英雄速成(1) - 越神计 - 然染子 茫茫苍穹,夜色笼罩天际,一轮皓月分外皎洁。 松月山之颠,苍松耸立,一块青石之上两人盘膝而坐。 一孩童稚声问道:“请问爷爷,我们慕容是降魔之家,那世间最强的妖是谁?” 老者捻须答道:“相传昆仑之颠的天池,是西王母沐浴之地,仙气缭绕,遍布天地之间。天池之水下泄,形成一弯溪流,称为‘玉水’,那里生活着一种稀有的鸟类,名叫‘玉水寒鸦’,通体雪白,极具灵性,它们置身于仙界的清灵,很容易修炼成妖。” “白色的乌鸦?那一定很漂亮?” “其中有一只寒鸦,意外折断翅膀,不能像同伴一样翱翔天空。别人嘲笑他,嫌弃他,但他从不放弃。经过几百年苦修,终成一代巨妖,人称‘步皇’!” “步皇?”孩童重复着陌生的称号,心生向往,“他修行千年,一定很厉害吧?” “据说他是妖界修为最接近神的第一妖,人称‘近神之妖’!” “啊?如此强大的妖怪,我们岂不是无法战胜?” 老者笑道:“降妖除魔并非简单的打打杀杀,是保持正邪力量的平衡。何况‘步皇’也并非致邪之妖,做事还算守住底线,所以几百年来人与妖还算相安无事!” “可是我们不能看一只妖的脸色行事,我一定要超越他,打败他……” 老者仰天长笑,“不愧是我们慕容家的好儿郎,有志气,将来降魔卫道的重任就落在你的肩上……” 若干年之后,天空阴霾堆积,无风无月,树影不动,松月山寂静如常。而山腰的深宅大院,却灯火通明。 正厅之中,众人神色紧张伫立,沉默不语,不时望向居中而坐的中年家主。他目光扫过众人脸庞,“大家不要慌张,妇人生产,本是寻常之事,用不着大惊小怪的!” 旁边一中年人诺诺说道:“可是家主,半年前少主夫妇参加‘天剑峰’之战,集合四大家族和正派精英,却损兵折将而归。大家都说少夫人被邪气侵扰,这次生产恐非祥瑞之事啊!” “道听途说,不足为信!”家主斥道:“我慕容率南宫、上官、令狐诸家,是正道的中流砥柱,岂能被妖邪之气入侵?真是一派胡言!” 那人还要再言,家主挥手制止,“天剑峰之战是我慕容之耻,休要再提起,否则家法处置!” 众人见家主恼怒,皆低首不语。 正在这时,内厅传来几声婴儿啼哭,静夜中相当响亮,众人神色再次紧张起来,连沉稳的家主也欠身离座,望向内厅。 不多时,有一青年男子疾步而出,身后跟着两名丫环。众人目光越过青年,落在丫鬟怀中的襁褓之上。 “父亲,托先祖保佑,夫人顺产,诞下一对儿郎……” 不等他说完,家主已飞步过去,小心翼翼接过一个婴儿,粉面如花,吹弹即破。家主怜爱之极,手握婴儿白如莲藕的小臂,口中感慨道:“如此奇佳的根骨,千年难得一见,日后必成正道之擎天玉柱,老朽感谢上苍恩赐!” 他爱抚许久,喜极而泣,“就叫他慕容擎天!”于是将其交还给丫环,转手接过另一个婴儿,表情同样是满满的爱怜。 “一次诞下双龙,真是我慕容之幸啊!”家主手指爱抚婴儿脸庞,刚刚触及,却如遭蛇噬,撒手将婴儿扔去,幸好青年手疾眼快,将孩子接住。 家主踉跄后退,跌坐椅上。青年赶紧上前,关切问道:“父亲,您是怎么了?” “越儿,我感到一股力量,直刺入灵魂深处,这,这孩子有问题啊!” 慕容越连连摇头,“父亲一定是看错了,请您再仔细看看。”他将婴儿重新抱到面前,家主面有余悸,稍一犹豫,将手放在婴儿小臂之上。 众人神情紧张,屏住呼吸,好在家主此次表情并无异常。片刻,他示意将婴儿抱走,然后挥手屏退众人,厅内只剩他与慕容越两人。 未曾开口,家主喷出一口鲜血,慕容越吓得灵魂出窍。 “我刚才用溶魂之术探查婴儿,他体内之魂怪异之极,大凶无比,日后必成妖成魔,为祸人间。” “可是,我该怎么办?”慕容越惊慌失措。 “同是我慕容家骨血,我不忍下杀手,你将他弃之百里荒野,永不得入我家门!” 正说话时,内厅忽然传来啼哭之声,有丫环飞跑来报,“少夫人产后本来很平静,刚才忽然昏迷,已无气息了!” 慕容越痛彻心扉,摇晃着快要跌倒。 家主又呕出一口鲜血,叹息道:“凶兆齐至,老夫也恐大限临头了!” 一月之后,慕容又添新丧,家主病逝,由慕容越接替其位…… 花开花落,日月如梭,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在距慕容山庄十余里的山脚下,青草铺满山坡,旁边有一村落名叫小枫庄,村民草房稀疏,错落有致。 在临近松林一侧,几间草房,相当破旧,里面住着一个十余岁的少年。话说这少年如同从天而降,十多年前由这个老妇人抱养来此,以牧羊为生,安家落户。 老妇人孤僻异常,从不与邻人来往。时光流逝,少年只能与羊群相伴成长。去年老妇人病逝,只余少年孤独一人,邻人看其可怜,赠与衣食,勉强为生。 村里人只知妇人夫家姓何,少年名何岸,故称他为小岸。 春夏交接,草木葱郁,羊群撒欢惬意。小岸倚着一棵巨树,仰头望向山腰那边宅院,红墙碧瓦,气势雄伟。 他曾问过奶奶那里住着什么人?奶奶说那里的人会法术,能御剑飞行,象神仙一样。那神秘的宅院,无数次牵动他的心,让少年心生向往,想入非非。 这几日,那宅院里不知有何喜事,彩旗招展,还隐隐传来鼓乐之声,让小岸更是浮想联翩。 这时传来几声犬吠,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紧接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投入他的怀抱。这原本是一只流浪狗,如今成了他唯一的玩伴。 “小黑点,今天没吃的,我们只能一起挨饿了!”他抚摸小狗的鬃毛,感到一丝温暖。 一片乌云飘过,林中昏暗。有一股怪异的风吹过,先是小黑点警觉,发出恐惧的哀鸣,接着一只庞然大物,伴着一声震天厉吼,向他猛扑过来…… 英雄速成(2) - 越神计 - 然染子 小岸惊恐万分,本能向旁边翻滚,小黑点被甩出老远。他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头黑熊,后腿直立,前爪挥舞,血盆大口垂涎三尺,吓得他魂飞魄散。 黑熊袭击人畜小岸听大人说过,他手脚并用,飞快爬上大树。黑熊在树下咆哮,羊群早已四散逃命。小岸逃过一劫,心里怦怦直跳,余悸犹存。 黑熊以巨掌撼树,小岸抱紧树枝,安然无恙。这熊见无法奈何他,转身扑向小黑点,小狗吓得缩在树下,只余哀嚎。眼见巨掌之下,就要血肉模糊。 小岸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想都未想,飞身从树上跳下,抓起小黑点向旁边滚翻,然黑熊的动作灵敏之极,转头飞扑,巨掌携着劲风扑面而来,小岸感到脸颊剧痛,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正在这时,黑熊的动作停止了,两寸余的利爪停在面前,血停止流动。他大惊之余,想赶紧逃脱,却发现自己也被无形之力定住,一动不能动。 伴随一声轻笑,有人缓步而来。他年纪轻轻,长衣阔袖,秀发迎风,飘逸至极。小岸想大声呼救,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那人走到跟前,先看看黑熊,转而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勇气,想从熊掌下救犬,自不量力,却勇气可嘉!” 小岸只能转动眼球,想以目光打动他。那人读懂他的眼神,却说道:“你可能误解了,我并非想救你,只是一时好奇,想看清你的样子。你为一只畜生要丧命熊掌之下,是不是很后悔?” 他谈笑风生,全然不把危险放在眼里。小岸见他并无援手之意,眼神也渐渐变得恶狠狠的。 “小眼神如此倔强,似乎有一股穿透灵魂之力,少见少见,我忽然对你感兴趣了!”他说着,指尖拂过小岸的脸颊,一种战栗的感觉转瞬而逝。 “没想到你竟有如此际遇?我忽然改变主意了!”他轻捻指尖,小岸发现自己可以讲话了。 “你是神仙吗?”小岸问道。 “倒是很少有人这样称呼我,不过仅凭美言还不能换取我救你的小命!” 小岸有些恼怒,冷笑道:“谁让你救我?原本是你如此啰嗦耽误我救小狗!” “满口大话,自不量力!让我给你点教训!”那人嗤之以鼻,挥指轻弹,一缕指风过后,小黑点血肉模糊。 小岸心如刀绞,目呲欲裂,“我不管你是人是神,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踩在脚下,替我的小黑点报仇!” 那人笑道:“明明弱小如蝼蚁,却满口狂言,真是可笑又滑稽!”他忽然正色道:“那我就给你一个变强大的机会,或许某一天你有足够的力量,真正能和我比肩而立!” 他转头望向山腰那片宅院,“你不是一直向往那个地方吗?那里正在招收弟子,我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如愿以偿!” “你竟然知道我的心思?为什么要帮我?”小岸惊问道。 “你不是要杀我吗?这正是我之所求!”他说着,指尖射出一缕白光,投射在小岸身上,“我给你一丝‘龙息’,会让你变得更强壮,更敏捷!” 不等小岸回答,他轻捻指尖,黑熊忽然动了,利爪划过,小岸被巨力掀出一丈之外,脸上鲜血喷涌。那人后退几步,环抱双臂,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 黑熊再次扑来,如泰山压顶,根本无处躲藏,小岸绝望之时,信手向外推,黑熊的身体轻如鸿毛,被掀出几丈开外,重重摔下后,哀嚎而逃。 他呆立在那里,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那人迈着四方步而来,“虽然只有一丝‘龙息’,但已经足够让你脱颖而出。这里有一颗‘易容丹’,它可以永久改变你的容貌,记着去时一定要服下它。” 他将一粒丹药交到小岸手中,脸色忽然阴沉下来,“我给你的东西是有代价的,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我会夺走你仅有的东西。” 他哈哈大笑转身离去,小岸在身后大喊道:“你是谁?” 树林中回荡他的呼喊,那人却忽然不见了。 小岸安葬了小黑点,他又成了孤独一人,心中的恨意交织着疑惑久久不能平息。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只感觉充满了力量。奔跑快如脱兔,在树枝间跳跃如履平地,随意一拳挥出,碗口粗的树枝应声折断。 “难道这都是拜那人‘龙息’所赐?”他心中迷惑,抬头望望山腰,夕阳映照下,那片宅子金碧辉煌,犹如仙境。想一想能成为其中一员,御剑飞行,快活如仙,小岸又一次想入非非。于是心里暗下决心,明天尽力一试,从此踏上逆袭人生。 清晨,山路崎岖蜿蜒,小岸的心情也百转千回,忐忑不安。两旁绿荫遮蔽,鸟鸣阵阵,花草芬芳,他却无心欣赏。 快到山腰时,老远看到那座庭院,朝阳中金光闪闪,气势恢宏。在门前空地上搭建一座高台,旁边旗帜迎风招展,猎猎声不绝于耳。 只是擂台前冷冷清清,有三五个家仆正在收拾东西。小岸走过去,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一个家仆信手驱赶,“捡破烂先闪开,东西还没收拾好呢!” 小岸鼓鼓勇气,说道:“我是来参加弟子选拔的。” 那人直起腰打量他,显然对他一身粗布衣衫不屑一顾,“一个放羊娃还想入慕容门下,真是痴心妄想!而且我告诉你,选拔已经结束了。” 小岸失望之极,呆若木鸡,一时不知该去该留。 “自不量力,赶紧闪开!”那家仆低声呵斥,随手拨弄,想轰他离开。小岸本能一挡,家仆被摔得一溜地滚。 “好小子,手劲不小,还出手伤人?今天让本大爷管教管教你!” 这人明显会武功,身法极快,叼住小岸的手腕,如一道钢箍,十分强劲。小岸使劲想甩开他,却被信手一带,站立不稳,撞在擂台支柱上。 “原来只是有点蛮力,我倒是高看你了!”家仆说着,信手一挥,“我也不难为你,赶紧离开!” 他的话激起了小岸心中的豪情,他提高嗓音,虽然稚嫩,但豪气十足,“今天就让你见识蛮力的厉害!” 他右拳全力击出,一声脆响,擂台的支柱应声断裂,擂台半壁倾倒,上面的桌椅杂物倾泻而下,尘土飞扬,乱成一团…… 英雄速成(3) - 越神计 - 然染子 几个家仆惊愕之余,怒不可遏,“哪里来的野小子,敢砸慕容家的场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几人拔出兵刃就要一拥而上,旁边传来一声呵斥,众人退下,一少年翩然而至,他与小岸年经相仿,一袭白衣,气质卓然,小岸自惭形秽,心里仰慕之极。 “少爷,这野小子来这里捣乱,让我们擒住他交家主处置!” 那少年面色沉静,目光上下打量他,在他脸颊的伤痕处停留片刻,然后开口说话,声音清脆悦耳:“你竟然一拳击碎立柱,真是天生神力!你是否想加入我慕容门下?” 小岸的目光相当热烈,连连点头。 “那么这样,我数十下,如果你能触到我的衣襟,或者不让我抓到你,都算你赢,我就向父亲引荐你为慕容弟子。” 小岸心中盘算,这个买卖似乎稳赚不赔。 “一……”那少年开始数数,小岸应声飞扑过去。他在树枝上如猿猴一般跳跃,自信快捷无比,很容易抓到他。那少年面带微笑,一边数数,一边束手闪避,任小岸快如脱兔,他的身体就像装了弹簧,总能轻易避开。 小岸暗自吃惊,对手看似闲散,运作飘逸,却如闪电一般迅捷,根本无法触及。他心念一动,转攻为守,腾身跃上擂台,然还未立稳,那少年已经如影随形,距他咫尺之遥。 小岸大惊,飞身跃上一支旗杆,那少年双脚悬空而立,与他四目对望,距离不过半臂。这差距好比天壤,对方只要伸手就能轻易捉到他,而少年却面带微笑,自顾数数,并未出手。 他还不死心,再次转攻,少年则飘然而退,不急不徐。 “十……”少年数完数,飘然落地,“你我都未触到对方,按约定看来是你赢了。” 中午时分,在慕容山庄正厅之中,家主慕容越居中而坐,左右手分立两人,都是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 一人开口说话:“家主,经过三天的擂台比试,已选定10位入室弟子,如何分配请您明示!” 他身旁一人开腔道:“云隐师兄为执掌五堂之首的战堂,主持降魔大局,这架势又要抢人了!” 云隐反唇相讥,“相缘师弟主持谍堂,手下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蒲公英’,这些弟子的情报想必早已了如指掌了!” 旁边一人笑道:“两位师兄不要争了,我暗堂都是些不成气的刺客,见不得光,越普通越好,先紧着二位挑。” 话音未落,有人阴阳怪气,嗤之以鼻,“莫行师兄最爱惺惺作态,哪一次不是你挑三拣四,把庸才都塞给我器堂。” 莫行呵呵一道:“千羽师弟过谦了,你的器堂,专为我们打造兵器法器,我可得罪不起啊!” 这四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甚欢,家主轻咳一声,众人安静下来,“诸位师兄师弟主持一方大局,自然想麾下人才济济,这是常情。只是各弟子需要因材施教,才能发挥所长。” 云隐打开卷轴,将十名弟子的特长评价逐一宣读,其余三位堂主对号入座,已心中有数。千羽嘟囔道:“还不是换汤不换药,他们三人,我和莫行二人,真是不公平!” 慕容越知道千羽斤斤计较的性格,所以笑而不言。 分配完人,众人正要离去,云隐忽然禀告:“还有一人,是擎天侄儿极力推荐,请家主定夺!” “他和擎天年纪相仿,听说神力惊人,一拳击倒擂台,而且身法在十数之间与擎天不相上下……” 千羽抢先插话:“我器堂打造兵器就需要一把子力气,交给我调教,肯定会大有作为!” 慕容越笑道:“如此一说,倒引起我的兴趣,让他上前一见,再作决定。” 小岸走进大厅,众目睽睽让他有些紧张。慕容越目不转睛盯看着他,仿佛要窥透其心底的秘密。 “你脸上似是新伤,怎么回事?” “这是昨日与一头黑熊搏斗所致……” 千羽急忙插言:“小小年纪敢与熊斗,胆大心细,这样的人理应归我器堂。” 家主不置可否,向他招手,小岸垂手向前。家主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流转,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似笑非笑,似嗔非嗔。 “让我细细看看你。”家主说道。 小岸依言上前,家主目光在他的脸上交替闪过,仿佛要扫描出所有的隐藏细节。“很好,根骨不错,有天分!”家主嘴上称赞,轻挥手让他先行退下。 千羽早已迫不及待,“师兄,贫贱之人越容易磨砺出彩,我和此人甚是投缘,请将他交给我!” 慕容越一直目送小岸的背影消失在厅堂之外,这才缓缓收回目光,“云隐师弟,马上送他离开,我们慕容与他无缘,断不能收留他。” 众人惊愕,发现家主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千羽还想争辩,慕容越已拂袖离去。 一场细雨过后,青草挂满水珠。羊群在山坡悠然吃草,像散落的云朵。小岸木然呆立,刚才的一切还在脑中不断回想,如同一场梦。 再回望那片宅院,烟雨中如梦如幻。难道一切都是幻觉?自己从未踏进那里半步? 正迷茫时,传来一声轻斥,有人缓步而来,正是昨天邂逅的青年。他的脸色阴沉,十分不悦。 “我生平最讨厌失败者,以往象你这样的人,结局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今天我连杀你的兴趣都没有,因为你不配!” “可是,我已经尽力了!”小岸低头说道。 “哼,你不听我言,没有服下‘易容丹’,就你这张脸永远无法踏入慕容半步!” “那是为什么?”小岸追问道。 “一切已无法挽回,你注定永远是个失败者,我也要拿回自己的东西。”他说着,手掌伸出,小岸浑身白气升腾,汇聚于他的掌心。 小岸身体里仿佛有万蚁爬动,痒痛无比,他满地打滚,拼命挣扎,待白气散尽,他全身脱力,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还没有结束,我还要夺走你仅有的东西,这是对失败的惩罚!” 英雄速成(4) - 越神计 - 然染子 未见那人有任何动作,天空忽然如同墨染,乌云涌动,堆积如山,几道明亮的闪电划破天空。远处的村庄象要被乌云压塌了,光线昏暗,人们惊恐奔逃。 “记住,这些人妻离子散,无家可归都是拜你所赐!” 他话音未落,一道道闪电从天而降,村庄燃起熊熊大火,照亮半边天空。小岸从木讷转而惊恐,最后怒不可遏,用手指点,“你是神仙,法力高强,怎么能对无辜的人下毒手?” 那人拂袖轻蔑笑道:“我是强者,为所欲为,不惧天地,你又能奈我何?” “不管你是仙是妖,我一定要杀了你!”小岸撕心裂肺嚎叫。 “很好,算你还有血性,记住,我叫‘步皇’,随时欢迎来杀我!” 他哈哈大笑,从容走入霹雳之中…… 乌云散尽,霹雳停歇,远处村庄烟雾仍未散去。山坡羊群被闪电击中,或死或逃,一只无存。家毁了,赖以生存的羊群也没了,那人真的夺走他仅有的东西,只剩下绝望。 满目疮疡,欲哭无泪,小岸感觉身体已经成了一具空壳,灵魂不知飘向何处……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将他思绪拉回现实。 “从小被人像垃圾一样抛弃,现在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还真是可怜的孩子!” 他急忙回头,望见一个布衣老者,须发花白,身体还算强壮硬朗。小岸无心体会安慰,因为这远远无法抚平他的伤痛。 “既是‘步皇’看中之人,想必有过人之处,你何必如此颓废,自暴自弃?” “可是我能怎样?一切都没了,我只能被饿死、冻死!” “少年,人生漫长,要往好处想,向前看,也要向四周看,这条路不通,或许还有别的出路。” 显然小岸没有明白他的意思,那老者继续说道:“慕容家不收留你,‘步皇’也弃你而去,可是我愿意收你为徒,保你食可果腹,还教你本事……” “你真的愿意收我为徒?”小岸惊喜之极,可望见老者年迈平庸,心里不免生出疑虑。 老者哈哈长笑,豪情万丈,“你可知有句话叫作‘人不可貌相’,我既答应收你为徒,就一定会悉心教导你。你定能超越慕容南宫,傲视天下!” 小岸倒头就拜,五体投地。 老者扶他起来,正色说道:“有件事‘步皇’并未骗你,你这张面孔确实无法在慕容家立足,需服下那粒‘易容丹’,可是变脸之时,万分痛苦,你可能忍受?” 小岸毫不犹豫,将“易容丹”扔进口中,片刻,他的面部扭曲,象有千把刀搅动,痛彻心扉,他咬碎牙关,一声不吭。 老者连连点头,“你已脱胎换骨,变成另外一个人。只是修炼之路才刚刚开始,后面的苦难可能超乎想象,你要有心理准备。你的名字也要改,就随我姓,叫阙修……” 从那天起,慕容山庄后院的羊肠小道,多了如影随形的两个身影。少年拉着板车,浑汗如雨,车上装载满满一车炭灰。老者斜坐在车上,惬意地抽着烟袋。 转弯时正好遇见两名家仆,看打扮象是伙房的小厮,青衣小帽,推车上堆满各种青菜。 两车擦肩而过,一名家仆调侃道:“老阙头,又收了个小跟班,这样你可以享福了!” 另一人也插嘴道:“上个跟班没两月就跑了,这个可要看好啊!” 老阙头讪讪答话:“这孩子孤苦伶仃,我收他作徒弟,让他有个依靠。” “你又不会法术,还收什么徒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那两人嘻笑远去,阙修忍不住驻足望去,老阙头脸一沉,“你看什么看?还不好好拉车?” 一连三个月,天渐凉,秋已至。阙修每日还是拉炭灰,风雨不断。而老阙头白天和人聊天嬉闹,大烟袋不离手,晚上用一些破布缝缝补补,丝毫没有教他武功法术的意思。 阙修也曾试探着和他交谈,“师父,我们拉的是什么灰?为什么那个院子不让我进去?” “那是慕容山庄的禁地,你这新来的小子可没资格去。” “师父你曾说我从小被人像垃圾一样丢弃,我和慕容世家到底有什么关联?” 老阙头磕磕烟斗,开始装聋作哑。 “师父,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教我武功法术?” 老阙头被催急了,脸色一变呵斥道:“急什么急?还不到时候!” 他们每天周而复始,两点一线,生活枯燥乏味至极。可是,有人却注意到阙修的存在。 在山庄的正厅高阁之上,站立两个人,正远远望着山路上艰难而行的板车。 “家主为何对老阙头如此感兴趣?他满嘴大话,夸夸其谈,就会骗人,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慕容越用手指点,“他收的那个小徒弟是什么来路?” “就是一个无名无姓的流浪儿,登记在下等仆人之列,家主要是不放心,我赶他走就是。” 慕容越连连摇头,“父亲曾和我说过,老阙头虽然法力尽失,但当年也算为慕容家呕心沥血,父亲让我善待于他。这点小事就随他的愿吧!” 云隐俯首称是。慕容越眉头一锁,自说自话,“可不知为什么?这两个人聚在一起总让我很不放心。你要留意他们,有什么异动立刻报我。” “那么我先设局试探一下?” 这日天色晴好,秋高气爽。阙修拉车,满脸汗水,老阙头坐在车上昏昏欲睡。忽然旁边树林一阵尖啸,一把巨剑横空飞出,迎着板车飞斩。阙修吓得一声惊叫。 巨剑急刹,转头插在地上,化为寻常大小。即使如此,它携带的劲风将板车掀翻在地,师徒两人灰头土脸,跌倒在地。 树林里传来一声大笑,“我当是谁阻了我的飞剑,原来是老阙头前辈啊!”随着笑声几人现身,都是青一色的黑色锦衣。 “大师兄,我帮你把剑捡回来。”一人献媚说道,然后飞跑过去,路过老阙头时,后脚跟飞挑,踢在他的脸上,那颗仅余的门牙化一缕弧线跌落尘埃…… 英雄速成(5) - 越神计 - 然染子 阙修大惊,扶起师父,见他满脸鲜血顿时大怒,用手指点:“你们这些强盗,为什么伤我师父?” 大师兄蔑笑道:“你师父法力高强岂是我等能伤得了的?倒是我血锋剑沾了尘埃,灵性大大缺失。”他右手掐诀,血锋剑忽然飞起,悬空直指阙修的咽喉。 阙修脸色煞白,一动不敢动。老阙头向前匍匐几步,用衣襟细细擦拭剑锋,神情还十分虔诚。“乾师兄,神剑上的尘埃已除,您可满意?” 乾师兄忽然收了剑,长笑一声,拂袖而去。背后传来几声低语:“就一个糟老头子,还学人收徒弟,无非是想找个壮劳力顶替,自己享清闲……” 众人远去,老阙头爬起来收拾。阙修恼怒之极,反手想把板车掀进沟里,可他“龙息”已失,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师父,他们明明欺负你,你为什么忍气吞声?为什么不出手教训他们?” “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成就大事!” “忍?说得漂亮。人家都说你根本不会法术,只会说大话骗人。我受够了,我马上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他负气扔下板车,拔腿就走,老阙头低声呵斥:“如此心急莽撞,难成大事。既然如此,今夜我就给你个交代!” 阙修满心欢喜,盼着天赶紧黑下来。 他们住在山谷旁的小草房,面前就是炭灰堆成的小山包。月上三杆,老阙头还在忙着缝缝补补,丝毫没有提起那个话题的意思。 阙修轻声试探:“师父,您说过今晚……” 老阙头放下针线,轻声说道:“其实外面传言非虚,我的确法力已失!” 他说得轻描淡写,阙修惊得跳起老高。老阙头示意他安静,继续说道:“我凭什么教导你?因为我拥有别人没有的智慧和见识。” “从哪里说起呢?先说说你,你本姓慕容,和擎天是同胞兄弟。只因你一出生就被认定为不祥之人,会给家族带来灾祸,所以被弃之荒野,永不能踏入慕容家门。” 阙修惊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语。 “本来你上次已经是入选弟子,可是家主见你面熟,细细端详,看出你与擎天眉目相似,已猜到你的真实身份,所以你被再次抛弃。” “慕容世家是传承千年的降魔四大家族之首,人才济济,法力高强。下有四堂,战堂专门培养降魔弟子,是四堂之首,刚才挑事的大师兄正是首座弟子。暗堂专门培养冷血刺客,精于秘密暗杀行动。而器堂负责打造兵器、法器,看似普通,实则是慕容家传承千年的基石,不可小觑。” “我着重讲的是谍堂,专门培养谍者,散布于江湖,人称‘蒲公英’,江湖任何异动都逃不过这张谍网的眼睛。” “可是,它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阙修迷惑问道。 “傻小子,如此强大的谍网,就象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我若教你武功法术,不出一刻就会传到家主耳中。” “可是师父,我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 老阙头望着眼前的炭灰山,叹息道:“守着这座金山我舍不得啊!”阙修不知何意,师父继续说道:“我要另辟蹊径,用一种看似普通的方法训练你,这才能逃过众人的眼睛……” 阙修苦思冥想,不得头绪。老阙头又道:“据说慕容世家还有第五堂,可是从未现身于江湖,所以无人知晓关于它的任何事情,相当神秘!” “师父,我感觉你在计划着什么?你是不是也恨慕容世家?” 老阙头望着天边月色,久久收回目光,脸上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痛。“当你经历太多的苦难,你就不知道什么是恨?只有心中的使命支撑残躯……” 几日后,云隐在月升阁向家主禀告。 “老阙头在山下支起几十个大沙包,他徒弟赤膊在其中穿梭,打拳踢腿,动作拙笨,经常被沙包撞得人仰马翻,真是可笑之极!” 慕容越不动声色,放下手中茶杯,“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云隐笑道:“老阙头见言语无法糊弄小徒弟,就搞出这个阵式故弄玄虚,骗那个傻小子留在身边,明眼人一看笑掉大牙!” 家主陷入冥想,默不作声,片刻,他吩咐道:“让相缘师弟派几个得力的谍者,日夜盯着,看他有什么隐密的动作。” 又过了七日,相缘来报:“老阙头师徒二人,除了每日拉炭灰,打沙包,有时还教徒弟在灰堆上写字,象模象样。还有,监视的人发现,晚上那徒弟在对面灰山铲灰于石上,然后再将其移走,貌似无任何异动。” “铲灰于石上?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家主搔头,迷惑不解。 相缘笑道:“我看家主多虑了!我在那里亲自探测,没有使用法力的痕迹。我让和老阙头要好的家仆私下打听,说铲灰是为了让徒弟锻炼臂力,干活有劲!” 他见慕容越沉默不言,就补充道:“请家主放心,我会时刻盯着他,绝不会让小虾米在我眼皮底下成了精!” 家主挥手让其退下,依然眉头紧锁,冥想不止。 花开花落,五年过去了。曾经稚气的少年已成长为壮硕的青年。阙修身材魁梧,皮肤黝黑,浑身腱子肉,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草房前的炭灰山被他生生移到旁边,让每日的第一缕阳光投射到屋里。 每天他拉着板车健步如飞,脚力上好的牲口都赶不上。老阙头过着悠哉的生活,有时带他到四周的山头转转,高谈阔论,指点江山。 谍堂从未放松对他们的监控,定期向家主呈上报告。慕容越看见雷打不动的几句话,常常皱眉。 这日相缘又来报告,除了说到老阙头师徒在西峰落脚逗留,其余千篇一律,毫无新意。慕容越照旧摇头,表达不满。 相缘笑道:“家主穷追五载,也该释怀了。他徒弟虽然强壮异常,但没有半点武功法术,我任何一个弟子小手指就能胜他。” 家主点头说道:“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耗费精力了。”他转头望向窗外,山峦之上,万物复苏,生机勃勃。“今年又是甲子之年,是我慕容主办正派比武大会之机,如此盛会,我们应该全力以赴,勇拔头筹!” 英雄速成(6) - 越神计 - 然染子 山花烂漫,春意盎然。宁静的山庄忽然热闹起来,崎岖山路,人来人往,陌生的面孔进进出出。在庄外的平地上搭起高台,巾旗招展,这阵势比招收弟子的阵仗更加隆重。 阙修一边拉车,一边好奇问道:“师父,有什么喜庆之事,如此热闹?” 老阙头面带笑容,只用烟袋磕磕车辕,提示他专心拉车。他目光落在徒弟黝黑健硕的脊背,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满载的炭灰车如玩具一般,风驰电掣,崎岖山路如履平地。 前面道路平坦渐宽,老阙头示意他放慢脚步。迎面有几骑缓缓而来,看装束并非庄里之人,但个个精气内敛,神采非凡,一看都是修行之人。 行到跟前,老阙头跳下车,阻住几人去路。“各位一定是来参加比武大会的,能否露上两手让我徒弟长长见识?” 那几人勒住坐骑,面面相觑。阙修见惯师父唯唯诺诺低调行事,如今莫名其妙挑衅,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老阙头环抱双臂悠哉说道:“既是同道,切磋一二也不为过,各位还有什么犹豫的?” 对面几人禁不住激将,一晃手掌擎出兵器。为首一人急忙制止,“这是慕容山庄的地盘,不要动刀动枪。薛凡师弟,你去和他过上几招,点到为止,不要伤人。” 有一壮汉飞身下马,目露凶光。老阙头转而望向阙修,轻抬眼眉,“徒弟,来领教领教这位师兄的高招!” 也不知师父今天搭错了哪根筋,他从未教过阙修一招半式,今天却让他和人打架,这不是自找苦吃吗?阙修无奈,只得放下车辕,迎上前去。 那人二话不说,迎面一拳,快如疾风,阙修急忙闪身,竟轻松躲过。耳边传来师父的声音:“你就当他是一个沙包,千万不要客气!” 薛凡闻听恼怒,拳脚上又加了几分力气,而阙修左躲右闪,对手的拳头竟未沾上他半边衣襟。 “徒弟你不会这样谦让,轻轻教训他就行!” 老阙头嘴上还不住刺激对手,薛飞狂怒,拳脚如雪花雨点向阙修身上招呼,他虽然看似拙笨,狼狈不堪,却每次都能化解攻击。 薛凡如狂暴的猴子,上蹿下跳,却无计可施。他忽然双掌一错,口中念诀,猛然推出一道火柱,灸热之极,周围人都不得已后退。阙修大惊,慌忙中伸手抵挡,火柱并未触及竟然消散。 薛凡一愣,不知发生什么,阙修顺势冲拳,击中他的胸口,薛凡象风筝一样飞出去,接连翻滚,竟悬于半空。他恼羞成怒,忽然擎出长剑,化一道长虹飞刺过来。 这时传来两声呵斥,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薛凡弹了回去。发声之人是他为首师兄,而另一人白衣长袖,横亘在对战两人之间,出现相当突然。 那人目光先掠过师徒二人,眼中甚是迷惑。然后转向为首师兄抱拳说道:“单离师侄见谅,未曾远迎,还引出纷争,唐突之极!” 张单离急忙还礼,“莫行师叔客气了!比武切磋本是常事,这位小兄弟其貌不扬,却身手了得,慕容世家果然卧虎藏龙,佩服佩服!” 几人相互见礼寒暄,渐行渐远,薛凡不时回头,目光如刀,怨毒之极。 阙修拉着小车欢天喜地,刚才小小的胜利让他得意洋洋。“师父,没想到我竟然变得这么厉害?” 老阙头却阴沉着脸,路上一言不发。等阙修清理完板车,他将其叫到跟前,正色说道:“今日你小试身手,必将传遍山庄,再也无法隐藏下去。你的修行之路已经开启,目前的比武大会就是良机,谁也无法阻挡你一飞冲天,连神也不能!” 他说得郑重其事,阙修心中却有些打鼓,“师父,我真有那么厉害吗?刚才那人使出法术,我都快吓死了,胡乱抵挡,不知怎么混过去的!” “是时候揭开迷底了!”老阙头转而望向门前那座高高的炭灰山,“其实这不是一座普通的灰山,它是一座金山。” 阙修满心迷惑,听师父继续讲下去。“慕容家有两件法器,都是上古神器,是它们奠定了千秋基业。法器名为‘问鼎’和‘天炉’。‘问鼎’是炼制法器之母鼎,而‘天炉’则专司熔炼兵器。这两件神器法力无边,玄妙无比,而这些炭灰正是鼎炉中余烬。” “这些灰看似普通,其中残余的法力却十分珍贵,对修行之人来说,谓之金沙一点也不为过。我将每日新灰装进沙包供你练习,你的拳脚包括身体日日与其碰撞,灰中的法力在不知不觉中渗入你的身体,你法术攻防早已达到高手的行列。” 阙修这才明白为何刚才胡乱招架就化解了对手的火攻。 “我让你晚上将陈年炭灰铲于石上,那块石头其实是一块磁石,它吸附的七色颗粒正是炭灰的结晶。徒儿,将它搬上来吧!” 阙修依言从里屋搬出一个木箱,打开后满满全是七色尘埃。老阙头抓一把握在手中,望着它从指缝泄落,五彩缤纷。“徒儿就像是移山的愚公,你的毅力坚如磐石,将来必有大成。今天你所有的付出将结出硕果,为师要为你打造一把称手的兵器。” 他指挥阙修升起炉火,拉动风箱,挥汗如雨。七色尘埃渐渐熔为铁水,如彩虹一样鲜艳夺目。 老阙头兴奋之极,目光中飘出异样的神采,“如此神兵一出,必将让慕容氏大惊失色,光想想都觉得痛快。” 他拿出一个长条的青石,上面雕刻一把长刀的模具,有些粗糙,也有些怪异。“可惜为师只是粗通雕琢,不是很美观,但这并不影响它成为一件绝世神兵。” 他小心翼翼把铁水灌进模具,随着火星四溅,兵器的形状渐渐形成。他抬头望着阙修,十分严肃,“为师铸剑之术颇为粗浅,下面是关键的淬火环节,要借助你的力量,须承受痛苦,你可能忍受?” 阙修想都未想脱口而出,“只要师父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绝不眨眼!” 老阙头点点称赞,忽然手臂一挥,一道弧光飞起,鲜血飞溅…… 英雄速成(7) - 越神计 - 然染子 阙修的手腕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他面无表情,望着鲜血如线一般滴落。 老阙头引导血滴在兵器之上,“慕容世家世代铸造神兵,血脉里都有仙法灵气,正好弥补为师之不足。以你的血淬炼此兵器,毕能大成。” 血逐渐浸透刀身,原本的七色华彩忽然明亮炫目,从草屋中满溢,光芒直射天空。 阙修随意包裹伤口,迫不及待持刀在手,刀身赤热,他却浑然不觉,“师父,这兵器到底有什么玄妙之处?” “这件兵器的属性为师不知道,敌人也不知道,这正是它玄妙之处。出其不意,成决胜关键。”老阙头说话时眼中华光闪现,甚是得意。 阙修轻轻摆弄,那把七色怪刀在他手中时隐时现。 “为师给它起名‘无相’,它是属于你的……” 阙修持剑刀在手,刀锋流光溢彩,十分好看。 “这是一把神兵,它可以随心所动,只要你勤加练习,就会达到人刀合一的境界!” “那么师父,有了此刀,我就能打败对手了?” 老阙头面色凝重,“你今日小胜,完全是侥幸,你徒有力量身法,却没有招式,真正对战很容易落败!” “那我该怎么办?” “离正式比赛还有十天时间,你要利用这么短的时间,找人过招练手,向对手学习,能否举一反三,取得速成,就要看你的悟性了!” “师父的意思是让我挑战前来参赛的人?” “只要在慕容山庄的范围内和人切磋,对方就不敢下杀手,即使败了你也能全身而退!” 阙修听闻师父的话,转身就要离开,师父叮嘱他:“不要使用你的兵器,它将是你正式比赛时的‘撒手锏’!” 而此时,慕容越面色阴沉,在厅房里来回踱步,云隐快步走来,“刚才山下炫目的七色光芒,已经调查清楚正是来自灰堆坡方向,那里正是老阙头草房所在。” 慕容越并未惊讶,继续听他禀告,“派去的弟子回来报告,那七色光芒之后,有强劲法力向外辐射,好像有强大的法器出世!” 云隐见他无动于衷,又补充道:“我还听闻弟子们议论,老阙头的徒弟竟徒手胜了天师派的弟子,貌似身手十分了得!” “这不可能!”慕容家主脱口而出:“这五年他一起在我们监控之下,并未见他学过武功,难道他能无师自通?” 云隐冷笑道:“让我带人将他们抓起来,严刑拷问,自知分晓!” 家主连连摆手,“师出无名,何以服众,难道暗自练武也犯法吗?” “那家主有何担心的?” 慕容越略一思索,却答非所问,“让人日夜盯着他们,另外,到玄机阁调老阙头的所有资料……” 夜色深沉,慕容越无法入睡,一个卷轴在手中打开又合上,又重新打开,上面只有寥寥几行。“阙轩,青州人氏,辛亥年初秋入慕容世家,列为俗家弟子,资质平庸,五年未能升堂,练功急于求成,走火入魔,法力尽失……丁末年秋,意外坠下山谷,昏迷十日方醒……” 这老阙头的经历简单如一,一眼就能看穿,毫无秘密可言,这样一个庸人俗人,渺小之极,他有什么秘密?有什么能力让自己如此不安?他百思不得其解。 一连几天,阙修早出晚归,经常疲惫不堪,满身灰土,有时还鼻青脸肿。月色之下,他向师父展示今天所学到的招数,拳脚虎虎生风,颇有气势。老阙头不时指点,心中暗自称赞徒儿的天资过人,是练武的好材料。 阙修想练习兵器,老阙头却摆手制止他,还向林中使个眼色。徒儿会意,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舞得上下纷飞,让人目不暇及。 休息之时,师父正色说道:“你能将对手的拳脚招势融会贯通,还能举一反三,化出兵器招式,为师十分高兴。可惜这是速成,你的实战经验太少,这是致命弱点!” 阙修听完有些沮丧,师父鼓励他:“你放心,为师还有杀手锏,一定让你脱颖而出!” 三天之后,艳阳高照,阙修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直奔擂台前的检录处,他将一块银色的令牌递进去,说道:“我要报名参加这次的比武大会!” 里面的掌事弟子翻看令牌,上面花纹繁复,正中用隶书写两个大字“余山”。他抬手将令牌扔出来,“从未听说过这个门派,谁知道你是不是邪派的奸细!” 阙修正色说道:“我余山派也是名门正派,有资格参加这次大会,你不知晓是你孤陋寡闻!” 旁边有一弟子低声说道:“我听师父说的确有‘余山派’,二十年前一度声名鹊起,也是正派联盟一员。” 掌事弟子还在犹豫,“参加比武大会十分凶险,生死难料,每人都要签署生死文书,难道你不怕死?” 阙修二话不说,拿起毛笔在文书上签下名字,掌事弟子踟蹰之后,拿出一个金色的束带正要交给他,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云隐飘然而至,凌厉的眼神扫过众人脸庞,众弟子赶紧起身施礼。“你没有资格参加比武大会,因为你是慕容家的奴才,根本不是余山派弟子。” 阙修并不意外,“师父果然料事如神,他料到你们会这样说。听闻大会还有一个惯例,只要能接住上代弟子三招,任何人都有资格参加比武。在下愿意接云隐前辈三招!” 这次轮到云隐和众弟子大吃一惊了。云隐是除了家主之外绝顶高手,执掌战堂,他的法力之高江湖谁人不知?当年收伏岩蟒之妖,云隐一掌震碎岩蟒灵身,百丈之躯轰然倒塌,江湖传言,为之动容。今年这个毛头小伙竟然敢发出挑战,真是自寻死路。 云隐轻笑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我不计较你的狂言,自行退去吧!” 阙修早已成竹在胸,“前辈百般托辞,就是为了阻我参赛?这似乎难以服众啊!” 云隐冷笑道:“你既然执意寻死,我就成全你……” 英雄速成(8) - 越神计 - 然染子 其实云隐心中早已打定主意,盛会未开先伤人命,总不是光彩之事,他只想稍施手段逼他退却。此言一出,众人急退,让出场地。 云隐毫不迟疑,抬手发出一道掌力,虽然只有两成力道,也是快如闪电,势若雷霆。阙修只是身形轻晃,竟躲过掌力。云隐暗自称赞,他身形虽然拙笨,并无章法,完全出于本能,但十分有效。 云隐再发一掌,加了两成力道,还暗施半分凝霜功法,让人血脉发滞,身法迟缓。然而阙修并未受影响,向旁急转,如劲风席卷,竟然轻松躲过。 弟子中有人忍不住发声叫好,云隐心中迷惑,有些恼羞成怒,一个毛头小伙竟在自己手下游刃有余,传至江湖岂不让人耻笑? 他忽然招式一收,凝神而立,四周气流涌动,树木无风自动,有弟子识得此招,面色一变,再次疾退,这正是云隐拿手绝招五行印中的天罡雷印起势。阙修完全不识,还微笑而立,信心满满。 云隐右掌前伸,连续变幻几个指诀,掌心向上,如兰花指轻拂,五指劲力交织变幻,如波涛之中暗流汹涌。阙修意识到此招不凡,想侧身急闪,然而,指力交错如藤蔓纠缠,力量之强足以生裂虎豹。他这才想起师父的训诫,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阙修想逃离,如惊涛骇浪中的小船,起伏颠簸,无法自拔,身上衣服被劲力扯成丝缕,皮肤如刀割一般疼,然而,他没有意识到,最致命的危险却来自头顶。上面的空气忽然如墨翻涌,一道强劲的厉闪从天而降,直击阙修头顶,这才是天罡雷印的杀招。 阙修想躲,却无法动弹,危急之时,人影一闪,飘逸的长袖掠过,雷印被引到一边,擂台被击中,轰然倒下半壁。阙修倒吸一口凉气,这要劈到身上,还不成了一截焦炭。 他心存感激望向那人,见其白衣长袖,飘飘欲仙。众人齐齐施礼,云隐也不敢再出招。家主笑道:“师弟好久没使出五行印了,果然气势如虹!” 云隐赶紧应道:“家主说笑了,在您的‘乾坤引’面前,不足挂齿!” 慕容越转眼望着阙修,眼中有悻悻之色,“年轻人能接住云隐师弟两招实属不易,是慕容家的好男儿,有资格参加大赛!” 阙修知道他的来历,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喜还是悲,他呆立在那里,动也未动。见家主发话,掌事弟子赶紧拉他到前面,登记完毕,双手奉上参赛令牌。 待阙修离去,云隐插言问道:“家主既然不放心,为什么还要让他去参赛?” “如果老阙头只是为了力挺他的徒弟,这等人才将来被我们收入门下,岂不美事一桩?”他眼望阙修远去的方向,语重心长,“如果他师徒有异心,那就顺水推舟,引他们露出狐狸尾巴!” “可是他刚才出示的是‘余山派’的令牌。” 慕容越闻听,小吃一惊,“这个‘余山派’本是不起眼的小门派,二十年前只因出了一代奇才赖五,声名鹊起,可惜如昙花一现,让人扼腕!只是老阙头从未离开这里,与‘余山派’并无瓜葛,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老阙头与赖五有关系?” 家主闻言吃了一惊,“这不可能!赖五二十年前就死了,他和老阙头没有任何交集!” 云隐见他反应如此强烈,人人皆知赖五因天剑峰之战而亡,慕容世家忌讳不提,难道这些事情存在某种关联?他正思索时,家主又下达命令:“让谍堂派最优秀的谍者调查‘余山派’,三天内我要掌握所有信息。” 阙修丝毫没有达到目标的喜悦,一路下山,郁郁寡欢,他不时回想刚才那股恐怖的劲力,让人窒息,让人绝望,这种差距好比天壤,永远无法超越,他的信心受到重挫。 还有慕容越的“乾坤引”,看似轻描淡写,却化解雷霆一击,如此玄妙,只能仰视。今天见到生身父亲,心中又爱又恨,无法言表。 等进了草房,老阙头急忙迎上来,看见阙修手中的令牌,长出一口气。再细看他外衣丝丝缕缕,知道经历一场恶战,他撩起徒弟外衣,见胸口遍布青紫的印迹,纵横交错,犹如鞭痕。 他倒吸一口凉气,神色黯淡下来,“没想到你竟然遇见他?你虽然有法尘练就的钢筋铁骨,却也无法抵挡他的雷霆指力,更不用说‘五行印’了,一定是有人救了你。” “是他……”阙修诺诺道。 老阙头已明了,叹息道:“我也许不该拉你淌这混水,你该是那懵懂的少年,平庸之极,每日为衣食发愁,也好过如今时时有性命之忧。或许是该放弃了!” 阙修立刻咬牙切齿反驳他:“我绝不放弃!师父说过要让我脱颖而出,立于众山之巅,让弃我之人羞愧难当。我要以荣誉之身认祖归宗!” “可是修炼之路艰险异常,就说眼前的比赛就恐有性命之忧!” “我知道自己的实力相差甚远,但我要超越慕容世家,超越‘步皇’,超越神,不达目的,万死不休!” 他的豪情也感染了老阙头,他击掌长笑,“不愧是我的好徒儿,有豪情,有志气。我就使出浑身解数,助你走上越神之路!” 他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有四支七彩之钉,长三寸,光华夺目。“那日剩余的七彩法尘,我用其打造四枚‘燃魂钉’,现悉数赠于你。” 他持一钉于指间,流光溢彩,“我要提醒你,一会我将它们嵌入你的身体,这个法器不一般,它一旦入体,会融入你的灵魂,生死轮回不灭,你可有觉悟?” 阙修早被那光彩吸引,下意识点头。 “这‘燃魂四阶’可大大提升你的法力,但凶险无比,反噬极强,一定要慎用!” 他手中的“燃魂钉”化为一缕七彩流光在指间缠绕,十分亮丽,“我马上要施展‘燃魂一阶’,这会给你带来很大的痛苦,你一定要咬牙忍住!” 阙修郑重点头,师父默念咒语,流光从指尖飞出,没入他的头顶。阙修只感觉有一截寒冰溶入头顶百会穴,寒气立刻侵入四肢百骸,气脉随之停滞,寒意入骨之痛,身体要冻裂一般,喉头窒息,无法呼吸,他立刻昏厥过去…… 英雄速成(9)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不知过了多久,阙修悠悠醒来,师父正坐在床边,外面夜色深沉,天色已晚。 “师父,我昏迷了多久?”他挣扎问道。 “仅一根‘燃魂钉’入体,你就足足昏厥了三个时辰,这样下去,你身体无法承受,还可能耽误后天一早的比赛。” “我有一个想法,剩下三钉请师父同时施展,长痛不如短痛,还能节省时间。” “这倒是个很大胆的想法,只是怕这样做会伤害你的身体!” “师父总是教导我,做事要勇往直前,不可瞻前顾后,非常时期施以非常手段,请师父不要犹豫。” 他的目光清澈坚定,神情果断绝然,老阙头点点头,“很好,敢走别人没走过之路,徒儿有胆识。那我就同时从你的人中、丹田、涌泉施以‘燃魂钉’,能否成功,全凭天意。” 话音未落,三枚“燃魂钉”化为流光,在屋中飞舞纠缠,忽然合而分之,从三个方向没入阙修的身体。 这三道光犹如利刃,彻骨刺痛,接着化为焚心的烈火,在体内燃烧,阙修咬牙强忍,片刻之后,又昏厥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依旧黑暗。师父并未在屋里。他挣扎起身,浑身酸痛,好似大病一场。 这时,老阙头快步进来扶住他,“你昏厥了一天一夜,老天保佑,总算醒过来了。” “啊,我竟然昏迷了一天一夜?那么明天就是比武的日子?我要去加紧练习。” 师父扶他坐下,正色说道:“当误之急不是练功,是要你的身体赶紧恢复。” “那‘燃魂钉’入体,伤的是魂,普通汤药根本无法治愈,为师要教你‘安魂咒’一篇,你打坐默念,三个时辰后即可复元。” 老阙头轻诵“安魂咒”,阙修很快领悟,开始五心向天,打坐入定。师父还在一旁叮嘱:“这‘燃魂钉’的禁忌我要再次言明:一阶乃是初阶,主要是刺激你的痛觉,让你疼痛难忍,痛不欲生,从而赶走恐惧,爆发成倍的力量。一阶对付精神控制类法术也有奇效。只是它使用后三个时辰内无法再用,期间功力大减五成。” “二阶三阶威力奇大,但反噬极强,冷却期分别是七天、四十九天,使用后功力所剩无几,要辅以‘安魂咒’才能复元。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使用。” “那么四阶呢?”阙修轻抬眼皮问道。 “据说四阶可以毁天灭地,鬼哭神嚎,是终极灭绝法术!” “那么它的反噬肯定更强?” 老阙头苦笑道:“根本没有什么反噬,既然是终极法术,同时也终结施法者的一切,神形俱灭。所以四阶千万不能使用。” “那么师父为什么要传授给我呢?” “人生漫长,苦难坎坷,难免有舍弃一切,为之而战的时候。但愿这个时刻永远不要来临……” 第二天清晨,空气清新,稍有薄雾。慕容山庄前面人潮涌动,一群青年男女集结于此,服饰各异,都英姿飒爽,阙修也在其中,穿一身紧身短袖,十分精干。 旁边的擂台已经整修完毕,上面各色巾旗招展,十分喜庆。再往前百尺之外,看热闹的人头攒动,场面十分热闹,太阳刚刚升起,主持人已经健步登场。 “各位参赛弟子,现在宣布初赛的规则:其实很简单,自由捉对厮杀,战胜一人获得一分,失败者淘汰,十二个时辰后,积分靠前的十六位弟子进入复赛。” 他此言一出,众参赛弟子开始窃窃私语,阙修趁机环视左右,目测有五六十人左右,其中几名女弟子十分吸引眼球。 主持人继续说道:“可能有人质疑比赛的公平性,大家大可放心,你们所拥有的令牌,是一件法器,能保证打斗时别人无法插手,任何人都无法结盟,这样才足够公平。” 他的手向外平伸,草坪、树林、山恋等象画卷一样向旁边慢慢展开,参赛弟子身处其中,而看热闹的却被一条溪流阻隔,只能远观,无法进入。有人识相,大声说道:“原来比赛场地是上官世家的‘玄虚’阵法,真是玄妙!” “不错,正是‘玄虚’阵法!”主持人继续说道:“各位参赛弟子切记,比武切磋,一方认输或失去战力即刻终止,若蓄意伤人性命,立刻丧失比赛资格。记住,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掌控之中。” 众弟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主持人大喊一声:“比赛开始!” 阙修提升戒备,因为他早已注意到人群中有一缕如刀的目光,即使转过身去,背后也能感觉到它的凌厉。果然主持人一声令下,有一个身影快速向他靠近。 阙修毫不犹豫,飞快迎上,两人发出的战意在十丈外就接上火。而旁边的弟子被一股力量推向一边,让出空地。原来这正是令牌之力,保证两两对战,避免群殴。 不用说对方就是前几日在他手下吃亏的薛凡,天师派的弟子,手中剑尺寸和重量超过常人,一看就是力量型选手。阙修晃右手“无相”怪刀擎在手中,这刀较寻常的要窄一些,曲线不规整,略长,感觉似刀又似剑,人群中有人发出感叹,“真是一把丑刀啊!” 两人怒目相对,使全力对撞,阙修身材相对矮小,人们都替他捏把汗。兵器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尘烟弥漫,七色光芒乍现,明亮炫目,薛凡被巨力撞飞,在草地上掀出一道一人深的沟渠,长十余丈,他的兵器不知飞到何处,人倒在沟渠的尽头,一动不动。 阙修纹丝未动,只收了丑刀,迈着四方步进了旁边的树林。 众人鸦雀无声,接着传来一阵唏嘘。行内人都知晓,这薛凡是天师派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他双臂巨力能开山,生裂怪兽,今日却被无名小辈一招废掉,真是匪夷所思。 人群中看热闹的老阙头,在一刹那明白徒弟的策略:拼全力击倒强敌,展现实力,弱小者会避之不及,而强者也不愿在初赛中多费精力,如此开局真是玄妙啊! 而无相刀竟然随机爆出“反弹”属性,真是出奇制胜,徒弟中大奖了。 英雄速成(10) - 越神计 - 然染子 再说阙修,在众人注目礼中慢悠悠走进树林,见无人跟来,知道自己的战术已经奏效,他坐在青石上,忽然吐出一口鲜血。这薛凡劲力之强,如排山倒海,若不是自己启动“燃魂一阶”,功力成倍增长,那是万难抵挡。 他稍作喘息,刚才施展“燃魂一阶”时,反噬之强,彻骨之痛,犹如钻心,现在想想,阵阵心悸还在。 他很虚弱,这正是“燃魂一阶”施展后的冷却期,功力只剩五成。好在刚才一招唬住很多人,并没有跟来找他的麻烦。他在青石上打坐,默念“安魂咒”,心境慢慢平和。 日上三竿,阙修缓缓睁开双目,“安魂咒”使他恢复许多。他想起师父说过,“燃魂一阶”就是给灵魂外来刺激,以战栗疼痛激发身体潜力,但随之而来的,也是身体和灵魂的双重伤害。 他抽空四处张望,空山鸟鸣,并无人迹,看来自己的战术奏效,还能多享受一番清静。正得意之时,耳边传来银铃般的女声:“我猜的果然不错,你故弄玄虚,实际上是草包一个。” 阙修吓了一跳,本能跳起防御。那少女忽然出现,犹如鬼魅,光看这身法,他已输了十万八千里。 “我当时就怀疑,你其貌不扬,济济无名,怎么有那么强的功力?原来是使了邪术,瞬间成倍提升功力,然后躲在这里治疗反噬,真是奸诈!” 她俊脸凝霜,一口气数落完毕,阙修无从插言辩解。这少女长发飘逸,却穿一身僧衣,十分怪异。 “你大庭广众露这一手,想浑水摸鱼,蒙混过关,可惜贫尼天生就爱找硬茬,我盯死你了!” 阙修见躲不过去,就拉开架势准备一战。这少女还煞有介事报上家门:“贫尼是青玉庵的玉红亭,要问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因为师父在山下玉阶红亭捡了我,所以才赐此名。” 阙修心想,我是要和你拼命,谁管你的名字是什么来历。可玉红亭还没有开战的意思,依然在絮叨,“你可能很奇怪,贫尼为何没有落发?因为师父说我性情不稳,尘缘未了,要多加修行才能剃度!” 这话多的小百灵叽喳说不停,阙修放下戒备,只想赶紧一战,快些结束。玉红亭又在讲她百结僧衣的妙处,阙修连连挠头,这丫头难道只是来打嘴仗的? 正走神时,玉红亭忽然行动,身法极快,运掌如风袭来。阙修没料到她用偷袭,全无防备,被结实击中后背,好在她的掌力并不很强,打得一路踉跄,差点跌倒。 “你这草包反应迟钝,只是皮糙肉厚,还算经打。”玉红亭立刻切换到战斗模式,眼神凌厉,杀气逼人。 “你个臭丫头,为什么偷袭我?” “你浑身漏洞,还用偷袭?贫尼一只手就能打得你四脚朝天!”玉红亭冷笑道,果真背起左手,右掌疾攻。掌风虽然凌厉,速度却并不快。阙修向左侧闪身,轻松躲过。谁知玉红亭急出左掌,快如疾风,直掴在他的脸上。 阙修脸颊生疼,眼冒金星,不禁怒火升腾。这少女看似妙曼可人,却狡诈之极,正应了师父所说的“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飞身上前,想好好教训她,谁知这少女顺势一绊,阙修一个前扑扒在地上。 红亭掩唇轻笑,神态很是妖娆,“这个‘狗啃屎’你表演相当到位,必须给满分!” 阙修怒极,又几次恶扑,还是没有讨到便宜。 玉红亭忽然收了笑脸,正色说道:“玩也玩过了,我在你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下面就一招结果你。” 她目光阴冷,表情专注,跟刚才判若两人。她左手轻捻兰花指,右手似持一物,飘然一挥,无数白色的丝线迎面飞来。阙修一惊,急忙擎出“丑刀”拼力一挥,一道火柱携滚滚热流席卷,将丝线荡尽,红亭也被震退几步。 “真是怪异之刀,早先是‘反弹’属性,现在又出火属性,让人难以捉摸。很可惜,还是无法破我的‘御雪尘’!” 她左手掐诀,右手再挥,阙修才发现右手所持是一把雪白的拂尘,色泽晶莹,似有似无。正诧异时,忽然浑身发紧,似被看不见的绳索捆住。他越是挣扎越收紧,直至无法动弹无法呼吸。 “你燃尽了有形之丝,却无法躲过无形之线,你的修为还差之十万八千里。回去和你师娘再练十年八年,或许能有长进。” 玉红亭表情得意之极,却见阙修脸庞尽赤,怒目圆睁,表情相当恐怖,“哎呀,打不过贫尼不服气啊?摆出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她的调侃话音未落,阙修双臂一振,一股强劲的力道向四周扩散,三丈之内,树木化为齑粉。阙修随即又扑了过来。 她以拂尘牵引,化解此招,同时疾退出圈外。“竟然能破贫尼的‘千丝万缕’,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你不是一个只会投机取巧的草包,我们就算平手,改日再决胜负。” 她轻挥衣袖,收了拂尘,阙修不敢大意,时刻保持警戒。 红亭飘然已在几丈之外,回头嫣然一笑,“你的如意算盘我已看透,你想凭借一个积分就跻身复赛。你算定象我这样的强者都喜欢保险,会一人击败数人,这样你就更有胜算。但我要友情提醒你,还有些人也在打如意算盘,他们一入局便躲起来,到最后一刻才伺机出手,真正危险的正是开始的地方。” 红亭离开片刻,阙修还呆立不动,他忽然呕出一口鲜血,一日两次使用“燃魂一阶”,使他虚弱至极,几乎难以支撑。正好旁边有少许野果,他采来食之,然后饮了山泉,再打坐片刻,才喘匀气息。 他回想玉红亭的话,觉得颇有道理,这奸诈的小丫头为什么忽然要帮自己,真是猜不透的女人心。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天色渐渐黑下来。他还在青石上打坐,腹中饥饿,正思考是否打些野味恢复体力。 忽然草丛中一声轻响,他如弹簧般跃起,然后兵器相撞,有一个人影被弹飞。而他的脚还未落地,就感觉背后阴风阵阵,有一件兵器悄无声息刺过来…… 英雄速成(11) - 越神计 - 然染子 阙修大惊,拧腰错步,勉强躲过这把雪亮之刀。他立足未稳,被震飞的那人又返身扑过来。阙修腹背受敌,手忙脚乱,他完全搞不清状况,说好的单打独斗,怎么被人家群殴?这两人一刀一剑,配合十分默契。 阙修以“丑刀”左封右挡,运气也相当差,无相刀连续几招没有爆发任何属性。他被逼退几丈,手臂划出一道血印,他猛振“丑刀”,发出雷鸣之音,对手两人精明之极,闻风后退,让他得以喘息。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能作弊?” 有一人尖细作答:“我们是谁不重要,只要联手胜你就会有收获。” “可是令牌的法力只能两两对决,不能结盟群战?” 另一人笑道:“真是死脑筋,我先藏起令牌,去其法力,想怎么跟你打那是我们的事。” “这是作弊,我会揭发你们!” “哼,你一张嘴,我们两张嘴,信谁还不一定!”两人哈哈大笑,又发起一轮攻击。 阙修被逼连连后退,眼看招架不住。危急之时,传来一声清斥,接着一股巨力如一把剑将他们从中分开,双方被震退丈余才站稳脚跟。 这次轮到那两人吃惊了,“你是什么人?来搅我们的局?”月光下一人白衣飘飘,从容而来,这不知为何,阙修觉得这场面十分熟悉。 “茅山派余青灯道长也是正派宗师,却教出你们两个宵小之徒,余苍茫、余苍劲,你们真是让人不耻!” “你是什么人?令牌之力应该让你无法靠近?” 那白衣青年指尖一转,令牌出现在掌心,它被一个白色的光环包围。 “你用‘玄天罩’隔绝了令牌的法力?你,你是慕容擎天?” 慕容公子冷然拂袖,给他们一个背影。余氏兄弟连连赔罪,“慕容公子,我们也是一时糊涂,才动起这样的歪脑筋,请你放过我们!”这两人能屈能伸,求情赔罪也是声泪俱下,十分感人。 慕容擎天冷笑道:“我不和弱者对话,更不会作交易,拿出实力来,三招之后,你们若能全身而退,我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余氏兄弟只交换一个眼神,同时发难,刀剑合璧,化为两道弧光,一道湛蓝的冰焰,一道炽热的火焰,相互纠缠,亮丽夺目。 慕容点头称赞:“茅山派的‘冰火齐天’还是有些气势!”他说话时飞身迎上,右掌前伸,发出一道金芒,硬是将冰火焰劈开,接着指尖牵引,将刀剑之力引向一边。 余氏兄弟见招势用尽,急忙向后撤身,慕容擎天如影随形,乾坤袖轻拂,余苍茫、余苍劲像纸鸢一样飞去,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阙修见两个强敌被他一招废掉,感慨万千,与之相较,天壤之别,自惭形秽。自己的兄弟伟岸如神,而他渺小如草芥,一时百感交集,失魂落魄。 慕容擎天不知他所想,只当他是心中恐惧,于是冷然说道:“我不会向你出手的,因为我从不乘人之危。”他见阙修并未回答,继续说道:“你可取他的令牌作为积分凭证,也算有所收获。” 阙修缓过神来,冷然回应:“我是很无能,但不要嗟来之食,积分我自己会去拼。” “我喜欢你的眼神,如雪亮之刀。有傲骨是好事,只可惜你缺少的是实力。余氏兄弟是脚下的尘埃,你也不过顽石一块,夸夸其谈只能让我心生厌恶!” 他的话激起了阙修的豪情,“你可以小看我,侮辱我,我照单全收。因为有朝一日我要打败你,将其千倍奉还!” 慕容公子从未见人对他如此不敬,还大放厥词,觉得十分有趣,于是扔去一个包裹,“这里面有疗伤圣药还有食物,希望你能闯过此关!” 阙修有些迷惑,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你为什么要帮我?” 慕容还以轻笑,“我希望自己的对手强大起来,因为我很孤独!” 阙修呆呆站立,任冷风拂面,浑然不觉。他还在回想慕容擎天最后的话语,如此霸气,如此超然,真是自愧不如。 他打开包裹,里面有一瓶金创药,还有牛肉做成的干粮,这些正是他现在所需要。他将金创药涂在手臂的伤口上,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瞬间传遍全身。还有那些干粮真是雪中送炭,他毫不客气大快朵颐。夜色深沉,星月无光,他毫无睡意,还在回想刚才的种种细节,在不知不觉中头脑慢慢混沌。 天色明亮,还有阵阵微风,一棵巨大的樱花树下,花雨纷飞,连天空都染成粉红的颜色。一条静静的河从身边流淌,波澜不惊,平静如一面镜子。他换上一身洁白如雪的衣裳,拂袖间一尘不染。 不远处有一名粉衣少女翩翩而来,她和这个缤纷花雨融为一体。少女美艳如仙,嘴角含着笑意,兰花指温柔轻捻。 “相公,为妻美吗?”少女轻挽他的手臂温柔相依,他惶惶不安,不知如何回答。陌生的一切,莫名的温柔,难道这一切皆在梦中? “相公,给为妻讲讲你的故事,奴家想听。” 说些什么呢?他的心里很慌乱,心跳加速,指尖有些微微颤抖,少女轻轻摩挲着他的手掌,轻抬的眼帘里尽是温柔。 他忽然振臂将其甩开,冷然说道:“你不要用这种方式迷惑我,要战即战,我绝不退缩!” 那少女踉跄后退,衣袖轻抚,忽然变成另一副模样。 “贫尼只想逗你玩玩,当然也想知道你身上的秘密。”玉红亭抖抖僧衣说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又是在哪里?”阙修惊讶问道。 小丫头嘴唇轻挑,“没想到‘投影入梦’这么低级的法术,你竟然不知道?” “啊,这原来是我的梦境?”阙修惊讶之极。 玉红亭忽然左顾右盼,叹口气道:“本想和你多玩会儿,没想到竟然有新情况。”她拂尘轻摆,忽然消失了踪影。 阙修正迷惑时,画风突变,原本蓝天、碧水、樱花不翼而飞,天色昏暗,电闪雷鸣,脚下皆是一片焦土。不远处传来阵阵怒吼,他的正前方出现一个身高几丈的巨人,眼似铜铃,拳大如斗,它声声怒吼,树木折断,飞沙走石。 英雄速成(12) - 越神计 - 然染子 什么情况?这应该是梦魇里出现的场面,阙修你快些醒来! 这时,巨人怒吼,口吐烈焰,炽热伴随着窒息扑面而来,他向后急退,掌心划过岩石的棱角,鲜血淋漓。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根本不是梦。 他心念一动,想擎出无相刀,然而手中空空荡荡。此时,巨人如斗的巨拳迎头痛击,他只好匆忙闪避,掀起的碎石打在身上犹如刀割。 阙修忽然想起师父的话:打不过就跑,命只有一条,留着以后逞英雄。他顺势一跃,投入身旁的树林,荆棘划过脸庞,火辣辣地疼。 黑暗如巨兽吞噬一切,他夺命狂奔,巨人的怒吼渐渐远去,他不敢停下,返身钻入山谷,九曲如迷宫,尽头有一个山洞,他想也没想,闪身躲进去。 洞中漆黑一片,他紧贴洞壁,侧耳倾听,外面寂静无声,但他肯定巨人并未离开,因为那恐怖的气息并没有减少。正在这时,洞里飘出一缕缕鬼火,飘荡纠缠,逐渐汇聚成一团,淡蓝之光照亮山洞。 在山洞中并无旁骛,除了中间一个巨大的笼子,形如鸟笼,颜色如金,栏杆似婴儿手臂粗,坚固异常。里面关着一个男人,一袭白衣,身上一尘不染,他背手而立,只留给阙修一个背影。 他惊讶之余,十分戒备,“你,你是什么人?” 那人轻拂衣袖,慢慢转身。他面容英俊,神情优雅,一点也不像囚犯。而阙修更为惊讶的是,他除了神情安逸,相貌竟和自己一模一样。 “十多年了,终于见到你了,是不是来放我出去的?” “可是,是谁把你关在这里?”阙修惊问道。 “谁关的并不重要,只要你放我出去,我就能助你登上云端,与神比肩!” “你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那人冷笑,却答非所问,“你真是愚蠢至极!赶紧放我出去!”他忽然声色俱厉,阙修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正是这时,洞外传来震天怒吼,巨人已至。它身材太高,无法入洞,随即挥动双拳,乱石纷飞,尘土飞扬。 “快放我出去!”笼中人大叫道,可鸟笼无门无锁,阙修根本不知如何放他。此时巨人挥拳直击,阙修匆忙后退,那拳结结实实打在鸟笼上,金铁撞击之声不绝于耳,而鸟笼却毫发无损。 巨人再伸两掌握住鸟笼,想将其捏碎,依旧无法撼动。笼中人轻轻摇头叹气:“我竟然把希望寄托在你等庸人身上?真是空扰清梦!” 他伸出食指,轻触巨人的掌心,未见他使力,那只巨手忽然寸断,他的指点并未收回,发出一缕微光,继而光芒耀眼,化一缕强劲的流光射向洞外,巨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逃向远方。 阙修目瞪口呆,不能言语。笼中人给他冷冷一撇,“看来还不是我们相逢的时候,天意如此,多说无意!”他长袖一挥,阙修眼前一黑,如坠深渊…… “喂,快醒醒!” 阙修慢慢睁开眼,望见玉红亭如星的眸子。他第一反应贴着地面飞速后退,和她保持一丈的安全距离。 “你这呆瓜,贫尼要偷袭还会等到现在?”玉红亭说着又凑过来,仔细看看他的双眼,“你竟然在‘入梦杀’面前毫发无损,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你让我越来越感兴趣了!” 阙修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入梦杀”,这个狡诈小丫头的话他还是不敢信。玉红亭见他无意攀谈,就一噘红唇,“真是不通人情的木头,了然无趣!” 她一挥衣袖没入黑暗,临别丢下一句话:“前方十丈的草丛里有一昏迷之人,他是昆仑弟子,最擅长‘入梦杀’,我可不想白捡便宜。” 阙修半信半疑,小心翼翼来到前面草丛,果然看见一名昏迷的黑衣人,从他怀里拿出令牌,阙修心中惴惴不安,好似不劳而获,得了大便宜。 太阳升起,珠露未干,阙修准备出发,他已经有2分在手,只要能全身而退,晋级还是有些把握。前方半里之遥,就是阵法的出口,朦胧烟云环绕,隐隐能望见外面的看客。 这短短的距离,一条笔直的林间小道,两旁密林高耸,危机四伏,仿佛有无数只野兽蛰伏其中,伺机而动。阙修并无犹豫,低伏身体,快步狂奔,小路上忽然凭空出现几把锃亮的刀剑,利刃倒悬,光芒闪闪。 阙修手中丑刀横扫,利刃寸段,他速度丝毫未减。不想空中一张银色巨网从天而降,阙修猛然加速,刚好躲过。 再往进入一片昏暗条带,好似被阴云覆盖,阙修毫不犹豫,速度不减。阴云之中空气咝咝作响,强大的电弧纠缠,根本无处躲藏,阙修咬牙承受电击,头上冒起青烟。 他强力冲刺,已经接近阵法的出口。忽然,眼前景物突变,两旁山崖高耸,一条湍急的河流横亘面前,阙修知道这是障眼法,可是涛声阵阵,湍流不息,这感觉太真实了,他几乎没勇气纵身一跃其中。 脚步刚刚一缓,旁边的山崖上一剑飞至,阙修用刀格飞,那剑象长了眼睛,重新飞回。阙修听师父说过,这正是江湖常见的御剑术。几次格挡,无法脱身,如此纠缠,即使能胜,也会误了时辰。 阙修运足全身功力,挥刀立斩,携一股涌动的火焰,完全无视飞剑,直斩向横亘的河流。幻象被生生劈开,露出前面的出口。然而顾此失彼,飞剑又至,他用右臂格挡,鲜血飞溅,阙修浑然不觉,鱼跃而出。 外面人山人海,欢声雷动,阙修飞身跃出,劲力之强,在草地上划出长长的印迹。旁边主持人大声报送:“‘余山派’阙修出阵,他击败二人,暂排名十五。”他话音刚落,结束的钟声已然响起。 等阙修从地上爬起来,有人上前为他包扎伤口,他向人群望去,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却并未看见师父,只望见那张冷冰冰的俏脸,还是满脸不屑一顾。 英雄速成(13) - 越神计 - 然染子 等回到草房,师父还在倒头大睡。他一把掀开被角,“师父,我晋级第二轮比赛了!” 老阙头翻身起来,伸个懒腰,“为师如此费心栽培,你要是闯不到第二轮那才意外!而且,你表现相当出色!”他说着狡黠一笑:“因为,外面盯梢的人又增加了。” “师父,我进入第二轮了,应该再进行什么训练?” “下面肯定是一对一厮杀,只得灵活应变,临阵磨枪。你还需再挺过两轮,才是师父祭出‘杀手锏’的时候!” “既然有‘杀手锏’您为什么不早点教我?” 师父笑道:“你这傻小子,‘杀手锏’自然要留到关键的时候,早现世就不灵了!” 阙修向他描述了比赛的一些细节,当听到玉红亭几次出现,师父不禁皱起眉头,“徒儿,情是销蚀毅力的毒药,会带来无尽牵绊,千万不能沾染,这一点你要且记!” 阙修口中答应,心里暗自发笑,几面之缘,何以谈情?师父真是太敏感了。他望见老阙头目光悠远空洞,思绪缥缈,想必也是个有故事的老头。 他再讲“入梦杀”,当提及那个笼中之人,老阙头眉头再皱,“他一定是潜意识中的自我,你受尽磨难,内心竟如此强大,出乎我的意料。” 他扭头望向窗外的群山,声音低沉,“你还需苦撑两轮,要全靠你临场应变和超人的毅力,这些恐怕为师帮不上忙了。” “师父,你觉得我还能走多远?” 老阙头闻言恼怒,“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除了勇拔头筹,绝不能有退却的想法。是男儿就要立于众山之巅,傲视天下!”他说着,目射精光,豪情满溢,与往日唯唯诺诺的老阙头判若两人。 阙修的心里升起一个疑问:“师父到底是何方高人?” 此时,在慕容山庄正厅,家主正在议事。云隐禀告:“第一轮预赛相当激烈,今年参赛弟子水平普遍高于往年,得胜弟子名单已经出炉,请家主过目。” 旁边莫行插言道:“擎天从中脱颖而出,取得头名,果然不负众望!” “南宫、上官、令狐的弟子都表现不俗,还有天师派、崂山派的弟子都实力超群。特别是一些小门派也人才辈出,可喜可贺啊!” “比如青玉庵的玉红亭,阴柔束缚之术出神入化,也是少有的人才!” 慕容越不置可否,只轻描淡写问道:“老阙头的徒弟也闯过头关了?” 云隐笑道:“只是勉强列于末位,不值一提。” “他从未修习法术武功,竟能闯过头关,足见他天资过人,也是难得人才!”他稍一沉思,吩咐相缘:“将盯防老阙头的谍者撤去。” 相缘未解,继续追问:“家主之意,是要完全撤去戒防?” 慕容越摇头:“非也,只是转入暗处,只可远观,一定不要让他们发现。” 相缘点头,继续说道:“禀告家主,山庄连续几日发现谍影,一次出现在后山,其余都围绕书房左右!” 慕容越摆手回应他,“我们虽都是正派,但也觊觎彼此的法术,他们现在近水楼台,难免使些小手段,不足为奇,加强戒备就是了!” “那地宫秘室怎么办?” “这是重中之中,照惯例办!” 次日清晨,进入第二轮的众弟子在正厅集结,阙修是第二次来这里,气势雄伟,雕梁画栋,古木的香气依旧,想想往事,心情有些低沉。 玉红亭凑到他身边,轻轻肘击,“昨夜贫尼夜观天象,星月相映,异常明亮,此乃吉兆,贫尼定能闯过艰险,光耀门派!” 阙修心想:贫尼贫尼,你叫贫嘴才对。 “你最好祈祷别遇上贫尼,我绝不手下留情,打得你满地找牙!”这丫头口齿伶俐,咄咄逼人,阙修正要反驳,旁边有人轻轻击掌,厅里安静下来,慕容越健步登堂,居中而坐。 “真是正派翘楚,气宇轩昂!”红亭看见阙修目光呆滞,低声调侃,“果然没见过大人物,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这时云隐向众人抱拳,先说一套江湖的开场白,然后言归正传:“各位虽然进入第二轮,只是人数为单,按例有一人第二轮轮空。”此言一出,众弟子开始窃窃私语,议论谁会是幸运之人。 “经和家主议定,这一名额照顾实力较弱的弟子,将从后五名中产生。”原来慕容擎天列第一,另一本家弟子列第五,这样安排起到避嫌之用。 “这五名弟子齐前、岳星明、肖鹏举,黎然和阙修同积二分,并列末位,请你们出列!”这五人应声出列,心里有些小激动。 云隐轻挥手,有人端上一只红木锦盒。“在这盒内有五支签,只有一支为红签,抽中红签之人本次轮空。”这几人一听如此简单,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云隐冷笑道:“请听我的把话说完。” “五支签内只有一支红签,其余四支为白签,若先抽中白签则要和其余四人车轮战,全胜则轮空,败一场就直接被淘汰!”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啊,这太不公平了!” 云隐笑道:“天下没有白捡的便宜,幸运自然伴随着高风险,当然你们也可选择稳妥的方法,五人轮流交战,能胜两场者轮空!” 众人犹豫不决时,阙修已快步上前,云隐冷冷提醒他:“你可想好了,你只有两成的成功率,如果抽到白签,你就要连续对战,胜算几何?” 阙修浅笑道:“我本微如尘埃,能胜一轮,已感念天恩,这次如果不幸,也正好扯平。” 他伸手入盒中,随意拿出一支红签,众人惊呼,然后交头接耳。 慕容越起身上前,拿出其余签,悉数落地,皆是红色。 “这一局只为测试各位的果断和勇气。我们修行之人,降妖除魔,机会稍纵即逝,只计算得失,犹豫不决,就会贻误战机,此局阙修胜出。” 其余人顿足捶胸,懊悔不已,然阙修并无得意之色,仿佛都在掌控之中,慕容越的眼光在他身上游弋,久久没有收回。 英雄速成(14) - 越神计 - 然染子 阙修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师父,谁知老阙头并无高兴的意思,“我原想你经历第二轮战斗再添历练,谁知如今少赛一轮,往后将更加艰难。” 他稍一沉吟说道:“不过也算有好消息,慕容世家撤走了所有监视的人,看来他们放下戒心,另有图谋。” “师父,我总觉得你对慕容世家怀有敌意,这是为什么?我听说你原来也是入室弟子,以师父的才能,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老阙头摇头叹息:“这已经不重要了!你只需记住,你是为师的希望,只有你登上巅峰,才能为你,为师父赢得应有的尊重!” 第二天晚上,师徒两人在一起商讨。“今天对战两场,峨眉派荆瞿和南宫泽胜出,按照对战表,你将与荆瞿对战。” 阙修努力回想今天的一招一式,试图从中寻找破绽。 “荆瞿的武功是近身博击的灵巧招式,无论身法速度,压倒性胜你,要赢他难于登天。” “可是师父,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 “你唯一胜他的就是防御,还有你的耐力,你的毅力。可是我们还不了解他的法术,如此算来,你的胜率更低。” 这日,有人跑来报告家主,“这几日阙修只做两种练习,其一是摔沙包,单臂将一个长条形的沙包反复摔在地上,啪啪声传出几里之外。” 家主皱眉冥想,不知其意。 “另外,有一个无把的铜壶,灌满滚烫的开水,他用五指反复抓起放下,彻夜练习。” 家主挥手让其退下,云隐说道:“这个老阙头屡出奇招,这次不知是何打算?” “既然他未表现出任何敌意,我们为何不能将其招入麾下?而且老阙头其人确有才干,我们以前小看他了!” 云隐点头,“家主既然有此意,具体之事我来操办!” 那天晚上,云隐派人送去一个锦盒和一个包袱。包袱里有两件漆黑的衣服,上面黄色的条纹十分醒目。 “原来是慕容世家的‘雷霆战衣’,甚好,看来他们已经实施招安计划了。不用说,那盒里应该是‘九转丹’了?” 阙修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有一粒金色丹丸。 “据说此丹出自令狐世家‘乾坤炉’,服下后内息自丹田九转循环,功力大增,是修行至宝,徒儿你要好好珍惜啊!” 阙修向师父行礼,“承蒙师父栽培,无以回报,愿将此丹献给师父享用。” 老阙头笑道:“师父没有半点法力,服用也是浪费,还是你自用吧!” 阙修越发好奇,师父法力尽失,为何见识如此之广,他双目明亮异常,智慧内敛,到底有什么故事? “明天就是你对战之日,要勤加练习,为师还要思考战术细节,因为变数随时都可能发生!”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擂台前人山人海,挤满看热闹的人。老阙头挤进人群,想找个有利的位置。 这时有一名年轻弟子挤过来,向他施礼,“阙师爷,云隐师伯请您到前排观战。” 对这个陌生的称谓,他一辈子也没听过,老阙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那弟子引领至擂台正前方,有一排太师椅,前面还摆放着果品茶点。 老阙头在云隐旁边坐下,一群人锦衣华服,唯有他粗布衣服,十分显眼。云隐欠身离座,抱拳施礼,“阙师叔一向安好!” 老阙头还礼,“您是首座弟子,我只是一下等家仆,师叔二字愧不敢当!” “师叔与家师是同辈弟子,您虽干的粗活,但弟子藉并未削去,在下理应称呼您师叔!” 老阙头当然知道这从天而降的尊荣是何由来,于是他四平八稳坐好,浅啜香茶,静等好戏开场。 一声铜锣脆响,主持人健步登场,介绍完选手,阙修和荆瞿上场。老阙头注意到,主持人并未提到“余山派”三个字。 阙修穿黑黄相间的雷霆战衣,十分精干。荆瞿相比瘦小一些,眼神冷峻,气场相当强大。 “这荆瞿得峨眉派真传,近身搏击相当了得,似乎对令徒不利啊!”云隐在一旁言语试探。台上两人已经交手,拳脚一触即分,都是试探的招数,并未发大招。 “荆瞿的峨眉刺相当难缠,令徒可能难以应付。” “我料想他不会出兵器。”老阙头回应。说话时,荆瞿忽然变招,他的掌心升起一股透明的粉末,遇风飞散,不知何意。 云隐轻叹:“没想到荆瞿这么快就使出绝招。细如微尘,绽若芳华,这‘尘香’很难防御!”话音未落,阙修的四周放射五彩的光芒,如烟花绽放,阙修遭到重击,咳出一口鲜血。 “‘尘香’厉害之处,是让对手吸入腹中,从内爆破,任你防御再高,也会受致命伤,令徒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老阙头面沉似水,声色不动。 擂台上阙修受到重创,腹内剧痛如刀割。他心念一动,就要亮出兵器,师父的话忽然在脑海中响起:那日你以兵器反弹重创薛凡,对手一定很忌惮,所以他肯定想以拳脚与你决胜负,这样你的高防才能派上用场,千万不能首先出兵器。 想到这,他就打消亮兵器的念头。这时,荆瞿忽然近身,身法极快,阙修的下腹连中几招,饶是他防高,也是胸中血海翻腾,差点呕出。 云隐点头称赞:“荆瞿利用身法,重击对手丹田,使其气血滞缓,功力无法发挥,真是高招啊!” 果然阙修身法更慢,再吃几记拳,又呕出一口鲜血。 台下看热闹的人欢声雷动,云隐见败局已定,轻声叹息,只有老阙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时阙修又中一拳,踉跄后退,已到擂台边缘。荆瞿凝十成功力,想一击将对手打下擂台。重拳到肉,一声闷响,阙修后退,并未摔下擂台,而是忽然出手,五指如鹰爪扣住他的手背。荆瞿一惊,抖手翻掌,想甩开他,但五指如铁钩,无法挣脱。 对这突然变故,众人都吃了一惊。说是迟那是快,阙修手腕一翻,荆瞿飞起,象沙包一样重重摔在台上,下面一片唏嘘声。 英雄速成(15) - 越神计 - 然染子 只是那一刻,荆瞿匆忙以“佛光”护体,并未受到重创。 他凝全身功力于另一掌心,想以重击解危,谁知阙修不松手也不躲闪,而是以胸口相迎。这一掌结实击在他的胸膛,阙修口中鲜血狂喷。 云隐惊愕站起身,“竟然以敌人重击来打通自身丹田气血?有心计,有气魄,也够恨!”果然见阙修双目精光四射,头发无风自动,连战衣也鼓涨起来,老阙头知道,徒儿已启动“燃魂一阶”,胜负就在此招。 荆瞿见对手忽然功力大增,知道后招非同小可,他活动之手忽然擎出峨眉刺,脱手掷出,化一道流光直奔阙修胸膛。 而阙修并不躲闪,抬左臂格挡,同时轮圆右臂,荆瞿的身体再次飞起,携天崩地裂之力,重重砸下,几寸厚的松木无法承受,一连串爆响,擂台轰然倒了半边。 众人惊愕,鸦雀无声,待尘烟散尽,见阙修屹立不动,左臂被峨眉刺贯穿…… 主持人大声喊:本局阙修胜。 云隐有些失态,呆立不动,他眼角瞥见老阙头冷冷的目光,没有惊讶,没有欣喜,眼神悠远,让人无法猜透。 云隐把以前的疑点串联起来,什么摔沙包,提铜壶,原来都是预设的战术。以拙胜巧,以弱胜强,每一个细节都在掌控之中,这心思是何等缜密?为什么如此强大的对手竟然无声无息隐匿十余年?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再说师徒得胜归来,老阙头伸食指为徒儿诊脉。“还好你五年来日日吐纳‘法尘’,内腹也强于常人,所以‘香尘’爆裂你未受致命伤,真是万幸!” 他又为阙修包扎好手臂的伤口,阙修静坐,默念“安魂咒”,逐渐恢复。“师父,我下一场对战何人?” 老阙头面色阴郁,“四强之中你将对战天师派的张单离,他从小修习‘先天罡气’,无论是法力武功,相当扎实,是与慕容擎天齐名的江湖新秀,为师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弱点。” “他真的那么厉害?” “你的功力源于速成,其实就是投机取巧,遇到真正的高手,就会暴露全身破绽,毫无胜算。因为你欠缺的不是天资,而是时间。” 听师父这样说,阙修的心情转而沮丧。老阙头轻声叹息:“或许为师对你的期望太高,超出人力所控,该收手了!” “师父,您教导我,要登上巅峰,为我们赢得尊重,难道您这么快就忘了?我决不放弃!你不是说还有‘杀手锏’吗?快些教给我。” 老阙头面色纠结,犹豫不决,“这太危险了,为师不想你涉险!” “我不怕危险,只要能变强,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任他如何哀求,老阙头不为所动,“你先好好疗伤,为师要细细想想。” 夜幕沉沉,师徒两人对面打坐,老阙头表面沉静,心中却波涛汹涌,无法宁静。阙修不时偷眼打量,心中还在盘算如何说服师父。 窗外三声更鼓响过,阙修再也忍不住,他翻身跳起,“师父,已经三更了,您再不亮出‘撒手锏’,明日我就一败涂地,死于非命了!” 老阙头缓缓张开眼睑,声音很平静,“你真的想好了,哪怕丢了性命,形神俱灭也在所不惜?”后一句附加的“形神俱灭”出乎阙修意料,可他还是果断点头。 “你既然有如此决心,为师就和盘托出。你知道慕容山庄为什么建于此地?” “我听说因为松月山风景优美,灵气外溢!” “那只是冠冕堂皇的说辞,其实他们是为了守住一个秘密。”一听到秘密两个字,阙修立刻来了精神。 “天下分六届,神界、仙界、魔界、妖界、人界和冥界,六届相连,生生不息。在慕容山庄后面的松月湖,有一处魔界的出口,慕容世家正是要守住这个出口。” “可是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通常神仙魔被称为上三界,妖冥人称为下三界,作为修行之人,能到上三界区域吸纳灵气,是修行的捷径,所以有很多人在寻找进入上三界的入口。” 阙修恍然大悟,“师父是让我想法子进入魔界修行?可是时间也来不及了?” “松月湖是魔界六大出口的‘艮’,相传这个出口由上古神兽‘艮’守护,此兽高十丈,人面三目,它背对出口,不会转头,所以入魔界易,想出来难于登天。” “‘艮’兽不食人,只食魂。那里面很奇特,生命如何轮回无人知晓,据说有灵药能死而复生;时间是静止的,无日出日落,更无季节交替,无论你经历多少,若能出来,时间还是今时,这正好能弥补你失去的时光!” “既然没有生命危险,又能赢得时间,您还犹豫什么?” “傻徒儿,要有那么好的事情,那还不挤破头?你虽然不会死,可是要无数次经历濒死的痛苦和绝望,堪比地狱。你还要历经无尽的孤独和寂寞,很多人熬不过这一关,自绝经脉,成了绝望之魂,最终被‘艮’兽吞噬,形神俱灭。” “相信我,师父,我一定会熬过这一关。” “最难的是你可能永远无法逃离。‘艮’兽有三目,即使睡觉也有一目圆睁,你根本没有机会骗过它的眼睛。据说只有人进去,从来没人出来!” 阙修沉默片刻,豪情再起,“那我就苦苦修行,打败它,杀死它!” 老阙头点头,“果然是好男儿,胆识过人,要么辉煌,要么灭亡。好吧,为师也拿出一身修为,为你打通魔界之门!” 两人即刻出发,踩着月色星光,来到后山松月湖,这其实是山腰一处溪水汇聚之潭,水面宁静,反射细碎的亮光。 “魔界之门就在湖水中央,慕容世家施加非常强的封印,为师开启它,可能竭尽全力。我要先叮嘱你,里面有一处绝地,一定要日日光临,它在一处绝壁之下,每日有魔界赤火蝙蝠成群归洞,自上而下如黑赤色的瀑布倾泻,你置身其中,经历血与火的痛苦磨炼,才有大成。” 英雄速成(16) - 越神计 - 然染子 交代完毕,老阙头轻抚徒儿肩膀,“里面凶险,十有八九有去无回,师父舍不得你啊!” “师父放心,徒儿一定不负您的重托!那么进去以后我要如何修炼?” 老阙头苦笑,“遇人杀人,遇魔弑魔,这就是修炼,也是你唯一的生活。你的意志要比铁还坚,否则漫漫时光无尽,你会崩溃的!” 阙修回应他一个坚定的眼神,老阙头示意他后退,然后双手结印,摆一个怪异的起势,立刻风生水起,湖面翻起波澜。阙修心里奇怪,师父从来不会法术,今天怎么有如此强的气势。 老阙头浑身散发耀眼的白光,直冲云霄,湖水翻涌,如开锅一般,白光鼎盛之时,老阙头须发皆扎,面目狰狞,眼睛赤如灯炬。他右手食指前伸,射出一道亮丽白光,湖中心水流急转,出现一个巨大的旋涡,黑幽幽深不见底。老阙头转头想和徒儿再交代几句,然气息不畅,忽然倒地昏厥过去。 此时,慕容越也未入睡,连续几日庄内出现谍影,恐不是吉兆。每次心中有事难眠,他就在书房秉烛夜读。连翻看几卷古竹简,依然睡意全无。 这时桌角之上,那物形如漏斗,色如青竹,忽然激振。他惊愕,这是家中法器“犬斗”,能灵敏感知法力。如此剧烈震动,法力之强,前所未有。 正惊讶时,贴身弟子聂杨推门而入,形色匆忙,“报家主,后山出现异常法力,非常强大,可能有事发生。” 慕容越急忙到屋外,见后山光芒直达云霄,正慢慢隐去。心念一动,他就瞬移到现场,云隐已经先一步到达,正在检查老阙头伤势。“从情形看,老阙头打开魔界之门,已送他的徒弟进入。” 家主惊愕,脱口而出:“这不可能!魔界封印之强,合三位先祖之力才完成,即使我要开启也需竭尽全力。这老阙头不会法力,他是怎么做到的?” “虽情理不通,但事实就是如此,老阙头施法过度,已经昏厥。” “他真是疯了,如此揠苗助长,把一个好好的苗子给毁了!” 云隐笑道:“这老阙头不走寻常路,这次赌大了!” “我慕容世家镇守这个出口一千多年了,也有人打破封印进入,但从未有人出来,这师徒二人真是疯了!” 云隐一指地上的老阙头,“该如何处置他?” “他身上还有很多秘密,带回去疗伤。” “那接下来的比赛?” “谍影要防,老阙头需盯住,比赛还要继续,可我总是不安心,真是多事之秋!” 天色放亮,看热闹的百姓早早就位,因为擂台被毁,上官世家用九支“星石楔”组成阵法,搭建一座空中擂台,离地十余丈,以云朵铺垫,彩虹环绕四周,如梦如幻,好似仙境。光这高大上的擂台,就让看客如痴如醉。 云台之上,有一人抱锏而立,身材健硕,神态坦然。日上杆头,对手还未至,台下开始骚乱,众人窃窃私语,猜测原因。 云隐在台下稳坐,心中明了,只等时间一到,打道回府饮茶。他抬头望日,时辰已到,于是向主持人使个眼色,主持人会意,纵身跃上云台,看热闹之人见他如此身手,齐声喝彩。 主持人声如洪钟,“因对手阙修超时未到,视为弃权,所以胜者是天师派……” 他的话未说完,在云台角落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下已等候多时,何谓未到?” 主持人急回头,望见阙修一身黑衣,从容而立,他何时出现,何时上台,他竟毫无察觉,心中又惊讶又敬佩。 台下云隐更加吃惊,这阙修明明进入魔界,怎么好端端站在这里?难道昨夜只是一个障眼法?他轻轻使个眼色,身旁有弟子飞跑回山庄,前去禀告。 云台之上,阙修向张单离拱手,“让张兄久等,在下这里赔罪了!” 张单离拱手回礼,阙修注意到他的兵器“锏”,通体乌黑,上面镶嵌无数亮钻。天师派弟子通常持伏魔剑,锏这样的兵器比较少见,肯定有玄机。 看客见好戏就要开场,欢声雷动。在前面的角落,有两人十分显眼,男的白衣长袖,飘然若仙,另一个妙龄少女,长发纷飞,却穿一身僧袍。 “擎天哥哥,昨日还要多谢你手下留情,贫尼输得心服口服!” 慕容擎天显然对这个贫嘴丫头也无可奈何,只得转开话题:“比赛就要开始了,你猜谁会胜出!” 玉红亭一瞥嘴,“就那个呆小子,贫尼一根手指就能打败他,我猜他挺不过十招,哥哥你真正的对手应该是那个大马脸。” 张单离脸长下颌扁,她的比喻相当形象,慕容公子忍不住暗自发笑。然而玉红亭下面的话却惊得手足无措,“擎天哥哥,我嫁给你好不好?贫尼能给你生一堆小孩子!” 擎天目瞪口呆,面红耳赤,不知如何回应。 “难怪师父说我尘缘未了,原来真正的缘分在这里。” “可是,你,你是个尼姑啊?” “原来擎天哥哥喜欢我!贫尼还没有剃度,我可以还俗!”玉红亭顺势靠过来,擎天暗自叫苦,只想赶快飞天遁地逃离这里,而此时,一声悠长的锣声,比赛开始了。 阙修亮出无相刀,刀身比先前略窄,形状依然怪异。“此刀上次爆出反弹属性,是很厉害的兵器,这一定是场龙争虎斗,应该很精彩。” 玉红亭则嗤之以鼻,“就是一把丑刀,有什么厉害的?我看马脸的兵器更胜一筹!” 说话间,两人闪电交锋,身法快得眼花缭乱,连慕容擎天也感叹阙修的进步简直神速。一开始,无相刀连爆冰火雷几属性,张单离左手捏诀,口念咒语,以“旋涡之盾”将其吸咐,和慕容世家“乾坤引”有异曲同工之妙。 外行看无相刀如此花哨,齐声喝彩,好似阙修一时占了上峰。 “没想到这呆瓜一觉醒来长本事了,攻守滴水不漏,真是让贫尼刮目相看!” 而慕容擎天却紧盯张单离的锏,乌黑闪亮,光芒十分怪异。 英雄速成(17) - 越神计 - 然染子 张单离忽然变招,手抚过四棱锏脊,镶嵌其上的亮钻忽然飞出,化无数缕白光,直击阙修。近距离如此突然释放,阙修无法招架,飞身急退,那些白光如长了眼睛,如影随行,全打在他的身上。 众人屏住呼吸,静待结果。阙修像鸭子一样抖抖身体,白光回归锏身,他嘴角蔑笑,完好如常。擎天称赞:“这‘离光’虽然厉害,但遇到高防之人,犹如瘙痒一般,恐难置胜。” 阙修飞身反扑,在对手的四周连换几个方位,快如闪电,犹如一道流光,张单离忽然大吼一声,以锏戳地,释放强大的力量,将阙修震退。 玉红亭没看出门道,轻抬妙目相望,擎天解释道:“阙修此招好似阴山派的‘天蚕结’,利用身法化无形丝线缠绕对手,张单离只得以强力将其震碎,此招二人平分秋色。” 玉红亭拍手说道:“他一定偷学了贫尼的‘千丝万缕’,只是学得四不象。” “两人战至百回合,恐怕要出绝招了?”擎天话音未落,张单离再抚锏脊,云台上忽然雾气弥漫,目不能视,他的身形一动,即刻消失。 台上瞬时寂静,众人极目望去,却被浓雾挡住。其实就在呼吸之间,浓雾散去,张单离持锏横推,锏身横在阙修腹部,两人如同静止一般,保持姿势不动。 慕容公子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此招就是‘移山’?相传当年张天师以此招降服女妖,将其斩为两段,分置龙虎山两地。因为其力可移山,太过霸道,所以立下规矩,只传使钝刃兵器的弟子,这也是‘移山锏’的来历。” “这么厉害?那呆瓜输定了?” 云台之上,阙修忽然呕出一口鲜血,“没想到你这烧火棍力量真是惊人!”他身体一动,紧身的黑衣片片散去,台下则一阵惊呼。 阙修上身赤裸,肤色黝黑,不规则分布赤红色的条纹,犹如流淌的血迹。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魔界‘血琉璃’之躯?堪比佛界‘金刚不坏之身’,真是太神奇了?” “你说的不错,这就是魔界的‘血琉璃’。”他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擎天回头望去,不知何时,爹爹站在身后。 “他历经魔界的赤血瀑布,魔性已入魂,你要盯住他每一招势,一定要战胜这个魔人。” 玉红亭一见家主,赶紧讨好这个未来的公爹,“家主您气宇轩昂,伟岸如神,不愧为正派翘楚,贫尼敬佩之极!” 慕容越回之浅笑,“青玉庵的法术出神入化,你就助擎天一臂之力吧!”红亭象得了尚方宝剑,沾沾自喜。 家主拂袖离开,坐在云隐身旁观战。 “我看‘血琉璃’也没什么了不起,那呆瓜吐了好大一碗血!”玉红亭轻蔑说道。 “‘移山’之下,能保完好,江湖难寻几人,他真的入魔了!”说话时,阙修再次反扑,身法比刚才快了几倍,相比之下,张单离动作趋缓,看来那招“移山”消耗甚大。 阙修身影忽然一分为二,同时猛攻。“是魔影分身?”这次玉红亭是识货之人,她听师父提过此招。张单离猝不及防,身上中了几招,只是丑刀都被无形劲力弹开。 “看来张单离的‘先天罡气’已趋化境,在体外环绕,如同盔甲,他二人势均力敌,一时难分胜负。”玉红亭有心上人相伴,巴不得就这样一直打下去。 台上阙修再次变招,身形围着张单离飞转,携一片白色流光,他的掌缘呈漆黑颜色,不时有黑影飞出,张单离每中一影,身体悸动,好似非常痛苦。 “原来他以身法气流搅动‘先天罡气’,寻找空隙,再以‘蝠翼刀’攻击,破了对手的无形盔甲。” “那呆瓜岂不是赢定了?” “那不见得!‘蝠翼刀’不见血,只伤内息,但这魔功却极费真气,这是一场消耗战,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玉红亭一方面想这呆瓜走得更远,又担心这怪异的小子与心上人对战,心里有些纠结。 两人鏖战多时,日上三竿,已近中午,看热闹的有些不耐烦了,有人大声喝倒彩。阙修停止移动,忽然呕出一口血,张单离则以锏支撑,也是气喘吁吁。四目相对,桀骜不驯,战意十足。 张单离忽然左手捏诀,强提真气,立刻面容皆赤,衣衫无风自动。阙修浑身肌肉鼓涨,须发皆扎,眼球瞪得要破眶而出。 两人持兵器交锋,一招普通的“老汉推车”,兵器胶着在一起,强大的劲力外泄,化为强风四散,看客仓皇后退。阙修一声厉吼,云台被震散,彩虹之链寸断,张单离的身体像纸鸢一样飞出去…… 曲终人散,慕容越却未走,他向云隐交代几句,云隐飞身上了云台,片刻下来,“我已经采了阙修遗落台上之血,请家主明示。” “去作‘血语之法’,我要知道阙修的前世今生。” 云隐吃了一惊,“您让我去找她?这非比寻常,家主您三思!” “非常时刻,非常手段,速去!”云隐离开,慕容越惴惴不安,来回在厅中踱步,一炷香时间,云隐快步回来复命。他凑近家主,低声耳语,慕容越不动声色,只挥手让其退下。 再说慕容擎天好不容易才摆脱玉红亭的纠缠,他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让耳根清净,也仔细回想刚才对战的招势。刚转过回廊,在假山侧临之处,有人挡住他的去路。 “公子,家主有要事请你秘室一叙!”正是父亲的贴身弟子聂杨。 秘室是家族重地,他成年后也只去过一两次,这次父亲竟然在秘室召见,真是少有。他一路猜测,随聂杨走进长长的地下甬道,火把映照,寂静无声。在尽头有四名弟子把守,打开巨厚的石门,众人止步。 擎天走进密室,心里惴惴不安。父亲就地打座,他身旁就是家族重器“虚源鼎”,鼎身如飘忽的影子,随气流而动,其中伸出无数透明的触角,五颜六色,或长或短,甚是好看,不由让人想起“万条垂下绿丝绦”的诗句。 “今日之事,关乎家族生死存亡,你要仔细听好……” 英雄速成(18) - 越神计 - 然染子 擎天从未见父亲如此严肃,他感到事情万分严重。 “你从头到尾观战,你认为自己能胜阙修吗?” 慕容擎天略一沉吟,说道:“如果论武功法术,我自然不会输给他,只是他的‘血琉璃’之躯,金刚不坏,我实在没有破解的把握。” “所谓金刚不坏都是相对的,‘血琉璃’也是如此,只要你有惊天之力,就能无坚不摧,无往不胜。” “可是,以我现在的功力,根本无法达到那种境界。” “这就是为父今天找你来的原因,就是揠苗助长,我也要让你的功力达到化境,绝不能让阙修登上巅峰。” “那我应该怎么做?” “我要把一身的修为传给你!慕容世家发扬光大的重任,从此刻由你一肩挑起。” 擎天闻言大惊,脱口说道:“父亲,千万不能,修行之人一旦传功他人,后果不堪设想,功力尽失,可能还会危及性命,父亲要三思啊!” “为父不是一时冲动,为了家族的命运,我愿意舍弃一切。而且,我虽传功给你,依然可以从‘虚源鼎’中汲取先祖存储的功力,自保无虑。” “可是我不明白,这阙修说到底也是我慕容家人,即使他夺魁,归根结底也是家族荣耀,父亲何必如此呢?” “你糊涂啊!”家主斥道:“阙修为提升功力不惜入魔界练魔功,他很快就会被黑暗吞噬,遁入魔道,万劫不复。” “可是,我感觉他很善良!” “一入魔道,嗜血如命,杀戮成性,生灵涂炭,为祸人间。我们绝不能让这种事在眼前发生!” 慕容越的眼神悠长,慈爱中寄予厚望,“一会为父传功给你,之后要在密室静养月余,剩下的事情全靠你了!记住,男子汉除了能承受身体上的痛苦,还要能忍受屈辱和误解,忍天下人不能忍,才能成大器!” 擎天被他慈爱的目光感染,泪眼蒙眬。 “为父还要告诉你真相……” 天空阴霾无星月,阴云比以往更厚,四处焦土,寸草不生。他一路狂奔,枯枝从身旁掠过,重重划在脸庞之上,他却浑然不觉。前面烈焰飞腾,岩浆喷涌,一个身高数丈的怪兽横亘前面。 他飞身跃起数丈,手中无相刀立劈华山,眼前巨大的怪兽被劈为两半,他甚至听到怪兽骨裂的声响,犹如裂帛,十分刺耳。 他落下时,湛蓝之血喷溅而出,在空中飘洒。这时,旁边人影一闪,明晃晃的剑刃从他的左肋穿出…… 阙修猛然从床上坐起,窗外夜色正浓,树影摇曳。师父正坐在床前,静静望着他。 “虽然只过了几个时辰,可我和你恍若隔世,我不知道你离开了多久,经历了什么,一切宛如梦中。” “师父……”阙修动容,欲言又止。 老阙头轻轻摇头,“你不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成熟了,更强大了,在越神之路上更进一步,为师倍感欣慰!” 老阙头连连咳嗽,非常虚弱,“去做你想做的事,因为为师不能再陪你了!” 阙修闻言伤感,“师父,人们都私下议论,说我练了魔功,会遁入魔道,徒儿还需要您的教导!” 老阙头苦笑道:“为师要离开了,因为我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这是我的宿命。” “佛与魔只在一念之间,真正强大的是内心的力量,相信自己……”这是师父给他最后的教诲。他强忍泪水,迎着蓬勃的朝阳,大踏步前行。 老阙头隔窗望去,徒儿的身影渐行渐远,一行浊泪不经意滑落。他又一次环视这熟悉的小屋,往事历历浮现在眼前,物是人非,一切只能埋藏在记忆深处了。 他很虚弱,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来到山庄西门。人们都争相去看决赛,庄内十分安静。他穿过花园中回廊,前面是一处厅房,门口有人把守。老阙头刚一靠近,看守之人立刻制止,“这是禁地,闲人勿近!” “我要见家主!”老阙头说道。 “家主在闭关,他不在这里。” “这里是地宫秘室的入口,家主正在里面打坐,你去禀告,说老阙头求见,还有一物面呈家主!”老阙头将一方锦帕交给守卫。 阙修和擎天在云台上相对,下面人山人海,欢声如潮。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冷冷相对,一对亲兄弟,却被推上擂台决战,这难怪就是命运的捉弄?阙修握紧丑刀,他不能有丝毫松懈,他要胜,要登上巅峰,可是那又能怎样?他从没有想过。 慕容擎天持剑,此剑略宽略长,剑刃明亮,一看就知锋利无比。台下的云隐却暗自揣测,他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当年慕容与太子殿下交好,太子好法术,慕容就为他打造此剑,取名“天地剑”,意为帝王之剑。只可惜还未相赠,太子就英年早逝了。此剑喻为凶剑,雪藏于密室。今日此剑出世,恐不是吉兆。 他思绪飘飞之时,台上开始已经动手。慕容擎天首先发难,他手中剑飞出,化为众多剑影,首尾相接,前为后之鞘,层层叠叠。阙修以无相刀背相接,声声脆响,剑影折断,但力道一波强似一波,他被震退几步。 云隐见擎天一出手就使出叠剑阵,杀意之强,从未有过。 老阙头走进长长的甬道,他气息平稳许多,佝偻的背部仿佛也挺直了。他缓步而入,石门慢慢关闭,象怪兽合上嘴巴。 慕容越盘膝而坐,轻抬眼睑,示意他坐下。而老阙头向他轻轻颌首,流露出的自信与大气和以往判若两人。 “没想到我也能来到地宫密室,看到‘虚源鼎’的真容,真是三生有幸啊!” 慕容越谦笑,“这些徒有虚名!以你的能力见识,这算不了什么?” “谁不知慕容世家地宫密室、玄机阁、百瀑潭三处禁地,都是江湖传奇,能目睹其一,也是一生荣耀!” “言归正传,先说说你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个拜帖?”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因为你叫我进密室的那一刻,就没有打算让我活着离开!” 英雄速成(19) - 越神计 - 然染子 慕容擎天御剑再攻,“天地剑”飞起,化无数剑影,自上而下,倾泻如瀑,阙修以手支刀,扎马步防御,剑影密如水泄,突破无相刀,他上身黑衣被影剑摧毁,化为齑粉,“血琉璃”再现,锋利的影剑留下道道血痕。 云隐见擎天再发大招“瀑剑阵”,攻势之猛,前所未见,看来这场比赛倾尽全力,势在必得。 阙修对身上新创毫不在意,只轻蔑说道:“听闻慕容世家的御剑术冠绝天下,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擎天同样冷冷回应,“你昨日魔功招数用尽,我都了然于胸,你江郎才尽,必败无疑!” “那未必!”阙修说罢,无相刀忽然横切,攻出一招,携一股炽热之浪,烈焰喷涌。擎天左手捏诀,以“乾坤引”将其化解。 “你的兵器属性混杂,招式全凭天意,出奇未必能制胜,你觉悟吧!”擎天以“天地剑”格挡,火光飞溅,无相刀上留下一条明显缺口。 云隐忽然明白他选这把凶剑的缘由,以“天地剑”之锋利克制“血琉璃”和无相刀,看来非常有效。 “你的怀疑没有错,我就是余山派劣徒赖五。” 饶是他有心理准备,慕容越还是惊讶跳起,用手指点:“你不可能是赖五,没有人能从那里逃出来,即使赖五这个百年奇才也不可能做到!” “人称赖五是妙公子,做事出人意料,所以他能逃出来也不足为奇。” “那你到底是怎样逃出来的?” 老阙头脸上略过浓浓的伤感,转瞬即逝,“这些都不重要了,你只需知道,那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来找你讨债了。” 慕容越恢复镇静,重新坐好,“玄机阁记载,老阙头曾摔下悬崖晕迷多日,你是不是趁那个时候附了他的身?如果你真是赖五,我的确有愧于你,你可以立刻取我的性命,我毫无怨言。” 老阙头长笑道:“如果要取你性命,我何必等到今日?十几年了,我卧薪尝胆,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把你们慕容世家还有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统统埋葬!” “那么让我猜猜你的计划?你苦心栽培阙修,不惜让他入魔界练魔功,只为在大赛中异军突起,引起我的注意。” “确切说是引起你的猜疑。阙修越强,你就越对我感兴趣,越想了解我,所以我才能在这里见到你。” “你想见我随时可见,何必绕这么多弯弯?” “但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对我非常重要。” 慕容越闻听小吃一惊,忍不住望向“虚源鼎”。 “每逢紧要关头,家主必驻守密室,以防不测,这是慕容氏惯例,我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而且,我猜你为了提升慕容擎天的功力,提高胜算,已经将一身功力传给他,你目前功力全失。” 此时,慕容擎天和阙修还在鏖战,近百回合未分胜负。“天地剑”锋利异常,剑气在阙修身上留下多处伤痕,十分惨烈。 阙修忽然以无相刀拉出一道强劲的电弧,将擎天逼退,同时左掌直立,拇指弯曲,一股黑气如影凝聚,在他的头顶形成一个巨大的掌印,其中闪电游走,霹雳之声震耳欲聋。 云隐吃一惊,这阵势明明象佛家的如来神掌,形状却如乌云,内俭诡异,毫无祥瑞之气,分明也是魔招。这阙修到底在魔界经历了什么?他的功力亦正亦邪,难以捉摸。 他正思虑时,掌影从天而降,如泰山压顶,无坚不摧,云台为之颤动,似要分崩离析。 擎天不敢小觑,运足功力以“玄天罩”相抗。两股劲力相撞,发出爆裂声响。阙修自上而下,占据先机,“玄天罩”被压制,逐渐缩小。云隐心中暗自吃惊,这黑化的“如来神掌”还真是威力惊人,他心里为擎天捏把汗。 黑掌印越来越大,黑气更盛,闪电密集而下,包裹“玄天罩”。擎天左掌捏诀支撑,青筋爆起,汗流浃背。他右手剑芒忽然暴涨,冲破“玄天罩”,剑芒直插黑色掌心,黑气立散,阙修连连后退,左掌心鲜血淋漓。 云隐见擎天在竭力防御之时,还能御剑强攻,一心两用,这境界连自己都望尘莫及,真是匪夷所思。 慕容越冷笑应道:“你猜的不错,我的确传功给擎天,功力尽失。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每到紧要关头,慕容家主都要坚守密室?” 老阙头不置可否,笑而不答。 “传世神器‘虚源鼎’存储了慕容先祖的法力,每代家主都可以自由驱使,它就是最后的力量之源,也是最大的后援。” 他说话时,指尖射出一缕微光,“虚源鼎”光芒大盛,无数触角伸出,将老阙头的身体贯穿。 老阙头全身浴血,可脸上的笑容并未褪去。 “趁着你还有一口气,把你的计划和盘托出,也算了无遗憾。你准备怎样把我们全部埋藏?” 老阙头口喷鲜血,表情却很愉悦,“前几月我看似在四周诸峰游历,实际上我已经埋好阵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天狼阵’将是你们最终的归宿。” 慕容越先是惊愕,之后轻蔑笑道:“你竟然有如此疯狂的想法?可惜蜻蜓撼玉柱,自不量力。当年合我三人之力才启动此阵法,还损了不少功力。你法力尽失,独木难支,一切都是泡影,你安心去吧!” 老阙头轰然倒下,身体蜷缩抽搐而亡,只是他脸上的笑并未隐去。 慕容越叹息,“你我也算是知己,我会好好超度你的!” 密室恢复安静,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只是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慕容越又合双眸,想再次入静,可是心乱如麻,坐立不安。正在这时,密室里响起一个低沉的笑声,沧桑压抑,十分瘆人。 他举目望去,看见金色的光芒回荡,凝聚成一个金色的影子。 “啊,终于摆脱那具可悲的躯壳,丑陋、卑贱,而且渺小虚弱,我现在感觉畅快之极!” 那影子面容清晰,高大伟岸,相当俊郎,慕容越大惊失色。 英雄速成(20) - 越神计 - 然染子 “赖五,你真的修习那邪术?炼就金色之魂?” “你说是邪术,我当它是瑰宝。我之魂伟岸如神,你应该自惭形秽!” “怪不得我们无法测到你的法力,原来你在修习炼魂邪术?妖人!恶魔!我就是形神俱灭也要送你回地狱深处,永世不得翻身。” 赖五冷笑:“收起你那副虚伪的面具,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无法掩饰你的卑鄙,你会为自己的背叛付出代价!” “有‘虚源鼎’在,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赖五哈哈长笑,他的魂似有质感,连中气都十足:“你的武功智慧远不及他万一,却让你登堂入室,可见你们正派也是黑暗至极。你还不明白吗?我千方百计来到密室,就是要用阵眼压制‘虚源鼎’,让你们万劫不复。” 他的金色之魂忽然光芒耀眼,“虚源鼎”的透明触角如遭电击,颤抖回缩,越来越短,光芒也渐渐黯淡。 “妖人,竟然以‘燃魂’之术驱动阵法,想玉石俱焚,真是恶毒之极!别忘了你的徒弟阙修也身处阵中,难逃此劫!” 赖五冷笑,“似乎是你忘记了,阙修本是你的亲生儿子,慕容家人都该死!我苟延残喘十余年,只为报仇,形神俱灭,同归于尽,是我之心愿!” 他的目光怨毒之极,身上光芒也达到鼎盛,成一道光柱直达云霄。“你休想!”慕容越怒斥,双手十指光芒齐射向“虚源鼎”,所有触角忽然暴涨,凝成一道白光,同样冲上云霄…… 阙修左掌抚过刀脊,鲜血浸透刀身,他法力提至极至,刀身激振,七色光芒乍现,明亮炫目。不用说下面的大招肯定石破天惊。 慕容擎天不敢大意,也将功力提至十二成,周身白光时隐时现,他左掌轻点剑脊,由远及近,看似蜻蜓点水,可每点一次,“天地剑”白色光芒更盛一筹。 云隐惊讶站起,他听说过此招,是慕容世家不传秘技,只有家主才能修习此招,它名叫“气锻”,是将“浩然正气”灌注于兵器,成倍提升攻击力。看擎天这阵势,已达七锻,据说练成九锻,遇魔诛魔,遇神弑神。 两人以光速出击,兵器相击,劲力外泄,势如雷霆,七色光芒炫目,里面一道白光更为明亮,云台被振散,彩虹结寸断,云朵如棉花纷飞,遮蔽视线。众人不知发生什么,起身离坐,屏住呼吸,伸长脖子观望。 待云朵散尽,台上两人相隔一丈,静立不动。阙修胸口多了一道血痕,而慕容擎天气息粗重,嘴角渗出鲜血。 “你这一剑竟然破了我的‘血琉璃’?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利害!” “彼此彼此,你的这招‘全属性’如排山倒海,轻易突破我的‘玄天罩’,让我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玉红亭一直在台下观点,紧张得大气不敢喘,战况起伏跌宕,她的心情也随之起落,她盼着心上人取胜,可也不想阙修受到伤害,她不敢加油喝彩,只希望这比赛赶紧平淡结束。 两人强力对决,云台崩塌,玉红亭忍不住惊叫一声,四名弟子飞身上前,掌印白光,以法力支撑擂台不倒。她看到擎天嘴角渗血,分明强咽下一口鲜血,看似受伤不轻。红亭怜爱之心顿起,忍不住挤到前面,已经来到栏杆边缘,仰视台上之人。 两人对视片刻,粗重的气息渐渐平静。刚才的一招对彼此都消耗巨大,法力所剩无几,现在只凭强烈的意志和求胜欲支撑。 “我看你已法力用尽,现在认输,对自己是最好选择。我会让父亲收你入门下,你与我共同修行如何?” 阙修冷然回应:“不要为自己找台阶,油尽灯枯的人是你,赶紧认输,省得伤了你这贵公子的身体。” 擎天不言,但从眼神看,瞳仁巨变,已经动了真怒。他的头发忽然直立,浑身青筋爆起,面目狰狞,周围升起红色雾气,环绕不散,瞬时擎天目露精光,战意澎湃汹涌,气势如虹。 台下云隐却倒吸一口凉气,这公子简直疯了,竟然施展“爆血”之术,就是用功力摧爆浑身毛细血管,全力施展“神血咒”提升功力。这是同归于尽的招数,轻则短期功力尽失,重则全身瘫痪,法力无存。他不明白,比武较技,有何深仇大恨,非得出此狠招。 阙修也在行动,“燃魂三阶”已经火力全开。他施展过一阶,那痛苦撕心裂肺,让人不寒而栗,这三阶更甚之,但他已经顾不了太多。因为他早已习惯了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他的身体蓝色光芒闪现,犹如焰火达极致时的锋芒,他感到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燃烧,血液沸腾,力量喷涌,排山倒海,势不可当。 两种力量逐渐加强,如飓风形成,强力向外扩散,众人被迫纷纷后退。玉红亭施“定”字诀才稳住身形,她掌心见汗,浑身微微颤抖。 达到鼎盛之时,如磁石吸引,两人猛力贴合,力量绞杀时发出爆响,如两个飞转的齿轮相互挤压。两把兵刃胶着在一起,一赤一蓝,光芒闪耀,无法分开。而对战两人,皆施尽全力,目呲欲裂,欲把对方生吞活嚼,十分惨烈。 正在这时,山庄之中忽然升起一道金色光柱,直达云霄,亮丽夺目,众人转头观望,惊讶之极,一度忘记台上的鏖战。 云隐脑筋飞转,看这方向正是秘室所在,难道发生什么变故?他正思想时,山庄周围的诸峰顶上,同样升起金色光柱,光芒交织,如同一把金色巨伞,罩在山庄上空。 “不好,是‘天狼封印’!”云隐大喊道。 话音未落,巨伞伞骨的金芒向四周延伸,遮蔽天日,一片混沌,云隐颓然坐下,叹道:“全完了……” 与此同时,庄里又一道白光升起,在空中化为圆球,急速飞驰而来。台上对战两人被圆球吞没,飞向远方。在那一刹那,玉红亭手中“御雪尘”忽然暴涨,缠绕两人的身体。在圆球飞走之时,红亭坠在其下方,随之飞向远方…… 21、落难 - 越神计 - 然染子 千里之外,正值花开,京城一片繁荣景象。在城西河畔,有一座偌大宅院,红墙碧瓦,亭台楼阁,真是富贵人家。 在后边庭院,百花盛开,蜂蝶飞舞,凉亭之上,茶香袅袅,一位翩翩公子正在小读。说是读书,他手中竹简斜握,眼神迷离,显然心不在焉。 时已午后,有书童呈上点心水果,公子却动也未动。“屈颜,我爹爹是否还在正厅?” 小书童答道:“少爷,不管侯爷在哪里,他交代让您好好读书,我们绝不敢懈怠。” 公子将竹简摔在桌上,“天天读这些老掉牙的书,索然无味,我更喜欢市井书卷,风月无边,让人着迷!” “您别胡言乱语了,让侯爷知道又要罚你了!” 正说话时,一股微风拂过,公子的表情忽然一怔,他随即衣袖飞卷书童,两人身体瞬时平移到外面,与此同时,天空一道白光飞射,轰然巨响,凉亭被夷为平地。 屈颜惊声尖叫,拔腿想跑,公子低声斥道:“难得有好玩的事情,不准告诉我爹爹!” 小书童满脸惊惧,侧目望去,烟尘散尽,有两人俯卧在地,已经昏迷。“少爷,肯定是小贼,这么高掉下来也没死,命真大!干脆送官查办算了!” 公子高兴拍手,“天降两个蠢材陪我玩,报官就没得玩了,你去拿两条狗链子。” 不知过了多久,阙修醒来,他发现自己在一间柴房里,灰暗潮湿,只有一只小窗户透进光亮。地上放着几个馒头,他腹中饥饿如火,顾不了许多,飞身想扑过去。 他的手还没触到馒头,脖子一紧,身形被阻。这才发现原来颈部被套了一个透明的项圈,还连着一根铁链拴在墙角。 他又试了几次,颈圈越来越紧,却还是无法触及。这时墙角的阴暗处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别白费力气了,君子不吃嗟来之食,更不会像狗一样吃地上之食。” 阙修转头望去,慕容擎天被拴在墙角,脖子上的颈圈分外明亮。他忍不住笑道:“想不到慕容公子也被人象狗一样栓在这里,少见,极其少见!” 擎天生气,扭头不理他。阙修调转身体,用脚将馒头夹住,一一挪到跟前。 “公子,我这里有嗟来之狗食,您要享用否?”擎天忍住腹中饥火,冷哼不答。 阙修将一整个馒头塞进嘴里,完全不在意上面尘土,“真是天下第一美味,如果有一瓢井水,那才是绝配。”他吃得津津有味,擎天馋得口水直流,可又放不下公子的架子,只能咬牙死挺。 阙修好笑,扔过两个馒头,“你爹没教你随遇而安吗?没教你能屈能伸吗?想逃离这里,先填饱肚子,恢复力气。” 擎天老不情愿捡起馒头,将沾土的馒头皮剥了一层又一层,才勉强放进嘴里。“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被抓起来?” “逃出去不就知道了!”阙修说道。 擎天虽然发问,但在钻进白色光球之时,父亲传音给他,信息断断续续,但他心中已经大致有了轮廓。这时,窗外传来脚步声,阙修赶紧示意他禁声,那人听见屋里没有动静,细碎的脚步渐渐远去。 “先养足精神,天黑我们一起逃出去!”擎天口中答应,又拉拽铁链,十分坚固,心中暗叹:要不是使用“爆血”功力尽失,这小小的链子岂能困住他? 天色暗淡,外面已经掌灯,两人还不敢轻举妄动,直到谯楼之上三更鼓响,阙修才轻声呼唤,“喂,公子哥,你身上有没有坚硬的东西?” 擎天从身上摸到一个玄铁牌子,递过去,“你不会扔下我自己逃走吧!”阙修嗤之以鼻,黑暗中听见一阵轻响…… 两人蹑手蹑脚出了柴房,擎天压低声音:“快把那牌子还给我!”没想到贵公子这么小气,阙修偏偏不理他,黑暗中两人扭打起来。 深宅大院,夜幕沉沉,风吹草动,树影摇曳,红墙之上,人影一闪,两个黑衣人出现在墙头。擎天和阙修吃了一惊,急忙缩回暗处躲藏。 黑衣人相互交换眼色,然后腾身而起,月光之下,一个淡蓝色的影子急速闪过,那两个黑衣人身形一滞,从空中跌落。阙修甚至没看清蓝色身影的动作,那影子虚无缥缈,移动间鬼火闪耀,分明是个鬼魅。 擎天却看的很清楚,那影子来自宅子正中的一处阁楼,它绝不是鬼影,刚才和黑衣人接触一瞬间,出手如电,一招制敌。他听父亲说过,有一种非常高深的法术,叫“离魂分影”,能用法力凝成虚影,制敌数里之外。 没想到这市井宅院,还有如此高人。他暗自思索时,一群家丁蜂拥而至,灯笼火把照亮庭院。为首管家是一个山羊须长者,他上前用脚踢几下黑衣,见其动也不动,于是大声说道:“又送来两个废物垃圾,把他们抬去义庄。” 众家丁麻利抬人离开,院里又恢复宁静。阙修轻声提醒:“这院子真诡异,俯低身子,赶紧离开。” “可是,我们的兵器还在他们手里。” “你真是呆傻!等我们功力恢复了,再取回兵器岂不易如反掌?”两人猫腰来到朱红门前,阙修半蹲,轻轻拉开门闩。 擎天忽然大声喊:“来人啊,有人要逃走!”静夜里声音尖厉,传出老远。阙修吓了一跳,不知这货吃错什么药,他正要制止,四周喊声阵阵,灯笼火把将两个人包围。 “这人要逃走,还非要带上我。”擎天怒指阙修说道。 管家一挥手,几个家丁冲上前,将阙修反拧双臂,按在地上。阙修刚使用“燃魂三阶”,法力全失,只能任人摆布。 “他是坏人,专偷别人的东西。”擎天还不忘补上一刀。 家人从阙修怀里搜出那块玄铁牌子交给管家,他反复查看,并不明白。“这是我家传之物,被这厮偷走了!”擎天继续落井下石。 “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拉去请公子发落。”擎天也被人反拧摁倒,阙修暗自喝彩,大呼活该。 22、小侯爷 - 越神计 - 然染子 厅堂之内,公子在掌心摩挲玄铁牌,忽然扔在桌上。“你们从天而降,绝非善类,我不管你们从前是什么人,现在眼前只有两条路:我让人手起刀落,扔进河沟,一了百了。再者,我现在还缺两个低等下人……” 阙修和擎天被人带下去,管家轻声问道:“公子,这两人来历不明,他们本来可以逃走,却使苦肉计留下来,肯定有阴谋。您为什么要收留他们?” “我只是顺水推舟,不让他们留下怎知有什么阴谋?” “那他们会不会和那帮人是一伙的?” 公子摇头,“我看不象,那帮人隐于暗处,见不得光,应该不是一路人。” “可是我总觉得事有蹊跷,不得不防啊!” “有我屈折小侯爷在,他们肯定翻不起大浪!” 城东虎啸林,与蟒山毗邻,相传有猛虎出没而得名。林间空地搭着一顶雪白大帐,有几位锦衣公子正在豪饮,奴仆往来伺候,十分热闹。 “今日齐王殿下野宴,我们京城四俊齐聚,甚幸,大家不醉不归!”说话的是奕王二公子李寻。 “怎么听这‘四俊’称号给坐骑更加适合,不雅不雅!”说话的是丞相的大公子薛乃原。 “市井传言,犹如浮云,大可一笑置之。”齐王李庆也是翩翩美少年,他轻捻折扇说道:“你说到坐骑提醒了我,每次野宴我们都要骑马赛车,决出胜负,今日照例赛一场如何?” 众人拍手附和,唯屈折独饮不言,薛乃原笑道:“听说小侯爷家中时常闹鬼,你是中邪了还是丢魂了,只顾自己喝闷酒?” 大家哄笑,屈折丢下酒杯:“要赛车也可以,我们换个花样,由两名仆人代替马匹,从这里至映月湖,先到者赢。” 李庆大笑,“如此甚好,我押千金,你们谁敢跟进?” 众人拍手称赞,然后各自准备。屈折让人卸去马车负重,谁来驾辕?不用说就是擎天和阙修出马。这两人气鼓鼓套上车辕,还不停埋怨推搡。 “都怪你,本来能逃走,非在这里当牛做马!” “还不是你长得不顺眼,才连累本公子受罪!” 屈折一甩长鞭,“两个奴才听好了,小侯爷我可是押了一千金,赢了好酒好肉,输了皮开肉绽,小命不保!” 一声鞭响,四辆马车绝尘而去。其余三人选的仆人,高大健硕,飞奔起来一路烟尘。擎天和阙修法力尽失,脚力和常人无异,狂奔一里地就气喘吁吁,很快被人甩在后面。 屈折大急,手抡长鞭,两人后背出现一道血痕,“再不尽力,输了就剁碎你们喂狗!” 擎天喘粗气转头问道:“公子,有没有近道?” “你这奴才,脑筋转得挺快,右转小道!” 马车转入树林,尽管颠簸,顺势而下,速度越来越快,几近失控。屈折站立持鞭,长发飞扬,豪迈长啸,“御风而行,如此畅快,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擎天和阙修见速度越来越快,无法掌控,不约而同,脚下反向使力,想让马车减速,然而根本慢不下来。 屈折正享受飞驰的快感,表情很嗨,全然不顾自由落体的危险。眼见前方坡道更陡,映月湖已入眼睑,擎天和阙修吓得齐声大叫。 正在这时,林中飞出数十道铁索,前有飞抓,紧紧抓住飞驰的马车,擎天和阙修不约而同向两侧跃出,接着狂奔的马车四分五裂。 擎天鱼跃翻滚,顺势铲翻一个黑衣人,然后补上一脚,那人一溜跟头掉下山崖。他法力虽失,但身法还是相当迅捷,眨眼又放倒一个黑衣人。 阙修冲过来,拉着他藏在巨石后面,“你不想活了?赶紧躲起来。” 擎天冷哼道:“见死不救,非君子所为,贪生怕死,更让人不耻!” “你那只眼睛看见人家快死了?有眼无珠,瞎逞英雄!” 擎天抬眼望去,屈折被十几道铁链捆住,悬在半空,他毫无痛苦之情,神态自若,眼睑轻抬,嘴角蕴含轻蔑。 十几名黑衣人倒悬树上,使全力收紧铁链,屈折信手一挥,指尖触及周围铁链,绷紧的铁链轻颤,如涟漪向外扩散,接连脆响,铁链断为无数截,反噬之力震得黑衣人纷纷坠落。 擎天和阙修都吃了一惊,震断铁链不难,但象他这样以指尖传力,功力之精纯,让人乍舌。 屈折并未跌落,而是悬空而立,环抱双臂,气定神闲。“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老鼠,也敢在小侯爷面前撒野,识相的赶紧逃命去吧!” 黑衣人并未退却,齐齐发出飞刀飞镖,向他身上招呼。屈折未动,那些暗器好似撞上看不见东西纷纷落地。擎天自语道:“这不似慕容家的‘玄天罩’,拦阻的边缘并不规则。” “难道是类似天师派的‘先天罡气’?” “这么远距离能以气拒剑?那功力实在逆天了!” 正争辩时,屈折再次开言:“上天有好生之得,速速退去,这是最后的警告!” 擎天嗤之以鼻:“搞得自己跟佛祖似的,对付这些坏人还不快快动手,杀个痛快!” “人家心存善念,不象某人,就知道杀杀杀。”阙修反唇相讥。 “肤浅!” 两人正斗嘴时,屈折忽然出手,腾身而起,如大鹏展翅,靠前的十几名黑衣人忽然倒下,前胸被利刃刺穿。阙修没有看到他出兵器,甚至连他如何出手都未发现,真是匪夷所思。 擎天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虽未看透,但也体会出一些门道,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情感升起,这大概就是别人所说的嫉妒吧! 为首黑衣人一声呼啸,众人抓起倒地的同伴,返身跃入树林,无影无踪。场面顿时寂静,屈折缓降回地面,清风依旧,只是空气中弥漫一股血腥的味道。 他立足未稳,忽然向左疾速飘移,空气中传来一声撕裂的声音,犹如电弧划过,一道巨力将屈折刚站立之地划出一道深深的沟渠。屈折冷笑:“原来还有高手隐于暗处,这招‘一指开天’十分惊艳,请现身吧!” 23、京城四俊 - 越神计 - 然染子 他的话音未落,有一黑衣人从林中踱步而出,他身材中等,面蒙黑纱,只露出炯炯有神的双眼。 “什么是‘一指开天’?”阙修问。 “我听父亲说过,这‘一指开天’是崆峒派绝技,威力惊人,与‘流光指’齐名,据说早已失传!” “那‘流光指’又是什么东西?” 擎天只想看下面的精彩对决,有些不耐烦:“指若流光,无坚不摧,好似锋利之剑,而‘一指开天’,如泰山压顶,气势如刀。” 屈折仔细打量黑衣人,想从他的身形判断身份,很显然对手施以变身之法,几个名字从脑海中闪过,但转瞬被否定。 黑衣人压低噪音,故意掩饰自己的本音,“你的法术虽然很高深,可惜修习尚浅,华而不实,赶紧束手就擒!” 屈折冷然回应:“彼此彼此,你的‘一指开天’也只得皮毛啊!” 他说话时未见任何动静,黑衣人驱指一弹,一声脆响,似有一物被震飞,“你的影剑无形虽然难防,可惜太散,分则力弱,在我眼里如同孩童的玩具。” 屈折脸色一变,接连发招,黑衣人出指如电,指尖光芒一闪即熄,伴随脆响,好像响指连连。后来他干脆以护身罡气御之,周身光芒闪动,十分夺目。 屈折有些慌乱,目光游走,暗中寻找逃跑的路线。黑衣人猜到他的意图,冷笑道:“想走没那么容易,你对我们很重要,抓住你才能换取我们想要的东西。” 屈折自知难敌,不想再纠缠,返身要入林逃走,黑衣人忽然发一指,以强劲之力迫他返回。 “我湖边的同伴会很快赶过来,到时你想脱身都难。”屈折说这话其实很心虚。 黑衣人冷笑:“就那些花花公子,抵不过我一根小拇指。”他说话时连连发指,威力虽不大,但声声啸叫,气势骇人,屈折左躲右闪,疲于奔命。 阙修和擎天在巨石后观战,心里各自打着小算盘,这人的“一指开天”使得出神入化,阙修自认凭“血琉璃”也没把握接住他全力一击。 擎天心中却在思量屈折的无形影剑,它与慕容御剑术好似同宗,却更加神奇,他心里生向往。父亲送他到这里是巧合?还是另有深意。 此时场上屈折已难以招架。黑衣人并不想取他的性命,将指力调弱如鞭,声响虽大,力不足致命。屈折被其锋芒伤到,也只是衣服绽开。 “怎么办?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擒住?”擎天急急说道。 “整天让我们当牛做马,任意驱使,死了都活该!” “现在不是说狠话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一个办法。”擎天对阙修耳语几句,阙修点点头,猫腰离开。 等阙修走远,擎天探出半个身体,冲外面喊话:“公子,不要再手下留情了,快使出‘浩天阵法’辅以‘噬心魔咒’定能胜他!” 黑衣人听了一头雾水,以为屈折要使什么绝招,急忙撤身防御,屈折压力锐减。 “公子,要不使出西域密技,再加上‘暗影绝杀’,保准让他一命归西。”擎天将他知道的法术绝学的名字胡改乱改,故弄玄虚唬人。 黑衣人不知真假,心烦意乱,忽然回身一指,擎天向侧翻滚,藏身的巨石被劈成两半。 正在这时,阙修从远处飞奔而来,边跑边喊:“公子莫慌,老侯爷带着诸多护院马上赶来,你先将那厮拖住。” 黑衣人一听顿时慌乱,反手一指,阙修虽然法力尽失,但“血琉璃”威力还余些许,他中了一指,背上衣服撕成条状,却依旧健步如飞,黑衣人为之胆寒。 “包围他,别让他跑了!”阙修大喊道。黑衣人信心彻底瓦解,飞速闪身入林,不见踪影。 正午阳光明媚,空气燥热,阙修和擎天被绑在拴马桩上,阳光暴晒,大汗淋漓,衣衫已经湿透。时常有路过之人停下脚步,低声私语,都在猜测这两个奴才犯了什么事,在这里惩戒示众。 阙修恨声说道:“这个可恶的公子哥,恩将仇报,我们豁出命救他,却被捆在这里受辱,真是个混蛋小子!” 擎天的思绪却完全跑偏了,“你说这小子他爹是不是更厉害?那黑衣人听到他爹的名号立刻就逃了?” “你还有心思想这些?是不是晒傻了?” “他有言在先,我们输了比赛,理应受罚!” “你真是个书呆子,死脑筋!” 正斗嘴时,两个家丁飞跑过来,为他们解开绳索,“二位,太阳晒得可舒坦?赶紧洗漱更衣,公子还有别的赏赐。” 天仙楼,京城最大的烟花之地,高阁之上花红柳绿,燕语莺声,来往恩客非富即贵,一掷千金,是极乐销魂之所。 阙修和擎天一身青衣小帽,缩在厅堂的角落,看着四位贵公子左搂右抱,你侬我侬,风月无边。阙修嗤之以鼻:“还自诩‘京城四俊’?我看叫四条淫虫最切贴。” 擎天被香气勾起馋虫,轻声叹气:“原想能吃顿美食,谁知只喝一肚子过堂风!” 说话时,内厅鼓乐声起,轻纱慢慢打开,一个少女甩流云袖,妙曼登场,仅仅几个媚眼飞过,诸多红颜黯然失色。 男人们的表情都冻结了,眼神追随翩翩的舞者,思绪早飞到九霄云外。擎天和阙修眼睛也直了,一脸不可思议。 一曲终了,少女飘然退去。厅里鸦雀无声,片刻爆出一片唏嘘声。“此女只应天上有,除去霓裳落凡尘……”李庆吟罢拍案而起:“如此美人,世间难寻,我定要一亲芳泽!” 李寻笑道:“殿下雅兴,与愚侄不谋而合,如此风流雅事,我可不相让啊!” 薛乃原急忙出面圆场:“既然大家互不相让,老规矩,每人出百金,赌一赌美人运如何?” 一会儿乐声再起,那少女换一身雪白的素衣,翩然而来,移莲步万福施礼,“小女子红玉见过几位公子!” 屈折暗自叹息:“如此冰清玉洁的美人,名字却俗了,可惜啊!” 其他三位早被勾走了魂,垂涎三尺,狠不得马上恶虎扑食,一亲芳泽。这时,乐声重起,少女一收水袖,风摆纤腰,轻旋长裙,如水中莲花绽放。 24、藏娇 - 越神计 - 然染子 阙修与擎天对视,低声询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擎天轻轻摇头,思绪飘渺,这小丫头换下僧衣,还真是活脱脱的美人。 等曲到高潮,众人如痴如醉,玉红亭连续飞跳,白裙之下,露出一抹翠红,几位公子的鼻血差点喷出来。 近尾声时,她长袖轻甩,如一匹白练落入屈折怀中,屈折沉醉,轻握白绸,感觉丝滑的温柔慢慢从掌心逝去。 李庆脸色铁青,拂袖而去,李寻也相当失望,紧跟其后。只有薛乃原长笑离座,向屈折供手:“恭喜小侯爷得美人垂青,良辰美景,就不打扰了,在下告退!” 厅中安静下来,玉红亭移步上前,携一股香风,屈折迷醉,挥手让擎天和阙修退下,玉红亭娇声阻拦,“两位小哥也站半天了,公子何不赏他们一杯水酒呢?” 屈折篾笑,“两个低贱的下人,怎么上得了台面?” 玉红亭忽然掩面抽泣,香肩耸动,让人爱怜。屈折大惊,不知为何触痛了美人,想温柔安慰,却被玉手阻止。 “同是天涯沦落人,想想心中凄惨之极。奴家本是青州人氏,世代为商,家境殷实,不想父亲被人陷害,含冤而死,家破人亡。两位兄长被流放苦寒之地,客死他乡。这两个小哥正象奴家的兄长……” 她悲悲切切落泪,引得屈折为之心痛。他抬手让两人上前,阙修可不客气,左手酒右手肉,大快朵颐。擎天心里感慨万千,这小女人撒起谎来,信手捻来,让人哭笑不得。 玉红亭见两人落座,收了眼泪,给他们斟酒夹菜,倒把屈折凉到一边。 “美人,酒足饭饱,我们该到你的闺房一叙了?” 屈折连问几声,玉红亭才轻抬妙目,“承蒙公子抬爱,不胜感激!只是忘记告知公子了,奴家是一名歌妓,买艺不买身,公子还是请回吧!”她撂下这句话,轻施万福,转身离去。 “喂,我们可是花了四百金……”屈折无奈自语,然美人已踪影全无。阙修见不可一世的小侯爷,被小丫头耍得团团转,忍不住窃笑。 屈折大怒,“笑什么笑?等着回去鞭子伺候!” 从天仙楼出来,天色黄昏,屈折的小轿七拐八拐进了一条胡同,青石古道,十分幽静。屈折从轿中探出头,“你们两个奴才马上回府,不许向人提起我的去处。” 两人目送小轿消失在小巷深处。“趁这个机会,逃跑吧!” 擎天反问:“为什么要逃?现在玉红亭也加入了,岂不更有意思?” “难道你不想知道慕容山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父亲送我们来这里一定有他的深意,屈折肯定是问题的关键。” 阙修不再反驳,他望望天边红霞,“时间还早,我们何不潇洒一回,体验久违的自由自在?” 再说屈折,乘小轿来到朱红门前,他挥手让轿夫退去。门前芭蕉芬芳吐艳,刚踏上台阶,朱门开启,一个小丫环迎了出来。 “小侯爷,您多久没来了?小姐日日想您,人都消瘦了!” 屈折快步穿过院中小径,刚到正屋前,一个粉红的身影已经投入他的怀中,未曾开言,先低声抽泣。 “冤家,你一去数日未返,害得奴家牵肠挂肚,日日相思。我以为小侯爷不爱瑶渺了?” 屈折轻抚她的长发,美人如玉,纤腰如同有魔力,让他的手无法移开半寸。“我让美人寂寞了,只是父亲日日训诫,不敢离开半步。” 瑶渺哀叹,轻轻推开他,“不用说小侯爷又是蜻蜓点水,看奴家一眼就马上离开?” 屈折猛然将她揽入怀中,近乎粗暴,“今夜与你缠绵,通宵达旦,以慰我相思之苦!” 瑶渺目光迷离,“小侯爷每日都匆匆离去,为何今日敢留宿于此?” “美人有所不知,每逢月圆之时,家父旧疾加重,需闭关疗伤,就是火上房梁也不会出来,正是我小侯爷肆意妄为之时……” 华灯初上,珠玑巷人头攒动,叫卖声此起彼伏。阙修很久没逛过如此热闹的街道,左看右看,什么都新鲜。只可惜两人兜里比脸都干净,只能过过眼瘾,如今腹中饥饿,只盼天上能掉下馅饼。 “你不是有个玄铁牌子吗?看样子能当几两银子,赶紧拿出来填饱肚子。” “你做梦!那是我身份的象征,不能当。” “你们慕容家不是有个这堂那个堂吗?赶紧调动些人马解燃眉之急。” “那些潜伏的谍者都是单线联系,普通的途径无法调动。” “说了白说,赶紧回去吧,或许还有残羹剩饭能填饱肚子。”他们人斗着嘴,拐进一条偏僻的巷子。满月高悬,光芒皎洁,阵阵清风拂面而过,旁边的绿竹发出沙沙的声响。 忽然,两人的腰部同时被缠住,轻若游丝,力道却惊人,他们瞬间被拉进黑暗的角落。阙修顺势飞踢,却被一股温柔之力所阻,“是我,玉红亭!”阙修赶紧收力,三人隐入黑暗之中。 “擎天哥,你们怎么被人像奴才一样驱使?贫尼专门来救你们了。” “我不能离开,还有重要的事情!”擎天说道。 “还有什么比我们双宿双飞更重要的?赶紧走吧!” 阙修与美人近在咫尺,却被无视,心中醋海翻腾,“你们要去要留与我无关,快快决定,别耽误我填饱肚子。” 玉红亭妙目流转,轻蔑说道:“真小气,让我先除去你的狗项圈。” 阙修赌气躲闪,两人推搡时,擎天低声喝止:“别胡闹了!山庄一定发生了大事,父亲才送我们来到这里,大家应该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他将事情的经过简要向玉红亭叙述一遍,最后补充道:“屈折可能是关键,我们要盯紧他。还有,你赶紧离开那个烟花之地。” 玉红亭一笑,“其实当歌妓也不错,众星捧月,象公主一样的生活。而且消息灵通,定能助你们一臂之力。” 她穿过珠玑巷,感受众人火辣目光的温度,她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犹如女神在高高的神坛上受人朝拜。一直生活在青灯古佛的尼姑庵,索然无味,如今这种生活状态又新鲜又刺激。 25、乞丐 - 越神计 - 然染子 玉红亭拐上一条僻静的街道,前面不远就是天仙楼。旁边有一处大户人家,朱红门灯的映照下,有一个披头散发,盘膝而坐,动也不动,如一尊石像。 不知为何,红亭心底生出莫名的伤感。她被师父捡拾于荒野,感念天地恩德,师父常在青玉庵施粥布道,教导她心存善念,慈悲为怀。每每遇到落难之人,她必定要伸出援手。 “喂,你还好吗?” 那人闻听分开低垂在额前的长发,露出的脸庞并不苍老。他抬眼一瞥,就再次低垂眼睑。玉红亭见人家并无意交谈,心里有些悻悻,她掏出一块碎银放在地上,然后转身离开。 夜色阑珊,胭脂河碧波荡漾,反射出沿街细碎的灯光,一艘乌篷随波逐流,传来忧伤的琵琶之声。玉红亭凭栏远眺,心事重重。 忽然,身后一股阴风来袭,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她判断出对方有四人,身轻如燕,都有武功。当然这种庸手她只需一指就能摆平,但头脑中灵光一闪,她作出决定。此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玉红亭被缚住,动弹不得。 有人飞快点她的穴道,红亭心里暗笑,凭这种小儿科的手段也想困住她?她假意昏厥,倾听那帮人对话。 “老大,美人到手了,赶紧去换银子!” “如此美人,真舍不得,我都想立刻一亲芳泽!” “老大不可啊!对方可是有手段之人,万万不能得罪!” 他们正惋惜时,忽然人影一闪,四人无声无息倒在地上。玉红亭惊愕,本想摸一摸这帮人的底,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坏了她的好事。 那人抱起她,臂膀有力,胸怀宽广,玉红亭头一次躺在男人的怀里,有些紧张,有些羞涩,还有些飘飘然。他身上的味道很奇特,不是传说中的臭男人,是一股清涩的药草香。 “姑娘,你住在哪里?”那人问道。 玉红亭假意苏醒,娇声说出三个字“天仙楼”,然后再次假装昏迷,她的眼角留意,男人抱着她快步行走,并无意外和嫌弃,不知为何她心中竟如鹿撞。 再说那个乞丐,依然在门前静坐,犹如石佛,任时光流逝。这时,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师兄,您料事如神,果然半路有人袭击她,我已将那姑娘安全送回!” 那乞丐依然不动,说话的人影渐渐隐去。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清脆的声音,犹如玉撞,丫鬟打着灯笼,陪伴一位贵妇,姗姗而来,这妇人年轻靓丽,肤白貌美,浑身穿金戴玉,行动时的声响正是诸多首饰碰撞所发出。 乞丐立刻精神站起,“让夫君久等了!”那妇人甜甜说道。 “再游珠玑巷,你可满意否?” “甚好,繁华依旧,与夫君初见时一般模样!” 三人有说有笑,渐行渐远…… 此时,在城东的另一处深宅大院,李庆正在宽阔的厅堂里来回踱步,有家人飞跑进来报告:“殿下,我们派去的人本来已经得手了,可是半路被人横插一杠,那姑娘被劫走了。” 李庆阴沉着脸,挥手让人退下。旁边的师爷轻声说道:“看来这个屈折早有准备,对这个女人可够上心的。” “朝秦暮楚的花花公子也配和本世子抢女人?真是自不量力!”李庆话题一转:“那个女子的来历可调查清楚?” “听说她一月前忽然从天而降,落入天仙楼的后花园,很多人亲眼目睹,疑为仙人。老鸨多次问询,她都笑而不答。如此神秘,引得达官贵人争相追捧,很快红极一时。” “有意思,既是美人,越神秘越有滋味,本王喜欢。” “那我再多派人手,将她虏来!” 李庆轻斥打断他:“我好歹也是皇家之人,搞这么大动静岂不让人耻笑?既然屈折要和我玩,那我就奉陪到底。”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屈折乘那顶小轿返回,大门不敢走,从后门进府。一夜销魂,有些疲惫,他溜进卧房想补个觉,但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爹爹威严的脸庞,只得强打精神洗漱,然后去后院练功。 清晨空气清新,鸟鸣阵阵,心情还算愉悦。刚打完一套拳热身,屈颜飞跑过来,气喘吁吁,“公子,大事不好了!” 屈折收了招式,大声斥责:“你这狗奴才,大清早说什么晦气话?” “公子,有一个老妇人在府门前哭天喊地,痛骂你霸占她的女儿,不知廉耻。街道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屈折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口说道:“这不可能,她明明说父母双亡,是哪里来的泼妇在这里闹事?” “公子,赶紧想办法打发她。再闹下去惊动老爷,就大事不好了!” 一提到老爷,屈折脸色大变,他快步来到正门,前面一群家丁丫鬟向外张望,窃窃私语,见屈折到来,众人闪出一条道路。 大门外挤满看热闹的百姓,中间有一名中年妇人粗布衣衫,跌坐地上哭天喊地:“屈家小侯爷枉读圣贤书,仗势欺人,不知廉耻,霸占我的女儿。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诸位邻里街坊作证,今天我徐氏就要冤死在这里了……” 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咬耳私语。屈折急得直跺脚,吩咐左右,“赶紧拖得远远的,给她些银两打发了!” 家丁刚要上前,身后传来一声痰嗽,声音很低,众人却如惊弓之鸟,连屈折都吓了一跳,退到一边,噤若寒蝉。一个锦衣中年人缓步而来,神情严肃,不怒自威,目光扫过众人,顿时鸦雀无声,连哭闹的妇人都止住悲声。 “请随我进府,本侯一定会给你满意的交代……” 正厅之中,侯爷居中而坐,那妇人坐在侧手,惶恐之极,她悲悲切切轻声诉说:“奴家世居城南,以家传染房为生,去年夫君过世,家道中落,债主强掳我的女儿抵债,幸被小侯爷搭救。我女儿命苦,出了虎穴又入狼窝,小侯爷垂涎她的美色,夺其贞操,幽禁于桂花巷,供其享乐!” 侯爷听到这,怒目望向屈折,这贵公子自知大祸临头,吓得两腿一软跪在地上。 26、食客 - 越神计 - 然染子 那妇人依旧喋喋不休哭诉:“我们家虽然穷,但也是本分人家,如此让人羞辱,奴家拼了老命也要为女儿讨个公道。侯爷有钱有势,任意妄为,难道不怕天谴吗?” 妇人言语激动,侯爷忽抬双目,他的眼球原本蒙一层薄薄白雾,此时,眼球光芒烁烁,犹如灯炬。那妇人大惊失色,不敢再言。 “去拿200两银子给她,让她马上离开。” “侯爷休想用银子打发我,我女儿的事今天一定要有个说法!”妇女跳起叫嚣。 侯爷淡然回应:“是不是你女儿你心明如镜,而且我出的银子已是雇你之人的两倍,还不知足?难道要让本侯将你送官查办?” 妇人闻听如遭蛇噬,急忙拿了银子落荒而逃。 屈折长出一口气,“还好父亲英明,看出她是假冒的!” 侯爷拍案而起,大声怒斥:“她是假的,你的丑事却千真万确!小小年纪,还学人家金屋藏娇?不知廉耻,家法伺候!” 旁边管家急忙上前劝阻,“侯爷,您昨夜旧疾发作,千万别生气伤了身子。小侯爷年少,有些风流债自然难免。我看那女子也算家世清白,不如接进府做个妾侍,了却此事。” 屈折见状赶紧就坡下驴,连连磕头,“父亲,我再也不敢了,您饶我这次吧!” 侯爷气消了些许,重新坐定,“那就依管家之意将那女子纳为妾侍,你当守好本分,再敢到外面风流闯祸,小心打断你的狗腿!” 屈折诺诺答应,心中窃喜,今日能轻易过关躲了皮肉之苦,还给了美人名分,真是满天神佛保佑,皆大欢喜。 他正暗自喜悦时,正厅大门被人撞开,有两人冲了进来,正是擎天和阙修。这二人也不跪拜,只向侯爷拱手为礼,连连喊冤。 侯爷见这两人家丁打扮,不知何意,转头用目光问询管家。屈折见这两货要趁机落井下石,赶忙抢先呵斥:“两个没规矩的奴才,敢冲撞侯爷,赶紧拖出去。” 擎天抢先开言:“侯爷,我们兄弟不是奴才,因落难到此,被公子强拒为奴,百般欺辱,请侯爷作主!” 屈折暗暗叫苦,看今天劫数难逃了。果然父亲目光如电逼视,吓得他再次跪地,简直是不打自招。 阙修咬牙道:“公子嚣张跋扈惯了,见我兄弟落难,不由分说,套上项圈,加上绳索,当牛做马,肆意凌辱,真是无法无天,让人齿寒!” 侯爷再次怒极,用手指点:“我从小教你读圣贤书,要循规蹈矩,仁爱为先,谁知你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今天要好好教训你!” 屈折被拖出去,接着传来棍棒之声,夹杂着他的嚎叫甚是凄厉。阙修心里痛快,积聚胸中的怨气顷刻散去。 侯爷起身向二人拱手,“小儿顽劣,让二位受苦,我会尽力补偿你们。” 擎天回礼,“我兄弟二人落难于此,无依无靠,只想在府上落脚,谋个糊口的差事,请侯爷成全!” “好说好说,二位如不嫌弃就先在府上住下,本侯定以礼相待,全当补偿!” 等从正厅出来,见假山旁边支起板子,屈折趴伏于上,后面家丁抡棒卖力,声音脆响,而屈折脸上并无痛苦表情,连喊叫之声也是假之又假。他见擎天和阙修出来,还瞥一个不屑的眼神,仿佛说:“小侯爷我自在得很,咱们走着瞧!” 阙修酒足饭饱,满足地伸个懒腰。这西侧跨院宁静清幽,小桥流水,风景怡人。 “你这招真妙,让我们摆脱了那个可恶的花花公子,自由自在,不亦乐乎?” 擎天却皱着眉,“我还在想那个老侯爷,他的眼球白茫茫一片,分明是个盲人,为什么行动自如,没有丝毫迟缓?” “你这是瞎猜测,或许人家是天生异相!” “可他身上有一股神秘的气息,让人猜不透!” 两人正说话时,有一个锦衣青年绕过假山,向他们走来。 “在下连冠,是府上一位食客,敢问两位是?” 擎天一听食客,便知是好吃懒作、阿谀奉承之徒,厌恶之心顿起。阙修见状急忙回礼,还报上两人名号,当然隐去慕容之姓。 “两位少年才俊,一定精通法力武功,前途无量啊!” 阙修见此人还算客气,就随意敷衍几句。擎天却不耐烦,出言讥讽:“食客食客,就是天天吃饱无事可做,想想倒挺安逸!” 连冠脸一红,“说来的确惭愧,我在侯爷府一年有余,寸功未立,真是寝食难安。如果到紧要关头,我定豁出性命,报侯爷知遇之恩!” 擎天见其夸夸其谈,更是厌恶,转身想走。连冠一脸神秘,小声说道:“不瞒二位,其实我武功法力之高,世间难逢敌手,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阙修见此人自卖自夸,十分有趣,就顺势问道:“那仁兄的功力到底有多高呢?说出来让小弟涨涨见识。” “你可听说过二十年前两位绝世青年高手,人称‘南玄北妙’,我的功力可与其二人比肩。” 阙修没听过这两人名号,一时接不上话。旁边的擎天忽然插言:“我只听说‘南玄北妙,比肩于越’,能与南玄太子和北妙公子赖五功力比肩的只有当今慕容家主名讳越,难道您是慕容前辈?” 他明知故问,实则戳破连冠的大话。这厮满脸讪讪的表情,“其实我的功力与慕容前辈还稍有差距,但只有一点点啊!” 如此满嘴大话、厚颜之人,擎天实在忍无可忍,他一拂衣袖进了房间,阙修也跟了进来。 “什么是‘南玄北妙,比肩于越’?” “我听师兄们说二十年出了两位年轻的绝世高手:太子李玄和人称‘妙公子’的赖五,他们一南一北,法力心智冠绝江湖,足以与我父亲相提并论。他们都是当年的江湖传说。” “那后来呢?”阙修急忙追问。 “南玄太子因婚变厌世,隐匿江湖,据说痴情无解,郁郁而亡。而妙公子赖五则离奇失踪,再也没有出现。” 阙修听得意犹未尽,浮想联翩。 27、秘境 - 越神计 - 然染子 夜深人静,已是三更,西院灯火熄灭,寂静无声,偶尔几声虫鸣,格外响亮。月亮门处两个黑影一闪,隐入假山的暗影。 “要去哪里?什么计划?” “没计划,到处看看,总会发现他们的秘密。”擎天说完还不忘叮嘱他:“别靠近院墙,那里有鬼。” 阙修点点头,脸蒙上黑纱,“如果有事分头逃走,然后再潜回来。” 两人一前一后潜入南院,一看就是女眷居住之地,四处大红灯笼高挂,花草芬芳还混合着胭脂的香味。有一间上房亮着灯光,你侬我侬,销魂之音阵阵传来,阙修真想去窥探屈折的丑态,擎天却轻轻摇头制止他。 他们从月亮门绕出,再往南灯光渐渐稀疏,已接近与山毗邻之地。擎天想返回,阙修向旁一指,有几人的巡逻小队从远处而来,两人赶紧躲入树林。 等小队远去,阙修细细观察,前面竹林郁葱,一直蔓延到山腰,并无异常。擎天小声提醒他:“有结界。” 他缓步上前,指尖发出淡蓝的光芒,自上而下切割,竹林暗淡的背景被切开,犹如开了一道小门,里面灯火点点,是另一座庭院。阙修惊讶地张大嘴巴,他也知道擎天的功力已经恢复许多。 两人小心翼翼走进小院,几盏昏暗的灯光映衬,正中楼阁寂静异常。他们正犹豫是跟进入还是守望时,楼内传来一声轻叹:“果然是你们,能找到这里,也算有些本事!” 侯爷一身青丝长袍,缓步而出。两人大惊之余,第一反应是分左右两个方向逃走。侯爷胸前射出两道淡淡的蓝光,凝成巨手形状,光芒一闪,阙修只觉左胸里一痛,仿佛心脏被人捏在掌心,气血一滞,全身无法动弹。 擎天右手捏诀,周身光芒一闪,然后身形飞速后撤。 侯爷点点头,“竟能破我的‘缚心术’,还算有手段,逃命去吧!” 阙修向他飞使眼色,示意他逃走,擎天却未移动脚步。侯爷笑道:“宵小之辈,还顾及同伴安危,实属少见,那拿出点真本事吧!” 擎天也不答话,右手擎出“天地剑”,划一道凌厉的弧光飞刺,气势惊人。侯爷也赞道:“是把好剑!”然后向旁侧步,让过剑锋,右手两指夹住剑刃,看似轻如鸿毛,擎天使浑身力气却无法憾动分毫。 “是‘天地剑’?”侯爷一瞥后也小吃一惊。他再抬眼睑,白雾般的眼球烁烁放光,黑暗中犹如狼目,擎天不知是什么绝招,急忙撤剑后退,侯爷目光扫过二人,未发招,也不再言语。 擎天一招就失了兵器,心惊胆寒,不敢再攻,想逃走又担心阙修的安危,也是左右为难。正在这时,小院里传来一阵怪异的声响,细若蚊哼,却穿透力极强,直入人的脑海。侯爷一惊,向院子后方望去。 趁这个机会,擎天飞身上前,夹起阙修落荒而逃。 侯爷并没有追赶的意思,他轻捋“天地剑”脊,脸上流露出伤感。这时,有几个黑影飞速而至,为首一人上前禀告:“刚才有人从西侧闯入,离密境只有百步之遥,我们只得发出警报。” “那人呢?”侯爷问道。 “他身法极快,听见警报就逃走了。” “倒是我疏忽,只为应付这边的事,却让他闯过了‘蜃楼结界’!”侯爷说话时,依然在摆弄“天地剑”,片刻,他吩咐道:“屈良,你火速出发,去调查一件事情……” 逃回居住的西院,阙修和擎天惴惴不安,是去是留一时拿不定主意。好容易捱到天亮,西院内还是风平浪静,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怎么办?听侯爷的话,他们虽然面蒙黑纱,但身份已经被识破,侯爷为什么没有一点点行动? 正思索时,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阙修立刻警觉,翻身跳起。门外却传来连冠的声音:“二位兄台在屋吗?我要进来了。” 连冠推门而入,神采奕奕,“如此良辰,怎么未在演武场看见二位的身影?” 阙修敷衍道:“我二人功夫粗浅,不敢人前显眼。” “我可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十年磨剑,只等有朝一日为侯爷分忧。” 擎天开始还提高戒备,见这厮又要将话题引向自吹自擂,实感无味,只希望他快快离开。 只见连冠转开话题,一脸严肃,“其实在下此行也是为侯爷办事,为侯爷分忧。”他说着,从背后拿出一个长条的锦盒,双手捧到擎天面前。 “不想二位刚加入就受到侯爷的赏识,这是侯爷赏赐的礼物!” 锦盒打开,毫无意外,正是华丽丽的“天地剑”。连冠两眼烁烁放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如此好剑,世间难寻,真是让人羡慕!” 等连冠离去,擎天陷入沉思。昨夜窥探之事显然已经身份败露,但侯爷将此剑完璧归赵是何用意?是示威?还是休战? 阙修重重拍他的肩膀,“这有什么好想的?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走一步看一步了。”他说着话题一转,脸上表情神秘:“好几天没见,天仙楼的小丫头是不是想你了?” 玉红亭在珠玑巷漫步,熙熙攘攘,热闹至极,可她的心却有些乱。夜幕低沉,正是纸醉金迷之时,如此良辰美景她却出来躲清闲,老鸨肯定已经急得抓狂了。 下午的时候,贴身的丫环悄悄对她说:“小姐,妈妈正在四处张罗,准备在中秋之夜,为你召开‘仙霖之会’!” 玉红亭根本不知道这个会是什么东东。小丫鬟见她一脸迷茫,继续说道:“就是要为小姐甄选初夜的恩客。” 她还是不明白,小丫环脸一红,说道:“小姐是天上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这‘仙霖之会’说白了就是为了给小姐初夜开苞举办的。” 玉红亭虽不谙世事,但如此直白她还是一清二楚的,忍不住脸上红霞飞卷,声音急促:“不是和妈妈说好的,卖艺不卖身吗?” 小丫环轻声叹息:“人在风尘,身不由已,谁能保得清白?小姐您艳名远播,王孙公子、达官贵人不惜万金买小姐的初夜权,妈妈的门槛都快被踢破了。” 28、摄魂 - 越神计 - 然染子 玉红亭忽然觉得很悲哀,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世间这些可怜的女子。小丫鬟见她脸色忧郁,就低声劝导:“小姐您美若天仙,一定能找一个好人托付终身,脱离苦海。” 是去是留,她还在斟酌。这花花世界的诱惑,远胜于青灯古佛的清苦,难怪师父说她尘缘未了,无法剃度。 她随意漫步,纷乱的人群中能感受到有人在远远相随,他的目光很清亮,似乎能窥透玉红亭的内心深处。 不用说她也知道是谁,曾经依偎的怀抱,熟悉的药草香。自那天以后,那个男人经常会出现,尽管在幽暗之处。 她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想引他现身。然而那人却隐入暗处,只能感到气息,却不见他的影子。不知为何她有些焦躁,娇声说道:“我早就看到你了,快现身吧!” 话音刚落,暗处传来一声叹息,接着黑影一闪,有两人来到她的面前。怎么是两人?完全出乎意料,玉红亭忍不住小声惊叫。 这时,又一人身法好似疾风闪电,与先前两人飞速过了几招,如电光石火,一触即分。 阙修本想给小丫头一个惊喜,谁知刚刚露面就被人袭击。擎天功力已恢复,飞身上前与那人开战。 玉红亭看清了面容,大叫:“都住手,是自己人!” “哎呀,几天不见,臭丫头还带保镖了?”阙修悻悻说道。 玉红亭却望向那人,国字脸,不算英俊帅气,却给人很酷的感觉。她竟然没有被擎天的俊脸吸引,还真是第一次。 “你,有没有受伤?”那人问道。 阙修冷言插嘴:“看来人家好的很,不用我们牵挂,走了!” 擎天一句话未说,黑着脸转身离开,身后传来阙修幸灾乐祸的笑声:“公子哥竟然吃醋了,真是稀罕!” 重新恢复宁静,场面却有些尴尬。“谢谢你在暗中保护我。”玉红亭说着,莫名想起在他怀中的情形,脸色绯红。 “我是奉了师兄之命保护小姐。外面危险,请小姐快快回去。” 从哪又冒出一个师兄?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玉红亭正思索时,那人已缓步离开,“我叫玉红亭,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在下无应……” 珠玑巷向西二三里,有一条青石古街,有翠竹环绕,十分幽静。在一座朱红大门前,一人席地而坐,他衣衫不整,长发低垂遮面,动也不动。 静夜无风,他忽然喃喃自语:“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现身呢?” 黑暗处传来一声冷哼,接着人影闪动,一个纤细的少女出现在他的眼前。 “我知道你恨我,一心一意想杀我,可惜正面对决你并无胜算。” 那少女一身黑衣,声音清脆:“我的摄魂之术定让你在劫难逃!” “我要提醒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你动用私刑,会遭天谴的!” 少女冷笑道:“你做了什么事心里清楚,于公于私我杀你都是顺应天意!” 那乞丐无奈苦笑:“看来我今天难逃一死,那么请你动手吧!” “恭敬不如从命!”少女切齿说道,双手结印,那乞丐如遭电击,身体微微颤抖,他赶紧右手捏诀,很快恢复平静。 “你的摄魂术确实更上一层楼,但不要忘记,我是炼魂之人,这种程度的法术根本无法伤我。” 少女娇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是高手,自然有不同的礼遇!”她说着右手轻挥,在乞丐的周围忽然亮起几盏星光,不甚明亮,犹如鬼火。 乞丐微笑,轻捋面前散发,“这又是什么名堂?难道只想照亮我的容颜?” 少女不应,轻念咒语,周围的点点灯火忽然暴涨,呈直线射向乞丐。而且这光线劲力十足,乞丐的身躯被缓缓托起,悬浮于屋檐前。 少女冷笑道:“这是我新学的‘九星燃魂’阵法,专门对付你们这些修炼之人,它会慢慢吸干你的法力。老匹夫,你等着受死吧!” 乞丐轻叹,身躯随光芒颤抖,可他并未作出任何动作。 少女见法术奏效,脸上升起一丝得意之情。忽然乞丐双目圆睁,精光四射,他右掌泛出幽蓝的光芒,凝成一只巨掌。少女正得意之时,未曾提防对方忽然出招,竟不知如何应对。 一切在电光石火之间,巨掌从她身旁掠过,身后之人被掌力推出老远。 “难道你忘了我是怎么教导的吗?背后偷袭,卑劣之举,让人不耻!” 少女急闪身,这才看清身后之人,一身黑衣,怒目圆睁,仿佛要用眼神杀死她。 “师兄,这女人三番五次想取你性命,今天一定不能放过她!” 乞丐斥道:“她要取我性命,我心甘情愿,与你无关!不许插手!” “假仁假义,惺惺作态,真是个十足的伪君子!”少女说完忽然以手抚头,身体摇晃,似十分痛苦,“老匹夫,你暗地对我使了什么法术?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算账!”她说完,身体隐入黑暗的角落,不见踪影。 乞丐衣袖一挥,身旁的点点灯火熄灭,又恢复黑暗。 无应快步上前,急急问道:“师兄没有受伤吧?” 乞丐笑道:“她虽然功力精进,但根本没法伤我。我作作样子,是给她一些信心。” “她要杀你,你却如此对她好,我真是想不明白!” 乞丐脸上闪过一丝哀怨,“这不能怪她,这都是我所欠下的债!” 他说着忽然面色一凛,“是什么人跟你过来?他一直隐于南边墙角。” 无应闻言赶紧去查看,见玉红亭缩在角落,人已经昏迷。 “难道她中了那女人的摄魂术?” 乞丐为她把脉,然后摇头:“奇怪,她不是中了摄魂术,但魂魄的确受到震荡而昏迷,这是怎么回事?” 他稍一思索,吩咐无应:“你赶紧带她回去,我要好好医治她。” “师兄,恕无应多嘴,您要三思啊!为了这些无关的外人牵绊精力,似有不值啊!” 乞丐笑道:“你本言紧,如今却侃侃而谈,定是受了小丫头的影响,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一句话说得无应手足无措,无法应对。 29、血战 - 越神计 - 然染子 夜色深沉,无应飞身掠过街巷,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出城是一片竹林,清风拂过,树影摇曳,沙沙作响。 怀中的美人还在沉睡,面色温热,吐气如兰,无应有些微醺。记忆中很少有如此温馨又尴尬的场景,让他脸红心跳。 一入竹林,他感觉有些异样,风声寂静,树影不摇,仿佛进入另一个时空。无应飞速在几枝翠竹间跳跃,无声无息间,几根竹子悄然折断。 黑暗中有一人冷笑,声如夜枭,“果然身手了得!看来我是找对人了!” 无应正要发问,黑暗中一股巨力袭来,开天劈地,如排山倒海。无应急忙向旁躲闪,刚才站立之地被巨力劈开一道沟渠,余力之强,将无应抛出老远,撞断一串翠竹。 他倒吸一口凉气,如此骇人的气势,定是一个绝顶高手。经过这番折腾,玉红亭也悠悠醒来,见又躺在人家怀里,羞怯不已,完全搞不清状况。 无应低声说道:“那人非常厉害,我挡住他,你快走!” “你们谁也走不了!”那人从林中缓步而来,一身黑衣,黑纱蒙面,神态如闲庭信步,“我感兴趣的人是你,美人只是信手捻来,随意把玩而已。” 玉红亭正在寻思,是露出武功助他一臂之力,还是继续装下去静观其变?心里想着,一时拿不定主意,而此时,两人已经交上手了。 这黑衣人出招势大力沉,“一指开天”凌厉之极,指风排山倒海,林中翠竹成片倒下,玉红亭心里惊呼,真是绝顶高手啊! 相较之下,无应只是身法出彩,在惊涛骇浪中左躲右闪,犹如小舟随时会颠覆。 “哈哈,我当你是高手,原来只会象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看我十招之内了结了你!” 他左手五指微曲,忽然发出几股阴柔指力,如蛛丝一样延展,无声无息。玉红亭练的同样的阴柔法术,立刻察觉,这厮“一指开天”异常刚猛,还辅以如此指力,刚柔相济,简直无懈可击。她忍不住大叫一声,借此提醒无应。 然而为时已晚,无应被指力束缚,如蛛丝粘住无法挣脱。那人冷笑,“看你这猴子还往哪里躲?”他再发一记开天指,如泰山压顶,气势如虹。无应见无法躲藏,只好右手运足掌力,只手托天迎击。 掌力与指力相遇,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巨石入水,激起涛天波澜。劲力四散,掀起漫天尘烟。无应被巨力抛出老远,在地上铲出一溜沟槽。他连呕几口鲜血,却飞身跳起,抱起玉红亭一路狂奔。 他口中鲜血不断溢出,右手已废,臂骨峥嵘外露,只余一丝皮肉相连。“趁他被尘烟包围,我带你逃得越远越好。” 玉红亭见他如此重伤,还不忘带自己逃命,感动之余,心痛难当,“你不要管我,自己逃走还有生机。” 无应从牙缝中崩出个“不”字,继续狂奔。 又一股劲风从背后袭来,无应再遭重创,他踉跄几步,把玉红亭放在树后,“我引开他,你快跑!” 他返身再跑,已重伤难支,步履蹒跚。那人自远处追来,发出一声愉快的啸声,再发凌空一指,轰然巨响,无应被尘烟吞没。 “不……”玉红亭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她的心忽然很痛,无比得痛,陷入天崩地裂的绝望之中。 那人也不理她,走过去查看,然后连连摇头,“一时没收住,出手太重,已经没救,线索也断了!” 玉红亭飞奔过去,无应已血肉模糊,气息全无。 “好了,哭也哭够了,随本大爷回去享福吧!”他说着,一步步向玉红亭逼近。 痛哭之后,她渐渐冷静下来。这人如此厉害,自己根本不是对手,怎么办?她一边想,一边惶恐后退,不知不觉已到悬崖边缘,下面雾气昭昭,深不见底。 那人也看到悬崖,不敢上前,嘴里喊道:“美人小心!” 玉红亭向下一望,小声惊叫,然后假装腿软,向悬崖倒去。那人见状飞扑过去,想抓住她的手,玉红亭掌力外吐,一引一发,那人猝不及防,像纸鸢一样掉下悬崖…… 她以“御雪尘”缠绕,才让自己没有掉下去。 “原来你会武功!”在旁边的树林中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玉红亭闻听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大叫道:“你是师兄,一定法力高强,快救救他!” 乞丐向他投来一瞥,眼神意味深长,“你还是管好自己吧!你虽自救逃脱,却暴露武功,以后就是多事之秋,好自珍重吧!” 他说完,抱起无应的尸身飘然而去。 玉红亭一夜无寐,只是哭,肝肠寸断,伤心欲绝。她记忆中从没有如此伤心落泪,师父总说她没心没肺,是天然的乐天派,可是今天,有一个男人为保护自己勇往直前,乃至牺牲性命,如此情义,让她无法释怀。 天快亮时,她头脑一片混沌,朦胧中看见师父僧衣飘逸,手挥拂尘,目光轻柔似水,“徒儿,情都是孽,都是债,历经无数次肝肠寸断,你才能超然红尘之外。可是,这才刚刚开始……” 她跪伏于地,抓住师父的衣角,“您是世外高人,慧眼遍知天下,徒儿需要您的指引!” “世间情爱,悲欢离合,无非是过眼云烟……”师父说着,身体向后飘移,然后隐于海天一色。 玉红亭猛然醒来,床头帷幔高挑,天色已经大亮,窗外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 这时,随身的小丫环匆匆走进来,“刚才有位公子给您送来一物,请小姐过目。” 近来总有人送来礼物百般讨好,这本是常态,她丝毫提不起兴趣。那白丝帕层层包裹,里面是一支凤头金钗。 她心里一动,这正是昨夜自己不知何时失落的首饰。她急忙移步窗前,推开雕花窗棂,在熙攘的人群中,有人一身青衣长袍,长发飘逸,正是无应。 他行动自如,无一点受伤的迹象,还向红亭投来微笑一瞥…… 30、伯父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一连多日过去,天已入秋,气温渐寒,可侯爷没有任何行动,没有问询,也没有人监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屈折被禁足,在家陪爱妾瑶渺,你侬我侬,逍遥快活,也不曾找他们的麻烦。 擎天和阙修整日在府中闲逛,酒足饭饱,无事可做,百无聊赖。 “原来无所事事竟然这样折磨人,我感觉自己都快发霉了!” “我看你是下人做习惯了,就喜欢作贱自己。”擎天不失时机挖苦他。两人又斗了几句嘴,开始言归正传。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时间我们耗不起!” 阙修点头,接话说道:“真不明白侯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怎么也猜不透。” “猜不透就不要猜了。我们主动出击,打草惊蛇,再探探他真正的意图。” “那如果再正面遭遇怎么办?” 擎天略一思索说道:“他非常厉害,如果再动手,合你我之力全力出击,或许能从武功路数猜出的门派。” 夜色深深,天空是一轮弦月。院中桂花芬芳,香气沁人心脾。他们小心跨过庭院,来到后面的竹林,四周静悄悄,并无人迹。 擎天上前,正要解开结界。然竹林深处泛起一缕蓝光,逐渐扩大,在结界上开出一道月亮门,有一青年迈步而出。 “在下屈良,奉命恭候二位公子,请随我入内。”那人拱手施礼,阙修却捏紧拳头,暗自戒备。 擎天使眼色示意他放松。三人成串,鱼贯而入。这庭院不大,飞檐之上几盏灯笼光芒暗淡,有些诡异。 进了正厅,侯爷居中而坐,面色低沉,他示意两人在旁侧落座,然后吩咐屈良:“立刻叫少爷过来!” 侯爷微合双目,如一尊石佛,不动不言。侧手两人却如坐针毡,不知他在卖什么关子。 片刻,屈折进来,立足未稳,侯爷晃身形来到面前,抬手两记耳光,清脆响亮,打得屈折跌倒在地。 “不知轻重的小畜生,这么大的事敢瞒着我!” 屈折手捧脸颊,一反常态,神情相当倔强,“我是要瞒着您,我还要让他们当牛做马,百般折磨,让他们痛不欲生!” 侯爷怒不可遏,屈折也是满脸怒容,目光锐利如刀。“难道您忘了,您是因何受过?才被逐出家门,削去族藉,还被废了双目,每日承受‘月上焚心’魔咒,生不如死?” 屈折象连珠炮一样发问,侯爷由怒转哀,颓然跌坐椅上。 “您才华横溢,只因为是庶出,被无情抛弃,遭到如此不公的礼遇,难道您不恨吗?您换姓为‘屈’,不也是忘不了心中的冤屈,愤愤不平吗?现在您义正词严指责我,难道您心里不觉得委屈吗?” “您别忘了,我的娘亲因为穷困潦倒,郁结于心,不幸离世。这些都拜他们所赐,这样的家族我心里只有仇恨!” 侯爷逐渐平静,用手指点:“你可以恨可以怨,但事关家族生死,你却匿而不报,险些误了大事。” 屈折转而望向两人,目光怨毒如刀,“对这两个蠢货,我恨不得将他们扒皮煎骨,让我帮他们万万做不到。”他恨声说完,拂袖离开。 擎天和阙修在努力拼接这些信息,想理出头绪。这时,侯爷长叹一声,继而说道:“其实我是你们的伯父慕容逾。” 擎天惊愕,阙修更是五雷轰顶,竟然无端又冒出一个伯父,而且显然他已经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越弟危难之时,将你们送到这里,是想让我助一臂之力,使家族渡过劫难。” 擎天心里也是将信将疑,因为他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自己还有一个伯父。侯爷苦笑,继续说道:“我痴长你父亲半岁,老家主以‘逾越’两字为我二人命名,就是希望我们能超过前人,将慕容世家发扬光大。” 下面的故事从先前父子对话已略知分晓,无须再问。擎天上前施礼,“请问伯父,慕容世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侯爷轻轻挥手,厅内烛光骤然暗淡,空中淡蓝的幕布慢慢打开,上面山峦叠嶂,树林葱绿,两人却不知何意。 “这正是松月山涧云峰,本是慕容山庄所在,如今一切都不翼而飞……” 擎天大惊失色,插言道:“偌大的庄子怎么会消失不见?” “我派的人四处采样,发现其间法力异常强大,应该是被千古奇阵‘天狼’所封印。” “那赶紧解开封印啊?” 侯爷微微摇头,“谈何容易啊!据玄机阁古书记载,‘天狼阵’封印打开异域时空,无论从里面还是外面都无法破解,所以称千古奇阵,四大绝封之一。此事要从长计议!” 擎天闻听颓然跌坐,失魂落魄,口中喃喃自语:“这么说我慕容家百余口,还有那些名门正派弟子,以及看热闹的百姓都被活活埋藏,无法解脱?” 他忽然跳起,抓住阙修的衣领使劲摇晃,“这都是你师父的阴谋,你助纣为虐,愧对祖先!” 任他摇晃,阙修面无表情,仿佛一切与他无关。待擎天力竭,他才冷冷推开,“我是谁,你又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擎天失神,竟不知如何回答,眼见阙修拂袖而去。 秋日烟雨,连绵几日,檐下珠帘如泪,阙修忧郁,闷闷不乐,这几日他和擎天好似相斥的磁极,再也未见。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笃定,肯定与师父有关。慕容山庄被封印,那师父身在何方?他会不会有危险? 思绪飘渺时,身后传来一声痰嗽,侯爷站在檐下。他的白眼呆滞,并无半点神采。 阙修心直口快,脱口问道:“侯爷,您好似双目失明,为何行动自如?” 侯爷微笑,却答非所问:“照常理你也该叫我一声伯父。” 他的话戳中阙修痛处,他低头不语。 “我能理解你心中的恨,被弃之荒野,颠沛流离,受尽苦难。可是你再恨也不能忘记自己的根和源,这是人性之本。” 阙修有些惊讶,“您怎么知道这么多?难道是那家伙告诉你的?” 侯爷轻轻摇头,“在你心中一定有诸多疑问未解,但在此之前,先让我见识你的本事!” 31、试炼 - 越神计 - 然染子 府宅的东院是演武场,木人、梅花桩、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众多护院和食客在此练武,拳脚声声,十分热门。 旁边有一座不大的厢房,貌似休息之所。推门而入,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高大的石碑耸立,碑文残破不堪。 侯爷手掌抚过碑面,继而投射出一道柔和的金光,侯爷迈步进入,不见踪影。 待阙修进去,眼前豁然开朗,远处云雾缭绕,山峦层叠,近处绿草茵茵,溪水潺潺。 “这是一处方寸天地,哪怕山崩地裂,也不会影响外面,你可全力施展手段。”侯爷挽起衣襟,摆出架势,“拿出真才实学,老夫陪你玩玩。” 阙修还有些忧郁,侯爷笑道:“我知道你已经恢复,不必留情,全力进攻。” 这侯爷简直神了,竟然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阙修连发几招,只用了五成功力,被轻松化解。侯爷摇头,忽然声色俱厉:“就你这点本事,看门护院都勉强,难怪被人像垃圾一样抛弃!” 阙修闻言大怒,将功力提至十二成,掌风凌厉,快如闪电。侯爷被震退半步,点头称道:“还有点意思,可惜还差之千里。” 阙修猛然撤身,怒目圆睁,对手头顶乌云涌动,一只巨掌逐渐形成。侯爷忽然出手,指尖一道光芒直射掌心,乌云消散,阙修连连后退。 “‘魔天印’是好招,可惜你拖泥带水,出招时机差之千里,遇到高手根本没有机会施展。” 侯爷一语道破此招真谛,阙修也佩服之极。他再次飞身上前,“蝠翼刀”如雪片纷飞,眼花缭乱。而侯爷运护体罡气御之,口中还侃侃而谈:“遇敌不能审时度势,攻其弱点,招式看似华丽实则白费力气。” 阙修连出绝招,被他谈笑间轻松化解,心里是又惊又怒。他晃手擎出“无相刀”,将法力提至极至,以左掌抚过刀脊,刀身激振,七色光芒乍现,明亮炫目。 侯爷见阙修亮出兵器,知道此招非同小可,他不再调侃,凝神静气,立右掌如刀,掌缘发出白色光芒,绵延几尺,而且越来越明亮。 阙修兵器的七色光芒达到鼎盛,忽然爆发,力量如排山倒海,势不可当,其间冰火同行,蕴含龙吟雷鸣之声,逆天洪流,携毁天灭地之力。 侯爷脸色一变,不退反进,右掌光芒暴涨一丈,生生将洪流劈开一条缝隙,发出裂帛声响,惊天动地。 烟尘四起,后面的山坡被巨力削掉半边,轰然倒塌。 侯爷站在巨坑的中央,有一个细长的小岛供他立足,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绝招之后,阙修力竭,只能勉强支撑。侯爷飘然移位,立于面前。 “就此招而言,惊天地,泣鬼神,我尽全力才勉强接下,二十年未遇,我欣喜之极。只可惜你真气犹如洪泄,无法续力,不能谓之完美。” 如此大招能全身而退,还精准点评,真是人外之人,天外之天,让阙修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一揖到地,说道:“请伯父教诲!” “你师父将你调教得很好,‘血琉璃’金身江湖难觅二人,可惜你盾虽坚,矛却不利,英雄速成,也难为老友了。” 阙修从他话中听出异样,反问道:“难道伯父您认识我师父?” “南玄北妙,你师父赖五之名当年如雷贯耳,无人不知。” “可是,我师父是慕容门下弟子老阙头。” “你看到的是表象,从‘天狼阵’来看,一定是他,毋庸置疑!” “可是他和慕容有什么恩怨?非要祭出如此恶毒阵法?” 侯爷脸上闪过一丝阴郁,继而转开话题:“你接我这招‘仙人指路’,细细体会,或有收获。” 这招数普通之极,市井之徒都会,他不知伯父是何意。只见侯爷身形一动,指尖已触到阙修的喉头。阙修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根本没看见对方出招。 “你没有做好准备,再来,还是‘仙人指路’。” 侯爷身形一动,阙修迅速后退,同时以掌力拒之,然对手的指尖还是触在他的前胸。 “这就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同样招数,学会易,熟练难,要学精活用更是难上加难。力量、速度、时机缺一不可,学海无涯,苦难磨砺,你须细细体会……” 阙修再次深深作揖相谢。侯爷慈祥微笑:“与擎天相比,我更倾心于你,毕竟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当然我也有私心,侯府被强敌环伺,危如累卵,我还要借助你们的力量……” 同是烟雨,玉红亭在天仙楼倚窗而望。小雨淅沥,街上人迹稀少。小丫环支起幔帐,收拾红床。 “小姐,大清早您就左顾右盼,在等什么人吗?” 她脸色涨红,心如鹿撞,本是无意之举,如今被挑破,心里真是又紧张又惶恐。 “小姐要是真有中意人,一定要告诉他,三日之后,中秋月圆,来参加您的‘仙霖之会’,没准能成就一段佳话。” 玉红亭一皱眉,多日烟雨,慵懒而居,时光不经意流逝,那荒唐的“仙霖之会”已迫在眉睫。她吩咐丫环:“你拿我的外衣和油纸伞,我要出去一趟。” 小丫环从来言听计从,这次却连连摆手:“小姐不行啊!妈妈吩咐,‘仙霖大会’之前请小姐操琴舞技,不得踏出半步。” 红亭脸一沉,“我又不是坐牢,还要被你们关起来不成?” 小丫环一听扑通跪倒,门外还有两人闻声而入,三个女人哭哭啼啼,让她好不心烦。 “妈妈说了,小姐若离开,就划花我们的脸,买进土窑子,一辈子不见天日。小姐可怜可怜我们吧!” 玉红亭被人如此威逼,无可奈何,负气进了廊房,弹奏一曲《雨打芭蕉》,凌乱如麻,气得她抬手打翻香炉…… 夜深人静,雨已停,玉红亭偷偷爬下床,里面早就穿好夜行衣。她偷眼看小丫环,早倚着门边沉沉入睡。她心中好笑:“如今夜深人静,谁能阻挡我自由飞翔?” 她腾身从窗户跃下,踩着湿滑的屋檐飞奔,临近红墙之时,忽然几点寒星从侧面闪电袭来…… 32、奕王 - 越神计 - 然染子 玉红亭本能后仰低伏,几点寒星从面门掠过,出于惯性,她的身体在琉璃瓦上滑出老远,激起一层水雾。 两个人影无声无息呈钳型挡住去路,黑纱蒙面,身材娇小,应该也是女子。玉红亭分左右攻出两掌,将两人逼退,一试之下,武功平庸,不值一提。 玉红亭正想三拳两脚将其解决,快快了事,这时,上方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静夜里十分吓人。她转头望去,自己的居所藏花阁灯光已经亮起。 对面的黑影冷笑道:“有一人已经被划花了脸,小姐静待片刻,还会有惊喜。” 红亭气极,真想冲过去打得她们满地找牙。可想想因为自己祸及无辜,师父定不会饶她,无奈跺跺双脚,灰溜溜返回。 一连三日,玉红亭被层层看守,丫环增加一倍,日夜轮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有一人面蒙白纱,眼神相当怨毒。她如笼中之鸟,无处可逃。想想要在这烟花柳巷毁了清白,师父定会把她逐出师门。 “师父,您慧眼遍观天下,快救救弟子啊!”她百般祈祷,幻想师父披五色霞光,踏五彩祥云从天而降,然而一切都是枉然。 中秋已至,天公作美,万里晴空,月色皎洁。大街上人潮涌动,欢笑之声不绝于耳。天仙楼更是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从早上开始,轿子车马络绎不绝,楼下吃酒行令之声此起彼伏。 天色渐黑,玉红亭越发害怕。看护的丫环更是如临大敌,她哪怕动作大一些,都吓得她们哭哭啼啼,连声告饶。 有几个年长的婆子给她穿上凤冠霞帔。玉红亭恶狠狠说道:“我师父是青玉庵得道圣尼莫提,你们要敢毁我清白,她定将天仙楼夷为平地!” 婆子笑道:“小姐您说的什么我全然不懂,我们只是来伺候您更衣,饮下离别茶,我们就完成任务了。” 玉红亭一口气喝完,直接把茶杯扔出老远。 这时,楼下的喧闹忽然停止,随后一阵鼓乐声响起。丫环面色欣喜,“小姐,为您选夫婿的‘仙霖之会’开始了……” 也是月明,桂花飘香,屈折正在廊前饮酒,美妾瑶渺在怀,把酒言欢,浓情蜜意,好不自在。 “夫君,侯爷管教甚严,我们在此公然享乐,他不会责怪吗?” 屈折将一粒葡萄放入美人口中,“娘子怎么忘记了?月圆之日,是父亲旧疾加重之时,行动不便,自顾不暇,正是小侯爷我肆意享乐之时!” 他忘情之际,竟想亲吻美人朱唇,瑶渺羞怯转头躲闪。旁边伺候的丫环家丁脸色涨红,纷纷侧脸。 正亲昵时,墙头一声轻响,似有物连续折断之声。有几个蒙面人一晃来到近前。 屈折放开美人,转头轻蔑说道:“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老鼠,终于学乖了,不再派那些小喽啰来送死了。” 蒙面人也不慌张,冷冷回应:“今天能见识小侯爷的无形影剑,也算三生有幸啊!” “算你识货!既然如此,再给你加些料!” 屈折信手一挥,几人齐齐后跃,一边轮兵器格挡,清脆之声不绝于耳。 “想跑?没那么容易!”屈折说罢飞身追去。几个身影飞快掠过屋脊,月光下如大鸟飞腾,十分壮观。 追到前院,正殿屋脊之上齐齐站立一排蒙面人,有二十余人。逃跑几人立刻隐入阵列,反身和屈折对峙。 “来的人倒不少,可惜都是垃圾!”屈折说着,发出一波强劲的影剑,无奈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为首之人冷笑道:“手下败将,还敢在这里猖狂?”听这声音十分熟悉,正是树林中对他肆意吊打之人。屈折惊恐之极,飞速后退。 那人摘下面巾,赫然正是李寻。屈折惊愕之余,用手指点:“李寻你疯了!这里御封‘齐天侯’府,一等世袭爵,你敢在这里撒野?” “是啊,要不是怕人口舌我早带兵马踏平此地,还用如此大费周章?”李寻冷笑道:“今夜杀光烧光,把‘齐天侯’府从京城彻底抹去!” 屈折目疵欲裂,大声厉吼:“你们谁敢?” 李寻仰天长笑:“你们的底我摸得清清楚楚。你父亲身中魔咒,月圆发作,无法行动,就凭你还有那些无用的护院食客,我一根手指就能杀光光。” 话音未落,檐下传来一声冷笑:“谁这么大口气?要把我们‘齐天侯’府从京城抹去?” 月光之下人影闪动,十余人飞上屋脊。为首之人白衣飘飘,正是侯爷。李寻一见,大吃一惊,说话都不利索:“你不是月圆疾发,无法动弹吗?” “我不故意露出破绽,怎么能引你们现身?‘月上焚心’与月之盈缺并无关系,二十年了,老夫对这种痛苦早就习以为常。” 侯爷说着提高嗓音:“奕王殿下,话已经说开,就请尊驾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月下一人飘然而至,金冠束发,一身蟒袍十分华丽,他手捻须髯笑道:“这些无知的小辈,向我夸下海口,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侯爷要是这么好对付,那堂前御赐‘功劳齐天’的牌匾岂不白挂了?” “殿下过奖了!您今夜乔装,兴师动众,不知意欲何为?” 奕王面色转而严肃:“圣上病情危重,特赐我密旨,宣玄太子进宫面圣。” 侯爷笑道:“玄太子隐世多年,生死不明,殿下贸然向我要人,岂不是强人所难吗?” 奕王冷笑:“你在后山建有结界密境,供太子藏身,我已查得一清二楚。快快交人,我们相安无事。” “圣上要见太子,我双手奉上。可您这架势分明是要玉石俱焚,杀人灭口啊!” 奕王被他戳破,怒目以对。 “殿下摄政多年,权倾朝野,而圣上子嗣年幼软弱,无力与您抗衡,只要除去太子,您就可轻而易举篡夺天子之位。” 奕王怒极,用手指点:“你敢诬蔑本王!今天就要让你‘齐天侯’府鸡犬不留!” 侯爷冷笑回应:“你蓄谋已久,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多说无益,放马过来!” 旁边的李寻破口大骂,“老匹夫,先送你一份大礼!” 33、仙霖之会 - 越神计 - 然染子 天仙楼正厅,披红挂彩,头牌红玉的“仙霖之会”正在举行。名字虽然起得高雅,可是到处铜臭之气满溢,看不到一丝风雅之情。 几番竞价,场面火爆至极。有两人最为引人瞩目,相互跟进出价,毫不退让,其他人基本成了陪衬。其中一个中年人,身材微胖,穿金带银,一看就华贵无比。而另一人比较低调,身材瘦削,一顶巨大的斗笠遮住面容,他身旁随行两人也是黑衣大斗笠,十分神秘。 旁边有人哄笑,“朱大官人,你已经有了十二房妾室,若再娶红玉,怕您无福消受啊!” “如此美人,本是天上的仙子,就算是折了阳寿,我也要一亲芳泽!”朱奎说着肆意狂笑,还向斗笠人投去轻蔑一瞥。 再两轮竞价,双方都无意退让,出价已逼万金,众人唏嘘,只有老鸨高兴地合不拢嘴。 斗笠人之旁,有人悄悄进入一边雅间,齐王李庆居中稳坐。 “殿下,那个京城富豪朱奎仗着有几个臭钱跟我们对着干,出价马上破万两了。” 李庆一抖折扇笑道:“本王举国之富还怕那个死肥猪?继续!” 旁边一谋士低声说道:“殿下,钱是小事,再这样下去更会引人关注,风言风语恐会指向皇家。还是速速了结为好!” 李庆点头,挥手让报信之人离开。 “九千一百两!”朱奎出价,引来一片喝彩。 斗笠人慢慢站起,淡淡说道:“我出一万两!”看客们高声叫喊,目光又转向朱奎。紧要关头,这胖子忽然手自扼颈,双目圆睁,表情痛苦不堪。 他身旁随从大声呵斥:“你们对员外施了什么妖术?” 斗笠人目光阴冷,众人感觉喉头一凉,似有一把无形之剑抵住咽喉,杀气沁人心脾,众人战战兢兢,不敢再言。 “如再无人出价,红玉姑娘就是我的人了!”斗笠人冷言道。 朱奎脸色青紫,痛苦难当,他费力挥手,一帮人落荒而逃。 尘埃落定,众人散去。斗笠人瞥向角落,他早注意到,那三人自始至终饮酒,头也未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玉红亭被困在“藏花阁”,心乱如麻,楼下声声喝彩如同丧钟。怎么办?紧要关头也顾不上许多,只能大打出手,以求脱身。 正思虑时,一名丫环飞跑上来报告,“恭喜小姐,‘仙霖之会’已经结束,为您甄选的夫婿一掷万金,力压群豪,妈妈高兴极了,花轿都准备好了。” 听她们絮絮叨叨,玉红亭头脑逐渐清晰,凡尘俗世,她这个方外之人只会越搅越乱,徒添烦恼,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她心意一动,真气运转,就要破窗而去。 然她动也未动,小腹丹田处如针扎般疼痛,浑身瘫软,竟无法动弹。再试,疼痛加倍,直接跌坐在地上。 丫环手忙脚乱扶起她,有人还轻声调侃:“小姐,您也太心急了!” 玉红亭脑中灵光一闪,江湖中有一种奇药,无色无味,与常人无害,专门锁住修炼之人的法力,刚才饮的那杯离别茶,肯定是着了道。没想到这里还有高人,自己真是太大意了。 一会儿老鸨上楼,还假意挤出几滴鳄鱼泪,大家众星捧月,将玉红亭送上花轿。没有鼓乐,随行之人脚步匆匆,三转两转,消失在黑夜之中。 玉红亭心中叫苦,师父啊?徒儿知错了,再也不留恋纷乱的红尘,愿意和你长伴青灯,在佛前清修,只求您快些来救我。还有那个该死的无应,让人牵肠挂肚,关键时刻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再说齐天侯府,众人在月下对峙,火拼一触即发。随着李寻一声大喊,檐下飞身跳上几人,两把钢刀架在一个妇人的脖颈之上。 “夫君,快救救妾身!”瑶渺娇声呼叫。 屈折大急,就要冲上前,被侯爷挥手拦下。“殿下,挟持一个妇人家眷好像非君子之为啊!” 李寻冷笑:“可惜你侯府人丁凋零,只好拿这个贱婢出来凑数,快交出太子,否则这贱婢立刻成刀下之鬼!” 屈折怒骂:“亏你还是世子,简直无耻之极!有什么手段尽管冲我来,折磨一个弱妇算什么本事!” 李寻狞笑:“不见棺材不落泪!”他忽然上前,两把匕首划破瑶渺双肩,鲜血飞溅,美人惨叫,哭泣不止。 屈折气得浑身颤抖,却投鼠忌器,无计可施。 侯爷叹气:“她虽是妾侍,但也是我的家人,老夫愿意与她交换,作为你们的人质,你看如何?” 屈折连忙阻止,李寻也忧郁不定。侯爷向前几步,与其相隔三丈之遥,李寻大惊,用刀抵住瑶渺咽喉,“你站住,你法力那么高,肯定欲对我们不利!” 侯爷张开双臂,“你看我手无寸铁,如何对你们不利?”李寻正忧郁时,忽然向后疾退数丈,而押解瑶渺几人软软倒下去。与此同时,屈折迅速移位,将美人掠回阵前。 一切反转都在电光石火之间,李寻惊慌失措。奕王低声斥道:“不学无术,丢人现眼,还不快快退下!” 他转而对侯爷说道:“听闻当年你双目失明,另辟蹊径练功,取得大成,江湖人称‘三心居士’。你以心眼观天下,能行动自如,还能看透人的心思。刚才又见识了你的摧心之术,伤人于无形,佩服之极!” “殿下过奖了,这几年来,您不断派谍者到我府中探查,谋划已久,处心积虑,不会就这点强掳妇孺的能耐吧!” “我从不打没把握之仗,对你们的底细了如指掌。你是高手不假,可你儿子中看不中用,其余人等都是草包,不堪一击。后援已到,就要小试牛刀!”他左手轻挥,并无动静,再挥还是依然。 侯爷笑道:“看来殿下的援军可能是吃酒耽误了吧?” 李寻急得抓耳挠腮,狠狠说道:“这些该死的奴才,竟敢放我们的鸽子?” 奕王并不慌张,淡然说道:“即使凭我父子之力,照样杀你们片甲不留,何况我还有奇兵!” 他话音未落,屈折一声闷哼,有人电速飞出,侯爷袍袖一抖,一股无形劲力将那人震飞…… 34、鏖战 - 越神计 - 然染子 小轿颠簸前行,黑暗无边无际,街灯犹如星斗,青石街道脚步清脆致远。 忽然,小轿停下,前方有三人挡住去路。“皇城司办案,留下轿中之人,速速退去!” “谁这么大口气?小小皇城司想在京城一手遮天吗?”随行之中有人上前,顺手递过一个金灿灿的牌子。 那三人看过牌子,闪身让开道路。 “都是皇家养的狗,千万别乱吠,小心咬了不该咬的人!”那人阴阳怪气说道,然后随小轿远去。 “督主,我们放了奕王的鸽子,又冲撞了齐王,还是收手吧?”说话的是其中一个年轻人,名叫雷嬴。 为首一位中年人,面色冷峻,目光追随远去的轿子。 其中的翩翩少年说道:“督主,齐王殿下请了‘昆仑三圣手’出马,看来对这姑娘志在必得!” “尹轻言,同时对付‘昆仑三圣手’你可有把握?” 少年说道:“若只缠斗,我可保全身而退!” “很好,我们暗中紧盯,万不得已,由你阻敌,我们劫人。” 小轿继续前行,暗夜象黑色的幕布泛起涟漪,然后慢慢向四周延伸。轿前三人立刻警觉,因为一处结界正在展开。 有一人从房脊上高高跃起,背后映衬满月,如鹰击长空。与此同时,昆仑三圣手跃起迎上,几人在天空飞快过招,让人眼光缭乱。接着一片血雨洒下,那人直摔进草丛。 “如此华丽丽出场,还以为什么高手?原来这样不堪一击!谁去补一刀送他上路?”三圣手调笑时,轿中的玉红亭闻到血雨中一股熟悉的药草香,她急得大声喊:“你们不要伤他!” 三圣手回眸望去,月色之下,一座几丈高的巨碑忽然从天而降,溅起尘烟弥漫,有一人立于碑顶,长发飘逸,威如天神。 下面三人同时发动,三掌互挽,身体如陀螺般飞转,由下及上,携毁天灭地之力,如上升的龙卷风。碑上之人,腾空跃起,巨碑飞旋如盾,从上迎击,巨力对撞,声如金戈,强风掀起尘土遮蔽视线。 三圣手被弹回,在地上铲出丈余长的沟槽,才勉强站稳。“是大碑手!”他们齐声惊呼。 御碑之人哈哈大笑:“‘昆仑三圣手’开天手莫染,离魂手莫遇,霹雳手莫移,果然是绝世高手,可惜今日无法再向三位讨教了!” 莫氏兄弟急回头,家丁闻风而逃,小轿已不见踪影。三人扭头急追,那人则御碑飞行,紧随其后。眨眼到了城郊,前面森林影影卓卓,山恋如蛰伏的怪兽。 月光之下,有一少年环抱双臂站立,他双目荧光闪烁,暗夜中如野兽一般。见有人追来,他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声如狼嚎,连耳鼓都撕裂般疼痛。这声波的力量象一堵墙,阻住“昆仑三圣手”的脚步。而御碑之人轻松飞跃,扬长而去…… 齐天侯府,战事已拉开帷幕。原本和屈折相依相偎的瑶渺,忽然如闪电般弹出,直扑侯爷,被流云飞袖弹开。 屈折手抚胸部,有一处伤口鲜血汩汩涌出。 “向你隆重介绍我的干女儿瑶渺,她最擅长潜伏刺杀和魅惑之术,侯爷想必已经见识过了。” 屈折重伤难支,侯爷貌似并不担心,只淡然说道:“这样也好,正是你荒淫无度的报应,也是无比生动的一课。” “还在装腔作势?合我三人之力,还拿不下你个废人?” 李寻和瑶渺分左右联手袭击侯爷。瑶渺持一把短刃,目光凌厉,杀气逼人,和先前羸弱女子判若两人。李寻也毫不留情,“一指开天”呈碾压之势,想一招就取其性命。 侯爷动也未动,身旁两人闪电窜出迎击。左边慕容擎天以“玄天罩”阻住瑶渺攻势,影剑以排山倒海之势,逼得瑶渺左躲右闪。 阙修则不躲不闪,以“魔天印”硬接李寻指力,轰然巨响,旗鼓相当。 “殿下,他们都各自找到对手,余下的只有本侯领教您的高招了。” 奕王暗自心惊,从哪里冒出的高手,自己竟毫不知晓。可场面话还要硬气,“如此势均力敌才有意思,今天本王也松松筋骨。” 他话音未落,忽然出招,也是“一指开天”,但指力如天地崩塌,神鬼难挡,李寻的指力难及万一。侯爷面色一凛,急向旁闪身,力道摧枯拉朽,大殿瞬间倾倒。 奕王长笑:“我当你是什么高人?原来也只会做缩头乌龟?” 大殿倾倒,想想里面的各式珍玩,侯爷有些心疼,他长袖一挥,飘然如仙,“王爷可敢和我云端一战?” 两人平步青云,立于云端,仿佛满月近在咫尺。奕王再发一指,指力平袭,铁流涌动,排山倒海。侯爷不躲不闪,面前骤然耸立一座剑山,犬牙交错,阻住掌力。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侯爷的‘心剑’果然已臻化境!” 侯爷御剑反击,剑山忽散,化为一簇簇剑影,形如莲花,漫天飘洒。奕王以护体罡气拒之,之后以掌力逐一击破。侯爷变招,剑莲花首尾相接,形成一条彩带,自上而下贯之,奕王则以指力将其击破。剑影分飞,脆响之声不绝于耳。 侯爷暗自惊心,这奕王能将刚猛至极的功法练到极至,世间难觅,真是少有的高手,今日之战看来要倾尽全力了。 那边擎天对战瑶渺,可以说快如闪电,一触即分。瑶渺身形前倾低伏,动如脱兔,走的是东瀛忍术的路子。两人电光石火间过了几招,擎天在速度上竟处劣势。 擎天将“浩然正气”灌注于兵器,每一次接触,瑶渺被震退,擎天想以力克服她的速度。 “小白脸,竟还有些力气,再接我这招‘流光斩’!” 她说完身法突变,化为一缕光线,原来她的身法快至极限,肉眼不可视,只余刃尖的光芒。 擎天见状急忙支起“玄天罩”,瑶渺飞撞被弹开,化一道流星,再撞再弹。“玄天罩”上万道流星闪耀,璀璨如星湖。而被“流光斩”的力道反复压迫,“玄天罩”逐渐缩小,似快支撑不住。 35、地狱少年 - 越神计 - 然染子 城郊月下,少年尹轻言拦住去路。 三圣手急着追回轿子,只想速战速决。开天手莫染在最前,他右掌如刀,力道万钧,遇神杀神,是开路先锋。他见有人阻拦,运掌如风,划一道弧线,空气中破风之声犹如鬼泣。 少年却合上双眸,仿佛睡着一般。莫染的右掌从他的前胸穿过,鲜血飞溅。少年喷出一口鲜血,双目猛睁,赤红如灯炬,面色狰狞如野兽。他同样出右掌,招势和莫染一模一样,只是刺穿了他的腹部。 莫染闷哼一声,左掌击中少年胸口。对手以同样招式回击,两个骤然分开。莫染弯曲如虾,呼吸粗重,受伤不轻。 少年一声长啸,口中鲜血满溢,表情却相当愉悦。 “昆仑三圣手”哪里见过这样的对手,愣了片刻。莫移闪身查看兄长伤情,而莫遇径直扑向少年。尹轻言虽然浑身浴血,但似乎并未受伤痛的影响。他冲拳迎击,招式很普通,与对方掌力对撞,各退一步。 莫遇号称离魂手,据说掌法诡异,中掌之人会魂魄分离,立刻昏厥。而这少年只用普通招式化解,十分怪异。 莫移飞点兄长穴道,以“还阳大法”助他疗伤,莫染很快气息平稳。“速战速决,正事要紧!”他从牙缝中崩出几个字。 莫移闪身加入战局。他快速奔袭,右掌和地面拉出一道强劲的电弧,光芒耀眼。接近尹轻言时,他以右掌触地,电弧延着地面传遍少年全身。他身体剧烈颤抖,须发扎起,冒出一团青烟。莫遇也飞身上前,一掌击中其前胸,少年飞起,摔落草丛之中。 “快走!”莫遇大喊一声,飞身前行。刚迈两步,有人贴着草皮横飞过来,径直抱住他的小腿。莫遇大惊,小腿剧痛难忍,他抬腿将少年踢飞。 少年爬起身,口中吐出一块皮肉,还挑衅般向莫遇晃了晃。他目光幽绿,森白的牙齿映衬鲜血,分外明亮。他的表情亢奋之极,非常享受肉体的痛苦。 莫移心惊肉跳,这人是野兽?还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魂?打不死的蟑螂,像幽灵一样缠住他们。 三兄弟相互搀扶站起,莫染的伤最重,面色蜡黄。他与两位兄弟交换眼神,然后同伸右掌,重叠在一起,三人的身体如陀螺般飞速旋转,形成一粒出膛的炮弹,而炮弹的尖端,三只掌缘发出的光芒明亮至极。 尹轻言也知道此招非同小可,他扎稳下盘,双臂交叉在胸前防御。炮弹携疾风眨眼就到,相撞之声如同崖壁崩塌,尘烟弥漫。少年被巨力撞飞,莫移甚至听到他臂骨折断的声音。 “再来,送他归西!” 三人调转炮弹,此时少年刚刚从草丛爬起来,双臂低垂,显然已不能动弹。待“人间大炮”又一次袭来,少年重新扎稳马步,身体前倾,似乎要用胸膛接下这一击。 三兄弟窃喜,任你是神仙此招也定打得你骨断筋折,一命呜呼。 在撞击的同时,少年忽然发出震天怒吼,声波如海啸狂涌,势不可当。莫氏兄弟感觉内脏都被震裂了,腹中翻江倒海,七窍涌血,直摔出老远。 尹轻言也不轻松,再次被巨力掀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火爆的场面顷刻变得寂静无声。 再说御碑之人从少年的头顶飞过,向前几里之遥,有一片湖泊,满月映照,湖面泛起明亮的涟漪。在湖的正中央,那顶红色小轿静静驻停,不动不沉。 轿前之人怀抱长刀,微低着头,似乎在假寐。等御碑之人到达,他才飞身跃起,迎上前去。 御碑之人停住,两人间隔十余丈对峙,静止不动。时光片刻流逝,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打破宁静。御碑之人忽然出手,掌心前伸,凭空发出几道巨型石碑,横亘在他们之间。 与此同时,持刀之人也行动,他刀刃前推,看似不急不徐,面前的石碑如豆腐一般,被劈成两半,等劈开最后一道石碑,两人已近在咫尺。 接着又是一动不动,再未出招。这时,两道身影一闪,立于持刀之人两侧。 三人成行,忽然齐齐下拜,“参见太子殿下!” 玄太子面容不惊,正是多次出场的乞丐。他挥手让三人平身,然后目视浴血少年,他伤势很重,好像随时会倒下身亡。 “你既然赶来,证明追兵已退。人称‘不死幽狼’,打不死,甩不掉,从坟墓中爬出的少年,让多少高手闻风丧胆,今日老夫开眼界了。” 他说着目光移向雷嬴,“江湖传言你是皇城司第二高手,可是没有人见过你出手,或者说看见你出手的人都成了死人,相当神秘,老夫都有些好奇了!” 他最后目光落在居中之人身上,“皇城司大当家冯渊,小门派,小人物,靠江湖磨砺爬上巅峰,传说你的刀能劈开任何东西和法术。难怪劈开我的十二连环碑。” 冯渊拱手:“殿下并未出第十三手碑,所以我的刀能劈开一切皆是传言。” “真想看看到底是我的盾坚还是你的刀利。可时间紧迫,请言归正传吧!” “圣上病危,想见太子一面,故下一道密旨让奕王暗地寻找殿下。可圣上知道,奕王势大,觊觎皇位已久,定会对太子不利。所以给属下一道手谕,关键时刻,优先保殿下平安。” 玄太子不动声色,继续倾听。 “我假意敷衍奕王,实则独自暗地调查殿下行踪。后来发现殿下化身乞丐现身京城,还多次救过轿中之人。您既然如此看重她,我们就从此人入手,引殿下现身。” 玄太子一拂衣袖,“你找到我又能如何?我早已不是太子,更无意面圣,你们还是退去吧!” 冯渊并不意外,再次施礼,“圣上大限就在这两日,我不想多费唇舌。如殿下执意不去,雷嬴手指一动,轿中之人立刻化为齑粉,殿下您可想清楚了!” 玄太子冷笑:“你敢威胁我?” “冯渊为圣上分忧,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36、噬魂天眼 - 越神计 - 然染子 阙修和李寻对战,对手全是大开大合的招势,“一指开天”气势威猛,所及摧枯拉朽,玉石俱焚。阙修无从招架,只得左躲右闪。他心里也十分佩服,看这李寻貌似弱不禁风,花花公子的样子,却练成如此霸道的功夫,一定是下足了苦功。 他被逼连连后退,指风象一道道鞭痕,在地上留下创伤。 “没想到你还象泥鳅一样滑溜!”李寻急攻不下,真气损耗严重,有些心焦。他忽然变招,右手五指微屈,阙修感觉对手指风变得阴柔,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正思索对策时,忽然四周空气一紧,身体被挤压禁锢,行动滞缓。这不同于玉红亭的“千丝万缕”,更像是铁桶一样的牢笼,那种压迫感近乎骨断筋折,完全窒息。 “怎么样?我的‘指牢’的滋味不好受吧!”李寻狞笑着收紧十指加力,而阙修则运全身功力与之抗衡,较力开始,此消彼长,形成拉锯战。 李寻脑门见汗,面目有些扭曲。他倾尽全力,忽然腾出左手发出一指,饶是阙修有“血琉璃”之躯,中此一击也是气血翻涌,难以支撑。 李寻见他如此防高血长,也暗自吃惊,他连续发指,攻击同一部位,只想滴水石穿,攻破“血琉璃”。这招果然奏效,阙修呕出一口鲜血,受了内伤。 然而李寻侧重于左手攻击,右手力衰,阙修也趁机解放一只手臂,忽然祭出“魔天印”,空中墨云翻卷,掌印从天而降,也是力道万钧,李寻被击中,摔出老远,“指牢”立散。两人相隔数丈,各自手抚胸膛,气喘吁吁,两两相望。 “玄天罩”被瑶渺快速撞击挤压,逐渐缩小,因为速度太快,只能看见光点移动,形成一道道光线。擎天忽然使力,“玄天罩”迅速膨胀,瑶渺再撞击,“气球”出现一个缺口,她立刻进入内部。 “现在大家都是笼中困兽,这样才公平!”擎天说着。瑶渺闪电攻来一招,擎天也不招架,“天地剑”横扫,以兵器之长将她逼退。瑶渺知道对手是以“玄天罩”这个有限空间限制自己的身法,这对自己非常不利。 她想冲破这个罩子,却被弹回。“看来我们还需再亲近一些!”擎天说着,慢慢收紧“玄天罩”,瑶渺腾挪的空间更小了。 “再这样下去,我们只能贴面而舞,拳拳到肉,刀刀见血,我还真为姑娘捏把汗!” 瑶渺莞尔一笑:“公子怜香惜玉,奴家十分感激,只是您还是为自己担心吧!” 她说话时,身体忽然变得虚无缥缈,继而化为尘烟,在“玄天罩”中飘荡,就像弥漫的雾气。擎天以剑劈刺,雾气飞卷成一团一簇,继而又恢复如常。 “你看我的身姿如梦如幻,好似仙女一般,是不是心生向往?” 擎天嗤之以鼻:“妖术,休想迷惑我!” 他一抖袍袖想驱赶雾气,谁知雾气化为妙曼的少女身形,围着他来回萦绕,其声如珍珠落地十分悦耳。 擎天急忙凝神静气,抵御魅惑之术。然而,他感觉自己忽然很乏力,好像法力被一丝丝抽走,他断喝一声,身体释放旭日之光,那身影忽然退去,化成瑶渺纤细身姿。 “妾身以盘阳大法吸走你很多真气,公子,您是不是觉得很累?要不是为了义父的万年江山,象您这样的伟岸少年妾是绝不忍心伤害的!” 擎天冷笑:“你以为你这妖邪之术能伤我?真是痴心妄想!” 他捏诀念咒,瑶渺周身无数白光射出,十分炫目,而瑶渺身体摇晃,喷出几口鲜血倒在地上。 “我故意让你吸走我的‘浩然正气’,这种至纯至阳的法力岂是你能驾驭?真是咎由自取!” 瑶渺挣扎站起,用手擦干嘴角血迹,“你也别得意,你真气被我吸走,也是强弩之末。为报义父恩情,我要和你血战到底!” 擎天见这妖女也算有些情义,想想无仇无怨也不忍心痛下杀手。她身法已远不及先前迅捷,擎天随意敷衍几招,是杀是留一时拿不定主意。 半空之中,奕王和侯爷还在鏖战,他瞥见瑶渺倒下,知道战事有变,也急忙变招。他连续出指逼退侯爷,然后,双掌托天,顿时乌云涌动,如墨翻卷,遮住皓月,在侯府上空形成一个漆黑的独立空间,而侯爷和奕王包裹其中。 “是你逼我出绝招的!‘噬魂天眼’!”奕王狞笑道。黑色的天空上闪烁明亮的光点,逐渐汇聚成一双双诡异的眼睛,眼神或怨毒或凄厉,有妩媚有哀伤,林林总总,映出世间百态。那些眼睛的光芒似乎能穿透灵魂,穿越时光…… 侯爷的眼前无数流光闪过,飞快坠入虚无时空。四周漆黑无比,阴风阵阵,他小心摸索前行,旁边岩壁上忽然伸出一把雪亮之刃,身旁传来凄厉的呼叫,血雨飞洒…… 他感到很恐惧,发自内心的恐惧,幽闭的空间如同坟墓,世界会随之崩塌。 流光再次飞逝,他眼前有无数面孔,怒目相向,“是他,都是他的冲动和无能才导致损失惨重……” “我们家族的精英不能白白丧命……” “我们要他偿命……”人人目呲欲裂,仿佛要啖其肉饮其血,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他双目刺痛,痛入骨髓,胸膛里燃起一把火,五脏六腑开始燃烧…… 奕王看着他披头散发,几近发狂,他的剑影毫无规律,四处乱飞,像一道道流星飞射天空。奕王得意浅笑,心想:“这‘噬魂天眼’的幻影能勾起心底的恐惧悲伤,让人绝望乃至癫狂,到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你打败。” 侯爷依然在混沌之中:外面寒风刺骨,雪野茫茫,一个年轻的妇人,满身鲜血,怀抱婴儿,向他伤心而泣,她的眼神是那样悲伤,直刺入他心灵深处。 他忽然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须发直立,威如雄狮。 “想用狮吼功震退天眼,真是妄想!”奕王继续催加功力,“噬魂天眼”光芒明亮,已达极致。 然而,侯爷却慢慢安静下来…… 37、铸魂 - 越神计 - 然染子 奕王先是惊讶,继而哈哈大笑:“你竟然关闭心眼,隔绝对外界的一切感知,这样的确能破‘天眼’,可是你又瞎又聋,还怎么跟我斗?” 侯爷不语,他轻挥双臂,有五把剑无声无息环绕在他的周围,颜色各异,光芒闪闪。 “相传心剑锋利无比,你竟练成了五把?果然是绝世高手!可是你又聋又瞎能奈我何?”奕王说着急攻一掌,掌风猎猎,发出破空之声。 侯爷轻移身躯躲过,然后御五剑发出一波暴风骤雨般的影剑,奕王摧掌力截击,心里十分迷惑:“你应该无法感知我的招势,更无法躲闪?”他略一思索,点头称赞:“原来你将五官的感知融于心剑,用此感知外部,真是奇招!” 他高举右手,天空乌云翻涌,电闪雷鸣,几道闪电汇聚于手中,化成一把蓝光闪闪的斧钺,“我的雷霆钺多年未现世,今日出手与你全力一战!” 奕王手挥斧钺拉几道长长的闪电,携霹雳之声震耳欲聋,气势磅礴。侯爷御五剑齐飞,划出亮丽的彩虹,将闪电斩无数段…… 皇城之内,宫灯昏暗,四处静悄悄。一名小太监躬身在前面引路,脚步也无声。玄太子紧随其后,冯渊和他错肩而行。一直进了大殿,小太监躬身退出。 大殿灯火昏暗,巨大的立柱给人随时倾倒的危感,让人紧张不安。这时内室传来一声咳嗽,冯渊急忙跪拜,五体投地。 有一老者从内室走出,须发皆白,虽显老态但精神尚可。太子见久违的父皇,心中酸楚,赶紧下拜。 皇帝微笑扶起他,然后挥手让冯渊退下,殿内只剩父子二人。 “听闻父皇身体欠佳,可是您?” 皇帝笑道:“联病入膏肓不假,十日前令狐世家奉旨晋见,给联献上一颗‘天命丸’,算算时日,为父已无法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李玄伤感涕零,因为他知道“天命丸”是什么,哪怕命悬一线,服下后续命十日,健康无忧,只是时辰一到,必死无疑。 “联将归去,还有事放心不下,特下密旨百般寻你……” 李玄忽然打断他:“父皇,我二十年前已经说过,现再次言明,我早已不是太子,所谓江山社稷与我何干?” “我儿还是如此倔强,看来二十年前之事你还耿耿于怀?”皇帝叹息道:“你难道不想权倾天下吗?要眼睁睁看着皇权旁落他人?” “我皇叔奕王虽然为人跋扈,但他摄政多年也算天下太平;我弟李炙,集善随和,胸怀天下,也算合适人选,父皇何必舍近求远?” “奕王倘若继位,必铲除异己,大开杀伐,诸王都难以幸免。若是李炙,谦恭有余,何以立威,奕王肯定贼心不死,伺机而动。所以为父更希望你继承皇位。” 他说的有理有据,李玄一时难以反驳。他思绪九转,又体会出别样的味道。“玄儿感谢父皇厚爱!若我继承皇位,您是不是有什么条件?” 皇帝哈哈大笑:“联就说若论智慧奕王和李炙远不及你万一,江山有你,定能稳固如泰山,万年流长。”说罢,他收起笑容,脸色变得严肃,“联急召见你,的确还有别的事情。” “二十年前联接触炼丹仙术,非常之向往,一直探寻长生不老之术,令狐世家也因此获得诸多封赏。然事难随人愿,长生不老丹最终没有练成。” “为父将死,其心不甘。那日令狐世家晋见,说我儿已练成铸魂之术,能将魂魄转移到他人体内,继而使人长生不死。联愿意拱手奉上江山,换取你为联铸魂。” 玄太子脸色严肃,神色不动。 皇帝一挥手,侧殿暗室之门缓缓打开,立时诸多青年男子裸身而卧,一动不动。 “为父也尝试用令狐传授之法移魂,每每被排斥反噬,无法成功,反而使自己元神外泄,逐渐油尽灯枯。” 李玄冷然插言:“看来父皇练此邪功,伤了不少无辜性命?” “都是些贱民,微如草芥,不值一提。” 李玄淡然说道:“可能让父皇失望了,玄儿功力尚浅,为您铸魂远远不能。” 皇帝并不觉意外,浅笑回应:“你与令狐世家私下交易,这交易的内容为父都一清二楚,你不必敷衍联。” 玄太子语塞,看来父皇有备而来。 “你不必担心,铸魂之后,联自会潜心修炼,不再留恋皇权,与你不会有丝毫影响!” “原来在父皇眼里我与常人无异,也是贪恋皇权富贵之人。”李玄苦笑,继而摇头:“但铸魂乃是禁术,与轮回相悖,再伤无辜性命,天理不容,恕难从命!” 皇帝冷笑:“你说铸魂是禁术,跟联讲天理轮回,那你和令狐交易,还有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哪一件是顺应天理人伦?” 李玄被训斥,竟然哑口无言。 皇帝语气一缓:“联理解你的初衷,人生总有些事情无法忘怀。所以你也应该理解为父才是。” 李玄长叹一声:“父皇教训的是,我贪恋往日旧情,犯了执念,尘归尘,土归土,我会真心悔过,与过去诀别。但铸魂之事,滥造杀孽,我万万不从!” 皇帝目光如电逼视他:“你真的不从?” 李玄从牙缝里蹦出四个字:“恕难从命!” 龙颜大怒,用手指点:“逆子,生死关头你竟见死不救?真是禽兽不如,联要和你玉石俱焚!”他手一挥,有七名黑衣人凭空出现,将玄太子围在中央。 这七人青一色黑衣,金狮面具,手中兵器寒光闪闪。 “逆子,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皇帝怒斥。 李玄不为所动,七人步步进逼,他却淡然处之。“我李玄‘大碑手’还未怕过任何人!只是我听闻御前七狮卫都是名门正派,你们眼见陛下沉迷邪术,残害无辜,心中不惭愧吗?” 七人面面相觑,踌躇不前。皇帝暴跳如雷:“赶紧把这个逆子给联乱刃分尸!” “圣上即将西归,要拉人陪葬,难道你们要助纣为虐吗?” 李玄义正词严,七人犹豫不决。 “反了反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都该死,来人……” 38、驾崩 - 越神计 - 然染子 奕王持“雷霆钺”与侯爷大战,那团乌云里电闪雷鸣,气势骇人。而瑶渺已是强弩之末,一边咯血一边倔强出招,擎天心有不忍,只以虚招与之周旋。李寻和阙修还在力拼,施强力招数,互不退让,累得气喘如牛,样子惨极。 侯爷忽然变招,他御两剑急攻,另外三剑防守。那两剑亮丽如飞虹,招招不离奕王的要害。奕王急挥“雷霆钺”格挡,剑与钺相遇之时,一剑发出强劲的声波,如同龙吟,而另一剑则发出炫目光芒。 奕王目不能视,龙吟之声震慑心魄,只在毫厘之间,高下立判。两把剑一上一下抵住他的喉结和胸口。 奕王长叹:“以剑为口发出虎啸龙吟,以剑为眼射出离魂之光,你果然高明,我输了!”他挥手散去“噬魂天眼”,半空的乌云顷刻散尽。 “成王败寇,要杀就杀,本王绝不皱眉!”侯爷忽然散了五把心剑,重开心眼,“我和王爷本无恩怨,而且您是国之栋梁,我又怎能下杀手?” “你不用假惺惺,我虽败豪气犹在,不会向你低首乞怜!” “我与世无争,蜗居于此,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希望与王爷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他说着转头望向远方:“我觉得我们的争斗已没有意义了 !” 话音未落,东方皇城方向传来巨响,月色之下,尘烟升腾,似有大建筑轰然倒下。 奕王脸色一变,继而转哀,“看来圣上已经见到想见之人,我一败涂地。我本该想到,有你和玄太子联手,本王毫无胜算。” 说话时瑶渺已力竭,摇摇欲坠。受伤的屈折忽然上前,发出几支隐形影剑刺入瑶渺前胸,瑶渺伏地咯血不止。 “这就是对你欺骗的回报,以血为界,永无瓜葛!”屈折双目滴血,伤口崩裂,他用手在地上划出长长一条血线。瑶渺不支,倒地昏厥。 奕王上前抱起瑶渺,仰天长叹:“我雄心壮志,天不助我,穷尽心思筹谋,到头来却是一场闹剧,我老矣!”他嗟然叹罢,携李寻等人黯然离去。 忽然风起云涌,乌云遮月,侯爷喃喃自语:“看来真的要变天了!” 一炷香之前,东方皇城,皇帝一声断喝,冯渊等和二十余侍卫夺门而入。皇帝伸手怒指:“将太子和这几个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乱刃分尸!” 后来众人面面相觑,搞不清状况。尹轻言刚要动,冯渊伸手阻止。他眼观六路,头脑飞转,在评估形势。冯渊其人在底层摸爬滚打,最擅长审时度势。他在几秒钟内理清思路,忽然跪拜,五体投地。 “吾皇息怒!太子隐世多年,但从无不忠不孝之举。狮面侍卫更是忠心护驾,殚精竭虑,他们都是忠臣,请吾皇收回成命!” 他一带头,众人齐齐下拜,劝告之声此起彼伏。只有李玄未拜,与皇帝冷眼相对。 皇帝怒极,目疵欲裂,“反了,你们都反了,抗旨不遵,联要灭你们的九族!” 有人瑟瑟发抖,惊恐不已。冯渊继续上奏:“陛下久病失意,以致言语失措,请您回内室静养,定能万寿无疆!” 明知我看不见明天的太阳,还在这里假意奉承?皇帝气得牙根痒痒。他也看出这冯渊好话说尽,也不会有任何行动,自知大势已去,喟然长叹:“欺我将死之人,个个见风使舵,罢了,江山无我,万世繁华又有何意义?联要用另一种方式获得永生,咱们地狱再相逢!”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粒血红之丸,飞快投入口中。然后立刻倒下,无声无息…… 殿内片刻沉静,冯渊轻挥手,有一侍卫战战兢兢上前查看。他试探鼻息,仓皇跪地,“陛下驾崩了!” 一声如晴天霹雳,殿内之人真真假假大放悲声。冯渊跪爬几步到李玄面前,“请太子殿下主持大局!” 李玄还未及有反应,躺卧的皇帝忽然站起,顺手扼住那侍卫的咽喉。他面色狰狞血红,目赤如火,声音怪异如嘶嚎,“联饿,联要吃!” 被扼颈的侍卫慢慢融化被他的手吸收殆尽。众人见状惊叫逃亡。 他的身体不断长大,面容扭曲渐渐不成人形。它反臂一挥立柱轰然倒塌,然后从内殿抓住昏睡的青年融化吸收…… 李玄腹内翻涌,忽然想吐。冯渊飞身上前,“殿下快走,这里要塌了!”等两人来到殿外,大殿轰然倒塌。 那怪物已长高至十丈,浑身覆盖血红的鳞片,虽有人形已无人象,上肢利爪过膝,指甲就有三尺。它一声怒吼,震人心魄,再利爪飞扫,几座偏殿的屋顶被掀掉,它顺手抓出几个尖叫的妇人投入口中。 李玄心中哀叹,父亲也算是一个勤政的好皇帝,可痴迷于长生不老之术,最终遁入魔道,真是可悲可叹!正失神时,身旁冯渊低声禀告:“殿下,现在不是伤悲之时,还请您出面主持大局!” 玄太子运丹田之气,声如洪钟:“陛下已崩,这是来自地狱的怪兽,大家齐心除之。狮面侍卫去吸引它的注意,锦衣侍卫马上疏散嫔妃和宫人,其余各位和我全力伏魔!” 一声令下,众人行动。七名狮面侍卫身法快捷,利用建筑跳来跳去,划一道道金线缠绕,引吸怪兽注意。有时趁机砍上一刀两剑,只削去些许红鳞片。 李玄一皱眉,“这是令狐世家的终极变身丸,寻常刀剑无法伤它,我该怎么办呢?” 冯渊却答非所问:“事关陛下声誉,我认为在场的人越少越好!” “你可有把握?” 冯渊目视两名属下,果断点头。 “狮面侍卫后撤五百步外围防御,其余人全部撤离!”玄太子一声令下,众人撤去,尹轻言和雷嬴已经开始行动。 尹轻言伏身快如脱兔,右臂伸长一倍,指尖闪亮。他飞身从怪兽足下掠过,顺势一爪扫过脚踝,红鳞纷飞,有褐血溢出。怪兽吃痛,返身一掌痛击,在地面砸出大坑,碎石飞扬。 少年飞步上前,右爪穿透怪兽巨掌,将其钉在地上,任怪兽用力挣扎,竟无法挣脱…… 39、湮灭 - 越神计 - 然染子 雷嬴腾身跃起,悬浮在空,他右手发出一道金光,凝成一条飞旋的金龙,缠绕怪兽另一只巨掌,那怪兽低头咆哮,完全无法挣脱。 冯渊回过头,声音很低沉,“请殿下回避,免得落下恶名!” 说完他欲拔刀,身体半蹲,姿势有些怪异,左脚扎稳,右脚轻抬,上身微侧。他的法力凝聚,身旁的尘埃旋转上升,形成一道清晰的龙卷风。 天空乌云汇聚,与之呼应,逐渐化成一个旋涡形的巨大风眼。龙卷风向外扩大,风声骤起,飞沙走石。 “他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强大的气势?”李玄心里暗自吃惊。想不到自己避世二十年,江湖中竟涌现如此高手? 这时,冯渊已经出招,他飞身跃起,如子弹出膛,化一缕亮丽的乌光。脚下的青石板方圆十丈被踩塌,形成一个深坑。 怪兽正仰头怒吼时,冯渊杀到,一道雪亮的弧光闪过,褐色的血雨倾盆飞洒,怪兽轰然倒下…… 两个时辰之前,玉红亭坐在轿中,不能行不能动,任人摆布。后来被人劫走,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一阵疾行后,轿子静止不动,好似一切风波都已平息。 她开始担心无应,刚才“昆仑三圣手”全力出击,他貌似伤得很重。她试着运行真气,还是无法动弹。外面又传来对话声,距离太远,她怎么也听不清楚。天哪,禁锢在这方寸之地,她快要疯了。 一会儿,轿子外响起淌水声,由远及近,她又闻到药草的香味。“无应,你是吗?”外面无应答应一声,声音很低沉。 轿子开始缓缓移动,片刻停下来。当轿帘挑开,她忽然哭了,有一种扑进那男人怀里的冲动。 “小姐,我这里有一粒解毒丹,不知能否奏效?”药服下后,她可以走动,但还是无法运功。 “师兄吩咐,将小姐送往齐天侯府,侯爷是他的朋友,会照顾小姐的。”无应不由分说背起她狂奔,他的气息很乱,显然受伤不轻。 玉红亭伏在他的肩头,很安全很温暖的感觉,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很幸福。拐进一条青石巷,前方半空乌云聚集,十分诡异。 “侯府好像有事发生,你要见机行事。”玉红亭未问答,因为她触到一股熟悉的感觉,心情慌乱,毛孔张开,皮肤莫名紧绷,头脑一阵阵空白。没错,上次昏厥前就是这种感觉。 “小心!”她大喊一声,同时也让自己清醒过来。无应飞跃而起,躲过蓝色的光线。 暗影处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窈窕婀娜,正是上次与乞丐过招的神秘少女。她先望了玉红亭一眼,似乎也体会到那股奇异的感应。瞬间她换上冷峻的表情,转向无应,“这次落单了,看你怎么逃出我的手心?” 无应对她十分忌惮,护住玉红亭,“你快跑,向前两道街就是侯府!” “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少女说着,十指尖发出蓝色的光线,直袭无应,而无应急忙躲闪。玉红亭不知道这是什么法术,样子华丽,似乎也没多大威力。真可恶偏偏这时功力尽失,想帮忙也帮不上。 两人打了十几回合,无应只是左躲右闪。少女冷笑:“原来你受伤了,身法远不及往日,今天就是你的大限!”她说着两掌交叉,十指光芒忽然暴涨,织成一张密密的光网,无应被光网罩住,身体剧烈颤抖,好似痛苦之极。 “你不要伤他!”玉红亭大喊一声扑上去,少女抬脚将其踢飞,“年纪轻轻沾染这些邪术,好好反省吧!”红亭摔进墙角,头昏眼花。 “快跑!”无应挣扎喊道。 他的身体缓缓升起,蓝色的光线密密交织,穿透他的身体。渐渐的,一个淡蓝色的虚影从身体中脱出,被光网紧束,缩小为一个核桃大小的光点,少女抬手将其握于掌心。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玉红亭惊恐大叫。 少女收了光线,无应的身体落下,忽然化为尘烟,玉红亭疯一样扑过去,抓在手心的唯余几件衣衫。她撕心裂肺,嚎啕大哭,天公好似感受到她的悲伤,小雨如泪,纷纷下坠。 “执迷不悟,真是愚蠢之极!”少女扔下这句话,飘然而去。 此时侯府早已恢复平静,虽然倒了几座房屋,伤了屈折和几名护院武师,盘点损失微乎其微,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东方微亮,侯爷在檐下远眺,一阵清风,小雨飘洒。 “这次多亏两位贤侄才度过危机,真是天助我矣!下来要倾尽心思解决那个难题了!” 擎天自然明白他说的难题是什么,他略一思考问道:“奕王会不会卷土重来?他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 “奕王孤傲,这次失败对他打击很大,他可能要蛰伏一段时间了。” 正说话时,有家人呈上一封信,侯爷看完笑道:“宫中之乱已平,玄太子掌控局势,他叮嘱我要照顾好那个姑娘。” 阙修插言道:“那臭丫头已服了解药,昏睡过去,之前她又哭又闹,吵得我头都快炸了!” 侯爷并未接话,他只得继续追问:“那丫头是个尼姑,和太子有什么关系?还有救她之人为什么无端化掉了?”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议大事吧!” 半月之后,西山一座孤坟,芳草凄凄,四处蔓延,看来已存在多年。 李玄与一个少妇立于坟前,少妇雍容华贵,正是先前珠玑巷的美人。 “夫君,这是何人之墓?为何没有墓碑?” “公主,墓中之人虽逝,可她永远活在我心里,所以立碑何用?” 公主娇笑道:“夫君重情重义,妾身幸福之极!” 李玄轻轻拥抱她,脸上竟泪雨潸然,“我和公主相依相伴多年,感念上天之恩德,不敢再有过多奢求。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公主在他的耳边温柔呢喃:“夫君今天怎么怪怪的?无论天荒地老,妾身都会陪在夫君身边。” 李玄缓缓坐在草地上,公主蜷缩于他的怀中。“夫君,妾身好困,想睡一会。” “睡吧睡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他的手掌抚过公主额头,公主的身体忽然化为透明的尘烟消散,唯一剩下一堆华丽的衣衫和满地首饰…… 40、风华少年 - 越神计 - 然染子 北漠阴山,绵延千里,穹庐之下,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与阴山毗邻,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山,看似画蛇添足,甚是多余,因此得名“余山”。 阴山派是漠北第一大派,人才济济,赫赫有名。而余山派是小门小派,几百年来与阴山派结盟,受之庇护,也算波澜不惊,平安度日。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时,余山派所在地杏花渊热闹非凡。漠北本寒,而此地处于山洼,温暖湿润,杏花适季开放,漫山雪白,银装素裹。 这日府中适逢喜事,宾客盈门。原来是二公子“持鞭之礼”。方圆百里亲朋好友前来道贺,一时间车水马龙,府门前挤得水泄不通。 厅院正中搭一丈高礼台,余山掌门赖一弘精神矍铄,神采奕奕,居中而坐。两旁就座之人都是帮派执事、乡绅富甲,华贵之极。 鼓乐之后,一位锦衣少年华丽登场。他十三四岁,齿白唇红,长相俊美,表情略带羞怯。向父亲行过大礼,有家人捧上锦盒,父亲从中拿出一条马鞭,长三尺,五色丝绦编织,金柄玉扣,十分珍贵。 “我漠北男儿善骑射,持鞭之礼说明我儿已经成年,宗祠有位,能入堂议事,为父高兴之极!” 他以鞭柄轻扣少年头顶:“一扣福寿绵长,二扣平安吉祥,三扣……”不等父亲说完,少年抢白道:“三扣我要成为顶天立地好儿郎!” 众宾客齐声欢笑,气氛甚欢。 “为父还为你精心挑选骏马十匹,作为礼物。”台前有仆人牵着健马一一走过,毛色各异,却都神骏非凡。台下看热闹的唏嘘称赞。 在后方的角落,紧邻月亮门,有一对白衣青年站在杏树之下。公子面露愠怒,“一个庶出的次子三恭六礼兴师动众,如此破费,而我堂堂嫡长子却从没这样的礼遇,父亲真是偏心!” 旁边妇人急忙劝他:“夫君小声些!父亲偏爱二弟,人尽皆知,这话要传到他耳里,少不了又要责骂你了!” “我要去找母亲理论,我赖迪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庶子,父亲如此苛责于我?” “万万不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两人低声絮叨,渐渐远去。 台上仪式还在进行,赖一弘语重心长:“我儿长大了,骑马射箭,琴棋书画都应涉猎,为父专门为你挑选几个陪伴的仆人。” 这时有五个青衣小仆鱼贯而入,和少年年纪相仿,都是眉清目秀。“这五个仆人今后照顾你的起居,你给他们起个名字吧!” 少年向父亲行礼,“感谢父亲厚爱!就让他四人以阴山四峰‘龙虎云雨’为名,至于你……”他转望向最后一名小仆,略显瘦弱,却明目皓齿,十分俊秀。 他一时语塞,想不出好名字。父亲急忙解围:“小仆之名,不必费心,他既然是第五人,就叫赖五吧!”众人附和,少年也只能接受了。 正说话时,管家赖兴快步上前,在赖一弘耳边轻语,一弘点头笑道:“小儿之礼,竟然惊动阴山主君,还送来贺礼,真是感激不尽!”这时,有使者呈上一只锦盒,赖一弘打开,脸上的笑容忽然冻结了,他不言不动,仿佛石化一般。 众宾客不知发生什么,面面相觑。管家急忙打圆场:“时间不早了,请使者和各位贵宾随我入席!” 众人离去,赖一弘依然失神,庭舒好奇上前,见盒中有五支乌黑之箭,十分精致,心中喜欢。 “父亲,阴山主君送此礼物,正好让孩儿学习骑射,父亲因何忧虑?” 赖一弘现在也缓过神来,他轻抚少年头顶,“既然我儿喜欢,那甚好甚好!” 夜幕降临时宾客散去,后院“舒园”灯火通明。“持鞭之礼”后,二公子赖庭舒也有了自己的庭院,而且以他的名字命名。此时正兴奋地给奴仆分派任务:“赖龙赖虎,你们负责养马,赖云赖雨,你们负责照看庭院,至于赖五,就在我身边做小书童吧。” 分派完毕,众人散去,只有赖五垂手立于身旁。庭舒正在屋里摆弄架上古董,忽然说道:“我现在另立门户,应该拜谢爹爹和主母,这样礼数才周祥。” 两人出了“舒园”,赖五打着灯笼在前引路,有时碰见丫环仆人躬身行礼,赖庭舒趾高气扬,得意之极。 到了正中庭院,远远听见低低的哭声,二公子有些吃惊,停下脚步细听。那哭声是正房主母崔氏,悲切哽咽,“主君今日送来信物,想想灾厄开启,我心中就万分难过。” 父亲长叹道:“早知有此劫数,可真正到来我也是手足无措!”两人长吁短叹,主母哭声再起,父亲有些烦了,低声训斥:“无知妇人,就知道哭!好在时间还长,慢慢等吧!” 庭舒心中思索,看情况应该与阴山主君的礼物有关,到底有什么深意?正思索时赖五言道:“公子,此时不便打扰,还是去别处吧!” 两人来到西院,庭舒唤了声“娘亲”就冲了进去。母亲徐氏见面问长问短,十分欢快。身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长发飘逸,一双明眸美丽无双。 她看见赖五十分好奇,“好俊俏的小哥哥,跟画里的人一样!”她双手捏住赖五的两腮,赖五羞得满脸通红。徐氏低声斥责,女孩才放开手。 赖五低垂眼睑,有时偷瞄一眼女孩,他懵懂之心被那美丽的眼神戳得百孔千疮。 从西院出来,庭舒不忘教训赖五:“那是我妹妹赖杏儿,是我们家的掌上明珠,你敢多看她一眼,小心我把你剁碎了喂狗!” 时光飞逝,春华秋实,转眼半年过去了,草原泛黄,正是牲畜膘肥体壮之时。赖庭舒每日习文练武,或者在草原上驰骋,真是逍遥快活。 这段时间家中并无变故,父亲所说的劫数更无影踪,他渐渐忘却了那件事情。与赖五形影不离,也不再生分,有时高谈阔论,相处甚欢。 此日午后,他们在草原上飞驰,远处山峦高耸,有一处山谷横亘眼前,乱石堆积,一直延伸至草原深处,远望像一道明显的伤疤。 “少爷,不能再往前了。我听人说那里叫困龙洞,有异兽出没,十分危险!” 赖庭舒轻蔑笑道:“我一身武功,万夫不当之勇,还怕危险?”他策马前行,赖五只得在后跟随。 “少爷,老爷知道会责骂的!” “父亲会责备我?真是无稽之谈!”两人继续前行,乱石嶙峋,只能弃马步行。 再往前行,山谷越窄,两边山峰陡立,形如盘旋的巨龙。上有一块金字牌匾“禁地”,落款是一只展翅的黑鹰。 “少爷,这是阴山派的标记,您千万别惹出事端。” 庭舒不以为然,“本少爷连阴山主君都要高看一眼,小小禁地有何可怕?”他再前行百步,已到尽头,有一个圆形的巨型地洞深不见底。 “就区区一个地洞搞得如此神秘!我们下去走一遭会不会有意外惊喜?” 赖五闻听大惊失色:“少爷不可啊!您要是少根头发,老爷还不打死我?” 庭舒脸一沉,“府上谁不知我武功了得,这点事能难住我?” 他捡起一块石头扔下去,竟无声无息,看来果真深不见底。他其实也很害怕,只得自己找台阶下:“今天天色已晚,先探探路,改日再下去。” 庭舒小心翼翼凑上前,洞口象怪兽的大嘴,隐隐有怪异的气息溢出,他紧张脚一软,直接滑了进去。赖五手疾眼快,飞身抓住他背上的箭壶。 公子吓得哇哇直叫:“你千万别松手,我要死了,你也活不成!”赖五咬牙坚持,本来瘦小的他根本无法支持,两人缓缓滑向洞中,危急之时,忽然一道黑影闪过…… 庭舒醒来时,看见赖云在旁边伺候。 “我是怎么回来的?” “少爷您可醒了!老爷刚离开,他说您是被一位路过的侠士所救,您真是洪福齐天啊!” 庭舒的头有些疼,他挣扎坐起问道:“那赖五呢?” “老爷怪他没有伺候好少爷,要活活打死他,多亏杏儿小姐求情,才保住性命,现在后院柴房养伤呢!” 庭舒心中愧疚,吩咐人给赖五送去金疮药。他回想事情经过,那么偏僻的地方竟然有人出手相救,除了自己福大命大也找不出别的理由了。 再想想心中有些忐忑,父亲会不会因为擅闯禁地责备他呢?一连几日,父亲和颜悦色并未提及。他心中得意之极,看来这宝贝疙瘩的地位根本无法撼动。 又过几日,赖五伤愈,重回屋里伺候。庭舒让人拿了纹银百两作为补偿,赖五却拒绝,“您如果真想赏赐我,能否让我说几句心里话?” 庭舒点头应允,赖五稍一迟疑说道:“少爷,我希望您能象大公子一样,成为一个真正强者!” 庭舒有些迷惑,不悦说道:“本公子聪慧过人,过目不忘,习文练武从不懈怠,而且大家都说我的武功文采与大哥在伯仲之间!” “少爷,您快醒醒吧!您那武功连花架子都算不上,那些陪您练武的个个都在演戏,只为哄您开心。还有,您写的诗根本不值一提……” 41、噩梦之初 - 越神计 - 然染子 “你住口!一个奴才敢侮辱本少爷!”庭舒怒极,抬手一鞭抽在赖五脸上,留下一道血痕。而赖五动也未动,继续说道:“人人阿谀奉承,实则背地里笑话您是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 庭舒怒不可遏,挥拳打过去,照理赖五应该被拳风重创,倒地哀嚎,然而对方顺势抓住他的胳膊,他竟无法挣脱。 “少爷,这就是真实状况!你连我都无法摔倒!”庭舒不服气,和赖五撕扯角力,没占到丝毫便宜。 “请您随我到后院看看大公子是如何练武的!” 庭舒气呼呼来到后院演武场,这里众人浑汗如雨,吆喝声不绝于耳。大公子赖迪双手各握巨石锁,挥动间轻如鸿毛,背部肌肉坚如磐石,庭舒看得心惊。 “大公子白日练武,夜间苦读,勤耕不辍,胜过您千万筹……” “你放肆!”庭舒厉声打断他。 “您可以打我,但请让我把话说完。杏儿小姐是那样仰慕您,您就是她心目中的英雄。可是一个小小的洞窟我们就差点丧命,还怎样保护心爱的人?” 庭舒用眼神逼视他:“你个奴才,敢对我妹妹有非分之想,不想活了?” 赖五毫不退缩与他对视:“小姐是我心中的仙女,永远不敢亵渎,但我赖五愿意随时为她去死!” 庭舒一拳打在赖五腹部,恶狠狠说道:“我是杏儿的哥哥,我会用生命保护她,还轮不到你!”这一拳很重,赖五疼得蜷缩起身子。 下午时分,庭舒让人抱来一摞书典,然后骄傲地向赖五明誓:“从今天起,本公子要钻研这些武功秘籍,我要成一个真正的强者,谁也不能小看我!” 赖五好奇地翻看书籍,忽然眼前一亮:“少爷,这本《奇门秘宗》真是太神奇了,能不能借我看看?” 庭舒根本不屑一顾:“这无非是一些机关秘术和掩人耳目的小法术,你喜欢就拿去。如果需要材料,尽管报我的名号去支取……” 赖庭舒热度没有持续多久,就失去耐心,整日游手好闲,恢复往常模样。倒是赖五,一有空闲就琢磨机关秘术,经常造一些神奇的小玩意,像会飞的木蝴蝶,不用线牵的纸鸢等等,逗得杏儿小姐可开心了。 又是一年春来到,杏花满枝头。府内传来喜讯,二公子赖庭舒娶亲了,据说娇妻薛氏是江南大户人家的小姐,貌如天仙,善舞弄琴,温柔贤淑,庭舒有美人相伴,如胶似漆,整日沉溺在温柔之乡,人生如此,登上巅峰,再无所求。 时光飞逝,一晃过了几年,庭舒已长成翩翩公子,英俊潇洒,引无数少女回眸侧目。赖五身材魁梧,十分健硕。女大十八变,赖杏儿小姐生就美如芙蓉,落落大方,引十里八乡登门提亲者踢坏了门槛。 这本是春日寻常一天,天气晴好。正午时分,有家人飞跑来报,阴山派两位少主登门拜访。赖一弘赶紧更衣亲自迎接,然后宾主在正厅议事。 下午时分,家人来报告庭舒:“家主晚宴招待阴山两位少主,请二少爷出席!” 他顺口问道:“是哪两位少主?” 答道:“是大公子阴离别和二公子阴离殇。” 庭舒对二公子很生分,但大公子阴离别之名却如雷贯耳。他是嫡长子,深得主君赏识,年纪轻轻就成为首座弟子,雄踞阴山二峰“虎峰”,是阴山首屈一指的后辈弟子,难怪父亲如此兴师动众招待。也好,无非是吃酒谈笑,还能见识这位大公子的英雄风范。 离天黑尚早,还是先品尝美人的杏花糕,再小寐一会,晚上好开怀畅饮。他刚要去内室,旁边赖五身上忽然发出啸叫声,如秋日寒蝉。 赖五脸色一变:“不好,杏儿小姐有危险!”他说话时已拔腿飞奔,庭舒不知何故,只得紧跟其后。 “这是我给小姐的‘孪生蝉’,她折去蝉翼,我的蝉就会鸣叫。”庭舒将信将疑,两人飞奔到西院,见杏儿的随身丫环倒在影壁墙旁边。 正屋传来杏儿的尖叫声,两人破门而入。杏儿正被一个黑衣男子压在桌上,衣不蔽体,春光乍泄。 赖五抬手发出几缕黑光,那人袍袖一展,飞身后退,杏儿趁机脱身,投入庭舒怀抱。 “哥哥,这个狂徒忽然跑进来想轻薄于我,母亲被他打伤了!” 两人跑到角落,见母亲徐氏满头鲜血,已经昏厥。 庭舒目呲欲裂,用手指点,“你是什么人?敢到我们余山派撒野?” 那人三十多岁,一袭黑色锦衣,脸色很傲慢,“今天真是麻烦,本公子只想要个女人,搞这么大动静?” “你是阴离别?”庭舒有些意外。 那人不置可否冷笑道:“我想要的女人从来不分时间地点,没人敢阻拦,何况你父亲已经将她许配给我作妾侍!” “你做梦!我堂堂余山派公主会给你做妾?” 阴离别长笑道:“你一定是二公子赖庭舒吧?如此幼稚恐找不到第二人了!什么堂堂余山派?无非是我们阴山派的一条狗!” 庭舒忍无可忍,就要冲上去和他拼命,阴离别轻抬左掌发一缕掌风,庭舒象稻草人一样飞到墙角。 “不堪一击!识相的赶紧滚开,别耽误我的好事!” 这时赖五从侧面扑过来,又发出几道黑光,阴离别抖袍袖震落,原来是几支黑色的飞镖。 “敢向本公子出手,先废了你这个奴才!”阴离别忽然亮出一把漆黑长剑,直刺赖五的咽喉。杏儿一声尖叫,同时人影一闪,有人用手指夹住剑脊,剑尖停下,离赖五咽喉只有寸余。 这人同样是黑色锦衣,年轻英俊。阴离别移开剑尖,“我亲爱的弟弟总是坏我的好事!” 阴离殇与他冷冷对视,“父亲他老人家就是怕兄长鲁莽,坏了大事,所以让我相随。” “你少拿父亲压我,本公子我行我素,你能奈我何?” “那兄长可以一试,我会阻止你所有荒唐行为。”两人对峙,眼里闪出火花。 这时赖一弘夺门而入,满脸堆笑,“二位公子,不要因小事伤了和气,请赶紧入席!” 庭舒从旁愤然跃起,“父亲,这个恶棍打伤我娘,还要侮辱妹妹,不要放过他!” 父亲根本没理他,只让人将徐氏抬下去医治。他连连陪笑,引阴山两兄弟离开。 庭舒如痴了一般,妹妹声声抽泣,地上血迹斑斑,父亲竟对仇人卑躬屈膝?这个世界怎么了? 他独自置气,未去参加晚宴,赖五急着安慰杏儿小姐,也未见踪影。天色已暗,管家亲自端来酒菜,“少爷,大夫看过,二夫人的伤已无大碍,老爷担心您,特让我亲自来侍候。” 庭舒将壶中酒一气喝干,然后掀翻桌子,“你去告诉他,不收拾阴山那个混蛋,我就永远不认他这个爹……” 好冷,如同三九寒冬,手脚都僵硬了……庭舒忽然醒来,四周漆黑一片,他习惯地抚摸,未触到身旁美人,手指所及冰冷坚硬。他惊讶坐起,大声呼喊,声音在广阔的空间回荡。 天哪,这是哪里,自己狂饮一壶酒,难道醉了,是在梦魇之中?他眼睛逐渐适应黑暗,能隐隐看出四周轮廓,他身处一块空地,四周有很多不规则的东西耸立,或高或低,像是石柱。 “有人吗?”他再次大喊,声音有些颤抖。在东北的角落忽然有些亮光,如同鬼火,同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你终于醒了?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这声音低沉诡异,让他头皮发麻,如果说这是地狱鬼魅,他一点也不怀疑。 庭舒被吓破胆,转身想逃,忽然有一股奇怪的吸引力,让他踉踉跄跄,身不由己,直跌进那人怀里。那怪人掌心转动,他被力量牵引,脚尖离地,身体缓缓旋转。 “嗯,长得很俊秀,根骨也佳,老夫很满意!”那人戴一个怪异的面具,与黑夜融为一体,只余两只杏黄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你是什么人?想把我怎样?” 那人长笑,声如夜枭,“年轻人,能见到老夫是你莫大的荣幸,等我酒足饭饱再和你亲近亲近!” 这人是正是邪一时搞不清楚,庭舒想再发问,那股劲力再起,他被移至石柱旁边,一根黑色的绳子犹如灵蛇窜动,将他捆得结结实实。 “年轻人,千万不要吵醒我,否则后果很严重啊!” 那缕淡蓝色的鬼火渐渐远去,原来旁边有一个洞口,不知通向何方。那人行动无声无息,连脚步声也没有,庭舒紧张得呼吸都停止了。 夜静之极,空气阴冷,庭舒逐渐冷静下来。这是什么地方?那是什么妖怪?他穷尽心思,开始设想如何才能逃走。 这时,身旁传来轻微的动静,犹如鼠行,但此时此刻对庭舒来说好比晴天霹雳。他刚要喊叫,旁边人影一闪,一只手捂住嘴巴,“少爷,是我……” 庭舒听见赖五的声音,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这是什么鬼地方?你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赖五轻手轻脚,一阵细碎响声,庭舒身上的绳子悉数落地。 “快,快带我离开这里!”庭舒惊喜说道。赖五还未回答,后面传来阴冷的笑声:“没想到还藏着一只小老鼠,正好让老夫先打打牙祭!” 42、献祭 - 越神计 - 然染子 庭舒闻言如惊弓之鸟,拔腿想逃,腿脚却不听使唤。四周忽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象巨大的黑幕包裹,空气随之一滞,压力陡增,让人无法呼吸。 赖五屈指一弹,有一物飞出,忽然爆裂,释放耀眼白光,那怪人猝不及防,仓皇后退,趁这个机会,赖五拉着庭舒逃进石林深处。 “很有意思,这只小老鼠腿脚麻利,脑子还很灵活,将其开膛破肚,上锅清蒸味道一定不错!”庭舒忽然觉得恶心,几次干呕,差点吐出来。 “少爷你振作些,不要听他胡言乱语,他是为了打击我们的信心!” 庭舒绝望之极,“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无处可逃,而且会死得很惨!” “少爷你不能放弃!想想老爷夫人、杏儿小姐,还有你娘子,他们都盼着你回去!” 几经劝说,庭舒才平静下来,赖五向他叙述事情经过。 “晚宴之后,府里传言少爷负气出走,管家还派家人四处寻找。可是我了解您,我知道您不会舍下亲人无缘无故离开。” “我让杏儿小姐帮忙,将‘隔墙之耳’装在老爷房里偷听,原来老爷被阴山派威逼,将少爷掠至困龙洞献祭,于是我趁着夜色来救你……” “啊?为什么要献祭?” “我听老爷和夫人谈话,说这困龙洞中封印一条恶龙,每隔一段时间要送上活人献祭,平息它的戾气……” 庭舒愤然打断他:“哪里有恶龙,分明是不人不鬼的老妖怪?还有,家中奴仆上百人,父亲为什么用我献祭?难道他不爱我吗?” 赖五思索良久,诺诺说道:“一定是少爷得罪了阴离别,老爷被他威逼,身不由己啊!”说话之时,石林微亮,已经能看清楚周围轮廓。 “不好,天亮了,此时不宜隐藏,对我们非常不利!”话音刚落,一个黑色的人影如大鸟飞掠,在石林上空盘旋,那个瘆人的声音久久回荡,“不要躲藏了,你们无处可逃,让我们玩一场苍鹰扑鼠的游戏吧!” 赖五拉着庭舒在石林中穿梭,这个洞窟非常之大,里面纵横交错如同迷宫,头顶方寸之天已亮,目测有百丈之遥,收缩的穹顶如葫芦之口。两人一直跑到旁边的角落躲藏好。 “少爷放心,这里九曲连环,利于藏身,他找不到我们!”果然大鸟盘旋一会,收翼离开。 “我看你们不饮不食能藏多久?还是早点自投罗网吧!” 早春天寒,庭舒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折腾一夜,腹中肌火如烧。他从来没有如此绝望,感觉生命正一点点从身体中被抽走。 赖五也感受到他的绝望,轻声劝他:“少爷您别担心,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救您出去!” 此时此刻,这个形影相随之人忽然变得如此伟岸,如此可信。“你本可明哲保身,为什么要来送死?” “少爷对我们有恩,您虽然娇生惯养,但对我们下人很宽厚,而大公子脾气暴躁之极,那边每年死伤的奴仆不下十人。”赖五说着眼中闪着星星亮的东西:“杏儿小姐知道您被丢进困龙洞都急晕了,我要救您,绝不能让她伤心!” 庭舒心中燃起希望之火,但转瞬间熄灭,“可是我们没吃没喝能坚持多久?还有,洞口那么高想逃出去难于登天啊!” “我进来时在洞壁上设置好绳索,还打了绳结……” “那我们快逃走啊!” “少爷莫急,大白天很容易被他发现,我们暂且忍耐,等晚上行动。” 之后赖五匍匐离开,只剩下庭舒一人。他饥饿难当,加上恐惧阵阵袭来,时间仿佛停滞,如坐针毡。好容易挨到天色渐暗,赖五悄悄返回。 庭舒真想痛骂这个置他不顾的奴才,但见他浑身湿透,疲惫至极,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赖五从包里拿出一堆半乍长的银色小鱼,“洞里有一条暗河,里面的小鱼正好充饥。” 庭舒本饥饿难当,可是看见这滴血的小鱼,没有一点胃口。 “少爷,你一定要吃下去,不攒足体力,百丈之崖根本不可能爬上去。” 庭舒无奈,只得咬牙吞下,浓浓的腥味让他阵阵作呕。万事俱备,洞中恢复黑暗,只余角落那缕鬼火。 “少爷,脱身的绳索在正南方,我已撒下‘荧蛾粉’为你指路。” “难道你不和我一起逃走?”庭舒惊讶问道。 赖五苦笑道:“那绳索根本无法负重两人,再者,只有吸引老妖怪的注意,公子才可能逃脱。” 庭舒有些犹豫,“可那老妖怪法力不弱,你怎么脱身?” “我已在暗河边设置机关阵法,一会我引他入阵,足以自保,还能助公子乘机逃走!” 庭舒思前想后,也只能弃车保帅了。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待我脱险后,一定让爹爹多派人手救你出去,决不食言!” 一炷香后,庭舒沿着“荧饿粉”指示,来到崖壁前,那绳索细若手指,颜色漆黑,很难被发现。这时,在洞的西侧边缘,火光乍现,还传来老妖怪的怒吼声…… 庭舒含着泪咬牙向上爬,十指染血钻心之痛,身上被锋利的石头划得遍体鳞伤,他强忍着不敢痛哭,任泪水肆意飞扬…… 外面下着雨,他一路狂奔,道路泥泞,无数次摔倒再爬起来,等到府门之时,他蓬头垢面,已看不出本来模样。 守门家丁抬脚飞踹,庭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口咬在他的腿上…… 半个时辰后,庭舒换上一身锦衣,在正厅大快朵颐,往日吃厌的山珍海味原来如此美味。 父亲坐在对面,一脸严肃,“照我儿所说,困龙洞中根本没有龙,献祭之说完全是无稽之谈!” “只有一个不人不鬼的老妖怪!”庭舒嘴里囫囵说道。 “天佑我儿,大难不死!我已让人备好车马,你连夜到小山别院避避风头。” 庭舒抬手扔了筷子,“阴山派欺人太甚,我在自己家里哪也不去!” 父亲苦苦相劝:“阴山派势大,还是暂避锋芒,从长计议!”说话时,管家赖兴端上酒盏。 “我儿饮几杯酒暖暖身子,赶紧出发。” 庭舒持杯在手,酒香飘溢,是熟悉的味道,他的头脑中忽然有一缕灵光闪过,“父亲,我没猜错的话,外面根本就没有什么车马?” 管家在一旁催促,“少爷,赶紧饮了酒,即刻出发。” 庭舒冷然放下酒杯,“父亲,我饮了此酒,就会人事不醒,象先前一样。你到底要干什么?” 赖一弘的笑容冻结了,继而一声长叹:“本想给我儿留个好念想,却被你识破了。我们赖家与神有约,献祭是你的宿命,无法改变。” 庭舒愤而跃起,“我是您的儿子,虎毒不食子,你怎么舍得让我去死?” 一弘忽然泪崩,“儿啊,为父心如刀绞,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把一生的爱浓缩于这十几年,只为让你享尽荣华,也为减轻为父的歉疚!” 内堂之中,传来击掌声,阴氏兄弟缓步走出,“真是父慈子孝,感人至深,我都不忍心打断了。”阴离别满嘴冷嘲热讽,而阴离殇一言不发,神情相当冷血。 庭舒目光扫过二人脸庞,并未感到惊讶。 “二公子竟然能逃出困龙洞,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很可惜,我还要护送您回去。” 庭舒一声叹息,望向父亲,而父亲侧偏过头,躲过他的眼神。 “我走之后,请父亲善待我的妻子!” 在一旁的管家苦笑插言:“那薛氏本是老爷从江南买的歌妓,只为伺候少爷开心。今日已经谴人送走了。” 庭舒如痴了一般,听到这样荒唐之事,他想笑,谁知泪水却哗哗流下。他木然被人押着上马,任雨打风吹,浑然不觉。 阴离殇向大哥拱手说道:“主君在闭关,兄长是主事之人,这种押送的小事就交给小弟吧!” 阴离别点头同意,然后拨马离开。 一行人在雨中前行,道路泥泞,马蹄声被风雨淹没。来到山谷口,阴离殇让众人在原地等候,他独自押赖庭舒进谷。等离开众人视线,阴离殇停下脚步,“你从此向南绕行三里即可出谷,趁着夜色逃命去吧!” 庭舒惊讶反问:“你要放我走?” “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越远越好,苟延残喘也罢,隐姓埋名也罢,永远不要回来!” 这反转来得太突然,庭舒又惊又喜,他向阴离殇施礼,对方却冷然回绝,“我并不是同情你,我只是不愿违背自己的良心!” 话音未落,黑暗处传来一声冷笑,“父亲没有说错,你果然有异心。” 阴离殇闪身挡在庭舒面前,“你快走!” 阴离别冷笑道:“你们谁也走不了!”他手中漆黑之剑一荡,顿时毒烟弥漫,赖庭舒浑身脱力,跌倒在地。 “你赶紧向为兄赔罪,我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阴离殇同样冷冷相对,“你知道的,我从不退缩!” 两人飞快过招,同样的黑衣黑剑交缠,如同两只搏击的夜蝠。天空忽然划过几道闪电,交织的光芒照亮他们的脸庞。 “众人都说你的法力不在为兄之下,今日得见,果然传言非虚!” “彼此彼此,兄长这‘离’字辈第一高手之名号也不是浪得虚名!” 阴离别收了剑,“今日紧要关头,我不再和你纠缠,他日再分高下。”他说着,拿出一只掌心大小的鼓,指尖轻敲,发出低沉的声音。阴离殇忽然抚胸,吐出一口鲜血,“你,你为什么有我的‘命蛊咒’?” 阴离别冷然回应:“我今日只动你命蛊一筹,以示警戒,再敢纠缠,休怪我无情!” 阴离殇挣扎站起,然后拂袖而去。 43、魂斗 - 越神计 - 然染子 庭舒又回到困龙洞石林,阴离别离开时,指尖轻点,崖壁上的绳索化为一条火蛇,燃为灰烬,算是断了他最后的希望。 他在黑暗中行走,有时撞在石柱上,恍然不觉,所有生路已绝,多余的动作都徒劳。他向着荧光鬼火之处走去,如同行尸走肉。 快到石林的边缘,忽然人影一闪,他被拽进一个隐蔽空间,不用说正是赖五。乍一看到他,庭舒心中闪过一丝喜悦,然而心情又重回黯淡。特别是他看到赖五的右臂殷湿血迹,心中苦楚。 赖五许久未言,他从庭舒的眼里大概读出事情的缘由。 “少爷……”他刚刚开口,庭舒就凄然打断他:“已经没有什么少爷了,在你面前之人被所有人抛弃,他的生活是假的,他的爱是假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完成荒唐的献祭!” 他轻抚赖五的肩膀,“没想到生死关头只有你陪在我身边,只是上去的绳索没有了,我们插翅难逃。都是我连累你!” 赖五无言,他的心情也是相当失落。正在这时,他身上那熟悉的啸叫再次响起,赖五从怀里掏出一物扔掉,又拉着庭舒在黑暗中七拐八拐,最后躲进另一个角落。 那鬼火之处黑色的人影飞起,在刚刚藏身的地方盘旋,接着一声轰然巨响,石柱坍塌,碎石飞扬。 片刻后重回寂静,赖五说道:“我刚刚想到一个方法,我换上少爷衣服,趁夜色接近他,用我的指尖雷将他炸成碎片。” “那太危险了,他法力那么高,你根本无法逃出他的掌心。” “少爷,我的手臂废了,根本不可能爬上去,与其两人等死,不如和他拼了,这样你才有机会逃出去。” 庭舒心中很痛,他连连摇头。 “少爷,其实事发第二天二夫人就过世了,杏儿小姐孤苦伶仃,她现在又遇到危险,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一定要有人逃出去保护她。” 庭舒此时泪如泉涌,声音哽咽。 “不能再犹豫了,等天亮我们就暴露了……” 一炷香之后,庭舒在石林中向外面喊话:“我投降,不逃了,我慢慢走出去,请不要杀我!” 边缘的鬼火逐渐明亮,黑色的身影缓缓而来,当两个人影靠近之时,传来一声震天巨响,洞窟上面的碎石纷纷落下…… 等烟尘散尽,洞内重归寂静,有一股皮肉焦糊的味道久久回荡。庭舒泣不成声,靠在石柱上不敢动弹。天光渐亮,他却始终没勇气踏出一步,绝望的情绪依然蔓延。他无依无靠,身处绝境,即使杀死那个老妖怪又能怎样呢? 他鼓了很大的勇气才来到事发之地,石柱被炸塌好几根,满地的碎石,其中还能看到殷红的血迹。他忽然嚎啕大哭,声音久久在石窟里回荡。 “我今日对天发誓,赖庭舒昨夜已死,我从此承赖五之名,以赖五之名生,以赖五之名死,完成赖五之心愿,永世不改!”起誓完毕,他以撮土代替焚香,对着碎石堆拜了几拜。 天色已经正午,他走向那鬼火出没的洞穴,那里可能有食物或者出路。在洞口边捡到一个漆黑的面具,边缘镶金,表情像一个冷笑的骷髅。赖五将面具拿在手里左右端详,在此时,洞里又传来那阴冷的声音。 “差点被小老鼠炸得魂飞魄散,老夫真是惭愧……” 那黑衣人从洞中出来,他身体佝偻,脸上像被烈火焚烧一样失去人形。赖五竟然没有害怕,只冷冷地望着他。 “老夫虽然被炸得不成人形,但我的‘逆血疗伤圣法’还是让我保住性命,只是你的朋友已经化为齑粉,烟消云散了!” 他夸张地做着手势,见赖五并不害怕,也忍不住点头:“临危不乱,内心很强大,老夫喜欢!” “那么,在杀我之前,能否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那人仰头长笑,声音久久回荡,“看你还有些英雄气概,我就向你和盘托出,老夫就是阴山派主君阴苍龙……” “三百年前,你们赖氏先祖还在苍狼山为马奴,老夫偶然发现,你们竟是天下十分稀有的神裔一族。相传你们是上神遗留的血脉,身体异于常人,除了有超人异能,还能承载别人的法力和灵魂,是转生的至尊容器。” “我将赖氏一族安置于余山之下,受阴山派庇护,衣食无忧,乐享荣华。凡后代女子必婚配阴山子嗣,防止神血外传。只可惜女子神裔血脉传一代即衰,所以我阴山偶有出类拔萃弟子,只是难以延续。” “而赖氏男丁,每五十年需奉献一人,作为我转生的容器。有舍有得,这个协议是不是很合理啊?” 赖五冷冷回应:“看来很不幸,我就是这个容器,一出生就注定如此宿命。” “哈哈,你何不认为这是你的荣耀?将来这副身躯的主人屹立于群山之巅,傲视天下,是何等威风?” 赖五一声叹息:“在我死前有一个要求,你能否答应我,请善待我的妹妹?” “弱小如蝼蚁,根本没有资格提条件。你妹妹的命运取决于她有没有价值……” 赖五还想再说,他的身体已经缓缓升起,有一股热流自头顶灌入,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燃烧,意念逐步模糊,一切都要被吞噬了,罢了,就这样吧…… 不知过了多久,赖五悠悠想来,眼前漆黑一片。 “我死了吗?这是地狱吗?”他茫然站起,感觉身体轻如鸿毛,似乎纵身一跃就能飞上云端。 “这大概就是魂魄的感觉吧?”他想。等慢慢习惯黑暗,他发现自己视力极佳,能窥清洞中的一切。那丑陋的老妖怪瘫在地上,脑袋歪向一边。 赖五冲上去,想抓住他的肩头,谁知稍一用力,手掌如刀,轻易穿透老妖怪的身体。他的怒火继续爆发,双手翻飞,把老妖怪的身体戳得血肉模糊。 宣泄完愤怒,他才长出一口气。这时,那个声音响起:“作为强者的感觉如何?肆意凌弱,为所欲为,是不是很畅快?” “你在哪?快出来!”赖五大声喊道。 “真是愚钝,老夫将毕生功力传给你,现在已经成功移魂到你的身体,那具老迈的残躯对我已经没用了!” 这次听得真切,那声音的确来自自己的头脑中,赖五的须发顿时立起来。“你在我身体里干什么?快点出去!”他声嘶力竭喊道。 “真是个有趣的娃儿!你能醒来已经是奇迹了,我马上施展噬魂大法,将你的灵魂彻底吞没,你的苦难很快就结束了!” 赖五忽然感觉双目充血,意识瞬间坠入一个方寸空间,里面烈焰飞腾,他浑身立刻燃起大火,炽热窒息,十八层地狱也许正是如此。他的意识逐渐在减弱,消散,慢慢陷入混沌…… 最后关头,他的头脑中闪过一缕星光,那是赖五离开时回眸的眼神…… “我不能就这样死,绝不能!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从心底发出怒吼,开始拼命挣扎,身躯在地上翻滚,头撞到锋利的石棱,鲜血飞溅,疼痛让他清醒许多。 他用石块划过手掌,鲜血溢出之时,头脑中的那个声音竟轻轻痛吟。“哈哈,原来你也能感受到这身体的疼痛,真是太好了!” 赖五将左手小指塞进石缝,缓缓掰向一侧,直到听见指骨断裂的声音。“怎么样?是不是感觉畅快之极?”他嘴里咬出血,脸上还带着残酷的笑意。 那个声音又冷冷响起:“老夫纵横江湖几百年,生死之战何止千回?和我比狠?太幼稚了,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痛!” 赖五感觉气血流转加剧,血脉偾张,周身七大穴同时一滞,血流逆涌,无数血管崩裂,如万把利刃同时刺入,赖五立刻昏厥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亮。“说实话老夫也很惊讶!你的灵魂如此强大,是你的异能?还是你的意志和执念支撑?寻常人可能早已经魂飞魄散了!” 赖五不答话,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身体已不灵活。 “哼哼,你还想自残吗?你的灵魂已经很虚弱,对身体的控制力仅剩一半……” 赖五冷笑:“那又如何?反正我不会放弃!”说话时他右手如刀切向自己的左腿,然而他的左手忽然出招,挡住右手进攻。就这样两只手展开互搏,你来我往,见招拆招,打得不可开交。 持续半个时辰,身体本尊累得汗流浃背,几乎虚脱。 “暂停暂停,这样下去精力耗尽,等于自废武功,对谁也没有好处。”双手互搏停止,身体盘腿打坐调息。 时间流逝,洞中光线渐暗。赖五控制的右手忽然行动,左手却未有反应,掌力很强,左腿腿骨传来骨裂之声。疼痛之剧烈让全身战栗,赖五差点昏厥。 阴苍龙也是痛吟几声,继而破口大骂:“卑鄙的小儿,竟然敢偷袭?” 赖五笑道:“原来你也不是神仙,也有走神打盹的时候。那我们就来一场熬鹰比赛,看谁笑到最后……” 44、复仇 - 越神计 - 然染子 赖五和阴苍龙强忍剧痛,一边斗嘴,一边在黑暗中双手互搏。洞窟中黑白交替,时光流逝,身体本尊遍体鳞伤,加上几日不饮不食,虚弱不堪。 这次是赖五提议:“我们休战一日如何?你教我疗伤之法,我们先让身体复原。” 阴苍龙冷笑道:“年轻人大言不惭,这么快就求饶了?” 赖五冷然回应:“那我们就这样耗下去,拖垮肉体,大家都成孤魂野鬼!” 阴苍龙想想也有道理,于是说道:“所有法术已在头脑之中,你入静冥想,疗伤之法就可获得。我们君子协定,休战一日。” 于是身体本尊先到洞中饮食,之后,双方合作,开始盘膝疗养。 约定时间一过,又恢复争斗。一连多日,赖五逐渐力衰,也不再斗嘴,右手进攻的次数也少了很多。阴苍龙心中高兴,假意调停:“只要你放弃抵抗,自行进入外面的寄魂鼎,我将来一定为你寻一个好的宿体。” 几次询问,赖五未答,阴苍龙得意长笑:“自不量力,想与老夫斗?现在我就用噬魂之术给你个了断!”他正要施法,寂静的右手忽然行动,一掌如刀,斩在下体。 阴苍龙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你,你疯了?竟然挥刀自宫?你不知道这是天下男人最大的耻辱?让人生不如死吗?” 他怒骂时忽觉双目充血,意识落入炙热火焰之中。“不可能,你怎么也会噬魂之术?” 赖五大笑:“你当我服软是为了向你乞求休战和疗伤之法?其实我趁机在头脑中寻找破解之法。原来只有绝望之魂才能被吞噬,我只能以噬魂术对抗噬魂术……” 阴苍龙嘶声说道:“无耻小儿,你不会得逞的……” 初夏之时,天气晴好,杏花渊山清水秀,空气湿润清爽。赖府平静如常,两个守门人昏昏欲睡。这时,有一个黑衣人从远处缓步而来,到门口时,他摘下斗笠。守门人齐声惊叫,如遇鬼魅。 赖一弘正在躺椅上假寐,听见管家通报,他一跃而起,“这不可能,他应该已经死了数月。” 管家说道:“千真万确是二少爷!怎么办?这怎么向阴山派交代啊!” 赖一弘急得团团转,“你派人给阴山派送信,然后召集所有人包围他。” 在长廊外,众家丁护院手持兵器挡住去路。赖五冷冷说道:“我只想去拜祭我的母亲,不想伤及无辜,请你们让开!”他步步紧逼,众人纷纷后退。 管家大喝一声:“二少爷已经仙逝,这人是魔,大家合力擒之!” 众人一拥而上,赖五轻挥袍袖,一股强力将他们掀翻。他大步走入庭院,昔日熟悉之地已人去楼空,让他泪湿眼眶。正堂之中,挂着母亲的画像,栩栩如生。 赖五焚香叩拜,全然无视身后虎视眈眈的敌众。“母亲大人,您被人杀害,此仇不共戴天,我在此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他轻点一指,画像从墙上飘落手中。“如此肮脏之地,不仁不义,莫污了您的清名,我这就带您离开,我们一起去找妹妹!” “庭舒我儿,你要去哪里?” “赖庭舒在那个风雨之夜已经死去,请叫我赖五!”父子俩四目相对,赖五眼里放射怨毒的光芒。 “你回来太好了!跟我一起上阴山,向主君求情,事情会解决的!” 赖五冷笑道:“您还想重施故计,让我去送死?” 赖一弘语塞,无言以对。这时赖五身后阴风阵阵,他回身以掌力抵住。原来赖迪在身后偷袭,使一对硕大的铜锤,有毁天灭地之势。 “大公子的异能果然力可拔山,我佩服之极!”赖五晃身形上前,两把铜锤已抢在手中。锤大如斗,在他手中软如面条,被随手拉伸成怪异的样子。 赖迪惊魂出窍,原来孱弱的弟弟竟威猛如天神,真是匪夷所思。正惊讶时,赖五飘然上前与他咫尺之遥,两道凌厉的眼神似要穿透他的胸膛。 “我妹妹现在何处?” “她被阴离别娶为妾侍,现在虎峰。”赖迪一口气回答,冷汗都湿透了。 赖五转身要离开,忽然一股极寒之气从天而降,将他包裹其中,瞬间冻成一座小冰山。不用说这是赖一弘的大手笔。这场景比变魔术都精彩,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叹。 一弘得意的表情还未展开,赖五一振双臂,冰山化为飞雪消散。 赖一弘见无法困住他,赶忙换上另一副脸孔,“几月不见,我儿变得如此神勇,为父甚喜。何不留下小饮一杯叙叙别情?” 赖五则无情将其戳穿,“你无非是想拖住我等候援兵,我就随你心愿。” 一盏茶的功夫,有四名黑衣人驾到,身法极快,直接闯进正厅。为首之人目光如电,“我们是阴山主君座前四待卫……” 刚一张口,正在饮茶的赖五忽然移位到他的面前,右掌如刀,直接贯穿黑衣人胸口。然后又瞬移到另一个人面前,同样的手法一掌穿胸。只眨眼的工夫,三人倒地而亡,唯余一人如同中了定身咒,吓得动也不敢动。 “带我去虎峰,留你一条狗命……” 半个时辰前,阴离别在虎峰休憩,贴身弟子跑进来禀告,他听完眉头一皱,“怎么又逃出来了?消息可属实?” “千真万确,龙峰的管事师尊派座前四侍卫前去处置。” “真是多事之秋啊!”阴离别挥手让弟子退下。 片刻之后,那弟子又飞奔回来报告,阴离别听完一跃而起,“他一招杀了座前三名侍卫?不好,出大事了,赶紧召我的几位兄弟来虎峰商议!” 弟子走后,他来回踱步,如坐针毡,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阴山虎峰气氛紧张,如临大敌,弟子个个玄衣素甲,箭在弦上。山门吊桥高高挑起,绊马桩、拦马索、强弩、穿云箭全部就位。 正殿之内,气氛也十分紧张,阴山派七位“离”字辈少壮宗亲齐聚于此,都是青年豪侠。 四弟阴离愁表情不以为然,“大哥是不是小心过头了?一个余山的花花公子用得了这么大阵势?” “我刚才和掌事师尊交谈过了,看这小子的功力,主君极有可能转生失败了!”殿内众人闻言,一阵唏嘘。 “这不可能!几百年来从未发生这样的事!”小弟阴离恨说道。 “从未发生不等于不会发生!如果是这样,主君百年功力已归他所有,这将是我们阴山派灭顶之灾啊!”阴离别说着,阴沉的目光扫过众人脸庞:“是我们兄弟同仇敌忾,力挽狂澜的时候了!” “大哥说得对,凭我们兄弟的‘七煞剑阵’,定能置他于死地!” “此事还须细心筹谋……” 正说话时,山下一支啸箭破空穿云,声音刺耳。兄弟们奔出大殿,见山底下有一股浊流逆袭,顺着山路自下而上,强大的力量将旁边建筑树木撕开碾碎,阻拦的弟子如玩偶般跌落山崖。这气势如天河倒灌,势不可当。 阴离别的脸颊肌肉抽搐,表情惊诧,其余人也都恐惧之极,一时呆若木鸡。阴离殇大喊一声:“都别愣着,争取在‘九天隘’拦住他!” “九天隘”是半山腰的一处天险,鸿沟宽十余丈,以一座木桥相连。七兄弟摆开阵势,以阴离别为首,阻住桥头。赖五从山下而来,如疾风一般,防御的几名弟子还未近身,就被他发出的强大劲力震飞。 他来到桥头,停下脚步,与这几兄弟隔桥相望。他的眼睛盯死了阴别离:“我来只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杀你,另一个是带我妹妹离开,无关人等闪到一边。” 他迈步上桥,到中心时,桥头几人忽然出手,几股掌风汇聚,摧枯拉朽,木桥化成碎片。赖五飞身跃起,象一只翱翔的大鸟,他周身发出一波劲力,颜色漆黑,形成弧形震波,将众人逼退。 他稳稳降落,一脸不屑,“自诩名门正派,手段也是相当卑鄙!”原想让他与桥俱毁,谁知被轻易化解,看这法力,的确与主君相似,众兄弟心中再添恐惧。 阴离别冷笑道:“翻了身的咸鱼,真以为跃过龙门变成龙了?我今天就见识见识你的本事!能胜我一招半式,就将你妹妹双手奉上。” 他擎出一把漆黑的长剑,众人后退闪出一个空间。阴离别一动,长剑拉出一道闪电,只是颜色漆黑,相当诡异。同时,黑雾弥漫,怪香满溢,看情形就有剧毒。 赖五一手挥袍袖抵住闪电,另一手掌用劲力阻住剑刃。动作老道,快而不乱。阴离殇看得心惊,这哪里是几月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少年?真是脱胎换骨,一战封神了! 阴离别全力发招,身法用到极致,招势凌厉,如一道黑色旋风不见首尾。赖五只是招架,从容不迫。 十几招过后,阴离别忽然变招,他左手捏诀,右手挥剑搅动气流。天空风云突变,乌云压顶,疾风呼啸,在他头顶形成一个巨大旋涡,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大哥出绝招了!”众人招呼一声,齐齐后退。 45、圈套 - 越神计 - 然染子 疾风飞卷,越来越强劲,木桥的残骸、巨石、树木皆被吸入,赖五落地生根,纹丝不动。忽然天空一道漆黑的闪电,旋涡风向一转,由吞到吐,有一条黑色的巨虎窜出,泰山压顶,直扑赖五。而赖五以掌力阻挡,还未得喘息,旋涡又里窜出一条黑龙,缠绕赖五的身体,越束越紧。 阴离恨赞叹道:“这‘虎踞龙盘’的大招只有大哥使出才有如此气势!”正得意时,赖五仰天长啸,浑身发出耀眼金光,呈一道光柱穿破云霄。黑龙黑虎立刻化为尘烟,溢出的金芒如利剑四射,阴离别向后爆退,连吐几口鲜血。 众兄弟正要一拥而上,阴离别伸手制止:“事情因我而起,我既然败了,我愿意交出你妹妹,和你握手言和!” 阴离愁还想争执,阴离别连连咯血,气喘吁吁,“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挥手间,赖杏儿从大殿出来,她一身素衣,发髻有些松散,看见赖五失声痛哭。见日夜思念的妹妹,形容如此憔悴,赖五揪心般地痛。赖杏儿飞快冲过去,投入兄长怀抱。 “你们走得越远越好,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阴离别冷然说道。 赖五将妹妹护在身后,用手指点:“我母亲的账还没和你算清楚!”他刚要行动,身后的赖杏儿忽然拔出一把短刃,直刺其软肋。事发突然,而且她的动作快如闪电,谁都认为一击必中。 然而赖五不慌不忙,伸出两指夹住剑刃,“派一个蹩脚的刺客幻化成我妹妹的样子就想暗算我?真是拙劣的演戏!” 他抬手将那人掷飞,“即使知道你是假的,我还是不忍心杀你,逃命去吧!”那人从空中飞旋落地,变成另外一个女子。 “不知是哪个环节漏出破绽,被你看穿?” 赖五望着阴离别,“因为我没有从你的眼中看到绝望,这样的人是不会放弃的。而对于绝望没人比我体会更深刻!” 阴离别点点头,“看来无论是法力和智慧,我都小看你了!” “那还客气什么?拿出真本事一决生死!” 七兄弟同时行动,都是清一色的漆黑长剑。所摆形状像一只野兽的利嘴,长剑挥动时,风声鹤唳,毒雾弥漫,几十丈外的青松都感受到萧飒,渐渐枯萎。 赖五点头称赞:“七煞剑阵,剧毒无比,万物凋零,果然有灭绝天下之势!” 剑阵发动,毒雾之浓 ,目不能视,只见漆黑剑的一点光芒飞舞,如流星划过。赖五的法力同出阴山,对毒雾免疫,他以金刚之袖回击,声如雷霆,风卷残云,相当霸气。 战至几十回合,“七煞剑阵”虽然凌厉,但也未占上锋。七兄弟忽然变招,左手吐出掌力,向圆心呈压迫之势,右手剑尖朝天,射出一缕光芒直达云霄,光芒汇聚成一道巨型七色光柱,从云霄凌空而下。 赖五双掌托天之势,以风雷掌力迎击,光柱被击散,化为漫天烟火飘散,璀璨如霞,十分好看。 “‘七星坠落’如此好招,却让你们放了烟花,真是可惜!”赖五放声大笑,众兄弟却心惊胆寒,如此大招被他谈笑间化解,真是威如天神! 阴离别一声长啸,七人再次变阵,一字排开,左手抵住前人肩井穴,右手持剑,三人朝天,三人刺入地面,阴离别位于最前,他的剑尖平伸。众人法力从身后汇聚,漆黑之剑光华闪动,越来越明亮。 他身后六人运足功力,举剑三人吸收道道闪电,剑闪蓝光。而刺入地面三剑,吸收涌动地火,如刚出炉般赤红。 赖五连连点头:“聚七人之力,吸收天地之精华,这招‘七星连珠’势必惊天地泣鬼神!”他扎稳马步,双掌摆动,气流颜色如墨,如龙卷风直达天空,方圆几十丈的树木连根拔起卷到半空…… “这磅礴气势难道是主君绝招‘八荒掌’?”阴离别正思量时,众人功力聚集已到极致,手中剑芒炫目,剑气排山倒海喷涌而出,与对手的八荒掌力对撞,天崩地裂…… 七兄弟被汹涌之力撞飞,阴离别摔在殿前石阶上,口吐鲜血昏死过去。赖五飞身上前,面露狞笑:“恶有恶报,母亲,孩儿要为你报仇了!” 他正要手起掌落了结这厮,忽然有人飞身过来护住阴离别,“请手下留情!” 赖五认识阴离殇,当初他伸出援手记忆犹新。“你闪开,我只取他的性命,与他人无关!” “你且等等,我有话要说!”阴离殇也受了重伤,口中血如泉涌:“那日我兄长伤你母亲性命,纯属意外失手,罪不至死!他事后追悔莫及,所以对你妹妹百般疼爱,以赎罪过。” 赖五冷笑:“你当我三岁小孩,会信你的一派谎言?” “你可以去问你的妹妹,我那二嫂,她已怀有身孕,你想让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吗?”赖五有些松动,眼中凌厉的杀气正在退却。 阴离殇反手一剑刺入自己的大腿,直接穿透,鲜血直流。“我愿意代兄受过,如果你认为还不够,由我为你母亲偿命!”他说完反手一剑刺向自己胸膛,赖五指尖一弹,剑脱手飞出。 他叹了口气,“你是有情有义的汉子,我赖五佩服!算了,只要我妹妹过得好,此账一笔勾销!” 阴离愁借机凑过来:“我带公子去见你的妹妹!” 赖五甩过一个凌厉的眼神,“此处我只信他,旁人闪开!” 阴离愁碰一鼻子灰,蔫蔫退到一边。阴离殇挣扎站起,腿上血流如注,全然不顾。他在前,赖五在后,穿过大殿,后面有一临近崖壁的小楼。 “二嫂最喜欢看云海日出,所以兄长特让她搬到此处。”赖五想想,妹妹确有此好,心中涌出幸福的期待。 “哥哥!”里面传来熟悉的呼唤,赖五迫不及待,抢先一步推开雕花木门,里面是一间雅致的厅堂,脚刚踏上红木地板,轰然塌陷,赖五坠入黑暗。 他临危不乱,急提真气,手掌抠入石壁,让身体停止下滑。这时,对面弓弦响动,箭如飞蝗,赖五袍袖一展,用真气弹开箭雨。 头顶传来阴离别得意长笑:“赖家小儿,这是本公子给你上的精彩一课,记着,永远不要相信你的敌人,哪怕他是一个好人!” 接着一箭从上飞来,速度奇快,正中赖五抓住石壁的臂膀,炽热如火,瞬时传遍全身,真气都停滞了。 “先送你一支‘破魔之箭’,等你力竭之时,落入‘浊水’,筋骨尽蚀,就成废人一个了……” 几兄弟在大殿中饮茶,十分惬意。这时有弟子来报:“赖五已落入‘浊水’之中,很快昏迷!” 阴离别点头吩咐:“一个时辰后将他捞出,囚于地牢,记着要挑断手筋脚筋,七大穴穿上追魂索,不得遗漏一处。” 众人皆是狠角色,也听得头皮发麻,阴离恨忍不住说道:“他好歹也是大哥的妻舅,干脆给个痛快,何必下此狠手?” 阴离别笑道:“他还不能死,主君转生失败,可能魂归地府,也可能还在他的体内,这件事要搞清楚。” “如果是那样,还有无可能让主君逆袭?” “这是后话,我们需从长计议!”阴离别说着转向阴离殇:“这次二弟立了头功,我已经向掌事师尊请赏了!” 阴离殇阴沉着脸:“兄长握着我的命蛊,小弟唯命是从,不敢有非分之想!” “兄弟还为那事介怀?我已上交你的‘命蛊咒’,今后除了主君,你不必担心其他人。” 这几日,赖五被囚于地牢,他呼喊怒骂,声音传出几里之外,吵得阴离别寝食难安。他让人用一大碗毒药,才把赖五毒哑,这算清静了几天。 又几日,赖五的功力和怨气凝聚,在虎峰之上乌云压顶,阴气森森,让人坐立不安,阴离别只好让人每日以“功气散”喂之,才得以清静。 龙峰的掌事师尊派人催问几次,阴离别只得召集众兄弟再来商量。 “师尊多次追问主君魂魄是否有着落?兄弟们有何高招?” 阴离恨说道:“要得知主君魂魄是否在赖五体内,必须施展‘溶魂术’探测,可赖五的法力高强,施术时他如果以功力反噬,那施术之人不死即伤啊!” “七弟说的极是!只是掌事师尊催促,此事还须抓紧。”他说着转向阴离殇:“二弟法力高强,人又机智,能否烦劳辛苦一趟?” 阴离愁随即插话道:“这事如此凶险,大哥想也不想就推给二哥,您好像别有用心啊!”他与阴离殇最要好,两人都是庶出,经常抱团取暖,所以出头也在情理之中。 阴离殇连忙制止他,“四弟慎言!既然大哥差遣,小弟愿意前往,但此事要完全按我的方式做,他人不得干预,包括大哥您在内,这个条件您能否答应?” 阴离别笑道:“准了,虎峰的一切都由二弟任意调遣……” 46、涅槃 - 越神计 - 然染子 地牢里昏暗阴沉,一股霉败的气味扑面而来。赖五披头散发,被捆在两根石柱之间,身上穿满钢索,他已不能站立,两条腿无力低垂,全靠钢索支撑。 看见阴离殇进来,他双目发光,面目狰狞,表情像要吃人一般。钢索被拽动,又渗出鲜血。 “我知道你恨我,恨不得将我扒皮抽筋,挫骨扬灰,但我这次却是来帮你的!” 赖五停止挣扎,用怨毒的目光紧盯他。 “我也恨大哥,但我不能看着他死,更不能看着你毁了阴山,所以各为其主,不能怪他人。”阴离殇说着,话题一转:“但是我终究有愧于你,所以我带她来了。” 话音未落,赖杏儿从外面飞扑过来,“哥哥,是谁把你折磨成这样?我去求他,求他放了你!” 她泪如泉涌,抚摸赖五脸庞:“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赖五目瞪如铜铃,嘴巴张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杏儿也觉出异样,用手抚摸他的喉咙,伤心欲绝,哽咽难言。 阴离殇让人将杏儿拖下去,赖五的表情再次激动。 “我上次骗了你,二嫂她很惨,她开始不从,被大哥打得遍体鳞伤……” “你不要说了……”赖五竟然发出沙哑之声。 阴离殇并不意外,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你只能和我说话,否则会给别人带来麻烦,你懂的!”他言语点到为止,不知赖五是否明白。 “请你,带我妹妹离开,跳出火坑,逃得越远越好!” 阴离殇点头:“我阴某向天发誓,一定救她离开,逃出我大哥的魔掌!” 赖五满脸感激之情,“如此恩情,我只能来生再报了。” “大哥差我来向你施展‘溶融术’,探测主君的灵魂是否在你的体内。我只想帮你,你想继续苟延残喘?还是痛快了断,全在我一言。” 赖五笑道:“我已经成了废人,能救妹妹脱离苦海,心愿已了,我愿赴死!” 又过几日,七兄弟再聚,阴离别脸色相当阴郁。 “先说好消息,二弟探得主君之魂并未在赖五体内,掌事师尊已经决定,明日处决这个瘟神。” 他话锋一转:“但有件事让为兄十分糟心,我的小妾赖氏竟然跑了,我派人沿途追查,接触她之人皆已暴毙,我怀疑有人动用‘枯叶令’将她救走。” 听到“枯叶令”三个字,殿内几兄弟交头接耳议论。阴离别转头逼视阴离殇:“我查得那日二弟带她见过赖五,你怎么解释?” “大哥好似健忘了,我带她见赖五,只为逼赖五就范,以施展‘溶魂术’。” 阴离愁在旁插言:“我还记得大哥信誓旦旦,虎峰一切由你随意调遣。” 阴离别被怼回去,只得转开话题:“那二弟能否拿出你的‘枯叶令’自证清白?” 阴离殇笑道:“这样似乎不合规矩啊?本门‘枯叶令’是嫡亲弟子最后一道保命符,除非犯背叛师门五项大罪,谁也不能调查,主君都不行!” 阴离别冷笑回应:“二弟熟悉门规,似乎早找好说辞了。” 老四阴离愁拍案而起,“简直欺人太甚!二哥你舍命救他,还再找赖五以身犯险,人家却不领情,非要冤枉你!” 老三阴离情赶紧打圆场:“算了算了,一个女人跑就跑了,犯不着伤了兄弟和气,反正余山赖氏也不敢追究。还是商量明天的正事,别出了什么岔子!” 第二天晚上,处决赖五的刑场在“九天隘”前摆开。十六根石柱按八卦方位排列,赖五被铁索捆绑,眼神依旧十分倔强。 不远处还临时搭建观刑台,众兄弟在台上就座。阴离愁抬头望见一轮血月,忍不住感叹:“适奉血月压顶,附以八卦封印,赖五永世不得超生,这是什么仇恨?让大哥摆下如此阵仗?” 阴离殇补充道:“用三昧真火焚身,还要加上红莲业火焚魂,此等酷刑,人间恐怕还是头一回!” “大哥狠毒如斯,恐怕要遭天谴的!” 正说话时,行刑开始了,阴离别铿锵有力,控诉完赖五八条罪状,然后宣布行刑。阴离愁冷笑道:“猫要吃鼠,还找出诸多理由,真是虚伪之极!” 这时,有弟子请出法器,是两个紫金方鼎,当咒语念动,刑台上风声四起,两条火龙破鼎而出,一红一蓝,直扑过来。 赖五立刻被巨大火球包围,一半红得发紫,一半蓝中泛白,火球随着台上飓风飞快旋转,百余丈内热气升腾,无法呼吸,半盏茶的工夫,火球才趋缓。 阴离愁叹道:“经这阴阳之火焚烧,是大罗神仙也都魂飞魄散了……” 这时,有一名弟子收了紫金鼎,以风雪掌力熄灭火焰。场面波澜不惊,此种情形想那赖五早已化为灰烬,随风消逝了。 曲终人散,众人起身准备离场。这时,衰弱的火球忽然爆炸,火焰向四面八方激射十余丈,阴离殇抢先以玄冰掌力阻住火焰,也保身旁兄弟无恙。可其他人没那么幸运,或死或伤,连大殿都燃起大火。 与此同时,一个火红的人影腾空而起,光芒四射,犹如天神。 “难道是传说中的神之涅槃?”阴离恨喃喃自语。 那人影像飞驰的闪电,划一道亮丽的弧光,阴离别立刻血肉模糊,浑身焦黑,他的黑色斗篷已披在赖五身上,威如天神。赖五双眼赤红如火,目光扫过之处有人纷纷倒地。 “他竟练成‘离魂眼’?快逃啊!”阴离恨发出一声惨叫,极速逃离。赖五再飞射入人群,如岩浆激流,弟子们一片哀号,死伤无数。 他犹如疯虎,转身扑向台上阴氏兄弟。这几人早已胆寒,四散奔逃,赖五一拳将阴离愁击飞,顺手抓住阴离情,举掌想结果他的性命。 忽然阴离殇飞身上前,以剑气阻住掌力。“赖五,你住手!”他大喝一声,赖五急忙收住招势。 “这一切的罪孽,我大哥阴离别是祸首,他已伏诛,你还要怎样?”赖五杀红了眼,面目狰狞,随时可能再次爆发。 “你要执意不收手,我阴山四峰六堂一百二十分舵定奉陪到底。到时一场血战,你余山派焉能独好?” 赖五闻听面容抽搐,内心纠结,慢慢放开阴离情。 “上天赋予你涅槃的异能,浴火重生,当感激恩德,不要再造杀孽了。而且我已兑现对你的承诺,救你妹妹逃离阴山。死了这么多人,一切该结束了!” 提到妹妹,赖五赤红双眼恢复正常,脸上杀气退去,继而转为急切,“我妹妹现在何处?” “我为救她逃离,不惜动用保命的‘枯叶令’,她已达江湖之外,没有人知道行踪,我也不例外。” 赖五表情十分哀怨,他忽然仰天长啸,强大的劲力向外扩散,摧枯拉朽,飞沙走石,树木连根拔起,大殿为之倾塌,“九天隘”涧水倒流,形成无数百丈水柱,十分壮观。 这是何等气势?气吞山河,天地变色,众人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从今日起,我余山和你们阴山恩断义绝,再无半点关系……” 几月之后,已近中秋。虎峰修缮完毕,大殿威严如初,只是这里已经易主。阴离殇稳坐其中,面前一壶酒,几样小菜,两副杯箸。 这时阴离愁大步而至,四平八稳坐在对面,“二哥好像知道我要来,连我最爱的桂花酒都已斟满。” 阴离殇小饮一杯,笑道:“四弟来找我答疑解惑,就请开始吧!” 阴离愁收起谈笑,娓娓道来:“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思考,赖五之事,从头到尾,只有二哥一人完胜,胜得酣畅淋漓,毫无瑕疵,这就让我生疑了。” “从赖五方看,你多次出手相救,可谓英雄侠义化身,即使用计黑他,那也是大义凛然,让他无话可说。你的形象在赖五心中简直伟岸如神。” “从我们这边看,你舍命救兄长,又智擒赖五,最后危急关头喝退强敌,大功立了一件又一件,理所应当接替大哥首座弟子之位,众人心服口服。太完美也就变成了破绽,所以我认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精心导演,目的就是利用赖五除去大哥,取而代之。” 阴离殇微笑饮酒,也不打断他。 “事情的开始是大哥色迷心窍,打伤赖五母亲,而你却果敢出手相助,初步树立英雄形象。可我听说,赖氏只是撞破了头,大夫说并无大碍,可经二哥你探望后,赖氏病情急转,很快不治。赖五和大哥的仇从此就解不开了。” “赖五前来攻山,你利用前面攒下的威望先救大哥,再诱使他中了圈套,最后利用赖杏儿成功挽回赖五信任,真可谓左右逢源,滴水不漏!当然你在大结局时表现最为精彩,临危不乱,大义凛然,不卑不亢,好像演练过多次。” 阴离殇笑道:“四弟分析相当透彻,合情合理,只是有一个关键问题,赖五先前只是一个花花公子,我凭什么要精心为他作这个局呢?” “我认为二哥早就知道赖五能反杀主君,也知道他有涅槃的异能。” “那哥哥我岂不成神了?” 阴离愁话题一转:“多年之前,一顶小轿将一个女人抬入后院,成了我伯父的妾室。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来历,慢慢地连她的姓氏都忘记了,可我查到她姓赖,正是二哥的生母。” “余山赖氏是神裔一族,每人都有异能,虽然女子只传一代,但也从无例外。二哥既已成年,为什么从未显露异能?我大胆猜测,二哥的异能就是预测未来……” “听四弟如此一说,这个故事也就圆满了……” 47、小捕快 - 越神计 - 然染子 京城,西北一隅,红墙碧瓦,高墙大院。已是夜半三更,一轮明月分外明亮。在墙角的阴暗处,蜷缩着两个捕快,更深露重,困意正浓。 冯渊怀抱长刀,强打精神,“师兄,这皇城司是京畿重地,怎么会有盗贼连连光顾?” 身旁之人是他的师兄尹涧,年近四十,十分精干,他压低了嗓门:“听江湖传闻,皇城司大督统得到一株仙草,它的果子能治百病,让人延年益寿,修道之人食之,法力增添一甲子。这好东西能不让人眼红?” 冯渊口中埋怨道:“他有好东西与我们何干?却无端苦了咱两个小捕快,揽了这个苦差事!” “人微言轻,得过且过,但愿平安无事!”两人正说话时,远处飞檐之上,人影一闪,在皎洁月光映照下一路飞驰。 冯渊刚要行动,师兄伸手阻止:“皇城司的人都会武功,或许是他们自己人。” 人低伏不动,一盏茶的,那人影再现,冯渊说道:“他背后多了件东西,师兄行动!”他如箭一般射出,在围墙的边缘截住那人,然后拔刀出鞘,剑气在地上拉出一道耀眼弧光。那人顷刻消失,然后出现在十丈之外。 冯渊惊讶,这人可不是一般的小贼,这瞬移的法力可不是小玩闹。那人也惊讶,这小捕快的剑气相当凌厉,很不一般。他刚一犹豫,冯渊手中刀平推,剑气横斩,他只好再次瞬移躲闪。 一连几个回合,冯渊已经摸清他瞬移的路线,于是一声断喝,手中刀十字斩,剑气排山倒海。那人急忙瞬移,不防备侧面有人影飞撞,将他迫退几丈。 尹涧面带笑容,手中多了一个黑色漆盒。那人知道已失手,并不恼怒,“没想到市井捕快也卧虎藏龙,崇九佩服之极,来日再讨教!” 他飞身离开,冯渊想追却被师兄阻拦,“人微言轻,小心行事,穷寇莫追!” 冯渊有些好奇:“这贼什么来头?敢自报家门?” “仙盗崇九,自称神仙都敢偷的人。” 回到京畿西城府衙门,冯渊迫不及待,查看那个黑漆盒子,上面有一把铜锁。 尹涧问道:“你说这盒子里会不会是传说中的仙草?” 冯渊想都未想,用刀柄轻磕,铜锁掉落。尹涧叹气埋怨他:“你还是这样莽撞?这是皇城司的宝贝,上面追究怎么办?” “当然是全推到崇九身上……”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光彩夺目的夜明珠。 “真是一个好宝贝!我们这次立大功了!”尹涧感慨道。 冯渊却在想着别的事情:“师兄,我听说皇城司正在招收黑衣侍卫,这宝珠正是一块好的敲门砖……” 第二天清晨,师兄弟起个大早,远远望见皇城司高大的门墙,尹涧有些犹豫,冯渊为他打气:“师兄,入皇城司是我们多年之愿,那里汇聚武功法力绝顶高手,正是我们大展宏图之所。” “可是我们人微言轻,恐难如愿……” 冯渊笑着打断他:“等我们入了皇城司,你这口头禅也该改改了!”来到大门前,冯渊呈上黑盒,“西城府衙门捕快我来归还昨夜失窃的东西。” 门卫刚要接手,冯渊收回,“我们要亲自面呈督统大人!”门卫笑道:“此等小事怎能惊动督统大人?三当家正在偏殿,你们去见他吧!” 有人在前面领路,穿堂过殿,如走迷宫似的,初进这宏伟的建筑,两人拘谨地大气都不敢喘。进入殿内,有一中年人正在案前批阅文书。冯渊呈上漆盒,那人看也未看,“你等到门房功劳簿登记,之后会有奖赏送去衙门。” 冯渊略一沉吟,试探说道:“三当家,我和兄长有意在您的麾下效力……” 三当家牧映寒笑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知二位出自哪个门派?” 冯渊一愣,尹涧赶紧接话:“我们都是桐山铁刀门下!” 三当家轻笑道:“我们皇城司是吾皇直属侍卫,即使四大家族、九大门派弟子也要经过三次测试,择优录取,你们这种不入流的小门派根本没有资格!” 冯渊争辩道:“昨天是我们击退窃贼,夺回宝物!” “所以这种看家护院的粗活最适合你们,像狗一样……” 显然最后这句话激怒冯渊,他怒目圆睁,就要发作,尹涧急忙拉着他匆匆离开。 冯渊怒火中烧,“这厮狗眼看人低,竟把我们比作看家护院之犬?一定不能饶他,要给唱出好戏看看!” 尹涧急忙阻止他:“这皇城司可是高门显贵,连府尹老爷都惹不起,你可别胡来?” 冯渊忽然一声坏笑,“不出这口恶气,我誓不罢休!” “别搞出事来,今晚是最后一次值夜……”尹涧叮嘱半天,心中依旧惶惶不安,看师弟这表情,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一夜安稳,两个人蜷缩在角落昏昏欲睡,熬到四更时分,见冯渊伸个懒腰,用手捅了捅尹涧,“师兄,打起精神,好戏上演了!”说完,他右手捏诀,念动咒语,不远处大殿忽然升起几缕轻烟。 尹涧大惊失色,“你真是胡闹,什么时候放出‘赤焰虫’的?” 冯渊冷笑:“我出大殿时就已释放,经过一日,虫已入木,大量繁殖……”说话时,院内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院内人声鼎沸,乱成一团。 尹涧急得直拍大腿,“你这祸闯大了,可如何收场?” 冯渊则头枕着臂膀,十分惬意:“这‘隔岸观火’的好戏真是精彩啊!” 这时,一阵劲风吹过,火借风势,很快蔓延至中心大殿,火光照亮半边天。冯渊见事越闹越大,心里也有些发毛,“要不我们别看热闹了,赶紧帮忙去救火?” 尹涧却阻止他:“你看那几队人马,府衙着火,他们却匆匆离开,还带着猎犬,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发现是人为纵火?” 尹涧一拍大腿,“一定是这样,我们赶紧分头撤,千万别让抓了现行……” 第二天早上,冯渊先到衙门,老远看见李捕头招手呼唤,他已经心中有数。果然捕头问起昨夜皇城司失火之事,冯渊麻利禀告:“昨夜三更,我和师兄看见一人影溜进皇城司,我们一路追赶,那人轻功了得,一直追到城南,还是被他逃了。” 这是昨天他和师兄串通好的托词,信手拈来,感觉并无破绽。 “那你们可看清贼人模样?” “禀告捕头,他的身形与崇九相似,只是样貌未曾看清。” 李捕头有些失望,挥手让他下去。一会尹涧驾到,同样一番说词,李捕头只得皱着眉头前去回禀府尹大人。 趁这机会,冯渊凑到师兄跟前,“我看师兄眉头舒展,难道还有什么喜事?” 尹涧见左右无人,表情相当神秘:“昨夜分手后,我在长亭街捡到一个儿子。” 冯渊暗暗吃惊,师兄年近四十,膝下无子,竟然天降一孩童,真是奇事怪事大喜事。 “会不会是别人家走失的孩子?你别空欢喜一场?” “这孩子很特别,绝对不是走丢的孩子,下来我带你见他,千万别告诉别人!” 冯渊脸上挂着怪异的笑,“真是太巧了!人说你我是哼哈二将,遇到的事都是如此相似?” “弟妻病亡几年,你最缺体贴之人,难道你捡了个老婆?” 冯渊郑重点头:“昨夜我慌慌张张逃进树林,听见草丛里有人喘息,竟发现一个女子……” 与此同时,皇城司府衙火已经熄灭,有四座大殿倒塌,一片狼藉。三当家牧映寒正在找几个头目问话:“丢失的东西追查得如何?” 有人回话:“没有一点线索,四处城门都安插咱们的人,正在加紧盘查!” 牧映寒点点头,“督主正在陪圣上出巡,昨日千里传音,他不在期间此事要低调处置,只要守好城门防止宝物出城即可!” 他又转头问另一人:“失火的原因调查得如何?” “昨天夜里入府衙的外人已全部收押审问,未发现嫌疑,府外守夜的那两个捕快我们正在调查……” 牧映寒摆手道:“那两个小人物不值得费功夫,我看内鬼作案的可能性很大,要严格调查昨夜当班之人……” 安排完毕,他又问询:“二当家什么时候回来?” 答曰:“他在青州的案子有些棘手,还需些时日。” 正午巡街,百无聊赖,冯渊提议:“我们去看看你捡来的儿子,如何?”前面青石巷尽头一转,有一片树林,几间小屋,篱笆庭院,那就是尹涧的家。远望炊烟袅袅,鸡鸣声声,比起自己冰冷的小窝强之百倍。 刚到门口,院里面传来杯盘摔碎的声音,两人匆忙进去,见嫂夫人正在给一个少年喂饭,这少年蹲在地上,双手扶地,看见外人龇牙咧嘴,表情十分紧张。 “我初见他时,披头散发,像个野人,你有没有听过‘狼孩’的故事?” 冯渊点头,“我听人说有穷人的孩子养不起,弃于北山,然后被野兽养大,食生肉,不能言……” “正是这样,他就是上天赐给我的好儿子,昨天我为带他回来,被他咬了好几口!” “师兄给他起名字了吗?” 嫂子于氏插言道:“这一回来洗洗涮涮理头发,哪有时间考虑名字?” “师兄整天把‘人微言轻’挂在嘴边,就叫尹轻言吧!” 冯渊蹲下身,仔细看这个少年,有十三四岁,眉目清秀,只是目光中有一股兽性。他想以手抚少年头,谁知少年伶俐一闪,然后一口咬在他的手上…… 48、天降美人 - 越神计 - 然染子 胭脂河是一条支流,穿京城一角而过,上游是一片繁华的烟花柳巷,因经常有女子在河边洗漱而得名。河下游临近山脚,树木葱郁,稀疏有几户人家,冯渊的家就在这里。 他临近家门时脚步有些迟疑,那女子或许已悄然离去,萍水相逢,本没有什么牵绊,为何心中如此怅然?他想着,不由一声轻叹。篱笆墙里有新晾晒的衣服,他心中疑惑,这时屋里传来一声甜甜的呼唤,“你回来了!” 冯渊的心怦然而动,许久没有这种温馨惬意的感觉。那妇人美丽可人,腰身纤细,有一种柔弱近乎病态之美,让人忍不住想悉心呵护。“我做好饭等你,不知是否合你胃口?” 冯渊机械举起筷子,一碗素米,几碟小菜,很是可口,可他却完全分心,一方面美人当前,一颦一笑,撩人心魄,另一方面,师兄的话一次次在耳边响起:“收留官眷逃奴,拐骗他人妻女,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师弟要三思啊!” 他食之无味,反复斟酌,理智最后战胜情感,他放下碗筷,轻声说道:“姑娘,你家住哪里?趁天亮我送你回去。” 此言一出,那女子轻转过身,低声抽泣,“原来我做的饭真的难吃,所以官人要赶我走?” 冯渊很惶恐,“你做的饭真的很好吃。可是,你的家人现在一定很着急。” 那女子低声哭泣,“奴家是可怜之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您既然嫌弃,我离开便是。” 她转身之后,留给冯渊一个纤细的背影,“感谢官人照顾,奴家永世不忘!”她刚迈一步,忽然向前栽倒,冯渊移步上前,抱住她的身躯。 这美人已然晕厥,睫毛轻合,呼吸微弱,冯渊的心忽然很痛,在那一刹那,他作出决定,他要照顾这个女人,哪怕是一生一世。 月升之时,冯渊从城里请来郎中,他放下帷幔,让郎中悬丝诊脉。那郎中一把年纪了,诊完脉轻捻须髯静思,许久开言:“官人,从脉象看,你内人并无疾病,只是她非常虚弱,老夫也查不出症结所在,先给她开一些大补的方子吧!” 郎中走后,冯渊仔细看沉睡的美人,她三十左右岁,正像是盛开的花朵,女人温柔气息无法阻挡。冯渊心跳加速,忍不住想亲吻那玫瑰花一般的唇。 正在这时,那女子一声嘤咛,慢慢醒来,她看见冯渊坐得如此近,脸一红,“让官人担心了,我这是老毛病,不碍事。” 她想挣扎坐起,冯渊轻轻扶住她的肩,“请你,留下来……”他的声音很生涩,神情拘谨如懵懂少年。 一连吃了十余日补药,那女子气色渐好,只是无故晕倒的毛病依然发作,冯渊为此大伤脑筋。 这日巡街,尹涧非常神秘对师弟说:“听闻昨日夜里,崇九又光临皇城司,还打伤咱们守夜的兄弟,皇城司已经全城通缉崇九,看来上次纵火的黑锅有人背了。” 冯渊心不在焉,思绪飞到九霄云外。 尹涧轻轻肘击提醒他,“又在想你的美人了?看得着摸不着,是不是心急如焚?” 冯渊有些窘迫,师兄表情愉悦,话题一转:“我儿子已经不咬人了,而且他还能听懂人言,简单说话……” 夕阳西下,师兄弟一起回家,转过弯去,已经看见师兄的院子,然而,并没有往日的袅袅炊烟,嫂嫂在门前翘首期盼。她看见尹涧,匆忙迎上来,“相公,不好了,轻言不见了!” 尹涧吃了一惊,“什么时候不见的?” “下午的时候,我去河边洗衣服,回来时他就不见了。”嫂嫂于氏急得手足无措,眼泪流下来。 “你个坏事的娘们,儿子要有什么闪失,我就拿你是问!”师兄暴跳如雷,高声怒骂。 冯渊急忙上前灭火,“兄嫂都别着急,他或许只是迷了路,我们趁天亮分头找。” 正说话时,尹轻言从北边的树林走来,肩上还扛着东西。三人迎上去,见他浑身是血,而扛的是一只死鹿。 冯渊笑道:“看你儿子多懂事,知道打野味孝敬你们。” 师兄两口子惊喜万分,检查尹轻言身上并无伤痕,嫂嫂高兴得喜极而泣。冯渊仔细检查那只死鹿,颈部有明显的咬痕,而致命的伤口在腹部,被钝物生生剖开,让人心惊。 回头望那少年,蹲在地上,双手扶地,形如狼犬,难怪他真的是狼孩? 既然尹轻言无事,师兄也放下心来,他提出要去看看冯渊雪藏的美人。冯渊有些迟疑,尹涧说道:“这半月发生如此多变故,我多了一个儿子,而天上给你掉下一个美人,如此巧合,你难道不担心吗?” 冯渊还是拿不定主意,师兄继续说道:“为兄也粗通医术,能为你的美人诊治。”好说歹说,冯渊最后才答应 。 两人一起回家,美人已经准备好饭菜,见有客人来,特意烫一壶酒,热情招待。 师兄弟二人酒足饭饱,开始言归正传。尹涧先试探着与美人交谈,见她落落大方,礼貌有加,有时不想作答,就微笑置之,言语十分得体。 尹涧又提出为她诊脉,美人也一口应允。他低垂眼帘,两指搭上美人如莲藕般的小臂,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如何?”冯渊急切追问。 师兄摆手,“不妨事,吃些补药即可。” 三人又闲谈片刻,尹涧起身告辞。等冯渊送他到河边,师兄才吐露真言,“她体虚不假,但是否会因此昏迷,为兄无法下定论。” “师兄可探查清病因?” 尹涧摇头,“非常奇怪,她五脏六腑康健,只是精元无故流失,引发体虚,如此怪病,闻所未闻。” 冯渊有些失望,目光变得迷离。尹涧继续说道:“我原以为她是上游逃妓,可她谈吐风雅,绝非轻佻之人,我看十有八九是逃跑的官眷。” 冯渊不为所动,师兄无奈摇头:“你如此痴迷,看来这个桃花劫在所难免了!” 夜很静,冯渊无法入睡,师兄的话在耳边响起,他不在乎美人身份,不管她多么卑贱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初心。可是她的病怎么办?如此怪病该怎么医治? 更深露重,内室里传来美人轻柔的呼吸,却如重锤敲击冯渊的心。他非常享受这种醉人的气息,但又担心会失去这一切,真是内心煎熬,无法入睡。 正在这时,他听见细微的响声,原来美人披衣下床。冯渊轻合双目,细碎的脚步渐近,在床边停下,醉人的气息离他很近,有兰花的馨香,他眼角的余光望见美人蹲下,久久凝望,睫毛间有星亮的东西。 冯渊的心跳加速,好像要破胸膛而出,正在这时,美人轻叹,随即在他的脸上轻轻一吻,冯渊如遭电击,痉挛般的快感传遍全身,在这一刹那,他作出一个改变命运的重大决定。 早上出发时,美人为他细细整理衣衫,她与冯渊的目光接触,脸上飞起一朵红霞,赶紧移开视线,或许昨夜的偷吻还流连心间。 “早点回来吃饭……” 冯渊上工后,就给捕头告假,然后离开,一天未回,尹涧四处寻找未果,心里反复猜测。 入夜时分,城东的鸿运楼灯火辉煌,这是一家京城有名的酒楼,高三层,相当气派。在顶楼东侧雅间,是观景的好地方,凭栏一望,可鸟瞰半壁京城美景。 而雅间中孤独一人,桌上美味佳肴未动,只豪饮了几杯。冯渊挑帘而入,四平八稳坐在对面。那人未动,只轻笑说道:“没想到小小的捕快竟能追踪到我的行踪,作为鹰犬,还是很称职的。” “要找到你确实费了很大功夫,可我还是做到了。” 崇九反问:“找到又如何?凭你的本事未必能抓到我。” 冯渊笑道:“面对美食美酒,喊打喊杀有些煞风景,我们先饮几杯如何?” “小小捕快还挺有情调,我喜欢!”崇九说完,一饮而尽。冯渊也不示弱,自斟一杯喝完。如此推杯换盏,桌上几壶很快饮干。 外面夜色阑珊,华灯初上,崇九伸个懒腰,“酒过三巡,该办正事了!”他说着身体忽然平移,撞破雕花窗棂,人已在下面屋脊之上。 冯渊跟着电射而出,同时长刀出鞘,剑气四射。崇九在屋脊上疾退,速度奇快,长发与衣角飘逸,十分潇洒。冯渊紧随其后,长刀接连虚斩,十余道剑气在崇九周围织成密网,将其困在中央。 崇九面带微笑,不瞬移,只是退,等到后背抵住一座高塔,已是退无可退,冯渊的长刀抵住他的胸膛。 “小小捕快,剑气凌厉,堪称高手,说吧,有什么事求我?” 冯渊反问:“你怎知我不是来抓你的?”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咱们酒也喝了,耍一耍松松筋骨,彼此都未使力,你我心照不宣,该谈正事了……” 冯渊见此人不但功力高强,智慧也出众,心中佩服。他收刀入鞘,“本来想抓你去请功,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们谈一笔交易如何?” 49、血战 - 越神计 - 然染子 崇九微笑说道:“你的刀很锋利,自然有资本和我谈交易,我愿闻其详。” “我想和你合作盗取皇城司仙草,我只取一叶,其余都归你所有。” 崇九轻轻摆手,“那株仙草早就是我囊中之物,我为何要分你一杯羹?” “想不到自诩仙盗的崇九也满口诳语,你潜入皇城司多次,虽全身而退,却两手空空。” 崇九没有反驳,继续听冯渊说下去。 “你的盗术虽出神入化,可皇城司戒备森严,高手如云,独木难支,你需要我这个帮手。” “可你是官人,我凭什么相信这不是陷阱?” “当我把刀从你的胸口移开时,已经给了你答案。” 崇九笑道:“你这个小捕快很有意思,我都有些动心了!” 冯渊回家时,已经二更,美人已经睡去,轻柔的鼻息声声醉人,冯渊凝望许久,最后附身奉上一个轻吻,与那日美人一样,不同的是他印在唇上。 之后他回到院中,月亮在乌云中穿行,时明时暗,搬开院中那块巨石,他从下面找到一个长条的盒子,打开后拿出一把乌黑的长刀。师父的话言犹在耳:“这是师门至宝玄铁刀,源于外域,貌似普通,却无比锋利,能承载万钧剑气……” 今日长刀出鞘,因为他要去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师父当年说只有让剑气回收内敛,才能无坚不破,达到更高境界。他剑气虽然凌厉,却坚忍不足,无法返璞归真。 这些年他日夜苦练,可能是缺乏历练,也可能功力尚浅,他始终无法体会那样的境界。他换上夜行衣,黑纱蒙面,背好长刀,今夜英雄搏命为红颜,也是人生快意之事。 到皇城司外面,崇九已在那里等候,两人并无交流,只确认彼此眼神,就分头行动。冯渊在琉璃围墙飞驰,到正门时,他拉一道强劲的剑气将门楼掀翻,接着高高跃起,立于金字碑之上。 这下子如同捅了马蜂窝,皇城司立刻骚动起来,四方角楼的啸箭几乎同时升空,接着呼喊声、脚步声响成一片,四处灯火通明向金字碑汇聚。 这碑立于庭院正中央,高两丈余,正面是先皇御笔亲题“皇城司”三个大字,背面是历年为国捐躯的捕快之名,这可是皇城司最庄重最神圣的东西。 三当家牧映寒也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火把照耀,亮如白昼,众捕快将金字碑围得如铁桶一般。皇城司成立几百年,被人光明正大打上门庭还是头一回。 牧映寒用手指点,“你是什么人?敢在皇城司撒野,快报上名来!” 冯渊不语,而是高高跃起,执乌黑长刀,一招力劈华山,自上而下,泰山压顶之势。他的剑气如飓风狂泄,下面之人四处横飞。 乌刀划一道长弧,金字碑从顶端生生切成两半,冯渊快落地时,又来几刀利落的横切,金字碑成了规则的巨石,四处纷飞。动作气势如虹,一气呵成,排山倒海的余力使很多捕快都挂了彩。 牧映寒脸色巨变,心中胆寒,要知这金字碑是昆仑黑玉,坚硬如铁,竟然象豆腐一样被人切得稀碎,真是匪夷所思,他大喊一声:“天藤阵!” 一声命下,围困的捕快后退,同时一群黑衣捕快迅速补位,每人手里持一张漆黑的盾牌,这些人靠盾牌掩护逐渐缩小包围圈。冯渊手中刀横扫,剑气将众人逼退几步,盾牌竟没有被破坏。 原来这些盾牌是苗疆天藤编织,这些天藤百年来被瘴气浸透,成了漆黑颜色,韧性极强,可御刀剑。 众捕快再次靠近,冯渊以剑气将其逼退,一退一进,反复几次,冯渊无法脱身,那捕快们也无法靠近,形成一阵僵持。 牧映寒高兴:“只要困住他,耗其精力,很容易将其擒获!”他吩咐手下小头目秦颖:“你在这指挥困住他,不可急功冒进,让狼牙箭准备,防止他从上方突围,我要活的……” 冯渊手中乌刀,每一刀都携凌厉剑气,看似霸道刚猛,实则对真气消耗极大。他尽量搞出大阵势,人越聚越多,这边喊杀声声,别的地方并没有异动。 他暗自高兴,看来崇九那边进展很顺利。冯渊以一波强劲的剑气逼退众人,那帮人似乎有些疲惫,没有再围上来。他暗自高兴,正好喘口气。 这时,他忽然感觉有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象是有一个冷血的动物急速靠近。冯渊对危险反应机敏,他快速挥刀想用剑气将这看不见的东西撕碎。可他却忽然不能动了,无数滑腻冰冷的东西在四周游走,身体被越束越紧。 此时耳旁传来冷笑声,牧映寒慢慢显出身形,他的双手化为无数黑色之蛇,缠绕着冯渊的四肢和身体。 “看来你并不知我‘蛇隐’的厉害,否则借你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里撒野!”他得意之极,从背后与冯渊贴面相拥,吐出的长舌从对方脸颊掠过。 冯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急凝真气,从四面向外疾射。原先的剑气如潮涌,此时却如无数利箭外射,身上盘踞之蛇立刻化为尘烟。牧映寒身形疾退,双手有鲜血渗出。 “我倒小视你了!竟然能凝气成箭,破我的‘万蛇箍’?” 秦颖见三当家吃了亏,立刻带人迎面冲上来。冯渊挥刀拉一道强劲的剑气,众捕快人仰马翻,将包围圈撕开一道缺口。秦颖连滚带爬逃了回来。 “让你困住他,谁让你正面进攻?”牧映寒大声斥责。 秦颖却凑上前,“三当家你且息怒!你看他刚才明明已突破重围,却为什么没有逃走?” 牧映寒头脑中灵光一闪,大叫“不好”,两人急撤身形来到大殿之内,在东南的角落,守卫四人全倒在地上人事不醒。 牧映寒顿足捶胸,“果然是暗度陈仓之计,为了掩护他的同伴进入地宫。” “三当家莫急,现在进去或许还能‘瓮中捉鳖’!” 两人急忙拉动机关,青石地板裂开,一条长长的台阶通向地下。底下无数紫檀立柜排列,青铜锁隐隐泛出锈迹。这是皇城司地宫秘库,除了奇珍异宝,就是珍闻秘档,任何一样东西现身江湖,都会引起波澜。 牧映寒无心查看秘宝,因为沿途的守卫皆被人袭击,瘫倒在地。秘库的尽头还有一条长长的甬道,三当家越往前,心越悬到嗓子眼。甬道口有两扇漆黑的大门,金色门钉闪亮,此时半开,守门的四名锦衣卫已昏厥。 他刚要夺门而入,秦颖一把拉住他,“您要三思啊!这里是督主禁地,除了他和二当家,谁也不许进去。” “可是那盗贼显然还在里面……” 秦颖还在苦口婆心劝他,“您忘了前任三当家,好奇之下去禁地偷窥,结果莫名消失,人间蒸发。督主喜怒无常,您千万不能涉险啊!” 牧映寒还在犹豫,这时,甬道里人影一闪,如风掠过,根本没看清那人身影。 三当家拔腿要追,秦颖再次阻拦,“这禁地是督主的心腹贾亭守护,我们假装不知,这捅了天的大蒌子,可是死罪,他一定会想法子压下来,不敢声张。” 两人悄悄退出,正门灯火通明,还在厮杀。冯渊力衰,剑气远不如先前凌厉。三当家使个眼色,秦颖会意,捏唇轻啸,大殿项端及角楼之上弓箭手齐齐现身,拉弦如满月。 这时,南方升起一条蛇形焰火,划破夜空。冯渊得到信号,精神大振,他凝聚残余真气,拉出强劲的剑气,如一波狂浪向外扩散,将众人掀翻。 他趁机高高跃起,想从上面遁走,谁知刚刚升空,四周箭如飞蝗而至,他急忙挥刀格挡,余力不及,又落回原地。下面的捕快持盾牌滚翻,齐齐抛出黑色的绳索,有几条缠住冯渊的下盘。 冯渊只能挥刀力斩,然而上方狼牙箭如影相随,让他无法兼顾,冯渊咬牙运护体真气防御,然而真气已衰,几支箭击穿防御,射入冯渊的后背。 秦颖冷笑,三当家为自保,已下决心灭口,他右手果断一挥,箭雨自上而下,眼看冯渊就要被射成刺猬。千钧一发之时,人影一闪,无数剑影纷飞,组成一个巨大的盾牌,挡住狼牙箭。中间那人威如天神,也是一身漆黑,手中持乌黑长剑。 牧映寒吃了一惊,这帮手竟然返回让他始料不及,正迟疑时,剑盾爆裂,化为漫天剑影纷飞,引来阵阵惨叫,待场面平静下来,冯渊和那人已不见踪影…… 冯渊的伤很重,血浴全身,他趴在宽厚的肩膀之上,已经知道是什么人了。“师兄,你怎么来了?” 尹涧在屋脊上飞驰,心疼这个莽撞的师弟,可嘴上还在埋怨他:“我不来你还有命吗?你简直是疯了,又捅这个马蜂窝!” “师兄,崇九已盗得仙草,我取一叶,她的病就会好了!” “为一个女人不惜赌上性命,你鬼迷心窍了!” “千万不要怪她,我心甘情愿,师兄要帮我照顾好她……” 冯渊声音渐弱,再无声息。尹涧心急如焚,他知道皇城司的狼牙箭,长满倒刺,创口大无法止血,非常危险。他急速奔回冯渊的小屋,美人被惊醒,见情形吓得花容失色。 “不许哭,不许叫,照我说的做,多说一句就宰了你!”尹涧恶狠狠说道。 他把冯渊放在床上,小心除去几支箭,创口巨大,鲜血飞溅,美人泪眼迷蒙,不知是心疼,还是害怕。 等尹涧上好金疮药,包扎好,才用目光逼视美人,“真是红颜祸水!我师弟为了你才伤成这样子,你好好照顾他,他要是死了,我一定让你陪葬!” 冯渊做了个无比美妙的梦,美人伏在他胸前,泪眼婆娑,亲吻他的唇,她的手抚遍他每一寸肌肤。他们紧紧相拥,耳边传来彼此醉人的呢喃,感受温柔与激情的缠绵…… 50、倾心 - 越神计 - 然染子 尹涧第二天一早上工,心中忐忑不安,他担心冯渊的伤情,又不敢为他请郎中诊治,皇城司一定开始行动,那样做无疑自投罗网。怎么样为冯渊请个长假养伤,他还没有想好托辞。 正在这时,衙门惊雷鼓响,所有人等在中院集合。老捕头一脸阴沉,“昨夜皇城司遇袭,凶手受重伤逃走,府尹大人有令,全城搜捕,不得有误!” 他目光扫过众人脸庞,提高了嗓门:“冯渊在哪里?自由散漫惯了,受的责罚还少吗?” 尹涧刚想答话,身后传来一声清亮的应答:“恕罪恕罪,昨夜小饮酒醉,来迟了些,捕头莫怪!” 冯渊大步而来,脸上挂着调皮的笑容,向老捕头连连拱手。 “你这个猢狲,昨夜钻了哪个窑姐的被窝?别总给我惹麻烦!” 众人闻听哄笑,冯渊腆着脸入列,站在师兄身旁。 老捕头又吩咐几句,挥手让众人行动,临别时还不忘叮嘱:“那凶犯可是江洋大盗,万一遇上,保命要紧,飞跑来报!” 两人出了衙门,街道上熙熙攘攘,尹涧的眼神始终未离师弟片刻,他心中疑惑,如此重的伤他是怎样假意强撑? 可是冯渊行动自如,谈笑风生,丝毫看不到痛苦,反而觉得他精神矍铄,心情也不错。 “师弟,你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冯渊环视左右,轻声说道:“我记得昨夜受了箭伤,然后昏厥,以为必死无疑,谁知早上醒来,伤已痊愈,连个疤痕都没有。” 尹涧大惊,“还有这样的奇事怪事?” “我也问过她,可她笑而不答!我怀疑她是用本属于自己的那一叶仙草救了我。”提到美人,冯渊洋溢幸福的表情。 “这个女人有问题……”尹涧脱口而出,而冯渊的思绪早已沉浸于昨夜缠绵,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此时,牧映寒正在皇城司大殿里来回踱步,海捕文书已发出,可他还是坐立难安。一夜未眠,他反复想昨夜之事,找寻补救之法,思前想后,拿不定主意。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冷笑,他立刻汗毛皆扎,头皮发麻,本能想逃之夭夭。然而理智却让他回头恭敬施礼,“二当家您回来了,一路辛苦,小弟马上安排为您接见洗尘!” 二当家龙羽,身材消瘦,一脸死黑之气,说话时嘴唇翕动,好似声音从喉结发出,“你溜须拍马倒是很有一套,只是本座对此厌恶之极!” 他目光如电逼视牧映寒,“我和督主出门短短一月时间,你先失了督主的宝贝,又让人打上门庭,还毁了御赐金字碑,你该当何罪?” 牧映寒冷汗淋漓,轻声辩解:“那人法力高强,小弟这粗浅的武功实在不是对手,所以……” 龙羽冷笑打断他:“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当日提携你时,督主言明你忠诚可嘉,只是平庸之极,让你勤学苦练,成就栋梁,可惜你让督主失望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把窄长的利刃,丢在桌上,“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牧映寒逐渐平静下来,他也是刀头舔血的江湖老手,自知今天的祸事是躲不掉了。他拿起利刃,毫不犹豫,直插进自己的左眼,然后挑着血淋淋的眼球,颤声说道:“这样做您是否满意?” 龙羽摘下眼球,信手捏爆裂,“很好,以前的罪过一笔勾销,这件事由我接手,与你再无干系。” 牧映寒面色惨白,浑身颤抖,龙羽面色一缓,说道:“你先下去包扎上药,之后再向我详细报告。” 夜幕降临,在西殿证物厅,龙羽拿起一片烧焦的檀木仔细研究,牧映寒站在一旁,他的左眼细细包扎过,还配上金色的眼罩。 “有意思,做的相当隐秘,是个高手。”龙羽自语道,他吩咐左右熄了灯火。黑暗中,轻轻掰断檀木,有几点蓝色的荧光升起。 “果然是域外‘赤焰虫’,一日即可繁衍成虫,聚集起来温度极高,可引燃木料,死后化为萤光,难觅其踪。” 他转头问牧映寒:“失火前一日可有什么可疑之人到过殿堂?” 牧映寒思索,“小弟愚钝,并未觉察异常。” “奇怪,你本有蛇之属性,对气味相当敏感,应该得知一些线索。” 牧映寒不语,心里还在回味伤痛。龙羽摆摆手,“算了,反正进来的人都有记录,耗费些时间查宗卷,会有结果的。” 冯渊回家时,已夕阳西下,霞光染红胭脂河,就像美人羞红的脸庞,他心情荡漾,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她的身旁。 胭脂河转弯之处,临近山脚,有一座六角小亭,名叫落霞亭,有一人独立其中,负手而立,远眺山河美景。 冯渊停下脚步,笑着搭讪道:“你我交易已经完成,再无瓜葛,我是官你是贼,本不该再见面。” 崇九转过头,脸上掠过一丝疑惑,“你的话让我越来越糊涂了。” “你既已送来仙草一叶,我们已各不相欠。” 崇九稍感惊讶,“真是个奇怪的小捕快!我根本没有取得仙草,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情。” 冯渊惊愕,而崇九面色平静,并没有谈笑的意思。 “昨夜趁着你的掩护,我顺利进入地宫秘库,多处搜寻,一无所获,我还闯进地宫禁地,并没有发现仙草的踪迹。” “仙草会不会藏在别的地方?” “我抓住一个舌头,他说从未听说过皇城司有仙草这个东西。”冯渊思绪已飞到九霄云外,昨夜的疑点又浮上心头。 “我在禁地发现一个大秘密,有人在里面用精壮男子练邪功,吸取精魄。里面到处是尸体,惨不忍睹,怪不得深埋地下,掩人耳目。” “难怪近几年总有青年男子无故失踪,没想到皇城司竟是罪魁祸首。” 崇九笑道:“小捕快要行侠仗义,勇闯虎穴,为民除害?可惜在下不奉陪了!” 冯渊不屑一顾,“我才不做什么大侠!天下不平事那么多,岂是我小捕快能管得了的?” “正解,我们窥得人家秘密,赶紧蛰伏起来,免得惹火烧身!” 残阳如血,两人拱手别过,分道扬镳。冯渊大步流星,赶回自己的温馨小屋,美人正倚门而望,两人像磁石一样吸引,轻拥在一起。 闻到熟悉的体香,冯渊的心中有些躁动,可理智告诉他,既然和这女子有了肌肤之亲,就应该多了解她,包括她的身世,她的过去。 可他刚一张口,美人冰雪聪明,伸出纤纤玉指掩住他的唇,“我叫杏儿,我想和你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接下来的日子温馨而平淡,两人如胶似漆,宛如新婚。冯渊想为杏儿办一场简单的婚礼,被她婉言拒绝了,如今非常的时期,低调处事,免生祸端。 尹涧的生活也是甜蜜蜜的,儿子尹轻言越来越懂人事,他牙牙学语,已能和人简单交流,师兄还教他读书识字,虽有波折,也其乐融融。 渐入寒秋,漫山红遍,杏儿身体健硕很多,有时还会昏倒,只是次数越来越少。看她的身体逐渐好转,冯渊喜上眉梢。 有一天,美人在他的耳边温柔呢喃,“官人,你要做父亲了……”冯渊幸福感爆棚,第一时间飞跑出门。 尹涧一家人吃完饭正在饮茶,冯渊一头闯进来报告喜讯。师兄也高兴至极,让妻子温酒上菜,要和师弟小酌几杯。尹轻言十分乖巧,蹲在他身边,视线一刻也不离开。 师兄说道:“你来的次数多了,我儿开始喜欢你了。”他伸手轻抚尹轻言头顶:“儿子,叔叔和爹娘一样都是你的亲人,一定要记住他的味道。” 尹轻言上前,像狗一样在冯渊身上轻嗅,想起上次被狠咬一口,冯渊现在还心有余悸。 从师兄家出来,天色已黑,苍穹之下,弯月如钩,繁星点点。行至落霞亭,里面传来一声痰嗽,有一人白衣长袖,飘逸如仙。 “你去而复返,难道发现仙草的跟踪?只可惜我已经不需要了。” 崇九表情严肃,丝毫没有谈笑的意思,“我继续调查仙草踪迹无果,却意外发现皇城司一直在监控你的女人,她很危险!我友情提示,赶紧离开她,免得惹祸上身,搞不好会祸及亲友。” 冯渊吃惊反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崇九冷笑:“亏你还是捕快,你家周围的陌生人虽然经常调换,可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其掌控之中。” 冯渊细细回想,可能太关注家中美人,他竟丝毫没有察觉。“即使你说的是真的,我也绝不离开她!” 崇九叹气,“那你就赶紧带着她隐匿江湖,逃得越远越好。” 回到屋里,冯渊心情有些阴郁,杏儿察觉到,轻倚在他的怀里。“是不是我们的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让官人忧心了?” 冯渊轻抚她的长发,“或许我们应该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让孩子快乐长大。” “无论到哪里,只要牵着官人之手,都有属于我们的一片天地。” “那我明天就和师兄商议……” 51、怒火中烧 - 越神计 - 然染子 第二天早上,冯渊和师兄商议,尹涧一皱眉,说道:“师弟,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既然如此危险,为何不弃之?” 冯渊恼怒,立刻反驳他:“轻言也来历不明,难道师兄会随意抛弃他?” 尹涧语塞,师弟一向对他谦恭顺从,今日忤逆,看来是动了真情。他叹了口气,“当年师父将他拿手绝技‘断水流’和‘暴雪剑盾’分别传授给你我二人,就让我们矛与盾融合,兄弟相伴相依。既然你意已决,为兄就随你一起浪迹天涯。” 冯渊感激涕零,师兄轻扶他的肩膀:“此事不宜大张旗鼓,免得引起敌人注意……” 三日之后,午夜,冯渊与杏儿对面而坐,含情脉脉,“我和师兄已经递交了辞呈,咱们明日一早走水路出发。” “但愿我们此去顺遂,找一处世外桃源,与官人终老……” 两人正说话时,冯渊忽然警觉,院中有轻微的动静,不是风声,不是兽行,应该是有人悄悄潜入。冯渊立刻瞬移院中,夜静唯有风声,哪里有人影? 正在此时,屋里传来杏儿一声惊叫,冯渊大惊,迅速移回。里面只有杏儿一人,她惊魂未定,指着桌上:“我感到一阵风吹过,那里就多了一封信。” 冯渊打开信,里面只有两个字“快逃”。谁人示警?难道是崇九?他无暇细想,既然危险迫近,只能通知师兄,提早行动。他将杏儿送进床下密道,再三叮嘱她藏好,然后飞奔去给师兄送信。 外面乌云逐月,夜色深沉,冯渊一路狂奔,刚到青石巷,前方树林传来一声惊天爆响,同时,漫天剑影纷飞,划破夜空,犹如焰火。冯渊心惊,这不正是师兄的“暴雪剑盾”吗? 半个时辰前,天色刚黑,尹涧和夫人在正屋闲谈。前屋里传过来一阵响动,还伴随着瓷器摔碎的声音。 尹涧笑道:“儿子一读书练字就使性子,跟他爹一样是个粗人。” 夫人撅嘴埋怨:“都怪你,明天就要离开了,还让他认字,他能不犯狗脾气吗?”说着,夫人走出正屋去前院,一会儿返回,“儿子好容易安静了,我让他先睡下。” “这小子真没规矩,应该过来给我们请晚安。” 夫人笑道:“你个粗人,规矩还真多!”她给夫君倒好茶,等他饮尽后说道:“时间不早了,妾身伺候父君歇息。” 尹涧伸个懒腰,“你这么一说,我真的困倦了。” 夫人微笑上前,要为他宽衣解带。靠近时她忽然擎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当胸就刺,动作隐蔽,快如闪电,尹涧反应奇快,飞速后移,可手臂上还是留下一道血痕。 他并未惊慌,目光逼视夫人:“你是什么人?” 夫人冷笑:“小小捕快,倒是很机警,不知我露出什么破绽?” “我夫人是个乡野村姑,从不称妾身夫君。” 夫人叹气:“看来做个俗人也挺难的!”她说话时再次进攻,尹涧已持剑在手,将她逼退。 “我夫人和儿子现在哪里?” 那人冷笑,忽然幻化成一个男人的模样:“儿子?叫得多亲热,他原本是我们皇城司养的一条狗。至于你老婆,我已经一并送他们归西了。” 尹涧气急,发出一道强劲的剑气,瓦房被震得四分五裂,那人闪身退出圈外,“果然有些气势,只是我已经没有出手的必要了。”话音未落,齐刷刷围上来十余名黑衣人,持同样的银鞘长刀,都是皇城司的玄衣卫。 尹涧目呲欲裂,全是拼命的招势,一招夜战八方,剑气满盈时,忽然气力不济,吐出一口鲜血。二当家在外围鼓掌,“你早已服下‘荧华散’,你运功时就遭药力反噬心脉,强弩之末,不要作困兽之斗了。” 尹涧疯狂出招,已无章法,接连中了几刀,浑身浴血。他忽然仰天长啸,乌剑发出无数剑影包围全身,光华闪耀,接着一声暴烈巨响,四处纷飞,玄衣卫如草垛一样倒下一片…… 冯渊赶来时,小院已成一堆瓦砾。在前院首先看见尹轻言,他静卧在血泊中,身中数刀,己停止呼吸。嫂嫂离他不足一丈,身上插着利刃,早已身亡。 后院血流成河,明显经历一场血战,尹涧倒卧其中,气息全无。冯渊肝肠寸断,抱起师兄放声大哭,尹涧在他怀中缓过一口气,“快去看我的妻儿,皇城司那人会变化,善诡计,很阴险……” “不要报仇……”尹涧吐出最后一句话,气绝身亡。冯渊嚎啕大哭,天空阴云密布,大雨倾盆,他的乌刀凌空一斩,地上出现一道深深的鸿沟,“师兄,是我连累你全家。我先将你们安葬于此,等报了大仇,再给你们风光大葬!” 他急速奔回自己的小屋,里面一片狼藉,杏儿不见了…… 风急雨骤,冯渊从夜色中走来,冰冷的雨麻痹了他的神经,对外界已完全无感,脑海中交替闪现两个念头“报仇”和“救人”。 皇城司门将看到他的身影,立刻警觉,有十名玄衣卫阻住去路,“皇城司重地,闲杂人等速速闪避!” 冯渊不答话,拔刀一挥,剑气如虹,将众人掀翻,接着反手虚斩,门楼轰然倒塌,皇城司的金字牌匾碎成渣渣。 顿时里面乱成一团,啸箭四起,火把亮如白昼,都向这里汇聚。秦颖为首,气势汹汹,用手指点:“你就是上次劈碎金字碑之人?竟然大摇大摆又杀上门,真是不知死活!” 他话音刚落,冯渊抢步上前,身形如鬼魅,眨眼之间,刀已抵住秦颖咽喉,“把你们抓走的女人交出来,否则让你血溅五步!”秦颖吓得面色惨白,连声喝止众人。 “你们都后退!刑部尚书是我舅父,我伤一根汗毛你们都吃罪不起。”玄衣卫闻言纷纷后退,保持三丈距离。 “我话只说一遍,你的机会所剩无几。”冯渊说着,刀尖下移,划破秦颖的银衣,血即喷涌而出。秦颖惨叫:“快带那个女人出来!” 片刻,杏儿被押出来,披头散发,样子楚楚可怜,她看见冯渊惊喜交加,挣脱束缚,飞跑过来,大雨之中,她脚步踉跄,几次摔倒,又爬起来,静夜中她的呼喊声十分刺耳。 冯渊将秦颖掷向人群,返身迎向杏儿。两人在相拥的一瞬间,杏儿手中寒光一闪,冯渊反应奇快,侧身闪过,同时以护体真气将她弹开。 冯渊冷笑:“想用这卑鄙的手段暗算我?你的阴险师兄早已提醒我了,快现真身吧!” 杏儿用纤手轻捋湿漉漉的秀发,嫣然一笑:“果然同样的招数,使两次就不会奏效了。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她身形一晃,变成二当家龙羽的样子,手持一把五彩之弓,形状怪异,两端为龙首,其上花纹繁复,一看就是神器。 “能力斩金字碑之人,有资格血祭我的‘龙吟弓’!” 冯渊刀在手,静立如松。他知道对手非常强,也许超出自己的预料。可是师兄的灭门之仇不得不报,而且,杏儿也在仇人的手里,自己情愿拼得粉身碎骨,绝不退缩。他的意志坚如钢铁,剑气四溢,如飓风环绕,别人根本无法近身。 龙羽也暗自吃惊,对手的剑气如排山倒海,果然是鲜有的高手。虽然心中相惜,可他还是抢占先机,凌空跃起,轻捻弓弦,上面出现一支金色之箭,光芒闪耀,随着一声雷霆之音,那箭化为一道金光,直射冯渊胸膛。 冯渊乌刀直立,简单竖斩,磅礴剑气将金光劈开。龙羽再捻弓弦,三箭齐发,冯渊拉起一道弧形剑气,金光折射,围墙轰然倒塌半边。众人四散后退,生怕殃及池鱼。 两人战至空中,金色光芒四射,犹如流星划过。龙羽忽然变招,身形一晃,在冯渊周围出现三个身影,三角方位箭雨齐发,冯渊被困于中心位置。 而冯渊同样变身,三头六臂,从三个方向迎击箭雨,空中的光芒像爆开的烟花。内行看得真切,是两人的身法快到极致,才出现分身和三头六臂的幻影。 眨眼几十回合,冯渊明了对方战术,以远战消耗自己,而自己无法近身只能招架。心念一动,冯渊变招,连续虚斩,剑气一波接一波直袭对方,龙羽一挽弓弦,发出几道劲力抵消剑气。 冯渊趁机闪身上前,与对方距离近在咫尺。他的乌剑横斩,凌厉如电,龙羽以弓背招架,劲力十足,竟然将冯渊震退。 “想用近战肉搏胜我?如意算盘打得不错!”龙羽冷笑,也抢步上前,以弓背回击,同时振弦发出一声龙吟,冯渊被声波击中,后退十余丈,气血翻涌,内息不稳。 对手以远攻为主,近战竟毫无破绽,冯渊一时束手无策。 “玩得差不多了,该结束了!”龙羽双手持弓,光芒越来越明亮,犹如天神。秦颖在远处观战,惊心动魄,三当家牧映寒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此时一声叹息:“二哥要出绝招‘龙游九霄’,看来好戏要结束了!” 光芒亮到极致,从弓的两端龙首分别脱出金龙,长几丈余,凌空恶扑,冯渊一看不好,腾身闪躲,两条金龙紧追不放,最后将冯渊缠绕得结结实实…… “这一箭就送你归西!”龙羽抬手射出一道金光,直奔冯渊胸口。 千钧一发之时,黑暗中有一人高高跃起,那一箭射入他的腹部,然后坠落地面…… 52、博命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一瞬间,两人都看清那人脸庞,冯渊大惊失色,龙羽也惊讶之极:“这小子竟然没有死?”他好奇上前查看,尹轻言侧卧于地上,那支箭射穿他的身体,鲜血喷涌。 “中了我的雷霆之箭,看你还怎么还魂?”他话音未落,尹轻言忽然跃起,双手卡住他的咽喉,少年面目狰狞,双目赤红,口鼻喷血,犹如厉鬼。 龙羽身经百战,虽然胆寒,但临危不乱,他以弓首刺穿尹轻言胸膛。少年狂喷鲜血,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声波震得龙羽内腑剧痛,七窍出血,差点昏厥。 他忍受剧痛搅动弓背,想施以痛苦让对手退却,尹轻言再次厉吼,双手化为巨掌,指甲长有寸余,深陷入对手的脖颈。两人来回拉锯,片刻,都软软倒在地上。 一切都发生在弹指间,冯渊身上缠绕的金龙忽然散去。众捕快畏惧他的神勇,更害怕那如厉鬼的少年,没人敢上前。 冯渊查看倒地两人的情况,还保持原先纠缠的样子,但都已气绝。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轻叹,声音虽小,却如惊雷,众捕快立刻让出一条通道,俯首帖耳,大气都不敢出。 那人一身白衣,飘然如仙,走来时只轻瞟了龙羽一眼,“可惜二弟一时大意,竟命丧无名小辈之手,可悲可叹啊!” 说着他的视线又转向尹轻言,“竟然同时具备‘兽化’和‘不死’两种异能,真是稀罕!我先前倒是走眼了!” 这人一出场,冯渊的面色一凛,他就是皇城司督统,人称“大岩将”的张清正,天师派嫡传弟子,江湖盛名如雷贯耳。据说他的“先天罡气”已达巅峰,坚如岩石,牢不可破。强敌再现,他的手不由握紧乌刀。 张清正更像一个书生,行为并无多少霸气,他目视冯渊,言语温和,“你的门派虽然鲜为人知,但融合剑气与域外倭刀之长,你的‘断水流’已有大成。本将也是惜才之人,归顺于我,往事一笔勾销!” 想起师兄的血海深仇,冯渊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张清正点点头:“有血性,本将喜欢!你师兄的仇,我领,你想救回那个女人,只需接下我三招,我就让你见她,这是君子协定!” 冯渊冷笑:“亏你也是名门正派,朝廷命官,却草菅人命,以活人练邪功,人神共愤,你还枉称君子?” 张清正脸色一变,瞬间恢复正常,“看来你已失去最后一线生机!” 一言不合,冯渊抢战先机,乌刀斜斩,拉一道强劲的剑气,张清正一抖袍袖将剑气化解,冯渊趁机抢步上前,高高跃起,以力劈华山强势下压。 张清正微微一笑,掌心吐出“先天罡气”阻住刀势。两股巨力相撞,携一股飓风向周围扩散,飞沙走石,将围困之人再逼退几丈。 冯渊落地之前,乌刀横切,无声无息,相当隐秘,张清正左手两指夹住刀刃,冯渊使劲一带,竟没有挣脱。 “招势简单凌厉,丝毫无拖泥带水,深得倭刀精髓!”张清正称赞道。他食指轻扣刀刃,一股炽热的火焰犹如岩浆流动,顺着乌刀迅速蔓延,瞬时成了一根炽热的炉条。 冯渊感到热流扑面,手心火烫几乎无法把握,人在刀在,决不能舍刀退却。他的左手从刀脊抚过,一阵尖啸的声波沿刀身传播,震开两指掌控。 张清正暗自称赞,顺势发出一道烈焰掌力,如洪流喷涌,冯渊疾退,同时竖刀前推,以剑气勉强斩开一条缝隙,热流让人窒息,两侧的衣衫燃尽,皮肤火辣辣疼。 秦颖在远处观战,他从未见过督主出手,如今一见,气势如排山倒海,毁天灭地,一时惊得目瞪口呆。 牧映寒在旁说道:“督主出道时,他的火系法术就已登峰造极,江湖人称‘岩浆’。后入官场,官拜御前大将军,所以江湖人才改称他‘大岩将’!” 冯渊立足未稳,张清正俯身右掌触地,碎石纷飞,大地裂开一道鸿沟,飞快向北冯渊脚下延伸,他匆忙间飞身跃起,与此同时,鸿沟中火红的岩浆喷涌而出,激射几丈高,冯渊身在其中,无处躲藏,只好乌刀下斩,以强力剑气劈开岩浆。 他招势用尽之时,张清正左掌上扬,空中祭出几道强劲霹雳,冯渊被击中,浑身焦黑,坠落地面。 远处,牧映寒忍不住一声长叹:“‘天雷地火’,顾此失彼,看来实力的差距是无法弥补的。” 张清正并未乘胜追击,而是收了招势。他见冯渊挣扎站起,连连咯血,不禁点头称赞:“是条汉子!你接了我三招,按照先前约定,你可以见到她了!”他衣袖轻挥,杏儿忽然出现在面前,这招“乾坤挪移”也是玄妙之极,让人大开眼界。 杏儿看见受重伤的冯渊,并未大声哭泣,她挣扎着想奔过去,却被张清正指力牵引,无法挪动分毫,只得费力地伸出手,无奈泪水长流。 冯渊凄厉呼唤,想飞跑过去,怎奈伤重摔倒,他拼命向前爬,十指流血,咬碎牙关,也不停歇。 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连张清正也长叹一声:“还是一个多情的种子!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就将她还给你,让你们死能同穴!” 冯渊闻言挣扎而起,面向张清正跪下,神情还十分恭敬。杏儿在远处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不要啊!”然后痛哭失声。 冯渊开始叩头,毕恭毕敬,以头触地,每一次都发出清晰的声音。人群中有人慨叹:“原以为是顶天立地的好汉,谁知为一个女人屈膝,也是淫虫色鬼软骨头!”冯渊并不理会,依然叩着响头,额上鲜血已经冲淡了脸上的灰烬。 张清正忽然开言:“你的怀疑没有错,这个女人就是传说中皇城司的‘仙草’。她是神族一脉,能用异能为他人治病,无论疾病外伤手到病除。这一切都源于她神奇的真元。我在她的心脉处植入一只血蛊,以她的真元为食。十多年了,如今这只血蛊已停止吸食,‘仙果’终于成熟了,我服用它,将增加一甲子的功力。” 冯渊目瞪口呆,原来杏儿无端昏厥,都源于那只血蛊。 “我可以把她还给你,但先要取走属于我的‘仙果’!”张清正说完,用掌力牵引,杏儿的身体缓缓升起,冯渊一见不好,嘶声喝止,无奈重伤脱力,不能移动分毫。 杏儿的身体慢慢靠近,张清正指尖发出一缕亮光射向她的胸膛,杏儿身体激抖,痛苦之极,她凄厉的声音像利剑刺入冯渊心头。 忽然,冯渊仰天厉吼,怒火攻心,又生出一股无名之力,他飞身跃起,脚下轰然塌陷,乱石纷飞,身形裹挟飓风,乌刀化为一道黑色闪电…… 远处观战的牧映寒脱口称赞:“好强大的气场!”话音未落,冯渊的刀已到,携开天之力,离张清正还有三尺之遥,竟被一股无形力量所阻。他被弹出几丈,重重摔在地上。 牧映寒倒吸一口凉气,“至柔的‘先天罡气’,督主竟然练得如此霸气,护罩坚如岩石,‘大岩将’果然名不虚传!” 张清正看也未看对手,继续摘他的“仙果”,杏儿胸膛中有一粒火红的丹丸脱出,形如鸽蛋,张清正稳稳接住。 “这女人心脉已断,是个无用的药渣,我大发慈悲把她还给你!”他掌力平推,杏儿身体缓缓飞来,落入冯渊怀中。 冯渊紧紧抱住,泪如雨下,杏儿面色惨白,慢慢睁开眼,冯渊哽咽说道:“你不要说话,赶紧用异能治好自己的心脉。” 杏儿苦笑,轻抚他的脸颊,“上天就是如此公平,他赋予我异能,能治愈天下人,却唯独不能自救!” 正说话时,尹轻言从旁边爬了过来,挣扎着伏在杏儿胸前。“你,你是谁?”杏儿惊问。 远处张清正轻笑回答:“他就是你的儿子,从小被我和猎犬拴在一起养大,要不是借着那场大火逃走,他现在还是一条狗!” 杏儿喜极而泣,亲吻尹轻言,“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的味道。上天对我不薄,临死前还能见到我的儿子,我真的很幸运!” 她的气息渐弱,“可惜我们的孩子没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了……我虽失去了‘血蛊’,但还有更珍贵的东西留给夫君,那就是我全部的精元,还有我的爱……”她说着已吻住冯渊的唇,一股香甜的甘露,如炽热的美酒流入他口中。 杏儿已经气绝,她的表情象睡着一样安详,冯渊竟未哭,眼神冰冷之极,他将杏儿交给尹轻言,乌刀缓缓插入鞘中。 此时,他想起师父的话,“‘断水流’的最高境界是剑气隐而不发,像极了痛苦、悲伤、愤怒、无奈等等,能将其隐忍,到不得不发之时,将无坚不摧……” 张清正已服下血蛊,闭目调息,面色红润,须发无风自动,威如天神。冯渊握紧刀柄,他的伤已痊愈,浑身真气澎湃,如火山即将喷发。他知道这一切都源于杏儿的精元。 他欲拔刀,风云翻卷,暗流涌动,天地为之变色。张清正也将功力运到极致,周围的巨石升腾,汇成一座小山,继而爆燃,成了一只巨型火球,他掌力平推,火球携飓风碾压而来。 在火球即将吞没之际,冯渊出刀,没有光华乍现,甚至连风声都没有,只见一道乌光,火球崩裂,接着,冯渊和刀化为一条黑线,与张清正的火红之光对撞,声音响彻天地…… 众人瞠目结舌,一阵寂静之后,秦颖嘶声叫喊:“他,他竟然将督主劈成两半?来人,快将其乱箭射死!” 牧映寒一声断喝阻止众人,“督主和二当家以活人性命练邪功,天理不容,地宫禁地留有铁证。冯渊是我手下的密探,暗地调查这案子,如今,元凶伏诛,冯渊厥功至伟……” 尾声…… 一月之后,落霞亭,乌云密布,天空飘雪,氛围有些伤感。 牧映寒与冯渊对坐成饮,许久无言,最后还是牧映寒率先开言:“你毁坏‘金字碑’本是死罪,我再三游说,才使功过相抵,你不必再担心了。” “如今你是皇城司督统,这点小事我原本就不放在心上。” “很好,你与尹轻言都是难得之人才,城皇司需要你们,本将需要你们!” 冯渊摇头拒绝,牧映寒继续劝说:“我当时冒险给你示警,也算对你有恩,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冯渊一饮而尽,起身离座,“可惜我还没有想好,毕竟那里是让我心碎的地方。” 望着冯渊离开的背影,牧映寒高喊道:“皇城司的大门永远向你们敞开!” 等冯渊远去,牧映寒再坐下独饮。这时有一人如同鬼魅出现在面前。 他不惊不慌,让那人坐下饮酒,“当时我请你出山,以盗仙草为名,只想引人瞩目,揭露张清正的恶行。没想到冯渊一入局,这戏就更加精彩了!” 崇九笑道:“如今你除去头上的两座大山,是不是畅快之极?” 牧映寒点头:“虽失了一目,但这样的结局还是很完美的!” “只可惜冯渊不肯归顺,不得不说是个遗憾!” “这男人虽强,可是他同样无法左右命运,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崇九微笑回应,忽然正色道:“你让我办的事都已办妥,可是你答应我的事呢?” …… 53、辉煌还是灭亡?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一场冬雪,阴山虎峰银装素裹,与大地同色,一片洁白。虎峰之上,有些冷清,气氛略显压抑。阴离殇穿一身洁白的裘皮,一尘不染,炉中的火正旺,香茗已经沏好。 外面脚步匆匆,阴离愁推门而入,抖落身上积雪。阴离殇不语,只微笑示意他坐下,随手斟上香茶。阴离愁脸色阴郁,目光直视,“二哥为何未走?” 阴离殇反问:“我为何要走?” “你前面暗地遣散了心腹,自然知道这次危机有多大,为何还要置自己于险境?” 阴离殇坐下饮茶,神态自若。阴离愁却气急败坏,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二哥,你为何如此糊涂?你是做大事的人,怎能贪图钱财,侵吞了大哥在虎峰大半的财物?” 离殇微笑不语,继续饮茶。 “大伯父现在是阴山主事之人,他对大哥之死耿耿于怀,对你也早有疑心,可你却授人于柄?而且还在这里等着引颈受戮?小弟不明白,你既然能预知未来,为何不早早逃走,躲避祸端?” 兄长摇头,淡然说道:“我能看到很多种未来,死状不一,绝无善终,所以逃与不逃,对我来说并无区别。” “二哥为何如此消沉?贪污钱财是犯族规,但罪不至死啊!” “依律要被废去法力武功,成为废人,你认为这种情况下,大伯父还会给我留有生路吗?” 阴离愁沉默了。离殇继续说道:“主君走后,阴山如一团浊水,人人觊觎权位,相互算计,长此以往,阴山没落,难续往日辉煌。为兄不才,愿舍去性命,荡涤这股浊流,让阴山重振雄风!” 他的双眼烁烁放光,激情四射,“我的人生信条是‘要么辉煌,要么灭亡’!”他的目光深邃,让阴离愁难以捉摸。 “我已知晓你的来意,为兄不怪你,反而很欣慰,我愿束手就擒,助四弟立上一功。” “二哥何出此言?难道兄弟我是买友求荣之人?我尽力揽下这差事,以八卦外围布阵,在‘休门’留下空当,助兄长逃走。” 离殇摇头,“人人皆知你我最亲近,难道大伯父会没有防备?我若走‘休门’不但无法逃走,还会连累兄弟,此乃下下策!” 离愁还想争辩,兄长却断然挥手,“我意已决,请四弟带我上路……” 夜幕降临,阴山主峰安静沉寂。在正厅之中灯火通明,主事师尊阴密振居中稳坐,其子阴离恨在旁站立,大厅里空空荡荡,只有他二人。 “父亲,阴离殇已经落网,关在地牢,请父亲准我暗中将其除去。” 阴密振稍一沉吟,说道:“你为兄报仇心切,为父可以理解。但是私下行刑,难堵悠悠众口,不可鲁莽!” “那么父亲,首座弟子的位置空缺,入主虎峰之人您可考虑好了?” 阴密振知道儿子的意思,低声训斥:“你资历最浅,寸功未立,不要有非分之想。当务之急是撬开他的嘴巴,得知你大哥财宝的下落,将来竞逐主君之位,为父才更有把握。” 阴离恨低头称是,心里却很不服气。这时,大厅之门开启,阴离愁大步而入,向伯父行礼,“奉您的法旨,离愁听候掌事师尊调遣!” “阴离殇侵吞财宝之事,如何追回?你可有办法?” 还未等他回答,阴离恨拍案而起,“父亲,他是一个外人,明显和老二勾结,您怎能听他的话?” 阴密振大怒斥责:“休得对兄长无礼!他兵不血刃拘捕阴离殇,足以证明他的忠诚。今后你二人要齐心协力,共同辅佐为父,不得有误!” 阴离恨气鼓鼓退到一边,再也不敢发作。 “阴离殇费尽心机算计大哥,侵吞财物,肯定不会轻易交出。我认为他也非断情绝义之人,应该从他身边之人下手!” 阴离恨在旁冷笑:“如此浅显之事,我们岂能不知?可惜他早在半年前就将心腹遣散,不得其踪。” “心腹逃走不假,可其余弟子和他的娇妻美妾还在,逐一处置,直到他心痛为止!” 阴离恨闻听心惊,此人娓娓道来,杀机深沉,面不改色,的确强自己百倍,父亲器重他,不无道理。 阴密振连连点头,“愁儿处事强硬果断,我心宽慰,此事就交给你处置。切记,要立威也要有据,不可滥杀引人非议!” 阴离愁离去后,阴离恨还愤愤不平。其父笑道:“我儿年轻,心机尚浅。为父看似器重他,实则拿他当枪使,残杀无辜,必惹人非议,而我们坐收渔利,何乐而不为呢?” 阴离恨仔细品味,对父亲心悦诚服。 “我在阴离殇关押的牢房设置‘天镜’,随时监控,若他俩有异动,可立刻拿下……” 半月之后,阴离愁再次觐见,阴离恨冷眼旁观,满脸幸灾乐祸。“四哥,依你之计,将阴离殇之妻妾都卖为娼妓,还将他贴心的几名弟子诛杀,然而财宝呢?您好像还是两手空空啊!” 阴离愁脸色阴郁向掌事师尊请罪,“都是侄儿之过,错误估计形势,那阴离殇原来这样绝情,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阴密振不动声色问道:“那愁儿还有什么对策?” “越是绝情之人,就越是自私自利,我们就从他本人入手,先挑断他的脚筋!” 阴离恨吃了惊,众人都说他二人最要好,阴离愁却献此毒计,真是大出意料。阴密振却点点头,继而反问:“在牢狱中动用私刑,难以服从啊!” “据我所知,他周围的囚犯都是我们的人假扮,如果囚犯之间互殴,引发伤残,似乎与我们无关啊!” 阴离恨在旁鼓掌称赞,“此计甚妙!他若还不从再挑断手筋,不等行刑就成废人一个,了却后患。” 隔日,有人来报:“阴离殇脚筋被挑断后,彻夜未眠,咒骂声不绝于耳,天亮时他传过话来,愿意交出财宝,但只想告诉四公子阴离愁本人。” 阴离恨闻听大喜,“父亲,请准许我一起前去,在旁监视,以免生变!” 阴密振摇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去反而多生支节。随为父去‘天镜’,看看他们有什么小秘密?” 地牢里光线暗淡,阴离殇被铁链锁在墙上,两腿鲜血淋漓,已无法站立。阴离愁进来后,让人点亮火把,这才看清兄长的脸。阴离殇的表情孤傲,啐出一口血水,“是不是很讽刺?当年赖五就锁在这里,风水轮流转,今天是我,明天就可能是你。” 阴离愁笑道:“都说你能预知未来,我不以为然,我只看重现在,坚信未来可以靠自己去创造!” 离殇目光逐渐转为怨毒,“为什么?”他问得很简短,但阴离愁已经明了,“你我都是庶出,最理解彼此内心的感受。不要以为我自甘庸庸碌碌、胸无大志,首座弟子只是我迈出的第一步。” 那对父子在“天镜”前窥视,看得清楚,听得真切,阴离恨冷笑道:“还想当首座弟子?真是痴心妄想!” 阴密振却点了点头,“有野心,有气魄,至少比天天总想着靠别人向上爬强之百倍!” 父亲的话直接戳中他的要害,阴离恨咬紧嘴唇,暗自舔舐伤口,不再多言。 阴离殇转怒为笑,“真是我的好兄弟,为兄错看你了!罢了,我愿意交出财宝,换取个痛快!”他使了个眼色,阴离愁会意上前,离殇附耳轻语几句,老四轻轻点头,“兄长将财宝的秘密告诉我,难道就无所求吗?” “我当然有所求!”阴离殇忽然变脸,两掌如风贯耳,直袭他两侧太阳穴,离愁猝不及防,匆忙中出掌回击。阴离殇被铁链束缚,行动不便,被铁掌击中,摔在墙上。但他的掌风也划破离愁的双耳,血流满面。 阴离恨在“天镜”中看得真切,拍手称快,“兄弟反目,狗咬狗,一嘴毛,真是痛快!” 又过了几日,阴离恨来报告父亲:“老四并未将大哥的财宝全部交出,而是私自截留千金供自己享乐,他还将老二的一名小妾据为己有,玩起金屋藏娇,请父亲治他的罪!” 其父却一拂衣袖,“贪欲之人才会不择手段,目光短视,看来我可以放心了!撤去监视老四之人了!” 阴离恨心中不服,却不敢顶撞,他吩咐心腹之人:“让我们的人加强对老四的监视。” “可是,少主,我们的人手都已经调派出去了!” 他稍一沉吟,“将假扮囚犯监视老二的人撤了,改为监视老四。老二已是废人,不足为惧。” 夜深人静,地牢里昏暗依旧。这里忽然冷清许多,旁边的囚室已空空荡荡。先前里面的眼神犹如芒刺身,如今除去,清静之极。 三更时分,阴离殇忽儿睁开双眼,掌心一晃出现一块玉牌,色泽暗黄,形如枯叶。他轻轻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玉牌上,那玉牌好似被激活,变得颜色通红,奕奕生辉。 他重新合上双眸,好像在静等将要发生的事情。大约半个时辰,外面传来稀疏响声,好似有人摔倒在地。接着两道黑影一闪而入,看到玉牌二话不说,背起阴离殇,转身逃走…… 54、和亲 - 越神计 - 然染子 第二天清晨,阴密振火速召集“离”字辈兄弟议事,他面色阴沉,刚开口说出阴离殇逃走之事,阴离恨立刻拍案而起,指点老四:“是他,肯定是他,内外勾结,救走老二。因为这期间只有他单独见过老二。” 阴离愁不动声色反驳道:“我哪次见老二,不是掌事师尊调遣?从没有私下会面。即使我有异动,估计也逃不过监视之人的双眼。” 阴离恨气急败坏,“你和老二一唱一和,演戏给我们看,私下里却救他逃走!” 阴离情在旁插言:“昨天我和四哥三哥举杯畅饮,宿醉整夜,难道四哥是神仙,能分身去救人?” 阴离愁幽然说道:“小七这么急想栽赃于我,似乎要掩盖什么?不知是谁昨夜将监视之人全部撤走,给老二逃走提供了便利!” 这句话刺中阴离恨的要害,他张口结舌无言以对。阴密振信手一巴掌掴在他脸上,斥责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在此丢人现眼。我宣布,由阴离愁接替老二首座弟子之职,入主虎峰。” 众人纷纷向阴离愁道喜,只有小七脸色铁青难看之极。 阴离愁答谢完毕,正色道:“掌事师尊,老二虽废去双腿,可法力武功尚在,不可小觑。我探得他座前得意弟子肖瑟被遣散后去了苗疆……” 阴离情忽然插言:“传闻苗疆生有一种奇草叫‘黑玉天滕’,据说能接筋续骨,药到病除。” 阴密振摇头叹道:“老二心思如此缜密,怎能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我一直在想,他是怎么逃走的?难道是‘枯叶令’?”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愕。阴离恨脱口说道:“那不可能!他的‘枯叶令’救赖杏儿之时已经使用过了!”说罢,他眼光迷惑,扫视众人,最后落在老四脸上。 阴离愁会意,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暗黄的玉牌,放在桌上。众人皆效仿,几枚“枯叶令”整齐摆放于桌上。阴密振急忙制止道:“你们都是我的至亲晚辈,我从无怀疑,赶紧收起来。还有一种可能,老大死后‘枯叶令’始终没有下落,而老二觊觎财宝可能只是个幌子,为掩盖他真正的目的……” 三个月之后,春寒料峭,千里之外的突厥国之都黑沙城还是一片萧瑟,丝毫看不见春天的影子。夜色阑珊,皇城之内,可汗还在殿内议事。 大皇子突利一身戎装,虽已到中年,依旧英姿飒爽,“父汗,大唐皇帝老迈,传言病入膏肓,眼下边疆对峙,对方蠢蠢欲动,我们何不趁机挥师南下,抢得先机,打他个措手不及!” 旁边的首辅易青楠是个汉人,慈目长须,儒雅长者,他连忙制止,“万万不可,大唐强盛,我们息兵多年,相安无事,切不可鲁莽出兵!” 大将军刺宇是大皇子的死党,立刻出言讥讽,“易相是好日子过惯了,对边疆之事视而不见。那大唐在边境陈兵百万,我们随时都可能亡族灭国。先下手为强乃是上策!” “师出无名,恐难取胜,还不如用缓兵之计!” “那大唐的百万雄兵是吃素的?唯有抢得先机才能决胜千里!” 双方争执不下,可汗大声制止,“即使出兵,马上春暖花开,泥沼解冻,对我们行军很不利。我想听听易相的缓兵之计!” 易青楠拱手施礼,“汉人常用和亲缓解争端,我们何不效仿呢?” 他此言一出,突利脸色一变。旁边久未开言的二弟契力拍手称赞,“易相之计甚妙,可兵不血刃解除危机!” “大唐皇孙之中有几位已到适婚之龄,而我们的那云公主正值豆蔻年华,天资国色,从小学汉学,知书达理……” 突利怒不可遏打断他,“你个老匹夫!居心险恶之极!我女儿那云被可汗母后视若掌上明珠,岂是你手中和亲的工具?” “可汗珍爱,更应为国分忧,和亲之事应当仁不让!” 突利怒极,伸手到腰间,他忘记上殿前圆月弯刀已经解配。二皇子契力脸色一沉,“大哥您难道想要把易相斩于殿前吗?” 可汗大怒斥责,“易相所言极是!立刻将那云公主送到相府暂住,由易相着手和亲之事,契力相辅!” 下殿之后,突利还怒气未消,刺宇上前轻声请命,“殿下,请让我暗地救走公主,看那老匹夫用什么和亲!” 突利平复心情,语气缓和下来,“万万不可鲁莽!易相深得父汗信赖,而他欣赏二弟。如果我们贸然出手,会引火烧身,大汗之位的天平会向二弟倾斜。” “那也不能袖手旁观,舍了公主,还让他们立下大功?” “要行动那是自然,但要与我们撇清关系……” 黄昏时分,父亲派一顶小轿送走那云公主,说奉皇祖母懿旨,进宫陪伴。匆忙之下,连随身的丫环都没带。那云性格温顺,深得皇祖母喜爱,进宫也是常事。 小轿东拐西拐,却不是进宫的道路。那云着急,大声询问,抬轿之人不理会,而是加快脚步。等轿子停下来时,抵达一个陌生的庭院。为首的轿夫向她行礼:“王爷让小人转告公主,奉可汗旨意,那云公主与大唐皇室和亲,先在易相府暂住!” 寥寥几语,如晴天霹雳,那云如坠冰窖。想想美丽的大漠草原,策马奔腾,快乐如风,这一切都将远去。要远离父王母妃,到陌生的地方,见陌生的人,像笼中的金丝雀,永远失去自由和快乐。想着想着她禁不住潸然泪下。 夜幕降临,易青楠前来拜访,给那云奉上茶点,还特意带了几本小行书诗抄。那云喜爱汉学,对易相崇敬至极。倚窗吟几首小诗,她的心情却越发阴郁。 这时,门外传来骚动,守卫之人低声呵斥,接着传来对话之声: “这是公主在‘雅云轩’定制的衣物,派人直接送到相府。” “相爷吩咐,送给公主的任何东西都要详细检查。” “可是,这是公主贴身之物,你等的举动是大不敬!” “少啰嗦!相爷吩咐必须检查……” 那云并不记得定制过什么衣物,正回想时,有一名丫环托着一个灰色的包袱进来,那包袱颜色暗淡,很是平常。 打开包袱,里面有一件深灰色的外衣,那云平常喜爱鲜亮的颜色,所以随手放到一边。还有胭脂、水粉、香水和几件首饰,有一件真丝手帕吸引她的注意,上面绣梅花傲雪,正是她之所爱。 想想自己刺绣之时,母妃经常陪伴左右,悉心教导,思念之情顿起,潸然泪下。等泪水滴在手帕之上,殷湿之处,竟显出墨迹。那云急忙把它放入盆中,清水浸湿后,显出一个大字“逃”。 原来父王母妃没有眼看她跳入火坑,正在积极想办法助自己脱困。等望向窗外,那云的心却凉了半截,外面灯火通明,站满士兵,插翅难逃。她反复思索,逐一查看各个物件,一瓶香水引起注意。因为她很少使用香水,明显是多余的物件。 当她轻嗅之时,香味怪异,思绪模糊,几近昏厥。那云冰雪聪明,立刻明白其中奥妙。 等三更时分,那云换上那件灰衣,擦上胭脂水粉,再将整瓶香水全部洒在身上。胭脂水粉好像是解药,她头脑清新至极。 等香味传开,门外传来响声,守卫之人陆续倒地。那云背上包袱,轻推开门。月光皎洁,寂静无声,看护之人东倒西歪,全部晕厥。 绕过假山水榭,在回廊上遇到打更之人,还有两丈距离,那人就软软倒在地上,药效之强,出乎意料。那云心中怦怦直跳,相府她来过数次,还算熟悉,三转两转,已到后门。只是门上挂着青铜大锁,无法通过。 那云急中生智,从包袱里拿出一支金簪,只捅一下,锁应声开启。 等到了大街之上,四周昏暗,何去何从,她没了主意。回王府?恐给父王母妃带来祸端。出城浪迹天涯,她一个柔弱女子心中还充满踌躇。 正犹豫时,马蹄声响,一辆马车从远处而来,到近前时,赶车之人身形伟岸,胡须遮住脸庞。 “公主,请上车!”那人声音低沉,好似有磁性。 再放下帘子,马车成了密闭空间,车辆颠簸而行,那云心中忐忑不安。清脆的马蹄声响,引领她去未知的将来,也掀开生命中最为缠绵纠结的章节序幕。 一会儿,马车停下,外面有人大声呵斥:“什么人?深夜还要出城?” 赶车之人轻声陪笑:“我家老夫人得了急病,特召小姐前去见最后一面!” 那云掀开轿帘一角,见那人给守门军士几锭银两。军士收了银两却大喝一声:“深夜买路出城,非奸即盗,给我抓起来!” 几名士兵正要一拥而上,从暗影之中忽然伸出无数漆黑手臂,扼住他们的咽喉,几人拼命挣扎,慢慢倒在地上。 “给你钱财也就罢了,却非要向地狱而行,怪不得我出手狠辣,认命吧!”赶车之人一声轻叹,打马扬鞭,疾驰而去…… 55、擂台 - 越神计 - 然染子 五台山云海别院,在高山之颠,云深之处,松海连绵,虽非宗派正统,但有仙则名。别院主持御空是得道高僧,江湖人称“五绝”,威望之高无人比肩,门中弟子更是出类拔萃,法力武功冠绝江湖。 这日,御空在青云殿居中而坐,面前有两名弟子正倾听他的教诲。 “李玄,你随我修行已有十年余,天资过人,却勤奋不足,为师对你有更高的期望,还须更加努力才是!” 说完转向李玄身旁的少年,“无应,你近来加倍努力,进步神速,为师倍感欣慰!” 之后他又对二人的修行点拔一番,才挥手让他们离去。 二人行走于林间,空山鸟鸣,十分幽静。李玄却心情不悦:“我已经很努力了,师父却总是贬低我,我心中不服!” “殿下,你是将来要继承师父衣钵之人,他对你的要求自然比别人高!”无应如此说,李玄心中豁然开朗。 “你我是师兄弟,不要叫我殿下,免得引人注意!” “是的,师兄!”无应恭敬答道。 李玄轻拍他的肩膀:“你我虽为主仆,但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你练功最为努力,是因为放不下心中的血海深仇。可是人生不能被仇恨所累,你还年轻,应该胸怀天地,有所作为。我只愿你有美好的未来,千万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 无应为之动容,“师兄教训的极是!无应之仇微不足道,辅佐殿下,为王爷效命才是无应心中天大之事,从不敢懈怠!” 李玄笑道:“说着说着,你又开始表忠心了。”这时,山林尽头,峰回路转,他们居住的紫云殿在山峦之间,错落有致。 “听说这几日有神秘人来访,可能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这日夜里,月光照进窗棂,松涛声声,李玄却无法入睡。父亲晋王,处事谨小慎微,却处处被太子压制,处境艰难,寸步难行。父王将他送到此地学艺,也是为了让他危难之时可以自保。如今皇帝年迈,将来太子继承皇位,父王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思前想后,难以入睡。谯楼之上三更鼓响,窗外一股轻风掠过,李玄心里一动,这非比寻常,乃是轻功飞跃之风,可是云海别院是清修之地,什么人深夜到访?难道有事发生? 想到此李玄飞身跃起,已到窗外。月光之下,人影一闪没入松林。他急步跟上,那人身法极快,已没了影踪。 林中树影绰绰,草木丛生,李玄四处搜寻,不得其踪。前面就是水云涧,瀑布的潺潺水声响于耳畔。这时,身旁人影一闪,李玄本能出手,紫色的长剑飞刺,那人竟然以同样的长剑架住剑锋。 “师兄,是我!”无应收起长剑:“我发现有夜行人窜上屋脊,就追过来,没想到遇到师兄您。” “竟然有人敢夜探云海别院?这是多年未遇的新鲜事!” “难道与神秘人到访有关?我去禀告师父,全力搜查。” 李玄摆手制止他,“来人不一定有恶意,还是静观其变吧!” 第二天早课,并没人提及夜行人之事,众弟子议论纷纷,皆猜测神秘人此行的目的。早课结束后,青云院大师兄云途宣布,由青云白云紫云火云祥云五院各选拔三名弟子,以擂台较技,选拔一名优胜者推荐效命朝廷。一时间,众弟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李玄对效命朝廷没有兴趣,转身想要离去。云途却挡住去路,“早就听闻玄师弟家族财势雄厚,看你胸有成竹,这次朝廷招募难道是为你量身定做?” 云途从小跟师父修行,是首院的大师兄,地位最高,也嚣张惯了,总是与李玄过不去。 李玄轻笑回应:“原来大师兄也想效忠朝廷,与我不谋而合,到时您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啊!” 云途冷笑道:“那就要领教师弟的高招了!”两人相互拱手,拂袖而去。 无应轻声问道:“师兄,您身份高贵,参加选拔是贬低身份,这是为何呢?” “我到时可以放弃,但也要全力一搏,绝不能让他轻易得手!” 无应见他争强好胜,无可奈何,只得说:“那我也报名,陪着您走一遭。” 接下来几日,各院弟子捉对厮杀。李玄在紫云院法术武功最好,几次出场,全胜而归,拔得头筹。而师兄薛吉名列第二,出乎他的意料,无应竟也杀出重围,名列第三。 随着各院弟子陆续选定,十五名弟子的对战图出炉,将在青云院摆开擂台,公开角逐。 李玄并不在意,他出战只为挫一挫云途的锐气,至于能走多远,完全听天由命。他初战的对手是火云院的肖涨,是势大力沉型选手,而李玄精于身法和御剑术,要胜他那是信手拈来。 他正要离开,却见无应盯着对战图,聚精会神,于是笑道:“难道你也想到朝廷去做官?” 无应脸一红,讪讪说道:“无应承蒙王爷和您栽培多年,如果能在朝廷谋一官半职,将来效命王爷,那也是极好的!” 李玄哈哈大笑:“若你我擂台相遇,我定让你取胜!” 几轮对战,李玄轻松获胜,进入四强,得偿所愿,他下轮将与大师兄云途对战。而无应经过几轮苦战,跌跌撞撞,竟也杀入四强,与祥云院大弟子越兴相遇。李玄觉得师弟勤学苦修,实力突飞猛进,有些出乎意料。 旭日东升,擂台之下众弟子分列两边。在观战席上,御空陪着一名锦衣老者就坐,这老者相貌普通,面色僵硬,十有八九是易容之貌。一声震天鼓响,比武开始。 祥云院大弟子越兴身材魁梧,无应相较之下略显矮小。两人拱手施礼,越兴闪身就要亮兵器,无应笑道:“师兄的凌云掌天下闻名,今日小弟想领教一下!” 李玄暗自吃惊,祥云院以修内力见长,凌云掌力道雄厚,霸道之极。而紫云院擅长修气,如果论剑术剑气,无应或可与他一较长短,比掌力那简直是自取灭亡。他为什么要以己之短攻人所长呢? 较量开始,越兴很快占得上风,他的双掌如行云流水,力道浑厚,攻守兼备,很快逼得无应左躲右闪,应接不暇。李玄暗自摇头,如此下去,不出二十招,无应必败无疑。 越兴也想速战速决,保存体力应付决战。他招式一变,双掌呈雪白色,漫天掌影纷飞,眼花缭乱,这正是凌云掌的绝招“破云”,漫天掌影,连绵不绝,让对手无处躲藏。 无应保持守势,不断后退,已至擂台边缘。越兴见时机已到,掌影呈两条直线袭击无应胸口,眼见无法闪避,无应双手十指平伸,化指为剑,以剑气抵住对方掌心劳宫穴。越兴被戳中要害,如遭蛇噬,忽然抽掌后撤。 李玄暗自佩服,此招玄妙,化指为剑,以点破面,相当有创意。 “破云”和指剑很耗费真气,两人骤然分开,短暂间歇,喘了几口粗气。越兴飞身跃起再发大招,自上而下,掌心森白,比往常大了好几圈,成惊天之巨掌,泰山压顶,势不可当。 掌力未到,压迫感已铺天盖地,擂台吱吱声响,好像随时倒塌。李玄识得此招,名叫“翻云”,掌力刚猛,开天辟地,石破天惊。 无应依旧以指剑抵住双掌,对手凌空压迫,占有绝对优势,加上他主修内功,内力一波强过一波,眨眼间,无应无法抵挡,脚下寸余厚的松木破损,双脚深陷。 李玄心中一声长叹,已猜到结局,他只盼对手能收住掌力,不要让无应受伤。就在胜负立分之时,无应周身黑气一闪即熄,接着指间剑气爆涨,竟刺穿越兴的掌心,鲜血飞溅。 越兴吃痛,匆忙间后跃,落回擂台。对手本已力竭,为何突然有力量反击?真是匪夷所思!匆忙间无暇细想,他双臂平伸,白色光芒耀眼,延伸一丈余。 他双掌交错,白色光芒交叉一闪,如巨型剪刀。他的“剪云”刚一发出,无应已预见到此招,他飞身闪避,不退反进,与对手近在咫尺。越兴见他近身肉搏,以双掌出击,无应同样以双掌相迎,四只手掌紧贴在一起。 两人脸上青筋暴起,以内力相拼。越兴暗自高兴,祥云院以内修见长,比内力他不输任何人。较力几回合,越兴渐占上风,他步步进逼,无应则步步后退,已到边缘。 下面两院的弟子争相呐喊,为本院选手加油,声震寰宇。无应身上忽然涌起一团黑气,他臂掌和脸颊都呈漆黑颜色。众人看得清楚,惊愕之极,一时场内鸦雀无声。无应又发一声怪吼,黑气四散,随后掌力暴涨,越兴像纸鸢一样被震飞。 无应如影随形,指剑直刺。越兴被巨力震晕,根本不知闪避,眼见指剑要刺入他的胸膛,台下一阵惊呼。千钧一发之时,人影一闪,挡在两人中间,无应的指剑刺中那人胸膛,如烟尘一般消散了。 56、惊变 - 越神计 - 然染子 “师父?”无应小声惊呼。 御空阴沉着脸:“比武较技,你既已获胜,何必要下杀手?还有,‘焚心咒’最好少用,它虽能瞬间提升功力,但也会伤及心脉,无疑自取灭亡!” 李玄听说过“焚心咒”,以心脉之血逆行全身,提升功力,是江湖至邪的功法,师弟怎么会这等邪功? 众弟子闻听一片喧哗,有人大喊道:“他用邪功禁术取胜,应该取消他的资格!”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那从未开言的神秘老者站起身,掸掸衣袖,“在我眼里只有两种结局,胜或败,生或死,大局已定,何必找那么多借口?” 众弟子窃窃私语,陆续散去。无应又回到李玄身边,恢复以往谦卑的模样。他的双眼好似蒙上一层神秘的雾气,让人猜不透看不穿。 李玄正要开口询问,无应抢先向他拱手:“师兄,明日你与云途一战,非同小可,请师兄认真备战。我还有要事,先告辞!”不等李玄回答,他转身离开。他一日未曾露面,或许刻意躲着李玄。 第二天擂台再开,巾旗招展,热闹非凡。青云院大师兄出战,这是少有的盛事,大家都想一睹他的身手。他修习师父的混沌真气,已得大成。混沌真气是天地人伦之初的力量,无坚不摧,名为“混沌”实则至清至纯,守坚如盾,攻胜于剑,是云海别院绝技之首。 李玄当然知道混沌真气的厉害,他昨日苦思对策无果,只能随机应变,全力一战,或许能小胜。 大师兄目光阴冷,显然将昨日之事迁怒于他。“你们紫云院尽是些宵小卑鄙之徒,今日与我对战,你连出阴招的机会都没有!” 李玄握紧紫云剑,高度戒备,“请大师兄亮兵器吧!” 云途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不配!” 这时惊雷鼓响,对战开始。李玄凝神静气,周身紫气升腾,剑随意行,一招紫气东来,几道剑气澎湃袭来。云途不慌不忙,左掌前伸,几道纯净透明的气息阻住剑气。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发出一道混沌真气,凌厉如剑,李玄同样以剑气化解。 两人以气御气,连续几个回合势均力敌。云途冷笑道:“看来还真非嘴上功夫,手上有些真章!”说着,他忽然掌力外吐,混沌真气如一道透明之墙,李玄以剑气强力突刺,竟没有刺穿。 云途御“气墙”步步紧逼,将李玄逼至擂台角落。 “小心‘盾中剑’!”台下无应大声提醒他。 话音未落,“气墙”之中,射出几道气剑,李玄躲闪格挡,角落狭窄,捉襟见肘,一时险象环生。他暴喝一声,护体真气骤然释放,驱散气剑,然后凌空跃起,突破气墙,剑气从天而降。 云途轻蔑一笑,左手以气盾相迎,右手兰花指轻拂,在李玄脚下忽然生出一丛透明之剑,剑尖向下,只要落脚,就会被重创。原来对手算定他要从上面逃走,早已想好后招。 云途正得意之时,忽然全身如针刺,真气立散,气盾和剑丛消失无踪。李玄的剑气直刺在他的手臂,形势逆转,胜负立分。 李玄胜得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放眼望去擂台下已不见无应影踪。紫云院弟子欢声雷动,庆祝本院获胜。而青云院众人则垂头丧气,有人上台扶起云途,他好似全身麻痹,挣扎指点李玄:“你卑鄙!暗算我……” 天色黄昏时,李玄在天门崖找到无应,他正在打坐,面对夕阳云海,天边如燃烧一般火红,他表情很沉静。 “你对云途做了什么?” “江湖有一种功法,可以将自己的法术凝结成晶丸,溶于水后,无色无味,根本无法察觉,需要时念动咒语即可起效……” 不等他讲完,李玄重重一掌掴在他脸上,“我可以输,但输也是光明磊落,不需要你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帮我!” 无应脸色涨红,可是并不惊慌,“您高贵无比,无法理解我这种微如草芥之人,机会对于我来说是多么珍贵!” 李玄望着师弟,他目光坚定而自信,与以往判若两人,让他觉得陌生之极。“你以卑鄙手段助我取胜,让我无颜面对同门。我要收回那日之言!明日之战,我倾尽所能,也要战胜你,因为我不能眼见着你误入歧途。” 无应和他对视,毫不退缩,两眼崩出火花。 天亮时分,李玄早起,推开房门,见无应一身素衣,垂手而立。“殿下,今日之战,你我可能就此分道扬镳!我想象以前一样,再伺候一次您的起居。” 他打来热水,李玄洗漱完毕,又从厨房端来早餐,然后垂手站立一旁。李玄淡然一笑:“既要分道扬镳,我们以茶相代,喝个离别之酒!” 无应稍一犹豫,在他对面坐下,两人冷眼相望,一饮而尽。 无应忽然起身跪倒,五体投地,“殿下,无应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您都不会原谅我,但我对殿下的忠诚之心永世不变,苍天大地可见证我心!”说完,他以头触地,怆然泪下。 李玄为之动容,泪水殷湿眼眶,他想起身搀扶,却发现浑身麻痹,无法动弹,这与昨日云途的状况一模一样。“你,你竟敢给我下毒?”他挣扎说道。 无应站起身,重归平静,他默念咒语,指尖射出一根丝线,将李玄捆得结结实实,像木乃伊一样。他再以掌心触地,地板松软融化,李玄缓缓下沉。 “三日之后,这个‘茧牢’会自行化解,殿下就能破土而出。无应离去的日子,殿下务必珍重……” 看着李玄没入地下,无应再次泪崩,“殿下,您教导我做人要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可那个声音总在耳边说要达目的,就要不择手段,无应真的很迷茫,很困惑……” 三日后,李玄醒来,怒火中烧,运足全身功力,破土而出。他狂奔出来,迎面撞见一群弟子。对方惊愕对视一秒,然后大喊:“快把这个叛徒抓起来!” 李玄莫名其妙,被众人五花大绑,押到大师兄云途面前。云途脸色铁青,手臂上的绷带还未除去,“苍天有眼!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竟然送上门来,将他押入大牢,准备明日处死!” 李玄闻听如五雷轰顶,他拼命挣扎,大声疾呼:“你血口喷人,公报私仇!我不服,我要见师父!” 云途直啐在他的脸上,“你还有脸提师父?他老人家被那孽徒无应害死,已在青云殿入殓。” 李玄呆若木鸡,之后他奋力挣脱,“你胡说,无应对师父崇敬之极,他怎么可能杀害师父?” 云途怒吼:“你二人狼狈为奸,还在这里装蒜?真是伪君子,恶毒的小人!你假意弃权,让无应拔得头筹。他借敬献离别茶之际,暗算师父,使他老人家全身麻痹,无法动弹。无应盗走师父诸多法宝,还用‘血云剑’刺死师父……” “这不可能!师父法力之高,堪比神仙,怎么可能轻易被杀死?” 云途反手拔出“血云剑”,剑锋如血鲜红,剑影似云飘渺。“师父以指力夹住剑锋,才保此剑未落入贼人之手。江湖四大名剑,可诛仙屠龙,你认为一剑穿胸,生机能有几何?” 李玄惊愕无语,继而怆然泪下:“师父,我愧对你老人家,万死难辞其咎!” 云途咬牙切齿,“‘玄明洞’是师父悟道之地,也是他选定的葬身之处,你就下去陪师父,自赎罪孽吧!” “玄明洞”深千尺,是云海之下的一处洞窟。当年师父在里面静修,悟得“混沌真气”威震天下。李玄被人丢下去,耳边风声呼啸,幸亏他轻功了得,才没有受伤。 接着一声轰隆巨响,头顶如玉盘大小的出口被封住,碎石如雨落下,“玄明洞”陷入黑暗。 李玄颓然坐在地上,悲痛和迷茫还未曾远去。他的双眼逐渐习惯了黑暗,看清洞中景色。这洞穴十分宽阔,洞壁青石平整,上面生有各式藤蔓,潺潺水声,角落有小溪流过。 师父的棺椁停放在中央,青石碑有一人多高,上书“五绝僧御空之墓”几个大字,如利剑刺中他的心房。李玄痛哭,用力抚摸石碑,鲜血殷红碑文。 等他静下心来,脑海中还存有一丝幻想,他推开沉重的棺盖,师父静卧其中,面容安详,如沉睡一般。他换上一身雪白的僧衣,胸口殷湿之血红如夏花。 李玄泪水潸然,“师父,我纵容师弟,害了您的性命,心中有千万愧疚!但我很幸运,能陪师父深埋于地下。我愿化为一堆白骨,永远陪伴您,侍候您!” 他在墓碑前打坐,想起无应,怒不可遏,双拳击打石碑,直至血肉模糊。“师父,我还是恨,不能手刃凶手,为您报仇。我即使化为白骨,其心不甘!” 他再次击打石碑,声音充斥洞穴,全身麻木,力竭倒地。他意念逐渐模糊,陷入虚无。 朦胧中,师父立于云端,威如天神,对他怒目而视:“你这孽徒!你可知罪……” 57、混沌真气 - 越神计 - 然染子 李玄愕然,翻身跪倒,五体投地,“师父,徒儿有罪,万死难辞其咎,我愧对师父,只有以死明志!” 御空怒斥:“你放任师弟坠入魔道,为祸朝廷,此乃不忠;为师的血海深仇不报,却只想以死解脱,此乃不孝。你这不忠不孝之徒,有何脸面跪在这里忏悔?” 李玄汗颜,继而潸然泪下,“‘玄明洞’已被巨石封闭,徒儿法力尚浅,无法打开,只能在这里陪师父。” “谁让你陪我?血仇不报,我就不认你这个孽徒。法力可以勤修苦练,终有一日你能冲破牢笼,血仇得报!” “可是师父,您已仙逝,谁来教导我啊?” 御空一愣,继而苦笑,“为师还剩一缕残魂,可流连人间七七四十九日,我就传授你混沌真气,能否有成,就看你的造化了!” “天地混沌,万物初开,气分清浊,阴阳融合,清者上升,浊者下降……” 李玄一遍遍背诵口诀,直至烂熟于心。他头脑清明,忽然醒来,还是在昏暗的洞穴,水声潺潺,其余寂静无声。 想想师父身死,还想着他的修炼,感动之余,李玄对着棺椁叩拜:“徒儿在此起誓,一定练成混沌真气,为师父报仇雪恨!” 他开始修习混沌真气,饿了在溪水中捕捞雪花鱼充饥。洞中不知日月交替,他无休无憩,日夜练功,有时迷蒙时师父的魂魄给他指点迷津。 “徒儿,你天资聪明,加上先前习剑气,与混沌真气相通,短短数日,你的真气开始凝结,已有小成,从现在开始,使之外化成盾成剑,战力能成。” 李玄依据师父的教导,运转真气,掌力外吐,混沌真气喷涌而出,一股褐色的浊流在洞中弥漫。李玄迷惑之极,云途的混沌真气纯净透明,近乎虚无,与他的完全不一样,难道练功出了差错? 又在朦胧之时,师父出现了,他轻声哀叹:“你被仇恨蒙蔽心智,怨念凝结,所以浊气上升,混沌真气竟练成了这般形态,这是为师之错。” 李玄大失所望:“那徒儿是否需从头再练?” “混沌真气一旦成形,无法逆转。罢了,浊气也是混沌真气,或许这是另辟蹊径,能起到奇效!” 又过几日,浊气更盛,师父教他如何凝气成物,李玄翻手以气凝成一座石碑。“师父,徒儿的混沌真气以后只有这一种形态,我要以‘碑’明志,牢记师父的血海深仇,我给它起名‘混沌大碑手’!” 李玄日夜苦修,大碑手突飞猛进。已经能连发几道石碑,撞击之声轰鸣,在洞中回荡,力道石破天惊。 这日,师父又现身梦中,“徒儿,七七四十九天届满,为师要魂归地府,不能再教导你了。以后你要勤于修炼,方得大成,为师含笑九泉。你也该出关了!” 李玄抖擞精神,在棺椁前又拜了几拜,泪洒衣衫。之后,他脚踩石碑,御风飞行,到达洞口之时,右手发出一道巨碑,与封口的巨石相撞,惊天巨响,洞口现出,碎石纷纷坠落。李玄御碑飞出,在夜空中翱翔。 这时,在“玄明洞”出现另一个身影,负手而立。 “徒儿,为师利用你,欺骗你,在你心中种下仇恨,我心惶恐!只是为师修行多年,被盛名所累,不堪重负,深感修法易,修心难,无法忘却红尘之事,故人身影萦绕眼前。我借机假死,要遁入红尘,追求真爱,却让你背负仇恨,真的难为你了……” 他环视四周,轻笑道:“你若再不离开,为师就要饿死了!”说完腾身而起,扶摇直上,出了洞口。外面明月当空,夜色正浓。他一挥衣袖,旁边半壁山峰轰然倒塌,掩盖了洞口…… 再说云途,正在青云殿打坐,有弟子来报:“刚才‘玄明洞’的两声巨响,现已查明,是半壁山峰倒塌,洞口被彻底掩埋。” “既是山峰倒塌,为什么有两声巨响?”云途自语,心中思量,他忽然拍案而起:“不好……” 云途带人倾巢出动,直奔紫云院,正撞见李玄收拾完应用之物,缓步而出,众人将他团团围住。 “你这叛徒,竟然逃出‘玄明洞’?看来只能将你擒住,在师父灵前血祭,才能消我等心头之恨!” 李玄冷眼相对,“我们是同门师兄弟,我不愿出手伤人。你们闪开,师父之仇,我会让他血债血偿!” 云途咬牙切齿,“说的漂亮,你认为自己还能逃走吗?” 他信手一挥,众人持兵器一拥而上。李玄周身凝结几道石碑,忽然飞散,众人被撞得人仰马翻,哀嚎阵阵。 云途心惊胆寒,但作为大师兄,他还要撑起门面,“几日不见,你竟练成怪异的魔功,我倒要看看,能否胜我手中的‘血云剑’?” 他剑锋一展,剑气绵延丈余,凌厉的杀气,方圆十丈让人毛骨悚然。他出手就是一招“拨云见日”,剑锋如灵蛇游走,快如闪电。李玄面前凝几道石碑阻挡,被剑锋悉数切碎。云途冷笑道:“你这邪术也不过如此!” 剑锋穿过最后一道石碑,距离李玄胸膛咫尺之遥。他右掌较力,那石碑骤然收紧,夹住剑锋,剑气立散。 “这是对你屡次不分青红皂白的小小惩戒!” 李玄说着,左掌前伸,又一记石碑撞在云途胸膛,即飞出三丈开外,口中鲜血喷涌。他反手一挥,“血云剑”已执在手中。李玄修习混沌真气,法力突飞猛进,他驱动“血云剑”气朝天激射几十丈,明亮如灯炬,直达云霄。 这招势威猛如天神,众弟子瞠目结舌,大气都不敢出。 “我李玄必报师父的血海深仇,以此剑对天起誓,阻我者遇神弑神,遇佛杀佛!”说完反手将剑掷于尘埃,扬长而去。 早春的郊外,依然有寒意。李玄一路行来,风尘仆仆。这一个月,他四处打听无应的下落,州府县府一并查访,杳无音讯。 此处是半山腰的野店茶庄,李玄要了一壶清茶,浅酌歇脚。这里风景优美,山下小河弯弯,环抱小镇,幽静至极。 临桌有两个青年,一白一黑,年纪与李玄相仿,气宇不凡。目光对视,心中惺惺相惜,白衣青年向李玄拱手邀约:“兄台,茫茫人海相逢,已是有缘,请移驾共饮一杯如何?” 三人见礼,互通名姓,白衣青年是慕容世家长子慕容逾,名门之后,誉满江湖。黑衣青年赖五,新近崛起的江湖豪侠,人人称道。对这二人李玄敬仰之极,相谈甚欢。 慕容逾道:“其实我和赖五兄此行本欲拜访令师‘五绝僧’,谁知半路听闻噩耗,真是可惜!” 李玄闻听,脸上变了颜色,悲愤又起,“师父的仇,我一定会报的!” 慕容逾急忙转开话题:“不瞒殿下,逾粗通读心之术,您的遭遇我已了然于胸。但当务之急,殿下应立刻返回京城,即将变天,恐有大事发生!” 李玄闻言一惊,听慕容逾继续说道:“皇上病危,很快将传位于太子。若太子登基,必先清除异党,京城一番血雨腥风是难免的。殿下武功盖世,搅混池水,辅佐王爷渡过难关。” 李玄感激他的指点,再次见礼。 赖五说道:“殿下也是江湖男儿,有缘相见,何不相互切磋一下?” 慕容逾拍手称赞,他左手轻挥,一个透明的旋涡逐渐展开,四处景物突变,脚下白云伸展,“在此秘境,我们尽情施展法术,不会影响他人。” 三人立于云端,开始乱战。赖五施展“八荒掌”,风云惨淡,天地萧瑟。慕容逾五行御剑术,光芒闪耀,如彩虹乍现。而李玄施展“混沌大碑手”,巨碑穿梭,遁地飞腾,惊天地,泣鬼神。 酣战至夕阳西下,畅快至极,三人收了神通,落回凡尘。落日余晖之下,芳草凄凄,别意正浓。 “今日相见,三生有幸,期待他日重逢,再叙兄弟情!” 三人拱手道别,李玄大步离去。赖五忽然问道:“殿下作为一个人选,逾兄认为如何?” “若有他相助,我们降服‘雪域人魔’能增添更大的把握。可惜他放不下仇恨,心中有又诸多牵绊,难与我们为伍!” 赖五再问:“你真的相信‘五绝僧’已经亡故?” “这‘五绝僧’年少轻狂,在天池与‘步皇’鏖战三日未分胜负,一战成名。他的混沌真气、火云拳、凌云掌、九霄剑气和无影穿云‘五绝’威震天下。当然最厉害的还是他的‘血云剑’,此剑一出,血云蔽日,万物萧条,‘步皇’称之为天下少有的大杀器。这样像神一样的人物会被无名小辈杀死?我很难相信!” 赖五笑道:“‘五绝僧’有多厉害我不知道。但李玄兄只学得混沌真气的残品,就能与你我比肩,‘五绝僧’之死,我无法认同!” “可是我从殿下心底读出的悲伤却是真真切切的!” 赖五一拍他的肩膀,“世事难料,我们是杞人忧天!天道轮回,终有一日,真相会大白于天下……” 58、胡子叔叔 - 越神计 - 然染子 黑沙城中央突厥皇城,正中大殿正在议事。可汗脸色阴沉,下面站立之人个个自危,噤若寒蝉。 “议定好的和亲之事,你们竟然办成这个样子?如今公主失踪,由谁来和亲?” 首辅易青楠面色仓皇,“公主失踪,是微臣办事不力,请可汗责罚!” 契力在旁冷笑道:“皇兄,你将公主救走,还让我们背上看守不力的黑锅,真是高明啊!” 突利阴沉着脸,说道:“我女儿失踪多日,我心急如焚,不想呈口舌之利。望可汗下旨,尽快找到那云,和亲之事不能再拖了!” “惺惺作态,此地无银三百两!” 大将军刺宇大怒,“二殿下无中生有,血口喷人,非要诬陷大殿下,真是居心叵测!” 可汗大声斥责,打断二人争执,继而转头问易青楠:“易相对此事有何看法?” 易青楠略微思索,说道:“大殿下舐犊情深,对那云公主心有不舍,老臣理解至深。可是和亲事大,关系我突厥之存亡,大殿下应以大局为重!” 突利一声长叹,从怀中掏出一物,双手呈上,“可汗,我愿交出兵符,禁足于府中,以证清白。那云的生死就看她的造化了……” 黑沙城南郊四十里,草原绵延,与沙漠毗邻之处,有一片胡杨林,官道穿林而过,蜿蜒前行。 胡杨林深处有一木屋,四处清幽,胜似世外桃源。面前有一片小湖,形似月牙,清澈见底。明媚阳光之下,有一人黑衣宽大,席地而坐,面前一支长长的钓竿,聚精会神,如泥塑石雕般一动不动。 水面泛起涟漪,他轻提鱼线,一条小鱼从水面飞出。他欣喜喊道:“那云,今晚上有鱼吃了!” 少女从木屋中飞跑出来,把地上活蹦乱跳的鱼儿放入水盆,欢快之极,“胡子叔叔,你真的好厉害!好伟大!” 那云公主明目皓齿,长发如云,美丽的容颜让他怦然心中。她动如跳动的火苗,让人感到炙热和躁动,是奔放热情的草原儿女。而静时如平静湖水,让人感到幸福和安逸,不惊,不艳,凝聚了世间的纯真,是典型江南女子的柔美。胡子叔叔有些痴迷,目光无法从她的脸上移开。 那云安静下来,眼神有些羞涩,“这些日子风吹日晒,我是不是变丑了?” 胡子叔叔强行收回目光,禁不住吞咽着口水,干涩涩说道:“你,很美!” “我忽然很喜欢这蓝天白云湖水,还有幽静的小屋,远离喧嚣和烦恼,和胡子叔叔一起的日子,我感到很快乐!” 在淡淡的日光中,两人默默相对,这种宁静的感觉,让彼此十分温馨舒适。那云静静的眼神中流淌着温柔,胡子叔叔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冲动,想把她轻轻拥入怀中。 “胡子叔叔,你说你是我父王的朋友,但我觉得你好年轻……” 他强行整理心情,转开话题:“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需要尽快离开!” 那云脸上现出失望的表情,但还是温顺地点点头。 他策马离开小屋,在官道之上,有一群车马正在等候。为首的青年向他施礼:“主公,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撕下粘贴的胡子,露出本来面目,“肖瑟,做好准备,天黑出发!” “主公,弟子有话要讲。您说预测未来只是看到无数种可能,关键是按部就班,不可生变。可是您对行程一拖再拖,恐生变数。” 阴离殇打断他的话:“毋须多言,我自有分寸!” “主公,我看您是被儿女之情牵绊了思绪,被温柔之乡消蚀了意志。难道您忘了挑断脚筋的锥心之痛?忘了您的妻妾遭人凌辱?忘了多少兄弟无端冤死?只有为王爷办好此事,我们才可能东山再起!” 阴离殇面色阴沉不语,重新黏上胡须,拂袖而去。 他轻轻挑开小木屋的门帘,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并没有那云公主的影子。他在门外寻找,极目四望,还是没有她的影子。心中正着急时,忽然从林中传出一阵清脆的歌声:美丽的湖水,无边无际,像我思念你的眼泪,从来没有干枯的时候…… 这正是那云的声音,她唱的是一首在突厥草原流传很广的情歌,那银铃般的声音,仿佛有一种磁性,阴离殇如痴了一般,一步一步走过去。顺着小湖边缘,一直来到月牙的尖尖,那云的歌声正是从这里传出来。 阴离殇望过去,心中怦怦直跳。在蓝天、碧水之中,映照着那云婀娜的身姿,她静立在湖水之中,身披薄纱,透过朦胧的水气,她的雪白肌肤一览无余。如藕的手臂挥动时,晶莹似珍珠的水珠飞洒,还有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飞泄,荡漾间如白云飘动…… 阴离殇如痴如醉,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歌声戛然而止时,将他一下子从虚无缥缈中拉回现实,他有些惶恐,不知所措。 那云只轻轻掩好衣衫,笑盈盈走来,如出水芙蓉,“胡子叔叔,既然要远行,我想痛快洗个澡。” 离殇努力平静心情,从她玲珑的身躯上转开视线,“天气这么凉,公主小心生病!” “你这一说,我觉得真是很冷,你看我的手都在发抖!”那云公主将手伸过来,离殇轻轻盈握,果然觉得冰凉而颤抖。他脱下外衣,披在那云肩上。 两人相依回到小屋,阴离殇为她盖上毛毯,那云将头枕在他的臂弯,“我小睡一会就出发。我忽然象回到小时候,时常躺在父王的怀里,这种感觉我真的很喜欢!” 离殇轻抚她红扑扑的脸庞,“你在发烧,不要说话,赶紧睡吧……” 等那云公主醒来,依然躺在阴离殇的臂弯里,外面天色昏暗,她浅浅一笑,“你看我,一觉都睡到天黑了!” “傻姑娘,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清早了!” “什么!我整整睡了一夜?”那云惊问道:“那胡子叔叔你整整抱了我一夜?” “昨夜你发烧,我放心不下,只能推迟行程。现在我们该出发了……” 官道之上,几辆马车还在等候。 肖瑟将阴离殇叫到一边,“京都线报,突利皇子释了兵权,幽禁在家。二皇子契力大权在握,还请了高手对付我们。情况危急,可是您却陷于温柔之乡,行程一拖再拖,现在白天上路,难以隐藏踪迹,危险更大。主公,请您以大局为重,该醒醒了!” 阴离殇低声斥责,“还轮不到你教训我!你带人走官道掩护,我带她走小路,但愿能脱身!”他递给肖瑟一个锦囊,“这是我昨夜制定的备用方案,速速去准备。” 山路崎岖,有一辆马车在飞驰。前方山峦隐隐,白雪皑皑,如云朵覆盖。山势渐高,气温降低,雾气昭昭。前面视野变窄,两旁山峰入云,慢慢聚拢。 正疾驰时,马车忽然飞起,赶车之人腾身飞跃,大袖飞卷,将车中之人揽入怀中。而马车撞在绝壁上,化为齑粉。 “那云公主,您已无处可逃了!” 阴离殇缓缓落地,用手护紧那云,“即然知道公主驾到,还不闪开道路?” 那阴冷的声音又响起:“无名小辈,留下公主,逃命去吧!”旁边崖壁之上,有几十名黑衣人犹如魅影,悄然无声,将他们团团包围。 离殇低头望向那云,“公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请你相信我!”那云脸色苍白,但还是果断点头。 阴离殇高举“破影剑”,剑芒发漆黑之光,所有的亮光被剑锋吸干净,暗夜骤然降临,伸手不见五指。他左手掐诀,黑暗之中伸出无数丝线,将那云包裹结实,成一个漆黑之茧。 “呵呵,果然是阴山派的御影术,你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他话音未落,周围火把点起,又恢复明亮。“影最惧光,我们火系的法术正是你的克星!”这些黑衣人一手持火把,一手持兵器,步步逼近。 阴离殇冷笑:“是否克星,一试便知!”他的黑色斗篷忽然飞出,如夜蝠展翅,同时他的身影也骤然消失。 “小心,是‘暗影绝杀’!” 斗篷飞过,阴影中“破影剑”乍现,有十余人倒地身亡。 黑暗中的声音大吃一惊:“‘暗影绝杀’如此威力 ?你是嫡传弟子?” 离殇冷笑:“我是你眼中的无名之辈,微不足道!” 那人也冷冷回应:“那些喽啰是为吸引你,我才能接近公主。你还在那里得意?” 离殇倒吸一口凉气,再看那个漆黑之茧,挂在丈余高的石壁上,上面罩了一张火红之网,分外显眼。 “我的‘火脉络’已经遍布你的‘影茧’,等我驱动法术,茧燃尽,不知公主还能安好?” 离殇脸上的惊慌一闪而过,“你不用吓唬我,契力要公主和亲,不会伤她分毫!” “只可惜我们‘金楼’只会杀人,救人并不在行,若公主受伤毁容,客户或许能理解。” “你敢?”离殇厉声吼道。 “敢与不敢,你可拭目以待!”话音刚落,“火脉络”光芒越来越明亮,如赤红之炉条,“影茧”抵受不住,开始散发黑灰…… 59、情义两难 - 越神计 - 然染子 离殇眼神闪烁,忽然化一道黑影直扑“影茧”,与此同时,大火燃起,“影茧”成了一个明亮的火球。 “哼,算准了你会舍命相护,尝尝我的赤蝎之火!”火球越发明亮,里面忽然黑气升腾,将烈焰吸收干净。 “竟然将‘赤蝎之焰’用内息吸收?真是够拼命!” 阴离殇的“破影剑”脱手飞出,插入尘埃。他浑身热气升腾,软软倒在地上。那云身上的“影茧”已解,她惊呼一声,飞扑过来,想查看离殇的伤情。 忽然人影一闪,一个红衣人将她掳入怀中。“不必多此一举!他中了‘赤蝎之毒’已危矣,而且很快会熔化于我的‘赤焰之河’。” 他一声清啸,其余黑衣人飞跃而起,攀附在岩壁之上。红衣人单掌向下,炽热岩浆从掌心喷涌,脚下的山谷瞬时被岩浆灌满,火红的浊流冒着气泡,炙热扑面。 阴离殇飞身跃起,岩壁上的黑衣人齐发暗器,密如雨点,他挥袖荡起强风,将暗器扫落。然下盘力竭,直坠向岩浆之河。 这时,岩浆之中的“破影剑”忽然暴涨,阴离殇蜻蜓点水立于上头。他的斗篷一展,分裂成无数碎片,如夜蝠纷飞。黑衣人被击中,纷纷坠入岩浆之河,灰飞烟灭。 红衣人吃了一惊,挥袖荡开黑蝠,此时阴离殇已如影杀到,右手托住那云,左掌化刀,洞穿红衣人的胸膛。 那人满口喷血,面目狰狞,“你假装中计受伤,只为引我现身?还预设下落脚点?得遇此等高手!我死而无憾!” 他仰天狂笑,身体剧烈颤抖,忽如大地龟裂,血如岩浆喷涌。离殇的左手被血浸透,然后开始燃烧。红衣人的身体也燃烧膨胀,继而爆炸。 几乎同时,阴离殇携那云飞掠,“破影剑”在岩浆河上疾驰,他几次落脚跳跃,脱离岩浆河的范围。 阴离殇还在飞驰,他离开山谷,直向雪线而去。耳边风声呼啸,那云的眼泪都随风飞逝。阴离殇的伤很重,左臂焦黑,浑身火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他的脚踏上雪地,狂奔十余丈,轰然倒下。“我中了‘赤蝎之毒’,毒火攻心,再也不能保护你了。不要管我,你自己快走!”他的右掌如刀狠切,焦糊的左臂立断,血洒一地,接着昏死过去…… 阴离殇从朦胧中睁开眼,首先看见如花的脸庞泪迹斑斑。“胡子叔叔,你终于醒了!”那云欢快叫道:“原来你这么年轻,我该叫你胡子哥哥。” 他发现自己的断臂已经包扎好,身上沁凉,十分舒适,“我这是在哪里?” “你晕厥之后,浑身火烫,把身下的雪都融化了。我怕敌人追来,背着你翻过山梁,发现后面的山谷竟然鸟语花香。此处山洞,与积雪相连,石床上有寒冰不化,正好给你身上的高热降温……” 她说的既欢快又轻巧,可是离殇知道,一个弱女子能将他背上山梁,这是何等的意志力?她经受的艰辛苦难简直无法想象。 “天公作美,降下瑞雪,掩盖足迹,现在我们安全了。可是,你的断臂无法复原了,都是因为我……”说到伤心处,那云在离殇脸颊上摩挲,泪如雨下。 离殇感到她指尖传递的温柔,万分动情:“我阴离殇为公主万死不辞,区区断臂何足挂齿!” 那云再次泪奔,“此处有花有果,溪中有鱼,我会尽心伺候胡子哥哥直至康复,报答你的恩情……” 此时,在京都黑沙城内,皇子突利在正厅中饮茶,形容悠闲惬意,这时,有亲信来报。 “契力皇子与大唐和亲受阻,在边关屡有冲突,节节败退,可汗震怒。大将军刺宇捎来密信,请殿下上表可汗请愿,正是您出山的好机会!” 突利微笑摆手,“大将军操之过急,时机还远远未到!” “那么我们是否赶紧派人寻那云公主回来?” “如此一来,好似告诉别人,那云就是我们藏起来的,反而授人以柄,还是按兵不动为上策。” 那亲信稍一沉吟,又呈上一封密信。突利看后,脸色有些诧异,“有此盟友,倒是出乎我之意料。我还需仔细斟酌,再修书回信……” 又过半月,突利在院中赏花,梨花如雪,压弯枝头。亲信来报:可汗派人请殿下进宫议事。 突利摆手:“告知来人,回禀可汗,突利抱恙,行动不便,等痊愈后再入宫向父罕母后请安。” 一连三日,可汗使者到府来访。突利微笑点头:“看来边关战事吃紧,我弟契力已无法掌控,是本王出山的时候了。” 山谷幽静,夕阳西坠,那云与阴离殇并肩坐于青石之上,身旁溪水潺潺,声音美如天籁。 “胡子哥哥,你看那溪中石子五彩缤纷,美如彩虹,我要给此谷起名彩虹谷,它只属于我和胡子哥哥。” 那云欢快跑过去,从溪水中精心挑出两枚石子,犹如心形,一黑一红。“这两枚石子代表你和我,胡子哥哥一身黑衣,脸色阴沉,如黑煞降临,这颗是你。” “啊?我原来那样难看!”离殇脸上挤出笑容,将石子收入怀中。 “你的黑深沉静郁,让我感到无比安全,我喜欢!而我那云艳如桃花,红色最为适宜。”她把石子收起,又发感慨:“真希望你的伤永远不好,我就能陪着,伺候你,日复一日,在此相守!” 离殇自然知道她所言之深意,他心神荡漾,无法直视那云温柔的眼神,口中喃喃道:“您是高贵的公主,万人敬仰,离殇永远是您的仆人!” 那云嘟着嘴不悦说道:“胡子哥哥就会这样搪塞我。我才不愿做什么公主?我不要和亲,我要嫁给你!” 她用手勾住离殇脖颈,眼神火热,迷离中有些许期盼,离殇血脉偾张,情不自禁,低头吻住她的唇…… 这时,传来一声轻叹,两人匆忙分开,那云如受惊的小鹿,慌忙逃走。肖瑟从树林中走出,未向离殇见礼,脸上阴云密布。 “主公,多亏您的备用方案,我才找到这里。殿下已经夺回大权,我们可以保护公主回京都了。” 离殇还沉浸在刚刚的柔情之中,心不在焉应了一声。 肖瑟彻底爆发,怒目而视,声色俱厉:“主公,您历尽千辛万苦,还失了一臂,就是为了谈情说爱,沉醉温柔之乡?您太让我失望了?我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不值!” 阴离殇面色阴沉,如泥塑般一动不动。 半月之后,皇子突利召见。既然大殿下得势,阴离殇也从幕后走到台前,成了皇子府的常客。走上花园回廊,这里亭台水榭,好似江南。 他忍不住抬眼望去,小楼之上,并未见那云的影子,心里忽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那日一吻,公主好像故意躲着他,有时偶遇,也像小兔子一样逃开了。 突利春风满面,给他赐坐。“先生运筹帷幄,大将军刺宇冲锋在前,边疆战事趋稳,可汗甚喜,对本王夸赞有佳。加官进爵,金银美女,先生要什么赏赐?” 阴离殇赶紧起身离座,“在下为王爷效命,荣幸之极,不敢有别的奢求!” 突利点头:“先生有鸿鹄之志,视金钱如粪土。本王此问多余了!”他忽然话锋一转:“都说先生能预知未来,请问先生我邀你来何事?” 阴离殇稍一凝神,忽然脸色大变。突利微笑道:“先生果然是奇才,已明了我意,此乃大事,我还要细细说来。” “边疆战事虽然趋稳,双方互有胜负,但大唐强盛,长此以往,突厥国力难以支撑,所以和亲修好乃是上策!” “可是王爷,您先前一直反对和亲的?” “此一时彼一时。可汗年迈,已无往日锋芒,他只想熄了刀兵,乐享安逸。而且他也有意尽快传位于我。” “可是殿下,那云公主是您的掌上明珠,您怎么舍得送她进火坑?” 王爷眼中射出一缕锋芒,转瞬即逝,“我听闻闲言碎语,说先生爱慕公主,有非分之想。我认为流言断然不可信。先生是做大事之人,难道会舍弃大好前程?致众多门徒生死于不顾,而冒天下之大不韪?” 言之恳切,却如利刃威逼,离殇脸色涨红,纠结难言。 “我若登基,定封先生为国师,助你重回阴山,夺取主君之位。如若先生瞻前顾后,三心二意,那本王可要另请高明了。” 突利口蜜腹剑,步步进逼。阴离殇左右为难,一边是千秋大业,血海深仇,另一边是美人如玉,温情难舍,他都快要被逼疯了。 这时,门突然被撞开,那云公主冲了进来。突利微微皱眉,“女儿,为父正在议事,你突然闯进,意欲何为?” 那云直盯着阴离殇,咬紧嘴唇,双眼含泪,“女儿的终身大事,自然要发表意见。我愿意和亲,愿意为父王分忧,为突厥尽忠!” “我女儿读诗书,识大体,为父高兴之极!” “要我和亲还有一个条件,我要胡子哥哥做和亲大使,一路护我左右,直至长安……” 60、喋血金殿 - 越神计 - 然染子 京城,繁华十里。 晋王清晨起来准备上朝,脸色阴郁。他吩咐下人叫来李玄,要叮嘱一番。 “陛下病重,多日未上朝,今日忽然召集群臣,恐非吉兆,为父十分担心。” 李玄见父王形容憔悴,十分心疼,“父王请放心!玄儿一定守在您的左右,誓死保您平安!” 晋王点头,脸色稍有缓解,“多亏我儿归来,助为父躲过几次灾劫。可是这血雨腥风才刚刚开始,今日恐有大变数!” 旭日东升,龙椅空荡,未见皇帝露面。金銮殿上群臣开始交头接耳,太子李寻在最前方,此时坐立难安,似在焦急等待什么消息。晋王紧随其后,眼睑低垂,好似入静。 这时细碎脚步声响起,皇帝的贴身太监徐公公从内室快步而入,他嗓音尖细,一摆拂尘,开始传旨:“陛下龙体欠安,召见太子晋见!” 李寻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他刚要迈步,晋王忽然插言道:“既然父王龙体欠安,我理应随兄长一起去参拜问安,尽儿臣之孝心!” 徐公公面露难色,“可是陛下只召见太子一人!” 李寻微笑说道:“不妨事,皇弟有此孝心,父王一定高兴的。”这两兄弟历来不和,今日竟达成共识,实属少见。 徐公公知趣退到一边,晋王紧随太子之后,不经意瞥见兄长胜利者的得意眼神。 内室之中帷幔低垂,光线昏暗,皇帝倚于龙榻之上,脸色憔悴至极。二人跪拜之后,肃立一旁。皇帝看见晋王并不意外,“既然你兄弟二人一齐晋见,联就开门见山了。为父身体每况愈下,恐大限将至……” 兄弟二人闻听又匍匐于地,真真假假,悲悲切切落泪。 “在所有皇儿之中,你二人年长,且最得联之赏识。寻儿已立为储君多年,成熟稳重,联甚喜。现已拟好诏书,传位于寻儿,仁儿当尽力辅佐,兄弟齐心,保我大唐江山万世繁华。” 徐公公呈上诏书,太子未接旨却惶恐跪倒,“孩儿无德无才,难当大任,请父皇收回成命!”他假意推辞,欣喜之情却溢于眉梢。 晋王忽然冷笑道:“皇兄对皇位垂涎已久,如今却惺惺作态,真是虚伪之极!”他信手拿起诏书,看也未看就扔在地上,还踩上几脚。 徐公公大惊,飞扑过去,将诏书抢在手中,“晋王您疯了?这是大不敬之罪,赶紧向陛下请罪!” 晋王李仁继续冷笑:“皇兄很有自知之明,你的确无德无才,难当大任。父王老迈昏庸,早该让贤传位于我了。” 众人惊讶,皇帝怒不可遏,用手指点,“你个狂妄之徒,大放厥词,还侮辱为父和你皇兄,真是罪不可赦!来人!” 他一声断喝,七名狮面侍卫忽然出现。“将这个狂徒逆子给我拿下治罪!”七人晃身形将晋王围在当中,而晋王面不改色,负手而立。 李寻狂笑道:“疯了,他想皇位都想疯了!” 狮面侍卫骤然出手,却是刀刃向内,两名狮面侍卫瞬间被同伴诛杀,血溅当场。徐公公吓得浑身瘫软,跌坐在地上。 皇帝大惊失色,“你,你们也疯了?向同伴下手?” 晋王微微一笑:“这个谜题由我来解答!” “狮面侍卫共有九人,隶属于皇城司,是皇帝的贴身侍卫。他们保持七人日夜当值,其余两人休息。这些人终身守护帝王,互不相识,也无亲无故。为防止与外界接触生出异心,他们不得摘下面具,即使休息,两人也是寸步不离。” “这一切貌似无懈可击,却有一个非常大的漏洞。大家只认金牌,不识真面目。只要一人生变,整个体系就会崩溃。” 李寻听出了门道,恨声说道:“你在狮面侍卫中安插了自己的人?” “半年前,皇城司秘密到几大门派选拔狮面侍卫,我的人有幸入选。他趁休息时间,狙杀另一侍卫,再由自己人取而代之……” “你蓄谋篡位,狼子野心,赶紧收手吧!”皇帝怒斥。 这时有一个宫女端着茶点入内,一侍卫反手一剑刺穿她的胸膛。 “我的人已经用行动回答了父王的问题。” 皇帝心惊胆寒,李仁平日懦弱,实则残忍果断,大出意料。他恢复平静,问道:“那皇儿你想怎样?” 晋王一揖到地,“儿臣这里也有一份诏书,请父王过目……” 大殿上的群臣不知剧变,还在等候消息。众人窃窃私语,李玄更是心急如焚。正在这时,脚步声响,父亲大踏步出来,徐公公手捧圣旨,身后还跟着两名狮面侍卫。 众臣耳语时,徐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众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李寻,才德皆失,嚣张跋扈,今废去储君之位,贬为湘王,即日返回封地,闭门思过。晋王李仁,性情宽厚,谦恭仁和,今传位于李仁,继承大统,卿等当全力辅佐,保我江山,万世基业……” 徐公公还未宣完,群臣沸腾,吏部尚书穆进才大声呼喊:“太子无罪,为何被废?这圣旨是假的,我们要面见陛下和太子!” 他飞扑过来,想抢夺圣旨,被狮面侍卫一剑穿胸,毙于当场。 徐公公声音颤抖,“万岁爷就怕你等怀疑,派贴身侍卫监督宣旨,你们难怪要造反吗?” 这时,文臣中有人痰嗽一声,众臣安静。丞相薛恭谦缓步上前,“万岁废太子传位晋王,我等臣子本不该多言,但不知晋王殿下立了何等大功,让陛下改变主意?说出来也让臣子们信服!” 徐公公再次开言,“晋王殿下得皇上一道密旨,与突厥谈判,不费一兵一卒,边疆稳固,使之臣服。突厥以那云公主与大唐和亲,永世修好!这有突厥皇子书信为证!” 徐公公呈上书信,薛相看后,交与几名文臣传阅。 武将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冷笑:“言之凿凿,难掩篡位野心。想挟天子以令诸侯?那是白日做梦!御林军,护驾!” 一声令下,上百名御林军蜂拥而入,发声之人是大将军镇远候明赐,他是太子的内兄,掌管京畿守备和皇城都统。 两名狮面侍卫飞身迎敌,眨眼放倒几人。然而御林军人数众多,将他们团团围住,无法脱身。明赐见晋王身边空虚,挥剑猛扑过去。 李玄晃身形挡在父亲面前,抬手发一道强力大碑手。明赐只是寻常武将,不会法术,被石碑撞击,顿时血肉模糊,气绝身亡。 李玄失手杀了明赐,呆立那里,不知所措。晋王大喜,“我儿威武,赶紧控制大局,免得失控,多造杀孽!” 稍一思索,李玄飞身上前,只使一成的大碑手,掌印翻飞,御林军士兵如草垛般纷纷倒下,顷刻间,金戈已止,殿上恢复安静。 众臣见他威猛如天神,瑟瑟发抖,跪于殿前,大气都不敢出。 李仁在龙椅上坐定,和颜悦色,“父王久病未愈,不宜大肆操办,联登基之事因陋就简,能免则免。从即刻起,联即登上皇位,改年号‘万全’,择日大赦天下,卿等可有异议?” 大殿内陈尸累累,血流成河,谁还敢有异议?众臣齐齐跪拜,口称吾皇万岁。 “联宣布第一道圣旨,我儿李玄,公正谦和,孔武有力,立为太子,册封京畿都统大将军……” 三日之后,新皇李仁在殿前小栖,外面小雨淅沥沥,帘外雨坠如珍珠洒落。这时有一蒙面人闪身而入。 李仁并未回头,轻声问道:“事情办的如何?” 那人回禀:“太子殿下接管京畿守备和御林军,现已掌控局面。” “那些叛军叛将都如何处置的?” “殿下只将他们革职驱离。微臣尊陛下旨意,一律斩草除根!” 李仁微笑点头:“玄儿仁厚,必留后患。由你处置,联就放心了。这次你立了奇功,联都了然于胸。切记,千万不要让太子识破你的身份。” 那人躬身退去。片刻,李玄匆匆晋见,他面色阴郁,似有诸多不满。“父皇,儿臣已完全掌控大局,为什么还对太子的人赶尽杀绝?” “自古皇权之争,只有生死,没有胜败。我留李寻之命,已是仁慈,你还留下他的党羽,难道要等他卷土重来,置我们于死地?” 李玄诺诺说着:“可是,那些人罪不至死啊!” “皇儿,你糊涂啊!做大事就要心狠手辣,杀伐果断。那日你要不是立毙明赐,那陈尸殿前的就是我们父子。” 李玄被说教,竟无言以对。父皇语气一缓说道:“等稳固了皇权,才能施仁政,行大道,造福黎民百姓。但当务之急,须重手治乱,决不能手软。” “还有一事,突厥和亲的那云公主很快抵达长安,联将下旨,册封为你的太子妃。” “可是父皇,让儿臣娶一个粗俗的突厥人,儿臣心有不甘。” 皇帝笑道:“和亲是一个政治手段,只为稳固边疆,成就大唐万世基业。你贵为太子,将来再君临天下,三宫六院,女人,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61、夜惊魂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一个月前,和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从黑沙城出发。长河落日,大漠孤烟,风尘仆仆,一路东行,走戈壁沙漠,过荒芜山冈,相当清苦。行走多日,植被渐密,人烟增多,喧闹声阵阵入耳。等跨过黄河,京城长安指日可达。 一路平安无事,倒出乎那云预料。想想碧草蓝天,自由驰骋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心中无比忧伤。胡子哥哥策马前行,与她的马车保持一定距离,根本没有独处的机会。即使相见,也是恭敬有加,恪守礼仪,那云知道胡子哥哥这是刻意躲着她。 肖瑟一路随行,见风平浪静,反倒觉得无聊。“主公,难道二皇子这么容易就放弃了?明日到达长安,主公大功告成。” “契力是在积蓄力量,真正的恶战是在到达长安之后。” 肖瑟面色一凛,反问道:“难道主公感知到什么危险?” 阴离殇脸色阴郁,“峡谷一战,我受重创,元气大伤,异能在逐渐消退。我现在只能感知很近的未来,而且很模糊。” 正说话时,远处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黑衣蒙面,呈上一封信件。阴离殇看完一笑,随手交给肖瑟。 “四弟在阴山经营地很好,看来我们里应外合,一雪前耻的日子不远了,而且他提供的信息非常重要……” 第二天黄昏,队伍到达长安,阴离殇让人呈上通关文牒,有朝廷官员相迎,礼数周到,井井有条。在城中驿站住下,红墙高阁,绿树成荫,十分幽静。月升之时,阴离殇一反常态,直奔公主寝室。 那云面沉似水,挥手屏退贴身丫环其格,问道:“和亲大使可有事禀报?” 阴离殇知道她在置气,心中隐隐作痛,轻声道:“属下来禀报公主,明日将晋见大唐皇帝,但今晚可能有危险,特请公主按属下之意,稍做准备。” 那云苦笑:“我心已死,还怕什么危险?胡子哥哥如此紧张,是担心和亲出了岔子,你的锦绣前程不保?” “公主切莫轻言生死,就在今夜,你的真命天子会出现,你的人生会翻开崭新一页……” “休要用这些玄虚宿命来搪塞我!”那云声色俱厉,猛然撕开领口,露出雪白肌肤,眼神却无比凄然:“我让胡子哥哥作和亲大使,就是为了等此机会,今夜你留下陪我,哪怕片刻之欢愉,我今生无悔……” 五里之外,一条幽静的小巷,里面的小酒馆灯光昏暗,生意冷清,只在角落里有一客人举杯浅酌。 这时,有人脚步匆匆,在他耳边轻语。李玄听完冷笑:“叛将徐染,竟然营私结党,图谋不轨?吩咐下去,一网打尽,切莫有漏网之鱼,如若反抗,格杀勿论!” 李玄干了杯中之酒,走出酒馆。月色如钩,光线昏暗,但他修为深厚,目可夜视。旁边的深宅大院,红墙碧瓦,正是徐染府邸,里面夜色寂静,灯火依旧,看来行动已经结束。 他正要离去,旁边脚步声响,有一人影贴着角落,低头而行。李玄立刻警觉,一个念头浮上心头:“有漏网之鱼,还想逃走?” 他快步跟上,掌心聚力,直袭那人后背,只需要一成掌力,管叫他不死也得重伤。这是父皇教诲,斩草除根,决不手软。 那人也听到身后动静,匆忙回首。黑暗中,李玄看清她的面容,原来是一个年轻女子,面容清丽,不经意回眸时,让他怦然心动。 李玄生生收住掌力,不知如何是好,场面有些尴尬。他正想着离开还是搭讪,拿不定主意。就在这时,风声响起,人影晃动,十余名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面蒙黑纱,露出两眼烁烁放光,“闲杂人等速速解决,不留后患!” 京城太子余党众多,象这等场面李玄见多了。可是今天他有些犹豫,放手一搏,一场血拼,恐殃及这无辜女子。稍一犹豫,他右手轻挽女子纤腰,施展身法,正是师门拿手绝技“无影穿云”,身形如轻烟飞过,消失无踪。 眨眼掠过几条街,前面是京城最繁华的珠玑巷,夜虽已深,依然灯火辉煌,人流络绎不绝。李玄放下那姑娘,想想男女授受不亲,他有些窘迫。 姑娘倒是大方,向他轻施一礼,风情万种,然后转身进了繁华街道。李玄不通男女之情,眼神被她妙曼身姿牵引,不能自拔。不知为何,李玄感到她的眼角似有一丝泪迹。 此刻,夜色幽静,阴离殇悄然走出公主寝室,树影摇曳,月色时明时暗,迎面有一股清风掠过。他侧身以两指夹住剑脊,口中轻笑:“小七,果然是你?” 阴离恨一袭黑袍,从暗影中闪出,一抖长剑,“不错,老二,正是我!” “是为了公主?还是为了我?” “为契力王子效命是顺势而为,除掉你这个叛徒才是正理!” 这二人冷冷对视,手中黑色的剑气弥漫,逐渐成了漆黑的空间。仇人见面,毋须多言,小七右掌一挥,几个黑影悄然无声包围阴离殇。 离殇笑道:“就凭这几个喽啰想对付我?太小看为兄了!” 当黑气愈浓时,淹没两人的身影。忽然,几道黑影闪过,携凌厉劲风,有利刃破空袭来。阴离殇自幼习御影术,对黑暗习以为常。 他飞身闪避,以“破影剑”直刺其胸膛,那黑影并没有消失,而是几人围聚,又从四面袭来。离殇急忙以护体真气将其震退。 “竟然不怕‘破影剑’?难道是魂影战士?” 小七从黑暗中现身,神情颇为得意,“四哥猜的没错,这些正是魂影战士,杀不死,打不烂,阴山派至尊阵法,为你量身定做!” 阴离殇知道魂影战士的厉害,是以“血影丸”摧发灵魂出窍,以魂附其影,无惧刀剑法术,是真正的不死战士。他以剑气强势回击,几个黑影身首异处,但转瞬又复原。 “真是白费力气!”小七冷笑道。 阴离殇震退黑影,忽然从上方突围,小七早已猜到他的意图,从上面狙击,两人一触即分,兵器撞出黑色的火花。“很遗憾,此路不通!” 阴离殇被逼回,又落入重围。几个黑影十指忽然暴涨,交织成网,将离殇困于其中,而离殇以“破影剑”相抗衡,劲力此消彼长,渐渐处于下风。 “父亲只信任老四那个小人,我苦苦相求,才揽下这差事,二哥莫怪,只有收拾了你,我才能赢得让人尊崇的地位!” 阴离殇被黑网压制,眼看不支。小七得意洋洋,只等对手力竭,他上前一剑了事。然毫无征兆,所有黑影忽然烟消云散,化为乌有。小七得意的表情未及收起,又换为大大的惊诧。 离殇飘然而至,面露微笑,“魂影战士的弱点在于他的真身,真身死牵魂之线即灭,魂影战士也就不复存在了。而且,与真身之间遥控距离在百丈之内,要找出来还是很容易的!” 小七如梦初醒,惊恐四下望,“难道是肖瑟?怪不得未见他露面?” 阴离殇不置可否,继续说道:“你只知法力有强弱,岂知有一种东西更为强大,那就是信息。为兄对你此行了如指掌,你一脚踏入,已无生机!” 小七恍然大悟,咬牙切齿,“果然老四吃里扒外,与你串通!你也别得意,有朝一日,那个阴险小人也一样背叛你!” “你根本不了解真正的兄弟情,那份忠诚超越生死。只是你没有机会体会了。” 他信手一挥,一个结界慢慢展开,将二人困于当中。小七嘶声狞笑:“这样也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痛快了断。”他面色狰狞,浑身发也黑气,如浓雾弥漫。“让你见识见识阴山至尊功法‘千影’!” 话音未落,黑气凝结化为无数影子,将离殇重重包围。这功法为阴山主君修习,极少外传,气势扑天盖地,排山倒海。阴离殇如巨浪中的小舟,随波逐流,立刻要倾覆。 这时,在结界中显出八颗星辰闪闪发亮,忽然一齐爆燃,如日中天,光芒四射时,“千影”飞散如烟。这次小七并无多少惊讶,只是哀叹道:“你果然早有准备,‘八极阵’光芒万丈,正是暗影的克星,老四,我被你彻底出卖了!” 这时,光影熄灭,恢复黑暗,无数黑丝如藤蔓爬出,将小七捆得结结实实。“你虽已醒悟,为时已晚,你再没有机会了!” “你,你敢杀了我?”小七惊问道。 “听闻你背上有一文身马兰花,栩栩如生,我要将其剥下,做成影鼓,送给掌事师尊……”阴离殇说得轻描淡写,小七已经忍受不住,开始干呕,“你对兄弟如此残忍,人人会唾弃!” “在阴山的字典里只有弱者才会被唾弃。你父亲见了影鼓会抓狂,精神崩溃,从此偏执残暴,滥杀无辜,天怒人怨。等我回归时一声号令,众人响应,他将万劫不复……” 62、弃子 - 越神计 - 然染子 此时,李玄还在珠玑巷。 那女子举手投足都牵动他的眼神。她在小摊位前流连,糖人、首饰、零食等等,她都驻足观望,新奇不已。直至月升之时,摊位打烊,人迹渐无,那女子意犹未尽,只得离去。 李玄相随至偏僻小巷,女子回头相望,目光如星辰闪烁。李玄心跳加速,惊慌失措,“我,我不是坏人!” 话音未落,阴暗之处传来一个声音:“你欺师灭祖,残害同门,谓之坏人太便宜你了!”云途挡住去路,阴毒的目光盯死他。 “云大侠,先把这女人抓起来作人质?”云途的随从杀气腾腾,跃跃欲试。 李玄闻言闪身护住女子,心中思索脱身之法。 “我只为清理门户,我还不屑用此等卑鄙手段。”云途说着手中红色剑芒一闪,几名随从无声无息倒在地上。他突然杀了同伴,让人胆寒。但更让李玄吃惊的是他的血云剑,剑气无声,气息阴冷,与几月前完全是另一个境界。 “想让我做争权夺利的走狗?打错了如意算盘!”云途转头逼视那女子,“这是我与他的恩怨,无关人等速速闪避。”这云途气质卓然,李玄心中佩服,他赶紧轻扯女子衣袖,说道:“你快走!” 女子离去,留下惊鸿一瞥,李玄荡漾的春心平复,专心对敌。 “那日你重手伤我,云海别院大师兄颜面扫地,众弟子闻讯鸟兽尽散,人去楼空,师父几十年心血付诸东流。我恨你,更恨我自己,是我无能辜负师门重托,没有能守住师父基业。” “我在师父灵前长跪七天七夜,不饮不食,终于感动师父在天之灵,他在梦中传授我血云剑法,今日我就要为师门清理门户!” 云途的剑气森然,阴冷之气向外扩散,青石上的苔藓藤蔓随之枯萎。李玄怕祸及无辜,飞速瞬移至山腰树林,云途如影随形,都是师门绝技“无影穿云”。 “听闻你的十二道手碑坚不可摧,我要用师父的绝招‘血云十里’将其化为齑粉!”两人间隔十余丈,云途起剑势,剑气蔓延,树木花草凋零,天空云朵呈血红色,漫天飞卷,与之呼应。 血云剑光芒明亮,剑芒伸缩如灵蛇吐信,云途真气忽然狂泄,剑气如摧枯拉朽,方圆十丈树木被夷为平地,血云剑气随之暴涨,如激光射出,直袭胸膛。 李玄抬手连发十二道巨碑,横亘于前。一阵惊天巨响之后,皆被血云剑气摧毁,一道光芒直抵胸膛。云途影随剑至,面目狰狞,“你的手碑已尽,受死吧!” 他用尽力气,血云剑亮如炽热炉条,当胸刺到。离李玄还有三尺余,被无形之力所阻,光芒激射,火花四溅,云途被弹出十丈外,口喷鲜血。 “居然有第十三手碑,还是透明之碑?‘混沌真气’的清与浊你竟然全部参透?唉,我云途差之千里!”他力竭咯血,摇摇欲坠,血云剑也脱手飞出。 李玄飞身上前扶住他,怆然泪下,“师兄,都怪我未收住手,又让您受伤!” 云途苦笑:“师父说的对,没有强大的‘混沌真气’支撑,‘血云十里’只是饮鸩止渴。我急功近利,真气不精,强练血云剑谱,已走火入魔,怪不得别人!” 他目视李玄,眼神慢慢趋于轻柔,“其实我是被嫉妒冲昏头脑,我嫉妒你身世尊崇,嫉妒你天资聪颖,嫉妒身处绝境竟能神功练成……老天如此不公,让我这个大师兄无地自容。看来只有你才有资格继承师父衣钵。” 李玄寻来血云剑,毕恭毕敬呈上,“得师父梦中教诲,侥幸习得神功,不敢忘本,我李玄永远是云海别院之徒,从未有非分之想。请师兄务必将师门发扬光大,这是师父之心愿,也是李玄之心愿!” 云途喟然长叹,“师父慧眼,我输得心服口服!” 两人别过之后,李玄又开始思念那个姑娘。忽然几里之外,血云再次绽放,剑气激射天空,李玄赶去之时,云途浑身浴血,气息奄奄,“是那个叛徒无应偷袭我……一定要追回血云剑……” 第二日上殿,李玄忐忑无助,坐立不安。今日和亲公主上殿面圣,他反复在脑海中刻画公主的模样,心情无法平复。殿前官人一声呐喊:那云公主驾到!轻盈的脚步声响起,李玄瞥见那婀娜的身姿,呼吸一滞,仿佛又回到昨夜甜蜜、懵懂的时光…… 一月之后,太子李玄大婚,群臣到贺,京城万人空巷,一大盛事。那云公主美丽娴静,俘获太子之心。而李玄平定原太子余党,功成名就,又美人在怀,登上人生巅峰。 只是师父与师兄之仇未报,耿耿于怀,从未放下。他委托皇城司及府地州县衙多方寻找,无应依然如人间蒸发,杳无音信。 转眼一年过去,李玄与公主如胶似漆,恩爱有加。喜讯传来,公主有孕,小腹日渐鼓起,小生命带来的幸福感让李玄欣喜若狂。 这日夜里,皇帝召见薛相,君臣在醉月亭小酌。 “圣上,如今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您却深夜召见,肯定有要事!” 皇帝笑道:“知联者,恭谦也。我们先不议事,叙叙旧如何?” 薛恭谦仰脖饮尽,打开话匣子:“二十年前,也是这样的秋夜,三个落魄之人举杯对月抒发情怀,吟诗作对抨击时政,通宵达旦。” 皇帝接过话题:“这三人情投意合,结为异姓兄弟,还起雅号‘明月社’。” “那时我和唐勉都是五品小吏,仕途惨淡,陛下刚刚争储失败,我们真是情投意合,同是天涯沦落人。后‘明月社’被人检举为叛党,唐勉被抓,受尽折磨,铮铮铁骨,拒不招供同伙,被满门抄斩。” “当年给他定罪的忤逆诗作还是出自联之手。”皇帝盯视薛相:“而且举报他叛党之人正是联。” 薛恭谦闻听并不意外,“唐勉文人做派,心高气傲,不懂曲迂,‘明月社’之事迟早会败露。但臣不明白,陛下难道不担心他供出同伙吗?” “唐勉有文人的傲骨,断不会失节的!” 薛相略一沉吟,“当年唐勉独子唐无应侥幸逃脱,陛下暗地将其抚养成人,后立奇功。您今日说出真相,微臣惶恐至极,不知所措。” “薛相说笑了,你是联知心之人,至于那个无应,已无利用价值了……” 郊外,月色昏暗,林中小屋有一盏灯火,孤独至极。在一里之外林中,有一帮军士将小屋团团包围,水泄不通。 这时,李玄策马而来,众人闪出道路,拱手施礼。“殿下,皇城司得到线报,这里藏身一位前太子余党,特请殿下定夺。” 李玄摆手让众人退下,“既然我来了,他插翅难逃!”他策马前行,离小屋还有十余丈,那盏灯火忽然熄灭。 李玄冷笑:“你已无处可逃,出来受死,留你全尸!”小屋里沉寂片刻,忽然红色光芒爆裂,小屋化为碎片四射,其中一个黑影一飞冲天。 李玄早有准备,御碑飞起,挡住去路。仅仅一瞥,他热血沸腾,怒发冲冠,“原来是你这个杀师弑兄的叛徒,今日你无处可逃!” 无应目光闪烁,表情急切,“师兄,你听我解释!” 李玄双目尽赤,恨不得一招要其性命。他连发几道大碑手,气势排山倒海,要生生将无应碾成齑粉。 无应根本无心恋战,他左躲右闪无法脱身,手中血云剑光芒夺目,忽然掷出,李玄侧身躲过,两指夹住剑锋。无应趁这个机会,再次飞跃,也是师门绝技“无影穿云”,立于云霄,眨眼已在数里之外。 李玄未追,手执血云剑,师兄的话又浮现在耳边。这几个月他婚姻甜蜜,修为却从未懈怠,“混沌真气”再登巅峰。他将血云剑前伸,如长空射日,体内真气澎湃,剑气光芒炫目,一道激光射出数里之外,无应应声坠落。 李玄御碑去寻,见无应跌落草丛,一剑穿胸,气息奄奄。他的心忽然很痛,满腹铿锵之语无法再言。无应口喷鲜血,强提一口气,“师兄,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只忠于皇上,无怨无悔!” “在你杀死师父的时候,我就没有你这个师弟了!” “我只想从师父那里偷些法宝秘籍,让自己变强,谁知被师父撞见,我慌忙出招,师父竟未躲闪,失手为之,铸成大错,我的心也很痛,追悔莫及!” “那云途师兄呢?他没有丝毫阻碍到你,你为什么杀他?” “皇上有旨,太子余党一律斩草除根,无应不得不从。为皇上分忧,血云剑无应也势在必得……如今殿下找到这里,说明皇上已经放弃无应了,但我无悔,忠于皇上就是忠于殿下,我死而无憾……” 李玄悲从心生,往事涌上心头,原来要彻头彻尾恨一个人也很难,无应的音容笑貌,点点滴滴,情谊之深,根本无法割舍。他抱着无应放声痛哭,这次无应又醒来,艰难吐出几个字,“公主,公主……” 63、悲情落幕 - 越神计 - 然染子 “无应之事联已经安排妥当,那联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 “臣秘密联系上阴山主君阴离殇身边之人肖瑟,将消息泄露给他,阴山主君已经连夜行动。可是臣不明白,太子伉俪情深,您为什么要逼太子妃出走呢?” 皇帝一笑:“突厥新可汗突利,想以和亲蒙蔽联,让我投鼠忌器,而他暗地积蓄力量,伺机和我大唐决一死战。联会上他这个当吗?” “是啊!突厥和我大唐是死敌,征战几百年,陛下要抢得先机,攻其不备,确是王道。只是太子要伤心了?” “舍一个太子妃,师出有名,直捣黄龙,一举灭之……” 再说李玄心急如焚,火速飞奔回府,那云公主已不知所踪。她的陪嫁丫头其格在房中自裁,一张锦帕飘落在脚下,上面字字清楚。 “成婚一载,度日如年,同床异梦,虚与委蛇,今与奴兄牵手,天涯同心,不再离弃……”这漂亮的梅花小篆,正是那云的笔迹。李玄双目尽赤,怒火攻心,立刻调集府中侍卫,出城追击。 飞驰一日一夜,李玄手下异士已发现那云踪迹。太子不眠不休,怒火不熄。前面密林深深,山峦险峻,他松开缰绳,“尔等与我保持十丈距离,小心戒备!” 乌云压顶,天色昏暗,密林之中,忽然有无数影子溢出,密密麻麻,遍布林间小道。“御影术?”李玄嗤之以鼻,掌中血云剑光芒一闪,剑气横扫千军,影子被齐腰斩断,化为尘烟。 接着,林梢埋伏的十余人凌空飞跃,如苍鹰扑兔,迅捷无比。李玄周身凝十几道石碑,忽然向外炸裂,那些人被石碑撞击,坠落林间。但眨眼间,有人又飞扑过来,满口浴血,面目狰狞。 “还是英勇的死士!”李玄口中赞道,挥袖将其震飞。他虽怒发冲冠,但慈悲心肠犹在,于是大声吩咐:“这些是阻敌之人,给我悉数擒住!”众随从一拥而上,刀剑齐飞,开始混战。 李玄趁机脱身,策马飞驰。远远望见一辆马车狂奔,尘烟弥漫。他心中五味杂陈,悲愤交加,口中大喊:“公主,你等等我!” 话音未落,黑暗之中一只巨型影剪无声无息,快如闪电,李玄飞身跃起,御碑飞行,可怜坐骑被剪成两段。 他居高临下,远远望见一个黑袍男子驾车狂奔,烟尘四起。李玄凌空发一道巨碑挡住去路,那人一带丝缰,马儿高高跃起,马车停下。两人目光阴冷如刀,默默对峙。 那云从轿中下来,她大腹便便,踉跄摔倒,声泪俱下,“夫君,千错万错都是为妻之错,不要为难胡子哥哥!” 李玄双目尽赤,往日爱怜统统化为怒火,冲昏头脑,声如裂帛:“今日,我和这个男人只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他咬碎钢牙,血云剑气排山倒海,阴离殇急忙以八荒掌相迎,一时天空色变,风云无常。阴离殇功力尚浅,八荒掌力无法与赖五相提并论,一时被剑气震退,跌落尘埃。 李玄咬牙切齿,“这一剑就送你下地狱!”他挥剑力斩,剑气飞砂走石,要一招致离殇于死地。那云公主忽然飞扑过去,用身体阻住离殇,李玄急忙收势,剑气余力还是将那云抛起几丈,重重摔在地上。 两个男人惊慌失措,赶紧上前,见那云双眼紧闭,面如白纸,已香消玉殒。李玄痛彻心扉,悔恨之泪如雨下。 阴离殇心痛之余,用手指点:“你这个莽夫,不分青红皂白,痛下杀手,铸成大错,天地不容!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李玄也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正合我意!”两人登上云端,一半血云翻滚,呈席卷之势蔓延。另一半风声鹤唳,黑云压顶,好似天要塌下来一样…… 这时山路上有一人白衣长袖,缓步而来,望天空色变,不禁感叹:“竟然是‘血云十里’和‘四海八荒’合璧掌力?真是前所未有的大场面,我老马有眼福了!” 他转首望见那云,小吃了一惊:“竟然有一个异魂?未曾出生就有如此强烈的怨念?这妇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掐指一算,表情释然,“既是这样,老马渡你一口还阳真气,助你生下孩子。” 他指尖发出一道白光,那云身体激振,醒了过来。她腹中剧痛,反复挣扎,诞下一个女婴,然后再次昏厥过去。女婴并未啼哭,那人掌心牵引,两缕魂魄飞出,光芒暗淡,在空中纠缠。 “花有并蒂,魂生连理,真是稀有的异魂。只可惜一人两魂也无法生存。让我将你们分开。”他指尖光芒如刀,将两个魂魄分开,一缕飞回婴儿体内,另一缕飞入他的掌心。 “你未曾出生就遭受苦难,怨念凝结,可怜至极。我会用冥花枝叶重塑你的身体。你就做我的女儿吧!”他又抱起啼哭的婴儿,“你也是个小可怜,我带你去宿命开始的地方……” 云端之颠,那两人聚集力量,云层一黑一红,犬牙交错,随时释放破天之力。忽然,那云公主飞上云端,挡在两人之间,大喊一声“住手”。 李玄双目滴血,厉声冷笑:“幻化一个虚影想蒙蔽我?真是痴心妄想!” 那云一展衣袖变成肖瑟的样子,“我是的确是虚影,但言语却句句属实!” “公主和主君相恋不假,但他们清清白白,止于礼德。主君为了大局亲手把所爱之人送出,那需要多大的勇气?那时他异能已衰,却千算万算,费尽心机让你和公主相逢,结下良缘。” “公主和你成婚之后,恪守妇道,再无和主君纠缠。她给主君唯一的信件,言辞决绝,我不忍主君伤心,才暗自扣下,密而未宣。你不妨亲眼看看!”他抬手轻掷,一张丝绢飞出,落于李玄掌心,熟悉的字迹让他再次泪雨潸然。 “胡子哥哥,原来人心真是会变的,时光冉冉,我感到幸福之极,夫君温柔体贴,对我呵护有加,而且我已有了他的骨肉……我只想告诉你,我的心已不再属于你了……” 丝绢帕中包裹一枚红色的石子,形如心状,阴离殇一眼瞥见,泪如雨下。 “一切都因为你的父皇,他密谋征讨突厥,师出无名,于是搜罗公主不贞的证据,欲置她于死地。主君千里赶来,骗公主可汗病危,才将她带离京城……” “刚刚接到飞鸽传书,你父皇昭告天下,太子妃不贤不淑,与人私奔,有辱大唐国威,边关将士群情激愤,三十万大军夜袭突厥,大败敌军……” 李玄悲愤摇头,痛苦之极,“父皇,这是为什么?你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还不放过我的妻子?你毁她的名节,害她的性命,也毁了孩儿一生的幸福,我恨你……” 阴离殇忽然脸色一变,口中唤了声“那云公主”,然后匆匆按落云头,李玄紧随其后。 那云此时缓过一口气来,抓紧李玄之手:“夫君,我们的孩子被人抱走了,一定要找到她……”那云使出最后一丝力气,目光逐渐黯淡,指尖停留在李玄的掌心。 得而复失,更是摧心之痛。李玄神情呆滞,如痴一般。 阴离殇强抑悲痛说道:“或许我的‘回光咒’能找到一些线索。”他指尖轻点,口中念咒,袅袅烟尘散开,形成薄雾,人影飘渺,刚才发生的一切重新预演,历历在目…… 回到京城,李玄心情绝望,再没有上朝和面圣。皇帝几次让人传旨晋见,他都托病不出。有一个疑问总在他的脑海里萦绕:那个白衣人到底是谁?指尖的一缕气息竟能让人死而复生?他苦苦冥想,产生一个奇怪的念头…… 花园之中寂静无声,忽然脚步声响,有一人披头散发,怀抱一个婴儿,李玄仔细观看,吃了一惊:“逾兄,真的是你?你的眼睛怎么了?” 慕容逾眼上蒙了一层白霜,轻声叹息:“一言难尽!我犯族规,被废去双目,逐出家门。走投无路,特来投靠殿下。” 他将事情经过向李玄叙述一遍,李玄叹息:“逾兄,你受委屈了!更可惜赖五兄英年早逝,让人扼腕。只是弟家中适逢巨变,心灰意冷,不知该如何助逾兄渡过难关?” 慕容逾苦笑道:“天下之大,我只求片瓦之地容身,将孩子抚养成人。我已改名屈逾,与慕容世家再无半点瓜葛!”他说着,忽然话锋一转:“殿下,请恕我直言!您心中的念头万万不可行!人死不能复生,你用法术拘留魂魄,滞留人间,有违轮回,望殿下三思啊!” “我失去爱人,失去朋友,于心不甘,死不瞑目。我要走遍大江南北,寻访起死回生之术,我还要找到我的孩子……” 屈逾轻叹道:“既然这样,我这有一部经书,或能对殿下有所帮助。” 李玄点头,“逾兄你来的正好,我马上具表向父皇保荐你,原太子余党尚未除净,有你保驾,我也就放心了!” “可是太子殿下您……” 李玄挥手打断他:“从今天开始,李玄已亡,天下再无玄太子殿下……” 64、寻龙镇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主线,接39章) 李玄失魂落魄,捡起一支珠钗,再次泪奔。旁边传来一声轻叹,侯爷缓步从林中走来。“老友能放下往事,打开心结,老夫为你高兴!” 李玄侧目擦干眼泪,转而望向旧坟,“公主过世二十年,我旧情难忘,以法术将她的魂魄滞留人间。我一心想使她死而复生,不惜与令狐世家作荒唐交易,用变身丸和‘铸魂’之术使她复活,想想真是一场荒唐梦!” “老友为情放弃皇权富贵,今日又打破梦魇,真是性情中人,其情可感天动地!” “父皇临终之言点醒我,我枉读圣贤书,却做出这种违背人伦天理之事,真是惭愧!无应已去,今日我再放公主离开,也算了却这段孽缘!” “您今日之举,也是大智慧大决断,与梦诀别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李玄怅然长叹:“可是,我已放弃皇位,心爱之人也已离去,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昨日新皇登基,年号顺平,大赦天下。有功之臣连升三级,可怜那些看见先皇妖变的侍卫宫人,处死的处死,流放的流放,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啊!” “我只道皇弟李炙恭谦有度,谁知他也是杀伐果断,如此狠辣,这大概就是帝王之道吧!” “圣上也是为维护先皇声誉,不得已而为之。我还听闻奕王上表告病返回封地,看来天下可以太平了。” “天行大道,我等皆是杞人忧天。言归正传,老友找我可还是上次所托之事?” “不错,如何解开‘天狼封印’我穷尽心思,终于有了一点线索。” “很巧,我查阅皇城司宗卷,也有了答案。” 二人手指飞旋,空中出现两个重叠的字“龙息”。 “据典籍记载,‘龙息’本属仙界,是人世间最强大最锋利的东西,它一定能劈开‘天狼封印’!只是龙迹难觅,如何取得‘龙息’千古难寻一例,谈何容易?” “我也知前路难,难于上青天,可是畏难不前,这不是老夫的作风!” “好吧,我等老友的好消息!” 两人大笑,豪气十足。侯爷忽然转开话题:“我一直很好奇,你和那个玉红亭到底有什么渊源?” “我和她在茫茫人海中能结一面之缘,我倍感珍惜,而且我相信此缘一定有它的因果福报!” 侯爷微笑道:“你和那个‘地狱少女’危险之缘还未了,但愿和玉红亭结的是善缘、良缘!” 三日之后,东行的官道上出现三个俊美的少男少女,他们锦衣华服,一路策马而行,谈笑不断。 这一路上玉红亭叽叽喳喳,就像欢快的小鸟。她这人神经大条,前几日还为无应之死痛不欲生,如今一踏上寻龙之旅,风光旖旎,很快忘记了烦恼。 阙修好静,直吵得他脑袋嗡嗡作响,“早知道你是碎嘴妇人,就不该带你过来!” 玉红亭娇斥一声:“如此危险之旅,擎天哥哥极力邀请,因为只有贫尼才能帮上大忙,你这块木头纯粹是累赘!” 擎天心中暗呼冤枉,要不是她哭天喊地求侯爷,谁会找这些麻烦? 再往前行,人迹渐多,已闻到腥咸的海风,擎天叮嘱二人:“此去寻龙,凶险无比,我们要尽量低调行事。红亭不能再自称贫尼,免得引人注意。” “小妹记得了!”这甜甜的回答腻得阙修牙根痛痒,他真希望这两人赶紧拜了天地,去入洞房。 从山巅望下去,蜿蜒的海岸线上有一座小镇,规模不大,错落有致,里面行人如织,人气很旺。 “这就是寻龙镇,果然有仙灵之气!相传当年胥大师就是从此地出海,竟觅得仙踪,在岛上与神龙鏖战,光想一想都气势恢宏,让人向往!” “既已到仙境,哥哥还有空发什么感慨?”玉红亭打马扬鞭,一路尘烟飞驰而去。 “让臭丫头低调行事,简直是对牛弹琴!” 两人放松缰绳,信马由缰,刚进小镇,玉红亭就迎上来,表情十分神秘,“擎天哥哥,小妹一入小镇,就有斩获。你看此份蓬莱仙岛的寻龙地图标注详细,才十两银子。” 阙修嗤之以鼻,“沿街叫卖的小贩十文钱一份地图,你个冤大头让人耍了!” “那些都是赝品,我这份才是真的?是吧?擎天哥哥?” 擎天苦笑,无言以对。这小镇简直是龙的世界,兵器是屠龙宝剑宝刀,吃的龙眼糕、龙鳞酥,小饰品、玩具都是龙的造型,目不暇接,玉红亭拿在手中,爱不释手。 等到了镇中最大的客栈,名字就更直白,叫“寻龙客栈”。三人刚一驻足,小二飞快迎了出来,“三位一看就是寻龙的豪侠,住在此处最适合不过了,因为当年胥大师正是在此下榻。我们有最新的寻龙图,驭龙丹让您功力倍增,还有直达蓬莱仙岛的客船风雨无阻……” 晚上三人在客栈吃酒,观察周围众人,个个目光敏锐,神情矍铄,一看就是武林中人。擎天叹息:“本想低调行事,谁知一来就掉进是非窝?” 玉红亭小声说道:“哥哥你看门口那三位,刀鞘雪白,形如弯月,应该是雪山派人士,不远万里而来,动机不言而喻。” 她目光流转,望向角落的中年人,“你看他斗笠遮面,行为隐匿,一看就知是高人,一定要小心。” 阙修专和她对着干,指着另一角落一对祖孙说道:“我看他们才是高手中的高手,小心打得你满地找牙!” 玉红亭气得要拍案而起,擎天赶紧制止,继而转移话题:“现在人多眼杂,我们要商量商量计划才是。” “还能有什么计划?这里鱼龙混杂,大家殊途同归,我看随波逐流未必不是上策!” 玉红亭竟然连连点头,同意阙修的说法:“我听小二说,这镇子经常发往蓬莱仙岛的客船,十有八九无功而返,寻龙者或半途铩羽而归,或生死不明,如此凶险的旅程,至少说明方向是正确的。” “那我们也买几张船票,随他们一起出海。” 夜晚时分,风声寂静,涛声仿佛就在枕边,阙修无法入睡。大战之后,他紧绷的神经还无法放松,而且,他担心师父,难道他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如此辗转反侧,已是三更时分。 房顶之上,一声轻响,他的神经立刻紧绷,这不是猫行鼠走,而是轻功至高之人飞过的声音。他立刻合衣下床,闪身到了外面。夜色沉沉,有几个黑影在房脊飞驰,他悄然无声远远跟随。 黑影在海滩上追逐,然后开始对战。阙修侧身隐于礁石之后,原来擎天已先他一步,在这里观战。 场上四人在围殴其中一人,那人身材瘦小,虽然蒙着面,阙修一眼就看出是哪棵葱。开始并未出兵器,只是寻常的拳脚。那人以一敌四,拳脚虎虎生风,打得其余四人连滚带爬。 为首之人一见不好,一声呼啸,四人分头逃窜。玉红亭长袖一挥,“御雪尘”飞卷,缠住落后一人腰间,她用力一带,那人身躯飞起。 旁边观战的慕容擎天忽然出手,先一缕指风将“御雪尘”的触角斩断,然后掌心吐出阴柔掌力,将那人送出几丈之外。那人虎口余生,仓皇逃走。 玉红亭急得跺脚,娇声埋怨:“擎天哥哥怎么帮着敌人?” 擎天笑道:“这些人不出兵器,一是为了隐藏身份,二是不想和你拼命,可见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此去寻龙事大,不要四处树敌!” 玉红亭虽然撅着小嘴,但心里还是赞成的。 阙修爱和擎天斗嘴,立刻反驳他:“我看不尽然,寻龙之旅,僧多粥少,除掉一个就少一个竞争者,很难说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即使如你所说,枪打出头鸟,我们更须低调谨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真是欢喜冤家,这种情形红亭最为乐见。 第二天出海,擎天等人早早登船,然后留意陆续上船之人,记住样貌特点,做到心中有数。玉红亭好似江湖活字典,一干人等都能说出点名堂。看来青玉庵虽然是小门派,在江湖阅历方面还是独树一帜的。 看二人相谈甚欢,阙修好似多余之人,他有些不服气,于是插言转开话题:“听说你们降魔四大家族树大根深,怎么也没请些帮手来?” 擎天答道:“我本来已经联络好了帮手,只是时间仓促,他们没法赶上了。”正说话时,一人压低斗笠,快步走上舷梯,正中昨夜店中角落之人。 玉红亭说道:“这人身形步伐丝毫看不出门派痕迹,一定是个扎手的人物,要小心!” 阙修却快步迎上去,拱手说道:“在下余山派阙修,敢问前辈?” 那人毫无准备,本能还礼,“不敢当,在下并无门派,姓陆名离。” 阙修返回,颇为得意,“与其瞎猜,不如主动出击,现在至少有一个名字了。” 日出东方,朝气蓬勃,大船解缆准备远航。这时一老一少祖孙二人飞奔而来,正是昨夜品头论足的两人。有船员阻拦,老者抬手扔出几锭银子,拉着少年进了船舱。 舷板已撤去,又一少女呼喊着飞奔而来,阙修一皱眉,“这些人都抢着登船,好像赶着去投胎!” 玉红亭啐道:“你个乌鸦嘴,尽说不吉利的话!” 少女见船已移动,情急之下飞身跃起,可惜还差了半尺,阙修急忙伸手抓住她的藕臂,轻松一带,少女跃上甲板。她面色绯红,十分娇羞,转头跑向船舱,口中娇唤“师兄……” 65、觅岛 - 越神计 - 然染子 阙修目光追随少女的身影,还在回味那美丽娇羞的眼神,玉红亭冷笑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就等着桃花运吧!” 阙修换上一副很无赖的表情,“是啊!又娇美又矜持,比母老虎强之百倍,我向往之极!” 玉红亭知道他含沙射影,勃然大怒,飞脚踢去,阙修早逃之夭夭。 中午时分,那少女专程到访,身旁多了一位青年。他向众人拱手说道:“在下沧海派蒙湘,这是我师妹蒙雅,多谢早晨各位施以援手!” 三人见礼,通报姓名。蒙湘继续说道:“我此次寻龙,只因师父中了寒毒,需龙鳞作药引,师妹玩劣,偷偷跟来。我们想与三位联手,事成后只取龙鳞一片,其余概不奢望,望三位成全!” 这人年轻英俊,气宇轩昂,一看就是正派之人,只是沧海派从未听闻,擎天随意敷衍几句,两人寒暄片刻,告辞离开。蒙雅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只微低着头,有时偷望阙修一眼,红霞立刻飞上脸颊。 这种娇羞矜持玉红亭学都学不会,只冷眼看着阙修与她眉来眼去,心里却打翻了醋坛子。 夜晚,玉红亭和擎天盘点打听到的“敌人”,“雪山派三人貌似实力最强,代号为‘三只小猪’,要小心提防。陆离是敌是友还无法分辨。还有一群人,锦衣华服,跟公子哥出游一样,代号……” 阙修在旁插嘴道:“一群混蛋!” 红亭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代号‘一群混蛋’,他们人多势众,不可小觑!” 阙修看着这两人纸上谈兵,感到索然无味,于是伸个懒腰说道:“八字没一撇,能否找到龙还是未知数,说这些还不如美美睡一觉!” 玉红亭抢白道:“你只关心你的美娇娘,根本没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阙修不理他,转头望向舷窗之外,夜色正浓,波涛不惊,海面上雾气升腾,隐隐有几点灯火,他惊讶问道:“难道除了我们,还有另一艘寻龙之船?” “或是偶遇海运货船,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千万别是海盗什么的?” 阙修席地而卧,头枕波涛,一会就沉沉入睡。他梦见师父,在茅草屋里督促他练武,炎炎烈日,挥汗如雨,忽然下起瓢泼大雨,酣畅淋漓,凉爽至极,师父赤膊享受天降甘霖。 雨越下越大,凉意浸透全身,师父微微一笑,“小子,要没顶了!” 阙修猛然醒来,发现正泡在冰冷的海水之中,窄小的船舱之内,海水汹涌,涨势迅猛。擎天和玉红亭躺在床铺之上酣睡正香,阙修一声大喊,两人才恍然醒来。 他们奔到外面甲板,船缓缓下沉,水已没膝,众人乱成一团。船老大等人驾一艘小船,飞快划桨,还大喊道:“诸位请各奔前程,听天由命!”小船飞驰远去,身后传来一阵怒骂。 擎天脸色有些难看,“怎么办?不识水性啊!” 阙修幸灾乐祸,“没想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慕容大公子,竟然不识水性?很巧,我也是旱鸭子一枚。” “那就御剑飞行,只是不能长久啊!” 阙修打断玉红亭:“我不会啊!你带我一起飞!” 正说话时,船已沉没,众人落水扑腾,搅动海水如开锅一般。擎天急忙展开“玄天罩”,三人在罩中并未沉没。这时,一道水箭飞射,那老者祖孙立于潮头驰向远方。 擎天微一皱眉,掠过一丝怪异的表情。阙修获得灵感,他以掌力催动,“玄天罩”飞快飘移。刚行十余丈,看见蒙湘蒙雅在水面沉浮,情意十分危急。 阙修大喊一声“救人”,玉红亭虽满脸不情愿,但还是用“御雪尘”飞卷,将两人拉入罩中。 飞驰一炷香时间,擎天和阙修双双力竭,茫茫夜色,波涛无尽,根本看不到希望。这时蒙雅忽然向远方一指,“那边有陆地。”众人皆疑,阙修却调转掌风,向她所指的方向急驰。 果然夜色隐隐中小岛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阙修使出最后一丝力气,等“玄天罩”在沙滩上靠岸,两人双双倒下。 玉红亭自然去照看心仪的擎天,蒙雅握住阙修之手,轻唤一声“哥哥”,竟然泪如雨下。 蒙湘一边安慰她一边说道:“我师妹最多愁善感,兄台莫怪!” 先后又有几批人到达,荒岛沙滩上热闹起来,人们点燃火把开始四处搜寻,忽然有人惊叫,引众人侧目,“大家快看,这有一块碑,上书‘觅岛’!” 众人蜂拥而去,欢快议论:“这正是胥大师的手迹,他就是在这个岛上发现龙迹,我们因祸得福,竟然找对了地方!” 喧嚣之后,寂静下来,猛然一道阴冷的弧光闪过,众人齐齐后退,“三只小猪”之一的“雪影”冷漠忽然出手,“既然找到地方,留着这些废物碍手碍脚,不如杀之了事。”此言一出,众人齐齐散开,同时亮出兵器,相互提防,相互对峙。 这时一声历喝,斗笠兄陆离闪亮登场,他目光如炬,义正辞严,“还没看见龙的影子,就开始自相残杀,你们知道龙有多厉害多危险吗?” “言之凿凿,好像你见过龙一样!” 陆离猛然扯去上衣,一条巨大的疤痕纵贯胸口,蒙雅吓得小声惊叫。 “我的确来过这里,也觅得龙迹,只见它爪风轻扫,我的三位师兄身首异处,而我养了一年的伤才捡回这条命!” 众人收敛杀气,转而沮丧。 “龙乃神物,岂是凡人所能敌?当年胥大师与龙大战,耗尽真力,侥幸而退,却因此战,功力大损,无法压制心魔而循入魔道。难道你们自信有胥大师的功力?” “你如此说无非是想吓退我们,独享其成!” 陆离冷笑:“不怕死的留下来与我作伴,我高兴之极!反正我三位师兄已经等我多年了!” 擎天插言道:“陆兄说的极是,大家合作,如果侥幸成功,各取所需,岂不皆大欢喜?” 蒙湘也附和道:“在下只取龙鳞一片,仅此而已。” 陆续有人报上名称,一条龙很快瓜分殆尽,阙修忍不住高喊:“我们要‘龙息’。” 冷寒在旁篾笑道:“‘龙息’是至上之宝,那要问我的剑答不答应。”阙修刚要回击,擎天轻扯衣衫制止他。 待众人安静,陆离再次发声,俨然成了领袖,“我只为屠龙,他物不取分毫,谁要在此前自相残杀,就是与我为敌!”他说着,手掌一挥,远处云端落下一道闪电,削去山峰半壁,气势相当骇人。 早晨天色大亮,众人才得以观察小岛的全貌,树木葱郁,密林深深,三道纵横的山谷将岛分为几个部分,而居中一条山涧,一帘瀑布悬挂远川,十分壮观。 这时一艘大船驶来,船身漆红,描绘簇簇繁花,锦帆高挂,一看便知十分华贵。那帮锦衣华服的“一群混蛋”立刻迎上前恭候。待船靠岸,放下舷梯,一名锦衣青年拾级而下,踩到沙地时,脸上稍有嫌弃。立刻有人搬下一把紫檀椅,他四平八稳坐定。 “这岛形态朦胧,树林丰茂,得雨露滋润,果然有龙荫庇护,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高谈阔论之后,有四名华服少女上前,手持花篮,挥纤手撒出片片花瓣,伴随沁人芳香。那人轻轻一嗅,心情更加愉悦,“虽然是天涯海角的蛮荒之地,只要有鲜花作伴,也好比人间仙境!” 阙修不知此人来历,玉红亭却嗤之以鼻,“江南有名的花花公子,他也跑到这里凑热闹!” 擎天微笑补充道:“江南花家,富可敌国,独子花酌,却好武功法术,人送雅号‘花花剑客’!” 花酌也注意到这边,立刻被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吸引,他起身离座,过来深深一礼,“请教两位姑娘芳名?我那花船之内还有雅房,姑娘可有兴趣入住?” 蒙雅娇羞不已,闪身躲到师兄身后。玉红亭毫不客气给他个冷脸:“奴家粗手粗脚,享受不了您的红床暧帐,公子好意心领了!” 花酌碰了钉子,并不觉得尴尬,他一拂衣袖,又换上那副盛气凌人的嘴脸,“尔等皆为寻龙而来,难免厮杀,而本公子厌恶血腥,好雅致,各位莫坏了我的好心情!” 他冷然拂袖,众人前呼后拥返回。快到船舷梯之时,上面有一位花衣妙龄少女翩然而下,挽着花酌的手臂拾级而上。她的妙目瞥向这边,如一道寒光闪过,众人内心皆胆寒。 “这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强烈的杀意?”玉红亭惊问。 “此人人多势众,一定要堤防!” 阙修却打断擎天,“就一个花花公子有何可怕?别看他人多,我一招就能让他连人带船葬身鱼腹!” 说话时,擎天忽然话题一转,“昨夜在海中先行的那对祖孙,怎么不见他们的踪影?” “分明是老弱病残,却跑到这危险之地凑热闹,想必已经葬身大海了吧!”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立刻吸引众人的目光…… 66、屈氏祖孙 - 越神计 - 然染子 沙滩百步之前是一片树林,穿越树林听闻潺潺水声,在河边的山崖上,有很多天然形成的山洞,争吵喧哗之声正是从那里传来。擎天分开看热闹之人挤到前面,原来正是那对祖孙与一对兄弟争吵。 “分明是我们先来这里,而且昨夜已在洞中过夜,你凭什么赶我们走?” 那对兄弟满脸横肉,步步进逼:“我们齐氏兄弟住惯了明亮的宅院,这里通风向阳正是适合,废话少说赶紧离开!” 江湖上仗势欺人本是常事,而且这对祖孙貌似孱弱,一看就是好欺负的嫩羊。玉红亭见状大怒,就要亮兵器上前,擎天轻拉衣角制止她。 “老东西,不服就亮家伙,爷并不介意送你们归西!”齐氏兄弟步步进逼,老者护住少年,步步后退。 忽然,无数影剑从天而降,落在对峙的空白区域,激起尘土飞扬。擎天长笑一声大步流星走入场中。他刚才露这一手无疑已经暴露身份,齐英吃惊反问:“你是慕容世家的人?” 擎天不置可否,抱拳说道:“兄台提议很公平,在下也相中这块宝地,冒昧向兄台讨教!” 慕容世家在江湖上赫赫有名,齐英齐雄当然不会为了这等小事与其交恶,于是说了几句江湖客套话,悻悻离去。 待众人散去,玉红亭娇嗔埋怨:“对付这两个江湖鼠辈,犯不着放那样的大招,这下好了,你自报家门,以后麻烦肯定少不了!” “没办法,公子哥就是任性!”阙修也在旁添油加醋。 擎天笑而不答,这时老者上前一揖道谢:“感谢公子出手相助,小老儿屈凡携孙儿屈臣氏在此谢过!” 擎天和他寒暄,阙修却留意那个少年,年纪与自己相仿,脸色却十分难看,好似正在大病之中。玉红亭也注意到少年的情形,插言说道:“令公子好像抱恙在身,小女子略懂医术,为他诊脉如何?” 屈凡微笑回绝,“我孙儿是老毛病,不碍事的!” “老伯您是为公子的病才来寻龙的吗?” 屈凡微一迟疑说道:“不瞒公子,我和孙儿根本无意寻龙,误打误撞上错船,我们只等有过路之船,就很快离开。” 三人在旁寻找一山洞住下,与屈氏祖孙临河相望。河中有鱼,林中有菇,红亭烹了一锅美食,十分可口。这尼姑不戒荤腥,吃相难看,阙修直咋舌。 玉红亭吐出最后一块鱼骨,“他貌似病得很重,自身难保,为什么要趟这浑水?” “扮猪吃老虎,可不要被外表所欺骗!”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清啸,随即有人大喊:“各位,都出来参加作战会议!” 众人在一棵巨松下汇聚,都很好奇这高大上的“作战会议”有什么内容。陆离高高在上,气场满满。 “各位,我们身后的三条山谷遍布神龙的护卫兽,危机四伏,我要将人分为三组,同时推进,才能觅得龙迹。” “那为什么我们不集中力量打通一条山谷呢?”人群中有人反问。 陆离冷笑,“神龙有多窟,它可能在任何一条山谷之中。”他说着衣袖一展,手中有几张图纸,“这是我绘制的山谷地形图,我还需要二个强力的伙伴带队,打通另外两条山谷。” 众人商议后,雪山派冷氏兄弟带一队,主攻左侧,擎天带一队,主攻右侧,而陆离亲率一队主攻中间。擎天挑选了蒙湘蒙雅,还有那对祖孙,虽是老弱病残,想想这样也好,关系单纯也清静。花酌自然不愿亲自出马,只派了几名下属追随陆离。 日上三竿,众人分头出发。屈氏祖孙告假,这在意料之中。 走了多时,地势渐高,密林深深,并无兽迹。玉红亭有些不耐烦,“这陆离尽虚张声势,哪里有什么守护兽?” 擎天拿出地图来研究。阙修则用余光观察蒙氏兄妹,蒙雅目光始终追随他,偶有眼神交错,立刻闪避,神情像受惊的小鹿。 正絮叨时,山谷之中传来隆隆声响,如无数巨石滚落,又似万马奔腾,山坡上树木被碾压,纷纷倒下,形成数道黑色的急流向中间汇聚。 几人惊慌对视,不知所措,声音越来越近,震耳欲聋,大地为之震颤,无数巨兽从林中冲出来,绝地狂奔,尘土碎石夹杂着树木飞扬,携毁天灭地之力,势不可当。 擎天大惊,想闪避已经来不及,他猛然展开“玄天罩”,将就近三人罩入其中,然而蒙氏兄妹距离较远,无法涉及。玉红亭急出“御雪尘”飞卷,将蒙湘拽入其中,再出手想救蒙雅,却为时已晚,巨兽洪流将“玄天罩”顶飞,直摔下山崖。 千钧一发之时,阙修飞身跃出,抱着蒙雅一路翻滚,最后倚靠在一棵巨松之后,巨兽洪流从身旁掠过。他这才看清楚,这兽群鬃毛漆黑,牛身熊首,冲撞时附下身子,也有时身体直立,利爪飞扫,巨石树木化为齑粉,这破坏力真让人咋舌。 正惊叹时,传来一声震天厉吼,他们藏身的巨松轰然倾倒,黑色利爪扫过,连树墩都粉身碎骨。阙修飞身闪避,却被另一头怪兽顶飞。他感觉腰间像被两把利刃插中,痛彻心扉,饶是有“血琉璃”之躯也无法抵挡。 要落地之时,他调整姿势,在兽群头顶来回跳跃,这若是掉落脚下,两人肯定被踩成肉酱。 有一头怪兽被他踩踏,仰天怒吼,回首一记飞扫,阙修以阴柔掌力迎击,借助反弹之力,两人身体上升,攀附在山崖之上。 脚下洪流涌动,怀中的美人已经受惊昏厥,她的脸色苍白,长发飘散,那种虚弱的美让阙修怦然心动。待兽群远去,阙修落回地面,几声呼唤,美人才悠悠醒来。她痛哭流涕,泪水决堤,阙修根本不知怎么哄女孩子,一时惊慌失措。 “哥哥,不知为何,我总想哭,在你的怀里痛哭几天几夜,十八年来,我的人生好像只收获了泪水。” 阙修只得将她拥入怀中,感觉泪水殷湿胸前的衣衫。片刻,蒙雅止住哭声,又恢复娇羞的模样,“哥哥舍命救我,小女子无以回报……” 她的脸上飞起红霞,赶紧转开话题:“师兄他们在那个罩子里,会不会有危险?” “你放心,‘玄天罩’是最强防御,不会有事的!” 蒙雅看见他的背上血湿衣衫,再次泪崩……两人等待半晌,未见擎天等人返回,只得顺原路向回走。等到山脚河道入口,蒙雅忽然停下脚步,“哥哥,我是不是头撞坏了,刚才出现幻觉,周围都是荒凉的沙漠,连这河道也象干涸的龙骨……” 突然,树丛之中射出两点星芒,分袭两人胸口,阙修闪身躲过,但想保护蒙雅已是鞭长莫及,眼见那点寒星临近,蒙雅的胸口忽然发出一缕蓝光,将暗器击飞。 阙修擎“丑刀”飞斩,携一道强劲剑气,摧枯拉朽,将树林开出一片空地。四周寂静,蒙雅惊魂未定,“哥哥,那贼人还在吗?” “估计是逃走了!”阙修收了刀,目光落在她的胸前。 蒙雅从颈间拿出一个蓝色的吊坠,光彩奕奕,“这是师傅送我的护身符,我从小就戴着它!” 回到宿营的河边,蒙雅又扑进师兄的怀里痛哭,阙修低声相劝,她再返身扶在阙修的肩膀上哭,女人真是水做的,阙修因此深信不疑。 玉红亭远远相望,醋意横生。待送走缠人的小妖精,阙修询问擎天去处,玉红亭冷笑:“公子软玉温香在怀,还能想起自家的兄弟?” 再三追问,她才冷然答道:“屈氏祖孙受到攻击,场面好大,哥哥正在探查。” 两人来到屈氏祖孙居住的山洞,洞口原本是平整的青石,如今沟壑纵横,好似面团一样被人揉捏过。擎天半蹲身体,不时捏起细碎的粉末查看。 “这掌力撼动巨石?难道是江湖中的‘巨灵掌’?” 擎天摇头否定,“‘巨灵掌’力道刚猛,一定是山崩地裂,碎石飞扬,而这掌力力道逆天,却更趋阴柔,巨石好似被软化,任意揉搓。” “这怪异的掌法真是闻所未闻!” 阙修听这两人谈论江湖秘技,自己完全插不上嘴,于是转开话题:“我和蒙雅遇险,回来还被人偷袭,你问也不问,为何对外人如何感兴趣?” “还记得我们出发前曾飞鸽传书,向盟友求助吗?” 红亭抢着答道:“南宫世家回复二公子新丧,无法顾及,令狐世家山高路远,已派人出发,但恐不能及时到达,而上官世家却无回音……” “那夜大船倾覆,屈氏祖孙驾一道水箭前行,分明是南宫世家的‘驭水符’!昨天我故意暴露身份,却未得回应,真是迷惑之极!” “既然派人前来,为何遮遮掩掩,难道他们别有用心,想破坏寻龙大计,慕容消亡,他们正好取而代之!” 擎天脸色一变,正在这时,传来一声长笑,祖孙二人从林中缓步走出,擎天忽然出剑,是正宗的慕容御剑术,两道影剑飞出,直接刺穿了祖孙的胸膛…… 67、幻像 - 越神计 - 然染子 突然变故,让红亭和阙修始料不及,瞠目结舌,不知所措。一剑穿胸,却没有鲜血飞溅,两人的身体慢慢羽化飞散。 洞里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三人侧目,见洞壁角落一道金光投射,祖孙二人从其中缓步而出,“能看透我们所使用的‘傀儡符’,果然是慕容公子不会错!” 擎天拱手施礼,“前辈隐身‘蜗居符’中不出,我只好再次暴露身份,多有冒犯,在此告罪!” 真是惊心动魄,大悲大喜,玉红亭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大家通报姓名,这次是真名真姓,屈凡即是本名,他隆重介绍那少年:“这是我家少主南宫谦!” 擎天在脑海中搜索,在同辈弟子中,这个名字似乎很陌生,但他还是起身见礼,口称“久仰久仰”。南宫谦浅笑回礼,脸色很苍白。 “不瞒各位,少主练功出了岔子,气息无法控制,我们此次只为寻得一片‘龙白’。” 玉红亭在旁插言:“据医书记载,‘龙白’是龙腹唯一一片白鳞,能融合阴阳,平衡正邪,珍贵无比。其他人绝不会拱手相让的!” 屈凡叹息,擎天给他打气:“前辈放心,我等会竭尽全力,助师弟一臂之力!” 谈论片刻,话题引到刚才的袭击,屈凡如此描述:“半个时辰前,有人潜入洞中,黑衣蒙面,我们不敢恋战,操纵‘傀儡符’将其引开,洞外就是他掌力所致……” “一定是雪山派‘三只小猪’想铲除异己,独占好处!” 擎天却摇头否定:“我们回来时受到暗器袭击,阙修也是如此,还有多人被袭击受伤,有人因此退出,很明显雪山派分身乏术。” “会不会是花酌那帮人干的?他们可是人多势众啊!” 正说话时,外面传来呼喊,“作战会议”又开始了。众人松下集合,陆离居高站立,花酌破天荒到场,舒舒服服瘫坐在太师椅之上。 会议还没开始,冷寒忽然出手,手中剑拉一道雪白的弧光,剑气刺骨,直袭花酌。花酌未动,身旁四人同时出手,同样以剑气相迎。他身旁的电眼美女,脸色一变,就要有所行动,花酌轻摆手制止。 冷寒被逼退,没有再进攻。花酌轻笑道:“这位兄台一言不发就出手,不知所为何事?” “你派人袭击我们,明人不做暗事,为何不敢在此决出生死?” “我的人也受到伏击,我正怀疑是你们所为……” 陆离大声制止争吵:“的确有人想破坏我们的寻龙之旅,可那些都是见不得光的宵小之辈,有何可惧?谁也不能阻挡我们前进的脚步!”他说的铿锵有力,也激起众人豪情,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相互交流情报,信心满满。 “熊牛兽只是外围的异兽,不足为惧……” 陆离交代完毕,又叮嘱明天行动的要点,众人散去。玉红亭主动上前搭讪:“听说公子的花船富丽堂皇,豪华之极,小女子心生向往,能否前去一观?” 花酌有些受宠若惊,“我早已为姑娘备下雅房,美酒美食应有尽有!” 第二天早晨玉红亭归来,有些宿醉未醒,一脸疲惫,“昨夜笙歌,畅饮到深夜,原来纸醉金迷的生活竟如此畅快!” 阙修用手指轻敲她的脑壳:“醒醒吧!你是尼姑,别忘了我们的正事!” “我趁着夜色搜寻,船有三层,最低层是船工和仓储,二层是花酌和他的美人美眷,三层则是保镖居所。到处是醉鬼,根本无秘密可言。” 擎天有些迷惑,“这花花公子难道真只为游山玩水?不合常理啊?” “富人的世界我永远不懂,因为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众人重整行装,迎着朝阳出发,南宫谦主仆同行,既然留下也不安全,还不如同行有个照应。行至半山腰密林,熟悉的响声如期而至,大家不慌不忙,迅速撤到山崖下,待兽群迫近,众人飞身跃起,攀附在崖壁之上。 蒙雅离阙修近,轻轻倚靠在他身上,十分亲昵。兽群从脚下掠过,激起尘烟一片,想起昨日惊魂,阙修心中还有余悸。 待兽群远去,众人继续前行,密林稀疏,地势渐缓,前面有一片湖泊,湖水清澈湛蓝,倒映山峰伟岸身姿,景色怡人。 “如此美景,我们为什么不在此休憩片刻?”玉红亭提议,大家一致赞成。 蒙雅将纤巧的足浸在湖水中,心情十分愉悦。阙修坐在他的身边,湛蓝的湖水像深邃的眼睛,他的思绪延展,意识有些模糊。 “这湖水就像我的眼泪,从来没有干涸过……”蒙雅触景生情,又一次泪如雨下。当泪水落入湖中,激起小小涟漪,湖水如幕布一样拉开,映入眼帘的是另一番场景。 还是此湖,水面如镜,月映其中,意境好美。有一男一女,男的白衣如雪,女的一身黑衣,在湖边对峙。 “我用生命爱你,为什么不能留下来陪我?”女的问道。 男子无奈,一甩衣袖,“我有属于我的江湖,我们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女的厉声喝止:“你撒谎!除了你的语言,其他一切都出卖了你,你爱我,毋庸置疑!我要和你三生三世纠缠,不信你不回心转意!” 蒙雅如痴了一般,她起身上前,阙修想要阻止,她的手抓得很紧,小手冰凉而颤抖,让人无法拒绝。天空开始飘雪,对峙两人一动不动,身体逐渐被雪覆盖,成了一尊雪人。 “哥哥,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痛?我能感到她浓浓的悲伤,难道这就是我们的前世?” 阙修无法回答,他能感到那悲伤,还有让人压抑窒息的情感,却无法追溯其源。他握紧蒙雅之手,感受她丰富的情感在掌心变幻…… 擎天看见涟漪展开,却是另一番景象:松月山巍峨秀丽,后山百瀑潭的景色与此处有几分相似。父亲长衣阔袖,飘然如仙,而脸色却阴沉似水,“我儿擎天,我将一身修为传给你,你却毫无作为,为父失望之极!” 擎天惊慌答道:“孩儿无能,已竭尽全力,然收效甚微!” 父亲目光如电逼视,“那临别时我交代你的事情呢?” 擎天更加惶恐,五体投地,“请父亲收回成命,恕孩儿实在难为……” 父亲袍袖轻甩,一股巨力将他掀翻,“逆子!庸才!我慕容越瞎了眼,才将家族兴衰重任让你一肩承担!” 父亲身影渐渐隐去,擎天惶恐无助,呆呆望着潭水波澜不惊…… 玉红亭见幕布拉开之时,感觉到一丝异样,她修习正统的佛法,对妖邪之术有本能的警觉。 师父莫提正在山下的无名小湖上打坐,她手中拂尘轻挥,千丝万缕的光芒乍现。“徒儿,为师很担心,我对你管教不严,让你任性妄为,动了情愫,与佛之缘已日渐远去!” 玉红亭跪拜,口中说:“徒儿知错,我再也不敢了!”她心里却暗中盘算:“师父指的是无应?还是擎天?” 莫提叹息道:“你根本无法做到心无旁骛,修为差之千里,都是为师之错!”莫提转身离去,身影隐入水天一色。 玉红亭奇怪,师父应该长篇大论,谆谆教导才是,怎么这么轻易放过她?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无应缓步而来,他的笑容让人迷醉,掌心的温柔让她难以把持。她知道这些都是幻觉,可是眼角的泪是真的,幸福的感觉也是千真万确,让人无法割舍。 缠绵片刻,她的掌心穿过无应的长发,最后一次感受耳鬓厮磨的温柔,最后下定决心,将修习的佛法圣光聚于天灵,然后猛然释放,头脑瞬时清灵,幻觉消散。 她还在湖边,日头已斜,看来困在幻觉中时间不短。阙修和蒙雅还在湖边相依偎,一动不动,其余人姿态各异,也保持不动,只是唯独不见擎天。 她四处搜寻时,却发现南宫谦有些异动,他面容扭曲,表情狰狞,好像受困于梦魇之中。玉红亭上前,轻声呼唤,离他还有几步之遥,南宫谦忽然出手,右掌掌力喷涌,是一股强大而怪异之力,玉红亭猝不及防,无法闪避。 千钧一发之时,有人飞身上前,支起“玄天罩”防御,两人被击出十余丈,地上青石瞬间沟壑纵横,形状十分怪异,像是被人雕琢过一样。 红亭倒吸一口凉气,这和昨日洞前的袭击者的掌力同出一辙。她还想上前细细查看,擎天轻轻制止。“他们都陷入虚幻世界,先想法子唤醒他们!” “这幻术能够将人脑海深处的记忆和思绪显露出来,让人受困其中无法自拔。而你修习的佛法圣光和我修习的‘浩然正气’正是这些妖邪幻术的克星,所以我们能很快苏醒。”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将圣光和‘浩然正气’凝聚在一起全力反击,一定能破了这妖邪幻术!” 两人居中,盘膝而坐,掌心相对,微合双目运功,同样是雪白的光芒在他们头项凝聚,然后慢慢融合,巨大光球耀眼夺目,忽然爆裂…… 68、蒙雅 - 越神计 - 然染子 光芒在空气中扩散,其余几人表情巨变,身体急抖不止。忽然一股巨力反噬,擎天和玉红亭被摔出老远,嘴角溢血。 “原来施法的人就在附近,对我们的言行了如指掌。他从被困之人身上吸取法力,用来反击我们,这就难办了!” 玉红亭扶着擎天的手臂,“哥哥,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越反抗,被困之人就会越受伤,我看还是听天由命吧!” 擎天说着,轻握玉红亭纤手,指尖在她的掌心划动…… 两人疲惫相倚,掌心相握,时光流转,动也不动,夕阳西下,湖面余晖灿烂如金,一道五彩的波纹闪过,他们又一次坠入幻境。 还是碧波荡漾,湖光山色,让人陶醉。“哥哥,这是你的心内世界吗?如此祥和美丽!” 擎天一袭白衣,笑容让人迷醉,“这是你的世界才对!” “你这么说我才想起来,这是青玉庵山下的小湖,师父总说我顽劣,时常让我在湖面打坐静修!” 二人拾级而下,鸟语花香,青松滴翠,远处有一处红亭,如浓绿中点缀一朵小花,实为点睛之笔,妙趣横生。 “当年,师父在红亭之内捡到我,将我抚养成人,师恩如天,我无以为报,却常常闯祸,惹师父烦忧!”玉红亭妙目殷湿,洒下珠泪。 擎天言紧,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是轻轻为她揩去泪迹。玉红亭忽然抓住他的手,妙目中泛起温情,“哥哥,我总是幻想能找到一人,与我执手,白头偕老,这次,我感觉自己真的找到了!” 花香醉人,连风也温柔至极,美人美景,怎能不让人心动?擎天伸手与她十指相扣,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无论是现实还是幻境,我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永不相弃!” 二人两两相望,幸福满满。忽然,他们的掌心白光爆裂,瞬间冲破幻境,在现实的湖面掀起巨大的冲击波,十几道水柱冲天而起,十分壮观。在水雾迷蒙中,有一个影子时隐时现。玉红亭飞身跃起,“御雪尘”化一道白光,将影子死死缠住。 与此同时,擎天手中天地剑化为一道长虹,将影子刺穿。那影子发出一声怪异的吼叫,声如鹤唳,它拼命挣扎,越来越清晰。 “猴面人身,长有六耳,正是陆离口中的‘迷离兽’,哥哥快出绝招!” 擎天一声长啸,手指飞点,以“气锻”之术,将“浩然正气”贯注剑身,天地剑白光闪耀,越来越明亮。“迷离兽”大声哀嚎,身体慢慢膨胀…… 擎天一见不好,拉着玉红亭飞身后跃,接着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气浪汹涌,湖水倒灌。等一切平静下来,被困的众人已不见踪影…… 阙修醒来时,天色已黄昏,四周是一片石林,九曲连环,犹如迷宫。他轻声呼唤,旁边传来一声轻唤:“哥哥,我在这里。”蒙雅倚靠着一根石柱,脸色很苍白。 阙修检查她的身体,并没有受外伤,可她走路一瘸一拐。“哥哥,我的脚好像扭伤了!” 阙修脱去她白色的皮靴,玉足如象牙雕琢小巧玲珑,阙修心情迷乱,意识忽然有些模糊。一抹轻柔的白纱掠过,飞扬的长发迷乱双眼…… “哥哥,你怎么了?”蒙雅轻声呼唤,面色绯红。 阙修赶紧收回目光,用手在她的脚踝上捏了两下,原来只是脱臼。“你忍住,会很疼的!”他说着,还没有用力,蒙雅双眼已泛起泪光,样子楚楚可怜。 等处理好脚伤,蒙雅忽然说道:“哥哥,我又出现幻觉了。这里到处塌陷,断石横亘,随处可见剑气划过的痕迹,似乎经历过一场恶战!”阙修四处望去,却是平常影像,他轻抚蒙雅的头以示安慰。 在石林中转了片刻,很快找到出路。蒙雅惬意地伏在他背上,非常享受这安逸时刻。她好像对这里很熟悉,几番指点,竟很快走出迷宫。阙修也在心里感叹:“真是一个神奇的女孩子!” 与石林毗邻,是一片密林,影影绰绰,光线昏暗。刚行两步,前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吼叫,震人心魄,疾风掠过,树叶悉数落下。 阙修大惊,赶紧隐身树后。脚步声匆匆,有人靠近,蒙雅在耳边传来一声轻呼,原来是南宫谦主仆。 “少爷,你要坚持住!刚才你被迷幻,黑暗的力量趁虚而入,千万不能其让吞噬!” 南宫谦以手掩面,浑身颤抖,好似十分痛苦,他忽然仰天大吼,劲力向外扩散,摧枯拉朽,方圆十丈树木被夷为平地。阙修后跃,隐身巨大的树冠之上。 南宫谦身上黑气时隐时现,象无数蚁群向头顶涌动。屈凡飞身上前,想助他一臂之力,南宫谦目赤如火,右掌疾出,携一股澎湃之力,大地震颤,被巨力蹂躏,如波涛翻涌,又立刻凝固,化为纵横的沟壑,面目全非。 屈凡好似早有准备,侧身躲过掌力,如若不然,肯定被怪力揉成面团。阙修心惊,这分明就是洞口那怪异的掌力,可屈凡为什么要故布刺客疑阵,他想隐藏什么? 正疑惑时,下面情形再变,有几名黑衣蒙面人如幽灵而至。两人阻住屈凡,其余人将南宫谦围在中间。他们同时出手,掌心漆黑的长鞭将其捆得结实。 南宫谦手脚被缚,目如灯炬,护体真气外泄排山倒海。周围的黑衣人似疾风中的劲草,风雨飘摇却屹立不倒。 这时,又有两人从黑暗中跃出,一左一右,持雪亮长剑袭击南宫谦两翼。危急时刻,屈凡无法脱身,急得大声惊叫。 阙修再也不能看热闹了,他飞身跃下,以双手掌力抵住两侧来袭,之后,祭出“蝠翼刀”,黑色刀影纷飞,将众人逼退。他立掌斩断南宫谦身上的绳索,谁知那货解脱束缚,立刻飞起一拳击中阙修前胸。势大力沉,饶是他有“血琉璃”护体,也是气血逆涌,喷出一口鲜血。 树冠之上蒙雅一声惊叫,随即胸前蓝光炫目,亮如白日。 黑衣人不知是何招数,有人一声轻啸,众人鸟兽散,瞬间无影无踪。南宫谦被蓝光照耀,狂暴的表情逐渐平静,随即力衰倒地。 蒙雅又抱着阙修哭泣,屈凡上前道谢,蒙雅厉声指责:“你们是非不分,哥哥救你,却反遭伤害,真是心如蛇蝎!” 屈凡连声告罪:“我家小主走火入魔,意识不清,请海涵!” 蒙雅嘟着嘴还要发难,阙修急忙转移话题:“那些刺客为什么会盯着你们不放?前辈好像还有什么隐情?” 屈凡坦然回应:“据我所知,在外面被偷袭大家都遇到过,何为专门针对我们?” 他说的似乎很有道理,让阙修无法反驳。屈凡眼角瞥向蒙雅,显然对那缕蓝光很感兴趣。 “既然话不投机,我们分道扬镳!”蒙雅赌气说道。 “天色已晚,此处凶险,还是结伴同行最好!”阙修此言,屈凡很赞同,他也想危急之时再有蓝光庇护。 半月已升,借助微光辨别方向,原来湖边爆炸之后,他们掉落右侧密林,向上一望,小湖如明珠闪烁光芒。 蛰伏一夜,天亮开始行动。南宫谦休整一晚,脸上黑气褪去,神情也恢复正常。蒙雅努力和他保持最远距离,可见昨天的恐惧让她难以忘怀。 “要原路返回,必经石林迷宫,如果迷路,得不偿失,我们应该找一条捷径!” 擎天刚说完,蒙雅脱口回应:“从这崖壁向上三里,有一条洞穴可以直通小湖。”她话一说完,自己也很惊讶:“哥哥,我好像来过这里,还很熟悉。” 众人出发,山势陡峭难行,至日上三竿时,崖壁上出现一个洞穴,宽两丈,深不见底。 蒙雅表情有些得意,微微气喘,她用手轻抚洞壁上的岩石,眼神有些缥缈,思绪好像又飞到九霄云外。 “这里面可能很危险,我走最前面,你们和我保持距离!” “不,我要和哥哥在一起!”蒙雅十分坚决。于是她和阙修在前,南宫谦主仆殿后。洞中湿气很重,越走越黑,蒙雅胸前的蓝光再次绽放,光线柔和,就像夜明珠的光芒。 “哥哥,我已经能熟练掌控它了。师父说只要我能与护身符心意相通,那一天我就真的长大了!” 她说话时,蓝光熠熠闪烁,好像随着她的心情而变幻。 屈凡的脸上有向往之情,忍不住插言:“姑娘的护身符十分神奇,能否暂借于我家公子压制魔性,老儿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蒙雅想想昨日阙修受伤,余怒未消,轻甩螓首,嗤之以鼻。 南宫谦赶紧制止:“君子不夺人所爱,屈翁不要强人所难!” 听他们的言谈也是坦荡君子,阙修心中佩服,不由放下戒备。 再向前行,洞窟渐宽,旁边有无数分支洞穴,里面气味刺鼻,稀疏的声响十分诡异。 “有危险!”蒙雅大喊一声,四人背靠背聚拢在一起。尖厉的啸叫声此起彼伏,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蒙雅胸前的蓝光骤然明亮,有数漆黑的暗影扑天盖地向他们猛扑过来…… 69、蓝光 - 越神计 - 然染子 “小心,是蝙蝠!”阙修大喊,同时以掌风驱逐蝠群。 “是陆离所说的蓝血胡蝠,有剧毒!”屈凡大声补充,同时掷出一道灵符,迎风展开丈余长,上面发出无数光点将蝙蝠击落。 蒙雅胸口的蓝光明亮炫目,蝙蝠纷纷坠地,然它们如飞蛾扑火,前赴后继。蒙雅感觉藕臂上一痛,好似蚊虫叮咬,随即一缕黑丝向肩部蔓延,她轻呼一声,慢慢倒下去。 南宫谦发出一声厉吼,熟悉的黑气迅速爬上脸颊,他左掌前伸,掌心形成一个黑色的旋涡,携飓风环绕,吸力强劲,足以吞天,蝠群被悉数吸尽,洞中又恢复安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南宫谦左手掌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犹如雨下,黑气沿着经脉、血管飞速涌动,好像随时要破体而出。他以掌触地,表情痛苦狰狞,随时要爆发。 “少爷!”屈凡惊呼一声,闪身到跟前。南宫谦伸手制止他,“沐浴在她的蓝光之下,两股力量澎湃冲突,但我很清醒,还可控!” 他气息粗重,忽然以左掌重击地面,巨力外泄,山摇地动,洞穴中隆隆巨响,石块纷坠,好似要坍塌。再次恢复安静,南宫谦身上的黑气才慢慢隐去。 他的魔功很厉害,反噬之力也足以同归于尽,这哪是名门正派的招式?阙修对这个神秘少年又增添几分戒惧。 他忽然想起蒙雅,飞速过去察看。蒙雅气息粗重,面色赤红,已经昏厥。 “她中了蝙蝠剧毒,要赶紧处理!”屈凡话音未落,阙修已抓起她的小臂,附身为她吸毒。毒液入口似火,几次吸吮,她手臂的黑线渐渐淡化。 “你也要小心,这毒很厉害!”不用他提醒,阙修已感觉头脑发涨,意念有些模糊,他盘膝而坐,运内息压制毒性。 苍穹无边无际,繁星点点,月光之下,那女子长发飘飘,回眸之时,目中迷离的星光穿透他的心房……他的心忽然很痛,猛然从游离中醒来。 还是昏暗的洞穴,蒙雅所发的蓝色荧光朦胧暗淡。他起身再次查看,蒙雅双目紧闭,脸上红晕依旧,口中不断呢喃:“你不要离开我……” 她忽然起身,毫无征兆,好似大梦骤醒。她来到一处洞壁,旁若无人,以手轻轻抚摸石壁,像是在细细体会往事的沧海桑田,良久,她转过身,历经生死之劫,照常理她应该扑进阙修怀里痛哭一场。然而这次她目光冷静而平和,只轻握住阙修之手,“我们走!” 出了洞穴,外面天地宽阔,正是山腰的小湖。在一块青石之上,有一条明显的剑痕,直指山峰之巅。 “看来他们已赶往山顶,我们赶紧追上去!” 蒙雅对屈凡的话置之不理,她转头望着阙修,目光轻柔,“如果我说你是我前世的恋人,你是否有所怀疑?”她的眼中泛起泪光,让人根本无法反驳。 “那么,请你们自行离开,他,现在属于我。即使天塌地陷、万物凋零,也不要打扰我们独处的时光!” 屈凡主仆只得离开,尽管他还想得到那蓝光庇护。 湖水如镜,波澜不惊,她一哭,天空开始阴霾。“镜月湖依旧,只是少了一轮明月,我再也无法找回当时幸福的心情!” 原来此湖还有名字?阙修心想,手扶着她的香肩,感受美人温柔的伤感。“我是谁?我来自哪里?”他一次次问,并无答案,感觉自己像一个感情的骗子。 屈凡离开后,拾级而上,到一棵巨松之下,停下脚步,转而对南宫谦谆谆教导:“少爷,你不能再动用那种力量,否则走火入魔将无法逆转!” “可是,别人有危险我不能袖手旁观!”南宫谦诺诺道。 屈凡厉声打断他:“难道您忘记老爷的教导吗?你若入魔道,他在天之灵都不会安息!”南宫谦脸色阴郁,低头不语。 屈凡继续说道:“我们千难万险才走到今日,千万不能半途而废。到危急之时,小老儿粉身碎骨,也会保您平安!” 再前行山路渐宽,树列两行,形成一条规整的通道。屈凡忽然面色一凛,示意停下脚步,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信手丢去,石头划出一道不规则的弧线,忽然化为齑粉。 屈凡脸色大变,拉着南宫谦快速移动,隐于树下。“屈翁,怎么办?前有埋伏,我们只有穿越石林迷宫,才能到达山顶!” “敌人肯定也料到我们会取道迷宫,那里会更凶险。我们原道返回,借助可依靠的力量。” 南宫谦有些忧郁,“屈翁,我们之祸应自己承担,殃及池鱼非君子所为!” “少爷,你先把礼义廉耻放到一边,能活命才是当务之急。您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无颜面见老爷于九泉之下。” 南宫谦无奈,只得又随屈凡原路退回。 小湖水面平静,远远望去,在临近山崖的湖边,阙修和蒙雅相依而坐,眺望海天一色的远方。身影一动不动,好像融入山水之间。屈凡想再靠近一些,能一呼即应,他们延着湖边的树林慢慢靠近。 还有百余丈,一种怪异的气息传来,湖面水波涌动,迷蒙的水气结成一张透明之网向外延伸,屈凡暗叫不好,拉着南宫谦向密林深处撤退,然刚行几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回来。 “是结界!”屈凡惊呼,右手一展,擎出一张金色之符,他念念有词,金符化一把巨型之剑飞斩,空气中泛起水波一样的褶皱,将巨剑慢慢吞没。 水面涌起几个巨型气泡,忽然幻化成黑衣蒙面之人,他们步步迫近,呈扇形将南宫主仆逼至角落。屈凡发出一声尖啸声,在结界中久久回荡。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还想找援兵?死了这条心吧!这个水结界与外界隔绝,外人无法察觉,里面插翅难逃!” 屈凡见恶战难以避免,怒火中烧,目呲欲裂,“你们是什么人?一路追杀,我们逃到世外之岛还不放过,到底有什么冤仇?” “你们做了什么心里清楚,有人下了‘金叶令’取他的性命!你若怕死,闪到一边!” 屈凡本能望向南宫谦,脸色很难看,他知道“金叶令”是江湖神秘杀手组织“楼外楼”的诛杀令,据说此令一出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是死路,除非雇主收回令牌。 黑衣人看出他心中的恐惧,冷然道:“你也一把年纪,风烛残年,本大爷不想多造杀孽,退到一边,留你一条老命!” 屈凡冷笑回应:“要想杀他,须从老夫身上踏过去!” 南宫谦攥紧双拳,也准备舍命一搏。屈凡向他轻使眼色提醒他,若再出手,走火入魔无法逆转。怎么办?结界无法冲破,也只能全力一搏,或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屈凡忽然出手,袖中白色纸符犹如雪片纷飞,在空中化为短剑分袭敌众。黑衣人用兵器格挡,纷纷后退。 屈凡再次进逼,指尖弹出一张红色之符,瞬间化为一条浑身赤焰的巨龙,它张牙舞爪,盘旋飞舞,忽然喷出一股炙热的火焰,热浪扑面,让人窒息,黑衣人急忙暴退,已至湖面之上。 屈凡又出招,一张透明之符疾射入水,湖面随即沸腾,无数水箭飞射空中,高达数丈,黑衣人左躲右闪,在湖面上跳跃。 这些水箭在空中汇集,凝成一把巨型的透明之锤,携万钧之力,凌空砸下来。黑衣人想四散逃走,可是自己的结界反而成了牢笼,真是作茧自缚。巨锤落下,声震耳鼓,掀起的水花在结界里弥漫,让人目不能视。 屈凡“三板斧”使完,气喘吁吁,有些力竭,南宫谦赶紧扶住他。“屈翁,连出大招,要损功力三年,你这是何苦呢?” 屈凡苦笑:“为了少爷我愿粉身碎骨,损点功力算得了什么?” 南宫谦感激涕零,无言以对。这时水雾散去,湖面传来一阵冷笑,屈凡望去,几名黑衣人手中剑交错,凝结剑气,竟阻住巨锤破天之力,真是出乎意料。 “你已尽全力,这‘三板斧’还算凌厉,我们可要出手了……” 激战近在咫尺,阙修却浑然不知。他与美人卿卿我我,温柔迷醉的气息让他飘飘然,思绪游离于虚幻的前世今生。 海天一色,花酌之船如锦鲤静卧于碧波之上,蒙雅倚靠在阙修肩头,长发随微风而动,撩拨他的脸颊,那种温柔一直传递到他的心里。久久无言,时光仿佛都停滞了…… 蒙雅忽然轻轻叹息,然后站起身与阙修对面而立,她吐气如兰,眼神很哀伤,“我最珍惜我们所拥有的时光,毕竟已经所剩不多,可惜我们都无法跳出红尘之外。” 她醒来之后好像换了一个人,神秘、冷傲,唯有温柔还在。她的眼神触动阙修柔软的神经,他忽然想吻她,而蒙雅却扭头躲开,“你应该去做该做的事情!” 她胸口忽然射出那缕蓝光,并不亮丽,却在空中展开一层透明的幕布,继而炸裂,水花四溅,雾气弥漫…… 70、花七 - 越神计 - 然染子 屈凡被蒙面人围攻,捉襟见肘,首尾不能兼顾。几把明晃晃之剑呈扇形进逼,剑气凌厉,在他身上划出无数伤口,浑身浴血,十分可怖。 眼前退无可退,几把剑直刺胸膛要害,屈凡干脆放弃防御,以残余法力驱动灵符,水花化为无数利箭,从背后袭击黑衣人,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黑衣人配合十分默契,有两人回身以剑气防御,其余人攻势不变,想一招取了屈凡性命。千钧一发之时,人影一闪,阙修杀到,他闪身挡在屈凡前面,丑刀携一股热流反袭对手,几人被逼退,有一人之剑突破丑刀,直刺在他的软肋上。 南宫谦发出一声惊叫,阙修左手抓住剑脊,右手刀急推,那人匆忙撤剑后跃,被剑气重创,呕出几口鲜血。 “金刚不坏之身?”为首黑衣人倒吸一口凉气。 趁着这个间隙,南宫谦上前扶住屈凡,他真气用尽,摇摇欲坠。 阙修冷笑:“知道厉害还不逃命?” “可惜今日宗主下了死令,就是大罗金身,我们也要把你熔化!” 首领一声清啸,黑衣人忽然改变阵形,首领在最前,余人的身体缓缓长起,在他的头顶形成一个规整的圆形。 阙修不知是何阵法,随意挥出一刀,霹雳声响,一道蓝色的电光直袭首领,那黑衣人手中剑一引,电光落入圆心中央,随即消散。阙修又祭出“蝠翼刀”,黑色刀影纷飞,很快被吸入圆心,顷刻消失。 “这是‘欲海奇阵’,能吸收强力攻击,如泥牛入海,快速脱离!”屈凡在旁大喊道。 阙修向旁边飞跃,却的一股阴柔的力量吸引,让他无法摆脱。他挥刀立斩,想阻隔这股吸力,强劲的力道同样消失无踪。 “你们先走,我断后!”阙修大喊道。然而被蒙雅斩开的结界缺口,如伤口一样慢慢愈合。 “这阵法会吸干你最后一丝力气,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认命吧!”首领说着,剑尖发出一波波阴柔之力,犹如蛛丝缠绕,无法斩断,也无法摆脱。 这时那一道蓝光再次乍现,明亮异常,犹如利刀,瞬时劈开结界,在阙修眼前一闪而过。他浑身一轻,摆脱阵法束缚,立刻向结界缺口移动。 黑衣人反应奇快,立刻调转阵法,攻击南宫谦主仆。这一招果然奏效,阙修只得去而复返,再次强力出招阻拦,结果又身陷阵中。 黑衣首领相当得意,缠着他无法脱身,南宫主仆也无法逃走,胜利只是时间问题。阙修对这牛皮糖招式十分恼怒,他运足真气,丑刀之排山倒海,正是绝招“全属性”。强力之下,结界如风中蛛丝,飘摇欲坠。主阵几人被巨力掀起,身如飘絮,若不是有结界阻拦,恐怕早飞到九霄云外。 好不容易稳住阵脚,首领狂笑道:“你发此大招,真气狂泄,已是强弩之末,等着受死吧!” 旁边的南宫谦心急如焚,他双拳紧握,脸上黑气时隐时现。屈凡勉强提一口真气,一指戳在他的丹田之上,南宫谦真气立散,脸色恢复正常。 “少主,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能运功,否则前功尽弃,再无法挽回了!” 阙修仰天大笑,长发飞扬,有一股劲风从身边旋转升腾,天空乌云也与之呼应,翻卷无常,如泰山压顶。“狂妄之徒,口出狂言,你这阵法无非就是一个气泡,小心口气大了自己吹破了!” 他双手执无相刀,光芒明亮,劲力外泄,刀身似无法承受巨力,呈扭曲的波浪形。黑衣人知道此招必石破天惊,如临大敌,都把功力运到极致。 阙修猛然出刀,还是那招“全属性”,劲力却比上次强之百倍,巨力破天,生生将湖面劈成两半,两侧浪高十余丈,遮蔽天日。结界立刻消散,黑衣人的阵法也从中心爆裂,几人像纸鸢一样飞得无影无踪。 湖面恢复平静,阙修再出大招,有些力竭,他以刀柱地,才勉强站稳。刚想喘口气歇息片刻,忽然背后阴风掠过,两把短刃直插在他的后腰,幸好有“血琉璃”护体,虽然剧痛,并未受重伤。 阙修回身出刀,那人如鬼魅一般后移,与阙修遥相对峙。此人黑衣蒙面,身材娇小,长发飘扬,双眸分外明亮,给人阴冷的压迫感,分明是个女子。 “血琉璃果然名不虚传,小女子涨见识了!”她说话语音清脆,如银铃互撞,让人很难将她与杀手联系起来。 蒙雅飞掠过来,扶住阙修,继而转头斥责:“趁哥哥力竭偷袭他,你真卑鄙!而且我已经知道你是谁,请以真面目示人吧!” 那人一笑,摘下面巾,正是花酌的电眼美妾。“既然你们都不能活着离开,隐藏身份也再无必要。”她说得信心满满,仿佛胜券在握。 “我哥哥力战数人,已经疲惫,你胜之不武!” 那人妖娆一笑:“我花七也是明理之人,就让你歇息一炷香,以示公平。可是别人若要乱动,别怪奴家出手狠辣!”她目光如电扫过南宫主仆,很显然是怕他们趁机逃走。 阙修打坐调息,蒙雅轻抚他的背,蓝光温柔环绕,他感觉气息如潮涌,恢复很快。 忽然蓝光爆裂,明亮耀眼。原来花七趁阙修调息入静,身影化一道乌光,直刺他的咽喉。蒙雅的蓝光骤然化为利刃,将她逼退。 “你言而无信,非君子所为!” 花七目光冷冷,锐利如刀,“跟杀手讲君子之道,是不是太过幼稚?奴家的目的就是杀人,这是我唯一的道德标准!” 她再次进攻,身法如电,阙修推开蒙雅,以“丑刀”架住她的短刃。她的兵器比峨嵋刺还要纤小,形如金钗,是近身搏击的利器。 阙修疲惫应战,行动远不如常。而这花七身法快捷,如花间蜂蝶,让人眼光缭乱。阙修偶有漏招,仗着“血琉璃”之身,防高血长,花七也无法奈何他。 可是阙修很焦急,对方是否还有伏兵不得而知,如果自己力竭,一帮人还不任人宰割?他向蒙雅使眼色,让她赶紧逃离,蒙雅却连连摇头,一副和他同生共死的样子。 屈凡明白阙修的用意,用眼神示意南宫谦离开,谁知少年倔强摇头,好像在说:别人为我拼命,我岂能偷生舍他而去? 花七当然也看出对手的意图,她忽然与阙修脱离接触,闪身直袭南宫主仆。匆忙间屈凡推开少主,花七两把短刃直刺入他的双腿。待阙修返身救援,花七已闪到一边。 “这下谁也走不了,你们安心受死吧!” 阙修见这女人恶毒之极,也动了真怒,忽然祭出“魔天印”,乌云涌动,掌力从天而降,花七未曾防备敌人疲惫之下还能出此大招,猝不及防,被掌风扫中,呕出几口鲜血。 “现在大家都受了伤,实力扯平了,你现在退去,为时不晚!” 花七擦干嘴角的血迹,甜甜一笑,“公子真是懂得怜香惜玉,奴家感激不尽,奉上鲜花,略表敬意!” 她玉手张开,花瓣雨洒落,五彩缤纷,伴随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 “小心,花香有毒!”蒙雅以手掩鼻,撤身后退。 阙修长年吸“法尘”,内附十分强劲,这点毒还奈何不了他。他挥衣袖驱散花香,口中斥道:“卑劣的手段,还拿出来丢人现眼!” 花七莞尔一笑,“真是个难缠的对手,我都有些头疼了!”她说着忽然变招,身体如云烟消散,继而出现,与阙修近在咫尺。阙修挥刀猛击,花七退去,他的左右膝盖忽然一阵剧痛,无法再动。 “‘血琉璃’虽然厉害,但也有弱点,关节之处,长动不息,外部之物最难附着,这正是弱点所在,虽然很困难,但我的‘附魂针’还是将其突破。” 阙修急运气,想把针从体内逼出。花七冷笑:“‘附魂针’入肉生根,想逼出来难于登天!”她再次飞身上前,阙修的左右臂弯一阵刺痛,继而麻痹,无相刀无法举起。 “公子是否感受到经脉受制,酸爽之极?这一切很快结束。下一针将入你的颈间血脉,针随血走,很快到达心脉,到时你就不再痛苦了!” 阙修双目尽赤,浑身青筋暴起,似在聚集力量,冲破周身麻痹。花七冷笑:“垂死挣扎,徒劳无功!”她说着再次飞身上前。 阙修聚集体内的力量忽然爆发,真气如排山倒海外泄,化为摧枯拉朽之力。花七象撞上了喷涌的岩流,身如飞絮,被弹出几十丈,阙修体内的“附魂针”悉数飞出,打入她的体内…… “燃魂一阶”过后,阙修浑身虚脱,大汗淋漓,已无法再运功了。 蒙雅飞掠到跟前,轻轻扶住他,未曾开言泪珠落下,“哥哥,你如此拼命,这是何苦呢?” 南宫谦上前道谢,蒙雅叹息道:“我哥哥已经仁至义尽,他短时间内无法运功,也帮不上你们。敌人已退,我们分道扬镳,自求多福!” 她脸上有嗔怒的表情,南宫主仆无奈拱手,告辞离开。 蒙雅轻拥着阙修,身上蓝光温柔环绕,“它虽然不能助你恢复,但能减轻你的痛苦……” 71、龙迹已现 - 越神计 - 然染子 玉红亭与擎天从镜月湖出发,继续向前进发。想想阙修、南宫等人生死未卜,她还为此担心几秒钟。山中美景怡人,与心爱之人同行,她很快忘记烦恼,重归欢愉。 再往前行,已经登顶,海天一色尽收眼底。山后地势趋缓,形成下行的山谷,绿草茵茵,繁花似锦,景色迷人。 红亭欢快地象小女孩,在草地上撒欢。“哥哥,我们已经登顶,想必不会再有危险的怪兽了!” 她话音刚落,从侧面山崖上飘来一朵乌云,颜色如墨,形状飘忽不定,到他们头顶,扑来盖地,犹如飞蝗而下。 “小心,是乌蝗蜂!”擎天大喊道。陆离口中提及,此蜂是蝗头蜂尾,全身漆黑,好食血,有剧毒,成群而动,遇到只能逃之夭夭。 他飞扑过去抱住玉红亭,同时支起“玄天罩”,蜂群而至,天色昏暗,振翅声尖啸刺耳。擎天摧动“玄天罩”顺着山坡直滚而下,如小船在巨浪中颠簸,天旋地转,玉红亭抱紧心爱之人,口中尖叫,心里却欢快之极。 一直到山谷尽头,地势平缓,“玄天罩”停下来,蜂群并未追来,既已安全,擎天收了法术,玉红亭有些幸福眩晕,迟迟不想松开他。 “哥哥,这里不会再有危险了吧?”玉红亭说着,想起刚才自己的话招来蜂群,于是赶紧闭上嘴。 四周寂静,偶有几声鸟鸣,并无异常。玉红亭舒了一口气,“就是嘛!我怎么会是乌鸦嘴呢?” 正得意时,天空忽然乌云涌动,风声四起,地面飞沙走石与之呼应,擎天投来一个无奈的眼神,好像在说:你就是传说中的乌鸦嘴! 对面的山峰乌云压顶,犬牙交错的山峦之间,一条黑色的巨龙腾空而起,在头顶盘旋几圈,张牙舞爪,携风雷之声俯冲而下。 天天念叨龙,如今见真身,玉红亭却如痴了一般,瞠目结舌,动也不动。巨龙摆尾,力道惊天动地,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鸿沟。擎天飞身而至,将惊呆的玉红亭掠至外围。 “小心应付,切莫正面力敌!” 玉红亭想在心上人面前露一手,随即“御雪尘”出手,缠绕龙尾,想一招缚龙,大显身手。她这招如同蜻蜓撼玉柱,巨龙再甩尾,人如纸鸢飞向半空。 擎天御剑飞行,半空接住她的娇躯。“你吸引它的注意,我出大招屠龙!”两人身影骤然分开,“御雪尘”迎风一展,变得硕大无比,万条雪白的尘丝如暴雨梨花,迎着龙头飞洒。 巨龙昂首,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声如洪钟,摄人心魄,忽然吐出一条巨型火柱,燃烬尘丝,还在山峰上留下一条焦黑的印迹。 玉红亭飞快移位,手腕飞旋,“御雪尘”化为白色的旋涡,风声呼啸,气流如刀,与龙首相撞,发出铿锵之声。巨龙吃痛,回身摆尾,携开天之力,半壁山峰被削掉,尘烟弥漫。 趁此时机,擎天手指在剑在飞点,将“浩然正气”灌注剑身,每点一次白色光芒更胜一筹,现已将“天地剑”的“气锻”提到七阶。他双手举剑,光芒如日中天,化一厉闪,直接穿透巨龙的身体。巨龙长啸一声,身体蜷缩,坠落地面,伴随震耳欲聋的轰然巨响。 尘烟散尽,玉红亭还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这一切似乎太简单,太顺利,“哥哥,我们成功了吗?” 擎天脸色低沉,到跟前查看,他的剑接触到巨龙的尸体,忽然化为黑色的尘烟消散无踪。玉红亭目瞪口呆,“这,这是怎么回事?” 擎天轻叹道:“据陆离陈述,神龙为了扰人视线,会有几条影龙相伴,很不幸,这正是一条影龙!” “那真正的龙在哪里?” “也许在陆离那条山谷的尽头,雪山派那边也有可能!” 玉红亭冷哼道:“那他们肯定闷声发财,独吞好处,我们岂不吃了大亏?” 正说话时,远处一条蛇型的焰火升空,撕裂空气的尖啸声让人毛骨悚然。擎天脸色一变,“看方向是陆离组发现真龙踪迹,这是合力屠龙的信号。” 红亭欢快鼓掌,“没想到这陆离还是个真君子,懂得与人分享,我们快些出发!” 南宫主仆离开后,为避危险,只得绕道石林迷宫,虽然多费些时间,总算有惊无险。出了迷宫,外面地势开阔,山坡上花草纷芳,景色美似天堂。 屈凡腿伤严重,血流不止,正想歇息片刻。远处一道焰火升空,屈凡脸色突变,“有人已经发现真龙踪迹,少爷不要管我,只要抢得‘龙白’你就会恢复正常。” “可是屈翁,你的伤势很重,我不能舍你而去!” “我死不足惜,少爷莫辜负了老爷期望,要以大局为重……” 两人争执之时,忽然传来一声轻叹,声音很少,主仆二人却如遭蛇噬。一行人从林中鱼贯而出,前排四名少女衣着鲜艳,分持一花篮,纤手抛洒花瓣,这阵势如神仙出场,华丽至极。 花酌飘然而来,有人搬过椅子坐定,眼望四周繁花似锦,他满意点头:“如此美景,还与花为伴,与本公子的气质相当契合,当然也是你们葬身的好地方!” 说到最后一句,他目光如电,霸气侧露。屈凡知道大事不好,向南宫谦使个眼色,南宫谦还未动,有几名黑衣人忽然移位,挡住他们逃走的路线。 “竟然伤了我心爱的美妾?今天就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身处绝境,已无退路,南宫谦反而冷静下来,“你这个杀手徒有其名,难道要用大话杀死我吗?”他说着脸上黑气涌动,已经暗运魔功。 “少爷,不可啊!”屈凡绝望大叫。 南宫谦脸色很平静,语气淡然:“屈翁,这一路逃亡,我都习惯依靠父亲,依靠你,依靠别人的力量,今天我不再逃避,丧命也罢,入魔也罢,全凭天命!” 他浑身黑气如蚁行,不断从下身向头顶和双手聚拢,花酌发现,那黑气的排列竟然有规则,很像怪异的符文。他的左掌心黑气汇聚,形成一个漆黑的旋涡,深不见底。右掌五指出现明显的的黑线,逐渐向外延伸,长约两尺,弯曲如指甲。 花酌有些吃惊,欠身离坐。“你果然是魔,先前杀你我心中还有一丝丝愧疚,今天看来,此举乃是替天行道!” 南宫谦双目已被黑气浸蚀,面目狰狞,神情已至狂怒,他右掌飞扫,空中五道黑光闪过,花酌的宝座化为齑粉,地上留下五道深深的爪痕…… 擎天和玉红亭赶到时,山谷里的屠龙大战已经开始。陆离带领一帮人,各种兵器围攻巨龙,场面嘈杂,像打怪升级一样十分喜庆。 此龙与前面的影龙相似,只是气势和杀伤力更胜一筹。利爪携风雷,龙尾之力石破天惊,最具杀伤力的还是口吐火焰和闪电,每次大招过后,就会有人受伤倒地。 陆离指挥救治伤员,同时组织新一波攻击,众人兵器法术齐招呼,偶尔扫落几片龙鳞,大家如获至宝,纷纷抢夺。 蒙湘也在其中,抢得龙鳞一片,欢喜之极。看见擎天他们,立刻撤出战场,大声询问:“我师妹现在何处?” 玉红亭并未答话,“御雪尘”卷住他的后腰,顺势一带,平移三丈之外。身后轰然塌陷,原来龙爪从天而降,在地上开出一道鸿沟。 “你师妹很安全,屠龙大计,当务之急,切莫分心!” 陆离见他们加入,十分高兴,飞快移位到跟前:“我的人已经受伤过半,想要屠龙难于登天。慕容少侠,赶紧出绝招!” 擎天点点头,与玉红亭交换一个眼神。他飞身跃到半空,“天地剑”光芒明亮,提升“气锻”,原来是想故伎重施。 玉红亭欢快之极,想想再次和爱人合力屠龙,大显身手,又秀恩爱,没准成就一段江湖佳话。她飞身上云端,运十成功力,“御雪尘”透明的尘丝忽然化为银色灵蛇,漫天飞舞,直袭龙首,陆离暗自点头,不管此招威力如何,如此华丽出场,足够吸引眼球。 巨龙被银蛇骚扰,发出一声震天龙吟,声波扑天盖地,摧枯拉朽,银蛇化为尘埃。玉红亭全力防御,“御雪尘”化为圆形巨蛋,将她包裹其中。巨蛋在声波中飘摇,摔落百丈外树林之中。 趁此机会,擎天的“气锻”已提到极致,化一道银光直奔龙首,巨龙反应奇快,龙须如鞭迎击,银光划过,斩断龙须,在龙的颈部划出一道血痕,龙鳞如碎屑飞洒,众人惊叹不已。 巨龙吃痛,摆尾掀起一阵狂风,然后向上飞腾,隐入云层之中。 众人将掉落的龙鳞瓜分,仰望天空,乌云涌动,龙影时隐时现。“这可怎么办?它逃走了,我们鞭长莫及。” 陆离大声说:“龙乃神物,岂能被我们吓跑?它受伤想歇息复原,肯定会卷土重来。大家抓紧调息,恢复功力。” 众人就地打坐,场面忽然静下来。玉红亭当然又凑到擎天身边,刚想送上几句甜言蜜语,忽然周围迅速极寒,连血脉都被冻住,身体立刻无法动弹…… 72、杀手花酌 - 越神计 - 然染子 南宫谦利爪飞扫之时,花酌已飞快移位。他看似慵懒,身法却快得肉眼无法察觉。这花花公子切换到战斗模式,判若两人,杀气凌厉,气场空前强大。 他右手五指分开,有五色的光线沿指尖延伸,化为利刃。屈凡倒吸一口凉气,他听说过此招,是江湖失传多年的绝学“五指剑”,又称五行剑,拇指主金,锋利异常,无坚不摧;食指主木,风之属性,虚虚实实,缥缈无踪;而中指主水,可随意弯曲,还有寒冰属性;无名指之剑是火属性,剑风炙热,可燃万物;小指主土,雷属性,霹雳之声,响彻天地。 花酌飞身迎上,五指剑化为一道彩虹,南宫谦右掌指点的黑气暴涨,与指剑彩虹纠缠在一起,双方较力,发出如蛇噬的丝丝声。南宫谦又一声怪吼,脸上黑气更盛,纵横交错,如怪异之网。屈凡绝望叹息,看来南宫谦的魔化已入骨髓。 他的左掌突袭,掌心的黑色旋涡骤然发动,狂风大作,吸力强大,足以吞噬天地。飞沙走石,还有树木被连根拔起吸入旋涡。花酌的人顷刻四散,逃离魔掌。花酌的身体如柳絮飘飞,随时会被旋涡吞没。 他右掌迎击,化为巨掌,掌力刚猛,与南宫谦对撞,封住旋涡,两人掌心胶着在一起。南宫谦左掌猛然续力,将花酌五指剑逼退,然后五指黑气转而入地,轰隆隆巨响,大地震地,几条石柱喷涌而出,像合拢的巨手只想把花酌捏在掌心。 花酌猛然收了巨灵掌力,身体快如蜂蝶,在石柱间穿插躲避,眼花缭乱。仅一个回合,花酌竟被逼退,他心里也暗吃了一惊。 南宫谦已至癫狂,他回手一掌,山崩地裂,山坡塌陷半壁,花酌的人被殃及,一片惨叫声。 花酌脸色一变,以巨灵掌力将南宫谦逼退,“四侍卫退至百丈之外守护,其他人速速返回。”一声令下,众人鸟兽散去。 南宫谦犹如疯虎,以斗牛之势直撞过来。人未到,地面塌陷,各种怪异的石柱此起彼伏。花酌飞跃至半空,五指剑暴涨一丈,左手巨灵掌力,自上而下,泰山压顶,呈碾压之势。 南宫谦狂暴之极,无数石柱冲天,两股巨力冲撞,震耳欲聋,烟尘升腾,遮蔽视线。 寒气袭来之时,擎天的护体真气立刻反应,“浩然正气”灌注全身,驱散寒气。同时他回首以掌心抵住玉红亭后心,助她运功。这时人影一闪,一把雪白之剑快如闪电,已至胸膛。擎天以两指捏住剑刃,感觉寒意刺骨,整个手臂都麻木了。 同时,他耳边传来怪异之风,细如蚊哼,擎天侧身闪避,立足之地上划出一道剑痕。 “住手!”陆离一声断喝,闪身挡在擎天面前。接着人影一晃,雪山派三人并立与他们对峙。陆离目光扫过其余众人,见多人身中寒毒倒在地上,他目光阴冷之极,“三位忽然对自己人出手,是什么意思?” “既然神龙已经现身,留着你们这些废物也是碍事!” 这时玉红亭已驱散寒气,立刻跳起:“大言不惭,你们放马过来!” 陆离微笑制止狂怒的美女,转向三兄弟,“我再次重申,本人只为屠龙,别无他求,三位若杀了我们,真有把握置神龙于死地?” 冷寒冷笑道:“二者都是举手之劳!” “很好,三位是高人,陆某不敢讨教。但我也不想失去任何一份屠龙之力量。” “你到底是战还是不战,如若想逃走,我们不会赶尽杀绝!” 陆离长笑:“我有一个折中的办法,不必喊打喊杀!” 他左右手捏诀,同时运功,左侧天雷滚滚,无数霹雳从天而降,万物俱毁,地上开出一条焦黑的鸿沟。右侧疾风呼啸,空气中凝成一把巨型之刀,凌空力斩,山崩地裂,又开出一条深深的鸿沟。 见他信手拈来,招势却惊天动地,雪山派三人目瞪口呆。 “我这招‘雷引’和‘风斩’能否入您三位的法眼?” 擎天惊讶之余,暗中思索,平心而论,同时施展两个大招,还如此行云流水,江湖中难觅几人,可是他是谁?为什么寂寂无名? 雪山派“三只小猪”明显被震慑,心中暗自盘算,这深不可测的陆离,加上慕容擎天和缠人的小丫头,动起手来确实胜算不大。 冷寒换上一副笑脸,“陆前辈是世外高人,以您马首是瞻我们心悦诚服。那屠龙之后,前辈能否置身事外?”他以退为进,为后面除去强敌。 陆离答道:“我已再三言明,只为屠龙,其余不取。你们为利所争,与我无关!” 冷寒拱手道:“很好!我兄弟愿听您调遣,合力屠龙!” “见风使舵,反反复复,真是十足的小人!” 擎天怕节外生枝,赶紧制止玉红亭,“我们也愿和陆前辈一起合力屠龙!” 陆离苦笑,前面大战已伤数人,再被寒毒袭击,能战斗的也只剩他们几人。正在这时,空中传来震耳龙吟,陆离脸色一变,大喊道:“神龙要出击了,受伤的人退得越远越好!” 石林迷宫之侧,沟壑纵横,面目全非。尘土弥漫之中,南宫谦犹如疯虎,肆意放大招攻击,捕风捉影,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他的敌人。花酌趁着尘埃掩护,以五指剑偷袭,南宫谦已失去意识,概不防守,左右掌交替猛攻,将花酌逼退。 屈凡见大势已去,还不死心,在场外大声呼唤,花酌斥责道:“他已入魔,敌我不分,你快快逃走,免得白白送命!” 屈凡不忍,只退到外围边缘窥探。花酌叹气:“真是麻烦!接了这人难缠的差事!得想别的办法了!”他飞身跃至半空,居高临下,五指剑化为五色剑影,密如飞蝗,攻击狂暴的对手。 南宫谦中了几剑,犹如搔痒,他发出一声怪吼,左手上扬,旋涡的吸力发挥到极致,五色影剑连同尘埃被吸干净。花酌右手一展,象变魔术一样,五彩的花瓣从掌心落下,源源不断,混合在尘埃之中,被南宫谦吸净。 忽然,南宫谦如遭蛇噬,身体剧烈颤抖,他的左掌旋涡变了颜色,有几条五彩曲线像游动的蚯蚓,延着手掌、胳膊爬上脸颊,继而向全身蔓延。南宫谦嘴巴半张,眼若铜铃,接着逐渐瘫软,倒在地上。 花酌冷笑:“你吸足了我的‘万花咒’,遍布经脉,浑身麻痹,还不乖乖受死!” 他左掌运足巨灵掌力,掌缘倍化超过丈余,掌未到,力量飞沙走石,南宫谦的身体被压迫到泥土之中。屈凡发出一声哀号,飞身上前救援。 花酌对这忠仆也心生怜悯,他右手指剑飞起,劲力将屈凡掀出几丈开外。与此同时,巨掌砸下,天崩地裂,碎石飞扬,尘烟再次遮蔽视线。 花酌落地,准备用五指剑再补几刀。忽然人影一闪,花七出现在眼前,这美人目光焦急,神色匆匆。 “你不在船上养伤,到此何为?”花酌脱口问道。 花七附于他耳边低语,花酌脸色大变:“此信息可准确?” “接到飞鸽传书,我千里传音,已经确认无误!” 尘埃之中,传来惊天巨响,巨石崩裂出一个大坑,南宫谦飞跃而出…… “公子,此事非同小可,速速返回。这人已入魔,最终挥霍完法力,会精尽而亡!”…… 神龙从云层向下俯冲,口吐一道厉闪,在地上凿出一个焦黑的大坑。碎石飞扬,刚才的伤员再添新伤,传来一阵惨叫。屠龙组六人飞身跃起,同时出手。 擎天注意到雪山派的兵器,老三冷寒持纯白之剑,寒气逼人,名为“雪影剑”,老二冷峰剑色灰白,挥动间虚无缥缈,名为“风隐剑”,老大冷意的剑最为特别,剑锋几近透明,偶尔发出红色光芒,十分耀眼,此剑名为“离光剑”。 雪山七剑江湖人尽皆知,但他们招式普通,显然为后面留有余力。 陆离见三人出工不出力,心中大急,他暴喝一声,将“风斩”运到极致,巨刀超三丈,力劈华山,携飓风正面直击龙首。神龙以角相迎,铿锵巨响,陆离被挑飞,坠落尘埃。 眨眼之间,陆离返回,凝成一把巨型“风锤”痛击龙首。神龙吃痛,回敬一条炙热的火柱,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热气。 “再不出全力,到时龙游九天,大家一场欢喜一场空。” 陆离当头棒喝,众人醒悟。“三只小猪”振奋精神,冷意一声长啸为号令,冷峰骤然出手,灰色剑芒暴涨,化为曲线,竟如鞭子一样缠住一只龙足。冷寒同时跟进,剑气森然,龙足顿时结一层白霜。冷意的“离光剑”只见剑芒一吐即熄,龙足被削落。 擎天大吃一惊,这精妙绝伦的配合,还有冷意最后一击,他根本没有看清对方如何出手。看来后面之战才是真正恶战,胜负难料,生死未卜。 他正要出手相助,忽然远处升起一条焰火,空中爆裂,化为繁星,然后汇聚成一个怪异的图案,擎天一见脸色剧变…… 73、屠龙 - 越神计 - 然染子 擎天来到时,石林迷宫里烟尘飞扬,石柱倒塌的声音此起彼伏。南宫谦的身影化一道黑线,在里面冲撞,形如疯牛。屈凡见到他喜形于色,“公子,你终于来了,我家公子有救了!” 他将刚才的事简单叙述一遍,继续说道:“花酌匆匆离开,我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少主引入迷宫困住他,公子快想想办法!” “我看见‘飞星令箭’就知道你们遇到危险。看谦公子的情形,已完全魔化,要想救他,前辈须将前因后果如实相告,不能有一丝隐瞒!” 屈凡轻叹,“这本是家族难以启齿的秘密,为救少主,我愿全盘托出!” “我是南宫世家俗家弟子,从小跟随我主二公子南宫盛,他天资聪颖,勤奋修行,无论武功法术都是家族翘楚。然大公子南宫鼎是嫡长子,受家主厚爱,我主难有出头之日。” “他怀才不遇,郁郁寡欢,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于是给他献计,要另辟蹊径,让法力更上一层楼,才能超越大公子,有所作为。” “都怪老夫为我主指引一条不归之路。他假借游历之名,潜入妖界,降伏‘天蟾’与‘地涌’之妖。这‘天蟾’之妖乃是巨嘴,口气之大,足以吞天。而‘地涌’是一种妖界的蚯蚓,口有五唇,象手指一样灵活,其巨力可裂地。” “我主以‘天蟾’和‘地涌’之妖炼成灵符,取名‘吞天’‘揉地’符。然以妖炼符属南宫禁术,我主因此犯下不赦族规。而且这两符邪恶至极,黑暗之力难以隐藏。” “东窗事发,我主被囚禁,家主网开一面,让他交出两符销毁以减轻罪责。我主执拗,坚决不从,他趁机逃脱,欲带少主亡命天涯。后被家族追杀,殒命于天竹谷。” “可是据我所知二公子是暴病而亡……” “家族丑事,那是对外的托词。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后来追杀我们之人换成职业杀手。” “少主年幼,功力尚浅,在几次危急之时,冒险使用‘吞天’‘揉地’符,逐渐被黑暗的妖力侵蚀,形成人符合一,无法逆转。” 听完事情始末,擎天心中感慨,“所以前辈想取得‘龙白’,来压制谦公子体内的妖气?”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但当务之急,须立刻制住少主,否则他会力竭而亡!” 擎天有些为难,那边屠龙未果,这边要耽误了,恐生变数。正犹豫时,远处龙影忽然腾空,在云层之上散为满天繁星纷纷坠落,有几颗最为明亮,成几道明亮之星,坠落山林之中。 擎天知有大事发生,转身要离开,屈凡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公子,还是先救我家少主,他快支持不住了……” 擎天忽然离去,玉红亭大声呼唤也不回头,气得她直跺脚,“紧要关头,临阵脱逃,哥哥中了什么邪?” 正置气时,陆离飞速移位,将她掠至一旁,接着神龙摆尾,劲风如刀,差点击中她。“小姑娘,这不是过家家,一不小心就会没命的!” 玉红亭收了性子,重新上阵。“三只小猪”已经成为屠龙的主力,这三人气势凌厉,玉红亭暗自记住一招一式,做到心中有数。二兄弟故伎重施,又斩掉龙之一足。 巨龙吃痛,仰天怒吼,盘旋着吐出火焰,燃着了半壁天空,热气炙烤,让人无法靠近。 “别让它有喘息时间!”陆离大喊道。冷峰手中“风隐剑”一展,疾风呼啸,形成一道强劲的龙卷风,将龙之火焰吹散。 “攻击它的下颈部!”陆离喊道。他凝一把巨大的“风斩”,自下而上,化一道无形闪电,击中神龙下颈部,数十片龙鳞伴随龙血落下。 神龙狂怒,龙须化为神鞭横扫,陆离被击中,如弹丸飞出,落入树林之中。玉红亭正替他捏把汗,谁知陆离飞速返回,并未受伤。 “三只小猪”看到破绽,已经抢先行动。冷峰的“风隐剑”剑芒暴涨,化一条蛇形的长鞭,扭转盘旋,缚住神龙之口。神龙摆头挣扎,竟然没有挣脱。与此同时,冷寒的“雪影剑”已运功至极致,空气中弥漫着冰雪的颗粒,呼吸和血脉都被冻住。 “雪影剑”斩在首龙,白色的冰晶延着龙首蔓延,龙的动作渐渐迟缓。大哥冷意凝视运功,手中“离光剑”逐渐成一把丈余长的巨剑,红色光芒耀眼,目不能视。光芒极盛时,忽然化一条直线,直接穿透龙的咽喉。 神龙垂死之时,巨尾怒摆,掀起的飓风铺天盖天,飞沙走石,方圆百丈的森林被夷为平地。“三只小猪”十分机警,第一时间同时后撤,躲开攻击。 巨龙从空中缓缓坠落,玉红亭见时机已到,想先下手为强,她身形刚动,冷峰“风隐剑”如灵蛇游走,从旁偷袭。玉红亭急忙用“御雪尘”迎击,两件软兵器纠缠在一起。 “卑鄙小人,想暗算我?” 两人并未动手恶战,而是骤然分开。天空中龙的身躯忽然爆开,龙鳞化为繁星坠落,犹如飞刀扑天盖地。有几处光点最为亮丽,化几道流星落到后山。 玉红亭展开“御雪尘”,好似雪白之伞挡住坠落的龙鳞。而“三只小猪”立刻合体,冷峰以“风隐剑”掀起飓风,将龙鳞吹落。 在龙鳞爆裂时,陆离好像先知先觉,他飞身离开,脱离攻击范围。“这是神龙卸甲,龙魂归于仙界,把它全身的宝贝散落大地……” 冷意说着,幡然醒悟,“那几道流星才是最珍贵的,快追!”他身形飞掠,却被一道无形之墙所阻。冷意顿足捶胸,“我们都被陆离那老儿骗了,他在这里设下结界困住我们,自己独吞宝物!” “这老家伙道貌岸然,居心叵测,阴险之极!” 玉红亭大喊:“与其抱怨,不如赶紧合力解开结界,或许还能追上他!” 流星坠落之地,正好离阙修很近,翻过一道山梁就能到达。蒙雅见状轻叹:“我想和你远离红尘,却免不了被俗事打扰!这难道是天意?” 阙修想动身赶过去,蒙雅拉住他的衣角:“凡尘皆是梦幻,何不随它去呢?” “‘龙息’对我很重要,事关家族之生死,我不得不去!” 蒙雅闻听苦笑:“可是你已经力竭,去了也不一定帮上忙!” “我就是粉身碎骨,也决不放弃!”阙修斩钉截铁说道。 蒙雅自知无法阻拦,叹道:“也罢,生死天命已定,我随你一起去!”两人搀扶而行,翻过山梁,远远望见陆离盘膝而坐,如同入定,眼前放着几个木制锦盒。 两人小心翼翼过去,生怕中了什么陷阱。还未开口询问,又几条人影一闪到了眼前。雪山派“三只小猪”杀气腾腾,冷寒用手指点:“口是心非的老匹夫,看你往哪里逃?” 陆离不急不徐,轻抬眼睑说道:“该来的都来了,那么开始吧!” 冷意有些意外,“你不想独吞宝物吗?为什么困住我们?又为何不逃走?” “你们知道如何收纳这些龙宝吗?就拿‘龙息’来说,遇金而溶,遇木而栖,遇土而入,遇水而枯,遇火而燃,这些你们知道吗?” “三只小猪”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玉红亭冷笑道:“拿几个空盒子想骗我们自相残杀,然后你坐收渔利,如意算盘打得不错!” 陆离衣袖一拂,几个盒子忽然打开,光彩夺目,法力外泄,定不是寻常之物。 玉红亭被宝物的光彩吸引,如痴一般。忽然,身后一股熟悉的寒意袭来,她急忙闪身,冷寒的的剑如影随形,“雪影”发出的森然剑气,使周围的一切都冻结了。 玉红亭手中“御雪尘”飞旋,气流形成向内的旋涡,阻住强敌。她心里着急,“这关键时刻,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这边阙修更不轻松,冷峰骤然发难,“风隐”挥动间,看似轻柔如鞭,剑气却十分锐利,空气中撕裂之声刺耳,在地上划出一条深深的剑痕。 “燃魂”之后,阙修功力尽失,只得和蒙雅飞速后退。几次遇险,蒙雅胸前蓝光一闪,勉强弹开剑气。冷意未动,他显然对两位师弟的功力颇有自信,他眼光留意陆离的一举一动,以防生变。 玉红亭与冷寒势均力敌,剑影纷飞,天空开始飘雪,慢慢的周围银装素裹,纯白一色。 而阙修这边险象环生,捉襟见肘。阙修中了几剑,虽有“血琉璃”护身,衣服已经丝丝缕缕,遍布血痕。 “先带着蒙雅走!”阙修大喊道。 玉红亭“御雪尘”使出“千丝万缕”,无数雪白尘丝暴涨,将冷寒逼退。她的身形刚动,红色光芒一闪,她手臂中剑,跌出一丈开外。 “你这小人暗算我!”玉红亭怒目而视。 冷意面无表情,低声发号施令:“速战速决,久拖生变!”冷寒冷峰杀气腾腾,步步逼近,蒙雅扶起玉红亭,连连后退,已至悬崖边缘,退无可退。 “燃魂”还在冷却期,已无法再用,看情形对手定要赶尽杀绝,肯定不能坐以待毙。怎么办?阙修思绪飞转,脑海中灵光一闪,作出一个影响他命运的决定。 “你们闪到旁边,一切交给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保你们周全!” 蒙雅闻听,眼中掠过一丝哀怨,再次轻叹…… 74、魔化 - 越神计 - 然染子 阙修静立不动,他的身体中溢出丝丝黑气,环绕凝结,成了黑色的保护罩。边缘劲风呼啸,带动保护罩旋转,外围的风也是黑风,直线上升,通达云霄,天空乌云与之呼应,电闪雷鸣,翻卷无常。 “三只小猪”惊愕之极,这是什么魔功,惊天动地泣鬼神?冷意使个眼色,冷峰试探地攻出一招,剑影虚幻缥缈,和黑色护罩一接触,立刻被旋转的劲风牵扯,“风隐剑”差点脱手飞出。 护罩旋转越来越快,边缘平滑,如天蚕结茧,忽然爆裂,如弹片横飞,众人匆忙躲闪。阙修模样大变,剑眉倒立,双目尽赤,须发火红。他脸上血脉涌动,如红色的岩浆流淌,即将喷发,十分骇人。 他的手臂同样赤红,手掌倍化,指甲如透明的利刀,寒光闪闪。这气势如天魔下凡,不怒而威,让人胆寒。“三只小猪”心中惊惧,可是光彩奕奕的龙宝就在眼前,不能退却。 冷意一声呼啸,发出号令,身形还未动,阙修已抢得先机,他的血掌朝天一印,乌云之中,一个巨大的血红掌印从天而降,伴随数十道厉闪泰山压顶,“三只小猪”飞快闪避,在地上多了一个焦黑的掌印。 “三只小猪”也不示弱,从三个方向直攻阙修,分别袭击两肋和前胸。阙修以两掌抵住风雪两剑,前胸完全暴露,离光剑犹如遇到岩石,无法刺入分毫。 “风隐剑”的锋芒缠绕他的臂膀,想将其生生扯下。“雪影剑”寒气提到极致,阙修的手臂顿时成了雪白色。这三人一齐运功,想一招将阙修置于死地。 阙修狂怒,身体迸发出一团黑气,携带澎湃之力,三人如风中枯叶飘荡。接着他铁臂一挥,冷寒冷峰被掷到空中,险些撞得头破血流。他的血掌迎面痛击,掌未到,指尖的锐风划破冷意的手臂,他忽然后撤。 这三人见他如此刚猛,不敢再近身肉搏,只从三个方向远攻袭扰。阙修像狮子抓苍蝇无法触及,越来越暴怒,双拳所至,石破天惊。其实冷意十分焦急,如果再拖延,等慕容擎天返回,那更无胜算。 他再次呼啸,三人变招,跃至半空,冷寒冷峰在下,冷意在上,呈三角形状。三人的剑气纠缠,逐渐合一。阙修手臂忽然暴涨,巨拳如斗,力可开天,与三色剑气相撞,竟然被阻住。 远处观战的玉红亭倒吸一口凉气,“我听闻雪山七剑,可以合璧,威力增至百倍,看来他们要出大招了!” 阙修面目狰狞,身体在膨胀,忽然一道红色的影子脱出,高过丈,与他叠肩而立,那影子面目清晰,如巨人屹立,好似魔神。 “竟然是魔影?这货真的入魔了!”玉红亭张口结舌。蒙雅再次叹息,忽然泪崩。 “三只小猪”的三股剑气融合,呈灰白红三色,在空中形成一支惊天巨剑,剑身边缘飘忽不定,周围环绕的飓风凌厉呼啸,杀气森然…… 石林迷宫之内,南宫谦左冲右突,还处于狂怒之中。石林之内烟尘弥漫,正好提供掩护。慕容擎天和屈凡凭借声音小心靠近,屈凡准备一张“止水符”,想趁其不备,用符制住南宫谦。 “止水符”色泽淡蓝,是南宫世家致宝灵符,将其贴于人或物之上,保持静如止水,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刚到石林边缘,忽然从烟尘之中伸出一支赤色的怪臂,粗如水桶,五指粘合一起,如同张翕的嘴唇。怪臂所及,巨石崩裂,擎天猝不及防,匆忙支起“玄天罩”,巨力将他们抛出老远,摔在地上。 屈凡面色抑郁,表情绝望,“少主已经现出妖形,他很快就被吞噬了!” “他的嗅觉非常好,想偷偷接近是不可能的,只能强攻了!” 屈凡面色纠结,怕伤了少主,但又没好的办法。这时擎天飞身跃起,擎出“天地剑”,顿时漫天剑影从天而降。南宫谦被攻击,一声怪吼,劲风涌动,右掌心的旋涡将剑影连同尘烟吸引殆尽。 空气清朗,目标也更明确,南宫谦怒吼着直扑过来。他面容扭曲,已无人形,两臂伸长膨胀,一赤一绿,赤臂光滑扭曲犹如蚯蚓,绿臂上覆满疙瘩好似蟾皮,让人望而生畏。 擎天使个眼色,屈凡会意。等擎天飞身跃起,“天地剑”拉一道超强剑气,从正面袭击,南宫谦右臂如蚯蚓入地,立刻有无数石柱生出,横亘在面前。擎天剑气锋利,劈开石柱之时,碎石飞扬,遮蔽视线。 趁此时机,屈凡飞身跃起,手中的“止水符”眼看要贴在南宫谦的耳鬓,那只瘆人的绿臂上疙瘩忽然爆裂,白色的浆水喷溅在屈凡脸上,他发出一声惨叫,跌落尘埃。 接着南宫谦巨掌下击,黑幽幽的旋涡眼看要将屈凡吞没,擎天飞身上前,从指缝间将其掠走。绿臂横扫,石柱倒塌一片,轰隆声不绝于耳。 擎天躲进角落,查看屈凡的伤情,他的左脸颊被腐蚀见骨,创口发绿,一看就有剧毒。擎天立刻拿出一颗解毒丸让其服下,然后运功为他驱毒。 屈凡奋力推开他,“不要为我损耗功力,救少主要紧!” 说话时,南宫谦的赤臂钻地而出,如巨蛇一般,缠住他们隐身的大树,连根拔起。要不是躲得快,肯定会骨断筋折,一命呜呼。 “他的战力太强,无法靠近,我们只能冒险了!”擎天向屈凡耳语几句,然后再次披挂上阵。他的“天地剑”化一道长虹,攻击南宫的赤臂,剑锋在赤臂在划出一道伤口,赤血飞溅,之后慢慢复原。 南宫狂怒,赤臂如长鞭扭曲,欲缠绕擎天。危急时刻,他不躲不闪,只支起“玄天罩”防御。赤臂如蛇,将“玄天罩”缠绕其中,巨力压迫,“玄天罩”的白色光圈抵受不住,慢慢缩小,眼看要崩裂。 擎天困在其中,他以“天地剑”猛刺,刺穿“玄天罩”直入赤臂,然后将“浩然正气”迅速灌入。南宫谦的赤臂剧烈颤抖,一条雪白的曲线延着手臂迅速蔓延,他的身体如遭电击,脸上的雪白印迹纵横交错,时隐时现,他的身体轰然倒下。 屈凡立刻上前,将“止水符”贴在他的额头,南宫谦颤抖的身体慢慢停止不动。 擎天损失大量“浩然正气”,力竭虚脱。 南宫谦倒地,并没有恢复人形。屈凡观察两只巨臂,连连摇头:“‘天蟾’和‘地涌’已经现出真身,如果再找不到‘龙白’压制,它们会很快吞噬少主身体,无法挽回了!” 擎天稍作调息,脸色恢复平静。“屈翁放心!慕容南宫本是一家,我将竭尽所能抢回‘龙白’,保谦公子无恙!” 正在这时,远处一道长虹飞出天际,光芒映红半边天…… “三只小猪”运功到极致,功力上升,在头顶凝成一个清晰的人形,威猛如天神,与阙修的魔影遥相对峙。 玉红亭十分吃惊,“只听闻‘雪山派’有‘诛魔神剑’,今日得见果然正气凛然,是妖魔的克星!”她如此赞叹,不禁为阙修担心。 此时,“诛魔神剑”傲然飞起,如长虹贯日,阙修半蹲身体,魔影双掌合十,夹住剑锋,然“诛魔神剑”力道开天,瞬间突破魔影掌控,巨力倾泻,在地上开出一条鸿沟。 阙修被剑气扫中,横移数丈,身下铲出一道沟渠。他狂怒而起,魔影一记巨拳回击,“三只小猪”头上的神影巨掌迎击,接住澎湃之力。 阙修连声怒吼,像猩猩一样捶击胸膛,他的身体生出赤红鳞片,逐渐覆盖脸颊,眼神幽蓝如电。玉红亭见他继续魔化,吓得连声尖叫,蒙雅却如痴了一般,面无表情。陆离也抬起低垂的眼睑,挥袖收了锦盒,飘然后退。 忽然,阙修的身体里又脱出两重魔影,先前红影叠加于肩,赤黄蓝三层魔影高逾十丈,巍峨如山,相较之下,对方的身影渺小至极。 “三只小猪”大惊失色,对手不断魔化,超出预料。冷意长啸一声,三人将功力运至十二成,巨剑再次膨胀,剑气激射,光芒耀眼,百丈之外都能感到强烈的压迫。 亮到极限,神剑飞出,以泰山压顶之势,碾压而至。阙修已将三重魔影合掌相接,双方较力,空气中发出裂帛之声。乌云压低,电闪雷鸣,巨力下泄,仿佛天空都要塌陷。 阙修脚下方圆几丈陷落为深坑,双足入石没膝,他发出一声惊天怒吼,声震云霄,天空大地为之震颤,他三对合什巨掌忽然高擎,以举火烧天之势,猛然交错,“诛魔神剑”断为数节,烟消云散。 “三只小猪”被巨力甩在山崖之上,岩石崩塌,将其掩埋。阙修魔影六拳紧握,自上而下,呈擂鼓之势,要将那堆碎石捣为齑粉。这时,蒙雅忽然闪身上前,面对他的真身,仅咫尺之遥。 “哥哥,回来吧!一切都结束了!”她的眼神温柔,胸前的蓝光奕奕闪烁。 阙修停了下来,目光狰狞,忽然立掌为刀,穿透她的胸膛…… 75、真相 - 越神计 - 然染子 蒙雅面色很平静,胸口鲜血溢出,蓝光更盛。阙修被光芒照射,身体剧烈颤抖,脸上红鳞慢慢褪去。他以手掩面,鲜血浸透脸庞。 蒙雅胸口血如泉涌,她浑然不觉。她上前一步,拥抱阙修,那一刻,他的身体忽然安静下来。 “哥哥,快些从噩梦中醒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她胸口的蓝光越来越明亮,好像穿透彼此的身体,成为透明之茧包裹彼此,片刻时光,蓝光熄灭,两人都倒在地上…… 神剑折断之时,有一人飞掠至现场,慕容擎天紧盯阙修的三层魔影,脸色阴沉之极。等阙修和蒙雅倒下,玉红亭飞身上前,他还呆立在那里。 “哥哥别愣着,快过来救人!”玉红亭大声呼喊。 擎天木然上前,见阙修身上红鳞已经褪去,只是脸色苍白,处于昏迷。这时蒙湘从林中飞奔而来,见此情形大惊失色,他抱起蒙雅,痛哭失声。 蒙雅悠悠醒转,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师兄,你别难过,这都是我的宿命……” 蒙湘痛哭,忽然醒悟:“师父临行赐我一个锦囊,说危急之时,方可打开,里面一定有救你的办法!”他匆忙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打开后有一纸条,蒙湘再次怆然泪下。 “师父,徒儿不明白,你既然知道师妹有此劫难,为何不阻拦她?至少早日告诉我,就是拼了性命,我也会保她周全。” “你不要怪师父,这是我的宿命,怨不得他人。师兄,我还要告诉你别的事情……” 这时,“三只小猪”从乱石中爬出来,满身伤痕,一瘸一拐,相互搀扶,悻悻离去。陆离缓步上前,大袖一挥,锦盒摆放在眼前。 “你们获胜,自然赢得‘龙宝’,老夫履行诺言,就此告辞!” 擎天将锦盒逐一打开,光彩夺目,宝气逼人。他信手拿出一片金色龙鳞,指尖白色光芒闪烁,龙鳞被照射,片刻化为尘烟。 玉红亭瞠目结舌,不解地望着他。擎天冷然转向陆离,“你的赝品作得很真实,但骗不过我的‘浩然正气’,在它的光芒之下,任何虚假的东西都会烟消云散。” 陆离面色平和,静等他的下文。 “什么复仇的故事,什么只为屠龙,都是为了偷梁换柱,把‘龙宝’据为己有!” 玉红亭闻言大惊,立刻杀气腾腾,随时准备出手。 陆离笑道:“年轻人想象力丰富,但你说的不是实情!” 旁边的蒙湘忽然插言,“他说的的确不是实情!这一切都是幻象,根本就没有龙!” 这次轮到陆离吃惊了,他目视蒙湘,满脸不可思议。 “据我师妹所说,她经常看到很多不同的景象,她说山水景物、守护兽还有神龙都是幻象,我们一入岛就走入别人的法术幻境之中,自相残杀,却浑然不觉。” 陆离望向蒙雅,表情惊讶,“一个小女孩竟然看破老夫幻术?几十年尚无一例,你到底是什么人?”蒙雅已气息奄奄,无法再言。 玉红亭感慨道:“如果这是幻术,那堪比当年与胥大师齐名的‘九幻’甄言,可他已消失于江湖一甲子之久了。” 陆离仰天长笑:“小女孩说的没错,你们一入‘觅岛’就陷入老夫幻术之中,恍然如梦。一群凡人,想觅得龙迹,还口口声声要屠龙,自不量力,狂妄至极。老夫才是真正的神龙守护者!” “这么说刺客、守护兽都是你的杰作?还用假龙诱导我们自相残杀,你真是卑鄙无耻之极!” 陆离冷笑道:“龙乃神物,你们竟怀屠龙之恶念,对神之大不敬。我设下重重阻碍让你们知难而退,已是慈悲心肠!” 擎天执“天地剑”在手,大义凛然,“‘龙息’我们志在必得,遇神杀神,遇魔弑魔!” “黄口小儿,大言不惭,先让你看看这里的真面目!” 他的身形随之消失,满山的翠绿忽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荒原沙漠,远山嶙峋,寸草不生。不远处狂风大作,卷起几丈高的沙墙,扑天盖地而来。 “小心他可能躲藏在沙暴之中!”擎天迎风而立,威猛如天神,等沙墙到来之时,猛然出剑,剑气生生劈开一条缝隙。疾风呼啸,沙粒飞卷,目不能视。 擎天立刻支起“玄天罩”,将大家保护其中。陆离的笑声在风沙中回荡,忽然,他们脚下长出无数荆棘,如藤蔓伸展,将几人捆得结结实实,擎天空有利剑在手,却无法施展。 蒙雅胸口的蓝光再次亮起,像灯塔之光向四周延伸,忽然化为无数星辰四散,荆棘和沙暴随之散去,恢复了平静的沙漠。 陆离就在一丈之外,以手抚胸,慢慢倒下时,口中慨叹:“这是什么法术?竟破了我的终极幻术?” 擎天飞身上前,以“浩然正气”助他疗伤。陆离苦笑:“危难之时伸出援手,你还真是正人君子。罢了,取‘龙息’、‘龙白’好比去龙一鳞,对龙并无损伤,老夫愿意相赠!” 阙修和蒙雅还在昏迷,由蒙湘看护,其余三人上路。径直穿过沙漠,来到一个空旷的山谷,怪石嶙峋,无法下脚。陆离念动咒语,撤去结界,视线豁然开朗,炽热扑面,一片沸腾的岩浆之湖横亘面前。 在湖尽头的山洞,横卧一条黑色巨龙,身长十余丈,一动不动,犹如石雕。 “几十年前,神龙忽然陷入沉睡,‘觅岛’失去龙荫庇护,再无雨露滋润,成了一座寸草不生的荒岛……” “‘龙息’是它鼻息处一片变异之鳞片,‘龙白’在腹部,你们取时温柔一些,不要弄痛它。” 玉红亭小心翼翼取下“龙白”,还顺手摘下龙鳞一片,藏于掌心,得意洋洋。当擎天来到龙首,却脸色一变,因为鼻息之处根本没有变异之鳞。 陆离就近观察,叹息道:“我长年与龙相伴,竟未察觉‘龙息’已失?真是造化弄人,这些新长出的鳞片要百年之后,才能成为‘龙息’,我也无能为力!” 再说荒漠之中,本一片寂静,蒙雅一声嘤咛,忽然醒过来,“师兄,我已用尽所有力量,就要离去,请你答应我几件事情:把我的护身符送给他,不要告诉他我死去的真相,还有,把我葬在这里……” 返回之时,擎天脸色阴郁,难掩失望之情。龙是找到了,可是“龙息”却不翼而飞,真是空欢喜一场。陆离脚步蹒跚,好似力竭。 忽然狂风大作,天空乌云翻涌,小雨落下。陆离喜极而泣:“几十年了,滴雨未下,如今风云变幻,天降甘霖,看来神龙苏醒了。我的使命也完成了!” 他忽然咳出几口鲜血,栽倒在地。几经呼唤,他才睁开双眼:“其实我就是‘九幻’甄言,多年来我依靠‘龙涎’之力保持容颜不老,我多次假冒寻龙之人,实则是为了保护神龙。如今功力耗完,油尽灯枯,已无力回天。请把我葬在这里,与神龙为伴……” 七日之后,寻龙镇之郊,十里长亭,依依送别。 蒙湘拱手告辞,“多谢各位赠我龙鳞一片,师父之疾不可耽误,就此告辞。”他望见阙修胸前的护身符,又想起师妹,泪如雨下。 等他离去,屈凡也向众人道别,南宫谦已恢复正常,只是脸上黑气并未褪去。 “你这文身相当帅气,我好喜欢!”玉红亭赞道。 南宫谦表情腼腆,以浅笑回应。 “多谢各位援手,才使少主转危为安,屈某感激不尽!”南宫主仆一揖到地,擎天赶紧相扶,然后说道:“我连夜飞鸽传书给南宫家主,说明情况,追杀令已经撤销,你们可以放心返回!” 众人都离去,夕阳之下,芳草萋萋,略显孤寂。 夜深人静之时,阙修辗转难眠,蒙雅的身影不停在脑海闪现。三更时分,屋顶一声轻响,犹如鼠行,阙修立刻警觉,翻身下床,窗外,一条黑影从屋檐上掠过。 阙修追上去,那黑影没入树林,才停下来。因为林中正有一人等候。 “令狐师兄,你深夜约我至此,难道有什么发现?”是擎天的声音。 “你告诉我寻龙的经过,我盘点诸多细节,还查阅典籍,我认为蒙雅才是事情的关键!” “可是蒙雅已死,这些谜团也无法解开了!” “你可听说过龙魂转世?据说龙魂能化为人形,在世间流连三世。蒙雅死后,神龙即苏醒,这难道是巧合吗?” 擎天惊愕反问:“师兄之意,蒙雅即是龙魂,那她的护身符?” 阙修再无法隐藏,飞身而出,擎天并不意外,向他介绍对面之人,“这位是令狐锋师兄,本计划随我们一起寻龙,只是晚到了几日。” “你的意思是这个护身符就是‘龙息’?”阙修连声追问。 “传说‘龙息’遇金而溶,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阙修解下护身符,蓝光奕奕,看那形状,的确像龙鳞。擎天手执“天地剑”,将护身符置于剑锋,蓝光闪烁,护身符气化,被剑锋吸收干净,“天地剑”成了一把湛蓝之剑。 “真的是‘龙息’啊!”阙修惊讶地张大嘴巴。 “是不是‘龙息’还需再试。”擎天说着,反手一剑刺入阙修胸膛…… 尾声 阙修猝不及防,被一剑穿心,鲜血飞溅。他双目圆睁,怎么也不相信发生的一切。 令狐锋却在旁鼓掌道:“果然是‘龙息’,锋利无比,瞬间破了他的‘血琉璃’之身。” 阙修被命中要害,痛楚锥心,已不能言,他双目喷火,似要擎天给出答案。 而擎天缓缓抽回剑,任阙修倒在血泊之中,“父亲说的对,你已入魔,无药可救!你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以后肯定会为祸人间。即使你是我的亲兄弟,我也要这样做。除魔卫道,责无旁贷!” 阙修脸色狰狞抽搐,眼中的星光逐渐黯淡。 “还费什么唇舌?再一剑给他个痛快!”令狐锋在旁催促。 擎天一展剑锋,鲜血犹在滴落,望着这熟悉的面孔,往事涌上心头,他的手颤抖不已,无法落下。 正在这时,红色人影一闪,挡在他的面前。玉红亭面色惊愕,直盯着擎天,“哥哥你疯了,他是你的亲兄弟,一路出生入死,你怎么下得了手?” 一句话戳中擎天痛处,他呆立在那里,犹如木雕石铸。 “南宫谦入魔,你可以舍命相救,而他是你的亲兄弟,你不伸出援手也罢,为何痛施杀手?” 她的话义正词严,铿锵有力,擎天无言以对。玉红亭低头想查看阙修伤情,不防身后一把短剑刺入她的软肋。剧痛之时,她本能反击,“御雪尘”如雪菊爆裂,万针齐发,将令狐锋逼退。 令狐锋手持短剑,面色冷酷森然,“擎天师弟,决不能有妇人之仁,这女人一旦逃走,此事传遍江湖,慕容世家声誉尽毁,四大家族也难免被人唾弃,你千万不要心软!” 擎天面色纠结,无法下定决心,当他看到玉红亭无助的眼神,心中凄苦难当。而玉红亭的表情几近绝望,她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深爱之人忽然翻脸无情,如此狠毒。 “你若下不去手,由为兄来代劳!” 擎天无奈,心中百般纠结,在泪眼婆娑中,他转过身去。 令狐锋得到信号,面色狰狞,猛扑过来。玉红亭一手抱着阙修,另一手捏诀,周身白色佛光耀眼,两人忽然化一缕白光飞向远方。 擎天先是吃惊,之后表情释然,“她倾尽佛光修为启动‘逐风令’,已逃至天涯海角,罢了,随她去吧!” 令狐锋直盯他的双眸,面色阴冷,“师弟,你是慕容长子,将来要执掌四大家族,统领正道。你怎能如此软弱?还自欺欺人?‘逐风令’是能逃到天涯海角,可她重伤之余,再负重一人,绝对逃不出十里,找到他们易如反掌……” 擎天目光空洞,内心的痛苦折磨地他只剩下躯壳,如行尸走肉,他忽然想起父亲的话,“真正的痛苦不是伤害和死亡,而是来自内心的背叛……” 在一个山洞之中,玉红亭怀抱阙修,浑身浴血,连声呼唤,阙修也没醒来。她脸色绝望,合掌祈祷:“师父,您慧眼知天下事,救救我们吧!徒儿知错了,我不该留恋红尘,留恋人间情爱,大错特错!徒儿愿意随您青灯古佛,终此一生!” 她的目光继而无比怨毒,“您说得对,情是世间最凄苦的东西,徒儿至此断情绝爱,杀尽世间负心之人,我心里恨……” 这时,山洞外脚步声响起,玉红亭立刻警觉,她握紧兵器,等待未知的福祸一步步逼近…… 76、九幻甄言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东岳泰山之南,百里之遥,有一座险峰,高几百丈,如剑锋直指苍穹,在众多低矮山丘中如鹤立鸡群。相传此峰为天界神剑,千年前由天外飞来,携万道霹雳伫立于此,成一座擎天之峰,名曰“天剑峰”。 传说不足为信,但江湖人对天剑之事却深信不疑。因为在天剑峰脚下玉灵湖边,不知何时建起一座寺庙,名曰天剑寺,方寸之地,人杰地灵,高手辈出,名扬天下。 江湖人皆言,天剑寺里藏有天界神剑和秘籍,他们的法术都源于神剑,所以能独步天下,威震一方。于是几百年来,天剑峰下波澜涌动,妄图盗剑之人接踵而至,成为江湖有名的是非之地。 某年,天剑寺出了一个江湖奇才,年方三十余,尚未剃度,文韬武略、佛法修为冠绝江湖。他与少林方丈虚言在嵩山论道,促膝长谈三日三夜,虚言慨叹:天下虽大,不出胥大师胸怀。 从此,天剑寺胥大师声名鹊起,江湖无人不知。接着找他参禅论道、切磋武功之人混同盗剑之徒纷沓而至,天剑寺再无清静之日。 胥大师搬入后山“小松别院”,扼守天剑峰入口,放言江湖,“天剑”即藏于小松别院。一时间众人目光聚焦别院,天剑寺倒落得清静。 一场秋风过后,一夜寂静,晨起之时,竟发现天降瑞雪,大地银装素裹,远处的天剑峰如擎天玉柱,在晨雾中时隐时现。初秋便降下大雪,实属少见。胥尘习惯早起,在院中扫雪,空气中很静,只有扫帚沙沙声响。 片刻,胥尘将雪堆积至树下,才停下手中的活,“你已研究多时,对我的结界无可奈何,是否该收手了?” 四周鸦雀无声,他好似在对空气说话:“你一定在想是悄悄退去?还是全力击倒我?我认为前者是睿智之举!” 话音未落,空气涌来一股无形劲力,炙热无比,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压力。胥尘挥手中笤帚将劲力引向一边,几块假山之石轰然倒塌,滚落院中。 “江湖鬼盗,来无影去无踪,只可惜你修习的火系法术,与今日天时地利不和,还是退了吧!”胥尘面带微笑,对着空气谆谆教导。 在屋顶的白雪之上,渐渐现出一个身影,着白色紧身衣,与积雪融为一体。“能得见鬼盗崇宵的真面目,三生有幸,你我若战,这里恐付之一炬,花草树木本无辜,我心有不忍。我有一个提议,我不躲不闪接你一招,你若得胜,双手奉上神剑。” 那个白影目光如电,冷笑一声,“年纪轻轻,猖狂之极,那就接老夫一招,判个胜负!”两人的身体缓缓升起,立于云端之上。 胥尘知道这个鬼盗非常厉害,相传他的绝招“九龙焚天”可以灭万物。他不敢大意,在云端打坐,五心向天,逐渐入静,身旁泛起层层金光,如九重金钟护体。崇宵心惊,这人年纪轻轻,护体佛光之盛,世间罕见,可见神剑传闻千真万确,今日万不能空手而归。 他运足十二分功力,体内真气澎湃,如岩浆涌动,忽然,有九条金龙从体内飞出,赤红如火,携灭天之热浪,将胥尘层层缠绕,他体外金钟被热力压迫,逐渐缩小,被九条巨龙身躯和烈焰所吞没。崇宵嘴角露出冷冷的笑意,然而还未及绽开,九条巨龙忽然散去,化为尘烟。 胥尘缓缓站起,掸掸衣袖,雪白衣衫未染一点烟火。他只向崇宵微微拱手,按落云头而去。留下鬼盗呆若木鸡,喟然长叹:“胥大师果然名不虚传……” 胥尘将院中散落巨石归于原位,见几株花木被连根铲断,心中叹息。这时山下天剑寺晨钟响起,原来已到早课时间。胥尘整理衣冠,在房中打坐,“神游天外”的法术他早已登峰造极,此时他的意念化为虚影,已到了寺内正殿预留的蒲团之上。 师父讲的是《大乘经》首卷,众师兄弟盘膝而坐,低垂眼睑,大殿内肃穆安静。等讲经完毕,师父特意留下他,“尘儿 ,早秋降雪,恐非吉兆,你凡事要小心应对。” “请师父放心,神剑安好,万无一失!” 师父听完竟然叹息:“为师说过多次,神剑是身外之物,不足为道,修心为本,修法次之,重点是你而非剑!” 听完师父教诲,他似懂非懂。等收了神通,真身还在蒲团之上。他面前是一个透明结界,其中七色神光托举,一把如玄冰之剑倒悬其中,光华内敛,形态朦胧,如一团流动之气。 这就是江湖觊觎的神剑,天剑寺的根基,据说一切的法术皆源于此剑,可为什么师父说它微不足道呢? 早课之后,胥尘在“红崖”打坐,这是天剑峰对面的一处断崖,岩石裸露,色泽如血而得名。而如今山崖被白雪覆盖,银装素裹。 雪依然下,胥尘一会儿变成雪人,他完全入静,耳目清灵,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你已注视我良久,打或是不打?再不决定,我要回去用膳了!” 忽然从雪地之中现出几道白影,手持利刃,直扑静坐的胥尘,他动也未动,白影近身皆化为乌有,他身上的雪甚至未落半片。 “看似威猛,实则是虚影,你是想试探我?”胥尘笑道。 耳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瞬息之间,看破幻像,胥大师果然名不虚传!”那女人现出身形,冷艳之极,一身白衣与雪影融为一体。 “区区幻像,逃不过我佛门慧眼!” 那女子冷然应道:“人人称道胥大师有多神奇,今日得见,肉眼凡胎,不过如此。幻术之巅峰,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你又能看透几重?” 这次轮到胥尘吃了一惊,难道说这茫茫雪野,这玉树琼峰也是幻像?他忽然正色问道:“你是‘九幻’甄言?” 那女子形容妩媚,笑而不答。 “相传甄言神龙见首不见尾,没人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你这具皮囊也是虚影吧?”胥尘说着站起身,抖落积雪。 那女子娇笑道:“是实是虚你一试便知,胥大师难道畏惧女色如虎狼乎?” 胥尘修习佛化,对这种妩媚之术毫不心动,他挥手拂过那女子脸庞,是湿润如玉,柔软如棉的触感,他的心中竟怦然一动。 “哈哈,大师的脸红了!”那女子轻佻一笑,身形前倾,呈投怀送抱之势。 胥尘大怒,袍袖一抖,发出金刚伏魔之力,那女子被震飞,像断了线的风筝掉落山崖。 只一瞬间,那婀娜的白色身影从山崖缓缓升起,继而娇笑道:“先动淫邪之念,又生嗔痴之心,看来大师修行远远不够啊!就让我佛来惩戒你这不肖之徒!” 那女子凌空而坐,五彩莲花将其托起,她的身影慢慢幻化成佛祖如来的模样,光芒四射,祥瑞横生。 胥尘冷笑:“妖孽,敢幻化成佛祖模样,真是胆大妄为!我一招破了你的虚幻之身。”他立掌为刀,掌风化一道银色弧光,迎面劈斩,我佛伸右掌用指尖轻弹,他的掌力即化为乌有。 胥大师有些心惊,他这菩提掌力是佛门正统,力可开山,邪魔触之灰飞烟灰。然而在甄言的幻境之中,如此大招竟如同儿戏,真是匪夷所思! 佛祖声如洪钟,震人心魄,“无知之徒,还想破我金身,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那女子又在旁现出身形,流云飞袖拂过他的脸颊,“大师不是还有神剑吗?呼之与我一战?” 胥尘冷然回应:“原来还是在打神剑的主意!你对结界无计可施,想让我召唤神剑,自毁结界,如意算盘打得不错!” 女子柳眉倒竖,娇声呵斥:“不出神剑,你就等着在幻境中灰飞烟灭吧!” 佛祖继续发声:“吃我一记如来神掌,让你早登极乐!”佛祖静坐不动,周身生出无数手臂,接着漫天掌影扑天盖地而来,卷起漫天飞雪,巨石被强力碾压成齑粉。 胥尘想躲闪,好像被飓风包裹,身形无法动弹。他立刻支起九重金钟防御,只听无数金戈声响,金钟被抛出百丈之外,将岩石铲出一路沟渠。 胥尘受到重创,吐出一口鲜血。 “阿弥陀佛,竟然有九重金身护体?我佛的万丈佛光将穿透金钟,将你化为尘埃!” 佛祖身躯发出万道金光,从四方汇聚,如万道利剑将其包围,根本无处躲藏。胥尘临危不乱,反而静下心来,他在金钟内打坐,继而入静,任金光万丈,事不关己。 光芒明亮极致,忽然向金钟汇聚,与此同时,胥尘忽然出手,右手指尖发出一道炫目银光,不是射向佛祖,而是射向旁边。那块巨石崩裂之时,传来一声尖叫,空中的佛祖连同万丈金光瞬间消失。 那女子手扶着香肩,鲜血淋漓。胥尘一笑:“你引诱我,激怒我,还以佛祖金身迷我心智,可是我的慧眼已看破你藏匿的真身,收手吧!” “有点道行就洋洋自得?真是井底之蛙!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幻术!”那女子咬牙切齿,忽然化为无数虚影,围着胥尘飞速旋转,卷起漫天飞雪,最后化为一道白色的龙卷风直达云霄…… 77、梦魇之中 - 越神计 - 然染子 风息之后,飞雪散去,胥尘发现他与那女子正立于云端,脚下绿树成荫,红墙碧瓦隐于其中,竟然似曾相识。 “胥尘,胥大师,江湖之得道高人,十六岁开始修行,用十余年登上巅峰。人皆称道你是奇才,但对你的前尘过往无人知晓。” “师父说我受过重创失忆,你提及此事意欲何为?” “什么失忆?你往事一定很悲惨,不堪回首,所以潜意识始终在屏蔽它。” 胥尘心中一动,立刻反问:“即使如此,与你何干?” 那女子掩唇轻笑:“关系可大了!因为奴家的终极阵法‘红尘梦魇’正是要发掘你潜意识中的痛苦。” “我听说过这种阵法,施法之人也要困于被施法者意识之中,这是同归于尽的邪术!” 那女子连声娇笑:“能与誉满江湖的胥大师葬身于此,奴家欣喜之极。顺便提醒一下,这终极阵法无人能破,除非你召唤神剑!” “哼,你休想如愿!” “能否如愿,我们拭目以待!”那女子妩媚一笑,流云袖轻挥,两人立刻坠落云端…… 胥尘悠悠醒来,正躺在小屋之中,陈设简陋,粗布帷幔遮住窗外阳光。他感觉头有些痛,挣扎坐起,正在此时,门帘一挑,一个小丫环走了进来,她十五六岁,面容清秀,调皮可爱。 “哥哥,你醒了?”小丫环高兴说道。 胥尘面色一沉,冷然说道:“甄言,你变成这般模样,又想耍什么花招?” 小丫环一愣,继而笑道:“什么真言假言?你是不是摔傻了?你是胥庸,我是胥澄,我们都是胥员外家的下人。哥你是不是刚才做梦了?” 胥庸呆愣良久,好似庄周梦蝶,不知谁在谁的梦中。胥澄轻抚他的额头,“听说你受了伤,夫人准你歇息一日,只是少爷吵着要吃桃花蜜糕,你快去给他买来。” 胥庸如泥偶一般,任由摆布,胥澄拉着他出了门,将碎银子塞进他的手中,然后转身离开。 他心中一片混沌,如行尸走肉,可偏偏脑子里却有一副地图,领他走街串巷,买回桃花蜜。将糕点交到胥澄手中时,他目不转睛打量小丫环,想从中找出破绽。胥澄脸一红,看四下无人,竟踮起脚尖亲吻他的唇。胥庸立时如木雕泥塑般呆在那里。 “我们从小被胥府买来做下人,我记忆中只有哥哥一个知心人,咱们相依为命多年,夫人也知道我的心事,听说中秋时就准我们成婚……” 他失魂落魄,出了府宅后门,有一条小河潺潺流过,他蹲下去,想洗把脸恢复清醒,水里却映出一个陌生的面孔,相貌普通,皮肤黝黑,一身布衣,完全是一个小仆。 “甄言,你有什么权利偷走我的生活?你在哪里?快出来和我一战!”他的声音在河边飘荡,并无回应。 日上三竿,他漫无目的游荡,他对这小镇似乎十分熟悉,一会儿来到正街之上。这里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或许甄言会隐于此处。 正徘徊时,前面一阵骚动,还传来女子啼哭求饶之声。身旁有人慨叹:“无耻恶少,当街欺辱妇女,苍天无眼,也不收了这个恶人!” 这替天行道之善事,胥庸岂能错过?他急步上前,分开众人,见一年轻女子衣衫不整,已被一名锦衣少年逼至角落。 胥庸怒火中烧,从后面抓住少年衣领,那少年回头,两人都愣住了。好熟悉的脸庞,好似晨起时对镜梳妆,这不正是自己吗? 少年也愣住了,继而笑道:“这不是我家卑贱的奴才吗?瞎了狗眼,竟然敢坏本少爷的好事?”他说着飞起一脚踢中胥庸裆下,胥庸蜷缩倒地,少年的随从一拥而上,拳脚相加,胥庸顿时鼻青脸肿,被打成猪头。看来,甄言也将他的法力武功一并偷走了。 “好了好了,要打死了他,我心仪的美人会伤心的!”少年发下话来,带众人散去。 有老者上前扶起胥庸,“年轻人有正义感是好事,可惜你得罪了胥尘那恶少,回去难免吃一顿板子,还是好自为之吧!” 这些皮肉之苦他倒不放在心上,于是追问老者:“胥家少爷一直是如此恶行吗?” 老者摇头叹息:“何止恶行,简直天怒人怨!他仗着家族势力,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百姓都盼着天降惊雷,活劈了这个恶少!” 整整一天,胥尘并未来找他的麻烦。掌灯时分,胥澄到来,脸上略显慌张,“哥哥,听说你今天在街上和少爷发生冲突,你有没有受伤?在这关键时刻千万别惹这个瘟神,他会坏我们的好事?” 她叮嘱完嫣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两块糕点,“这是少爷吃剩的桃花蜜,我特意带给你的!” 她目光中灼灼情意,胥庸感到很温暖,他咬了一口糕点,酥甜可口,有一滴泪不经意滑落。 “哥哥,明天上工,你要好好表现。我给管家打点好了,过几日胥氏家祭,给老爷递个话,他一高兴,我们的婚事就准了!” 她握着胥庸之手,望着心爱之人享受美食,惬意之极。胥庸忽然感到很幸福,这种平凡人的快乐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他打量面前的女人,娇美如桃花,心中懵懂。胥澄看到他表情变化,娇羞不已,诺诺说道:“哥哥,我想,我想留下来陪你。少爷总是纠缠我,我想今夜将最珍贵的东西给你……” 美人投怀,如温香软玉,让人血脉偾张,胥庸几乎把持不住。他默念戒律心经,欲望渐渐被理智所压制。他轻轻推开胥澄,嗓音干涩说道:“我不想让妹妹受到一丝委屈,所以……” 胥澄并不意外,嫣然一笑,“我知道哥哥是正人君子,澄儿永远属于你,最珍贵的东西妹妹为你守护!” 第二天清晨,胥庸等人被早早叫起训话。管家是个清瘦的中年人,不苟言笑,安排完家祭的活,挥手让众仆人散去。胥庸跑前跑后,挥汗如雨,管家脸上笑容绽开,不住夸奖他。 忙了三日,祠堂粉饰一新,祖宗牌位逐个上漆和金粉,对联牌匾帷幔灯具一律换新,管家见一切就绪,满意点头。 八月初三,黄道吉日,胥府上下人等沐浴斋戒,齐聚后院祠堂。胥庸在仆人队列中,青衣小帽,十分精干。他看见澄儿陪在夫人身边,还有老爷小姐连同那个恶少鱼贯而入。胥庸对父母姐妹没有任何记忆,他目光在几人脸上流转,正搜寻脑海深处的记忆。 可能他的目光过于热烈,管家甩来一个凌厉眼神,以示警告。祭祀正式开始,先由管家念出亘长的祭文,抑扬顿挫,让人昏昏欲睡。之后,胥澄领十余丫环献上贡品,鸡鸭鱼肉,水果糕点摆满贡桌。 老爷夫人在前,众妻妾子嗣远房本家轮番敬香跪拜,气氛十分严肃。连狂妄的恶少也换上敬畏脸庞。好容易祭祀礼毕,管家招呼本家宾客到前厅用茶,众仆散去,各忙各的。 夫人见四下无外人,对老爷说道:“澄儿和胥庸的婚事我看就准了他们,在八月十五将事办了,咱们也沾沾喜气!” 老爷笑着回应:“他二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夫人如此体恤下人,我有什么理由阻拦呢?” 大女儿胥嫣已经出阁,落落大方,“娘亲如此善举,感动上苍,福荫子孙!” 恶少胥尘表情纠结,诺诺说道:“孩儿曾禀报过,我想将澄儿纳为妾室……” 老爷不悦斥责:“她是个下人,登堂入室,成何体统,荒唐之极?”胥尘被训斥,不敢多言,退到一边。 宾客盈门,大摆宴席,胥庸一直忙到夜幕降临。他想小屋歇息片刻,却被管家叫住:“刚才少爷传话来,你上次买的桃花蜜非常可口,差你再去买来,交与后厨做夜宵。” 这花花恶少换着法子折腾人,胥庸心中也真是无奈。管家的话意味深长:“记着自己的身份,小心做事,免得惹来祸端!” 等买来桃花蜜,府上已经掌灯。交了差事,胥庸匆匆回到自己的小屋。推开房门,他一下子呆住,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澄儿正躺在床上,衣衫不整,春光乍泄,嘴角溢血,人已经昏厥。 胥庸已经猜到发生了不幸的事情,他心如刀割,抱起胥澄,呼唤几声,澄儿才悠悠醒来。 她泪水如泉涌,哽咽而言,“老爷夫人已经答应我们的婚事,我急着来告诉哥哥这个好消息。谁知少爷竟在你的房中……他不停地打我,澄儿宁死不从,百般挣扎。可惜我最后没了力气,昏厥过去……” “你不要说了!”胥庸边说边亲吻她的脸颊。 “澄儿好恨,失去最珍贵的东西,让哥哥蒙羞,我没脸再活在世上。” 胥庸怒火中烧,猛然站起,“我这就去找那个恶少,给你报仇!”他快步冲到门前,澄儿呼喊一声,手中持一把剪刀抵住自己胸膛,胥庸吓呆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哥哥,不要去找少爷,这是澄儿的命!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忘记我……” 剪刀没入她的胸膛,血如泉涌,她的眼神永远停留在胥庸脸上…… 78、异魂 - 越神计 - 然染子 胥庸走出小屋,双手血染,脑海中尽是澄儿苍白的面容。桂花香气馥郁,他却浑然不觉,如行尸走肉,漫步而行。 青石小路九曲,假山流水潺潺,绕过回廊,前面正厅灯火辉煌,原来老爷一家人在饮茶吃宵夜,正品尝胥庸买来的桃花蜜。 胥庸径直进去,顺手拿起窗台上的花瓶,抡圆了砸在胥尘少爷的后脑。少爷倒在地上,夫人和小姐连声惊叫,扑上前去查看伤情。 老爷大怒,声音颤抖,“反了反了,快把这个奴才抓起来,给我乱棍打死……” 柴房之中,灯火昏暗,胥庸五花大绑在柱子上,浑身伤痕。旁边的家丁都打累了,喘着粗气歇息片刻。 身体的刺痛反而让胥庸更清醒了,他胸口至少有三处肋骨骨折,左臂脱臼,其余都是皮外伤,惨不忍睹。肉体的痛苦他可以忍受,只是心中还在滴血,他真希望这个梦快快醒来。 这时,管家推门而入,挥手摒退家丁,柴房里只剩他们两人。 “你真是大胆,敢对少爷下黑手?要不是我暗中授意,你早被乱棍打死了。” 胥庸目呲欲裂,“这个恶少侮辱澄儿,我狠不得扒他皮煎他骨!” “澄儿只是一个下人,微不足道,犹如蝼蚁,她死了老爷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你也一样,贱骨贱命,我手指一动就能送你归西。” 胥庸不言,用愤怒的眼神盯死他。管家一笑,忽然转换口气:“胥大师,历经红尘苦难,您不是感触颇深?快召唤神剑,就能了却这份痛苦。” 胥庸先是惊愕,继而释然,“想用一个虚幻的梦境诱骗我上当,真是痴心妄想!有什么苦有什么痛尽管来,我不会眨一下眼的!” 管家笑道:“原来大师以为这是个梦境?真是可笑至极!‘红尘梦魇’是以你记忆深处的痛苦牵引,带我们穿越时光,回到从前。你借胥庸之眼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真实实正在发生的事情。” 胥庸愕然,口不能言。 “难怪有人封锁你的记忆?原来人人敬仰的胥大师往事如此不堪?欺男霸女,凌辱人妻,如过街之鼠人人喊打……” 胥庸断喝一声打断他:“我宁愿和你困死阵中,也不会让你如愿!” 管家冷笑道:“我忘了告诉你,‘红尘梦魇’中附身之人若死,你也成孤魂野鬼,真身成一具无用之皮囊。等少爷苏醒之时,就是你魂灭之日!” 管家狡黠一笑:“结局竟然是‘我’杀了‘我’,真是出乎意料!” 正在此时,有一家丁破门而入,仓皇如丧家之犬,“管家不好了,少爷苏醒了,他两眼赤红,像疯了一样,见人就杀,夫人和小姐已经遭了他的毒手……” 管家脸色大变,“竟然还是一个煞星!热闹都看不成了。”他飞速解开胥庸的绳索,然后飞奔向正堂,胥庸一瘸一拐跟在后面。 正堂之中,横卧几具尸体,夫人和小姐胥晴就在其中。穿过正堂,正望见假山之邻,胥尘挥舞手中长剑砍杀数人,最后一剑刺入老爷的胸膛。 “不得了,少爷入魔了,快跑!”管家一声喊,身旁的家丁瞬间逃无影踪,然而胥庸未动。 “我们没有法力,留下来也是送死,快逃啊!”管家催促道。 胥庸面色凄然,右手结佛门无畏印,念动咒语,天空忽然乌云涌动,遮蔽星月,一道亮丽的白光从空中投射,而且越来越明亮。 “你,你现在召唤神剑?” “我要杀了他!” “他死了,你也会消失,你想清楚了?” “我自己的罪恶,应该由我亲手粉碎……” 胥尘醒来时,正躺在大殿之中,四周一片狼藉,满眼残垣断壁,他挣扎坐起,大师兄广缘就在身旁。 “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迷惑问道。 “正午时分,师弟不知因何忽然召唤神剑,你驾驭神剑如疯了一般乱砍乱杀,寺庙因此损毁,还有很多师兄弟都受了伤……” 胥尘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另一名师弟广域插言道:“多亏师父施展‘般若咒’才震住师兄您,回收了神剑。” “那师父现在何处?” “师父损耗太多功力,又被神剑剑气所伤,正在后殿休养。” 胥尘懊恼之极,飞身跃起,却发现殿角柱前有一白衣青年昏迷未醒。 “这人和你一同出现,也被剑气所伤。外面的雪野幻境忽然消失,可能与此人有关!” 胥尘以掌心抵住他的天灵,渡了三重佛光,那人也悠悠转醒。这青年神情孤傲,一点也不买账。“今日你倚仗神剑,略胜一筹,甄言不服,他日定和你纠缠到底。”说完忽然消失影踪。 后殿厢房里,师父普惠正仰卧于床榻之上,面色苍白如纸。 胥尘翻身跪倒,泣不成声,“都怪徒儿修行太浅,触动神剑,害得您损功又受伤,我万死难赎其罪啊!” 普惠示意他起身,目光慈祥,“你触动神剑,肯定事出有因,为师不怪你。” 胥尘将事情经过叙述一遍,师父目光游离闪烁,脸上阴晴不定。 “师父,我真是那个奸淫人妻,还杀害全家的恶徒?您为什么不杀我反而渡我?” 师父叹息道:“那日我也是被神剑光芒所指引,才发现了你,原来竟是今日之果。可惜我去之时,大错已经铸成,无法挽回。” 胥尘垂泪道:“师父,徒儿十恶不赦,您应该立毙于当场,替天行道。” “为师当时也是这样认为,可是手起刀落之时,我却惊讶地发现,你竟是十分稀有的异魂。” 胥尘惊愕望着他,静等下文。 “地府冥河两岸长满冥花,世人称彼岸花。灵魂转生之时须摘一朵食之,可忘却冥界之事,转生为人。冥花稀有变异,食之魂即成异魂。” “那师父,我是什么异魂?” “冥花本为蓝色,变异之花背面为黑色,魂食之也成双色,一面人性使然,另一面魔性凶残。那日你被人重击头颅,生死攸关之时,灵魂的阴暗面彻底翻转,化身为魔,无意中铸成大错。”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徒儿双手沾满鲜血,我愿以死赎罪!” 普惠翻身而起,抓住他的衣袖,“你是异魂,天资过人,我天剑寺百年来无人能驾驭神剑,你短短十年就能挥洒自如。师父不许你自暴自弃。当年我封印你的记忆就是要你专心修行,将神剑发扬光大!” 胥尘依然难过沮丧。师父继续说道:“要克制心魔,你修行还远远不够。可是没时间了,为师要告诉你神剑真正的秘密。” 他附耳轻言,胥尘脸色阴晴变幻。说完,师父忽然呕出一口鲜血,“我当年以‘般若咒’封印你的心魔,损功十年,今日再施法,元气大伤,加之受创于神剑,恐不久于人世,将天剑寺发扬光大的重任你须一肩承担……” 从后殿出来,胥尘又看望受伤的师兄弟,众人避之三舍,眼神畏之如虎,可见当时的情形是何等恐怖。 大师兄广缘过来和他交谈:“师父恐时日不多,他让师弟你接任主持之位!” 胥尘决然打断他:“师父不会死。我自己的错我会想法弥补,我要寻来一件神物,助师父恢复元气!” “师弟的意思是?” “我要去寻龙!” 半月之后,一艘大船从登州出发,乘风破浪,直向海天而去。此船属登州富贾金胜严所有,这金氏好长生不老之术,经常召集奇人异士出海寻访仙山。 这一船人等,有炼丹术士,有江湖豪侠,也有一些市井之徒,骗吃骗喝,林林总总,千奇百怪,应有尽有。 天色晴好,大船劈波斩浪,一路前行。胥尘站在船头远望,海天一色无尽头,天边的白云翻卷,竟幻化成澄儿的面孔,他一时心情悸动,思绪又走入那虚幻的梦境。 那些日子他灵魂穿越附身于胥庸,竟然记起与澄儿诸多甜蜜的过往,迷幻之时,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谁? 忽然几声叫喊将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船上之人指指点点,神情惊恐之极。海天交接处,忽然墨云飞卷,扑天盖地,湛蓝的海水与之呼应,卷起的浪花达几十丈,象一道巨高之墙,扑面碾压而来。 大难临头,人们惊恐万状,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有人甚至仓皇跳入海中逃命。 胥尘未动,他在审时度势,这气势排山倒海,难道是神物要出现?他在船头站定,任波涛汹涌,巍然不动。 浪花之巨墙扑面而至,众人绝望哀嚎,胥尘忽然出手,一道银色流光炫目,绵延十余丈,将水墙生生劈为两半,惊涛飞溅,大船从缝隙中穿越,进入漆黑的空间。 众人如梦初醒,天空乌云压顶,天好像塌了一样。蓝色闪电交织,密如蛛网,声声霹雳震耳欲聋。胥尘手执神剑,光芒如灯炬,照亮夜空。 “他,他是胥大师?”有人惊叫道。 此时,天空乌云忽然沸腾,如翻卷的莲花,其中伸出一只巨大龙头,目如灯炬,张血盆大口,伴随震天霹雳声响,一道橙色闪电从天而降…… 79、澄儿 - 越神计 - 然染子 胥尘御剑迎击,白色光芒与闪电对撞,将其引向一旁,闪电入水,如裂帛声响,船舷外掀起巨浪,大船倾斜飘摇,差点翻倒。 胥尘恐殃及众人,扶摇直上,立于云端,神剑拉一道弧光,直斩龙首,几片龙鳞飞起。巨龙吃痛,一声长呤,声波掀起涛天巨浪,大船被推出几里之外。 巨龙在乌云中游弋,时隐时现,忽然摆尾,搅动乌云翻滚,劲风如刀,如泰山压顶。胥尘手中神剑忽然暴涨,一道光柱擎天,竟阻住龙尾开天之势。巨龙乘机扭动身体,将胥大师反复缠绕,最后神剑的光芒只剩一个光点。 船上之人仰头观望,都为胥大师捏把汗。 片刻,银色光芒大盛,如万道霞光,穿透云层,穿透巨龙身体。巨龙痛苦扭曲,忽然挣脱,直飞向天际。胥尘御神剑飞出,化一道银色长虹,直入巨龙腹部。 巨龙吃痛,在海天间疯狂游走,时而穿云,时而入海,搅动海天,成一片混沌。胥尘念动咒语,结降魔印,神剑化为万剑飞出,巨龙身体百孔千疮,忽然化为云烟消散。接着云开日出,海面恢复平静。 众人逃过大劫,欢声雷动,呼喊“胥大师”的名字响彻云霄。 胥尘收了神剑,按落云头,在平静的海面漫步,如履平地。他指尖牵引,一道蓝光投射向海面,一个白衣青年缓缓飞起,落于船中。 众人不知他是何等来头,不敢靠近。胥大师上前,以右掌向他的天灵渡三重佛光,那青年悠悠醒来。 他目光桀骜不驯,满是敌意,“我虽诱使你神剑脱手,却依然无法掌控。你别得意,假以时日,神剑定你我囊中之物。” 甄言呕出一口鲜血,直上云端,遁形而去。 船上之人目瞪口呆,竟然同时见到两位奇人,与神比肩,真是大开眼界,呆愣片刻,齐齐向胥大师叩拜。 胥尘无奈敷衍几句,让众人散去。他心里还在回想刚才幻象,惊天地,泣鬼神,这甄言谓之奇人一点不为过,他的心中也是非常佩服。 大船在风浪中受损,只得掉头返回。至黄昏时,船舷一侧传来骚动。胥尘侧目望去,见一女子伏在木板之上,长发飘散,随波逐流。 胥尘心中暗笑,看来这甄言还真是万分执着,又搞出什么新花样。他静坐结禅定印,心境清明,张开慧眼,却并未感到异常。 呼喊之声此起彼伏,有人跑来向他求救。胥大师脚踏碧波而去,俯身抱起女子而归。那女子长发遮面,已似没有呼吸。胥尘是修行之人,慈悲心肠,立刻渡以佛光给她续命。 等女子悠悠醒来,撩拨长发,露出容颜,胥尘的呼吸都停滞了。 “小女姓聂,祖居登州,面水而居,遂起名‘澄’字,大家都叫我澄儿。前日随爹爹出海打鱼,谁知刚刚遇大风浪沉船……” 胥尘心乱如麻,脑子里冰火两重天。理智告诉他,天下没有如此相像之人,凑巧之事,这一定是阴谋。可是他的情感却如波涛汹涌,他想澄儿,希望这一切是真的,即使是赝品,他也恨不得立刻将其拥入怀中,再续前缘。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安慰澄儿,她得知前情,向胥尘盈盈下拜,声泪俱下,“感谢大师搭救!小女的爹爹也坠入大海,生死未卜,小女子无依无靠,愿跟随大师,伺候您的起居……” 胥尘理智地想拒绝她,可是情感却作出相反的举动,他解下外衣披在澄儿肩上。 登州港口小镇金阳,是巨贾金世严祖居之地,也是当地著名的鱼港。大船靠岸,事情很快传开。江湖闻名的胥大师与巨龙鏖战,一时间传得神乎其神。 胥尘住的悦来客栈,宾客纷至,围观之人里三层外三层,真是忙于应付,苦不堪言。胥尘本是清修之人,最怕这样的纷乱场景,干脆包了客栈后院,设了结界,除了照顾他的聂澄,其余人等都无法进入。 他落得清静,在院中海棠树下打座。澄儿悄然而至,奉上香茗。胥尘饮一口唇齿留香,神清目明,禁不住连连赞叹。 “大师,这是巨贾金世严送来的‘云雾’茶,澄儿闻着香,就给您冲泡一杯。” 胥尘放下杯子,有些不悦:“人说无功不受禄,怎么能无故受人礼赠?” 澄儿被斥责,手足无措,粉面通红。胥尘心有不忍,于是轻笑道:“不过如此好茶,我一饮都舍不得了。” 澄儿见他和颜悦色,也面露喜色,“大师要是喜欢,我日日给您冲泡!”胥尘点头,澄儿继续说道:“有很多百姓仰慕之极,聚在透明罩子外,有人还烧香膜拜,都想见大师一面,您?” 胥尘苦笑摆手,让他抛头露面,受人膜拜,简直好比受刑。 “巨贾金世严备下厚礼,也在外面等候拜见大师。” 胥尘叹气道:“吃人家的嘴短,这个金世严还是该见的。” 澄儿得令,扭头出去,一会儿带进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此人年过四十,也算气宇轩昂,他看见胥尘倒头想拜,只觉一股无形之力挺举,让他无法下跪。 “我金某人几十年寻访神仙,今日得见真仙了!” 胥尘连连摆手,请他入座,寒暄几句,言归正传,“听闻大师御神剑击败神龙,全镇百姓奔走相告,都想一睹大师和神剑真容。金某不才,设下祭坛,斗胆请大师亮出神剑,让众人参拜,小镇得神剑庇护,定能福寿安康。” 他见胥尘犹豫不决,接着说道:“我已下令将金阳镇改以大师之名,谓之‘尘师镇’。” “这,这不妥吧?”胥尘诺诺道。 澄儿在旁插言:“既然大师觅得龙迹,不如改名为‘寻龙镇’如何?” 金世严拍手叫好:“澄儿姑娘冰雪聪明,此提议甚好,我即刻吩咐人去改牌匾。” 胥尘见事已至此,也只得答应。金世严一躬到地:“那三日后,请大师亮出神剑于祭坛,供众人参拜。” 晚间沐浴,澄儿打来热水倒入木桶,然后垂手立于一旁,胥尘有些窘迫,总不能在少女面前宽衣解带吧。 澄儿面色一红,移步于屏风之后,“大师请沐浴,澄儿在此等候。” 胥尘跨入浴盆,扬手间水花飞溅,雾气弥漫,他的思绪有些飘渺。这澄儿知书达理,照顾他无微不至,不像粗俗的渔女,她到底是什么人? 从她的眼神能看出心底的关怀与仰慕,不似有恶意,她的目的是什么?胥尘百般思考未果,等沐浴完,他一边穿衣,一边隔着屏风与澄儿交谈。 “你知书达理,不像渔家女子,这样伺候人委屈你了!”他以言语试探,想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澄儿答道:“我爹爹读过书,中过秀才,所以也教澄儿诗书礼仪。”一提到她的爹爹,忽然悲上心头,“爹爹落水,生死未卜,我还想请大师施法,救救我的爹爹。” 她低声抽泣,这话再也问不下去了。 胥尘想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好转开话题:“我有些口渴,再泡一壶‘云雾’来!” 三日后清晨,秋高气爽,略有寒意,寻龙镇中洪福大酒楼前,祭台一丈余,喜庆又庄严,下面百姓黑压压一片,翘首期盼,一睹大师与神剑真容。 日上三竿,仪式开始,金世严先登台,振臂疾呼,侃侃而谈,把大师与神剑说得神乎其神,简直是灵霄宝殿下凡的神仙,下面的百姓激情也被燃起,呼喊声此起彼伏。 这时,胥大师出场,一袭白衣一尘不染,他向众人合掌施礼,台下喊声雷动,众人匍匐于地下拜。 胥尘双掌一晃亮出神剑,雪白如冰,光芒奕奕,不看就不是凡间之物。他将神剑置于供桌上的支架,然后在一旁静立。 一波虔诚叩拜过后,台下逐渐安静,金世严再次开言,“大师乃神人,光临小镇,带来神之庇护,百姓感激不尽,请饮下万人敬献之美酒,聊表心意。” 澄儿轻盈上台,呈上一杯水酒。胥尘从不饮酒,但面对这众目睽睽,殷切之极,也是无奈,举杯干了水酒,盼着这一切赶紧结束。 金世严再次上前,点上三支高香,在神剑前恭敬参拜。青烟袅袅升起,香味弥漫,胥尘感到一丝异样,正奇怪时,旁边的澄儿忽然倒地,接着台下的百姓都莫名倒地不起。 这时,金世严缓缓起身,他的身边无声无息多了十余黑衣人。 胥尘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瞟一眼澄儿,看情形只是昏厥,也放下心来。“金元外搞这么大场面,所为何事?”话一出口,他觉得问得多余。 金世严冷笑:“天剑寺神剑人人想据为己有,你当金某是吃素的吗?” 胥尘叹息:“师父所言极是,世人贪婪,神剑一出,必生波澜。但不知金员外想如何得到神剑?” “当然是杀了你,再取神剑。”金氏狞笑道。 “这神剑凡人无法掌握,我劝你还是收手吧?” 金世严长笑道:“你当我只是个寻常的商贾?我金某结交异人,也懂些法术。那供桌上布了十二道‘黑血符’封印神剑,你的剑现在只是一支烧火棍。” 他念动咒语,供桌上忽然生出无数黑色的藤蔓,将神剑缠绕,银色的光芒渐渐消失。 80、共浴冥河 - 越神计 - 然染子 胥尘一皱眉,并不慌张,“不知金员外想如何对付我呢?” 金氏得意答道:“三日前有人找到我府上,想和我合作夺取神剑,他献上奇毒‘点香’,据说源自凤凰额前一痣,连神仙都能毒死。此毒至香,放入酒中可完美融合。” “那人现在何处?” “我用他献的毒将其了结,是不是很公平?” 胥尘叹了口气,仿佛十分惋惜。这次轮到金世严疑惑了,“你饮了那毒酒,理应毒发而亡的,为何屹立不倒?” 胥尘一笑,指尖轻转,那杯酒出现在掌心,“我本不饮酒,施点小幻术掩人耳目,无意间竟躲过大劫。” 金氏大惊,继而冷笑道:“你别得意,失了神剑,你双拳难敌四手,还是难逃此劫。” 他一挥手,十余黑衣人拔剑扑过来,胥尘身形未动,指尖轻点,黑衣人悉数倒地。金世严惊呆了,如木雕泥塑般无法动弹。 旁边传来一声长笑,又一白衣青年飘然而至,“蠢货,你这小把戏要能制住胥大师,那他的江湖盛名岂不被人耻笑?” 金世严如遇鬼魅,用手指点,“你不是中毒死了吗?” 甄言冷笑:“无耻小人,要归西的人是你!” 他剑如飞虹,直刺其咽喉,胥尘闪身形两指夹住剑尖,“觊觎神剑之人多如牛毛,他受人蛊惑,罪不至死!” “这厮谋害我的性命,理当以命相抵。” 胥尘移开剑尖,笑道:“你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不要和凡人置气。” 甄言收剑,连连点头:“果然有佛门大慈悲!那就说说我们的事吧!” 他手一挥金世严等一干人如纸鸢一样坠下台去。祭台缓缓上升,立于云端。 这时,澄儿已悠悠醒来,望见身处云端,惊讶之极,再看这两人冷眼对峙,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对于神剑,甄兄这次是巧取呢?还是豪夺?” 甄言冷笑:“神剑已是我囊中之物,你竟浑然不觉,有负大师之盛名啊!” 胥尘不动声色,听他继续说道:“我献上奇毒,算准金世严贪婪无厌,想独吞神剑,我以幻身假意中毒身亡,借其之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想他的把戏肯定无法制住你,所以下了双保险。我假借他之名献上‘云雾’茶,将‘点香’下于茶中,其量甚微,难以察觉。我每日细细检查那丫头扔掉的茶根,算算剂量,你也差不多该毒发了。” 胥尘笑道:“那你为何不上前来一剑将我了结?” 澄儿听二人谈话,说到“云雾”茶时她惊讶张大嘴巴,再看二人剑拔弩张,她紧张地快昏厥了。 甄言握紧剑柄,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对战这江湖盛名的胥大师,他根本没有把握。思绪片刻,他收手笑道:“你乃将死之人,我可不想落下赶尽杀绝的恶名。我只想取得神剑。” 他向供桌走去,暗中戒备,而胥尘面带微笑,根本没有阻止的意思。 甄言掌心发出蓝光照射,黑色藤蔓渐渐枯萎,神剑重新光芒四射。 胥尘在旁警告道:“你可想好了,神剑凡人无法掌控,反噬之力,非同小可!” “耸人听闻,给自己脸上贴金!” 甄言说着伸手拿起神剑,光芒奕奕,忽然生出几道霹雳,电得他浑身颤抖,皮焦里酥,栽倒在地。 胥尘深深叹息,上前给他渡了三重佛光,甄言醒来,这次竟未口出狂言,脸色悻悻,拂袖而去。 澄儿见胥尘安然无事,喜极而泣。胥大师拉着她从云端降落,是后山的树林,他忽然以手抚胸,咳出一口鲜血。 澄儿手忙脚乱,眼泪掉下来,“大师,你怎么了?” 胥尘稳住气息,“那茶真的有毒,‘点香’无药可救。我利用甄言的自负,以神剑反噬,将其逼退。等他反应过来,一定会杀回来!” “那该怎么办?” 胥尘擎出神剑,“我死事小,神剑决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你以物包裹,带着神剑离开,将它交于天剑寺,现在我只能依靠你了。” 澄儿低声垂泪,“都怪我不小心让你中了毒,我不能留下你独自离开!” 胥尘大急,又咳出几口鲜血,“‘点香’之毒,无药可解,天要亡我,怪不得别人!” 澄儿忽然擦干泪水,声音异常坚定,“天要亡你,但澄儿不答应!”她的目光神采奕奕,仿佛换了一个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胥尘迷惑问道。 “这些都不重要了,你只需记得,我就是澄儿,那个你倾心呵护的爱人,那个愿意为你生,为你死,生生世世爱你的女人。” 她信手接过神剑,竟没有遭到反噬。 “‘点香’是灭魂之毒,的确无药可救。我要带你去冥界,以神剑光芒护你肉身不腐,将你的魂魄浸于冥河之中,历经七七四十九天,‘点香’之毒方可除尽。” 胥尘的意念开始模糊,澄儿以剑刃划破指尖,血染剑锋,光芒暴涨,犹如丝线,将胥尘层层包裹,成了一个明亮的茧。 然后她以指触地,顿时天空变色,乌云翻卷,地面出现一个黑色的旋涡,里面急流涌动,深不见底。澄儿毫不犹豫,带着亮茧跃入其中。 地府冥河,波澜不惊,光线昏暗,阴森的气息四处蔓延。忽然,一道金色光芒从远处疾驰而来,如星光划破苍穹,随之气流涌动,掀起一阵飓风,冥河波涛汹涌,大有漫堤之势。 马面得到快报,携鬼将冥兵严阵以待,等金光到来,老马抬掌发出一股绵柔劲力,阻住其前行。 “原来是上三界龙魂,难怪金芒耀眼,气势如虹。只是你这样贸然闯入似乎不合规矩呀!” 澄儿周身金光闪烁,威如天神。胥尘之魂在她怀中,已奄奄一息,“我有要事,不得已而为之,请将军闪开。” “你是龙族小公主,爱慕凡人,借渔女之身还魂,变成他所爱之人的模样,这已有违天条,我老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你何必打上门庭?” 澄儿冷然回应:“我小龙任意妄为惯了,犯的天条还少吗?也不在乎多此一条。我爱之人中了‘点香’之毒,我要以冥河之水为他净魂。” “凡人之魂入冥河即遭灭顶,此招恐怕行不通吧?” “我会和他一起进入冥河,保他不沉没。” 这次老马大吃一惊:“即便你是龙魂,入冥河也如万箭穿心,痛苦之极,比地狱有过之而无不及。七七四十九日,你之魂如褪一层皮,百孔千疮,元气大伤。为一个凡人,值得这样拼命吗?” 澄儿不动声色,“这是我的事情我愿意,只请马将军行个方便。” 老马为之动容,点头说道:“我老马也是重情重义之人,小公主之举感天动地,可歌可泣,我佩服之极!”他挥手让人闪开道路,“我会让人送去冥花之果,助你保住元气。” 十天之后,老马正在后院赏花,香气四溢,让人心旷神怡。这时,管家快步而来向他禀告:“那龙魂入冥河后,痛苦煎熬,金色光芒日渐淡去,刚才吃了您送去的冥果,神情恢复很多。” “如此甚好,继续送给她。” “可是先生,她贸然闯入,十分无礼,您为什么还要帮她?” 老马哈哈一笑:“你还担心老马赔本吗?投桃报李,善因善果,会有收获的。” 他忽然转为感慨:“很久没遇到这样的痴男怨女,情比金坚,我老马也好想轰轰烈烈恋爱一场,再生三男两女萦绕膝前……” 冥河之中,依然波澜不惊,澄儿的衣衫已被河水蚀尽,浑身如火烧,河水渗入筋骨,疼痛如万箭穿心,她咬牙忍住。 怀中的男人已逐渐有了意识,身体散发的温暖给她丝丝安慰,她以脸颊紧贴他的唇,感受他的气息,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安慰…… 她咬紧牙关,抵受痛苦,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哪怕一生一世遭受苦难,她也决不离弃。 时光冉冉,老马掐指一算,七七四十九日已满,那龙魂要出关了。他沐浴焚香,换一袭雪白长裙,只身来到冥河边。光线昏暗,雾气沼沼,隐隐看见河中两人,赤裸相拥,贴面交颈。 “小公主,灾劫已满,此时不出关更待何时?” 他话音未落,一声爆响,水花四溅,一支巨型水柱冲天而起,然后如莲花翻卷,那两人正在花心处。 老马信手一挥,两道黑光从袖间飞出,化为衣衫。澄儿落地之时,一身黑袍遮体,显得十分清瘦。 “地府之衣,非黑即白,请小公主见谅!” 澄儿上前见礼,她身上金芒散尽,十分衰弱。“多谢将军考虑周详。我还需冥花一枝,助他醒魂。” 老马再看胥尘,他行动自如,但面无表情,如痴了一般。 “对于他来说,宛如隔世,公主的深情厚谊恐怕要忘却了,您的苦可能白受了!”他说着,指尖一转送上一朵蓝色冥花。 澄儿望向胥尘,脸色凄然,“我只要他好好活着,其他就不奢求了!” 她接过冥花,再向老马见礼,“感谢将军施以援手,无以回报,这有一杯龙涎,赠于将军,聊表心意。” 老马两眼烁烁放光,接过龙涎,口中赞道:“这可是六界驻颜珍品,无比稀有,真是受之有愧!公主以后若有差遣,老马万死不辞!” 两人拱手别过,望着澄儿的背影,马面手捧龙涎得意之极,“谁说我老马会赔本的?这次赚大了……” 81、暮溪之恋 - 越神计 - 然染子 登州南百里,有一条大河叫浣花河,九曲蜿蜒,直奔大海而去。河有一分支名暮溪,从山间潺潺而下,萦绕于山石树木间,风景十分美丽。 正值隆冬,河溪皆已封冻,苍茫大地,一片银白。河面冰层之上,有一个年轻的渔夫,身披蓑衣,正在劳作。他凿开厚厚冰层,一杆垂钓,静坐不动,与周围雪景融为一体。 鱼线微颤,渔夫提杆,一条金色鲤鱼落入篓中,渔夫面露喜色,再上饵下杆,河面又恢复平静。 这时,有一人从对岸林中缓步而来,他一身雪白,脚下沙沙作响,引起渔夫注意。他目视那人由远及近,丈余外停下脚步。 “胥大师,你果然没死,甄言佩服至极!” 渔夫一愣,继而笑道:“公子认错人了,在下姓胥名尘,只是一个渔夫,怎敢以大师相称?” 甄言一声冷笑:“大师,我不是来打架的,我想和你谈谈寻龙之事。” “都和你说了,我不是什么大师,我已成婚多年,妻子澄儿……” 甄言目光如电打断他,“你耍什么把戏?还是真失忆了?” 胥尘有些惶恐,匆忙收拾渔具,“澄儿说了,我前些日子撞到头,是忘了些事情,可是你我从来没见过。” 他背起鱼篓匆匆离去,留下甄言在雪野驻立静思。 回到溪边小木屋,袅袅炊烟升起,胥尘忽然觉得很温暖。推开房门,胥尘高兴喊道:“我今天钓到一条稀有的金鲤,正好给娘子䃼身子。” 澄儿正在煮饭,面色依然苍白,“我的身体好多了,夫君不要再操劳了。” “澄儿喜欢吃鱼,我愿意日日垂钓为你补身子。” 澄儿微笑靠近他,眼中星芒闪烁,“夫君好似忘记了什么事情?” “我怎么会忘呢?”胥尘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低头亲吻她的唇。澄儿微合双目,尽情享受温情一刻。 澄儿真美,容颜如花,每每此时,胥尘在幸福之余,还有一股莫名的忧伤,记忆中仿佛是生离死别时的紧紧相拥。 缠绵久久分开,胥尘说道:“我虽然失去一些记忆,但我永远记得,我是多么爱澄儿,这份爱生死不弃,轮回不灭!” 澄儿感动抽泣,胥尘笑道:“好好的怎么哭了?哎呀,饭要糊了……” 一连几天平安无事,胥尘心中的疑虑慢慢消散。这天清晨,他决定再去捕鱼。出门前,澄儿细细为她整理好蓑衣,倚门而望,殷殷目光让他心中温暖至极。 茫茫雪野,一片银白。他凿开冰层,刚要下钩,甄言如幽灵般出现眼前,“胥大师,原来你被妖女迷了心智,今天我就要动真格的,给你开窍醒脑。” 他忽然亮出长剑,剑峰寒光闪闪,胥尘大惊,扭头就跑,刚跑几步,撞上一堵无形之墙,被生生弹回。 “这是什么罩子?你要干什么?” 甄言也不答话,手中剑拉一道强劲的电弧,在结界内织成密密电网,电得胥尘浑身颤抖,头发都立起来了。同时,胥尘脑中的画面如电影般闪过,各种声音耳边鼓噪,他双手掩耳,痛苦痉挛。 “看来很有效,再来一剂猛药!”甄言长剑高举,电弧汇聚成一道光柱直击胥尘头顶,光芒四射时,胥尘应声倒地,一动不动。 甄言赶紧上前查看,见胥尘双眼紧闭,气息全无。 “糟了,用力过猛,出事了!” 甄言正手足无措时,胥尘无声无息站起,目光如电,和刚才判若两人,“九幻甄言,你还不死心,这次又要耍什么把戏?” 甄言感到对方气场之强大,有一股窒息般的压力,这正是胥大师所拥有的。 甄言收起往日孤傲,向胥尘见礼,“大师不计前嫌,数次搭救,甄言心悦诚服,我愿追随大师左右,和您共赴寻龙之旅。” 胥尘淡然一笑,“你迷途知返,这是好事。可惜胥尘已非大师,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他低头收拾好渔具,挥手散了结界。 “大师,你要去哪?” “当然是回家了。”胥尘转身离开,身后传来甄言的呼喊:“你被那妖女迷惑,以你的功力,很快就会清醒,千万不要逃避,我等着你!” 晚上,胥尘陷入梦魇,漆黑的河水冰冷刺骨,无数水草缠绕身体,他拼命挣扎,被水草越缠越紧,陷入昏暗的水底…… 他猛然惊醒,澄儿赤裸的手臂正缠绕在他的颈间。他轻轻挣脱坐起,凝望身旁美人,月光如水,洒在美人如玉的肌肤,她长发如瀑,两点红唇如花蕊绽放,每次凝望这天人般的容颜,心中万般柔情涌动,无法自拔。 他的心很乱,记忆在慢慢复苏,与他的情感反复搏杀,心如撕裂般痛。他在心中默念佛心“静心咒”,心情才慢慢平静。 澄儿也未睡,她有读心之术,胥尘情绪一丝丝变化也能感知到,眼见自己编织的美梦岌岌可危,心中惶恐,辗转难眠。 年关将至,胥尘外出打猎,准备过年享用。他故意避开冰河,沿小路向山中去。 道路崎岖,脚下白雪皑皑,两边密林深深。他拾级而上,忽然感觉一丝异样。四周的景物变幻,成了天剑寺正殿前的台阶。 胥尘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动声色,继续前行。大师兄广缘快步迎上,在前引领,“师父听闻甄言先生带来师弟的消息,惊喜不已,精神好了很多,急着要见你。” 推开房门,师父半倚床头,身形消瘦,一阵猛咳后方才开言,“感谢先生带来小徒的讯息,我已油尽灯枯,时不久矣,唯一心愿在死前见徒儿一面……” 胥尘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泪水潸然,明知是幻象,但心中的情感却如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幻象慢慢散去,恢复茫茫雪野,甄言缓步而来,“大师,这不是幻象,我去拜访令师,他的情况正是如此……” 胥尘厉声打断他,“你为什么要逼我?我只想忘却为什么做不到?” 甄言长叹一声:“我明日午时在老地方等你,是去是留也该做个决断了!” 第二天午时,天气晴好,阳光虚弱。甄言站在冰河之上,远远望见胥尘由远处而来,不急不徐。甄言向他拱手,“大师可考虑清楚是去是留?” 胥尘淡然道:“去,但要往何处去?” “当然去寻龙,上次一役,传遍江湖,寻龙镇人满为患,若有真龙,可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 “甚好,与其让你葬身龙腹,不如埋骨此地,也是不错的地方。” 甄言听出他口气异样,小吃一惊。胥尘摇身一变,成了澄儿的模样,“果然是你蛊惑我夫君,让他离我而去,今天我要了你的命!”她一身黑衣,杀气与妩媚并存,别有一番风味。 面对如此美人,甄言怦然心动,可生死关头,他凝神聚力,小心应对。“胥大师在哪里?他为什么没来?” “他正在我的迷唇之香中乐享温柔,而且,我已经藏起他的神剑,他不会离开我的。” “强扭的瓜不甜,你这样做留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 澄儿暴怒,拔剑狂砍,剑气激射,撕裂冰层,如巨石纷飞。甄言见气势骇人,不敢硬接,飞身退入河边树林。他祭出“九天幻境”,顿时四周亭台楼阁,仙云缭绕。 澄儿手中剑横扫,剑风摧枯拉朽,幻境荡然无存,甄言大吃一惊。 “你这些迷眼的小把戏,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澄儿杀到,如泰山压顶,甄言无处躲藏,只得硬着头皮举剑相迎,兵器撞击,金戈声响震耳欲聋。甄言被巨力震退十余丈,接连撞断多棵大树,身下铲出一道沟渠。 这女人到底什么人?怎么如此强?甄言无暇思索,对手又一招横扫千军,将他抛起几丈。甄言疲于奔命,只能抱头鼠窜,他心中祈祷,胥尘赶紧出现,要不然自己小命难保。 澄儿如疯虎般一顿砍杀,大片树林被夷为平地。 “象个男人一样战斗,别猴行鼠窜。看我这招‘九龙戏珠’就送你归西!”澄儿说着,手中剑忽然飞出,化为九条盘旋的黑龙,在树林中游弋,不断缩小包围圈。 她喊了声“破”,九龙齐聚,化为剑锋,从四面八方刺向甄言。无处躲藏,也无法抵挡,甄言只能支起护罩防御。 然而他的护罩犹如气泡被瞬时突破,九剑抵近却骤然停下,甄言动也不敢动,逼近咽喉之剑剑气森然,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澄儿姗姗而来,杀气依然凌厉。“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有什么本事蛊惑我夫君?” 她脸庞凑近,妙目流转,危急之时,甄言竟春心荡漾,想入非非。 “倒也是个妙公子,可惜中看不中用,澄儿这就送你归西!”她指尖轻捻,剑又进了半分。只是眼神纠结,下不了决心。 “都怪夫君天天念叨慈悲为怀,我都被同化了。算了,先饶了你,有多远滚多远。”澄儿象小女孩一样娇嗔埋怨,她挥手撤剑,甄言如痴了一般,都忘记了逃命。 “记着,你欠我一条命,要还的!”澄儿说道。她刚要离去,忽然远处山峰五色光芒激射天空,如烟花绽放,“啊,神剑!”澄儿一声惊叫,腾云而去。 甄言捡回一命,恍若隔世,他呆立那里,不知所措。 这时,人影一闪,胥尘出现在面前,面色阴沉,只向甄言一瞥,手指轻挥,“走,寻龙……” 澄儿找到她藏剑之处,山石崩裂,剑已无踪,她遁形回到小木屋,早已人去楼空。澄儿悲从心生,怒不可遏,“为什么?澄儿用生命爱你,倾尽温柔,你怎么舍得离去?” 天空乌云堆积,电闪雷鸣,她发出一声震天长啸,劲力外泄,小屋、树木皆化为齑粉…… 82、寻龙之旅 - 越神计 - 然染子 半月之后,一艘大船从登州港出发,驶向大海。胥尘黏上胡须,胯下大环刀,俨然江湖豪侠。而甄言脸上画一条斜纵疤痕,十分粗犷。 “大师,你这络腮胡的造型相当帅气!”甄言调侃道。 胥尘脸色阴郁,有些心猿意马。 “这金世严真是精明商人,竟然以寻龙为由头生意大作特作,客栈、酒楼都以寻龙为招牌,还租船出海,赚得盆满钵满。” 他见胥尘依然不言,叹气说道:“寻龙前路未卜,你应该放下心结,打起精神。” “不知为何,神剑能感知方向,我有时分不清楚,是我在寻龙,还是龙在等我?”胥尘说道。 “如此甚好!”甄言赞道,他忽然转开话题问道:“澄儿是什么妖?” “澄儿不是妖!”胥尘斩钉截铁答道。 “我听镇上人传言,你那日离开后,浣花河冰层开裂,似被人强力劈开,一直绵延至入海口……” 胥尘不再答话,转而望向海面,天气渐黑,雾气升腾,“我感到我们越来越靠近了……” 入夜时分,雾气更浓,目不能视,船家就地抛锚,不敢再前行。胥尘招呼一声,两人飞身跃起,踏波而行。 “这浓雾应该是神龙口吐瘴气,迷惑船只,让他们不敢靠近。” 只用半炷香时间,浓雾渐散,前面树影绰绰,是一座小岛。 “一定是这里,得龙荫庇护,树木葱郁繁茂,我们找对地方了!” 胥尘闻言,也豪气顿生,“如此壮举,我们应该给后人留下线索。” 正好旁边有块巨石,胥尘神剑出手,随意切削成碑,再以剑尖龙飞凤舞写下两个字“觅岛”。 “可是这密林深深,连路都没有,我们如何寻找?” 胥尘举起神剑,光芒犹如火炬遇风,偏向一方。“这是神剑给我们的指引,只管向前。” 半月在乌云中穿行,时明时暗,两人照神剑指引,依山势而上。穿过一片密林,前面怪石成林,高低不同,形状各异,如鬼魅嶙峋。 “小心,这里犹如迷宫,还设有结界,无法遁地飞腾,跟紧我!”胥尘叮嘱道。 两人小心翼翼前行,甄言忽然听到身旁有轻响,如蛇鼠行,他扭头望去,一股绵柔之力迎面而来,将他击出几丈远,摔在石柱上。 胥尘大惊,回首想去查看情况。这时,一把剑从侧面直刺,剑气从他肋下掠过,森然冷冰的感觉。 胥尘持神剑与那人激战,剑气激荡,在石柱上留下重重印迹。 “我无大碍,你小心应对!”甄言远远喊道,迷宫重重,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那人攻势迅猛,想招招取他性命。胥尘一边招架一边后退,“你若是寻龙之人,我们大可合作共享,没必要拼命。” 那人也不答话,攻势更猛,胥尘敌我不明,也不想出狠招伤人,他节节后退,竟然出了迷宫,退到一处山洞之内。 “你快些住手,我要出狠招了!”胥尘再三警告无效,他以神剑强力反击,光芒乍现,声如龙吟,一招将那人震退几丈,然后乘胜追击,剑如飞虹,那人靠在洞壁,动也未动。 剑至胸膛,胥尘看清那人面容,动作戛然而止。 “澄儿,怎么是你?” 澄儿俏脸凝霜,胸口一起一伏,“你还等什么?一剑杀了我!” 胥尘已无数次下定决心诀别,可是一看见这美丽的容颜,什么清规戒律,什么礼义仁德,修为尽散,被打回原形。 他猛然抱住澄儿,轻抚她的长发,感受那脸颊熟悉的温度和醉人的心跳。 “夫君,你轻些,澄儿无法呼吸了!” 两人久久分开,澄儿轻声抽泣,胥尘柔声安慰,神剑也有灵性,环绕在他们身旁,光芒轻柔,照亮前路。 “澄儿,你为什么在这里?龙在哪里?” 刚刚发问,澄儿以纤指掩住他的唇,“今夜,夫君只属于我,谈情说爱可以,其余莫问……” 两人相依出了山洞,山腰有一小湖,水面如镜,月映其中,意境好美。他们在湖边坐下,轻风掠过,澄儿的脸艳如桃花。 “夫君,抱我,吻我……” 旭日东升,湖面泛起金波,澄儿从胥尘怀中挣脱,轻捋长发,脸色再凝寒霜。 “夫君抛弃我,澄儿不怪你,因为你心中还有万般疑惑,现在就是给你摊牌的时候……” “我本是龙族小公主,任性妄为,犯了天条,被贬孤岛。那日我魂游四海,碰见夫君云端仗剑,飒爽英姿,爱慕至极。同时也感应到你心中的爱恋,我真羡慕澄儿,你是那样的爱她,至死不渝。我忽然想做澄儿,想做一个凡人,于是我附溺水渔女之身,还变成澄儿的模样,只为与你双宿双栖,相守百年。” “你中了‘点香’之毒,澄儿带你之魂共浴冥河,七七四十九天历尽磨难,才使你还魂,可澄儿元气大伤,法力不及原来五成。” “为了夫君,入地狱万劫轮回,哪怕魂飞魄散,澄儿不悔!” “你要为你师父疗伤,取龙肝龙胆龙心澄儿都给你,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胥尘的心再次被撕裂,开始滴血,他无法割舍对澄儿的爱恋,她的温柔是世上最美妙的东西,让人成瘾,无法自拔。可是想想师父殷切的目光,他就心如刀割,内疚自责。 “你师父精元耗尽,‘龙息’最有效,只需照射片刻,即可复原!” 澄儿轻抚雪白的脖颈,隐隐现出一个蓝色的吊坠,熠熠生辉,“‘龙息’就在这里,只要你留下来陪我,我就送给他!或者你杀了我,再取走想要的东西!” 情感与理智激烈斗争,胥尘无法作出抉择。天空也感受到悲伤,开始飘雪,对峙两人一动不动,身体逐渐被雪覆盖,成了两尊雪人。 过了许久,澄儿见他依然犹豫,恼羞成怒,拂袖而去,还扔下一句话:“你若弃我而去,休怪我无情,那一船人都要为我们陪葬!” 胥尘在湖边打坐冥思,一动不动,日落时分,甄言找到他,“大师,你可觅得龙迹?” 胥尘站起身,目光恢复往日沉静,他简单叙述经过,甄言并无惊讶,只是沉默许久。 “无论如何我不能伤害她,我们下山,返回。” “可是,你师父怎么办?” “我想好了,我要到天池白溪找妖王‘步皇’,也许他有法子救我师父。” “可是你是佛,他是妖,即使他援手,开出的条件一定非常苛刻!” “再苛刻我也接受,师父因我而伤,就是拼了性命我也要救他!” 两人回到船上,即刻调转船头,日已西沉,海面遍洒余晖,色彩斑斓。胥尘伫立船尾,心中五味杂陈。他难以割舍对澄儿的爱,但其心又被戒律清规束缚,无法自由飞翔,他只希望这一切赶紧过去,恢复平静。 忽然远处墨云翻滚,天塌地陷,天水倒流,疾风如刀扑面,惊涛骇浪呈碾压之势而来。大船在巨浪中颠簸,随时都要倾覆。 甄言感慨:“这阵势毁天灭地,比我的幻像强之百倍!” 胥尘知道发生了什么,吩咐甄言:“你去掌舵,以功力助船全速前行,我去挡住她!” 他飞身上了云端,神剑拉出一道雪白的光芒,激起海面百丈水柱,阻住滔天巨浪碾压势头。海浪趋缓,甄言驾大船激起一道水箭,乘风而去。 乌云继续堆积,天地漆黑一片,目不能视,唯有神剑光芒耀眼,如黑暗中的灯塔。 “澄儿,是我胥尘负你,你冲我来,不要乱造杀孽,祸患苍生!” 乌云之中一声震天龙吟,声震寰宇,接着一道闪电劈面而来,胥尘挥剑将其引开。 “澄儿,你是胥尘挚爱之人,生生世世,此心不变。可是我师父危在旦夕,我一定要救他。等我完成使命,胥尘的性命就还给你!” 风云涌动,龙影显现,龙首之上站立一女子,一袭黑衣,长发飘散,她眼神凄苦而绝望,与对面云端之人久久凝望。 胥尘哽咽难言,心如刀绞,他相信只要澄儿再向前那么一点点,他所有努力都会付诸东流,会再次拥她入怀中。 然澄儿凝视良久,长发轻甩,驾巨龙离去,她那一缕忧伤如剑刺穿了胥尘的胸膛。 乌云散去,海面恢复平静。 胥大师再战恶龙很快传遍江湖,寻龙镇从此成天下闻名之地,寻龙也成为各门派豪侠时尚之旅。 回到天剑寺已是春暖花开,胥尘一刻也不耽误,直奔正殿,迎面碰到广缘,劈头就问:“师弟寻龙传遍江湖,你可有收获?” 再看胥尘忧郁的眼神已经给他答案,师兄叹道:“回来就好,快去见师父,他的情况很不好。” 一入厢房,胥尘跪倒,轻声抽泣。师父更加清瘦,面色如白纸一张,见胥尘进来挣扎坐起,“你回来得正好,我和你师兄商议,要即刻将主持之位传与你。” 胥尘垂泪,“徒儿修为尚浅,难当大任,请师父收回成命!” “修行即是历劫,经历苦难才会有收获,为师相信你!” “可是徒儿还想远行昆仑,为师父寻访医病良方。” 师父浅笑,又引来一阵咳嗽,“昨夜与我佛神聊,得知为师大限即在这两日,你不要再无谓劳心了。” 胥尘匍匐于地,泪如雨下。 正在这时,外面一阵骚乱,小沙弥飞跑来报:“师父,不好了,有一名女子打进山门,师兄们抵挡不住了!” 83、缘灭缘起 - 越神计 - 然染子 胥尘惊愕站起,心中惴惴不安,旁边众人也是心明如镜,自然知道是谁来了。 师父淡然摆手,“该来的总会来的,让她进来。” 片刻,澄儿进来,还是一身玄衣,英姿飒爽。望见她颈间蓝光熠熠,胥尘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澄儿你来的正好,快拿‘龙息’给我师父救命。” 师父厉声呵斥:“为师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和妖女作交易。” 澄儿微笑取出吊坠,轻轻摇曳,像是展示战利品,“‘龙息’就在这里,夫君来拿,只是澄儿的条件你要答应啊!” 房中多数人一脸茫然,努力拼凑有效信息。 胥尘向澄儿走去,身后传来师父撕裂般的声音,“色即是空,你劫数未满,不要一错再错!” 他停下脚步,眼神纠结迷茫。澄儿再晃“龙息”,象饵料一样吸引他,“只要夫君陪在我身边,这个就送给师父,保他福寿百年。” “徒儿,你已经错过一次,不要再错下去!” “夫君,回到澄儿身边,一切会好起来!” 这两人一个声色俱厉,一个温柔呢喃,胥尘的心都要被撕裂了。 他忽然仰天怒吼,震人心魄,厢房中寂静下来,“师父逼我,澄儿也逼我,老天逼我,我连自己也不放过。好吧,我胥尘今天要和命运作个了断。” 他先双手擎出神剑,放于桌上,然后向师父跪拜,“我不能眼看着您死去,那是胥尘之罪,我必须弥补,请师父原谅!” 普惠顿足捶胸,“你个逆徒,一错再错,是非不分,太让为师失望了!” 胥尘不为所动,转头来到澄儿面前,指尖在她颈间轻抚,“龙息”已到他的手中,“我会和澄儿永远在一起!” “龙息”缓缓飞出,蓝色光芒照亮师父全身,他身体有黑气溢出,人慢慢安静下来…… 众人惊愕之际,胥尘猛然拥抱澄儿,与此同时,神剑悄然飞起,刺穿两人的胸膛。 这一切极为突然,众人想阻止,为时已晚。 澄儿很平静,她满脸泪渍,亲吻胥尘的脸颊,而胥尘已无气息。“澄儿终于赢了,夫君永远都属于我!” 她拔出胸口之剑,鲜血喷涌,却无半点痛楚,“龙息”回到她的身体,光芒渐渐消失。她将剑掷于尘埃,恨声说道:“你们这些妖僧,无情拆散我们,还逼死我的爱人,你们会遭报应,天剑寺会遭报应,我以龙魂诅咒你们……” 她胸口浴血,踉跄向外走,众人闪开,无人阻拦。外面等候的甄言不知所措,跟在她的身后。刚出寺门,澄儿就栽倒在地。 甄言赶忙扶起她,澄儿气息已弱,“我要去地府转生,和他再续前缘。你还欠我一条命,我要你还……快去保护我的真身,它已经陷入沉睡,还有,龙涎可以驻颜续命,等我回来……” 十八年后…… 又是春暖花开,天剑寺的桃花盛开,落英缤纷,与山下小村桃林相呼应,如山间两片红霞。 大师兄广缘已到中年,腮下须髯舞动,真有些仙风道骨。 他正与一名青年交谈,这青年身着袈裟,但并未剃度,十七八岁,英俊而又青涩。 “胥明师弟,师父法旨,你的修为突飞猛进,即日起搬去山腰别院居住,独自修行。” 胥明面有难色,“大师兄,胥明年轻,资历最浅,得此厚待,恐难以服从啊!” “你是师父关门弟子,又是神剑嫡传之人,应当有此礼遇!” 胥明稍一犹豫,轻声问道:“师兄们都说我是当年胥大师转世,可胥明自觉愚钝,不及胥大师之万一,恐难当大任。” “当年师父受神剑指引才找到你,不会错的,以你如今的修为,也足以与胥大师比肩。”广缘目光殷切,谆谆善诱:“独自修行十分清苦,要照顾好自己!” 别院久无人居,已经十分破败,胥明将院中枯草清除,然后细细打扫,逐渐整洁。只是许多生活用品已无法使用,只好添新了。于是他背上背篓,徒步下山。 落霞村中适逢小集,很快采购齐备。返回之时,村边一片桃林吸引他的目光,枝头桃花正艳,如落霞缤纷,伴以馥郁花香,让人流连忘返。 林间有三间草房,一个粉衣姑娘正在溪边洗衣,望见胥明驻足,轻声给他打招呼,“师父来歇歇脚,喝口水。” 胥明被美景吸引,欣然答应。瓷杯温热,清香怡人,乡野之中竟有如此好茶,胥明连声称赞。再看那村姑,长发柔顺,粉面如桃花,美得让他呼吸一滞。 “小师父一身僧衣,为何还蓄着发?”姑娘发问,倒解了胥明窘迫,他急忙答道:“师父说我佛缘未至,所以还没有剃度。” 姑娘掩唇浅笑,“那还不能叫你小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胥明报上姓名,起身道谢告辞,临别时姑娘嫣然一笑,“我叫澄儿……” 那夜胥明无眠,他细细回味那茶的香味,沁人心脾,好像触及灵魂深处的味道。还有澄儿姑娘,妙目回转,撩拨他的心弦。月已高升,照进窗棂,胥明似睡非睡,意念陷入朦胧。 又是那片桃林,枝头繁花似锦,澄儿姑娘长发飘飘,粉色的裙摆随风飞舞,她的笑像美酒,胥明的心都醉了。忽然,乌云密布,天塌地陷,两人掉入冰冷水中,他和澄儿紧紧相拥,彼此温暖,神剑化为一道厉闪,刺穿两人的胸膛…… 胥明猛然坐起,心怦怦直跳,胸口锥心刺痛…… 早课时分,胥明难以集中精神,他开启神游模式,意念飘忽,来到那片桃林,澄儿正在修剪枝叶,仿佛能感知他的到访,回眸一笑,胥明心旌摇曳,如遭电击,忽然收了神通。 早课已毕,师父也离开了,众弟子低声诵经。广缘见他心绪不宁,说道:“此处杂乱,你可到山间寻一清静之地修炼,红崖是个不错的去处。” 胥明依言离开,并未去红崖,双脚如被磁石吸引,径直去了桃林。澄儿笑道:“我的茶又不是酒,你怎么会上瘾呢?” 她虽如此说,但还是很快沏茶呈上。胥明先小饮,然后一口喝干,“姑娘,为什么你的茶如此之香,简直能沁入魂魄?” “叫我澄儿,我就告诉你答案。” 胥明有些微窘,低声轻唤一声:“澄儿……” 姑娘的表情冻结了,眼神迷乱,一缕哀伤浮上脸颊,她拂袖而去,留给胥明一个妖娆的背影,“若想知道答案,今晚再来……” 月光如水,胥明又无眠,心中十分纠结。深夜私会女子,这是犯了寺规色戒,可是他实在好奇,心里还有一丝异样牵挂,他纠结许久,已至三更,终于说服自己,又去桃林。 深夜桃林,竟是另一番景象。院中有无数蓝色的光点,如天空星月坠入凡尘。澄儿在其中静坐,见他过来,只报以浅笑,“你来了,我原本以为要等你更久。” 她起身要去沏茶,胥明轻声阻止,“我只想知道答案,会马上离开。” 澄儿领他到星光之中,原来是盆栽花儿,色泽湛蓝,枝繁叶茂。“茶之所以有沁魂之香,是因为加入此花花粉。” “此花乃冥花,又叫彼岸花,原生于地府冥河两岸,见日光即刻枯萎。冥花之香,可让你忆起灵魂深处最美好的东西。” 花香馥郁,胥明头脑中各种奇怪的画面纷飞,朦胧中,他与澄儿缠绵,如胶似漆…… 他头脑中灵光乍现,神剑随即出手,抵住澄儿胸膛,“你这妖女,想用邪术迷惑我?” 澄儿脸上显出愤怒的哀伤,反而挺起胸膛,呈一道美丽的弧线,“你要杀我?是啊!你已经杀我一次,也不在乎多此一回。动手吧!” 美人嗔怒,胥明慌乱收剑,“我只是奇怪,冥花是地府独有,你是如何将它带至人间?” 澄儿转身,给他一个纤细的背影,“我倾其所有,呕心沥血,换来这些冥花盛开,我只希望它们能唤醒我爱之人,与我共续前缘!” 胥明心乱如麻,脑海里怪异的画面持续闪现,香气迷醉,让他难以把持,最后的理智让他默念静心咒,脑海再现清明。他诺诺说道:“我是有佛缘之人,师父说仲夏时就为我剃度……” 澄儿苦笑:“我也想像你一样,忘却一切,跳出红尘,可惜佛度你不度我啊!” 胥明无法应答,澄儿温柔的眼神如磁石吸引,他有一股拥她入怀的冲动。胥明不敢直视,惶恐说道:“天晚了,我该离开了!” 他刚一转身,感觉手腕被束缚,温柔一带,他脚步踉跄,差点撞上澄儿胸怀。两人近在咫尺,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看见彼此目中的星光。 澄儿目光迷离,双唇娇艳如花,“你还等什么?吻我!” 胥明如得赦令,猛地抱住澄儿,动作之粗鲁,她抵受不住,发出一声醉人的轻叹。胥明不让她再发出任何声音,因为他已重重吻上她的唇…… 一切来的又猛烈又突然,如火山爆发,然而只持续了瞬间,胥明就如遭蛇噬,推开她扭头就逃,身后传来澄儿的呼喊:“你逃不掉的,这是我们的前世宿缘,我会一直等你……” 84、渡我不渡她 - 越神计 - 然染子 几日后,广缘匆匆去见师父,普慧正在蒲团上打坐,他自得“龙息”滋润,精气满溢,鹤发童颜,宛若仙人。他见广缘形容急切,知道有事发生,赶紧摒退他人。 “师父,她出现了……” 普慧知道所指其人,脸色一变,“消息可当真?” “距此十余里的康苏镇,员外苏羽之女苏若盈,年方十八,才貌双全,本已是出阁之年龄,可她却执意在落霞村买下一片桃林,独居于此。” “我已暗中查看,她与十八年前那女子的容貌犹如孪生,而且这几日胥明师弟经常深夜造访……” 普慧喟然长叹,“看来她的龙魂已经苏醒,又来找明儿纠缠,往后就是多事之秋了!” 广缘忽然目露寒光,“既然她如此执意纠缠不清,请您准许徒儿除妖伏魔,将其碎尸万段,也了却小师弟念想。” 普慧愠怒呵斥:“亏你还是修行之人!敢问她所犯何罪,让你动了杀机?” 广缘诺诺道:“她一定会蛊惑小师弟心智……” “任你清风萦绕,泰山巍峨不动。如果明儿勤于修为,自会有十足定力抵御她的诱惑。先静观其变吧!” 广缘应允,接着禀报:“康苏镇捕头来访,说镇内连续多日夜间出现吸血事件,百姓谈之色变,恐是妖魔作祟,请我寺出手相助。” “在我们天剑寺眼皮底下,竟出现这样之事,倒是稀罕,你说说详情。” “据幸存者描述,是一只蓝色的蝙蝠,被吸血之人意识清楚,却无法逃脱,无法叫喊。您说会不会是传说中的‘蓝血胡蝠’所为?” 普慧不置可否,吩咐广缘:“此事就交给胥明去调查,正好将他和那女子隔离。” “可是师父,小师弟一人会不会遇到危险?” 普慧笑道:“胥明手执神剑,足于傲视江湖,与四大家族顶尖高手比肩。即使是妖王‘步皇’,他也有实力与之一战,这小小妖孽不足为道!” 夜色阑珊,胥明抵达康苏镇旁小山,居高一望,四周山林茂密,如绿色的屏障,小镇位于山坳,一切尽收眼底。他并不急于行动,原地打坐,施展神游之术,意念如千丝万缕的丝线,遍布整个小镇。 炊烟袅袅,夜市正酣,市井百态,了然于胸。直至夜深,繁华散去,归于平静,谯楼之上二更鼓响,胥明忽然睁开双眼,他感到一丝异样。 他急忙遁行,来到城中。这是东街琼明巷,青石古道,旁边庭院深深。有一脚夫踏着月色而来,快出巷口时,一道蓝光附于他的颈部,脚夫如中了定身魔咒呆立不动。 胥明隐于暗处,看得真切,他指尖射出一缕光芒,那蓝色蝙蝠如惊弓之鸟,立刻飞走。胥明不急追击,俯身查看脚夫伤势,只是颈间一点血痕,人虽昏厥,并无大碍。 分秒之间,他看得真切,此蝙蝠并非真身,应该是法器或者妖宠之类,顺藤摸瓜,定能找到幕后之人。 他隐去身形,如电光飞驰,已追上那蓝色蝙蝠。那蓝光一路向西,竟向玉灵湖而去,胥明心中忽然忐忑不安,不良的感觉占据心房。 蓝光直入桃林,胥明如影随形。蝙蝠落在澄儿臂弯,她用指尖指引,蝙蝠将所吸之血吐出,浇灌冥花。之后,蓝色蝙蝠凝聚成一个水滴形的吊坠,落于她颈间。 澄儿忽儿笑道:“今夜有你搅局,吸血如此之少 ,我的花要忍饥挨饿了。” 胥明知道行迹败露,显出身形,他痛心疾首,用手指点,“原来真的是你祸患百姓?” 澄儿一点也不慌张,“你应该早已想到,冥花入凡间,需以血液浇灌,这么多冥花,我的血远远不够,总要想别的法子。” “你为一己私利,伤及无辜,这行为与魔何异?” 澄儿冷笑:“我是魔。可是你别忘了,我是怎么由神变魔的,难道不是拜你所赐?” 胥明再处冥花丛中,思绪缥缈,无数画面拼接,他的心开始刺痛,“澄儿,收手吧!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已经晚了,在我龙魂苏醒之时,我就押上一切,无法回头了!” “那我就毁了这些冥花,断了祸根!”胥明亮出神剑,澄儿忽然闪身,挡在面前,“要毁我花,除非先杀了我!” 她目光哀伤而温柔,胸口一起一伏,在胥明眼中是无尽诱惑。 “你可以杀我,也可以爱我,遵循自己的直觉,该作出选择了。”澄儿眼中满是异样的光彩,颈间的“龙息”发出利刃般的光芒,慢慢切开胸衣,露出迷人的风景…… 胥明醒来之时,美人侧卧于旁,烛光映照,裸露之背闪现迷人光彩。他还回味那醉人的红唇,那销魂的缠绵,深深烙印在心底。 他轻轻起身,披上衣服,夜色依然,桃林寂静,他化一阵清风逃回小松别院,大师兄在堂前就座,他并未注意胥明衣衫不整,只淡淡问道:“师弟去了半夜,可有收获?” 胥明诺诺道:“我与那妖物交锋,可惜让它逃了。师兄放心,我明日定将其除去。” 广缘笑道:“看来是小妖,不足为虑!明日夜里,师父要亲临别院,给你讲授《大乘经》轮回篇,你要静心等候。” “可是那妖怎么办?” “小妖也无大害,暂且放放!” 第二天夜里,师父如约而至。讲经直至一更天,普惠让胥明呈上香茗,开始谈经论道,他兴致勃勃,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而胥明却心急如焚,暗自祷告佛祖让师父赶紧离开。因为他心中有牵挂,温柔之乡,一旦沾染,无法自拔。 已是二更,师父兴致不减,“如此静夜,正是清心静意之时,我们何不手谈一局?” 黑白世界,纠缠厮杀,胥明心绪不宁,很快败下阵来。惠普大喜,“很久没有赢你如此畅快,今日一定要尽兴。” 再次开局,师父入子天元,胥明迷惑问道:“棋之道‘金角银边草包肚皮’,您为何落子于此?” “人云亦云,毫无新意,为师胸怀天下,放眼未来,不会贪恋眼下之利。” 胥明听出异样,停止落子。 惠普也停下,眼神灼灼,“明儿,为师为你取此名,就是要让你心境明,德馨明,举止明,不恋红尘,早成正果。” 胥明猛然站起,想夺门而逃,惠普闪身挡住去路:“你猜的不错,我是要拖住你,你师兄才能放手去做事。” 胥明跪倒,痛心疾首,“师父,都是明儿之错,你可以杀我,但请你放过她!” 师父目光如电,“那绝不可能,今天就是她的死期!我还要禁锢其魂,彻底了却后患!” “师父,我佛慈悲,徒儿入魔,您倾心渡我,可为何不渡她?” “她是魔女,今天必须死!这是天意!” “我欠她太多,即使天要灭她,明儿也不答应!”他猛然跃起,神剑劈斩,将房屋连同外面结界劈成两半,然后循行而去。 天剑寺外广场,毗邻玉灵湖,此时灯光火把通明,亮如白昼。澄儿被捆在石柱之上,身上对穿九道追魂索,鲜血淋漓。 大师兄大声呵斥,声如洪钟,“妖女,你驱使妖物吸食人血,祸害百姓,还种植妖花,迷惑人心,你可知罪?” 澄儿目光倔强,啐一口鲜血,“要杀就杀,何必惺惺作态?都是我作的,给我个痛快解脱!” 广缘冷笑:“想解脱没那么容易!我要以烈火焚尔身,以封印缚尔魂,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澄儿也冷然回应,“出家人如此恶毒,不怕因果报应吗?” “为了师弟,为了天剑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妖女,受死吧!”广缘说道,双手结印,左阳右阴,两袖中烈火喷涌,如巨龙盘旋缠绕,将澄儿包裹其中。 烈焰升腾之时,一道白光闪过,空气骤寒,疾风扑面,火势熄灭。胥明从天而降,他神色哀伤,指尖拂过冰冷的追魂索,泪如雨下。 “澄儿,你受苦了,对不起,这次我绝不离开你!” 澄儿浑身浴血,眼神却很温柔,“我知道的,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广缘在旁大声劝道:“师弟,不要被妖女蛊惑,不要再执迷不悟!你快闪开,让我用三昧真火焚了这个妖女!” 胥明不为所动,反而上前,拥抱澄儿。这时普惠铁青着脸来到近前,他指尖一道三昧真火发出,投射在胥明后背,蓝光闪耀,胥明浑身激抖,痛苦之极。 “你既然舍不得这个妖女,那就和她一起粉身碎骨,为师就当没你这个徒儿!” 胥明后背皮开肉绽,筋骨可见,他仰天厉吼,凄厉之极,“为什么你们都逼我?我不想得道,不想成仙,我只想和心爱之人在一起,为什么不放过我们?” 他的戾气外泄,天空愁云惨淡,黑雾弥漫,灯火的光芒被一点点吞噬。广缘大惊,大声劝阻:“师父,您不要再逼他,他就要入魔了!” 胥明再回首,双目尽赤,面色如雪,神剑执于掌心,光芒越发森白,“为了心爱之人,我愿为魔,哪怕与世人为敌,与天地为敌……” 他挥剑横扫,大殿崩塌,血肉横飞,惨叫声响彻云霄…… 尾声 二十年后,依然是春天。 玉灵湖畔,桃花盛开,从山谷向天剑峰延伸,还是冰封雪景。有两个锦衣青年立于湖畔,向山谷眺望。 白衣青年慨叹道:“当年胥大师走火入魔,杀了师父,屠尽同门,火烧寺院,天下闻名的天剑寺也成了一片废墟,真是可叹啊!” 黑衣青年说道:“他以神剑铸就终年积雪,自称‘雪域人魔’,和心爱之人在山谷长相厮守,快乐似神仙,想想也让人羡慕!” “赖五兄说笑了。‘雪域人魔’为祸江湖二十年,多少英雄惨死于此山谷,现在是我们替天行道的时候了!” “逾兄果然豪情万丈!赖五愿与你一同前往,赴汤蹈火,绝不离弃!” “可是以你我二人之力,恐难以与之匹敌,我们要从长计议……” 85、不死之身 - 越神计 - 然染子 月黑风高,树影重重,他在林中狂奔。 昏暗的树林像一只蛰伏的怪兽,吞噬一切光亮。乌云堆积,月亮挣扎着露出半边容颜,但很快就被吞没。他慌不择路,一头钻进灌木荆棘丛中,尖刺扎进身体,灼痛让他头脑片刻清醒。 他尽量屏住呼吸,保持不动,身体所有的感观高度戒备。 片刻,一个白色的身影掠过,犹如幽灵,他的心都悬到嗓子眼了。 那人影稍一停留,然后渐行渐远。他长出一口气,刚要从荆棘丛中爬出来,忽然平地强风横扫,一股剑气撕开灌木丛,他一看不好,刚要拔腿狂奔,白光闪过,一缕熟悉的刺骨凉意掠过他的咽喉…… 天亮时分,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极目远望,群山环抱,绿树葱葱,山脚下白沙湖波光粼粼。他的目的地是山脚那座小城,说是城市,其实是用巨木篱笆围成的小镇,里面草房木屋星罗棋布,此时袅袅炊烟升起,人流如织,一片繁荣景象。 他来到城门前,却发现栅栏门紧闭,几个守城之人如临大敌,老远向他喊话:“六目,从今天起我们栖月城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他呆立不动,继续听这几人轮流口舌攻击。 “你来城中之后,‘幽灵’杀手袭城的次数比原来翻了几倍,城中人心惶惶,大家认为这一切都拜你所赐!” “你面相如此怪异,额头并生四个黑痣,大家明着叫你六目,暗地里都叫你怪物!” “是啊,我分明见你被‘幽灵’杀手杀死,血溅当场,为什么你每次都能复活?你老实说你是妖精?还是怪物?” “你被杀不要紧,有多少人受你连累死于非命,你难道没有一点点愧疚?” 这些熟悉的话语,毫无新意,六目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他冷冷的目光扫过几个脸庞,“快些开门,要不‘幽灵’刺客再来,我就带他到城门前,死也要拉着你们几个垫背!” 守城几人惊恐之极,目光游走,惶惶不安。 他再次断喝,那几人赶紧打开城门,目光都不敢和他对视。 “等我有了兵器,先拿你们几人开刀,我倒想看看你们死了能不能复活!” 威胁完毕,几人面如死灰,噤若寒蝉,六目心里十分满足。 他穿过繁华的街道,引众人侧目观望,惊恐与愤怒参半。不知谁扔来一只鸡蛋砸中他的额头,接着引来蔬菜和杂物攻击。六目并不慌张,这几日此情景已成常态。 他转进一条僻静的巷子,后面怒骂声渐渐远去。他的家在树林的边缘,一座低矮的草房,院中篱笆墙东倒西歪,已残破不堪。 屋里的陈设十分简陋,木桌椅加上一张破床就是全部家当。六目坐下久久不动,铜镜中映出他的脸庞,沾满污迹,却英俊非凡。他轻轻撩起额头长发,上面有四颗血痣整齐排列,像是人为所致,十分怪异。 他正思索时,窗外传来一声轻笑:“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没想到阁下却是如此镇静自若?” 六目转头望去,有一青年挑帘而入,气宇轩昂,他却十分陌生。 “兄台如果只想看我的落魄之相,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人一笑冲他拱手,“在下薛亭,隶属‘血影’支队。” 六目吃了一惊,他虽入城仅三月余,但“血影”支队的大名如雷贯耳,据说他们都是铁血青年,由城主亲率,曾与“幽灵刺客”正面交锋,全身而退。如此传奇人物竟然出现在眼前,真是难以置信。 薛亭对他惊讶的表情十分受用,“看来我们还是小有名气,也省得解释了,我是代表城主邀请你前去一叙。” 两人并肩而行,薛亭白衣长袖,潇洒飘逸,他却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反差十分强烈,引路人驻足观看。 城中之路九曲连环,犹如棋盘。居中有座两层木楼,比旁边的建筑略显高大。薛亭引领他拾级而上,二层厅堂十分宽阔,摆放两排太师椅,只是厅内空空,并无人影。 六目也不客气,在居中太师椅坐下,薛亭一皱眉,很显然那并不是他该坐的地方。这时,内室帘栊一挑,有一女子走出来。这女子面容姣好,身材玲珑,六目忍不住多看几眼。 只是那人目光阴冷,扫过他的脸庞,“城主身体不适,在内室休息,由在下代为传话。” 六目不以为然,“听闻城主组建‘血影’支队对抗‘幽灵’,是人人敬重的大英雄,怎么还羞于见人?” 那女子冷然回应,“城主召见是抬举你,休要再呈口舌之利!我问你答,城主自然明察秋毫!” 六目见激将法不能奏效,于是四平八稳坐好,等着女子发问。 “我先猜测你的身份,看你见城主都如此随意,要么是富贵权势之人,要么是市井泼皮无赖!” “看你步履妖娆,如风摆荷叶,一定是侍妾歌姬之流!” 两人言语交锋,就擦出火药味,那女子并未发怒,只冷冷应道:“现在可以确定,你就是一波皮无赖!” 旁边薛亭赶紧打圆场,“盈月,先办正事,赶紧问话。” 盈月目光趋缓,“城主想知道,你为什么是不死之身?还有,你被杀死后是如何恢复的?” 六目站起身,与盈月近在咫尺,他忽然发现其妙目中闪过一丝羞嗔,与寻常少女无异。“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是不死之身,至于死后的感觉……”他轻转到盈月身后,以手指尖划过她的粉颈,“一缕刺骨的凉意从这里散开,弥漫至全身,然后忽然醒来。” 盈月颈上血管飞速跳动,感觉她也紧张异常。“那你有没有流血?或者留有伤口?” 六目仰头向她展示脖颈,“我似乎没有流血,也没有伤口。” “这就奇怪了!难道你有超强的自愈能力?”盈月喃喃自语。 “你问了这么多,我也有问题要请教,这是什么城?我们又是什么人?” “此城名叫栖月城,源于满月之时倒映于白沙湖之月异常巨大。但城中居民更愿称之为‘杀戮之城’,原因你很清楚。最早的居民来自五年前,城主正是其中之一,只是最早的居民已所剩无几。” “这些民间口径一致,我想知道一些更深入的信息。” 盈月与薛亭交换眼神继续说道:“我们‘血影’支队曾向四个方向远行,在东西北三面都遇到高耸的绝壁,石头雪白光滑,无法攀爬。在最南面有一座神秘山峰,密林环绕,有巨型怪兽出没,我们几次试图进入,都遭遇怪兽,还损失几名兄弟,无功而返。” 薛亭在旁插言道:“我们判断白色绝壁已到天边,向南行是逃离的唯一出路。” “至于你第二个问题,我和你一样迷惑,我们都是忽然醒来就出现在这里,没有任何先前的记忆,连名字都想不起来。而且城中人无论男女都是青壮年,没有成长经历,没有孩童出生,我们好似从天上掉下来的。” “看来是白问了!”六目说着,起身要走,盈月伸手拦住他:“我还要传达城主指示,希望你加入我们‘血影’支队。” “想让我为你们卖命?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可惜本人没有兴趣!” “城主说了,只要你加入‘血影’支队,就会有一件趁手的短兵器。” 盈月的话让他小吃一惊,“可是据我所知,这里没有铁矿石,生活器具都是木器石器陶器,如何会有兵器?” “这个你不必怀疑,我所说都是实情!”盈月说着,身形飞速掠过,身旁的一把太师椅无声无息分为两半,断处平整如切。 六目再无兴趣,伸个懒腰,“你继续变你的戏法,我也困倦了,我要找一个温香软玉之乡,肆意享乐!” 他和薛亭擦肩而过,手里多了一个小包裹,“这些就当我此行的报酬,不客气了,告辞!” 薛亭还想夺回自己的钱袋,盈月轻轻摆手,示意让他离开。 六目回到自己的安乐小窝,随意用干粮填饱肚子,然后倒头大睡,一觉醒来夜色阑珊,月上枝头。他爬起来,点上灯,昏暗的光芒照亮了小屋。 这时,小屋门开了,有一村姑走了进来,她容颜姣好,面色绯红,眼中荡漾的秋波一下子击中六目心房。他呆立不动,任由村姑像剥笋一样除去他的衣衫,直到赤条条无遮掩。 “难道自己大梦未醒?”他心中疑惑。 当女子指尖划过他的脊背,他可以确定这不是梦。难道这就是人生巅峰,心想事成?尽管他心中有一万个疑问,这投怀送抱的美人万万不能辜负,坐怀不乱必遭天谴。 他开始倾情投入,迎合美人的轻抚,油灯熄灭,小屋重归黑暗,静夜里只能听见粗重的喘息声…… 激情过后,六目并未睡去,美人的肌肤光滑如玉,小臂还缠绕在颈间。他不敢说话或者询问,生怕一点点响动惊走怀中之人。 他轻抚那醉人的肌肤,心中也在暗自思量,“她是什么人?是流莺游妓?还是偷腥的妇人?” 他想着想着,也慢慢睡去…… 86、幽灵 - 越神计 - 然染子 清晨的鸟鸣将六目从睡梦中唤醒,昨夜销魂好似一场梦,浑身倦怠依旧。他想翻身再小寐一会,却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动。 他睁开眼,首先映入眼睑的是几张凶神恶煞的脸,其中就有昨夜销魂的美人,柳眉倒竖,目光中寒意逼人。 六目稍一挣扎,发现自已被捆绑在柱子上,他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自己中了温柔陷阱?被绑架勒索了?”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家徒四壁,身无分文,有什么可被勒索的? 正迷惑时,美人已经开言,“白泉的药确有奇效,你睡得如死猪一般!” 六目笑道:“难道昨夜与美人温存让你未曾尽兴?要如此惩罚在下?” 美人一掌掴在他的脸上,劲力十足,“不知死活的东西,落在我玉蝎手里还敢放肆?” 玉蝎的大名如雷贯耳,一群专门以色诱进行绑架勒索的恶人,在栖月城中人人谈之色变。 六目并不害怕,依旧嬉笑道:“家中之物想拿就拿,就是拆了房子也悉听尊便!” 旁边一大汉冷笑道:“看来此人还蒙在鼓里,爷就让你死个明白!” 话音未落,又一人抢着说道:“昨晚在城中已然传遍,你是不死之身,皆因吃南山生长的千年人参,如果能食你一口肉,也会有不死的效果!” 玉蝎在旁冷笑道:“你现在可是宝贵的‘唐僧肉’,人人皆想食之!” 这些人说的信誓旦旦,六目忽然腹中翻江倒海,有恶心呕吐的感觉。 “大姐,事不宜迟,赶紧食之,外面不知有多少人都想分到一块‘唐僧肉’,夜长梦多,不可久拖!” 玉蝎点点头,“没时间将其煎炒烹炸,为了不死之身,兄弟将就吧!” 众人如凶神恶煞,龇牙咧嘴聚拢过来,那情形真要开始将他生吞活嚼。 “喂,我三个月没洗澡,看你们如何下嘴?”六目喊道。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我看还是涮洗干净,清蒸后食之,口味最佳!”话音未落,盈月推门而入,她怀抱双臂,气静神闲,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玉蝎斥道:“要想分一杯羹,先躲远些,完事后自然会分你一块!” 盈月依言真的挪到墙角,那神情不急不躁,专等好戏开场。 有人已经开始撕掉他的衣服,六目焦急大叫,“喂,你快帮帮我,把这些疯子、变态赶走!” 盈月不应答,似乎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有人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虽未扯下皮肉,但疼痛让六目尖叫一声,他奋力飞起一脚将那人踢翻,同时大喊道:“我什么都听你的,快把这些人赶走!” 盈月听罢笑道:“早该如此,何必受皮肉之苦?”她闪身上前,手中划一道红色的弧光,近身几人齐声惨叫,急忙后退。 她挡在六目身前,目光阴冷如刀,“玩也玩过了,此人现在归我,你们赶紧退去!” 玉蝎手臂上有一道血痕,她恶狠狠问道:“你是什么人?敢插手玉蝎之事?” 盈月未答话,只轻转手腕,掌中一把红色小刀,色泽柔和,长不过尺余,玉蝎大吃一惊,“是血玉刀?你是‘血影’支队的人?” 还未等盈月说话,那帮人已在百分之一秒内逃之夭夭。 盈月翻手挑开捆绑的绳子,他揉揉发酸的臂膀,再伸一个懒腰,“感谢美人出手相救,我还要小寐一会,你可以离开了!” “那么你加入‘血影’之事……” 六目忽然打断她,“我并没有答应这件事情。” 盈月不怒反笑,“你果然够无赖!只可惜玉蝎那帮人并未走远,他们正埋伏在屋外等待机会。而且城中有如此企图的人数不胜数!” 六目忽然反过味来,用手指点她:“原来是你,故意编造出‘唐僧肉’的假消息,只为让我就范?” 盈月不置可否,继续说道:“离开我们‘血影’的庇护,你能活过今晚都是个奇迹。我也很好奇,你要是被煮熟蒸烂,到底还能不能复活?” 六目气得牙根痒痒,但也无可奈何。 两人你来我往正斗嘴时,忽然传来一声尖厉的啸声,悠长刺耳,他们顿时一愣。六目首先反过味来,大声说道:“是‘幽灵’刺客,他的目标很可能是我,你赶紧离开,免得引火烧身!” 盈月并未退,而是向前一步,直视他的双眸,“这正是我等待的机会!跟着你或者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没时间再争辩,因为六目已经感受到那股沁人心魄的寒意。他抓住盈月之手,破窗而出,外面正是深深的密林。 两人一路狂奔,盈月忽然对他生出一丝好感,每到危险之时,六目就会远离人烟,分明是不愿连累无辜,可见他的内心还是很善良的。 片刻,耳边传来山涧流水之声,盈月有些力竭,她扶着一棵参天巨木喘着粗气。而六目神情紧张,目光游走,他又感到那股熟悉的,让人胆寒的气息。 “你赶紧离开,他就在附近。” 盈月还未喘匀气息,忽然一道强力自上而下倾泻,压迫之感让人窒息。接着,一道白影从天而降,盈月匆忙后退,手中红光一闪,竟然挡住那人雪亮的长剑。 那一瞬间,她看清“幽灵”的真面目,很年轻俊秀的一张脸,甚至有一种未涉人世的青涩,与传说中的青面獠牙、血盆大口完全是截然不同的画风。她真难相信这面孔竟是城中人人谈之色变的恶魔。 她刚一犹豫,“幽灵”的长剑划过血玉刀,发出尖利的声音,接着一股巨力传来,血玉刀脱手飞出,划一道弧线落入尘埃。 盈月惊叫一声,“幽灵”的长剑闪电般刺向胸膛,她无法抵挡,只能疾速后退,对手如影随形,雪亮的剑刃迫近她的前胸。 盈月无法闪避,心中哀叹,人说“幽灵”面前绝无活口,看来此言非虚。 眼看长剑就要贯穿美人酥胸,千钧一发之时,六目从旁边飞身撞击,“幽灵”未曾防备,被撞出一丈之外,长剑差点脱手飞出。但他反应奇快,顺势转腕,一剑刺穿六目的胸膛。 六目口中喷血,双手却抱紧他。两人纠缠着,顺着斜坡翻滚,最后落入山涧之中…… 第二天,盈月来到山涧底部,这里有一条河,水流湍急,河边全是巨大的卵石,没有六目的踪影。 薛亭仔细检查四周,“没有血迹,也没打斗痕迹,真的好似凭空消失一样!” 盈月没有答话,眼中掠过一丝伤感。 “看来‘幽灵’真是上天之魔,来无影去无踪!这么长时间不见六目,他这次可能真的凶多吉少!” 盈月叹口气,转开话题,“南山那边有什么进展?” “又损失了一名兄弟,可是还是无法进入,或许那真是一条死路!” “我虽然看到‘幽灵’面孔,侥幸逃生,可是他的力量、速度绝对非常人能抵挡,这真是令人绝望的信息!” 又过了两日,六目还是没有出现。盈月几次来到他的小屋,四周寂静,连一丝风声都没有。这一次,她决定等,哪怕是令人失望的结局。 日薄西山,天色黯淡,小屋陷入黑暗。盈月昏昏欲睡,梦中她看见六目手抚胸膛,蹒跚而来,指间血如泉涌,她想上去扶住他,六目的脸忽然变成“幽灵”狰狞的面容…… 她猛然惊醒,油灯如豆,淡淡的光芒中她看见六目的面容。盈月还未走出噩梦,连声惊叫:“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六目面色很严肃,只用目光告诉她答案。 盈月极力掩饰心中的欣喜,继续问道:“为什么你这次复活用了这么长时间?” 六目摇摇头,显然他也不知道答案,“我只得记得坠崖前的事情,我不记得时间,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什么!” 他发现盈月目光中隐藏欢喜,于是得意万分,“原来你在担心我?” 盈月脸一红,轻啐一口,“别光想无聊的事情,仔细回想是否有有用的信息?” 六目又恢复严肃,“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我答应加入‘血影’,但是我要面见城主,有非常重要的信息,事关栖月城的命运……” 两人再次来到城中央木楼,六目正要拾级而上,盈月忽然阻止他,“城主是否愿意见你?我还要请示,你先在此等候。” 六目白了她一眼,“邀请我的也是你们,还如此多的臭规矩?” 盈月也不理他,迈莲步而上,片刻,薛亭从里面走出来,“城主在里面等候,请随我来。” 二楼厅中陈设依旧,内室珠帘犹在摆动,里面隐约有一人,身影和面容无法看清。 “你所说的重要信息,可以禀告城主了。”薛亭说道。 六目对这个神秘的城主十分好奇,他想侧目细看,薛亭晃身形挡住他的视线,“但愿你所说真的很重要,不要耽误城主宝贵时间!” “城主不肯出来相见,难道是相貌奇丑,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薛亭对他的话十分愠怒,目光如电逼视,“再敢对城主不敬,休怪我不客气!” 六目嬉笑道:“失礼失礼,城主不愿露面也就不勉强了。既然故人来了,我也愿意全盘托出!” 薛亭略吃一惊,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并未见人影。趁着他走神的时机,六目快速闪身进了内室,里面随即传来一声惊叫…… 87、城主 - 越神计 - 然染子 六目面色阴冷,直视紧跟进来的薛亭,“我的判断不假,根本没有什么城主,都是你二人上演双簧欺骗别人!” 原来在内室身穿黑袍,盘膝而坐的正是盈月,她面蒙的黑纱已被揭去,脸上掠过一丝红晕。 “对沽名钓誉之人,我也不奉陪了!”六目说完就要离开,被薛亭所阻,“你已知道我们的秘密,除非你加入,否则别想离开!” “假托城主之名控制城中之人,如此卑劣手段,我还不屑为伍!” 盈月叹口气,“并非想欺骗你,因为我们有不得已的苦衷!” “城主组建‘血影’支队,在人们心目中高大如神,他是我们的希望和精神支柱。可是,在一次行动中我们遭遇‘幽灵’,城主拼死相救……” “这么说城主已经死了?”六目惊问道。 “他的身体虽然消失了,可是灵魂不灭,依然在领导我们!” 六目笑道:“没想到你说起谎来如此有模有样!” 盈月并未反驳,而是从怀中拿出血玉刀,“这是城主的兵器,他的灵魂就附在刀上面!” 六目见她面色凝重,不似谎言,心里也暗自吃惊。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土城主已故去,我们没有公开消息,是怕‘血影’支队失去精神支柱,也怕城中因此大乱。” “可是,那把刀真的具有灵性?” “是否属实你可以一试?”盈月说着将刀交到他手里。 六目将信将疑,他持刀在手,双目凝望,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延伸,先是一道五彩光芒闪过,然后进入一条虚无的隧道,自己的身体飘然飞起,好似在空中游动,隧道尽头有一人白衣长袖,面容和蔼可亲,“你终于来了……” 六目惊讶失手,血玉刀跌落尘埃,幻象忽然消失。盈玉捡起血玉刀,温柔擦拭,然后捧在胸前。 “看你的样子是见到了城主容颜,那么就请继续我们的谈话。” 六目惊魂未定,盯紧那把刀,“可是我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人死了灵魂怎能留下?” “我曾听城主教诲,只要有强烈的执念,灵魂之力超乎想象!”薛亭插言道。 六目陷入沉思,片刻平静下来,“我在和‘幽灵’坠下山崖之时,我从他眼中看到奇怪的东西,虽然一闪即逝,但能够给我们启示。” “什么东西?”盈月和薛亭异口同声问道,表情非常惊讶。 “是恐惧!”六目说道:“他并非城中传闻那样,是来自上苍的魔神,他应该是一个凡人。” “这个‘幽灵’在城中肆意杀戮,我们恐惧之极,从来都选择躲避逃跑,既然他是凡人,我们为什么不想方设法战胜他,甚至杀死他。” 盈月闻听大惊,她与薛亭相望,都目瞪口呆,如此大胆的想法,就是他们敬畏如神的城主也从未提出过。半晌,她才恢复过来,“真的能战胜‘幽灵’吗?” “我那日飞身撞击,他步伐凌乱差点摔倒。即使他武功再高强,我们人多势众,定能置他于死地,永绝后患!” 盈月怀中刀光芒一闪,继而激振,她面容惊喜,“城主从来没有如此激动,他非常赞同你的主意,我们马上研究计划。” 夜晚,木楼地层幽室之中,几人正在密会。 盈月怀抱血玉刀居中而坐,六目在她左边,其余几人都十分陌生。不等她介绍,旁边之人面目粗犷,他重重拍六目的肩膀,说道:“我叫天狼,如果你象市民传说那样,我真想吃你一块‘唐僧肉’!” 天狼豪放大笑,盈月一皱眉,向六目介绍,“他精于机关,善挖掘地道,现带人正在南山掘进,希望能穿过怪兽的领地。” 她又向六目介绍其余几人,粗壮低矮之人名叫深火,专司制造各种兵器;有一人面目清秀,表情有些青涩,名叫白泉,六目忽然想起玉蝎向自己所用的迷药,正是出自本尊之手,不用说他肯定精通各式药剂。 剩下一男一女面色冷峻,目光如刀,一看便知是好战精英,男的名叫落雷,女的名叫凝霜,都是分队的首领。 盈月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未及详细解释,凝霜就冷然插言道:“就因为这个杀不死的怪物,让我们这些精英陪着他冒险?” 天狼随即大笑道:“竟然要与‘幽灵’作战?光听一听我就热血沸腾了!” 六目嬉笑回击,“我这个不死老怪是不是让你很羡慕?要不分你一块‘唐僧肉’?” 凝霜俏脸一寒,柳眉倒竖,六目只觉人影一闪,右臂上鲜血喷溅。凝霜手中的血玉刀寒光闪动,并未见半点血迹。 倒是白泉立刻凑上来,见六目臂上的伤口慢慢愈合,竟无半点伤痕,他惊讶万分,“如此强的自愈能力,我真要好好研究研究。” 这女人一言不合就动刀,还真出乎意料,六目还想呈口舌之利,盈月一声断喝:“非常时期你们还在这里胡闹,真是不可理喻!城主要现身说教!”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一凛,厅中顿时安静下来。薛亭将灯火调暗,盈月手中的血玉刀忽然光芒一闪,一缕淡蓝的萤火飞出,逐渐凝成一个影子。即使六目有心理准备,如此诡异的场景还是让他毛骨悚然。 那身影飘忽不定,竟然开口说话:“我的凝神之法不能长久,你们要仔细听我说,要信任六目,因为他是唯一能对抗‘幽灵’之人,是我们的希望……” 声音细若蚊哼,六目竖起耳朵,还想得到更多的信息,可是声音渐息,那身影忽然消散。众人表情沮丧,看来城主在其心目中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沉默片刻,还是盈月再次开言,“城主时隔一年才现身训示,可见他对此事多么重视。我们千万不要让他失望!” 天狼声如洪钟,“既是城主信任之人,我愿誓死追随,效犬马之劳!” 其余几人都是六目抱拳拱手致意,只有凝霜依旧寒着脸,眼神分分钟要杀人似的。 六目也不理她,转向众人,“我的计划很简单,为‘幽灵’设置一个陷阱,由我诱其进入,然后大家倾其所能将其杀死!” “如此甚好!”天狼大声附和:“设置陷阱是我的强项,只要他进入,哪怕是大罗金刚,也让他粉身碎骨!” “我的连环弩也会派上用场。”深火说道。 “我会准备最强之毒,他的皮肤沾上一滴也会毒发身亡!”白泉说着,话题一转:“如此强的手段,六目兄要是和他一起坠入陷阱,可有把握能够自保?” 六目摇头苦笑,“每次濒死之时,那种绝望来自心灵深处,我根本不知道还能挺过几回!” “六目兄弟舍身诱敌,我老狼佩服之极!我会精心准备陷阱,不会让你失望!” 众人又商量行动细节,然后散去,临别时,盈月叫住深火:“奉城主之命,将你的兵器交给他。” 深火满脸纠结,好不情愿,仿佛要割他的肉一般。等六目接过血玉刀,手指划过刀脊,如美人肌肤般温润,他立刻为之陶醉。 “血玉刀是身份的象征,在城中它能保你平安!” 六目爱不释手,细细把玩。 “城主还有话单独和你讲!”盈月说道。 他盘膝而坐,将掌心贴在那把血玉刀上面,顿时那股熟悉的感觉传来,虚无的隧道慢慢延伸,隧道尽头之人白衣长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你可能很奇怪,这是什么地方?这些都是虚无的,我们正在以灵魂的方式交流!”他说着忽然一抖袍袖,场面变成蓝天白云、青草茵茵。 他就是城主曾言,城中之人谓之如神,即使去死还在统治栖月城,六目真是五体投地,仰慕之极。 城主微笑示意他上前,然后点头说道:“千杀之魂,你果然不一般!” “什么是千杀之魂?”他惊讶问道。 “这是一种邪门的修炼方法,以被秒杀时的绝望和恐惧提升灵魂之力。你有不死之身,虽屡屡被杀,却因祸得福,灵魂之强大出乎意料。” “可是城主,你肉身虽死,灵魂犹存,这才是最强之魂!” “没想到我也如此特别。我立誓要解救城中之人,终止杀戮,可能是如此强烈的执念支撑我灵魂不逝!” 六目忽然觉得城主的笑容很温暖,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曾经迷茫,曾经绝望,直到你出现,就像黎明的曙光照亮我的心……” “城主,我也很迷茫,这到底是什么城?我们又是什么人?” “很遗憾我也不能提供确切的答案。人皆说这里是天边之城,我不敢苟同,此城很有可能位于孤岛之上,而我们都被人洗去记忆,囚禁于此!” 六目忽然话锋一转:“请问城主,现在是何年何月?” “据我推算,应该是唐大和八年,仲夏……” 六目脸色一变,“我们的头脑皆如一张白纸,为什么城主知‘千杀之魂’,还知时光甲子?” “这正是我要见你的原因。”城主说着忽然上前握住他的手,六目感觉一股强烈的刺痛感,犹如电流通过全身,他瞬间失去知觉…… 88、陷阱 - 越神计 - 然染子 天是那么蓝,朵朵流云飘过。 他伫立在湖边,轻波涟漪,与远山清翠相接,犹如一幅画卷。身旁有几棵树,开着不知名的各色小花,五彩缤纷,在枝头争奇斗艳。忽然有一阵风吹过,化为漫天花雨纷纷飘落。 此情此景,让人有些莫名哀伤,他不由轻叹口气。这时,身边传来一声娇笑,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云鬓高挽,轻挥流云飞袖,宛若仙人。 “夫君,如此良辰美景,你为何忧愁叹息?” 面对陌生的美人美景,他不知如何应对。那女人飘然上前轻拥他,带来一股胭脂香味,沁人心脾…… 六目忽然惊醒,正望见盈月忽闪的妙目。“你既有不死之身,怎么忽然变得如此脆弱?动辄就晕倒?” 六目坐起,头脑中还充斥着残余的信息,混沌一片。还是刚才的小楼之内,盈月已经在收拾桌椅,留给他一个妖娆的背影。 他刚要询问,外面传来悠长的啸声,仿佛要划破耳鼓。六目鱼跃而起,他一把推开盈月,“你赶紧躲起来,他来了!” 他冲出门外,见有人慌不择路,大声哀嚎。他返身奔向城外,这次很奇怪,并未见那股熟悉的寒意袭来。六目隐身于树冠之上,远远向下眺望。城中有几处火光冲天,人们四散奔逃。有一道白影如电闪而过,远望如一道流光,所过之处,即有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混乱持续一炷香的时间,白影忽然消散,城中恢复死一般寂静。又过了很长时间,才有人开门窥视,街道上渐渐有了人迹。众人三五成群在街上收尸,不时传来几声悲鸣。 六目莫名躲过一劫,此时心里还怦怦乱跳。他在街上漫无目的行走,望着这些恐惧和绝望的人,如待宰羔羊,惶惶不安。 这时,凝霜从角落转出来,如刀的目光怨毒依旧。“不知为什么?我心中总有无尽的恨,虽然我想不起什么恩怨?却始终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特别是男人。” 从美人怨毒的眼中不难读出这是真情流露,他依然调侃道:“那我要提防你从背后捅我一刀啦!” “那是小人之举,我还不耻为之。我会光明正大杀你!” 也不知她哪来的恨,凌厉的眼神都让六目窒息。 “我们正全力准备陷阱,希望你的计划能够成功,否则将成为我杀你的理由!”她扔下这句狠话扭头离去。 六目被人莫名威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时,盈月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与凝霜相比,她算温柔可人型。“‘幽灵’很久没有如此大规模屠城了,据估计死者多达百人。城中人人胆寒,有人已经准备搬到山里避难。” “原来我不是那个丧门星,看来大家误会我了!” 盈月正色说道:“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城主已经下令加快构筑陷阱,否则再这样下去这里很快成为空城死城。” 三天之后,在城西与山脚毗邻处,树木葱郁,遮蔽天日,六目等几人正隐于树丛之中,低声谈论。 “陷阱已经设好了,你要多熟悉路线,才可能全身而退。”天狼说道。 “是啊,你要是跑得太慢,半路被杀死,那就前功尽弃了!”盈月说道。 “你最好与之拉开距离,等进入陷阱范围,我们会用弩箭将你和他阻隔,然后将其逼入陷阱!”深火说道。 凝霜并未参加讨论,只用手轻抚血玉刀刃,那神情随时要大开杀戒。 商讨片刻,盈月打断众人,“‘幽灵’三日未出现,他随时可能现身,大家不要纸上谈兵了,各就各位,随机应变。” 众人随即散去,只余盈月和六目。 “我要趁着有生之时,寻欢作乐,即使不再复生,也了无遗憾!” 盈月斥道:“大敌当前,还想淫乱之事,真是不知廉耻!”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下山进城。街道上人迹稀少,看来那日屠城的恐惧还未消散。他们在城边一间茶馆坐下,茶香袅袅升起,四周寂静无声。 这时,外面人影一闪,盈月警觉站起,六目刚要跟过去,却被她甩来一个眼神阻止。听见她与门外之人窃窃私语,六目好奇之极,侧耳细听。 盈月声音很低听不清楚,而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只有一个词反复飘进他的耳朵。 待盈月返回,六目悄声问道:“你多次提到‘天木’,那是什么东西?” 盈月脸色微变,随口敷衍道:“这是只有城主才知道的秘密,我无可奉告!” 六目还想追问,但见她死板着脸,一副打死也不说的表情。正在这时,熟悉的啸箭腾空而起,两人表情巨变,猛然站起。 “马上到预定的可控范围!”盈月喊道。两人返身狂奔,来到与森林相连之处才停下脚步。 再回望城中,白影闪动,四处搜寻猎物,而城中之人到处鼠窜,有几人不幸遭遇,已横尸街头。盈月一皱眉,“竟然和上次一样,他的目标并不是你,看来计划泡汤了!” “那也未必,他不找我,我就主动送上前!”不等盈月有所反应,六目已经飞身从山坡冲下去。 “幽灵”在城中游走,他的感观十分敏锐,似乎能嗅到人的气味。他的剑凌空劈斩,剑气凌厉,一座草房轰然倒塌。有一男一女从中仓皇逃出,女的不住惨叫,让人不寒而栗。 “幽灵”毫不犹豫,飞身一剑刺穿男子胸膛。那女子绝望惊叫,跌倒在地,“幽灵”正要反手结果她的性命,忽然背后劲风袭来,他急忙闪身,衣袖竟然被刀锋割裂。 这一刻他愣住了,他向来在城中横行无忌,别人闻风丧胆,今日竟然有鼠辈抚他的虎须?真是破天荒的稀罕事!他回头望去,六目早已逃之夭夭,身影在十丈之外。 他的速度极快,已来到森林的边缘。他能感到那股让人恐惧的寒意快速逼近,熟悉的绝望已在心底蔓延,他心中叹息,恐怕支撑不到那个地方了。 忽然,树冠之上人影一闪,以泰山压顶之势与“幽灵”对撞,六目听见血玉刀折断的脆响,那人影同时被震飞,从那身影判断,那人应是凝霜。 “幽灵”并未舍弃六目,只是他身形受阻,与六目的距离拉开几丈,趁着这个时机,六目越过那棵参天巨树,已进入陷阱的范围。 “幽灵”身形快速迫近,六目已看到作为陷阱标志的那块青石,他奋力跃起,正好能逃出陷阱的范围。脚刚刚着地,身体受力向后倾倒,原来是“幽灵”已抓住他的衣角。 正在这时,一缕红色的刀影飞起,割裂他的衣衫,“幽灵”失去借力,身体后退,忽然他的脚下坍塌,身体瞬间坠落。 六目刚回头望去,忽见白影从陷阱中一飞冲天,眼看就要到达树冠之上。这时一张大网从空中落下,接着四周箭如飞蝗,“幽灵”仓皇应付箭雨,被大网罩住,身形又落回陷阱之中。 一声清啸过后,有二十余人齐齐现身,手中的弓箭齐向“幽灵”射去,白泉率领几人,手中的葫芦中喷射绿色的水雾,所及之物顿时化为漆黑的颜色,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气味。 一阵狂攻之后,陷阱内恢复死寂。六目抬眼望去,其中尽是漆黑之色,箭羽密如刺猬,大网被毒剂腐蚀寸断,留下黑色的灰烬。 天狼放声大笑,“管你是什么大罗神仙,也叫你粉身碎骨,化为灰烬,真是痛快之极!” 众人随之大笑,气氛欢快之极。盈月脸色欣喜,远远向六目投来一瞥。而凝霜还是阴沉着,走到陷阱前察看。 六目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大喊一声“快闪开”,然后向凝霜飞扑过去。与此同时,陷阱里一声爆响,炙热的火焰如岩浆喷涌,直达云霄。六目后背被火焰点燃,他抱住凝霜,接连翻滚才熄灭身上的火焰。 其余人就没有如此幸运,有几人身上燃起大火,连声哀号,众人仓皇后退。这时,白色的身影浴火升起,他身影洁白如雪,火焰似彩带萦绕,宛如天神。 众人瞠目结舌,还是盈月大喊一声:“撤退!”大家如梦初醒,轰然鸟兽散。“幽灵”在空中飞翔,手中剑拖一道火焰弧光,挥动间闪烁星芒,又有几人惨叫倒地…… 夜静时分,城中小楼灯火不熄,几个头目静坐不语,气氛阴郁。 天狼脸上被灼伤,涂了药膏,犹如一块青记。他表情依然豪迈,大笑之后打破沉寂,“我英俊的脸上要多一块疤痕,平添男子汉气概,真是痛快!” 盈月却叹息道:“‘幽灵’刀剑难伤,百毒不侵,还能操纵火焰,御风飞翔,难道他真的是神?” 落雷的脸上也有灼痕,他眼光冷然瞥向六目,“‘幽灵’是不是神我不敢断言,只是我们听信别人胡言乱语,贸然行动,损失了十几名兄弟,这笔帐要怎么算?” 对于矛头会指向自己,六目有心理准备,他刚要开口辩解,只觉眼前一花,红色刀影快如闪电,深深插入他的胸膛…… 89、南行 - 越神计 - 然染子 六目倒下去,胸口血如泉涌,似已气绝身亡。凝霜缓缓拔出血玉刀,脸上的怨毒并未散去,“我说过要杀你的,就绝不会食言,这也是为我死去的十几个兄弟出一口恶气!” 现场一片寂静,众人的目光都聚焦于血泊中的六目,然而他并没有复活苏醒,一动不动,俨然一具尸体。 城主的灵魂忽然从刀中脱出,他的面容有些扭曲,表明已相当愤怒。“我们此战损兵折将,更应该团结一心,同仇敌忾,你们却在这里相互怨恨、自相残杀?真是鲁莽之极,难当大任!” 众人皆低头不语,凝霜的脸色也缓和下来,螓首低垂。 “既然‘幽灵’无法战胜,我们就继续向南挺进,寻找出路。六目的不死之身对我们大有用处,今后任何人不许造次!” 城主训示几句,似已力竭,淡蓝的身影飘忽不定,忽然缩回血玉刀之中。 众人长出一口气。盈月见六目依然静卧,遂招呼人将其抬入内室。正在这时,薛亭快步走进来,急急说道:“有大批新人涌入城中,人数有将近百人。” “你去安顿好他们,凝霜和你一起去。”盈月说着转头直视凝霜脸庞,“城主要你去为‘血影’补充人员,还有再次警告你要耐住性子,不要鲁莽!” 夕阳西下,在城门前的小广场上,集合了一帮人,有男有女,都是青壮年纪,这些人被士兵驱赶到一起,抱头蹲下,人人惶恐自危。有胆小的低声抽泣,招来士兵一顿皮鞭。 等薛亭和凝霜来到现场,众人都安静下来。只因见二人衣着光鲜,一看就非常人。薛亭清了清嗓子,开始演讲,“各位,你们既然来到栖月城,我们都是一条船的人,大家只要勤勉劳作,就有陋室遮雨,有食可果腹,大家都可以活下去……” 他的长篇大论刚刚开始,凝霜就冷然打断他:“说这些官话套话有何用?还不如告诉他们实情。这座城叫‘杀戮之城’,你们的结果都是横尸街头,无非有早有晚。如果你们想活得有点尊严,像个人样,那么就加入我们‘血影’支队,勇敢与‘幽灵’对抗,带领大家走出这死亡之城。” 众人除了瑟瑟发抖,并无人要求加入。凝霜冷眼扫过众人,然后伸手指点,士兵即从人群中拉出几人,都是精壮的小伙子,貌似孔武有力。有一人吓得体似筛糠,忽然扭头狂奔,嘴里还喊道:“我不想死,我要回家去!” 他刚跑出十几步,凝霜晃身形上前,一刀刺入他的背心,那人抽搐倒地身亡。 人群惊恐万分,一阵骚动。凝霜手中的血玉刀还滴着残血,她的脸冷酷之极,“这就是胆小鬼的下场!” 这时,在他身后响起掌声,“好,美人无法无天,残忍之极,果然好手段!” 凝霜不会回头也知道是那个讨厌的贫嘴货色,她随即冷冷回击:“在这里我就是法,执掌生死,谁不服气可以站出来!” 六目换了干净的衣服,身上无半点血迹,他呵呵嬉笑道:“你的气场惊人,只是挑人的眼光差了些!”他说着伸手指点,士兵从人群中拉出一个年轻人,同样是满脸惊恐。 凝霜啐道:“如此瘦弱,手无缚鸡之力,肯定是废物一个!” “非也,我看他目光异常明亮,智慧内敛,定有大用。” 凝霜也不和他争辩,继续在人群里挑了几人。等一切安排妥当,众人散去,六目还跟在她的身后。 凝霜有些恼怒,大声斥责:“你这打不死的臭蟑螂,难道还让我再杀你一次?” 六目还是嬉皮笑脸,“上午在危急时刻你救了我,而我也还你一命,我们别这样相恨相杀了!” 这美人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六目注视她远去的背影,心中反复思索。并非他有什么不良企图,对其死缠烂打,而是总有一个谜团萦绕在心间。这女子为何有那么强烈的恨意?而“幽灵”穷追之时她又舍命相救?这一切似乎很矛盾,为什么呢? 他开始没完没了做梦,有美梦也有噩梦,这一切都源于与城主相见昏厥之后。美梦无非是与那梦中的美人温柔缠绵,那地方奢华如仙境,佳人美丽温存如仙女…… 每次梦醒,他怅然若失,久久呆坐。也有几次梦中他坠下悬崖,四周漆黑一片,孤独无助,“幽灵”的长剑化为黑暗中一道光芒,割裂他的咽喉…… 而此时,在南方的密林之中,天狼正带人在地道中掘进。他脸上的伤疤被汗水浸润,显得越发涨红醒目。他忽然抬手制止众人劳作,地道中顿时寂静下来。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声如擂鼓,头顶有尘土窸窣落下,众人紧张地屏住呼吸。 待脚步声远去,天狼才长出一口气,“我们已经接近怪兽的区域,大家一定要小心!” 大家又开始劳作,有人打开一张地图,天狼用手在上面丈量,手指草草划出一个区域,“这是城主预判的怪兽区域,只要能平安通过这几百丈的距离,我们就安全了!” 他话音未落,头顶的地面传来一声震天怒吼,接着地道的顶被掀开,泥土顿时灌满半壁坑道。有人被砸中,有人被掩埋,传来一阵惊呼和哀号。 接着,一只鳞片覆盖的绿色巨爪伸进来,将一人抓到空中,随即雨血飞洒,众人见状惊恐向地道深处跑。 地道又被掀开一隅,巨大的嘴巴伸进来,同样覆盖绿色鳞片,利齿足有尽余,有人被叼住,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好大的怪兽啊!真是痛快之极!”天狼的表情依然十分惬意,他抬手撒出一片星芒,立刻化为弥漫的尘烟,怪兽目不能视,利爪狂刨,泥土纷飞,而众人已趁机退到地道的深处…… 天狼脸上又多一道疤痕,与前一个相当对称,象两道竖立的眉毛,他的声音还是豪爽之极,“我以后可以改名叫四眉了,和六目兄好似兄弟一样!” 一番调侃,他言归正传:“我虽然损失了几位兄弟,但也算获得重要信息。原来怪兽的嗅觉异常灵敏,靠挖地道通过恐怕难以奏效!” 众人沮丧沉默,盈月也叹息说道:“看来向南进发也如刀山火海,寸步难行,难道我们注定要困死在这里?” 天狼大笑,“我这里还有一个信息,或许算是一个好消息!”众人侧目以待,他继续说道:“我特意查看牺牲的几位兄弟,一击毙命,没有再次伤害的痕迹。所以怪兽吃人的传言不足为信。” 大家不知何意,这算什么好消息。 他的目光瞥向六目,“如果有人可以原地死而复生,就能穿越怪兽领域,探一探南边是否有出路?是否值得我们继续冒险?” 凝霜在旁边冷笑道:“这只是对他一个人的好消息!我不相信有人找到生路还会返回这个死亡之城!” “你答对了!我一定会有多远逃多远,再也不回到这个破地方、烂地方!”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盈月忽然喝止众人:“城主经过深思熟虑,认为此计可行。即使六目逃走一去不返,传达给我们的也同样是好消息……” 当天夜里,天空暗无星辰,六目独自站在森林边缘,远处的暗影就像蛰伏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等待吞没眼前的一切。他讨厌这样的夜,多少次被“幽灵”追杀,就是在这样的夜色中末路狂奔,如此夜色,对他来说就是一次一次恐惧和死亡。 忽然,远处传来震天的锣鼓,同时焰火飞射,光芒划破夜空,寂静的夜一下子变得喧闹异常。这是行动的信号,由天狼带人在地道里搞出动静,吸引怪兽的注意。 果然,森林中传来几声怒吼,遥相呼应,让人胆寒。六目猫腰钻入林中,开始狂奔。脚下落下沙沙响,飞掠的树枝划破脸颊,带来阵阵刺痛,他神情高度集中,浑然不觉。 当他飞快掠过一条小溪,一种异样的感觉传来,无数次的经历,让他对这种感觉敏感之极。果然黑暗中传来一声粗重的喘息,随之而来有股怪异的腥味。六目感觉到危险,急忙向旁急转,然而劲风扑面,他被一物正面痛击,接着一切陷入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来。四周漆黑一片,原来他正蜷缩于草丛之中。六目头脑一片混沌,完全辩不清方向。当他极目张望,看见远处天边耀眼的火光,这正是栖月城给他的信号。 于是,六目顺着火光相反的方向再次狂奔。他已没有时间的概念,也忘记了浑身疼痛至极,他只机械地迈动脚步,在潜意识的引领下,一路狂奔。 天边泛出鱼肚白,黎明将至,一条陡立的绝壁横亘眼前。这绝壁高耸入云,望不到顶,石头雪白光滑,犹如人工打磨。六目想找出一个缺口,他沿着绝壁下面奔跑,然而这一切无尽,根本没有任何出路。 绝望再次占据全身,比死亡来袭之时还要猛烈。他从怀中拿出一支焰火,看着它飞向天空光芒炸裂,然后颓然跌坐在地上。 忽然身旁传来一声惊叹:“想不到这里竟然还有人?” 90、世外桃源 - 越神计 - 然染子 六目大惊失色,简直比遭遇怪兽还让人惊心。他第一反应擎出血玉刀,飞快转头望去,一个中年人身穿粗布衣衫远远站立,目光柔和,并无恶意。 “在下云逸,在此居住多年,第一次见到外面之人,惊讶之余,打扰先生,请见谅!”这人虽然衣着简陋但却彬彬有礼,六目也放下戒心,收起血玉刀。 他简单说明来意,云逸听闻更是吃惊,“原来竟有一座栖月城与我们相邻,而我等却浑然不知,真好似井底之蛙!” 寒暄几句,六目正色说道:“我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心中有诸多疑问,能否和您详谈?” 云逸略一沉思,说道:“我等蜗居此处多年,也不得离开。能遇先生是一件大幸事,我正想向主人引见先生。” 两人边行边聊,天光渐亮,峰回路转,在山凹处有一座小村庄,四处农田环绕,景色相当优美。村中房屋多是木屋草房,呈圆形排列,道路九曲连环,犹如一座八卦阵。一座木楼居中耸立,如鹤立鸡群十分显眼。 刚到楼前,里面传来琴声,悠扬顿挫,如流水清泉不绝,大有绕梁三日之势。云逸笑道:“我家主人有日出抚琴之好,请先生在此等候,我前去通报!” 他拾级而上,片刻琴声止住,有一少女前来引领。六目已经仔细观察这里,村落小桥流水,花草树木曲径篱笆相伴,如此美丽清幽,应该不是凶险之地。他一边登楼,心里却在猜测这主人的样貌。 雕花木门轻轻开启,一股檀香之味扑面而来。屋里一套木制桌椅,墙上有几幅字画,陈设简单却十分雅致。云逸站立一旁,正与居中稳坐之人交谈。见六目进来,居中之人欠身离坐,抱拳说道:“云逸已向我说明情况,得遇先生,真是三生有幸,请坐下说话!” 六目回礼坐下,少女敬上香茶。他仔细打量主人,真是有些出乎意料,他很年轻,样貌也十分英俊,举止飘然若仙,与六目想象的威严老者有天壤之别。 稍作寒暄,主人屏退他人,言归正传:“我在此生活已有二十余年,第一次见到外人,吃惊之余,我倍感荣幸……” 他语出惊人,让六目跳起,张口结舌,“那您还如此年轻,相貌不改?难道您是神仙?” 主人微笑摇头,“我乃是凡人,至于其中隐情,我想也正是你感兴趣的事情。”他说着站起身,一抖袍袖,转望向窗外的流云,只给六目一个侧影。 “你是否经常问自己,我到底是谁?我从哪里来?你好像雨滴从天空掉落,没有任何过往的记忆。你的身体看似血肉之躯却不尽然,它不会老去,也不会死去,因为是用仙术铸成的。” “那为什么别人被杀会死去,我却每次都能复活?” 主人听他的话也吃一惊,“我说的不老不死是寻常状态,如果被外力打击超出限度,也一样会死去。可你为什么能复活?” 他从六目眼中同样看到的是迷惑,于是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或许你有不为人知的奇遇。” 六目话锋一转问道:“那么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主人轻叹:“这里本不该有名字,如果你想记住它,就叫它‘葬魂谷’!”他的表情忽然阴郁,好似触到了痛处。 “这里前有怪兽,后有通天绝壁,怎么才能逃出生天?” “逃出?”主人苦笑道:“如果能轻易逃出,我就不会被困此地二十余年了!” 六目听出他话里蕴含的意思,于是继续追问:“请您明示如何逃离?就是千难万险我万死不辞!” “勇气可嘉,只是要想逃离难于登天,第一步须取来‘天木’。” 这是六目第二次听闻“天木”这个词,他头脑中飞快检索,忽然感觉城主和此人似乎有某种联系。 “据说‘天木’本源于月宫桂树,因吴刚伐桂落入凡尘。它本属神界,法力之强可想而知。它就位于这个世界,好似定海神针,一柱擎天,你若能取得,就有执掌这片天地之力!” “那么‘天木’在什么地方?” “我从未踏出这方寸之地,所以也不知道它在何方。即使你能找到它,‘天木’坚硬如铁,你想将其伐倒,无疑是蚍蜉撼树,难于登天。” “只要能找到它,总有办法做到的!” 主人微笑,“很好,我们的目的相同,我等你的好消息!” “那么第二步是什么?”六目继续追问。 然而主人已没有继续交谈的兴趣,而是转开话题:“先生难得来到此地,是我们的贵客,请在此小住几日,让我尽地主之谊。” 六目见人家已经委婉下了逐客令,也识趣地拱手告辞。走出小楼,云逸还在外面等候,他引领六目穿过卵石彻成的街道,旁边有许多男女观望,不时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云逸笑道:“先生莫怪!这些人多少年未见过外人,所以好奇之极,失礼之处先生谅解。” 六目倒是很享受这些热烈的目光,还挥手微笑,向他们致意。等转入一条小巷子,前方绿树成荫,花香阵阵,一座幽静的小院就在眼前。 “小小村落,没有专门客栈,委曲先生在寒舍暂住。” 木屋低矮,衰草覆顶,但里面十分雅致,别有一番味道。 晚上主人设宴款待六目,一些野味,还有山中奇珍,不算丰盛,但十分美味。众人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等回到小屋,夜色已深,六目有些微醺。他努力回想宴席间的种种细节,还有众人的言谈举止,每次话题引到他们为何被困于此,众人缄默,表情略显阴郁。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脑海中胡思乱想,睡意全无。月色明亮,透过窗棂洒在床前。忽然窗外人影一闪,有一物电射而入。六目本能翻滚躲闪,掉落床下。那人影撞破窗棂,手中有一雪亮的短刃,寒光闪闪,直奔六目胸膛。他接连翻滚躲闪,最后被逼到墙角。 月光之下,他看清来人脸庞,被黑色方巾遮挡,只余双目烁烁放光。电光石火间,那人手中短刃飞刺他的胸膛,六目无处躲藏,顺手抓起一只木盆抵挡,木盆四分五裂,他手臂上也多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他心中感慨,要杀就让他杀吧,反正自己很快会复活。他这样想索性不再躲闪,眼见那道光芒抵近胸膛。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呵斥,又一人影破窗而入,凌厉的掌风直击黑衣人后背。黑衣人腹背受敌,翻滚躲闪,然后纵身撞破屋顶茅草,逃之夭夭。 云逸小露一手,六目看出他的武功相当了得。先前还是山野樵夫,摇身一变成了武林高手,这些人的身份让他更是生疑。 云逸先上前查他手臂上的伤口,依然鲜血淋漓,并没有愈合的迹象。六目心里暗自吃惊,往常象这样的小伤会很快愈合,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在这时,主人飘然走了进来,快看他的身法,就知道也绝非泛泛之辈。他一边听云逸的报告,一边查看六目的伤口,脸色阴沉不语。 “行刺之人武功了得,他还持有兵器,似乎会……” 主人挥手打断云逸,转向六目拱手说道:“本想尽地主之谊,没想到却为先生招来血光之灾,直是惭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请先生趁着夜色,速速离开!” 六目没想到竟招来逐客令,刚要辩解,主人转而吩咐云逸:“给先生伤口敷上‘月露散’,速速护送先生离开!” 话说至此,不等六目开言,主人飘然离去。 天色已亮,天边霞光万丈,红日随时要喷薄而出。主人站在楼上屋檐之下,眺望远山,思绪随着山峰的云雾飘渺不定,迷茫中他看到另一番场景…… 青烟袅袅升腾,如梦如幻,眼前一人多高的青铜之鼎,炉火正旺。他正立于孤峰之上,浮云缭绕,犹如仙境。眺望远山也是如此青翠,云海连绵一直延伸至天边。 忽然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兰花香味,一支雪白如藕的手臂从背后环绕,他并未回头,只是那光滑如玉的手臂上轻轻摩挲。 “渊郎,你日日操劳练丹,切莫累坏了身子。”身后之人吐气如兰,燕语莺声声声入耳。 “我要突破修炼的极限,成为家族史上第一人!” “渊郎无论武功文采,还是法术炼丹之术,在家族都是佼佼者。我听人说你爷爷要将家主之位传给你。” “可是,家主之位从来都是只传嫡长子,我是庶出,恐怕没有这个资格。” “天下大任都是有才者居之,渊郎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在我眼中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 他还想说话,那人已经用手转过他的头顺势吻住他的唇,他感到对方的唇如牡丹花蕊般让人陶醉,忍不住尽力吸吮,生怕错过一滴甘露…… 这时,忽然竹帘一挑,一少女躬身进来,低声禀告:“主人,云逸已经回来了。” 他从远山收回目光,极力整理思绪,口中说道:“让他速速来见我!” 91、天木 - 越神计 - 然染子 片刻,云逸挑帘而入,垂手而立。“主人,按照您的意思,我将他送到飞云涧,再往前即是怪兽的领地。” “他自说能死而复生,你判断是真是假呢?” 云逸稍一沉吟说道:“我认为他此言非虚!他能成功穿越怪兽把守的死亡之地,返回时从容不迫,定是胸有成竹。这些都可以印证他说的是真话。” 主人负手而立,转身望向窗外的柳絮飞花。 “主人,六目深夜被刺,这么大的事情您为什么不追究?” 主人苦笑道:“我如何追究?小小村落,都是和我一起落难的兄弟,即使我揪出他又怎么忍心处置?” “主人慈悲为怀,可是他针对六目,其实是针对主人您,他是怕六目出现,您借机逃出生天啊!” 主人长叹:“我又何尝不知呢?我被生生困在这里,又被怪兽围困寸步不能离开,而潜伏之人,正是防止我逃离的最后一道保险。爷爷,你为何如此绝情,死了也不肯放过我!” 这话题显然触到他的痛处,面色凄惨之极。云逸低首不敢再言。片刻,主人说道:“你暗中调查行刺之人,记住,千万不要伤害他。即使他有异心,和我在此受苦多年,也是忠义之士,我很敬佩他!” 之后,他又吩咐道:“你立刻支起‘旭阳鼎’,倾尽收集的珍贵材料,我要闭关炼丹。或许六目的出现真能给我带来一线生机!” 六目到正午时分才返回栖月城,其间死过几次。最凶险一次,三头怪兽围殴他,血肉横飞,他担心自己被撕碎,不死之身也无法恢复。还好一切都过去了,如今他又站在街道之上,一阵风刮起尘土,冷清至极。 凝霜从街角走出来,脸色略显惊讶,“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不等六目回答,她又长叹说道:“既然南边也是死路一条,你还能去哪里呢?” “怎么几天时间这里成了一座空城?” “那日你传来信息,南边也是死路。消息传开,城中人失望之极,大家都结伴到山里避难去了。” 六目苦笑道:“既然‘幽灵’是神,那么躲到哪里也是徒劳!”他说着话锋一转:“我此去也是有所收获。我到了一个小村落,见到一帮人……” 等他把事情叙述完,凝霜脸色一变,“原来他们也知道‘天木’?或许我们真的有救了?” “那么‘天木’到底在哪里?” 凝霜冷哼道:“这是只有城主和少数几人才知道的秘密,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再临小楼,还是冷清依然。盈月听完他的简报,并未多言,直接将手中的雪月刀递过来,一握住刀柄,意识中那条隧道缓缓展开,六目又见到隧道尽头的年轻人。 “没想到我出生入死多次,以性命相博,也无法换取城主信任,您对我还多有保留。” 城主笑道:“请先生见谅!你一定是为‘天木’之事怪罪我,我没有如实相告,是因为‘天木’之事,我们倾尽全力,却迟迟没有进展。” “这么说城主知道‘天木’在哪里?” “在白沙湖中央,有一神木顶天而立。只是神木周围有浊水环绕,腐蚀性极强,虽只有几百尺距离,但船体被迅速腐蚀沉没,人落入浊水,身体被腐蚀,水底有强力吸引,很快灭顶。” 六目倒吸一口凉气,“真有如此恐怖?” “我先后派去两支人马,十有八九被浊水吞噬而亡。或许它真是神之物,凡人无法掌控……” “我偏偏不信这个邪,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要闯上一闯!” 城主笑道:“先生的豪情我十分佩服,只是性命攸关,不可莽撞。我已让天狼再造小船,并在船底加涂西山树漆,希望能减缓浊水的腐蚀。” 他说着目光直视六目,“我隐隐感到,要伐倒‘天木’,必须依靠你的力量!” 正说话时,隧道深处传来盈月的声音,“禀告城主,‘幽灵’刚刚现身,袭击众人避难的西山抱月谷,死伤惨重!” 城主惨笑,“果然是无处躲藏,看来我们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抓紧行动了!” 六目意识忽然脱出,重回静静的小楼。他还想请教城主自己的怪梦是何由来,可惜没有机会了。 盈月收回血玉刀,用丝巾细细擦拭…… 三日之后,白沙湖简易码头,两艘小船扬帆起航。六目的小船在前面,凝霜和他并立船头。起初看到凝霜时他一皱眉,说道:“此去十之八九有去无回,你何必冒险呢?” 凝霜冷冷白了他一眼,“不劳提醒,我自知此行凶险万分,与其被人像畜生一样宰杀,我还想觅一条活路!” 另一条船稍大一些,与其并排而行。天狼立于船头,表情十分豪迈。“六目兄,我在船底涂了厚厚一层树漆,一定能抵御浊水腐蚀。这次定能到达神木,一举成功!” 六目闻言向他轻轻颌首。微风轻拂,波涛不惊,前面湖天一色,渐渐出现一个影子,伫立于湖中央,一柱擎天,直达云霄。 六目忽然觉得自己夸下海口有些可笑,如此擎天之柱面前,他渺小如蝼蚁,何谈将其伐倒? 凝霜也非常紧张,她面色绯红,手不自觉探寻,紧紧抓住六目之手。原来这外表冷酷的美人,也不外乎有一颗柔弱之心。 再往前行,神木越发清晰。它伫立之地有一方寸之岛,周围之水呈漆黑色,与寻常湖水有一道清晰的分界,十分醒目,想必这就是浊水。两船行至边缘停下,天狼大声喊道:“六目兄,我只能护送你到此处。你再往前行,如发现船体被浸蚀,速速调转,不得耽误!” 六目点头,继而望向凝霜,“你如果害怕,就到那艘船上去,我独自前往。” 凝霜冷然甩开他的手,“谁说我害怕,我还想到近前一睹神木的庐山真面目!” 小船继续前行,驶过分界线时,船身忽然一震,浊水如开锅般涌动,水波之下,泛起诡异的纹路,似有无数只手搅动波涛。凝霜花容失色,她赶紧从船舷望去,见黑水迅速侵蚀,船体像融化一般开始漏水下沉。 “赶紧掉头!”她大喊一声。六目转动船舵,毫无反应,想必舵已经被腐蚀。此时,船刚刚离开分界线十余丈。 千钧一发,六目大喊道:“我跳到水里,你踩着我的身体跳回去。”不等凝霜回答,六目忽然跃出几丈,身体重重拍在浊水之上…… 浊水有一种灼烧的感觉,还好可以忍受。他四肢挣扎,想保持浮在水面,可是水中有一种怪异的吸引力,好似被无数只手拥抱牵引,身体渐渐沉向水的深处。他看见浊水中的气泡,一串串涌出,好似飞扬的泪。 肉体的灼烧已经麻木,但是心底涌出的恐惧和无助一下子占据心房,他的意念渐渐模糊,陷入黑暗…… 一道光芒划过脑海,他的眼前忽然变得明亮。怎么下雪了?漫天飞舞,如梦如幻。不,这不是雪,是随风飘飞的粉色花瓣,落在他的掌心,落在他的脸上,还余一股沁人的残香。 他的心忽然很痛,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他眼前是铺满青草的山坡,有一座新坟孤独耸立,上面的泥土已经被纷飞的花瓣覆盖,成了一座粉红的花冢。 这是谁的坟?埋的是哪具艳骨?他不知道答案,只觉悲伤在心中蔓延,任随泪水横流…… 忽然,耳边传来几声轻唤,有一只手轻轻抚过他的脸庞。六目睁开眼,首先看见凝霜泪雨如花的脸庞。 见他醒来,凝霜破泣为笑,原来冰山美人的笑容如此甜美。“你真是打不死蟑螂,这么厉害的浊水竟然毫发未伤!” 身旁天狼大笑道:“多亏了你作垫背,凝霜小姐中途落脚,才能跳出浊水,否则她现在就成了一具白骨了!”他笑声忽然止住,接连皱眉头。 “别再笑了,你自己也受了伤!”凝霜说着,想扶起六目,他身上的衣服被腐蚀,片片落下。 凝霜脸色娇羞,于是转移话题:“是天狼哥救了你。他象钓鱼一样钩住你,可他的手沾了浊水,恐怕是要废了!” “不碍事的,这次收获非常大!竟然有不怕浊水之人?我老狼真是大开眼界!我有新的方案了……” 回到栖月城已是黄昏时分,城中较往日相比略显繁华,躲在山中也是死,还不如在城中舒适安逸,估计城主居民都是如此想法。六目走在城中,有人侧目相望,一脸的崇敬之情,和往日的恐惧与怨毒完全不同。 “你不惧浊水的消息传开,大家敬畏如神,你似乎很得意啊?” 六目一脸倦怠,慵懒回应:“这些虚名有何用?我此时最想找一个香艳之所,拥美人入怀,才能解一身疲乏。” 凝霜恼怒啐道:“刚从鬼门关走一遭,还想着男女之事,真是淫虫贱客,不可救药!” 美人生气拂袖而去,这正合六目之意,有她在旁肯定扫了他的风流雅性。他转过几条街,径直踏入熟悉的温柔之乡。 美人在怀,当然少不了美食美酒,他刚端起酒樽,却瞥见门口有一个身影一闪,那容貌似曾相识…… 92、往事 - 越神计 - 然染子 他脑海中还想着那人的容貌,这时妖艳的老鸨扭捏而来,娇声道:“原来是六目公子,您现在可是大人物,姑娘们要好生伺候!” 美人左右逢迎,觥筹交错,他已无暇思想门外的身影。酒过三巡,六目微醺,被几个姑娘簇拥着来到楼上卧房。红绸暖帐,灯光昏暗,气氛甚是销魂。美人娇声惹人醉,纤纤玉手划过他的肌肤,让人陶醉的酥痒传遍全身。 红衣绿裙像长了翅膀从眼前飞过,如蝴蝶纷飞,六目很是识趣,默默合上双眸,享受即将到来的销魂一刻。 美人的玉手在身上游走,或急或徐,或轻或重,舒适之极,然他并未等到销魂之时,一切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迷惑地睁开双眼。 眼前几个美人并排而立,娇柔褪去,面露寒霜,居中一人让他心惊胆寒。 玉蝎目光阴毒如刀,“姐妹们,这厮竟然不惧浊水,看来‘唐僧肉’之说千真万确。姐妹们快将其大卸八块,我们还有十几位兄弟都等着吃‘唐僧肉’呢!” 六目再挣扎,发现自己被捆得结结实实,他心中叫苦,自己色欲熏心,竟然两次掉入同一个陷阱,真是愚蠢得没有一点创意。他已无暇后悔,因为美人们表情凶残,已经猛扑过来。她们手中持的石刀,市井随处可见,虽不及血玉刀锋利,但也是刮骨剔肉的凶器。 有一把刀刺入他的肩膀,疼得六目哇哇大叫,他真害怕被这帮人分尸,成了盘中餐,想想都毛骨悚然。 正在危急之时,门被猛然撞开,有一人冲了进来,他手挥玉血刀将六目身旁几人逼退,有两个女人受了小伤,惊声尖叫。 那人面目清秀,表情还有些怯意,他护在六目面前,低声说道:“我叫暮阳,是凝霜首领派我来保护您!” 六目忽然想起,这小伙子正是自己那日从人群中为凝霜挑选之人,他目光明亮,智慧内敛,给六目留下非常深的印象。 这帮小女子看见他手中的血玉刀,有些惶恐,不敢上前。玉蝎咬牙斥道:“顾不了那么多了,‘血影’一样杀!” 女人们再次扑上来,完全是市井掐架的招式。暮阳身手十分了得,左右躲闪,顺势使出拳脚将她们打翻在地,痛苦哀鸣。他不想伤人,只用刀柄打击,血玉刀在他手里和棒槌无异。 玉蝎咬牙切齿扑过来,暮阳闪身躲过,顺势用刀柄击在她的后背,玉蝎吃痛尖叫,身体后仰跌倒。暮阳不忍心看她受伤,伸左臂揽住她的纤腰。而玉蝎顺势倒刺,石刀刺入暮阳小腹。 六目暗叹,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暮阳虽然身手不错,可临战经验太少,中了暗算也不意外。看来这蛇蝎美人之恶名也非虚传。 玉蝎手中石刀滴血,表情有些得意,“你太小看我了,老娘玉蝎之名可不是白来的,可惜你这个小白脸也要葬送了!”玉蝎狞笑逼近,凶险又一次迫在眉睫…… 暮阳挣扎起身,手中血玉刀飞出,六目身上的绳索应声脱落。玉蝎见状返身扑过来,她的石刀离六目的胸膛还有几寸,忽然眼前白影一闪,玉蝎的运作停止了,她的表情惊讶,似乎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的咽喉莫名绽开,鲜血瞬间溢出。 玉蝎倒下去,“幽灵”手中剑好似灵蛇,刚刚站起的几个美人几乎同时中剑倒下。她们根本想不到在这里遭遇“幽灵”,万分惊恐的表情冻结在脸上,化为一团死灰。 “快跑!”暮阳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吼叫。“幽灵”发现他已受伤,不急不徐迫近,表情相当享受。六目离窗户最近,他本可跃窗逃亡,可在最后关头,他作出一个决定。 他重施故伎,用身体飞撞。“幽灵”没有想到濒死的猎物竟然反击,他被从侧面撞出一丈,桌椅翻倒,杯盘碎了一地。六目目的达到,飞身跳出窗外。他故意放慢脚步,见“幽灵”追出来,这才撒腿狂奔。 外面是宽阔的街道,六目却转身逃进一条胡同,他身体灵活左转右转,凭借地形的优势拉开与“幽灵”的距离,可那股令人极端恐惧的寒意如附骨之疽,始终未远去。前面就是密密的丛林,他身飞鱼跃,想隐入灌木丛中,然而身体在半空时,一把雪刃从后背刺穿胸膛,六目跌落时,口鼻溢血,他脸上却带着奇怪的笑容…… “我是谁?我在哪里?” 夜空如此宁静,树静风也止,月如钩,银河璀璨明亮,他随意在庭院中漫步,假山流水,曲径通幽。来到月亮门前,与一个手持灯笼的丫鬟相遇,小丫鬟十分乖巧,向他万福施礼。 “公子,这么晚了您怎么到西庭别院来了?” 他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根本不知身处何地。小丫环抿嘴轻笑,像风一样走远了。他忽然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向她问个明白。 前面屋里有亮光,传来低语,还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他有些好奇,这笑声动人心魄,似乎十分熟悉。他急步上前,刚想推门而入,里面的声音变为娇声细语的销魂之音。他好奇之极,捅破窗纸,向里窥视。 红绸暖帐之内,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相拥而卧,赤裸的双腿如蛇一样纠缠…… 他忽然莫名暴怒,一掌击碎雕花木门,冲了进去。“奸夫荡妇,不知羞耻,我岂能饶恕?” 他从腰间拔出佩剑,明晃晃让人胆寒,床上之人瑟瑟发抖,连声告饶。那赤裸的美人,长发披散如瀑,娇颜如花,正是梦里那缤纷花雨中与自己相拥之人。 “夫君,都是煜儿的错,请你饶了他吧!” 那男子也匆匆整理衣衫跪倒在他的面前,“兄长,千错万错都是愚弟之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兄长不要难为她!” 他怒极反笑,用手指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还真是有情有义?我就送你们上西天!” 他狂怒举剑,望见美人泪雨如花的容颜,妙目中的惊恐让他心有不舍。犹豫之时,跪地的男子忽然出手,指尖戳中他的前胸,他则应声倒地。 同样是夜里,天空阴霾,暗无星月,他被人五花大绑,像粽子一样无法动弹。一群人手持火把照亮黑夜。 那娇艳的美人手指拂过他的脸庞,香风久久不散,“夫君,看在我们恩爱一场的情分上,煜儿亲自送你上路!” 她说完轻倚在那男人怀里,他想怒骂几声,喉咙干涩,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男人得意笑道:“有一事忘了禀告兄长,昨夜我的义父,您的父亲,我们敬爱的老家主忽然中毒暴毙,临死之前,他将偌大的家业交与愚弟掌管!” “是谁毒死了父亲?”他嘶声问道。话一出口,他忽然觉得自己问得很多余,因为从那人得意的眼神中他已经读到答案。 “嫂嫂大义灭亲,指证你为谋家主之位,毒死自己的亲生父亲,而你也被愚弟就地正法了!”那男人说得轻松流利,如同背书一般。 “你休想得逞,我会报仇的!”他咬牙切齿说道。 “兄长恐怕没那个机会了,因为我已找到一个好地方,你下地狱去吧!”那男人长袖一挥,他的身体飞快下坠,耳边风声呼啸,陷入无尽的黑暗…… “喂,你醒醒!” 耳边传来轻柔的呼唤,六目费力地睁开眼睛。首先望见的是凝霜如花的脸庞,她卸去敌意,笑容还是十分灿烂。 “你终于醒了!原来你复活的过程如此吓人,浑身青筋暴起,目呲欲裂,好像要吃人一样!” “那是因为我回忆起了往事,原来我身负血海深仇,心中的恨像火山一样,难以抑制,随时要爆发!” 凝霜把他扶起来,很温柔地为他擦拭血迹,六目迷惑问道:“你为什么忽然对我好了?难道你也回想起什么事情?” 凝霜轻啐道:“我是看在你救了暮阳的份上才照顾你,你可别误解了。搞不好一会我还会捅上你一刀!” “为什么我总觉得和你似曾相识?而且还有更深的命运纠结……” 凝霜轻拍他的脸颊,“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养精蓄锐,城主下来要组织大行动!” “那个暮阳现在怎么样?” “多亏你引开‘幽灵’,暮阳才未遭毒手。他腹部的伤口很深,由白泉亲自医治,估计会很快复原。” “我也是投桃报李,要不是他及时援救,我早被玉蝎她们分尸而食了!” 十日之后,白沙湖边巾旗招殿,几艘大船准备出发。薛亭与落雷各带领一艘,暮阳也在其中,看来他恢复不错,气色超好,还远远向六目挥手致意。 六目和凝霜站立船头,劲风猎猎,衣裙和长发飞扬。天狼站在身后,他表情还是那样快意,上次受伤让他失去左手,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血玉钩子。 “六目老弟,这次奉城主之命倾巢而出,势必搬倒天木。可是我很好奇,我们搬倒天木会发生什么?与我们逃出生天有什么帮助?” 六目也很迷茫,因为“天木”完全是那主人和城主一面之词,至于后面的事情,他还真是一无所知,想都没想过。 凝霜在旁说道:“这个你不用操心,城主英明神武,先知先觉,或者逃出的通道就在神木之下!” 天狼哈哈大笑,“凝霜小姐所言极是,对城主我们不该有任何怀疑!”说着冲六目神秘一笑:“这次我倾尽全力,为六目兄打造一件秘密武器!” 93、天怒 - 越神计 - 然染子 几艘大船扬帆逐浪,直奔湖心,不久就能看到高耸入云的神木,甚是壮观。好多人第一次见到这神奇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言。 再到浊水分界处,想一想上次的惊险一幕,凝霜还心有余悸。 天狼指挥几条大船一字排开,其间用绳子连接,然后他拿出一条细如手指的雪白绳索,让人系在主桅杆之上。他将剩余的绳索盘在六目肩头,语重心长说道:“我们已万事俱备,只等六目兄大显身手,将绳索绑在神木之上,众人合力,将其拽倒。” 这绳索雪白柔滑,分量很轻,六目满心疑惑,“这么细的绳子似乎经不起强力啊!” 天狼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这是天蚕丝可承载万钧,你大可放心!”说着,他一挥手,有两人抬上一物。 “六目兄,请看我的法宝,为兄量身定做,定能马到功成!” 那物五尺长,宽约两尺,打开后血色满盈,原来是用血玉做成的一块板子。 “那日六目兄落入浊水,你身上衣服被腐蚀,但血玉刀并未受损,我知道血玉也能抵御浊水的侵蚀。所以我用血玉做板,六目兄匍匐其上,以双手做桨,可轻松划过浊水范围。” 六目见玉板薄且窄,执在手中,犹豫不决。 “六目兄放心,我已进入多次试验,负重一人漂浮水上,轻松自如。” 后面号角响起,其余船只已经做好准备。六目不再犹豫,将天蚕绳索背在身后,血玉板浮在水面,等他踩上去摇摇晃晃,险些落水,凝霜伸手扶住他,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你一定会成功的!”她的表情鲜有羞怯,还有一丝伤感。 六目轻握她的手回应,然后小心匍匐于玉板之上,待其平稳后,以手为桨划动水花,血玉板缓缓向前,他背后的绳索延展,很快越过浊水的分界线。 血玉板稍微下沉,似乎浊水的浮力较小,手臂上的衣服很快被腐蚀,灼热的感觉阵阵传来。六目无暇顾及,“天木”一点点接近,他的心也随之悬起来。 “天木”周围有一块小小陆地,土地黑色坚硬如铁。六目将血玉板拖上陆地,抬眼望神木,其色金黄,表面纹理规整,好似细心打磨过,它高耸入云,直径如腰粗,这样的擎天巨物靠人力能让其倾倒?还未开始六目就已经心灰意冷。 他将天蚕绳索系于神木之上,绳索与巨物相比,简直犹如发丝可忽略不计,六目暗叹,恐怕这次又是白忙一场。可他还是如约交叉挥动手臂,几艘大船上的壮汉们持桨划船,水花四溅,风鼓船帆,天蚕绳索立刻绷紧。 神木只轻轻摇晃,即使如此,上端云朵被搅动,忽然如开锅般翻涌,乌云延伸,呈压顶之势,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暗淡,似有大雨倾盆之势。 然“天木”并没有倒下,反而天蚕绳索受力巨大,似有断裂之势。六目心中叹息,却也无可奈何。他忽然想起那日城主之言,“要伐倒‘天木’,必须依靠你的力量!”可是现在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 他略微思索,将剩余的绳索系在腰间,一个猛子扎入浊水之中。那种熟悉的灼热传遍全身,他身体被吸力牵引下沉。他努力保持自己意识清醒,他终于看清浊水下的那段“天木”,原来已被浊水腐蚀,仅余小儿手臂粗细。 他费力游过去,掏出血玉刀,使出浑身力气砍过去…… “天木”剧烈颤动,随之倾倒,溅起漫天的水花,险些将大船掀翻。众人惊恐之极,再回眸,浊水如开锅一般翻涌,激起的水花化为丝丝黑色的气体升腾,在半空凝结成浓浓的雾气,其间有各色的光点闪耀,十分诡异。 浊水去了颜色,成了寻常湖水,波澜不惊。众人这才醒悟,有人喊“天木”,有人喊六目,几艘大船开过来,在水面上四处寻找。 六目漂浮在水中,昏迷不醒,众人将其打捞上船,百般呼唤才慢慢醒来。至于“天木”,四处寻找无果,只在水面上看到漂浮一物,长几尺,粗不过四指,通体金黄的木棍子…… 天空黑色雾气不散,其中诡异的光点如星辰闪烁,城中人又开始惶惶不安,传言说推倒了支天的柱子,天为之愤怒,以瘴气遮蔽天日,万物必将枯萎死去。 六目又成了众矢之的,走在街上时常遇到蔬菜雨袭击,原来英雄与坏蛋的转换就在瞬息之间,爱与恨也就一念之差。 “幽灵”这几天再也没有袭城,这反而增加人们的恐惧,仿佛真要天塌地陷,万物灭绝了。 这几天还发生一件大事,白泉被杀了。这城里唯一的医者死去,更加重了人们的惶恐。大家纷纷猜测凶手的身份,恐是大劫将至,有人为了抢夺保命之药才杀了白泉。 六目又来到城中小楼,拾级而上,脚步声清脆。厅内多是那些老面孔,只是看见暮阳让他小吃一惊,看来他上次拼死救自己一命,居功之伟,登堂入室,已经跻身至核心层。 暮阳忙着给众人倒茶,看见六目还向他微微颌首致意。六目四平八稳坐下,众人开始议事。 首先讨论半空凝聚不散的黑雾和星辰,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观点都难以服从。后又谈到“天木”,有人呈上那支长约几尺的金色棍子,众人窃窃私语。 “这会是‘天木’吗?那么粗长的顶天之物,怎么变得如此小巧?” “我将其握在手中。除了分量奇重,并无特别之处。” “或许‘天木’倒塌后就消失了,这只是寻常之物。” 此时,六目悠悠插言道:“它就是‘天木’不会错,因为我就近观察过,认识它的颜色,它的纹理。如此神物,任意伸缩也不为奇。” 他说着将“天木”握于掌心,忽然其光华四射,耀眼夺目。众人惊愕之时,盈月忽然说道:“城主之意,‘天木’当属六目所有!” 天狼闻听连连摇头,“如此神物,理应交于我仔细研究,方可大用!”众人刚要发表意见,天狼忽然眉头一皱,手中茶杯落于尘埃,“这水里有毒,是白泉之毒!” 众人大吃一惊,天狼身边的暮阳忽然出手,血玉刀光芒一闪刺入天狼胸膛,大家对突发状况未及反应,他又反手一刀刺入落雷的软肋。等他再扑向凝霜之时,六目已经晃身形挡住,血玉刀刺入他的肩膀,鲜血飞溅。 六目抬脚将其踢飞,同时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突下杀手?” 暮阳想夺门而逃,薛亭已经守住门口。他见众人步步逼近,知道在劫难逃,于是冷笑道:“我替主人除去白泉还有这两员大将,也不负我主重托。你们永远不会成功!我主‘幽灵’万岁!”说完,他反手一刀刺入自己的胸膛。 刚才还平和安静的小楼,瞬间三人横尸当场,相当血腥。凝霜反应过来,泪流满面,不停呼唤落雷的名字,然而他再也不会醒来。 “都怪我,是我引狼入室,才害了雷哥的性命,我真该死!”她顿足捶胸,后悔不已。 盈月叹息道:“也是我们大意了,没想到竟然混入‘幽灵’的密探?可是他是神,执掌生杀,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 六目插言道:“这说明我们找对了方向,连‘幽灵’都感到紧张,他派人潜入,是要消弱我们的力量,阻止我们逃离的计划。” “城主也是如此分析。”盈月说道:“可是我们即使有‘天木’在手,如何应用还是一无所知。” “对于‘天木’我还有事告知城主,擎天之柱,并非我等凡人之力让其倾倒,原因是它的根部已被浊水腐蚀殆尽,我们之力只是加速它倒下而已!” “如此神物也被浊水腐蚀?如今浊水又升腾为黑雾,它到底是何物?” “诸多疑问都无解,我只感觉冥冥之中有人指引我们,而我们犹如棋子,身不由已,任人摆布。” 盈月沉思,许久才说道:“城主心中也无解,他问你事情该如何继续?” “我要带着‘天木’再闯怪兽禁地,去询问葬魂谷的主人。” 六目出发时,凝霜来相送。她用手轻抚六目的肩膀,这正是那日为她挡下致命一刀的臂膀,她的目光很轻柔,流淌出别样的情感。 他心情荡漾,想握凝霜之手,她却飞快躲开,“无论如何,我等着你回来!”这是六目听到的她温柔的话语。 凝霜已经走远了,六目有些怅然。天空依然弥漫着黑雾,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背后就是令人胆寒的死亡之地,他不再毫不犹豫,将背后的“天木”背好,然后义无反顾没入森林。 葬魂谷依然宁静,天空的黑雾并未影响到这里,此地阳光灿烂,鸟语花香。云逸正在田里劳作,看见六目上前拱手说道:“我家主人神算,看远方天空异象,知道先生已经得到‘天木’。他吩咐请先生小住几日,待主人出关之时,即是功成之日!” “可是我想尽快见到你家主人,我有太多疑问想向他请教!” 云逸笑着摆手,“先生莫急,主人出关还需几日,他吩咐我教先生御剑之术,才能发挥‘天木’之威力!” 94、潜伏之人 - 越神计 - 然染子 云逸持“天木”在手,啧啧称奇,“其色如金,纹理细腻,温润如玉,果然是神物,但愿它有主人所说的开天之力,救我等出牢笼。” 他随意舞动,风声霍霍,并无特别之处。“只可惜神物与我无缘,拿在手中与烧火棍无异!” 他将“天木”交于六目,说道:“凡神兵利器都有灵性,会选择自己的主人。你将其靠近心脉,屏除杂念,凝视静思,我想看你与‘天木’是否有缘?” 六目盘膝而坐,将“天木”捧在臂弯,让其贴近心房,然后闭目静思,感觉“天木”光华闪烁,逐渐延伸,他的身体慢慢升腾,湮没于光芒之中。 他的意念陷入虚无,感觉如腾云驾雾,翱翔天地,金色的光芒渐渐融入他的身体,温暖如初,迸发出的力量如涟漪般向外扩散…… 一声惊叹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天木”的光芒慢慢收敛,归于平常。云逸表情惊愕,“你刚才的归息吐纳之术十分高深,气息与‘天木’相呼应,光芒差点闪瞎我的眼睛。看来是我自不量力,原来先生才是高人!” 六目急忙拱手,“我根本不是什么高人,刚才一切都是误打误撞,还请你不吝赐教!” 云逸将信将疑,教给他御剑术的口诀心法,叮嘱他勤加练习,然后就离开了。 一连三日,六目都在村东的山崖练剑。这里景色优美,有一帘瀑布挂于前川,水声不绝于耳。他已经能用意念熟练操控“天木”,其上下翻飞,光华四射,眼花缭乱。他感觉这神物好似与他心灵相通,还能变化长短精细,真是奇妙。 然而,他敏锐的感官也发现有异常情况,在十丈之外的树林里,总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他是何意图?为什么要监视自己?六目不得其解。 日落西山,彩霞满天,六目立于山崖之上,豪情万丈,或许自己真能练成御剑飞行的境界,翱翔天地间,快乐似神仙。丛林中的眼睛还在,看得他如芒刺在身,好不自在。 六目暗御“天木”,化一道金色光芒,直击树林之中,那人身手也相当了得,一股劲力将“天木”弹了回来。 “你盯了我三日,也该现身了!”六目冷然说道。 伴随一声长笑,云逸的身影一闪到了面前。六目有些吃惊,作为云逸的立场,似乎没有偷窥的必要。 六目收了“天木”,有一丝迷惑,还有一丝愠怒,“不知云逸兄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需如此窥视防范?” 云逸拱手笑道:“先生请见谅!那日你在寒舍遇刺,刺客兵器上涂有‘破魔散’,可能会破你的不死之身,危及先生生命。我故意让你落单,暗地里埋伏,是想引来刺客一举擒获。” 六目见误会了人家好意,急忙施礼赔罪。云逸摆手转开话题:“先生果然资质过人,御剑术进展飞速,能否全力一击,让我也开开眼界?” 六目御“天木”飞起,光华闪动,“天木”暴涨一丈,以迅雷之势出击,前方有一人高的巨石应声粉碎,声似雷霆,碎石如雨一般飞溅。六目表情相当得意,而云逸却眉头紧锁。 “如此招数,石破天惊,也算不凡,可是最多只能对付怪兽。如果想劈开天边绝壁,无疑蜉蚍撼树,难于登天!” “可是,我已经竭尽全力……”六目说着有些沮丧。 “‘天木’虽是神物,可是未经雕琢,其威力只能发挥万一,真是可惜了!” 六目还想追问,西边山脚之处,传来一声爆炸,尘烟升起老高。云逸一见大吃一惊,“不好,那是主人的炼丹房!” 两人一路狂奔而去,山脚下尘烟弥漫,已聚集多人。云逸分开众人挤进去,几间木屋燃起熊熊大火,灼热和烟雾让人无法靠近。 云逸一把抓住旁边一人,“有没有看见主人?” 那人连连摇头,云逸大怒,“你们还不快救火,要是主人有什么好歹,我们大家都一起给他陪葬!” 众人散去,然后木桶锅盆齐上阵,无奈火势太猛,根本无法靠近。云逸顿足捶胸,声泪俱下,“主人,都怪我,没有照顾好您!” 正当众人沮丧之时,旁边传来一声叹息,主人白衣长袖,一尘不染,从旁边缓步而来。大家一见惊喜万分,齐齐跪拜。 主人挥手让众人起身,他望向燃烧的木屋,表情十分可惜,“我刚刚离开片刻,一切都付之一炬,‘旭阳鼎’没了,我的心血也毁于一旦,真是可惜!” 云逸再次跪倒,“主人,都怪我自以为是,在别的地方设下陷阱,分散精力,让贼人趁虚而入,毁了主人心血。我罪该万死啊!” “这都是天意,毁就毁了吧!或许我就该心如止水,接受这样的命运!”主人黯然挥手,让众人散去,只剩他和云逸两人。 云逸依然长跪,主人表情渐渐趋于平静,“你起来吧!你是我心腹之人,后面的事情还要仰仗你呢!” 云逸起身,满腹狐疑。 “你在那里布下陷阱,守株待兔,我也没有闲着,在这里故布疑阵,引其上钩……” 云逸愕然,“难道主人是故意留下破绽?” “毁了‘旭阳鼎’,烧了丹药,潜伏之人就会放松戒心。而真正的灵丹三日前我已经炼成功了!” “还是主人高瞻远瞩,那下一步该怎么办?” “六目是计划的关键所在!你要多留他几日,悉心指导,要让他的御剑术达到尽可能高的水平!” “他的悟性非常好,我怀疑他可能曾经会法术!” “这里的人都有曾经和过往,我不感兴趣,只要对我们计划有利,你要尽力引导他……” 又过了几日,小村平静异常,再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云逸每天指导六目练习御剑术,看着他功力突飞猛进,心里十分高兴。 可六目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那日失火,明显与他此行的目的有关,想一想一切尽毁,所有事情回到原点,城中人翘首期盼,却竹篮打水一场空,难免让人失望。 想想凝霜临别的话语,他心情更是阴郁,他决定告辞离开。云逸见无法挽留,脸色趋于严肃,“既然六目兄执意离开,请务必向我家主人道别!” 天色已黑,九曲小径遍洒星月之光。主人并未在小楼,而在村外山涯一处山洞,灯火昏暗,他坐在蒲团之上,显得十分孤寂。 六目说明来意,主人挥手让云逸退下。 “我想和先生坦诚相见,因为我的命运掌握在先生手中!” 他的话让六目吃了一惊,那场大火不是烧毁一切,难道还有变数? “我叫令狐渊,因犯了家法被囚禁此处已有二十余年。外面的怪兽都是为了防止我逃走,还有潜伏之人随时都会对我不利。而你正是我们逃离的关键,你需用‘天木’劈开天边绝壁,我们才能逃出生天!” “可是,目前以我之力,根本无法撼动绝壁分毫!” 主人笑着绕开他的话题:“‘天木’又叫引魂木,城中之人死后,魂魄被它吸引,无法转世,而恐惧和怨念化为浊水。如今‘天木’虽然折断,但仍有结界束缚,你看到天空黑雾中的光点,其实都是死者的魂魄!” 六目张口结耳,如此惊悚的信息让他难以消化。 主人目光热烈,语重心长,“你劈开绝壁,并非只是拯救你我,城中之人连同死去之魂都是受你恩惠。所以你必须竭尽全力,勇往直前!” 六目惶恐之极,诺诺说道:“可是,我恐怕难以担当重任!” “你很特别,有不死之身,就是天降大任的征兆。你就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毋庸置疑!” 令狐渊正说话时,忽然洞外黑影一闪,有一物飞射而来,没入他的胸膛。洞外传来云逸的呵斥,接着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六目急忙上前查看,见主人身体半伏,右胸溢血,受伤不轻。这时云逸从外面冲进来,见此情景,痛哭流泣,“都怪我一时疏忽,让刺客钻了空子,害主人受伤,我真罪该万死!” 主人苦笑摆手,“爷爷临死也不能原谅我,派人潜伏于此,这是我罪有应得!” 云逸低声哭泣,六目双拳紧握,咬碎牙关,“真是岂有此理!多大的罪孽死去多年还无法化解?我不信邪,我一定救您逃出,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主人咳出两口鲜血,脸色却相当愉悦,“先生有此决心,堪当大任,也是我之幸。我要舍去一身修为,拼死相助先生!” 云逸闻听大惊失色,以头触地如鸡叨米,“主人不可,您的修为是您所唯一拥有的东西,千万不能一时冲动舍弃,主人三思!” 主人轻轻摆手,“我意已决!得遇先生,三生有幸,我愿意舍弃一切!” 云逸泣不成声,主人继续说道:“我离开后,你须秘而不宣,对外称我正在闭关,以免引起混乱。所有希望都押在先生身上!” 他转向六目,声音豪迈,“来吧,我会为先生奉献出所有一切,包括生命,无怨无悔……” 95、舍生 - 越神计 - 然染子 令狐渊说着忽然出手,一指戳在六目胸前,他顿时觉得气血一滞,无法动弹。主人双掌抵住他的后背,两股暖流如决堤之水涌入他的身体,他感觉气血澎湃如潮,仿佛汲取了无限的力量,随时要破体而出。 云逸发出一声哀鸣,仿佛有利刃刺入他的身体。 片刻,令狐渊软软倒下,云逸立即上前扶住他,哀怨说道:“您将毕生功力传给他,好似舍了性命,这是何苦了?” 六目已经能动了,他赶紧过来握住令狐渊之手,“您如此情义,我怕自己负担不起!” 令狐渊气息微弱,但还是倔强地坐直身体,他挥手让云逸退到一边,“先生有了我的百年修为,功力大增,但要劈开绝壁,还需关键一环,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交于六目。六目打开,里面有一颗鸽蛋大小的药丸。 “我百年来遍采这方寸之地的仙灵之物,凝结成此丸,如今赠与先生,使用的方法相当独特……”他附在六目耳边,低声细语,六目的表情阴晴不定。 “我本想为先生服下此丸,可是自己没有那样的资格,恐毁了仙物,剩下的事情只能靠你自己了!” “可是,我怕自己无能,辜负您的期望,还是请您收回一切吧!” 主人苦笑道:“你想后悔来不及了!我受了重伤,又散去功力,命不久矣!我唯一所求,你脱困之后为我找到一件东西,一定要记住这个地方……” 他再次附在六目耳边低语,之后,忽然倒地,气绝身亡。六目连声呼唤,泪雨潸然。云逸则铁青着脸,显然已经将主人之死迁怒到他的身上。 “我主为了你竟然押上性命?你若负他,我作鬼也不放过你!”他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口中念诀,晶莹的玉佩变成血红的颜色。 “我主的魂魄附在玉佩之上,你要时刻戴在身边。等完成我主心愿之后,要好好超度,让他安息!” 六目离开了,山洞里寂静万分。云逸抱着主人的尸体,忽然泪如雨下。 “虽然是做戏,可是飞刀刺入您胸膛的那一刻,我的心还是很痛。但愿您是对的,赌上您的命,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但愿来世我还能追随您的左右……” 暮色降临,六目回到栖月城,街道冷清,风声萧瑟,在一个转角处,凝霜走出来,还是怨天恨地的冷酷表情。 “城中情况如何?”六目问道。 “人心惶惶,多数人逃往山中避难……”凝霜简短说完,反问六目。 六目苦笑:“方法是有,只是难于登天!” 凝霜冷笑:“这不意外,只有象我这样的痴愚之人才会相信你,相信能战胜‘幽灵’,劈开绝壁!” 接着是一阵亘长的沉默,凝霜叹息道:“有时我甚至想,被‘幽灵’一刀杀了,获得解脱,那也是一种幸福!” 从她的妙目中,六目看到一丝绝望的伤感,他心中有些隐隐作痛,“我豁出性命也会保护你的!” 凝霜的眼里忽然涌起星星亮的东西,“暮阳死了,落雷也死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作什么?” 正在这时,一道白光轻掠,如清风拂过,六目背后的“天木”如电飞出,与白影飞快过招,眼花缭乱。短短几日,他的御剑术再上一层楼,攻守如行云流水,在“幽灵”面前竟不落下风。 纠缠十余招,“幽灵”闪身扑向凝霜,显然六目这个杀不死的老怪让他失去兴趣。凝霜没有逃走,甚至未动,眼里掠过一丝绝望的哀伤。 六目急御“天目”闪击“幽灵”背部空当,想以围魏救赵为凝霜解围。“幽灵”未回头,他的护体真气非常强,瞬间弹开“天目”,手中刀路线不改,直刺凝霜胸膛。 “天木”被弹飞,六目手中无兵器,只好以身体迎着刀刃飞撞,“幽灵”的刀偏离凝霜胸膛,在六目的肩头留下血痕。 鲜血喷溅到凝霜脸上,她发出一声惊叫。六目的举动显然惹怒了“幽灵”,他返身恶扑过来。六目大喊:“你快走!”同时向后急退,“幽灵”如影随形,刀尖离他的胸膛只有咫尺之遥。 等他脊背抵到围墙上,已退无可退,眼看血溅当场。千钧一发之时,旁边发出一阵凄厉的声音,震波汹涌,把“幽灵”逼退。同时,粉色的烟雾弥漫开来,让人目不能视。 有人拉住他的手一路狂奔,直入森林深处,才停下脚步。原来是盈月一人一手,同时拉着他与凝霜飞奔。 等确认安全,盈月才甩开六目之手,劈头痛斥:“你不要命了?竟然和‘幽灵’正面对决?你要是身首异处,谁知道还能不能复活?要不是仗着城主的‘狮吼功’和白泉的‘胭脂雪’,我们都得命丧其刀下!” 六目不予回应,而是转头斥责凝霜:“你是疯了还是傻了?看见‘幽灵’也不逃命?” 凝霜的表情有些木楞,思绪也短路了,“这‘胭脂雪’的名字真美啊!” 盈月见这两人真是不可理喻,只好言归正传,“你此行可有收获?城主为此心急如焚!” 六目故作神秘,“我只想与城主交谈!”盈月碰了个钉子,气鼓鼓递过血玉刀。六目一触到刀柄,意识立刻模糊,又进入那虚无的隧道,短暂的迷蒙之后,他来到一个神秘的山洞。 城主一袭白衣,却没有往日的镇静从容,表情很急迫,劈头就问:“如何?” 六目面色凝重,轻轻摇头。城主长叹:“原本指望你带来好消息,提振士气,谁知还是死局!黑雾弥漫,万物开始凋零,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办法倒是有,只是非我一人之力所能为,而且,那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六目又把令狐渊的话叙述一遍。 城主听完点头又摇头:“令狐世家是炼丹名家,我早有耳闻。你说那粒丹药能将人转化为剑灵,与‘天木’合为一体,成兵器之魂?我觉得匪夷所思!” “他的确如此说,而且他还强调,服丹药之人必须心甘情愿舍弃生命,以魂魄形态与‘天木’结合,从无先例,成功与否,不得而知。而且即使成功,他所幻化的兵器必须与使用者心意相通,才能发挥破天之力,劈开绝壁,稍有差池,人与兵器皆毁,形神俱灭!” 城主叹息:“这就难了,即使找到自愿牺牲生命之人,这心意相通却是难于登天,搞不好前功尽弃!” 六目神情沮丧,“我也知道这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我也想为先生献上生命,只可惜是已死之人!” 正说话时,盈月的身影忽然出现,面色惊慌,“城主,大事不好,躲藏山中的居民成群返回,他们行为癫狂,相互撕咬,犹如禽兽,很快就要攻过来了!” 城主脸色一变,“一定是天空飘荡的魂魄无所依,争相附在活人的身体上,一人多魂,定会引发癫狂。完了,栖月城已无生路,听天由命吧!” 城主袍袖一抖,六目只觉眼前一花,立刻回到刚才的森林之中,凝霜和盈月正站在身旁。向下望去,栖月城火光冲天,浓烟直达天空。城中之人像疯了一样四处狂奔,互殴、抢夺、撕咬,场面混乱之极。 盈月长叹一声:“城主说的没错,栖月已成死城,只能放弃了。但是,我至少能选择一种体面的死法!” 她说着,反执血玉刀于颈间,就要自刎。六目手疾眼快,用“天木”格挡,“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境地,我们只能冒险一试了!” 他从怀中掏出那粒丹药,将令狐渊的话又复述一遍,之后补充道:“服下此丸,就会失去生命,然后魂魄与‘天木’结合,化为剑灵,可提升‘天木’之力何止万倍,能劈开绝壁,解救苍生,只是……” 六目的话还未说完,凝霜一把抢过药丸丢入口中。盈月被她抢先一步,急得顿足捶胸。六目心中一痛,凝霜莽撞,办事从来是先行动再思考,如此结局也在六目预料之中。他急忙上前扶住凝霜,只见她眼中的神采逐渐暗淡,嘴角蕴含一丝笑意,“如今你欠我一条命,永远也还不清了……” 凝霜渐渐气绝,她的魂魄从身体中飞出,如五彩霞光一样绚丽,之后魂魄围绕“天木”萦绕,渐渐被吸附,恢复正常。 盈月来不及悲伤,瞠目结舌问道:“已经成功了吗?” 六目执“天木”在手,他能感到一股温柔的气息传来,凝霜丝丝缕缕之气在的身旁萦绕,身边能听到她如兰的气息,六目都有些迷醉了。 “不管如何,也要尽力一试!我们这就去找帮手,离天边绝壁越近,成功的可能性越大。”盈月说着,拉着他向山下急奔。还未到城中小楼,远远看见薛亭和一帮人正在拼杀。 “那些都是‘血影’支队的人,我们联合一处,齐心协力护送你到天边绝壁!” 六目同意,正要迎上去帮忙,忽然耳边响起凝霜的声音:“这些人已经被孤魂附体癫狂,速速离开!” 这时,薛亭众人也看见他们,停止争斗,众人双目尽赤,表情狰狞,齐齐返身向他们扑过来…… 96、原来如此 - 越神计 - 然染子 盈月惊愕之极,愣在那里忘记逃命。六目抢步上前,抓着她的手返身狂奔。盈月一边跑,泪水顺着眼角飞扬,“真的完了,连亭哥哥也变成这样子,栖月城没救了!” 她的手不住颤抖,六目能感受到她心中的绝望。“你振作起来,我们的朋友不能白死,就是拼到最后一刻,也不能轻易放弃!” 盈月又拾回一些信心,擦干泪水,加快脚步。后面追赶之人,越聚越多,声势浩大,汇成一股洪流。前面已是怪兽的领地,偶尔传来一声刺耳的嚎叫,提醒人们那是死亡之地,不要靠近。 前有怪兽挡路,后有重重追兵,怎么办?盈月急得直跺脚,六目倒很冷静,他在盈月耳边轻语,然后,两人站定,等着追兵到来。 脚步声乱成一团,人们疯一样狂奔,面目狰狞,毫无惧色,薛亭冲在最前面,俊脸扭曲变形,看不出本来模样。等人群逼近一丈之内,六目和盈月拔腿又跑,耳边传来怪兽的嚎叫,他们齐齐返身,冲入人群。 六目在前,以手中“天木”开路,发出一道强劲的剑气,人群四散纷飞,正好与冲过来的怪兽遭遇,一阵血雨飞洒,有人被怪兽生生撕裂。趁着这个时机,六目和盈月又冲出人群,继续狂奔。 “我们用无辜的人吸引怪兽,只顾自己逃命,真是残忍!”盈月轻声哀叹。 “醒醒吧大小姐!这些人已失了心智,如行尸走肉,再不跑快些,被他们追上,我们就粉身碎骨了!” 六目如法炮制,利用疯狂的追兵,连续闯过几道怪兽防线,他往返过几次,再往前就是天边绝壁了。追兵被怪兽吞噬不少人,剩下的依然穷追不舍,薛亭冲在最前面,浑身浴血,毫无退意。 绝壁越来越近,横亘如山,直入黑雾深处。上面光滑平整,寸草不生。盈月心里升起一股凉意,在这天堑之下,人渺小如蚁,凭“天木”之力真的能劈开吗? 她如此怀疑,六目何尝不是呢?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扎稳马步,微合双目,两手执握“天木”,凝霜如虚如幻的影子在脑海中徘徊。他运足气力,暗暗祷告:“多少人为了此刻命丧黄泉?多少的努力都为此刻能够力挽狂澜?只能拼尽全力,放手一搏!” 他的真气流转,浑身鼓涨,须发无风自动,“天木”光芒耀眼,周围的空气被搅动,形成一股旋转的飓风,直达黑雾之中…… 盈月看得目瞪口呆,都忘记了步步逼近的追兵。等气力达到极致,六目奋力挥出破天一击,飞沙走石,剑气如排山倒海,如一股洪流涌向绝壁。 大招祭出,六目力竭,摇摇欲坠。盈月睁大双眼,等着看到开天辟地的辉煌时刻,然而一股强劲气流反弹回来,巨石纷飞,树木齐齐折断,两人重重摔出几丈之外。再看绝壁,巍然屹立,无半点损伤。 六目口吐鲜血,力衰难支,“天木”也甩出几丈之外。盈月急忙扶起他,追兵已至,她咬牙拔出血玉刀,冲入敌阵,敌众我寡,仅几个回合,盈月被薛亭一刀穿心…… 倒下之时,她还回眸望向六目,眼神中有哀怨,有不舍,还有于心不甘。疯狂的人群正要向他冲过来,城主的灵魂忽然从血玉刀中脱出,形成一个巨大的虚影,一阵强风吹得众人东倒西歪,之后,城主之魂化为一缕星光飘向远方。 六目肝肠寸断,他挣扎着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近遗失的“天木”。疯狂的人群发出声声怒吼,卷土重来。这时林中传来一声清啸,云逸带着十余人如神兵天降,“葬魂谷等人,愿为先生死战到底,绝不后退一步!” 两拨人开始搏斗,血肉横飞,惨烈之极。六目眼含热泪,心如刀绞,看着众人纷纷倒下,云逸和薛亭奋力绞杀,兵器双双刺入对方心窝。云逸回眸时,眼中竟有一丝满足的笑意。 六目痛断肝肠,发出震天历吼,“天木”如长了翅膀,忽然飞入他的掌心。再次盈握,他感到一种如美人玉臂般的温润,凝霜的身躯轻柔地飞入他的怀中,红唇划过时,在他脸颊留下沁人的温柔。 “你用生命帮我,我却受之有愧!我欠你的桩桩件件、点点滴滴,我愿用几生几世偿还!以我的灵魂起誓……” 手中“天木”忽然暴涨,又变成那把擎天之柱,以六目为圆心,周围飓风呼啸,树木连根拔起,拼杀的人群连同尸体直卷入天空。“天木”的顶端已伸入黑雾,顿时闪电纵横,霹雳声声,响彻寰宇。 六目拿出生命的力量,奋力一挥,轰然巨响,天塌地陷,扬起的尘土遮蔽天日,他被巨力反弹,飞向空中,然后失去知觉…… 月光清澈,天气微凉,六目醒来时,正躺在一堆碎石之中。四周假山林立,水声潺潺,分明是一座庭院。“天木”正在身侧,六目赶紧拿在手中,小心前行。 抬眼望去,山峦隐隐,有一座古塔的灯光奕奕生辉。令狐渊向他描述过那个地方。六目顺着青石曲径前行,芭蕉树下,花香阵阵,穿过月亮门,他拾级而上,直达那座古塔。再向下望时,山脚下那座偌大的庭院,灯火闪烁,却寂静无声。 他推开塔门,里面是一座祠堂,供奉诸多牌位,香烛正明。他从怀中掏出那块玉牌,正是储存令狐渊魂魄之牌。 “恩公,你为了成全我,为了挽救栖月城,不惜献出生命,如此大恩,无以为报,我只能兑现自己的承诺。” 他爬上供台的三层,仔细看个个牌位,然后选择其一,挪开后打开下面的暗格,拿出两个漆盒一红一黑。他将红盒打开,把玉佩置于其中,口中喃喃祈祷:“恩公,我已找到你的遗物,愿你的灵魂得到安息!” 正在此时,静夜里传来一声冷笑,三个人影一晃进入塔中。 这两男一女都十分陌生,居中之人年纪轻轻,目光冷峻,仿佛有一股穿透灵魂之力。六目一惊,本能护紧两个盒子,“你,你是‘幽灵’杀手?” 那人笑着拱手道:“阙修,都是故人,我令狐锋有礼了!” 六目对这些称谓相当陌生,他连连摇头,“我不是什么阙修,更不是你的故人,我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令狐锋笑着打断他,“这些都是我给你植入的虚幻记忆,只为激励你为我所用,达成目标!” 这时,旁边的男子插言道:“当然你的不死之身也是公子给的,城中之人的身躯都是用变身丸幻化,换句话说你们都是死人,除了我和她!” “不错,我与南玄太子交换,获得铸魂之术,使变身丸幻化的人形真正拥有灵魂!” “我穷尽心思,仅制造一颗不死的变身丸,只可惜没有与之匹配的强大灵魂,直至遇到你……” 令狐锋一把将旁边女子揽入怀中,“这就是你的红颜知己盈月,实则是我的爱妾,还有我的弟子程缘,正是你们所谓的城主,他们都是我派入城中配合你完成大事!” 六目镇静下来,自己以命相搏,原来只是人家手中一枚棋子。“那么栖月城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就要从远古说起,殷商时妲己发明‘虿盆之刑’,残酷至极,人神共愤。殷商灭亡后,女娲娘娘怜悯那些死于虿盆的亡灵,将虿盆置于仙山超度。千年之后,虿盆吸收天地之灵气,不但戾气消散,还成了仙器。虽为方寸之地,里面山川湖泊,花草树木样样俱全,俨然一处微缩仙境。” 六目冷然质问:“既是祥和仙境,你为何要将其变成杀戮之城?” “这虿盆后来辗转归我令狐门下,置于假山之巅,人入其中即微如尘埃,玄妙之极,是门人休闲游玩之地,偶尔也去采些独有的仙草,并无他用。一切变故都源于我敬爱的叔叔令狐渊,说到这,叔叔您静伏半晌,也该登场了!” 他话音刚落,六目身后的盒子里金光闪耀,渐渐凝成一个金色的影子。六目瞠目结舌,那影子伟岸如神,却看也未看他一眼。 “叔叔您痴迷炼魂之术,以变身丸附以人魂置于虿盆,然后杀之以练功。还不惜炼化千魂为引炼成灵魂不灭的‘越神丹’,真是旷世奇才,小侄仰慕之极。我的这些道行都是跟您学的!” 令狐渊嗤之以鼻,并不插言。 “可惜您的秘密修炼被家主察觉,如此邪术,残害生灵,与魔道无异,按家法您被处以极刑。然而您服下‘越神丹’,已是不死之魂,家主担心你转生作乱,只得将你之魂囚于虿盆,以‘引魂木’镇之,万劫不复。侄儿如此精心安排,正是为了救您脱困!” “说的冠冕堂皇,振振有词,你要救我不假,而你真正的目标是这盒子里的‘越神丹’。这个不死之身出现时我就明了你的意图,因为虿盆如果用外力打破,玉石俱焚,里面万物都将化为虚无,我之魂也难逃劫数!” “叔叔是睿智之人,陪着我演这出戏!您当年受难之前,将全身法力凝结成丸,与‘越神丹’一同藏匿,现在您已寻回法力,我们各取所需,能否将‘越神丹’赠与侄儿?” 97、越神丹 - 越神计 - 然染子 令狐渊望向那个漆盒,神情流露出淡淡的忧伤,“我为这两颗‘越神丹’耗尽心神、呕心沥血,它们珍贵无比。然逝者如斯夫,对我来说已是无用之物,你想要就拿去吧!” 令狐锋欣喜之极,深深作揖。之后又问道:“这个无用之人您是亲手了结,还是由侄儿送他归西?” “我那些忠义之仆的魂魄四处飞散,我还有事要作,没有这个闲情雅致!”令狐渊看也未看六目一眼,衣袖轻抖,金色之魂慢慢隐去。 令狐锋转向六目,目露寒光,“你的不死之身暴露虿盆之外,很快就会衰弱,性命不过七日,这是变身丸的极限。我极其乐意给你个痛快!” 六目心情抑郁,但不会坐以待毙、引颈受戮,他御“天木”飞出,想抢占先机,然“天木”刚刚飞起,就力竭落地。 程缘狂笑道:“将死之人,还想使法力?真是痴愚之极!” 盈月露面以来,一言未发,只是目光冷冷盯死六目。此刻她缓步上前,持一把雪亮的长剑,冷笑道:“何必多费唇舌,一剑就能了事!” 她离六目一步之遥时,忽然出剑,剑锋从六目身旁滑过,剑气强劲,碎石纷飞,将塔壁开出一个大洞。尘烟弥漫,目不能视。令狐锋大惊失色,飞剑掷出,然后挥袖荡尽烟尘,六目和盈月连同那个漆盒消失无踪。 “这个贱婢,竟然包藏反心,抓住非将她扒皮煎骨下丹炉!” “公子,地上有血,他们有人受伤了,赶紧追!” 两人循着血迹一路狂奔,直至一座悬崖之上,血迹终结,盈月的衣衫正挂在枝头。令狐锋想都未想,飞身跃下。山崖恢复宁静,片刻,在草丛之中传来一声细细的娇喘。 “虽然骗他们离开,但会很快返回,我受了伤逃不远,不能连累你!” 六目检查盈月的伤口,后背中剑,浑身浴血,十分严重。“你这是何苦呢?”他轻声哀叹。 “我本是令狐世家俗家弟子,被公子看中,无奈委身于他。可是公子残忍、冷酷,像极了他叔叔令狐渊。他秘密收买人魂,置于栖月城,然后杀之,凝结怨念,以腐蚀‘天木’封印,其心之毒,胜似蛇蝎。而你很善良,我不能看着你命丧黄泉!” “可是我的身体已经衰弱,难以支撑……” 盈月忽然抓紧他的手,“栖月城里的六目,从来都不会放弃。你要想办法找到令狐家主,揭露公子恶行,再请家主为你续命。还有,这‘越神丹’绝对不能落入坏人之手!” 盈月打开盒子,两颗丹丸通体血红,“我不知道服用的方法,宁可毁了,也不能留给他们!”她拿起丹丸,正犹豫之时,热热的气息将其融化,尽数吸入口中。 她又将另一颗放在六目鼻下,看着其吸入,这才绽开一丝笑颜。“如果我们真成就不死之魂,一定要匡扶正义,永行善举!” 六目郑重点头,盈月目露温柔的忧伤,“令狐渊欺骗了你,凝霜服下剑灵丸,成了异魂,冥界不容,无法转生,此刻已成孤魂野鬼。你一定要帮她!” 正说话时,远处传来杂沓的脚步声。盈月大惊,催促六目:“不要管我,快跑!”六目犹豫不舍,盈月猛然推开他,挣扎起身,跳下悬崖…… (后续:盈月跳崖后未死,被青玉庵圣尼莫提所救,改投其门下,后修炼成一代宗师。她凭借不死之魂,九世转生,离飞升成仙一步之遥,却功亏一篑。余下的故事在我上部作品《妖鼎传》之“九世圣女”中有专门记载。) 六目眼含热泪,返身狂奔。盈月和凝霜的身影反复在脑海中出现,还有令狐锋口中的阙修,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还有凝霜现在何处?是否还依附“天木”之中?诸多疑问,搅得他心神不宁。 他很快力竭,瘫倒在地,看来所言非虚,这副身躯正在急速衰弱。他环视四周,无数火把散落山间,好似星海,看来令狐锋下了血本。他稍作歇息,心中有了主意。 他趁夜色潜回庄园,果然里面灯火通明,却人迹罕见。他隐于暗影之中,四处搜寻。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丫环端着茶点,迈着小碎步而来。 “这么晚了,谁还用茶点?”六目心中疑惑,悄悄跟上去。 丫环推开一座厅堂大门,迈步而入,六目则隐于窗下侧耳细听。 “连翘,公子为何事调动这么多人手搜山?扰了老夫清梦?” “禀告家主,奴家听闻有小贼潜入丹房,盗走灵丹,公子才亲自带人去搜山。” “我儿近来倒是勤勉有加,老夫甚喜!” 接着丫环细碎的脚步声远去,六目不加思索,推门闪身而入。屋里是一个微须中年人,锦衣华服,不怒自威。 六目单膝跪地,向他施礼:“小人并非恶人,鲁莽闯入,有要事禀告!” 家主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继而平静坐下,示意他讲话。 六目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家主闻听脸色巨变,惊讶与愤怒交替闪现,忽然他拍案而起,“这个狂妄的奴才!我以为他出入秘境是采药炼丹,谁知竟干下如此伤天害理的勾当!” 他抢步上前扶起六目,“壮士受委屈了!我定依家法严惩那个奴才,绝不轻饶!盈月也是忠义之士,她现在何处?无论如何也要保她性命!” “她受了重伤,又坠下悬崖,恐怕……” “那两颗‘越神丹’现在何处?” “当时情况紧急,我二人分别将其吸化。” 家主脸色怀疑,“这‘越神丹’是妖邪之物,一定要交给老夫妥善处理,你不该有任何隐瞒。” “真的已经吸化了!” 两人对视片刻,家主丝毫找不出破绽,他长叹一声:“看来你们真的将其服下了。那么,戏也没有再演下去的必要了!” 话音刚落,程缘带几人破门而入。再看家主轻掸袍袖,忽然变成令狐锋的样子。“早料到你会趁虚而入,所以故布疑阵,等你自投罗网。我父亲已闭关几月,想找他告状,真是痴心妄想!” 六目被擒住,五花大绑,他奋力挣扎,破口大骂。程缘顺手将一块破布塞入他口中,才落得耳根清净。他问道:“公子,这厮已服了‘越神丹’,我们该如何处置?” 令狐锋冷笑:“以‘红莲业火’炼其魂,就能重铸‘越神丸’。赶紧到悬崖下寻找那贱婢,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此法亦有效。” 清晨的山坳里,晨露未干,鸟鸣声声。令狐世家的九转乾坤炉古朴庄严,有十余人分列左右。程缘抱着紫金葫芦,趾高气扬。六目被押上来,嘴里塞着破布,怒目圆睁,形容可怖。 令狐锋在旁端坐,嘻笑开言,“阙修,今日秋高气爽,是送你上路的好日子。魂飞魄散之后,我会好生超度你的!” “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盈月那贱婢竟然逃走了。不过你放心,天涯海角我都会抓她回来,她的下场会跟你一样!” 一声令下,六目被塞入炉中,他以头相撞,声音传出老远。 程缘走上前,打开紫金葫芦的盖子,蓝色的红莲业火袅袅升腾,他指尖虚引,红莲业火向乾坤九转炉飞去。 正在此时,一股掌风袭来,红莲业火瞬时熄灭。有一人缓步而入,众人望见大惊失色,令狐锋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跌落。 “家,家主?”程缘的口齿都不利索了。 家主怒目逼视令狐锋,“昨夜我心弦颤动,久难平复,所以掐指一算,得知有事发生,这才匆匆出关。竟撞见你这个逆子以活人炼丹?我恨不得用五雷轰了你这个逆子!” 令狐锋连声告饶,跪爬过来,被家主一脚踢飞。 “当年你将家传变身丸之法私相授受,换取铸魂邪术,那时我就警告你,要循规蹈矩,永守正道,谁知你竟明知故犯,变本加厉?真是可恶可憎之极!你立刻去祠堂面壁三年,敢踏出一步,就废了你的法力,逐出门墙!” 令狐锋被人拖走,家主余怒未消,用手指点在场众人,“你等看着主子走邪路却不劝解,与其沆瀣一气,罪不可恕!从今日起统统划入奴籍,不得再练功习武!” 众人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这时六目奋力撞开炉盖,满头血污,从里面爬了出来。 家主望之摇头,“可怜你是那邪术的牺牲品,老夫也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任其自生自灭了!”说完他拂袖而去。 六目在山路上踉跄前行,他虚弱之极,几次跌倒,他都咬牙爬起来,偶有路人经过,见他满脸血污,都恐避之不及。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因为身体在慢慢失去知觉。可是他不甘心,他还有很多谜团未解,很多心愿未了。 这时,迎面走来一位妙龄少女,面容姣好,身姿婀娜。她瞥见六目,小吃一惊:“令狐世家果然有古怪,这种铸魂之人青天白日,竟然招摇过市?碰见本小姐,你的好日子到来了!” 她抢步上前,十指发出蓝色的光线,轻易穿透六目的身体。六目先是感觉一阵刺痛,接着身体一轻,好似飞到空中。蓝色的光网紧紧包裹自己,有一点压迫,但却感觉很温暖,渐渐地他失去了意识…… 98、这次真死了 - 越神计 - 然染子 地府,冥河左岸,有一处大宅,也是红墙碧瓦,好似人间的富贵人家。马先生一身长袍,举止飘逸如仙,难得闲暇,在院中凉亭下饮茶。花园之内,冥花飘香,幽蓝之色,更显神秘。 这时,细碎脚步轻盈,携一股清香,由身后而来。马先生放下杯箸,并未回头,“你这次回来似乎早些,没有什么收获吗?” 白衣少女飘然而至,拿起桌上酒壶,嘴对嘴豪饮几口。马先生一皱眉,“你也是地府名门闺秀,怎么这样没规矩?” 少女莞尔一笑,说道:“老马,我到令狐世家去调查,果然有收获,铸魂之人招摇过市,你说稀罕不?” 马先生显然对这话题不感兴趣,不悦说道:“你虽不是我亲生,但我视你如掌上明珠,你应该称我父亲才对。” 少女娇笑:“老马生气了?阳间之人称你为马面,原来你的脸真的很长!”不等马先生发作,少女撒娇般伏在他的肩头:“父亲,我还想去趟京城。” 马先生面色一凛:“马西,我已多次告诫你,往事已矣,南玄太子已开释所拒之魂,你不要再与他纠缠了!” 这次轮到马西不悦了,“真是顽固的老古董,不理你了!”说罢如一阵风般消失不见。 马先生已非常习惯她这种状态,只淡淡一笑,继续饮茶。片刻,有一青衣小仆来报:“小姐归来时拘捕一个异魂,可那人饮下十八碗孟婆汤,还是不能遗忘凡间之事,特请先生定夺。” 马先生微笑:“这等怪事已经多年未遇,看来正是我要找之人,请他过府饮茶。” 片刻,小仆带来一人,一身白衣,长发披散。马先生微笑让那人落座,那人面色惊疑,问道:“我听闻地府鬼魂戴手铐脚镣,还要遭严刑拷打,您为何礼遇于我?” “地府是讲因果轮回之地,只有恶人才会受到严惩。” 那人忐忑坐下,“在下六目,官人问话,我会如实回答。” 马先生微笑说道:“只有执念非常强烈之人,才能抵受孟婆汤的药效,看来你是有故事之人!” “我的确在阳间有未了之事,所以难以忘怀!” “地府之魂有人枉死,有人为情所困,有人贪恋富贵,可一入地府,往事皆化为烟云,你也全非执念之过,而是因为你有超强之魂。” 他的话让六目十分迷惑,他刚要追问,忽然感觉头晕目眩,象要昏厥。 “闻到冥花之香,你的魂魄已经开始苏醒。在我府中住下,我还有重要之事与你详谈。” 三日之后,六目在冥花丛中打坐。冥花形如菊,颜色幽蓝,十分美丽。马先生缓步而来,见六目正入静,以轻咳唤醒他,“这几日可有收获?” 六目睁开双眼,脸上戾气升腾,“原来我叫阙修,被自己的亲兄弟杀害,还连累朋友,魂魄被拘禁于虿盆,历经杀戮……” “我好恨!请先生准许我还阳,杀尽慕容子孙,拯救我的朋友!” 马先生轻拂衣袖,淡定从容,“你的‘血琉璃’之躯并未腐烂,还阳也并非不可能。你的朋友凝霜,也就是玉红亭,我也知道她的下落……” 阙修闻言一跃而起,“那么请先生准我立刻还阳,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你虽枉死,已属地府之鬼,要还阳并无先例。我有一个提议,只要你能为我所用,其他的事情都有的商量。” “我愿意做任何事情,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你目前戾气太重,此刻返回阳间只会多造杀孽。缘起缘灭,爱恨情仇,善也罢恶也罢,都是因果轮回,你还需细细回味……” 这日,阙修还在冥花丛中打坐,花香袅袅,泌入他天灵深处,眼前许多画面闪动,似梦似幻,如同残缺的记忆无法拼接。他思绪混乱,不由喟然长叹。 花丛之外,有人一声冷哼:“没想到你竟然成了老马座上之宾?本小姐倒是看走眼了!” 阙修回头望去,正是那个拘捕自己之人,一身碎花蓝裙,面如雪霜,杀气逼人。“你在冥花丛中醒魂,只能悟得一世,看来资质也是平平!” “在下阙修……”刚一开口,马西冷然打断他:“你是谁关我何事?在本小姐眼里你微如尘埃,根本不值一提!” 阙修见她骄横之极,索性合上双眸不再理他。 “哎呀!卑贱之魂,还有小脾气?看本小姐用‘拒魂’之术拿了你,再用打魂鞭好好招待,看你能否消受得起?”这大小姐无端发了脾气,就要出手。 这时有一小仆飞跑来报,“小姐,接黑白无常报告,在落霞山玉竹岭发现异魂,十分强大,特请小姐出马。” 马西一听来了劲头,她挥手让小仆退下,转向阙修问道:“我此去一人寂寞无聊,你可愿和我到阳间走一遭?” 一听能还阳,阙修马上来了兴趣,但一想这女人反复无常,只好强装无兴趣,依然不理她。 “就你这醒魂之法,没有一年半载难见成效。如果你从了本小姐,我传你醒魂之捷径……” 马西引领他在地府穿行,洞窟九转曲折,很多地方有冥兵鬼将把守,可是无人盘问,看来大小姐骄横,人尽皆知。 “这是轮回殿,魂魄如若转世投胎,须经此殿。” 阙修随口应答,却在想别的事情。“你私下带我去阳间,马先生会不会怪罪?” “老马收留你,无非看你有强大之魂,可以为他所用。我们现在去拒捕异魂,就是你将来要作之事,全当先行实习了。” 两人来到一处宽阔的大殿,里面有一大鼎,色泽漆黑,青烟袅袅,幻化出无数画面。 “这是‘宿命鼎’,掌管凡人命运,你若要还阳,须经过此鼎。” 阙修还想询问清楚,马西手指虚点,凌空写了一道符贴在他的额头,忽然身体一轻,阙修如一片落叶,飘入大鼎的青烟之中…… 官道之上,骄阳似火,两旁绿荫成行。路上两骑并行,一个是富家千金,锦衣华服,斗笠遮面,另一人是年轻的青衣小仆,十分精干。 “你对这副皮囊还满意否?这可是我在人间上好的藏品啊!” 阙修却转开话题,“你说过要传授我醒魂的捷径之法。” 马西脸一沉,“怎么还信不过本小姐?真是小气!”她说着指尖轻点,一缕蓝光飞入阙修肩部,他感觉如针刺一般疼痛。 “我将一粒冥花之种植入你体内,冥花入凡尘,需用人血浇灌,它会慢慢发芽开花,你虽不见,却能日日闻其香,功效非凡。” 阙修感觉一股刺痛,深入骨髓,不禁一皱眉。马西不屑撇嘴:“当然养育冥花是要付出代价的,这点痛苦都受不了,我看你还是忘了前世,老实去投胎吧!” 阙修逐渐习惯痛楚,脸色恢复正常。马西心里也暗自吃惊,冥花噬血,痛楚非凡,常人无法抵受,此人却谈笑自若。看来爹爹看中之人,果然有过人之处。 再往前行,是一座小镇,名叫落霞镇,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还算繁华。远处山峰巍峨,遍布翠竹,风光独好。 二人在客栈住下,马西的天字号上房,宽敞豪华,还真有大小姐的气派。阙修只能住后院的厢房,相当憋屈。 “你能不能赐我些法力,到时行动也能帮上忙。” 马西脸一沉说道:“真没规矩!你每次开口前要尊称我为小姐,这才是奴才的本分。”说着她话锋一转,“要赐于法力那只有老马能做到,本小姐无能为力。这种行动你只需远观,用不上帮忙。” 夜晚时分,两人开始行动。从落霞镇拾级而上,在半山腰有一座大宅子,依山势而建,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刚刚二更,庭院灯火通明,如星光洒落山间。 “这玉亭山庄是降魔世家南宫府第,要十分小心!” 阙修望着山间一片孤寂的灯火,思想抛了锚,“听闻玉亭山庄的‘翠楼’,里面法器灵符、珍宝古玩,样样都是稀世宝物,真想一睹为快!” 马西轻敲他的脑壳警示,“你可别有非分之想,这降魔世家非同小可,你要盗宝被抓,本小姐可保不了你!” 阙修唏嘘感叹之后,言归正传,“小姐,这里貌似祥和,没有什么异常啊!” “越祥和的地方,越有可能隐藏见不得光的黑暗,这是伪君子惯用伎俩!”马西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颗赤色的明珠,光华闪烁,有一缕红色光芒指向旁边的山涧。 “果然有猫儿腻!”马西得意说道。 两人转身进了树林,山势渐陡,明珠的红光越加明亮。前面水流潺潺,有一瀑布阻住去路。阙修小声说道:“小姐,好像没什么异常?” 马西冷笑道:“这种幻术加结界的小把戏还难不倒本小姐!”她指尖牵引,明珠缓缓升起,光芒凝聚成一条线,自上而下,从瀑布中央切开,水流褪去,光影逐渐消失,月光之下,视线豁然开朗,呈现出另一番景象…… 99、吸血 - 越神计 - 然染子 前方是一处断崖,崖顶上一方平整的青石,上面一人盘膝而坐,背对他们,头顶月色如洗,似正在练功。 “小姐,他好像不是在练邪功啊!” “我的‘鉴魂珠’不会错的!是不是异魂?本小姐的‘九星燃灯’阵法一定让他显形。” “小姐,能否赐我一件法器,关键时刻也好使用。” 马西摇头道:“你本是死人,竟然还这样怕死?”她从怀中掏出一粒丹丸扔给他:“这是一枚用冥花炼制‘迷心丸’,你将其捏碎会有香气溢出,凡人嗅见,将引发前世记忆幻影,你可趁机逃命!” 阙修点头答应,隐身于岩石之后。马西悄然上前,指尖有几缕星光飞出,环绕于那人身旁。 “你这妖人,练邪功为害人间,本小姐今天专程来收你!”马西说着念动咒语,九点星光光芒放大,犹如灯炬,直射向打坐之人。他的身躯被缓缓托起,微微颤抖。 那人不慌不忙,转过身躯,竟然面蒙黑纱。 “藏头缩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果然是邪魔!” 那人微笑道:“你的法力我从未见过,好像并非来自人间!” “本小姐是冥界追魂使,你的末日到了!”马西说着驱动阵法,光芒耀眼,似要将那人烤化了。 “场面很大,华丽夺目,可惜金玉其外,原来冥界的法术也不过如此。”那人于谈笑间释放护体罡气,九盏燃灯如风中飞絮四散而熄。马西吃了一惊,刚要继续行动,有一物迎面飞来,遮蔽视线,接着剑影纷飞而至。 她急忙暴退,手中持一把漆黑之剑防御,一阵清脆的撞击之声,几道剑影突破抗御,马西身中数剑,倒在地上。 “奇怪,你的血竟然是蓝色的?”那人也面露惊讶。 马西咬牙切齿,“你敢伤地府鬼将,冥界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人微笑,“这倒稀奇了!人和妖我见多了,鬼将还是头一次遇见。收了你我的功力能直达神域!” 他掌手有一物飞出,化为彩带,围着马西飞转,想将她捆结实。马西奋力挥剑将彩带斩断,最后化为一张灵符。 那人微叹:“还真是难搞定,非得出重手。” 马西闻言飞快后撤,那人身法快到极致,一掌击在她的后背。马西直飞进树丛,吐出一口蓝血。 那人正要向前,忽然树林之中飞出一物,同时有人喊:“看法宝!”吃惊之余,他飞身后退,看那“法宝”落于地上,原来是一块顽石。 那人知道上当,恼怒之极,飞身追赶。小路之上,阙修背着马西一路狂奔。这副皮囊相当健硕,腿脚如飞。饶是如此,身后的黑影还是越追越近。 他感觉一阵劲风从背后袭来,如寒霜迫近。这副身躯虽然没有武功,可阙修身经百战,已经想好应对之策。他急停转身,捏碎“迷心丸”,香气溢出时,掌势略有停顿,他胸口被掌风重击,两人顺着山坡滚下山崖…… 月光皎洁,更深露重,身边虫鸣蛙声此起彼伏。阙修醒过来,胸口剧痛,咳出几口鲜血,才觉舒缓。马西躺在身边,一动不动,他连声呼唤,才悠悠醒来。 “原来南玄那老头子每次都让着我,我竟然以为自己的法力能横行天下,真是可笑……” 她声音渐小,阙修大急:“小姐,快告诉我怎样才能救你?” 马西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鲜血汩汩,马西大口吸吮,饥渴难当。 “啊?原来你是吸血鬼?”阙修嘴上感慨,却并没有收回手臂。 片刻,马西停止吸血,脸上也现出光彩。“你这个‘血袋’终于派上用场……我可以行动了,我们马上返回,我受伤很重,恐怕要休养很长时间。” “那我们赶紧回地府,马先生会医治你的。” “不行,老马要看到我伤成这样,以后不会让我离开冥界半步。” 回到客栈,马西打坐调息,之后,甩过一个眼神,阙修会意,上前伸出小臂,看着美人贝齿咬合,鲜血四溢,阙修忘记疼痛,竟有一丝别样的心动。 这次吸血时间很短,马西低垂眼睑,想再次入静。 阙修满腹狐疑,刚一开口,“小姐……” 马西打断他的话,“你若想问我问题,我拒绝回答,因为你只是个移动的‘血袋’,没有资格。你若劝我就此收手,那断然不可能,本小姐和他势不两立!” “我是想说那人和你对战,使的是正宗的南宫灵符,实力强劲,无法力敌,或许,有别的方法可以击溃他……” 落霞镇西南边,有一个酒馆,名为“醉乡居”,夜色阑珊时,宾朋满座,十分热闹。在酒馆的角落,有一个黑衣青年,他斗笠压低,只是闷头喝酒。人声嘈杂,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那人依旧头也不抬,面前酒壶已空置几个。 忽然,有人飞奔进入,脚步踉跄,直冲到黑衣青年面前。他一身仆人打扮,形色慌张,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谦少爷,不,不好了,屈翁忽染重疾,刚才暴毙了!” 南宫谦拍案而起,一把抓住他的脖领,“你胡说什么?屈翁身体康健,怎么会好好暴毙?”他焦急之时,掀开斗笠,脸上有纵横的黑印,犹如游蚓,旁边的食客连声惊呼。 “少爷,千真万确,屈翁的尸身已被入殓,正要送往别院。下人们都私下说……”他看着公子狰狞的面孔,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南宫谦大急,手臂青筋暴起,那仆人双脚离地,痛苦挣扎,“快说!”他低声嘶吼。 “大家都说屈翁被人暗算,中了邪术……” 南宫谦闻听神情颓然,撒手扔开仆人,“屈翁,我对不起你!他们视我为怪物,冷落我,诅咒我,我都能忍受!可是为什么要祸及我的至亲,你不值啊!我真恨!” 他怒吼之时,右臂暴涨,直入地下,接着,天摇地动,大地隆起,酒馆房屋摇摇欲坠。众食客惊慌失措,夺门而逃。 谦公子手臂赤红蜿蜒蛇行,一直延伸到屋外。他再次震天怒吼,强力外泄,摧枯拉朽,酒馆坍塌,化为废墟。还殃及旁边民房,顷刻化为残垣断壁。 他一路狂奔,街上众人如遇鬼魅,纷纷躲避。回到玉亭山庄,远远看见几人拉着板车,载着包裹白布的尸体。南宫谦截停车子,掀开白布,正是屈凡。 谦公子肝肠寸断,双目充血,“是谁,是谁害死屈翁?” 几个仆人惊异四散,只在远处观望。片刻之后,南宫谦渐渐平静。他解开屈翁衣衫,见身体上并无伤痕。再检查双眼,颜色赤红,似受到惊吓,瞳孔异常放大。 南宫谦低声祷告,“屈翁,我一定为你报仇。为查明你的死因,我失敬了。”他右掌前伸,指尖生出无数细细的触角,红如蚯蚓,顺着屈翁的五官爬进去,十分惊悚。 远处观望的仆人,有人耐受不住,附下身呕吐。 夜深人静,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他父母亡故,孤家寡人,只有屈翁陪伴左右,如今屈翁再亡,无疑给他致命一击。他在暗夜里舔舐伤口,慢慢恢复理性。 屈翁之死,疑点重重,他以指须探测,探得屈翁脑中并无异常,如此暴毙,他到底遭遇了什么?难道自己遗漏了有效信息? 他翻身起床,移位到外面,然后直奔义庄。天色昏暗,义庄的灯火犹如几点鬼火。 他再解开屈翁的衣衫,细细察看,一寸一缕并未见伤痕。只是右掌心有一处轻微瘀青,南宫谦一看便知,那是他匆忙出手,未及卸力,被反噬所伤。看来屈翁并非染病,他与人遭遇,猝不及防,被不知名的法术杀害。 可是,是什么法术呢?他正思索时,窗外传来一声轻叹,好似蚊哼,却让南宫谦大惊失色。他飞速瞬移,与那人对峙。 此人一身青衣,目似朗星,是一名意气风发的青年。一阵阴风卷起落叶,青年开言:“看来谦公子一脸迷惑,未得到答案啊!” 南宫谦看他十分陌生,冷然回应:“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为你答疑解惑,还能对你悉心教导。” 谦公子冷笑道:“年纪轻轻,大言不惭,我一根手指就能送你归西!赶紧说出你的真实意图,就饶你不死!” 他右手食指向前延伸,如绳索缠绕那人脖颈,只须稍一用力,就能让其窒息而亡。 那青年毫无惧色,淡然说道:“你的魔功果然大有长进,只是‘龙白’犹如剑鞘,遏制了你的锋芒,让魔功难以登峰造极,真是可惜了!” 他娓娓道来,南宫谦却如遭蛇噬,他匆忙收回指须,愕然问道:“你怎么知道‘龙白’?你是何方高人?” 那青年双眼烁烁放光,“与其说高人,不如称我为故人。现在不是煽情的时候,屈翁中的是摄魂术,你也需小心堤防!” 他随手抛来一物,南宫谦接住,掌心如火灼烧,那红色丹丸渗入皮肤,成了一个赤色的斑点。 “如有疑惑,到翠竹渊找我。”那人轻拂衣袖,步入树林而去。 100、狂怒少年 - 越神计 - 然染子 屈翁被葬于后山草岗一处乱坟地,有一名上辈来主持葬礼,草草了事。参加葬礼的弟子家人,看南宫谦畏之如虎,不敢靠近,仪式结束,匆匆鸟兽散。秋风萧瑟,谦公子长跪坟前,如泥塑一般,一动不动。 直至夕阳西下,他木然站起,腹中饥饿,本能地循着记忆中的香味,直奔小镇中。街上人群络绎不绝,看见他纷纷躲避,如遇鬼魅。 一迈进那常去的酒馆,众食客惊恐散去,掌柜是一个中年人,倒头下拜,叩头如鸡捣米,“谦公子见谅,您大驾光临,小店荣幸之至,可是众人惧怕您的虎威,不敢再来。小本生意,耽搁不起,请您移驾别处吧!” 南宫谦只得离开,掌柜又献上酒肉,“这是小店孝敬您的,请您以后也不要再来了。”他被人请出,只得又回到屈翁坟前,好在有酒有肉,纵情畅饮,和屈翁述诉衷肠,一会就醉了。 静夜风寒,凉意刺骨,南宫谦醒来,他发现自己掌心的红印弱弱闪光。他忽然想起那青年的话,又想起屈翁之死,牙关咬碎。 “屈翁,我一定为你报仇,将凶手碎尸万段!”他狂奔下山,发现那光亮时弱时强,分明是在指引方向。 他转身进山,竹林深深,旁边峡谷之中,涧水轰鸣,再往前已到山崖尽头,他掌心光芒亮丽,看看就是此处。南宫谦沐浴凉风,也渐渐冷静下来。 这人深夜躲在荒山野岭,还设有结界,一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轻声念动咒语,小心解开结界,掌心之印也通心意,光芒渐熄。 结界慢慢打开,他远远望见一人席地而坐,五心向天,有一张红色布幔,凌空悬于他的头顶,发出紫色诡异的光芒。南宫谦知道,这是一张巨化的灵符,可是如此颜色,绝非善类。 他正猜测灵符的用途,他人缓缓站起,发出低沉的笑声,“又有人闯入结界送死,也怪不得老夫了!”他的话无疑招认罪行,南宫谦怒不可遏,从藏身之地跃起。 “果然是你这恶徒杀了屈翁,今天我要为屈翁报仇!” 那人黑衣蒙面,只余两眼烁烁放光,他看见谦公子也吃了一惊,“你这多事的小儿,竟暗地窥探我的秘密,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 他右手捏诀,驱动那红色巨符,猛然发出一道紫色光芒照在谦公子身上,南宫谦不知如何防御,只得向后疾退。 “竟能抵挡我的摄魂之光,看来你的魔化已经深入骨髓了!”他的话再次印证了杀害屈翁之仇,打消了南宫谦最后一丝疑虑。他暴怒之下,已近癫狂。右臂“地涌”现形直入地下,岩石崩裂,轰鸣震耳,气势骇人。 蒙面人冷笑道:“这么快就现出妖形,难道不怕妖气攻心吗?”话声未落,地下钻出无数赤红的触须,缠住他的身体,扼住咽喉。 “屈翁,我这就给你报仇!”南宫谦震天怒吼,触须之下那人忽然化作烟云。 “是‘符影化身’?” 那人从天而降,如同撒下满天星,无数闪光的灵符落下。南宫谦左臂暴涨,颜色葱绿,掌心漆黑的旋涡火力全开,搅动激流,将灵符全部吸收。 “竟将‘破魔符’全部吸去?有胆识!”蒙面人默念咒语,南宫谦左臂传来爆裂之声,如烟火四射,绿血飞溅。 谦公子发出一声怪异的吼声,右手握巨拳迎头痛击,力可开山,在地上凿出深坑。那人身法如电,将一道金符贴在腕上,长臂如遭电击,剧烈颤抖收缩,恢复常态。 “看来‘至尊破魔符’对你这个妖人十分有效,受死吧!” 他飞身上前,同样的身法,又用另一道符封住南宫谦左臂。谦公子双臂低垂,显然不能动弹,他运足功力,脸上黑气升腾,身体鼓涨,双臂又开始妖化。 关键时刻,周身白光一闪,妖化戛然而止。此时,蒙面人杀到,一掌重击他的胸口,南宫谦口喷鲜血,就势后移,身体直坠山崖之下…… 黎明时分,谦公子脚步踉跄,来到西山翠竹渊。清晨雾气升腾,小径九曲,好似通往迷蒙仙境。风中竹林如碧波荡漾,林间几间草房前,那青年正在打扫庭院,似挥毫泼墨,不急不徐。 他见南宫谦受伤而来,并不惊讶,淡然说道:“你只想手刃仇人,冒险出击,可惜被‘龙白’所限,败下阵来,也是预料之中。” 南宫谦以手抚胸,喘着粗气,“你既然知道,就请告诉我如何挣脱‘龙白’束缚,将力量发挥到极致?” “这个也简单,但我要提醒你,那样做你将入魔,人人畏之,恨之,避之不及,谈之色变,你会成为人人唾弃的魔头,这样的转变你是否能接受?” 谦公子目光充血,言语斩钉截铁,“只要能获得力量,为屈翁报仇,我愿入修罗地狱,入魔算得了什么?” 那青年微笑点头:“很好,有魄力!只要你通过这个测试,我就教你如何突破‘龙白’的限制,将双妖之力发挥到极致。” 他说着递过来一个纤细的酒壶,色泽晶莹,十分精巧。南宫谦接在手中,不知所以然。“你到闹市之中,饮下此酒,然后静坐不动。” “那然后我要做什么?”谦公子迷惑问道。 青年神秘一笑,“到时你就知道了!” 南宫谦完全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依言来到镇子中央,集善楼前,车水马龙十分繁华。南宫谦刚一现身,有人发出惊叫,众人慌忙逃走,留下一片狼藉。 这种情形他见怪不怪,坦然处之。谦公子仰脖饮尽壶中酒,其味绵柔回甘,似女子爱饮的“桂花酿”。他就地打坐不动,等待即将发生的事情。 太阳升起,他依旧不动。散去人群慢慢回拢,都远远观望。有胆大者,投来一鸡蛋,正中南宫谦眉心,蛋液四溅,掩住半边脸庞。众人再次惊恐四散。 谦公子未动,并非他不想动,他早已全身麻痹,呼吸渐弱,连动小指抬眼皮都无法做到,除意识清楚,整个人进入假死状态。 众人见无事发生,又慢慢聚拢,有人投掷烂菜垃圾,有人抓住他的脖领,甩几记响亮的耳光。 “大家别怕,这妖人已经死了!”有人大喊一声。于是更多好事者一拥而上,拳脚相加,开始虐狗。 南宫谦无法动弹,偏偏对疼痛的感觉异常灵敏,他咬牙切齿,暗自咒骂疯狂的人们,还有那该死的青年,该死的“桂花酿”。 众人拖拽他的“尸体”欢呼雀跃,有人提议:“狗血可以镇邪,何不一试?”于是有人找来一盆狗血,直泼他满头满身。有人还不解气,大叫道:“这样的妖人死了太便宜他了,应该让他遗臭万年!” 有好事之人拦下一辆粪车,悉数浇在他身上。臭气冲天,众人掩鼻散开,有人还未尽兴,“我们何不扒光他的衣衫,让其暴尸街头……”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如此恨我,如此羞辱我?”南宫谦心里的愤怒无限堆积,他身体里丝丝黑气溢出,萦绕不散,如黑色缎带盘旋上升,天空也与之呼应,乌云蔽日,层层堆积如泰山压顶,风雨欲来。众人见天生异象,惊恐逃命。 一道黑色闪电从天而降,南宫谦骤然起身,面目狰狞,目如灯炬。他周身的缎带化为黑气,携毁灭之力四散。千钧一发之时,有人出手如电,金符出手,遍布四方,形成一个结界,将巨力吸收。 一个锦衣中年人飘然而至,后面跟着一个青年。“父亲,他已被您的四金刚阵困住,快以五雷轰顶灭了这个妖人!” 中年人脸一沉说道:“他也是你的同族兄弟,你怎如此恶言相向?” “父亲,你看他刚才魔化已达究极,几乎无法逆转,只有速速除去,才能保家庭清白啊!” 中年人叹息道:“慎儿,为父何尝不知啊!可他终究是我盛弟的骨血,我下不去手啊!” 南宫鼎右手捏诀,四道金符飞速旋转,形成一湾旋涡清流,洗净谦公子身上污浊,同时他厉声呵斥:“谦儿,我多次训诫,切勿再动用妖符之力,你却置若罔闻,速回去面壁思过,如若再犯,休怪伯父我手下无情!” 第二天清晨,南宫谦又来到翠竹林小屋,这次他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分明是来寻仇的。 那青年正在门前饮茶,悠然自得,毫无惧怕之色。“你来了,先小饮一杯如何?” 南宫谦用手指点,“你这黄口小儿,竟用毒酒害我,我让人百般欺凌,胜过胯下之辱千百倍,我现在要加倍奉还!” “竟然如此精彩,说来听听!” 谦公子怒不可遏,杀气满溢,“我被人百般折磨,还淋狗血泼大粪,你满意了?我恨不得将那帮人生吞活剥。但在此之前,我要先将你碎尸万段!”他杀机重重,掌缘开始魔化。 “很好,看来你通过了测试!”那青年站起,正色道:“你冲破了我的‘冥花露’,还积攒了如此多的怨恨与愤怒,定能一举冲破‘龙白’所限!” 画风突变,南宫谦有些不知所措。 “你要拜我为师,我才会传授你修炼之法!”那青年双眼烁烁放光,神采奕奕,与刚才判若两人。 谦公子虽然迷惑,可恨意仍未消,他盯视其良久,忽然跪下,恭敬参拜。那人长笑道:“心有怨恨,却能忍辱负重,孺子可教也!”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漆黑的簪子,在地上随手一划,出现一个幽深的洞口,看不见底。“为师为你打开一处秘境,直通冥界无望山,那里是冥界禁地,极其黑暗之所在,你可以尽情释放心中的愤怒与幽怨,借助黑暗之力,增强妖力,冲破结界。” 南宫谦闻言心生敬意,忍不住问道:“师傅你是何人?为何知道如此诡异的修炼之法?” “你就叫我无望吧!此法凶险,我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你可有胆量?”南宫谦想都未想,纵身跃入黑洞…… 101、再战 - 越神计 - 然染子 时光流逝,竹林日出日落,无望在房前整理篱笆,看似闲情,其实心中焦急万分。南宫谦已去一日一夜,依然未出,他心中生出不祥的感觉。 此时,院中黑洞再现,南宫谦爬出来,似用尽全身力气。他瘫坐在竹椅之上,饮尽壶中之水,方才开言。 “师父,我按照您的指引,在黑暗中冥想,聚集心中的愤怒和怨念,我真的冲破了‘龙白’束缚,妖力无限放大,真是石破天惊,毁天灭地。只是我的意识也逐渐被黑暗吞没,妖化无法逆转……” 这一切似乎在意料之中,无望并不意外,只是追问道:“那你是如何渡过难关的?” “在无望山有一老者,他以法力震住妖力,助我恢复过来。” 这次无望大吃一惊,“那里是冥界禁地,怎么会有人在?他是人是魂?” “是人!”南宫谦肯定说道。 无望陷入冥想,这时草屋之中有人轻声咳嗽,是一年轻女子。无望笑道:“那是贱内,她身体不适所以很少外出。” 无望掀帘进屋,接着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低声呢哝之后,无望出来,脸上有一处清晰的红印。 “你师娘脾气不好,让徒儿见笑了!”无望表情讪讪,忽然正色道:“无望山禁地有一种稀有草药,吸收迷茫之气,名曰‘忘忧草’,炼丹之人视为珍宝。这人出入冥界禁地可能是为采药,他绝对是一位高人!” “师父,那我如何控制妖变?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无望苦思,然后摇头,“你先回去,我还要好好想想!” 谦公子回到府中,玉亭山庄安然依旧,听闻家主病势趋紧,人人行色匆匆,根本没注意到他消失了一日一夜。 南宫谦心中暗叹,只能将自己关在房中,独自享受孤独。 夜色阑珊,府上掌灯。西院正厅灯火通明,南宫鼎正与其子详谈。 “父亲,家主身体每况愈下,恐时日无多,您应该尽快主张立宗事宜,不能再耽搁了!” “为父是长子,立为宗派是理所应当。可是立宗之后,其余从派依规要搬离玉亭山庄另立门户。别人我不担心,谦儿孤苦伶仃,让他如何生活?” 提及谦公子,南宫慎满脸不屑,“他父子练邪功,入魔道,是自取灭亡,怪不得别人。” 南宫鼎长叹道:“话虽如此,但骨肉情深,我不忍心将他赶出门庭!我想请求家主,让他改投于我门下,这样就不用在外漂泊了。” 南宫慎还要争辩,被父亲摆手制止,“立宗之事缓些再议,当务之急,要清除谦儿的魔性,让他重归正道。” “父亲您让我留意他的行踪,我发现他近来常去翠竹渊,与那里一个陌生人来往甚密。” “这人有何异常?” “听人说是一对年轻夫妻,来自异乡,买下竹林小屋暂住。我派人窥探,并未发现有法力的迹象。” 其父蹙眉思索,南宫慎小心试探:“让我将其一刀了事,也断了谦弟之念想。” 父亲恼怒斥责:“动不动就要伤人害命,你哪象一个正派弟子?为父对你疏于管教,我之过也!” 夜已深沉,月在云中行,一阵疾风,山雨欲来。南宫谦无眠,他也听闻立宗之事,到时浪迹天涯,自己苦点也就罢了,可是想报屈翁之仇也就无望了。正辗转反侧之时,掌心之印的光芒再次亮起。 南宫谦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他飞身掠过竹林,还是那日的山崖,这贼人简直猖狂之极,练魔功挑衅,真是忍无可忍。 他以掌力劈开结界,那人盘膝而坐,动也未动。 “恶贼,今天定将你碎尸万段,为屈翁报仇!” 他迅速魔化,左手赤红的触须伸展,将其缠得结结实实,右手化为惊天巨拳,泰山压顶,天崩地裂,那人的身体化为尘烟。 南宫谦仰天怒吼,尽情释放心中的愤怒和哀伤,风云翻卷,天地为之变色。 这时,身旁传来一声冷笑:“原来你已极致魔化,无法逆转,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 那人黑衣蒙面,两眼放射阴冷的光芒。 南宫谦见仇人竟然没死,急怒攻心,他周身黑雾升腾,戾气凝聚,在四周形成极寒空间,万物枯萎,风声如刀。 那人不敢大意,捏诀念咒,南宫谦四周出现八点蓝色光芒,起初如星光闪烁,继而暴涨,光芒交织成一张大网,将南宫谦牢牢缚住。 “这正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伏魔阵’,今夜就是你魂飞魄散之时!” 南宫谦再发厉吼,声震云霄。他的身体鼓胀,蓝色光网直嵌入肉中,发出咝咝声响,逐渐暗淡,好像力不能支,随时断裂。 那人一惊,急忙运功收紧阵法,光芒再盛,南宫谦的身体被挤压扭曲,他面目狰狞,眼如铜铃,好像要食人一般。黑气再盛,光芒被压制。 如此拉锯战,此消彼长,反复几回合,南宫谦占据上风,光网几处撕裂,难以支撑。他双臂的绿色和赤色越发耀眼,猛然发力,将光网震成碎片。 那人不慌不忙,指尖飞点,八点光芒汇聚,犹如利剑,穿透南宫谦的身体。他的魔化戛然而止,倒地抽搐,胸口溢血。 “你太小看‘伏魔阵’了,前面较力只是消耗战,最后一击才是绝招。你受了重创,又被伏魔之力压制,看你还怎么翻身?” 南宫谦双目滴血,怒火中烧,无奈胸中剧痛,真气在体内乱窜,无法凝聚。 那人得意长啸,忽然祭出一张灵符,色泽如火,如漫天云霞。“这张‘惊天动地’符定让你粉身碎骨,一命呜呼!” 灵符从天而降,携一道炽热光芒,南宫谦感到眼前人影一闪,接着惊天动地爆炸声响,气浪掀起尘烟遮蔽星月…… 第二天黄昏,谦公子从密林中走出,蹒跚而行。他气息粗重,身形不稳,伤得很重。来到翠竹渊小屋,无望在劈砍,只给他一个背影。 “师父,我又失败了!” 无望并不意外,回首说道:“你年轻气盛,急于报仇,如此鲁莽,意料之中。只是你刚冲破‘龙白’,妖力如漫堤之细流,无法全面爆发,战败也是情理之中。” “师父您既知我要败,为何不提前告知,害我受如此重伤?”南宫谦忍不住埋怨道。 “因为失败是必不可少的修为。你能平安归来,为师已经很庆幸了。” “可是我差点丧命,多亏有人相救。” 无望面色一凛,惊问道:“竟然有人施以援手?是什么人?” “那人使用的是时空转移法术,在爆炸的瞬间将我瞬移救出,然后立刻消失。我只闻见一股很香的胭脂味,应该是个女子。” 无望冥想无果,叹息道:“好在她是友非敌,也是幸事。仇人认为你已死,正好遁形,潜心修炼,获得大成。” 他见南宫谦神情沮丧,用力拍他的肩膀,“我苦思一夜,已为你找到修炼之法。你体内的‘龙白’如堤坝禁锢妖力,要将其修炼成一根线,任妖力如何放大,如风筝线在手,可放可收,完全掌控。” “为师从佛门‘菩提心法’得到启示,独创‘一线燃灯’心法,任你无限魔化,一盏善念之灯,在心中点燃,永不迷失。” “师父,您亦魔亦佛,您是什么人啊?” “一世佛,一世魔,一世生死蹉跎,为师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冥河尽头有一帘瀑布,名曰‘忘川’,在那里你能看见所有经历过的往事,它能随时提醒你人性所在,助你抑制魔性,练成‘一线燃灯’心法……” 转眼已是初冬,一场小雨,天气渐寒。南宫家主病体日渐严重,玉亭山庄人心惶惶。谦公子消失已有月余,多方寻找无踪,慢慢让人忘却了。 翠竹渊还是宁静依然,无望在院中清扫落叶,沙沙作响,让人心中莫名伤感。屋帘一挑,马西姗姗而出,她气色虽憔悴,精神好了很多。 “今夜是冥界初历,适逢一甲子极阴之时,天空将出现血月,是魔力最鼎盛时刻。那个异魂日渐强大,今夜可能是他收官之时。” 无望笑道:“如此看来,我的徒儿也该出关了!” “你真的认为你那徒儿能敌过那个异魂?” “他的憎恨,他的愤怒,他的冷酷积攒到顶点,如再入绝望之地,将无坚不摧,只是绝望还欠点火候!” 马西明白他的意思,点头赞道:“老马果然没有看错,你不但有智慧,还有气魄,我都有些佩服了。” “难得娘子夸赞,为夫欣喜之极。” 马西恼怒,柳眉一竖,纤手一挥,无望滑溜如泥鳅,闪身躲开。马西身形不稳,差点摔倒。无望顺势扶住她的纤腰。 “这次让你占足了便宜,等回去我一阵打魂鞭准让你皮开肉绽,也出出这口恶气。” “等你养好伤,我随时恭候!“无望嬉皮笑脸说道。 马西站稳身体,正色道:“老马已多次传书让我回去,不能再拖了。今夜决战,胜负在此一举,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102、噬魂 - 越神计 - 然染子 适逢十五,天空一轮圆月,色泽如血。 南宫谦出关,他双目锐利如刀,脸上黑色符印褪去,只在眉间多了一道白色印迹。 “果然如我所料,这点白印就是你不灭的心灯和善念。你的‘一线燃灯’心法已成,去尽情释放你的愤怒吧!” “可是师父,我心法虽成,还未经实战,还需您悉心教导!” “你当初依靠父亲,依靠屈翁,现在又依靠为师,都非长久之计。是时候该顶天立地,放手一搏了!” “我感觉妖力如野马奔腾,虽有毁天灭地之力,但难以驾驭,如果失控,我可能会永远遁入魔道。还请师父教诲!” “佛与魔只在一念之间,真正强大的是内心的力量,相信自己……”说这话时,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师父。 南宫谦泪眼婆娑,师父的话深深的刻在他的心里。正在这时,远处一道紫色的光柱直冲云霄,接着一朵巨大的血莲花空中绽放,与血月遥相呼应…… 半个时辰前,南宫鼎心绪不宁,在屋里来回踱步。这时,有弟子来报,家主召见。 南宫鼎匆匆起身,家主重病,忽然召见,恐有大事发生,他一路都在猜想。 行礼之后,家主脸色苍白,低声开言:“今晨早起,我心中惶惶,恐大限临头,于是占卜一卦,原来今夜是一甲子难逢的极阴之时,魔道昌盛,可能有大事发生。” “您是担心‘翠楼’?” “不错,‘翠楼’中的宝物法器珍贵无比,特别是那件传世之宝,一定不能有差池,再加三重守卫,确保万无一失。” “那‘翠楼’守卫固如铁桶,您还有什么担心的?” 家主轻声斥责,“你真是糊涂,侥幸之心不可有!三年前‘噬魂’禁符失窃,历历在目,你还不引以为戒?” 南宫鼎躬身退出,再调派人手,守卫“翠楼”。忽然他的第六感发觉一丝异样,他掏出一张灵符,迎风一晃,化作几只黑色的渡鸦,四散飞去。 与此同时,山崖结界之中,黑衣人驱动红色灵符,如一张巨伞,缓缓转动。它贪婪吮吸血月之光,颜色红得发紫,光芒十分诡异。 这时,旁边传来一声轻叹,声若蚊哼,在那黑衣人耳边却如晴天霹雳。 “我既然来了,你就不必再遮掩了,摘下面巾,和我坦诚相见!” 黑衣人目光惊慌,慢慢解开蒙面,竟然是南宫慎。 南宫鼎眼中略过一丝伤感,喟然长叹,“我虽有预感,但看见你摘下面巾那一刻,心中还是很痛。原来你正是三年前盗走‘噬魂’禁符的罪魁祸首。” 南宫慎翻身跪倒,痛苦流涕,“孩儿一时糊涂,求父亲原谅,此符吸收血月精华后,即将练成,我愿献于父亲。” “邪魔之术,为父不稀罕!我要将你交给家主,依家规处置。” “那父亲想如何处置我?” “你的叔父南宫盛就是前车之鉴!” “父亲要处死我吗?用我的血来保全你的礼义仁德?”南宫慎忽然仰天长笑,“南宫之人,迂腐之极,如此强大的灵符,竟束之高阁,尘封不出。父亲你只求循规蹈矩,庸庸碌碌,我南宫何日才有江湖出头之日?” “我南宫慎不才,今日要噬千魂得人符合一,从此与神比肩!” 南宫鼎惊愕继而狂怒,用手点指,“你这逆子,竟有如此离经叛道的疯狂想法,还不束手就擒?” “已经晚了!”南宫慎冷笑道。他右手指尖射出一道紫色光芒,直抵灵符,那符忽然暴涨,遮蔽星月,接着化为一朵巨型血莲花绽放。 南宫慎狂笑声声,震人耳鼓,“今日噬魂,先从父亲您开始,从同门开始,断情绝义,神功方成。” 噬魂符紫色的光芒如日中天,南宫鼎急忙捏诀施定魂咒与之抗衡,几番挣扎,最终倒地,魂魄化为一缕蓝光飞入符中。 血莲花缓缓升腾,光芒照向玉亭山庄,接着有无数缕蓝光被其吸收。 他正得意之时,谦公子出场了。他一路狂奔,由远及近,逆流而上。周身戾气化为强力向外扩散,树木岩石化为齑粉,生生将山脊劈出一条裂痕,如洪流逆转,势不可当。 南宫慎也心惊胆寒,他以指力牵引,血莲花射出一道绚丽紫光,照射在谦公子身上,他身体激抖,掌心印迹光芒更盛,与紫光抗衡,速度丝毫不减。 临近之时,他的左手虚抓,南宫鼎的身体被劲力牵引,如祥云托举,落入旁边山涧之中。然后谦公子右手臂暴涨,巨拳从天而降,一记实锤,南宫慎立足之地碎石飞扬,成了一个巨型深坑。劲力外泄,化为强风呼啸,旁边树木被连根拔起。 南宫慎立于血莲花之上,暗自吃惊,这毁天灭地的气势,与往日完全是两种境界。再看谦公子,外表已完全魔化,半身赤红,半身翠绿,脸色漆黑,目如灯炬,眉间白印分外显眼。 “你这打不死的蟑螂,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今天要用你的魂祭我之灵符。” 谦公子也不答话,他以拳头锤击胸口,发出狂怒吼声,身形随之巨型化,越长越大,身高三丈余。 “你的魔形已现,我也不用再手下留情了!” 南宫慎右手轻挥,血莲花幻化出众多虚影,将谦公子包围,忽然发出紫色光芒,化为绳索缚住南宫谦。而谦公子挥巨拳痛击,血莲花纷纷化泡影消散。 南宫慎飞身闪躲,随手祭出漫天符影,触及谦公子身体随即爆裂,激起血雨一片。 谦公子一声怒吼,左掌心漩涡火力全开,狂吸之力疾风呼啸,漫天符影被吸得开净。 “还是老一套,可惜你上当了!”南宫慎念动咒语,谦公子左臂光芒闪动,无数紫光穿透臂膀,穿透身体,他表情狰狞,痛苦之极,魔形慢慢缩小,恢复常态。 “我在‘破魔符’里加入诸多‘噬魂符’,它破了你的魔形,已经开始侵蚀你的灵魂,看你能坚持多久?” 他话音未落,血莲花的光芒化为一把紫色利剑,直接穿透谦公子胸膛。谦受到重创,身形佝偻,咳出几口鲜血。 他慢慢挺直腰身,目光轻蔑之极,他嗓音嘶哑,判若两人,“你絮絮叨叨,原来就这点能耐。”他说着运足功力,又开始魔化,胸前伤口慢慢愈合。 他如蛇一般扭动身体,表情如噬人一般狰狞可怖,一层虚影从身体中脱出,立于肩头。这影子高一丈余,左红右绿,与本尊色彩一致。 “竟练成了‘魔影’?”南宫慎倒吸一口凉气。 那影子挥拳痛击,携疾风横扫,势不可当。南宫慎驭雪莲花躲闪,如疾风中的飞絮,左右飘荡。他指尖虚引,血莲花生出一把惊天巨刀凌空飞斩,魔影双手合十夹住刀锋,两人开始较力,此消彼长,僵持不下。 谦公子再次怒吼,凭空又生出两重魔影,高过十丈,重叠立于肩头,那魔影双臂交叉如剪,强力一击,血莲花巨刀被折为数截。 魔影狂暴,六只巨拳横扫,势如破竹,南宫慎左躲右闪,如涛天巨浪中的小船,随时可能倾覆。 谦公子乘胜追击,一阵猛击,血莲花被扫中,化为乌有,南宫慎从空中跌落,不退反进,沿地面疾行,躲过如雨点一般的拳头,与谦公子真身咫尺之遥。 他右手轻挥,紫气如轻纱飞舞,慢慢吞噬谦公子真身,魔影的行动慢慢停下来。 “入魔即入魔,还留下一丝善念,这就是你的弱点所在。我将‘噬魂符’中的诸魂引来,给你打造这个梦幻空间,你就永远沉睡吧!” 谦公子的意识很清楚,只见无数的身影在眼前晃动,都是山庄里熟悉之人,曾日夜相伴,无数往事立刻浮上心头。 朦胧中,爷爷目光慈祥,对他谆谆教导,让他牢记家族使命,永守正道…… 南宫谦的心很痛,他想起父亲,想起屈翁,还想起师父,内心柔软的东西一涌而出,泪水忽然落下,他的魔影逐渐淡化收缩,意识也正被粉红的空间吞噬。 “住手!”耳旁传来一声清澈的呵斥,谦公子看见熟悉的身影。 无望从林中走来,不急不徐,径直来到两人中间。 南宫慎看到他起先有些吃惊,继而轻蔑笑道:“我知道你,一个凡人,手无缚鸡之力,你敢来到这里,倒是有些气魄!” “我有何不敢?我是来看我的徒弟如何碾压你,摧残你,打得你万劫不复!” “真是大言不惭!你徒弟一败涂地,你只能和他一起魂飞魄散了!” 无望表情沉静,目光如刀,“那你还等什么?动手吧!” “故弄玄虚,想以拖待变,可惜我不会上当!”南宫慎表情阴毒,未停了一秒钟,右掌如刀,直接穿透无望的胸膛。 无望口中喷血,嘴角含笑,表情十分愉悦。 “你上当了!谦心中的憎恨、愤怒都达顶点,只是他心里还有牵挂,还有依靠,无法达到魔性顶峰。你杀了我,他将收获最后的力量,那就是绝望!” 103、魔性巅峰 - 越神计 - 然染子 南宫谦望着师父倒下气绝,痛彻心扉,他想起父亲,还有屈翁都在面前倒下,他同样无能为力。他头痛欲裂,憎恨、愤怒还有绝望在脑海中激烈冲撞,随时要火山喷发,再将自己撕碎。 他仰天大吼,声震云霄,风云翻卷,血月无踪。身体里的黑气外泄,伸手不见五指。笼罩他的紫气空间不断扭曲变幻,随时要崩塌。 南宫慎见他要冲破束缚,急忙驱动血莲花,喷出层层紫气,加固空间。 谦公子无法挣脱,他停止挣扎,周身的黑气逐渐凝结,成一个漆黑的身影,眉宇间和他相像无异。那影子看似飘渺,忽然一记重拳,将南宫慎击出十丈之外,口吐鲜血。 南宫慎虽然心惊,可他身经百战,立刻反击。当他飞扑过来,影子如幽魂般散去,再凝结后,无声无息,从背后给他重击。 南宫慎不断咯血,表情愕然,“难道这是魔界修为至高境界‘魔魂’?倒是小看你了!看来只有人符合一才能置你于死地。” 他飞跃上血莲花花心,血色绽放,花瓣层层包裹,忽然吐出一股强力将魔魂吞没。 血莲花开始变形,好像被巨力反复揉搓,渐渐变成一个赤红的巨人。 “魔魂又怎样?还是被我吞噬,万劫不复!”正狂笑之时,巨人的身体剧烈颤抖,体内无数黑气射出,百孔千疮,轰然倒下。 紫气和黑气散尽,一切恢复常态,谦公子悲从心生,抱起无望嚎啕痛哭。这时,林中一妙龄女子缓步而来,她纤手一挥,南宫谦掌心之印慢慢膨胀,一颗赤红之珠从中脱出。 “您是师娘?” 马西只能抱以苦笑,不置可否。她驱动“鉴魂珠”,在巨人尸体上萦绕一圈,一缕紫色之光被吸收,马西心满意足,收了珠子。 巨人身体随之收缩,最后化为南宫慎蜷缩的尸身。那张红色的灵符缓缓飞出,大小如伞盖。马西纤指飞点,灵符飞转,无数蓝色光点飞向远方。 “被禁锢之魂皆已释放,虽如大病一场,但无生命之忧。你的族人都获救了,这皆是你的功劳!” 谦公子匍匐于地,低声哀求,“师娘您法力高强,也请您救救师父吧!” “可惜他已魂归地府,无法还魂了。生死轮回,缘起缘灭,你们或许还有相逢之日!” 南宫谦被她一阵玄虚弄得悲也不是喜也不是,呆呆发愣。这时马西纤手一晃,那张红色灵符夹在指间。 “‘噬魂符’是至邪之物,你要妥善保管,切莫再现世人间!” 半个时辰后,南宫鼎跌跌撞撞冲入家主卧房,嘶声呼喊:“父亲,大事不好,‘翠楼’失窃了!” 家主支撑虚弱的身体,怒目圆睁,“不是加派守卫,怎么还出事了?” “庄中上下都被‘噬魂符’所制,那窃贼早有预谋,如入无人之地,传世之宝确定在失窃之列!” “家门不幸,有逆子作乱,又失了重宝,我愧对先祖,该以死谢罪!”家主急怒攻心,忽然昏厥…… 三天之后,家主再次召见。这次他精神尚好,脸上还有红晕,南宫鼎看到父亲回光返照,心中惴惴不安。 “鼎儿,为父再经此劫,已油尽灯枯,不久于人世。我准备即刻立你为宗派,此等大事不能再耽搁了!” “父亲,万万不可啊!我那逆子作乱,为祸族人,都是我教子无方,铸成大错。现今您若立我为宗派,难以服众,鼎愧对先人,寝食难安。这次谦儿一人平乱,还夺回‘噬魂符’,立了大功,请求父亲立他为宗!” “可是谦儿已入魔,魔形魔影魔魂三重魔功登峰造极,立他为宗我不放心啊!” “此言差矣!他为战胜慎儿,连开魔功三重,却一线善念不灭,如此之强的善根,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隔代立宗,这不合祖上规矩啊!” “规矩都是人定的。我会悉心教导他重归正道,直至独立门户,独当一面,您大可放心!” 家主点头,话锋一转,“失窃宝物之事,调查得如何?” “西院的一个丫环逃走了,很可能与此事有关。只是她的来历竟无人知晓。” “那她当时是怎样混入山庄的?” “应该是一种法术,或者是一种奇药,让我们都忽略了她的存在……” 三日后,黄道吉日,南宫谦被立为世家宗派,家主传人。数日后老家主驾鹤西游,谦接替家主之位,后成江湖一代宗师。 再说马西得胜归来,趾高气扬,招摇过市,大小姐作派显露无遗。马先生只责怪她多日未归,并未深究。 阙修还在冥花丛中打坐,双目微合入定。马西笑道:“你在凡间以血养冥花,应该已经醒魂三世,怎么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我喜欢冥花的清香,让人无限遐想!” “这次行动虽经波折,最终全胜,我应该盘点一下!” “你让我传授你‘摄魂术’,我当时还很迷惑,后来屈翁暴毙,我才明白你的用意。你杀了屈翁,嫁祸南宫慎,用这记猛药,将一个懵懂少年变为手中棋子,可谓手段毒辣之极!”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是小姐您教导的。那日我与屈翁促膝长谈,开诚布公,他慨然一笑,舍风烛残年,以命换取谦之崛起,也是合算的买卖。” “你竟然调教谦练成三重魔功,而且一丝善念不灭,佛与魔完美结合,真是另辟蹊径,让人拍案叫绝。” “最后时刻,你又舍生取义,用自己的性命逼出南宫谦绝招‘魔魂’。虽然只坏了本小姐收藏的皮囊,也算是有胆识有气魂。” 马西说到此,正色望着他,“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有这样的勇气和智慧?本小姐真的好奇了!” 阙修笑道:“我只是客死一孤魂,微如草芥,哪里入得了小姐的法眼?” 马西忽然变了脸色,“你杀害无辜,犯了鬼将第一戒律,小心我送你去地狱受刑!”说完嫣然一笑,“今天本小姐高兴,先饶了你,让你多快活几日!” 三日后,马先生召见,他脸色谦和,示意阙修落座。 “这次你立了大功,特别是危急时刻救马西脱险,本将感激不尽!” 阙修小吃一惊,“事情的经过您都知晓了?” 老马笑道:“让西儿藏住秘密简直难于登天,她只忍了三日,就迫不及待向我坦白交代了!” “那小姐受伤后为什么要吸血呢?” “当年我将她与连理姐妹魂魄分开,带回地府,以冥花枝叶铸成身体。所以她受伤后,须以凡人鲜血浇灌,才能复原。” “唉,小姐也挺可怜的!” “所以我老马倾尽心思呵护,也惯坏她了!” 说到此马先生话锋一转,言归正传:“你可知有一种异魂,稀有而强大,它源于冥花变异,其七色,光彩斑斓。它对很多法术免疫,而且能够震慑压制邪魔,使之万劫不复。称之为‘震魔之魂’……” “这种异魂多年未现人间,今日我探得京城有此异魂踪迹,它很强大,也很危险,很多人想据为己有。” “先生可派小姐前去,她最想去京城了!” “西儿任性妄为,和那南玄太子纠缠不清,我不想让她去趟浑水!”老马见他并未接话,于是一转话锋:“慕容擎天得到‘龙息’,可惜那‘龙息’历经三世,其力已衰,并未劈开‘天狼阵法’,慕容山庄依然受困其中。” 提及擎天,阙修的心中忽然一痛。 “‘震魔之魂’可以抑制万法,如果用它辅以‘龙息’,一定能解除‘天狼阵法’。” “可是阙修已死,骨肉已还,和慕容世家再无半点关系。” “呵呵,你和慕容之缘岂是一世可以算清?何况你的师父也被困阵中。你好好考虑,如若接这个任务,我正式封你为‘追魂使’,从三级鬼将,还赐你秘籍一本。” “还有,玉红亭之异魂很可能现身,这是额外的奖励……” 藏经阁也在冥河西岸,道路九曲,直通山巅。三层的木制阁楼,颜色赤红幽暗,显得十分诡异。 阙修亮出腰牌,由看守冥兵引领,见到藏经阁管事主薄。这人一脸黑灰,好似中毒而亡的冤鬼。 “既有马先生腰牌,请言明要借何种藏经?” “这个还要请主簿大人指点一二!” “藏经阁分三层,一层多为辅助法术,八卦占卜,奇门遁甲还有炼丹秘技;二层多是奇技幻术和修炼心法;三层可都是各派绝学,威力强劲自不用说,还能飞天遁地,修炼成仙。不知将军要去哪一层啊?” “自然是去往三层,请主簿大人指引!” 主薄笑而不答,阙修再三催促,他的脸色逐渐暗淡,“原来将军如此不通情理。唐僧取经时尚且要行‘人事’。人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浅显的道理您难道不明白吗?” 阙修简直哭笑不得,死都死了,还这样贪恋钱财。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好低声哀求:“初来乍道,并无钱财。请主薄通融一下,我这次去往人间,回来时一定补上。” 主簿脸色悻悻,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话:“既然你不通人事,那只能委屈将军到一层去选取经书了!” 104、豪门玉叶 - 越神计 - 然染子 京城初春,桃花开的很早,十里粉白,分外妖娆。 城里有一大宅院,侧临胭脂河,后依莽山,不但雄伟霸气,而且虎踞龙盘,是风水奇佳之地。 百姓都说,皇城朱府是京城金玉之地,肉山酒海,遍地金银。巨商朱奎,富可敌国,奢华堪比皇家。 今日适逢朱府有喜事,朱员外第十三个小妾喜得麟儿满月,京城达官贵人,豪门巨贾纷纷到贺,院中宾客如云,大摆宴席至日薄西山。 朱员外身材福态,却精神极佳,等送完宾客,才在太师椅上坐定。这时,管家朱洪来报,他在员外耳旁轻言细语,朱奎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 他挥手屏退左右,正色问道:“真的是他吗?” 朱洪呈上一块玉佩,说道:“看年纪相貌,还有这信物,应该不假。” “那请他进来!” “老爷不可啊!当年新皇登基,以清除‘明月社’余党为名,欲铲除奕王党羽,花家与奕王交好。我们的人提前得知消息,老爷花重金游说,才撇清与他们的关系。而花家被判流放,家财充公,您现在见他,岂不是惹祸上身!” “事过境迁,此事已无虞。只是我和他父亲乃至交,他和叶儿还有婚约,因贫贱悔婚难免让人议论。” 管家渐渐听出门道,笑着说道:“还是老爷您高明。他见了小姐的样子,如若不从,那是他自行悔约,怪不得我们。如果他勉强从了,那也是小姐的福气。” 提到小姐,朱奎忽然叹了口气:“我与夫人结发,膝下只有叶儿一女,对她倍加疼爱。可是夫人早早撒手人寰,叶儿也如此可怜,我想想都心痛!” “好了老爷,你先别难过了,还是见见未来的姑爷吧!” 片刻,有一青年晋见,他相貌俊秀,玉树临风,只是衣衫褴褛,脸上还有桀骜的表情。 “世侄花酌,给朱伯父行礼了!” 朱奎见他气宇轩昂,心中甚喜。赶紧让人赐座上茶。 “当年我与你爹并称南北首富,相交甚欢。后来花家遭难,我那兄弟被流放,我多方打点未得其踪,心痛之极啊!”说到此,朱奎动情,还挤出几滴眼泪。 “请伯父放心!家父虽然被流放,但我散尽家财打点,他如今安好,生活无虞。” “那就好!”朱奎说着,信手拿起那块玉佩,“既然你来了,我朱家也是礼义守信之家,你和叶儿的婚约依然有效。等成婚后,老夫会助你东山再起,重振花家。” “还不赶紧拜见岳父大人!”管家在旁催促。 花酌站起,表情有些腼腆,“这,都是家父临行前的意思……”正犹豫之时,有一名丫鬟闯进来,惊慌失措,“老爷,小姐,小姐她……” 阙修醒过来,眼前是五彩暖帐,色彩缤纷。他不急起来,还在回想刚才的情景。 在“宿命鼎”前马先生笑容可掬,“你此次附体之人我已经选好了,颜值出众,家境也殷实,你还有什么要求?” “能否赐我法力,这样办事也方便?” “那我赐你三叶‘回天草’,危急之时,你可用其召唤三世的本尊上身,效果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他指法轻捻,几缕光芒印在阙修手臂,成了三片纤细的柳叶。 “使用时,刺之出血,冥想当时,你的本尊就会上身,法力就能归来。而且你已习得‘魂游术’和‘摄魂术’,应该够用了。” “记住‘摄魂术’要慎用,不能伤害无辜,否则后果很严重啊!去吧,不要让我失望!” “玉红亭真的会出现吗?” 老马狡黠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想想自己该粉墨登场了。他坐起身,感觉全身酸痛,下床时失去平衡,差点跌倒。 这时,雕花木门打开,一个丫环走了进来,手中端着茶点,看见他惊得张口结舌,接着惊叫一声,夺门而逃。 “啊?我这么丑吗?”阙修心中诧异,他环视四周,红绸暖帐,花团锦簇,床前有一方铜镜,他凑过去观看,接着发出一声尖细的惊叫:“啊?老马,我要杀了你!” 此时门外脚步匆匆,众人到来。朱奎眼睛瞪得如铜铃,“叶儿,真的是你吗?你昏睡了一年有余,我遍请名医,都说回天无望,没想到你竟然苏醒了?” 他拉住阙修之手,左摇右晃,弄得他好不自在。 “我,我是谁?”口中吐出的是清脆的女声,胸前的两团活物让他行动受限,失去平衡。 “难道小姐失忆了?”朱洪插言道。 “不碍事!醒来就好,她迟早会想起来的。”朱奎转身吩咐管家:“给京城所有寺庙捐香油钱,我要感谢佛祖菩萨太上老君保佑!” 他抓紧阙修之手,眼角含泪,“女儿,我是你的爹爹,你名叫朱玉叶……” 天哪,连名字都充满了铜臭味,他忍不住干呕,心中咒骂马先生,既来之则安之,也只能接受这一切了。她叫了声“爹爹”,声音甜腻,员外高兴得手足无措。 她偷偷观察众人,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虽换了衣装,她还是一眼认出,他就是“楼外楼”杀手,花花公子花酌。这货目不转睛,向往至极,只差口涎流下。这色色的眼神,真恨不得上前胖揍他一顿! “岳父?”花酌开言,朱奎这才意识到他的存在。 “谁是你岳父?少胡言乱语,不知所云。来人,给他点钱财轰出去!” 花酌不知为何他忽然翻脸,刚才还想入非非,与美人喜结连理,乐享温柔,此时却被众家人连推带搡轰出门处。 众人齐声向员外道喜,朱奎大声吩咐:“今天喜上加喜,给每个下人赏银十两!” 他就这样变成了女人,虽然万般不情愿不习惯,也只能接受现实了。她叫朱玉叶,京城首富朱奎的掌上明珠,家世显赫,名门之秀,可是一点高兴不起来。 “小姐,您昏睡了三年,如今苏醒,真是上天保佑啊!”说话的是贴身丫环小翠。 玉叶心不在焉,投食入湖,引一群锦锂争抢。湖面倒映,她的容颜美艳如花,青春年少,玉体丰盈,足以让世间男人折腰。 “小翠,能说说以前的我吗?” “您是老爷和正房太太的独女,地位尊崇,无人能及。老爷爱你如掌上明珠,您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毫不犹豫派人去摘。只是太太离世得早,您经常郁郁寡欢,就像现在一样。” 她无心应答,想着如何尽快的到那“震魔之魂”,还有玉红亭,脱离这尴尬境地。 “小姐,您是不是在想那位公子?” 这丫环话还真多,玉叶有些啼笑皆非。 “我听说那公子是您婚约的夫婿,家道败落,来投奔老爷。就像戏里说的那样,老爷嫌贫爱富,将他赶了出去。如若小姐想和他暗地往来,情投意合,比翼双飞,肯定是一段佳话。” 小丫环不但话多,想象力也丰富之极。玉叶被逗笑,随口问道:“那他现在何处?” “我就知道小姐您会关心他,早打听好了。他为在京城落脚,在柳树巷盘下一个小店买药,生意惨淡,糊口都难……” 没想到这个花花公子如今混得这么惨,玉叶的心情豁然开朗。生活要继续,任务也要完成,何不随遇而安呢? 她放眼望去,假山流水,与远处蟒山遥相呼应,还真是风水宝地。美中不足,还有欠缺。她吩咐丫环让人搬一口大水缸置于门前,里面种上九叶金莲。这正是圆满的“二龙戏珠”阵法,时运想不旺都不行。 她又想起那个贪财的主簿,恨得牙根痒痒,那厮只给了她一本《风水占卜集》,现在她就是一个能掐会算,活脱脱的风水先生。 柳树巷是一个小巷子,也在胭脂河边,因巷口一排垂柳而得名。玉叶让提前落轿,小翠等人在巷外等候。 小巷深幽,寂静无声,在这开店不死才怪。玉叶进门时,花酌在依在柜台上昏昏欲睡。看见玉叶,如装了弹簧立刻跳起,舌头都有些打结:“朱,朱小姐……” 玉叶只用一丝浅笑,戳得他心神无主,惶惶不安。 “听闻公子与我朱家是世交,奴家唐突来拜访!” 花酌受宠若惊,急忙让座倒茶。 玉叶环视店内,卖的是大力丸回春丹补肾药,这花花公子的爱好果然让人作呕。她本想对其羞辱一番,痛打落水狗,但看着这货殷勤献媚,她忽然改变主意。听闻他的五指剑和巨灵掌战力非凡,何不多个帮手呢? 她又温柔寒暄,嘘寒问暖,嫣然笑意再抛上几个媚眼,花酌神魂颠倒,已飘飘欲仙了。 点到为止,目的已达到,玉叶告辞,临别说道:“听闻公子是剑客,将来小女子如有难事,还要请公子多帮忙呢?” 花酌擂胸如鼓响,信誓旦旦,“小姐调遣,花酌万死不辞!” 玉叶心满意足离开,手里捏着花酌给的“唤珠”。翩翩小轿远去,留下花酌惆怅的目光。 小轿颠簸前行,外面熙熙攘攘,玉叶向外望去,花花世界,凡夫走卒,这是久违的人间。 路过一处深宅大院,玉叶忽然两眼放光,大声叫停了轿子。 105、神算 - 越神计 - 然染子 这庭院当然比不上朱府豪华气派,但红墙碧瓦,水榭楼台,这气势规模也是京城少有。别人门前是镇宅雄狮,这里却是两只冲天石鹤,看似不伦不类,实则是风水中极佳的“白鹤冲天”。 再看两侧墙上雕祥云缭绕,细瞧是九条五色彩带。玉叶倒吸一口凉气,这门前小河九曲,是京城的龙脉所在,这阵势分明是“缚龙局”。这家人不是昏天黑地,误打误撞,就是胆大包天,大逆不道。 玉叶下轿,到近前观看,确认无误。正在这时,府门开了,有一小仆出来施礼,“我家主人算得小姐大驾光临,特派小人出来迎候。” 玉叶心惊,知道遇见同道高人。小仆在前面引路,她紧紧跟随,心中有些忐忑。 绕过假山回廊,小亭之中有一老者,须发皆白,精神矍铄。“今天花俏枝头,喜鹊争啼,老夫卜了一卦,得知有贵人来访。朱小姐,终于等到你了!” 这人竟知道她的姓名来历,朱玉叶更加警觉。“请问前辈是何方高人?找小女子有何见教?” “高人不敢当,老夫江有才,只是一个商人。我粗通占卜风水之术,和小姐也算同道,老夫并无恶意,只想为您解忧?” “那您认为小女子有何忧愁?” “小姐想去做一件事,却无从下手,正为此事忧虑。不知老夫是否猜对一二?” 玉叶心中狂跳,原来自己的举动想法都在人家的掌握之下,她不动声色,反问道:“我的确想做一件事,前辈有何赐教呢?” “皇城司,京城重地,深得皇上依赖,过几日是大都统冯渊的寿辰。” “可是小女子并未受邀啊!” “哈哈,京城首富朱奎,手眼通天,这点小事他只需动动小指。” 玉叶暗自点头,这妖邪之事从皇城司入手确是正理,看来这老者是友非敌。她向老者施礼感谢,告辞离开,江有才又掏出一个锦囊交给她。 “你此去还有波折,关键之时,锦囊会帮你……” 此时,花酌正在店中独坐,美人已去,余香犹在,他还处于迷离之中。这时人影一闪,一女子出现在眼前。 “公子……” 花酌冷然打断,“花家已败,我只是落魄的丧家之犬,而你是‘楼外楼’的人,不是花家奴仆,不必称我公子。” “可是您对奴婢的栽培,花七永世不忘!” “那都是往事了。我退出‘楼外楼’,与你们再无关系。你若是来杀我的,就请动手吧!” “小七不敢!‘楼外楼’在京城将有大动作,用人之际,楼主有意,请您复出。” 花酌苦笑:“我只想过平凡的生活,烦请转告楼主,他的美意花酌心领了,不要再打扰我!” “您真的被那个朱家大小姐迷住了?别忘了,您是‘花花剑客’,天下没有哪个女子能够留住您的脚步。” “可是现在有了。当我看见她的那一刻,我就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二月十八,黄道吉日,玉叶准备出门。她挽起青丝,换上一身男装,镜前一照,是一位英俊潇洒的妙公子。她掐指一算,特系上红色丝绦,在帽中布好七星,一切妥当。 众家人抬着寿礼,浩荡西行,在蟒山的臂弯有一处雄伟的大宅子,正是皇城司大督统、殿前大将军冯渊的府邸。 此时,门前车水马龙,贺寿之人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玉叶暗叹,如此大的场面,王公贵族都有所不及,这冯渊也是太招摇了。 好容易递上拜帖,献上寿礼,被人引入偏殿落座,可惜费了这么大劲,连冯渊本尊的面也没见到。 邻座的两人相互见礼开始攀谈,玉叶侧耳细听。 “章侍郎,听闻冯渊大将军功高自傲,骄奢之极,人说他借清肃乱党之名,侵吞财物无数。圣上震怒,对他多次训诫,毫无收敛。” “李侍郎所言极是。我家尚书畏惧冯渊虎威,又怕圣上怪罪,所以派在下前来贺寿,此乃折中之法。” “彼此彼此。看今日这排场,胜过皇家盛典,如此膨胀,离大祸临头不远了!” “章兄慎言,免得祸从口出!”两人瞥见玉叶,顿时警觉,压低嗓音,窃窃私语。 玉叶侧过脸,又望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这货坐在角落,独饮闷酒,脸色抑郁。 她起身离座,抱拳拱手,“折兄别来无恙?侯爷安康否?我正想登门拜访,向侯爷请安!” 屈折一脸迷惑,赶紧起身还礼:“有劳兄台挂念,家父安康。只是老家有事,他向圣上告了长假,还乡去了。” 看来马先生所言不假,侯爷此去定与慕容山庄及天狼阵有关。 玉叶得到想要的信息,拱手告辞。留下屈折,一脸蒙圈,努力回想与这位公子的渊源。 尚未开席,外面下了一场疾雨,打落桃花无数。雨停后,乌云逐渐散开,呈遮日之势。玉叶忽然感到不安,她掐指一算,脸色大变。 午时疾雨落花,不是吉兆,天空忽明忽暗,暗喻刀光剑影,有人恐遭不测。这时,有仆人端菜上桌,玉叶暗地使个绊子,那人摔倒,盘子飞出,落下之地正是中堂方向。看似偶然,实则上天示警,这不测之人十有八九是主人冯渊。 既然有事发生,不能坐视不理。玉叶起身,直奔中堂。到门中时被侍卫阻拦,“里面都是王侯将相,一品大员,旁人不得入内。”言下之意,这是至尊VIP,你的级别不够。 “我有要事参见将军,事关生死,请通融一下。” 侍卫眼皮都未抬,象这样想攀龙附凤的人见多了。 正手足无措时,玉叶忽然想起锦囊,她立刻呈上,附带金锭一只,侍卫暗自点头,既然这么懂人事,就通报一下吧。 冯渊此时正在中堂推杯换盏,已至微醺。侍卫进来,耳语几句,将锦囊交给他。冯渊打开,里面有一字条,他瞥了一眼,信手捻成齑粉。 他使个眼色,雷嬴明白,起身端起酒杯,“诸位王爷、大人,我家督主不胜酒力,要去小憩片刻。我代督主自罚一杯,先干为敬!” 片刻,玉叶见到京城叱咤风云的人物,脸色阴沉,不怒自威。 “说吧,为何要见我?” “将军,有人借大宴之时,会行刺于你!” “姑娘有何凭据?” 这人一眼看穿她的伪装,玉叶心中佩服。“我精通占卜风水,天降疾雨,上天示警,恐有人对将军不利。” 尹轻言在旁冷笑插言:“江湖伎俩,信口雌黄,岂得唬住我们督主?这里固若金汤,别说刺客,一只老鼠也别想溜进来。” 冯渊摆手制止他,又问玉叶:“你可有把握?” 玉叶点头。冯渊吩咐尹轻言:“让侍卫秘密彻查宾客,还有府中下人要一并排查。”说完,他望向玉叶,目光如电,“你就留在这里。倘若像你所言真有刺客,你要什么封赏我都依你。如若不然,你恐怕无法走出此屋了。” 玉叶在小屋里惶惶不安,如热锅上的蚂蚁,这段时光,比地府一月都难熬。 冯渊重新入席,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酒过三巡,鼓乐响起,雷嬴轻轻击掌,众人安静下来。 “现在请督主最亲之人,他的世侄尹轻言献上寿桃。” 鼓乐再起,尹轻言身穿喜袍,双膝跪倒,奉上托盘。挑开红布,里面是一只金色的寿桃,两条金蛇盘旋,栩栩如生。龙是皇权专享,用金蛇有喻意也合体统。 “这是‘寿坊斋’特别定制,恭祝督主福寿无疆!” 众人齐齐举杯道贺,冯渊满面春风,以手抚桃,感受其祥瑞。他的手刚触到寿桃,上面的金蛇忽然活了,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冯渊反应奇快,迅速缩手。 那两蛇化为两道金光直袭击面门。冯渊两手呈剪形,夹住金蛇七寸,将其剪为两段落于尘埃。与此同时,寿桃金光四射,尹轻言一看不好,飞扑过去,将其压在身下。 一声沉闷的爆炸,尹轻言被气浪掀翻在地,身上百孔千疮,惨不忍睹。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时,众宾客反应过来,惊叫连连,连滚带爬,就要夺门而出。 雷嬴闪身挡住去路,目光阴冷:“敢在皇城司行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各位大人要匆忙离场,难道不想配合我们抓住凶手吗?”语气咄咄逼人,言下之意你们都有嫌疑。 众人惶恐落座。雷嬴转身查看尹轻言伤情,见他全身布满创口,已无气息。 “督主,寿桃中加入了‘化功散’,抑制了他的异能,他可能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冯渊面不改色,挥手让人抬走尹轻言,然后抱拳拱手:“让诸位见笑了!请开怀畅饮,我先告辞片刻!” 众人心中忐忑,惹了这瘟神,看来今日难以脱身了。 冯渊进了旁边小屋,也不理玉叶,随手拿一本《三国》研读。玉叶不知发生的事情,如坐针毡,万般煎熬。 片刻,雷嬴进来,押着一名年轻女子,像待宰的羔羊,楚楚可怜。四目相对,玉叶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异样而强烈的感觉…… 106、惊变 - 越神计 - 然染子 “督主,这丫头是膳房下人,寿桃就是经她之手,嫌疑最大。另外‘寿坊斋’的人已经全部控制起来,正严加审讯。” 冯渊目光如电,直逼视那人,女子体似筛糠,瑟瑟发抖,“将军,我只是奉命去取回寿桃,什么也没做啊!” “既然这样,没有任何价值了。杀之!”冯渊一抖袍袖,后移半步。雷嬴拔出利刃,就要手起刀落。 “住手!”玉叶大声喝止。她转头问冯渊:“将军,她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并不知晓详情,为何杀她?” “不知即是死罪,这是我定下的规矩!” 玉叶一转话题:“这次小女子揭发刺客,将军所许的封赏是否会兑现?” “本将一诺千金,自然算数!” 玉叶一指那女子,“我要她活着,做我的丫鬟!” 雷嬴冷笑:“你女扮男装,有何目的,督主就不追究了,你还敢讨价还价?” 玉叶毫不退缩,反唇相讥,“督主要食言而肥,最好将我一并杀了,免得传出去坏了您的清誉。” 双方对峙几秒钟,冯渊忽然一笑,和颜悦色,上前轻拍玉叶肩头,“小姑娘有胆识,本将喜欢!”他转头吩咐雷嬴:“拿她的奴籍文书,将人一并交给姑娘。” 玉叶离去,冯渊若有所思。雷嬴问道:“这两人很可能与刺客有关,您为什么要放她们走?” “欲擒故纵,我在身上沾了‘无影天丝’,先探探她的底!” 玉叶回到府中,居中而坐,那女子跪在堂前,瑟瑟发抖,像犯了错的孩子。她可以肯定,这就是玉红亭,就是凝霜,她眼神中有灵魂的烙印,深深镌刻在她心中。 她是否有记忆?有法力?还是一个寻常女子,玉叶无从得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时小翠进来禀告:“小姐,管家已收了她的卖身契,正在外面等候。” “你告诉管家,她以后跟你一起伺候我。” “可是管家说了,按府中规矩,新来奴仆都要领一顿杀威杖,以后才守规矩。管家在等小姐的吩咐。” 那女子一听此言,吓得花容失色。玉叶笑道:“看你红扑扑的脸蛋,真是惹人怜爱,你以后就叫小红吧!只是规矩不可废,还是要交给管家。” 小红被拉出去,一顿廷杖,哀嚎声声,玉叶忽然觉得很过瘾。 深夜时分,玉叶无法入睡,即施展“魂游术”在院中查看,四处寂静无声,烛光暗淡。到后院柴房,听见里面有轻微声响,她凑过去观看。 只见小红趴在床上,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她在地上画了一个小人,用手中的棍子狠戳,口中喃喃道:“什么臭小姐?让你打我,戳死你!” 玉叶一笑,忽然收了神通,心想:这就对了,要是一顿杀威杖就服软了,那就不是玉红亭了。 三日后午时,冯渊正在饮茶,雷嬴匆匆来报:“督主,事情查得有眉目了!” “那个姑娘的消息吗?” “那姑娘也查清楚了。她是朱奎的嫡女,因病昏睡一年,几天前才苏醒过来。” “这么说她根本没有时间参与刺杀预谋。” “是的,刺客另有其人。我们审问‘寿坊斋’的人,牵出潜伏京城的‘楼外楼’杀手,他们的老巢就在蟒山之中。我已调集了高手,只等督主下令。” “尹轻言的伤势如何?” “寿桃中的‘化功散’渗入血脉,他虽然清醒了,但无法行动。” 冯渊豪气顿生,冷笑道:“很好,江湖最神秘的杀手组织,既然如此高看本将,那恭敬不如从命,本将就亲自会会他们。” 蟒山的半山腰有一处宅子,依地势而建,错落有致,古朴陈旧,很不起眼。向下一望,胭脂河两岸美景尽收眼底,是个幽静惬意的地方。 冯渊欣赏美景,如闲庭信步。这时雷嬴上前低声禀告:“督主,我们的人已将这里团团包围,他们插翅难飞!” “我倒想急着看看是些什么人物?”冯渊说完想迈步向前,雷嬴急忙阻止:“督主小心,让属下先去探探虚实。” 冯渊笑道:“几个见不得光的老鼠,本将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大步向正门而去。 “保护督主!”雷嬴低声吩咐。 冯渊在朱红大门前站定,环抱双臂,大声说道:“里面的朋友,殿前大将军,皇城司督统冯渊前来拜访,请见面一叙。” 话音未落,冯渊身后两人忽然出刀,直刺他的双肋。毫无防备,冯渊反应奇快,他身体前倾,两手夹住刀锋,脆生生将其折断。饶是如此,刀尖已刺入软肋,鲜血喷涌。 那两人见一击得手,急忙后撤,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乌光一闪,冯渊刀已出鞘,无声无息,两人双双倒下。 冯渊望向雷嬴,冷冷问道:“为什么?” “您离开皇城司之时,圣上已派人宣旨:冯渊恃功自傲,骄奢淫逸,结党营私,屡次犯上,罪无可赦,立即处决。我们遵旨行事,督主莫怪。” “原来寿桃一事都是你一手策划?要不是那女子示警,我那日就命丧当场了。” “您只说对了一半。寿桃其实是为尹轻言量身定做,只为剪除你的羽翼。这里才是您的葬身之地!” 冯渊两肋浴血,伤得不轻,可他身经百战,丝毫没有慌乱。这时,又有一人飞扑过来,他长刀如虹,刺穿那人胸膛,那人倒下时,前胸忽然爆炸,碎片横飞,距离太近,根本无法躲闪,冯渊全身又中几弹如同浴血。 “这是‘楼外楼’的绝命杀手,一生只出一次任务,以命博命,您是不觉得又悲壮又精彩?” 又一人扑来,这次冯渊身形一晃,来到其身后一刀从背后击杀,爆炸相当剧烈,却未伤他分毫。 雷嬴鼓掌赞道:“督主就是督主,此招甚妙,精彩至极。” 冯渊冷笑道:“我知道你不甘第二高手称谓,来吧,和我一战,能杀了我,皇城司第一高手就非你莫属。” “非也非也,我并非想抢你第一高手的头衔,我只想坐督主的位子!” “胆小如鼠,也配身居高位?等我杀光这些喽啰,照样取你的性命!” 雷嬴轻摆手指,嘴角含笑,“等您杀完再说!” 冯渊振奋精神要再出招,忽然感觉真气一滞,随即喷出一口鲜血,“你这卑鄙小人,竟然在刀上下毒?” “督主您不是不知,我做事稳妥,喜欢双保险!” 冯渊忽然觉得这个对手象狼一样,冷酷、耐心,善于掩饰,善于伪装,而且心思缜密,潜伏在身旁自己竟然浑然不觉。 “绝命杀手将其包围,切莫攻击,等其毒发再擒之。” 雷嬴一声令下,众人将冯渊团团围住。怎么办?要突围就要杀之,那样会受到爆炸反噬,伤上加伤。 冯渊身处绝境,万分之一秒就拟定战术。他高高跃起,包围之人也随之飞跃。他以刀劈斩击杀一人,爆炸之力强劲,将其如弹丸抛出,突破重围。 在半空之时,雷嬴忽然出手,一道金光正中冯渊背心,他如纸鸢一般掉下山崖。 众人刚要追赶,雷嬴摆手制止:“不必追了,他想借胭脂河水遁逃走,我就随他之愿,中了我的雷霆一击,看他能跑多远!” 午后小憩,十分惬意,醒来时阳光正艳,玉叶就到屋前散步。看水缸内的九叶金莲长势甚好,心中欢快。 小红已经当值上工,在一旁捧着香茗,毕恭毕敬,十分乖巧。玉叶仔细打量,这丫头的皮囊也是上乘,身材妖娆,眉目如精雕玉琢,也是让人心动的尤物。 玉叶忽然想调戏她一番,于是说道:“我爹爹的好友贾员外想纳一房十九姨太,我看你生得俊秀,让爹爹将你送于贾员外作妾,你觉得如何?” 小红一听如五雷轰顶,急忙跪倒,泪水扑簌落下,“小红伺候小姐不周,愿意受罚,您千万不要把我送走啊!” 吓得这小可怜魂飞魄散,玉叶心满意足。她手捻花枝,指尖被刺痛,心也跟着一痛。她暗吃一惊,这分明是大事发生之警兆。玉叶摒退小红,掐指一算,并未发觉异常。 她的心持续收紧,好似被什么东西拉拽牵引。玉叶来到小湖边,在水面凌空虚写一道还原符,波光映照下,在她的肩头有一根亮晶晶的丝线直伸向远方。 “什么人用法力牵引我?”她心中疑惑时,其实已隐约有了答案。 玉叶顺着“无影天丝”的指引,出了府门,穿过小巷,径直来到河边,这里绿树成荫,灌木繁茂,并无人迹。 “你召唤我来此地有何贵干?”连续三声招唤,草丛之中伸出一只血手,换作别的少女早吓得落荒而逃,玉叶不怕,反而上前扒开草丛,看见冯渊真身。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我马上去找人帮忙!” 冯渊一把抓住她的衣衫,“我被人算计,不能相信任何人,现在只能依靠你了。” “可是将军,你伤得这么重,咱俩又不熟,你该另请高明的。” “我的伤不算什么,可中的毒非常厉害,去找……”冯渊话未说完就昏死过去。 玉叶正手足无措之时,旁边传来一声冷笑:“想不到捡了条死鱼,还有附带的惊喜……” 107、五主子 - 越神计 - 然染子 树林中走出两人,都是黑衣蒙面,眼神如刀,一看便知绝非善类。为首高个子右手轻挥,透明的结界展开,想逃为时晚矣。 “好汉饶命!奴家有钱财,请不要杀我!”玉叶假意害怕,在怀中摸索半晌,掏出几锭银子。黑衣人看也未看银两,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 “如此绝色美人,天下少有,杀之真是可惜了。” “那五主子将她赏赐给属下,先享受,再灭口,也不浪费。”身材矮小之徒目光淫荡,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那高个之人叹道:“要是以往就依了你,可今日事关重大,只能忍痛割爱,给美人个痛快!” 小个子万般惋惜,朝玉叶逼近。玉叶假装害怕,娇声呼喊:“不要杀我,好汉要风流快活,奴家从了就是!” 那人纠结半晌,叹了口气,抽出兵器,是一把窄长的峨嵋刺。 玉叶见美人计不灵,随即转变策略,冷笑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动我一根手指,保准让你们后悔!” 小个子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那你是什么人?” “我爹爹朱奎富可敌国,只要不伤害我,要金山银山随你们开口。” 小个子有些心动,有些迟疑,五主子冷笑道:“可惜我们已接了这单子,金字招牌最重要,否则这倒是个很好的提议。” “本小姐很清楚你们的底细。‘楼外楼’,江湖最神秘的杀手组织,其中最厉害的七名杀手,外人称‘楼外楼七煞’,而你们自称七主,没有名字,只在本姓后面加上编号。他既然称你五主子,可敢报上你的名号?” 五主子惊讶之极,“一个世俗女子竟然知道如此多的江湖秘事,真让我刮目相看。看在你将死的份上就告诉你,我就是‘楼外楼’穆五。” “我还知道你们‘楼外楼’很多秘闻,这就给你一一道来。”玉叶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穆五渐渐听出名堂,他断喝一声:“这丫头在拖时间,等救兵,一刀解决,赶紧带人走。” 他一声令下,小个子直刺玉叶胸膛。峨嵋刺离她的双峰还有几寸时忽然停下,那人目光呆滞,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竟然会‘摄魂术’?我倒是小看你了!”穆五凌空飞扑,五指如钩,阴风猎猎,想一招要了玉叶的性命。 千钧一发之时,旁边伸出一只巨拳横扫,树木齐折,飓风滔天,穆五被掌风扫中,似弹丸一样飞出,可他在瞬间又返回,与来人正面对峙。 “光看这‘巨灵掌’力就不用再介绍了。花花剑客,‘楼外楼’的弃徒,也来蹚这趟浑水?” 花酌瞥了玉叶一眼,就明白当下的形势,他想上前解围,被穆五闪身挡住。“想救人,须过我这一关!” 玉叶也看见花酌,向他甩过一个娇嗔的眼神,似乎在说:你个冤家,奴家将“唤珠”都要搓出泥了,你怎么才来? 与她对峙之人双眼血红,在拼命施展“定魂咒”抵抗,而玉叶左手捏诀,粉面涨红,也将“摄魂术”施展到极致。一时间两人僵持,无法分出胜负。 玉叶还抽空向花酌甩一个凌厉的眼神,好像在说:你要不努力取胜,姐可要香消玉殒了。 花酌见美人蒙难,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招灭这厮。他右手五指分开,五色的光线沿指尖延伸,变为利刃,接着化成一道彩虹,穿透穆五的胸膛。 穆五未动,被刺穿的身体象涟漪波动,接着如烟散去,又在旁边凝聚,毫发无伤。 “身形如影,来去如风,人称‘影子刺客’,果然不同凡响。”花酌称赞之时,左手巨灵掌从天而降,将穆五拍成一缕尘烟,然而他立刻又凝成人形,洋洋自得。 “徒劳无功,白费力气!”穆五示威般晃动身形,如影飘浮,忽然迎面扑来,花酌急忙以五指剑迎击,他的身影化一阵风从耳边掠过。 这个打不死,砸不烂的对手,让花酌十分挠头。偷眼看美人已香汗淋漓,难以支撑,他急中生智,虚晃身形,直扑与玉叶对峙之人。他想先解了玉叶之围,再全力对付穆五。 身形刚一移动,背后锐风强劲,破空袭来。花酌急忙回身,以拇指金剑迎击,金戈声响,劲力外泄,两人各退一步。穆五手持一把近乎透明的长剑,上面泛起水一样波纹,与自己的中指剑似有相同之处。 “这个围魏救赵之法倒提醒了我!”穆五说着,身形如电,剑如飞虹,直刺玉叶背心。 花酌只得发一记巨灵掌,飞沙走石,以强力逼退穆五。 而穆五也找到他的弱点所在,围着玉叶一气猛攻,花酌手忙脚乱,疲于奔命。 “想不到风流倜傥的花花剑客也有情有独钟之时。关心则乱,看你能抵挡到何时?” 一通较量,花酌屡出大招,疲惫之极。这穆五阴险之极,抓住他的弱点一阵狂攻,玉叶的形势更加危急。 “是时候结束战斗了!”穆五说着,一晃身形,忽然变出四个分身。花酌担心分身攻击玉叶,急忙以巨型化的手掌护住玉叶。 “尝尝真正的五雷轰顶!” 五个身影齐齐举剑,蓝色光芒在半空交汇,化成一道亮丽的落雷。花酌想躲闪,又担心玉叶受伤,只得凝聚功力,周身泛起五色光芒,如百花环绕。 一声轰然巨响,花酌周身光芒散尽,被电得面色焦黑,头发直立。他上身摇晃,以手抚胸,倔强而立。 玉叶一见,心中一声长叹,想不到这花花公子也是有情有义之人,搞不好今天要做一对亡命鸳鸯了。啊呸,鬼才要和他成鸳鸯。 穆五收了分身,得意之极。“既然你死心塌地做护花使者,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他的剑光芒闪耀,如蓝色流光,化一道闪电直刺过来。花酌急撤巨掌护住胸膛。剑刺穿巨掌,眼看就要刺入胸膛。花酌的右掌五色光芒一闪,五指剑齐齐刺入穆五胸膛。 这次穆五竟没有烟影化,他胸膛血如泉涌,双目圆睁,似乎不相信发生的一切。 “在我们兵器相交之时,我就明白你的秘密。你的烟影化只适用于防守,而进攻时必须实体化。我假意败落,引你放松警惕,寻机给你致命一击。你就安心去吧!” 穆五双目圆突,似乎还想争辩几句。花酌收了五指剑,顿时血如泉涌,穆五轰然倒下。 花酌指尖一弹,他的剑飞出,刺穿了另一人胸膛。 玉叶之围已解,她连连娇喘,扭头看冯渊,这货躺在草丛中,并未被刚才的乱战伤到。 花酌又在穆五身上刺了几剑,直戳得血肉模糊。玉叶怒斥道:“人都死,你还摧残他的身体,真是血腥残忍至极!” “我说小姐,我不这样做,行家一眼就看出是我所为,那样我就永无宁日了。” 原以为这货是个绣花枕头,谁知竟是一个老江湖,看来这个帮手是找对了。 “小姐怎么会法术?”花酌问道。 “你是纵横江湖的剑客,我有一点小法术防身也稀奇吗?” 她言语娇嗔,花酌却听出赞赏之意,心里美滋滋的。 “这个人就交给你了。本小姐一定被他们盯上了,不能轻举妄动!” “可是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怎么给他疗伤?” 玉叶以指尖轻点他的额头,“你个呆瓜,这可是个大人物,他若安好,你的前途就光明了。” 一连三天,玉叶蛰伏起来,在府里养花逗鸟,或集结丫环嬉戏玩闹。她虽然看不见,但总感觉有几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她貌似轻松自在,实则心急如焚,那日离开时,花酌正色说道:“这人中的是无名奇毒,我的‘百花露’只能保他七日无恙,时日一过,可能就无力回天了。” 第四日,玉叶出洞,坐着暖轿招摇过市,她放下轿帘,施展“游魂术”,跟随轿子在四处探查,车水马龙之中,果然有几个可疑的身影一直随行。又来到那个熟悉的院子,门前石鹤依旧,墙上五色云彩又吸引她的目光。 玉叶让人落轿,前去扣门。家人通报后,引领入内。江有才在假山旁打座,五心向天,吐纳入心。 玉叶开门见山,“那天我被府前‘缚龙阵’吸引,才来相见,今日见五彩云朵已改为五行相克,‘缚龙’之局已破,原来是你故布疑阵,引我入局。” 江有才笑道:“你今日强敌环伺,却大摇大摆登门,难道不是要拉我下水?” “彼此彼此!想必您知道我的来意?可否指点迷津?” 江有才捻须一笑,“你真当我是神仙能未卜先知?罢了,来都来了,那就再赠你锦囊一只!” 玉叶接过锦囊,打开见里面有一小巧瓷瓶,药香四溢,她小心将其放入怀中。心里暗自吃惊,这江老头简直如天人一般,一切的事情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好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们就此别过,天长地久,但愿不再相逢!” 玉叶小吃一惊,“您要离开京城?” “你这么一闹,京城已无我立足之地。你这丫头,就知道惹麻烦,我还是躲远一些清静……” 108、身陷皇城 - 越神计 - 然染子 入夜时分,秦颖匆匆来报:“我们的人包围了那座庄院,可是已经人去楼空,并未见冯渊。” 雷嬴迷惑问道:“这个老头到底是什么人物?为什么从来没进入我们的视线?” “我问过周围邻居,先前很久无人居住,只是近来才有人迹。” “看来他真的与此事脱不了干系。”雷嬴话题一转:“那个丫头后来又去了哪里?” “她后来去了珠玑巷,买了胭脂水粉,还挑了几样首饰,并未见特定什么人。” 雷嬴脸色凝重,陷入沉思,“我们撒下天罗地网,竟然还是让冯渊逃了。能击毙‘楼外楼’绝顶杀手,到底是什么高人隐藏在幕后?” “督主,我们该怎么办?”秦颖小心问道。 “你这声称喟还为时过早,冯渊不死,他的势力就无法根除,这始终是圣上一块心病。心病不除,圣上就不放心将皇城司交给我。” “可是督主,冯渊中了剧毒,如无解药他必死无疑。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如果冯渊那么好对付,他就不会成为圣上的心腹之患。一日不见尸首,就不能推定他死亡。” “那我们还从朱玉叶那丫头入手!” “不能轻举妄动!朱奎在京城手眼通天,直达朝堂,而且手下有不少能人异士,我们动了他女儿,只会给自己又树一劲敌!” “那我们就想想别的法子……” 这日,玉叶外出整日未归,到黄昏时分,轿夫丫环跌跌撞撞奔回府中,小红的声音都变了,“老爷,不好了,小姐被人绑票了!” 朱奎气急败坏,“那强盗要多少钱?小姐现在何处?” “他们只将小姐掳走,让老爷在府中等候消息。” 朱奎惊慌失措,管家在旁耳语道:“先封了这些下人的口,免得传扬出去,毁了小姐名节!” 朱奎拍案而起,“这们这些没用的奴才,这么多人都保护不好小姐,统统关进地牢,小姐要少根寒毛,你们全部陪葬!” 玉叶醒来时,已经掌灯。这屋里十分讲究,红绸暖帐,雕花窗棂,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 她假装害怕,大声呼喊,片刻,门打开了,进来一名锦衣中年人,面白无须,声音尖细,他将餐盒放在桌上,细声威胁她:“赶紧吃饱肚子,把知道的事统统招了,你就能回家了,再大喊大叫,就把你麻翻了。” 这人一看并不会武功,若施展摄魂术,分分钟就可脱身。可玉叶另有打算,她蜷缩在床头,假装瑟瑟发抖,害怕至极。那人又威逼几句,见并无下文,悻悻而去。 膳食美味可口,玉叶大快朵颐,之后,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心想,“凭这也想关住本小姐?真是白日做梦!正好趁机摸摸你们的底!” 一更时分,外面寂静,玉叶开始行动。她施展“魂游”之术,一魂一魄飘出体外,凝成透明虚影飞出窗外。外面并无人看守,看来对手真把她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了。 她御风而行,先察看四周的环境,一看之下不由心惊,这院子绵延无边,四处红墙碧瓦,楼台亭阁,比朱府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看来,整个京城只有一个地方能与朱府相媲美,那就是皇宫。 “自己怎么会被关到皇宫呢?”玉叶百思不得其解。 她的魂魄四处游荡,正殿四周都是嫔妃寝宫,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等着皇帝宠幸。等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她停下脚步,因为她看到一位故人。 这位娘娘身材婀娜,穿一身黑色夜行衣,挽起秀发。旁边一名宫女正轻声劝解,“娘娘,您又要深夜出宫,如果皇上驾临,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瑶渺叹息道:“宫中嫔妃如乱花迷人眼,我入宫三月有余,混了个美人的头衔,结局连皇上的影子都未见到,难道今夜日出西方,皇上会来宠幸于我?” 宫女轻声叹息,无言以对。 “与其独守空房,还不如四处走走,也能排解空虚寂寞。” 宫女还想劝阻,瑶渺柳眉一竖,“沐香,你要记住,一定替我守好秘密,我要被发现私自离宫,你会第一个没命的!” 瑶渺黑纱蒙面,要开始行动。玉叶飞快附在她的肩头,她知道这女人很厉害,不敢有丝毫异动。瑶渺出了房门,天空一轮圆月,她飞身上了屋脊,化一缕轻烟远去了。 她一路西行,快如闪电掠过,很快来到一处宏伟的大宅子。这里的假山楼台、一花一木是那样熟悉,玉叶的心中忽然一痛。 瑶渺伏在屋脊,寂静不动。在下面的六角小亭,有一人正举杯对月,独自孤饮。明月皎洁,孑然一身,场面有些伤感。他仰脖豪饮,已有醉意,忽然怆然泪下,口中喃喃低语:“瑶渺,我的美人,你到底在哪里啊?” 玉叶心中慨叹:“这人貌似花花公子,骨子里却是一个多情种子!”屈折再豪饮,情到深处,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瑶渺……”这伏在屋脊偷窥之人,如遭电击,再也抑制不住低声抽泣。 屈折发现屋顶有人,飞身跃起,向黑影发出一记强劲的影剑。瑶渺正陷于痛苦失神之中,根本不知躲闪。 玉叶当然不能看着有情人血溅当场,她凝聚魂之力,勉强将影剑弹开,解了瑶渺之危。屈折看清美人容颜,木雕泥塑般呆在那里。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缕清风扫落几片树叶,屈折才从迷情中醒来,他喟然长叹:“你是来杀我的?” 瑶涉也幡然醒悟,柳眉一竖,擎出雪亮短刃,“你说的对,我们各为其主,我就是来杀你的!” 她动如脱兔,刀似流星,眨眼到了胸前,屈折未躲,只轻声叹息。刀尖没入胸膛半寸,瑶渺浑身颤抖,似已力竭,再无法刺入半分。 “你上次就这样刺入,毫不迟疑,现在怎么下不了手了?” 瑶渺泪崩,短刃落地,“你个傻瓜,为什么不躲开?” “我能躲开你的利刃,却躲不开你的身影,她时刻在我的心中萦绕,戳得我的心百孔千疮……” 我去,这呆瓜说起情话如此肉麻,玉叶的真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瑶渺一时间意乱情迷,只能低声垂泪。 屈折向前一步,“一切都结束了,回到我身边,还象以前那样幸福生活!” 他的指尖划过瑶渺脸庞,美人浑身颤抖,她指尖一动,短刃飞回掌心,直抵住屈折咽喉,“信不信我立刻杀了你!” 她的泪还在飞,脸上却杀气腾腾,屈折动也未动,“能死在你的手里,对我来说也是解脱!” 瑶渺在爱恨的边缘万分纠结,最后撤了短刃,化一缕黑烟远去。 玉叶感到她的泪一直在飞,从未停止。她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好可怜,无法掌控命运,随波逐流,任人摆布,真是可悲。 她最后驻足在高塔的顶端,上面劲风猎猎,长发飞扬,天空圆月是凄苦的背影,瑶渺大声痛哭,在静夜中传出老远。 许久,她擦干泪水,淡然问道:“戏也看完了,该告诉我你是谁了?” 玉叶吃了一惊,自己如此小心,怎会被她发现。正忧郁时,瑶渺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因为刚才是你出手救了我,请现身吧!” 玉叶见无法再隐瞒下去,只得在她耳边轻叹,还是娇嫩的女声。 瑶渺吃了一惊,“你是人是鬼?” 玉叶在一秒钟就编织了弥天大谎:可怜的宫女美若天仙,被皇帝临幸,有了身孕,却被狠毒的主子折磨至死…… 这狗血的剧情又感动得瑶渺眼泪哗哗,“你这么可怜还这么善良,成了孤魂野鬼还不忘帮我,以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吧!” 这女人看似强悍,原来也如此单纯,玉时顺势而下,“姐姐,我叫玉叶,我以后会帮你的。只是我无法现形,也只能晚上出现……” 第二天早上,来了两个太监,虽然他们作了掩饰,但那细皮嫩肉加上尖细的嗓音,玉叶一眼就窥破真身。 他们将玉叶捆在椅子上,给她强行戴上一个大个铜制的头盔。 “主子吩咐了,不能伤到这丫头的皮肉,那只能用大理寺36秘技招待你了。” 太监甲用紫檀小锤敲击右侧,太监乙用铁制刀具在左侧来回划,两种噪声经头盔放大直灌耳鼓,脑子里七荤八素,嗡嗡作响,如翻江倒海,玉叶大口呕吐,把脑子差点吐出来。 她假装屈服,大呼饶命,然后胡乱写了个地址交给宫人,那两人心满意足,哼着小曲离开了。 玉叶心中得意:天仙楼这么大烟花之地,人来人往,够他们查几天的,也落得暂时清静。 夜晚时分,玉叶再施“魂游”术,如约而至。这院子虽然偏僻,却也有个挺霸气的名字“贤仪宫”。此时瑶渺已经摒退沐香,独自在院中抚琴。 琴声如高山流水,绕梁三日,有一阵清风拂过,香烟袅袅散开,瑶渺知道,玉叶来了。 “妹妹,你终于来了,你说过要帮我的,今天我们就行动。” “姐姐你要干什么?” 瑶渺面似冰霜,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杀狗皇帝!” 109、转运 - 越神计 - 然染子 玉叶闻言大吃一惊,并非她是什么善男信女,可是弑君犯上的无赦之罪,她心里真要反复掂量。 “我干爹奕王德才兼备,是这个小儿抢了他的皇位,干爹才郁郁还乡。我混进宫来就是要替干爹讨个公道!” “可是姐姐,就算你刺杀成功,皇城禁地万难全身而退。你这是何苦呢?” “我不管,只要能为干爹尽忠,瑶渺死而无憾!” 玉叶慨叹,这女人真的很凄苦,为了别人虚幻的野心,身如柳絮飘摇,搭上了一生的幸福。 “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你杀死皇帝,皇位真的能落入你干爹手中吗?奕王避世一年余,党羽多被剪除,根本无力再夺王位,到时一场血雨腥风,你干爹能保安好?” 这些话戳中瑶渺痛处,她紧咬嘴唇,默不作声。 “奕王气数已尽,沦为市井谈资,无力回天,姐姐何必搭上自己的青春年华和身家性命?” 玉叶在她的颈间游弋,感到她的气息有些不稳。 “姐姐,你这么美,宛若天人,应该为自己活着。你是喜欢那个自以为是的呆瓜?还是想得到皇帝恩宠,陪王伴驾?妹妹都会帮你的。” 瑶渺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继而叹息,“我和他缘分已尽,再不会相见了。” “那就想法子得到皇帝宠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华富贵,岂不快哉?” “可是我进宫三月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到,得到宠幸谈何容易?”瑶渺诺诺道。 “妹妹精通风水占卜,只需要稍作点拨,姐姐吉门大开,坐等好事连连,锦上添花。” “先说‘贤仪宫’花草不盛,难有春色,特别是院中假山水池,空有泉涌,其中不生一物,加上四角的暗褐之石,分明是‘一潭死水’之局。” “姐姐要让人除去石头,前种金银花,后栽万株草,按太极排列。池中养锦鲤,除黑白两色皆可,种上幼莲,越多越好,叶不足三枝,假山之上盆栽一株柳叶金菊,此乃‘百鸟朝凤’之局。” “还有明日午时,姐姐出门走乾位,行九十九步,面水而坐,打扮得越漂亮越好,那是你的吉时吉位,切记不言不动,坐等缘来。” 入夜时分,玉叶如约而至。沐香还在,叽叽喳喳像欢快的小鸟,“娘娘,你将院子这么一整饬,真是风水流转,紫气东来。还有还有,娘娘午时外出,那么巧偶遇皇上,我听宫里的太监说,皇上远远观瞧,称您美如出水芙蓉,静溢优雅。” 瑶渺面色艳如桃花,低首不语。 “娘娘,这些首饰都是皇上赏赐的,奴才猜想,今晚可能圣驾光临,留宿于此,您该早做准备。” 瑶渺大羞,之后吩咐宫女准备沐浴。沐香走后,瑶渺飞快抽出短刃,将其藏在枕下。 玉叶立刻上前,在她耳边萦绕,“姐姐千万别做傻事,玉叶只想让你幸福,让你出头,你若执意如此,定掀起腥风血雨,辜负了妹妹的好意,我死不瞑目,永不超生!” 瑶渺纠结片刻,叹了口气,她指尖牵引,短刃慢慢没于地下,消失无踪。 “妹妹说的对,我应该为自己活着,我不会再做傻事的……” 过了片刻,外面脚步声响,大内总管王公公一声轻诵,圣驾光临。瑶渺携几名宫女跪在院中接驾,皇帝李炙满面春风,携瑶渺之手步入正厅。 玉叶见这皇帝,正值青春年华,相貌俊秀,也是一位翩翩美男。而且他无形气场强大,气息内敛,一看就是武功修为极高之人,玉叶也就放心了。 瑶渺脸色羞怯,都不敢正视皇帝。李炙笑道:“我记得你是前兵部尚书柳坚毅的外戚,他告老还乡时保举你入宫的。是联忙于政务冷落了美人。” 这两人开始卿卿我我,瑶渺当年迷倒屈折这个花花公子,魅惑之术相当了得。再面对这万人之上的翩翩美男,难免心中小鹿乱撞,顷刻间就使皇帝欲火焚烧,把持不住。 再看下去就要颠龙倒凤,少儿不宜了,玉叶只得轻轻退回来。 此夜再无事,玉叶在宫中闲逛,倒是将道路摸得烂熟于心。 第二天一早,那两个太监气急败坏而至,“这个死丫头,敢戏耍咱家,害得我们将天仙楼翻得底朝天,一无所获,还让主子一顿训斥。” 另一个恶狠狠道:“看来那日的‘紫金冠’没伺候好您,今天这‘金缕衣’一定让您满意。” 两人架着玉叶,给她强行穿上一件红色的马甲,左右各有一排金色的丝线。两太监一左一右拉紧金线,玉叶从腹部胸口到脖颈开始窒息,等到她意识模糊,气若游丝时,这两人才放开金钱。 玉叶喘着粗气刚缓过神,这两货又收紧丝线,玉叶再次窒息。反复几次,徘徊生死边缘,玉叶一身香汗,真是死去活来,酸爽之极。 再不说点什么,可能真要一命归西了。玉叶再次求饶,给了他们一个地址,这次是在莽山之上,估计够他们折腾一会的。 太监临走时接着威胁她,“如果你这次再敢戏耍咱家,那我们只能上终极猛药了。” 玉叶秀发凌乱,在椅子上喘息不止。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冷笑:“换了这件皮囊,我差点没认出来你。”接着眼前蓝色光芒一闪,凝成一个妙龄少女。 “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明知故问!”马西虎着脸打量她,“真是一件上好的皮囊,如此妩媚,我要是个男人,一准爱上你。” 她以纤指戳玉叶的酥胸,玉叶本能躲闪,“小姐你别闹!你要找的人可曾找到?” “我找遍京城,也没有他的影踪,他好像已经离开了。” 马西凑近她,传来一阵淡似冥花的清香,“老马让你执行什么任务?老实招来,我就救你出去。” 玉叶笑道:“这太监的小把戏酸爽刺激,我非常受用,为什么要逃走呢?” 马西冷笑道:“我先前听两个太监商量,下次就要给你下终极猛药。找几个精壮的御林军,遇上你这如花似玉的美人,肆意妄为,辣手摧花,你可以先想象一下那个画面。” 这次玉叶真的被吓住了,如若被如狼似虎的御林军凌辱,哪怕是皮囊那也是奇耻大辱,万万不能接受。她赶紧低声哀求:“小姐,念在我上次帮您脱险,请您救救我吧!” 马西得意之极,以纤指轻扣她的额头,“现在知道求我了,赶紧如实招来……” 玉叶无奈,将事情叙述一遍。马西兴趣盎然,还吃点小醋,“这‘震魔之魂’倒是头一次听说,这么重要的任务竟交给你这个新人,老马真是不可理喻。” 吐槽完毕,马西言归正传,“记住,你是本小姐的人,有事招唤我。我们商议一下如何让你脱身……” 刚刚入夜,玉叶匆匆去向瑶渺告别。“贤仪宫”灯火通明,美人正在抚琴,琴声悠扬,如珠玉落盘,皇帝正陶醉其中。 玉叶在她耳边轻语:“姐姐,我要走了!”瑶渺闻听一惊,指尖奏出一个错音,好在皇帝并未察觉。 “姐姐你运势已转,吉星高照,会一路顺遂,妹妹也可以放心离开。还有,皇上是九五至尊,神灵庇护,万万不可有非分之想。” 说到这玉叶觉得有些多余,看瑶渺那妩媚的小眼神,估计已坠入爱河难以自拔了。“姐姐,我走了,对男人要若即若离,有放有收,别出心裁,才能保持新意……” 最后这话,简直是班门弄斧,纸上谈兵。 玉叶离开之时,看见瑶渺眼中溢出两滴泪水…… 一夜无事,到五更时分,一顶小轿进了院中,抬轿及随从都是清一色的小太监。他们打开房门,将玉叶塞入轿中,扬长而去。 玉叶心中窃喜,看来朱大官人手眼通天的说法,还真是实至名归。小轿颠簸前行,天亮时才到府中。 朱奎已等候多时,看见玉叶,虎扑过来,老泪纵横。“女儿,为父担心死了,你有没有受到伤害?” “爹爹放心!女儿被关在禁宫,有几个太监看守,毫发无伤。” 朱奎听闻女儿完璧归来,连连向天参败:“感谢佛祖菩萨太上老君,保佑我女儿再渡难关!” 他这里虔诚祷告,玉叶却听出别样的意思,“为什么是再渡难关呢?” 在众丫环簇拥之下,玉叶沐浴更衣,之后,一桌子山珍海味等着她享用,玉叶大吃特吃,这些天的烦心事一扫而光。 用膳之后,她爬上红床,一觉好睡直到下午。她伸了个懒腰,忽然轻笑道:“你躲在那里好长时间了,出来饮杯茶如何?” 这时,窗帘一挑,冯渊走了出来,他一身灰衣小帽,像一个小厮,与那自带的凌厉气场有些不兼容。 “小姐的解药非常有效,我伤一好,就来拜访我的救命恩人,可惜来了两次,你却不在。” 玉叶将宫中的情况向他叙述一遍,冯渊大惊:“你竟将刺客引到万岁枕边,圣驾岂不危险?” “你放心,圣上面相安然,头拱吉星,不会有事的。而且我看那瑶渺已经深深爱上他了。” 冯渊点头,话题一转:“看来雷嬴并未得到圣上信任,否则你不会安然归来的。或许,我们反击的时候到了!” 110、潜入 - 越神计 - 然染子 玉叶惊问:“难道你想杀回皇城司?” “非也,皇城司不是重点,只要我能重获皇上信任,一切将迎刃而解。” “那你是想偷偷进宫面圣?” 冯渊点头,“只要能见到圣驾,我有信心说服皇上,渡过危机。” “那我和你一起去,皇宫里我很熟,一定能帮上忙的。” 冯渊凝望她片刻,忽然说道:“你一个弱女子,数次为我犯险,我冯渊若能东山再起,一定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你过门,绝不食言。” 玉叶哭笑不得,就你这年近半百的油腻大叔,自信心爆棚,好像天下少女都要抢着嫁给你一样,真是莫名其妙。 两人偷偷潜出府门,专走偏僻的小巷,一路西行,很快到了皇宫的侧门。冯渊递上一个银锭,向看门太监低语几句,太监进去通传,一会儿,一个年老的太监回来,一言不发,引领他们进宫。 三转两转,来到一间小屋,老太监示意他们进去,然后轻轻带上房门。 这是一间放杂物的屋子,在桌上放了两件太监的衣服。玉叶挽起青丝,戴上小帽,变成一个俊俏的小太监。回眸看冯渊,青衣小帽,裤脚稍短,像一个邋遢的大太监。 “皇宫这么大,找到皇帝不容易,让我施展一个小法术。” 玉叶盘膝而坐,双目微合,施展“游魂”之术,冯渊将信将疑,小心为她护法。 不到一炷香时间,玉叶睁开双目,“圣驾在东院‘靶场’!” 冯渊诧异之极,感叹道:“你真是个神奇的女人!告诉我这是什么法术?” “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办正事要紧!” 两人出屋,冯渊在前,玉叶微低首,迈小碎步紧跟着。路上遇到几拨太监宫女,都未引起大家注意,这种大太监和小太监的组合看来是太普通了。 东院时,气氛明显紧张,外面的锦衣卫和太监成排肃立,如临大敌。透过月亮门望去,皇帝一身素甲,正在教一位妃子射箭,两人相依,弓如半月,还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冯渊刚一靠近,传来一声呵斥,“圣驾在此,还不速速回避!” 冯渊不慌不忙,递上一个金灿灿的牌子,“请通报一声,皇城司冯渊求见圣上。” 那太监显然认识冯渊,拿着牌子脸色阴晴不定。玉叶心想,完了,这通缉犯主动送上门,肯定被人围殴了。 然纠结之后,太监还是拿着牌子进去通报,片刻,大内总管王公公出来传旨:万岁口谕,宣冯渊晋见。 冯渊阔步而入,玉叶紧随其后。离皇上还有三丈余,冯渊倒身下拜,五体投地。“罪臣冯渊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炙看也未看他,一手轻抚瑶渺长发,一手随意摆弄弓弦。 “臣有罪,可是臣忠君之心,日月可鉴。圣上可曾记得,您刚登基之时,奕王余党蠢蠢欲动,臣披肝沥胆,九死一生,诛杀反贼,保社稷无忧。还有那日在祭天台,圣上遭遇刺客,是臣浴血奋战,斩敌无数……” 皇帝一声轻叹打断他,“联见你,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还没死?不是想听你表功的。” 冯渊愕然抬头,继续说道:“可是罪臣忠于圣上,有功于社稷,天下人尽皆知。” “你的功劳是很大,大到都可以坐联的位子了。”李炙勃然大怒,吓得瑶渺缩到一边瑟瑟发抖。 “冯渊,人皆说你出身草莽,德不配位,联起初还不信。可你恃功自傲,目中无人,骄横淫逸,肆意践踏律法,欺压朝臣,参你奏折堆了半间屋子。” “臣是得罪了很多王公大臣,可那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啊!” “抛开这些奏折不谈,你多次在朝堂上顶撞联,忤逆联,这没冤枉你吧?” 玉叶跪伏在地上,忽然想:“这皇帝够小心眼的!” “忠言逆言,臣一心为社稷谏言,问心无愧!” 玉叶慨叹,这冯渊也是个死心眼,一点不给皇帝台阶下,今日之事看来是凶多吉少啊! 皇帝气极而笑,“你说你忠,人说你奸,联倒是难办了。”他起身扶起瑶渺,环抱美人,搭上一支箭。 “如果这枝箭射死你了,那万事休矣,各安天命。如果射不死,你可大摇大摆走出去,我们看看天意如何?” 李炙抱着美人,拉个满弓,眼角掠过一丝寒意。箭骤然射出,携一股劲风,直奔冯渊胸膛。而冯渊目光呆滞,根本没有躲闪的意思。 箭眨眼就到胸前,玉叶忽然出手接住,力量强劲,箭羽划过虎口,鲜血淋漓。 锦衣卫见状拔出刀剑一拥而上,将二人团团围住,只等皇上一声令下,乱刃分尸。玉叶双手执箭举过头顶,“万岁并未说不许他人出手,如今箭已射出,冯渊未死,圣上金口玉言,草民等可以告退了!” 她恭敬叩首,拉着冯渊躬身后退。皇上摆手让人闪开,“走出这宫门,你我君臣情义就尽了,外面到处是刀光剑影,你好自为之!” 冯渊前脚踏出月亮门,皇上转头吩咐王公公:“拟旨,封雷嬴为皇城司督统,拜殿前大将军……” 玉叶一路逃出胭脂河边,大难不死,心中余悸未消。冯渊如行尸走肉,目光呆滞,如痴了一般。 玉叶用后指轻戳,娇嗔道:“没有官复原职就心灰意冷了?这点小挫折就放弃,我有些小失望啊!” 冯渊闻言释然,“小姐说的对,我本一介布衣,能官居显位,全是上天庇佑,如今被打回原形,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今天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了!” “可惜你言之尚早,危险还远远没有过去!” 冯渊拉着玉叶快步向河上流而去,“我们一出皇城就被人盯上了。” “市井更便于躲藏,我们为什么要去偏僻之地?” “谁说我要藏起来?如今我已伤愈,纵使千军万马,我冯渊也不放在眼里。”这男人豪迈霸气,让玉叶心生敬畏。 他们一直爬上半山腰,一帘瀑布挂前川,淙淙流水汇入胭脂河。“这里有山有水,风景秀美,倒是一个葬身的好地方!” 冯渊在空地上打坐,玉叶找一棵岩壁上巨松藏身,居高临下,正好观战。 片刻,一行黑衣人从四方聚拢,将冯渊围在当中。 “督主您在末路之时,竟还能潜进禁宫面圣,嬴佩服之极!只可惜你一入宫,就在我的人监控之下。” 冯渊冷笑:“你别得意,就你带这点人,还想伤我皮毛,连做炮灰都不配。” 雷嬴点头,“督主好胆识!只是我一向谨慎,仔细研究你的过往,你善近战,攻强守弱,如若和你师兄合璧,天下无敌。只是你师兄不在了,你形单影只,弱点暴露无遗。” “我挑的这九人,都不惧死,善于以命博命,群起殴之!” 冯渊叹息道:“你就是个胆小鬼,只会躲在远处,根本没有和我一战的胆量。” “不是不敢,而是没有那个必要了。”雷嬴说罢,手指轻挥,那些人开始行动。这九人的剑稍长,腾跃时如夜蝠飞起,他们彼此攻守呼应好像是某种阵法。 “这是专门为督主量身定做的‘九转连环阵’,日夜苦练三年余,今日终于派上用场了。” 冯渊出刀,刚一进攻,其余剑手即从背后和两翼发动攻击,逼他撤刀防守。而且对方手剑长,筑成屏障,他根本无法近身。 看来这雷嬴真是蓄谋已久,这帮人对自已的身法和招势了如指掌,一时间,被困住身形无法脱身。 天已黄昏,久拖对自己不利,冯渊情急变招,他将乌刀耍成风车,水泼不进,激起尘土和落叶飞扬,遮蔽视线。 雷嬴冷笑:“浑水摸鱼,想趁乱逃走?真是痴心妄想!”他手指轻挥,阵法突变。 这九人双手持剑,凌空反复飞斩,招势简单凌厉,一顿狂砍,既不防守,也无章法,好像市井之人群殴一样。 “这是我独创的‘博命斩’,你可以杀死几人,其余人也会要了你的命。” 尘烟蔽目,冯渊被压制在中间,兵器撞击之声密如雨声。玉叶心脏狂跳,为他捏一把汗。忽然,尘烟之中一声爆响,无数剑影纷飞,围殴他的黑衣人血雨飘洒,被强力甩入林中。 冯渊左手持剑,手右执刀,威如天神,雷嬴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你也练成了‘暴雪剑盾’?” “师兄的剑留着,而剑谱就在我的心中。”冯渊目光凌厉如刀,雷嬴却并不惊慌。 “督主就是督主,你要被那帮喽啰杀死,我还真有些小遗憾。” 冯渊有些迷惑,“以你的性格,筹码已失,会速速逃离,再寻时机反扑。难道你还有援兵?” “非也,我只是想见识一下督主的刀到底有多凌厉?” 冯渊当然不会被吓住,他起拔刀式,风起云涌,天地悸动,连躲在数丈之外的玉叶都感到强大压力,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法力凝聚到极致,化一道乌光,以天崩地裂之势横扫而来。 雷嬴的身影发出一道无形的弧光,声如龙吟,硬生生阻住开天之力,弧光四散,冯渊被重创,呕出一口鲜血。玉叶只觉头脑一片空白,接着无数画面闪现,仿佛魂游天外了。 冯渊手抚胸口,“这是‘震魔吟’?难道你得到了‘震魔之魂’?” 111、姐妹 - 越神计 - 然染子 “震魔之魂”四个字钻入耳中,玉叶立刻清醒。这日盼夜盼的好东西终于出现了。 雷嬴得意笑道:“督主好见识!这就是‘震魔之魂’,它能消除万法,发出的‘震魔吟’能伤人魂魄。您如今意识模糊,正是魂伤之征兆。” 冯渊倔强挺立,一震刀锋,想让自己更清醒,“我即使不使法术,也能将你斩于刀下。”他乌刀斜竖,呈举火烧天之势,还未行动,忽然又呕出一口鲜血。 “你现在的伤势,行动都困难,还想硬撑,我动动小指就能取你的性命。”雷嬴并不急于动手,看着挣扎的对手,表情十分愉悦。 玉叶心急如焚,怎么办?施展“摄魂术”?对手有“震魔之魂”,会立刻消除掉。可是再不出手,冯渊就危险了。 她无暇思索,立即施展“游魂术”,凝聚全部灵魂之力,向雷嬴飞撞过去。雷嬴正向冯渊步步逼近,表情狰狞,不防一股巨力袭来,他被掀起一丈余,然后摔下山崖。 与此同时,一股强力反噬,玉叶头脑轰然一响,失去知觉,从树上掉下来…… 她片刻醒来,冯渊正扶着她仓皇逃窜。天色已掌灯,两人像无头的苍蝇在大街小巷乱窜,“我们都受了伤,要赶紧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身,他们很快会全城搜捕的。” “去皇宫。” 冯渊表情惊讶,玉叶坚持说道:“没人敢到皇宫去搜查,相信我。” 两人相携来到皇城侧门,玉叶又说:“直接进去。”她左手前伸,守门太监如泥塑一般静立不动。 “这是什么法术?”冯渊好奇问道。 “这是‘摄魂术’,能让人短暂灵魂出窍,毫无知觉,如定身一般。” 两人在暗夜中穿行,三转两转到了“贤仪宫”。宫内已经掌灯,花香馥郁,琴声悠扬。玉叶如法炮制,定住宫女太监,直入内厅。 瑶渺正是抚琴,看见两个太监闯入,就要大声怒斥,玉叶摘下小帽,露出一头如瀑青丝,她轻唤一声:“姐姐……” 瑶渺在万分之一秒惊愕中醒悟过来,她飞快上前扶住玉叶,“妹妹,真的是你吗?” 玉叶泪目点头,还未及详述,外面传来太监喊话:“圣驾莅临‘贤仪宫’,请娘娘接驾!” 瑶渺飞快一指后面寝宫,冯渊扶着玉叶隐入帷幔之后,然后她手指抚过琴弦,再返身跪在门前接驾。 李炙满面春风进来,瑶渺跪伏于地:“臣妾接驾来迟,请万岁恕罪!” “美人请起,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皇上扶起瑶渺:“联已下旨翰林院拟诏书,册封你为昭容。” 瑶渺喜极而泣,再次叩拜。李炙忽然皱眉,“为什么房中有血腥之气?” 瑶渺娇嗔道:“臣妾思念皇上,抚琴时分神,手指被割破了。” 李炙捧着她的纤指,心疼不已,沐香呈上白纱,皇帝为爱妃细细包扎。 美人倚在他怀中,目光柔柔,“这几天不能为万岁抚琴了,您会不会无聊啊?” 皇上顺势将她抱住,“谁说联会无聊?联和爱妃有很多事可以做。” 他抱起瑶渺直奔寝宫,美人大急,心中狂跳,“万岁,天色刚黑,人多眼杂,不妥啊!” 皇帝根本不管不顾,将美人扔在床上,开始宽衣解带…… 与此同时,在后院花房,玉叶和冯渊依偎在黑暗之中。 “小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如此怪异的法术?” 玉叶轻叹,“实不相瞒,我是地府追魂使者,来到人间正是为了寻找‘震魔之魂’。” 冯渊并不意外,“我只觉得小姐很神奇,没想到另有隐情。那么说你是鬼了?” “现在我是人,如假包换。” 冯渊长出口气,“那就好,我对你婚誓依然有效。” 玉叶暗自苦笑,这大叔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吃嫩草的美事。 “我一直想问你,那只锦囊里到底写了什么?” “这一切要从三十年前说起。那时我和师兄还是城里的小混混,无所事事,四处流浪。有一天我们在城外发现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我们将他背回镇子,给他买药疗伤,伺候他的起居。” “那男人伤好后就留下来,收我们为徒,教我们法术武功、读书写字。三年后,他忽然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那日锦囊里纸条上写了三个字‘自己人’,分明就是我师父的笔迹。” 玉叶恍然大悟,“难怪你身居高位,与我素不相识,却如此信任我,原来江有才是你的师父。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你?” “或许师父有他的苦衷,只能假你之手来帮我。” “我看这老头和我有仇,专门拉我趟浑水。” 玉叶话题一转,“雷赢说我们伤的是魂,我这里正好有‘安魂咒’一篇,看看对伤势是否有好处?” 说到这,她眼圈殷湿,忽然想起师父老阙头,他被困于“天狼阵”中是否安好? 她将“安魂咒”传授给冯渊,两人默念咒语,打坐疗伤。三更时分,冯渊睁开双目,“看来真的有效,如能静养七日,伤势即可复元。” 玉叶悠悠说道:“我被‘震魔吟’击中,脑袋一片空白,之后本尊的回忆开始苏醒,我正好利用养伤期间整理记忆,或许能想出办法……” 第二天清晨,玉叶去见瑶渺,她跪在地上,低声诉说:“都是玉叶不好,我欺骗了姐姐。我本是京城富家之女,会点小法术,那日被人掳来皇城,偶然结识姐姐……” 瑶渺飞快上前,和她相拥,“你是谁不重要,我只知道妹妹关心我,真心对我好。既然你回来了,就不许走了,姐姐需要你。” 她喊沐香进来,吩咐道:“你领玉叶去见王公公,就说是我早年的姐妹来投奔我,入宫女籍,在‘贤仪宫’伺候。” 沐香诺诺道:“娘娘,这不合规矩,恐怕王公公不会同意啊!” 瑶渺指尖一转,亮出一颗鸽蛋大的明珠,“你将这珠子给王公公,就说娘娘我赏他的,公公自然会办的。” 半个时辰后,玉叶再回来,完全变了模样,发髻挽起,配上宫女的素服,清新脱俗,如出手芙蓉。连瑶渺都赞叹不已,“妹妹这一打扮,美得像仙女,皇上见了,没准会动心的。” 玉叶赶紧说道:“姐姐的美如天空皓月,万人敬仰,妹妹就像路边的野花,难登大雅,不值一提。” “看妹妹说的,即使皇上喜欢你,我们共事一夫,姐姐也不会吃醋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瑶渺正色道:“跟你一起的那个男人,皇上不喜欢,要尽快和他撇清关系,养好伤后,速速离开。” 中午时候,圣驾莅临“贤仪宫”,皇上一般白天上朝,黄昏时才会来到,今天来的这么早,瑶渺有些手忙脚乱。 “今天御膳房新做了几道菜,特来和爱妃一起享用。” 瑶渺得到这意外的恩宠,激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道芙蓉香雪清淡可口,最适宜午间食用。还有这道帝王羹,口味也相当独特。” 皇上一道道说来,逐一夹给爱妃品尝。不经意看见玉叶,圣上问道:“这‘贤仪宫’又来新人了,容貌是清纯可人,爱妃真是好眼力。” 瑶渺笑道:“万岁若是喜欢,也把那丫头收了,随便给她个名分,如何?” 玉叶闻听脸色涨红,想想要跟一个男人卿卿我我,心中一阵作呕,她赶紧低头避开皇帝眼光。 “联心中只有爱妃一人,怎么可能见异思迁呢?此等戏言不提也罢!” 瑶渺高兴之极,玉叶也暗自长出一口气。 两人用膳也粘腻在一起,若有床榻可能早交颈而眠了。玉叶旁边看得尴尬之极,好容易盼到残羹撤去,皇帝有要离开的意思了。 “爱妃,过些日子是父皇周年,联要在太庙守孝七日,可能要冷落爱妃一些日子了。” “臣妾愿皇上一同前往,伺候圣驾!” 李炙一听此言有些为难,“照惯例都是皇后或侧妃陪同前往,爱妃若去,似乎不合情理啊!” 瑶渺撅嘴委曲道:“您是九五至尊,规矩还不是您定的?圣上刚才说心中只有臣妾一人,言犹在耳,这么快就嫌弃人家了!” 她说罢轻声抽泣,惹得皇上怜爱,柔声安抚。玉叶感慨,这女子迷惑屈折,又宫中受宠,魅惑之术简直登峰造极。 等圣驾离开,瑶渺擦干泪水,“这次去太庙祭祖,是至高荣誉,我一定要用恩宠碾压那些嫔妃,本宫志在必得!” 她回头招唤玉叶,“妹妹,你不是精通占卜风水吗?想想办法,这次一定要帮姐姐。” 玉叶暗自叫苦,这后宫争风吃醋,岂是小法术能解决的?她架不住瑶渺再三催促,只得说道:“‘贤仪宫’风水极好,姐姐运势是极佳的。那我就为您占卜一卦,看看卦象有没有提点?” 她让沐香找来铜钱九枚,交给瑶渺,“这是上古失传的‘九子问天卦’,姐姐一掷出手,运势就明了了。” 瑶渺握紧铜线,紧张得胸脯起伏,沐香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等铜钱洒落,屋里寂静无声。 112、太后 - 越神计 - 然染子 铜钱位置杂乱无章,玉叶看得出神。沐香忍不住催促,“你有话快说,看把娘娘急的!” 玉叶眉头一展,说道:“此卦看似一片混沌,实则是‘柳暗花明’之卦象,前路荆棘,出路在‘坎’。” “哎呀,你快说人话吧!”沐香跺脚道。 “‘贤仪宫’偏南东斜之邻,风水属阴,卦象属‘坎’,是娘娘的吉星之位。” 瑶渺闻听大喜,“你说的是‘坤宁宫’,太后居所。想想我有些时日未向她老人家请安了。太后虽非皇上生母,可皇上最重孝道,太后若发话让我陪王伴驾,谁敢不从?” 第二天一早,瑶渺欢天喜地梳妆打扮,准备向太后请安。她换上一身艳丽的百花锦绣服,玉叶却连连摇头,“‘坤宁宫’属阴,娘娘如此打扮与风水不宜,还是换件素点的。” 瑶渺依言换上乳白的冰丝长袍,清丽优雅,沐香连声称赞。 “那我给太后带什么礼物呢?” 玉叶想想道:“时近春末,温热渐盛,娘娘不妨带上些清热去湿的补品,太后一定喜欢。” 玉叶捧着食盒,跟在娘娘身后,直奔“坤宁宫”,一路寂静,门庭冷落,有些出乎意料。 小太监前去通传,瑶渺小声叮嘱:“太后喜好清静,一般不许嫔妃前来请安,妹妹要守礼数,多长些眼色。” 说话时,小太监返回传旨:太后有请。于是玉叶跟着娘娘,低头进殿,大气都不敢喘。 参拜完毕,太后给瑶渺赐坐,玉叶肃立在她的身后。她偷眼观瞧,却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也是一身宫女打扮,在太后身旁伺候,原来是那个杀手花七。 “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太后和‘楼外楼’有关联?”玉叶脑筋飞转,不得其解。 太后面目慈祥,风韵犹存,开始和瑶渺闲聊,“哀家听闻皇上新宠一位美人,还升了昭容,正好奇是谁呢?你就上门请安了。” “托太后洪福,瑶渺一定伺候好皇上,保龙体安康。” 太后点头,“哀家记得你是兵部老尚书柳坚毅的外戚,当时还是哀家特准你进宫的,没想到你美丽娴熟,这么快得到皇上恩宠,以后再添上几个龙子,岂不是美事?” 瑶渺面色一红,赶紧起身万福谢恩。 太后忽然叹息,话题一转:“只可惜柳爱卿前些日子竟然故去了,噩耗传来,哀家的心都碎了!” 瑶渺闻言悲切抽泣,泪洒衣衫。太后抓着她的手轻声安慰,温柔毕现。“你也是无依无靠的小可怜,往后常来陪哀家说说话,谁要是欺负你,哀家给你作主。” 瑶渺感动得热泪盈眶,口不能言。 又聊了片刻,太后有些乏了,瑶渺识趣告辞,临别让玉叶献上礼物。太后也被玉叶吸引,脱口赞道:“真是清纯可人的小丫头,好像从哀家梦里走出来的。” 玉叶不敢言语,余光瞥见花七眼角溢出一缕冷冷的杀气。 天色刚黑,万岁驾临,摆上一桌酒菜,和娘娘甜甜腻腻,开始温柔对饮,一看这场面,需耗些时间温存,玉叶抽空到后院看望冯渊,他气色好了许多,伤好的比预想要快。 玉叶把见到花七的事向他叙述一遍,冯渊并不惊讶,只是苦思不语。 “我总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 冯渊点头,“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请小姐谅解!” 玉叶有些愠怒,“我为你出生入死,现在还身陷宫中,你却还当我是外人,不能直言相告?” “我真的不能说!”冯渊诺诺道。 “既然这样,我只能照我的方式行事了,‘震魔之魂’我志在必得。明日你离开,我们各不相欠,再无瓜葛。”玉叶说完,拂袖而去。 静夜时分,玉叶未曾入睡。外面更鼓声声,窗外有异样的响动,玉叶推门出屋,月光之下,有人黑纱蒙面,一晃到了眼前。 “我说小姐,你怎么跑到大内禁宫了?这里是龙潭虎穴,一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的。”花酌压低了嗓音。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你来帮忙。我要探一探太后的‘坤宁宫’。” “你真是吃了熊子豹子胆了!” “坤宁宫”夜色沉沉,一个黑影如风而至,刚刚跃上宫墙,忽然有人迎面而来,携一阵香风,一把雪亮之刃如电而至。那黑影并未招架,而是飞身后退。 两人一退一进在宫墙上飞驰,却悄无声息。后来的宫女身法更快,眨眼兵刃已到黑影胸前。那黑影右指轻点弹开兵刃,借力飞跃至半空。 宫女如影随形,左手如天女散花,洒出一把飞针,如漫天星辰奕奕闪亮。那黑影不慌不忙,左掌击出,携逆天之飓风,将飞针悉数吹落。 “巨灵掌?你是公子?”花七小声惊叫。黑影摘下面巾,正是花酌。“小七,多日不见,你的身法又有进步,已在我之上。” 花七万福施礼,“奴婢眼拙,竟向公子出手,请您降罪!” “我和你多次言明,你我早非主仆,你也不必守些礼数。” “小七不敢!请问公子为何夜闯禁宫?” 花酌不答反问:“你是‘楼外楼’之人,为何在这里给人看家护院?” 花七稍一迟疑,说道:“我在执行任务,保护太后安全,其余恕难奉告。” 花酌一笑,“看来我们真是远了,你以前对我可是言无不尽啊!” “楼主吩咐,专司此事,不要多生事端。” “既然如此,我们彼此不问,叙叙旧如何?” 玉叶此时“游魂术”已火力全开,她生怕惊动皇上的狮面侍卫,小心翼翼,这抚虎须的感觉又惊险又刺激。 她之魂来到“坤宁宫”正殿,早上来时,俯首帖耳,也未细看,如今再看,“坤宁宫”威严高大,奢华之极,细细看来,这桌椅陈设,灯台暖阁竟似曾相识。 寝室之外,值夜的宫女以手支头,酣然入梦。太后寝室相对素雅,青丝帷幔遮掩,一盏宫灯光芒昏暗。 玉叶正不知从何处入手,忽然床榻之上传来太后细细的声音:“万岁,你不要离开臣妾!” 玉叶心中慨叹:“先皇离去一年,太后竟然魂牵梦绕,也是痴情人啊!” 几声轻泣,太后声音忽高:“圣上,臣妾有罪,真想随你而去!”门外的宫女被惊醒,翻身又睡去,看来太后这梦中呜咽已是常态。 玉叶小心靠近,在床榻的雕凤玉柱上,忽然蓝光一闪,一股强劲之力随之外泄,玉叶的魂魄如风中纸鸢,被弹出“坤宁宫”,几乎四分五裂,飘散于风中。 此时花酌花七还在叙旧,“坤宁宫”蓝光一闪,花七第一反应:“糟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花酌则头皮一紧,“坏了,出事了!”两人身形骤然分开,电掣而去。 等玉叶醒来,她正躺在花酌的臂弯,帅哥正手足无措,压低噪音呼唤,“喂,你吐了一盆血,吓死我了!” 玉叶挣扎逃离他的把控,“太后的寝室有‘离魂结界’,我不小心中了招,差点魂飞魄散。” “这是辟邪阵法,怎么会出现在禁宫?” “太后被先皇之魂纠缠,所以才布下这样的阵法。我虽然受了伤,但因祸得福,又恢复了一些记忆。”她说得太急,气息粗重,“我只道是江有才引我入局,原来我本来就身处局中。” 花酌看美人受伤虚弱,心中怜惜,“当误之急,赶紧离开这里吧!” 玉叶摇头,“皇城司盯上我了,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我需要你替我办两件事。” 她提笔写了几个字,署上名,然后告诉花酌地址,“你只需送去,只字不提,他越好奇,事情就越顺利。” “那第二件事呢?” “替我找一个人……” 第二天早上,瑶渺送走皇上,美美打扮,她见神情倦怠,笑道:“妹妹既然倦了,就让沐香陪我去给太后请安,不过,你的建议对我很重要啊!” 沐香一旁拍手道:“我还想看你的‘九子问天卦’,说得神乎其神的。” 玉叶无奈,强打精神,专心卜卦。“今天的卦象平淡无奇,俗称清水流年卦,当然这是庸俗的解法。我要提醒娘娘的是,和太后相交,重情义,莫献礼,莫谄媚,淡如清水,凡事水到渠成。” 瑶渺点头称赞:“妹妹是高人,点拨十分精彩,本宫记下了。” 玉叶又叮嘱道:“卦象还显示,今日‘坤宁宫’星彩奕奕,娘娘可能碰到其他人,切莫流连,点到为止,不要落得献媚太后的话柄。” 她说的有些急,气血翻涌,又呕出一口鲜血,瑶渺大急,玉叶只得搪塞道:“我接连窥探天机,被卦象反噬,受些小伤,不碍事的!” 瑶渺激动得热泪盈眶,“妹妹受苦了!瑶渺如若有出头之日,定不忘妹妹的情谊,涌泉相报。”她吩咐人将御赐的人参熬汤,赏予玉叶进补。 瑶渺离开后,玉叶得片刻清静,在假山前闭目打坐,默念“安魂咒”,以恢复气力。 片刻,瑶渺返回,沐香叽叽喳喳,欢快不已,“玉叶你简直太神了!刚才在‘坤宁宫’竟然遇到皇上,娘娘只言片语,太后暖心,圣上欢愉,真是皆大欢喜!” “皇上不是上朝了吗?” “皇上说今日早朝无事,就散了,专门去给太后请安。圣上如此孝顺,娘娘的事定能成功。” 113、行动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一连几日无事,瑶渺伺候皇上侍寝,再拜见太后请安,看她表情愉悦,估计大事将成。冯渊已离开,玉叶不用再为他提心吊胆,加上这几日参汤进补,她很快生龙活虎,满血复活。 这日,皇上让人传话,今夜有事,就在御书房就寝了。“坤宁宫”日日劳烦,难得清静。宫里早早点上夜灯,准备就寝。 夜静无风,月如钩,繁星闪烁。玉叶观天象,以先天八卦推演,忽然心中悸动,无法平复。她推开寝宫门,沐香已伺候娘娘洗漱完,正要上床,玉叶道:“娘娘,玉叶要事禀报。” 瑶渺见她脸色凝重,知道事大,她挥手屏退沐香,寝宫中只剩她二人。 “姐姐,我刚才观天象并以八卦反复推演,得知娘娘命数,妹妹想和您推心置腹一谈。” 瑶渺脸色一变:“难道说我有灾劫将要发生?” 玉叶郑重点头:“请姐姐如实相告,玉叶使出浑身解数,纵然粉身碎骨也要助姐姐度劫……” 三更时分,玉叶从寝宫出来,轻轻带上房门。外面微寒,她本能裹紧衣衫。这时,人影一闪,有一黑衣人负手立于眼前,他身材挺拔,面容冷峻。 玉叶的心忽然一痛,她原以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是她心中少有恨,只有郁郁的伤感。难道是这该死的女儿身软弱了她的心,淡化了她的恨? 慕容擎天目光如电,冷然发问:“你就是朱玉叶?” 玉叶平复心情,同样冷冷回复:“不错,小女子就是玉叶。慕容公子果然神通广大,凭寥寥几字就能找到我,佩服之极!” “这不劳姑娘夸赞。我只想知道,你真的是‘震魔之魂’?” “我不是,但我知道它的下落。” 擎天毫无征兆,忽然逼近,指尖已触及玉叶眉心,一股森然之气随之而来。“你身手如此平庸,我凭什么相信你?” 玉叶稳如磐石,动也未动:“你可以不信,可以杀了我,这是你们名门世家的一贯作风。只可惜你的‘龙息’已衰,无法解开‘天狼封印’,要少了我的‘震魔之魂’,慕容世家将被永远封印。” 擎天大吃一惊,“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 “这些都不重要,你只需回答我,要合作,共同取得‘震魔之魂’,或是你转身离开,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擎天稍作沉默,别无选择,只能同意。 “我还有个条件,‘震魔之魂’只是暂借,倘若真能解开‘天狼封印’,慕容世家需礼遇于我,山庄来去自由,皆随我愿。不知小女子是否有那个福气?” 慕容擎天望着眼前这个美人,却体味出别样的意思,“如果姑娘真能解开‘天狼封印’,救山庄于水火,如此大恩,慕容世家理应奉你为坐上之宾。” “很好,请慕容公子静等佳音!” 擎天将信将疑,不想离开。 玉叶妩媚一笑:“怎么,公子信不过我?放心,十日之内,定有好消息……” 日复一日,波澜不惊,这日午时,娘娘从“坤宁宫”回来,兴高采烈,喜上眉梢,“妹妹,太后答应让本宫陪王伴驾,前去祭祖,有这份荣耀,本宫升妃位指日可待。” 玉叶却提醒她:“圣上独宠娘娘,您已是众矢之的,如今更要低调,慎言,免得招来祸端。” 瑶渺点头:“还是妹妹想的周到!” 入夜,玉叶收到花酌信件,细细读来,不禁皱眉思索,片刻,她眉头舒展,喃喃自语:“该行动了!” 第二天夜里,正值月圆,莽山山坳里有一处大宅院,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像夜色中蛰伏的巨兽。玉叶和擎天清一色夜行衣,整装待发。 “请公子从右侧杀入,动静越大越好,吸引敌众,由我从左侧潜入,取得‘震魔之魂’。” 擎天点头笑道:“打打杀杀本公子很在行。只是姑娘一人潜入,谁来保护你呢?” “我虽孱弱,自保无虑。公子须隐藏本门派武功,免留后患。” 擎言答应,举头望月,“应该有些掩护更好。”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青铜香炉,燃上三支香,烟雾缭绕,瞬间扩散,近在咫尺,目不能视。 “姑娘保重!”擎天说完,纵身一跃,消失在浓雾之中。片刻,庄内一声爆炸,火光冲天,接着人声鼎沸,呼喊之声充斥耳鼓。 玉叶借助浓雾,如云中漫步,偶遇几人,她以“摄魂术”轻松制住。她对这里似乎很熟悉,三拐二拐,来到一座高大的厅堂,朱门紧闭,有几人在外把守。 她在黑暗处藏好身形,然后开启“魂游”模式。她越过看守,进入厅房,里面空间宽阔,家具古香古色。后面的寝室珠帘低垂,玉叶穿越时,如清风拂过,传来珠玉对撞之声。 正中是张绣花大床,帷幔低垂。有上次的教训,玉叶不敢轻易靠近。正在此时,帷幔之中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你来了?”接着帐帘一挑,雷嬴披衣下床。 他面带微笑,对着空气轻言细语,“你的记忆恢复了,自然轻车熟路找到此地,这个让你记忆戛然而止的地方。”玉叶不动声色,小心戒备。 “只可惜你找错了地方,自投罗网。”雷嬴不紧不慢,点燃烛光,“你刚出现时,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终于明白,你是借尸还魂,妄图兴风作浪。” “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包括你潜入禁宫,迷惑瑶美人。” 玉叶一听知道不好,急忙后退,接近珠帘时,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回。 “不要白费力气了,这‘禁魂阵’凭你是逃不掉的。” 事已至此,也无须再隐藏,玉叶现出淡蓝的魂形,与雷嬴对峙,“你别得意,我爹爹手眼通天,你敢动他的女儿,他会把京城翻个底朝天。” 雷嬴笑道:“谁说我要动他女儿?朱大小姐安然无恙,完璧无缺。”他轻轻打个响指,珠帘轻启,朱玉叶施施然走了进来。 “这不可能!你是怎么做的?” “你能借尸还魂,我为何不能如法炮制?而且她还是你的故人。” 那个朱玉叶示威般旋转身体,婀娜身姿,妩媚至极。 “你是小红?” 她格格娇笑:“小姐真是好眼力!这副皮囊真是舒服,我立刻就割舍不能。接下来我要好好享受千金大小姐的美好时光。” “可是小红,是我救了你,你怎么能和他们一起害我?” “你救了我不假,可你让人打我,还像狗一样驱使我,我只记得仇怨,恨不得亲手杀了你。对了,上次绑票也是我泄露你的行踪,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玉叶心中慨叹,小红心中戾气之盛出乎意料。 “我要去做我的千金大小姐了,那些欺负过我的人,必将加倍奉还。” 她说完向雷嬴万福施礼:“这一切都是拜督主所赐,玉叶将效犬马之劳。刚刚附体,头脑混沌,等记忆恢复了,一定向督主揭发她的阴谋。” 小红离开,雷赢拿出一个古旧的青铜鼎,“你现在可以坦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有什么企图?或许我还可从轻发落。” “你休想!”玉叶咬牙切齿道。 “既然如此,‘寄魂鼎’将是你的葬身之地。”他的手指在小鼎上轻拂,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瞬间将玉叶的魂魄吸入其中…… 玉叶坠入一个黑暗空间,立刻失去知觉。等她清醒过来,四周寂静无声,抬头望见一扇窗户,透出微光。她使出全部魂魄之力大声呼喊,声音被偌大的空间吸收,转瞬恢复宁静。 好容易平静下去,她思索对策。按计划擎天应该已经出手了,他在预定的会合点等不到自己,会不会返回营救?初次见面,不可能以身犯险,要加上那个冒牌货搅局,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有些失望,又不甘心,在鼎壁上乱撞,天摇地动,似要倾倒。这时,外面传来悠悠的叹息声:“别白费力气了,这个寄魂鼎是无法挣脱的。” 这是清爽的女声,玉叶精神一振,心中狂跳。“你不要走,快救救我!” 那人叹息道:“我也是可怜的孤魂,被囚禁在鼎中,我用了半年的时间才能够脱离鼎身,在十丈范围内游荡。我没有能力救你的。” “那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脱离鼎身?” “看到那个窗户了吗?竭尽全力,可以爬出来。”那个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渐渐远去了。 “喂,你不要走啊!”任玉叶再三呼喊,外面再无声息。 玉叶在鼎中游荡,黑暗的死寂一点点吞噬着她,想想还有很多的事要做,她振奋精神,赶走心中的绝望。 她试着让自己漂浮起来,接近窗口,刚刚看到外面的亮光,从鼎内生出一股强劲的吸力,将她拉回地面。反复几次,精疲力尽。 外面的声音又响起了,“看来你也是执着之人,我就告诉你诀窍,先紧紧抓住窗口,与那力抗衡,等其衰时,一口气跃出。” 说得轻松,谈何容易,玉叶又试了几次,刚刚抓住窗口,未支撑两秒,就被那力无情拉回。 外面传来一声轻叹:“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做到,慢慢来,时光无尽,你能行的!” 114、原来是“我” - 越神计 - 然染子 她的话反倒激发起玉叶心中的倔强,她反复练习,疲倦了就念“安魂咒”养足精神。黑暗中不知日月流转,终于,她感受到那股吸力渐渐衰弱,于是使出浑身力气,一跃出了窗外。 外面风光迥异,灯火点点,四周摆放许多架子,上面陈设各种物品,奇石古董,珍玩把件,好似一处藏宝库。中间略显空旷,一处巨大的烛台悬挂正中。 出来第一件事她就大声呼喊:“我出来了,我做到了,你在哪里?” 几声呼唤,厅中的烛光忽然暗淡,接着一个淡蓝的影子飘然而至,她眉目清晰,身材婀娜,在玉叶身旁萦绕一周才安静下来。 要是旁人看见这妖娆的女鬼,非吓得惊魂出窍,玉叶不怕,反而十分欣喜,“终于找到你了!‘震魔之魂’朱玉叶……” 那鬼魂也吃了一惊,凑到近前,玉叶好像看到自己镜中的影子,“看你之魂形应该是个男人,和我素未谋面,为什么认识我?” “我是冥界追魂使者,附了你的身体,也获取你的记忆,这次是专门来救你的。” 玉叶魂先是惊讶,继续摇头道:“这不可能!一定是你们的圈套。我已经按你们说的做了,还想怎样?” “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们来一起追忆往事吧……” “你是京城首富朱奎朱员外嫡女,生下来就过着锦衣玉食的奢华生活。可惜十岁那年,你母亲于氏病故,你整日郁郁寡欢,一方丝帕常在指尖,因为那是你娘的遗物。” “十六岁那年,你的‘震魔之魂’开始觉醒,你能看见鬼魂,不怕鬼魂,反而那些鬼魅见你望风而逃。” “你孤独寂寞,开始偷偷替人驱邪,排解空虚,在京城小有名气。太后被先皇邪魂纠缠,也是你驱的邪,所以太后见我似曾相识。” “你每次驱邪都蒙面前往,所以没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直到遇见那位翩翩公子,你为他驱邪,却迷恋他的潘安之貌和经天纬地之才,你坠入爱河,不可自拔,你和他幽会,神秘的身份才被外人知晓。” “再后来,你被骗至这里,让人拘走魂魄……” 说到这里,玉叶魂唉声打断,“不是被骗来的,是我那爹爹亲手将我奉送。” “你还在怨恨爹爹,可他是被逼的。爹爹先被人勒索,捐出一笔巨款,后来那人反唇相威胁,说钱款皆用于奕王谋反。雷嬴就是设计之人,他以资助谋反之罪名相要挟,爹爹为保全家性命,才被迫舍你啊!” “我又何尝不知呢?”玉叶魂飘落移位,似很忧伤,“我对他们唯命是从,就是为了保全爹爹,还有他……” “事过境迁,奕王案已尘埃落定,无须忧虑。我们一起逃走吧!” “谈何容易!除非你能通天彻地,才可能突破这三重‘禁魂阵’。”玉叶魂道。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深埋地下的一处洞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啊!” 玉叶稍一思索,说道:“既然在地下,我就有法子逃走。” “谁说我要逃的?”玉叶魂左右飘摇,看来她的心里也是阴晴不定。 “我千方百计来救你,你却执迷不悟。我知道,你心里还有牵挂,没办法,我只能告知真相了。” “曾楚才,落魄书生,你和他相识在胭脂河畔桃花林,翩翩公子,知书达理,你开始幻想有一场‘人面桃花’的甜蜜爱情。一月后,你在桂花巷为人驱邪,很巧正是那位公子。你痴心一片,就没想过其中蹊跷?” 玉叶魂听到此,惊讶万分,静等下文。 “我让人调查了,曾楚才并非什么落魄书生,他本是皇城司一文职小吏,现转职兵部,已婚配,有一儿一女……” “这不可能,你骗我!” “很可惜,你的爱情就是一场骗局,是别人要挟你的筹码。” 梦已碎,心已碎,玉叶魂飘摇不定,内心痛苦挣扎,她若有真身,恐怕早已泪流满面,痛断肝肠。而此时,一缕香魂,飘摇游荡,无所依靠,也无人倾诉。 半晌,她才稳住神,叹息道:“原来梦终究是会碎的,美好的东西都是假的,我愿意跟你走,做孤魂野鬼,下十八层地狱我也心甘情愿。” “真是太好了!你助我沉降到地面。”玉叶魂闻听化为一道烟索,缠绕住她,接着有一股力量牵引,她缓缓落于地面。 玉叶以指在地上虚写一道灵符,然后念动咒语,灵符化透明水滴渗入地下。片刻,地面出现一个漆黑的旋涡,一个少女从中缓缓升出。“何事招唤本小姐,扰了我的清梦,小心讨打!” 马西看到阙修之魂,小吃一惊:“你怎么被人打回原形了?” 听完简述,马西上下打量玉叶魂,“原来你就是‘震魔之魂’,貌似很厉害的样子,以后就跟着我混吧!”她掏出赤红之珠,念动咒语,两缕魂魄被吸入其中。 马西又掏出一张金符,迎风一展,金芒闪耀,“这里正好有一张‘惊天动地’符,炸你粉身碎骨,毁尸灭迹!” 那夜莽山之中,传来一声巨响,山摇地动,京城为之震撼,百姓传言:山中巨蟒成龙,口吐霹雳,是翻天覆地之凶兆…… 再说马西返回冥界,凭空捡来大功一件,真是得意洋洋。她安顿好玉叶魂,这才来找阙修,“你的任务完成了,老马大加赞赏,准你休个长假。” 阙修却摇头说道:“烦劳小姐送我回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还回去?你这是做女人上瘾了吧?”马西虽然嘴上挖苦他,还是痛快答应了。 正午时分,玉叶正在与丫环们嬉闹,她指东指西,呼来喝去,好不威风。马西施了法,隐去身形,在青石上坐定。身后假山流水,十分惬意。 “一会儿我施展‘摄魂术’,你立刻附身,易如反掌。这臭丫头之魂就交给我,本小姐有上百种手段修理她。” 阙修急忙制止她,“千万不要伤害她,她的肉体还在,你助她还魂……” 玉叶又回来了。她小憩片刻,饮一杯香茗,神清气爽。这时小翠来报:“小姐,小红昏睡几天,忽然醒来,人象痴了一样,不言不语,怎么办啊?” 玉叶摆手:“无妨,让她歇息几日就好!” 打发走小翠,窗帘一挑,一个陌生人映入眼帘,“督主追问,你的记忆是否恢复?” 玉叶摇头,那人很不满意,“昨夜山庄发生爆炸,被夷为平地,督主怀疑那人可能有大阴谋,命你火速查清楚。” 玉叶又点头,陌生人继续说道:“你离开禁宫三日,昭容娘娘十分着急,四处寻找,惊动了锦衣卫,督主命你速速回禁宫,免得惹人怀疑。”传话完毕,那人跃出窗外,消失无踪。 皇宫是要回去,可玉叶还要去见一个人。她从后门出府,刚行几步就被人拦住去路。“那日我在会合地点一直等你到天亮,还以为你已遭不测,谁知却躲在府里享清福?” 玉叶不想与擎天纠缠,就直言道:“‘震魔之魂’已经到手,可我现在还有要事,事毕后一定兑现诺言。” 她甩下擎天,径直来到柳树巷花酌的小窝。这货以手支头,正昏昏欲睡,看见玉叶,惊喜若狂,“你来了,我正日思夜想小姐的容颜,无法入睡……”他言语轻佻,竟想牵玉叶之手。 美人大怒:“几天不见,你色胆包天,敢轻薄于我?” 花酌见她恼怒,惶恐缩回手,“前日见小姐,温柔呢喃,甜蜜相对,怎么今日忽然翻脸了?” 玉叶暗骂这该死的小红,不知做了什么荒唐事,让这货色心窍。事已至此,她只能高声辩解:“那日本小姐喝醉了,说什么做什么概不算数。” “你分明没有饮酒的!” “好了好了,我还有重要的事和你商量……” 回到皇宫,瑶渺先对她斥责几句,然后扑过来抱头痛哭,“你这小冤家,跑到哪里去了?让本宫操碎了心!” 玉叶小声提醒:“娘娘,注意您的仪态!” 瑶渺放开她,擦干泪水:“回来就好,三日后本宫要陪圣上‘皇明寺’祭祖,你和我同去伺候,赶紧去准备。” 宫女太监进进出出,“贤宁宫”开始忙碌起来。王公公更有眼色,又派来几人帮忙,里里外外,跑前跑后,真是人气飙升,其余宫闱只能羡慕嫉妒恨了。 三日后,黄道吉日,祭祀大军出发,黄罗伞盖,龙驹凤辇,御林军盔明甲亮,队伍浩荡西行。 皇帝行宫在山下,距“皇明寺”十里。这“皇明寺”是皇家祠堂,供奉先祖灵位。皇帝夜宿行宫,与昭容娘娘早早歇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圣驾启程,先到先帝灵前拜谒,然后转至“皇明寺”祭祖。香烟袅袅升腾,诵经之声低沉,气氛十分肃穆。 玉叶显然不能登堂入室,和几个太监站在殿外喝西北风,太阳渐渐西沉,大家昏昏欲睡,都盼着赶紧结束。 好容易等到皇帝和昭容娘娘出来,玉叶赶上前搀扶,王公公问道:“万岁,天色已晚,请圣驾前往行宫用膳吧?” 皇帝移驾到崖边,眺望远处,感慨道:“高处凭栏,一览众山小,江山美人,唯风景独好!” 话音未落,旁边传来一声冷笑:“昏君,大难临头,还在吟诗作赋?此处就是你葬身之地。” 115、谋逆 - 越神计 - 然染子 说话时有几人从墙角闪出,为首一老者,须发皆白,精神矍铄。 李炙并不惊慌,淡然回应:“皇叔好雅兴,是专程来祭奠我父皇?还是想弑君篡位,谋逆造反?”他眼光扫过众人,只有一个熟悉人影,就是雷嬴。 奕王冷笑道:“明知故问!本王卧薪尝胆,蛰伏一年,就等这个时刻,你死到临头还在这里故作镇定。” “哦,那我倒要请教皇叔了?” “你这黄口小儿,无德无能,却坐上九五之尊的位子,老夫夜不能寐,如鲠在喉。一年来,我一直在积蓄力量,寻找机会。老天助我,你天生多疑,排斥有功之臣,离心离德,现在孤家寡人,死期到了。” 奕王向瑶渺一招手:“女儿,他大势已去,没必要再演下去了。” 瑶渺还有不舍,犹豫片刻,拉着玉叶站到奕王的阵营。 “还有你,王公公,你作的很好,不用再装忠臣了。” 李炙见身边空无一人,苦笑道:“看来联真成孤家寡人了。但联的锦衣卫就在下面,外围的御林军呼之即来,皇叔,你还是收手吧!” 奕王冷然回应:“穷途末路之人是你。屈侯还乡,你又逼走冯渊,锦衣卫已在我掌控之下,我们挑这个时间,是你侍卫最少,防卫最弱之时。” 李炙目光扫过众人,“犯上作乱,是诛九族之罪,你们可想清楚了。”他目光停留在瑶渺脸上,娘娘抵不住灼灼目光,羞愧低下头。 奕王笑道:“高官厚禄,金钱美女,对他们更有吸引力,你不用白费力气了。” 在两人谈话时,玉叶将这些人打量一番,雷嬴、李寻都是熟人,其中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站在奕王身后,其貌不扬,但他的无形气场却咄咄逼人,碾压一切,这到底是什么人? 皇帝一声叹息:“是到摊牌的时候了!皇叔蛰伏于封地,却一直暗地联系旧部余党,蠢蠢欲动。当你将瑶渺送进宫,联就知道,皇叔按捺不住,准备发难了。” 瑶渺惊讶之极,忽然泪目,“皇上早知道臣妾的身世?那所有的皇恩宠幸、款款深情都是逢场作戏?” 李炙回避她的目光,“联见瑶渺戾气渐消,心中还有一丝侥幸,希望联的判断是错的,你还是那个告老还乡、安分守己的皇叔。” 他手指轻挥,从寺内走出几人,这次轮到奕王大吃一惊了。为首的侯爷屈逾向他拱手:“王爷,时隔一年,没想到在这里相见。” “你,你不是告了长假,离开京城了吗?” “我不制造离开的假象,王爷怎么会放心出手呢?” 冯渊在旁冷冷插话:“我们故意演这场君臣离心离德的好戏,就是为了引蛇出洞,露出你的狐狸尾巴。” 后面慕容擎天、花酌剑拔弩张,随时准备一战。只有屈折,一眼看见瑶渺,又如痴了一般,陷入往事,无法自拔。 “原来你们早就察觉,为什么不先发制人,致本王于死地?” “联与皇叔是至亲骨肉,总幻想你能悬崖勒马,早日收手,可惜联错了!” 奕王冷笑:“你别得意,你们就这几个人,本王一声令下,御林军群起攻之,你们难逃一死!” 冯渊一旁接话:“你还执迷不悟!你们上山之时,尹轻言已经潜入御林军,将你们的人狙杀,掌控了局面。” 他目光如电逼视雷嬴,“你根本不了解他的异能,太小看‘不死幽狼’了!”雷嬴始终未搭话,他脸色阴沉,手上金芒时隐时现,准备随时一战。 冯渊转身向皇上请旨:“圣上,请让臣招呼御林军,一拥而上,将这些乱臣贼子一并拿了治罪!” 李炙笑道:“皇叔费尽心机,摆出这大阵势,不见真章,难免遗憾。就像江湖儿女,一剑了恩仇,联也开开眼界。” “臣领旨!这也正合我意,有些账能自己算清最好。”冯渊拔刀,盯死了雷嬴。 屈侯爷当然注意到那个神秘的中年人,他后退护住皇上,其余人怒目圆睁,准备大干一场。对面王公公哪见过如此阵势,瑟瑟发抖,瘫软于地。 冯渊升至半空,与雷嬴对峙,连眼神都擦出火花。“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雷嬴亮出掌心兵器,一条盘旋的金龙,光芒奕奕,“鹿死谁手,言之过早,与督主一战,也是嬴毕生之心愿。” “听闻禹州雷家,也是降魔世家,善于以妖炼制兵器,你的‘九形金龙’原是一蛇妖,炼化成龙,也是极品,真不愿看到其灰飞烟灭。” “这不劳督主费心!请全力一战!”话音未落,雷嬴骤然出手。 这边瑶渺一声轻叹,转而对玉叶说道:“妹妹,刀剑无眼,请自珍重!” 她亮出短刃,忽然化为一道流星直袭屈折,而这公子还在意乱情迷,见一道锐风扑面,不及招架,急忙向后暴退。 两人一前一后,瑶渺的短刃逐渐逼近屈折胸口,美人目中冷艳的光芒其实已刺入他的心中。 “你收手吧!回到我身边,还是神仙美眷,逍遥快活!” “你做梦!瑶渺愿为义父肝脑涂地,不死不休!”她忽然变招,短丸划出一道弧光,直击其咽喉,屈折闪过,以影剑回击,迫退瑶渺。 那边李寻和花酌也接上火了。两人都是翩翩公子,却使的是势大力沉的强力招数。“一指开天”对上“巨灵掌”力,山石崩塌,轰鸣声不绝于耳。 玉叶尤其关注这场对决,因为李寻曾和她战过,这厮的指力如排山倒海,刚猛之极,很难对付。如今他和花酌激战,是强强相遇,力量的对决与绞杀,天崩地裂,旁边的山林树木顷刻被夷为平地。 慕容擎天一展手中“天地剑”,趋步向前,向奕王抱拳:“晚辈慕容擎天特向王爷请教。” 慕容氏在江湖赫赫威名,奕王不敢小觑,他亮出“雷霆钺”。擎天抢先上手,一阵猛攻,剑气凌厉,力量刚猛,将奕王迫退几步,他查看钺身,上面留下几道明显的痕迹。 侯爷明白擎天的战术,以“天地剑”之锋利克制“雷霆钺”,再以强力周旋,拳怕少壮,最后以气力取胜。 奕王身后的中年人,动也未动,任场面胶着,仿佛与他无关,最后干脆轻合双眸,入虚无境界。 侯爷心里吃惊,如此定力,他到底是什么高人?侯爷不敢大意,神情高度戒备,毕竟护驾才是重中之重。 雷嬴手中金龙忽然化作一张金网迎面而来,冯渊手中刀化一缕乌光,将金网斩开,刚刚脱身,那网忽然飞散,化漫天繁星飞射。 冯渊象弹丸一样射出,星河如流光紧随,无处躲藏。他的左手剑乌光一闪,“暴雪剑盾”展开,击落星光无数。冯渊趁机出刀,金芒在雷嬴手中汇聚,化一杆长枪架住刀锋。 “妖龙随心而转,果然是神兵!”冯渊称赞,飞快攻出几招。两人在空中移形换位,兵器相交,金戈声声,十分好看。 皇帝举头望之,欣然称赞:“龙吟虎啸,电光石火,让联开了眼界!” 雷赢近战显然讨不到便宜,他手中金芒一闪,化为一把巨型金剪,两刃相交发出一声龙吟将冯渊迫退,然后金剪飞起,化两道闪电,凌空飞剪,快如闪电,退无可退,冯渊以一刀一剑架住剪刃,此消彼长,两人开始较力。 这边瑶渺和屈折身法极快,好似捉迷藏。屈折心有余情,不忍下杀手,他左躲右闪,只盼瑶渺回心转意。 “你能不能象个男人一样战斗,别学人抱头鼠窜?”瑶渺一边凌厉出招,一边还出言讥讽。 “你我曾经那样相爱,你怎么能如此绝情?” “和我谈情义?是谁以血划地,割袍断义的?” “当时我只是一时气愤……”这一声声对话传入玉叶耳中,她暗自感慨:这哪是生死决战,分明是小两口吵架嘛! 奕王又被擎天逼退,对手右手以兵器攻击,左手“乾坤引”对付他的“一指开天”,招势简单不冒进,以“拖”字诀消耗自己气力。这肯定是预设的战术,算准自己年迈,力难长久。 他偷眼观看,旁边战事胶着,一时难分胜负。 “速战速决,久拖生变。” 李寻听父王指示,招数一变。左手突施“指牢”,花酌周身气息一窒,无法动弹,知道对方要下杀手。他气息运转,口吐芬芳,“花瓣雨”倾泻而至。 李寻正要全力施“一指开天”解决对手,不料花香飘来,气息一滞,头昏眼花,知道中了毒。而他的指力虽减,也突破花酌的护体真气,给了重重一击。 两人后退几丈,暗自调息,场面安静下来。 那边瑶渺被义父催促,焦急万分,“你个执迷不悟的傻瓜!我瑶渺虚情假意,将你玩弄于股掌,你还在装情圣?既然如此,死不足惜!” 她忽然变出几个分身,将屈折围在圆心处,同时发难。她的身法快如闪电,屈折无处躲藏,他双臂一振,向四周发出无数影剑。分身被击中后灰飞烟灭,瑶渺真身也被击中,胸前浴血,倒在地上。 玉叶大叫一声,冲上前抱起瑶渺呼唤,而屈折如痴了一般,呆立不动。 玉叶泪如雨下,用手指点:“你这个呆子,你看不出姐姐一心求死吗?还出重手杀她?” 屈折如梦方醒,肝肠寸断。瑶渺缓过一口气来,断续说道:“莫怪屈郎,是我欠他的,死在他手,这一切都还清了。” 瑶渺气息渐无,一缕香魂飘散了。 116、力挽狂澜 - 越神计 - 然染子 奕王瞥见瑶渺倒下,痛断肝肠。他连续出指,并以“雷霆钺”祭出几道闪亮的霹雳,逼退慕容擎天。然后,以单掌托天之势,顿时乌云涌动,遮蔽天空,一个漆黑的独立空间向外扩展。 擎天知道奕王要出绝招“噬魂天眼”,他凝聚浩然正气,浑身白色光芒乍现,那黑暗空间尚未成型,就被驱散。奕王暗叹,自已的一招一式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如此下去,毫无胜算。 他忽然后撤,离神秘中年人几步之遥,“危局之下,先生还不出手更待何时?”他的语气几近哀求,但那人依然无动于衷。奕王无奈,只得返身再战擎天。 李寻见妹妹倒下,怒火攻心。他左右手指合璧,发出双倍的开天指力,想一举将花酚碾压成齑粉。这指力石破天惊,如逆天之洪流,排山倒海碾压过来,山石树木顷刻化为尘埃。 花酌不敢大意,左右掌重叠,运足十二成功力,巨灵掌力混合五指剑,象九天下落的泥石流,以同样的力量迎头撞击。一声惊天巨响,掀起飓风,飞沙走石,目不能视。 花酌被巨力抛出几丈之外,口鼻溢血,勉强站稳身形。李寻虽然顶住巨力,但被五指剑穿透防御,胸前被重创,不住咯血,受伤不轻。 雷嬴眼角瞥见战事急转直下,稍一走神,冯渊占得上锋,一刀一剑,力量外泄,将金剪撕成两半。 冯渊乘势而上,化为一道乌光袭来。雷嬴两掌一晃,金光回归,变成一面硕大金盾,将冯渊弹开。 两人在云端驻足,短暂休战,冯渊暗自佩服,这“九形金龙”果然不同凡响。这时,雷嬴手中金盾旋转,声如洪钟,力量如波涛汹涌,冯渊乌刀立斩,生生将声波劈开。 雷嬴指尖轻弹,金盾化为万道箭羽,扑面射来,冯渊左手乌剑飞出,“暴雪剑盾”展开如伞盖,悉数挡住箭雨。 久攻不下,只能出绝招了。雷嬴的兵器显出真身,一条金光闪闪的巨龙盘旋游弋。冯渊刚收了乌剑,刀入鞘内。 短暂间歇,雷嬴首先发难,他双掌御金龙,龙身九转,呈泰山压顶之势。冯渊相对渺小如尘埃,他身体微倾,右手拔刀,风云翻卷,天地昏暗,强大的法力在他身旁形成一道龙卷风直上云霄。 众人侧目而视,感慨万千。连神秘的中年人都睁开双目,点头赞赏。 冯渊出刀,迎着金龙,化一道乌光,九转的身躯被斩为数段,余力将雷嬴抛起,象弹丸一样飞向远方,龙的身体也化作无数金光追随而去。 冯渊未追,他凝望刀尖上滴落的血迹,轻蔑一笑,飘然回到皇上身边。 奕王见儿子重伤,雷嬴又逃走,知道大势已去,他闪身脱离战场,来到神秘中年人面前,低声哀求:“您还不出手,难道要看着我父子命丧当场?” 中年人面无表情,还是未动。这时擎天杀到,“天地剑”如一线银光,直抵奕王背心。侯爷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大叫一声:“小心!” 擎天象撞在无形墙上,弹出十丈外,剑差点脱手飞出。 冯渊一看不好,捏唇长啸,山下一声令箭呼应,巾旗招展,刀剑如林,锦衣卫开始攻山。 中年人轻掸衣袖灰尘,慢条斯理说道:“那就依先前约定,我只出三招,三招过后,此事与我再无关系。” “多谢先生援手!”奕王连声感谢,扶着儿子来到他身边。 侯爷这边如临大敌,他知道此人出手肯定是惊天之举,他和冯渊护住皇上。花酌则飞身过来,挡在玉叶和屈折前面。 神秘人右脚轻抬,落地时轻描淡写,先是掀起一阵飓风,接着力量向四周扩散。天崩地裂,树木被连根拔起,山石台阶层层掀起,漫天飞舞。半山腰的锦衣卫顷刻淹没于泥石洪流之中。 侯爷第一时间祭出五色剑山,挡在皇帝面前,剑山被巨力摧枯拉朽,四散崩塌,冯渊见不好,出刀劈斩,将巨力劈开。擎天的“玄天罩”和花酌的“巨灵掌”也都风雨飘摇,勉强支撑。 侯爷回头一望,“皇明寺”已被夷为平地。“小心,还有后招!”他大喊道。 就在巨力衰弱之时,一股暗藏之力犹如利剑刺出,侯爷祭出两把“心剑”格挡,才解了自己和皇帝之危。其余人就没这么幸运了,花酌被刺穿巨掌,左肩膀鲜血淋漓。冯渊和擎天也能未及防备,被暗藏之力重创。 那神秘人赞道:“能识得我的‘地劫-绵里藏针’也是高人,看来只有你才有资格接我剩下的两招。” 奕王喜形于色,“先生,全力以赴,置他们于死地。” “我信守诺言,竭尽全力,不劳提醒!”那人冷冷应道。 侯爷已知此人的真实身份,自己勉强一战,或可周旋,可是其他人都受了伤,谁来护驾?殃及皇上,那是万劫之罪啊! “您是世外高人,法力近神,本不该参与这世俗纷争。” 那人一笑:“既然不是神,难免陷于红尘俗事,身不由己。我不想与你为敌,接我两招,各安天命!” 侯爷面色凝重,众人向皇上身边聚拢,准备拼死护驾。玉叶轻叹一声,将瑶渺交给屈折。危难之时,大厦将倾,正是小女子力挽狂澜之时。 “今日竟得见步皇真容,三生有幸,就让小女子接您两招吧。” 花酌大吃一惊,伸手抓住她的衣襟,“不要胡闹,这是‘近神之妖’,岂可儿戏视之?” 玉叶笑道:“小女子习得‘招唤之术’,如果运气好,招来天兵天将上身,不就能取胜了吗?” 奕王着急催促:“这是缓兵之计,先生千万不要上当,速速了结他们。” 众人迷惑不解,侯爷也不知何处冒出来的小丫头,危机时刻竟然强行出头?只有冯渊眼神镇静自若。 步皇冷然回应:“我只全力出两招,你们谁接招与我无关。特别提示,你们还是联手更稳妥些。” “那请步皇稍候了!”玉叶说罢,拔出一根金钗刺向左臂,鲜血溢出时,她双手合十,微合双眸。 天地变色,疾风漫卷,她的长发迎风炸起,四周逐渐黑暗,所有光芒都向她身上聚拢。再看头顶,乌云如墨,开锅般翻涌,一道道霹雳撕裂天空。 奕王面无血色,这惊天气势,“雷霆钺”简直弱爆了。乌云继续翻滚,天仿佛要塌了,云朵中出现一个旋涡,像漏斗一样缓缓沉降。忽然一声震天霹雳声,一道银色闪电从天而降,玉叶突睁双目,举手将闪电握在掌心。 一股极寒的气息向外扩散,众人血脉一滞,似要冻结。 “是‘须弥神剑’?”奕王倒吸一口凉气。 玉叶握剑在手,银光奕奕,宛如天人,“步皇,当年与你神交已久,无缘相见,今天以武会友,接你两招。” 步皇的目光也变得凝重,他上前一步,颌首为礼,“数百年来,有资格与我一战的寥寥几人,大师当之无愧。棋逢对手,我也不虚此行。” 玉叶与以往判若两人,目光幽远而沉静,剑锋雪亮,她却无丝毫杀气。她神剑一展,空气中荡起涟漪,“请步皇赐教!” 步皇脸色凝重,退后几步,奕王如惊弓之鸟,惶惶躲在他身后。 步皇出招,以举手托天之势,空气仿佛被抽走,人人感到绝命般窒息压力。天空变色,赤云翻卷,好像半边天都点燃了。他双臂鼓涨,功力已运到极至。 玉叶手中神剑光芒极盛,寒气外泄,方圆几里,冰雪皑皑。 擎天知道这一击肯定毁天灭地,他祭出“玄天罩”,保护众人,功力凝聚十二成。 步皇骤然发难,双掌牵引,炙热飓风飞卷,天空赤云化为烈焰,如天河倒灌,喷涌而来。 “是‘天怒-赤焰星河’,小心星星!”侯爷大喊道。果然赤焰之中,无数星星闪烁,光彩夺目。 玉叶起剑式,剑花轻挽,携光芒万丈,平地陡然耸立一座冰山,她左掌平推,冰山飞起,与赤焰迎头相撞。 冰火爆燃,雾气弥漫,冰屑与焰流四外倾泄,方圆十里,残垣断壁,火光冲天。 赤焰中的星光突破冰山,如流星飞坠。玉叶手中神剑指天射日,无数影剑化为白色流光,与星星撞击,爆炸声响彻云霄,如烟花绽放,光芒璀璨,慢慢湮灭。 众人如痴如醉,忘了欢喜,也忘了恐惧。这神魔之战,气势毁天灭地,人间谁人得见? 花酌惊得下巴都掉到地上,他忽然有些自卑。这还是自己的野蛮女友吗?如天女落入凡尘,自己那点修为,萤萤之火,怎比皓月之光辉? 步皇没有马上出招,掸掸衣袖尘土,“能如此从容接下此招,大师果然名不虚传!” 玉叶拱手说道:“步皇之天怒,能毁天灭地,在下勉强为之。” “很好,那就请大师接最后一招!” 步皇右手下垂,掌心溢出丝丝黑气,接着山摇地动,轰轰声不绝于耳。他的掌心从地下汲取黑气,凝成一把硕大的黑刀,刀长一丈,背上一条蜿蜒的龙骨,凹凸不平,十分诡异。 侯爷向玉叶传音:“此刀名为‘千魂’斩,相传是死在步皇手中的幽灵凝结,黑暗之怨言极强,连鬼神都为之哭泣,一定要小心!” 玉叶还未回应,步皇已出刀…… 117、诰命 - 越神计 - 然染子 招势是常见的力劈华山,可是力量和气势惊天地泣鬼神,荡起的飓风狂扫,擎天的“玄天罩”象气泡一样飞散了,侯爷双臂一振,四周五色剑山聚成一个彩蛋,将众人包裹其中。 玉叶飞身迎上,“须弥神剑”瞬间化为惊天巨剑,光芒四射,挡住雷霆一击,声如龙吟,她脚下的山石无法承受巨力,轰然塌陷。 “千魂”在上,泰山压顶,玉叶有些吃亏,她运足功力,神剑长鸣,光芒更盛,力量一浪高过一浪,慢慢扳回劣势。 步皇左手抚过刀背,“千魂”激振,黑气溢出,霎时黑暗袭来,伸手不见五指。 “小心,是‘妖灵’之戾气,侵蚀力极强!” 擎天闻听,全神施法,浑身散发“浩然正气”,在无尽黑暗中亮起星点光芒。 玉叶一声清啸,以指尖轻触剑身,白色光芒以身体为圆心向四周扩散,白光所及,黑暗散去,形成以兵器为界的黑白空间。 僵持片刻,两个身影骤然分开,云开雾散,恢复原样。 步皇点头称赞:“大师的‘九重佛光’是天下至邪之物的克星,步皇领教了!” 玉叶也向他拱手:“山水有相逢,愿他日相见,把酒言欢,不再起刀兵!” 步皇还礼,拂袖而去。 奕王父子呆立不动,如痴了一般,醒悟之时,飞身向山下逃窜。玉叶手中神剑化为一道寒光激射,奕王匆忙以“雷霆钺”格挡,一声脆响,钺断为两截,奕王被剑气抛起数丈,重重摔在地上。 侯爷叹息:“逆天行事,落得功力全废的下场,可惜了!” 众人幡然醒悟,未及庆祝,玉叶忽然撒手扔剑,倒地人事不醒。“须弥神剑”一落尘埃,化为光芒散去了。 这时山下一拔人马潮涌而来,为首正是丞相薛恭谦父子,见到皇上翻身跪倒,“微臣救驾来迟,请万岁恕罪!” 一会儿奕王父子被押到跟前,奕王满身浴血,知道大势已去,跪地求饶:“请皇上念臣当年摄政有功,赦免了我儿,赦免我九族,臣愿以死谢罪!” 皇上远眺夕阳云海,只给他一个背影。 “老臣已成废人,无力掀起风浪,圣上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见皇上依然不语,顺手捡起“雷霆钺”残刃,光芒一闪,李寻一声惨嚎,十指齐齐飞出。 “小儿的功力全在指上,如今一并废去,圣上请饶了他的贱命,留下我李家根苗!” 奕王声泪俱下,李炙听罢长叹一声:“皇叔这是何苦呢?罢了,联赦免你的罪,回封地去吧,永远不要踏出半步,否则新账旧账一起算,诛尔九族!” 奕王感激涕零,仓皇而去。 入夜时分,“坤宁宫”灯火通明,这时,有太监匆匆来报:“奕王造反,在‘皇明寺’截杀皇上,幸亏屈侯爷和冯将军救驾,奕王大败……” 太后不动生色,挥身让那人退去。花七在旁插言道:“正如楼主所料,奕王造反,恐连累太后,请您速速离开,奴婢会保您周全。” 太后面沉似水,不语不动。 “恕奴婢直言,市井传言,奕王与太后私好,如今奕王造反,皇上一定会迁怒于您。” 太后长叹:“当年先皇迷恋长生之术,冷落哀家,哀家耐不住寂寞,委身奕王,种下祸根,已是大错特错。你让我流落天涯,成丧家之犬,岂不成人笑柄?” “太后,楼主吩咐,让奴婢务必保您平安!” “罢了,错都错了,听天由命吧!” 正说话时,宫女来报:“圣驾莅临‘坤宁宫’向太后请安!”花七闻听立刻如临大敌,太后示意她少安毋躁。 李炙只身前来,向母后行礼落座,饮一口香茗,还品尝甜点。 两人闲谈几句,皇上只字未题奕王谋反之事,花七面似寒霜,高度戒备。 皇上瞥了她一眼,调侃道:“您这个小宫女,娇美不足,过于冷艳,别吓到请安的妃嫔。” 太后回道:“她天生如此,面相不雅。哀家已给她找好了婆家,过几日就嫁,不会再碍皇上的眼了。” 李炙话题一转,“天气渐热,联担心母后染了湿热,蟒山‘翠溪别院’是纳凉的好去处……” 太后接话道:“皇帝真有孝心,哀家在这里也住腻烦了,明日就搬去别院。” 又闲聊片刻,皇帝告辞离开。太后笑道:“看来皇帝已经释怀,哀家不会有危险,小七你也可以离开了!” “可是,他分明是要将您软禁起来。” “哀家已风烛残年,在哪里都一样,只要无风无浪,天下太平就好……你转告楼主,深情厚谊,雪颜永世不忘!” 金銮殿上,皇上稳坐龙椅,一干人等在殿下听封。他目光柔和,落在擎天脸了,“慕容世家是名门望族,卿这次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封赏啊?” 擎天施礼:“草民家族蒙难,不奢求荣华富贵,只求圣上在需要时能助一臂之力。” 圣上点头同意:“爱卿放心,皇城司会鼎力相助。” 他目光转向花酌:“这次平乱,花爱卿功不可没,你要何封赏?” 花酌早就想好,迫不及待叩头:“肯请圣上赦免我花家无妄之罪!” “花家与奕王交好,也是无心之过,联既赦免了奕王,也该赦免你全族之罪。只是你花家财产联已挪作军需,恐无力返还了。” 玉叶暗笑,这皇帝举国之富,竟也吝啬抠门。 圣上转望向她,“你虽是女儿身,危难之时,力退强敌,当立头功。可是你朱家金银如山,富可敌国,联都不知如何封赏了?” “那请陛下封个官呗!” 皇帝被逗笑了,略一沉思,“联封你为‘一品诰命小姐’,出阁后,改为‘诰命夫人’,你可满意?” 玉叶自然欢天喜地,叩头谢恩。众人退出去,李炙脸色转为黯淡,冯渊善于察言观色,轻声问道:“心腹大患已除,圣上还在担忧什么?” “薛恭谦为相20余年,在朝里根深蒂固,扶植势力,奕王之乱,他左顾右盼,坐收渔利,羽翼渐丰,这股势力不可小觑啊!” “那皇上可以削弱其权力,打压其党羽,防患于未然!” “薛相是前朝重臣,德高望众,贸然动手,难以服从,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臣愿肝脑涂地,为陛下分忧!” 冯渊回到府中,已是夜色阑珊,他在后院凉亭小憩,仆人献上酒菜。冯渊小饮几杯,月已初升。 这时有个黑影一晃来到他身旁,冯渊放下酒杯,问道:“事情进行是否顺利?” “正如督主所料,薛相派人找到属下,将我收入他的麾下。” “那他是否还有怀疑?” “督主的苦肉计演得真切,薛相深信我已穷途末路,对属下委以重任。” “很好,皇上对薛相心存芥蒂,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那人回道:“属下会暗地行事,将薛相的势力一一瓦解。” 冯渊摇头,“非也,你要助薛相壮大势力。切记,所有的心腹大患没有了,我们就成了心腹大患。” “还是督主高明,属下谨记。” “好了,不要再来见我,深深潜伏,等待时机……” 三日后,朱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皇上御赐牌匾“诰命之家”在中堂挂好,玉叶穿上诰命服,登堂入室,光鲜荣耀。 等宾客散去,朱奎拉住她的手,“女儿啊,你如今光宗耀祖,让为父扬眉吐气,再也不用向那些官宦点头哈腰了。” 玉叶笑道:“这都是爹爹的福份!” “真是双喜临门,王公大臣纷纷登门提亲,为父遴选一番,大将军冯渊,朝中重臣,武将第一人,是首选的金龟婿。” 玉叶啐道:“想老牛吃嫩草,真是白日做梦!” “那薛相的长公子乃原,家门显赫,玉树临风,也是不错的人选。” 玉叶嗤之以鼻,“就那爱寻花问柳的花花公子,本小姐想想都恶心!” 朱奎无奈,“那就花酌吧,花家已被赦免,与我朱家也算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那个又呆又傻的笨小子,女儿不稀罕!”…… 西城外,朝阳升起,芳草凄凄,两人一骑正道别离。 瑶渺一身青衣,斗笠遮面,即将远行,“多亏妹妹窥得天机,我才以假死逃过大劫,如此恩情,姐姐永世不忘!” “妹妹也为你高兴,姐姐终于挣脱牢笼,天地广阔,你从此能展翅飞翔。”玉叶说道,话题一转:“对那两个男人,姐姐真的再没有牵挂?” “情是最凄苦的东西,历经生死,我才参透,姐姐要去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瑶渺泪眼迷蒙,上前拥抱她,“姐姐这一生最幸运的就是遇到你,真的谢谢你!” 两人洒泪而别,瑶渺打马扬鞭而去。一旁花酌有些失落:“本公子好似透明的?她能假死脱身,难道不应感谢我的‘花莹散’?” “好了,你的功劳最大,我感谢你!”玉叶轻拍他的肩膀。 花酌想趁机握她的纤手,却招来温柔一击,“玉叶,我们的事是不是该好好谈谈了?” 玉叶俏脸一沉,“我们不熟,有什么好谈的?本小姐还有重要的事情,我要去慕容山庄……” 118、捡来的女孩 - 越神计 - 然染子 松月山葱郁依旧,花开时节,点缀万紫千红,涧云峰薄雾笼罩,时隐时现。如此美景,两人却无暇欣赏。 玉叶叹道:“慕容山庄在此屹立千年,雄壮巍峨,想不到竟然消失不见?” 擎天有点小吃惊,“难道小姐来过慕容山庄,对此地如此熟悉?” 玉叶见露出马脚,赶紧圆谎,“慕容山庄武林之翘楚,我只是胡乱发些感慨罢了。” 擎天向她拱手,“这次多亏小姐援手,不胜感激,请开始吧!” 玉叶点头,将缰绳交给小红,示意他们远离,然后在地面虚写一道符,接着黑气涌动,形成一个漆黑深邃的旋涡,玉叶魂从中缓缓升腾。 小红看不见魂魄,被这骇人的法术震撼,张口结舌。擎天只看见淡蓝的虚影摇曳,欣喜若狂,他知道“震魔之魂”出现了。 玉叶魂轻施万福,“上次得您相助脱困,还未言谢,请受奴家一拜!” 玉叶笑道:“今日需你全力相助,我们就两清了。” 擎天见玉叶和魂魄说话,也不知所云。玉叶向他招手:“一会她施展‘震魔吟’,你择机出剑,胜败在此一举!” 玉叶和擎天并肩而立,擎天将功力提到十二重,指尖在“天地剑”上飞点,光芒炫目,“气锻”已达九重。 一层无形的涟漪向外扩散,擎天心弦颤动,接着声如龙吟,闻之意念模糊,仿佛要魂游天外,他急忙默念“定魂咒”,头脑才重回清醒。 那道涟漪向外扩散,仿佛掀开透明之纱,空气中的红墙碧瓦、楼台亭阁时隐时现,随涟漪扭曲波动。涟漪向远处扩散,整个山庄的轮廓显现出来。 玉叶向他使一眼色,擎天出剑,剑气化一道白色长虹,空气撕裂的声响犹如蛇嘶,剑气所及,涌动的空气如潮水退去,山庄的轮廓反复激震,越来越清晰…… “我们成功了!”玉叶喃喃道。而擎天如痴了一般,不言不动,被封印一年,山庄内寂静无声,不知是福是祸? 玉叶在旁安慰他:“我听闻封印之内,时光缓滞,我们经历一年之久,里面也就几日时光,一定都安好的。” 擎天缓过神来,向她拱手,“承小姐吉言,愿大家都安好!”正说话时,朱红大门打开,有几人走了出来。擎天欣喜若狂,飞身迎上去。 玉叶魂上前告别,魂影虚弱之极。 “施此大招,你已力竭,回去休息吧!” 临走时,玉叶魂向旁边草丛一瞥,“我施展‘震魂吟’时,感觉那边有异动,但愿只是山中走兽,别伤着无辜之人。” 玉叶向小红示意,小红战兢兢过去查看,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小姐,真有一个人!” 玉叶过去,见草丛之中蜷缩一个小人,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已然昏厥过去。 “哎呀,是个小女孩啊!” 这孩子只有七八岁,污垢也遮不住又萌又美的脸庞。可是玉叶却在想,这孩子是什么人?离得如此之近,为什么连擎天这样的高手都没有感觉到她的气息? “别发愣啊,赶紧救人!” 小红抱起那个女孩,这时慕容山庄的朱红大门再次开启,人声鼎沸,欢迎的场面相当热烈…… 玉叶被奉为上宾,云隐亲自引领,安置在西跨院厢房。 “家主正在闭关,他让在下转达对姑娘的谢意,等其余宾客散去,家主出关,再专门设宴款待姑娘。” 寒暄几句,云隐离开。这时床上传来一声嘤咛,那女孩子醒了,她大眼萌萌注视玉叶,声音清脆如玉吟,“姐姐是仙女吗?你长得真美!” 小红笑道:“嘴还真甜,是个讨人喜欢的小丫头。” 玉叶轻抚她额头,“你叫什么名字?是庄子里的人吗?” 小女孩摇头,一脸迷茫和无辜的表情。 “是不是被震傻了,既然是草丛里捡的干脆叫她小草。” 玉叶摇头,“不妥,她声音清脆,就叫玉吟吧!” “这冲撞了小姐的名讳……” “不妨事,我和她有缘,这样极好的。” 小玉吟洗浴梳妆,扎几条小辫,换上粉色长裙,如出水芙蓉,小红连连拍手,“真像画里的小仙女一样!” 这几日,其余各派的英雄陆续散去,得知外面已过春秋,人人心急如焚,归心似箭。 玉叶可不想去添乱,她与小玉吟在花丛中追蜂逐蝶,好不快乐。只是小女孩的记忆还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日黄昏,天边落霞如血,小玉吟吵着到庄外玩耍,凄凄芳草道,映残阳如血,玉叶忽然有些伤感。 小红和玉吟在草地上追逐玩耍,嬉笑不绝于耳。夕阳中,红墙碧瓦庄严肃穆,玉叶的心忽然安静下来,她暗自告诫自己,不要沉溺于愉悦欢情,该行动了。 这时,夕阳余晖中有一人缓步走来,身影斜长,这是一个中年女尼,臂弯垂落金色的拂尘。她面色阴沉,老远就有一股压抑的气场扑面而来。 小红和玉吟也感到压迫,赶紧回到玉叶身边,女孩的小眼神透出惊恐。 玉叶一看这拂尘,就知道她的来历,这拂尘叫“流金洒”,它的主人就是玉红亭的师父,江湖赫赫有名的“圣尼”莫提。 玉叶可不敢招惹这人物,假装路人匆匆而行,擦肩而过之时,莫提忽然伸手阻住去路,她凌厉的眼神在三人脸上游走,小女孩都快吓哭了。 “奇怪,你三人非妖非魔,贫尼为何心有疑虑?” 莫提收手,望着三人仓皇逃进山庄。玉叶偷眼看小红,她也是俏脸变色,流露的惊恐是真真切切的。 夜深之时,玉叶无眠,隔壁小红和女孩已经入睡,寂静无声。她盘膝而坐,心境清明,蛰伏了这么久,也该行动了。 正在这时,山庄西头传来声声巨响,好似有万道霹雳从天而降。接着山庄里人声沸腾,齐齐往庄外涌去。 玉叶先吃了一惊,侧耳一听,隔壁死气沉沉,睡得真实在。她心中暗喜,真是天助我也,正好浑水摸鱼。 一炷香之前,云隐从玄机阁出来,伸个懒腰。这几日宾客散去,难得清闲,夜色沉沉,月色正好,如若热一壶好酒,该是多么惬意。 青石铺成的小路,略有崎岖。一阵微风从身旁拂过,他本能头皮一紧,寒毛孔竖起来。这风看似普通,实则是有人隐身潜行,岂能瞒过他身经百战的法眼? 云隐默念还原咒,两指掠过,张开法眼。远处一个几近透明的身影,正飞快掠过影湖。 他飞身追上去,那人见行踪败露,转身向庄外急驰,如一道疾风。云隐冷笑,在慕容世家班门弄斧,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山庄,身法竟不相上下。向西而行,远处山峰影影绰绰。云隐暗笑,慌不择路,前面是松云涧,主峰高耸云端,插翅难飞。 果然,追到崖边,那人停下脚步。云隐轻斥,“去了伪装,束手就擒,留你一条生路。” 那人不动不语,给他一个虚幻的背影。 云隐大怒,慕容世家战堂堂主,傲视江湖,谁敢如此轻视他?他杀机必现,抬手祭出天罡-雷印,顿时乌云压顶,沸腾翻涌,十几道亮丽的霹雳从天而降,伴随着惊天巨响,震耳欲聋。 如此大招,光这气势就让敌人心惊胆寒。那人从容移位,立于云海之上。这次轮到云隐心惊了,那人的身法竟然快过闪电,真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云隐身经百战,可不会被吓退,他飞身跟进,与那人在云海对峙。 “原来阁下也是一位高人,何不现出身形,交个朋友?” 那人身形飘忽,在月下云海徜徉,好像在享受休闲时光。云隐再次被无视,心中动了真怒,他双手分别结印,右手发地裂-火印,左手发水激-冰印,两股洪流,一银一赤,如巨龙在云海中游弋。 云隐合掌印,洪流猛然对撞,雪崩与岩浆交汇,要将那人碾成齑粉。 那人两袖左右飞卷,荡起无形劲力,成两道透明之墙,任冰火翻涌,也无法突破。 云隐大惊,十余年了,他从未同时发双印,而且让人轻松化解。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正惊愕时,那人两袖如流云飞卷,冰火洪流化为乌有。 “江湖传言‘五行印’神奇无比,威力奇大,今日得见,好似孩童的把戏,贫尼有些失望啊!看来慕容世家也是徒有虚名!” 莫提出言奚落,透明身形继续游走,挑衅意味十足。 云隐先是佩服,继而转化为无边怒火,他用手指点,嘶声斥道:“藏头缩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慕容氏指指点点?” “贫尼就在这里,我行我素,慕容越来了也是如此,有本事除去我的隐身术再说。” 云隐怒极,“既然这样,莫怪本使手下无情,将你打回原形,看你怎么得意?” 他忽然变了招式,双手举过头顶,呈托天之势,十指间放射五行光芒,相互纠缠,成一道靓丽光柱直达云霄…… 119、夜闯百瀑潭 - 越神计 - 然染子 慕容擎天刚从地宫密室出来,父亲的情况安好,他稍稍放下心来。父亲为他失去全部法力,这是长久以来的锥心之痛。 霹雳响起时,山庄里人声鼎沸,精英护卫“黑蜂”已经倾巢出动。聂扬一身玄衣,飞身前来报告。 “少主,松云涧异动,我等立刻前去查看。” 擎天摆手,“那是云隐师叔的天罡-雷印,有他出手,后果无忧。你带人守卫百瀑潭入口,其余人固守玄机阁。传令‘剑阁’也加强守卫。” 布置完毕,擎天在青石上盘膝而坐,逐渐入静,他的意识像张开的大网,覆盖山庄每个角落,如有异常,随时准备策应。 他感觉有一道身影时隐时现,朝玄机阁而去。这分明是时空瞬移之术,相当难捕捉。 那身影走走停停,驻足于“齐峰楼”顶层,这里是山庄最高处,与玄机阁遥遥相望,他一定在等待时机。 擎天可不浪费这个机会,他瞬移过去,悄悄在“齐峰楼”周围布好结界,这样那人的时空转换就无法施展了。他不慌不忙,拾级而上,刚踏上顶层地板,一道锐风扑面而来。 他闪身躲开,用两指夹住锋刃。“你已是瓮中之鳖,束手就擒吧!” 那人身材瘦小,身法极快,只是气力稍小,几个回合,被擎天空手入白刃,夺了兵器,壁咚到墙角。 “就知道你们图谋不轨,没想到这么心急就动手了!”擎天扯去那人面罩,露出一张冷艳而愠怒的脸庞。 擎天再逼近,从小红的眼里,他看到一个人,自己想忘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忘却之人。他的心一阵悸动,一阵刺痛。 “快说,是不是小姐指使你的?” 小红眼中含泪,目光灼灼,在气势上竟然占了上风。“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小姐无关!” 擎天在她目光炽烤下,有些心虚,“你,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快老实交代!” 小红挺起胸膛,更贴近擎天的身体,“你当然敢杀我,你们自诩名门正派,其实都是伪君子。什么亲人爱人?在你眼里一文不值!” 她声色俱厉,擎天的心又一次撕裂滴血,那最不愿回想的往事又涌上心头。 他失魂落魄,手指一松,小红挣脱束缚。 “你可以杀我,也可以借小姐之手处置我,只要你内心能安宁。记住,那个人从地狱中爬出来,找你讨债来了!” 再说玉叶,魂游模式火力全开,直奔主题。密室在地下,她连入口都不知道,只能从玄机阁和百瀑潭入手。玄机阁紧邻后山,是三层的木制建筑,外面雕梁画栋,和南宫世家的“翠楼”相似。 她以魂魄之形潜行,尽量绕开众人。她知道这可是天下闻名的降魔世家,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 此时玄机阁守卫重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每一楼的栏杆处都站着卫兵,真是如铁桶一般。玉叶在外围徘徊片刻,找不出丝毫破绽,只得悻悻离开。 百瀑潭在东边的山谷,群山环绕,远见月映湖中,宁静异常。在谷口有一队人马把守,为首一中年人,身材略胖,神情紧张,高度戒备,玉叶认识,这是暗堂堂主莫行。 这里地势开阔,把守人数也相对少些,玉叶觉得有机可乘。她凝聚魂之力,将山坡一块巨石掀落,轰隆之声响起,守卫之人如惊弓之鸟,乱作一团,有人带头,各种暗器法器齐向这边招呼。 莫行几番呵斥,才稳住阵形。玉叶见浑水摸鱼之计奏效,她瞅准时机,飞速向谷口靠近。 刚临近谷口,两侧山崖忽然生出蓝色触须,光芒熠熠,将玉叶之魂牢牢缚住,无法挣脱。玉叶长叹,“太轻敌,太大意,真是自投罗网!” 莫行发现异常,大喝一声:“敌人以魂形闯谷,快织结界,别让他逃脱。” 众人指尖光芒齐射,在谷口织成一张亮丽的网,玉叶彻底绝望,这天罗地网,神仙也难挣脱啊。 正在这时,另一个魂影风驰电掣而至,携一道明亮的红光,生生将结界和触角扯开,抓起玉叶,飞速逃进树林。 他的魂影飘忽,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引开他们,你快逃!” 那魂影转头迎着追击的众人,化作一股强风,将人们吹得东倒西歪,然后,向山中疾驰而去…… 玉叶收回魂魄,浑身酸疼,好似大病一场,她默念“安魂咒”,逐渐平复气息。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不会问,试探之人已经上门了。 “山庄混入刺客,小姐是否安然?” 玉叶开门,假装揉揉睡眼,“我只听闻霹雳声声,以为午夜疾雨,之后就睡去了,让公子挂心了。” 擎天努力想从她身上找出破绽,无果,只好干咳几声,准备离去。正在这时,西边五色光柱直达云霄,照亮半边天空,接着传来一声巨响,连房子都为之震颤。 擎天见过这阵势,脸色一变,“云隐师叔竟然‘五行印’齐出,看来遇到棘手的对手了。” 玉叶无心听他的感慨,因为隔壁一声惊叫,小女孩从梦中惊醒。她破门而入,抱住玉吟,低声安慰她。 慕容擎天稍一犹豫,也跟进来,见玉叶象母亲一样晃摇孩童,脸上温柔的表情让他心里暖暖的。 “小姐,小孩子怕打雷是常事,您去休息,奴婢会照顾她!” 小红说着望向擎天,而他却刻意回避小红的目光…… 五色光芒升起之时,莫提也是面色一凛。她言语虽然轻松,可这慕容世家的绝顶高手绝不能等闲视之,她暗自凝聚功力,等待接下这惊天一击。 云隐面目狰狞,手臂青筋暴起,法力已达极致。五色光芒在空中纠缠,云层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彩色旋涡,周边风云翻卷,气势非凡。 他手掌虚引,旋涡从天而降,象一方巨印从天而降,印未到,已飓风漫卷,周围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巨石滚落,轰鸣声响彻山涧。 莫提显出真身,点头赞道:“此招还有些气势,不辱没慕容之名啊!” 她右臂轻挥,万道金光直射天空,与“五行印”对撞,两股力量铰杀,声震寰宇,地动山摇。五彩巨印势如泰山压顶,在力量上占到上峰,将金光逐渐压缩,成了几道擎天之柱。 云隐见她“流金洒”出手,已知道其身份,既是同道,也不再全力相逼,双双散了法力,场面恢复寂静。 “原来是‘圣尼’驾临,为何不正大光明,拜访山庄呢?” “要我正大光明?那你能如实相告吗?我的徒儿玉红亭去了哪里?” “这……山庄刚经历巨变,令徒的下落真不知晓!” “就知道你会狡辩,让慕容越出来见我……” 一夜骚乱,擎天无眠,他匆匆来到迷室向父亲禀报,他思索良久,还是隐去了与小红纠缠的情节。 “‘圣尼’莫提的徒弟失踪了?难怪她上门问罪,毕竟人是从山庄消失的?” 慕容越向儿子投来询问的目光,而擎天心中作痛,不知如何回答。 家主收回目光,“你既然不知,就让相缘师叔启动谍网,遍寻江湖,是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擎天点头应允,家主继续说道:“其余林林总总,很可能与那个朱玉叶有关,她一出现就山雨欲来,绝对难逃干系?” “她很善良,又帮我解开‘天狼封印’,照理不应与我们为敌?” “她一定有其他目的,你说她能招唤‘须弥神剑’,绝不是简简单单之人,须留意提防。” “那孩儿找个理由,请她离开山庄!” “非也,你尽量如她所愿,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目的?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女孩也要小心留意。” 擎天话题一转:“想潜入‘百瀑潭’的是两道魂影,后来之魂异常强大,这让孩儿想到一个人。” 慕容越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脸色一变,“这不可能,赖五‘燃魂’之后,应该神魂俱灭的,如果是他,那可真是多事之秋了……” 第二天一早,擎天前来相邀,引领玉叶欣赏山庄美景。他们先去“剑阁”,这也是慕容一处秘境,分东西两院,分置“问鼎”和“天炉”,是打造法器和兵器之地。 “这两件上古神器奠定了慕容世家在江湖千秋基业,是传家之宝。” 玉叶轻抚“问鼎”,铭文繁复,在掌心掠过时有皮肤般的湿润,那种厚重感,穿越感让人陶醉。 “真是上古神器,我仿佛能感受到它跳动的脉搏!” 两人又来到隔壁看“天炉”,炉火正旺,几个赤膊的小伙子在锻打兵器,火星四溅,叮当声不绝于耳。 从“天炉”出来,擎天引领登上“齐峰楼”,楼高九层,俯身一望,山庄美景尽收眼底。 “此楼高百尺,望眺与山峰齐,故此得名……” 玉叶凭栏远眺,兴致盎然,触景生情,往事浮上心头。那炭灰之山依然耸立,浑汗如雨时好似昨天。茅草屋还在,却少了那两个相依为命的身影。 她心中伤感,目光平移,崎岖山路上,正有一老者佝偻身形,拉着灰车,艰难而行,难道自己眼花了…… 120、故人 - 越神计 - 然染子 玉叶突感身体不适,游历戛然而止。她神情恍惚,那佝偻的身形一直在脑海中回荡,往事浮上心头,难道自己出现幻觉?或者师父并没有死? 她失魂落魄,六神无主,设想很多种可能,都被自己一一否定。人皆言师父以燃魂之术驱动阵法,已经神形俱灭了,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如此牵动她的神经? 夜空湛蓝,繁星点点,玉叶仰望天空,以“天狼”为基点,细细推演星图,心中的计划逐渐清晰。 第二天晨起,她精神抖擞,开始四处游逛。先去“剑阁”,又登“齐峰楼”,在“影湖”边徘徊许久,下午又去了“松云涧”赏云海,行程满满,玩性十足。 戏也做足了,她才直奔自己的目的地。山路崎岖,夕阳依旧,又是一年花开时,熟悉的小屋,高耸的炭灰山,是否还有亲人在那里等候? 到门前时,玉叶有些犹豫,失望和希望的情绪交替闪现,不知所措。这时,里面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你来了,我等你多时了!” 她的心怦怦狂跳,颤抖着手掀开门帘,里面是一个陌生的老者,只是身形与师父有些相似。 玉叶心情失望,诺诺道:“对不起,老伯,我找错人了。” 那老者目光灼灼,好似穿透她灵魂深处,“没有错,你要找的人正是我!” 从他的目光中,玉叶似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她惊问道:“你,你是江有才?” “好眼力,不愧是冥界追魂使者!” “原来你知道我的来历,这次又要设什么计引我入局?” 江有才哈哈一笑,“你本在局中又何谓入局,确切说我是来帮你的!” 玉叶嗤之以鼻,“前辈能有那么好心?你易容改扮混入慕容山庄,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小心我揭发你啊!” “你不会那样做的,因为你的小秘密同样见不得光。” “好吧,我们彼此彼此,那就开诚布公,请先告诉我,你是如何混入山庄却不引起别人注意?” “冥界无妄山有一仙草叫‘忘忧’,辅以鲛鳞、云香等药材,炼制成一种药丸,我称它‘常丸’,服下后无论你的出现有多突兀,在别人的眼里你都是一熟人,常人,不足关注。” 玉叶忽然想起在玉亭山庄的经历,如此相似,看来这老头的秘密还远远没有揭开。“可是我还是不能相信你会真心帮我?” 江有才抚须点头,“看来我的诚意还不够,那么向你透露个小信息。昨日三更时分,有人悄悄将一具棺椁运进山庄,那是一具魔界稀有的‘血琉璃’尸骸,它现在就秘密存放在百瀑潭。” 玉叶闻听心中狂跳,在这老头眼里,自己好似在裸奔,根本无秘密可言。 “那前日夜里也是前辈救了我?” 江老头笑道:“你太大意了,如果小小的‘游魂术’就能潜入百瀑潭,那慕容世家的金字招牌岂不就是黄泥巴做的?” 玉叶沉默了,左思右想,她找不出任何破绽,看来这江有才确实是友非敌。 “姑娘既然还有疑虑,我继续坦白,我潜入山庄,其实是为救一个人,那人就在百瀑潭。我们可谓殊途同归,合作才能共赢。” “好吧,我愿意和前辈合作,可是百瀑潭禁地戒备森严,您有什么办法潜入?” “禁地守备森严不假,但并非无懈可击。”江有才说着,话题一转,“上古封神之战,陆压结草人,以钉头七箭书隔空射杀赵公明,用的是一种上古法术,名曰‘投影’。” 他见玉叶不明白,端过一盆水,“假如我以此盆投影‘影湖’,投石入盆,即是投石入湖。” 他又拿出几粒石子,一红一白,两两相吸,“这是‘天星云母’,上三界之物,十分稀有,两两相扣,独一无二,是连接‘投影’法术的阵结。你若能将白子投入百瀑潭,阵法连接就完成了。” 老头将石子交给玉叶,小姐有些迷惑,“为什么是两组?” 江有才窃笑,“其实老朽对玄机阁也非常好奇,若你能打通那里的阵结,将是极好的!” 玉叶脸色一沉,“我看前辈真正觊觎的是玄机阁的宝物吧!” 江有才尴尬摇头,“好吧好吧,是我老汉贪心了,四个阵结都交给小姐保管,如何决定,是否入阵,全遂你心愿。” 第二天,玉叶继续在四处走动,还和弟子仆人东拉西扯,这都是为昨天会见江老头作掩饰。日上三竿,她回到居住的小院,老远看见慕容擎天一身白衣,发稍低垂,正微屈身体,在和小玉吟说话。 “哥哥,你是谁的爹爹?” 玉吟的话问得擎天面红耳赤,他喃喃道:“哥哥还没有成亲,所以没有孩子。” “那你和姐姐成亲,玉吟做你们的女儿。” 这孩子心直口快,童言无忌,玉叶却听得心塞。玉吟拉住擎天之手轻轻摇摆,小眼神充满期待,擎天更加手足无措,只差逃之夭夭了。 “小姐,您回来了!”小红一声呼唤,也解了擎天之围。 “玉吟和公子天然亲近,总黏着他。”小红拉过女孩之手,指尖顺势划过擎天的掌心。 “我要跟哥哥玩!”玉吟还不依不饶。 擎天笑道:“那我们去松云涧,那里的云海可美了。” 一行人来到松云涧,望见茫茫云海,四周苍松环抱,美若仙境。小玉吟都痴了,“天哪,这是神仙住的地方,我要是能飞该多好啊!” 擎天上前挽住她的臂膀,御风飞行,白云在身边徜徉,女孩欢快的笑声在涧中回荡…… 小红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他们,看擎天白衣招展,与云朵融为一体,目光中流露出异样的光彩。 忽然,小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玉叶的心跟着揪紧了。擎天瞬移回来,玉吟双目紧闭,正躺在他的臂弯。 “她不知为何忽然晕倒了?”擎天急急说道。 玉叶飞扑过去,见小萝莉面如白纸,睫毛翕动,她心如刀绞,连声呼唤。片刻,玉吟醒来,泪如雨下,扑进她的怀抱,“姐姐,我好害怕,我梦见两个男人打架,打得好凶,到处是血……” 夜里,玉叶辗转难眠,小红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小姐,您说玉吟会不会是妖啊?荒山野岭她独自出现,好诡异啊!” 她回忆相识的每一个细节,心中无解。静夜中,有时传来玉吟梦中呢喃…… 晨间,慕容擎天来访,还带来精致的早点,玉吟吃完芙蓉糕,轻吮着手指,眼神不离擎天半寸,“哥哥,我昨天梦见你了……” 玉叶调侃道:“小玉吟这样喜欢你,缠着你,你可要当心啊!” 擎天表情窘迫,目光在三个女人脸上来回闪烁,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早餐毕,玉吟又开始黏人,“哥哥,我还想去看云海,还想飞。” 想想昨天的事,余悸在心,擎天连连摇头。玉吟不依不饶,表情极其期待,小红费尽唇舌,好容易才哄着她离开。这时,擎天才言归正传,“这几日山庄多事,未好好陪小姐,您还有什么要求?” 玉叶笑道:“我这人最为好奇,传说慕容氏地宫秘室、百瀑潭、玄机阁是江湖闻名之地,能识其一,也是三生有幸,不知小女子有没有这个眼福?” 擎天稍一沉吟,“家父正在秘室闭关修炼,有所不便,其余两地随时可前往。” 玉叶大喜,“我迫不及待,稍作梳妆,马上就去。” 太阳升起,山谷宁静,绿树成荫,偶有鸟鸣,并未见守卫踪影。若不是那夜来过,玉叶一定以为这只是寻常之地。 两人迈步而入,左右山崖耸立,怪石嶙峋,如神将守卫。 “如此神秘之地,难道没有任何守护?” 擎天答道:“不瞒小姐,这里有三层结界,分别是‘噬魂’、‘离影’、‘焚心’,十分强大,外人是万难闯入的!” 不用说那夜所中的就是第一层“噬魂”结界。擎天举掌轻抚,掌心发出白色“浩然正气”,空气中的结界如涟漪般散开了。 入谷之后,柳暗花明,视线渐渐开阔,白云映照,群山环抱,无数瀑布如丝线下垂,汇入如镜湖面,景色宛如仙境。 玉叶被美景吸引,如痴如醉。而擎天却在路旁一块巨碑前驻足,这碑高一丈余,残破不堪,上面刻一龙首,已多处破损。 擎天稍作停留继续前行,玉叶好奇,伸手阻拦,娇嗔道:“你这个导游有些不称职啊!” 擎天笑道:“传说当年凡入谷者,须伸手入龙口,若怀有邪念,龙即复活,咬掉其手臂。此碑已废弃数百年了!” 玉叶好奇心起,“我想看你伸手入龙口,说不定你就心怀不轨?让龙咬掉你的手!” 擎天抵受不了她热烈的目光,叹口气,只得将手伸入,然后拿出,“好了,玩也玩过,赶紧走吧!” “可是本小姐还没有玩过呢,真想看看龙复活的样子!”玉叶说着,纤纤玉手伸入龙口,忽然一声惊叫…… 121、都在演戏 - 越神计 - 然染子 擎天大惊,电掣而止,伸手拽出玉手,纤纤玉手完好无损。 “我说小姐,别开这样的玩笑,我都被你吓死了!” 玉叶举起手指,诺诺道:“我感到好像被什么叮了一下。”在她的指尖,果然有一滴血迹。 擎天掏出雪白丝帕包裹,嘴中埋怨,“只是玩玩,你却如此深入,一定是被里面的石锋划破了。” 小小插曲终了,擎天倾心温柔呵护,玉叶面色娇羞,沉默不语。 再往前行,豁然开朗,瀑布水声如琴音悦耳,水花飞溅,雾气升腾,如梦如幻。 玉叶忘了刚才的痛楚,扔掉手帕,欢快跑到湖边,双手撩起湖水,看涟漪扩大散开,笑声在山谷中回荡。 等她疯够了,衣衫湿了半边,鬓发凌乱,“好吧,快给我讲讲这里面的故事!” “这里看似风景优美,实则是囚禁妖魔之地。这些瀑布之水皆来自松月湖,是天然的妖魔封印,瀑布后,都有一处人工凿成的洞穴,妖与魔正关在其中。”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别光说不练!”玉叶娇嗔道。 擎天揽住她的纤腰,两人腾身而起,瀑布如珠帘掀开,露出一个山洞。刚刚降落,里面传来一声震天怒吼,绿色气体携恶臭扑面而来,擎天早有准备,挥袖荡起强风将其驱散。 “此异兽是南宫世家丹药产生的变异之兽,熊身犬首,全身鳞片坚硬如铁,能口吐瘴气,非常危险。” “如此危险的怪兽为什么不消灭干净?反而要留着?” “这些妖兽极有价值,要反复研究,才能提高正道应对之法术!” 玉叶感慨之极,“真是大开眼界!我还想再看看下面的。” 擎天无奈,“那就再看一个,不能再多了,回去晚了,小玉吟肯定会又哭又闹……” 夜幕降临时,玉叶去见江有才,面色得意,她将事情经过描述一遍,最后说道:“我趁玩水之时,将阵结沉入湖底,他毫无察觉,相当顺利。” 江有才叹道:“各怀鬼胎,都在演戏,真不知是你的美人计胜出,还是他故弄玄虚更胜一筹?” 玉叶吃了一惊,江老头继续说道:“他利用你的好奇之心,取你之血,做‘血语之法’,目的是探你的底!” “啊,原来小白脸如此阴险!那我们的计划岂不是暴露了?” “‘血语之法’是玄妙之极,可是他能获得多少有效信息尚不得知。如果你还能进入玄机阁,说明我们的目的并未败露。” 他见玉叶不语,接着说道:“为防万一,我们应该立刻行动,潜入百瀑潭。” 他伸出手,想让玉叶交出阵结,而玉叶未理他,“前辈好似忘了告诉我,我师父赖五聚魂之事进展如何?” 江老头搔搔头,“此事有些棘手,尚无进展!” “那其余就免谈了……” 同一时刻,在地宫密室,慕容越正听擎天的报告。 他盘膝而坐,听完才睁开双眼,“‘血语之法’只证实她就是‘镇魔之魂’,其余过往并未与我们有任何交集,可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而擎天的思维却在抛锚,“父亲,这‘血语之法’是什么法术?我为什么闻所未闻?” 家主摆手,“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朱玉叶,既然她没有疑点,为父也就稍稍放心了!” “我看不尽然,她捡的那个小丫头,跟我似曾相识,我怕朱小姐被别人利用。” “我儿真的长大了!你不为情感所扰,能冷静视之,强于为父当年,越甚喜,就按你的意思继续下去。” 擎天还想追问,父亲合上双眸,气息渐缓,已然入静…… 从密室出来,一轮皓月当空,微风轻拂,让人神清气爽。擎天忽然想在静夜漫步,真正让自己静下来,深入思考。 花草芬芳,虫鸣声声,不经意间他来到西院客房,想想夜已深了,不可贸然造访,他止住脚步。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慕容公子,您是找我吗?” 他回头望去,玉叶笑盈盈站在银杏树下。擎天有些尴尬,“是偶遇……” “那请公子到屋里一叙。”两人刚要进去,小红匆匆迎了上来,“小姐不好了,玉吟不见了!” 玉叶大急,“这么大人怎么就不见了?” “我哄她入睡,刚打个盹,她就不在床了?” “赶紧去找啊!”玉叶大声呵斥,一时手足无措。擎天在旁安慰:“小姐莫急,或许她去了那个地方……” 松云涧云海茫茫,月光皎洁,连空气仿佛都透明的,在云巅之上,有一女孩迎风起舞,长发与衣角飞扬,如风摆荷叶…… “她竟然会法术?到底是什么人?”擎天说着,眼角掠过一丝冷冷的气息。 玉叶的思绪根本不和他在同一频道,她被女孩美妙的舞姿吸引,赞叹道:“真美啊!” “来历不明,假装失意,还隐藏法术,一定是妖!” “会法术就是妖吗?真是不可理喻!你敢动我妹妹一根毫毛,我和你没完!” 擎天的敌意被她生生噎回去。这时,女孩发现他们,乐颠颠从云海跑回来,“姐姐,原来我还会飞!” 玉叶用手捂住她的脸颊,一股沁凉的气息,“记住,晚上危险,以后不能再乱跑了!” 玉吟点点头,长长的睫毛忽闪,“姐姐,刚才我忽然想起一个名字,可能与我有关……”玉叶想阻止她,可女孩对擎天根本不设防,脱口说出三个字“上官荀”。 擎天的思绪飞转,“听名字好像是上官世家的人,可是同辈弟子我都熟识,没听过这个名字。我会让相缘师叔调查一下。” 第二天,玉叶的游历又开始了,这一站是玄机阁。玉叶对这个神秘之地向往已久。当朱红大门缓缓开启,她的心激动地都要跳出来了。 擎天在前引领,木制的台阶缓缓向下,来到空旷的大厅,高高的穹顶被描绘成无尽星空,其中北斗七星最为耀眼。四周是圆形的书架,层层叠叠,一直延续到穹顶。藏书密密码放,多是古装的竹简,鲜有线装书,每卷藏书下面都坠着一个漆木标签。 有一人银色须髯,宽衣阔袖,手持拂尘,凌空飞舞,在书架间随意挥洒,飘逸如仙。 “珏爷,擎天给您请安了!”那人理也未理,依然在打扫卫生。贵公子一点也不尴尬,说道:“这是阁主,脾气怪,不爱理人。” 玉叶对这美妙的穹顶很感兴趣,仰头研究起来。 “正如你所想,这是一个防御大阵,敌人闯入时,星空沉降,阵法就会发动。” 擎天一语道破,玉叶就失去了兴趣,她随手抽出一本藏书,全是曲曲弯弯的小篆,根本看不明白。 “坦白说,此处的确气势恢宏,可惜藏品普通了,本小姐觉得不够神秘,有点小失望!” 擎天笑道:“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这些都是表象,真正神秘的还没有出现。” 他手指轻点,念念有词,在大厅中间出现一个深幽的洞口,笔直伸向地下,洞口边缘有一五彩云朵,擎天向她招手,两人站在云彩之上,开始缓缓沉降。 眼前五彩星光闪烁,如梦如幻,玉叶陶醉了,“天哪,这真的跟梦境一样!”片刻停下,云朵散去,玉叶好似来到海底世界,四处是湛蓝的光芒,地下厅较小,四周有条通向远方,里面光影迷蒙,虚无缥缈,让人浮想联翩。 “这里看似隧道,实则是虚无空间,所有的信息和宝物都藏在里面。”玉叶向往之极,表情都痴了。 擎天信手指一个隧道,“这里存着天下异人贵人富人的履历,详尽之极。” 他以手指在其上虚写“朱玉叶”三个字,里面气流涌动,形成一个旋涡,拱出一只玉牌,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玉叶拿在手中,看了又看,惊讶地张大嘴巴。 擎天将玉牌投回隧道,又引领她到另一边,“这里是天下门派武功法术秘籍,应有尽有!” “那你们慕容世家岂不是天下偷师第一人?” 擎天笑道:“别人的东西再好,不一定适合你,所以我们只是研究,并不偷学。” 他又到另一边,“这里都是天下奇珍异宝,顺手拈来,全是价值连城!” “我好想顺手抓一把,藏进衣兜。” “朱家富可敌国,你怎么还这么贪财?”两人说笑着又到另一边,“这里就特别了,是天下奇闻密档,见不得光的消息。” “你们是不是经常用这些要挟别人就范?” 擎天不置可否,转身到最后一处隧道,“这里是慕容世家历代密宝密档,所以对我们最重要!” 导游完毕,擎天微笑道:“玄机阁已全部向您展示,不知小姐是否满意?” 玉叶连连点头,转眼被厅中一处鱼池吸引,为椭圆形,里面铺满五色石子,几只锦鲤悠闲自得。“让我猜猜,这一定也是厉害的阵法!” 擎天两手一摊,“让您失望了!这只是普通的鱼池,作为装饰。没有人能突破防线进到这里,神仙也不能,所以不需要防御。” 玉叶小有失望,以手撩起水花,惹锦鲤四处逃窜。 122、圣尼 - 越神计 - 然染子 从玄机阁出来,玉叶掩面打个哈欠。擎天笑道:“光顾着游览,也未让小姐休憩。前面是正厅书房,先饮杯茶如何?” 两人并肩而行,前往正厅。小仆已得到消息,在书房摆好坚果点心,茶香四溢。玉叶吃了一块糕点,窗外清风拂过,杨柳依依。 “不知不觉,春去夏至,我忽然想吃些凉食凉饮……” “小姐提议甚好,去年的桂花酿封于地窖,如今一饮肯定沁凉可口,我这就去取来。” 她是故意支擎天离开,昨日与江有才的对话浮上心头:“为赖五聚魂,必须施以‘聚魂阵’,到时法力将外泄。慕容世家有一传世法器叫‘犬斗’,细微的法力都会被它察觉。” 此物正放桌上,物形如倒置的漏斗,色如青竹。她凑近看,里面中空,深不见底。她飞速拿出一张黑色的纸符,耳边又响起江老头的话:“这张符腐蚀性极强,将其置于‘犬斗’之内,化为腐泥,三日后,将成一只‘废斗’!” 这宝贝色泽圆润,好像活物一样有呼吸,玉叶犹豫不决,黑符几进几出,拿不定主意。这时,门外脚步声响起,她赶紧收了纸符,坐回原位。 擎天手持冰玉酒壶挑帘而入。桂花酿果然冰凉可口,玉叶饮了几杯,竟然醉了。 小红扶着她进了绣花暖帐,几声呼唤,未有反应,嘴里嘟囔道:“什么臭小姐,大白天都喝醉了?我要看着小的,还要照顾大的,真是命苦!” 她吐槽完毕,掩上帐帘,退了出去。 玉叶听她远去,翻身坐起,凝视施法,“游魂术”火力全开。 江老头正清理炭灰山,一锹一铲细细雕琢。他忽然放下手中活,对着空气说道:“大白天金蝉脱壳来找我,是不是有好消息啊?” 玉叶将事情的经过向他叙述一遍,江有才的脸色渐渐暗淡下来,“这么好的机会竟失之交臂?我真的很失望!” “可是那宝贝好像有生命一样,我真的不忍心下手!” “有‘犬斗’在一丝异动也逃不过监控,看来我在灰山之上精心设置的‘聚魂阵’也派不上用场了。” “那样我在‘玄机阁’和‘百瀑潭’设置的阵结同样也成了废物。”玉叶先是威胁他,接着话题一转:“前辈上次说过还有浑水摸鱼的第二套方案?” “唉,难度大,风险高,只能勉强为之了。” 玉叶收了“游魂术”,她忽然有些懊恼,自己一时心软坏了大事,如果江老头知难而退,师父该怎么办? 她慵懒赖在床上,心里辗转反侧,无法安宁。晚饭时分,有丫环送来餐食,却不见小红和玉吟的影子。玉叶草草吃完,让人撤下。 天色黄昏,玉叶站在银杏树下,欣赏夕阳美景,思绪万千。 这时,小红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惊慌失措,“小姐,不好了,玉吟被人劫走了!” 玉叶脑袋轰然一响,立刻又安静下来,“这是江老头的第二套方案?还是慕容世家的试探之举?还是与‘圣尼’为关?”她头脑飞转,一时想不出头绪。 小红急得眼泪都流下来,“小姐你怎么还能沉住气?那几人凶神恶煞,将玉吟五花大绑,一刀刺在肩头,鲜血飞溅……” 玉叶一听小玉吟受了伤,立刻花容失色,方寸尽乱。这时擎天闻讯赶来,低声安慰她:“小姐放心,我带人立刻去搜查,一定将孩子完好送到你面前。” 擎天点齐人马出发,山庄气氛陡然紧张。夜色阑珊,小红在旁不住抽泣,玉叶惶惶不安。她仰望星空,暗自推演,心绪慢慢平复。 “你别哭了,玉呤不会有危险的,只是今夜诸星移位,分明是多事之秋的征兆……”她话音未落,不远处金光乍现,爆裂声震耳欲聋。 半个时辰前,擎天去找云隐,告诉他玉吟被虏的事情,然后说道:“我已用法器探得他们逃走的方向,正是稀树岭一带,我想请师叔与我各带一路人马,从两侧包抄,他们插翅难飞!” 云隐一皱眉,“为了一个小丫头,值得这么兴师动众吗?” “这个小女孩对小姐很重要,而且这人敢在我们眼皮底下行动,您不想知道他是何方神圣吗?” “可是,这会不会是有人自导自演的闹剧?” 擎天笑道:“我从她眼中读出的情感是真切的。而且我已转告相缘和莫行师叔,加强戒备……” 相缘在“剑阁”的顶层打座,这里虽不是最高的建筑,但视线通透,山庄一览无遗。他双目微合,如同入定,他面前凌空悬一把五彩之刀,薄如蝉翼,上面的花纹纵横交错,好似锦织。 “蝉翼刀”能感受空气中轻微的震动,连人的脚步声他都了如指掌。月刚初升,“蝉翼刀”激振,五色光芒交替闪烁。相缘苦笑,这哪里是潜入偷袭,分明是有人打上门庭。 一支啸箭划破天空,守卫发出警报,分明是密室的方向。相缘飞跃而起,“蝉翼刀”化五色彩虹紧随其后。 一道黑影从庄外飞射而至,守卫一拥而上,那人掌心金光四射,以强力将守卫撞飞,从人群中撕开一条道路。 相缘飞速迎上,“蝉翼刀”一振,发出一股强力声波与金光对撞,巨力四散,守卫纷纷躲避,树木假山被夷为平地。 那人手腕一转,金芒如万箭齐发,相缘手中刀一振,五色纹理如丝线蓬勃而出,与金光纠缠在一起,两人较力,僵持不下。 “不知圣尼所为何事?竟然打上门庭?” 莫提怒目圆睁,“少废话,快把我徒儿交出来。” “可令高徒并未在府上,她一年前已经离开了。” “荒谬!”圣尼左手一晃,擎出一把雪白的拂尘,“这是我徒儿玉红亭的兵器‘御雪尘’,有人将他放在我的门前,我一路追寻,那人潜入山庄。你敢说我徒儿失踪与你们无关?” 她说着勃然大怒,“御雪尘”化一条灵蛇直刺相缘胸膛。相缘的兵器与“流金洒”纠缠在一起,他左手急施“乾坤引”,将劲力引向一边,一声爆响,地上被凿出一个大坑。 “圣尼息怒,这里一定有误会,我们会给您一个交代。” 莫提不依不饶,一阵猛攻,嘴上也不闲着:“全是托词,叫慕容越出来见我,他肯定躲在耗子洞里。” 玉叶在远处看热闹,见这女尼脾气火爆,以后真要随远一些。偷眼看小红也是一脸惊恐,看来也是深有同感。 相缘被逼得捉襟见肘,旁边几座建筑轰然倒塌,这时一声轻叹,随即地上长出无数透明的触须,将两人从中分开。 慕容越一身青衣,走到莫提面前。这暴躁的圣尼收了兵器,脸上的表情亦怒亦嗔,亦惊亦怨,场面一时寂静下来。 玉叶脑筋一转,在心中狂叫:“有故事,这两人一定有故事!” 还是慕容越打破沉寂,“聆雪,这么多年不见,你一点没变,还是这样不依不饶的火暴脾气。” 莫提目光变得无比哀怨,继而恢复凌厉,“你住口,玉聆雪早就死了,在你眼前的是名满江湖的圣尼莫提,她向你讨公道来了。” “玉红亭的事真的很遗憾,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莫提冷笑:“你也没变,还是道貌岸然,信誓旦旦。可惜我不会上当,今天要不给个说法,我就踏平山庄!” 慕容越苦笑道:“你这不是逼我吗?你现在就是杀了我,我也没法说清楚。” 莫提目光露寒光,手中“流金洒”无风自动,“不要认为我不敢杀你,我就红亭这一个亲人,她要有什么意外,我敢把天捅个窟窿!” 慕容越还是不急不燥,“关于玉红亭,我暂时无可奉告!” 圣尼的功力凝聚,无形的杀气向外蔓延,“流金洒”的触须慢慢伸长,在她头顶形成一个巨大伞盖。相缘一看不好,就要飞身上前,慕容越伸手阻止他。 “我当年说过,聆雪要取我性命,我会双手奉上!” “不要再提这个名字!”她一声厉吼,万道金光脱手飞出,玉叶心想:“完了,一代宗师要被穿成刺猬了!” 慕容越未动,金光从四方汇聚,临近身时,忽然抽搐萎缩,消失殆尽。圣尼一甩头,疾驰而去,风中飘来他的声音:“慕容越,我再相信你一次,一月之后,我会再来……” 玉叶心中佩服,“这人深知女人心,以静制动,一定是情场老手。” 相缘向家主引见,慕容越向玉叶拱手,“近日抱病,未曾和小姐相见,请多多见谅!” 玉叶笑道:“家主稳如泰山,谈笑间就退了强敌,小女子佩服之极!” 相缘听出她口中有戏谑的意思,赶紧插言:“她是家主的故人,碍于情面,家主不好出手。” 玉叶心想:“什么故人?是老情人吧!”她嘴上还是不依不饶,“家主重情重义,是真英雄!” 场面有些尴尬,幸亏小红匆匆跑来,“小姐,玉吟回来了……” 123、救人 - 越神计 - 然染子 玉叶欣喜若狂,顾不上礼数,第一时间扭头狂奔。玉吟在屋里,妙目左顾中盼,看见姐姐就大哭起来。她身上全是血迹,玉叶仔细检查,并未发现伤口。 擎天在旁说道:“听她描述的确受了伤,但是自愈非常快,这可能是一种异能。” 玉叶这才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安慰。 “我们在稀树岭的山洞中找到她,贼人闻风逃走了,据她描述有四个黑衣人……” 玉吟眼泪汪汪,“姐姐,那些恶人真凶啊!他们骂我吼我,还用刀扎我,我以为要死了,再也见不到姐姐了。血流下时,我忽然又恢复了一些记忆。” 她说着转头望向擎天,“我满身是血,从一个很高的山坡滚下来,那座山也是白云缭绕。我还记得有人告诉我,让我来找擎天哥哥……” “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子?” “我只记得是很亲近的人,但不记得他的样子。”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擎天追问道。 玉吟再次摇头,“我只知道是很急很急的事,具体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哄玉吟睡着后,两人退了出来,外面月光皎洁,清风习习。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欠了很多风流债?” 擎天闻听一脸无辜,“我说小姐,我读圣贤书,是正人君子,从不到处留情,而且这孩子这么大,不符合常理啊!” 玉叶苦思冥想,找不到头绪,“这么一个小女孩为什么千辛万苦来找你呢?” 夜深了,玉叶睡不着,又以魂游模式去见江有才。小屋里一盏孤灯,江老头正在打座。他两眼如枯槁,形容疲惫,仿佛一下老了十岁。 “小老儿不辱使命,我趁乱施展聚魂阵法,赖五之魂已复元,只是他前世今生的记忆全部湮灭,像一张白纸一样。” 他张开手掌,掌心一缕金芒射出,逐渐凝成金色的魂形。 “他精于炼魂术,炼就金色之魂,燃魂之后四分五裂,并未消散,若是常人,大罗神仙也无法复原……” 那魂影飘渺,牵引玉叶的思绪回到从前,她心情伤感至极。 “你只须将他的魂魄引入地府,即可转入轮回。那是你的地盘你作主。” 玉叶抑住悲伤,“前辈不会胡乱找一魂魄糊弄我吧?” 江老头苦笑道:“为施展‘聚魂阵’,我功力耗损九成,即将油尽灯枯,阳寿不超过十日,你觉得我有骗你的必要吗?” 玉叶也是修炼之人,江老头的确是精元耗尽,不久人世之征兆,她一声长叹,“前辈您这是何苦呢?” “人生即是如此,有付出才有回报,但愿我所托之事你也能尽力为之,那是我死前唯一所愿。” 玉叶被感动,轻声道:“前辈对我仁至义尽,玉叶感激!我安顿好师父的魂魄,今晚即前往救人。” 江有才将红色阵结投入铜盆之中,念念有词,盆中之水如沸腾般翻滚,片刻恢复宁静。 “阵结已经联通,你即刻潜入,找到要找的人,记住千万不能施法,否则潭内的防御阵式被激活,后果你清楚的。” “啊,那到时尸体我需要背去阵眼处?” “只有这个法子了。”江老头稍一沉吟,“你找到我那个故人,要想方设法劝其逃走,而且,千万不要提到我这个人。” “哪有囚徒不向往自由的?还有,你和那人到底有什么恩怨?” 江有才的目光变得幽远而深邃,“唉,人活得久了,总有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绢画,上面是一个窈窕的美少女。 “哇,好美的女人,原来前辈也是有故事之人。可是,我如何打动她?劝其离开呢?” “给你透露一个重要信息,她是擎天的生母。” 玉叶的脑袋嗡嗡作响,擎天的母亲,不也是自己的生母吗?可是人尽皆知母亲当年已难产而亡,怎么会被囚禁于百瀑潭呢?这消息简直太劲爆了! “你说我骗你入局,其实你总在局中。哄也罢,骗也罢,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可是现在已经三更了,百瀑潭108条瀑布,我根本来不及找到她,天就已经亮了?” 江老头略一沉思,说道:“只能冒险了!你进去以后,先以‘游魂术’探查清楚,然后再去救人。但愿里面没有‘束魂阵法’,否则你入牢笼,一切前功尽弃。” 玉叶不再耽搁,准备即刻出发,临行前,她郑重说道:“如果此去失手,请前辈务必保我的丫环和妹妹脱身,玉叶感激不尽!” 啊呸,不吉利,怎么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感觉。 江有才也郑重回应,“放心,我若还有一口气在,定保二人无忧!” 玉叶转身扑向那个铜盆,眼前的水面逐步放大,清风掠过,烟波浩渺,“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她费力爬上岸,正是她那日洗手的湖边。头顶皓月当空,水面上那漆黑的旋涡并没有消失。 玉叶不敢耽误,盘膝而坐,施展“游魂术”,她的魂魄在空中漂移,不敢靠近瀑布,只能远远观察,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她已经确定好了两个目标。 收了“游魂术”,玉叶一跃而起。这百瀑潭之湖形如弦月,瀑布皆在弓背,除了泅水,无路可行。这真是个苦差事,玉叶咬紧牙关,好在还懂些水性,游到瀑布之下,已是精疲力尽。 她坐在青石上歇息,望着水花从天而降,隆隆水声充斥耳鼓,这气势真是震人心魄。喘匀了气息,她从背囊中拿出飞虎爪,奋力一扔,然后抓紧绳索,脚蹬石壁,慢慢爬上去。 这真是个体力活,玉叶用尽力气,娇喘声声,香汗淋漓。这山洞相当宽阔,石壁雕琢细腻,上面还刻有几道封印符文,这难不住玉叶,她轻念咒语,以掌心触之,那层透明的屏障随之消失了。 里面有一口崭新的石棺,色泽青润,苔藓尚未爬上来。棺盖是透明的水晶,里面之人安详仰卧,一把雪白的匕首深深插入他的胸膛。 江老头曾说过,这是慕容世家的法器“止水匕”,中之万物静止,哪怕历经万年也不会有丝毫变化。 看见自己躺在棺材之中,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可是时间紧迫无暇感叹,她费力将自己拖出棺材,背靠背而坐,再用天蚕丝线捆得结实,慢慢挪到洞口边缘,刚抓住飞虎爪的绳索,哪知重心失去,直掉落湖水之中。 水花四溅,瞬时没顶,气泡遮挡了视线,玉叶竭尽全力,奋力划水,渐渐露出水面。好不容易游到旋涡跟前,她全力一跃,旋涡生出一股吸力,感觉身体一轻,好像凌空飞起,接着失去知觉…… 再次醒来,眼前灯光昏暗,正是江老头的小屋,阙修的身体正躺在身旁,“止水匕”依然插在胸口。 “真是稀有的‘血琉璃’之躯,丝毫没有腐烂,而且旧伤处已愈合,这分分钟就能复活啊!” 玉叶挣扎站起,“现在还不是复活的时候!”她以手掌触地,默念咒语,地上涌地一个黑色的旋涡,玉叶魂从中缓缓升出。 “我把这具尸体交给你保管,你要藏好他,千万不要拔出匕首,也不要让小姐知道。” 交代完毕,玉叶魂掌心发出蓝色的光芒,如丝线将阙修包裹,慢慢沉入旋涡之中。 江有才表情先是惊讶,继而平复,“离天亮只剩下一个时辰了!” “不劳提醒,我一定会将你要的人带回来……” 玉叶再次入潭,泅渡,攀爬,等到了洞口,她虚脱一般瘫软在地上。山洞之内,一盏孤灯,一美妇人哼着小曲,正翩翩起舞。 “郞君啊,月圆之夜,良辰美景,正好与君互诉衷肠……”这江南小调,你侬我侬,靡靡之音,甚是销魂。 看见玉叶,那妇人收了流云袖,脸色一寒,“小丫头面生的很,有什么事情求我?” 玉叶喘匀气息,“我是来救您脱困的!” “哼,慕容越又耍什么花样?这次倒有些新鲜感!” “我真的是来救您的!”玉叶一边说,一边环视左右,在洞壁之上挂着几幅粗糙的画像,依稀看出擎天的影子。“是您儿子慕容擎天,他得知您受困于此,寝食难安,胸如刀锥,专门委托我来救您,否则我怎么可能混入禁地?” 那妇人脸色悲戚,似已被她打动,她轻轻招手,让玉叶走到近前,她将玉叶小手捧在面前,轻轻摩挲,忽然一口咬在手臂上。 她的舌头较长,在唇间轻扫,将血液悉数舔净,感觉很诡异,“你不是慕容世家之人,前几日云隐调查的正是你。” “慕容之人受到监控,行动不便,擎天特意找我来救您。” “你和擎天什么关系?” 玉叶狡黠一笑:“您猜猜?” 那妇人依然犹豫,玉叶趁热打铁,“擎天日夜思念,您难道不想他吗?还有,擎天的孪生兄弟漂泊江湖,已有了消息,您不想见他吗?这些擎天都安排好了。” 那妇人再也抑制不住,泪雨潸然,“我可怜的孩子们,我恨不得立刻飞到他们身边。” 两人顺着绳索下来,一起泅渡上岸,这时东方已经泛白。“天快亮了,我们快走!” 玉叶话音未落,旁边传来一声轻叹:“果然是你,精心伪装,处心积虑,原来是要潜入百瀑潭救人?” 124、紫域逍遥 - 越神计 - 然染子 月光之下,擎天白衣飘飘,阻住去路。 “我有苦衷,你听我解释!” 擎天一拂衣袖,“还有什么好说的!原来今夜发生这么多事情,都是为你打掩护。还好我心存疑虑,一直守着‘犬斗’,虽是微小异动,都指向这里。” 那妇人望着白衣飘飘的青年,如痴了一般,擎天转而望向她,“我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被囚于此肯定罪有应得,我送你回去,不要作无谓的挣扎。” “你敢!”玉叶闪身挡在面前。 擎天冷笑道:“我倒是忘记了,小姐能召唤‘须弥神剑’,在下根本不是对手。可是我慕容男儿,愿为荣誉而战,虽死无憾!” 玉叶冷笑:“什么慕容男儿?我看是黑白不分的混蛋!” 擎天也冷冷回应:“士可杀不可辱,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休想救她离开!” “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就是你的生身母亲!” 擎天惊愕之余,连连摇头:“你胡说,我母亲在生我之时难产而亡,整个山庄的人都知道。” “你母亲生下你之后,就一直被囚禁在这里,不见天日。我猜想你连母亲的画像都未曾见过,你父亲也从不提起她,因为他们想掩盖这一切,从你的心里永远抹去!” 擎天将心中长久的疑惑串连起来,心里已开始相信,再望向那妇人,她早已泣不成声,“孩子,我被关在山洞之中,唯一活下去的理由就是想你。每次他们有求于我,都会带来你的画像或者贴身之物作为交换……” 他满眼纠结,一时拿不定主意。母亲上前,手掌轻抚他的脸庞,眼中星点的泪光刺痛他的胸膛,“无数次梦里都想念你的样子,今日如愿,我死而无憾!” 这时谷口传来一阵骚动,火把连成一片。 “放我们走,我会照顾好她,你们还能相见。或者,再将你的母亲送去地狱,赶紧作决断吧!” 擎天一跺脚,“你们先走,记着关闭通道。我引开他们,争取一些时间。” 玉叶拽着妇人,一把将她推进漩涡。再回首时,擎天化一道白光,在湖面掀起狂澜…… 她返身跃入漩涡,身体轻如鸿毛,气泡在眼前闪动。这次她没有昏厥,翻身摔在地上,还是江有才的小屋。抬头是皓月当空,原来屋顶已被强力掀翻。 江老头悬浮在空中,指尖一缕白光牵引,那妇人的身体如遭电击,不停颤抖,她单手捏诀运功,与之抗衡。 “父亲,我避世20年,您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江有才仰天长笑,“女儿,这是你的宿命,也是我的宿命。我当年就在你的体内埋下‘附骨影针’,你越挣扎越痛苦,放弃吧,拿命来!” 这画风突变,玉叶反应不及,她大声呵斥:“前辈,你疯了吗?我们千辛万苦救她出来,你为什么要杀她?” 江老头冷笑道:“我命不久矣!只有杀她才能为我续命,这就是我千方百计救她的终极目的。因为我不想死,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玉叶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急怒攻心,劈头痛斥,“你不想死?难道她想死吗?你这卑鄙的老儿,一直在骗我,我要杀了你!” “我没有骗你,因为你并没有问我救她的目的。” 玉叶气得咬牙切齿,盘算着如何解这危局。这时,擎天带人也飞速赶来。 看见擎天,玉叶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我们都上了这老家伙的当,他救你母亲,原来是要杀她。快,给他致命一击。” 擎天虽然不知事情原委,但看见母亲遭难,早日目眦欲裂,他手中“天地剑”白光闪烁,剑气在空气中拉出一道道弧光,他忽然出手,化为白色厉闪,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江老头的身体被白光吞没。 这阴险的老东西,将自己玩弄于股掌,活该被人碎尸万段,玉叶心中真是解气。 白光散去,江老头依然稳如泰山,那妇人的抵抗已处下风。他左手掌心打开,一颗紫色的明珠缓缓升起,“有我的神物‘紫域逍遥’在,任何攻击都是枉然!” 那明珠慢慢扩展,成一个紫色的空间,将他与那妇人包裹其中。有人祭出影剑,都被紫光弹开。 云隐无声无息出现在身边,看见那妇人先吃了一惊,“大嫂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话打消了擎天最后的疑虑,看见母亲形势堪忧,他万分焦急,“师叔,‘紫域逍遥’是什么东西?如何破解?” “相传魔界和仙界之间有一片混沌空间,终年被紫气笼罩,被称为‘紫域’,在这里生长一棵神树,千年才开花结果,它的果实就是‘紫域逍遥’,据说是坚不可摧,威力极强。” “那拥有它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云隐一笑,“神物落入凡尘,其力渐衰,很快崩解消散。” “我不能等下去,母亲快坚持不住了!”擎天再起剑,指尖轻点,“浩然正气”光芒夺目,“气锻”已提至九重。他腾空百丈,自上而下全力劈斩。白色剑芒数丈,与紫光相互绞杀,撕裂的声音悠远回荡,僵持些许,紫光一闪,将白色光芒全部吸收。 擎天坠地,面色惨白,已经尽了全力。 江老头在空中笑道:“没有用的,‘紫域逍遥’是神物,本质圣洁,你的‘浩然正气’与之力量相辅相生,不可能将其破坏。” 他说着指尖注入加倍功力,冰清夫人一声娇呼,功力尽散,失去知觉。“你没有时间了,我马上就要吸取她的命。想想保存三十多年的美酒,今宵享用,心情真是激动不已。” 夫人的身体开始旋转,剧烈颤抖,有丝丝血色的光芒溢出,渐渐汇聚于江老头掌心。 擎天急了,要再次冲上前,云隐摆手制止,“没用的,还是省着力气,等逍遥散去,合力伏魔。” “江老头,你休想得逞!”玉叶发出一声冷笑,她张开手臂仰头冥想,鲜血殷红臂弯。天空风云骤变,墨色翻涌,月亮被黑暗吞噬。 “‘须弥’也是神物,召唤神剑同样也不能破坏它!” 玉叶面色惨白,眉间升起一缕血红分外显眼,她头发炸起,双目圆睁,如电光扫射,接着疾风呼啸,扑面如刀割,将四周树木连根拔起,炭灰山被削去半边,飞沙走石,成一片混沌。 乌云堆积如山,仿佛随时从天空坍塌,势如灭顶。伴随一声震天霹雳,一道黑色闪电从天而降,玉叶伸手将其掌握。 瞬时,极寒的气息四射,万物枯萎,众人呼吸一窒,恐怖绝望的气息油然而生。什么人?什么剑?多看一眼都让人胆寒,让人绝望。 “雪域人魔?”云隐倒抽一口凉气。 玉叶一荡手中魔化的“须弥神剑”,阴风四射,一股巨力将多人掀翻。云隐一声令下,众弟子后退十余丈。 江有才也吃了一惊,“没想到‘须弥神剑’还有这样的操作?” 这时玉叶杀到,手中剑倍化几丈,一招泰山压顶,力道外泄,摧枯拉朽,炭灰山灰飞烟灭。“紫域逍遥”被巨力压制,落入尘埃。江有才只得放开那妇人,驱动逍遥与之角力。 黑芒与紫光绞杀,大地都要被撕裂了,众人以手掩耳,匍匐于地,生怕被巨力碾碎。 光芒散去,玉叶后退,紫色结界完好无损。江老头轻蔑一笑,“‘雪域人魔’也不过如此!” 玉叶一声狂啸,神剑信手一斩,山峰撕裂,地上出现一条亘长的壕沟。她的剑发生丝丝黑气,大地震颤,与之呼应,更多的黑气从沟中溢出,将紫色结界重重包裹。 “她用剑的魔气招唤大地深处埋葬的幽魂怨念,来侵蚀‘紫域逍遥’的圣洁。不愧是‘雪域人魔’!” “师叔,这样会奏效吗?” “万物相生相克,魔正是仙之克星,能否奏效,就要看谁的力量更强!” 黑气继续侵蚀,在紫色结界上形成黑色的脉络。玉叶见时机已到,手中神剑再次巨型化,在掌心飞速旋转,像一个特大号的钻头,黑色的龙卷风直达云霄。 她猛然冲刺,钻头与结界相撞击,紫色黑色火花飞溅,如烟花爆裂,紫色结界渐渐不支,如玻璃般碎了。神剑顺势而入,剑尖抵近江有才胸膛。想想他为师父聚魂耗尽精力,玉叶的心一软,生生收住剑势。 她抱起夫人,交给擎天,忽然呕出一口鲜血,“我刚才动了善念,魔心助长,快控制不了自己了。所有人赶紧后退!” 她面色更白,额头之印仿佛要破血而出。她仰天怒吼,万道霹雳从天而降,忽然以剑插入大地,一股黑色之气磅礴四散。接着天空云开雾散,恢复正常。 玉叶半跪在地上,手中的“须弥神剑”化为黑气散尽,她挣扎站起,额头印迹已经消散。江有才形如枯槁,身材佝偻,可是眼光依然凌厉如刀。 “前辈,收手吧!无论你与慕容世家有什么恩怨都该放下了,我陪你离开,没人敢为难你!” 江老头仰天长笑,“丫头,你是以胜利者的身份施舍我吗?你太小看‘紫域逍遥’了,今天,这里的人都得死!” 他张开右掌,地面上紫光升腾,渐渐凝成一颗耀眼的明珠…… 125、遗孤 - 越神计 - 然染子 庚子年冬,少华山下,红崖湖畔,刚刚降下一场冬雪,银装素裹,湖面与陆地连成一片。在湖边有几座草房,依山傍水,与雪景相融,浑然一体。 慕容白一人独骑,信马由缰,山间小路留下一道雪白的印迹。此去终南山是受家主指派,与令狐世家商议要事,算算时日,应该能在年关前返回山庄。 口中饥渴,他勒住坐骑,想到房中讨口水喝。小院寂静,柴门虚掩,慕容白轻轻叩门,没有回音。他推门而入,小院里收拾整齐,不像无人居住。 正房竹帘低垂,或许主人正在休息。 “在下是一路人,贸然闯入,只想讨口水喝!”慕容白几声呼唤,还没有回音。他走上前,手指刚刚触到帘子,地上的积雪忽然化为白色藤蔓,将他捆得结结实实。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接着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是一个中年男人,他面色凝霜,相当冷酷。 “只怪你倒霉,碰见本座作事,今日要命丧此处了!” 慕容白未到,看这手法是茅山“缚仙索”,他只须以护体真气辅以“浩然正气”可轻松挣脱。可他未动,还想摸一摸对方底细。 “我只是路人,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想要我死?” 那人阴阴一笑:“很抱歉,本座手下从不留活口,见者有份,这家的主人已经料理干净,马上就轮到你了。” 他拔出一把雪白的短剑,一步步向他逼近。慕容白还未发难,旁边草垛忽然窜出一小人,手中的石子劈头盖脸扔过来。 那人以护体真气弹开石子,狞笑道:“原来小家伙躲在这里,让我好找,别急,一会就送你去见你的爹娘。” 这男孩也就七八岁,毫无畏惧,怒目圆睁,只想用手中石头要了这厮的性命。 那人笑道:“小小年纪,勇气可嘉,你真以为你那小小石头能杀了我?为你爹娘报仇?” 慕容白心里也暗自佩服,如此小的年纪竟有勇气跳出来救人,真是太难得了。 他暗自运功,“浩然正气”蓬勃待发。那人毫无防备,只轻松弹开石子,脸上现出残酷的笑容。 慕容白的“浩然正气”猛然释放,弹起一粒石子化为流光,那人一声惨叫,左目鲜血如注,返身落荒而逃。 身上的绳索化为飞雪,慕容白轻掸衣袖,那孩子如痴了一般,也不逃跑,也不说话。 他掀开门帘,里面横卧两具尸体,看衣衫是一男一女,死状极惨,好像被人吸尽精华,成了瘪瘪的干尸。他回头望去,小男孩面色凄惨,却未流一滴泪。 慕容白在湖边彻了一座新坟,将二人安葬。他回首望着小男孩,目光慈祥,“你已无处安身,如果你愿意,就做我的儿子吧!取此山名,你叫慕容少华……” 一晃十年过去了,慕容少华已经长成健硕的青年。但他并不快乐,他日日练功,勤耕不辍,武功击技在同辈弟子中首屈一指。然而他的法术却差之千里,他没有慕容血统,家族绝学“浩然正气”无法习得,继而“玄天罩”和“乾坤引”也成了空中楼阁。而且,没有“浩然正气”支撑,御剑术也是肤浅至极,难以登堂入室。 父亲慕容白对他视如已出,呵护有加,经常悉心教导,然收效甚微。 父亲是前辈弟子中的佼佼者,法力高强,整日与邪魔征战,江湖地位显赫,是继承宗派呼声最高之人。 然而天不遂人愿,慕容白与魔道浴血大战,受了重伤,最终不治,他弥留之际,握住少华之手,“儿啊,为父为除魔卫道而死,死而无憾。只是对你放心不下,你虽无慕容血脉,但为父视你为亲生,寄予厚望,家族振兴,我儿义不容辞。” 少华低声垂泪,“父亲,孩儿法力低微,恐难当大任。” “儿啊,为父看中你有钢铁一般的意志和信念,终有一日,你会冲破玄关……永远不要忘记,你是慕容弟子,要为家族肝脑涂地……” 父亲死了,葬于山水之间。伯父慕容瑾继承宗派之位,成就家主人选。 少华失去了主心骨,神情恍惚,终日以酒浇愁。一晃就是父亲百日忌辰,坟头孤寂,衰草凄凄,少华痛断肝肠。 他独酌一壶酒,一番豪饮,很快醉倒,在草丛中睡去。不知过了几时,才从朦胧中醒来,听见有人低声对话。 “可叹我弟英年早逝,为兄痛断肝肠,一怀水酒,祭兄弟在天之灵……”原来是伯父慕容谨在父亲坟前祭拜。 “父亲,叔叔已去百日,您不要太过悲伤。家族之事还须您悉心打理。”这是谨之子,堂兄慕容嵩。 伯父擦干泪水,轻叹道:“白弟西游,最放心不下少华,他近况可好?” 慕容嵩叹了口气,“我弟少华,整日酗酒,颓废之极……” 谨连连摇头,继而吩咐儿子,“你对少华要多多关怀,助他渡过难关。” 慕容嵩点头,稍一沉吟,“可是父亲,少华是邪魔血脉,无法习得慕容宗派法术,这是他迈不过的坎。纸包不住火,您应该早告诉他,早做打算。” “他刚刚丧父,现在告诉他无疑雪上加霜。我想让他改学商道,少华聪颖,一定能闯出一片天地,这样也能慰藉兄弟在天之灵。” 慕容谨父子离开,一缕清风拂过,坟前的尘烟随风散去。 少华从草丛里冲出来,踉踉跄跄,扑倒在石碑前,“父亲,你告诉我,我是什么邪魔?为什么不能修习家族功法?” 他怆然泪下,用手掌摩挲石碑,留下几缕血痕。 “我不做商人,我是战士,是降魔战士……”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叹息,“还好你还知道自己是降魔战士,否则我就白跑一趟了!” 少华猛然回头,见一青年白衣长袖,翩翩立于眼前。这人显然不是山庄之人,他行动无声无息,法力一定超群,少华立刻警觉起来。 “你是什么人?”他厉声问道。 那人一笑:“别紧张,我是专程来给你指点迷津的。” “大言不惭,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少华切换到战斗模式,目光凌厉,气场强大。那人点头,“我当你颓废之极,一蹶不振,看来多虑了。” 说话时,少华的剑化一道长虹直刺他的胸口。那人不慌不忙,左手两指夹住剑锋。少华赶紧转动剑柄,剑如入磐石,无法动弹分毫。 他大吃一惊,同辈弟子中若论武功击技,少华从无败迹,而这人年纪轻轻,随意把玩,轻松碾压他,真是人外之人,天外之天。 那人松了手指,掸掸衣袖,“但愿你静下来,我们就可以长谈了!”他的目光如星辰闪烁,深邃之极,“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妖王‘步皇’!” 少华如雷贯耳,呆若木鸡。“步皇”之大名,谁人不知,今日竟然得见真身,不知福祸,惊喜参半。 “你是妖,我是人,要杀就杀,我决不皱下眉头!” “不要老说打打杀杀,我虽是妖,也读圣贤书,也有底线有原则,不轻易动杀机。” 少华冷笑道:“人与妖势不两立,你今日不杀我,我苦心修行,他日定将你踩在脚下!” “很好,有志气,看来我不虚此行!” “步皇”说着,转开话题:“人说高处不胜寒,无敌最寂寞,这就是我心情的真实写照。所以我关注每一个强者,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成为我真正的对手。” 少华越听越迷茫,“你是说,我会成为未来的强者?” “步皇”只浅浅一笑,并不正面回答,“二百年前,我与冥界马先生打赌,侥幸获胜,我向他讨一块‘宿命鼎’残片,仔细琢磨成镜。在镜中映出世间万物,但凡强者诞生,镜中光芒闪烁,投射万道霞光……” 少华眼中星芒闪耀,“我真的能成为一个强者?” “你有这个潜质,毋庸置疑。但还须我稍作指点,漫漫修行路,吃不尽的苦,稍微动摇,就会前功尽弃,归于平凡。” 少华闻听豪情万丈,他向“步皇”拱手为礼,“我不怕苦,不怕死,请先生指点!我要成为强者,成为你的对手,最强的对手!” “很好,那就从你的身世和父母之死说起……” “步皇”娓娓道来,少华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他有时惊讶,有时哀伤,等听到最后,他表情纠结,凄苦至极。 “我,我真的要这样做吗?没有别的办法吗?” “人生就是面临无数抉择。我看到的未来只是时间长河的分支,你的抉择才真正决定自己的命运,是选择辉煌强大,还是选择平凡弱小,就在你今日一念之间……” “步皇”离开,夕阳拉长他的背影,与天际红霞融为一体。 少华彻夜未归,在父亲坟前苦思冥想,石碑前的青草被他的徘徊的脚步踩踏为平地。 第二天,慕容少华离开山庄,未留下只言片语,从此消失于江湖。家主不惜启动谍网,联合四大家族寻遍江湖,依然无踪。岁月苒苒,慕容少华这个名字渐渐被人遗忘,化为“玄机阁”一页纸笺…… 126、归来 - 越神计 - 然染子 十年后…… 长白山之巅,冰封雪影,茫茫林海,一片萧瑟。慕容嵩很少踏入北国之地。只是江湖传闻这里出现十分罕见的雪猿异兽,他才跋山涉水,千里之外而来。 同行的十名弟子,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可谓阵容强大。 “少主,左翼有重大发现!”同声石里传来同伴的声音。 慕容嵩飞身过去察看,见雪地之上有一串明显的足迹,长三尺余,形如人足,他不由赞道:“果然是珍禽异兽,足印之大,闻所未闻!”他转头吩咐众弟子:“分两小队,呈钳形包抄,务必要活捉异兽。” 众人分头行动,包抄至峡谷,二队归一,足印竟然消失了。 “少主,雪猿一定进了峡谷,印迹被飞雪覆盖了。” 嵩抬眼望去,两侧崖壁高耸,茫茫积雪危如累卵,他稍有迟疑,即吩咐下去:“此处地形对我们不利,前后策应,小心前行!” 一行人小心入谷,积雪松软难行,只能施以轻功,浅踏而行。一阵风卷残雪,漫天飞舞,目不能视。 “大家小心!”慕容嵩大声示警。 雪上有几条印迹如水箭飞射而来,一看便知雪下潜伏有敌人。嵩飞身跃起,手中剑气暴涨,一道弧光直斩箭头,雪下之人飞跃而出,与他电光石火过了几招,然后又落入雪中遁走。 有两名弟子躲闪不及,下盘中招,血溅一地。 “不要惊慌,防御剑阵!”众弟子闻听立刻聚拢,将受伤之人围在当中,大家剑气相联,在雪地上下形成一道屏障。进攻之人被生生弹出雪面,他们发出一声呼啸,齐齐跃入雪中,遁形远去。 众人长出一口气,嵩深知危险并未过去,他急命弟子速速后退。 这时,两侧崖壁之上星光闪现,接着传来密集的爆炸声,积雪的宁静被打破,排山倒海,如万马奔腾,轰隆声响,震耳欲聋。坡上的松林顷刻被撕裂淹没。两股洪流一齐向谷底汇聚。 慕容嵩大惊失色,这开天巨力,凡人根本无法阻挡。千钧一发之际,他使出浑身功力,流动袖飞卷,众弟子被抛起,向谷口飞速电射。做完这一动作,头顶积雪已泰山压顶而至。 他一飞冲天,以磅礴剑气开路,想冲出积雪范围。然而天塌地陷,四周一切立刻被积雪吞没。嵩最后一刻支起“玄天罩”,给自己保留方寸空间。 正在这时,一道雪亮之光划过,生生将雪崩劈开一条缝隙,接着一条血色的藤蔓伸进来,缠住“玄天罩”,再巨力牵引,慕容嵩被抛向半空。 他无暇惊讶,因为几道剑光从四方汇聚,突破“玄天罩”,直逼要害。嵩急施“坠”字诀,从空中电射而下,脱离对手攻击范围。 在脚下,忽然飞雪激射,化为无数利刃,刀尖向上,只等他落下,就被戳得百孔千疮。 嵩想回身以剑防御,而半空的敌人丝毫不给予喘息,从上联手攻击,让他首尾不能相顾。慕容嵩心中暗叹:“今日被人暗算,可能无法逃出生天了。” 千钧一发,下面一道血色流光闪过,地面上的雪刃被齐齐铲除。嵩落下之时,那道白影手中血光几闪,将对手逼退。 他与嵩目光交汇,轻唤一声:“嵩哥!”慕容嵩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十年时光,容颜虽改,他还是在万分之一秒认出慕容少华。 无暇叙别离,因为敌人已经杀到。有十余人,清一色的白衣蒙面,与雪景融为一体,看来为这次伏击做足了准备。 为首之人一声冷哼,“没想到竟然还有帮手?可惜我们‘楼外楼’手下从不留活口,二位黄泉路上作个伴吧!” “我们慕容世家和‘楼外楼’并无仇怨,阁下是不是找错人了?” “不会错的,慕容少主!我们只听命令,不问恩仇,纳命来!” 敌众我寡,两人靠背站立,慕容嵩不无担心,他望向少华,对方回应一个坚毅的眼神,手中血色的棍子奕奕闪光。 少华首先发难,擒贼先擒王,他身法如电,攻击首领,人未到,手中兵器生出几条血色藤蔓飞卷,那首领以剑切削,藤蔓断为数节落入尘埃。 两人闪电般过了几招,棍与剑相交,彼此被震退。少华指尖轻捻,道了声“破”,地下散落的藤蔓残枝忽然化为短刺,飞射向对手。那首领猝不及防,匆忙以剑格挡,还是中了几刺。 他发出一声呼啸,众人遁入积雪,鸟兽散去。 这一切恍若隔世,嵩激动得泪雨潸然,他摇晃少华的肩膀,“兄弟,这十年你去了哪里?让我们好找啊!” 少华也很激动,目中星光闪烁,“我游历江湖,遍寻名师,不断磨炼自己。偶尔听闻‘楼外楼’欲对四大家族不利,所以赶来助兄一臂之力!” “既然相逢,不许再走了,父亲肯定欣喜若狂……” 这次远行,空手而归,还折损几名弟子,但寻得慕容少华回归,家主心中欢喜,并没有责怪嵩。他详细询问事情的经过,然后拿出几封书信,“真是很巧,为父收到南宫、令狐和上官的传书,他们也受到‘楼外楼’的袭击,宗派弟子都有伤亡。” “父亲,我听闻‘楼外楼’是一个新近崛起的杀手组织,应该与我们四大家族并无瓜葛。” “这股势力如此强大,敢同时发难,不可小觑啊!而恰逢少华归来,有些蹊跷。” 慕容嵩知道父亲的意思,轻声禀告:“其实孩儿心里也曾有疑虑。少华在危急时出手,几招就力退强敌,似乎有些太容易。” “你的意思少华是‘楼外楼’的人?故布此局,只为回归铺路?” “他的法力很杂,兵器是苗疆一脉的‘九影血藤’,相当毒辣……” 家主摆手予以否定,“少华的法力是很邪,但我相信他不会危害慕容世家,白弟对他寄予厚望,他不会看错的。” “可是父亲,我们对他这十年来的经历一点也不了解?” 家主话题一转:“我决定召集四大家族召开‘虚谷会’,商讨对付‘楼外楼’之事宜,到时我带少华一起前往,正好也能对他加深了解。” 少华回归数日,山庄各院轮番邀请,太太小姐声泪俱下,甚感温情。但每日黄昏,他都要到父亲坟前细细整理,向父亲诉说衷肠。 这日,嵩前来,带着好酒好肉,两人一顿豪饮,谈论江湖异事,甚是欢快,夕阳西下时,已至微醺。 “过几日家主要去云梦山赴‘虚谷’会,他决定带你前往,这可是大好机会,四大家族家主携最顶尖的宗派弟子,你和他们小试切磋,会大有收获。” “嵩哥,什么是‘虚谷会’?” “四大家族先祖师从鬼谷子仙道,流传至今,在先师祖鬼谷子隐居的云梦山,有一处绝天秘境叫‘虚谷’,每次江湖有大事发生,事关家族兴亡,四位家主就要齐聚‘虚谷’,共商对策。” “会不会有危险?嵩哥放心,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保伯父周全。” 慕容嵩轻拍他的肩膀,“四大家族家主齐聚,江湖谁敢抚虎须?这是家主对你的信任,多涨涨见识吧!” 适逢谷雨,少华与家主启程,临行时让人从玄机阁取来一只锦盒交给少华,家主叮嘱:“这盒子里的东西非常重要,要小心保护。” 少华郑重点头:“家主放心,人在盒在,绝无意外。” 告别家人,两骑绝尘而去…… 一路西行,已入潼关,云梦山只剩两日的行程。官道行人匆匆,贩夫走卒,市井百态。家主忽然给少华使了个眼色,其意为有人跟踪。少华立刻紧张,第一反应去摸背囊。 家主示意他放松,眼角瞥向身后几名商贾,看似并无异常。 少华的神经高度紧张,晚上抱紧盒子,难以入睡,然而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路疾行,下午时分来到云梦山境内,远望山峰隐隐,高耸入云,如梦如幻,好似仙境。 “当年先师祖鬼谷子,也是看中此处仙气缭绕,才在此隐居。上官世家近水楼台,沾了不少仙气。” “伯父,我们是否要先拜访上官世家?” “正事要紧,先去‘虚谷’!”两人信马由缰,渐入林深处。 忽然,家主面色一凛,随即支起“玄天罩”,密林中暗器如雨点纷飞,悉数被“玄天罩”阻挡。接着震天的爆炸声连珠响起,尘烟蔽日。 家主大袖一挥,“玄天罩”化为强风吹散尘烟。树冠之上,有黑影闪动,不时释放暗器袭扰。 “驱散这群苍蝇,穷寇莫追!” 少华得令,从马背上一飞冲天,手中血藤一振,红色星芒四散,与敌方暗器对撞,如烟花绽放。接着,一个虎扑,与敌人短兵相接,一触即分,如流光划过,一闪一息间,敌人血雨飞洒,惨叫声声。 家主在下观战,看他的身法与临战经验,连连点头,看来这十年的历练,少华已登巅峰。 敌人一声呼啸,携负伤同伙循形而去,少华返回,身上没有一丝血迹。 家主点头:“你的身手果然在嵩儿之上,我甚喜。”他目光移向少华背后,少华用手探摸,大吃一惊:“不好,锦盒不见了!” 127、纵横令 - 越神计 - 然染子 遗失锦盒,少华脸色剧变,他转身就要追赶,家主摆手,“敌人的目标可能就是盒内之物,既已得手,定落荒而逃,现在追也是枉然。” 少华痛心疾首,追悔莫及,“都怪侄儿大意,只为杀敌,忽视了保护盒子,铸成大错!” “丢就丢了,谈不上大错,还是赶紧入谷罢!” 少华惭愧,心里惴惴不安,低默许久,忍不住问道:“伯父,那盒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先师祖鬼谷子仙游前,以生平占卜之龟甲,做成四枚令牌,名曰‘纵横令’,既是师门信物,也是开启‘虚谷’之钥匙。” “啊?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被弄丢了,我真是罪该万死!” 家主一笑,“你不用懊恼了!锦盒中的‘纵横令’是赝品,只为应劫。敌人一时半刻不知真假,我们正好落得清静。” 少华恍然大悟,忍不住嗔怨道:“伯父您也不提前告知我,我后悔得只差一头撞死了!” 两人一路谈笑,山回路转,沿一条清溪而上,鸟语花香,溪水潺潺,风景独好。到溪流的尽头,一道高耸的崖壁挡住去路。 少华一皱眉,“伯父,此处绝壁不通,是不是走错了?” 家主不答,从怀中掏出一枚乌黑的令牌,与手掌相仿,上面花纹繁复,古香古色。令牌所及,石壁上泛起涟漪,如帷幔般缓缓打开,眼前是一处峡谷,山影重叠,雾气弥漫。 少华还盯着那令牌,想入非非,“这是‘纵横令’吗?它还有什么妙用?” 家主收起令牌,正色道:“这是蜃龙之气,有迷幻之功,你可能抵受?” 少华点头,掌中“血藤”发出光芒,在迷雾中照亮前行之路。 片刻走出迷雾,眼前豁然开朗,柳暗花明,亭台楼阁,是一处不小的古宅。 少华刚要上前叩门,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笑声:“慕容师兄,何事牵扰,竟姗姗来迟了?” “虚谷会”在正厅之中召开,一张巨型的石桌,四位家主分别落座,间隔一丈余,表情严肃。加上门窗紧闭,灯光昏暗,气氛有些压抑。 少华站在伯父身后,屏住呼吸。其余同门前辈先前都见过礼了,南宫家主与伯父年纪相仿,单名麟,粗眉阔嘴,表情豪放。门下弟子叫南宫待雪,人如其名,冷面青年,相逢几次眼皮都没抬过。 令狐家主是一位银须长者,单名显,仙风道骨,鹤发童颜,言语和善,一看就是得道高人。他门下弟子单名枫,仿佛也受其感染,言语彬彬有礼,真是谦谦君子。 上官家算是地主,家主也是一位长者,名出尘,身材消瘦,目光凌厉,不怒自威。门下弟子是一中年男子,名青然,表情慵懒,漫不经心,仿佛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 坐了半天冷板凳,上官出尘起身拱手,“各位师兄,时辰到,仪式开始!”其余三人应声站起,右手前伸,一缕黑光射出,四枚“纵横令”在空中旋转纠缠,渐渐成了一块黑光奕奕的龟甲。 上官家主捏诀,喊一声“分”,龟甲四散,化为令牌回到各自主人手中,余下光芒汇聚两个大字“纵横”。四人拱手,声音洪亮吟道:“兄弟同心,纵横天下!” “朝天一炷香,敬先师祖鬼谷子!” 令狐枫应声上前,点燃一支拇指粗的香,插入正中香炉。香味四溢,青烟却不散,如一线上升,在头顶积成云朵。少华暗笑,这令狐是炼丹名家,连香也搞得如此花哨。 四人坐下,正式开始交谈。南宫麟快人快语,抢先开言:“这‘楼外楼’真是狂妄之极,伤我弟子,来时路上还派人偷袭,鄙人一顿猛攻,打得敌人屁滚尿流。我看他们徒有其名,没什么了不起!” 身旁南宫待雪一声冷哼:“师叔您真是大言不惭!您坐山观虎斗,是侄儿我使出浑身解数,才击退强敌的!” 南宫家主哈哈一笑,“那是我精神上支持你!” 众人一笑置之,令狐显接过话茬,“我们在路上也遇到伏击,是枫儿一路追击,力退强敌。” 令狐枫谦虚拱手,“那是敌人畏惧家主您的虎威,所以才仓皇退去!” 南宫麟出言调侃,“您这弟子不知本领如何?拍马屁的功夫还是相当了得!” 几人又笑,令狐枫脸色潮红,并未发作。慕容谨赶紧打圆场:“我们路上也遭到袭击,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纵横令’。” 上官家主倒吸一口凉气:“难怪敌人知道‘纵横令’的秘密?” “知与不知,我们都必须高度戒备!” 南宫麟拍案而起,“这‘楼外楼’如此狂妄,我们要给它迎头痛击,我建议四大家族组成联合行动部队,共同剿灭‘楼外楼’!” 慕容谨还未响应,他感到身后少华有一种异样的气息,“伯父,您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少华的声音细若蚊哼。 忽然,少华化作一道闪电,手中红色流光直刺上官家主,身旁的弟子青然反应奇快,飞速以“七星剑”迎击,电光石火间,两人过了数招,强大劲力外泄,四方石桌轰然倒塌。 众人齐齐后退,不知发生了什么?慕容谨大声呵斥:“少华,不得放肆!” 少华收住招势,“各位前辈师兄切莫轻举妄动,我们都中了苗疆蛊毒,这是上官世家的圈套。” 上官出尘面色阴冷,目光如电,“你这无耻小辈,血口喷人,居心叵测,想挑拨我们的关系?” 少华同样怒目相对,“你是‘虚谷’地主,大家都中了蛊毒,你能脱得了干系?” 南宫麟嗓门奇大,“你这搅局的娃儿,哪有什么蛊毒?” “各位切莫运功,否则蛊毒一入心脉,就会暴血而死。” 慕容谨未动,众人目光狐疑齐齐投向他。这时,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嘘,“可叹四大家族传得如何神奇,原来只有一个小辈是明白人,非常可惜,算算时间,你也该毒发了!” 话音未落,上官青然脸色赤红,面容扭曲,忽然七窍鲜血齐喷,倒地抽搐而亡,与此同时少华也翻身栽倒。 那个声音叹息道:“明知不可为却偏偏为之,也是自寻死路。” 慕容谨面不改色,他身经百劫,早已从容面对生死,“阁下也是高人,何必缩首缩尾,请现身一见。” 随着一声长笑,几条人影一闪立于眼前,为首之人一身黑衣,戴一个黄金面具,眼部是苍鹰展翅,面部是虎口狰狞。身后是三男一女,都是清一色黑衣。 “我们与阁下并无恩怨,你为何咄咄逼人?” 金面人一笑,“是江湖就有恩怨,慕容家主何必多此一问?” 南宫麟暴跳而起,“有什么可说的?放马过来一战!” “切莫运功,免得象他们一样爆血而亡!”金面人相当得意,“我们楼外楼能网到这么多大鱼,本座要好好享受这个过程。” “江湖皆知,‘纵横令’是上古奇珍,其中蕴含的秘密至今无人破解,你们四大家族拥有它上千年,也该易主了。” 慕容谨依然面无表情,“‘虚谷’结界是先师祖鬼谷子布设,非常精妙,阁下用的什么手段打开的?” “我的人佯攻偷袭,看似意在‘纵横令’,实则为寻找一只嫩羊,在他身上种下‘食脑蛊’,这人就成了我们的傀儡谍者。” 众人脸色突变,面面相觑。 “不用猜了,就是他!”金面人直指令狐枫,“替我们打开结界,还将毒蛊掺入檀香之中,你做的很好,可惜对我们已经没用了。” 他口中发出怪异的啸声,令狐枫浑身抽搐,七窍流出汩汩清水,眼球慢慢融化,成了两个骇人的黑洞,他轰然倒下,蜷缩成一团。 “这‘食脑蛊’果然厉害,霎那间将脑子啃食干净!” 令狐显痛彻心扉、目眦欲裂,就要跳起来拼命,慕容谨赶紧制止他。“阁下心思缜密,是世外高人,我们既为鱼肉,难逃一死,可否有幸一睹庐山真面目?” 他想施“拖”字诀,以待转机,同时暗自准备,以“浩然正气”全力进攻,拼个鱼死网破。 金面人身边的女子样貌冷艳,她似乎察觉慕容谨的意图,小声向楼主低语,金面人笑道:“有本座和‘楼外楼’四大金刚在此,还怕煮熟的鸭子会飞了?” 他嘴上如此说,心里也开始警觉,“该说的也说过了,是了断的时候了!各位是主动交出‘纵横令’,落个痛快,还是垂死挣扎,落得凄惨而亡?” 南宫麟大声怒斥:“废话,我们堂堂男儿,决不引颈受戮,有种先冲着我来!” 金面人笑道:“可惜你不够资格,慕容是四大家族之首,理应有此礼遇。”他使个眼色,身旁一人出列,身材高挑,一脸死灰,他一步步向慕容谨逼近,看似气势咄咄,实则小心戒备。 离家主还有一丈余,蜷缩于地的慕容少华忽然跳起,身体横向飞撞,如陀螺般飞速旋转,那人猝不及防,两条身影一触即分,如炮弹般后撤,撞倒东西两面墙壁,尘烟四起,大厅顶棚摇摇欲坠…… 128、孤勇血战 - 越神计 - 然染子 金面人大袖一挥,荡起飓风将顶棚掀翻,尘烟散去,少华抚胸而立,气喘吁吁。 那人掸掸身上尘土,阴笑道:“竟然没死,还偷袭我,某这就送你上西天!” 他刚一迈步,浑身骨头发出声声脆响,如鞭炮齐鸣,他双目突出,七窍出血,忽然倒地。金面人身后女子飞速上前查看,从她的眼神中大家看到了结果。 金面人哈哈大笑,“有意思,‘噬心蛊’没能置你于死地,竟然还用南海派‘万拳’偷袭,一招灭了我的邸堂主,真让本座刮目相看。” 南宫待雪小声问家主:“什么是‘万拳’?” “是南海派的绝技,据说出拳速度之快,肉眼不辩,在刹那间能出拳万次,由于拳速太快,敌人未曾感觉痛苦就筋骨寸断,受到致命伤。因为常用于偷袭,而且过于阴毒,为正派所不齿。” “可我觉得很酷啊!” 这时,少华喷出一口鲜血,随即说道:“很巧,在下也精于苗疆蛊毒,当发现蛊毒入体时,我将其压制于舌下,如今一吐,畅快之极。” “原来自诩名门正派,也修习你们口中的邪术,本座大感意外。” “管他邪术正术,能胜你就是王道!” 慕容谨见少华死而复生,惊喜若狂,他小声说道:“他们人多势众,你带着‘纵横令’赶紧逃走,我们拼死为你断后!” 少华回眸一笑,“父亲曾谆谆教导,慕容弟子,要为家族肝脑涂地,今日家主有难,同门有难,少华只有战死,绝不后退一步。” 众人动容,连金面人也赞道:“你法力阴毒,人却有气节,好吧,本座也讲江湖道义,不会依仗人多群殴于你!” 他指尖轻挥,身后一人出列,他身材稍矮,眉眼含笑,给人一种非常慈祥的感觉。他掀开黑衣连帽,竟是雪亮的光头。 “贫憎布空,向施主领教了!” 少华听说过此人,原是五台山首座弟子,人称“笑佛”,因犯了淫戒,大肆杀戮,被逐出师门,后消失于江湖,原来是投入“楼外楼”门下。 他不敢大意,刚才偷袭邸堂主,施展大招“万拳”,耗费很多法力,现在只有速战速决,才可能继续支撑下去。 他心随意动,“血藤”化为长鞭,如灵蛇游动,瞬间将布空捆得结实,同时左掌化为一道红色弧光,直插布空胸膛。 那和尚中掌,动也未动,反生出一股强劲弹力,将少华震退数丈。一旁观战的金面长人笑道:“竟然是‘赤链刀’?可惜在五台山‘绝地金钟’面前,如蜻蜓撼玉柱!” 慕容谨也暗自吃惊,这“赤练刀”是至邪门派万蛇门的绝技,据说以万条赤链蛇之血淬炼双掌,苦练数年方能小成,少华怎么会如此阴邪的招数? 布空依然眉目含笑,双手合十,浑身鼓涨,“血藤”寸断,纷纷落地。少华以意念催动,“血藤”残枝化为无数短刃,齐齐刺向和尚。那“笑佛”不躲不闪,利刃刺身,如同瘙痒。 南宫麟忍不住大喊:“‘绝地金钟’金刚不坏,攻他的眼睛。” 少华飞身跃起,双掌使出“赤链刀”直刺和尚双眼。布空依然不慌不忙,掌缘离眼睛还有三寸时,忽然放射一道金芒,力道刚猛,生生阻住“赤链刀”强劲之势。 “布空的‘佛眼‘已超越巅峰,化无形为有形,弱点早已不复存在!” 少华还在以“赤链刀”与“佛眼”较力,和尚气吞天下,发出一声震人心魄的狮吼,力量如摧枯拉朽,对面的石桌家具,连残垣断壁被一齐席卷粉碎,众人匆忙躲避。 少华被强力逼退,以左臂插入地面稳住身形,右手“赤链刀”运到极致,才将狮吼的强力劈开,他的上衣丝丝缕缕渗出血迹。 布空乘胜追击,一记铁拳痛击,拳风如飓风狂扫,“血藤”瞬间凝成一面盾牌,对手巨力狂泄,少华化一道红色流星飞向远方。 布空摇头叹息:“可惜啊,让他借机遁走了!” 话音未落,少华从天而降,手持一柄血红的巨锤,泰山压顶,气势之强让人窒息。布空大笑,双臂擎天,挡住开天之力。巨锤下落之时,忽然化为长刀,从他的指尖溜走,直劈在头顶。 和尚一声长啸,头顶金芒闪耀,长刀无法砍入分毫。 金面人赞叹:“以‘九影血藤’之变化施展妙招,很有创意,可惜还是无法突破‘绝地金钟’。” 布空忽然反击,双手同时化为巨掌,左右合什,将少华握在掌心,他力道万钧,慕容谨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而巨掌一接触少华的身体,一股粉红的烟雾升起,掌心如遭蛇噬,忽然化为寻常大小。 金面人笑道:“你真是无所不能,还是使毒的高手!” 一气酣战,两人消耗很大,特别是少华气喘吁吁,已到极限。和尚高颂佛号,“很久没有人逼我出绝招了,施主纳命来!” 他的双掌上下晃动,忽然生出无数虚影,如千手观音,掌风一波波如潮涌,让人无处躲闪。少华的身影如波涛中的小舟,他左右闪避,却一步步向布容靠近,准备伺机给对手致命一击。 然而“千手”戛然而止,因为布空已单掌扼住少华的咽喉。佛门虎爪,固如铁钩,根本无法挣脱。 “你也有些本事,贫僧给你一个痛快!”他指尖使力,少华面红耳赤,双目突出,渐渐不再挣扎。 和尚得意笑道:“在贫僧的铁爪之下,还没有超脱的孤魂,你也不例外。” 他得意的表情只维持了几秒钟,忽然面容扭曲,浑身颤抖,接着口鼻血如泉涌,倒地而亡。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看着少华从地上挣扎起来,剧烈咳嗽,半天才平复气息。 金面人未动,估计面具之下也是惊讶表情。慕容谨笑道:“这次我来向你揭晓谜底。‘绝地金钟’无法从外部攻破,他假装被擒,在生死之间,以魂魄出窍之术,钻入布空体内,施术灭之。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魄,是我慕容的好男儿。” 令狐显屈指一弹,一枚金色药丸飞入少华掌心,“这是一枚‘回天丹’,能快速疗伤,回复真气,快快服下。” 少华毫不犹豫,将药丸扔进口中,立刻感觉浑身鼓涨,真气如潮涌。 黑衣少女目光如电,低声说道:“楼主,这人有些能耐,让属下去送他归西。” 金面人摇头,声音低沉,“你对我非常重要,‘魔人’去了结了他!” 后面黑衣人应声上前,揿开黑帽,露出一张布满五色鳞片的脸,双眼金黄,放射兽光。 慕容谨一看大吃一惊,这是十年前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邪派高手“魔人”肖浪。从小以“雪域人魔”为楷模,手段毒辣,闻名江湖,多少门派被他团灭,斩草除根。相传十年前被天师派剿灭,没想到却在这里相遇。 “少华小心!这厮浑身剧毒……” 这时少华已经抢占先机,“血藤”幻化为长剑,凌空劈刺,肖浪双手合十夹住剑锋,一声震天怒吼,身上黑衣片片落地。他的身体不断长大,高丈余,身上的鳞片逐渐显现,五色斑斓。 他手臂回屈,将血红的剑锋放入口中,稍一咀嚼,竟吞入腹中。少华大惊,想奋力抽回兵器。然而他在巨人眼前,犹如孩童,无能为力,眼见着整个兵器被敌人吞下。 “可惜了,一件上好的兵器成了‘魔人’的开胃点心!” 肖浪接着一声怒吼,红色的雾气喷涌,所及之处花草树木凋零,山石建筑都萎缩变形。少华也是使毒高手,对方这毒性之烈,腐蚀之强,真是闻所未闻。 他急忙闭气,但身上的皮肤火辣刺痛,萎缩变成黑色。危在旦夕,只能放手一搏,他暗施“噬心咒”,催动心脉之血逆行,强行将功力提到极致。 忽然,他右拳涨大如斗,颜色漆黑,接着飞身上前肉搏,身法快如闪电。巨人不如他灵活,几个回合,被他一记重拳击中胯骨,一声清脆的骨裂,巨人吃痛,伏下身子。 慕容谨看得真切,心中凄凉,这“碎心拳”虽然威猛,但在中毒之下已是强弩之末,局势已是千钧一发。 少华虽重伤对手,可是毒顺着手臂向上蔓延,已至心脉,估计自己坚持不了几招了。他飞身虎扑,两掌的“赤练刀”运到极致。肖浪再次怒吼,两人身影骤然胶着在一起,一动不动。 红雾散去,众人才看清楚,肖浪的巨掌洞穿少华胸膛,而少华的“赤练刀”也从两侧刺入他的双肋。 慕容谨泪眼模糊,少华力战而亡,让他痛彻心扉,剩下的只能靠自己了。 肖浪忽然发出瘆人的冷笑,骤然吐出一口浓绿的毒气,少华顿时面目全非,“想和我同归于尽?这点小伤对我如同瘙痒。” 他两肋的伤口慢慢愈合,重新覆盖密密的鳞片。他随手将少华的尸体甩到一边,仰天长笑。 他正得意之时,一道黑影闪过,强力外泄,血雨飞洒…… 129、血继一族 - 越神计 - 然染子 肖浪从头顶被劈成两半,轰然倒下时,他眼中光芒暗淡,临死也不相信所发生的事情。 少华双手持一把乌黑的长刀,刀锋雪亮,无一丝血光。众人愕然,不知他是如何起死回生的。 黑衣少女飞身上前,电光火石之间,两人过了几招,然后少女的身影骤然消失。 少华正疑惑时,背后一道阴风,他反应奇怪,侧身闪避,背后还是留下一道血痕。他回首再进攻,少女的身影又消失了。反复多次,在少华身上添了几道伤痕,他也逐渐少女的掌握了少女攻击的规律。 这是时空瞬移之术,防御时将身体移至别处,再骤然出现,攻其不备。少华凝视施法,身体变成雪白,脚下冰雪向外延伸,方圆几十丈成了银白之色。 他的身体骤然幻化出几个分身,皆是通体雪白,只有手中刀乌黑闪亮。 “竟然是雪山派的‘雪影分身’?”令狐显小声惊叹。 少女又骤然出现,手中双刃瞬间刺穿几个虚影,皆化为飞雪消散。趁这个时机,少华驱动幻影,围着少女飞速旋转,如白色流光环绕。少女一看不好,想瞬移离开,却感觉流光之中有一股奇强的吸力,让她无法动弹。 忽然流光消散,化为漫天飞雪,骤然向中心汇聚,将少女冻成一个雪人。慕容谨感慨,这少女虽然瞬移娴熟,身法奇快,可惜对战经验远不及少华,落败也是意料之中。 这时,少华凌空飞刺,乌刀离少女胸膛还有几寸余,他瞥见少女妙目中的惶恐,还有一丝对生的眷恋,那一瞬间,他的心软了,刀锋从旁边擦过,手指顺势戳中她的穴道。 金面人袍袖一抖,平地刮起飓风,飞雪散尽,少女身躯如纸鸢飞起,不知落向何处。少华将乌刀插入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他的上衣化为飞絮消散,胸口有一排醒目的赤红之痣。 慕容谨一眼望见,心忽然抽紧了。 金面人仰天大笑:“我还在疑惑你是如何起死回生的?原来真的是魔血七族之一的血继一族!” “魔血七族中血继一族最为稀少,因为他们一惯自相残杀,用妖术将别人的命与法吸取为已有,每杀一人就多一命,胸前的红痣就是标志。你能起死回生,法力还如此之复杂,是杀了不少同族的成果啊!够歹毒,够狠辣!” 少华冷眼以对:“你用阴毒的手段偷袭暗算,卑鄙无耻,有什么资格评论我?” “这么一说,我们都是魔头,是坏人,应该惺惺相惜!”他嘴上如是说,忽然下手攻击,少华有所防备,乌刀平斩,同时身体疾退。眼见刀锋砍中那人,谁知他也凭空消失了。只一眨眼间,他出现在少华身后,单掌一推,声如击中败草,少华像草垛般飞起,重重栽在地上。 慕容谨看得真切,同样是“时空瞬移”,时机掌握之精妙,与先前的少女根本不是一个量级,最后出手的“摧心掌”看似普通,实则是昆仑派绝技,一掌摧心,万无生机。虽是偷袭,对手实力之强,足以傲视江湖。 少华倒下,寂静不动,忽然身上血光一闪,然后翻身跃起。 金面人并未乘胜追击,“先杀你一命,让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少华不言,左手一晃,擎出一把乌黑之剑,两刃贴近地面,划出一道火花。他伏贴地面疾行,如利箭射出。刀与剑发出强大剑气,在地上铲出两道沟渠。金面人一抖袍袖,罡气立地根,剑气与之相接,声如金钟,碎石尘烟飞扬,遮蔽视线。 借着掩护,少华杀到,刀剑十字交叉,两股纠缠的剑气蓬勃而发,势不可当。金面人单掌前推,凝气成盾,与十字剑气相遇,一声爆响,两人各退一丈。 少华卷土重来,刀剑由下向上劈斩,刚才就是这招力劈“魔人”。金面人双掌下行,吐出罡气,兵器与掌心还有半尺,两力相交,蜂鸣声响,在尘烟中划出几道怪异的波纹。 “三板斧还算凌厉,可惜强弩之末,其力已衰。” 力战数人,早已筋疲力尽,可是他不能退却,不能倒下。他急提真气,刀剑分左右直刺对手两肋。金面人轻蔑一笑,伸两手夹住锋刃,使出空手入白刃,少华被巨力牵引,失去重心,直栽过来。金面人调转刀剑,直刺入他的胸膛。 少华口中鲜血狂喷,表情却很怪异。 “只知盲目进攻,自不量力,再去你一命!” 金面人语气相当放松,略带得意。忽然,烟尘之中出现两个身影,一左一右,无声无息,两把刀直刺入金面人的软肋。 这一切太过突然,金面人一声尖啸,双臂一震将两个身影震飞,而少华趁机扑上来,双手“赤链刀”深深插入他的胸膛。 尘烟散去,两人全身浴血,僵立不动,保持相互攻击的姿势。两个身影是一男一女,身着异域彩衣,黑纱蒙面。 “你最大的弱点是太过轻敌!向你隆重介绍我的两个式神,他们才是埋伏在暗处的杀招!” 金面人受到致命重创,面具被鲜血印红,他阴阴冷笑:“是我小看你了!竟然会东瀛的法术,以式神伏击,真是给本座不小的惊喜,佩服之极!” 两人的身体轰然倒下,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这两人以命搏命,使的是同归于尽的招数,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少华再次满血复活,大家都忘记庆祝。 少华向家主走来,满脸胜利的喜悦,轻唤一声:“伯父……” 他刚一开口,一把红色的利刃从背后刺穿他的胸膛,少华挣扎倒地,等他再次复活时,胸前的红痣只剩三颗。 金面人哈哈大笑,“小子,你能死而复生,别人亦能,夜路走多了,一定要提防背后啊!”他的脸色转而阴毒,“刚才得知你是血继一族,我就已知道你的身世,是时候和你坦诚相见了。” 他缓缓揭开面具,左目戴一个金色的眼罩,分外显眼。“当年在少华山下,丧目之痛,铭记于心,这笔账本座始终都记着。慕容世家、四大家族都要灭之而后快。而你这漏网之鱼,我今日要吸你的命,吸你的法,让你和你父母一样变成干尸。” 他猛然撕开胸膛,上面也有一颗如血的红痣。“你很得意杀去我一命,很巧,那就是我在少华山下吸你父母之命。” 少华怒目滴血,双拳握得吱吱响。 “我能体会你的愤怒!血继一族就是这样悲惨的宿命,我的父母也是死于同族之手。来吧,像族人一样搏命一战,也算无憾!” 他手中兵器是一把怪异的长剑,剑身血红,如蛇一般的流线。少华认识这兵器,据说出自禹州雷家,以鳗妖炼成,剑名“血鳗”,有超强的雷属性。 金面人启动,剑画两个怪异的圆圈,天空乌云翻涌,与之呼应,在密集电光之中,旋涡逐渐展开,光芒炫目之时,两只人形魔兽从中跳出来。 这魔兽高三丈,一身漆黑鳞片,指甲如利刃,几声厉吼,让人胆寒。“是‘驭魔之术’?”慕容谨小声惊呼。 相传江湖有异士能打开魔界之门,召唤里面的魔兽为已所用,这种禁术早已失传,没想到今日竟然得见。 魔兽一出现,少华的两个式神飞身迎战,与之相比,式神简直渺小如蝼蚁。 与此同时,金面人杀到,“血鳗”的电弧刺眼,让人目不能视。少华以乌刀迎击,电光爆炸,强力将他推出几丈。 趁后退之机,他观看那边战况,式神的刀剑根本无法伤及魔兽鳞片,相反魔兽狂暴,力量毁天灭地,式神岌岌可危。 少华乌刀入鞘,身形游走,绕着金面人飞速转运,身形掀动气流旋转,形成一道龙卷风直冲云霄。金面人知道他要发大招,凝聚运功,一动不动。 少华拔刀,天地变色,飞沙走石。金面人不敢大意,“血鳗”的弧光分外夺目,巨力相交之时,少华的劲力划向一旁,将正在狂战的两只魔兽拦腰斩断。与此同时,他的两个式神也到了极限,忽然消失影踪。 但他的背后露出大破绽,金面人抓住时机,一剑刺穿他的胸膛。 “原来舍去一命只为铰杀我的魔兽?这买卖也合算!” 少华再倒下,这次金面人没有静待他复活。他的身形连续瞬移,眼花缭乱。等少华再次复活,金面人左手捏诀,大地隆隆震动,无数蓝色藤蔓从地底长出,将少华捆得结结实实。外围有八根巨藤,直伸云霄。 他手中“血鳗”遥指天空,蓝色电光直达天空,“在这‘天雷阵’内,你纵使有一百条命也要葬于此!” 天空乌云堆积,孕育一道道银蛇,所有霹雳汇聚成一个巨型的雷球,下坠时天空好像塌了一个窟窿,众人寒毛竖起,皮肤都瑟瑟发抖,轰然炸裂,雪亮之光吞噬一切。 少华被轰得焦黑,片刻再次复活后,依然被捆在“天雷阵”内。他拼命挣扎,怒目而视,“我就是死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到阎王殿再发豪言壮语吧!”他“血鳗”再举,电光耀眼时,忽然烟消云散,藤蔓迅速抽搐枯萎,随即传来一声轻叹…… 130、楼主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上官出尘站在身后,目光阴冷,“在我上官家门口竟然以阵法杀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上官世家以阵法独步天下,举手就破了我的‘天雷阵’,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你动了真气,毒蛊噬心,很快就暴血而亡。” 上官冷冷回应:“坐观别人搏命,老夫心中惭愧,能尽一份薄力,死而无憾。当然,临死前,我也要全力一拼。” 他飞身跃起,半空中忽然喷出一口鲜血,“血鳗”电射,刺穿他的胸膛。上官呵呵冷笑:“老夫纹在身上的‘爆裂阵’竟然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发出数道亮丽光芒,忽然爆裂,血雨飞洒。 金面人猝不及防,飞身后退,少华则如幽灵一闪,乌刀刺穿他的胸膛。金面人反手一剑,刺穿自己,也刺穿少华胸膛,两人像糖葫芦一样串在一起,一动不动。 “哈哈,现在好了,大家命都没了,扯平了……” 他们轰然倒下,场面惨烈至极。慕容谨望着满地血雨,泪眼模糊,真希望上官出尘也能复活。 片刻寂静,两人同时跃起,金面人吸取刚才的教训,手掌轻挥,建起一个透明的结界,“听说过笼中困兽吗?我们现在就是如此,不死不休。” 少华力战数人,早已力竭,仅几个回合,被刺中腹部,倒在地上。金面人冷笑逼近,“血继一族都是在对手濒死之时吸取命与法,我想破这惯例,活着将你吸干,让你看着自己慢慢枯萎、干瘪,成一具干尸。想想都兴奋之极!” 他右掌前伸,少华的身体缓缓升起,浑身颤抖,血色的光芒溢出,渐渐汇聚于金面人掌心。 这时,慕容谨飞身上前,手掌雪白,“气锻”已达九成。手刀与结界相交,发出裂帛声响,“浩然正气”骤然释放,结界瞬间烟消云散。 金面人放下少华,直扑慕容谨,他的右掌如刀,刺穿家主胸膛。家主身上白光闪烁,“浩然正气”化为白色丝线,将两人捆得密如结茧。 “伯父……”少华发出一声凄惨的呼叫。 家主微微一笑,“你已经尽力了,剩下的是我应该做的……”他喷出一口鲜血,“浩然正气”的光芒慢慢暗淡。 少华倾尽最后的力量,飞身跃起,一刀刺穿金面人的胸膛。他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没想到啊,竟然有这么多不惧死之人……” 少华仰天发出凄惨的嚎叫,双掌疯狂吸吮金面人的精华,红色光芒暗淡,金面人成了一具恐怖的干尸…… 一个月后,慕容山庄还沉浸在痛苦之中。家主故去,慕容嵩接替其位。金面人虽死,其党羽还在暗处活动,在路上将其尸体等物一并劫走,看来江湖并未恢复平静。 少华很抑郁,他并没有赢得英雄般的礼遇,“虚谷”之事秘不外宣,连山庄之人都纷纷猜测家主的死因。 这日,慕容嵩召见,说话开门见山,“我想派你一件差事。这一月来我们集中力量搜捕‘楼外楼’余孽,那日漏网的女人已经擒获,你去亲手处决她,免留后患。” 想起那少女的眼神,少华心中一悸,“为什么要我去?” “当日你手下留情,其余世家颇有微词,你亲手处决她,能堵住闲言碎语……” 月黑风高,火把明亮,那少女披头散发,被捆在高台之上,脚下堆满柴草。上官、南宫和令狐都派宗族弟子前来。 新晋上官家主冲霄主持血祭,“虚谷”之中,他们被团灭,损失最大,真是血海深仇。等他痛斥“楼外楼”之后,递给少华一个火把。 “请少华师兄送她归西,祭奠故去的亡灵!” 少华步履沉重,他对那少女心存怜悯,真心不想下杀手,可是被局势所逼,身不由已。 少女浑身浴血,眼神却桀骜不驯,“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小姐一个痛快!” 少华有些犹豫,一声轻叹,“正邪水火不容,请姑娘原谅!” “呸,你们这些正派都是假惺惺的伪君子!” 少华不想再和她口舌之争,返身去引燃火堆。在那一刹那,少女忽然变成一个男人,他身上的绳索悉数松脱,手中两把短刃直刺少华的背心。少华反应奇快,以手中火把格挡,同时飞身后退,脱离祭台。 他双脚还未站稳,四周林中万箭齐发,少华手中乌剑一闪,剑影纷飞结成一个茧,阻住密密箭雨。 这时十几个人影跃起飞斩,剑气如泰山压顶。少华周身的剑影忽然爆裂,如暴雪纷飞,将众人凌空击落。 他仰天长笑,“想取我性命,果然下了大本钱!” 前面高坡之上,一群人齐齐现身,上官面色阴冷,“莫怪我们心狠手辣!你们魔血一族,嗜血成性,怎能与我们四大家族为伍?只能让江湖人耻笑。” “和他什么废话?要不是你这血继余孽,我们也不会与‘楼外楼’结怨,家主就不会惨死。” 令狐超说完,信手一洒,五彩石子从天而降。上官冲霄也捏诀念咒,少华身旁陡然升起九座龙形石像,口喷烈火将少华吞没。石子落下时,剧烈的爆炸此起彼伏。 “‘九龙火阵’加上我的‘灭天石’还不把你化为灰烬?” 等一切平静下来,众人惊讶望去,两个漆黑的人影静静相拥,忽然化为灰烬散去。 “他用式神保护了自己。”南宫霖大喊道。 少华从灰烬中飞出,乌光一闪,将几座雕像齐腰斩断。众人一拥而上,少华身法快似流星,眨眼放倒数人。 令狐超双眼血红,将一枚蓝色药丸浸涂于刀刃,立刻蓝色光芒奕奕,他飞身跃起,以泰山压顶狂斩,少华用乌剑格挡,兵器铰杀,撕裂般声响。 “我们令狐的‘龙息丹’能使兵器变强,斩断一切。” 乌剑应声折断,令狐的刀砍在少华肩头,鲜血飞溅。少华目光锐利,长笑道:“我骨头硬到你的刀根本无法斩动!”他猛然出拳,令狐骨断筋折,摔进草丛。 “留你一命,回报老家主‘回天丹’之恩!” 他的身形忽然消失,又出现在南宫霖身后,反手一剑刺穿他的胸膛。 上官冲霄见他威猛如天神,眨眼放倒两名大将,心惊胆寒。他正要施展幻术,少华忽然出现在眼前,刀刃抵住他的咽喉。 “上官家主舍生取义,与我有恩,少华敬佩。我不取你性命,带你的人离开,我们两不相欠。否则斩尽杀绝,不死不休。” 上官肝胆俱裂,一声长叹,信手一挥,众人离去。 少华凄然一笑,向夜空中喊道:“嵩哥,众喽啰散去了,该您粉墨登场了!” 话音未落,漫天雪白的剑影飞舞,正是慕容的金字招牌“御剑术”。 少华动也不动,任剑影将其穿成了刺猬。 慕容嵩现身,一身白衣,飘然如仙。他惊讶之极,“你为什么不躲开?” 少华浑身血染,面色很平静,“慕容对我有养育之恩,我还欠伯父一条命,这些我都是要还的。可是嵩哥,这都是为什么?”他如此一问,忽然觉得很多余。 慕容嵩面色阴沉,“你是血继一族,杀害同族,吸人命于法,手段残忍,人神共愤。我们正派容不下你!” “可‘虚谷’一战,我为了家族,与‘楼外楼’浴血鏖战,一搏七命,这份忠诚,天地可鉴。” “这一切改变不了什么,你是残忍的魔,与我们正派水火不容,我这样做,是不想让家族蒙羞。” 少华苦笑,“父亲,儿子时时记着您的教诲,可是我们都错了!” 他轰然倒下,场面一时寂静下来。 瞬间,少华复活站起,眼神变得阴冷无比,“该还的都还了,我们恩怨已了,是分生死的时候了!” 他手握刀柄,拔刀起势,风云翻卷,天地变色。慕容嵩面色一凛,“好一招东瀛‘断水流’,我们就一决生死!” 他将“气锻”提至九重,“浩然正气”蓬勃而发,剑刃成了雪白颜色。两股气流相互挤压,方圆百丈,疾风横扫,夷为平地。 两人骤然出手,一黑一白光芒对撞,声震寰宇…… 深夜,少华在林中泣血前行,他和慕容嵩都被巨力抛下山崖,伤得很重。 月在乌云中穿行,时明时暗。他的心情就像这漆黑的夜色,孤独无助,看不到一丝希望。 他忽然停下脚步,冲着林中说道:“你跟半天,要想报仇,就快些出手吧!” 那黑衣少女缓步走来,神情有些踌躇,“我不是来报仇的,只是想跟着你。” 少华不理她,继续跛脚前行。 “我从小被训练成杀手,只知道敌人是残忍的,无情的,可是你很特别,还饶我一命,我想报答你。” 少华凄惨一笑,“我和兄弟成仇,被族人抛弃,我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少女指尖一转,拿出那个金色的面具,“没有人知道楼主长什么样子,只要戴上它,你就是‘楼外楼’的主人。面具之后,你会收获一切,还有内心的平静。对了,我的名字叫雪颜……” 二十年后,高楼之上,楼外楼楼主凭栏远眺,思绪如潮。 这时,有人进来禀告:“楼主,属下派人四处寻访,终于找到您想要的人,可惜被人捷足先登,只救下一个小孩子。还有,雪颜的下落也查清楚了,她嫁给了晋王……” 门开了,一个小人怯生生走了进来…… 131、银狐 - 越神计 - 然染子 豫南古镇,青石小巷,炊烟袅袅。 慕容越白衣长袖,一骑白马,一尘不染。如此俊美少年,引路人回眸观望。沿街的二楼,几位花枝招展的风尘女子向他招手娇唤,越浑然不觉。 他的心情就像坏天气一样阴郁,原本此时去寻访峨嵋新近崛起的青年英豪“银狐”,谁知人去楼空,“银狐”不知其踪,两手空空,好不惆怅。 天空阴霾,绵绵细雨如约而至。慕容越独饮一壶酒,心情更加孤寂。夜色已深,朦胧的灯笼光芒映照,一位妙龄少女,长发飘逸,撑一把红色油纸伞,翩然从门前走过。 美人回眸,目光灵动,一下子引起慕容越关注。并非单单是因为美貌,她身上那股修法的灵气外泄,等于向越表明了身份。越起身跟上,夜色沉沉,小雨绵绵不停息,几盏朦胧的灯火,提醒夜已很深了。 美人姗姗前行,红纸伞反射微弱的光芒,像是专门给他指路。前面是一座宅子,门庭高大,两个守护石狮姿势威猛。那女子收了纸伞,飘然跃上屋脊,在琉璃瓦上低身疾行。 慕容越毫不犹豫飞身跟上,他忽然觉得很刺激,莫名亢奋紧张,好似大战来临那种感觉,因为他知道这大宅子的主人是谁。少女低伏在屋顶,观察对面一座大殿,几名武装守卫刀剑明亮,光芒胜过昏暗的灯火。 少女有些犹豫,可能在思考是强攻还是智取?越暗笑,这闻名江湖的降魔世家岂是你一个小女子轻易撼动。 正窃笑之时,美人骤然出手,她飞身跃下,几缕银光绽放,如出水芙蓉,侍卫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被捆得如粽子一般无法动弹,无法叫喊。她这兵器一出手,越心弦一动,误打误撞竟找对人了。少女飘然落下,轻轻推开虚掩之门,闪身入内。 越有些犹豫,眼见别人行盗窃之举不予制止,非君子所为。正迟疑时,屋内传来一声爆响,强大剑气外泄,雕花门窗碎片横飞。少女返身疾退,一把丈余的长刀金光闪闪,泰山压顶,凌空劈斩。 慕容越离得太远,事发突然,想出手相助已来不及了,他心中长叹,如此美人被辣手摧花,真是可惜了。 女子全身被剑气笼罩,无处躲闪,花容失色。金芒就要触及她的眉心,眼看血光飞溅,却忽然力道全失,光芒散去,缩小为普通尺寸。这时四面人声鼎沸,帮手已到。 少女左手握住刀柄,右手“御雪尘”挥撒,将几名守卫扔到半空,然后飞身遁走。掠过越身边时,轻斥一声:“东西到手了,还不快跑?” 越一愣,不知自己何时成了帮凶,四周喊杀声声,向这边汇聚,他只得跟着那少女落荒而逃。一直逃进城边的森林,少女气喘吁吁,停下脚步,等喘匀气息,她向越娇嗔道:“你看见人家遇险,也不出手相助,真是冷血之极!” 越连声喊冤:“在下是正人君子,不会助纣为虐的。” 少女冷着脸凑近观瞧,“江湖人言‘南玄北妙,比肩逾越’,我看也没什么特别的!”她面容俊俏,呼吸如玫瑰芬芳,越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少女见他僵立不言,转身把一玩手中的兵器,“这‘禹州雷家’果然是兵器名宿,这刀样子华丽丽,气势磅礴,只可惜过于粗犷,要是纤细些就更称手了。” 话音未落,金刀光芒闪烁,开始变形,成了一把小巧的柳叶金刀。少女欣喜万分,随意把玩,爱不释手。 慕容越好不容易平复心情,叹息道:“人皆言峨嵋派‘银狐’玉聆雪行侠仗义,后起之秀,谁知竟有行窃之癖好。” 少女一听大怒,“御雪尘”如灵蛇窜动,将慕容越捆得结实,“不知天高地厚的花花公子敢出言不逊?该给你一点教训!” 她收紧尘须想给越施以苦头,慕容越心中慨叹:这“银狐”徒有虚名,力道之弱,弹指即散,看来真是空欢喜一场。 越释放“浩然正气”,双臂一震,轻易挣脱“御雪尘”束缚,少女被力道牵引,身形不稳,忽然喷出一口鲜血。 慕容越吃了一惊,本能上前想搀扶她。这时又一道身影电射而至,电光石火间与越过了几招,这人杀机凌厉,出手如电,将他逼退丈外。 越心中吃惊,凭这身手绝对是万中无一的高手。那人再抬手,“御雪尘”飞起,如暴雨梨花飞射,越急忙支起“玄天罩”防御,银光飞散,如星光四溅。 “姐姐住手,他没有恶意!”少女大喊道。 后来之人也是一个妙龄少女,目如严霜,杀气逼人。她收了“御雪尘”,目光阴冷,死盯住越。 “我刚才是被剑气所伤,不怪他的!” 后来的少女目光趋于柔和,但并未放下戒备,“在下峨嵋玉聆雪,她是我妹妹倪冰清,不知公子因何事与我妹妹纠缠不清?” 越苦笑道:“我们本是偶遇,皆因姑娘盗走雷家兵器,逃到此处。” 倪冰清大声辩解,“谁说是偶遇,分明是你跟踪我!” 聆雪大怒,“原来你偷了我的兵器,出来惹是生非,还不快交出来?” 冰清拿出刀,大气都不敢出,怯生生道:“姐姐有趁手的兵器,我却没有,我真的喜欢这刀!” “别人的东西,再喜欢也不行,马上给我还回去!”玉聆雪声色俱厉,妹妹委曲地泪水落下,“可是姐姐,我真的很喜欢!” 慕容越见这情形,只得出面打圆场,“既然姑娘喜欢,就当暂借,玩些日子,我再陪她去雷府请罪归还,这个面子雷老爷子还是会给的。” 冰清闻听欢喜之极,“慕容公子真通情理,小妹依你。”她声音温柔甜腻,刚才还喊打喊杀,这么快转变让慕容越很难适应。 玉聆雪也无可奈何,只得轻声告诫,“如果人家上门来讨,你须马上奉还,否则我决不饶你!”冰清上前撒娇告饶,冰山美人也露出笑颜。 姐妹嬉闹完毕,慕容越上前通报姓名。聆雪说道:“我收到慕容公子的留书,特意赶来,聆雪愿与公子同行,降服‘雪域人魔’!” 冰清闻听,十分好奇,“姐姐,要降服‘雪域人魔’?貌似很霸气很好玩,我也要一起去!” 聆雪低声训斥,“这‘雪域人魔’杀人如麻,多少英雄命丧其手,可不是闹着玩的!” 冰清嘟嘴埋怨,“姐姐嫌我法力低微,欺负我!”美人哀怨,不再言语,在一旁生闷气。 越继续说道:“要对付‘雪域人魔’,还须作万全准备。先要取得冥界无望山的‘忘忧草’,抵御其间氤氲之气;还要取得妖界‘灭海黑沼’的‘血玉株兰’,以抵御其中的极寒之气。” “那我们应该何往?” “我兄长逾会同令狐同门已去往‘无望山’,那我们去‘灭海黑沼’!” 聆雪还未答言,一旁的冰清欢欣鼓掌,“好啊好啊,那里一定非常好玩!” 聆雪脸一沉,“你私自下山,欺瞒师父,她老人家震怒,命你速速回山,自领责罚……” 凌晨时分,小雨停息,客栈外还是一片昏暗。这时人影一闪隐于小亭阴影处,随后几名黑衣人悄然无声息聚拢过来。 “你们回报父亲,事情按计划进展顺利。”说着给那人递过一张纸笺,“火速将上面的物品准备好。” 为首黑衣人接过,低声说道:“老爷传话来,雷家丢失东西却按兵不动,其中有古怪,小姐务必当心!” 那人挥手让人散去,然后坐在亭中嘤嘤咛咛哭泣,如秋虫细鸣。 片刻,又一个人影姗姗而来,随即一声叹息:“小姐深夜不眠,还在为昨夜的事烦忧?” 冰清委曲道:“我苦修十余年,好容易偷偷下山,只想随姐姐见见世面,谁知她嫌弃我?”她说着,忽然起身投怀,伏在慕容越的肩头,轻声抽泣。 美人如玉,满怀温香,越心中狂跳,把持不住,有些语塞,“男女授受不亲,小姐……此去千难万险,你姐姐也是为了你好……” 温存片刻,冰清返身,给他一个纤细的背影,“我倒是忘记了,慕容公子是名门之后,闻名天下的少年豪侠,当然不屑与我这卑微的小女子为伍?”越面红耳赤,刚要辩解,少女已如风而去。 第二天清晨,慕容越和聆雪迎着朝阳出发,他回头望去,并未见冰清的身影,越的心中升起莫名的惆怅。 两人时而疾驰,时而信马由缰,路上畅聊江湖之事,相谈甚欢。聆雪看似冷若冰霜,一打开话匣子,就好似换了一人,眉飞色舞,侃侃而谈。 三日后,来到浣花河之畔,河面宽阔,清风拂过,苇荡沙沙作响。“浣花河临近入海口处,有一处迷蒙之地,实则是妖界‘灭海’的入口,此行凶险万分,小姐可准备好了?” 聆雪淡然一笑,“江湖儿女明识大义,视死如归,聆雪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慕容越眼中星光灼灼,“我果然没有找错人!” “‘灭海’是青丘狐族的地盘,公子邀我,也是看中我的兵器‘御雪尘’是银狐尾须制成,能抵御‘黑沼’的迷瘴!” 越不置可否,转开话题,“只是我们还须等些时日,要作一些准备……” 132、血玉株兰 - 越神计 - 然染子 正说话时,苇荡深处驶来一艘画舫,如碧波中的锦鲤乘风而来。有一白衣仙子在船头频频招手。 聆雪一皱眉,说道:“这小妮子要是轻易放手了,就不是我那缠人的妹妹了!” 两人上了船,彩帆升起,乘风而行。倪冰清得意之极,“出海的食物饮水及其他应用我已经全部搞定,妹妹是不是很能干啊?” 聆雪还是给她一张冷脸,“你别得意,没有我的允许,你只能留在船上,哪也不能去!” 冰清委屈之极,转头向越寻求帮助,“姐姐老当我是个小孩子,公子要替我作主。” 越只得打圆场,“多一个帮手就多一份把握,冰清小姐一定能帮上忙的。” 一句话让冰清兴高采烈,飞身跳入越怀中,越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来个“公主抱”。 花舫继续前行,天气晴好,这里雾色渐浓,缓缓行进,伸手不见五指。“小心,这里有狐族设的‘迷魂结界’,无关人等都退回船舱。” 玉聆雪手中的“御雪尘”光芒暴涨,化为一道银色流光劈开浓雾,指引大船前行。 这时,迷雾之中传来阵阵靡靡之音,无数人影纷飞,或美女或俊男,时而幻化成狐影,如梦如幻,让人如痴如醉。这点媚惑之术越是免疫的,他凝视戒备,防止意外发生。 这时,船舷处传来一声惊叫,水花四溅。聆雪大吃一惊,“我这妹妹,学艺不精,被迷了心智,落入水中,真让人不省心!” 慕容越大急,飞跃而起,感觉一道绳索飞卷系在腰间,他在四周踏波而行,浓雾弥漫,搜寻几圈并未见冰清踪影。 回到船上,聆雪见他两手空空,急得失声哭泣。越劝解道:“小姐莫急,立刻让船家抛锚停船,我一定能找到冰清的。” 正手忙脚乱时,冰清从船尾跌跌撞撞而来,秀发披散,浑身湿透,又跌入慕容越怀中。“我迷迷糊糊坠入水中,有人从水中将我托起,放回船上……” 聆雪止住泪水,又恢复冷冰冰的样子,“你个小冤家,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我怎么向师父交代?你再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一番轻声细语,云开雾散,大船驶出“迷魂结界”,视野开阔,水面湛蓝,有诡异的气泡不断溢出。 “这就是妖界的‘灭海’,相传它能吞噬一切生物,人称灭绝之海。” 船在前行,乌云密布,疾风阵阵,一座小岛映入眼帘。“这是狐族的一处圣地,曼陀岛,有一位狐族妖王长眠于此,与之相连的就是‘黑沼’。” 冰清经历惊吓,现又满血复活,“那有什么战术?有没有怪物?让我血祭新兵器。” 聆雪白了她一眼,说道:“这圣地有鬼马神兽守候,高一丈,猿身马脸,快如疾风,生裂虎豹,只能智取。” 花舫悄然无声,停靠在岩壁旁,三人飞身上岸,这次聆雪没有阻拦,抓紧冰清之手,不让她离开左右。他们隐于乱石之后,观察前方。树木葱葱,薄雾隐隐,未见兽迹。 冰清有些浮躁,“姐姐,还等什么?干脆杀出去,我们还怕什么怪兽?” “‘黑沼’在岛的另一侧,我们不知神兽的数量,只能小心应对!” 三人伏身潜行,地势渐高,树影绰绰,光线昏暗,前面是一片石林,一座巨型的白狐坐像伫立其中。 “这里应该是小岛中央,妖王墓所在,我们小心通行。”慕容越走在前面,示意身后两人提高戒备。 石林如九曲迷宫,冰清抓紧姐姐的手,生怕迷失方向。再向前是一片开阔地,尽头弥漫一团黑雾,尘烟袅袅,相当诡异。 在开阔地与石林毗邻之处,果然有几只异兽四处徘徊,高逾过丈,鬃毛如火,长臂过膝,马脸深褐,目如灯炬。 越隐身巨石后,轻声说道:“这‘鬼马’神兽数量众多,小心智取,我去引开它们,你们去取‘血玉株兰’!” 他话音未落,一道人影电射而出,伴随金光耀眼杀入神兽群中。玉聆雪慨叹:“这个冒失鬼只会添乱!”她飞身跃起,大喊道:“不要斩杀神兽,击退即可!” 冰清手中金刀一闪,变成一根金灿灿的棍子,横扫千军,一只神兽被击飞,一阵哀嚎。聆雪又大喊:“别愣着了,快来帮忙!” 冰清的招数大开大合,气势如虹,与峨眉小巧腾挪,近身灵动的身法大相径庭。慕容越只得亮出兵器杀入重围。他的兵器很特殊,非刀非剑,窄长尖细,通体雪白。 三人一气厮杀,击退神兽无数,无奈神兽越聚越多,密密麻麻,周围如铁桶一般。 “怎么办?不能施杀手,这样根本无法脱身?”冰清目光灵动,向远处一指,“看那只神兽很特别,它的叫声尖厉,每次大吼,引来新的神兽聚拢。”那只神兽在众兽重围之中,个头稍小,面色雪白。 越施个眼色,两人会意。他的兵器白光耀眼,气息阴冷,拉出一道强劲弧光向外扩散,所及之处瞬时冰封。神兽脚下滑溜,震天怒吼,以手捶胸,气势骇人。 越的“浩然正气”强力外泄,兵器化为一道流光飞斩,大地震颤,出现一道鸿沟,巨石飞扬,连同神兽抛向空中。与此同时,玉聆雪手中指尘银须暴涨,将那只神兽捆得结实,冰清跃起,手中棍子劈头一顿胖揍,打得神兽满头大包,连声哀号。 越赶紧阻止,“别打了,再打成肉饼了!”聆雪松开佛尘,那神兽一声哀鸣,一瘸一拐逃进石林,其余神兽也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冰清得意之极,“这招擒贼擒王简直是神来之笔!” 玉聆雪还不忘给她泼冷水,“都怪你如此莽撞,差点坏了大事。” 慕容越赶紧阻止两人斗嘴,“好了好了,虽有波折,结局还算圆满。事不宜迟,赶紧去‘黑沼’吧!” 三人继续前行,至“黑沼”边缘,见那团黑雾如云朵涌动,遮蔽视线。 “这是曼陀罗花朵释放的毒气,一定要小心。”玉聆雪叮嘱完毕,“御雪尘”的触须如花瓣散开,成一朵雪白的莲花,三人坐上去,花瓣慢慢合拢,成了一个封闭透明的空间。 莲花船渐入“黑沼”深处,外面植株色泽湛蓝,叶子宽大舒展,上面有赤色的脉络。花朵也是蓝色的,花蕊通红,十分醒目。 “这就是曼陀罗?好怪异啊?”冰清说着,手穿过雪白的尘须,刚触到花瓣,她如遭蛇噬,一声轻呼。慕容越飞快抓住她的手,见指尖一点漆黑像涟漪一样向外扩散。 越掌心发出隐隐白光,握住她的玉手,那抹漆黑逐渐散去。“这曼陀罗如同蛇毒,触之即伤,迅速扩散,一定要小心!” 冰清花容失色,“你刚才做了什么?” “我用‘浩然正气’驱毒,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冰清执其之手,久久未动,眼中闪现异样的光彩,聆雪心中莫明悸动,一声叹息。 莲花船继续前行,在蓝色曼陀罗海中,有几点猩红妆点,如同夜幕中的星光。冰清高兴一指,“看,那一定是‘血玉株兰’!” 聆雪笑而不答,待行到跟前,伸手可及,刚才之事冰清心有余悸,不敢采撷。聆雪伸手摘下,兰花色泽鲜红,晶莹如玉,十分好看。 “这株兰无毒,枝杆温热,入药可抵御极端寒毒。”冰清将其拿在手中,湿润如玉,爱不释手。“姐姐,我想多采几株,要是能移栽成活,岂不发财了?” “此乃神物,够用即可,莫要贪心!” 冰清百般哀求,聆雪抵受不住,只得说道:“只能再采一株,不要节外生枝!” 冰清欢快至极,眼前稀疏的红色光点,让她挑花了眼。“我要那株,颜色最艳,如鹤立鸡群。” 她不等船靠近,她飞身跃出白莲船,御风立于半空。冰清大惊,刚要制止,慕容越笑道:“短时间暴露于‘迷蒙’之气,不碍事,一颗解毒丸就能搞定。” 聆雪还不放心,目光紧紧追随。冰清轻松空中漫步,采一株最美的株兰,向聆雪微笑挥手。毫无征兆,她忽然真气停滞,直跌入曼陀罗花丛。越毫无准备,想出手施救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时,聆雪飞身跃出,流云飞袖卷住冰清,奋力抛回船中,而她却真气不济,直落进花丛之中。 慕容越以“玄天罩”护住全身,一跃入花海,曼陀罗如疾风中摇摆,花蕊吐出蓝色的花粉,雾瘴更盛。 冰清在船上,紧张地快昏死过去,她花容失色,泪眼婆娑,不知所措。片刻,白色大气泡从花海中升起,越抱着聆雪踏浪而来。 “还好及时出手,否则沉入‘灭海’,鬼神难医。” 聆雪气息微弱,黑色的毒印已经布满全身。冰清痛哭失声,“姐姐,都怪我肆意妄为,害你中了剧毒,我该怎么救你呢?” 慕容越以功力驱动小船快速返回,一边说道:“找一个清静的地方,我来救她。” 冰清有些迟疑,“可是姐姐守身如玉,若如此,她会痛不欲生的!” “事出紧急,人命关天,只能施以非常手段,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133、我想娶你 - 越神计 - 然染子 莲花船靠岸,冰清收了“御雪尘”,越抱着聆雪一路飞奔,刚入石林,两边阴风袭来,越袍袖一抖,以流云飞袖抵住阴柔的掌风。 随即,耳边传来一声阴冷的笑声:“守株待兔果然大有收获,采来了‘血玉株兰’,还有一人中毒受伤,真是天助老夫!” 冰清亮出兵器,杀气腾腾,“那里来的卑鄙小人,躲在暗处见不得光!” 那人哈哈一笑:“小毛丫头,是谁藏头缩尾,行小偷小摸的勾当?还在这里慷慨陈词,大言不惭!” 慕容越一声轻叹,将聆雪交给冰清,朗声说道:“在下慕容越,先前唐突在先,还请雷老前辈海涵!” “偷了人家的东西,一句海涵就想了事吗?” “可是我朋友中了剧毒,我先救她,改日再登门请罪!” “一计不成,又想施以缓兵之计,难道我老雷会上当吗?” 一旁的倪冰清急怒攻心,大叫道:“老匹夫,东西是我偷的,有本事冲本小姐来!” 慕容越摆手制止,继续说道:“江湖事江湖了,那前辈认为这事如何了去呢?” “很简单,将‘御雪尘’和你的‘龙牙闪’一并留下,作为利息。” 冰清冷哼道:“你的如意算盘打得还真不错!” 越则笑道:“江湖传言雷老前辈睚眦必报,斤斤计较,今日领教了!您开的条件很合理,但晚辈也有一个条件!” 越亮出“龙牙闪”,锋芒隐隐,寒光奕奕,“久闻雷家‘九龙诛仙阵’纵横江湖,鲜逢敌手,越想独闯奇阵,若侥幸取胜,今日之事就此打住,改日再议!” 那人一声长笑,“人言‘南玄北妙,比肩逾越’,江湖少年英豪你慕容独占其二,凭什么?今天正好称称你有多少斤两?” 话音未落,九名精壮青年闪身而出,将慕容越围在正中。越豪气顿生,朗声说道:“这里是一代妖王长眠之地,毁之不敬,请各位移驾!” 几人晃身形移至空旷之地,越一弹剑锋,好似龙呤,“刀剑无眼,请各位师兄好自珍重!” 那声音又笑道:“你兄长慕容逾擅长御剑术,攻守兼备,而你重身法突袭,攻强守弱,该自珍重的人是你!” “是否如前辈所言,试试便知!”越提升“浩然正气”,周身白光隐隐,兵刃光芒更盛。 “听闻这‘龙牙闪’是稀有的五行全属性极品神兵,可惜今日要姓雷了!” “九龙诛仙阵”即时启动,众人身法如电,眼花缭乱。越拉一道强劲的电弧,光芒耀眼,强力突击。他一出手就是大招,想速战速决,尽快给聆雪解毒。 电弧强劲,却被瞬间吸收。对手开始反攻,兵器幻化几只妖影,凌空反扑。越听闻禹州雷家以妖炼制兵器,早有准备,兵器释放“浩然正气”摧毁之。 来回几个回合,越渐渐看穿阵法运作的规律。当他强力进攻时,阵中五人以五行之术防御,强如坚盾,其余四人进攻,可谓攻守兼备无懈可击。 阵外玉聆雪已浑身漆黑,气若游丝,冰清连声呼唤,急得泪如雨下。形势迫在眉睫,只得孤注一掷,速战速决。 慕容越将“浩然正气”提到极致,“龙牙闪”连出风火雷冰几种属性,飞沙走石,石破天惊,防御几人勉强招架,阵势已乱,越再次出击,将“气锻”提升至九重,欲一招突破阵法。 防御几人兵器齐出,化为一团漆黑的旋涡,“气锻”的破天之力被其吸收,“龙牙闪”如陷泥沼,被强力吸附无法拔出。 那个声音又冷冷道:“只知强攻,有勇无谋,现在被‘妖沼’吸附,弃了兵器,逃命去吧!” 越未动,其余四人出手如电,兵器妖形齐现,击中慕容越背心。阵外倪冰清一声惊叫,撕心裂肺,痛哭失声。 尘烟散去,越身上白光闪闪,屹立不动。那个声音惊讶道:“‘玄天罩’还能像护甲一样穿在身上?老夫开眼界了!” 慕容越掌心一转,“龙牙闪”发出几道白光,如锁链飞卷,击中众人胸膛,接着他九道影剑齐发,抵住众人咽喉,“九龙诛仙阵”即时停摆,场面安静下来。 那个声音叹息道:“原来‘龙牙闪’还有这种怪异的光属性?慕容果然名不虚传!今日之事暂且作罢!”他一声清啸,众人消失无踪。 慕容越返身回来,忽然呕出一口鲜血。“你受伤了?”冰清两边着急,花容失色。 “我强接对手一击,受了很重的内伤,再施‘光链’大招,伤了元气。” “那可怎么办啊?” “我还能挺住,先救聆雪……” 花舫船舱之中,“御雪尘”尘须散开,形成雪白的帷幔,慕容越凝视施法,聆雪的衣物像长了翅膀飞出,冰清转身出去,她的眼角有泪,心忽然很痛…… 越为聆雪除尽最后一丝曼陀罗之毒,她的肌肤又重新光洁如玉。他耗尽真力,气喘吁吁,这时聆雪醒来,见自己玉体横陈春光乍泄,已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一声惊叫,“御雪尘”化为白纱裹在身上,接着右掌如刀抵住越的咽喉。 越嘴角含笑,一动不动,聆雪咬牙切齿,目露寒光,嗔怒道:“奇耻大辱,只有杀了你才能一雪耻辱!” 越叹道:“聆雪要杀我,越心甘情愿。可是你中毒太深,只有此法才能救你性命,我万不得已啊!” 聆雪忽然失声痛苦,“你为什么要救我?我的清白被玷污,我愧对佛祖,愧对师门,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你不要如此悲观!人生路有很多条,并非只有出家一条路。” 聆雪停止哭泣,可是手刀并未离开越的咽喉。 越目光灼灼,“我未婚,你未嫁,我想娶你!” 聆雪有些意外,指尖颤抖,“可是师父说我有佛缘,她不会同意我成婚的。” “你并未剃度,还不是佛门中人。我去求你师父,直到她答应把你嫁给我为止!” 聆雪面色绯红,目光阴晴不定,她的内心已经有所松动,慕容越趁机移开她的手刀,“不要总是凶巴巴的,女孩子应该温柔一些!” 聆雪大羞,返身跑出船舱,差点和冰清撞个满怀。 黑色深深,天空阴霾,花舫缓缓前行,波涛不惊。聆雪站在船头,瞧望远方,迷雾深锁,正如她迷乱的心情。这时冰清走过来,扶住她的香肩,“姐姐,这都怪我,你难过就哭吧!” 聆雪轻握她的小手,冰清先嘤嘤哭了起来,“越哥是正人君子,他会娶你的,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可是,我看得出来,妹妹喜欢慕容公子!” 冰清一头扎进她怀里,像小女孩一样委屈哭泣,“越哥说了,我们不能这样自私,毁了姐姐一生的幸福,我愿意成全姐姐,将这份感情藏在心底。我这就回去求师父给我剃度,从此青灯古佛,不惹红尘之事。我祝福姐姐!” 她扭头跑回船舱,留下聆雪独自伤神。 花舫凌晨靠岸,玉聆雪不辞而别,未留下只言片语。冰清急得直哭,可是慕容越内伤很重,只得在此逗留,稍作调养。 一日后,慕容越伤情稍有好转,打马扬鞭即刻启程,冰清问:“此去何往?” 越答道:“我要去峨眉,向你师父青莲大师提亲,求她将聆雪许配给我。” 日夜兼程,抵达峨眉后,立刻上金顶拜会青莲大师。刚到山门,有一位青衣小尼拦住去路,“家师已得知慕容公子来意,特让小尼在此迎候。聆雪师姐前日留书一封,已退出峨眉派,归隐江湖。公子请回,莫要在此生出是非!” 慕容越郁郁而归,在山下小镇客栈住下,夜色阑珊时,执一壶小酒,在房中独饮。 夜半时分,倪冰清推门而入,她面容憔悴,甚是伤神。两人无言相对,自斟自饮。 忽然,冰清伏在桌上失声痛哭,“都是我害了姐姐,我恨不得杀了自己!” 美人肩膀一起一伏,惹人爱怜,越禁不住扶住她的香肩,“你也是无心的,千万不要自责!” 冰清抬起头,泪如雨下,“我真恨我自己,我也恨你!”她猛然一口咬在越的手臂上,美人贝齿逐渐咬合,鲜血溢出。 慕容越酒意朦胧,疼痛带来的刺激让他有些迷乱。冰清舌尖舔食嘴角的血液,轻声说道:“夜深了,我要走了!” 越忽然很兴奋,血流加速,头脑一片混沌,美人之唇如娇艳玫瑰,象磁石一样吸引他的目光,他有些结舌,口齿不清,“请你留下来陪我!” 冰清一愣神,越已扑过来,吻住她的唇…… 一夜几度激情,甚是销魂。夜半,美人倦怠,酣然睡去,慕容越在床前独坐,月光如洗,照进窗棂,他的头脑逐渐清晰,过往图像一帧帧在脑海中还原。 天色微亮时,冰清醒来,玉臂如蛇缠住越的脖颈,越却冷冷推开她。冰清面色一沉,不悦道:“一夜风流,越哥这么快就忘记了情分?” “非也,情分暂且放在一边,我只是有些事搞不明白,或者说我要拆穿你的阴谋!” 134、莫提 - 越神计 - 然染子 冰清不动声色,静待他的下文。 “我在静夜深思,仔细盘点我们从相识至今的点滴,我感觉自己落入一个精心编织的圈套。你去雷家盗刀,我们邂逅,你以‘御雪尘’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采撷株兰时,你被曼陀罗毒所伤,我为你驱毒,你临时心生一计,假装失足落入毒花丛,制造我们亲密接触的机会。可你没想到聆雪舍身相救,弄巧成拙。你当然不肯放弃,你向聆雪表达心声,先入为主,利用姐妹情谊逼走聆雪。还有昨晚,你用的什么妖术,让我迷失自我,乱了性情?” 冰清苦笑道:“原来我在越哥眼中如此不堪?” “我只想知道你这样做有什么阴谋?” “不错,我是有阴谋,有一个大阴谋。”冰清说着泪水从香腮滑落,“那日,一俊美少年如玉树临风,登上峨眉金顶,他潇洒飘逸,用眼神瞬间刺穿我的心房。我喜欢他,我不能没有他,我使尽手段,只想实现一个大阴谋,就是与他长厢厮守,白头偕老!” 慕容越的表情凝固了,眼神让人捉摸不定。 “越哥嫌弃我,要离开我,这些我都不怪你。我敢于追求幸福,就能承受它所带来的一切痛苦!” 天亮后慕容越再上金顶,冰清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各怀心事,默默无语。到山门说明来意,有人飞快前去通报,一会儿昨日的小尼姗姗而来,“该说的昨天都说了,师父说她不会见你的!” 越正色道:“我要当面求青莲师太,请她将徒儿许配于我,她不见我就不离开。” “可是聆雪师姐已退出本派,去云游江湖了……” “我要娶的是她,倪冰清……” 再说聆雪,那日留书一封,向金顶三叩九拜,谢师门养育之恩。想想自己让师门蒙羞,痛断肝肠。她六神无主,漫步而行,天下之大,竟不知何处安身。 一路西行,她只想离峨眉越远越好,这日,行至一处荒山,色彩斑斓,景色怡人,也提醒她,秋天来了。 山腰有一座茅草房,篱笆小院,与山路毗邻。有一中年大婶,方巾包头,系蓝色碎花围裙,看见聆雪走来,就向她招手,“姑娘一路风尘,来喝口水,歇歇脚。” 聆雪应邀而入,脸色木然。大婶问道:“姑娘青春年少,花容月貌,为何满面愁容?” 一句话戳到聆雪痛处,她面色惨白,连连摆手,“大婶莫提,莫提!” 那大婶微笑,示意她坐下,“那姑娘要去哪里啊?” 聆雪惨淡摇头,“天下之大,没有我容身之地,莫要再提!” 大婶转开话题,“这有新打的井水,正好给你解渴。”她掀开水缸盖,抄起一把笊篱舀水,反复几次,碗中依旧空空。 聆雪迷惑问道:“您用笊篱打水,水会漏掉,无论多少次都是一场空。” “说的好!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来去皆空,能体会到‘空’是大彻悟,大智慧!” 聆雪听出异样,惊问道:“您到底是什么人?” 大婶手中笊篱化为金色的拂尘,迎风一挥,草房小院不翼而飞,脚下衰草微黄,“色即是空,像笊篱中的水,终究会漏去。你初次历劫,岂能心灰意冷?漫漫修行才刚刚开始!” “您是何方高人?” “贫尼青玉庵静云,与峨眉一脉同宗,青莲师姐千里传音告知你的事情,贫尼专程来度化于你。” 聆雪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师父,聆雪惭愧,我愿皈依佛门,请您收我为徒!” “从此你的法号莫提……” 一个月后,已是深秋,漫山红遍,层林尽染,松月山庄喜气洋洋,二公子慕容越成婚了。新娘貌美如花,出身江南富贵人家,峨眉高徒,也是门当户对。只是时间仓促,婚礼极其简单,引来不少猜测。 新婚燕尔,浓情蜜意,自然不觉时光飞逝。天降第一场冬雪,大哥慕容逾远行归来,第一件事就找到他,“越弟,万事俱备,我们商议在隆冬展开行动。这次专程回来向父亲禀告。” 越兴奋地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兄长话题一转,“只是你刚刚新婚,就不要去了吧?” 越闻听豪气顿生,“大哥说的什么话?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被儿女私情牵绊,如此扬名立万之壮举,小弟怎能错过?” 逾轻声叹息:“此去千难万险,你还是先瞒着弟妹,免得她担心!” 半月后,慕容兄弟整行装出发。对外宣称,此去因令狐世家邀请,去终南山寻访异兽。冰清泪如珠链,依依不舍,慕容越别过爱妻,打马扬鞭疾驰而去。 正值隆冬,一场积雪未化,玉灵湖完全冰封,平整如镜。站在天剑寺废墟之上,远望天剑峰如玉柱擎天,众人感慨万千。 一行八人驻足远望,慕容兄弟为首,令狐渊、南宫炎和上宫行分列两边,都是同辈弟子中的佼佼者。 后面一人阔脸微须,是天师派弟子张清远,皇城司督统“大岩将”的师弟,以力量型著称。 他身旁的赖五,眼神凌厉,气势威猛,霸气外露。旁边一人是崂山派弟子虚行,身材清瘦,精于五行遁术,还善于疗伤之法。 这几人清一色的白衣,与雪景融为一体。令狐渊将暗红的药丸分发给大家,“这是以‘忘忧草’和‘血玉株兰’特制的药丸,可抵御谷中毒寒之气!” 慕容愈说道:“入谷之前请南宫兄细细侦察一番!” 南宫炎点头,掏出一张银色纸符,迎风一展,化为几只白色小鸟飞入谷中。趁着侦察的时间,慕容逾正色说道:“一入此谷,生死难料,各位如想反悔还来得及。” 赖五爽朗一笑,“我等视死如归,愿与兄一起全力伏魔!”众人豪迈附和,意气风发。 上官行掐指一算,“巳时入谷,阳气上升,此乃吉时,可惜只有八人,若再增加一人,九九归一,定能取胜!” 话声未落,有一人影如风而至,也是一身雪白,“借兄吉言,加上我,运势就圆满了。” 众人一脸茫然,那人拱手道:“在下峨嵋派倪冰清,愿和众兄长合力伏魔!” 慕容越大惊,一把将她拽到一边,“夫人你怎么来了?此行万险,千万别胡闹!” 冰清正色道:“让夫君独自涉险,冰清做不到,我要与夫君生死与共!” 夫妻一时争执不下,慕容逾只得上前打圆场,“弟妹既然来了,就一起去吧?多一人就多一份力量!” 冰清兴高采烈,使个鬼脸,“还是大哥通情理。”她向众人见礼,令狐渊给她送上药丸。正在这时,几只雪白小鸟返回,化为一张银色地图,众人传阅,都记在心里。 随后,众人气色凝重,鱼贯而入。在谷口的崖壁上写了几个鲜红大字“葬雪谷”,下面还配四个小字“擅入者死”。赖五一声冷哼,飞身跃起,右掌在崖壁上轻轻抚过,伴随着浓浓黑气,石屑纷纷落下,字已无踪。众人心中暗自敬佩,看来他的“八荒掌”力已臻化境。 再看山谷,地势开阔,茫茫雪野,并无人迹。虚行问道:“可有什么行动计划?” 慕容越轻蔑一笑:“只须前进,遇神弑神,遇佛杀佛!” 继续前行,天剑峰就在数里之外,脚下积雪渐深,越发难行。这时,山谷深处隆隆巨响,如天雷滚滚,接着积雪潮涌,好似万马奔腾,汇聚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顺着山谷倾泻而下。这气势吞噬一切,碾压一切。 慕容逾脸色一变,“不好,雪崩了,大家联手防御。” 话音未落,洪流已到,扑天盖地,象一道几丈高的雪墙压顶而至。慕容越飞身上前,手中“狼牙闪”剑气激射十丈,将雪墙生生劈开一条缝隙,南宫炎抬手发出一道“惊天动地”符,爆炸的气浪将潮头粉碎。 洪流擦肩而过,飞雪散去,安然无恙,众人长出了一口气。 “小心,雪下有人!”慕容逾大喊一声,忽然出手,漫天剑影纷飞,将前面的雪地插成刺猬。一个雪白的人影破土而出,逾的影剑附骨而行,直至将那人影刺穿,化为飞雪消散。 正惊愕时,远处一道强力将积雪撕裂,像闪电形状向外扩散,由远及近。“小心,它想将我们分开各个击破。”逾大喊道。 裂痕至脚下,忽然爆开,将众人抛至空中。慕容越第一时间想抓住冰清,然而身旁有一白影破雪而出,与他飞快过了几招,被刺中后化作飞雪散去。 “就近结成小组,小心防御!”慕容逾大喊道。越离张清远最近,飞身过去与他背靠背防守,积雪下又窜出几个人影,闪电进攻,一时间,飞雪漫卷,遮蔽视线。 只持续了很短时间,飞雪散去,敌影消失,慕容逾大喊一声:“地形对我们不利,速退至山坡别院,再商议对策。”众人飞速遁行至别院,清点人数后,大吃一惊,倪冰清不见了…… 135、神剑 - 越神计 - 然染子 慕容越脸色大变,返身要出去找冰清。赖五伸手拦住他,“越兄少安毋躁!我们返回时并未见人影,她或许正躲藏在某处,从长计议。” 虚行正给南宫炎包扎手臂伤口,轻声叹道:“这‘雪域人魔’的‘离魂分影’数量之多,战力之强,我们有目共睹,恐怕嫂夫人凶多吉少了!” 慕容越更急,恨不得插翅飞走。兄长示意他安静,然后让上官行布置好防御结界,大家聚拢在一起,逾正色说道:“各位兄台都是应逾所邀共赴此行,我大错特错,过于轻敌,连累诸位了!” 想想刚才一役,与敌人还未正面交锋,就落得惨败,众人有些颓废。逾继续说道:“我决定终止此次行动,避免更大伤亡。诸位悄然退出,剩下的事由我和越弟处理。” 众人稍作沉默,赖五正色说道:“我愿与逾兄共进退。” 一旁虚行冷然道:“慕容兄让我们退出,难道是想独吞‘须弥神剑’?” 令狐渊立刻反驳,“逾兄岂是那种卑鄙小人?” 虚行阴阴一笑:“请问各位谁不觊觎神剑?信誓旦旦,虚伪之极!” 慕容越心系冰清,不愿作无谓争执,他返身想离开,张清远忽然向外一指,“你们快看!” 透过破旧窗棂望去,茫茫雪野,有一白色人影。慕容越想飞身迎上去,赖五伸手阻止:“小心有诈!” 待白影走近,正是冰清,越飞身上前,将她掠至房中,紧紧相拥,“你这冒失的丫头,吓死我了!” 赖五笑道:“先别亲热了,说说什么情况?” “脚下爆裂时,我被抛下山坡,有一个雪影紧追不舍,我力气不济,兵器被震飞,只好趁势藏于雪下,等打斗声都停息,我才慢慢爬出来……”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好在有惊无险,众人长出一口气。虚行说道:“慕容兄,现在人到齐了,不要再打退堂鼓了,我们需要详细的策略和计划!” 令狐渊接上话茬,“我们不能再盲目行事,要认真分析对手的强势和弱点,制定策略。那么,‘雪域人魔’的强势是什么呢?” “这还用说?肯定是他的‘须弥’神剑!江湖第一名剑,执此剑无坚不摧,毁天灭地!”上官炎说道。 “不错,正是‘须弥’神剑!假如我们能去其神剑,就好比断其一臂。” “说的简单,做起来谈何容易啊!” 令狐渊话题一转说道:“那他的弱点是什么呢?我们可以从此处入手……” 慕容逾听完踌躇不决,“可是这样有违君子风范?” 虚行拍手赞道:“非常之时,要有非常手段,令狐兄之计甚好!” 一夜平静,第二日清晨,慕容逾率众人大摇大摆站在山谷正中,他怀中抱剑,怡然自得,“‘雪域人魔’听好了,象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背后使小伎俩,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现身大战一场!”他以内力传音,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久久不散。 令狐渊也在一旁帮腔,“什么‘雪域人魔’?胆小如鼠,干脆改名叫雪域小鼠算了!”众人齐声哄笑,他们看似轻松调侃,其实都暗中高度戒备。 一会儿,山谷的尽头出现一个身影,漫步而来,像是欣赏沿途雪景,不急不徐,留下一串整齐的足迹。那人一身银白,面色如雪,头发精致挽起,若不是眉间有一缕鲜红血印,让人很难把他与魔联系起来。 “又一群乌合之众,扰我清梦!”他目光扫过,众人心中一寒,那目光似有锋利的穿透质感,让人心脏抽紧,呼吸停滞。 慕容逾冷笑道:“你为祸江湖,作恶多端,我等今日要降魔卫道,取尔性命!” 胥明笑道:“那你还等什么?难道要用口舌杀死我吗?” 逾一振手中剑,“快亮兵器一战!” “那要看你们够不够斤两?” 赖五在一旁早不耐烦,他功力凝聚,乌云压顶,疾风涌动,此时猛然窜出,右掌漆黑,迎面急攻。胥明以左掌相迎,掌心胶着在一起,轰鸣震耳,天塌地陷,强风飞雪,遮蔽视线。 胥明脱口赞道:“好一招‘八荒掌’,足以傲视天下。” 这时,一把雪亮之刃闪电突刺,胥明右手两指夹住锋刃,“这‘气锻’九重果然气势如虹。” 逾见状心惊胆寒,这“雪域人魔”谈笑间接住赖五和越弟的绝招,实力之强劲,简直匪夷所思。 逾使一眼色,张清远一马当先,锏身平推,一出手就是大招“移山”,胥明抬双臂震飞赖五两人,以双掌阻住铁锏,而锏力排山倒海,胥明被震退一丈,“好气力!”他大声赞道。 与此同时,南宫行的“惊天动地”符电射出手,强力爆炸此起彼伏。胥明飞身跃升半空,不防上官炎驱动阵法,空中伸出无数藤条,将胥明捆得结实,他还想称赞,漫天剑影齐射,扑天盖地,在空中堆成小山。 飞雪散去,场面一时安静下来,众人仰头望去,心想“雪域人魔”可能已被穿成了刺猬了。 这时,剑山爆裂,四处横飞,胥明身上金光闪闪,毫发无伤。“配合娴熟,算计精妙,果然是绝顶高手,值得我再祭神剑!”他身上的九重佛光闪闪,其间夹杂漆黑的条纹,十分怪异。 胥明目光阴冷,右掌心张开,漆黑之气萦绕凝结,变成上把形状怪异的长剑,边缘如雾气萦绕,缥缈不定。此剑一出,沁人骨髓的寒气外溢,众人在压迫之下,后退几步。 “能死在‘须弥’剑下,也是你们的荣耀!”胥明神剑一展,一道弧光飞射,逾急忙祭出剑山防御,剑气相撞,轰然巨响,剑山化为齑粉。 慕容越见神剑随意挥洒就破了他的终极防御,暗自吃惊,看来今天须使出浑身解数,血战一场。 胥明再起剑,呈举火烧天,剑尖吸收丝丝黑气,天地变色,乌云翻涌,孕育万道霹雳,只须神剑牵引,从天而降,毁灭一切。 众人知道此大招肯定惊天地泣鬼神,凝聚十二万功力,准备放手一搏。千钧一发之时,传来一声断喝,两个人从雪地缓缓升起。 虚行杀气腾腾,挟持一名少女,短刃抵住她的咽喉,“快住手,否则我一刀杀了这个妖女!” 胥明一皱眉,冷然道:“这们这些人自诩名门正派,也干起挟持妇孺的卑鄙勾当!” 令狐渊也冷冷驳斥,“什么妇孺?以妖术驻颜,分明是妖女!” 胥明不理他,转向澄儿,温柔说道:“澄儿莫怕,为夫杀光他们,就来救你。” 澄儿叹息道:“夫君莫再造杀孽,放他们出谷吧!” 虚行大喝一声,“‘雪域人魔’快交出神剑,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胥明说道:“就如我爱妻所说,我破例放你们出谷,快逃命去吧!” 虚行眼角掠过一丝寒光,“妖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手腕一转,猛然刺进澄儿右眼,挑出血淋淋的眼球扔在地上。 澄儿一声惨叫,昏厥过去。他下手毫无征兆,逾想阻止根本来不及。 倪冰清飞身过来给她止血,虚行之刃并未离开澄儿咽喉。“刚才只是开胃小菜,下次就没这么客气了!” 其余几人都暗自摇头,狠毒如厮,真不屑与之为伍。 胥明未动声色,但手上青筋暴起,显然已愤怒至极点,“神剑可以给你,我还要附送一句话,等灭了你们,我将出谷走一趟,杀光你们的同门,将你们门派永远从江湖抹去!” 他目光聚成一线,扫过众人脸庞,那气势让人战栗,脚底生寒。 “须弥”神剑缓缓飞来,悬浮于阵营之间,雪地不断溢出丝丝黑气,剑锋将其吸收,黑芒更盛。 越和赖五飞身上前,防止胥明反扑。南宫行则祭出几道灵符,化为白练,将剑锋包裹,黑气被压制。南宫行这才执在手中,并未遭到反噬。 “一群无知而狂妄的凡人,还妄图掌控神剑,自不量力,自取灭亡!”伴随着胥明阴冷的笑声,周围升起一层浓雾,如云端飘渺,目不能视。 “小心,是龙之氤氲!” 与此同时,神剑激振,白色灵符片片脱落,黑芒暴涨,南宫行无法掌控,脱手飞出,神剑象长了眼睛,直接刺穿虚行的胸膛。 胥明还不解气,手指轻挥,神剑生出几道霹雳,将虚行电得焦黑。 慕容逾一看不好,一声清啸,令狐渊掷出几颗弹丸,爆炸后五色尘烟弥漫,遮蔽视线,众人趁机逃得无影无踪。 逃回山坡别院,令狐渊还不忘掳回澄儿,将其捆在正殿柱子上。 张清远一皱眉,“这样虐待一个妇孺,让天下人耻笑,还是放了她吧!” “张兄切莫有妇人之仁,她现在可是我们的护身符,有她在手,‘雪域人魔’才不敢贸然进攻。” 令狐渊又转向慕容逾,“怎么办?我们已经彻底激怒人魔,无法再回头了!” 逾面色凝重,“祸事皆因我们而起,不得放出恶魔,祸及门人。” “可是我们无法掌控神剑,根本没有胜算。” “那我们就想法子将其毁掉……” 136、屡败 - 越神计 - 然染子 第二天清晨,旭日东升,慕容逾率众人再次出战。胥明还是不急不徐,如闲庭信步,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澄儿脸上,“让你受苦了!我马上来救你!” 他执出神剑,森然剑气让人血脉骤寒。澄儿右目已被包扎好,她面色惨白,“夫君,澄儿好难过,澄儿瞎了,不再美了!” “澄儿永远是最美的!而且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两人你侬我侬,全然未把众人放在眼里。令狐渊一拧澄儿手腕,她吃痛,一声娇媚痛吟。 “‘雪域人魔’休要猖狂,今日再分胜负!” 胥明冷笑:“手下败将,落荒而逃,还想逞能?” 赖五和慕容越一左一右,飞身上前,胥明持神剑与之恶斗。 这两人只是缠斗,身法如电,一触即分,“须弥”神剑虽然霸道,一时也奈何不了他们。 这边令狐渊还在不断使小动作,继续摧残澄儿,或拧她,或以匕首扎她,这美人娇声惨叫,惹胥明心烦意乱,如刺芒在身。 他一声轻斥,左手流动飞袖一甩,劲力如潮,将赖五和越摔出十丈开外,接着“须弥”神剑脱手飞出,电射向令狐渊胸膛。 慕容逾早有防备,祭出剑山阻挡,神剑瞬间将其贯穿,力道一缓。接着张清远飞身上前,双掌倍化合什,夹住剑锋,神剑力道摧枯拉朽,张清远步步后退,眼看不支。 上官炎和南宫行也趋步上前,袖中发出两条藤蔓,缠绕剑身,尽全力拉拽,神剑力消,离张清远胸膛只剩三寸余。 令狐渊掷出弹丸,五色烟尘弥漫,遮蔽视线。胥明不知何意,后退一丈,小心防备。 谁知赖五和慕容越返身投入尘烟中,一左一右,“八荒掌”和“气锻”提到极致,击中神剑首尾,轰然巨响之后,尘烟散去,神剑化为碎片飞散,慢慢落地,消失于尘埃。 “你的神剑已毁,赤手空拳怎么跟我们打?”令狐渊大声呵斥,他劫持的澄儿忽然变成倪冰清的模样。 “竟然敢耍我?”胥明眼角掠过一丝寒光,他指尖轻挥,一枚神剑碎片飞起,化为亮丽流星,直射冰清胸膛。慕容逾飞快移位挡在她面前,同时祭出剑盾防御,流星穿过剑盾,射入逾的胸膛。 慕容逾抚胸踉跄,冰清赶紧扶住他,“大哥,你这是何苦呢?” 逾强提一口真气,“暂且无事,伏魔要紧!” 慕容越见兄长受伤,急怒攻心,飞身上前与胥明过了几招,胥明以流云飞袖荡开剑锋,长笑道:“你的武功智慧的确百年难遇,可惜神剑碎片入血生根,会向心脉游走,任你武功再高,难逃一死。认命吧!” 逾指挥众人,“我死不足惜,兄弟齐心,共同伏魔!” 余下几人一哄而上,冰清也擎出柳叶金刀,加入战团。一时间天昏地暗,乌云密布,万物萧瑟。 胥明失了兵器,只以乾坤流云袖周旋,如行云流水,身法飘逸。众人使出浑身解数,刀光剑影,如流星划过,胥明轻松应对,尚未露败迹。 慕容越见战事胶着,强提真气,祭出一道附骨影剑,像长了眼睛,盯住胥明的要害,甩也甩不掉。 胥明以九重佛光震退众人,双手接住附骨影剑,稍一用力,折成数段,化为光点消散,慕容逾力竭,吐出一口鲜血。 “玩也玩过,该动真格的!”胥明冷笑,在空中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忽然天空墨云倒卷,闪电密布,大地随之震颤,轰隆声响彻耳鼓。 众人不知他要出什么大招,急忙撤身防御。胥明周身白光升腾,威如我佛。 “既然你们痴心觊觎神剑,我就告诉你们‘须弥’神剑的终极秘密。”他指尖向天一指,一道霹雳从天而降,声震寰宇,百丈的天剑峰被击中,无数巨石滚落,里面白光耀眼,似有神物出世。 “世间的‘须弥’神剑只是九把影剑之一,而‘须弥’的真身一直伫立在这里!” 巨石继续掉落,白光更盛,一个高十余丈的巨物矗立眼里,光芒耀眼,连形状都看不清楚。 “神剑之下,渺小如蝼蚁,连其上面的尘埃都不如!”说完,巨剑横扫,光芒吞噬一切。众人如痴了一般,被惊天气势震慑,信心彻底瓦解,忘记了抵抗。 慕容逾一声清啸惊醒众人,越以“龙牙闪”力劈,在地上开出一道沟渠,众人飞身跃入。然而上官炎和南宫行未及反应,就被光芒吞没。 越将冰清死死压在身下,神剑从上方掠过,寒气泌入骨髓,血脉停滞。 胥明在云端长笑,“竟然有几个漏网的杂鱼,这次一并收拾了。”他御神剑劈斩,泰山压顶,剑未到,光芒与剑气都要将人压扁。 千钧一发之时,张清远挺身而出,手中“移山”锏倍化一丈余,生生架住剑锋,“你们快走!”他嘶声厉吼,只坚持一眨眼的时间,就完全被白光吞没…… 剩余几人逃回别院,狼狈不堪。赖五和令狐渊脸色阴郁,三战皆负,还折损数人,心情相当沮丧。越急着检查兄长伤势,无暇顾及。 冰清在一旁垂泪,“清远兄危急时刻挺身而出,死得壮烈。还有南宫兄,上官兄,英年早逝,真是可惜!” 她嘤嘤哭泣,惹得赖五心烦,“有什么好哭的?我这就杀了那个妖女,为几位兄长报仇!” 慕容逾急忙制止,“杀了她也无济于事,我们还须从长计议!” 令狐渊绝望长叹,“没想到‘须弥’神剑这么厉害,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逾正色道:“都怪我年少轻狂,追名逐利,想要收服‘雪域人魔’,扬名江湖,现在看来大错特错,连累了兄弟,还连累了门人。我们的错须自己弥补,要想出万全的方法,决不能让人魔走出此谷,残害同门。” 赖五略一沉吟,说道:“阴山派有一奇阵‘天狼’,封印后根本无法解开,小弟正好熟识此阵法。” “如何布阵?” “只要在山谷四周山峰埋好阵结,合三人之力即可启动。只是……”赖五稍一沉吟,“只是需在阵中启动,我们也将被一起封印,无法逃离。” 众人沉默片刻,逾叹息道:“既然毫无胜算,只得先启动阵法,确保万全,明日再和人魔血战。” 天黑之后,借着夜色掩护,赖五埋好阵结,回来待命。 夜色深深,慕容逾召集众人,“既然启动阵法只需三人,请赖五兄和令狐师兄趁夜色出谷,其余事由我慕容处置。” 赖五笑道:“我与兄生死之交,绝不离弃,还是让冰清先离开吧!” 两人争执时,倪冰清一声长叹打断他们,她轻执越之手,温柔尽现,“夫君,冰清爱你,爱我们慕容世家,也爱诸位师兄,所以,你们一定要认真听我说。” 大家不知她是何意,越更是如坠迷雾。 “我们并未到山穷水尽之时,‘雪域人魔’或许可以除掉。” 她向窗外一指,月光之下,巨剑斜插在山谷,渐渐吸附石土,被完全覆盖。“人魔不是神,他使此大招,还随意弃剑,说明他也功力耗损,正是最虚弱之时。” 慕容逾点头道:“弟妹分析很有道理,但这并不代表我们能战胜他。” “我有办法。还由我假扮澄儿,只要能靠近他一步之内,我就会让他片刻陷入虚无,不知招架,也无法启动九重佛光,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足够你们将其击杀。” 大家齐皱眉,都觉得匪夷所思。 慕容越连连摇头,“即使如你所说,人魔受致命一击,你离他最近,随手反击,就会要了你的姓命,我决不同意。” “可是夫君,与其大家一起死,我更愿意独自涉险。” 令狐渊提出质疑,“你故伎重施,再假冒澄儿,难道人魔还会上当吗?” “兵法中虚虚实实,何况我还有撒手锏……” 她转向慕容逾,“请大哥随我去见澄儿,你即可判断我的计划是否可行?” 逾和冰清去正殿,越想跟来,却被冰清制止。 澄儿被捆在殿中,看见两人进来,冷笑道:“看你们狼狈的样子,一定又大败而归,认命吧!你们是无法战胜我夫君的。” 冰清一言不发走到跟前,一口咬住澄儿小臂,当冰清的舌尖扫过唇间残余血迹,慕容逾的心猛然抽紧了。 “大哥,这是属于我们的秘密……” 月光皎洁,茫茫雪野,夜静无声,一行人向山谷深处行进。前面篱笆小院,几间茅草房,透出昏暗的灯光。 众人停下脚步,令狐渊向里面喊话:“‘雪域人魔’听好了,我们要和你谈判,快快现身!” 草房竹帘一挑,胥明走出来,他一眼瞥见被押解的澄儿,随即冷哼:“一群手下败将,又想耍什么花招?” 慕容逾强提真气,说道:“我们可以放了你妻子,但要换取你一个承诺,终生不得踏出‘葬雪谷’。” “死到临头,有什么资格和我讲条件?”他目光如电,身体周围黑气升腾,就要出杀招…… 137、四魂经 - 越神计 - 然染子 忽然,澄儿开言恳求:“夫君,就答应他们,不要再造杀孽了!”她说着,言语哽咽,“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吗?在玉灵湖畔桃花林中,你还是一个懵懂少年,那样纯真,那样善良。都是因为我,你才变成现在的模样。为妻想想就心痛之极!” 胥明未回应,但他目光迷离,已沉浸在往事回忆之中。 “为了给你醒魂,我用人血浇灌冥花,遁入魔道,要被处以极刑。你为了救我,杀了师父,屠尽同门,成了人人唾弃的‘雪域人魔’。只有我知道你有多痛苦,你抑郁三年未展笑颜,每逢夜深人静,你都偷偷为他们诵经超度……” “你不要说了!”胥明凄声制止她。 澄儿苦笑,转向众人,“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口口声声要诛灭‘雪域人魔’,为民除害,实则都是觊觎神剑、追名逐利之徒。夫君诛之,其实他的心里也很痛苦,常常夜不能寐,辗转难眠……” 胥明一声长叹,“只要你们放了澄儿,我愿意接受条件!” “很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这就放人!” 澄儿脱离掌控,缓步而来,“夫君,我还向往前世在暮溪的日子,逍遥快活,那条金色之鲤的味道至今萦绕在舌尖……” 她投入胥明怀抱,而胥明早已迷醉,沉浸于往事,不能自拔。澄儿一口咬在他的小臂,刺痛使他猛然清醒,“你,你不是澄儿?” 澄儿莞尔一笑,舌尖舔舐唇间血液,同时抬手轻捋秀发,这是暗号,赖五和慕容越同时闪电出击。 胥明知道上当了,想返身急退,却无法动弹,有一种奇怪的力量控制他的意识,连九重佛光也无法发动。 可“雪域人魔”历经两世,生死之战无数,是绝顶高手,他在瞬间凝聚功力,自丹田处爆发,冲破束缚。这时对手的掌剑已到,他双掌夹住越的剑锋,阻住致命一击,而赖五双掌结实击中他的侧肋。 胥明喷出一口鲜血,狂怒反击,双掌前推,剑柄击中慕容越胸膛,飞出三丈之外。同时流云袖飞卷,赖五像纸鸢一样抛出老远。 他反身扑向冰清,面目狰狞,“恶毒的妖妇,屡次暗算我,今天誓将你碎尸万段!” 慕容逾和令狐渊急忙上前保护,胥明强力释放佛光,将二人逼退。此时他离冰清只差咫尺,胥明双目尽赤,并指如刀,直刺冰清胸膛。 美人早吓得魂飞天外,不知所措。千钧一发,一个黑衣男子忽然出现,挡在两人之间,胥明的掌刀刺穿他的胸膛,那人的右臂金光闪闪,同样穿透胥明之胸。 胥明先中一掌,再受致命伤,真气尽泄,他以手抚胸,在雪地踉跄几步,倒在地上。 赖五飞身上前想要结果他,被令狐渊阻止,“莫下杀手,还有要事追问。” 这边黑衣男子也缓缓倒下,几人聚拢过来,见这浓眉大眼的青年,十分面生,更不知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人强提一口气,目光落在冰清的脸上,“我是禹州雷家三公子雷奕,痴迷兵器铸造之术,偷了家族禁术,以自己的身体化妖,炼成神兵,后被家主发现,被封印在剑阁。” “那日小姐前去盗刀,无意间解开封印,我本欲一招毙敌,接近的瞬间,忽然仰慕小姐如花颜容,那一刻,我决定就做一把刀,永远守护小姐左右……” 冰清低声垂泪,“那么在‘灭海’,还有前日雪谷,都是你救了我?” “我怕别人发现,只在万分危急时才出手……” “小女子何德何能?让公子舍命相救?” “这都是我自愿的,我无悔……只是我要死了,不能再陪伴你了。”雷奕挣扎坐起来,他的右臂金光闪闪,化为一把柳叶刀,同时左手飞切,生生将其砍下,“我的手臂留下来陪你……” 雷奕气绝,冰清声声呼唤,再无应答,她手捧那把柳叶刀,痛彻心扉。 这小小插曲过后,众人又将目光聚焦“雪域人魔”,胥明气若游丝,但目光怨毒,桀骜不驯。 令狐渊上前逼问,“快说,《四魂经》藏在哪里?交出经书,饶了你老婆,否则将她碎尸万段!” 胥明咯血,眼神轻蔑,“什么名门正派,降魔卫道?实则是觊觎他人之物的贪婪之徒!” 另外几人都第一次听说《四魂经》,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东。 “什么他人之物?《四魂经》是本派先师祖鬼谷子所著,辗转归于天剑寺,是你豪夺而来,快快交出!” 胥明叹息道:“都是身外之物,等我见到爱妻,自然会交给你们。” 于是令狐渊返回去押解澄儿,慕容逾伤重,也先回别院养伤。 澄儿带到,看到雪地上浴血的夫君,一声哀鸣,飞扑过去,将其揽入怀中。胥明只余一口气在,目光温柔,“澄儿,我受了暗算,要先去了!” 澄儿垂泪道:“澄儿知道,我夫君盖世英雄,天下无敌,那些人卑鄙无耻,必遭天谴!” “我爱澄儿,永生无悔……”胥明的眼神逐渐暗淡。 “和夫君相守二十年,澄儿幸福至极,等澄儿安排完后事,就去陪夫君,来世再续缘!” 看到两人依依道别,冰清泪眼婆娑,心忽然很痛。 澄儿身上蓝光闪动,将两人包裹,许久才散去。“这是什么法术?”赖五问道。 慕容越摇头,“可能是龙女发动‘龙息’,但其用意不知。” 正议论时,澄儿擦干眼泪,“我愿交出《四魂经》,但你们须将我和夫君葬于同穴!” 几人点头答应,澄儿向倪冰清招手,“请夫人上前,我只愿将经书下落告诉你。” 越担心有诈,伸手阻止,冰清道:“夫君放心,龙女法力极弱,我自保无虑!” 冰清上前,与澄儿近在咫尺,澄儿嘴角含诡异的笑容,“其实我是想送夫人一份大礼!” 她的身体忽然发出一道蓝光,照射冰清小腹,冰清不知是何招数,匆忙出掌,击中澄儿胸膛,并借力后退几丈。 澄儿一边咯血一边大笑:“你这恶妇,暗算我夫君,我用龙魂诅咒你!再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冰清不知何意,本能护住小腹。“你们不是要降魔卫道吗?我刚将夫君魂魄移入你的体内,他将成为你的骨肉。慕容子嗣是转世之魔,你们该怎么办?要大义灭亲,自相残杀吗?想想真精彩?” 慕容越气极,想上前给她教训,令狐渊赶紧制止,“她言语恐吓,耸人听闻,不必当真!”说完,转向澄儿,“莫再拖延,该办正事了!” 澄儿收回怨毒目光,正色道:“请赖五大侠随我到后面山洞去取经书。” “这妖女又要耍什么鬼把戏?” 澄儿冷然回应,“山洞里密布机关,我需要有人保护,如若不信你们就跟来,到时机关触动,天塌地陷,大家一起陪葬!” 赖五淡然一笑,“不妨事,我随她走一趟。” 赖五和澄儿离开后,三人葬了雷奕,冰清在坟前手捧金刀哭泣不止,慕容越安慰许久,她才收了悲泣。 令狐渊还不忘到茅草房里搜索一遭,很快两手空空,败兴而归,“这‘雪域人魔’更象山野隐士,家徒四壁,真是扫兴!” 越调笑道:“难道令狐兄还想搜罗金银细软,发一笔横财?” “天剑寺几百年基业,法力独步江湖,就此湮灭,可惜了!” 说话时天光放亮,令狐渊忽然有些担心,“赖五去了这么长时间,会不会出意外?” 越笑道:“赖五兄身经百战,心思缜密,小小龙女,足以应付。”说着,越话题一转:“令狐兄是如何得知《四魂经》的信息?” “我偶尔翻阅尘封古籍才得到信息。《四魂经》为先师祖鬼谷子所著,分炼魂、移魂、铸魂和燃魂四篇,故称《四魂经》。经书著成后,鬼谷子先师感到经书功法诡异,有违伦常,所以将其封印,后辗转落入天剑寺。胥尘一世为佛,历经轮回,转为人魔,很可能受到经书的影响。” 冰清闻言,惊叹道:“那岂不是很邪的经书?”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应该好好保管,不能落入妖邪手中。” 这时,赖五从远处走来,怀里抱着澄儿,三人迎上去,赖五一指背后锦盒,“经书已取到,只是妖女自裁了。” 他简单描述事情经过:“那山洞九曲连环,犹如迷宫,其间有多处机关,这都难不倒我。取到经书后,龙女说要为亡夫诵经,所以耽误些时间。” 令狐渊打开锦盒,匆匆翻阅经书,喜上眉梢,“这正是《四魂经》,赖五兄立了大功。”说完随手交给冰清。 几人将胥明和澄儿合葬于山谷,想想人魔伉俪情深,冰清潸然落泪,双掌合什祈祷,“祝愿你二人来世生于平常人家,相濡以沫,白头偕老,切莫再为祸人间。” 事情都办妥当,旭日东升,朝气蓬勃,令狐渊伸个懒腰,“忙了一夜还算圆满,该去向逾兄复命了。”他手臂落下时忽然出手,一剑刺中赖五右胁…… 138、剧变 - 越神计 - 然染子 赖五猝不及防,向后急退,雪地上洒一道血痕。赖五手掩伤口,目光如刀逼视令狐渊,“你这是为何?” 令狐渊冷冷回应,“自己干的好事,还装无辜?” 慕容越和冰清面对突然变故,呆若木鸡,面面相觑,不知该做什么? “你想独吞《四魂经》,我没有冤枉你吧?” “你血口喷人!”赖五怒斥。 “人言妙公子赖五能过目不忘,你故意拖延时间,其实已将经书通篇熟记于胸。” 这次赖五并未否认,“我是看过经书,它是我们浴血得来,我有权力一阅。” “可是你撕去了最关键的部分,现在只有你掌握《四魂经》全文,给我们的只是一个残本。” 冰清闻听,急忙打开锦盒,翻到经书最后,果然有几页绢布被齐齐裁去。 “可是我看的时候,后面几页就已经不见了。” “一派胡言。这后面几页是先师祖对《四魂经》的注解,据说蕴含着超脱灵魂之精神力量,是最精髓部分。你肯定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将其据为己有。” 赖五忽然表情释然,“各位,你们没有发现吗?这显然是妖女反间之计,引诱我们自相残杀。” 他用目光询问越,越沉默不言,一旁冰清却说道:“我觉得令狐兄的言辞更加可信。” 赖五叹息道:“我要见逾兄,请他明断此事。” 令狐渊大笑道:“你还不明白吗?这都是愈兄事先安排,他怕你这个外人生出异心,让我处处提防!” 慕容越也理清头绪,亮出兵器,“赖五,交出那几页经文,事情还可商量,否则休怪我无情。” 赖五怒极,仰天长笑,“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兔死狗烹,欲加之罪,卑鄙无耻!” 越大声呵斥,“赖五,莫作无谓争斗,你受了伤,根本不是我们三人对手。” 赖五冷笑:“来吧,杀了我,就能得到你们想要的答案。” 他飞身遁走,三人在后急追,到后面的山洞赖五闪身入内,传来一阵笑声:“慕容令狐,卑鄙小人,我若不死,定让你们付出惨重代价……” 令狐渊无奈咬牙道:“《四魂经》绝不能显世人间,引江湖纷争,宁肯毁去!” 他随手扔出几颗“爆裂丸”,爆炸声此起彼伏,烟尘弥漫,山洞塌陷…… 三人回到别院,令狐渊放声大哭,“赖五兄独自深入虎穴,取得《四魂经》,不料被龙女暗算,中了机关,不幸遇难。” 他声泪俱下,戏演得真切,逾痛心疾首,追问道:“他葬于何处?我要去祭奠赖五兄。” “我们赶去救援时,赖五兄已伤重不治,又逢机关爆炸,山洞塌陷,他已尸骨无存。” 逾悲痛欲绝,也无可奈何。 “我们快快离开,龙女隐匿行踪,可能要生事,我建议用‘天狼阵’将山谷封印,免留后患。” “可是阵法要从里面封印,我们根本无法逃离。” 令狐渊指尖一转,拿出几粒丹丸,“这有三颗变身丸,可变成人形,我们以功力传授,由他们从阵里完成封印……” 一路风尘赶回松月山庄,慕容逾伤势危重,家主多次施法诊治,才稳住伤情。 天剑峰一役,虽然最后得胜,但损失惨重。家主特意修书向相关门派说明情况,表达哀悼。 半月以来,阴霾并未散去,冰清郁结心头,她为雷奕设好灵位,日日参拜,泪洒衣襟。越心中怜爱,轻抚她的香肩,“你有了身孕,切莫伤神,会影响胎儿的。” 冰清手抚小腹,郁郁道:“那‘雪域人魔’会不会真的转世投胎做我们的孩子,我好担心啊!” 慕容越安慰道:“那是龙女故弄玄虚,不必当真!” 冰清转开话题,“我常想,我们那样对待赖五兄,是不是太过分了?” 越也叹息道:“当时太过莽撞,草率下决断,我也追悔莫及,可是为时晚矣!” “夫君,《四魂经》是如何处置的?” “经书由逾兄亲自抄录副本,交于令狐世家,正本藏于玄机阁,将成为尘封的秘密……” 正说话时,有弟子飞跑来报,“二公子,不好了,几大门派的主事都跑来找家主讨说法,吵得不可开交。” 越赶去时,正厅十分热闹,南宫、上官、天师和崂山派等诸掌事齐聚,轮番向家主展开攻击,唇枪舌剑,场面相当混乱。 “天剑峰一战,‘雪域人魔’虽然伏诛,可我派弟子命丧谷中,尸骨无存,家主您总该给个说法吧!”天师派二掌教张子荀发难。 家主苦笑,“降妖除魔本是险中求胜,伤亡在所难免,我也很难过!” 崂山派玉龙子冷笑道:“家主说的轻巧,参战九人,你慕容三人皆完璧而归,而我派弟子却成了炮灰,这能服众吗?” 家主语塞,无法回答。 这时门外一声咳嗽,打断众人,“道兄所言差矣,参战应为十人,难道我雷家弟子雷奕不算数吗?”禹州雷家大当家雷霆阔步而入。 家主急忙拱手,“雷大当家所言极是,危难之际,雷奕出奇招,奠定诛魔胜局。” 雷霆大摇大摆坐下,“认账就好,下面就有的谈了!” 此时,角落处传来一声冷笑,“诸位都是大门大派,气势压人,难道就没有我小门派说话的份吗?” 众人望去,赖迪拍案而起,“我弟赖五,百年奇才,就这样命丧谷中,我余山派彻骨之痛,难道不该给个说法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家主无暇应对。 上官家主痰嗽一声,众人安静,“我上官、南宫与慕容师出同门,本不该兴师问罪。可是天剑峰一役,各派精英折损,两手空空,师兄应听听各派有什么诉求?如何补偿?” 话说到此,正厅安静片刻,还是雷霆拍案而起,“有什么遮遮掩掩的?要说补偿,若将‘龙牙闪’给我老雷,或能稍微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慕容越闻听这老头竟然要他的心肝宝贝,当场要发作,家主制止他,“雷大当家的要求并不过分,我应允。” 赖迪接过话题:“我听闻慕容世家收藏诸多法术秘籍,只想借一两篇抄录,或对我余山派有益处。” 其他门派纷纷提出要求,无非都是法术秘籍,兵器法宝,家主都一一应允。 到最后,上官家主起身开言,“我们本是同门,自然不会向慕容师兄索要什么,这次前来,是要敦促师兄,须有人对此次失利负责。” 此言一出,又点燃众人情绪,“不能这么草草了事!你们慕容是带头大哥,出了这么大的事,总得有人出来承担责难。” 众人群情激愤,家主应接不暇。旁边有一青年见状不妙,急忙打圆场:“诸位前辈都是山庄贵宾,宴席已备好,先请雅厅入座,稍后家主会给出满意答复。” 一句话解了围,于是笑脸相请,众人散去。 越转去西院,小亭之中,逾仰望远山,正在静思。“转眼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回想往事,如梦魇一场。” 越听出他的伤感,劝解道:“兄长的伤一定会好起来的。” 逾淡然一笑,“神剑碎片还在向心脉游走,兄时日不多了,振兴家族之重任,弟须一肩承担。” “兄长何出此言?一定会有办法治好你的伤!” 此时,在正厅书房,家主正与刚才的青年商谈,这是他的关门弟子燕济,同辈中的佼佼者。 “师父,遵您的吩咐,我暗中调查天剑峰之役,诸多疑点都指向二夫人。” 家主不动声色,让他继续说下去。 “两位公子口径一致,最后一役,由二夫人假扮龙女,惹‘雪域人魔’心情迷乱,才一击毙之。可二夫人在上一役中已假扮过龙女,故伎重施,人魔怎会上当?还有,这人魔是何等人物?即使相信龙女身份,想一击致命,谈何容易?” “我猜测二夫人一定掌握特殊信息,才让人魔对她深信不疑。还有二夫人一定具有特殊能力,才能一击得手。” “那你的结论是什么?” 燕济话题一转,“二公子初次带夫人回山庄时,我偶然发现他小臂上有深深的齿痕。结合以上疑点,弟子大胆推测,二夫人极可能是血继一族。” 家主闻言,眉头一皱。 “血继有三法,一法叫‘血狂’,以血液逆行大幅提升功力,类似本门的‘爆血’;二法叫‘血语’,通过舔舐对方血液,获取其往事片段。二夫人很可能用此法获取龙女记忆,才使人魔深信不疑;三法叫‘血意’,也是舔舐对方血液,近距离可控制其意念,二夫人若以此法对付人魔,一击得中在情理之中。” “师父,若二夫人真是血继一族,弟子小施手段,就能使她现形……” 燕济察言观色,见家主目光深邃,正在沉思。 “师父,您让我留意二夫人行踪,我发现她每月初都偷偷去南山小瀑,在乱石中找到一封信札……她嫁入慕容家,可能另有图谋……” 家主轻叹道:“此事缓些再议,先解燃眉之急……” 晚间,慕容逾从家主房中出来,脚步异常沉重,他未作停留,直奔玄机阁。一中年人手持拂尘,在书架间肆意挥洒。 “珏叔,逾来向您告别。明日我将离开,永远不再回来,这玄机阁里不应再有慕容逾任何痕迹。” 戚珏头也未回,事不关己,继续做手中事情。 逾并不介意,显然对珏的状态习以为常。 他下到深层,找到那块属于自己的玉牌,嘴角流露一丝苦笑,玉牌在指尖化为齑粉。 离开时,戚珏忽然叫住他:“看来慕容嵩已作出抉择。你虽被抛弃,也不用伤感,福祸相依,天道轮回,命数皆天定。” 他话题一转:“我慕容家的传世神器‘天炉’其实早已成妖,法力高强,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的真身熔炼兵器,所以对炼化之术颇有心得。” 戚珏目光灼灼,“他著有《熔天经》一篇,正存放我处,传授给你,苦炼心法,或能熔化神剑碎片,达到人剑合一境界……” 139、云梦山庄 - 越神计 - 然染子 (接124章)这时,擎天飞身上前,与玉叶并肩而立。“你到底是什么人?与我慕容世家有何仇怨?非要斗得不死不休?” “说出我的名字,慕容嵩都惊得要从棺材里跳出来。你一个小辈不知道也罢!” 擎天见他羞辱过世的爷爷,怒火升腾,手里“天地剑”再次白光闪耀。 “住手!”身后传来一声断喝,家主慕容越姗姗而来,“少华叔叔,请您收手吧,不要让仇恨再延续下去。” 江有才冷眼相望,“你是在替慕容嵩求我吗?” “少华叔叔,父亲对当年之事后悔莫及,他临终还念念不忘,让我找到叔叔,让您认祖归宗!” “一派胡言,死到临头,想骗我收手保命,你认为老夫会上当吗?” “父亲真的很懊悔,他派人寻遍江湖,只想找到叔叔,与您冰释前嫌,可惜临死也未能如愿。” “呵呵,他是真懊悔也罢,假懊悔也罢,到了地狱,我会亲自问清楚,只是你们这些小辈都要为我陪葬。” 他掌中的“紫域消遥”渐渐扩大,将江有才包裹其中。然后继续扩大,紫色光芒亮如白昼。 慕容越一声叹息,转头吩咐弟子们:“他要引发逍遥自爆,威力之大,方圆十里万无幸免。所有人御剑飞行,尽量高飞,或许能逃过大劫。” 众人脸色凝重,动也未动,擎天大声喊道:“慕容弟子,为家族肝脑涂地,绝不临阵脱逃。”众弟子齐声呼应,声震云天。 紫光更盛,家主轻叹:“已经来不及了!” 擎天转头望向玉叶,目光柔柔,“没想到连累了小姐,这是我唯一之憾事!” 玉叶本已死去,一具皮囊而已,又有何惧?她忽然想到小红和玉吟,心中忽然一痛。 紫光盛极,吞噬一切,毫无征兆,忽然散去,江有才跌落尘埃。众人惊愕之际,江老头挣扎站起,向玉叶招手,擎天拉住她的衣襟,“小心有诈!” 江有才呕一口鲜血,苦笑道:“能驾驭神剑的胥大帅、雪域人魔原来胆小如鼠?” 玉叶架不住激将,迈步上前,距他咫尺之遥。 “我老头精于算计,算来算去,没想到成也玉叶,败也玉叶,难道这就是天意?或许我早该杀了你!可是,我改主意了,我要送给你一件大礼!” 他附在玉叶耳边轻语,玉叶连连点头。 “不要相信慕容世家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口中越讲道义的人越是阴险,越是狠毒。” 玉叶心想:这不用你说,我早已领教了。 江老头的目光逐渐暗淡,“你们别得意,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他缓缓闭上双眼,溘然而逝,玉叶的心忽然很痛。 擎天长出了一口气,“好险啊,这老儿功力不继,最后关头功亏于溃。” “非也,叔叔在最后主动放弃自爆,或许是什么引发他心底的善念!”他转身抱起夫人,额头贴近她的脸颊,“冰清,我当年迫于父命,将你关起来,我心痛之极。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不会像父亲一样临死时才去懊悔……” 正在这些,莫行匆匆而来,“不好了,师兄,有人趁乱潜入玄机阁,有重宝被盗。” 玉叶心里一动,连忙寻找藏在怀里的另一对阵结,早已不翼而飞。她飞跑回去,玉吟睡得正酣,小红已经不知去向。她忽然想起江有才临终之言:“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三日之后,山庄之外,正是别离时。 “感谢公子调查上官荀的下落,既然他可能是上官世家之人,我带小玉吟去云梦山庄,一定会查清她的身世。” “小姐救出我母亲,还出手平息事端,如此恩情,擎天没齿难忘。父亲将江有才葬于祖坟,他也可以安息了。” “其实我也有愧于你,小红是我的丫环,她盗了重宝,我难辞其咎。” “很显然小红是江有才的人,百瀑潭还丢失一件宝物,一定也与她有关。” 玉叶知道他还在试探,也不理会,只轻松转移话题:“不知公子口中的重宝是什么?还有江有才到底与慕容世家有什么恩怨?小女子好奇之极!” 擎天一笑,“很遗憾,我无可奉告,因为那些对我来说同样也是秘密。” “好吧,今日暂且别过,他日相见,但愿再没有秘密。” 擎天又低头与玉吟道别,小女孩连声抽泣,好不伤心。 半月之后,奇幻云梦山,烟雾缭绕,好似仙境。一匹白马在林荫大道缓缓而行。 “玉吟,这已经是云梦山境界,你可想起什么?” 女孩摇摇头,“姐姐,如果我找到家人,你会不会离我而去?” 玉时无法回避那期待的小眼神,俯身亲吻女孩的头发,“姐姐最爱你了,永远不会离开你!” 继续前行,云深之处,山峦重叠,玉叶感慨:“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云梦自从有了鬼谷子仙师,也是闻名天下的仙山幻境!” 再向前,山峰一转,在云海之中,紫气环绕,一座巨大的宅子呈现在眼前,红墙碧瓦,亭台楼阁,十分气派。 玉叶递上擎天亲写的拜帖,守门人急忙进去通传,片刻之后,一对年轻夫妇出来迎接。 看到这一对璧人,俊美之极,玉叶再次感慨,“哇,如此仙境,再遇神仙伴侣,我的心情忽然十分愉悦!” 那青年上前见礼:“在下上官家主单名钰字,这是我夫人曲静幽,小姐既然是慕容公子的朋友,那也是我上官家的贵宾,您先请里面用茶,慢慢小叙。” 玉吟对这个妙公子无感,直勾勾望着恬静的夫人,静幽一笑,抓住她的小手,“多可爱的小女孩,好像是画中走出来的。” 几人一路谈笑,到正厅落座,主人上茶,寒暄片刻,玉叶直奔主题:“此次登门叨扰,只因我妹妹失去记忆,她只依稀记得一个名字‘上官荀’……” 钰皱眉思索,转头以眼神询问夫人,静幽笑道:“山庄之人我们都熟悉,根本没有此人,或许是从家弟子。” 玉叶转头再问妹妹,“你再想想,还有什么线索?” 玉吟作了个鬼脸,“我要是总想不起来,姐姐肯定说我笨,嫌弃我,所以我胡乱说了个名字,其实我什么也没想起来……” 一句话噎得玉叶怒火升腾,一路奔忙,竟是儿戏。静幽夫人赶紧劝解,“小孩子不懂事,莫怪她,既然来了,也是缘分,请姑娘小住几日,我们也一尽地主之谊!” “夫人说的极是,晚上就给小姐接风洗尘!” 夜幕降临,明月当空,在正厅前摆好美食美酒,宾主落座,举杯畅饮。前面的篝火正旺,家人弟子、仆人丫环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欢笑声在云端回荡。 家主喝得尽兴,和大家一起翩翩起舞。 玉叶也微醺,望见夫人粉面如桃花,轻笑调侃:“家主少年得志,夫人美如天人,真是神仙眷属,幸福至极,小女子羡慕啊!” 静幽娇羞,说道:“夫君善待每一个人,连下人们都快乐无比!” “幸福美满,欢声笑语,云梦山庄简直是世外桃源!” 静幽望见玉吟独自在角落,大快朵颐,不言不语,于是问道:“你是不是说她了?看女孩子闷闷不乐的。” 玉叶心里还有气,扭头不理她。夫人笑道:“怎么你也耍小孩子脾气?”她纤手一挥,有人呈上漆红拖盘,上面有一件雪白的衣服。 “我赶制了一件云裳,很特别哟,送给小女孩……” 玉叶从梦中醒来,头痛欲裂,她一眼看见玉吟站在床边,穿的正是那件雪白的衣衫,还发出隐隐白光。她刚要询问,玉吟轻嘘制止,她牵着玉叶之手,缓步走出门外。 外面弥漫薄薄的紫气,连天空夜色也呈紫色。两人绕过假山小湖,穿过曲径回廊,出了山庄侧门,夜色阴沉,不见去路。玉叶发现她的身上也闪烁淡淡的白光。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在人家里乱跑可不好!” 玉吟脸色低沉,是她从未见过的冷静,“我要带姐姐去见一个人。” 玉叶满腹狐疑,被女孩拽着在阴暗的林中穿行,像梦游一般。两人来到一座矮小的草房,玉吟轻轻推门而入。屋里漆黑一片,玉吟的指尖发出亮丽的白光,犹如灯炬。 她指尖的光芒像丝线一样延伸,将床上的男人层层包裹,看到这神奇的景象,玉叶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片刻,那男子醒过来,看见悠悠白光和玉吟,一点也不惊奇,他的声音非常低沉:“我终于等到你了!我要找的人来了吗?” 玉吟一指旁边的玉叶,那人有些失望:“为什么是个女的?” 玉叶有些恼怒,大声斥责:“怎么?你很了不起吗?还看不起女人?” 她这一凑近,看清了那人的脸孔,五官扭曲变形,忍不住一声惊叫,“啊,你真丑啊!” 那人起来点燃一盏孤灯,“既然她信任你,我也只能依靠你了。”他转头吩咐玉吟,“你到外面守着,防止外人靠近。” 玉吟听话走了出去,剩下玉叶和那人在孤灯前对面而坐,各自身上白光隐隐,相当诡异。这时,那男子打开了话匣子:“在下上官荀……” 140、妙根 - 越神计 - 然染子 月黑风高的郊外,上官钰在狂奔,树林昏暗如巨兽,吞没他孤单的影踪。“同声石”传来同伴焦急的声音:“少主,我们在外围遇到伏击,正在苦战,您一定要小心!” 他飞身掠过一条小溪,溪水忽然爆起,化为万箭齐射,上官钰腾身飞跃,手中“七星剑”化为一张光网,阻住水箭。 落地之时,四条黑影无声无息包围过来。 “不愧是上官世家少主,能连闯三道防线,确实有些本事!”几人齐齐扑上来,钰不想恋战,挽一个剑花,剑气如狂澜外泄,逼对手后退,然后他左手捏诀,划一圆,飞身跃入,不见踪影。 “是小‘通天阵法’,他逃不远,让中心组负责阻击。” 上官钰飞越山涧,山谷里有一处深宅大院,灯火通明,人潮涌动,兵器撞击声不绝于耳。 钰从山崖一跃,如大鹏展翅,背映满月,如天神下凡。下面暗器如飞蟥,钰以剑格挡,如流星飞散。 有人飞身迎上,飞快过了招,然后静立云端,远远对峙。 “江湖传言,曲家之女静幽,有百年难逢的‘妙根’,我‘幽冥坊’志在必得,轮不到你们上官世家插手!”说话之人一身漆黑,面如死灰,给人一种活僵尸的感觉。 上官钰冷笑:“曲家也是降魔一脉,与上官世代交好,我们共同进退,杀尽你们这帮邪魔!” “好大的口气!可惜上官精于阵法,真刀真枪就稀松了!” “哼,你放马过来!” 两人在云端博击,那人使一把漆黑的“离魂杖”,挥动间烟迹袅袅,气味怪绝,似有剧毒。 钰不敢近战,以强力剑气迎击,只想快快脱身。那人冷笑道:“你这样缩手缩脚,就等着曲家被斩杀殆尽,‘妙根’成我等囊中之物吧!” 钰想起父亲临行之时再三叮嘱:“不要恋战,救人才是终极目标。”他急怒之余,顾不上许多,飞身上前急攻,那人挥杖迎击。烟迹在钰身旁环绕,忽然一紧,成一道道黑索缚住他的身体。 “哈哈,什么少主,也不过如此,在‘离魂烟索’之下,看你能坚持多久?” 他得意狂笑,不断收紧“烟索”。钰青筋爆起,目玼欲裂,他忽然暴喝一声,周围烈焰飞腾,将两人团团包围。 那人吃了一惊,“你竟然祭出‘天火阵’?难道想和我同归于尽?” 他一边收紧“烟索”,一边念“避火诀”与之抗衡,只坚持了片刻,忽然撤身后退,想脱离阵法。而钰如影随行,一剑刺穿他的胸膛。 那人倒下时,眼神迷离,“人说上官少主是博命之人,今天某领教了!” 上官钰抖身熄了焰火,身上灼伤无数,须发皆燃,“烟索”在手臂上留下几处伤痕,深可见骨。 他飞身飘落,刚到正门前,一张漆黑的大网迎头罩住,钰举剑苦撑,有几人拉住绳索,收紧大网,上面漆黑的倒刺慢慢入肉。 钰大吼一声,护体真气狂泄,大网四分五裂,他飞身上前,黑衣人如草垛般栽倒。 几经苦战,他全身浴血,气息粗重,好像随时要倒下。 这时,旁边传来一声轻笑,“上官少主,久仰了?”这人身材消瘦,无声无息,与鬼魅无异。 “‘幽冥坊’真是下足了本钱,连荆少坊主都亲自出马了!” “彼此彼此,你们上官觊觎‘妙根’也不是一两天了?” “你胡说,上官与曲家是世交,这等龌龊之事想都没想过。” 荆扬冷笑,“是与不是,争辩无意,手下见真章!”他亮出兵器,是一根“招魂杖”,上面白色的饰物光芒森然,相当诡异。 上官钰有所耳闻,这“幽冥坊”都是些旁门左道、阴邪狠毒的招数,他不敢大意,只能全力一战,等待后援。 他全力出剑,一招长虹贯日,身法快如闪电。荆扬以杖招架,身形疾退,钰如影随行,想以猛攻了却战斗。 只攻了几剑,真气忽然一滞,身形从空中跌落。荆扬手腕一转,“招魂杖”上的饰物如群蜂飞散,悉数打在上官钰身上。 荆扬一声长叹,如同鬼泣,“上官世家徒有虚名,金玉其外,荆某有些失望啊!” 钰不住咯血,重伤难支,“你使的什么卑劣手段暗算我?” “唉,你被‘灭魂网’所伤,中了剧毒却不知晓,法力平平也罢,见识还这么差,你不配作某的对手!” 荆扬拂袖离去,扔下一句话,“荆某要去办正事,你就留给兄弟们照顾了。” 他刚一离开,黑衣人开始群殴,上官钰勉强招架,又中了几招,心中长叹,看来今天要命丧这些无名小辈之手了。 千钧一发之时,有一人从天而降,手持同款的“七星剑”,一顿狂扫,将喽啰砍杀殆尽。 “少主,我是瓜州从家弟子名荀,奉家主之命前来支援。” 这人身材伟岸,年纪与他相仿,看身法普通之极。钰有些失望,他奋力将其推开,“不要管我,快到后厢房去救小姐!” 院里众人还在拼杀,曲家人骁勇至极,至死不退。荆扬如闲庭信步,穿过月亮门,沿石径而行,竹林尽头有几间雅房,推门而入,迎面阴风袭来,他以两指夹住利刃,手掌如刀刺穿那人胸膛。 并未见鲜血飞溅,那人如尘烟散去。“能撒豆成兵,果然是‘妙根’!”他步步逼近,红帐之内,有人瑟瑟发抖。 忽然,窗台的盆景暴涨,无数枝叶将荆扬捆住。荆扬笑道:“你这‘妙术’在我眼中犹如杂耍,不要再白费功夫了。” 他一振双臂挣脱,“听闻小姐不但有‘妙根’,而且花容月貌,荆某仰慕之极。今夜就是我们百年好合的日子!” 荆扬抬手掀开红帐,一把利刃刺来,他反手夺下,顺势握住那雪白如藕的纤纤玉臂。曲静幽花容失色,惊恐之极。 “果然美如天人,荆某难以把持,失礼了!”他指尖拂过小姐温润的脸庞,想予以轻薄。 忽然背后一股锐风,荆扬返身用指尖夹住剑刃,“力道尚可,只是时机与速度差之千里,原来上官世家个个都是庸才!” 他手臂一震,将其甩出一丈之外。上官荀立足未稳,抬手发出几只暗器,荆扬袍袖飞卷将其扫落。 “雕虫小技,也拿来现眼?”荆扬飞身迎上,想一掌了结战斗。迎面飞来白色的粉末,如雾气升腾,周围的景色慢慢改变,成了一片幽深的森林,弦月正挂在树梢。 荆扬点头,“这‘迷仙阵’还有些意思,堪比我‘幽冥坊’的至尊幻术!”他挥手散了阵法,再看红帐之内已是空空。 上官荀背着小姐一路狂奔,美人伏于肩上,一半娇羞,一半惶恐。 “狡猾的小老鼠,看你往哪里逃?”背后传来荆扬阴冷的声音,越来越近。 “请放我下来,莫连累了少侠!” “少主吩咐,一定要救出小姐,荀万死不辞!” 前面树影绰绰,一片小湖拦住去路。上官荀将小姐藏于草丛之中,然后返身迎敌。 仅几个回合,荀一声闷哼,中了一杖,他连连后退,立于湖面之上。荆扬并未乘胜追击,只缓缓进逼:“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交出小姐,饶尔性命。” 荀嘴角溢血,表情却很轻松,“要我交出小姐,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螳臂当车,自寻死路!”荆扬飞身上前,杖剑相交,火花四溅,荀手中“七星剑”脱手飞出。 荆扬得意的表情尚未收起,头顶乌云涌动,霹雳声声。他知道情况有变,飞身后退,却撞上一层透明介质,被反弹回来。 “原来你早在这里布下‘落雷’,专门引我入阵,论心机你强于那少主百倍。” 荀不答话,捏诀驱动阵法,万道霹雳从天而降。这荆扬身法奇快,在闪电雨中来回穿梭,竟毫发未伤。 “实力是硬伤,光靠计谋也枉然!”荆扬再次逼近,一杖刺穿上官荀胸膛。 鲜血飞溅之时,草丛中传来一声惊叫。 荀并未倒下,而是环臂抱紧荆扬,他口喷鲜血,十分愉悦,“这才是终极谋略,一命换一命,很划算吧!” 荆扬大惊,使劲挣扎,对方手似铁箍无法挣脱。荀念动咒语,天空划过一道撕裂般的亮光,继而一团亮丽的火球从天而降,爆炸声天崩地裂,湖水掀起百丈狂澜,片刻,一切都安静下来…… 曲小姐浑身湿透,脸上分不清泪水还是湖水。她大声呼喊,无助哭泣,片刻,上官钰才携众弟子赶过来。 众人从湖中捞出两人,全身焦黑,已无气息。 少主十分惋惜,轻声哀叹。他与曲小姐从小相识,轻抚她的香肩,柔声安慰。 “那少侠舍命救我,奴家痛彻心扉,让我再看他一眼!” 荀全身焦黑,已看不清面容。小姐玉手轻抚,珠泪滴落。她指尖发出白色光芒,如一团轻柔的云朵将荀包裹,他身上的焦黑慢慢褪去。 众人瞠目结舌,继而悄声议论:“曲小姐的‘妙根’竟然发动了……” 141、虐恋 - 越神计 - 然染子 十日之后,上官荀逐渐恢复。这日钰前来看望,“为兄向你道喜了!弟这次舍生取义,立了大功,家主爷爷特许你成为宗族弟子,以后要亲自教导你。” 荀感激涕零,“家主是一代宗师,旷世高人,能拜在他老人家门下,荀三生有幸!” 钰拍拍他的肩膀,“以后大家都是师兄弟,不必拘束!” 闲谈片刻,荀话题一转,“我听人说,那日我已濒临死亡,是曲小姐的‘妙根’让我起死回生,真是这样吗?” “‘妙根’玄妙,但能起死回生也是万中无一,师弟吉人天相,有仙灵庇佑!” “既是如此,我理应感谢小姐的救命之恩……” 黄昏时分,荀外出散步。山庄名曰“云梦”,建断崖之巅,与茫茫云海相连,白云缭绕,如梦如幻,胜似仙境。 这时,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如空山幽涧,溪水淙淙,荀遁声望去,在崖边一块巨石上,建有一座六角小亭,直伸入云海之中,名曰“云上亭”。小亭之内,有一白衣少女正在抚琴,音如天籁,荀如痴如醉。 忽然,琴音一变,如风中呜咽,让人心生悲切。荀忍不住一声轻叹,琴音戛然而止。 四目相对,擦出异样的火花,场面有些尴尬。 还是少女打破沉寂,向荀万福施礼,“那日少侠舍命相求,奴家没齿难忘!” 荀心猿意马,本能还礼,“小姐施妙手相救,荀理当致谢!” 曲小姐一丝浅笑,略带愁苦,一下子刺中少年心房,“家逢巨变,父母亡故,兄长不知下落,奴家寄人篱下,一时忧烦,抚琴抒怀,扰了少侠……” 荀一时如懵懂少年,口齿不清,“我叫作荀,小姐的琴音好比仙乐,荀喜欢听……” 而此时,上官钰正在与家主长谈。 “爷爷,曲家二老已经安葬,但两位师兄依然下落不明!” 家主一捋长髯,“我夜观星象,这两位公子虽有坎坷,但性命无忧,他们会重振曲家的!” 钰闻听欲言又止,家主猜到孙儿心事,笑道:“你是担心曲家小姐?放心,事情平息后,我就送她回去!” “不,孙儿想让她留下来!”钰诺诺说道。 “孙儿喜欢曲家小姐?甚好!那我就告诉她,你们早年指腹为婚,岂不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钰有些犹豫,“可这有欺瞒之嫌啊?” “只要你真心待她,神仙美眷,曲家二老地下有知,也会赞成的。” 钰翻身跪倒,“感谢爷爷成全,钰一定让静幽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家主扶起他,正色道:“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幽冥坊’是我们的宿敌,这次折了少主,铩羽而归,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真正的危机还没有到来。” 想想当时被荆扬羞辱,钰脸色暗淡下来,“恕孙儿直言,我们只精研阵法,却荒于博击之术,临阵吃大亏,应该调整策略,精研实战法术!” 家主笑道:“阵法是我上官世家立家之本,你舍己之长,乃下下策。荀儿能战胜荆扬,给你上了生动一课。” 钰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 “孙儿也不要气馁!有荀儿相助,齐心协力,定能渡过难关……” 三日后,上官世家举行盛大典礼,上官荀被家主收为关门弟子。一个从家弟子,登堂入室,论辈分与少主相齐,真是鲜有之事,如此荣光,荀都有些手中无措。 众弟子呐喊鼓掌,声震云霄,人群之中,少女一身素白,明眸皓齿,眼神悠远宁静,荀的目光久久无法移开…… 荀叩首敬茶,家主正襟危坐,一脸肃然,开始谆谆教导:“你明识大义,行为忠勇,是难得的人才,为师会好好教导你的。你先说说,你对为师了解多少?” 荀恭敬叩首:“师父是当世高人,一代宗师,江湖人称‘幻灭真人’。所谓‘幻’,是指您的阵法、幻术冠绝天下,乃当世第一高人。所谓‘灭’,是指您修法高深,一切阵法、幻术在您面前瞬间湮灭,是亘古少见的奇人。徒儿敬仰,五体投地!” 家主笑道:“你真会给为师脸上贴金,虽有过火,也算贴切。那你想学什么?” “请师父倾囊相授,徒儿虽愚钝,倾尽心血,万死不辞!” “很好,正合为师之意。你须潜心修炼,获得精进,因为天将降大任,你须一肩承担!” 一旁观礼的上官钰心中不悦,暗自嘀咕,“我是宗家少主,凭什么让外人担当大任?” 荀春风得意,修炼却更加勤奋。每日在鹰首崖练功,勤耕不辍。 这是突出的一处山崖,形似鹰头而得名。从此下望,白云缭绕,山庄尽收眼底。每日黄昏时分,有一身影在小亭内抚琴,琴音时断时续,扰乱他的心弦。 那身影清瘦孤单,惹人爱怜,他总有一种冲动想将其拥入怀中。每每此时,理智的声音一再告诫他:家主已然宣布,曲家小姐是少主指腹为婚的妻子,等守孝一年期满,即刻完婚。 小姐抚琴完毕,面向茫茫云海,若有所思,夕阳云海映衬,宛若仙人。有时她肩头微微耸动,空气流动的哀伤,似透明的泪滴荡起涟漪。 荀的心很痛,他念咒隐去身形,然后瞬移到小姐身边。她果然在抽泣,声音很轻,却重重刺痛荀的心房。 “你能舍命救奴家,为什么连相见的勇气都没有?难道你的心里没有我?”她轻言细语,自说自话,荀的内心痛楚难当。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看着我,因为你的目光有温度,时刻温暖我的心……” “你真的忍心看着我成为人妻而无动于衷?” 荀无法再隐藏,他现出真身,“小姐竟能窥破我的隐身术?” 静幽苦笑道:“世人皆说我有‘妙根’,感情至深时,我的‘妙术’无所不能,我甚至能窥透你的心房。” “小姐美若天人,而我卑微之极,荀不配!” 小姐目光灼灼,情意绵绵,“我的爱人伟岸如神,静幽此生只愿嫁他!” 荀惶恐之极,转身想离开,小姐伸手拉住他的衣角,“上官世家有恩于曲家,可是我只想拥有自己的生活,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荀仓皇逃离,静幽凄然呼喊,“我读懂你的心,我会等你……” 荀返回鹰首崖,心中既惶恐又甜蜜。正想入非非之时,家主飘然而至。 “师父,您,您怎么来了?” “看你目光清澈,法力又有精进,为师甚喜!”家主说着,话题一转:“为师年迈,身体每况愈下,恐不久于人世。我有重要的事情交代给你。” 他走到鹰首崖边,默念咒语,以手掌轻触,崖边的空气泛起涟漪,如幕布缓缓掀开,露出一条虚无缥缈的通道,直插云海。 在通道尽头有一张祭台,上面悬浮一颗紫色的珠子,大如鹅卵,光芒昏暗,十分诡异。 “这是一颗‘蜃珠’,即蜃龙的内丹。蜃龙能口吐海市蜃楼,全靠‘蜃珠’,它非常强大,也非常危险,师父要告诉你这里的由来……” 他轻声细语,荀不住点头,之后,他又反复叮嘱,“一定要守好此处秘境,万不得已,要将其毁掉!” 家主言语激动,忽然剧咳不止。 荀心痛,轻声说道:“师父,曲家小姐有‘妙根’,请她施术,您一定会康复的。” “‘妙根’是一种天赋,与时运相关,与情感依存,能否发动,全凭天意……” 云海茫茫,他御风而行。夕阳余晖,为云朵镀上一层金色。 在云巅之上,有一白衣少女迎风起舞,她身材婀娜,如风摆荷叶,撩人心魄。她向荀伸出纤纤玉手,“荀哥,你看这云海仙境,只属于我们两个人。” 荀心情荡漾,挽住静幽手臂,在云巅自由飞翔,美人长发飞扬,不停撩拨他的脸庞,荀情不自禁,亲吻她的唇。 一切仿佛静止了,静幽双眸微合,享受这甜蜜时刻。 片刻,两人分开,美人眼中含有泪迹,“我等这个时刻等得太久了……” 荀望见爱人眼中的泪光,如星辰遍洒,悠远深邃。他忽然一机灵,猛然推开静幽。 “这,这不是我的梦境,是幻术?” “荀郎,这是我用‘妙术’编织的梦境,是我们爱的天堂。” “可是,梦终究会碎的,你是未来的少主夫人,我们的爱不会有结果的!” 静幽苦笑道:“你当我是三从四德的弱女子?任由命运摆布?我静幽会追求自己的幸福,决不放弃。” 她流云袖一展,给荀一个哀伤的背影,“我会等你……” 荀忽然醒来,窗外树影摇曳,月挂枝头,刚才的甜蜜已经化为淡淡的忧伤笼罩心头,彻夜不成眠。 这日,他在鹰首崖练功,黄昏时分,又向云上亭处瞧望,却未见熟悉的身影。 他失魂落魄,好似中了惶恐之毒,不能安生。 正在这时云海之中泛起异样光彩,象一道五彩的涟漪一直延伸至云深处,荀恍然如梦,迈上云巅。 静幽正在云端起舞,白衣飘飘,与梦中无异。她回眸嫣然一笑,“这是我用‘妙术’打造的秘境,无人知晓,只属于我们两人……” 荀再难把持,激情如潮涌,飞扑过去,吻住她的唇…… 142、三重考验 - 越神计 - 然染子 时光飞逝,又是一年早春。荀经常与曲家小姐在云巅秘境幽会,甜蜜至极。他的法力没有因此荒废,而是突飞猛进,冲破玄关。 然而,师父的身体每况愈下,病入膏肓。 上官钰从家主房中出来,阴沉着脸,曲小姐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几名小仆在旁窃窃私语:“听说曲小姐为家主瞧病,妙术发动多次,都无效果,我看这‘妙根’八成是假的!” “还有还有,听说她一直冷待少主,少主非常不开心,这亲事我看也悬了!” 他们见上官荀走来,赶紧收声,四散而去。 秘境幽会,荀却心情阴郁。静幽在云巅起舞,欢笑声在耳边回荡。玩累了,她轻倚在爱人肩头,“荀哥,我有礼物送给你!” 荀只报以浅笑,不曾应答,他还在想着师父的病情。 静幽知道他的心情,轻声叹息:“可是我已经尽力了,我试过多次,妙术对家主已经无效了!” “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无以为报,还有少主,我有愧,我心痛啊!” 又过几日,家主病危,山庄气氛压抑,仿佛天要塌下来了。 荀已多日未去秘境,他在夜色中徘徊,心情恍惚,不知所措。忽然有人一把将他拽入芭蕉丛中,光凭这熟悉的香味,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静幽脸色急切,开门见山,“钰哥哥忽然找我,要和我成亲给家主冲喜,怎么办?荀哥,我们快逃吧!” 荀吃了一惊,不知如何应答。 “纸包不住火,我虽再三推托,我们的事终将会败露。我都想好了,我们两人浪迹天涯,找到两位兄长,再一起重振曲家!” “可是,这样会伤害少主的!”荀诺诺道。 “现在不走,东窗事发,对他的伤害更大!”幽静抓紧他的手:“今夜三更我在通天桥等你,我会一直等下去……” 而此时,钰正在家主屋中聆听教诲,气氛伤感压抑。 “孙儿,我不行了,我死之后,‘幽冥坊’一定乘机作乱,你要密不发丧,小心提防!” 钰低头垂泪,“爷爷,孙儿马上与静幽成婚,给您冲喜,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深谙命理,这次真的无力回天了。”家主轻叹:“你父亲死的早,振兴家族的重任你须一肩承担!” “可是孙儿修为停滞,远不及荀师弟,我心惶恐,怕无力担当重任!” “这都是天意,凡事须顺应天理,切莫逆天而为!我会安排好一切,祝你渡过难关!” 正说话时,有人来报,大师兄回来了。钰心中一痛,大师兄离开一年余,忽然回来,看来爷爷真是凶多吉少了。 家主示意钰退下,屋里只留大师兄一人。 钰好奇心油然而生,他在窗外桂树下站定,凝心神偷听屋里的谈话。 “师父,那两个人依您的意思一直在秘密关押,一切如常。” “你们有没有出什么纰漏?” “您放心!所有弟子都伪装成‘幽冥坊’的人,这个锅他们背定了。” “那就好!等钰儿和静幽成亲之后,就将他们放了。要做的真切,造成逃走的假象。” 大师兄忽然话题一转:“师父,我们大费周章,‘妙根’真的那么珍贵吗?可您的病……” “‘妙根’是四大仙根之一,与玄根、慧根、灵根齐名,对修法极为有益。其中‘妙根’最稀有,功法出乎意料,事半功倍,将来钰儿会受益匪浅,毋庸置疑!” 钰听得真切,如五雷轰顶,差点昏厥,他漫无目的游走,如行尸走肉,意识一丝丝被抽走。 这时,荀被家主召见,心里惴惴不安。他进门后向师父请安,师父倚靠在床头,憔悴至极。 “为师不行了,我要交给一个极其艰巨的任务!” 在这一瞬间,荀忽然想起静幽的话,心里一阵悸动,他向师父叩首:“弟子修为尚浅,恐难当大任!” 师父目光如电,仿佛看透他的心底,“你的修为自己很清楚,若论阵法、幻术,你早已超越‘幽冥’和下河甄家,乃当世第一人!” 师父语气一缓,“你和曲家小姐之事我是知晓的,为师不点破,就是因为你和她在一起,有‘妙根’庇佑,法力才能达到巅峰!” 荀又惶恐又惭愧,匍匐于地,不敢抬头。 “为师看重你是忠义之人,你要悬崖勒马,力挽狂澜!” 荀纠结良久,再次叩首,“徒儿知错了,我愿意承担重任,万死不辞!” “为师没有看错你。可是这个任务非常危险,也非常痛苦,要承受身体和心理多重创伤,你可有这个觉悟?” “为了上官世家,刀山火海,粉身碎骨,决不退缩!” “很好,师父要给你三重考验,你可接受?” 荀果断点头。家主示意他到近前,荀起身过去,家主出手如电,荀立刻血流满面,左眼珠子已生生夹在师父指尖。 荀痛彻心扉,浑身颤抖,一言不发。家主信手捏爆眼珠,口中赞道:“锥心之痛,处之坦然,果然有钢铁般的意志。你已通过一重考验!” 师父一阵剧咳,好容易气息平缓,“第二,你须立刻离开曲家小姐,彻底抛弃自己的感情,你可能做到?” 这对荀无异是晴天霹雳,他跪地叩首:“师父,徒儿真的很爱很爱她,不能没有她。请师父再剜我一目,收回成命吧!” “唉,为师了解你的心情。可静幽与钰儿有婚约,她不属于你。而且,你接受了任务就和她天人两隔,为了曲小姐,你也应该早些放手!” 荀痛如锥心,反复纠结,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了。良久,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向师父叩头:“徒儿向您发誓,我会离开静幽,抛开这段情感!” “好吧,你能放下儿女私情,这才是成大事之人!第三重考验对你最为艰难,”师父直视他,吐出几个字来:“你要亲手杀了我!” 荀如五雷轰顶,目瞪口呆,“师父,您不要逼我,这种欺师灭祖的恶行与禽兽何异?徒儿万万不能答应!” 师父话题一转,娓娓道来:“江湖皆言我是‘幻灭真人’,却鲜有人知其中奥秘。我之所以达到别人无法企及的境界,是因为天赋。” 他说着,左眼圆睁,发出淡淡的蓝光,十分诡异。“这是稀有的‘天瞳’,依仗它为师的法力才能冠绝江湖。可是人一死,‘天瞳’亦灭。你须在师父尚有一口气时,将其摘下,移植入自己眼中……” 荀痛哭流涕,“师父,您对徒儿恩重如山,我怎么下得了手?您不要逼我了!” 家主厉声呵斥:“‘幽冥坊’蠢蠢欲动,上官世家危机四伏,你却如妇人一样絮絮叨叨,如此软弱,怎堪当大任?” 三更已过,曲静幽还在通天桥徘徊,山庄灯火已熄,蛰伏于云海,在黑暗中时隐时现。 这时,人影一闪来到近前,静幽惊喜若狂。荀却问道:“你说过要送我礼物的!” 静幽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打开后是一个雪白的人偶,耳目清晰,栩栩如生。“我每次在云巅等你时,用妙术采撷白云,化为丝线,编织成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不在一起时,她替我陪你。” 荀用丝帕细细裹好,放在贴心的地方。 “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这礼物其实已没有意义了。”静幽拉住他的手,催促他快走。 荀未动,轻推开她,“其实我是来告诉你,我不会和你走的!” 静幽如当头一棒,喃喃问道:“这是为什么啊?” “其实我并不爱你,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用‘妙根’提升法力……” “你胡说,你是骗我的?”静幽泪如雨下。 “当你用‘妙根’让我起死回生,我深知其玄妙,就暗暗计划如何接近你,利用你……” “你不要说了,我不相信!”静幽忽然发现异常,“你的眼怎么了?为什么戴眼罩?” 她的身体散发白色光芒,荀闪身躲开,“我们有过约定,你不能用妙术读我的心事。”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美人泪如珠链,低声哀求,荀胸如刀铰,他最后狠了狠心,一拂衣袖,“该说的都说了,我不会和你再有任何瓜葛,好自为之!” 任美人声声呼唤,荀头也不回离开。静幽不住哭泣,痛彻心扉,通天桥下白云为之变色,化为乌云翻涌。身边的花草树木被悲伤的心情感染,慢慢枯萎。 她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孤独无助,真想从通天桥一跃而下,一了百了。可是想想两位兄长生死不明,静幽努力平复心情,擦干眼泪,返回云梦山庄。 进庄之时,里面灯火通明,人声嘈杂,上官钰飞身迎上来,“静幽,这么晚你去哪里了?我好担心你!” 曲小姐紧闭双唇,生怕钰看出她内心的悲伤。 “大事不好,爷爷被上官荀那个畜生杀害了,还被剜去一目,真是残忍至极!你一定要小心!静幽,你怎么了?” 他飞快上前抱住小姐,只见静幽双目紧闭,已昏厥在他的臂弯…… 143、阿丑 - 越神计 - 然染子 再说上官荀,飞快逃出云梦山庄,回想师父临死前欣慰的目光,他却心如刀割。“天瞳”已经植入他的眼眶,立地生根,开始疯狂吸吮他的血,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后面脚步声声,追兵越来越近。他飞身躲进路边树丛,然后凝神祭出幻像,化一阵风向远处疾驰。 大师兄率领几人电掣而止,“看这孽畜逃走的方向,一定要回老家瓜州,通知众弟子齐力合围。” 等众人远去,荀才敢现身,他遁着相反的方向,踉踉跄跄,落荒而逃…… 他狂奔三日,无奈眼疾越来越重,痛彻锥心,经常意念模糊。他去寻诊,众人一见,畏之如鬼魅,四散逃窜。荀从小溪中看到自己的真容,以“天瞳”为中心,满脸遍布黑色的游蚓,交错纵横,五官都扭曲了。 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在密林中久久回荡。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冷笑:“传言镇中有妖孽作怪,原来你躲在这里?” 荀猛然回首,见一少年白衣长发,飘然如仙。他看见荀的真容也一皱眉,“你这妖人练了什么魔功?将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本公子岂能坐视不理?” 荀痛苦之极,已近癫狂,他擎出“七星剑”强力进攻,少年左手捏诀,一顿一引,将他的磅礴剑气引向一边,然后伸两指夹住剑刃。“‘七星剑’?你是上官世家的弟子?” 两人近在咫尺,少年明眸皓齿,威如天神,荀心中生出无限敬仰。他收了剑,诺诺道:“我是上官俗家弟子,患了眼疾,让师兄见笑了!” 少年仔细打量,说道:“看师兄之眼是受了外邪侵扰,我不懂医术,只能渡一丝‘浩然正气’助师兄压制邪气。” 他掌心发出丝丝白光,从荀的“天灵”汇入,如清泉沽沽,逐渐熄灭毒火。 “师兄援手,没齿难忘,请问师兄高姓大名?” 少年回眸一笑,“都是同门,不必客气,我叫慕容擎天,若有难处到松月山庄找我……” 三个月后,云梦山庄来了一个怪人,相貌奇丑,脸上黑记纵横,五官扭曲变形,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人皆称其为“阿丑”。 这阿丑身体健硕,干的是挑粪砍柴的粗活,可他快乐无比,无论多脏多累,山路上总回荡着他愉快的歌声。 时间一长,连管家都以他为榜样教训下人,“你们有什么不满意?整天愁眉苦脸的?看看人阿丑,干最苦最累的活,还天天快乐似神仙!” 天已入秋,日日渐凉,阿丑依然破衣单衫,惹得府中女眷爱心泛滥,经常有人给他送几件旧衣服。众仆人都和他开玩笑,“阿丑,你看这么多小姐太太都关照你,没准那天保媒,将哪个丫环婆子嫁给你,你就捡大便宜了!” 众人哄笑,阿丑只得陪着笑脸,可他的心中却阵阵刺痛。 这日,同屋的阿离拿来一个包袱,十分神秘,“阿丑,你知道这衣服是谁赏的吗?是曲小姐。” 阿丑无动于衷,打开一看,是两件崭新的灰色长袍。 “还是新的,你真走运!曲小姐是少主未过门的妻子,等来年成了亲,就是山庄的少奶奶,有她关照,阿丑你就发达了!” 阿离说着抢过一件,“此等好事,见者有份。” 阿丑却一反常态,劈手夺过来,力气之大,将阿离推了个跟头。 这半天来,阿丑魂不守舍,不时向云上亭眺望,有时离得太近,遭到别人训斥,“这里内院,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黄昏时分,阿丑施展幻术,隐去身形,远远听见云上亭传来琴声,他的泪水立时喷涌。 他不敢靠得太近,因为曲小姐的妙术可能窥破他的真身。一曲奏罢,小姐起身立于亭中,四周白朵环绕,夕阳晚照,宛若仙人。 “荀哥,你在哪里?我日日想你念你,你若再不出现,我真的要嫁为人妇了……”她很消瘦,目光忧郁,惹人怜爱,阿丑的心开始滴血。 静幽周身白光一闪,忽然向这边望去:“是谁在哪里?荀哥是你吗?” 阿丑及时躲在石后,避开她的“妙术”。 小姐低声抽泣,“我日思夜想都出现了错觉,我是不是要疯了?我该怎么办?” 月夜如钩,阿丑又来到鹰首崖,先检查禁地结界完好如初。一转头望见云巅秘境,物是人非,让人潸然泪下。 他从怀中掏出那只雪白的人偶,久久凝视,泪水滴落上面。“只有你知我心声,知道我的爱有多深,思念有多浓……” 人偶闪烁白光,忽然飞起,云海中光华闪现,五彩涟漪之桥伸向远方,阿丑情不自禁,一步步踏进秘境。 云海茫茫,人偶化为妙曼的身影在月下起舞…… 天近深秋,漫山红遍,景色迷人。府中准备烧木炭过冬,不用说这砍柴的粗活又落到阿丑的头上。 阿丑早出晚归,肩扛高高的柴垛,山路上又响起他快乐的歌声。 这日,夕阳西下时,阿丑归来,临近侧门时,传来一声呼唤,他的心瞬时收紧了。 静幽一袭白衣,眼神清澈,仿佛要挖掘出他心底的秘密。 阿丑放下柴垛,向她见礼,“请问小姐有何吩咐?” “你认识我?”静幽反问。 “小姐赠阿丑新衣,阿丑永远铭记于心。” 静幽上下打量他,想从中找出破绽。“我觉得你象我一个故人,身材像,声音虽哑但语气象,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姐您高贵如仙子,阿丑怎有幸相识?您切莫贬低了身份。” 静幽依然不依不饶,她示意阿丑走到近前,当她身体白光闪烁时,阿丑知道要发生什么,赶紧闪身躲开。 “你知道我的妙术能够读心?” 他不动声色,说道:“阿丑卑贱,怕玷污小姐圣洁,故不敢靠近。”尽管答得有理有据,他依然瞥见静幽眼角的泪光,心象针扎一般痛。 阿丑离开了,曲小姐依然呆立,如木雕泥塑般。这时上官钰来到身边。 “静幽,我到处找你,开春爷爷的孝期就满了,我想和你商量我们的婚事。” 曲小姐还没有走出刚才的忧伤,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钰几乎粗暴扳过她的香肩,“静幽,我是那么爱你,没有你我宁肯去死。不要让我再等下去。” 美人感到痛楚,一声轻吟。钰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弄疼你了。我只是太心急,想立刻拥有你。” 小姐伏在他的肩头,悲切抽泣,钰继续说道:“我已经得到两位兄长的信息,等成了亲,我们一起救他们出来……” 深夜,阿丑在云巅秘境,那美妙的身形在翩翩起舞,他如痴如醉,真希望这梦永远延续下去。 忽然,他敏锐的感觉发现异样,急忙收了人偶,隐去身形。静幽如风而至,在云端寻觅,她大声呼喊,“荀哥哥,你在这里吗?不要再躲了,快出来见我……” 任她撕裂般呼唤,云端寂静,心爱的人并没有出现。 第二天,阿丑去砍柴,他大步流星,歌声回荡。忽然,他感到一丝异样,未及反应,胸口处白光闪烁,他转身想离开,却被人挡住去路。 静幽俏脸凝霜,一步步向他逼近。“你到底要躲到何时?像个男人一样坦白一切,我会和你分担。” “小姐,您说什么阿丑听不明白!” “还在装!昨夜有人进入我的秘境,刚才你胸口的白光正是与我的妙术遥相呼应。” “小姐您认错人了!阿丑和您素不相识,绝不是您要找的人!”他说着,收拾扁担准备离开。 小姐痛心疾首,泪水潸然而下,“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的心永远属于你?” 阿丑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小姐的呼喊:“你是不是男人?难道你要看着心爱的人嫁为人妇而无动于衷?” 冬去春来,皑皑白雪来了又去,树木返青,山花含苞欲放,阿丑日日放歌,欢乐依旧。可谁能知道他心中暗藏的苦楚,因为少主大婚和继承家主仪式日益临近。 曲静再也没有出现,或许他决绝的态度让她彻底死心。阿丑还是偷偷去秘境,看那飘渺的身影翩翩起舞,他已深陷梦中,无法自拔。 三月初三,黄道吉日,云梦山庄张灯结彩,上官钰大婚暨继位仪式如期举行。因为老家主丧事秘而未发,所以此次仪式也没有昭告江湖,仅有同宗家族派人前来观礼。 正厅喜彩高悬,花团锦簇,上官钰居中而坐,大师兄宣读继位公告,众人欢呼雀跃,轮流参拜,好不热闹。 钰却无心享受这份荣光,他心情焦急,只盼这仪式赶紧过去,将心仪的美人拥入怀中。 在后面的偏厅,静幽着凤冠霞帔,在床头静坐,心思却如潮涌,她多么希望心爱之人,从茫茫云海中来,携手与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一阵喜乐响起,静幽被人簇拥而至,她想在人群中寻找爱人的踪影,无奈视线被盖头所阻,眼前一片茫然。 先祖的牌位在正中摆好,大师兄声如洪钟,“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钰的心里甜蜜至极,与美人相携下拜。忽然,面前的花篮枝叶暴涨,将司仪的大师兄捆得结结实实。 众人愕然,静幽站起身,用手点指,“这人不是大师兄!” 那人一振双臂,挣脱束缚,他仰天大笑:“‘幻灭’老匹夫,你死难瞑目啊!你的后人庸碌之极,连小小幻术都无法识破,今日上官必亡。” 他双手擎天,乌云盖顶,天色骤然漆黑,四周云海色如黑染,如涨潮般翻涌,逐渐将云梦山庄吞噬…… 144、天梦劫 - 越神计 - 然染子 钰惊问:“你是‘幽冥坊主’荆幻天?” 那人狂笑:“小辈拿命来!扬儿,爹爹今天踏平云梦山庄,为你报仇!”他的身影黑气萦绕,逐渐幻化成一个清瘦的中年人,细眉鼠须,表情阴毒。 他手指轻挥,厅堂建筑假山树木皆化为烟尘消散了。众人四散奔逃,在黑云中冲撞,大呼小叫,乱成一片。 钰手握剑柄,他知道这人和爷爷齐名,非常厉害,但他的心很静,这一年多他精研击技之术,又有静幽“妙根”辅助,已脱胎换骨,超越巅峰。 钰出手,如一道闪电,一剑刺穿对手胸膛。荆幻天并未倒下,冷笑道:“上官小儿,单论击技已是江湖一流,可惜你舍己之长,走错了路。” 他的身影如尘烟般散去,空中回荡着声音:“上官小儿,在这‘幽冥’幻境里,某可以附身任何一个人,来杀吧,杀光你所有的族人……” 黑云弥漫,有人倒地,继而爬起,形如僵尸,对别人狂暴攻击,人与僵尸开始混战,场面已经失控。 静幽身体发出耀眼的白光,黑云触之消散。钰一声轻叹:“静幽,你有‘妙根’护体,邪毒不侵,独自逃走吧!回到曲家庄,你两位兄长很快就会回去。” 静幽泪目,连连摇头。 钰动情,握住她的手:“本想和你携手百年,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可惜我做不到了!” “钰哥哥,你不要放弃,有人会来救我们的!” 钰绝望摇头:“连你我都深陷阵中,还有谁能力挽狂澜……” 正在这时,远处出现一点蓝光,越来越盛,犹如灯炬。蓝光越来越近,那人大喊:“少主莫慌,阿丑来助你!” 阿丑的左眼蓝光奕奕,钰瞠目结舌:“你,你这是‘天瞳’?” 阿丑持剑,目光亮如激光,将剑身锻灼成湛蓝,他默念咒语,一道蓝色光柱激射天空,继而爆裂,化为无数星网光芒四射,乌云消散,晴空万里,建筑山石恢复如常,脚下白云也慢慢退去。 众人恍如隔世,不知所措。阿丑大喊:“先救治中毒之人!” 他的剑凌空虚斩,旁边的假山爆炸,一个黑衣人冲天而起,“‘幻灭’老匹夫,你死了竟然还留下‘天瞳’,破了我的终极幻术,某小看你了!” 黑影飞身遁走,钰如影随行。阿丑想跟上,静幽一把抓住他的手,“我读了你的心,知道你的苦衷,我不会再放手让你离开!” 阿丑被感动,猛地抱紧静幽,“我,永远也不离开你!” 两人无瑕缠绵,阿丑牵住她的手,“少主有危险,赶紧助他!”他们十指相扣,飞跃云天,远处云海茫茫,钰正和荆幻天云端鏖战。 钰身法极快,化红色闪电,一气急攻。荆幻天持丧门戟,身法如黑色流光与之对撞,旗鼓相当。 阿丑感叹:“少主击技,突飞猛进,荀自愧不如!”他凝神施法,“天瞳”蓝光奕奕,暗自向钰传音,“少主请放心一博,阿丑在旁助阵!” 荆幻天见两人到来,嘿嘿阴笑:“很好,都到齐了,让本座将你们一起埋葬!” 他以磅礴气势将钰逼退,然后凝神施法,天空呈赤红之色,连脚下的云朵也成了血色。 阿丑一见不好,“天瞳”立刻释放蓝光,无奈血色更盛,逐渐淹没一切。 荆幻天仰天长笑,“几个无知小儿,狂妄自大,老夫的‘血色幻境’送你们归西!” 血色云朵忽然绽放,释放无数红色藤蔓将三人捆得结结实实。荆幻天脸色阴毒,目光落在阿丑身上,“这只小老鼠搅我的好局,先送你归西!” 他手中“丧门戟”凌空飞起,化一道黑色弧光,刺穿阿丑的胸膛,静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阿丑中戟,却未见鲜血飞溅,他嘴角掠过一丝蔑笑:“‘幽冥’坊主,一代枭雄,狂妄自大,竟不知幻中有幻,天外有天,可惜啊!”他的身影如尘烟般散去,接着天空升起一轮蓝月,光芒炫目,血色空间化为云烟。 “这不可能!‘幻灭’老匹夫也未达到‘幻中幻’的境界!” 阿丑身影忽然出现,他指尖轻捻,云海中生出无数蓝色藤蔓,将荆幻天捆得结实。他轻蔑冷笑:“师父说的对,你狂妄自大,破绽百出,自取灭亡!” 荆幻天还想争辩,钰飞身上前,“七星剑”刺穿他的胸膛。 他受了重创,不住咯血,表情却有些释然,“‘幻灭’老匹夫,你死了还调教出这样的高徒,我幻天服了。可叹你自诩名门正派,其实都是卑鄙小人!” 上官钰见这厮临死还要爆料,急忙转动剑柄,施以痛苦,想让他闭嘴,荆幻天忽然口吐黑气,将他逼退。 “曲家小姑娘,你当我是仇人,其实你真正的仇人是上官世家!” 钰大声呵斥,“你死到临头还在血口喷人!” “‘幻灭’老匹夫不但精于阵法幻术,还精通先天占卜,他得知曲小姐是百年难遇的‘妙根’,即上门提亲,可曲家不肯把宝贝奉上,断然拒绝,老匹夫又想出毒计……” “他将‘妙根’的消息泄露给‘幽冥坊’,借我们之手将曲家赶尽杀绝,然后渔翁得利,将‘妙根’据为己有……” 静幽怒目圆睁,趋步向前,“你胡说,你想脱罪,所以嫁祸上官世家!” 荆幻天长笑道:“将死之人,有何罪可脱?你真是空有‘妙根’,却傻的可怜,你的两位兄长杳无音信,其实是被上官世家囚禁,只为断了你回归的念头……” 钰掌缘发出雪白的光芒,一道弧光飞斩,荆幻天身首异处,声音戛然而止。 静幽转头,怒目而视,“钰哥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钰惊慌失措,连连摆手,“这厮胡言乱语,想挑拨我们的关系!” 曲小姐周身白光闪烁,如日中天,忽然瘫软在地,她用手点指,泣不成声,“钰哥哥,你骗我,你早知道真相,却将我蒙在鼓里。可怜我的父母死于非命,还有兄长,受尽折磨,两年不见天日……” 静幽痛哭不止,钰上前劝阻,被她无情甩开,“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也不想嫁给你。我今生只爱荀哥哥,即使他变成阿丑,沧海桑田,我心不变!” 她与阿丑十指相扣,情义绵绵,钰由惭愧转而狂怒,“难怪你多次拒绝我,却恋上这个丑鬼?” “他是荀哥哥,忍辱负重,就为解今日之危局!” 钰仰天苦笑:“爷爷骗我,静幽骗我,连那个丑货也骗我,我上官钰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人间?” “少主,师父对你寄予厚望,要将上官世家发扬光大,你千万不要让他失望啊!” “我还能做些什么?我的心里只有恨。可我不能死,我要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钰说着,飞身离去,消失在云端。 静幽轻抚阿丑的脸颊,柔情尽现,“荀哥哥,我好想你,一切都过去了,我们永远也不会分离……” 两人正缠绵时,云巅之上,紫光乍现,阿丑大惊,“不好,少主要启动‘蜃珠’……” “什么‘蜃珠’?” “在鹰首崖有处禁地,里面封印一种禁术,叫‘天梦劫’,‘蜃珠’是阵眼。我必须阻止他!” “我和你一起去!”静幽倔强抓紧他的手。 “这里很多人中毒,他们需要你!” 阿丑蓦然回首,静幽再次泪崩。他扶摇直上云霄,禁地的结界已被打开,里面发出紫色的幽光。阿丑的“天瞳”蓝光奕奕,一入禁地浩瀚幽深,被浓浓紫气充满。 “天瞳”的蓝光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如瀚海中一叶孤舟。远处一点紫光如日中天,上官钰盘膝而坐,双目微合,他头顶白光升腾,被“蜃珠”全部吸收。 阿丑的“天瞳”蓝光暴涨,投射到钰身上,钰浑身颤抖,如同电击。“少主,你醒醒,这是梦境,皆会被‘蜃珠’操控,害人害已,镜花水月,到头是一场空。” 钰面容扭曲,双目尽紫,他声音嘶如裂帛:“是梦又如何?只要能得到心爱之人,收获甜蜜幸福,我愿意付出一切!” “少主,你不要再错下去,阿丑会阻止你的!”他以“天瞳”蓝光煅灼,“七星剑”蓝光靓丽,他凝聚全身功力,剑气暴涨,将“蜃珠”的紫光压制。 “少主,赶快脱身,为时不晚!” 钰未动,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你搞错了方向,一剑杀了我,‘天梦劫’立时崩解。怎么?你下不了手吗?你这不忠不孝之徒,弑师犯上,淫人妻子,现在还假装仁义?” 阿丑还在全力运功,蓝光与紫气交替上锋,呈胶着之态。 “我的意识已经充满‘蜃珠’,你再不杀我,‘天梦劫’即刻启动,无法逆转。我爱的人会投入怀抱,所有人包括你都将活在我的美梦里,如傀儡一般……” 阿丑面色纠结,几次剑尖偏向少主,他都生生移开。 钰忽然启动,如一道流光,手中剑刺穿阿丑的肩膀,“你竟能以‘天瞳’之力压制‘蜃珠’,真的很强。可惜你的心不够狠,所以失败是必然的。我不杀你,继续做可怜的阿丑,天天看着我和爱人神仙美眷,比翼双飞!” 他说着,用手搅动剑柄,施以痛苦,阿丑的“天瞳”逐渐暗淡,他强忍痛楚,从怀中掏出血染的人偶,指尖一道流光牵引,那人偶飞向远方。 继而紫光吞没了一切…… 145、人偶 - 越神计 - 然染子 “我在绝望之时,匆忙扔出人偶,将自己的部分意识灌注其中,希望能出现奇迹,给我带来救兵,以解困局。没想到她真的做到了!” 玉叶的心情非常沉重,只为阿丑所述那悲凄的爱情故事,同时她更不愿意相信,如此可爱的小女孩竟是没有生命的人偶。 “既然你说我们都身处‘天劫阵’中,意识被上官钰所控制,形如傀儡,那我们为什么会忽然醒来?” “月圆之夜,月光至纯,蜃珠法力被压制,是最弱之时,那人偶用存储的‘妙术’将我们唤醒。你我身上的白光,是‘妙术’阻隔了蜃珠的紫光。” “她不是人偶,她是玉吟!”玉叶大声纠正,她的心忽然很痛,不知该如何面对心爱的妹妹。 “我们要马上行动,否则日升之时,‘妙术’也无法压制蜃珠,我们将重新坠入梦境。” 玉叶纠结良久,一声叹息,在心里接受了这个事实。 “在‘天梦劫’里,我是钰唯一的心病。他担心我觉醒,时时提防。我会祭出多重幻影,引他追击,我趁机破坏‘蜃珠’!” “那我要做什么?” “少主很聪明,可能很快识破幻像,你要想尽办法拖住他,尽量给我争取时间。” 他目光灼灼,言语恳切,“我想拜托你,破阵之后,请帮我照顾静幽,让她重新作出选择。还有少主,莫再沉沦,重振我上官辉煌!” 玉叶惊问:“破坏‘蜃珠’很危险吗?” 上官荀苦笑道:“要毁掉‘蜃珠’易如反掌。但我必须先将少主的意识与之剥离,那要靠‘天瞳’反复压制‘蜃珠’,我将功力耗尽,命丧阵中。” 这男人视死如归,让人心生敬佩。 “有没有别的办法吗?让我去,管它什么珠,我一剑都让它灰飞烟灭。” 上官荀摇头道:“万万不可!贸然破坏‘蜃珠’,灌注其中的意识随之崩坏,少主不死也得癫狂。此乃天意,我是少主心中的痛,我不死,他永远也无法振作起来。” 荀的“天朣”蓝光奕奕,忽然景色一变,化为绵延的沙漠向外延伸,玉吟惊愕,大呼神奇。 上官荀指尖轻捻,脚下又化为湖光山色向外缓缓展开,两人正立于水面之上。 “我要祭出三重幻境,相互重叠,像迷宫一样困住少主,争取更多时间!”他轻轻跺脚,水面泛起涟漪,景物再缓缓改变,这次是云间仙境,亭台楼阁,曲径回廊,在云端时隐时现。 这三重幻境交替变幻,如梦如幻,让人不知身处何方?这登峰造极的幻术,让玉叶佩服得五体投地。 荀轻轻招手唤来玉吟,指尖在她额头轻点,光芒一闪而逝。“我将幻境地图传入她的脑中,玉吟会陪着你,不会迷路。” “成败在此一举,我死微不足道,请小姐保重!”上官荀说完,忽然幻化出九道虚影,向各个方向飞身遁走。 玉叶如痴如醉,恍然在梦中。玉吟走来,轻拉她的手,“姐姐对不起,玉吟骗了你,其实我早就想起自己的使命,我怕姐姐嫌弃我,离我而去!” 她大眼迷离,泪光闪闪,玉叶的心都要碎了。她抱住玉吟,女孩的泪水阴湿她的脸庞,感觉热热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姐姐爱你!” 两人相拥而泣,久久才分开,“姐姐,该去做正事了!” 她们在云端回廊行走,如九曲迷宫,来回穿梭,根本不知东南西北。回廊尽头,是一处断崖,玉吟停下,指间白光拨开云朵,不远处隐隐紫气升腾,玉叶知道,上官荀已经开始行动了。 她在崖上打坐,紧盯远处,小心提防。玉吟十分乖巧,也坐在她的身边,一会儿小女孩困倦了,开始小打盹,她身上的白色光芒忽明忽暗,好似云中仙子。 时光流逝,玉叶心急如焚,那边紫气隐隐,时强时弱,也不知上官荀进展是否顺利。 忽然,玉吟双目圆睁,大喊一声:“姐姐,小心!” 远处云端,一道紫光由远而近,云朵翻涌,像潮水一样退向两边。玉叶飞身跃起,阻住那人去路,一把雪亮之剑抵近她的胸膛。 小玉吟大声惊叫,剑离她的胸膛只差半尺停了下来。 上官钰面色铁青,浑身紫气升腾,十分诡异,“真的是你,假借托词,来坏我的好事。如不闪开,莫怪我剑下无情!” 玉叶毫不退让,“家主你醒醒吧!你为了一己私欲,让心爱之人,还有你的族人都沦为傀儡,难道你心不惭愧吗?” 钰被戳到痛处,面色纠结,苦不能言。 “你爱曲小姐,就应该尊重她的心意,尊重她的选择,而不是用法术禁锢她,奴役她,这对她不公平。” 钰的剑颤抖,缓缓放下,“可是我感到很幸福,我爱她,如果失去她,我宁愿去死。” “你的爱不能这么自私,你是在毁她,还连累你诸多族人,你于心何忍?还有,人生除了爱,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等着你去做。龟缩于梦中,虚度年华,上官家的列祖列宗都失望之极!” 玉叶的苦苦归劝起到了效果,上官钰面色颓然,周身紫气渐渐暗淡…… 正在这时,远处紫光忽然明亮,光芒耀眼,荀施法到了紧要关头。钰从迷乱中醒悟,勃然大怒,“你在这长篇大论,原来是为拖住我,掩护那个丑鬼坏我好事?你纳命来!” 他骤然出剑,直刺玉叶胸膛。玉叶早有提防,急忙施展“摄魂术”,剑离她的胸膛还有寸余,钰的动作停了下来。 钰暗自己吃惊,他没想到这女人还会如此怪异的法术。心中默念定魂咒与其抗争,来回几番拉锯,钰占到上锋,他的剑尖慢慢前伸,已刺破玉叶胸膛。 小玉吟一看不好,飞扑过来,抱住钰的双腿,大叫道:“你这个坏人,不许你伤我姐姐!”她情急之下,一口咬在钰的腿上。 钰吃痛,功力凝聚,冲破“摄魂术”的束缚,他抬脚踢飞玉吟,再反手一剑刺穿玉叶胸膛。 玉叶慢慢倒下,鲜血殷湿土地。钰反身要走,忽然远处的紫光暴涨,化为一道紫色的光链,投射在钰的头顶,他撒手扔剑,浑身颤抖,连面容都扭曲了,片刻,钰栽倒在地,一动不动。 远处紫光爆裂,幻境消失,云开雾散。 玉叶只剩下一丝气息,但她的意识很清晰,她知道上官荀已经大功告成,心中慰藉。这时,玉吟从树丛中爬过来,轻声呼唤,玉叶缓缓睁开双眼。 “妹妹,姐姐不能再照顾你了……” 玉吟轻轻抽泣,她指尖发出一缕白光,化为丝丝云朵,慢慢包裹玉叶,“姐姐,你不要忘记我……” 玉叶醒来时,正躺在红床暖帐之中,曲静幽见她醒来,喜出望外,“小姐,你终于醒了。钰已经向我坦白一切,多亏你舍命相救,我才能从梦中醒来,整个山庄因为你才得救。” 她迷惑坐起,胸前血迹依旧,但伤已经好了,“我记得自己伤的很重,是曲小姐救了我吗?” 静幽眼中掠过一丝伤感,“并非我救了小姐,而是玉吟,她耗尽所储存的‘妙术’救了你。” “那玉吟现在何处?” 玉叶再三催促,静幽一声轻叹:“她本来是我用‘妙术’铸就的生命,如今‘妙术’耗尽,她又变成了人偶。” “这不可能,她是有血有肉的小女孩!”玉叶肝胆寸断,泣不成声。 静幽掏出雪白的人偶,放在她的掌心,“很遗憾,我倾尽‘妙术’,她也没能复元,毕竟奇迹是很难再现。” 玉叶手捧人偶,泪水磅礴,许久,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她将人偶放在最贴心的地方,擦干泪水,收起悲伤。 “那上官钰呢?有没有再为难你?” 静幽道:“钰哥已经彻底悔悟,我也原谅他了,就当是作一场亘长的恶梦。我很快会离开山庄。” “那上官荀呢?”其实从曲小姐眼中闪动的泪光,玉叶已经得了答案。 “我在清醒之时,收到荀哥发送的最后信息,他功力耗尽,破坏‘蜃珠’时被爆炸之力反噬,粉身碎骨……钰给他做了衣冠冢,就在老家主的旁边,荀哥也可以安息了。” 玉叶心中悲凉,没想到自己兴致而来,却落得如此凄惨的结局。 “荀哥谨遵师命,舍弃一切,卧心偿胆,使上官世家度过危机,可谓忠孝两全。他虽去了,却永远活在静幽心中。” “可是,这苦了你了,一片痴情无所依,落得阴阳两隔!” 静幽的眼中满溢泪水,“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我的两位兄长已经回归,我要帮助他们重振曲家。”她擦干泪水,话题一转:“小姐的大恩大德,我们永记心中。钰本来要当面相谢,可是山庄出了其他事情……” 玉叶头脑中灵光一闪,急忙追问:“出了什么事?” “‘蜃珠’崩坏之时,山庄人等都昏厥过去,有人趁乱潜入宝库,盗走重宝……” 不等她讲完,玉叶立刻打断:“快请上官钰来,务必让他如实相告……” 146、奇峰大仙 - 越神计 - 然染子 听完上官钰的叙述,玉叶沉思片刻,“据家主所言,丢失的宝物叫‘纵横令’,是仙师鬼谷子留下的遗物,四大家族各拥有一枚,难道慕容世家丢失的也是此物?” 她将松月山庄发生的事情简述一遍,上官钰说道:“小红盗走的极有可能就是‘纵横令’,因为我听爷爷说过,‘纵横令’还隐藏不为人知的秘密,非常强大,非常危险。” 玉叶想起江有才临终时的话,不禁苦笑道:“江老头,你都已经死了,我还逃不脱你设的局。” 凄凄芳草,玉叶黯然离开,来时两人欢欢笑笑,去时一人独骑倍感凄凉。云梦山渐渐远去,消失于云雾之中。玉叶的心情渐渐平复,她细细梳理事情的过往,心里升起一丝希望。 “既然是‘妙术’,肯定玄妙无比,或许有一天玉吟会忽然回到她的身边。还有,上官荀死不见尸,也许还有一种可能,这幻术大师已借幻像遁走,跳出凡尘,不久将与静幽双宿双飞,成就美满姻缘……” 她想着想着,心情渐渐好起来。天空云开雾散,阳光清灵,投射于树丛之间。她忽然勒住缰绳,冲着林中喊道:“你在暗处偷窥许久,快快现身,要杀我就烦请出手吧!” 小红一声轻笑,从林中姗姗而来,“小姐您说的什么话?小红怎会杀你?我是来感谢你的!” 玉叶冷笑道:“你和江有才一明一暗,将我玩弄于股掌,你盗走两枚‘纵横令’,到底有什么阴谋?” 小红的脸色转为冷酷,“我有什么阴谋?不妨告诉小姐,我这样做都是为了慕容世家,因为慕容擎天必须死,慕容世家必须亡,这是我活着唯一的理由。” 玉叶当然知道事情原委,她轻叹道:“小红,收手吧,不要让仇恨蒙蔽了双眼,因为那样你不会快乐的!” 小红忽然爆发:“你知道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有被最心爱的人背叛过吗?你有利刃穿心的经历吗?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我永远不会忘记,所以,仇我一定要报!” 玉叶再叹息,“那样我就不得不阻止你了!” “我等着!”小红从牙缝蹦出几个字,两人目光对视直至迸射出火花。 小红已远去,玉叶却久久失神,是什么将天真无邪的少女变得如此冷酷?难道这就是人生?这就是江湖? 她慢慢梳理思维,确定下步行动方案,然后打马扬鞭疾驰而去。 一路风尘仆仆,来到玉亭山庄,一片竹海映衬,山庄格外宁静。玉叶向门前小仆说明来意,这仆人对这美艳女子满腹狐疑,“家主正在闭关,概不见客,请小姐见谅!” 玉叶早有准备,随手递上信札,“请将此信呈于家主,如若不见,本小姐转身便走。” 仆人将信将疑前去通报,片刻,南宫谦如风而止,看见玉叶,大感失望,他礼貌拱手:“在下是南宫家主,不知小姐有何见教?” 玉叶开门见山,直达主题:“我只有一事请教,家主的‘纵横令’是否安好?” 谦公子暗吃一惊,这“纵横令”是鬼谷子先师遗物,觊觎之人不在少数,但这光明正大上门打听的还是头一回。 他淡淡一笑,“这‘纵横令’一说皆是江湖传言,小姐不必当真!” 玉叶回应一笑,继而转开话题:“家主看我信中寥寥数字,想起了你师父的教诲,再听闻求见之人是一妙龄女子,你误以为是你的师娘,所以兴致而来。” 谦公子脸上的表情凝结了,“小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我的师父和师娘?” “我和你师父有很深的渊源,恕我难以告知详情。事关四大家族生死存亡,请如实告知!” 南宫谦略一沉吟,“在我师父去世的当晚,玉亭山庄发生巨变,有一女子趁乱从‘翠楼’盗走‘纵横令’。” 玉叶得到想知道的答案,立刻飞身上马,任凭南宫谦呼喊挽留,她一路烟尘飞驰而去。 几日奔波,风尘仆仆,离终南山不足百里之遥。三秦之地,人烟稠密,美丽丰饶,玉叶不由放缓脚步,信马由缰,欣赏沿途风景。 前方小镇,静卧于山谷,如璀璨明珠,两条官道,一水一陆在此交汇,十分繁华。玉叶立于高岗向前眺望,对面奇峰险峻,正是风水极佳的“二龙戏珠”之妙局。 夜宿小镇“双龙客栈”,一壶小酒,几碟小菜,正在浅酌,店小二上前搭讪,“小姐您也是要去‘奇峰’朝拜吗?” 玉叶心中好奇,于是追问道:“那是什么高堂庙宇?” “方圆百里,提起‘奇峰’无人不知。二十年前,有一鬼魅在此作乱,祸害人间。恰巧一神仙路过,收服鬼魅,将其封印于奇峰之巅。山上云雾缭绕,凡人无法靠近,据说神仙在此留下金身,防止鬼魅复活作恶。” “几年前,有人恶疾不治,在‘奇峰’前许愿,之后病去无踪。消息传出,到‘奇峰’朝拜许愿之人络绎不绝,成了此处闻名之地。” 玉叶笑问道:“真象你说的那样神奇吗?” “肯定不假!因为好多人的病不治而愈,‘奇峰大仙’的香火才越来越旺盛。” 玉叶好奇心顿起,真想马上会一会这个“奇峰大仙”。 三更时分,玉叶出门,灯笼光芒昏暗,青石古道绵延无尽。来到镇中一座巨大的牌楼,她停下脚步,轻声说道:“你既然来了,出来见我吧!” 牌楼之上,一人影如夜蝠展翅,立于面前,他向玉叶躬身施礼。玉叶说道:“我让你亲自来见我,因为此事非同小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那人道:“我谨遵您的吩咐,前期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很好,那就照我的计划开始行动……” 那人离开,玉叶并不急返回,她抬头观天象,繁星点点,忽明忽暗,然后掐指推算,明日双星闪耀,会有两个重要的人相继出现,会是谁呢?是敌是友尚难分辨,只得谨慎前行,静观其变。 第二天早起,玉叶打马扬鞭,直奔“奇峰”。真是有仙则名,路上香客人头攒动,络绎不绝。山峰虽不高,峰顶云雾缭绕,仙气十足。 车马拥堵,商贩齐聚,再无法向前。玉叶下马,将坐骑交与茶摊小二照看,步行上山。众人在林间虔诚朝拜,香烟与云雾相融,如梦如幻。 玉叶入林中,朝高处行,树林葱郁,犹如迷宫,一会儿她又回到起点。很显然有人在这里设了结界,而且相当精妙。 她默念咒语,指尖发出一缕白光,眼前的烟云被切开,如潮水般向外散去。玉叶迈步而入,林间空气清澈,与外面的喧嚣截然不同。 继续前行,林中无鸟兽,十分清静。毫无征兆,玉叶被一堵透明之墙所阻,无法前行。 “竟然还有一层结界,看来这‘奇峰’大仙果然是隐世高人!”玉叶无瑕感慨,她指尖发出透明的白光,空气如涟漪般闪动,缺口扩大,排开一道透明之门。 玉叶入内,里面云海茫茫,犹如仙境,一条五彩石阶直通险峰顶端。想一想就要见到“奇峰”大仙的金身,玉叶小心脏怦怦直跳。 一路拾级而上,到达峰顶,上面有一个五彩云朵包裹的球体,日光中金芒闪闪,神圣至极。 玉叶抑住激动的心情,拱手行礼,“小女子朱玉叶,有幸到此,请大仙现身一见。” 连续呼唤几声,并无应答,彩球巍然不动。玉叶笑道:“大仙既然如此腼腆,小女子只得拨开云雾,一睹您的真容了。” 她左手结万灵印,右手指尖光芒闪耀,彩球外围的云朵如涟漪般颤动,一股柔和之力将她的手弹开。 又试了两次,依旧无法解开,玉叶感慨,“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高人所设的结界精妙之极,无能为力,看来与这‘奇峰’大仙是无缘了。” 她一声娇叹,收了结印,准备离开。忽然胸前光芒闪耀,白色灵气丝丝溢出。玉叶一声惊唤,“玉吟,是你吗?你能帮我解开这结界?” 灵气凝结成一把雪白的长刀,握在手中虚无缥缈,没有一丝重量。玉叶泪眼婆娑,她挥刀一斩,球体爆裂,五彩云朵飞扬,玉叶被劲力抛向空中,瞬间陷入虚无境地…… 她眨眼间醒来,还在山下的小路上,青烟袅袅,香客络绎不绝。刚才经历了什么?难道是中了幻术? 玉叶从怀中掏出人偶,雪白依旧,眉目清晰,却并无异样。 她急忙环视四周,想从中找到蛛丝马迹,正好关道上一行人飞驰而来,烟尘滚滚,为首一名中年男子立刻吸引她的目光。这人衣着华丽,体态健硕,眉目慈善,并无异常。 可玉叶的心却狂跳不止,难道这是鬼将的特异功能?当时自己见到小红时就一眼认出她的真身,而这人仅仅与她对视一秒钟,眼神中折射的光芒让玉叶万分肯定,毋庸置疑,这人就是令狐渊…… 147、小白 - 越神计 - 然染子 令狐渊并未注意到她的存在,匆忙赶路。道路拥挤,后面随从挥舞马鞭在前开道,态度相当粗鲁。众香客匆忙闪出一条道路。 有一书生躲闪不及,险些被马撞着,他伸手抓住缰绳,阻住去路,“诸位在官道上横行冲撞,大肆扰民,难道不怕王法吗?” 一随从大怒,劈头一鞭,在书生手臂上印一条血痕,“我家员外就是王法,再不松开,打得你皮开肉绽一命呜呼!” 两人争执时,玉叶挤到跟前,大声说道:“太平盛世,礼仪之邦,员外您纵容手下行凶,就不怕落下仗势欺人的骂名?” 旁边的香客也跟着起哄,“太霸道,太欺负人了,不能让他们走,‘奇峰’大仙会降祸于他们。” 那员外赶紧向众人微笑拱手,“是在下驭下不严,冲撞各位,请海涵!” 这时有人下马,给书生一锭银子,“刚才冒犯,权当是补偿。” 书生捧着银锭,表情喜悦,闪到一旁,一直目送这些人离开。 小插曲终了,玉叶离开,脑海中还想着令狐渊的事情。看他行进的方向,十有八九与自己去向一致,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书生迈着小碎步跟在身后,玉叶脸色一寒,轻声斥责:“看你也是知书达理之人,光天化日,跟着奴家,成何体统?” “刚才得小姐相助,无以为报……” 玉叶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你得了银两,也给了恶人教训,是两全其美。”她上下打量这人,不想漏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在下青州人氏,大比之年进京赶考,名落孙山,无颜见家乡父老,我想追随小姐左右,以供驱使。” 这理由简直牵强之极,可玉叶却一口答应了。“看你皮肤雪白,我就叫你小白吧!” “在下叶星繁……” “就叫小白,本小姐高兴!”玉叶倔强说道。 书生无奈,只得答应。两人一起上路,在前方镇子,玉叶为小白买了马匹,置办几身衣物,青衣小帽,摇身变成一名小仆。 天色正午,在酒楼坐定,玉叶发号施令,“你得了意外之财,赶紧换作酒肉,财去人安乐。” 小白拿出银锭,心中不舍。玉叶劈手夺过,扔给店小二,“大鱼大肉尽管上来。” 一会儿丰盛的美味佳肴摆上桌来,小白却一皱眉,“在下信佛修口,从不食荤腥。” 玉叶大快朵颐,不管不顾,她吩咐小白,“如此美食不能浪费,你去散于门口乞丐。” 小白返回时,脸色肃然,“众乞丐都感念小姐之恩德,您的善举,小白铭记心间。” 玉叶大笑,“你这人看似木讷,却很会说话,真是个开心果!” 再前行一路欢声笑语,玉叶不感寂寞。夜宿青烟镇,距离令狐世家青牛山庄不足五里。据说当年世家鼎盛之时,炼丹的青烟袅袅,一直飘到这里,小镇因此得名。 青烟镇面积不大,却熙熙攘攘,十分热闹。店小二前后奔忙,还不忘过来搭讪,“二位客官,也是来参加‘斗丹会’的吧?” 小白咽下素面,问道:“什么是‘斗丹会’?” “前面五里就是先皇册封的‘丹圣’令狐世家,他们每三年举办一次‘斗丹会’,邀天下炼丹名家前来交流鉴赏,如能进入前三名,不但可得千金,还能登堂入室,得到令狐家主亲手点拨,或成为入室弟子。这对炼丹师来说是天大的荣耀。” 这小二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小白悄声问道:“小姐,这里鱼龙混杂,您不会是来淌混水的吧?” “什么淌混水?本小姐也是炼丹圣手,这次定拔得头筹!先让你开开眼界!”玉叶说着伸手入怀中拿出一个锦盒,轻轻打开,里面金色丹丸光华四射,引众人瞠目相望。 小白大惊失色,“小姐,财不外露,小心被歹人盯上。” 旁边一人发出冷笑:“金玉其外,还好意思拿出来显眼!”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只是面色阴冷,目光如刀。 玉叶也不生气,收好盒子,问道:“大婶也是来参加‘斗丹会’的?” 那人哼了一声,“我若出手那令狐老儿都得甘拜下风,你这小辈老娘根本不放在眼里。”她干了壶中美酒,甩一个鄙夷的眼神,扭头离开。 “小姐,千万低调,莫要树敌。”小白还不忘谆谆教导。 夜色阑珊,江湖豪侠三五成群推杯换盏,畅饮之后,难免挑起门派之争和往日恩怨,又生出几起不大不小的事端,直到三更时分,小镇才寂静下来。 玉叶掩好幔帐,施展“游魂术”,御风而行,很快来到青牛山庄。偌大的宅子蛰伏在山坳之中,青烟笼罩,如薄雾弥漫,略显阴森。 庄前的树林中已有人先行到达,藏身于巨石之后。玉叶不敢靠近,躲在远远偷窥。 “员外,看似戒备不严,我们正好潜入!” “这是表象,青烟是青牛石像吐出的氤氲之气,你一入庄就会被察觉。” 正说话时,有人如风而至,与他们撞个正着。那人出手如电,翠绿的长剑如灵蛇吐信,令狐渊袍袖一展将其震开,“原来是蜀中唐门,无冤无仇,何必下毒手?” 那人正是晚间和玉叶争执的女子,杀气凌厉,又急攻几招,嘴上也不放松,“我唐婉本来就是蛇蝎心肠,想和我争抢分羹就必须死!” “原来是唐三娘,有事好商量!”令狐渊边战边退。 鹬蚌相争,正是得利之时。玉叶施展魂之力,荡起一阵强风,飞沙走石,场面宏大。顿时庄里警觉,火把点亮,向这里汇聚。 玉叶之魂趁机跃过围墙,隐入青烟之中。青牛山庄她只来过一次,本是伤心之地,并不熟悉。此行目的,只为熟悉环境,备不时之需。 她的魂魄在院中游荡,千年古宅,亭台楼阁,并无异样。这时,有人飞跑来报,“少主,刚才庄外有人打斗,四周树木凋零,看似‘唐门’‘翠剑’所为。” 令狐锋气得咬牙切齿,“唐门与我令狐有些交情,这唐三娘怎么逆势而为,跳出来捣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厮不是被判面壁三年,怎么这么快脱困了?” 玉叶心中疑惑,继续魂游。在西南方毗邻山体之地,有一处大洞穴,外面守备森严,应该是“玉龙洞”,存储丹药及重宝之地。她不敢靠近,只默默记住守卫的数量和位置,然后悄悄离开。 魂游至庄子正中,青牛雕像吸引她的注意。像高一丈余,昂首望月,雄伟至极。相传令狐先师,敬仰炼丹仙人太上老君,特铸其坐骑青牛明志,传至今朝。 玉叶想靠近观看,还有一丈距离时,青牛双眼忽然放射红色光芒,如两条锁链缚住她的魂影,力量强大,无法挣脱。同时,青牛发出低沉的鸣叫,传出老远。 顿时,山庄沸腾起来,火把汇聚,亮如白昼。程缘禀告道:“青牛缚住一个魂影,请少主发落!” 令狐锋声冷笑:“还真是高手,能以魂影刺探,先让他显形!” 程缘招手洒出白色的粉末,玉叶挣扎的魂影忽隐忽现。“还不老实?上‘红莲业火’给他暖暖身子。” 玉叶暗自叫苦,这货狠毒依旧,再落入他手可有的受了。 程缘拿出紫金葫芦,火苗刚刚升腾,一阵阴风扑面而来,寒意刺骨,让人莫名想起藏在心底的恐惧。有人一声惨叫,夺路而逃。 令狐锋眼前莫名掠过父亲的面容,目光如刀,让他后脊梁冷气直冒。他急提真气,清啸一声,驱散幻像,“发生了什么?” 众人再望去,青牛目光已熄,魂影无影无踪。 再说玉叶,那道阴风拂过时,她的思绪瞬时陷入虚无,再恢复知觉,魂形已在庄外树林之中。无暇思索,赶紧离开是非之地,她一路疾驰,逃回客栈。 “是谁这么大神通救了自己?”玉叶彻夜无眠,思索无果。 第二天晨起,神情恍惚,精神倦怠。小白急切上前招呼,“小姐,各界英豪前去拜山,‘斗丹会’初赛遴选已经开始了。” 两人匆匆出发,日升之时,在青牛山庄前已排起长长的队伍。小白挤到前面,一会返回禀告:“小姐,令狐少主亲自在山门相迎,说是迎宾,实则是初选,低劣下品根本无缘入庄。” 等排到玉叶,她纤手打开锦盒,光华四射,引众人侧目唏嘘,令狐锋面带微笑,让人引领她入内。 大厅内已聚集多人,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唐婉望见玉叶,甩一个妩媚的秋波,“恭喜小妹妹,竟然闯过第一关!” 她长袖一拂,携香风掠过玉叶鼻尖。玉叶微笑向她打招呼,然后环视众人,果然发现令狐渊的身影。 小白紧跟在她左右,忽然表情惊愕,“小姐,你的脸怎么了?” 旁边众人侧目,发出一串惊叫,玉叶急奔到大厅侧边,那里有一面落地铜镜,一照之后,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粉白如玉的脸上布满红鳞,色泽如血,十分吓人…… 148、斗丹 - 越神计 - 然染子 唐婉夸张大笑:“原来这如玉美人是个妖精!” 这时,程缘挤到跟前,向她施礼,“唐三娘,大家都是令狐贵客,请您高抬贵手,赐她解药吧!” 唐婉收了笑容,“玩也玩过啦,既然主家发话,就给你一粒。” 她掏出一粒红色丹丸,小白已迫不及待抢在手中。等玉叶服下丹丸,脸上红鳞渐渐退去,旁边众人啧啧称奇。 小白也长出一口气。玉叶忽然掩住胸口,表情痛苦难当。唐婉掩唇坏笑,“哎呀搞错了,解药里竟混入了‘噬心丸’!” 玉叶呕出一大口鲜血,气息平缓下来。小白怒目圆睁,握紧小拳拳想上前理论,玉叶制止他,“算了,我无大碍,这点痛还能受得了!” 唐婉变了脸色,冷笑道:“小丫头,敢跟老娘抢风头,不知天高地厚。先让你快活几天,等完事了,毒花你的脸,让你生不如死!” 玉叶暗自苦笑,“稀里糊涂结下仇怨,真是莫名其妙!” 这时,有人轻轻击掌,大厅里安静下来。令狐锋满面春风,大步上前,向众人拱手:“众位同行师兄,欢迎光临青牛山庄,蓬荜生辉。家主刚刚出关,身体有恙,在珠帘后静等各位一展身手。” 玉叶遁声望去,在厅堂的侧门,五彩珠帘低垂,后面似有人影时隐时现。 “‘斗丹’不似竞技比武,有时全凭喜好,无法直接分出优劣。下一环节为推荐环节,可毛遂自荐,也可推荐他人大作,请大家尽力展示,家主将亲点七人入围决赛。” 众人或窃窃私语,或摩拳擦掌,准备一显身手。这时,一人青衣道袍,拂尘一展,走到中间,“在下崂山派虚笙,这炼丹之术可是本派看家本领,贫道先献丑了!” 他指尖轻捻,一粒硕大的黑色丹丸捏在指尖,他向四周展示,有人不以为然,戏谑道:“就这颜色喂狗都不吃,能有什么神奇?” 虚笙大怒,袍袖一抖,掷出丹丸,迎风化成一只漆黑的猛虎,直扑那个嘲笑之人。顿时厅中腥风阵阵,阴森可怖。 那个嘴欠之人吓得容颜失色,跌坐在地上,眼看猛虎要咬穿他的喉咙。令狐锋指尖一缕流光射出,黑虎顷刻灰飞烟灭。 众人惊愕之余,连连称奇。令狐锋也脱口赞道:“都说崂山派的‘变形丸’出神入化,能撒豆成兵,今日一见,果然神奇!” 虚笙得到主家赞赏,目的达到,心满意足,扭身退回人群中。 这时,有人分开众人,是一位虬髯大汉,向众人拱手:“在下天师派张清明,炼丹虽非我派正宗,某精研十余年,愿向令狐家主讨教。” 他拿出一粒红色丹丸,将其揉碎,涂于赤裸右臂之上,然后向同伴使个眼色,那人飞身上前,一刀砍在赤臂之上。 众人一声惊叫,手臂无恙,传来金戈相撞之音。张清明还不满意,吩咐同伴,“再来,使全力。” 那人举刀怒斩,张清明举臂相迎,一声脆响,刀断成两截。 众人齐声喝彩,张清明也得意至极。令狐锋随即点评:“张兄的‘赤铁丹’能瞬时大幅提升防御,实战中能力挽狂澜,锋佩服!” 玉叶暗笑,“这人好似买大力丸的,自导自演,谁知有什么猫儿腻?” 接着,有人轮番上场,琳琅满目,却难有惊艳作品。玉叶有些乏味,令狐锋面无表情,一一应付。 一波高潮过去,场面冷清下来。这时,角落里有人发声,“我看彩衣姑娘展示的仙丹品相华丽,一定是神来之笔,肖某推荐,请她展示一下。” 玉叶四处寻找,小白轻轻拉拽她的衣襟,众人目光齐聚,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正是那位彩衣姑娘吗? 她向众人万福施礼,“小女子朱玉叶,无门无派,自学炼丹之术,在此献丑了。”她小心打开锦盒,金光四射,吸引眼球,众人却不知有何玄妙。 人群中有一中年女子,半老徐娘,玉叶向她轻轻招手,那妇人疑惑而来,玉叶将金丹擎在手中,让金色的光芒照在她脸上。 只片刻,玉叶收了丹丸,众人低声窃语,指指点点。妇人奔到镜边,一照之后,惊喜若狂,她脸上皱纹消失,皮肤紧致,容光焕发,好像年轻了十岁。 “此丹名叫‘回颜丹’,能让老去的容颜重回青春……” 玉叶刚一开口,人群中有人打断她,“这女人的玩意,与胭脂水粉何异?难登大雅之堂!” 接着有人你一言我一语,连连贬低,玉叶懊恼,一时不知如何收场。 这时有人挤上前来,正是刚刚推荐之人,也是玉叶的老熟识令狐渊。“在下肖九天,让我鉴赏一下。” 他拿起锦盒细细察看,然后掏出一把匕首,轻轻划破掌心,众人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目不转睛观看。 肖九天将手掌置于金芒之中,掌心的伤痕竟慢慢愈合。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姑娘的金丹能够刺激机体活性,与返老还童丹和长生不老丹同属一脉,虽然还达不到那个境界,坚持以往,或许姑娘能炼出千古奇丹,也就是令狐世家的终极灵丹—长生不老丹。” 经他点评,众人也连连点头,令狐锋也忍不住多望她几眼。 这时唐婉又阴阳怪气发话了,“小姑娘爱美,搞出的东西不过如此,根本不如老娘的灵丹惊艳。” 她掏出一颗碧绿的丹丸置于桌上。众人不知其玄妙,小声议论。有好事者大声询问,“唐三娘,你的灵丹能干啥?说出来让我长长见识。” 唐婉嫣然一笑,向他轻轻招手,待那人靠近,她才温柔说道:“这是一颗‘至尊毒丸’,它掉下的一颗渣渣,也能毒死在座各位一百回。” 众人大惊,齐齐后退,那话多之人,一飞冲天,直接逃到角落,只剩下发抖的力气了。 “真是胆小鬼!”唐婉将丹丸捏在指尖,舌尖轻轻扫过,表情相当惬意。众人看得毛骨悚然,对这变态妇人敬畏十分。 小插曲过后,言归正传,有人怂恿肖九天:“看先生也是行家里手,为何不露一手,让我们开开眼界?” 肖九天坦然一笑,“在下入行不久,技艺粗浅,请各位前辈指教!”他的长袖在桌上拂过,像变戏法一样,整齐排列几只锦盒。 他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里面丹丸颜色湛蓝,相当诡异。众人不知何妙用,窃窃私语。肖九天向旁边一人招手,“请先生将手置于丹丸上方,但不要触及。” 那人小心翼翼,伸出手掌,刚刚涉入蓝色光芒,他的动作立刻停滞了,如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 旁人不知玄妙,轻声猜测,“难道是定身丸?” 玉叶暗自吃惊,她看见那个淡蓝色的魂影脱出,悬在头顶,飘渺如烟,时隐时现。 崂山虚笙是行家,大惊失色,“竟然能使灵魂脱离身体,真是玄妙!” 肖九天大袖一挥,那人幡然醒来,他转身向虚笙拱手:“道兄好眼力,正是‘摄魂丹’,如果触之,形神分离,可魂游四方。” 众人啧啧称奇,都怂恿他打开其他盒子。肖九天笑道:“最好肯定会留到最后,在下如有幸晋级,一定让诸位见识其中玄妙。” 玉叶有些好奇,她有些失望,正在这时,帘内传来一声咳嗽,令狐锋击掌开言:“在下有事先行离开,各位继续展示,不要错过精彩。” 接下来由程缘主持,令狐锋转身隐入珠帘之内。 家主正值中年,须发皆白,形容憔悴,他坐在轮椅之上,向令狐锋招手。 “父亲,难道您心中已有合适人选?”令狐锋推着轮椅,从后门出来,外面阳光炎炎,花开正盛。 “真是人才调零,一界不如一界,再难现往日辉煌。” “是啊,新皇不好炼丹之术,人们见风使舵,都转他行了。” 家主长叹一声,话锋一转:“我看那个肖九天有些本事,可入三甲。” “我让程缘拟定晋级之人,请您亲定。” “唉,瘸子里拔将军,你看着办吧!” “那唐三娘怎么办?如果落选,她肯定会生事的。” “如此虚名,给就给她吧!”家主说完,微合上眼睑,令狐锋很识趣,将他推入卧房,准备离开。 这时管家急步赶来禀报:“家主,门口有一青年求见。” 家主倦怠摆手,“我乏了,你随便打发他离开。” “他提到昨日山庄古怪阴风,说能为家主排忧解难。” 令狐锋闻听低声说道:“父亲,既是奇人异士,或可一用。” 家主点点头,管家离开,片刻引领一黑衣青年进来,那人目似朗星,气静神闲,只是面色惨白,形容有些怪异。 “在下牛蓝,愿为家主分忧。” “昨天之事,你有何高见?”令狐锋问道。 牛蓝淡淡一笑,“与其问我,还不如家主和公子自问,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招来如此恶报?” 令狐锋勃然大怒,“胆大包天,敢上门羞辱家父,让我教训教训这个狂徒!” 家主不动声色制止他,牛蓝继续说道:“如果不是非常冤死,死不瞑目,如此强烈的怨念,才培育出强大无比的恶灵……” 149、关于恶灵 - 越神计 - 然染子 “恶灵?难道是传说中的厉鬼?” “不错,那恶灵之魂化风拂过,气息阴森,唤起人内心深藏的恐惧,这是恶灵寻常招数。看情形它可能有更厉害的大招。” “可是我府上从未有冤死之人,为何会幻化出恶灵厉鬼?先生是不是搞错了?”令狐锋发此疑问,忍不住目光投向父亲。 “不会错的,它既然找上门,必事出有因!” 家主依然不动声色,淡然发问:“请问先生降服恶灵,可有什么条件?” 牛蓝笑道:“我不取分文,只请家主多行方便……” 牛蓝离开后,家主沉思不语。这时,管家又来禀告:“参赛之人肖九天递上拜帖,想面见家主,说有要事相告。” 令狐锋一皱眉,“比赛未见分晓,就想参拜家主,这有作弊之嫌,不合规矩啊!” “此人心思深沉,必有所图。看来我刚刚出关,就逢多事之秋,真是躲也躲不过。” “那您还见不见他?”令狐锋小心问道。 “见当然要见,不然怎么知道他有何企图?” 片刻,肖九天挑帘而入,直面家主,开门见山,“我来只想和家主您谈一笔交易……” 夜色阑珊时,玉叶舒服地靠在藤椅之上,饮茶吃点心,心情相当愉悦。想不到自己随手借来的丹丸竟然也晋级决赛,看来这御封“丹圣”也是徒有虚名。 她忽然想起小白,要是这吃货在这些茶点肯定一扫而空。当时程缘宣布结果,特意补充:“我们为晋级诸位在西院安排好上房,只是随从人等还需在镇中食宿,当然相关费用由我们山庄承担。” 小白离开时恋恋不舍,还不忘叮嘱她:“您一定要小心唐三娘,她盯上你了。” 管她什么唐三娘,能好好泡个澡,再美美睡一觉,那才是人生乐事。正想着,忽然闻到一股醉人的香气,馥郁如花香,让人沉醉,昏昏欲睡。 窗外响起杂沓的脚步声,有几人匆忙出来,聚于银杏树下。“大家是否闻到一股香气?一定是唐三娘那蛇蝎妇人使毒暗算我们,大家小心!”崂山虚笙大声说道。 “肯定是她,这恶妇一天不害人心里都痒痒。”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细细数落,这时旁边朱门轻启,唐婉一身睡衣,婀娜身姿,姗姗而来。 “老娘在梦中都不得安宁,听见有人说我的坏话。” 张清明嗓门奇大,毫不畏惧,“你这恶妇,尽暗算人,有本事真刀真枪干一场!” 虚笙赶紧拉拉他的衣角,面露惧色,诺诺说道:“三娘,你答应过主家,只要我们在房中,就不会施法暗算,你怎么不守信用?” 唐婉嫣然一笑,长袖轻甩,携一股香风拂过,“瞧您说的,奴家也是守信之人,怎会食言而肥?” 虚笙长出一口气,“如此甚好!”他话音未落,忽然以手扼颈,双目突出,痛苦难当,“你,你又使毒,说话不算数!” 他口吐白沫,翻身栽倒,不停抽搐,其余几人也如同草垛般倒下,一片哀嚎声。唐婉露出迷人笑容,“老娘是守信之人,只是你们此时已不在屋里了。” 她用脚尖踢一踢虚笙,调皮之极,“放心,你死不了。这毒叫‘绞肠砂’,除了疼别无害处,无药可解,三日之后,自然消除,诸位好好享受吧!” 她的脸色渐渐趋寒,“想和老娘争,这就是下场。”她向这边望去,与隔窗而视的玉叶眼神碰撞,擦出一串火花。 玉叶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没中了这女人的奸计,否则受苦是小,耽误了大事就得不偿失了。她又爬回温馨小窝,在藤椅上躺好,细细思量。“昨天的‘魂游术’差点一去不回,今天要想想别的办法。” 这时,一个小丫环来收拾碗碟,玉叶有了主意,她悄悄附其身,只以寄宿模式,不释放法力,不易被人察觉。 小丫环浑然不觉,端着碗碟去了后厨,一边洗涮一边和同伴聊天,无非是家长里短,街巷传闻,谈到心仪的公子时,眉飞色舞,嬉笑打闹,好不欢乐。 等忙完了闹够了,同伴悄声告诉她,“芍药,我听管家说,府里近日闹鬼,家主请来法师,布下捉鬼阵,一会去看看热闹。” 夜色阑珊,青牛仰天望月,万物寂静。对面正厅飞檐高挑,家主的卧房就在其后面。牛蓝盘膝而坐,低垂眼帘,一旁的令狐锋来回踱步,坐立不安。 “先生,你说那恶灵会不会有所察觉,躲起来了?” “少主放心,恶灵怨念最强,复仇是唯一所愿,它一定会来的!” “那我父亲会不会有危险?” 牛蓝还是不动,随口答道:“少主莫慌,家主一代宗师,小小恶灵伤不了他,何况还有我在,万事无忧。” 令狐锋还不放心,抬手叫来程缘,低声吩咐几句。这时谯楼之上更鼓响起,牛蓝猛然睁眼,“来了!” 话音未落,窗外蓝色光芒闪烁,如怪异的闪电划过,牛蓝飘然移位到外面,见半空中一个虚影被光束缚住,如触电般使劲挣扎,正发出蛇噬般咝咝声响。 令狐锋惊得目瞪口呆,妖魔怪兽他见多了,这厉鬼还是头一回见到。 牛蓝左手捏诀施法,不断收紧蓝光,那虚影被束紧,慢慢停止挣扎。牛蓝掷出一颗红色的珠子,念动咒语,光芒耀眼,他喊了一声“收”,光芒再暴涨时,竟被那虚影生生弹了回来。 这次轮到牛蓝大吃一惊,“它竟然有灵体护身,破了我的‘鉴魂珠’!” “什么是灵体?” “恶灵通过修行,吸收日月及天地精华,形成一种精灵体,可虚可实,可承载它的灵魂和法力,非常难对付……” 那恶灵虚影又开始猛烈挣扎,牛蓝青筋暴起,运功捏诀,与之抗衡,非常辛苦。几番僵持,恶灵身形增大,处于上峰。 令狐锋一看不好,急忙出手,他虽不懂捉鬼之道,但临战经验非常丰富,他右掌抵住牛蓝背心,传输功力,牛蓝精神大振,渐渐扳回劣势。 他再出“鉴魂珠”,左手指尖光芒牵引,珠子发出旋涡般混沌之光,恶灵的魂形偏移,眼看被旋涡吸收。 它忽然一声怒吼,虚影白光闪烁,渐渐化成人形,通体雪白,面目模糊不清,极寒之气立刻向外扩散。 “他以灵体实体化对抗我的‘鉴魂珠’,少主可以寻常功法打垮它。” 令狐锋闻言飞身跃起,一剑刺穿其胸膛。恶灵被牛蓝的“缚魂阵”束住,连声怒吼,无法逃脱。 少主腾出左手,指尖一点星芒闪耀,触及剑身,立刻将其锻造成炙热的炉条,恶灵浑身无数道红色光芒喷射,好似随时要爆炸。 令狐锋神情得意,“看我的‘破魔丹’还不让你灰飞烟灭?” 恶灵痛苦之极,再次怒吼,声震云霄。它挣扎抽出右手,放进口中,大嚼大咽,令狐锋不知所以然,呆若木鸡。 “它不惜自碎灵体,提升功力,少主小心!” 牛蓝话音刚落,恶灵通体白光耀眼,忽然爆裂为尘烟,强大劲力外泄,摧枯拉朽,方圆十丈夷为平地,正厅的半边轰然倒塌。 两人被劲力摔出几丈外,口中溢血,痛苦难当。牛蓝感慨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恶灵,它到底经历了什么?” 令狐锋擦干嘴角血迹,问道:“它死了吗?” 牛蓝摇摇头,“它虽受重创,却以散魂之术逃脱,稍后再施法聚魂,就能复原。” 如此大阵仗还让恶灵逃脱,令狐锋实在懊恼。这时程缘带人飞跑过来,四处细细察看,有人来禀报:“少主,花丛中有两名丫环受伤,昏厥过去……” “我在哪儿?我怎么了?”玉叶刚刚还附芍药之身,躲在花丛中看捉鬼,一股怪力袭来,顿时意识朦胧,感觉飘然飞起,四周流星划过,好像进入虚无的时光隧道。 夜色宁静,天空飘雪,青牛山庄银庄素裹。她浑身疼痛,胸口憋闷,口中鲜血溢出,脚上镣铐叮当作响,蹒跚难行。 有人推了一把,她摔倒在雪地上,冰冷的触感让玉叶意识清醒,看着小手上的血迹,她知道自己莫名附在一个少年的身上。 少年被人拽起继续前行,进入一个漆黑的空间,拾级下行,甬道亘长,灯光昏暗,尽头的一间秘室阴森可怖,有一锦衣青年稳坐其中。 “叔叔,他们不停打我,我好痛,您快救救我!”少年悲怆泪下,投入青年怀抱。 那青年轻抚他的头,低声安慰。接着一阵镣铐声响,一个年轻的妇人被带进来,她头发披散,也受尽折磨,看见少年即刻扑过来,抱头痛哭。 青年起身见礼,“嫂嫂您和繁儿受委屈了,兄长犯了族规,连累你们受苦,墨心中不安!” 妇人抽泣哀求道:“请叔叔恳求爷爷,赦免我夫之罪,奴家愿当牛做马报答叔叔恩情。” 令狐墨长叹,“家主要判兄长极刑,我多方恳求,才暂缓议定,嫂嫂一定要苦劝兄长,让他交出私藏之物,换取宽大处置。” 妇人感激涕零,这时镣铐声再次响起,又一人被带进来…… 150、牛蓝 - 越神计 - 然染子 令狐渊一身白衣,血迹尽染,但他目光凌厉,没有丝毫屈服的意思。夫人和少年扑过去,与其相拥而泣,被他冷冷推开,“在敌人面前流泪,只会增加自己的痛苦。唯有不屈服,只会赢得一线生机。” 少年被他教训,忍住泪水,退到一边。 令狐墨一笑,问道:“兄长近来可好?” 渊冷冷回应:“承蒙兄弟的人多照应,过得还舒坦。” 妇人见二人横眉冷对,赶紧劝他:“夫君,你将叔叔所要之物交出,他会向爷爷求情,赦免你的罪!” 令狐渊大声斥责,“夫人,你糊涂啊!要不是他抓住为夫把柄,进谗言,苦相逼,我们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境地,你还为他说话?” “可是你们是亲兄弟,骨肉情深,叔叔怎么会害你?” “妇人之见,我不死,他怎么登上家主大位?” 两人争辩几句,令狐墨也倦了,他冷然打断,“看来兄长是明白人,也没必要再演戏了。除掉你继承家主之位不在话下,还有《四魂经》,我势在必得!” 渊点点头,“你撕下伪善的面具,好交流多了。” “那我就少费唇舌坦言相告,爷爷已决定处你极刑,再将你之魂葬于虿盆,永世不得超生。为弟怜惜你,已先行将你的人处决,葬魂其中,将来给您作伴。” 渊怒极指点,“你狠毒如厮,难道不怕天谴吗?” 墨淡然回应:“兄长在虿盆日杀千魂,弟这点道行,远远不及。” “果然是我的好兄弟,后来居上,渊佩服,有什么招数尽管施展。” “我要《四魂经》,还有那两颗你偷偷炼制的‘越神丸’,你想让妻儿和你一样有不灭之魂,真是情深意重,可惜要落空了。” 渊大声怒斥:“你休想,我决不会交出来!” “那我只得从嫂嫂和繁儿入手,一刀刀割他们的肉,让他们流干最后一滴血,直到你交出我想要的东西。”墨轻轻挥手,有人将妇人按在墙上,他随手执一把匕首,划过白皙的脸颊,鲜血飞溅。 妇人嘶声惨叫,少年哭嚎惊呼,渊目眦欲裂,“你如此折磨无辜妇孺,枉生为人,与禽兽何异?” “兄长和我讲无辜,你为他们炼化千魂,请问兄长,那些魂魄哪个不是无辜的?” 一句话竟问得渊哑口无言。墨继续施以辣手,妇人已面目全非,成了血人,少年哭叫力竭,眼神空洞,如行尸走肉一般。 妇人重伤昏厥,倒在地上。墨扔掉匕首,细细擦拭手上血迹,“看来兄长还未下决心,我就给嫂嫂再添一剂猛药。” 他指尖一转,擎出一颗红色的药丸,“这颗‘僵尸丸’让嫂嫂服下,她再醒来时,浑身溃烂,形如尸体,偏偏想死却死不成。” 渊知道这是什么东东,他大声怒斥,“所有的事是我一人之罪,你残害家人,爷爷不会饶过你的。” “我早已禀告爷爷,她母子负罪逃走,现在如何处置全凭我一念之间。”他晃一晃手中药丸,像摇动胜利的旗帜,见令狐渊并不屈服,抬手将其掷入妇人口中。 事已至此,渊反倒平静下来,他转向少年,大声呵斥:“繁儿,捡起匕首,快杀了你母亲,阻止她妖变。” 几声呵斥,少年蹒跚前行,有人想上前,被令狐墨制止,他环抱双手,等待大戏上演。 少年捡起匕首,如应声木偶来到母亲身边,他高举匕首,忽然嚎啕大哭,根本无力落下。 令狐渊劈头痛斥,“你再不下手,你母亲变成妖邪,生不如死。记着这痛苦,这仇恨,他日一并奉还。” 少年发出一声嘶心怒吼,匕首深深刺入母亲胸膛。 众人目瞪口呆,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墨轻轻鼓掌,“繁儿竟有如此气魄,倒让我意外了。接下来就轮到你了,我要剜尔双目,剪其舌,一寸寸割下你的肉。别怪叔叔心狠,你受的苦,都拜你父亲所赐!” 少年被摁在墙上,接着眼前一黑,锥心刺骨之痛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玉叶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她胸口犹痛,冷汗淋漓。这时有人大声呼喊:“芍药,你个小妮子,如果没死,赶紧去西院伺候,那里已经乱成一团了。” 一刻钟前,小白来到,见玉叶蜷缩在躺椅上,昏迷不醒。他大呼小叫,引来众人在门口围观。程缘分开人群,进去查看玉叶情况。小白切齿说道:“肯定是唐三娘下毒,我家小姐才昏迷不醒,快找她要解药。” 程缘觉得符合逻辑,急忙找来唐婉,低声哀求:“其他四人已着了你的道,这姑娘若有三长两短,‘斗丹会’连三甲都选不出,颜面无存,您高招贵手,解了她的毒吧。” 唐婉冷若冰霜,刚到跟前,玉叶悠悠醒来,看见她吓了一跳,“唐三娘,你要做什么?” “人这不好好的吗?别疑神疑鬼的,给老娘添麻烦。”唐婉甩下一个媚眼,翩然而去,程缘不知其中缘由,连声给她道谢。 看玉叶安然无恙,小白欢天喜地。正好芍药送来餐食,两人大快朵颐,真是痛快。 “小姐,你好似饿了很久,吃像不雅啊!” 玉叶啐道:“你跟饿死鬼托生一样,还好意思说我?” 斗嘴嬉笑间填饱肚子,程缘过来邀请。“斗丹会”前三甲肖九天、唐婉、朱玉叶在镇中披红戴花,骑高头大马,招摇过市,享受荣光。 令狐世家还包下镇中最大的酒楼“同福楼”,改为展厅,陈列优选的参赛丹药,供老百姓参观品鉴。玉叶的“回颜丹”深受妇人追捧,人气爆棚。 直忙到下午,玉叶才抽空喘口气。这场面看似隆重,回想评选过程,也是虎头蛇尾,让她小有失望。 小白牵着白马,在青石小巷信步而行,阳光虚弱,玉叶昏昏欲睡。前方小院幽静,花草芬芳,玉叶却感到一股怪异的气息,头皮上如有万蚁爬动,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风景骤然一转,是一处树林中间的阔地。“什么情况?”玉叶忍不住问道。 林中有人一声长笑:“既然你问了,我就毫不吝啬回答你,这就是人称的‘鬼打墙’?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牛蓝一身黑衣,阔步而来,“终于找到你的真身,白天是你虚弱之时,再入我的结界,插翅难逃,认命吧!” 他右掌前伸,掌心飞出无数蓝色光点,迎面袭来。小白大喊一声:“小姐快走!”他掌击马臀,白马吃痛,跃起狂奔。刚跑出三丈,马去人留,玉叶撞在透明之墙上,摔得灰头土脸,头晕眼花。 “休想逃出我的结界!”牛蓝大喊,掌心蓝光暴涨,捆住小白双手。小白一边挣扎角力,一边喊道:“她只是个路人,与我无关,你放她走。” 牛蓝笑道:“你束手就擒,我就不伤她!” 几个回合僵持,小白渐处下风。牛蓝大喜,“白天你果然虚弱之极,今日破了你的灵体,收了你的魂魄,一雪昨夜之耻。” 他趁机腾出左手,祭出“鉴魂珠”,红色光芒包裹小白全身,他蓝色的魂影逐渐脱离身体,眼看被“鉴魂珠”吸收。 玉叶缓过劲来,怒火升腾,“老虎不发威,你当本小姐是病猫?”她凝神施法,指尖射出一缕蓝光,“鉴魂珠”的光芒顿时锐减,如触角般回缩,小白的魂影返回身体,人却失去知觉。 牛蓝大吃一惊,以手指点,“你竟然能驱动‘鉴魂珠’?你是追魂使?马西的人?” 玉叶不置可否,怒目以对,“你要抓我的人,先问问本小姐答不答应。” 牛蓝笑道:“真是一样的飞扬跋扈!只是你越界了,对付恶灵不是你的权限范围。” “再说一遍,他是本小姐的人,自然受我保护!” “若是往日,我会让你三分。可是这个恶灵异常强大,我不能错失良机,今天就是马西来了,我也寸步不让,定收服此恶灵。” 两人言语不和,开始对峙。玉叶其实外强中干,昨夜她见过这人的本事,自己那点花拳绣腿,毫无胜算。可是为了小白,绝不能退缩。 她抢先出手,还是拿手的“摄魂术”,牛蓝并未中招,而是轻蔑一笑:“原来只会这点小把戏,班门弄斧,高估你了!” 他大袖轻拂,一股劲力袭来,玉叶被摔出一丈之外,差点昏厥过来。“可恶,这打打杀杀不是本小姐强项,怎么办?”她爬起身,牛蓝走向小白,给她一个背影,根本无视其存在。 “你站住,我要出绝招了!”玉叶大喊,想唬住他。 牛蓝不理她,继续前行,眼神余光都懒得一瞥。这时,忽然有一物凌空飞来直奔他的背心,牛蓝闪身躲避,那物忽然爆裂,无数光点齐射,牛蓝近在咫尺,猝不及防,满身开花。 玉叶拍手大笑,“活该,成了大刺猬一枚。” “你敢暗算我,这笔账日后定和你算清楚!”牛蓝怒极,放下狠话,忽然消失影踪。 玉叶顾不得细想是谁施以援手,急忙跑过去看小白,几声呼唤,他才慢慢醒来。 “我就是人们口中的‘奇峰大仙’……” 151、摊牌 - 越神计 - 然染子 “我当年无辜惨死,怨念凝结,无法转生,遂化为恶灵厉鬼,为害人间。后被师父降服,他念我小小年纪,经历凄惨,不忍灭我之魂,就将我封印在奇峰之巅,还传我修炼之法。我日夜苦修,吸收天地及日月精华,渐渐铸就灵体。” “偶然一次,我用法术救治病人,被传得神乎其神,人们奉为‘奇峰大仙’,享受香火,我的法力大增,灵体得以虚实化境。即便如此,我依然无法冲破师父的封印。” “那日小姐前来,挥手间解开三重封印,我破壳而出,得以重生。我跟着小姐,是为报答解救之恩,也想假借你的掩护,报仇雪恨。” 玉叶抱紧他,轻轻叹息:“昨夜你施展‘散魂大法’时,我碰巧进入你的记忆,你就是令狐繁……” 小白挣扎坐起,“既然小姐都知道了,也省得我解释。我的仇恨自己会了断,不会再连累小姐。” 玉叶拉住他的手:“小白,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师父教你修行之法,就是想让你忘却仇恨,获得重生。你不要再做傻事了!” 小白轻轻推开她,“我是恶灵,仇恨是支撑我存在的唯一信念,报不了仇,我宁肯灰飞烟灭。”他的身体化为白色轻烟,转眼逝去。 玉叶郁郁而归,形单影只,心情寂寥。晚间,家主宴请三甲,推杯换盏,一会儿饮至微醺。 酒宴散去,屏退下人,只余家主和少主令狐锋。 “按‘斗丹会’的传统和惯例,获胜者可选择与老夫修习一种炼丹技法,也可以加入令狐门派,三位有何意愿?” 唐婉掩唇轻笑:“令狐是高门贵派我可不敢高攀,我要向家主学习变身丸炼制技法,想一想挺好玩的。” 家主点头应允,肖九天接着说道:“闻听令狐的灵丹能大幅提升功力,我对此甚感兴趣,请家主不吝赐教!” 家主微笑转头,以目光询问玉叶,这丫头心不在焉,随口说道:“那家主教我一些美容驻颜之法,小女子感激不尽。” 说完个人所愿,继续饮茶闲聊。唐婉话题一转,“令狐是御封‘丹圣’,江湖神秘之地,奴家早就心生向往,家主何不带我们游历一番?” 肖九天拍手响应,令狐锋道:“今日乃月圆之夜,家传至宝九转乾坤炉沐月之礼,请各位前去一观。” 众人起身离座,外面月光皎洁,微风拂面。沿回廊而行,迂回九转,穿过假山小湖,来到青牛之旁。古香古色的青铜大炉立于一侧,月下泛起清幽之光,十分肃穆。 玉叶见过这神物,往事浮现,心中一痛。肖九天满眼崇敬,用手抚摸其上繁复的花纹,“光洁如玉,好似有皮肤的温度,上古神物,仿佛有生命一般。” 令狐锋答道:“这家传圣物,是诸丹之母,为令狐世家兴盛不辞辛劳,今夜,它还有大功用。”话音未落,他忽然移位,一指戳中玉叶穴道,玉叶气息一滞,无法动弹。 事发突然,猝不及防,可玉叶并未慌乱,只淡然追问道:“少主这是何意?” 令狐锋哈哈大笑:“阙修,你以为变成女人就能逃过我们的法眼?真是自不量力。你服下‘越神丸’禁物,成妖邪之魔,世间难容,今日自投罗网,将你下了丹炉,灰飞烟灭。” 玉叶望向肖九天和唐婉,皆笑而不语,再看令狐家主面无表情,原来都是知情之人。 “你真的很蠢!真以为自己那幼稚的丹丸能夺得三甲?这只是个局,你是交易的筹码,却浑然不觉,落得魂飞魄散是应有的下场。” 玉叶并不惊慌,转问肖九天:“这都是你的阴谋?” 肖九天满脸蔑笑说道:“不要以为只有自己很特别,你有识魂之术,我亦有,你一出现我即识得你的身份,就用你和家主作交易,以‘越神丸’为诱饵,作下今日之局。” 玉叶点头,“的确很高明。你了解这些所谓名门正派伪君子,干作奸犯科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他们现在是孤家寡人,正是你复仇的好机会。” 令狐锋越听越糊涂,急忙打断她,“你说谁是孤家寡人?谁要复仇?” 玉叶转头冷笑:“自作聪明,实则愚蠢之极。他作此局,真正的目标是家主和你,我说的对吧?令狐渊?” 听到这个名字令狐锋如五雷轰顶,他张大嘴巴惊问:“叔叔,真的是你吗?” 肖九天双目寒光四射,仰天长笑:“我的好兄弟,二十年了,这笔账今天终于要算清楚了。” 令狐锋惊慌失措望向父亲,家主事不关己,面无表情。 唐婉开始行动,“翠剑”挥洒,身体如陀螺般旋转,浓绿的雾气散开,将众人包裹其中。 这雾气有一股奇特的香气,令狐锋一嗅大惊,“父亲小心,是唐门‘毒海’!”他飞快拿出两粒药丸,一粒掷给家主,另一粒飞速服下。 他稍运气息,面色恢复平静,“我们令狐的‘百解丸’不是白给的,‘毒海’虽然厉害,根本伤不了我们。” “‘毒海’是杀了不你们,但能阻住你的虾兵蟹将,这样算起账来才落得清静。” 玉叶在一旁鼓掌嘲笑:“令狐公子这下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令狐锋恼羞成怒,剑如飞虹,“先杀了你这聒噪的臭丫头!”他的剑刺中一人背心,忽然掌心如火烧,撒手扔剑,连退几步。 唐婉笑盈盈站在面前,身上穿一件五色的铠甲,光芒奕奕。玉叶赞道:“唐门至宝‘天蛛甲’,能御刀剑,至毒无比,沿着兵器就能把毒传给对手,真是好宝贝!” 令狐锋见掌心漆黑,奇痒无比,赶紧运功驱毒,不敢再作声。 玉叶问唐婉:“大婶,这么厉害的‘毒海’,我为什么没有中毒?” 唐婉嬉笑道:“那天你已服下解药,明知故问。” 肖九天一皱眉,“臭丫头,我小瞧你了,唐婉原来是你的人?”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唐婉娇笑道。 这次轮到令狐锋忍俊不住,“叔叔,千算万算,你的人临阵反水,两边都是一比二,你毫无胜算。” 令狐渊目光阴毒,盯死唐婉:“本来想事成之后再结果你,既然你想早奔阎王殿,只能先成全你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五彩的小鼓,迎风一晃,“我早给你下了苗疆至邪的‘噬心蛊’,只要我敲击小鼓,即蛊发身亡,死状惨极,无药可救。” 唐婉脸色大变,立刻拿出一粒绿色的药丸掷入口中,翻身倒地,令狐渊面色冷酷,敲击小鼓,见她依然一动不动。他点点头:“在蛊发之前将自己毒死,也不失为聪明的死法。” 玉叶大惊失色,过去轻唤唐婉,早已无声息。她心中酸楚,暗自垂泪,耳边忽然传来细微的传音声:“我用‘至尊毒丸’毒死自己,实则是将蛊虫毒毙,奴家早已百毒不侵,很快能复元。” 玉叶大喜,想扶她起来,唐婉继续传音:“保持这状态,低调示弱,隔山观虎斗,再坐收渔利。” 小丫头嘤嘤抽泣,渐渐淡出众人视线。 令狐锋见去一强敌,精神大振,“叔叔,你被囚于虿盆二十年,想必功力荒废,就让侄儿领教一二!” 他抬手掷出一粒血红丹丸,一声爆响,震耳欲聋,一只怪物平地而生,渐渐长高达三丈余,它浑身覆盖血红鳞片,血盆大口,利爪过膝,指甲明晃晃犹如利刃。 令狐锋双手结印捏诀,身体隐于青牛身后,然后一动不动。玉叶看出门道,暗自吃惊,这厮将自己的魂魄移到变身怪兽,真是奇招狠招。 令狐渊也暗暗点头,自己被囚二十年,令狐世家移魂铸魂之术突飞猛进,能让超强的怪物有智慧,战力提升何止十倍? 他无暇感慨,冷然应对,“想和我动手,你这小辈还不够资格!”他信手一挥,一股强劲的阴风拂过,在毒海掀起巨大的旋涡,一个雪白的身影立于身侧。 “向你们隆重介绍繁儿登场,他化作恶灵,也向你们讨债来了。” 小白的身体随之巨型化,与怪兽比肩而立。只寂静了几秒钟,怪兽一声厉吼,它利爪狂挥,刺穿小白的灵体。小白的身体好似透明涟漪,吸附利爪,同时双手暴涨,钳住怪兽咽喉。 两兽肉搏,打至半空,风云翻卷,遮蔽星月,嘶吼声响彻云霄。 令狐渊收回目光,直视家主,“墨弟,二十年恩怨今朝雪,你我也别闲着,该分生死了!” 家主转动轮椅向前,离他仅一丈之遥。“兄长,能再见到你弟欣喜至极,对当年之事,我也非常懊悔。或许,我们都该放下那份执念,再诉兄弟情。” “弟审时度势,见风使舵,为兄佩服!”令狐渊冷笑道:“你能放下执着?这些年你闭关钻研‘炼魂’之术,走火入魔,这轮椅是对你的惩罚,也是最好例证。” 家主被他戳穿,长叹一声:“兄只言中一半,我起初是痴迷炼魂长生之术,炼之不得法,走火入魔,痛苦之极。我早已摒弃邪术,回归正途。” 152、解脱 - 越神计 - 然染子 令狐渊仰天长笑:“那样最好,省得你死不瞑目,阴魂不散,将来纠缠我。” 家主无奈摇头,“你我兄弟,难道真要斗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愧对我令狐列祖列宗啊!” 令狐渊怒不可遏,用手点指,“你还有脸提列祖列宗?当年你杀害我的妻儿,恶行之残忍,天地不容,那时你可想到列祖列宗?” 家主声泪俱下,“墨懊悔之极,日日焚香,只为赎罪孽!” 令狐渊怒极反笑:“带着你的伪善下地狱去吧!”他全身鼓胀,须发乍起,无风自动,血脉膨出,似有无形气体逸出。双目亮如灯炬,随时要化利剑射出。 这招玉叶再熟悉不过了,令狐渊一出手就是燃魂绝招,看来他心中的恨已经无法收纳,如火山一样喷发,只想一招致敌于死地。 她拖拽唐婉,也隐身于青牛后面,偷偷观战。 家主也知道此招非同小可,伸手碾碎一颗金色丹丸,然后将功力提升至十二成,周身金芒闪闪,无形罡气冲破毒海,形成虚幻的空间。 这时,令狐渊骤然出手,掌缘发出湛蓝之光,撕裂空气,激发出道道闪电向外辐射。家主从轮椅上电射而出,双掌呈金色,光芒闪耀,威如天神。 两道光柱好似相互吸引,迎头对撞,两道光柱折射,直冲云霄。兄弟两人四支手掌胶着在一起,劲力向外扩散,方面十丈夷为平地,多亏有青牛掩护,玉叶和唐婉安然无恙。 两人掌力对撞,目眦欲裂,劲力一波强似一波,声震耳鼓,玉叶贴伏于地面,都快被震晕了。 高潮过后,他们骤然分开,家主嘴角溢血受了内伤,而令狐渊也不轻松,身材佝偻,虚弱之极。 “兄长,你我都受了内伤,就此收手吧!” 令狐渊冷笑道:“收手?复仇的快乐才刚刚开始。”他捏唇轻啸,空中鏖战的小白精神大振,他的灵体白光闪耀,如日中天。玉叶猜想,他要出绝招了。 果然他的灵体化为虚无,如白云将怪兽层层包裹,任其强力撕扯,无法脱身。怪兽怒极狂吼,声波震天动地,想将小白震开,他的一部分身体忽然化为白烟,被怪兽吸入腹中。 怪兽疯狂挣扎,绝望怒吼,如弹丸坠地,砸出几丈深坑,接着无数白气从身体中溢出,巨人之躯忽然化为尘烟消散了。 令狐锋忽然醒来,连连呕血,他挣扎出来,想查看父亲伤势,未到跟前就倒地昏厥。 令狐渊大喜,“繁儿,他们都受了重伤,送他们归西,报仇雪恨!” 小白重新凝结灵体,面色阴沉,一步步逼近。家主当年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岂能龟缩不出?玉叶从隐身处跳出来,阻住去路。 “小白,你不是恶灵,你不要这样做。你看遍人间疾苦,治病救人,享受善良带来的快乐,所以你的灵体洁白无瑕,千万不要作恶,辜负了你师父,也玷污了这份善心。” 小白止住脚步,灵体的白光渐渐暗淡。 令狐渊一看不好,大声斥责,“繁儿,难道你忘了你和母亲是怎样惨死的?恶有恶报,天行大道,不要心慈手软,报仇是你存在的唯一理由。” 小白的恶念再升腾,灵力化成一只巨型手掌,随时要将仇人拍成齑粉。 “小白,你是那么善良,救济乞丐时你快乐地像个小孩子,不要让仇恨泯灭心中良善……” 小白面色森白,巨掌携飓风从天而降,玉叶飞身移位,挡在家主身前,巨掌落下时,忽然化为尘烟消散了。 “小白,宽恕是最大的善,你的心会获得平静……” 小白的灵体泛起五色的光环,丝丝雪白的气体升腾消散。家主感慨说道:“繁儿被你的话感动,他已经放弃仇恨,归于平静,就要超度升天了。小姑娘真的了不起!” 小白的灵体继续消散,他的面目安详,眼神清澈,一下子穿透玉叶的心,她泪雨潸然,“小白,你安心去吧!我会想你的!” 令狐渊发出一声绝望的吼声,用尽最后力气飞身扑过来,唐婉移形换位,翠剑一展,将其震退,“奴家已经满血复元,你休得再猖狂!” 令狐渊知道大势已去,反而归于平静。他喟然长叹:“我只想利用你达到目的,没想到却被你搅了局。小丫头别得意,我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放弃无谓的抵抗,我带你去地府,接受应有的惩罚。” “你做梦,我还没有败!”令狐渊切齿说道。他捏诀念咒,旁边青牛忽然放射耀眼光芒,无数道流光飞射,如烟花绽放。 家主大惊失色,“你,你竟然解开青牛的封印?” 令狐渊目光阴毒,右手指尖牵引,一枚漆黑的丹丸从青牛中飞出,悬于半空,他嘶声说道:“当年我以此丹炼化千魂,才铸成‘越神丸’。它凝聚的怨念之强能让方圆十里寸草不生,‘至尊毒丸’都难抵其万一。今天就碎了此丹,来个同归于尽,一起下地狱吧!” 他驱动丹丸上升,黑色的空间向外蔓延,让人恐惧,无法呼吸。玉叶厉声斥责:“令狐渊,你疯了?如此丧心病狂,这要连累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丧命,必遭天谴,我会阻止你的!” 她猛然出手,胸口一道白光射出,缚住黑丹,阻止其继续上升。 “螳臂当车,你的力量根本无法阻止它的蔓延。” 黑暗像传染一样,形成几道漆黑脉络飞速侵蚀,忽然白光散去,玉叶踉跄差点摔倒。 令狐渊哈哈狂笑,黑丹升至半空,漆黑如月,黑光所及,吞噬星月。“他的自爆已无法逆转,你们认命吧!” 黑月如镜,上面的裂纹向外扩展,清晰可见。玉叶长叹,“看来这次真的无力回天了!” 忽然,小白的灵体化一道白光飞出,团团包裹黑月,白光黑光交替闪烁,忽然爆裂,化为飞雪落下…… 天亮时,唐婉悄然离开,未留下只言片语。玉叶的悲伤凝结,郁郁不欢。家主一揖到地,“老夫受兄长蛊惑,欲对小姐不敬,小姐却以怨报德,助我退敌,真是惭愧之极。” 玉叶还想着小白,无心与他寒暄。 家主劝道:“繁儿在最后关头,用灵体净化了黑丹,避免了生灵涂炭,这是大功德。小姐莫要悲伤。” 正说话时,令狐锋飞跑进来,惊慌失措,“父亲,大事不好!” 玉叶闻听,精神大振,“是不是遗失了‘纵横令’?” 家主父子面面相觑,继而反问:“小姐怎么知道‘纵横令’?” 玉叶将往事由来叙述一遍。令狐锋答道:“这次遗失的并非‘纵横令’,真正的‘纵横令’在一年前已经遗失了。” 玉叶大吃一惊,家主接过话茬:“当年打破虿盆时,有人趁乱变化成我的样子,潜入‘玉龙洞’盗走‘纵横令’。为此我还对锋儿进行了严厉责罚。” 串起细枝末节,玉叶理清头绪,“一定是江有才,他趁打破‘虿盆’的乱局,先救小红,再救我,还趁机盗走‘纵横令’。如此看来,小红已经收齐了四枚‘纵横令’,真是大事不好了!” 家主说道:“小姐莫慌张,‘纵横令’蕴含诸多秘密,要解开也绝非易事,我们还有时间。” 月升之时,玉叶立于山冈之上,劲风猎猎,有一人悄然立于眼前。 “楼主,对于唐三的表现,您可满意?” “她行事虽出人意料,倒也算可靠。” “呵呵,她杀人很在行,保护人就略显生疏了!” “她假意和我交恶,才能混进令狐渊阵营,其实是神来之笔。”玉叶话题一转:“只可惜我判断失误,以为有人会趁机作乱,所以让你在外围布控,谁知白忙了一场。” “只要楼主一切安好,其余都是小事!” 玉叶话题一转,“我接手‘楼外楼’,老楼主说你是主事之人,也是可信之人,以后还要多仰仗你。” 那人笑道:“楼主尽管吩咐,熊二殚精竭虑,万死不辞!” “如此甚好,我要回地府一段时间,这具躯壳需找地方妥善保存。” “距此三十里,有楼外楼一处别院,我已安排好了,可供楼主栖身……” 阙修返回地府,这次拘得异魂令狐渊,也是大功一件。他四处游荡,并未看到马西的影子。这倒稀罕了,要在往日,马西肯定如风而至,向他问东问西,才不会让他如此清静。 在回魂阁偶遇玉叶魂,攀谈几句,顺便聊起此次经历,玉叶魂说道:“原来公子遇到了牛蓝,你和他结下梁子,以后可就多事了!” “这牛蓝是什么人?” “他爹爹是牛头牛先生,是小姐的死对头,小姐率追魂使,而牛蓝率恶灵使,他们抓鬼,我们拘魂,分工不同,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的。” 阙修还想着小白,闷闷不乐。玉叶魂笑道:“公子不必担心,小白的事我也听说了,他之魂虽被拘押,可是阎君念他一心向善,还立了功,很快就会无罪开释。” “是啊,地府是讲因果之地,相信他会有福报的!” 正在这时,有人飞跑来传话,说马先生有请。阙修一路跟随,心中思索:“自己刚刚返回,马先生就紧急召见,难道是为了牛蓝之事?” 马先生一身黑袍,在冥花园来回徘徊,看见他脸色异常凝重,“你回来的正好,发生了非常紧急的事情……” 153、小人物 - 越神计 - 然染子 平都山,山势不高不险,却闻名天下。左有江湖著名门派全清观,右有千年秘境双叶城,可谓双龙汇聚,福地洞天。 双叶城地处山巅,与云海毗邻。双城以太极之势分割,临山一侧树木青翠,谓之青叶城。而临云海一侧树叶枯黄,终年不绿,谓之枯叶城。 城中以曲河为界,经纬分隔,互不往来,据说只有城主及少数嫡传弟子才能自由往来两城之间,余者各守一方,生死不见。 世间还流传一个说法,“双叶城中无恶人”,因为城主有一面宝镜,叫阅心镜,凡城中有人心生恶念,城主立刻知晓,及早训诫,回归正途。 这日黄昏,在城下翠溪崖引起一场小小的躁动。几名城中侍卫围着一个受伤男子窃窃私语。 “统领怎么又晕过去了?” “是不是追击那个蒙面人时受了伤?” 旁边一人轻声嗤之,“他怎么可能受伤?胆小如鼠,明哲保身,危机关头就倒地装死,这是他的保命良方。” 另一人立刻制止他,“你小声点,人家是统领,上面有人保着,别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 正说话时,那青年悠悠想来,“我怎么昏过去了?出了什么事?” 有人笑道:“统领您怎么忘记了?刚刚有人潜入青叶城,您英勇追击,与之肉搏,不幸受伤昏迷……” 众人哄笑,“姚二这马屁拍的真响,你看老大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大家扶起他,姚二说道:“统领您放心!我去向总管汇报,保准不毁坏您的英雄形象。只是夕阳西下,弟兄们收队后,该去吃酒了。” 城下五里,有一座逍遥镇,虽弹丸之地,也是商贾云集,富甲一方。入夜时分,歌舞升平,一派繁华景象。 霍平从酒楼下来,脚步踉跄,意识有些模糊。一阵清风拂过,脑袋发沉,立刻到草丛大吐特吐,才清醒过来。 “我是怎么了?记忆断断续续,脑子里还不时冒出很多奇怪的画面,难道真是伤着头了?”叔叔肯定大惊小怪,又要盘问叮嘱半天,想想都头大如斗。 拐进小巷,花香馥郁,他抬头望去,篱笆墙里,一盏孤灯,一个少女体态轻盈,向他招手,“平哥,你又喝多了,进来醒醒酒。” 心仪已久的姑娘庄小蝶,容颜如花,又让他飘飘然。小蝶端上热茶,随口问道:“听说今天城中潜入刺客,平哥你没受伤吧!” 霍平意乱情迷,想趁机抓住她的手,“我受了伤,急需妹妹安慰。” 小蝶敏捷闪开,笑道:“要在平时,你肯定会大吹大擂,平哥今天有些古怪。” 霍平再近前,想抱住她的纤腰,小蝶象泥鳅一样滑溜躲开,“妹妹今天也很古怪,平时你爱答不理,哪有如此温柔?” 他几次小扑都被闪开,只得放弃,坐下喝几杯香茶,酒意又去大半,离开时霍平出其不意,抓住小蝶玉手,用力一带,美人跌入怀中,“等我升了职,就娶你!” 他想吻美人,小蝶娇羞挣脱,逃回屋里,留下霍平意犹未尽,有些怅然。 月色皎洁,他回到自己的小窝。镇西临街的小院,四间正房,也算宽敞,这是叔叔为他准备的新房。 刚进院门,忽然人影一闪,一把利刃架在他的脖子上。霍平未慌张,冷冷问道:“你跟了我一路,不会是单单为了杀我吧?” 那人面蒙黑纱,有些诧异,“都说你胆小如鼠,没想到如此镇定,我有些意外。” 霍平笑道:“要在平日,我肯定会昏厥过去,但今时我不怕,连自己都很意外。说吧,你想干什么?” “好吧,有英雄气魄,那我就直言了。你是青叶城总管霍霆的侄子,一定有法子让我混进青叶城。” “你一进入城区范围,城主就会立刻感知到你的恶意,警报会响起,就像刚才一样。所以想偷偷潜入是万万不可能的。” 那人利刃一转,威胁道:“少费话,要想保住小命,照我说的做。” “你不必说狠话,要杀我就不会等到现在!”霍平还是镇静自若。 蒙面人还要再威逼,忽然目光一寒,“你竟然还有帮手?”他松开霍平,向后疾退。与此同时,空气中闪过一道无形弧光,声如龙吟,接着如涟漪向外扩散。 霍平滑如泥鳅,匍匐于地,身形瞬间陷入泥土,消失不见。 蒙面人虽然急撤,还是被弧光余力所伤,他以手掩胸,面色悻悻,“你别得意,这事还没有完……” 蒙面人隐去身影,夜色又恢复宁静。片刻,霍平从地下钻出,一尘不染,他环视四周,并未见人影,不禁长出一口气,“还好我的崂山‘穿墙术’炉火纯青,要不也难逃一劫。” 他又皱眉思索:“刚才那是什么法术?还是暗器?” 清晨时分,朝阳升起,霍平集合手下十余人,开始上工前的训话。 “昨日有人闯入城中,他并未离去,还伺机蠢蠢欲动。各位兄弟要打起精神,绝不能让其突破我们把守的外城,他要敢再来,合力擒之……” 多嘴的姚二又放厥词,“我说头儿,这和你往日吩咐不一样啊!您该说‘遇到歹人,保命要紧,飞跑来报’才对。” 众人哄笑,霍平黑着脸制止他们,“都别胡闹,各司其职,为城主分忧。” 正在这时,一名内城锦衣侍从姗姗而来,手中托盘里放着两块折叠的绢布,霍平小吃一惊,他们这边缘之地竟然也收到城主的训令。 侍从面无表情,打开黄色绢布,朗声念道:“城主训令,张越心生淫意,对邻人有夫之妇心生不轨,挂黄牌三日,特此警告!” 众人侧目,队列中的张越面色一红,继而一黑,低下头去。 侍从又打开五彩绢布,“外城侍卫统领霍平,不惧贼寇,孤身一人,与之周旋,英勇可嘉,赏银十两,予以嘉奖。” 众人欢喜鼓掌,霍平心中暗叹:“城主阅心之术真是奇妙,小小的心思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安排好众人值守,霍平在城头极目远望,美景尽收眼底。城外山峦叠嶂,草木葱郁,逍遥镇像一颗明珠镶嵌在翠绿之中。再回望双叶城,以曲河为界,这边楼台亭阁错落有致,甚是威武。而曲河另一面,不见楼宇,只见枯叶在云深处,时隐时现,宛如仙境。 他正看得出神,背后传来一声痰嗽,一个黑衣中年人立于眼前,面沉似水,不怒自威。 “总管大人?” 霍霆闪身移位,抓住他的衣领,目光如电,“你个小兔崽子不要命了?有几斤几两,敢和贼人搏命厮杀?” 霍平感觉脖子一紧,小声求饶,“叔叔,你勒死我了!” 总管撒手扔开,恨声道:“我勒死你个兔崽子,总比被别人杀死强。”他忽然语气一转,痛心疾首,“我可怜的兄弟早亡,只留下你一点血脉,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我怎么有脸见九泉之下的兄弟?” 霍平见叔叔又老调重弹,目光游移,只想找个空子赶紧逃走。 霍霆感慨完毕,抓住他的手,“我的小祖宗,说了千百遍,要练熟‘穿墙术’,遇事保命要紧,你给我记牢了。” 霍平连连点头,只求赶紧脱身,霍霆还不放过,“我准备将你调入内城,虽然要值夜辛苦,但总比在外面拼命强。” 三日之后,霍平如约调入内城当值,也是一个小小统领。想想要熬夜值班,与温暖的被窝无缘,他十分寂落。 这日首次值夜,安排完人手,霍平抽空四处游荡。双叶城等级森严,他在外城守备三年,但从未踏入内城,这是规矩。内城是端木城主居住之地,高阁之上,几盏孤灯,让人又崇敬又向往。 他四处走动,熟悉环境,到曲河边的阴阳桥,桥面拱起,栏杆古旧,黑白两色,直通另一端的枯叶城。霍平刚一靠近,有黑衣侍卫闪身阻拦,他亮出腰牌,侍卫见礼:“禀告统领,此处是禁地,除持金叶腰牌者,余者不得靠近。” 霍平退回,心中好奇这“金叶腰牌”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又重回黑暗中,行至吊角塔楼,一道白光闪过,快如电掣,霍平本能飞身上前,与一人影撞得满怀。那人出手如电,凌厉一掌,霍平疾退躲避掌风,身体隐入高墙。 他眨眼间飞射而出,剑如飞虹,那人右手两指夹住剑锋,左手拿出一个金灿灿的牌子,形如树叶,叶脉镶嵌宝石,光芒如星辉。不用说霍平也知道这是什么。 塔楼上侍卫飞身而至,向那人施礼,“亭静公子,新来的统领无意冲撞,请您见谅!” 那人一身黑衣,卓然而立,语气和善,“冲撞谈不上,统领也是专司其职。只是我刚才发现一物,如流光闪过,恐是妖邪,你们仔细搜索,有结果速速来报。” 那人离开,众侍卫也散去,霍平自然知道此人是谁,端木城主的关门弟子,双叶城著名的青年才俊温亭静,别看在七名嫡传弟子中排行末位,却深得城主器重,钦定的主事之人。上任第一日就冲撞了这贵人,叔叔要是知道,又得痛心疾首了。 他正要离开,身后传来一声轻斥,“这些冒失的侍卫,又扰本小姐清梦……” 154、风波 - 越神计 - 然染子 霍平回头,一阵香风袭来,他急忙闪避,半身已嵌入墙中,才躲过一记掌击。 “象钻洞的老鼠,滑溜的很啊?”小姐一袭黑衣,面凝寒霜,亭亭玉立。不用出示什么“金叶令”,他也知道这是什么贵人,端木锦绣,城主的宝贝千金。 两人正面相对,端木锦绣柳眉一扬,“我记得你,霍总管的侄儿,一事无成的花花公子。” 霍平当然也记得,多年前经常与她伴读伴玩,那时小姐娇羞可爱,现在长大了,容貌清丽,却刁蛮之极。 “绣儿?”他刚一开口,端木锦绣恼怒打断,“你这个臭小子,不许这样称呼本小姐!”纤手一扬就要开打,霍平再次闪开,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老朋友相见,别又打又杀的,你不高兴,我走就是!” 锦绣又一掌横扫,霍平顺势穿墙而入,留下小姐在外面跺脚怒骂。里面是个储物间,他找一个松软的角落,和衣而卧,相当舒适。好了,这里以后就是我的秘密基地。 他一点也不担心招惹了端木锦绣,叔叔神通广大,这点事还是能摆平的。他想着想着,竟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间,传来一阵痛吟声,时轻时重,时短时长,仿佛来自地狱,阵阵钻入耳鼓。 霍平一跃而起,四周寂静,小窗口已泛白,并无异常。 晨间收工时,叔叔到来,只问他对新岗位是否习惯,并未提及昨夜冲撞的那两个贵人,看来灾劫已过,万事大吉。 接着还是夜间当值,月色皎洁,却百无聊赖。霍平来到曲河边,月影细碎,随波光流动。水面飘来一缕幽蓝,随波光散开,化为熠熠星辉,与月影相映衬,十分好看。 霍平好奇之极,遁迹寻找,在河边有一管道,幽蓝之水偶然从其中溢出。 他正凝眉思索,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直奔阴阳桥,守桥侍卫毫无防备,那白光携一道疾风穿桥而过,到对面时忽然被结界所阻,光芒四射,搅动云朵飞散。 霍平飞身而至,守桥侍卫呆若木鸡,继而醒悟,急忙阻拦,“统领,此乃禁地,不可靠近。” 霍平大声斥责:“很显然有妖物闯入,正是我职责所在。” 侍卫犹豫不决,霍平继而进逼,“如果妖物闯入枯叶城,你们吃罪得起吗?” 侍卫不得已闪开,霍平闪身上桥,感觉脚下如踩云朵,飘飘然,亦无声,他头脑中一片混沌,时而有怪异画面闪过,昏昏然不知所以。 到桥的尽头,他也被结界所阻,轻轻拨开云朵,对面城中雾气弥漫,亭台渺渺,人影飘忽,恍然如梦中。 侍卫在对面呼喊:“统领速回,犯了城规,你我都担待不起。” 几次催促,霍平才清醒过来,他查看桥头并无他物,才原路返回。他叮嘱侍卫,“这事对谁也不要提起,后果你们清楚!” 侍卫垂头丧气,心想:“你有后台,我们可要倒霉了!” 霍平龟缩在秘密小窝,心情无法平静,那道白光到底是什么?还有枯叶城到底是什么样子?这和自己似乎并无关系?为什么如此好奇? 第二天上工,霍平心中惴惴不安,人员集合完毕,交代几句,各司其职。要解散时,一名锦衣内侍快步而来,手里托盘上有一块红色绢布,众人脸色惊愕,面面相觑。 那人白了霍平一眼,打开绢布,开始朗读,“内城侍卫统领霍平,心怀非分之想,昨夜竟闯入阴阳桥禁地,心中之恶念不可饶恕,但念其刚立新功,还是初犯,挂红牌三日,严正警告,如若再犯,按城规惩处。” 侍从将绢布交于霍平,阴阳怪气说道:“统领莫怪,我也是奉命行事。总管交代了,都是守桥侍卫之过,已将那二人即刻除名。”那言下之意,有人替你背锅了,你好自为之吧。 手下人等窃窃私语,都在暗地看他的笑话。霍平挥手让众人散去,他蹙眉思索时,眼前人影闪过,脖领一紧,被摁在墙上。 叔叔怒不可遏,“你这小兔崽子鬼迷心窍了,接二连三闯祸,要不是我舍了老脸,你早被一顿乱棍打出城去,这么多年为你打点活动,铺就光明坦途,岂不白费了?” 霍平使劲挣脱开来,“叔叔您听我说,昨夜之事我也懊恼之极,可不知为何,我近来好奇心陡增,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霍霆有些疑惑,暗自运功,指尖光芒一闪,触及霍平身体,并无异常。“奇怪,你并非沾染邪魔,那是怎么回事?” 霍平见他凝神思考,就想趁机溜走,总管大怒,再将其逼近角落,“想故弄玄虚蒙混过关?我要不好好教训你,怎对得起我过世的兄弟?” 霍平见他又老调重弹,不禁一皱眉头,霍霆感慨完毕,正色道:“叔叔出身小门派,无一技所长,凭什么爬到巅峰?” “城主有读心之术,根本容不下‘三心’,即作恶之心、非分之心和忤逆之心,犯前两心者还有机会悔过,若有忤逆之心则万劫不复,再无出头之日!我时时自省,摒除‘三心’之杂念,才能有今日。” “可是我情不自禁,根本无法控制心中的好奇。” 叔叔叹息道:“我以为教会你保命的‘穿墙术’就万事大吉,可是控制不了驿动的心,照样会大祸临头。”他稍一沉默,说道:“看来只能将我的家看本领‘抑心’之术传授给你,才能保你平安。” “什么是‘抑心’之术?” “这是我崂山派的独门心法,本是辅助练功时去除杂念,叔叔将其升级,每日运功可消除自己不良的记忆。” 他将心法口诀及要义传授给霍平,督促他熟记于胸。临分别时,霍平忽然问道:“叔叔,如果我消除今日记忆,明日我怎能再忆起使用‘抑心’术?” 霍霆苦笑道:“有些记忆无论如何都要想法子留住,这很难,要靠你自己。我这只能给你一点启示。”他挽起手臂,上面赫然刺着一排字。 “还有,城主的‘阅心术’全依仗城门和四周城墙上的感应宝石,所以你不靠近城墙和城门就是安全的。我还有一个终极秘密告诉你。”他对霍平附耳轻语,最后叮嘱道:“不到生死关头,千万不要去尝试……” 今日休息,适逢清明,小雨纷纷,路人断魂。霍平心情也是抑郁,想想早年过世的双亲,悲从心生。他直奔小蝶家的杂货铺,老远看见未来岳父正低头算账,看见他横眉冷对,根本没好脸。 小蝶知道他的来意,赶紧将包好的香烛纸钱塞到他手中,示意他离开。未来岳父小眼轻斜,一抚鼠须,冷嘲道:“游手好闲,一事无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霍平惶恐见礼,匆匆退出,贫贱之人,连腰杆都挺不直。 城南野云坡,一片芳草凄凄,乱坟隐于其中,人们络绎不绝,青烟袅袅,让人断魂。祭奠归来时,小雨已停,行至与树林毗邻处,有一座孤坟,摆放几簇雏菊,十分惹眼。 有一青年,一袭白衣,立于坟前。仅凭一个背影,霍平心中一动。他正踌躇是否上前,那人淡然轻语,“既然偶遇,来叙叙旧如何?” 此人明眸皓齿,气度不凡。霍平上前拱手,“那日夜里我就看着您眼熟,既然少主回来了,为何不正大光明进入双叶城?” 那人苦笑道:“我已不是少主,也不再是从前的端木云扬,我本不想再踏入那个伤心之地。” 霍平瞥一眼孤坟,并无碑文,“往事已矣,您何必如此介怀?” “爱也罢,恨也罢,有些事情是永远无法忘记的。” “当年少主与全清观弟子洛雨相恋,可全清观是双叶城的死对头,城主反对也是情理之中。后来洛雨小姐因意外过世,少主郁结于心,黯然离开,城主懊悔之急,派人多方寻找,您不该将洛小姐之死归罪于城主……” “我只怪我自己,如果能再果断一些,抛开一切与洛雨远走高飞,她就不会死!”说到伤心处,端木云扬一拂衣袖,转身给他一个背影。 “可是少主……”霍平还想规劝,云扬轻叹打断他:“我此行只是为寻找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之后便离开,与双叶城再无瓜葛。” 说话时,云扬目光忽然一凛,袍袖轻挥,一股绵柔之力将霍平推出几丈之外,与此同时,白影快如闪电,几声兵器撞击的脆响,花火四溅,云扬后退几步,一振手中剑,大喝道:“什么人?为何偷袭我?” 那人一身白衣,秀发飘扬,面蒙白纱,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眸子。她手中剑呈黑白两色,一道轻柔曲线分割,十分灵动。云扬抽了一口凉气,“太极剑?你是全清观的人?” 那人飞速攻出几剑,逼得云扬手忙脚乱。他一振手中剑,发出一声龙吟,将女子迫退,“我们有什么过节?你非要下毒手?” 旁边霍平幽然长叹,“很显然,是找少主您讨债的!” 那女子揭开面纱,面容清丽,冷如冰霜,端木云扬的呼吸都停滞了。 “看到这张脸是不是很熟悉,很惊讶?我从地狱而来,专门找你讨回血债!”她身影电射,剑如飞虹,云扬却如痴了一般根本不知躲闪…… 155、又是小白 - 越神计 - 然染子 千钧一发之时,霍平从侧面跃起,将那女子撞飞。那女子恼怒,回手一剑横扫,霍平滑溜如泥鳅,逃之夭夭。 那女子还要反扑,霍平嬉笑道:“今日以一敌二,你还有把握取胜吗?” 美人目光闪动,最后不情愿收了剑,“妹妹大仇不报,我洛云妄自为人。今日暂且留这负心人性命,他日再会。” 洛云闪身离开,端木云扬苦笑道:“没想到雨儿还有同胞姐姐?她要取我性命,本是天经地义。” “少主切莫轻言生死,我会誓死保您平安。还有,您要寻找什么东西?在下会鼎力相助。” 云扬一展衣袖,冷然应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若告诉你等于告诉城中之人,自取其烦。你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城主的‘阅心’之术吧!” 傍晚又上工,一切风平浪静。霍平象往常一样交代任务,日常训话,然后让众手下散去。他龟缩在一处屋檐下,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借着昏暗的灯光,细细阅读。 这时两名侍卫巡逻至此,见状笑道:“首领好雅兴,您挑灯夜读,改日定能高中状元,光宗耀祖。” “少油腔滑调,都机灵点,别误了正事!”霍平虎着脸低声训斥,两个冒失鬼吓得吐吐舌头,匆匆离开。 霍平收起小册子,若有所思。举头而望,月如银钩斜挂,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他想到秘密基地开个小差,休憩一会。 刚迈动脚步,忽然眼前白光一闪,如流星划过,直奔阴阳桥。霍平反应奇快,飞身追击,穿过亭台水榭,眨眼就要到桥头。守桥的侍卫也察觉异样,长戟一横,发出一道罡气屏障,白色流光被弹飞。 有上次的教训,霍平不敢再靠近,远远喊道:“是什么东西?” 侍卫答道:“只看到是一团雪白,弹开后消失于夜空。” 霍平飞身离开,几次跳跃立于“冥想亭”之顶,这是内城较高之地,可鸟瞰全局。 果然是西侧回廊处一个白色的光点,隐于草丛,慢慢蠕动。霍飞急忙赶去,用剑尖小心翼翼拔开草丛,露出一双萌萌的大眼,一瞬间,他的心仿佛融化了。 这时,有两名侍卫发现赶来,大声问道:“首领,您有什么发现?” 霍平掩上青草,回道:“这里一切正常,你们去西边‘无影湖’查看。” 侍卫匆匆离开,霍平再扒开草丛,雪白的小狗还静卧在里面,眼神惶恐,十分疲惫。霍平小心将它抱在怀里,用体温安慰它,“多可爱的小狗,你要乖一些,让别人发现了,可是死路一条!” 他悄悄将小狗带回秘密基地,找来清水和干粮,小狗食完恢复气力,用头轻轻摩挲他的手掌,霍平笑道:“你我还真有缘,给你起个名字,就叫‘小白’……” 提及这个名字,他的心莫名一痛,一股伤感涌上心头,他将小白捧在胸前,“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月升之时,霍平从秘密基地出来,先巡视一圈,从外围“无影湖”、落羽林至“冥想亭”,最后一直到曲河边,他看见水中蓝色的星辉呈一条带状漂浮,时隐时现。追溯其源头,还是从那处管道溢出,霍平观察管道延伸的方向,正是通向内城的中心—“御风阁”。 那是城主的府邸,地势最高,威严挺拔。楼约百尺,雕梁画栋,飞檐高挑,轮廓如山峰耸立,月影与之相比,都渺小许多。 往日望见这森严之地,霍平都发自内心的崇敬和胆寒,而此时他的好奇心轻易占据上峰。他见四下无人,循着管道的方向,伏身潜行,直到“御风阁”下面。 他快速隐于一丛芭蕉后面,抬头望去,楼上灯火未熄。稍一犹豫,他施法术,无声无息,穿墙而过,里面是一厅房,烛光昏暗,空空荡荡,估计下面还有密室,应该是管道所在。 霍平穿过地板,下面果然有密室,一条长长的甬道通向黑暗深处,那条管道肯定隐于某个角落。他正要仔细检查,忽然在甬道深处传来一声叹息,声音沙哑低沉,仿佛来自地狱深入,让人头皮发麻,凉意顿生。 他稍一犹豫,正准备继续前行,忽然外面传来尖利的啸声,接着杂沓的脚步响起,喧闹声声,他的神经立刻紧张,肯定出事了。 他返回地面,外城啸箭四起,已经乱成一团。有侍卫飞跑来报,“首领,有人侵入外城,侍卫阻挡不住,三师兄和五师兄前去迎敌。” 什么敌人竟需要出动两名师兄?看来是大场面。霍平安排好众侍卫高度戒备,然后飞身入落羽林,这里离外城最近,是观战的绝佳之地。 外城正有两个黑衣人与师兄对战,一组较远,看轮廓是五师兄风凌泣,使一把漆黑长戟,大开大合,阴风鬼泣,逼得黑衣人节节后退。 这一组近在眼前,是三师兄项炽,持湛蓝的鬼头杖,威风凛凛。两人在屋脊上如风急驰,眨眼过了几招,然后骤然分开,在月下对峙,他们的对话也声声入耳。 “看你身手了得,不应是鸡鸣狗盗之徒。报出姓名门派,双叶城不死无名之鬼。”三师兄身材魁梧,须发迎风,气势十足。 黑衣人压低嗓音,“我没有恶意,请尊驾让开,双叶城现在很危险。” 项炽一抖衣袖,发出一缕如刀的疾风,“真是莫名其妙,蒙面潜入,非奸即盗,我看你才是最危险的。” 尽管那人压低噪音,霍平还是知道他的身份。 项炽一展法杖,无数黑气溢出,如万蛇攒动,扑面而来,那人剑影齐发,斩断黑气,随即散去。 三师兄小吃一惊,“竟然后发先至,破我‘万道鬼手’,你是何方高人?” 那人不答,飞身想从侧面突围,项炽抬手发出一道雷网阻住去路。 霍平侧目望去,原来另一边战局吃紧,五师兄风凌泣已占据上风,长戟如狂风扫落叶,将那名黑衣人逼至“无影湖”边,退无可退。 项炽冷笑,“原来担心你的同伙,可惜他撑不过十招,定丧命‘狂戟’之下!” 湖边的黑衣人无路可去,手中剑迎风一展,形如弯弓,射出一道弧光,声如龙吟。风凌泣向后疾退,“狂戟”立斩,划出一道劲风与之对撞,黑衣人功力不济,正中前胸,跌入湖水。 五师兄一声长啸,长戟飞旋,刮起一阵龙卷风,湖面爆裂,一道水龙上升,形如巨手,将黑衣人掌握其中。 项炽冷冷道:“原来是全清观的‘御龙吟’,可惜功力肤浅,不值一提。今日冤家路窄,有来无回,将你们一并灭了!” 他运足功力,法杖光芒闪耀,无数霹雳织成密网从天而降,那人剑光爆涨,劈开雷网,夺路而走。项炽早猜透他的意图,飞身阻挡,将其逼退。 霍平看得清楚,三师兄并未尽全力,只以缠斗困住对手,待擒住同伙,再合力毙之。 黑衣人当然也知道他的意图,左冲右突无法脱身。霍平心中暗叹,少主行事一贯稳妥,今日怎么犯了仓促冒进的大忌。 他从树冠上飞身跃起,同时喊道:“三师兄莫急,霍平助你一臂之力!” 他飞扑过去,长剑泰山压顶,留出后背空档,项炽投鼠忌器,不敢再发招,心中狂骂这个坏事的蠢材。 黑衣人抓住机会,强力将霍平震飞,他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直跌入项炽怀中,项炽挥袖将其卷住,扭头再望,对手早逃之夭夭。 电光石火间,黑衣人凌空飞掠,挥剑斩断水龙,将同伴抱入怀中。风凌泣一记重拳,拳风漆黑,击中他的后背。那人趁势而起,如一道流光飞向远方。 项炽顿足捶胸,指点霍平,“你个蠢材,急功冒进,让贼人逃了,我要将你拿了治罪!” 霍平摔得灰头土脸,哭丧着脸说道:“三师兄,我见你久攻不下,只想来帮忙。” 风凌泣也劝道:“算了三师兄,那人中了我的‘丧门拳’,逃不远的,赶紧追捕,或能补救!” 项炽气急败坏,也无可奈何,临时扔下一句话:“等忙完了再收拾你!”他和风凌泣飞身去追,霍平掸掸身上尘土,迈动四方步,心中洋洋自得。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轻叹,举目一望,“冥想亭”的顶端有人抱臂而立,背后映衬明月,清风撩乱秀发,简直如仙人一般。 遇到这个瘟神,霍平只想悄悄溜走。端木锦绣却向他轻轻招手,示意他上来。霍平硬着头皮,飞身而起,立于飞檐之上。 “此处距曲河十丈有余,居高临下,加上我‘搜魂掌’十成功力,你说会有什么效果?” 霍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诺诺道:“小姐,您说的属下不明白!” 端木锦绣目光凌厉,冷冷逼视,“你刚才以自己做肉盾,掩护贼人逃走,再不老实交代,本小姐一掌将你打入曲河,尸骨无存。” 霍平大声喊冤,“小姐,我只是立功心切,好事办成坏事,但属下绝无异心,天地可鉴!” 小姐柳眉一竖,杀气逼人,“还耍小聪明,再不从实招来,让你神形俱灭。”她的掌缘雪白,寒气沁入骨髓,霍平自然知道端木氏“搜魂掌”的厉害,他脑袋飞转一万圈,决定死扛到底,于是口中喊道:“小姐冤枉啊!” 端木锦绣身形一动,如幽灵一闪,掌心已抵达霍平前胸…… 156、温柔难舍 - 越神计 - 然染子 掌未到,阴冷的气息仿佛冻结了身体,冻结了灵魂,根本无法躲闪。霍平心中暗叹,自己千算万算,没想到会死在这娇滴滴大小姐手里。 掌心抵达胸口,劲力忽然散去,锦绣身体失去平衡,跌进霍平怀里。刚才还是生死一时,现在温香软玉在怀,心中怦怦直跳,迎也不是,拒也不是,真是手足无措。 “小姐,你,你怎么了?” 锦绣扶在他的胸口,嘤嘤抽泣,“爹爹闭关不理我,哥哥也离我而去,就连你这个蠢材也欺负我,我恨不得杀了你!” 她的小拳拳捶在霍平胸口,劲力全无。霍平握住她的纤纤玉手,柔软无骨,甚是销魂。锦绣目光微合,脸色绯红,嘴唇轻轻颤抖,“快抱紧我,我好孤独,我好冷!” 霍平依言抱紧她,小姐的身体蜷缩紧绷,微微抖动,霍平心中的怜悯与爱意油然而生,原来在刁蛮霸道的躯壳下,隐藏着一颗柔弱孤独的心。 温存片刻,锦绣猛然推开他,抬手一记不轻不重的耳光,“今天之事,你要敢说出去,我绝对杀了你!” 端木锦绣逃走无踪,一缕香风犹存,霍平心中迷醉,想入非非。 此刻在城外,一个黑影在疾速飞奔,劲风扑面,脸上黑纱已除去。怀中之人嘤咛醒来,随即一声叹息:“你为什么要救我?” 端木云扬轻声反问:“那你为什么跟着我到双叶城涉险?” “我,我怕你被别人杀了,我就报不了妹妹之仇。” “好了,等过了这一关,你再杀我不迟!”两人说话时,身后人影闪动,追兵越来越近。 “你也受了伤,放下我,独自逃走吧!”洛云轻声说道。 “我不会抛下你不管的!”云扬说罢,飞身闪入一条胡同。他真气已乱,步伐渐缓,看来受伤也不轻。 “你快放下我!”洛云还在倔强挣扎。两人正纠缠时,追兵越来越近。这时旁边有户人家小门顿开,一个姑娘轻声呼唤:“少主,快进来躲藏!” 事已至此,也无处可逃。两人闪身进了小院,姑娘轻掩上门,引领他们到石磨旁,双掌轻推,将石磨移开,下面有一个深幽的洞口。 “这姑娘是谁?怎么有这么大力气?”云扬也不及多想,扶着洛云进入,头顶洞口缓缓关闭,一切都陷入黑暗。 洛云蜷缩在他的怀里,心如鹿撞,耳鬓厮磨间,云扬心猿意马,仿佛又回到往日懵懂的时光。 小蝶系上围裙,轻转石磨,白色的豆浆缓缓溢出。 门口脚步杂沓,犬吠声四起,有人大声吩咐:“贼人逃进这胡同,逐户搜查,不得有误!” 随即,门被一脚踹开,冲进两名侍卫,前后院翻找,一无所获。离开时,一眼瞥见妙龄少女,淫心顿起。 “深夜磨豆腐,定有古怪,这女人一定要仔细搜查。” 瘦子胆子大,上前动手动脚,小蝶断然推开他,大声斥责:“双叶城是中正之地,你们作恶,岂能逃过城主法眼?小心报应!” 一句话义正词严,正戳中两人痛处,只得灰溜溜离开。 端木云扬听得真切,暗自佩服,这女子行事大胆,镇定自若,到底什么来头? 正思索时,洞口缓缓打开,姑娘轻声呼唤:“少主,此处非长久之地,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便于养伤。” 云扬感激拱手,“多谢相助,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小蝶,是霍平未过门的妻子。” 再说霍平,被莫名其妙的温柔折腾得神魂颠倒,恍然如梦,清醒后有些失落。远远望见三师兄率人悻悻而归,知道少主已经安全,赶紧溜之大吉。在秘密基地里怀抱小白,躲到天亮,外面一切平静如常,看来灾劫已过,顺风顺水。 收工归去,春风得意马蹄急,回到小屋,桌上竟有两样小菜,不用说是小蝶贴心之举。他正要坐下细细品尝,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痛吟,霍平立刻警觉,这声音出处,正是衣柜后面的密室,当年叔叔专门为他打造的避难之所。 霍平电射而起,启动机关,然后剑如一道流光飞刺,里面一对男女惊慌失措,男子侧身夹住剑锋,大声说:“快住手!是我?” 霍平连攻几剑,口中斥责:“哪里来的小贼,敢潜入我的秘室?” 端木云扬心中奇怪,这货怎么忽然翻脸不认人。他连连后退,被逼至墙角。这时,人影一闪,小蝶挡在他的面前,“哥哥住手,他是你的朋友!” 霍平看见小蝶,吃了一惊,急忙撤剑,“小蝶,你怎么在这里?” 小蝶继续护住云扬,正色道:“哥哥,我知道你忘记了很多事情,但你一定要相信小蝶,他是你的朋友,少主端木云扬!” 霍平目光游离,最后收了剑,云扬点头道:“看来你已找到应对‘阅心术’的方法……” 再上工时,霍平照例蜷缩在一个角落,从怀中掏出小册子,细细阅读,蹙眉静思良久,才起身行动。 他先到秘密基地,小白发出一声悲鸣,用柔软的毛发不断摩挲他的脚踝,霍平找来食物和清水,还特意加了鸡腿,小白欢快进食,发出欢快的咆哮声。 之后,霍平抱起小狗,望着萌萌的大眼,忍不住轻撸它的毛发,畅爽至极。等走出秘密基地,月上树梢,清风习习,刚挪动脚步,旁边香风袭来,右脸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耳光。 霍平一脸委曲,“小姐,您怎么无缘无故打我?” 端木锦绣柳眉倒竖,冷冷道:“这是你昨天冒犯本小姐的奖赏!”她再举纤手,霍平已经滑溜闪开,“我昨天并未得罪小姐,您唱得那一出啊!” 锦绣妙目流转,忽而一笑,“真聪明,能忘记也是大智慧,今天本小姐就饶了你!”说着话题一转:“不过你要老实告诉我,你经常穿墙而过,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霍平还想抵赖,小姐俏脸一沉,甩过凌厉眼神,“看来你还要受皮肉之苦才老实!” 这次真的扛不住了,只能连连告饶。等霍平从里面抱出小白,锦绣的眼神一下子被萌化了,呆在那儿不知所措。 “本来想给小姐一个惊喜的……” 不等他说完,小姐飞扑过来,抱住小白,用脸颊感受它柔软的皮毛,“天下还有这么可爱的小动物,我真是太幸福了!” 见她忘乎所以,霍平小声提醒:“小姐,别让外人看见!” “落羽林”旁“无影湖”,微波泛起涟漪,月光细碎。小姐一边撸狗,一边轻声感慨,“小时候,娘亲经常带我来这里,樱花如羽毛飘落,停留在我的掌心,那感觉多么美妙。可是幸福的时光总是那样短暂。” “我问娘亲,这湖为什么叫‘无影湖’?娘亲说这湖水直通阴间的冥河,人死后,所有的悲欢离合化为泡影,消失在冥河中,万事湮灭,连影子都没有留下……我看不见自己的影子,如行尸走肉一般。” 锦绣香肩轻耸,轻声抽泣,霍平为之动容,轻声安慰:“夫人已经过世多年,您不要太难过!” “我在旁人眼里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可我很孤独,有时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死了,我感受不到温暖,感受不到情感……” 月光轻柔,美人泪如雨下,这场景是谁也无法拒绝的温柔。霍平轻抚她的秀发,锦绣温顺依在他的胸前,玫瑰红唇印在他的脸颊…… 收工之前,霍平犹豫再三,是否洗去与锦绣幽会的记忆?可那温柔无法割舍,甜蜜犹在心中,怎么能像灰尘一样抹去?他反复纠结,最后决定这份记忆要留下,她不是恶,她是最美丽的东西,哪怕要为之付出惨重的代价。 第二天再上工,又是晚间,霍平心里惴惴不安,还在回味昨夜罪恶般的甜蜜。这时,月光下人影一闪,温亭静一袭黑衣,卓然立于眼前。 霍平心中狂跳,难道自己心中的秘密已经败露?温公子目光上下打量,然后手指轻挥,“你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前夜交战的地方。“三师兄向我详细描述当时经过,我叫你来,还原那日情形,印证一些细节。” 霍平依言从树冠跃下,长剑力劈,公子挥袖将他震飞,蹙眉思索。 “你的招式看似凌厉,实则下盘漏洞百出,那人是高手,只需一招普通的‘长虹贯日’就能重创你,他为什么只将你震飞?” 他目光灼灼,仿佛要挖掘其心中的秘密。霍平心中狂跳,嘴里大呼冤枉,“请公子明鉴,属下绝无异心!或许那人只想脱身,属下无意间做了肉盾,懊悔不及!” 温亭静微笑摆手,“你是总管至亲,忠诚无虑,这点我自会向城主说明。我认为还有一种可能,那人并无太大敌意,本不想伤人。” 霍平心情一缓,顺势说道:“公子睿智,您这样分析,属下茅塞顿开!” 公子笑道:“话虽如此,全清观与我们是宿敌,不可掉以轻心!” 正说话时,温亭静忽然目光一凛,身形瞬移,“什么人?”他一声呵斥,阻住那人去路…… 157、他死了 - 越神计 - 然染子 树下一人,亭亭玉立,长发柔顺,黑丝绒的斗篷垂落地面。她身材纤细,扭身给俩人一个背影。“怎么?你还想限制本小姐的自由吗?” 温公子也认出锦绣,于是赔笑道:“岂敢岂敢,我只是见小姐深夜外出有些意外罢了!” “我们端木一族世代与黑夜为伍,晚上溜达一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公子见小姐不悦,尴尬一笑,识趣离开。 锦绣解开斗篷,小白正静卧怀中。“小白好像识得我的味道,天一黑就跑来找我。千万藏好,要让小温发现就事多了。” 霍平轻抚它的皮毛,轻声问:“小白两次闯阴阳桥,它好像对枯叶城很感兴趣。小姐,对面到底是什么地方?” 锦绣略一沉吟,说道:“我们端木氏实际是冥界使者,守住阴阳交隔之地,对面的枯叶城是冥界之地。” 霍平惊得目瞪口呆,锦绣娇嗔道:“真没见过世面,活活就是个呆子!”她的纤指轻戳在霍平额头,然后抱着小白一阵风溜走了。 温柔的感觉久久不散,霍平呆立片刻才收拾好心情,因为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三更时分,城里寂静无声。霍平趁着夜色直奔“御风阁”,凭借娴熟的穿墙术,他顺利潜入甬道,耳边响起细细的喘息和痛吟,是从甬道的深处传来。霍平伏在地上倾听,有细微的流水声,看来管道与那声音是同向。 他小心前行,直到甬道的尽头,眼前豁然开朗,石壁上火把通明,照亮这诡异的场景。 这是一个宽阔的地下室,中间是圆形水池,池边写满怪异的符文。池中水是蓝色的,比渗入曲河的颜色更深。池中央有一具尸体盘膝而坐,他衣着华丽,浑身溃烂,面目全非。 要在以往见到这惊悚的场面,霍平肯定落荒而逃,可是今日,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向前靠近,快到水池的边缘,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叹息:“你再往前,‘禁魂阵’发动,你会灵魂出窍,昏死过去!” 声音很轻很细,应该是个女子,可在霍平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他举目望去,在石壁之上,有一人被捆成“十”字形,她披头散发,看不清本来面目。 “你,你是鬼吗?”霍平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那人冷笑:“我是鬼,最吓人的鬼,那你为什么不赶紧逃走?” 他未逃,胆子奇大,反而一步步靠近,他发现那女人身上插一根细细的管子,里面湛蓝的液体缓缓滴入池中。 “你是谁?怎么被困在这里?水池里的又是什么人?” 霍平连珠炮般发问,那人嘿嘿笑道:“想知道吗?到我跟前就告诉你。” 霍平仗着胆子走到她面前,从丰盈的体态看,这应该是个少女。“我想先看你一眼。”少女说道。 霍平轻轻撩开披散的长发,她面容姣好,目光清澈,霍平刚一走神,那女子一口咬住他的手臂,疯狂吸取他的鲜血。霍平拼命挣扎才逃离她的魔掌。 “你个疯女人,你吸血鬼啊!” 少女的表情非常愉悦,“该死的端木氏,尽给我饮陈年过期血液,令人作呕,还是新鲜的合我口味,本小姐精神多了!” 霍平掩住伤口,急忙追问:“你要告诉我的事情,快说啊!” 少女叹了口气,“本来想全部告诉你,可惜没时间了。” 霍平正疑惑时,耳边又传来一声叹息:“唉?没想到真的是你!” 大厅里人影一闪,温亭静铁青着脸,立于眼前。“原来你真的生出忤逆之心,那夜放走刺客,就该将你就地正法。” 霍平吃了一惊,但他很快镇静下来。“温公子,双叶城是名门正派,你在这私设刑场,残害少女,城主要是知晓,岂能饶你?我劝你还是尽早收手吧!” 霍平言语寸步不让,实则暗自观察,寻找脱身之计。 温公子冷笑,“死到临头还在谆谆说教?你窥探秘密,是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 霍平知道形势凶险之极,他不退反进,向温亭敬闪电攻出一剑,温公子轻蔑一笑,袍袖一展将其震飞。霍平趁势后退,想从出口夺路而逃,匆忙间和一人撞得满怀。那人抬手一记耳光,打得霍平踉跄后退。 “小兔崽子,一天到晚不老实,尽惹祸端,今天要让你长长记性。”管家飞身上前,一顿车轮般的耳光,声音响亮,直打得霍平抱头求饶。 温公子冷眼旁观,忽而插言道:“老霍,苦肉计就演到这里吧!他勾结外贼,又窥得我们的秘密,即使是你的至亲,今天也不能活着走出这里。” 霍霆闻言跪倒在地,连连求饶,“公子,请看在属下对您忠心耿耿,就饶了我这不成气的侄儿。我会用‘抑心’术洗去他所有记忆,保证不会再生事。” 温亭静不为所动,“老霍,你也知道的,‘抑心’术不是万能的,我们的大事到了紧要关头,留下他后患无穷。” 霍平在旁大喊,“叔叔,快快起来,不要求他!” 管家以头触地,声泪俱下,“他是我霍家唯一的根苗,请公子饶他一命!” “如果管家狠不下心,温某只能代劳了!”他眼中寒光四射,掌缘发出隐隐白光。 霍霆见今日祸事无法躲过,站起身长叹口气,“小兔崽子,你闯下弥天大祸,叔叔也保不了你了。到了地府记着告诉你父亲,别怪我,叔叔也是身不由己!” 他闪身上前,掌心抵住霍平胸膛,劲力一吐,霍平身体直飞向顶棚。“赶紧逃命去吧!”叔叔大喊,然后返身扑向温亭静。 温公子早有准备,立掌为刀,刺穿霍霆胸膛…… 霍平被掌力抛起,同时发动“穿墙术”,他的身体穿过顶棚,上面是空旷的草地,他弹射而起,立足未稳,一道黑影闪过,雪亮的长剑刺穿他的胸膛…… 逍遥镇灵珠巷一户普通的住宅新丧,素联高挽,诵经阵阵。听闻霍氏叔侄昨夜在城中遭遇盗匪,力战不退,双双阵亡。城主惋惜之余,拔千金厚葬,以示嘉奖。 街头巷尾的亲友纷纷祭奠,哀伤的气氛弥漫整个小巷。特别是霍平,还未成家就英年早逝,众人扼腕叹息。 灵棚早已搭好,两具棺椁并行停好,还请来道士诵经,外城的侍卫好友两边守灵,一切安排妥当。 太阳升起时,庄小蝶前来吊唁。她一身碎花小衣,并未穿孝服,面沉似水,在众人瞩目下来到灵前。 “你们统统退下,我要和平哥独处!” 姚二稍一犹豫,挥手让众兄弟退下,连诵经的道士也一并闪人。灵堂顿时安静下来。 小蝶来到棺椁前,手掌轻推,棺盖移开,霍平平躺,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面色安详,胸前殷红的血花分外显眼…… 半个月前,冥界马府后花园,马先生来回踱步,面色异常凝重,“马西出事了,十万火急,我要你即刻前去营救她。” 阙修吃了一惊,这马西乃冥界名门闺秀,风光无限,不可一世,谁敢找她的麻烦?他脑筋飞转,同时听马先生继续说道:“前些日子,黑白无常来报,总有孤魂无故失踪,马西前去调查,结果一去无回,杳无音讯。” “小姐是冥界鬼将,有谁敢对她不利?” 马先生话题一转,“距丰都城百里之遥,有座小城名叫双叶城,是阴阳交界之地。城主端木氏本是我冥界一脉,千年来驻守此城,专门接引迷失的孤魂。而近来孤魂失踪之地就在双叶城。” “既然双叶城与冥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先生本可派冥兵鬼将前去查问,为何是小姐亲自前往?” “双叶城既属阳间,也属阴间,地位非常特殊,所以阎君设下结界,冥界鬼将非请莫入,平常无法靠近。” “为什么小姐可以去?” “西儿是我用冥花技叶铸就的身体,严格讲她不是冥界之人,是精灵之驱,所以能潜入双叶城。她一定是被发现了,才下落不明。” 阙修点头,“先生请放心,我一定想法子潜入双叶城,救出小姐。那任务计划是什么?” “根本没有什么计划!你之魂附身潜入易如反常,可是双叶城非常特殊,城主端木氏有‘阅心’之术,能洞察人的心理,你有任何杂念都会被发觉。马西肯定就是吃了这方面的亏。所以我要洗去你所有记忆,让你真真正正变成附身之人。” “那我怎么知道如何营救小姐?” “这就是此任务的难点所在。你必须依靠自己的直觉,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一步步靠近真相。玉叶会在外围配合你的行动。” 阙修苦笑道:“这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果是别人,我没有必胜的信心。可是你,为佛为魔,三世历练,任何困境都游刃有余。记住,你有一次死而复生的机会,到那时,你所有的记忆会恢复,也就是任务收官之时。” “为什么要等到我死之后?” “因为危险来临时,就标志着你已经无限接近真相了……” 此时,小蝶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将其放在霍平唇间,药丸化为五色光芒,如涟漪般散开,霍平的脸色慢慢红润。 “公子醒来,万事俱备,只等你一声号令……” 158、行动 - 越神计 - 然染子 霍平浑身如触电般颤抖,面色扭曲,痛苦至极。小蝶知道,他的记忆正在迅速恢复。忽然,他挺身坐起,目光沉静而悠长,仿佛换了一个人。 “公子,你醒来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霍平跃出棺椁,轻轻合上棺盖。“我已经找到小姐了,天黑就行动。让丧事继续下去,这是给我们最好的掩护。” 他侧目看见另一具棺椁,明白事情由来,泪湿眼眶,“叔叔,都是我连累了你!” 小蝶在旁劝道:“公子,生死有命,本是常事,你不要太难过!洛云和少主已经冰释前嫌,我邀他们相助,赶紧行动,救出小姐!” 霍平收回目光,“这戏你接着演下去,我立刻去找少主,和他商议晚间行动。” 夜色沉沉,乌云堆积。双叶城外的一处崖壁上,两棵青松笔直挺立,像一道门户。霍平指着正对的城墙,“据叔叔讲,他悄悄除去上面的感应宝石,从此飞跃,不会惊动城中之人。这是他为我预留的逃命之路。” 他与端木少主对视一眼,确诊彼此的眼神,然后两两牵手,从墙头飞跃而入。霍平和小蝶一组,而少主和洛云十指相扣,衣袖飘飞,目光流转时,情意绵绵。 入城之后,沿曲河岸飞奔,片刻“御风阁”就在眼前。少主虽离开多年,但对环境非常熟悉。他让洛云和小蝶在外围的芭蕉丛等候,自己和霍平悄悄潜入。 “御风阁”寂静无声,灯光昏暗,两人避开守夜侍卫,顺利潜入地下甬道。少主轻声叹息:“此处本是父亲闭关练功之所,如今奸人弄权,这也成了藏污纳垢之地。等救出人,我一定禀明父亲,严惩奸人。” 说话间,来到地下厅堂,情形依旧。石壁上的少女虚弱之极,缓缓抬起头,“你果然回来救我了!” 霍平飞身上前,挥剑斩断绳索,将少女抱在怀中,声音哽咽,“小姐,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马西撩拨长发,甩来倔强的眼神,“有什么好难过的?本小姐又没死。” “我这就带你离开,再将一帮奸人碎尸万段!” 这两人低声呢喃,端木云扬却被池中之人所吸引,“这是什么人?竟然被‘禁魂’和‘净魂’双阵所困?” 马西挣扎道:“你们快救他!” 少主道:“解开这双阵要耗费时间,夜长梦多,先离开这里。” “他是端木城主,带他一起离开!” 马西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少主呆若木鸡。醒悟之后,就要飞身上前,被霍平伸手阻拦,“少主莫冲动,触动阵法敌人会立刻警觉,小心行事。” 望见父亲变成这般模样,云扬目眦欲裂,片刻才平复心情,他吩咐霍平:“我解开阵法需要时间,你先带小姐离开。我要寻找的东西也非常重要,你务必找到,一起带走。” 霍平略一思索,点点头,“少主所托,赴汤蹈火,必定完成。您务必小心,我随时接应。” 霍平抱着马西,一路狂奔,逃出“御风阁”,在芭蕉丛与小蝶和洛云会合。看见小姐这惨兮兮的模样,小蝶泪如雨下,“小姐,谁把您折磨成这样,我给您报仇。” “都是皮外伤,我很快能恢复力气。”马西也不客气,抓住霍平的手臂一顿狂吸,鲜血从嘴角溢出。洛云动容,暗自咋舌。 吸血完毕,马西的脸色红润许多。“这里设有结界,我们无法直通地府,要尽快逃脱。” 洛云看到端木云扬未归,目光游移,焦急万分。霍平说道:“少主马上就回来,我要去找件东西,你们等待会合。” 他猫腰离开,悄悄潜入秘密基地,却未见小白,他返身离开,直奔“落羽林”,老远看见锦绣小姐怀抱小白,在樱花树下徘徊。 霍平闪身到她面前,小姐惊得花容失色,霍平正色道:“我死而复生,没时间详细解释。城主被囚禁,温亭静是罪魁祸首,云扬少主正在解救城主。请小姐务必相信我!” 事发突然,信息量爆炸,小姐呆若木鸡,她忽然抱紧霍平,低声抽泣,“你没死太好了,害得人家伤心。” 霍平轻轻推开她,“小姐,当务之急,是要救城主离开。” 锦绣缓过神,咬牙切齿,“温亭静敢造反?本小姐一声号令,定将他碎尸万段!” “小姐不可,温亭静经营多年,势力雄厚,一定有所准备。到时一场火并,双叶城毁于一旦,还是等城主恢复了,再收拾他。” 正说话时,不远处一声惊天巨响,尘烟弥漫,一股黑气直达云霄。锦绣吃了一惊,“是哥哥的‘擎天鬼手’?” 紧接着啸箭四起,火把从八方聚拢。霍平拉着锦绣狂奔,到芭蕉丛时,云扬也刚赶过来,城主正背在身后。兄妹两人交换一个眼神,锦绣喊道:“大家快退到枯叶城,那里属于冥界,其余人不能靠近。” 霍平抱着马西,随众人撤至阴阳桥,守桥侍卫刚要询问,锦绣流云飞袖一展,将其震飞。大家一刻也不敢停留,飞身上桥,还是那种怪异的感觉,脚下踩的象绵软的云朵,头晕目眩,仿佛灵魂出窍一般。 锦绣掌缘发出黑色的光芒,桥头的结界像被利刃切开,露出一个缺口。众人鱼贯而入,结界又缓缓愈合。 枯叶城雾气弥漫,街道上冷冷清清,阴风卷起地上黄叶,随尘烟远去。“怎么不见人影?”洛云好奇问道。 “枯叶城都是死去之人的魂魄,寻常人是无法看见的。”锦绣说道。 洛云害怕之极,紧紧握住云扬之手。 马西提振精神,用手一指,“顺着曲河前行,最终汇入冥河,那时我们就安全了。” 前行片刻,入枯叶林,瘴气更浓,目不能视。小蝶有些担心,轻声道:“这么浓的雾,我们会不会迷路啊?” 话音未落,有人冷冷搭腔:“这里就是阴曹地府,你们的葬身之地,肯定不会迷路!” 温亭静一袭黑袍,从雾中走来,他面色灰黑,如僵尸一般。云扬点头,“师兄的‘丧尸功’登峰造极,看来今日之恶战难以避免了。” “我正好也想会会少主的‘丧尸功’,看看谁更胜一筹?” “那就让你失望了!当年我离开时,就下定决心,不再使用双叶城的功法了。” 温亭静点头道:“听闻您后来加入令狐世家,也算江湖名门,亭静也为您高兴。” 两人如老朋友叙旧,侃侃而谈,锦绣不耐烦了,“你欺师灭祖,其罪当诛,还在这惺惺作态?”她亮出“丧门剑”,漆黑阴冷的气息向四周扩散。 温亭敬一笑,“既然小姐您发话了,就先给你们一个惊喜!” 他话音未落,这边洛云闻风而动,一把短刃刺入端木云扬的软肋。事发突然,迅雷不及掩耳,云扬受到重创,本能反击,护体真气蓬勃而发,洛云乘势而退,站在温公子身旁。 他手掩伤口,用手指点洛云,“你,你这是为什么?” 温亭敬笑道:“您还在做那鸳鸯蝴蝶的美梦?让我为您揭开谜底!” “我本是全清观弟子,奉命潜伏在双叶城,寻找机会,将其击溃瓦解……” 云扬挣扎打断他:“这不可能,你不可能长期骗过父亲的‘阅心术’?” “这正是你们端木氏的悲哀,妄图以法术控制人心。殊不知是法术都有克制的办法。”他的颈间露出一颗吊坠,晶莹剔透,光华内敛,“这叫‘鲛珠’,是鲛人的泪水凝结,它折射出的是最纯净无瑕的东西,足以骗过感应宝石。” “好吧,言归正传。当年洛雨就是计划的一部分,本想利用美人计迷惑你,使你父子失和,内部生变,助我成事。谁知洛雨这女人却动了真情,想和你远走高飞,离开是非之地。于是乎我只能顺势而为,造成你父亲杀害他的假象。” 云扬怒火中烧,目眦欲裂,“是你杀了她?” “不错,杀他的‘搜魂掌’是城主亲传,你把这笔帐记在他的头上也不冤枉!” 云扬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洛云,“这人杀了你妹妹,你为何死心塌地跟着他?” 洛云不语,温亭静笑着说道:“少主真是蠢得可怜?我们全清观最精通的驻颜术您不会不知?洛雨根本没有妹姐,这女人变成她的模样,就是为引你再入圈套。” 这时,霍平忽然冷冷插言:“温公子似乎成竹在胸,胜券在握,根本未将我这小人物放在眼里,可是杀叔之仇不共戴天,今日血债血偿,不死不休。” 温亭静转头回应:“你不说倒是把你忘了。你竟然能起死回生,还折腾出这么大场面,倒让我佩服了。可你怎么杀我?用最拿手的‘穿墙术’吗?” “你可以蔑视我的存在,可我霍平苦苦修炼,就等此时此刻,一招毙敌,大仇得报!” 温公子轻蔑一笑:“那你还等什么?要用唇枪舌剑杀死我吗?” “有种你站着别动,接我一招!” “故弄玄虚,本公子连小脚趾都不会动!” 霍平扎稳马步,气势惊人,温公子则冷眼以对,专心看戏。霍平三下二下比划完毕,忽然后撤,与此同时,小蝶闪身上前,胸口发出一道无形的弧光,声如龙吟…… 159、丧尸功 - 越神计 - 然染子 温亭静见大事不好,匆忙间也发出一道弧光与之对撞,然如卵击石,顷刻瓦解,光波余势横扫,温公子和洛云摔出三丈开外,倒地不起。 “竟然是‘震魔呤’?你是‘震魔之魂’?‘御龙呤’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少主正感慨时,小蝶也已力竭,缓缓倒在他怀里。 温亭静满口溢血,嘶声喊道:“你别得意,我还有撒手锏!”他几次挣扎想爬起来,都没有成功,最后气急攻心,昏厥过去。 霍平仰天长笑:“还‘撒手锏’?你见阎王去吧!” 他得意的表情还未收起,背后一把长剑刺穿了胸膛…… 一切仿佛都冻结了,锦绣在众人注目下缓缓抽出长剑,她周身黑气升腾,阴气外泄,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温亭静的气势根本不及其万一。躲在她怀中的小白,一声哀鸣,窜入草丛,不敢现身。 霍平淡淡问道:“真的是你?” “不错,就是我!” “我一直在想,温亭静虽然大权在握,可是他身单影只,如何筹划这个惊天大阴谋?他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人?没想到那人竟是你?” 锦绣望着他,目露狐疑,“奇怪,你为什么没有受伤?”她妙目流转,忽而释然,“原来你在中剑的一瞬间启动穿墙之术,真是有胆识有气魄。说吧,我是从什么时候露出破绽的?” “那夜我逃出‘御风阁’,被人一剑穿心而亡,那特有的味道我永远记得。虽然你平时都用胭脂水粉遮掩,但有些体香是无法遮盖的。那时,我就怀疑是你所为。” “还有刚才,你看见城主的样子,竟然没有丝毫的惊讶和痛心,你太镇静了,结论就是你根本就知道城主的处境。” “你引我们到枯叶城,温亭静就在这里出现,简直太巧合了……” 端木云扬痛心疾首,“妹妹,为什么?你要勾结外人,谋害父亲?” 锦绣冷笑道:“为什么?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走就走了,可父亲却时刻想着你。他功德圆满,早可以飞升冥界,可他迟迟不动,派出几位师兄四处寻找你的下落,想让你回来承袭城主之位。” “我哪里比不上你?为什么不能继承城主之位?难道就因为我是女儿身?我没日没夜努力练功,就想让父亲看到我的成就,可他熟视无睹。” “后来师兄打探到你改投令狐门下,近日可能返回双叶城,我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自己的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 云扬怒极,大声质问:“于是你就伙同敌人,将父亲折磨成这般模样?” 锦绣不理他,继续说道:“我们本计划用净魂阵洗去他的记忆,然后让他飞升冥界,我顺理成章接任城主之位。可是父亲在危急时用九重‘丧尸功’护住魂魄,根本无从下手。” “于是我将他置于阵中,从枯叶城抓来孤魂,用怨念腐蚀‘丧尸功’。谁知这个地狱小妞竟送上门来,她的血比孤魂怨念效果更好,我差那么一点就成功了,却被你这臭小子搅了局。” 霍平叹了口气:“小姐,事情已经败露,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锦绣冷笑道:“收手?让我继续躲在闺房之内暗无天日、孤独寂寞,再嫁一个男人唯唯诺诺终其一生?休想!我要杀光你们,坐上城主宝座,再联合全清观,称霸三界!” 少主愕然,“妹妹,你变了,你怎么有如此疯狂的想法!”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空有一具男儿身,为情所困,庸庸碌碌,愧对先祖。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端木氏真正的辉煌!” 锦绣头发扎起,衣袖无风自动,无数黑气从四方汇聚,她的脸上黑灰的尸气浓如墨彩。少主叹了口气:“她的‘丧尸功’已练成‘人地合一’的境地。在此极阴之地,没人能战胜她。你带人离开,我尽力挡住她。” 此时,锦绣周身的黑气骤然外泄,如摧枯拉朽,树木被连根拔起。温亭静醒来哀嚎:“锦绣快救我!” 而锦绣头也未回,指尖一缕阴风刺穿他的胸膛。温亭静口中泣血,眼中的星芒渐渐暗淡,“为什么?你说过你爱我的……” “只可惜你没有利用价值了!”锦绣说着,流云袖一卷,温亭静摔在青石之上,粉身碎骨。 少主刚才全力挡住一击,伤上加伤,呕血不止。霍平叹了口气,“您已经尽力了,剩下的都交给我吧!” 他缓步上前,与锦绣对峙,“小姐,你回来吧,你可曾记得,‘落羽林’中轻声抽泣,无影湖旁醉人呢喃,那份温柔始终在我的心里……” 锦绣目光闪烁,心情悸动,她忽然一声呵斥,“想打感情牌迷惑我?你休想!”她衣袖一甩,如巨锤敲击,劲力排山倒海,霍平未动,身影飘渺,衣袖应声穿过。 “还玩这一手!”锦绣轻斥,兰花指轻捻,八方黑气汇聚,如箭雨齐射,霍平忽然移位,从箭雨中穿过。 锦绣也吃了一惊,“你能将穿墙术使的如此出神入化,时机恰到好处,简直象换了一个人。看来要出强力大招才能胜你。” 她掌心前伸,丝丝黑气如万蛇涌出,在空气中飞舞,发出尖利的破空之声,霍平自然知道“搜魂掌”的厉害,他想闪身后撤,无奈这黑气有极强的吸附力,身形无法动弹。 锦绣出掌,黑气如狂潮,将霍平吞噬。接着强力外泄,将他推出十丈之外,地上铲出一道深沟。霍平背心抵住一棵大树,站稳身形,继而吐出一口鲜血。 “好强的掌力!”小蝶惊叫道。云扬却叹了口气,“真正厉害的还在后面!” 霍平被黑气包裹,依然无法动弹。锦绣指尖轻捻,黑蛇狂窜,一次次贯穿了他的身体。霍平如遭电击,浑身粟抖,青筋爆起,随时要破体而出。 “尝尝这万蛇搜魂的滋味,任你金刚不坏之躯,灵魂也百孔千疮,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霍平目似灯炬,一声震天长啸,身体发出一道怪异的蓝光,黑气立散,灰飞烟灭。锦绣吃了一惊,“好强劲的灵魂!你不是霍平,你是谁?” 她一愣神,霍平电射而至,长剑如虹,锦绣举剑招架,霍平的影子忽然虚化,像空气一样穿过她的身体,随即反手一剑刺中她的背心。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精妙衔接,众人暗自惊叹。 锦绣一笑,“招是妙招,可是根本无法攻破我的‘丧尸功’!”她周身黑气一闪,霍平的剑断为数截。 “让你见识见识‘丧尸功’的最高境界!”锦绣的脸如溶化般变形,面目全非,腐烂的黏液流淌。她的衣服猛然破碎,其余身体也开始尸变,浑身黑紫腐烂,被黏液包裹。双臂慢慢变长,手掌巨大,指头白骨裸露,十分骇人。 小蝶吓得一声惊叫,马西也慨叹道:“好恶心的功法,将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锦绣开始进攻,巨掌狂扫,阴风阵阵,身上的黏液飞出,所到之处,万物枯萎,化作腐泥。霍平身形如闪电,来回穿梭,有时看似要被击中,却化为虚影穿过,真是让人惊心魂魄。他手中断剑也没闲着,上下飞舞,有时刺中锦绣身体,如遇磐石,无法刺入。 “他在试探‘丧尸功’的弱点?”小蝶低声说道。少主心急如焚,却暗暗摇头。 他们飞速交汇,霍平穿过锦绣的身体,两人身形骤然停下来。霍平淡然说道:“练习穿墙术时,叔叔再三叮嘱,千万不能让自己卡在墙里,这是功法的大忌。今日我却故意犯了此忌。” 他的人穿过锦绣身体,手臂却留在她的胸膛里。锦绣的脸慢慢恢复正常,忽儿喷出一口鲜血。 “我握着你的心脏,它还是那样火热。小姐,收手吧,这是最后一次劝你。” 锦绣泣血而笑,“怎么?心软了?舍不得杀我?你以为这样就破了功法?太小看我了。”她强力释放黑气,将霍平逼退,创口在瞬间就愈合了。 她又是一气狂攻,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而霍平真气消耗巨大,气息不匀,已是强弩之末。少主几次欲言又止,他既想着霍平得胜,又怕妹妹受到伤害,心情十分矛盾。 霍平忽然变招,他的身形穿入地下,又钻出,反复多次,竟形成几道分身。小蝶惊讶道:“穿墙术还有分身的奇效?” 马西摇头,说道:“还是普通的穿墙术,只是穿出和进入的速度太快,产生了分身的错觉。” 忽然锦绣的身体飞起,霍平如影相随,在空中血雨飞洒,两人都摔在地上。锦绣恢复常态,酮体裸露,双脚鲜血淋漓。霍平真气已散,无法动弹。 “‘丧尸功’通过双脚从大地吸取黑暗力量,只要脚不离地力就不竭。看似无懈可击,其实这力量的通道,也就是脚底正是弱点所在……” 锦绣挣扎坐起,怒目而视,“没想到你这渺小的蝼蚁竟破了我的‘丧尸功’?可是你别得意,我没有败,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 她双掌结印,头顶溢出一缕幽蓝之光,越来越明亮,忽然爆裂,向四周扩散,接着鬼泣之声四起,齐齐向这边涌来。 马西大惊失色,“这婆娘疯了!竟使出禁忌鬼法‘千魂之怒’,这下全完了……” 160、余情难了 - 越神计 - 然染子 枯叶城蓝色的光点涌动,汇聚成潮,魂魄发出的鬼泣之声撕裂耳鼓。小蝶吓得花容失色,“这是什么阵仗?” “她用散魂之术,将自己的愤怒传递给城中的魂魄,现在每个魂魄都是她的分身,所有活着的东西都将被愤怒的魂魄吞噬。” 霍平挣扎起身,大声说:“你们快离开,我想办法拖延时间!” 云扬叹了口气:“没法子,只能冒险了!”他用手一指,草丛中的小白两耳竖起,双眼光芒奕奕,“这是地府‘噬魂狂吠’,我将解开它最后一道封印,成败在此一举!” 他指尖一缕蓝光飞出,击中小白的额头,光晕如涟漪般散开,小白的身体随风鼓张,毛发扎起,威如雄狮。 众魂魄如狂潮涌来,疾风漫卷,鬼泣声淹没一切。小白仰头狂吼,声震云天,接着气吞山河,形成一个巨型的龙卷风旋涡,众魂魄随波逐流,被旋涡吸附,悉数进入小白口中。 它的身体再次涨大,高达三丈,毛发倒立,呈漆黑颜色。双目亮如灯炬,犬牙狰狞交错,血红之舌口涎流淌。 马西忍不住赞道:“在地府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如此威猛的怪兽!” “小姐,别赞叹了,它发狂了!” 小白吸食完魂魄,发出震天怒吼,疾风狂扫,飞沙走石。几人被逼退几丈,勉强站稳。“它已经现出兽形,要赶紧贴上封印,否则我们会被它撕碎!” 少主指尖一晃,擎出一张纸符,他飞身跃起,小白巨爪横扫,将其打飞。接着,泰山压顶,余下几人也要被碾成齑粉。危急之时,霍平挺身跃起,他手掌前伸,遥遥抚摸它的头顶。 “你不是怪兽,你是我的小白,快回来吧!” 利爪劲风拂面,离他的头顶只剩寸余,才缓缓停下。少主借机再跃起,将纸符贴在它的额头。纸符光芒闪烁,化为数条亮丽的脉络传遍小白全身。它剧烈颤抖,无数蓝色光点从身体中飞出,接着慢慢缩小,化为寻常小犬…… 三日之后,翠溪崖边,霍平与少主并肩而立,远眺朝阳。 “一切总算都过去了,父亲也恢复如常。只可惜妹妹遁入魔道,不知她在地府要受什么样的惩罚!” “锦绣犯的灭魂之罪,多亏城主向阎君求情,以延迟飞升,再积功德为代价,换取锦绣改判地狱囚刑,也算给了她改过自新的机会。” 云扬叹息,“也只能如此,愿她来世坚守正道,莫入歧途!” 霍平话题一转:“城主对您寄予厚望,少主该留下,助城主一臂之力。” “我是令狐弟子,重任在肩,此事缓些再议。” 霍平沉默片刻,说道:“你始终未告诉我小白的来历,你会怎样处置它?” “一个月前,令狐世家发生变故,青牛的封印被打开,里面诸多奇异珍兽趁机逃脱,小白也是其中之一,它喜食魂魄,所以多次试图闯入枯叶城。” 霍平心想,“那还不是因我而起,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少主见他沉默不语,笑道:“你放心,青牛腹中是一片极乐天地,小白在那里自由自在很快乐的。” 两人相视一笑,云扬忽然问道:“我心中始终有一个疑问,你对抗‘阅心术’,每日要洗去记忆,又如何能忆起往事?” 霍平挽起手臂,上面纹着两个字“读书”,“我将洗去的记忆都记录在小册子上,每日阅读,再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 “方法虽拙朴,但需要非凡的自信支撑,你不简单啊!” 霍平笑道:“少主您夸奖了,我还是那个平凡小人物!” “父亲已经决定升你为总管,以后大展宏图,前途似锦。记住,千万不要辜负了小蝶姑娘。”他转头望向远方,目光深远悠长,“情是最凄苦的东西,千万莫让她受到伤害……” 阙修得胜归来,地府一片欢腾。马先生专门在府中设宴款待,宾客临门,好不热闹。小姐受了些皮外伤,在闺房静养几日,立刻满血复活,欢快如常。 阙修身心疲惫,连续经历小白和锦绣之事,情感受伤,郁郁寡欢,整日在冥花丛中打坐冥想,避开繁华乱世,落得清静。 这日,马西如风而至,表情愉悦,“刚才偶遇牛蓝,听说你还让他吃了瘪,不愧是本小姐的人,干得漂亮!” “可是小姐,这样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不用怕,本小姐天生好斗,非把牛家小子收拾得服服帖帖不可。”她见阙修少言寡语,于是话题一转,“过些日子是阎君生辰,我带你去见见世面,好不好?” 阙修心中有事,只本能“嗯”了一声。 “可是送什么礼物呢?本小姐正为此烦恼,你有什么好建议?” 阙修摇头不语,这心不在焉的态度让马西怒火升腾,“你个蠢材,让端木小妞勾去魂了?真是色迷心窍,不可理喻!” 她拂袖离开,如风而去,弄得阙修哭笑不得。 十八层地狱深不见底,其间熔岩翻卷,热焰升腾。阙修乘一滑梯下降,鬼泣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每下一层,热气更盛,仿佛要被融化了。 直下到最底层,滑梯停下,一个冥后在前面带路,甬道两边,牢房阴森昏暗,不时传来哀嚎,让人毛骨悚然。 冥兵打开一处牢房,小声叮嘱:“端木锦绣是要犯,请将军切莫靠近。” 锦绣被数条追魂索捆绑,吊悬在牢中,她头发披散,面目狰狞,看见阙修,小吃一惊,“没想到在十八层地狱,还有牵挂我之人?” 阙修看她凄惨的样子,心中酸楚,呼唤一声“小姐”,就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锦绣先一愣,继而释然,“我就说霍平那小子微如草芥,凭什么坏本小姐的大事。原来你就是那个附身之人!” “小姐,我也是执行任务,身不由已!” 锦绣脸色一变,“你是来可怜我?嘲笑我?还是良心发现前来忏悔?告诉你,本小姐不吃那一套!这追魂索根本锁不住我,有朝一日,我逃出生天,定让你们加倍奉还!” “小姐,你这是何苦呢?” 锦绣怒极啐道:“想让我跪地求饶那是白日做梦,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本小姐很是受用!” 阙修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小姐,我想问你,‘落羽林’那一刻温柔,你是真情还是假意?” 锦绣凄惨一笑,“这是我心底的秘密,你永远不会知道……” 离开后,阙修抑郁的心情雪上加霜,行至回廊时,耳边传来冷冷的声音,“刚会过小情人,怎么心情却越来越差了?” 阙修不理她,继续前行,马西闪身阻住去路,“胆子越来越大了,你敢无视本小姐?” “小姐,我身心俱疲,您就放过我吧!” 马西目光流转,却被一旁的景象吸引,“奇怪,今日老马竟煞有介事陪人饮茶聊天,真是少见,那人是何方神圣?” 顺着她目光望去,凉亭之内,马先生正与一个白衣儒生饮茶,两人谈笑风生,情绪正欢。马西刚要上前,却被一名小仆阻挡:“小姐,先生吩咐了,这位客人非常尊贵,任何人不许打扰!” 马西脸一沉,“你胆肥了,敢阻本小姐去路,不怕一顿皮鞭打得你皮开肉绽?” 小仆目光闪烁,左右为难。正在这时,那人起身拱手,告辞而去。马先生向这边招手,两人上前,老马正视阙修,“你来的正好,我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阙修还想推脱,马先生打断他:“我那位老友登门亲点你出马,别人他不放心!” “‘步皇’手下高手如云,为何舍近求远,请我们地府出手?” “他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在人间度劫,地点是龙虎山。你认为哪个法力高强的巨妖能不声不响混入其中呢?” 两人轮番对话,信息量巨大,马西根本插不上嘴,急得她连声喊停:“你们说刚才那人是妖王‘步皇’,他竟然有求于地府?为什么不派我去执行任务?” 马先生也不理她,继续劝导阙修:“‘步皇’亲点你,是因为这个人对他太重要了,不得有任何闪失,而且那人是应天雷之劫,稍有差池,修为尽散,形神俱灭。‘步皇’看重你三世修行,历练丰富,定能机智应变,助友人渡过此劫。” 马西泛起醋意,“你小子竟然得到‘步皇’青睐,还在这假惺惺推来推去?赶紧接了吧!” 阙修无奈,只得应允,“如果要附身前往,请先生再赐我几叶‘回天草’,关键时找回法力,应对危机。” 老马摇头,“‘回天草’异常珍贵,真的没有了。” “那请先生赐我异能,行事也方便些。” 马先生点点头,“这个倒可以考虑!我已经为你找好替身,安排好身份,没有武功,没有法力,小白一个,这样才能顺利混入龙虎山,此乃不得已的办法。” 阙修两手一摊,“没有法力,我什么都做不了啊!” “力量可以寻找,真正要依靠的是这里!”老马指了指自己的脑壳,“你若感到力不从心,可在三日内招唤我取消任务,我自会向‘步皇’说明情况,但机会只有一次。” “那人今生的资料都在锦囊之中,看完即毁,牢记于胸……” 161、归来 - 越神计 - 然染子 江西龙虎山,正一道圣地,四季常青,山峦叠翠,上清河蜿蜒流淌,山间瀑布飞溅,雾气缭绕,宛如仙境。 天门山是龙虎山正殿,山势高陡,建筑巍峨,紫胭殿、紫芸殿、紫英殿分布诸峰,呈三星拱月之势。远望仙气袅袅,龙虎升腾,真是江湖闻名之地。 上清河清澈见底,鱼虾成群,竹篙轻点,一叶竹排随波逐流。船头站一布衣青年,负手而立,心事重重。再向前就是天门山渡口,那里人头攒动,翘首而望,青年的神情甚是紧张。 竹排到渡口,有人上前引领,长长的栈道尽头,一个中年道长居中而坐,剑眉虎目,不怒自威,他可是一代宗师,江湖响当当的人物,天师派掌教真人,第二十四代天师张清阳。 今日是何等阵仗,竟需天师亲自出面,几大堂主作陪,真是难得的大场面。众人正私语时,青年上岸,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时,一名老者上前,让青年挽起手臂,上面赫然一颗鲜红的心形胎记。天师旁边一人拍案而起,“正是这胎记,不会错的,肯定是他,那眉目与四弟像极了!” 这是紫英殿主事张清岚,脾气火爆,爽快之极。天师示意他坐下,静待下文。 那老者与青年小声交谈,青年拿出一个紫金镂空牌子,上面龙争虎斗,栩栩如生。老者转向天师,示以眼神。天师不动声色,轻轻颌首,有人呈上紫檀托盘,里面有一张雪白的纸符。 天师以匕首划破指尖,滴血于其上,青年效仿,两人的鲜血在符面上汇聚,慢慢被吸收。众人屏住呼吸,瞪大双眼,等待谜题揭晓。 片刻,纸符红色光芒闪现,越来越强,如火焰燃烧。那老者大喜,向天师施礼,“恭喜天师,经‘亲子符’测试,此人正是您失散多年的侄儿,毋庸置疑!” 众人欢声雷动,将青年团团围住,天师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眼眶殷湿,“弟在天有灵,今日终于寻回你失散的骨肉,愚兄无憾!” 他摇晃青年肩膀,“今日认祖归宗,当寻回你本来的名字张单扬,伯父会好好教导你的!” 天师忽然话题一转,“你母亲现在何处?” 青年面色惨淡,“我记事起母亲就不在了,我一直四处流浪,在世间漂泊……” 天师叹了口气,“一切都过去了,归来就好!”他振臂一呼,“今日饮了相聚酒,就是我天师派宗室弟子,相敬相爱,永不离弃!” 有人端来酒杯,青年一饮而尽…… 张单扬在众人簇拥下进了山门,前面有一白须老道正在清扫台阶,仔仔细细,一丝不苟,根本没有让路的意思。天师率先靠边,众人从两侧通过。 老道头也不抬,只发出一声叹息:“福祸相依,乐极生悲啊!” 声音不大,却十分刺耳,天师一皱眉,旁边张清岚立刻暴跳而起,“你这老朽,口无遮拦,胡言乱语,对天师不敬,该当何罪?” 老道也不理他,依然扫地,张清岚要继续发作,天师制止他,让众人离开,热闹的场面不欢而散。 天师在正殿坐定,面沉似水,只留下紫胭殿主事张清静,此人沉着老练,甚是可靠。 “师兄,老秦头口无遮拦,您不必在意!” 天师摇头,“他的话让我想到师尊预言的百年大劫,心里略有不安!” 张清静吃了一惊,“您是怕这一切与单扬的归来有关?” “是啊,他虽是嫡传骨血,但离开我们这么多年,经历了什么,我们一无所知,不得不防啊!” “师兄,我在他饮的酒里放了‘离功散’,他毫无反应,确定并无法力。您可以放心的!” 天师思索片刻,吩咐道:“将他划归紫芸殿,习‘先天罡气’,也合先弟之心愿。” 紫芸峰山势灵秀,群瀑环绕。主事是一位同辈弟子张单义,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师兄弟见完礼,单义引领他至正殿,众弟子一袭白衣,正打坐练气。主事一一介绍,相互见礼。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为祝贺师弟归来之喜,我给你起个小名喜归,以后就叫你小乌龟吧!” 大家窃笑,单义脸一沉,“师妹,莫要取笑师弟!” 单扬转头望去,那少女长发如瀑,妙目含笑,他如痴了一般,表情冻结在脸上…… 黄昏时分,张单扬站在仙水岩之巅,崖壁赤红,一帘瀑布挂于前川。他轻声念动咒语,崖边的褐石上涌出一个黑色的旋涡,马先生一身黑衣姗姗而来。 “好久不见日光,真有些头晕目眩,做鬼将好难堪啊!”吐槽完毕,老马伸个懒腰,正色道:“刚刚一日你就招唤我,是想退出吗?” 单扬阴沉着脸,冷冷说道:“你早就知道,是你故意引我入局?” “我是知道那人就是澄儿,她前世为妖,需九世历劫,才成正果。而今世的天雷之劫最为凶险。哎,随她去吧!你要放弃,我也只能遵守诺言了。” 单扬气得脸色铁青,却哑口无言。 “我会告诉‘步皇’,他所托非人,无能为力,至于澄儿吗?是灰飞烟灭?还是魂飞魄散?一切全凭天意。” 单扬咬牙切齿,蹦出几个字:“你真无耻!” 老马一笑,“何为无耻?你前世的孽债,今世需要偿还,这一切都刻在‘宿命鼎’上,躲也躲不掉。你若反悔,即刻离开,生死由命,随她去吧!” “你知道的,为了澄儿,我不可能退缩的!” “那很好!我老马坐享其成,‘步皇’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我要回去想想让他怎么还?” “我需要力量,越强大越好,还有异能?你答应我的。” 马先生又指指自己的脑壳,答非所问,“一切都要靠这里。记着那个时辰,天雷降临时,一切都灰飞烟灭……” 老马离开,张单扬郁郁返回,一路上炊烟袅袅,犬吠声声,夕阳如火,彩霞满天,他却无心欣赏。回到紫芸殿时,张单义正在等候,“紫英殿师叔传话来,他专门备下酒菜款待你,我们即刻出发吧。” 单扬心情抑郁,根本没有胃口,单义笑道:“你初回师门,难免有些生分,一切会好起来的。” 一直饮到午夜,人微醺,踏夜色归来,一路交谈。 “师兄,为何其余几殿的主事都是师叔辈的,唯我们紫芸殿不同?” 单义道:“此事说起来话长,还与师弟你有关。我天师派共有四堂,紫芸殿一气堂主修‘先天罡气’;紫英殿二刃堂主修武功,分‘移山锏’和‘伏魔剑’两宗;紫胭殿三法堂分符法、阵法和丹法;而天门山的紫青殿名为四全堂,集合各堂骨干弟子,博采众长,是精英中的精英。” “这四堂的堂主一直由宗派弟子担任,我一气堂也不例外,它的堂主正是你的父亲张清正师叔,只是十五年前内乱,堂主力战身亡,天师悲痛于心,一直未立新堂主,都由同辈弟子执掌。” “请问师兄,十五年具体发生什么内乱?” “我听闻当年一气堂有一弟子,练功走火入魔,残害同门,自称‘灭劫’,最后老天师亲自出马,才将其击杀。当年也是震惊江湖的一件大事。” “想不到我们一气堂还有如此出类拔萃的弟子!” 单义闻言正色道:“他是魔,不值得敬仰,何况与你还有杀父之仇。‘先天罡气’一定要坚守正气,否则容易走入歧途。” 说话间已到紫芸殿,他扶住单扬肩膀,“我和兄弟倍感亲切,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对了,还有一个小秘密,据传言我天师派还有第五堂,就像影子一样守卫龙虎山,不到危难之时不会现身,人称‘影堂’……” 第二天晨钟响起,众弟子早课,张单扬换上白色道袍,神情飘逸。师姐俞橙站在旁边,时而撩拨长发,眼神流转,都牵动单扬的神经,掌事师兄说的什么,他根本没听进去。 早课毕,俞橙叫住他,“刚才掌事师兄吩咐了,你刚入门,混沌未开,需从零开始,我就是你的老师,领你入门,你可要加油啊!” 一连几日,朝阳升起时,两人在仙水崖打坐,吐故纳新。俞橙有时气急败坏,大声训斥,“师弟,‘心似泰山不动,意如白云缭绕’,你杂念丛生,心意难平,根本无法体会到先天罡气的境界。” 单扬慢慢掌握要领,进步神速,俞橙喜上眉稍,“师弟果然是嫡传血脉,天资聪颖,假以时日,一定能升入四全堂,傲视天下。” 她赞叹完毕,眼神忽然暗淡下来。 单扬察言观色,轻声问道:“师姐好像有心事?” 俞橙眼中放射光彩,“我一定要变强,我要入四全堂,成为天师派最杰出的弟子!” 这天,单扬早来半个时辰,天色昏暗,他举头观星像,然后以石子摆成先天八卦推演,顺着方位望去,云海之中,仿佛有黑气涌动,仅仅一望,就让人不寒而栗。 那里隐藏着什么?为什么让人如此不安?他平复心情,想再次推演,忽然,脑后有一股疾风掠过…… 162、心动 - 越神计 - 然染子 单扬本能前滚翻,躲开袭击。俞橙娇笑道:“只想试试你的身手,竟反应如此强烈,搞的灰头土脸,多脏啊!” 她掏出纱巾为他细细擦拭,暗香袭来,单扬气息紊乱,难以把控,他真想握住那纤纤玉手,倾诉衷肠。 俞橙未留意他神情变化,却被地上的八卦阵图所吸引,“原来师弟还会占卜?快告诉我你在卜什么?” “当然是卜吉凶了。” “那吉位在哪里?” “我占卜的是大凶之位!”张单扬用手一指,俞橙转头望去,脸色一变,“师弟真神啊!照你所指,那是龟峰脚下囚龙洞,当年我堂孽徒‘灭劫’在里面伏诛,相传他怨念不散,化为黑气涌动,那是龙虎山五大禁地之一,谓之大凶当之无愧。” 单扬又听到“灭劫”的大名,心念一动。俞橙又说道:“别占卜大凶,多不吉利,我要知道吉位在哪里?” 单扬拗不过她,只得重新推深,照卦象所指,上清河环抱的山脚处是大吉之位。俞橙轻叹一声,“那里是游龙湾,历代天师圆寂之地,禁地之首。玩也玩过了,你千万别胡闹,惹出事端。” 单扬挥手搅乱阵法,“这是我原本在市井混饭的把戏,谁会当真?” 旭日东升,两人开始打坐。单扬心思烦乱,无法入定,于是遭到师姐多次训斥。 辰时末返回,在竹林遇掌事师兄,俞橙迈碎步迎上,两人轻声细语,从彼此的眼神中,单扬体会出异样的感觉。 晚间,天师召见,对单扬嘘寒问暖,主要了解他生活和练功的情况,单扬倍感温暖。 他离开后,张单义接踵而至,向天师报告一气堂之事,完毕,站在一旁亦不走亦不言,天师看出他的心事,笑道:“你是想和我说俞橙之事?” 单义脸一红,接话道:“俞橙师妹无父无母,从小投入龙虎山门,她的事情自然应由天师您做主。”他踌躇片刻,鼓足勇气说道:“弟子想娶俞橙为妻,请您应允。” 天师哈哈一笑,“我早看出你二人情投意合,岂能不答应?只是你们虽为师兄妹,但有师徒之实,贸然成婚稍有不妥。” 单义闻听垂头丧气,天师继续说道:“我已想好了,过些日子将俞橙升至四全堂,别人再无口实,好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单义大喜,跪伏于地,“天师成人之美,还完成师妹多年心愿,弟子感激涕零,肝脑涂地回报大恩。” 天师将他扶起来,“同辈弟子中,单离法力最强,单仲最机智,而你最为可靠,有大将之才,为师寄予厚望。” 单扬从大殿出来,踏着月色漫步而行,他的第六感忽然发动,有一双眼睛躲在暗处偷窥,虽然看不见,脊柱却无端生出寒意。 他本能加快脚步,想甩掉“尾巴”,旁边却传来一声轻笑,“这娃儿腿脚拙笨,脑袋却灵光,竟发现有人跟踪?” 在牌楼的角落瘫坐一人,他冲林中喊道:“‘紫姻殿’的小辈,别丢人现眼了,赶紧回去向你主子复命吧!” 说话之人正是那日冲撞天师的扫地道人,他此刻怀抱酒葫芦,喝得大醉。单扬上前道谢,却被他一把拽住,“坐下,陪老道痛饮几杯!” 单扬推脱不了,举起葫芦喝了几口,老道忽然揪住他的衣领,“你快说,你有什么阴谋?人家为什么跟踪你?” 单扬哭笑不得,无言以对。老道放开手,自语道:“原来你是外人,外人总是让人不放心!” 单扬见他醉意十足,词不达意,起身想离开,老道继续说道:“告诉你个秘密,道爷我快一百岁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是不是很厉害啊?” 单扬好奇心顿起,于是问道:“那请道爷给我讲讲‘灭劫’的故事吗?” “说起‘灭劫’,那小子天资不错,先天罡气登峰造极,自创‘灭劫死光’威力破天,可惜走向邪路,引来灭门之灾。” “道爷,先天罡气如何才能登峰造极?” “谁说先天罡气没有前途?只要你将气外化于形,成盾成剑,还能成风雷之翼,战力之强,连老道我都佩服之极!” “那您有什么绝学能传授给我吗?”单扬还想套他的话,可那老道头歪向一边,酣然睡去。 晨间,又在仙水岩修行。 单扬心思烦乱,脑海里不时回想起俞橙与单义亲呢的场景,他的心很痛,一种恨意慢慢生成。“澄儿是我的,她只能属于我!”这个声音在心中反复呐喊,让他无法安宁。 他偷眼观望俞橙,模样与澄儿万般相似。她的脸朝向朝阳,镀上一层迷蒙金辉,宛如天人。她的唇精巧如金色玫瑰,翕动时牵引单扬的神经,花蕊吐露的芬芳让他沉醉,无法自拔。 单扬如鬼使神差,头脑一片空白,他起身轻轻吻住那唇。 俞橙小声惊叫,却没有立即弹开。单扬迷醉,得寸进尺,挽住她的香肩,继续深吻。俞橙气息粗重,身体瞬间酥软下来。 这突来之吻持续片刻,俞橙才奋力推开单扬,她先大口喘气,却没有立刻爆发,螓首低垂,轻声抽泣,“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与师兄已经有了婚约,让我今后怎么见人?” “澄儿,我也是情不自禁……” “不许你这样叫我!我是你师姐,永远都是!”俞橙起身狂奔而去,她的泪止不住在风中飘扬,刺痛单扬的心。 早课时分,掌事师兄宣布,张单扬的初训已经结束,明日起与众师兄一起修炼。大家夸他进步神速,单扬知道,俞橙为了躲着他才出此计策。 一连三日,单扬坚持于晨间独自修炼,仙水岩风光依旧,他却形单影只,俞橙再没露面。 他吐纳完毕,结收式,随即一声叹息。这时身后有稀疏声响,单扬立刻警觉,他大喝一声,“是什么人?” 林中人影一闪,单扬的神经立刻紧绷。俞橙脚步轻盈,面色绯红,她唤了一声“师弟”,欲言又止。 “师姐,那日之事,我一时冲动,请你责罚我!” 俞橙面色更红,诺诺道:“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那日之后,我感觉自己发生变化,我的先天罡气似乎出了问题,我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我害怕极了,不敢向别人提起,所以找你……” 她的身体发出金色的光芒,越来越盛,盖过朝阳的光辉。 “我还做一些奇怪的梦,梦到莫名其妙的场景,难道是我练功出问题,产生了幻觉?” 单扬凝视她的金光,思绪如潮,“师姐,这不是走火入魔,有一位前辈告诉我,先天罡气外化于形,能成盾成剑。这是质的飞跃,应当恭喜师姐。” “真的吗?我要把这好消息告诉师兄!” 单扬忽然移位挡住去路,俞橙心中犹悸,胸脯起伏,“师弟,你要干什么?” “先不要告诉别人!我向那前辈讨来修炼之法,等金光能成盾成剑,再公之于众,岂不是大大的惊喜?” 两人离得很近,俞橙满脸窘迫,“那我听师弟的!”她像小鹿一样逃走了,留下单扬暗自伤神。 晚间,他又去拜会扫地道爷,这时道爷未醉,正将朱漆大门擦拭一新。单扬上前施礼,“感谢道爷昨日替我喝退监视之人,今日再来聆听您的教诲。” 道爷一脸迷茫,“可有此事?看来昨夜老道我又喝醉了,梦会杜康,胡言乱语,让你见笑了。” “您字字珠玑,弟子受益匪浅,今日又来聆听。” 道爷点头,“谦虚有礼,孺子可教。不知为何,我觉得你很特别,总想和你促膝长谈,吐露心声……” 第二天清晨,仙水岩,俞橙如约而至,单扬右手一晃,拿出一本小册子,上面墨迹新颖,一看就是刚刚抄录的。 “我与那位前辈长谈,总结练气之法,连夜抄录,但愿对你有所启发。” 俞橙迫不及待,单扬却闪身躲开,“我有一个条件,我唤你一声‘橙儿’,你须郑重答应我。” 俞橙有些犹豫,可那小册子就像香甜的饵料,让她欲罢不能,只得娇羞点头。 “橙儿!”单扬一声轻唤,情意绵绵,往事涌上头心。 “哎……”俞橙温柔应答,一下子点燃单扬的热情,他想拥抱美人,俞橙却如滑溜的泥鳅躲开,将小册子抢在手中。 她翻看几页,眉飞色舞,“这段‘御气篇’虽然寥寥数语,却都是点晴之笔,让我茅塞顿开,真是太好了!” 她盘膝而坐,开始运气,金光从弱到强,然后慢慢收敛。单扬见她入定,想故伎重施,一亲芳泽,俞橙发一声惊叫,金光骤然释放,如重锤敲击,将他推出一丈开外。 “原来真的可以凝气外化,再敢欺负我就这样对付你!”俞橙没有生气,反而笑得花枝招展,单扬未占到便宜,还摔得灰头土脸,暗自叫惨。 到早课时间,两人返回,至山脚竹林,俞橙忽然停下脚步,看四周无人,踮起脚亲吻单扬的脸颊,“这是对你的奖励!” 俞橙欢快跑掉了,留下单扬失魂落魄。等他漫步走入大殿,看到师兄弟三五成群,窃窃私语,神情十分紧张。这时掌事师兄大步走来,“各位,早课取消,出大事了,紫英殿堂主师伯被人杀害了……” 163、灭劫 - 越神计 - 然染子 此时紫英殿中气氛凝重,天师仔细查看现场,面沉似水,默默无言。这时,里屋勘查的张单仲挑帘而出,向天师禀告:“我已经细细检查师叔的身体,致命伤是几处利刃贯穿,非常整齐,但大小不规则,还不清楚是什么兵器造成的。” 天师摒退其他人,在殿中来回踱步,这里一片狼藉,家具陈设碎片散落一地。 “师叔的武功之高,江湖难逢敌手。看这情形,师叔一直在躲闪避让,也就十余回合,被对手击杀,这人武功之高简直匪夷所思!” 天师在立柱前停下,上面有几道刺痕十分显眼,他用手细细抚摸,忽然开言,“这是‘灭劫死光’,清岚根本无还手之力,他一路后退,被逼至角落,无处可退……” 张清静一直沉默,此时插言道:“我的判断和师兄相同,的确是‘灭劫死光’!” 张单仲吃了一惊,“可是‘灭劫’已经死去多年,谁还会这种邪功?” 天师不作答,吩咐离仲,“你立刻去‘囚龙洞’,查看封印是否完好,回来报告。” 张单仲转身离开,殿中只剩下天师和张清静两人。 “师弟,你对此事有何看法?”天师问。 “他一回来,‘灭劫’就现身,的确嫌疑很大。可是我派人日夜跟踪他,并未发现异常。” “那他是否察觉?” “本来一切很顺利,没想到被老秦头一声喝破,只得取消了!” “也罢,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灭劫’,须从长计议。” 正说话时,张单仲飞速返回,“禀报天师,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了,龙虎封印完好无损。” 天师吃了一惊,“难道我们判断有误?” “龙虎封印,又称封魔之印,虽然比不上阴山派‘天狼封印’,那也是六大绝封之一,即使是四大家族、八大门派顶尖高手也需四人合力才可能解开。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师,我们下步该怎么办?” “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灭劫’之事要对外封锁消息,以免引发恐慌,立刻召集各堂主事商量对策……” 紫芸殿众弟子在殿内打坐,掌事师兄已不知所踪。众弟子各怀心事,气息杂乱,不像往日真气行云流水。单扬偷眼望向一旁的俞橙,她面色微红,睫毛翕动,很明显也魂游天外,没有入定。 他趁众人闭目时,轻轻拉俞橙的衣襟,师姐自然知道谁在使坏,闭目不理,单扬得寸进尺,用指尖挠的臂弯,反复几次,俞橙装不下去了,只得悄悄起身离开大殿。 她离开片刻,单扬也起身,直奔仙水岩,俞橙果然在树荫下打坐。单扬蹑手蹑脚,想给她个“大惊喜”,俞橙早有防备,忽然释放金光,拒他一丈之外。 “师弟,你不要这样,我真的很苦恼!”俞橙娇嗔道。 “你明知我这样还来仙水岩,我看师姐才有所图谋。” 俞橙面红耳赤,诺诺道:“是因为这里僻静我才来的,不是因为你……” “好了好了,让我看看师姐您的进步!” 俞橙收敛情绪,静心打坐,金光慢慢外溢,逐渐盖过日光。 “再让光芒内敛,猛然释放,看看它的威力。” 俞橙依然收敛金光,忽然爆发,周围疾风呼啸,飞沙走石。单扬却摇摇头,“成盾要力量浑厚绵长,成剑要聚其一线才无坚不摧,你这样四方发力,也就象个小把戏一样。” 师姐连连点头,继而又摇头,“不对啊,师弟你没有法力,又刚刚练气,怎么会知道这些要领?” 单扬见露出马脚,赶紧解释道:“这都是那位前辈所教,小册子后面也有类似注解。” 俞橙打消疑虑,又练习几次,慢慢出现盾的形状,俞橙高兴之极,“我给金光的名字都起好了,就叫‘耀世’,正是那‘灭劫死光’的克星,我要将它发扬光大,成为龙虎山第一绝技。” 她发完感慨,忽然转移话题,“师弟,你说谁会是杀害师叔的凶手?如果我能抓住他,名震江湖,一定能升入四全堂,跃上巅峰。” 单扬倒抽一口气凉气,“师姐,你千万不要这样疯狂的想法,师叔尚且不敌,你怎会是他的对手?莫要冲动,丢了性命!” 俞橙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口中喃喃自语:“可是我没有凶手半点线索,怎么办呢?”她一拍大腿,“对了,掌事师兄被召去商议,他一定有线索。” 下午时分,掌事师兄返回,只字未提师叔遇害之事。他督促众弟子练气,神情严峻,大家小心翼翼,再不敢胡乱造次。 晚课结束,俞橙向他抛一个媚眼,单扬会意,悄悄跟着她来到殿外竹林。俞橙眉飞色舞,“师姐出马万事无忧,杀害师叔的凶手已经有线索了。” 单扬心中暗叹,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又何况掌事师兄,肯定经不住美人娇嗔,再燕语莺声哀求,很快就招了。 “掌事师兄说凶手很可能是‘灭劫’,他下一个目标会是紫胭堂师叔,天师已经作好准备,设下陷进,引他上钩。” “既然安排妥当,师姐就不要操心了。” “非也,我今晚要守株待兔,会一会‘灭劫’!” 单扬大吃一惊,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师姐你别疯了,‘灭劫’杀戮成性,你会有危险的,我不许你去。” 俞橙面色微红,小指轻点他的额头,“你傻啊!‘灭绝死光’与我的‘耀世金光’一脉同宗,我要是能目睹‘灭绝死光’实战肯定受益匪浅,我决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她言之凿凿,单扬觉得也有道理,“那我要跟你一起去,确保你不靠近,不会有危险。” 月升之时,两人出发,他们悄悄接近紫胭殿,隐藏于山崖的灌木丛中,这里地势较高,可鸟瞰整个大殿全景。 “要是战斗发生在大殿内,我们岂不白忙了?” 单扬压低嗓音,“师姐,别胡闹了,只能在这里,不能再靠近了!” 两人潜伏好身形,向下张望,大殿内静悄悄的,夜灯高挑,光芒昏暗,不见人迹。 “师姐,完全没有人,哪里有陷阱啊?” 俞橙再敲他的脑壳,“让你都看见还叫陷阱吗?噤声,别动。” 俞橙很专注,黑暗中的面部剪影曲线优美,她的气息温柔,却声声敲击单扬心扉,他情不自禁凑过来,她娇小的耳朵精巧如玉雕,乱发飘零,根根如活物,挑动他的神经。 他热热的气息吹拂俞橙的侧脸,美人气息粗重,面色更红,单扬再也忍不住,轻吻她的耳垂,俞橙小声惊叫,躲到一旁。 她呆住了,胸脯起伏,不知所措,片刻,才平静心情,低声说:“我去另一边,你不准动,不要再跟过来!” 俞橙离开,躲在另一侧山崖,两人间隔二十余丈,只能依稀看到模糊的轮廓。 俞橙心在狂跳,浑身燥热不退。她喜欢与单扬那亲密的接触,他的吻象电流传遍全身,激活她每一个细胞,她渴求温柔的爱抚和激情的亲吻,可是理智却告诉她,你应该爱掌事师兄,你要成为他的妻子,你不能放纵自己。 这两股情绪激烈碰撞,她的心再次被撕裂。偷偷望去,单扬伏在原地一动未动。她忽然有些失落,难道自己刻意的拒绝伤了师弟的心? 她心烦意乱,想入非非,任时间飞逝,也无法平静。忽然,她看见远处一个黑影低伏,肩头扛着一件东西快速移动。虽然在紫胭殿之处,但那人诡异的战意仿佛与自己遥相呼应,俞橙精神一振,敏感的神经立刻紧绷。 她悄悄靠近,想查看清楚,黑影立刻警觉,化为一道黑色闪电疾驰,直冲她而来。俞橙匆忙间释放金光,光芒乍现时,黑影周围黑气涌动,金光被吞没。接着一股巨力袭来,俞橙被高高抛起,她想张口呼叫,对手却如影随形,重击她的胸口,俞橙还未落地就昏厥过去。 外面的响声惊动殿中潜伏者,众人齐齐出击,张单离一马当先,电射而至,单仲紧随其后。 “是紫芸殿的小师妹,没有生命危险。你救醒他,我去追敌!”张单离一晃手中“移山锏”遁形而去。 众人将俞橙抬进大殿,单仲向天师禀告:“紫芸殿的师妹被人袭击,暂无大碍。” 天师叹息道:“敌人只用了一招打草惊蛇,我们的计划就全部暴露了。众弟子守住要地,不可贸然行动。” 众人领命散去,天师查看俞橙伤情,“还好,她只是被封住经脉,一个时辰后才会醒来。到时她或许能勾勒出凶手轮廓。” 忽然,有弟子来报:“禀告天师,刚才骚乱之时,清静师叔忽然接到一封信件,然后匆忙离开。” 天师大惊问:“书信在哪里?” 答:“师叔并未留下。” 单仲说道:“天师莫急,或许师叔也去追敌了,有他和单离师兄联手,江湖上有几人能匹敌?” 天师还不放心,吩咐单仲:“你带十名骨干弟子前去寻找,切不可分散被敌人各个击破,找到后立刻回来见我。” 单仲带人离开,天师焦躁不安,来回踱步。脸色低沉,时光流逝,俞橙忽然嘤咛一声醒来。 “那人周身一团漆黑之气,至阴至邪,让人毛骨悚然……” 天师面色凝重,喃喃道:“‘灭劫’,真的是你,你果然回来了!” 俞橙此时挣扎坐起,“快,快救单扬师弟……” 164、仇恨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一个时辰以前,张清静飞身出了紫胭殿,他刚收到一封书信,随附一块玉佩,寥寥数语,让他心惊胆寒,“贵公子在我手里,要救人来游龙湾,若声张,将其碎尸万段。” 他的独子张单英,刚刚年满十六岁,天资聪颖,在符法阵法丹法方面很有天分,天师寄予厚望,如今被敌人掳走,生死未卜,真叫人痛彻心扉。 他身法快极,如风掠过,来到游龙湾,这里是历代天师安息之地,是禁地,如今事情紧急,顾不了许多,他想都未想,冲破结界而入。 墓地寂静无声,一黑衣人站在巨碑前,负手而立,只给他一个背影。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掳走我儿子?” 那人冷冷一笑,声音低沉,“师兄养尊处优,怎么连我都忘记了?”他双臂一震,周身黑气升腾,整个人成了一团黑雾。 张清静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吃了一惊,“‘灭劫’,真的是你?” “不错,我从地狱而来,专门向你们讨债来了。” 张清静叹了口气,“你要杀我,理所应当,但请你放了单英,他是无辜的!” “灭劫”显然被激怒,至寒之气外泄,方圆十丈,花草枯萎,“你现在和我讲无辜,可当年是怎样对我的?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张清静还想解释,被“灭劫”打断,“多说无意,来秘境做个了断!”他指尖在墓碑上虚写一道符,黑气涌动成硕大旋涡,“灭劫”投身而入。 张清静无奈,只得跟随其后。秘境里是一块蛮荒之地,寸草不生,怪石嶙峋,远处地火喷涌,烟雾升腾,再看天空乌云压顶,劲风席卷,有山雨欲来之势。 张单英被捆在崖壁之上,头发披散,一动不动。 张清静目眦欲裂,“你把我儿怎么样了?” “灭劫”笑道:“放心,他只是昏迷而已。你若能杀了我,贵公子完璧归还,若不幸你被我杀死,我就会赏他一记风雷掌,是死是活全凭天意。” 张清静大怒,擎出伏魔剑一气快攻,“灭劫”身如幽灵,只是躲闪,“你急怒攻心,乱了章法,师兄,你退步了!” 张清静不答话,连续换了几个方位,“灭劫”周围忽然隆隆巨响,八根石柱破土而出,上面紫电密如蛛网,将“灭劫”牢牢缚住。 “灭劫”不慌不忙,点头称赞,“原来你假装乱了分寸,暗自布下‘缚龙阵’,师兄果然有心计,比起清岚师兄,鼠窜猴行,有意思多了!” 张清静不答话,指尖弹出一粒丹丸,划过剑刃,蓝色光芒夺目。“灭劫”叹道:“屠龙丹都出手了,看来师兄拿出看家本领,是想又一击了结了我!” 伏魔剑化为一道蓝色闪电,直接穿透“灭劫”的胸膛,他的身体如涟漪散开,继而恢复正常。接着他双臂一震,周身黑气四射,“缚龙阵”立刻土崩瓦解。 “你这是虚无之身?” “灭劫”笑道:“这就是‘先天罡气’的最高境界,外化于形,内化于虚,可是你们却说它是魔,非要灭之而后快!” 张清静手中伏魔剑蓝光奕奕,剑气忽然暴涨,将“灭劫”劈成两半,他的身体化为黑气,继而聚合,恢复原样。 “没用的,你根本杀不了我,而我,现在要出手了!”他双臂一挥,黑气化为无数道利箭射出,张清静身形急闪,立足之处,箭刺漆黑,如同刺猬。 “灭劫”双臂前伸,化两道盘旋黑龙,想将对手吞噬,张清静上下躲闪腾挪,最终让两条黑龙牢牢缚住。 “就到这里吧!”“灭劫”抖动双臂,黑气如茧层层包裹,渐无声息。 忽然,黑茧剧烈颤抖,无数道金光从中射出,黑茧崩塌。与此同时,金光顺着黑臂迅速蔓延,反而将“灭劫”包裹,成一个金色的茧。仔细一看,原来是金色纸符首尾相连,形成一道道亮丽的光链。 张清静念动咒语,金符收紧,茧剧烈冲撞,里面的东西使劲挣扎,想破壳而出。张清静大喊了一声“破”,金茧立散,周围空气爆燃,将黑气团团包围,炙热无比,天空仿佛都要被焚化了。 烈焰尚未散去,张清静再捏诀念咒,天空乌云涌动,几道震天霹雳从天而降,同时,大地龟裂,炽热的岩浆喷射几丈高,那团黑气被天雷地火灼烧,渐渐消散了。 张清静连发大招,也已力竭,脚步踉跄,差点摔倒。他长出一口气,仰天大笑。忽然眼前黑影一闪,有人凌空扑过来,他本能迎击,一剑刺穿那人胸膛。 那人并未倒下,而是轻轻拥抱他,“师兄,破魔符、焚天咒加上天雷地火,您投了好大的本钱!可惜我早看穿你的招数,你擒住的只不过是一个幻影罢了。” 他说完,黑光炸裂,无数利剑爆发,成了漆黑的刺猬,这些利剑也刺穿张清静的胸膛。 “师兄,我给这招起名为‘复仇之绝刺’……” 三更时分,单扬和俞橙返回。一路无语,气氛低沉。 快到紫芸殿时,单扬再也忍不住,低声道:“师姐,我真没用,我看见那黑影向你扑去,就想上去帮忙,刚站起来,眼前一黑,就昏过去了……” 俞橙叹息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我跟‘灭劫’遭遇,他太强大了,我们简直不堪一击,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可他为什么不杀我们呢?” “或许他急着离开,无暇顾及我们。” 正说话时,掌事师兄从后面赶上,单扬很识趣,急走几步与他们保持距离。 “师兄,为了我你被天师责罚了,我心里很愧疚!” 单义笑道:“天师说多亏你与‘灭劫’遭遇,才能确定他的身份,你有功无过。” “我知道,师兄在安慰我。” 这次单义深深叹息,“刚传来消息,师叔已被‘灭劫’杀害,单英师弟重伤昏迷,就发生在游龙湾。” 俞橙闻言轻声抽泣,“这‘灭劫’太狠毒,害了师叔师弟,都怪我,我当时应该拼了性命挡住他!” 单义轻声安慰她,继而放慢脚步,声音渐渐远去。 单扬心中轻叹,平心而论,这个男人真的很宽厚,是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一连几日,龙虎山气氛紧张,高度戒备,可“灭劫”并没有出现。俞橙情绪消沉,再未去仙水崖。每日修炼时,眼睑低垂,理也不理单扬。 子夜,单扬又去拜访老秦头,老道还在畅饮,看见他来,扔过一只犀角杯。单扬从怀里拿出一只酒壶,“今夜有上好的竹叶青孝敬您!” 道爷如获至宝,赶紧藏到床下。 “你小子深夜外出,不怕被‘灭劫’取了性命?” 单扬笑道:“我乃无名之卒,根本入不了人家法眼。我是想再向您老请教一些问题。”他先给道爷斟满酒,然后说道:“您再给我讲讲本派的至上功法和传奇故事,我最爱听了。” 老秦头小酌一口,侃侃而谈,“本派的至尊兵器天师剑,是开山祖师张道陵所持有,此剑一出,群魔为之色变,是道法与力量的完美结合,号称伏魔第一剑。此剑是历代天师所持,只是久未现于江湖了。” “那最强的攻击和防御法术都有那些?” “前日讲的‘移山’、焚天咒、天雷地火和伏魔大阵,各有侧重,很难说哪个最强。最强防御吗?除了极致的先天罡气,据传历代天师中有人练就与伏魔金铃完璧合一之术,如同佛门的九重金钟,坚不可摧。” “那要用天师剑对付人铃合璧之术,哪个更厉害?” 道爷轻声斥道:“你小子少调皮!自古矛与盾都没有绝对的强与弱,重要的是修行要碾压对手,才能既得矛之利,又得盾之坚!” 与道爷长谈后,单扬心满意足离开,行至山腰牌楼,耳边传来一声娇嗔:“深夜消失不见,原来师弟在开小灶啊!” 在这里不期而遇,单扬知道一定有事,俞橙将他拉到角落,“师弟,师叔在游龙湾被害,‘灭劫’在那里一定留有痕迹,我想去探查一番。” 单扬真是头大如斗,“师姐,那里是禁地,而且‘灭劫’太过强大,我们根本无法匹敌,你别入魔了!” 俞橙正色道:“我仔细回想那日遭遇,我释放金光时,‘灭劫’身形后撤,显然有所忌惮,没准我的‘耀世金光’正是他的克星。” 单扬还在犹豫,俞橙再次进逼,“难道你不想为师叔报仇?还是被‘灭劫’吓破胆了?” 被这小妖精缠上,真是无法脱身,单扬硬着头皮跟他潜入游龙湾。墓地苍凉,阴风阵阵,俞橙有些胆小,抓紧他的衣襟,单扬只想草草了事,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左右寻找,除了稀疏足迹,并未见打斗的痕迹。再检查台阶栏杆石碑,也未见损坏,“奇怪,怎么一点痕迹也没有?”他喃喃自语道。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人匆忙躲进草丛。俞橙紧依他的肩膀,心跳飞快,指尖颤抖着嵌入他的臂膀。 那人来到一座碑前,指尖一缕光芒飞射,坟墓里升起几缕蓝光,渐渐汇聚成飘渺的人形…… 165、耀世金光 - 越神计 - 然染子 俞橙惊得差点尖叫出声,单扬只得单手轻掩她的唇。 那人影悬浮在半空,依稀是一名老者。 “师父,徒儿很困惑,‘灭劫’又出现了,我该怎样对付他?”听声音正是天师张清阳。 那老者开言道:“该来的终究会来的,毋须慌张,道法自然,如行云流水,自有办法克制他。” “您让我静观其变?可是我很担心,您预言的劫难就要到来了。” “劫也罢,难也罢,皆为因果,逃不过宿命!” 单扬听得好笑,心说:“这才是真正的鬼话,头头是道,又让你莫名其妙。今天真是开眼了!” 天师有些颓废,“师父,天师剑被‘灭劫’盗走,至今未寻回,弟子惭愧,也很惶恐。请您明示!” 那老者一笑,“我是我,亦非我,为师留给你的精神力量也将用尽了,以后你好自为之!” “可是师父,如何应对大劫,徒儿还是手足无措!” “因果循环,成功成仁,都逃不过‘道’,办法是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老者的身体逐渐淡化虚化,最后化为荧光消散了。 天师仰望天空,有些失落,有些无助,他忽然大袖一挥,一声呵斥,“你们都出来吧!” 见形迹暴露,两人惶恐出来,垂手肃立,大气都不敢喘。 “擅闯禁地,该当何罪,你们很清楚的。莫告诉我,你们是夜晚迷路才来到这里的。” 俞橙见无法隐瞒,急忙施礼,轻声禀告:“天师您明鉴,这都是我一人之错,师弟是被我所累。皆因我的先天罡气出现变异,我追寻‘灭劫’的足迹,想找到克制他的办法。” 她说话时,身上金光隐隐,逐渐满溢。天师的目光犀利,先天罡气如波涛汹涌,俞橙身体如小舟颠簸,差点摔倒,单扬赶紧上前扶住她。 “奇怪,你的身体竟然是稀有的金属性,所以先天罡气变异,更容易外化于形。” 俞橙小心应道:“那日我与‘灭劫’遭遇,匆忙间释放金光,他似乎有所忌惮。弟子大胆猜想,这金光正是他的克星。” “是否能克制他还不清楚,但这确实是了不起的突破,我还须做一个测试!” 天师的胸口忽然发出无形的波光,如涟漪散开,单扬只觉心弦颤动,头脑瞬间空白,他再看俞橙,已经昏迷,软软倒在他怀里。 头顶星光细碎,身体像摇晃的小船,俞橙再醒来时,正蜷缩在单扬怀里。他脚步轻快,正在下山。俞橙象兔子一样跳起来,脱离他的怀抱,“天师在哪里?” “你昏迷后,天师一言不发,拂袖而去!”俞橙面色绯红,十分惶恐,“怎么办啊!我擅闯禁地,惹下大祸,还连累了师弟,搞不好我们会被逐出山门。” “可是天师并未发作,或许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严重。” “也可能他在酝酿更严厉的处罚。”两人惴惴不安,踩着星光下山。天气微寒,加上心中惶恐,俞橙身体瑟瑟发抖,单扬心中怜爱,轻揽她的香肩,俞橙没有拒绝,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转过竹林,看见单义师兄正在等候。两人如触电般分开,单扬仓皇见礼,然后快行几步,与他们拉开距离。 单义将衣衫披在俞橙肩头,柔声说:“刚才的事情天师向我传音告知,他担心你受伤,让我好好照顾你。” 俞橙心中既感动又惭愧,她嘤嘤抽泣,“师兄,我深夜和别的男人外出,你应该怀疑我,质问我,至少也该讨厌我。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单义笑道:“你深夜外出自有你的道理,何况师弟也不是外人,不用这样介怀!” 他们的对话断续飘进单扬耳中,他暗呼惭愧,“这男人宽厚包容,是值得托付终身之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第二天两人依然心绪不宁,生怕有祸事降临。早课过后,天门山紫青殿弟子张单仲来传达天师的法谕,俞橙和张单扬的神经立刻紧张起来。 “一气堂弟子俞橙,修行勤奋,先天罡气突飞猛进,现升入四全堂,由天师亲自教导,修习诸法,以光大门派……” 众师兄弟齐齐祝贺,俞橙恍然如梦中,真是大起大落,出乎意料,不但升入四全堂,还成为天师的入室弟子,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荣耀。 只有掌事师兄和单扬心中暗自失落,一峰之隔,不能朝夕相处,情无所寄托,暗暗伤神。 一连数日,“灭劫”再无动静,生活仿佛又回到正轨。单扬每日在仙水岩打坐,心中期待与美人相逢,然而风声寂落,并无人迹。 抬头望天门山,挺拔如少女身姿,一帘瀑布高悬,气势恢宏。想一想在那里的某个角落,心爱的人正安静地修炼,无灾无劫,也略感慰藉。 正在这时,头脑中传来细微的声音,断断续续,然后逐渐清晰。“师弟,是我,天师传授我传音之法,我立刻就联系你。” 单扬真气尚弱,不能施此法,心有千万言语口难开。 “天师悉心指点,我的‘耀世金光’突飞猛进,真的好高兴!”她喳喳絮语,忘了真气消耗极大,渐渐无声,单扬最后听见她的话语:“我在落雪坡……” 黄昏时分,单扬来到落雪坡,位于天门山半山腰,紧临瀑布,水雾弥漫,与花团绿树相遇,景色怡人。 俞橙正在舞剑,身姿妖娆,如天女散花,单扬看得如痴如醉。俞橙舞得正酣,忽然收式,掌心一道金光击中瀑布,一声爆响,水花四溅,从天而降。 她看见单扬,快步迎上,“天师教导我,金光如行云流水,要于动中释放,我已经做到了。” “师姐,你真厉害!” “天师说我要练到金光断水流,才能得到飞跃,还差得远呢!” 两人坐下来,夕阳西坠,余晖在瀑布的水气间形成一道彩虹。单扬从怀中拿出糖炒板栗,细细剥开,放在俞橙掌心,她一一食之,面色妖艳如花。 四目相对,忽然无言,唯水声轰鸣入耳。单扬的心飞速跳动,看俞橙食完最后一颗栗子,精巧的舌尖扫过红唇,“师弟,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落雪坡吗?你看那水雾溅起时,迎风飞散,又如白雪落下……” 单扬根本听不见,他被那红唇所吸引,俞橙也察觉他的意图,面色更红,“师弟,那,那样是不对的……” 她话音未落,单扬已吻住他的唇,俞橙没有抵抗,顺势倒在草地上,微合双眸,享受这温柔一刻。 两人许久才分开,俞橙喘匀气息,双手抱膝,忽然低声哭泣。单扬手足无措,开始忏悔,“师姐,都怪我情不自禁,我真该死!” 俞橙抬起头,泪眼婆娑,如梨花带雨,“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明知道这样不对,为什么我的心里却想,非常想!” 她翻身将单扬压倒在草地,轻轻一吻,如蜻蜓点水,“我喜欢你叫我橙儿,心里莫名乱跳。”她忽然叹了口气,“天师今早提到我和单义师兄的婚事,就定在中秋前后,我们的一切真该结束了!” 她逃走了,其间又回眸一望,悲伤瞬间穿透少年心房。 又过了几日,传来消息,四全堂获得重要情报,“灭劫”与张清静师叔决战时受了重伤,正躲在上清河崖壁上某处悬棺洞内疗伤。消息一出,群情激愤,摩拳擦掌,四堂遴选顶尖弟子,准备合力擒魔。 张单扬刚刚入门,法力低微,自然得不到如此殊荣。决战之夜,精英倾巢出动,他被调去天门山,作为天师府的护卫。 刚进山门,看见俞橙一身玄衣,英姿飒爽,冷冰冰向他招呼,“天师吩咐了,我负责外围警戒,请紫芸殿师弟进内厅,照顾天师起居。” 她言语机械,如同路人,不等单扬应答,她转身离去,隐入树林中。 单扬心里苦楚,升起一丝失落,他推开大殿之门,厅中空旷,八根立柱孤然耸立。天师正襟而坐,面前一副棋局,黑白对弈,双手互博。 厮杀正酣,天师头也未抬,挥手示意。等单扬端来香酩,他浅酌一口,继续沉浸黑白世界。 对弈终了,白棋溃败,天师投子,一声长叹,“我已悉数支开手下高手,毫无防御,‘灭劫’,你为何还不现身?” 话音未落,大厅中灯光忽明忽暗,黑气涌动,一个瘆人的声音响起,“我说以师兄的性格绝不会贸然行动,原来是专程等我。” “是啊,人生如棋局,有高潮,有错招,但终究都有落幕的时候。在摊牌之前,我想和你叙叙旧!” “灭劫”冷笑道:“在你当年祭出‘风雷掌’之时,你我已恩断义绝,如今不谈情义,只想决生死!” 天师再度叹息,“当年之事,我的确愧对于你。人生一步错棋,悔之晚矣!好吧,如果杀了我能平息你的厉气,来吧,取我的性命!” 天师站起,一展阔袖,浑身白光森然,“先天罡气”外泄,将黑气压制。 “灭劫”阴阴笑道:“师兄的‘先天罡气’亦达无我之境界,不知能否胜过我的‘灭劫死光’。不过,在动手之前,还想请教师兄,我是哪时露出破绽的?” 166、因果 - 越神计 - 然染子 半月之前,张单扬从老秦头住处出来,两手空空,心情抑郁。对于如何帮助俞橙修炼金光,从老秦头那里并未获得有效信息。想一想师姐殷切的目光,自己又夸下海口,心中惶惶不安。 月穿行于乌云之中,时明时暗。单扬一路思想对策。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审视他,如芒刺在身。他回头搜寻,远处“困龙洞”发出幽暗的光芒,深深吸引他。 单扬神情恍惚,一步步向那里靠近。“禁地”之碑高耸,他根本无视,拨开杂草,洞中深不见底,脚下湿滑,深一脚浅一脚前行。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你终于来了,我老远就感觉到你的气息,很显然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单扬没有迟疑,甚至没有恐惧,仿佛魂魄被人索引,身不由已。洞中渐行渐宽,光芒闪烁,原来是一道五彩的屏障,阻挡了去路。单扬用手拨开,屏障如涟漪散开,竟轻松进入。 洞中地上累累白骨,却不见人影。“你既然为我打开结界,就请现身吧!” 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并非我为你打开结界,这是束魔结界,你是人,本可以自由进入。”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单扬问道。 “非也,他们想获得我的力量,自不量力,曝尸于此,怪不得别人。” 洞中汇聚一团黑气,渐渐凝成一个魂形,“可惜我也是凡人,身体早化为尘埃,只剩一缕孤魂随风飘荡。” “你是‘灭劫’?听说你法力高强,怎么被困在这里?” “灭劫”冷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这五彩屏障可是六大绝封的‘天师封印’,能逃出的魔恐怕还没有出世。” 他的魂形四处游走,忽然触到屏障,五彩光芒忽然爆涨,化为无数丝线将魂魄缚住,接着洞顶金光耀眼,一道巨型符文压顶而至,数道电光闪过,青烟四起,魂形被电得低伏于地,痛苦挣扎。 单扬心生怜悯,低声说道:“你还是小心一些,千万别再碰到结界,遭受痛苦。” 那魂形挣扎站起,浑身黑气更盛,他呵呵冷笑:“我是故意的,每次遭受痛苦,我就忆起这一切拜谁所赐,心中的恨加深一重。” 单扬轻叹,“仇恨只能增加你的痛苦,何必呢?” “无知小子,让这些伪君子教的迂腐至极。等听完我们的故事,你或许会有新的想法。” 单扬听出话中的异样,迷惑不解,那魂形安静下来,凝成一个中年男人的面孔,声音恳切:“其实,我就是你的父亲,一气堂主张清明。” “不可能,天师说我父亲被是你杀害的!” “这一切的谎言都是为了维护所谓名门正派的清誉……” “当年,我也是龙虎山青年才俊,傲视江湖,意气风发。和你母亲两小无猜,结成连理,也是让人仰慕的神仙眷侣。可是我痴迷于炼气之术,日夜修炼先天罡气,想突破极限,再登巅峰。” “我尝试很多办法,无果而终。正巧天师派捕获一只稀有的珍兽‘墨血麒麟’,暴虐成性,魔性奇强。我偷偷将珍兽的血反复融入体内,引发质变,最后练成‘灭劫死光’。” “我兴高采烈将好消息告诉天师,谁知他勃然大怒,说我私练邪功,走火入魔。于是将我囚于‘地灵洞’,想靠龙虎山灵气洗净我的魔血,可是为时已晚,我的魔性与日俱增,难以遏制,最终狂性大发,冲破牢笼,连杀多名弟子,嗜血成性,遁入魔道。天师阻止我,我将其打成重伤,还夺了天师剑……” “我入魔道,罪该万死,可祸不及家人。老天师死后,师兄继承其位,为了捉拿我,他背弃道义,以你母亲和刚出生的你要挟,引我到‘囚龙洞’,三人合力用‘天师封印’将我制服。为保住你们母子性命,我无奈束手就擒。” “当时我苦苦哀求,让他们给你们母子留一条生路,可张清阳怕事情传出,毁了龙虎山清誉,于是一记风雷掌击中你母亲背心。我悲愤之余,全力反击,封印岌岌可危,那三人只得全力加固封印,你母亲才趁机带着你逃走。可是我知道,以她的功力,中了风雷掌,已是强弩之末……” 张单扬淡淡应道:“您故事讲得很精彩,可是怎样才能证明我的身份?” “灭劫”凄然一笑,“傻小子,难道为父还会骗你?”他念动咒语,单扬手臂忽然光芒闪闪,心形胎记崩裂,一把剑缓缓脱出。 “当年,我将天师剑封印在你的体内,符文伪装成胎记,骗过所有人。今日此剑重见天日,正是我们父子一血仇恨的日子。” 单扬震惊之余,暗自感慨,冥冥宿命,自己原来就在局中。他跪伏于地,恭敬叩首。 “灭劫”高兴至极,示意他起身,“孩子,赶紧救为父脱困,共谋大计!” “可是,如何救你呢?” “我要逃离,须施以融魂之术,隐藏于他人魂魄之下,骗过强大封印。”“灭劫”指了指地上白骨,“可惜这些人的灵魂不够强,无法隐藏我的魔性,最终触动结界,命丧于此。可是你很特别,灵魂异常强大,在数里之外就能和我遥相呼应,一定能成功的。” 单扬思索片刻,却摇摇头,“爹爹脱困后,定会再施杀手,在龙虎山掀起血雨腥风,这是我不想看到的。” “你太软弱了,如何能助我报血海深仇?为父有些失望!” 单扬并不退缩,“我不想看到龙虎山生灵涂炭,这是我的底线!” “灭劫”移动魂形,飘渺如烟,他叹了口气:“我感应到你有心事,你需要力量,最强大的力量,这些为父可以给你。我们约法三章,那三个仇人必须死,之后,我就将所有力量交给你……” 此时天师转身望月,只给单扬一个背景,“你最初露出破绽是与俞橙在紫胭殿外蹲守时,你二人都遭遇‘灭劫’,而且都被点中穴道。看似无懈可击,细思却不符合常理。通常敌我匆忙遭遇,下意识都会突施重手,即使不丧命,也会受到重创,点中穴道分明是刻意而为。巧合就是疑点,完美反而成了破绽。” “于是我亲自去了‘困龙洞’,仔细查看结界,外表虽完好无损,可是‘灭劫’之魂已经逃走了。我想到能逃出天师封印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将魔魂隐藏于更强大的魂魄之下,让结界无法探查出魔性。” “我心中疑惑,想证实自己的想法。碰巧你和俞橙夜闯游龙湾禁地,我以试探俞橙为由,发出一记‘震魂吼’,俞橙即时昏倒,你却毫发无伤,强大之魂,毋庸置疑!” 单扬笑道:“天师就是天师,我那点小把戏果然无法瞒你。好了,孩子,这是我们上辈的恩怨,全交给我了!”他同样一震双臂,黑气大盛,与天师的先天罡气犬牙交错,形成明显的黑白空间。 “你我交手,宜速决,免得伤及无辜!”天师娓娓道:“而且等众人归来,一顿群殴,我胜之不武啊!” “灭劫”咬牙切齿,急不可待,“十五年了,我日思夜盼,恨不得立刻结果你!”黑气在他手凝聚,成一把漆黑之剑,长剑破空,划一道漆黑印迹,天师未动,剑近身,他的先天罡气忽然消失,剑刺穿他的胸膛。 “灭劫”吃了一惊,“你为什么不还手?” 天师胸膛浴血,表情却很轻松,“当时我一时错念,向你的妻儿痛下杀手,这一幕无时无刻不浮现在眼前。它折磨了我十多年,今天也该放下了!” “灭劫”狞笑道:“你不觉得临死前忏悔为时已晚吗?” “师弟,我不想请求你原谅,只想用我的命平息你的怨气,莫再作恶,莫造杀孽。单扬是个好孩子,有好前程,莫让他也陷入是非,重蹈覆辙!” “灭劫”面色阴晴不定,难以捉摩。“师弟,归去吧!归于平静,让我们的恩怨随风逝去吧!” “灭劫”显然也被打动,浑身黑气散去,恢复张单扬的原貌。 这时,大厅之门被撞开,俞橙冲了进来,望见师父重创,单扬执滴血之剑,她愣了一秒钟,发疯般冲过去,身上金光凌厉爆发,化为利剑,想把单扬穿成刺猬,单扬则疾退躲闪。 几次大招过后,俞橙力竭,纤手怒指,“你瞒得我好苦,你就是‘灭劫’,杀害师尊,我今日和你不死不休!” 她还要再冲上来,天师强提真气,一声呵斥:“爱徒俞橙听为师最后法喻:第一,你绝对不许泄露今日之事,不许泄露单扬身份,须对外宣称,为师与‘灭劫’恶战,同归于尽。” 天师停下喘息,目光在二人脸上游走,“第二,你与单扬今后不许再有瓜葛,俞橙须奉我遗命,中秋时与单义完婚……” 他真气已散,轰然倒下,俞橙飞身上前扶住他,潸然泪下,痛断肝肠。 “徒儿,记住为师的话,‘耀世金光’一定要发扬光大……” 167、新婚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七日后,天师下葬,未邀请各门各派前来吊唁,葬礼简朴至极。紫青殿堂主张清理师伯继任天师之位,一切渐渐归于平静。只是龙虎山阴云密布,似有悲伤和怨恨之气不散。 张单扬又恢复往日平淡生活,每日练气打坐,波澜不惊。他再未与俞橙照面,有时邂逅,她远远躲开,目光怨毒,似要将他开膛破肚,一雪心中仇恨。 好不容易云开雾散,阳光明媚,张单扬又到仙水岩打坐修行,空气湿润,水气在阳光中流淌,让人心旷神怡。他渐渐入静,步入虚无空灵,神游幻境,意识进入飘渺云间。 忽然,他的第六感知启动,预示危险来临,身体本能向侧移动,金光耀眼,一声巨响,身后大树被拦腰斩断。俞橙再扑过来,逼近时金光全方位绽放,如金色刺猬,与“灭劫”的“复仇之刃”如出一辙。 单扬无法躲闪,凝黑气成盾防御,同时飞扑过来,两人在草地上翻滚,俞橙被死死摁住制服。她胸脯起伏,目光闪躲,不知是爱还是恨。 单扬笑道:“天师说过你不许再与我有瓜葛的!” 俞橙恼怒,奋力挣脱,“不许你提师父,他不让我与你有瓜葛,但并未说不许我杀你!”她凝气成剑,再扑过来,单扬以两指夹住剑刃,轻轻一折,剑化为金色尘烟。 俞橙收势不住,跌进他的怀里。刚才还打打杀杀的两人骤然停住了,空气中充满温柔的气息。 俞橙倦缩在他怀里,轻声抽泣:“为什么你是‘灭劫’?为什么要杀害师父?让我该怎样面对你?” 单扬无言以对,只抱紧心爱的女人,任时光流逝,不愿松开。 最后还是俞橙推开他,擦干泪水,“我今日杀不了你,是我学艺不精,我会勤学苦练,终有一日要杀了你,为师父报仇。尽管这是我最不愿做的两件事情之一!” 单扬苦笑问道:“那你最不愿意做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俞橙忽然泪崩,如梨花带雨,“为什么你这么残忍?用眼神总能压榨出我心中的秘密,不错,我爱你,我不愿意嫁给师兄,我不愿意!” 她转头飞奔而去,泪与长发在风中飞扬…… 中秋佳节,烟雨迷蒙,张单扬心情抑郁,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正值天师服丧期,俞橙和单义的婚礼布置十分简单,没有欢庆锣鼓和大红花轿,也没有大摆宴席,一位“清”字辈长者来主持,草草结束。 新房就在紫芸殿内,挂火红灯笼,分外刺眼。想想心爱之人就要和别人交颈而眠,单扬发出一声轻叹。 仙水岩风光依旧,物是人非,唯有阵阵桂花暗香袭来。单扬一直静坐到掌灯,一动不动,如木雕泥塑。 这时,旁边黑气涌动,出现一个旋涡,玉叶魂姗姗而至。“公子,马先生差遣,说情况有变,特给您带来一张便签。” 她掏出一信呈上,单扬拆开看罢,指尖轻捻,将其化为齑粉。玉叶魂见他神情抑郁,轻声问道:“事情进展是否顺利?您可需奴家相助?” 单扬稍一沉思,点头说道:“如此正好,我还真有事请你出手……” 洞房里红烛落泪,喜字高悬,张单义春风满面,望见床头新娘凤冠霞帔,盖头蒙面,他胸如鹿撞,恨不得马上掀开盖头,一亲芳泽。正在这时,外面脚步声响起,有人隔窗禀告:“掌事师兄,大事不好,有人闯入天门山藏宝阁,看守弟子悉数昏倒,可能有宝物失窃。” 单义大吃一惊,“什么人能瞬间制住众弟子?” “目前情况不明,各堂主事携精英弟子已前往支援。” 单义望望床头美人,有些犹豫。俞橙开言道:“师兄,山中有难,理应相助,莫管我,你尽管去吧!” “那请师妹见谅,我速去速回!” 红烛摇曳,窗外雨打芭蕉,桂花香气袭来,俞橙一声轻叹。这时门外几声轻响,有人轻轻推门而入。 俞橙再叹,“果然是你,调虎离山,又生事端,你真的不能放过我吗?” 这时,盖头被掀开,露出如花脸庞,“真美啊!我愿意万劫不复,舍弃一切,只为与你片刻温存!” 朱笔峰在天门山一侧,虽不及其巍峨高大,但秀丽挺拔,如一柱擎天,加上山色赤红,唯山顶一簇葱绿,如笔峰朝天,十分传神。 夜空寂静,已风停雨住,朱笔峰之巅忽然光芒四射,一朵巨花在峰顶绽放,花瓣微蓝,花蕊鲜红,如牡丹盛开。 几位堂主正在藏宝阁前私议,望见朱笔峰花开,瞠目结舌,不知所措。愣了片刻,紫芸殿师叔张清泉用手指点,“那是先师祖的‘乾坤宝囊’!” 众人窃窃私语,纷纷猜测,这时有人飞跑而至,向单义禀告,“掌事师兄,大事不好,俞师姐被张单扬劫走了,目前下落不明。” 众人哗然,单义急怒攻心,上前抓住那人衣领,“休要胡言乱语,师弟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 那人吱吱唔唔,“此事千真万确,张单扬展漆黑双翼,掳师姐飞走,大家都说他就是‘灭劫’!” 单义如遭蛇噬,踉跄后退,差点跌倒,口中喃喃自语,“这不可能!” 清泉师叔一拍大腿,“这样事情就清楚了,张单扬,也就是‘灭劫’先袭击藏宝阁,盗走‘乾坤宝囊’,再掳走俞橙,他们现在肯定躲在宝囊之中。” 他大手一挥,“赶紧禀告天师,其余弟子随我包围朱笔峰,防止‘灭劫’逃走。” 衰草微黄,柔软如地毯,旁边花团锦簇,吐露芬芳。头顶湛蓝如夜空,无数宝石星光奕奕。 俞橙从梦中醒来,手臂还环绕在爱人颈间,她翻身再次拥吻心爱的男人,“在那一刻,我忘记了你是魔,忘记了世俗仇恨,只知道你是我此生此世最爱的男人!” 两人久久才分开,俞橙头枕他的胸膛,“这里好美啊!就像我梦中的小屋,愿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我与你永不分开!” 单扬摩梭她的长发,还在回味那甜蜜的温柔。 “我做了一个梦:山水之间,仙气飘飘,我是一朵金叶橙花,摇曳风中。翩翩少年,目光灼灼,满含柔情凝望着我。我是谁?他又是谁?我为何如此伤心,眼泪止不住流下……” 单扬亲吻她滚烫的泪水,直到爱人安静下来。“时间不早了,我要去做该做的事情。” 俞橙拉住他的手,“我们一起去,我求师叔师伯放过我们,远走高飞,相伴一生。” “没用的,在我们相遇的一瞬间,结局已经注定。还好有片刻欢愉,对我来说已抵过一生一世……” 外面的人早已焦躁不安,张单离主动请缨,“师叔,我去吧!‘移山’之下,定让‘灭劫’灰飞烟灭!” 单义大声制止,“万万不可,俞师妹很可能也是宝囊之内,那样会玉石俱焚的!” 新晋天师张清理已到场,面沉似水,让众人少安毋躁,“这‘乾坤宝囊’是师祖传世法器之一,相传用仙界龙须凤羽编成,岂是蛮力能破坏?静观其变,等他出来,再合力狙杀!” 单义轻声禀告:“单扬师弟肯定有苦衷,还请天师手下留情!” “荒唐!你妻子被人掳走,生死不明,还心存幻想,真是迂腐之极!”训斥完毕,天师吩咐几名单字辈顶尖弟子,埋伏四周,只等敌人现身,全力偷袭。 天空突变,乌云翻卷,疾风扑面。花蕊轻轻颤动,光芒渐涨,一个黑影被托举而出。天师手一挥,几道人影化作电光,偷袭而至。 单扬周身黑光暴涨,化为几道亘长手臂,直扼住偷袭之人的咽喉,只有单离和单仲突破黑手,攻到近前。 单扬掌中黑气凝成长刀,阻住单离“移山”之力,接着长刀忽然散去,化万箭齐射,将张单离逼退。 这边单仲“破魔符”如漫天飞雪,将单扬包围,他长袖飞卷,形成巨大的黑色旋涡,将“破魔符”吸收,然后劲力外吐,单仲被震飞十丈,跌落尘埃。 单扬瞬间轻松化解偷袭,还制住几名弟子,在场之人皆大吃一惊。张单义大喊道:“师弟,你将俞师妹藏在哪里?切莫伤害她!” 单扬轻挥手,“乾坤宝囊”渐渐缩至玉佩大小,飞入他掌心,单扬将其系在腰间,说道:“师姐在宝囊里安好,胜了我自然会见到她。” 天师面色铁青,示意众人准备群殴。这时,单离飞身再攻,“移山”化一道流光,破空之声如裂帛,风云为之翻卷,气势骇人。单扬黑臂一摆,将几名被扼颈的弟子横亘面前,张单离投鼠忌器,赶紧转移劲力,轰然巨响,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坑。 众人齐挥兵器,想上前围殴,张单扬一声断喝,制止众人,“谁要敢上前,让这几人立刻血溅百步!” 他的黑臂生出尖刺,贯穿那几人身体,虽然避开要害,鲜血飞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天师冷然道:“‘灭劫’也是一代枭雄,想不到缩头畏战,也干起劫持人质的勾当,让人齿寒。” “五十步笑百步,以多欺少,也不光彩啊!” “那你想怎样?” “让几个后辈作炮灰,看来龙虎山真是人才凋零了!” 张清理恼羞成怒,“那就让本天师领教你的高招!” 单扬轻蔑一笑:“清字辈气数已尽,您掂量掂量,自己是否能胜过折在我手中的那三位?” 天师气得七窍生烟,但心中思量,的确毫无胜算。 单扬仰天长笑:“前辈,不要再躲藏了,难道要看着我屠尽你的徒子徒孙,才肯出手吗?” 话音未落,一道五色流光凌空飞斩,如彩虹划过天空,单扬漆黑的身躯被劈成两半…… 168、三记天雷 - 越神计 - 然染子 气氛忽然安静下来,众人目瞪口呆,单仲则高兴击掌:“这贼子被一击毙命,快哉!” 天师却摇头,“你高兴得太早了,他身法快极,及时避开要害,被斩的只是虚影!” 果然黑气重新凝聚,单扬身影再现,“影堂的前辈果然名不虚传,继承了张天师之精神力量,代代单传,一出手快如闪电,气势恢宏,晚辈敬佩之极!” 老秦头切换到战斗状态,银须飘洒,杀气腾腾,手中剑流光溢彩,时隐时现。他目视单扬,流露出惋惜之情,“你先前经常向老道请教,我看你虚心好学,还有意把衣钵传授于你,没想到你遁入魔道,真是可惜!” “那让前辈您失望了!我说过,我只想得到力量,最强大的力量,如今得偿所愿,了无遗憾。” 老秦头微微一笑,“原来你得了‘灭劫’的力量,天师剑也一直私藏。是我老道看走眼了,多说无益,只能全力以赴,降魔卫道,告慰先祖之灵了!” 他手中剑又化一道流光,招式普通,可速度力量还有惊天气势碾压一切,众人被剑气迫退几丈,心惊胆战。 单扬不敢大意,擎出天师剑,黑芒爆涨,与之对撞,轰然巨响,天塌地陷,几座大殿被夷为平地。两人身法快极,只见两道光芒纠缠,力道如潮涌,摧枯拉朽,却看不清招式。 天师暗自皱眉,这样打下去,殃及池鱼,千年基业将毁于一旦,着实痛心。旁边单仲低声问道:“秦师爷是何来头?怎么如此厉害?” 天师道:“先师祖张道陵飞升前,将他的部分法力以精神力量的方式保留下来,世代单传,成为保护龙虎山的最后力量。” “师爷看似癫狂,原来还背负如此重任?他手中剑看似天师剑,为何时隐时现,好似虚化了?” “先师祖张道陵的精神力量,将兵器和法器都已意念化,达到人法天合一的至高境界。他持的是影剑,其实天师剑的真身在张单扬手里。” 战至百余回合不分胜负,天空乌云更浓,翻卷无常,堆积如山峰,仿佛随时要塌陷。张单扬忽然收住招式,“前辈,这样苦战难分胜负,龙虎山如果让我们毁了,也愧对先祖。何不一招分胜负,痛快了断。您曾说过,师祖的传世法器‘龙虎印’和‘紫金铃’威力无边,晚辈不敢苟同,想领教一下!” 老秦头大笑:“年轻人狂妄之极,想亮亮我的家底?好吧,满足你的要求,也正好称称你的斤两!” 他单手捏诀,周身紫光大盛,渐变成一个巨大的铃铛,忽然飞出,将单扬当头罩住。接着铃身震动,传来怪异的音波,让人头痛欲裂,几欲晕倒。 天师大喊:“这是紫金铃发出的降魔音,大家守住心神,运功抵抗。”众弟子急忙运功相抗,都汗流浃背,十分辛苦,功力稍弱的,无法把持,只得落荒退去。 张单扬更不轻松,运功与之抗衡,黑光被不断挤压,身形扭曲虚化。老秦头一声爆喝,两道金光从体内崩出,化为金龙金虎,盘旋缠绕成一方金印,泰山压顶而至。 单扬则以黑光化为巨掌支撑,与龙虎印抗衡,一时胶着,陷于僵持。 天师松了口气,脸色缓和下来,“这‘灭劫’真是狂妄,自不量力!如今被紫金铃缚住,再被龙虎印压顶,气力终会耗尽,降服他只是时间问题。” 他的笑容还未及收起,天空乌云翻卷,像倒置的莲花,花瓣纠缠伸展,花心一道厉闪从天而降,银光炫目,“龙虎印”和紫金铃被劈碎,化为尘烟。 大家瞠目结舌时,惊天响雷而至,声波摧枯拉朽,方圆百余丈飞沙走石,树木连根拔起。众弟子被震得东倒西歪,一片哀号。天师灰头土脸,气急败坏,大声招呼弟子,“趁他施放大招,功力不济,大家一起上!” 众人摩拳擦掌,正要发难,老秦头飘然而至,摆手制止,“大家少安毋躁,静观其变。因为刚才的大招并非他所为,那是天雷,很显然,有人在度劫。” “我听师父说过,上界仙魔要提升修为,需到人间度劫。而这天雷之劫最为凶险,应对不当,轻则度劫失败,重则形神俱灭,是劫中之劫。” “您的意思是张单扬在度劫?” “度劫的天机只有道行高深之人才能窥得,当事人是无法知晓的。我推测张单扬是在助别人度劫!”众人面面相觑,目光最后落在单扬腰间的宝囊上。 “他诱使我出招,以‘龙虎印’和紫金铃挡下第一记天雷,剩下还有两记,一记强过一记,就要全靠他自己了。” “那我们怎么做?” 老秦头叹了口气:“我们什么也不用做,一个凡人妄想挡住天雷,真是太傻太疯狂,结局也毫无悬念!” 单义焦急万分,插话道:“师爷,那我们助他一臂之力,如何?” 老秦头摇头道:“天雷岂是凡人所能力敌,一切都是徒劳,听天由命吧!” 正说话时,天空风云再起,乌云如沸腾一般。单扬重抖精神,将功力提升到极致。他周身黑光炫目,无形的气场向外扩散,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手中天师剑爆涨十余丈,如炽热炉条,光芒耀眼。 天师不禁赞道:“好强的先天罡气,攻可排山倒海,守如铜墙铁壁,真可惜入了魔道!”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众弟子再后退十丈,全力运功防御!” 这时,张单扬已将长剑舞成风车,象一面金色的盾牌,如天空之日,光芒刺眼。天雷降临时,银光乍现,劲力反弹偏移,震天巨响,朱笔峰被削掉一半。 接着声波到达,与金盾相撞,声音响澈环宇,功力稍弱的弟子,被震得七窍流血,晕倒在地。 天师剑经不起巨力,碎成寸段,跌落尘埃。单扬口吐鲜血,像弹丸一样从空中跌落,在地上砸出大坑。 单义飞身上前,将一粒丹丸塞入他口中,“师弟,不要硬挺了,带着俞师妹火速逃走,或许能躲过天劫。” 单扬摇头道:“没用的,既然天意如此,我就要与天斗到底,绝不退缩。”他推开单义,挣扎站起身。 远处老秦头却一声叹息,“毅力坚如磐石,勇气可嘉,只是刚才一击功力耗尽,逃不过魂飞魄散的结局。” 单扬面对猎猎疾风,仰望天空,忽然想起师父的话:“人生漫长,苦难坎坷,难免有舍弃一切,为之而战的时候……” 他的头发扎起,身上紫光闪现,手臂和脸上有紫色的脉络越来越亮丽,齐齐向头顶汇聚,好像随时要炸裂。身旁的树木碎石被巨力托起,呈龙卷之势不断上升。 天师面色大变,“这是什么法术?” 老秦头也惊诧之极,“当年先师祖张道陵与鬼谷子论道,其言新著经书一部,名曰‘四魂经’,记载炼魂铸魂移魂和燃魂之法。先师祖认为有违伦常,不与苟同,鬼谷子随后将经书封印。看张单扬此法,分明是燃魂之术。” 此时,单扬的功法已到极致,浑身被紫焰包围,须发皆燃。他以先天罡气化一把擎天巨剑,遥指长空,豪情万丈。 此刻,老秦头的眼眶忽然湿润了,“敢于天斗,生死无惧,真是我龙虎山的好男儿!” 乌云再起时,单扬知道,最后的时刻到来了,他低声自语:“父亲,您该离开了!你虽有罪,皆是因果,到地府‘转生池’洗净魔性,可再入轮回。” 等黑色的魂影离开,他低头望向腰间宝囊,忽然泪眼蒙眬:“橙儿,你是我永世挚爱,我形神俱灭,舍弃一切,只为保你安好,永远无悔!” 告白完毕,他持擎天巨剑,化一道紫色流光飞射,与堕落的闪电对撞,光华飞溅,划破长空。爆炸的光芒与声波向四周扩散,房倒屋塌,山石树木化为齑粉,瀑布滞流,上清河水倒灌,好似世界末日来临…… 乌云散开,小雨飘落。“乾坤宝囊”在爆炸中化为尘烟,俞橙蜷缩着身体,缓缓从空中落下,单义飞身跃起,将她拥入怀中。俞橙奋力挣脱,大喊道:“单扬,你在哪里?” 单义哽咽道:“师弟为你挡了天雷之劫,已尸骨无存,魂飞魄散了!” 俞橙泪如雨下,撕心裂肺般呼喊,继而昏厥过去…… 众人散去,月也升起,上清河恢复平静。有一人白衣长袖,卓然立于月下,身形有些孤寂。“人皆知橙儿在度劫,现在看来真正度劫之人是你啊!还好我及时出手,助你一臂之力,天劫已过,世劫未满,老友好自为之……” 后续故事:俞橙与张单义和离,号金光道人,以“耀世”金光独步江湖,后执掌紫青殿,成为百年来唯一一位女堂主。她育有一子名张振扬,继承金属性体质,“耀世”金光登上巅峰,后接替天师之位,是江湖闻名的一代宗师。 169、金叶橙花 - 越神计 - 然染子 妖历致臻九年春,昆仑天池脚下,白溪之邻隐密的山坳,有一处偌大的庭院,山峦叠嶂,绿荫环抱,是静修的好地方。这里设的强大结界,妖迹罕至,是一处秘境。 这日,阳光晴好,一群精壮的汉子在殿前集合,听一老者训话。“你们都是战士,千挑万选的精英,又在我风雷院修行几十年,今日功成,该为吾王我分忧了。” 他大喝一声,“天字号弟子听令!” 有十人应声出列,老者继续说道:“你们都是风雷院最杰出的弟子,以你等为首,再挑两名地字号弟子,结成小组,执行任务。” 于是呼号声此起彼伏,很快小组结成,老者再分配任务,众人顷刻散去。 风声寂静,老者忽然一声长叹,主事轻声问:“院主您何事烦忧?” “他们修行未满,匆匆出关,愿天佑我翼族,弟子皆能平安。” “那您为何这样匆忙?” 老者叹道:“昨日翼王派人来传话,铁血九院中已有五院被敌捣毁,损失惨重,现无人才可用。” “翼王老迈,少主年幼,青丘狐族势力渐大,处处作梗,欲夺回妖王之位,真是多事之秋啊!” “是啊,我们也要加强戒备,血雨腥风将至了!” 距昆仑山百里之遥,有一处狭长山谷,白雪环绕,密布参天雪杉,一条小路蜿蜒曲折,是天险要地。有三人埋伏于山石之后,居高临下窥探。 “七哥,这人间的兵器太不趁手,不如让我铁翼一展,疾风扫过,玉石俱焚。” 天七脸色凝重:“十三切莫莽撞,院主特别交代,这次在人间行动,一定要隐藏行踪,千万莫暴露身份。” 地九插言道:“听七哥的,小心行事!” 十三把玩手中戒刀,满脸不情愿。这时山谷里几骑快马飞驰而来,天七使一眼色,三兄弟飞身跃上雪杉,消失影踪。 几匹快马行至山谷中央勒住缰绳,带头大哥一挥手,“买主还未到,按计划埋伏起来,以防不测。”几人应声入林,隐于树后。 一会儿,铃儿叮当,一骑马车由远处而来,到近前,车帘都未掀,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货带来了吗?” 带头大哥说道:“货是带了,但这次我要双倍酬金。” 车中人笑道:“妖界臭名昭著的‘七煞狼’果然够贪婪,说说理由。” 带头大哥手掌一晃,擎出一个锦盒,打开白光耀眼,“我们千辛万苦,在天山白溪得到一株雪灵芝,极其稀有,绝对值这个价钱。” 帘子掀起一角,车中人道:“既然如此,我收下了!” 车里扔出两袋金子,带头大哥在手中掂量,“关中孙家,天下药王,名门大户,果然气度不凡,成交!” 他将锦盒放在车辕上,“天池白溪结界有损坏,仙气外溢,可能有更多神奇仙草出现,货多了,不知孙家能否吞下?” 车中人笑道:“奇珍异草尽管拿来,药王孙家若无此实力,就浪得虚名了!” 他伸手拿锦盒,忽然一把虎爪飞来,盒子不翼而飞,车中人大怒:“还敢玩黑吃黑?” 顿时飞针四射,密如牛毛,带头大哥被击中,立刻化为一具干瘪狼尸。 埋伏之人见大事不好,齐齐猛扑过来,车中人再发几枚透骨钉,有人中招倒地,余下一人抓起金子,落荒而逃。 车中之人冲破车顶,如大鹏展翅,暗器飞射,毒雾弥漫。这时天七迎上,以手中刀拨打暗器,掌力外吞,泰山压顶,车中人落回地面,立脚未稳,两道刀光如电,交叉一闪,被斩成几段。 天七点头,“非常完美的黑吃黑场面!” 地九却叹息道:“这人还年轻,命丧他乡,可惜了。” 十三笑道:“九哥还是这样悲天悯人,真是菩萨心肠!” 他打开锦盒,白光溢出,“真是好宝贝!刚才吸入少许毒气,胸口憋闷,仅仅一嗅,症状全解,舒畅之极。” 天色已晚,风雷院风平浪静,院主举头望月,面色凝重。这时管事来禀报,“派出的九组人马,有七组事成返回,另外两组杳无音讯。”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他们恐已遭不测!” 管事劝道:“您也不要太难过。铁翼九院为吾王效命,执行最险任务,伤亡也在所难免!” “对他们教导不力,又匆匆出关,这是我的失责……” 此时,三道黑影悄悄溜出庭院,为首之人小心打开结界,三人化雪白之鸟,迎月色展翅高飞。 片刻,临近天池仙境,一汪湖水,清澈如镜,镶嵌于雪山之巅,旁边琼楼玉宇,仙气缭绕,倒映水中。天池一角,有一线水流蜿蜒而下,旁边雪杉葱郁,正是白溪。 三鸟低飞至溪水旁,忽然化为人形。十三说道:“照那人所说,结界破损之处应该就在附近。” 天七点头,“我们分别寻找,这里可能有邪妖流寇,小心应对!” 三人分开,地九顺支流而上,很快天池近在眼前,仙气缭绕,恍然如梦中。他小心向前,结界仙障透明,时隐时现,他以手指试探,如触电般被弹开。 地九不敢大意,顺着结界边缘小心搜寻,最后他发现在一块青石之畔,透明结界果然有一处狗洞大小的缺损,仙气丝丝外溢。 地九凑过去,贪婪吸吮仙气,如痴如醉。忽然,雪中一道白影无声无息,电射而出,地九竟浑然不觉。 眨眼剑尖逼近他的背心,千钧一发之时,旁边一道厉风掠过,劲力如刀,白影被迫退一丈,同时十三的剑光一闪刺穿他的胸膛。 “原来是一个雪狼妖,十三将尸体处理干净,不留痕迹。” 十三应声现出原形,抓起雪狼,展翅飞走。天七面色凝重,“小九,院主教导,任何时候都要高度戒备,你怎么如此不小心,险些中了小妖的暗算?” 地九依然痴迷,用手一指,离他们几丈之遥,天池之畔,仙气之中,有一朵奇怪的鲜花,黄金之叶,橙色之花,几枚果实如珠玉晶莹…… 两人如痴如醉,浮想联翩,直至十三归来,打断他们。天九猛然醒悟,“此花古怪,十分妩媚,好似要诱惑我们靠近,千万别直视它。” 地九却慨叹道:“我感觉它很痛苦,也很孤独,或许它需要帮助。” 天七指点他的脑壳,“兄弟快醒醒,我们是来吸吮仙气,辅助修炼,莫要多事。记住,结界千万不能碰,否则非死即伤!” 十三也看得出神,“我们要能将其采摘,肯定是非常珍贵的仙草。” 天七同样敲击他的脑壳,“此乃仙物,莫有非分之想。最重要的是,结界莫触碰,后果很严重。” 一连几日,兄弟三人晚上都溜出来吸吮仙气,感觉经脉通畅,功力大增。地九时常望着仙花出神,有时叹息:“你看它花叶枯萎,一定是缺水了,快想法子帮帮它。” 十三笑道:“九哥对此花如此迷恋,哪日它化成美女,与你纠缠,你可小心了!” 天七也有些担心,“它是仙界之花,只能用天池仙水浇灌,可是我们进不去,什么也做不了啊!” 再过几日,仙花日渐枯萎,地九心急如焚。 这日,院中夜训,之后院主分别召见天字号弟子,逐一安排任务。 三更时分,天七从院主房中出来,面色凝重,他急急召见两位兄弟,却不见地九的身影,十三大呼不好,两人急急潜出院子,振翅飞翔,到结界缺口一看,地九果然通过仙障结界,浑身焦黑,匍匐于地,离仙花咫尺之遥。 十三大声呼喊,地九一动不动。 天七摇头叹息,“痴傻的弟兄,只身闯过结界,你不要命了?这是何苦呢!” 十三也顿足捶胸,心急如焚,片刻他冷静下来,“七哥,我有办法救他,只是非常凶险。” 他稍一停顿,继续说道:“其实我一直想帮七哥。前日,我用一坛陈年花雕,与主事对酌,他酒醉吐露,在天池西边断崖绝壁上,有一处洞口可直通天池,那里是结界最薄弱之处。” “可有人通过此洞?” “主事说这是风雷院上辈口口相传,但并未有人敢冒险一试。为了九哥,十三愿一试。” 天七略一思索,“你护体真气远不及我,我去更有把握!” 十三争执不过,只得同意。天七向投去坚定的眼神,化身白鸟,展翅飞去。 十三在结界外等候,如坐针毡。大约半个时辰,仙境远处出现一个身影,蹒跚而来,天七满身烟尘,十三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天七到近前,向他颌首,“虽有波折,尽在掌控之中。” 他仔细查看地九伤情,惨淡摇头,“可惜了,伤倒不重,只是双翼燃尽,再无法飞翔了!” 十三如闻晴天霹雳,心情坠入谷底,他自然知道,一双铁翼对战士有多重要。 “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否则让院主知道,小九再无立足之地。” 天七说完,迁怒于仙花,“都怪你这魅惑之花,我弟才成了这般模样,今日定将你连根拔起,永除后患!”他满腔怒火,直扑向那朵金叶橙花…… 170、弑龙 - 越神计 - 然染子 那花儿似乎有灵性,迎风摆动,艰难舒展枝叶,好似少女嘤嘤抽泣。天七的心一下子软化了,他叹了口气,“九弟舍了命都要维护你,罢了,我就替他帮帮你。” 他到天池旁边,用手掬水浇灌仙花,来回多次,仙花枝叶招展,重现生机活力。 “好了,该作的我都替九弟作了,愿你再莫纠缠他,好自为之!” 天七背着兄弟,从绝臂洞口返回,天色已现曙光,地九忽然醒来,抓住天九衣襟,“我怎么在这里?那仙花怎么样了?” 十三气急败坏,“九哥你鬼迷心窍了,为了一朵妖花去闯仙障,你的双翼燃尽,再也无法飞翔了!” 地九失神落魄,呆在那里。 天七叹道:“仙花我已用天池之水浇灌,它安好无忧。” 地九缓过神,长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十三嘟嘴埋怨,“好什么好?你失了双翼,功力废了大半,该怎么办啊?” “我去找院主,我退出,绝不连累兄弟!” 天七制止他们,“都别冲动,任务迫在眉睫,你现在退出才是真正连累我们。而且这次任务非常危险,我们要重新调整战术。” 三日后,神域迷离岛,天色昏暗,乌云压顶,氤氲之气密布。两只白色的大鸟展翅滑翔,它们各伸一爪,抓住一条丝带,下面系着一人。 接近之时,两鸟低飞,掠过海面,借夜色掩护,三人化为人形,隐于树林之中。 “七哥,凭我们三人闯入龙巢,似乎有些自不量力啊!” “院主已明示,有其他人马袭扰龙族水晶宫,各岛驰援,这里好似一座空城。” 地九迷惑问道:“我们妖族和龙族虽偶有争执,也算相安无事,这次为何突然发难?” “我们效忠翼王,只做任务,不问出处。” “龙也是飞天一族,少了双翼,我真会连累你们的。” “非也,这里守卫多是虾兵蟹将,我们从空中地面同时潜入,定有奇效。”地九知道七哥在安慰他,心中感叹。 三人坚定对视,然后分头行动。天七和十三展翅飞走,隐去身形,地九则低伏不动。 岛上山水相依,建筑星罗棋布。深夜寂静,几道流光划过,爆炸声响,西面火光冲天。 十三这招打草惊蛇,如搅乱池水,人潮汹涌,向火光处汇聚。其余地方皆乱,只有小岛深处,临山一侧,灯光隐隐,并无异常。 地九确定方向,低伏身形疾步前行,绕过假山长廊,已接近那个庭院。他隐身于一丛芭蕉后面仔细观察,庭院不大,红墙碧瓦,肯定如情报所言,万千气象应在其后的山脊之中。 地九正盘算着如何进入,身后一股阴风掠过,地九侧身闪避,反手一剑刺穿那人胸膛,那尸体逐渐化作一只巨虾。 黑暗之中,又跳出几人,一手持锁链,一手持长刀,几个回合,就以锁链缚住地九腰部,几次拉锯僵持,地九无法挣脱,只得拼命鏖战。他忽然怀念翱翔九天的日子,心里一声叹息。 再说天七,隐身于云中,下面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他展翼滑行,接近小院,刚到上空,一道厉闪劈头而至。 天七急闪开,隐入云层之中。对方现出真身,一身漆黑,额上有一对鲜红龙角。“什么人?敢闯迷离岛?” 天七见形踪败露,也显出人形,只留一双洁白之翼。 “原来是一个妖孽,敢冒犯我龙族,今日迷离岛就是你葬身之地!” 天七笑道:“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本妖来去自如,你奈我何?” 几言不合,开始厮杀。对手执黑色长剑,天七则持一把银色之刀,两人在空中飞快过招,如流星对撞,旗鼓相当。 天七想速战速决,对手若洞察他们意图,援兵杀到,势单力薄,肯定一败涂地。他一气急攻,对手则强力反击,丝毫不处下风。怎么办?若如此僵持,别说任务失败,脱身都难。 天七头脑飞转,思想对策。他发现对手对下面庭院十分关注,只要他有意靠近,就十分紧张,以强力击退。 他打定主意,虚晃一刀,以弹丸之势下坠,直落向庭院。那人一见大惊,飞速追赶。天七感觉对手的身形越追越近,还有一丈余,他头顶尖角光芒炫目,释放强力电击。 与此同时,天七全身功力聚集于双翅,猛然释放,一道流光向后迸发,那人猝不及防,被射出几里之外,如弹丸坠落海中。天七也不轻松,被电得皮焦里酥,浑身生烟,坠入假山水塘之中。 再说十三,当天七与那人恶斗时,他悄悄降落于庭院。门前,地九正被一群人围殴,虽狼狈之极,有惊无险。 他悄悄潜入,后院月亮门旁有两名守卫,轻松搞定。穿过月亮门,有一洞穴依山而建,龙首为门,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十三悄悄靠近,解决守卫,直入洞中,里面是长长的甬道,灯光昏暗。越往前走越感到温暖,如沐春风。 到洞的尽头非常宽阔,形成一个巨大厅房,里面摆放无数粉红的石卵,大如磨盘,小至钵盂,晶莹剔透,光芒隐隐。正是这些石卵发出的热量,让人温暖至极。 在石卵正中,有一枚蓝色之卵,上面点缀五色斑点,如星辉闪耀。这时,旁边传来脚步声,有两名女子珊珊而来,十三身法快如幽灵,刀光一闪,那两人软软倒在地上。 天七赶来时,洞中光芒四溢,十三手捧一簇星辉,如痴了一般呆立不动。天七疾步上前,夺过龙蛋,十三才如梦初醒,“我能感到它的心跳,它很孤独,也很害怕……” 天七放下龙蛋,摇晃他的肩膀,“你快醒醒,你被迷它惑了!” 十三慢慢冷静下来,身旁的龙蛋忽然裂开,一条黑色的幼龙蜷缩其中。十三拔出折翼刀,“时间刚刚好,赶紧执行任务。” “让我来!”天七大喊道,然后一步步向幼龙逼近,小龙目光惊惧,发出惶恐的鸣叫。 天七先摘下它下腹的龙白,小龙吃痛,一声哀鸣,天七看见它眼里泪光,那份悲伤一下子戳中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他的刀高高举起,却无法落下。 十三在一旁催促,“七哥,快杀了它取龙肝龙胆,赶紧撤!” 小龙眼里蕴含一滴泪,落下时天七的心彻底软化了,他收了刀,叹气说道:“罢了,它是高贵的生命,那么柔弱无助,却渴望生存,我下不去手!” “可是任务失败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天七果断点头,“我自然知道,我会承担一切后果。” 十三也叹道:“自从那朵仙花出现后,你和九哥都变得优柔寡断,或许我们并不适合做刺客!” 两人快速离开,天七感到背后目光灼灼,一直注视他远去。 来到外面,地九还在苦战,两人加入战场,很快压制对手。忽然远处一条龙影腾空而起,接着龙吟震九天,所有人齐齐向这里汇聚,黑色巨龙在头顶盘旋,封住上方逃离路线。 地九大喊:“别管我,你们突围。” 天七笑道:“哪有抛下生死兄弟逃命的道理?” 十三也豪迈大笑:“生死看淡,放手一搏,畅快之极!” 三人背靠站立,三把雪白的折翼刀结成防线,将冲上之人杀的人仰马翻,然而敌人多如牛毛,潮水般涌来,加上头顶巨龙施放雷击,防不胜防。 地九再大喊:“你们施放铁翼大招,还有机会逃走。再拖下去,谁也逃不掉了!” 十三浑身浴血,却十分愉悦,“能和两位哥哥一同赴死,真是快意人生!” 正争执时,后面洞中传来凄厉龙吟,很稚嫩,很虚弱,却轻易穿透耳鼓,众人大惊,头顶巨龙俯冲而下,化作人形直奔后院。余下人呆立,不知所措。 天七向两人使个眼色,他和十三骤然展开双翅,发射半圆弧光,劲力摧枯拉朽向外扩散,房倒屋塌,人仰马翻。两人乘机显出原形,抓起地九,腾空而去。 海面平静,两只大鸟御风而行。十三这才长出一口气,“没想到幼龙长吟竟救了我们的命?真是善因善果,或许七哥你真的与它有缘!” 待十三叙述完事情经过,地九思绪万千,“雪灵芝、幼龙白,还有龙肝龙胆都是极其稀有的药材,我们费这么大力气收集,难道传闻是真?” 天七赶紧打断他,“切莫胡乱猜测,免得生出事非!” 回到风雷院,十三和地九不肯离开,天七沉着脸交代,“无论发生什么,由我一人承担,你们要相互扶持,生死与共。” 地九面色阴郁,十三则叹道:“这是何苦呢?一个对花迷恋,一个善心泛滥,真不知该怎么办?” 天七叩门而入,先将幼龙白呈上,然后向院主说明事情缘由,院主面沉似水,“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一直很看好你。没想到你竟动了恻隐之心,置任务于不顾,这是铁翼战士的大忌,你可知该当何罪?” “当沉入‘灭魂谷’万劫不复!” “先将你囚于地室,待事后再发落……” 再说地九,不顾辛劳,急奔天池,去看他牵挂的仙花,景物依旧,仙花已不翼而飞…… 171、覆灭 - 越神计 - 然染子 地九郁郁归来,远远望见十三,他冲过去揪住其衣领,“是你,一定是你移走了仙花,你先前说过要毁掉它的!” 十三挣脱开,“九哥,我和你寸步不离,怎么去毁掉它?你醒醒吧,它和雪灵芝、龙白一样,或许只是稀有药材,并无特别之处。” “不,它和我们一样,有生命有意识,我能感受到它的喜怒哀乐,它也能感受到我的情感。” 十三叹道:“你别再痴迷了!七哥被院主关起来,说要治他的罪,你不能再消沉下去。” 地九平静下来,十三继续说道:“我听主事说,又有两组逾期未归,恐已殉职。狐族已全面向铁血九院发难,大厦将倾,我们绝不能弃七哥于不顾。” 地九思索片刻,“我这就去找院主,我们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立大功为七哥赎罪!” 妖界青丘,边缘一附岛,夜色阑珊,月色昏暗。地九和十三伏于暗处,对面深宅大院,寂静无声,几点灯火时隐时现。 “这是狐族医圣白青的府邸,所说稀世珍品紫须人参就收藏在府中。” “九哥,我们是什么战术?” “我明你暗,一定要得到紫须人参,这是七哥最后的机会。” 十三点头,“你势单力薄,自己小心。” 两人坚定对视,确认过眼神,开始行动。十三高飞,隐入云层之中。地九则快速位移,隐身墙脚下。 还是寂静无声,可地九知道,表面安静,最可能危机四伏。他穿墙而过,隐身于影壁之后,观察地形。 院子宽阔,花草悠香,引海水成河,中分庭院。建筑以回廊相连,假山奇石点缀,足见主人之高雅。正厅居中,两层小楼,单独成院,静雅之极。 地九顾不上欣赏,快速潜入回廊,直奔正厅。他潜入院子,刚靠近小楼,暗处一声大喊,众人潮涌而出,将他团团包围。 地九第一反应是“陷阱”,他发出一声长啸警告空中的十三。 “一只白溪小鸦,敢独闯我青丘?自不量力,自取灭亡!” 为首之人一声呵斥,众人一拥而上。地九手中折翼刀呼呼生风,接连砍翻几人,威猛之极。 “还想负隅顽抗?见识见识我们狐族赤火阵,让你灰飞烟灭!” 有几妖显出原形,青一色的九尾白狐,仰天长啸,气吞山河,忽然喷出赤色烈焰,烟尘滚滚,将地九团团包围。 正在这时,十三从天而降,一展铁翼,疾风狂扫,烈焰倒卷,敌人惨叫连天。 两人抽身疾走,为首之狐闪身阻挡,一振双臂,无数飞针细如牛毛,两人瞬移到楼内,以折翼刀守住入口。他们交换眼神,已明白彼此意思,“既然逃不掉,就将任务执行到底!” 十三飞身上楼,将阻挡之人一一砍杀。外面人蜂蛹而入,地九与之血战,地方狭窄,无法腾挪,斩杀数人,他也中了几招。 十三回头时,地九浑身血染,厉声大喊:“我顶得住,快上楼!” 为首之狐冲上来,与他飞快过招,近身时忽然释放飞针,地九被射成刺猬,“怎么样?我们的狐羽箭滋味如何?” 地九反手一刀刺穿其胸膛,“对我来说,如同瘙痒,不够辛辣!”首领倒下,地九浑身是血,如怒目金刚,众人不敢上前。 这时,楼上战况激烈,有几人身中数刀,惨叫坠落。 “不好,主人有危险!”楼下之人齐声呐喊,卷土重来,地九死守住楼梯,脚下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折翼刀断成两截,他也身中数刀,难以支撑。 这时,十三出现在二楼,手持一个滴血的狐头,大声喊道:“白青已被我手刃,你们还不赶紧逃命!”他抬手扔出狐头,人群中声声哭嚎,有人伏地跪拜乱成一团。 十三此时现出原形,一声凤鸣,强大的声波将屋顶层掀翻,接着抓起地九,铁翼飞旋,平地掀起飓风,众敌连滚带爬,纷纷躲避,十三展翅,扶摇直上…… 十三飞掠过海面,地九脸色发黑,已无声息。他大声呼喊,地九才睁开眼睛,“我受了重伤,狐羽箭还有剧毒,我支撑不下去了,你不要管我,赶回去救七哥……” 等地九醒来,感觉气息舒畅,伤势己好,十三铁翼舒展,疾风掠过,昆仑皑皑白雪已入眼睑。 “十三,我应该重伤毒发身亡,你是怎样救的我?” “是你福大命大,一切伤都自愈了!” “别胡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紫须人参,我用它救了你。” 这在地九的意料之中,他叹了口气,“我们出生入死,到头又是一场空。” “那七哥怎么办?我不能看着他被治罪。要不我们悄悄救出他,远走高飞?” “七哥不会同意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穿越结界,老远看见风雷院火光冲天,喊杀声声。十三脱口惊呼:“七哥有危险!” 地九也心急如焚,“肯定是狐族大举进攻,避开正面交战,先救出七哥。” 十三盘旋收翅,落于后院假山上,下面几名黑衣人正与护院厮杀,血肉横飞,相当惨烈。 十三飞身上前,几刀了结黑衣人,大喊道:“你们去保护院主。” 众人离开,两人冲进地牢,里面守卫逃之夭夭,空空如也。地九打开牢门,天七劈头就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狐族杀进来了,这里可能守不住了!” 十三兴奋说道:“真是好机会,我们远走高飞,隐匿于江湖,从此告别刀头舔血的日子!” 天七摇头道:“院主对我们有恩,大难临头,我们不能弃他不顾!” 三人冲出地牢,天七在前,两兄弟护住侧翼,杀出一条血路,直达院主的“听雪阁”。门口主事正在与敌厮杀,身中数刀,危在旦夕。地九和十三加入战场,击退敌人,暂时守住门口。 天七推门而入,院主正背手而立,观望窗外残雪。看见天七,淡淡一笑,“我没有看错,你果然没有逃走,好吧,以往功过一笔勾销,我有最后的任务交给你。” 他提笔书写,封好信封,手掌轻轻抚过,加盖一个奇怪的封印。 “拿我的玉牌,将信亲手交给翼王,事关重大,任何人包括你都不得打开。” 天七郑重点头,将信收入怀中,“我组人员已经返回,让我们保护您离开,谋划东山再起。” 院主笑道:“我铁恒在这里几百年了,从没有想过要离开,带上你的人投奔吾王,这里就交给天意吧!” 这时,地九和十三冲进来,“主事力战而亡,敌人太多,这里守不住了。” 院主手掌在墙上轻抚,地板塌陷,露出一条密道,“快从这里离开,风雷院的星火不灭,翼王需要你们!” 三人从密道撤离,站在山腰向下望,“听雪阁”中一股强力外泄,天塌地陷,整个风雷院成了一片废墟…… 妖都玉水城,位于白溪下游,水域变宽,溪水成河,穿城而过,汇于灭海。城分东西,沿河分立,皇城位于东部玉凤山上,红墙碧瓦,亭台楼阁,可谓金碧辉煌,高大威严。 玉河两岸,都是深宅大院,皇亲贵戚汇聚之处,寸土寸金,繁华至极。 夜色阑珊,星光璀璨,天七兄弟三人步入皇城,脚步轻盈,小心谨慎,大气都不敢出。前面有宫人带路,台阶高大漫长,等到了升龙殿,三人肃立于门口,宫人前去通报。 片刻,有人出来引领,三人迈步入殿,里面高大巍峨,盘龙附凤,让人感到渺小之极,不敢仰视。 翼王稳坐宝座,神情威严。三人行跪拜之礼,有人呈递信件,翼王打开阅毕,手指轻捻,化为齑粉。 “我刚得到确切讯息,铁恒院主力战而亡,无人幸免,你们三人是风雷院仅存的硕果,本王既伤心惋惜,又感到庆幸。” 他神情凄凉,尽显老态,“铁恒在信中夸赞三位忠勇,堪当大任,从今天起,你们就跟着太子玉济,伴随左右,保他平安。” 三人叩首谢恩,翼王接着说道:“天七是首领,我赐你国姓,今后就叫玉七,而地九和地十三也赐王侯性,名叫金九、铁十三,以后你三人齐心协力,辅佐太子。” 三人再叩谢,翼王挥手,“去见太子吧!今夜山雨欲来,让他好自为之!” 出了升龙殿,外面微风习习,星光灿烂,铁十三嘟囔道:“天气晴朗,哪有山雨欲来的意思?” 宫人引领至东院,见到太子,正在凉亭中饮茶,玉树临风一翩翩少年。太子将他们逐一扶起,说道:“你们不要拘束,以后朝夕相处,济还要仰仗各位。” 说话时,天空风起云涌,遮蔽星月,太子一皱眉,“好好的怎么变天了?我还约了美人要夜游玉河的。” 忽然,天空雪亮,一道厉闪从天而降,说是迟那时快,玉七扶太子腰身,飞身移位,凉亭被闪电击成两半。 太子惊魂未定时,无数闪电从天而降,这次全落向升龙殿,同时一个透明的结界升起,阻住闪电,光芒乍现,灿烂如烟花…… 172、强弩之末 - 越神计 - 然染子 翼王的身躯慢慢升起,立于结界之上。“翼族升龙殿屹立千年,我可不想毁在我的手里!” 他气静神闲,展开洁白双翅,威猛之极。空中闪电齐飞,未及翼王身体就消散了。 “不要再玩捉迷藏了,狐王白夜,现身说话吧!” 乌云翻卷,几个人影从云端缓缓坠落,与翼王遥相对峙。为首之人,银须飘洒,一身银甲,身后九尾飘逸,霸气侧露,气场强大。 “狐王亲率座下八大金刚,真是少有的大场面!” “玉深,你统领妖界几百年,如今气数已尽,该让贤了!” 翼王笑道:“此话从何说起呢?” “你已老矣,尚能饭否?这样强撑场面,何必呢?江湖传言,翼王老迈,功力大减。我开始还不信,可是你遣人四处收集六界珍稀药材,无非是想以药力强撑,接续功力。” 翼王微笑不语,耐心听闻。 “我连续摧毁几座铁血院,你根本无还手之力,可见你不但功力减退,连人才都调零了。识实务者为俊杰,今日臣服我狐族,可保你翼族平安。” “你如今兵临城下,咄咄逼人,看来我别无选择了。” “不错,我只想给你一个体面的台阶,你若不从,城外三千精兵掩杀过来,玉水城将片瓦无存。” 翼王叹了口气,“看来狐王势在必得,可惜我做不到,因为我们翼族百姓不答应,妖界众生也不答应。” 狐王冷笑,“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等我大军踏平玉水城,看你还嘴硬!” 他手指轻挥,背后一道令箭腾空而起。狐王面带冷笑,等着大军如潮水而至。 片刻过去,玉水城安静依旧。狐王一脸诧异,玉深笑道:“狐王还这样骄傲自负,你对自己认定的事从不怀疑,也从不设防。你的人一到林中,就被我们包围,不知不觉已被消灭了。” “不可能,你缺兵少将,根本没这个能力?” “你只知我有铁血九院,却不知我还有‘金指轩’,我翼族从来都兵强马壮。我舍几个铁血院,就是向你示弱,引你出手,在此地将你等一齐歼灭。” “可是铁血院损失那么多同族,你竟无动于衷?” “微如草芥,不值一提,能将你狐族踩在脚下,才是我的终极目标!”翼王目光冷峻,周身白光四射,跟刚才判若两人。 “你是身陷绝境,还浑然不觉,建议你和这帮猢狲一起上,或许能与本王匹敌。” 狐王临危不乱,坦然一笑,“白夜从不干以多欺少之事,要战也是你我单挑。”他信手一挥,几人迅速后撤,让出场地。 翼王玉深双翼回卷闪光,如翼展刀锋一样明亮,而狐王白夜九尾倒立,根根毛发倒立于银针。两人强大力量在空中汇聚,化为龙卷风直达云端。同时力量向外扩散,地上的人强大的压迫,几乎喘不上气来。 翼王双翅忽然一展一聚,翅尖发出一道炫目流光,如洪流碾压而去,狐王的九尾同样光芒炫目,发出一缕白光与之对撞,轰然巨响,如天塌地陷,除升龙殿外,周围大殿被巨力横扫,化为废墟。 狐王被甩出百丈之外,如弹丸急坠,手下之人飞身上前将其扶住,白夜口喷鲜血,却赞道:“白金之翼,斩若流光,我白夜领教了,心服口服。” 翼王一展衣袖,“狐王的九尾箭也是石破天惊,佩服佩服!” 狐王推开左右,倔强站立,“今天我败了,但我狐族从来都不服输,假以时日,定胜过你翼族,重登巅峰!” 说完场面话,狐王携众化一缕妖风而去…… 玉济见父亲得胜,惊喜若狂,他直奔升龙殿,玉七紧随其后。 大殿之内,翼王从宝座上跌落,口吐鲜血,狼狈至极。太子急上前扶起他,泪洒衣衫,“父亲,您受伤了,赶紧传御医来诊治。” 翼王赶紧制止,“事关翼族兴旺,要严格保密!”他挣扎在坐定,“狐王说的没错,我老了,功力大不如前。而且翼族人才调零,已难以自保。” “我利用他的骄傲自负,诱其出手,倾其所有消灭他三千精兵,玉水其实已是一座空城。” “他若和我缠斗,定能取胜,玉水城难逃此劫。可是狐王太骄傲,执意与我对决,我才能全力一招流光斩侥幸得胜。” “为父功力透支,已不足原来二成,保护翼族就靠我儿了。好在狐王受到重创,定会蛰伏起来,本王为你赢来一甲子的平静时光……” 玉济垂泪,“孩儿一定不负父王嘱托,刻苦修炼,担负起保护翼族的重任……” 六十年后,妖都玉水城繁华依旧。 这日春光明媚,玉济手摇折扇,漫步于长街悠然自得。玉七、金九和铁十三相伴左右。 “过些日子是父王寿辰,你们要帮我挑选别致的礼物!” 铁十三凑上前,“翼王安康,我翼族才能繁荣昌盛,他老人家老当益壮,每过几年就纳新妃,您何不选一绝世美女进献吾王?” 玉济笑而不答,玉七低声斥道:“有失礼仪,成何体统!” 金九插言:“吾王是盖世英雄,肯定喜欢精美甲胄、绝世神兵,公子觉得如何?” 玉济一展折扇,“此事要从长计议,今日天色晴好,正好享受美妙春光。” 玉七劝道:“我看殿下还是回去练功吧!” 玉济摇头,“莫煞风景,辜负了美好春光。” 玉七暗叹:前日切磋输给小侯爷铁一鳞,还痛心疾首,发誓苦练,一雪前耻,这么快就置于脑后。 前面是琉璃街,两旁商铺林立,垂柳依依,是玉水城最繁华之地。此时正午,人潮熙攘,热闹非凡,玉济随手挑逗一姑娘,美人受惊,仓皇逃走,“如此多的美人才配得上大好春光!” “殿下和吾王一样,风流倜傥,多少美人为您倾心!” 玉济对赞美非常受用,金九一戳十三,“少拍马屁,教坏了殿下。” “非也非也,人不风流枉少年,无伤大雅!” 几人徘徊市井,流连忘返。玉济忽然折扇一指,“那个小店精致,值得一观。” 小店门面不大,牌匾是“簪花阁”,门口只摆几个盆栽,简约清静。推门而入,原来是一个首饰店,琳琅满目,全是金首饰。 店主是一个年轻女子,正埋头制作首饰,“小店最拿手的簪花,手工编织,包您满意。” 她抬起头,看见几个男人,愣了一下。玉济等四人也愣住了,太子脱口赞道:“好美的女子,无可挑剔,宛如天仙,让人呼吸都停滞了。” 玉七则心弦一震,“怎么会是她?” 铁十三暗叹:“九哥麻烦大了!”偷眼看金九,他表情冻结,如痴呆一般。 姑娘一笑,“小女子金橙,您是要买现还是订做?” 玉济目不转睛,随手用折扇一指,金橙摇头:“这件是别人订做的,请您挑选别的款式。” 玉济大笑:“转让给我,价钱不是问题。” “客人定金都付了,这个真的不行!” 说话时,外面传来一声轻笑,“公子哥嚣张跋扈,强买强卖,还欺负弱小女子。” 有一锦衣青年推门而入,正是玉济的对头铁一鳞,他父亲浑天侯是翼王的生死兄弟,莫逆之交,也是有恃无恐。 他扔下一个金锭,一把抢过簪花,“这花像人一样美,送给我的美人玉凤,作定情之物,她一定会喜欢。” 玉济大怒,“我妹妹才不会嫁给你这纨绔弟子!” “我们奉父母之命,两情相悦,你能奈何?” 两人争执不下,开始撕扯,金橙赶紧调停,“公子莫急,我一定再赶制一件精品奉上,大家不要伤了和气。” 美人出面,也不能失了风度,两人气鼓鼓分开,这情形司空见惯。正好有人进来,向玉七附耳轻语,玉七打发走那人,赶紧上前打圆场,“两位公子,天色不早了,还是打道回府,改日再约,把酒言欢!” 玉济啐道:“还把酒言欢?我恨不得打他满地找牙!” “我能怕你?要打随时奉陪!” 两人拂袖而别,玉七急忙上前,“殿下,翼王有急事召见!” 玉济脸色凝重,不再使小性子,急忙打道回府,只有金九,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 到升龙殿前,玉济独自入内,三人在外等候。玉七正色说道:“不用我说,你们的轮回眼看得非常清楚,那朵仙花化身为金橙,切莫与她纠缠,乱了分寸。” 十三笑道:“为时已晚,你看九哥,魂都被勾走了。” 玉七摇晃他的肩膀,“小九,金橙贸然出现,敌友不明,而且小侯爷和殿下明显对她有意,你千万不要夹在中间淌浑水。” “可是,她孤独一人,无依无靠,肯定需要帮助。” “没有可是,她和我们见面却不相识,很显然忘了先前之事,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再说玉济迈步入升龙殿,心情忐忑,翼王居中而坐,左右各一位老者,面色都很凝重,正是浑天侯铁铮和得天侯金羽,这三位重量级人物齐聚一堂,肯定有大事发生。 果然,翼王向玉济招手,面色凝重,“狐族巨变,可能有大事发生……” 173、灭魂谷 - 越神计 - 然染子 “据细作快报,昨夜狐族王子白卓忽然发动兵谏,逼狐王白夜让位,如今已掌控大局。” “可是父王,狐族之乱,那是他们家事,与我们何干?” 铁铮插言:“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青丘狐族势力庞大,任何异动,在妖界都是举足轻重,我们岂能独善其身?” “这白卓然和他父亲相比,奸诈更胜,野心更大,而且做事阴损,不择手段,他肯定会对翼族发难,我们要未雨绸缪,早做应对。” 金羽说道:“据‘金指轩’线报,白卓的功法很杂,而且与魔界有染,恐怕更难对付。敢问吾王,您的功力恢复了多少?” “调养多年,已基本恢复了。若论单打独斗,我还不惧这小小后生。” “那是那是,您的流光斩冠绝天下,从无对手,小小狐王不在话下。” 翼王正色道:“绝不可轻敌!贤弟统领的‘金指轩’,还有世侄的铁翼营是我翼族精英,一定要加紧操练,提高戒备。” 他转头问铁铮:“铁血九院运作如何?” “一甲子的时间,略显仓促,很难培养出绝世高手,只能揠苗助长,勉为其难了。” 翼王点头,“抓紧搜集情报,有备无患。” 两位侯爷拱手退去,殿中只剩下父子二人。翼王语重心长,“吾儿,为父老矣,大不如前,危机四伏,大厦将倾,你应该担起重任,保护翼族不受侵扰。” 玉济长叹:“父王,您知道的,孩儿有苦衷!” 翼王抬手掌掴,怒斥道:“没有勤奋,何来收获?你如此颓废,怎当大任?这些年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花前月下,浪费了多少时光,你该彻底醒醒了!” 玉济出来,脸色铁青,向众人挥手,“立刻去准备,我要去‘灭魂谷’。” “殿下,那里是处决犯人之地,怨念极强,容易被恶灵侵扰,您要三思啊!” 玉济不为所动,断然说道:“我自有分寸!” 夜色沉沉,几匹飞马腾空而起,朝西而去。玉七猜不透太子意图,只能让两位兄弟加强戒备。 行至西面苍狼山,下面山峰林立,迷雾昭昭,如犬牙交错。几人降落于彷徨崖,下面深谷黑云笼罩,看不见底。风声掠过,鬼泣之声萦绕耳旁,让人战栗。这就是让妖界闻之丧胆的灭魂谷。 太子直至崖边,向下望去。玉七急忙提醒他:“十分危险,殿下莫要靠近。” 玉济恨声说道:“岂止要靠近,我还要下到谷底,寻一件绝世神兵,再练就神功,威震妖界,谁也不敢再小瞧我!” “灭魂谷危机四伏,据说从来没人上来过,殿下万万不可涉险!” 玉济理也不理,“千百年来,多少枭雄葬身于此,留下神兵长眠谷底,我志在必得,这是我雄霸天下的第一步。” 玉七暗叹,每次一受刺激,都立下鸿鹄之志,三日而熄,真是让人头疼的主子。 “请让属下代替您下到谷底寻找神兵!” 太子摇头,信誓旦旦,“我欲变强,必经磨难,这次一定要亲力亲为!” 几人再三苦劝,玉济笑道:“我并非鲁莽之辈,已经作好万全的准备。”他张开手掌,一颗紫色的珠子缓缓升起。 “这是稀有的‘紫域逍遥’,它的光芒可保我们不受任何侵害。” 事已至此,只得勉强为之。他们在崖壁上固定一根绳索,直垂到谷底。玉七吩咐十三:“你在上面接应,记住,黑云是结界所在,千万不能飞越,否则你将折翼坠落谷底。” 随后,太子驱动逍遥,紫光形成一个球体,包裹三人,缓缓沉降。穿过黑云,光芒更暗,空气中无数漆黑魂影纷飞,如蜂蝶飞舞,不时撞向逍遥的光圈,有哀鸣,有哭泣,愤怒的嚎叫,让人毛骨悚然。 太子有些紧张,抓紧玉七手臂。沉降到地面,逍遥御风而行,折戟沉沙,白骨累累,加上怪石嶙峋,如巨兽蛰伏,炼狱也不过如此。 玉七心急如焚,只想事情赶紧结束,保太子平安。然玉济兴致高涨,指指点点。“你看那杆枪,通体漆黑,应该是上辈金奇将军的恶灵枪,据说被它杀死的妖灵都封印在枪里,怨念极强。” “这枪太过邪恶,并不适合您。” 继续前行,一把巨斧嵌入石中,柄呈蛇形,怪异之极。“那肯定是破天斧!当年一代枭雄岳不天被困此谷,招唤此神兵,与妖魂大战七七四十九天,风云惨淡,鬼哭神嚎,是震惊妖界的大事件。” “可惜殿下善使刀剑,用斧并不趁手。” 再向前,光线更暗,仿佛掉入一个黑色旋涡,一把长刀横亘眼前,刀长一丈,背上一条蜿蜒的龙骨,凹凸不平,刀锋雪亮,无半点锈迹,仿佛他的锋利已穿越了时光。 太子大喜,“这肯定是龙斩,前妖王龙傲的神兵,当年他被对手追杀,下落不明,原来殒命于此谷。我要找的就是它。” 金九大袖飞卷,收了龙斩,玉济持刀在手,化为寻常大小。“随心而动,果然是神兵!” “此地不宜久留,请殿下速速离开。” 玉济点头,驱动逍遥返回。离彷徨崖不远,左侧传来一声怪异的低吼,黑色外溢,众魂纷纷躲避。 玉济眼前一亮,“你们可知道灭魂谷之鬼王,据说众魂不断厮杀,最强之魂杀出重围,成为这里的王。相传鬼王能吸取众魂法力,是超强的怪物,我们顺便见识一下,或许有意外的收获。” 玉七大惊,“殿下请速速返回,莫生事端!” “我有‘紫域逍遥’护体,万邪不侵,有何可怕?” 他根本不听劝阻,掉转逍遥,直奔黑气之中。前面是一个山洞,洞口刀刻一大字“灭”,玉济点头:“灭绝一切,一切皆灭绝,这气势真让人望而胆寒。” 再向前,更加漆黑,逍遥的光芒仿佛都被吸收,渐行渐弱。洞的尽头较为宽阔,有一人躺在地上,身上黑气不断升腾,一动不动。 太子好奇想上前,玉七赶紧阻拦,“生死不知,敌友不明,不要冒险靠近!” 太子笑道:“或许是一前辈,身怀绝世神功,若能指点我一二,将受益匪浅。再或者赐我惊天法器,威震天下,岂不美哉?” 这太子想象丰富,脑洞真大。正在这时,地上之人发出一声痛吟,忽然跳起,手臂暴涨一丈,掌如蒲团,横扫千军,碎石纷飞,将逍遥直拍在石壁上。 还好逍遥坚若磐石,毫毛未伤,那人凑过来,脸色漆黑,目如灯炬,五官已经完全烂掉,露出森森白骨,其中丝丝黑气溢出,相当骇人。他十指如利刀,反复揉搓逍遥,想将其破坏。 玉济叹了口气,“完全入魔了,意识已被吞噬,根本无法为我所用。” 他失望之极,驱动逍遥想离开,却被死死钳住。鬼王忽然发一声怒吼,震人耳鼓,洞中碎石纷纷坠落,之后双拳擂鼓,几次就将逍遥生生砸入地下。 太子冷笑,“凭你之力,根本无法撼到逍遥分毫。” 鬼王再狂吼,忽然喷出一股浓郁的黑气,将逍遥团团包围,隔着光芒都闻到浓烈的腥臭之气。 玉七掩鼻,大喊道:“小心,它用邪气腐蚀逍遥,赶紧离开!” 太子匆忙驱动逍遥,被嵌在石中,无法动弹。鬼王十指黑气溢出,在逍遥表面划过,声如蛇噬,逍遥表面出现众多黑色的裂纹,不断扩大。 “好强的怨念,竟能腐蚀‘紫域逍遥’?” 太子慌忙道:“别感慨了,快想想办法!” 逍遥表面的黑纹继续扩大,象随时炸裂的玻璃。玉七拔出折翼刀,吩咐金九,“你保护殿下离开,从绳索上去,我挡住鬼王。” 话说时,逍遥土崩瓦解,玉七飞身上前,折翼刀迎面劈刺,鬼王仰天怒吼,单掌握住,刀瞬间漆黑,并顺着玉七手臂向上蔓延。玉七急忙撒手扔刀,以强劲掌力逼退鬼王。 太子惊呆,如木雕泥塑。玉七大喊:“别管我,快带殿下离开!” 金九一跺脚,手掌抚过,血浸刀锋,白光闪烁,启动“斩魂”模式,他拉着太子狂奔出洞。外面妖魂扑面而来,鬼泣之声充斥耳鼓。金力挥刀,横扫八方,驱赶妖魂。 太子双手抱头掩耳,惊慌失措。金九大喊:“殿下放心,我拼了形神俱灭也会保您离开!” 他一路斩杀,鬼哭神嚎,终于看见崖壁上的绳索,两人牢牢抓住,金九发出一声震天长啸,告诉十三情况危急。果然,上面开始急拽绳索,金九护住太子,一边挥刀驱赶妖魂,很快通过黑云结界,妖魂已无影踪。 太子长出一口气,“我们是安全了,可玉七怎么办?” “殿下放心,七哥不会有事的,等您升顶后,我立刻去接应他!” 眼看到崖顶,绳索忽然断了,两人像石头一样飞快下坠。 太子慌了手脚,抱紧金九,大叫道:“你,快张开双翼!” 金九同样大喊:“请殿下张开翅膀带我飞!” 两人推搡争执,大呼小叫,眨眼间穿过黑云结界,直坠谷底…… 174、遇刺 - 越神计 - 然染子 耳边风声呼啸,下面遍布倒立的石锋,摔下去不死也得重伤。金九冷静下来,他急忙翻身处于下方,背负太子,想以肉身作为缓冲。 这时,下面人影一闪,同时一声清啸,金九会意,凝聚功力于掌心。玉七扎稳马步,手掌举火烧天,四掌相撞,轰然巨响,玉七脚下塌陷大坑,碎石飞扬。 玉七阻住下坠之力,接着凝聚十二成功力,全力挺举,金九和太子的身躯如炮弹出膛,向空中疾射。同样,耳边疾风呼啸,出了黑云结界,太子吓得哇哇大叫,忽然身体一轻,大鸟巨爪抓住他们,翱翔云端。 十三落到崖顶,收了双翅,“刚才好险呐,绳子根本经不住两人重量!” “你刚才为什么不张开双翼?差点害死我!”太子还不依不饶。 “我……”金九语塞。 十三赶紧解围,“太子莫怪,谁都有惊慌失措的时候。对了,七哥还没有脱险。” 一句话提醒众人,金九手忙脚乱地垂下一根绳索,十三则化身大鸟,在黑云边际盘旋,等待接应。 金九几声长啸,声音在山谷中久久回荡,却无回应。太子轻声哀叹,“都怪我任性,害了玉七。” 正在这时,绳索晃动,有人慢慢爬上黑云端…… 回到皇城,灯火已熄,夜深人静,太子摒退他人,只留玉七一人。“说吧,刚才危机之时,金九为何没有张开双翼,差点害死我。” “九弟也是一时慌乱,请殿下恕罪!” 太子冷笑道:“风雷院仅存硕果,身经百战,九死一生,他会因慌乱连变形都忘记了?你当本太子是三岁孩童?” 玉七见隐瞒不了,只得道出实情:“九弟当年因故燃尽双翼,他早已无法飞翔。不过殿下放心,他对您忠诚之心,万死不变。” 太子并不意外,只叹了口气,“原来有这样的隐情,我错怪他了!” 玉七反问:“那当时殿下为何也未张开双翅?” 太子先是语塞,继而再叹息,“看来是无法隐瞒了!”他张开双翼,如幼鸟般弱小,羽毛稀少,“我当年早产,羽翼先天不足,为掩盖这个秘密,父王杀死了所有知情人。这些年你们搜罗的珍稀药材,并不是给父王,而是给我的。” “可是经过这么多年,想尽办法,还是一双残翼,无法飞翔。” 玉七见他神色黯然,劝道:“殿下聪颖过人,即使不能飞翔,也会另辟蹊径,达到巅峰。” “我们玉水一族,以翼斩冠绝天下,离开双翼,我真不知能做些什么?” 沉默片刻,玉七忽然掩胸剧咳,太子说道:“今日谈话就到这里,你要严守秘密。你受了伤,这几天就静心疗伤吧。” 第二天晨起,已日上三竿,太子玉济伸个懒腰,看见只有金九一人伺候,十分奇怪。 “禀殿下,七哥昨夜受伤,正在清静之所疗养。铁十三早被玉凤公主叫去当差了……” 太子摆手,“罢了,人少清静,正好做事。” “殿下今日要练习何种功法?” 太子两手一摆,“还练什么功?我已获得绝世神兵,登上巅峰是早晚的事。如此美好春光,赴美人之约最为美妙。” 金九既沮丧又兴奋,沮丧的是昨夜生死一役,殿下雄霸天下的鸿鹄之志很快湮灭。而一想到又能见到梦中的美人,心里又怦怦直跳。 殿下手摇折扇,一路招蜂引蝶,游戏风尘,快到琉璃街时,金九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想想心仪的美人,一颦一笑,让他神魂颠倒。 殿下一合折扇,“我忽然作出一个决定,我要娶这个姑娘为妻!” 金九心弦一震,随口应道:“可是殿下,您是皇族,理应与翼族正统婚配,而这个姑娘是花妖,翼王肯定不会同意的。” “我可以纳她为侧妃,也是她的荣耀!” 琉璃街热闹依旧,远远竟看到“簪花阁”关门落锁,金九心中愁畅,“殿下,真是不巧,她有事不在,您请回吧。” 太子左顾右盼,忽然眼睛一亮,折扇遥指,在人群中有一纤细的背影,秀发上的簪花十分显眼。“跟本公子玩欲擒故纵,有情调。” 美人隐入人群远去,太子一挽袍袖,“快追啊!捉迷藏开始了。” 美人身法挺快,袖如流去,裙摆飞扬,太子兴致高涨,狠不得立刻将她拥入胸怀。出了琉璃街,玉水河畔杨柳依依。姑娘顺河疾走,到郊外的树林。 “殿下莫追,前路不知,小心是计!” “光天化日,皇城脚下,谁敢对我不利?荒郊野外,美人有意,肯定会有浪漫的事发生。” 太子春心荡漾,疾追几步,与姑娘一起隐入山林。金九的心骤然抽紧,有一个结界缓缓展开,与外界完全隔离。 金九飞身移位,护住太子,“小心,有埋伏!” 话音未落,弓弦一响,乱箭齐飞。金九真气外泄,如飓风狂扫,箭雨悉数坠落。太子惊魂未定,已有十余人黑衣蒙面,从林中窜出,将他们团团包围。 玉济镇静下来,擎出“龙斩”,信手一挥,风声霍霍,威风十足。“何方妖孽,意欲何为?难道要在玉水城撒野?” 不用对手回答,个个凶神恶煞,狠不得将太子生吞活嚼,目的不言而喻。偏偏是今日落单,太子竟遇险,真是天大祸事。 敌人一言不发,一拥齐上,为首之人飞扑过来,将金九与太子隔开。金九折翼刀强力突袭,被对手阻住,无法脱身。 其余人一拥而上,刀光剑影,群殴太子。玉济挥“龙斩”虎虎生风,与之大战,一会汗流浃背,气力不济。金九暗自感慨,醉心风月,技荒于戏,法力自然不会长进。 他心中大急,一声怒喝,气贯长虹:“公子小心,我要发绝招了!” 虚张声势果然唬住刺客,这些人自然知道翼族翼斩的厉害,众人纷纷后撤,金九趁机闪身突围,来到太子身边,他折翼刀横扫,阻住众人攻势,然后携太子抽身后撤。 两人一路疾退,进了一个山洞,金九守住洞口,有人刚一露头,他立刻以暗器招呼,那人中招,连声哀号。其余人不敢靠近。 “快给玉七铁十三发信号,让他们来救驾!” “可是这里有结界,他们未必能收到信号。” 太子急得一跺脚,“这两个混蛋,关键时刻却不知去向。” 金九冷静下来,“殿下,我有办法。刺客明显是冲您来的,一会由我变成您的模样先杀出去,引开敌人,您再伺机突围。” 玉济连连点头,“这样甚好,等我脱了身,一定带人回来救你。” 商议完毕,金九晃身形变作太子模样,还借来他的“龙斩”擎在手中,他冲外面喊道:“本人太子玉济,这就出来和你们决战,尔等受死吧!” 之后,猛然跳出洞外,挥“龙斩”掀起飓风,然后转身就跑,奔出十丈外,四处静悄悄,并无人追赶,“本太子在此,快出来一战。” 连续呼喊几声,依然无人应答。 太子小心从洞中露出头,得意之极,“这帮宵小之辈,肯定是惧怕本太子虎威,逃得一干二净,也算识实务。” 莫名其妙解了围,两人返回,行到玉水河畔,铁铮和铁一鳞率众匆匆赶来。见到太子铁铮翻身跪倒:“千机营失职,臣失职,让太子遇险,请殿下恕臣万死之罪。” 太子将其搀扶起,简述事情经过,一旁铁一鳞当即嘲讽道:“原来殿下淫虫上脑,掉进人家的陷阱,这可怪不得我们千机营。” 铁铮气急,一掌掴在儿子脸上,“你是千机营督统,负责妖都守备,出了事不知悔过,还对殿下无礼,小心我废了你!” 铁一鳞心中气恼,不敢多言。太子和他斗嘴都是常态,并不介意,于是笑道:“虚惊一场,不妨事,卿家不必大惊小怪!” 铁铮转头吩咐儿子,“立刻全城缉拿刺客和妖女,绝不能再让殿下受到丝毫威胁。” 掌灯时分,太子在厅中来回踱步,面色略显忧郁。 “你说今日之事,真的和金橙有关?” 金九心中踌躇,不知如何回答。 “她已经落入千机营之手,一顿严刑拷打,辣手摧花,想想真有些舍不得。” 金九思索片刻,说道:“今日之事还有诸多疑点,或许金橙只是被人利用。” “噢,你说来听听。” “殿下您细想,如果金橙是奸细,她为什么不和刺客一起逃之夭夭,反而独自回来自投罗网?还有,敌人费尽心思,让殿下您落单,为什么忽然收手,放弃刺杀?我认为事情远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太子目光灼灼,仿佛要窥透他的心底,“你想为金橙开脱,言之有理,但目的并不单纯啊!” 金九一是语塞,正巧玉七挑帘而入,“殿下,事情经过我已经全部知晓,九弟说的没错,此事的确与金橙无关。” “你也想为她开脱,那说说吧,你有什么证据?” “我的证据很简单,从清晨起,她就一直和我在一起,寸步未离……” 175、柔情时刻 - 越神计 - 然染子 玉湖南岸白石岭,山谷里绿树成荫,花果飘香,山腰雪线以上,银装素裹,又是另一番景象。 在崖壁之上,有一个无名山洞,被绿树遮蔽,十分幽静。这是玉七平日静修的地方。 昨夜与鬼王鏖战,受了内伤,又被恶灵侵袭,气血翻涌,意念模糊,头脑中有几个声音反复嚎叫,凄厉之极,好似头要随时炸开。 玉七在洞中跳跃翻腾,双拳击打岩壁,鲜血淋漓。肉体上的痛苦逐渐占据上风,恶灵被压制,慢慢沉寂,不再喧嚣。 他脸上的黑气渐渐褪去,气息趋于平稳。于是在青石上打坐,调理内息,渐入无我之境界。 时光流逝,洞中滴水声声,玉七头脑中如炸裂声响,他呕出一口鲜血,黑气聚集于额头,顿时昏厥过去。 这时,洞外脚步声响,金橙一身彩衣,挎着小篮,姗姗而入。她小心扶起玉七,轻声呼唤,玉七悠悠醒过来。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金橙如梨花带雨,“天池之畔,那个英俊少年,以仙水倾心浇灌,才使我获得新生。那一刻,我永远记住他的味道。” 玉七哭笑:“那时见面不相识,我以为你都忘却了。” 金橙轻抚他的脸颊,“再造之恩岂能忘却?我是专门来报恩的。” 玉七挣扎起来,脱离她的怀抱,“你找错对象了,你真正要报恩的是那个为了你拼死闯入仙障的人。” “我知道的,可是你才是给我生命的人。” 金橙刚一靠近,玉七立刻制止她,“我那兄弟对你一片痴心,你为花时如此,为妖时亦如此,我不能做让他伤心的事情。” 他一激动,邪气上升,立刻呕血不止。金橙正色道:“你被几个恶灵侵袭,他们怨念极强,都想占据你的身体,获得重生。你虽然用肉体痛苦压制他们,也只是权宜之策,无法将其清除。” 她再靠近,目光灼灼,“不要抗拒我,只有我能救你!” 玉七想挣扎,头痛欲裂,意识模糊,金橙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我虽是妖,也是半仙之体,我会不停给你渡仙气,最终会将恶灵驱除……” 金橙的唇娇艳欲滴,轻轻印上他的唇,她的气息如甘露清纯,汩汩流入玉七心田…… 太子听完叙述,沉默不语,旁边金九的神情十分颓废。 “她先后给我渡了七次仙气,我才得以痊愈,等我们离开时,天已黄昏。她根本没有时间参与刺杀殿下。” 太子点点头,“看来是有人变成她的模样引我入局,金橙是无辜的。”他忽儿一笑:“本公子风流却不下流,既然她是你的女人,我自当远离避嫌。” 玉七窘迫,“殿下,我们在洞中只是疗养,并无越礼之矩。” “亲都亲了好几次,你还想怎样?” 正说话时,有一女子携香风而至,铁十三紧随其后,她立刻上前捏太子的脸颊,“哥哥,听说你今天遇刺,我来看看你是否完好?” 太子急忙躲闪,“手劲这么大,哪象个女孩子?” “还好脸蛋好美无缺,否则姑娘们该讨厌你了。”调笑完毕,玉凤公主一声招呼:“你的小侍卫我还要征用几日,莫小气哈!” 她转身出屋,化为白鸟,一飞冲天。十三来不及向太子告别,展开双翼,追随而去。 两人在夜空中翱翔,玉水城景色尽收眼底,十里灯火,连绵不绝。玉湖如镜,映出万千景象。公主忽然一声轻叹,落在山崖上,收了双翼。 “十三,父王昨天找我,谈及我的婚事。他说狐族蠢蠢欲动,玉水城人人自危。要我和铁公子尽快完婚,才能拉拢铁氏一族,效忠父王。” 十三说道:“铁公子是世袭侯爷,还是千机营统领,他是公主夫婿的不二人选。” “是啊,门当户对,将帅之才,可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 十三面色阴沉,无言以对。公主转头以目光逼视,“我根本不想嫁他,我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如果嫁,我也要嫁自己喜欢的人。” 她的目光炙烤得十三抬不起头,他小声应道:“铁公子,他是将门之后,龙凤之才,公主您……会喜欢的!” 玉凤嫣然一笑,雪白羽翼拂过他脸颊,“呆子,平日里能说会道今日怎么口吃了?口是心非,言不由衷,喜欢我就大声说出来。” 她再次腾空而起,传来银铃般笑声,“来追我吧,追上了就让你亲个够……” 此时,在千机营的地牢,灯光昏暗,阴风阵阵,让人胆寒。金橙蜷缩在牢房一角,脸色疲惫,瑟瑟发抖。 这时稀疏的脚步声响起,牢门被打开。望着心仪的美人惊恐万分,金九的心很痛,怜爱之情如决堤潮水,一发不可收拾。他压抑住情感,低声说道:“现已查明你是无辜的,奉太子口谕,你无罪释放了。” 金橙怯生生站起,跟着金九出了牢房,外面清风习习,星光稀疏。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言,只有沙沙的脚步提醒彼此的存在。 到了“簪花阁”,金九停下脚步,“你安全了,我,告辞了!” 金橙叫住他,怯生生如犯错的小女孩,“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好,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倾其所有真心待你!” 金九苦笑:“象我这样的人,死后是要下地狱的,根本就没有来世。” 他要离开,金橙忽然抓住他的手臂,金九轻轻推开她,尽管他的心里有万般不舍。“你心有所属,是七哥的女人,我们应该止乎于礼!” 金橙嘤嘤哭泣,泪水洒在金九心头,“为什么你们要带我来到人间,该让我枯萎消失,那样就不会有烦恼,不会有无奈……” 一连数日,玉水城风平浪静,千机营暗地搜查,并未发现刺客的影子。风和日丽,太子早忘记危险,手摇折扇,四处游荡。玉河岸边,吟诗一首,兴致极高。 这时远处一女子臂挎小篮,姗姗而来。这三人的眼神立刻停滞了。太子叹道:“偶遇美人而不得亲近,真是憾事!” 金九心中狂跳,立刻被金橙窈窕的身姿所吸引。玉七也是心法涌动,面色涨红,莫名想起那日被动的温柔。 金橙近来,向三人万福见礼。太子问道:“天色晴好,姑娘要何往啊?” “有客人订做一支别样簪花,需要香气四溢,我去山上采些香料!” “山高林密,恐有豺狼虎豹,我借一侍卫给姑娘作护花使者。”太子向玉七使一眼色。 看两人相依远去,金九有些失落,太子用折扇轻敲他的脑壳,“醒醒吧,这叫成人之美。天下名花万千,何必独恋一枝?” 他随手一指,“七柳巷‘藏花阁’新来一美人,据说舞姿妙曼,谈吐风雅,与我气质相合,何不随我去亲近亲近?” 金九暗叹:“去寻花问柳也说的合情合理,真是无语了!” 再说玉七和金橙,朝白石峰而去,山势渐高,崎岖难行。这时金橙停下,伸出白藕一般的手臂,投来期盼的眼神,玉七无奈,拉住她的藕臂,一触她如玉的肌肤,立刻传来一股电流,金橙更是无力,身体倚靠过来。 她心跳飞快,气息娇喘,玉七心里悸动,难以把持。金橙也感到气氛很微妙,她用手一指,“那里,百香草,香气宜人,就是它。” 玉七抬头望去,崖壁上一株孤芳,碎叶小花,迎风飘摆。玉七展翅高飞,掠过时将其采撷,金橙拿在手中,轻轻一嗅,香气销魂,让人迷醉。 她转眼望去,玉七身形挺拔,如玉树临风,金橙目光迷离,情不自禁依偎在他的胸前,“我爱之人伟岸如神,让人心生向往,真想和你永生永世厮守在一起。” 这次玉七没有拒绝,他轻抚金橙秀发,声音有些干涩,“可是,我从小被人训练成杀手,唯一的使命是效忠王权,我不能给你所要的一切。” “哪怕片刻欢愉,我也无悔!” 这次玉七轻推开她,“这对你不公平,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应该去追寻自由自在的生活。” 金橙无奈苦笑,泪眼迷蒙,“那我们一起逃走吧,去人间,厮守终生,哪怕时光短暂,在我心中也是永恒。” “这我真的做不到,我有我的使命,殿下需要我。” 金橙轻声抽泣,“可是你对我有涌泉之恩,何以为报?难道让我生生世世,以泪水回报吗?” 她转头面向山谷,迎着猎猎长风,大声呼喊:“苍天哪,我只想和爱人共度一生,这也错了吗?你还要怎样惩罚我?” 她的声音在山谷里久久回荡,悲伤不散,玉七的心忽然很痛。 时光流逝,很快就是翼王寿辰,玉水城张灯结彩,准备迎接这一年一度的盛事。 这日,金九匆匆而至,看见玉七劈头就说:“金橙不见了,‘簪花阁’也异主,她去了哪里?” 玉七一脸惊愕,显然也不知情。太子一旁笑道:“自己的女人去了哪里都不知晓,你呀,该好好检讨!” 调侃完毕,太子收了笑容:“不用说,那家伙肯定脱不了干系……” 176、纳妃 - 越神计 - 然染子 玉水湖畔的偌大宅院就是铁侯府,此时夜幕降临,灯光辉煌。太子带人气势汹汹而来,门丁都认识,无人敢阻拦。 玉济直入内院,铁一麟正在灯下饮茶。太子劈头就问:“是你,把金橙藏起来了?” 铁一麟笑道:“我还以为何事让殿下兴师问罪,就一个女人,值得大动干戈吗?” 太子一指玉七,“我们名为主仆,实则是兄弟,他的女人不见了,我自然要替他出头?” “他的女人?一个小小侍卫谁会在意?人家姑娘就要登上枝头变凤凰了!” 太子一愣,“你此话怎讲?” “我父侯见她有几分姿色,打算献于吾王作寿礼,翼王看了她的画像大悦,准备在寿辰当日临幸此女。” 太子惊愕,用手指点,“一定是你使坏,威逼她就范!” “何来威逼,人就住在后院,你可以自己去询问。” 太子就走,铁一麟伸手阻拦,“见可见,可别冲撞了美人,那可是抗旨之罪。” 西侧小院,灯火通明,里面时断时续传来悠悠琴声,一首奏罢,金橙抚琴长叹:“你们来了许久了,现身吧!” 玉七和金九推门而入,里面红绸暖帐,焚香正浓,三人对视,气氛一下子尴尬了。金九想退出,玉七扯住他的衣角。 片刻,玉七打破沉寂,“为什么?你想躲着我们,也不必如此作贱自己?” “何为作贱?我入宫门,锦衣玉食,富贵无忧,那是多少女人羡慕的奢华生活。”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金橙与他对视,目光哀怨,“这就是我的真心话。你看我们三人,相互爱慕,却生嫌隙,多复杂的关系。这样正好一了百了,落得清静。” 金九插言道:“你若有难处,就说出来,我兄弟会拼死相助。” “我能有什么难处?”一滴泪水从她腮边滑落,“身如浮萍,无依无靠,能找一个落脚之地,是天大之幸事。” 太子听完报告,眉头紧皱,“一定是铁氏父子暗中使坏,看来要阻止这件事情,只能劝父王收回成命了。” 他起身正奔王宫,翼王正在升龙殿,见他进来,随即屏退左右,“你来的正好,三日后为父寿辰,千机营全城戒备,你的人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太子点头,直接岔开话题:“浑天侯向您敬献一美女,她是我的朋友,请父亲婉拒之。” 翼王面色阴沉,不悦道:“你在外风流也就罢了,竟得寸进尺,要和老子争女人?” “非也,她是玉七的红颜知己,还请父王成全。” 翼王舒了口气,“那个风雷院的玉七啊,还是我赐他的国姓,身为臣子,更没资格和老夫争抢了。” “可是父王,您有佳丽三千,还垂涎美色,这是荒淫之举,会让臣民不齿的。” 翼王大怒,拍案而起,“反了,你敢教训你的父亲?” 太子毫不退让,“您教导孩儿,君王要日日自省,做错了事情要及时改正。孩子提醒您,有什么错?” 翼王颓然坐在龙椅上,“我老朽矣!每几年都纳新妃,让人感觉为父老当益壮,这是障眼法,为了江山社稷,不得已为之。” 太子哑然无语,翼王继续说道:“狐族羽翼渐丰,南方近龙一族也蠢蠢欲动,我虚张声势,故弄玄虚,都是为了给你争取更多的时间。” 太子又被感动,怆然泪水,“父王放心,我已取得神兵,再刻苦磨炼,假以时日,登上巅峰,为父王分忧!” “那甚好,甚好……” 从升龙殿出来,太子仰望星空,不禁自问:“我真的能做到吗?” 三日后,天气晴好,翼王寿辰如期举行。盛典隆重,万人空巷,众妖齐聚升龙殿前,争相目睹一代妖王的风采。巅峰之王,众妖臣服,四方朝拜,连青丘狐族、南方近龙族都派使团专门道贺。 入夜,盛典进入高潮。众妖上街,着节日盛装,载歌载舞,气氛欢腾。玉河两岸,烟花灿烂,点亮夜空。 太子在屋中来回踱步,神情焦急,“父王在升龙殿大宴宾客,应该让我去见见世面,积攒人脉,却偏偏留我独守寝宫!” 玉七和金九在旁守候,如临大敌。 “今日众妖齐聚,恐有事发生,翼王担心您的安全,让我们加强守备。” “既然有事发生,我更应该守护在父王身边。” “您是储君,关系我们翼族未来,应当小心谨慎。” 太子平静下来,吩咐玉七,“让近卫营高度戒备,密切留意升龙殿,随时准备支援。” 此时,铁十三在翼王寝宫外当值,前方升龙殿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喧闹声不绝于耳。而身后屋中,红烛摇曳,窗前剪影不动,让人感到莫名的孤独与伤感。 他暗自叹息,想想屋中美人今夜将是人妇,两位哥哥要伤心了。 这时花丛中一声轻笑,有人如风而至,熟悉的香味袭来。白凤公主一身彩衣,卓立于眼前。 “你也对屋中美人垂涎三尺,小心我让父王治你大不敬之罪。” 十三低头,诺诺道:“小人万万不敢!” 白凤手指拂过他的脸颊,“谅你也不敢,你心里只能想一个人。”她面色微红,已至微醺。 十三赶紧转开话题,“公主您应该去陪那些贵宾的……” “都是些酒囊饭袋,索然无味。”她凑过来,离十三很近,吐气如兰,十三有些把持不住,“公主,您喝醉了!” “是啊,我喝醉了,浑身无力,你可不要为所欲为啊!”她靠过来,依偎在十三怀里。 美人如花,让人血脉偾张,十三禁不住蜻蜓点水,轻吻她的唇。玉凤不依不饶,“再投入些,再猛烈些!” 十三环视四周,心里忌惮,“您就要和小铁侯成婚了,我不敢毁了您的清誉。” 此言一出,如当头一盆冷水,玉凤面色阴沉,挣脱开来,“你倒是提醒我了,是我自作多情,是我自甘下贱。”她没头展开双翅,腾空飞走。 十三心情失落时,升龙殿后门珠帘轻挑,两盏宫灯引领,翼王起驾了。他面红耳赤,酒意正浓,望见映入窗棂的剪影,心情大悦,他推开搀扶宫人,“你们都退下,我要去见美人了。” 他脚步踉跄,十三上前搀扶,忽然掌心亮出一把匕首,直刺翼王胸膛。这转变太突然,翼王却早有防备,两指伸出,夹住匕首锋刃,十三施力,无法前进分毫。 “把几十年深藏的棋子激活,看来白卓已经急不可待了,” 十三听了一惊,“你早知道我的身份?” “当年在铁恒密信中言明,风雷院被毁很可能是内鬼泄露消息,而幸存者最可能是谍者。你一直被我们密切监控,早露出了马脚。” “那你为什么没有拆穿我?” “你就是一个风向标,你激活之时,就是和白卓决战之日。” 十三咬牙切齿,“你识破我又能怎样?杀了你,一样完成吾王交给的使命。” 他抽出折翼刀,一气猛攻,翼王飘然后退,“你还没有和本王一战的资格。” 这时,有人飞身迎上,和十三闪电过招,竟占到上风。原来是千机营统领铁一麟。 翼王长笑一声,推门进了寝宫,完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姿态。十三暗自叹息,自己形单影只,独木难撑,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 他猛然展开铁翼,荡起强风,杀出一道缺口,没头逃走。铁一麟急传令:“传音给各守卫,全城戒备,其他人随我追击,缉拿铁十三。” 有人展翅高飞,形成陆空两队,夹击十三,他仓皇而逃,有时在小巷中低伏,有时在屋脊上疾走,根本无法甩开追兵。 在玉水湖与人遭遇,十三无心恋战,拐入湖中,御水急驰,上岸后一头钻入树林,想遁形逃走。 刚行几步,迎面金光炸裂,劲力扑面。十三挥刀迎击,被迫退几步。对面之人一身白衣,面如凝霜,挡住去路。 这时,铁一麟率众追来,看见情形小吃一惊,“公主?怎么是你?这里危险,请速速回宫。” 玉凤目露寒光,盯死铁十三,“为什么是你?我们翼族哪里亏待你了?” 十三不敢迎接锐利的目光,惊慌失措,“我不是有意欺骗您,我也是迫不得已。” 铁一麟不耐烦了,举刀飞斩,玉凤抬手一道金芒,利如刀锋,将其逼退。“本公主在问话,还轮不到你上前。” 她右手指尖金光闪闪,分明是金氏家传的法器“天虎手”,铁一麟惊问:“你是‘金指轩’的人?” 玉凤不置可否,只冷冷说道:“带你的人马上离开,去保护父王,这个叛徒交给本公主。” 铁一麟稍一犹豫,打一个手势,众人消失不见。先是一阵沉默,十三开口,刚唤一句“公主”,玉凤行动如风,先是交叉厉斩,形如金剪,接着祭出一道光柱从天而降,十三落脚之处被击得焦黑。 他心里凄苦,无心恋战,虚晃一刀想趁机逃走,玉凤如影随形,指尖金芒化为几把利刃,抵住他的咽喉…… 177、最后的任务 - 越神计 - 然染子 空气一下子凝固,十三目光凄凄,欲言又止。玉凤手指颤抖,金芒时隐时现,她的目光哀怨,忽然一声轻叹,随即指尖金芒化作一道弧形屏障,将十三弹飞。 “你走吧!永远也不要回来,下次相见,不死不休!” 铁十三无奈转身,再次回眸时,公主正低头垂泪,他心如刀绞,没头消失在丛林之中。 此时,太子正在寝宫中来回踱步,惶惶不安。有侍卫进来报告:“禀殿下,千机营传话来,证实铁十三是潜伏的谍者,妄图刺杀翼王殿下,现已全城戒严,缉拿铁十三!” 太子惊问:“父王可安好?” “翼王早有防务,毫发无伤。” 旁边玉七和金九面面相觑,惊掉下巴,“不可能?十三怎么会是潜伏谍者?” “据千机营探查,他极有可能是青丘狐族。” “这更不可能!他和我们朝夕相处,并肩作战,他展翅飞翔,肯定是翼族。” 太子阴沉不语,挥手让侍卫退下。他略一思索,脱口惊呼,“不好,父王可能有危险,立刻去保护他。” 话音未落,外面一声惊天巨响,一道烟尘冲天而起,正是升龙殿方向…… 十三逃走时,翼王大步进了寝宫,美人如花,面容娇羞,看见翼王,仓皇跪地,头也不敢抬。 翼王屏退宫女,托起她的下巴,不由赞道:“青春年少,美若天人,还没有个名分,真是委屈你了。” 金橙娇羞之极,轻语道:“翼王您是盖世英雄,能服侍您是奴家荣幸,何来委曲?” 翼王哈哈长笑,扶她起来,“那就和美人共饮一杯合欢酒,也不辜负春宵一刻,良辰美景。” 金橙斟上酒,翼王一饮而尽,他顺势抓住美人之手,金橙瑟瑟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 “真是娇柔之花,都不忍心下手了!” 他将金橙扔在床榻之上,准备为她宽衣解带,美人侧目,一滴泪水悄然滑落。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冷笑,“翼王真是好兴致!垂暮之年,还喜好床榻之欢,让人佩服啊!” 话音未落,开天之力从天而降,要将翼王连同寝宫压成齑粉。 翼王并不慌张,掌心向上,劲力一吐,惊天巨响,两力对撞,屋顶被掀翻,他衣袖一展,飘然立于云端。对面之人白衣纶巾,似一儒生。 “白卓,老夫等你多时了……” 太子寝宫,气氛更加紧张,这时,玉七匆匆而入,“殿下,翼王寝宫遭袭,他在云端与狐王白卓对峙。” “真的是白卓?”太子颓然跌坐在椅上,“这次真的完了,天塌地陷,大厦将倾啊!” “您何出此言?我看翼王成竹在胸,一定会像上次一样度过危机。” 太子叹息,“这次不一样,十三是奸细,你们也是局中人,后续之事,可能很难掌控了。” 玉七和金九沉默不语,太子来回踱步,忽然直视二人,“你们当年曾发誓要誓死效忠于我,可还记得?” 两人不约而同单腿跪地,“愿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太子点头,让他们起身,“我要你们执行我最后的绝密任务,今后无论生死,都不得泄露分毫。” 玉七和金九郑重点头,“若违此誓言,定被沉入‘灭魂谷’,万动不复!” 太子指尖一转,拿出一颗丹丸,“这是关中孙家炼制的‘变根丸’,极其稀有,它以血为引,可以变成那人的模样,连妖的真身都可以改变,十三就是利用它混入我们翼族。” 他以匕首划破手指,血液浸透丹丸,红光奕奕,然后目视金九,“你服下此丸,从此就是翼族太子玉济,享受他的荣光,承受他的苦难,从此这一切再与我无关了。” 玉七道:“殿下您不必如此悲观,我们一定会渡过此劫,助您登上王位。” 太子苦笑,“我从小残疾,身体孱弱,好附庸风雅,春花雪月。可是父王只想让人承袭王位,君临天下,我实在担不起这个千斤重担,苦不堪言。借此机会,我遁入凡尘,从此做一个平凡的小妖,想想也是一件好事。” 玉七还想规劝,太子摆手制止,将血色丹丸递于金九眼前,“是时候表示你的忠诚了,吃下他,接受我给你的新宿命。” 金九不再犹豫,接过丹丸服下,立时倒地抽搐不止。 “他需一炷香的时间完成变身,到时你带他冲出去,我会趁乱变成宫人,从此隐匿江湖……” 翼王与白卓还在空中对峙,铁一麟率千机营团团围困,如铁桶一般。而白卓不急不徐,如闲庭漫步。 “当年父亲就在此一败涂地,蛰伏了整整一甲子。想想这也是我青丘一族伤心之地。” “你知道就好,很显然白夜接受了失败,你却没有。” “父亲的失败在于他过于自负,而这也正是你今天失败的根源。” 翼王仰天长笑,“听说血洗了近龙一族青石台,有一点点成就,口气也就大了。你的细作铁十三早在我们监控之下,你们一举一动了若指掌。” “十三只是父亲当年的一枚弃子,我将其盘活,用作诱饵,你竟死死咬住,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森林。其实一切尽在我掌控之中。” 翼王也感觉事情有变,猛然展开双翅,“你口舌功夫确实强于白夜,但不知手上功力如何?来吧,见个真章。” 他铁翼一展,一道流光飞射,白卓移位躲闪,并未回击。“你真的老朽了,翼斩也大不如前,是该入土了。” 翼王大怒,连发几个大招,都被白卓闪开,他真气不济,呕出一口鲜血。 白卓笑道:“你感到异样了?看来‘点香’之毒已经发作。”他轻轻招手,有人扶摇直上云端,倚在他的怀中。 “向你隆重介绍我的美妾金橙,生于天池仙境,十三献于青丘,是我助她成妖。别小看这小小花妖,妩媚之术,能引天下英雄折腰。” 翼王继续呕血,知道大势已去,凝聚残余功力,想拼个鱼死网破。白卓掌心发出一道幽蓝之光,翼王浑身如触电,缓缓升起,完全被掌控。 “再告诉你一个信息,青石台被屠城,妖界震惊,在绝对力量面前,你的忠将贤臣如惊弓之鸟,纷纷乞降,你早成了孤家寡人,安心去吧!” 他十指搅动,蓝光爆增,翼王的身体爆裂,化为一阵血雨飞洒…… 白卓按落云头,铁一麟上前禀告,“吾王,太子白济得到消息,正拼死突围,请让属下去,将其正法。” “要活捉,别动不动就杀人,我还要用他收买人心。再说,把人都杀了,谁来对我顶礼膜拜?” 铁一麟诺诺退到一边,白卓道:“为王者要恩威并济,传令玉水城,只要臣服于我,歌舞照旧,天下太平。” 改朝换代,风起云涌,玉水城却歌舞升平、波澜不惊。人们似乎已经麻木了,至于王谁来谁去,与他们的生活已无多大干系。只有在升龙殿地下的牢房里,阴森可怖,还有人在谈论着前朝过往。 金九被捆在立柱上,周身几道追魂索封印法力,痛苦难当。这是他化身太子玉济的第一日,突遭巨变,不知还有多少痛苦等着他。 玉七被捆在一旁,除了追魂索,还加了几支刺骨钉封印,加上刚才奋力鏖战,浑身浴血,状况不堪。“殿下,你放心,一定会有人救我们的!” 玉济叹道:“城内寂静,并无拼杀之声,众人如墙头之草,早臣服狐族,还有谁会来救我们?” 玉七自然知道当下处境,无言以对,这时牢门开启,铁一麟迈步而入,脸色阴沉。 玉七破口骂道:“你这不仁不义的乱臣贼子,卑躬屈膝,归顺异族,愧对吾王,愧对太子殿下!” 铁一麟也不理他,径直逼问太子:“你的亲信金九下落不明,他去了哪里?你有什么阴谋?” 玉济冷然道:“本太子派他到北域稀草荒原,联络雪狼一族,里应外合,将你们这帮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铁一麟冷笑道:“蜻蜓撼柱,异想天开,还是那样幼稚!还有,你妹妹玉凤藏在哪里?” 玉济听闻公主逃走,心里暗喜,口中却讥讽道:“她早逃到天涯海角,你永远也找不到。没法向主子邀功,是不是很失望啊?” 铁一麟也不反驳他,只解开玉济绳索,说道:“吾王慈悲,要召见你,莫做无畏的挣扎!”他押着玉济出去,玉七还在身后连番痛骂,一麟充耳不闻。 进了升龙殿,里面酒香扑鼻,歌舞声声,白卓坐在宝座之上,下面臣子举杯畅饮,气氛热烈,恭维献媚之声不绝于耳。 玉济被押进来,四周顿时鸦雀无声,镣铐声响,仿佛敲击众人心房。有人想起先王之恩德,掩面侧目不敢直视。金侯与铁侯更是汗颜,忙低头掩饰。 玉济来到白卓眼前,傲然而立,“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这样假惺惺的!” 白卓笑道:“本王也非残暴之人,血洗青石台,迫不得已,后辗转反侧,寝食难安。只要你臣服于我,性命无忧,还保你荣华富贵。” 玉济冷哼道:“惺惺作态,想让我卑躬屈膝做你的奴才,真是痴心妄想!” 白卓点头,“想不到竟是铮铮铁骨,与传闻有所不符啊!” 这时有人上前,在他耳边低语,白卓忽然出手,指尖射出一缕爆裂蓝光射出…… 178、幽禁 - 越神计 - 然染子 玉济浑身颤抖,身躯佝偻,但他坚强挺立。众人脸色大变,瑟瑟发抖。玉济的残翼慢慢展开,众人唏嘘不止。 白卓笑道:“翼王搜罗天下灵药奇珍,原来是为你医治先天之疾。所有疑点都解开,你确是玉济本人无疑。” 小小插曲过后,白卓继续威逼他,“我敬你是血性汉子,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执意不从,必有很多人为你陪葬?你若归顺,他们都可脱罪,获得新生。你可想清楚了。” 他的话戳中玉济要害,他想起牢中的玉七,想起玉凤公主,还有翼王诸多妃嫔亲信,一时犹豫不决,左右为难。 这时,有人姗姗而来,裙摆轻摇,婀娜身姿吸引众人目光,她为白卓斟上酒,白卓顺势一带,美人跌落怀中。 玉济整个人呆住了,目光被她牵引,魂飞天外,无法自拔。 铁一麟轻斥一声:“敢对吾王爱妾无礼,真是大不敬!” 他飞身上前,一记重拳击在玉济腹部,他痛苦弯下腰,随即听耳边细若蚊哼,“暂且保住性命,才能东山再起!” 玉济再抬头,正迎上铁一麟冷峻的目光,他举拳还要打,白卓摆手制止,“我的爱妾美若天人,多看几眼也是人之常情,非大罪过也!” 他的目光再投向玉济,“归顺我,这样的美人可尽情享用!” 话音未落,玉济忽然跪倒,五体投地,“我愿意归顺吾王,臣服于您的脚下。” 花开花落,又是飞雪季节。玉济被软禁于寝宫,郁郁寡欢。归顺杀父仇人,人设崩塌,遭人唾弃,连侍奉的宫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真是如芒刺在背,寝食难安。 好在有玉七陪伴左右,也算是慰藉。时局趋缓,北方雪狼一族也有意归顺青丘,白卓大悦,逐渐放宽对玉济的禁锢,他可以外出四处行走。 这日,园中白雪飘飞,物是人非,玉济坐在亭中独自伤神。身后脚步沙沙,熟悉的香味袭来,他的人瞬间凝固了。 金橙一身红衣,姗姗而来,看左右无人,凑过来轻语。 “狐王去北方接受雪狼一族归顺受降,城中守备松懈,你们正好逃走!” 玉济好容易平复心情,淡然说道:“我们既然归顺狐王,自然不会做出忤逆之事,姑娘不必劳心试探我。” 金橙闻言轻声抽泣,“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一个弱女子又有什么办法?我受制于人,身不由己啊!” 玉济的心被怜爱融化,轻声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玉水是我翼族之地,我并无意离开。” 金橙叹了口气,忽然目光灼灼,“我知道你不是太子,他看我的眼神只有欲望,而你却不同。天池之畔,你的眼神,你的味道早已烙在我心里。” 玉济被识破,心惊胆寒,金橙继续说道:“我真心想帮你,回报你之深情!” 金橙离开,心里在滴血,玉济目光决绝,深深刺痛她的心。出了宫门,沿宫墙前行,忽然被人壁咚至墙角。铁十三目光如刀逼视她,“你偷偷私会玉济,给他说了什么?有什么阴谋?” 金橙被压制,却倔强昂头与之对视,“原来是狐王的红人,小女子敬畏之极!我没有忘记,我能有今天都是拜您所赐。您还不满意?还有致自己的兄弟于万劫不复之地?” 铁十三听出异样,揪住她的衣襟,“你说清楚,谁是我兄弟?” “你百年之交的生死兄弟,正如笼中之鸟代人受过。狐王礼遇他,无非是为安抚玉水百姓,收服北方荒蛮,等大局已定,你兄弟还能保安好?” 十三惊呼,“这不可能!” “你一个狐族可以变成翼族,潜入其中,那他化身太子又有什么不能?” 十三失魂落魄,松开手掌,金橙趁机挣脱,冷然讥讽,“您可以揭发我,揭发您的兄弟,反正您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玉水城的人都领教过了!” 金橙离开了,只留雪地一串足迹,十三目光呆滞,浑然不觉。这时,有人悄悄过来禀报:“统领,我们在城中发现玉凤公主的行踪,可是她神出鬼没,无法捕获。您看是否集合人马全城搜捕?” 十三心里忽然一痛,他稳住心神,说道:“莫搞出太大动静,失了民意,严守城门,还是等吾王回来再定吧。” 天空又飘起飞雪,十三动也未动,一会儿成了一个伫立的雪人。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冷笑:“近身三丈之内竟未察觉?你享受安乐,却退步了。” 十三心中狂跳,猛然回头,见玉七正站在身后。 “七哥?”他刚一开口,玉七却躬身施礼,“待罪之人玉七见过大统领。” 十三惶恐,上前抓住他的手,“此地无外人,七哥不必如此见外。” 玉七轻推开他,“我是败军之将,怎敢和您称兄道弟?” 十三心里刺痛,喃喃道:“我知道您恨我,可是我是狐族,履行自己的使命,任人摆布,日日煎熬。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他说着忽然醒悟,“七哥,你为什么这么糊涂?让九哥化身玉济,承受无妄之灾?” 玉七先是一愣,继而释然,“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直言了。放我们远走高飞,离开白卓的魔掌。” 十三略一思索,下定决心,“我有愧于你和九哥,一定帮你们,我马上安排送你们出城。” 玉七摇头,“你讲情义,我们也不能连累兄弟。白卓不在,你是近卫军统领,我们逃走他必迁怒于你,这样不妥!” “七哥你有什么计划?” “我们寻得一些忠于翼王的勇士,等白卓回来,他们会在城中作乱,吸引白卓注意,我们趁机偷偷溜出城。” 十三点头称赞:“还是七哥想的周到。” “要顺利混出城,我需要近卫军三张腰牌。” 十三脱口问道:“为什么是三张?” “明知故问……” 很快是妖历新年,玉水城繁华如常,人们都在准备庆祝活动。这段时光平静祥和,有时金橙偷偷来看望他,玉济和玉七冷面相迎,其实心里都阵阵悸动。 白卓归来,带来大好消息。北域荒漠雪狼一族附首称臣,纳降书顺表,年年朝贡,白卓一统妖界,威风八面。 新年之夜,在升龙殿大摆宴席,犒赏群臣。玉济也在受邀之列,他托病告假,躲在房间角落,默默饮酒,独自舔舐心中伤口。 铁十三在殿前守卫,众多近卫军如凶神恶煞,如临大敌。赴宴之人,特别是前朝降臣,人人脊背发凉,惶惶不安,生怕稍有不慎招来杀身之祸。 酒过三巡,众人频频举怀,恭维声不绝于耳。这时,有一名近卫军飞跑来报,“禀吾王,玉水湖西发现前朝叛党,在铁侯府杀人纵火,火势正向四处蔓延。” 铁氏父子位居前排,闻听惊慌失措。铁十三立刻向白卓请令,“吾王,请让微臣带人将这些叛臣就地正法。” 白卓和颜悦色,“就是一群不识实务的小苍蝇,乌合之众,速去处置,莫坏了诸卿家的雅兴。” 十三得令正要离开,铁一麟猛然站起,向白卓施礼,“请吾王准臣一并前去,剿灭叛党。” 白卓摆手,“区区小事,不劳将军出手。众卿,共饮此杯,压压惊!” 众臣附和,举杯畅饮。白卓一饮而尽,正在这时,铁一麟电射而出,掌心亮出一把锃亮的匕首,直刺白卓咽喉。 事发突然,猝不及防,白卓匆忙间腾空而起,铁一麟如影随形,匕首不离他的咽喉。与此同时,近卫军中有两人一左一右,飞跃而起,金光银光交叉闪烁,直刺白卓的要害。 电光石火,众人不及反应,连铁十三都呆若木鸡。白卓从空中落下,铁一麟匕首刺中他的咽喉。两名侍卫也现出原形,玉凤目露寒光,金色虎爪已嵌入白卓前胸。玉七则持折翼刀,刺中狐王左肋。 “恶贼,去死吧!”玉凤虎爪金光耀眼,似要把白卓撕成碎片。 白卓面色坦然,巍然不动,“凭你们也想杀我?太小瞧本座了。”他真气运动,浑身鼓涨,将三人弹开。然后如影随形,逼近铁一麟,“三心二意,虚与委蛇,你最该死!” 他立掌如刀,铁一麟匆忙以匕首招架,金戈声响,匕首断成几截,白卓手刀刺入他的胸膛。 玉凤和玉七又从两侧杀到,白卓振双臂将其击飞,落地时砸出深坑,侍卫一拥而上,将两人擒住。 白卓掸掸衣袖,重新在龙椅上坐定,十三这才醒悟过来,匍匐于地,“微臣疏忽,让叛贼混入行刺,请吾王恕罪。” 一时间众人跪伏于地,大气都不敢出。 白卓目光阴冷扫过众人,停留在浑天侯脸上。铁铮又惊又怕,瑟瑟发抖,他跪爬几步,向上叩首:“逆子作乱,微臣失察,罪该万死!” 白卓不动声色,铁一麟受了重创,却倔强发出嘶吼,“父亲,卖主求荣,卑躬屈膝,这样苟活的日子您还没过够吗?” “逆子,犯上作乱,祸及家人,真该死!”铁铮使十二成功力,一掌击中儿子胸口,跌出几丈开外,顿时气绝而亡…… 179、凄惨 - 越神计 - 然染子 众人见铁侯掌毙了儿子,心惊胆寒。白卓叹道:“铁侯大义灭亲,忠贞可鉴。那以你之见谁会是幕后元凶?” “吾王睿智,自然已有决断,微臣不敢妄言!” 堂下金羽也十分佩服,“这家伙行事果断,欲擒故纵,漂亮脱罪,真是一条老狐狸!” 果然白卓吩咐,“去将安乐侯玉济带过来!” 旁边玉七破口大骂,“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主子无关!” 这时金羽上前禀告,“铁统领与玉七百年挚交,还与玉凤暧昧不清,他必牵扯其中,请吾王治他的罪。”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附和,“这两人轻松混入殿堂,肯定与他有关。”这些降臣早对他怀恨在心,如今得到机会,墙倒众人推。 铁十三被人五花大绑,连呼冤枉。这时,白卓的军师青蛰急忙阻止,“吾王,这些人还心念前朝,对铁统领恨之入骨,欲借机除去,您千万不要上当。” 两派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下,白卓也拿不定主意。正这时,玉济带到,一见殿内情形,再看玉凤、玉七被双双擒获,已经明白事情之八九。 他假意受惊呆愣,不动不言,实则飞快思索。白卓问道:“安乐侯,你的侍卫,还有你的妹妹妄图行刺本座,你有什么话说?” 玉济闻听赶紧跪倒,“吾王明鉴,他们一定是受了奸人蛊惑,才犯下大罪,请吾王大发慈悲,饶了他们性命。” 白卓笑道:“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净!” 玉济连连叩头,如鸡捣米,“他们是一时糊涂,请您宽恕!” 玉七大声喊道:“此事与我主无关,要杀要剐冲我来。” 玉凤也嘶声叫道:“你这个软骨头,父王在天有灵,死不瞑目!” 玉济充耳不闻,只顾磕响头,鲜血顺着额头不停滴落。殿下前朝之臣,见如此惨状,有人轻声叹息,有人掩面不忍直视。白卓见状,让人将他扶起,还吩咐金橙上前服侍。 美人玉手轻盈,眼含珠泪,为他擦拭额头血迹。 “安乐侯言之凿凿,看来真的与此事无关。”他望向铁十三,说道:“你是有功之臣,但这次的确难以自圆其说,本座给你一个机会!” 他用手指点玉凤和玉七,“这二人弑君犯上,是死罪,你亲手处决其一,即证明你的忠诚。” 十三被解开,有人递过一把刀。玉七破口大骂,“你这叛徒,有种给我个痛快!” 面对生死兄弟,十三心如刀割,怎么下得了手?他转向玉凤,脚步仿佛有千斤重。玉凤目光凌厉,桀骜不驯,“这就对了,给本公主痛快了断,省得我再受屈辱。” 十三和她近在咫尺,执刀之手颤抖不已。玉凤冷笑道:“不妨告诉你,本公主一直在利用你,玩弄你,你还自作多情,做白日美梦,真是可怜虫!” 铁十三一声嘶心历吼,一刀刺穿公主胸膛,两人没有分开,公主头枕在他的肩头,声音越来越小,“你终于做了件对的事情!” 十三心如刀绞,他泪水磅礴,在玉凤耳边低声问:“你有没有那一刻,真心想和我在一起?” “我不知道……照顾好我的哥哥……” 玉凤死在他的怀里,十三浑身血染,如痴了一般,任人拖开。 那边玉济也失声哭泣,痛断肝肠,白卓摆手道:“不要再死人了,如此血腥,扫了众卿雅兴,到此为止吧!” 白卓回到寝宫,只余军师青蛰一人陪伴。 “吾王,您为什么轻易放过铁铮和玉济?” “铁铮其人,老奸巨猾,只想自保,我若苦苦相逼,他执掌的铁血九院必反,我们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有了他的先例,金氏也会自危,无疑给我们再树强敌,得不偿失。” 青蛰点头,“吾王所虑极是,削弱他们的势力还要从长计议。” “至于玉济,他虽落魂,总归是前朝太子,我若草草降罪,降臣会寒心,百姓会惶恐,于大局不利。” “还是吾王深谋远虑,微臣短视了。那铁十三您为什么也不追究呢?” “他大忠尚在,只是被小情所困,我们只需小心提防。” “但是微臣以为,玉七必须除掉,剪去玉济羽翼,待时局稳定,借机灭之,永除后患。” “可是我已说过不要再死人了,等于赦免玉七的死罪,君无戏言,如何自圆其说?” “至于玉七,有更适合的处置之法……” 今夜月光,皎洁如雪。玉七在地牢之中,黯然伤神。他得知自己被判流亡“灭魂谷”,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见月色了。他无惧死亡,但想想殿下处境更堪忧,心中难以割舍。 正在这时,狱卒摆着餐盘缓缓而来,是四样小菜,还有一壶酒。玉七也不客气,大快朵颐,豪放狂饮。 那人小心掀开面纱,轻声道:“七哥,是我!” 玉七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原来是大统领,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我玉七早看透生死,泯然一笑,看来让你失望了。” “您说的什么话?我使尽浑身解数,上下打点,才混进牢房,专程来救你。”他小心递过一把钥匙,“打开缤铁镣铐,即解开封印,以你的法力,逃走应该不是难事。” 玉七并不接受,“我若逃走,殿下怎么办?白卓定会迁怒于他。我死事小,决不能再连累殿下。” “可是七哥,‘灭魂谷’胜似地狱,求死都难,永世不得超生,我怎能眼睁睁看你受这样的苦?” 玉七咽下最后一口酒,甩给他一个背影,“不用多费口舌,我不会逃走的!如果你还念旧情,照顾好殿下,玉七即使魂飞魄散,也含笑九泉。” 铁十三离开,牢中又恢复寂静。时光流逝,玉七的心情逐渐恢复平静。一串细碎的脚步又打破宁静,玉七的心猛然抽紧了。 金橙姗姗而来,提一个精致的食盒。看见玉七,未曾开言泪雨潸然。“为什么?为什么会成这样子?你是好人,不应遭此恶报!” 玉七强忍心中酸楚,冷然应道:“你是狐王受妾,将我等玩弄于股掌,我是将死之人,你不用在这惺惺作态。” 金橙痛心疾首:“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有苦衷,苍天可鉴,我对你的情义没有一丝虚假。” “在你谋害吾王的之时,我们就恩断义绝,只有仇,没有爱。” 金橙止住哭泣,叹了口气:“原来有些错真的无法原谅!” 她掏出一个锦囊,递给玉七,“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或许他对你无所帮助,请收下!” 玉七看也未看,抬手扔出去,“我玉七生死看淡,绝不接受敌人施舍,你可以走了!”他表情决绝,金橙伤心落泪,只能黯然离开。 翌日,风云惨淡,万物萧瑟,大雪连绵不绝,玉七被沉入“灭魂谷”,从此再无影踪。 玉济禁锢在寝宫,寸步不能离开,他观天象异常,风云突变,知道玉七已遭了毒手,不禁痛断肝肠,泪洒衣襟。 时光飞逝,转眼三年过去。玉济被软禁于寝宫,如笼中之鸟,寸步难行。有时抑郁之时,也想放手一搏,鱼死网破,可是心中总有牵挂,难以割舍。那灵动的目光,总能照亮昏暗的梦境,给他带来希望。 待花开之时,事情有了转机。妖界四方平静,再无纷争,白卓返回青丘,玉水由金羽主政,铁十三率近卫军城中布防。又是太平盛世,安静祥和。 玉济也解除了禁足,可以在城中随意活动。几年时光,人们遗忘了太多的东西,连曾经风光无限的太子,也已形同路人。 再去胭脂巷,风光旖旎,杨柳依依,繁华依旧,却物是人非。玉济叹了口气,习惯抬眼望,簪花阁店面依旧,与几年前别无两样。 玉济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好奇,推开店门。门铃清脆,里屋珠帘一挑,两人眼光碰撞,僵立在那里。金橙一身素白,发髻间簪花分外显眼。玉济心中狂跳,不知如何应对。 金橙眉宇间挤出一丝苦笑,“是你啊!看来你已重获自由,可喜可贺!” 玉济也只能苦涩应对,转而问道:“姑娘是尊贵之身,为何没有随吾王返回青丘?” “他嫔妃成群,又怎会在意我?我百无聊赖,只想找回过去的感觉。” “只可惜我们都无法回到过去了!”两人不约而同想起玉七,金橙泪水满盈。 时光停滞,流淌着悲伤的气息。这时,门铃一响,有人推门而入。铁十三一身素甲,目光直视金橙,“吾王曾有口喻,你可流连市井,但莫有过分举动。” 金橙擦干泪水,冷眼相对,“原来是大统领啊!您一直在监视我,何必大费周章,将小女子抓进牢房,岂不一了百了。” “只要你循规蹈矩,我不会干涉你的。” 一旁玉济冷冷插言,“大统领威风八面,何必为难一个弱女子?” 铁十三根本无视他,继续逼视金橙,“别给自己找麻烦,也别给别人找麻烦。” 他摔门而去,金橙泪水止不住流下,“他说的不错,我就是个大麻烦,如果当时在天池之畔渴死,就不会惹这么多烦忧!” 180、私奔 - 越神计 - 然染子 时间流转,玉济又有了新的去处,世间虽繁华,他却唯独流连那扇小门,只为那里面有他最初的,也是最真挚的情感。原本他心死了,只想在孤独寂寞中度过余生,可是那段情再次被唤醒,更加热烈,更加不顾一切。 他经常来到簪花阁,有时帮着招呼客人,收拾店面,闲暇时,静静注视着金橙,一条平常的丝线,在她手中几经翻转,成了一朵美丽的簪花,真如魔法一般。 “真美啊!”他不由赞叹道。 金橙脸微红,报以微笑,融化他的心,玉济情不自禁,猛然抓住她的手,“我不能再等了,我想告诉你,我一直都喜欢你!” 金橙泪眼迷蒙,“我知道的,你的眼神早早就告诉我了!” 玉济将他拥入怀中,亲吻她的额头,“我该怎么办?想一想你承受的痛苦,我心如刀绞,却无能无力。” 金橙嘤嘤哭泣,“我受的苦不算什么?连累你坠入地狱,你应该恨我的。” 玉济更抱紧她,“不恨不恨,对于你,我永远只有爱。” 正低声倾诉时,门铃一响,两人匆忙分开。一个锦衣妇人推门而入,看见两人痴痴相望,笑道:“好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真是让人羡慕。” 她目光落在金橙脸上,“看来姑娘遇到难处了?莫灰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随手拿起一只金钗把玩,“你们俩让我想起我和相公,当年两情相悦,却遭家人反对,我们先逃去人间,在那里生儿育女,后来返回玉水城。时光冉冉,我女儿都要出阁了。” 她脸上幸福满满,一时沉浸在往事回忆之中,玉济向她鞠躬,一揖到地,“谢谢您教导,我忽然豁然开朗。” 妇人选了几件首饰离开了,玉济抓住金橙之手,“我想明白了,我们私奔吧!逃到人间去,远离白卓的魔爪,一定会生活得很幸福!” 金橙犹豫不决,玉济摇晃她的肩膀,“象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忍受不了,只要快乐地活着,一分一秒也顶过痛苦煎熬的永生。午夜时分,我在湖边竹林等你,我会一直等下去,要么我们逃离这是非之地,要么我和他们搏命到死。” 星光稀疏,光影暗淡,玉济在玉水湖旁等候,湖水平静,他却心绪难平,焦急万分。三更时分,一人影由远及近,纤细柔弱,玉济飞扑上去,亲吻她的唇,“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金橙从粗暴的窒息中解脱出来,她轻抚玉济的脸颊,“你说的对,我宁肯和爱的人过几日自由快乐的时光,也不愿再这样苟且活下去。” 两人轻轻相拥,十指紧扣,“走吧,只要我们手牵着手,到哪里都有属于我们的一片天地。” 刚走几步,林中传来一声轻叹,接着火把亮如白昼,一群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正是金羽和铁铮。 “安乐候胆大妄为,败坏礼德,勾引吾王爱妃,企图私奔,你该当何罪?” 铁铮一气控诉,流利如背书,玉济忽然冷静下来,“两位前朝阁老,为了我玉某真是煞费苦心了。” 金羽冷冷接话,“男子汉敢作敢当,你还想狡辩?” “我玉济永远爱金橙,海枯石烂永不变心,是我胁迫她私奔,一人做事一人当!” 金羽点头吩咐,“那先请橙妃回宫!” 有人两应声上前扭住金橙,她拼命挣扎,大声呼喊。玉济青筋暴起,法力呼之欲出。 金羽冷笑道:“我奉劝安乐候还是束手就擒为妙,动起手来你毫无胜算,刀剑无眼,要伤了橙妃千金之躯,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玉济被他威逼,无奈放弃抵抗,让人捆得结实。他口中痛斥:“你们两个见风使舵的小人,父王待你们恩重如山,你们却恩将仇报,出卖旧主,对得起天地良心吗?” 金羽冷眼旁观,铁铮答话:“你口口声声质问我们,可你又为前朝作了什么?当太子时花天酒地、虚度光阴,亡国之时又怨天尤人,一蹶不振,现在好了,为了一个女人,自甘跳入火坑,你对得起翼族?对得起妖界吗?我可怜的儿子,还为你舍命一搏,真不值啊!” 说到激动时,他老泪纵横,金羽冷冷道:“铁侯,你失言了,请自重。” 玉济被人斥责,竟无言以对,他浑浑噩噩,只有金橙凄厉的叫声刺痛他的心房。 铁铮擦干眼泪,说道:“要马上起草文书,昭告妖界,揭露玉济罪行,从严征处!” 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冷笑:“两位对旧主杀伐果然,本将佩服之极。只是你们立功心切,步子迈得太大了。”他目光扫过众人,“玉济好歹也是侯爷,还轮不到你们处置。过几日吾王返回,全凭他发落……” 这几日乌云压顶,不见放晴,玉济被押在大牢,凭一扇小窗看时光变化,他担心金橙,心情焦急又压抑,夜不能寐。 这夜,有人到访,掀开漆黑的帽檐,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玉济冷哼一声,将脸扭向一边。 十三道:“你还在恨我?当时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我不后悔,我看到了我的真心,我的真爱。” “九哥,你放手吧!你和金橙是不可能的,她只会给你带来无尽烦恼。我使出浑身解数说服吾王,将你刺青流放北域呼啸林,虽然受苦,你却自由了。” “这么说我还要感激大统领了!”玉济讥讽道。 十三递过一个包袱,“这是赤火蛛丝编织的内甲,能御刀剑,而且保暖,在呼啸林用得着。” 玉济看也未看,扔了出来,“我虽落魄还不用你可怜。” 十三叹了口气,“我已做到仁至义尽了,押送你的人是我的亲信,我会将你的兵器一起带上……” 铁十三离开片刻,脚步声又响起,玉济立刻精神振奋,果然,金橙头巾遮面,姗姗而来。 两人隔着栅栏相望,双手紧握。玉济焦急说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太危险了?” 金橙喜极而泣,“白卓酒醉,我趁机偷了他的腰牌,来向你道别!”她说着忽然失声痛哭,“他和军师饮酒闲谈,我都听到了,原来我们掉进他精心设计的陷阱。” “如今妖界太平,白卓王权稳固,他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只有除掉你,才能彻底割断人们对前朝的记忆。于是设下计策,他知道我们有旧情,故意制造我们在一起的机会,以情引诱,让你犯错,授以把柄,然后置你于死地。” 玉济抚秀发安慰她,“不就是刺青流放吗?我能受苦,有朝一日一定会回来救你。” 金橙哭得更伤心了,她哽咽道:“他名义上把你流放北域,实际上是要将你扔进‘灭魂谷’……” 玉济先是一愣,继而释然,“这样也好,我能长眠在那里陪七哥,也是好事!” 金橙猛然抱紧他,十指嵌入他的手臂,“你不能这样消沉,你要活下去。我失去他了,不能再失去你了。记住,无论十年,一百年,一千年,我都等你回来,因为我把我的爱,还有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了你……” 那一夜,冷月凄风,玉济被人从彷徨崖扔下,耳边疾风如刀,很好穿过黑云结界,他奋力翻转,保持头冲下的状态,快要坠落地面时,发出强劲掌风,才抵消下坠之力。 还立足未稳,忽然有东西从天而降,斜插地面,正是那把神兵“龙斩”。玉济执刀在手,仿佛获得无穷的力量。地面石如刀锋,空中魂影纷纷,如黑雾聚散,鬼泣之声让人战栗。 情形和上次无异,可是那次乘“紫域逍遥”,胜似闲庭漫步,这次完全不同,身陷绝境,步步惊心。 玉济奋力挥刀驱赶妖魂,无奈数量太多,如潮涌一般,他且战且退,很快精疲力尽。必须得找一个利于防守的地方,设上离魂结界,否则这样鏖战,气力耗尽,连天亮都活不到。 他惊慌逃窜,一头扎进一个山洞,里面漆黑一片,目不能视。借着夜色向外望去,众妖魂徘徊片刻散去,外面安静下来。 玉济喘了口气,一阵乱战,法力消耗极大。他调息打坐,恢复气力,眼睛也逐渐适应黑暗。这里,在洞穴的深处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好似笼中困兽,苟延残喘,让人毛骨悚然。 玉济脑中闪过可怕的影子“鬼王”,他想立刻逃出洞,可外面被妖魂群殴,也难以支撑。他壮着胆子,贴着洞壁,小心翼翼前行。在洞穴的深处,依稀可见一个身影,蜷缩成一团,浑身不停颤抖,好似痛苦万分。 玉济鼓足勇气,轻声呼唤:“喂,你是人是鬼?若是人,我们可以结盟,相互扶持,共渡难关。” 那人听见响动,浑身黑身涌动,突然象弹簧一样跳起,他看似伤重,动作却快如闪电,指尖白骨裸露,劲力却如摧枯拉朽,玉济急忙以“龙斩”招架,被推出数丈,脊背贴在石壁之上。 “快住手,我不是敌人!”他大声呼喊,同时看清“鬼王”面部,心弦悸动,惊骇不已。 他脸上已经完全溃烂,面目全非,血污脓水横流,七窍中黑气涌出,传说中地狱恶鬼也不过如此。他狂怒之极,阵阵嘶吼,一气乱攻,毫无章法,掌风划过石壁,石屑纷飞,好似要把玉济碾成齑粉。 在狭小空间,玉济左躲右闪,险象环生,慌忙中,“龙斩”刺中“鬼王”腿部,他发出一声嘶心厉吼,声波强劲,碎石纷落,他身上几处黑气如泉喷涌,人僵立在那里,玉济瞅准机会,飞身上前,“龙斩”刺穿鬼王的胸膛。 “鬼王”痛苦抽搐,身上黑气散尽,忽然一声轻叹,玉济惊得魂飞魄散…… 181、破茧 - 越神计 - 然染子 “殿下,真的是你?你怎么也落到如此田地?” 玉七缓缓倒下,玉济痛断肝肠,赶紧扶住他,“七哥,都怪我,是我有眼无珠,重创了你,我真该死!” 玉七叹了口气,“你是帮了我,我马上要被妖魂吞噬意志,你那一击施以痛苦,妖魂无力承受,已落荒而逃了。” “七哥,你受了多大苦,还伤的这么重,让我怎么救你?” 玉七面目全非,只剩下柔和的目光,“三年来,我每日与妖魂鏖战,常被其附体,它吞噬我的意志,我就摧残自己的肉体,用痛苦将妖魂逼出,可是我的肉体已到了极限,坚持不下去了。” “不会的,我一定会想办法的!”玉济泪水纵横。 “我很高兴,临死之前还能见到你,这是上苍恩典。”玉七气息渐弱,玉济几声呼唤,他又重振精神,“我可以死,但你不能,翼族的兴衰系于一身,我们的血海深仇要靠你来报。” 玉济声音哽咽,“您如此强大,都落到这样田地,我怎么可能做到呢?” 玉七猛然抓紧他的手,十指白骨嵌入他的皮肉,“你一定要做到,你心中有爱,有希望,这和钢铁意志同样重要,我看好你。你绝不能放弃!” 玉济忽然想起金橙,心里又甜蜜又是痛。 “附你身的妖魂,会沉淀下他的法力和黑暗怨念,亦福亦祸,是修行的良方,同时也是坠入黑暗的捷径,你的心要无比强大,才能抵御黑暗的侵蚀。还好我在这里积累了一些生存的经验,你会受益匪浅……” 玉七用尽气力,眼神渐渐暗淡,“可惜我不能再陪你了,我会化成一缕妖魂,在这至暗之地,见证你的辉煌!”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气绝,一缕妖魂飘出体外,颜色漆黑,在洞中游荡。 玉济泪如雨下,失声痛哭,他的悲伤还没有展开,空中的妖魂忽然扑过来,他只觉眼前一黑,意识骤然坠入一个炙热空间,强风席卷,让人窒息,仿佛随时要融化掉。 他头脑中还有一丝灵光,右臂拂过刀锋,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很多。意识中妖魂猛扑过来,拼命扼住他的咽喉,玉济的身体在洞中翻滚,石锋划过身体,遍体鳞伤,血染洞壁。 他精疲力尽,痛彻心扉,身体里黑体溢出,又化为妖魂来回飘荡。玉济再次泪目,“七哥,你都死了,还记得给我上第一课。我真恨,为什么没法救你?为什么不能阻止你坠入黑暗?” 他声音凄厉,用拳头锤击石壁,鲜血淋漓。他的身体泛起淡淡的白光,照亮了石洞。玉济十分惊讶,遁着光源,他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晶莹的玉珠,光芒眩目。 他太熟悉了,在天池之畔,金叶橙花玉果深深烙印在他的心里。玉济忽然想起临别时金橙的话,“我把我的爱,还有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了你……” “你是仙子,请随我的心意,保护七哥的魂魄,让他免于坠入黑暗。”有一颗玉珠缓缓飞起,光芒照射,妖魂的漆黑褪去,成淡蓝之色,然后被玉珠吸尽,成一颗湛蓝之珠。 玉济惊喜若狂,将其放在贴心的位置。另一颗玉珠又飞起,围着他身体旋转,白光所及,伤口慢慢愈合了…… 很多年过去了,“灭魂谷”内情形依旧,只是多了一个“鬼王”,此刻他傲立于石峰之上,对面红色雾气弥漫,十分诡异。玉济身材魁梧,相貌大变,脸上和身上伤痕累累,纵横如沟壑,玉珠能治好伤口,却留下无数伤痕无法抹去。 他掌心展开,那颗湛蓝之珠缓缓升起,光芒奕奕。 “七哥,按照你的指点,我天天食黑泉丑鱼,精气充沛,日日与魂斗,沉淀的法力足以毁天灭地。可是有一件事你错了,原来黑暗与怨念也同样蕴藏了惊天的力量。” 他轻轻跺脚,石峰轰然坍塌,黑色的弧光向外扩散,所及之处,巨石化为齑粉,大地翻卷,化为重重沟壑。天空之妖魂闻之瑟瑟发抖,顷刻散去。 他一展刀锋,“龙斩”已尽墨染,黑气弥漫,所及之处,万物萧瑟。“我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凶恶妖魂封印其中,我现在是真正的‘鬼王’,万魂臣服,避之不及,在此地已无法修炼了。” “当年你曾告诫我,此处‘血雾泥沼’盘踞无数上古凶兽,稍有不慎,形神俱灭,要避而远之。我今日却要违背你的嘱托,勇闯血雾,斩尽凶兽,用血与火磨炼自己,凝聚破天之力,为了你,为了她,一举冲破封印……” 一百年过去了,人间早已物是人非,妖界却如弹指一挥。玉水城繁华依旧,所不同的是,人人皆知狐王白卓开疆破土,威震天下,众妖臣服,至于先王玉氏,早已被遗忘了。 期间,金羽登上翼王之位,在玉水湖畔再建王宫。升龙殿成了狐王行宫,巍峨屹立,傲视全城。 这日,夏日炎炎,胭脂巷人流络绎不绝。有一人一袭黑袍,纱巾遮面,只露出两只明亮的眸子,静静凝望临街一座店铺。 他忽然拦住一名青年,问道:“那里曾是一家名为‘簪花阁’的首饰店,什么时候易主了?” 青年笑道:“您一定是外乡人,自打我记事起,这里就是‘金衣轩’,百年老店,城里无人不知。” 他再问:“那金霄现在何处?” 那青年道:“你这外乡人真大胆,敢直呼金将军名讳?不知者不罪,金将军可是玉水的大英雄,他统领铁翼营和千机营,常住在南山校场。” 他离开,从玉水湖乘船南行,再翻过山梁,在山谷里有一座练兵场,营房错落有致,操场上挥汗如雨,尘土飞扬,还有人现出原形,张开铁翼在空中格斗,疾风呼啸,乱云飞卷,气势骇人。 他刚到门口,守门卫兵立刻阻拦,“此乃兵营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那人掀开面巾,露出满是伤痕的狰狞面孔,卫兵吓得连连后退。“快去禀报金霄,太子玉济到访,让他出来迎驾。” 卫兵面色狐疑,但被他的无名气场震慑,飞跑去报,片刻又返回,“金将军说了,先王太子早已驾崩,人尽皆知。看你疯言疯语,不追究你假冒之罪,快快走开。” 玉济二语不说,扭着离去,他沿山脊而行,两旁树林葱郁,鸟鸣声声,忽然他停下脚步,对天空说道:“你终究还是很好奇,亲自来看我的庐山真面目,哥哥,现身吧!” 话音未落,空中乌云翻卷,一道疾风如刀而至,玉济手中“龙斩”一晃,形成一个漆黑旋涡,将劲力全部吸收。 金宵收双翼落下云端,惊讶问道:“竟能轻松化解我的‘翼斩’,你到底是什么人?” “当年哥哥和我,还有铁一麟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你长我几岁,对我爱护有加,如今物是人非,哥哥竟全忘记了?” “怎么可能?据内线回报,你被沉入‘灭魂谷’,早该尸骨无存了!” “原来你还记得那个人,他从地狱里爬出来,也算千古第一妖,没有让你失望吧?” 金霄惊愕之极,看着他骇人的面孔,一时无言以对。 玉济的目光趋冷,“为什么?要出卖我们,投靠敌人?” 金霄恢复冷静,与之对视,“你要报仇,我金某全盘接下。你若想高高在上质问我,还是免了吧,因为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这回轮到玉济惊诧了,金霄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们愿意做人人唾骂的乱臣贼子吗?翼王老迈,无力回天,白卓血洗青石台,他的逆天之力让人不寒而栗。我们曾想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于是制造城外那场刺杀事件试探你,无论法力、机智你好似三岁孩童,根本无力擎天。” “我们没有错,正是我们的选择,才使城中数万百姓免遭涂炭,没有为愚忠陪葬。” 玉济笑道:“哥哥将背叛都描述的理所应当、振振有词,难怪您受到白卓信任和重用。” 金霄叹了口气,“无论怎么说我金氏都有愧于你,我愿自裁以赎罪孽!” 他手中折翼刀刚一动,玉济指尖轻弹,一缕锐风,刀应声折断,“我不是来寻仇的,只要你归顺于我,既往不咎。” 金霄摇头,“请原谅我做不到!我不能将全族身家性命全押在你身上,我只能屈从于绝对的力量。” 玉济点头,“看来只有打倒白卓,才能赢得我失去的东西。”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重要信息。狐王每年夏天都要到玉水避暑纳凉,算算时日也快到了。铁十三是他的近卫军统领,一定追随而来,如果运气好,还能见到你的红颜知己。” 提及金橙,玉济的心里一痛,思念一股脑涌上来。 “我要马上报告狐王你的行踪,还会全城缉拿你,请你好自为之……” 数日之后,玉济立于山巅,山下小路曲折蜿蜒,一支人马正浩浩荡荡前行,居中马车金黄伞盖,豪华至极。 玉济的心情异常复杂,想想仇人和爱人很可能在其中交颈相拥,他百感交集,忍不住一声叹息。 语气未落,旁边人影电闪而过,一把利刃刺向他的胸膛…… 182、重逢 - 越神计 - 然染子 玉济两指捏住刀锋,折翼刀寸成数截。“这么远就能感受到我的杀气,看来你进步不小啊!” 铁十三听出他的声音,又惊又喜,“九哥,真的是你?” “是我又怎样?想拿了我去请功,你现在还欠些火候。” “一百年了,你能回来,我们欣喜若狂,怎能对你不利?” 他故意在“我们”两字上加重语气,玉济怦然心动。 “她陪王伴驾,强颜欢笑,只有我看得出她不快乐,她日日思念你。” 玉济整理好心情,冷然逼视他,“我既然回来了,就要拿回所有属于我的东西。” 十三小吃一惊,“九哥,你千万不要冲动,吾王兵强马壮,身边高手如云,你斗不过他的。” “斗不过也要斗,这就是我的宿命!” “九哥,你醒醒吧,这不是你的宿命,不要再做虚幻的‘妖王’梦了。吾王宽厚仁慈,四海升平,莫再掀血雨腥风,祸害苍生!” 玉济冷笑,掏出那颗湛蓝的玉珠,“你不提我都忘了白卓是多么仁慈?将我打下‘灭魂谷’,眼睁睁看着七哥痛苦死去,我能只保住他的妖魂。这仇我一定要报!” 十三思索良久,叹了口气,“九哥,我想和你做个交易,我可以助你带金橙远走高飞,过幸福平静的生活,但若想对吾王不利,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如今的我远非当年的玉济,想带走金橙,还没有谁能阻挡。” “可是金橙的真身始终掌握在吾王手中,以她的法力,若真身毁去,要不了三个月定魂飞魄散,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可想清楚了。” 玉济吃了一惊,他自然知道事情严重性,一时举棋不定。 “我会想法子偷走的真身交给你,你们远走高飞,再想法子救活七哥,岂不皆大欢喜……” 铁十三离开,风过林梢,其声呜咽。玉济对着林中喊道:“你在那里偷窥多时,该现身了。” 话音刚落,一个布衣青年从林中缓步而来,“我隐身于山石之中,竟被你发现,不愧是前朝太子。” 玉济笑道:“你不用巧言奉承,你的法力与铁十三相当,想擒了我向狐王请功,还远远做不到。” 青年冷然道:“谁说我要向白卓请功?灭族之恨,犹在心头,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为族人报仇。” “可是你并非近龙一族,何来仇恨?” “我父王不嫌我是异族,从小将我养大,视如己出。白卓杀我家人,毁我青石台,此仇不共戴天,我想追随太子,手刃白卓,重振我近龙一族。” “可惜我改主意了,我忽然想过平静,你的宏图伟业与我无缘了!” 玉济转头离开,身后传来呼喊声:“你这懦夫,只想躲藏在温柔之乡,你愧对先王,愧对翼族……” 玉济恼怒,一抖袍袖,劲力排山倒海,山石崩裂,铲出一条丈余的鸿沟,那青年不躲不闪,交叉双臂防御,被击出十丈之外。 他这流云飞袖有开天之力,“血雾泥沼”的凶兽也会骨断筋折,这人竟毫发未伤,玉济暗自吃惊。 他大步流星离去,任风声呼啸,头也不回。 “你躲起来也没有用,白卓不会放过你。记着,我叫龙岩,你需要我……” 深夜疾雨,落花满地。金橙在寝宫辗转无眠,她来玉水城,也听到玉济的消息,当时白卓面色冷峻,看来事情不假。今夜狐王又召集心腹在升龙殿议事,定是讨论对付玉济之策。 百年时光漫漫,她从未舍去心中思念,玉济身影常在梦中萦绕,想一想相见指日可待,她激动又害怕。 三更时分,她依稀入梦,与心爱之人伫立云端,他目光灼灼,柔情尽现,指点划过她的发间,略显粗糙,清晰的触感让她战栗。他的唇还是那样柔软,甘露一下子浸润舌尖,金橙幸福地吸吮,身体飘飘然。 她猛然醒来,光线昏暗,床前静坐一人,她惊愕要大喊,那人指尖触及她的唇,“是我!”声音很轻,却那样熟悉,金橙幸福地要昏倒了。 “你受苦了,我这就带你离开。”玉济再亲吻她的唇,金橙近前看清他的脸颊,先是一愣,继而泪如雨下,“你受了多大苦,才回到我的身边?” 两人忘情亲吻片刻,金橙忽然推开他,“他们就在前殿,太危险,你快走!” 玉七再紧拥她,“今日的我已非昨日玉济,我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他指尖旋转,空气出现黑色旋涡,他抱着美人一跃而入。 乌云散去,月光如洗,照亮山间一处洞穴。石床铺着衰草,十分简陋,洞顶上镶嵌蓝色宝石,光芒柔和,照亮彼此。 金橙目光迷离,面色绯红,“玉郎,湛蓝的光芒像星星一样,好别致的洞房!” “一百年了,我每时每刻都想象这美妙的时光。” 金橙脸色更红,像醉了一样,“那你还等什么?” 玉七上前轻柔相拥,两人就势倒在石床上…… 温柔缠绵过后,两人相拥而眠。金橙的玉手抚过他的肌肤,粗如树皮,纹理纵横。她止不住又潸然泪下,“真难想象你受了多少苦,将自己摧残成这样?” “我在‘灭魂谷’经常被妖魂附体,我与之恶斗,用身体的痛苦压制它,驱赶它,每当想放弃的时候,我就想你,又充满了勇气。” 他牵引金橙的玉手至前胸,一块伤疤大如山峦。“前辈虎将金奇之魂,虽坠入混沌,却异常坚韧,我与之恶斗七七四十九天,势均力敌,我最后利刃刺胸,以锥心之痛将其逼退,虽然过程艰辛,收获他百年法力,还学用封印妖魂之术,也是值得的。” 他说的轻松,金橙心痛如刀铰,哽咽难言。 他又将纤纤玉手下移,一条疤痕纵横腹部,似乎要将他开膛破肚。“这是我初入‘血雾泥沼’时遭遇上古凶兽,它利爪飞扫,皮开肉绽,我一手捂住,防止肠子掉出,一手执刀与其恶战,最后手刃凶兽……” 金橙泪如雨下,轻抚他的脸颊,“愿上天垂怜,我们历尽磨难,修成正果,再也不要分开。” 玉济轻吻她,“十三答应找到你的真身,我们从此远走高飞,离开这是非之地。” 翌日,铁十三来到,手捧一个雕花紫檀盒子。他目光阴冷扫过金橙脸庞,“真是红颜祸水,你把九哥害苦了,但愿此次你们能跳出是非,安享幸福。” 他将盒子交给玉济,“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记得你的承诺,远走他人,莫再有非分之想,因为吾王座下八大金刚已齐聚玉水,我不想我的兄弟无谓送死。” 金橙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金灿灿的簪花,她点点头。 玉济淡然一笑,“能和所爱之人在一起,我已经拥有一切,不会再有无聊的念头,我们很快离开。” 第二天清晨,他们启程南行,准备取道“灭海”,走水路到达人间。一路行来,乘两匹龙马,金橙美若仙子,引路人侧面。金橙嫌太招摇,要蒙上面纱,玉济笑道:“我娘子是天下最美的仙子,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行了数日,前方就是临海小镇,金橙却面色苍白,形容倦怠,忽然从马上跌落…… 客栈之中,玉济焦急徘徊,这时,金橙悠悠醒来,她声音凄柔,“让玉郎担忧了!你和七哥离去后,我日日忧思,精元耗尽,已久于人世了!” 玉济闻听痛哭流涕,金橙继续说道:“我福薄命浅,怪不得别人。能和你真心相爱,片刻温柔,我已无憾了!” “我死之后,你要远遁红尘,带上我的骨灰,去人间游历,我还想看看名山大川,感受人间繁华美景,你一定要答应我。” “不会这样的!我这就去请最好的妖医,哪怕寻遍天下奇药异珍,也要想办法救你!” “玉郎,不要再执着了,这是我的命!” 玉济爆发一声嘶吼,“我不相信命运如此不公,我们历尽劫难,刚刚在一起,谁也不能拆散我们!” 他奔出客栈,泪水不住飞扬。夜色昏暗,街道冷清,忽然一个结界慢慢展开。 玉济平静心神,流动袖一甩,四处景物突变,山如犬齿,遍地焦土。“你们一路跟随,终于要出手了,此处秘境,拿出看家本领,放手一搏。” 空中出现数名黑衣蒙面人,呈扇形与他对峙,为首一人仰天长笑,“听闻你双翅残疾,无法飞翔,象一个地上的爬虫,怎么跟我们斗?” 玉济轻蔑道:“我似闲庭漫步,天下尊我为皇,你们这些宵小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大言不惭,敢称‘步皇’,让我称称你的斤两!” 几人闻风而动,自上而下泰山压顶,虽未执兵器,拳风凌厉,让人窒息的压迫。玉济未闪,只右脚轻踏,阴风平地而起,轰然声响,巨石飞扬,将黑衣人击飞。 为首之人,身法极快,突破石障,举拳迎面痛击,玉济左掌抵住他的拳风,同时闪电出手,击中那人前胸。那人疾退三丈,地上铲出一道沟渠。 众人未再进攻,对峙片刻,忽然齐齐下拜…… 183、唯有一战 - 越神计 - 然染子 玉济未动,为首之人摘下面巾,忽然吐出一口鲜血,“你这一击凌厉无力,竟破了我的坚石之身,龙岩佩服!” “我早知道是你,只用了两成劲力!” 龙岩愕然,继而慨叹,“苍天不负我,终于找到要找的人了。我近龙一族愿追随‘步皇’左右,共谋大事。” 玉济示意他们起身,面色阴郁,“可是我心意已决,我要照顾好我的娘子,治好她的病。” “您真是当局者迷啊!你娘子精元外泄,是有人利用她的真身作法,隔空吸取她的精元。” 玉济大吃一惊,“可是,她的真身就在我们手中。” “那只有一种可能,所谓真身是个赝品。” “我娘子怎么会不认识自己的真身?” “她爱你至深,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你涉险与白卓恶斗,真是用心良苦!” 玉济挥手散了结界,匆忙奔回客栈,屋里空空荡荡,已不见金橙踪影。龙岩摇头道:“看来白卓先我们一步动手了,你们从来没有逃出他的掌控。” 玉济气极,抬手一掌掀翻屋顶,黑云翻卷,直达云端,森然气息外泄,让人瑟瑟发抖,“十三,我已经放下了,你为什么要骗我?” 今夜玉水,风平浪静,十三在寝宫小憩,爱妾玉手轻盈,斟上美酒,然后在他颈肩摩挲。 正享受温存时,屋里黑雾弥漫,阴冷的气息传来,十三知道不好,想抽刀抵抗,身体却如冻僵般无法动弹。他身旁的妻妾无声无息倒下。 玉济现出身形,目光阴冷,步步进逼。 “九哥,你为什么没有离开?” “请叫我‘步皇’,我专门回来找那个忘情负义,欺骗兄弟的小人算账!” 铁十三感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咽喉,他呼吸一滞。 “九哥,答应你的事我都做了,你为什么还回来?” 那只手又紧了一筹,十三的眼珠都要凸出来了。 “你用赝品欺骗我,害得我娘子精元耗尽,她又被白卓抓走了。” “怎么会这样?我费尽心机潜入他的宝库……” “还想狡辩?”铁十三被无形之手高高举起,“今天,七哥的账,翼族的账跟你一起算。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细作,下地狱去吧!” 十三无力挣扎,窒息难言,“我是细作,忠于吾王,我无悔,可我对兄弟的情义也是最真的,问心无愧……” 步皇愤怒之极,面容扭曲,却下不了决心,十三的身体轰然坠地,他好容易喘匀气息,“我对你的承诺依然有效,三日之内,我必取得她的真身交给你,至于如何救人,要看你的本事了。” 玉济双目的火焰逐渐暗淡,从牙缝吐出几个字,“再信你一次!” 两人对视,忽然出手,四掌相对,劲力四射,将屋顶掀翻,身形如电,在院中飞快过招,四周脚步嘈杂,人流涌动,齐向这里汇聚。 步皇掌风凌厉,击中十三胸膛,然后遁形而去。十三口吐鲜血,吩咐众人,“叛贼玉济,朝玉水湖逃去,调集人马,快追!” 玉济不急不徐,有时还停下,等等身后的追兵。他的身形掠过湖面,波澜不惊,胜似闲庭信步。到岸边时,他飞身闪入丛林,后面几人身法快捷,如影随形。 至山谷深处,绝壁通天,挡住去路。为首四人,清一色银色素甲,这在狐族是最高等级的战衣。“怎么?无处可逃了?赶紧束手就擒。” 玉济笑道:“八大金刚来了四人,看来白卓对我‘步皇’相当重视。” “大言不惭,丧家之犬也堪称皇?莫作困兽之斗。” “谁是困兽还不一定啊!”步皇话音未落,绝壁之上,数人飞跃而下,将他们团团包围。使清一色漆黑之枪,这标志性的兵器一看就知道是何人了? “竟然和近龙余孽勾连在一起,一并收拾,倒也省时省力。” 龙岩一摆手中乌龙枪,划出一道漆黑的轨迹,“少浪费口舌,上前一战。” 有人应声而起,化一道白光,与其激战,两人在绝壁上飞驰,那人手中持狐族上品兵器惊羽剑,白光炫目,在气势上竟压制了龙岩。 步皇仰头观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龙岩其实焦急万分,此时己方人多势众,待敌方援兵到来,形势将无法控制。 “你等何不一起上,快些了事。”他大喝一声,实则提醒步皇赶紧出手,然则无动于衷,专心看戏。 对手攻势凌厉,长剑一展,万道繁星疾射,正是绝技“狐羽箭”,龙岸不躲不闪,直穿过星芒,一枪飞刺,那人猝不及防,被强劲力道弹飞,摔在石壁上。 下面三人脸色一变,一人轻声道:“这只岩蟒妖防御奇高,长此下去老三要吃亏。”三人交换眼神,突然齐齐扑向步皇。 而步皇正细细掸拭身上的尘土,毫无防备。明晃晃的剑尖已近身体,他袍袖轻展,周围立刻成至暗空间,空气仿佛冻结凝固,三人象冰块里鱼,只余眼珠能转,其余无法动弹。 “你们也是听命于人,留个全尸吧!”他指尖轻捻,无数黑刺贯穿三人身体…… 此时,白卓在寝宫夜读,一壶美酒浅酌,十分惬意。这时,有人飞跑来报:“八大金刚中四人追捕玉济时殉国,他一招击杀三人。” 白卓皱了皱眉,只问道:“铁统领情形如何?” “统领和玉济激战数十合,受了伤,正在府邸静养。” 他挥手让其退,再拿酒壶,已空空荡荡。白卓轻唤,有美妾姗姗而来,以玉壶酌满酒,然后娇声说道:“深夜了,大王该就寝了。” 白卓轻抚好的纤腰,“今夜有事,本王就在这里歇息了。”美妾退出,白卓继续读书细饮,一会儿,合上书本,在椅上酣然睡去。 片刻,刚才的美妾轻手轻脚进来,先娇声呼唤,狐王未醒,她轻轻翻开白卓的腰间,露出一个金色的宝囊,她用纤纤玉手打开,指尖伸进去翻找,忽然旁边传来一声轻叹。 “真的是你,即使变成别人的样子,你却没有她独有的味道。还有,你在酒中放的迷药,我早就发现了……” 三日后,玉济立于高山之巅,鸟瞰玉水城,美景尽收眼底。龙岩跟随他的左右。 “步皇,您真的要赴白卓之约?可是我们势单力薄,此去凶险,请您三思。” “我别无选择,为了心爱之人,哪怕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龙岩稍一沉吟,说道:“请恕我直言,您是王者,拯救天下才是您的职责,为一人犯险,似乎不值啊!” “一人不能救,何以平天下?我意已决!” 龙岩心中叹息,假意精神振奋,“玉水百姓得知您归来,奔走相告,届时您振臂一挥,万人响应,推翻狐族,指日可待。” 玉济笑道:“你不用安慰我。百姓早已忘记前朝的恩泽,他们屈从于绝对的力量,我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龙岩的神情重归沮丧,玉济拍拍他的肩膀,“我早已习惯了孤独,置于死地而后生,这是我的一贯做法。现在还有你们,我更有信心。” “龙岩誓死追随您。假如我此去遭遇不测,请步皇助我少主重振近龙族,他现在和剩余族人躲藏在灭海南极岛。” 玉济郑重点头,“你如此忠勇,是近龙族之幸,是我步皇之幸。” 入夜时分,玉济和龙岩一路西行,穿过玉水湖边的丛林,进入遍地焦土的山谷,尽头就是翼族的祭天台。九十九台阶之上,“雄魂鼎”高数丈,重万钧,从来没有人能撼动分毫。 白卓一身白衣立于鼎前,身上一尘不染。玉济上前与之对视,他一身黑衣,神情自若,气势上不输分毫。 白卓赞道:“一别百年,你的修为已近天人,气宇轩昂,傲视天下,自翊‘步皇’并不为过。” “你不用假意赞美,交出我爱之人,我们或可息了刀兵,坐下商谈,否则,今日一战,不死不休。” “可惜本座钟爱之物,从不割舍让人,更不接受别人的威胁。” 寥寥数语,对撞出火花,一旁的龙岩立刻提升戒备。 白卓语气忽然一缓,“一开始就要打要杀,想见的人也没有见到,这不是本座待客之道。” 他退步闪到一旁,指尖轻捻,“雄魂鼎”上花纹涌动,生出一个漆黑的旋涡,金橙慢慢浮现,手脚被捆成“大”字形。 她看见玉济大声呼喊:“玉郎,不要管我,这是陷阱,快逃啊!” 玉济心如刀割,就要上前,龙岩急忙制止他,“步皇,情况不明,小心有诈!” 白卓在一旁笑道:“你至少应该感谢我,本座给她蓄满精气,她现在龙精虎猛,好的不得了。” 玉济再也忍不住,飞扑过去,将爱人拥在怀里,金橙亲吻他的脸颊,泪如雨下,“玉郎,我宁愿死也不愿让你涉险,你快走!” “为了你,我愿入万劫地狱,我这就救你走。”他伸手去解金橙身上的绳索,刚触到绳索,立刻化作藤蔓,如蛇乱窜,将两人紧紧捆在一起。 “好一对同命鸳鸯,一起上路吧!”白卓飞身跃起,凌空惊天一掌,直击玉济背心。 他挣脱缚龙索闪身躲开易如反掌,可是金橙难逃一死。玉济无奈运足功力,准备用背心接下这惊天一击。 轰然巨响,飞沙走石,“雄魂鼎”都晃了三晃,沉寂之后,烟尘笼罩一切…… 184、成皇 - 越神计 - 然染子 玉济已解开绳索,回头望去,烟尘中有一人挺直了脊梁,挡在他的身前。 白卓哈哈大笑,“小小岩蟒,自不量力,难逃此劫!” 玉济扶住龙岩,他的身躯颤抖,慢慢烟化。步皇心如刀割,大声呼唤,龙岩费力挣开双眼,“步皇,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我的灵身被震碎,要陷入混沌了……” 他的身体随风散去,化成一条翠绿的小蛇。 玉济将其放入贴心位置,痛彻心扉,仰天怒吼,袍袖抖动时,荡起强风,烟尘散去,金橙又慢慢陷入“雄魂鼎”。 “白卓,你这卑鄙小人,手段阴毒,有种出来和我一战!”他双目尽赤,怒发冲冠,右掌心溢出丝丝黑气,凝成一把硕大的黑刀,刀长一丈,背上蜿蜒的龙骨,十分醒目。 这时,有四人凌空杀到,一身白衣,剑光炫目,劲力以压顶之势,要将步皇碾成齑粉。 步皇“龙斩”信手一挥,几道黑色的弧光迎上,那四人如炮弹一样飞出几里之外,再无声息。 这时,一道箭令冲天而起,如烟花爆裂,隐藏在山谷的伏兵一拥而上,漫山遍野,喊杀震天。有翼族的铁血军,也有狐族的近卫军,人人争先恐后,要立头功。 步皇嘴角掠过一丝轻蔑,他脚尖轻点,惊天巨力向外扩散,巨石崩塌,台阶层层掀起,飞向半空,旁边山崖轰然倒塌,石块泥土汇成洪流,顷刻将人潮吞没。 尘烟散去,山谷又陷入宁静。“白卓,不要让你的徒子徒孙再送死了,他们渺小如蝼蚁,根本无力左右你我之战。” 云端传来一声叹息,“小把戏无济于事,果然还要靠实力说话!” 语音未落,云端射出一道流光,如星辰坠落,风声呼啸,以泰山压顶之势而来,步皇举龙斩相迎,惊天巨响,震耳欲聋,他脚下塌陷深坑。 白卓的惊羽剑流光溢彩,剑气逼人,从上至下呈碾压之势,取得上锋。“我在上你在下,你怎么和我斗?今天将你打回地狱,万劫不复!” 步皇也不答话,龙斩黑光满溢,将白卓弹开。两人化为黑白两道光束,纠缠撞击,每一次交锋,声音响彻寰宇,破天之力将山谷夷为平地。 天空昏暗,乌云压顶,好像要天塌地陷。两人妖力逐渐放大,化飓风席卷,山石树木漫天飞舞,玉水湖漫堤倒灌,城中众妖哀嚎,以为末日来临。 玉济将功力提到极致,龙斩黑气喷涌呈吞地之势。他的身形一道流光射出,快如闪电,强力撕开大地,呈巨型沟渠。“尝一尝‘灭魂谷’中妖魂之战栗,‘万魂之怒’遇神诛神,遇佛诛佛!” 白卓急忙以惊羽剑与黑光对撞,剑应声折断,强力排山倒海,将他铲出百丈之外,龙斩只抵在他的胸膛,竟无法刺入。 狐王吐出一口鲜血,表情却很愉悦,“此招毁天灭地,六界难逢,可惜在我眼里只是小儿科。” 步皇惊愕之时,白卓出拳,击中他的腹部,顿时飞出百丈。白卓如影随行,步皇举龙斩相迎,他竟如手臂格挡,近身肉搏,又击中玉济几拳。 步皇跌落地面,口中连连咯血。白卓哈哈大笑,劲力外泄,上衣粉碎,露出血红的肌肤。 “魔界火麒麟之血,浸泡九九八十一年,练成六界最强之身‘麒麟甲’,真正的金刚不坏,强过‘血琉璃’百倍,你根本无法伤我。” 他得意至极,在“雄魂鼎”旁坐定,“本座有些累了,正好多欣赏一会你绝望的神情。对了,我还安排了一场好戏。” 他手掌轻挥,鼎上涌出两个漆黑的旋涡,“这个人你不陌生吧?他对你虚情假意,巧言欺骗,对本座忤逆犯上,觊觎我的宝贝,真是罪该万死!” 金橙再现身,见玉济重伤,凄声呼喊:“玉郎,不要管我,赶紧逃走。” 白卓笑道:“你要救人,而我要杀人,这真是难办了。我们玩一个游戏,你从二人中选一人亲手杀死,而另一个我可以让他活。你若弃权,我指尖一动,两人皆化成齑粉。” 玉济上前,脚步沉重,他来到金橙面前,美人目光凄凄,温柔至极,“玉郎,我被人掌控,生不如死,杀了我,给我自由。” 玉济泪眼朦胧,心如刀割,他又走向另一边,十三目光沉静,轻声道:“九哥,你龙斩中妖魂群龙无首,难以发挥威力,杀了我,将我之魂封印其中,我将成妖魂之首,万众归一,无坚不摧。” 刀已移至十三胸前,玉济泪如雨下,手腕颤抖,无法再向前。十三厉声道:“别软弱地象个娘们,我十三舍生取义,快哉快哉,赶紧动手!” 天气乌云压顶,怨念凝结,玉济一声凄厉的嘶吼,龙斩刺穿十三的胸膛。一声震天霹雳,大雨倾盆而下,玉济手掌拂过,血染刀锋,刀身激振,万道霞光。玉济周身黑气升腾直射云霄。 白卓一看不好,飞身上前阻拦,一股无形的劲力将其逼退。 步皇执刀在手,神情肃然,“舍生忘死,成就大义,此举感天动地,为兄涕零。”他一振刀锋,黑色光芒奕奕,照亮苍穹。 白卓面目狰狞扑过来,步皇举刀相迎,直刺穿他的胸膛,白卓口鼻浴血,满脸诧异,“不可能,你不可能破了我的金身?” “你忽略了至真至纯的情义,那才是无坚不摧的力量。” 玉济再用力,白卓节节后退,被牢牢钉在“雄魂鼎”上,他目光怨毒,仰天狂笑,“你别得意,告诉你个小秘密,我早就吞噬了金橙的真身,我死,她真身灭,最终难逃魂飞魄散的结局,你成皇又怎样?注定孤独一世,情无所依……” 一年后,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有一青年手牵孩童,顺白溪逆流而上。那孩童有六七岁的样子,十分可爱。 “师父,您要带我去哪里?” 青年答道:“天池上面住着上古大神西王母,我要带你去见她。” “师父,神仙是不是很厉害?” “上古大神,通晓天下事,无所不能。” “那他岂不比师父您还厉害?可是我不信,在龙岩的心里,师父您就是伟岸的神,通天彻地,无人能及。” 步皇重重抚他的头,龙岩又问道:“师父,师娘去哪里了?龙岩想她了?” 步皇语结,悲伤又上心头,“师娘去了很远的地方,但她很快会回来,因为她爱龙岩。” 说话时到了仙障前面,步皇伸出右掌,丝丝黑气溢出,将透明的仙障腐蚀出一个大洞。 此时,天池琼楼玉宇之中,上古大神西王母正与财神闲谈,“公明,你经常游历人间,说说人间的新奇事,也让本宫乐一乐。” 赵公明笑道:“娘娘您慧眼识天下,怎么轮得小神班门弄斧。” 正说话时,有仙娥来报:“娘娘,有妖精突破仙障,正朝琼楼而来。” 西王母转头问财神,“几百年了,都无人闯入仙障,公明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财神两手一摊,“小神不擅战斗,娘娘您不会让我用钱砸死他吧?” “不要喊打喊杀的,能入仙障也是有缘之人,见见他吧!” 不多时,由仙娥引领,步皇昂首阔步入殿,小龙岩见这楼台仙境,巍峨大殿,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首座仙娥低声斥道:“一下界小妖,见了娘娘还不跪拜?” 步皇傲然道:“我虽为妖,也是下界之皇,只敬天地,不拜神仙。” 西王母摆手制止仙娥,转问步皇,“你能突破仙障,足见有通天之能,说吧,有什么事找本宫?” 步皇张开掌心,两颗湛蓝的玉珠飞起,“我的爱人和挚友遭遇不测身亡,我将他们的魂魄收入玉珠之中,听闻娘娘的仙丹有起死回生之功效,特来讨要两颗。” 西王母笑道:“讨东西也讨得理直气壮,你这妖非常有意思。不过我天池也是有规矩的,除非你能接本宫一招,否则一切免谈。” 众人闻听,吃了一惊,娘娘竟然要与下界小妖动手,简直是几千年未有之奇事怪事。 步皇不惊,让龙岩退到一边,“那请娘娘赐教!” 西王母摘下发间金簪,迎风一晃,成一把金色巨剑,如电射而至,步皇指尖转动,面前形成漆黑的屏障,金剑与屏障较力,光华四射,等突破屏障,步皇伸出两指夹住剑锋,即刻化为寻常发簪。 步皇双手将发簪呈上,西王母插回发间,赞道:“果然有近神之力,有资格向本宫讨教。” 她指尖轻转,拿出一粒金丹,“只可惜我只剩一粒金丹,用法一,你将魂一植入其中,即刻复活,只是另一魂就要湮灭了。用法二,你将仙丹剖开为二,分别作用于两个妖魂,他们即可恢复为人魂,遁入轮回,九世历劫,亦可复原,如何作,你自己看着办吧!” 步皇面色肃然,接过金丹,西王母继续说道:“你能来此地,与本宫也是有缘人,我准你到天池沐浴,所有疤痕即洗净,恢复如常……” 待步皇离开,财神掩唇而笑,“娘娘您信誓旦旦,实则放水,那一招根本未尽全力,小神不敢苟同。” “公明真是不通情理!归根到底,本宫也是金橙的主子,照顾一下也是情理之中,何必大惊小怪……” 185、阎君寿辰 - 越神计 - 然染子 (接168章)阙修醒来,正躺在冥花丛中,光线昏暗,正是地府标志性的好天气。 他起身下床,马西象一阵风匆匆而至,她一反常态,并未向阙修问东问西,四下瞟几眼,问道:“玉叶那个小丫头去哪了?她好像有事瞒着本小姐。” 不等阙修回答,她就转身离开,还扔下一句话:“阎君寿辰马上到了,我要准备特别的礼物,没时间和你闲聊。” 阙修正莫名其妙时,马先生到来,“你醒了,比我预料的要早很多!” “可是我使用了‘燃魂四阶’,理应魂飞魄散的!” “你的魂魄很强大,虽然四分五裂,但并未湮灭。我老马竭尽全力为你聚魂,你才得以复原,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有人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熄灭了燃魂之火。” “关于这次任务,你可能还有疑惑,我在此一一解答。俞橙的真身本是一朵簪花,与步皇相识在天池之畔。因为她真身缘故,所以她才有稀缺的金之属性,才能将先天罡气练成金光。” “那我和她到底有什么渊源?” “你也发现了,你和她几世情缘,皆源于前世命运纠葛,剪不断,理还乱!” 阙修还想继续追问,老马转开话题:“关于张单扬,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当年他母亲中了一记风雷掌,抱着他逃出囚龙洞,已气息奄奄。正好偶遇来探望转世俞橙的步皇。他施以法术,得知事情由来,怎奈风雷掌威力太强,他母亲当场殒命。张单扬只挺过几日,也魂归地府。步皇发现封印在他体内的天师剑,就以‘代魂’之术,将他的躯体养大成人……” “步皇利用他的躯体,达到自己的目的,真是残忍之极,遭人唾弃!” 马先生笑道:“你附张单扬之躯,助俞橙度过天雷之劫,还为他留下根苗,同时又解救了‘灭劫’,彰显因果报应,从这个角度讲,张单扬死得其所。” “只可惜了橙儿,深情无所依,孤独终老。” “这就是她所历之劫,躲也躲不掉。” 阙修慨叹时,老马面色一沉,“这次任务虽然得胜,但三条性命因你而逝,这是鬼将之大罪。你歇息三日,复原后到‘因果殿’去领罪吧!” 阙修并不意外,只是反问:“那‘灭劫’获何罪?” “他的行为是因果之报,有减罪情节。目前他已入畜生道,七世后转入轮回。” 十八层地狱,阙修被人架着扔进囚室。端木锦绣在一旁冷笑道:“这不是追魂使大人吗?马面的红人,怎么也落到如此田地?” 阙修不答话,盘膝而坐,默念安魂咒,身上的伤慢慢好转。 “原来受了地火之刑,焦头烂额,不轻松啊!”端木锦绣还在一旁幸灾乐祸。 对面传来一声轻叹,“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你落得这种下场也是意料之中。” 阙修抬眼望去,对面囚室内,令狐渊一身白衣,正襟危坐。“和我们一起吧,想办法逃出去,做一番大事!” 阙修冷哼道:“抱歉,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还是好自为之。” 端木锦绣啐道:“煮熟的鸭子嘴还硬,你就等着吧,受苦的日子还在后面。” 一连几日,阙修受皮肉之苦,还被隔壁的怨妇百般挖苦,真是度日如年。 这天,铁链声响,浮梯下坠,老远听见喧闹,“小姐,您别为难属下,上峰要是知道了,我们可吃不消!” 马西理也不理,快步走到囚室前,狱卒连声告饶。马西不耐烦了,亮出一个漆黑闪亮的牌子,“认识不?阎君的‘黑金令’,别说释放一个囚犯,就是要你们几人的脑袋都绰绰有余!” 狱卒不敢再言,急忙打开囚室的门。马西倚门而立,得意洋洋,“关键时刻还得本小姐出面救你,当然玉叶小丫头也没少求我,这个大人情你怎么还?” 阙修向她施礼,整衣冠走出,还不忘向端木锦绣投去胜利一瞥。 令狐渊叹道:“象狗一样摇尾乞怜,怎么比得上快意恩仇,放手一搏?” 小姐一展衣袖,用劲力将其摔在墙上,灰头土脸,“再敢胡言乱语,让你皮肉受苦。” 收拾完令狐渊,她向阙修神秘一笑,“你先离开,本小姐还有要事……” 休息一日,阙修完全复元。马先生看见他并不奇怪,只说道:“你这次受了苦,我也过意不去。只是我执掌大权,须秉公办事,我若徇私,会落人口实,也请你理解。” 阙修连忙拱手,“先生惩处我,是执行律法,阙修无话可说。还要感谢先生授意小姐救我出来。” 老马点头,“你能这样想,甚好!明日是阎君寿辰,你随西儿一起去,见见世面,放松一下,也算是对你的补偿。” 翌日晨,阙修早起,换上崭新的漆黑长袍,显得更加清瘦。马西赶来,上下打量,称赞道:“简洁庄重,甚是得体,见得了大场面。” “你还是本小姐的随从,别抢了我的风头。”她拿一个锦盒交给阙修,“这是给阎君的礼物,是我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别弄坏了!” 阙修捧着锦盒,心里猜测是什么礼物。 两人出发,来到无望山脚的阎君别院,山色空蒙,黑气缭绕,是地府最气派的庄园。门前车水马龙,宾客盈门。 两人被安排在副厅,都是地府的管事和将领,马小姐与众人熟识,一一见礼。 旁边传来一声咳嗽,“不知何事得罪小姐,对牛某完全无视?” 马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讨论的某人,于是言语呛声,“明知故问,看到你那张脸本小姐就讨厌!” “呵呵,我牛蓝英俊潇洒,人尽皆知。” “自吹自擂,脸皮厚似城墙,鬼都知道。” 两人斗嘴,场面欢快。与他同行之人是一位黑衣女子,脸上怨念凝结,目光落在阙修脸上,“是你在阳间对我家公子不敬?” 阙修笑道:“不知者不罪,那是误会!” 女子目光凌厉,好像要用眼神杀死他。阙修暗叹,这恶灵使表情凶恶,怨念极强,最好别招惹。 斗嘴片刻,偃旗息鼓,阙修转开话题,“小姐,对面正厅房门紧密,里面都是什么贵客?” “听说除了地府高门显贵,还有上三界神魔,是难得的大场面啊!” “无缘一睹,可惜了!” “是啊,无法靠近,连偷看一眼都难!” 牛蓝在旁不失时机嘲讽她,“原来嚣张跋扈的大小姐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马西恼怒,拍案而起,“只要本小姐想去,还没人能阻挡!” 她拉着阙修离开,“在正厅侧面有一个仆人通道,容易混进去!” “小姐,别胡闹啊!” “这难不倒本小姐,关键不能让牛家小子占了上锋!” 阙修见她轻易就中了激将法,也无可奈何,只暗暗祈祷别惹出祸端。 两人进入正厅侧廊,鬼仆来往忙碌,马西气场强大,娇声呵斥,“本小姐奉命监督你们,少说多干,机灵点。” 震住场子后,他们偷偷躲在角落,正好能窥到正厅全貌。 厅内灯光昏暗,鬼火游荡,阴森气氛堪比阎罗殿。阎君居中而坐,与宾客谈笑风生,左侧一位红衣女子吸引了阙修的注意,他注视良久,忽然一声轻叹。 马西道:“你不简单啊!还认识上三界的仙魔?” “或许只是相像罢了!” 马西略一思索,说道:“看你投入的样子,一定有渊源,我帮你一次。”她大方迈步而入,阎君宾客齐齐注目。 马先生大惊失色,“西儿你大胆,敢冲撞阎君和贵宾?” 马西娇滴滴下拜,“阎君赎罪,西儿千辛万苦,备了一份别致的寿礼,迫不及待想当面呈上。” 阎君和颜悦色,“西儿这样有心,就呈上来吧!” 阙修躬身上前,呈上锦盒,眼睛余光留意那名红衣女子,心里忽然一痛。锦盒打开,是一把晶莹剔透的匕首,骤寒的气息向外扩散。 马先生神情紧张,心想:“这不懂事的孩子,寿礼送凶器,极为不妥!” 阎君随手把玩,心情大悦,“无妄海万年玄冰制成,看似匕首,并无半点杀气,连时间都能冻结,真是上好的法器,配得上本座的收藏。” 老马长出了一口气,马西欢天喜地,阙修却脸色大变,轻扯马西衣襟。 “西儿做的好!明年就别守这个臭规矩了,把本座疼爱的小辈安排到内厅,也一起高兴高兴!” 马西得意退出来,阙修急急追问:“你从哪里得到的匕首?” “玉叶小丫头在十八层地狱里藏了一具尸体,匕首插在胸前,我好容易才查到。” “小姐,你闯祸了!” 阙修拉着她疾走,直奔因果殿。老远看见烟尘四起,房倒屋塌,里面一片狼藉,冥兵鬼卒横七竖八,声声哀号。 马西抓住一名鬼将追问,答道:“有一人忽然从十八层地狱杀出来,我们抵挡不住,伤亡惨重,令狐渊和端木锦绣也趁机逃走了。” 马西大怒,“你们这些废物,赶紧收拾这烂摊子,要冲撞了阎君寿宴,个个都得掉脑袋。” 她转头问阙修:“那是什么人?什么来头?” “那是我,也不是我,是一个故人……” 186、狂血傲域 - 越神计 - 然染子 天色昏暗,屋里炉火正旺,他温一壶酒,浅酌慢饮,其味甘冽,让人飘飘然。 从窗户极目远望,山腰的赤焰湖岩浆翻涌,映红半壁山峰。近处却白雪皑皑,湖面冰封,一片冬日景象。小小天地,可谓冰火两重天。 外面传来敲门声,一个精壮的小伙闪身而入,“烈风首领,又有人穿过‘魔眼’,其他帮派已经赶过去了。” 他将壶中酒一饮而尽,“立刻召集人,不能让‘狂血’捡了便宜。” 小镇不大,房屋低矮,错落有致。镇子西侧有一处断崖,乌云堆积,形成一片云海。在云海之上,空间怪异扭曲,形成一个紫色的旋涡,深不见底,好似一只诡异的眼睛。 此时断崖上已聚集多人,烈风到来,众人闪开一条道路。里面有人阴阳怪气道:“有我‘狂血’的地方,就少不了‘傲域’,真是冤家路窄啊!” 烈风笑道:“这‘迷途’小镇里,谁不知道我们是死对头,鬼斩首领就不必客气了。这次是单挑还是群殴,悉听尊便。” 鬼斩抱着雪亮长刀,气势骇人,“很久没有新人出现了,这次我们‘狂血’势在必得!”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人群中央的新人,身材健硕,表情一脸茫然。 这边舌战升级,鬼斩不耐烦,一振九眼大环刀,声音刺耳,“多说无益,还是手下见真章。” 他身旁二当家雳刃低声说道:“我看这人笨手笨脚,先试试斤两,看值不值得大动干戈。” 鬼斩点头,雳刃忽然移位,一记重拳前冲,那新人猝不及防,被击中前胸,摔出一丈开外,口吐鲜血。 众人大失所望,鬼斩收刀,连连摇头,“还以为掉下块宝,谁知是个菜鸟,我老鬼很大度,把他让给你们‘傲域’。” “狂血”的人离开了。烈风身旁的干将炙雪摇摇头,“真是白忙了,我看这小子在‘迷途’小镇活不过三日。” 烈风未动,双眼盯死这个新人,“他的眼神又锋利又倔强,没有一丝畏惧,我喜欢,他很有潜力。”他向炙雪一使眼色,“你去招呼他,能否挺过最初这几日,全看他的造化了。” 众人散去,只余炙雪和那菜鸟。 “在下阙修……” 菜鸟刚开口,炙雪立刻打断他,“这‘迷途’小镇的惯例,凡来此者,与往事已完全割裂。你宛如新生,应该有一个新名字。” “我就叫阙修!”菜鸟倔强说道。 “好吧好吧,你爱叫什么随你。”炙雪有些不耐烦了,“此去南行数里,有个地方叫‘秃林’,斩杀一只玉鳞狂牛,取其角交给我,是你加入帮会的最初考验。” 阙修还想再问,炙雪已拂袖而去,临别甩下一句话,“如果你能活着回来,我还会告诉你很多……” 阙修出发,积雪吱吱作响,他疲惫不堪。前面有一片林子,无枝无叶,如柱子根根耸立,也不知是木是石,上面长有绿色的苔藓。其间有一群牛正在进食。 此牛通体雪白,细一看身上布满鳞甲,只有一只角,也是白色,如柱冲天。这牛看似很温和,四处游荡,好像没什么危险。 阙修不敢大意,隐身于柱后,仔细观察。他发现一只落单之牛,体格健硕,牛角修长,正在低头进食,他心中暗想,魔界修行就从这里开始了。 他擎出“丑刀”,飞身跃起,以泰山压顶直斩牛头。狂牛察觉,以长角相迎,发出金戈声响。阙修沿牛角顺势下切,斩在牛头,玉鳞飞溅,未见鲜血分毫。 狂牛吃痛,一声怒吼,以角飞挑,将阙修摔出几丈开外。狂牛的力气之大,如惊涛骇浪,石破天惊,江湖一等高手也不过如此。 阙修刚刚站稳,狂牛低伏,以角为剑,电掣而至,犹如射出之利箭,快得惊人。阙修飞身闪开,身后一根巨柱轰然倒下。 积雪弥漫时,阙修趁机跃起飞斩,正中狂牛后背,还是白鳞飞溅,未伤分毫。怪兽再吃痛,仰天怒吼,双眼成血红色,它前蹄反复刨动,积蓄力量,气流在头顶飞旋,形成一股向天的旋风,独角雪亮,如利剑高耸。 阙修暗自吃惊,这怪兽已至狂怒,要出大招了。 果然狂牛再次低头,化为一道白光迎面对撞。牛未到,先头的疾风横扫,阙修难以站立,他竖刀急斩,在疾风中劈开一条空隙,电光石火间,利角已到。 阙修急用刀招架,狂牛力可开山,顶着他一路后退,地上铲出一路沟渠。后背抵住一根巨柱,已退无可退,阙修左掌抵住刀脊,竭尽全力与之抗衡。狂牛再次怒吼,鼻息掀起飞雪,角尖寒光闪闪,阙修立刻感到死亡的气息。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掠过,狂牛一声惨嚎,鲜血飞洒一地。接着阙修眼前一花,一声脆响,牛角应声落地。 狂牛倒下,眼前站着一位如花的美人,一身银装,手持银色弯刀,如天人降临。 阙修一脸茫然,那女子莞尔一笑,“你是新人?在做帮派任务?” 美人成熟稳重,阙修倒显得很稚嫩,不知如何应对。“这玉鳞狂牛须一击毙命,越多回合,越难对付,它的弱点是下腹那处红鬃。帮派的前辈没有告诉你吗?” 阙修再次摇头,那女子叹息道:“狂牛每中一招,狂暴提升,战力增加一成,若不是我出手,你恐怕性命难保了。也罢,我们也是有缘人,这牛角送给你,去交差吧!” 这次阙修却冷冷拒绝,“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只是我阙修从不取嗟来之食。牛角我会自己去取。” 女子稍感意外,继而释然,“有个性,有气魄,小女子佩服。只是我还想提醒你很多重要的事情。” “‘迷途’小镇是魔界之域,在这里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修炼了!”阙修答道。 “错,在这怪物横行的地方,活下去才是唯一目的。那么如何活下去呢?在雪魔谷生长极其稀有的‘不死草’,只有最强的帮派才能取得。‘血狂’的‘血灵丹’和‘傲域’的‘回魂符’是保命的良方。所以,加入帮派是重中之中。” 阙修再次拱手,“多谢姑娘告知!我还想请教,赤火蝙蝠洞在何处?” 那女子小吃一惊,“你要修炼‘血琉璃’金身?你可想好了,据说那种痛苦常人无法忍受,从没人坚持超过三日。” “不劳费心,请告诉我蝙蝠洞的方向。” 姑娘将信将疑,掏出一张绢布,“我这有张地图送给你,你好自珍重!” 分别时,女子嫣然一笑,“我叫惟妙,有难处尽管来找我……” 一个时辰后,阙修返回城中,肩扛一只雪亮的牛角,招摇过市,吸引人眼球。他找到炙雪,将牛角扔在地上,“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带来了!” 炙雪正在屋中饮茶,瞥一眼牛角,笑道:“竟然毫发无伤完成任务,烈风首领果然没看错你。好吧,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傲域’一员……” 阙修剑眉一挑打断他,“谁说我要加入你们帮派?我这么做是想告诉你,告诉那些人,我阙修会一天比一天强,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终将被我狠狠踩在脚下。” 炙雪大感意外,竟不知如何回应。阙修放完狠话转身要走,炙雪伸手挽留他,“既然来了,饮一杯茶,交个朋友。” 阙修也不客气,从桌上抓起一块肉大快朵颐。 “镇西还有些空房,虽然破败,可暂且住下……” 几日后,炙雪向烈风汇报情况。 “那阙修这几天接连斩杀‘嗜血’狂狼和赤颜虎,以狼皮虎骨换取食物和应用之物,在城西安顿下来。” 烈风在屋里时而徘徊,时而凝思。 “他与惟妙小姐在‘秃林’偶遇,小姐还给他指点一番。” “他见过惟妙了?怎么没听她提起过?” 炙雪话题一转,“首领和惟妙小姐交往很久,也该修成正果了。” 他的话好像刺到烈风痛处,他脸色阴郁,沉默不言。炙雪干咳几声,继续说道:“阙修每日定时去赤火蝙蝠洞,已坚持了数日。” 烈风目光一凛,“竟然有如此超常惊人的毅力,让人刮目相看。要密切留意他,此等人才,不能成为我们的敌人。” 天空还是一片昏黄,没有黑夜,没有晴空,有时飘一阵飞雪,很快又恢复混沌颜色,这就是“迷途”小镇永远不变的天色。 阙修赤裸身体在洞中打坐,头顶一阵宣泄声,如急流滚滚,还夹杂着尖厉的啸叫声,他知道,赤火蝙蝠群到来了。 他猛然站起,张开双臂,赤红的瀑布从天而降,冲刷他每一寸毛孔。这蝙蝠颜色漆黑,只有眼睛和利爪血红,只要接触到身体,如火红的钢针入体,那刺痛和灼烧能引发灵魂深入的苦楚和战栗,立刻陷入痛苦与绝望的炼狱。 大约半炷香时间,蝠群归洞,陷入平静。阙修的身体上遍布黑与红的条纹,热辣的痛楚经久不散。他挣扎穿好衣服,走出洞穴,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187、争夺 - 越神计 - 然染子 洞口有两人正在等候,雳刃满脸堆笑,向阙修拱手道:“那日出手有些重,请兄台海涵!” 阙修淡然挥手,“是我学艺不精,怪不得别人。” “那我就言归正传。鬼斩首领对当日之事十分懊悔,今天特派遣在下诚意邀请兄台加入我们‘狂血’。” “抱歉,本人好静,不想加入什么帮派。” 阙修拔腿想离开,雳刀伸手阻止,“听闻兄台拒绝‘傲域’邀请,是明智之举。我们‘狂血’是最强帮派,横扫一切,保命的‘血灵丹’敞开供应,福利多多……” “我志不在此,你不要多费唇舌了!” 雳刃还想归劝,旁边的精英帮众绝刺已不耐烦了,“兄台不加入我们,就意味着有朝一日可能与‘狂血’为敌!” “敌也罢,友也罢,边走边看,顺其自然。” 阙修转头要离开,雳刃忽然发难,长刀突刺,阙修以“丑刀”招架。“趁你的‘血琉璃’未成,今天就除去你这个潜在的心腹之患。” 阙修被他强力攻击,逼退几丈,不防旁边绝刺突施杀手,从背后一剑穿胸。阙修喷出一口鲜血,以“丑刀”从肋下反刺,也穿透绝刺的胸膛。 绝刺浑身浴血,表情很残酷,“我有‘血灵丹’护体,你杀不了我。而你将永远葬身于此。” 阙修倒下,眼中的星芒逐渐暗淡。雳刃冷笑上前,“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不是同伴就是敌人,这是‘迷途’的法则。” 他手起刀落,要给阙修最后一击。忽然白影一闪,有人和他飞快过了几招,电光石火,眼花缭乱。 雳刃一声长啸,夹起受伤的绝刺,落荒逃走…… 阙修醒过来,正看见炙雪惊喜的脸庞。他挣扎坐起,发现胸口的伤口已经痊愈。“是你救了我?” 炙雪摇头,“我只是赶走了敌人。奇怪!你没有丹药和灵符护体,被刺中要害,理应伤重而亡?你用的什么保命良方?” 这次轮到阙修一脸茫然,他掏出怀中之物,炙雪望见那张地图,表情释然,“原来惟妙小姐将本帮‘回魂符’藏于地图中,你伤重时灵符发挥了作用。” 他将地图迎风展开,里面光芒隐隐继而暗淡,“‘回魂符’用过后其力即消失,你要万般小心,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阙修起身要离开,炙雪连忙说道:“‘血狂’已下杀手,你须立刻加入我们‘傲域’,才能得到庇护。” 阙修向他拱手,“今日兄台援手,他日定会奉还,加入帮派之事,容我再考虑。” “‘回魂符’救你一命,你已受到‘傲域’恩惠,不要这么固执。” 任他在后面呼喊,阙修不理,扬长而去。 听完炙雪汇报,烈风一笑,“这人真有意思!假以时日,将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是他如此固执,可能难以为我所用。” “固执折射出无比忠诚,好事多磨,再有惟妙穿针引线,他会成为我们伙伴的。” 谈论至此,话题一转:“再过一月,雪魔谷的‘不死草’就成熟了,我们要加紧操练,准备应对这场恶战。” “听闻‘血狂’精英也在闭门修炼,还打造了秘密武器,首领一定要小心应对。” “在这件事上‘血狂’不是敌人,大家心照不宣,如果内耗,根本无法战胜‘魔灵怪’,取‘不死草’也就成了泡影。” “首领说的极是,我挑选的五人精英组一定加紧修炼,绝不输给‘血狂’。” 安排完毕,炙雪察言观色,转开话题,“首领,您近来和惟妙小姐若即若离,千万别让鬼斩那厮钻了空子。” 提到惟妙,烈风面色阴沉下来。 “您和鬼斩还有惟妙小姐,是当年‘迷途’近神三人组。如果您和小姐成就好事,‘傲域’实力倍增,‘血狂’将永远被我们踩在脚下。反之若小姐与鬼斩结连理,我们‘傲域’恐怕就没好日子过了。” “我何尝不知呢!可是惟妙态度暧昧,感情徘徊不定,难以捉摸……” “小姐如此关照阙修,您应该抓住这条线,增进情感……” 赤焰湖岩浆翻涌,热浪逼人,旁边有一片红石林,形状各异,千姿百态,林中白雪皑皑,与赤焰的颜色形成鲜明对比。 烈风站在红石林边缘,一边热浪滚滚,一边冷风飕飕,真是冰火两重天。他把玩手中的雪白丝帕,上面寥寥几字,正是惟妙的手笔。 “为什么惟妙会约自己来这个地方?”他心中思索,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正在这时,红石柱后传来一声冷笑:“在下来迟,让首领久等了!” 话音未落,人影一闪,有五人呈半月形将其包围,为首正是雳刃。烈风不慌不忙,“你们怎么在这里?惟妙在哪里?” 雳刃大笑:“死到临头,首领还在作风花雪月的美梦?实话告诉你,惟妙小姐正与我们大当家卿卿我我,浓情蜜意。我们用她的丝帕诱骗你至此,正是绝杀的好机会。” 他手下干将暗影长相粗狂,脾气火爆,“还费什么话!趁他落单,丢他入湖,粉身碎骨,‘回魂符’也保不了他的小命。” 烈风顿时明白敌人的险恶用心。这赤焰湖是最凶险之地,落入湖中即化为尘烟,魂飞魄散。 身处绝境,他并不慌张,一振手中雪亮的“魔鱼剑”,真气澎湃,气势如虹。 雳刃知道其厉害,特别是他的兵器,据说的南海魔鱼巨骨炼制,妖邪至极。“大家小心,防止他逃跑!”雳刃一声令下,几人开始逼近。 暗影暴躁之极,飞身跃起,长刀劈斩,烈风闪身躲开,不退反进,近身肉搏,一剑刺穿暗影的胸膛。 雳刃暗骂这人自不量力的冒失鬼,连忙发一道强劲剑气逼退烈风。“不要冒进,合力逼他后退!” 剩下四人同时进攻,强力将烈风迫退。暗影浑身浴血,片刻还魂,暴跳如雷,雳刃急忙喊道:“你守住外围,防止他逃脱!” 一时间战事胶着,你来我往,烈风以一敌五,渐处下风。他每次强力攻击,这几人如铁桶般合力防守,无法突破。等他稍一松懈,敌人用又合力强攻,将他逼退。 烈风一退再退,离赤焰湖咫尺之遥。暗影大喜,一声爆喝,“他已经穷途末路,兄弟们再加把劲。” 他跃起狂斩,力道如泰山压顶。其余四人也一起猛攻,烈风被劲力压制,再退一步就是滚滚赤焰。 他急振兵器,“魔鱼剑”光芒雪亮,气息至寒,一道弧形剑气阻住对手强力进攻。接着几道水箭激射,众人急忙后退。暗影招势用尽,半空中被水箭穿透胸膛,跌落地面。 烈风趁机从上空飞跃,突出重围,身形刚掠进红石林,就像撞上一堵透明之墙,被生生弹回。 雳刃冷笑:“我们已在外围设好结界,你是笼中困兽,无处可逃。” 暗影再次复活,怒发冲冠,几人重组包围圈,几个回合,又将烈风逼到湖边。 暗影狂笑,“今天,神仙也救不了你!” 话音未落,红石林传来一个声音:“我看未必!”接着一道犀利的剑气劈斩,结界咝咝声响,被生生劈开。有一人趁着飞雪掩护,刀光一闪,放倒两人。 烈风笑道:“多日不见,你进步神速啊!” 阙修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与烈风并肩站立。雳刃一看不好,急忙后退,倒地两人复活,重新形成包围圈。 “我们今天带足了‘血灵丹’,可以无限复活,你们两人谁也跑不了!” “谁说我们要跑?今日松松筋骨,血战到底!” 雳刃咬牙切齿,“先废了这个趟浑水的,他没有‘回魂符’,一击必杀!” 几人转头攻击阙修,阙修一振“丑刀”,火属性爆发,赤焰滚滚,力量排山倒海,将其逼退。他们立足未稳,烈风如幽灵闪现,“魔鱼剑”化一道流光,四人中剑倒地,只有雳刃全身而退。 烈风并未乘势而上,而是转头称赞阙修,“果然是好兵器,属性强劲,出人意料,我没有看错你!” 倒地四人复活,飞身后退。雳刃面色铁青,进退两难。 烈风坦然一笑,“我们虽是敌对帮派,大家落难‘迷途’小镇,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不难为你们,逃命去吧!” 雳刃面色狰狞,还想说些场面话撑门面。忽然烈风身后腾起涛天巨浪,炽热的火龙升起十丈,然后化成炽热的岩浆从天而降。烈风动也未动,身体升腾雪白的光芒,包裹他与阙修,岩浆触之立刻凝固,化为碎石落下。 雳刃这边左躲右闪,被烫得哇哇惨叫,狼狈不堪。雳刃心惊胆寒,再也撑不下去了,他一声呼啸,带头落荒而逃。 剩下几人如惊弓之鸟,四散遁走,阙修飞身上前,截杀暗影,快如闪电,几招将其放倒在地,然后飞起一脚,暗影高大的身体飞起,像纸鸢一样直坠湖中。 忽然,平地升起一条冰雪滑道,在空中托住暗影,他的身体顺势下滑落回岸边…… 188、入帮 - 越神计 - 然染子 暗影捡回一条命,吓得脸都变了颜色。 烈风挥手散了冰雪滑道,“他是奉命行事,何必赶尽杀绝!”暗影如得赦令,飞速逃走。 他向阙修拱手,“多谢出手相助!” 阙修道:“你该谢的另有其人。我在蝙蝠洞修炼时,有一只金色的蝴蝶捎来信息,然后化为一只金钗。” 烈风眼角一瞥,十分熟悉,他已知道是什么人了。“好吧,客气话不说了,谈谈入帮之事吧!” “谁说我要入帮派?我此来是要还上次救命之恩,如今恩怨已了,我们各不相欠。” 烈风冷冷一笑,“你真以为那五个虾兵蟹将能要了我的命?太小看我烈风了!我只使了二成之力,就想摸摸‘狂血’所谓精英的真正实力!” 阙修闻听暗自吃惊。烈风继续说道:“年轻人取得一点进步就狂妄自大,岂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天应该给你上一课。” 他迈步来到湖边,背后就是炽热的岩浆。“使出你全身之力攻击,我不躲不闪,若能将我逼入湖中,就当我烈风说大话闪了舌头。” 阙修执刀,犹豫不决。烈风大声呵斥:“在我眼里你就是三岁孩童,连提裤子的力气都没有。” 阙修被激将,怒火中烧,举刀狂劈,伴随炽热劲风。烈风浑身森白,至寒之气外泄,他伸出两指轻松夹住刀刃,“属性被我克制,招式也无章法,完全是败笔。” 他抬手一挥,将阙修扔出几丈外,差点摔成嘴啃泥。阙修暴怒,卷土重来,这次使出十成气力,“丑刀”爆出疾风,在湖面掀起滔天巨浪。 烈风如生根般屹然不动,掌缘漆黑,抵住“丑刀”,“你身法虽快,但招式刻板,还需多斩杀更多高阶怪兽,提升历练。” 阙修招式被轻松化解,还被说教羞辱,急怒攻心,失去了理智。他凝神施法,启动燃魂一阶,发毛扎起,无风自动,周围气流形成强劲旋涡,无形压力向四方扩散。 烈风也感到此招非同小可,凝神聚力,专心应对。阙修忽然出招,破天之力外泄,摧枯拉朽,方圆十丈,红石林被夷为平地。 烈风吃惊之时,“丑刀”携排山倒海之力杀到。他袍袖一展,在面前骤然形成一块巨冰,“丑刀”瞬间突破冰山,直抵胸膛。烈风以掌刀相迎,被逼退一步,已至赤焰湖边缘。 阙修面目狰狞,劲力一波强过一波。烈风忽然腾出左掌结印,半空乌云涌动,一记掌印从天而降,将阙修打得一路翻滚,灰头土脸。 阙修挣扎站起,已筋疲力尽。烈风上前,和颜悦色,“我收回所说的话,刚才那招,惊天地泣鬼神,我勉强接下,烈风佩服!” “您那招从天而降,威力惊人,玄妙无比,是什么招?” “此招称‘魔天印’。”烈风给他仔细讲解功法和结印之法,完毕,转身要离开。 阙修忽然倒身下拜,五体投地,“我阙修愿加入‘傲域’,追随您的左右……” 烈风回来,第一件事找到炙雪通报情况。炙雪听完一皱眉,“惟妙小姐滞留‘狂血’可能有她的苦衷。而且危急之时,她不忘为首领找来阙修这个帮手,看来她对首领余情未了。” 烈风脸上闪过一丝阴郁,继而说道:“这不是我所说的重点。当时赤焰湖腾起巨龙,大家都以为是我所为,‘狂血’之人仓皇逃窜。可是我心明如镜,这是个征兆,我们担心的最可怕的事情恐怕要发生了。” 炙雪脸色一变,“既然如此,请首领放心,我和兄弟们愿披肝沥胆,粉身碎骨也要助首领完成大事。” 烈风摆手,“我为轻,帮中兄弟安危才是重点。当务之急,你将阙修编入精英组,增加历练,以后担当重任。” 炙雪点头,忽然话题一转,“那惟妙小姐怎么办?” “如果她选择鬼斩,我们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第二天阙修换上紧身玄衣,英姿飒爽。炙雪给他介绍队友,分别是手执“魔骨”的铁汉巨塔,一看便知其力量超群。另一人叫毒刺,身材瘦小,执双匕,看情形肯定身法过人。还有一人微胖,腮下长须,名叫暮尊,执漆黑魔杖,看不出有何过人技能。 前面是一片黑森林,树木繁茂,枝叶漆黑,其间瘴雾弥漫,诡异至极。 “这红魔势大力沉,防高血长,出三大招后,其势渐衰,是击杀的好机会。还是老阵形,毒刺和巨塔突前,我和阙修居中,老暮殿后。” 炙雪一声令下,一行人电射入黑森林。俯身疾行片刻,传来一声震天怒吼,疾风扑面,声震耳鼓。 红魔怪身高三丈,浑身覆盖红色鳞片,臂长过膝,利爪如尖刀闪亮。 毒刺首先发难,身如电射,双匕划过红魔脚踝,赤鳞纷飞,蓝血飞溅。红魔一声怪吼,双臂一震,强力外泄,摧枯拉朽,方圆十丈黑树被连根拔起。暮尊魔杖发出漆黑光芒,成弧形盾牌阻住强力。 红魔一击不中,握双拳凌空锤击,要将他砸成齑粉。 巨塔此时忽然倍化,身高过丈,手中白色“魔骨”横亘,挡住惊天巨锤。轰然巨响后,脚下大地塌陷。 众人从尘烟中跃起,毒刺如弹丸射出,在红魔脸上加上几道刀痕,红魔双爪飞扫,地上被凿出大坑。 炙雪大喊,“就现在!”暮尊魔杖发出黑色电光,红魔浑身颤抖,痛苦之极。巨塔挥“魔骨”狂砸,红魔双足陷入泥土,无法行动。 炙雪飞身上前,长剑刺入红魔左肋。红魔吃痛,仰天怒吼时,阙修杀到,一记力劈华山,从头顶将红魔劈成两半,蓝血如雨飞洒。 阙修落回地面,还没露出得意的表情,一把长剑直刺入他的软肋,阙修倒下时,听见炙雪大喊:“有人抢怪!” 瞬间阙修复活,一跃而起,见队友正与一群黑衣人厮杀,战况胶着。他一声爆喝,怒发冲冠,“丑刀”迸发出狂暴疾风,对手连滚带爬逃进树林。 他还要追,被炙雪拦住,“帮派抢怪是常事,莫意气用事,没有损失就好。” 大家开始打扫战场,红鳞是宝,需一片片揭下,指甲透明如刀,坚硬如铁,非常珍贵。 毒刺摘下两个眼球,如碗口大小的明珠,晶莹剔透,“这可是稀有的好东西,肯定能卖好价钱!” 阙修杀出兴致,还要深入,炙雪笑道:“红魔是珍兽,可不能斩尽杀绝,到此为此了!” 阙修在蝙蝠洞打坐,刚刚经历血与火的考验,他牙关咬碎,筋疲力尽。赤火蝙蝠在身上留下的印迹越来越明显,赤黑相交,分外显眼。他感觉那灼热的痛苦减轻了许多,或许他已经习惯了那种煎熬。 他穿好衣服,踉跄走出洞,耳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真是一条铁汉,让小女子刮目相看。” 惟妙一身白衣,从岩石后闪身而出。 阙修拱手道:“小姐前日的恩情,阙修铭记于心!” 惟妙笑道:“莫将这些小事挂在口边,你也帮过我的忙了,我们两不相欠。” 她妙目流转,望见阙修脸上及脖颈的印迹,轻轻摇头,“如此英俊的脸,若被‘血琉璃’打上印迹,就可惜了。”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粉盒,“这是雪魔谷的万年寒雪,附以不死草,雪域幽兰等炼制的‘雪颜丹’,本是我独门美容护肤佳品,送给你,连续擦上十日,即可恢复往日容颜,而且‘血琉璃’的效果不减。” 阙修双手接过,感激不尽,“小姐多次助我,阙修受之有愧!” “你不要如此见外,落难之人,相互扶持,你若不嫌弃,就叫我姐姐吧!” 阙修微窘,轻唤一声“姐姐”,惟妙喜不自胜。 “听说你加入‘傲域’,还斩杀红魔,姐姐真替你高兴!” 提到“傲域”,阙修转开话题,“姐姐,烈风首领倾心于你,你为什么不接受他?也不加入‘傲域’?” 惟妙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的很迷茫,他是看重那份情感?还是看中我的力量?我游离于‘狂血’与‘傲域’之间,能平衡这两股力量,才保‘迷途’和平。” 阙修忽然觉得这个女人也很迷茫,很无奈。 惟妙伤感片刻,转开话题,“其实我来此有事请你帮忙!” “姐姐吩咐,阙修全力以赴!” “你日日在蝙蝠洞修炼,可知道赤火蝠王?” 阙修迷惑摇头,惟妙继续说道:“据说赤火蝠王身体大如巨鹰,它只蛰伏于洞穴深处,靠其他蝙蝠供养。蝙蝠归洞后,吸附在它的身上,将所吸部分血液反刍给蝠王。” “蝠王被众属下供养,心存感激,会流下一滴眼泪,晶莹如玉,十分珍贵,据说能修复万物……” “姐姐需要蝠王之泪,我这就去取来。” 惟妙急忙阻止他,“不可莽撞!这赤火洞据说从未有人生还,你虽有‘血琉璃’之躯,也要从长计议。” 她的手抚过阙修脸颊,留下醉人的温柔,“此事万分危险,你真的愿为我冒险?” “姐姐对我好,无以为报,修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189、惟妙 - 越神计 - 然染子 “我要借你的‘血琉璃’之躯,辅以‘融魂术’,到蝠洞深处走一趟。”惟妙说完,脚下生出怪异的涟漪,身体慢慢陷入泥土之中。 阙修正奇怪时,一个赤祼的魂影扑面而来,轻轻拥抱他,一股热流涌遍全身。惟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不要抗拒,相信我,接受我,交出你的身体,我们的灵魂能合二为一。” 他感到惟妙轻伏在肩头,没有一丝重量,继而慢慢融入他的身体。 “现在将身体完全交给我,我们出发了。”阙修缓步入洞,地下的泥土岩石飞起,包裹他的身体,成一具行走的兵马俑。 继续深入,光线渐暗,有腥臭气味扑面而来。阙修视力极佳,能看清洞中一切,地上堆积无数枯骨,阴森可怖。 前面渐行渐阔,好像进入一个宽畅的大厅,中间有一个巨型的蝙蝠,色泽血红,卓然而立,如大鹏展翅,无数赤火蝙蝠吸附在它的身上,成为密密的斑点。 “反刍还没有结束,我们要小心靠近。”耳边又响起惟妙的声音。 阙修贴洞壁而行,浑然一色,很难发觉。离蝠王还有几步之遥,蝠首清晰可见,面目狰狞,两眼如赤红宝珠,烁烁放光,里面真的孕育一滴晶莹之泪。 他屏住呼吸,生怕一个微小的动作打破宁静。这时,蝠王发出一声兴奋的鸣叫,声如鹤唳。群蝠飞起,在厅中盘旋,遮蔽视线,煽翅之声不绝于耳。 那个晶莹的光点在蝠群中时隐时现,忽然如流星坠落,阙修闪电射出,接住光点,群蝠暴躁,乱成一团,四处冲撞,阙修身上的保护甲片片掉落。 蝠王看清入侵者,顿时暴怒,双翼一展,荡起强风,将阙修重重摔在洞壁上,碎石纷飞,尘烟弥漫。 接着蝠王利爪飞扫,阙修抱臂相迎,力道破天,将他再次摔在石壁上。 “姐姐,不可力敌,快退入仄洞!” 阙修身形一晃,从蝠王腋下穿过,跃入来时的洞穴,这里相对窄小,蝠王无法进入。它一声厉啸,十余只赤红之影飞来,将阙修再次包围。 这些赤火蝠比寻常大许多,利爪和蝠冀划过,在阙修身上留下鲜明的痕迹。随之而来的锥心之痛,让他浑身战栗,差点昏厥。这种痛苦大于寻常数倍,难以忍受。 惟妙也发出一声痛吟,原来她也能感到这躯体遭受的痛苦。阙修立掌如刀,掌缘漆黑,连发几道弧形之影,如蝠飞翔,弧影击中蝙蝠,纷纷坠地。 阙修脚步异常沉重,踉跄前行,身后又传来蝠王震天怒吼,万蝠出洞,汇聚成一股赤黑的洪流。阙修返身,以手触地,大地轰然震地,一道墙壁陡然长起,阻住洪流。 蝙蝠发出的嘶鸣与撞击墙壁之声不绝于耳。“阻挡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快走。” 刚行几步,后面墙壁轰然坍塌,万蝠涌出,阙修身上的衣服片片飘落。惟妙声声痛吟,声音渐弱,阙修忽然倒地。 “姐姐,你怎么了?快把身体交给我。”阙修声声呼唤,感觉身体又重新被自己掌控。他挣扎站起,强忍剧痛,在赤色洪流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使出生命之力,终于看到洞口的亮光。 他走出蝙蝠洞,衣不遮体,精疲力尽,摔倒在地上。他连声呼唤,体内的惟玉已无声息。 阙修盘膝而坐,默念安魂咒十遍,惟妙又获生机。“原来‘血琉璃’除了坚强的意志,还需要强大的灵魂支撑。弟弟,是你救了我!” 地上又泛起涟漪,惟妙的身体升起,她醒来时连吐几口鲜血,“我借助你的‘血琉璃’却无法掌控,伤了魂魄……” 她瞥见阙修衣不遮体,俏脸一红,袖间飞出一道黑光,化为斗篷披在他身上,“这里有一件素甲,你将就用吧!” 正说话时,有几人飞身而来,与他们对峙,为首正是雳刃,“小姐不告而别,鬼斩首领甚是想念,特请小姐回去一叙。” 惟妙俏脸一沉,“本小姐不是‘狂血’帮众,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鬼斩凭什么发号施令?” 雳刃语塞,诺诺道:“请小姐不要为难属下,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怎么,还想跟我动粗吗?” 阙修一看言语升级,立刻杀气升腾,蠢蠢欲动。惟妙伸手阻止他,“看来这些‘狂血’的帮众长本事了,都不把本小姐放在眼里。” 她两指轻捻,平地刮起旋风,卷起碎石,将雳风等人围困,“这样你们也好给‘鬼斩’有个交代。” 她小拳拳轻握,旋风骤然收缩,碎石挤压,几个人成了一块圆滚的巨石。她流云袖一挥,巨石轰然滚下山,伴随雳刃等连声哀号。 阙修瞠目结舌,“姐姐,你真强!” 惟妙淡淡苦笑,心中痛苦的回味还未隐去。“能练成‘血琉璃’,经历苦难,意志如钢,你才是真正的强者。我只经历一次,魂魄就受了重创,要回去养伤了。” 阙修将“安魂咒”几篇传授给她,临别时,惟妙交给他一本小册子,“这是我刚才施展的‘蝠翼刀’秘籍,作为回报。还有,今天之事,不要向别人提起……” 返回时,经过“秃林”,正遇见炙雪,一眼看中他的新斗篷,“好一件的‘乌丝’素甲,出自镇中名家‘高裳阁’,稀有的极品防具,兄弟你发财了?” 阙修不能明言,只得浅笑回应。欣赏完毕,炙雪正色道:“我正在找你,烈风首领吩咐,马上要进击更高一级怪,为雪魔谷之战做准备。” “那这里高级怪都有哪些?” “看来我该给你普及一下。‘迷途’高级怪有三种,位居其三的就是雪魔谷守护兽‘雪灵怪’,通体雪白,高三丈余,超强自愈,利爪生裂虎豹。其二是‘赤龙王’,一身红鳞,坚硬如铁,火属性,能毁天灭地,据说它的内丹能助力魔功,还可让凡人飞升魔界。” “当年的近神三人组鏖战几日,才击杀一条‘赤龙王’,而如今‘血海’已多年无人敢踏足,‘赤龙王’成了传说。” “近神三人组?这么厉害?” 说到此炙雪不由眉飞色舞,“当年最强帮会‘血域’有三大高手,烈风首领居首位,他的实力惊为天人,你已经领教过了。其二是‘狂血’的鬼斩,火属性,九眼环刀,力可拔山。” “再就是惟妙小姐,别看外表娇弱,她可是超强的肉盾,防御之强,无人能及,土属性,绝招‘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说到此,炙雪发一声感慨,“只是后来三人情感生变,加上帮主意外亡故,‘血域’土崩瓦解,分立为‘狂血’和‘傲域’,近神三人组也不复存在,想想真是可惜。” 感叹完毕,又言归正传,“那最强怪物当然是‘魔眼’的艮兽,上古神兽,其秘密无人知晓,因为凡入‘魔眼’者,至今无人生还。” 提到“魔眼”艮兽,阙修忽然想起师父,心情有些伤感。 炙雪拍拍他的肩膀,“兄弟,振作起来,明天进击的‘天雷兽’,一只血色独角,雷属性,极难对付,那可是一场恶战啊!” 十日后,炙雪向烈风报告情况,烈风沉默不语。 “首领,请恕我直言。多日组队杀怪,阙修虽然表现优异,但他与团队配合还不算默契,特点也不突出,能否担当大任,还需斟酌。毕竟雪魔谷之战要取得‘不死草’,事关帮会兴衰,不能有半点疏忽。” 烈风不动声色,转开话题,“‘狂血’那边可有异动?” “据内线汇报,惟妙小姐已经离开了。‘狂血’精英在加紧操练,很多天没找我们麻烦了。” 烈风点点头,“你明天带阙修再进行一次试炼,让他独自承担‘绝杀’之位……” 几日后,烈风在阁楼小憩,温一壶“笠翁斋”的美酒,浅酌几杯,已飘飘然。窗外,远山白雪皑皑,在众山之间,有五色光芒隐隐绽放,与赤焰湖的火红之光遥相呼应。 烈风知道,这五色光芒源自雪魔谷,这强烈的征兆告诉众人,“不死草”快要成熟了。 他尽量放松身体,让美酒充满每一个毛孔,这是大战前他的习惯。再酌几杯,渐渐进入半梦半醒之间。 一只温柔的小手搭在他的肩头,脸颊温润,贴伏在他颈间,那熟悉的体香和呼吸间花蕊的芬芳像美酒一样醉人。 “风哥,再过几日就要去雪魔谷了,这年度大战你可有必胜的把握?” 烈风又豪饮一杯,“这‘不死草’关系帮众性命,我必须胜!” “可是你还没有想好是否要用阙修?说明你的信心已有所动摇。”惟妙的小手轻轻拂过,指尖停留在他的胸口。 “就是不依靠任何人,我烈风也能完成这个任务。” 惟妙咯咯一笑,纤手掩住他的唇,“风哥,你这自负的老毛病一点也没改,殊不知真正的危机已经到来了。” 她的身影逐渐雾化淡化,成一缕青烟消散,烈风一惊,猛然清醒,还是在自家的阁楼,壶中之酒依然温热。 他苦笑起身,还想再饮,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首领,大事不好了……” 190、雪魔谷 - 越神计 - 然染子 几人浑身浴血,相互搀扶,踉跄入内,正是在加紧特训的精英五人组。暮尊伤势最重,已经昏迷,巨塔、毒刺和炙雪身上都有外伤,血流不止,只有阙修毫发无伤。 “我们杀怪归来,被‘狂血’的人伏击,他们的兵器都是赤色的刀剑,我们中伤后,‘回魂符’发动,伤口竟然无法愈合……” 烈风大急,“赶紧请帮医杏儒来医治。” 片刻,杏儒赶过来,是一个长须的中年人。他为众人诊过脉,包扎完伤口,脸色异常凝重,“首领,我们的‘回魂符’是‘不死草’炼制,小伤可自愈,重伤可还魂,像这样的情况从未发生过。” “你赶紧查明原因,对症施治,时间紧迫,不可耽误。” 杏儒带众人去医馆养伤,只留下阙修一人。 “你的‘血琉璃’是顶级防御,才躲过这次灾劫,实属万幸。” “首领,这些人的意图很明显,他们一击得中,立刻撤退,并不想取我们性命。” 烈风面色阴寒,“这是‘鬼斩’的毒计,只要击伤你们这些精英,我们无法战胜‘雪灵怪’,就不能取得‘不死草’,他们不战而胜。” “首领,‘雪灵怪’真的那么厉害?” “这‘雪灵怪’本来是雪谷精灵,与‘不死草’一起长大,吸收其精华,有超强的自愈能力。没有强大的攻击力,根本无法将其击杀。” “那我们等他们伤愈了再去?” “‘不死草’成熟期只有三日,之后衰败,再成熟就要等五年后,我们没时间了。” 正说话时,杏儒去而复返。 “首领,我将他们的血液蒸干,发现这些红色的粉末,请您过目。” 烈风一嗅,脸色更加阴沉,“这是加入赤焰湖岩浆粉,专门克制‘不死草’,鬼斩啊,原来你的秘密武器不是为杀怪,而是要暗算我们,你怎么变得如此阴毒?” “首领,这些粉末药石无效,需要自然排出体外,他们康复至少要十日。” 阙修转问烈风:“首领,我们有没有备用人选?” 烈风摇头,面色凝重,“时间来不及了,雪魔谷之战只能靠你我了……” 几日后,天色混沌,雪野茫茫,雪魔谷里五色光芒更盛。阙修一身戎装,跟在烈风后面,谷外已聚集一波人,为首的正是鬼斩。 他望见烈风,当即嘲讽,“老烈,‘傲域’的队伍怎么如此单薄啊!不如解散了帮会,都加入我们‘血狂’,落得省心。” 旁边一阵哄笑,阙修怒火中烧,就要上前拼命,烈风伸手制止他。“不劳鬼斩首领操心,今日和往年一样,我‘傲域’定能满载而归。” “带着一个新人菜鸟,也真难为你了。我老鬼很大方,我们去西域怪林,把平坦的东区雪原留给你。千万别让‘雪灵怪’活吞了,那样我老鬼会很寂寞的。” 烈风点头,“等忙过这段,我们再切磋一番。你嘴上功夫有所长进,不知刀是否还锋利?” “那一言为定!我老鬼还要友情提示,最亲近的人才是最需提防的……” 众人进谷,分道扬镳。两人沿山脊前行,地势渐高,离发光之处越来越近。 “‘雪灵怪’最厉害的是它的利爪,要小心应付。唯一的重点千万不要让它抓住,否则被扔进嘴里活吞了,必死无疑。” 交代完毕,两人登上高坡,俯身一望,山谷深处一片五色的草地,光芒熠熠,犹如仙境。平坦的雪野上,有一只巨怪,高三丈余,形如大猿,通体雪白,唯双目血红,光芒摄人心魄。 “战术是我压制它,你施以伤害……” 烈风话未说完,阙修已如弹簧飞跃,他的思绪永远落后于行动。 “丑刀”化一道流光电射而至,“雪灵怪”挥掌如拍蝇,疾风狂扫,力道惊人,先前小怪根本无法比拟。阙修被击飞十丈开外,地上铲出深深印迹。 烈风正担心时,阙修从飞雪中再次跃起,生龙活虎,“血琉璃”已大成,分毫未伤。 “眼睛、喉结、心脏是要害,齐力攻击。”烈风喊罢,也飞身跃起,“魔鱼剑”剑气暴涨,直刺其眼睛。“雪灵怪”以手臂相护,另一利爪再扫,阙修又被击飞。 “我来掩护,你伺机攻击!”烈风身法奇快,在怪物的手臂上疾行,剑尖一道流光,毛发纷飞,赤血飞扬。他登上怪物肩头,一剑刺入其中。 “雪灵怪”吃痛,挥掌痛击,烈风全身森白,至寒之气从剑柄渗入,立即扩散,怪物的血脉凝固,动作停了下来。 阙修一看大好时机,飞身跃起,直刺其咽喉。“雪灵怪”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声波和劲力外泄,阙修和烈风像纸鸢一样飞向空中。 落地时怪物利爪锤击,天崩地裂,将两人又击退数丈。 “怎么办?根本无法靠近?” 阙修大声疾呼,他见烈风静立不动,身体溢出丝丝黑气,环绕凝结,身旁黑风呼啸,通达云霄,天空乌云与之呼应,电闪雷鸣,翻卷无常。 他知道烈风要发大招,急忙飞身掩护,“丑刀”飞卷,在怪物脚踝上斩出一道伤痕,“雪灵怪”暴怒,利爪回击,激起飞雪遮蔽视线。 烈风剑眉倒立,双目尽赤,须发火红。他脸上血脉涌动,如红色的岩浆流淌,即将喷发,十分骇人。他的身体在膨胀,忽然三道影子脱出,赤黄蓝三色,与他叠肩而立,高达数丈,好似魔神。相比之下,“雪灵怪”倒矮小许多。 怪物再扑过来,烈风三重魔影六臂齐伸,牢牢钳住其身体,“雪灵怪”连声怒吼,积雪扑天盖地,它却无法挣脱。 阙修趁势出击,三级跳跃,刺中怪物心脏、喉结,最后弧光一闪,其双眼鲜血飞溅,“雪灵怪”一声狂叫,挣脱魔影掌控,踉跄后退,轰然倒下。 烈风收了魔影,气喘吁吁,消耗很大。阙修嘴角流露出得意的微笑,想上前收拾战利品。刚上前两步,怪物忽然双掌聚合,要将其握于掌心。 “小心!”烈风横飞撞击,将阙修撞出三丈开外,自己却被“雪灵怪”握在掌心。阙修大惊,急上前救援,“雪灵怪”从地上跃起,巨足飞踢,将他扫出数丈之外。 怪物狂吼,张开血盆大口,要将烈风扔进口中。千钧一发之时,地动山摇,一支岩石巨臂横空出世,牢牢抓住怪物手臂,接着,几道银色弧光闪过,烈风脱离掌控,从天而降。 “风哥,怎么如此不小心?你又欠我个大人情!”惟妙执圆月弯刀,笑盈盈而立。 “我还有后招,玄冰真气定让它冻僵难行。” “呵呵,你还是这么嘴硬!” 两人斗几句嘴,“雪灵怪”又卷土重来。惟妙收了笑容,俏脸凝霜,她单手结印,几道石柱拔地而起,生生将怪物困住。 烈风一声长啸,与阙修一左一右,沿石柱飞身疾行,兵器深深刺入怪物要害。 “雪灵怪”再发震天怒吼,振臂一挥,石柱化为碎片,如雨落下。它张嘴猛然喷出一股氤氲之气,颜色黄绿,味道浓烈,让人窒息。三人急退,惟妙再祭出一道高大的石墙,才阻住灭绝之气。 怪物跟进,利爪狂扫,高墙轰然倒塌,三人被逼跃至空中。 “风哥,这怪物自愈能力超强,我们人太少,还是伤害不够啊!” 烈风眉头一皱,“看来只能撤退了!” “那‘不死草’怎么办?若空手而归,人心立散,‘傲域’将不复存在。” 烈风叹息,“留得青山在,走一步看一步了!” 三人飞速后退,脱离战场,“雪灵怪”耀武扬威,又发出几声怪吼。 “我来了也没帮上忙,真可惜!”惟妙神情沮丧。 “这是我烈风的失败,怪不得别人。” 阙修忽然眉头一展,“还未到山穷水尽时,何必沮丧?我想到一个办法。”他扭头问烈风:“这‘雪灵怪’有吞食活人的嗜好?” 惟妙知道他要说什么,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怪物的‘氤氲’之气能腐蚀岩石,被它吞下,万无生机,即使你有‘血琉璃’也未必能抵受,姐姐不能让你冒险!” 阙修一笑,“我入魔界之时,就已踏上博命之旅,生死有命,我早有觉悟。” 烈风面色凝重,“你考虑清楚了,怪物的胃酸有多强无人知晓,而且它的利齿如刀,你可能还未入其腹就重伤而亡。” “我愿意一试!”阙修果然说道。 烈风思索片刻,点点头,“视死如归,铮铮铁汉,‘傲域’的兴衰全在你的肩上,愿上苍庇佑,你平安归来。” 惟妙叹息,“真是两个疯子!” 她指尖轻捻,脚下岩石化为齑粉,迎风起舞,最后全附着在阙修身上,“但愿这身铠甲能起到保护作用。” 三人卷土重来,烈风和惟妙左右牵制,阙修飞身跃起,在怪物面前如蜂蝶飞舞,怪物不胜其扰,举掌握住,猛然扔进口中。 饶是有心理准备,惟妙还是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叫,烈风飞身跃起,使全力一记重击,剑身齐没,怪物吃痛嚎叫,不及咀嚼,直接将阙修吞入腹中…… 191、末日飞升 - 越神计 - 然染子 惟妙关心则乱,急怒攻心,圆月弯刀脱手飞旋,在“雪灵怪”身上划出数道伤口,很快愈合,如同瘙痒。 她双手结印,凝成一把硕大的石锤,击中怪物顶头,轰然巨响,石块纷飞,场面一片混乱。 烈风从未见她如此方寸大乱,急忙祭出几道冰剑强攻,怪物用利爪格挡,冰屑如雨落下。 趁这个时机,他飞掠至惟妙身旁,“静观其变,切莫靠近,免得伤了自己。” 正说话时,“雪灵怪”痛苦哀嚎,浑身栗抖,无数黑色弧影从体内飞出,热血飞洒,雪地殷红一片。 “我的‘蝠翼刀’还有这样用法?” 烈风一扯惟妙衣襟,“别感慨了,赶紧上去帮忙!” “雪灵怪”受到重创,四肢抽搐,轰然倒下。惟妙的圆月弯刀半空劈刺,直入怪物心脏。烈风则高高跃起,“魔鱼剑”忽然巨型化,携狂风而至,怪物斗大的头颅滚向一边。 与此同时,它腹部的创口越来越大,一个血红的人影横空飞出…… 雪魔谷一战,“傲域”声名大振,新人阙修,英雄虎胆,敢入怪口,从内击杀“雪灵怪”,事迹被镇上人津津乐道,传得神乎其神。 烈风特意在“大运楼”摆酒庆功,肉山酒海,推杯换盏,好不荣光。 远处赤焰湖忽然岩浆齐射,在空中爆裂,如烟花四散,响声不绝于耳。 烈风的脸色阴沉下来,惟妙在旁笑道:“如烟花灿烂,绚丽多彩,连上天都为我们庆祝。此乃大吉之兆!” 一句话,再次点燃众人热情,杯筹高举,呼喊连天,场面热烈,几乎失控。 烈风再无心畅饮,他敷衍几句,悄悄退出。天色昏黄,又飘起小雪,有一只温柔的手扶住他的臂弯。 “风哥,我知道你在烦恼什么。这些日子赤焰湖岩浆喷涌,活动越来越剧烈,难道沉睡于湖底的魔龙真的要苏醒了吗?” 烈风轻声叹息,“老帮主《魔经》里写的很清楚,湖底魔龙每五百年苏醒一次,赤焰湖岩浆漫卷,吞噬一切,无生物能幸免。等魔龙再次沉睡,万物复苏,‘迷途’将开启下一季轮回。” “这么说我们都要死了!” 烈风忘情亲吻惟妙秀发,“有你陪我,死而无憾!” 两人相依回到小屋,惟妙直接摔在床上,目光迷离,摆一个妩媚的姿势。“风哥,我们都是将死之人,及时行乐,也不枉在世上走一遭,你还等什么?” 烈风看她醉意浓浓,有些犹豫。惟妙忽然嘤嘤哭泣,“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坏女人,我四处留情,我朝秦暮楚,我不配……” “不要说了,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女人!”烈风深深亲吻她的唇,两人温柔缠绵,胶着在一起…… 烈风醒来,头痛欲裂,这一觉睡得真沉,宛如隔世。他想起来,忽然胸口一阵剧痛,他撩起衣服,在心脏的位置有一个明显的创口,血迹未干。 扭头再看枕边,惟妙早已无踪。 烈风冲到外厅,正遇炙雪,见他衣衫不整,炙雪面带坏笑,“恭喜首领,喜上加喜!” 烈风无心和他调侃,急急问道:“你可看到惟妙?” 炙雪见他神情严肃,不敢造次,“首领莫急,属下马上派人去找小姐。” 烈风颓然坐下,慢慢冷静下来,“你亲自去一趟‘狂血’,找到鬼斩,说我约他立刻在‘天石崖’见面。” 这场欢庆的盛宴,阙修被奉为英雄,和众人觥筹交错,一会就飘飘然了。他也抽空悄然退出,街道冷静,微风拂过,凉意扑面,醉意消退些许。 面前人影一晃,出手如电,凭借熟悉的香味,他在刹那间辨清敌我。两人隐入角落,贴面而立,惟妙面如寒霜,“我要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护法。立刻,‘悬壶洞’,小心别让人跟踪。” “悬壶洞”位于西山绝壁,皑皑白雪中十分隐蔽。惟妙先行到达,看到阙修正色道:“我要在洞修炼一种奇功,历时一个时辰,在此期间任何人不能进洞打扰我。” “姐姐放心,除非我死,否则没人能靠近这里。”惟妙转身进去,阙修在洞前打坐,白雪飘飘,一会儿他就成了雪人。 时光悄然流逝,洞中紫光隐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阙修正好奇时,远处两道人影,一黑一白,风驰电掣而来,有一人老远长笑,声如洪钟,“要不是这紫光和魔气外泄,我老鬼还真找不到这里。” 阙修看见鬼斩大感意外,再看旁边之人让他更是大吃一惊。烈风竟然和这个死对头并肩前行,真是天大的稀罕事。他不及多想,从雪中飞跃而出,阻住两人去路。 “两位首领,此路不通,请改行他道。” 烈风面色阴沉,看到他并不意外。鬼斩笑道:“这个菜鸟果然也在,和老鬼一样傻得可怜。” 他说罢,扭头向洞中喊道:“惟妙,我知道你在里面,我老鬼是有情有义之人,不难为你,我只拿回自己的东西,从此和你两不相欠。” 洞中并无应答,烈风接过话茬,“惟妙,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你先施以温情暗算鬼斩,也算准老鬼狂妄自大,又好情面,吃了哑巴亏不会声张。转而故伎重施又暗算我,你将我们两人玩弄于股掌,这笔账还是要算一算的。” 鬼斩大喊道:“你再不出来,老鬼可要进去了。” 阙修听得一头雾水,但他还是飞身阻住鬼斩,“姐姐在做大事情,其余的下来再说。” 鬼斩气得跺脚,“你这个菜鸟呆瓜,让人玩弄还浑然不知,老烈,赶紧开导开导他。” 烈风轻叹,敞开话题:“当年我们三人浴血鏖战,合力击杀一条赤龙王,其内丹可飞升魔界,可惜只有一个。我们就将其分为三份,嵌入各自胸口,助长魔功。惟妙对你好,是看中你的‘血琉璃’之躯,利用你取得蝠王之泪,修复内丹碎片。如今,她万事俱备,正在洞中飞升。” 鬼斩笑道:“小菜鸟,感觉如何?被欺骗的滋味是不是酸爽至极啊!” 阙修面无表情,依然挡在面前。烈风也向里面喊话:“惟妙,赤焰湖魔龙即将苏醒,到时岩浆倒灌,毁灭天地,大家都得死。所以你很恐惧,作出这等事情,可以理解。你出来,我们面对面把事情说清楚。” 几声呼唤,还是没有应答。鬼斩大怒,“我老鬼讲义气,但最恨被人欺骗,再不出来别怪我动粗了。” 他刚要往里闯,阙修挥刀阻住去路。“我答应过姐姐,没有人能去打扰她,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 鬼斩气极反笑,“真是又呆又傻又执拗,被玩弄欺骗还这样愚忠!” “姐姐想做什么是她的权力,与我无关。我只知道她对我好,从最初到现在一直给我温暖。” “我老鬼可以为她去死,但绝对不能容忍欺骗!”鬼斩暴怒之时,强力出招,九眼环刀与“丑刀”胶着在一起,赤环震动,声音尖厉刺耳,崖壁积雪纷纷落下。 “好小子,有些气力!”鬼斩狂叫一声,刀上赤环纷纷化为火龙将阙修全身缚住。 阙修双目圆睁,头发扎起,青筋暴起,血脉潮涌,好像要破体而出,他大吼一声,强力外泄,争脱火龙,同时“丑刀”爆出疾风,将鬼斩震退一丈。 “我说过的话一定做到。我今天就要施展四阶燃魂,落得魂飞魄散,也要阻止你们。” 鬼斩从未见过如此搏命的热血青年,大感意外,“还真是个狠主,能挣脱我的‘九龙索‘,今天要好好领教。”他的手掌变得赤红,环刀也成了岩浆之色,周围热风席卷,形成炙热空间。 “你们口口声声说爱姐姐,如今大难临头,又为她做过什么?明明有一线生机,你们却咄咄逼人,她只想活下去,有什么错?” 阙修厉声呵斥,鬼斩怒目圆睁,魔功外泄。烈风忽然出手,森白手掌握住刀脊,炙热退去,剑气消散,“老鬼,我们走!” 鬼斩还很执拗,“那这口窝囊气怎么出?” “我们和人家相比,格局和胸怀差了一大截,还有什么脸面兴师问罪?” 等这两人离开,阙修跌坐于地,吐出一口鲜血,洞中也传出一声悠悠叹息…… 阙修返回时,疲惫不堪,在“秃林”遇到烈风。 “惟妙飞升可顺利?” “风云涌动,天地色变,之后她化一道黑色流光飞去,应该是成功了。” 烈风沉默不语,心情很不平静。忽然远去赤焰湖腾起火龙,半空化为岩浆飞散,落入小镇,火光冲天。 “魔龙随时会苏醒,‘迷途’将成一座死城,我和鬼斩商议,联合两帮精英,闯入‘魔眼’。” “可是入‘魔眼’后无人生还啊!” “还有一种可能,他们冲破‘艮兽’利爪,逃脱‘魔眼’。” 阙修肃然道:“属下愿肝脑涂地,助首领逃离。” 烈风淡然一笑,“我们两帮将各选一人,举全部之力助他逃脱,让‘傲域’和‘狂血’之精神存续。但这个人不能是我,我若有私心,帮众士气尽散,一败涂地。鬼斩也不会这样做的。” 烈风目光灼灼,“我会假托天意,用抽签的方式,将这个名额留给你。” “可是属下资历最浅,何德何能……” 烈风打断他,“我看中你无比忠诚和钢铁意志,当然,这样做还包裹着我自己的私心……” 192、善后 - 越神计 - 然染子 “别磨叽了,快说重点!”马西忍不住催促他。 远处一人飞掠而至,打断阙修叙述。玉叶魂看见两人,也吃了一惊,“小姐,我正到处找您。阎君得知这里出事,散了寿宴,众宾客也匆匆离开了。先生有令,集合众人,加强轮回殿守卫。” 马西怒火升腾,捏住她的粉嫩脸颊,“还不都怪这你小妮子?瞒着我藏个人,现在好了,出事了,看你怎么收场!” 玉叶魂吃痛,连连告饶。阙修心想,这刁蛮大小姐,自己闯了祸,还到处甩锅,真是不可理喻。他赶紧上前解围,“小姐,此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而且这里是牛先生的地盘,阎君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怪罪到我们头上。” 马西又逼问玉叶魂,“你藏人的时候,可有人知晓?” 玉叶魂揉着脸颊,诺诺道:“奴家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肯定没人知道。” 马西转怒为喜,击掌道:“如此甚好,我们打死不认账,这个大锅有人背定了。” 正说话时,牛蓝如风而至,马西娇声调侃,“牛家小将军,您如此匆忙,所为何事?” 牛蓝铁青着脸,只向他拱手为礼,扭头进了内殿。马西还不忘再踹上一脚,“如果您需要帮忙,千万别客气!” 之后,她的脸色转为严肃,吩咐玉叶魂,“你回去告诉老马,我已找到事情线索,正在追查。” 她拉着阙修快步离开,“那个‘你’还要赶在他们前面妥当处置,否刚还会露出马脚的。” 两人遁迹而行,出了冥界,踪迹四分五裂。马西一皱眉,“看来令狐渊、端木锦绣与他分道扬镳了。” “他断然不会与令狐渊之流为伍,而且,我已经想到他的去处了!” 迷途小镇,烈风目光灼灼,仿佛要窥探阙修的心底。“我本是雪山派弟子,为追寻强大的力量,千方百计入魔界。我不想在这里魂飞魄散,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属下不明白,既然您心愿未了,为什么要把这个生的机会留给我?” “原因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这样只想给自己留下一线生机……魔界有一种秘传功法叫种魂之术,将一魂一魄移至他人体内,主魂毁灭,所种之魂开始发育成熟,起死回生。” “首领的意思是要将一魂一魄种于我体内?如若逃脱升天,属下愿自裁,将身体交给首领。” 烈风摆手,“那倒大可不必!我种之魂需要时间才能发育,它会附带我部分的法力隐藏于你的体内,危急之时,你可以取而用之。” 他轻拍阙修的肩膀,“你很特别,灵魂异常强大,我之魂在它的庇佑下才能确保安然,这也是我选择你的原因之一。” 天已初冬,寒风凛冽,北方官道,小雪过后,两侧雾凇整齐排列,山势绵延,银装素裹。 两骑缓缓而行,马上少女一身素白,裹紧裘皮。 “原来你的身体里一直藏着一个大魔鬼?等这次事了了,我要好好收拾你,让你把所有秘密统统说出来。” 马西说着,目光被玉叶丰盈的身姿吸引,有些小嫉妒,她伸指戳玉叶的酥胸,“你这副皮囊真是极品,世上男人肯定为其痴狂!” 玉叶赶紧躲闪,“小姐你别闹!我是阙修,是男人,要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谁愿成这番模样?” 嬉闹完毕,马西正色道:“此去雪山派只剩一天的路程,但愿你的判断是正确的。而且,我能感觉到冥界的人离我们很近了。” 迷途镇西侧断魂崖,乌云堆积,云海之上,空间怪异扭曲,形成一个紫色的旋涡,深不见底,好似一只诡异的眼睛。 狂血和傲域帮众在崖上集合,昔日的死对头,现今并肩而立,同仇敌忾。俯瞰赤焰湖,岩浆喷涌,如沸腾一般,不时烈焰冲天而起,落入小镇,火光冲天。 烈风和鬼斩立于前列,一振兵器。帮众呐喊,“狂血永存”、“傲域永存”之声响彻云霄,然后纷纷跃入诡异之眼。 阙修和狂血的雳刃站在帮主身旁,头上绑着发带,一白一红,分外醒目。阙修一振丑刀,就要冲上去,烈风提醒道:“你二人是重中之重,切莫冒险行事。” 鬼斩一振九眼环刀,狂笑道:“老烈,都死到临头了,你还在说教,真是个酸秀才。” 他飞身入魔眼,其余紧随其后。阙修只觉头脑一沉,眼前被紫气遮蔽,目不能视。接着巨力冲撞,他摔出老远,锐风拂面,传来几声惨叫。 “你自己小心!”烈风斥道。魔鬼剑运剑如风,紫气被吹散。只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吃了一惊,“原来不死草在这里不起作用!” 再抬头望,艮兽高十余丈,头大如斗,三眼似炬,全身覆盖红鳞,长臂垂地,利爪如刀锋,随意一挥,骨断筋折,身首异处。 鬼斩飞身上前,环刀横斩,与利爪相撞,惊天巨响,鬼斩被震退十余丈,他狂笑:“好久都没有搏命的感觉,真是快哉!” 烈风飞身制止他,“别呈匹夫之勇,命就一条,搏完就回不了本了!” 他一展兵器,两组人飞身上前,由巨塔和暗影带领,持红魔筋,牢牢缚住艮兽利爪。帮众如潮涌,直冲过去。 艮兽口喷烈焰,将众人掀翻,有几人冲过界线,艮兽红鳞偾张,如箭飞射,那些人瞬时倒在血泊之中。 “老烈,你那投机取巧的小聪明根本不起作用!”鬼斩狂笑道。 烈风点头,示意阙修和雳刃后退,魔鱼剑拉满白色的闪电,击中艮兽胸膛,红鳞飞洒,艮兽一声怪吼,口中烈焰狂喷,将他逼退。 鏖战仅一炷香的时间,帮众已所剩无几,烈风和鬼斩使出浑身解数,艮兽只伤到皮毛。烈风惨笑:“老鬼,这怪物果然强于赤龙王百倍,只能出终极绝招了。” “要是能以命换命,也是合算的买卖,老鬼乐意之极!” 两人手牵手,功法运到极致,成了一白一红两个炫目的球体,至寒至热气息交替外泄,压迫窒息,无法动弹分毫。 两个球体如流光飞射,直奔艮兽面门,忽然爆裂,光芒万丈。艮兽面部受到重创,利爪抚面,双膝跪地。 阙修抑住悲伤,与雳刃飞射向后方的出口。他听到烈风最后的传音,“不要回头,将所有功力凝聚到背部,成败就靠你的血琉璃之躯了。” 接着红色利箭密如飞蝗,后背受到多次重击…… “哇,原来你九死一生,才逃出魔界,真让本小姐刮目相看!”马西感慨,话题一转:“这烈风也是重义明理之人,到时好言相劝,就能了却事端。” “您要如何处置他?” “那要看本小姐心情了,搞不好将他大卸八块、毁尸灭迹!” 玉叶连连咋舌。再向前,山势渐高,入云雾深处。马西忽然面色一凛,示意玉叶下马。两人悄悄潜行至林深处,茫茫雪野中,有两人正在鏖战。 “怎么办?牛蓝这小子竟然捷足先登,他要抓住犯人,我们的事就露馅了。” 玉叶摆手道:“小姐莫慌!烈风绝不是容易对付的。我们坐观虎斗,或能收渔人之利!” 牛蓝手持漆黑长剑,一气猛攻,烈风并无兵器,只是躲闪,口中说道:“我与你素不相识,莫得寸进尺,咄咄逼人!” 牛蓝忽然变招,掌心发出湛蓝的光芒,如丝线一般织成大网,罩住烈风,他的身体栗抖,魂形逐渐从身体中脱出。 忽然,他的身体迸射出一道黑光,力道强劲,生生将牛蓝震退,接着雪野沸腾,凭空生出无数冰刺,牛蓝中招,浑身血染。烈风一记狂怒重拳,牛蓝飞出,摔在岩石上。烈风如影随形,雨点般的拳头捶击,牛蓝被打得不成人形。 马西大惊失色,“他中了摄魂术,处于癫狂。快想办法,牛家小子要被捶成肉酱了!” 玉叶已刺破左臂,低眉冥想,疾风漫卷,墨云堆积。她一跃而起,手持丑刀,力劈华山。烈风返身夹住刀刃,丑刀爆出疾风,将烈风逼退。 “首领,你醒醒,我也阙修!”她大喊道。 烈风已至癫狂,一记重拳,打得她一路翻滚。 马西趁机将牛蓝移至青石后,几番呼唤,这公子伤得很重,已经昏迷不醒。 那边玉叶被逼得手忙脚乱,节节败退。马西斥道:“回天草如此珍贵,你却召唤一个草包,看今天怎么脱身!” 玉叶背靠青石,退无可退,烈风双掌已至,她用丑刀招架,再喊:“首领,你醒醒!” 烈风抬手打飞丑刀,重击她的胸膛,玉叶口吐鲜血,腾出右掌,祭出魔天印,从天而降,烈风头顶被击中,须发皆炸,动作停了下来,“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魔天印……” 一天后,牛蓝醒来,马西正守在身旁。他想挣扎坐起,被马西温柔制止,“你受伤严重,要好好休息!” “是你救了我?” “本小姐与那贼子浴血鏖战,好不容易才救下你,只可惜被他逃去魔界了。” “如此大恩,小牛铭记心头,他日定涌泉相报!” “好了,都是自己人,不必客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马西的指尖拂过他的脸颊,留下莫名的温柔,然后挑帘而去。 院中玉叶正在等候,她低声道:“按小姐您的吩咐,已除去他的魂迹,冥界再也无法追踪到他。他答应我,一年后归还身体……” “还好一切归于平静,但愿他能了却心愿,莫再生事端!”马西抬头望月,陷入沉思…… 193、初见 - 越神计 - 然染子 天色昏暗,冥河静静流淌,左岸有一大片冥花,蓝色花朵迎风招展,花香馥郁,让人流连忘返。 马西在花丛中寻找,采下一朵红色的小花,惊喜之极,“这就是我要找的忘忧花,放入汤羹肯定异常美味。” 她将小花放进阙修的篮中,然后又低头寻找。这位大小姐最近迷恋上美食煲汤,向孟婆讨来几个方子,开始照图索骥。阙修自然不能闲着,又是试吃,又当苦力,忙得不亦乐乎。 这时,玉叶魂飞跑过来,拉住阙修之手,“先生,不好了,出事了!”她拉着阙修向回跑,马西在后面大喊,“你个小妮子,尽来搅局,我的食材还没收集齐呢!” 三人奔到因果殿,有冥兵羁押着亡魂排队入殿,清一色雪白衣衫。顺着玉叶魂手指方向,阙修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容,立时呆住了。 马西在旁叹息道:“这小子气宇轩昂,没想到也如此短寿,福薄命浅。” “我知道先生非常在乎他。可是慕容公子法力高强,怎么会英年早逝?” 阙修要冲过去,马西拽住他,“看样子已经喝了孟婆汤,也问不出所以然。人死不能复生,顺其自然吧!” 阙修面色惨淡,倔强摇头,“我决不接受这样结局,我要救他。” 马西脸色一变,“因果殿是牛先生的领地,你在这里胡闹,本小姐可保不了你。” “那我就去求牛先生。”他转身去后殿,守卫的冥兵看见马西,都惧怕她的虎威,未敢阻拦。 因果殿后是一个花园,其中的一小亭,牛先生正襟而坐,与人对奕。对面是一个年轻人,眉目清秀,从容落子,气度非凡。他的面容身影飘渺虚无,十分怪异。 “鬼呀!”马西怪叫一声,扑进玉叶魂怀里。 “小姐,你是追魂使,还怕什么鬼?” 牛先生看见他们,停止落子,招手示意上前。马西变得乖巧之极,翩翩行礼,“牛伯伯万福,我的下属鲁莽,冲撞了您,西儿向您赔罪了。” 牛先生和颜悦色,让她平身,目光移至阙修脸上,“我知道你,刚刚入行,就屡立奇功,马兄真是慧眼识英才啊!” 他又望向玉叶魂,“还有你,百年难得的镇魔之魂,被马兄收入麾下,我老牛都有些嫉妒了。” 牛先生说话时,那青年目光流转,在阙修和玉叶魂身上辗转停留,马西被无视,妒意大发,又忘了矜持,指点那人,“嗨,你是什么鬼?敢在牛伯伯这登堂入室?” 牛先生笑道:“他可不是鬼,是人间高人,茅山弟子妙灵,你看到的身影是他灵力凝聚的。” 阙修吃了一惊,这人也盛名于江湖,茅山派天才神童,百年不遇的“灵根”,有人甚至将他和当年胥大师相提并论。 马西却不屑一顾,“幸亏你是人,不是鬼,要落到本小姐手里,管你灵根慧根,都变成烂根。” 牛先生付诸一笑,言归正传,“你们找本将有什么事情?” 阙修急急说道:“我友慕容擎天,天妒英才,竟然枉死,请将军准他之魂还阳。” 牛先生正色道:“慕容擎天的确阳寿未尽,可他已然身死,还阳不合规矩,本将也无能为力。” 阙修还想争执,妙灵忽然插言,“我和慕容也算有缘,或许事情还有挽回余地。” “既然小友有法子帮忙,我老牛也乐于置身事外。” 妙灵向众人颌首为礼,指尖发出一缕白光,投射在阙修身上,然后身影逐渐淡化消失。 “到人间来吧!我的灵力会指引我找到你……” 朱玉叶又复出了,立于高阁之上,秀发迎风,身形飘逸。只是久未活动,浑身酸痛,相当难受。 她屏退左右,凭栏远眺,想起慕容擎天,莫名伤感,发出悠悠叹息。身旁有人笑道:“果然是你,我的梦中佳人,难怪那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言语肉麻之极,让她鸡皮疙瘩掉一地。回头望去,妙灵一袭白衣,鬓插花黄,卓然而立。玉叶心中惊叹,金楼戒备森严,这人竟如入无人之地,真是神了。 可她嘴上还是出言讥讽,“名字象女人,还如斯打伴,男不男女不女,真是让人汗颜。” 妙灵立刻回击,“你一个男魂附于女儿身,这癖好也让人惊叹不已啊!” 这人反应机敏,言语犀利,玉叶佩服。她转开话题:“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其实也是帮我自己。我七岁入门,记忆全失,不知从何处来,该往何处去,这一直是我一块心病。初见你时,我倍感亲切,而且这个身影时常萦绕我梦中,我断定你和我的过往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这话好似哄骗女孩子的套话,玉叶将信将疑。那你说说,你要怎么帮我?” 妙灵指尖轻转,身边出现一个透明的旋涡,他张开手掌,“来吧,先去开始的地方。”玉叶被他牵引,掉入旋涡,眼前星辰闪烁,万道流光划过,她头晕目眩,栽进妙灵怀里。 “你这是什么法术?” “我的灵力能通灵六届,连接时空,这正是空间隧道。” 玉叶眼前一亮,已降落至松月山脚下,她鼻子一酸,泪雨潸然,青山依旧,而诺子的慕容山庄已化为废墟。 “看来这里曾发生惨烈的战斗,法力之强,亘古烁今,慕容擎天一定是在这场战斗中殒命的。” “还好百瀑潭有强力结界守护,安然无恙,否则里面凶兽逃出,要危害三界了。” 玉叶神情恍惚,往事点滴,历历在目,痛彻心扉。妙灵安慰她,“莫要悲伤,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指尖白光闪烁,空气像涟漪般散开,露出玄机阁的楼宇。“老友的结界果然隐秘,连我都差点骗了。” 他轻挽玉叶纤腰,瞬移至玄机阁内,戚珏手拿抚尘,细细扫拭书架,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玉叶匆忙追问,“山庄为什么会变成废墟?慕容擎天又怎么遭遇不测?”她如此一问,忽然心里一痛,似乎已经得到答案。 戚珏冷然回应,“还不是拜你所赐?你的丫鬟小红盗走‘纵横令’,练成绝世神功,找慕容氏寻仇,于是一场大战,人死庄灭,真是凄惨啊!” 玉叶被戳到痛处,无言以对。妙灵问道:“老友,我要的东西是否已经作好?” 戚珏砡指尖一转,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沙漏,“器形已经做好了,可是没有你的灵力,也是死物一件。” “很好,成败在此一举。”妙灵接过沙漏,拉着玉叶退了出来,戚珏连眼皮都没抬,仿佛一切和他毫无干系。 外面还是一片废墟,玉叶满心疑惑,正要询问。妙灵一把将她推开一丈之外,接着漫天银光飞起,叮当声不绝于耳。 几名黑衣蒙面人无声无息呈扇形围上来,为首之人冷笑道:“刀似银蛇,柔若无骨,果然是‘无骨刀’,是他不会错。” 妙灵手中的光芒时隐时现,刀身如片片羽毛镶嵌,华丽丽,银灿灿。他大声说道:“在下茅山派妙灵,与这女子只是萍水相逢,有本事冲我来。” 对手冷笑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向茅山派寻仇,他人闪避,不会殃及。” 玉叶一听,盘腿坐好,一方是英雄豪侠,另一方也是正义之师,龙争虎斗,等着看好戏。只是她心里有些不安,这妙灵貌似孱弱,能是这些大汉的对手吗? 双方交手,仅几个回合,玉叶就放下心来。这妙灵功法强劲,招数凌厉,特别是手中“无骨刀”,可长可短,可曲可伸,万般变化,对手被逼得节节后退。 为首之人见占不到便宜,一声呼啸,黑衣人四散撤退,顷刻无踪。小小插曲过后,玉叶对这青年更是刮目相看。 “这些刺客是什么?” 妙灵收刀,笑道:“人在江湖,岂能没有仇敌,确切说是我茅山的宿敌。” 玉叶不再追问,言归正传,“你说成败在此一举,我们该怎么做?” 妙灵拿出沙漏,“这是用南海仙山水晶制成,我用灵力为其开光,它将成为神奇法器,能倒转时光,送你回到事发之前,若能提前阻止小红,一切悲剧就可避免。” 玉叶惊讶地张大嘴巴,妙灵指尖白光闪烁,沙漏缓缓升起,灵力反复锻造,沙漏光芒几熄几盛,最后慢慢落入尘埃。 “成功了吗?你快送我穿越时光!” 妙灵微笑摇头,“莫急莫急,法器初成,是否有预期奇效,还需要做个试验,这也是前面和你讲的,帮你即是帮我的道理。” 玉叶有些摸不着头脑,妙灵继续说道:“我七岁入门,之前的记忆不知何故一片空白,我要送你到我的过去,替我找回湮灭的记忆。” “那你为什么自己不去?切身体会岂不更简单明了?” 妙灵两手一摊,“法器初成,穿越时可能发生很多意外,师父对我恩重如山,寄予厚望,我不能辜负他老人家。” 玉叶闻听埋怨道:“原来你怕死啊?难道本姑娘不怕?” “你是鬼将,早已超脱生死。”他的指尖灵力射出,将玉叶缠绕,“这一丝灵力超越时空,联系你我,等完成使命,它会带你安全返回。我师父道号玄阳,找到他就能找到我了……” 玉叶还想再问,她身体已化为烟云被吸入沙漏,陷入虚无…… 194、天命之人 - 越神计 - 然染子 玉叶再醒来,光线昏暗,身体急坠。她匆忙抓住树技才稳住身形,四周一看,天空乌云遮月,山雨欲来,自己身处山腰,摇摇欲坠。她暗骂这该死的妙灵,要穿越也不找个好的地方降落,害苦本小姐了。 她小心挪动身体,树枝折断,一路翻滚,落入一片树林。玉叶被摔得灰头土脸,头昏脑涨。 她刚要爬起身,一只手臂温柔按压,示意她伏在草丛之中。接着,外面官道上火把成行,一队人马飞驰而来。 “大家分头找,盘查陌生人,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天命之人。”那首领一声大喊,众人散去。 待安静下来,那人起身,向她颌首,依稀是一位中年道长,“刚才形势所迫,冒犯姑娘,贫道玄阳赔礼了。” 玉叶一听,激动跳起,真是上天保佑,得来自不费工夫。她急忙追问:“道长,请问妙灵现在哪里?” 玄阳一听,迷惑反问:“什么妙龄?难道天命之人是一个妙龄女子?” 玉叶暗自失落,来得早了些,未到妙灵出场之时。她只得生生转开话题:“道长您说的天命之人到底是什么?” “看来姑娘并非江湖人士。这几日江湖流传,有人窥得天机,天命之人会在此地出现,所以各派蜂拥前来寻找。刚才阻止你出去,就是为了避免落入那些江湖人之手,惹来麻烦。” 他目光狐疑,上下打量玉叶。玉叶冷冷道:“您不用看了,天命之人没有,苦命之人倒有一个。” 她忽然嘤嘤哭泣,泪洒衣襟,什么深夜祭奠亡父,遭遇强盗,逃亡坠入山崖等等,故事胡言乱语,却说得声情并茂。 道长也为之动容,唉声叹气,他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本不该将你一个弱女子弃于深山不顾,只是贫道也急于寻找天命之人,不能耽搁,你先躲藏起来,天亮下山,回家去吧!” 这道士真是单纯可欺,玉叶心中有愧,她提醒道:“请您留意七八岁的男童,没准天命之人就是他呢!” 道士颌首,离开时忽然提醒她,“你不必担心狼虫虎豹,但切记住,山顶的浮云堡是万分凶险之地,千万不要靠近。” 玄阳离开,玉叶依在草丛中,毫无睡意。许多路人马,反复搜山,声音此起彼伏,火龙漫山遍野,好不热闹。只有山顶的城堡,隐于云朵之中,静静蛰伏。 到后半夜,这群打了鸡血的人才偃旗息鼓,山林恢复宁静,虫鸣之声又起。天空乌云散去,露出一轮圆月,亮如白昼。 玉叶望向浮云堡,心中十分向往。越是说危险,越抑制不住好奇心。她静心打坐,准备以魂形探一探浮云堡,一试之下,发现游魂术根本无法施展。 “这可恶的穿越,竟然连看家本领都丢了。” 她又找来七枚石子,撒落地上,以九宫八卦推演,看浮云堡方向分明是大吉之位,为什么道士说是凶险之地?她思来想去,心中痒痒难耐,最后决定,管他刀山火海,也要夜探浮云堡。 玉叶起身,低伏前行,月光皎洁,上山的马道平整宽阔,一会就到达山门。这城堡石青砌成,高大巍峨,坚固至极。只是城门坚闭,无法进入。 她顺着城墙要绕行,发现有几根藤蔓从墙头垂下,真是天助贵人。玉叶抓紧藤蔓,慢慢爬上城头,上面空无一人,连街道都静悄悄的,真像一座鬼城。 放眼望去,亭台楼阁,古色古香,有一种古朴的厚重感。她顺街道前行,城中间有一座高大楼阁,如鹤立鸡群,气派非凡,一看就是核心重地。 雕花木门虚掩,玉叶心中忐忑,犹豫不决,但最终好奇心占据上风,她轻轻推开木门,里面烛光昏暗,依旧空无一人。 这是一个宽敞的厅房,红木家具古朴厚重,几件古玩青瓷点缀,十分典雅。玉叶手抚过光洁的木器,心中猜测着屋主人的身份。 这时,一股阴风拂过,蜡烛摇曳,忽然熄灭。接着传来了一声深沉的叹息,如野兽低吼。玉叶的心骤然抽紧,因为四周的空气阴森稀薄,连呼吸都困难了。 一个黑影飞扑过来,力量碾压而至,玉叶被摁在地上。借助月光,她看见一张奇丑的脸,目如凶神,五官扭曲,血盆大口微张,口涎直流。 “鬼呀!”玉叶大声疾呼。 那人伸出血红的舌头舔过她的脸颊,湿热滑腻的感觉让她浑身战栗。“你干什么?放开我!”玉叶再大叫。 那人喘着粗气,情绪很亢奋,猛然撕开她的衣襟,玉叶脑袋轰然作响,绝望感觉占据心房。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使出浑身力气一掌掴在那人脸上。 “我是天命之人,你敢冒犯我,我就去死!” 那人动作停了下来,玉叶顺势翻滚,脱离掌控。那人飞快移位,手掌扼住她的咽喉,壁咚在墙上。 “你骗我?我最恨欺骗我的人。”他手掌使劲,玉叶立刻窒息,她心里还有一丝慰藉,这样死了,总比受辱强。 她的意识慢慢模糊之时,那人忽然松手,玉叶重重摔在地上,失去知觉…… 再醒来时,玉叶躺在暧帐之内,她猛然坐起,感觉身体并无异样,完璧无缺,毫发无伤,只是外衣都更换成崭新的雪白长袍。这时,外面传来轻声对话,玉叶悄悄下床,倚在门旁偷窥。 外面厅堂里,有一男一女,男的正是昨日对她施暴的丑货,此时正襟而坐,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另一个女子身材妖娆,一看容貌,真是遗憾,也是奇丑无比。 “堡主,您真的认定她就是天命之人?这人主动送上门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女子轻声说道。 没想到这丑货还真是头头,玉叶侧耳细听,堡主的声音轻柔,好似文静书生,“她就是天命之人,毋庸置疑!至于有无阴谋?还需小心应对。” “她那样孱弱,没有一点法力,您是不是搞错了呢?” “别忘了预言的碑文‘真相隐藏于表象之下’!”堡主撩开衣领,脖颈上有一道清晰的白印,“昨天危急之时,她胸口发出一道白光,将我瞬间唤醒,如此异能闻所未闻,一定是她不会错。” 玉叶心中思索,关键时刻是妙灵的灵力救了她吗? “月彤,你立刻召唤他们四人,十万火急,立刻赶回来!” 女子小吃一惊,“您是要闯入黑石潭禁地吗?几百年了,从来没有人成功过。再说预言碑毁了千年,那句真言连孩童都能熟记,根本没必要冒险啊!” 堡主果然挥手,“我意已决,你速去办理。” 月彤无奈,点头答应,转身向里屋走来,玉叶赶紧上床,合上眼睛。月彤替她盖好被子,不禁慨叹:“多美的女人啊!我梦寐的容颜,哪怕拥有一天,我万死无憾!” 玉叶假装悠悠醒来,“你是谁?我在哪……” 玉叶起来,腹中饥饿,先大快朵颐。饭毕,月彤问道:“姑娘是何方人士?怎么会深夜闯入浮云堡?” “我叫朱玉叶,来自未来,我要寻找一个七八岁的男孩。” 她和盘托出,月彤显然不信,她笑道:“看来姑娘是有苦衷,我就不再追问了。” “我是囚犯吗?能到外面走走吗?” “堡主吩咐了,您是我们的贵宾,我们还有事相求,您只要不离开,想去哪里月彤都会陪你。” 两人出来时,月彤专门找一条白纱遮住她的面容,目光羡慕之极,“你这仙女般的容颜,若让人看见,姑娘们妒火升腾,小伙子还不被你迷死?” 外面阳光灿烂,街上人流络绎不绝。路人川流不息,男女老少,相貌各异,却都是奇丑无比。玉叶心中疑惑,暗自思量,“这些都是什么人?” 两人漫步而行,有时碰见男孩,月彤还煞有介事询问,玉叶暗笑,“妙灵小时一定不会这样丑吧?” 漫步而行,前面一处祠堂,拾级而上,登临最高处,瞭望云海,白雾昭昭。 “这是我们祭祖之地。我族分八姓,以司徒为首,世代居住于此,很少与外族通婚……” 玉叶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一处乱石废墟。月彤道:“那是先祖传下的预言碑,可惜已经碎掉了。” 玉叶想起刚才两人的对话,兴趣盎然,她快步奔去,仔细察看,在一堆乱石之中,有一块较大的残片,依稀能看清字迹。 “这句遗文‘真相隐藏于表象之下’,我族人人皆知,并没有特别的意义。” 玉叶兴趣不减,仔细观察各个碎石的方位。“姐姐你看,这里朝向北斗,其尾直指天狼,分别是先天八卦阵势,其中肯定隐含玄妙。” 月彤笑道:“这石头被历代人翻动,即使有玄机也早就湮灭了。” “天机往往隐藏于随意和无序中,这才是卦象精妙之处。” 她掐指推演,忽然向悬崖处一指,“姐姐您去‘艮’位,下行百尺,看崖壁上是否有异常?” 月彤将信将疑,她袖间飞出一条彩带,缠绕树干,然后飞身跳下。片刻,她一跃而上,手里捧着一个古旧的木盒…… 195、夜狂一族 - 越神计 - 然染子 “果然是天命之人,真是神奇!照你所指,我在崖壁上发现一个石洞,里面有个木盒。” 月彤轻笑道:“堡主其实很腼腆,对昨晚之事心怀愧疚,他一直在暗中跟随。”她忽然提高嗓音,“您不要躲藏了,来一起看看预言的全文吧!” 这时树林中人影一闪,堡主缓步而来,他一身白衣,风度翩翩,再看面容,玉叶叹息,比夜里更丑。 堡主径直拿起木盒,屏住呼吸,小心打开,里面果然有一张绢布的手稿。他刚拿起来,绢布腐朽严重,立刻随风飘散,只余掌心一小片,上面写着:反其道行之……置于死地而后生…… 月彤叹息,“可惜发现太晚,全腐朽了,真是空欢喜一场。” 堡主却眉头舒展,“预言之意,让我们勇往直前,黑石潭之旅势在必行。”他转向玉叶拱手,深深行礼,“在下司徒影,姑娘是天命之人,请务必助我族解开魔咒。” 玉叶心存恐惧,急忙后退,“你且平身!这又是天命之人,又是预言碑,你能先告诉我事情的由来吗?” “我们是魔血七族之一的夜狂一族,也是世人所说的离魔最近的一族。我们流着魔族之血,有超强力量,可是相貌丑陋,每当黑夜降临时,我们的魔性就会显现,狂性必露。所以族人夜里都独自闭关,免得伤及他人。” “几百年前,我们一族出了一位智者先贤,窥得天机,据说可以洗净魔血和狂性,恢复英俊容貌。他将天机镌刻成碑文,想留给后世,却被意外毁掉,只余传说世代流传。” “相传黑石潭有一处通往魔界的入口,叫‘灵域’,那里生长一种灵荫草,极其稀有,非常神奇,能洗去我们魔性。可是结界只有天命之人才能打开。我们尝试了几百年,都没有成功。” “姑娘您就是我族的大救星,请您勿要推托。” 玉叶连连摆手,“昨夜遇险,我胡乱说的,只为救命。我根本不是天命之人,一定是搞错了。” 月彤将她拉到一边,轻声说道:“堡主为人孤傲,从不低声下气求人,你就答应了吧!” “可是我真不知道如何解开结界。” 月彤忽然跪倒,“堡主原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是有一夜他狂性大发,害得夫人流产,后郁郁而终,堡主悔恨万分,三年未展笑颜。您还要眼看着这样的悲剧重演吗?” 玉叶扶起她,无奈道:“姐姐何必如此,我答应就是。”她叹了口气,正色道:“我有一个推测,你们的圣贤智者心情也很矛盾,他立了预言碑,然后亲手毁掉,又暗藏锦盒,将一切委托于天意。我认为即使洗净魔血,你们恐怕要失去重要的东西。所以,要慎重而为。” 司徒影毫不迟疑,“只要姑娘肯相助,我等勇往直前,决不退缩。” 玉叶不再争执,她摘下面纱,面向云海,思绪如潮。司徒影望见这绝美的容颜,呆若木鸡,呼吸都停滞了。 月彤娇笑道:“你还是戴上面纱为妙,否则全城的男人为你痴狂,大事都要耽误了。” 三日之后的黄昏,月彤和玉叶一身紧身玄衣,立于山巅。阵风拂面,长发飘飘,俨然一对姐妹花。 这时,旁边传来一声轻叹,“美人如花,人间难得一见,只有我风流倜傥的洛冰寒才有资格一亲芳泽。” 那人也是一身黑衣,相貌奇丑,他刚一凑过来,玉叶闪身躲开,月彤不轻不重赏他一记耳光,“言语轻薄,肤浅之极!” 洛冰寒转向她,嘻笑道:“月彤当然也是美若天仙,何时和哥再亲近亲近?” 月彤抬手还要教训,这货滑腻之极,躲出几丈之外。她小声道:“别看他言语轻佻,却是我族数一数二的勇士,战力逆天。” 说话时,两个身影如风而至,相貌相似,神情都一模一样,低垂眼皮,神情倦怠,对一切都无视。 “这是绝命双子,逯玉逯玺,左右离魂剑,善于刺杀突袭,无往不胜。” 这时,传来爽朗笑声,震人耳鼓,一个铁塔般壮汉快步走来,“天命之人竟然是个小姑娘,查某稀罕之极!” 月彤立刻反击,“怎么?看不起女人啊?小心我用噬心咒招呼你。” “不敢不敢,得罪了月彤妹妹,那苦头查某领教过了!” 月彤转向玉叶,“这是查石,人如其名,防高血长,坚如磐石,就是脑子简单一些。如今浮云堡最强五人组到位,只等堡主大驾光临了。” 片刻,司徒影姗姗而来,一身黑衣,如凶神恶煞。他目光扫过众人,“此去凶险,可能有去无回,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众人目光坚毅,齐声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堡主点头,转问月彤:“安排好了吗?” “先后安排了六支人马出城,直奔黑石潭,那些觊觎灵荫草的门派跟踪而去,被耍得团团转,连入口都找不到。” 司徒影大手一挥,“很好,即刻出发!” 有人牵来七匹漆黑的骏马,玉叶还有些踌躇,月彤道:“放心,有我这大法师在,一切安好!” 她擎出一支怪异的血红法杖,默念咒语,几道血光投射在众人身上。 “抑心咒已到位,马上出发……” 月黑风高,夜色沉沉,七人出发。玉叶对昨夜之事余悸未消,尽量离司徒影远些,生怕这货忽然发狂,再咬上她几口。她发现每人身上淡淡红光隐隐,大概是月彤用法力阻止了他们发狂。 一口气奔袭近百里,司徒影放松缰绳,他吩咐月彤,“立刻探测四周动向。” 月彤点头,手执魔杖,口中念念有词,“以血魔之命,赐我千里之眼。”杖身血光一闪,顶端出现一个红色的魔眼,忽然如涟漪向四周扩散。 “禀堡主,方圆五里未发现人迹。” 几人寻找一山洞,升起篝火,开始休息。查石等几人拿出酒肉,开始豪饮,欢快之情溢于言表。而司徒影则盘膝而坐,闭目入定。 玉叶和月彤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她翻看月彤的手心,十分粗糙,“姐姐,你每次施法都很辛苦吗?” 月彤抚她的秀发,“妹妹果然是天命之人,见识非凡。我的血魔功法要以血喂杖,功法越强,消耗血越多,这在正派眼中是至邪的功法。” “那岂不是有危险?” “获得和付出是对等的,这是魔功基本法则,很公平的。” 她说着,忽然掩唇轻笑:“你看堡主装模作样,其实是在偷看你。”一句话说得玉叶面色赤红。声音显然也飘进司徒影耳朵里,他尴尬轻咳,赶紧转过身去。 “堡主仰慕你如花的容颜,也是人之常情,何必羞怯?” 月彤一语点破,玉叶羞涩万分,小拳拳直锤她的胸口。 月彤叹息,“我们有超强的魔力,也付出沉重的代价。我族人心善良,却生得奇丑无比,还要背负夜狂的魔咒。世代族人为了终止这一切,煞费苦心,今时,或终该有回报了。” 休息过后,众人又起征程,夜色中,一队人马飞驰,直奔夜色深处。至后半夜,左侧出现一片漆黑的水域,雾气沼沼,直达天边,玉叶知道,黑石潭到了。 众人策马飞奔,黑石潭边波澜不惊,岸边黑色石子堆积,形成一条漆黑的小路。至迷雾深处,众人停驻脚步。 “月彤,打开结界入口,逯玉逯玺负责警戒!” 月彤高举魔杖,念念有词,水面之上,迷雾之中,如涟漪涌动,出现一个黑色的旋涡。 “有请天命之人,成败在此一举!” 玉叶被人推搡至前面,大家目光灼灼,都等她大显身手,唯有她自己慌乱不已,手足无措。 司徒影轻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相信自己的直觉,你能做到的!” 玉叶哪里知道什么是该死的直觉,她胡乱比划,口中念念有词,希望如来佛祖太上老君等等,管你那路神仙,能打开这通道,交了差事,就万事大吉了。 然旋涡依旧,丝毫没有打开的意思。洛冰寒伸了个懒腰,说道:“看来美人难当大任,白忙活一场。” 众人失望之际,司徒影上前摇晃她的肩膀,“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你忽略了重要的细节。” 玉叶挣脱开来,闪到一边,委屈至极,“我都说了,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根本不是天命之人!” 她的眼泪扑簌落下,打湿衣襟。忽然,胸口出现两束白光,相互纠缠,光芒越盛,投向旋涡深处,五色光环闪现,越来越炫目,之后,入口打开,里面的景物清晰可见。 玉叶手抚胸膛,想起玉吟,心中更加酸楚。在奇峰之时,也是她帮着打开结界,这次亦然,原来妹妹始终没有离开,在不经意间,依旧呵护着她。 司徒影大手一挥,众人策马一跃,直入结界,里面是一片荒原,迷雾沼沼,万物不生。 司徒影一把将玉叶拽过来,两人共乘一骑,“此处魔界,凶险无比,你们在前面开道……” 196、杀怪 - 越神计 - 然染子 这男人的肩膀宽厚,胸怀温暖,给人厚重的安全感,玉叶羞涩万分。天色昏黄,云如血染,给人诡异的感觉。戈壁荒漠,一望无垠,两侧山脊赤如火烧,众人策马奔腾,绝尘而去。 再往前走,山势渐高,一道峡谷横亘山脊之间。司徒影勒住缰绳,“这就是前辈记载的五色绝谷,灵荫草就在绝谷的尽头。” 众人下马,徒步而行。山谷入口极窄,头顶一线天,赤红的山崖好像随时要坍塌。司徒影走在最后,还将玉叶护在臂弯。 再前行,视线渐渐开阔,巨型赤红怪石嶙峋,犹如魔鬼之城。众人在迷宫般石林中穿行,神情高度戒备。 搜寻片刻,并无发现,洛冰寒笑道:“还以为有什么上古魔兽,结果空空荡荡,寂寥无味!” 他话音未落,大地猛烈震颤,裂开一条巨型鸿沟,一个赤红的庞然大物从中爬出,高十余丈,形如四脚蜥蜴,满身赤鳞,双眼葱绿,舌如长鞭,吞吐间石柱寸断,碎石飞扬。 “你个乌鸦嘴!这下满意了?”月彤口中戏谑,同时高举魔杖,血光一闪,众人精气满溢,法力骤然提升。 这时,怪物舌头飞扫,口涎纷飞,落地时滋滋声响,化为紫气升腾,一看就有强烈的腐蚀性。司徒影撤身后退,织出一个漆黑的护罩,保护他和玉叶。 这时,逯玉逯玺已经行动,手中离光剑一闪,化为两道赤色轻烟,怪物的舌头还未缩回,已断成数截。它仰天怒吼时,查石一飞冲天,两手化为巨拳,锤击在怪物颌下,力道惊天,怪物后仰,轰然倒下。 “块头虽大,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洛冰寒话音未落,烟尘中怪蜥巨尾飞扫,疾风扑面,轰然声响不绝于耳。查石飞身上前,抱臂相迎,晰尾将他扫飞数丈开外,直摔在石壁上。 玉叶正担心时,查石已瞬移返回,抓住怪晰的尾巴,奋力背摔,怪物庞大的身躯飞起,轰然砸出一个巨坑。这人简直力可移山,神魔也不过如此。 怪物倒地时,绝命双子已飞身上前,在怪物腹部疾走,剑光将其腹部开出两道巨大伤口,赤血飞扬,腥臭之气弥漫空气中。 怪晰一声凄吼,奋力站起,腹部伤口瞬间愈合。它巨爪拍击,逯玉逯玺飞身闪躲,然后化为流光袭击两侧。 洛冰寒擎出雪流枪,白光奕奕,这厮油头粉面,切换到战斗模式,气场强大,英气逼人。出手时,森寒之气外泄,彻透筋骨,让人战栗。 雪流枪化一道白色流光,穿透怪物胸膛。怪物嚎叫声震人耳鼓,忽然喷出一股赤红的岩浆,烈焰飞腾,炙热扑面,山谷成了地狱空间。 洛冰寒一振双臂,寒气化一道弧光外泄,竟将烈焰压制,他手中的雪流枪光芒激射,在怪晰的颈间形成一个极寒的白圈。这时,查石再跃起,一记破天巨拳,怪物的头颅从月圈处断开,滚落尘埃。 几人身形落地,挥袖荡尽烟尘,毫发无伤。“浮云堡最强战队果然无往不胜,此处应该有掌声。” 司徒影撤去呵护玉叶之手,面沉似水,“大并非最强,这是魔兽法则。万事刚开头,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众人又上路,翻过怪石嶙峋的赤红山谷,前面地势平坦,覆盖皑皑白雪,放眼一望,尽是纯白颜色。 “哇,真美啊!早就想有这样的雪野,洁白无瑕,让人流连忘返。”月彤跑到前面,激动地象个小孩子。 玉叶也紧跟其后,捡了几颗最美的白石子,“原来魔界也有这么美的地方!” 这时洛冰寒凑过来,“看见哥哥战斗是不是有股热血沸腾,非常仰慕的心情?要是喜欢我就要大声说出来?” 玉叶赶紧急走几步,摆脱这个无聊的大花痴。她遥指远方,“看那山顶白云,悠悠飘荡,自由自在。” 那些白云轻柔涌动,忽然如落雪下坠,向山谷倾泻。查石叹道:“美人眼神差些,哪里是白云?分别是成群的怪兽。” 魔兽漫山遍野,咆哮而至,清一色白色雪猿,以拳擂胸,吼声震天。绝命双子飞身打头阵,剑芒一闪,将怪物劈成两半,并未见鲜血飞溅,怪物尸体化作白雪散去了。 洛冰寒持枪回入战局,威猛之极。查长双拳飞舞打得怪兽漫天横飞。然而雪猿漫山遍野,无穷无尽,几人被攻势挤压,缩成一个防卫圈。 “堡主,怎么办?怪物太多,我们法力会耗尽,难逃一劫!” 司徒影阴沉着脸,只顾护住玉叶,并未答话。玉叶忽然说道:“我记得书上记载,有一种雪域魔猿,能利用雪景制造出幻影。” 经过她的点拨,司徒影立刻看破症结。“这些雪猿没有影子,都是幻像,找到有影子的真身击杀它!” 查石一马当先,冲入猿群中,果然从虚影中穿过,未伤毫毛。他哈哈大笑,“原来没影子的都是假象,如此就简单了!” 话音刚落,旁边一猿挥臂一扫,将他击出一丈开外。洛冰寒一看不好,雪流枪化一道光柱,将众猿掀飞,然后飞身将查石救了回来。他的胸口有一道白色伤痕,如冰冻一样向外扩散。 月彤急忙上前,用魔杖之光为他驱寒。 司徒冰冷笑道:“不简单啊!能将真身随意传送于幻影之中,让人防不胜防。” 他猛然将玉叶拉入怀中,然后右足踏地,极度寒气向外扩散,顿时空气凝固,雪猿被冻结。这看似简单一招,强过洛冰寒雪流枪百倍,玉叶心中也万分敬佩。 趁这机会,逯玉逯玺如电光在猿群中游走,几道血雨飞洒,猿群幻像消失大半。这时群中发出一声怪吼,猿群如潮水回涌,到山顶后消失不见。 经过两场大战,众人力竭,于是,升起一堆篝火,稍作休憩。查石从乾坤袋中拿出酒肉,与众人分食豪饮,欢笑声不绝于耳。刚才的生死瞬间全然未放在心上。 玉叶有些困意,蜷缩在雪地上,一会儿竟然入梦。她做了一个甜美的梦,依着熊熊的火炉,马西一边煲着迷魂汤,一边喋喋不休…… 她猛然醒来,还是茫茫的雪野,篝火正旺,其余几人或闭目入静,或已酣然睡去,而自己正躺在司徒影的怀里。 玉叶慌忙挣脱怀抱,气氛有些尴尬,许久她才打破沉寂,“堡主,您为什么不休息?” “我曾有过十日十夜不眠不休的经历,我害怕放松自己,魔性就会坦露,会伤害无辜的人。” “即便魔性使然,你也是善良之人。” 他叹了口气,“可是,我终究还是伤害了无辜,心中愧疚!” 玉叶自然知道他所指何事,于是笑道:“那是冥冥中上天安排我们见面的方式,不必介怀。” “刚才对付魔猿,你的非凡见识让我很惊讶,你到底来自哪里?” “都说过了,我从未来穿越而来,寻找一个重要的人。” 司徒影略一沉吟,问道:“那未来的我是什么样子?” “很可惜,我们未来的生活并没有交集,所以我也不知道!” 堡主显然有些遗憾,轻声叹息。正说话时,月彤醒来,望见两人默默相对,于是调侃道:“堡主,我魔族儿女,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没有什么可害羞的。” 两人闻言面红耳赤,转头望向他方。 片刻,众人歇息好,再次启程。前方黑雾弥漫,光线很暗,两侧山脊如獠牙,仿佛进入怪兽口中。 雾气里面,是一望无际的黑色荒漠,地表平整,是清一色细小黑沙。“大家小心,可能有魔兽。” 话音未落,迎面一股狂风席卷,黑沙飞舞,遮蔽视线。接着一条巨型黑鞭狂扫,劲力扑面,几人急忙跃至空中,躲过一击。 玉叶倚在堡主的臂弯,惊心动魄。司徒影大袖一挥,平地刮起强风,荡尽烟尘,前方的巨型魔兽是一条黑蛇,头似灯塔,两眼光芒如炬。 “这是岩蟒吗?”玉叶小声道。 司徒影摇头,“它浑身无鳞,光滑如锦缎,应该是魔界‘狂蟒’,只是这浑身漆黑的大家伙还真未见记载。” 说话时,几人已经行动。查石一马当先,一声嘶吼,巨拳击中狂蟒腹部,怪物轻然倒塌,又击起漫天尘烟。绝命双子和洛冰寒趁机跟上,兵器划过蟒皮,声如金戈。 黑雾中瞬间寂静,接着蟒头高昂,口中吐出几道闪电,撕裂长空,几人匆忙急退,地上被闪电划出几道鸿沟。 地上的黑砂缓缓升起,覆盖在狂蟒伤口,很快光洁如初。 月彤恍然大悟,“这狂蟒长期吞食地下矿精,具备电与磁的特性。它身上的黑甲原来是铁砂形成的保护罩,我们只伤它的护甲,随时都能修复。” 逯玉和逯玺身形交叉一晃,空中出现一个五色光芒的巨弓,两人将离光剑搭上弓弦,拉上满弓,射出时化为红色流光,携飓风横扫,生生将黑雾撕裂,只听两声轰然巨响,如同钟鸣,狂蟒仰天怒吼,忽然陷入寂静…… 197、迷情 - 越神计 - 然染子 月彤高兴击掌,“双子射日连天都能射破,还射不死你?” 待尘烟散去,狂蟒屹立,巍然不动。它挑衅般摇动尾尖,上面牢牢吸附两把离光剑。 “原来它用尾部的磁能将剑的力量吸附,避免受伤,还真是难搞定!” 月彤向几人使个眼色,她魔杖轻挥,一个红色的光圈投射到地面,光芒所及,地上砂粒如沸水般翻腾,片刻恢复平静。 其余几人再行动,将攻击力提到极致。绝命双子虽失了兵器,指尖拉出几道弧光,也是攻势凌厉。几次轮番猛攻,狂蟒遍体鳞伤,接着地上黑砂又慢慢升腾,将伤口覆盖,恢复如初。 “姐姐,这不是白费力气吗?”玉叶嘟囔道。 月彤狡黠一笑,几人忽然同时后退百丈。她指尖轻捻,狂蟒身上四处爆炸,灿烂如烟花,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待寂静时,狂蟒浑身焦黑,黑肉模糊,轰然倒下。 玉叶领悟,交口称赞,“原来姐姐用魔法将地上的黑砂转化为爆炸石子,待狂蟒受伤将其吸附,再引爆之,狂蟒自取灭亡。” 危机过后,又踏上征程。玉叶和月彤叽叽聊天,气氛欢快。再向前行,天光大亮,如朝阳初升,金色光芒照亮山谷。遍地秋日衰草,随风起伏,景色怡人。 “如此祥和,好似梦境,该不会有魔兽吧!” “不可大意,小心戒备!”司徒影轻声提醒。 众人鱼贯前行,查石在前方开路,司徒影殿后。道路蜿蜒如田间小道,直入山谷深处,越行前方越亮。爬上山坡,放眼望去,远处有一棵金色的大树,枝繁叶茂,光芒正是由它所发出。 “哇,神树啊!会不会有仙果,让人长生不老?”月彤浮想联翩,向往至极。 顺势前行,来到树下,巨树参天,金叶在风中招展,声如风铃悦耳。叶间有黄金果子,大小不一,十分诱人。 月彤兴高采烈,用魔杖敲击,一颗浑圆的金色果实落地,摔成两半,里面细小的金蜂一涌飞出…… 玉叶睁开眼,她正在小亭之内,春日暖阳明媚,眼前白云缭绕。她从躺椅上坐起,头沉沉的。这时,一个美艳的女子姗姗而来,将茶点摆在桌上。 “刚才小饮,有些微醺,吃点茶点压压酒意。” 玉叶有些迷惑,“你是玉彤?可你的容貌?” 月彤娇笑道:“看来妹妹真是醉了?我们半年前已取来灵荫草,大家都洗去魔性,容光焕发,如今的浮云堡真是人间仙境。” “那堡主呢?” “妹妹怎么叫得如此生分?你看,说曹操说曹操到!” 顺她手指方向望去,云海之上,有几人在鏖战,剑光飞舞,如流星划过,搅动浮云翻卷,十分壮观。几人忽然移位,立于小亭之内。 有一人抓起茶壶,仰脖狂饮,月彤立刻给他温柔一击。玉叶望着这些俊俏青年,如玉树临风,她都呆住了。 为首之人,一身白衣,飘然若仙,上前轻握她的玉手,“娘子,为夫痴于练武,都冷落你了。” 玉叶浑身一紧,手都僵直了。月彤掩唇笑道:“堡主新婚燕尔,浓情蜜意,我们就别在这里碍眼了。” 她纤手一挥,“查石、双子,还有那个厚脸皮的家伙,立刻从这里消失。” 洛冰寒笑道:“堡玉好事玉成,我和妹妹的美事还远吗?大家记着,到时喝喜酒一醉方休啊!” 月彤和他打闹,几人有说有笑远去了…… 司徒影在旁坐下,始终握着她的手。玉叶心如鹿撞,喏喏道:“堡主,我,我好似忘掉了很多事情。” 司徒影附身,轻轻吻她,玉叶无处躲藏,心中大急:“我说的不是这个。” 好在一吻如蜻蜓点水,玉叶解脱,堡主微笑凝视,“我也忘了很多事情,但只要一看见你美丽的容颜,我就会记起自己有多爱你。” 肉麻之极,浑身起鸡皮疙瘩。她赶紧转开话题,“你身为堡主,肯定有很多公务。”言下之意,赶紧让我静一静吧。 “浮云堡是安详之地,无须操心。”司徒影意犹未尽,还想凑过来温存,翻身躲开,“我口渴了,想喝水。” 司徒影笑道:“娘子稍后,我有珍藏的云雾茶,拿来和你共饮。” 等堡主离开,玉叶落荒而逃,这该死的温柔,离得越远越好。可是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她沿着山路仓皇前行,躲进树林,一条清溪水声潺潺,挡住去路。 溪水映出如花容颜,却是那样伤感,那样无助,“我是怎么了?难道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重要的事?” 她想着想着,不觉泪水滑落,打湿胸襟。忽然一缕白光溢出,在她眼前萦绕,顿时头脑中灵光闪烁,记忆的碎片如星光汇聚,头痛欲裂…… 她再醒来,被包裹在一个粉红的空间,目不能视,触之滑腻,她拼命挣扎,奋力撕开包裹的东西,坠落地面。 原来还在金树下,上面几颗巨大的果实十分醒目,其中一个已被她撑破。玉叶捡起地上的兵器,三下两下戳破果实,其余人都掉落,恍然醒来。 “原来果实里藏的魔蜂,我们被蛰后悉数昏倒,差点成了金树的肥料。”月彤恨恨道。 洛冰寒却意犹未尽,“你们是不是做梦了?真是魔物啊!要杀我们,还给我们编织一个美梦。”他扭头问月彤,“能告诉我你做的什么梦吗?” 月彤大羞,立刻转移怒火,“这噬人的魔树,留着只会害人!”她魔杖高举,火焰喷射,金树燃起熊熊大火。 堡主面色婉惜,一声轻叹,“原来再美的梦,都会醒的。”他眼光瞄向玉叶,正与她目光相撞,两人立刻躲闪,面色绯红。 队伍又出发,再向前一是片蓝色的区域,遍地是形态怪异的水晶,反射淡蓝的光芒,宛如梦境。前面是一片湖水,波澜不惊,光芒映照,湖水也成了海一般的蓝。 湖边沙滩延伸,有一座小木屋,一个白衣姑娘,衣衫如云,正在门前织渔网,她柔美的歌声在空中回荡。 有了刚才的教训,众人不敢靠近,隐身于水晶后面,仔细观察。 “堡主,怎么办?这里看似安详,一定隐藏了惊天危险,要小心!” 洛冰寒立刻反驳月彤,“我看这是落入魔界的仙子,温柔善良,不会有错。” “你呆子色迷心窍,小心被她吃了骨头都不留。” 两人争执时,司徒影面色凝重,“各位,据族典记载,这是最后也是危险的一关,多少族人过关斩将,到了这里却折戟沉沙,含恨而终。” “族人称她‘西海’魔女,她能模仿任何的招式,而且魔力逆天,招招致命,是绝命凶神,根本无法战胜。” 众人惊讶,情绪颓废,怎么也难把这柔弱的女子与凶神联系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月彤轻声问道。 查石插言,“老查不怕死,好容易到了这里,若不战而退,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众人频频点头,表示认可。 堡主稍一思索,说道:“一会听我号令,一拥而上,每人都全力出绝招,如果一招不能制住她,你们即退,立刻返回,由我用魔神索缚住她。” “那你怎么脱身?” “她肯定也用魔神索与我纠缠,正好给你们争取时间。” “老查不同意,由我断后最稳妥。” “这是命令!事情因我而起,自然由我收场。”堡主厉声道。 众人还在争执,玉叶忽然说道:“你们这些人,总是喊打喊杀,为什么不能象预言上所说‘反其道而行之’呢?” 众人皆愕然,不知其所云。 “你说她能模仿任何招式,那我若不出招,她拿什么模仿?结论就是由我去,和她交流,或许能找到过关的方法。” 堡主脱口道:“你说的虽有道理,但是太危险了!” “就许你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小女子就不能涉险一试?何况我早已超脱生死,又何惧于死?” 她起身挣脱堡主之手,姗姗而去。众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玉叶顺沙滩而行,离那女子近在咫尺,两人交谈片刻,玉叶向他们频频招手,几人满腹狐疑,小心挪动脚步,慢慢靠近。 那女子容颜如花,面色和善,向他们翩翩施礼,“一千年了,终于有人替我解除了魔咒……” “我本是魔皇之女,嗜杀成性,恶贯满盈,最终遭到天谴,上界大神将我收服,拘了魂魄,以鲛泪洗去魔性和记忆,并将我封印于此地。只有我感受到至真至纯的善意,成为善良之人,才能逃脱升天。” 玉叶插言道:“她就像一个空空的镜子,你的恶反射进去,她会以同样的恶相对。反之你赋之善意,就会收获真善美。” 魔女微笑点头,“我灵魂深处的鲛泪只能接受至善的东西,姑娘的善意已根植于我心中,我脱胎换骨,可以飞升仙界了。” 她指尖轻捻,拿出一颗湛蓝的明珠,“这是一颗分水珠,能助你们到达想去的地方!” 女子浑身泛起五色光芒,继而化作一道流光飞去…… 198、危急 - 越神计 - 然染子 魔女飞天而去,月彤羡慕至极,“长得又美,还能飞升成仙,真是太幸福了。” 洛冰寒笑道:“别羡慕了,等取到灵荫草,你也能美貌如仙的!” 月彤大怒,“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很丑吗?” 两人又开始斗嘴,气氛欢快。司徒影手执分水珠,目光温柔,感慨万千,“姑娘真是天命之人,见识非凡,影由衷佩服。” “先别说恭维话了,赶紧完成任务,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姑娘要离开?”司徒影惊问道。 月彤嬉笑道:“堡主挽留你,要和你白头偕老,共度百年。”众人闻笑,玉叶大羞,小拳拳朝她身上招呼。 闹毕,众人在沙滩上休息片刻再出发。查石执分水珠在前,湖水波浪翻涌向两侧,露出湖底一条坦途,也是遍地水晶,如星光闪烁。 路的尽头,又是奇峻山峰,遍地奇花异草,色彩斑斓。“果然是《魔经》记载的万重山,山如狼牙,重重叠叠,处处险峰,真是雄伟之极!” “堡主,您别感慨了,这么多山,这么多花草,哪个才是灵荫草啊?” 司徒影一听也犯难了,诸多山峰,即使腾云驾雾要搜遍也得十天半月,何况大家根本不知道灵荫草长什么模样? 他略一思索说道:“只能采用笨办法了,分组找寻,奇花异草多生在山巅绝壁,重点搜索,或许能节约一些时间。” 绝命双子连眼皮都没抬,打了个手势,遁形而去。查石哈哈一笑:“我老查独来独往惯了,一个人最自在。” 月彤向玉叶做个鬼脸,然后转向洛冰寒,“组队做任务,你这呆子别跟不上我啊!”她飞身离开,洛冰寒紧随其后。 就剩下玉叶和堡主两人,气氛略显尴尬。司徒影轻挽她的手,扶摇直上,耳边风声呼啸,眨眼立于险峰之上。 四周花朵如星辉灿烂,宛如仙境,堡主被景色吸引大发感慨,心思根本没在寻找仙草上面。 “没想到魔界也有如此美景,真让人心情徜徉,流连忘返!” 玉叶只想赶紧脱坑,找到妙灵,回到自己的世界。她轻声说道:“这样找下去真不是办法,既然我是天命之人,或许还能帮上忙。” 她细心冥想,暗暗祷告,“妙灵啊妙灵,你无所不能,就用你留给我的灵气,给我指引方向吧!” 果然,她的胸口飘出一丝白气,凝成一道剑形,直指西南。堡主惊喜万分,挽住她的纤腰,御风而行,在群山之间翱翔,顺着剑指的方向,降落在一处险峰顶端。 绝壁之上,一方沃土,上有一片花草,绿叶红花,生机盎然。乍一看平白无奇,似空谷幽兰,孤芳自赏。 “一定是它,方圆几丈,寸草不生,分明是王者之相。”堡主捏唇长啸,一瞬间,几组人马汇聚在顶峰。 “这会是灵荫草?好像没什么奇特的?”月彤怀疑道。 “那还不简单,采来看看有什么特别?” 月彤飞身过去,悬空立于绝壁前,她小心伸出双手,刚触到叶子,那花草迅速枯萎,化成尘烟散去了。四周景色突变,漫山遍野的花草也随之枯萎消散,万重山黄沙漫卷,一片萧瑟。 众人又是惊讶又是失望,“果然是仙草,这遍地绿茵都是幻像,是为自己作掩护。” 月彤叹了口气,“找到又能怎样?它一沾到凡尘的气息就枯萎了,一切都是枉然。” 白忙一场,众人也叹息不已。要离开时,玉叶还有些不舍,频频回头,月彤催促时,她却停下脚步,“我忽然记起碑文上的预言,真相隐藏于表象之下……” 月彤飞速上前,刨开泥土,里面白光闪烁,仙气缭绕,是一个心形的根须。 司徒影将仙草置于白玉盒中,背在身后,然后目光扫过众人脸庞,“我们虽然得到仙草,但返程一定还有艰险,你们可做好准备?” 众人齐声道:“我们粉身碎骨,也要保仙草无忧。” “玉叶姑娘的安危是第一位的,仙草次之……” 一行人马行色匆匆,原路返回,退出魔界时,乌云压顶,夜正深沉。 “若遇敌不予纠缠,快马加鞭赶回浮云堡!”司徒影吩咐完毕,鞍前的玉叶忽然嘤咛一声,在他的怀中昏厥。 堡主大惊失色,连声呼唤,玉叶醒来,吐出一口鲜血。月彤上前给她诊脉,面色阴沉,“奇怪,她没有受伤,也没有中毒,貌似并无异样。” 玉叶面色惨白,说道:“这是伤魂之兆,我可能中了别人的暗算,放心,我还能坚持。” 司徒影焦急万分,目光询问洛冰寒,他答道:“若走鱼肠谷,路程可缩短一半,只是地形凶险,易中埋伏。” 堡主大手一挥,“你们前方开道,就走鱼肠谷。” 一行人调转马头,直奔山峦,在众多绝峰之间,有一条山谷蜿蜒曲折,两侧山峰奇陡,天如一线,山石危如累卵。 刚行进一里余,头顶雷声滚滚,巨石纷纷从天而降。查石一飞冲天,巨拳横扫,巨石化为齑粉。再看来时的路,已经被完全阻断。 一阵冷笑在山谷中回荡,玉叶心血翻涌,又吐出几口鲜血,堡主急忙掌抵她的背心,以真气助她压制痛苦。 玉叶喘匀了气息,仰天喊道:“茅山的玄阳道长,不必故弄玄虚,赶紧现身吧!” 绝壁上十几名道人从天而降,为首正是玄阳。“果然是天命之人,这么快就识破了贫道,佩服佩服!” 司徒影冷笑道:“道长此行带来茅山十二天骑,下了血本,看来是志在必得,那么你是要群殴还是单挑,划个道吧!” 玄阳稽首,“不急不急,我还想和天命之人叙叙旧。”他转向玉叶,面露得意之色。 “当你从天而降时,我就知道你是天命之人。可是光有钥匙,不知道锁在哪里也是枉然。于是我利用你的好奇心,将你送至浮云堡,这样锁和钥匙都齐备了。看他人忙碌,我坐享其成,落得清静。” 玉叶讥讽道:“道长心机深沉,谓之卑鄙不为过。那么请问,你是何时暗算我的?” “罪过罪过,贫道是修道之人,慈悲为怀,我只是趁你匍匐之时,对你施加缚魂索,这样就能感知你的一举一动,当然了,再施点小把戏才能逼你们走鱼肠谷捷径,落入我们的圈套。” 两人说话时,月彤悄然传音,“堡主,原来玉叶姑娘中了缚魂索,对方施咒,她就会受伤啼血。一会我们拖住敌人,你趁机带着玉叶和仙草逃走。” 司徒影不为所动,洛冰寒也急急传音:“敌众我寡,只有全力突围,助您撤离,否则全陷其中无法脱身。” 堡主还在犹豫,玉叶和老道唇枪舌剑斗得正欢。月彤向洛冰寒等暗施眼色,手中魔杖血光一闪,照亮诸人身形。与此同时,四人如下山猛虎,杀入敌阵。 对手早有准备,以三敌一将他们分割包围。玄阳哈哈大笑:“还想搞突袭?我对你们每个人都了如指掌,真是自取灭亡。” 司徒影见众人身陷重围,立刻拔出流凌刀,刀光一展,骤寒之气四射。玄阳轻笑:“岂能劳堡主动手?你还有其他重要事情!” 他指尖轻捻,默念咒语,玉叶心口绞痛,连喷几口鲜血。司徒影急忙给她渡法,口中骂道:“亏你还自诩名门正派,竟使卑劣手段对付一个姑娘,真是不知廉耻。” 玄阳道:“堡主武功盖世,我可不想冒险。只要你现在交出灵荫草,我就为姑娘解了缚魂索,还保你们全身而退,这样的交易很划算。” “呸,白日做梦!我们夜狂一族从不收受别人威胁。战死沙场是每个族人的荣耀,有本事你冲我来。” 玄阳叹息,只得加紧催动咒语,玉叶痛苦难当,血染衣衫。司徒影手足无措,只能将功力提到极致,助她与缚魂术对抗。 玉叶缓过一口气,奋力推开堡主,“不要白白浪费法力,缚魂术并不致命,莫要管我,快去帮他们。” 司徒影侧目望去,战况危机惨烈。查石本不善身法,以一敌三很快落下风,身上有几处剑伤。他一声怒吼,飞扑其中一人,另两人立刻攻击他的背心,以求围魏救赵。 查石不理,背心中了两剑,多亏护体真气雄厚,未刺穿心脉。对面之人急取他的面门,想阻住攻势,查石铁掌横扫,他的剑断成几截,查石顺势铁拳痛击,打碎那人头颅。 月彤急忙隔空施回血咒,查石表情愉悦之极,“真是痛快,这两人的命老查要定了。” 绝命双子身形如电,对手也不落下风,只是和他们游斗,看来是预设的消耗战术,情况并不乐观。 洛冰寒这边,雪流枪大开大合,气势骇人。而对手都是阴柔的束缚之术,让他如陷泥沼,难以施展。 月彤叹了口气,回望司徒影,“堡主,情势危急,如此下去我们都难逃一劫。是月彤为您尽忠的时候了。” 司徒影一惊,“你,你要干什么?” 她又转向玉叶,动情道:“与妹妹虽相识只有几日,知心好友,抵过一生一世!一切都会好起来,堡主会保你平安,别忘了我!” 她魔杖高举,真气澎湃,浑身红色的光芒形如火焰,接着轰然大地崩塌,红色之水涌出,成一奔腾的血河…… 199、搏命之战 - 越神计 - 然染子 玉叶知道不妙,想大声呼喊,怎奈绞痛袭来,无法喊出声。玄阳道长见对方施展大招,想飞身跃起,谁知血河中生出几条藤蔓将他缚住,生生拖入旋涡之中。 众人卷入旋涡,无法再打斗,血河仿佛吸收了他们的力量,稍有不慎就有灭顶之灾。 司徒影脚下生出一朵血莲花,载着他和玉叶在血河上疾驰。玄阳大声喊道:“你为情所困,根本无法逃出我的掌心,认命吧!” 上岸后,司徒影头也不回,背着玉叶一路狂奔,玉叶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他的泪在眼角飞扬。 “月彤怎么了?其他人怎么办?”她连声追问。 堡主终于爆发,嘶声低吼,“他们为了我们脱险,不惜牺牲自己。你在这婆婆妈妈,难道让我们都死在这里?让他们白白牺牲?” “我只是个路人,这样做不值得!”玉叶痛断肝肠,在他的肩头哭泣。 “你是亲人,是爱人,我也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都到万分危机之时,这货还不忘表白,真让人心乱如麻。 狂奔半个时辰,司徒影速度丝毫不减,这时,玉叶心中绞痛反复,一口鲜血喷在他的肩头。 “月彤姐姐她怎么了?” 司徒影未回答,其实彼此已经知道了答案。 玉叶的心痛持续增强,她咬紧牙关,血顺着堡主的肩头滴落。堡主闪身进了旁边一个山洞,以掌抵住她的后心,助她抵御缚魂术。 玉叶缓过气来,“堡主,玄阳子就是要利用我拖住你的脚步,你不要管我,赶紧逃走,茅山也是名门正派,不会为难我一个弱女子的。” 司徒影不为所动,依然给她传功渡法。玉叶奋力推开他,“你这个呆子,怎么这么傻?明知是陷阱还要跳进去?” 堡主忽然将她揽入怀中,动作几近粗暴,“那夜与你相遇,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姑娘,原始的冲动占据我的心房,我一心只想征服你占有你,却伤害了你,从那时我就发誓,只要我活着,任何人休想再伤害你。” 玉叶被他紧拥,难以喘息,心里却十分温暖,她不禁在心里呐喊,我怎么了?我是男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情感? 司徒影的手指划过她的脸庞,“天下竟有如此美丽的脸庞,让人无比心动,时刻萦绕于梦中,魔祖垂怜,我司徒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玉叶本能想挣脱,可是身上没有一丝丝力气。 “无论今生来世,我司徒影只想与你厮守,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得道成仙?在我眼里都是浮云。” 玉叶心中大呼肉麻,只想挣脱,她心想:我是美人,你是野兽,风马牛不相及,可是她的身体很诚实,万分享受这般温存。 正在这时,洞外传来一声叹息,“两位浓情蜜意,卿卿我我也该收场了,贫道在外面恭候多时了。” 司徒影低头亲吻她的脸颊,“该来的终久要来到,是时候见分晓了。”他站起身,身形高大,充满视线,玉叶想说话,泪水涌出,哽咽难言。 外面风声萧瑟,玄阳一人独立,身影有些孤单。“我低估了你的人,他们的意志和信念让人钦佩,竟然血拼我的十二天骑,同归于尽。” 司徒影冷冷应道:“我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们从来没叫我失望。只是你孤身一人,敢立于我的面前,这倒出乎我的意料。” “是啊,如是以往,我权衡利弊,肯定会避之三舍,可是事关我茅山兴衰,贫道也只能勇往直前了。” “你这唯唯诺诺的道士,倒也有些豪迈之气,我们各为其主,生死由命,一剑泯恩仇,倒也快哉!” 司徒影抽出流凌刀,刀长五尺,通体如冰,寒气四溢,周围冰雪凝结,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玄阳面色一凛,肃然道:“能与浮云堡主一战,也是生平之幸事,贫道感到无比荣光。” 他的剑名曰“诛魔”,剑刃窄长,走的是轻盈的路子。司徒影飞身上前,两把兵器相撞,相互绞杀,玄阳明显处于下风,被震退几丈开外,雪地上铲出一路沟槽。 玉叶倚在洞口向外望,这货虽然为自己疗伤耗费一些真气,可依然力道万钧,招势如摧枯拉朽,玄阳只能节节败退。 几招过后,玄阳被逼至崖壁前,背部抵住青石,退无可退。他咬牙阻住司徒影如潮攻势,默念咒语,雾气升腾,弥漫山谷,目不能视。 司徒影兵器施力,将其压迫至角落,口中冷笑道:“想用迷眼的小把戏脱身,看来你黔驴技穷了。” 眼看玄阳无法支撑,忽然从雾气中伸出两把剑,无声无息,直刺入司徒影软肋。他一声怒吼,护体真气磅礴而出,将敌人逼退,同时雾气消散,恢复寂静雪野。 在玄阳两侧,十二天骑分列两旁,他们面如黑灰,僵立不动。 堡主受伤,飞身后退,看这情形,怒目而指,“原来是茅山御尸术?你竟然操控刚战死同伴的尸体,真是心狠手辣至极。” 玄阳不为所动,冷然应道:“我们每个茅山弟子,入门时即在体内埋下御尸符,发誓为门派贡献第二次力量,这有何不妥?” 他大义凛然,司徒影竟找不出论据来反驳,只得冷笑道:“原来你们这些名门正派肆意摧残同伴尸体,竟说的有理有据,本人今天开眼了。” 玉叶见堡主受伤,心如刀割,她大声呼喊:“玄阳道长,我是天命之人,身上的秘密比灵荫草还重要,我愿意和你走,你放过堡主吧!” 玄阳笑道:“你倒是提醒贫道,我现在改主意了,鱼与熊掌皆想得!” 司徒影啐道:“贪得无厌,你休想得逞。”他手中冰凌刀如长空射日,周身紫焰升腾,两肋的伤口竟慢慢愈合。 “竟然使出无相魔功,看来你今日与贫道不死不休了。” 玄阳驱动十二天骑飞扑过来,司徒影长刀一甩,山摇地动,地面被掀起,无数冰凌化为利刃纷飞,将十二天骑穿成刺猬。 可僵尸的行动只是一阻,然后挥掌扫去冰凌,飞扑过来。堡主持刀杀入敌群,刀光剑影,眼花缭乱。 几个回合,他将僵尸一刀穿胸,僵尸不倒,反而疯狂反扑,在司徒影肩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然而紫焰一闪,很快愈合。 玄阳哈哈大笑,“我这些僵尸根本打不死,除非你将他们一块块砍碎,累也累死你。” 司徒影在僵尸阵中横冲直撞,砍杀僵尸手足乱飞,这些毫无感知的怪物一涌齐上,他身上又多了几处伤痕,但也很快愈合。 玄阳笑道:“无相魔功最耗法力,看你还能坚持多久?”玉叶见情形岌岌可危,急得抓耳挠腮,却帮不上忙。 司徒影忽然发出一声怪吼,极寒之气息向四周扩散,僵尸瞬间被冻成冰雕,形态各异,伫立不动。 玄阳点头:“夜狂一族的‘绝地深寒’威力果然不同凡响,可这些完全在我掌控之中。”他指尖轻捻,僵尸爆炸,化为漫天冰刀飞舞,司徒猝不及防,急忙以护体真气抵御,还是有诸多冰刀突破防御,刺入他的身体。 他的目光冷峻,看着身上的伤口又愈合,“将同伴的尸体都用到极致,榨取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你的狡诈与狠辣让在下开眼界了。” 玄阳也冷冷相对,“你的无相魔功差不多到极限了,现在收手,交出仙草和那姑娘,或许能保住性命。” “你做梦,我就是死也要诛灭你这个卑鄙小人!” 司徒影手中流凌刀迎风一摆,成丈余长的擎天巨刀,他劈头怒斩,刀未到,至寒气息袭来,血脉仿佛都冻结。 玄阳急运九天真气与至寒相抗,同时闪身后退,流凌刀斩于地面,大地崩塌,无数冰凌化为万剑齐射,玄阳飞身爆退,左手搅动气流成旋涡之盾,才阻住凌厉攻势。 接着玄阳祭出兵器,无骨刀如漫天羽毛飞舞,司徒影一抖刀身,化无数冰凌与之对撞,银色光芒照亮夜空。 两人激战,龙争虎斗,精彩纷呈,玉叶看得如痴如醉,忍不住走出洞中,立于雪地之上,身体冻僵却浑然不觉。 司徒影兵器刚猛,很快呈碾压之势压制玄阳,兵器铰杀在一起,无骨刀处于下风。堡主面目狰狞,浑身黑气升腾,魔功运到极致,玄阳步步后退,随时会被泰山压顶之力碾成齑粉。 “妖道,受死吧!”司徒影一声怒喝,冰凌黑光一闪,无骨刀四散,冰凌顺势化一道白虹,直劈玄阳顶门。 这道士不躲不闪,御无骨刀残刃直袭雪地观战的玉叶,这招果然奏效,堡主急回身施救,连续格挡,才解危局。 “无耻妖道,卑鄙之极!”司徒影怒骂道。 玄阳回讥道:“奇丑如野兽,还学人家当情圣,照照镜子也不惭愧?” 两人斗几句嘴,接着又陷入苦战。不出十招,玄阳又落下风,他故伎重施,无骨脱手,化为一条灵蛇,直袭玉叶。司徒影急返身救援,刚阻住无骨刀攻势,玄阳无声无息上前,一把短刃刺穿司徒影的背心…… 200、原来是你 - 越神计 - 然染子 玄阳哈哈大笑,得意之极,“你个丑鬼,真是色迷心窍,竟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不这样做你怎么会上当?”司徒影轻弹胸前露出的刀尖,黑色的电流顺着短刃传导,玄阳一看不好,想撒手撤剑,黑气顺着手掌迅速蔓延至全身,顿时麻痹,无法动弹。 “是迷心咒?”玄阳反应过来,已无法行动分毫。 司徒影从背心拔出短刃,他手指轻弹断成数节,“你这卑鄙妖道,我这就为兄弟们讨回公道。” 他飞身上前,铁拳轮番痛击,玄阳口喷鲜血,一路滚下山坡,堡主拿起冰凌刀,如凶神恶煞,就要去结果其性命。 玉叶心想,“你要杀了他我怎么找妙灵啊?”她假意胸痛,娇声痛吟,司徒影果然折返,玉叶喘息道:“我们赶紧离开,以防他还有帮手。” 月色时明时暗,星光时隐时现,堡主抱起她,在谷内御风疾驰,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出了鱼肠谷,远处山巅点点灯火,正是浮云堡。司徒影闪身进了树林,身体轰然倒下。 玉叶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查看,他身上原本愈合的伤口慢慢裂开,特别是胸口洞穿之处,血如泉涌,湿透衣衫。 “怎么会这样?”玉叶痛哭失声。 “无相魔功能吸收所有伤势,打造不死之身,可是散功之后,伤势就会复原。” 堡主气息微弱之极,他将玉盒交于玉叶,“你立刻带着它到浮云堡,交给我弟卿。” 玉叶心如刀绞,无法割舍,司徒影挣扎说道:“迷心咒只有一个时辰的效力,玄阳还会追来,你快走。” “可是你伤的这么重,我怎么能抛下你不管?”玉叶垂泪道。 司徒影目光柔和,轻抚她的秀发,“我最后受了致命一击,已无力回天了。此生与你相遇,情深缘浅,但愿能有来世,倾尽温柔呵护,与卿相守百年。” “不,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玉叶含泪低头,亲吻他的脸颊。 “真希望时光停留在这一刻,温柔相拥,直到永远……”司徒影声音慢慢消失,溘然而逝,他手指还停留在美人的掌心。 玉叶放声痛哭,风声萧瑟,乌云遮月。她望见堡主的魂影缓缓从身体脱出,万般不舍在旁游荡,玉叶痛彻心扉,她连连咯血,强运摄魂术,指尖一缕蓝光牵引其魂魄不离开。 “上苍啊,请你告诉我,我怎样才能救他?我愿意魂飞魄散换取他获得重生。” 她每一施法都遭到缚魂索反噬,血染胸衣。这时,胸口发出隐隐白光,越来越盛,白色的人偶缓缓飞出。 玉叶由悲转喜,“玉吟,原来是你一直帮我,你一定有办法救他!” 人偶发出一道白光,投射在白玉盒上,盒子缓缓开启,心形的灵荫草也飞起,它与人偶的光芒反复纠缠,融为一体,然后齐齐投射向司徒影的魂魄。 五色光芒炫目,继而逐渐暗淡,一个小男孩缓缓从天而降,玉叶感慨,泪流不止,她轻抚男孩的额头,“原来我一直寻找的人就是你。妙术与灵根相融合,难怪你叫妙灵。” 她忘情地亲吻男孩脸庞,他的睫毛张歙,还未醒来。 这时,身旁出现一个白色的旋涡,一股强劲的力道吸附,玉叶身不由己,掉进其中…… 玉叶再醒来时,正躺在妙灵怀里,四周风平浪静,正是出发时松月山的荒野。妙灵眼神迷离,还有泪光闪现,“多亏你,我已经找回所有的记忆,包括玉吟的。” 他发出一声苦笑:“你是谁?是我的姐姐?是我的爱人?还是我的缔造者,我的母亲?” 玉叶起身,目光灼灼,“我是谁并不重要,只要你安好,我心略感慰藉。” 她的眼神很温柔,轻轻抚过妙灵脸庞,“原来这就是预言中所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是你找回记忆,该如何面对你的师父?” “再难也必须面对的,因为你的缚魂索还没有解开,后面的事情无从做起!” 大茅峰巍峨耸立,顶宫金碧辉煌。妙灵挽着玉叶拾级而上,众弟子皆侧目,不知这道士加美女是什么组合。 到顶宫门口,妙灵松开手,“你在这里等候,我去见师父!” 玉叶还想叮嘱几句,妙灵头也不回,直入大殿。远处有几个小道士交头接耳,看来六根未净,看见美女动了凡心。 高处风寒,玉叶忍不住打个寒战,“会不会一言不合,师徒反目,继而大打出手,同门相残,血肉模糊,世纪惨案。”她满脑袋胡思乱想都是惊悚画面,心中惴惴不安。 正在这时,宫门打开,玄阳在前,妙灵紧跟其后。十余年,玄阳苍老许多,须发皆白。他走到玉叶面前,面沉似水,只轻抖拂尘,一个白色的光环笼罩玉叶,她头顶的一缕黑气升起散去。 玄阳转身离去,宫门缓缓关上,接着暮鼓响起,悠长的声音在山谷回荡。 妙灵打了个手势,“走吧!” “就这样结束了?”玉叶惊讶问道。 “我和师父开诚布公谈过了,往事已矣,我们应该放下恩怨,还彼此以平静。所以,我要退出茅山派,回归浮云堡。” “可是你师父真的很失望!” “患得患失,亦祸亦福,他也放下执念,获得了解脱。”他注视玉叶,目光清澈而深邃,“你是否发现自己有了变化?” 玉叶点点头,妙灵继续说道:“你常附女儿身,被阴柔所感染,性格被柔弱化,长此下去,你会变慢慢成女人,无法逆转。” “我也感觉到了,你受伤的时候我的心很痛,你死去的时候我伤心欲绝,我的泪水时常如决堤之水,一发不可收拾,或许这一切真该结束了。” 妙灵转开话题:“小红集齐四枚纵横令,练成绝世神功,慕容都难以与之抗衡,而你的‘回天草’已用尽,如何阻止她?” “办法已经想到了,只是还须你的帮助。” “妙灵能有今日,全靠你成全,赴汤蹈火,我竭尽全力。” “那好,我们这就去该去的地方……” 时光倒转至几日前,慕容山庄幽静如常,清风习习,空山鸟鸣,玉叶和妙灵立于松月河桥头,这是入关的必经之地。 河水静静流淌,波澜不惊,有一人一骑从远处信步而来,马上妙龄女子俊眼凝霜,嘴角蕴含杀气,看见玉叶,勒住缰绳。 “没想到竟然在此遇到你,冤有头,债有主,闪开道路,相安无事。” “小红,我专门在这里等你,你练成神功,天赐机缘,因果福报,你应该一心向善,莫要造杀孽。” “跟我谈因果?你根本不懂,我心中有多恨,慕容山庄毁灭一百次也难以消除。” “我懂的,无论你是玉红亭,还是凝霜,或者小红,我都懂你,可是这不能成为你杀戮的理由。” 小红眼中掠过惊异,继而释然,“原来是故人,那你更应该闪开道路,让我了却心愿。” “我说过的,你若执意为之,我会阻止你的。” 两人眼中再次迸射出火花,小红咬牙道:“我也说过,阻我者,遇神弑神,遇佛杀佛,即使是你,我也不会留情。” 玉叶一抖袍袖,厉声道:“我就在这里,你还等什么?” 小红被激怒,飞身跃起,面前忽然出现一个巨型的旋涡,她落入其中不见踪影。 玉叶回望妙灵,“记住,一个时辰后前去善后,带她去该去的地方?” 妙灵点头,欲言又止。玉叶莞尔一笑,“放心,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一切尽在掌控中。”她说完,也纵身跃入旋涡。 再说小红,只觉眼前一花,流星飞逝,光芒炫目,身体如失重般下坠,正惊愕时,双脚站稳,四周迷雾重重,到处奇花异草,一个幽静的小院静卧其中。 她心里疑惑,玉叶白衣飘飘,从天而降。小红冷笑,“用一个时空转移的小把戏也想困住我?慕容氏只是多喘几口气,我会让他们死得更惨。”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先师祖鬼谷子归隐的秘境虚谷,这里将是你和我葬身的地方。” “大言不惭,什么秘境虚谷?我顷刻让他变成废谷!”小红双臂一震,破天之力向外扩散,摧枯拉朽,巨石飞扬,山庄顷刻成了废墟。 玉叶双手合十,“先师祖恕罪,我一定责罚她不敬之罪!” 小红狂笑:“故弄玄虚,你拿什么和我斗?你的‘回天草’用完了,没有一点法力,我一根手指就能送你归西。” “哼,井底之蛙,你练成的纵横九式和破天功法只是先师祖神功一隅,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今天让你见识鬼谷子先祖师惊天四宝。” 玉叶身体缓缓升起,疾风劲扫,四方流光汇聚,她像一尊大佛,浑身五色光芒闪烁,熠熠生辉。 小红也被惊呆了,“你,你这是什么功法?” “先师祖鬼谷子《四魂经》之注解《精神篇》,我引你到此,就是要借助先师祖遗留于此地的精神力量来降服你。” “搞得神乎其神,让我称称你的斤两!”小红掌心一道流光飞射,直攻玉叶胸口…… 201、逆天改命 - 越神计 - 然染子 玉叶掌心轻转,身旁升起五色栅栏升起,将其包裹其中。流光电射而至,五色栅栏逃亡暴涨,形成彩色的屏障,将流光弹飞,光如流星,障似彩虹,眼花缭乱。 小红一击不中,立刻变招,空气至寒,冰刀如漫天飞雪,齐向屏障射去,撞击声如金戈,屏障纹丝不动。 玉叶轻笑,“在鬼谷仙师四宝之‘乾坤卷’面前,你的攻击根本无法奏效。” 小红大怒,连续变招,疾风飞扫,炽热岩浆翻涌,接着万剑齐发,大地崩裂,巨石漫天飞舞,滚滚天雷倾盆而降,一系列大招放过,虚谷面目全非,成了焦黑的炼狱。 她不满足,身形飞转,浓浓绿气升腾,弥漫山谷,目不能视,她指尖再释放几道诡异的紫光,如蛇一般在绿气中盘旋。 “依你所愿,纵横九式悉数展示,小姐您可满意?” 这时传来一声叹息,然后疾风漫卷,绿气散尽,五彩屏障还在,玉叶忽然佝偻身躯,以手抚胸,吐出几口鲜血。 “流光式、飞雪式、疾风式、熔岩式、万剑式、地裂式、天劫式,这些都无法突破‘乾坤卷’的物理防御。只是最后的毒海式和离魂式,太为诡异,并非‘乾坤卷’所长。” 小红冷笑,“知道厉害了吧?你受了伤,现在投降,我念在往日情义,会放你一马。” 玉叶挺直胸膛,淡然道:“我说过的,这里就是我们葬身之地!” 小红变了脸色,“既然你执意求死,怪不得别人,我可不想为你陪葬。”她两手捏诀,飞速变换,然后双掌高举,呈举火烧天之势。“这是我为慕容量身定做的,纵横九式合璧,我叫它复仇灭天式,先敬献给小姐您。” 疾风飞卷,绿雾弥漫,紫焰升腾,望不见攻击的招数,只觉天塌地陷,万物化为齑粉,连空气都充满了烈焰和毒气,吸一口就要魂飞魄散,这样的招势,简直是灭绝一切,一切都要灭绝。 玉叶在攻击的暴风眼,顷刻被吞噬。 等万物恢复平静,小红一声轻叹,心中有些失落,她挥手散了雾气,露出一个透明的五彩球体,玉叶正在其中分毫未伤。 “真是毁地灭地之招势,亘古烁今,难怪慕容山庄毁于一旦。” 小红脸色大变,“你,你为什么没死?” 玉叶指尖一转,擎出一支透明之笔,“鬼谷仙师四宝之‘擘天笔’,擘画天地,无所不能!” 她凌空挥洒,山谷中花草树木破土而出,蓬勃生长,很快覆盖了焦土。 小红气急,“迷眼的小把戏拿来唬人?是你逼我出绝招的!”她飞身跃至半空,风云翻卷,天地变色,四周的光芒向她的身体汇聚,空间成了漆黑之色。 她手掌一展,真气化为一把擎天巨剑,“鬼谷子破天功法之破天神剑,普天之下最强之剑。” 她执剑力劈华山,劲力如泰山压顶,剑未到,玉叶被压制跌落地面,砸出一个巨坑,五色之球在风中如气泡飞散。玉叶手中笔挥洒,头顶凝成一个透明巨盾。剑与质撞击,惊天巨响,震慑寰宇,激起的尘埃弥漫天地。 等尘埃散去,玉叶卓然而立,“这是天下最强之剑,我曾一剑削去一柱峰,这可能抵挡的?”小红有些惊恐,目光四下流转。 玉叶再挥擎天笔,透明的结界展开,“你所说的最强之剑不是它,请让我隆重推出鬼谷仙师四宝之飘渺剑。” 小红一看不好,飞身遁走,却被结界弹开。 “剑出无影,飘渺世间,这花这草这山石树木都是飘渺剑的化身!” 小红周身黑光一闪,四枚纵横令巨化,将她包裹其中,“哼,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花草树木万物化剑齐射,纵横令飞旋抵挡。玉叶笑道:“还有一把我之心剑,无形无影,如我心意,你再劫难逃!” 她指尖轻捻,纵横令从里面爆炸,无数透明的影剑,穿透小红的身体,随即跌落尘埃。她浑身血染,目光怨毒,“为什么这样?天地无公理,我恨……” “其实你已经报仇了,恨也罢爱也罢,都随风逝去吧!我已经为你找好了归宿!” 小红慢慢气绝,她的魂影脱出,在空中回荡,似有不甘。“还有鬼谷仙师四宝之回天镜,我会用它将你之魂铸入玉叶身体,从此脱胎换骨,归于平静,也再无恩怨了!” 透明之镜缓缓升起,蓝色光芒闪烁,玉叶忽然倒地。 一炷香之后,妙灵身影一闪,来到近前,他轻拂衣袖,玉叶悠悠醒来,看见四周吃了一惊,“我是谁?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阙修又回到地府,倍感疲惫,好在一切归于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整日又被马西拉去试羹汤,尝遍苦辣甜咸,酸爽之极。 好得清闲,在花间饮茶,平静心情。忽然,眼前光彩流动,渐渐凝成妙灵的身影。 “一别数日,你可安好?” 妙灵答道:“我已顺利回归浮云堡,说服族人与茅山派冰释前嫌,还用灵力为数名族人洗去魔性,治好夜狂之症,容貌也大有改观。只是正如你所料,患得患失,所拥有的力量也逝去了,归于平凡。” 阙修点头,“这正是你族先贤踌躇不定的原因所在。还好你能给大家选择的权利,也是一件幸事。”他话题一转,“看你的灵形,好像憔悴了很多,也衰老了些许,我认识一个人,你去找她,补充妙术,即可复元。” “可是,我想像一个平凡人,老去死去!” 阙修点头,随即问道:“她,可好?” 妙灵脸上闪过一丝暧昧,“她的记忆已经湮灭,我带她去浮云堡,她慢慢习惯了那里的生活,对我十分依恋。” 阙修点头不语,妙灵继续说道:“人都说爱发自于心灵,可我却对那具皮囊至爱深沉。我很自责,我仿佛偷了她的心,也偷了属于别人的东西。” “你不必介怀,她是小红时,你是玉吟,朝夕相处,或许缘分那时就已经注定了。” “你这么一说我心中坦然多了,我会带她去京城,做回朱玉叶,至于我是不是她最终的选择,就听天由命吧!” 话说至此,是一阵沉默,妙灵又问道:“你的魂形看来也很疲惫,好像伤了元气。” “我为救慕容世家,倒转时光,再为小红改命铸魂,都是逆天而行,冥冥中遭到天谴反噬,这也在情理之中。” “我们都执着之人,不惧天命,逆势而为,但愿死后能在地狱相逢!”两人哈哈一笑,拱手而别。 午时,马西又来找他,被这磨人的小妖精缠上,根本无法脱身。先上来一碗羹汤,阙修饮下,表情相当痛苦。 “小姐,您这汤真是三界绝品,就是用冥河的烂水草熬制,也不会这么难喝。” 马西大怒,刚要发飙,阙修赶紧将汤端到面前,小姐一嗅,皱了下眉,再用舌尖浅尝,一呲牙,“好像真不是想像的味道,是哪里出了岔子?” 她苦思不解,于是拉起阙修一路奔走,来到奈河桥魂香坊,那里香气馥郁,孟婆正在调制羹汤。 “师父师父,我的调羹技艺大成,但有些细节还需向您请教。” 阙修心想:“还大成呢?幸亏是个魂,要不喝死几百回了。” 两人窃窃私语,讨论调制方法,把阙修凉到一边。这孟婆是一个中年少妇,风韵卓绝,阙修忍不住多见几眼。 讨论完毕,孟婆望着阙修,“将军何故失了元气,我这有回魂补气羹十分有效。” 她端上一碗汤,颜色葱绿,貌似一口断肠的毒药。阙修一口饮尽,味略苦有回甘,感觉精气一振,四方回转,清爽之极。 阙修以礼相谢,孟婆摆手道:“你是马先生的得力爱将,没准那天我婆子有求于你,你可不能推脱啊!” 两人告辞离开,在冥河边遇上形色匆匆的玉叶魂,“小姐,不好了,刚才牛先生到府上议事,和先生争执,不欢而散,一定是我们上次在因果殿闯的祸东窗事发了。” 马西也吃了一惊,“坏了,老马肯定大发雷霆,怎么办啊?” “赶紧去,趁他还没爆发,软磨硬泡,或许火就消了。” 三人急奔轮回殿,马先生一身黑衣,静立于轮回鼎前,只给众人一个背影。这架势山雨欲来,雷霆满腹,他们大气都不敢喘。 马西跪下,轻声道:“父亲,都是女儿鲁莽闯了祸,让你在牛伯伯面前失了脸面,请您狠狠责罚于我!”她戏份加足,嘤嘤抽泣,马先生怜爱至极,赶紧扶起她。 “女儿,你这声父亲叫得我好扎心!好了好了,别委屈了,事情与你无关,没什么大不了的。” 阙修暗叹,这丫头古灵精怪,把老奸巨猾的老马都耍得团团转。危机已解,气氛欢快,老马手抚黑色的轮回鼎,感慨道:“这才是我老马的宝贝,安身立命全靠它,万万不能有损伤。” 玉叶魂眼尖,指着一处鼎沿,“这里好像损坏又修补过,颜色稍感突兀。” 老马点头,“那场风波过去百年了,细一思量,犹在眼前,其中的故事也耐人回味……” 202、和尚&小姐 - 越神计 - 然染子 某年,地府阎君的三公子无恕,云游人间,在蜀南竹海遇到一个姑娘,此女花容月貌,知书达理,疑为天人。无恕一见倾心,与此女结成连理,居于竹海之畔翠湖,蜜甜相依。 三月后,妻得绝症,很快不治,魂归地府。无恕痛失大好姻缘,急怒攻心,找马先生理论,置疑宿命,一言不合,怒撞轮回鼎,有几块残片飞落人间。经多方寻找仍有一块未找回,成了地府悬案。 无恕因此获罪,被贬无妄海…… 多年后,禹州之南,一座无名小山,山上有寺庙曰觉明寺,无仙不名,香火不旺,只有一老僧为主持,一小徒儿兼杂役坚守于此。 春暖花开,老僧召见徒儿,“戚珏,你随为师修行十余年,通览佛经,知晓天下事,是时候下山见世面了。” 戚珏施礼,“师父,我该往何处去?该如何修行?” “寺后围墙年久失修,先下山化缘,修缮寺院,也是积功德。” 戚珏穿上百纳衣,手捧青瓷钵,出了寺门,拾级而下,入了陌生的花花世界。 小镇依山傍水,清静而繁华。街道人流络绎,几位彩衣姑娘青春年少,身材婀娜,撩拨少年懵懂的心房。姑娘们看见俊俏的小和尚,指指点点,叽叽喳喳,小和尚面红耳赤,低头赶紧离开。 他钻入小胡同,好容易平静心情,再向前行,是一座大宅子,他忽然想起自己的使命。 他轻轻叩响漆红大门,一会儿有仆人来开门,望见戚珏就合什回礼,“我家员外乐善好施,会款待每一个出家人。先请小师父里面用膳,稍后主人会亲自与佛结缘。” 戚珏感激还礼,与那人进府,吃完素面,被引领至正厅。一位中年员外正在等候。 小和尚见完礼,诵一段《平安经》,员工高兴之极,让人奉上十两纹银,戚珏首次化缘收获如此丰厚,心中暗自高兴。 这时,府上小公子一蹦一跳进来,手中小风车迎风飞转,欢快至极。戚珏与他的眼神相遇,头脑中忽然生出许多怪异的画面,脸色一变。 员外也注意到他的表情,问道:“小师父,您对小儿可有什么叮嘱?” 戚珏稍一沉吟说道:“实不相瞒,令郎天生恶根,成年后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十八岁犯下命案,被判斩刑。您要早做打算。” 员外中年得子,爱如掌上明珠,今日被僧人诋毁,勃然大怒,“哪里来的地痞混混,冒充出家人,信口开河,对佛大不敬。来人,给我乱棍哄了出去。” 仆人一拥而上,先抢回银两,一顿棍棒加拳脚,将他赶出去。 黄昏时分,戚珏返回,两手空空,脸上身上多了几处青瘀。 “师父,您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如实相告,为什么招来灾祸?” 师父道:“世人趋利避害,好听吉祥话,这是人情世故。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也是这个道理。” “徒儿记下了!”戚珏垂首道,他忽然话题一转:“师父,为什么我能预知别人的宿命,难道我是妖怪?” “看来是该告诉你实情了!”师父说道:“十六年前,为师在后山采药,路过一个山洞,听闻婴儿啼哭,过去一看,是个男孩,口衔一块漆黑之玉,所以为师给你起名戚珏。” “啊,那块玉现在何处?” “为师想拿开它,以手触之,即化为黑光,融入你的身体了。” 戚珏有些沮丧,“这么说我真的是妖怪?” “为师也不能确定。当时你裹于襁褓之中,也有可能出生后被人遗弃。” 小和尚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神情颓废。师父道:“佛曰,万物皆有灵,即使你是妖是魔,只要一心向善,勤于修行,终会成正果的。” 戚珏恍惚几日,无精打采,连续化缘几次,都无收获。这日,他来见师父,“我可以肯定,我就是妖怪!” 他撩开胸衣,在心房位置赫然一块掌心大的黑色纹理,像符文,又似山间沟壑,纵横交错,让人难以琢磨。 师父注视良久,不得其解,最后叹了口气,“为师道行肤浅,根本不知所以然。你去吧,踏遍名山大川,或许有高人能解开谜团。” 临行时,师父授它经书一本,“徒儿,这是本寺代代相传的《无量经》孤本,据说有先辈修习顿悟,或许对你有帮助。” 戚珏背好行囊启程,师父目光殷切,“去吧,行万里路,经万千事,佛在心中,一心向善,这才是最好的修行……” 同日,慕容山庄夜色寂静,一轮明月挂上枝头。二声更鼓响,一个黑影悄悄溜出房门,猫腰隐入芭蕉丛中,见四下无人,沿长廊向府门疾走。 刚行两步,迎面撞上一人,巍然而立,面沉似水。 “爹爹?”那人吓了一跳,停住脚步,是一个温婉的女声。 “浣花,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我,我睡不着,想出来走走。” “散步也要穿夜行衣吗?”父亲无情戳穿她,继而长叹:“你也不小了,已到了出阁的年纪,三天两头到江湖上疯跑成何体统?” “可是爹爹,我们慕容是降魔世家,我想写一本收录诸妖能力的秘籍,供后人参考。” 父亲冷哼了一声,“降妖除魔是男人们的事情,毋须操心。何况你说的那类秘籍,玄机阁里多的是,自己去看吧!” 浣花被抓了现行,无可奈何,蔫蔫回了闺房,思来想去,心中不服气,凭什么男人就能闯江湖,女人就不行?这是那门子的规矩。 翌日一早,浣花直奔玄机阁,翻出很多本关于妖怪的奇闻札记,席地而坐,读得津津有味。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是一个弱冠青年,气宇轩昂,造诣极深。看见浣花笑道:“听闻妹妹正在著一部伏妖秘籍,为兄等不及想一睹为快。” 浣花嘟嘴道:“整天困在庄里,纸上谈兵,下辈子都完不成。” “是啊,实战出真知,要成巨著,闭门造车是不行的。” 浣花一听一跃而起,直跌进他的怀抱,嗲声撒娇,“浩哥哥,带我去闯荡江湖,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慕容浩笑道:“你真是顽皮!为兄公务繁忙,根本脱不开身,我马上要陪家主父亲去终南山寻访异兽,须些时日才回来。” 浣花假意失望,心中却欢喜,“你们走了,就没人管我了,诺大江湖还不任我飞翔?” 家主和兄长一行刚离开,浣花就匆匆出走,消失于江湖,杳无音讯…… 三年后,金陵十里烟花之地,遍地脂粉,燕语莺声,男人蚀骨销魂的温柔之乡。 入夜,莺歌四起,美酒飘香。在春香苑的高阁之上,疾风猎猎,有一黑衣女子立于塔尖,背后圆月是其陪衬,飘逸至极。 这时一个结界缓缓展来,女子冷笑道:“狐狸精星蕊,敢在我慕容氏面前招摇,不怕收了你。” 背后一声轻笑,“浣花臭丫头,一年不见,口气越来越大了,想收我,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星蕊一身彩衣,花枝招展,妩媚至极。 浣花掌心一转,擎出一把几近透明的兵器,形似长剑,剑格多棱,如雪花形状。 星蕊不屑道:“还是雪花剑老一套,本姑娘都腻烦了。” 浣花不答,影剑纷飞,如漫天飞雪,空气骤寒。星蕊身后九尾一展,无数银光乍泄,与雪花对撞,化为缤纷光影,照亮夜空。 “人家的狐羽箭细若牛毛,以毒见长,你的却粗枝大叶,看家的本领都练歪了。” “你懂什么?我这是升级变异,专克你的影剑。” 两人斗嘴,手下也没停。浣花左掌一晃,又擎出一把红色之刀,形如莲之瓣,“再看我的火莲刀,本小姐已能双手御剑,百年难得一见的奇人,你还不快快投降。” 星蕊嗤之以鼻,“花拳绣腿,有什么了不起的?” 浣花刀身一震,无数红色莲影飞出,伴随炙风急扫,形成冰火两重天。 星蕊道:“这倒有些气势,可是你能奈我何?” 她飞身跃起,直扑进浣花怀里,漫天影剑立散。她手指捏住浣花脸蛋,“一年不见,你个臭丫头又长本事,敢到本姑娘这来炫耀!” 浣花也不示弱,小粉拳攻击她的酥胸,“你这狐狸精,老实说又祸害了多少俊后生?本小姐要替天行道。” 两人嬉笑打闹片刻,累了就坐屋脊之上,散了结界,明月照耀,下面还是灯红酒绿、燕语莺声的花花世界。 浣花枕在星蕊肩上,轻声道:“姐姐,这一年来,我游历神州,专找妖精斗法,赢了就让他们说出法术详情,我的巨著《妖典》快完成了。” “臭丫头,不是我打击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浣花翕动睫毛,惊讶望着她。“你这零零碎碎,难成气候。光说妖都玉水城,就有妖10万,形形色色,数之不尽。还有我青丘狐族、南方近龙族、北方雪狼族等等,妖界之大,出乎你的意料。” “那我下个目标就是游历妖界,增长见识,此生不达所愿,决不罢休……” 203、大师 - 越神计 - 然染子 星蕊轻叹,手指叩她的额头,“你一个降魔者闯入妖界可不是闹着玩的,千万别任性而为。” “可是我累了,现在只想休息。”浣花螓首下移,舒服地枕在她的腿上,“姐姐,你日日沉迷温柔之乡,男人,真的那么好吗?” 星蕊娇笑:“你个小丫头,情窦未开,未涉人事,哪里知道其中之奥妙。你将来一旦沾染,欲罢不能,有你苦恼的时候!” 她的话又招来浣花温柔反击,又闹了一阵,浣花正色道:“我离开一年余,最怀念这十里繁华夜色,盐水鸭让我垂涎三尺,姐姐今夜要陪我疯个够。” 星蕊却正色道:“那可不行,今夜有个重要的客人来访。” 浣花气急,“哪个烟花浪子能比得上本小姐?你这狐狸精太没情义了。” “他可不是恩客,是世外高人,可不能怠慢。” 她的话激起浣花的兴趣,她摇晃星蕊的手臂,“既是高人,我也想见,姐姐莫推辞。” 星蕊万般无奈,只得说:“你这磨人的小妖精,真拿你没办法。见可见,老实呆在内帐,别惊扰了我的客人。” 春香苑顶层的一间暖房,雕梁画栋,厅堂宽大,陈设高雅。这时,有人轻诵佛号,挑帘而入。这青年一身五彩袈裟,头上却蓄着发,相当怪异。 他向星蕊颌首为礼,然后落座,香茗呈上,他慢慢浅酌,星蕊焚上檀香,纤指轻挥,一曲美妙琴声在屋中回荡。 浣花躲在内房,透过红帐偷偷向外望,这人眼睑低垂,似入定一般。 一曲罢,星蕊呈上精制点心,那人一尝,赞不绝口,“入口即化,甜甘相宜,如美人唇间之甘露,让人回味无穷。” 浣花暗自嗤之以鼻:“故作斯文,附庸风雅,这假和尚肤浅之极。” “听闻您要来,我早早让丫头去兴运楼定制,还好合您的口味。” “让姑娘费心了,戚珏惶恐!” 浣花暗道:“假惺惺,让本小姐姐看看你的道行,一会让你好看。” 她将浩然正气聚于天元,张开法眼,心里小吃一惊。 这时,外面两人还在闲谈。“与大师一别数月,您又来金陵,难道有什么要事?” “不瞒姑娘,小僧四处游历,总有人尾随窥探,我到这是躲清闲的。”他不经意望向浣花藏身的内室,叹道:“今夜风云不定,可能又有风浪,但愿别扰了姑娘清静。” “大师是世外高人,知命理,知未来,什么风浪能动摇您的心神?”这狐狸精不但擅长莺声浪调,说起恭维话也是格外中听,浣花有些意外。 “我佛尚有痴嗔怨念,小僧修为尚浅,红尘俗事,自然烦忧。” 浣花暗道:“算你这假和尚还有自知自明,说出了心里话!” 戚珏又尝一口点心,说道:“小僧在这享受美食,姑娘却冷落了朋友,着实是罪过,何不请出来一见?” 浣花见和尚公开叫板,索性大摇大摆出来,扔一颗脆心酥到嘴里,边嚼边说道:“一个不入流的小妖怪,冒充大师,糊弄我姐姐,你真的罪过不轻啊!” 星蕊知道她的脾气,也不阻拦,笑看两人交锋。 “我早听说了,慕容世家的浣花小姐,只好和妖打交道,与妖斗法,只问话,不降妖,很另类降魔者。您是不是也要逼问小僧啊?” “那是后话,先比试比试,我忽然想打得你满地找牙,那感觉肯定畅快之极。” “可是小僧从不好勇斗狠,姑娘可要失望了。” “我看你金玉其外,只会故弄玄虚!” 两人嘴上交锋,好不欢快,星蕊忽然面色凝重,“外面有情况!” 戚珏笑道:“那他们已来多时,如今气息逼近,看来我们该离开了!” 他抬手发出一缕黑气,笼罩星蕊全身,“这是一丝阴晦之气,能暂时遮住你的妖气,莫受人打扰。” 他忽然抓住浣花手臂,地上生出一个漆黑旋涡,两人掉落其中…… 一炷香之前,屋脊上空,一黑一白,两人在对峙。 黑衣之人一脸阴气,神情惊讶,“竟然能识破某的真身,阁下还真是高人啊!” 白衣之人向他拱手,“彼此彼此,您的法力虽然怪异,阴气四射,十分强大,在下慕容浩,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那人冷冷道:“萍水相逢,不知也罢!顶层雅房内有某要找的人,与尔无关,速速退去,相安无事。” 慕容浩一笑,“恕晚辈难以从命,因为很巧,房中也有我要找的人。” “如此说来,我们互不相让,只能手下见真章了!” 慕容浩拱手,“正合我意,那晚辈得罪了!” 他一侧剑锋,施展慕容招牌御剑术,漫天剑影纷飞,那黑衣人的身躯忽然虚化,剑影穿过时,化为尘烟消散,很快移形换位,重聚成人形。 慕容浩吃了一惊,他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功法。黑衣人一抖手中漆黑短棒,黑气溢出,化为万蛇乱窜,直向慕容浩袭来。 慕容聚浩然正气,白光炫目,黑蛇触之即消散。这次轮到黑衣人吃惊了,“竟能抵御我冥界万魂索,真是英雄出少年!” “莫非前辈来自异界?” “不错,某是冥界鬼将黑无常。年轻人毫无惧色,真是胆大包天!” “我阳寿未尽,为何惧你?” 两人聊了几句,敌意消除,收了兵器。“请问少年,你在寻找什么人?”黑无常问道。 “在下胞妹消失于江湖数年,我得到消息她今夜在此地出现。” 黑无常脸色一变,“原来搞岔子了,我们找的不是同一人。不好,又要让他逃了。” 两人散了结界,瞬移到屋里,只有一个姑娘在抚琴。 “果然是他,到处是阴晦之气!”黑无常沉着脸逼视星蕊,“快说,他去了哪里?” 星蕊假装害怕,缩至角落,瑟瑟发抖。 慕容浩制止黑无常,笑道:“您是大人物,别吓着姑娘!”他转向星蕊,“你不必害怕,告诉我们好吗?” 星蕊诺诺道:“他和那个姑娘一起从窗口逃走了……” 再说慕容浣花猝不及防,感觉眼前一黑,坠入深渊,她一声惊叫,本能抓紧戚珏。 身体停下,四周昏黄,遍地焦土。浣花惊问:“这是哪里?” 戚珏示意她噤声,手指轻触地面,四周黑色的灌木蓬勃而出,将两人包围。 片刻,戚珏长出一口气,手指轻挥,灌木退向两边。“还好,没有追过来。” 浣花嘟嘴道:“我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要逃走?” “你若不走,那人会带你回去,从此成笼中之鸟,难见天日!” 浣花自然知道是谁,心中暗呼侥幸。她目中闪烁星光,“假和尚,你真的能预知未来?看看我的巨著《妖典》什么时候能完成?” 戚珏望见她的双眸,流光溢彩,心里一动,说道:“江湖传言,姑娘不必当真!” “你还没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冥界遗魂洲,我每次遇险都逃到这里,以此掩盖气息。” 浣花惊讶,“哇,你一个小妖,竟有彻地之能,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我们比试一下,如果我赢了,你将你的前世今生、修为功法全部告诉我,如何?” 戚珏诺诺道:“小僧说过了,我不好勇斗狠,姑娘莫逼我!” “真是小器!本姑娘不会放弃,下次相见一定要让你就范。现在我还有事,你赶紧送我出去。” 慕容浣花离开了,戚珏眼望荒漠,忽然发出一声叹息…… 此时,在冥界轮回殿,黑无常正在向马先生报告:“属下追踪他到了金陵,可还是晚了一步,让他逃走了。属下失职,请先生降罪!” 马先生微笑摆手,“他本是宿命鼎残片,现已修炼成妖,能读人宿命,亦能预知未来,你还未行动,他就已知晓,所以想抓住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黑无常有些沮丧,“照先生说,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也未必,只要他来过,就会留下痕迹,或许能想出办法,你再说说细节。” “很惭愧,属下赶到时,他和那个姑娘已经逃走,并未看见他的真容。” 马先生一愣,“还有个姑娘?她是什么人?” “松月山慕容世家的嫡女浣花……” 一年之后,妖界北部冰雪荒原,银装素裹,冷风如刀,慕容浣花独行于荒野,足迹蜿蜒如蛇行。这一年她游历妖都玉水城,南方青木台和狐族青丘,收获满满,更加自信坚强。 今日一战,或许是她妖界收官之战,之后回山庄梳理信息,专心著书。天气极寒,与她的雪花剑属性相辅,更添胜算。 她行至幽深的山谷,两面绝壁如刀,只余一线青天。她站稳脚步,冲上高喊:“薛不惑,慕容浣花应约而来,请现身吧!” 崖壁上一人身材粗犷,面目狰狞,狂笑道:“慕容小妞,胆大包天,这里就是葬身之地!” 浣花小吃一惊,“先前言明,我约你比武斗法,是以武会友。你是雪狼族勇士,我们并无恩怨,何必言生死。” “小妞,原来你对我雪狼与慕容的世仇一无所知?罢了,等你到了阴曹地府自行问你的祖上吧!” 话音未落,崖顶万箭齐发,浣花一边格挡,一边怒斥,“亏你还是一代名宿,卑鄙小人,不守信诺,以多欺少,今天和你拼了。” 她手中一刀一剑,影剑纷飞,与箭雨对撞,光芒炫目…… 204、宿命 - 越神计 - 然染子 浣花醒来,阳光炫目,她放眼四周,是一片白桦林,远山葱绿,迷雾重重。她站起来,脚下落叶松软,头昏沉沉的。发生了什么?她记得自己与雪狼一族血拼,对方人多势众,眼看不敌。难道是有高人救了自己? 她放声呼喊:“是哪位前辈伸出援手?请显身一见!”连喊几声,四周寂静,只有风过林梢的呜咽声。 浣花只得下山,神情有些恍惚。山下小镇,人流络绎不绝,浣花却打不起精神。行了片刻,人群中一个背影吸引她的目光,五彩袈裟,手托青瓷钵,怎么是这货? 她快赶几步,阻住其去路。 戚珏吃了一惊,脱口道:“怎么是你?这不可能?” “你个假和尚,不恋销魂窝,也来妖界了?” “这是人间,不是妖界。”戚珏答道,他快走几步想摆脱浣花。 浣花紧追不舍,两人出了闹市,来到荒郊。浣花见四下无人,变了脸色,“假和尚,快和我比试!” 戚珏道:“我说过多次,小僧不好打斗,你放过我吧!” 浣花也不答话,以掌为剑,疾攻几招,戚珏连连躲闪,步步后退,仅几招,被浣花掌刀抵住咽喉。“女侠,别杀小僧!” 浣花收招叹了口气,“看来不是你救了我!而且你道行低微,真没资格入我的《妖典》。” 她有些失望,轻轻挥手离开。戚珏长出一口气,望着少女的背影,又感失落,几次欲言又止。 思考良久,他忽然以掌触地,黑色的旋涡涌动,将其吞没。 无妄海伶仃岛,浓雾深锁,阴霾笼罩。有一座大殿静卧其中,如蛰伏巨兽。 戚珏步入大殿,阴森气息传来,不寒而栗。蓝色鬼火飘渺,摄魂夺魄,让人却步。这时,大殿深入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想不到我无恕被贬荒芜,还有人前来探望?近前让本君看清楚。” 戚珏上前见礼,“参见少君,您可安好?” 无恕本慵懒地缩在椅上,望见他竟神情一振,“你因我而生,听说搅得老马一帮杂鱼晕头转向,也算给本君出了口气。说吧,何事找我?” “我想请问少君,凡人的命理可以更改吗?” 他的话触及无恕痛处,他叹了口气:“据我所知,根本不能。当年我也是为此与老马翻脸,才铸成大错。” “可是我见到一个凡人,依她先前的命理,早该香消玉殒,命丧他乡,可是我刚刚见到她,不但续了命,而且连运势都更改了。” 无恕惊讶坐起,“这不可能!老马说凡人命理,是轮回鼎混沌天成,人力根本无法左右。” 小僧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施礼退出。无恕六神无主,呆立片刻,吩咐身旁鬼将宫泣,“你立刻启动轮回殿的内线,调查此事!” 宫泣道:“可是少君,这小妖分明想借您和马老生的矛盾,从中渔利,您为何不设防?” “我也想借他之手给老马制造麻烦,彼此彼此,心照不宣!” 十月金陵,细雨绵绵,青石古道,木屐声声。戚珏的袈裟已经湿透,他浑然不觉。看烟雨朦朦,雨还没停歇的意思。 他停下脚步,冲林中说道:“你不是对小僧不感兴趣吗?为何跟了我这么久?” 浣花一笑,显出身形,“你这个假和尚,道行不深,却很有意思,我又有一点点兴趣了!” 戚珏正色道:“我答应你,和你比试,你若胜了我,你告诉你我的法力秘诀还有前世今生,让你写入《妖典》。” 浣花摇头,“我先前言明,你法力很弱,没有资格入我的巨典。所以比试就免了。” 戚珏目光凌厉,动了怒气,他周身黑气升腾,目光亮如灯炬,双臂一振,四周树木顿时暴长,成参天之势,无数黑色藤蔓破土而出,蜿蜒蛇行,瞬间形成一个密闭的漆黑空间。 浣花吃了一惊,“看你真身漆黑如玉,应是土系或金系,为什么你有如此强大的木系法术?” 戚珏手指轻捻,黑色藤蔓忽然爆裂,化无数黑色利箭飞射,漫天黑蛇飞窜,气势丝毫不输浣花的飞雪影剑。 “能胜了我,就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他的话激起浣花豪气,她擎出刀剑,光芒四射,“原来你隐藏得这么深?今日一战,定要胜你,到时你给我老实交代,不许丝毫隐瞒。” 她剑气满溢之时,戚珏匆匆收了招势,“小僧一路劳顿,你胜之不武,我们约定他日再战,如何?” “很好,三日后西岭磐石谷,不见不散……” 小雨依然未停,漫山雾气昭昭。浣花撑一把红纸伞,姗姗而来。这三日她精心设计,木系最擅长捆绑和施毒,她一一找到破解之法,信心满满,志在必得。 到时一定打得那个假和尚满地找牙,连连告饶,想一想她都乐出声了。转入山谷崎岖小路,前面巨石横亘,形状各异,个个重逾万钧,身处其中,简直渺小之极。 浣花飞身跃上一块巨石,大喊道:“本小姐来了,快现身吧!” 连呼三声,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几年不见,你法力大涨,中气十足,为兄甚喜。” 浣花闻言大惊,返身逃走,一道白光闪过,她好似撞上一堵墙,被生生弹回。浣花仓皇跃起,想一飞冲天。头顶一个透明的罩子落下,将她困在其中,浣花再挥剑怒斩,却无损分毫。 “妹妹,以你现在的功力,是无法突破为兄的‘玄天罩’,你省省力气吧!” 浣花气急败坏,只得低声哀求,“好哥哥,你最疼我了,我的巨著未成,不能功亏于溃。再给我一年时间,我肯定回去,囚禁也罢,嫁人也罢,妹妹都认了。” 慕容浩一身白衣,气静神闲,“父亲为寻你,搜遍江湖,寝食难安。母亲忧思过度,鬓染寒霜。妹妹别再使小性子,随为兄回去吧!” 浣花沮丧之极,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如此一问,甚是多余,她已经恨得咬牙切齿。 “多亏一个江湖朋友暗中报信,才获得你的行踪,为兄可欠了人家老大的人情……” 春节刚过,马上便是元宵佳节。金陵城彩灯高悬,一派节日景象。春香阁的姑娘都换上彩衣,花枝招展,卖弄风情,生意比以往火了许多。 顶层雅房之内,檀香弥漫,阵阵琴声传来。戚珏正坐饮茶,耳边萦绕优美琴音,让人魂游天外,身陷迷蒙之中。 这时窗外一丝寒风袭来,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星蕊体贴入微,即刻熄了琴声,让丫环关好窗户,升旺炉火。一会儿,屋中温暖,戚珏脸上却挂满忧思。 “大师乃得道高人,何事让您烦忧!” “小僧修行远远不够,被红尘琐事烦扰,这也是修行必经之路。”他站起身,说道:“每次来金陵都叨扰姑娘,无以为报,我也班门弄斧,为姑娘抚琴一曲,聊表谢意!” 两人交换位子,戚珏整理衣衫,手指轻叩琴弦,叮咚之声顿如瀑布狂泄,一发而不可收。他的琴音气势磅礴,如万马齐鸣,风声萧萧。一曲罢,琴音绕梁不散,让人血脉偾张。 “大师琴技惊如天人!只是如此宁静之夜,您奏这一曲‘十面埋伏’,与此景不应啊!” 戚珏双手轻摁,抚平余音,苦笑道:“小僧罪孽深重,已无处可逃了!” 话音未落,有人破窗而入,携一股寒风,手中剑直刺戚珏的胸膛。他未动,剑距胸膛仅三寸余,才停下来。原来是星蕊用狐尾缚住她的身形。 “姐姐你放开我,让我杀了这个背信弃义的假和尚。” 星蕊再收狐尾,把她拉入怀中,又夺了剑,将她温柔制住。“妹妹你疯了,怎么对大师如此无理?” 浣花啐道:“什么大师?用诡计将我骗入圈套,让人押解,打道回府。我在祠堂反省一月,不见天日。又被一群媒婆百般打扰,要不是我机灵逃了出来,早不知和哪个混蛋入洞房了!” 星蕊笑道:“我当是什么深仇大恨?不就是开了玩笑吗?今天本姑娘破费,拿出珍藏的美酒,不醉不归。” 浣花还是百般不情愿,等好酒好菜上桌,她胡吃豪饮,很快杀气全无,恢复往日模样。 星蕊暗笑,“还喊打喊杀呢?不也是一顿好酒好菜就能解决的问题。” 酒过三巡,浣花忽然醒悟,指点戚珏:“你这和尚,为何不忌荤腥?” “小僧修心修德修行,唯独不修口。” “说的漂亮,原来是个酒肉花和尚。” “姑娘言重了!小僧从不犯色戒。” “哼,你狡辩千万次,也是花和尚假和尚……” 这两人斗嘴欢快之极,星蕊急忙用几杯美酒堵住浣花之嘴,很快这妮子有些微醺。 撤去残羹,收拾完毕已是深夜。浣花依在星蕊怀中,慵懒倦怠,快要入睡了。星蕊忽然正色问戚珏:“大师从不打诳语,您哄骗浣花回家,一定有原因,能否透露天机,如实相告?” “小僧能识人命理,浣花早在一年前就该命丧他乡,魂归地府。” 两人惊愕对视,浣花道:“我在妖界北漠荒原是遇到危险,可后来莫名其妙全身而退。” “那是有高人救了你,还更改了你的命理,为你续了命。” 浣花长出一口气,戚珏却话锋一转:“可是所续之命也仅此一年余,很快你的大限将至……” 205、雪狼一族 - 越神计 - 然染子 厅房中弥漫着忧伤,刚才的欢快荡然无存。片刻,浣花豪饮怀中酒,一跃而起,“既然命数已定,我更该抓紧时间,我要再去一次妖界,再会薛不惑,我的《妖典》中不能缺此浓墨重彩的一笔。” 星蕊握住她的手,“妹妹,既然窥得天机,你为何还要以身犯险?你就留在我这里,姐姐织下三重妖障,冥界的鬼将都无法闯入,定保你平安。” “生有何欢,死有何惧,我决不龟缩着等死。《妖典》我一定要完成,否则死不瞑目。” 星蕊苦苦规劝,泪雨潸然,她毫不所动。戚珏忽然插话,“姑娘想去妖界,小僧愿陪你一同前往……” 妖界漠北荒原,一片荒芜,寸草不生。此时,天降飞雪,覆盖荒原,银装素裹。远处,一僧一女步行而来,两人衣衫沾满飞雪,与银白融为一体。 “假和尚,我们离北漠妖城寒州不远了,让本姑娘写下战书,送去给薛不惑。” 戚珏摇头,“我看没有必要了,雪狼一族善识气味,你一来他们可能就知晓了,我看还是守株待兔更稳妥。” “那他要重兵围攻,以多胜少,我们岂不吃亏了?” “你上次光明正大挑战,人家难道没使阴招吗?” 浣花想想也是这道理,就点头答应。再向前行,是一大片针叶松林,地处低洼,四面徒坡,是险要之地。 戚珏点头,“此地甚好,正好引敌上钩。” “假和尚你傻啊!这是兵书上最不利之地,敌若四面包围,顺势而下,我们无处可逃。” “兵法上还有一招‘反其道而行之’,你不露出破绽,敌人怎么会上钩?” 和尚说得头头是道,让人信服。浣花嘟嘴嗔道:“但愿你不是个绣花枕头大草包,否则要给本小姐陪葬了。” 戚珏右手捏诀,无数藤蔓破土而出,反复纠缠,成了一座小屋,门窗齐备,还有几件简易家具。浣花拍手道:“如此甚好,养精蓄锐,等待决战。” 一连几日,飞雪不停,浣花龟缩在温馨小屋,有时出去练剑,一切波澜不惊。戚珏每日外出砍柴打猎,总有不错收获。 夜晚,围坐炉火,浣花大嚼烤兔肉,动作夸张。戚珏只静静注视她,目光柔和。 浣花吐出一块骨头,说道:“这么多天了,好像没有动静,我们是不是盘算错了?” “我感知到,他们就在外面,蠢蠢欲动,可能决战就在这几日。” 浣花忽然转开话题,“假和尚,本小姐要是死了,你会不会想我?” 戚珏脸色一红,目光无处躲藏,“小僧拼尽修为也会保护小姐的。” 浣花凑得很近,眼中闪烁星光,“假和尚,你是不是喜欢我?” 戚珏慌乱,诺诺道:“小僧谨守戒律,不敢有非分之想!” “你就是一个假和尚、花和尚,还装什么装?”浣花凑得更近,戚珏赶紧转过头,“我好像也喜欢你,有时真想亲一亲你的俊脸!” 戚珏把持不住,惊慌逃出屋外,飞雪停了,弯月如钩,繁星纷乱,他的心里紧张悸动,不知所措。 第二天清晨,天空浓重阴霾,似有暴风雪来临。戚珏早起煮好稀饭,是松仁燕麦粥,这木系的小妖就是神奇,这荒郊野外也能找来稀有的食材。 三口两口喝完,口腔里清新至极。浣花惬意道:“喂,假和尚,你厨艺不错,干脆到松月山庄当个大厨,也省得四处漂泊。” 戚珏不答,低头收拾碗筷。浣花还想调侃,戚珏忽然飞扑过来,两人陷入黑色旋涡,沉入地底。与此同时,爆炸声响,烈焰飞腾,小屋瞬时化为灰烬。 浣花躲在地底,气得咬牙切齿,“薛不惑老匹夫,果然不讲江湖道义。他人多势众,肯定将这里重重包围,我们怎么办?” 戚珏回馈她坚定的眼神,“相信我,他逃不出手掌心的。” 两人缓缓升出地面,浣花双臂一震,小屋的残垣焦土四散飞射。薛不惑正得意之时,看见他们也吃了一惊,“这么多的震天符竟没炸死你们,真是让本将意外!” 浣花持刀剑怒斥,“老匹夫,亏你也是雪狼一族名宿,多次用阴毒暗算我,今天和你不死不休。” 薛不惑狂笑:“慕容小丫头,上次未置你于死地,让你侥幸逃脱,这次我的五百亲兵,定将尔等碎尸万段。” 他一声呼啸,林中伏兵四起,喊杀声不绝于耳。戚珏冷笑:“你好似无视小僧的存在?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这次你插翅难逃!” 他指尖轻捻,林中万千藤蔓破土而出,漫天蛇影,将伏兵牢牢缚住。薛不惑大笑:“木系小妖,雕虫小技,我雪狼一族‘焚天之火’正是你送上柴火的克星。” 果然,林中四处火光冲天,藤蔓被燃尽,伏兵如潮涌而来。戚珏不慌不忙,指尖再轻捻,松树如活了一般,树身栗抖,针叶化为利器飞射,瞬间飞雪弥漫,遮蔽双眼。 薛不惑大笑:“无知小妖,我雪狼一族防高血长,岂是小小针叶能伤着的?” 然而林中静悄悄,再无半点生息。薛不惑大惊,挥袖荡起强风,驱散飞雪,见众人或躺或卧于雪中,一动不动。 “这,这不可能!” 戚珏冷笑道:“你太小看我的三板斧了。藤蔓和叶针都是掩护,真正厉害的是无色无味之毒。” “我们都服了避毒丹,怎么还会中招?” “我的毒是迷魂之毒,你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何来解法?” 薛不惑胆寒,目光游移,暗自寻找出逃线路。戚珏道:“整个山谷弥漫毒气,无懈可击。有人只想和你公平一战,之后,所有人的解药双手奉上。” 薛硬着头皮,擎出开山戟,长丈二,通体银光,十分威猛。“慕容小丫头,单打独斗我会怕你?和你当日之约依然有效,放马来战。” 他此言看似豪迈,实则避开以一敌二。浣花早就按捺不住,一晃刀剑,飞扑过来,与之激战。 戚珏飘然后退十丈,席地而坐,微合双目,实刚以天眼观战,功力凝聚,随时准备出手为浣花解难。 开山戟气势威猛,力道吞天,每一次兵器相交,浣花被震退数丈。她身法快如流星,看似风雨飘摇,实则章法不乱。戚珏暗暗佩服,“若论实战,这女人历经千锤百炼,应敌之能力强自己百倍。” 浣花之战术,刚猛则不久矣,薛不惑气力肯定先衰,以游斗耗其锋芒,伺机反击。 果然百招之后,薛不惑浑身见汗,他一声狂啸,开山戟光芒炫目,迎面射出一道巨粗的冰柱,碾压而至。浣花飞身跃起,踩着冰柱向前。 薛不惑再振戟锋,冰刃四射,浣花挥舞火莲刀,数道火球与之对撞,烈焰和冰屑漫天飞舞。 戚珏见双方以法力对决,看来要分出胜负了。 浣花一展雪花剑,剑影纷飞,薛不惑浑身白光闪烁,影剑触之即灰飞烟灭。他大笑:“你这影剑在高防之下,简直是挠痒痒。” 这时,浣花杀到近前,火莲刀凌空飞斩,势如泰山压顶,薛不惑以戟挡,惊天巨响,火莲刀被震得脱手飞出。 戚珏暗自皱眉,“这丫头怎么昏头了?以己之短敌人所长?” 薛不惑士气大振,连发几道冰柱,浣花无法躲避,只得持雪花剑抵住,和他较力。 薛大喜,“小丫头,还敢跟爷比力气,这一招就将你碾成齑粉。” 他的冰柱渐长,浣花步步后退,背后是绝壁,眼看无处可退。这时她左手牵引,落地的火莲刀忽然飞起,化为一道红绸将薛不惑缚住,刀尖抵住他的咽喉。 薛不惑心惊寒胆,撒手扔了长戟,一声长叹:“薛某认输了!” 浣花冷笑:“没想到吧!藕断丝连,火莲刀其实是把软兵器,这就是制胜的奇招。” 戚珏起身上前,逼视薛不惑,“原赌服输,告诉她想知道的一切。” “我愿意交出本族修行秘籍,烦劳先解去我族人之毒。” 戚珏点头,口中喷出浓重的黑气,继而散去。“他们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恢复如常。” 浣花收了火莲刀,薛不惑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呈上,表情沮丧之极。浣花拿过册子,翻看几页,目光欣喜,“果然是雪狼一族不传之秘,本小姐心满意足了。” 戚珏也非常高兴,想过来一观,正在这时,薛不惑忽然发难,身后一道银光直射戚珏胸口。这厮绝不甘心,只想一招突袭,灭了法术怪异的和尚,再集合亲兵杀了仇敌,夺回秘籍。 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偏偏这和尚临阵经验就是小白,他痴呆在那里,根本不知躲闪。 千钧一发之时,浣花飞身上前,火莲刀光芒暴涨,抵住白光。然白光异常刚猛,瞬间突破红光,穿透她的胸膛。 薛不惑狂笑:“一把软兵器想挡住我的‘破天尾’?你安心去吧!” 浣花胸衣血染,倒在戚珏怀里,“原来这真是我的宿命!”她气息渐弱,香消玉殒了。 戚珏站起身,双目尽赤,身体溢出丝丝黑气,如浓雾不散。 薛不惑狞笑:“你法术怪异,可我的开山戟也不是吃素的,十招之内,定让你灰飞烟灭。” 黑气凝聚,在戚珏头顶形成一块巨型的黑石,他目眦欲裂,“师父,徒儿不孝,今天要大开杀戒了!” 黑石忽然崩散,化为黑气四散,如万蛇齐动,穿过薛不惑的身体,他轰然倒下…… 206、镌魂术 - 越神计 - 然染子 无妄海伶仃岛,依然雾色弥漫。无恕在殿内秉烛夜读,残文古卷,津津有味。这时,宫泣进来禀告:“少君,前几月来拜访您的小妖又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无恕点头,宫泣出去,一会儿引领戚珏入内。无恕笑道:“没想到你又来找我,说吧,有什么事情?” “上次和您说的续命的友人,结果又殒命了,我将她的身体和魂魄用法力冰封,然后来找您!” 无恕淡然一笑:“我这有的是灵药,让她身体复元易如反掌。但如果她命理中阳寿已尽,魂魄无法依存,还是救不了的。” “如果是您所说的后者,少君您可有办法救她?” 无恕笑道:“你这个鬼灵精!上次你来就已埋下伏笔,知道本君一定会行动的。不错,我已经得到逆天改命之秘籍,所以她还是可以救的。” 戚珏并无惊喜,“人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少君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您要我做什么才会将它传于我?” “我就喜欢和明白人打交道!”无恕略一沉吟:“听说你能识人命理,那你看看本君的仙途还会有什么坎坷?” 戚珏点头应允。无恕笑道:“别答应得这么痛快!本君是仙命,不同于凡人,是由仙界‘天命鼎’主宰,要窥得天机可不是容易的事。” “小妖会尽力而为!”他双目圆睁,血管爆起,如游蚓爬行,黑气四射时,真身脱出体外。随后一道黑光破顶而出,直达云霄。 无恕叹息,“真是够拼命的,竟用真身连接‘天命鼎’,窥探天机,必遭反噬。你和本君一样,都是痴情人啊!” 片刻,戚珏收了真身,呕出几口鲜血,“少君只要过了幽禁这道坎,您的仙途一路顺遂,很快登极乐仙班!” 无恕喜出过望,抬手扔过一册手抄本。戚珏接过,快速翻看,然后一皱眉,“为什么是本残卷?” “我的人费尽心机,只抄录了半卷。但‘镌魂术’记载完整,够用了。” 出了大殿,戚珏眼望迷蒙天空,向西方合什参拜:“佛祖,弟子被形势所迫,打了诳语,请我佛恕罪……” 浣花醒来时,正躺在戚珏的臂弯。这是一座山间破庙,四处蛛网,佛像已坍塌。外面细雨迷蒙,山色空明。 浣花起身,低头看胸前血迹犹在,“我记得自己受了重创,应该已经死了,是你救了我?” 戚珏不置可否,他嘴角的血迹引起浣花注意,“为了我你受伤了?我这有疗伤圣药,助你复元。” 戚珏摇头,“我无妨,你的灾劫已过,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浣花忽然醒悟,“雪狼族秘籍呢?” 戚珏递过去,她捧在手中,如获至宝,“我的巨著终于可以收官,也是我回归的时候了。” 她仔细翻阅,忽然一皱眉,“为什么最后一页空无一字?”戚珏看过,说道:“或许并非刻意而为,你不必在意?” “可是这分明是新贴上去的,薛不惑在搞什么鬼?”她反复思索不得其解,干脆揣进怀中,“不想了,凡事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当务之急,我还要再看看这大千世界,往后深闺高阁,再见就难了。” 她轻叹一声,回眸望向小和尚,告别的眼神里蕴藏一丝泪光,瞬间刺穿他的心房…… 春暖花开之时,浣花回到慕容山庄。父亲并无惊讶,只甩给她一个凌厉的眼神,“回来就好,以后别再惹麻烦,好自为之!” 娘亲则扑过来,抱住她抽泣,“你个小冤家,让娘操碎了心!”亲热完毕,娘亲细细打量,“我家浣花美貌更出众,不知要迷倒多少翩翩公子,看来娘不用操心了。” 浣花心里叫苦不迭,沾上这些男女俗事,真是头大如斗,躲不掉的烦恼。 晚间,她直奔玄机阁,完成《妖典》还需查阅大量书籍。推门而入,见一人正在书架旁,用拂尘细细掸拭灰尘。 浣花吃了一惊,“假和尚,怎么是你?” 戚珏一身青衣,“小姐,我决定还俗了,而且我还加入了慕容世家,现在是一名俗家弟子。” “你是妖精,怎么能堂而皇之,混入我降魔世家?” “我和少主开诚布公谈过了,他接受我的身份,家主也无异议。” 浣花脑筋一转,冷笑道:“不外乎是出卖本小姐落下的人情,慕容世家知恩图报,勉为其难接受你这个妖精。你别得意,我若发现你另有企图,一定将你扫地出门。” “珏愿随时接受小姐调遣!” 两人斗嘴交锋完毕,接着一阵沉默,浣花目光柔和,“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为了我?” 戚珏避开她灼灼的目光,转开话题:“我将与妖有关的书籍札记整理放在西侧,方便小姐查阅。” 此去几月,花开花落,春去暑来,时光平静度过。浣花每日到玄机阁查阅典籍,晚上笔耕不辍,《妖典》日渐成型,她的表情十分愉悦。 戚珏在靠窗的地方,给她整理出一片小小天地,备齐桌椅,还特意加上棉靠枕,体贴入微。浣花读书时,他泡好一壶云雾茶,然后退去,其间续水两次,除此再不露面。 这几日美人神情忽然阴郁,烦忧挂在眉间,戚珏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试着谈论妖典,寥寥几语,浣花紧皱眉头,气氛沉闷,戚珏只好退去。 傍晚,浣花离开时,忽然叫住他:“父亲已决定与关中孙家联姻,我未来的夫君青年才俊,江湖豪侠,我们入冬就成婚。” 戚珏面无表情,只用拂尘随意掸拭尘埃。 “我都忘记了,你是巨妖,能预知未来。那你该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妖典》还缺少一个封笔之作。老规矩,今晚三更涧云峰不见不散。” 夜晚,明月皎洁,涧云峰云海茫茫,宛如仙境。戚珏一身黑衣,卓然而立。月光下,浣花白衣飘飘,姗姗而来。 美人一展雪花剑,如月下仙子,“我已设下结界,放手一搏,分出胜负。” “这里树木茂盛,我是木系之妖,已取得地利之优势。” “本小姐专门选此地,免得你说我胜之不武。” 这半年来,浣花的浩然正气再登巅峰,白光耀眼,呈碾压之势。戚珏妖力四射,黑气升腾,直达云霄,气势不输分毫。 对峙片刻,风起云涌,两人同时出招。四周树木花草枝叶暴涨,漫天包围,期间万千黑藤如蛇窜,让人无处躲藏。 浣花飞身跃起,白光四射,黑藤触之即枯萎。她的身形几次变换,已突击到三丈之内。 戚珏双手结印,一根巨木平地窜出,迎头对撞,浣花以剑气飞斩,劈成两半。树间隐藏的几支绿藤飞卷,缠住浣花的身形。 “好一招藤树相依,隐藏得非常好。可惜本小姐的‘玄天罩’已无坚不摧。” 她周身白光炸裂,瞬间绿藤寸段,浣花再向前,与戚珏近在咫尺。她并未出剑,四目相对,战意立散,月光照耀下,两人寂然不动,气氛十分怪异。 戚珏长叹道:“我输了,愿意随时向小姐坦露心扉。” 浣花目光凄婉,她纤指直点戚珏额头,“好,你现在就说出心里话,你喜不喜欢我?” 戚珏大出意料,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你不回答我自己说!你喜欢我,为了我,你负了如来,舍弃自由自在的生活,自作枷锁,龟缩于此。” “每次我读书,你隔着书架望着我,不用回头我也能感觉到你灼灼的目光。你知道我爱喝云雾,知道何时续杯,知道我三泡即弃,你还在棉垫内加入冰蚕丝,让我夏日也如此清凉。你用心良苦,还不承认吗?” 戚珏诺诺道:“照顾小姐,我只是尽了慕容弟子的本分。” 浣花苦笑,泪水滑过香腮,“好一个尽了本分,看来是本小姐自作多情了。也是,我是降魔者,为什么和一个妖纠缠不清呢?真是鬼迷心窍了!” 浣花离开,戚珏卓立月色,风过林捎,其声呜咽,他久久静立不动,内心却如潮涌。片刻,他返回,直奔西厢房,慕容浩还在秉烛夜读,看见戚珏吃了一惊,“你深夜到访?有急事?难道事情有变?” 戚珏摇头,慕容浩长出一口气,“按你的计划,我们极力促成慕容与孙家联姻,只是你说的丹药之事,我们还没有探查到有效的信息。” “孙家的灵药‘护魂丹’,据说可续命长达一甲子,药力之强劲,能与宿命相抗衡,所以又名甲子丹,这是江湖秘传之事,应该不假。” “那就好!你为浣花逆天改命,损了不少元气,慕容家感激不尽。” 戚珏肃然道:“珏入慕容世家,是真心实意,为家族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慕容浩动容,“当时你提出要入慕容门派,我念你之恩德就答应,以为你一时兴起,很快就会离开,谁知你如此忠义,浩敬佩至极!” “少主您谬赞了!只要小姐能嫁入孙家,一生顺遂,珏也就无求了……” 207、逃婚 - 越神计 - 然染子 夏去秋来,天气清爽,眼见中秋将至。这段时间浣花再未登玄机阁之门,戚珏心中思念,但想一想爱人正在某个安静的角落奋笔疾书,心里得到一丝安慰。 清晨,有人登门,携一股熟悉的香风,戚珏神经立刻紧绷,心怦怦乱跳,呼吸也急促了。 浣花一身雪白长袍,美得摄人心魄,原来思念像一壶陈酿,日子久了反而更醇厚。戚珏呆立不动,魂游天外。 “愣着干什么?本小姐要查阅前辈的密书往来,寻找有用的线索。” 戚珏缓过神,匆忙带她到一个角落,各式信札整齐摆放,只是相当古旧了。浣花从中挑出一摞,来到自己的小天地,一切照旧,香茗已呈上。 她细细翻阅片刻,呼喊戚珏,“这几份书信为何空无一字?难道是你们保管不善,字迹褪去了?” 戚珏仔细一看说道:“这上面有谍者的蜡封,内容隐秘,只能用专用的药水洗过后才能显现文字。” “你日日与书相伴,见识长了不少啊!那药水的配方在哪里?” “这个我只略知皮毛。小姐可询问萧师伯,他执掌谍堂,想必精通此道。” 浣花白了他一眼,起身拂袖而去。 中秋当晚,圆月正明,各府院张灯结彩,十分热闹。慕容浩忽然闯入玄机阁,“不好,浣花不见了。” 戚珏吃了一惊,手中拂尘险些滑落。 “她与孙家有婚约,如若传出,恐生变故。所以我严密封锁消息。” “我想到一个地方,小姐可能会去那里。少主放心,珏一定带她完璧归来。” 第二天,戚珏出了府门,踏上漫漫征途。 这日,小雨淅淅沥沥,他放缓脚步,路旁一座宏伟庄园,气势不凡,吸引他的目光。路过之时,朱红大门开启,一位青衣小仆出来,向他施礼:“我家主人吩咐了,先生劳顿,特备下酒菜,请到庄内用膳歇息。” “请问你家主人尊姓大名?” 小仆一笑,“先生见了自然知晓!” 戚珏心中好奇,自己游历神州,倒是交了不少朋友,这又是哪位呢? 他随小仆进了正殿,烛光明亮,檀香袅袅,正中摆下一桌山珍海味,香气诱人。 “主人吩咐了,请您先用膳,之后,他会亲自和先生一叙。” 戚珏腹中饥饿,可不会饶过这一桌美食,他大嚼大咽,风卷残云,很快酒足饭饱。仆人撤了残羹,呈上香酩,戚珏浅酌一口,静等神秘主人现身。 片刻,外面痰嗽一声,一青年人挑帘而入,此人锦衣华服,气宇不凡,只是相当面生。 戚珏起身拱手:“承蒙款待,请问尊姓大名?” 那人一笑:“慕容世家果然收留一个妖怪,真是奇事怪事稀罕事。都说你能预知未来,看来也不过如此。” 戚珏小吃一惊,“你是关中孙家的四公子孙轩?” “原来你是损了真元,异能减弱了。”孙轩转身望向窗外:“慕容浣花和我有婚约,她无故逃离,有损我孙家的声誉,本公子不能视而不见。” 戚珏见孙家消息如此灵通,也不再隐瞒,“浣花小姐只是使了性子离家而已,并非逃婚,我奉家主之命,很快带她回去。” “那你告诉我浣花藏在哪里?” 戚珏沉吟,“你们还未成婚,她是慕容的人,不敢劳烦公子!” 孙轩恼怒,袍袖一展,“人皆传言你对小姐有非分之想,看来不假。我作此局,就是要将你除去,绝了后患。你告诉我浣花的下落,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戚珏面沉似水,动也未动。 孙轩得意笑道:“这檀香里有我孙家独门秘药‘木蚀散’,专门对付木系之妖,你现在已使不出半点法力。” 于是戚珏被关进地牢,日日有人逼问,他坦然处之,不言不语。转眼一月过去,天气渐寒,透过地牢的小窗,外面景色萧瑟,已是初冬。 这日,有人向孙轩禀告:“刚收到慕容山庄线报,浣花小姐依然未归,庄里严密封锁消息,又派了几拨人马去寻找,还是无果。” “那个妖精怎么样了?” “我们日日给他喝下‘木蚀散’,这妖忍住蚀心之痛,还是不肯说出小姐下落。” 孙轩一皱眉,“你们都看见他喝下药了?” “他很顺从,我每次都亲眼看他喝完。少主,我们的药量是不是太猛了?现在整个地牢里都是药味。” 孙轩略一思索,忽然醒悟:“你这蠢材,他顺从喝药麻痹你们,然后将其吐出,药力减退,他的法力可能随时恢复……” 冬日的金陵,细雨绵绵。星蕊百无聊赖,在高阁上抚琴,琴声忧伤,回荡在阴霾的空气中。 她忽然息了琴音,叹了口气:“你终于来了!” 戚珏从窗帘处显出身形,“你知道我要来?” “浣花离开时说过,你一定会来找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提起你,她哭了一整夜。” 戚珏的心忽然很痛,他强行转开话题:“小姐去了哪里?” “浣花一个月前就离开了,至于去了哪?她没说。不过她给你留了东西。” 星蕊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正是从薛不惑那里夺得的秘籍。戚珏慢慢翻看,到最后空白页停了下来。 “薛不惑,你都死了还在兴风作浪!” 配好显影液,涂在其上,慢慢显出几行文字:“慕容小丫头,你赢了某又能怎样?妖界之大,出乎你的想象。灭海极乐岛,法外之地,多是穷凶极恶之妖,你可有胆一闯?” “我听祖上说过,灭海极乐岛盘踞一群无法无天的凶徒,凶残狡诈,在妖界也是谈之色变。薛不惑是想借别人之手除掉浣花。” 戚珏立刻起身,星蕊忽然抓住她的衣袖,“她喜欢你,请带她远走天涯,莫要再回那个囚笼。” 几日后,妖界极乐岛,沿海一处小镇,夜色沉沉,灯火点点。在一个小酒馆里,客人寥寥几人。 “大哥,最近手头拮据,赶紧干上一票吧!” 为首之人虬须环眼,面貌凶恶,抬手敲击小弟脑壳,“极乐岛上哪个不是硬茬?有钱省着点花,别乱来丢了性命。”小弟唯唯诺诺,不敢再言。 另一人说道:“大哥所言极是。近来很不太平,那个女降魔者,超级厉害,从东岛杀到西岛,多少高手败在她的手下。我们是该小心一点。” 大哥白了他一眼,“就你那点道行,根本入不了人家法眼。” 他们说话时,临桌一黑衣青年,酒足饭饱,抬手扔给小二一锭银子,“结账!” 小二一龇牙,“客官,这太多了,不好找零。” “给我再来五斤风干牛肉,余下的赏你了。” 戚珏出了酒馆,头顶星光稀疏,他大步疾行,转过街角,有三条黑影无声无息包围过来。 为首正是刚才的环眼大汉,手持长刀,如凶神恶煞,“小子,你娘没教过你财不外露吗?既然送上门,留下银两,饶了你小命。” 戚珏冷笑,“你还真是饥不择食,就不怕货太硬咯了你的牙?” 小弟一晃利刃,“废什么话?几刀剁了,沾血的银子照样花。” 三人飞扑过来,戚珏动也未动,平地生出无数黑藤,将三人捆得结结实实。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恶汉,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求饶。戚珏连眼皮都未抬,指尖轻捻,黑藤化为利刃,将大哥和一小弟穿成了刺猬。 剩下一人,肝胆俱裂,忘记求饶,呆若木鸡。戚珏逼视他,“将那个女降魔者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我,如有隐瞒,他俩就是你的榜样……” 翌日夜,慕容浣花立于崖边。面前灭海涛声阵阵,四周礁石林立,犹如迷宫。所约之人龙傲,恶名在外,深夜约她至此,看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守道义之人。 长风猎猎,她毫无惧色,这些年早已习惯了在危机四伏中勇往直前。 这时,乱石中脚步响起,她立刻神情紧绷,听其声稀疏,应该是单独一人。难道自己判断有误?这龙傲是正人君子? 脚步越近,浣花越紧张,她忽然跃起,直扑进那人怀里。“你看懂了我留的信息,果然来找我了!”浣花嘤嘤抽泣,一下子变成柔弱的小女人。 戚珏轻抚她的长发,心有万语千言却不知如何开口。 “你终于懂我的心了,我们远走高飞,再也不回去了。” 戚珏心中万般温情,理智还是占据上风,“小姐……”他轻声呼唤,浣花的心都碎了,她擦干泪水,“果然你还是要带我回去!不过今晚我约了人,事情我一定要做完。” “不会有人来了,龙傲我已经替你料理了!”戚珏拿出一本册子,上面的血迹分外显眼。 “他是近龙的弃徒,练功走火入魔,成稀有的雷属性。他可不是善男信女,约你至此处迷魂崖,暗中纠集同伙,要借地利致你于死地。” “你杀了他?”浣花惊问。 戚珏眼中掠过一丝阴冷,“欲对你不利,他就该有此恶报。” “你变了,负了如来,还如此冷血,到底为什么?” “我还是我,只是尽了慕容弟子的本分。该做的做了,该说也说了,小姐何时随我回去?” 浣花不答,拂袖离开,戚珏只得在后面跟随。小路蜿蜒,一会儿进了小镇。街道热闹,众妖的夜生活刚刚开始。他们望见浣花,脸色大变,退避三舍。 “看来小姐已经威震极乐岛了!” 浣花不理他,继续前行。忽然,一支箭划破夜色,劈面而来…… 208、虐情 - 越神计 - 然染子 浣花闪身躲开,用两指夹住,从上面取下一封信笺。 “凌不周,你果然按捺不住,约我平日黄昏黑石滩决战。” “他是何方神圣?” “极乐岛上共有大小18个帮派,凌不周号称万帮之主,众妖臣服,是此处真正的王。据传他本是龙族一脉鲛人,炼了邪术成妖,被逐出族谱,落脚于此。” 浣花转头凝视戚珏,“我现在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做完此事,我就随你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镇子,林中有一座破旧的小屋,浣花苦笑道:“我是凶神恶煞,没有哪个妖敢收留我,只能蜗居于此。” 戚珏刚一迈步,浣花冷冰冰挡驾,“我要研究对付凌不周的方法,就不留客了。” 他被拒之门外,后退百步,在一棵巨树下打坐,点点灯火,窗口映出浣花的剪影。爱人近在咫尺,仿佛又回到玄机阁的小天地,他远远凝望,心里很踏实。 快至黎明时,浣花合衣躺下,她仔细推敲明日战术,胸有成竹。外面天色微亮,她还是睡意全无,想想又要回到牢笼,再远嫁他乡,与家人永诀,心里酸楚之极。 这时,一阵微风拂过,戚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面前,他目光柔柔,一下子刺穿了浣花的心房。 “我辗转一夜,情不自禁,我应该向你吐露心声!” 他忽然抓住浣花的双手,浣花呼吸急促,心儿都快跳出来了。 “我再也无法隐藏自己的情感,我喜欢你,我们远走高飞吧!” 听到这久违的甜言蜜语,浣花幸福地飞了起来,她微合双眸,享受这飘飘然的感觉。 忽然,戚珏身后伸出一只黑色的怪尾,其尖化为利刃,直刺浣花的软肋。浣花猛然释放浩然正气,迅速和他脱离,躲过袭击。 “我的爱人情感内敛,从没有这样浮夸的言语。甜言蜜语是很醉人,可你一开口就露出了破绽。” 那人一笑,周身射出无数黑芒,细如牛毛,浣花支起“玄天罩”防御,巨力将小屋震得粉碎。 这时,戚珏杀到,漫天黑藤飞舞,将那人捆得结实,忽然化为黑气消散了。 “那是虚影,凌不周用挑战书迷惑我们,然后突然袭击。我的浩然正气能感知他真身所在。” 两人飞速掠过树林,沿途有喽啰偷袭,被戚珏的黑藤抛起,如弹丸飞逝。 进入山谷,浣花抓住他的手,喊了声“小心”,轰然巨响,大地开裂,巨石伴着岩浆冲天而起,两人在石上凌空跳跃,很快突围而出。戚珏暗自佩服,论江湖阅历和临阵应变,浣花千锤百炼,强他百倍。 再向前,两侧山谷绝壁林立,万箭齐发。浣花左手凝“玄天罩”防御,右手雪花剑挥舞,漫天影剑回击,小妖们像草垛一样纷纷坠落。 山谷尽头是一面绝壁,青石平整如镜,形成一个巨型石台。两人一跃而上,浣花伏剑高呼:“凌不周,缩头缩尾,尽使偷袭暗算的卑鄙手段,枉为极乐之王,有种显身一战!” 话音刚落,绝壁上黑气涌动,凝成人形,面色清瘦,鱼目如刀,望上一眼让人毛骨悚然。 “小丫头,果然有些本事,难怪让众妖闻风丧胆。不过可惜了,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大言不惭,我仔细研究过了,你鲛人善于水战,在此处你就是一条任人宰割的死咸鱼。” 凌不周大怒,两臂一振,无数黑色的水箭飞射,浣花以“玄天罩”防御,同时漫天影剑回击,石屑纷飞,凌不周的身影被白色光芒吞没。 他哈哈大笑,挥袖荡尽尘烟,“你这毛毛雨的剑气,对本座好似挠痒痒!”他的上衣骤然粉碎,露出一身漆身鳞甲,“我龙族一脉,鳞比金坚,岂是你凡人能攻破?” “我看未必!”浣花一展剑锋,想跃起和其近身肉搏,却发现双脚无法动弹。黑色的水渍弥漫青石台,成了黑色的泥沼,两人的双脚深陷其中,身体慢慢下沉。 凌不周冷笑,“刚刚发现吗?我鲛人的绝望之泪,落地即化泥沼,连神仙也会陷于灭顶之中。再让你见识见识鲛人的逆鳞之剑。” 他一抖身体,万剑齐发,漆黑如刺,“玄天罩”被挤压,岌岌可危。 两人无法动,又被箭雨压制,可浣花并不慌乱,“我研究过了,他善远攻,防御高,要杀他只有一个方法,用魂形!” 戚珏点头,“我护住你的真身,然后送你近他身。”他周身黑气弥漫,无数黑色灌木生出,将两人身体紧紧包裹。浣花打坐,魂影脱出。 灌木中一棵黑色巨树蓬勃而出,枝繁叶茂,一棵蓝色的藤蜿蜒缠绕,隐于枝叶中。 “好小子,不怕魂飞魄散吗?敢用真身与我对抗?”凌不周驱动更多箭雨,树的枝叶纷纷落地,可大树倔强生长,枝叶攀上绝壁,忽然其中一道蓝光飞射,凌不周被其笼罩,身体栗抖。 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然后浑身白色光芒乍现,穿透其身体,从绝壁上轰然坠落。 黑树散去,泥沼也无踪,戚珏拍手赞道:“将浩然正气从其体内绽放,真是绝妙的杀招!” 浣花的魂影四处飘荡,却未回归身体。戚珏大惊,手指发出黑气牵引她的魂影,“为什么?我感觉好累,没有力量回到身体中了……” 浣花醒来,正躺在戚珏的臂弯,窗外蔚蓝,海风习习,“又是你救了我?”她轻声道。 戚珏不答,手指划过她的脸颊,留下醉人的温柔。 “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一个小妖,为什么有这么强的法力?” “我本是冥界宿命鼎的残片,落在山崖绝壁,吸收日月之精华,很快成妖,我修炼百余年,法力通天彻地。有一日我忽然生出念头,我不愿做孤独的树,我要感受世间的情,于是我化为婴儿落入凡间……” “可惜了,你一代巨妖,为了我,自做囚笼!”她忽然咳出一口鲜血,“我好累,我想回家!” 几日后,慕容山庄幽静依然,浣花小姐归来,气息奄奄,人人行色匆匆,气氛非常紧张。 闺房之内,一个白衣青年正在给浣花诊脉,慕容浩和戚珏焦急立于一旁,诊毕,青年一言不发离开,至外厅落座。 “令狐师兄,你的医术闻名江湖,浣花到底受了什么伤?” 令狐炎向他拱手,“师兄谬赞,小师妹是伤魂之症,她的灵魂百孔千疮,好像被人肆意蹂躏,难以逆转,小弟也无能为力。” 慕容浩吃了一惊,“师兄的意思浣花会有不测?” “可能更严重,不出半年,她会魂飞魄散。” 令狐炎离开,慕容浩久久伤神,这时有仆人呈上一封书信,看完他苦笑道:“真是祸不单行!关中孙家以浣花逃婚,有损颜面为由,已退了婚约……” 春暖花开,浣花身体稍有好转,又经常到玄机阁,她有时翻看典籍,有时伏案写作,戚珏呈上香酩,透过书架的缝隙,长久凝望爱人。 这日浣花叫住他,脸色异常苍白,“我的《妖典》终于完成了。此生唯一憾事,不能与君相守,假若有来世,我愿与君结为连理,藤树相依,永不分开。” 她虚弱地倒在其臂弯,戚珏不禁泪雨潸然。 这日夜,马先生立于山巅,凄风冷月,阵阵深寒。忽然身边出现一个人影。 “你终于主动现身与我联系了,有什么想说的?” 戚珏道:“请您将《镌魂术》下卷传给我,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老马笑着转开话题,“那日你和慕容浣花一同逃走,我即查看她的命理,她天生短寿,和你并无瓜葛。我用镌魂术给她续命一年,同时给你二人刻上情缘,你和她之间从此剪不断理还乱。说实话根本没有什么下卷,我只是撕掉了一页注解。” “逆天改命,得不偿失。一次镌魂,须入畜生道九世;二次镌魂,须入转生池,再历地狱之火十年方可复元;三次镌魂,魂飞魄散,无法逆转。” 戚珏呆立,面无表情。老马继续说道:“我设此局,当然有破解之法。你交出真身,回归地府,为我效力。我会将慕容浣花之魂供养于轮回鼎之内,让她吸收灵气,经一甲子亦可复元。” 戚珏忽然冷笑道:“你为抓我使些手段可以理解,但你祸及凡人,操弄别人的感情,不可原谅,我绝不屈服。我要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一切。” 马先生不以为然,回到地府,信心满满。黑无常问道:“您为何不让末将趁机擒住他?” “不费一兵一卒,让他自投罗网,甘心效命,岂不更好?” 正说话时,忽然天摇地动,老马手抚胸膛,吐出一口鲜血。这时有冥兵飞跑来报:“大事不好,有一棵漆黑之树,根须从凡间伸入冥界,连上轮回鼎,吸取灵气。请将军速速定夺!” 老马叹息,“他竟然散了百年修为,用真身连接轮回鼎,吸取灵气,供养浣花之魂,真是狠人!” 黑无常道:“让末将去斩断他的根须,让他一无所获。” 马先生伸手制止,“无济于事了,他连上轮回鼎,就与之融为一体,断其根对鼎伤害更大,随他去吧!一甲子后,浣花魂愈,他的真身之树枯萎,他也会蜕变成凡人。” 玄机阁中,一棵漆黑巨树破顶而出,枝繁叶茂,枝叶间一棵蓝色之藤与之百般缠绕,生机勃勃。 戚珏收回柔柔的目光,随即翻看《妖典》,最后一页写道:戚珏,木系之妖,真身源自冥界轮回鼎,是引魂木沉入冥河千年,色变漆黑,聚天地之灵气。成妖后法力超强,心地善良,为爱付出一切,其情感天动地,是奴家毕生挚爱…… 209、逃亡 - 越神计 - 然染子 广袤苗疆,湿热之地,毒虫遍布,瘴气弥漫,天下闻名之蛮夷之地。自古疆域分东西,东人善蛊术,将最厉害的蛊师孟氏一族奉为蛊王。而西人崇巫术,归顺石姓巫王。千百年来,两派争斗不断,互有胜负,世仇难了,水火不容。 某年,东疆一域,密林纵深处,薄雾弥漫,夜色正浓。天空一轮血月,在乌云中穿行,时明时暗,相当诡异。 林中有两名妙龄女子在绝命狂奔。秀发蓬乱,荆棘划破衣裳和皮肤,狼狈至极。 在穿过泥沼时,一人摔倒在地,另一少女飞速折回,将其拽起。“阿梗,快逃,要不就没命了!” 两人钻入灌木丛,里面有一个山洞,就相偎依在一起休息,瑟瑟发抖,惶惶不安。 外面风声寂静,只有虫鸣,阿梗平静下来,“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们为什么要逃?” 另一少女敲击她的脑壳,“你是不是掉下来摔傻了?不会连我也不认识了吧?” 阿梗眼神呆滞,迷惑摇头。 少女凑到跟前,借月光察看她的眼帘,“奇怪,你并未中蛊毒,怎么会失忆?一定是掉下来时摔伤了脑袋。” “姐姐,那你是谁?”阿梗问道。 少女摇头叹息,“我的傻妹子,我是你的胞姐玉桔啊!阿爹是镇里的名医,就以桔梗为我们取名。你怎么连我都忘记了?” 玉梗有些茫然,“我头涨涨的,什么也想不起来?我们怎么来到这里的?” 玉桔潸然泪下,“镇中恶霸觊觎我家田产,诬陷阿爹使用巫术为人治病。蛊王孟魇大怒,将阿爹下了大牢,家道中落,你我姐妹被划入奴籍。” “这里叫万虫谷,毒虫雾瘴遍布,每年入春,蛊王将有罪的少女集中起来,投入此谷,让她们自相残杀,适者生存。能侥幸活下来者,即被免罪,还能得到名师指点学习蛊术,一步登天。可是很少有人能熬过10日劫难,这里是名副其实的葬魂之谷。” “这真是太残忍了!”阿梗说道,忽然一声尖叫,一只漆黑的毒蝎子顺着她的玉腿缓缓而行。 “别动!”玉桔大喊道。阿梗早惊慌跳起,毒蝎被甩出老远,她的玉腿上留下一点漆黑印迹。 玉桔飞扑过来,俯身为她吸取毒液。阿梗妙目含泪,低声道:“我虽然什么也不记得了,但你对我这样好,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两人相拥而泣,玉桔为她擦干泪水,轻声道:“我们姐妹同心,逃出万虫谷,想法子救出阿爹,一家团圆。” 说话时,阿梗眼神呆滞,舌根发硬,玉桔道:“刚才残余的蝎毒要发作了。这几天你可能会耳聋失语,你集中精神听姐姐说,要牢记心间。” “据蛊王研判,你学蛊术最有天赋,你是‘天字一号’,服装和其他人不同,所以你会成为众矢之的。”玉桔掏出一把锃亮的匕首塞给她,阿梗痛苦摇头。 玉桔厉声道:“你不杀人,她们却要杀你,这是你死我活的游戏,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 阿梗呀呀难言,玉桔道:“看来毒发作的比预想要快,不过你不用担心,几天后你会恢复如常。”她轻抚阿梗秀发,“跟紧我,寸步不离,姐姐豁出性命也会保你平安。你要读我唇语,领会我的意思,更要狠下心来,看我眼色,将那些想害我们的人斩尽杀绝!” 阿梗万般无奈,手握匕首,左右为难。 这一夜,两人蜷缩在山洞里,瑟瑟发抖,彻夜难眠。 天亮后,阿梗的世界一片寂静,舌头僵直无法再言,显然已经完全失聪失语。玉桔轻抚她的秀发安慰她,然后出去采来野果草草充饥。 忽然,玉桔的运作停止了,一只蓝色的小虫从洞外飞来,盘旋萦绕,最后停在阿梗的衣襟上,玉桔出手如电,将虫子捻成齑粉。 “被发现了,有人放蛊!”她在地上轻轻写道。 阿梗背心发凉,立刻紧张起来,两人移至山洞口,拨开枝叶悄悄向外望,林中有两名少女边走边呼喊,已快到近前。 “想骗我们出去,别上当!” 两人静伏不动,望着那少女消失在密林中。玉桔长出一口气,再写道:“这里易被发现,再往林深处走。” 姐妹小心出了山洞,相携而行。空气潮湿,道路泥泞,荆棘藤蔓常阻住道路,真是寸步难行。 好容易找到一片宽阔之地,林木稀疏,溪水潺潺。阿梗力竭,跌坐在地上。玉桔刚要上前搀扶,忽然从旁边窜出两名少女,和其扭打,摔倒在地。 玉桔势单,很快被制服,有一人掐住她的脖子,眼珠外突,余光一次次瞥向阿梗,向她求救。 阿梗心惊胆寒,本能握紧匕首,她浑身颤抖,不知所措。玉桔奋力推开一人,向她发出一声嚎叫。阿梗听不见,可她绝望的眼神却像利剑刺穿她的胸膛。 她获得无比的勇气和力量,弹射而起,匕首刺中一人的背心,那少女软软倒下,另一个大惊失色,玉桔趁机翻身将其压制,再夺过滴血的匕首,猛然刺入其胸膛。 两名少女倒在血泊中,玉桔抱住吓呆的妹妹,泪雨潸然,久久相拥。 她们沿溪水而上,天快黑时寻找一个大山洞栖身。一路上,玉梗和她说话,她们慢慢习惯了读彼此的唇语,交流更顺畅了。 月光皎洁,四处安静无声,阿梗忽然萌生一个念头,“姐姐,我想洗个澡,身上好脏啊!” 玉桔小心检查四周,这才轻轻点头。两人脱去衣衫,滑入冰冷的溪水。阿梗心中惊惧,瑟瑟发抖,玉桔轻抚她的脊背,光滑如玉脂,阿梗依在她的怀里,轻声抽泣。 玉桔在她的耳边轻语,她听不见,只感到热热的气息散开,让她无比温暖,无比安心。 两人相扶回到洞中,阿梗依然颤抖不停,玉桔怜惜,找来干柴升起火,片刻,阿梗温暖,才恢复平静。她看见玉桔腰间有个精制的小木匣,心中好奇,用手一指。 玉桔轻轻打开,几只五彩的小虫飞出盘旋片刻,她又用指尖牵引,小虫飞回匣中。 “这是蛊,我们都会蛊术的。” 阿梗也发现自己腰间的蛊笼,金丝银线,镶嵌宝石,高档之极,她想打开,玉桔却摆手制止,“妹妹你失忆了,控蛊之力下降,不到万不得已,莫要施展。” 两人相拥火堆,互读唇语交谈,不知不觉,相依而眠。 天亮时,阿梗被推醒,玉桔面色凝重,向洞外一指,有四名锦衣少女手持兵器,一边呼喊,一边向这边而来。 “我们昨夜动了烟火,引来追兵。” 阿梗惊慌失措,“我们逃走吧!逃的越远越好!” 玉桔摇摇头,用手一指,这四人呈扇形前进,已封住了逃走的道路。她摇晃阿梗肩膀,直视她的眼睛,“我设下陷阱,你引她们过来,用蛊杀死她们!” 阿梗连连摇头,玉桔的指尖掐入她的肩膀,眼神如利刃,“等人家将我们杀死,你就满意了?” 阿梗万分纠结,最后无奈点头。玉桔打开蛊笼,蛊虫飞出,隐入四周树上,她向阿梗使个眼色,然后藏身树后。 阿梗走出来,衣袖一展,如流云飞卷。那几人显然看见她,一声呼喊,齐齐向这边飞驰。她转身慢行,穿过陷阱后停下,给敌人一个优雅的背影。 几人飞速跟上,到陷阱中央时,玉梗驱动蛊虫,一人中招,如疯了一般挥弯刀乱刺,将一名同伴击杀。另两人火速后退,掌心一扬,白色粉末纷飞,蛊虫被逼出,坠于尘埃。 她们发现树后的玉梗,迅速将其包围。先是唇枪舌剑交锋,阿梗目不暇接,断断续续读出几句唇语: “这种低级的蛊术,雕虫小技,还敢拿出来显眼?” “你们以多欺少,不讲道义!” “跟她废什么话?她爱用蛊,我们就用蛊收拾她!” 三人同时驱动蛊虫,玉桔手舞足蹈,慌忙招架,很快中招,瘫软在地。其余人步步逼近。 阿梗焦急万分,慌忙中解下腰间蛊笼,悉数放出,她唇间发出轻啸,众蛊乱飞,三人同时中招,一人倒地抽搐而亡,余下两人目光呆滞,径直前行,直跌入水中。 她扶起玉桔,仓皇逃走,至密林深处,两人慌不择路,钻入巨大的树洞。 玉桔气息微弱,“我中了‘食血蛊’,吞食气血,浑身无力,你自己逃命去吧!” 阿梗涕泪摇头,“我不会丢下姐姐的,告诉我怎么救你?” 玉桔扬起手掌,有一条血红之线,“我将蛊逼至掌心,却功力不济无法逼出,除非你替我分担一半,我才能运功将其完全消除。” 阿梗毫不犹豫,用匕首划破彼此掌心,然后伤口相抵,有一股炽热流体顺着手臂传来,接着气血翻涌,齐齐向手臂汇聚,身上的气力忽然消失了。 一整夜,阿梗都在昏睡,玉桔在一旁运功,月光凄凄,照进树洞,她做了个恶梦,梦中被追杀,玉桔浑身浴血,摔下山崖…… 阿梗猛然醒来,天色已亮,树洞中光线柔和,她想起来,浑身却无法动弹,这时一个面孔凑过来,她惊得差点叫出声来,那张脸和她一模一样,简直就是镜子中的自己…… 210、惊天阴谋 - 越神计 - 然染子 “你醒了!”镜中的自己说道。望见阿梗惊讶的表情,莞尔一笑,“我会把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告诉你。” “你一定还有疑惑,你是谁?坦白告诉你,你是蛊王的女儿孟云想,蛊族公主,地位尊崇。按蛊族传统,你年满16岁,须经成人礼,才可成为我族圣女,蛊王储君。而万虫谷历劫是成人礼的重头戏。” “你又会问我是谁?我本是巫族之女石玉桔,从小被送至蛊族潜伏,十岁入选王城,作为你的伴读侍女,我所等待的正是这次机会。” “你入谷时,我偷偷施以蛊虫,啃食你的记忆,致使昏迷,众人惊慌失措之时,我又悄悄带走失忆的你,并用一个虚构的故事骗你死心塌地跟着我。你杀死的那些人,其实都是来寻找你的侍女和侍卫。当然,将你毒聋毒哑也是计划的重要一环。” 阿梗慢慢冷静下来,“既然如此,你该早杀了我,何必多费周章?” 那人掩唇而笑,“如果只是要杀你,这计划就肤浅了。”她纤手轻挥,又一张脸出现在阿梗面前,是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面色冷峻,毫无表情。“我只为等她,只有她才能施展移花接木之术!” “昨天我所中的是寻常的‘食血蛊’, 我早将其暗自化解,而我以血渡给你的是‘麻沸蛊’,使你完全昏迷,任人摆布。” 阿梗大惊,“那你对我做了什么?” 玉桔的指尖划过她的脸庞,留下木然的感觉,“傻妹妹,我们两人做了换脸之术,我现在是人人敬仰的云想公主,而你则是那个反叛的贱婢,人人得而诛之。” “这不可能?” “阿鸾圣手妙术,无所不能。她将你我的脸皮切下互换,再以蛊啃食伤口,分泌一种胶原,使伤口很快愈合,天衣无缝!” 阿梗绝望之极,表情冻结在脸上。 “六年日日相伴,我对你了如指掌,连你身上的痣都一一模仿,我现在就是云想公主,如假包换。”她轻转云裳,欣赏自己的风姿,表情很陶醉。 云想凑近欣赏阿梗绝望的表情,“作云想公主只是计划的第一步,等我当了女王,将联合我巫族一统苗疆,千秋大业,万古流芳,而你作为失败者,被人无情唾骂。永不翻身。” 阿梗麻痹稍缓,挣扎爬起,望见旁边盆中的影像,她想惊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阿鸾阴沉着脸走过来,手持一把程亮的匕首。云想阻住她:“我会做完剩下的事情,你放心去吧!” 阿鸾点头,交出匕首,然后双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忽然她周身升腾紫色的火焰,身体毛发和衣物皆燃,很快变成一堆黑灰,如篝火的残迹。 云想叹了口气,“舍生取义,是我巫族的好儿女,能死于自己的巫术,也是一件幸事。” 她反手一刀刺入阿梗胸膛,“妹妹莫怪,你死之后,天下就没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阿梗醒来,还躺在幽暗的山洞里,她浑身浴血,伤口竟然愈合了。云想早就不知所踪,她从山洞爬出,跌跌撞撞,不知去往何处。天下之大,根本无她容身之地。 三日后,蛊族凤凰城,王都之地,十分繁华。有一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有好事之人,施舍食物,她拼命咀嚼,狼吞虎咽。 “可惜了,还是个哑巴!”路人叹道。 玉梗一路西行,至王城前,金碧辉煌,宫殿巍然耸立。守卫大喊道:“王城重地,闲杂人等回避!” 她撩开头发,露出面容,守卫不识,飞起一脚将她踢翻,“哪里来的疯妇,再向前乱棍伺候。” 玉梗想言,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这时,有一个锦衣青年快步走来,扶起阿梗,又向守卫拱手,“这是我家奴婢,犯了疯癫之症,请军爷海涵!” 他死拉硬拽,阿梗身不由已,转过街角,一顶灰色小轿飞驰而来,阿梗被塞进轿子,一路飞驰,她惊恐万分,想叫也叫不出声。 一炷香时间,速度放缓。她慢慢平静,轻掀帘子,看外面林荫正密,已到城外。那青年策马而行,不时向这边望上一眼。又行了片刻,来到一处宅院,规模不大,几座竹楼依山而建,隐于绿荫之中,十分幽静。 落轿之后,阿梗依然惶恐,不敢前行。那青年笑道:“侍卫赶过去时,你已经不见踪影,蛊王发出缉拿令,你若露出真面目,很快就落入虎口。” “这人是玉桔的同伙,原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阿梗心想,她假意遵从,随其上了中间的竹楼,青年的目光暖暖的,“看来你吃了很多苦,先沐浴用饭,再商议如何脱身!” 很快在里屋准备好洗澡水,阿梗滑入木盆,温暖的气息传遍全身,神清气爽,疲惫一扫而空。再换上准备的新衣,光鲜亮丽,美如天仙。 那青年脱口赞道:“小姐貌美如花,小生心生仰慕!” 玉梗面容娇羞,这时有人端上一桌菜肴,玉梗饿了好几日,饥火中烧,顾不得矜持,上前风卷残云,好不畅快。青年笑而不语,直至她酒足饭饱。 他手中短笛一横,划过玉梗脸庞。“如此美人,让人春心荡漾,狠不得马上一亲芳泽!” 他忽然间言语轻薄,玉梗甚是反感,她想推开他的手,却发现自己全身麻痹,不能动弹。再次中招,落入陷阱,悔恨交加,难以言表。 “你当我是救命稻草,还真是难为你了。其实我根本不认识你,有人花钱买你的命,我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小姐莫怪。只是你如此美丽,让人心动,小生不能暴殄天物。” 他将玉梗抱到床上,开始宽衣解带,玉梗泪流满面,目光哀求,青年笑道:“我玉面毒手苏登是怜香惜玉之人,会温柔以待……” 一番云雨,落花满地,青年心满意足。他温柔亲吻玉梗脸上泪痕,轻叹道:“真舍不得你,可是我不能坏了规矩,砸了金字招牌。请让我送小姐上路!” 他指尖一只漆黑的小虫,慢慢爬进玉梗的鼻孔,玉梗刚刚受辱,面色绯红,现在又羞又怕,浑身颤抖。 “小姐莫怕,这是一只‘啃食蛊’,入体大量繁殖,同时分泌一种毒素,让你感觉不到丝毫痛苦,一时三刻之后,尸骨无存,是毁尸灭迹的利器。” 他说的轻描淡写,玉梗气血翻涌,刚吃的美食差点吐出来。 玉面毒手目光惋惜,轻声叹道:“如此美人真是可惜了!” 正在这时,屋门被猛然撞开,几人飞身而入,弯刀闪亮,电光石火,血雨飞洒,接着有人破窗而逃。 “果然有五毒教的恶徒在此作恶!”为首之人是一个微须青年,望见玉梗吃了一惊,“穷寇莫追,这人中了蛊,赶紧全力施救……” 三日后,玉梗醒来,独坐房中,向外眺望。这里位于凤凰城南一隅,地势较高,可鸟瞰全城风光。庭院依山而建,绿荫环抱,花团锦簇,居中竹楼三层,一枝独秀,可见主人地位之尊崇。 这时,珠帘一挑,那日救她的青年迈步而入,“得知姑娘醒来,我特来探望。” 旁边一女侍介绍道:“这是我家主人,蛊王陛下首座弟子,人称蛊圣。” 青年继续说道:“我叫滕图,姑娘所中之蝎毒已解,听力已经恢复,但你舌根肿大,可能会影响到嗓音。你中的蛊也解了,只是……” 他略一沉吟,玉梗的心猛然抽紧了。女侍递过一面铜镜,玉梗只望了一眼,立刻昏厥。 滕图叹了口气,“青叶,或许你是对的,我们应该晚些再告诉她真相。” 青叶也叹息,“她先被人侮辱,又被蛊虫啃食面部精华,如今的面容堪比七十老妪,她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你好好照顾她,但愿她能早日走出阴影。” “可是圣主,此人来历不明,与您非亲非故,您为何如此善待她?” “我觉得她很熟悉,好似相识很多年,或许她身上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半月后,滕图又来探望,远望竹楼旁一少女身姿婀娜,秀发迎风,光是妙曼身材就让人浮想联翩。 脚步临近时,少女回头,圣主心中叹息,一张苍老面容,惨不忍睹。 少女看见圣主倒身下拜,“小女子孟玉梗,承蒙圣主搭救收留,不胜感激,愿万死以报您的恩德。” 滕图扶她起来,和颜悦色,“我本去追击五毒教恶徒,救你是举手之劳。你既已伤愈,领些盘缠,回家去吧!” 玉梗嘤嘤啼哭,“小女子家破人亡,无处栖身,圣主若赶我走,我只有死路一条。” 青叶知道主子心思,于是插话道:“我看她体格健壮,不如编入我的青侍营,为主子分忧,也解她难处,岂不两全其美?” 滕图点头,“如此甚好,你先教她些防身之术吧!” “我想跟圣主学习蛊术。” “圣主的蛊术是王家真传,岂能随便教人,你莫得寸进尺。”青叶在旁斥道。 “我就想和您学蛊术。”玉梗的眼神很倔强,继而冰冷如刀,“因为,我要报仇……” 211、圣主 - 越神计 - 然染子 “我可以教你!”滕图的态度让青叶大感意外。 “你被人迫害,如此凄惨,想必仇人也是至恶之人,你要报仇我不阻拦。只是蛊术被人视为至毒之术,你若残害无辜,我绝不饶你!” 玉梗连声答应,赶紧下拜,之后欢快离开。 滕图望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 “圣主,您未经蛊王许可将蛊术教授他人,是否有所不妥?” 滕图微笑道:“吾王的蛊术博大精深,她刚刚起步,十年八年也无法触及精髓。先教她入门蛊术,这并无不妥。” 青叶点头,话题一转,“您很久没有进宫了,千万别冷落了公主。” 滕图脸上闪过一丝阴云,“云想礼成后,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我们虽有交流,却感到越来越陌生了。” “女孩子大了,总有些变化的,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别辜负了天赐良缘。” 圣主的心情豁然开朗,“你所言极是,我不该怀疑这份感情,我这就进宫看望她。” 一月之后,青叶匆忙来报,“圣主,玉梗修习蛊术,一点就通,进展神速,而且她的手法和您十分相似,如出同门,她已经突破第一阶段,奴婢无法再教了。” 滕图吃了一惊,“这不可能,常人习蛊术,十载也难破‘物蛊’之障,短短一个月,她是怎么做到的?” “奴婢猜测,此女要么是千载难逢的天才,要么她先前修习过蛊术,某种原因又遗忘了。” “你是说她中了‘迷心蛊’失去了记忆?” 青叶点头,“这种解释最为贴切。她异常坚毅,历经挫折毫不气馁。别人嘲笑她丑陋,唤她‘孟婆’,她咬牙隐忍,从不发作,这小丫头不简单啊!” “可是‘迷心蛊’非常稀少,就是我培育也非易事,谁会处心积虑,消除一个小姑娘的记忆呢?” “这姑娘浑身都是谜,圣主您还是找个理由将她打发了,莫惹出事端。” 滕图笑道,“我看她很善良,是难得人才,悉心栽培,为我所用,岂不妙哉?” 青叶还想争辩,圣主摆手道:“从明日起我亲自教导她,其中谜团也许会一一解开。” 第二天,玉梗如约而至,她低螓首羞怯而立,这身姿让滕图想起一个人,怦然心动,僵立无声。 青叶赶紧圆场,“圣主见你是难得的人才,要亲手教导,你可不要让他失望啊!” 玉梗轻声答应,滕图赶紧拉回飘渺的思绪,“你这么快就突破‘物蛊’境界,实属难得,从今天起,我教你‘血蛊’之法,以血养蛊,吃的苦难以想象,你可有觉悟?” “只要您肯教我,吃多少苦我也不怕!” 转眼过去三月,滕图对玉梗息心教导,经常耳鬓厮磨,也生出闲言碎语,流传于街巷,都说蛊圣欢喜丑陋的女弟子,如此怪异癖好,街头巷尾传为笑谈。 圣主不以为然,付诸一笑。玉梗进入“血蛊”阶段,每日勤学苦练,却再无飞跃,蛊之术,如滴水穿石,越到高阶,越是艰难凶险,这也是情理之中。 这日,滕图指导玉梗修习控蛊之术,她运内息,掌心泛红,血蛊即将破体而出,忽然气力不济,昏厥过去。 片刻,青叶前来禀告:“圣主,玉梗已经清醒,我仔细检查她的身体,她近期无法再修习蛊术了。” “为什么?” “她,她有了身孕,气血不济,无法再承受血蛊。” 滕图面色阴沉,“美丽的孔雀刚刚展翅,却又生事端,真是可惜了!” “她被人侮辱,又遭此难,我怕她受不了这打击,是否缓些时日再告诉她真相?” “纸包不住火,是恶果也会发芽长大,这是瞒不住的,你还是告诉她实情吧!” 青叶叹了口气离开。圣主在青石上打坐,群山巍峨,浮云环绕,他的心却无法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飞跑来报,“圣主,玉梗生命危在旦夕,请您速去定夺!” 滕图大惊,随那人飞速赶去,玉梗躺在竹床之上,面色惨白,浑身抽搐,气息渐弱。 青叶赶紧禀告:“奴婢告诉她真相后,她出奇地平静。我后来越想越不对,赶过来时她就成了这般模样。” 滕图轻搭她的脉门,一皱眉,“真是太疯狂了!她想用蛊啃食胎儿,如今蛊虫失控,随气血游走,命悬一线!” “请圣主赶紧救救她!” 滕图屏退他人,让青叶脱去玉梗衣衫,胸峦柔美,肤如凝脂,让人难以把持。 青叶轻咳提醒他,滕图才收回心猿,他出手如电,银针如天女散花,玉体被刺破,绽放点点血花。腾图凝神运气,内息化为无形丝线,没入针孔,片刻,有漆黑的蛊虫从中爬出。 滕图长出一口气,擦干汗水,目光从玉体上移开,吩咐青叶:“她已经保住性命,但气血双亏,须静养一段时间,你好好照顾她。” 圣主离开,他心情还是很乱,“这少女是什么人?如此柔弱,却有钢铁一般的意志。敢以蛊食自身,那种痛苦常人根本无法忍受。有人以此逼供,任你铮铮铁骨,片刻即屈服,她凭什么如此坚强?” 一夜辗转,步入怪异梦境,蓝天之下,云想在花丛中轻舞霓裳,只给他一个婀娜的背影,滕图靠近时,她回眸,却变成玉梗枯槁的脸庞…… 晨起,天色已亮,滕图推开房门,看见玉梗正垂手恭立于银杏树下,圣主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玉梗答道:“往日此时辰,您已开始向奴婢传道,今日我是准时前来。” “可是你的身体短时间不能练习蛊术了。” 玉梗缓缓跪下,“奴婢相貌丑陋,又不贞不洁,您可以嫌弃我,但请您不要放弃我,我真的想学蛊术。” 圣主心里万分怜惜,赶紧扶起她,“我知道你想报仇,可是勉为其难,适得其反,只会伤了自己。” “不会的,我什么样的苦都能吃,只求您别放弃我!” 圣主看她泪如雨下,忍不住将其拥入怀中。玉梗扶在宽阔的胸膛,不断抽泣,心里却感到无比温暖,所有的伤口都在慢慢愈合。 这时,青叶快步而来,滕图赶紧放开玉梗,场面有些尴尬。 “圣主,蛊王让人传话,请您速速进宫!” 滕图正好找台阶脱身,离开时吩咐青叶:“将我的藏的血玉人参取来,给她熬汤补身子。” 青叶小吃一惊,未及反应,滕图又补充道:“还有关中孙家上次礼赠的那颗‘碧血丸’也一并给她服下。” 滕图离开,玉梗脸上潮红尚未褪去,她轻轻后退,准备溜走,青叶大声叫住她,面色阴沉似水。 “不要以为我刚才什么也没有看见?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让圣主如此痴迷?还将珍贵的灵药给你补气血?” 玉梗惶恐,不知所措。青叶叹了口气:“你是个可怜人,得到圣主庇护,该心存万分感激,莫生出非分之念,否则受伤的还会是你自己。” 玉梗诺诺答应,仓皇逃走。她根本没有听进青叶所言,心中乱跳,温柔相拥的甜蜜还未散去,让人魂不附体,飘飘然无法自拔。 夜幕降临,滕图从宫中返回,脸色阴沉。仆人刚呈上餐食,他挥手制止,让一并撤去。青叶察言观色,看出异样,轻声问道:“圣主,难道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滕图摇摇头,“蛊王召我进宫,主要与我商议与云想的婚事。” “此乃天大好事,奴婢恭喜圣主,贺喜圣主!” “我原以为自己会欣喜若狂,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迷惑,有些失落。” 青叶脸色一变,“奴婢斗胆猜测,是不是因为玉梗?” 圣主不置可否,继续说道:“我觉得云想变了,她高高在上,无法触及,变成一个陌生人。如果仅凭我的直觉,玉梗更象是以前的云想。” “您怎么会有如此怪异的想法?难道是中了巫术?” 圣主摇头否定,“这是我的感觉不会错,特别是与她相拥时,那种熟悉的感觉越发强烈,让我无法自拔,情不自禁。” 他直视青叶双眸,继续说道:“我们虽为主仆,你从小看着我长大,更像是我的姐姐,我愿意对你敞开心扉……” 第二天,玉梗依旧早起,肃立于树下,等着圣主传道训示。这是青叶姗姗而来,“你身体柔弱,习血蛊进阶缓慢,圣主令你从今日起跟我修习拳脚武术,强身健体后,再习蛊术。” 玉梗口中答应,心中却暗自叹息,事情缘由不言而喻。 一连几日,玉梗同青侍营的姐妹一同训练,刀枪棍棒,挥汗如雨。青叶暗自点头,这小丫头得灵药滋养,很快满血复活,生龙活虎,身体素质好的惊人。 休息期间,她叫住玉梗,“圣主还让我转告你,他派人联络关中孙家,力争找到灵药,治好你脸上的痼疾。” 看似关怀之语,玉梗却听出别样的意思,心中一痛,暗自叹息:“是啊,我又老又丑,本不该要非分之想。” 212、柔情之后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一月余,天气渐凉,玉梗每日操练,还不忘温习蛊术。城西竹林,一汪碧水,形似弯月,是静修的好去处,她给此处取名月竹湾。 她坐在青石之上,以气息控制蛊虫。这些日子未得圣主指点,很多修习症结无解,停滞不前,心里甚是焦急。 她一时心急,气息紊乱,蛊虫四散,人也从青石上跌落。心里正懊恼时,竹林中传来一声细微轻响,玉梗脑筋飞转,在万分之一秒就想好应对之策。 她假意揉捏脚踝,轻声痛吟。林中之人关心则乱,气息粗重,完全暴露行踪。 玉梗索性做足戏份,她挣扎站起,一瘸一拐走了几步再次摔倒,她低声抽泣,悲悲切切,“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你折磨我,羞辱我,所有人抛弃我,连你也不理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的哭声如磁石吸引,林中人再也按捺不住,疾步走来。玉梗假意吃惊,以衣襟遮面,“奴婢相貌又老又丑,别污了您的眼睛,圣主还是远离我吧!” 滕图俯身抱起她,力气之大,几近粗暴。玉梗还在挣扎,“奴婢卑贱,别贬低了您的身份。” 圣主忽然低头吻她的唇,突如其来,玉梗的身体立刻瘫软,再无力挣扎。 这一吻持续长久,幸福的窒息感让玉梗心房狂跳,仿佛要破体而出。等分开时,她大口喘气,娇羞万分,忽然把头埋入圣主怀中。 “我不想欺骗自己,我真的喜欢你!” “可是我是奴婢,还又老又丑,只会让人耻笑你!” “我不管!这一月我日日煎熬,只想看到你的身影。你一颦一笑常驻梦中,我早已无法自拔。” 玉梗再也无法假装矜持,她抱住圣主的颈,疯狂亲吻他的唇,俩人摔倒在地,肆意翻滚,身下枯叶发出沙沙声响…… 激情过后,还有缠绵的余温。圣主轻抚她的长发,温柔不舍。玉梗枕在滕图胸膛,心生悲伤,“上天垂怜,得君宠爱,可是每想到我的样貌,就无地自容,愧对于你。” 圣主温柔亲吻她的额头,“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最美的,而且,我已联络诸多丹圣世家,寻找灵药,你一定会恢复如花容颜。” 玉梗激动落泪,“感念君的情谊,玉梗今生只爱你一人,天荒地老,誓言不变。” 从此以后,两人经常在外幽会。圣主以修炼为名带玉梗外出,山川湖泊,林深花海都留下他们缠绵的印迹。当然,玉梗的修炼从未停滞,圣主倾心栽培,除了蛊术,还教她诸多其他法术,玉梗受益匪浅。 无风起浪,城中风言风语,圣主置之不理,温柔之乡,万般缠绵,最能让英雄折腰。 转眼冬去春来,百花齐放。这日宫中传话来,王后召圣主进宫议事。 圣主眉头一皱,在思索何因何事。玉梗轻声问道:“这么急召见,会不会对你不利?” 圣主微笑摆手,“无妨,凡事我自会应对。你叫青叶来陪我进宫。” 片刻,青叶赶来,肃立一旁,应答时声音低沉。“禀圣主,奴婢偶染风寒,噪音沙哑,请您谅解。” 圣主心不在焉,问道:“你说王后会因何事召我进宫?” 青叶稍一沉吟:“奴婢猜测,有不好的消息传入宫中,王后要当面问询。” 圣主自然知道她所指,一时陷入沉思。 “您真的爱她吗?”青叶小心问道:“您的地位举足轻重,有几房妻妾也合情理,但是须过了云想公主这一关。” 圣主并不回答,信手一挥,“随我进宫,凡事自知分晓。” 宫闱之内,金碧辉煌。有宫女在前引领,圣主大步流星,青叶低头手捧锦绣托盘,上面是呈给王后的礼物。 王后在殿中落座,中年妇人,风韵犹存,遍身珠玉,富贵逼人。云想公主在旁,面容清秀,气质脱俗。 圣主向王后施礼,寒暄几句,让青叶呈上礼物,是来自中原的珠宝首饰,王后随手把玩,爱不释手。 公主在旁笑道:“师兄真是有心,不知是否给云想准备了礼物?” 圣主毫无准备,一时语结,还好一旁青叶上前解围,“我家主人寻得一块和田美玉,正要献给公主。” 青叶从怀中掏出一块洁白美玉,四方镂空,雕刻精美,公主拿在手中,欣喜溢于言表。而圣主心里却怦然一动。 又闲谈了片刻,王后终于切入正题,“近日城中风言风语,都说你与一个婢女有私情,图儿对此有何感想?” 滕图早想好托词,随口答道:“市井流传,都是谎言,滕图洁身自好,行为并无不端。” 王后笑道:“你年轻气盛,少年风流,亦非罪过。你若与云想早日成婚,这些流言自会消失。” 云想见母亲提及婚事,大羞掩面,可目光还是忍不住偷偷望向圣主。圣主匆忙站起,看看云想,又望向青叶,目光流转几番,才向王后施礼,“图的终身大事,全凭您作主!” 王后点头,“如此甚好,过些日子适逢踩花山节,将你和云想的婚事办了,全城百姓普天同庆,岂不喜上加喜?” 云想见母亲定下了婚事,又羞又喜,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正窃喜时,胸口剧痛,摔倒在地,还呕出一口鲜血。王后大惊,想大声呼喊,忽然浑身麻痹,口不能言,无法动弹,身旁的宫女也纷纷倒下。 滕图并未慌张,用目光逼视青叶,“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青叶冷笑道:“我等这个机会等得好苦啊!我就是为了杀她!” 她手指云想,忽然变成玉梗的模样。云想看见她的面容,忘记痛苦,小声惊呼:“你好丑啊!” 玉梗大怒,驱动蛊虫,施以痛苦,云想连连咯血,无法再言。“我是很丑,这都是拜你所赐,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煎了你的骨!” 圣主赶紧阻挡,“你忤逆犯上,对公主无礼,赶紧收了法术,恳求公主饶你一命,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公主?其实我才是云想公主。”她泪珠从脸颊滑落,“她本是我的婢女,趁我成人礼万虫谷历劫之时,她用‘迷心蛊’啃食我的记忆,还用术换了我的脸,让她彻底变成我。这个冒牌的云想公主,其实她是巫族的奸细。” 圣主听她一席话,如雷轰顶,呆若木鸡。 云想冲他莞尔一笑:“师兄,你的人练功走火入魔,大发癔症,幻想出这么精彩的故事,你是不是都有些相信了?” 圣主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还在这里狡辩?你怕我逃出生天,揭露你的罪行,就让人暗算,我容貌尽毁,勉强保住性命。” 云想冷然道:“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公主,母后就在那里,你为何不与她叙叙旧,找寻美好的回忆?” “你明知我的记忆被啃食,才会这样说,真是心如蛇蝎,狡猾得像狐狸。” 云想又转向圣主:“师兄,你的人疯言疯语也闹够了,难道你还任由她肆意妄为?” 玉梗同样转向圣主,“请你相信我,让我手刃这个毒妇,我愿与父王母后以血蛊辨亲,证明身份,是生是死,绝不连累你!” 云想冷笑道:“妄想成瘾,越来越离谱了,母后凭什么和你这疯妇血蛊辨亲?” “那你若是你真公主,你敢和母后以血蛊辨亲吗?” “我是母后亲生,有何不敢?” 两人正争执时,玉梗忽然全身麻痹,瘫倒在地上。 圣主信手一挥,众人之蛊已解,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有人呈上一钵清水,云想漱完口,将血水喷在玉梗脸上。 “疯言疯语,敢冒犯本公主,拉出剁碎喂蛇!” 圣主急忙阻止,然后跪在王后面前。“请您恕罪,都是我驭下不严,冒犯了您和公主,不赦之罪,请您惩罚我,留她一条性命。” “你的人变身混入宫,差点要了云想的性命,你让我怎么饶恕她?” 圣主叩首:“王后容禀。她本是部落首领之女,父母被巫族所害,后投入我的门下。她报仇心切,练功走火入魔,被蛊虫反噬,毁了容貌。我多次劝诫,她练功愈加努力,勤耕不辍,只是方法不当,入魔太深,蛊虫侵蚀脑部,引发狂想,才闯下大祸。” 王后被这悲切的故事感动,叹了口气,“还真是个可怜人,既是无心,你回去好好训诫,就饶了她吧!” 一旁云想冷笑道:“市井流言师兄与一婢女私好,其相貌又老又丑,想必就是此人。你编个故事诓骗母后,力保她性命,难道你们私情是真?” 圣主急忙辩解:“公主慎言!我只是看她可怜,又有些天分,所以格外照顾,才引来蜚语。图怎会欢喜如此又老又丑之人?” 公主见他信誓旦旦,表情也缓和下来,“师兄体恤下属,有情有义,云想失言了。可是她的罪绝不能赦免。” 她指尖一转,其上有一只猩红的小虫,“这是我精心培育的一只‘血蛊王’,让她服下,是生是死,全凭天命。” 圣主自然知道什么是“血蛊王”,顿时脸色煞白,呆若木鸡。 “还有,我不想再见到她,与万虫谷毗邻的黑雾崖是个好去处,正好让她在那里闭门思过……” 213、血蛊王 - 越神计 - 然染子 黑雾崖是一处绝壁,雾气昭昭,深不见底。天空阴霾,乌云呈压顶之势力,与之呼应。玉梗被人捆绑,来至崖边,疾风烈烈,脸上如刀割。 押解之人一声断喝,“此崖深不见底,掉下去肯定一命呜呼。我等奉命行事,你做了厉鬼,莫纠缠众兄弟!” 她被人推下,耳边风声呼啸,急速下坠。忽然一根藤条如蛇,缠住腰部,劲力飞卷,她被甩回崖上。 此时,押解的士兵已悉数倒地,失去知觉。玉梗奋力挣脱绳索,大声喊道:“既然来了,就现身吧!” 林中之人黑衣蒙面,缓步走来。玉梗轻斥道:“你已经作出选择,既然抛弃了我,为什么还来救我?” 滕图摘下面巾,诺诺道:“当时情形,我也是迫不得已。我给你安排好秘密住所藏身,快随我来。” 玉梗凄然道:“在你抛弃我的那一刻,你我情义已尽,不会再有半分瓜葛。” 圣主急得跺脚:“我这样做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你骗我,谁会喜欢我这样又老又丑的女人?” “我那样说是权宜之计,我对你的心永远不变。” 玉梗抬头望天,乌云更盛,天好似要塌了一样。“一切都晚了。玉梗死了,我是孟婆。我一无所有,被这个世界所抛弃,如果黑雾崖是我的葬身之地,我愿意接受这样的宿命。” “别意气用事。你中的‘血蛊王’专食气血,将日渐虚弱,等同废人。而且每日夜深之时,蛊食心脉,痛苦难当,生不如死。只有我能为你找到解蛊之法。” “能痛苦最好,证明我还活着。如果上天垂怜,我能从这个地狱爬出来,所有的痛苦我会加倍奉还。” 滕图望见她冰冷的目光,后背发凉,内心一阵战栗,他已绝望,嘴上还在做最后努力:“我会恢复你的容颜,让你脱胎换骨,然后用一生好好爱你,永不分离。” “不必了,我是又老又丑的孟婆,与美无缘。你去做你的驸马,享受荣光,而我要去地狱,接受自己的宿命!我们从此一刀两断,互不相欠!” 孟婆回眸一望,无尽的哀伤和幽怨,像利剑刺穿滕图心房。她身体后仰,落下悬崖,眨眼消失在迷雾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孟婆醒来,浑身剧痛,被几条藤蔓缠绕,漆黑的崖底近在咫尺。她奋力挣脱藤蔓,摔在地上,连连咯血,几乎昏厥。 月已高升,透过黑雾,光芒时隐时现。她爬行几步,胸口剧痛,好似万虫啃食,痛苦难当,她知道血蛊王发作了。 孟婆在地上痛苦翻滚,石锋划破身体,遍体鳞伤,这样却减轻的蛊虫带来的痛苦。 前面是一个青石台,上面有一块巨大石头,在月光下发出蓝色的冷光。孟婆奋力爬过去,抱紧石头,冰冷的感觉沁人心脾。她喘着粗气,想平复下来,谁知一股更猛烈的剧痛传来,她咳出一大口鲜血,昏厥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亮,灰蒙蒙的雾气弥漫天空。孟婆正躺在青石上,她想翻身,传来剧痛,忍不住一声轻吟。 “这么高掉下来只摔断几根肋骨,你命真大!可是‘血蛊王’是个大麻烦,你要想活命还是难上加难。” 说话之人移至跟前,是一个中年男人。这人摆弄孟婆手臂,她本能躲闪,那男人笑道:“我在给你处理伤口。放心,你这么丑,我不会有非分之想的。” “你是谁?为什么生活在崖底?” 那人反问:“那你又是谁?怎么有孟氏王族的血脉?” 触及痛处,孟婆咬紧牙关,泪水满盈。 “好吧,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先坦白。我本是巫族之人,潜伏在宫中,后来身份败露,被人用‘冰蚕茧’封印在这里。你刚才误打误撞,将王族之血涂在茧上,这才解开封印,让我逃出生天。” “既然你是奸细,他们为什么没有杀你?” “其实死并不是最可怕的惩罚,你懂的。如今我们同病相怜,都中了‘血蛊王’,苟延残喘,生不如死。想必昨天你已经领教过了。” 孟婆心想,这人又是中蛊,又被封印,想必和自己一样罪大恶极,一丘之貉。 “我叫石霖,美好生活刚刚开始,来日方长。你要切记,夜晚时一定要远离我!” 崖底第一日,孟婆先找到一处山洞,与石霖隔潭而望,简单收拾,成落脚之地。潭中鱼多,唾手可得,加上林中野果丰盛,果腹不成问题。 夜晚,“血蛊王”发作,痛苦难当,孟婆就地翻滚,头撞石壁,以抵消痛苦。水潭对面,声声如狮吼,岩石崩裂,漫天飞舞,劲力重重外泄,激起水花百丈。 第二天清晨,石霖走出山洞,孟婆正跪在洞外,“昨夜见识您的盖世神功,宛如天人,请您务必收我为徒。” “说说你的理由!” “我要报仇!”孟婆咬牙切齿,把自己遭遇控诉一遍,肝肠寸断,声泪俱下。 石霖不动声色,说道:“我也是巫族之人,你要学我的神功去杀我族之人,你认为我会答应吗?” 孟婆语塞,石霖转而笑道:“我被封印百年,物是人非,往事已矣,恩怨随风飘逝。你要杀谁?其实我并不关心。” 孟婆长出一口气,“那您愿意将盖世神功传授于我?” 石霖苦笑:“神功盖世又能怎样?‘血蛊王’慢慢吞噬气血,此蛊不除,再强的武功也终将成废人。如果你能除去体内的蛊虫,我就收你为徒。” “请您告诉我如何除去它?” “谈何容易啊?我以上乘巫术与之抗衡,还须三年时光,才可能将‘血蛊王’杀死,其中凶险重重,危机四伏,随时可能失败。对你一个弱女子而言,难于登天啊!” “就是剖腹剜心我也要把它除去!” “好吧,你的意志坚如钢铁,有一个最简单最凶险的方法,就是毒死它!”他信手一指,“在崖东边有一片树木,长年生长一种万毒果,能毒杀万物。这些弥漫的黑雾就是它腐烂的氤氲之气。你一点点食下万毒果,毒素积累,最后蛊虫就会被毒死。” 孟婆扭头就走,石霖叫住她,“万毒果服下后,铰肠之痛,强过蛊虫噬心百倍,痛苦超乎想象,连我都不敢尝试。你需一点点增加用量,让身体适应,否则真的会被毒死。” 孟婆点头,石霖又叹了口气,“我还要告诉你,一口万毒果下肚,你腹中的胎儿立刻消亡,你永远不能再做母亲了,自己要想清楚。” 石霖离开,孟婆手抚小腹,想想负心之人,恨得牙关咬碎,她毅然转身,直奔万毒林。 橙红的果子,还有诱人的香气,孟婆鼓足勇气咬一口,然后吞下,立刻腹内烈火中烧,痛如刀割,她痛苦哀号,满地打滚,下身鲜血淋淋。然后拼命在地上抓挠,血混合泥土成条条沟壑,指甲都脱落了…… 孟婆醒来,又躺在青石之上,浑身没的一丝力气,如虚脱一般。石霖为她包扎好伤口,叹息道:“这办法或许行不通,你试了一次就痛不欲生,差点毙命,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她挣扎起来,“可以的,我多大苦都能吃!” “你要挺住蛊虫和毒果双重痛苦,身体可能吃不消。这里有《百羹集》一篇,你拿去研究,熬些汤药补气力,渡过难关。” 翌日晨,孟婆手捧一碗羹汤在洞外等候。“我照秘集中的方子,采来草药,熬制这种补气汤,喝完浑身气血沸腾,效果奇佳,特献给您。” 石霖一口饮尽,稍运气息,果真血脉通畅,神清气爽。他连声赞道:“看来你有这方面的天赋,我们有福了!” 他看孟婆,衣衫褴褛,几处玉体外露,春光遮不住。孟婆脸一红,诺诺道:“昨日蛊毒发作,异常猛烈,我滚入荆棘中,才成了这番模样。” 石霖动容,“真难为你一个弱女子能忍受如此痛苦,石某从心底敬佩!我出谷一趟,给你置办些应用之物。” 孟婆吃了一惊,“您既然能出谷,为何不逃走呢?” “血蛊王不除,我功力大打折扣,出谷难免会暴露踪迹,肯定死路一条。蛰伏在这里,静心修行,除去恶蛊,才是正道。” 他腾身跃起,后背生出漆黑双翅,翱翔远去。 孟婆好生羡慕,真想生出双翼,乘风飞翔,自由呼吸,去享受外面的世界,可惜现在只能被生生困在这里。 晚些,石霖归来,果然带回许多衣物及应用物品,孟婆换上一件五彩衣裳,在湖边翩翩起舞,十分欢喜。 石霖正色道:“你昨日蛊毒发作猛烈,说明蛊王正中毒挣扎,看来此法可行。只是到后面越来越凶险,你一定要挺住。” 孟婆面露喜色,转头去万毒林,石霖目送她的背影,身材婀娜,正值花季,本应享受美好人生,却在这个人间炼狱受苦,心中感慨万千。 孟婆入林,并未听到熟悉的响动,风过林梢,其声清幽。石霖心中升起不安的感觉,他飞身入林,里面黑气正盛,孟婆一身彩衣,躺在树下,一动不动…… 214、寻仇 - 越神计 - 然染子 当孟婆醒来,还是在青石之上,石霖立于一旁,神情憔悴,虚弱至极。 “我,我是怎么了?” “你急功近利,吃了整个一颗万毒果,要不是我发现早,倾尽神功,才把你救过来,否则,你早见阎王了。” “我只是想早日除去蛊王,让您收我为徒,没想到却给您添了这么大麻烦。” 石霖叹了口气,“罢了,我损功十年,向你渡了血魇之气,已有师徒之实。千万别再冒进,否则你这徒儿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孟婆大喜,起身参拜。石霖摆手,“礼就免了,你若还有气力,赶紧给为师熬碗羹汤,恢复气力。” 日升日落,山中不知寒暑。孟婆循序渐进,日日食毒果,身上伤痕好了再添新,万毒林中的荆棘丛生生被她的身躯压成平地。 终于,蛊毒连续十日未发作,石霖诊脉,面露喜色,“蛊王已死,溶于血液,你再不用食毒果,也不用受深夜蛊毒发作之苦了。” 孟婆喜极涕零。石霖继续说道:“还有额外的收获,你血液中含有万毒果之毒素,百毒不侵,蛊虫更是无法靠近,这正是你仇人的克星。” 他语气一顿,“只是你再也无法以血养蛊,就等于蛊术全废。不过莫失意,从今日起,为师教你上乘巫术,照样大仇得报,称霸苗疆。” “巫术,以气血为根基,练血魇之气,以符文、咒语、阵法为外形,联接天地,通达万物。以物为媒为最初阶段的‘物术’,以血为媒是中级阶段称之为‘血术’,至高境界以意念为媒,可通天地,驭鬼神,无所不能,所向无敌……” 谷中花开依旧,不知不觉已有三年。孟婆修习蛊术,突飞猛进,师父夸她天资过人,百年难遇的天才。 这日,石霖叫住她,郑重说道:“虽然短短三年,你已达‘血术’高阶,旷古烁今,为师甚喜。我已经没有可教你的东西了,我们缘分尽了。” 孟婆闻听甚是伤感,“师父您的再造之恩,无以为报,请让我追随您的左右,侍候您一辈子。” “你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要抓紧修行。你的仇人手执权杖,异常强大,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 “可是我舍不得师父您!” 石霖笑道:“我也舍不得你啊!三年来,日日饮你的美味羹汤,我都上瘾了。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终究要分离的。” 孟婆泪目低垂,依依不舍。石霖话题一转:“今夜是为师收官之时,‘血蛊王’已奄奄一息,我在午夜将其彻底消灭。这是关键时刻,你要为为师护法。” 孟婆吃了一惊,“难道您会有危险?” “我们走的是前人没有走过的路,所以很多都是未知数。” 午夜时分,月影时隐时现。石霖在青石上打坐,身上黑光隐隐,渐渐由弱变盛,四周的亮光被吞噬,形成一个漆黑空间。孟婆知道,师父功力全开,已经到了关键之时。 忽然,石霖口中喷出一股血箭,在湖面炸起惊雷,水花溅起几丈余。他翻身倒地,身体不断抽搐。 孟婆大惊失色,赶紧扶起他。师父已气息奄奄,“没想到‘血蛊王’临死之前回光返照,力量倍增,它啃食我的心脉,痛苦难当,我已无力运功了……” “师父,您一定要振作,三年苦撑,千万不能功亏一篑!” 石霖痛苦至极,十指深深嵌入她的手臂,“我可能挺不过今夜了,与其如此痛苦煎熬,不如你立刻杀了我,给为师一个痛快!” 孟婆指尖如刀,划破自己掌心,又切开石霖衣服,在他后背飞速写下一道血红的符文,她掌心印在其上,红色光芒散开,在黑暗中犹如灯炬。 “师父,你千万不能放弃。我已与你血脉相连,将你痛苦的一大半转移到我的身上,这样你就有力气运功。我们共同分担,除去蛊王……” 清晨醒来,孟婆蜷缩在青石之上,师父已离开,并未留下支言片语,她大声疾呼,声音在山谷里久久回荡。 光阴飞逝,转眼又是三年。岁月如流,凤凰城繁华依旧。孟婆走在街上了,往事涌上心头,百感交集。 她先在城中客栈住下,与王宫毗邻。店小二热情地上前招呼,“大娘,晚上外面人流嘈杂,您腿脚不好,千万莫出门,别伤着。” “难道适逢什么节日?” “肯定比节日还热闹。今天是云想公主登基的日子,还听说她又有了身孕,第三个王子快要诞生了,这真是双喜临门。百姓们肯定要上街庆祝一番。” “看来女王和圣主真是神仙情侣,恩爱有加啊!” “那是自然,他们不光夫妻恩爱,还惠及百姓,恩施四方。有这样的王是我蛊族之福,也是苗疆之福。” “那老婆子只能遥祝女王安康,就不去凑热闹了。” 入夜,孟婆站在阁楼望去,街道灯火辉煌,人们身穿五彩节日盛装,载歌载舞,从四方汇聚到王宫前的广场,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孟婆一动不动,面色愈加阴沉。夜深,众人散去,天空风起云涌,似山雨欲来。 她盘膝坐下,遥对王宫方向,指尖飞旋,地板上出现一道漆黑的符文,如一只鬼手,直指王宫。 那慢慢入静,意识随那鬼手不断延伸,宫中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历历在目,宫女四处奔走,还十分热闹。 寝宫之中,云想与圣主十指相扣,含情脉脉,“娘子,从今日起你就是女王殿下,为夫定全力辅佐你,令国泰民安,为百姓造福。” 云想娇羞道:“我永远是你的娘子,依然会好好侍候夫君的。” 她起身斟酒,圣主则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美人跌入怀中,“你又有了身孕,是我王族的血脉,切莫操劳。” 孟婆心中一痛,猛然收回意识。“你要不提我倒忘记了,我和我的好姐姐血脉是相连的。” 她划破指尖,鲜血滴落在符上,随即化为黑气升腾,慢慢凝成一把虚无的匕首。孟婆持在手中,猛然刺下自己的小腹。 此时,王宫中已大乱,女王忽然流产,已经昏迷,御医急得团团转,束手无策。 滕图面色阴沉,还算冷静,他招手叫来青叶,低声耳语,青叶转头出来,召集几名青侍营成员,飞身离开。 她们飞越宫墙,在屋脊上急行,至一座楼前,几人停下脚步,低身潜伏,青叶轻声道:“圣主吩咐,王女是中了巫术,他以蛊指引至此,那人很可能就藏身楼中。” “我们冲进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青叶点头,“圣主说此人可能非常厉害,让我们务必小心。” 几人慢慢靠近,先释放蛊虫,见并无动静,才齐齐跃入。楼中一人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有人笑道:“还当是什么高手,这不也中招了?” 她正要上前,忽然颈部被一双无形之手扼住,痛苦挣扎,很快无声息。接着有人一声长笑,“我当什么人来的如此之快,原来皆是故人。” 那人站起身,一捋秀发,露出本来面目,众人如遇鬼魅,大吃一惊,纷纷后退。 “没想到吧!本该在地狱之人,竟爬出来找你们索命来了。” 青叶平静下来,一抖长剑,“我不管你有什么怨气,你用妖术残害女王,我就与你势不两立。” 几人飞扑过来,孟婆只轻捻指尖,空气中生出几把黑色利剑,将她们刺穿,只余青叶一人呆立在此,无法动弹。 “你,你怎么变得如此歹毒?” 孟婆手指划过她的剑锋,所到之处,化为齑粉扑簌飘落。“我本来就是一个毒妇,我要把所受的痛苦加倍还给他,谁要阻止我,就是如此下场。” 她屈指一弹,一滴血落入青叶口中,她随即在地上翻滚,痛苦至极。 “今天暂留你一条性命,告诉那个负心之人,明日黄昏,我在黑雾崖等他一叙,有种一个人来。” 残阳如血,光芒穿过黑雾,十分虚弱。孟婆静立崖边,想想往日情景,心中又涌起酸楚。 脚步声响起,她转头望向那个男人,没有爱意,只有无尽的恨。 沉默片刻,滕图先开口:“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往事已矣,我也追悔莫及。你杀了我们的孩子,我们痛苦万分,让一切都过去吧,不要再相互伤害了。” 孟婆冷笑,“你失去孩子感受到痛苦了?可我亲手杀死自己两个孩子,我的心不痛吗?” 滕图听出话中的深意,长叹一声,“这都是我的错,我的命就在这里,随你来取,希望你不要祸及无辜。” “我不会杀你的!我说过要将所有的痛苦加倍奉还,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我会夺走你所有珍爱的东西,让你尝尝一无所有,万分绝望的滋味!” 又是一阵沉默,滕图话题一转:“其实我依然爱你,从未忘记你。这几年我派人踏遍神州,终于觅得一枚‘回颜丹’,吃了它,你就能恢复青春容颜。我愿意随你远走天涯,一生相守。” 他的表情恳切,声音温柔,手中雪白的丹丸犹如饵料,孟婆动容,一步步靠近…… 215、五毒教 - 越神计 - 然染子 “回想往事,我们是那样甜蜜,那样恩爱,但愿一切能从头再来!” 孟婆眼中泛起迷离的星光,她接过丹丸,想也未想,就投入口中。 看着她服下,滕图的表情慢慢阴沉,“玉梗,请不要怪我。你彻底变了,为了复仇,不择手段,你会祸害蛊族,祸害苗疆,我不得已才这样做。” 孟婆不动声色,听他继续说道:“你服下的不是什么‘回颜丹’,是关中孙家的‘雪毒丸’,我还混以十种蛊毒。这些都不致死,我会将你囚禁,定期给你解药,保证你不再作恶。” 孟婆又恢复冰冷的目光,“师父说的对,不要相信任何人。你也变了,彻底变了心,什么长相厮守?什么甜蜜相依?只不过是你欺骗我的手段。” 滕图大声辩解,“我只是要制服你,让你不再作恶。” “你太小看我了!”孟婆浑身黑色光芒闪耀,头顶森森白气溢出,“我在崖底将万毒果当点心吃,早已百毒不侵。我这样做无非是要戳穿你虚伪的嘴脸。” 滕图心惊胆寒,连连后退,他咬牙一挥手,林中箭如飞蝗,齐向孟婆射来。她周身升起黑气的屏障,箭雨入内,皆化为尘烟。 她再跺脚,黑气如涟漪向外蔓延,所及之处,万物枯萎。随即林中传出声声惨叫,再无声息。 滕图大惊,用手指点:“你,你做了什么?” “这是你小把戏所付出的代价,记住,是你的虚伪杀了她们。”她指尖牵引,一道黑气从林中缚着一人移至面前。 “你不能伤害她,她是你的姐妹,她有恩于你!” 青叶还在挣扎,“圣主,莫要求她,这蛇蝎妇人早已没了人性!” 滕图乱了分寸,颓然跪地,“玉梗,请你放了她,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现在求我了?晚了,你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她指尖轻捻,青叶的身躯立刻爆裂,血雨飞洒。 滕图目眦欲裂,暴怒而起,黑压压的蛊虫齐飞,同时手中剑如飞虹,直刺孟婆胸膛。 她身影如轻烟飘渺,指尖拂过圣主脸庞,笑声妩媚如故,“就喜欢看你绝望的表情。别又打又杀的,你我恩爱纠缠,来日方长。” 她背后生出漆黑双翼,直上云霄…… 滕图损兵折将,铩羽而归。云想身体稍好,支撑坐起,两人双手相扣,滕图把事情经过简单描述一遍,痛心疾首,“我的青侍营全军覆没,连青叶也去了。她的巫术登峰造极,手段也残忍之极!” 云想叹了口气,“夫君所言,让我想起一个人。父王曾说过,百年前,巫族派一高手潜伏我族,官居高位,此人法术心智冠绝江湖,后来举全族之力才将其制伏封印,囚于黑雾崖底。玉梗可能解开了封印,与那人勾连,要是那样,可真是大事不好了。” 滕图轻握她的手安慰,“只要我们夫妻同心,率蛊族百万之众,一定能渡过危机。” 正说话时,有人来报:“蓝侍营擒获五毒教一名长老,请圣主定夺。” 滕图吩咐,“先押在地牢,严加看管。” 云想忽然问道:“夫君这几年严打五毒教,连教主碧奴都死在你的手下,是不是因为她?” 滕图并不回答,轻揽云想香肩,“你大病未愈,切莫操劳,先小睡一会,为夫在这里陪你。” 云想依言躺下,滕图依然握住她的手,望着女王沉沉睡去。 天光渐暗,有人匆匆来报,“大事不好,五毒教长老被人救走了。” 滕图大惊,“五毒教已近瓦解,怎有实力潜入宫中救人?” 云想醒来,屏退左右,“夫君,人刚刚擒获,就被救走,事出必有因!” “你的意思是有人走漏风声?” 云想一笑,纤指轻点他的鼻尖,白色光芒笼罩,滕图头顶椭圆形的黑气脱出,继而散去。 “你中了她的巫术‘影眼’,一举一动全被她知晓,不用说人也是她救的,肯定是想借助五毒教壮大势力,与我们抗衡。” 滕图却心不在焉,脱口问道:“女王怎么会破解巫术?” 云想目光酌酌,“请问夫君,你有没有那么一刻怀疑过我的身份?” 滕图一愣,继而轻吻她的额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妻子,孩子的母亲,是我最爱的人。” 云想得到答案,幸福满满,“我一直有一个梦想,蛊族、巫族能摒弃仇恨,亲如一家,一统苗疆,共建繁华盛世。” “此举利于百姓,功在千秋,还能联合御敌,为夫支持你。” “那我立刻修书,派人去巫族议和……” 三个月后,五毒教总坛麒麟崖,孟婆端坐殿上,众人分列两边。 “老身入教资格尚浅,如今就任教主一职,诸位可有不服?” 众人躬身施礼,长老蓝蝎道:“我教教规,能闯过五毒阵完璧归来,都有资格做教主。您入五毒阵如闲庭信步,教众仰慕,哪有不服?” “很好,老身发布第一条训令:玉面毒手苏登,恶贯满盈,生擒或处死者一律晋升长老,赐奴百人,赏金万两。” 殿下教众交头接耳,不知这苏登触了教主哪片逆鳞。蓝蝎再次禀告:“苏登六年前犯事,被蛊圣重金缉拿,早已销声匿迹,不知所踪,或许已不在人世。” 有人回道:“这苏登法力不强,却非常机警,保命之法一流,一定还活着。”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将其挫骨扬灰。”孟婆咬牙切齿,众人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诸位要广纳贤才,壮大我教,还要向中原诸门派发出邀约,共谋大事……” 又过三月余,麒麟崖摩天塔,高耸百丈。孟婆与蓝蝎立于高塔之上,疾风烈烈,俯首鸟瞰,一览众山小。 “老身任掌教已满百日,长老不妨盘点一下。” “属下直言,喜尚大于忧。教主您威振四方,招兵买马,蛊族巫族精英之士纷纷归顺,我们与蛊王几次交锋,已不落下风。” “虽然给老身脸上贴金,也属实情。那说说正事吧!” “我们向各门派发帖邀约,附和者寥寥。有中原门派竟公开侮辱我们是邪教,真是岂有此理。” “此乃意料之中!这些人口口声声江湖道义,其实只看重实力。等我们壮大势力,威震苗疆之时,他们想高攀,就要付出更大代价。” 蓝蝎话题一转,“有一蜀中唐门附属小门派巨蝎堂上书愿与我教结盟,并专门派人过来为教主效力。” 孟婆点头,“此乃好消息,应礼遇与他。我教五长老尚缺一人,就让他任赤壁长老吧!” 正在这时,有人来报:“凤凰城传来消息,女王与巫族议和,进展积极。巫族将于近日派使团来商讨结盟之事。” 孟婆冷笑:“她想议和然后联手对付我们,就偏偏不让她如愿。我们搅他个天翻地覆。” 七日后,凤凰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很多人穿上节日盛装,庆祝两族和解,迎来太平盛世。百年恩怨,一笑泯恩仇,的确是得民心之举。 议和地点在城南原蛊圣府邸,装饰焕然一新。四周有蓝侍营、橙侍营把守,戒备森严,寻常百姓很难接近,只能在外围翘首期盼和谈传来好消息。 正午时分,府内钟鼓齐鸣,百鸟飞翔,百姓齐声欢呼,声震耳鼓,和谈就要开始了。 孟婆一身布衣,隐于人群之中,俨然一看热闹的老妪。人群欢腾时,她嘴角轻挑,向蓝蝎使一眼色。人群中忽然一声爆响,五色烟雾弥漫。接着哭喊声、惊叫声混成一片,人们相互拥挤踩踏,乱成一团。 蓝蝎率教众冲上前,与侍卫混战,刀光剑影,相当惨烈。 孟婆隐去身形,乘风而去,直入府中。里面也得到消息,侍卫如临大敌,正护送女王夫妇和使团撤离,已至正殿前。 孟婆一声轻笑,衣袖轻摆,黑气弥漫,众侍卫如草垛倒地。这些人慌忙后退,被假山阻住去路。 “看你们往哪逃?蛇鼠一窝,正好一网打尽!”她飞身上前,想将这干人等狂虐一番,送其归西。 身形刚动,她感到脚下如陷泥沼,四周雾气升腾,形成迷幻空间。她冷笑道:“原来还有高人!”然后凝血魇之气强力外泄,成一道红色弧光,幻象立散。 有三男一女,着异族服饰,手持魔杖,将她围在中间。为首一长须男子,气宇轩昂,声似洪钟,“我等巫族国师座下四圣,设下此局,特来收服你,放弃抵抗,免尔一死。” “大言不惭,一个小小阵法还难不倒本座!”孟婆如此说,却心知情势严峻。这几人看情形都是血术高阶,再附以阵法,今日必是一场血战。 她偷眼观察,乾位之女子貌似孱弱,应该是阵法的薄弱环节。于是飞身上前,准备一举击破。 她身形刚动,四支魔杖发出血红光芒,化为绳索将其缠绕。孟婆运功与其抗衡,以一敌四,此消彼长,慢慢力衰。 为首天圣大笑道:“陷入四魔阵,力量终归耗尽,网中之鱼,挣扎也是徒劳……” 216、互相伤害 - 越神计 - 然染子 孟婆自知形势危急,并未乱了阵脚,她强行运功,猛然喷出一口血雾,所及之处,红光消失,阵法立散。 “小心,血中有毒!”天圣话音未落,孟婆飞身跃起,掌心吐出黑气击中地圣和魔圣。两人浑身浴血,受了重创。 孟婆后心也露出空档,被天圣一杖击中,身体如纸鸢坠入湖中。天圣大喊:“她受了重伤,无法遁形,人还在府中,大家快搜。” 孟婆躲在角落,不时泣血。这是侧院一处空房,是下人存放洗具之地,她在府中熟识,曾经来过。 远处人声鼎沸,很快就要到这里,而她重伤不济,心急如焚。这时脚步声响,一青年男子大步走来,看衣饰分明是蓝侍营卫士。 孟婆强提真气,准备给其致命一击。那人推门而入,滑如泥鳅,躲过孟婆攻击,低声道:“教主,是自己人!” 孟婆真气一泄,差点摔倒,那人赶紧扶住她,“我是赤壁,特来救教主脱困。”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孟婆还有疑虑。 “属下粗通蛊术,您出发时,我悄悄在你衣服上放置蛊虫,没想到派上用场。” 孟婆还想仔细询问,外面脚步杂沓,追兵已至。 “教主,由我扮成您的模样,引开敌人,您能否找一个地方暂时藏身?” 孟婆喘息道:“我可用残余功力打通地府躲藏,但时间很短。” 这时,院门被人踹开,赤壁晃身变成孟婆模样,破窗而出,与之乱战。 片刻之后,孟婆跛脚而行,一路泣血。这是一处长长的地道,青石砌成,年代久远,布满青苔,一步一滑,十分难行。 出了地道,一帘瀑布挂前川,水声轰鸣,不绝于耳。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叹,孟婆浑身战栗,悲喜交加。 “你果然逃到这里。想当初我们经常从此地道偷偷出府,享受自由快乐的时光。” “你住口!”孟婆啐道:“休要和我提往事,老身今日伤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圣主苦笑,“我只身前来,不是要杀你,而是要帮你。” “我说过,你我情义已尽,不会再有瓜葛,更不会接受你的施舍。” “玉梗,难道我们不能摒弃恩怨,让一切恢复平静吗?” “永远也不!”孟婆咬牙切齿,然后飞身跃下瀑布…… 当孟婆醒来,正躺在木屋之内,空徒四壁,十分简陋。她想坐起来,浑身酸痛,骨头象散了架。 滕图扶住她的香肩,她想推开,却没有一丝力气。圣主柔声道:“还记得吗?这间养蜂人废弃的小屋,曾是我们甜蜜的爱巢。” 他端来一碗浓浓的羹汤,香气四溢,孟婆想拒绝,却被温暖气息感染,泪水扑簌落下。 滕图一口一口喂她吃完,表情愉悦。孟婆叹了口气,“真希望有一种羹汤,喝了就能忘却一切,让恩怨情仇随风而逝,重新来过。” 滕图安慰她,“别再任性,好好歇息,就能恢复气力。我去打些野味给你补身子。” 等圣主归来,屋内空空,人已无踪…… 孟婆回去,先清点教众,参与行动之人或死或伤,都有损失。她在人群中搜寻,并未见赤壁的影子,痛心疾首,“可惜难得忠勇之才,为救我丢了性命!” 蓝蝎询问,她将事情经过叙述一遍,大家连连摇头,深表惋惜。 这时,外面一声轻笑,“属下早已返回,抽空小寐,却让教主担忧了,真是罪过。”赤壁挑帘而入,毫发未伤。 孟婆大喜,对其夸奖一番,言归正传,“这次失败,皆因老身自负轻敌,我才疏无能,理应辞去教主之位,给教众一个交代。” 赤壁抢先开言,“教主此言差矣!何谓失败?您对战巫族四大高手,以一敌四,重伤二敌,从容而退,威震四方,百姓谓之神人,我教地位如日中天。您怎能退却?” 众人连声附和,心想这新来的真是伶牙俐齿,抢了风头。 “可是归根结底,这次教众受到巨大损失,我心中难安。” “众英雄仰慕您的神威,肯定纷纷投奔,我教称霸苗疆指日可待!” 蓝蝎心中暗想:“这厮口吐珠玑,溜须拍马,可要提防了。” 赤壁继续道:“您这次受挫,吃亏在没有称手兵器,我正好有一支千年血藤,愿献给教主,雕琢成兵器,助您称霸四方。” 孟婆欣喜,自然知道血藤是何物,生于极峰之巅,吸收天地精华,十年绿,百年黑,千年成血红,坚硬如铁,善幻化,是巫师法杖极品之选。 一月后,法杖成,杖首雕百鸟之王展翅飞翔,栩栩如生,称凤凰杖。孟婆拿捏在手,甚是喜欢。 一旁蓝蝎说道:“赤壁是个外人,您须提防他!” 孟婆一愣,用目光询问。蓝蝎继续说道:“他一个蜀中之人,却会蛊术,上次救您脱险,竟毫发未伤,从容归来。再者,他怎么会有苗疆至宝千年血藤?这重重疑点,您不能置若罔闻啊!” “你的意思说他是奸细?” “这还不能定论!或许他别有用心,有所图谋。” 孟婆轻抚凤凰杖,目光悠长,陷入深思…… 转时临近苗历新年,凤凰城又恢复往日繁华。市井传言上次一役孟婆被重创,五毒教元气大伤,教众不满,几次内讧,对凤凰城已无暇顾及。 这对百姓无疑是好消息,茶余饭后谈及,感谢上苍开眼,让这邪教魔女受到教训,四海升平,一派繁荣。 城北圣渊是历代蛊王安息之地,翠竹环绕一汪湖水,岛上墓地重新修整,搭起高大祭坛,四处重兵把守,是最神圣的地方。 蛊王老迈,祭祖大典自然落在王女肩上。当日,女王沐浴净身,换上节日盛装,雍容华贵,好比天人。 从王城至圣渊,十里长街,百姓载歌载舞,人潮涌动。女王驾临时,众人朝拜,欢呼声响彻云霄。 滕图骑马,陪伴女王座象,见此情景,心中感慨,“云想继位不足一年,施仁政,减赋税,再与巫族议和,深得人心,天下之幸!” 至圣渊入口,这里是圣地,百姓只能远远观望。女王座象一声长鸣,俯首于地,四处喧哗声止,众人注目女王姗姗下来,与圣主携手,走上印花装饰的小桥,一直延伸至小岛。 小湖波澜不惊,夫妻漫步而行。云想的手微微颤抖,“夫君,不知为何,我总有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事要发生?” 圣主知道她言语所指,忍不住握紧她的手,“放心,一切安好,为夫会一直陪着你。” 行至祭坛前,四方守卫里三层外三层,云想长出一口气。翠竹之中,祭坛高三丈,花环点缀,花瓣铺成,遍地花香。 两人携手登上祭坛,初代蛊王的白玉雕像高一丈,居中摆放,檀香袅袅,烟雾缭绕,历代蛊王的牌位在其中时隐时现。 四方鼓乐响起,女王燃香恭敬跪拜,滕图在角落观礼,视线一刻也不离开。 云想忽然感到一丝异样,她抬手发出几支竹叶镖,白玉雕像泛起涟漪,将镖悉数吞没。接着,传来一声轻笑。 “没想到老身也成神成佛了,还受到女王朝拜。”话音未落,雕像如烟尘般飞散,化为孟婆的身形。 圣主一看不好,飞身上前护住爱妻。“你真是胆大妄为!这里全是我们的人,一声令下,你万难脱身,识相的赶紧退下。” 孟婆微笑不语。云想叹了口气,“我不知何时走入她的巫术幻境,此处凶险,莫管我,夫君先退去。” 滕图毫不退缩,反而握紧她的手,与孟婆对峙。 “真是伉俪情深,让人动容。只是你们想从我的结界空间里逃走,那是难于登天。” 她怨毒的目光盯紧云想,“你设陷阱欲置我于死地?难道我不能?你巫族的帮手不在,看你怎么逃过此劫?” 她手中凤凰杖轻挥,四周景物如烟云散去,三人正处在一个巨大的透明罩中,悬浮于圣渊之上,下面的人群景物连同湖水波纹仿佛被冻住,保持静止不动。 “你的臣民看着爱戴的女王被我杀死,心底充满恐惧和绝望,却无能为力,想想我都兴奋不已!”她目光残酷而怨毒,凤凰杖发出诡异的光芒。 “我夫妇是有愧于你!可是一统苗疆,造福百姓,千秋大业还未完成,云想不能死。请你以大苍生为重,放过她,图愿意替她去死!” “知道求我了?可惜晚了,今天她就要死在你的眼前!” 滕图怒极,飞身跃起,蛊剑齐出。孟婆只一挥袖,黑压压的蛊虫悉数落地。她手中凤凰杖生出几枝黑藤,将藤图缚住。 “你的蛊术在我眼里如同小儿科,莫再现眼。这场戏你只是一个观众而已。” 云想也冷静下来,今日之事看来难以罢休了。她抬掌出一股黑气,与孟婆的手法十分相似。孟婆同样以掌相迎,两人掌力纠缠在一起,形成漆黑空间。 孟婆长笑,“蛊族女王却会巫术,真是不打自招。今天就用你的术送你归西!” 她以掌力逼退云想,手中凤凰杖黑气磅礴,化为利剑,直刺云想胸膛…… 217、顿悟 - 越神计 - 然染子 千钧一发之时,滕图发出一声震天怒吼,身上黑滕寸断。他飞身上前,双臂一振,万蛊齐发,如黑风狂扫,与凤凰杖的黑气对撞。一声爆响,无数虫尸从天而降。滕图的胸膛被黑剑刺穿,软软倒下。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之后云想发出凄厉的嚎叫,她抱起爱人,拼命呼喊,滕图与她十指相扣,气息奄奄。 孟婆如痴一般,不动不言,灵魂好似离开身体,四处游走。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当利剑刺穿爱人胸膛的那一瞬间,她的世界崩塌了,一切的爱与恨,现实与梦境都破碎了。 她如木偶般向前,想触摸滕图的脸颊,口中喃喃道:“为什么?你明知她是假的,她在骗你,还要舍命维护她?” 滕图气若游丝,“我只知道她是我爱的人,生生世世,永不离弃。至于你我只有无尽的愧疚,愿来生一并偿还,了却所有恩怨。” “愿你们能忘却仇恨,不再伤害,让一切归于平静……”他的目光慢慢熄灭,眼神停留在云想脸上。云想泪雨潸然,以泪目盯视孟婆,“这下你满意了?你可以杀他,可以杀我,只是他的心永远属于我,你永远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孟婆仰头望天,眼中无泪,绝望的气息随之蔓延。乌云翻滚,压顶而止,小雨纷纷落下。她忽然吐出一口鲜血,结界立散,三人从空中跌落。 余下众人恢复自由,如梦初醒,齐声呐喊向这边聚拢。有一人冲在最前,劲力外泄,发出漆黑蛊虫,阻住众人。“教主,赤壁前来助阵。” 孟婆仰面朝天,一动不动,任雨水冲刷。赤壁再次大喊:“教主,敌众我寡,速速脱身,再作打算。” “我还能去哪里?我心已死,永远都是一个失败者!”她木然不动,气血上涌,双瞳变成血红。 赤壁一声清啸,四方教众呼应,爆炸声此起彼伏,烟尘四起…… 麒麟崖暖账之内,郎中正在给孟婆诊脉。五大长老青蛇、碧蟾、蓝蝎、白蜈、赤壁在旁等候,如坐针毡。 诊脉完毕,郎中一捻须髯,面色阴沉,“贵教主心情剧变,气血乱涌,聚于顶门,形成血瞳,此乃走火入魔之兆。” “可有医治之法?” “谈何容易啊!气血聚顶,或堵塞或倾泻都可能危及生命,老夫只能开些活血化瘀的方子,看教主的造化了。” “那会有什么后果?” “如气血不散去,轻则功力尽失,重则会丧命!”郎中摇头叹息,匆匆写完方子,刚站起身,一把窄长的匕首,刺穿他的胸膛。 众人大惊,茫然望向赤壁,他擦干手上血迹,淡然道:“这个消息一定要严格封锁,否则人心立散,敌人还会趁机进攻,我教危矣!” 转眼又过半年,岁月如流,花开依旧。五毒教蛰伏未动,天下太平。百姓渐渐忘却了先前的骚乱,街头巷尾,津津乐道一件大事情:蛊族和巫族将正式结盟,奉云想为苗王,从此巫蛊互通,亲如一家。 巫族已派使团纳书进表,参加登基大典,真是千载难逢的盛事。 三日后,大典如期举行,女王居住而坐,众使者及大臣分列两端,大殿巍峨,气氛肃穆,只等吉时一到,举行典礼。 这时,有人匆匆跑进来报:“五毒教主率众长老前来道贺。” 顿时,殿下一片哗然,众人或惊或怕,惶惶不安。女王道:“如此庄严的日子,来者皆是客,请进殿!” 孟婆率众进来,她一身黑衣,凤凰杖笃地有声,血瞳扫过,众人胆寒。面对这传说中的魔女,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与云想还有三丈余,侍卫蜂拥而上,将她截住。云想呵退众人,两人遥相对峙,眼神都擦出火花。 “你还想怎样?”云想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 “我是来救你的!”孟婆道。 “今天是巫蛊联盟之日,一统苗疆,再无纷争。你何出此言?” “一统苗疆不假,可人家要的是压迫与征服,将我们蛊族永远踩在脚下。巫王巫后已被人控制,在场的这些人只想取你的性命。” 众人哗然,窃窃私语。云想不动声色,“我为什么相信你?这更象是你破坏联盟的挑拨之举。” 孟婆一笑,提高嗓音,“能使巫族四大高手臣服,软禁巫王,掌控大局的国师,非你莫属。师父,现身吧!” 随即一声轻笑,尘烟拂过,一男子与孟婆对立,也是一袭黑袍。他的气场阴森而强大,恐惧压顶而至,有人惊叫,龟缩于墙角。 “你果然聪明,窥透为师的真身。” “那日与四圣对战,我的功法完全被克制,那时我就已经想到是您了。可是师父,您说过往事已矣,恩怨随风飘散,为什么还来趟这俗世浑水?” 石霖目光酌酌,“有些恩怨即使你被冰封一百年、一千年也不会消失,你懂的!蛊族施加给我的痛苦,必须加倍奉还。” 想到自己曾为报仇不顾一切,孟婆心中一痛,“师父,您收手吧,报仇不会让您快乐,只会让你更痛苦。” 石霖双臂一震,强大黑气向四方扩散,屋顶被掀翻,墙壁成齑粉,众人连滚带爬,狼狈之极。 女王未动,众侍卫将其团团围住。藏于使团中的四圣也现出真容,与五长老对峙。 “我要将蛊族永远踩在脚下,我要无上的权利,要享受神一般的荣光。”石霖须发皆扎起,他的戾气外泄,乌云涌动,霹雳震天,好似天塌地陷,世界末日。 孟婆目光坚毅,“师父,您若执意妄为,我会阻止你的。” 石霖哈哈大笑,“我的傻徒儿,你血朣未愈,功力全失,凭什么阻止我?” “我五毒教全体教众,誓与你纠缠到底,绝不退缩。” “太天真了,你功力尽失,谁还会为你卖命?你的人早已暗地与我方勾连,投靠于我,你现在是十足的孤家寡人。” 孟婆转头,目光扫过蓝蝎等长老,他们的表情已作出了回答。 “为师已经给你找好去处,别在这里碍事了。”石霖指尖轻挥,四圣飞身上前,想擒住孟婆。忽然人影一闪,突施杀手,四圣猝不及防,有两人中招,那人也被击飞,血雨飞洒,摔出老远。 孟婆扶起赤壁,见他胸口受重创,气息奄奄。 “教主,其实我就是苏登,改头换面潜伏在你身边。我原想在最危险的地方图个万全安逸。可是我忘不了往事,忘不了曾经给你的伤害,我只想赎罪……” 孟婆与他紧紧贴面,泪水殷湿脸颊。 “我终于做到了,把我的命还给你……”赤臂停止呼吸。 孟婆站起,仰望长空,目光悠长而沉静,天空黑云压顶,疾风漫卷,吹起她的长发。“我一生被仇恨所累,为报仇费尽心机,害人害己,痛苦不堪。我被世人所唾弃,是十足的失败者。如果能够重新选择,我愿意忘却一切,还自己,也还世界一个清静。” 她一抖手中魔杖,忽然化为长剑,奕奕生辉。然后猛然一挥,眼前血光一闪,红色雾气弥漫,接着孟婆身上五色光环闪烁,齐齐向头顶汇聚。 石霖大惊失色,“你竟然自毁双目,逼出淤血,功力提升至高境界,真是奇招狠招绝,为师小看你了!” 其余四长老也为之色变,蓝蝎见状目光殷湿,忽然大喊道:“保护教主!”四人飞身上前,与四圣乱战,场面陷入混乱。 “师父,收手吧,这是最后一次劝您!” 石霖冷笑,“你突破血术又怎样?最多和我旗鼓相当,你我之战,如神魔博弈,天塌地陷,凤凰城将毁于一旦,正是为师所愿!” “谁说我要和你一战?我有更好的方法孝敬您!”孟婆将巫术提升极致,红色光芒炫目,强大的压力让众人匍匐于地,喘不过气来。 光芒中无数的丝线飞出,将石霖重重包围。 “你疯了?你要用自己的血织成茧封印我?别忘了,那样你也会血尽而亡的!”石霖嘶声叫喊,同时运功与之抗衡。可是丝线仿佛有磁性,与自己身体相吸,越缠越紧。 “师父,当年我和你血脉相连,你是无法挣脱的!” 血线越来越密,层层缠绕,成了一个巨茧,石霖挣扎也停止了。四圣心惊胆寒,弃了魔杖,跪伏于地。 孟婆从空中跌落时,云想发出凄厉的叫声,飞扑过去抱住她…… 她的意识陷入漆黑的空间,接着流光飞逝,快速下坠。旁边传来一声呼喊:“老友,度劫已满,该归位了!” 她被力量牵引,停于崖顶,一中年男子,一袭黑袍,负手而立,凝望昏暗之天,昏暗之河。 “老友,你历尽世间劫难,却体会到忘却的至高境界,功德圆满。你的羹汤药力将更胜一筹,可喜可贺,老马特来迎候!” 孟婆迷惑,“那我是谁,我在哪里?” 老马手指一挥,两人瞬移到冥河之上,水波倒映,中年美妇一颦一笑,风采卓绝。 “你是地府之神,专司一隅,冥河之畔,奈何桥头,一碗羹汤,忘却世间疾苦……” 尾声 听孟婆叙述完毕,马西早已泪湿衣衫。她抱紧孟婆,凄然道:“原来您度劫受了那么多苦,西儿真心疼。我要留下来陪您,安慰师父受伤的心灵。” 阙修也感慨道:“我只知孟云想一统苗疆,巫蛊合亲,万人称道,千古一王。五毒教乃苗疆圣教,如日中天,没想到背后还有如此凄婉的故事。” 孟婆笑道:“今日提及往事,老身动容,心情难以平复,看来修为定力远远不够,让将军笑话了!” “哪里哪里,您提及往事,一定有特殊用意!” 孟婆正色道:“我差点忘了正事,我还真有事请将军帮忙……” 218、思境 - 越神计 - 然染子 枯藤老树,流水人家,残碑古塔,夕阳西下。有一骑自东方来,山路崎岖,瘦马独行,骑者昏昏欲睡。 再前行,入山谷中,黑色迷雾沼沼,如入幽冥地界,偶尔鸦鸣,让人毛骨悚然。 马上青年一身布衣,身材消瘦,容貌不算英俊,眉宇间有一股慵懒与孤傲,仿佛世间人和事皆不屑一顾。 至迷雾深处,山势陡峭,两侧绝壁参天耸立,头顶余一线昏天。再向前,是一座木吊桥,桥头书三个血红大字“奈何桥”,常人至此,估计肝胆俱裂,狼狈逃窜。 青年催马前行,桥下迷雾重重,深不见底,瘦马惊惧,不敢上行。青年只得跳下,牵马前行。 过了桥,豁然开朗,迷雾中一座大宅子静卧其中,蛰伏不动,正中书“幽冥”二字,血红大门如怪兽之口,随时吞噬一切。 青年上前,将一封信呈上,家丁飞跑去报。正厅之中,有一锦衣华服的中年人居中而坐,看完信,随手交给旁边站立的青年。 “看来我幽冥坊在江湖上的名声日盛,连皇城都举荐人来投奔。” 青年看毕,说道:“父亲,皇城与我们虽有来往,可是贸然举荐,并无先例,您可要提防啊!” 幽冥坊主荆楚天笑道:“的确不符合常理,但皇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下来找一个机会让他知难而退,对皇城也是个交代。” 大公子荆煜点头道:“还是父亲想的周到,我会暗地监视,免得生出事端。” 坊主挥手,片刻,青年进殿见礼。坊主和颜悦色,让人赐座。“公子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还得皇家赏识,你到我这蛮荒之地落脚,岂不屈才了?” 青年起身施礼,“小人栗缘,家境平凡,只因有亲戚在宫里当差,才讨得举荐文书。我愿为坊主看家护院,效犬马之劳。” 荆煜拱手,“兄台相貌堂堂,武功法力定有独到之处,煜领教了!” 他飞身上前,一掌直击栗缘胸膛,后者猝不及防,慌忙出掌,两股力量相撞,栗缘摔出三丈之外,背靠墙壁才没有倒下。 荆煜如影随行,掌心一道诡异的蓝光笼罩栗缘全身,他浑身战抖,如遭电击。 坊主一声呵斥,制止荆煜,“公子是贵客,如此鲁莽,岂是我等待客之道?” 他起身赔礼,栗缘赶紧回礼,“公子神技,在下领教了,今后还请公子多多指点。” 坊主让人将他安排在客房住下,栗缘离开,荆煜说道:“我刚才试探他,武功尚可,没有探测到法力和妖力,或许是我们多虑了!” 坊主道:“千万不能大意,先礼遇与他,再作观察!” 连续一个月,栗缘在客房居住,一日三餐,好好招待,闲时与家丁护院在校场练武,再无其他差遣。 这日夜深,栗缘秉烛夜读,兴致正浓。三更时分,忽然喊杀声声,刀光剑影,栗缘飞身出屋,幽冥山庄已经乱成一团,四处火光冲天,丫鬟家丁象没头的苍蝇四处逃窜,一群黑衣人面蒙黑纱,见人就杀,与护院杀成一团,血流成河。 旁边正厅已成一片火海,火势蔓延,几间客房引燃,火焰窜上房顶,热浪扑面。 这时,荆煜飞身前来,满身血污,披头散发,剑刃上的血迹不断滴落。他看见栗缘大声说道:“栗兄,我派宿敌深夜突袭,猝不及防,门人弟子损失惨重,眼看顶不住了。兄台是客,不能卷入无妄之灾,父亲让我保护你火速离开,切莫再踏入幽冥半步。” 栗缘未动,荆煜扯住他的衣衫,“此去向南,直通奈河桥,兄台可逃出生天。” 栗缘正色道:“坊主有难,幽冥有难,我自当拼死一搏,尽绵薄之力,岂能一走了之?” 荆煜急怒攻心,“兄台是皇城举荐,如若命丧于此,我幽冥能脱了干系?你若不走,恕我强行送客了!” 话音未落,两名精干的武师飞身上前,架住栗缘臂膀,就要将他拖离。栗缘纹丝未动,抬手将两人震飞,他一声长叹,信步来到着火的客房前,手掌拂过火焰,立刻被引燃。 “灼热入骨,痛彻心扉,感觉如此逼真!”他回头时,一名黑衣人凌空杀到,雪亮之刃直斩他的顶门。 栗缘屈指一弹,那人立刻烟消云散。荆煜大吃一惊,“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栗缘叹息道:“我是一个不速之客,即使拿着皇城的举荐信,也不能得到坊主信任,您这逐客令真是煞费苦心啊!” 他转向正厅方向,大喊道:“坊主,在下见识了您精妙的幻术,请现身一叙吧!” 毫无征兆,杀声火光血迹顷刻散去,黑夜寂静,树影摇曳,月光昏暗。荆楚天一袭黑衣,面沉似水,缓步而来。 “我倒是看走眼了,公子还是一位高人。既然话已挑明,我幽冥不容不速之客,愿奉上纹银千两,请公子另谋高就。” 栗缘向坊主拱手,“在下感谢坊主慷慨,可是我并不想离开。”旁边的荆煜和武师脸色一变,就想动粗,坊主摆手制止。 栗缘负手望天,闲庭信步,“多年以前,有一位江湖高人来到这里,见迷雾深锁,疑是毒瘴,可他仔细研究,却发现黑雾不但不会对人造成伤害,而且有利于修行,所以在此开山创派,自称幽冥老祖。” 荆煜冷笑道:“幽冥谷来历人尽皆知,有什么可显摆的?” 栗缘话题一转,“相传盘古开天辟天,身躯化为山川河流,而他的情感化为七处秘境,散落于天地间。其中有一‘思境’,凝聚上古大神精神之精华,是觉悟幻术的绝佳之地。” 坊主闻听大吃一惊,“你竟然知道‘思境’,你是何方高人?来此有何图谋?” 栗缘不接话茬,继续道:“这‘思境’就在幽冥谷,历代幽冥弟子机缘巧合,与神意相通,才能入‘思境’,幻术必大悟,登上巅峰。可是如愿之人凤毛麟角。” “难道你有办法进入‘思境’?”坊主急忙追问。 “不错,这正是我来幽冥的目的。” 荆煜在一旁冷笑道:“乡野匹夫,信口开河,父亲应将其尽快赶走!” 坊主摆手,转问栗缘:“你真的能打开思境之门?那你有什么条件?” “条件一,我要随坊主一起入‘思境’;之二,我会暂时留在幽冥山庄,坊主莫再下逐客令。” 荆煜再冷笑,“满口谎言,无非是混吃混喝的缓兵之计!” 栗缘信手一捻,指尖出现一颗五彩的石子,“这是仙界的问路石,能打开任何结界秘境,如果坊主肯指点‘思境’的精确方位,打开秘境易如反掌。” 坊主看见问路石,两眼烁烁放光,“好,我们一言为定!” 一场风波散去,坊主回到厅房,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荆煜有些不安,“父亲,您这么相信这个陌生人,万一有诈,该如何是好?” “他见识如此广博,还能拿到仙界之石,绝非泛泛之辈,如果欲对幽冥不利,那将是我等一大劲敌!” “那您还同意和他一起共入‘思境’?” “当年老祖机缘巧合入‘思境’,顿悟幻术,奠定我幽冥千秋基业。历代弟子能入‘思境’者,都突破玄关,登峰造极,对于为父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决不能放弃。” “既然如此,孩子愿和您共入秘境,以防不测!” 坊主连连摆手,“千万不可,入秘境吉凶难料,先辈之中,也有人一去不返葬身其中,你修为尚浅,不能作无畏冒险。” “可是,如果他在秘境中向您发难,该如何是好?” 坊主笑道:“他若要与我们为敌,有千万种方法,秘境中危机四伏,有诸多未知的艰险,他何必冒险,还搭上这珍贵的问路石,岂不是多此一举?” 翌日,幽冥谷后山,一片湖水荡漾,名“迷踪湖”,上面黑雾升腾,遮掩碧波,湖上有无数石块露出尖尖角,犹如小岛,星罗棋布。坊主拿出一个金质的罗盘,仔细推测方位,在石上不停跳跃,如蜻蜓点水,忽然湖面景色一变,豁然开朗,平整如镜,坊主用手一指,“此去百步,即是‘思境’入口。” 栗缘屈指一弹,光华闪耀,一条五色的彩虹之桥平铺于水面,桥的尽头黑雾如水波涟漪泛起,映出一个隐秘的入口,如同一只诡异的眼睛。 坊主大喜之后,脸色转而悲凉,“吾儿,为父此去,艰险重重,万一遇到不测,振兴幽冥之重任,你须一肩承担。” 荆煜含泪点头。道别完毕,坊主和栗缘一前一后,入秘境而无踪。 里面是一片纯白的世界,风平浪静,笼罩一层薄雾。前方是一片小湖,湖面冰封,平整如镜。 坊主喜道:“果然如前人手札记载,此处称为‘源湖’,是上古大神意念凝结,先辈在此打坐,与大神意念相通,大彻大悟,功法突飞猛进。” “恭喜坊主心想事成。您在此悟道,我要继续前行!” 坊主一惊,“公子三思,前路未知,稍有不当,搅动神之意识,恐天翻地覆,大祸临头。” 栗缘淡然道:“问路石有一个时辰的功效,在此期间,若有异动,请坊主独自离开,栗某生死由命,皆随天意。” 他继续前行,再回头望去,见湖面生出无数透明的触须,将坊主的身躯重重包裹…… 219、冰封少女 - 越神计 - 然染子 冰封世界,五彩缤纷,无数冰雕的奇珍异兽静卧,姿势各异,光线折射出多种颜色,光彩夺目。这应该是上古大神蛰伏的记忆,好在未受惊扰,如此平静。 再向前,有一个巨型的冰柱,如塔耸立,里面依稀可见一个美女的身姿,如天女散花,分外妖娆。 栗缘凝视良久,忽然出掌,传来一声惊天巨响…… 再说坊主荆楚天,无数触角,五彩脉动,他的意识与神交,徜徉天地,不断顿悟。 忽然,耳边传来惊天巨响,远处烈焰飞腾,染红天际。接着冰原炸裂,赤红的岩浆喷涌,吞没冰封世界。 坊主大惊,想拔腿就跑,脚下冰层天裂,岩浆激射十余丈,还好他及时发动护身真气,一路翻滚,灰头土脸。 再爬起来,四周已成岩浆之河,脚下的孤冰不断融化,眼看无法立足。坊主肝胆俱裂,面无人色。 这时,一人从远处疾驰而来,他怀中抱着一人,脚下踩一块巨型浮冰,快如利箭。掠过之时,伸手抓住坊主衣领,将其拉上浮冰。 栗缘将怀中之人交于坊主,一展袍袖,运气如风,浮冰速度更疾。坊主低头看那人,原来是一个昏迷的女子,心里惊喜交加。 离出口还有一里余,岩浆河中窜出一条怪鱼,将浮冰和三人顶飞空中。 栗缘抬手发出一股至寒的黑气,将怪鱼冻结,再屈指一弹成为烟尘。坠落时,他周身的黑气延伸,竟将岩浆冻结成一个方圆三丈的黑色孤岛。 这时,无数怪兽从四处集结,在岩浆之上飞速疾驰。 “怎么办?离出口还远着呢?”坊主绝望叫道。话音未落,河面涌动,一只龙型的怪兽出现了,如山峰般顶天立地,吼叫声震耳欲聋。 坊主哪见过如此气势,只需随意一挥就能毁天灭地。他颓然跌坐,喃喃道:“完了,今天难逃此劫了!” 栗缘与怪兽对峙,炙风扑面,随时要被岩浆潮涌吞没。他伸出左臂,裸露的有三条纯黑的印迹,以右掌缘划过其中之一,鲜血溢出,随之须发鼓涨,强大的力量化为黑气向四周蔓延,怪兽触之胆寒,纷纷后退。 他转向坊主,目光如刀,“我阻住怪兽,再给你开出一条道路,立刻带她离开。记住,你若敢舍她离去,你们幽冥全要给她陪葬。” 他的眼神森寒,直穿透心扉,坊主万分胆寒,只能机械点头。这时,巨兽利爪横扫,栗缘抬手发出一道黑气,竟阻住开天之力。 同时,脚下黑气向出口蔓延,形成一条漆黑小道,坊主抱着女子,如丧家之犬仓皇逃离。刚出出口,那条道忽然碎裂,被岩浆吞没。 荆煜见父亲出来,还抱着一名年轻女子,正要发问,坊主大声道:“秘境异动,天地翻转,恐有怪兽逃出,大家齐心协力,阻住出口。” “那栗缘怎么办?”荆煜问道。 “恐怕已命丧秘境了!”坊主与众弟子齐心合力,织结界封住出口。果然有怪兽不断撞击,都被结界所阻,无法逃出。 支持片刻,众人大汗淋漓,坊主大喊:“大家坚持住,出口马上就要关闭了。” 大家重抖精神,结界内的出口反复虚化,忽然一股巨力袭来,结界四分五裂,众人被震得东倒西歪,灰头土脸。 一人从容出来,流云飞袖一展,跟来的怪兽四分五裂,赤红的血雨飞洒,就在这时,出口消失了。 栗缘面沉似水,一身血污好似魔神。他径直来到昏迷的女子面前,掌心抵住她的天元,渡几重真气,那女子面色转而红昏,可是依然未醒。 坊主轻声道:“先生,将她交给我,我会请最好的郎中,她很快就会复原。” 栗缘面无表情,转身离开,众人好似空气一般无视。 坊主让人将女子抬走诊治,荆煜急急追问:“父亲,这女子是什么人?为什么被困在秘境?” 坊主叹了口气,“她是我可怜的妹妹,你的姑姑。二十年前忽然失踪,原以为她被仇家暗算,谁知她机缘巧合进入秘境,误闯纵深,遂被冰封。” 荆煜面色欣喜,“父亲能入秘境修炼,又救回姑姑,真是双喜临门。可是您为什么面露忧愁?” “这个栗缘来历不明,总是一块心病!” “让孩儿找一个机会送他归西,岂不一了百了?” “万万不可!”坊主赶紧制止他:“此人深不可测!他亲眼见他的臂弯有三处封印,刚才他解封其一,法力逆天,怪兽群中全身而退。如若此人与幽冥为敌,将是灭顶之灾。” “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千方百计潜入秘境,只为救你姑姑,暂时来看并非我们的敌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荆煜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父亲,您入秘境之时,有人送来一封信,说务必请您亲启!” 坊主打开信,阅毕,指尖一缕蓝火化为灰烬。“当务之急,要全力救治你姑姑。另外,找一名可靠之人照顾栗缘起居。” 荆煜会意,“那就派骆南去吧?” “可他才入门一年余,可靠吗?” “为人机灵,忠诚有加,能当大任……” 第二天晨起,有一人在门外垂手而立,“在下骆南,奉坊主之命,来照顾您的起居。” 栗缘一笑,“秘境一役,出生入死,坊主还信不过栗某,让你来监视我?” 骆南道:“非也,您是贵客,还冒死救了小姐,坊主感激,才让在下前来服侍。” 栗缘摆手,“好吧好吧,你跟着我,坊主安心就好。现在带我去看小姐。” 骆南引领,来到西厢跨院,二层绣楼十分雅致。栗缘拾级而上,丫鬟还想阻止,骆南挥手让其闪开。 粟缘至床前,女子面容如天人雕琢,美得让人窒息。这时,荆煜闻讯赶来,拱手道:“我们已经请了最好的郎中诊治,姑姑气息平稳,只是没有醒来。” “她在秘境触动神意,封印太久,意识被侵蚀,所以身体虽完璧无损,却无法醒来。”栗缘说着又向女子渡了几重真气。 “先生与我姑姑有何渊源?您多次相救,我幽冥感激不尽!” “我与荆橙算是故人,她有难我伸援手,是理所应当,你们不必介怀。” 栗缘转身离开,荆煜跟随至厅院中。栗缘笑道:“你已派人随时监视我,还这样跟着,意欲何为?” 荆煜有些窘迫,喏喏道:“我只是关心姑姑情况,该如何做?我也想帮忙?” 栗缘略一思索道:“她的魂魄被神意侵蚀,虚弱至极。我欲寻来一枝仙草,助她养魂,很快就能恢复。” 荆煜一听激动不已,摩拳擦掌,“我愿与先生一同前往,助您一臂之力。” 栗缘道:“为何不见坊主?你应禀命他再作决定。” “父亲有要事出庄去了,此事由我做主。”他说着深深一辑:“听闻父亲描述,先生在秘境中威如天神,法力通天,煜心生向往,真心想与先生同往。” 栗缘略一思索,道:“如此也好,有你这个帮手,或许能省去很多麻烦。”他瞟向骆南,“我们此刻前往,这个跟屁虫法力低微,就不要来了。” 荆煜摆手让其退下,说道:“我现在就去准备行装。” 栗缘微笑摆手,手掌轻触地面,黑气弥漫,阴风漫卷,地面出现一个漆黑的旋涡,深不见底,如怪兽之口。 荆煜胆寒,可想起刚才的豪言壮语,鼓足勇气,随栗缘一跃而入。顿时,身体不停下坠,黑气扑面,强烈的窒息感袭来,仿佛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扼住咽喉。 再向下,烈焰飞舞,炙热扑面,似要把人烤熟。耳边充斥鬼泣哀号之声,如利刃不断割开身体,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他感到胸中热血翻涌,意识渐渐流失…… 再清醒时,已至山脚下,远山主色漆黑,山峰如狼牙交错,其间遍布赤红之色,好像被血与火侵蚀,十分诡异。此时,山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震人心魄,让人不寒而栗。 他爬起身,见栗缘负手而立,正眺望远山。“先生,这是何地?” “上古大神共工氏,怒撞不周山,致天塌地陷,葬身于斯。他圈养的诸多神兽,感念旧主的恩情,聚集于此,守护大神之亡灵。” “您说这是不周山?”荆煜简直惊掉了下巴。 “大神最宠爱的一只神兽,白虎,肋生双翅,能上天入地,名为‘诺’。此兽最为忠诚,在旧主魂游之地日日探寻,徘徊不离。它被神魂所感染,须生黄花,是最好的养魂之物。” “您是要拔‘诺’兽的虎须?” “不错!”栗缘道:“你若以术幻化,吸引它注意,我隐身潜入,取其须轻而易举。” “可是我的幻术功力尚浅,不知能否迷惑神兽。” 栗缘豪迈一笑,轻拍他的肩膀,“你若不全力以赴,又怎知自己做不到?” 两人顺着红黑的焦土前行,山峰林立,其中如纷乱迷宫。峰回路转,豁然开朗,耳边传来一声震天虎啸,飞沙走石,遮天蔽日。栗缘嘴角含笑,轻声道:“好戏开始了……” 220、故人 - 越神计 - 然染子 山谷中,出现一只巨型的雪白猛虎,肋下火红双翼收拢,须首黄花犹如金铸,星芒闪烁。它信步而来,每行一步如重锤敲击,大地震颤。行至高处,向下俯视,如君临天下,气场强大。 片刻,“诺”兽席地而卧,以双翼盖住身体,准备小栖。这时,山谷的另一侧,一大群羊顺着山脊而来,寻觅青草,叫声不绝于耳。很快整个山坡覆盖一层纯白,如雪染。 “诺”兽被惊醒,它受困此地千年,哪里见过如此肥美的羊群,顿时垂涎三尺,狠不得马上大快朵颐。 它低伏身体,以巨石为掩护,待羊群靠近,一个飞扑,烟尘四起,碎石飞扬。“诺”兽再望,肥美的羊群已无踪迹,脚下还是一片焦土。 正迷惑时,腮边一痛,一支虎须花黄不翼而飞。“诺”爆怒急追,人影如闪电而至,冲荆煜喊道:“东西到手了,我引开它,你顺原路返回!” 荆煜又喜又惊,夺路而逃,慌不择路,直奔山顶。忽然一失足,一路翻滚,落入尘埃。 他晕头转向爬起来,正看见“诺”兽大如车轮的巨眼,黄色的瞳孔映出惊慌失措的人影。荆煜肝胆俱裂,一声惊叫,返身狂奔。“诺”兽在后猛追,接连撞断黑色的石柱,虎啸声响彻迷宫。 荆煜一路狂奔,至山脚下,无路可逃,他一头扎进一条狭窄的石缝。“诺”兽至,嗅到他的踪迹,利爪狂扫,碎石飞扬,眼看无处躲藏。荆煜心情绝望,“完了,今天命丧于此了!” 千钧一发之时,一身影电射而至,一拳打在“诺”兽下颌,巨兽凌空翻了个跟头,铁尾顺势一扫,那人如弹丸飞射,在岩壁上砸出一个大坑。 这时又出现一个巨人,捶胸怒吼,吸引“诺”兽注意,它返身追逐,巨人在迷宫中与之周旋。 栗缘来到石缝之中,见荆煜掐诀运功,提升极致。栗缘擦干嘴边血迹,“这上古神兽的战力真是不可小觑。多亏你及时祭出幻影,我才能够脱身。” “我的虚影坚持不了多久,先生快想办法?” “本想投机取巧,省些力气,看来行不通,只得给它一点教训了。”栗缘将虎须花黄交给荆煜,其色如金,更像一件首饰。 巨人幻像消失了,“诺”狂怒,向这边冲刺。栗缘迎风而立,左臂鲜血飞溅,二道封印解开。他仰天长啸,声波摧枯拉朽,生生将藏身的石缝开出喇叭口。 “‘诺’,你是神兽,定能听懂我言。取你虎须,无奈之举,放我等离开,他日定奉上牛羊祭品。若再苦苦相逼,我就不客气了。” “诺”被强大的声波一阻,狂怒长啸回击,横冲直撞,石柱纷飞,誓要将他们撞成齑粉。 栗缘一声轻叹,出右拳,拳影大如斗,化为黑色流光,击中“诺”的额头,一声惊天巨响,“诺”兽一路翻滚,在迷宫中铲出巨型的沟渠。 荆煜呆住了,这逆天之力,惊天动地,谓之神也不过如此。 这时,“诺”卷土重来,它振翅高飞,俯冲而下,双翼卷起狂风,呈压顶之势。栗缘伸出左手,无形的屏障阻住风势。他脚下生出一支漆黑的藤蔓,宛若蛇行,凌空锁住“诺”的咽喉。 “诺”疯狂挣扎,无法挣脱,它的身体慢慢缩小,喉中发出无助的呜咽。栗缘淡然一笑,“看来你已受到教训了,今天就饶了你吧!”他信手一挥,“诺”的身躯化一道雪白的弧线,直坠远山深处。 回到幽冥,荆煜附身狂吐,经历两次彻地之术,他的身体已经严重吃不消。栗缘道:“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我会照顾好荆橙的。” 荆煜倔强摇头,忽然一辑到地,“先生乃神人,煜五体投地,今后还请您多多指点!” 栗缘扶起他,“这次你也帮了大忙,我会记住这份情义,定当回报。”他话题一转:“你将虎须黄花置于荆橙鼻下,一时三刻,化为乌有,她就会醒来。” “那您不亲自去吗?” “说到底我是一个外人,一个不速之客,还是亲人陪伴她,更妥当些……” 三日后,骆南禀告:“先生,荆橙小姐让丫环传信,想见先生一面。” 栗缘正品香茗,读典籍,随手放下,“也好,见上一面,也是我告别的时候了!” 两人前往绣楼,秋风萧瑟,落叶凋零,让人莫名伤感。刚入绣楼,里面传来争执之声。 “妹妹,你能归来,为兄甚喜。可是幽冥危机重重,你居于此恐怕受到连累!” “可是,我孤苦伶仃,还能去哪里?” “‘松柏苑’距此三十里,是爹娘长眠之所,你去那里,也正好陪伴他们。” “可是那里荒无人烟,难道兄长让奴家孤独为伴,老死山中?” “或者,松涛山庄的二公子文韬武略,是人中龙凤,哥哥作主,你与他结为连理,也是美事一桩。” “可是兄长,我与他素未谋面,你急着让我婚配,就不怕毁了我的终身幸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还是当年那样不守妇道,任性妄为!”荆楚天拍案而起:“长兄为父,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你了!” 接着传来摔门之声,坊主愤然下楼,看见栗缘一愣,只抱拳拱手,未发一言,转身离开。 楼上嘤嘤的抽泣声传来,栗缘进退两难,他稍一思索,拾级而上,骆南蹑手蹑脚相随。 轻声叩门,传来温柔应答,荆橙开门,腮边还挂着泪迹。“承蒙先生多次相救,大恩大德,贸然相邀,甚为唐突。” 她举止温柔得体,言语中的忧伤轻易刺穿栗缘心扉,他呆呆站立,不知所措。荆橙呈上香茶,与他对面而坐,望向骆南,欲言又止。骆南很识趣,施礼退出,掩上房门。 相视无语,一滴清泪滑落,“先生救我之恩德,不胜感激。可是世间已容不下我,我或许应该在秘境长眠不醒。” 遇到这前世的恋人,栗缘柔情心动,倍感忧伤。“我本来不是这样多愁善感的。”荆橙说着擦干泪迹,转向窗外,给他一个美丽的侧影。 “当年我出生时,正是旭日初升,橙黄的颜色弥漫厅房。父亲认为极为祥瑞,于是给我起名‘橙’。我天资聪颖,武功法术在众兄弟中脱颖而出。特别是幻术,父亲称赞我为百年难遇之才。” “父亲偏爱于我,悉心教导,很快奴家法术修为成同辈弟子第一人。千不该万不该,父亲生出一个念头,想立我少主,继承坊主之位。” “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女子为宗,自古无一例。众弟子愤愤不平,排斥我,嫉妒我。特别是长兄楚天,视我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我不服输,不认命,我要用修为碾压这些因循守旧的庸徒,于是我更加勤奋修炼,想登上巅峰。机缘巧合,我入‘思境’,贪念骤起,不满足‘源湖’修炼,贸然深入,被冰封于斯。” “或许这就是天意,我消失了,无风无浪,平稳过渡,长兄执掌幽冥。可是我又回来了,无疑旧疾复发,眼中钉肉中刺重现,兄长容不下我。” 说到悲凉之处,荆橙再次泪洒衣衫。栗缘的心很痛,这生生世世挚爱的女人,恍然隔世,与他已不属于同世界,一切皆成泡影,根本无能为力。 他思索良久,轻声道:“小姐,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其实我来是为了告别的,小姐脱险,我已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荆橙一愣,悲从心生,嘴角掠过一丝苦笑,“萍水相逢,先生救我,舍生忘死,仁至义尽。我还能有什么奢求呢?罢了,身若浮萍,飘落凋零也好,陷入囹圄,孤独终老也罢,这都是奴家的命!” 她转过头,瘦俏的肩膀起伏,那哀伤又一次刺痛栗缘心房。他强忍心酸说道:“坊主是你的骨肉血亲,小姐可能多虑了。” 荆橙擦干泪水,强颜欢笑,“奴家絮絮叨叨,让先生见笑了!三日后我备水酒为先生饯行,您莫要推辞!” 两人别过,绣楼之上,美人倚窗而望,栗缘心中的忧伤雪上加霜。 夜深,思如潮涌,无法入睡。二更时分,月映窗棂,忽然几道黑影闪过,栗缘立刻惊觉,瞬移至院中,树枝摇曳,几个人影鱼贯前行,至西院绣楼前。 为首一人低声吩咐,“坊主有令,即日起监视小姐一举一动,随时报告。” 几人得令,忽然散去。栗缘立于月下,望绣楼之上,灯映孤影,心情怅然。耳边传来轻声痰嗽,坊主现身,一袭黑衣,如幽灵一般。 “先生可能误会了。别看橙儿外表娇柔,实则行事鲁莽,我这样也是为她好。” 栗缘无心畅谈,随口应付:“这是坊主家事,缘只是偶遇。” “那就好,舍妹任性妄为,莫冲撞了先生,辜负您舍身相救之恩德。对了,这些日子先生费心费力,多有劳顿,荆某派人陪您到城里游历,放松心情,如何?” 言下之意,你就别多事别掺和了。栗缘自然听出逐客之意,冷然道:“不劳坊主费心,栗某办好事情,自然会离开……” 221、柔情难舍 - 越神计 - 然染子 连番两日小雨,刚刚初晴,烟雨与雾气交融,更显阴晦。荆橙在雪亭设宴席,为栗缘饯行。三杯水酒,她的脸已然绯红,更加妖娆。 “先生可知此处为何叫雪亭?” 栗缘摇首,荆橙继续说道:“这里地势较高,可以看到庄外的风景。小时候我最爱在此逗留,对外面的世界心生向往。那日飞雪,我心猿意马,浑然不觉,父亲找到我时,已经成了一个雪人。他颇为感慨,在此建亭,名曰‘雪亭’!” 提及往事,想起亲人,荆橙掩面轻泣,“父亲走了,只留下橙儿一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或许我红颜薄命,很快就随他老人家去了!” 悲痛之时,天空落雪,飘飘洒洒,周围银装素裹,一片素白。 栗缘心中不忍,轻抚她的香肩,安慰道:“小姐莫伤心,老爷虽然不在了,但还有很多人关心你,有坊主、荆煜公子,还有……我!” 荆橙得到想要的答案,心情立即翻转,忍不住倚在栗缘肩头。栗缘有些窘迫,轻轻推开她,眼角瞟向不远处待命的骆南和小丫环。 荆橙心情愉悦,信手一挥,飞雪幻像消散,“我本不该在先生面前班门弄斧,只想烘托一下气氛。” 她兰花指轻捻,绿树红花开满山冈,蜂蝶乱舞迷人双眼,春意盎然,美景让人流连。 “先生陪我走走,免得那些小厮碍眼!” 两人并肩前行,鸟鸣声声,花雨飘落于掌心。置于鼻下,花香沁人心脾。栗缘不禁赞道:“小姐幻术登峰造极,丝毫不输坊主。” 荆橙面色妖艳如花,忽然掩住他的唇,“我不要你如此机械称呼,我要你像父亲一样叫我橙儿。” 栗缘如痴如醉,心里被温柔密意填满没有一点空隙,爱人眼中依然折射出同样的风景,他轻唤了声“橙儿”,恍然隔世,深情无所依,无数日夜的呼唤在瞬间如火山爆发,他如疯了般吻住那娇艳红唇。 荆橙同样热烈迎接他的激吻,漫天花瓣如雨落下,遮掩温柔的风景…… 片刻,两人分开,暧昧的气息并未散去,荆橙脸色绯红,诺诺道:“难道这就是人们说的前世之缘?我感到如此甜蜜,如此熟悉!” 温情过后,栗缘又恢复理智,有些无助,有些懊恼,“橙儿,你美若天人,难以自拔,唐突之处,请小姐谅解!” 荆橙一声轻叹:“先生是神人,橙儿不敢奢望与先生知心相守,温情片刻足矣。”她直视栗缘,眼中星亮的东西又一次刺痛他的心,“橙儿命苦,无所依靠,我只想先生暂时留下来,让我度过危机,哪怕青灯古佛,孑然一身,至少能获得平静。” 栗缘无法拒绝她期盼的眼神,轻轻点头,“有栗某在,谁也不能欺负小姐,老天都不行!” 一连多日,府中有生人进进出出,拜访小姐,祝贺其回归。绣楼周围,还是眼线密布,毫不松懈,一副山雨欲来的场景。 栗缘有时去小楼探望小姐,品茶小叙,兴致至浓时,荆橙还抚琴一曲,袅袅余音,绕梁三日。 她神情温柔,言语欢笑,但眉梢隐含的忧伤无法逃过栗缘的眼睛。 下楼之时,骆南鼓足勇气,轻声道:“小姐强颜欢笑,其实她一点也不快乐。小丫环说她经常深夜不眠,倚窗而望。” 他察言观色,栗缘面无表情,于是接着说:“我看小姐钟情于先生,您为何不带他远走高飞呢?”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坊主的意思?归根结底还是想赶小姐离开吧?” 骆南自感失言,不再多语。行至九曲回廊,遇见公子荆煜,他向栗缘施礼,“得先生指点内息之术,我坚持数日,意气清灵,受益匪浅,特向先生致谢!” 栗缘笑道:“你专程等我,不会只为道谢吧!” 荆煜向旁边凉亭一指,“请先生一坐小叙!” 两人到凉亭坐下,荆煜并不回避骆南,直言道:“这几日庄里生人接踵而至,危机四伏,先生有何高见?” 栗缘笑道:“我是一个外人,似乎与我无关啊!” “可这一切都与姑姑有关!”荆煜话题一转:“我听前辈长者说,当年祖父器重姑姑,破常规欲立她为宗主。前辈长者有支持者也有反对者,分成两派,斗得不可开交。” “后来姑姑失踪,风波才平息。父亲接任坊主之位,很多长老多有不服,认为他才德皆疏,难当大任。加之近些年幽冥坊处于低谷,被南宫世家、下河甄家压制,这些都归罪于父亲。” “姑姑归来,换宗主之声又起,有人趁机滋生事端,有人妄图浑水摸鱼,粉墨登场,暗流涌动。” “家丑外扬不合常理?是坊主让你来的?” 荆煜摇头,“我只是想请先生劝劝姑姑,物是人非,莫有非分之想,争来争去,两败俱伤,亲者痛,仇者快。” 栗缘反问,“为何你觉得是荆橙在争?在我看来,她孤立无援,根本无力掀起风浪。倒是坊主容不下骨肉至亲,咄咄逼人。” “先生莫被外表欺骗了!姑姑看似娇柔,实则刚强,祖父正是欣赏她一点。” 栗缘听罢,蹙眉深思,荆煜言语已尽,无可奈何,轻叹一声,告辞离开。栗缘思索良好,向骆南挥手,转头再去绣楼。 荆橙有客,是一名老者,见栗缘到来,寒暄几句,拱手离开。栗缘道:“看来小姐已经在排兵布阵了!” 荆橙一愣,浅笑道:“原来先生也听到一些传闻,上门作说客来了。” “橙儿,我用三重暗符封印法力,才混入庄内,又千方百计探秘境,入不周,我之心意想必你能明白。我只想让你平安!时过境迁,坊主羽翼丰满,你毫无胜算!” 荆橙眼里闪着星点的光芒,“先生救我,永生不忘。可你真的了解我想要什么吗?渺小如蝼蚁,浑噩度日,与行尸走肉何异?与其那样,我还不如永远冰封于秘境!” 栗缘叹了口气,话题一转,“下河甄家也是幻术名家,我引荐你另投其门下,一样快意江湖,登上巅峰。” 荆橙不语,栗缘又说道:“要不南宫世家,阵法秘术冠绝天下,只要你开口,我一定让你如愿入其门庭。” 荆橙苦笑,“看来先生铁了心想让我离开。方法不是没有,只要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天涯海角我愿与他同行。” 她的目光灼灼,栗缘心悸之余,只能躲开,“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是不可能的!” 荆橙一抖衣袖,给他一个妙曼的背影,“既然这样,先生就不要多费唇舌了。” 不欢而散,郁郁归来,栗缘深夜无眠,至三更时分,敲门声骤起,骆南行色匆匆,“先生,煜公子让我传话,坊主和小姐深夜在盐泽黑泉谈判,诸多长老弟子随行,恐生变数,请先生定夺。他已经先行去了。” 栗缘面色一凛,大手一挥,“立刻带路!” 两人飞身出了庄子,夜色沉沉,加上黑雾深锁,根本辨不清方向。一路飞驰,前面山峰隐隐,地面平整,一片雪白,雾气也淡了,能看清大致的轮廓,是一片山峰围绕的干涸湖底。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红色雾气弥漫,吞没了黑白世界。“先生不请自来,也想掺和荆某的家事?只是您来晚了,胜负已分,大局已定。” 栗缘担心荆橙安危,急怒攻心,强劲妖力外泄,黑气直冲云霄,红雾幻像立刻消散。 “先生真是心急。离经叛道之人已伏家法,浸入黑泉,一个时辰,功力全废。这是幽冥家事,先生莫失了和气!” 巨石堆砌,其中一处泉眼溢出汩汩黑流,形成一个黑色泥潭。荆橙被捆在其中,眼睑低垂,已经昏迷。 “我管你什么家事?我这就带她离开,神阻弑神,佛阻杀佛!”栗缘暴怒,须发皆扎,黑云压顶,疾风如刀。 他的身体如弹丸飞射,至黑泉前,坊主忽然出现,与他掌力相撞,惊天巨响,坊主如烟云消散,血雾空间再度升起。 “先生法力高强,我们不得不作些准备。幽冥‘四天王阵’或许伤不了您,但阻上一个时辰还是能办到的!” 栗缘咬牙切齿,“你敢伤她,我让幽冥全部陪葬!” “哪里哪里,到时还你一个温柔佳人,岂不美哉?” 血雾慢慢凝成四个天王的巨型身影,暴怒金刚,威风凛凛。栗缘知道这阵法,绝顶幻阵,虚虚实实,很难对付。 危急时刻,不容多想。他将功力提升极致,双掌发出两道黑色流光,两个天王以巨拳相迎,轰然巨响,化为尘烟。与此同时,栗缘感到两股劲风从背后袭来,他急忙闪身,飞沙走石,地上出现两个巨坑。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正是此幻阵的妙处!”坊主话音未落,消失的两天王身形重新凝聚。 栗缘身体如陀螺般飞转,开天之力同时外泄,四天王身形如风中飞絮,勉强支撑。 “先生神人,一眼窥透阵眼,同时进攻四个天王,只可惜劲力差了那么一点点。” 说话时,巨力反噬,栗缘被尘烟吞没。他卓立不动,左手最后一道封印已经解开…… 222、也是故人 - 越神计 - 然染子 天空风云变幻,飓风骤起,所有的黑云向他头顶汇聚,如开锅般翻涌。天摇地动,飞沙走石,风中有哀鸣鬼泣之声,无数生灵为之颤抖。 一声惊天霹雳从天而降,栗缘周身黑气一闪,无形的气场向外扩散,四天王阵立刻烟消云散。周围立刻寂静下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黑泉汩汩之声犹如呜咽,但未见荆橙的身影。 栗缘信步而来,荆楚天脑门渗出细密的汗水,后脊发麻,手足颤抖,他身边老少众人也被强大的气场压迫,心脏都要破体而出,不约而同后退数丈,与他保持距离。 栗缘停下,目光并不锐利,却轻易穿透他的防线,“荆橙在哪里?” 坊主好不容易稳住心神,答道:“她是我的至亲手足,我还能将她怎样?最多关起来施以惩戒罢了!” 短短数语,栗缘却听出异样的味道,自嘲道:“我总说自己是外人,没想到如此大的场面,原来我才是主角。”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一人影飘然而至,坊主如得赦令,仓皇后退。那人是一个俊美青年,一身黑色绸缎,光鲜之极,手中龙鳞扇一摆,甚是得意。 “不愧是妖王步皇,审时度势,目光独到!” 栗缘冷然道:“原来是你,近龙王,躲在幕后,兴风作浪,你现在收手,我看在龙岩的面上,就当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龙魁同样回应冷笑:“我等这个机会等的太久了!怎么可能放弃?你在妖界时前呼后拥,万事周全,无从下手。现在你落单了,正是除掉你的最好时机。” 栗缘不动声色,看他继续表演,“想我近龙一族,卧薪尝胆多年,一统妖界势在必行。可恨狐王白卓杀我族人,毁我青石台,近龙族从此一蹶不振。可是一统妖界的宏图霸业我从来没有放弃过,而你,只是一个赝品,凭什么号令妖界?早该被我踩在脚下。” 栗缘轻挥手,震天巨响,旁边一座山峰被削去半边,碎石滚落,声音响彻山谷。龙魁脸色一变,喉结鼓动,未吐出一个字。 “有鸿鹄之志是好事,但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那就是非分之想,会招来灭顶之灾。如果我愿意,只需捻一捻手指,方圆十里,万物消散,皆化为焦土。不知近龙王有什么法子对付我?” 龙魁面色惶恐,用手指点,“你不敢那样作的,因为你的老相好同样会灰飞烟灭!”他故作潇洒,把玩折扇,语气一缓,“是啊,步皇魔功,威震三界,我小小近龙,怎敢造次?今日是有一位老友想和你叙叙旧!” 说完,龙魁仓皇逃回阵营。同时,众人向两侧分开,一青年男子缓步而来,他相貌平凡,衣衫普通,与贩夫足卒无异。可是栗缘的心瞬时抽紧了。 他感到那人脚步声如擂鼓敲击心房,无形的压力扑面而至,形成一个窒息空间,将自己牢牢缚住,无法动弹。浑身的毛孔裂开,细胞像在火上灼烧,背后冷汗如泉水倾泻。 他心里生出莫名的惊恐,无数次生死之战视若等闲,今日是碰到了什么人魔? 那人来到近前,淡然一笑,“小九,别来无恙?” 栗缘大惊失色,“难道?真的是你?” “还好,你没有忘记旧主。终于,我玉济回来了,要拿回本来属于我的东西。” “可是殿下,你当年自愿遁入凡尘,做一个平凡的小妖,为何要回来,谋划这一切?” 玉济叹息,目光苍凉,“我曾经无比痛恨那个称谓,可是失去之后才知道,锦衣玉食、金钱美女、无上尊崇都是那个称谓的附属品。失去它,我就失去了一切。这些年我像狗一样被人痛打,三餐无着落,居无片瓦遮身,我受尽世间冷暖,才发觉我真的需要拿回曾经的一切。” 栗缘点头,“既然殿下回来了,我愿意让出妖王之位,辅佐您登基。” 玉济一笑,“还好你的忠诚还在,只是除了取回王位,我还要拿回你身上属于我的东西。” 栗缘迷惑道:“我身上还有什么是属于殿下的?” 玉济哈哈大笑,“金九啊金九,当年你服下‘变根丸’,以我的血液为引,才变成我的模样。那些血在你的身体里流淌,处于绝对主导地位,早已形成血脉压制,你永远被我奴役,万劫不复。我今天要收回自己的血,连同你所有的法力,这就是千方百计设局让你解封全部法力的缘由。” 栗缘万分震惊,“可是殿下,主仆情深,我临危受命,替你赴死,历尽万难,才修得一身法力。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玉济冷笑,“没有盖世法力,你认为我的位子能坐得稳吗?你服下‘变根丸’的那一刻,就注定悲惨的命运,你永远是一个赝品,是我达成目的的工具!” 他目光阴冷,右掌前伸,念念有词,栗缘浑身颤抖,皮肤上无数血红的游蚓向头顶汇聚,然后化成淡红的雾气,被玉济掌心吸收。雾气吸尽时,栗缘轰然倒下。而玉济须发皆扎,一股股妖力外泄,搅动空气,呈龙卷之势直达云霄。 玉济信手虚发一掌,轰然巨响,又削去半边山峰,“果然是惊世神功,济心满意足。” 龙魁最识时务,赶紧上前道喜,“恭喜妖王功成,威震三界,万妖臣服。” 栗缘挣扎站起,不屑道:“近龙王口口声声一统妖界,到头来还是仰人鼻息、卑躬屈膝的奴才!” “你胡说,我与玉济早定下君子协议,并肩为王,分疆而治,你少挑拨我们。” “等他坐稳了大位,还会与你分享?第一收拾的就是你!” 龙魁生心惶恐,目光在两人脸上游离。玉济转移话题:“你不是要收拾他吗?这个废人就交给你了。” 玉济在众人簇拥下离开,头也未回。栗缘心中悲哀,可气场丝毫未减,他挺直胸膛,大喝一声,“近龙王,我法力尽失,来给我一个痛快!” 龙魁心存忌惮,不敢上前,他咬紧牙关,一抖龙鳞扇,无数黑芒扑天盖地,劈面而来。忽然,大地震动,一个巨型的身影窜地而出,碎石乱飞,尘土飞扬。恢复平静时,栗缘已经不翼而飞。 篝火升起,栗缘在旁打坐,眺望远方,山峰隐隐。 骆南打来清泉,递给他。“师父,这里很安全,你可以在此恢复气力!” 栗缘如泥塑般动也未动。骆南又说道:“多亏师父您安排我先行潜入幽冥作内应,否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栗缘苦笑,“我对‘变根丸’其实是知晓的。只是想不到殿下还会回来,更想不到他会如此对我。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了。” “那我们即刻返回妖界,召集三王六圣九十九铁卫,这些人的阴谋不会得逞的。” “我失了法力,还有多少人铁了心为我卖命?于事无补,无法逆转了!” 骆南冲上前,跪伏于地,“师父,你不能这样消沉!当年我失去灵身即将陷入混沌时,你是怎么说的?但凡有一丝的希望也不能放弃。你在‘灭魂谷’身处绝境,鏖战百年,靠的正是钢铁般意志,才成一代妖王。你现在怎么能放弃?再想想师娘,生死未卜,度劫之路无尽头,你怎么能让她失望?” 提及澄儿,栗缘挺直腰板,眼中又有了神采。 “岩儿,你为了救我中了龙鳞剧毒,先想办法驱毒,保住性命,才能助我挽回危局。” 骆南退下,栗缘逐渐入静,周围黑气升腾,形成一个诡异空间,篝火之光渐渐被吞没。忽然,一个人影自地下而来,虚无缥缈,似在与栗缘交流。 片刻,人影散去,一把硕大漆黑的长刀出现在空间之中,它正中悬浮,发出丝丝黑气,将栗缘包裹。栗缘一动不动,好似与之长谈。 东方已泛出鱼肚白,栗缘散去黑气,收了长刀。他呼唤骆南,“为师已经想到应对之策,但需你去做一件事情。” 骆南毫不犹豫答应。栗缘目光锐利如刀,厉声道:“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你是近龙一族,你主生出忤逆之心,难道你真的不知晓吗?” 骆南如雷轰顶,立刻跪倒,“师父,徒儿对您的忠心苍天可鉴。离开一年,近龙生变,我也有罪,痛心之极!”他以头触地,伤心欲绝,后背渗出殷殷血迹。 “好吧,为师知道你的心意了!”他扶起骆南,“你并没有暴露,立刻回去,找到荆煜,带他来见我。” “可是师父,就是公子让我传话才引你入局,或许包含虎狼之心,此人真的可靠吗?” “我心中有数!现在只能依靠他获取一些细节,再找到橙儿。如果再有人背叛我,那我可真的万劫不复了!” 他一语双关,骆南心中酸楚,“师父,我会找到他,见机行事,就是舍了性命也不会连累师父。” 栗缘转向东方,红日已露出半边,朝霞满天,“我步皇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运筹帷幄,背水一战,或能扭转危局。” 223、反击 - 越神计 - 然染子 入夜,荆煜匆匆赶来,见栗缘在巨石上打坐,浑身黑气涌动,十分诡异。他立刻跪拜,潸然泪下,“先生,都怪我,被蒙在鼓里,引先生落入陷阱,失去法力,真是罪该万死!” 栗缘和颜悦色,示意他起来,“我身上沉淀的黑暗和怨念,也是强大的力量,还能放手一搏,夺回一切。” 荆煜转悲为喜,“那就好,先生一定会渡过难关,绝处逢生!” 栗缘正色道:“我叫你来,是要详细了解事情缘由,你要仔细回想,特别是细节,这非常重要!” 荆煜稍一思索,说道:“事情的起源正是先生和父亲入‘思境’时,有人送来一封密信,要父亲亲手打开。我不知道信的内容,现在猜测,应该是龙魁给父亲的联盟密信。” “出‘思境’后,父亲匆匆外出,我原以为他联系长老前辈商议姑姑回归事宜,现在看来,他很有可能是那时与近龙王等密谋,共同设局。” 栗缘点头,“与我推测的情形相似。那在这一事件中,荆橙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我只知她与父亲交恶,多次争吵。昨夜姑姑也不知去向,所以我才以为她被父亲胁迫。我已经让骆南去调查她的踪迹了。” “那我逃走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本来庄里正在设宴款待玉济,得知先生逃走,玉济火冒三丈,痛斥近龙王。龙魁相当委屈,只是说,‘没想到他还带了帮手’。后来父亲上前劝解,说‘大家莫担心,他留了一手,我也有后招,他肯定逃出不我们掌心’。之后玉济拂袖而去,宴席不欢而散。” “你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猜测姑姑已经被囚禁,父亲还是要用她胁迫先生。所以我让骆南查找线索,尽快救出姑姑。” “既然是一张王牌,你想救她出来,谈何容易?” “现在庄里大多人手派出寻找先生,正是空虚之时,救出姑姑应该不难。” 栗缘点头,“如此甚好,你立刻救她出来,速来见我。” 三更时分,月影忽明忽暗,薄雾渐浓,阵阵深寒。栗缘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接着一个人影飞扑进他的怀抱,轻轻抽泣。 “先生为我而来,却遭此难,橙儿心痛,犹如刀割。” 栗缘温柔轻抚她的长发,示意荆煜和骆南退下。月光迷蒙,弥漫着温柔的气息。 “我听煜儿说,先生并未失去全部法力,我稍感慰藉,橙儿豁出性命,定助先生全力一搏,击败这一干坏人。” “我已想出办法,若再得你相助,一定能重新夺回法力,击败玉济龙魁这帮乌合之众。” 荆橙止住抽泣,问道:“我该怎样做才能帮你?” “我现在体内残存的只有灭魂谷聚集的黑暗和怨念,力量虽然很强大,但不足以与玉济抗衡。我在灭魂谷悟出一套‘倒转乾坤’阵法,正是以黑暗力量驱动。你想法子将玉济引入阵中,我驱动阵法,引发倒转乾坤之力,玉济吸取的法力就会重回我的身体,剩下的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荆橙含泪点头,“一切定如先生所愿,那之后……”她语气停歇,眼光中有柔柔的期盼,栗缘的心又开始滴血,他躲开荆橙灼热的眼神,假装不会意,“之后,我一定力劝坊主,与橙儿重续手足情,不会再生争执。” 荆橙有些失望,但还是果断点头,“橙儿听先生的,我一定想法子将那厮引来……” 第二日深夜,幽冥谷西有一处绝境,几处山峰红黑交错,犹如烈火灼烧的痕迹。山峰环抱之中,有一块平地,名血灼谷。 血月当头,黑雾弥漫,栗缘在谷中打坐,周身黑气正浓,与焦土雾气融为一体。 这时,有两人从远处而来,无形的妖力外泄,让人压抑窒息。玉济一身白素,恢复当年尊贵身姿。荆橙在他强大气场的压迫下,惶惶不安。 栗缘被黑气萦绕,动也未动,玉济冷笑:“想见本王,找一个女人花言巧语,纯属多此一举!” 他信手一挥,荆橙飞起,跌入栗缘怀中。 玉济目光阴冷,“既然来了,这次定要了却一切。你还有什么话说?” “恩怨随风,多说无益,我步皇无愧天地,但是,我也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掐诀念动咒语,黑雾涌动,形成一个透明的结界。 玉济忍俊不住,“你煞费苦心,就织了个笼子?太让本王失望了。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话音未落,一把白色的利刃刺穿栗缘胸膛。荆橙目光阴冷,闪身站在玉济身旁。 玉济哈哈大笑,“被一个女人骗了两次,如此心智让人笑掉大牙。还有,这是龙魁专门奉上的近龙毒牙,上有蚀魂之毒,别说你失了法力,就是原来的步皇也吃不消。怎样?是不是酸爽至极?” 栗缘转向荆橙,目光哀伤,“为什么这样对我?” 荆橙眼中掠过一丝冷酷的温柔,“你对我好,也很强大,可惜只是一个匆匆过客。而他答应我,会给我长久而现实的利益。” 栗缘点头,“的确是很好的理由!” 玉济笑道:“你布下的阵结已被全部破坏,希望彻底幻灭了。小九,你走投无路,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殿下,你真的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 “小九,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拿回所有的一切!” 栗缘负手而立,抬头望向血月,长叹道:“我已没有退路,也没有顾虑了!”他的身影忽然化为黑雾散去,近龙毒牙跌落尘埃。 正吃惊之时,栗缘从巨石后出来,“一个简单的分身就骗过了殿下,看来我在您心里依然微如草芥!”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倒转乾坤’阵法,这是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设下的局。” “我昨日回想每个细节,发现一个重要疑点:幽冥‘四天王’阵需要施阵者极高的幻术修为,历代坊主能驱动者寥寥。荆楚天资质平平,即使入‘思境’修为,也没这个把握。答案就是有另一个绝顶高手与他联手驭阵。”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我神游地府,与马先生交流,得知某人命理,贪恋权谋,私欲膨胀,她这样对我,早在意料之中。” “即使这样,你能奈我何?”玉济双臂一震,强大的妖力外泄,黑色的结界如风中飘絮,竟没有破裂,结界中的风景忽然大变。 遍地折戟沉沙,白骨累累,怪石嶙峋,如巨兽蛰伏,空中有黑影不时掠过,传来鬼泣哀号之声。 “这个地方想必殿下不陌生吧!” 玉济吃了一惊,脱口道:“这是灭魂谷?” “我妖界至宝‘咫尺天涯’,空间转换,连通妖界任何地方。本来用于应急,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除了我,谁也无法离开这灭魂之地。” 荆橙万分惊慌,上前几步,轻声道:“我是被他们胁迫的,请你原谅我好吗?” 栗缘大袖一挥,荆橙如纸鸢飞起,跌出结界之外。“殿下,只剩下我们两人了,该了断了!” 玉济冷笑:“灭魂谷又怎样?等我杀了你,一样也能出去。拿出你的惊天‘三板斧’,让本王见识见识!” 栗缘掌心一晃,“龙斩”黑色光芒奕奕生辉。“我只有一招,叫它‘万魂归巢’!” 他手指拂过刀锋,鲜血浸染,“十三,我的兄弟,是你出场的时候了!”接着五色光芒万丈,无数黑气涌出,鬼泣之声入耳,如万人鼓噪,头如炸裂。 黑气如潮涌,穿过玉济的身体,他双目充血,痛苦嘶嚎,最后跌坐在地上。“我的法力去了哪里?” 栗缘张开双臂,黑色之潮从天而降,穿过他的身体,他仰天长啸,劲力排山倒海外泄,山谷轰鸣,万魂战栗,许久才恢复平静。 “我的法力源自灭魂谷万魂,今日我开释众魂,换回它们从你身体里拿出法力,再归还于我……” 坊主和龙魁等人在结界外,看风云变幻,提心吊胆。终于一切平静下来,栗缘缓步而来,玉济正夹在他的掖下。 龙魁气急败坏,擎出一把漆黑的长戟,“我没有失败!凭我近龙至宝‘破天龙戟’,我要和你死战到底!” 他持戟飞刺,化一道黑色流光,飞沙走石,气势骇人,栗缘腾出一手,屈指飞弹,“破天龙戟”断成数截,龙魁被甩在崖壁上。 “师父,我主只是一时糊涂,请手下留情!” 栗缘将玉济扔在龙魁面前,“好好照顾他,这是你王位宝座最好的护身符。” 他目光扫过,众人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栗缘目光停留在荆楚天脸上,“我看在荆煜面上,不追究幽冥之罪,你好自为之!” 他扭头离开,身后传来荆橙凄厉的呼喊。骆南轻声问道:“师父,您不把师娘安排好吗?” “那日我与马先生交流,她此生为恶,贪恋权谋,私欲无度,内好争斗,外生事端,最终孤独而终。这命理无法改变!” 骆南叹息:“师娘命真苦!”他话题一转:“那荆公子会不会被坊主责难?” “坊主做事,优柔寡断,好留一手。荆煜所作所为,很可能是他授意,多方押宝,即使失败,祸不及幽冥,这正是他老奸巨猾的作派!” “俗世红尘,原来如此纷繁复杂……” 224、玄根出世 - 越神计 - 然染子 金陵,十里繁华,烟雨楼台之中,栖霞寺巍然耸立。在山脚下,有一条青石长街,两侧店面多是纸火香油,寺内朝拜应用之物。天空阴霾,飘着小雨,香客稀少,景色凋零。 街尾拐角处,有一小酒馆,店面不大,酒旗高悬,青砖铺地,与周围格格不入。 小雨正疾,门庭冷落,角落一青年女子饮了一壶清茶,却未点酒菜。老板面色不悦,示意小二上前催促。 “小姐,您已坐了半个时辰了,想必也饿了,您点些什么酒菜?” 女子掀开低垂的面纱,露出灵动的眸子,“不瞒店家,小女子身无分文,能否施舍一碗素面,结个良缘?” 老板一听,急忙插话,“姑娘,我们开门迎客,小本生意,一日未开张,心急如焚,您别拿我们寻开心了!” 姑娘一笑,“今日小店吉星高照,不出片刻,您定大赚特赚,到时别忘了舍奴家一碗素面啊!” 这时,珠帘轻挑,一青年迈步而入,他一身素白锦衣,同样面蒙白纱,举手投足,气度不凡,老板眼前一亮,赶紧迎上去,“公子,小店有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一定让您满意。” 公子在另一角落坐好,眼神傲慢,冷冰冰道:“我从不食外面的东西,给我上一壶清水。” 老板被浇了一盆冰水,收起笑脸。小二提着茶壶,口中埋怨:“原以为要开张了,谁知都是讨水喝的,这么大的雨,也挡不住别人占便宜。” 公子嘴角蕴一丝蔑笑,抬手扔出一锭银子,“就买个耳根清净,少再絮絮叨叨。” 小二接住银子,好大一锭,老板喜出望外,这足足顶他半月收入,真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 姑娘不动声色,只向老板轻轻招手,一会儿,素面呈上,女子撩起面纱享用,表情惬意。食完,又恢复宁静。 外面雨停,晚霞铺满天空。公子起身离开,老板依依不舍,望着财神渐行渐远。片刻,女子也起身,临行时叮嘱老板:“得您一饭之恩,甚是感激。只是栖霞寺占尽风水,在此地难有出头之日。城东紫槐巷正好有一处旺铺转让……” 出门一路南行,天色渐暗,繁星点点。雨花台已入眼睑,遥想当年云光法师在此讲经,万人朝拜,落花如雨,是何等壮观场面?如今空余一高台,漫山彩石,无人问津。女子不禁发出一声轻叹。 此时,在雨花台上,有一僧人就地打坐,已入无我境地。清风拂过,旁边传来一声佛号,“果然近水楼台先得月,栖霞寺的了然禅师已经先到了。” “原来是五台山广济寺空寂禅师,在此偶遇,真是佛缘不浅啊!” 这时又传来一声冷笑:“假惺惺,虚伪,明明都有所图,还说偶遇?” “峨嵋的惠涤大师,多年未见,您这火暴脾气丝毫未改啊!” 说话时又的多人现身,都是玄门高僧,神情肃然,为首一人,银须飘洒,气度不凡,高颂佛号,“诸师兄齐聚于此,不妨开诚布公,定个规矩。” 惠涤一展拂尘,“既然大家窥得天机,我们就先斗上一斗,谁赢了,玄根自然归于其门下。” 旁边一个中年女尼轻扯她的衣袖,“师姐少安毋躁,少林虚言方丈德高望重,一定能妥善处置的。” 虚言继续说道:“如来指引,天降玄根,是我佛光大之吉兆。佛曰随缘,玄根选择哪个寺院都是天意,大家莫生争斗,伤了同门和气!” 了然点头,“我们就采取文斗之法,都可力劝,莫起争执,一切交于天意如何?” 众人皆同意,惠涤有些失望,慨叹道:“这么多玄门高人,贫尼不松松筋骨,可惜了!” 这时,远处结界边缘,一缕星光升起,继而化为明亮线条,如大门开启,有一人由远而近缓步走来。 惠济定睛观看,大喜,“原来是一女子,你们这些粗俗的男人可以闪到一边去了。” 那人来到近前,掀起面纱,是一名绝美的年轻女子。惠济抢先开言,“你就是玄根吧?加入我们峨眉派,姐妹一家,金顶佛光,茫茫云海,胜似仙境。” 女子不语,其余人争相开言,了然高诵佛号,盖过声浪,“姑娘既选择此处现身,定与我栖霞寺有佛缘,莫要迟疑。” “我灵隐寺人杰地灵,有仙则名,在此修行,成仙得道,指日可待。” 空寂禅师挤到前面,声如洪钟,“我五台山虽然很少收女弟子,为你愿开先例,七个别院任你选,开宗立派,很快成一代宗师。” 众僧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出的条件越来越优厚,越来越离谱。 少林寺虚言高诵佛号,场面安静下来,“四大仙根,各有所长,妙根无所不能,出乎意料;灵根通天彻地,无处不达;慧根通晓古今,知天下事;而玄根知前世来生,贯通时空。姑娘既是玄根,已知晓归处,争也无用。” 九华山智应法师道:“听闻姑娘10岁时玄根成,遂穿越至远古,向我佛学法术,贫僧向往之极。请姑娘叙述一二?” 这时,那女子开言,声如珠玉落盘,“这些都是传言。小女子上月顿悟时,头脑混沌空白,不知我是谁,来自何处,周围山水空灵,银装素裹,于是我自取名玄素。” “那你怎知自己是玄根?为何来到这里?” “这一切都是本能,我也在追寻自己的前生过往。” 惠涤几番献媚,未得回应,心中怒火升腾,“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还玄根?我看八成是冒牌货!” 玄素也不辩解,身体升至空中,青光闪耀,越来越盛,成一个圆形的结界空间。 “光芒青色,佛门惮定之色,果然是玄根。” 惠涤却嗤之以鼻,“我看就是障眼法,是否玄根,贫尼试过才知真假。”她飞身跃起,闯入结界,立掌如刀,直斩向玄素胸膛。 这老尼舍了峨嵋灵动身法,修的是势大力沉招势,生裂虎豹,力可开山,江湖上能正面接招的寥寥无几。 玄素不慌,以掌相迎,正面对撞,惠涤被巨力反弹,从空中跌落,差点摔得嘴啃泥。众僧唏嘘,这惠涤是玄门顶尖高手,与众人比肩,竟被一招击退,真是匪夷所思。 了然倒吸一口凉气,“这玄根也太强了!” 惠涤面红耳赤,还要再上,虚言伸手制止。“姑娘就是玄根,毋庸置疑,老纳折服。” 惠涤大叫,“什么玄根?不就是有把力气吗?老尼刚才不备,这次定打得她满地找牙!” 虚言摆手,“师姐可听说过仙域?仙根大成之时,就能发动仙域,在结界范围内,她就是神,随心所欲,无所不能,根本无法匹敌。” 小小年纪,玄根大成,众僧感慨之余,心生敬慕,齐齐合什为礼,玄素急忙还礼,“小女子混沌初开,却让各位前辈劳心劳力,真是罪过。”她目光扫过众人,停留在一人脸上,“我愿皈依佛门,拜在师父门下,遵从您的教导,潜心修行。” 众僧齐望向这个幸运儿,是惠涤身边的中年女尼,低调至极,自始至终未发一言。虚言见尘埃落定,失望之余,只得上前恭贺,“明眉师姐得此爱徒,是我佛之荣光,老纳甚感欣慰。” 众僧纷纷道贺,女尼如痴了一般,“你真的要拜在我的门下?” 玄素跪倒,“徒儿真心实意,请您莫要推辞!” 明眉惊喜若狂,赶紧扶起她,原想小门小派,来混个人气,谁知却成了主角,真是菩萨显灵,佛光普照。惠涤也找回了面子,击掌道:“青玉庵与我峨嵋一脉同宗,选的好,有眼光。” 两尼簇拥玄素离开,其他人失落之余,一声长叹,也陆续散去,只余虚言和了然大师。 “玄根现世,福祸相依,青玉庵可要多事了。” 了然笑道:“师兄是得道之人,求之不得,怎么也起了妒意?” “非也,玄根玄妙,觊觎之人多如牛毛,怀璧之罪,必生事端。” 了然点头,反问道:“请问师兄是如何获得玄根的信息?” “三日前,塔林之内,疾风突起,聚叶成字。师兄你呢?” “我寺的天字碑,碑文忽然错乱,显示信息。同门都说是我佛授意。” 虚言面色肃然,“我担心有人借机兴风作浪,另有所图。” “方丈所言极是!隔墙之耳,偷听多时,必是宵小之徒。”了然金刚伏魔袖一展,发出磅礴之力,十丈之外一块巨石化为齑粉。与此同时,一道白影冲天而起。 了然金刚指力射出一道金芒,如影随形,虚言袈裟一抖,一股绵柔之力阻住金芒,“能以龟息之法骗过多人,也是高手,师兄手下留情,让其逃命去吧!” 那白影从天而降,是一个面蒙白纱的青年男子,他轻笑道:“能会一会玄门七圣其二,此生幸事,为什么要逃走?” 了然被轻视,怒火升腾,“梁上君子,宵小之辈,还敢口出狂言,老纳今日要降魔卫道了!” 他双掌结伏魔印,无数红色掌印排山倒海,如烈焰喷涌,那人身影化白色流光,左右闪避,还是被掌印困住,他身体忽然爆发白色光芒,与其对撞,烟消云散,余下光芒化为飞雪飘散。 那人哈哈大笑:“金刚掌也不过如此,领教了!”然后遁行而去。 225、青玉笏 - 越神计 - 然染子 了然抖落身上雪花,“师兄,你不担心我失手杀了他吗?” 虚言摇头:“你出金刚掌-炙,他才能以‘雪荣光’轻松化解,显然你已猜到他是谁了!” “以龟息之法骗过诸多高手这是不可能的,除非辅以一种‘幽冥散’的灵药,让人进入临近死亡的状态,而且能瞬时恢复。据说这种药是关中孙家的独门秘技。” “孙家嫡长子孙默,出生时阴气直冲云霄,不哭不闹,目光深邃,众人大呼神奇,故起名默。” “这孙默天资过人,十岁就将家传秘方倒背如流。可惜他身体阴寒,体弱多病,据说寿不过弱冠。” “可这孙默性格逆天,不愿泡在药罐子里等死,他不辞而别,投入雪山派门下,利用阴寒体质,修习冰雪系法术,登峰造极,是天山派百年难得的杰出弟子。” “而且他已过了弱冠之年,突破天命,如此人才,要折在你我之手,岂不天大的罪过?” “只是他这一走,玄根消息传遍江湖,可真是多事了!” “天行大道,冥冥中自有定数,何必杞人忧天?” 青玉庵位于梵净山西域,擎云峰断崖一侧,红墙碧瓦,白云缭绕,脚下一汪湖水,清澈见底,真是人间仙境。 玄素随师父拾级而上,湖岸芦苇葱绿,路边一座六角红亭,相映成景,美不胜收。再向前,台阶换成清一色汉白玉,如登天之梯,让人肃然起敬。 众尼已得知消息,在庵前翘首期盼,争相一睹玄根的芳容。师徒到来,介绍同门长辈与师姐妹,欢天喜地,热闹非凡。 玄素被安排在西侧一小院独居,名“云阁”,紧临崖边,景色怡人,刚入门就有如此优厚境遇,可见师父是何等重视。 黄昏时分,明眉到来,先问些生活上旁枝末节,之后言归正传。“三日后要举行正式入门拜师礼,徒儿还有什么要说的?” 玄素稍一思索,“徒儿的确有事禀明师父。其一徒儿脑中一片混沌,在我弄清往事之前,只入门不剃度;其二清规戒律自当遵守,但请师父准我来去自由;其三,倘若有朝一日玄素德才皆失,请您务必亲自处置我,免得有辱师门。” 明眉点头答应,话锋一转,“为师也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你务必要查清楚。” “徒儿自当竭尽全力!” 玄素等她继续言明,谁知明眉话题再转,“众多玄门贵派,七圣者也在其中,你为何选青玉庵?选贫尼?” “我玄根顿悟时,能知人的前尘来生。可医人者不能自医,唯独事关自己的一切皆是混沌。那日见到众人,唯有师父您的命理我无法看透。” “这说明什么?” “师父您与我命中纠葛,缘分注定,徒儿是顺应天意而为。” “看来你并非一时兴起,为师释然。只是你名声鹊起,人怕出名,今后就多事了。” 三日后,拜师礼成,青玉庵得一玄根高徒,传遍江湖,声望倍增。拜山者挑战者络绎不绝,成了一件烦心事。 玄素与一同门师姐静言投缘,结伴而行。师姐给她介绍庵内外各处景物,玉阶红亭、幽渊、云迎殿、无名湖等等,玄素忽然打断她:“如此美丽静幽的小湖,为什么没有名字?” “当年师祖开山立派时,窥得天机,将来会有一位与神比肩的同门大师为此湖命名。或许师妹就是传说之人。” 玄素笑着摇头,又指向云端之上,一处高台时隐时现。静言脸上掠过一丝忧伤,“那是青玉台,是本门至尊的修行之地。只有辈分高的师尊才能登顶,师妹天赋异禀,很快就能去青玉台的。” 她觉得还有隐情,正想追问,一小尼飞跑而来,“师妹,玉阶上聚集多人,吵吵嚷嚷,说要领教你的仙域。人多势众,主持怕生出事端,让师妹去应付一下。” 玄素无奈,飞身直上云端,在无名湖之上织起青色仙域。静言仰视,心中羡慕之极。 山下多人御剑飞行,直入其中,有一人笑道:“江湖传言,夸大其词,这结界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众人附和,玄素笑道:“正如兄台所言,小尼平凡,不值一提,见也见过了,诸位请回吧!” 有人起哄,“来都来了,不过上几招,怎好意思收场?” 还有一轻佻之徒,淫声细语,“看你玉脂凝肤,柔若无骨,干脆给兄弟们捶腰捏腿,解一路疲乏。” 众人哄笑,玄素心生恼怒,身体忽然倍化,顶天立地,头发扎起,如暴怒仙女。众人惊愕,为首之人硬着头皮喊道:“果然有古怪,大家不要客气,一起上。” 一干人亮兵器上前围殴,玄素巨掌轻挥,横扫蝼蚁,众人惨叫,掉落尘埃,灰头土脸,连滚带爬。她收了神通,回到庵中,静言跌落的下巴还未及收起。 “师妹,你简直是仙女,是伏魔金刚,我自惭形秽!” “师姐谬赞,这都是迷眼的小把戏!” 正在这时,明眉主持缓步而来,面色严肃,静言识趣,赶紧施礼退去。主持往山顶一指,“随我来!” 玄素有些犹豫,“师父,我刚刚入门,尚未剃度,就上青玉台,这合适吗?” 师父不再理她,自顾前行,玄素跟在后面,有些不安,又莫名兴奋。台阶渐高,入淡淡云雾,一块巨型的长条青石映入眼睑。 明眉驻足,肃然道:“这就是我派的根基青玉笏,传说是仙界之物落入凡尘。每代精英弟子在此打坐修行,感受天地之灵气,功法大成。” 这块青石色泽灰暗,上面有几处淡淡的龟裂之痕。古朴有余,少有仙灵之气,她心中有些失望。 “正如你所疑虑,青玉笏已经失去了灵气,现在是一块寻常青石。” 玄素感到其间肯定有惊天秘闻,侧耳细听。 “这要从我的师姐,前任主持明昭说起。师姐天资聪颖,刻苦修行,法力超群,跻身玄门七圣。半年前,她与另一位师姐明惠一起在此修行,发生意外。” 提及往事,明眉动容。“当时青玉台乌云压顶,黑瘴弥漫,我赶去时,明惠师姐已经遇害,主持师姐被烈火焚身,只余这枚舍利。” 她指尖一转,出现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枚雪白的舍利。玄素凑近想看清楚,明眉却合上锦盒。“这是师姐留我给最珍贵的东西,我视如拱璧。” “我们猜想,师姐可能受到暗算,青玉笏也被人破坏。明眉愚钝,半年来穷尽心思调查,毫无头绪,我愧对师门,愧对师姐。所以我将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明眉眼角溢出几滴清泪,她目视玄素,期盼满满。“徒儿,你立刻到青玉台上,发动玄根,为师想知道是谁害了师姐,毁了青玉笏!” 玄素抵不住师父殷切的目光,只得到青石之上,盘膝而坐,微合双目,五心向天,心意气合一,身体青光满溢,很快进入虚无境界,清风拂过,巍然不动。 片刻,她睁开双眼,“师父,请您原谅。徒儿修行尚浅,意念穿越时空,但并未探查到有效信息。” 明眉并不意外,“能暗算师姐的人肯定法力高强,他一定设法抹去痕迹。不妨事,你天赋异禀,一定能查得水落石出。” 她稍一停顿,说道:“师姐故去,对外称染病而亡,青玉笏被毁之事关系我派兴衰,一定要守口如瓶。” “徒儿定遵您的法喻,秘而不宣,只在暗中调查。” 师徒下山,默默无言。行至云迎殿前,静言迎上来,手捧一个条形锦盒。“刚才有一女子将此物送至山门,说交给玄素师妹,人就离开了。” 玄素心里迷惑,正要打开,明眉赶紧阻止,“小心有诈!” 玄素点头,掌心发出氤氲青气,将锦盒包裹,里面同样青光鼎盛,自动打开,是一把青色的短剑。玄素握在手中,剑刃青光炫目。 “竟然与你的玄根相呼应,是什么来头?什么人送的?” 玄素掌心一晃,剑消失无踪。“能与我心意相通,果然是上好兵器。送礼总好过寻仇作梗,我先收下了。” “既然这么多疑点,就称此剑为青疑。” 正在这时,山门外一道白光直达云霄,寒气扑面而来。接着,数道蓝光如龙蛇行,与白光纠缠互斗,此消彼长。 主持一皱眉,“竟然与我们仙灵阵旗鼓相当,倒不是个庸手!” 静言跃跃欲试,“请师叔准我去挫挫其锐气。” 明眉一摆手,“这架势,见不到想见之人是不会罢休的,徒儿你去吧!” 玄素无奈,只得瞬移至山门外,无名湖上,正在鏖战。七名小尼,手持拂尘,蓝光炫目,密如蛛网,将对手团团围困。 对战的青年男子,一身素白,剑亦如雪,整个人如一道白色流光,动静之间,身法飘逸。 玄素飞身上前,立于湖面。那人发现她,强力爆发白光,将众尼震退,然后瞬移至玄素面前,近在咫尺,静立不动。天空落雪,飘飘洒洒。 “是你……” 226、被虏 - 越神计 - 然染子 “在酒馆时,我还以为你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懒得多看一眼。没想到竟是同道中人?” “我也看走眼了!一个落魄的小丫头,竟是我苦苦追寻之人。” “那你想怎样?” “先会一会你的仙域,看看有什么神奇之处?” “雪山派孙默,名门之后,年少轻狂,目空一切,今天一见,名不虚传。” 孙默也反唇相讥,“年纪轻轻,假装老成,咬文嚼字,我看称你老师太最为适宜。” 斗罢几句嘴,拉开架势,玄素张开仙域,告诫孙默,“比武较技,我会点到为止,你尽全力而为。” 孙默嗤之以鼻,“故弄玄虚,我还会怕你个小丫头?”他一入结界,荡手中剑,狂风漫卷,飞雪扑面而来。 玄素一抖衣袖,驱散雪花,孙默的剑已近她的胸膛。她纤指一屈,弹飞剑刃。手掌忽然巨型化,将孙默握在掌心。 “气势尚可,速度和力量皆欠缺,就这样,离开吧!”抬手轻掷,孙默化一道弧线坠落湖中。 她挥手散了仙域,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夜郎自大,不过如此,一个分身虚影就骗过了你。” 说话时,一张雪白的大网从天而降…… 片刻,静言飞跑来报,面无血色,“师叔,大事不好,玄素师妹被孙默那狂徒擒了,逃之夭夭。” 明眉在蒲团上打坐,眼皮也未抬,“慌什么?玄素给我传音,她是故意露出破绽,让其擒获。” 静言脱口问道:“为什么啊?” “她无法看透孙默命理,认定那是与自己命运交集之人……” 孙默虏了玄素,御剑飞行,落荒而逃,一口气至十里之外,隐入树林深处。玄素身上捆着雪亮的银丝,她并不反抗。四处寂静,孙默才长出一口气。 玄素问道:“你将我虏到此地,想干什么?” “你不是玄根吗?能预知未来,我想干什么还不清楚吗?” 他忽然凑得很近,也是明眸皓齿的俊美青年,玄素有些紧张,轻斥道:“你这狂徒,意欲何为?” “竟是一个迷人的小丫头,让人心生怜爱!”他指尖划过玄素脸颊,冰冷的感觉袭来,玄素忍不住大叫,他指尖一弹,一粒药丸飞入玄素口中。 “这是我孙家秘制的蚀骨剧毒,只有我有解药,你莫想逃走,否则会死得很惨。”他指尖轻挥,玄素身上的绳索化为霜雪散去。 他一声呼啸,林中一匹骏马飞驰而来,他轻挽玄素纤腰,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玄素半倚在他怀里,感觉气息阴冷,十分诡异。 “你想清楚了,你带我离开,就是与玄门为敌,后果很严重!” 孙默轻斥道:“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俱!” “如此狂妄,离大祸临头不远了。” 两人斗几句嘴,峰回路转,视线开阔,官道上人流络绎不绝。孙默放缓脚步,信马由缰,一对璧人,共乘一骑,引路人侧目。 孙默坏笑道:“看我们郎才女貌,是天生一对。” 玄素又羞又怒,“我是佛门中人,六根清净,你再敢胡言乱语,让你吃大苦头!” 孙默见美人嗔怒,也不再调侃。又向前行,是一个小镇,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玄素四处看热闹,心情愉悦,表情也放松了。 她信手一指,“我要去那里?” 胡同幽长,酒旗飘飘,孙默一皱眉,“刚才还说是佛门中人,这么快就忘了清规戒律?” “我不管,贫尼口渴,我要痛饮几杯。” 孙默拗不过她,也正好歇歇脚,落个清静。两人拐进胡同,青石古道,马蹄声声,孙默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他单掌将玄素推开,飞身跃起,半空中如烟花炸裂,无数银针细如牛毛,孙默身体飞转,形成巨大的冰球,阻住飞针。两道人影一左一右,电射而至。他双臂一振,冰球爆裂,碎屑化为利刃纷飞将两人震退。 四周景物突变,山野空灵,绿树成荫。孙默挥袖荡尽烟尘,长笑道:“原来蜀中唐门双子,也算是同门,荣幸之至!” 唐双冷笑道:“都是为玄根而来,何必假惺惺的!” 玄素事不关己,找一块青石坐稳,隔山观虎斗。“蜀中唐门对上关中孙家,同行厮杀,肯定很精彩。” 唐炎脾气火爆,一声怒吼,飞针细如牛毛,通体葱绿,一看便知有剧毒。这两人江湖盛名,以阴毒著称,暗器和用毒闻名天下。二人合璧,是江湖上令人头痛的人物。 孙默立刻服下家传至尊避毒丹,飞雪剑急转,形成一股雪龙卷,将飞针悉数扫落。唐双飞身迎接,翠剑与孙默飞快过招,剑痕留下五色烟尘,随风雾化。 玄素向后挪了几丈,笑道:“果然是至尊之毒,可是面对关中孙家,班门弄斧,无关痛痒。” 唐炎气急败坏,“多嘴的丫头,自讨苦吃!”他抬手发出一把飞针,无意间竟起到围魏救赵之功,孙默飞速来解危,与唐炎又战成一团。 反复几次拉锯,孙默被死死缠住,无法取胜,也无法脱身。他心浮气躁,想全力施大招速战速决。他将功力运到极致,空气极寒,脚下冰雪延伸,树木凋零。 唐门双子也知道此招肯定非同小可,凝神以待。毫无征兆,孙默忽然功法散尽,栽倒在地。 唐炎大笑,“他果然中毒了!” 唐双伸手阻止,“小心有诈!”他抬手再发数枚飞针,悉数打入孙默的胸膛。他连连咯血,挣扎站起,“这不可能!” 唐双笑道:“小丫头无意之言让你放松了警惕,江湖最常见的蒙汗药,竟然攻破了孙家至尊避毒丹,真是奇事怪事新鲜事!” 唐炎飞起一脚,孙默飞出数丈之外,他如影随形,还要再施重手,唐双赶紧阻止,“江湖弱肉强食是天道,但你若伤他性命,与孙家和雪山派的梁子就解不开了。” 两人转向玄素,逼视这只嫩羊,“我们不想对女人动粗,你乖乖跟我们走吧!” “小尼感谢两位出手,替我教训这个花花公子,可是我压根就不想跟你们走!” “这可由不得你!你别想着支起仙域,我们不会给你机会的。唐门之毒可不是吃素的。” 两人狞笑逼近,玄素忽然出手,白光一闪,单掌击中唐炎前胸,立刻飞出三丈之外,重伤不起。 玄素调皮地伸伸舌头,“哇,原来不倚仗仙域,小尼也如此厉害!”她轻晃手掌,掌缘绿雾升腾,化解了唐炎身上之毒。 唐双心惊胆寒,不说那一掌的开山之力,单凭轻描淡写解毒之法,正是唐门克星,这丫头深不可测啊! “令兄出手阴毒,给他一点教训。缘尽于此,莫再骚扰我!” 唐双抱起兄弟,仓皇逃走,玄素转身要离开,孙默挣扎而起,“你不要离开我?” 玄素冷然回应:“你能克制唐门之毒,其余都是皮外伤,死不了的!” “是你,明知是陷阱,还引我入局?” 玄素调皮一笑,“你还不算蠢!不错,这些都是我预谋,引君入瓮。我说过,你口无遮拦羞辱我,会吃到苦头的。” 孙默惨笑,又咳出几口鲜血,“你不要走,你的毒还没有解?” “在玄根面前,你那点毒早已烟消云散!如今恩怨已了,各奔东西,我们再无瓜葛。” 孙默挣扎站起,又换上孤傲的表情,“难道你不想知道你是谁?来自哪里?” 玄素吃了一惊,“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从小身患痼疾寒毒,每日月升之时发作,痛苦难当。那日入夜,我在云杉岭打坐运功,对抗寒毒。忽然,雪谷之中,青色光芒闪耀,如日中天。我前去查看,见雪地上有一处巨大黑色旋涡,青光正是从里面发出。我靠近观察,见有人影出来,我想与之接近,青光更盛,气浪翻涌,我被抛到数里之外,昏死过去。” “难怪我只记得茫茫雪野,一片素白。那后来呢?” “我被同门救醒,再赶去时,雪野恢复如常,只留下一串足迹。” 玄素有些失望,“那只能说明出现在那里,可能与你们雪山派并无渊源。” “我被青光照射,寒毒半月未复发。我认定你是我的救星,所以千里追寻。我判断你是长白山的仙草,是妖!” 玄素嗤之以鼻,“我才不是妖,小尼是人,毋庸置疑!” “妖也罢,人也罢,只要追寻来时的路,你肯定会想起所有的事情。” 她思索片刻,点点头,“一个月后,我会去雪山找你,不见不散。” 她转身离开,孙默大喊:“再给我度几缕玄光,要不寒毒又要发作了。”而玄素理也不理,扬长而去。 回到青玉庵,景色依旧,苇荡红亭,湖水波澜不惊,她拾级而上,玉阶前有一人从林中跳出,大喊道:“崂山派一恒道长专程在此等候,会一会玄根。” 玄素懒得纠缠,衣袖一卷,那人横空飞起,落入无名湖中。众女尼见她脸色阴郁,默默闪开一条道。刚进山门,静言飞快迎上前,“师妹,你回来得正好,师叔刚刚被人袭击了……” 227、线索 - 越神计 - 然染子 玄素大吃一惊,“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叔在青玉笏打坐修行时,被人袭击,现在已昏迷不醒。”静言泪雨潸然:“师父已经去了,师叔要是有个好歹,我该怎么办?” 玄素飞跑至云迎殿,几位年长的师姐围聚在床前,师父面色煞白,静卧不动。玄素先察看呼吸,再细细诊脉,然后长出一口气,“师父无妨,她被人用摄魂之术偷袭,仓促间运功反击,魂魄震荡,所以才昏迷不醒。以她的功力很快会恢复。” 众尼长出一口气,大师姐静云说道:“我们青云庵与世无争,谁会用这么怪异的法术暗算师父?” 三师姐静理冷哼道:“那还用说?怀璧之罪,飞来横祸,真是多事之秋!” 静言轻扯她的衣襟,偷眼瞥向玄素。玄素自然知道她言语所指,郑重道:“师姐们放心,玄素定会找到凶手,为师父报仇。” 说完,她转身离开,直上青玉笏。 静云叹了口气,“师父受伤,大家都很难过,都是同门姐妹,莫要言语伤人。” 静理还不服气,冷然道:“自她来后,里外不安宁,什么玄根,我看就是祸根!” 正说话时,外面青光闪烁,险峰顶上,一道青色光柱直达云霄。疾风漫卷,乱云飞渡,强大力场,向外扩散,让人喘不过气来。 “好强的气场!一定是她在用玄根探查过往,真够拼的!”静理感慨道。 静云一声大喝,“静言师妹守着师父,其他人在四周护法,别再出岔子了。” 此时,玄素将功力运到极致,她的意识如汹涌波涛中小船,在过往时光中颠簸,无数画面涌入脑海,让她无法暇接。她感觉体内的玄根快速膨胀,无法自制。 突然,一个模糊的画面映入脑海:黑色飓风席卷,目不能视,两个中年女尼在其中拼命拉扯。 “师姐,你坚持住,明慧不会放弃的……” 画片戛然而止,青光散去,玄素吐出一口鲜血…… 禅房内,明眉醒来,她摒退众尼,只留下玄素一人。 她还未开口,玄素跪倒在地,“都怪徒儿不告而别,未能保护您,让您受了伤,请责罚于我!” 师父扶起她,和颜悦色,“这都是天意,贫尼该有此劫,怪不得别人。只是你为了查找凶徒,发动玄根,伤了元气,为师心疼啊!”她的脸色慢慢低沉,“可为师不解,那贼人抢走师姐遗骨舍利,到底是为什么?” “事情经过徒儿已经清楚了,我会追回师伯的舍利,搞清事情缘由,给师父您一个交代。” 明眉点头,话题一转,“你从孙默那里可查到什么线索?” 玄素将事情叙述一遍,师父淡然道:“登徒浪子,教训教训是应该的,莫多纠缠,徒增烦恼。” 她自然知道师父话语的深意,答应一声,退了出来。夜幕降临,繁星点点,玄素仰望天空,思绪如潮,“你是谁?你到底在哪里?” 距青玉庵三十里,有一座小山,不高不险,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山南一隅,溪水潺潺,汇入小湖。两侧树木繁茂,鸟语花香。一座草房,隐入其中。 有一山野村姑,身材窈窕,臂挎小篮,里面是新采的蘑菇。她脚步轻快,刚入小院,一把青色的长剑抵住她的咽喉。 玄素面如寒霜,目光逼视她,“快说,为什么偷袭我师父?” 村姑吓得花容失色,连声告饶,“女侠饶命,我根本不认识你,我什么也没有做。” “还在装!”玄素恼怒,浑身青光四溢,在头顶汇聚成一头巨型猛虎,张开血盆大口,向村姑猛扑过来。 “妖怪啊!”村姑惨叫一声,昏厥过去。 片刻,她醒过来,玄素收了剑,面色也缓和下来。“说说吧,你是谁?受什么指使?舍利藏在哪里?” 村姑惊魂未定,吱唔道:“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两个月前我出现在这里,什么也不记得,日出日落,浑浑度日。” “那三日前你在干什么?” 村姑稍一回忆,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总是莫名失忆,想不起来自己做过什么?” 玄素目光如炬,直视她的双眼,村姑惴惴不安,大气都不敢出。片刻,玄素收回目光,叹了口气,“原来你就是一具皮囊,有人将你藏于荒山,行动时附你的身体,隐藏踪迹,所以你经常会失忆。” 村姑似懂非懂,诺诺问道:“那我到底是谁?” “此地向东五十余里,有一座文家堡,文员外的女儿英年早逝,尸身被盗走,众人猜测被人配了阴婚。回去吧,你因祸得福,会回归平静的生活。” 村姑千恩万谢离开了,玄素倍感失落,唯一的线索中断了,该怎么办?她思索片刻,准备睹一睹运气,守株待兔。 一连几日,她足不出户,屋内布好缚魂阵,静等不速之客。 入夜,月初升,树影摇,玄素感到异样,运玄功,开法眼,见一道漆黑的魂影从地下升起,形容飘渺,看不清面目。她大喜,立刻发动缚魂阵,屋内银色光芒暴涨,化为无数丝线将魂影缚住,那魂影几番挣扎,面色渐渐清晰,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玄素擎出青疑剑,大声道:“哪来的贼子,附身为盗,奸诈之极。快将舍利交出来,否则让你魂飞魄散。” 那魂影也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不错,正是小尼!快交出舍利,否则让你吃尽苦头!”她装腔作势,将玄光灌注于剑,一晃青疑,光芒耀眼。 那魂影非常忌惮,忽然释放浓浓黑气,强大力量外泄,草房化为齑粉,缚魂阵四分五裂,魂影也消失不见。 玄素暗自吃惊,没想到对手如此之强,轻易冲破阵法,逃之夭夭。她飞速遁形,那人真身应该在三里之内,如能找到真身,他照样逃不掉。 她御风而行,山脚有一小镇,熙熙攘攘,人流如织,再想找线索,如大海捞针。 玄素无精打采回到庵中,向明眉禀告,师父并未责怪,反而安慰她:“你看到他的样貌,还知道他认识你,这也是非常大的收获。如果能从孙默那边查到你的前尘过往,这人自然也会浮出水面。” 玄素心情稍缓,她话题一转说道:“那日我在青玉笏施法,看到两位师伯临终前的残影,或许师父您能想起什么?”她将事情叙述一遍,师父眉头深锁,“什么功法竟是黑色飓风?还能困住两位师姐?匪夷所思,毫无头绪……” 关东长白山,终年积雪,酷寒之地。山脚下有一座东兴镇,商贾云集,多是做人参、鹿茸、貂皮生意,花天酒地,遍地黄金,也是江湖闻名的是非之地。 正街的玉山财坊,人气火爆,宾朋满座。正厅赌桌宽大,挤满赌客,有一白衣青年,手气火热,面前银票堆积如山,兴致正酣。 “五五六,大,这位公子通吃!” 声声如丧钟,赌坊金老板坐立不安,在内厅来回踱步。“怎么办?连赢20把,十万两啊,再这样下去就破产了!” 旁边一人道:“我们派人下去,就说他出老千,将其赶走,银子没收。” “那可是雪山派弟子,你们打得过吗?” “哼,我们关东五虎也不是吃素的!” 金老板略一思索,下定决心,“如果这把他再赢你们就动手,鱼死网破也好过坐以待毙。” 赌桌前,气氛紧张,一燃即爆。青年豪气万丈,“再赌一局,全部押上,要么辉煌齐天,要么一败涂地,快意人生,不过如此!” 待赌盅停止,他一并将银两银票掷出,其余看客也纷纷跟进,一掷万金,庄家哪见过如此大场面,哆哆嗦嗦,不敢开启。 众赌徒齐声呐喊:“开,开,开!” 庄家颤抖开启,大声喊:“111小,庄家通杀。”四周随即一片唏嘘之声。 青年从赌坊出来,两手空空,神情暗淡,天空又飘起小雪,他叹了口气,“你为什么坏我的好事?害得我血本无归?”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你贪心不足,将人家逼入绝境,之后火并,大打出手,伤人无数,掌教震怒,罚你面壁三年。我这样做,其实是救了你。” 孙默无奈摇头,“这么说我应该三拜九叩感谢你的恩德?” “你若执意如此,那小尼也只能消受了。” 玄素现身,一袭纯白的长裘,与雪景融为一体,面如桃红,一点红唇如腊梅开放,孙默有些失神,脱口道:“如此美人,宛如仙子,归依佛门,真是可惜了。” 玄素脸一沉,“看来上次苦头没让你吸取教训,再油嘴滑舌,还有苦头吃。”她嘴上如是说,心里却美滋滋的。 两人并肩前行,出了小镇,茫茫雪野,山如腊象,两边雾凇屹立不动。玄素赞道:“千里冰封雪铸,别有一番风味。” 忽然,孙默栽倒在地,浑身颤抖,缩成一团。玄素大吃一惊,“你的寒毒发作了?”她连渡几次玄光,孙默丝毫没有好转。 玄素情急之下,解开裘皮,将其拥入怀中,孙默慢慢安静下来。时光流淌,玄素忽然感到一丝异样…… 228、雪谷 - 越神计 - 然染子 她俏脸一寒,“你现在马上恢复正常,否则后果更加严重!” 孙默被识破,蔫蔫起身,恋恋不舍脱离美人怀抱。玄素抬手掴在他脸上,不轻不重,让人心情荡漾,“假借寒毒发作,占我的便宜,狡诈轻薄,让人不齿!” “我自始至终未说一字,是你主动拥我入怀。” 玄素面红耳赤,却无法辩解,她轻扣上裘皮,冷然道:“奸诈之极,他日定自讨苦吃,你再遭难,小尼定袖手旁观,绝不施援手。” “你骗人,你关心我,刚才方寸大乱,你还不承认?” 玄素脸色更红,诺诺道:“小尼慈悲为怀,存普度众生之善心,即使路人,亦会如此!” 孙默不再与她争辩,还在体会逝去的温柔,“我从小身中寒毒,从未感觉那种温暖,仿佛延伸至灵魂深处。” 两人默默前行,心猿意马,拨打自己的小算盘。 至雪谷深处,孙默忽然又手一指,“正是此处,云杉俯视,三块石露出尖尖角。” 玄素平复心情,示意孙默后退,她在三石之中打坐,玄功开启,青色光芒炫目,在雪野中分外明亮。 片刻,她收了功法,“我的意识穿越时空,无法感知自己的身影,只看到有几人匆忙至此,四处搜寻,找到两样东西。” 她细细叙述,孙默眉头舒展,“照你所说,原来我昏迷之后,我的同门师兄弟赶到这里查看,拿走那两样东西。” “你为什么不知道?” “事有蹊跷,必定秘而不宣。” “那东西现在何处?” “肯定在琳琅阁,那是我雪山派的藏宝阁!”孙默的目光闪烁,“有没有胆量一探秘境,肯定会有收获。” 玄素摇头,“有你这个小家贼,真是雪山派之幸啊!” 琳琅阁在主峰断崖一侧,凿壁而建,洞窟相连,如蜂巢形,只一条铁索桥与外面相连,是唯一通道。峰顶千年皑皑白雪,如倒悬之剑,令人不寒而栗。 守卫一身白衣,在铁索桥上巡逻,气氛紧张,如临大敌。忽然头顶轰轰声响,如滚滚天雷,首领司空见惯,并不慌张,他大喊一声:“是雪崩,大家回洞中暂避。” 众守卫飞身而入,头顶积雪铺天盖地落下,化为洪流落入山谷,轰轰声渐远,接着雪花纷飞,遮蔽视线。 飞雪散去,众守卫恢复执勤,一切如常。 琳琅阁洞窟之中,两个人影一闪,玄素轻笑道:“真是家贼难防,制造雪崩,趁机潜入,这守卫的漏洞让你利用到极致,肯定不是第一次光临。” 孙默不置可否,低声催促她,“时间紧迫,赶紧搜寻!” 檀香木的支架,各式宝物琳琅满目,玄素指尖发出淡淡的青光,如涟漪散开,等青光隐去,玄素迷惑道:“奇怪,这里的物品和我并无交集,难道是搞错了?” 一个细细的声音随即回应,“没有搞错,只是你要的东西已经不在这里了。” 玄素吃了一惊,秘室之内竟有第三人,真是大出意外。孙默冷然回应,“既然如此,你赶紧交出来。”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潜入宝库,该当何罪?” “将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非君子所为,本公子是替天行道!” 暗影处走出一位白衣老者,目光冷峻,“年轻人行为不端,还伶牙俐齿,看来老夫要给你点教训了!” 孙默也冷冷相对,“老东西,小心大风天闪了你的腰杆子,我能怕你?” 两人拉开架势,玄素一看不好,这要动起手来,引来外面守卫,可就无法脱身了。 正剑拔弩张时,孙默忽然叹了口气,“好了好了,今天时间紧迫,就陪你玩到这里。快说,你怎么发现我的?” “真煞风景!老夫才刚刚入戏,这玄根小女娃也被唬住了,继续继续。” “师父,我还有正事,别再玩了!”玄素这才恍然大悟,此人正是雪山派名宿,玉机真人,为人无拘无束,最好戏闹玩笑捉弄人。 “刚才雪谷中青光闪现,与几月前一脉同宗,我急忙赶过去。你们在峰顶制造雪崩时,老夫也趁机潜入。” “那两样东西现在何处?” “有一物如漆黑的明珠,置于琳琅阁,当晚就被盗了,毫无线索。另有一道黑色灵符,恰巧老夫借去研究,才免于失窃。” “那灵符现在何处?”玄素急急问道。 “在老夫寝殿。你们随我来!”他在前面引领,玄素跟在后边惴惴不安,这样大摇大摆出去,如何收场? 到门口时,众守卫面面相觑,玉机真人气场强大,大声训斥:“我奉掌教师兄之令,检查你们值守情况,谁知你们如此松懈,轻松潜入,该当何罪?” 首领大惊失色,赶紧告罪,他偷眼望向玄素,冰机道:“这是昆仑派飞天道友,专司秘境守卫,到时好好给你们上一课。” 玉机真人大袖一甩,“这次就不上报掌教师兄,给你个改过的机会。”首领连连作揖,玄素见这真人满口谎言,耍得人团团转,真是开眼界了。 来到一侧冰凌殿,玉机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张漆黑的灵符,上面湛蓝色的符文十分怪异。孙默伸手要拿,玉机一声怪叫:“小心,上面有蚀骨之毒!” “老头子,故弄玄虚!”孙默早习以为常,理也不理他。他将符擎在手中左看右看,不知所以然,就随手交给玄素。 “师父,这符到底有什么妙用?” “这是一张通天彻地符!” 孙默一撇嘴,“师父你又胡扯!” 这次玉机正色道:“法力高强之人能打通异域之门,有借助灵符,有借助法器,可进入仙魔之域。看这张符的颜色,极有可能通往冥界。” 玄素诺诺道:“您是说我来自冥界?我是鬼?” 玉机一跃而起,表情夸张,“你十有八九是恶鬼?” 孙默真是头大如斗,“师父,别闹了,那灵符配套的咒语呢?” 玄机摇摇头,“如果是特定的通道,也许不需要咒语。” 孙默拉起玄素就走,玉机喊道:“灵符是我向掌教师兄借的,你拿走了我怎么交代?” 一路下山,玄素有些不放心,“你师父不会有事吧?” “他顽劣惯了,谁也奈何不了他!” 又来到雪谷深处,三石之旁。玄素正色道:“多亏你一路帮忙,我才得到如此重要的线索。今日离开,不知何日能相逢,请君珍重!” 孙默忽然拉住她的手,“刀山火海,我和你一起闯!” “那可是冥界,一切未知,很可能有去无回。” “我孙默与命斗,与天斗,又与鬼斗岂不更圆满。再说,我不能失去你,否则谁给我解开寒毒。” 两人默默相对,玄素脸色绯红,胸如鹿撞,根本无力抽回纤手。 片刻,玄素缩回手,“小尼感念君之情义,若能渡过此劫,我定会为你解去寒毒,绝不食言。” 她指尖轻弹,那张黑色的灵符飞出,如枯叶坠地,蓝色的符文光芒暴涨,平地掀起狂风,飞雪漫卷,地上出现一个漆黑的旋涡,深不见底,如巨兽之口,吞噬一切。 “前路未知,凶险异常,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孙默毫不犹豫,拉她的手齐齐跃入其中…… 两人急速下坠,漆黑中无数蓝光闪烁,如星辰划过,接着,眼前一花,一切安静下来,四周浓雾深锁,阴霾笼罩。远处有一座大殿,高大巍峨,静卧其中,如蛰伏巨兽。 “这是地府吗?怎么不见奈河桥?” 玄素示意他噤声,两人低伏前行,靠近大殿。正考虑如何潜入时,耳边传来一个阴森的声音,“无妄海伶仃岛,连鬼魂都罕至的荒芜之地,竟然有凡人闯入,真是稀罕事!” 玄素听这声音,正是偷袭师父的凶徒,不由怒火升腾,青疑剑光芒炫目,飞身便刺。那人也认出她,十分忌惮,飞身后退,口中说:“有话好说,先莫动手!” 玄素恼怒,一气急攻,那人被逼得连连后退,直撞破大殿的窗户。玄素飞身跟上,如影随形,殿内灯光幽暗,犹如鬼火。她又猛攻几招,那人背靠石柱,无处可逃,剑已抵近胸膛。他绝望大喊:“少君救我!” 眼看剑至胸前,忽然黑影一晃,大袖一挥,力道强劲,将玄素迫退三丈之外。这是一个年轻公子,一身黑衣,神情慵懒。 “都是老朋友了,别见面又打又杀的!” 玄素还要冲上来,孙默阻止她,“先听他言,静观其变。” 玄素冷笑:“既然是老朋友,先把我和师父的东西还给我!” 那公子轻笑,指尖一转,掌心出现两物,一白一黑,对比分明。“的确是你的东西,可惜这个已经不需要了!” 他随即二指轻捻,白色的舍利化为尘烟散去。玄素又急又怒,青疑光芒更盛。 “这一件吗?倒可以还给你!”公子屈指轻弹,黑色之珠飞出,玄素接在手中,忽然掌心黑光四溢,化为无数游蚓,顺着血脉走遍全身。她如触电般颤抖,脸上黑气一闪而熄。 “你答应我的事只做了一半,醒醒吧!” 孙默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刚要询问,玄素目光如电,反手一剑刺穿他的胸膛…… 229、宿怨 - 越神计 - 然染子 二十年前,冥界无妄海伶仃岛,阴气弥漫,孤寂如常。三公子无恕难得走出大殿,负手远望海面,心事重重。 身旁陪伴之人是他的心腹鬼将宫泣,察言观色,轻声问道:“少君,您灾劫将满,为何还闷闷不乐。” “人都有执念,总有些事难以放下,本君也不例外,无妄海波澜不惊,可我的心情总难以平复。” 宫泣知道他所指,心中暗叹。正在这时,鬼仆来报,牛先生到访。无恕一皱眉,“一百年了,都无冥界之人踏足伶仃岛,今天老牛来到,吹的什么邪风?” 牛先生满面春风,向无恕见礼,寒暄之后落座,天南海北闲谈,并未提及正事。无恕有些不耐烦了,端茶轻饮,牛先生看出逐客之意,遂起身,“少君,此次末将受阎君差遣,特来看望。您将此殿改名无为殿,可见您心境之平和,末将甚喜!” 牛先生离开,无恕蹙眉深思,“牛头贸然来访,一定有事发生。” 宫泣在旁答道:“您这么一提,属下想起一事。冥界传言,轮回鼎多次受损,马面法力大减,要去人间度劫。” 无恕点头,“这就对了,马面去人间,父君担心我会生事端,所以让牛头来探我的口风。马面啊马面,本君之难都拜你所赐,我终于等到机会一雪心中之恨。” “可马面是有神籍之人,您若伤他,岂不罪上加罪?” “我自有分寸。你立刻启动轮回殿内线,查清马面转世之人的踪迹。”他掌心一转,一枚雪亮银针出现在指尖:“你将此摄魂针刺入其身体,针即入魂,阴寒之毒无法去除,有他好受的!” 宫泣点头,无恕再吩咐:“凡事要隐秘行事,千万别让人抓住把柄!” “属下会附身皮囊行动,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好戏才刚刚开始,本君要好好享受这个过程……” 过了十余年,无为殿一切如初,宫泣报告马先生度劫情况。无恕点点头:“入雪山派练冰雪系法术,与寒毒同性相辅,这是顺势而为。马面,你果然没有让本君失望。该展开大动作了。” 他掌心一转,擎出一把青色的短剑,宫泣吃了惊,“这是上三界的诛仙剑?” “不错,正是诛仙剑,只要刺入马面要害,他定魂飞魄散,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宫泣大惊失色,“少君万万不可!您若杀了他,也犯了死罪,与其同归于尽,不值啊!” 无恕微笑摆手,“放心,本君不会鲁莽行事的……” 转眼又过数年,人间适逢春天,山花烂漫,春意盎然。林间小路走来两位中年女尼,风尘仆仆,一路闲谈。 “主持师姐,此次瀛台论道,您力压群僧,跻身玄门七圣,真是我青玉庵盛世荣光,可喜可贺!” 明昭脸上并无兴奋之色,“我虽跻身七圣,但实力与虚言了然之辈还有很大差距,你如斯说,贫尼惶恐。” “师姐,漫漫修行,哪有一步登顶的?你的修为已是我派自开山师祖后第一人,毋庸置疑。” “可是,师祖训示,我青玉庵有仙物庇佑,应超越各派,在云颠俯视,贫尼远远未做到啊!” 明惠笑道:“师姐,你动了执念,该自省了。” 明昭叹息:“知我者师妹也。我感觉越强大,嗔痴贪念越强烈,贫尼要闭关自省。” 回到青玉庵,玉阶之上站满迎接之人,明昭无心庆祝,挥手让众尼散去,然后直上青玉笏,开始闭关。 她静心打坐,意念进入虚无境界,感到青玉中仙气溢出,一丝丝融入身体,洁白清气上升,如祥云缭绕,飘飘然,入仙之境。 这时,明惠到来,提一食篮,皆是清水素食。见此境界脱口赞道:“师姐圣光与青玉笏融为一体,得道成仙指日可待。” 明昭收了法术,道:“只是寻常功法,哪有那么玄妙?” 明惠话题一转:“得知您跻身玄门七圣,四方门派、诸多香客纷纷到贺,礼物堆满整个禅房,真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明昭淡然道:“都是世俗礼节,烦劳师妹操心了!” 明惠一笑,“多是香油供品,还有些钱财,正好用作庵中日常花销。” “身外之物,能用于庵中诸事,如此甚好!” “有一件礼物非常特殊,特呈给师姐亲启。”说着,明惠拿出一个漆黑的锦盒:“那人说里面是一本通灵秘籍,能与神灵交流,十分玄妙。” “江湖之人,故弄玄虚,不足为信。” “光看此锦盒,十分名贵,亦非儿戏。师妹有空时,翻阅一下,或许有收获。” 明惠离开,明昭继续打坐,锦盒随手扔在一边。午后,乱云飞卷,下了一场疾雨。青玉笏光洁油润,滴水不存。明昭周身圣光凝结,如护罩遮蔽雨滴。 她惊异发现,锦盒发出淡淡的光芒,竟有避水之功。好奇之余,明昭轻轻将其打开,光华四溢,直达云霄,云开雾散,小雨停歇,迷渊升起一道彩虹。 里面是一块五彩的绢布,用梵文书写咒语,明昭默念记在心间,绢布随即化为尘烟消散了。明昭再念几遍咒语,四周寂静如常,并未发生什么,她有些失望,或许真是那个江湖术士的恶作剧。 重新入静,魂游四海,意入虚无,忽然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奇怪,一个下界的小尼竟能与本仙通灵,难道是缘分?” 明昭心中怦怦直跳,又惊又喜,“小尼是青玉庵明昭,大仙您?” “莫说也莫问,本仙知天下之事。你一介女流,跻身玄门七圣,是百年难遇的人才,本仙已知晓了。” 神仙的话不经意戳中明昭痛处,她叹了口气,“小尼虽为七圣,但与其他人实力相差甚远,为人牛后,小尼于心不甘!” “是啊,虚言了然之流,倚仗本寺千年基业,修行事半功倍,旁人只能仰视之,纵然不公平,这就是江湖,就是修行。” “请神仙指点我,如何能提高修为,超越众人,让我青玉庵立于云巅,傲视天下?” “你是抱着金饭碗讨饭,却浑然不觉,得天独厚,成仙亦非梦……”神仙的声音越来越轻,再无声息。明昭瞬时从虚无回到现实,清风习习,万物寂寥。 亦梦亦幻,亦真亦假,明昭倍感失落。连续几日,她默念咒语,对方再无声息。 明昭无心修炼,面对茫茫云海,心中波澜翻涌。明惠又来看望,随口闲聊,“师姐,世间传言,您不久将飞升成仙,近日庵中香火大盛,香客排出几里之外,真是百年难得的盛况。” 明昭苦笑:“世俗传闻,越传越神,不足为信。” “开山师祖训令中,明确提及青玉庵有仙缘,师姐,您是不是快飞升成仙了?” 她的话又触及明昭痛处,无言以对。明惠离开后,明昭再次打坐入静,默念咒语,多次呼唤,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你这凡人,多次打扰本仙,该当何罪?” “您上次言犹未尽,小尼牵挂于心,请您告诉我,如何才能成仙?” “既然你如此虔诚,本仙就如实告知了。青玉庵方寸之地,法力独步江湖,皆因青玉笏有仙灵之气。” 明昭心想,这些江湖上人尽皆知,并不新鲜。神仙继续说道:“青玉笏本是神仙应用之物,内有仙根。零敲碎打吸取仙气,也只能达到你这样的修为境界了。” 神仙的声音又弱,明昭大急:“那如何才能突破瓶颈?” “很简单,聚合仙根,吸收其为一人所有,就能突破玄关,飞升成仙。” 明昭有些迟疑,“可是那样,无疑断了青玉庵的仙缘,是杀鸡取卵之策啊!” 神仙冷笑:“你果然瞻前顾后,优柔寡断,难怪你被虚言了然之流碾压,青玉庵再无出头之日了……” 明昭再呼唤,神仙再无应答。 一连几日,明昭心乱如麻,贪欲之门一旦打开,如洪水猛兽一发不可收。 午时,明惠到访,又捧一个漆黑的锦盒。“师姐,又有人给你送来礼物,贫尼斗胆打开了,是一本什么《仙撷之法》的秘籍,尽是梵文,不知所云,还是师姐您研究吧!” 明昭心里怦怦直跳,表面还作若无其事,“是什么人送来的?” “一个中年妇女,其貌不扬,是个普通人。” “八成又是玩笑之举。留下吧,闲时我翻看一下。” 等明惠离去,明昭迫不及待打开,果然记载如何采撷灵气,聚其为根。她喜出望外,立刻施法,青玉笏的仙气汩汩溢出,聚于丹田,然而片刻功法立散,恢复如常。 明昭再试,情况依然,看来照图索骥,终不能得。正迷惑时,神仙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你痴心修炼,本仙再指点一二。采撷仙根,要全力以赴,极力所欲,可是你心中之善意,让自己产生动摇,所以功败垂成。” “那我该怎么办?” “摒弃善念,只留极欲之贪念,功法可成!” 230、入魔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一连数日,明昭心力交瘁,这边想着赶紧飞升成仙,那边清规戒律又在耳边回响,心里反复拉锯,寝食难安。 午时,明惠又到来,明昭心情紧张,盼望着又有什么东西出现。然而明惠放下饮食,只随即交代:“师姐您面色憔悴,一定是修行太苦,要多保重啊!” 她转身离开,明昭失望至极,六神无主之时,神仙的声音再次响起“采撷仙根,你可下定决心?” 明昭心情激动,思索片刻,平复下来,“小尼是佛门中人,要摒弃善念,无疑是要舍弃修为,坠入魔道,恕小尼不敢越界。” 神仙笑道:“孺子可教,本仙果然没有看错。我传授你《离心经》一部,可暂时将善念分离,凝结成珠,采撷完毕,再将其吸收,即可复原。岂不两全相美?” 明昭万分感激,听神仙传授经文心法及要领,默记于心。事毕,她问道:“我采撷完仙根,之后该怎么做?” “仙根既成,就与我有了仙缘,本仙会找到你的……” 明昭精神大振,一刻也不耽误,她盘膝而坐,五心向天,默念《离心经》,内心善恶之念划作两边,如泾渭分明。再运功,善念化为白色光芒溢出,慢慢汇聚成珠,如晶莹的舍利。 她此时内心完全被贪欲之念所占据,急不可待吸取仙根,青玉笏立刻光芒耀眼,如日中天。 明惠刚刚离开,正与众弟子在禅房打坐诵经,见青玉笏光芒异动,她心里暗自吃惊,吩咐师妹明眉率众弟子小心戒备,然后飞身直上云端。 青玉之上,明昭面色惨白,双目尽赤,头发随飞扎起,如凶神罗刹。青玉笏灵气狂泄,汇聚于她丹田,其表面已有多处龟裂,随时要碎掉。 明惠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喝一声:“师姐,你走火入魔了!快运《无量经》脱离魔控。” 明昭早已被极欲之念控制,吸取仙根,无法自拔。明惠飞身上前,掌心白光闪烁抵住其后背,渡入佛光,明昭被打乱,稍稍恢复一点理智,“你快离开,别管我!” 只一瞬间,极欲之念占据上锋,明惠被生生弹开。明昭体内的恶念膨胀,化为黑色的飓风席卷,如同保护罩,明昭在其中疯狂吸取最后的灵气,她丹田处明亮如灯炬,随时要爆裂。 明惠又上前,拉住她手臂,再渡入佛光,同时大喊:“师姐,你坚持住,明慧不会放弃的!” 明昭被两股力量撕扯,头痛欲裂,她发出震天怒吼,并指如刀,刺穿明惠胸膛,接着一声爆炸,场面恢复平静…… 伶仃岛无为殿,无恕正在秉烛夜读,宫泣快步入殿,轻声禀告:“出岔子了。她吸取仙根时,被人打扰,仙根不稳,燃起无名之火,肉体无法承受,已经湮灭了。” 无恕不慌不忙,:“这样岂不更好?让她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行事更加方便。” “原来少君早已预见这样的结局。” “她现在何处?” “她的魂魄迷失于遗魂洲,属下将其找回,就在殿外候着。” 无恕摆手,宫泣引领明昭之魂入殿,她极欲之念入魂,形容泛黑,十分骇人。无恕点头,“仙根入魂,非常完美!” “你就是指引我的神仙?”她见无恕形容颓废,龟缩于黑暗之地,心中有些失望。 无恕看穿她内心所想,一振双臂,功力外泄,至暗气息直达云霄,“本公子是阎君嫡子,位列仙班,难道没资格指点你吗?” 明昭被气势震慑,赶紧下拜,“请您息怒!我愿听命仙君,修道成仙。可是我如今已死,成孤魂野鬼,请仙君救我!” “此乃小事,我已为你准备好上乘皮囊,你附身即可还魂。” “那我如何才能成仙得道?” “你体内铸成仙根此乃第一步,下来还需本君悉心教导,苦心修炼,才可入仙途。在此之前,你需要为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带一个人至此,然后杀了他。” 明昭冷笑:“只要能成仙,别说杀一个人,就是屠尽人间也在所不惜。” “很好,那个人叫孙默,是雪山派弟子……” 三日后,宫泣又来报,“少君,出事了,她在穿越阴阳之界时,被乱流侵扰,陷入虚无,下意识发动《离心经》,将恶念逼出体外凝结,她如今头脑一片空白,恍惚间自己离开了。” 少君一愣,略一思索,“莫要慌张!她是玄根,肯定在江湖掀起波澜,与孙默相遇只是时间问题。你要层层诱导,留下线索,利用她的本能完成任务……” 再说无为殿内,孙默中剑倒在地上,他满脑子迷惑,怎么也不相信发生的事情。无恕狂笑:“马面啊!你就在我的面前苟延残喘,这样才能出本君心中之恶气!” 孙默想问询,痛苦袭来,无法言语。 玄素根本无视他,转问无恕:“您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什么时候传我成仙之术?” “要除去后顾之忧!你在青玉庵留下诸多线索,须毁掉青玉笏,杀光群尼,一了百了。” 玄素点头离开,宫泣问道:“她真的会灭了青玉庵?” “她魔化非常完美,极欲之念膨胀,只想成仙,阻其者遇神弑神,遇佛杀佛。” “那这个人怎么办?” 无恕瞥了一眼孙默,表情残酷,“他有千年道行,虽被诛仙剑刺中要害,破了仙根,但还能支撑几日。等他魂飞魄散之时,再上报冥界,大功告成。” 宫泣有些担心,“这真的不会连累您吗?” “玄素带他至此,还亲手杀了他,与我何干?这个锅那尼姑甩也甩不掉了。” “到时冥界降罪,属下联络您的旧部,灭其魂魄,一了百了,绝不给她胡言乱语的机会。” 一场疾雨过后,天气晴好。明眉在青玉笏打坐,许久无法入静。灵气已失,修为毫无进展,加上玄素离开多日,还无消息,心里又增添一丝牵挂。 午时,阳光透过云朵,有些虚弱。无名湖寂静如常,一股清风掠过,苇荡起伏,如波涛翻涌。明眉的心忽然抽紧,这是多年历练,危险来临的强烈预兆。 红亭之外,一股强烈的杀气袭来,化作疾风狂扫,树木横飞,苇荡被压得低伏,湖水波涛飞卷,拍在崖壁,声响震天。天空为之变色,乌云翻滚,成一道天际线,碾压而来。 明眉大吃一惊,飞身下了青玉台,庵中玉钟声声长鸣,震人心魄。这时,几名明字辈女尼飞身而至,为首是师妹明垂。 “师姐,是什么情况?” 明眉摇头,面色凝重,“情况不明,但肯定邪魔降临。你们守住云迎殿和青玉笏,我去山门迎敌。” 众师妹点头答应,擎出兵器,摆开阵势。 明眉又交代,“如果我不能力敌,立刻率同门撤退,至峨嵋金顶找惠涤师姐商议,谋东山再起。” 再说山门之外,众尼也是如临大敌。玉阶之上,有人缓缓走来,她面色惨白,双目赤红,头发随风飞扬,面目时隐时现。右手青色长剑低垂,剑尖划过台阶,发出尖利的声响。 “是玄素师妹!”有人低声惊呼。 “什么师妹?很明显她已入魔。众姐妹摆开阵法,全力诛魔。” 静言惊的张大嘴巴,大声喊:“师妹不是魔,手下留情!”可她的声音瞬时被嘈杂吞没。 玉阶之上,有几名慕名而来的挑战者,如今被强大的气场震慑,呆立于台阶上,动也不敢动。 玄素手中青疑剑忽然暴涨巨化,一剑横扫,那几人哀嚎着坠入湖中。 静理大喊:“玄素,你已经走火入魔,弃了兵器,束手就擒,主持会助你渡过难关。否则,降妖除魔,我等责无旁贷。” 玄素嘴角扬起,露出一丝冷笑,巨剑飞斩,剑气摧枯拉朽,将山门化成一堆瓦砾。众尼飞越至空中,同时发动阵法,手中拂尘发出湛蓝光芒,交织成网,将玄素牢牢缚住。 静言还在旁叫喊:“手下留情,别伤了师妹。” 静理斥道:“好坏不分,愚蠢之极。” 众尼运功收紧蓝光,玄素被压制,身上如渔网一块块鼓涨。她的表情很轻松,“可惜了,连阵法都如此苍白无力,青玉庵气数已尽。” 她右臂一展,青光一闪,蓝光被震碎,众尼跌落尘埃。玄素巨剑再扫,眼看要灰飞烟灭。忽然金色的光芒从天而降,缚住巨剑,接着强力外泄,房倒屋塌,树木连根拔起,山门附近彻底成了一片废墟。 明眉与玄素对峙,先是一阵沉默,明眉问道:“这是为什么?” “当我觉醒之时,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飞升成仙,阻我者,遇神弑神,遇佛杀佛。” “可是青玉庵并没有阻碍你?” 玄素娇笑道:“可是这里留下我太多痕迹,都应该抹去。消灭你们只是顺手为之。” 一旁静言还在大声规劝:“师妹,你动了执念,走火入魔,莫再痴迷,师叔和我们都会帮你。” 玄素不为所动,一振手中剑,青光暴涨,吞噬一切。“多说无意,你出手吧!” 明眉目光如电,流金洒已巨化,如金狮鬃毛无风自动。玄素点头,“你为人低调,其实法力与峨眉惠涤不相上下。果然有些气势!” 说话时,明眉已经出手…… 231、醒悟 - 越神计 - 然染子 流金洒飞起,化漫天霞光,接着如星辰坠落,化万箭齐发。玄素对招数很熟悉,玄根支起青色护罩防御,金箭撞击,声如金戈,花火四溅。 “果然气势如虹,数量和力量都大有长进!” 玄素轻拂剑脊,剑气化无数青光飞射,明眉一抖流金洒,金丝飞涨,与青光对撞,如烟花四散,照亮天空。众尼抬头观看,如醉如痴。 两人大战几十回合,旗鼓相当。玄素忽然叹道:“以你的法力,全力而为或许能与我大战几百回合。可惜你战意不坚,处处留手,失败在所难免。” 明眉被看透意图,心中大急,忽然变招,拂尘化一条金色巨龙盘旋,将玄素牢牢缚住,众尼见她一招得手,齐声欢呼。 玄素也赞道:“你能突破流金洒的龙型,这样的修为很难得了。” 她的胸口忽然射出一道白光,化为巨手扼住龙首,巨龙忽然消散,化为金须纷纷坠落。 明眉大吃一惊,“你怎么会用师姐的绝招‘擎天妙手’?” 玄素冷笑:“你和明惠一样愚蠢,妄想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你和她一样,该像垃圾一样清理掉。” 明眉一愣,忽然醒悟,她凄然道:“收手吧,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要一错再错!” “妇人之仁,没有一点长进。”玄素流云袖一挥,明眉被击中,坠落尘埃。她如影随形,剑已到明眉的胸膛。 旁边传来一声尖厉的呼叫,静言飞身上前,“师妹,你是仙女,那样善良,不要伤害师叔。” 玄素面色残酷,言语阴冷,“渺小如蝼蚁,只会俯首祈求,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她手上使力,剑尖已刺入明眉胸膛。明眉连连咯血,大喊道:“不要求她,她已完全入魔,无法逆转了。” “不,不可能!师妹是那样的善良,她只是被人蛊惑,不会丧失良知的。”静言连连摇头,声泪俱下。 玄素的心忽然一痛,气血翻涌,剑几乎把持不住,她飞起一脚将明眉踢飞,转身扼住静言咽喉,“恼人的尼姑,如苍蝇般烦人,先灭了你!” 静言双目突出,窒息难言,她眼角一滴清泪滑落。玄素面色狰狞,忽然将其扔出几丈外,冷然道:“还以为能酣畅淋漓一战,血溅百步,谁知都絮絮叨叨,羸弱至极,真是倒胃口!” 她转身要上青玉笏,明垂等人飞身阻住。明眉受了重创,强提真气大喊:“所有人立刻离开,莫作无谓抵抗。” 众尼齐声道:“誓与庵堂共存亡,绝不退缩!” 玄素冷笑:“你们要鸟兽齐散,四处逃命,我还真难以收拾。如此甚好,砸烂青玉笏,再慢慢收拾你们。” 她周身光芒闪烁,青色的结界慢慢展开,包裹整个建筑。 明眉长叹:“完了,她支起仙域,再无转机了!” 玄素的身体倍化,直上云端,飘逸之极,明垂等人飞身前去阻拦,被她巨掌横扫,跌落云端。她举起巨剑,只须一斩,青玉笏即化为尘烟。 这时又有人飞身上前,与她咫尺之遥,还是静言。 “师妹,你不杀师叔,不杀我,说明你的善念犹在,你回来吧!我不会放弃的!” 玄素面色惨白,青筋暴起,她撕扯头发,发出无助的吼叫,身体内仿佛有两股力量不断绞杀,要把她撕裂一般。 “我们在无名湖边数星星,彻夜长谈,你说过,你爱青玉庵,爱师叔,爱这些师姐师妹,我不相信你真的狠心下毒手?” “还有你在迷渊之上,看云海苍茫,泪如雨下,你还是那个善良的小师妹!” “你别说了!”玄素一声震天厉吼,抬手将静言击落。仙域立散,她自己也跌落尘埃,痛苦翻滚,以头撞地,痛苦难当。 “她的善恶之念激烈冲突,玄根暴走,已入癫狂境地。”明眉叹道。 静理一看露出如此大破绽,飞身上前,拂尘炸裂银光,化为几道利剑刺穿玄素身体,玄素连连咯血,慢慢安静下来。 静理再扑上,要给玄素致命一击。这时,有人飞身上前,替玄素挡住致命一剑,还是静言。 她的胸前血汩汩流出,殷湿玄素全身。她眼神迷茫,“师姐,你这是何苦呢?” 静言浑身浴血,表情却很愉悦,“师妹,终于回来了!你是仙女,不是魔,我永远不会放弃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溘然而逝。玄素将她拥入怀中,往事点滴涌上心头,她忽然放声痛哭,天空乌云堆积,细雨飘洒。 悲伤来得如此突然,一下占据心房,什么飞升成仙,什么提升修为,瞬间烟消云散。她的灵魂空洞,眼神涣散,起身踉跄前行,青疑光芒尽失,成了她倚靠的拐杖。 青垂向几人使个眼色,长剑如虹,齐刺玄素要害,而她失神落魄,浑然不觉。忽然,金芒一闪,几把剑被齐齐缚住,明眉厉声喊道:“让她走,谁也不许阻拦!” 玄素跛脚前行,在玉阶上留下亘长的血痕。步入竹林深处,四处寂静,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声。这时,身旁涌动漆黑的旋涡,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她不理会,继续前行,那人影声音嘶哑,“看这情形,你失败了。真让少君失望啊!” 玄素冷然回应,“你回去转告他,我不想飞升成仙,也不想与他再有瓜葛。” “这可由不得你了!你诛杀地仙,犯了灭魂之罪,除了少君,没人能救你。” 玄素停下脚步,“在我的剑刺入他胸膛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他的前世来生,他历尽劫难,但不会死!” 宫泣大惊,“这不可能!你一定在骗我?” 玄素不理会,再前行。宫泣恼怒,“你随我回去面见少君,把事情说清楚。如若不从,休怪我不客气。” 玄素回头,目光阴冷,随意把玩手中青疑剑,“我是受了伤,但玄根尚在,你想清楚了,可有把握胜我手中之剑?” 宫泣心里忌惮,踌躇良久,遁形离开。 伶仃岛无为殿,无恕听完宫泣汇报,来回踱步。 “属下检查过了,马面的仙根虽然受到重创,但并未毁灭,一定是有人转世时给他的织了仙障,诛仙一剑,只毁了仙障。” 无恕叹息,“知儿莫过父,父君真是煞费苦心啊!” “诛仙剑还在玄素手里,我们该怎么办?” “她的善根已毁,最终欲念会占据上峰,我相信她会回来的。当务之急,先将青玉笏和那帮尼姑尽快清理干净,彻底断了她善念之源。”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刚经历浩劫,青玉庵一片衰败景象。除静言一人亡故,其余众尼皆是受伤,经调息救治,恢复一些气力。 明眉打坐调息,伤势趋缓,放眼满目疮痍,喟然长叹:“贫尼之过,愧对师祖,愧对佛祖啊!” 静云呈上汤药,轻声安慰她。 这时乌云再起,疾风狂扫,天空如黑暗的幕布徐徐拉开,转瞬间,遮天蔽日,伸手不见五指。擎云峰周围升起四道光柱,红色光芒蔓延,形成透明的盒子,将青玉庵包裹其中。 明眉脸色大变,飞身跃起。这时静理飞跑来报,“师父,不好了,有一个强大的结界将我们包围,无法突破。” “真是祸不单行,肯定有不好的事发生!” 话音未落,正中天空裂开缝隙,如无形的巨手撕扯,形成一个椭圆的漆黑旋涡。乌云翻涌,齐向旋涡聚集,电闪雷鸣,声震耳鼓。忽然,一只猩红的巨爪从旋涡中伸出,仿佛费力攀爬。接着露出头和躯干,是一只巨型的怪兽。 它头颅硕大,如巨蛇之首,目似红色深潭,浑身覆盖猩红鳞片,身下八足,利爪如刀。它一声怒吼,强大的声波伴随浓重的腥臭气息,掀起狂澜,树木齐齐折断,房倒屋塌,一片废墟。 接着,猩红信子一吐,射向地面,轰然巨响,乱石纷飞,地上凿出大坑。 “不好,有人打开魔域之门,释放魔兽,大家不要慌乱,齐心防御……” 伶仃岛无为殿内,灯光昏暗,空气中流动着死寂的气息。窗棂微开,吹进灭海阴寒的冷风。无为心情不错,正潜心翻看典籍。 宫泣进殿,脚下没有一丝声息,他先掩好窗棂,再为少君续杯添茶。无恕轻抬眼眉,问道:“事情可曾办妥?” “属下布下‘四极阵’,牢牢困住那些尼姑,再释放魔界八足狂蛇,估计现在青玉庵已生灵屠尽,片瓦无存了!” 无恕点头,“事情办得可妥当?” “属下还是附身为之,皮囊已经销毁,未留下任何线索。” 无恕望向大殿一角,孙默昏迷数,日气息更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玄素归时来,补上一剑,他就灰飞烟灭了。” 他眼睛眯成一线,怨毒凝聚成刀,仿佛隔空要将孙默撕成碎片。忽然,外面一阵清风拂过,无恕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此事终于可以收官了。” 话音未落,玄素推门而入,她脚步很轻,无形的气场却如重锤敲击,荡起看不见的涟漪,她脸色如寒冰凝结,根本无视无恕,径直朝孙默走去…… 232、诛仙 - 越神计 - 然染子 无恕眼里闪烁兴奋的星辉,呼吸都急促了,“对,再补上一剑,给他一个痛快!” 玄素凝望孙默苍白的脸颊,如瓷器般闪烁灰蒙蒙的死光。他两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偶尔翕动,传递还活着的气息。 玄素俯身抱起他,将头贴着自己的胸口,身体的青光溢出,包裹两人的身体,接着温暖的气息向外辐射,孙默悠悠醒来。 “对不起,我伤害了你!我要用余下的时光保护你,补偿你!” 她温热的泪滴在孙默脸上,他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吐不出一个字。玄素脸颊紧贴他的额头,继续传递温暖。 如此变故,让人所料不及。宫泣惊呼:“这不可能!你的善根被毁,极欲之念膨胀,掩盖人性,绝不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善念?” “不错,你是毁了明昭的善根。可我是玄素,几月历练,点点滴滴在我心里种下善缘,开花结果,足以抵御心中强烈的欲念。一切到此为止,我不想再成仙,也不想和你们再有任何瓜葛,分道扬镳,各不相欠。” 她抱起孙默,欲离开,身后响起一个阴冷的声音:“事到如今,由不得你了。这个人必须死,你诛杀地仙的罪名板上钉钉,这里就是你魂飞魄散之地!” 玄素恍然醒悟,“原来你早有预谋,假我之手杀他,再杀我灭口。神仙恶毒如斯,不怕天谴吗?” “我只相信命运掌握在强者手中,你这渺小的蝼蚁是不会明白的。” “我不想明白这些,我只知道,我要带他走,神阻杀神,绝不留情。”玄素周身阴冷的气息外泄,无为殿灯光似被吞噬,无风摇曳,随时要熄灭。 无恕呵呵冷笑,戾气排山倒海,呈碾压之势,大殿颤动,如不安份的怪兽。“一个凡人,敢这样和本君说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玄素不理会,抱着孙默向门口走去,宫泣身法如电,飞扑过去,手中追魂棍化一道漆黑的弧光,玄素未回头,伸两指捏住掍首反拧,宫泣被抛出几丈开外,撞倒墙壁,追魂棍化为寸断。 他倒吸一口凉气,自己堂堂冥界鬼将,在这凡人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他恼羞成怒,在主子面前如此羸弱,简直是奇耻大辱。他从尘埃中跃起,指尖无数漆黑的丝线,铺天盖地,如万蛇涌动。无恕见他的束魂术已属上乘,气势逆天,对付凡人绰绰有余。 玄素大袖一展,青光乍现,与黑丝对撞,化为尘烟。青光余力不减,如重锤撞击,宫泣被抛出殿外,口吐黑血,昏死过去。 无恕面色阴冷,无数黑色游蚓攒动,向他的头顶汇聚。他看也未看宫泣,径直上前,“一个凡人有如此实力,诛杀地仙的证据更加可信了。” 玄素见他面目大变,知道其功力已经提升到极致。她并不害怕,与之冷冷对峙,“你和他之间的恩怨我不感兴趣,今天,我只想带他离开。” “可惜,这由不得你了!”他双手举火烧天,顿时云如墨染,如沸腾般翻涌,在头顶形成巨型龙卷风眼。一道漆黑闪电从天而降,玄素的身躯立刻被黑色的尘烟包围。 等烟尘散去,玄素卓然而立,无恕大惊:“不可能,一个凡人怎可能抵御‘死亡裁决’?” 他恼羞成怒,失去理智,身体化为漆黑巨龙,迅速倍化,遮蔽天空,他浑身漆黑,只余双眼亮如灯炬,光芒摄人心魂。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吟,力量摧枯拉朽,伶仃岛被夷为平地。 玄素周身升起透明的青色结界,将自己和孙默包裹其中。巨龙盘旋,龙爪飞扫,结界如弹丸飞起,在岛上铲出一道深沟,又在灭海掀起狂澜,最后缓缓停于海面之上。 “你收手吧!不要再逼我!”玄素声音盖过龙吟,在海天回响。 黑龙狂怒,巨尾狂扫,几十丈高的波澜碾压而至,玄素手中青光一闪,继而暴涨,将海浪劈开,狂暴的声响充斥整个空间。 黑龙从空中俯冲,泰山压顶,结界被压变形,随时要湮灭。它龙首一抖,无数鳞片化为漆黑之剑,扑天盖地而来。 玄素面色一凛,手中青疑剑无限巨化,长剑飞射,化成一道亮丽的光柱,与漆黑之剑对撞,黑光与青光绞杀,此消彼长,尖厉的声音撕裂耳鼓…… 片刻,风云消散,巨龙化为无恕蜷缩的身躯从天而降。宫泣挣扎几步,将他接住。无恕胸膛被洞穿,气息奄奄。 “不可能,一个凡人怎么能伤到少君您?”宫泣凄厉叫喊。 无恕缓缓挣开眼,“原来她进殿之前就展开了仙域,我们失算了,玄根之强,出乎意料。” “少君,您别说话。我立刻带您去见阎君,他会治好您的伤。” “没用了,我被诛仙破了仙根,只能挺几日了。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苟延残喘的样子。” 宫泣泪如雨下,“少君,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救您,赴汤蹈火,我愿为您魂飞魄散。” “无济于事了。我无恕虽死,但不能饶过马面,我还有一个狠招对付他,你一定替我完成……” 孙默醒来,闻到扑鼻的花香,玄素正在床头静静凝望他。“我没有死,我这是在哪里?” 玄素温柔抚摸他的脸颊,面色艳如桃花,“我用玄根呵护,你的伤好了大半。这里遍地桃林,鸟语花香,是我梦中的温馨小屋。” 孙默还想询问,玄素轻掩他的唇,“你现在需要休息。我只离开片刻,很快回来陪你,之后,还有珍贵的礼物送给你。” 玄素御风而行,降落于擎云峰之巅,青玉庵早已化为废墟,到处血迹和腥甜的味道,昭示着曾经那场惨烈的战斗。 玄素面色平静,并不悲伤,她在青玉笏残痕上打坐,慢慢的,青光吞没一切。 数日前,八足狂蛇穿过魔域之门,从天而降。落地时,轰然巨响,激起漫天尘烟。众尼早严阵以待,一组人拂尘蓝光疾射,组成缚龙光网,缠住怪物身体,另一组人火力齐开,御剑刺向其要害,一时间赤鳞如雨飞洒,混合热血从天而降。 狂蛇一声怒吼,巨尾横扫,缚龙一组的尼姑被巨力震得东倒西歪,惊叫连连,阵法立散。接着蛇首一晃,信子狂吐,碎石纷飞,在地上凿出巨坑,有人被爆炸气流掀起,重重摔落。 明眉面色低沉,大声吩咐:“明潭师妹,立刻带人想法子解开外围阵法,助弟子们逃离,其余人随我上前压制魔兽。” 她手中流金洒化漫天金色流光,痛击狂蛇头部,怪物吃痛,凌空一爪,将明眉击飞。 忽然,青玉笏之上光芒炫目,一个人影立于半空,威如天神。她手中剑化一道流光,刺入狂蛇的眼睛。 “她刚刚重伤离开,这么快就伤愈了?” 明垂摇头,“这不是刚才那个玄素,一定是她利用玄根之力,从未来穿越过来。” 那边狂蛇受伤暴怒,将玄素甩出百丈外,撞倒一串墙壁。 静言大喊:“玄素,快支起仙域,降妖伏魔。” 玄素并无响应,而是跃起,一剑刺入狂蛇颈部,赤鳞纷飞,血雨飞溅。这时,明眉返回,伤上加伤,难以支撑。 “她穿越时空,玄力耗尽,无法使用仙域,好在她的剑能对怪兽造成严重伤害,大家协力助她伏魔。” 此时,怪物已入狂怒状态,巨尾乱扫,信子如雨点狂吐,一时天塌地陷,一切都要毁于一旦。 玄素胸膛射出一道白色光柱,化为巨手扼住狂蛇七寸,蛇首向天,只余其尾还在疯狂攻击。玄素将法力运到极致,狂蛇被慢慢举起,八足离开地面。 她的剑脱手飞到半空,逐渐巨化,狂蛇不甘待毙,身体抖擞,几片逆鳞化为利剑刺穿玄素身体,全身浴血,如暴怒金刚。 狂蛇身体已离开地面,青疑剑倍化数丈,剑尖向下,剑身蜂鸣不止,积蓄力量。 狂蛇也有灵性,摆动其尾,准备给玄素致命一击,明眉看穿它的意图,率众尼牢牢缚住蛇尾,无法动弹分毫。 青疑剑如炮弹出膛,化为炫目流光,从狂蛇口中射入,无数血肉碎块从天而降。 玄素蜷缩身体,从空中坠落,静言等人飞身接住她,连声呼唤,她才悠悠醒来。任众尼百般问询,她一言不发,挣扎站起,以剑为拐,艰难离开,玉阶上又留下一道血痕。 一年后,青玉庵整修完毕,又恢复往日繁荣。明眉在蒲团上打坐,眉稍一跳,似有事发生。 静理飞跑来报:“玄素回来了,她径直登上青玉台。” 明眉率众尼赶过去,见玄素跪在青玉笏上,面朝云海,一动不动。她消失一年,杳无音讯,如今清瘦异常,一股山风就能吹走。 明眉心情悸动,“徒儿,往事矣已,既然回归,就潜心修行吧!” “师父,还记得我们当时的约定吗?玄素才德皆失,给我派带来灭顶之灾,请师父亲手处决我,以赎罪孽!” “万万不可!师妹虽然有错,但她为了青玉庵,浴血一战,几乎丧命,请主持饶恕她!”静理声泪俱下,一群小尼跪倒在地,齐声哀求。 “明惠和静言因我而死,这条命我必须还。我的鲜血流遍这里时,玄根散去,青玉笏会重获仙灵。” 当金光炫目时,她仰面朝天,张开双臂,坦然拥抱一切,哪怕是死亡…… 233、魔兵一族 - 越神计 - 然染子 马先生的指尖在轮回鼎繁复的花纹上摩挲,表情陶醉,像是抚摸少女如玉的肌肤。 阙修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咦,这也太投入,太……” 黑无常甩来一个凌厉的眼神,他生生把“变态”两个字憋了回去。 “将军的身心与轮回鼎相联,掌控凡人的生死宿命。这鼎无疑是他的身家性命,当然倍加珍惜。” 马西还没从刚才那个悲伤的故事走出来,眼神凄迷,“黑叔叔,玄素就这样死了吗?她应该与老马有一段缠绵的生死恋啊?” “那是将军心中最温柔最痛楚的地方,没事别瞎打听。” 马西噘着嘴,心里很是不满意。 这时,老马的指尖游弋到鼎的底部边缘,忽然如触电一般,他仔细察看,脸色大变。 “马上封锁这里,相关人员严加盘问,我要去见阎君。” 他形色惊慌,完全失了往日的优雅与从容。马西好奇心大盛,刚要询问,马先生已经遁形而去。 “什么吗?慌里慌张,连一点风度都没有。”马西转而问黑无常,“黑叔叔,发生了什么事情?” 黑无常先在鼎身上细扣,然后竖起指尖,象擎一支火炬,马西和阙修凑过来细看,马西没看出门道,挠挠头,“就一些灰尘,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些粉尘好像是印泥的残痕,难道有人拓印了轮回鼎的纹路。” 黑无常向阙修投来赞许的目光,“这些纹路隐含着凡人的生存轨迹和命理。研究拓印的纹路,就能知道某一个人的命理或者他隐藏的地方。” 马西的好奇心又起,“是什么人啊?让老马如此紧张?” “这个不得而知。你们俩赶紧离开,我要严查此事。” 出了轮回殿,马西苦苦思索,得不到答案,恼怒之极,她小拳拳回手一击,正中阙修胸膛,疼得他龇牙咧嘴,委曲道:“小姐,干嘛打我?” “你就是个出气的大沙包,有什么意见?” 阙修暗自叫苦,心里想着如何戏耍她,于是正色道:“听闻马先生正考虑将您许配给牛蓝小将军,小姐很快就有更好的出气沙包,就不需要属下了。” 马西信以为真,娇斥道:“有段时间没虐他,就反天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正好教训教训他。” 马西转身如风而去,阙修一下子获得解脱,心情舒畅,表情欢快。 行至迷茫林,身旁黑气涌动,老马出现在眼前。“我要你立刻执行紧急任务,随我来。” 阙修猜想,一定与刚才轮回鼎被拓印有关,他用眼神多次试探,马先生根本没有解答的意思。 他指尖黑气涌动,半空虚划,凭空出现一个漆黑的洞口,阙修跟着他迈步而入,眼前景物一转,是一个偌大的庄园,天空阴霾,夜色沉沉。 “这次的任务需要附身前往,我为你找了一具合适的皮囊。” 阙修想起朱玉叶,脱口道:“别让我再附女儿身了,我感觉自己阴气太盛,娘里娘气,再这样下去,都要改性别了。” 老马笑道:“放心,这次是男儿之身,不会让你失望的。” 阙修跟在他后面,环视四周,十分陌生,心里思量,这里看似人间又似冥界,两者兼具,十分怪异,看来这老马身上的秘密还多着呢! 进院门时,有一个老者迎上前施礼,老马问道:“准备好了吗?” “按将军您的吩咐,人就在正厅。” 一炷香之后,马先生出现在一座破落的小镇,土地荒芜,四处残垣断壁,一阵风卷起尘土,几只野狗狂吠着仓皇逃走。 他身旁跟着一位少年,眉目清秀,他四处张望,对这荒芜的世界好奇不已。 “你对这身皮囊还满意吗?” 阙修抬了抬手臂,皮肤紧致细腻,连毛孔里渗透出青春的气息。“身体健壮,感官敏锐,但愿能胜任您安排的任务。” 老马点头,目光悠长,却并未提及任务情况。他话题一转:“你对魔血七族可曾了解?” “只是略知一二吧!”他忽然想起司徒影,心里一阵抽动。 “魔血七族中有一族非常特殊,相传先祖是仙魔的兵器,不断浸染对方的血迹,有了灵性,幻化成人形。这一族的每一个人都能化成兵器,有的还附带特殊的属性。真是又神奇又神秘的一族。” 阙修恍然大悟,“您说的是魔兵一族吧?难道我这具皮囊是魔兵族?” 老马微笑点头,两人继续前行,来到城中广场,其中是一个残破的太极图形,将小镇切割成两部分。“魔兵一族经过千年来不断演化,逐步分裂为两个部族。一个部族与人类友善,通常会与心仪之人相伴,成为他的兵器,称为剑灵一族。” “而另一族人对人类非常抵触,独来独往,热衷培育自身的战力,自诩正宗魔兵一族。” “照您这么说,那剑灵本性为善,而魔兵肯定为恶了?” 老马笑着摇头,“哪有那么简单?善与恶本来就是很复杂的东西,有时候好与坏,正与邪是很难区分的!” 阙修放眼望去,到处废墟,根本无人迹,“看来这里也曾是繁华之地,不知何故被废弃荒芜了?” 马先生并不回答,示意和他进入太极的中心,然后念动咒语,图形边缘升起银色的光芒,越来越盛,直达天空,好像升天的电梯,忽然眼前一暗一明,阙修看到另一番景象。 昏暗的天空,乌云压顶,仿佛永远也不散去。悬崖之上,疾风猎猎,深寒袭来,让人心中升起无穷的恐惧。 悬崖之下,深不见底,雾气卷动,像巨兽之口,吞噬一切。阙修的脊背升起丝丝寒意,“我们不会要下到崖底吧?” “不是我们,而是你!”老马说道:“这是魔兵一族的秘境,叫剑冢,它是魔兵诞生和死亡的地方。” 阙修伸头一望,雾气中凝结一个个漆黑旋涡,像眼睛一样忽明忽暗,仿佛穿透灵魂,让人陷入迷幻。他头脑一片空白差点失足跌下山崖。 老马抓住他的胳膊,“你感受到来自祖先灵魂的召唤,有些迫不及待了?别急,我还要给你交代清楚。” 阙修心想,“鬼才迫不及待呢?赶紧让这怪异的一切结束吧!” “相传魔兵一族的人死后都化为兵器,葬于下面剑冢。而新近成年的族人,要下到崖底,触摸先祖的身躯,接受先祖馈赠的器形和属性,才能化身成兵器。” “且记,一旦触摸一把兵器,就会继承它的形状与属性,千万不要再触及其他的兵器,否则后果很严重。” “如果万一触碰了两种兵器,那会怎么样?” “两种力量相互排斥,身体会被撕成碎片,恐怕再没机会爬上山崖了。” 阙修郑重点头,老马袍袖一展,脚下生出一根漆黑的藤蔓,直垂崖底,阙修抓住黑藤,顺其向下,很快消失在雾气之中。 一会儿,雾气被搅动,如开锅般沸腾,几道银色闪电将其撕裂,接着,红色光芒此起彼伏,如地火涌动,随时向上喷发。 片刻,风平浪静,阙修沿黑藤爬上来,浑身焦黑,头发立起,相当狼狈。 “先生您故意整我吗?原来握住剑柄时霹雳加身,我被电得皮焦里酥。还有,地下爬出巨粗的喷火蚯蚓,差点把我烧成黑炭……” 老马淡然道:“如果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那你就让本将失望了。”他话题一转:“让我看看你的成果。” 阙修心随意动,腾身跃起,忽然化成一把赤红的长剑,落入老马手中,他迎风一展,炙热的剑气立刻将寒意压制。 “器形很完美,属性也强大,非常好……” 片刻之后,老马和阙修又立于另一座山巅,乳白色浓雾弥漫,眼前一片混沌。马先生正色道:“我用法力将结界打开一个缺口,你以剑形迅速进入,切记完全停止后才能化成人形,出来时亦然。” “为什么非要以剑形出入?” “这个结界非常强大,任何试图穿越它的生命体都会被毁灭。” “结界内是什么东西?” 老马脸色微变,正色道:“那些与任务无关!你速去速回,不要耽误,因为通道坚持不了很久!” 马先生又向他附耳轻语,然后运足功力,漆黑长袍无风自动,森然的黑光穿透乳白色迷雾。他指尖牵引,白雾中慢慢裂开一个漆黑的缝隙,像一只诡异的眼睛。阙修跃起化剑,一道红光,射入裂缝之中。 等他化成人形,四周白云缭绕,雾气弥漫,一座祭台耸立于云端。九尊漆黑的龙形雕像,呈圆形分布,龙首一律朝外,俯视云天。尾部相接的地方铭刻繁复的印鉴,密密麻麻的纹路一直延续到龙身。 阙修上前,掏出一张金符,置于印鉴之上,然后默念咒语,符文化为金色光芒,融入印鉴和龙身脉络,祭台轰然震颤,接着恢复平静。 阙修还等着天翻地覆的大动静,如此小小不然心中略有失望。 他还想再仔细研究祭台,骤然风云翻卷,漆黑的裂缝忽明忽暗,随时要消失。他赶紧跃起化剑,直入缝隙,与此同时,一声爆响,光芒四射,接着又恢复平静…… 234、被杀了 - 越神计 - 然染子 高阁之上,疾风猎猎,天空乌云翻卷,似山雨欲来。 少年一身白衣,伫立窗前,远处海平面波涛汹涌,反复拍打岸边礁石,掀起的飞沫遮蔽视线。 他目光上移,望向那座笔直耸立的高山,色泽漆黑,寸草不生,山巅直入云端,几朵乌云环绕,更显诡异。 他默默收回目光,一声轻叹。时光在流逝,他头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仿佛自己在此处已站立了几天、几年,孤独和空虚瞬间占据了心房。 这时,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推门而入,少年问道:“可有老爷的消息?” “少爷,老爷刚离开半月有余,不会这么快就有消息的。” “那清染小姐来了吗?” “您忘了?小姐前日才来过的。” 少年有些失望,转身又望向迷茫的海天。管家禀告道:“少爷,有一名少女受了伤,倒在庄外,您看?” 少年稍有吃惊,“真是稀罕,这么多年了都没见过外人?爹爹说过要与人为善,先安置在庄内,让她养好伤。” 阙修醒来,头痛欲裂,他挣扎坐起,环视四周,景色迥异。他身处山脚之下,山上遍地焦土,寸草不生,山路崎岖,一直延伸到云巅。而山下是一片花田,色彩缤纷,蜂蝶飞舞,让人心旷神怡。 他刚要站起身,忽然有两人从山上飞奔而来。一人喊道:“这人越过了界线,看他是什么来头?” 两人如凶神恶煞,不由分说,摁住阙修,开始搜他的身。 “面生的很,可是没有带兵器,带回去让老大处置吧!” 一人扭住他的胳膊,将他制服。阙修未反抗,就这两个小毛贼,他三拳两脚就能打翻在地。他想获得更多信息,摸摸他们的底。 正在这时,花田之内,有人娇声呵斥:“你们光天化日行凶作恶,难道不怕天谴吗?” 少女卓然立于花田,容颜娇美,态度却十分坚定。两个凶徒一愣,一人说道:“看来是下面偶尔越界之人,饶了他吧!” 他抬脚飞踹,阙修一溜地滚,落入花田,那两人扬长而去。 阙修躺在花丛中,香气馥郁,蜂蝶飞过,他竟然有些惬意,真想长时间躺在这里,休憩一下。 少女凑过得,很近,吐气如兰,睫毛翕动,细细打量他,“原来是一个俊少年,你是外面的人吗?你叫什么名字?” 她轻轻擦拭阙修脸上的泥土,清澈的眼神如一张白纸,让人无法产生一丝邪念。 “我叫阙修。”他站起身,有些拘谨。 “我叫清染。”少女还是目不转睛望着他,“你长得真俊!和我的爱人一样俊!” 她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一丝羞怯,真情流露,十分坦然。 “你成亲了?” 清染摇头,“等他爹爹办完事回来,我们就成亲,很快的!”她眼神流露万分崇敬,嘴角蕴涵幸福的笑意。她目光所及,正是不远处偌大的庭院。 阙修转开话题,“刚才那是什么人?” “那是山上的匪类,还好只要不越界,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那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半月岛,那座山我们称它黑山。” 阙修放眼望去,目光所及,海岸线如同半圆,果然形如半月。 清染拉住他的手,“你受了伤,去我家吧,我会照顾你的。” 小屋在花田中央,篱笆小院十分幽静。门前摆放几个蜂箱,蜜蜂来回忙碌,与花香相得益彰。木桌低矮,几只木凳随意摆放,尽显田园情趣。 先呈上一碗蜂蜜,阙修满口甘甜。 “我是一人独居,你尽管放心住下。” 午后,一场疾雨之后,天色放晴。少年焚香,奏一曲琴音,如清泉流淌,美妙的声音在高阁回荡。 一曲奏罢,管家匆匆而来,“少爷您真是料事如神,老爷果然来信了。” 少年打开信笺,熟悉的笔迹,寥寥数语,面色愉悦,表情轻松,“爹爹说他去了江南,小楼烟雨,美不胜收。他还说月末就回来。” “如此甚好,那我要抓紧准备您和清染小姐的婚事了。” 提到清染,少年眼神迷离,思绪飞到九霄云外。 “少爷,刚救的少女醒了,在门外候着,她想见您……” 月上树梢,窗外虫鸣声声,阙修才静下心来,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试图得到合理的答案。出结界时只觉眼前光芒一闪,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难道与自己闯入的结界有关?还有,这姑娘像一张纯净的白纸,完全不设防? 里屋传来均匀的呼吸,清染已经入睡。阙修披衣下床,蹑手蹑脚来到近前,少女的脸颊精雕细刻,美若天人,却丝毫未勾起心中原始的欲望。 他久久凝望,忽然发现一些异样…… 一连几日,清染都在花田忙碌,阙修给她打打下手,有时给她讲一些奇闻异事,青染或张口结舌,或开怀大笑,快乐的气氛弥漫整个花田。 阙修心里感叹:原来快乐真的很简单。 有时,清染也大发感慨:我要是能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该多好啊! 次日晨,清染早起,梳妆打扮,还在门前采了一束鲜花,她给阙修背上背篓,蜂蜜鲜花放入其中,“今天辛苦你,我带你去见我的爱人,他叫沐晨。” 两人出门,沿花田小路前行,至庄院前,径直而入,清染和里面人都很熟识,挥手打招呼。 至正厅,是一座木制三层小楼,飞檐高挑,雕梁画栋,正中牌匾书“集善阁”三字,行云流水,潇洒飘逸。清染迫不及待,拾级上楼,将阙修甩在后面。 等阙修上楼,看见两人深深拥抱,粘在一起。他有些尴尬,轻咳一声,两人才分开。清染一点不窘迫,拉着沐晨之手,“哥哥,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他叫阙修,是从外面来的。” 沐晨并不抵触,拱手道:“真是太巧了,我这也有个外面来的新朋友。” 清染大喜,摇晃他的胳膊,“哥哥快请来一见!” 片刻,管家引领,一妙龄女子怯生生而来。 “她叫凌寒,也是从外面的世界来的。” 清染冲过去,抓住她的双手,“姐姐好美,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这女子娇美、冷艳,与清染的热情坦荡相比,一如盛夏,一如寒冬,冰雪美人,笼罩一层神秘气息。 亲热完毕,凌寒抬头望见阙修,身体颤抖,表情恐惧,用手指点,“就是这个凶徒,他意欲轻薄于我,我奋起反抗,他穷追不舍,我才掉下山崖……” 突发变故,众人惊愕,不知所措,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阙修毫无准备,呆若木鸡。 凌然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少主,请您做主,千万不要放过这个恶徒。” 清染脸色一变,“亏我还当你是一个君子,百般礼遇,谁知你是一个万恶的淫徒,不可原谅!” 阙修正想辩解,清染抬手一掌,不轻不重,他脸颊涨红,话语生生噎了回去。 沐晨冷然道:“爹爹教我与人为善,但也不能容恶。将这个淫贼关进牢房。” 管家有些为难,“少爷,可庄里并无牢房啊!” “先关进柴房,等候处置!” 阙修被人连推带搡关了起来,心里莫名其妙,百思不解,一个陌生的女子,为什么要陷害自己?想想清染失望的眼神,心里阵痛。 月光如洗,他躺在草垛上昏然入睡,朦胧中人影一晃,雪亮的刀光一闪,刺入他的胸膛…… 我死了吗?应该魂归地府,没错,就是这样昏暗的天。他想坐起来,有两人飞跑而至,一人喊道:“这人越过了界线,看他是什么来头?” 这情形如此熟悉,眼前一半焦土,一半花田,什么情况? 耳边传来一声娇斥:“你们光天化日行凶作恶,难道不怕天谴吗?” 阙修被人飞踹,一路翻滚跌入花田,还是熟悉的感觉,睫毛翕动,表情纯净如白纸。 他飞跃而起,“你是清染,不要问我如何知道的,快随我来,你的沐晨哥哥有危险!” “可是,我不认识你!”清染诺诺道。 “我从外面的世界而来,我是好人。”他特意在“好人”两字上加重语气。 清染表情释然,这女孩接收信息简直太快太随意了。 “你说沐晨哥哥会有危险?” “有陌生人混入庄内,可能对他不利,我们赶紧去帮他。” 两人匆匆而去,沿着花田小路疾行。“那人现在庄里,我们先去当场揭穿她的阴谋。” 进了庄子,阙修拦住一名家丁,问道:“新来的凌寒小姐在哪里?” 家丁一愣,先望望清染,然后答道:“她在西院的客房休息。” 这次清染主动在前面引路,到西面幽静的小院,阙修推门闯入,凌寒半倚在床头,看他们进来,吃了一惊。 阙修表情凶凶,恶狠狠质问她:“为什么陷害我?” 凌寒嘴唇翕动,忽然委屈痛哭,“我是有苦衷的!”她埋首哭泣,香肩耸动,惹人怜爱。 清染瞬时心软了,“你们是不是有些误会,坐下来慢慢谈。” 阙修也觉得莽撞了,叹了口气,“有什么苦衷就说出来吧!”他凑过去想安慰她,凌寒掌心忽然光芒一闪,雪亮之刃刺穿他的胸膛…… 235、冷酷的剑灵 - 越神计 - 然染子 阙修睁开眼,还是前两次醒来的原点,那两人飞跑而来,不等他们发话,阙修飞速爬起来,同时喊道:“是我不小心越界,不烦劳二位,我自己滚回去!”然后轻车熟路,从山坡滚落花田。 “算你识相!”两人丢下几句恶语,悻悻而去。 清染如约而至,纯纯的眼神温暖他的心房。这次阙修不敢再贸然行动,按剧本说完台词,然后和美人牵手回家。 晚上,他根本无法入睡,一系列怪异的事件串联起来,依然毫无头绪。还是一样的月光照进窗棂,树影摇曳,他思绪朦胧,真希望从这个循环的梦魇中尽快苏醒过来。 忽然,窗前人影一晃,接着传来轻微的声响。隔壁清染呼吸均匀,并未醒来。阙修轻轻下床出门,看见一个纤细的人影顺着田埂西行,阙修已经知道是谁了,他远远跟随,小心防备。 行到花田旁的树林,那人停下,转身和他对峙。 月光之下,阙修看清凌寒的面容,目光冷峻,杀气内敛。 “你杀了我两次,还想怎样?” “我想和你和解,寻求合作。” 阙修领教过她的狡诈了,当然不会相信。“你诬陷我,还偷袭我,现在又说要合作,你当我是傻瓜吗?” “这次我是真心实意要合作,否则刚才我就已经出手了。” 阙修想想,问道:“那先说说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杀我?” “邪恶的魔兵一族,人人得而诛之!”美人的眼里又泛起冷冷的杀机。 阙修吃了一惊,“你也是魔兵一族?” “我是剑灵!”凌寒一字一句纠正:“我们与人友善,不像你们天性为恶,滥杀无辜。” 阙修苦笑道:“那你怎么又想和我这个恶人合作了?” “你两次死而复生,每次都重复同样的场景,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我们陷入一个时间的怪圈,循环往复,永远无法脱身,再这样下去,不疯掉才怪?” 阙修装作若无其事,“既然你察觉了,你去打破怪圈,我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只是我要小心提防,别让你再杀了我,那真的很疼!” 凌寒气得跺脚,“蠢货,如果我一人能打破这一切,就不来找你合作了。” “你想合作也可以,那么先给我道歉,否则一切免谈。”他趾高气昂,望着气鼓鼓的凌寒,“每天有美人温柔陪伴,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错。” 凌寒无奈,只得向他拱手道:“先前多有冒犯,对不起了!” 阙修心满意足,“孺子可教!那先说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的主人慕容擎天法力高强,他探测到这里有非凡异动,就带我前来查看。这个结界很奇特,任何生命体都无法通过,于是我自告奋勇,以剑形进入结界内探查。公子用法力打开结界通道,谁知我入内时,与一个蠢货迎头相撞,结果落在这里……” 她眼光鄙夷,阙修暗想,要不是你,我现在正舒服地躺在冥花丛中饮酒喝茶,我还万分委屈呢? “我家公子是盖世英雄,伟岸如神,我本不该与你这宵小之辈为伍,可是形势所迫,只能勉为其难,公子会理解的。” 慕容擎天什么时候收了一个剑灵,看她目光崇敬,依恋满满,阙修心中泛起一丝妒意。他收起戏谑的表情,正色道:“好吧,我同意合作。我们先交换一下信息。” “据我了解,这是一个时间的旋涡,以数天为一单元循环往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即使像你一样死于非命,等下一个循环开始,一切又恢复原状。” “那你认为是怎样形成的?” “这个还不清楚。也许是阵法、封印或者结界,也可能是强大法器造成的。我认为这一定是人为的。” “那为什么我们两人都有前一循环的记忆,而别人却没有?” 凌寒想了想,答道:“一定是我们在这领域形成之后才闯入的,是异类,所以才与众不同。” “那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既然是人为的,无非是想守住什么秘密?” 阙修稍一思索,“我认为这个秘密极有可能与沐晨有关?”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凌寒问道。 “实不相瞒,我有识魂的异能,虽然在这里十分衰弱,我还是能清楚地分辨出,除了沐晨,其他人都是异魂。” “异魂?”凌寒惊讶重复道。 “我目前只能看出灵魂的颜色,沐晨是正常的蓝色,而其他人的灵魂都是灰色的。” 凌寒小吃一惊,脱口问道:“那我的灵魂是什么颜色?” 阙修笑道:“当然是正常的蓝色。正因为我们同族又同伙,我才同意与你合作。” 凌寒不屑啐道:“谁和你同族?你是魔兵,我是剑灵!” “好,你是高贵的剑灵小姐!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既然沐晨是事情的关键,我们就想法子取得他的信任,再作筹谋,一定能逃出去。” “可是只有数天的时间,似乎是很难完成的任务。” “所以这一周期我们先顺其自然,按兵不动,由我尽量搜集有用的信息,下一周期,我们开始行动。” 阙修点头,“如此甚好,我还能享受与美人独处的悠闲时光,想想真是惬意!” “无聊!”凌寒啐道,她忽然出手,掌心银光一闪,直袭阙修的胸膛。阙修吃了两次亏,变得机警了,飞身后退,躲过袭击。 “你干什么?”他叫道。 凌寒莞尔一笑,“原来你是一个魔兵菜鸟,连局部化剑都不会啊!”她抬起右手,掌心白色的光芒流动,一把银色之剑慢慢伸展出来。 “可以用意念控制从任何一个部位伸出,好比一把剑从鞘中被轻轻推出……” 阙修还想追问,凌寒甩来一个娇嗔的眼神,她的手掌轻挥,掴在阙修脸颊上,携一股沁凉的气息,“你真笨!” 阙修伸手一抓,凌寒纤纤玉手,柔弱无骨,从他的掌心溜走。 “别沉醉于温柔之乡,勤加练习,以后会用得着……” 美人如风而去,消失于花田之中…… 少年立于高阁,远眺寂寞的海岸线,孤独和惆怅填满心扉。 忽然,雕花门被推开,一对陌生的青年男女走了进来。沐晨一皱眉,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女子答道:“我叫凌寒,他叫阙修,我们是好人。” 沐晨冷然道:“笑话,非请莫入,还自诩好人?” 阙修道:“是清染小姐救了我,我们没有恶意,只想帮少主您。” 提到清染,沐晨的表情放松下来,他随意把玩桌上的镇纸,“你们贸然闯入,要怎么帮我?” 凌寒上前一步,“少主,您被困于一个循环无尽的梦魇之中,却浑然不觉,而且您父亲可能正处于危险之中。” “耸人听闻,你当本少爷是三岁小孩子?” 正说话时,管家推门而入,望见两人,也小吃一惊,不知如何应对。沐晨问:“有何事禀报?” “老爷差人送来一封信,请您过目!” 沐晨欣喜,接过信件,一旁凌寒随口道:“令尊信中说他游历江南,小楼烟雨,美不胜收。他还说月末就回来。” 沐晨扫了一眼信笺,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信中内容?” “这一场景已经循环发生多次,我当然知道信件内容。而且我猜测令尊根本没有去江南,送信之人是假冒的,只是为了稳住你。” 沐晨瞠目结舌,他吩咐管家:“立刻带人,追上送信之人,他若反抗,擒来见我。” 管家领命出去,沐晨心情烦躁,在屋里来回踱步。阙修继续劝导他:“少主,你一定要相信我们。我们被困在这个时间牢笼中,一次次重复发生过的事情,永远也无法摆脱。你想想看,你有多久没见过秋风萧瑟、白雪飘飘;多久没见过花开花落,树叶凋零;这里既无人耕种渔猎、织布裁衣,又无有集市贸易,你们吃喝穿戴从何而来?” 沐晨眉头紧蹙,找不到答案。 “因为有人在制造这个时间旋涡时准备好了一切,循环往复,不会枯竭。你的一切看似平静有序,实际上是一个美丽的牢笼。” 凌寒在旁帮腔:“少主,有没有那么一刻,你感觉莫名的孤独失落,仿佛自己被困于囚笼,独处了很多天、很多年。法术能让时间循环,但还是会在你潜意识中留下痕迹。” 她的话正中沐晨心中长久的困惑,少年眼神迷茫,瞠目结舌。 这时,管家等人押着一个青衣小厮进来,那人表情猥琐,目光闪烁,看见沐晨,跪倒在地,“小人只是受人差遣送信,并无恶意,请您放过我吧!” “快说,信件是如何到你手中的?” “外面有航船抵达,带来老爷信件,我只是受人之托。” “你胡说,集善庄居高而望,一览无遗,从来就没有外面船只抵达。”管家无情戳穿他,上前拧住其手臂,那人声声哀号。 沐晨目光如刀,“你是黑山上的匪类,快说实话,免得皮肉受苦。” “冤枉啊!我不是匪!” “你鞋底沾满黑色焦土,分明是从山上而来,还敢狡辩?” 那人愣了一下,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236、黑山匪类 - 越神计 - 然染子 “呵呵,乳臭未干的小子,还很机警!”那人挺直了腰身,脸上显出冷酷的表情,“大爷就是黑山上的勇者,你敢奈我何?” 阙修飞起一脚,将其踢了个嘴啃泥,“杂鱼小喽啰还敢猖狂?再不老实,把你大卸八块。” 那人碰见硬茬,不敢再放肆,沐晨用目光逼视他,“快说,为什么假冒老爷给我写信?” 那人目光闪烁,答道:“我只管送信,别的什么也不知道!”阙修见他还不肯说,想再动手施加痛苦,凌寒摆手制止,“他就是个跑腿的喽啰,估计并不知情。我猜测,十有八九,老爷被他们囚禁,写信来只是为了稳住少主您。” 沐晨赞同,吩咐管家,“将他押下去,严加看管,让他画出山上详细地图,如有差池,扔进海里喂鱼。” 喽啰被押下去,嘴里还叫嚣,“你们敢扣押我,首领知道了,率众杀来,踏平山庄,片甲不留。” 管家有些担心,“老爷交代过,我们与黑山匪类有协定,互不越界,井水不犯河水。您现在扣了他们的人,挑起事端,这样不妥吧?” “顾了不那么多了,爹爹很可能已经落到他们手里,不撕破脸也不行了。” “黑山匪类到底是一帮什么人?”凌寒问道。 “我听爹爹说,在黑山上盘踞着一群悍匪,首领叫乌涂,心狠手辣,以前经常下山扫荡,无恶不作。后来爹爹上山将其制伏,才定下互不侵犯协议。” “哇,原来你爹爹这么厉害?” 沐晨眼中掠过一丝哀伤,“我偷偷看过爹爹练功,威力惊人,力可拔山,我让他教我,他却不肯。于是我偷偷学,偷偷练。” “肯定是那些悍匪不安于现状,开始行动,才抓了老爷。”凌寒说道:“既然公子会武功,正好派上用场,救出老爷更有把握。” “可是这与时间旋涡有什么关系?”阙修迷惑道。 “也许老爷就是关键,他的失踪一定与这一切有关。只要救出老爷,或许能得到新的线索。” 沐晨点头,眼神坚定,“不管怎样,我都要先救出爹爹,不能让他在那里受苦!” 入夜,三人出发,清一色身着夜行衣,十分精干。行至山脚的分界线,沐晨停驻脚步,稍有犹豫。 凌寒鼓励他,“少主,我见识了你的武功,已属上乘。加上我们两人全力协助,一定能救出老爷的。” 阙修笑道:“不用怕,我们有的是时间,即使失败,一切都会重来,这是最大优势。” 沐晨一脚踏上漆黑的焦土,暗自长出一口气。 “我们扣留那个喽啰,山上很可能有所准备。所以此行危机重重。如若失败,我们只能下一个轮回卷土重来。为了下次能尽快建立信任,少主能否告诉我们一些关于你的私密信息。” 对阙修的提议,凌寒投来赞许的目光。 沐晨略一思索,“我年幼丧母,这是我心中永远的痛。爹爹说我出生时,正是清晨,当时母亲抱着我,脸上洋溢着笑容,所有的幸福沐浴在晨光之中,那是多么美好的风景。母亲给我取名沐晨,然后,她就永远离开了我。所以,每天清晨是我最伤感的时光。” 说到动情之处,沐晨的眼中闪烁晶莹的泪光。凌寒轻抚他的肩膀安慰他,“往事已矣,说说高兴的事情!” 沐晨叹了口气,目光悠长,“我长年与孤独为伴,快乐的事少的可怜,除了清染。我初见她时,就是那片花田,她是那样美丽,那样快乐,一下子吸引我所有的目光。我藏在花丛之中,偷偷望着,一举一动,都努力记在心中。后来,她发现了我,一点也没有生气,也没有惊慌,她拉住我的手,眼神清澈透明,一下子刺中我的心房。” 少年的眼中闪烁星光,心思已飞到与爱人相处的美好时光。 凌寒轻握他的手,将其思绪拉回现在。“好了,也是为了清染,我们奋力一搏,挣脱牢笼。” 三人出发,低伏身体,快速疾行。月如银盘,在云朵中穿行,光线时明时暗,行到半山腰,有一条岔路。三人停下脚步。 “照喽啰所画之地图,此岔路通向星石谷,很可能就是关押老爷的地方。” 他们转向岔道,直插山谷。两侧山如刀锋,随时倾覆,给人强烈的压迫感。阙修感慨道:“如此险要之地,若敌埋伏山上,向下投石,我们插翅难飞。” 凌寒啐道:“你个乌鸦嘴,能否想点好事?” 两人轻声拌嘴,再向前,视线越开阔,无数闪亮的光点密布山谷,就像漆黑天幕上的星星。凑近一看,原来是发光的石子。 “哇,像星星一样,好美啊!原来星石谷因此得名。”凌寒忍不住赞道。 穿过这片平地,再向前光点稀疏,怪石林立,如狰狞巨兽,他们小心戒备,穿过怪石林,阙修长出一口气,“如此险要,如果与敌遭遇,必是一场苦战。” 沐晨用手一指,在山谷的尽头,有一座建筑,主体形如巨鼎,四周低矮的建筑星罗棋布,错落有致。 “这就是地图上的‘鼎楼’,我们的目的地就是这里。” “看这规模,应该是匪类的一个据点,小心应对。” 三人猫腰潜入,沐晨居中,阙修和凌寒一左一右。绕过低矮的建筑,前面是“鼎楼”的大门,巨型门钉在月光闪闪发亮,如巨兽之眼。门前两个守卫,倚着兵器,昏昏欲睡。 凌寒身形如鬼魅一闪,掌心银色弧光划过,那两人颈部血光飞溅,然后缓缓倒下。阙修暗自吃惊,这小丫头出手狠辣,真是让人惊掉下巴。 那公子哥显然没见过这血腥的场面,一时手足无措,诺诺道:“我只想救出爹爹,不想杀人!” 小女人眼角掠过一丝寒意,“你不杀他,到时他就会杀你,等我们脱困了,你再吃斋念佛吧!” 沐晨还想争辩,阙修轻轻制止他,“时间紧迫,莫作无谓争吵!”他上前推开大门,看似巨大沉重,开关却十分轻巧,好似有精密的机关控制。 进门后,是一条漆黑的甬道,只能看见前方光线微弱的出口。阙修指尖抚过石壁,是用清一色黑石砌成,光洁如玉,触感湿润。 穿过甬道,前方豁然开阔,巨大空旷的圆形场地,四周石壁高耸,像巨型的枯井,抬头望圆形的天空,乌云密布,如漆黑之盖,压迫感十足。 “原来这就是坐井观天?”沐晨感慨道。 阙修一皱眉,“这里根本不像是关押人的地方,我有个不祥的预感。”他的话音未落,耳边隆隆声响,四周的甬道齐齐关闭,同时在井壁上很多的出口正徐徐打开。 “不好,是陷阱!”凌寒大叫。 兽鸣此起彼伏,声浪排山倒海,撕裂耳鼓,接着众多走兽还有飞禽铺天盖地,清一色血红的眼睛,携腥臭之气扑面而来。 “小心,是魔兽!”凌寒脸色一变。 阙修可不陌生,在“迷途”小镇之时,他就见识过各种各样的魔兽。兽群中几只玉鳞狂牛十分显现,横冲直撞,狂暴异常,将靠近的魔兽顶飞。 空中,血翼鹰振翅一挥,疾风如刀,在魔兽中撕开一条口子,魔兽飞起,血如雨洒。 “这些魔兽是无差别攻击,我们先退后自保。” 阙修大喊一声,三人退至石壁下,结成扇形防御。凌寒一展手中剑,银色弧光向外飞卷,骤寒之气外泄,地面靠近的魔兽被冻成冰渣。阙修对空防御,手中剑烈焰喷涌,近身的飞禽被烧成黑炭,灰飞烟灭。 沐晨那见过这场面,面色苍白,手持一把长刀,不知所措。 几轮攻守,前面堆积诸多魔兽尸体。然而,场内的搏杀更趋激烈,血肉横飞,魔兽哀鸣声充斥耳鼓,空气中的血雾让人无法呼吸。 “这样守势不是办法,想办法从上面出去。”凌寒大喊道。可是石壁光滑,根本无处下手。 正在这时,对面一个巨大的石门打开,传来震天吼叫,劲力如飓风狂扫,魔兽横飞,露出一片扇形的空旷场地。接着大地震动,声声如擂鼓,众魔兽惊恐四散,争相回巢,挤成一团。 片刻,场内空寂,只剩下遍地横七竖八的兽尸。一个巨型的魔兽出现在石门口,高三丈余,形如猛虎,一身斑斓皮毛,根根竖起,如五色钢针。它嘴边六支虎须色泽赤红,根根如蛇,首部湛蓝,六瓣唇角张开,好似花朵绽放。 阙修倒吸一口凉气,他在“迷途”听说过这种魔兽,狂暴凶残,战力逆天,还有剧毒,当时无缘一见,没想到在这却碰上了。 “是蛇须虎王!”凌寒也大惊失色。 沐晨还想再询问,虎王昂首,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墨绿的雾气伴随强烈的音爆瞬时扩散,阙修只觉头脑发沉,有一种惊雷贯耳又昏昏入睡的感觉。 接着,虎王六根蛇须齐射,蛇头蓝光一闪,穿过迷雾,化为万蛇窜动,阙修只觉胸口一凉,意念逐渐模糊。他眼角瞥见,几根赤红的蛇须穿透沐晨的胸膛…… 237、无尽轮回 - 越神计 - 然染子 又一个轮回开启…… 还是那个剧本,遭遇恶人,滚落花田,与美人相遇。整整一天时间,凌寒并没有来找他。阙修心乱如麻,六神无主,他忽然明白凌寒才是整个事情的主导,离开她根本不知如何入手。 第二天清晨,他多次怂恿,清染才答应带他去见沐晨。 高阁依旧,少年负手而立,看见心上人,他喜不自胜,眉目间传递温情。阙修忍不住插言:“少主,凌寒姑娘去了哪里?” 沐晨迷惑,反问道:“你说的是什么人?” 阙修再三重复,沐晨摇头,“此处是天外之天,与世隔绝,你是第一个抵达的外人,根本没有你说的其人。” 阙修头脑嗡嗡作响,“难道出现什么差错?凌寒没能进入此次轮回?真的死了?” 他还不死心,又问道:“昨日给老爷送信之人呢?” “那人当时就离开了!”沐晨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阙修无言以对,木然摇头。他意识昏昏沉沉,脑子里塞满了疑问:“凌寒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意外?” 离开时,日已高升,清染象快乐的小鸟说个不停。她就像一张白纸,一旦写上快乐,就不断向外传递。 “沐晨哥哥说,老爷月末就回来,管家已经开始准备我们的婚事了!”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而阙修心情低落,还在想着凌寒。 清染根本不知道什么察言观色,只管延续心中的快乐,“等我和沐晨哥哥成了亲,我就让他带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转头望向一望无际的大海,自发感慨,“海真大,外面的世界更大,我好想去看看。” 她忽然抓住阙修之手,“你带去海上吧,听说有很多鱼,还有海岛,景色比花田还美。” 阙修为难了,挠头道:“这里没有船啊!” 她神秘一笑,拉着阙修,穿过一片树林,在海边几块巨型礁石的后面,有一艘小木船。清染得意道:“有一次我看见老爷划船入海,然后悄悄把船藏在这里。” 阙修心里一动,“难道这里有出去之路?” 他拉着清染上了船,摇动木桨,小船渐入大海深处。回望小岛,黑山位于中央,如黑柱直入云霄,像一个耸立的陀螺。风和日丽,海面平静,五色小鱼成群结队游过,清染将手伸出船舷,沉浸在海水之中,感受水流带来的畅快,心儿又快乐地飞了起来。 再前行,原来的海岛已成一个迷蒙的黑点,阙修有些不安,“我们回去吧,赶上风浪,会有危险的。” 清染充耳不闻,欢快地指向远处,“看,那里有陆地。”果然海平面显出一线陆地,似岛又不是岛,呈一条曲线向外无限延伸。阙修估计,这里该是结界的尽头了。 他奋力划桨,很快抵达陆地。这是一片五色的海滩,金色的细沙,点缀各色的石子。清染看见这美景,欢快地跑过去。 阙修无心欣赏,沙滩的尽头好像有一层迷雾,遮挡了所有景色,不知后面是海还是陆地。他还想再向前,却被无形的墙阻住了。 清染飞跑过来,掌心有两粒石子,一红一白,都是心形的。她先拿起红色石子,自语道:“这个石子代表我的心,我要把它送给最爱的沐晨哥哥。” 她又拿起白色石子,放在阙修掌心,“清染也爱你,这个石子送给你。” 阙修攥紧石子,心中忽然一痛,“这么美的女孩子,纯净地象一张白纸,怎么会是异魂呢?” 清染也发现了无形的墙,用手抚摸,表情很迷惑。 “你闪开,我试着打破它!”阙修运足功力,立掌如刀,奋力一劈,声如裂帛,无形之墙被劈开一道口子,涌出之力如飓风狂泄,卷起漫天尘埃。阙修抱紧清染,感觉身体被巨力卷起,直飞上云端…… 醒来之时,两人躺在岸边的礁石旁,小木船静静停泊,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清染茫然站起,“奇怪,我们明明在回家的路上,怎么忽然来到这里?” 很显然,她的记忆也被无形的力量抹去了。阙修张开手,那粒白色的石子还在掌心…… 时光静好,有美人相伴,时时传来快乐的笑声。可阙修很抑郁,他不知该做什么?该往哪里去? 轮回再次开启…… 这次落入花田,却看见另一张美人的面孔。阙修惊喜之极,将她拥入怀中,“原来你没死,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凌寒脸一红,赏他一记温柔的耳光,阙修忽然醒悟:“清染呢?” “我先你一步与她相识,支开她回去拿食物了。” 阙修正色道:“那说说情况吧!” “在上一轮回,我早早化身为剑,假意遗落在路边,那个送信之人返回时捡到,将我带上山。我每日夜里悄悄化为人形侦察,已经摸清了山匪的情况。原来我们去的‘鼎楼’是魔兽饲养所,真正众匪的据点地图上没有标出,是山顶的黑云殿。” “那么我们的目的地就是黑云殿了?” 凌寒摇头,“那不一定,因为穿过黑云殿,还有一段天梯,直伸入乌云之中,我想悄悄潜入,被人发现,跌落山崖,一切就结束了。” 阙修叹了口气,“看来,我们要探索的路还很长。”他也将出海的事向凌寒描述一遍,然后补充道:“你若想破坏结界,就会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送回原点。结论是海上根本行不通!” 凌寒点头,“那我们还从黑山入手!” “还有,我也摸清楚了,结界内原来是九天一个轮回。” 正说话时,清染从远处跑了过来。 入夜,月如银盘,漆黑的焦土荒原,三人俯身疾行。至三岔路口,并未停留,直向山顶而去。一边是漆黑的山谷,另一边怪石嶙峋,如无数蛰伏的怪兽。 月入乌云,光线渐暗,凌寒示意,三人放缓脚步,隐入怪石之中。 前面是一片低矮的建筑,用黑石砌成,与怪石浑然一体,若不是点点的灯光,让人很难察觉。 “这就是黑云殿?”阙修问道。 凌寒摇头,“这才刚刚到寨门,黑云殿在顶峰之上。” “爹爹也许就关在这里。”沐晨说道,神情有些焦急。 凌寒用眼神安慰他,然后低伏身子,隐入黑暗。两道银光闪过,门外的守卫无声无息倒下。 沐晨咋舌,显然对这辣手女汉子大感意外。 通过寨门,里面诸多建筑依山势而建,层层叠叠,延续至山顶。“看来这山匪经营多年,势力不可小觑!”阙修道。 “所以我们只悄然通过,如果打草惊蛇,悍匪群殴,想脱身就难了!” 沐晨有些疑虑,“可以爹爹有可能就关在这里。” 阙修一思索,“那我们抓个舌头,打探一下老爷的消息。” 正说话时,有人左摇右晃从屋里出来,哼着小曲,对着墙角肆意释放,事毕,刚提起裤子,一把闪亮的利刃抵住咽喉。 “敢出声音就让你血溅五步!”凌寒恶狠狠说道,押着那人到黑暗的角落。 “我们问你回答,有半句谎言,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阙修再次威胁他,然后示意沐晨问话。 “这里是否关押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那人惊恐分万,目光闪烁,“我没有听说关押过什么人?” “微须,身材清瘦,好深色长袍。”沐晨补充道。 那人摇头。凌寒捂住他的嘴,利刃刺入其大腿。那人痛苦战栗,却发不出一点声响。 “老实回答,下次你就不会这样走运了。” 凌寒放开手,那人痛苦喘息,“我说的句句属实,根本没听说过这个人。” 沐晨有些不忍,诺诺道:“或许爹爹真的不在这里。”话音未落,凌寒一剑刺入那人胸膛。 “我只想救爹爹,不要再杀人了!”沐晨痛心道。 凌寒冷着脸,“妇人之仁,这话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阙修制止他们争执,转开话题,“看来终极的秘密很可能藏在黑云殿,事不宜迟,赶紧前往。” 三人再向前,山势渐陡,忽然起了迷瘴,夜色中团团白雾笼罩,辨不清方向。凌寒对路熟识,拾级而上,绕过几块怪异的巨石,雾气散去,漆黑阴森的大殿就在前方。 凌寒拉着他们隐于石后,悄悄蛰伏。大殿颜色漆黑,巍峨高大,飞檐高挑,绘祥云图案,与其色调格格不入。 沐晨正要发问,见一支巡逻小队由远及近,绕大殿一周,然后又隐入迷雾之中。 “我们有一炷香的时间搜索,赶紧行动。” 殿门虚掩,三人闪身而入。殿内空旷,八只盘龙立柱高耸,正中宽大黑石椅覆盖斑斓虎皮。四周鹤顶烛台忽明忽暗,抬眼望去,一览无余,空空荡荡。 “这是议事的地方,不应该关押犯人。” 沐晨不死心,四处寻找,连盘龙柱都轻轻敲击,声音沉闷,很显然是实心。 凌寒叹了口气,“其实这里我早就仔细搜查过了,你爹爹不可能关在这里。而且,我也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她扳动黑石椅后面的烛台,隆隆的机关声响,黑石椅退到一旁,出现一个漆黑的地道口…… 238、屡败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三人摸黑进入地道,手扶石壁,光滑湿润。刚行几步,前面透出微弱的亮光。出了洞口,空气骤寒,视线豁然开朗。 这是在绝壁之上,脚下深不见底,黑雾沼沼。几条同样漆黑的锁链,组成桥梁,直伸云端,黑云与黑雾纠缠,阴森诡异。 “怎么好似到了冥界地狱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这就是黑云殿后面的秘密,我称它天梯,根本不知通往何处。我探索到这里,被人发现围殴,止步于此。” 云端黑气涌动,像张开的巨口,吞噬一切。未知的恐惧袭来,沐晨脑后随即生出一丝寒意。 阙修面色纠结,轻声道:“少爷,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老爷本来就有双重身份,他明面是集善庄的庄主,暗地里却是黑云山的主人。” 沐晨面色惊讶,目瞪口呆。 凌寒补充道:“我也深有同感。少爷您想想,凭一己之力,降服众匪,真是匪夷所思。答案只有一个,老爷就是山匪的首领。” 沐晨跳起,大喊道:“这不可能!父亲温文尔雅,和蔼可亲,怎么可能是山匪?” “可是只有这样一个合理解释!” “我一定要见到他,找到答案!”沐晨负气奔向天梯,凌晨大声制止,为时已晚。沐晨脚下踩中机关,箭如飞蝗,从山壁齐射。三人挥动兵器拨打箭雨。 一阵箭雨过后,几道黑影一闪,将他们围在中间,为首之人大笑:“竟然有人想闯禁地?真是不知死活!我们四天王这就送你们归西!” 这几人齐冲过来,兵器势大力沉,几个回合将三人逼至悬崖边上。沐晨狂怒,“跟他们拼了!” 他一刀飞斩,那人持金锤相迎,一声金戈脆响,沐晨被震飞,像纸鸢一样坠下山崖…… ……还是天梯之前,三人静立,凝望深渊。 “我们在此地已经失败数次,四天王防高血长,招势威猛,难以力敌!”凌寒说着,面色沮丧。 阙修却不以为然,“我们小心解开机关,避开强敌,即可通过。” 他小心上前,大袖一拂,尘土散去,露出天梯前的机关,是无数方块对接成的阶梯,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各种符号。 “这是先天八卦推演的阵列图,你们跟着我的脚步,千万不要错。否则机关启动,我们又要被群殴了。” 凌寒和沐晨小心翼翼跟上,至天梯前,才长出一口气。再细看天梯,并非漆黑一片,每条踏板上都镶嵌不同颜色的纹路。 “这是按五行颜色随意排列,切记不要触碰黄、红两种颜色。否则天梯断裂,坠入深渊。” 三人蹑手蹑脚前行,紧张地呼吸都停滞了。天梯进入黑云深处,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看见踏板反射出微弱的五色光芒。想一想下面就是万丈深渊,沐晨双脚发抖,摇摇欲坠。 凌寒扶住他,“少主莫慌,我们一定能闯过险关,到达彼岸。” 穿过黑云,视线豁然开朗,原来天梯的尽头是另一座险峰,顶端一建筑,红墙碧瓦,形如庙宇。 阙修仔细检查,确定没有机关,这才拾级而上,推开金钉红门。里面四根金丝楠木立柱孤独耸立,没有神像祭台,正中是一口漆黑的棺材。 沐晨面色紧张,不由握紧双拳,身体微微颤抖。凌寒拉住他的手,轻声安慰:“或许只是一口寻常的棺材。” 棺材是山上常见的黑石砌成,色泽如玉,反射出诡异幽暗的光芒。阙修想上前查看。凌寒忽然制止他,“情况不明,没必要冒险,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 三人四处察看,楠木立柱,石壁上的灯台连墙壁和地板都细细敲击,并未发现机关或通道。 “果然还是要从棺材入手。”阙修小心上前,扶住盖板,一阵尖厉的摩擦声,棺盖缓缓移到一边。 沐晨紧张地都要窒息了。随着棺盖打开,里面浓郁的黑气溢出,伴随着刺鼻的腥气。“小心有毒!”阙修大袖一挥,荡起强风,黑气四散。三人屏住呼吸,飞身后撤,尘烟弥漫的殿内响起一个瘆人的声音。 “终于有人解开封印,某自由了!” 棺材忽然四散,一个高大身影立起,浑身漆黑,面如僵尸,只有双目血红如炬。 凌寒胆战心惊,只想扭着逃走。沐晨在惊惧之余,心里有点小庆幸。阙修闪身挡在前面,问道:“你是什么怪物?怎么躺在棺材里?” 那人哈哈大笑,“某不是怪物,某是黑山勇者之王乌涂,被人封印在这里。” “既然这样,我们是你的救命恩人,理当回报,告诉我,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乌涂一愣,又笑道:“作为回报,某可以告诉你们离开的方法,但有一个先决条件。” “什么条件?”阙修问道。 “先杀了你们!”乌涂脸色突变,立掌如刀力劈华山,三人急忙闪避,掌力破天,在地上铲出沟渠,红庙被余力震塌,成了一堆废墟。 乌涂在尘烟中耸立,威猛如神。凌寒娇斥道:“你这厮恩将仇报,我们救了你,你反过来要害我们,如此恶行,不怕天谴吗?” “某以杀人为乐,再食其血肉,乐在其中,这是天性,与恩仇无关。你们认命吧!” 他又巨拳捶击,如擂鼓声响,在地上砸出大坑。阙修使一眼色,右臂化剑,飞身跃起,剑身岩浆喷涌,炽热扑面,将乌涂重重包围。 乌涂振臂一挥,荡尽岩浆,冷笑道:“这点小把戏,好比热水澡,根本伤不了某。” 他正得意时,身后黑影一闪,一把湛蓝之剑刺穿他的软肋。乌涂吃痛,一声暴喝,回首巨拳横扫,劲风荡起尘埃,凌寒飞身闪开。 乌涂受了致命一击,并未倒下,脸上还是僵硬的表情。“原来用迷眼把戏作掩护,暗地里使杀招,两个小蚂蚁机灵得很啊!” 他的伤口渗出些许黑血,很快愈合。“可惜啊!某的身体已经被人改造,像僵尸一样,刀剑无惧,水火不伤,如此徒劳,只会让某兴致更高。” 他的身体逐渐巨化,巨拳擂地,天崩地裂,三人被甩到空中。凌寒和阙修如闪电飞射,兵器齐齐刺入其胸膛。 乌涂大笑,“如此挣扎,都是徒劳!”他一拳将阙修击飞,另一只手顺势将凌寒握在掌心。“如此娇嫩,看着都美味无比!” 沐晨看着这人魔大战,如此血拼,呆若木鸡,不战不逃,如痴了一般。阙修见形势危急,一声怒喝,启动燃魂之术,劲力暴涨,人剑合一,化为一道流光,携飓风飞撞,乌涂的胸口被洞穿,摔在山崖上。 凌寒脱离掌握,顺势刺入乌涂肩胛,全力渡入寒气,乌涂的臂膀逐渐变成森白。 这怪物一声怒吼,巨臂横扫,飞沙走石,如洪流席卷,三人被打下山崖。 …… 集善庄高阁之上,三人静立许久,默默无声。 沐晨凝望窗外,悠悠说道:“照你们所说,我们全力闯到最后关卡,已尝试多次,都以失败告终,看来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凌寒点头,同时又安慰他,“您不要失望,我们已经想到办法了,成败的关键是少爷您。” 沐晨来回踱步,问道:“力战乌涂,本少爷起到了什么作用?” 凌寒语塞,阙修在旁答道:“坦白说,您惊慌失措,并未参战。” 沐晨闻之苦笑,“既然如此,我怎么可能成为擎天之柱,力挽狂澜?” 凌寒忽然跃起,化身为剑,转瞬间又化成人形。“少爷,我二人都是剑灵,流着魔族之血,威力惊人。可是单个剑灵,战力有限,必须与人合璧,才能成倍增长力量。这就是剑灵为何要依附人身的理由。” 阙修补充道:“我二人将成为您的兵器,双剑合璧,冰火相融,力可破天,一定能打败乌涂。” 沐晨被眼前魔幻的场景震惊,继而又问道:“你们说那怪物是僵尸体,刀剑难伤,这样做真能打败他吗?” “无论是僵尸体,还是金刚不坏、血琉璃、麒麟甲,不死之身都是相对的,如果力量能将其碾压,照样无坚不摧。” 当日,庄外林中,一块巨石横亘,如犀牛望月。 “少爷,您要过的第一关,是掌控两把兵器,我们属性不同,在你体内相克,痛苦难当,你须以阴阳之法融合,才能同时把控。” 两人飞身跃起化剑,沐晨握在手中,半身如坠冰窖,半身如入地火,他一声惊叫,剑脱手飞出,同时栽倒在地。 “少爷,这很难,必须依靠超常的意志力,才能渡过此关。” 沐晨再爬起来,手执两剑,青筋暴起,面目狰狞,头发无风自动,寒气与炙热交替转换,搅动空气,卷起飞尘花叶,呈龙卷之势。 阙修暗自佩服,这公子看似娇弱,意志坚决,能承受冰火煎熬,是可造之才。 七日之后,沐晨运剑,风起云涌,天地色变。双剑一展,赤光与白光纠缠,一声轰然声响,巨石四分五裂,余力不减,摧枯拉朽,在林中开出一道深沟。 凌寒和阙修化成人形,齐声恭贺,“少主技成,我们该着手最后一战了!” 沐晨的发色呈雪白与赤红相交,他神情自若,目光沉静,“既是终局之战,我有一条件……” 239、意外的终局 - 越神计 - 然染子 凌寒倒抽一口凉气,以为情势有变。沐晨凝望远方,目光尽显温柔,“既然我要离开,自然不会弃她不顾,我要带她一起走。” 凌寒暗松一口气。阙修说道:“清染是个好姑娘,少主深情意重,理应带她离开。只是我们一旦打破局面,前路未知,再遇危险,可能就无法复原了。” “顾不了那么多,我会一直用生命保护她的!” 说话时,清染手提食篮从远处姗姗而来,沐晨的目光立刻被她吸引。少男少女,你侬我侬,凌寒和阙修赶紧识趣离开。 可能是目光过于热烈,凌寒用小拳头捶击他的胸口,“你真是个好色偷窥狂!” 她眼中闪烁异样的光彩,那一刻阙修忽然觉得很熟悉。 “你说我们是不是错了?他们本来过着平静的生活,不该卷入这血雨腥风之中的。” 凌寒哼了一声,娇声道:“与其这样浑浑噩噩,还不如奋力一搏。我们是在帮他们!” “但愿我们能全身突围。这样一对完美璧人,应该有美好的未来。” 入夜,风云再起。四人隐入黑暗,踏上漫长之旅。清染一路抓紧沐晨的衣襟,像受惊的小女孩。 攀上天梯,至断崖之上,红庙静卧于黑雾之中,莫名诡异。沐晨轻抚清染的玉手,用眼神鼓励她。清染十分不舍,隐于一块巨石之后。 他示意阙修去打开封印,猎猎长风,乌云漫卷,他十分平静。这些日子血与火的磨炼,使他成熟坚毅,勇往直前。 伴随着瘆人的声响,乌涂出现了,顶天立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立刻传来。 凌寒抛去一个鼓励的眼神,“少主,相信我们,相信自己,我们会成功的。” 两人化身成剑,沐晨跃起,接着手中。那股熟悉的撕裂感瞬时传来,冰火交替,无穷的力量也随之喷涌而出。他一声清啸,双剑十字交叉,玄冰和赤焰交替喷涌,气势如虹。 乌涂以肘遮面防御,身体被白色的热气吞没。转瞬,他荡尽蒸汽,笑道:“某说过的,此等攻击根本伤不了我。”他脱口而出,自己也觉得奇怪,“我们好像是熟悉的老友,能杀了你们,甚幸甚幸!” 他巨拳回击,力道破天,沐晨被逼退数丈,直撞在崖壁。 凌寒传音道:“力不可敌,用属性胜他。” 沐晨低伏身体,贴地疾行,躲过巨拳重击,至乌涂脚下。他双剑一展,分别刺入其两腿根部。 乌涂怪叫,“如此徒劳,只能让某更兴奋!” 沐晨运足功力,将寒冰和烈火属性沿剑渡入其身体。乌涂一腿雪白一腿赤红,青筋如游蚓,随时要爆裂。 他又一声低吼,双拳泰山压顶锤击,巨石崩裂,将沐晨逼退。乌涂踉跄后退,差点跌倒。 “看来有用,再猛烈一些!” 沐晨卷土重来,乌涂则仰天怪吼,黑雾席卷,齐向他身上汇聚,浑身皮肤变成漆黑颜色。沐晨双剑齐刺,如遇金石,一声脆响,即被弹开。 “这是某的天地,某就是王,你休想伤我分毫。” 沐晨再上前,又劈又刺,无济于事。“他提升防御,刀剑不入,这可怎么办?” “听说过烧瓷吗……”阙修道。 沐晨会意,腾身跃起,直入乌云之中,他功力运至极致,面目如暴怒金刚,白发赤发扎起,光泽分明。 他双剑一展,身体如陀螺般旋转,荡起龙卷风,直上云霄。风眼之中赤色的火焰和白色的玄冰相互纠缠,如擎天之柱落于九天。 乌涂的身体被冰火龙卷包围,飞速旋转,搅动尘土乌云,天昏地暗,辨不清颜色。强大的劲力外泄,清染被压迫至巨石之上,又惊又怕,炽热和极寒交替袭来,无法呼吸,身体和石头都要被压碎了。 片刻,风声停息,沐晨力竭,从空中坠落,凌寒和阙修也化成人形。尘烟之中,乌涂屹立,漆黑的身体光洁如瓷器。 乌涂狂笑:“某的身体是铁打的金刚,你们伤不了!”他向前迈步,忽然发出声声脆响,身体出现无数裂痕。 “冰火九重,极热极冷,像烧瓷一样,不裂才怪呢?” 乌涂挣扎前行,忽然散成一堆瓦砾…… 清染飞奔过来,抱着沐晨喜极而泣。阙修道:“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前路迷茫,继续前行。” 他在红庙废墟的石棺中寻找,扳动机关,棺底移动,露出一条密道。穿过密道,豁然开朗,白云缭绕,一条同样的天梯直伸云雾深处。 凌寒上前检查,确定没有机关,这才招呼众人登梯而上。疾风扑面,云朵翻涌,天梯摇摇晃晃,众人胆寒。再往云深处,阙修的心忽然抽紧了。 天梯尽头,果然是那座漆黑的祭台,九条昂首,俯视云天。凌寒正色道:“竟然是冥界的九龙噬天阵,吞噬一切,连时间都不放过。各位,小心应对,我们已在阵法之外,死了就不能再复元了。” 清染万分好奇,上前抚摸龙身龙尾,“哥哥,难道就是这些东西困住了我们?” 她的手触及中心的印鉴,黑光暴涨,投射到清染身上,她如触电一般浑身颤抖,无数黑气如游蚓爬上脸颊。 沐晨大惊,刚要冲上去,凌寒一把拉住他,“小心,她被种了鬼符。”话音未落,清染身上无数黑蛇窜出,将沐晨牢牢缚住。 “快阻止她!”凌寒大叫,同时拉住沐晨臂膀,开始拖拽较力。清染面色漆黑狰狞,力气极大,一步步将沐晨拖到近前。她的胸口伸出一把漆黑之剑,慢慢刺向沐晨胸膛。 阙修飞身上前,单手化剑,斩断黑蛇,清染失去重心,直坠下祭台。“哥哥……”云雾中回荡凄厉的声音。 沐晨肝胆俱裂,就要跟着跳下。凌寒赶紧阻止他:“少爷,不可意气用事,有人千方百计想困住你,不惜在你最爱之人身上种下鬼符,此时此地发动,是真心置你于死地。不揭开谜底,你甘心糊里糊涂死掉?” 沐晨转悲为怒,双目赤红,“先毁了这害人的邪物!”凌寒飞身化剑,沐晨狂怒一斩,正中祭台中央。 一声巨大的轰鸣,金光四射,化为漫天金索将三人缚住,捆得像茧一样。中间印鉴化为漆黑旋涡,慢慢将他们吞噬。 “原来有人设了防御结界,快想办法,要不然死无葬身之地了!”凌寒大叫道,企盼的眼神投向阙修。 阙修片刻纠结,口中默念咒语,金光消散,重新凝结成金符,漆黑旋涡也消失了。沐晨再跃起挥剑,天崩地裂,祭台轰然倒塌。三人直坠下云端,凌寒向他投来怪异的一瞥,然后飞身扑向沐晨…… 冥河之畔,老马立于断崖之上,河水波澜不惊,他也如雕塑一般,动也不动。阙修从远处走来,老马并不惊讶,淡然道:“你既然回来了,说明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关键时刻,你能想到倒念咒语脱身,确实机灵过人!” “先生,我不明白,你为何用如此恶毒之法困住一个少年?” 马先生目光悠长,转开话题:“远古时代,混沌初开,女娲大神造人,她不小心划破手指,一滴血滴入泥人,造就一个异常强大之人,称之为血魂。” “他得到上古大神之血,虽然为人,却有神一般的力量,足以超越生死。而且血魂残忍嗜杀,他若降世,必在人间掀起血雨腥风。所以,血魂一直被冥界封印,极少现世。” “当年我下界渡劫,冥界三公子无恕被玄素一剑破了仙根,他放不下执念,死不瞑目,让手下鬼将宫泣盗走血魂,使他转世成为我和玄素的儿子。他想让我亲手弑子,体会万劫之痛。” “我不忍那样做,沐晨是我与玄素爱的结晶。但我又不能放任自流,只能将他用这种方法囚禁起来。” “沐晨很善良,也没有您说的那样强大。” “十八岁时,血魂才会慢慢觉醒,他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强大无比,又残忍嗜杀。” 阙修长叹一声,“我犯了大错,掉进别人陷阱。我那时总觉得凌寒似曾相识,在阵法摧毁的那一刻,我才看清,她就是端木锦绣,什么慕容擎天的剑灵,根本就是在骗我。” “这不是你的错。他们拓印轮回鼎之时,就开始密谋布局。是我贸然打开结果,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接着是一阵沉默,阙修问道:“岛上是什么人?为什么都是异魂?” “他们皆是皮囊,我以‘代魂’之术赋予生命,或善或恶,皆随我愿,目的是陪伴沐晨。严格讲他们都不是人!” 阙眼前闪过清染娇柔的面孔,一股怒意升腾,“在我眼里,他们都是鲜活的生命,如此践踏,残忍至极,修不敢苟同。” 马先生脸色一寒,愠怒道:“我老马行事,还轮不到你评点。这次你虽是无意,但大错已铸成,回去好好反省吧!” 他拂袖而去,玉叶魂从躲藏的角落走出来,她见阙修面色阴郁,就宽慰道:“公子,奴家都听到了,您不必太介怀。是不是有另一种可能?马先生故意露出破绽,实则让你解救沐晨逃出牢笼。你最后倒念咒语解开金符,就是最好例证。他既维护了爱子,又脱了徇私的干系,此乃曲线救国之妙计。只是公子的锅背得有些冤枉!” 阙修笑道:“你如是说,我倒有些释然了!” “对了,您不在时,有人给你送来一张喜帖……” 240、妙灵的婚礼 - 越神计 - 然染子 阙修随即打开请柬,阅毕,指尖轻捻,化作一缕尘烟。 “想必你已知晓请柬内容,是否心有悸动?” 玉叶魂答道:“当日我随您来到地府,就已断了世间尘缘,所以这一切与我并不相干。” “朱玉叶有了好的归宿,爹爹也放下一桩心事,你真的对此漠不关心?” 玉叶魂轻咬嘴唇,并不作答。 “好吧好吧,是我强人所难了!我这就去给马先生告假,玉叶与妙灵大婚的日子,我还是要出席的。” 后花园小亭之中,马先生在独饮。他见阙修到来,制止他行礼,示意坐下。 阙修拱手道:“属下鲁莽,刚才多有冒犯,请先生见谅!” 老马摆手,为他斟酒,“事已至此,怨天尤人,无济于事。本来你屡立奇功,我已为你申请了仙籍,出了这事,恐怕付诸东流了。” “修志不在此,只想做个凡人,先生切莫介怀。” “果然是步皇挚友,有大气度,大情怀,老马也深感佩服。” 寒暄片刻,阙修话题一转,“关于沐晨,先生有什么打算?” “只能集冥界之众,全力缉拿了。” “可是,我觉得他真的很善良,您是不是过虑了?” “善与恶已经不重要了,冥界容不下如此异类。不确定的强大力量必须被清除。” 阙修面露惋惜,又问:“对于血魂,是否有克制的办法?” 老马点头,一饮而尽,阙修还想追问,先生转开话题:“我已知道你的来意,你去吧,有些谜题只能靠自己慢慢解开。” “我再传你‘彻地’之法,可穿越冥界‘无间地狱’,瞬间到达千里之外,与妙灵的空间隧道相似,也是了不起的神通……” 阙修又复出了,久违的京城,繁华依旧。十里长街,俊美青年,气宇不凡,举手投足间,引路人侧目。 行至街角,见一人在风中伫立,人流匆匆而过,他静立不动,如鹤立鸡群,看云淡风轻。 阙修与他对视片刻,说道:“这么快就找到我,不愧是四仙根。大隐于市,你这仙风道骨还是有些格格不入。” 妙灵面留微须,些许老成,“我专程等你,我们的婚礼无论如何不能少了你这个关键之人。” “婚礼还有月余,我是不是来早了?” “难得还阳,如不游历人间,岂不负了这美好时光?” 阙修点头,问道:“她在哪里?” “待字闺中,足不出户,早已不是以往又打又杀的朱玉叶了。” “这么说不方便见了?” “别说是你,连我这个准夫婿想见她都难了!” “既然如此,该见时再见,别有情调……” 入夜,阙修立于高阁之上,劲风猎猎,熊二站在一旁。 阙修指尖轻捻,拿出那个金灿灿的面具。“你这么快接纳我,只是因为这个面具?” 熊二道:“您虽然性别变了,相貌变了,但我能感到楼主不凡的气息,熊二确定无疑。” 阙修戴上面具,目光悠长,“如此说牵强了,你碍于规矩,其实心中还有诸多疑惑。” “楼主多虑,熊二不敢!” 正说话时,耳边传来急促的钟鸣,穿透力极强,声声敲击人的心魄。熊二面色巨变:“有人启动千里传音符,七主之一有危险!” 两人瞬移至殿内,墙上有八只龙首,口衔玉珠,最上面是一只金首,下面七只是青铜龙首,其中一只玉珠落下,触动机关。 有人上前禀告,“是三主子启动警符,已联络就近人员前去支援。” 熊二吃了一惊,“唐三战力虽不是最强的,可她毒力逆天,江湖出了名的难缠,她会示警,肯定遇到大麻烦了。” 阙修与唐三有交集,关心则乱,他大声吩咐:“能否调出她具体的位置?” 有人掌心轻抚,龙眼投射出淡蓝的光芒,汇聚成山川景物,“禀楼主,她在中岳嵩山之北,黄河之南,方面十里之内。” 熊二摇头,“距此千里之外,鞭长莫及,凶多吉少!” 阙修动容,指尖黑光闪烁,虚空一点,大地震颤,出现一个漆黑的旋涡。众人愕然,纷纷后退。 “随我来!”阙修拉住熊二,跃入旋涡。随即身体飞速下坠,漆黑流光飞逝,莫名的压迫迎面而来,立时坠入修罗地狱。 熊二目不能视,好像有一支巨手扼住咽喉,历经极寒骤热,几乎昏厥过去。阙修伸手扶住他,忽然眼前豁然开朗,乌云遮月,莽莽荒原。 熊二腹内翻江倒海,差点呕吐,好容易喘匀气息,“楼主威武,刚才是什么法术?” “是冥界‘彻地’之术。你能穿越十八层地狱而未昏厥,法力在世间也是罕见。” 熊二深深一辑,“楼主神技,在下心服口服,再无半点疑虑。” 阙修摆手,“现在不是恭维的时候,唐婉应该就在附近,赶紧救她!” 熊二运功,目光如电,气吞山河,体内生出无数雪白的丝线向外延伸,密如蛛网,隐含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阙修暗自惊叹,功法如此诡异,闻所未闻。 片刻,熊二收了功法,“她的毒气已经很微弱,但我还是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两人电掣而去,至悬崖之下,荒草齐膝,熊二再嗅,飞身上前,拨开乱草,一女人正蜷缩其中,一动不动。 唐婉对他有恩,阙修心急如焚,他刚要上前,熊二制止,“楼主小心,她的毒不是闹着玩的。” 他指尖白色蛛丝暴涨,将那女人缚住,蛛丝先变成黑色,继而又退去。“她伤的极重,毒功已微不足道。” 熊二上前,将她翻过来,却是一张年轻的脸庞,样貌与唐婉相似,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稚气未退。 “什么情况?返老还童了?或者根本不是唐三。” 阙修点头,“是她,毋庸置疑。相传有一种神奇功法,遇到致命伤害时凝聚部分或全部法力与之抵消,带来的副作用就是返老还童。” “还有如此好事?既得保命,又能恢复青春,岂不两全其美?” “可是相应的法力与记忆也随之消散了,失去功力,对修行之人来说也许比死还难受。” “楼主的意思,唐三遇袭,在危难之时,以法力与伤害对冲,才保住性命,落得这般模样?” “只有如此解释了!”阙修俯身抱起她,“她伤的很重,无法承受‘彻地’之术。你先返回,唐三对我有恩,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数年前,神州之南,万里海疆,碧波滚滚。海面上有诸多小岛,大小不一,如星辰遍布,在碧波中点缀星点葱绿。 其中有一岛,不算最大却十分特别,岛上山水灵动,仙气十足。岛名灵翠,是南海派一域三山十六岛的首岛。 岛主女,名青灵,修行百年,法力高强,面容却与少女相仿,人称“灵仙”。她座下数十弟子,居仙灵宝地,逍遥快活。 这日,东域风起,泛五色霞光,海市蜃楼绵延数十里,灵仙掐指一算,立刻安排出岛,一路踏波西行,很快来到海边小镇古帆。 灵仙一身绿衣,碧发飘飘,引吸路人眼球。跟在她身边的是最得意的弟子青梓,也是玲珑美貌的少女。 两人沿石街前行,至临海的广场,有一艘古船,昂首扬帆,欲乘风破浪而去,木虽已朽,气势尚存,青灵驻足,久久凝望。 青梓知道师父心事,不敢打扰。片刻,灵仙一声轻叹,“师祖当年从这里出海寻仙,创立灵翠岛,自她仙游而去,再无人能续仙缘了。” 青梓轻声回道:“师父您过谦了!我南海一派,域主、三山尊者和您皆称为仙,他人就望尘莫及了。” “称之仙也是伪仙,为师有自知之明。” 青梓暗自吃惊,从师父的言语中她听出一丝无奈和忧伤。青灵目视爱徒,“你可发现为师又添几缕金发?对我木系修行者来说,金则是衰,为师的修为再不能突破,恐离油尽灯枯不远了。” “不会的,您一定会飞升成仙的!” 青梓低声抽泣,师父一展袍袖,嗔道:“好了好了,你跟了我几十年了,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说话时,两人再前行,入集市,人声鼎沸,空气弥漫着异味,嘈杂之声不绝于耳。青梓一皱眉,像师父这样高洁之人,这种污浊之地,她从来也不踏足。 这次,灵仙兴趣十足,挤进旁边的摊位,拿起粗布随意把玩,又到旁边,对着泥俑陶器研究一番。青梓跟在身边,旁边鱼摊传来阵阵腥臭,让人作呕。 一阵熙攘吸引众人的目光,原来有人在贩卖奴隶,少男少女蜷缩在笼子里,目光惊恐,如待宰的羔羊。 卖主几人,皆如匪类,形似凶神。一人口舌如簧推销,很快男男女女被人买走。青梓动了恻隐之心,低声说:“师父,救救那些少女吧,看情形是被卖入青楼,有的罪受了。” 师父面沉似水,“我们不是侠,凡事顺天意讲缘分,这是世俗规则,不得干涉。” 很快,众奴售卖一空,笼中只余一个小男孩,病恹恹斜卧其中,眼见只剩一口气。 卖者摇头,“看来是无人要了,留着只是浪费粮食和汤药,只能扔到海里喂鱼了。” “我出十两金,买那个孩子……” 241、小号毒美人 - 越神计 - 然染子 唐婉醒来,一声嘤咛,娇声媚骨。阙修看这小号版的毒美人,清纯可人,稚气未消,眼里充满了惊恐,全无霸气。 “你是谁?我怎么了?” 阙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柔一些,“不用怕,你受了伤,是我救了你。” 唐婉挣扎起身,抛来一个温柔的眼神,“谢谢你,哥哥!” 不但人变清纯了,连嘴巴都变甜了。阙修心中怜惜,轻扶她的香肩,“你伤得很重,不要起来。” 唐婉顺从点头,手掌轻抚他的脸庞,“哥哥你长得真俊,一定是好人。” 阙修心想,“变单纯了也好,省得生事。” 他扶唐婉躺起,贴心地盖好被子。美人双目灵动,对着他一番打量。阙修想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刚要开口,忽然浑身奇痒,皮肤出现彩色的斑纹,飞速延伸。 他大惊失色,唐婉也变了脸色,“那里来的野小子,想哄骗老娘,占我便宜。” 阙修感觉喉咙发紧,气息一窒,“我是金楼之人,大家自己人。” “什么金楼?自己人?我看就是图谋老娘美色的恶人。” 阙修越来越窒息,他发出一声尖厉的吼声,“快给我解药!” 唐婉娇笑:“你一时半刻死不了,好好享受吧!” 阙修无奈,拿出她的百宝囊,里面各种药丸和药瓶,眼花缭乱。唐婉冷然道:“你中的毒并不致命,这里面可尽是蚀骨夺命之毒,你可想清楚了。” 阙修看见一颗粉红色的药丸,毫不犹豫扔进嘴里,他忍住腹痛,看着身上的斑纹和奇痒慢慢逝去。 唐婉大惊:“你怎么识得‘噬心灭毒丸’?” “拜你所赐,我先前享受过了。”他强忍腹痛,将唐婉拎起,摁在墙上,表情如凶神恶煞。 “哥哥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唐婉大声求饶。 阙修将她的俏脸摁在墙上反复摩擦,力度恰到好处,既感到疼痛,又不伤及皮肤。唐婉声声尖叫,阙修心中畅快之极,恶人还须恶人磨,这落难的毒美人可是遇到克星了。 折磨完毕,美人声声娇喘,阙修还不忘威逼她,“再敢给我下毒,下次磨花你的脸,看你怎么见人?还有,不准再称老娘,搞得跟中年怨妇似的,再听到还要收拾你。” 唐婉含泪点头,阙修表情缓和下来,“唐三,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吧?” “我不是什么唐三,奴家是孤儿,漂泊江湖,刚刚拜入唐门,你为什么要抓我?” 阙修心想,完了,果然记忆随法力都湮灭了,问也是白问。他轻敲美人的脑壳,“我不是抓你,是救你。你被人袭击,受了重伤,脑子都坏掉了。” 唐婉噘嘴道:“哼,我才没傻呢!我发现自己越来越聪明了。” 阙修想再敲她的脑袋,唐婉机灵躲开,“哥哥就知道欺负我,你就是一个小小魔兵,神气什么?” 阙修暗自吃惊,这小丫头竟窥破自己真身。他还想追问,唐婉不耐烦转过头,“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像神仙一样自由自在,那梦好美,真想继续做下去。” 翌日,两人出发,阙修叮咛道:“我要带你去京城,找最好的郎中,或许能恢复你的记忆。你老实点啊!” 唐婉噘嘴不理他,两人骑马上路,一路西行。看见花花世界,鸟语花香,小丫头很快忘了置气,欢天喜地,兴高采烈。 行到黄昏时分,前面一座巍峨高山,漫山葱绿,浓雾深锁。唐婉拍手道:“此山名幽源,人称小终南山,多有奇珍异兽出没,没准冒出一个活吞了你。” “你自己细皮嫩肉,好自珍重吧!”阙修一边和她斗嘴,心里也暗自佩服,这小丫头江湖阅历真是不凡啊! 这时人群中一人一骑姗姗而来,一袭黑衣,跨下漆黑坐骑,如鹤立鸡群,引路人侧目。唐婉也被那人吸引,目不转睛,感慨道:“一看就是一个高贵君子,相貌堂堂,举止不凡,不像某人,油头粉面,却龌龊至极。” 阙修没有和她斗嘴,眉头微蹙,陷入思索。 再向前,林深茂密,人烟稀少,眼看天色将黑,唐婉埋怨道:“都怪你,误了客栈,今夜可要喝西北风了。” 好在前面有一座破庙,升上篝火,吃了干粮,也算安顿下来。 深夜,阙修猛然惊醒,见唐婉蹑手蹑脚向庙门而去,他刚要大喊,唐婉示意他噤声,轻轻招手。 出了庙门,外面奇风大作,浓雾弥漫,山林像被巨兽吞噬,一片白茫茫。 “有一种上古怪兽名叫‘畸龙’,形如蜥蜴,生于泥沼,善吞云吐雾,大概就是这个情形。” 两人藏于一块巨石后面观望,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奇风再起,卷动白雾如开锅一般沸腾,形成一道龙卷直达云霄。原来云端之上,有人持一个漆黑的葫芦,将白雾吸尽。 那人以满月为背景,立于云端,疾风猎猎,吹动衣摆。唐婉春心大发,赞道:“好帅啊!” 那人一声断喝:“大黄,藏了许久,现身吧!”他一晃手中剑,无数影剑从天而降,激起漫天尘烟。 阙修躲于石旁,心说:“这个冒失鬼,也不怕伤了人?” 这时,一声震天的低吼,大地轰轰颤动,有一巨物腾空飞起,遮蔽了月光。果然是一只巨形的四足蜥蜴,全身金色的鳞片光芒闪闪,目如灯炬,血红的信子几次吞吐,如漫天鞭影。 那人身法极快,躲过袭击,“大黄,收了神通,随我回去吧!” 唐婉叹息,“畸龙喜食飞鸟,几只烧鸡就能搞定,非整出这么大动静。” “畸龙”狂怒,巨尾一甩,山崩地裂,在林中开出一条巨型的沟渠,破庙也化为一堆瓦砾。阙修抱着唐婉飞身躲开,才免得池鱼之祸。 那人一晃身形幻化十余分身,一齐扑上,“畸龙”信子吞吐如电,将幻影击碎。那人的真身却突然出现在前面,抬手一张纸符贴在其额头,“畸形”的身体一再缩小,最后化为寻常蜥蜴大小。 那人将“畸龙”装入葫芦,按落云头,朗声道:“那位高人在此,请现身吧!” 阙修见行踪暴露,大摇大摆走出来,刚要报上名号,谁知唐婉飞快跑过去,抱住那人的大腿。 “奴家被奸凶徒掳了,英雄救命啊!”她声泪俱下,诉说苦情,“他要将奴家卖入青楼,入人间炼狱,再无出头之日了。” 阙修万没想到她演这一出戏,一时不知所措。那人扶起唐婉,目光如电逼视他:“在下疾恶如仇,路遇凶徒,要替天行道了。” 他一步步逼近,剑气外泄,唐婉又喊道:“英雄手下留情,他也是家贫难以糊口,才误入歧途。奴家只想脱困,不想造杀孽!” 她冲阙修暗作鬼脸,得意之极。那人收了剑,“既然姑娘求情就饶了你,希望你改过自新,否则天道轮回,必遭报应。” 那人转身离开,唐婉乖巧跟在身旁。阙修忽然喊道:“端木少主,请留步?” 那人停下脚步,迷惑道:“你认识我?” “想当初祸起双叶城,小人物只手擎天,力挽狂澜,翠溪崖边,和少主长谈,言犹在耳。” “原来是你?” “少主,小白可好?” 端木云扬的疑虑彻底打消,他微微点头,“想不到能遇到真的你,不虚此行啊!” 阙修拱手,“心照不宣,也不必寒暄了。” 云扬回礼,“好一个不必寒暄,江湖不大,还会再见。”说完,忽然消失影踪。 唐婉如傻了一般,计划进行很顺利,谁知三言两语,又莫名被放了鸽子。这时阙修已冲过来,揪住她的衣领,就要摩擦。 “我没有向你下毒,只是想逃走,你凭什么惩罚我?” 阙修不松手,恶语道:“再给你加一条,要玩逃走的小把戏,一样划花你的脸。” 唐婉几番挣扎,忽然停下,纤指悄悄指向林中。阙修收紧手掌,以示压迫,“还想耍花招?” “有毒气传来!”唐婉小声道。 阙修并未察觉到异状,威逼她:“你想制造紧张,乘机逃走吧?” “奴家入唐门,第一课就是识毒,不会错的。” 两人隐入草丛,屏住呼吸。林静草木深,皓月正当头,似乎没有什么危险。忽然,阙修挽着美人飞身跃起,一声爆响,藏身的地方被击成深坑。 接着几道黑影凌空杀到,无法闪避。阙修周身红光一闪,几道光线射出,将黑影击落。 夜空中有人长笑,“不错不错,竟然能以血化剑,魔兵一族果然不简单。” 一道人影飞至,黑衣蒙面,手持一把怪异的棍子,色泽漆黑,前端呈球形。阙修冷然道:“手持药王杵,堂而皇之,关中孙家也干起这杀人越货的勾当?” “江湖毒妇,人人得而诛之,本公子是替天行道。” 阙修将唐婉挡在身后,一支赤红的长剑从右掌心缓缓伸出,“要杀她,须从我的身上踏过去。” “小心他的杵头!”唐婉喊道。 两人对峙,那人忽然出手,药王杵横扫千军,阙修持剑格挡,在接触的一瞬间,杵头爆裂,黑针四射,阙修不退反进,胸口血光一闪,几道红光射出,那人闷哼一声,退出几丈外。 “竟然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本公子见识了。”他转身逃走,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242、灵翠仙岛 - 越神计 - 然染子 灵翠岛,空中阁,悬于顶端崖壁,直面日出,与云海齐,胜似仙境。 灵仙在房中,看初升日光投入窗前,轻盈似水,竟勾起她的回忆,失神间,手边一叶兰花被折去一瓣。 这时,青梓进来禀报:“师父,新来的小师弟已经安顿好了,还请师父赐他名字。” 灵仙手抚兰花,说道:“就叫他青兰吧!” 青梓点头,刚要离开,师父叫住她,“将这些兰花都搬走吧!” “可是师父,您几十年独爱兰花,呕心沥血培育,为什么要弃之?” 灵仙摆手,“为师要专心修行,心无旁骛,都毁了吧!” 青梓答应,让人将众多盆栽搬至崖边,只须一拂衣袖,坠入山崖,毁于一旦。但想想这也是师父一番心血,毁之可惜,于是让人全部移栽崖前,也算安顿妥当。 一晃十余年,人间沧桑百变,灵翠仙境还是一如从前。只是小师弟青兰已长成翩翩少年,相貌俊美,聪慧过人,深得众师姐喜欢。灵仙更是悉心栽培,教诲不怠。 这日,灵仙将青兰叫到座前,“徒儿,你已年满十八岁,漫漫修行开始,你想重点修习何种法术?” 青梓抢先插言,“师父木系法术登峰造极,善聚天地灵气,驻颜常青,修炼成仙不是梦。” 青兰不语,青梓又说道:“那就向师父学习飞天遁地,降妖除魔,天行大道,归依正统。” 青兰开言道:“徒儿想修习正宗佛法,知天下事,知人间苦,弘扬佛法,普度众生。” 青梓刚要插言,灵仙摆手道:“佛法虽非为师所长,但我南海一派,也是归依佛前,佛法经书应有尽有,你既有意,为师准了!空中阁旁有一山洞,正宜于清修。” 出了空中阁,青梓一番埋怨,“师弟你鬼迷心窍了?又不是和尚,修习什么佛法?象众师姐一样,青春永驻,有什么不好?” 青兰不语,青梓又问道:“师弟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说出来,我会与你分担?” 青兰摇头道:“师父常说,不问正邪,随性而为,是我派要义之精髓。我心意已决,师姐不要再逼我了。” 青梓虎着脸,敲他的脑壳,“你真是榆木脑袋,不可理喻!” 话虽如此,她还是忙前忙后,帮青兰打理洞府。很快除去杂草杂物,搬来生活用品、书卷竹简,收拾妥当。洞中深幽,滴水之声回响,别有意境。青兰随即在洞口书写“滴水”两字,心满意足。 青梓戏谑道:“洞府修整完毕,你可以专业当小和尚了。” 青兰在青石上打坐,滴水如木鱼声声,他很快入无我境地,完全忘记师姐还在为他整理衣物。 青梓来到近前,注视其俊美的面容,睫毛微合,红唇轻呼,忽然生出异样的情感,心旌摇荡,几乎把持不住,想亲吻那诱人的唇。 正在这时,洞外莺声燕语,众姐妹到来,见这情形,相互推搡取笑道:“你和小师弟在此幽会,都要亲到一起了。” 师姐青柠笑道:“干脆禀明师父,洞府改洞房,岂不美哉?” 青梓脸涨得通红,用小拳拳全力反击,打成一片。青兰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阙修醒来,天色已亮。日光照进山洞,明亮晃眼,目不能视。洞中滴水声声,清澈悦耳。他的胸口传来阵阵刺痛,双眼慢慢习惯了光线,唐婉眉目轻垂,正用磁石为他清理飞针。 阙修这才发现几乎全身赤裸,大窘。唐婉玉手轻轻摁住他,说道:“奴家入唐门,以人试毒,像你这样的裸男见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为什么没有趁机逃走?” 唐婉一撇嘴,“奴家也是知恩图报,你舍命相救,我可不能忘恩负义。” 清理完毕,她在阙修胸口轻轻按摩,缓解淤血。“还好你服下‘噬心灭毒丸’,毒无大碍。只是以血化剑,失血过多,恐怕要好好休养了。” 阙修无法消受美人温柔,挣扎坐起,果然天旋地转,只得扶墙支撑。 “以血化剑,应以气为主血为辅,打磨锋利,这样既提高杀伤力,还能减少自损。” 阙修有些迷惑,“你个小丫头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奴家聪明绝顶,一眼就识破功法之命门,怎么?你不服气?” “好吧好吧,我扶墙更服你,赶紧想法子让我迅速恢复。” “奴家采来补血补气的草药,定有奇效。” 耽搁一日,重新上路。阙修面色苍白,但精神好了很多。有前车之鉴,不敢再上官道,只能走小路潜行,隐匿踪迹。经上次一役,消了彼此隔阂,融洽很多。 又行几日,已至京城地界,唐婉掩饰不住向往和兴奋。“听说京城可繁华了,哥哥一定要带我吃喝玩乐,不许敷衍我。”她扯住阙修衣袖。 “这几天风餐露宿,比尼姑都清苦。等到了京城,我一定要大吃三天,把‘京运楼’都包下来。”唐婉津津乐道,说出一连串美食的名字,自己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阙修看着叽叽喳喳的小美女,紧绷的心情慢慢放松了,一个疑问油然而生。“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如此执着追杀你?” “那还用说,奴家是江湖大人物,肯定结下不少仇家。” “话虽不假,你纵横江湖二十余年,仇家确实不少,可为什么专挑这个时间,不依不饶发难?” 唐婉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说奴家近来走霉运了,不知惹了什么瘟神?” 说话时夕阳西下,林间飞鸟惊起。唐婉俏眉一皱,脸色低沉,“真是多事之秋,不得安宁!” 阙修极目远望,彩霞满天,林木深深,并没有什么异常。 “魔血七族中有兽血一族,骁勇好战,相传其祖先是蛮荒毒瘴之地的魔兽,能幻化兽形,毒防超高,刀枪不入,正是你我的克星。” 话音刚落,疾风漫卷,黑雾扑天盖地。阙修大喊,“快跑!” 唐婉未动,目光沉静,“他行动快如闪电,逃根本无济于事!”她与阙修交换眼神,盘膝而坐,很快入静,四周有蓝色的光线逐渐向身体汇聚。 阙修惊讶之极,来不及细想,因为猩风扑面,一声兽嚎,震人心魄。他右手化剑,飞身迎上。两股巨力对撞,方圆几丈,摧枯拉朽,树木折断,夷为平地。 阙修被震退十丈,一口猩咸涌至胸口,差点喷出。他强行忍住,电射返回,对战之人,一身黑衣,面目狰狞,双臂赤裸,布满金黄的鳞片。 阙修挥剑力斩,那人徒手相迎,金戈声响,阙修的剑烈焰喷涌,将那人团团围困,炙热蔓延,树林燃起大火。那人一声怒吼,声波搅动气流,驱散烈焰。 他飞跃而起,双臂呈环抱之势,双掌兽化,指如利刀。阙修并未后撤,忽然向前,直面这死亡拥抱。对方手指就要掐住他的咽喉之际,他突然出剑,刺中对手胸口,同时口中喷出一道血箭,化为赤红利刃,射中兽人面门。那人踉跄后退几丈,才止住脚步。 那人胸口无伤,双手掩面,血顺着指缝流下。阙修无法判断对方伤势,不敢贸然上前。那人放下双手,满脸是血,更加可怖。他发出一阵长笑,相当兴奋,相当愉悦。 他的身体散发诡异的红光,齐齐向头顶汇聚,头发立起,粉红的蒸气升腾,好像血液被迅速蒸发。 阙修不知这是什么功法,只能将功力提到极致,手中剑赤红如炉条。忽然,兽人低头,如暴怒公牛,直撞过来,快如闪电。 阙修匆忙防御,剑刃与他的头撞击,迸射出火花。阙修脚下轰然塌陷,接着巨力袭来,他的身躯飞至空中。 那人余力无坚不摧,在地上铲出一道沟渠,直奔唐婉。入静的美人忽然跃起,阙修化身为剑,美人持剑,举火烧天,一道蓝色的霹雳从天而降,正中兽人顶门,立刻头顶黢黑,浑身栗抖,栽倒在地。 阙修化为人形,咳出几口鲜血。“他死了吧?” “雷防虽然是他的弱点,可是我功力太弱,加上与你属性不符,对他造成的伤害有限。或许只是晕厥。” 阙修刚要上前,唐婉伸手阻拦,“他的绝招‘魔血冲冠’威力很弱,应该只是一个少年。放过他吧!” 阙修心想:“这威力还弱?我差点被顶死?”他转向唐婉,以目光逼视:“你刚才运用那招分明是‘四魂经’之精神篇,吸收遗留在此的雷系精神力量。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唐婉咬牙不语,扭头就走。阙修跟在身后,不停追问。唐婉有些烦了,“哥哥怎么如妇人一样絮絮叨叨,你的问题奴家不知道,也不想谈。” 山路崎岖,至山脚下,夜幕降临,路边有一座破旧的小屋。“天色已晚,就在此歇息吧!” 屋里收拾整齐却空无一人,或许是猎户临时歇息场所。唐婉四处翻找,未找到吃的,只得从院内桃树摘来果子,吃了个水饱。 阙修气血淤积,伤上加伤,就地打坐调息。唐婉忽然面色一沉,低声道:“他又追过来了!” 她的指尖轻触地面,白色的光芒像涟漪一样散开…… 243、白域 - 越神计 - 然染子 阙修跃起,埋怨道:“你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放心,他刚才被五雷轰顶,吃了大亏,肯定不敢贸然攻入。加上我华丽丽的阵法,他摸不着头脑,断然不敢行动。” 阙修松了一口气,“你刚才施展的什么阵法?” “看似气势如虹,其实只是一个探查阵法,如展开的蛛网,一旦有人进入,就会触动报警。” 她指尖轻划,一个透明的钟悬浮在屋顶。“你放心歇息吧!这招肯定唬住他。” 果然一夜平安,晨起,唐婉就近采来野果,在院中摆开宴席,阙修还从屋里找来一个葫芦,满是美酒,自斟自饮,表情无比惬意。 吃罢,两人启程,沿山路行几百步,阙修问道:“他是否跟过来?” 唐婉微笑,答非所问,“你刚才的假酒喝得可痛快?记得猎人捉猕猴的故事吗?猎人将美酒置于山下,饮上几口离开,猕猴忍不住好奇也去饮酒,最后醉倒被捉。” “你的意思是那‘猴子’会模仿我喝下假酒?” “懵懂少年,心里充满好奇,我们给他上生动一课。” 两人悄悄返回,果然那兽人躺在院中,不能动弹。唐婉凶神恶煞般冲过去,揪住她的衣领,“我‘麻沸酒’滋味如何?你毒防再高,麻药也抵受不住,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少年眉目桀骜不驯,脸上的伤痕裂开,狰狞可怖。 “呀,还不服气,告诉我谁派来的?一字一句交代,否则将你扔到林子里喂狼!” 唐婉几次摇晃,少年不语。阙修上前,撬开他的嘴巴,里面空空荡荡。“有人从小割掉他的舌头,豢养起来培训为杀手。这是江湖隐秘组织惯常做法。” 唐婉震惊,接着泪如雨下,“天下还有如此禽兽不如之人?对少年下此毒手,天理难容。”她指尖发出一缕绿色尘烟,解了少年麻痹之毒。 “你也是个小可怜!我不怪你,逃命去吧!逃得越远越好,最好逃出那些人的魔掌,自由飞翔。” 少年目光游离,如惊弓之鸟,逃入林中。 阙修笑道:“江湖闻名的毒妇竟然也大发慈悲?真是奇事怪事新鲜事!” 唐婉大怒,“谁说我是毒妇?奴家青春年少,貌美如花,是人见人爱的美人!” “好吧好吧,我改正,是毒美人……” 灵翠岛,夜色沉沉,月如弯钩。青梓脚步轻松,提着食蓝,踩着星光。远远望见灵仙从滴水洞出来,遥望月色,似在思索。 青梓暗想,“这么晚了,师父还来这里?难道暗地里指点师弟练功?” 她刚要赶过去问安,灵仙一抖衣袖,遁形离开。 青梓过去,看见洞中发出淡绿的微光。探头一望,青兰正在石上打坐,看见师姐,身上的光芒逐渐收敛。 “师弟,你练的什么功法?光芒柔和,让人感觉亲近。完全不是我们木系通常的翠绿,耀眼霸气。师父给你开小灶了?” 青兰闪避她的目光,从食盒里拿出糕点,浅尝一口,“这点心加了翠谷灵泉的仙露,口味无双,辛苦师姐了!” 青梓捏住他的脸蛋,“别转移话题,快老实交代!” 青兰拗不过,只得说道:“这有一套功法,我悄悄传你,能暗地增加功力,千万别告诉别人!” 青梓十分高兴,听青兰讲述功法要诀,牢牢记在心中。 吃罢糕点,青梓又叮嘱几句离开。青兰独自轻叹:“师姐,请原谅我打了诳语。我传你的其实是一套保命功法,万分危急时自启,但愿你永远用不着。” 第二天晨起,山色迷蒙,空气中流淌着空灵的味道。青梓忽然想起移栽于山间的兰花,多日未照看,是否安好?她匆匆赶过去,远远望见青兰正在花间打坐,淡绿的光芒在花间散开,和着晨曦镀上缤纷的色彩。 青梓来了兴致,悄悄潜近,猛然出现在青兰眼前。青兰吓了一跳,忽然收了功法,“师姐?”他轻声呼唤。 青梓凑过去,离得很近,两人翕动的睫毛都要碰触到一起了。“你刚才运功时,我看到你眼中似有一雪白的蝴蝶飞过,怎么回事?” 青兰偏头躲过她炙热的眼神,“师姐肯定眼花了。” 青梓扳过他的脸颊,想找出缘由,他们离得很近,鼻尖相对,呼吸交织在一起,酿出醉人的味道。青梓面色微红,先败下阵来。 “好吧!或许真是我眼花了。”她生生转开话题,“这些兰花面朝翠谷灵泉,吸吮灵气,再得师弟照看,长得真好。” 青兰低着头,还沉浸在刚才的亲密接触,气氛一下尴尬了。“我就是来看看兰花,不是来找你的。”青梓扔下这句话,赶紧逃开了。 至山腰云池,偶遇大师姐青榆,青梓问道:“我遇到一个修行之人,他的瞳孔呈雪白蝴蝶形态,这是什么情况?” 大师姐道:“修行之人瞳孔变异,无非两种情况,其一,天生异能,前途无量。其二,法力高强,突破玄关。就像域主,瞳孔犹如水晶,是我派无一高人。” 大师姐离开,青兰陷入沉思。 翌日,青梓去给师父请安。灵仙一身彩衣,碧发如瀑,其间几缕金丝分外显眼。她心中涌起一丝悲伤,“师父,请让徒儿为您梳妆吧!” 她细细打理,将金发一一剪除,然后盘起发髻,云鬓插簪,灵仙对镜观瞧,满意点头,“还是你最应为师心意。” 说话时,有人来报,“域主差人送信,一年一度的同门宴三日后如期举行,请师父光临。” 灵仙点头,让其退下。青梓说:“我这就去收拾行装,陪您前往。” 灵仙却摆手道:“今年让青兰陪我去吧!” “可是师父,往年都是弟子陪您前往的。” 灵仙轻笑,“瞧瞧你,泛起妒意了。就是个寻常宴会,我只想让青兰去长长见识。” 三日后出发,灵仙着崭新百花裙,长发与裙角齐飞,宛如仙子。青兰一身白衣,俯首而立,完全被师父气场掩盖,俨然寻常小厮。 大船如红鲤,行于碧波之间,海天一色,微风习习。青兰久未外出,有些好奇,有些紧张,四处张望,目不暇接。 太阳刚刚升起,灵仙让人落帆抛锚,立于船头。青兰见碧波茫茫,并无特别之处。 “所谓白域,其实是人界与魔界相交的玄虚之地,存在于现实与梦幻之间,凡人根本无缘得见。” 灵仙的指尖绽放绚丽的绿光,如利刀切割,海面被慢慢分开,白光炫目,仙气缭绕,一条长满水晶的道路逐渐伸向远方。 灵仙伸手与青兰相握,走上水晶大道,身后的结界缓缓关闭,海天无踪。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晶莹的世界,各式各样的水晶如花草,如树木,如山石,排列成一个梦幻世界。正前方大殿巍峨,几根立柱擎天,棱角折射出绚丽光芒。顶端有无数尖刺伸向天空,浑然天成,未经打磨,与同样晶莹的天空遥相呼应。 青兰如痴了一般,脱口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水晶宫吗?” 灵仙指点拂过他的脸庞,笑道:“你是我的爱徒,别露出这般没见识的样子,砸了为师的气场。” 青兰诺诺应道,低头收敛目光。 白域大弟子晶璀在门前迎候,一袭白衣,相貌堂堂。他躬身施礼,“师父让弟子迎候灵仙大驾,他老人家与尊者正在大殿中。” 灵仙点头入殿,域主居中,尊者左侧,宾主相谈甚欢,见灵仙到来,起立抱拳,寒暄几句落座。 青兰偷眼望去,域主貌似中年,身材清瘦,面色惨白,连头发和眉毛都是雪白之色。他的瞳孔晶莹剔透,如精细雕琢的水晶,一张一合间,折射璀璨光芒。 “这就是人称‘晶瞳’的白域之主,南海派主事之人,据说法力震古烁今,离成仙一步之遥!” 他想着,又转向三山尊者,年纪稍长,身材魁梧,披金色袈裟,头顶蓄发,无受戒印。他的右掌呈金色,据说能单手擎天,一指定海,人称“金指尊者”,也是了不起的高人。 青兰向二仙见礼,域主赞道:“这位年青弟子,果然根骨极佳,灵仙真是慧眼识英才啊!” 灵仙谦逊几句,域主摆手,让弟子引领青兰至偏殿。鼓乐响起,宴会开始了。 山珍海味端上,不足为奇,主菜却是一盘水果,好似大号的水滴,晶莹剔透,静时色泽雪白,动时折射出五彩的光芒,说是水果,更象是一盘宝石。 尊者夹起一粒,入口即化,不由赞道:“今年的晶莹果品质极佳,贫僧真是有口福了。”灵仙也吃了一粒,点头道:“水晶树集天地精华,渗出玉露,一甲子才成果,是修行之圣品。域主慷慨,不虚此行!” 域主笑道:“晶莹果确有助于修行,但谓之圣品言过其实。与灵泉仙露和三山灵芝功效相当。今年天公作美,晶莹果产量倍增,随行来的弟子皆有份。” 尊者点头,“甚好甚好!” 正在这时,一名弟子匆匆入殿,“禀告三仙,灵仙的弟子在席间忽然晕倒!” 244、青兰 - 越神计 - 然染子 灵仙闻听脸色一变,域主问道:“可查出是何原因?” “域医诊治过了,因他先前食用热性之物,与晶莹果相克,加之食之多且急,两种属性体内冲撞,经脉受损,引发昏厥。” 灵仙长叹,“初次造访,你可真给为师长脸啊?” 域主淡然道:“灵仙莫虑,既然贵弟子有恙,就在此小住几日,休养好了再走。” 宴席匆匆结束,尊者告辞离开,而灵仙一刻不停就去探望青兰。 一名弟子引领至小院客房,是几间水晶雕琢的洞屋。灵仙进去,见青兰仰面而卧,昏迷不醒。域医说明情况,灵仙摆手,“我要用本门仙法给他治疗,你们退下。” 众人离开,灵仙指尖拂过青兰面颊,“徒儿,该行动了。” 此时,域主在寝宫踱步,大弟子匆匆赶来,“师父,照您的吩咐,我暗地跟踪灵仙,她进了客房,屏退他人,再没有出来。” 域主眉头一蹙,“灵仙这是唱得哪一出戏啊?” “师父,您是否多虑了?或许正是她的徒弟贪吃误事,灵仙好脸面,闭门不出?” “你认为灵仙会将这样一个蠢材收于门下?还堂而皇之带出来丢人显现?” “师父您所言极是,的确不合情理。” “任何怪事都应有合理的解释。”域主的晶瞳忽然光芒四射,空气中荡漾透明的涟漪向四周散去。片刻,恢复正常,域主面色迷惑,“奇怪,整个白域我搜寻一遍,并未发现灵仙的踪迹,” 弟子脱口道:“这不可能!您的晶瞳能窥探天地,什么隐身法术都会显形,灵仙是怎么做到的?” “她的那个徒弟不简单啊!”域主稍一思索,恍然大悟,“她的真正目的是圣地神光。” “那让弟子带人去圣地,抓她个现象,看灵仙怎么收场?” 域主摇头,“她贵为三仙,地位于我相当。圣地并非禁地,虽不合常理,严格讲她有资格去圣地修行。” “弟子听闻私下传言,灵仙修行阻滞,止步不前。她或许想冒险去圣地,获得突破。” “既然如此,都是同门,假装不见,就当帮帮她吧!” 弟子点头,刚要离开,域主又说道:“她的功力与我相当,最多在圣地行千步,逗留半个时辰。你们莫要靠近,免得碰上倒尴尬了。” 一个时辰后,弟子匆匆来报,“我们秘密监视圣地,并未发现有人出入的痕迹?” 域主一皱眉,“那灵仙的弟子有何动作?” “半个时辰前,他在屋里来回踱步,神情似乎十分着急,刚才他隐身离开,不知所踪。” 域主沉思,忽然道:“不好,一定是灵仙贪功冒进,深入圣地太远,被神光压制,无法脱身。他的弟子冒险潜入营救。” “如果灵仙都被困住,她弟子去了更是无济于事啊!” “是啊,圣域神光能激发身体潜能,引发异变,提升修为。越向深处神光越强大,身体无法承受。可惜灵仙一代宗师,却毁于自身的冒失和贪婪,我等应引以为戒。” “师父,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如果灵仙真的深入千步之外,即使是本座也无能为力,听天由命吧!” 此时,青兰隐身潜行,至白域西侧圣地。这是一片偌大的水晶石林,形态怪异,如巨兽之犬牙交错。前行纵深处,有一处洞穴,里面反射迷蒙的白光。这就是圣地神光洞。 青兰毫不犹豫,直接入洞。洞口还算宽阔,高丈余,宽足以多人并行。洞壁上密布水晶簇,反射出光芒交织,纵横成网。每行一步,光芒似穿透身体,压迫与刺痛袭来,身体的能量随之丝丝外泄。 越向前,光芒越强,好似将身体一次次切割再缝合,刺穿再填平,那穿透灵魂的空虚感,让人刺痛、虚弱、压抑、绝望,乃至无法移动半步。 青兰咬牙前行,嘴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在水晶上留下一串印迹。他随时都要倒下,好在他能感受到洞穴深处师父的心跳和呼吸,这是他前进的唯一动力。 终于,看见师父在洞中打坐,碧发柔顺低垂,光芒穿透她的身体,泛出虚化的轮廓。青兰挣扎过去,轻轻抱住她。 灵仙的气息很弱,“都怪我,没听你的话,突破千步之限,我的身体被神光掏空,无法返回。倒是你,不应该冒险。不要管我,你自己或许还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青兰的指尖穿过她的碧发,“你知道的,我为你而生,绝不弃你而去。”他的身体泛起淡绿的光芒,渐渐将两人包围。青兰又生出无穷的力量,他抱起灵仙,一步一步向洞外走去。 片刻,弟子又飞跑去报,“她的弟子抱着灵仙,从圣地出来,他极其虚弱,无力再隐形,直接出白域离开了。” 域主大吃一惊,“这不可能!以他的修为怎么可能入圣域千步之外,还能负重一人全身而退?这个徒弟到底是什么来头?” 域主百思不解,脸色越发凝重。弟子小声说道:“师父,灵仙有这个神秘徒弟相助,又入圣地千步之外,她的修为可能会有巨大突破,搞不好会危及您域主的地位。请师父早作打算。” 域主不语,弟子又试探道:“是否将此事通报‘三山尊者’,让他也有所防备?” 域主摇头道:“尊者超脱世事,断不会回应的。我们秘而不宣,还是从长计议吧!” 再行半日,风起云扬,天色渐暗,山雨欲来之势。远望,山脚下有一大镇子,绵延数里,炊烟袅袅,人流络绎,一条大河绕镇而过,千楫扬帆,百舸争流。 唐婉高兴道:“京城之邻也如此繁华,今日歇息在此,明日乘船而上,如何?” 阙修经历数战,疲惫之极,就点头答应。唐婉欢快之极,拉着他的手直奔镇中。放眼一望,主街之上,一座酒楼格外醒目。“饥饿难当,正合我意。” 唐婉拉着他进了酒楼,呼酒唤菜,一会儿就上了一桌美味。美人摩拳擦掌,阙修却未动,店小二笑道:“二位客官放心享用,小店又不是黑店,上好食材,绝对无毒无害。” 唐婉嫣然一笑,“小嘴能说会道,姐姐开心,赏你几钱碎银。” 她递出银子,小二接在手中,欢快之极,又说了几句恭维话,这才退去。 阙修正要动筷子,唐婉使个眼色,四周客人寥寥,都在享用美食,似乎并无异常。 “有破绽!一个市井小店,怎么会主动说食材无毒?”唐婉小声道:“我在碎银子上施了剧毒,他竟浑然不觉?” 阙修面色一凛,“难道是使毒高手?” 唐婉摇头,“即使是高手,解毒也须过程,他完全无视。答案是这一切可能皆是幻象。” 阙修顺势望向窗外,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如若说这些都是幻像,此等大场面,堪比当年的九幻甄言。 “给我争取一点时间,我看有没有破阵的办法?”唐婉低垂眼帘,陷入思索。 阙修拍案而起,将一个盘子摔得稀碎。“什么垃圾菜肴?索然无味,一把咸盐,如此下等手艺,还好意思开门做生意?” 小二赶紧上前赔不是,阙修揪住他的衣领,抬手扔出,砸烂几张桌椅。客人们见起了纷争,哄然散去,落得清静。 这时,唐婉起身,目光凌厉,高声喊道:“是哪位下河甄家幻术高人?请现身一见,如若不然,奴家可要破阵了。” 连喊三声无人应答,唐婉指尖发出炫目的绿光,如锋利之刀,将景物生生切开,一边是熙攘的街道,另一边是旷野森林。等她将两种景物完全分开,美人香汗淋漓,气喘吁吁,“我的功力很弱,坚持不了多久,快离开!” 他们向旷野一处狂奔,景色又慢慢改变,荒漠无垠,怪石嶙峋,好似迷宫,仿佛进入魔鬼城。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冷笑:“唐门妖人毒妇,能返老还童,还能破某的阵法,真是低估你了。” 这时山摇地动,无数怪石坍塌崩裂,又重新组合,成一个高十余丈的石人。双拳擂动,阙修被击出数丈之外,口吐鲜血。 这虽是阵法幻像,伤害却是实实在在,几个回合,阙修伤重不支。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老夫只想擒住毒妇,与你无冤无仇,少年,弃了她独自逃命去。” 阙修含血啐道:“匹夫,你休想!”他向唐婉靠近,低声道:“我牵制他,你去向身后,找寻出路!” 唐婉转身,望见尘烟中一双森绿的眼睛,叹道:“真是祸不单行,那兽人趁阵法撕裂时闯了进来。” 前有石人逼近,脚步震天动地,后有兽人蛰伏,随时出击。唐婉有些慌了,叫道:“尽快找出施法者的真身,给其致命一击,否则阵法不破,我们必死无疑!” 可是四周都是暗黑的怪石,沙尘蔽目,天知道该死的真身在哪里? 忽然,兽人电射而出,利爪掠过唐婉脸庞,几丈外的一块巨石轰然崩塌,一道白色的身影冲天而起。兽人如影随形,挥爪将其扫落尘埃,唐婉飞身上前,抬手间绿雾弥漫,那人飞身逃走,传来一声叹息,“毒妇竟然还有帮手,某失算了!” 幻像散去,是一片葱绿的旷野。阙修再咯血,倒在地上。唐婉飞身上前,急点他几处穴道,阙修的身体慢慢化为赤剑。 “你伤的很重,我只能强制让你化为剑形,有利于你恢复。” 她转头望向兽人,目光暧暧的,“原来你跟着我不是要伤害我,而是为了保护我。如果你愿意,以后就跟着我。有一个名字总是萦绕在我的脑海,你就叫青兰吧!” 唐婉的泪水忽然扑簌落下,“为什么提起这个名字我如此伤心?泪水如决堤之湖水无法止住?” 她忘情地抱住兽人,失声痛哭…… 245、暧昧 - 越神计 - 然染子 灵仙返回,由青兰代为传谕,将在灵泉圣地闭关一年,一切事务由大师姐青榆打理。 山中无事,一切如常。入夜,青梓踩着稀疏星光,去给师弟送夜宵。至滴水洞外围,忽然感到异样,一个结界笼罩洞口,竟然无法进入。青梓有些小怒,“臭师弟,涨本事了,还想把我拒之门外?”她放下食篮,凝视运功,指尖的绿光并未如期撕裂结界,而是如滴水入海,杳无踪迹。 她暗自吃惊,这结界的强度显然超出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解开。她正犹豫时,洞内传来脚步声,青梓本能闪身,躲在树后。 灵仙从洞中缓步走出,她衣衫不整,先环视左右,再用衣领遮住裸露的香肩,这才挥手散了结界,遁形离开。 青梓如痴了一般,脑海中闪过诸多虚拟的画面,悲伤与怒火齐齐涌上心头。她冲进洞去,见青兰在石上打坐,疲惫至极。 青梓将一篮子美食扣在他脑袋上,然后纤手怒指,“你,你干了什么好事?夜深人静,衣衫不整,整日修佛,竟修出了淫心色胆。” 青兰站起,面色平静,声色不动。 青梓忽然崩溃,声泪俱下,“师父,为什么是你?你让我如何面对这一切?” “青梓,这一切并非如你所想象,我和师父是清白的,什么也没有发生,也不会发生!” 青梓愣了一下,思绪立刻跑偏了,“你,你刚才叫我的名字?” 青兰露出青涩的笑容,“我怎能不明白你的心意?可是青兰做不到,我没有资格获得这份情感,永远没有。我愿勤修佛法,等缘至之时,我就剃度!” 青梓摇曳他的肩膀,“你为什么这样说?你有什么难言之隐?都告诉我,我会和你一起分担!” 青兰不为所动,淡然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请师姐不要打扰我清修。” 一连几日,青兰都在灵泉边打坐,日夜不歇。泉水泛起氤氲之气,笼罩他的身躯。青梓在崖边凝望,想起师父在泉底闭关,与师弟遥遥相对,她的心中忽然一痛。 青兰的身体泛起淡淡的绿光,穿透清澈泉水,好似与师父遥相运功。青梓看得出神,身旁有人轻笑一声,“师姐与师弟,好似牛郎织女,隔泉相望,默默含情,却不得相见,也是一段悲伤的佳话。” 青梓立刻返身,以小拳拳还击,和那人嬉闹在一起,几个回合,差点踩踏到崖边的兰花。 这是师妹青李,张扬好动,是大家的开心果。等闹够了,青李忽然正色道:“师姐,你是否察觉这里有淡淡的妖气?” 青梓小吃一惊,因为灵翠一脉虽然随意洒脱,但是与妖素来无染。而且南海一派,也自诩名门正派,降妖除魔也在门规之列,这里怎么会有妖? “我发现有人悄悄自灵泉牵一根玲珑丝线引灵气至此,其目的不言而喻。” “你是说有人发现有兰花已孕灵胎妙意,专门引来灵气助其成妖?这可是违反门规之举啊!” “目前只是猜测,师姐切莫声张,要让师父知道可是天塌地陷的祸事啊!” 待青李离去,青梓凝神静坐,展开通灵之术,意念化为无数藤蔓向四周伸展,看不见的触须包裹一花一木,任何异动都逃不过她的感知。 得师父偏爱,青梓自认通灵之术在门中弟子之中无人能及。她几番搜索,终于在崖边一株兰花上感到异样。有人用隐密的结界将其包围,玲珑丝线与花茎草叶纠缠,隐藏绝妙。 穿过结界,青梓感到那株兰花,妙意满盈,成妖即在这几日。她心中好奇,是谁在施展育妖之术?他的目的是什么? 她悄悄在兰花旁留下通灵印迹,只要有异动,她立刻就能知道。 三日后,深夜,青梓从梦中惊醒,她心弦颤动,脑海里似有钟鸣之声,她知道通灵之术回馈,那株兰花有异动。 她翻身跃起,遁形而去。 晨时,京城皇城司重地,戒备森严,金字碑巍峨耸立,光芒闪闪。有一少女立于门前,大喊道:“里面的人听着,立刻让冯渊出来见我!” 一句话炸了锅,有人大声叫阵,还直呼督主名讳,真是胆大包天。藤甲兵蜂拥而出,将其团团围住。为首一名黑衣侍卫,大声呵斥:“哪里来的疯丫头,敢冒犯督主,立刻擒了。” 少女一点也不慌,拿出一封信笺,“别喊打喊杀的,奴家只是送信的。等冯渊看了信,再要擒要杀,我小指头也不动一下。” 冯渊此时正在厅中饮茶,有人飞跑过来呈上信笺,说明情况。他一皱眉,打开信笺,脸色一变。手下侧目偷看,见信笺只有寥寥三个字“自己人”。 “立刻请那人来见我,十分礼遇,不得放肆。” 唐婉进来,先自斟一杯茶,仰头痛饮,然后四平八稳在太师椅上坐定。冯渊目光淡定,问道:“是你?” “不是我,而是他!”唐婉解剑,周围侍卫如临大敌,拔刀相向,冯渊摆手,让众人退下。 “果然是大人物,有气魄有见识,不象这些躁动的喽啰。”唐婉说道:“他受伤很重,我让他以剑形休眠,保持元气。希望你能提供安全的地方养伤。” 冯渊点头,“既是故人,本督主自然以礼相待。就在这里住下,天下没有比皇城司安全的地方了。” “门外还有一个傻小子,是奴家的随从,也一并安排了。” 过了两日,阙修伤势稍好,已能和冯渊促膝长谈。 “请问督主,对我是否还有怀疑?” “朱家小姐我先前见过了,形容依旧,却少了那份从容与自信,那时我就知道你已经离开了。你虽换了皮囊,气质却丝毫未变。” 阙修点头,“既然如此,我就开诚布公了。”他将一路遇袭林林总总叙述一遍。 冯渊眉头一皱,说道:“江湖仇杀,向唐门和金楼发难,还能请动关中孙家和下河甄家,其势力举足轻重。这小丫头身上蕴藏了什么秘密?” “虽疑点重重,但目前还没有充足的证据下定论!” “我也调动皇城司在各地的力量深入调查。” 正在这时,有人飞跑来报,“大事不好,二当家和您的客人打起来了。” 两人来到庭院,见尹轻言与青兰撕扯在一起,兽爪嵌入对手的身体,满身是血。双方怒目圆睁,表情骇人,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唐婉在一旁跳着脚地煽风点火,“好小子,再使把劲,千万不能输,赢了姐姐有奖赏!” 两人再较力,齐声怒吼,声波四散,激起尘土和花叶飞扬,离近看热闹的几人被强力掀翻。 冯渊一皱眉,再这样下去,这亭台楼阁假山小桥可要遭殃了。他打个手势,四名黑衣侍卫飞身上前,想把他们分开。这两人不约而同,移形换位,顺势将上前的侍卫踢飞。 阙修见事情僵持,喧宾夺主总是不妥,他正要上前,这两人毫无征兆忽然分开。尹轻言口鼻溢血,表情却很愉悦,“好小子,爪子还算有劲,不过在我的手下吃到苦头了吧?” 青兰表情桀骜不驯,发出一声怪吼,明显不服气。尹轻言笑道:“今天比力气算是平手,下次我们比比谁快?你可别做缩头乌龟啊?” 青兰又吼了一声,算是接下战书。 好戏散去,众人离开,唐婉上前擦拭青兰脸上的血迹,目光轻柔,青兰一下子从野兽变成懵懂少年,青涩迷茫,手足无措。 翠谷深幽,月光洒在灵泉之上,泛起细碎的蓝光。泉水轻涌,如花蕊绽放,无声无息。灵泉一侧,绿草如茵,一人俯身疾走,青梓身形一闪,挡住去路。 “真的是你?”青梓表情惊讶,可心里好像早就知道答案。 青兰面色很平静,“师姐,请你闪开,我之后会向你解释清楚。” 青梓上前一步,挺起胸膛,“不,我不能无视你违反门规。将它交给我处置,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此事。” 青兰张开掌心,一颗湛蓝色的内丹升起,灵气十足,光芒与灵泉呼应。“师姐,放过它吧!修行不易,内丹已成,只须灵泉点淬,它就有了生命,就能像我们一样自由自在,徜徉于山水间。” 青梓犹豫,拿不定主意。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冷笑:“师弟竟然抚育幼妖,真是修佛修出了大善心啊!” 人影一闪,大师姐青榆率几人将他们围住,青李也在其中。青梓一看事情败露,立刻站到青兰一边,“师姐,师弟是一时糊涂,您高抬贵手放过他。” 青榆脸色低沉,冷然道:“我是主事之人,断不能徇私,否则就辜负了师父的重托。” 青梓下面的话被生生噎了回去,青兰面无表情,好似事不关己。“交出妖胎,任我处置,此事就不追究了。”青榆再次威逼。 青梓赶紧上前,拉拽青兰的衣角,“大师姐已经网开一面,快照她说的做。” 青兰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不! 大师姐怒极反笑,“果然是被师父宠坏了,连门规都不放在眼里?今天要给你一些教训。”她骤然出手,袖间一条藤蔓如蛇窜出,盘旋几圈,扼住青兰的咽喉…… 246、忤逆 - 越神计 - 然染子 众姐妹一看动真格的了,大惊失色,连声哀求。青榆不理会,再收紧藤蔓,青兰脸色紫红,双目突出。“现在交出妖胎,为时不晚!” 青兰并未挣扎,还是一个字:不! 青榆大怒,还要再施手段。青梓飞扑过来抱着她的腿,声泪俱下,“师姐,千错万错,他是我们的小师弟,您怎么能下杀手呢?” 众人哭啼哀求,大师姐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处置。正在这时,一股馥郁的花香飘过,众弟子脸色一变,肃然迎驾。 灵仙到来,面沉似水,目光扫过众人脸庞,“如此静夜,在此喧哗,扰了本仙清修,该当何罪?” 众弟子忙施礼告罪,青榆正要禀报,灵仙摆手制止她,转头逼视青兰,“青榆做的对,你无视门规,铸成大错,现在交出来,可以减轻你的罪责。” 青兰眼神空寂,嘴唇抽动,还是一个字:不! 灵仙大怒,流云飞袖一展,惊天巨力喷涌,青兰摔出几丈开外,一连咳出几口鲜血。“孽徒,敢忤逆于我?快交出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青兰艰难站起,倔强仰头,目光与师父对视。 灵仙怒极,纤指轻捻,无数花叶化剑,齐射向青兰胸膛。青梓一声惊叫,扑过去护住他。“师父,手下留情!” 剑离两人咫尺之遥才停下。众弟子齐齐跪倒求情,青梓恨极,连扇青兰几个耳光,怒声道:“你鬼迷心窍了?为了一个未开化的小妖忤逆师父,快交出来!” 青兰不为所动,淡然道:“除非杀了我!” “你敢威胁我!”灵仙面色铁青,剑又向前几寸,抵住青兰咽喉。 青李一声惊叫,跪爬到灵仙脚下,“师父息怒!我记得门规最后一条,无论弟子犯下何罪,只要受三日‘血瘴’之刑,罪孽可消!” 众人惊愕,场面静下来。青兰道:“我愿受十日‘血瘴’之刑,但请师父放过这个小妖!” 灵仙表情变幻不定,忽然收剑,一拂衣袖,“你执意如此,我就依你。花妖交于青梓处置,离开仙岛,永不得踏入。” 灵仙离开,青榆一声长叹,“怪我偏执,处事不当,惊扰师父,给师弟招来大祸,惭愧之极!” 青梓幡然醒悟,扑过去掐青李臂膀,“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血瘴’噬心噬魂,不等于废了师弟法力吗?” 青李泪崩,小拳拳回击,“你说的轻巧,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师父杀了他吗?” 三日后,夜色皎洁,灵泉寂静如常。旁边有一个结界,如鸟笼一般,栅栏翠绿,如烟飘渺。青兰在其中盘膝而坐,一朵赤色的云雾萦绕在他的身边,如彩带盘旋,多处穿过他的身体,青兰面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青梓如风而至,隔栏相望,怆然泪下,“师弟,你受苦了!‘血瘴’是南海妖龙的内息,入体如千刀万剐,腐蚀心脉,侵蚀灵魂,百般痛苦,功力全废。你为什么这样执拗?非受这样的苦?” 青兰嘴角滴血,却转开话题,“那件事办得如何?” “我用灵泉点化,她幻化成一个小女孩,我将她托付一个友人,后事无忧。” “那就好,那就好!”青兰喃喃道。 青梓由悲转怒,纤指遥点他的额头,“你个蠢货,鬼迷心窍,沾染育妖邪术,到底是为什么啊?” 青兰嘴角抽动,沉默不言。 青梓觉察出异样,追问道:“师弟,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说出来师姐和你一起承担?” 青兰还不语,青梓又恼了,转身掩饰泪迹,一拂衣袖,“你不说话,是翅膀硬了,都怪我自作多情!” 青梓离开,青兰忽然咳出几口鲜血。这时灵泉泛起波澜,其中拱起一朵水莲花,灵仙踏波而来。她径直入了结界,掌心泛起白光,投射到青兰身上。 “为师用灵泉仙露助你抵御‘血瘴’,可是这般苦痛你只能自己忍了。” “师父放心,我挺得住!” 灵仙忽然将他拥入怀中,纤指掠过他的脸颊,“‘白域’之事,你暴露了实力,有人借机想假我之手废了你,为师只能将计就计,只是苦了你了!” “为了师父,青兰万死不辞!只是到了关键时刻,您切莫为了我分了心……” 十日后,月升之时,青榆收了“血瘴”,结界散去,青兰颓然倒下,昏迷不醒。等候多时的众姐妹一拥而上,将他扶起。 连声呼唤,青兰才悠悠醒来,他环视四周,唯独不见青梓。 青榆点头赞道:“师弟历劫,意志坚如钢铁,虽失了功力,但从头再来也非难事,千万不要气馁!” 众姐妹轮流安慰,有人轻叹,有人抽泣。青兰挣扎站起,回礼相谢。这时,一声轻斥,场面安静下来,众人闪开一条道路。灵仙姗姗而来,直面青兰,“是为师宠坏了你,任意妄为,执迷不悟,这只是小小惩戒。从今往后,为师要对你严加管教!” 她摆手让众人散去,转身步入灵泉,青兰紧随其后。灵仙轻挥纤指,两人的身体缓缓下沉,水面波澜不惊,入水时并无窒息之感,水流如彩带漫卷,继而化作五彩气泡浮上水面。 一直沉入水底,是一间密室,水面如穹顶反射星辉,形成流动虚幻的天幕,如梦境一般。灵仙轻解罗裳,露出迷人的胸部。青兰望去,无半丝邪念。 “师父,依我判断,可以说喜忧参半!” 灵仙轻掩衣裳,听他继续说下去。“您入圣地千步之外,引发心脏异变,很可能成就千年难遇的‘水晶魔心’,将成为您强大法力的源泉!” “可忧的是,异变太强,会逐渐向其他脏器蔓延,如果不加以控制,您会因此丧命。”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灵仙道。 “师父放心!我会想尽办法压制异变。但我想提醒师父,魔心变异,执念倍增,您一定要克制心魔,否则走火入魔,前功尽弃!” 南海三山,也是仙灵之地,相传常年有蜃龙氤氲之气庇佑,凡人难以一观。有时天气晴好,偶现真身,迷蒙雾气中山峰耸立,亭台楼阁忽隐忽现,世人谓之海市蜃楼,津津乐道。 三山环抱之中,有一片汪洋,上面一座宏伟的木制建筑,名曰“浮华寺”。楼阁高大,雕梁画栋,不足为奇,偌大的建筑浮于水面,随潮涨潮落,起起伏伏,正好似人间浮华乱世,阴晴圆缺,相当贴切。 浮华寺的一角,一座阁楼不惊不艳,隐于众建筑之中,这却是江湖闻名之地“天涯海阁”,是南海一派藏宝圣地。 这日晨,三山尊者早课毕,立于高阁之上,远眺旭日东升,心弦忽然一颤。他随即张开五指,掌心虚晃,空中出现几个相互重叠的金色掌印,其间脉络如金线交织,眼花缭乱,尊者细观,随后挥手散了掌印,化为金星隐去。 这时,小弥撒进来禀告:“师父,您该用膳了!” 尊者摆手,“不急,有贵客到访,为师要先去迎客!” 小弥撒退去,尊者金箍束发,换上五彩袈裟,转身离开,回廊九曲,脚下波涛不惊,转眼来到天涯海阁。 血红的大门紧闭,门钉金光闪闪,并无人迹。尊者自语道:“难道是我来早了?贵客尚未到来?” 旁边有人接话,“贵客愧不敢当,怎敢劳动尊者大驾?” 来人现身,一袭青衣,束手而立。 “你能入圣地千步之外,还负重一人安然离开,如此奇才,本尊理应亲自迎驾!” 青兰施礼,“侥幸为之,尊者您见笑了!” 尊者点头,“你的本事能骗过域主‘晶瞳’,为何不隐身入阁呢?” 青兰道:“人皆知尊者能只手擎天,一指探海,却不知您的‘弥天占卜’之术独步天下,无人能及,我无论如何隐藏踪迹,您都会察觉的。不如光明正大向您讨教一下。” 尊者赞道:“果然有见识!本尊准你入阁,挑选一件宝物离开吧!” “我要入‘周天镜’!” 这次尊者小吃一惊,目光锐利逼视,“是灵仙让你来的?” 青兰摇摇头,“并非师父指派,是我自愿前往。” 尊者有些愠怒,一展袍袖,“别以为本尊不知,你师父练功出了岔子,你想法子帮她,这我无可厚非。可是你想入‘周天镜’,不合规矩,恕本尊爱莫能助!” 青兰再施礼道:“我也知只有宗师及以上的门人才有资格入镜,请尊者法外施恩,准弟子入镜。” 尊者冷哼道:“周天镜是虚幻之地,封印上古魔神,里面凶险异常,即使三仙入镜,也吉凶难卜,本尊不会让门人随意涉险的。” 青兰话题一转,“听闻我派有一个规矩,门人弟子如若能接下三仙之一三招,即可满足他一个条件。” 尊者眯起眼睛,目光如刀锋利,“年轻人自不量力,敢向本尊下战书?” “请尊者赐教!”青兰双手合十,周身发出七色光芒,形成一个亮丽的结界。 尊者点头,“你的功法果然古怪,本尊倒想见识一下有何神奇之处……” 247、周天镜 - 越神计 - 然染子 尊者手指轻挥,两人瞬移至海面之上,波光粼粼,海天一色,空间豁然开朗。 两人相隔十丈,静立不动,尊者道:“静若处子,定力十足,果然不一般!”他五彩袈裟一展,荡起强风,巨型波澜向外扩散,涛声掩耳欲聋。 他哈哈大笑,盖过巨浪涛声,“本尊要出手了,年轻人小心了!” 他右手中指一弹,金芒如刀,水面被生生劈成两半,轰然炸裂,现出一道海上鸿沟。金芒的力量摧枯拉朽,青兰的结界在风口浪尖,被巨力推出百丈之外。七色结界光芒耀眼,与巨力抗衡,竟未破裂。 待风平浪静,青兰又瞬移至面前,心中气血翻涌,颌首道:“尊者‘弹指一挥’可毁天灭地,弟子感念您手下留情!” 尊者没有马上出招,而是目光灼灼,仿佛要挖掘出他心底的秘密,静立片刻,忽然出招,五指轻捻,一朵金色的莲花凌空飞起,然后化作五道金光从天而降。招势看似凌厉,却未掀起半点波澜。金光直入结界,青兰出手如电,两指飞剪,金芒散去,电光石火间,还是有一道穿过他的身体,青兰以手抚胸,咳出一口鲜血。 “尊者的‘玲珑一指’旷世绝技,看似平常,却能穿透灵魂,伤敌于无形,弟子五体投地!请您再出第三招!” 尊者一拂衣袖,给他一个背影,“我已知道你的来历,没有必要再争斗了。罢了,本尊准你入镜!” 青兰向他施礼相谢,尊者目光悠长,“你师父三十年前入镜后,只字不提,心中执念助长,于修行无益。成也罢,败也罢,皆是天意,希望你坦然处之,莫也动了执念。” 青兰点头,两人又移至“天涯海阁”前,尊者大袖一挥,阁门打开,尊者又道:“作为交换,本尊也想请你指点一二。” 青兰一笑,“等我从镜中出来,一定知无不言!”他又反问道:“对于‘周天镜’您还有什么嘱托?” “若说别人,我会谆谆教导,至于你,就多此一举了!” 尊者离开,青兰即刻入阁,两旁林立黄花梨支架,摆放各式奇珍异宝,琳琅满目,他却视而不见,沿着盘旋的扶梯下行。二层是各式的兵器法器,闪着怪异的光芒,他看也未看,继续下行。至地下三层,是各式各样的古籍,有竹简、木刻、龟甲、碑文,还有各种古旧的线装书本,他知道这都是历代修法秘籍,任何一本都可能让你独步天下,傲视一方,可他并未停留,继续下行。 楼梯的尽头,是一面透明的水墙,波光流动,好似随时要倾泻而下。青兰毫不犹豫,直入其中,水雾遮目,忽然豁然开朗,是一个水晶雕琢的房间,光芒璀璨,如临仙境。偌大的房间却空空荡荡,只在一个角落摆放一面奇怪的镜子。 镜高五尺,边缘如流动的水波,飘忽不定,镜面平整光洁,却照不出任何影子。青兰凑过去,指尖轻点,镜面被搅动,如涟漪四散,耳边似乎传来一声轻叹,似有似无,深沉又具穿透力,直入脑海,让人毛骨悚然,战栗不止。 青兰手指搅动镜面,形成一个旋涡,忽然暴涨,像巨口一般,将他吞没。 眼前一黑一亮,是一片雾气迷蒙的山谷,两侧绝壁高耸,洁白的岩石透出昏暗的光芒。他低伏身体疾行,右手凝出一把七色的长剑,剑尖划过岩石,迸出一串火花。雾气中几声嘶吼,几只异兽迎面飞撞,青兰挥剑飞斩,血肉横飞。迷雾顿时被搅乱,兽吼声此起彼伏,齐齐向这里汇聚。 青兰一路砍杀,像箭一样撕裂兽群,然而异兽好似无穷无尽,将他团团围住。 他手中的长剑忽然巨化,七色光芒耀眼,奋力劈斩,将兽群撕裂一条长长的缺口。他急速狂奔,眼前是一座铁索吊桥,桥下熔岩之河,热浪扑面,泛起毁灭的轻波。 忽然,一头雪白的巨猿从天而降,它以双拳擂地,震天声响,激起碎石纷飞。接着,它发出一声怒吼,口中喷出白雾,青兰瞬间陷入虚无。 恍惚间,自己还是一个小男孩,蜷缩在屋檐下,小雨淅沥沥下个不停,一只野狗叨着一个馒头跑来,他飞扑过去,与之争食。 画面一转,师父正为他梳理,纤细的手指穿过他的长发,留下醉人的温柔…… 头脑中一道流光闪过,把他拉回现实,匆忙间挥剑格挡,正迎上白猿的巨拳,他被强力甩出几丈外,白猿也被削去几指,鲜血飞溅。它发出一声尖细的吼声,异兽重新集结,将其团团围住。 “一个凡人,自不量力,还想突破上古封印?在‘周天镜’里我们都是神,永远不死。”白猿竟口吐人言,气焰嚣张至极。 青兰不语,默运玄功,周身升起七色的结界,众兽潮水一般蜂拥过来,结界如浪尖的小舟,被百般蹂躏,却不破不灭。 青兰的功法已到极至,七色光芒如日中天,忽然爆裂,力量如摧枯拉朽,兽群瞬时灰飞湮灭。 白猿防高,也被掀翻在地,青兰手中长剑疾射,没入其胸膛,他指尖轻捻,长剑爆炸,白猿的身躯化为血肉四散。 青兰蔑笑道:“你们是不死之兽,但也没办法瞬间恢复,这就足够了!”他施放大招,已力竭,踉跄上桥,摇摇晃晃,几乎坠下,他咬牙坚持,手扶铁索,一步步走到桥头。 那是一个深幽的洞穴,伸手不见五指,青兰入洞,扶着洞壁前行,寂静中只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再向前,一点红色光芒越来越亮,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石厅,中间有一眼岩浆之泉,喷涌炙热洪流,原来这里才是岩浆之河的源头。 岩泉的上方,困着一个巨型的魔人,浑身覆盖七色的鳞甲,人面消瘦,目光闪烁幽蓝的光芒。他一声轻叹,正是镜外那摄人心魄的声音,“几十年了,终于有人来看我了!说吧,我什么事求我?” 青兰拱身施礼,“贡耶先生,您是魔界智慧之神,被困于此地受难,在下深表同情。” “有求于人,甜言蜜语,不过我喜欢!”他兴奋地抖抖身躯,周身的铁索叮当作响。 “我师父入白域圣地,身体晶化,无法节制,特来向魔神请教!” 贡耶一笑,“我为什么要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青兰伸出右掌,泛起七色的光芒,与贡耶鳞甲的光芒遥相呼应,“听闻魔神是守信之人,我与先生的渊源想必您已知晓。您帮我,只是上一个承诺的延续。” 魔神贡耶略一思索,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他嘴唇轻咬,吐出一个血红的圆圈,慢慢固化,落入青兰掌心。“我的血有无限修复能力,将此环植入晶化外域,即可阻止其蔓延。” 青兰收了血环,指尖轻弹,一缕白色光芒笼罩魔神全身,他精神一振,畅快之极。“这是我派的灵泉仙露,可助您抵御炙热气息,也是对您恩惠的回报!” 青兰离开,身后传来贡耶的声音,“年轻人知恩图报,甚好!我免费馈赠一个忠告,你的能力超出我的预期,但须知适可而止,顺应天意,若逆天而行,必遭反噬!” 青兰出阁,尊者在外等候,“你果然是旷世奇才,从容出入周天,本尊佩服!” 青兰向他施礼,接着指尖飞点,虚空写下四个大字“佛镀金身”。然后掌心七色光芒闪耀,在空中凝聚成一篇符文…… 三日后,灵仙在空中阁开坛,宣布突破修炼瓶颈,功力大增,她碧发飘扬,神采奕奕,众弟子欢呼鼓噪,声震云霄。 有人大声提议:“请师父显露神功,让姐妹们开开眼界!”众人附和,气氛再掀高潮。 灵仙兴致满满,示意众弟子后退,然后兰花指轻捻,整个灵翠岛被骤然唤醒,无数藤蔓扑天盖地,向天疯长,呈万蛇狂舞之势。她再捻指尖,藤蔓开花,忽然烟消云散,漫天花雨从天而降,芬芳气息弥漫天地间。 众弟子如痴了一般,这是何等气势,足以掌控整个仙岛,这是只有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弟子们张口结舌,沉寂片刻,欢呼雷动,淹没一切。 青梓偷眼望去,青兰躲在一个角落,面色平静,可眼中也流露欣喜之情。她跻身过去,唤了声“师弟”,青兰转头相望,还是满目青涩的表情。 青梓刚要开言,灵仙已挥手让众弟子散去,然后向青兰招手,两人一前一后,步入灵泉。 青梓怅然若失,背后传来一声轻笑,“师父突破玄关,姐妹们欢心鼓舞,为何师姐独自失落?” 不等她回答,青杏做个鬼脸,“原来是鸳鸯蝴蝶梦扰了师姐心神!” 青梓大窘,回首以粉拳招呼,和她扭打成一片。 进入密室,灵仙轻解萝裳,裸露胸膛,青兰检查后,说道:“魔神之血完美压制晶化,您可以放心释放‘水晶魔心’之力。” 灵仙轻扣衣衫,青兰继续说道:“一切都按计划执行,你可放心移驾空中阁,这里交给弟子布置……” 248、异动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三日后夜深,灵仙还在滴水洞中修炼,她所发出的纯绿光芒与青兰的七色之光,相互纠结缠绕,慢慢交融。 夜静虫鸣,相视而坐,呼吸交错,气氛有些暧昧。 忽然,外面一声惊雷声响,接着白光炫目,光芒直达云霄。两人不惊不动,只是相视一笑。 “看来正如徒儿你所料,域主得知我突破玄关,急不可待,也想尝试异域修炼之法,如今已经得偿所愿了!” “我在灵泉布下小小阵法,引发域主护身惊雷,想必他受惊不小啊!” “那阵法有何妙处?” “只是一个反噬之阵,他一定以为修法不当,才遭此劫,只得匆匆离开!别看这小小陷阱,它让域主损功十年,恐怕修为要迟滞了!” 灵仙站起,得意洋洋,“你还利用自己的身份,引导三山尊者舍其利而修盾,实则是歧途。不出三年,为师的修为将碾压其二人,登上巅峰。” 她忽然将青兰拥入怀中,温柔相抚,“我的好徒儿,你这样帮我,为师没有白白疼你!” 青兰想挣扎离开,口中道:“师父,有人闯入结界,应该是青梓师姐,让她撞见,极为不妥啊!” “灵翠岛一草一木都是我的,你也不例外,这有何不妥?正好断了这小妮子的念想!” 她稍一用力,两人倒在石床之上,灵仙翻身枕在青兰膝间,碧发轻垂,遮住半边脸颊。 青梓进洞,见这情形惊呆了,脸色涨红,不知如何是好? 灵仙一捋秀发,侧目而望,另一只手还轻轻抚慰青兰的脸颊,“你有何事禀报?” 青梓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轻声道:“师父,灵泉异动,似有外人闯入,特请师父定夺!” “如此小事,让青榆去处理吧!不要打扰为师清修!” 青梓目光游移到青兰脸上,见他眼帘低垂,根本没有交流的意思,只得暗自叹息,退了出来。 这日,浮华寺,风平浪静,三山尊者在密室清修,周身金光满溢。此时,关门弟子金易入内,向他低声禀告。 尊者点点头,“灵泉异动,十有八九,域主见灵仙修为突飞猛进,心生妒意,想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不小心着了小徒弟的道。” “这么说灵仙的修为可能要超越域主了?” 尊者点头,“那日她徒弟入周天镜,我就知道灵仙行的是险中求进之法。有她这个聪慧绝顶的徒弟相助,她很可能已突破玄关,一骑绝尘而去了。” 金易道:“师父您的黄金圣诀,附以‘金衣秘法’,也是如虎添翼,一定不会输给灵仙的。” 尊者淡然一笑,“灵仙的徒弟传我秘笈,看似华丽光鲜,实则让我舍已之长,另辟陌生之域探索,是修行的歧途。” 金易吃了一惊,“您既然看透其险恶用心,为何还要闭门修炼秘笈?” “人家费尽心机布的局,还是要做做样子,演演戏的。”尊者话题一转,“可惜灵仙的弟子,聪明绝顶,无所不知,却悟不到‘退一步’的妙处。我派一域三山十六岛皆是仙境,在哪里都逍遥快活,何必自寻烦恼,非要争个第一的虚名?弄不好会害了灵仙!” “原来师父您假装糊涂,真是大智慧大境界,弟子受教了!” “好了,低调示弱,坐观虎斗,不惹尘埃!” 京城“鸿运楼”地处繁华地带,人流如织,熙熙攘攘。楼高七层,富丽堂皇,能鸟瞰全城,与皇城摘星塔遥遥相望。 唐婉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后面是小跟班青兰。刚入鸿运楼,就被小二拦住,“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两个小毛孩子别乱闯!” 唐婉大怒,纤手指点,娇声呵斥:“讨打的奴才,狗眼看人低!” 小二还想辩解,忽然脸上奇痒难忍,直挠得鲜血淋淋,惨叫声声。一般人聚拢过来看热闹,掌柜是一个微须中年人,三教九流,处事圆滑,急忙上前躬身施礼,“请姑娘高抬贵手,放过这个奴才,小店好酒好菜向您赔礼!” “还好有个识相的!”唐婉纤手再挥,小二奇痒止住,目瞪口呆。“好了,本姑娘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好好伺候,不吝惜银子!” 她信手一挥,青兰上前,掏出一个牌子,掌柜脸色一变,连连作揖,“原来是官爷,刚刚慢待,死罪死罪!请楼上雅间!” “不必了,这里人多热闹,就挺好!”她拉着青兰靠窗坐下,使了个鬼脸,“你偷的牌子挺管用,下次多搞几个!” 她这么一闹,引众客人侧目,窃窃私语。邻桌的青年,喝得大醉,目光迷离,却未看她一眼。 唐婉有些好奇,主动凑过去,先自斟一杯,豪饮而尽,随后问道:“哥哥,何事烦忧?不如同饮,共消万古愁!” 那人当她蹭吃蹭喝,随手护住酒壶,说道:“我爱的姑娘要成亲了,可惜新郎不是我。这份忧愁,万杯无解!” 一听这老掉牙的剧本,唐婉索然无味,转头回桌。这时,小二端上好酒好菜,她大快朵颐,很快忘记刚才的小插曲。 三楼雅间,居高而望,有两人边吃边聊。“督主,这样做是不是太过招摇,唐婉会不会有危险?”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说不定大鱼很快就上钩了!” 阙修道:“您成竹在胸,看来我是多虑了!”话虽如此,关心则乱,他频频举杯,食而无味,眼神不敢离开分毫。 对面的雅间之内,鼓乐声声,却充耳不闻,三个公子也频频向这边张望,正是齐王李庆、丞相长公子薛乃原和小侯爷屈折。 “这女子娇美之余,露出野性与辛辣,别有一番风味。为何先前未入我‘京城四俊’的法眼?” 齐王此言无意中勾起众人回忆,想想李寻,如今负罪在家,身有残疾,早没有昔日荣光,也让往日这些狐朋狗友暗自叹息。 沉默片刻,薛乃原转开话题,“殿下所言极是!温柔可人的美女都腻烦了,如此辛辣的,才更有味!” 李庆击掌道:“如此甚好,老规矩,我出百金,赌美人回眸一笑。” 薛公子点头,转问屈折,“听闻小侯爷槐花巷金屋又藏新娇,就不要再跟我们凑热闹了吧?” 屈折大急,“如此雅事,怎能少我风流小侯爷?” 三人大笑下楼,走到唐婉面前,李庆一展折扇,调笑道:“本公子有权有势,家中金银如山,有幸请姑娘楼上共饮一杯,如何?” 唐婉放下手中鸡腿,冷然道:“哪里来的花花公子,满身铜臭,本姑娘不稀罕!” 李庆碰了一鼻子灰,闪到一旁,薛乃原上场,先是一辑见礼,“美人如花,唇若玫瑰,本公子甘拜于石榴裙下,风流快哉!” 唐婉又斥道:“纨绔子弟,故作风雅,轻佻做作,让人生厌!” 薛乃原也败下阵来,失落之余,眼角瞟向屈折,这厮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 唐婉转而数落他,“这还有个呆瓜,有口不言,榆木脑袋!” 这美人言语犀利,搞得三位风月高手灰头土脸。李庆尴尬一笑,“这一局大家平手,美人够辣,看来要动点真格的!” 他指尖一转,擎出一颗鸽蛋大的明珠,光彩夺目,“美人,陪公子饮酒作乐,这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就是你的了。” 唐婉嗤之以鼻,李庆不甘心,拉她的衣袖想放在掌心。对面的青兰立刻露出尖牙,就要发飙。谁知旁边已有人拍案而起,“皇城脚下,朗朗乾坤,欺辱女子,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随即飞起一脚,直踢齐王面门,屈折一看不好,赶紧招架,那人下盘不稳摔了个跟头,杯盘碎了一地。 他踉跄爬起,还要上前,屈折大声喝止:“花兄,你喝醉了,莫冲撞了公子!” 花酌醉眼迷离,指点屈折,“谁说我醉了?我是英雄豪杰,专管天下不平之事!” 他又出巨灵掌,力量摧枯拉朽,桌椅横飞,生生在地上铲出一道沟渠,厅里顿时大乱,众食客争先恐后,夺门而逃。庆王的侍卫和相府的家丁一拥而上,护着主子撤离。 小侯爷一边躲闪,一边大叫:“花兄你醒醒,莫闯下大祸!” 三楼雅间,阙修与冯渊交换眼神,不动声色,继续吃酒。 花酌脚步踉跄,攻势却很凌厉,一记五指剑,将墙壁开个大洞。阙修叹道:“督主,您再不出面,恐怕这鸿运楼就要塌了!” 冯渊忽然移位,掌力轻吐,花酌的身躯飞起,撞碎窗棂,落在大街之上,立刻有便衣侍卫上前将其擒住。 掌柜大惊失色,连连作楫,“扰了您的清静,将军恕罪!” 冯渊摆手,“所有的损失记下,去皇城司账房支取吧!” 掌柜口中说岂敢岂敢,心里却乐开了花。 小插曲过后,阙修环视四周,大惊失色,唐婉和青兰都不见了。冯渊摆手道:“不必紧张,我在这设了三重包围圈,她不会离开我的视线。” 他向外部传音,之后,眉头一皱,“青兰就在附近,四处狂奔寻找,可唐婉却不知所踪……” 249、刀圣 - 越神计 - 然染子 阙修大急,“难道是隐了形?逃过这么多眼线?” 冯渊笑道:“还好我准备了后招,在她身上粘了一根天丝。”他掌心一转,一线透明的丝线若隐若现。 督主屈指一弹,丝线颤动,他凝神感受传来的波动,脸色一变,“竟然已在十里之外,什么法术?如风驰电掣,还掩人耳目?” 他与阙修交换眼色,两人飞身上马,疾驰而去。穿过大街小巷,很快出城,再沿河狂奔,很快至码头,一艘大船正要扬帆起航。 冯渊用手一指,“人就在船上!” 阙修左顾右盼,众随从被远远丢掉,毫无踪影,“怎么办?我们的人还没过来?” 冯渊爽朗一笑,“机会稍纵即逝,毋须犹豫,凭你我二人,直捣龙潭虎穴!” 这人虽官场处优,江湖豪情犹在,阙修打心底佩服。两人居高临下,打马扬鞭,风驰电掣,人群东倒西歪,闪开一条道路。快到大船时,弃马而去,如夜蝠飞起。船上人见状,一声呼喊,各式暗器劈头盖脸而来。 冯渊左手乌剑一晃,“暴雪剑盾”展开,阻住暗器,接着剑盾爆裂,影剑纷飞,逼着敌众四散躲避。 两人落于甲板之上,众人围上群殴,冯渊砍翻两人,喊道:“你去救人!”他乌刀飞斩,在船上开出一个裂缝,深及船舱。 阙修毫不犹豫,飞身跳下。船舱里光线昏暗,劲风掠过,长刀迎面劈斩,阙修闪身躲开,回手一剑将那人刺穿。 船舱深处,唐婉娇声呼喊,好似被人强行拖离。阙修心急如焚,运剑如风,接连砍翻几个喽啰,飞身急追。 船舱狭窄,他左冲右突,眼前豁然开朗,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一个黑衣人夹着唐婉踏波疾行,身后一条水箭,直奔对岸的树林。 阙修急运避水诀,身形化风,急追而去。一入林中,黑衣人负重一人,脚步明显缓慢。阙修追上,凌空跃起,挥剑劈斩,泰山压顶而至。那人抬手将唐婉抛出,回身持刀招架,兵器相撞之时,阙修赤红色长剑喷涌烈焰,将那人团团包围。 他转身去看唐婉,她躺在草丛之中,被人制住穴道,空有两只眼睛提溜乱转。阙修刚要解开他的穴道,身后传来一声冷笑,“我当是什么大人物?小小火系魔兵搅出好大的动静!” 那人毫发未伤,手中一把长刀,上面赤色的九环分外显眼。阙修暗吸一口凉气,这正是崆峒派的浴火刀,火系上等兵器,刚才的烈焰定是被刀上所嵌的九环所吸收。 他只得返身再战,那人势大力沉,将他逼退丈外,随即九环化几条火焰长蛇,将他死死缠住。 那人一声长笑,过去抱起唐婉就要离开。阙修奋力挥剑,斩断火龙,飞身再扑,那人回身,一掌击中他的胸膛,飞出三丈之外,胸口留下一个焦黑的掌印。 “我的火龙掌只用了三成掌力,虽伤及肺腑,只要静坐运功,死不了的!” 阙修口溢鲜血,挣扎站起身,冷然道:“我是打不过你,但只要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带她离开!” 那人面色一凛,点头道:“年纪轻轻,有些骨气,某也不能慢待于你。”他再放下唐婉,浴火刀一振,炙热之气向外扩散,让人气息一窒。 阙修如疯虎一般,运剑狂砍,毫无章法。那人左躲右闪,一声长叹,忽然出手,长刀刺穿阙修胸膛,鲜血飞溅。 “年轻人光有勇气是不够的,实力差距是硬伤。” 阙修的嘴角扬起,冷笑道:“狂妄自大才是你的硬伤!”他胸口的鲜血忽然化为几把利刃,直刺入那人胸膛。 那人手掩胸部,连连后退,“你假意乱了章法,让某轻敌,落败时以血化剑重伤我。有谋略有胆识,某小看你了。”他连连咯血,几乎不支。 这时,林外啸箭响起,脚步杂沓,黑衣人一声叹息,踉跄离开。阙修伤重,挣扎解开唐婉穴道,轰然倒下…… 阙修醒来,光芒刺眼,他想伸手遮挡,指尖有温柔的长发滑落,原来唐婉伏在床边,沉沉入睡。 小女人睫毛低垂,眼帘轻柔的弧线,分外迷人。阙修竟有些心动,指尖拂过她的红唇,美人醒了,神情慵懒,别有一番风味。 “哥哥终于醒了,昏睡了三天三夜,奴家以为你要归西了。” 阙修坐起,胸口的伤竟好了大半,“本公子是盖世英雄,怎么可能轻易死掉?” 唐婉一撇嘴,“尽吹牛!哥哥你为我豁出性命,奴家感激涕零。可是你真的太弱了,前路凶险,你这样有多少条命也不够赔的。”她狡黠一笑,“我要对你调教一番,脱胎换骨,成为真正的强者,这样才能保护我。” 阙修见她小小年轻,好大口气,心中好笑,静等她的下文。 “一百年前,魔兵一族出一位绝顶高手吕祁,江湖排名十大兵器中唯一一个人形兵器,他的修炼方法鲜为人知,值得哥哥借鉴。” 当年的江湖秘闻,阙修也是在典籍中了解只言片语,这小女孩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唐婉顺手解下墙上的长剑,缓缓抽剑出鞘,“这是寻常魔兵的作法,将其血肉外化为剑。” 她又将剑缓缓插入鞘内,“这是吕祁的做法,反其道而行之。” “你的意思将其他兵器熔炼于身,增强属性?” 唐婉点头,“哥哥你很聪明!据说吕祁熔炼了超强的兵器,其属性之强,登上巅峰!但是其中方法之复杂,情形之险恶也是前所未有。哥哥你可有这样的觉悟?” 阙修笑道:“我早已超脱生死,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他稍一思索,说道:“你这样一提醒,我倒想起一把合适的兵器!” 正说话时,冯渊来到,小丫头识趣退出。阙修赶紧起来,正衣冠行礼道:“多谢督主诊治,我才保住性命,在下感激不尽!” 冯渊摆手道:“多亏唐婉第一时间施展‘逆血疗养圣法’,你才保住性命,我的灵药只加速了你的康复而已。”说罢,他轻轻摇头,“她分明是唐门之人,怎么会阴山派的秘传功法,真是神奇的小女孩!” 两人又谈到当时的细节,冯渊道:“据你所描述,那黑衣人应该是崆峒四圣的刀圣燕千重,十年前争掌门失利,愤然离开。他的刀法及火系法术登峰造极,是江湖绝顶高手,你能在他的手下保住性命,还救了唐婉,真是天大的侥幸!” 阙修笑道:“生死看淡,不值一提。我现在只想及时行乐,我们共饮一杯如何?” 冯渊点头,“正合我意!” 两人出府,在鸿运楼一番豪饮,至微醺,又在街上闲逛,来到一座大府宅里,阙修道:“机缘至此,何不去见见故人?” 一拍即合,两人上前叩门,家丁飞跑去通传,一会儿朱奎满面春风,前来迎接,“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将军恕罪!” 宾客入正厅落座,阙修故地重游,往事点滴涌上心头,感慨至极。共饮香酩,攀谈正欢,冯渊话题一转:“得知令千金即将大婚,心中欣喜。想向诰命小姐当面祝贺,可否方便?” 朱奎挥手叫来丫环,吩咐一番,小丫环迈碎步小跑离开,一会返回,禀告道:“老爷,小姐染了风寒,卧床不起,不方便见客!” 朱奎一脸歉意,连连告罪,冯渊心情索然,起身告辞,离开后一声长叹,惹得阙修开言调侃:“心仪佳人不得见,空余相思强赋闲,真是不幸啊!” 冯渊白了他一眼,“肤浅!我等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岂能被儿女私情所牵绊?” 两人打道回府,仆人呈上香茗,对座成饮。 “督主,我在想,对手急不可待对小丫头下手,我们该如何应对?龟缩在您这高大衙门,看似稳妥,好像也并非良策?” “是啊,如此作虽能保她无恙,可是事情僵在这里,敌人隐藏于暗处,毫无进展!” 阙修稍一思索,说道:“能否布一个‘金蝉脱壳’之局?在府内布下疑阵,吸引敌人现身,暗地将小丫头转移到别处。” 冯渊笑道:“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会在这里作局,看似严密,实则故意露出破绽,引敌人上钩。至于唐婉,有一个绝佳的隐秘之所。” 他信手一指,远处蟒山,雾气沼沼,时隐时现。“翠溪别院是太后隐居的皇家禁地,很容易藏匿踪迹。” 入夜,一顶小轿姗姗出城,轿子镶嵌黄色丝绦,低调而华贵,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宫里的东西。抬轿的太监脚步轻快,旁边有人掌灯,紧紧相随。 一入树林,小径九曲,拾级而上,两点灯火忽明忽暗,随时要被黑暗吞没。行片刻,至山腰一座巨大的宅子,红墙碧瓦,宫灯高悬。守门的侍卫察看过牌子,赶紧放行。 至右侧的清幽小院,落轿之后,帘子轻挑,一位嫔妃打扮的女子下轿,进了厅房。她三下两下脱去衣服首饰,扔在床上,埋怨道:“这身打扮,让人浑身僵硬,受大罪了!”她看到摆在桌上的酒菜,欢快之急,立刻上前,胡吃海塞。 阙修一皱眉:“你现在是皇帝的才人,患疾来此静养,别这样粗俗,会露出马脚的……” 250、才人&宫女 - 越神计 - 然染子 唐婉根本不在意,挽袖子上前立刻享用。酒足饭饱,月已初升,透过窗棂,不远处一座巍峨白塔耸立,月光下雪白无瑕,十分肃穆。 唐婉来了兴致,“月光塔影,如此美景,何不游玩片刻?” 阙修敲她的脑壳,“那是永宁塔,是供奉先皇牌位的禁地,还游玩?不要脑袋了?洗洗睡吧!” 静夜,阙修猛然惊醒,第六感告诉他肯定有事发生。他闪身出了窗外,轻风拂过,树影摇曳,唐婉的寝室寂静无声。 阙修压低身形朝白塔前行,果然远远看见唐婉的身影,正姗姗而行,马上至白塔的正门。 忽然,大殿上人影一闪,长剑化一道弧光直奔她的面门,唐婉仓皇后退,直摔进白塔。 那人并未跟进,短剑一展,剑气飞射,阙修飞身上前,衣袖一卷,消了剑气。他与那人对面而立,心里小吃一惊。 光看身材打扮,还有那锐利的目光,阙修还以为是花七那个煞星,但细细一看,样貌只是相似,也是一个杀气腾腾的俏宫女。 “擅入禁地者死!”宫女咬牙切齿,冲着塔内的唐婉要再施杀手。 “住手!”阙修斥责道:“这是我家主子,万岁爷新晋才人,休得无礼!” 宫女一愣,可气势上还是咄咄逼人,“奉太后口谕,擅入禁地的外人一律治罪!” “我这主子是才人,皇帝亲眷,怎么是外人?而且我看见是你那一剑逼她入塔,若论罪过你好似更大一些!” 宫女收了剑,冷然道:“婢子只是恪尽职守,照顾好你的主子,莫再越界。否则,大家都不好看。” 等那宫女离开,阙修轻声呼唤,然后扶着唐婉回了寝室。见四下无人,立刻变了脸色,拧住她娇小的耳朵,大声教训,“你个惹是生非的小丫头,再三告诫,还大晚上出去死?” 唐婉连声告饶,“哥哥你听我说,我耳边总有一个声音轻唤,象着了魔一样,迷迷糊糊就过去了!” 阙修根本不信,手上使劲,“还给我编故事?要不是我发觉,你早成一个死人了!” “哥哥,我再也不敢了!”唐婉眼泪都流下来。 阙修心软了,放开她,“明天晋见太后,你可想好了托词,否则露了馅,打道回府事小,弄不好大家都丢了脑袋。” 唐婉惊魂未定,“哥哥,那塔里全是死人的牌位,吓死奴家了……” 第二天晨起,唐婉精心梳装,去晋见太后,阙修一身太监打扮,扶着才人,心里也是惴惴不安,小丫头很紧张,手不住发抖。 进了太后寝殿,叩头施礼,太后和颜悦色,给唐婉赐座。 “哀家听闻才人身体有恙,就歇着吧,不必来请安的!” 唐婉很乖巧,说了些恭维话,太后很开心,“哀家这里偏远,很少有人来,等才人身体好了,多陪陪我说说话,哀家就满足了。” 唐婉见太后并未提及昨夜之事,心中欢喜,她大胆张望,正巧与昨夜的宫女四目相对,顿时花容失色。 太后笑道:“月末,看你,都吓着才人了,还不上前赔礼!” 宫女上前见礼,太后道:“她本是丞相家的,哀家喜欢,就要来陪我,虽然面相不雅,人还是很乖巧的。” 又闲聊几句,告辞离开,出了寝宫,唐婉长出一口气,“还好那个煞星嘴巴挺严实,今天算是过关了。” 一连几日,风平浪静。唐婉抽时间指点调教阙修,趾高气扬,发号施令,颇为得意。 这日夜,冯渊乔装到访,一身青衣,像一个通勤的小太监。阙修向他叙述前日之事,冯渊一皱眉,“丞相在太后这里安插眼线,到底有什么企图?” “那人武功不弱,或许只是看家护院之徒。” “但愿如此!否则你们在这里也不安全。”冯渊话题一转:“近日市井盛传,京城有长生不老的灵药,引来诸多门派的江湖人士,人多眼杂,皇城司疲于应付,真是多事之秋!” 阙修正思索此事是否与唐婉有关,冯渊继续说道:“还有一件怪事,百姓传言,京城有鬼魂游荡,传得有眉有眼,神乎其神。” 唐婉一听来了兴致,“督主,是女鬼吧!肯定是那个纨绔子弟到处留情,始乱终弃,深闺怨妇为之殉情,成了孤魂野鬼!” 听她这番演绎,情节老套,让人啼笑皆非。阙修道:“说不定有人混淆视听,故弄玄虚,我看还是以不变应万变。” 冯渊点头,“我来此就是要提醒你们,切莫轻举妄动,露出破绽!” 夜深,阙修无眠,还在思考冯渊的话,想把诸多细节拼凑起来。外面无声无息,却感到一丝异样。他闪身到窗外,四处寂静,并无异常,可凭着敏锐的感官,有一条看不见的丝线一直向外面延伸。 阙修奋起直追,刚到院外树林,耳边传来一声冷笑,“屡屡深夜外出,肯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非奸即盗!” 月末一身黑衣,手持长剑挡住去路。 “在下并无恶意,请姑娘让开!” 月末目光如电,冷然道:“上次在宫内,怕惊扰太后,所以放过你们,今天你不会那么幸运了!” 这美人杀气满盈,剑如长虹射日,直刺阙修胸膛,阙修不敢出剑,怕暴露身份,只得闪身躲开。 “我不想与你为敌,姑娘莫要咄咄逼人!” “死到临头,无须多言!”小宫女下手狠辣,逼得阙修节节后退。她身法凌厉,出剑出势大力沉,真是完璧双修,实属罕见。 阙修一边后退,嘴里喋喋劝导,月末连攻不下,急怒攻心,忽然变招,持剑举火烧天,骤然巨化,无数影剑呈扇形排列,光芒耀眼,由下而下,呈碾压之势。 巨扇未到,狂风席卷,天塌地陷,巨石和树木被掀翻,阙修感觉无形之力泰山压顶,无法呼吸,更无法闪避。 他一抖长袖,其中光芒隐隐,随手一挥,与巨扇对撞,声如惊雷,两人被巨力掀出十丈之外,地上铲出一道深沟。 月末嘴角溢血,表情却很愉悦,“如此强烈的反弹技能,真是小看你了!” 阙修也不轻松,胸口腥咸,呼吸粗重,他拱手道:“姑娘这灭天之扇,力拔山兮,佩服之极,我们改日再切磋,如何?” 他拔腿开溜,美人闪身阻住去路,“想走?没那么容易!我还有一招‘修罗九眼’要领教!” 她身形几次位移,在阙修身边出现九个漆黑的旋涡,她飞速移动,在旋涡里出现九个影子,就像九个分身,织成天罗地网将阙修覆盖其中。 他知道这是时空瞬移之术,因为速度太快,才产生分身的幻影。电光石火间,九条身影直扑过来,剑影化为长虹,齐聚于阙修身上。阙修以手触地,出现一个漆黑的旋涡将其吞没。 他使用彻地之术逃之夭夭,再现身已到城内。大招过后,有些力虚,阙修手扶石狮,想休息片刻。深夜寂静,远处更鼓响起,面前是一座巍峨的府邸,上书三个大字“丞相府”,守门的卫兵昏昏欲睡。 误打误撞竟来到这森严之地,他不想惹出是非,悄然退去,刚至小巷口,看见一个白衣女子飘然而至,长袖纷飞,嘴里哼着江南的小曲,绵绵细语,情浓而伤感。 阙修立刻上前,敲击她的脑壳,“大晚上,你搞什么鬼?” 唐婉恍然醒悟,揉着脑门,四处张望,惊得瞠目结舌,“我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我梦游了?” 阙修直视她的眼睛,指尖蓝光一闪,飞点她的额头,唐婉浑身激抖,忽然倒在她的怀里。“你被鬼魂附体,四处游荡却浑然不觉。” “啊,原来街头巷尾热议的女鬼竟然是奴家?真是丢死人了!” “你回忆一下,这几日晚上你有什么特别的记忆?” 唐婉思索答道:“我只依稀记得整夜在城里游荡,有一个大宅子,我想进去,却好像被绳子牵着,怎么也没法进去。我的记忆时断时续,还以为是恶梦。” “你还记得什么?再回想一下。” 唐婉搔搔首,答道:“我只感到莫名的悲伤,昏昏沉沉,恍然梦中。” 阙修无法获得有效的信息,就催促道:“赶紧回去,这里太危险!”脚还未动,一个结界缓缓展开,人影一闪,阻住去路。 “自投罗网,得来全不费工夫!”燕千重信步而来,目光沉静,一展兵器,“上次小看你了,今天让你们插翅难逃!” 阙修头大如斗,落单之时,又遇到这夺命煞星。他护住唐婉,一展“丑刀”,“你先走,我挡住他!” 阙修飞身上前,丑刀劈斩,携超强的风属性。燕千重挥刀相迎,剑气生生劈开狂风,“好小子,几天不见,大有长进!” 两人战成一团,阙修偷眼望去,唐婉指尖发出赤色光芒,正在解结界。燕千重冷笑:“想破我的结界,真是白日做梦!” 他长刀一展,力道如排山倒海而至,阙修顾忌身后的唐婉,只好正面相迎。丑刀爆出反弹属性,劲力反噬,燕千重被逼出几丈之外…… 251、意料之外 - 越神计 - 然染子 “好属性!”燕千重大声赞叹,卷土重来,还是同样的招势,阙修再举刀相迎,这次气势如虹,可力道不大,反弹并未见效。阙修正奇怪时,一缕赤风悄然而至,忽然爆成烈焰,阙修手忙脚乱,挥刀以风属性化解。 燕千重大笑,“属性强又怎么样?可惜应用还不熟练,这招‘绵里藏针’你可满意?” 这厮看似招势普通,却诡异凌厉,真是难缠的对手。阙修再展丑刀,强劲的冰雪扑天盖地席卷而至,将燕千重包成球体。这与他的属性相克,正是短板所在。 唐婉正好解开结界,两人携手狂奔。燕千重挥臂震散冰雪,尾随而至。阙修随手将唐婉甩进胡同,左手擎出赤剑,刀剑交叉,十字飞斩,白色冰流与赤色火焰猛烈相撞,震天巨响,水雾瞬时弥漫空间。 燕千重被震退十余丈,气血翻涌,心中暗自吃惊。旁边有人赞道:“利用两种属性相克,形成暴击,果然是好招!” 冯渊到来,气静神闲,冲阙修摆手,“你先走,本将会会这位高人!” 阙修扭头进了胡同,石径幽长,远远看见唐婉的身影。他飞奔过去,手指还未触到其衣襟,唐婉的身体忽然飞起,悬浮在半空。 “果然是你!你的仙域能施展于无形,看来我是没有一点机会了!” 妙灵显出身形,长发飘飘,仙气十足,“请问我是何时露出马脚的?” “那次在鸿运楼,我们以唐婉为饵设下陷阱,却被人轻松突破,这精妙的空间转换之法,除了灵根没有第二人了!” 妙灵点头,“当时形势所迫,的确没有考虑周全。” 阙修目光如电逼视他,“可是,这是为什么?” 妙灵笑道:“我也是个凡人,逃不过‘荣华富贵’四个字,这是人之常情。” “这么说往日情义一文不值了?” “非也,我妙灵还是有情有义之人,您接下三招,我们各奔东西,来日再一了恩仇。” 阙修苦笑,“在你的‘仙域’里面,我毫无胜算。” 妙灵一挥手,结界收缩,化为白色的球体将唐婉包裹,“我已撤了‘仙域’,这样公平了!” 他擎出“流凌刀”,寒气逼人,阙修不敢大意,一展丑刀,炙热之气扑面。妙灵腾空飞跃,流凌刀化成一条雪白之龙,在头顶游弋,张牙舞爪,方圆数里,凝结冰霜。 游龙发出一声震天龙吟,口中喷出水气,化为无数冰晶利箭,扑天盖地而来。阙修烈焰暴涨,在手中如风车般旋转,形成一个赤红的伞盖,阻住漫天冰箭。 妙灵点头,“无论是何种形态,您还是一如既往强大。那么请接此招‘七穴来风’!” 他手指轻招,游龙忽然飞回,化为剑形,再凌空虚刺,头顶出现七个雪白的旋涡,呈北斗排列。随之众孔齐射,七支强劲的飓风,相互扭曲绞杀而来。 阙修面色一变,丑刀举火烧天,同样暴出风属性,几股飓风纠缠,以一敌七明显处于下风。等飓风近身之时,阙修引刀飞转,风势改道,直冲小河,掀起涛天巨浪。 “顺势而为,以柔化解,如此应对真是玄妙!还有最后一招!”他举刀向前,强烈的寒意和剑气外泄,呈碾压之势。阙修知道这招肯定排山倒海石破天惊,不敢大意,功力凝聚到极致。 妙灵忽然散了战意,微微一笑,“有人不想坐观虎斗,来搅混水,看来只得改日领教了!” 他长袖飞卷,白光一闪,他和唐婉同时消失不见。 正在这时,冯渊杀到,见此情景,大喊一声:“快追!” 阙修摆手,“追不上的,他精通时空转移,可能已在千里之外!” 冯渊一皱眉,“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刚才我和唐婉误入他的‘仙域’,那时要杀我们易如反掌。他暂时不会对唐婉不利的!” 正说话时,尹轻言飞跑过来,“禀督主,燕千重那厮败走,逃之夭夭,我们追击时,有多人接应,让他们逃走了!” 冯渊并不意外,“你在人家的地盘,自然占不到便宜!” 尹轻言一头雾水,阙修却听出话里深意,“督主的意思,燕千重是薛相的人?” “除了他还有太后身边的小宫女等等,看来薛相兴致不浅啊!”他转头问阙修:“我们下步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吧!”阙修说完,转身离开,留下冯渊等人一头雾水。 回到翠溪别院,东方已放亮,阙修在床上打坐,渐渐入静。 日上三竿,冯渊到访,见阙修还赖在床上,眉头一皱,“人被掳走,生死未卜,事情火烧眉毛,你还有心情睡觉?” 阙修道:“唐婉对他一定有很大价值,暂时不会有危险。还有,昨晚我与妙灵对峙时,唐婉用‘传心秘法’告知我她的真实身份……” 灵翠岛四季如春,漫山葱绿依旧,青梓站在灵泉前,看泉水喷涌,清澈见底,她的心情却难以平静。青兰对她若即若离,欲言又止,撩拨心神。 神游天外之时,青杏蹑手蹑脚而来,轻戳她的腋窝,青梓惊叫,两人嬉闹成一团。等安静下来,青杏不失时机调侃,“师姐面带桃花,心猿意马,看来情路遭遇坎坷了!” 这次青梓并未反击,只是轻叹:“你莫取笑我了!现在压抑之气正浓,我都有点喘不过气来,哪有心思想别的?” 青杏安静下来,面色忧郁,“是啊,师姐,师父就像变了一个人,苛刻之极,变本加厉,天天惩处弟子,大家人心惶惶。她刚刚还在训斥大师姐呢!” 她也叹息道:“众人私下言论,师父与小师弟关系暧昧,走的阴阳双修的邪路。师姐,玩归玩,闹归闹,有些事情该放弃时就该放弃了!” 青梓脸一红,继而敲击她的脑壳,“你这小丫头,胡言乱语,让外人听见,有损仙岛的清誉!” 青杏幡然醒悟,“看我这脑子,奉师父之命,来取灵泉仙露,在这耽误,又要受责罚了!” 滴水洞中,灵仙身上纯绿光芒与青兰的七色之光,紧密融合,淡淡的光晕照亮昏暗的石壁,滴水之声,犹如木鱼,提醒着时间静静流逝。 青兰忽然张开双目,说道:“师父,您的修为尚有最后一层未突破,弟子想到一个‘九重青天’阵法,助您突破最后玄关。只是这样有风险,如若失败,您损失功力不说,修为恐怕又要迟滞了。” 灵仙心情愉悦,“很好,为师说过修为就是险中求进,不要怕冒险。到时为师的修为将超越域主和尊者,成为南海第一人。击碎晶瞳,折断金指,让他们俯首称臣!” “甚好,成败在此一举,我会亲自为您护法!” 再闲谈几句,灵仙忽然眉头一皱,“青杏这个小妮子,取仙露怎么去了这么久?” 话音未落,姗姗脚步传来,青杏翩翩而至,乖巧之极,她呈上玉净瓶,诺诺道:“刚才偶遇青梓师姐,耽误片刻,请师父责罚!” 灵仙柳叶眉一竖,刚要发作,青兰赶紧说道:“时间刚刚好,师父并未怪罪你!” 青杏如得赦令,象兔子一样逃走了。 灵仙面色不悦,“你这样护着她们,只会让她们越来越懈怠!” 青兰诺诺道:“师姐们都是很好的,请师父不要为难她们!” 灵仙轻斥道:“这帮小妮子,修行荒于戏,对为师称霸江湖毫无帮助,将来还会拖本仙的后腿,真是恨其不成器!” 青兰脸色涨红,无言以对。灵仙将他拉到怀里,亲吻其长发,“只有你是师父的心肝宝贝,为师的霸业都靠你了!” 第二天晨,太阳刚刚升起。灵仙一身彩衣,碧发飘扬,她海滩打坐,五心向天。此处名为“龙牙滩”,乱石如尖牙利齿纵横耸立,十分贴切。 “您为什么选在这里?而不是灵泉?”青兰问道。 “那里人多眼杂,易于生变,还是这里清静。时间不早了,我们开始吧!” 青兰答应一声,掌心几簇流光飞出,落于四周石牙之上,光芒交织,成一道五色的光环。灵仙居中而坐,碧发迎风,渐渐被光环笼罩。 “师父,您凝心运功,徒儿倾全力助你!”他捏诀念咒,光环层层叠加,眼看要至九重关口。 忽然,几条人影一闪而至,几声轰然巨响,石顶阵结炸裂,碎石纷飞,几重光环随之消散。黑衣人破坏之后,立刻四散奔逃,青兰飞身跟上,与为首之人大战。另几人头也不回,沿着海滩狂奔,忽然沙滩上伸出几根枯枝,扼住几人咽喉。 “做了坏事,还想跑?”灵仙笑盈盈上前。 其中一人挣扎无果,嘶声道:“我们已完成大事,死而无撼!” 灵仙眼角掠过一丝寒光,“既然那么想死,就成全你们!”那些枯枝大手忽然化为无数尖刺,将几人穿成刺猬,继而爆裂,血肉横飞。 仙灵面色愉悦,从血雨猩风中姗姗而来,身上丝毫不染。青兰却大惊,他没有想到和善的师父会突施杀手,稍一走神,黑衣人猛击一掌,趁他招架之力反弹,跃起十丈,向海面逃走。 灵仙流云飞袖暴涨,卷住那人腰身,拉至面前。 “看来域主是下了老本,大弟子都出马了。晶璀,别来无恙!”绿袖化为温柔小手,揭开面巾…… 252、育妖 - 越神计 - 然染子 晶璀表面桀骜不驯,啐了一口,“你枉自为仙,暗练邪功,私欲膨胀,域主碍于情面,不想当面戳穿,你却变本加厉,大开杀戒。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灵仙冷笑:“说的慷慨激昂,还不是一只待宰羔羊?” 晶璀同样冷笑:“我为师父成就大事,死得其所,你休想用我要挟域主。”他抽出一只手,欲将一颗晶丸扔进口中,仙灵轻轻打落。 “想自裁,没那么容易。你糊里糊涂死了,是不会瞑目的。实实告诉你,什么最后玄关?什么九重天阵法?根本子虚乌有。这就是一个陷阱,一箭多雕,也让我有理由一举灭了晶氏一脉。” 晶璀一惊,“你是人人尊崇的灵仙,怎么如此奸诈?如此狠毒?如此疯狂?你不会得逞,师父会阻止你的!” “可惜我的宏图霸业你是无法看到了,我要用你的首级向域主下战书。”青兰见她又生杀机,大声哀求,“师父,放过晶璀师兄,各为其主,他并无错!” 灵仙目露寒光,杀气更盛,“欲阻我者,杀无赦!”青兰飞扑上前时,晶璀已身首异处。 灵仙归来,依然杀气腾腾,空中阁阴云密布,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她让大师姐召弟子集合,众人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灵仙驾到,先将晶璀首级扔于尘埃,惊叫声连连,有人低声抽泣。她目光如电扫过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你们中间有一个谍者,向域主通风报信,现在站出来,我或许给你留个全尸!”她的指尖延伸,化为一把锋利的绿刀,沿着前排弟子的脸颊轻轻划过。 众弟子心里害怕,屏住气息。师妹青杉胆小,泪水滑落,身体颤抖不停,绿刀在脸上划出淡淡血痕。 灵仙见无人应答,勃然大怒,“你失去最后的机会,我要将你碎尸万段!”她的长袖犹如蛇行,将青杏缚住,从人群中拖出,凌空举起示众。 青杏凄厉呼喊,“师父,弟子冤枉!” 灵仙冷笑,“我早就怀疑你了!昨日让你去取仙露,我知道你在洞外偷听,故意布局,你就上当了。晶璀等人被击杀,这都是你的功劳。” 青杏大声辩解,灵仙的衣袖化为纤纤细手,伸入青杏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水晶球,“这是你与域主的传音珠,你还想狡辩!” 事已至此,青杏长叹道:“师父,多年前,弟子发现您暗中育妖,再用仙露洗净妖魂。弟子虽然不知您是何意?但可以肯定,您的修炼已误入歧途。弟子担心您走火入魔,才暗自通知域主。我从来没有想害师父!” 灵仙气极冷笑,“你将背叛都说得振振有词,本仙都有些佩服了。只是忤逆之心绝对不容,今天杀你,以儆效尤!” 她兰花指轻捻,就要施以杀手。这时,传来一声大喊:“师父,请您手下留情!”大师姐青榆闪身挡在师妹面前。 “师父,青杏千错万错,可她爱您之心不假,与我们姐妹情深不假,请您留她生路,弟子愿代她受死!” 青梓也急忙出列,跪地哀求,“师父,大师姐说的对,师妹有罪,但请您网开一面,弟子也愿替她一死!” 其余弟子纷纷跪下,齐声哀求,场面一片混乱。 灵仙面色铁青,“反了反了,都来要挟本仙。既然你们想死,本仙一并成全。” 她抬手射出几缕锐风,化利剑分刺青榆、青杏和青梓的胸膛。这时,人影一闪挡在青梓身前,灵仙看清那人,硬生生偏移剑刃,只在青兰左臂划出一道血痕。 那边可没青梓幸运,青榆和青杏被一剑穿心,倒在尘埃。其余弟子忍不住哀伤,痛哭不止。灵仙气极,用手指点,“一群废物,如此软弱,怎么助为师称霸天下,都给我滚!” 她目光如电,逼视青兰,青兰以同样的目光与她对视,显然怒火已至极点。片刻,灵仙移开目光,“青梓忤逆为师,罚其在灵泉面壁三年!” 灵泉一侧,高大的树木相互抱臂,形成一个翠绿空间,青梓在里面打坐,哀伤未曾散去,不时有泪水滑落,打湿脸庞。 这时,青兰到来,提一个食篮,里面有山间野果和一杯仙露。青梓抬手将其打翻,负气扭过身。 “师姐,事已至此,我也很伤心,你要多保重!” 青梓悲伤和怒火一起升腾,纤手指点,“你眼看师父走火入魔,不加劝阻,助纣为虐,害了姐妹的性命,我恨你!” 说到伤心之处,她粉拳击打青兰,之后力竭,倒在青兰怀里。“为什么你要救我?你应该救师姐师妹,两个至亲瞬间而逝,我的心都碎掉了!” 她伤心抽泣,青兰悉心呵护,片刻青梓安静下来。“为什么青杏说师父暗中育妖,难道与上次的兰花妖有关?” “三十年前,师父修为迟滞,入周天镜寻找突破之法。她得到一片七彩魔鳞,于是用魔鳞之粉培育兰花妖?” “为什么是兰花?” “兰心慧质,培育慧根的成功概率会大大提高。” 他的手轻轻放在青梓胸口,瞳孔中闪烁七彩的蝴蝶之影,两人的胸口同样发出七彩光芒与之呼应。青梓惊讶张大嘴巴,“你的意思我们都是师父培育的兰花妖?” “那时,我感受到师父温柔的呵护,爱的光芒照亮心房,慧根随之觉醒,连通天下,无所不知。” “原来是这样,难怪师父那样疼我,还有你!”青梓话题一转:“我真是怀念往日师父和蔼可亲、众姐妹无忧无虑的日子,快乐似神仙。可惜一去不复返了!” 感慨之后,她又用小拳拳捶击青兰,“都怪你,为什么不劝阻师父?还出谋划策,助长执念,才酿成大祸。” 青兰不为所动,执拗道:“那是师父毕生所愿,我没有理由忤逆她!” 青梓气极娇斥:“你个榆木脑袋,给我滚,再也不想见到你!” 日出日落,洞中光影绰绰。青梓在静坐,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的心立刻紧张起来,有一些紧张,还有一些渴望。 谁知来者是师妹青杉,她气喘吁吁,脸色慌张,“师姐,出大事了,快跟我来!” 青梓有些犹豫,“可是我奉师命正在面壁思过?” “还面什么壁啊?天塌地陷的祸事。域主见了晶璀师兄的首级和战书,怒不可遏,白域倾巢而出前来问罪,现在龙牙滩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青梓大惊失色,脱口问道:“小师弟呢?” “正是小师弟让我通知你,大厦若倾覆,见机行事,优先自保!” 此时,龙牙滩阴云密布,两帮人马遥相对峙。白域众弟子,一袭白衣,持曲晶剑,杀气腾腾,誓为大师兄报仇雪恨,在气势上占了上风。 灵翠岛一方,众人持五颜六色百花杖,由新晋大师姐青槐率领,摆开守势,严阵以待。 海面之上,两仙相隔十丈,静立不动。域主白衣飘飘,晶瞳闪烁,气场强大。这边灵仙百花裙飘摆,长发舞动,神态相当轻松。 “灵仙,你耍花样入圣地,本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在灵泉暗算我,我也忍了。本是同门,不忍相煎,可你却得寸进尺,咄咄逼人,杀我爱徒,这账怎么算?” 提到晶璀,怒火中烧,域主长袖一摆,掀起惊涛骇浪。灵仙同样挥流云袖,面前陡立一道水墙,阻住狂浪,随之皆化为细流散去。 “说的真是冠冕堂皇!是谁在本仙身边安排眼线?又是谁企图破坏我的修为?今天之结局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域主道:“你练功走火入魔,将成我派之大患,我是域主,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言语振振有词,难掩私利之心?我看你才德皆失,早该让出域主之位,找一个荒山野岛,静心养老去吧!” 域主气极冷笑:“没想到你处心积虑,野心如此膨胀!好吧,多说无益,放马过来,若胜了我,如你所愿,我拱手让出白域。” “很好!这里是本仙的地盘,天时地利人和,你拿什么和我斗!”灵仙纤指一挥,脚下海草疯长漫出海面,形成高陡的山脊,如龙头挺立。 “只要有海的地方,同样也是我白域主场!”域主袍袖一展,水晶之山破海而出,同样以龙头之势与灵仙对峙。这水晶山光彩夺目,在气势上占了上风,白域弟子齐声欢呼。 “哗众取宠,看本仙将其捻成齑粉!”她脚下海草忽然暴涨,化无数箭雨纷飞。域主脚下水晶同样激射,透明的箭雨与海草对撞,化为淡绿的雾气散开。 海滩上弟子大惊,“小心有毒!”众人祭起雪白之光,凝成护盾。域主挥袖散了毒雾,淡然道:“灵仙怎么还喜欢玩这种幼稚的小把戏!” 这时,灵仙穿过毒雾掩护,双掌齐至,域主相迎,一声惊天巨响,又在海面掀起滔天巨浪。 白域为首弟子晶辉见战事拉开,大喊一声:“众同门听令,血债血偿,全力拼杀,一举剿灭灵翠妖人!”众人呐喊,如潮水涌来…… 253、慧根 - 越神计 - 然染子 灵翠岛众姐妹箭在弦上,摆开阵形。青兰忽然飞身出列,指尖横切,在海滩上划出一条长长界线,接着七色光芒升腾,成了一道光墙。 白域弟子杀到,挥剑猛砍,被光墙弹开。青兰大喊:“这是二仙之争,与我等无关,大家都是同门,莫作无谓牺牲,尘埃落定,一切都会平息。” 晶辉怒斥,“残害同门的妖人,不耻与你们为伍,现在先清理了,免得到时污了师父的手!” 他猛冲过来,竟突破光墙,剑指青兰胸膛。青兰只屈指一弹,曲晶剑寸断,晶辉摔出墙外,口吐鲜血。白域众人见他轻描淡写,一招废了首座弟子,胆战心惊,没人敢再上前。 青兰迎猎猎长风,卓然而立,青梓到来,心中爱慕,又有些担忧,于是悄然站在身边,与他一起观战。 惊涛骇浪中,只见两缕流光,一白一绿,相互绞杀,眼花缭乱,分不清彼此。 青梓忽然有些担心,轻声问:“你说师父真的能胜域主吗?” 青兰表情专注,也很凝重,青梓心中不安,再追问,“可你说过,师父的法力已经超越域主了?” “法力超越不假,只是各自修为方向有异,真正比拼,胜负还是未知数?” “你的意思,师父会输?”青梓有些急了,“明知不能赢你为什么还怂恿她争斗?” 青兰叹息:“所谓执念,须亲自而为,至于结果,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要是师傅输了,我们灵翠岛该怎么办?” “我已经想好了,凭着我的仙域,还能抗衡一时,我会承担所有后果,保我灵翠无恙!” 青梓感到他的用心良苦,情不自禁握紧青兰之手。这时,两道流光一触即分,海面安静下来,两仙遥相对峙。 域主一笑,“如此战下去,三天三夜也分不出胜负,你我以实力相搏,速战速决如何?” 灵仙回以莞尔一笑,“本仙已迫不及待想你败亡的样子!” 两人将功力凝聚到极致,海面疾风骤起,巨浪滔天。天空风云汇聚,压顶而至,与之呼应,龙卷风携海水,呈龙吸水之势,直达云霄。 强大压力传来,岸上弟子站立不稳,有的伏地躲避,有的倚靠巨石藏身。只有青兰迎惊涛骇浪而立,挽住师姐纤腰,纹丝未动。 两人同时出手,域主眼中晶芒暴涨,射出白色光柱。灵仙则双掌平推,黄色光柱托举一个巨型掌印,两股力量相撞,震耳欲聋,强力震波外泄,水面倒流,掀起海啸,功力弱的弟子被震得满地翻滚,七窍流血。青兰猛然张开仙域,护住他和青梓。 海面上,两股光柱较力,如拉锯一般,灵仙的掌影化为无数藤蔓,顺着白色光芒飞速蔓延,域主再出掌,无数弧光飞起,斩断藤蔓。 “师父的‘枯藤手’好似占据了上风?” 正说话时,灵仙再聚力,藤蔓忽然暴涨,突破掌影,将域主团团围困,成一个枯黄的茧。只一瞬间,惊雷四起,茧化为乌有,域主周身白光奕奕,开始反击。 眼中白色光柱忽然化为利剑,摧枯拉朽,突破枯藤,灵仙双掌一合,形成绿色之盾,而白光已入其中。 青梓紧张地惊呼出声。耳边却传来灵仙媚笑,她散了绿盾,白光抵在胸口却丝毫未造成伤害。 “领教了你的‘晶朣’,威力也不过如此,该我的‘水晶魔心’粉墨登场了!”她的胸口同样射出靓丽白光,排山倒海之势,“晶曈”之光瞬时湮灭,白光迎面重击,域主被迫退百丈,以手掩面。 灵仙大笑,“击碎你的‘晶曈’,看你如何猖狂?”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白域众人目瞪口呆,不相信眼前情况。域主踏波而行,发出一声长笑,“你太小看‘晶瞳’了,它可刚可柔,攻守兼备,能吸引万钧之力。本座根本未出全力。”他的“晶曈”再次光芒暴涨,无数曲线流光宛若蛇行,突破灵仙藤手,将她牢牢缚住。 “不好,师父有危险!”青梓大叫道。青兰却未动,他的呼吸停滞了。 灵仙的指尖血红,轻拂过“晶曈”光芒,仿佛传染一般,流光瞬间变成赤红。域主一声惨叫,以手掩面,“我的‘晶曈’百毒不侵,不可能有毒伤到它……” 他双曈赤红,忽然爆裂,血雨飞洒。灵仙信步踏波而来。域主喟然长叹:“本座是守信之日,即日率弟子离开,与白域再无瓜葛!” 灵仙眼中寒光激射,冷笑道:“这远远不够,我要的是晶氏一脉永远从世上消失!” 她掌心发出无数血红之藤,扑天盖地而至,千钧一发之时,青兰的仙域忽然瞬移,挡在域主面前,红藤触之即消散了。 青梓哀求道:“师父,您既已获胜,念在往日同门之情,不要赶尽杀绝!” 灵仙目光咄咄逼视青兰,“我的好徒儿,你从来不会忤逆我,赶紧闪到一边!” 青兰与他冷然对视,吐出几个字,“你不是我师父!” 灵仙一愣,继续狂笑:“不愧是慧根,还是被你识破了!”她双目赤红,头发炸起,周身七色光芒闪耀,“不错,我就是魔神贡耶,当年这个女人入周天镜时,我看穿她的执念,就布好今日之局。那日你取回的血环,实际上是我种魂之血源。三年了,我的灵魂逐渐成长成熟,现在要完全控制这个躯体了!” 七色光芒齐齐向头顶汇聚,黑云翻涌,霹雳震天,海与天好似无限接近,成了一片漆黑空间。这时,灵仙胸口白光满溢,与七色光芒相互侵蚀,此消彼长。 “臭女人,还以‘水晶魔心’之力与我抗衡,看你能坚持多久?” 灵仙的身体在海面上翻滚,搅起巨浪。域主叹息,“魔神贡耶被我派前辈封印于周天镜,他出世必报当年之仇,血洗南海。趁他还未完全觉醒,你们带弟子们离开,到三山找尊者庇护,我挡住他!” “事情因我而起,我绝不能抛下师父!”青兰转头望向青梓,深情无限,“我会将我的‘七窍兰花心’灵体传给师父,与‘水晶魔心’合璧,也许能对抗魔神侵袭。” 青梓心痛,抓紧青兰臂膀,“那样你会怎样?” 青兰咬紧嘴唇,只说道:“我一人无法接近她,需要你的帮助!这很危险,很可能送掉性命!” 青梓泪水纵横,“为了师父,我也愿意献出生命!” “我先前传你的是保命功法,或许能派上用场。”青兰说着,凝心施法,全身七色光芒汇聚于下腹,形如亮丽的禾苗。他用手摘下,轻轻印于青梓丹田之处。“这是我的慧根灵体,今日种下,但愿有一天它会长大觉醒。” 这时,灵仙已经安静下来,周身七色光芒炫目,“水晶魔心”的光芒被压缩至胸口。 “师父快支撑不住了!”青兰胸口溢出亮丽光芒,他挚于掌心,再拉起青梓之手,两人在海面上飞驰,那一瞬间目光交汇,读懂彼此心中的千言万语。 青梓忽然加速,凌空扑去,灵仙昂首以掌相迎,青梓的身体化一道弧线,飞向远方。趁此机会,青兰飞身上前,掌心的光芒印在灵仙胸口。 顿时灵仙周身白光大盛,盖过七色光芒,她的身体又开始暴走,在海面上再掀波澜。 青兰返回,域主点头称道:“灵仙能有你这样的徒弟,是她之幸!可惜这只能暂时压制贡耶,她的身体如此暴走,始终逃不过精尽而亡,烟消云散。” 青兰苦笑:“我力尽于此,剩下的只能依靠别人了!” 域主看穿他的意图,“你失去灵根,已无力支撑大局,还是交给本座吧!” “如此乱局都是弟子之错,青兰不会连累域主,我有能力驱动阵法,将师父和贡耶封印于此。还请您不计前嫌,善待我灵翠一脉。” 他大袖一挥,域主乘风破浪,直至岸边。他立刻命令众人御剑飞行,至十里之外,再回头时,看到紫色光柱直达云霄,以龙牙滩为圆点,灵翠岛及周边开始晶化,漫山翠绿化为炫目的水晶。特别是龙牙滩,耸立起一座水晶之山,犬牙交错,立于风浪之中。 晶辉问道:“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以‘燃魂’之法,驱动本派‘零时’封印,灵仙陷入水晶之中,她的身体和意识停留在此时此刻,除非阵法解开,否则沧海桑田也不会改变。” “那我们下步该怎么办?” “即使本座解开阵法,也没有把握制服魔神,或许只能等机缘到来,一切迎刃而解……” 冯渊听完面色凝重,“没想到唐婉小丫头竟然是百年难遇的慧根,难怪她无所不知。那些人挟持她,一定与慧根有关?” 阙修伸个懒腰,“小丫头太有价值了,不会有危险的!” 冯渊不悦道:“你这是下逐客令吗?” “督主,折腾了一夜,铁打的人也疲倦了。您就让我在此歇息几日吧!” “那你自便吧!本将还要加紧追查唐婉的下落,以及此事背后的阴谋……” 254、封印之魂 - 越神计 - 然染子 又是静夜,依旧无眠,月已渐盈,光芒轻柔。阙修在院中踱步,清风拂过,甚是寂寥,索性擎出丑刀,月下舞动,片刻,已不觉寒意。 已过三更,乌云追月,风过林稍,带来阵阵深寒。阙修一激灵,第六感告诉他有事发生,于是身形瞬移至庄外松林,寒气更盛,远处还传来打斗之声。 林间洼地,一男一女正在激战。小宫女月末身法凌厉,长剑化森白的流光,对战的青年白衣飘飘,在剑雨中信步从容,并未还手。月末被激怒,一阵急攻,也未碰到对方衣角。 阙修飞身上前,用丑刀架住月末长剑,“他是在下的朋友,姑娘手下留情!” 月末眼中的寒意并未散去,冷然道:“原来跟你一样,都是蛇鼠之辈,见不得光!” “此言差矣!这位贵公子出身名门,江湖翘楚慕容世家之后,跟我可不一样。” 阙修报出名号,月末眼中掠过一丝惊讶,毕竟慕容世家响当当的名头,无人不知晓。她收了剑,还不忘说句场面话:“今日怕惊扰了太后,到此为止。你们若敢再生事端,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月末离开,慕容擎天上下打量阙修,“原来是你!” 阙修答道:“不错,正是我!” “几日前谍报传来,我慕容世家丢失的一把兵器在京城现身,于是我寻迹而来。原来你就是那盗刀的小贼!” “据我所知,慕容世家根本不是此刀的所有者,谓之窃不妥当,你想索取,也不合道理!” 擎天吃了一惊,“你是什么人?” 阙修并不正面回答,“在下路甲,无名小卒。此刀之事,暂且放到一边。我故意引你来,是有事相托!” 慕容公子冷笑道:“路人甲?藏头缩尾,鼠辈之流,我为什么要受你差遣?” “听我说完你再下定论也不迟……” 三日后,适逢月圆之夜,光芒皎洁,亮如白昼。阙修收拾利落,直奔永宁塔。刚望见塔基正门,耳边传来一声冷笑,“你还不死心,想滋生事端,须问问本姑娘手中之剑。” 一股锐风划过,脸颊沁凉,阙修赶紧飞身闪避。 月末手中持剑,目光寒气逼人。阙修笑道:“我不想和姑娘为敌,只想借道而行,绝不多生是非。” “你休想!”冷美人贝齿中崩出三个字。 阙修轻叹,“凭你还阻止不了我!” 耳边又传来一声冷笑:“如果再加上燕某,是否能入你的法眼呢?”燕千重信步而来,与月末并肩而立,无形的气场扑面而来。 阙修的嚣张气焰立刻被打压下来。有这两位门神坐镇,谁还敢去触霉头?他垂头丧气,蔫蔫退回来。 看来只能实施B计划了。阙修在房中打坐,脱出魂形,飘悠而出,至塔门还有几丈,远见两个门神还在把守,他不敢靠近,隐于石后,默念咒语,西侧别院一声爆炸,烟尘冲天。 月末一惊,身形飘移,却立刻被燕千重阻拦,“小心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大事要紧,莫乱了分寸。” 两人重新回到门口,抱臂而立,提高戒备。然而趁着短暂的间隙,阙修魂影已悄悄潜入。 塔里烛光摇曳,历代皇家牌位上的金漆,光芒闪耀。正中长明香火,青烟袅袅,成虚化空间。这里四处封闭,只有小小的窗孔漏出烟气,并未见有门有楼梯下行。 阙修四下察看,见袅袅烟尘自几个孔缝向下倾泻。他知道下面的一方天地,于是施展散魂之术,化为无数蓝色星辉,自孔缝而入。 这是光线幽暗的密闭空间,有楼梯迂回向下,渐入深处,其中雕刻九龙聚首,栩栩如生。中间一汪池水,颜色碧蓝,这就是传说中龙脉的天潭碧水,此水不竭,江山生生不息,永保安宁。 阙修好似轻车熟路,直至池边,水指轻轻搅到池水,泛起一波涟漪。片刻,池水中央升起一个魂影,窈窕少女,身形娇柔,让人顿生怜爱。她的腰间系着一根金色的丝线,若有若无。 “你果然又来了!”那少女说道。 阙修点头,“我说过要救你出去,言出必行!” 少女撩拨腰间的金钱,身形飘渺。“可是你根本无法解开束缚!” “我是不能,但能者即刻到来。今天就是你逃脱升天之日!” 少女身形游弋,似有万千犹豫。“世事境迁,沧海桑田,人是会变的,容貌会变,心同样也会变,你该放下一切了!” 少女叹了口气,“你真的让我心动了!或许海阔天空、自由自在,远远胜过虚无缥缈的海誓山盟。好吧,我愿意!” “如此甚好,静观其变,静待花开!”说完,两人的魂形渐渐隐去。 一炷香过后,密室中空气忽然涌动,形成一个诡异的旋涡,三个人影出现了。 为首一人黑衣蒙面,目光森然,左边是妙灵,面无表情,事不关己,右边则是怯生生的小姑娘唐婉。黑衣笑道:“灵根果然玄妙,通天彻地,瞬间到达,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妙灵沉着脸说道:“不劳夸奖,赶紧办正事!” 那人转头逼视唐婉,恶狠狠说:“你照先前说的做,稍有差池,要你的小命!” 妙灵嗤之以鼻,“吓唬小孩子,算什么本事!”他稍微俯首,表情和蔼,“小妹妹,你是慧根,自然知道如何解开封印,尽力为之,等事情结束了,你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唐婉对他十分信任,妙目流转,不断点头。她来到天潭碧水前,手指轻点,池水涟漪散去,隐隐几线光芒自龙首发出,汇于池中。 “有人以龙首为结,设下冥界九龙噬天阵,任何作用于池中的法力都会瞬间消失,这是第一道封印。只是这个不难解开!” 她飞身跃起,在龙首之间书写符文,身形飘逸,如天女散花。一声似有似无的龙吟过后,又恢复平静。 黑衣人有些迷茫,问道:“是什么情况?” 唐婉淡然道:“第一道阵法已经解开了!”她转向那汪池水,“第二道封印就凶险很多!有人用一池碧水做成‘鬼盟’的‘泣血封印’。你只要向其中灌注法力,池水即变成血红的腐水,如烟雨般散开,大家都尸骨无存了。” “那可怎么办?”黑衣人急切追问。 唐婉不理他,转向妙灵,“哥哥能否在池上支一个结实的仙域?” 妙灵点头,并指一挥,在天潭碧水之上,升起一个透明的结界。唐婉虚写一道符文,化为蓝色星辉,继而凝成一只龙首,附着于结界之上,龙首大张,池水化为一股清流被吸附,源源不断汇入结界。 渐渐地,结界变成碧蓝之色,像气泡一样涌动,而池中已经干涸。唐婉飞身上前,在结界四角八方留下指印,然后掐诀默念咒语。各方指印化为金芒,光线延伸,在结界中绘成金色符文。 其中之水开始涌动,继而变成血红色,接着气泡翻涌,如沸腾一般,随时要喷射而出。唐婉大叫,“坏了,要破了,要喷出来了!” 黑衣人大惊失色,想找地方躲避,然而四处空空,他只能围着九龙雕像抱头乱窜。 唐婉哈哈大笑,用手指点,“原来你是个胆小鬼?骗你的!”她纤手轻捻,结界中的赤水立刻安静,继而重回碧蓝之色。 “真好,解了‘泣血’之阵,还保住龙脉不被破坏,完美之极。”感慨之后,唐婉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宝贝?值得如此大费周折?” 黑衣人被戏耍,神情悻悻,“干好自己的活,别的事莫管莫问!” 唐婉收回目光,转而望向池底,小声惊呼,“这是天下绝封之‘封印之魂’,有人还作了牵魂之钱,‘封印之魂’永远无法逃离。这是什么人?又歹毒又决绝?谓之恶鬼也不为过!” 黑衣人跃身到池子边缘,见池底有一方彩绘,美人长袖舞动,作飞天之势,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他有些不耐烦了,“时间紧迫,赶紧想法子解开!” 唐婉盘膝而坐,说道:“我要先与‘封印之魂’交流,若他无意离开,即使我使出浑身解数也无能为力。” 她入静片刻,睁开双眼,表情凄苦,两行清泪滑落。“还好她和我心意相通,我们要携手而为,合力解开天下绝封。” 她指尖一缕蓝光直达池底,光芒暴涨,少女的魂影翩翩而出,在池上面游荡。唐婉也同样魂影脱出,两个少女之魂在空中飞舞,划出优美的弧线。 忽然,少女魂影的牵魂之线越来越亮丽,越来越粗壮,如金色缆绳拖拽,魂影不堪负重,渐渐向池底滑落。 唐婉之魂忽然散去,化为蓝色星光,附着于缆绳之上,金色丝线层层剥离,缆绳忽然化为金光散去。 黑衣人神情愉悦,“看来进展相当顺利!” 唐婉又凝成魂形,与少女携手缓缓降落。离池边还有尺余,忽然池底显出漆黑旋涡,如风暴之眼,吸力极强,两个魂影似风中飞絮,左右飘摇,眼看要被吸入其中。 “快救我们……” 255、反转的结局 - 越神计 - 然染子 妙灵面色巨变,“不好,还有隐藏的阵法!”他的指尖射出一缕白光,缚住魂影,与之较力,此消彼长,陷入僵持。 忽然一道金光电闪而至,阵法消失,唐婉与少女之魂被撞飞,也算解了围。黑衣人吃惊道:“刚才什么情况?” 妙灵不理他,先察看唐婉,小姑娘已经回魂,手抚额头,嘤嘤娇唤,她指尖幻化雪白的球体,将少女之魂吸收,口中喃喃道:“我的小可怜,姐姐会照顾好你的!” 这边黑衣人已经迫不及待,到池边扳动机关,齿合之声响起,池底分开,一个漆黑的棺材升起,黑衣人上前抚摸,如视珍宝。 唐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咦,这就是你们千辛万苦找的东西,真是晦气。” 黑衣人转向妙灵,“立刻将这具棺木和小丫头送至预定的地方。” 妙灵不屑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那人目光阴冷逼视他,“你好似忘了,你有重要的东西在我们手里,这事由不得你。” 妙灵一笑,“他既然来了,我所有麻烦就都消失了!”说话时,他的身旁凝成一个魂影。 黑衣人倒吸一口凉气,脱口道:“这不可能,你根本没有机会开口,更不可能找帮手的!” “看来你并不懂心意相通的奥妙!”他指尖轻转,棺木缓缓升起,悬浮于面前。接着信手一挥,结界中的碧水重回池中,波光粼粼。 黑衣人的目光抽紧了,强大的法力逐渐外泄。妙灵笑道:“你自信能胜过我们两个仙根联手,再加上一个神秘的高人?” 黑衣人目光游离,最终劲力散去,“你别得意,负重此棺,你的空间挪移不出十里,逃不出我们的掌心。” “这个不劳尊驾操心!你还是想想如何脱身?如何向你的主子交代吧!”他先向阙修传音,然后大袖一挥,连同唐婉及棺椁消失无踪。 阙修收了游魂之术,立刻跃起,施展彻地之术,瞬时到了郊外十里亭。夜色苍茫,妙灵和唐婉正在等候。 “你果然读懂我的心意,事情真的办妥了?” “放心,你相信我,而我也相信他!” 两人相视一笑,唐婉飞扑过来,抱住阙修,“哥哥,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打哑谜?赶紧逃吧!” 妙灵微笑道:“已经来不及了!”话音未落,空气中尖啸之声四起,万箭齐飞,妙灵挥手支起仙域,阻住飞蝗。 阙修长笑道:“都是老朋友,别又打又杀的,现身叙叙旧如何?” 冯渊阴沉着脸,从黑暗中走出来,尹轻言紧随,后面还跟着三五十黑衣侍卫。 “你既然处处倚仗本将,为什么要背着我独享其成?” 阙修苦笑,“您这个锅甩得干净利落,我都措手不及了。我先讲个故事如何?” “几十年前,一个青年饱读诗书,踌躇满志。他在太湖之畔相识一位妙龄少女,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很快两人海誓山盟,订下白首之约。这个青年不简单,他是冥界鬼将宫泣转世,而这个少女更不简单,她是兰花之妖,也是百年难遇的‘封印之魂’!” “大比之年,书生上京赶考,一举得中探花,原想仕途平步青云,谁知却只在工部谋得一五品微职。适奉皇家再建别院,书生负责督建。他发现建造别院只是幌子,而修缮龙脉才是目的。” “他原是冥界三公子侍从,三公子不幸被人诛杀,魂飞魄散,这成了他永远的心病。此时,他突发奇想,将主子的仙体置于龙脉之下,吸收其精华,有朝一日或可起死回生。于是他移来棺椁,秘密置于天潭碧水之下。” “他怕人盗走仙体,就将心爱女子的‘封印之魂’置于池底,做成天下绝封。” 冯渊插言,“多么凄美的爱情故事,只是结局差强人意。不过这位宫泣不忘旧主,也是忠义之士!” 唐婉嗤之以鼻,“他谋害心爱之人,毒如蛇蝎,是天下第一的大坏蛋!” “后来这个大坏蛋仕途顺利,扶摇直上,成了一品大员当朝宰相。你将我和唐婉安置在翠溪别院,本意是为了利用月末将我的视线引向薛相。谁知唐婉和那女子都是兰花之妖,身心契合,‘封印之魂’才能附她的身,突破牵魂之线,在城中游荡,她是执念未消,想寻觅往日的爱人。我顺着这条线索,才探知前面的惊天秘密。” “这似乎只是巧合,与本将并无干系!” “你就是始作俑者,觊觎仙体,图谋不轨。可是碍于官身,总不能大摇大摆挖掘龙脉,于是布下这移花接木之局。你将我的视线多次引向燕千重,无非是想让薛相背这个黑锅。其实他的本意是劫持唐婉,阻止这一切发生。” “妙灵出场时,我有些迷惑,他一个修道之人,清心寡欲,怎么会卷入这世俗纷争?除非有人扼住他的死穴,那就是朱玉叶,为了爱人妙灵会上天入地翻江倒海,敢把天捅个窟窿。我故意约你去朱家,想见而未曾得见,更加证实我的想法。于是我陪妙灵演戏,从他那里获得决定性信息。” 妙灵插言道:“我与他对战时出了两招,第一招是寻常的‘游龙在天’,第二招是本门的‘七星来风’,我却故意说成‘七穴来风’,一字之差,引起他的注意。而将招势第二个字连起来就是‘龙穴’。” 阙修点头,“对我这个精通占卜的人来说,测得龙穴易如反掌。于是我知道永宁塔才是事情的关键。至于朱玉叶,我请一个朋友出手,现在她已经逃出牢笼了。” 尹轻言早就按捺不住,“督主,事已至此,只能硬来了!” 唐婉大声斥责,“你们这些人道貌岸然,衣冠禽兽,将青兰害成那样子。本小姐要为民除害,救出青兰。” 冯渊冷然道:“象他这样的人,渺小如蝼蚁,本将这里有成千上万,你救得过来吗?” 唐婉气极,就要飞扑上去。阙修伸手阻止,转问冯渊:“督主,真的不计往日情面,要刀兵相见吗?” “留下我要的东西离开,相安无事,否则本将别无选择。” 妙灵笑道:“目前形势,似乎由不得我们了!” 话音未落,侧翼一声惊天爆响,烈焰滚滚,撕开人流。黑衣侍卫四处横飞,惨叫连连。 一队人马如洪流席卷,掩杀而来,清一色黑衣蒙面。为首一人犹如战神,刀光飞舞,烈焰腾飞。尹轻言利爪齐伸,飞扑上前,那人凌空虚斩,一道赤焰弧光,尹轻言被震飞。 冯渊乌刀一闪,电光石火间与那人对撞,惊天巨响,方圆十丈天塌地陷,两刀绞杀之声,震人耳鼓,功力稍差的,七窍流血,倒地哀鸣。 唐婉惊呆了,感慨道:“这气势毁天灭地,神鬼为之变色,真是江湖绝顶高手!” 妙灵说道:“鹬蚌相争,我等得利,赶紧撤乎!”他闪身移位,一挥衣袖,那棺椁好似生根一般,一动不动。 他再挥手,棺椁边生出无数黑须包裹,渐渐下沉。唐婉大喊:“不好,是‘鬼域地行术’!”她飞扑过去,为时已晚,棺椁沉降地下无影无踪。 空中传来大笑,“你们劳碌拼杀,却为别人做嫁衣,沐晨笑纳,感谢各位了。” 他白衣飘飘,怡然自得,身旁几人簇拥,如众星捧月。冯渊等大怒,一黑一赤两道电光飞射而至,沐晨长笑,挥衣袖与之对撞,光芒飞溅,如烟花满天,众人趁机遁走。 曲终人散,冯渊有些失落。尹轻言问道:“督主,这次失手,如何向圣上交代?” “一顿斥责是免不了的。但这并非坏事,失去仙体,免得圣上重走先皇之邪路,这有利于江山社稷……” 三日后,黄道吉日,京城首富朱家大小姐纳婿,锣鼓喧天,万人道贺。连圣上都派人观礼,一时间轰动京城,百姓奔走相告,成十年未见之盛事。 新娘子是御封诰命小姐,美艳绝伦,新郎是江南名门,一表人才,金童玉女,天作之合。期间有一个小插曲,男方主宾是一个弱冠青年,登堂入室,受参拜之礼,真是怪事一桩。 婚礼毕,新郎新娘入洞房,朱大员外招呼众宾客入席,推杯换盏,气氛相当热烈。阙修好容易落得清静,在旁歇息,这时唐婉到来,手中拿只鸡腿大嚼,身后跟着青兰。 “哥哥,还好冯渊那个大坏蛋将青兰还给我,要不然本小姐和他没完没了!” 阙修笑道:“他是官人,有时身不由已。他这样做,其实也是想与我们冰释前嫌。” “那就暂且原谅他!”唐婉啃毕鸡腿,舔舔嘴唇,眼神忽现温柔,“哥哥,这次多亏你,助我渡过难关,还解救当年的姐妹。你是唐婉,也是灵翠岛的大贵人,我永世不忘!” “你对我有恩,这只是投桃报李,不必介怀。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我和妙灵哥哥商量好了,婚礼之后,他与我同赴南海,解开‘零时’阵法,以双仙域制服魔神贡耶,救出师父,重振我灵翠仙岛!” “对于那具仙体,你有什么忠告?” “我猜测那个血魂会以邪术与仙体融合,这样就能更好承载其逆天的法力。此人羽翼渐丰,后患无穷啊……” 256、断肢 - 越神计 - 然染子 南海,万里疆域,碧海潮生,自古为湿热蛮荒之地。沿海有一座小城,十分繁华。四周盛产金色芒果,十里飘香,名传四方,以此为主业,港口四通八达,此处成了少有的富饶之地。 芒果色泽金黄,故此地名为金城,商贾云集,多做的是出港的生意。城中巨富姓沈,也是以芒果生意起家,后兼做珠宝,家财万贯,雄踞一方。 沈员外独子名蓝,聪慧过人,十岁余便饱读诗书,博古通今,谓之奇才。员外更是爱子心切,倾注万般心血。 然祸事从天而降,沈蓝公子外出游玩,被几只恶犬袭击,右手被活活咬掉吞噬,惨烈至极。 噩耗传来,夫人当即昏厥,员外目瞪口呆。之后勃然大怒,先将陪伴书童仆人一律杖毙,又命人将方圆十里之犬全部捕杀。然为时已晚,沈蓝公子臂残,无力回天。 厅堂之中,沈员外脸色阴沉,不住踱步。夫人抽泣不绝,声声入耳。员外的胞弟庭章在一旁劝慰:“兄长,您先冷静下来,此事有些蹊跷!” 员外停下脚步,听他继续,“那些随从仆人都说,当时四只恶犬忽然扑来,径直袭击蓝儿,众人反应过来,一起反击,可是恶犬就是不松口。” “你的意思是有人专门训练恶犬,刻意为之?” “当时我们有数人在场,按常理犬类是不敢靠近的。而且在众人中只袭击一人,明显有悖常理。” 员外勃然大怒,抬掌一击,绿色的光晕外泄,黄花梨的桌子无声无息碎成一堆木屑。挺章暗道可惜,同时对兄长的“碧海潮生”掌力心生畏惧。连夫人都惊讶站起,忘记了哭泣。 “查出来是谁做的?我要将他全家碎尸万段,投海喂鱼!” “小弟已经勘察过了,事发地五里之外,发现三具男尸,皆被毒杀。如果他们与此事有关,显然已经被灭口了!” “我不管!一定要挖出幕后黑手,不能这么就算了!” “兄长你冷静些!”挺章苦劝道:“觊觎我们生意的人比比皆是,要想查出谈何容易?兄长要正视现实,从长计议。” 员外跌坐,喟然长然,“可怜我儿,金玉之材,遭此横祸,我不甘心!我要遍访名医,为他重续断肢。” “兄长,自古重病可医,断肢岂能再造?除非有奇迹发生!” 此言一出,一旁的夫人忽然眼前一亮,“老爷,你可记得我陪嫁的那块漆黑玉牌?” 员外有气无力答道:“就是那块刻着‘生死有命’的玉牌?” “是的,那玉牌正面书‘生死有命’,背面书‘灾劫可渡’。听上辈传言,此牌是一高人所赐,虽不能起死回生,但可消灾去祸,可否拿来一试?” 庭章不以为然,“嫂嫂,此乃荒诞传言,岂可信之?” 员外却为之一振,“既然有此一说,为何不试?” 于是让人找出锦盒,打开后,一块漆黑玉牌熠熠生辉。 庭章道:“看此牌倒是非凡之物,但不知如何使用?” 夫人将玉牌供奉桌前,焚香跪拜,口中不停念牌上铭文,不一会,玉牌慢慢熔化,成一缕黑烟消散。 员外惊讶之后大喜,返身冲进内室,片刻悻悻而出,“还以为是什么仙物?我儿断肢丝毫未变,根本就是江湖骗子的把戏!” 众人颓然之时,有家人来报:门外有一中年僧人求见,说能为员外排忧解难! 夫人又惊又喜,“肯定与玉牌有关,赶紧有请!” 片刻,僧人到来,披彩色袈裟,仙风道骨。众人见礼,员外刚要开口,僧人道:“事情已知晓,贫僧专程而来,就是为公子再续断肢!” 员外夫妇大喜,连连作揖拜谢。庭章一旁冷言道:“你若能医好,万金不惜。如若谎言诓骗,沈府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僧人摆手,“贫僧不取分文。只是续断肢之法,有上策下策,要事先言明。” “那请神僧细说周祥!” “下策,即寻常之策。员外可找一个死亡三日之内的青年,取其肢体为公子续上。公子行动如常,只是终生须受排异之罪,苦不堪言!” “那上策呢?”员外急忙追问。 “上策,即非凡之策。员外如机缘巧合,能找到一具神族遗骸,断肢即可完美融合,无后顾之忧。” 员外沉默了,僧人一笑,“沈家也是修法之家,无须多作解释。贫僧要流连市井,看一看久违的花花世界。三日后再来,员外须作好准备。” 僧人离开,员外呆若木鸡,夫人急扯他的衣衫,“老爷你犹豫什么?赶紧去找那什么神族遗骸,为蓝儿续断臂!” 庭章叹道:“嫂嫂莫再逼兄长了。神族一脉如凤毛麟角,万中无上,要找到他们,如大海捞针,难于登天!” 三日后,僧人又至,员外领至内室,先看公子的情况,沈蓝已醒,目光呆滞,显然还未从噩梦中走出来。 僧人见他相貌俊秀,骨格清奇,心里暗自喜欢。再察看伤口,也已止血结痂。他点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员外会意,轻轻击掌,几名仆人抬单架入内,上面仰卧一个少年。僧人目光如炬,扫过少年身躯,不由吃了一惊,“你竟然真的找到一具神族遗骸?这么短时间是怎么做到的?” 一旁沈庭章答道:“神僧忽视了一件东西,那就是钱,它在世俗中无所不能。我们洒下重金,动员金城所有帮派,水到渠成。” 僧人上前,轻抚那少年脸庞,竟感到一丝温热,他再次大惊,张口结舌:“竟然是刚死,难道你们?” 员外一笑,“不错,就在刚才,我让人将其扼颈窒息而亡!” 僧人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冷然道:“你们为己之私利草菅人命,难道不怕王法吗?” 员外冷笑,“他家离此五十里,一贫如洗,我给他爹娘豪掷百金,买的就是他的命。你情我愿,公平交易,谁能奈我何?” 僧人怒极,“难道你不怕贫僧拂袖而去,让你们人财两空吗?” 庭章插言道:“我不知您是哪路神仙?但您为玉牌而来,就是为履行当年之信诺,想必神僧不会食言而肥吧?” 僧人的怒火被生生怼回,他叹了口气,双手合十,“罪过罪过,贫僧一言,害了无辜性命,必遭天谴!” “神僧,现在不是祷告的时候,只要治好吾儿,到时您要布下十里道场超度,我沈家也愿意!” 僧人静下心神,返身至内室,指尖一缕黑光投向沈蓝额头,公子身体后仰昏厥过去。 员外大惊,刚要制止,僧人甩过一个冷冷的眼神,“他若不昏迷,能顶住切骨之痛?” 僧人持刀割破手指,黑血溢出,化为缥缈的刀形,他轻轻切割,沈蓝的残肢成整齐的平面,竟没流一滴鲜血。 他再返身至少年身旁,以同样手法切下他的右手,他指尖又投射一缕黑光,少年浑身激震,猛然坐起,又轰然躺下。 员外惊得灵魂出窍,脱口道:“炸尸了!”然后瘫软在太师椅上。再细看少年,又恢复了死寂。 小插曲过后,僧人至沈蓝身旁,先将自己的黑血涂在断肢伤口处,再接上右手,眼见黑血如蛛网般蔓延,接缝处慢慢愈合。 员外又惊又喜,倒身下拜,“神僧再造之恩没齿难忘!请您留下法号,我们沈家将世代供奉您的牌位。” “贫僧已履行当年承诺,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僧人一拂袖,身形消失不见。 地府之内,天气昏暗。牛先生返回,脸色比天气还阴郁。白无常上前见礼,“先生此去凡间,事情办得可顺利?” 牛先生向他叙述事情经过,白无常错愕,继而恨声说道:“此等凡人,心如蛇蝎,与恶鬼无异,让属下去降下灾祸,彰显天理,也为先生出口恶气!” 牛先生摆手,“他的恶行,天理昭昭,自有报应。只是本将随口一言,害人性命,要遭天谴了!” “可是先生您已经做了补救措施了?” 老牛苦笑道:“亡羊补牢,实则掩耳盗铃之举!恶果铸就,天道不容!”话音未落,地府天摇地动,牛先生呕出一口黑血。 “此事的因果未了,我老牛要闭关应劫了……” 十日后,沈府张灯结彩,宾客迎门。适逢沈员外寿辰,加上公子劫后伤愈,真是双喜临门。 车水马龙,宾客如云,员外及公子等人在门前迎客,公子虽年幼,礼数周到,有儒雅之风,众宾客交口称赞。 众人入席,推杯换盏,恭维之声此起彼伏。至黄昏宴席散了,客去主安,沈府又恢复宁静。 员外与庭章在内厅饮茶闲谈,话题又引到小公子身上,“兄长,您是否发现?蓝儿康复后精神稍有不振?” 员外点头:“他还小,或许还未走出惊吓!” “我只是担心那僧人施了什么手段?” “吾弟多虑了!他既然是神仙,能对付我们的办法太多了,何必多此一举?” 庭章点头,话题一转,“还有一事要禀告兄长,那个神族小子竟然在义庄复活了?” “啊?真是打不死的蟑螂,命还挺硬!你是如何处置的?” “小弟已经送他去了该去的地方……” 257、金奴 - 越神计 - 然染子 距金城百里之遥,有一座小岛,隶属风雷湾。长年惊涛骇海,误入的渔船多葬身海底,成渔民谈之色变之地。 小岛名惊天岛,处风浪中心,遍地礁石,寸草不生,名副其实的不毛之地。然岛上有一灯塔,多名黑衣人常年把守,戒备森严。 这日,风浪稍小,一艘大船御风而至,上挂白帆,绘一条盘旋海蛇,其色漆黑,目如灯炬,旁边书一个斗大的“沈”字,分外显现。 大船靠岸,一群人衣衫褴褛,走下舷梯。黑衣人大声呵斥,让其排成一队。 “今日金奴18人,天干地支各组挑人,老规矩,加人加量,勿须多言。” 灯塔旁有一个隐秘的大洞,十余人鱼贯而出,很快挑选身强力壮者离开。金奴只剩一少年,目光空洞,面无表情,大家才发现他右手缺失,身有残疾。 黑衣人上前狠踹一脚,少年踉跄,并未跌倒。“看看,虽然残疾,有些呆傻,但魁梧有力,选他不会吃亏。” 连喊几声,无人应答,黑衣人无奈,“选此人者,供应口粮,不算人头!” 话音未落,有人举手,“我选他!” 海岛的矿洞里纵横交错,灯光昏暗。临近地面的坑道向两边挖掘,像蜂巢一样,改造成居住的洞穴,窄小拥挤,洞壁潮湿,到处渗出白色的盐渍。洞中有几人席地或坐或卧,刚才的断手少年也在其中。 为首的最年长,叫阿龙,瘦小干练,正在里面的角落养神。 “龙哥,你怎么挑了这么一个废物?”说话的皮肤黝黑,叫大黑。 “是啊,他年纪这么小,还有残疾,只会拖后腿。”这人又高又瘦,脸上有一道疤痕,叫阿疤。 “龙哥选他自有道理,轮得上你们操心!”拍马屁的是一个胖子,叫阿肥。 阿龙坐起来,顺手扔一颗石子,砸中少年额头,少年不躲不闪,毫无感知。“你们看,他又呆又傻,却带着口粮,不带人头,还不由着我们为所欲为?” 阿肥拍手道:“龙哥高啊!我们减了他的口粮,兄弟们就能吃饱饭了!” 旁边的大黑敲击他的脑壳,“你肥得跟猪一样就知道吃?” 阿龙点头,“要细水长流,把他饿死了,你还有什么油水捞?大黑,你看着他,饭要少吃,活还要多干。对了,给他起个名字,就叫阿呆。” 大黑答应一声,躺平身子,转开话题,“龙哥,今天你到外面去了,快给我讲讲,外面是什么样子?” “还不是昏天黑地,咸咸的海风,一股子鱼腥味。” “两年了,暗无天日,我都忘了外面的样子!”大黑翻了个身,“这沈家吸血鬼,把我们困在这里,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一句话说到伤心处,众人心情暗淡。阿龙道:“弟兄们别恢心!我们被卖作金奴,只能盼着十年期满,沈家大发慈悲,放我们离开。” 阿疤接话道:“是啊!要不是有这点盼头,我早崩溃,一头撞死,成了矿井的尘埃!” 阿肥舒服地躺平,喃喃道:“睡吧,梦里什么都有,美人美酒,还有黄烂烂的金子……” 日子照旧,每日挖矿淘金,吃米糠咸鱼,做牛做马,苦日子漫无尽头。这天,大黑悄悄叫住阿龙,低声道:“龙哥,这阿呆虽然独臂,干活还真有力气。”他环视左右无人,再次压低声音,“我们扣他的口粮,我发现这小子饿极了就吃石头,成把地吃,而且精神不差,力量不减,十足一个怪胎!” 阿龙轻嘘一声,“你留意一点,口粮别减狠了,到时死掉了,对大家都没好处!” 又过了几日,阿龙悄悄集合兄弟,将阿呆支开,“兄弟们,我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和大家商量。” 众人聚拢过去,听他继续说:“从明天开始,大黑挑几块掏出的金子,让阿呆吃下。” 几人惊愕,阿疤轻声说:“龙哥,吞金可是要死人的!” “听黑子说,阿呆饿急时经常吃石子。很明显他的身体异于常人。如果他吞金无事,等着排出,我们再收集起来,到时大家出去都能过上好日子。” 阿肥有些顾虑,“可是龙哥,偷金是死罪,为这死的人还少吗?咱们冒这险值得吗?” 阿龙目光锐利,“人为财死,我们受了这么多苦,难道不想过上好日子?再者,阿呆是傻子,万一事发,大家一起把事推到他的头上,定能脱身。” 大家点头同意,阿肥鼓掌道:“龙哥英明,捡了一块宝!” 阿龙白了他一眼,“由你负责每日淘他的大便,把金子收集起来。” 阿肥一听脸顿时绿了。众人窃笑,阿龙又吩咐黑子,“先少喂他一点,循序渐进,莫一口撑死了胖子。” 日复一日,洞中不知四季变幻。不知不觉,阿呆已长得魁梧健硕,干起活来虎虎生风。可他依旧呆滞如旧,像一具肉型机器,无欲无言,任人摆布。 这日,大黑又悄悄叫住阿龙,“龙哥,我每日喂他食金,分量不少,都看着他吞下,可是我们的收获为什么那么少?” 阿龙眉头一皱,“我也有些疑惑,难道这个怪胎能把黄金都消化了?”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阿肥搞的鬼?” “这阿肥胆小怕事,按理不会做出格的事。明日你给阿呆加大金量。” 入夜,阿肥睡得正熟,梦中美人入怀,刚要亲近,忽然被人蒙住脑袋,一顿暴揍。黑灯瞎火,他无力挣扎,只能喘息痛吟,几只眼睛目露凶光,想要将他生吞活剥。 “你好大的胆子,敢吞大家的金子?”大黑恶狠狠道。 “和他废什么话,拉进矿洞砸死,就说洞顶坍塌,出事了!”阿疤上前拽住他的衣领。 阿肥吓得灵魂出窍,连声告饶,“兄弟们,我每天细细检查他的粪便,连一个金渣都不放过,更不敢私吞啊!” 阿龙分开众人,凑得很近,仿佛要用眼神压榨出他心底的秘密,“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想单飞,可别怪兄弟们心狠手辣!” 他示意放开阿肥,“我相信他没有干出格的事。不过你要将金子藏好,如果弄丢了一样死路一条!” 这日夜静时,忽然火把通明,大批黑衣人鱼贯而入,将熟睡之人拽起来,顺便赏上几脚,然后蹲在自己的铺位。 为首之人一声断喝,“这些天金子产量骤减,家主震怒,怀疑有人偷金,所有人所有角落都要检查。” 阿龙等人吓得魂不附体,瑟瑟发抖。几人铺位被翻了个底朝天,轮到阿呆时,他动也未动,被人连抽几个耳光。阿肥赶紧告饶,“爷,手下留情,他是个傻子!” 黑衣人恶狠狠与之对视,阿呆眼神空洞,毫无感知。“真是个傻子!”众黑衣人悻悻而去。 阿龙长出一口气,问阿肥:“你小子把宝贝藏哪了?” 阿肥冲着阿呆铺位下努嘴,众人释然,阿疤感慨道:“阿呆还成了我们的挡箭牌,大家要对他好点啊!” 一晃数年过去,金城风光依旧,沈家雄霸一方,财势不减当年。沈蓝公子已成年,儒雅风流,引无数少女魂牵梦绕。员外悉心栽培,请来名师教导,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风调雨顺,芒果丰收,城内一片忙碌景象。又逢沈公子大婚,与飞花岛主嫡女喜结良缘,门当户对,天作之合,沈府宾客盈门,欢天喜地。 人逢喜事精神爽,员外畅饮几杯至微醺。又见儿媳如花似玉,纤手呈上美酒,乐乎,又连饮三杯,竟然醉倒。 夜半三更,员外醒来,枕边不见夫人,他头痛欲裂,连声呼喊,只见珠帘一挑,庭章迈步而入。 “快叫丫环来伺候,老夫要渴死了!” 庭章笑道:“不需要什么下人,弟是亲自来伺候您的!” 员工听出异样,脸色一沉,“深更半夜,你直入内室成何体统?还有夫人去了哪里?” “嫂嫂已在阎王殿等候您多时了!” 员工闻言拍案而起,“碧海潮生”掌力外泄,绿色光晕一闪而熄,员工以手抚胸,呕出一口鲜血。 “兄长,您饮下酒中有噬心之毒,功力提不起半分,别费力气了。” 员外愤怒指点,“我待你不薄,为什么要兄弟相残?” “我们沈家守着一座金山,凭什么你一人独享?而我被你像狗一样驱使,永无出头之日。你爱蓝儿,我也爱我的碧儿,我要为他放手一博!” “多年前我筹划好一切,借恶犬废了蓝儿,你就会将碧儿过继门下,继承家业,谁知凭空冒出个和尚,坏了我的好事。” 员外冷然接话,“于是你狗急跳墙,想制住我,篡夺家业。你别忘了,我的亲家飞花岛主武功盖世,还有蓝儿夫妇都是高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说蓝儿,倒提醒我了!”庭章轻挥手,沈蓝被人押进来,利刃抵胸,执刀者正是他的新娘。员外大惊失色,呆若木鸡。 “兄长,您真是太傻太天真,什么婚礼联姻,就是我和飞花岛主共谋设的局。” 员外见大势已去,长叹一声,“我们骨肉血亲,万贯家财尽管拿去,但请你放了蓝儿……” 258、醒来 - 越神计 - 然染子 冥府天色昏暗如旧,平淡如常。牛先生在房中运功打坐,忽然心中一悸,眉稍跳动。他收了功法,心中思量,暗卜吉凶。 这时,白无常匆匆而至,“先生,有一鬼魂连饮十八碗孟婆汤,还是不能遗忘凡间之事,执念怨念之强,实属罕见。” “这倒很少见,不过按律应转老马处置,为何来问本将?” “先生,是金城沈氏一家,惨遭灭门横祸!” 老牛并不意外,只叹息道:“沈氏作恶多端,横行乡里,遭此祸事,也是彰显昭昭天理。” “先生,那是公子沈蓝,执念不散,周身散发漆黑的光晕,分明是先生您的神识。” 牛先生大惊而起,“这么说他执念助长,神血入魂,产生异变?都是老牛之错,当年为救他,我留下神血,本想岁月流转,随凡人之躯而逝,谁知成了这样局面。” 白无常再追问:“怎么办?他有了您的神血和神识,等同您的骨血,如何处置请先生明示?” “罢了,这都是天意,是缘分,他身上流着我的血,也就是我老牛的儿子。你先带他去冥花苑养魂,之后再禀告阎君,诏告六界!” 安顿好蓝公子,白无常返回,向牛先生道贺,“蓝公子举止颇具仙韵,有先生当年之风范。属下恭喜先生喜得贵子!” 老牛满面春风,“好了,以后还需你多多教导!” “先生从容应对,劫数已满,也值得可喜可贺!” 牛先生闻听脸色阴郁,“你言之过早了!当年我剥下蓝儿一魂一魄,种给神族小子,只想让他复活,减轻罪孽。如今主魂逝去,分魂会慢慢成长苏醒,善恶难辨,吉凶未卜……” 我是谁?我在哪里?他费力睁开眼睛,光线昏暗,弥漫着粉尘的味道。有人在轻轻呼唤,“阿呆,你醒醒,怎么好好的晕倒了?” 他坐起来,环顾四周,几个陌生的面孔。“我是谁?”他喃喃自问。 眼前几人吃了一惊,好似遇到鬼魅。那胖子嘴巴都不利索了,“天哪!阿呆竟然,竟然开口说话了!” 精瘦的汉子目光炯炯,“你叫阿呆,是我们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你先前摔了一跤,磕着头,所以失忆了。” 大家齐声附和,“对对,你失忆了,现在忽然恢复,太好了!” 龙哥向他介绍阿疤、阿肥还有大黑,众人欢天喜地。阿龙不忘叮嘱他:“我们是金奴,受苦受累,烂命一条,干活要卖力,还要听大哥的话,才有可能重见天日。” 阿呆心里迷惑,还是不住点头。 晚间,大黑悄悄找到龙哥,“怎么办?这小子忽然清醒了,阿肥不敢再给他喂金子,这样下去我们的财路彻底断了。” 阿龙示意他噤声,“这小子是真清醒还是假清醒,还须观察,我们先给他来一个测试。” 下工时分,金奴三三两两从矿洞鱼贯而出,汇聚在主坑道。个个疲惫不堪,想着赶紧饱餐糙米咸鱼,美美睡上一觉。 出口处有黑衣人把守,大声呼喊,“老规矩,排好队,脱光光,挨个检查。” 于是众人脱下破衣烂衫,赤条条接受检查。后面有人起哄,“黑爷,您天天看的我怪不好意思的,晚上那玩意都支楞不起来了。” 黑衣人怒斥,“再贫嘴一顿皮鞭伺候!” 待查到阿呆,他有些羞涩,有些抗拒,黑衣人一脚飞踹,“天天看你那玩意早腻了,好像谁稀罕似的?” 检查完毕,阿呆穿好衣服正要离开,黑衣人叫住他:“为什么你的鞋底粘满泥巴,别的却没有?” 阿呆被人摁住,脱下鞋子,除去泥巴,细细检查,里面赫然有一块金粒。 “你好大胆,敢私藏黄金?按家法乱棍打死,丢到海里喂鱼!” 黑衣人一拥而上,阿龙等跪地求饶,“爷,您不清楚吗?他就是个傻子,踩着尿泥走来走去,不小心粘上了金粒,您开恩啊!” “是啊,他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偷金啊,何况还是个傻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哀求,黑衣人有些松动,旁边一人向他低语道:“新家主刚刚继任,称要善待奴隶,广结善缘,此事不宜太过激。” 黑衣人点头,“既然他是傻子,无意之举,就免了死罪,杖一百,不饮不食,囚禁三日。” 阿呆被人拖下去,面无表情,好像一切与他并无关系。 三天后,阿呆返回,除了身上有结痂旧伤,并无大碍。阿龙握着他的手,真情满满,“我的好兄弟,你受苦了,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家好才这样做的!” 阿呆想辩解,阿龙继续说道:“我们兄弟受苦受难,只想着有朝一日出去,能过上好日子。”他向阿肥使眼色,阿肥从铺下坑洞内拿出一个陶钵,里面全是灿灿的金粒。 “这是我们先前偷偷攒下的,出去后大家平分,够做个小本生意,过太平日子。” “可是查的那么严,怎样才能将金子带出来?” 阿龙将他叫到近前,做了一个吃饭的手势,“其实很简单,就是吞金……” 这是哪里?碧海蓝天,椰风阵阵,海流拍打沙滩,宁静而温馨。忽然眼前万道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有一人从天而降,是一个披着金色袈裟的和尚。 阿呆惶恐,以手遮目,躲避金色光芒,“您是神仙吗?” “好小子,有眼力,我就是神仙,专门来渡化与你。” “可是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如何渡化?” “你拜我为师,修习功法,缘至之时,你心中的疑惑都将开释。” 阿呆稍一思索,向和尚行拜师礼。和尚点头,“在传你神功之前,须接受为师训诫,一心向善,永不为恶,你可能接受?” 阿呆略一思考问道:“那我偷点金子算不算为恶?” “土豪劣绅掠夺之物,取之不为恶。” 阿呆点头答应。和尚一缕金光投射于他的额前,继而如繁星散去。“这是为师的‘箴言咒’,你若为恶,咒语反噬,生不如死,你可切记。” “为师有一卷‘黄金圣诀’秘籍传授给你,你要潜心钻研,记住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阿呆日日吞金,再练“黄金圣诀”,相辅相成,颇有心得,有时仙师在梦中教诲,指点一二。他问和尚自己为什么还头脑空空,什么也想不起来?和尚笑而不答。 他又问自己何时能脱离苦海?仙师说天机不可泄露。 一晃五年过去,阿呆形容大变,身材更加魁梧,浑身赤金之色,须发皆黄,众人啧啧称奇。 而且,他对金脉有着非凡的判断力,哪里金多金少他一看便知。阿龙小组在他的指引下收获颇丰。虽然截留很多金子让阿呆吞下,饶是如此,产量也遥遥领先,多次得到管事嘉奖。 终有一日,管事宣布一个重大决定:家主特许,阿龙等五人辛苦劳作,早早完成奴役期的黄金产量,提前开释奴籍,准予回家。 消息一出,金矿沸腾,金奴奔走相告,感念家主恩德,终于有了盼头。 临行之时,场面十分隆重,众金奴特许在矿井外送行,欢声雷动,众星捧月,管事当众烧了几人的奴籍文书,将气氛掀至高潮。 五人兴高采烈,登上大船,频频挥手,望小岛渐渐远去,消失在海天之间。 回到船舱,四下无旁人,阿龙示意,几人从裤裆最隐秘处拿出一个小袋,倒在床上,全是闪闪的金粒。 阿龙说:“终于云开雾散见青天,兄弟们患难与共,我要论功行赏,重新分配这些金子。” 阿肥有些意外,“啊,还要重分啊!” 大黑嗤之以鼻,“小气样,少不了你的!” 阿呆眼望碧海,淡然道:“我一文都不要。” 众人愕然,阿肥使个眼色,“阿呆兄弟视这些如粪土,对,本来就是粪土,那我们分了吧!” 四人高高兴兴分金,阿龙最多,接着是大黑、阿疤,最后是阿肥,虽然列于末位,但想想比预想的还要多,阿肥愉快地将袋子收起来。 入夜,风高浪急,大船颠簸,除了阿呆,几人头昏脑涨,哇哇暴吐,瘫软在角落。 好容易风浪平静,弦月升起,阿龙长出一口气,“过了风雷湾,就天下太平了!” 话音未落,门外冲进十余名黑衣人,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他们脖颈之上。为首之人冷笑,“你们去了阴曹地府,天下才会太平。” 几人惊得魂飞魄散,阿龙连声追问:“我们得到家主特许开释,你们为何为难我们?” 为首之人冷笑,“你当我们有眼无珠吗?你们几人私自藏金,我们的暗线早就发现。我们假意赞许,将你们开释,给那些金奴一个好念想。实则大海才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几人连喊冤枉,只有阿呆目光空洞,不知所措。 有人上前搜身,很快从阿龙身上找出金袋,全部倒在床上,金灿灿一片。 “不见棺材不落泪!”那人狞笑,一刀刺入阿龙胸膛。 接着,声声告饶,金袋都被搜出,惨叫连连,大黑、阿疤、阿肥陆续躺在血泊之中。 阿呆被眼前情形震惊了,血光蒙蔽了双眼,脑海中无数画面接连浮现…… 259、夫人的宠物 - 越神计 - 然染子 黑衣人不由分说,摁住阿呆搜身,一无所获。“老大,这傻小子似乎没有参与,怎么处置他?” 为首之人一跺脚,“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雪亮钢刀寒光闪闪,阿呆毛孔收紧,血液沸腾起来,黄金圣诀发动,他一振双臂,将近身几人摔出丈外,周身金光闪闪,犹如天神。 众人大惊,为首之人闪身上前,连点阿呆几处穴道,他的身躯轰然倒下,“这小子有古怪,先留着他,回去让家主发落。” “师父,我在哪里?”他问道,四周黯然无光,一片混沌。 和尚答非所问,“你的黄金圣诀虽已小成,但你不懂武功,遇到危险也只有被宰割的份了。” “那我该怎么办?”阿呆问道。 “我再教你些武功心法,只能靠你慢慢磨炼了!” “师父,刚才我眼前血光一闪,忽然想起很多事情,原来我有名字,我也有家人……” 和尚脸色一沉打断他,“不管你想起什么,你都是阿呆,别忘了为师的训诫,要坚守正道,一心向善,否则我的‘箴言咒’发动,烈火熔金,你死无葬身之地。”说完,他的身形慢慢隐去了。 阿呆醒来,还在窄小的船舱里,他单手被锁在船舷上无法动弹。这时,外面传来拼杀之声,兵器撞击之声充斥耳鼓,血腥之气更浓,弥漫整个船舱。 片刻,外面安静下来,有对话声传来,“大哥,东西都抢到手了,人也杀光光了。” “老大吩咐了,只截留黄金,不留痕迹,立刻去将此船凿沉!” 生死关头,阿呆心急如焚,只想赶紧逃出生天。他将黄金圣诀运到极致,浑身金芒闪烁,直达云霄。特别是断臂残根处,钻心疼痛,光芒耀眼,目不敢视。 痛到无法忍受之时,他发出一声凄厉嚎叫,一挥残臂,金戈声响,身体从船舷滑落。 外面的人一齐冲进来,为首之人大喊一声,“刚才光芒显现,这里可能藏着宝贝,快些找!”他指着昏迷的阿呆,“那家伙好像还活着,去赏他一刀。” 有人冲过去,刚要手起刀落,却发出一声惊呼,“大哥,这人的手竟然是金的……” 飞花岛,离海岸百里之遥,碧海中形如花朵,故此得名。此岛是南海派一域三山十六岛之一,虽无三仙之盛名,也是逍遥极乐之地。 岛上繁花似锦,绿树成荫,阁楼亭台隐入其中,胜似仙境。 这日,碧波中一艘彩船,白帆扬起,劈波斩浪,至岛边靠岸。一白衣女子在众人簇拥下翩然而至。她相貌姣好,鬓发盘起,显然已为人妇。 迎接众人快步上前施礼,“今日小姐回门,岛主大喜,在碧潮殿设宴,款待小姐……” 这女子是岛主程云霄的长女程澜,掌上明珠,骄横惯了,只一撇嘴,理也未理,拾级而上。 宴会隆重,众人举杯换盏,好不热闹。岛主程云霄一脸虬髯,一气豪饮,将气氛推向高潮。 程澜敷衍饮了几杯,就烦腻了,悄悄退出来。外面月光皎洁,微风阵阵,心情也随之舒畅。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唤,程澜回头,见一青年男子正立于椰树之下。 “师兄!”她轻唤一声。遥想当年与师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不是爹爹要与沈家联姻,或许两人早成眷属,她想着,不由脸上飞起红霞。 师兄江暮远眼神游离,显然也陷入往日迷情之中。对视片刻,程澜叹息一声,“师兄,你可知我此行来意?” 江暮远收了心神,说道:“我猜一定与沈家有关!” “两家联姻之后,貌合神离。我公爹沈庭章貌似谦谦君子,实则心机深沉。他不愿与飞花岛分享金山,暗地小动作不断,我怕爹爹会吃亏。” 师兄也叹道:“师妹夹在中间两难,真是苦了你!” “沈家的运金船屡屡被劫,公爹剑指飞花岛,恐对你们不利!” “你放心!江某舍了性命也定保岛主无忧。只是谁来保护师妹你啊!” 他言之凿凿,关怀之情流露无遗,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还是江暮远打破尴尬,“不说这些了!我知道师妹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件礼物送给你!” “什么礼物啊!”程澜问道。 “是一个奴才!” “我的丫环奴才一大群,有什么稀罕的?” “这个奴才很特别!他的手是金的,身上还会发金光……” 几日后,程澜返回金城,直入沉香别院,她目光扫过众奴仆,人人自危,瑟瑟发抖。“我离开这几日府上可安好?” 为首的杨桃是她的陪嫁丫环,赶紧答道:“回禀夫人,一切安好。少爷每日忙于生意,早出晚归,无暇顾及!” 程澜无名怒火升起,“整日忙碌,毫不牵念我的归期,是不是又去哪里花天酒地了?” 杨桃大惊,连连掌嘴,“奴婢失言,少爷日日牵挂,盼着夫人您回来!” “这还差不多!”程澜气消些许,又对下人连番问话,一顿训斥,场面才安静下来。 “对了,将我带回的狗笼子搬进来!” 几个仆人抬着大铁笼子进来,阿呆关在其中。他的断臂处长出一只金手,赫然醒目,众人窃窃私语,连连称奇。 “怎么样?很稀罕吧!”程澜得意洋洋,“这是一个逃跑的金奴,长期淘金,日日沾染,手掌都成了金色,没准能点石成金呢!” 仆人丫环见她心情愉悦,放松警惕,近前观看。“他叫阿呆,以后就是本夫人的狗,你们要善待于他!” 她凑到近来,阿呆眼神凌厉,一股熟悉的光芒刺穿心灵,她忽然胸中一痛,继而大怒,“一个奴才敢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真是大逆不道,给我挖出那两只眼睛喂狗!” 几人上前就要动手,程澜忽然制止,“要是瞎了怎么做狗?不好玩!先赏他一顿棍棒,让他老实下来。” 众人一拥而上,一顿胖揍,阿呆被打得浑身瘀青,动弹不得。 三日后,阿呆被放出来,脖子上套着粗粗的金链,程澜拿出一个黄金的狗脸面具,亲手给他戴上,“嗯,这样就是华贵的宠物了,还能挡住那讨厌的眼神,太完美了!” 正在这时,有人如风而至,拉住程澜之手,“嫂嫂,你回娘家多日,妹妹好想你!” 这是沈家小姐青灵,十六七岁,如花儿绽放,她目光移至阿呆身上,不由赞道:“好魁梧的男子,不知为何要戴上面具?” “就是一个奴才,我当他是狗一般!” 青灵又被阿呆金手吸引,她轻轻抚摸,“好细腻,如皮肤一般光滑,是怎么做到的?” 程澜将阿呆金手平置于桌上,顺手拿起一个花瓶砸下,瓷片纷纷,阿呆疼得一呲牙,程澜娇笑,“看看,还有知觉,不是假的,很稀罕吧!” 青灵气得一嘟嘴,“嫂嫂,此人生得异像,上天垂怜,应当善待于他!”她的樱桃小口凑近金手,吐气如兰吹拂,再用玉手轻抚,阿呆心神荡漾,幸亏戴着面具,否则早就面红耳赤,无法把持了。 “好了,妹妹,一个奴才,猪狗不如,不必当人看!” 温存完毕,青灵转入话题,“这些日子我苦练神功,碧海潮生掌力更进一重,再来领教嫂嫂的花叶掌法。” 程澜切换至战斗模式,英姿焕发,“我求之不得,放马过来!” 两人跃至空中开打,身法快如流光,每一次接触,劲力化为狂风外泄。阿呆在一旁观战,暗自记在心中。 沈青灵掌法,重在浓厚,掌力如大海潮生,一浪高过一浪。而程澜掌力轻盈飘忽,如空中飞花,随风而转。相较之下,程澜的掌法更适合女子修炼。 果然,几十个回合,青灵消耗过大,香汗淋漓,她收了身法,嘟嘴说道:“嫂嫂比猴子都灵活,我打不着你,算是平手吧!” 夜色深沉,阿呆入梦,师父如约而至。先察看他武功与心法进展,点头道:“为师教你的掌诀七十二式已经练熟了,你还学会了沈家与飞花岛的武功要诀,天资过人,甚好!你虽然断肢生成金手,也只是黄金圣诀小成之境,难以悟出绝招。” “还请师父教诲!”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并非你不努力,现在境界,你需要外力辅助。而且,你梦中之拳须实战才能融会贯通。” 和尚对他细细指点,阿呆有些迷茫,“可是师父,您说过的,不可为恶。我若此番行事,岂不是奸恶之人?” 和尚笑道:“善恶之界线关键在于心中,不要计较一时一事,心中有善,即使恶行也会结出善果。” 阿呆似懂非懂,他稍一思索说道:“我的记忆已经恢复,原来这沈府,还有飞花岛都是我的仇人,请师父允许我手刃这些恶人,报灭门之仇。” 和尚闻听大怒,“我容小恶行,是你修行必由之路,但你得寸进尺,萌发杀生之念,万万不容。” 阿呆切齿道:“我可以原谅其他人,可是那个人虚情假意,助纣为虐,现在又对我百般凌辱,我一定要杀了她!” 这次和尚只叹了口气,“是爱是恨,有时自己都说不清楚,你看着办吧!” 260、嗜金怪盗 - 越神计 - 然染子 金城出了一个江洋大盗,专门盗取达官贵人,富豪乡绅财物。神出鬼没,防不胜防,人称怪盗“嗜金”。 此人全身穿着黑衣,不留出一寸肌肤。称之怪盗,他将所盗财物只留金子,余下银子及珠宝等皆分给穷人,如此嗜金怪癖,称之怪盗十分贴切。 一时间,富贵之人如惊弓之鸟,谈之色变,官府更是头大如斗,疲于奔忙。几次追捕,一无所获,搞得怨声载道,焦头烂额。 这日,官府金库失窃,怪盗“嗜金”三下两下打翻守卫,如入无人之地,盗走金锭无数。真是雪上加霜,人心惶惶。 沈家是金城旺族,如临大敌,加强防范,保城池未失。其他世家纷纷向沈家求援,连官府也要与之联手,将怪盗“嗜金”绳之以法。 公子沈碧,儒雅青年,与夫人相敬如宾。谈及此事,程澜不屑一顾,“一个盗贼牵绊夫君精力,搞得兴师动众,不值得!”她话题一转:“明日观音菩萨诞辰,我想去寺庙祈福许愿,夫君陪我一起去!” 沈碧面露难色,“可是爹爹让我抓紧追查怪盗一事,恐脱不开身!” 程澜不悦。夫君赶紧哄她:“我会安排人提前打点,奉上香油供品,保证夫人此行顺意。” 外面天气晴好,夫人还为刚才之事郁结于胸,“臭夫君,我嫁入沈家三年未出,你不急我还急呢?我到寺院求子,这么大事不陪我,不可理喻!” 正置气时,看见阿呆立于池前,正望着锦鲤争食,不由怒火升腾,“一个狗奴才,竟如此逍遥自在,不知死活!” 她抄起一根树枝劈头乱打,阿呆慌乱间用手相迎。“哎呀,反天了,你还敢挡着。”她呼喊仆人,几名壮汉将阿呆牢牢摁住。 程澜叫人端来一盆沸水,叫人将阿呆的金手摁入水中,看着他呲牙裂嘴,痛苦不堪,心中畅快,“我要看看你这宝贝金手煮熟了是什么样子!” 片刻,拿出金手仔细观察,毫发未伤,夫人惊讶之急,“竟然水火不侵,真是神奇!但你活罪难免,明天随我去祈福,给观音娘娘磕一夜头,一刻也不准停。” 翌日,西龙山观音寺,山峰高耸,如龙首高昂,遥望海天,十分雄伟。寺庙建于山顶,如龙首之冠,朝阳下熠熠生辉。盘山小路,熙熙攘攘,香客如织。 沈家夫人程澜率众登顶,如众星捧月,吸引眼球。一路上,夫人滔滔不绝,向众人讲述:这里原本是一片泥泽,有一条毒龙作恶,被封印于此,化作西龙山。山顶的观音寺,正是为镇压毒龙所建,观音娘娘法力无边,毒龙长眠,再未醒来。娘娘金身在此,祈福求子,最为灵验。 至寺门前,主持率众僧迎接,至观音殿,焚香祷告,气氛肃穆。 礼毕,引至后院,用完素斋,奉上香茶。主持道:“照惯例给夫人准备好厢房,以备您在此留宿斋戒。” 程澜答道:“如此甚好!我在此留宿一夜,沾染娘娘福气。我还带了一个奴才,请主持带他至小香堂彻夜叩拜,为我沈家祈福。” 阿呆被人带走,夫人挥手散了众奴仆,只留杨桃一人。然后再焚香打坐,手抚念珠,煞有其事。 至黄昏时分,用完斋饭,程澜出门,兴致满满。夕阳西下,游人已稀。她出寺院侧门,至西龙峰断崖处,云海茫茫,接连海天,满眼镀金之色。 程澜脸上浮现一丝伤感,杨桃察言观色,轻声问道:“夫人,你因何事忧烦?” “不知为何,我想起那个人,往事浮现,心中感慨!” 杨桃知道她所指何事,于是宽慰道:“当时您也是身不由己,何况时过境迁,不必挂在心上。” “话虽如此,每每想起,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坏人、恶人!” “夫人您很善良,是个好人!” 程澜苦笑,“你们私下说我狠毒刻薄,我心里很清楚!” 杨桃被戳破,沉默无语。旁边有人冷冷接话,“还好你这毒妇有自知之明,今日葬身此地,也算彰显昭昭天理!” 程澜并不慌张,冷笑道:“见不得光的宵小之辈,我沈家少奶奶、飞花岛长公主还会怕你?” 她报出名号,对手并不畏惧,“要的就是你的命,今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杨桃一见不好,亮出长剑,“夫人先走,奴婢收拾他们!” “你们谁也走不了!”那人说完,崖壁上忽然升起浓雾,一团团一簇簇,目不能视。接着暗器如飞蝗,破空之声嘶裂耳鼓。 杨桃用剑拨打暗器,小声道:“敌明我暗,对我们不利,夫人快走!”说完,长剑飞旋,朝暗器出处飞跃而入。这女人勇气可嘉,却鲁莽之极。 果然,一阵兵器撞击之声,杨桃横飞而出,身上中了几件暗器,昏厥过去。 “这等杂鱼,还拿得出手?”那人冷笑道。接着暗器如疾雨,将程澜压制。她身体飞转,运掌力如风,身旁树叶被卷起,呈龙卷之势旋转,将暗器悉数打落。 “负隅顽抗,看你能撑多久?”那人冷笑。 程澜忽然变招,劲力狂泄,周身树叶如无数利刃狂舞,直入迷雾之中,里面传来几声惨嚎。“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怎样?您可满意!” 对面未应答,暗器稀少很多。程澜又发一拨强劲的花叶刀,又引来几声惨叫。和澜笑道:“这里花叶无数,取之不尽,是姑奶奶主场,看你们有多少条命?” 几番较量,对方无了声息,显然逃之夭夭了。 程澜轻松退敌,得意洋洋,正俯身查看杨桃伤情,忽然浓雾之中一股澎湃掌力来袭,力道刚猛,快如闪电。她猝不及防,后背中掌,吐出一口鲜血,身体随之飞起,直坠崖底。 匆忙之中,她运足功力,无数花叶刀回击,耳边传来一声惨叫。 程澜急速坠落之时,一个身影飞射而至,凌空抱住她,同时,手臂一伸,竟达余长,抱住另一人。下坠之时,树技藤蔓几次阻挡,最后重重摔在地上。 饶是有一层树叶缓冲,冲击力之强,荡起尘烟,三人摔得各奔东西。程澜头晕眼花,胸口一痛,吐出一口鲜血。阿呆飞跑过来,想抱起她。程澜见自己衣衫凌乱,又羞又怒,一拳打在阿呆胸口,却软弱无力。 “你个狗奴才,好大胆,趁机轻薄与我!”她气息粗重,急怒攻心,顿时昏厥过去。 不知多久,程澜醒来,身上的伤口已经被细细包扎。天色已黑,面前升起一堆篝火,照亮迷雾空间。 阿呆在篝火的另一端,正在为一个黑衣女子处理伤口。程澜伸手怒指,“你个贱人,我当你是我最好的闺蜜,你竟然暗算于我?” 沈青灵也不示弱,隔火对骂,“你是什么好东西?虚情假意,负心薄情,嫁入我们沈家,贪心不足,和飞花岛密谋,劫沈家运金船,挑起事端。” “你血口喷人!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沈家之事。” “哼,那前些天你匆匆回娘家,不就是通风报信吗?爹爹和哥哥碍于你的情面无意反击,可我万万容不得这种吃里扒外的小人!” 程澜怒极,扑过来与她撕扯。阿呆用两手将她们分开,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都住手!” 程澜呆住了,“阿呆,原来你不是哑巴啊!” 青灵斥道,“人家是懒地搭理你这蛇蝎毒妇!” “你才是毒妇,你们沈家个个都是口蜜腹剑的伪君子!”程澜反唇相讥。 “好了,先想一想怎么从这里逃出去?”阿呆打断她们。 沈青灵对阿呆十分仰慕,止了争吵,目光迷离,脸上泛起红霞。程澜醋海翻腾,“和一个奴才眉来眼去,真是饥不择食,全无廉耻。” “你清高?要不是阿呆,你掉下大海,粉身碎骨,早葬身鱼腹了!” 程澜不再理她,四处张望,黑暗中雾气弥漫,根本不知身处何地。“放心,等杨桃醒来,定会带人来救本夫人的!” 沈青灵冷笑:“也有可能她以为你被人擒获,正满世界寻找。即使想到你坠崖,肯定也只会在海里找你。” “那你的人呢?总不会丢下你不管吧!”程澜反问。 “那些本小姐花钱从刺客堂雇的,一群草包,早鸟兽散了。” “看来还得靠我们自己!”阿呆说道,“等天亮了,我们自己找出路。” 很快天光放亮,日出东方,薄雾散去。所处之地,是一片崖壁上突出的平台,距崖顶和海面都有百丈之余,插翅难逃。 青灵道:“这是龙舌台,只是听人言,从来没人到过这里。” 程澜四处张望,用手一指,“快看,绿草之中有一个山洞。”果然崖壁上藤蔓覆盖的地方,隐隐有一个洞口。 青灵拔出兵器,三下两下砍掉藤蔓,露出巨大的洞口。程澜将她扒拉到一边,“你闪开,是本夫人发现的,自然由我先行。” 她望着深不见底的洞穴,如巨口一般,心中胆怯,只得自己找台阶,“也不能丢下你不管,还是一起走吧!” 261、毒龙洞 - 越神计 - 然染子 洞中上下都是尖利的石笋,像咬合的牙齿,随时要闭上将人咬碎。程澜心中胆寒,有些踌躇。阿呆说道:“夫人,可能有危险,让我到前面去!” 沈青灵在旁酸酸道:“人家飞花岛武功盖世,还怕什么危险!” 程澜只得强撑场面,“这算什么?就是龙潭虎穴本小姐也不惧分毫!” 阿呆无奈,掌心发出一缕金光,照亮她前进之路。往前十余丈,绿色的光芒越来越亮。 洞里渐阔,一个深潭阻住去路。潭水深绿,泛起诡异的泡沫,还伴随一股腥臭的味道。 程澜向下一望,腿肚子都转筋了。“会不会有毒啊?”她说道。 话音未落,潭水中几股水箭飞射,化成绿藤缠住她的身体,随即飞起,向潭里坠落。 阿呆右臂暴涨,卷住她的纤腰,力量奇大,挣断藤蔓,程澜的身体凌空飞回洞中。 与此同时,潭中无数绿藤射出,将阿呆重重捆住,成一个绿色的茧。他周身金光四射,从中撕出几道缺口。绿藤他将往潭水中拉扯,而阿呆立定马步,两脚入石,与之抗衡。 程澜惊魂未定,身上接触绿藤的地方,衣服被腐蚀成丝缕。“怎么办?真的有剧毒啊?” 沈青灵也手足无措,“你不是毒属性吗?赶紧想办法?” 阿呆的身体被毒侵蚀,迅速变成葱绿之色。他发出一声厉吼,金光更盛,将绿色压制。 反复几次拉锯,毒占了上风,从脖颈向上蔓延。阿呆忽然摘下面具,直接送入口中,三口两口咀嚼吞下,顿时金光大涨,将毒再次逼退。 两个女人目瞪口呆,沈青灵缓过神来,飞快摘下金首饰扔了过去。然后返身冲向程澜,抢下她的金簪手镯,也扔过去。 阿呆将金饰接连吞下,功力大涨,金芒炫目,巨力外泄,摧枯拉朽,绿藤化为漫天碎屑,落入潭中。 三人连滚带爬逃出洞口,程澜惊魂未定,指点阿呆,“你不但是个呆子,还是个怪胎,连黄金都能吞下。” 沈青灵则诺诺问道:“你该不会是那个‘嗜金’怪盗吗?” 一句话点醒程澜,她揪住阿呆耳朵,“你个坏人,害得金城人心惶惶,我要把你送官查办!” “好了,不是人家舍命救你,你早掉进那个怪潭,化成渣渣了。还是想想怎么逃出去吧!” 想起刚才的情景,程澜有些后怕,“你说那是什么怪地方?竟有吃人的怪潭?” 阿呆说道:“金城传说,西龙峰是一个毒龙幻化,按照行进的路线,那里应该是毒龙的胃部。” 沈青灵插话道:“我也听过这个传说,南海派的前辈以巨剑直插龙脊,将其降服。如果是真的,我们继续前行,找到巨剑之痕,就可以出去了。” 程澜反唇相讥,“说的轻巧,你能跨过那个怪潭吗?你知道前面还有什么危险吗?能耐不大,口气不小。” 两个女人又开始争吵,阿呆头大如斗,将她们分开,“前路不明,的确不能贸然行事,得想别的办法。” 程澜点头,忽然发现阿呆衣服被毒藤腐蚀,金色的皮肤外露,又羞又怒,“你个奴才,衣不遮体,赶紧滚开,别污了本小姐的眼睛。” 阿呆在洞中打坐,金色的光晕笼罩,像大佛一般一动不动。 这时,沈青灵悄悄进来,捧着几个野果。“那毒妇刚才施展神通,从崖壁上扫落很多野果,我拿给你吃。” 阿呆道完谢,啃了一口果子,有些酸涩。沈青灵目不转睛望着他,“不知为何,你的眼神总让我想起一个人,唤起我的悲伤,也唤起我的愤怒。” 阿呆知道她所指,也不搭话。“就因为那个毒妇,我们沈家生变,他也命丧黄泉,让我永远不能释怀。”青灵咬牙切齿,声泪俱下。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冷笑,“谈情说爱也就罢了,还在背后诋毁别人。”程澜进来,手里也是捧着野果。 青灵以手怒指,“谁诋毁你了?难道不是你害了蓝哥哥?” 这次程澜竟没有辩解,只叹息道:“是我害了他,我也很懊悔。可是我像棋子一样,身不由己。那个真正作局之人,也是杀他之人,正是你敬爱的爹爹。” 沈青灵被戳到要害,痛不欲生,返身逃出洞外。 程澜将野果扔给他,自己将红色的浆果塞进嘴里,委屈的泪水不住滑落。“为什么你要毁了那个面具?为什么你的神情总让我想起那个陌生人?”她抓住阿呆的臂膀,指甲深陷入肉中。 “我想补偿他?减轻心中的负疚,我能怎么做?”她的面生红霞,嘴唇鲜红欲滴,忽然吻住阿呆,两人重重摔在地上。 程澜忘情吸吮,阿呆陷入迷情,他周身的光晕越发明亮。激情戛然而止,程澜连扇阿呆几个耳光,负气跑出洞去。 夜里,程澜叫过两人,说道:“我想到一个办法,但需要我们三人通力合作。” 她目视阿呆,正色道:“你有金属性,做出一个闪亮的光球,而青灵的掌力强劲,我能操纵花叶,我们合力发出一个求救信号。” 她凝聚功力,树叶飞旋,聚成一个圆球,阿呆投射掌力,圆球成了闪亮的金色,沈青灵凝聚十二成掌力,金球一道流光飞向夜空,接着爆炸,化成无数流星飞射…… 翌日,程澜回到府中,恢复趾高气昂,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将阿呆捆在院中,大声斥责,“这个奴才,丢失了面具,给我暴晒三日,以儆效尤。” 正厅之中,沈庭章与沈碧正在交谈。 “这次澜儿和青灵被人袭击,你有什么看法?” 沈碧回道:“孩儿问过夫人和青灵,她们都说迷雾之中被人用暗器偷袭,其余的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 沈庭章稍一沉吟,“我担心此事背后会有更大的阴谋。” “爹爹的意思这是飞花岛的苦肉计?借机向我们发难?” 沈庭章点头,“飞花岛是南海派嫡系,势力雄厚,如此步步进逼,恐离撕破脸不远了。” 沈碧大怒,“真是贪得无厌,欺人太甚,难道我们沈家还怕他不成?” 沈庭章摆手,“不可意气用事,退一步海阔天空,总好过斗得两败俱伤。看好澜儿,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沈碧点头,父亲话题一转,“听闻澜儿收了一个叫阿呆的人,面生异相,会不会有什么内情?” “孩儿调查过了,他只是澜儿捡到的一个奴才,并无背景。夫人经常苛责于他,现在还捆在院中示众呢!” “这次澜儿和青灵遇险,据说他也出力了,不要这样苛刻于人,有损我们沈家的声誉。” 午时,沈青灵到来,甜甜地唤了声嫂嫂,程澜迎上,和她挽臂而行。两人戏份演足,等进了内室,并无外人,程澜变了脸色,“贱人,还敢来我这里招摇?” “好像谁稀罕你这个毒妇一样,我是奉了爹爹之命,让你放了阿呆?” “我的奴才我自己管教,少拿公爹来压我?” “爹爹说了,我们遇险阿呆出了不少力,要知恩图报。你这毒妇恶名在外也就罢了,可别连累了我们沈家。” “我看小妮子你是别有用心吧?” 阳光毒辣,汗如雨下,阿呆很快陷入混沌。半梦半醒间,师父身披五彩袈裟,卓立于云端。 “你的黄金圣诀功法已大成,不用再噬金了。为师将指导功法要义,很快就能突破玄关。” 他细细指点,阿呆牢记于胸。 之后,阿呆转开话题,“师父,我可以放下仇恨,可为什么非要逆来顺受,承担无妄之灾,我很痛苦,我想离开。” “徒儿,这就是你的修行。沈府危机四伏,恐殃及池鱼,祸及无辜。” “他们作恶,天道轮回,冥冥之中自有报应,这些与我何干?” 师父用手怒指,“容恶即是为恶,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你要忍耐……” 说话时,倾盆大雨而至,阿呆浑身一激灵,清醒过来。程澜立于眼前,手拿大木盆,“怎样?凉水澡洗得可舒坦?” 沈青灵上前解开绳索,用丝巾温柔擦拭。程澜妒海翻腾,顾不上矜持,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别管这个毒妇,我爹爹想见你!”沈青灵说道。 阿呆跟随其后,心情很复杂。 转过回廊,穿过蜂蝶飞舞的花园,直入正厅。沈员外居中而坐,和蔼可亲。 “你虽是奴才,却忠心护主,行为可嘉。清儿对你倍加赞赏。我沈家也是知恩图报积善之家,老爷我要好好赏赐你!” 他轻轻挥手,有丫环端着托盘姗姗而入,盘中有几锭纹银和数件衣裳。“像你这样的忠义之仆,老夫不会亏待你的!”沈员外补充道。 阿呆僵立不动,眼前和谐的面容逐渐淡去,化为凶神恶煞的表情,手持利刃,光芒一闪,刺入他的胸膛。 往事历历在目,锥心之痛犹存,他心潮汹涌,怒火中烧,血液一齐涌上头顶,身体剧烈颤抖。沈青灵见他神情怪异,轻轻以肘撞击,“还不快收下赏赐,谢谢爹爹!” 阿呆木然跨出一步,忽然头痛欲裂,当即昏倒…… 262、另类姐妹 - 越神计 - 然染子 是谁,谁在云端,一身白衣,长发飘逸,只留朦胧背影。 阿呆大声呼喊,那人转过身,气氛一下子冻结了。那脸庞,那神情,不就是记忆中当年的“我”吗? 牛蓝轻笑,“阿呆,终于见到你了,那个流落人间,被拓印的另一个‘我’!” 阿呆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应对。 “你本是空荡的躯壳,寄入我的一魂一魄,勉强获得生机。在我死之后,你体内所种之魂魄才慢慢发育觉醒,成为完人。” 阿呆喃喃道:“这么说我只是一个赝品,记忆是假的,感觉是假的,仇恨也是假的?” 牛蓝绝然打断他,“你不是赝品,你就是我,所有记忆千真万确,仇恨更是刻骨铭心。为此有人给你种下‘箴言咒’,你刚才动了杀机,所以才昏厥过去。” “我是想报仇,怒发冲冠,无法自制。可是师父却叫我忘记仇恨,一心向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牛蓝喟然叹道:“我何尝不是哪些呢?懵懂的心中,善与恶此消彼长,情绪在崩溃的边缘徘徊,我也不知该怎么办?” 沉默良久,牛蓝道:“我瞒着父亲偷偷跑出来,只是好奇想见你一面,还有一个礼物送给你。” 他指尖轻捻,一道金光飞出,投射在阿呆头顶,如雷轰顶,意念片刻停顿,如白纸一张,接着脑海中金芒汇聚成几行文字,寥寥数语,是功法的口诀。 “我无意中在父亲的书房找到的,正是‘箴言咒’的破解之法,你好好修习,桎梏可除!” “可是,你为什么帮我?”阿呆问道。 “我们都被禁锢于无形牢笼,我无力挣脱,但愿能帮到你,做真正想做的事,像鸟儿一样自由飞翔……” “喂,你快醒醒……”耳边传来青灵轻柔的呼唤。阿呆的意识已经恢复,可是眼皮好似有千斤重,无力张开。 接着几声脆响,脸颊涨痛,阿呆费力挣开眼。沈青灵怒目圆睁,斥责程澜:“你这毒妇,怎么好端端又打他?” 程澜笑道:“你看,醒了吧?还是我的法子管用,贱皮贱骨,就是欠收拾!” 青灵不理她,轻轻扶起阿呆,娇嗔埋怨,“看你,见爹爹一面竟紧张地晕倒了,好在爹爹没怪罪,赏赐照旧。我陪你去买几件像样的衣服。” 程澜见小姑子细语嘤声,又吃起干醋,“谁准许这奴才离开了?夫人我赏赐的日光浴还没享受完呢?” 青灵怒不可恶,“你这毒妇是专门和我作对了?” 两人你来我往,眼看战事升级,阿呆赶紧制止,“多谢小姐美意!夫人罚我,是理所应当,阿呆心服领受!” 程澜扳回一局,得意洋洋。 阿呆又被捆在院中拴马桩之上,程澜十分“贴心”,让人送来一碗羹汤,又辣又咸,喂阿呆饮下,酷热难耐,再加上口渴难当,真是酸爽至极。 好容易挨到夜色阑珊,阿呆被人解开。第一件事奔到假山之旁,埋头到水中一顿狂饮。 他抬起头时,望见水中映照细碎的星,若有所思。片刻,他张开五指置于水面之上,金色波纹荡漾,水面出现几只相互重叠的金色掌印,脉络如金线交织,与星光印衬,眼花缭乱,他仔细观看,随后挥手散了掌印,搅乱星光。 夜深时风起,乌云蔽日,程澜换上夜行衣,悄悄潜出府。一路向西,俯身急行。直至西龙山断崖,她掏出绳索系于树上,然后顺着崖壁缓缓下行。 光线昏暗,崖下雾气弥漫,让人脊背生寒。程澜抓紧绳索,战战兢兢,脚下苔藓湿滑,一脚踏空,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身旁传来一声冷笑,“就知道你贼心不死,要来探个究竟,没想到你还是一个胆小如鼠的妇人。” 程澜知道是谁,更是惊恐,“你别过来,我要是掉下去,做鬼也不放过你!” “你个毒妇,死到临头还嘴硬!”雾气中,沈青灵现出身形,她用手摇晃绳索,程澜惊魂出窍,哇哇大叫,“拜托别杀我,其实我并不讨厌你,我是外人,孤苦伶仃,只能装腔作势,强充场面。” 青灵不理她,继续摇晃,程澜泪水落下,低声哀求,“求求你别杀我,我愿意和你好好相处,做个好姐妹好吗?” 青灵冷笑,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三两下割断绳索,程澜惨叫下坠,马上跌落,摔得屁股生疼,她暴怒跳起,“你个小贱人,吓唬我?” 她要冲上去动粗,青灵笑道:“是谁刚才大呼饶命?是谁要和我做好姐妹的?” 程澜泄了气,叹道:“算了吧,我们暂且放下恩怨,合作再探龙窟,没准有巨大收获!” “我就知道你好奇至极,还会找机会潜回来。” “你这小贱人,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 “你才是蛔虫,飞花岛就应该改名飞虫岛……” 两个一边斗嘴一边前行,穿过龙舌台,进入洞口,青灵以一颗明珠照亮,四周尖齿森然,程澜有些胆怯,抓紧青灵臂膀,“这么阴森可怕,真后悔没带阿呆一起来!” 再向前,至深幽的绿潭,想起几日前的经历,程澜心有余悸。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绿色的粉末撒在自己和沈青灵身上。 青灵吓得直躲闪,程澜白了她一眼,“放心,这是飞花岛避毒散,不会杀了你的!” “看来你是有所准备,本小姐也没闲着。”青灵说着,袖间一道白光射出,直至绿潭对岸,“这是天蚕丝,能经得住我们两人的重量,我在前面开道,不知你的轻功能否赶上节奏?” “哼,肯定不会输给你!” 两人擎出兵器,沈青灵在前,跃上天蚕丝,程澜紧随其后,潭中绿藤飞射,被她们悉数斩断,两人身法轻盈,几次跳跃,过了碧绿深潭。 青灵得意道:“合拍吧!或许我们真能成为好姐妹!” 程澜嗤之以鼻,心里也十分欢喜。再前行,山洞变窄,九曲回肠,如同迷宫。 “这应该是毒龙的肠道,你说会不会残留龙的便便,肯定巨臭的!” 程澜脑补一下,有些反胃,“你个小妮子别想这些恶心事,让人倒胃口!” 话音未落,传来一声怪异的吼叫,如小儿啼鸣,惊愕之时,一股浓郁的腐气传来,让人极度作呕,接着一条森白的巨虫,如蚯蚓一般伏地而行,它的眼睛小如红豆,无齿,血盆巨口大张,占据整个洞口空间。 两人吓得扭头就跑,三转两转无法摆脱。沈青灵一跺脚,“跟它拼了!” 她们摆开架势,青灵持一把碧蓝的长剑,程澜的兵器是一把葱绿的小刀,两人运足功力,兵器暴涨,直斩虫首,顿时血肉横飞,山洞也为之震颤。 “也没那么强吗?估计只是龙身体里的寄生虫罢了!” 程澜闻言开始干呕,哇哇暴吐。巨虫的尸体阻塞的道路,只能另寻出口。两人在九曲连环中漫无目的而行,一会儿,空间开阔,是一个宽敞的石窟。 整体色调漆黑,石壁上有很多圆形的凸起,好像幼蜂的卵袋。沈青灵很好奇,用手抚摸,温润光滑,有粘腻的感觉。 “这是什么东西?会不会又是什么魔物?” 程澜闻言啐道:“你个乌鸦嘴!能不能想点好事?” 话音未落,凸起之处泛起淡淡光芒,而且越来越盛,表面持续震颤,发出怪异的声响,此起彼伏,压迫耳鼓,带来撕裂般的感觉。 接着,石壁上的凸起破裂,漆黑的魔物纷纷爬出,像巨型的黑蜂,金色之翼,喙长几尺,如剑锋利。 程澜吓呆了,忘记了逃走。沈青灵拉一道强劲剑气,掀起飞沙走石,巨蜂振翅,轻易化解。她见状拉起程澜扭头就跑。 “这一定龙的毒囊,石化后孕育出魔物,剧毒无比,我们死定了!”程澜喃喃道。 “先别想那么多,快跑吧!” 两人如没头的苍蝇四处乱窜,很快被逼进死胡同。魔物振翅蜂拥而至,沈青灵上前举剑狂砍,黑色飞溅,几只魔蜂被斩落。 “小心,它的血有毒,避毒散可能难以克制!” 果然蜂血滴落在手臂上,犹如火灼,很快形成黑色的斑点,边缘如蛛网一样扩散。青灵吓得赶紧退回,默默运功压制毒性。 程澜双掌平伸,支出一个翠绿的结界,魔蜂拥上,纷纷以喙敲击,铿锵之声响彻山洞。 “快想办法,我的叶盾坚持不了多久,有什么保命的法宝赶紧使出来!” 沈青灵手忙脚乱在百宝囊中翻找。正在这时,程澜一声惊叫,一只魔蜂之喙突破结界,直刺在她的手臂上,顿时黑色纷飞,绿叶盾应声消散。 青灵飞身上前,碧海潮生掌力排山倒海,众多魔物被击飞,马上又卷土重来。她抬手扔出一物,化为透明的扇贝形盾牌。“但愿我的神贝能否支撑久些!” 她返身察看程澜伤势,雪白的藕臂半截漆黑,边缘如游蚓继续向上扩散。 “我这次真的成毒妇了,不过是死毒妇!”程澜苦笑道。 青灵忽然很难过,原来爱与恨真的在一念之间,“别说话,我给你运功疗伤!” “你还是省省力气吧!你的神贝坚持不了多久,你自己想办法冲出去!” 那边魔蜂越聚越多,利喙如雨点般飞啄,神贝上蛛网状的裂痕越来越明显…… 263、中毒 - 越神计 - 然染子 沈青灵叹了口气,“一切都晚了,或许被毒死好过被怪物生吞活嚼,想想都疼!” “真后悔没将阿呆带来,或许他会有办法?” “你是毒妇还是荡妇?临死前还想着别的男人?” 沈青灵斥责之时,程澜的气息渐渐微弱。“你别着急死啊?一会儿黄泉路上一起作伴!” 正在这时,蜂群中传来一声巨响,尘土飞扬,金光四射。 “说曹操曹操到,我们有救了!” 阿呆杀到,右手掌金光暴涨,劲力摧枯拉朽,魔蜂触之,黑色纷飞,四分五裂。然而魔蜂数量太多,顾此失彼,从背后拥来,瞬间掩没他的身形。 只见阿呆一声厉吼,声波搅动空气,形成巨大的旋涡,魔蜂被撕得粉碎,化为黑色的尘埃,阿呆张大嘴巴,气吞山河,将魔蜂残骸全部引入口中。 沈青灵呆住了,分不清是害怕还是惊讶。程澜缓过一点精神,说道:“他是神族一脉,他的异能是‘吞噬’,所以他能吞金,也能吞下这些毒物。” 青灵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这时阿呆已经冲过来,抱起程澜,毫不犹豫,一口咬在她的臂膀吸吮,黑色的血线慢慢褪去,又恢复了粉白。 阿呆的脸色漆黑,表情狰狞,也非常痛苦,看来蜂毒非同小可。他急忙运功,周身金光满溢,毒性慢慢消失。 沈青灵还沉浸在刚才可怕的情形中,和阿呆保持距离,不敢靠近。程澜一掌掴在他脸上,“谁允许你这个奴才抱我的?快放我下来。” 阿呆乖乖照办,又变回那个可怜的受气包。 “等回去再赏你100皮鞭!”程澜狠狠道。她蜂毒刚除掉,身体虚弱,一迈步差点摔倒,于是又娇声斥道:“我受伤了,走不了路,你个不长眼的奴才,还不抱着我?” 阿呆无奈又上前抱起她。青灵见这女人反复无常,心中感慨,小声抱怨,“人家冒死相救,你怎么连个好脸色都不给?” “他就是我忠诚的狗,还讲什么礼数?”程澜身材娇小,在阿呆怀里如小鸟依人,青灵心里泛起醋意。 继续前行,洞穴纵横交错,犹如迷宫,还是找不到出路。程澜絮絮叨叨,不时斥责阿呆,青灵真想找一块狗皮膏药封住她的嘴巴。 阿呆脸上泛起淡金的颜色,忽然喷出一口气息,如橙色雾气,袅袅如烟,涌入一处洞穴。 青灵恍然大悟,“那里有空气流动,一定有出口。阿呆你真聪明!” 程澜嗤之以鼻,“这算什么?其实本小姐早就想到了。” 三人顺着洞穴前行,逐渐宽阔,洞顶如利刃劈开,直达穹顶,上面的裂缝露出星空。程澜高兴击掌,“从这里爬上去就能逃出生天了!” “说得轻巧,高近百丈,石壁光滑,无处落脚,你爬爬试试!”青灵立刻回怼道。 “看到亮光就有了希望!”程澜说着,示意阿呆将自己放下,四处环顾,又有新发现。“这里好像有人为雕琢的痕迹?” 青灵驱动夜明珠升起,照亮整个石窟。这里十分宽敞,地面相对平整,有凹凸的线条图案,居中斜插一把宝剑,年代久远,剑身已被灰尘完全覆盖。 程澜如同发现了宝藏,立刻想冲过去,阿呆一把拉住她,“小心,这是一个封印阵法。”他捡起一块碎石扔过去,圆形的图案被激活,泛起淡淡的白光,石头缓缓升起,忽然化成齑粉。 “看你多冒失,差点就没命了!”青灵埋怨道。她仔细察看阵法,说道:“看情形是巨剑从天而降,劈开石洞,然后寻常化,有高人以剑为眼,镌刻此封印。” 阿呆点头认可,继续说道:“我们对这封印一无所知,最好不要触动阵法!” “可是我想要那把剑,那一定是个宝贝,比我的飞花剑强之百倍!”程澜还不依不饶,不肯放弃。 青灵气极掐她藕臂,“是命重要还是宝贝重要,你自己掂量掂量!” 程澜恋恋不舍,求助的目光投向阿呆。阿呆无法拒绝,从石壁上扯下一根藤条,信手一抖,如灵蛇飞卷缠住剑柄,可是一瞬间,白光闪过,藤条化为齑粉飘落。 “看来这阵法具有超强的腐蚀性,寻常之物根本无法通过,可惜我的宝剑了!”程澜叹道。 “一旦撼动封印,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千万别动歪脑筋!”青灵斥责道。 三人离开,程澜不舍,三步一回头。好不容易原路返回,顺着绳索爬上山崖,天色渐亮,海天交界处,红日喷薄而出,色彩斑斓,气象万千。 程澜兴致勃勃,先发几句感慨,又招手叫来阿呆,正要呼呵几句,毫无征兆,忽然昏倒…… 青灵从内厅出来,面色阴郁,径直走向等候的阿呆。 “郎中诊治过了,她所中余毒已游至心脉,气血淤积,所以忽然晕倒。” “找到解毒之法了吗?”阿呆追问。 青灵摇头,“她所中的蜂毒,郎中从未见过,所以无从下手。” “飞花岛主修木系功法,肯定有解毒良方,赶紧通知他们给夫人解毒啊?” 青灵再摇头,“爹爹怕飞花岛借机生出事端,所以犹豫不绝!” 阿呆的神情平静下来,他略一思索,“小姐,还有一个方法,据说风雷湾有一种赤海鳗,其蛇胆可解百毒。” 青灵大惊失色,“风雷湾惊涛骇浪,海怪出没,万分凶险,你有几条命够赔!还有,她那样虐待你,你的心中没有恨吗?还要舍命救她?” 阿呆嘴唇翕动,却未发出声音。青灵心里生出异样的感觉,她叹了口气,“爹爹已经花重金,四处寻找南海‘三山灵芝’,或许能救她的命!” “时间恐怕来不及了!请小姐给我准备一条坚固的大船,只须到风雷湾的边缘,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日暮时分,大船行至风雷湾毗邻地带,阿呆让船老大在僻静的海湾抛锚,然后独自驾驶一艘小船,乘风破浪而行。 再向前,乌云压低,海风强劲,巨浪翻涌。小船在风口浪尖颠簸,时而抛向云端,时而坠入地狱,阿呆握紧船舵,任浪花拍打,岿然不动。 天空几道厉闪,霹雳声声,震耳欲聋。一个滔天巨浪压顶而至,小船四分五裂,碎成渣渣,阿呆落入海中,冰冷的海水让人一激灵,浑身光芒四射,金色的结界托举,立于浪尖之上。 一条漆黑的巨鱼跃出海面,十余丈长,背鳍如刀,鱼尾狂扫,掀起狂澜,阿呆被巨力横扫,在海面上飞出百丈之外,结界飘摇,被巨浪吞没,转瞬间又浮出水面。 巨鱼飞速而至,血盆大口一张一合,将阿呆吞入口中。鱼齿森白,如刀山林立,阿呆运足功力,右手中指一弹,金芒如刀,忽然暴涨,劲力如狂澜外泄,巨鱼从内被生生劈成两半,轰然炸裂,血肉横飞,海水被染成红色。 阿呆长出一口气,眼前无数气泡涌出,光线一暗,鱼群扑天盖地而来,个头不大,同样颜色漆黑,成群而至,如同黑色幕布拉开。巨鱼的尸体被包围撕咬,顷刻成了一堆亮白的骨架,缓缓沉入海底。 啃食完毕,鱼群蜂拥过来,包围阿呆的结界。他仿佛一下坠入漆黑的密闭空间,目不能视,无法动弹。结界在鱼群的挤压之下,变形收缩,眼看支撑不住。 阿呆喉咙发出一声厉吼,浑身金光耀眼,结界迅速膨胀,忽然爆裂,金光呈弧型扩散,如利刃横扫,鱼群尸横遍布,四散逃命。 阿呆连发大招,气力耗尽,他的身躯慢慢沉入海底,腥咸的海水涌入口中,冰冷的感觉立刻传遍全身。他冷静下来,惊喜的发现自己并没有溺水的感觉,海水入口,轻松吐出,竟如呼吸一般顺畅。原来自己的异能并非只是噬金,而是能适应各种各样的环境。 正窃喜时,旁边又一巨物扑过来,八条触角纷飞,缠住阿呆身体。绝望的窒息感传来,他奋力挣扎,腾出右手,立掌为刀,肆意劈斩,金芒交错,章鱼的肢体被切成碎块,吐出的墨汁弥漫开来,形成一个漆黑的空间。 阿呆在漆黑的海底游走,冰冷绝望,辨不清方向。忽然,金色的光芒闪过,左臂刺痛,被一物咬住。漆黑的海水中,那双金色的眼睛十分显眼。 阿呆忍住痛,右掌劈斩,那鱼身体布满黏液,腻滑至极,竟没有受伤,它扭动身体,像蛇一样将阿呆死死缠住。阿呆这才看清,这正是一条浑身赤红的海鳗,脊背处有一条蓝色的条纹。 阿呆拼命挣扎,一人一鱼展开肉搏。那蓝色条纹越来越明亮,忽然释放强大电流,阿呆浑身栗抖,差点昏厥过去。他忍住剧痛,左手撕扯鳗鱼的舌头,鱼吃痛,松开巨口,阿呆趁机将右掌塞入鱼中,炫目金芒闪耀,一声爆响,赤海鳗被金色利刃剖成两半…… 阿呆返回时,天色大亮,远远望见沈府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整个金城乱成一团,隐约可见,半空中,流光闪烁,有人正在鏖战。阿呆顾不得观望,直奔程澜寝室,挑帘而入,床上空空荡荡…… 264、不同的结局 - 越神计 - 然染子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我看见你返回,径直奔向这里,你还是最关心她!” 阿呆焦急追问,“我已找到解毒之物,程澜去了哪里?” 青灵见他急切的表情,再听他呼唤程澜姓名,醋海翻腾,冷然道:“大厦将倾,你还想着英雄美人,情意绵绵,真是不可理喻!” 阿呆再三追问,青灵冷静下来,说出缘由。 “昨夜梦境之中,有一仙子立于云端,她说我有仙缘,赠我一瓶仙露,可解万般烦忧。醒来之后,在枕边鲜花包裹,有一个翠绿的瓷瓶。我惊喜万分,赶紧禀报爹爹,给程澜服下。就是那时,飞花岛主到来,说我们毒害她女儿,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那她的毒到底解了没有?” 青灵目光期盼,反问道:“现在飞花岛与我们火并,你帮我?还是帮她?” 阿呆躲开她灼热的目光,诺诺道:“我只想你们摒弃前嫌,和睦相处。” 青灵叹了口气,“但愿能止住纷争,恢复平静的日子!” 她拉着阿呆之手,腾身飞跃,立于高塔之上,这里视野开阔,战局尽收眼底。 在云端之上,一绿一蓝两道光芒纠缠对撞,厮杀正酣。飞花岛主程云霄虬须飞扬,豪迈至极,一道由花和叶组成的绿色流光在周身缠绕,如万剑飞舞,气势碾压一切。 对面沈家家主庭章,气色凝重,双掌纷飞,将碧海潮生掌力运到极致,蓝色光芒乍现,掌力如海潮翻涌,也未落下风。 显现双方并未尽全力,下杀招,似乎在等待一个微妙时机,再做生死决断。 沈家阵营以沈碧为首,众弟子护院剑拔弩张,严阵以待。对面飞花岛阵营以大师兄江暮远为首,众弟子同仇敌忾,箭在弦上,气氛一点即爆燃。 在阵营后面,四名绿衣弟子凝视施法,鲜花漫天飞舞,形成一个圆形的结界,里面隐约有一人静卧不动。 阿呆的目光被吸引,青灵轻扯他的衣襟,“他们正在用百花阵给程澜疗伤驱毒,还是先解燃眉之急吧!” 半空中两人掌力对撞,各退十丈,漫天花叶飞舞,遮蔽天日。双方弟子齐声叫起,呐喊声震耳欲聋。 岛主豪迈大笑,“亲家这一把老骨头还有些力气,是该出大招了!”他周身碧光闪耀,狂风席卷,无数花叶聚集,凝成一条巨型的绿龙,张牙舞爪,盘旋游弋,随时要吞噬一切。 沈庭章知道此招非同小可,也将功力运到极致,掌缘一个超大型的蓝色旋涡,如飓风汇聚,有横扫天地的架势。 巨龙飞起,泰山压顶之势,龙头未到,无数花叶飞出,化成利刃,破空之声犹如毒蛇嘶鸣。沈庭章掌缘旋涡推出,狂风呼啸,与龙对撞,强力外泄,房倒屋塌,花叶刀漫天狂舞,眼看要殃及众人。 阿呆飞身跃起,掌心金芒呈扇面型暴涨,将花叶刀悉数扫落。同时发出强劲掌力,直至爆炸的中心,再一声爆响,巨龙轰然崩裂,化为落叶飘落。旋涡也散开,化无数星光湮灭。 场面安静下来,岛主赞道:“没想到沈家还有如此高人?放马过来,与本尊全力一战!” 阿呆有些拘谨,诺诺道:“大家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何必打打杀杀?” 沈庭章赶紧插言,“有对不起岛主之处,敬请明言,沈某定当赔罪!” 岛主见他服软,哈哈大笑,“早这么说不就得了!是该好好谈谈,没有金子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时,大师兄江暮远上前,向他耳语几句,岛主大悦,“澜儿已经醒来,更没必要争斗了,来吧,我们好好谈谈!” 他挽住庭章手臂,并肩而行。众人见危机已经化解,都松了一口气。 身边的江暮远忽然出手,飞花剑芒一闪,从侧面将岛主和家主串成糖葫芦。两人猝不及防,血雨飞洒时,护体真气狂泄,将彼此震飞。 江暮远指尖轻捻,地上花叶化剑狂飞,把两人穿成了刺猬。电光石火间,一气呵成,等众人反应过来,岛主和家主已双双卧于血泊之中。 变故来得太突然,青灵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沈碧目眦欲裂,狂怒进攻,被飞花岛众人逼退。 江暮远大笑:“老东西,鼠目寸光,眼里只有那点金子,铲除沈家,独霸金山,众兄弟享乐不尽,岂不快哉?” 飞花岛众人齐声附和,声势震天,沈家众人惶惶不安,有人抱头鼠窜,弟子护院顷刻鸟兽散去,只剩沈碧一个光杆司令。 突然变故,阿呆也措手不及,他扶着几近崩溃的沈青灵,目光游弋,还在寻找程澜的影子。 沈碧狂怒进攻,却被几人围困,身上多了几处伤痕。青灵冷静下来,泪眼迷蒙,哀求阿呆:“快救救我哥哥!” 阿呆刚要出手,江暮远飞身拦住他,冷然道:“我知道你的底细,我们本是同路人,都希望沈家人死,死得越干净越好!” 阿呆停住脚步,回头望着青灵哀求的眼神,犹豫不决。江暮远指尖轻捻,那个鲜花结界缓缓升起,程澜被捆绑其中,无数翠绿利刃高悬,随时将她戳成筛子。 “你若执意与我们为敌,这个女人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阿呆惊呆了,不敢再向前半步。江暮远冷笑,“恩怨不分,爱上不该爱的女人,自甘下贱,舔狗,我都鄙视你!” 往事点滴浮上心头,阿呆如痴了一般,木然站立。沈青灵见状只得飞扑过去营救,她心情悲痛,章法已乱,几个回合,被江暮远击中胸部,倒地不起。 他得意至极,驭飞花剑,化一道流光,刺穿沈碧胸口,继而狂笑:“自此金城再无沈氏一脉!” 江暮远持滴血之剑,直逼青灵,“我这就给你个痛快!至于她?”说着眼光瞟向程澜,“还有更大的债主等着向她讨债!” 他步步杀机逼近,那边黑气涌动,凝成一只巨手扼住程澜咽喉,眼见两个美人都要香消玉殒了。 阿呆青筋暴起,周身金光汇聚,如日中天,“住手!”他仰天厉吼,以他为圆点,金色弧光向外扩散,携巨力狂风,房倒屋塌,树木拦腰折断,众人被掀翻,连滚带爬,好不狼狈。 围困程澜的结界和黑手如泡沫般飘散。江暮远勉强站稳,恨声道:“你根本救不了她们!” 阿呆未正眼看他,金指一弹,江暮远飞出几丈外,重伤不起。 他径直走去,抱起程澜,美人娇弱,依偎在胸前。“原来是你,蛊惑人心,兴风作浪!收手吧!仇恨不会使你快乐!”阿呆对着空气说道。 黑气涌动,凝成人形,牛蓝目露凶光,“这些人都得死,你懂的!报仇不能让我快乐,但它是我存在的唯一理由!” “那样我会阻止你的!” “阻我者绝不留情!” 阿呆将程澜放下,两个女人相互搀扶离开,不时回头,深情溢于言表。 他与牛蓝相视,眼神对撞出火花。牛蓝先发招,掌心黑气涌动,化万蛇乱窜,将阿呆团团围住。阿呆身上金光耀眼,骤然爆裂,万蛇化为尘烟散去。 牛蓝见搜魂掌无法奏效,招式一变,掌心黑气举火烧天,凝成一把惊天巨锤,迎头痛击,阿呆屈指一弹,金芒一闪,巨锤烟销去散。 阿呆见对手如此之弱,叹道:“收手吧!为时不晚!” 牛蓝冷笑:“你别得意!我解开你‘箴言咒’之时,就暗施下‘缚魂索’,都是你逼我的!” 他念动咒语,阿呆以手抚胸,口吐鲜血,单膝跪在地上。 “你法力高强又能怎样?永远是一个赝品,只能被我狠狠踩在脚下!”他说着,信手一挥,一把漆黑之剑飞出,直刺阿呆胸膛。 这时传来两声惊叫,同时一条人影飞扑过来,挡在阿呆面前,一剑穿胸,程澜浴血,倒在阿呆怀里。 她很虚弱,费力轻抚阿呆脸庞,“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是现在,我欠你的也该还清了!” 她的表情停留在那一刻,阿呆泪如雨下,脸颊紧贴她的额头,老天仿佛感受到他的悲伤,乌云骤起,小雨飘落。 牛蓝狂笑,“善恶不辨,恩仇不分,你更该死!”他继续念动咒语,阿呆口中血涌,殷湿程澜脸颊。他倔强站起,一步一步向牛蓝逼近。 牛蓝有些心虚,“你舍弃那个贱人,我就饶了你!” “不!”阿呆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他怒目圆睁,青筋暴起,步步如重锤敲击,愤怒和悲伤聚集到顶点。忽然,他周身黑光一闪,接着金光满溢,指尖一道流光,牛蓝摔在乱石之上,口吐黑血。 “你别得意,我还有后招,大家一起死!” 话音未落,风起云涌,地动山摇,天空如墨染,随时就要塌陷。城外西峰之处,乱石飞扬,震天怒吼不绝于耳,一个高大的兽影如山屹立,大地声声震颤,好像巨兽向此处狂奔。 沈青灵大惊失色,“他,他解开了西龙峰毒龙封印?” 接着,一声震天龙啸,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如末日来临。众人惊恐逃窜,拥挤践踏,哭泣惨叫充斥耳鼓。 毒龙已到城边,巨尾一甩,半壁城墙化为废墟。 牛蓝表情绝望而兴奋,大叫道:“都死了好,一了百了,再无烦恼!” 阿呆将程澜交给青灵,飞身而起,指尖金光飞射,绵延数里,直达云霄…… 尾声 几天后,沈青灵再遇见阿呆,他木然而立,对着那片废墟发呆,“你降服毒龙,是城里的大英雄,万人敬仰,怎么在这里躲清闲?” 阿呆苦笑,忆起往事点滴,悲伤又上心头。 青灵轻叹一声,“父兄死了,沈家完了,我要远行,特意向你告别!” “你要去哪里?”阿呆问道。 “昨夜又梦到仙女了,或许我真有仙缘,我要去寻仙修炼!”青灵望着他,眼中已没有那闪烁的星光,“在那一刻,她能为你死,我自愧不如。原来她真的比我爱你……” 青灵远去了,阿呆又沉浸于悲伤之中。这时,身后有人高诵佛号,“阿弥陀佛,徒儿,受神仙指引,贫僧终于找到你了……” 地府之中,牛先生面对混沌冥河,一动不动,如木雕泥塑。这时,白无常到来,神色焦急,“先生,公子已被收押,按律要历地狱之火,再入畜生道轮回,如此您和他的缘分就尽了。赶紧想想办法啊!” “可他罪该如此,怪不得别人!”牛先生淡然道。 白无常有些激动,声线提高几度,“先生,您口口声声罪有应得,可是您是他的父亲,只知道约束他、管教他,从来没有想着去真正了解他引导他。而对于那个神族小子,您谆谆教导,循循善诱,引入正途。造成今天这局面,您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公子被凡尘旧事困扰,苦不堪言,走火入魔,我们为他做的太少太少了!” 牛先生叹了口气,“你一席话,本将醍醐灌顶。我们名为父子,形同陌路,我真的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本将这就去找阎君求情,我去人间度劫,换取减轻我儿的罪孽。等他刑期满后,再托生成我的儿子。做回真正的父子,我才能真正了解他……” 265、门神 - 越神计 - 然染子 禹州,自古富庶丰饶,南望伏牛,北眺嵩山,颍河环抱,人杰地灵,豪杰辈出。 城东福地,依山面水,有一座宏伟的大宅院,上书“雷府”,高门阔院,镇宅石狮威武,让人望而却步。平常人只知是一富贵大家,但江湖人皆知,这可是降魔名宿,雷门正宗。 这日雷府大门一侧,有小店开业。这本属门房一隅,隔墙打通,成了临街的门面。街坊私下议论,雷氏家大业大,怎么也干起这零星的小买卖?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店名“天命斋”,干的是测字、相面、算卦的营生。店主是一个弱冠青年,缩在角落,晕晕欲睡。 众人皆道,算命一行,多是僧道所为,至少也弄个长须老者,或者墨镜瞎眼扮相,糊弄凡夫俗子。这面无一须的娃子干这行,有人信才怪。 果然一连三日,都未开张,店主愁眉紧蹙,望着街道上落叶起起伏伏,忍不住一声长叹。 这时,门窗一挑,进来一个女娃子,年方十五六,脸蛋美丽又充满邪气。她身上霓裳华贵,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店主见生意上门,眉头一展,赶紧迎上,“请问小姐,您是测字还是相面?” 小姐开言,声音如金玉撞击,十分悦耳,“先生开门迎客,想必道行高深,本小姐想卜一卦,问问近日凶吉。” 店主摆开架势,摇动龟甲,铜钱落下,叮当声不绝于耳,他察看卦相,说道:“这是流年吉卦,平淡无奇,灾劫可渡,富贵如常。” 小姐有些失望,“就这?你再看看,还有什么玄机?” 店主再看一遍卦相,说道:“流年中四季轮转,偶有风霜雪雨,其中劫难,自有贵人相助,都是小坎坷,不足挂齿。” 小姐还是不满意,翻动铜钱,想从中找出玄机。店主轻声道:“小姐,卦资五十文。” 小姐不悦,摆出冷脸:“你果然是门外汉,想胡乱敷衍本小姐,卦资一文都没有!” 店主叹息,“还想着能开张糊口,谁知被人戏耍。算我倒霉,小姐请回吧!” 那小姐一笑,“其实本小姐也精于此道,我给你看看手相,如果灵顶你的卦资,如果不灵,我愿赔上纹银十两。” 店主一听喜上眉梢,他张开手掌,小姐将纤指放在他的腕上。店主迷惑道:“小姐,我是看手相,又不是瞧病。” “本小姐就是这样看相,我乐意!”她微合双眼,像老郎中一样装模作样,半天张开双眼。 “你根本不是卦师,你是降魔者,来此地其实另有目的,是为人家做门神,消灾避难……” 七日前。 阙修立于蟒山之巅,望繁华京城,人流熙攘,车水马龙,胭脂河如丝带环绕,静静流淌。他大发感慨:“一晃月余,耗费心机,多次鏖战,最后虽然被人摆了一道,可是能救出故人,成就神仙眷属,也算有所收获。” 慕容擎天道:“我与路甲兄好似旧交,相见恨晚,我想请兄台到慕容山庄小住,以尽地主之谊,兄台意下如何?” 阙修摆手,“慕容世家江湖名宿,肯定宾客盈门,小弟就不打扰!”他嘴上如此说,心想这贵公子还是想摸摸自己的底。 擎天两手一摊,“当日你还说欠我一个人情。如今我诚心相邀,你推三阻四,难道兄台想遁迹江湖,永不再见?” 阙修点头,既然你想摸底,我就拿出点真货,要不然也无法脱身。于是他施展“彻地之术”,顷刻到了松月山慕容山庄面前。 擎天脸色相当难看,几分惊讶之余,历经地火洗礼,腹中翻江倒海,强行忍住,脸上难免流露出来。 休息片刻,用茶用饭。之后擎天带他到山庄各地游走,看人家如此用心,阙修也大发感慨回应。 游览至黄昏,擎天一拍脑袋,“我真是失礼,兄台乃是贵客,我应该向家主父亲引荐,才合礼数。” 两人至正厅,家主正在读书。阙修上前见礼,擎天引荐:“父亲,这是孩儿新结识的江湖朋友路甲。” 家主起身回礼,心想:这路人甲有意隐藏身份,多半奸佞之辈,擎天为何引领他登堂入室? 寒暄几句,擎天又道:“路甲兄年纪轻轻,法力惊人,刚才施展彻地之术,瞬时千里,孩儿大开眼界!” 他的话引起家主兴趣,刚要细问,门口传来爽朗笑声:“你等闪开,慕容越是我的好朋友,我老雷来了还需要什么通传?” 雕花门推开,一名虬须中年人阔步而入,家主见状,起身相迎,“原来雷当家大驾光临,未曾远迎,失礼了!” 老雷哈哈大笑,“几年不见你还是这样酸溜溜文绉绉?” 他挽着家主手臂,大咧咧坐下。“我老雷有难处了,自然来找你帮忙!” 这雷当家旁若无人,侃侃而谈,阙修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而立。 “我老雷近日坐卧不宁,恐有事发生,于是到小南山找竹下居士卜了一卦,他赐给我两个字‘门神’,说能消灾解难。于是我老雷就来找你了!” 家主啼笑皆非,“你雷家高手如云,为何舍近求远来找我慕容?” “我雷家之人街面上谁不认识?蹲在门口能谓之‘门神’?最多只能算是看门狗?” 众人忍俊不住,老雷又吼道:“怎么?看不起我们雷家?想当年雷家收到过‘神籍令’,是出过神仙的!” 擎天只得上前打圆场:“既然雷前辈有事相托,慕容自然不能推诿。正好我挚友路甲在此,江湖高手高手高高手,堪当此大任……” “你承认了吧?高手高手高高手!”小姑娘睫毛忽闪盯着他。 路甲叹道:“雷老大真是不讲究,说好的不泄露我身份的!” “是爹爹和叔叔说话时,我偷听的!”小姑娘话题一转,“高手哥哥,爹爹说我是女孩子,不教我法术,别的师兄也不肯,所以我来求你教我。” 路甲真是头大如斗,被这小丫头缠上,肯定万难脱身。小姐见他不语,表情变得可怜兮兮,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真的很喜欢法术,经常偷些秘籍练习,可总是不得其法。高手哥哥,你一定要教我!” 路甲推诿不得,只能使出缓兵之计,“你先回去练习秘籍,有问题再来找我,一定要悄悄的!还有,别叫高手,我叫路甲!” 小姑娘欢天喜地,离开时回眸一笑,“路哥哥,我叫雷颖……” 一百年前,还是此门中。正值黄昏,有一位白衣青年在府门外来回踱步,不时望向远方。他身材消瘦,面容清秀,如不是如此打扮,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位姑娘。 正在这时,马蹄声响,远处尘土飞扬,来了一队人马,为首青年高大威猛,身披赤甲,一团火焰如风而至。 白衣青年欢喜至极,赶紧迎上前。那人下马,重重掌击他的肩膀,“凰弟,半年不见,你越发俊俏了!” 白衣青年嘟嘴,不悦道:“男子汉大丈夫应该粗狂威武,哥哥老这样说我,弟心中郁闷!” “好了,凰弟,为兄也是无心之举,莫介意啊!” 白衣青年再发感慨,“父亲真是偏心,给你取名炽焰,多闪亮多威风,却给我起名‘凰’,分明是女人的名字。” 雷炽焰大笑,“你这套说辞重复千百遍,为兄都倒背如流了。好了,听说你的冰系法术突飞猛进,明日和为兄切磋一下。” 他的话再次戳中雷凰痛点,“父亲说‘火是兵之母,法之源’,是雷家传世正统,而我偏偏是寒冰体质,无法修习。哥哥此言分明是暗讽于我。” 他背过身不理炽焰,其兄忍俊不住,“你越来越像个女孩子,如此敏感,还无理取闹!” 雷凰闻言立刻上前与他打闹,戏耍够了,他握紧炽焰臂膀,步入府中,边走边谈,“听闻哥哥与正派人等联手,大败妖人,弟心中既高兴,又为你担心!”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血火磨砺,快意江湖,说起来就让人热血沸腾。对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有人呈上一个锦盒,打开寒气外泄,白雾升腾。“为兄猎杀一只赤血魔蛛,出没于岩浆河畔。可它的蛛丝却是至寒之物。为兄特意采来,你是兵器行家,属性又与你相辅,或许能派上用场。” 第二天晨,庄外小南山竹林外,雷炽焰卓然而言,气静神闲。他手指轻挥,周围燃起火苗,在草地上形成枯黄的圆圈。 “老规矩,你全力来攻,若能逼迫我出圈,就视为你取胜。” “那兄长小心了!”雷凰目光凌厉,双掌晶莹如雪。他脚下寒冰延伸,方圆数十丈悉数冰封。 之后,飞跃几丈,双掌凌空一击。炽焰以掌力轻松化解,说道:“地面寒冰使我下盘不稳,再以巨力逼迫。招是好招,只是力有所不足。” 雷凰再次跃起,双掌平推,炽焰头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无数冰剑从天而降。炽焰掌心托起一面赤红的火盾,阻住功势。冰剑落于四方,形成无数冰柱。 雷凰身影忽然消失,炽焰身后冰柱炸裂,人影电射而至。炽焰屈指弹飞冰剑,双臂一振,炙热之气外泄,冰柱都化为乌有。 “声东击西,为兄已猜到了!” 雷凰气得一跺脚,还要进攻,远处传来大喊声:“两位公子快收了神通,府内有大事发生,速回……” 266、阴霜 - 越神计 - 然染子 入夜,路甲在屋中打坐,五心向天,灵魂脱出体外,他以魂形之术四处游走。雷府防御阵法已经开启,结界笼罩整个庭院,是什么事让老雷如此担心。 他已获得大阵通行之法,进出无虑。既然当门神,也得尽到职责。他检查阵结,又在府中巡视一番,看灯火阑珊,女眷莺声细语,一片太平景象。 第二天开店门,依然空荡,无客上门。一会儿,雷颖悄悄而至,提着一个包袱,蹑手蹑脚,如做贼一般。 她先拿出一本秘籍,交给路甲,“哥哥,昨日我在剑楼的尘封角落,发现这本秘籍。” 路甲随手翻看,说道:“这是《魔经》残本,记录驭魔之法,并不适合你。” 雷颖不满意,嘟嘴道:“又敷衍我!本小姐看了注解,照秘籍图示,可招唤异域之魔驱使,运气好了,还能召唤到神呢!可是我试了,为什么不灵?” “这可不能瞎练!召唤之门靠施法者意念支撑,定力不够,轻则失去意识,重则走火入魔。” “危言耸听,大惊小怪,本小姐试过了,这不好好的吗?而且我还有收获。” 她打开包袱,里面有几个物件,包袱包裹,里面有一个小罐子,严实密封,似乎呈着液体。包袱是皮质的,里面有一块布十分显眼,一半雪白,绣凤凰展翅,另一半赤红,交接处纹理如火焰升腾。 “哥哥,你说这会不会是魔之法器?我特意拿来请教你。” 路甲信手扔到一边,“这就是那个醉鬼留下的破烂,你还当宝贝?你还是找点正经的功法,我会悉心指导你的!” 雷颖虽然有些不服气,但还是点头答应。 路甲话题一转,“我想知道小南山竹下居士到底是什么高人?” 雷颖一听来了兴致,眉飞色舞,“竹下居士可是隐世高人。相传当年小南山群魔乱舞,人称万魔山。竹下居士到来后,万魔销声匿迹,再无袭扰人间。你说神不神?而且他还有一手绝活,占卜凶吉,卦定乾坤!” “那岂不跟我是同行?” “人家是真正高人,而你是冒充的!”雷颖数落完他,转身离开。路甲的眼神立刻投向那包袱和罐子等物。 入夜,路甲隐去身形,御风疾驰,很快来到小南山。月色苍茫,青山空寂,风过竹林,沙沙作响。 他沿小径入竹林,三转两转,竟又回到出发原点。原来有人布下迷踪结界,果然是同道中人。 解开结界不难,信手捻来,随即化解,曲径通幽,入竹林深处。眼前豁然开朗,有几间茅草屋,篱笆庭院,花草芬芳,阵阵幽香。 推柴门而入,小窗点点灯火,里面传来交谈声。 “你当真不愿为我再卜卦?”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凡事随缘,卦象已解,姑娘切莫再强求!”这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可是我已经破了结界,也找到你了,这就是缘分啊!” “人云见面不相识,有些缘分不是说有就有的!何况你贪心无度,一再窥探天机!” 路甲侧耳细听,两人谈话,时高时低,慢慢演变成争吵。 “你这老儿狂妄自大,真是不可理喻!”那女人终于怒火升腾,拍案而起,柴门一摔,她如疾风而去,携一股阴冷的气息。 屋里人长叹一声,又喊道:“客人既然来了,就请进吧!” 路甲挑帘而入,那人清瘦微须,一袭长衫,在竹椅上端坐。路甲拱手道:“深夜叨扰,想请居士指点迷津,可否?” 竹下居士一笑:“今日刮的是什么阴风?地府之人接二连三到访?” 路甲见被识破真身,暗自吃惊,心想这要白玩了。谁知竹下居士示意他坐下,说道:“你想知道什么?本居士知无不言!” 路甲有些意外,这人真是情绪无常,任性随意,于是问道:“雷府到底有什么灾劫?请您明示!” “此事我已向雷老大言明,天机如此,无须补充!” “我这个‘门神’遇到难题,是进还是退?请您指点一二?” 竹下居士闻听惊讶站起,“你说什么?你就是那个门神?” 路甲点头。居士仰天长笑,“苍天有眼,我终于等到有神登门,可以脱离桎梏,再返极乐了!” 他愉悦痴狂,手舞足蹈,周身黑气满溢,疾风漫卷,小屋及家具化为龙卷,冲天而起。 路甲大喊:“我这门神只是个称号,你为什么发狂?” “门神也是神,我遵守承诺,期限届满,该离开了!”他化为一团黑风,在竹林环绕一圈,呼啸而去。 路甲如痴了一般呆立,头脑还没有转过弯。本想获得一些线索,谁知人家夺路而逃,连家都拆了。 他回到小店,辗转难眠,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心弦一颤,显然自己设于雷府周边的禁忌被人触动。 他翻身跃起,瞬移至外面,远远看见一个黑衣女子,正在试探雷府防御阵法。她以指尖黑气几次书写符文,被结界悉数弹开。 路甲在旁边抱臂看戏,“没用的,这是南宫世家‘御魔大阵’,正是你的克星。” 那女子回眸,目光阴冷如刀,“你做好老马的红人,不要妨碍本小姐做事,否则饶不了你!” 路甲回言讥讽,“你也是牛公子红人,彼此彼此!” 那女子大怒,回首掌刀劈斩,黑气暴涨,泰山压顶。路甲闪身躲开,地面出现一道焦黑的沟渠。 那女子又扑上来,十指如利刀,路甲只得举刀招架。“住手!”他大喊道:“惊动府上的人,你觉得他们会帮你还是帮我?” 那女子收了招势,冷冷道:“记住,本小姐阴霜,以后见我躲远点,别自讨苦吃!” 人如其名,阴狠毒辣,冷若冰霜。路甲笑着回击:“此户人家是本将罩着,你莫打扰,否则动起手来,大家都不好看!” 阴霜嗤之以鼻,“怕你?随时放马过来!”扔下这句狠话,阴霜化风离去。 一连几日,风平浪静。雷颖日日到访,有时拿一些稀奇古怪的秘籍让他鉴赏,有时缠着他教授法术要领,路甲疲于应付。还好有她,日子一潭死水,稍有些乐子。 这日黄昏,阴雨天,路甲准备关张,反正无客,早关早休息。他刚掩上窗棂,见一女子撑一把油纸伞,姗姗而来。 她进门收了雨伞,喊道:“老板,给奴家卜上一卦,算准了,本小姐重重有赏!” 路甲回道:“在下算人不算鬼,算生不算死,小姐请回吧!” 阴霜笑道:“开门做生意,哪有把客人向外哄的道理?”这阴冷的美人笑起来也是花枝招展,如沐春风。 她在店内走动,携一股熟悉的香味,随手拿起一只花瓶,“堂堂鬼将,被凡人差遣,看家护院,你是自作下贱?还是被人拿住了把柄?” “这个与小姐无关,你还是多关心自己的任务吧!” “所以我来此,想窥探天机,少些劳心劳力。” 路甲摆手,“本人只是作作样子,根本不通其中真谛。” 阴霜脸色又低沉下来,“本小姐知道你的底细。从藏经阁获得一本秘籍,精通占卜风水相术。你再推脱,别怪本小姐翻脸,砸了你的小店,灭了你的龟巢,让你无处存身。” “你若想算算姻缘,在下还有些手段!”路甲嬉笑道。阴霜怒火升腾,周身黑气外泄。 路甲笑道:“如此甚好,毁了这里,正好摆脱无聊的营生,落得自在。” 阴霜见他软硬不吃,也无可奈何,“你记着,别落到本小姐手里,到时有你好看!”扔下这句话,阴霜夺门而走。 刚清静片刻,雷颖如风而至。先问了诸多修炼之法,如御剑术、分影术、疾行术等等,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纷乱繁杂,路甲听得头大如斗,赶紧喊停。 “我说小姐,你雷家是火系正宗,独步天下,兵器之道与慕容齐名。业专于精,莫舍已之长!” 雷颖击掌道:“哥哥指点的极是!从今日开始,我只修行火宗之术,有朝一日冠绝江湖,让雷门名扬天下!” “好,有志向,我挺你!” 雷颖得意洋洋,烛光下注视路甲,两腮泛红,忽然道:“我仔细端详,哥哥长得挺俊,你又有本事,要不到我雷家,作本小姐的上门女婿,爹爹肯定乐得合不上嘴!” 路甲啼笑皆非,敲她的脑瓜,“小丫头不害臊,你知道什么是上门女婿?你爹爹听到还不暴跳如雷,打你的板子?” “不可能,爹爹最疼我了,除了不让我学法术,他什么都依我!”雷颖嘟着嘴不服气,片刻又忘记了,表情神秘说道:“哥哥,你说怪不怪?小南山竹下居士不知为何忽然消失了,无影无踪?” 路甲心想,还不是因为我,他不但走了,连家都拆了。雷颖接着说:“而且听说小南山又有魔物出现,爹爹派人去调查了!” 路甲陷入沉思,雷颖见他不语,略感无聊,四处游走,她忽然感觉异样,“我说今天有些奇怪,原来有一股很香的气息。” 她四处溯源,在花架之上发现一个香囊,打开后放于鼻下深深一嗅,忽然栽倒在地…… 267、神籍令 - 越神计 - 然染子 雷府,闺房之外,雷老大焦急踱步,路甲手拿香囊,嗅了几次,心中迷惑,这分明是冥花香气,自己早已习以为常,为何雷颖会倒下? 片刻,郎中出来,向雷老大施礼,“小姐不知得了何种病症,气息微弱,恐要香消玉殒了!” 雷老大不语,面色阴沉,转向路甲,“人是在你店里出的事,你有何解释?” 路甲拱手,“小姐在我眼皮下发生意外,在下难辞其咎。我会想法子补救!” 雷老大冷笑道:“那样最好,否则我与慕容誓不罢休!” 路甲以手触地,阴风四起,地下显出漆黑的旋涡,他毫不犹豫,纵身而入…… 地府里阴霾依旧,路甲到来,直奔因果殿。玉叶见他面色难看,知道有事发生,急忙劝阻,“公子,有事还是禀报马先生,至少告知小姐,你切莫意气用事!” 路甲不理,大步向前,玉叶紧紧跟随。到因果殿,老远望见阴霜,在冥花园里修剪枝叶,路甲如风而至。 “你干的好事?堂堂鬼将,向凡人施毒,取其性命,你犯了冥界之大忌!” 阴霜笑道:“我犯了错,自然有牛先生惩处,轮不到你在此吆五喝六?” 路甲大怒,方寸俱乱,“我说过,那户人家由本将罩着,你对他们出手就是与我过不去,今天我要讨回公道!” 他忽然出手,掌力澎湃,在冥花丛中撕开一条豁口。阴霜吃惊,刚要动手,旁边传来一声清斥,牛蓝翩然而至。 “都住手,我不想与那丫头结怨,落下无尽的麻烦,有事好说,莫伤了情面。” 路甲叙述事情缘由,牛蓝道:“你可听说过‘冥契’?阴霜正是遵从我父命,履行契约,何错之有?” 路甲愕然,牛蓝继续说道:“所谓‘冥契’,凡人签署者,需在冥界为吏为仆一世,此乃契约精神,你为何从中阻挠?” “你是说雷颖与冥界签署了契约?” “不错,我们按照契约约定,随时拘其魂至地府为吏为仆,此乃正理!” 路甲恼羞成怒,“她正值花季,为何此时要拘其魂?我要找牛先生理论!” 他转身去后院,牛蓝并未阻拦,只是玉叶在后面连连劝阻。牛先生正在后院小饮,独自对弈,战事正酣,路甲到来,他放下手中茶盏。 “牛先生,在下恳求您准许雷颖一世终老后,再拘其魂到地府当差,请先生恩准!” “既然将军求情,本将准了!”牛先生淡然道。 路甲十分意外,原想要费口舌,几番周折,谁知牛先生如此痛快,他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需为本将做一件事,只要你答应,雷颖之事,尽随你愿!” 事已至此,路甲只得硬着头皮答应。牛先生一笑,“至于什么事情?本将还未想好,只能稍后再议了!”他转头吩咐阴霜,“给他一粒还魂丹。雷颖之契约暂且搁置,等其寿终正寝再履行吧!” 路甲归来,郁闷至极。雷老大从闺房出来,面色欣喜,一辑到地,“小友正是神人,通天彻地,服下你的丹丸,丫头立刻醒了,老雷感激不尽!” 路甲摆手,他感觉自己掉进一个奇怪旋涡,唐婉之事欠下人情,来此当门神,今日又欠下牛先生人情,不知如何清还,真是环环相扣,无穷溃也。 他向雷老大叙述详情,老雷一拍大腿,“当年丫头出生时难产,已无生息,老雷万分悲痛,忽然想起家传续命神符,随滴颖儿之血祷告,丫头即刻复活。原来那竟是冥界契约。” 他再次施礼,“得你相助,渡过灾劫,小友功德圆满,是老雷之幸啊!” 路甲苦笑:“言之过早,我觉得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再说雷炽焰与雷凰兄弟,风驰电掣,御风疾行,很快回到府中。炽焰居住的小院“红阁”外面挤得水泄不通,众人窃窃私语。 两兄弟到来,人群闪开一条道路。门主老雷赤面虬须,说话如打雷,他重重拍打炽焰的肩膀,“好儿子,天大的喜事!” 炽焰满头雾水。门主继续说道:“辰时末,你寝室金光万丈,与日光齐,为父赶过来,发现此物!” 他指尖轻捻,一枚闪亮的令牌悬浮在面前。牌子主体红色,金色的边缘光芒夺目,它虚虚实实,随空气波动,荡起涟漪。上书三个篆字“神籍令”。 炽焰在书上读过“神籍令”相当记载,随即向父亲施礼,“上神青睐我雷家,此令牌您受之无愧!” 老雷哈哈大笑,“我老雷是什么货色,自己清楚,酒色财气样样均沾,成神也是个衰神。”他轻扶炽焰肩膀,目光炯炯,“而你就不同了!我儿法力高强,心存正义,是百年难得之人才。‘神籍令’出现在你的寝室,神意所指,非你莫属!” 众人齐声附和,声震云霄。雷凰面露欣喜,“兄长,众望所归,莫再推辞。滴血于令牌之上,你即是‘神籍令’的主人!” 炽焰在众人催促下,划破食指,轻轻一弹,红色弧光落于令牌之上,那令牌如活了一般跳动,金色光芒越来越盛,令牌渐渐融化、虚化,忽然化为一道光芒投射于雷炽焰的胸口。 他解开衣衫,在心脏部位出现一个令牌的文身,主体是红色的,边缘是密麻的金色符文。雷门主大喜,“‘神籍令’认主成功,我儿须降妖除魔,积德行善,你的功业每一件都记在令牌上,当它完成变成金色,你功德圆满,飞升成神!” 众人鼓掌,气氛欢腾,只有一人面露愁容,一言不发。雷老大发觉,声如洪钟,“老三,大喜的日子你却哭丧着脸,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这人是雷氏老三,名扬,处事沉稳,人称“小诸葛”,他转向炽焰,“侄儿,世上有一种神秘的平衡力量,有恶就有善,有邪就有正,‘神籍令’现世,可能预示着极端邪恶会现人世,你要小心提防,千万不能大意。” 炽焰点头,雷扬继续说道:“你有神缘,自然是好事。但这是双刃剑,也是紧箍咒,你从此要谨慎从事,不能为恶,否则令牌反噬,天雷轰顶,形神俱灭。” 雷门主不屑一顾,“老三,谁不知我儿疾恶如仇,正气凛然,怎么会为恶?真是多此一举,瞎操心!” 雷炽焰向叔父深深施礼,表示感谢。雷扬继续说道:“‘神籍令’也是一种功法,你需细细体会,有朝一日,人令合一,法力超越巅峰。” “老三,你絮絮叨叨,啰里啰嗦。老雷今天高兴,大摆宴席,全府上下,一醉方休。” 众人离开,只有雷凰未走,满目崇敬,溢于言表,“兄长踏上成神之路,光芒万丈,雷门生辉,列祖列宗都为你自豪,弟心生向往。” 他喜极而泣,像小女子一样伏在炽焰肩膀流泪,炽焰哭笑不得,只能轻声安慰他。 一晃三年,雷府依旧,却发生了很多事情。雷炽焰和雷凰都已成家,与江湖名门闺秀婚配,郎才女貌,神仙眷属。 而轰动一时的“神籍令”也渐渐淡去,化为江湖中的一丝涟漪,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然后慢慢忘却。只有一人热度不减,坚信不疑,那就是雷凰。 樱花开放之时,雷炽焰远征归来,雷凰闻听,如风而至。 兄长和嫂嫂陈氏在花亭内饮茶,雷凰到来,先向嫂嫂行礼,然后飞扑过去,为炽焰宽身解带。 炽焰大笑,“我和你嫂嫂还未及亲热,兄弟你这是要做什么?” 陈氏也是江湖儿女,并不介意,在一旁看着他们嬉闹。 “谁要和你亲热?我是要检查你积累了多少功德?”他解开炽焰胸衣,察看“神籍令”,脸上露出失望之情。 原来“神籍令”仅下部边缘呈金色,其余鲜红不变。炽焰掩上衣衫,说道:“太平人间,哪有那多邪魔歪道、除暴安良?这功德吗?只怕是此生无望了!” 雷凰有些失落,嫂嫂插言劝慰:“夫君在奴家眼里就是伟岸之神,何必在意那些虚幻传言?” 雷凰点头,忽然醒悟,“我有礼物送给兄长!”他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一件雪白的披风,上绣展翅腾飞的凤凰图案。 炽焰拿在手中,一股寒气袭来。雷凰又道:“这是上次兄长所赠的赤血蛛丝,我历经三载,织成此物。” 炽焰道:“只是属性与我不符!”雷凰不语,帮兄长披在肩上,竟是沁人心脾的舒适凉爽。 “此物生于岩浆之河,能与火属性完美融合。可御刀剑,避邪毒,保兄长平安。” 炽焰披在肩头,炙热内力与之交融,双臂鼓涨,内息加速流转,仿佛要肋生双翅,遨游天际。他不由赞道:“果然是好东西!我觉得它有无穷潜力,还要细细研究。” 炽焰目视兄弟,惺惺相惜,“你辛苦了,为兄会好好珍惜,我给它起名‘冰凰’!” 正说话时,南面乌云漫卷,几道闪电划破苍穹。疾风呼啸,惊雷声至,炽焰目视天际,乌云如千军万马奔腾,天随时要塌陷。 炽焰眉头一皱,“不好,有大事发生……” 268、魔兽 - 越神计 - 然染子 晨时,雷颖到来,打扮花枝招展,表情却有一些羞怯。她拿一只杯子把玩,踌躇许久,这才开言:“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路甲一听这缠人的话题,啼笑皆非。雷颖继续说道:“父亲说我出事之后,你方寸大乱,上天入地寻找救治的方子……” “父亲还说,你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但你不愿意离开,心里一定有牵挂!” 她的眼神迷茫,面色绯红,又天真又迷之自信,路甲只能苦笑,不忍戳穿她。 “娘说过,女孩子要像颍河水一样温柔,我今后绝不再任性,肯定会温柔待你!” “完了,看情形她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路甲抓耳挠腮,只想赶紧转开话题,化解这尴尬。 正在这时,一女子推门而入,路甲找到机会,赶紧扭头迎上去,却感觉碰了一鼻子晦气。 “事情已经解决了,你还来做什么?” 阴霜一身雪白,去了诡异阴森,倒也是美貌可人。她笑道:“没事就不能看一看老朋友吗?” 雷颖被这美人吸引,十分欢喜,拉住她的手,“姐姐你真漂亮!就像云中的仙子一样!” 阴霜回道:“妹妹才是青春靓丽,温柔可人,路甲经常夸你!” 路甲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越来越说不清楚了!” 两个女人相谈甚欢,路甲被凉到一边。雷颖眉飞色舞,忘乎所以,“和姐姐这般投缘,你何不到我家去做客,妹妹也尽地主之谊!” 路甲见她这要引狼入室,赶紧插言:“雷府门庭森严,我们可不想随意上门,碰一鼻子灰!” 雷颖白了他一眼,说道:“今日父兄早早外出,本小姐就是山里的猴大王,谁敢说个不字?” 两人手拉手出门,路甲可不敢让雷颖与狼共舞,草草掩上店门,紧随其后。 雷府围墙高大,庭院深深,楼台巍峨耸立,森严如禁宫大内。一路走来,雷颖如导游一般解说,正厅“雷霆殿”,兵房“霹雳堂”,还有藏宝之地剑楼、“云雾阁”,都是江湖闻名之地,外人鲜为一见。 沿回廊前行,至一片小湖,湖水清澈,深不见底,湖心八角小亭并无道路相连,孤独耸立。雷颖道:“此处名为虎嗅潭,深逾百尺,与颍河相连。当年我祖上云游至禹州,远见一斑斓猛虎在此嗅探,饮水后长啸山林,天地为之动容,此乃罕遇的仙灵之地,所以在此地开山立派。” 路甲听过此传说,不足为奇。阴霜信手一指小亭,“此亭隐隐有法力外泄,难道是护宅大阵的阵眼?” 路甲只瞥了一眼,说道:“亏你也是个行家,这亭角朝向,与山河呼应,其上灵兽盘根,昂首望月,分明是极阴的‘八卦束魂阵’!” “是啊,雷门如宫廷深似海,还能没几个冤死的鬼魂?避邪之阵再适合不过了!” “往事已矣,冤也罢,恨也罢,也该随飞逝去了!” 阴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雷颖一看形势不对,又被人无视,小姐脾气上来,一跺脚说道:“好了好了,今日至此,两位慢走不送!” 入夜,路甲潜行出门,直奔小南山。月光皎洁,竹林沙沙作响,是寻常寂静的夜晚。 他御风飞起,俯视整片竹林,竹下居士毁去的旧屋位于中央,林中道路如珠网交错,好像有什么玄机。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你深夜也不消停,果然还不死心!” 不用回头,路甲也知道是谁,他淡然道:“我与小姐八字不合,任务也无交集,不想再与你有瓜葛。” “都是为了雷府,怎么说没有瓜葛?”阴霜闪身来到面前,携一股阴风,犹如鬼魅。 “任务已经结束了,你为何如此执着针对雷家?” 阴霜冷笑:“你猜的没错,我就是曾经被镇压于虎嗅潭的冤魂。当年我冤死,被沉尸潭中,怨念凝结,化为厉鬼。后来被封印于潭底,不得超生。牛蓝公子见我可怜,予以解救,收于麾下。” “既然你已获得解脱,对红尘之事就不必介怀了!” “说的轻巧!公子总说我,你的魂被救出来了,可精神还压在潭底。因为我从来没有释怀,从来没有快乐!” “你已是鬼将,何必这样执着呢?” 阴霜的声音立刻高出八度,“你懂什么?你体会过痛彻心扉的恨吗?你经历过万劫不复的地狱吗?有什么资格说教?” “好好,我不想和你争吵!但是,你若对雷家不利,我会阻止你的!” 阴霜忽然一笑,“你要做的事情人家雷家未必领情,到时反目成仇也是意料之中。所以,我是来寻求合作的……” 此时,雷庭殿内灯火辉煌,雷家主一改往日的浮躁,面色阴沉。他的长子雷云肃立一旁。 “爹爹,奉您之命,调查竹下居士失踪之事,他离开前与路甲见过面。” 雷门主皱眉深思,“他做了什么?让居士销声匿迹?” “会不会是这厮杀害了居士,毁尸灭迹了?” 老雷摆手,“毫无交集,他没有杀人动机。而且竹下居士一代高人,关系禹州运势兴衰,怎可能轻易丧命?” “孩儿觉得路甲其人,心怀叵测,一定要提防。” 老雷点头,转开话题:“小南山情况如何?” “封印尚在,只是有一些异常信息……” 再说雷炽焰面色凝重,雷凰也感到事情十分严重。 “看方向是小南山奇绝谷,相传封印万千魔兽,如此看来可能的魔兽逃出牢笼。” “我随兄长一起,齐力诛魔!” 炽焰摇头,重重拍击雷凰肩膀,“为防魔兽逃出为害百姓,你务必要死守禹州,责任千钧!” 雷凰郑重点头。炽焰大声吩咐:“火羽营随我出征,其余人全力戒备,以防不测!” 一炷香后,雷炽焰率队抵达奇绝谷。谓之奇绝,谷中怪石嶙峋,黑雾弥漫,与其他翠绿景象迥异。山谷深处,不时有怪异的光芒闪过,让人毛骨悚然。 炽焰制止队伍前行,吩咐道:“守住谷口要地,织雷火结界,防止魔兽逃出。” 正在这时,一声尖利的长鸣,一团火焰御风而至,携炙腥的味道。众人眼前一花,意识缥缈,陷入虚无。 炽焰已飞跃而起,赤红长剑暴涨丈余,凌空飞斩,一声哀鸣,那团火焰化为黑血飞撒,坠落地面。 炽焰指尖划过剑刃,发出刺耳的声音,众人一激灵,如梦初醒。 “这是雪羽雕,火属性,还能迷人神智,大家小心,齐力防御!”炽焰说完,化一缕赤风,直入谷中。 奇绝谷深处,怪石五颜六色,形态更为奇特,其尽头是一个诡异的洞口,漆黑幽深,忽隐忽现,缥缈如梦境。 炽焰上前查看,还未到跟前,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他被置于悬空之位,无法动弹,他发现原来置身一个透明之网中央。 这时黑影一闪出现几人,望见炽焰,小吃一惊,“禀门主,原来是抓住一个人!” 其中一中年人叹道:“还以为缚住了什么魔兽?原来是个淌混水的小子,赶紧处置了,下一个魔兽快要来了。” 缚住炽焰之网变得血红,丝线收紧,爆燃成火球,将炽焰吞噬。 等火球湮灭,炽焰缓缓落地,毫发未伤。“原来是血宗御魔门在此作祟,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 他双臂一振,赤色的光芒席卷热浪向外狂泄,有几人浑身着火,从隐藏之地奔出,继而倒地,化成灰烬。 为首中年人大吃一惊,“你是何方高人?敢与血宗为敌?” “在下雷门炽焰!” 他报上名姓,众人大惊,神色慌张,看来他的江湖盛名如雷贯耳。为首之人抱拳说道:“在下御魔门肖千浪,只想在此捕获几只魔兽,无意冒犯公子。请高抬贵手,我这就带人离开!” 炽焰冷笑,“滥杀无辜时果断至极,怎么现在服软了?你血宗恶名在外,今天本公子要替天行道!” 肖千浪见状,硬着头皮冷笑回应:“我们宗主大人,法力高强,神一样的人物,你与我们为敌还是掂量掂量轻重吧!” “我既有玉面雷公之名,想必也不是吓唬大的!” 肖千浪见他软硬不吃,只得摆开架势,“姓雷的,我本不想惹事,你还当我怕你?今天与你决一生死!”他指尖轻捻,身旁疾风飞卷,凝成一头巨型魔兽,高三丈余,蛇首蜥蜴,赤红鳞甲,如人一般直立。 炽焰点头,“你要跪地求饶,我杀你就索然无味了。还好你有些血性,能驾驭如此巨魔,也是高手,值得我出绝招。” 他右手掐诀御剑,赤剑巨化为丈余,光芒耀眼,蜂鸣之声如利刃入耳,功力稍弱的喽啰,以手掩耳匍匐于地,不能动弹。强力之下,大地震颤,石头无风自动,山谷如筛糠,好像随时翻覆。 肖浪大惊,脱口道:“雷门巨剑!”他也运功掐诀,身体中蓝色之影脱出,直入魔兽体内。 炽焰点头赞道:“能以分魂之术驾驭魔兽,也是难得高手!” 魔兽与肖千浪姿势同样,俯身探巨爪,猛然前扑,厉吼声震破耳鼓,伴随腥臭的毒气扑面而来。 炽焰左手掐御火诀,周围升起赤红的结界。这时巨兽飞扑,力量碾压而至,炽焰驭巨剑迎面对撞,巨兽前爪接住剑首,开始较力,兽吼与剑鸣声响彻山谷…… 269、血宗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两股力量相撞,山峰塌陷,巨石翻滚,尘烟混合黑雾,遮蔽一切。炽焰长啸,“如此力量,焰敬佩,给你一个痛快!” 他变御剑诀,巨剑之脊现出湛蓝的颜色,忽然一道闪电击中兽首,魔兽嘶鸣后退一步。反复几次,魔兽步步后退,已经不支。 肖千浪满头大汗,惶恐之极,“在下甘拜下风,请公子高抬贵手,留一条活路!” 炽焰长笑,“本公子对邪魔从不留情,你认命吧!来世为人,坚守正道,莫再为恶。” 肖千浪被逼至角落,一声绝望嘶吼,魔兽吐出一口至浓的毒气,炽焰指尖光芒一闪,继而爆燃,火焰熄灭之时,巨剑突破利爪,直入魔兽心房。 巨兽倒下时,肖千浪也随之倒下,他目光怨毒,身体不停抽搐。炽焰道:“分魂之术是至邪之术,你遭此反噬,怪不得别人!” 他指尖射出一丝火焰,肖千浪的身体化为灰烬。受伤的喽啰拼命逃窜,炽焰身法如电,将其一一击杀。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轻叹:“你如此赶尽杀绝,比老子的手段还狠啊!” 雷门主到来,看到满地尸骸大发感慨。炽焰道:“您从小教导孩儿,除恶务尽,孩儿时刻铭记心头!” 老雷摇头。“老子那是照本宣科。凡事莫做绝,还须留有余地,否则四处树敌,也非智者。” 说话时,雷凰如风而至,见兄长无恙,长出一口气。雷门主上前察看幽暗的洞口,“有人破坏了封印,才使魔兽逃出,真是多事之秋!” 他指尖发出一丝红光,书写符文,那洞口慢慢隐去,化作寻常山石。 炽焰问兄弟:“外面可有魔兽逃出?” “并未有魔兽逃出。只是刚才一战,兽吼声传出数十里,城中人心惶惶,真是一团乱局。” 老雷摆手,“这些都是小事。我们与血宗结怨,以后行事要万分小心。” “这血宗有什么可怕的?”雷凰问道。 “邪魔九宗之一,相当神秘,倒也很少与正派有交集。传说它的宗主是魔界使者,手段高明,不可小觑……” 一连数日,风平浪静。茶余饭后,人们传言,小南山有万魔蠢蠢欲动,到时冲破牢笼,禹州一片火海,无人逃出生天。说者眉飞色舞,听者目瞪口呆,街头巷尾,流行话题。 然而,流言一阵风,很快被代替。百姓又传城中来了一位活神仙,知前世今生,善卜吉凶祸福,说得神乎其神。 夜色宁静,雷炽焰无法入睡,总觉有看不见的手拔动心弦,让他坐卧不宁。他随即起身,披挂整齐,直奔小南山。 月色之下,奇绝谷诡异依旧,雾气弥漫中看不出什么异常。炽焰刚准备入谷,身旁传来一声轻笑,“你果然来了!一丝丝的气息你就能察觉到异样,果然是雷门绝顶高手!” 月光映照,一人缓步走出树林,一袭黑衣,戴一张獠牙兽形面具,举头而望,一副对月独酌的形象。 炽焰吃了一惊,如此之近,竟未发现对方的气息,如果埋伏偷袭,自己已经吃了大亏。 他大喝一声,“什么人?藏头缩尾,肯定是妖邪之辈,本公子要降妖除魔!”他劈空一掌,携炙热气息,掌力排山倒海,那人大袖一挥,将掌力引向一旁,轰然作响,在地上开出一条长沟,燃起熊熊火焰。 “果然是玉面雷公,火爆之极。你要开打,本人随时奉陪,只是你现在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先省省力气吧!” 那人找一块青石坐稳,面向山谷,只给他一个侧脸。炽焰正迷惑时,山谷中轰轰声响,如万马奔腾,又似巨石滚动。其间火光闪耀,炙热气息扑面而来。 “赤焰狂牛虽然是低级魔兽,但是万兽齐奔,气势如虹,放任不管,禹州城真要化成灰烬了!”那人挥手谈笑,闲情满满。 “卑鄙!”炽焰箭步冲进谷中,咬紧牙关,准备阻住洪流。 那人一笑,“何为卑鄙?你是正义之师,而我是妖邪之辈,这行侠仗义之举,自然非你莫属。当然了,你要坚持不住之时,大呼救命,我一时心软,没准会伸手援助。” 炽焰冷笑,“我万死也不会向你这邪魔求助!” 他扎稳马步,气吞山河,向上红光炫目,如日中天。兽群将至,头牛红色须发皆扎,眼似赤红,兽角的火苗如炬。众牛相互撞击,狂怒吼声此起彼伏,踩踏过后,石头化为齑粉,焦土燃起火苗。 炽焰发出一声震天长啸,双臂齐展,飓风席卷,飞沙走石,空气中猛然爆炸,烈焰滚滚,如开河倒灌。整个山谷瞬间被烈焰吞没,狂牛陷入其中,鬃毛皆燃,哀鸣声,冲撞声不绝于耳。 有部分狂牛冲出烈焰,狂奔而来,炽焰再振双臂,第二波洪流汹涌而至,高过前浪,再次碾压,渐渐地,兽群被全部吞没,山谷成了一条岩浆河流。 那人惊讶站起,“竟然能以火系克制火系,功法之强,旷世罕见。不愧是拥有‘神籍令’之人!” 炽焰连发两次大招,消耗极大,可他依然豪气冲天,呵斥道:“那边的妖邪,要打快快动手!” 那人笑道:“你连放大招,功力不足五成,我胜了你还不让人耻笑?” 炽焰忍不住大笑,“你还是又另类又清高的邪魔。可我这五成功力也足以打得你满地找牙。” “你当真要自讨苦吃?可怪不得本人了!” 两人刚拉开架势,一条人影如风而至,携一股至寒的凉意,“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这邪魔今日难逃一死……” 入夜,路甲再到竹林,居高而望,将条条小径熟记心中,他细细推演,窥探其中奥秘。 这时人影一闪,窈窕淑女立于眼前。路甲真是头大如斗,这人阴魂不散,甩也甩不掉。 “你还真是执着,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不劳小姐费心,我只是闲来无事,四处走走罢了!” 阴霜笑道:“看来你还需本小姐点拨一二。小南山又名万魔山,而此处原名奇绝谷,相传封印一处魔界出口。而这竹林小径之布局,正是封印之阵图。” “多谢小姐提点!只是我并不感兴趣!” 阴霜轻斥道:“心中向往却言不由衷。我还知道很多事情,只要你不耻下问,我会知无不言。” 路甲摆脱不了,只得转身就走,阴霜喊道:“我知道你的企图,友情提示,你的想法非常危险,弄不好惹火烧身,祸及无辜!” 路甲回来,先打坐脱出魂形,四处游荡,巡视府中及四周,并无异样,才收了神通。这时,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你真的决定帮我?” 路甲点头,“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那声音道:“素未谋面,仅凭一个故事你就要冒这样的险?不惜与雷府作对?与天下正派为敌?” “很不幸我就是这样的人!认准的事从来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好吧,但愿你的决定是正确的……” 路甲穿好夜行衣,潜行而出,直奔小南山竹林。夜色如旧,竹林深深,他直至居士草庐的废墟。 立于庭院正中,双臂一展,掀起飓风,草房的残骸一并卷走,脚下露出青石印迹,上面印满密密的符文。路甲默念咒语,红色的光芒升腾,符文如星火闪耀,光芒一吐一吞,将路甲的身影吸入。 里面是赤焰之所,大地焦黑,炙热扑面,不时有岩浆喷涌如注,兽吼声此起彼伏,如雷贯耳。路甲低伏身体急驰,大地震动,迎面一只巨型三头蜥蜴蹒跚而来,不时利爪横扫,口喷烈焰,其余魔兽望风而逃。 路甲赶紧隐身于巨石后,看着巨兽走远,才长出一口气。天空昏暗,地上的影子虚无缥缈,他忽然感到一丝异样。 “既然跟来了,就现身吧!” 他的影子忽然扭曲虚化,成一团黑气,继而凝成阴霜的身影。 “你是阴山派的人,化影之术真是神鬼难测!” 阴霜掩唇而笑,“好久不用生疏了,还是被你发现了!” 路甲无奈搔首,“你是来帮我的?还是来坏我事的?” “两者都不是,我只想到魔界见识一下。你似乎对魔界很了解,轻车熟路啊?” 他忽然想起迷途小镇喋血的日子,心中一悸,“这里万分危险,我没有精力照顾你!” “还好你懂得怜香惜玉!本小姐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去做你的事,就当我是透明的。” 路甲再出发,三转两转,入一处山谷之中,两侧绝壁高耸,头悬一线青天,渐入朦胧的氤氲之气,味道腥重让人无法喘息。 山谷尽头是一个洞穴,露出龙形巨首,里面幽深不见底,不时闪烁红色光芒。这龙双目微合,气息平缓,似在长眠。 阴霜却吃了一惊,“据《魔经》记载,此乃血翼魔龙,顶级的魔兽,就是上界神魔与大仙也得小心应对,你不要命了,想打它的主意?” 路甲笑道:“我只想取它一片逆鳞而已!” “说的轻巧,它只须一个喷嚏,山谷化为岩浆,我们尸骨无存。” “放心,我已想好应对之策了……” 270、竹下居士 - 越神计 - 然染子 路甲说道:“一会我趁其不备摘下逆鳞,然后在绝壁上疾走,它喷射火焰,赶不上我疾行步伐,定会安然无恙。” 阴霜点头,“那我在对面绝壁上隐身,你千万别跑错方向连累我!” 路甲笑道:“怕死你可以先回去啊!” “我可不想错过看热闹!”阴霜说完,化为阴影附着于对面崖壁之上。 路甲俯身潜行,至魔龙腮下,猛然摘下那片逆鳞,魔龙吃痛,厉声怒吼,声震山谷,巨腥之气弥漫。 路甲飞身跃起,剑斩龙头,魔龙长啸,奋起直追。路甲在一侧绝壁上疾走,魔龙狂怒,仰头喷射火焰,却总是慢了半拍,无法追上他的足迹。 如此一追一逃,魔龙的整个身躯已暴露于山谷。它扑闪血红双翼,全身鳞片齐张,万道烈焰齐射,如烟花万丈,充斥整个山谷。阴霜隐藏的身躯被击中,一路下坠,直落谷中。 路甲飞身急转,电射而至,接住阴霜的身躯。他在山谷中狂奔,魔龙在后面追。 “快放下我,它一口喷火,我们全部化为灰烬!”阴霜大叫。 路甲不为所动,抱着她在谷中狂奔。身后魔龙一声怒吼,喷出一口遮天烈焰,大地颤动,烈焰之河波涛汹涌,席卷而至,路甲瞬时被吞没。 片刻,他怀抱阴霜一跃而起,在赤焰之河上划出一道弧光,如流星掠过。路甲的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披风,御风而行,掠至魔界出口。 阴霜的呼吸都要停滞了,“你怎么会有这件披风?” 路甲反问,“你认识它?” “这件冰凰,我怎么会不认识呢……” 再说雷凰到来,森寒之气外泄,与炽焰的热气平分秋色。 “哦,原来是雷家冰系小子,专司神奇小物件,能否给我一点惊喜?” “不会让您失望的!这是千机蝗,请赐教!”雷凰说着,掌心一转,有一物展翅飞出,形如飞虫,化成雪白的弓弩,万箭齐发,如飞蝗一般,直奔那人而去。 一阵尘烟飞散,那人无恙,笑道:“意如瘙痒,痛快之极!” 雷凰恼羞成怒,抬手又掷出一物,空间立刻被森白笼罩,那人周围光芒闪耀,景象被拉长,挤压成一个平面,那人如同被困在镜中无法动弹。 雷凰指尖轻捻,他的身影龟裂数段,成扭曲的形状。 “请问,裂天镜您是否很享受?” 那人的身体如云烟消散,继而再聚成人形,“嗯,痛并快乐着,确实很享受。” 雷凰面色大变,炽焰闪身到他的面前,“前辈虽是邪魔,也是世外高人,雷炽焰请您赐教了!” 他右手掐诀,雷门巨剑如泰山压顶,那人指尖一团黑气抵住巨剑,同时赞道:“这才是雷门正宗,江湖绝技,某不虚此行!” 他御黑气与巨剑较力,此消彼长,尖啸声响彻山谷。片刻,他发澎湃之力,将巨剑震飞,“真是扫兴,闲杂人等越来越多,今日到此为止吧!” 他化一缕黑风离去,接着雷老大率众喊杀而至。 晨起,雷炽焰洗漱完毕,有人呈上一张便笺,看罢他一笑,“一个算命先生竟然登上谍堂的每日情报,真是有意思!” 手下人回道:“这个算命先生刚来禹州几天时间,卦象精准,百姓奉之为神,谍堂已派人去调查了!” “如此高人,值得我雷某登门一见!” 吃完早饭,雷炽焰外出,穿小巷直上正街。闹市之邻,悦来客栈对面,一丛翠竹之下,摆着一个卦滩,招牌高悬,有一青年正襟而坐。年过弱冠,面无须髯,少了一分仙风道骨。 炽焰大摇大摆坐在其对面,冷然道:“请先生先算一算我的来意,再续卦缘。” 青年一抬眼皮,“傻子都看出公子不怀好意。昨夜失了脸面,想必今日要在小人这里出一口恶气了!” 炽焰暗自吃惊,他不动声色,“还请先生针对昨晚之事指教一二?” “你还不如开门见山问我是不是昨夜生事之人?” “那请先生直言相告!” 那青年一笑,“我若说是,你自会觉得答案来的太容易,心生疑惑。我若说不是,你肯定不依不饶刨根问底。所以是与否,还请公子自己判断吧!” 炾焰点头,“在我看来,你好像已经不打自招了。别忘了,我雷某手下,决不容邪魔生还。” 那人毫不退缩,“我也友情提醒,你若滥杀无辜,神籍令反噬,三记天雷,魂飞魄散。” 炽焰觉得非常有趣,说道:“果然有见识!先不论正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我身在翠竹之下,你叫我竹下居士即可……” “信手捻来,颇有意境,只是难掩藏头缩尾的行径!” 竹下居士摇头,“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公子财大势粗,在下惹不起。”他说着开始收拾摊子。 炽焰阻止他,“时间尚早,何不为我占卜一卦,倘若灵验,重金奉上?” “在人只点拨有缘之人,不侍奉权贵。” 炽焰点头,“你这人有风骨,有意思,那我就待到有缘之时,再向先生请教。” 一连三日,炽焰准时光临卦摊,只问一句:“今日我与先生可有卦缘?” 得到否定答案后,并不纠缠,扭头便走。第三日,炽焰问同样的问题,竹下居下叹道:“公子肩负重任,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罢了,我这有一锦囊奉上,全当是随缘吧!” 炽焰接过锦囊,笑道:“好一个随缘!今日我正好随身携带一壶美酒,我们以酒续缘,如何?” 竹下点头,随收了卦具。炽焰将随身酒葫芦放在桌上,示意相请。竹下仰脖豪饮,不觉赞道:“塞外烧刀,入喉犹如火烧,相比南方小酿,这是火之精华,过瘾过瘾!” 炽焰拿过酒壶,同样举头豪饮,好不畅快。这是清晨时分,两人宽衣解带,当街痛饮,引路人回眸观望。 硕大的酒葫芦越来越轻,二人面色潮红,开怀畅谈。 炽焰问道:“竹下兄,那日你说神籍令反噬,有三记天雷加身,确有此事?” “神籍令下凡相当罕见,有反噬者更是万中无一。但据典籍记载,倘若神籍令所有者背离正道,包庇邪恶,必将引来三记天雷,魂飞魄散,无生还可能。” “如此说来,似乎后果很严重啊!” 竹下将葫芦中酒一饮而尽,神色郑重,“公子疾恶如仇,但在下还是有忠告,你成神也罢,成佛成罢,最终逃不过人间一个情字,凡事三思,莫为情所困,到时功亏一篑,悔之晚矣!” 炽焰一笑,“我生平做事,错者多多,但从不后悔。成神也好,魂飞魄散也好,顺其自然,不足挂齿。” 竹下赞道:“好一个顺其自然,与我的随缘不谋而合,快意人生,不过如此!” 日上三竿,酒尽人欢,炽焰拱手:“今日把酒言欢,意犹未尽,改日相聚如何?” “在下也有几坛烈酒,炽焰兄可有胆一试?” “随叫随到,不醉不归!” 炽焰回府,赶紧打开锦囊,里面有一纸条,上书“丑时三刻”。他当即传令,“炎羽营披甲待命,随时出征!” 夜半时分,南方乌云密布,霹雳震天,赤红的光芒蔓延出十里之外。炽焰得到快报,“奇绝谷风云突变,封印大开,有魔兽蜂拥而出。” 炽焰胸有成竹,大手一挥,“火羽营倾巢而出,正面迎击!” 他披上雪白的冰凰,英姿飒爽,率队出征。至奇绝谷中,摆开阵势。先是一拨赤焰狂牛横冲直撞,怒吼声响彻山谷。 火羽营万弩齐发,破魔之箭划破天空,中箭者烟消云散,化为虚无。炽焰心中暗叹,还好做了万全的准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兽潮过后,片刻宁静。接着,尖啸声划破天空,直刺耳鼓,放眼望去,血云满天,遮蔽山谷。 “是魔兽血翼雕!”有人大喊道,接着万箭齐发,接着雕鸣声响彻山谷,巨翅齐展,化为惊天飓风,破魔之箭如飞絮一般被吹落。 “公子,其翼风强劲,箭羽无伤,怎么办?”属下大声禀告。 炽焰未动,面对猎猎长风,冰凰鼓涨,随时要乘风飞翔。他的周身红色烈焰飞腾,冰凰浴火,下半面染成赤焰的颜色。四周炙热和寒冰两种气氛交集,形成冰与火的空间。 有属下感慨,“公子这是什么法术?竟然能用火锻造冰凰?” 立刻有人反驳,“这冰凰岂是寻常之火能煅烧?公子一定是炼成了神界精神之火‘南明离火’,才能将冰凰铸造,浴火重生。” 火焰由赤红逐渐普通为橙紫,冰凰上的颜色越发明显。炽焰骤然跃起,冰凰化为一白一红冰火之翼,挥动间风雷顿生,响彻天地。 众随从先是惊讶,接着欢呼声盖过惊雷。炽焰展双翅在空中翱翔,手中长刀一挥,炽热弧光撕裂血羽雕群。有雕哀鸣,纷纷坠地。炽焰一声长啸,直入雕群深处,他一声嘶吼,振臂一挥,雪白与赤红光芒交织,齐向外扩散,劲力摧枯拉朽,众雕被击中,落入尘埃…… 271、魔神之战 - 越神计 - 然染子 深夜,路甲又至小南山竹林,阴霜不知从哪冒出来,如影随形,阴魂不散。 “我已猜到你的意图,这相当危险,不过也相当刺激,想一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路甲不理她,在竹下草房的废墟上再次丈量,又观察林中小径,在心中默默推演。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里曾是一片焦土,名曰奇绝谷,你所处的位置正是魔界封印入口,你多次潜入,目的昭然若揭。” 路甲见躲之不过,就随意搪塞道:“小姐,我是对魔界感兴趣,其实只想采集一些稀有的魔物,并没有什么惊天大阴谋。” 阴霜冷笑:“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今夜适奉血月压顶,是魔力鼎盛之时,你挑这个时间,肯定有大动作。” 路甲本能抬头望天,一轮血月在乌云中穿行,时明时暗,半边天际已被染红。 “我友情提示,雷家也不是傻子,对你早有提防,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 路甲一笑,“多谢小姐提醒。可我这人,超脱生死,一切看淡,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阴霜见他刻意敷衍,心中恼怒,一甩衣袖,“煮熟的鸭子嘴硬,到时你孤掌难鸣,被人虐狗,可别来求我!”说完,化作一缕黑风离去了。 路甲终于落得耳根清净,他解开包袱,开始专心做事。耳边又传来那个低沉的声音:“你真的决定这样做?无疑你的一只脚已踏入魔道,将与雷家与慕容,与整个江湖正派为敌。” “你如此说让我想起前世为魔的日子,快意恩仇,肆意妄为,也是畅快至极的人生啊!” 那声音叹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就放手作为,等待你的好消息!” 头顶血月正盛,光芒诡异。路甲双臂一振,化疾风四射,在废墟之上绘出一个星状的阵图,以院中石刻符文为阵眼,沿林间小径向远处延展,成蛛网形的大阵。 他手掌张开,几种魔物飞射而出,化为星状阵结。那片魔龙逆鳞置于阵眼符文正中,化为血红之光,沿阵脉向外扩散。一切准备停当,他将真皮包袱置于阵眼之上。 他掐诀念动咒语,整个阵法如活了一般,蛛网状的阵须泛起亮丽的红光,如汩汩血液齐向阵眼汇聚,真皮包袱被光芒包裹,成一个血红的球体,渐渐膨胀。 正在这时,人声鼓噪,一队人马杀到,为首正是雷家长公子雷云。他大声呵斥,“这厮果真图谋不轨,妄图驱动魔阵。此处阵眼是关键所在,大家齐力破阵!” 众人齐声呐喊,暗器火器齐齐招呼。路甲一挥手,冰凰飞出,化为遮天之布,挡住所有攻击。 雷云恼怒之极,挥手让人进攻。这时传来一声斥责,嗓门洪亮,一听就知道门主大人到了。 雷老大面色阴沉,却没有马上爆发,“你是我请来的贵客,还是颖儿的救命恩人,我老雷不想把事情做绝。只要你熄了魔阵,我就当事情没有发生过。” 路甲笑道:“想我为人为妖,为佛为魔,现在就是一个孤魂野鬼,没有什么好怕的,更不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 “不要以为你是慕容的人,我就不敢对你怎样?你敢踏入魔道,我老雷第一个替江湖除害,替慕容清理门户!” “那前辈还等什么呢?” 老雷怒火升腾,像炮仗被点燃,周身烈焰向外扩散,将诸多门人掀翻在地…… 再说炽焰,与竹下相交几月,对酌成饮,畅淡江湖之事,甚是欢快。不觉几月过去,漫山红遍,秋高气爽。 得竹下相助,炽焰多次围剿魔兽成功,所幸未对百姓造成伤害。然而万魔山之名不胫而走,路人谈之色变。 这日,竹下相约,炽焰正要出门,雷凰如风而至,解开他的白袍仔细观看,之后甚喜,“兄长,这几月你诛杀魔兽,保一方平安,积攒功德,‘神籍令’色泽已金黄,不日将功德圆满,飞升成神,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他目光崇敬,泛起泪光。 炽焰哈哈大笑,“我要告知弟妹,你在我这里哭鼻子,让她百般温存安慰你。” “兄长尽取笑我!据说‘神籍令’越到最后越是困难重重,兄长还要加把劲啊!” 又闲谈几句,炽焰转开话题,“为兄要赴友人之约,你可有兴致与我同往?” 雷凰不屑一顾,“又是那个竹下居士吧?与兄长臭味相投,好酒贪杯,耽误多少青春年华,小弟不与其苟同!” 此次相约,是颍河之畔碧波亭,彩霞满天,映照波光粼粼的河面。旁边苇荡微黄,与河水的金色波纹呼应,微风习习,苇荡沙沙作响,真是难得的秋日好风光。 相饮甚欢,不觉天色已晚。 灯火摇曳,炽焰已至微醺,几次想开口,欲言又止。竹下笑道:“我看你似有心事,让我猜猜如何?” 他起身转向平静的河面,眼神悠长,直至天际,水面乌篷摇曳,渔歌声声,映照细碎星光。 “雷兄与我相识,甚是投缘,可你心中总有一个疑问,我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你想知道真相,又怕捅破窗户纸,正邪不两立,之前的情谊就烟消云散了!” 炽焰闻言站起身,不由捏紧了酒杯,因为这正是他长久以来想得到又怕得到的答案。 “你猜的没错,我正是血宗之少主,到此为御魔门报仇,是来杀你的!”他的法力外泄,目光如凌厉之剑。 “那你为何等了这么久没有动手?” “当日在奇绝谷埋伏,本想取你性命。可我发觉,你跟那些所谓正派的伪君子大不一样,你才华横溢,豪气冲天,我被深深吸引,忽然想更多了解你。于是我化身算命先生接近你。” “可是你不该多次释放魔兽,如若逃脱,将给百姓造成灭顶之灾!” 竹下笑道,“这正是我今夜约你的原因之一!” 炽焰听出异样,想飞身遁走,竹下手一挥,忽然天地暗淡,所有景物被昏黄之光吞没,陷入混沌。 “今夜适逢血月之夜,魔力达到鼎盛。魔兽大批来袭,如排山倒海,禹州城将化为乌有。但释放之人并不是我。” 炽焰心急如焚,“你就为了证明这一点,将我们困于此地?这样做置数万百姓的生死于何地?竹兄于心何忍?” “我是邪恶的魔,这些与我无关!今夜之后,你或成神,和我水火不容,伯牙子期,陌路成仇,即是缘尽之时!” “不,竹兄,你不是魔,几月虽短,点滴相映,你善良如斯,比那些自诩正派之人强过百倍。” “那只是迷惑你的表相!”竹下指尖捻动,所处之地变成一片焦土,遍地骸骨,阴森可怖。“在这混沌钟内,多少正派命丧于此。我要与你全力一战,这是今夜约你的原因之二!” “你说是决战,却以法宝困我,似乎不公平啊!” 竹下一笑,“雷兄施激将法无非是想尽快脱身,去拯救苍生。速战速决,也正合我意。我们全力对决三招,你若取胜,我会替你做一件事情。” 他目光灼灼,与炽焰对视,“倘若我胜了,你也须答应我做一件事情。” 炽焰击掌,“如此甚好,一言为定!炽焰若败,你可随时取我项上人头” “先勿言生死,放手一搏,看看到底是你的道高,还是我的魔强?” 两人拉开架势,将法力提到极致。虚无空间一黑一红两股疾风席卷,成龙卷之势,相互碾压,迸射出电光雷鸣。 炽焰率先出手,长剑倍化如擎天之柱,化一道流光泰山压顶而至。剑刃嘶鸣,剑尖携万钧之力,蓝色闪电密如蛛网,剑未到,天地已撕裂。 竹下点头称赞,“雷门巨剑,开天之剑,果然不同凡响!” 他右手五指紧扣,似有吞天吸力,周围黑气凝成巨掌,与巨剑相撞,震耳欲聋。巨掌与巨剑较力,黑光与赤焰交替闪烁,一股碾压之力狂泄,烟消云散,恢复如常。 两个各退一丈,势均力敌。竹下长笑,“棋逢对手,畅快至极。请接我这招。” 他双手搅动黑气,两个旋涡如齿轮飞转,疾风如利剑,撕裂焦土。忽然化两条黑色巨龙飞起,如双峰贯耳,直袭炽焰两肋。 炽焰气吞山河,双臂平伸,右边巨剑飞起,左手祭出一道火焰,化为巨型长刀,一刀一剑抵住龙首,强力对决,成僵持之态。 “雷门巨剑与火刀竟能同时施展,果然是百年不遇之奇才!” 称赞完毕,他凝视运功,唇间发出一记强音,如箭破长空,直袭炽焰胸口。他双手御刀剑,无暇顾及,双目亮如灯炬,忽然射出一道蓝光,与魔音对撞,余力横扫,两人被震退十余丈,以手抚胸,都受了内伤。 “一心三用,‘雷神之眼’威力不可小觑!” “彼此彼此,竹兄的‘万魔音’也是凌厉之极!” 两人长久对视,英雄相惜,竹下打破沉寂,“好吧,看来只能出绝招了!” 大地震动,脚下龟裂,无数石块飞起,悬浮在空中。竹下的身体脱出一个巨大的影子,顶天立地,石块齐齐汇聚,成一个岩石巨人…… 272、魔兽之潮 - 越神计 - 然染子 炽焰仰望,目露钦佩之色,“竹兄的魔形,威猛如山,小弟只好拿出全部身价,才对得住兄的盛情。” 他全身鼓涨,炙热之气升腾,忽然化为熊熊烈焰,逐渐凝成人形,眉目清晰,同样高大,与岩魔比肩。 “以火聚为神形,看来雷兄‘神籍令’的修为也达巅峰!” 魔神对峙,静如山峰不动,动时天崩地裂,风云惨淡。幸亏在混沌钟之中,否则,天塌地陷,万物毁于一旦。 两个巨人,拳来脚往,怒吼声一浪高过一浪,巨力对撞,火焰与碎石飞溅,整个空间弥漫着轰然巨响,此起彼伏。 鏖战片刻,两人消耗巨大,魔形和神形纠缠在一起,相互抱臂,相互推搡,像两个力竭的拳击手,抱住对方寻求喘息。 “雷兄,你已力不从心,现在认输,你我兄弟握手言和!” 炽焰长笑,“我雷某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认输’二字!”他仰天长啸,气贯长虹,神形火焰光芒暴涨,顺着岩魔的臂膀及身体蔓延,红光直入其龟裂的缝隙。 “想用神火侵蚀于我?没那么容易!”竹下震天怒吼,大地震颤,碎石泥土顺着神形的脚下向上蔓延,慢慢覆盖整个躯体。一神一魔,像烧红的陶俑,相互挤压,要将对方捏碎。 又相持片刻,忽然一声爆响,焰火与石块齐飞,魔形和神形一齐崩塌,只余炙气和尘烟飞扬。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两人被巨力震退,咳出几口鲜血。 “三招已过,我们平分秋色,我还想与竹兄再战几百回合!” 竹下摆手,“我凭借混沌钟这天时地利,才与雷兄打成平手,是我输了!” 炽焰拱手道:“竹兄心胸宽广,弟敬佩之极。但愿他日能和兄台全力一战,再促膝长谈,人生幸事,不过如此。” 竹下脸上掠过一丝伤感,“你我缘尽于今晚,恐怕再无机会了!” 炽焰还想追问,竹下摆手,“没有时间谈论了,雷兄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他挥手撤了混沌钟,还是静静的河边,远处禹州城灯火阑珊。 向南一望,乌云翻卷,雷声滚滚,像千军万马掩杀而来。一轮血月在乌云中穿行,时明时暗,红色的光晕沾染半边天空。 远处的山边,有两道赤潮席卷而来,像火焰蔓延,吞噬一切。随之传来的兽吼与鸟鸣声扑天盖地,充斥耳鼓。 “今天是最大一拔魔兽之潮,天空是血翼雕和飞天虎,地面的赤火狂牛与八足巨蟒,其间夹杂着很多高阶魔兽。禹州城的存亡全仰仗雷兄了!” 炽焰面色凝重,望向竹下,而竹下淡然一笑,“我是魔,只关心对自己重要的人,我选择袖手旁观。还有,我要留下仅存的法力,一会或许派上重要用场。” 炽焰仰天长啸,豪气冲天,他的身体猛然脱出几只分身,张开赤红双翼,翱翔天空,直击血翼雕。 竹下赞道:“以南明离火魂影分身,真是好手段!” 炽焰真身披上冰凰,威风凛凛,御火刀和巨剑杀入兽群,一时间血肉横飞,兽嚎阵阵,天空中血翼雕飞虎纷纷坠落,尖利的哀鸣声撕裂耳鼓。 竹下的眼圈忽然湿润了,一声轻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谓之为神一点不为过!” 炽焰奋力拼杀,然而魔兽之多如潮水席卷,铺天盖地。有许多突破防御,地面的落入河中拼命泅水,相互挤压争渡,河水如沸腾般翻涌,蒸汽弥漫,河面如雾深锁。 空中的魔兽突破后落入城中,百姓争相逃命,乱成一团,房屋燃起熊熊大火,照亮半边天。 这时雷门主带众弟子杀到,看到儿子浴血搏命,脸色一变,“我的好儿子,你果然没让为父失望,中流砥柱,挽大厦于将倾。我已派人马到城中救援,大局尽在掌控。” 炽焰松了口气,身体摇摇欲坠。这时耳边传来蚊哼之音,“雷兄,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有一只高阶魔鲤已入河中,它遇水蜕变,一跃成龙,翻江倒海,禹州城危矣!” 炽焰收了魂影,再抖擞精神,冰凰化为冰火双翼,御风飞翔,耳边那个声音又响起:“这只魔鲤在岩浆之河里生长千年,魔力逆天,今朝再遇水化龙,翱翔九天,力可拔山,十分难对付。” 至颍河上空,俯首望去,宽阔的河面,诸多魔兽争相泅渡,挤成一团。正中深水区域,泛起无数气泡,一个巨大的阴影逐渐浮出水面,众魔兽惶恐闪避,巨影掠过时,许多狂牛与巨蟒被吞噬。 炽焰御雷门巨剑,自上而下,泰山压顶,直袭巨影的头部,剑未到,在水面激起千重巨浪,颍河之堤如风中飘絮,摇摇欲坠。 巨兽浮出水面,龙首高昂,龙首与巨剑撞击,震天金戈声响,巨剑飞向半空,然后龙尾飞扫,河堤坍塌,决堤之水潮涌而出,立刻形成一片汪洋之泽。 炽焰急怒攻心,眼见河水决堤,百姓遭难却无计可施,心急如焚。正在这时,河堤如活了一般,泥土汇聚,飞速生长愈合,很快恢复如初,阻住涛涛洪水。 耳边又传来那个声音,“专心对付魔龙,我会守住河堤。” 炽焰会心一笑,再聚功力,气贯长虹,惊天火刀长十余丈,舞动时河水沸腾,掀起漫天蒸汽。魔龙昂道喷出一道水箭,与火刀相撞,爆裂的水汽瞬间遮蔽视线。 炽焰再变招,指尖一缕赤色光线穿透蒸汽,无限延伸,魔龙似乎觉察此招威力无比,它没头沉入水底,背鳍摆动,划出一道水线,将炽焰击飞。 竹下忽然现身,凌空接住炽焰,“龙在深渊,我们根本无法找到其弱点,更谈不上降服了!” 双方交换一个眼神,明白彼此心意,炽焰忽儿笑道:“竹兄说过要袖手旁观的,为何还来蹚这浑水?” 竹下一笑回应,“我还说过,我只关心对我重要的人,为此理由,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竹下飞起,举火烧天之势,乌云涌动,黑气凝结成一柄硕大之锤,他迎头痛击,正在龙首,沉闷巨响,大地为之震颤。 魔龙吃痛,仰头喷出无数水箭,竹下身形如电,在水箭中穿梭自如,然后再挥锤横扫,正中龙之面颊,力量可开山,魔龙横飞数丈,跌落河的中央。 两次痛击,魔龙被彻底激怒,它巨尾狂摆,一拔拔巨浪漫过堤坝,城中又成一片汪洋。然后身形跃起,展开血红之翼,直扑竹下。 竹下直上云霄,大袖一挥,无数漆黑之剑如雨下,袭击魔龙,然龙鳞坚硬如铁,根本无法穿透。 巨龙暴怒,一声长吟,声波化成狂风四散,树木被连根拔起,房倒屋塌,半边城池成了废墟。它昂首喷出熊熊烈火,染红了天空。 魔龙腾飞之时,露出它雪白的下腹,正是相对薄弱之处。炽焰飞快掠过水面,冰凰飞舞,身形如箭射飞,划出一道弧光。他手握巨剑与火刀,自下而上,凌空飞斩,魔龙的血翼透亮如帛,被撕开两条巨长的伤口,鲜血如雨飞洒。 魔龙一声长吟,巨大的身体失去动力,盘旋下坠。炽焰御雷门巨剑,悬浮于水面,剑尖向上,湛蓝的光芒闪耀,只得魔龙下坠,将其一剑穿心。 此魔龙千年进化,灵性十足,早已看透他的意图。于是巨尾狂摆,平衡身躯,又喷出逆天之火,整个河面也成一片火海,与天空之火呼应,中间是窒息的空间,随时被融化。 炽焰身披冰凰在周围形成雪白的空间,抵御火焰侵袭,冰火双翼展开,疾风呼啸,在火海中掀起波澜。 魔龙见他并未逃走,张开巨口,龙牙闪着寒光,眼里一股灭天之火就要喷出。炽焰身形如流光飞过,携火焰长龙直入魔龙口中,一连串剧烈爆炸,魔龙之躯四分五裂,坠入河中。 竹下的心立刻抽紧了,目光在满是火光的河面上搜寻,看见白色流光闪过,炽焰立于火海之上,一丝血光不染。 他长出一口气,不禁赞道:“敢入龙腹,引燃其爆裂之气,从内爆炸,真是好手段,更是好气魄!” 这时雷老大率众赶来,重重拍打炽焰肩膀,“一战降龙,拯救禹州城,让我雷门名扬天下,真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他又向竹下拱手,“先生仗义援手,解了禹州之危难,老雷感激不尽!” 竹下赶紧还礼,“在下只是尽了绵薄之力,不足挂齿!魔龙虽伏诛,还有些许魔兽逃脱,还请门主率众捕杀。还有城中救灾,您也该多施援手!” 门主爽朗一笑,“我老雷行侠仗义,这些都是分内之事!”他大手一挥,声如惊雷,“老三,你带人去城中救护伤者,其余人等随我老雷去猎捕落网之魔兽。” 等雷门众人离开,炽焰和竹下来到岸边,疲惫之极,再回望禹州城,满目疮痍,一片废墟,心中伤感。炽焰忽然问道:“竹兄支走我的门人,难道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竹下露出一丝苦笑,“对雷兄来说,今夜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273、魔化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一个时辰前,雷凰悄悄披衣下床,枕边妻子酣然入睡,面容倦怠,美丽温柔,他心中一声轻叹。 外面血月高悬,树影摇曳,夜深静逸。他穿好夜行衣,沿暗影前行,至虎嗅潭前回廊,他感觉脚下黑暗的地面柔软如泥潭,双足慢慢深陷,无法动弹。 耳旁传来轻声叹息:“夫君为何深夜外出,何事让你如此执着?” 雷凰之妻阴氏,一袭黑衣,与暗影融为一体。雷凰赶紧辩解,“大哥夜半未归,一定是遇到邪魔,我这就赶去助他!” 阴氏再叹:“夫君,事已至此,开诚布公,不要再有什么隐瞒了!” 雷凰语结,半天诺诺道:“我,我并未隐瞒什么?” 阴氏一笑,“怎么夫君忘记了?黑夜是为妻的主场,我们阴山一脉善于影术,你每次深夜外出,我都以附影之术相随,所以对你的事情了如指掌!” 雷凰大惊失色,张口结舌。阴氏继续说道:“你利用封印的残缺,多次以‘御魔’之术打开魔界之门,释放魔兽,这是为什么?”她如此一问,心中忽然刺痛,脑海中已获得答案。 “既然夫人已经察觉,我也不再隐瞒。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哥哥,太平盛世,他的功业停滞不前,‘神籍令’功德圆满更是遥遥无期。我心急如焚,我要帮哥哥,没有魔,就为他制造魔。” 阴氏上前一步,与他相隔咫尺,“夫君,收手吧!你偷阅为妻的《魔经》残本才习得御魔之术,可其中的反噬你可了解?你日日被梦魇所困,内息如赤焰奔流,这是入魔之兆,再这样下去,你入魔道,无可挽回!” 雷凰回避妻子的眼神,“可是哥哥‘神籍令’功德即将圆满,今夜血月时,魔性最强,我再助他一臂之力,哥哥即成神飞升!” 阴氏有些气恼,“开口闭口都是哥哥,你可知别人私下怎么议论?说你有龙阳之癖,妄图与兄长……” 雷凰大怒,抬手掌掴妻子,“休得胡言乱语,辱没兄长威名!” 阴氏掩面,委曲道:“我胡言乱语?夫君不妨回想一下,你多久未与为妻温存?我阴氏成婚三年未育,是何原因,你想必心知肚明?” 雷凰的气场被压制,他温存扶着妻子香肩。“我近来忙于事务,的确冷落了夫人。可我这样做都是为了雷家,也是为了我们自己。等今夜事了,我定会补偿于你。” 阴氏甩开他的手臂,“你已无法掌控黑暗的力量,再用魔功,十有八九有去无回,为妻不会让你去冒险。而且,我不想输给一个男人!” “这是最后一次,不会有问题的!” “今夜你休想踏出府门半步!” 两人争执之时,引来护府家丁,脚步杂沓声传来。雷凰急忙掩住妻子之口,飞快移位至假山旁的草丛隐避。阴氏在他的怀中拼命挣扎,被他死死摁住。 家丁跑来,四处搜寻无果,这才散去。雷凰长出一口气,再看怀中的妻子,已无气息…… 雷炽焰听完竹下之言,大惊失色,脱口道:“这不可能!我弟读圣贤书,坚守正道,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离经叛道之事?” “肖千浪打开魔界之门的时候,给了雷凰启示。于是他利用封印缺失,以‘御魔’之术屡屡释放魔兽,其中的缘由想必雷兄已经猜到了。” 炽焰陷入沉默,竹下继续说道:“他被反噬,魔性助长,只是当局者迷,你并未察觉到。今夜血月,他故伎重施,魔兽之潮达到顶点,而他的魔性极有可能发生质变。” 炽焰闻听,一抖冰凰,展开双翼,向奇绝谷飞去,竹下御黑雾紧紧跟随。刚至谷口,里面涌出一股怪异的黑风,弥漫山谷,直冲云霄,触之寒意刺骨,其中幻化无数怪异的身形,如万魂悸动,令人背脊生寒。 竹下感叹,“好强烈的执念,还有其中的哀伤,引发人心底的绝望,真是完美的魔化。”他看见炽焰面色难看,只得转换语调,“看来为时已晚,令弟入魔已无法逆转了。” 炽焰飞身入谷,黑雾涌动,伸手不见五指。眼前两颗赤红的星星,光芒烁烁。忽然疾风压顶而至,他飞快躲闪,轰然巨响,立足之处现出一个大坑。 炽焰抖双臂,冰凰露鼓涨,疾风平地而起,驱散黑雾。眼前一个魁梧的身形,高丈余,浑身赤裸,覆盖密密的黑鳞,他五官已经魔化,如夜叉降世,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他心中一阵刺痛,仰首喊道:“吾弟,你莫绝望,随兄长回去,一定会让你复原如初!” 魔人仰天怒吼,声震山谷,黑雾暴涨,遮蔽血月,他挥臂横扫,天崩地裂,半壁山崖倒塌。炽焰只得飞速后退。 这时,竹下来到身边,“雷兄,他的意识已被黑暗侵蚀,根本听不到你在说什么?我助雷兄,联手将其制伏!” 炽焰摆手,“一切皆因我而起,我不会依仗他人,我的兄弟我会想法子救他!” 他再飞身上前,刚要开口,十八般武器扑天盖地而来,密如细雨,顿时山石崩塌,巨响声不绝于耳。他知道这是雷凰的百宝器囊。 他双掌齐推,支出烈焰之盾,将众兵器弹开。接着,银色光芒一闪,头顶出现一个蓝色的光圈,忽然巨化为旋涡,像大号的满月,接着疾风翻涌,吸力惊人,山谷中的石头打着滚被吸入其中。 炽焰下盘运功,双足陷入石中,才稳住身形。竹下踉跄来到身边,脚下生出黑须抓紧地面。 “你这兄弟手中的好玩意真是不少,这月亮又是什么法宝?” “此法宝名为风月咒,小心别让吸进去,否则四分五裂,不知道碎成多少块!” “名字让人浮想联翩,却是杀人之利器。也不知他有多少此类小玩意,如此下去,我们功力耗尽,死无全尸了。” 炽焰抓紧他的臂膀,“竹兄,你收了神功,我尽力将你甩出重围,保你全身而退。” 竹下哈哈大笑,“我岂是怕死之人?何况和雷兄一起赴死乃人生幸事。只是我们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再靠近一观!” 两人携手向前,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脚印。魔人已在眼前,怒目圆睁,逆鳞喷张,他抬手发出一只银钟,当头将两人罩在其中。顿时疾风消散,四周彻骨深寒。 竹下苦笑,“这又是什么好玩意?” “这是绝地冰钟,至阴至寒的空间。” “看样子与我的混沌钟异曲同工。” “虽不及混沌钟玄妙,但至寒之气无人能及,不一会就变成冰块了。”炽焰话音未落,银钟忽然缩小,四处如冰山压迫,无法动弹。 竹下祭出混沌钟,护住他与炽焰,同时运功与之抗衡。“雷兄,我以‘鬼域地行’之术送你离开,我吸引他的注意。” “可是我走了,竹兄怎么办?” “你放心,我虽功力减半,自保绰绰有余。而且我已有法子解开困局。你看他胸口之处,隐隐有赤色的光芒,说明他意识没有完全消失,你若能渡入‘南明离火’,以神力对抗魔化,或有转机。” 炽焰还想争辩,他脚下生出黑色旋涡,无数黑须伸出,将他的身体拖入其中。 再出现在地面,他已在魔人身后,此时魔人狂性大发,双拳擂鼓,将绝地冰钟一下下敲入地下,碎石纷飞,银色之钟仿佛随时要碎掉。 炽焰飞速从魔人裆下掠过,火刀巨剑齐出,斩在其小腿正面,魔人一声怒吼,轰然向前倾倒。与此同时,炽焰周身赤红,凝“南明离火”于头顶,形成一道光柱,直射魔人胸口。 魔人如同电击,忽然挺直了身体,他狂怒挥拳,力道澎湃,炽焰被拳风扫出几丈开外,靠在山崖才稳住身形。魔人巨拳又到,他交叉双臂于胸前防御,力道排山倒海,炽焰身躯在石壁上开出沟渠。 他鏖战一夜,消耗巨大,再被重创,内息翻涌,喷出一口鲜血。这时,竹下挣脱冰钟,飞身前来,“看来这方法行不通,你还是放弃吧,否则你会死在他手里。” 炽焰一笑,“可我从来都不会放弃,何况是我的兄弟!” 他飞身而起,“南明离火”再渡魔人胸口,仅一瞬间,他又被巨拳击飞。魔人浑身战栗,红色光芒从胸口蔓延,上半身黑鳞片片脱落。露出雷凰面目。 他踉跄几步,单膝跪地,哀嚎道:“兄长,救我!” 炽焰心如刀绞,飞身上前,再渡“南明离火”。雷凰身上黑鳞纷纷落地,渐渐恢复。 天空风云变幻,乌云堆积,遮蔽血月,炽焰胸口阵阵刺痛,吐出一口鲜血。 竹下面色惨淡,“果然不出所料,你今夜连赦两魔,上天视为大恶,‘神籍令’已开始反噬了。” 炽焰感觉胸口如烈火焚烧,心仿佛要被融化了。 竹下目光悠长,“雷兄,杀了我这个魔,‘神籍令’即功德圆满,这就是我今夜约你的原因之三!” 雷凰也恢复意识,凄然道:“一切因我而起,杀了我以赎罪孽,也给兄长添上最后功德。” 天空风云惨淡,炽焰心如刀割,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竹下猛然撕开衣领,露出胸膛,“你还等什么?快快动手,否则天雷降临,你将魂飞魄散……” 274、天雷 - 越神计 - 然染子 炽焰心如火烧,阵阵刺痛迫使他佝偻身躯。竹下声声威逼,雷凰更是目光殷切,他双臂一振,仰天怒吼,“不……”声音直达云霄,愁云惨淡,风声鹤唳。 “我不会用兄弟的性命,用朋友的性命铺就成神之路,永远也不!” 天空更加暗淡,疾风如刀,乌云压顶,随时要天塌地陷。炽焰胸口的“神籍令”发出赤红光芒,脖颈上无数红色脉络如游蚓聚向头顶,他头痛欲裂,如火山一样要爆发了。 “雷兄,‘神籍令’反噬,不等天雷轰顶你就会爆裂而亡,赶紧作决断吧!” 炽焰急忙运功,红色脉络收缩,“神籍令”被压制。 如此雷凰又生变故,身上的黑鳞自下而上蔓延,很快淹没至胸口。炽焰赶紧停止运功,再渡入“南明离火”压制魔化。这样“神籍令”又开始反弹。他捉襟见肘,左右为难。 “雷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如今功力锐减,根本无法去除魔化。只能杀了他,先求自保。” 炽焰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我绝不放弃他!” 竹下叹道:“权宜之计,只能先将雷凰封印,你专心应劫,日后再作打算!” 炽焰无奈点头。竹下道:“此处绝谷,是魔界出口之一,有超强的封印守护。你们所知的封印只是表象,真正的阵眼就在我们脚下。” 他念动咒语,周围龙卷风骤起,石头泥土飞上天空,地上露出石刻的圆形符文,其余阵脉如蛛网向外延展,布满整个山谷。 “雷兄,我已打开封印大阵,阵眼处法力最强,将雷凰置于其中,可阻其魔化。”他指尖牵引,一缕黑气缚住雷凰,慢慢沉降于阵眼的黑色旋涡之中。 “哥哥救我!”他漆黑的手臂消失前不停挥舞,声音刺痛炽焰胸膛。 “雷兄,雷凰之事暂且告一段落,你若想救他,首先须自救。杀了我,今夜成神,再救雷凰!” 炽焰再次摇头,眼眶殷湿,“我绝不会伤害我的挚友!” 竹下淡然一笑,“为了雷兄,我心甘情愿献出性命,你别无选择。否则天劫将至,你会魂飞魄散,雷凰也将永远沉睡。” “不,我还有选择!”炽焰望向天空,乌云翻卷,电闪雷鸣。“既然上天如此糊涂,不分青红皂白,我选择与天斗,管他什么天雷地火,我雷炽焰以凡人之躯一肩扛起。” 他笑对风云,豪情万丈,竹下的泪水不知不觉滑落。 “人生虽短,兄弟手足情深,朋友义薄云天,此生足矣,死而无憾。就让天雷来得更猛烈些吧!” 他执巨剑火刀,傲视苍穹。风云更加凄厉,如开锅般翻涌,一道惊天厉闪从天而降,划破天空。炽焰飞身跃起,火刀巨剑合璧,如火龙盘旋于蓝色巨柱,光芒直冲云霄,与闪电相撞击,光芒四射,点亮半边天。接着一声炸雷,响彻天际,声波压顶而至,在山谷掀起飓风狂澜,飞沙走石,遮蔽天空。 炽焰被强力震落地面,轰然声响,砸出大坑,火刀巨剑碎成渣渣,化几簇星光陨落。 竹下飞身上前,给他渡入真气。炽焰口鼻溢血,表情却很愉悦,“天雷也不过如此,我还要再领教!” 他挣扎站起,仰望苍穹,眼中桀骜之光更盛。竹下震撼之余,轻声叹息,“雷兄,刚才一击你兵器俱毁,功力耗尽,根本无力再接天雷。杀了我,一切还能挽回!” 他感到自己的声音苍白无力,立刻被炽焰眼中的光芒所掩盖。“竹兄知道我不会那样做的!我虽失了功力,还有一身的硬骨头可以担起天地。” 炽焰豪迈向天,看风云变幻。忽然一道更强烈的闪电当头而至,整个苍穹亮如白昼。与此同时,一道黑龙飞天而起,与闪电迎头相撞,黑光与电光齐射,天空成了混沌的斑斓之颜色。接着雷声又至,黑龙被击得粉碎,化为黑色尘烟。 惊雷余力横扫山谷,大地震颤,巨石乱飞,山峰险些倾倒。竹下被震得七窍流血,栽倒地上。炽焰赶紧扶起他,动容道:“竹兄你为何要出手,你本可置身事外的!” “你知道的,我愿与雷兄一同赴死,绝不退却!”他抓紧炽焰臂膀,“刚才天雷轰顶,元神开窍,我忽然想到一个极险的办法。” “上界有三处绝地天雷无法抵达,诛仙台、锁魔渊和囚神域。都是至凶至邪,鬼神不达之地。我的法术正好能通达锁魔渊。” “那就请竹兄动手吧!” “锁魔渊是囚禁魔魂之地,活的东西无法抵达,我必须对雷兄施展‘魔解大法’!” “何为‘魔解大法’?” 竹下稍一停顿道:“就是将雷兄剥皮抽筋,碎尸万段,骨血封于魔坛,以皮包裹,魂糸其中,这样我才能送你直达锁魔渊,躲避天雷。只是其中痛苦胜过千刀万剐,再陷入魔域黑暗,无尽时光,冷寂孤独,常人无法承受。” 炽焰一笑,“我受过很多伤,唯独这碎尸万段还未尝试过,劳烦竹兄动手吧!” 竹下点头,“果然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勇往直前,从无顾虑,有雷兄这一知己,此生无憾!” 天空乌云更盛,随时就要压顶塌陷。竹下双掌齐伸,一个漆黑的结界将炽焰包裹,里面无数黑丝凝结,捆绑他的身体。“竹兄,敢问雷某何时才能脱困?” “有朝一日,神降临雷门,再有与雷兄血脉相连之人打开魔界通道,兄台就能重返人间,我已将‘魔解复原’之法绘于冰凰之上。” “这个期限似乎是地老天荒遥遥无期啊!好吧,我也有一事托付,我走之后,请竹兄守护此处封印,守护凰弟,守护雷家,守护禹州城。” 竹下苦笑答应,反问道:“那我何时才能离开?” “借兄之言,有朝一日,有神登门拜访,竹兄即可离开了……” 雷老大听完嗤之以鼻,“编排一个故事,掩饰你入魔之本相,想让我老雷上当?真是痴心妄想!家族典籍记载,我雷氏先祖名讳炽焰,禹州降魔一战,功德圆满,飞升成神,怎可能身陷魔界?” 路甲辩解道:“其实竹下居士也参与其中。” “明知居士已经失踪,无人对证,还想搪塞哄骗老雷?” 说话时,身后魔阵红色光芒耀眼,包袱悸动不止,似乎到关键时刻。雷云大喊道:“这厮满口谎言是想拖延时间,大家一起上,不要给他喘息之机。” 众人一拥而上,无数火器开路,爆裂电光如烟花齐射。路甲一展冰凰,扑天盖地之势,将火器一并收走。右手执赤红长剑,忽然巨化几丈余,横扫千军,众弟子匆忙退却,狼狈不堪。 雷云恼怒,“这厮竟然偷学我雷门巨剑,其心险恶,绝不能放过他!”说完,手中剑凌空巨化,泰山压顶,路甲以巨剑相迎,两把剑如蛟龙出海,在空中较力,剑尖绞杀,光芒炫目,劲力化疾风呼啸,飞沙走石。 雷门主暗自惊叹,一个外人短短时间偷技学法,竟能与从小习剑的雷云匹敌,真是匪夷所思。他虽心生敬佩,碍于大局,暗地里还是使个小眼色,众弟子又卷土重来,要杀路甲措手不及。 路甲一声长啸,冰凰再起,其中冰箭火焰齐射,再次将众人逼退。他再运功将雷云巨剑震退,长笑道:“雷门火刀巨剑冠绝江湖,群殴之法也是高人一筹啊!” 门主大怒,“我雷家光明磊落,谁说要群殴于你?小辈狂妄,有本事你接下老雷三招,若全身而退,任随汝愿!” 雷云心中懊恼,“父亲这火暴脾气,轻易就中了人家激将法,真是难办!” 路甲求之不得,摆开架势,气场满满,“那就让我领教前辈高招!” 老雷已经出手,同样是雷门巨剑,无声无息,不如雷云的惊艳。路甲也以巨剑相迎,两剑相交,浑厚之力传来,步步相叠,一浪高过一浪。路甲只能一退再退。 他暗自吃惊,对方招式老到,功力深厚,再步步为营,自已毫无胜算。他飞快思索对策,左手掐诀,丑刀飞出,化一道长虹直袭门主。 老雷笑道:“竟然一心二用,难为你了。只是顾此失彼,中看不中用!”雷门主左手出火刀架住丑刀,右手运功,巨剑劲力暴涨,瞬间突破路甲之剑,直刺其胸膛。人群发出惊嘘。 路甲的身躯忽然消失,巨剑回转,直刺老雷顶门,老雷御剑招架,又成僵持。 “竟能以魂形御剑?我老雷小看你了!” 雷云惊愕,回首问小诸葛雷扬,“叔叔,何为魂形御剑?” “剑灵与其主人合璧提升法力,而魔兵则以自己的魂形持剑,同样达到合璧提升的目的。这是魔兵的至高境界。” 雷云心急如焚,那边魔阵和包袱光芒更盛,随时要功成,“怎么办叔叔?父亲有言在先,我们不能插手,僵持下去时间来不及了!” 雷扬一跺脚,“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转头大喊,“能接住门主火刀巨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们比拼高招,老夫先把碍事的魔物收了!” 言下之意,我们不群殴你,我们群殴魔阵。找好台阶,雷云大手一挥,众人齐扑向阵眼…… 275、圆满 - 越神计 - 然染子 路甲被缠住,自顾不暇,根本无法分身阻挡,心中暗叹:“忙活这么长时间,却要功亏一篑了!” 众人挥刀拔剑冲向阵眼,忽然一阵阴风扑面而来,寒意刺骨,火把摇曳,骤然熄灭,暗夜中无数黑影掠过,鬼泣之声充斥耳鼓,众人心底的恐惧骤然到了极点。人们一路惨叫,扔了兵器,夺路而逃。 雷云多次呼喊无果,他急提真气,发出震天长啸,众人才如梦初醒,纷纷点亮火把,一脸错愕,“刚才发生了什么?” 雷扬铁青着脸,“这是散魂化风之法,将自己的哀怨与恐惧传递给大家,怎么会有如此怪异的法术?” 雷云焦急如热锅上蚂蚁,“怎么办?他还有帮手。”这时,魔阵之眼的光芒呈一道光柱,直达云霄。雷扬一看不好,顾不得斯文,飞身跃起,手中剑暴涨数丈,力劈华山,直斩阵眼。 忽然一声剧烈的爆炸,雷扬的身躯如弹丸一样被震飞,其余众人被巨力掀翻,一路翻滚,遍地哀号。老雷和路甲不由自主收了招势,惊讶观望,场面陷入寂静。 阵眼的红色光芒逐渐收敛汇聚,成一个魁梧的人形,身披冰凰威风凛凛,他仰天长笑,声震山谷,“我终于回来了!” 强烈的声波化为疾风四散,烟尘四起,万竹倾斜,火把上的光焰为之一振,光芒呈冲天之势,瞬时点亮山谷。 众人被强大的气场震慑,瞠目结舌,不敢乱语。雷扬醒悟过来,大喊一声,“妖人已复活,大家齐力伏魔!” 他飞身跃起,功力提至十成,巨剑再次暴涨,当头劈斩。那人点头,“雷家的看门绝技看来得以流传,只是功力火候相差甚远!” 他右掌前伸,火焰喷涌化为龙形抵住剑尖,其余弟子幡然醒悟,一拥而上。他轻轻摇头,“看来我雷门没落了,竟要靠围殴取胜,炽焰汗颜!” 他轻轻跺脚,冰凰鼓涨,金黄的火焰光圈向外扩散,众人被绵柔之力逼退,火焰掠过,没有灼烧的感觉,而是一股身心愉悦、如沐春风的感觉。 与此同时,火龙缠绕,巨剑脱手飞出,落入尘埃。雷扬如痴了一般,醉心练剑几十年,驰骋江湖鲜逢敌手,今天竟让人轻描淡写,一招震飞,简直匪夷所思,奇耻大辱。 他目眦欲裂,还想上前拼命,雷门主一声断喝制止他。他缓步上前,一辑到地,“您的南明离火已到至高境界,比肩三昧真火与红莲业火,果然是雷氏千古第一人。雷门第二十八代门主雷天率众参见祖上!” 众人毕恭毕敬施礼,炽焰摆手,“这些俗套就免了!我受难百年,真想痛饮千杯,一醉方休,可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他转向路甲,目光殷切,“小兄弟形单影只,以一人之力竟能助我脱困,友人口中之神,当之无愧!” 路甲苦笑,“我是侥幸为之,你若再不出现,我就要被挫骨扬灰了!” 门主转而向路甲赔罪,“老雷莽撞,错怪了小哥,恕罪恕罪!” 炽焰笑道:“此等小事,几碗烈酒就能让小兄弟释怀。不能再耽搁了,我还有重要的事!” 路甲道:“如你所言,你救雷凰,无疑又添罪孽,‘神籍令’再反噬,天雷降临,无力回天,请阁下三思!” 炽焰哈哈大笑,“我历经魔域灾劫,生死无惧,只要能让吾弟重获新生,焰魂飞魄散,我心无憾!” 他神情洒脱,豪气万丈,众人为之动容,肃然闪退一边。 他单掌触地,雄厚功力渡入,魔阵重起,大地震颤,轰轰声不绝于耳。无数阵须,颜色光鲜,如同血脉奔流,一齐向阵眼汇聚,光芒直冲云霄。 老雷动容,惊叹道:“以一人之力,谈笑间打开封印,真是神人也!” 光芒极盛之时,阵眼处一个人影缓缓升起,他双目紧闭,全身几乎被黑色鳞片覆盖。炽焰目光变得无比温柔,“吾弟雷凰,情深义重,为助我成神,甘愿坠入魔道。今日,为兄要为你洗净魔性,重获新生。” 他掌心托举,金色焰火包裹其全身,鳞片化为无数黑气散去了。他缓缓睁开双眼,金色焰火中宛若仙子。 门主雷天感慨,“南明离火,刚柔相济,阴阳融合,我老雷穷其一生,恐也无法企及的境界!”他忽然有些伤感,与以往雷霆行事之法判若两人。 炽焰手指轻挥,冰凰飞出,化为雪白长袍,与雷凰的清瘦相得益彰。“兄长!”雷凰轻唤一声,步履蹒跚而来。 忽然,阴风掠过,一把漆黑之剑直刺他的背心。路甲早有防备,瞬移而至,两指夹住剑锋。 阴霜杀气腾腾,却未曾挣脱,“你放开我,让我杀了这个薄情负心之人!” “你冷静些!往事如烟,恩怨随风而去,而且你是鬼将,不要做傻事!”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怎知我心中有多恨!” 雷凰面容凄惨,缓缓将剑尖移至胸前。“当年我失手错杀夫人,悔恨之极,我愿意用自己的血洗去罪孽,也洗去你心中的恨!” 阴霜牙关紧咬,泪水潸然,手颤抖着,却无力刺出。 “我被封印,陷入混沌,潜意识里无数次回想与夫人的甜蜜时光,假如能有来生,我愿一生相守,以百年时光作为补偿!” 阴霜泣不成声,手中剑落入尘埃。她与雷凰深情相拥,贴面而语,“原来我没有输!” 炽焰大喜,“今日凰弟脱困,还与夫人冰释前嫌,你二人双宿双飞,再续前缘!” 雷凰与之私议语片刻,轻轻推开她。“很抱歉,我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目光扫过众人,悠远深长,“我在阵法封印百年,已与之融为一体,我若离去,封印更加脆弱,若有魔兽逃脱危害人间,是凰之罪孽延续。我要用自己的肉身加固封印,以赎往日之罪!” 阴霜泣零点头。炽焰道:“凰弟参透生死,这次是行大义之举,为兄敬佩!” 雷凰紧握阴霜之手,转向炽焰,“或许是我错了!成神也罢,成佛也罢,都比不上与相爱之人相守百年!” 他的身体慢慢虚化雾化,成无数道白光,汇聚于阵眼…… 阴霜手中的鉴魂珠闪烁星点光芒,她的神情有些哀伤,更多是轻松与释怀,等光芒消失之后,她向路甲投来一瞥,就消失不见了。 天色已经放亮,云朵再次翻涌,异象突起,似有大事发生。炽焰长笑,仰望天空,“我救出兄弟脱离魔道,还解开弟妹心结,我已无悔。天要亡我,炽焰无怨!让天雷来得更猛烈些吧!” 路甲上前道:“阁下情怀豪迈,只是有些悲壮。在我看来猎杀魔兽,救民于水火是功德,拯救他人脱离苦海,同样是功德无量。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神籍令’已功德圆满了!” 话音未落,风起云涌,彩霞满天,祥瑞之气直达云天。炽焰胸口金光溢出,遍布全身,越来越盛,刺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哈哈,小兄弟见识非凡,真乃神人也!” 炽焰的身体化一道金光飞去,消失在云霄天际。门主张口结舌,忽然大喊:“快看哪,飞升了,雷门出神仙了!” 三日后。颍河之畔,一人独行。至桥头时,车水马龙忽然消失不见。路甲笑道:“结界已能熟练掌握,甚好!” 雷颖姗姗而来,有些伤感,“哥哥为什么不留下来?” “我是鬼将,与你阴阳两隔,只得选择离开。”他感到少女心中无尽的伤感,情不自禁,将她拥入怀中。 雷颖轻声抽泣,“可是我舍不得你!” “缘起缘灭,或许我们还有相见之日。何况你将来也要在冥府当差,也有机会与我为伴了!” 雷颖转忧为喜,“到时定和哥哥一起斩妖除魔,积累功积,没准我也能飞升成神。” 和雷颖告别,再前行,水路回转,河面宽阔,一人蓑衣斗笠,正在岸边垂钓。路甲笑着打招呼:“阁下既已成神,为何还在此流连忘返?” “因为我还欠某人一顿烈酒。”他抬手扔过一个酒囊,路甲接之痛饮,果然如烈火入喉,畅快之极。 “我入神籍,谋得此处山神一职,倒也逍遥自在。但如果让我选,我更愿当酒神,尝遍天下美酒,潇洒快活,才是真神仙!” 炽焰与路甲畅饮,谈天下事,至微醺。路甲忽然转开话题,“你既已成神,见识非凡,知天下事,我有一个疑惑,请予以解答。” 炽焰笑道:“至于血魂,异常强大,是冥界头疼的一件事,须小心应对!” “可有什么克制的办法?” “女娲大神造人之时,血魂出世,相传大神也非常忧虑。想一想人间因此招来祸端,生灵涂炭,动情之时,一滴泪水滴入泥人,又成就另一个强大之魂,那就是泪魂。” “你的意思是找到泪魂即能克制血魂?” “血魂之力继承自神之血脉,而泪魂之力继承自神之精神,孰强孰弱,还不知分晓。” “那如何才能找到泪魂?” 炽焰直视他,目光灼灼,“你正是事情的关键……” 276、赤潮 - 越神计 - 然染子 魔界禁地,锁魔渊,至凶至邪至暗之地,无数魔魂被囚禁于此,永世不得超脱。一条河将禁地分地两块,向北是黑暗森林,高山耸峙,危机四伏,众多魔兽出没之地,弱肉强食,自相残杀,名曰血雨林。 向南地势平缓,丘陵绵延,有良田牧场果园村庄,一些魔人居住于此。再向中心地带,是一座城,楼台林立,人流如织,甚是繁华。锁魔渊之魔王、魔神居住于此。此城名曰无望,正中的万绝宫高高在上,是魔王紫巅的居所。 正中魔殿,高大雄伟,魔王居中而坐,四大魔神莫暮、索龙、唐妙、奇绝分别在两侧落座。 “吾王,据魔使回报,血雨林寂静如常,并无异端显现,您是不是多虑了?”唐妙说道。 “赤潮一甲子之限已至,但群兽并无异动,或许这是个特例?”索龙补充道。 魔王面色阴郁,摇头道:“我能感受到兽王的魔力在不断放大,它在积蓄最后的力量。赤潮袭来必在今晚,你们各司其职,所有魔将魔兵严阵以待,绝不能让兽潮越过断河。” 众魔神领命离开,只留下唐妙一人。这是魔神中唯一一位女性,美艳绝伦,又冷酷至极。她善于察言观色,见魔王表情冷峻之余稍有些不安,于是问道:“我无望城兵强马壮,吾王魔功盖世,成功击退多次赤潮袭击,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魔王眉头一皱,“不知为何,我近日寝食难安,总感觉赤潮之外,有一股力量正在慢慢生长,足以颠覆现有的力量平衡。可能给魔兽争霸带来诸多变数。” “既然您不放心,今夜奴家带领魔使营倾巢而出,隐于暗处,如有异动,全力剿灭,为吾王分忧!” 魔王点头,“本王正是此意,你专注此事,魔兽厮杀,你置身事外,莫分心神。” 唐妙领命,魔王轻叹,“这无望城是几代魔王的心血,也是我们的全部家当,不容任何闪失。” 入夜,血月当空,正是魔力鼎盛之时,在断河南岸,魔兵魔将摆开阵势,刀枪剑戟,巾旗招展。最前面是魔地营,盔明甲亮,兵器势大力沉,是力量型的突击步兵,奇绝居中,骑一条火鳞地龙,手中雪亮龙骨戟,如一道闪电,威风凛凛。 之后是莫暮率领的魔羽营,清一色赤血弓,箭羽鲜红,如同一排排蛰伏的火焰。 最后是索龙为首的魔天营,胯下银翼飞龙,蓄势待发,随时冲霄而起,翱翔天际。 高坡之上,魔王紫巅一身浴火戎装,血吟魔刀光芒闪闪,挥动时有龙吟虎啸之声,强大的魔力形成碾压式气场,方圆百丈万物凋零,形成至寒至暗空间。 他眼角余光瞄向旁边幽谷,唐妙的魔使营正潜伏其中,这些魔人精于暗杀行刺,多是隐身潜行的法术,空谷之中,不见人影,只弥漫着浓浓的杀机。 忽然,血雨林中一声啸箭划破天空,接着墨云翻滚席卷而来。轰轰声响铺天盖天,大地震颤,万兽奔腾,林木被踩踏,烟尘四起,与天空墨云遥相呼应,汇聚成一堵黑色风暴之墙碾压而至。 冲在最前面的是小型魔兽,有赤火蜥、吞天蛤、赤链蛇、千足虫等,天空飞的绿魔蜂、赤目蜻蜓、火目蚊等,振翅之声撕裂耳鼓。 魔羽营万箭齐发,如流星划破天空,火光冲霄,兽群四分五裂。更大一波兽潮奔腾而来,地面是赤火狂牛、八足蟒、鳄豹,天空是血翼雕、飞天虎、犬首鹰,兽吼鸟鸣声充斥耳鼓。很快冲破火海,魔兽渡河,水火交融,蒸汽弥漫,遮蔽空间。 奇绝长戟一挥,率魔地营杀出。魔兽过河,横冲直撞,杀入人群。奇绝驾地龙沿河飞驰,拉一道强劲的雪亮电光,刚上岸的魔兽纷纷中招,落入水中。他大喝一声,“保持阵形,各个击破!” 与此同时,银翼飞龙冲霄而起,魔天营在空中与魔兽厮杀,血雨飞洒,折翼魔兽纷纷坠地。 魔王在后面观战,脸色越来越凝重。魔兽与魔后相互厮杀,呈胶着之态。尸横遍野,血色一片汪洋,断河之上,漂浮的人尸兽尸堆叠,阻断河道,河水上升,与血水混合成一片红色泥泽。 天昏地暗,血月被乌云吞没。更大一波魔兽来袭,如汹涌波涛,很快越过断河堤坝。乌云更盛,一道漆黑暗影掠过,伴随凌厉的闪电,将魔兵阵营撕开一条裂口,人仰马翻,皮肉焦灼,地上裂出一道鸿沟。 魔王一皱眉,看这阵势,一定是神级的高阶魔兽,不等他发令,一道白色流光迎上,与暗影绞杀。这是一只铁翼胡蝠,翼展三丈余,锋利如刀,加上尖牙利喙,口吐闪电,与索龙在空中乱战,搅动风云,电闪雷鸣,天空仿佛要塌陷了。 另外几只高阶魔兽杀入人群,血雨纷飞,两位魔神飞身上前迎击,奇绝挥龙骨戟,迎战两只雌雄金毛狮,华丽丽,金闪闪,利吼震天,力量惊人,利爪切金断玉,战力爆棚。奇绝浑身银光灿烂,戟长过丈,力可拔山,加上地龙铁尾,排山倒海,旗鼓相当。 莫暮与一只墨色貂交锋,这只魔兽个头不大,全身漆黑,与暗夜融为一体。特别是它行动快如闪电,一股黑光掠过,周围毒雾升腾,万物凋零。 莫暮凭借身法,飞快移位,他的法力提升到极致,周身泛起橙色光芒,手中魔天弓,箭矢如雨,划出一道道流光。墨色貂飞速躲闪,成一道光线在箭雨中穿梭,有时逼近莫暮,被他护体真气震退。一人一兽,相互追逐,象流光疾闪,一会淹没在漆黑的毒雾空间。 一只赤鬃狂狼突破魔兵阵营,化赤火之光直袭魔王。紫巅看也未看,信手一挥,一道烈焰与狂狼迎头相撞,将其甩出十丈之外。狂狼一声利吼,卷土重来,魔王屈指一弹,一道金光穿透狼胸,凄厉哀嚎,落荒而逃。 魔王漠然一笑,并不追击,转头继续观战。放眼一望,断河之畔已成一片血河火海,魔兵与魔兽成片厮杀,叫声吼声兵器利爪撕裂骨肉之声,混杂在一起,成绝命咏叹,充斥整个空间。 魔神与高阶魔兽对战之所分割为独立区域。魔力无限放大,靠近的物体,无论人与兽都被撕碎,化为尘烟消散。 中心区域奇绝与金毛狮对战,金芒与银光交替闪烁,形成一个混沌的华彩世界。奇绝气势豪迈,以一敌二不落下风。雌雄二狮气场威猛,吼声震人心魄。 二狮飞扑而来,奇绝以戟招架,呈二郎担山之势。他的肋下忽然再生双臂,重击狮子胸膛,在平地铲出几丈沟渠。双狮霸王卸甲,无数鬃毛化金色利剑横飞。奇绝双拳飞舞,强劲飓风吹飞利剑,他豪迈大笑,“果然力量才是终极王道!” 魔王暗自点头,奇绝不愧为首席魔神,战力逆天,以一敌二,占得上风。只是魔兽数量之多,如潮涌而来,魔兵疲于应付,局势并不乐观。 森林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大地随之震颤,声音虽远,却盖过战场聒噪一切,敲击众人心弦。魔王不由目光聚焦,握紧兵器,血吟魔刀与他的魔力呼应,血红和漆黑的光芒不断放大,连乌云都染上霞光。 脚步临近,现出如山般高大的身形,十余丈高的紫鳞魔龙,目如灯炬,喘息间喷出的蜃气,如云雾缭绕。它仰天怒吼,声波摧枯拉朽,人与兽如落叶翻滚,在河畔清扫出扇形的巨大区域。 这是何等气势,强大气场压迫,人兽忘记厮杀,纷纷躲进角落。兽王转首喷出焚天烈焰,河面与河畔燃起熊熊大火,人声兽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奇绝脸色一变,长戟劈开火焰,要上前迎敌。魔王无声无息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不是你的战斗,退下!” 紫巅卓然而立,黑红的霞光更盛,像一道扇形的屏障。“兽王,退去吧,象往年一样,你是无法越过断河的!” 兽王一声狂吼,身上紫鳞之光遮天蔽日,万箭齐射,魔王的屏障暴涨,挡住箭雨。 兽王巨尾横扫,携狂风而至。紫巅的魔形忽然脱出,顶天立地,与兽王比肩。血吟魔刀无限巨化,挡住兽王铁尾。轰然巨响,山石崩裂,河堤塌陷,掀起滔天巨浪。 兽王再吼,喷出烈焰,紫巅魔刀飞舞,巨型漩涡牵引,烈焰成一条火龙直达天空,乌云都被点燃。 这气势,观战的人与兽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一人一兽鏖战,兵器与利爪撞击,火星四溅,金戈声响彻云霄。四周成了一片火海,弥漫着烧焦的味道。仿佛天与地同时被焚烧,世界末日降临。 历经一个时辰大战,魔王和兽王消耗巨大。僵持之时,魔王忽然收了魔形,身形电射至半空,他的黑红之光成了一个光点,相较身形如山的兽王,渺小至极。 奇绝却眼光一亮。“吾王要反击了!” 话音未落,无数影刀从天而降,兽王紫鳞被影刀攻破,周身泛起血光。兽王大怒,又喷出惊天烈焰,焚尽影剑。魔王身影化一道流光,魔刀巨化,泰山压顶,兽王以头顶尖角相迎,一声音爆,响彻天地。 天空升起巨型的结界,红色光芒如极光投射,兽王破鳞之处,血色溢出,化为丝线被魔刀吸收,吟血魔刀光芒大盛,不断巨化,兽王身形慢慢缩小。 奇绝大喜,“吾王的血域和魔刀,吸取兽王魔力,它的灵形受损,恐怕要落败了!” 接着一声惊天爆炸,冲击波向外扩散,万物化为齑粉…… 277、炮灰 - 越神计 - 然染子 魔王兽王大战正酣时,在断河中游岸边阴暗角落,一堆吞天蛤的卵正在孵化,河面上不时飘来人兽尸体,引来水里的魔兽争食。 忽然,一声惊天爆炸,河水倒流,火光冲霄,刚孵化的蝌蚪被急流卷走,随波逐流,很快至河中央。 一群小蝌蚪在激流中乱成一团,有一只小蝌蚪比较特别,它的头顶有三缕白印,像三根白发,暂且称它小白。 在冰冷的激流中,小白同样惊慌失措,与同伴拥挤撞击,渐渐没了力气,慢慢沉向水底。生死关头,它的头脑中却思考另一个问题:我是谁?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忽然眼前七彩光芒一闪,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快,快向左边奋力游!” 小白来不及发问,使出浑身力气向左面游,很快找到一条岩石的缝隙,躲藏起来。回首一望,一个巨大的影子掠过,那群蝌蚪瞬时消失不见。 小白平定惊魂,小声问道:“刚才是谁在帮我?” 七色光芒闪烁,出现一个粉红的小蝌蚪,在光芒中游弋,既神秘又可爱。 “你是谁?你也是小蝌蚪吗?” “怎么说呢?我是无形的,我可以理解为我是神仙,是你的老师,也是你的仆人!” 小白有些不相信,“还神仙呢?你分明也是一只小蝌蚪!” 小蝌蚪转动身体:“我变成这样,是为了显得和你亲近,当然,我可以变成你想要的任何样子!” 小白想了想,“如果你真是神仙,我想你变成美女,可以吗?” 那蝌蚪欢快跳动,忽然变成一位美丽的少女,面容姣好,身材婀娜,七色长裙飘荡,迷倒万千。 小白惊呆了,少女轻扣它的脑门,“现在危机四伏,不是你发花痴的时候!” “可是我是谁?我为什么是只小蝌蚪?” “根据任务设定,你现在还不是该知道的时候。你需要积攒魔力,冲出这块危急之地!” “可是我该怎样获得魔力呢?” “很简单,就是吃!”少女一指飘过的人尸,“这魔人蕴含很多魔力,快吃吧!” 小白一阵反胃,连连摇头,“我不吃人!” 少女无奈,再指旁边:“那有一具兽尸,你将就享用吧!” 这兽尸被火烧焦,有一股烤肉的味道,小白胃口大开,狼吞虎咽,很难想象,这小小的身躯,竟有如此大的胃口。 享用完毕,少女的身影再度出现,“恭喜主人,你获得的魔力可以修习‘飓风尾’,正好逃离这个危险境地。”她信手一挥,小白眼前出现功法要诀,“习此功法耗时半个时辰,主人一定要藏好了!” 天色微亮,小白出关,它的眼前出现一张地图,“主人,你现在所处的是断河中游,目的地是上游的冰火洞,你须奋力上游,危急时刻,施展‘飓风尾’,但愿您能平安抵达!” 小白出发,逆流而上,身旁有它的同类,还有小鱼、小虾、蜻蜓、魔蚊的幼虫,这些渺小的魔物,如浮萍般飘游,不时有魔鱼掠过将其吞噬。 再向前,河面变窄,水流湍急,身旁的鱼虾一哄而散,一道阴影电射而至,是一条魔鱼,大嘴虹吸,制造出强劲的旋涡,就要将小白吞掉。 这时,锃亮的獠牙一闪,魔鱼被另一只更大的同类吞噬。脑海中少女叹息:“这就是魔界,弱肉强食就是天理!” 小白无瑕感慨,那大鱼已经掉头,向它冲过来。小白惊慌失措,发动“飓风尾”,小尾巴象螺旋桨一样飞速旋转,化成一道水箭,将大鱼远远甩在后面。 一阵疾驰,小白力竭,河面变宽,水流趋缓,眼前是一帘瀑布,高几十丈,激流飞洒,水花四溅。 “这是通往冰火洞的第一重考验龙门瀑,你必须奋力上游,达到瀑布顶端。” 小白抬头看,瀑布雄伟壮观,自己渺小如水滴,怎么可能一跃成龙? 少女继续说道:“你不要气馁,只要积攒魔力,提升‘飓风尾’的等级,你一定能……”她忽然一声大叫,“快闪开!” 小白向旁边疾闪,一道怪异的旋涡从身旁掠过。它不知发生了什么,飞快游动,躲进旁边的石缝。 回首望去,同样一只小蝌蚪藏在阴暗的角落,目光在四处搜寻。“刚才发生了什么?”小白惊问。 “主人,你差点被它吃掉!” “这不可能!它那么小,而且我们还是同类,怎么可能吃掉我?” “看来是该启发你的本能了!吞天蛤,吞噬是天赋,据说到了最高等级,连天都能吞下!我这就教你‘吞噬’的初级功法,然后将这周围的活物都吞了,积攒魔力,准备成龙一跃!” “可是我不想吞活物,更不想吞同类!” 少女敲击它的脑壳,“你个榆木脑袋,你不吞别人,人家会吞了你,自己选择吧!” 小白嘴里唠叨,“还说是我的仆人,怎么这么凶?” “你都是主人您的授权,少废话,赶紧练功!” 一连几日,小白躲在角落练功,忍饥挨饿,不敢懈怠。这日功成,少女叮嘱它:“小试牛刀,先把那个施冷箭的小捣蛋收拾了!” 小白随意游走,岸边乱石堆积,忽然,一道水箭扑面而来,箭头是水漩涡,搅动空气和水流,生成极强的吸力。 小白移位闪开,又一道水箭飞来,它同样轻松躲闪,连续几次,如闲庭信步,躲藏的小蝌蚪被激怒,飞身出来,展开追逐。 它见对手上当,施展“飓风尾”,快如闪电,在对手周围形成圆形的包围圈,然后喷出同样水箭,漩涡将对手吞没,它的身体沿着旋涡慢慢缩小,落入小白口中。 少女鼓掌,“冷面杀手,首战告捷,就在这里潜伏,积聚力量!” 昼夜交替,小白潜伏在此处领地,将路过的魔物一概吞噬,蝌蚪、小鱼虾,还有一些小型的魔鱼,它感觉自己不断长大,体内魔力喷涌,跃跃欲试。 这日,少女宣布,“主人的‘飓风尾’已至最高阶,您可全力一试,跃过龙门!” 小白游至宽阔之地,眼前就是高耸的瀑布,水花四溅,雾气升腾,轰隆声响充斥整个空间。它使出全身力量,奋力甩尾,似离弦之箭,眼前水流水花飞逝,如时空隧道。 忽然,光线明亮,豁然开朗,是一段平整的浅滩。水流平缓,在石块间潺潺流动,如无数清泉汇聚,宁静怡人,少有的好风景。 小白心情愉悦,刚要上前,少女警告它:“这万泉滩是第二重考验,小心应对!” 它赶紧隐藏于石后,仔细观察,头皮一麻,脊背发凉。在每条泉边的石头上,都趴着一只魔物,有吞天蛤、幻蜥、八足蛇等,泉中游过的魔物被一一吞噬。 “再往前还有更大的魔兽守株待兔,看似宁静平和,实则激流暗涌,绝命险滩。” “那我该怎么办?” 少女答道:“先找一处安全的捕食领地,再想办法!” 小白小心游走,在偏僻的角落找到一处领地,外面是淙淙泉水,里面石洞正好可以藏身。 一连多日,它藏于其中,偶有鱼虾游过,毫不客气,一概吞掉。 这日,少女又说道:“恭喜主人,您的魔力积累,可以开启新技能‘蜃气’。这也是吞天蛤的天赋,能吐出类似于蜃龙的气息,制造幻像,迷惑敌人!” 翌日功成,少女道:“您可以施展功法,将猎手收拾了,抢夺更好的领地!” 不远处的青石之上,是一只幻蜥,它的皮肤变幻成石头的颜色,融为一体,很难发现,下面水面宽阔,清澈见底,是绝佳的猎场。 小白小心靠近至攻击范围,口中吐出透明的气息,在空中汇聚,幻化成一只血翼雕凌空扑击,幻蜥惊慌失措,扭头想躲进石缝,谁知那里忽然生成一个漩涡,强力吸吮,成了小白的腹中餐。 “完美,主人果然有当蛤的天赋!” 小白隐于旁边的石缝,“好了,这里就是本蝌蚪的领地了!” 时光飞逝,小白日日捕食,魔力充盈,“蜃气”修为已升至四重,能幻化不同场景、动物,日渐熟练。 少女提醒它,“主人,你魔形已成,该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小白闻言,一跃出水,立于石上。放眼望去,天空昏暗,乌云堆积,暗黑森林无边无际,断河九曲,蜿蜒向前。低头再望水中,一只灰白肚皮的蛤蟆蹲在石上,个头不大,背披青皮绿衣,头顶三缕白印,目光凌厉,相当霸气。 “我是蛤蟆,渺小丑陋的癞蛤蟆,可我要吃上天鹅肉,一飞冲天,立于云端,傲视天下,谁与争锋?那么,从今天起,本蛤就叫傲锋。” 少女肃然,“主人豪气冲霄,果然还是我熟识的故人。您有了名字,请您也给我起个名字吧!” “你的长裙和你一样美,你就叫七彩吧!” 少女很愉悦,轻快转动长裙,“主人您魔形已成,按照任务设定,七彩该给你解锁魔域之秘了……” 278、冰与火 - 越神计 - 然染子 “此处是魔界至凶至邪之域,名曰锁魔渊,是囚禁魔魂之地。一旦坠落,魔魂会附身于魔兽,不断成长进化,或成魔人,或成高阶魔兽。魔人分四级,分别是魔兵、魔将、魔神、魔王,魔兽与之对应,亦分四级。每进一级,战力成倍增长,当然进级也是相当困难的事!” “锁魔渊修行之域有三处,一是冰火洞,是初级修行场所,因空间狭窄,是爬虫类魔兽理想修行之所。二是血沼,地域宽广,危机重重,聚集中级魔兽,是修行进阶之地。三是紫云峰,高耸入云,都是高阶魔兽出入,相传魔王紫巅正是在那里一战封王。” “修行还是有捷径的,有的魔人擅长丹药之法,辅助修行,可获奇效。” “那么本蛤现在的情形应该是兽兵级了?” “很遗憾,您还远不入流。七彩将指引您开启新技能‘冲霄’,涉过险滩,直达冰火洞,开启修行之旅。” “‘冲霄’是魔兽身法技能,修炼至九阶,可一飞冲天,腾云驾雾。主人需要习至四阶,掌握瞬移之术,再配合‘蜃气’幻影,才可能闯过险滩。” 傲锋掌握功法要领,在石块间跳跃,练习身法,日复一日,勤习不辍,石块上都留下它深深的爪印。 此时,在万绝宫中,魔王紫巅端坐正中,索龙求见,手捧一个精致的锦盒。“吾王,这是广陵堂进贡的极品培元丹,请您享用,有助恢复功力。” 魔王摆手让人收下。索龙察言观色,见魔王依然寡欢,于是问道:“吾王您成功击退赤潮,重创兽王灵形,为何还闷闷不乐?” “本王击损兽王灵形不假,可它最后爆血一击,也让我功力大损,实则是两败俱伤。而且据魔使密报,兽王重登紫云峰,假以时日,它的魔力将会完全恢复。” “您多虑了!赤潮一甲子之限,是因为魔兽无度繁衍,血雨之林无法承载,才会形成兽潮,攻击魔人。据下次赤潮来临,时间尚早,您的魔力也会重回巅峰。” “可我还是不放心,总感觉有另一股力量正在悄然崛起……” 这日七彩又欢快开言,“恭喜主人,您的‘冲霄’技能已至四重,可以连续施展瞬移之术。我们该出发了。” “这么说我能涉过万泉险滩了?” “这只是七彩计算的结果。诸多未知,还有变数,也可能被吞掉,尸骨无存!” “挺好,危与机并存,值得冒险!” 傲锋出发,立于石顶一望,险滩长约千丈,泉水喷涌,石如棋布。它先吐出“蜃气”,凝成一只血翼雕幻像,以此开道,惊退魔兽,然后在石块间飞快移位。 这一招很灵,小型的爬行魔兽,被幻像惊扰,纷纷躲避,一路无阻挡,眼见滩头水潭近在眼前。忽然,一只利爪飞扫,血翼雕幻像瞬间消失,七彩大叫:“不好,还有大型的魔兽!” 话音未落,另一只利爪扑来,将傲锋握在掌心。“现在不是魔鱼回游时节,怎么会有赤血熊?主人快想法子自救!” 眨眼间,傲锋已被送至熊口,如刀的利齿就在眼前。匆忙间,它大舌一吐,击中熊眼,说是击中,实际上就是一舔,冰凉粘滑,熊吓了一跳,本能用爪一捂,傲锋身体一松,一跃入潭中。 七彩击掌赞道:“刚才一记舌击,时机刚刚好,主人真是一只优秀的癞蛤蟆。” 这时,一条魔鱼迎面游来,傲锋立刻施展“吞噬”灭之。 “刚才无端惊吓,现在本蛤要大开杀戒了!” 一连吞噬几条魔鱼,吃饱喝足,傲锋仰躺在潭中,四脚朝天,亮出雪白的肚皮。 “主人您不害臊,摆出如此不雅的动作。”七彩埋怨完,继续说道:“此处平潭,没有您的天敌魔兽,在此休养生息,准备闯下道关卡。” “我一直想问你,本蛤头顶的三缕白印是什么?” “根据任务设定,只有在您开智之后,才能知道其中缘由。七彩只能告诉您,那是您的幸运符。” “纯粹敷衍!那下一关是什么?” “下一关叫龙牙溪,是冰火洞融水下泄形成的溪流。两边岩石,寸草不生,石笋尖如龙牙,故得名。那里是犬首鹰、胡蝠等猛禽的领地,谓之死亡之地最为贴切。” “凭本蛤的身法和幻像应该胜算很大!” “不然,猛禽居高临下,无处躲藏,它们捕食多凭气味,幻想很难奏效。所以我要解锁您的备用技能‘魔解’!” “其实就是保命之法,如同壁虎断尾求生。能让身体四分五裂,舍弃局部,求得生机。如果修炼至九阶,即使粉身碎骨也能保命逃生。” 傲锋在平潭休整一月余,它的体型更大,气场威猛,平潭一声长鸣,鱼虾瑟瑟发抖,也是一方霸主之像。 它的“魔解”之法初成,“蜃气”“冲霄”再次进阶,信心满满,准备征服死亡之地。 入夜出发,天空无月,一团漆黑。七彩说利用黑夜的掩护可以躲避大多猛禽,只有胡蝠活跃之时。 沿溪水而上,开始林木葱郁,山势渐高,到处白色山石,不生寸草,山石突起,如犬牙交错。地上累累白骨堆积,阴森可怖。 “这是被猛禽吞吃的兽骨,高空落下,支离破碎了。” 傲锋毫不畏惧,继续潜行。两岸白骨更多,其中不乏较大的兽骨,纵横交错,犹如迷宫。 忽然,一阵密集的扑翅之声,如利刃划破空气,接着蝠影扑天盖天,如黑瀑倾泻。傲锋匆忙一跃,躲进兽骨之中,同时祭出几只幻像,四处跳跃,吸引蝠群。 然而蝠群数量太多,四处冲撞,幻像顷刻消散。 “情况不对,是更大的魔兽在捕食胡蝠。” 果然,几只巨大的阴影冲入蝠群,接着血雨飞散,几声哀鸣,片片拆断的黑翅飘落。 “甚好,鹬蚌相争,自顾不暇,正好浑水摸鱼。” 傲锋小心翼翼,在兽骨儿狼牙间潜行,不时有胡蝠的断肢落下,看来空中的战斗相当激烈。 再向前山势更陡,溪水如瀑,空中的战斗也近尾声,大多胡蝠飞回藏身的洞穴,零散几只在天空追逐,仓皇逃命。 “主人,前方百丈之处,红白光芒交织的地方,就是冰火洞。” 傲锋高兴至极,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终于看到向往的地方。它忘情一跃,想发出一声愉快的长鸣,谁知眼前黑影掠过,被一巨爪牢牢握在掌心。 这是一只犬首鹰,铁翼展开十尺有余,其首类犬,尖牙利齿,血红长舌,七彩吓得哇哇大叫,“主人,赶紧想法子挣脱,否则就没命了。” 傲锋并不慌,“急什么?它并没有撕裂本蛤,肯定是要带回巢穴喂小宝宝!” “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主人快想办法!” 犬首鹰在空中盘旋,显然这个小蛤蟆不够宝宝塞牙缝,它还想再找个更大的猎物。 傲锋瞅准时机,忽然施展“魔解”之法,大脑袋与身体分离,自由落体急坠而下,同时吐出“蜃气”,幻化几只胡蝠,引犬首鹰追逐,眨眼间,它的头颅落入光芒闪闪的洞穴。这是一个宽阔的洞厅,而前两个洞口,光白之光分别溢出。 七彩掌击道:“原来主人早就算准时机,一跃入洞,真是临危不乱,神机妙算。只是失了身体,无疑失去很多魔力,代价也不小啊!” 傲锋蜷缩在角落,施展“魔解”复元之法,慢慢长出身躯和四肢,只是比原先个头小了很多,它魔力耗尽,瘫软在地。 “主人,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您面临一个重要的选择,冰与水,你选择何种属性,这将决定您将来修炼的方向。” “不能都选吗?” “当然不能,两种属性剧烈相克,同处一个身体,会爆裂而亡。” “那本哈选火,我现在浑身冰冷,急需一些温暖。” “选得好,火乃万法之母,善攻击,精于爆发,是武者首选,请主人入洞。” 傲锋迫不及待,直接跃入火洞,里面红色光芒柔和,温暖气息扑面。原来洞里是一条岩浆之河,微波翻滚,冒着诡异的气泡。 “主人,您须在河边打坐,吸取纯火之魔力,排出先前杂乱魔力,七日后,火属性真正与您身体交融。” 傲锋小心靠近河边,生怕引火烧身。它静心打坐,感觉烈焰的气息慢慢流入身体,汇聚于丹田,然后随气息九转,遍布身体每个角落。它这才感觉灼热异常,身体从内至外,三百六十度轮番烘烤,血脉都沸腾了。 不知过了多久,灼烧感退去,只余温暖气息包裹全身。 “恭喜主人,您的火属性完全与身体融合,十分稳定。现在,您可以一跃到河中,尽情畅游。” 傲锋大惊,望向炙热的岩浆河,连连摇头,“你开玩笑的吧!这一跃下去,还不直接烫熟了?” 七彩正色道:“您属性已成,不会被烫伤的。赶紧的别磨蹭,抓紧修炼要紧!” 傲锋无奈,鼓足勇气,跃入岩浆之河…… 279、魔鲤 - 越神计 - 然染子 确实没有滚烫的感觉,就像温热的洗澡水,它惬意畅游,洗去一身疲惫,竟有昏昏欲睡之意。 七彩点头:“主人的属性活化果然完美,没有丝毫受伤。” 傲锋一惊,“难道真的可能被烫熟?小丫头你骗我?” 七彩狡黠一笑,“要不这样您怎么能鼓起勇气,一举成功呢?” 傲锋生气了,不再理她,索性翻过肚皮,美美地休息。 “主人,您的获得属性,‘吞噬’技能可升级为‘吞天’。这里富含魔力,即使不吞噬猎物,也能吸取魔力,这是‘吞天’技能的优势所在,赶紧起来练习。” 傲锋习得“吞天”一阶,大嘴一张,气吐山河,吸取空气中的魔力,很快体内魔力充盈,澎湃如潮。可是肚子饿得咕咕叫,还是要解决吃饭的问题。 “主人,火洞分三层,这里是最下层的火河,岸上到处是火蚁穴,填饱肚子不难。二层是火湖,遍布赤蝎、血蜈蚣、火壁虎等毒虫,也不难对付,只是湖中有中级魔兽,要小心应付。三层是火泉,有赤火蜥、狂鳄、八足蛇等狠角色,是火热的修罗场。” “您要短暂休息,尽快进阶火湖!” 几日时光,傲锋吞魔力,食火蚁,气力满满,蛙鸣响亮,很快恢复霸气。它沿河而上,至二层。是一片巨大的岩浆湖,湖面平整,里面冒出烈焰火苗,十分壮观。 它一跃而入,畅游片刻,一道巨大阴影袭来,携一股强劲的水流。傲锋匆忙躲闪,迎面巨尾横扫,将它拍出水面。那物高高跃起,张开血盆大口,泰山压顶而至。 傲锋急忙施展“冲霄”技能,在湖面飞快移位躲开袭击,最后一跃上岸,再回首望,那物潜入湖中,只余如刀的背鳍在湖中游弋。 傲锋惊魂未定,脱口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只魔鲤,据说修习至高阶,可行走于云雾,遇水化龙,看情形它是这湖里的霸主。主人须解锁新技能‘毒液’才能对付它。” 傲锋小心翼翼,在湖边挖长长的洞穴,直通湖水。它藏身其中,修习“毒液”技能,很快功能。 “这技能对付岸上的毒物也有奇效,主人可以一试。” 傲锋出了洞府,在褐色的地面爬行,前面遭遇一只巨大的赤蝎,挥舞着钳子,蝎尾闪着漆黑的光芒,傲锋想这玩意肯定不能活吞,那蝎尾毒非要了老命不可。 它小心躲闪,身上的疙瘩分泌出五彩的泡泡弥漫在空气中,它暗自运功,泡泡齐飞,附着在蝎子身上,齐齐爆裂,毒液飞溅,赤蝎奋力挣扎,很快四脚朝天,没了声息。 傲锋除去蝎尾,享受这顿大餐,有一股烧烤的味道,相当可口。 傲锋在火湖岸边游荡,与赤蝎、血蜈蚣、火壁虎缠斗,日日饱餐,再以“吞天”之法吸食,它魔力大增,体型暴涨,哇鸣声震天,小小爬虫瑟瑟发抖,恐避之不及。 它的“毒液”技能已升至4阶,蚀心化骨,沾之即亡,如今信心满满,要与湖中魔鲤一决生死。 傲锋高高跃起,落下时溅起赤红水花,波浪向远处延伸,无疑给魔鲤下了战书。 它惬意游动,实则精神专注,高度戒备。果然,身后涌起一股暗流,它飞速躲闪,与魔鲤擦肩而过。 这鱼全身赤红,目如火炬,鳞甲生辉,十分威猛。它飞速冲击,露出锋利背鳍,想把傲锋开膛破肚,它连连躲闪,同时分泌剧毒的泡泡,在空中飘荡。 等泡泡聚集,傲锋暗自运功,喊了声“破”,泡泡飞快向魔鲤冲撞,此鱼颇有灵性,一个猛子扎入湖中,泡泡一遇岩浆,便起火散尽。 “主人,在湖中毒对它不起作用,得另想办法!” 魔鲤也意识到此毒的厉害,放弃活吞的策略,巨尾一甩,给傲锋迎头痛击,几次躲闪,它被逼至岸边角落。 魔鲤再甩尾,傲锋躲过尾击,却被波浪掀起抛向空中。魔鲤瞅准时机,背鳍扎起,寒光闪闪,准备给它致命一击。 傲锋施展“冲霄”之法,在空中瞬移躲开,然后驱动五彩泡泡,迅速包围魔鲤身体,泡泡爆裂,魔鲤被毒雾吞没。 “欲擒故纵,主人这招真漂亮!” 魔鲤坠入湖中,闪电冲刺,巨尾一甩,又将傲飞击飞。七彩小吃一惊,“这货魔鳞厚实,毒防奇高,短时间奈何不了它!” 傲锋变换招势,在水面飞速移动,与魔鲤保持平行。两个魔物在水面竞速追逐,互不相让,水箭划出长长印迹,撕开水面。 片刻,魔鲤有些力竭,战意消退。它虚晃身形,准备潜入水底逃离。傲锋猜到它的意图,躲过锋利背鳍,飞身移位,骑在魔鲤背上。 傲锋抱紧鱼身,爪子扣紧鱼鳞,腹部分泌毒液,腐蚀它的身体,魔鲤被毒液攻击,发狂般游动,劈波斩浪,一会浮出湖面,一会沉入湖底,搅动波涛汹涌,浪花翻卷。 “金蟾抱鲤,绝妙招势,主人高明!” 魔鲤高高跃起,在水面打圈,垂死挣扎,最后肚皮一翻,一动不动。傲锋发出欢快的鸣叫,宣示它已是火湖的霸主。 饱餐魔鲤肉,心满意足,傲锋仰面躺在湖面,惬意休息。它已不担心任何魔物攻击它,强大的魔力气场外泄,其他魔物早已退避三舍了。 “主人,您已征服火湖,该向最强地带三层火泉进发了!” “火泉,相传是魔界神灯,强大魔力不断涌出,是修行的圣地。那里都是闯过两关的强大魔物,主人要万分小心。” 傲锋信心满满,向前进发,地势渐高,湖面变窄,成一条溪流。岩浆更加炽热,不时冒出火苗。它几次蹦跳,攀上高台。远处火泉犹如火炬,岩浆不断喷涌,化为无数小溪流淌。地面被分割成无数块,或隆起或凹陷,潭、岛、小溪交织一起,组成怪异的风景。 傲锋一跃而上,这是一片岩浆围绕的小岛,青石凹凸,遍布很多洞穴。刚行几步,一张雪白大网从天而降,将它捆得结结实实。一只赤火蜘蛛张牙舞爪冲过来。 傲锋翻滚躲闪,蛛丝冰冷,如利刀切割身体,无法挣脱。傲锋分泌毒液,腐蚀短时间无法起效果。蜘蛛快如闪电,螯牙差点咬中它。 “这赤火蜘蛛的蛛丝竟然是寒冰属性,正好克制主人,先想法子脱身。” 傲锋的身体忽然爆裂,分成数块飞出,赤火蜘蛛抓住其中一大块,奋力撕咬。傲锋的头颅及其余碎块滚落洞穴,它急忙释放“毒液”,用多个气泡封住洞口。 它施展复元大法,慢慢恢复。“这蜘蛛还真厉害,本蛤大意了。快,还有没有什么新技能可以解锁。” “抱歉主人,目前您的魔力存储,暂无可解锁技能。” 傲锋有些失落,叹息道:“果然乐极生悲,龟缩在此,何时才能出头?” “主人莫气馁,您的魔力本来大有优势,只是大意轻敌才落败的。再打磨技能,肯定能打败这只蜘蛛。” 傲锋蛰伏洞中,忍饥挨饿,潜心修炼。这日,破洞而出,一声长鸣,相当豪迈。 赤火蜘蛛闪电而至,吐出蛛网攻击,傲锋连连躲闪,并不还击。一蛛一蛤蟆,在小岛上追逐,划出不规则的圆圈。 傲锋看似疲于奔命,却章法不乱,他猛然止住脚步,一声震天长鸣,将蜘蛛逼退,接着蜘蛛奋力挣扎,似乎被什么东西粘住。 “主人,您的‘毒液’技能6阶,将毒隐于无形,果然厉害!” 赤火蜘蛛被无形的气泡包围,忽然爆裂,毒液将其吞没,很快肚皮朝天,僵直不动。 这蜘蛛肉真是难以下咽,白色的蛛丝囊尽是黏液,只能弃之,勉强吞下细腿筋肉,压住腹中饥火。 “主人,您应该继续前行,直达火泉,才能吸取超强的魔力。” “是啊,还没填饱肚子,肯定不能停下脚步。” 它再前往,越过火潭小溪,前面又是一个宽阔的小岛。有了前面教训,傲锋不敢贸然前往。它祭出幻像,也是一只体型健硕的蛤蟆,一蹦一跳,登上小岛。 岛上尽是被岩浆冲刷的怪石,高低不同,形态各异,犹如迷宫石林。刚行几步,旁边一只巨大的火球喷出,接着疾风扫过,幻像顷刻消散。 “什么情况?完全没有看清楚?”傲锋惊问道。 “看情形应该是一只赤火蜥,它有隐身技能,善于伏击。主人您准备如何应对?” “如果这样,它神出鬼没,找不到位置,根本就没有办法。” “看它刚才攻击的威力,未至巅峰,所以技能属性并未满阶。也就是说它只能在静止时隐身,大致位置是可以判断的。” 傲锋点头,“本蛤有计划了,简单粗暴,直截了当!” 它四平八稳蹲好,张开大嘴,“吞天”技能功力全开,小岛疾风漫卷,飞沙走石,强大的气流旋涡好像横置的龙头风,旋涡中的魔物现出身形,果然是一只大号的赤火蜥,全身火红,四足抓紧石头,身形摇摇欲坠。 傲锋再加大功力,蜥蜴飞起,返身用舌头卷住石笋,苦苦挣扎,傲锋顺势前跃,一口将其吞噬…… 280、争霸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七彩称赞,“如此神操作,简单有效。恭喜主人,‘吞天’升至6阶,附带新效果,您吞噬火蜥,获得它的‘隐身’技能,是否要修习?” “这个技能好,附以隐形之毒,本蛤将战无不胜!” “我给主人盘点一下您现有的技能情况,‘吞天’、‘毒液’和‘冲霄’都升至6阶,‘隐身’1阶,‘旋风尾’因您的魔形改变已经废弃。技能阶段越高,需要的魔力和历练越多,今后您要仔细斟酌,从优选择。” 傲锋点头,“本蛤记住了,当务之急,继续前行。” 穿过小岛,前面溪流纵横,汇聚成一片宽阔的火潭,几只红色的狂鳄静卧在潭边。张开大口,露出獠牙,告诫敌人退避三舍。 “看来这些狂鳄刚进食不久,主人可以绕道而行,不必打扰它们。” 傲锋不置可否,前爪一踢,一枚石头飞起,落入鳄群。众鳄被惊扰,相互拥挤撕咬,场面混乱,溅起赤色岩浆浪花。 最大的那只攻势凶猛,势弱的几个只好退却,给带头大哥留出空间。傲锋大摇大摆出场,几次蹦跳,离那只狂鳄不足一丈距离。 狂鳄慵懒地睁开眼,巨口几次张合,利齿摩擦,寒光闪闪,发出最强警告。相比之下,它的体型比傲锋大出许多,根本没有把这个小蛤蟆放在眼里。 傲锋一声长鸣,发出挑衅。狂鳄被激怒,飞快爬出火潭,张开巨口就要将对手活吞,傲锋移形躲过。接着鳄尾飞扫,巨石崩塌,力道惊人。 傲锋几次躲闪,发现对手除了体型力量,其他都不占优,看来徒有其表。它飞身迎上,吐出一只巨型毒液泡泡,狂鳄大嘴一张,烈焰喷涌,泡泡化为乌有。火焰余势如潮,将傲锋掀出几丈之外。 幸亏都是火属性,要不然肯定皮焦里酥,一命呜呼。 傲锋再聚隐形泡泡,毒液散开,将狂鳄吞没。一瞬间,这巨兽冲出毒雾,迎头猛撞。 “主人,狂鳄一身铁甲,毒液根本无法侵入!” “那也未必!”傲锋迎着狂鳄冲过去,两只前爪扣住它的上下鄂,狂鳄力气极大,傲锋一退再退顶,地上铲出一溜沟槽,直到背后顶着巨石,退无可退。 这是什么战术,舍己之长,和对手比力气,被逼入绝境? 狂鳄巨嘴大张,利齿顶到它的前额,眼看要被吞掉了。忽然,狂鳄浑身栗抖,松开傲锋在地上翻滚,片刻没了动静。 “原来主人掰开它的大嘴,是给它喂隐形毒液。真是好险,我以为主人要变成鳄粪了!” 傲锋蹲好,昂起头颅,一声长鸣,宣告胜利的消息。它再运功,“吞天”运到极致,巨大气流旋涡托起狂鳄的身体,飞速旋转,形成漏斗般的通道,落入傲锋口中。 群鳄见老大被收拾,一哄而散,纷纷潜入潭底,不见踪影。 “恭喜主人,魔力大增,又获得狂鳄的技能。‘铁尾’您无法使用只能舍弃。吐火的‘狂焰’技能您可有兴趣。” “这个甚好,对其他属性的魔物应该有效果。” “这片火潭是您的新领地,可在此休整,聚集魔力再前行。” 傲锋盘踞在此,魔力充沛,功力大增,有时抓住一只掉队的狂鳄,打打牙祭。时光流转,生活平静,波澜不惊。 这日,七彩忽然提醒它,“主人,您的魔力大增,火泉中心的魔物已经感觉到您的存在,决战或许不日爆发。您可以观察一下对手,知己知彼,先做打算。” 傲锋出发,小心翼翼潜行,有时隐于石缝,有时没于潭中,终于看见火泉真身。在洞察隆起的最高处,有一处泉眼,岩浆汩汩,远望如燃烧的火炬。在正下方,一条漆黑的巨蛇盘踞,身体围绕泉眼几圈,岩浆倾泻,如沐浴般流过它的身体。 “这里是魔力的中心,这只狂蟒无疑就是王者。它的鳞甲厚实,您的毒无法伤它。” “如果从内施毒呢?” “它和您有相同的‘吞噬’技能,或许内腹的抗性极高,能否起效不得而知。” “这么说,本蛤几乎毫无胜算!” “当然也有好消息,它是无毒的,您被它咬上几口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狂蟒也嗅到异常,睁开橙黄的眼睛,如灯笼一样闪着昏暗的光芒。它游动身体,围着火泉旋转,在搜寻敌人。一只魔蜻蜓飞过,狂蟒信子一吐,如红色剑光一闪,将其击落。 “它的‘舌剑’已至高阶,足以将魔物开膛破肚,主人要小心!” 傲锋悄悄返回,静坐思索,拟定作战方案。它在潭边苦练“冲霄”技能,飞速移位,快如闪电。有时面对火潭,吐出逆天火焰,气势如虹。 七彩提示它,“主人,狂蟒的火防几乎是无敌的,您修习‘狂焰’根本无济于事。” “它体型庞大‘吞噬’技能占优,我的‘毒液’也可能效果不佳,我想提升‘狂焰’也多一种攻击的手段。” 傲锋苦练多日,在腹中孕育爆燃之气,喷出火球忽然爆炸,气流涌动,激起岩浆数丈,洞穴剧震,石块纷纷落下。 “好强的威力!恭喜主人,技能升至6阶,发生质变,名为‘爆焰’!” 远处狂蟒,也感受到强大的魔力,一声嘶鸣,震人心魄。傲锋回应长鸣,气势不输分毫。 “是时候决一死战了!” 七彩有些担心,“您真的准备好决战了吗?” “向险而行,无须顾虑,本蛤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它豪迈长鸣,几次跳跃,已至火泉跟前。 狂蟒舒展身体,离开火泉,挺起头颅,俯视挑战者,相比之下,它体形庞大,居高临下,气势威猛,傲锋渺小至极。 对峙片刻,狂蟒忽然发动袭击,它信子吞吐,闪电一击,傲锋移位闪开,石上留下撕裂的剑痕。接着信子狂吐,傲锋身法快如闪电,躲过雨点般进攻。 一轮攻击无果,狂蟒气息吞吐,形成强烈的龙卷旋涡,吞噬技能火力全开。傲锋扎稳脚跟,同样施展“吐天”应对,两个巨型旋涡在空气中纠缠,相互抵消,不相上下。 “主人,它的魔力超级强大,如此僵持,对你极为不利!” 傲锋一跃冲霄,脱离掌控,同时祭出隐形之毒包围狂蟒身体,泡泡爆裂,毒雾弥漫。狂蟒打了几个喷嚏,快速摆脱毒区。 “毒对它的外部无效,内部还是有影响的,否则它不会仓皇逃出。” 巨蟒狂怒,铁尾飞扫,飞沙走石,排山倒海。傲锋飞速躲闪,蟒蛇飞速游动,蛇身形成巨大的圆圈,把它包围其中。 “小心,别让它缠住,否则就死定了!” 傲锋飞跃而起,巨大蟒口正等在上方,锋利獠牙根根可见。它急施展“冲霄”身法,平行瞬移几丈,才脱离蟒口。 它身体在空中,巨蟒舌剑狂吐,差点刺中它。 “主人,干脆放弃,逃命要紧!” 傲锋飞速遁走,狂蟒在后急追,它的鳞甲锋利,在石面划出火花。它一边追,一边吐出信子,快如闪电,傲锋左躲右闪,十分狼狈。 “再向前,跃入火潭,即可逃命!” 傲锋并不理睬,向旁急转。两兽围着火泉,飞快游走,掀起尘烟弥漫,遮蔽视线。 傲锋急速狂奔,“冲霄”技能运到极致。忽然眼前一物掠过,劲力十足,它勉强躲开,却被疾风抛至空中。原来追击的圈子一再缩小,狂蟒首尾相接,迎面以铁尾偷袭。 狂蟒见一击得手,昂头狂吸,平地刮起龙翔,飞沙走石。傲锋身在空中,急忙瞬移,怎奈吸力强劲,被生生卷进旋涡。 狂蟒真加吸力,它的身体一点点进入蛇口,利齿划破身体,疼痛袭来。 “快施‘毒液’,或许能脱身!”七彩大喊。 傲锋身体分泌剧毒,狂蟒被毒攻击,口腔麻痹,也相当痛苦。它强行忍住,一点点吞噬傲锋。 “主人,快些‘魔解’逃生!” 傲锋还不理会,继续分泌毒液与其抗衡。狂蟒痛苦难当,不停摇晃头颅,努力吞咽,傲锋的身体渐渐陷入蟒口。 它的头颅猛然飞起,同时回首吐出火焰,魔力微弱,如同火苗一闪。接着,狂蟒口中的残余身体发生剧烈爆炸,血肉横飞,蟒头被炸得稀烂,身体剧烈扭动抽搐,渐渐不动。 傲锋急忙施展复原之法,身躯和四肢慢慢再生。 “原来主人腹内已聚集爆燃之气,关键时刻点燃,给它致命一击。赶紧咬住它的七寸,吸取魔气,防止它复元。” 傲锋飞扑过去,先以剧毒腐蚀,再咬七寸,魔气喷涌外泄,它的身体飞速鼓涨壮大,狂蟒成了一具干尸,被岩浆点燃,渐渐化为枯骨。 “恭喜主人,魔力已达顶峰,您已无法在这里修炼,该出关了!” “有没有获得新的技能?” “您即将蜕变,这些已经无用了!” 傲锋出了冰火洞,跃上山巅,旭日东升,朝气蓬勃,俯视广袤大地,踌躇满志。 “主人,洞中不知日月变幻,世间已过十余年。根据任务设定,您将经历最关键的蜕变……” 281、原由 - 越神计 - 然染子 “你总和我提任务,那到底是什么任务?” “等您完成蜕变,七彩会引导您完成开智之旅,到时您一切都清楚了。您必须先完成向魔人的蜕变,否则只能向魔兽方向进化了。” “这也是任务设定?” “是的,您蜕变成魔人,走出血雨之林,才真正迈出完成任务的第一步!蜕变进化,危机重重,一不小心前功尽弃。七彩已为您设计好蜕变方案,您只需按图索骥,步步为营,化蛹成蝶,指日可待。” 三月之后,还是此山巅,一个风华少年负手而立,他长发飘逸,风姿卓绝,额前有三缕白印,形如半朵梅花,别有风味。 “恭喜主人!您的魔化过程非常顺利,现处于魔兵巅峰阶段,稍加修炼,即可晋升魔将。先前的大多技能得以保留,只是‘吞天’须在魔形之下施展。” 傲锋点头,仔细打量自己新的身躯,骨骼健硕,相当满意。 “七彩这就给您‘开智’,我在您的脑海中生成一张地图,照图指引,您去寻找一件‘宝物’!” 傲锋出发,沿断河逆流而上,在血雨之林的边缘地带,有一片荒芜之地,遍地焦土,一座小山耸立其中,山不算高,到处是大小各异的洞穴,形如蜂巢,名叫万窟山。 “这里连接着的魔界与人界,据说有很多来自人间的东西。” 傲锋在一个山洞的角落,找到一个雪白的包袱,打开后,里面是一个锦盒,傲锋毫不犹豫将其开启,顿时黑白光芒四射,笼罩他的身体…… (接275章)冥界,阙修归来,事情还算圆满,可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雷炽焰的话总萦绕耳旁,“泪魂到底在哪里?” 马西闻讯而来,问东问西,提起阴霜之事,她叹了口气,“还以为她是个冰美人毒美人,谁知也有如此凄惨的经历。好在她此行能放下执念,也是好事一桩!” 再听完故事,感慨雷炽焰与竹下的友情,与雷凰的兄弟之情,马西的思绪开始跑偏,她忽然恼怒,揪住阙修耳朵,“你一个鬼将,招惹凡间小丫头,到处留情,成何体统?” 阙修头大如斗,有理说不清,只好连连告饶,大小姐才熄了怒火,“以后有这么好玩的事情一定叫着本小姐,我整天困在这里,无事可做,都快发霉了!” 吐槽完毕,她的神情转而神秘,“我发现老马的房间里有一个秘密时空隧道,指向一个宁静的山谷,桃花林中,有几间草房,八成是老马金屋藏娇的地方。” “那是当年先生和玄素的温馨小屋,您别老触到先生痛处!” “我就偷偷去过几次,那里仙气十足,本小姐打坐静修,功力大增。” “好了好了,小姐法力冥界鲜有敌手,这个谁都知道。” 马西一噘嘴,“尽敷衍我,哪天给你露一手。” 正说话时,马先生到来,面沉似水,十分严肃,“魔界发生大事,二王子争储,与太子暗地火拼,一败图地,因此获罪!” 马西插话,“就是那个与冥界交好,还派魔使给阎君祝寿的二王子?” 老马点头,阙修的心却莫名一阵悸动。 “那怎么说也是魔界的事,我们冥界爱莫能助,你老马紧张什么?” 马先生白了马西一眼,“所谓牵一发动全身,是我们的盟友自然要格外关注。阎君专门派使者晋见魔王求情,二王子重罪被赦免,幽禁魔宫。” “既然事情解决了,也不必烦恼了。”马西拿过那个漆黑锦盒,来回把玩却无法打开。 “我们的冥使在魔界时,有人偷偷给他这个魔盒。上面有特殊的封印,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打开。”他望向阙修,目光灼灼,“二王子是得救了,可他麾下的几个骨干魔神被判重罪,有人被流放锁魔渊。” 阙修已猜到结果,飞快抢过魔盒,漆黑的光芒闪烁,盒子慢慢打开,里面是一个传声螺,“锁魔渊,快来救我!” 这是一个女声,情形焦急,声音凄惨,反复播放,直至锦盒关闭。 阙修如痴了一般,呆立不动。马先生叹道:“看来你与此人关系非浅,大难临头,她才传书向你求救。只是锁魔渊,至暗至邪之地,魔魂根本无法逃出,你无能为力。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不!”阙修摇头,“在魔界迷途,她给了我最初最真的温暖,是我欠她的。我不会看着姐姐受难无动于衷,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她。” 他转身离开,马西紧紧跟随,“想从锁魔渊救人?你脑子坏掉了?还是没有常识?要不本小姐给你普及一下?” “我知道其中凶险,十有八九有去无回,可是,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她,哪怕魂飞魄散,葬身锁魔渊!” 马西叹道:“还真是个痴情怨种!既然如此,本小姐陪你一起去!” “我说小姐,在下心急如焚,我要调集所有的资源人脉想法子,你就别在这添乱了!” 马西大怒,“你看不起我?本小姐在老马的秘境清修,法力大增,不信我给你表演一下。”她扎稳马步,运足功力,周身升起几缕怪异的光芒,猛然推出一掌,阙修还以为石破天惊、排山倒海,却如同鸟儿扑翼,只在空气中掀起一波涟漪。 大小姐有些失望,自找台阶,“刚才有些走神,功力未聚集,再来!” 阙修无心再看她的表演,转身离开,身后传来马西大声呵斥。 一日后,天气晴好,彩霞满天,在山巅六角小亭内,石桌之旁围坐四人,两男两女,相谈正欢。 唐婉只顾狂扫桌上的干果点心,头也不抬。妙灵和阙修谈起南海之旅,如何解开灵仙封印,如何降伏魔神贡耶等等,绘声绘色,栩栩如生,其中艰险让人咋舌。 曲静幽一身白衣,表情恬静,她目不转睛望着阙修,忽然插话问道:“你真是那个美艳动人的妙龄少女?我虽然觉得你们气息相似,但是这一切太过离奇,还是不敢相信。” 阙修两手一摊,“你有读心之术,一试便知我说的是不是真话。” “我早试过了,要不也不会来这里。你真是一个奇妙的人!” 阙修一笑,反问她,“你的爱人可好?” 静幽一愣,继而笑道:“瞒天过海,果然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托你的福,一切安好!” 唐婉一抹嘴,“哥哥,你将我们三个仙根聚在一起,肯定不是为了闲谈小聚吧?再说连好酒好菜都没有,未免太寒酸了。我和妙灵哥哥嫂嫂约好了,要去北国冰天雪地一游,所以你有事快说?” “还缺一位没到,请稍等!”阙修道。 “难道你找到玄根了?如果四仙根齐聚,那可是难得的大场面!” 话音未落,一朵祥云飘落,雷炽焰翩然而至,周身光芒四射,仙气飘飘。唐婉惊得下巴都掉了,大叫道:“快看哪,神仙来了,快磕头啊!” 阙修敲她的脑壳,“别一惊一乍的!这次你算猜对了,他真是神仙,也是我朋友,磕头就免了!” 众人见礼坐下,阙修神色严肃,将惟妙之事详细描述一遍。 先是一阵沉默,炽焰开言,“你真的想好了?锁魔渊可不是想去就去,想回就回的地方?” 阙修郑重点头,唐婉一笑,“哥哥真是个倒霉蛋,麻烦不断,说吧,你的计划是什么?” “计划很简单,我想穿越时光,留出足够的时间,使自己的锁魔渊中成长强大,等惟妙到来,就能带她离开。” “是一个大胆的计划。我可以带你穿越时光,也可以送你之魂直达锁魔渊,可是据我所知,那里的结界是初代魔王设置,强大无比,从来没有魔魂能逃离。” “不,个例是有的!”唐婉反驳妙灵,“据记载魔界七王之五就是从锁魔渊破界而出,当然这是秘闻,很少有人知道。” 曲静幽感慨道:“原来魔王有那么多,我还以为是唯一呢!” 唐婉解释道:“魔王只是一个称号,标志着魔力达到一个阶段。真正的王只有一个。” “那有没有可能找到这个第五魔王,打听一下如何才能打破结界逃离?” 唐婉摇头,“这不可能,因为他已经失踪几百年了。” 又是一阵沉默,炽焰说道:“方法是可行。只是你的魂魄一入锁魔渊,四处游荡,会依附于魔物,开始成长进化。但那里弱肉强食,杀戮和死亡是家常便饭,你可能陷入魔物轮回,根本没有强大的机会。” 唐婉击掌道:“这个忙奴家一定能帮上。我会用慧根凝成一缕神识植入哥哥魂魄,它会时刻陪伴你。这神识像奴家一样聪明,无所不知,指引成长进化之路,事半功倍。” 曲静幽道:“那我赠你三丝妙意,能干什么呢?危机之时,会有奇迹发生!” 炽焰挠头,“你们都帮上忙了,可我老雷什么也没做,这样,将我心爱的‘冰凰’送给你,有它陪伴,纵横魔域,谁与争锋?归来时再与我把酒言欢!” 282、小试牛刀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主人,您已获得记忆之珠的全部信息,所以不用我再重复了!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傲锋目光悠长,坚定无比,“当然是去无望城,那里是魔都,机会肯定更多!” “七彩认为还需作一些准备,因为人都是要吃饭睡觉的,您身无分文,寸步难行。七彩将指引您在林中采一些珍稀草药,再猎取些许魔兽奇珍,换取日常应用。” “还有,您需要先制作一个乾坤袋,能装下这些东西……” 一月后,魔都无望城来了一个少年,目光青涩,四处好奇张望,他一身兽皮衣衫分外显眼,引众魔人回眸观望。 “主人,你这样太显眼了,赶紧置办一身像样的行头吧!” 傲锋走进一家药铺,门面不大,空无一位客人,掌柜在柜台后面昏昏欲睡。见有人进来,懒洋洋答话:“您是瞧病还是买药,这里也有各级修炼进阶丹药,包您满意!” “掌柜,收野生药材吗?” 掌柜见他一衣兽皮,寒酸的很,就冷然应道:“若是上好的药材,本店自然收的!” 傲锋从腰间乾坤袋信手一摸,药香四溢,光芒闪耀,此药是人形根须,五色斑纹,掌柜眼都直了,舌头打结,“这,这就魔皇参吗?中级魔元丹的主力药材?” 傲锋再摸,拿出一只碧绿的果子,上面有血色的条纹,泛起隐隐的红光,掌柜惊的下巴都掉了,“这是上等的魔灵果?天哪,我只在药典上见,今天终于见到真宝贝了!” 傲锋一笑,“这些您这里收吗?” “当然当然,如此珍稀的药材,您有多少我们收多少?” “好吧,那全换成魔晶!”傲锋已经打听过了,这魔晶可是这里的硬通货。 傲锋从药铺出来,掌柜一直恭送到门外,“您可以和我们长期合作,小店虽不大,却是广陵堂分号,金字招牌,价格公道。” 傲锋离开,先到布店采购几套行头,人靠衣装,也是翩翩美少年。再到酒楼狂吃海饮,果然强过毒虫魔物百倍,痛快至极。 一连三日奔波,在城东买下一座小院,生活总算安顿下来。 入夜,七彩报告:“主人,这几日我在城中神游,搜集到不少资料。这无望城除了魔王,主要有四大势力存在,就是四大魔神。他们有各自的封地,同时还在无望城经营生意。” “索龙的广陵堂垄断丹药的的炼制和销售,等于控制了魔人修炼升阶的命脉,是最肥的差事。而唐妙的巧灵阁精于防具和魔法器,也是炙手可热的美差。魔神莫暮的精粹楼则专司兵器,在魔人中享有盛誉。除此之外的酒楼、客栈、衣坊等都是由一些高阶的魔将掌控,各自为政,不成气候。” “那魔神奇绝呢?他的势力范围是什么?” “据说奇绝为人正直,不爱钱财,只好结交修炼之士,于是成立一个组织叫歃血盟,其实就是组队猎杀魔兽,增加历练,提升修为。” 傲锋点头,“这个职业正合本蛤之意,明天就入职歃血盟。” 第二天出门,在路边店买了防具和兵器,都是便宜的地摊货。前日置办房产及应用之手,卖药材的魔晶都花光了,如今两手空空,等米下锅,好不拮据。 歃血盟在城东,一座气派的三层楼宇,红墙碧瓦,飞檐高挑,气势雄伟。推门而入,是一个宽阔的厅堂,八根立柱甚是威严。里面聚集十余个魔人,或饮酒或闲谈,有立有坐,形态各异。每个人都目露凶光,杀气腾腾,是狠角色。 正中柜台,管事的中年人正低头翻看账本。傲锋上前说明来意,管事眼皮一抬,看他一身邋遢的行头,打心底瞧不起,“新来的?入盟费5千魔晶。” 傲锋两手一摊,“在下身无分文,能否缓些再交?” “没钱啊?城西断河码头,招装卸苦力,不收钱还管饭!” 一句话噎得傲锋张口结舌,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时,有人进来高喊:“血沼‘离’域,猎杀青羽貂,巧灵阁委托,收毛皮等物,一只赏2万魔晶。” 连喊几声无人响应,有人讥笑,“这边缘地带的小魔兽,一个人不就收拾了?还要组队,2万魔晶不够塞牙缝的!” 又有人起哄,“那边有个新来的,入盟费都交不起,饥不择食,带上他正好。” 傲锋赶紧举手,“在下愿随兄台前往,事成后我只要5千入盟费!” 那人有些为难,“可是你还没入盟,这不合规矩啊!” 又有人怂恿道:“绝神常说,魔者,为所欲为,不拘小节。别总讲什么规矩?” 那人无奈,向傲锋招手,“新来的,我叫至阳,即刻出发,没问题吧?” 傲锋点头,然后通报姓名,两人出发。出城南行,土地呈暗红的颜色,林木稀疏,衰草覆盖,小径蜿蜒,直入山林深处。 “你是什么属性?精通什么法术?”至阳问道。 “在下火属性,精通……”傲锋脱口回答,七彩马上打断他,“对陌生人要低调保留,主人别早早露了底牌!” “在下精通身法,也有一把子力气,听兄台调遣。” 至阳有些失望,跑得快力气大,妥妥就是装卸工的料,这组队打怪能派上什么用场?他叹了口气,“我也是火属性,到时你随机应变支援我。” 两人继续前行。七彩说道:“这人也就魔兵中阶,估计也没什么本事,随便敷衍,自保要紧。” 傲锋心想,“这小丫头真是江湖老油条,第一次任务就让我躺平混事,还不落下坏名声?” 再向前,林木渐密,旁边的一处泥沼,水色暗红,漂浮淡淡的雾气。至阳停下脚步,“这里就是青羽貂的领地,我投下饵料吸引它,这魔兽速度极快,我们两边包抄。” 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只烧鸡,摆放在地上,然后隐于对面草丛,傲锋则在对面青石的暗影中观望。 香气溢出,水面泛起涟漪。七彩忽然说道:“情况有些不对劲,我感到一股强大的魔力袭来。” 话音未落,一物从水中窜出,快如闪电,烧鸡成了一堆碎骨。它体大如牛,身似流线,青色皮毛光洁柔顺,不沾一滴水。貂目如猩红珍珠。分外明亮。 “这竟是一只兽将初阶的猛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至阳已经出击,迎头一张烈焰织成的巨网落下,将青羽貂罩住,这魔物一身皮毛在烈火下未伤分毫,它利爪一挥撕裂火网,返身扑向至阳。 至阳急忙用刀架住利爪,被魔兽压制,步步后退。 傲锋从隐身处跃起,挥剑猛斩,魔兽皮毛光滑,将剑锋引到一边。 魔兽狂怒,貂尾竖立,如狼牙棒横扫,傲锋招架,被击出十丈开外。那边至阳也被压制在石上,一爪拍击,飞出丈外,昏死过去。 危急关头,傲锋不敢再有保留,他将“冲霄”运到极致,快如闪电,眼花缭乱,这魔兽上蹿下跳,如一道流光,速度不输分毫,傲锋连它的毛也没摸着。 “主人,它的皮毛不惧刀剑,能御冰火,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傲锋变招,身形一晃,祭出多个幻像,将魔兽包围其中。青羽貂左冲右突,连撕带咬,将幻像逐个击破。 它返身又冲过来,挥舞利爪,要给傲锋致命一击,傲锋嘴角含一丝冷笑,收剑抱臂,怡然自得。貂跃至空中,忽然一声哀鸣,摔落地面,扭曲抽搐,很快僵直不动。 “原来主人将幻像与隐形之毒合璧,引魔兽撕咬,使其中致命之毒,高明!” 傲锋俯身检查至阳伤势,只是磕破脑袋,昏厥过去。七彩道:“主人,你不能这么早暴露实力,干脆给他一刀,杀人灭口!” “你还真是江湖毒妇,一言不合就杀人。要隐藏还有很多种方法,不一定要灭口!” 正在这时,至阳悠悠醒来,傲锋赶紧倒地,假装昏迷。至阳先确认魔兽情况,再拍击呼唤傲锋。 “发生了什么?”傲锋假装惊讶,“我被这魔兽铁尾横扫,失去知觉。是你,一个人杀了魔兽?” 至阳一愣,诺诺道:“我也被它击中昏迷,可能是慌乱中出大招才将其击毙的!” 至阳得胜归来,在歃血盟引起不小的轰动。很久没有人捕到兽将初级魔兽,而且是在血沼的边缘地带,十分少见。 大家纷纷围观,你一言我一语议论。还有人抚摸青羽貂光洁的皮毛,爱不释手,忽然有人问道:“这魔兽浑身没有一处伤痕,是如何猎杀的?” 傲锋一看要露馅,赶紧抢着回答:“至阳大哥怕刀剑损坏毛皮,所以以拳重击,魔兽是受了致命内伤!” 至阳也说道:“多亏这位兄弟帮助!他虽是新人,可是难得好手,各位老大今后可要多提携多照顾!” 两人相互吹捧,也是双赢之道。 交了任务,意外得到5万赏金,至阳十分高兴,分给傲锋2万魔晶,傲锋拒绝,至阳重重拍他的肩膀:“我们出生入死,以后就是好兄弟,这点小事不必介怀。记得置办一身像样的行头,人靠衣装,否则别人瞧不起!” 283、废十丹 - 越神计 - 然染子 傲锋交了5千入盟费,管事扔过一个青铜令牌,上书“歃血”两个篆字,“从今天起你就是‘歃血盟’的一员了,有人欺负你,亮出牌子,绝神会罩着你。当然,这对魔兽无效。最好组队打怪,否则丢了小命,谁也帮不了你!” 傲锋点头,移位到桌旁,要了一壶香茶,细细品尝。不经意听到旁边两人窃窃私语,“一个魔兵巅峰,妄想升将,连吃了十粒培元丹,都以失败告终,人称‘废十丹’。瞎猫碰着死耗子,猎了一只将初魔兽,看他得意的样子?” “还有那个乡巴佬,跟屁虫,哪天都被魔兽活吞了!” 傲锋立即起身,拱手道:“给二位兄台见礼了!” 两人茫然起身回礼,“敢问兄台是?” “我就是你们议论的乡巴佬、跟屁虫!”傲锋说着,抬手一个大嘴巴扇飞其一,又用脚飞踹,另一个摔了个嘴啃泥。 两人怒不可遏,爬起来就要动兵刃,管事一声呵斥,“魔王有令,城中禁止斗殴,违者监禁。到时禁卫军来到,绝神都保不了你们!” 那两人气乎乎坐下,远远地用眼神盯死他。傲锋占了便宜,洋洋得意,慢饮清茶,兴尽才离开。 “主人,说好的低调呢?你还这么招摇?” “隐藏锋芒,不是忍气吞声,该打的架还是要打的!” 黄昏时分,傲锋归来,他新买一身银色的软甲,虽不是巧灵阁的上等货,也算做工精细,颜值极高。关键是配上冰凰,玉树临风,飒爽英姿。他脚踩夕阳,头顶细碎霞光,远远望见自己的小院。忽然身后劲风袭来,七彩大声示警:“小心暗算!” 傲锋头也未回,身后传来两声惨叫,“原来他会使毒?快撤呼!”那搞笑的哼哈二将,一路翻滚,顷刻逃得无影无踪。 七彩埋怨道:“主人你随意施毒,不就暴露老底了吗?” “只是小剂量的奇痒之毒,确保他们以后别再惹我!” 第二天上工,傲锋一身新行头,果然吸引眼球,有几个妹子,目不转睛,眼神暧昧。领任务的魔人挤满柜前,傲锋好不容易挤进去,管事眼皮一抬,“只有白银以上令牌才能领取任务,你只能和别人组队了!” 傲锋懊恼至极,忽然有人拍他的肩膀,“兄弟,我已领到一个猎杀赤血熊的任务,你可有意一起前往!” 傲锋没有更好的选择,就点头答应。至阳道:“我们稍作准备,一炷香后出发!” 七彩叹道:“又是这个草包!近朱者赤,您和他混何时才能出头啊!” “不许这样说他!这人很真诚,十次升将不放弃,也是执着之人,不可小觑!” 正在这时,至阳到来,两人结伴出发,还是血沼方向,至阳几次欲言又止,表情讪讪,最后终于鼓足勇气,“有件事憋在心里实在难受!你说实话,昨天的青羽貂是不是你杀死的?” 傲锋抵不过他灼热的眼神,只能点头承认。 至阳释然,“我就知道兄弟你有本事,不是泛泛之辈。原来撒谎这么难受,如刺芒在身,坐卧不宁,如今一吐,畅快至极!” 他抓住傲锋之手,目光灼灼,“今后你就是我的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齐心协力,共闯难关!” 傲锋被他的热情感染,郑重呼唤,“大哥,以后不离不弃,其利断金!” 看两人惺惺相惜,七彩连呼肉麻,“两人大男人搞得跟海誓山盟一样,真受不了!” 寒暄片刻,傲锋话题一转,“大哥,别人暗地叫你‘废十丹’,你真的升将失败那么多次吗?” 提及痛处,至阳长叹,“我十余次升将,皆以失败告终,才留下这个话柄,惭愧至极!” “我看大哥魔兵巅峰,魔力充沛,应该能功成,会不会是丹药有问题?” 至阳摇头,“这几十年来,我屡败屡战,我能感到升将时魔力澎湃如潮涌,那种爆发的感觉不会假。只是每次如高空坠落,很快滑落魔兵原阶,可能是我的修炼不得其法吧!” “那有人升将成功吗?” “当然有了!赤潮之后的十余年,有几人升将成功,被龙神收入魔天营麾下!” 傲锋陷入思考,至阳又转正题,“昨日你是如何杀死青羽貂的?” “不瞒大哥,小弟善使毒,昨日侥幸将貂毒毙!” 至阳一挠头,“不好办啊!今日受广陵堂委托取熊胆,若使毒熊胆恐怕变质,要另想他法了!” 七彩提醒他,“主人,您的‘毒液’已升至七阶,能任意外化成形,您到时一试化剑,也是趁手的兵器!” 再往前至密林深处,光线昏暗,树影绰绰。两人藏于草丛中,仔细观察。“这是图中标注的赤血熊的领地,可是范围如此之大,我们如何寻找?” 傲锋道:“大哥,我有办法!” 他凝神施法,变幻几个魔人的身影,四散而去。“幻像所至,都是我目光延伸之处!” 至阳惊讶之余,敬佩之情如涛涛江水一发不可收。片刻,傲锋面色一凛,“来了!” 果然熊吼声声,越来越近。魔人幻像后面,一只巨大的赤血熊急追而来,浑身鬃毛红如烈火,利爪狂挥,十分威风。 至阳一跃而起,挥刀直斩熊头,赤血熊挥利爪相迎,金戈声响,将其震退。至阳再上前,刀刃平斩,巨熊双爪钳住刀身,一人一熊开始较力。傲锋也暗自惊叹,这老兄法力不强,勇气可嘉。 赤血熊声声狂吼,口水都快把至阳淹没了,加上熊力气极大,他被逼得步步后退。 傲锋见形势危急,凝毒液成一把碧绿的长剑,剑刃毒雾弥漫,十分诡异。 至阳急忙摇头,告诫他要谨慎用毒。傲锋飞身跃起,掌心毒液凝成两把飞刀,如电飞射,直插进赤血熊的双眼。 巨熊一声惨吼,双爪抚慰双目,至阳魔刀平斩,鲜血飞溅,熊首被斩飞,滚落尘埃。 “时机刚刚好!”至阳切开熊腹,拿出熊胆,小心放置于冰盒,才长出一口气。 熊皮熊肉熊掌都能换钱,不能浪费,小心处置后,放进乾坤袋,凯旋收兵。 傲锋忽然问道:“大哥,你何时准备再升级魔将?” 至阳叹了口气,“可能是失败的次数太多了,我已经心灰意冷,不想再试了。” “不,大哥,你不能这样放弃!想想那些嘲笑你的人,就应该用行动将他们踩在脚下!而且,我或许可以找到帮助你的办法!” 一晃半年过去了,傲锋和至阳组队猎杀魔兽,积攒金钱历练,很快升至白银令牌。他偶尔也单独接任务,顺便在血沼以魔形吞噬魔兽,以获得魔力。这日,七彩兴高采烈报告:“主人,您的魔力已达巅峰,可以为升级魔将作准备了!首先,您要获得一枚中级培元丹助力。” 傲锋直奔城南广陵堂,这是总部所在,楼宇高大,金碧辉煌。走进正门,一股混合的药香扑面而来,一位漂亮的女子上来打招呼。 “谁问先生有什么需求?一楼是恢复疗伤圣药,应有尽有;二楼是修行进阶必备,正品保证,药效奇佳;三楼都是私人定制,极品中的极品。您要不先在一楼看看?” 言下之意,看你也是个穷小子,VIP就别想了。傲锋开门见山,“我要买一枚中级培元丹!” 那女子在前引领,同时高喊:“二楼,贵客一位!” 他被引领至一个精致的雅间,有人端上茶点果品,傲锋忽然有些不安,轻声问道:“中级培元丹多钱一枚?” 答曰:100万魔晶。 傲锋惊得差点跳起来,这不是敲骨吸髓吗?辛苦大半年,砸锅卖铁,一无所有了。 “根据魔王法令,中级培元丹需要实名购买,您要登记真实姓名,若有虚假,依律严惩!” 登记完毕,那女子又说道:“还有一个内部条款,如果您愿意具结保证,升将成功后,加入我们广陵堂,就有隐藏的优惠!” 傲锋脱口问道:“能打折吗?” “抱歉,不是钱财方面的优惠,只有二次购买才有打折和分期的优惠!” “那免了吧!我是歃血盟的人,要改投广陵堂,绝神不找我麻烦,别人也会笑我不忠不义的。” 那女子一笑,“您想好了,如果决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傲锋归来,捧着精致的锦盒,口袋里空空如也,心里既兴奋又失落。回到屋里,他迫不及待打开锦盒,里面是一颗赤红色的丹丸,淡淡的光芒和药香溢出,看外面绝非凡物。 他拿起丹丸,想立刻享用,送到嘴边又停了下来,“我总觉得事情太顺利,反而不正常了!”他左右端详,看不出什么门道。 “七彩,你能否分析一下这培元丹的成分,看看是否有古怪?” “七彩可以连通天地,无所不知,分析此药当然可以做到。只是我需要时间收集信息。” 一连几天,傲锋继续出任务,他现在身无分文,对钱的渴求欲望倍增,除了和至阳组队,还到别的队伍打野食,很快又攒了些家当,真是兜里有钱,心里不慌。 晚间,七彩忽然开言,“主人,我已搜集到中级培元丹的配方及药材详情,可以开始分析了。” 傲锋的头顶发出七色的光芒,反复投射在丹丸之上,一炷香时间,七彩报告,分析完毕。 “主人的怀疑没有错,这丹丸的确有问题……” 284、升将 - 越神计 - 然染子 “但妙就妙在它集齐了所有配方上的珍贵药材,保留了升级时魔力澎湃如潮涌的感觉,所以一般人即使失败也不会怀疑。它缺少了一味常见的药材‘磐石果’,升级时魔力冲天却无法稳固,很快就会掉回原级。” “这就说的通了。广陵堂利用此假药加大升级的消耗,赚得盆满钵满。再利用那个所谓的内部条款,将升级成功的魔人都归于自己麾下,壮大势力,真是一举多得!” “那么此药可否修复?”傲锋问道。 “当然可以,只要加入适量磐石果,即可功成。磐石果虽是常用药,但为掩人耳目,主人可抓几副补气血的药,从中分离出磐石果,神不知鬼不觉,就成功了。” 这日,傲锋领到采集药材的任务,独自出发,直入血沼深处。很快采集到血红草和赤兰果,他找到一处隐秘的洞穴,用毒封闭洞口,然后在里面打坐。 “主人,七彩已经侦察过,方圆五里无人迹和魔兽踪影,万事俱备,您可以开始了!” 傲锋拿出培元丹吞服,然后五心向天,气息九转,体内魔力如岩浆喷涌爆发,流遍奇经八脉,脱胎换骨,跃上巅峰。 “恭喜主人,您已经升至魔将初阶,解锁‘裂地’新技能,可大幅提高您的力量。我还要传授您一种辅助技能‘尘隐’,将您的级别还隐藏在魔兵巅峰,掩人耳目。” 翌日,傲锋悄悄将培元丹的秘密告诉至阳,当然隐去他已经升将成功的秘密,至阳听完惊得目瞪口呆,好久才缓过神,“照你所言,这培元丹有异样,这也解释了我多次升将功亏一篑的疑惑。指点迷津,为兄感激不尽!” “只是大哥,你一定要保守秘密。否则坏了别人的好事,必招来大祸!” 至阳点头,“我会再尝试几次,让人觉得顺理成章,肯定不会泄露秘密的。” 至阳离开,七彩埋怨道,“主人,你也太容易相信人了!” “其实,相信他只是一个方面,我还是有私心的!” 七彩一点就透,击掌道:“主人是想让他冲在前面,试一试广陵堂的反应。果然朋友是用来挡枪的,用来出卖的,您演绎地淋漓尽致!” 与此同时,魔神索龙正稳坐府中,广陵堂的管事正向他报告,汇报完上月账目收支情况,他话锋一转,“龙神,有一件不寻常的事情向您禀告!” 索龙眼皮一抬,嘴角须髯一动,表情饶有兴趣。 “前些日子,有一个歃血盟的小子,买了一粒中级培元丹。照常理,他尝到升将时魔力爆棚的甜头,会趁着二次购买的优惠继续尝试,可是他没有再来。” 索龙小吃一惊,“那他升将成功了?” “据歃血盟内线报告,近期并没有升将成功的个例。” “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就是一个又穷又吝啬的小子,看到天价丹药退却罢了!” “龙神,培元丹的秘密一旦泄露,信誉荡然无存,财路也就断了,所以还是谨慎为妙!” 索龙摆手让其退下,然后缩在宽大的椅子上,静思养神。 整日接任务打怪或采药,血雨腥风,司空见惯,日子平淡无奇。几月后,传来喜讯,至阳升将成功,在歃血盟掀起不小的波澜,连奇绝都亲自到场祝贺,毕竟手下又添勇将,可喜可贺。 绝神在歃血盟总部振臂一呼,慷慨陈词,众人响应,把气氛推向高潮。至阳前呼后拥,身不由已。之后,自然是推杯换盏,一气豪饮,醉倒一片。 傲锋这种小角色,自然难享荣光,除了远远瞻仰绝神的风采和大哥的荣光,余下的时间只能在角落自斟自饮了。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看着人家风光无限,心生妒意,再饮闷酒,你可要醉了!” 旁边是一位年轻女子,面容姣好,一身黑色软甲,配以如瀑的黑发,妩媚与英姿并存,相当吸引男人的目光。傲锋毫无心情,举杯回应,转过头去。 七彩急着呼喊,“美人搭讪,视而不见,主人真是天字一号的大傻瓜!” 那女子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台上红人的小跟班,如今心情寂落,被凉在一旁!” 傲锋回言讥讽,“我怎么闻到嫉妒的味道,还如此浓烈?” 那女子恼怒,“谁嫉妒他了?废十丹,用丹药堆出来的初将,谁稀罕?” 吐槽完毕,她再向前挪,离傲锋更近,脸上尽是红扑扑的酒意,“我有个肥差,紫云峰下狩猎血翼雕,赏金20万,我们五五分账,如何?” “那里最低也是初将级魔兽,我们两个魔兵巅峰啃得动这硬骨头吗?” “我了解你,能制造幻影,善使毒,辅助我的远程伏击,一定能成功。对了,我叫露晨” 两人出发,露晨牵过一头雄壮的地龙,傲锋摇头,“我是穷光蛋,可没有这么高级的坐骑。” 露晨一笑,向他招手,两人共骑一龙,扬鞭启程。七彩娇笑,“主人温香软玉在怀,艳福不浅啊!” 一阵急驰,穿过血沼的边缘地带,一座山峰屹立眼前,山势高陡,如倒立之剑直入云端。 “看那些云彩,都是紫色的,据说是神级以上的魔兽吐出的氤氲之气凝结而成,在这里都能感受到强大的魔力压迫。” 两人在巨石后面隐藏好,抬头望去,紫云之下不时有魔兽飞过。 “计划是这样的,你制造几个幻像,将血翼雕引到我的射程之内,剩下的交给我!” 傲锋点头,凝神运功,头顶出现几只硕大的胡蝠,忽高忽低,来回盘旋。果然,远处一只血红的大鸟发觉,一声长鸣,如离弦之箭俯冲,眨眼而至,一只胡蝠被它利爪横扫,化为尘烟。 露晨掌心一晃,擎出一把五彩神弓,一振弓弦,出现一支红色箭羽,她拉满弓,箭破风而去,化一道红色流光。 七彩称赞道:“精粹楼的猎云弓,威力不可小觑!” 流光飞至,血翼雕在空中侧转,轻易躲过。露晨有些意外,再搭上三支箭羽,三缕光芒呈品字型射出,血翼雕双翅一展,一道疾风,强劲如刀,三支箭被斩成几截。 “太强了,不是对手,快走!” 傲锋拉住露晨,刚要逃走,血翼雕再挥翼斩,力劈华山,刚才藏身的巨石轰然碎成渣渣。 傲锋被强力扔到树冠之上,回头一看,大雕俯冲,利爪钳住露晨,飞天而起。 “主人撤吧!”七彩催促。 “本蛤的字典里没有见死不救这个词!”冰凰鼓涨,化为冰火之翼,傲锋一飞冲天,手持碧绿的长剑,迎面避斩,大雕以利喙相迎,金戈声响,竟将傲锋震退。 他又祭出多个幻影,呈扇形将其包围,大鸟一声长鸣,声波之力排山倒海,将幻影吞没。 “主人,此雕很强,只能使全力将其击毙了!” 傲锋变招,手中剑变成一把翠绿的西瓜锤,迎头痛击,大鸟以喙相迎,惊天巨响,鸟喙被击碎,鸟头血雨纷飞,大雕松了利爪,身躯象纸鸢一样缓缓坠地。 “主人这‘裂地’技能果然石破天惊,可惜早早暴露了实力。” 傲锋凌空接住露晨,有软甲保护,她只受了点皮外伤。小丫头目光惊讶,“你,你怎么这么强?” “我是靠丹药和魔法器强行提升,力不能久矣!”傲锋随便搪塞,赶紧转移话题,“这雕血肉模糊了,还能换钱吗?” “任务委托只是要取雕翼,应该可以的!”她连番惊吓,有些脱力,软软地瘫在傲锋的怀里。 七彩醋海翻腾,娇嗔道:“不能杀之灭口,只好怀柔色诱,变成自己人,好保守秘密。主人好无耻!” 一连几日,风平浪静,看来小丫头没有将秘密传扬出去。只是看傲锋的小眼神有些改变,温柔中有一丝暧昧,羞怯中有一点向往。这情形,让傲锋头大如斗,浑身不自在。 正在这时,至阳快步走来,他身着金色软甲,气场强大。 “兄弟,接到一个大活,魔王亲点,风险极高,报酬也丰厚,由魔天营和歃血盟联手实施。” “赤潮之后,血沼魔力发生异常。强魔乱流四处游走,导致边缘地带也出现高级魔兽,魔王下令调查此事。” “难怪上次在血沼边缘出现兽将级青羽兽!” 至阳点头,“据推断可能与初代魔王宫殿遗址有关。这次调查要深入血沼腹地,可能遭遇兽将高阶的强大魔兽,危机重重。为兄看中你的幻像辅助技能,想邀你一同前往。” “多谢大哥抬爱,我愿与你共进退!” “很好,做好准备,三日后出发!” 随后傲锋呼唤七彩,“马上搜集信息,我要知道任务所有相关的细枝末节。” 片刻,七彩回报:“锁魔渊初代魔王御天衡,他的魔宫就建在血沼之中。那里曾是锁魔渊最强魔域,因为有一棵魔树吸取日月精华,聚集魔力。后来御天衡采撷魔树之根,据为己有。魔树枯萎,血沼魔力锐减,御天衡离开,魔宫也就荒废了。” “你的意思魔力异常可能与枯萎的魔树有关?” 285、探索魔宫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三日后,队伍出发,为首一人是魔将高阶极术,另一位魔将中阶玉翰,都是魔天营的骨干。还有一人魔将初阶流风,手持血杖,应该是恢复疗伤之类的辅助功法。加上至阳,总共四位魔将级人物。 让傲锋吃惊的是,露晨也在其中,两人只是眼神交流一闪而过,估计都很意外。 极术扫过众人脸庞,语气威严,“这次调查探索任务是魔王陛下亲点,各位要殚精竭虑,为陛下分忧。当然,我会保护好大家!” 他目光落在傲锋和露晨脸上,“你二人魔力最弱,做好辅助,危急之时,协力自保。” 众人出发,直入血沼,至林深之处,极术示意众人停下,“再往前就是魔兽活跃区域,大家小心!” 流风血杖一挥,透明的涟漪散开,众人身上泛起隐隐的弱光。“我已向大家施展‘隐魔’之法,魔兽无法感到我们的魔力,方便前行。” 露晨也凝视施法,忽然吞出氤氲之气,如烟一样弥漫凝结,形成一张立体的地图,一条明亮的飘带蜿蜒穿过,周围是大小不一的斑点。 七彩吃惊道:“原来小丫头能感知细微的魔力分布,是很了不起的辅助技能。” 极术用手一指,“这条飘带就是魔力流经的路线,我们要追溯其源头,探寻究竟。” 他目光转向傲锋,傲锋知道该自己出马了,他凝视施法,几只黑鸦幻像四散飞去,“方圆五里,都是我目光所及,会及时向术将告知危险!” 极术满意点头,大手一挥,继续前行。 傲锋和露晨在队伍的最后,两人并肩而行,假装不识,小丫头面色绯红,估计心猿意马,魂飞天外了。 忽然,傲锋叫停队伍,露晨重新绘制魔力地图,极术一皱眉,“前面魔力条带呈扇形,无法绕过,只能强行突破魔兽区域了。” 至阳用手指点,“这里显示魔兽稀少,可以从此处突破。” 流风摇头,“数量虽少,魔力强大,想必是此处王者,寻常魔兽不敢靠近!” “就啃这个硬骨头,速战速决!”极术一声令下,四魔将在前,摆开阵势。 至阳悄悄关照傲锋,“危急时刻,勿逞英雄,保命要紧!” 傲锋点头,也得象模象样履行职责,“报告术将,前面是一头将级雪狮,水属性,其余不详!” 众人低伏潜行,出了密林地带,前面是一片宽阔的草地,芳草凄凄,随风起伏,景色很美。然而巨大的魔力伴随着森寒的气息扑面而来,有一种刺骨压抑窒息的感觉。 “大家小心,这种魔兽善于伏击。”极术提醒道。至阳向傲锋使个眼色,示意他退至队伍末尾。 刚前行几步,有一物从草丛中跃起,直扑露晨,这魔兽也懂得专挑软柿子捏。小丫头吓得花容失色,逃跑都忘记了。傲锋一把推开她,迎面给雪狮喂了一嘴毒。 雪狮进攻一滞,仰天狂吼,声波伴随着极寒的气息,如狂风暴雪,刺骨深寒,草地瞬间变成冰封雪野。众人被近退数十丈,好容易稳住阵角。 流风血杖一展,红色的结界升起,众人气血澎湃,精神一振。 极术一声呼啸,四魔将分左右两侧夹击,围殴雪狮。七彩说道:“这是一只高阶兽将,现在的战力降服它足够了。主人象征性出点力,重点观察几位魔将的战法特点,肯定受益匪浅。” 傲锋飞扑上前,挥剑狂砍,眼角却留意其他几人的战斗。流风善于远攻,拉起强劲的电弧,霹雳从天而降,气势上拔得头筹。 玉翰防高血长,肉盾型选手,持一把长枪与雪狮正面硬扛,枪与利爪强力碰撞,声声巨响,震耳欲聋。 极术走的是迅捷灵动的路子,身法快如闪电,剑剑不离雪狮要害,几个回合,就在魔兽雪白的皮毛上划出几道伤痕。 最让傲锋吃惊的是至阳的实力也得到本质提升,挥舞魔刀,力道浑厚,步步为营,远攻近守,方寸不乱。看来升将之后,经历血与火的淬炼,变得强大自信,让人刮目相看。 十几个回合试探,极术一声长啸,发出总攻信号。流风先启动,拉出一道巨型的电球,泰山压顶,迎头痛击,雪狮鬃毛直竖,冒起黑烟。玉翰长枪泛起炫目的黑光,毒蛇摆尾,将魔兽击出三丈之处,极术和至旭如影随形,刀和剑直刺入雪狮的两肋。 魔兽狂吼,垂死挣扎,亡命一击,口中的寒气如排山倒海,雪崩而至。至阳飞速后退,同时祭出火盾挡住致命一击,法力耗尽,气喘吁吁。 极术并未退却,左手轻转,出现一个漆黑的旋涡,将寒气吸收。七彩提醒他,“这人和魔兽同样属性,技能类似您的‘吞天’,很强大!” 魔兽倒下,傲锋冲上去补上几剑,再踹上几脚,戏份作足,极术直皱眉,心想:“哪来这搞笑的草包?歃血盟真是没人了?” 穿过草地,又是一片稀疏林带,水洼遍布,色泽色红。露晨再织地图,魔力分布杂乱,毫无规律。极术道:“看来我们已经接近了!这里群魔乱舞,保持队形,迅速通过,直达目的地。” 队伍开始突击,还是四魔将在前面开路,杀入魔兽群中。首先是一群狂狼,毛色如火,如一道道焰火划过,伴随着阵阵狼嚎,声声夺魄,织成一个恐怖的空间。 “主人莫慌,这都是初将级的魔兽,应付绰绰有余!” 众人杀入兽群,撕开一条裂缝,血雨飞洒,魔兽的尸块和皮毛纷纷落下,众人浑身浴血,如暴怒金刚,气势骇人。 傲锋挥剑杀入兽群,一气狂砍,看似繁乱没有章法,却恰恰躲过兽群伤害,还不时增援露晨,给她解围。 极术一声大喊,“莫恋战,迅速脱身!” 队伍急速前行,很快脱离狼群,地势渐高,林深树密。忽然,几只白斑虎飞扑过来,一顿撕咬,被众人砍翻。 再向前,地势趋缓,林木稀疏。在山坳处,出现一个青石建筑,远看错落无序,如乱石随意堆放,显然已经荒废已久了。 “看,魔宫到了!”露晨兴奋一指,众人加快脚步,已看见宫门倒塌的门楣和碎裂的牌匾,旁边残垣断壁,杂草丛生,两扇石门歪倒重叠,只留下狭窄的缝隙通向里面。 刚至门口,四周传来奇怪的声音,如风拂树叶沙沙作响。回头一看,绿色的潮水贴着地面从四面涌来。 “是木蚁!”极术大喊一声,众人脸色剧变。 木蚁七是最低级的魔兽,可是成千上万聚集一起,潮涌而至,所过之处片甲不留,即使高阶的魔兽也要避之三舍。 流风血杖一挥,红色的结界升起,包围众人,阻住蚁群。木蚁爬上结界,用螯牙狂啃结界,瞬间变成了绿色的空间。 “你们三人阻住蚁群,其余两个辅助随我进魔宫!”极术大喊,结界轰然崩塌,至阳魔刀一展,巨大的火球飞旋,木蚁横飞,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 玉瀚长枪一挥,荡起强风,将蚁群逼退数丈。 趁着这个机会,极术在前,傲锋和露晨紧随其后,钻入狭窄的缝隙,石壁上尽是光滑的青苔,露晨几次跌倒,傲锋伸手相扶,小丫头慌乱的喘息声,让气氛又紧张又暧昧。 再前行,视线豁然开朗,是一个宽阔的厅堂,几根立柱虽然已倒塌,但建筑依然倔强挺立,保持着以往的威严。 厅里的物品已经侵蚀殆尽,正中的龙椅歪倒一旁,预示着曾经的荣光已随风而去。 无暇感慨,极术向露晨一使眼色,魔力地图再次打开。“这里是魔宫正殿,最强的魔力之源在正南!” 傲锋再施幻象,一个魔人顺着南面的出口狂奔而,片刻,傲锋回报:“术将,探测完毕,通道并无魔兽!” 露晨还有些担心,“会不会有机关?” “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们坚持不了太久的!”极术说着,右脚触地,力量如涟漪一样向外扩散,魔殿震动,碎石和尘土纷纷落下。傲锋心想,这大哥也是个冒失鬼,如果不慎塌了就全完了。 好在很快恢复平静,极术一马当先,顺着回廊向南急驰。傲锋和露晨紧随其后,甬道昏暗,好似伸入地下。 七彩忽然说道:“主人,你魔力急剧流失,不太妙!” 傲锋眼角望向露晨,她粉面通红,渗出汗水,也很不轻松。 甬道的尽头,是一个石厅。极术停下脚步,他同样魔力流失严重,表情很不轻松。他搬动旁边的机关,火把亮起,地面露出一个幽黑的洞口。他再运功,额头发出雪白的光芒,逐渐昏暗。 “我用魔眼探测,地下魔树已有复活迹象,你们下去采撷魔根,然后返回!” “可是术将,这里魔力流失极速,恐有去无回!” 极术冷笑,“看来你还不算太笨。你真以为你们的辅助技能很吃香吗?其实带着你们两个垃圾,就是为了此时此刻派人用场!” “血沼魔树,会吸取聚集魔力,凡靠近者,魔力会被吸干,轻则掉级降阶,重则功力全失。” 傲锋大怒,“难道我们就不怕吗?” “就你们魔兵那点修为,失去了也没啥可惜的!到时本将会给你们一粒灵丹作为补偿。否则我一剑杀了你们,再想别的办法!” 傲锋怒火攻心,可是冷静一想,和他火拼的确没有一点胜算。他叹了口气,“好吧,我一个人去!” 极术摇头,“不,我做事喜欢双保险,因为魔根志在必得……” 286、魔根 - 越神计 - 然染子 傲锋和露晨顺得台阶下行,极术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别耍花样,我的魔眼看得一清二楚。” 露晨相当虚弱,浑身颤抖,每迈一步都用足了全身力气,傲锋扶着她,好容易走完台阶。眼前是一棵水晶之树,主杆已经被砍去,其余的枝叶向旁生长,成了一丛灌木。 它悬浮在空中,多数枝叶泛起雪白的亮光,表明已重获新生。几支根须伸入石中,色泽昏暗,只有一支光芒明亮,十分显眼。 “主人,您的冰凰有一定隔离作用,赶紧采完迅速离开……” 露晨已到了极限,瘫软在地,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傲锋解下冰凰,披在她的身上,然后,转身走向魔树。 他感觉无形的气息穿透了他的身体,每迈出一步,生命的气息被抽离,只剩下绝望在无限放大。他的意识也在一丝丝丧失,只剩下本能,一步一步前行。 到了魔树跟前,他几乎用尽所有力量。“对,就是它,那个最亮的一根,摘下来!”极术兴奋的声音传进他的耳鼓。 他机械地行动,手指触及魔根,一声脆响,根须折断,地下的部分迅速收缩盘旋,成为一条龙型的根须,魔树瞬间失去光泽,成为昏暗的颜色。 傲锋返回,已经精疲力尽。露晨恢复些力气和意识,她扶住傲锋,眼神中露出关切和感激之情。 “快,快把魔根送上来!”极术在催促。 “他很虚弱,先想法子把我们弄上去!”露晨回绝。 “魔根要放进专用的容器,不能长时间暴露在外,所以快送上来!” 露晨想了想,接过魔根,艰难上行,至洞口时,极术迫不及待,想要接住魔根,露晨回绝:“术将还是先想办法将他弄上来,否则来不及了!” 极术再三催促,露晨一再回绝,他最终叹了口气,“本来想留你一条性命,但你执意如此,怪不得本将了!” 他的袖口伸出怪异的触须,卷住魔根,同时掌心劲力一吐,露晨被击中,顺着阶梯滚落。 极术收起魔根,冷笑道:“天堂有路,你却偏向地狱而行,你愿和他双栖同穴,本将成全你们。” 他掌心吐出至寒之气,洞口被冰封。然后掌力狂吐,巨石崩裂,石洞塌陷。 地洞中一片死寂,偶尔能听到雨晨喘息的声音,魔树发出暗淡的光芒,依稀可见。雨晨爬过去,将傲锋拥入怀中,两人蜷缩在冰凰之内,任时光静静流淌。 在冰凰庇护下,傲锋渐渐恢复力气,他在意念中多次呼唤七彩,却没有回应,难道魔力流失,七彩也随之逝去了? 不知时光过了多久,露晨已沉沉睡去。七彩忽然出现,“主人,我已经满血复活了!” “死丫头,我差点挂掉了,关键时刻你没有踪影?” “主人,我是在连接天地收集信息,为您寻找破局之法。您难道没有发现吗?您的魔力依然在流失!” 傲锋也很迷惑,“可为什么呢?我已采撷了魔根,魔树断根,应该停止吸取魔力?” “这魔树历经千年,生生死死,灵性十足。出于自我保护,它隐藏起真正的魔根,制造一枝光彩亮丽的伪根,骗过想要毁掉它的人。” “你的意思是,刚才的是假的,真正的魔根还在这里?” “一点不错。不能光靠眼睛,要靠直觉,你能感觉汩汩的魔力流淌,像脉搏一样跳动。” “可那又怎样?即使我获得魔根,也无法突破封印,逃出这死亡之地。” “主人,不要灰心。当年御天衡就是采撷魔根,将其融入体内,魔力爆棚,才冲破锁魔渊结界,成为第五之王。我已找到如何与魔根融合之法!” 傲锋再向魔树进发,还是那种撕裂掏空的感觉,心情却完全不一样,上次是无比的绝望,而这次是心生希望。他艰难接近魔树,将指尖放置在根须上探索,果然找到那种脉动的感觉。 魔树也感到大难临头,艰难地舒展枝叶,发出无奈的抗议。这一刻傲锋忽然心生不忍。七彩道:“主人,此树得天地之精华,不会真正死去,待时光流转,它又会慢慢长出新根。” 傲锋暗自祷告,“魔树啊魔树,我本不愿伤你,但被形势所迫,生死抉择,只能采你的根须。如日后有缘,我定会加倍奉还,以赎今日罪孽!” 完毕,他的手指用力,情形和前次相似,剩余部分从地下脱出,蜷缩成龙形有根须。 “主人,你刺破丹田,将魔根置于其上,这魔物嗜血生根,过程相当痛苦,您一定要忍住!” 傲锋毫不犹豫,指甲刺破丹田,魔根嗅到血腥,象虫子一样飞速爬过来,吸附在丹田之上。它的光芒亮丽,吸吮血液,然后象蚂蟥一样钻进伤口,消失在傲锋腹中。 看到这一幕,他张口结舌,不知所措。忽然,剧痛从下腹传来,接着白色的光芒顺着血脉游走,传遍全身。身体中仿佛有无数个钻头挺进,痛彻心菲,浑身冷汗如雨下,接着疼痛又扩散至全身,如同万针齐扎,每一个毛孔都不放过。 他咬牙挺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七彩由衷感慨道:“主人真是一条铁汉。这好比是将身体切成无数块再重新组合起来,其中的痛苦令多少魔神却步,您却在谈笑间不皱眉头挺过来了。” 一炷香的时间,疼痛慢慢消失。傲锋打坐,五心向天,他感觉魔力四面八方汇聚,通过无形的根须汇聚于丹田,力量爆棚,如火山喷发,无法压制。 “主人,务必稳住丹田,您要突破魔将中阶了!” 一股黑光伴随着强力外泄,石洞为之震颤,傲锋的内息慢慢平静下来。露晨从梦中惊醒,依稀看见傲锋,她猛扑去抱住他,声泪俱下,“我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告慰许久,两人分开。“当务之急,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雨晨的心情又回归暗淡,“那个魔将在洞口下了封印,而且石室已经塌了,我们怎么逃出去?” 傲锋望着洞口的寒冰封印,蹲稳身形,他的魔形脱出,威武的癞蛤蟆昂首挺立,露晨看见他的魔形,又震惊又兴奋,目不转睛等待将要发生的一切。 七彩猜到他的意图,郑重道:“主人,您想清楚了,他的属性和您相克,这样做有很大的风险!” 傲锋不理会,运足功力,“吞天”技能全开,狭窄的空间内气流飞卷,寒冰化为碎屑被他吞进。他的魔形鼓涨,好像随时要爆炸。傲锋发出一声震天哇鸣,接着气息狂吐,灼热的蒸气伴随火焰如炮弹出膛,无坚不摧,击穿石壁,开出一条倾斜的天井,露出天空。 “以相克的属性形成暴击,有胆识,好想法!” 露晨忽然抱住傲锋,紧贴他的脸颊,“蒙君抬爱,露晨定不负君!” 傲锋完全摸不着头脑,生死未卜,怎么成了海誓山盟表白的场景。七彩冷然道:“魔形是魔人最私密的东西,你这样做无疑等同在姑娘面前裸奔,人家不以身相许才怪呢?” 入夜,天空乌云堆积,似山雨欲来。城西一处小院平静如常,一点灯火,微光摇曳。忽然人影一闪进了小院,小扣柴门,屋中主人姗姗而来。 开门后,四目相对,空气顿时凝固了。两人不语,一前一后进了内室。 进屋后,至阳猛然抱住傲锋,“好兄弟,原来你没死!为兄心如刀割,夜不能寐,你如今安全回来,真是太好了!” 两人落座,至阳目光灼灼,“术将说你们遭遇魔殿坍塌,被埋其中,到底是怎么脱险的?” 傲锋并不正面回答,而是转开话题,“我只想向大哥了解任务的细节,因为危险还没有过去!” 至阳摇头,“任务失败了,连龙神都受到牵连。”他猛然拉开内室的帘子,里面香烟袅袅,供着一个灵位,“我得知你死去的消息,日日超度,追悔莫及,别再管什么任务了,我不想你再遇到危险……” 三更,夜色更浓,无望城北,断河之畔耸立着一座城堡,全是黑石砌成,墙高数丈,再引断河水成护城河,真是固若金汤。这就是囚禁有罪魔人之地,名黑堡。 高墙之上,成群侍卫巡逻值守,水面泛起涟漪,一人警觉,大声呵斥,同伴笑道:“老惊,你还是一惊一乍的,小鱼泛起的浪花都能让你象诈尸一样狂叫半天。” 两人斗了几句嘴,又恢复平静。 牢房之内,极术正闭目养神,忽然牢门开了,却并未看见人,空气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术将,奉龙神之命,救你出去。” 极术知道这是隐身一类的法术,魔天营卧虎藏龙,他并不惊奇。“可是龙神说过,他会迂回运作,等魔王气消了,自然会放我出去。” “情况有变,魔王怒火未消,准备押解你至魔宫密室,大刑逼供,到时你若抗不过去,胡言乱语,岂不连累龙神?所以龙神安排你去他的封地暂避一时!” 这时,一张纸条凭空落下,“这是出去的路线,我已给你清理干净,立刻到外围地点汇合。” 极术立刻行动,一路上守卫纷纷睡去,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出了黑堡,越过断河,到达血雨林的边缘地带,他大声喊道,“我已经来了,下来该往哪里去?” “路只有一条,那就是通往地狱的死路……” 287、报仇 - 越神计 - 然染子 傲锋现出身形,用目光盯死极术,“没想到吧!有人从地狱里爬出来,找你索命来了!” 极术先是一惊,继而笑道:“你还真是打不死的蟑螂,竟然逃了出来?要说算账,本将也有一笔账,你竟然用假的魔根欺骗我,害得我被魔王降罪,投入大牢。” “摇尾献媚,结果适得其反,你活该!今夜,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之后,我们的账就清了!” 极术闻言狂笑,“小小魔兵,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向本将寻仇,今天就教教你‘死’是怎么写的?” 他强大的魔力外泄,极寒气息笼罩,方圆百丈瞬时冰封,他的掌心凝成一把硕大的魔刀。傲锋同样魔力全开,毒雾弥漫,周围万物凋零,一片死寂,他手中森绿的长剑,剑芒闪闪,气势上不输分毫。 极术吃了一惊,“竟然达了到魔将中阶的修为,你隐藏够深的。你一定得到了魔根助力,擒住你献给魔王,就能洗清我的罪过。” 傲锋一荡剑,“那你还等什么?凭一张利嘴就能胜我吗?” 极术再狂笑,“魔将中阶又怎么?照样将你碾成齑粉!” 他魔刀狂斩,力量摧枯拉朽,将傲锋震退十余丈,在冰上铲出一道沟槽。极术指尖轻捻,平地生出无数冰刺,傲锋跃身而起才躲过。 他凌空吐出一道强劲的火柱,烈焰飞卷,炙热扑面,极术一展刀锋,一道冰柱喷出,与火焰对撞,惊天巨响,雾气弥漫。 “属性克制,力量碾压,你凭什么和我斗?” 话音未落,雾气中一道绿光直刺面门,极术以魔刀格档,将其震退。“想靠雾气掩护偷袭我,尽耍小聪明。”他双臂一振,极寒气息扩散,雾气化为飞雪纷纷消散。 忽然,他的四周出现十几个傲锋,手持长剑,飞扑过来。极术魔刀一挥,寒气四射,幻象如气泡被吹散。 他横刀招架,金戈声响,火星四溅。“在我有寒冰世界,我能感知你所有的去向,隐身和幻象根本无法奏效!” 傲锋现出身形,长剑与魔刀铰杀较力,步步后退。他忽然吐出一把利剑,直射极术面门,极术喷出一把冰剑,与其对撞碎成数截。 “真想封住你这张讨厌的臭嘴!” 极术得意道:“黔驴技穷,恼羞成怒了!本将就喜欢看你绝望的样子!” 他以强力将傲锋震退,魔刀一展,无数冰箭齐射,密如飞蝗,傲锋冰凰一展,将冰箭吸收。 “还有这样的好宝贝,一会也是本将囊中之物!” 他忽然觉得周围气息一滞,好像什么东西挤压过来,他挥刀一展,一股毒雾喷出。 “竟然使无形之毒,花样真不少!”极术运功,至寒之气向外扩散,周围出现无数的气泡,大小不一,颜色各异,都冻成冰花,他魔刀一挥,碎成雪花飘散。 “我又破了你的毒术,还有什么伎俩?”他得意长笑,忽然气息一滞,戛然而止。 傲锋冷然回应,“你是破了我的无形之毒,可是毒气早已弥漫在空气中,你的臭嘴说得越多,就吸入越多毒气。现在是不是很不爽啊?” 极术面色泛起灰绿之气,他从牙缝里崩出几个字,“你别得意!”然后周身白光闪耀,毒气被压缩到左掌,成为漆黑颜色。他魔刀一挥,左掌落地,之后断腕重生,长出新的手掌。 傲锋吃了一惊,七彩说道:“主人,此法和您的‘魔解’异曲同工。此人真的很强,要不先撤吧?” “本蛤的字典里没有‘临阵脱逃’这几个字!” 极术的嘴巴还在喋喋不休,“既然你如此高看本将,我也只好拿出绝招招待你了!” 他强大的魔力外泄,压抑和窒息形成绝望空间。地面上无数雪白绳索飞出,如万蛇齐动。傲锋一看不妙,展冰火双翼飞起,谁知四面八方,无数白索齐飞,将他牢牢缚住。 “我的‘绝寒空间’你是逃不掉的!” 两人开始比拼魔力,傲锋的赤焰和毒液反复侵蚀白索,来回拉锯,从空中到地面,慢慢被压制。 “没想到你的魔力衰减如此之快,我还想再多享受一会你绝望的眼神!”极术一边狞笑,一边生出更多白索,将傲锋捆得象个蚕茧。 “我的魔力是衰弱了,可它派上别的用场!”傲锋说着,念动咒语,周围的空间生出无数漆黑的绳索将极术捆住,他魔力不济,白索烟消云散。 “这是什么东西?”极术一边绝望挣扎一边嚎叫。 “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早在此处设下缚魔阵法,你当我四处逃走,其实是将魔力灌注阵法。” “你也是魔,为什么能逃离阵法?” “你不是以魔力强大自傲吗?我此时几乎魔力耗尽,所以就被魔阵无视了!” “你好卑鄙好狡猾!”极术疯狂挣扎,被魔阵越缚越紧,最后绝望哀求:“请你饶了我吧!我绝对会保守魔根的秘密,而且我会从你眼前永远消失!” “你是必须消失,因为有你在,我就无法在无望城立足!”傲锋说着,现出魔形,癞蛤蟆巍然而坐,藐视一切。极术猜到他的意图,绝望哀嚎,尖利的声响撕裂夜空。 傲锋凝聚剩余魔力,将“吞天”运到极致,漆黑的漩涡如龙卷风狂扫,魔阵崩裂,极术的身躯被吞噬。 “恭喜主人,您的‘吞天’升至7阶,可无视属性,攫取魔力。” 傲锋身体剧烈颤抖,强大的魔力在他体内冲撞。丹田之处,魔根光芒闪耀,好像要破体而出。 “主人,您的魔力急剧膨胀,已突破魔将高阶,赶紧稳住气息,悬崖勒马,否则气刚破穴,功力尽失。” 魔根之光慢慢收敛熄灭,一切恢复平静。 “真吓死我了!这魔根真是好东西,它吸收了多余的魔力,才没让你走火入魔。您以后别乱吞东西了,多危险!” “你刚才说的‘气刚破穴’是什么意思?” “就是体内的魔力超过所能承受的极限,丹田破裂,无法再容纳魔力,就成了废人一个!” 回想起刚才如火山爆发的魔力,傲锋真有些后怕。 “还有一个坏消息。您已升至魔将高阶,‘尘隐’无法完全隐藏强大魔力,您得向主管报告升将的消息了。” 翌日晨,傲锋来到歃血盟总部,第一件事就向主管报告,自己经历魔宫探索任务,连番血战,已升至魔将初阶。 消息传开,众人又惊叹又羡慕,傻小子入行时间不长,死里逃生,因祸得福,幸运至极。消息传开,绝神大悦,不到半年,麾下升将两人,歃血盟威名大震,于是择良辰吉日,举办隆重升将仪式。 形式与上次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是换了主角。傲锋在台上享受荣光,绝神慷慨激昂,大加赞赏。与他近距离接触,绝神面白微须,仪表堂堂,说话声如洪钟,相当有感染力。 说到情真处,他拍击傲锋肩膀,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而傲锋被万众瞩目,如芒刺在身,又被人轮番夸奖,肉麻至极,抓耳挠腮,小手无处安放。 好容易熬到尴尬仪式结束,宴席开始,众人举杯豪饮,醉倒一片。 傲锋假装酒醉,瘫软在椅子上躲清闲,偷眼看绝神牛饮,凡敬酒来者不拒,豪气冲天,海量如神。 这时,有人凑过来,轻轻摩挲他的肩膀,耳边燕语莺声,温柔呢喃,“锋哥,你真的醉了吗?” 傲锋回头,看见露晨绯红的脸庞,他忍不住用手轻抚,顺势穿过她柔顺的秀发。 “我心里最初忐忑不安,我怕术将还要找我们的麻烦。前日得到消息,术将已畏罪潜逃,无影无踪,估计不敢再回无望城!” 傲锋一扳她的肩膀,露晨顺势仰躺在他的怀里,“这日是我升将的大日子,提这些无聊事干什么?” 他俯下身,无限接近那娇艳的红唇,露晨赶紧躲开,跃身而起,“锋哥,你真喝醉了,大庭广众,怎能不顾廉耻?” 他还想故伎重施,拥美人入怀,露晨再次躲开。傲锋有些失望,“为魔为煞,肆意妄为,怎么还如此矫情?煞风景了!”他重新微合双目,舒服地缩进椅子中。 露晨又凑到耳边,吐气如兰,气息醉人,“锋哥别生气,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但不在这里……” 入夜微凉,城中一片寂静。一个小院中雕花门轻启,一个人影蹑手蹑脚走出来。街上空无一人,偶有几声犬吠,很快又恢复寂静。 “主人,七彩声明,就在刚才,我已经完全启动休眠模式,所以那些男盗女娼的苟且之事,我完全没有看见!” “小丫头懂什么?那叫两情相悦,鱼水之欢!” “肉麻!恶心!再次声明,您已不是七彩心目那个纯洁青涩的少年,如今就是一个大淫虫大混蛋!” 傲锋不再和她斗嘴,细细回味那枕边的温香,销魂蚀骨,温柔缠绵,瞬间被送上快乐的云巅天堂。 正在这时,一道黑色流光划过,傲锋眼疾手快,一把握在手中,张开手掌,那光芒在手中消散,化为一张纸笺。傲锋看完,脸色凝重。 “主人,是什么人发来信息?” “本蛤已猜到是谁了……” 288、紫云之巅 - 越神计 - 然染子 高岗之上,有一人卓然而立,他仰头望月,衣角随风飘舞。傲锋到来,那人并未回头,只给他一个修长的背影。 “你似乎并不吃惊,看来已经猜到我是谁了?” 傲锋道:“绝神深夜召见,想必不是为了玩猜猜猜的游戏吧!” 奇绝转身,上下打量他,“不卑不亢,气度非凡,是本神眼中的汉子。只是你好像隐瞒了什么事情?” 傲锋并不正面回答,只说道:“属下对绝神万分崇敬,无比忠心,这一点毋庸置疑!” 绝神一笑,“你这么说,倒是我多疑了。人都是有秘密的,本神也不例外。那时升将仪式,你魔力爆棚,分明已达魔将高阶境界,为什么要用法术隐藏?” “借您之言,这就是我的小秘密。如果绝神要以此降罪,属下甘愿领受!” “本神并非小肚鸡肠,我希望我的麾下兵强马壮,人才济济,共同为吾王分忧。我看得出,你是目前歃血盟乃至魔天营最强之人,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傲锋毫不犹豫点头答应。奇绝继续说道:“赤潮过去已经20年了,兽王在紫云峰蛰伏不动,我们不了解它的信息,它的恢复情况,魔力等级等等,魔王下令,要摸清所有信息。” 他说着目光灼灼,直视傲锋,“本神已接下任务,目的地紫云峰之巅,我需要一人掩护我的行动,你可愿随我一同前往。” 傲锋拱手,“属下愿听绝神差遣!” “你答应的太草率了!紫云峰遍布神级魔兽,危机重重,而且我们可能要直面兽王,它一招就能将你秒杀,连本神都没把握全身而退。所以你衡量轻重,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向险而行,置于死地而后生,属下早已司空见惯。而且我可以肯定,我能给您提供最坚实最可靠的掩护!” 奇绝大笑,“好小子,气势尚可,但愿别说大话,先跟上我的脚步再说!” “何时出发?” “现在!”绝神说完,一声欢快的长啸,飞身而起,眨眼在数十丈之处,傲锋紧紧跟随,长风呼啸,冰凰的衣摆发出猎猎之声。 “主人,你太意气用事了!紫云峰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粉身碎骨,有去无回了!” “只有历经血与火的磨砺,生死瞬间,身临绝境,才能不断获得突破!” 七彩埋怨道:“先别说豪言壮语,小心应对,千万别死了!” 一阵疾驰,很快到紫云峰山脚下,和上次情形相似,山腰之上紫云缭绕,不时传来兽吼之声,震人心魄。 “绝神,您的计划是什么?” 奇绝亮出龙骨戟,“还要什么计划?杀入杀出,简单明了!”他神情无比豪迈,傲锋心生敬畏,此人高傲、豁达,象圣洁之高峰,无法触及。 正感慨之时,奇绝已电射而出,化一道银色流光,在一群魔兽中撕开裂口,强力掠过,血肉横飞,真是简单粗暴,用实力碾压。 傲锋也不示弱,一展冰火之翼,从绝神头顶掠过,顺势将阻拦的血翼雕、犬首鹰斩杀,血雨飞洒,哀鸣之声此起彼伏。 奇绝长笑,“你又给我惊喜!如此甚好,陆空并进,节省不少时间!” 两人一路斩杀,很快来到山腰。紫云如团团迷雾,阻住前行之路。绝神放缓脚步,招呼傲锋落回地面。 “这里已是高阶魔兽的领地,要万分小心。你只负责袭扰,优先自保,由我将其击杀击退。” 傲锋点头,这人并非一味蛮干,重要时刻头脑相当清醒,肯定是历经千锤百炼,无数恶战,才如此淡定,思维如此缜密。 奇绝面色一凛,发出警告,“来了!”他的龙骨戟发出森白的光芒,极寒气息外泄,紫云被冻成紫雪纷纷飘散。这气场,直接将魔力冻结,极术的属性简直弱爆了,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傲锋有冰凰护体,只感到阵阵深寒袭来。绝神见他并未受到影响,点头赞许。忽然,传来一声震天兽吼,撕裂耳鼓,一只巨型幽冥熊,全身漆黑,连瞳孔都是墨色。它高三丈余,如铁塔一样挺立。 奇绝一声长啸,身形同样暴涨,与熊比肩,他长戟一挥,与熊的利爪对撞,强力外泄,将熊逼退三丈。傲锋暗自咋舌,真是惊天动地,力拔山兮。 傲锋祭出几只血翼雕幻像,凌空俯冲,同时他隐去身形。幽冥熊被雕袭扰,巨掌狂挥,将幻象扫成尘烟。与此同时,一剑飞刺,正中熊口,巨熊怒吼,将剑嚼成碎屑。 傲锋急忙后退,熊挥利爪追击。绝神长戟横扫,幽冥熊一路翻滚,掉下山崖。 “你使幻象、用毒、隐身,这些看似花哨,但真正遭遇强敌,生死之战,都是浮云,只有力量是王道。所以你的修行需要纠偏。” 傲锋点头,心里却不服气,七彩也说道:“别听他的,我给您设计的修行之路是最完美最有效的!” 再向前,一只铁翼鲲鹏低空翱翔,连续扑翅,翼斩撕裂紫云,从天而降,在山石上开出几道沟槽。傲锋展翅飞起,长剑暴涨数丈,迎面痛击。 天空紫云翻涌,鲲鹏挥动铁翼俯冲追击。忽然地面一道亮丽的白光升起,穿云破雾,击中鲲鹏下腹,大鸟一声哀鸣,像纸鸢一样坠入山谷。 奇绝点赞,“就这样,配合天衣无缝!” 再向前,又击败几只魔兽,地势高陡,已至紫云之上,山顶依稀可见。那里山石呈赤色,好似被烈火反复焚烧,上面布满无数裂痕,分不清是爪印还是利器划痕,线条纵横交叉,形成很多怪异的图案。 奇绝神情紧张,示意傲锋低伏身体。两人隐于巨石后面,悄悄观察。 “前面就是兽王的领地,其他魔兽避之三舍。这上面的痕迹都是兽王与人兽博斗留下的见证。你跟随我,隐身前行,万分小心!” 刚才还说隐身是花哨的伎俩,现在又催促他使用,看来绝神心里也是高度紧张。 山顶之上,是一个较为平坦的广阔平台,尽头是一个深深的洞穴。未曾临近,就感到那种压抑的令人窒息的魔力扑面而来。不用说,这就是兽王的老巢了。 奇绝继续向前,直至洞口,隐于石后,向里观察。兽王紫鳞魔龙巨大的身躯蜷缩在洞中,洞穴深处,还有更深的洞穴,里面紫雾喷涌,整个魔洞就像桑拿室,兽王沐浴雾气,鳞甲张开,兽眼微合,似在长眠。 “兽王吸收紫色魔气,可以疗伤,可以提升魔力。看它的灵形,依然处于兽王初阶。” 奇绝转头对隐身的傲锋说道:“我要和兽王过上几招,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隐藏,如有意外,展翅飞去,不要管我!” 傲锋现身,“绝神,您不是说是探索任务吗?为什么要惊动兽王?” “只有真刀真枪,才能摸透它真正的实力。再说,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不过上几招,岂不是大大的损失?” 傲锋还想劝解,奇绝笑道:“你放心,本神有自知之明,我在兽王手下能支撑十招,之后会全力退去,你只管自保无虞!” 傲锋只得后退,隐身于绝壁边缘巨石之后。等他就绪,绝神飞跃而出,龙骨戟接出一道雪白的电光,直射兽王。电光所至,紫鳞纷飞,兽王怒目圆睁,亮如灯炬,它口中喷出逆天烈焰,绝神功力提到极致,周身白色光芒炫目。他长戟直切,一道白光将烈焰切开。 兽王追来,半身探出了洞穴,龙角光芒湛蓝,发出两道强力光柱横扫,奇绝飞速移位闪避,同时长戟光芒暴涨,又击中兽王身躯。 兽王狂怒,一声龙啸,响彻云霄,声波化为狂风席卷。同时利爪一挥,在平台上开出几道新沟槽。奇绝凭借凌厉的身法,边战边退。傲锋当然明了他的战术,十招过后,退至悬崖边缘,顺势逃逸。 这时,兽王巨尾横扫,毁天灭地之势。奇绝却不躲闪,以戟招架,后退十余丈,竟阻住横扫之势。傲锋咋舌,绝神果然以力见长,竟能与兽王一较高下。他也明白,接下此招,任务已经圆满,该撤退了。 他急忙向奇绝靠拢。忽然两道金光左右夹击,直袭奇绝后背。他此时正与兽王之尾较力,根本无暇顾及。千钧一发之际,傲锋出手,两只巨化的长剑飞刺,阻住金毛狮进攻,只是对方力量强劲,长剑寸断,傲锋被震退几丈,与奇绝靠背而立。 “原来这两只守护兽也在这里!”奇绝也吃了一惊,赤潮一战,知根知底,自已独战两兽,胜券在握,可如今面对的是兽王,形势急转,无力回天了。 他大声催促,“你火速飞行离开,剩下的由本神应对。” 傲锋未动,两只金毛狮呈掎角之势步步逼近。这边兽王的下腮变得火红,正在孕育惊天大招。 “兽王的灭世大招‘焚天’马上来到,本神都没把握抵挡,我掩护你离开,否则玉石俱焚,连个渣渣都不剩了。” 傲锋还是未动,他目光悠长,头脑飞快思索,“绝神,我有一个大胆的计划……” 289、成神之后 - 越神计 - 然染子 “你我调换位置,由我挡住兽王大招。你则全力击溃两狮,我们全身而退。” “兽王大招,毁天灭地,吾王都有所忌惮,你怎么可能挡住?到时逆天洪流倾泻,你我都化成灰烬!” “我知道这个很难,但请相信我,你的背后,我会保护好的!” 奇绝目光闪耀,也在飞速思考权衡。此时,兽王火红之腮已至极限,巨嘴张开,逆天烈焰喷涌而来,与此同时,两人飞身跃起,移形换位,并脱离巨尾之力。 傲锋直面烈焰,如几丈高的巨浪袭来,炙热之气,熔化万物。奇绝已将功力提至十二成,周身光芒雪亮,形成至寒的空间保护两人。 傲锋出手,冰凰飞出,化为红白相间的长剑,生生将烈焰之海劈开。只坚持了数秒钟,冰凰力竭,化作原形落于尘埃。所余烈焰扑天盖地,迎面而来。 傲锋忽然现出魔形,蛤蟆顶天立地,气吐山河,狂潮般的烈焰被它吸净。 这边奇绝也出手,龙骨戟撗扫,两道强力的弧光将金毛狮逼退,接着肋生两臂,巨拳重击,两狮跌落悬崖。 “哈哈,老招数还能解决大问题!” 兽王大招过后,又发出惊天龙啸,狂风席卷,两人顺势跃下山峰,傲锋接住奇绝,一展双翼,在紫雾中翱翔。 “好小子,兽王的魔焰都敢吞,不怕爆掉吗!” 两人落回地面,傲锋身形踉跄,赶紧打坐运功。他的身体剧烈颤抖,丹田处忽明忽暗,全身的青筋血管鼓涨,好像随时要爆裂。 奇绝双掌贴于他的后背,渡入几重魔力,助他稳住丹田之气。许久,傲锋的气息平静下来,接着全身五色光芒向头顶汇聚,形成亮丽的光环。 “利用兽王魔焰,连破两道玄关,直达神域,真是闻所未闻的奇迹。” 傲锋向他施礼,“感谢绝神关键时刻,助我一臂之力,才能功成!” 奇绝还礼,“不必客气!你已达神域,你我平级,我理应称你‘锋神’。我会禀告魔王,为你加冕封地,共同辅佐吾王!” “我有我的苦衷,我现在不想封神,还请绝神为我保守诸多秘密!” “既然如此,我就不强人所难了!今日一战,生死之谊,日后若需我相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看见冰凰有多处损伤,点头称赞,“如此神物,世间极品,刚才一战已超出它的极限,难免有损伤。你找管事,拿我的牌子去巧灵阁,那里有最好的工匠,它会恢复如新的。” 和绝神一别,傲锋有些小得意,一战封神,出乎意料。七彩说道:“主人,凭‘尘隐’之术,只能隐藏至魔将高阶,即便如此,您成长之快,引人注目,想低调都不行了。” 于是消息传开,歃血盟门庭若市,取经拜访者络绎不绝,傲锋俨然明星代言人,前呼后拥,众星捧月。期间,他与露晨的恋情曝光,一度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让他好烦恼。 熬过半月,热度降低,又可以组队接任务猎杀魔兽。傲锋与至阳、露晨组成固定队伍,猎杀高等级魔兽,收入颇丰。傲锋换了大院子,还买了仆人坐骑,俨然富贵人家。 其间露晨也升将成功,春风得意一时。 七彩不屑一顾,“就你那个弱智女友还有那个草包大哥,要不沾您的光,能混得如此风光?” 傲锋训斥她,“人要有风骨,不能忘本,这是本蛤的处事原则!” “切,搞得跟圣人似的!”七彩回怼他。 过了一阵子平静时光,财富和名望增长了,修为却停滞不前,好像进入瓶颈期。傲锋有些灰心,七彩说道:“主人,你几年就走过了其他魔人几百年要走的路,太快了难免不扎实。现在正处于充实期,千万莫要松懈。” 这日,与露晨幽会,鸳鸯戏水,情浓密意。归来时星光奕奕,更深露重。七彩忽然提醒他,“主人,有人跟踪!” 傲锋不以为然,“就是蹩脚的身手,八成是觊觎本蛤钱财,不必在意!” 回到府中,洗漱休息,竟然无眠。其实他不但发现跟踪的眼线,在院子周围也发现很多隐密的眼睛,悄悄窥探,如同芒刺在身。 “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仔细盘点,对外自己已是魔将高阶,歃血盟当红小生,绝神座上之宾,有这棵大树罩着,谁敢找自己的麻烦? 忽然,屋顶一声轻微响动,如鼠窜蛇行之声,伴随着淡淡的魔力。傲锋弹跳而起,瞬移至外面,一个身影电射而去,直奔城外血雨林。 眨眼间,傲锋追上黑影,扼住他的咽喉,那人魔力弱小,应该在魔将之下。 “锋将手下留情,小人只是一个信使!” 傲锋松手,那人喘匀气息,递上一张草图,上面标注两个位置。“我主人正在血雨林恭候您的大驾!为表诚意,他已经请您的两个朋友先去了!” 傲锋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怒目圆睁,魔力外泄,要动杀机。那人赶紧说:“小人命贱,不值得您动手。提醒一下,我主人脾气不好,若您去晚了,您朋友的状况就难料了!” 傲锋不再和他纠缠,一展冰火双翼,低空滑翔,眨眼到血雨林上空。七彩提醒他:“主人,前面就是标注的第一个位置,小心圈套!” 他立刻释放几只黑鸦幻像,四处飞去,然后盘旋几圈降落。有一人俯卧在水泽之中,一动不动。 傲锋飞扑过去,把他抱在怀中,大声呼唤,至阳遍体鳞伤,气息全无。 七彩叹道:“被人一顿群殴,快小命呜呼了!” 傲锋盘膝而坐,功力提到极致,向他渡入九重魔力,两人被浓浓的黑气包围。 “主人,您是魔力大甩卖吗?再这样下去您的神级都要保不住了!” 这时,至阳吐出一口黑血,悠悠醒来,“发生了什么?我在家中莫明被人围攻?” “没时间解释了,我还要去救人!” 至阳挣扎站起,“带上我,我还能战,一定要出了这口窝囊气!” 两人即刻出发,入血雨林深处,远远看见露晨被绑在树上,傲锋飞身上前,几个黑影凌空飞扑,他祭出幻像迎击,真身快如闪电,将几人击杀。 “龙神,我已经来了,请现身吧!” 空气中传来一个阴森的声音,“原来还隐藏了实力,真是让我意外!当然,我也有意外的礼物送给你!” 话声未落,身旁的至阳忽然出手,魔刀刺穿了傲锋胸膛。 那一刻场面如死般寂静,至阳冷然抽回刀,傲锋的身体忽然化为尘烟消散,旁边响起一声叹息:“大哥,果然是你!” 至阳大惊,“怎么是幻像?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最初的疑问是你升将之后,风平浪静,未掀起一丝风波。之后我在魔宫遇危,差点被灭口,那时候我就基本断定,广陵堂很可能已经知道培元丹的秘密泄露了。” “既然明知是苦肉计,为什么还要救我?” “那怕有一点点机会,我都希望自己是错的!” 接着是短暂的沉默,傲锋继续说道:“再后来,我升将,露晨升将,广陵堂依然按兵不动,我知道他们忌惮绝神的威望。今天你们敢动我,想必是另一个秘密也泄露了。” “你很聪明!露晨那个贱人原是我安插的眼线,你在魔宫融合魔根时,她假装睡着,其实每一个细节尽收眼底。她害怕成为弃子,为了保命,第一时间将此秘密告知本神。你日渐强大,其实一直在监控之中。本来想在枕边神不知鬼不觉除掉你,谁知这个贱人动了真情,再三拒绝,本神只好亲自出马了!” 傲锋望向露晨,满身是血,秀发低垂,早失去知觉。他急怒攻心,魔力释放,五色光芒汇聚,无形的气场外泄,冰凰迎风,猎猎生响。 “原来你已突破神域,看来魔根真是好东西,杀了你,它就是我的了!” 头顶忽然墨云翻卷,黑暗的结界展开,无数漆黑的影剑从天而降。尘土飞扬,大地被戳得百孔千疮。索龙展开漆黑双翅,持一把擎天巨剑杀到,泰山压顶,气势骇人。 傲锋持剑招架,惊天巨响,被震出十丈之外,一排大树被齐腰铲断。 “主人,这人已接近魔神中阶,非常厉害,出全力了!” 傲锋的功力运至十二重,毒雾弥漫,无数气泡漫天飞舞。索龙黑翅荡起超强飓风,顷刻消散。 他隐去身形,在索龙身边快速移位,寻找战机。索龙魔剑拉出一个巨型电弧,暗黑的结界中无数闪电与之呼应,织成密密的电网,傲锋瞬间显形。 索龙长笑,“唐唐魔神,竟依靠这种小把戏,本神高看你了!” 结界中忽然生出无数巨掌,左右拍击,傲锋下上翻飞,就像躲避的蚊虫。 “在我的魔域之中,我就是最强的魔神,你根本无法胜我!” 傲锋一边躲闪,一边以剑斩击,魔手无穷无尽,紧追不舍。 他变招,气息吞吐,喷出逆天火焰,魔手燃起熊熊烈火化为灰烬。 “竟然是‘魔焰’技能,挺能干的!” 结界中忽然爆炸,黑色尖刺纷飞,象长了眼睛,追击傲锋,他只得开足火力,身形如电躲避。 “主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的阶高,还掌握魔域绝杀之法,只能冒险比拼魔力!但愿魔根能帮上忙!” 傲锋电射而去,与索龙咫尺之遥,两人兵器铰杀在一起,同时左掌互击,紧紧粘贴在一起。 “竟敢与本神拼魔力,真是不知死活!” 两人疯狂输出魔力,一波波强力向外扩散。傲锋丹田之处亮如灯炬,好像随时要爆炸。 “想吸我的魔力?可惜你弱了,属性又不合,根本无法消受!” 两人魔力狂泄,脸上渗出豆大的汗水,一盏茶的时间,魔域消散,坠落尘埃。 索龙目眦欲裂,凝最后的魔力猛然输出,傲锋被震飞几丈外,无法动弹。 索龙大喜,呼喊至阳,“去,给他最后一击!” 至阳狞笑,步步逼近,他脚尖一挑,傲锋之剑飞出,刺穿索龙胸膛…… 290、烟花 - 越神计 - 然染子 变故来的太突然,索龙张口结舌。他忍受锥心之痛,强运魔功护住心脉,怎奈魔力将尽,很快剧毒蚀心,只剩一丝气息。 “为什么?”他眼中星光消逝前,吐出这三个字。 “我也改变主意了,魔根是我的!”至阳笑道。 他靠近傲锋,微笑道:“兄弟,这个很疼,你忍着点!” 傲锋叹道:“既然兄弟一场,给我个痛快!” “你还不能死,弑神的黑锅总要有人背吧!” 他拿出一把小刀,在傲锋丹田处划开,小心翼翼摘下魔根,放置在锦盒内。傲锋怒目圆睁,却无法动弹。 至阳掌心发出淡蓝的光芒,傲锋丹田的伤口慢慢愈合。 “小心你的言行,你闭嘴,小丫头就能活。当然,我会在你死之后再融合魔根,不会给你翻盘的机会!搞这么大动静,魔王的禁卫军很快就到了。” 至阳带着露晨离开。七彩焦急万分,“主人,没想到这个草包如此心机深沉,赶紧想法子脱身!” 傲锋挣扎想坐起,怎奈魔力耗尽,又失了魔根,还是无法动弹。这时几道人影电射而至…… 魔宫密室,灯火昏暗,傲锋在监牢的角落里打坐。他戴着漆黑的脚镣手铐,阻住了魔力流转,无法运功,更无法挣脱。 脑海中忽然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哪里来的野小子,竟能和我意念相通?真是稀奇?” 傲锋四处张望,透过牢房的栅栏,外面幽深黑暗,根本不见人迹。 “你是何方高人?请告诉我怎么才能挣脱这镣铐?” “这里面有超强的封印,自己是挣脱不开的。否则,我早就逃走了!” 傲锋还想提问题,那人似乎厌倦了,再无声息。 傲锋只好静心打坐,三花聚顶,内息九转,魔力慢慢恢复。 “主人,你将事情如实叙述,将至阳这个大坏蛋供出,或许就能脱罪了!” 傲锋摇头,“他肯定矢口否认,再找不到魔根,我的说辞就更苍白无力了。何况……” 他欲言又止,七彩嫉意升腾,“您还为她着想?一次不忠,终生不用,如此心慈手软,您迟早毁在女人手里!” 又争执几句,重新恢复死一般的沉寂。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奇绝阔步而来,身后跟着两名禁卫军。 有人打开牢门,搬开椅子,绝神四平八稳坐定。他目光如电,仿佛要刺穿傲锋心灵,“原本以为你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想委以重任,谁知你却将本该献于吾王的魔根据为己有,还犯下弑神重罪,你有什么辩解的?” 傲锋与他对视,一言不发。 “本神向吾王毛遂自荐,归劝你交出魔根,减轻罪孽,或许吾王能网开一面,留你一条活路!” 傲锋一笑,“我这个人很固执,认定是自己的东西就不会交给别人!” 绝神面色阴沉,目光逼视他,“你想好了,为了一件身外之物,身入囹圄,再丢了性命,不值得!” “在下的生死,不劳绝神挂心!” 奇绝站起身,目光聚为一线,显然怒火已到极点,“我看在你是我麾下的情面,想给你留一条生路,既然你如此固执,歃血盟再无傲锋其人,本神仁至义尽,你好自为之!” “什么歃血盟?本人不稀罕!只是绝神您白跑一趟,寸功未立,还是想想如何多说好话,求得魔王原谅吧!” 他出言讥讽。奇绝勃然大怒,一掌击碎椅子,魔力外泄。身后之人瑟瑟发抖,连忙哀求,“绝神息怒,别和这将死之人计较!” 奇绝压住怒火,拂袖而去。 又恢复了寂静,七彩迷惑问道:“主人,本来是根救命稻草,您为何要激怒他?” 奇绝微笑不语,脑海中那个声音又响起,“小子,双簧演的不错啊!只是我刚刚为你卜了一卦,今夜大限,你难逃一死!” “不劳挂心,我相信绝境之中必有奇迹发生!” 正在这时,脚下衰草之中稀疏作响,一只雪白的甲壳虫爬了出来,它顶着两只大螯,威风凛凛。爬到脚踝处,大螯一剪,脚镣应声脱落。 傲锋并不意外,看着虫子剪掉手铐脚镣,然后化为烟尘散去。他伸了个懒腰,“好了,该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了!” 他隐身出发,牢房里空空荡荡,看来这绝地密室,如不是重犯,是难有此待遇的。顺着阶梯而上,并未见看守之人。尽头的门半开着,依稀看到天边的星光。 傲锋想去开门,却被无形的屏障阻挡,紧接着一支啸箭腾空而起,在天空炸裂,如烟花消散。 “不好,有结界!”七彩大喊。 傲锋情急之下,挥剑劈斩,裂帛声响,结界被劈开。他冲到外面,正好是魔宫前面的广场,禁卫军四面潮涌而来,天空银翼飞龙排列整齐,盔明甲亮,围得如铁桶一般,入地无门,插翅难逃。 “真是大场面!我喜欢!”傲锋欢快长啸,长剑一挥,毒雾弥漫,同时,拉出一道亮丽的弧光,在禁卫军中撕开扇形的裂口。他飞身遁走,天空箭如飞蝗,阻住他的身形。 “应该再浓一些!”他身形如陀螺般旋转,毒雾更浓,遮蔽视线,很多人经受不住,纷纷倒地。傲锋一看时机来到,他再隐身形,钻入毒雾,准备逃之夭夭。 忽然,身后传来异样的感觉,似乎有危险迫近,又无半点风声,傲锋凭着第六感匆忙招架,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他被迫后退几丈。 那股气息如影随形,无形的刀影从天而降,傲锋的身法快到极至,躲开攻击。 “主人,这人也会隐形,善偷袭,僵持下去十分不利,此人金属性,迫他现身。” 傲锋变抬,疾风漫卷,炙热之气扑面,方圆十丈,形成烈焰包裹的空间。里面出现一个女人,橙黄素甲,婀娜动人,手持两把小号金刀,杀气腾腾。 “妙花螳螂,金属性,刀之利,撕裂万物无声。妙神,惊动您的大驾,真是罪该万死啊!” “哎呀,真是没礼貌,大庭广众,呼唤人家魔形。别以为你的魔域能克制奴家,我已经迫不及待,现在就想把你切成数段。” 她莺声燕语,气息娇柔,可是下手却无比狠毒,快似闪电,刀刀不离要害。 傲锋连连后退,疲于招架。“银样镴枪头,年轻人,奴家有些失望呦!” 她的双刀忽然暴涨,金芒几丈,力量排山倒海。傲锋之剑同样巨化,兵器相交,忽然碎成万段,如暴雨梨花,漫天暗器袭击唐妙。同时在金光的缝隙间,腾身而起,展翅高飞。 忽然,几道流光飞射,正好封住前进的方位。傲锋身形一滞,瞬息间,唐妙杀到,又展开贴身肉搏。 空中传来一个声音,“想金蝉脱壳?有老暮在,此路不通!” 傲锋大笑,“暮神也来了,我真是好大的面子!” 此时此刻,魔宫之中,灯火昏暗,魔王居高临下,隔窗观战。总管肃立一旁。 “吾王,绝神刚刚审完犯人,那人就冲破封印逃走了,您真的没有怀疑吗?” 魔王微笑不语。总管继续说道:“下人禀告,绝神将那人逐出歃血盟,还冲冠一怒,差点将其掌毙当场。属下认为他是故弄玄虚,掩人耳目!” 魔王淡淡道:“绝神忠勇俱佳,有点私心,耍小手段,人之常情,算了,随他去吧!” “可是魔王,如果这人逃了,追查魔根的线索就断了!” “除了魔根,本座更想知道他身上其他秘密,放心,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广场上两人还在鏖战,唐妙也暗自吃惊,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子,竟和神籍的自己杀得难解难分,真是匪夷所思。 她招势一变,身形一分为二,左右夹击,傲锋一剑敌四刀,更处下风。他长剑撗扫拉出一道强劲的弧光,将两影逼退,忽然眼前一花,又变成四道人影。 “主人,此分身之术,相当耗魔力,先避其锋芒!” 傲锋飞身遁走,唐妙四道分身紧追不舍。几道流光,眼花缭乱。莫暮一见情势僵持,魔天弓一抖,一道光墙射出,阻住傲锋去路。四道分身呈扇形杀到。 忽然白影一闪,光芒耀眼,强劲力量将诸多分身逼退,唐妙大招力竭,收了分身,香汗淋漓。 奇绝一展长戟,“妙神退下歇息,我麾下的叛逆,本神要亲手了断!” 唐妙正好找到台阶,“既然给绝神要亲自清理门户,奴家就不凑热闹!” 他盯视傲锋:“没想到你竟能冲破封印逃出来?” “魔根之妙出乎意料吧!” “多说无益,让你见识真正的力量!”奇绝长戟光芒暴涨,条形的光带将傲锋笼罩其中。众人见他一上来就是大招“破龙诀”,生怕殃及池鱼,纷纷后退。 奇绝魔力聚集到极致,一声爆响,如炮弹飞射,先爆出巨大光圈,房倒屋塌,众人被掀翻在地。接光柱携巨力射出,傲锋持剑防御,身形被击飞,随流光射出。 莫暮叹息,众目睽睽,如此放水,可怎么向魔王交代? 忽然,魔宫之巅射出一道黑光,斩断白光,化为巨手将傲锋握在掌心。 “竟然能抵住绝神‘破龙诀’,本座大感惊讶。让我进入你的脑袋,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傲锋想挣脱巨手,根本无济于事。黑光齐齐向他的头顶汇聚,傲锋只好凝聚全部魔力与之抗衡。 头脑中响起七彩的声音:“万分危急,由七彩暂时接管这具身体。‘魔解’九重,粉身碎骨,人肉炸弹,放烟花了!” 傲锋的身体忽然爆裂,血肉横飞,在天空如烟花般飘散…… 291、半城 - 越神计 - 然染子 二十年后,断河之畔,一位少年负手而立,长发迎风,神情踌躇。 “主人,您苦修二十年,已恢复当年的魔神初阶,是您出关,大展身手的时候,为什么您踌躇满志,犹豫不前?” “我盘点以往,被朋友出卖,孤身苦战,最终失败。我忽略了一些重要的资源,那就是钱财、权势、伙伴,这一世我要改变策略。” “您的想法和七彩不谋而合。那我们该往何处去?” “上次一役,与魔王短暂交锋,他强大的魔力,恐怖至极。我们要小心蛰伏,获得成长,有朝一日,与之争锋。我们先游历乡村,找一个落脚之处。” 随即启程,沿断河西行,一路鸟语花香,河边田野,植物开满小花,吐露奇异芬芳。 “主人,这里种植的都是药材!”七彩解释道。 前面一位妇人在河边洗衣,扭头看见傲锋,弃了衣物,扭头逃走。傲锋也吃了一惊,这妇人身材婀娜,却长了一张狼獾之兽脸。 “什么情况?”他脱口问道。 “这人在向魔人进化过程中出了差错,还保留了野兽的某些外形,称为兽人。其实是进化的败笔。” 翻过山坡,地势平坦开阔,其间房屋稀疏分布,是一个村庄。 走进村庄,所见兽人形态各异,有兽脸人身,也有人身兽脸,长尾立耳,也随处可见。 “您看看,如果当时不是七彩指点您进化,您现在就是一张蛤蟆脸,多难看啊!”七彩调侃道。 至村庄中心地带,传来一阵喧闹声,原来是两拨人正在对峙,一边是几名素甲黑身人,神情傲慢,趾高气扬。另一边众多兽人情绪激动,不知为什么事情愤慨不已。 为首一名兽人,虎背熊腰,一张白虎脸,与对方争执,“你们一再压低药材价格,我们连粮食都买不起了。所以这一次不涨价绝不卖药材!” 对方首领冷哼,“一群卑贱的兽人,若不是我们广陵堂赏你们一碗饭吃,你们现在还在血雨林与魔兽争食。别不知好歹,赶紧把药材搬上车,价格不可能涨了!” 双方你来我往,火药味上升。首领一使眼色,一名黑衣人窜出,用手指点,“每次都是你挑头闹事,今天非打断你的筋骨,熬成虎骨膏。” 那人暴怒,上前交手,两人拳来脚往,战成一团。 “主人,黑衣人是魔将初阶,这兽人勉强是魔兵巅峰,肯定不是人家对手!” “那到未必!我看这兽人很机智,有勇气,或许能胜过这个魔将!” 说话时,兽人节节败退,被逼至角落。“主人,您赶紧出手,再晚他的小命就没了!” 傲锋抱臂而立,动也未动。兽人忽然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声波摧枯拉朽,同时双拳齐出,击中黑衣人胸膛,当即飞出几丈之外。 首领大怒,抽出兵刃,“杀鸡儆猴,反抗者一律格杀!” 他飞身上前,长刀划出漆黑的弧光,忽然人影一闪,刀刃被那人指尖夹住,如入石中,无法动弹。 “你好歹也是魔将中阶,为何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动杀手?” 首领面色铁青,“识相的,别插手我们广陵堂的事!” 傲锋抬手将其扔出几丈之外,大袖一挥,其余黑衣人被掀翻,一路翻滚,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他周身五色光芒齐聚头顶,形成亮丽光环。众人痴了一般,黑衣首领跪地求饶,“不知魔神在此,多有冒犯,魔神饶命啊!” 傲锋淡然道:“回去报告你的主子,这里以后由本神罩着,要买药材,就得按我们的价格来,否则有多远滚多远!记住,我叫傲锋!” 黑衣人连滚带爬逃走了。众兽人跪伏于地,“我们愿意奉您为主人,做您的臣民,忠心侍奉魔神!” 傲锋心满意足,接受众人跪拜,之后说道:“能否先给本神找个住处,我都快累死了!” 刚才打架的兽人说道:“我和妹妹一起居住,家中有空房,您若不嫌弃,请主人就住我家中!我叫白尽。” 村西篱笆小院,几间草房,一个姑娘正在院中晾晒中药。远看身材前凸后凹,相当惹火。七彩抢先打预防针,“主人,您前世多少也是栽在女人手里,今世您可老实一点!” 白尽呼唤,姑娘回头,七彩发出一声莫名的感慨,有释然也有惋惜。姑娘也是一张白虎脸,两只虎耳低垂,十分害羞。 姑娘叫白璃,等兄长说明事情经过,她万福施礼,一脸崇敬。 吃了一顿象样的饭菜,躺在舒适的床上,傲锋昏昏欲睡。 “主人,现在还不能偷懒!”七彩说道:“这些兽人尊您为主人,是敬畏您的神级。要获得他们发自内心的尊敬,一定要做一些实事!” “那你准备从何处开始呢?” “这些兽人进化失败,多半为自己的相貌自卑,羞于见人,也被魔人耻笑。我们就从改变他们的容貌开始!” “我知道一种功法,可以一定程度纠正进化时的失败。只是需要强大的魔力引导,这就要辛苦您了!” 第二天一早,傲锋叫来白氏兄弟,说明缘由,对方感激涕零。首先是白尽运功,傲锋以魔力引导,重重黑气转绕,白尽兽脸褪去,成为一个英俊的帅小伙,只是虎尾还保留着。 白璃也蜕变成一个美丽的少女,发间一对虎耳显得更加活泼可爱。兄妹二人跪伏于地,感谢锋神恩德。 消息不胫而走,兽人纷纷前来求法,贡品堆满了院子。 整整忙了一个多月,此项工作才基本结束,兽人奔走相告,口口相传,村里魔神象活神仙一样,锋神的地位如日中天。 这时,他召集村中长者贤才来议事,郑重宣布:“今日议题是如何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一位长者忧心忡忡,“锋神,那日您驱走了广陵堂的人,他们再没有来收购药材,很多家已经揭不开锅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傲锋道:“这个本神已经想好了,他不收药材,我们就自己炼制。我手头有一些猎杀魔兽获得的珍稀材料,明日派人到城里卖掉,换回炼制丹药的设备,我们另起炉灶。” 很快丹炉等装备到位,在七彩的指导下,第一批丹药很快出炉。白尽带人进城销售,很快败兴而归。 “锋神,城里的药店说我们的丹药来历不明,根本没有愿意收购。特别是我们的培元丹,他们说肯定是假药,该怎么办?” 傲锋并不意外,反问他:“村里有几个修为高的人?” “除了我,还有三人都是魔兵巅峰!” 傲锋点头,“今晚召集他们过来,服用我们自己的丹药,本神指导你们升将!” 四人升将相当顺利。消息不胫而走,城中药商纷纷登门求购,兽人村丹药的名声大噪。 短短半年,村子广聚财缘,生活富裕。其他散居的兽人得知消息,纷纷前来投靠,村子已经不能容纳这么多人了。于是,傲锋提出,以原村子为基础,建造一座城。 望着一栋栋房屋和整齐的街道,傲锋心潮澎湃。七彩说:“主人,大家都叫这里兽人村,如今已经是城市了,应该有个正经的名字了!” “既然村民都是半人半兽,这里就叫半城吧!” 傲锋也有了自己的府邸,是一座三层木制小楼,相当气派。白璃主动过来,照顾他的起居。而白尽被任命为城主,管理整个小城。 入夜,难得清闲,白璃呈上香茗,傲锋在院中小饮。 七彩忽然说道:“主人,我有一个疑问,至阳几年前升神域,他接管魔天营和广陵堂,我们如此大张旗鼓抢他的生意,他为什么没一点动静。” “他为人小心谨慎,何况还怀揣着魔根的秘密,肯定是保持低调最好。这都要感谢你,我们的丹药生意越来越好,广陵堂已被逼至角落,估计他很快就要行动了!” 七彩一展长裙,嫣然一笑,“主人,如果我能成人,一定是一个美丽又聪明的女孩子,您看我一眼就会爱上我!” 傲锋只能报以苦笑。这时,白璃过来,添上几样干果点心,“主人,您怎么又自言自语了?如果闷得慌,小璃陪您说说话!” “主人,小心美人计!”七彩噘嘴道。 傲锋只想气气七彩,他的手轻抚白璃的虎耳,小女孩一下子僵住了。“主人,你干嘛?”七彩果然暴跳如雷。 傲锋对白璃说道:“你仔细听,是不是有什么异样?” 白璃脸色绯红,静下神来,“几里之外,有五人急速靠近,应该不是城中之人,气息很陌生。” “我教你的听风之术,进步很快!”傲锋称赞她,身形飞驰向城外。在山坡树林里,截住几个黑衣蒙面人。 突然遭遇,几个人措手不及。为首之人身材瘦小,匆忙间出招,傲锋闪过,一掌击中其胸膛,那人直飞出去,落入草丛中。 他身法如流光闪过,其余三人中剑倒在血泊之中。剩余之人惊呆了,动也不敢动。 “我留你一条小命,回去给主子报个信。想找我叙旧,不要急,我会亲自去找他!” 那人肝胆俱裂,落荒而逃。傲锋举头望月,淡然说道:“你出来吧……” 292、好戏 - 越神计 - 然染子 草丛中窸窣作响,被击飞的头领走了出来。 傲锋径直向前,先摘下蒙面的黑纱,再抽离盘头的簪子,黑发如瀑,披散在肩头。 露晨的神情很复杂,欣喜、内疚、恐惧、忐忑交织在一起,身体不由微微颤抖。 傲锋伸手放在她雪白的颈间,可轻抚安慰,也能一招要其性命。 露晨气息粗重,胸口起伏,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话,“你,你不杀我?” 傲锋在她的颈间摩挲,继而上行,穿过她的黑发,“在那一瞬间,我就分辨出你的味道,怎么可能杀你?” 露晨体会到久远而熟悉的温柔,忽然失声痛哭,“你应该杀了我,至少应该恨我!” 七彩冷笑道:“你这弱智女友,看来并不真傻!” “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我只想保护你!至阳派你来,无非是想试探你,你从这活着回去,他也不会给你生路。”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露晨惊讶反问。 “因为真正杀死索龙,夺走魔根的人是他,我是被他陷害的!” 露晨很快理清了思路,“他是不是用我威胁你?” 傲锋不置可否,只回报温柔的目光。露晨动情,想亲吻他,傲锋轻轻推开,“我只想保护你,可是有些事情永远无法回到从前了!” 回到府邸,先让白璃带她去沐浴更衣,换了身白色的长裙,配以黑色的长发和绯红的脸庞,白璃直呼:“姐姐你真漂亮!” 露晨的神情很拘谨,身体微微发抖。傲锋开门见山:“请给我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首先,我的冰凰在哪里?” “围剿你之后,魔王赏赐诸神,奇绝回拒了所有赏赐,只向魔王讨要了那件披风。” 傲锋点头,再问:“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主要还是侦查情况,如果可能,就破坏药材和炼丹设备。阳神说魔王寿辰将至,不要搞太大的动静!” 他还想再追问,白璃一旁插话,“主人,你怎么搞得跟审问似的。瞧姐姐多可怜,又冷又饿,也没有休息。让小璃好好照顾她吧!” 两个女人离开,傲锋有些失落。七彩讽刺他,“主人,新欢与旧爱是不是难以抉择啊?” “其实我还是有私心!露晨的技能从识魔力已提升至识气息,我还要继续提携她,直至识魂魄的阶段,这是任务必需的技能。” “我怎么看您的小心脏怦怦跳,魂早被勾走了!” 傲锋不理她,呼唤仆人喊来白尽,正色道:“你亲自甄选最好的药材,选最好的药师,抓紧炼制一颗极品培元丹,要力压广陵堂。” 他向白尽叙述刚才发生的事情,最后补充道:“我获得重要信息,魔王寿辰将近,届时你代表我们半城向魔王献上寿礼。” 白尽不解道:“在大家心中您就是半城之王!魔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从来没有福荫庇护过大家,为什么要给他祝寿?” “魔王是这里顶尖的强者。我们越富庶越强大,就必须得到他的认可,在我登堂入室前,祝寿是重要的铺垫!” 很快丹药炼成,白尽带人前去祝寿,傲锋书信一封: 吾王万寿安康!得上天厚爱,吾王恩泽,侥幸迈入神域。一介野神,蜗居于边陲之地半城,携众兽人种药炼丹为生,时时不敢忘吾王之恩德,特率众兽人呈上寿礼,以表忠心。敬上! 归来时,白尽兴致勃勃,“魔王见了寿贴和礼物十分高兴,还特意赐我城主印。” “魔王当然要展现他广纳贤才的一面。那他有没有问我为何没有亲自拜见?” “问了,我说您正在闭关,出关后会亲自拜见魔王。魔王许诺,到时给您加冕封地,列魔神正位!” 傲锋点头,“非常好,我们也算归依正统了!我们的敌人会更加不安,决战之日恐怕不远了!” 他吩咐白尽,“你们几个初将以上的人,要加紧修炼,丹药敞开供应,哪怕当饭吃都行。本神还要亲自指导,在短时间内,要看到你们进阶提升的成果。” 之日,白尽来报,“广陵堂托人带来一封书信。” 傲锋看罢一笑,“魔神至阳终于按捺不住,约我和他见面,还说可以解散广陵堂,退出丹药市场,让我们垄断经营。” “那我们该怎么样回复?” “看来他是想和我摒弃前嫌,重归于好。有人说过,一次不忠,终生不用,像他这种奸诈之人,一有机会,肯定会反咬回来,而且会咬得更狠!” “那就回绝他?”白尽说道。 “不置可否,找个理由拖住他,让他摸不着头脑,进退两难!” 一晃半年过去,期间至阳又派人捎信,请求见面一叙,傲锋都婉言拒绝。他的主要精力放在训练魔将升阶上,一番苦修,成果显著。白尽和露晨都升至魔将高阶,另外四员猛将也都至中阶,可谓兵强马壮,士气高涨。 这日,奇绝静夜读书,思绪入神,窗外传来一声轻响,若是他人,一定以为是蛇鼠出行,可他的神经立刻警觉。 “能在众侍卫眼皮底下悄然无声潜入,阁下也是高人,请进来一叙!” 雕花门轻启,似有风推门而入。 “这里没有外人,现身吧!”奇绝淡然道。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我是怕再给绝神惹来麻烦,不得已隐身潜入。” 傲锋现出身形,奇绝并不意外,示意他坐下。“那日你魔宫自爆,我就感觉你一定还活着。你果然没让本神失望,在蛮荒之地搞得有声有色,连吾王都称赞你是难得的人才。” “看来吾王是不准备追究我过往之罪了?” “赤潮将近,正是用人之际,吾王不计前嫌,会委以你重任的。说吧,你今日突然来找我,一定有事情?” “我来讨回我的冰凰!” 傲锋从书架之上,拿来一个锦盒,打开,冰凰叠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我一直等着将它物归原主!只是这点小事,你何必深夜秘密造访呢?” “当然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来邀请您看一场好戏……” 几日后,月圆之夜,傲峰伫立于血雨林,风过林梢,其声呜咽。这是熟悉的地方,也是伤心之地,当年在此地被人暗算,兄弟成仇,还失了魔根。如今故地重游,难免有些伤感。 这时,人影一闪,至阳立于眼前,二十年未年,他步入神域,神情自若,气场相当强大。 两人对视,并无杀气,更多无奈的情感蔓延。 “兄弟,你终于肯见我了!你选此地,无非是想提醒我,当年我对你的伤害有多深。为兄深深愧疚,二十年来常常自责,无法释怀!” “是啊,兄弟一场,何必见了就打打杀杀,我们叙叙旧,如何?” 两人盘膝而坐,一壶烈酒,对饮成双,气氛缓和下来。 同样的月夜,奇绝在后院凉亭中摆上美酒,与唐妙、莫暮小饮闲谈,绝神心情不错,天南地北,海阔天空,相谈甚欢。 唐妙悄悄问暮神,“老暮,今天刮的什么妖风?最不愿意应酬交际的绝神,竟然请我们喝酒?” 莫暮干了怀中酒,向唐妙回应一个眼神,意思是静观其变,静待花开。 至子时,奇绝豪饮一杯,忽然正色道:“这夜相邀,是请诸神一起看出好戏,也是作个见证。” 他指尖轻弹,一颗水晶球飞起,在夜空中映出另一个场景…… 这边傲锋与至阳边饮边谈,壶中酒很快见底。傲锋一笑,“大哥气息紊乱,想必有心事。你心中疑惑,你的骨干战将为什么还没赶来?此时此刻,应该一起围殴我,将我置于死地。” 至阳吃了一惊,傲锋继续道:“我告诉你答案,我的人已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这不可能!”至阳脱口道。 “他们的属性魔形、功法特点,我们了如指掌,擒住他们不是难事!” “露晨这个贱人果然没死!”至阳咬牙切齿,“多说无益,今日本神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很好,当年你杀死索龙,夺取魔根,嫁祸于我,这个帐今天一并算清楚!” 至阳跃起,魔刀一挥,逆天烈焰喷涌,方圆十丈成了岩浆火海。傲锋暗自吃惊,这人得魔根相助,果然一日千里,不可小觑。他一展冰火之翼,刚刚飞起,迎头一张火网当头罩住。 至阳狞笑,“此时今日,我照样可以收拾你!”他魔刀劈斩,傲锋的身形忽然消失。 与此同时,头顶一把森绿的长剑光芒暴涨,泰山压顶,至阳举刀招架。两人在空中激斗,快如闪电,只见两道流光,追逐纠缠,如火花撞击,星光坠落。 这时,几道人影飞至,正是露晨、白尽等人。至阳偷眼观看,自知大势已去,他飞身遁走,迎面几道飞夭流星阻住去路。至阳慌不择路,想遁地逃走。忽然人影一闪,两边夹击,金色的利刃已架在颈间。 唐妙的分身制住至阳,目似寒霜逼近。奇绝和莫暮飘然而至,至阳大喜,“诸神来的正好!当年这个野神谋害龙神,现在凭着人多势众又想谋害本神,赶紧将其就地正法!” 奇绝冷笑,“是你谋害龙神,嫁祸他人,攫取魔根,现在就拿出证据,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唐妙上前,将手印在至阳丹田,忽然脸色一变,“没有发现魔根……” 293、第四魔神 - 越神计 - 然染子 至阳大笑,“你们都被他骗了,魔根从来就在他手里。快放开我,我们合力灭了这个狡猾的野神!” 唐妙和莫暮面面相觑,再望向奇绝,绝神脸色难看,目光落在傲锋身上。 傲锋并不慌乱,淡然道:“看来大哥早有准备,忍痛摘下魔根,藏于他处。” “你血口喷人!当年你杀害龙神时就夺走魔根,我从来就没有见过!” “大哥当年废十丹而不能升将,不知为何忽然天资爆棚,仅十余年就成神了?” 奇绝目光逼视至阳,“你能解释这是什么原因吗?” 至阳冷笑:“我找到独门修行秘笈,恕不外宣。你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要面见魔王!” 傲锋笑道:“大哥做事,小心谨慎,从不相信他人。魔根这么宝贵的东西想必不会离开视线吧?”他使个眼色,露晨向前,掌心淡蓝之气凝聚,隐约是人的形状,脉络与气穴间魔力循环清晰可见。 “在他腰间的乾坤袋中,有淡淡的魔力溢出。” 至阳脸色剧变。唐妙上前,从他腰间取下乾坤袋,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阴寒之气外泄。众人目光聚焦,等着她打开。 至阳忽然挣脱,口喷遮天烈焰,将唐妙逼退,顺势抢回锦盒。他哈哈狂笑:“本神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走!” 他双掌聚合,掌心烈焰喷涌,锦盒瞬间化成尘烟。 奇绝大怒,“竟敢毁了吾王想要的东西,罪不容诛!” 唐妙更是怒不可遏,到手的东西被毁,还差点被烧焦烤糊,她瞬移上前,金刀飞舞,至阳被大卸八块,四处飞散。 在场之人大惊,没想到这女人如此狠辣,瞬间动了杀机。 唐妙冷笑,“吾王秘令,对待如此大逆不道之人,无须迟疑,魔使先斩后奏!” 事已至此,奇绝一声长叹,傲锋心里也升起淡淡的忧伤。 万绝宫中,魔王紫巅端坐正中,三位魔神也在下方落座。奇绝向魔王禀告完事情经过。 魔王点头道:“至阳飞速成神,本座心中也有疑虑,所以一直让妙神暗中调查,想不到竟有如此隐情。” 奇绝告罪,“属下设此局,本想追回魔根,献给吾王,谁知最后竟让这厮毁掉了,是我的疏忽,请吾王降罪!” 魔王摆手,“魔根千年才大成,现在的只是一脉残根,对本座修行作用不大,毁就毁了吧!那傲锋原是你的属下,受此冤屈,本座于心不忍,该给他正名归位了!” 于是召唤傲锋进殿听封,位列第四魔神,兼魔天营的统领,封地半城,并赏魔晶千万,在无望城中另建神宫。 封赏完毕,魔王又道:“既然锋神精于制丹之术,那广陵堂也一并收了吧!” 傲锋施礼婉拒,“属下制丹本是为了糊口,其实并不善于经营,吾王还是别请高明吧!” “那好,就暂交于妙神代管吧!” 众神退去,唯唐妙没有离开,她察言观色,小心问道:“奴家如此处置至阳,吾王觉得有何不妥?” “你是按我的心意办事,并无不妥!” 唐妙长出了一口气,话题一转:“恕奴家直言,属下总觉得锋神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魔王不语,听她继续说:“他也是火速成神,还能从您的魔爪逃生。而且不愿接管广陵堂这个肥差,不爱钱财,如此另类,到底有何企图?” 这次魔王点头回应,“本座长久以来也有疑惑。上次施以魔爪,就想侵入他的意识,挖掘其心底的秘密,谁知却被他逃走了!” “那请吾王准许奴家继续调查!” “可是赤潮将近,正是用人之际,不要再起波澜了!” “吾王,攘夷必先安内,若置之不理,埋下祸根,后果不堪设想啊!” 魔王略一思考,“这样,本座给你一滴血……” 傲锋返回,他封神的消息早已传遍全城,兽人们欢天喜地奔走相告,在府第前面举办盛大的庆祝仪式,烟花齐放,载歌载舞,欢庆的场面一直持续到深夜。 傲锋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有一丝不安。他先安排两位魔将去魔天营督导日常训练,又和白尽讨论丹药生意和百姓生计,结束时夜已很深。 “主人,您情绪低落,有什么心事?”七彩问道。 “我虽已封神,有权有势,生活奢华,可是这对任务并无帮助。离下次赤潮不足二十年时间,我如何再变强,顺利完成任务,没有一点头绪。” 七彩沉吟片刻,“主人,修炼本是极其漫长的时光,象绝神几百年了才修至魔神高阶。您现在的成就已经是奇迹了!” “可是这远远不够!如何冲破结界,逃离锁魔渊仍然毫无头绪!” “主人莫急,让七彩闭关一段时间,再联通天地,收集信息,找到解决办法。” 七日后,巧灵阁使者晋见,呈上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一看,是一方印鉴。白玉材质,湿润光滑,顶端是一只神气活现的蛤蟆,四平八稳,傲视天下,霸气十足。印鉴正文五个篆字“傲锋魔神印”。 使者道:“奉魔王令,由巧灵阁为您打造印鉴。妙神说了,如果您不满意,我们再重新设计!” 傲锋手抚蛤蟆身躯,说道:“如此甚好,本神喜欢!” 使者又道:“妙神还有书信一封,请锋神过目。” 傲锋看完书信,微笑道:“还是妙神想的周到,我半城与广陵堂同作丹药生意,难免恶性竞争,加剧内耗,如此分工,我们专精一域,大家都有钱赚。就照妙神之意办!” 送走使者,露晨大为不解,“锋神,唐妙将培元丹等高端灵药划给广陵堂,让我们作一此常见的恢复灵药,摆明了排挤我们,你为什么要答应她?” “与其内耗树敌,不如后退一步。我都想好了,我们可以开发新的灵药,照样大赚特赚。而且培元丹自给内供,可以提升半城的综合实力。” 之后,半城推出灵药美颜丹,使用者光彩照人,颜值爆发,一时风靡无望城,深受上层女性魔人追捧,成为贵族奢华的象征。 当然,傲锋的修为从来没有放松。他亲率骨干魔将,几上紫云峰,与兽神对战,血与火磨炼,不断提升历练和魔力。 这日月夜,傲锋和白尽、露晨再上紫云锋,在山腰处与一只赤鬃熊兽神遭遇。这兽神身高丈二,毛如钢刺,一声怒吼,山峰颤动,紫云掀起万丈波澜。 露晨道:“看它魔力流转,头部与双掌魔力最为聚集,腰腹胯部是薄弱方位!” 傲锋点头示意,二人一前一后飞身迎上,傲锋在前,双掌挥动,无形之盾牌阻住巨熊开山之力。白尽挥丈余的银枪,一道流光,飞刺其软肋。露晨刚飞身跃起,连三支金矢,划出亮丽弧光,直射巨熊背部。 两方夹击,巨熊刚鬃飞出,血洒满地。它一声狂吼,双足顿地,巨力外泄,山石被掀起,漫天飞舞。三人凭借身法,在石头上跳跃。傲锋忽然出拳,巨大如斗的拳影飞出,击中赤鬃熊的头颅,巨熊失去重心,一路翻滚掉落山崖。 “避其锋芒未必是上策,有时直面碰硬也能收到奇效!” 白尽和露晨点头称是。正要继续向前,露晨忽然示意停下,与此同时,漫天漆黑的影剑从天而降,傲锋周围升起巨大的赤焰魔域,将三人保护其中。剑影没入山石,形成无数怪异的凹缝。 “敌明我暗,此处不易隐藏,快速离开!”傲锋喊道。三人向右侧飞驰,进入一个狭窄的山谷,这里怪石密布,到处是魔兽留下的洞穴,极利于藏身。 他们飞身隐入山洞,良久,外面没有动静。 “刚才什么情况?”傲锋问道。 “有一股魔力来源自云端,成分杂乱,但极其强劲,应该是魔神级别!”露晨道。 傲锋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有魔神暗地攻击我们?会是谁呢?” “不是我们熟知的魔神,魔力极其陌生而且怪异,好像东拼西凑,混合加工而成的。” 傲锋蹙眉思考,白尽道:“主人,我们冲出去,合三人之力杀他个片甲不留!” “我担心他暗施重手,你们会受伤,或许更严重!” “主人,您刚才教导,直面危险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片刻,傲锋从洞中一跃而出,身后紧跟露晨和白尽。立足未稳,漆黑影剑从天而降,密如细雨,山石崩裂,尘烟弥漫,身边的幻像被击碎。傲锋张开魔域防御,一拨攻击间隙,露晨跳出来,张弓连射,金色流星直奔云端。白尽也紧随其后,长枪化流光射去,紫云炸开,化云雾散去。 露晨摇头,“感觉不到他丝毫魔力和气息,已经逃走了!” 回到半城,傲锋呼出七彩,她的神情相当凝重,“这个野神的实力与主人相当,他这样做或许只是想断你臂膀,削弱力量,所以今后其他人要万分小心了!” “与我所思不谋而合,他也许只想阻滞我的修行,遏制我的力量。可是,这人是谁呢?” 294、绝望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主人,修行不能停下来,七彩想到一个办法。我们可以在城中用阵法构建秘境,供魔将及以下人员修行实战。至于您,可以设计空间传输阵直通紫云峰,即使遇到危险也可以直接传送回来。” 于是在七彩指导下,半城开始秘密动工,很快秘境和空间隧道构建完成,大强度的修炼得以恢复。 一晃过了几年,修炼成果显现。傲锋至魔神中阶,白尽和露晨达魔将巅峰,其余诸将也得到提升。还有,半城又有多人升将,整体实力猛增。 这日又奉魔王寿辰,象往年一样,白尽急急火火备齐寿礼,整装待发。 傲锋面色阴沉,忽然叫住他,“不知为何,我近日寝食不安,夜里常被恶梦惊醒。梦中被魔爪扼住咽喉,有时是魔王,有时是一个陌生人,之后一丝丝黑气侵入我的脑海,头痛欲裂,彻夜不眠。” 白尽笑道:“您一定是修行太累了,才产生幻觉。主人现今是魔王爱将,怎么会有人对您不利?” “可是那个魔神再没有出现,我放心不下。所以这次祝寿本神一人前往,你启动防御阵法,务必提高戒备!” “那由谁来保护您呢?” 傲锋一笑,“正如你刚才所说,本神是魔王红人,谁会对我不利呢?” 于是,再三商量,最后由白璃陪同前往,照顾锋神起居。先入住无望城的魔神宫,白璃带领众仆人在门前迎候。这是魔王赏赐的官邸,巍峨高大,相当气派。可他习惯自由自在的生活,喜欢住在半城,这里也就小住过几次。 洗漱沐浴,休息一夜,第二天早上,入万绝宫拜见魔王。献上寿礼,在一旁落座,魔王紫巅和颜悦色,“锋神勤于修行,已突破魔神中阶,本座甚是高兴。赤潮将近,还要仰仗锋神及半城之力,一举击退兽王。” “傲锋率半城上下,对吾王忠心耿耿,万死不辞!” 魔王十分高兴,让人呈上一物,金色龙形,栩栩如生。 “这是巧灵阁进贡的甲扣,注入魔力,能大幅提升防御,我将它赏赐于你。寓意魔天营如巨龙腾飞,战无不胜。” 傲锋谢过魔王,将其扣于束带之上,金龙象活了一般在腰间游弋,与束带融为一体。 魔王称赞,“如此甚好,略显高贵却不落俗套,与锋神的气质十分契合。” 七彩暗地说道:“这魔王的审美真是粗俗,这金灿灿亮瞎眼,高调显摆,土里土气的!” 傲锋再次谢恩,“吾王高见,的确与属下气质相配!” 晚间,万绝宫正殿,魔王举办宴会,专门款待四位魔神,其余随从众人,都在偏殿入座。 仪式结束,歌舞响起,之后晚宴正式开始。魔王居中,四魔神分列左右。山珍野味,陈年美酒,轮番上桌,真是丰盛至极。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傲锋醉意迷离,忽然趴伏在桌上,一动不动。唐妙娇笑,“年轻人不胜酒力,这么快就醉了!” 魔王微笑摆手,有两侍从上前,正准备扶他离开。毫无征兆,傲锋又起身坐好,目视唐妙,“我是用毒的行家,在我的杯著中下毒,未免太小看本神了。何况你广陵堂的丹药技术,与我半城相比还远远不及!” 唐妙脸色一变,忽然跃起,几道金光闪过,与傲锋飞快过了几招。魔王未动,莫暮眼睑低垂,事不关己。只有奇绝吃惊跃起,左右环顾,不知该帮谁? 傲锋将唐妙逼退,直视魔王,“吾王,不知属下犯下何罪?您要如何处置我?” 魔王叹了口气,“本想让你体面地消失,却被你察觉,事已至此,只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那么请魔王明示属下犯下的罪过!” 唐妙娇斥,“你还在狡辩!你为何进步神速?你有何目的?何事欺瞒吾王,快从实招来?” 奇绝也理清思路,在旁劝解,“你有何隐瞒快向吾王表明,吾王大度,会赦免你之罪的?” “傲锋率半城兽人,对吾王绝对忠诚,并无异心!” 唐妙冷笑,“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魔王早就怀疑你有异心,命奴家将一滴血植入你的印鉴。几年间,吾王意识已侵入你的脑海,你的小秘密暴露无遗了。” 傲锋闻听飞身遁走,魔王的魔爪电射而至,“想走?你脑袋里的那个小可爱必须得死?” 傲锋挥剑斩断魔爪,黑气凝结,重新聚合,“你果然变强了,假以时日,还要与本座一争高下吗?” 紫巅的魔爪如黑色流星划过,留下漆黑的轨迹。傲锋的身形来回瞬移躲闪。唐妙在一旁高度戒备,防止他趁机逃脱。 连续几点不中,魔笑苦笑道:“真是不一般难缠,比猴子还灵巧,只能如此了!” 他念动咒语,傲锋周身金芒耀眼,腹部束带上的金龙发出金光化为丝线将他捆住,像织茧一样密不透风。 “主人,危机时刻,‘魔解’逃生了!”七彩大喊道。 傲锋忽然感到丹田之处一阵刺痛,仿佛有东西钻入其中。他周身的血脉被封住,魔力无法运转,更无法运功。 唐妙笑道:“这是专门为你量身定做,还想象上次那样逃走?别痴心妄想了!” 傲锋被金茧捆得结实,露出头颅,只剩下让人宰割的份了。 紫巅的魔爪游弋,停留在他的颈间,黑气缭绕,逐渐在他的头顶凝聚,“我就说你如此神奇?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火速升至神域,原来脑中有一个外域的神识一直在指导你。让本座看看她的样子?” 黑气散开,从傲锋的鼻孔耳朵进入,他的身体如触电般颤抖不止,黑气又从头顶溢出,化为手掌慢慢升起,七彩淡淡的影子被握于掌心。 “主人救我?”七彩凄厉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傲锋绝望呼喊,“魔王,她没有做错事,更没有伤害过任何人,请您放过她!” “我们是魔,与神势不两立,你却偷偷藏着一个神识,在我魔界兴风作浪,你让本座相信她是无害的?当我是三岁孩童?” 唐妙也在旁帮腔,“看来两位魔神之死与魔根损毁都与你,还有这个小家伙脱不了干系?” 魔王冷笑,“我魔域是万万容不下这般异类!”他的魔掌紧握,七彩奋力挣扎,最后化为光芒逝去,只留下一缕模糊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傲锋痛彻心扉,仰天怒吼,他的魔力急剧膨胀,周身疾风四起,地动山摇,镇殿的巨柱晃了几晃,差点倾倒。 “不好,他要冲破束缚了!”唐妙大叫。 傲锋双臂一振,金茧四分五裂。魔王冷笑,“还不俯首认罪!”他的魔爪伸出,将傲锋握在掌心。傲锋则凝聚全身功力与之抗衡。 “敢跟本座叫板?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力量?”紫巅掌心黑气喷涌,强力输出,大殿内恐怖令人窒息的气息。奇绝知道要发生什么,脱口大喊:“吾王手下留情!” 魔王不理会,持续输出,傲锋的身体鼓涨,像被吹起的气球。奇绝脸上青筋暴起,双拳紧握,各种情绪都到了爆发的临界点。旁边的莫暮赶紧伸手与之相握,示意他冷静下来。 傲锋的体内迸发出无数黑气,继而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地上。 唐妙冷笑,“体会到‘气刚破穴’的滋味了吧?你现在功力全废,就是废神一个,留你何用?” 她飞身上前,挥舞金刀,要下杀手,忽然人影一闪,大袖挥动,爆裂之气将唐妙逼退。 唐妙怒指,“绝神你疯了,敢在魔王陛下座前动手,眼里还有吾王吗?” “我看你才是目无魔王!并无诏令,肆意出手,随意杀人,难道这就是你的为臣之道吗?”唐妙被他的气势震撼,默默收起兵器。 奇绝转向魔王,施礼道:“吾王,弑神在魔界是天大的事情,应诏告臣民其罪行,然后公开审判处决。他私藏神识是有罪,您既然已废了他的魔功,也算严厉惩戒了,就赦免他的死罪吧?” 紫巅目光游弋至莫暮脸上,暮神起身道:“属下附议,留下一个废神,换取兽人一族忠心效命,这是合算的买卖!” 唐妙气急败坏,“你二人串通一气,想包庇他?” 魔王摆手,“既然这样,就赦免你之罪,回封地去,继续当你的锋神,循规蹈矩,让族人为本座效命。如再生异心,你知道后果的!” 傲锋挣扎起身,回敬一个桀骜不驯的眼神,蹒跚而去。接着绝神和暮神也告辞离开,唐妙依然愤愤不平,“这二神分明包庇其罪,您为何还要顺其意为之?” 魔王抛来一个冰冷的眼神,“我处置了他们,凭你一人之力能挡住赤潮兽军?” 唐妙语塞,魔王继续说道:“这件事已经让魔神离心离德,心生嫌隙。赤潮将近,用人之际,本座不想此事继续恶化下去。” 唐妙试探问道:“您忘了,我们还有另一股力量,是否动用它对付兽人一脉?” 魔王疲惫摆手,“让本座再想想……” 295、魔沼 - 越神计 - 然染子 傲锋走出万绝宫,门前广场上到处是欢庆的魔人,着节日盛装,载歌载舞,庆祝魔王生辰。不时有烟花升起炸裂,绚丽的光芒照亮夜空。 他脚步踉跄,木然穿过人群,走进偏僻的小巷。天空突然乌云堆积,大雨倾盆而至。路人匆忙躲雨,小巷空空荡荡。他在雨中漫步而行,不知该往何处去,于是习惯性招呼七彩,然而脑海中再无回音。 七彩真的死了,自己魔功全失,空有神籍,其实就是废人一个。绝望的心情开始蔓延,他感到冷,感到无助,除却雨声,身旁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慢慢的,他的头脑冷静下来,无数次徘徊生死边缘,那坚定无比的情绪战胜绝望,思维逐渐清晰起来,他开始梳理刚才恶梦般的记忆,七彩在消失前给他留下最后信息,很模糊,他只记得两个字“魔沼”。 他努力拼凑有用的信息,想解开这两个字的密码,忽然思绪被打乱了,他冲着迷蒙的雨雾说道:“你跟了这么久,想杀我就现身吧!”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来,带来一股阴暗的气息,漆黑披风,帽子遮住了上半部脸庞。“我是受人之托,护送你返回半城。” 傲锋摇头,“我已经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就不劳大驾了。何况我也不想回封地,一个废神,不但保护不了他们,还会给他们带来灾祸。” “那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送你前往。”莫暮说道。 “不必了,我从不接受别人的施舍!” “可是我受人之托,总得忠人之事吧!” 傲锋想了想,“那请教暮神,‘魔沼’是什么?” “那是南方一块荒芜之地,据说对魔力有强烈的吸附作用,无论魔人魔兽靠近都会被榨干,是无比凶险之地。怎么,你要去那里?” 傲锋不置可否,“感谢暮神相助,告退了!” 莫暮相当执拗,闪身拦住他,“我这有精粹堂极品的兵器,你挑一件防身。”他掌心一晃,面前出现十几把形状各异的剑,光芒生辉,不是凡品。 看来不领他的好意是没法脱身的,傲锋就随意选了一把。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老暮还是那句话,真是万分执着,傲锋苦笑道:“你若想帮我,给我些魔晶,我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傲锋离开,一路南行,隐隐能感到有人在偷偷地跟踪观望,是唐妙的人?还是莫暮的人?他懒得去探寻,是敌是友,对他意义不大,反正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了。 一连行了几日,气候干燥,植被慢慢减少,放眼望去,一片荒芜的沙漠。夜晚投宿小镇,他要了好酒好肉大快朵颐,反正莫暮的乾坤袋里有的是魔晶,花不完也不心疼。 店小二遇到财神,满脸堆笑,跑来跑去,服务相当周到。 酒足饭饱,傲锋叫来小二,先赏几块魔晶,小二乐得嘴都合不拢。 “告诉我去魔沼的路怎么走?” 小二惊愕,收起笑容,“客官,此处再南行十里,就是您说的魔沼,可是那里空无一物,据说还能吸人魔力,有去无回,您可要考虑清楚啊!” 傲锋得到想要的信息,回报以微笑,“我只是随便问问。” 第二天晨起,傲锋出发,向南行进,开始还有稀疏的树林,后来漫漫黄沙,无边无际。他顺着沙丘前行,烈日烘烤,很快精疲力尽。 爬上一座高大的沙山,前面是一个巨型的漩涡,如深邃的眼睛。乍一看并无异常,可是傲锋感受异样的魔力涌动,就像一个巨大魔力龙卷风眼,不断向这里汇聚,然后深入地下。 幸亏自己现今没有半点魔力,否则搅进这风眼,不粉身碎骨,魔力也被吸干了。 难道这里也有一棵魔树?不象,那魔树利用蛛网一样的根须吸取魔力,这里则更直接更粗暴,靠强力汇聚魔力然后吸取,到底是什么东西? 思索无果,他飞身一跃,顺着沙丘滑下,越滑越快,好像底部重力也增加了。至中心区域,魔力乱流更加强劲,穿过身体,如同万道钢针刺入,痛苦难当。 傲锋本能想抓住什么,减缓下滑的速度,双手所及,除了黄沙,连一根稻草也没有。他急速落下,正中靶心,轰然声响,地面塌陷,他自由落体下坠,摔进沙堆,顷刻被掩埋。 片刻,傲锋从沙子里爬出来,灰头土脸,放眼四周,竟是一个宽阔的空间,上面是黄沙穹顶,应该就是刚才下落的地方。 正中是一个黄沙堆起的土丘,上面插着许多宝剑,或长或短,光彩各异,个个都像是神兵利刃,不同凡响。 “难道七彩是想让自己取得这里的宝剑?”傲锋想着,抽出兵器,高度戒备,没准有什么机关、守护兽之类的也能奋力一战。 他正逐一观察那些宝剑,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竟然是一个魔神,还是一个魔力全无的魔神,真是稀罕了!” 傲锋四处张望,并无人影,“你是谁?出来和本神说话。” 那声音冷笑道:“一个废神,有什么资格发布命令。在我剑魔的面前,你根本就不堪一击。” “我管你什么剑魔刀魔,藏头缩尾肯定是见不得人的鼠辈!” “你找死!”那人大怒,接着平地升起漩涡,魔力涌动,穿过傲锋身体。 傲锋大笑,“我看你是故弄玄虚,你的三板斧就是吸人魔力,可惜对我没用,因为我现在一丝魔力都没有了。” 那声音叹了口气,“好吧,被你看穿了。既然有缘来到这里,你可以到剑冢上挑选一把神兵,保你纵横魔域,傲视一方。” 他走上剑冢,手抚过一把剑柄,忽然停了下来,“你这么急着打发我走,似乎在掩饰什么?” 那个声音不耐烦了,“怎么多废话,赶紧选择离开。要是剑魔大人我生气了,把你赶出去,到时两手空空,什么也得不到!” “我如果没猜错,这里只有一把惊世之剑,你催促搪塞,是怕我发现它!” “你,你怎么知道?”那声音明显有些惊讶。 傲锋静下神来,感受魔力的流动,虽然表象纷乱,实际像脉搏一样汩汩流动,竟和魔根十分相似。 “你为什么和他有一丝相同的气息?” 傲锋不理他,径直走向一把剑,其貌不扬,剑身全被黄沙覆盖,他拔出此剑,直指穹顶,顿时疾风漫卷,剑冢上的剑瞬时化为烟尘,强大魔力外泄,冲破穹顶,直达云端。 他抖落黄沙,剑身如水晶剔透,光华夺目。 “主人,我对不起你!我竟然被一个废神掌握,真不甘心!” 傲锋一荡长剑,“好吧,把来龙去脉给我交代清楚。” “哼,我剑魔只忠于自己的主人,你一个废神休想让我为你效命!” “那我就把你投入熔炉,烈火焚烧,看你的嘴到底有多硬!” 剑魔被吓住了,沉吟片刻,“我们暂且做个交易,你带我去找我的主人,让他决定我是否可以为你效命。在此之前我会借给你力量。” “可是我的丹田被冲破,无法存储魔力,你怎么借力给我?” “我的身体里存储了无穷无尽的魔力,会通过你的手传遍全身,好比是你第二个丹田。支撑一个魔神中阶,我大材小用了!” 傲锋返回,少了七彩,又多了个絮絮叨叨的剑魔,耳根难以清静。 一路北行,保持低调,剑魔提醒他,“小子,有很多盯梢的,都是宵小之辈,你去,大开杀戒,让剑魔我饱饮久违的鲜血。” 傲锋不理他,继续大吃豪饮。 剑魔大怒,“小子,做魔,就要快意恩仇,血雨腥风,被人欺负连个屁都不敢放?你算什么魔神?” 傲锋一口干了杯中之酒,说道:“那你去,给本神表演一下血雨猩风?” 剑魔碰了钉子,愤愤道:“本大爷要是出手,轻松吸干他们的魔力,到时万物萧瑟,黄沙满天,再造第二个魔沼。” “所以说,为了见到你的主人,你还是收敛气息,低调些!”傲锋话题一转,“对了,你的主人到底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能感觉他的气息,离他越来越近了!” 三日后,回到无望城,傲锋大摇大摆进了神宫官䣌。白璃见他喜极而泣,紧紧抱住他,“主人,您跑哪里去了?听说您出事了,哥哥调集半城所有力量找您。”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傲锋笑道。 “那太好了!小璃这就给他传音报信。”白璃欢快跑开了。 “你小子还有这么大的房子,原来不是穷光蛋啊!”剑魔感慨道。 “我是第四魔神,当然不是穷光蛋!” “好吧,你是第四废神!” 正斗嘴时,白璃跑回来,“已经通知哥哥了,他非常高兴。小璃要亲自下厨,给主人做好吃的!” 休息半日,至夜深时,傲锋开始行动,他手持剑魔,感觉无比充沛的力量流遍全身,经脉通畅,魔力充盈至每个毛孔。于是他施展隐身之法潜出神宫。 “顺着我的指引,主人就在正前方。”剑魔道。 傲锋抬头望去,宫殿巍峨,高高在上,他小吃一惊,“你主人在万绝宫……” 296、一招破神 - 越神计 - 然染子 “有什么奇怪的?我主人盖世英雄,傲视天下,理应住在这雄伟的宫殿中!” “你主人到底是谁?你又是什么来历?” 剑魔哼了一声,“我早说过了,在见到主人前,我是不会给你透露任何信息的。” 傲锋无奈,继续隐身前行,穿过广场,宫门就是眼前。九十九级台阶的青玉台阶,庄重威严。他小心向上,宫门口的侍卫昏昏欲睡,他飞身从两门间的缝隙而入。侍卫惊醒,以为是深夜风寒,于是拉低帽檐,继续做春秋美梦。 魔宫傲锋来过几次,也算熟悉。前方是正殿,之后通往魔王寝宫。左右回廊连接两边较低的建筑,是侍卫、仆人的居所。 剑魔指挥他拐向左侧回廊,三转两转,逐渐下行,前面是一处宽阔的铁门,里面深不见底,只透出星点灯火,相当诡异。 傲锋立刻找到熟悉的感觉,小声道:“这是地宫秘室,你主人是囚犯?” 剑魔并不回答,指挥他继续前行。 “这里面设有结界,一旦触碰,警报响起,外面重兵围困,就无法脱身了。” “我只想见到主人,别的事不管不问。你要是害怕,就回去做你的废神,我们一刀两段,再无干系。”剑魔丝毫不让步。 傲锋无可奈何,好不容易找回这魔力爆棚的感觉,他是万万不想舍弃的。于是硬着头皮,挥剑斩开门上的铁锁,果然外面烟花炸裂,人声鼎沸,乱成一团。 管他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飞身直入昏暗的甬道,七拐八拐,犹如迷宫,越往深处,潮湿霉败的气味越重,那个声音又在脑海响起:“你小子原来没死?竟然还敢回来?” “到了!”剑魔欢快喊道。 傲锋抬脚踹开牢门,里面漆黑一片,隐约看见一人盘膝而坐,手脚戴着金色的镣铐。他的须发疯长,遮掩住大部分脸庞。 剑魔光芒闪耀,语气激动,“原来主人一直在这里受苦?我早应该救您出去!” 傲锋挥剑怒斩,镣铐应声断裂。 那人目视傲锋,眼中星辉闪烁,“我们还真是有缘啊!你被人挖了魔根,我也被人挖了魔根;我被废了丹田,你的丹田也成了漏气的筛子,难怪我们能心意相通?” 傲锋飞速消化信息,脱口问道:“你是魔王御天衡?” 那人点头,目光移至剑魔之上。傲锋忽然明白七彩的用心,她找到剑魔的信息,再用剑魔引导找到御天衡,真是极致用心。想到这他的眼睛又湿润了。 御天衡轻抚剑刃,象抚摸爱人如玉的肌肤,“几百年了,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你!” “主人,我被弃于荒漠,每天都想着回到您的身边。” 外面人声嘈杂,傲锋焦急万分,“现在不是叙旧煽情的时候,我们已被重重围困,先想办法逃出去!” “紫巅对我的确高看一眼,还专门设下结界,警报一响,魔神魔将齐聚,外面肯定是难得一见的大场面。” “你丹田被废,我即使有剑魔在手也难敌三魔神,所以还是想个法子悄悄逃出去!” 御天衡眼中射出阴冷的光芒,“丹田被废不等功力全失,小小几个魔神就让我落荒而逃,小子,你太小看魔王了!” 他示意傲锋交出剑魔,握住剑柄,磅礴的魔力注入身体,须发乍起,威如天神。地宫震颤,尘烟弥漫,好像随时要塌陷,片刻才恢复平静。 他交还剑魔,“小子,你隐身跟着我,等着看戏吧!”这口气居然跟剑魔一个样子。 御天衡大摇大摆出去,广场出口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火把闪烁,如白昼一般,空中飞龙翱翔,魔兵魔将盔明甲亮,杀气腾腾。 这时,奇绝杀到,长戟化流光飞刺,如飓风席卷,魔兵被强力掀翻,阵形裂出一道缺口。御天衡并两指前伸,一招常见的“仙人指路”,无声无息,与银光对撞,轰然巨响,天塌地陷,奇绝被强力击飞百丈,脚下广场铲出一道深沟。 旁边唐妙也杀到,金刀飞舞,眼花缭乱,御天衡并未变招,二指顺势斜切,两声脆响,金刀折断,唐妙被震飞,在人群中撞出扇形的大缺口,魔兵连滚带爬,遍地哀嚎。唐妙也口吐鲜血,受伤不轻。 一招击败两个魔神,这是何等力量,众人被这绝对的气势震慑,如同施了定身咒,个个呆若木鸡,动弹不得。莫暮嘴角抽搐,手指颤动,最终没有移动至弓弦处。 御天衡哈哈大笑,穿过人海,扬长而去。 至长街深处,四下无人,傲锋现出身形,“魔王,你太厉害了,我简直太崇拜你了!” 御天衡有些疲惫,“我丹田被毁,功力只能发挥原先的二成。我刚才看似轻描淡写,其实已尽了全力。我赌定紫巅不敢出手,他怕与我相争,两败俱伤。到时赤潮之下,无望城就化为乌有了。” 傲锋想起正事,急忙问,“请问魔王,我能否冲破结界,离开锁魔渊?”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但是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办法,只能靠实力打破结界。我巅峰时期的功力可以破界而出,现在紫巅的功力只相当我当年的三成。” “就是说我要超过魔王紫巅功力三倍,才能打破结界。” 御天衡点头,“我当年有魔根相助,用了一千年才达到那个境界,你差得太远了。” 傲锋很失落,沉默不语。御天衡安慰他,“好在魔神的命很长,只要你努力,或许有一天真能破界而出。我现在要去找地方花天酒地,享受久违的美好时光,快给我钱,越多越好。” 暮神的乾坤袋再次派上用场。分别时,傲锋交出剑魔,御天衡摆手道:“它本是魔树的主干,能与你体内的魔根残痕呼应,它能随你来这里,其实已经认定你是他的主人,剑魔现在属于你了……” 第二天早上,唐妙到访,不用说傲锋也知道她是来试探自己的。分宾主在正厅落座,白璃上茶。 唐妙万福道:“那日魔殿之中发生之事,都是按魔王旨意办事,多有得罪,请锋神谅解啊!” 傲锋赶紧还礼,“惭愧,戴罪之身,不敢有任何苛求!” 又寒暄几句,言归正题,“前些日子锋神南行,不知有什么收获?” “说来惭愧,我当时心灰意冷,只想找个偏僻之地了却残生,可想想吾王恩德无以为报,心情平复后就又返回了。” 傲锋的理由编得很圆满,唐妙没有找出破绽,于是又问道:“昨夜魔宫前发生事情,锋神可知晓?”她察言观色,想从对方表情中找出线索。 傲锋淡然道:“这魔力消失后,我听觉感官都迟钝了,早上听下人议论才知道的。” 唐妙再转话题,“魔王旨意,让锋神回封地,为何还在城中逗留?” “魔王是让我回封地的,可是并未说何时?妙神要是挑理,本神回去就是了!” 两人一来二去,言语中的敌意逐渐显现出来。旁边的白璃不乐意了,小嘴一噘道:“您要是挑我主人的毛病,这里就不欢迎您了!” 唐妙嫣然一笑,“真是忠心护主的小丫头,本神喜欢。既然锋神不悦,奴家就不打扰了!” 白璃将她送到门口,唐妙回首妩媚一笑,同时抛来凌厉眼神,“小姑娘肤白粉嫩,奴家真想把你切成几段,好好欣赏欣赏!” 她说得轻描淡写,白璃吓得脸都绿了。 傲锋回到半城,兽人欢呼雀跃,府门前广场上众人手捧鲜花,等着一赌锋神尊容,这场面比过节还热闹。 府内,傲锋召集魔将以上的兽人,向大家通报此次遭遇,当然隐去了自己被废去功力的情节,告诫大家务必低调行事,小心防御。 众人散去,只留下白尽和露晨,他详细说明当时情况,露晨失声痛苦,“这魔王真是不可理喻,你没有伤害任何人,为什么这样对你?这太不公平了?” 白尽道:“我们的丹药生意与广陵堂争利,唐妙自然与主人为敌。要不,我们把生意停了?” 傲锋摇头,“丹药生意事关半城百姓生计,绝不能停!” 商讨半天,也无结果,露晨和白璃两个女人哭哭啼啼,气氛压抑而伤感。傲锋只得让他们散去,独坐屋中,饮了几杯闷酒。 剑魔忽然说道:“小子,我主人与魔神一战,我损失了不少魔少,你想想法子赶紧补充,否则大战来临,就捉襟见肘了!” 傲锋略一思索,“我们就登上紫云峰,让你畅饮魔兽之血!” 于是,又通过城中的空间隧道,直达紫云峰。傲锋手挥魔剑,强力输出,血雨飞洒,魔兽惨嚎之声不绝于耳。 剑魔愉悦至极,光芒耀眼,剑锋呼啸,“小子,好久都没有如此畅快了,再猛烈些吧,让我体会肆意疯狂!” 一直砍杀至深夜,傲锋困倦了,剑魔心满意足。 通过隧道返回城中,见到处残垣断壁,火光冲天。傲锋大惊失色,这时白璃跑过来,灰头土脸,满身伤痕,抱住他失声痛哭,“主人,哥哥和露晨姐姐都死了……” 297、暗神 - 越神计 - 然染子 傲锋闻听如五雷轰顶,他抓住白璃的肩膀使劲摇晃,“到底发生了什么?” “主人离开后,有一拨贼人忽然进攻,突破防御阵法,为首是一个魔神,自称暗神,逼问主人您的去向,之后大打出手。哥哥和露晨姐姐为掩护大家撤离,死战不退,双双殒命了!” “那其他人呢?”傲锋追问。 “城里众人由魔将们保护,已逃往血雨林避难了!” 傲锋飞奔过去,见白尽和露晨躺在血泊之中,满身伤痕,已无气息。他悲愤万分,仰天长啸,魔力和伤感气息的外泄,直达云霄,乌云堆积,天昏地暗,大雨倾盆。 他颓然跌坐,轻抚露晨苍白的脸颊,泪如雨下,“怎么会这样?我说过的会保护你的?可是我没有做到,我就是个废物!” 他的手又移至白尽的手上,鲜血混着雨水染红掌心,“我想让你们不再自卑,从此过上幸福生活,可是我错了,都是我害了你!” 他双目赤红,发出震天嘶吼,声震寰宇,长发披散,剑指苍穹,强大的力量化飓风席卷,飞沙走石,乌云翻卷,天空像要塌陷一般。 一道银色闪电从天而降,在剑尖划过亮丽的弧线,撕裂天空。“你伤害我,我可以忍,为什么要针对无辜的人?针对我的至爱亲人!” 他长剑一挥,黑色电光闪过,大地崩裂,开出一道长长的沟渠。“魔王,我与你势不两立,要让你付出代价,让无望城片甲不留!” 白璃再次抱紧他,哭泣道:“主人您别这样,哥哥姐姐都是为了保护您,您要是再有意外,他们就白白牺牲了!” 剑魔也劝道:“小子,你冷静些,你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对抗无望城,还是从长计议吧!” 他推开白璃,冰凰鼓涨,呈起飞之势,剑魔忽然收了魔力供给,傲锋力竭,又倒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力量?让我去毁灭一切!” “小子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你给我冷静冷静!” 傲锋的愤怒全部转化成悲伤,叠加在一起,肝肠寸断,痛苦哽咽,“为什么我这么弱?没能力保护心爱的人?七彩死了,你们也离我而去,我是一个十足的失败者,彻头彻尾的废物!” 他的泪水在流淌,心情跌至谷底,风声雨声雷鸣声,他充耳不闻,绝望悲伤的气息封闭了他的感官,仰面朝天,木然如一具尸体。 这时,一道闪电击中他的额头,白光熠熠,逐渐凝成一个小小的人影。 “哈哈,主人深情之处,得妙意相助,奇迹发生,七彩复活,而且升了级,能以精灵的外形,存在于您的意识之外!” 她返身冲向白璃,小手抚摸她的脸颊,“好可爱的小姐姐,当时遥不可及,终于能触摸到真人了!” 白璃见到这尺盈大小的精灵,不知由来,手足无措。 傲锋高兴地一跃而起,抓住了救命稻草,“既然七彩能复活,那他俩人也能复活,我正好还有两丝妙意。” 他手舞足蹈,根本不知如何发动。七彩笑道:“主人莫急,我还有其他方法让他们起死回生。” “他们刚刚去世,魂魄还萦绕在周围。有一种禁术叫魔花聚顶,以超强的魔力构筑阵法,三日后复原。” “那太好了,我有魔力,赶紧开始吧!” “主人,这阵法需要持续强大的魔力,一人无法支撑,你若勉强为之,降下神域,谁来保卫半城。还是召集魔将以上人员,合力布阵,最为稳妥。” 傲锋略一思索,吩咐白璃,“发信号让所有人回城,布设魔阵,重建家园。” 很快,众兽人返回,看到家园一片狼藉,心中悲痛。好在魔神安然无恙,大家倍受鼓舞。 阴云散去,阵法构建完成。一朵漆黑的魔花盛开,白尽和露晨的身躯供于花蕊处,被黑色光芒萦绕。 傲锋久久凝望,期盼与怜爱溢于言表。片刻,他喊来白璃,“我教你的听风之术已经大成,一定能探测到贼人退去的方向,马上找出他们的藏身之地。” “可是主人,目前救人要紧,您不要再冒险了!” 剑魔也劝他,“小子,别冲动,现在不是血拼的时候!” “我很冷静,只是这个毒瘤不拔除,他们会随时再发动袭击。所以先下手为强,打他个措手不及。” “您一个人势单力薄,小璃担心您的安危!” 傲锋轻抚她的虎耳,“放心,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白璃泪光满盈,轻轻扇动虎耳,片刻说道:“小璃找到他们的老巢了……” 夜色沉沉,乌云密布,傲锋俯身潜行。林中阴暗,不时传来魔兽的鸣叫,给寂静的夜增添一丝恐怖的气息。地势渐高,登上丘陵一望,在山坳里隐藏着大片建筑,错落分布,与山石融为一体。 傲锋隐身前行,至正殿门口,灰暗的楼宇高三层,上书三个大字“暗神营”。正门漆黑颜色,如巨兽之口,阴森可怖。 “小子,有什么作战计划?”剑魔问道。 傲锋笑道:“直杀进去,遇魔杀魔,遇神弑神!” “好小子,有气魄,肆意妄为,血肉横飞,这才是魔之本性!” 傲锋握剑在手,魔力入体,澎湃如潮涌,他挥剑,拉出一道弧线,力量排山倒海,山崩地裂,那建筑被斩成两段,轰然坍塌,半边成了废墟。 魔兵魔将仓皇逃出建筑,傲锋身形好似流光闪过,瞬间击杀数人。冰凰猎猎,穿行血雨之中,不留一丝污痕。 几名魔将杀到,将他团团围住,有人大喊:“竟然是魔神,快布阵!” 他们飞速移动,呈五星之形将傲锋围在正中。同时,五道光芒急射,聚集于圆心。傲锋支起魔域,赤色光芒向外辐射,将他们逼退。 剑魔解释道:“这是五行布阵之法,五种属性相生相克,缠斗围困之阵。关键在于……” 他话未说完,傲锋已开始行动,魔力运到极致,剑锋光芒一闪,劲力狂泄,力道开山,有两人被击飞,坠入密林之中。再返身横拉一道弧光,余下三人奋力招架,如螳臂当车,轰然巨响,被震飞百丈,再无声息。 剑魔叹道:“简单粗暴,以力量碾压,你倒是不吝惜魔力,肆意挥霍,再这样下去我剑魔要精尽而亡了!” 战场片刻寂静,傲锋一振剑锋,“大哥,喽啰们死伤殆尽,该你粉墨登场了。” 一个阴阴的声音响起,“气刚破穴毁了丹田,竟然能恢复?真让人刮目相看啊!” “死而复生,兴风作浪,你也不差啊!” 至阳现身,穿一身漆黑的长袍,目光阴冷,“没想到吧!唐妙以‘活斩’之术,瞒天过海,魔王封我为暗神,专门对付你们这些忤逆之辈。” “你不该将杀戮引到半城,那一刻,你已再无生机了!” “搞得自己跟活菩萨似的,杀一些兽人有什么了不起,依我所愿,就该将那个城市彻底抹掉。” 傲锋脑海中浮现出半城的断壁残垣,怒火已到极点。他握紧剑柄,“多说无益,一剑了恩仇!” 至阳冷冷回应,“正合我意!”他的手臂忽然飞出,魔刀迎头劈斩,傲锋吃了一惊,匆忙躲闪,这边左手又飞出,举拳痛击,将傲锋逼退丈外。 至阳人还在几丈开外,两只手臂竟脱离身体,一气猛攻,逼得傲锋手忙脚乱。“没想到吧!唐妙将我的身体用法术缝合后,能否随意拆分!” 剑魔道:“小子,对付这怪胎,近身一战!” 傲锋运足魔力,一剑将手臂震飞,随即飞身到近前,一剑劈斩,至旭的头颅飞起,象有无形丝钱牵引,在空中洋洋得意。 “想杀我?白日做梦!我可以任意拆分组合,你能耐我何?”他的手臂又杀回,从后方发动攻击。 一来二去,前后夹击,傲锋捉襟见肘。 他忽然变招,森绿的雾气升腾,渐渐覆盖剑身,成了一把绿剑。 “使毒?照样伤不了我分毫!” 傲锋又一气猛攻,剑锋所至,至阳的身体或飞出或裂开,然后重新复原。他魔力极速下降,气喘吁吁。 至阳得意大笑,“黔驴技穷了吧?该本神大显身手了!”他的魔刀赤红如火,光芒耀眼,忽然魔力散去,以手抚胸,“我,我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傲锋回应,“你太自信了!我的‘毒液’九阶,返璞归真,看似普通,实则连法术都能腐蚀。我每斩你一剑,毒顺着连接的无形丝线,已经浸入你的身体!” 至阳聚合身体,咬牙道:“区区微毒,还奈何不了本神。唐妙还赐我新属性,请看此招‘烈火熔金’!” 他身体的裂缝中渗出汩汩金色血液,凝成金甲,魔刀赤红,金焰流淌,喷薄而发,滔天烈焰夹杂着流金扑天盖地而来。 傲锋将功力提到极致,冰凰鼓涨,长剑暴涨丈余,劈开烈焰,余势不减,刺入至阳胸膛。 “剑魔,心情吮吸吧!” 剑魔长吟啸叫,“魔力混杂,其味不佳,只能勉强下咽了!” 至阳的魔力如脱缰野马,飞快流逝,他想脱离掌控,谁知被牢牢吸住,片刻,油尽灯枯,倒在地上。 “一路掉级掉阶,现在就是个魔兵废柴了!”剑魔幸灾乐祸道。 傲锋扭头离开,身后传来凄厉的呼喊,“是兄弟就给我个痛快,我不想再变成废物!” 他头也未回,反手一剑,尘烟弥漫了视线…… 298、底牌 - 越神计 - 然染子 回到半城时,天已大亮。白璃上前迎接,显然一夜未睡,双眼都哭肿了。看见傲锋返回,又激动又落泪。 傲锋先查看“魔花聚顶”阵法,由多个魔将轮流支撑,花蕊光芒鼎盛,一切顺利。 七彩身影暗淡,相当疲惫,“主人,果然七彩离不开您,我化为精灵形态,消耗巨大,快烟消云散了。”之后化一缕光芒隐入傲锋额头。 “白尽和露晨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三天之限定可以复原。”七彩一化为神识,又精神抖擞,叽叽喳喳问东问西。 当听到至阳功力尽失,一命呜呼,叹了口气,“难道这就是人性?贪得无厌,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一夜急雨,落花无数。城中四处修整,又有了烟火之气。下午时分,白璃来报,奇绝到访。 傲锋笑道:“这么快?我们来猜一猜,他是来作说客的?还是来下战书的?” 白璃虎耳扑闪,不知道他的话是何意思。七彩道:“他可是您的朋友,我猜想多半只是探风声的。” 奇绝进来,先让人呈上礼物,声如洪钟,“我这是班门弄斧了,搞到一些稀有的丹药,可助养生之用。” 两人落座,寒暄几句,转入正题。“昨夜,魔王直属暗神营,让人连根拔起,魔神魔将无一生还。锋神可收到一些信息?” 傲锋皱眉,“我怎么从未听过这个组织?” “我也是刚刚听说的,专门做一些刺客暗杀见不得光的勾当!” 傲锋道:“放眼锁魔渊,恐怕只有你们三位魔神才有实力将他们一网打尽吧!” 奇绝见他原封不动将球踢回,又试探问道:“听闻半城刚刚被袭,还折损大将。这暗神营又被团灭,其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傲锋脸色一沉,“绝神一向是痛快人,直来直去!本神戴罪之身,功力全废,已掀不起风浪。所以您有话直说,不必转弯抹角!” 奇绝闻听,脸色低沉下来,“我看未必吧!光天化日,摆开禁术阵法,逆天行事,要说锋神循规蹈矩,本神不信!” 傲锋回道:“我的至亲好友无故遭难,本神总该做些什么吧?绝神若要以此降罪,由我一人承担,祸不及半城之人!” 白璃见二人言语交锋,火药味渐浓,忍不住又跳出来护主,“绝神,您是我主人最尊敬之人,也是他的朋友。您怎能无端怀疑他,指责他?” 一句话怼回奇绝的气焰,他叹了口气,“王命在身,身不由己。我与锋神,情同知己,义在胸中。只是我既为魔神,效命吾王是第一要务,其他的情感与忠心相比,都无足轻重了。” “好一个义在胸中!我也向绝神直言,您放眼望去,这里都是我的亲人、朋友、族人,此般情义亦在我胸中。为了他们,我会放手一搏,丢了性命,在所不惜!” 两人互亮底牌,奇绝点头,“那言归正传,传魔王口谕,过去之事,一概不究,众魔神应心存忠义,联手应对赤潮。” 傲锋拱手道:“谨遵魔王之令,魔神傲锋率半城及魔天营誓死效忠吾王,击退赤潮,万死不辞。” 奇绝离开,傲锋沉思不语。七彩道:“主人,看来魔王不得已作出让步,我们的危机暂时解除了。迎来了休养生息的宝贵时光。” 傲锋点头:“可是我不能总依靠剑魔的魔力,这样停滞不前,无异是等着灭亡。” “主人说的对。我搜索六届之秘法,已经想到如何修复你破损丹田的办法了!可是千难万险,只有一线生机。” “那我也要全力一试,因为留给我们的时间和机会都不多了!” 三天届满,撤去魔阵,白尽和露晨身体伤势已经恢复,只有微弱气息,但并未醒。 傲锋焦急万分,白璃又开始哭哭啼啼,好不伤心。七彩道:“他们的伤势已经复原,只是魂魄还在外游离,所以人未醒。” “那是不是还有什么招魂阵法?”傲锋急忙追问。 “最好的招魂之术是对至亲的羁绊,只要最亲的人陪着他们,很快就会醒了。” 于是由白璃守护哥哥白尽,而傲锋彻夜陪伴露晨,不眠不休。晨光中,他陷入半梦半醒之间,有人轻轻摩挲他的掌心,指尖的温柔如涟漪不断传至心间。 “我坠入无尽的梦境,身形在云端飘落,无所依靠。不知何时,一根长长的丝线牵引,我就像高飞的风筝,被你一点点拉进怀中。” 露晨的泪水滑入她的黑发,傲锋温柔抚摸,不断给她安慰。 七彩再次醋意升腾,“醒来就好,没时间谈情说爱,主人还有正事要干!” 走出卧房,迎面撞见前来报信的白璃,白尽也在刚才苏醒了。真是美好的一天,皆大欢喜。于是召集城里贤才骨干,安排城中重建,再恢复魔天营训练,半城又恢复红红火火的日子。 半月后,露晨和白尽完全康复。这日,锋神召见,开门见山,“你们知道,我的丹田被魔力冲破,好似漏气的筛子,无法存储魔力,等于功力全废。我现在依靠剑魔存储的魔力,能维持神域,勉强一战。这不是长久之计,有一个方法,可能让我的丹田恢复如初,但十分凶险。” “兽王的魔焰威力逆天,好比是双刃剑,破坏力极强,而恢复能力也极佳。我要反复吸入兽王魔焰,利用它从丹田泄露的瞬间不断修补,最终可能复原。” “那主人您需要我们如何做,白尽万死不辞!” “我要直面兽王,其中危险不言而喻。而且,身后很可能受到守护兽的攻击,如果那样,顾此失彼,就在劫难逃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守住身后,对付守护兽?”露晨道。 傲锋点头,“那也十分危险,因为守护兽都是神级之兽,非常厉害!” 露晨一笑,“我喜欢挑战!或许能因此突破神域,获得成长!” “主人放心,白尽的命是您的,我会誓死守护您的身后,万无一失!” “这是个漫长而艰巨的任务,有可能永远也无法实现……” 于是计划即刻实行,通过城中的空间隧道,直上紫云峰。峰顶寂静,远远望见兽王静卧于洞中,紫气弥漫,伴随它的喘息声,面部时隐时现。 白尽和露晨第一次见到兽王雄伟的身姿,震撼之余,心中升起敬畏。 露晨绘出兽王的魔力图,脉络强劲涌动,如潮起潮落,十分壮观。傲锋点头,“看兽王的魔力已经全部恢复。按计划我在正面周旋,你们暗中掩护。” 两人隐入大石背后。傲锋一展剑魔,冰凰鼓涨,迎风飞起,剑魔暴涨,拉一道强劲的弧光,兽王身上鳞片纷飞,划出一道长长血痕。 兽王一声怒吼,声震云霄,接着探出头,追了出来。与前次情形相似,先是龙角电光横扫,之后利爪飞舞,在青石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傲锋身法运到极致,飞速移位躲闪,接着,铁尾携开天之力来袭。他可没有奇绝那样自信的神力,只得闪身躲开。 “焚天烈焰”如期而至,逆天洪流,排山倒海,傲锋魔形站定,“吞天”九阶火力全开。身后传来兵器破空之声,他知道露晨和白尽已经与守护兽短兵相接了。 他无法回头,这毁天灭地的大招,稍有差池,就会粉身碎骨,连同身后两名爱将都会一并化为乌有。唯有义无反顾,将背后交给依赖的伙伴。 傲锋发出一声震天蛙鸣,飓风如陀螺般飞卷,中心部位的魔焰被全部吸入口中。他体内魔力澎湃,如脱缰野马,四处冲撞。意识中无数画面涌出,混沌一片,根本无法思考。 “主人,保持清醒,聚魔力于丹田!”七彩大声提醒他。 这一声如当头棒喝,傲锋一机灵,赶紧凝聚心神,引导这股狂暴的魔力至丹田,接着魔力伴随炙热的气息从丹田外泄,剧痛传来,无比酸爽。 他再发出一声长啸,这是撤退的信号。接着冰凰一展,翱翔空中。兽王的龙角发出几道闪电,在空中织成电网,傲锋挥剑魔全力劈斩出缺口,冲天高飞。 他余光一扫,两道身影如流风掠过,已脱离兽王攻击范围。 回到城中,精疲力尽。傲锋让露晨画出自己的的魔力图,七彩变幻成精灵的模样,仔细观察,“报告主人,丹田处尚存有一丝魔力,证明外泄之势减缓,说明这个方法是可行的!” 傲锋非常高兴,又询问两人对战兽神的情况,短暂交锋,虽然魔力处于下风,但是周旋自保远虑。他让两人早点回去休息,第二天准时出发。 又到紫云峰兽王洞前,傲锋急不可待,刚要行动。露晨轻声制止他,三人隐于石后,露晨绘出魔力图,纤手指点,“这里有人埋伏,暗中偷窥,看魔力之量,已达神域,很可能对我们不利!要不撤退吧!” 傲锋笑道:“我已经猜到是谁了。看来我们从来没有脱离监视。既然人家找上门来,还是应该配合一下的……” 299、倒计时 - 越神计 - 然染子 傲锋展翅飞起,剑化弧光攻击,兽王怒吼着冲出洞穴。傲锋却并不正面交锋,而是翱翔空中,不停地袭扰。 兽王暴怒,龙角电光直射空中,蓝色弧光如龙游弋,织成巨大的电网,随后一道惊天闪电从天而降。傲锋早有准备,剑魔一挥,一道无形之力牵引,闪电落入百丈之外的林中,一声巨响,碎石纷飞,尘烟弥漫,接着一道身影化为金色流光疾驰而去。 傲锋暗笑,“这下意外了,受惊了,落荒而逃,耳根也清静了!” 他一声长啸,再次发起进攻…… 一连数月,勤修不止,进展顺利。特别是露晨和白尽,已超魔将巅峰,历练大涨,应对兽神,游刃有余。 傲锋准备休息一段时间,一则半城重建已到收尾阶段,需要分配精力格外关注。还有魔天营的训练,也要系统督促一下。 这日正在府中议事,白璃跑来报告,“主人,门口有一个叫花子,吵嚷着要见您。是否让人将他哄走?” 傲锋还未答话,身后剑魔发出几声欢快的剑啸,傲锋明白,赶紧让众人退下,快步赶到门外,见那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蜷缩在墙角处,正晒着太阳。 傲锋笑道:“你不是怕连累我吗?怎么大摇大摆找上门来了?” 御天衡伸了个懒腰,“你手挥剑魔,在紫云峰大杀四方,傻子都知道你和我有关系,你想甩掉我都难啊!” “干脆你就住在我府上,好酒好肉享用不尽,如何?” 御天衡摇头,“让我守你的规矩看你的眼色,我不干!” “那你留在半城,拿我的神牌,每个人都会礼遇于你,如何?” “小城虽好,但比不上无望城的灯红酒绿,花花世界,而且,在你的眼皮底下我也不自在,不好!” 傲锋两手一摊,苦笑道:“这不行那不行,那魔王你为何要找我?” 御天衡两手一伸,“钱哪,我需要钱,没有它寸步难行!” 傲锋直挠头,“那个乾坤袋深不见底,你竟然花完了?真是让我佩服啊!” “少废话,赶紧拿钱来!” 傲锋让白璃拿来乾坤袋,交给御天衡,他拿出魔晶放在掌心,细细抚摸,“钱真是个好东西啊!能换来美酒,换来姑娘欢颜,魔王的神通都不如你!” 他将其紧紧握在掌心,生怕从指缝滑落。然后上下打量傲锋,“你小子进步神速啊!丹田的伤势恢复很多,修为也接近魔神巅峰。可是没有用的,赤潮之后,你我都将面临同样悲惨的结局。所以,及时行乐,才无愧于苍天。” 他哈哈大笑离开,剑魔一声叹息,心情很悲凉。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如此消沉?浑浑噩噩度日?” “主人被封为第五魔王时,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他与大魔王的女儿,魔界长公主相恋。可是大魔王想与神域和亲,消除隔阂。长公主郁结于心,性情大变,残忍嗜杀成性,最终被封印。” 傲锋忽然想起以往的一个情节,心里细细回味。 “长公主出事后,主人郁郁寡欢,嗜酒成性。终有一日,与大魔王反目,大打出手,结果被废了丹田,投入锁魔渊。” “我们虽然解救他出牢笼,但他依然沉溺于往事,不能自拔,根本无法获得内心的平静。” 傲锋感慨道,“堂堂魔王,为情所困,可惜可叹啊!” “小子,别搞得跟情圣似的,那两个姑娘你根本摆不平!” 回到府中,傲锋还在琢磨御天衡的话。七彩忽然说道:“主人,您不要气馁,只要您的丹田恢复了,再苦修几年,若能突破至王域,和紫巅的实力就旗鼓相当了。” “不到十年时间,要跨越至王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赤潮过后,紫巅就能腾出手对付我们了!” 七彩自然知道这个目标有多难,多少魔神穷尽一生,苦修千年也无法触及王域,短短十年,弹指一挥,怎么可能实现?可她还要鼓励傲锋,“主人,有志者事竟成,七彩会想尽办法,让您达到目标。当务之急,先要完全恢复您丹田的伤势。” 于是,与兽王的缠斗继续进行。日复一日,四季轮转,历经两年,七彩高兴地宣布:“主人,您的丹田已经完全恢复,可以不再依靠剑魔,自主存储魔力了!” 这自然是一件大喜事。加之半城休整几年,规模比原来扩大不少,人气兴旺,繁荣富庶,是远近闻名的安康福地。 日子平淡而温馨,七彩经常化成精灵形态,与白璃露晨等嬉耍玩闹,有时还和剑魔斗嘴,真是大家的开心果欢乐豆。 期间御天衡来过几次,除了伸手要钱,有时也会逗留几日,与傲锋豪饮比拼,醉得一塌糊涂。 时光飞逝,距赤潮来临还有三年时间。这日,七彩正色说道:“主人,您的魔力已超越魔神巅峰,须抓紧为升王域作准备了。” “魔王是魔之最强存在,已经超越了所有属性界限,称之为黑色属性,其实就是全属性。从今日起,我将为您设下五行轮转阵法,以您本身的火属性为主,将不断变换金、木、水、土属性,让您的身体不断适应,最终达到全属性,迈出成王第一步。” “另外,还要加紧炼制9粒至尊培元丹,作最后冲级之用。” 距赤潮来临还有一年时间。这日御天衡来访,他束发净面,还穿了件干净的衣服,与以往邋遢的形象判若两人。剑魔偷笑:“主人,您想扮成书生吗?怎么跟仆人小厮似的,不伦不类!” 御天衡恼怒,大声责斥,傲锋赶紧打圆场。于是端上好酒好菜,一气狂饮,御天衡醉意十足,他指点傲锋:“你小子还不死心?已打造全属性之身,你以为凭你真能升王域吗?” 傲锋并不计较,用美酒堵住他的嘴,一会儿,御天衡醉意更浓,“成王又能怎样?你保护不了挚爱之人,留不住美好时光,到头来还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像个孩子一样放声痛哭,傲锋不忍心,轻声说道:“我认识一个魔女,被困灵域西海,机缘巧合,我点化她,大彻大悟,脱离牢笼,飞升仙界了!” 御天稀一惊,目光闪烁星光,他抓住傲锋臂膀摇曳,“你胡说,你是为了安慰我吗?” 傲锋不语,只回应他平静的眼神。御天衡得到答案,踉跄离开,嘴里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剑魔问道:“小子,你是在安慰他吗?” “你猜!” “真也罢,假也罢,但愿主人能放下执念,内心归于平静!” 距赤潮来临还有一月。七彩在府中摆下阵法,白尽和露晨贴身守卫,外围魔将把守,固如铁桶一般。 “主人,到了万分关键时刻。七彩摆下九天回转阵法,最大限度提升您的魔力,您置身于阵眼,每半个时辰服下一粒至尊培元丹。九九归一,冲破王域,成败在此一举!” 傲锋在阵中打坐,不断服下丹丸,体内魔力喷涌,如火山爆发,周身黑气凝结,形成一道漆黑光柱,直达云霄。天空与之呼应,乌云压顶,电闪雷鸣,呈天塌地陷之势。 忽然,魔力极度膨胀,弧形光芒外泄,强力喷涌,阵法崩溃,房倒屋塌。 傲锋茫然站起,询问七彩。七彩道:“您的魔力大幅提升,距王域只差分毫,可惜功亏一篑,我们失败了……” 距赤潮来临还有十日。御天衡到来,邋遢依旧,目光相当凌厉,“小子,万般努力,还是未能功成,意料之中。如果像你想的那么容易,那遍地都是魔王了。” 傲锋心情颓废,不想辩驳。御天衡目光灼灼,“我今天来,是要送你最后一程。” “魔界有一惯例,弑王者得其位。我要与你签下魔契,一决生死,你若能胜我,第五魔王之位禅让于你,否则你殒命我剑下,省得紫巅动手了。” 傲锋连连摇头,御天衡一招手,魔剑飞入掌心,长剑一荡,屋顶飞起,成了废墟。“像个男人一样挺身而出,搏命一战,岂不快哉?” 两人立于云端,乌云压顶,天昏地暗。御天衡手指轻捻,出现一张纸笺,然后划破手指,凌空虚写:“我魔界第五王御天衡,自愿与魔神傲锋签署魔契,生死决战,胜得王位,败者殒命,天地为证,生死无悔!” 他指尖一抖,魔契飞到傲锋面前,傲锋神情纠结,犹豫不决。御天衡厉声道:“像个男人一样,要么辉煌齐天,要么慷慨赴死。我御天衡顶天立地,会尽全力与你决战,生死交于天命!赶紧作决断!” 他的话激起傲锋万丈豪情,他同样割破手指,用鲜血在魔契上挥洒。那纸笺在风中散开,化为飓风席卷,巨形的黑色屏障缓缓升起,下至地面,上至云霄,将两人困在中央。 御天衡一荡剑魔,长笑道:“来吧,魔契已成,放手一搏,血雨纷飞,见证生死一刻!” 傲锋豪情满怀,绿色长剑光芒万丈。两人在云端对峙,震动魔界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300、奇迹 - 越神计 - 然染子 御天衡首先发难,剑魔暴涨一丈,携飓风狂扫,泰山压顶。傲锋持剑格挡,力量排山倒海,他被震退,如弹丸飞出,撞在黑色屏障上,被重新弹回。 他气血翻涌,心中震惊。御天衡大笑,“小子,人外有人,你离王者还差得很远!” 御天衡再挥剑,周围形成极寒空间,白色霜雪沿着黑色屏障蔓延,很快成冰晶世界。 “让你见识见识魔王的全属性!”御天衡说着,长剑再挥,冰刀漫天飞舞,呈碾压之势袭来。 傲锋支起魔域防御,冰刀无穷无尽,赤红的魔域被挤压,不断缩小,至极限时忽然爆裂,赤焰充满整个结界,寒冰立散。 御天衡再变招,剑魔湛蓝,举火烧天,接着无数霹雳从天而降。傲锋长剑飞卷,影剑如菊花散开,形成伞状的盾牌,阻住闪电。 剑魔蓝光炫目,拉出一道惊天雳闪,盾牌飞散成烟。傲锋举剑相迎,闪电呈蛛网状散开,电网笼罩全身。他须发乍起,竟没有倒下。 “好小子,全属性之身抗性之高,也属罕见。看来你修行成果相当显著啊!”御天衡赞道。 众人仰头观战,心惊胆寒。白璃大气不敢喘,紧张地握住露晨之手,“姐姐,怎么办?主人好似处于下风,完全被压制了?” 白尽目光沉静,“御天衡完全依靠剑魔储存的魔力,不能长久,主人很快就能扳回劣势。” 露晨摇头,“可是他要守住不同属性进攻,魔力消耗同样巨大。最后还要看谁的韧性更强,力更持久。” 白璃的眼中泛起泪光,“主人不会输的,他一定能赢!” 御天衡连续变幻几种属性攻击,将傲锋逼至角落,看似疲于应付,却未露败迹。他也明白其用意,长笑道:“小子,想等着我魔力耗尽?如意算盘打得不错?” 他周身黑气外泄,填满结界,形成至暗空间。“让你体会一下王域中的绝望。” 天空风云变幻,黑暗不断蔓延,整个半城伸手不见五指,魔人万般惊恐,乱成一团,好似世界未日来临。 御天衡的魔力已达极致,傲锋同样运功至十二成,剑魔黑色流光万丈,傲锋周身赤光直达云霄。剑气排山倒海,傲锋举手擎天,震天巨响,声震寰宇,声波摧枯拉朽,半壁城池化成废墟。 魔力如狂潮席卷,黑色屏障无法承受,轰然散去,天空乌云开锅般翻涌,形成巨大的黑色蘑菇云。 众人哪里见过这阵势?痴痴仰望,忘记恐惧,个个如泥塑一般。 黑暗空间散开,云端之上,两人魔力耗尽,只剩粗重喘息。“好小子,竟能抵住我的王域,已是超越魔神的强者,我都有些佩服了!” “彼此彼此,你这把老骨头真心够硬,居然没有散架?” “畅快至极,再来!” 两人持剑拼杀,都是寻常招数,魔力全无,但力道十足。两道流光在空中纠缠绞杀,直杀到天色大亮,不见分晓。 渐渐气息皆衰,强弩之末。御天衡说道:“小子,再打下去累死也没有结果,你我一剑分胜负、见生死,如何?” 傲锋豪爽一笑,“正合我意!” 两人聚集剩余气力,化两道流光对撞,剑魔抵近傲锋胸口时,生生偏离,从他的腋下滑过,而傲锋之剑贯穿了御天衡的胸膛。 风声呜咽,御天衡倒在傲锋臂弯,“你这是何苦呢?”傲锋泪雨潸然。 “这正是我想要的结局。你拯救了我的爱人,用这种方法也拯救了我。我愿意抛弃所有的爱与恨,重启来生,我无悔了!” 御天衡的身躯慢慢化烟尘散去,剑魔声声悲泣。傲锋眼望苍天,乌云再聚,大雨滂沱,他的泪水和着雨水,纵横满面,额头白印光芒闪耀。 “剑魔,赐予你一个奇迹,愿你化成精灵之身,找到你的主人,陪伴他,引导他,重新进化,再走封神成王之路!”傲锋指尖牵引,白色光芒炫目,剑魔化一道流光飞去,消失在天际。 他身上的黑色光芒呈螺旋型上升,直达云霄,天空更加黑暗,与之呼应,乌云飞卷,形成巨大的漏斗型旋涡,闪电织成光网在云中蛇形,七色的霞光从旋涡中心投射,在傲锋的头顶凝成亮丽的王冠。 半城沸腾了,魔人们潮涌而出,汇聚成欢乐的海洋…… 此时,万绝宫中,紫巅眉头紧锁,望向窗外,天边异相突起,他心中为之一震。 总管飞跑来报,神色慌张,“吾王,出大事了,术士占卜,御天衡天命星陨落,有新王者诞生了!” 紫巅不动声色,传令道:“召集魔神,明日晨宫中议事!” 距赤潮来临还有八日。 万绝宫正殿,魔王紫巅居中而坐,三位魔神位列下方。唐妙报告情况:“种种迹象显示,半城生变,但是目前情况不明。” 奇绝一皱眉,“妙神手下魔使无孔不入,手眼通天,这点事还没有搞清楚吗?” “傲锋手下有识魔力的高手,上次奴家在紫云峰险些被暗算,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魔使不敢贸然潜入。” “怪不得吾王耳不聪目不明,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奇绝讥讽道。 唐妙气极站起,正要反驳,忽然殿外一阵骚乱,傲锋大步闯入,身后跟着白尽和露晨。 唐妙大怒,用手指点,“你好大胆!非宣强闯万绝宫,还带着随从,想造反吗?” 她移位上前,金刀飞舞,傲锋未动,两指轻弹,金刀折成数段。他顺势手掌前伸,唐妙急撤身形,可傲锋掌心生出巨大吸力,唐妙身不由已,直飞过去,丹田被击中。 一声沉闷响声,如击破鼓,唐妙周身黑气狂泄,摔出几丈外,倒地不起。 “这是当年的‘气刚破穴’,原封不动,还施彼身。妙神卸下一身重负,可以专心钻研生意经了。”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众人未及反应,唐妙已倒下。紫巅未动,只是眼睛聚光收缩,眯成一条线。奇绝和莫暮被强大的气场震慑,惊愕站起,嘴角抽搐,未敢采取行动。 “锋神,你这是何意?”紫巅冷冷问道。 “魔王召集魔神议事,想必是商议应对赤潮的大事,我理应参加,也有权利参加。而且,我要向魔王隆重介绍两位新晋魔神,白尽和露晨!” 两人上前拱手施礼,身上溢出五色神光,表明身份。 紫巅摆手,直视傲锋,“那你对妙神施以重手,这怎么解释?” 傲锋一笑,头顶神光汇聚,显出王冠,“唐妙敢对魔王不敬,本王只是小施手段,予以惩戒罢了!” 他现出王冠,表明身份,奇绝和莫暮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紫巅面色不惊,问道:“一山不容二虎,你是想与本座一决高下吗?” “不,我是来和魔王谈判的……” 赤潮来临之夜。血月当头,在断河南岸,魔兵魔将摆开阵势。最前面依然是魔地营,奇绝当先,骑火鳞地龙,手中雪亮龙骨戟,威风凛凛。身后魔兵盔明甲亮,刀枪如林。 之后是魔羽营,莫暮居中,魔兵鲜红甲胄,清一色赤血弓,加上箭羽鲜红,整齐排列,如同蛰伏的火焰。 最后是白尽为首的魔天营,胯下银翼飞龙,手中长枪威武,遥指苍穹,坐骑跃跃欲试,准备一飞冲天。 高坡之上,魔王紫巅一身浴火戎装,稳坐龙椅,血吟魔刀收入鞘中,锋芒内敛。旁边是露晨,一身黑衣,英姿飒爽,周围清一色黑衣蒙面人,都是魔使营的精锐。 傲锋立于云端,冰凰烈烈,长剑擎天。 忽然,天空墨云翻滚,如滔天大浪席卷而来,地面轰轰声响铺天盖天,大地震颤,万兽奔腾,烟尘四起,排山倒海,碾压而至。 傲锋长剑拉出巨形电弧,从天而降,大片魔兽被电得焦黑。莫暮一声长啸,魔羽营万箭齐发,如漫天焰火,烧着断河北岸。 魔兽争相竟渡,如黑色潮水蔓延,奇绝长戟一挥,魔天营出击,杀入兽群。 与此同时,天空血翼雕、飞天虎、犬首鹰等冲破火海,兽吼鸟鸣声充斥耳鼓。白尽率先飞起,魔天营倾巢而出,在天空与魔兽鏖战。 紫巅未动,傲锋抱剑,在云端观战。几只兽神冲破防线,已经和魔神们交手了。断河两岸,一片血色汪洋,人尸兽尸堆叠,烈焰四起,相当惨烈。 忽然,大地震颤,如山崩地裂,兽王出场,身形如山,怒吼声摧枯拉朽,盖过所有声浪。强大气场压迫,人与兽忘记厮杀,纷纷躲避。 傲锋出击,先拉出一道强劲的闪电,兽王背上逆鳞纷飞,划出一道伤痕。它再次怒吼,龙角相迎,与长剑撞击,傲锋被震飞。再次展翅翱翔,化一道流光,刺中龙首中央。 紫血纷飞,兽王暴怒,下腮赤红如血,焚天大招孕育成形。傲锋再退,立于云端。紫巅神情紧张,握紧兵器,血红和漆黑的光芒不断放大,功力提至十二成。 忽然,兽王高仰头颅,焚天烈焰喷涌而出,赤焰如天河倒流,映红半边天,傲锋的身形被吞没。紫巅猛然出手,长刀化为漆黑流光,同样射向空中的傲锋,两股力量聚合,轰然巨响,天塌地陷,爆炸的余力外泄,地面的人兽骨断筋折,血肉横飞,断河成了血火之海…… 301、前篇后续 - 越神计 - 然染子 距赤潮来临还有八日。万绝宫正殿,魔王紫巅与傲锋对峙,目光中擦出火花。 “你说来和本座谈判,却一招废了我的魔神,难道这就是你的诚意吗?” “我当年在魔王魔爪下粉身碎骨,被杀了神识,又废了丹田,难道我就应该和魔王不共戴天吗?王者雅量,我们应该尽释前嫌,彼此合作,共同应对赤潮。” 紫巅面色缓下来,“请说说你的条件吧!” “我会助魔王打退赤潮,这两位魔神也会誓死效忠于你。我唯一条件,请魔王助我打破结界,逃出锁魔渊。” “你我之力,是不可能破界而出,你这个设定根本不可能实现。” “这个我自有办法,只是要确认魔王是否愿意合作?” 紫巅略一思考,说道:“那我又如何能相信你是真心帮我?” “因为你别无选择!我是你送不走的瘟神,若与你作对,哪怕袖手旁观,凭你和两位魔神之力,根本无法阻挡赤潮侵袭,所以你必须依靠我的力量。” 紫巅目光阴冷,“你也别忘了,赤潮之下,玉石俱焚,半城也难保安好?” “我的人都有一半的兽性,说不定能与魔兽和平相处?要不我们赌一赌运气?” 紫巅沉默了。傲锋继续说道:“我本浮萍,匆匆过客,无意与魔王争雄,我唯一所愿,就是请你善待我的臣民。我将离开,不再踏入锁魔渊半步。” 紫巅思考片刻,点头道:“我答应你的条件,只是我要如何助你才能离开锁魔渊?” “答案就是合三王之力,打破结界。” 紫巅哈哈大笑,“不知你想如何劝解兽王合作,它可不像本座这样通情达理!” “很简单,赤潮来临,我打头阵,我会反复袭扰兽王,引诱它发出大招,我会同向发力,加上魔王你全力一击,三王合力,打破结界,我在最后关头魔解逃出。” 紫巅点头,“既然如此,本座会全力助你!”他转开话题,“两位魔神上前听封。封白尽为第三魔神,统领魔天营,封地半城;封露晨为第四魔神,统领魔使营,封地龙乡。每人拨魔晶千万两,在无望城建设神宫……” 傲锋插话,“建议魔王保留唐妙神籍,发挥其特长,专司生意,保魔王军需充足!” 紫巅略一思索,“封唐妙为文神,管理全部商务往来事宜……” 距赤潮来临还有三日。 天色阴霾,夜色沉沉。傲锋负手而立,仰望天空,心情阴郁。 “每当有人落难,灵魂坠入锁魔渊,上天为之悲泣,想之动容,心意难平。” 旁边露晨答话道:“我们都是落难之人,上天怜悯,才重生为人。” 傲锋收回目光,神情严肃,“今夜,我要救之人的魂魄将坠落此处,你务必施展浑身解数,找到她,将她完璧带回。这是我的终极任务。” “她是一个女子?”露晨问道,神情飘过淡淡的忧伤。 傲锋不置可否,将一个小巧的水晶球交给她,“这是我找能工巧匠打造的寄魂鼎,非常坚固,能很好地保护魂魄。” 露晨将它握在掌心,轻咬嘴唇,“你真的决定要离开?” 傲锋点头,望见美人眼中孕育的泪水,心中不忍,很温柔地替她擦拭。 “在这里为王,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不好过人万般疾苦,万般无奈?而且,还有那么多人牵挂你,你真的舍得离开?” “我是异类,不属于这里,只是你们生命中匆匆过客。只有我离开,魔王才能放下戒心,获得平静,大家也就安全了。” “果然无法挽留你,虽然早知道这个结局,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试一试。”露晨叹了口气,擦干泪水,“请让我进入你的意识,看到她的样子。” 她握住傲锋双手,对面而立,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星光。她的魔魂飞起,投入傲锋怀抱。那种温暖象春风入怀,让人心情悸动。 片刻,露晨之魂与他分离,“我已经记住她的样子,定不辱使命。” 正在这时,灰蒙蒙的天空,几缕光芒陨落,如星辰划过。露晨凝心静神,魔力像涟漪一样在空中散开。 “我已经找到她了!”说道飞身而去。 七彩有些生气,“哼,主人,您心动了!小丫头温柔呢喃,几句甜言蜜语,您心跳加速,脸色潮红,都难以把持了。” 傲锋不理她,极目望向露晨消失的地方。 “七彩要是女人,肯定比她美丽,比她温柔,比她可爱,您一定会爱上我,整日目不转睛看着我,再不会去招惹别的女孩子……” 赤潮之战前夜。 天空圆月,穿行于云朵间。山雨欲来,风入林海。傲锋立于山冈,眺望半城全貌,城市灯火,宁静而安详。 想一想从一个破败的村庄,建成一座繁荣的城市,倾注了无数心血,和自己一起几兴几衰,历尽磨难,如今依然挺立,生机勃勃。心中感慨万千万,无法言表。 七彩化成精灵模样,萦绕在他身旁。 “主人,明天就是决战之日,您和大家都告过别了,为什么不和七彩告别?” 看着她光芒逐渐黯淡,心中伤感,无言以对。 “我知道您很伤心,不想提及这个话题,可是没时间了,七彩只想和您好好告别。” “我的能量即将用尽,要永远地消失了。可是我舍不得白璃,舍不得白尽,还有那个让人讨厌的露晨。这些年陪着主人,和他们一起风风雨雨,泪水与欢笑,点点滴滴,都刻印在七彩心中。” “有什么我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寻常的女孩,这样就能永远陪着主人,陪在他们身边。可是七彩做不到,我是虚无的存在,或者从来就没有存在过,我将像尘烟一样散去,不留下一丝痕迹。” “主人,我还有最后的功法教给您,七彩永远爱您,不要忘记我……” 傲锋的泪水在风中飞扬,他想止住悲伤,无奈泪水却不停滑落,他将七彩捧在掌心,看着她长发与裙角飞舞,心中别情一齐涌上心头,哽咽难言。他额头白光熠熠,照亮了整个空间。 “我不会让你消失,因为最后一个奇迹是留给你的……” 赤潮后半月。魔界王都,人流熙熙攘攘,一派繁华景象。放眼整个城市,以黑色调为主,夹杂红色装饰,倚傍诡异山势,与建筑融为一体。魔宫建于东山之巅,巍峨壮观,让人肃然起敬。 有一青年,衣着普通,顺着汉白玉台阶拾级而上,至宫门前,守卫魔兵大声呵斥:“王宫禁地,闲人休要靠近。” 这时宫门大开,总管快步出迎,“奉陛下旨意,专门迎候新晋魔王大驾,请您随我进殿!” 青年阔步而入,守卫魔兵面面相觑。魔殿威武高大,白玉立柱挺拔屹立,宽阔的空间让人不寒而栗,感觉无比压抑。大魔王居中而坐,态度威严。 傲锋上前见礼,大魔王让人赐座。他详细禀告锁魔渊发生的一切,大魔王闻听,几度点头,表示赞许。 “你为救友人,自甘坠入绝地,不畏死亡,大义凛然,本王佩服。御天衡舍生取义,不愧一代魔王,本王感激泣零。” 他说着话题一转,“魔契乃是天命所归,本王顺应天意,确认傲锋第五魔王之位,承袭原五王之一切。你还要什么封赏,本王一概准了!” 傲锋再次见礼,“我本无意成王,但为了朋友,舍命一搏。请陛下赦免我友人之罪,傲锋愿代她受过,请陛下恩准!” “原本是本王的家事,没想到搞得风风雨雨,阎君也出面求情。罢了,看在五王之面,本王赦免她的罪过,魔魂入转生池,重塑魔形。” 傲锋谢恩,继续说道:“我还想向陛下讨一个封号‘隐’?只因我是冥界鬼将,无意间成王,我习惯自由自在的生活,请您准许我返回冥界人间,等时机成熟,再回来为陛下效力!” “既然你意已决,本王答应便是!” 三日后,傲锋发离开,惟妙前来送行。 “弟如今乃一介魔王,场面却如此冷清,真是人情冷暖,魔界也是一般无二的俗气。” “我只为救姐姐脱身,如此清静正合我意。” “魔王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子,你当真要一走了之?” “权力金线,荣华富贵,我本无求,如今姐姐已脱罪,我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姐姐没有看错,你果然有通天之能。情义记心间,他日相聚,再续前缘。”惟妙上前拥抱,亲吻他的脸颊,热热的泪顺势滑下。 “经历生死,姐姐也看穿很多事情,什么进级进阶,封神成王,南柯一梦,我心归于平静,再不起波澜。” 告别惟妙,他想施展“彻地”之术,去找雷炽焰,归还冰凰。谁知施法一试,却不能奏效。 等返回地府,依旧是往常的昏暗。轮回殿人流匆匆,仿佛多了些生人。玉叶老远迎上,面色焦急,“公子,你回来正好,出大事了,马先生被软禁,他给您留下口信……” 302、找到小姐 - 越神计 - 然染子 阙修吃了一惊,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昨日,降魔堂持阎君黑金令,将马先生带走。先生离开时,给我暗自传音,‘联系阙修,保护好小姐……’,其余信息很快被阻断。” “那小姐现在何处?” “我只知道她在青州执行任务,我已经派小封去接应她了!” 阙修脱口问道:“小封是谁?” “就是您前些日子解救的封印之魂薛封!” 阙修还在回想那个小丫头的样貌,玉叶一扯他的衣袖,轻声道:“这里已经被钟馗的人接管,眼线众多,赶紧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隐入大殿角落。“马先生为什么被抓?” “详情我也不知道。只打听到马先生被关在遗魂洲某个庄园,有强力结界围困,根本无法进入。” 阙修凝视思考。玉叶焦急万分,再扯他的衣袖,“公子,你怎么还沉得住气?听先生之意,小姐可能有危险,要赶紧去救她。” 阙修点头,“放心,我马上去找她。可是为何我的‘彻地’之术无法施展了?” “我听冥兵议论,牛先生下令,封闭‘无间地狱’通道,所以‘彻地’之术都无法使用了。” 阙修闻听,将马先生被软禁之事联系起来,立刻感到事情的严重性。“看来的确是出了大事情,否则不会有这么多大动作。我立刻动身去青州,你留在这里,想办法联络到马先生,搞清事情真相。” 玉叶的眼里泛起泪光,“公子,玉叶拜托您,请务必保小姐平安!” 路甲又复出了,立刻调动金楼眼线先行侦察,自己打马扬鞭,一路飞驰,赶往青州。 他反复梳理细节,马先生冥界重神,怎么忽然被降罪?还有马西,天真无邪的小丫头怎么也会被牵连?到底发生了什么?百思不得其解。 愁肠百转之余,暗自感慨命苦的自己,血雨腥风,九死一生,刚刚逃出锁魔渊,又遇到这般棘手的事情,真是麻烦缠身,甩都甩不掉。 翻过东岳泰山,一路向东北而行,很快到达蓬莱地界。腥咸潮湿的风吹过,已经临近海边了。 前面山腰,有一座六角小亭,阙修翻身下马,有人上前牵住缰绳。小亭内石桌之上,摆好酒菜。 阙修上前,先饮半壶美酒,开始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熊二笑道:“楼主莫急,天色尚早,您还可以休息片刻。” 阙修一抹嘴,“火烧眉毛了,不敢耽搁片刻,你赶紧探测一下异动。” 熊二运功,阴冷气息扑面而来,他体内生出无数雪白的丝线向外延伸,密如蛛网,入山石泥土无踪。片刻,他回复道:“楼主,正东十里,有多人鏖战,法力阴寒至极,应该是您要找的人。” 阙修抬手招呼,有人新换马匹,他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沿山坡下行,峰回路转,山势渐缓,至山坳处,林荫之下,两拨人正在对峙。 马西与薛封被逼至角落,势单力薄。对面牛蓝率众十余人,呈扇形将其围困。 “马西,收起你的刁蛮任性,本公子有‘黑金令’在手,奉阎君之命带你回去,不要作无谓抵抗。” 马西怒不可竭,用手指点牛蓝,“你少拿阎君伯伯压我?本小姐在执行任务,凭什么要听你的?你快滚开,天大的事情,我回去自然会向阎君伯伯解释!” 两人你来我往争得面红耳赤。阴霜见僵持不下,悄声说道:“公子,任务要紧,不能再心慈手软了。若是降魔堂的人赶来,恐怕更难收场了!” 牛蓝气的一跺脚,“你这任性的丫头!我是为你好,若落到别人手里你更得吃苦头。既然你不领情,本公子只能动粗了。” 他信手抽出兵器,身后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薛封紧张万分,小声说道:“小姐怎么办?他们人多势众,会吃亏的,我掩护您先走!” 马西一看要动真格的,心里也没底,可还得强充场面,于是擎出漆黑的断魂剑,“本小姐会怕他?有种放马过来!” 阴霜飞身上前,与她过了几招,牛蓝一咬牙,指使众人要上前群殴。这时,阙修飞马赶到,手中丑刀拉出一道火焰,将众人隔开。 “阙修在此,谁敢找我家小姐的麻烦?”震住场面,他飞身下马,挡在马西前面。 大小姐喜出望外,可嘴里还在埋怨,“你死哪去了?这么晚才来?” 阴霜冷笑,“你来了又怎样?难道恶灵使还怕你?” 她转身迎击阙修,同样漆黑之剑招招索命。阙修连连招架,猛然爆出强劲火属性将她逼退。 “本是一家亲,何必如此绝情?” 阴霜冷笑道:“奴家眼里只有我家公子,只知道执行任务,其余不管不问。”她再扑上前,招招紧逼,长剑荡起漆黑的烟尘弥漫,形成黑暗的空间。阙修步步后退,将马西护在身后。 “还想负隅顽抗?”阴霜轻斥,黑暗空间生出无数影子将其包围,阙修挥剑猛斩,影子裂开再聚合,如黑色彩带飞舞,鬼泣之声如呜咽抽泣、绝望悲鸣,还夹杂蚀魂销骨的靡靡之音,让人精神错乱,魂飞天外。 阙修发出一声清啸,守住心神,正要强力反击,忽然耳边传来细微的声音,“还你一个人情,后面右转仄谷有出路!” 他丑刀挥舞,一条火焰弧光围绕全身,忽然爆裂,焰火四散,影子消亡,黑暗空间被击碎,阴霜的身躯被抛起,直摔入自家阵营。牛蓝赶紧扯剑接住,一个结结实实的“公主抱”,两人相视,不由面色潮红。抬头望去,马西等人已经逃入山谷。 果然右侧有一条狭窄的山谷,犹如劈开的石缝,露出一线亮光。阙修拉着两个女人闪身而入,同时向薛封使个眼色。少女指尖轻点,透明的结界封闭了入口。 “我们该怎么办?”马西脱口问道。 阙修握住她的手,感觉有些微微发抖,“先逃走再说!” 他带头钻入狭窄的缝隙,眼前一片漆黑,手摸石壁前行,三转两转,豁然开朗,已至山脚下的树林。 看后面并无追兵,马西长出一口气,“我们回地府吧?” 阙修摇头,“马先生都被抓了,我们回去等于自投罗网。你知道其中缘由吗?” 马西迷茫摇头,恍然大悟,“难道是老马色心不改,图谋不轨?听闻阎君有几名侧妃相当有姿色……” 薛封苦笑打断她,“小姐,您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先生是地府重神,怎么会做这等龌龊之事?” “要不就是老马见财起意,贪污了钱款?” 阙修赶紧打断她胡思乱想,“好了,不知道就别瞎猜。先生最后传言让照顾好小姐,弄不好此事与你有关?” 马西暴跳而起,“这不可能!本小姐近来除了勤于修行就是执行任务,根本没闯祸!” 阙修转向薛封,从她的眼神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那就奇怪了!到底因为什么事情让阎君对先生兴师问罪?” 正说话时,身后洞穴传来沉闷的爆炸声,看来有人用强力试图破坏结界。 “小封的结界够他们忙活一阵,我们赶紧撤!” 阙修拉着两人跑上官道,同时凝神传音,一会儿,熊二带人飞驰而至,“我带人在这里与他们周旋,请您火速离开!” 阙修与马西、薛封飞身上马,一路向南疾驰。 “小姐,怎么能隐去踪迹?先前除去烈风魂迹之法,可适用于我们?” “你傻啊?除去魂迹就记忆全失了。本小姐有魂隐之术,想追踪我们没那么容易!”她指尖轻捻,黑色的光芒笼罩三人身体,继而慢慢隐去。 一路南行,很快越过黄河,至都城长安。三人放慢脚步,信马由缰,隐入熙熙攘攘的人流。 “你到这里,是想寻求皇城司的庇护?”马西问道。 “我还没有想好,或许地府的追兵早有防备,只能见机行事了。” 等进了城,花花世界,繁华至极,一下子吸引了马西的目光。先是美食美酒,胡吃海塞,再到珠玑苍,胭脂水粉,珠玉首饰,让她流连忘返。 阙修象个跟班小厮,跑前跑后张罗,他苦口婆心相劝,“小姐,你是在逃难,不是旅游休闲,越低调越好,别这么扎眼!” 马西嗤之以鼻,“就牛家那小子?本小姐会怕他?再说,先前老马就不让我来京城,现在来了肯定要享乐一番!”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马西也倦怠了,挥手道:“赶紧找家最好的客栈,本小姐要美美地睡一觉。” 阙修叫苦不迭,只希望赶紧随了她的愿,落得安生。拐到正街,街面冷冷清清,微风吹过,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阙修忽然出手,凌空架住一把雪亮的长剑。四周忽明忽暗,现出几个漆黑的旋涡,黑色的影子在旋涡间来回闪现,快如流光。 他丑刀一摆,长笑道:“‘修罗九眼’?原来是故人,不必藏头缩尾,出来一叙吧!” 话音未落,一把长剑携飓风飞斩,泰山压顶而至…… 303、黑炭 - 越神计 - 然染子 阙修举刀招架,惊天巨响,强力外泄,飞沙走石,阙修被震退几丈,虎口发麻。对面之人,一身黑衣,身材娇小玲珑。 他侧身挡在薛封前面,苦笑道:“多日不见,美人还是火爆至极!你不在宫中伺候太后,怎么跑到城里找我的麻烦?” 月末长发高高挽起,面色阴冷,“我只是奉命行事,把她交出来,你我相安无事!” 她用手指点马西,竟让阙修相当意外,他原以为月末要找薛封的麻烦,没想到她的目标也是马西。 不等他开言,大小姐暴跳如雷,“小丫头片子,不知好歹,凭你也想找本小姐晦气,让我称称你有几斤几两?” 她拔剑就要冲上去,阙修伸手阻拦,他知道月末这丫头出手狠毒,可不敢让小姐冒险。 “不知是太后的命令?还是薛相的命令?” 月末牙缝里崩出几个字,“你不必知道!”她再次发难,剑影林立,灭天之扇扑天盖地而来。很难想象这娇小的美人,全是势大力沉的招数。阙修边战边退,他是担心在城中闹出大动静,就更难脱身了。 一路退到城外树林,他向薛封使个眼色,一个巨大的结界展开,将他们包裹其中。 月末冷笑,“笼中困兽,正合我意!” 阙修不再退让,左右手刀剑齐挥,白色冰流与赤色火焰猛烈相撞,声如龙吟,巨力外泄,水雾瞬时弥漫空间。月末未曾防备,被撞出数丈,口吐鲜血。 她表情相当愉悦,“还以为你是个缩头乌龟,没想到有点真本事!” 她招式一变,她身形飞速位移,空间里出现九个漆黑旋涡,身形飞快进出,就像无数分身,将阙修覆盖其中。 这“修罗九眼”阙修已经见识过了,是空间转移与极致身法的组合,无论如何自己都处于下风。他收了刀剑,静立于无数分身虚影中,如同入静一般。 月末身影骤停,长剑如虹,电光石火间刺入阙修胸膛。马西花容失色,薛封也吓得一声惊叫。剑入胸口,却未见鲜血飞溅,月末惊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招式?” 阙修一笑,“这是魔兵终极招数‘入鞘’之术,只要是兵器都能象剑鞘一样收纳其中。” 月末想抽回剑,却如入泥沼之中,纹丝不动。阙修不忍伤她,只大袖一挥,月末象纸鸢一样飞起。马西可没有仁慈之心,剑如毒蛇吐信,刺穿其胸膛。 阙修飞身抱住她,见胸口血如泉涌,气息奄奄,叹了口气,吩咐薛封,“用你的封印之术封住她的伤势,保全性命!” 薛封望向马西,大小姐醋海翻腾,“美人刚才一剑没戳死你,现在轮到你怜香惜玉了?对敌人心慈手软,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吐槽完毕,扭过头不再理他。薛封赶紧上前,掌心吐出白色光芒,月末的身体慢慢被寒冰覆盖。 阙修松了口气,忽然他飞身跃起,一左一右,抱着马西和薛封飞驰。与此同时,烈焰飞卷,结界被劈开。身后热浪翻涌,好像有巨大的火球不断靠近。 他头也不回只顾狂奔,脑海里竟然跑偏,幻想着七彩的音容,“主人,您左搂右抱艳福不浅哪!” 他鼻子一酸,根本来不及伤怀,后面炙热迫近,他拼命扔出两美人,大喊:“你们先走,稍后汇合!”同时回头,丑刀爆出强劲寒流,生生将烈焰劈开。 刀圣燕千重哈哈大笑,一振浴火刀,“真是山水有相逢,这么快又见面了。” 阙修头大如斗,他可知道对手的厉害,只想速胜离开,于是刀剑相撞,冰火爆击,力道扑天盖地,水雾弥漫,目不能视。 燕千重早有准备,闪身让开,同时浴火刀一展,将万钧力道引向一旁,轰然巨响,地面砸出深坑。 “还是老一套三板斧,这样是无法胜我的!”他挥刀荡开水雾,阙修已不见踪影。 “好小子,敢戏耍我!”燕千重勃然大怒,飞身追赶。阙修并未走远,他回首挥刀,一道无形的弧光散开,方圆十丈,树木呈扇形齐腰折断。 燕千重明白他的用意,“原来是要拖住我,如意算盘打得不错。看来某也该动真格的!” 他高举起浴火刀,法力凝聚,九环声如龙吟,一道巨形火柱冲天而起,照亮半边天。“此招崆峒秘传,名曰‘浴火天龙’,兄弟你可接住了!” 火柱直达云霄,在半空凝成龙形,接着如洪流倒卷,逆天而行,龙首未到,烈焰扑天而至,无形的压力让人窒息,无法动弹分毫。阙修目不能视,满眼都是扑天盖地的焰火,根本分不清龙首龙身。 他举刀相迎,将寒冰属性运到极致,白光炫目,准备一拼高下。然而毫无征兆,临近之时,火龙莫名碎成条块,如巨型雪片落下。 燕千重大吃一惊,这时有人迈着四方步而来,如入无人之地,他向阙修拱手行礼,“让您受惊了,在下汗颜!” 燕千重脱口问道:“邪魔九宗朱宗之人?” 熊二不置可否,对阙修说道:“请您先行离开,让在下会一会这位高人。” 阙修稍有犹豫,熊二笑道:“您说过在下的法力世间已是罕见,所以您不必担心!” 阙修闻言转向离开,燕千重还想追赶,熊二十指张开,无数透明的丝线延伸,织成一张巨型的网…… 阙修担心大小姐,一路狂奔,刚出山口,见一人黑衣蒙面伫立于高坡之上,真是麻烦不断,接踵而来,阙修无奈拔刀,大喊:“要战就放马过来,休想阻住我的道路!” 那人未动也未答话,全身被黑衣包裹严实,外加斗篷覆盖,连身形都不显露。 “喂,那块黑炭,你若不战,我可要撤了!”阙修喊道。那人骤然出手,一物飞射向阙修面门,只是速度很慢,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阙修伸手轻松握住,是一个漆黑的锦囊,他刚要发问,那人已经无影无踪。 无暇思索,他收起锦囊,继续赶路。再前行,有一个岔路口,一边密林深深,一边通向灯火闪闪的城池。 阙修刚一犹豫,一缕锐风扑面,他闪身躲开,手指轻弹剑脊。那人身形略过,反手一剑直刺他的咽喉,阙修只得出刀招架。 一连几个回合,那人招招要命,不离他的要害,阙修恼怒,强力将其震退,同时问道:“你死缠烂打,一会捉一会放,到底想怎样?” 阴霜不答话,运剑如风,黑暗中影子聚焦,齐向阙修扑过去。他长剑一荡,烈火喷涌,光芒闪耀,黑影尽数消散。 “收手吧!你的暗影之术对我根本不起作用!” 阴霜还是不语,挥剑怒斩,泰山压顶,阙修信手一挥,金戈声响,阴霜被震飞。他如影随形,想给她一点颜色,谁知阴霜顺势前倾,身子一软,伏在他的肩上。 形势急转,刚才还生死一搏,现在软玉温香在怀,迎也不是,推也不是。阴霜气息杂乱,伴随一股清香袭来。 阙修有些手忙脚乱,急忙问道:“你是受伤了吗?很抱歉,一时没收住力量!” 阴霜伏在他肩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你好强啊,有情义,真男人,小霜没有看错!” 她的身体骤然分开,然后消失不见。阙修还在回味莫名的温柔,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转入密林,飞身急驰,片刻停下脚步。忽然,有人扑过来,伏在他的肩头,低声抽泣,“我还以为你被那个恶汉烧焦烤糊,挫骨扬灰了?” 今天刮的什么邪风?连刁蛮的大小姐也改成温柔可人的路子? 阙修轻轻推开她,见马西哭得梨花带雨,心中莫名喜感,“好了,小姐,我是鬼将,死了大不了再变成魂,有什么好担心的?” 马西不停抽泣,连日逃命,少女娇柔的一面暴露无遗。薛封低声安慰她,又转向阙修,“这样疲于奔命也不是办法,公子您该想想长远之计。” 阙修同样心乱如麻,理不清思路。忽然,那边马西软软倒地,薛封连声呼喊,未曾苏醒。 这时传来一声轻笑,阴霜迤迤然走出来,“你们小姐已经中了量身定制之毒,下面可以谈谈条件了。” 阙修恍然大悟,“是你,假意温柔,将毒施放在我的肩头,再用我传导给小姐,真是太卑鄙了!” 阴霜冷笑回应,“不然呢?你还以为奴家温柔难奈,要以身相许吗?” 阙修被生生噎回,她继续说道:“牛先生传话,相识一场,不想将事情做绝,你可带小姐自行回地府,罪与否由阎君处置,如何?” “你休想!”阙修冷冷回绝。 “你家小姐是冥花之身,我们的毒专蚀木系,她会慢慢枯萎凋零,到时剩一缕残魂,还不任由我们处置?你想清楚了!” 阴霜隐身离开。薛封连声呼唤,马西醒来,咳出几口蓝血。薛封抽泣道:“公子,小姐多可怜,快想想办法?” 阙修忽然想起刚才的锦囊,他示意薛封点亮明珠,从里面掏出一张纸,是一幅了草的画作,画上是一间房子,旁边一只猴子舞动棍棒,薛封和阙修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马西挣扎坐起,看后扑哧一笑…… 304、潦草的画 - 越神计 - 然染子 “你们从哪里搞到的破画?比我的画技还烂?”马西说着,用手指点:“这挥舞棒子的猴子,不就是孙悟空吗?这房子也就是家……” “孙悟空的家?”薛封忍不住重复着。 “意思就是关中孙家!”马西边咳边说着。 “小姐,您的理解够独特的,可是这靠谱吗?”薛封表示怀疑。 阙修这次却郑重点头,他将刚才之事说了一遍,马西惊讶张大嘴巴,“你的意思那个黑炭早知道我会中毒,所以抢先指条明路?他未卜先知,岂不是神仙?” 阙修再看锦囊,里面还有一块小巧的玉佩,色泽雪白,镌刻的是一位女子,长衣阔袖,云鬓高挽,舞姿妙曼。 “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薛封问道。 阙修系上锦囊,“没时间猜测了!先回城里,找到安身之所,再想法接触孙家,看有没有法子解小姐之毒。” 一个时辰后,阙修安顿好马西,与冯渊对面而坐。大将军只字未提上次争夺仙体之事,谈笑风生,坦然自若。 阙修自然不会触及那尴尬的话题,只拱手相谢,“我家小姐有恙在身,不得已深夜叨扰,还请督主海涵!” 冯渊摆手,“生死之交,过命的兄弟,不必客气。” 也算一笑泯恩仇,了却上段恩怨。正在这时,内室帘栊一挑,大夫出来,“禀告督主,小姐的确身中奇毒,可她骨骼清奇,脉象怪异,小人一时无法辨明药理,所以不敢贸然施解毒之法。” 一切在意料之中,冯渊并不多问,摆手让其退下。 “看来唯一之法,只能请教关中孙家,可是如何和他们接触呢?” 冯渊道:“这个简单,他们在京城有诸多店铺,重要的眼线都在我们掌控之中……” 第二天晨,城西正阳街,临街一处药铺,门面不大,招牌也不显眼,普普通通,屹立于众多商铺之中。 刚刚开门,伙记细细拂拭尘土,为开张做准备。这时,有一青年推门而入,伙记赶紧迎上,“请问小哥,您要抓什么药?” 阙修拱手,“我家小姐中了奇毒,急需找关中孙家之人解毒医治,请速去通传。” 伙记一笑,“客人说笑了!我们是寻常药铺,不认识什么关中孙家,也不会解毒瞧病,您走错地方了!” 阙修早有准备,拿出那块玉佩,伙记只瞅了一眼,脸色一变,扭头进了内室,片刻,掌柜匆忙赶来。他接过玉佩,仔细观看,之后交还玉佩,向阙修一揖到地,“小老儿只在典籍中见过此玉佩,事关重大,但不知所以然。正好我家三公子在京城逗留,我马上派人去请他。” 半个时辰后,一位白衣公子赶来,通报姓名,原来是孙家三公子孙奕。他细细观看玉佩,向阙修见礼,“此玉佩乃是祖上之物,孙家后人,见此玉佩,自当尽心效命。” 阙修说明来意,引领孙奕来到皇城司,为马西诊治。把脉之后,三公子说道:“此毒类似孙家的‘木蚀散’,专门腐蚀木系的心脉和身体,其实并不难解!” 孙奕开具药方,马西服用后,果然见效,不再咯血,也能下床行动。她也非常好奇,“那个‘黑炭’能未卜先知,还能驱使关中孙家,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阙修苦思冥想,也无结果。这时,冯渊到来,手中拿着一张小小纸笺,“我的内应发来线报,薛相从各地调集人马至京城,看来不达目的势不罢休,后面肯定有大动作。” 他说的轻描淡写,阙修却听出别样的味道,他向冯渊拱手,“督主,我家小姐身体稍好,我们即离开,不会再给督主添麻烦的!” 冯渊笑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逐客的意思。” “您是官人,身不由己,倘若为了我们的事情在京城生出事端,惊扰圣驾,那是天大的罪过!” 冯渊略一思索,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挽留了。可是你该到何处去?” 阙修苦笑,“不瞒督主,我丝毫没有头绪!” 正说话时,有仆人飞跑来报,“督主,门外一人给您送来信件,说是请客人亲启。” “是什么人?” 答:“全身黑衣,蒙面,丝毫看不出样貌。” 不等冯渊反应,马西一跃而起,差点摔倒,“一定是‘黑炭’,让本小姐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 仆人回道:“那人放下信笺,已经离开了!” 马西大失所望,又恢复病怏怏的模样,薛封赶紧扶着她,又缩回幔帐之中。 冯渊打开信笺,看完一皱眉,转身交给阙修,依然是一幅潦草画作,一个行走的小人,背景是天边落日。 阙修同样皱眉头,他将画作递入帷幔,马西看罢,笑得前仰后合,“你们傻啊?这么简单的寓意都看不懂?一人散步,落日昏黄,不就是‘步皇’嘛!” “小姐您真是天才!”薛封击掌赞道。 阙修和冯渊面面相觑,显然如此解法也出乎意料。“那人的意思是让你找步皇庇护,倒也合情合理!” 阙修也点头,“这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步皇是三界顶尖的强者,有他庇护可保小姐无忧,而且他和马先生素有交情。” “可是万里迢迢,危机四伏,怎样才能安全到达雪域昆仑呢?” “我想到一个人,借助他的空间隧道可直达目的地。烦请督主动用您的谍网眼线尽快联络到他。” 三日后,妙灵到来,阔衣大袖,长发飘飘,仙气不减。马西用手指点,“你是牛伯伯座上之鬼,难道也想找本小姐的麻烦?” 妙灵苦笑,无法应对,阙修制止她,“他是我的好朋友,专门送我们直达昆仑。”说罢,他转向薛封,“此去妖界,不宜人多,你暂且回地府,打探消息,稍后再想办法联络!” 薛封抱着小姐,哭得像泪人似的,好不伤心。 告别完毕,三人出发,妙灵左右手挽住两人,空间隧道虚无缥缈,流光闪过,降落在山腰之上。 向上一望,云雾弥漫,仙气飘飘,亭台楼阁如海市蜃楼时隐时现。向下望,茫茫戈壁,沙海连绵。平行望去,冰雪覆盖,雾气沼沼,林海绵延。 妙灵拱手,“既然送达,我就先告辞了!”阙修点头相送,看着他的身形隐入另一个旋涡。 马西刚经历奇妙的旅程,又立刻被眼前美景吸引,痴痴望去,口不能言。 阙修笑着给她解说,“雪域之上,是上古大神西王母的行宫,万年仙境,美不胜收。而雪域之下,亘古荒原,见证沧海桑田的变迁,每一粒沙尘石子都有一个凄婉的故事。” 旁边有人击掌,“苍凉之余,颇有意境,解说的好!” 牛蓝率十余人现出身形,阴霜为首,个个杀气腾腾。阙修并不慌张,“牛公子追到天涯海角,不辞辛苦,耗费了不少神通。” “好说好说,你能想到找步皇庇护,我们也不傻。小姐的行程,只能至此为止了!” 马西大怒,“牛家小子,咄咄逼人,今天本小姐和你拼了!” 阙修轻扯她的衣角,示意安静,“凭公子和这些虾兵蟹将,还请不动我家小姐分毫!” 耳边传来一声冷笑,“年轻人好大的口气,如若加上本将能否入你的法眼?” 接着又一行人马瞬移而至,为首一人,环眼虬髯,面目狰狞,红色官服,头戴乌纱,给人一种既癫狂又威武的感觉。 阙修倒吸一口凉气,马西脱口喊道:“钟馗叔叔!” 钟馗满脸堆笑,“西儿,别再乱来了,快随叔叔回去,不会有什么事的!” 马西一撇嘴,“您从来都不苟言笑,今日反常,肯定是骗我!” 钟馗被识破,收起笑容,“降魔堂奉阎君之命,带轮回殿追魂主使马西回去配合调查,有阻挠者格杀勿论!” “为什么啊?”马西一声娇唤无人应答。 阙修一声轻笑,“我只知道,小姐不愿意做的事情,谁也不能勉强,老天都不行!” 钟馗气急反笑,“好狂的口气?今天本将就要见识一下老马爱将到底有什么本事?” 他一荡降魔剑,乌云密布,飞沙走石,天空骤然灰暗,如同黑夜来临。 阙修未动,只冷冷看着他。紧张的气氛继续酝酿,一道厉闪从天而降,气势骇人,却莫名在众人头顶消失无踪。 “谁在我的家门口动刀动枪,一点面子也不给?” 一位青年从林中漫步而来,不急不徐,脚步轻快,却如重锤敲击众人胸膛,莫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钟馗目光如电,追随那人的脚步,直至他停下。“步皇,你是妖界王者,可是还没资格管我们冥界之事。” “钟馗将军言之有理。只是这里上有神界西王母行宫,下是人界苍茫大地,而中间乃我妖界玉水之滨,似乎跟你冥界扯不上半点关系。” “可是此人是我冥界的鬼将,我要带走她天经地义。” “什么鬼将?分明是本皇故人之女,千里迢迢来看我,有什么事冲我来!” 步皇轻描淡写向两人招手,转身走向树林。钟馗怒目圆睁,握紧剑柄,法力如压抑的火山,一触即发…… 305、提及往事 - 越神计 - 然染子 牛蓝闪身挡在钟馗面前,“叔叔息怒!在上古大神座前大动干戈,恐怕不妥,请您三思!” 钟馗抑住满腔怒火,收了降魔剑,“派人在这里监视,我们回去复命!” 步皇根本没有回头,一切皆在掌控之中。他引领阙修和马西进了树林,望见一湾玉水从云端倾泻,蜿蜒流淌成溪,如白纱轻舞,穿越林间。 “真美啊!”马西忍不住称赞。 阙修搜寻前世的记忆,历历在目,只是景色依旧,物是人非,心中有些伤感。 步皇伸手一指,山坳处,偌大庭院,山峦叠嶂,绿荫环抱,依稀还是以前的样子。“这里是风雷别院,旧物新颜,往事如斯,还能留住多少美好的回忆?” 步皇望向云深处,无数画面浮上心头,忆起兄弟情深,快意江湖,金叶橙花,温柔难舍,心中阵阵伤感。 反而阙修来安慰他,“你是一代王者,不会这般多愁善感吧?” 步皇一笑,“好吧,我们改日再叙旧情,先说说正事。”他目视二人,正色道:“我已知道你们来意。只是我步皇还有自己的规矩。” 他转向云海深处,“来此地者无非两个目的,一是想与我一战扬名立万。二是求道,满足他林林总总的愿望。但凡庸者,我的手下自然会打发,只有真正的智者强者,才有资格见到本皇真容。” “那怎么样才算智者强者呢?” 步皇面色低沉,“很简单,全力一战,让我看看你是否有资格让我与冥界决裂为敌。” 马西闻听暴跳而起,“一代枭雄,就是如此待客之道,亏得老马还高看一眼,视你为知己!” 阙修笑着制止她,“这很公平,能与步皇一战,也是我之所愿。” 马西心急如焚,一个小小魔兵,再强大岂是步皇的对手? 步皇轻轻挥手,黑色的结界慢慢展开,将两人包围,景色大变,天地昏黄,飞沙走石,到处折戟沉沙,白骨累累,四周怪石嶙峋,如巨兽蛰伏,空中不时有黑影掠过,传来鬼泣哀号之声。 “好个‘灭魂谷’!故人故地,放手一搏,也是人生幸事!” 阙修仰望天空,想起七彩最后的话语:“我要教给您魔功入魂之法,将魔王的法力封印于灵魂的反面,危急之时,施反转还原之法,可恢复所有功力。” 阙修微合双目冥想,周身黑气凝结,成一道龙卷直达云霄。天空乌云堆积,疾风漫卷,与之呼应。他身体中溢出九色神光,如铠甲熠熠生辉。手中生出一把绿剑,剑锋缥缈,徘徊于虚与实的边缘。 步皇的魔功也运到极致,同样如龙卷风席卷,搅动乌云翻涌,如沸腾一般,几道闪电横扫,织出恐怖的亮丽蛛网。他身上的黑气萦绕,手中“千魂”泛起漆黑光芒。 灭魂谷中妖与魔对峙,恐怖绝望的气息充斥整个空间,万魂惊恐,瑟瑟发抖,等待这场惊天动地的妖魔大战。 阙修首先发难,长剑暴涨,与身体合璧,化黑色流光与步皇对撞,长剑与“千魂”嘶嘶绞杀,火花四溅。猛然爆响,强力四射,方圆百丈的怪石被削平。 步皇一挥“千魂”,逆天火焰喷涌而出,如天河倒灌,毁天灭地,碾压万物。阙修挥剑,同样的火焰奔流,如天际洪流,势不可当。两股焰火相撞,轰然巨响,天崩地裂,火光四射,整个空间成了火焰的海洋。 阙修回击,无数漆黑影剑如灵蛇飞舞,铺天盖地袭向步皇,他以同样招数迎击,漫天黑影缠绕撕扯,在火光中生生灭灭,化为尘烟。 马西在外观战,如痴如醉,忘记恐惧和担忧,完全被壮观惨烈的场景吸引,目瞪口呆,无法自拔。 这还是自己手下那个可怜的受气包吗?气贯长虹,令风云变色,手揽乾坤,让日月无光,那种气势,那样威武,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渺小,很自卑,只想找一个安静的角落舔舐自尊的伤口。 步皇和阙修还在鏖战,焰火与尘烟中,只能看到快如流光的身影分分合合,追逐纠缠。兵器撞击发出的巨响,震天动地,一次次敲击心房,让人动容,让人战栗。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毫无征兆,两人收住招式,静立于火焰与尘烟之中,动也不动,如两尊石像。 片刻,步皇拱手,“魔界新晋第五魔王,果然是你,能从绝地‘锁魔渊’脱颖而出,也只能是你。” 阙修回礼,“只是侥幸为之。而步皇你,百年血与火磨炼,冲出灭魂谷,是真正的王者。” 步皇挥手散了结界,两人重新立于山坡之上,目光相惜。 “七哥,你无论为妖为魔为佛为人,都一如既往,那般强大,弟佩服!” 阙修笑道:“你是真正的王者,我们有事相求,不知刚才一战,是否有资格将小姐托付于你?” “我只想与你一战,那些只是由头。即使你不来,我也会向先生伸出援手,因为那是上一个承诺的延续。” 马西有些摸不着头脑,“喂,你们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明白?魔界第五王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们到底谁胜谁负?” 她一连串发问,两人笑而不答。步皇再挥手。三人瞬移至风雷别院,有妖仆摆好酒宴,马西一看见好酒好菜,又忘乎所以,只顾埋头大快朵颐。 酒足饭饱,妖仆呈上香茶,三人对坐小饮,步皇兴致盎然,“我这还附赠一个故事,二位可有兴致一听?” 多年前,还是风雷别院。那日,步皇在寝宫双手互搏,黑白对弈,激战正酣,他忽然停止落子,细细观看棋盘布局,继而掐指一算,闭目冥想。 一边龙岩插话道:“师父,您好好的对弈怎么改成坐禅了?” 步皇睁开双眼,“马上给我更衣,有人来拜山了。” “师父,您一战成皇,从那时起拜山者络绎不绝,多是沽名钓誉之辈,让弟子去打发他吧?” “这个人很特别!” 龙岩闻听吃了一惊,“您说是足以与您匹敌的强者?” “那倒不是,但他真的很特别,必须一见。” 步皇更衣完毕,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他登上云端,向下一望,有人正与守卫大战,战甲鲜亮夺目,身法如银色闪电。 “师父,此人在人间或许能冠以高手之名,可是如此实力,还不值得您出手。” 步皇不语,只静静观战。那人一气猛攻,雪白之剑,荡起漫天飞雪,百丈之外,都能感到极寒的气息,冻结每一个毛孔。 他望见云端的步皇,强力震退守卫,化为一道流光,立于步皇面前。 龙岩刚要发难,步皇摆手,示意他退下,然后他与那人对视,片刻,他淡然一笑,“孙默,你不该来找我!” “你知道我是谁?若论情义,我只能来找你。” “你别忘记自己的处境。你在度劫,人间的情也罢爱也罢,到头来都是一场云烟。事已至此,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可是我要救她,即使魂飞魄散也要救她!” “玄素诛杀冥界三太子,犯了灭魂之罪,谁也救不了她。你是冥界正神,不要执迷不悟,为这种荒谬的行为买单,会误了仙途前程。”步皇有些生气,声音明显高出八度。 孙默毫不动摇,正色道:“什么仙途,什么前程,在我眼里都是浮云。我只知道她是我的爱人,我要救她,哪怕与天地为敌,也在所不惜。我就问你,看在往日情面,你帮不帮我?” 步皇被气乐了,“老友啊,度劫度出了淫心色欲,度出了胆大包天?你好好反省吧!我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与冥界为敌的!” 他转身要离开,孙默闪身挡住去路,目光阴冷,“你当真不念旧情,不愿意帮我?” “恕难从命!”步皇斩钉截铁道。 “好,你无情无义,我也没什么顾虑。在捣毁冥界之前,先毁了你的龟巢!” 孙默挥剑,拉起一道银色弧光,风雷正殿轰然坍塌。步皇怒目圆睁,刚要斥责,孙默已飞身移位,又是一剑,旁边的侧殿也成了一堆废墟。 龙岩飞身迎战,孙默只自保招架,腾出手来就大肆破坏,片刻,风雷别院成了一堆瓦砾废墟。 步皇怒不可遏,擎出“千魂”,乌云压顶,电闪雷鸣,就要出大招,孙默哈哈大笑,“今天先毁了这里,下次直捣你的玉水老窝!” 他飞身逃走,气得龙岩顿足捶胸,“还冥界正神呢?为了一个女人,失去理智,简直是个疯子!” 步皇立于废墟之中,面沉似水,凝神思索。他的神情异常专注,龙岩看不出是怒火还是迷惑。片刻,他向龙岩招手,“你马上潜入冥界,执行秘密任务!” “可是师父,我是妖,如何能潜入冥界呢?” “放心,我这有‘化魂’之术,还有内线接应。”步皇让他附耳过来,细细交代,然后狡黠一笑,“人家都打上门了,我也该有所表示的……” 306、转世 - 越神计 - 然染子 冥界,天气阴森昏暗,是寻常的一天。 忽然,一股强风掠过,携极寒气息,冥河波涛汹涌,一浪高过一浪,大有漫堤之势。 有冥兵飞跑报告,钟馗将军大怒,携冥兵鬼将,刀枪林立,严阵以待。 这时,有一人影飞速掠过奈河桥,如利箭射出,势不可当。 钟馗飞身迎上,降魔剑拉出凌厉的电光阻击,那人也不示弱,一道白光相撞,砰然巨响,反噬之力在冥河上撕开狂澜,水滴被极寒气息冻结,化为飞雪冰晶飘散。 “住手!”钟馗大声呵斥,“老友,你度劫未满,别在这胡闹了!” 孙默做了个鬼脸,“什么老友?什么度劫?我认识你吗?” 钟馗气鼓鼓却无法发作,只得耐心劝道:“你虽未开智,但也知道前情往事,你是冥界正神,下界度劫,爱恨情仇,都是劫数,不要再肆意妄为了!” “原来我是神?可为什么我这么无能?这么弱小?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他言语激动,神情转而暴怒,一挥飞雪剑,一道冰凌炸裂,冥兵四散飞出,阵形中撕开一道裂口。 钟馗皱眉,压抑心中怒火,“老马,你轮回殿的事本就让我焦头烂额,就别再添乱了!我知道你为何事而来,可是玄素诛神,杀了阎君亲骨肉,谁也救不了她!” “无恕心存不轨在先,他是自食恶果,死有余辜,玄素无罪!” 钟馗脸色一变,“老马,你是冥界正神,切莫口不择言,惹祸上身。” 孙默怒目而视,“我还怕惹祸吗?今天敢闯地府,我就没想活着离开?”他功力提到极致,周身白光炫目,照亮昏暗天空。 钟馗暗自叹息,心想:“这老马鬼迷心窍,肆意妄为,今天很难善了了!”他也急提法力,黑气升腾,半壁空间越发黑暗。 正在这时,同样黑气翻涌,出现一个巨大旋涡,接着一声轻笑,步皇从容不迫走了出来。 “如此大场面,原来开始内斗了!” 钟馗头大如斗,同时来了两个瘟神,真是够受的。他向手下使个眼色,让其快去搬救兵,然后冷冷回应:“步皇大驾光临冥界,真是稀客,不知有何贵干?” 步皇闻听,面色趋寒,“将军明知故问!有人在我妖界撒泼,毁了我的风雷别院,这笔账是不是该算清楚?” 钟馗知道事情始末,赶紧辩解,“那是孙默所为,一介凡人,与我冥界何干?” 步皇反唇相讥,“刚刚将军还口口声声谁是冥界正神,这么快就健忘了?” 一句话噎得钟馗无言以对。他冷静下来,麻烦找上门,看来是躲不过了。于是冷然问道:“那步皇你想怎样?” 步皇貌似思索,“公平期间,你这轮回殿、因果殿或是降魔堂,随便一处,让我也拆了,毁成渣渣,这样就扯平了!” “欺人太甚,你休想!”钟馗怒斥道。 步皇脸色一沉,“既然没的谈,只能手下见真章了。”他擎出“千魂”,随手一挥,黑气涌动,疾风如刀,冥河掀起百丈狂澜,鬼将冥兵心惊胆寒。 钟馗握紧降魔剑,手心生汗。他自然知道这下三界第一人有多厉害,可是自己号称冥界第一猛将,也不能砸了金字招牌。 他手挥长剑,黑气直达云端,在气势上不输分毫。“既然步皇有此雅兴,钟某奉陪到底。” 步皇一指孙默,“祸是你闯的,你们两人一起上,也免得你再了惹什么事,记到本皇的账上!” 钟馗被轻视,正想发作,转念一想,若是这愣头青趁乱再搅局,恐怕更难收场了。于是和孙默并肩而立,准备战斗。 孙默坏笑道:“那日忙着拆家,也没和步皇过上几招,今天正好弥补遗憾!” 步皇被激怒,一振“千魂”,黑色弧光如电飞射,钟馗和孙默骤然分开,从两侧夹击。 步皇右手刀架住降魔剑,左手轻弹飞花剑,孙默被震飞,实力悬殊显而易见。 “唉,冥界人才调零,根本无人能与本皇一战!”步皇从容应对,同时大发感慨。 钟馗暴怒,一抚剑刃,七颗金星崩出,化为七道金光,投射到步皇身上。若是寻常妖魔鬼怪,在金光之下早已灰飞烟灭。可是面对步皇这样的巨妖,挥手谈笑间轻易化解。 “这光芒要是再有点热度,好过日光浴,就更舒服了!” 孙默杀到,将寒冰之气运到极致,白色光芒笼罩,步皇周身结成一块寒冰。一眨眼间,步皇一振双臂,冰块碎裂,化飞雪消散。 “嗯,冰火两重天,酸爽至极!” 三人在冥河边缠斗,步皇只是游走招架,神态从容,根本未尽全力。冥河之上,不时被巨力掀起狂澜,冥兵鬼将观战,战战兢兢。 片刻,步皇有些厌倦了,袍袖一抖,将两人震退。他长刀一挥,大地震颤,裂出一道鸿沟,冥河之水汹涌倒灌,漫出堤坝,成了一片洪泽。冥兵鬼将被冲走,连滚带爬,好不狼狈。 这时,有人大喝一声“住手!”飞身挡在中间。原来是牛先生,他一身白衣,气质不凡。 牛先生向步皇拱手,“奉阎君口谕,风雷别院被毁的确是冥界之过,改日将派使者专门晋见步皇,商讨赔偿事宜。” 步皇闻听,面色缓和,收了兵器。牛先生满脸堆笑,“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请步皇移驾府上一叙?” 步皇一笑,“你知道我为何与马先生交好?而与牛将军你却无缘呢?”牛先生一愣,不知如何回应。 “因为马先生为人直率,能交心交情,而将军你工于心计,八面玲珑,可谓口是心非,笑里藏刀之典范。” 牛先生脸色一变,孙默在旁鼓掌迎合,“拍马屁不成,碰了一鼻子灰,可笑可笑!” 牛先生脸都绿了,步皇得寸进尺,“既然牛将军盛情邀请,却之不恭,以此聊表心意!”他说着信手一挥,大地崩裂,远处的因果殿倒了半壁,轰然声响,烟尘四起。其中鬼魂四处逃窜,冥兵乱成一团。牛先生顾不得矜持,瞬移离开,去收拾自己的烂摊子。 “你欺人太甚!”钟馗目眦欲裂,却也无可奈何。 步皇再挥刀,直袭孙默,一声脆响,他的飞雪剑断成几截,人如弹丸飞出,在地上砸出大坑。孙默倔强站起,手抚胸膛,咳出一口鲜血。 “你混沌未开,我就不计较了。这笔恩怨已清,等老友度劫归来,再把酒言欢。”步皇说罢,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钟馗身上,“地府第一猛将,也不过如此!” 他哈哈大笑而去,气得钟馗直跺脚。孙默受了伤,无力再战,叹了口气,也闪身离开。 正在这时,有鬼将飞跑来报:“大事不好,玄素之魂趁因果殿倒塌混乱之机,逃出十八层地狱,不知所踪……” 马西急着插话,“那玄素逃到哪里去了?” 阙修笑道:“这还用说?步皇和先生又唱双簧,又施苦肉计,暗地里派龙岩将人救走了。” “那后来呢?”马西追问。 “我将玄素之魂一直藏在妖界。马先生归位之后不久,他来找我,说他找到一枝极其稀有的并蒂冥花,然后洗去玄素魂迹,带她离开了!” “还有呢?”马西再问,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阙修暗自叹息,这丫头又傻又单纯,让人又爱又怜。他轻握马西之手,柔声说道:“后来玄素转生,与他人结连理之魂,顺理成章,彻底隐去踪迹。” 马西听出其中之意,面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 步皇接过话茬,“马先生找到玄素的转世,利用凄婉离奇的身世,顺势收她为女儿,神不知鬼不觉留在身边。一切风平浪静,谁知她女儿发现两人前世秘境,她灵魂中残余的玄根开始觉醒发育……” 马西暴跳而起打断他,“我不相信,这不可能!”她神情激动,继而力竭,倒在阙修怀里。 步皇凝视她,声音轻柔,“你觉得那秘境仙气飘飘,其实是玄根当年散发的气息。你不断吸收,功力大增。你的玄根已如小荷露出尖尖角,地府的诸神当然察觉到了。” 马西痛哭失声,泪流满面,“我是马西,我不是玄素,我没有伤害任何人,为什么这样对我?” 她蜷缩身体,痛哭不止,阙修只能轻声安慰。片刻,马西安静下来,“原来是我害了老马,我们如何才能救他?” 步皇叹道:“当年老友在凡尘,混沌未开,我以此为由,大闹地府,才把你救出来。可现在他是正神,地府份内之事,我这个外人真的无能为力。” “小姐放心,现在事情都弄清楚了,阙修会竭尽全力救先生出牢笼!” 马西站起,失魂落魄,她漫步而行,如僵尸一般,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我是马西,我不要当玄素,我没有杀人,我没有罪!” 她踉跄离开,阙修刚要追赶,步皇摆手,“这一切太突然,对她打击太大,她需要静了静!” 出了别院,登临高坡,巨松下站着一个人,黑衣蒙面,斗篷遮体,马西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大声呼唤,“黑炭,你一定知道如何救老马,快帮帮我……” 307、真面目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一连几日,马西郁郁寡欢,把自己关在房中,不食不语,出奇地安静。阙修几次扣门不开,只得隔门呼唤。 “小姐,你振作起来,我们还要想办法救马先生!” 马西嘤嘤抽泣,“你让我怎么面对阎君,他那么喜欢我,恨不得将我捧在掌心,而我却是他的杀子仇人?还有老马,他正代我受过,让我怎么安心?” “小姐,你不要如此悲观,事情总有办法解决!” “我不再是地府名门大小姐,我是逃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而且,我对你那么凶,经常虐你,你不必在乎我的!” “小姐虽然任性刁蛮,可是你对我好,对玉叶和薛封都好,你解救我们脱离人间苦海,阙修永远不忘小姐的恩情。为了你,拼个魂飞魄散,我也在所不惜!” 马西安静了几秒钟,打开房门,如梨花带雨,伏在他肩头哭泣。“我不想为了我让你们受到伤害。” 入夜,马西消失无踪,阙修四处寻找,只在她的寝室发现一张潦草画作,上面是一个小女孩,扎两条冲天小辫子,欢快至极。 步皇看完,眉头微皱,“我知道此画的含义。马西六岁时,先生给她举办生辰宴,邀请宾朋,本皇也在场。当时阎君兴致高涨,将马西放在膝上,亲手为她梳理小辫。” “你的意思,有人提示她打感情牌,感动阎君,救出马先生?可那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就目前形势分析,只有这种可能性!” 阙修焦急万分,扭头想离开,步皇制止他,“莫鲁莽行事,我启动地府眼线,先打探消息。” 阙修冷静下来,“还有一种可能,消息很快就到了!” 正说话时,有妖仆来报,有人送来一封信笺。步皇问那人样貌,阙修笑着插话,“不用说是黑衣蒙面,包得像块黑炭一样。” 他向步皇简述事情经过,步皇点头,“如此看来,此人总在危急时刻指点迷津,应该是友非敌。”他打开信封,里面还是一张潦草之画。主体是一个建筑,后面有七个太阳,前面是一块石头。 “若直白解析,这建筑应该是阎罗殿,后面七个太阳可以理解为七日后,那这块石头是什么寓意?” 阙修略一思索,说道:“石头是沉甸甸之物,能否理解为‘辰时’?” 步皇点头,“七日后辰时,阎罗殿前,有大事发生。可是你该如何应对?” “直接杀进去,搅个人仰马翻,然后救出先生和小姐。” “以你魔界第五王的实力,的确能扫平冥界。只是如此的话,你在冥界和魔界都无法立足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快意恩仇,肆意妄为,这恐怕正是我的本性。” “很好,你还是我那豪气冲天的七哥,敢把天地捅个窟窿。我就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七日后晨,阎罗殿前戒备森严,各路人马整齐排列,严阵以待。钟馗率降魔堂众鬼将在最前列,之后是牛先生率恶灵使众人,面色阴沉,如临大敌。 马西被捆在殿前石柱之上,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她大声呼喊:“我没有罪,你们凭什么处置我?” 钟馗面无表情,拿出圣旨念道:“犯人玄素,诛杀仙人无恕,证据确凿,罪无可恕,依律判处灭魂极刑,由降魔堂公开处刑,以儆效尤!” 马西大叫,“我冤枉,我不是玄素,我没有罪!我要见阎君伯伯,他不会狠心杀我的!” 众人面色难看,沉默不语。马西又冲着阎罗殿大喊道:“阎君伯伯,我知道您在里面,您出来看看西儿,您是那么爱我,我不信您会杀我?” 她的声音凄厉,众人回想往事,怜悯之情蔓延,大家面色凄凉,眼中泛起泪光。 钟馗见场面有些失控,吩咐手下鬼将,“去将人犯的嘴封住!” 那人刚要行动,牛先生出手制止,“奉阎君口喻,不得以任何形式折磨凌辱马西,违者交于本将以抗旨论处!”钟馗无奈,摆手让那人退下。 马西多次呼喊,无人应答,之后崩溃,痛哭失声,“阎君伯伯,您是那样爱我,每年都为我过生辰,送我礼物,将我放在膝上,亲手为我扎小辫,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做,您为什么这么狠心?” 她声声悲泣,让人动容。连阴霜这样的冷面杀手都眼含泪光,偷偷擦拭。牛蓝再也忍不住,轻声问牛先生,“父亲,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否则,她真的魂飞魄散了!” 牛先生只甩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继续保持沉默。 众人正在忧伤之时,有人偷偷潜入,立于半空。他黑衣蒙面,漆黑斗篷遮住身形,此人背对阎罗殿,背对马西和众人,好像连看热闹的心情都没有。 钟馗等人已经知道他的存在,熟视无睹,没有任何动作。 马西绝望之时,看见救星,大声喊道:“黑炭,快救救我!” 那人头也未回,根本不理会她绝望的叫喊。钟馗叹道:“你安心上路吧,没有人能帮你!” 话声未落,风云骤起,乌云像开锅一样涌动,呈塌陷之势。整个空间,疾风漫卷,飞沙走石,黑暗瞬时到来,吞没一切。接着,一道厉闪划破天空,携开天之力,大地崩裂,巨石纷飞,冥兵鬼将人仰马翻,一片哀嚎。 钟馗第一时间迎上,挡住剑势,被震退十丈之外。牛先生飞身上前,阻住去路,大声道:“阎君料到你会前来,我代传口喻,阙修护主,是忠义行为,赦免你之前所有罪过,若还不收手,数罪并罚,严惩不贷。” 阙修长笑,“阎君的确是明理之人,可我要是此时收手,反而不忠不义了!” 他长剑再挥,黑色弧光半圆外泄,追上的冥兵鬼将被掀翻,一路翻滚,狼狈不堪。 马西看到救星,大声喊道:“快来救我!” 阙修飞身上前,半空中的“黑炭”忽然迎上,阙修先前注意到他的存在,并未防备,猛然遭遇,差点撞个满怀。他急忙后撤,“黑炭”抬手一挥,几点寒星笼罩他的身躯。 阙修感到身体一紧,寒星的光芒化为无形丝线,缠绕束缚他的身体,越是挣扎越紧,嵌入肉中,冰冷刺骨,魔力仿佛也随之流失了。 钟馗大笑,“我们不但知道你的行踪,还知道你的底细,怎样?魔界第五王,缚魔锁的滋味不错吧!” 阙修冷冷望向黑炭,“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先前帮我?现在又反过来害我?” 那人丝毫不理会,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钟馗得意道:“他是在帮你,可是每次你们的行踪都提前通知我们。也是他泄露你魔界第五王的身份,所以才能向大魔王求来‘缚魔锁’将你制伏。” 牛先生也上前说道:“大魔王传话,你是难得的人才,他对前面之事一概不咎,此事过后,你可随时返回魔界担当重任。”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该我的‘灭魂之闪’出场了!”钟馗说完,降魔剑举火烧天,黑气直达云霄。乌云聚汇,层层堆叠,随时要塌陷。无数蓝色的闪电在其中游弋,好似孕育毁天灭地的力量。 马西见阙修被制住,绝望痛哭,凄厉的声音传出老远。 阙修当然不会眼看着惨剧发生,他启动燃魂之术,目如灯炬,浑身青筋暴起,血脉奔流,强大的法力随时会挣脱束缚。 这时“灭魂之闪”已经成形,一道雪白的电光划破长空,如游龙出海,直劈马西头顶。阙修在这瞬间也挣脱束缚,他飞扑向马西。眼角余光一扫,半空中的“黑炭”撩起面纱,露出半边脸庞。 阙修的身形离马西咫尺之遥,生生折返,他闪身挡在“黑炭”面前,魔功运到极致,黑芒炫目,长剑生辉。身后“灭魂之闪”落下,强烈的爆炸伴随强光吞噬一切。 与此同时,阎罗殿前面的天空,一道亮丽的光芒射出,立刻化为巨型光柱,充盈了整个空间,伴随毁天之力,摧枯拉朽,所过之处山石树木化为齑粉,气势之强,谓之末日丝毫不为过。 阙修长剑一挥,流光满溢,与光柱对撞,声音惊天动地,响彻云霄,光柱被撞飞,化为流光不知飞向何处。余力处泄,排山倒海,阎罗殿都化为废墟。 阙修口吐鲜血,飞出十丈之处,“黑炭”飞身接住他,面巾滑落,露出马西的面孔,她左半边脸被烧得面目全非。 “我终于成功了,我改变了命运,阻止了悲剧发生!”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原本如你所预料,你为了救我,大开杀戒,荡平冥界。那‘血魂’暗中预谋,趁着我们血拼,射出灭天之轩辕箭,要将我们一网打尽。结果地府死伤惨重,连阎君伯伯都受了重伤。你因此被降罪,囚禁于魔界!”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在‘灭魂之闪’落下之时,阎君伯伯出手救了我,在最后关头,他还是不忍心杀我。这一点,我赌赢了命运。” “我虽然被烧成这般模样,但还是活了下来。我利用玄根多次穿越时空,回到过去,悉心引导你们,终于改变命运,我救了大家,也救了冥界……” 马西泪光满盈,脸上的伤痕慢慢消失了…… 308、风起唐门 - 越神计 - 然染子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马先生官复原职,小姐之罪也被赦免。阎君专门召见阙修,对他的英勇之举大加赞赏,晋升二级鬼将,并修书一封,派使者晋见大魔王,说明情况,以示褒奖。 阙修无心享受荣光,锁魔渊苦战,刚逃出生天,又遇到这麻烦事,他身心疲累,真想好好睡上三天三夜,万事不理,落得清静。 小姐性情大变,多日未来骚扰他。将追魂使之事交给玉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正当起了大家闺秀。 这日,牛先生派人传话,请他到因果殿一叙。阙修大约猜到事情缘由,先去给马先生告假,刚进门,迎面碰见马西,小姐面容憔悴,脸色阴郁,似乎还未走出先前的阴影。 先是一阵沉默,马西说道:“我要去秘境静修,既然我的玄根已经苏醒,就要勤加修炼,变得更强。” 阙修点头,问及马先生,马西脸上掠过一丝潮红,“他揽下阎罗殿善后事宜,忙着修复赶工,平常看不见人影。” 由乖女儿转变成前世情人,果然在两人心中埋下芥蒂。 “在阙修心中,您永远是那个无忧无虑、野蛮任性的大小姐,我不希望你刻意去改变什么?” 马西轻咬嘴唇,眼角溢出泪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玄根彻底觉醒之时,我也会顿悟一切!” 小姐离开,阙修的心情又跌至谷底。来到因果殿后院,小亭之中,已摆好茶点,牛先生微笑示意他坐下,亲手斟茶。 先问问马先生父女的情况,再寒暄片刻,言归正传,“我想委托你执行一个任务。” 阙修虽然心里有所准备,可是闻听之下还是头大如斗。 “前日一战,末将旧伤未愈,加上心力交瘁,恐难当大任!” 牛先生一笑,并不正面归劝,而是岔开话题,“有一件事情,本将早该向你道谢的。阴霜经你提点,性情不再暴戾乖张,变得温顺可人,几次去禹州雷家,再未生事端。” 他言辞恳切,其实提醒阙修,“雷颖之事欠的人情该还了!” 阙修心中暗叹,只得硬着头皮,“先生若不嫌弃末将拙笨,我定当全力以赴,为您分忧。” 牛先生点头,“其实此事与马兄和西儿大有关联,所以担此重任,非你莫属!” 牛先生站起,负手而立,望向昏暗的天空,“你知道的,阎君赦免马西之罪,是被真情所迫,可他心中的疙瘩并未解开。昨日召见,向我提及此事,悲痛尤在,他说玄根出世,消失于江湖的名剑‘青疑’与之呼应,将重现人间。” “先生的意思,让我找到此剑?可是我应该夺取它,归于地府?还是将其毁掉?请先生明示!” 老牛苦笑,“我也不知如何处置!阎君提到青疑,神情哀伤,并未涉及其他细节,本将猜测,他的心事与此剑有关。” “我说先生,末将不善于玩猜猜游戏,您如此说,恕我根本找不出头绪。” “坦白说本将也是一头雾水,你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里有一颗‘常丸’,你先行潜入,等待时机……” 初秋,风声萧瑟,吹斜万顷竹林。林中小径通幽,密如蛛网,竹海深处,偌大庭院矗立,翠绿中几抹艳红,宛如仙境。这是江湖闻名之地,蜀中唐门唐家堡。 这几日,马蹄声声,不时有人穿越竹海,看情形都是江湖人物,不用说肯定有事发生。 府中石径纵横,处处假山流水,竹林芭蕉相映成景。丫鬟仆人来回忙碌,如穿梭一般。管家模样之人,四下指点,催促仆人加快步伐。 “今天是堡主70大寿的好日子,宾客盈门,都给我机灵些,手脚麻利,别惹乱子,否则皮鞭伺候。” 正厅之中,花团锦簇,宾朋满座。正中老者,白发银须,精神矍铄,正是唐门之主唐双。 宾客之中僧尼俗道,都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大家推杯换盏,祝福之声不绝于耳,气氛嘈杂,场面热烈。 这时鼓乐声响起,四名少女上来,在厅中央翩翩起舞,长袖飘逸,如飞天仙子,众宾客心不在焉,好像在期待更精彩的节目。 鼓乐至尾声,少女身形飞转,如莲花开放,为首之人托出一个寿桃,翩翩万福,献于堡主,众人鼓掌,将气氛掀至高潮。 堡主微笑拱手致意,乐舞歇息,再上酒菜,又饮了几杯,其中一中年尼姑不耐烦了,拍案而起,“惺惺作态,贫尼莫提腻烦了,堡主痛快点,何时上正餐?” 宾客中立刻有人响应,“我们都窥得天机,今日江湖名剑‘青疑’现身此地,堡主就别遮遮掩掩了,赶紧让我们一睹仙剑真容!” 这人一起头,厅中一片鼓噪之声。堡主身旁之人,长子唐沛面色一寒,声音盖过嘈杂人声,“各位都是江湖名宿,以祝寿为名,觊觎别人的东西,这是君子所为吗?” 莫提冷然回击,“众所周知,青疑剑是我派先祖玄素的兵器,后流失民间,不知何时成了你们唐门的东西?” 关中孙家大公子孙潮也起身争辩,“玄素与我孙家先祖成婚,已脱离玄门,此剑自然是我孙家之物!” “玄根属于玄门,她的兵器自然也是我们玄门共有之物!”说话之人是灵隐寺的尘言大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辩,场面有些失控。堡主赶紧打圆场,“当年我与玄素大师也有一面之缘,睹物思人,万分感慨。我们先一睹仙剑风采,回味大师当年卓绝风范,如何?” 宾客安静下来,唐沛轻轻击掌,厅内鸦雀无声,一个精壮的青衣小厮手捧条形锦盒,小步快走,至厅正中,置于桌上,再打开锦盒,青色光芒满溢,照亮整个厅房。 唐沛上前,先戴上雪白手套,再拿出短剑,一弹剑脊,其声如凤鸣,清澈悠长,沁人心脾,无比爽快。 “如此仙物,本不是人间所有。遥想当年,大师白衣素裹,手持仙剑,降龙伏魔,是何等气势?” 他感慨之时,仙剑与之共鸣,青芒更盛,熠熠生辉。莫提按捺不住,瞬移上前,唐沛早有防备,伸手阻止,“圣尼请自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矣!” 莫提碰了一鼻子灰,只得与他保持距离。众宾客上前围观,啧啧称羡,向往之情溢于言表。气氛烘托到位,吊足了胃口,唐沛将剑放回锦盒,摆手让那小厮将其拿走。 众人目送锦盒离开,恋恋不舍,莫提抓耳挠腮,狠不得上前夺之后快。堡主哈哈一笑,“仙剑看也看过了,贵宾们请落座!” 莫提又暴跳而起,“这就想打发我?仙剑的归属还没辩清楚呢?” 一句话又点燃了火药桶,争辩之声又起,厅里又乱成一团。唐沛声音再次拔高,“这仙剑也不是凭空飞入唐门,为此我唐门豪掷万金,难道大家要豪夺不成?” 一提到钱孙潮来了精神,“少堡主说的对,空口无凭,拿出真金白银,象拍卖一样,价高者得,岂不简单明了?” 他一句话,众人暗自叫苦,要说孙家财力之雄厚,除了当年的江南花家和京城朱家,恐怕无人能够匹敌。 莫提气鼓鼓指点,“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就不讲江湖道义了?若执意如此,贫尼可要动粗了!” 她铁掌一挥,力道排山倒海,唐门早有准备,有两人电射而至,一左一右抵住掌力,各退两步,旗鼓相当。 堡主大声阻止,“各位都是贵宾,切莫动粗,这些小子没轻没重,要是施些唐门小把戏,岂不伤了和气?大家坐下慢慢谈!” 言下之意,要动手逼我们施毒,那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唐门之毒,谁不忌惮?众人收声回座,连火爆的圣尼也不得已压下脾气,坐回原位。 堡主让人添酒加菜,场面安静下来。又饮了几杯,孙潮道:“堡主,言归正传,您出价多少才愿意将仙剑转让?” 众人侧目望去,等着堡主开价。这时,正厅之门被撞开,管家惊慌失措,踉跄闯入,“堡主,大事不好,仙剑被人盗走,不落不明!” 堡主大惊,唐沛上前抓住他的衣领,“你胡言乱语什么?谁敢在我们唐家堡行窃?” “千真万确,刚才仙剑拿去秘室,我亲自去想收入宝库,谁知踪迹全无,门口守卫全部倒地昏迷了!” 宾客哗然,孙潮冷冷道:“堡主不想出手仙剑也就罢了,何必玩这种欲盖弥彰的小把戏,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一句话点醒众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群起攻之。 “仙剑刚刚现身就被盗了?有这么巧的事吗?糊弄人啊!” “唐家堡戒备森严,谁能潜入盗剑?难道仙道崇九又重出江湖了?” 莫提跳得最高,言语犀利,心中却暗自得意,“老东西,你奸滑如泥鳅,就怪不得贫尼使些手段,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没想到吧?” 她正窃喜之时,又有黑衣人匆匆进来,向堡主耳语几句,唐双大惊跳起,面无血色,都忘记礼数,转身进了后堂。 见四下无人,他揪住黑衣人衣襟,“立刻用结界封锁‘毒龙潭’,相关人等一律毒哑,严防消息泄露……” 309、血胭脂 - 越神计 - 然染子 正厅内,唐沛还不知情,正竭尽全力安抚宾客。 管家缓过一口气,开始描述事情详情。“据守卫描述,有一名青年家仆,持家主的海棠令进入秘室,长时间未出来,守卫正要进去察看,被人袭击,失去知觉?” 宾客哗然,交头接耳。莫提暗吸一口凉气,“坏了,被人捷足先登了!” 管家继续说道:“我让人暗地排查,都说那个青年仆人是一个熟人,却查不到他任何信息,连叫什么名字都无人知晓。” 唐沛也摸不着头脑,“还有这等怪事?凭空天上掉下来一个人,竟没有人察觉,太匪夷所思了?” 宾客中有人回道:“据说有一种奇药,叫‘常丸’,蕴含冥界忘忧草,它的药力可以影响身边之人,使自己变成熟人,常人,是潜伏之终极秘技。” 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孙潮,大公子两手一摊,“各位,我关中孙家富甲天下,能拿钱解决的问题,何必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大家不要被迷惑了!何况我们孙家根本没有这种奇奇怪怪的丹药。” 他把球再次踢回唐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质问唐沛,场面又乱成一团。管家赶紧上前解围,“各位,真的有奸细,刚才献舞的几位歌姬也不见踪影了……” 一炷香之前,正厅内几位歌姬翩然离场,后面宾客正为“青疑”争得不可开交。仆人引领至偏殿侧房,“请姑娘们在此稍候,管家还有赏赐!”话音未落,一歌姬流云飞袖拂面,仆人软软倒下。 “姐妹们,我们‘血胭脂’是青玉庵最锐利的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青疑剑志在必得,大家按计划行事。” 其中一人凝神静气,双眸微合,似在感知外面的一切动向。忽然,她睁开双眼,“师姐,我已得知青疑剑的具体位置,大家随我来!” 四人隐去身形,出门顺回廊前行,外面丫环仆人来往忙碌,都是不会法术的常人,并未发现有人竟隐身潜行。 青石小径穿行于竹林之中,尽头是一座两层阁楼,门口有守卫。几人靠近时,守卫感觉到异样气息,刚要有所动作,忽然被人重击后颈昏死过去。 “小心行事,莫伤人命!”为首师姐吩咐道。守卫被拖进竹林隐藏,阁楼又恢复宁静。 直上二楼,推开雕花木门,里面空空荡荡。众人惊讶之余,齐齐望向刚才探测的师妹。 “奇怪,忽然之间,青疑剑的气息移至数里之外!” “明息,事关重大,你有没有搞错?” “盈月师姐,千真万确,剑好像长了翅膀忽然飞走了。” 盈月蹙眉,“一定是有人抢先一步盗走仙剑,我们快追!” 四人闪身出了小楼,直入竹林,一路向南,转眼唐家堡已在数里之外。明息忽然停下脚步,“‘青疑’的气息在前方彻底消失了!” 急追几步,见小道上有个青年信步而行,盈月飞身上前,剑尖抵住咽喉将其制住。那人吓得大叫,“女侠饶命,我没钱,别杀我!” “快将仙剑交出来!”盈月一脸杀气。 “女侠,我不知道什么仙剑,我就是一个过路的!”那人辩解道。 “少装蒜,唐家堡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你就是那个潜入的小贼!”几人开始动手搜查,一无所获。 “我说姑娘们,光天化日,给男人宽衣解带,真不害羞啊!”那青年笑道。 明息恼怒,就要动粗,盈月制止她,“他一定是将剑转交给同伙。这里不安全,带上他赶紧离开!” 她一声轻啸,几匹健马飞驰而来。四人飞身上马,盈月和青年共乘一骑,她警告道:“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否则刀剑无情,死了活该!” “我佛慈悲,出家人怎么能喊打喊杀?” 盈月见被人识破真身,恼羞成怒,“佛门也有怒目金刚,对你这种万恶之徒,一刀了断,绝不迟疑!” “我是贼,你们也是,若如你所说,大家都罪该万死!”他凑得很近,气息吹动美人耳边发丝,盈月心情迷乱,竟有一种熟悉的伤感。 快马疾驰,至十字路口停下,明台问道:“师姐,我们该往何处去?” 未等她回应,那青年说道:“我要是你们,就向南行,竹林深似海,最利于藏身!” “去,轮不到你指点我们!”明息斥道。 盈月并未迟疑,策马南行,一会没入竹海之中。 直至黄昏时分,人困马乏,停下脚步。第一件事将青年捆在竹子上,绳子勒得很紧,其哇哇大叫。 “小子,老实交代,把仙剑藏在哪里?”由明言逼问口供。 “别小子小子乱叫?我的名字叫路甲。” “我管你叫什么?别转开话题。”明言使出浑身解数,软硬兼施,路甲嘻皮笑脸,没问出所以然。 明言恼羞成怒,问盈月:“师姐,干脆一刀杀了,留着也是累赘?” “他现在是唯一的线索,不能杀。等师父来了,一定有法子撬开他的嘴。” 很快夜幕降临,几个女人一路疲乏,沉沉睡去,只留下小师妹明洁守夜。没多久,她悄悄叫醒盈月,神情惊恐,“师姐,你看他好像中邪了!” 映着篝火望去,路甲紧闭双眼,面目狰狞,好似陷入梦魇。 盈月小心靠近,见他脖颈青筋爆起,脸部表情夸张,手脚却松软,并没有挣脱的迹象。 “怎么办,他会不会死掉?” 两人正手足无措之时,一阵淡绿的烟雾飘过,两人倒地失去知觉。 过了片刻,盈月醒来,看到让她又惊又羞的场景。有一位少女正与路甲忘情亲吻,她脸颊绯红,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或者自己还在梦中? 她足足用了十秒钟才定下神来,飞跃而起,大喊道:“不知廉耻的狗男女,这就送你们归西!” 那少女猝不及防,匆忙躲开剑锋,抬手又是一片绿雾,盈月这次吸取教训,流云飞袖荡起强风,驱散毒雾,接着连番猛攻,点中其穴道,少女倒在地上。 这时,余下几人醒来,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再看路甲,已恢复平静,沉沉睡去。 盈月叙述刚才之事,众人听得小心房乱跳,明洁则羞得钻进姐妹怀里。只有明息正色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女子只是用这种手段救治他。” “要是亲亲能治病救人,还有良药干什么?”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相互反驳。 “失了仙剑,唐门只派这么个小丫头追击,不符合常理。或者仙剑根本没有丢失,只是掩人耳目之法。” “也许他俩就是家贼,合伙盗剑。” 大家觉得两种说法都有道理,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 这时路甲悠悠醒来,迷惑问道:“我是谁?我在哪里?” “装什么大瓣蒜?”明言大怒,三拳两脚打得他连声求饶。 那少女哀求,“你们不要打他,他有失忆之症,夜晚就会发作。” “骗鬼啊?”明言转身冲向她,盈月赶紧制止,“她是唐门之人,不可虐待,还是等师父来了再处置。” 东方初晓,路甲醒来,看见身旁捆绑的娇柔少女,也吃了一惊。明言见状讥讽道,“昨夜鱼水缠绵,还假惺惺作不相识,男人真是虚伪!” “难怪昨夜春梦无痕,原来确有其事?”路甲转向那少女,“哥不负美人,会保护你的!” 明言恼怒,就要动粗,盈月制止她,“给师父留下记号,赶紧离开是非之地。” 六人四骑,继续南行,竹海更深,羊肠小道九曲,淹没在翠绿之中。 忽然,路甲一声大喊:“小心!”四位美女齐齐出手,菩提剑青色光芒闪耀,织成护盾。暗器扑天盖地,被护盾阻挡,扑簌簌落地,原来是碧绿的飞针。 几人匆忙下马,隐入草丛,万分紧张。“小心唐门暗器!”盈月叮嘱道。 “那不是!唐门飞针细若牛毛,这个要大很多。”那少女说道。 路甲嘻笑问道:“请问小姐芳名?” “我叫唐莲!”少女羞涩道。 明言怒道:“都噤声,不是你们调情的时候!” 这时,一股淡黄的烟雾飘过来,几人手忙脚乱,以掌风驱散。“怎么办?这手法八成是关中孙家,一旦中毒就无法脱身了。” 盈月花容失色,对付毒显然没有好办法。唐莲怯生生道:“放开我,我能让你们百毒不浸!” 盈月犹豫不绝,路甲笑道:“人家若有害你们之意,无形之毒早将你们放翻了。” 情形急迫,只能解开唐莲,她周身绿色的光芒一闪即逝,然后首肯示意。几人将信将疑,明言带头冲入烟雾,之后一声长啸,剩下三人也纷纷跳出。 与敌短兵相接,兵器撞击声不绝于耳。仅几个回合,一声娇柔的叫声,明洁跌出阵营,脸上中了几枚飞针。 路甲暗自叹息,“这‘血胭脂’之名貌似威猛,可战力真的不敢恭维。” 他身体伸出细细的刀刃,捆绑的绳索悉数落地。然后一振手中丑刀,杀入敌阵。十多人清一色的黑衣蒙面,路甲一个横斩,爆出烈焰属性,逼得这帮人后退数丈。 “小爷路甲,青疑剑早是我的囊中之物,何必和这些胸大无脑的女人纠缠,有本事冲我来。”他说完飞身疾走,消失在竹林之中…… 310、魂帝 - 越神计 - 然染子 多年前…… 蜀南西峰小镇,位于沱江两岸,依山而建,错落有致。水运码头一片繁忙,是富甲一方的宝地。 黄昏时分,镇子北部的一条小巷,青石街道,人迹稀少,两侧店铺,门可罗雀。 这时,下起绵绵细雨,为初秋更添一分寒意。一位黑衣青年从远处信步而来,他神态从容,在雨中不急不徐,黑丝长袖光洁闪亮,不沾一滴雨水。 他推门进了一家酒馆,老板看这一身行头就知道非富即贵,赶紧殷勤招呼。青年面色阴沉,仿佛对一切不屑一顾,独自在角落,饮一壶美酒,眺望远山景色。 入夜,天色昏暗,烛火只剩星点光芒。那青年忽然抬起头,目中电光一闪,随即指尖轻捻,周围的人物瞬间停滞,陷入虚无。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冥界之人!”他喃喃轻语道。 一道黑影飘移至近前,向他施礼,“末将参见三公子!” “原来是降魔堂的鬼将。”无恕站起身,一展手中漆黑折扇,问道:“钟馗来了吗?” “将军没有来,只是委派属下等人前往,收服噬魂魔!” 无恕兴趣十足,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这西峰小镇接连发生几起命案,有富甲乡绅,也有江洋大盗,莫名暴毙,死状极惨,其魂魄不知所终,将军怀疑是噬魂魔所为,所以派末将前来缉拿。” “可有线索?” “据末将分析,距此百步之遥的李府员外可能是噬魂魔下一个目标,属下已布下天罗地网,定让他插翅难逃。” 无恕点头,挥手让其退下。接着,烛光一闪,酒馆恢复原状,宾客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他扔下一锭银子,转身出了酒馆,小雨停歇,夜色微凉。西行几步至江边,两岸点点灯火,如星光闪烁。 忽然疾风骤起,乌云堆积,如万马奔腾,呈压顶之势而来。天生异象,恐有大事发生。无恕眉头紧蹙,忽然瞬移至大宅子上空,一道霹雳从天而降,无恕折扇轻挥,一道黑光与闪电对撞,烟消云散。 鬼将闪身而至,“三公子,何事惊扰您的大驾?” “风云突起,上天为之色变,这个噬魂魔不简单,小心应对!” 话音未落,宅院中一道黑光飞起,遇到空中的天罗地网,湛蓝结界与黑光较力,瞬间被撕得粉碎,守护结界的鬼将被震飞,化烟尘散去。 无恕倒吸一口凉气,这魔轻松冲破天罗地网,何等强大?他瞬移至云端,阻住黑光去路。 那黑影飘渺虚无,来回游弋,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原来是一个小字辈?面生的很哪?” “我是阎君三公子无恕,何方妖孽,报上名来受死?” “说起本座,你那昏庸父亲都要肃然起敬,你个小子口出狂言,不怕闪了舌头?” 无恕一振折扇,正面金龙熠熠生辉,“少废话,有种报上姓名?” “‘魂帝’的大名你不陌生吧?” 无恕闻听更是震惊,这在冥界只是一个传说,几百年前,有一个噬魂魔法力超强,自称魂帝,与冥界恶斗,后被收服,魂飞魄散。 “‘魂帝’已被我父君打败,万劫不复,你不可能是他?” “阎王仗着鬼多势众伤了我,可本座是不灭的,一缕残魂慢慢复苏,本座又回来了。假以时日,杀回冥界,鸡犬不留!” “那你就吞噬凡人之魂复原自己?此等恶行,人神共愤,天理不容?” 魂帝阴森冷笑,“我是魔,肆意妄为,还怕什么天理?而且我专噬作恶多端之魂,那种恶贯满盈又万分绝望的感觉,最合本座的胃口。” “恶人自有轮回报应,你滥杀无辜,本公子要替天行道!” “报应?那是你们的法理,本座更喜欢恶有恶报,即刻就报!” 他说的振振有词,无恕内心深处竟有些认同。他一振折扇,法力冲天,黑气直达云霄。魂帝一笑,“有些气势!还有你的虾兵蟹将一起上,反正这是你们的一贯做法,本座来者不拒。” 无恕傲然道:“本公子从不依仗人多势众,降妖伏魔,义不容辞,你放马过来!” “满口仁义,十足的伪君子,不过相较那些老鬼,你倒有些傲骨!” 无恕讥讽道:“当年你纵横冥界说凭借口舌之利吗?要战就生死一搏,哪有那么多道理讲?” “痛快,来一决生死!” 无恕身形直达云霄,他怕殃及人间,那可是犯天条之举。魂帝紧紧跟随。黑云之上,对撞过眼神,开始动手。 魂帝身形化为一缕黑烟扑面袭来,空气骤寒,窒息般的恐惧扑面而来。无恕掌中折扇化为一道弧光,将身影斩成两段。 黑气重新聚合,魂帝得意道:“我的身体介于魂形与实体之间,你的离魂扇根本无法奏效。” 他忽然攻来一掌,与扇面对撞,力量排山倒海,无恕被震飞十余丈,暗自吃惊。 “怎样?比气力你也不是对手?” 无恕一抚折扇,光芒满溢,两道金光从正反面射出,凝成巨型金色龙凤。金龙四处游弋,金凤展翅伫立头顶。 魂帝面色一凛,自然知道此招非同小可,他身法化作黑色流光飞射,而金龙身体无限巨化延伸,黑光所至,像镜面一样被反射回来。如此往复,空间被慢慢压缩,最后黑光被包裹于金色的空间。 随后,金凤一声长鸣,震人心魄,随即化为一道金光射入金龙空间,轰然爆响,金龙化为无数星光飞散。 黑光化为一个中年男人,以手抚胸,身材佝偻,他吐出一口黑血,表情却很愉悦,“以龙型束住我的实体,再以凤型攻击灵魂,果然是好招。后生可畏,冥界那些老鬼该作古了!” “知道厉害了吧?束手就擒,免得再吃苦头!” 魂帝冷笑道:“太小看本座了!我还没有出手,你就以为我败了?” 他双臂一振,周身升腾紫色的烈焰,接着须发鼓涨,强大的法力外泄,乌云翻涌,天地色变。 “你这是什么邪术?”无恕厉声问道。 “这是燃魂之术!我吞噬万魂,每燃一魂,功力提升一筹,你怎么跟我斗!” 他双掌交错,黑气凝成一条黑龙,张牙舞爪,泰山压顶而来。无恕急忙御金龙与之对撞,天塌地陷,声震寰宇,金龙被击碎,余力正中无恕胸膛,他退出十余丈,口吐黑血,受伤不轻。 魂帝得意摇头,“终究是个毛头小子,银样腊枪头,中看不中用!” 鬼将飞身上前,劝道:“公子,势单力薄,先撤吧!” 无恕挥手让其退下,再擦干嘴角血迹,“我刚疏通血脉,老骨头加把力,再来!” 魂帝有些迷惑,周身紫焰更盛,猛然出招,黑气排山倒海而至,无恕也将功力提到极致,黑色光芒照亮半壁天空,他出掌对撞,强力外泄,连云朵都炸得四分五裂,两人各退十余丈,表情都不轻松。 “有些气魄,敢和本座正面硬扛!”魂帝说着,脸色一变,“还以为你是英雄好汉,原来也叫了帮手?以多欺少,无耻做派,本座不奉陪了!” 他一展袍袖,消失无踪,无恕莫名其妙。这时鬼将再上前,“公子,末将会禀告钟馗将军,请他来助您一臂之力。” 无恕断然摆手拒绝,“告诉他,这个噬魂魔我收定了,不用别人插手!” 说完,他按落云头,乌云逐渐散去,又恢复昏暗的天气。他行至阴暗的角落,忽然抚胸呕出几口黑血,气息翻涌,几乎把持不住。魂帝力道刚猛,他全力而为,受了重伤,差点不支。 再前行,已到河边,传来一阵喧闹,原来是几个泼皮无赖正调戏一名渔家女子。无恕正胸中积闷,上前三拳两脚打得这些人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渔女谢恩,无恕摆手制止,像这般粗俗的女子,根本就懒得看上一眼。 他转身离开,刚行几步,又开始吐血。那渔女上前搀扶,借助昏暗光芒,他看清其脸庞,竟是少有的娇柔美貌。特别是她的眼神,清澈如月光,好像点亮灵魂深处的某一盏灯,让他莫名悸动。 可这高贵的公子果断推开她,“卑贱的女子,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他手扶竹子,倔强前行,忽然倒下,陷入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无恕醒来,头顶是湛蓝的天空,白云朵朵,变幻成各种形状。他的身形来回摆动,如在摇篮之中。 “公子,你醒了。”耳边传来银铃般的声响。 他爬起来,发现正躺在乌篷船上,江面渔船穿梭,千帆竞渡,一片繁忙景象。那渔女单手摇橹,给他一个柔美的侧影。 无恕挣扎坐起,冷然道:“让我下船,我不想受你这种粗俗之人的恩惠。” 姑娘一笑,不卑不亢,“公子要吃饭,要穿衣,这庄庄件件都是我们这些粗俗之人劳作所得。你即使高贵似神仙,也要凡人香火敬仰,或许我们的世界是分不开的彼此。” 无恕愣住了,想不到自己竟被一个凡人辩驳得哑口无言。 那女子指尖轻抚他的额头,似抚慰,又似敲击,“我将你背负到船上,施以汤药,悉心照顾,你已受了我无尽恩惠,所以要心存感激,温柔待我……” 311、如何脱身 - 越神计 - 然染子 盈月先救治明洁,然后飞速追赶,在竹林中急驰十余里,至水塘边追上路甲,他正打坐调息,四周一片狼藉,血迹斑斑。 明言飞身上前,剑尖直指其咽喉,“原来是个魔兵小子!你将仙剑藏在何处?快快招来!” 路甲微笑,用两指夹住剑锋,轻轻移开,“我那样说是为给你们解围,我根本不知道仙剑是什么东西?” 明言暴跳如雷,“还敢骗我们?若不皮肉受苦,你是不肯说实话!” 盈月制止她,冷然说道:“我倒是看走眼了,阁下还是高人?可青疑剑是我青玉庵至宝,赴汤蹈火也要将其找回。请阁下如实相告仙剑踪迹。” 路甲冷然回应,“身外之物,难道比姐妹们性命还重要?” 盈月咬紧嘴唇,“‘血胭脂’早已将生死置于度外,为了青玉庵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她一荡剑锋,高喊道:“仙灵剑阵!” 四个美女飞速移位,呈菱形将路甲围困,剑锋蓝光熠熠,无形的气场织成强力之网。 路甲立刻举手投降,“各位小姐姐手下留情!算我多嘴多舌,等你师父来了,我自然会全盘招供。” 明言要上前捆住他,盈月摆手,“没用的,他随时能挣脱逃走!”说罢,她剑指唐莲,“你若敢逃走,就杀了你姘头!” 唐莲大声叫屈,“我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明息撇嘴道:“都亲上了,还说没有关系,骗鬼呢?” 正在这时,路甲脸色一变,忽然启动,拉着唐莲飞速移位至巨石后。与此同时,飞针如暴雨梨花从天而降。 四女子以剑格挡,叮当声不绝于耳。接着,一人黑衣蒙面从天而降,手持雪亮的短刃,拉出强劲剑气,将众人逼退。 这一次四人守住阵角,仙灵阵蓝光呼应,竟未落下风。 路甲在旁坐观虎斗,也暗自点头。此阵法以剑气相连,首尾呼应,攻守兼备,弥补了个体功力的不足,利于缠斗。 黑衣人功法凌厉,每出一招,排山倒海,阵法向外扩张,避其锋芒,剩下之人全力攻其背部,围魏救赵,迫其返回阵中,一时旗鼓相当,陷入鏖战。 黑衣人久攻不下,换了招式,他将功法凝聚到极致,从圆心释放,强力摧枯拉朽,仙灵阵急速向外扩张,随后,毒针如飞蝗四射,逼迫四人忙于招架。 那人身法如电袭击明洁,她功力最弱,加上新伤未愈,匆忙招架,被强力震飞,胸口中了一刀。 路甲飞身迎上,一手接住明洁,同时丑刀强力反弹,将那人逼退。 “孙家的朋友,我与三公子孙奕一面之缘,相交甚欢。仙剑之事他日自有交代,莫为难这些女人了!” 那黑衣人一愣,再评估当前形势,随即身形冲天而起,化为一道黑光离开。 路甲赶紧检查明洁伤痕,说道:“所幸人家手下留情,避开要害,否则小师妹早就香消玉殒了。” 他正视盈月,“你们不能再跟着我了!下次若遇到狠主,师妹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所以你们必须离开,才能保住性命。” “我们不怕死,而且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我是你的朋友!” 盈月冷哼道:“相逢不过两日,你当我是朋友?” 路甲无奈,随即转开话题,“她们三人都是‘明’字辈,为何你如此特殊?” 盈月诧异,不知如何应答。 “你保留这个名字,是为留住灵魂深处栖月城最凄美的记忆,我说的没错吧?” 盈月脸色惨白,目不转睛望着他,“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栖月城?” “想一想同伴们接连倒下时,那种无助,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灵魂的伤永远无法愈合。不要再执迷不悟,收手吧!” 盈月泪如雨下,转头望向明洁,气息微弱,面色苍白如纸,她咬牙挥手,“带上师妹,我们撤!” “可是我们放弃仙剑线索,怎么向师父交代?”明言问道。 “我不能看着姐妹们丢了性命,师父若责怪,由我一人承担!” 这时,旁边传来冷冷的声音,“什么时候轮到你替为师做主了?”圣尼莫提到来,伴随强大的气场让人窒息,众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她先向盈月甩过凌厉的眼神,后者心惊胆寒,花容失色。转而目光如刀逼视路甲,“小小魔兵,言语蛊惑,瓦解斗志,你想怎样对付贫尼呢?” 遇到这难缠的角色,路甲抓耳挠腮,不知如何应对。 “交出仙剑,饶你的狗命,否则一寸寸捏断筋骨,一块块割下皮肉,看你嘴硬到何时?” 这哪里是出家人?简直是邪魔煞星,让人不寒而栗。 看来这祸事是躲不过,路甲硬着头皮说道:“那我们江湖事江湖了,就手下见真章!” “有骨气!你若能接下贫尼三招站立不倒,我等退去,青玉庵不会再找你的麻烦,如何?”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话音未落,莫提身形如闪电瞬移,迎面一掌。这老尼根本不管什么江湖礼数,完全是出其不意偷袭之法。 路甲措手不及,匆忙出掌招架,双方掌力对撞,轰然巨响,狂风席卷,路甲被震退十余丈,气血翻涌,只差当场吐血了。 他立足未稳,圣尼如影随形,左手一道白光,御雪尘出手,如大网铺天盖地而来。路甲急振丑刀,烈焰属性喷涌而出,周身像巨大火球不断膨胀。 烟尘散去,白色触须并未燃尽,猛然暴涨,将他捆得像蚕茧一样。 与此同时,莫提右手流金洒出手,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化成盘旋的巨龙,张牙舞爪,压顶而至。 这老尼一出手就是压箱底的绝招,真是手下不留情!路甲暗自叫苦,他想化作剑形脱身,谁知御雪尘须丝刺入身体,封住他的法力,根本无法动弹。 这时,盈月飞身移位,挡在路甲面前,同时大喊:“师父手下留情!”金龙之首即将吞噬一切之时,忽然化为金羽散去。 莫提面色铁青,怒斥道:“你敢忤逆为师?” “请您息怒,他是徒儿的故人!” 莫提面色趋缓,看来对盈月真是爱护有加,“那说给为师解释清楚!” “师父,我们有过默契,您不会追问我的过往!” 圣尼闻听叹了口气,挥手让盈月闪开,逼视路甲,“看在我徒儿面上,我不再施重手。说出仙剑下落,相安无事!” 路甲嬉笑道:“三招已过,我依然站立,没理由回答你的问题。” “想耍小聪明?贫尼会侵入你的意识,虽然费时费力,终会挖出头脑中的秘密。” 路甲见无法脱身,略一思索,说道:“圣尼,我想用一个秘密和你交换。就是你爱徒玉红亭的下落。” 圣尼面色一变,静待他的下文。 “玉红亭从蓬莱出海寻龙,之后踪迹会无。你一路追寻,去过终南山青牛山庄,去过京城,在松月山庄又失去线索……” 莫提不等他说完,飞身上前,抓住其衣领,路甲笑道:“这么说我们成交了?” 莫提收了御雪尘,路甲补充道:“我有一个条件,她现在已经恢复平静的生活,你不能打扰她!” 圣尼急切点头,路甲附在她耳边轻语…… 这帮煞星离开后,路甲气力不支,摇摇欲坠,“我受了伤,快用亲亲治愈我!” 唐莲啐道:“你想的美,我不认识你!” 路甲无奈,跛脚前行,唐莲跟在后面,“那帮人走了,后面还有更厉害的角色,你这样暴露气息,很容易被盯上。” 她指尖轻捻,绿色的结界展开,包裹二人身体,之后慢慢蜕变,化成兔子,一蹦一跳跑远了。 “我将我们的气息化形离去,能引开追击的敌人。” 路甲赞道:“你这法术好高明,看来隐藏了实力啊!” 唐莲不理他,只是跟着,路甲哀求道:“我说小姐,快来扶我一把,走这么慢,很容易被人追上。” 唐莲无奈只得上前搀扶,她身上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药草香,路甲把持不住,想凑过去一亲芳泽,唐莲怒斥道:“无耻登徒子,再敢轻薄我,扔下你喂狼!” 至天黑时,路甲精神开始恍惚,渐入痴痴境地,唐莲又亲吻他,深沉而长久,片刻,路甲清醒,还是一如既往迷惑问道:“我在哪里?” 他望着唐莲,目光很轻柔,“我记得你,看到你我感觉温暖!” 唐莲面色绯红,目光同样温柔,忽然,她一皱眉,“没有想到还是有敌人追来了!” 她再次将气息化形,然后拉着路甲向相反的方面疾奔,竹林深深,地势渐高,前面是一个山洞,两人毫不犹豫,隐入洞中。唐莲指尖绿光投射,以幻像隐去洞口,才长出一口气。 他们依偎在洞中,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过了很久,唐莲才松开他,“我们安全了!” 洞口结界徐徐打开,借助月光,路甲观察洞中情况,在深处的石壁上,有密密的符文,如刀刻斧凿,他好奇地用手抚摸,忽然叫了一声,唐莲察看,发现其掌心渗出血迹。 符文被激活,闪烁光芒,继而汇聚,渐渐聚成人形。路甲大叫:“鬼呀……” 312、三战 - 越神计 - 然染子 乌篷船继续前行,入藕花深处,碧叶映照,花朵饱含珠露,似美人娇柔的脸庞。万亩荷田,一望无际,如此美景,无恕如痴了一般。 他生长于地府,看惯了灰暗的颜色,连心情都变得昏暗了。如今满眼五颜六色,沐和煦微风,心情豁然开朗,无恕忽然发觉,除了打打杀杀、权力纷争,生活还应该有别的追求。 “我忽然想吃点好东西!” 姑娘一笑,“对我们穷人来说,这可是很奢侈的要求,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尽量满足你。” 小船靠岸,再入竹林深处,小雨过后,稍微泥泞的小路,两边都是野草野花,竹屋小院,竹篱笆墙,是幽静的农家小舍。 姑娘安顿好他就离开了,半个时辰后返回,左手挎着小蓝,里面装满新鲜的竹笋,右手提一条鲜活鲫鱼,一下子勾起无恕的食欲。 炊烟升起,香气传来,等大菜端上,无恕急不可待开动,真是色香味俱佳,美不可言。 浪漫的事情往往就是从美食开始,无恕心满意足,望着姑娘窈窕的身影,心里生出别样的情感。以往在他心中低贱的凡人,不屑一顾,今天他却愿意长时凝望,主动搭讪。 “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姑娘笑道:“你怎么忽然愿意理会我这样卑贱粗俗的女子?” “是你说的要我温柔待你?”无恕诺诺道。 姑娘笑得花枝招展,“果然孺子可教,给一口好吃的,态度就变了!” 无恕辩解道:“我是神仙,不会轻易对人示好。主要是为感谢姑娘的感情款待。” 姑娘再笑,手指又轻扣他的额头,“你是神仙,我也是神仙,所以不必客气!” 笑罢,她抛来一个醉人的眼神,“我叫小莲……” 夜幕降临时,无恕告辞离开,他心中有不舍,“我要去打架,非打不可,如果可能,我会回来看你的!” 小莲道:“你们男人总有些奇奇怪怪的理由。但愿你再来时,莫要再伤痕累累。” 无恕再来到西峰小镇,夜深之时,安静如常。他施法呼唤鬼将,一会儿,黑影如期而至。 鬼将见到他小吃一惊,“公子,您没有受伤吗?” 他一提醒,无恕发现自己的伤不知不觉中竟全好了,“本无大碍!可有那个噬魂魔的消息?” “昨夜之战后,属下跟踪他,噬魂魔功力消耗巨大,躲在遗魂洲幻界处调息,之后他悄悄返回人间。” 无恕点头,“看来和本公子一样执着,未分出胜负决不罢休!”他直上云端,折扇一抖,结界展开,凄风冷月,阴森的气息蔓延,无疑是下了战书。 果然,一道黑光升起,与之呼应,接着乌云翻滚,如万马奔腾向这边汇聚。无恕冷笑:“一个噬魂魔,搞得好大气场,真是乾坤混浊,魔长道消!” 魂帝登场,还是缥缈虚无的形状。他嘿嘿冷笑:“娇弱的贵公子,敢一而再再而三叫板,有意思!” 无恕也冷然回应,“娇弱与否,你试试便知!”他手中离魂扇忽然散去,继而光芒汇聚,手中多了两件兵器,右手是龙形金刀,左手是凤尾银剑。 “离魂二式?看来我也该认真起来!”魂帝双拳互抵,黑气澎湃,护腕护手也是漆黑之色,“当年我以拳称霸江湖,今天好好会会你!” “很好,本公子也不使法力,我们斗一斗武功气力!” 说完,无恕进攻,刀剑化为两道流光,伴疾风席卷,蕴含龙吟凤鸣之声,魂帝并不躲闪,双拳出击,携风雷之音,流光对撞,惊天动地,光芒炸裂,如烟花飞射。 镇中之人,不知发生何事,仰头观望,如痴如醉。 无恕将身法提到极致,像一道电光在空中折射。而魂帝稳如泰山,双拳攻如排山倒海,守似铜墙铁壁。无恕再快,好似碰壁一般,被强力生生震退。 一会儿,他消耗极大,气喘吁吁,力有不支。魂帝大笑,“年轻人,光知道一味强攻,支撑不住了吧?” 无恕讥讽道:“老东西老奸巨猾,就知道当缩头乌龟,看你的龟壳也快完蛋了?” 魂帝暴怒,飞身上前,拳头如雨点落下,天空风云巨变,电闪雷鸣,响彻天地。 无恕暗笑,这魂帝看似老辣,实则性情单纯,言语激将,也乱了方寸。他一边招架,一边躲闪,天空两道光芒如流星追逐,划出亮丽轨迹。 魂帝功力也快速消耗,身形虚化,疲惫不堪。 无恕笑道:“老骨头支持不住了?赶紧施展燃魂邪术恢复,本公子等着你。” 魂帝怒斥,“我要和你公平一战,断然不会投机取巧使小手段!” 无恕性格孤傲,恩怨分明,此时心中竟然生出一丝敬意,即使邪魔也守住道义,而那些自翊正派的君子,暗地男盗女娼,龌龊至极,才让人不齿。 “我到了极限,你功力也所剩无几,我们一招分胜负如何?” 魂帝大笑,“我能怕你个毛头小子,尽如你愿,放马过来!” 无恕刀剑并举,金银光芒交替上升,形成一个炫目的光球。魂帝则双拳交叉,功力不断倾注,黑色光球膨胀。两人忽然启动,球体碰撞,强力从圆点外泄,云朵被炸碎,声波蔓延,沱江之水汹涌倒灌,镇中房倒屋塌,一片狼藉。 无恕被巨力抛出,在地上砸出大坑,魂帝则被震飞,不知所终。 鬼将扶起无恕,他口鼻溢血,伤得不轻。“公子,那噬魂魔也受了重伤,属下人等搜寻,或能将其擒获。” 无恕断然否决,“我说过他是我的!” 无恕醒来,正躺在竹屋中,小莲清澈的眼眸正温柔凝视。 “你们这些男人,一天到晚打打杀杀,搞一身伤,真是让人不省心!” 无恕坐起,发现伤势好了大半,他很惊讶,“你用的什么方法治疗?我的伤为什么好的这么快?” 小莲指点他的额头,“傻瓜,快乐是最好的良药,你再吃了我的美食,心情愉悦,伤就全好了!” 鲫鱼、竹笋、蘑菇,江水清沌,美味绝伦,无恕食之,不知不觉眼角溢出泪滴,小莲笑道:“好吃吧?看你的表情美哭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小莲反问,“如果我说我们前世相恋,你相信吗?” 无恕本能点头,他的思绪渐渐模糊,脑海中一朵粉红的花朵慢慢开放,花蜜滴落,无比甘醇。他醒悟之时,小莲正吻住他的唇…… 入夜,无恕再临西峰小镇,立于云端,一展折扇,风云骤起,向魂帝发出邀约。 片刻,魂帝如约而至,也是风云际会大场面,“好小子,没想到你恢复这么快?” “彼此彼此,你这老骨头也挺硬实的!” 魂帝点头,“这夜你准备如何战?” “事不过三,今夜即是终战,不死不休!” “很好,我蛰伏百年,能遇到你这样的对手,值得!” 无恕收回相惜的目光,一振折扇,光芒汇聚,凝成金银双翅,扇动时,疾风烈烈,气势不凡。 魂帝点头,“想必这是‘离魂三式’吧?就不知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一振双肩,生出漆黑之翼,与之呼应,气氛营造完毕,魂帝飞身上前,双拳痛击。 无恕没有招架,拳头穿过他的身体,忽然化为虚无,双翅合抱,顺势与魂帝纠缠在一起,两人像折翼大鸟,在云端翻滚。 “这是什么招势?”魂帝惊问。 “三式离魂,是分离自己的魂魄,再融入你的身体,你吞噬的万魂会被搅乱,在体内沸腾,无法控制。” “那你失了魂魄,也很难恢复,何必两败俱伤呢?” “除魔卫道,我愿入无间地狱!” “好小子,是个狠人……” 两人在云端跌跌撞撞,时而飞起,时而掉下,搅动乌云翻滚,气象无常。力尽之时,双双坠落地面,魂帝的身体剧烈颤抖,无数黑气从体内喷出,最后力竭倒地。 无恕拿出鉴魂珠,收了魂帝,忽然吐出几口黑血,倒在地上。鬼将飞奔过来,将他扶起,“公子,钟馗将军马上赶来,请将噬魂魔交给末将!” “我说过他是我的!”无恕倔强推开他,踉跄前行。他已无力施展“彻地”之术,只能顺着江边蹒跚前行,奔向那温馨的地方。 竹林好似无边无际,头顶微弱的星光指引前行之路。无数次摔倒,他都爬起来,无论如何他都要回到爱人身边。 他好不容易登上山丘,能望见那温馨的竹屋,一轮旭日正从屋后升起。 他掏出鉴魂珠,黑色和金色的光芒交替闪烁。“我的魂魄和你融合在一起,我能感受到你的悲伤与快乐,如果换个角色,我们或许能成为最好的朋友!” 他抚摸珠子,心潮澎湃,“我不愿将你交给地府,又不能放任你祸患人间,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处置了。” 他走进旁边的山洞,指尖如刀书写符文,然后看着鉴魂珠的光芒被慢慢吸收。 “我将你封印在这里,愿时光能洗去你的执念,何时逃出生天,天命随缘了……” 313、坦白 - 越神计 - 然染子 那是一个中年人,身材魁梧,样貌冷俊,忽然张牙舞爪,面情夸张,“我是鬼,我要吃了你!” 路甲吓得连声怪叫,躲到唐莲身后。 那人大笑道:“傻小子,原来这么胆小!”他向路甲招手,“不用怕,过来,我有好宝贝给你!” 他掌心光芒凝聚,成一颗金色的珠子。路甲好奇至极,先看看唐莲,并无阻止意思,于是大胆上前,接过珠子。 明珠入手,又化作光芒四散,融入他的身体。路甲象触电一般,头发乍立,浑身栗抖,青筋暴起,好像正经历巨大痛苦。只持续了数秒,就软软倒在地上。 唐莲自始至终置身事外,安静看戏,看路甲倒下,也面无表情,并不惊讶。 “我无意和你为敌!”那人说道。 唐莲从容不迫,“往事已成云烟,我不想再追究,何况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你好自为之!” 那人点头离开。唐莲抱起路甲,又轻轻吻他…… 天亮了,路甲醒来,走出洞外,伸个懒腰,旭日初升,朝气蓬勃。 他用手一指,“那里江边渔村,炊烟袅袅,何不去填饱肚子?” 唐莲有些疲惫,“别忘了你是众矢之的,这样招摇过市,不怕遇到危险吗?” “我的本事你见识过的,而你,能在夜里保我周全,想必不是泛泛之辈。打坏主意的人,肯定会掂量轻重!” “貌似说的有道理!” 路甲又转头追问,“小姐可有兴趣向我说明一二?” 唐莲一笑,“恕我无可奉告!” “好吧,待水到渠成时,一切自然会揭晓!” 两人出了竹林,直奔江边。这是一个小村庄,临江而建,是渔船汇集的地方。几个小吃摊在江边支上桌椅,几声吆喝,生意还不错。 路甲要了一份小面,辛辣酸爽,让他唏嘘不止。唐莲细细品尝汤圆,表情很惬意。 此时,江中一条小船之中,两人对坐,不时望向江岸。 “大哥,那人正是路甲,前日在京城与小弟有一面之缘,值得一提的是,他竟持有祖上失传的‘玄玉令’,可不是一般人物!”说话的是关中孙家三公子孙奕。 对面大公子孙潮点头道:“能潜入唐门盗剑,肯定有非凡的手段。上面有新指示,目标改为那个丫头。” “那青疑剑怎么办?” “只能暂且放一放了!” 这边路甲饱餐一顿,心满意足,拍拍肚皮,转头问唐莲,“该往何处去?” “白天是你耍帅时间,听你的!” “最好找个地方,能美美再睡一觉,生活就完美了!” “你如此说,我倒想起一个去处……” 两人又返回竹林,顺着小路前行,刚走几步,唐莲叹了口气,“看来还是不得安宁,你该松松筋骨了。” 路甲一听来了精神,跃上高岗,一荡手中丑刀,“谁,还有谁?出来和我一战!” 这时,有人轻诵佛号,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盖过呼啸风声,直入耳鼓。中年和尚一身鲜红袈裟,步履姗姗,足底不染半点尘沙。 路甲倒吸一口凉气,嚣张气焰全无,和尚目光低垂,抬起眼帘时精光四射,那种威慑让人望风而逃。 他知道此人,玄门七圣之一,灵隐寺大和尚尘言,空灵掌法冠绝江湖,世外高人,高不可攀,让人生畏。 “小兄弟好手段,让贫僧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踪迹。” 路甲硬着头皮回应,“在下一介路人甲,微如草芥,何劳大师如此奔忙?”他这样应付,也知道过不了关。 “贫僧受命追回我玄门‘青疑剑’,莫打诳语,免去纷争!” 路甲抓耳挠腮,“在下孤陋寡闻,无可奉告!” 尘言微笑,“那只能请施主走一趟了!”他表情和善,路甲已高度戒备,这和尚是笑面金佛,却铁石心肠。 果然,背后一股暗劲袭来,路甲以刀招架,却未触到任何劲力,如清风拂风而过。他诧异之时,金色掌印压顶而至,他以掌相迎,被震退十余步。 “施主,奉劝你放下屠刀,跟贫僧走一趟!” 路甲道:“领教空灵掌的高招,无非是虚虚实实,我看叫阴阳掌更为贴切。” 尘言笑道:“施主的确有些手段,看来贫僧该加把力了。” 他双掌交替变幻,无数掌印飞起,有金色、银色居多,夹杂五颜六色,光彩亮丽,夺人眼球。 路甲知道此招非同小可,丑刀舞动如风车一般,同时身形疾走,想摆脱掌力控制。 丑刀斩断掌印,似烟花炸裂,色彩纷飞,甚是好看。 “大和尚,你这戏法变得不错,要是街头杂耍肯定能博人一笑!” 尘言恼怒,飞身移位,无声无息到他面前,一记铁掌直击胸前,路甲招架,刀刃抵住掌心,劲力全无,他自知不好,忽然后退,接着劲力排山倒海击中胸口。 路甲倒地,铲断一排翠竹,他连连咯血,口中却称赞:“在虚与实间随心而变,的确有‘空灵’的意境!” 尘言不依不饶,飞身跟上,唐莲忽然移位,兰花指轻捻,像绿色的荷叶展开,尘言一掌击中,只激起一丝涟漪。 他急忙收掌,正视唐莲,忽然双手合十,说道:“既然您出手了,贫僧自然不敢再造次,告退了!” 唐莲扶起路甲,娇嗔道:“打不过人家,何必要激怒他,到头只是自找苦吃!” 路甲笑道:“我不这样做,怎能逼你出手?” 唐莲笑而不语,扶着他前行,穿过竹林小径,来到竹屋小院前,唐莲指尖升起一缕绿光,慢慢散开,形成透明的结界。 “还是在此蜗居,免得被人打扰!” 放眼望去,竹屋篱笆,相当破败,她眼中流露出哀伤,莫名一声轻叹。 扶路甲进了竹屋,里面竹椅竹床相当古旧,还好没有腐败。稍作清扫,焕然一新。 路甲还咯血,哀求她,“快拿出你的灵丹妙药,人家都快死了!” “你皮糙肉厚,不会有事的!” 唐莲随即离开,黄昏时返回,带来鲫鱼、竹笋等食材,炊烟升起,香气四溢,路甲腹中饥火如焚,垂涎欲滴。 好不容易大菜端上,他大快朵颐,之后沉沉睡去…… 是谁?谁在深情地吻我?口中似百花仙露,沁人心魄。绯红的脸庞,迷离的眼神,那股温情烙印在灵魂深处。 “小莲,为了照顾我,你都憔悴了,为夫于心不忍!” 女人轻抚他的脸庞,呼吸如花香般醉人,“我愿付出所有,于夫君一生相守,这点苦算什么?” 如痴如醉的呢喃,刻骨铭心的爱恋,都化作两个相依的身影,蓝天白云,江面孤帆,风过竹海,其声缠绵…… 画面一转:乌云堆积,电闪雷鸣,强风吹斜竹海,其叶沙沙,声如呜咽。 男人抱着心爱的女人,仰天怒吼,“为什么要夺走她?上天不公,我决不接受如此宿命?” 路甲醒来,天已大亮,唐莲满脸疲惫,正在床边凝望着他。 “我做了一个梦,痴男怨女,被命运捉弄,相恋不能相守,让人唏嘘不止!” 唐莲长长睫毛翕动,一滴泪水悄然滑落。 “是时候向我坦白一切了……” “我就是世人传说中的唐门毒仙!” 路甲虽有心理准备,还是小吃一惊,“难怪尘言大和尚见了你就悄然退去?” “我本是仙界花仙,刁蛮任性,无意闯入禁地瀛洲,被上古凶兽重伤。守卫禁地的毒龙将军怜惜我,将我的真身插于鬓间,以仙气供养,我才慢慢痊愈。” “我和毒龙将军相恋,犯了天条。他的真身被打下凡间,化为一潭黑水,人称毒龙潭。而我被封印于潭中,成了凡间地仙。” “一百年前,我忽然感知到他的元神,原来他被贬至冥界,转生为阎君三公子。我凝成灵型与他相会,只想再续前缘。正好他与魂帝争斗,屡屡受伤,我以血疗伤,以精元养魂,助他复元,再次获得他的真心。” “可是我的灵型在人间难以长久,很快就香消玉殒了。他接受不了这个打击,质疑宿命,大闹冥界,铸成大错。” “可是你是仙,尘言都能看破真身,为什么他不能?” “当局者迷,也或者他根本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我真元受损,毒花真身枯萎了一甲子,也正是唐门最萧条的那个时期。” 路甲点头,“难怪唐门失了仙剑却不寻找,相较于毒仙,那把剑根本不值一提。” “几天前,我又一次感知他的存在,所以又冲破封印,重返人间。” “无恕的残魂在我体内,夜晚到来,就占据我的身体,所以你对夜间的‘我’百般温柔。” 唐莲苦笑,“前夜,又取回他封印在魂帝体内的残魂,我昨夜倾尽真元,他之魂已经恢复了。” “我是冥界鬼将,我可以留下这具躯壳,助你们再续情缘。” 唐莲泪如雨下,缓缓摇头,“不必的!我想清楚了,缘尽了,就再也无法挽回。前次我逆天续缘,反而害了他!” “那你怎么办?” “我的真元大损,恐怕要随风飘散了。不过你放心,我是仙,不会死,真身蛰伏休养,终会恢复的… 314、仙魔共生 - 越神计 - 然染子 “他是那么高贵,那么骄傲,时而柔情蜜意,时而爱如潮水,可是一切都远去了,化为一丝涟漪,消逝在生命的长河中……” 唐莲的泪水止不住流下,伤心不已,路甲安慰道:“我将带他回冥界,再入轮回,或许你们还有相聚的时候。” “只要他活着,这些都不奢望了!”唐莲擦干眼泪,“你走吧!我会想法子回到毒龙潭,继续自己的宿命。” 路甲忽然皱眉,“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或者我们都在局中,却不知晓。” “你的意思,有人会对我不利?” “只是一种预感!”路甲说道:“其余的事暂且放到一边,我要亲自护送你回唐门。” 唐莲笑了,“难得你有情有义,只是在本仙的地盘,谁敢造次?” 说完,她脸色忽然一变,“有人竟闯入我的结界。” 两人走出竹屋,见一人白衣长袖从远处而来,少年英俊,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间,长发飘逸,给人如梦如幻的感觉。 “真没想到,在这里竟能碰到地仙?”那人道。 唐莲面色肃然,显然她已经感受到无形的压迫感,“你是谁?想干什么?” “我乃血魂,凡间之神,想邀你一叙,共谋大事。” “很遗憾,本仙没有这个闲情雅致,请回吧!” 沐晨笑道:“你真元大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想一想能豢养一只地仙,不时吸她些真元,甚是美味!” 路甲上前,面色凄婉,“公子,收手吧!你既然逃出牢笼,在天地间自由呼吸,就不要再作恶了。” 沐晨望向他,“你劝我向善,可是冥界会相信吗?他们会放过我吗?一厢情愿,无稽之谈。宁愿让人相信我有罪,我也不能软弱任人宰割!” 他振振有词,路甲竟无法反驳,于是叹了口气,“公子若肆意妄为,我会阻止你的。” 沐晨双臂一振,天翻地覆,风起云涌,金色光芒直达云霄,连唐莲都望之色变。“我的神光能直达天庭,众神为之颤抖,你拿什么阻止我?” 路甲转向唐莲,说道:“现出你的原形,我会保护你,供养你的真元直至复原!” 唐莲摇头,“我是仙,凡人的法力根本无法支撑真元的吮吸,你会顷刻丧命的!” “相信我!”路甲目光灼灼,闪烁星辉。 唐莲稍一犹豫,身形飞转,化成一朵粉红的莲花。路甲接住,插在鬓间。 顿时,疾风呼啸,呈龙卷之势,竹屋小院化为齑粉飞向空中。路甲头发乍起,青筋鼓涨,血液沸腾,“灵魂翻转之法,魔力开启三成!” 他周身黑气弥漫,鬓角莲花光芒更盛,生机勃勃。这次轮到沐晨吃惊了,“竟然能够仙魔共生,以魔力补充仙法,倒让我开眼界了!” 路甲狂笑,“彼此信任,心意相通,相克相生,仙魔一体!”他掌心碧绿的长剑光芒炫目,毒功蔓延,百丈之内,万物枯萎。 他又想起七彩的话,“魔力入魂,隐于灵魂反面,用时翻转,魔王再现,无坚不摧!” “好强的魔力,加上仙法辅助,毒功更上一层楼。我真是小看你了!”沐晨称赞,掌心金色光芒闪烁,凝成一把金色之剑。一振剑锋,金光耀眼,将黑气压制,楚河汉界,各守半边。 “魔再强,我的神功照样碾成齑粉!”沐晨说罢,电射而至,金剑与绿剑对撞,火星四溅,轰然巨响,方圆十丈,炸出巨坑。 两剑继续绞杀,嘶鸣声震裂耳鼓。一道道弧光外射,如剑气切削,翠竹成片倒下。 两人身形快如流光,相互纠缠,相互追逐,从地面杀至云端。乌云如沸腾一般,电闪雷鸣,随时要天塌地陷。 鏖战半个时辰,不分胜负。沐晨点头,“你真的很强,看来我要再加把力气!” 他仰天长啸,一轮轮黑光向头顶汇聚,黑光与金光交汇,形成亮丽的斑纹,连剑上都布满黑金的条带。 路甲面色一凛,他明白,沐晨融合了无恕的仙体,同时汲取了黑暗的力量,此招肯定非同小可。 沐晨长剑直指云天,下落时泰山压顶,金光混合着黑光成一道巨型光柱,携撕裂风云的尖啸之声,电射而至。 路甲将功力运至十二成,一道黑光对撞,震天巨响,蘑菇云升腾,路甲如流星坠落,在地面砸出大坑,尘烟遮蔽了一切。 转瞬间,他飞跃而起,重上云端,一弹剑锋,声如龙吟。“灵魂再启,魔力六成!” 无数黑气向身体汇聚,周围成了至暗空间,如同黑洞吞噬一切。耳边传来唐莲的呼唤,“不要再提升魔力了,你凡人之躯承受不了!” 路甲面色赤红,身体鼓涨,血液奔流的印迹如百川汇于头顶。他忽然启动,化流光与沐晨对撞,黑气爆裂,天地至暗,如末日来临。 沐晨被撞飞,化为流星消失于天际。路甲身上绿光隐隐,好似披了一件虚无的斗篷。 他从云端落下,收了魔功,云开雾散,露出天空。 “那血魂逃走了,他受了重创,估计要蛰伏一段时间了!” 路甲忽然吐出几口鲜血,“感谢你以仙法庇佑,否则我这躯体真的要爆裂了!” “仙魔一体,本应相互照应,何况你拼命保护我,本仙感激不尽……” 十日后,唐门唐家堡。 路甲从鬓角摘下莲花,交给唐双,堡主双手捧着,感激涕零,“小友对唐门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日后若有差遗,唐门上下,万死不辞。” 将莲花安置于毒龙潭,花朵光芒艳丽,一潭池水波光粼粼,生机盎然。 “毒仙离去,毒花凋零,是我唐门灭顶之灾。今日灾劫已渡,再次感谢小友!” 唐双率众人跪拜于地,路甲赶紧搀扶,“我与贵门唐婉交情莫逆,理应伸出援手,门主莫再挂心!” “那小丫头,七岁入门,任性玩劣,没少惹祸,没想到竟跟小友是旧交,能化解此次危机,算老夫没白疼她。” “那仙剑之事?”路甲试探问道。 “原本只想赚些银子,谁知惹出这么多麻烦。只要毒仙无事,其余的不值一提,舍就舍了。”他嘴角露出怪异之笑容,“既是仙剑,有缘者得之,就不必勉强了……” 阙修回到地府,向牛先生交差,老牛点头道:“原来阎君已算到,青疑出世,无恕残魂再现人间。可是无恕乃待罪之身,不便大张旗鼓,所以以剑为由头,实则为找回无恕之魂。真是父子情深,用心良苦啊!” 他指尖魂形萦绕,感慨道:“如今失了仙体,陷入混沌,只能轮回转世,再修正果了。” 阙修道:“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阎君也可以了却一桩心事了。” 牛先生点头,“你作的非常好,拯救了三公子残魂,也消除了阎君与老马父女的隔阂。如此功劳,老牛给你记下了。” 阙修道谢,心里却想,“只要你不再给我找麻烦,就阿弥陀佛了!” 从因果殿出来,马西如风而至,先敲击他的脑壳,“不务正业,长本事了,还管马伯伯的闲事?” 阙修捂着脑袋,“小姐,你不是在闭关清修吗?这么快出关了?” “唉,闭什么关?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快把人闷死了,所以本小姐决定提前出关了。” 果然还是三分钟热度,正符合她的脾气秉性,好在阴霾渐去,性格开朗很多。 阙修将事情经过向她描述一遍,小姐张大嘴巴,思绪却跑偏了,“毒仙,好酷,还是个女人,你是不是又到处留情?” 阙修头大如斗,“小姐,重点是我恢复了无恕残魂,解开你与阎君的心结。” 马西这才反应过来,“对呀,他没死,阎君就不会记恨我,真是太好了!” 来到轮回殿后院,马先生一身黑袍,在亭下独坐。阙修向他报告事情的经过,先生面无表情,如冻结一般。 阙修试探道:“未经您的允许,我替因果殿做事,先生在责怪我吗?” 老马摇头,“牛兄一片苦心,其实是为了帮我,我怎会怪你?”他话题一转,“那青疑剑现在何处?” “我接触剑的第一时间,就以身化鞘,将其隐藏于体内,附在剑上的无恕残魂才会附我的体。”他掌心平伸,青色的短剑缓缓脱出,悬于正前方。 马先生望着此剑,面色凄婉,往事历历在目,刻骨铭心,生离死别,心中又掀起波澜。 他指尖轻捻,身边出现一个旋涡般的入口,里面隐隐的桃林、溪水、木屋小院,然后用手牵引,青疑飞进秘境,入口慢慢闭合。 “斯人已逝,往事如烟,或许它就不该再现人间,随记忆中的一切掩埋了吧!” 阙修暗叹,辛苦得来的仙剑,只换来一声嗟叹,就无影无踪了,挥霍别人的东西真是不心疼。不过转念一想,此剑湮灭,自然少了很多恩怨,也算一了百了。 “先生,能否告假几日,让末将好好休息?” “一摊子的事等着你处理,哪有时间放假?你还需再接再厉,为地府分忧……” 315、相亲 - 越神计 - 然染子 阳春三月,松月山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慕容擎天在门前迎客,宾客中燕语莺声、花红柳绿,多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春风满面,不时妩媚一瞥,擎天面色绯红,疲于应付。 人群中看见熟悉的面孔,他赶紧上前见礼,“路甲兄,多日不见,可安好?” 路甲回礼,“听闻伯母寿辰,适奉庄内仙物玉树琼花百年来首次开放,弟向往至极,不请自来,望慕容兄海涵!” “哪里哪里,路兄光临,蓬荜生辉,荣幸之至!” 两人寒暄几句,路甲附耳坏笑,“令堂大人用心良苦,大办琼花宴,请来这么多名门闺秀,慕容兄可有心动之人?切莫挑花了眼啊!” 擎天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借祝寿赏琼花之际,为自己遴选妻子,想想都头大如斗,手足无措。 这时,有人飞跑过来,拉住路甲衣袖,“路哥哥,颖儿好想你啊!” 这下轮到路甲惊慌失措了,美人轻声细语,温柔呢喃,应接不暇,他只想着找借口赶紧脱身。 这正好解了擎天之围,他转身招呼其他宾客。一声佛号响起,众人闪开,圣尼莫提到来,身后跟着爱徒盈月。路甲心想,人家搞的相亲会,你这尼姑来凑什么热闹。 擎天看见这棘手的人物,也头疼不已。莫提淡然道:“玉红亭之事与你们无关,贫尼不找慕容麻烦。我和你母亲是至交,只是来看望她。” 这时,冰清夫人得到消息,飞跑过来,只唤了声“姐姐”就泪如雨下,无法再言。 莫提面色温柔,手抚她的长发,“看你,一把年纪,还像小女孩一样!” 两人相依进府,窃窃私语,莫提道:“你要选未来儿媳?看我徒儿怎么样?花容月貌,相中的话我让她还俗。”一句话说得盈月面红耳赤,小手都无处安放。 这边一中年人携女眷到来,微笑见礼,“在下江南烟雨楼熊能,携小女特来向夫人祝寿。” 擎天听说过烟雨楼,是江南最有名的钱庄,并未在邀请之列,可宾客上门,也只能以礼相待。后面妖娆的女子让他眼前一亮,正是金楼的杀手花七。 这时,传来一声轻笑,“南海灵翠岛唐婉恭祝夫人万寿无疆!” 擎天赶紧还礼,“慧根名扬天下,贵客临门,有失远迎!” “小哥哥如此说,我都有些飘飘然了!”唐婉调皮一笑,“到时琼花要多给我几朵,能变美的好事我从不会缺席。” 这时,传来一声甜甜的呼唤,“姑姑!”一个少女乐颠颠跑过来,抓住她的手,她年轻和唐婉相仿,如此称呼,有些怪异。 “你是唐巧?” 她摇晃唐婉臂膀,娇嗔道:“姑姑当年最疼我了,怎么能忘了巧儿?” “好了,我受了伤,记忆随之湮灭了!”两人悄声说着,渐行渐远。 接着南宫、令狐、上官、关中孙家、下河甄家、阴山、雪山、昆仑等门派都有女眷到来,一时间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夜晚在浩然厅大宴宾客,家主慕容越携夫人冰清招待客人,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场面极为盛大。 喝的是庄内特有美酒“琼花露”,加了稀有的仙花酿造,世间珍品,香气怡人。酒过三巡,由少庄主逐一给客人敬酒。近距离接触这玉树临风的名门之子,少女们面容娇羞,胸口鹿撞,心中幻想着与少年英豪结为连理,白头偕老。 路甲远望,见擎天神情稍显窘迫,有些笨手笨脚,看来不谙温柔之事,想必心中倍受煎熬。于是幸灾乐祸,在一旁看戏。 轮到冷面杀手花七,她面无表情,举杯豪饮,全然不像其他少女,衣袖掩面,半推半就。擎天并不意外,这冷美人眼神如刀,分分钟要刺穿别人的胸膛。 唐巧表现甚是乖巧,眼神羞怯,接过酒杯时手指顺势轻抚擎天手背,然后浅尝辄止,大眼忽闪,望着公子。 唐婉脸一沉,轻声斥道:“什么场合?你还在这胡闹?” 擎天尴尬一笑,指尖轻挥,一缕绿雾散去,“不妨事,小孩子好玩闹!” 唐巧叫道:“真有本事,轻松解了我的毒,我要嫁给你!” 于是,厅内哄堂大笑,不少女人目光怨毒,心中醋海翻腾。 圣尼和夫人同桌,不时对诸少女品头论足,有时还与盈月比较。冰清笑道:“姐姐真想将徒儿嫁入我慕容家?要是青玉庵与慕容联姻,那可是江湖一大新鲜事了!” “有何不可?看这帮小丫头,刁蛮、肤浅、做作,哪比上我徒儿美貌温柔武功又高!” “好吧姐姐,你真是不拘一格,思路清奇!” 午夜,宴会结束,女眷回客房换衣补妆,下面还有重头戏,那就是观赏玉树琼花。 二更时分,主人相请,宾客沿着回廊络绎前行,四周灯笼,亮如白昼。江湖第一大家族,门庭气派,小桥流水,假山池塘,美景如画。 向东行进,到山谷处,两边灯笼指引,山崖耸立,怪石嶙峋,远处湖泊映照月光。有人知道此地,惊呼道:“这是百瀑潭?” 众人立刻提起兴致,这江湖闻名的神秘之地,谁不向往? 入谷之后,视线渐渐开阔,月色映照,群山环抱,无数瀑布如丝线下垂,汇入如镜湖面,宛如仙境。众人大饱眼福,啧啧称奇。有人想再近观瞧,无奈玄衣人手持灯笼,在潭边一字排开,实际挡住前进方向。 这时,擎天大声招呼,“玉树在北面,请大家跟上!” 于是大部队向北行进,与潭水渐远。葱绿树林之中,有一片开阔的草地,并不惊艳。擎天停下脚步,指尖轻点,泛起蓝色的涟漪,结界慢慢打开,一棵雪白的大树出现在眼前。 树高五六丈,通体雪白,叶子呈心形,随风摆动,发出金属般撞击声,柔和而清脆,有一种高远而深邃的意境。枝叶间,无数白色的花骨朵如水晶雕琢,含苞欲放。 这里没有一盏灯笼,玉树柔和光芒照亮一切,即使银针落地也能悉数分辨。众宾客盯着玉树,心中遐想。相传此物人间仅此一棵,琼花能美容养颜,青春不老。先前还有一丝怀疑,见到玉树真容,心潮澎湃,笃信无疑。 “这么美丽的花,什么时候开放?”唐巧忍不住问道。 唐婉笑道:“看你急的?三更时分,月光正盛之时,琼花开放!” 擎天点头,“大家少安毋躁,花开之时,还有惊喜!” 众人窃窃私语,除了赞美难得一见的仙物,还在猜想接下来会有什么惊喜? 更鼓三声响,擎天轻轻挥手,四名弟子飞身上前,掌心向天,几道白光汇聚,光芒明亮,在仙树上空形成第二个月亮。 唐婉赞道,“用浩然正气催发琼花开放,倒是别出心裁!” 果然,仙树之上,无数花苞摇动,慢慢绽放,鲜红的花蕊闪烁,汇成一树星光。擎天轻挥衣袖,微风习习,花朵摆动发出天籁声响,如琴瑟和鸣,在山谷回荡。加上花蕊清香散发,空气中弥漫着沁人的香气。 众人如痴了一般,忘记赞叹,仿佛灵魂出窍,徜徉于清香乐海,无法自拔。有人忘情醉倒,卧于青草间,神游天外。 许久,唐婉打破沉寂,“果然是仙物,这声这形这味,足以迷醉灵魂,长眠不醒。想必美容的效果更加神奇。” 一句话,众人如梦方醒,争先上前,想借助琼花,成为最美的女人。场面纷乱,无法掌控。 擎天大声说道:“各位少安勿躁,琼花三重,今日红蕊只是下品,待蓝蕊和金蕊花开,自会分给大家。” 众人安静下来,心中想象着另外两种琼花的模样。忽然,天空中一道亮丽的金光划过,大家都是习武之人,看这弧线,有物将坠落此地。 众人还以为又是什么惊喜,翘首观望。擎天却面色一变,相缘师叔飞身迎上金光,掌心力道轻吐,阻住那物下坠之力,再以单手托举,那物缓缓落于草地之上。 大家齐齐望去,有人惊讶大叫,“竟然是棺材!” 这棺材四平八稳,金光闪闪。众人涌上,想一睹为快。多名弟子飞身上前,组成人墙,挡住人群。 擎天以目光询问相缘,师叔也一脸迷惑。唐巧在外喊道:“快些打开啊!没准里面全是金银财宝!” 有的女眷又好奇又害怕,衣袖遮面,露出一条缝隙张望,气氛又热烈又紧张。 相缘上前,掌心浩然正气涌出,包裹整个棺材,他向擎天示意,未发现法力的迹象。 于是挥手,两名弟子上前,慢慢打开棺盖,沁寒的气息外泄,众人伸长脖子观望,发出一阵惊叹,“哇,竟然是个美女啊!” 棺中女子,一身白衣,双目微合,口衔一块玉珮。她五官精巧如玉琢,即使沉沉睡去,也有一种灵动的美向外辐射。如果她睁开眼,那深邃的灵光定秒杀一切,让所有的美都黯然失色。 擎天思绪游离于虚幻与现实,被看不见的眼神牵引,无法自拔。 相缘看出异样,轻声提醒他,“先把棺材移走,不要引起宾客恐慌……” 316、疑点 - 越神计 - 然染子 深夜,宾客已经休息,正厅内灯火通明,相缘等人正向家主汇报情况。慕容越一皱眉,“夫人大寿的日子,竟送来一具尸体搅局,其心险恶啊!” 相缘道:“师兄,还不能称之为尸体。她口中所衔玉佩,其效果类似于我派的‘玄冰匕’,完美地保存了当时的状态!” “你的意思她还有可能复活?”家主追问。 相缘点头。慕容擎天还在回忆那女人的模样,闻听此言,心里一动,插言道:“或许对方并无搅局之意,只是想假我们之手让她复活。” 家主思考片刻,“先不要急着下结论,保护好棺材,静观其变。”他转头问相缘,“对那具棺材研究进展如何?” “主材质是金丝楠木,里外都新刷了金漆,目前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正在这时,有人飞跑来报,“大事不好,看护玉树的守卫受到袭击,琼花丢失许多!” 家主惊讶站起,“是什么人干的?” “守卫毫无征兆昏迷,并未看清袭击之人!” “立刻加强守卫,严守秘密,不要惊动宾客!”家主吩咐道,那人领命离开。 “会不会是宾客中有人心生贪念而为之?我们追查琼花的下落就能找到他了!”相缘道。 家主正在思索,擎天忽然脸色一变,返身出门,直奔旁边侧厅,几人明白他的意思,飞快跟上。 侧厅内,那具棺材摆在正中,烛光映照下,平添一丝淡淡的诡异。 擎天轻轻推开棺盖,睡美人的胸前摆满了红蕊琼花。 大家面面相觑,家主理清思路,“这可能是个巨大的阴谋!始作俑者已经混进庄内展开行动。为父要进驻地宫秘室,以应对不测。外面的事情全靠你了!” “可是父亲,我还没有准备好!” 家主轻拍擎天肩膀,“人生从没有准备好的时候,迎难而上,当机立断,方显男儿本色!” 晨时,擎天醒来,在厅中椅上小寐一会,满脑子都是棺中之人的面孔,他甚至有一种感觉,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这时,路甲到来,嬉皮笑脸,“慕容兄脸色不好,有何烦恼,弟专程为你解忧。” 擎天敷衍道:“昨夜宿醉,只是有些疲惫。” 路甲转开话题,“我这人神魂不稳,夜里时常梦游四方,昨夜竟梦到坏事,真是大大不吉利啊!” 擎天见人家只差捅破窗户纸,就顺势问道:“如果梦是真的,路甲兄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只是宾客之中藏龙卧虎,纸包不住火,还是尽早处置,免得影响伯母寿辰。” 擎天想了想,说道:“昨夜琼花被盗,窃贼极可能在宾客之中。”他盯着路甲,见他表情夸张,心想,“装蒜,此地无银三百两,肯定早心中有数了。” 路甲再问:“慕容兄能否多透露些信息?” “所窃琼花全部藏于金棺之中。” 路甲面色一凛,隐隐感到事情严重性,“我们有慧根在,她无所不知,能否请来共同商讨?” “此人是否可靠?” “放心,过命的交情!” 片刻,唐婉到来,秀发凌乱,手掩朱唇,打着哈欠,“大早上扰人清梦,有什么事快说?” 擎天将事情经过叙述一遍,唐婉坏笑,“肯定是你的鬼新娘复活了,才搞出这些事情!” 擎天送上一朵琼花,“这是棺中之花,你看能否找出线索?” 唐婉捻花在手,清香之余,竟闻到熟悉的味道,她面色微变,赶紧转开话题,“或许只是恶作剧,少主不必过度解读。” 擎天察觉她表情变化,于是笑道:“也没有损失,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两人离开,擎天呼唤弟子,“暗地里盯着这个女人……” 唐婉直奔客房,破门而入,唐巧小丫头还在蒙头大睡,她一把揪起来,训斥道:“你昨晚干了什么好事?快老实交代?” 唐巧睡眼惺忪,委曲道:“人家多饮了几杯,头昏脑涨,姑姑干嘛埋怨我?” 唐婉看她表情一览无余,也很迷惑,“不是你做的?哪还有谁?” 唐巧娇嗔一声,又钻回被窝。 午间,又组织宾客女眷四处游玩,去的是庄外松云涧,云海茫茫,虚无缥缈,让人心旷神怡,魂飞天外。 之后又去了剑阁,还准备了小巧的防身兵器赠与女眷,真是满堂欢笑,皆大欢喜。 晚间,又到百瀑潭赏蓝蕊琼花,如漫天星光熠熠,如梦如幻,美不胜收。 好不容易曲终人散,得以安宁。擎天安排好各方守卫,独自在屋内徘徊,他毫无睡意,闭上眼脑海里全是棺中女子,她一颦一笑,搅动心扉。 他来到侧厅,轻轻推开棺盖,美人如睡去一般,唇间朱红,睫毛好似随时会打开。擎天凝望许久,指尖轻捻,将一红一蓝两朵琼花放在她胸前。 失魂落魄之时,一缕锐风掠过,他闪身躲开,指尖白光一闪,弹击对手兵器。那人身材娇小,黑衣蒙面,两把短刃寒光闪闪。 “什么人?”擎天呵斥。 那人也不答话,身法如电,近身肉搏。擎天闻到淡淡的胭脂香味,知道是女子,不便重手回击,只好左右腾挪躲闪。 那人招数一变,短刃飞卷,漫天花瓣雨洒落,五彩缤纷,伴随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擎天摒住呼吸,大袖荡起强风,花瓣飘落,短刃已至喉间。 他伸两指夹住刀刃,薄如蝉翼,细似金钗,比峨嵋刺更加小巧。 那人飞身后撤,接着无数飞针扑面而至,擎天祭起玄天罩,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这时,守卫听到动静,破门而入。那人一个飞扑,跃窗而出。守卫正要追赶,擎天摆手,“算了,随她去吧!” 片刻,相缘到来,捡起地上飞针,说道:“此针无毒,附骨游走,专门封住血脉,我想到它的来历了!” 擎天笑道:“多亏叔叔提醒,形如花蕊,五颜六色,侄儿心里也有眉目了!” 晨时,路甲又到访,这次他表情严肃,开门见山,“昨夜慕容兄遇刺,你怀疑是杀手花七所为。” 擎天很吃惊,这路甲好似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他不动声色,静等他的下文。 “弟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有人利用游魂邪术,夜晚附体,生出事端,只为引起猜忌,浑水摸鱼。如果是这样,幕后黑手可能是一个恶灵!” 擎天一笑,“路甲兄如此说,倒是出乎意料。我听雷家所言,兄台有通天彻地之能,那你有什么办法?” “对付恶灵并非我所长,不过我可以邀请朋友过来处置!”说完,他以掌心触地,生出一个漆黑旋涡,随即一跃而入,不见踪影。 正在这时,冰清夫人如风而至,抓住儿子双手,“听说刚才你遇到刺客?” “只是一个小毛贼而已,孩儿毫发无伤!” 夫人上下打量,忽然泪崩,“我的宝贝,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母亲怎么活?慕容家传宗接代的大任还没有眉目,我死不瞑目!” 擎天啼笑皆非,轻声安慰她,“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何况孩儿法力冠绝江湖,谁又能伤我?” 冰清收了悲伤,继而恼怒,“是谁敢对我儿子下毒手?” “母亲莫急,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 午后,众宾客参观完玄机阁,在后花园休息,丫环仆人呈上清凉甜点,一边享用,一边交谈。 路甲身边多了一位黑衣女子,擎天望见,悄悄凑过来。那女子冷若冰霜,对贵公子根本懒得多看一眼。 “这个恶灵异常强大,大白天游荡,可以悄然无声附人身体,他可能还有灵形存在。” “那姑娘可有办法?” 阴霜道:“晚间他若附体作乱,就有办法降伏,现在只能监控其行踪了。” 擎天将信将疑,正思索时,一道霹雳从天而降,在人群中炸开花。众人飞身躲闪,接着万道金芒从天而降,将花七困在中央。 她手中短刃飞舞,化成银盾,同时身体瞬移躲闪,金芒再次爆裂,变成柔丝,将她捆成蚕茧。 圣尼怒目而视,“敢在我妹妹寿宴上搅局?活得不耐烦了?” 花七身上金茧忽然化为尘烟散去,熊能挡在她面前,“老尼姑,好端端为何找我女儿麻烦?” 圣尼见有人出头,当即暴怒,开山掌出击,熊能只挥衣袖,轰然巨响,旁边花亭震得四分五裂。 众人都是行家,惊愕不已,这开天掌力竟被轻松化解。莫提吃了亏,将功力提至十二成,流金洒和御雪尘出击,两道光柱左右碾压,熊能两手兰花指轻捻,光柱聚拢成线,无法前进分毫。 原来他掌心有一根透明的丝线,捆住圣尼的兵器,形成僵持状态。 简直匪夷所思,用一根丝线竟阻住江湖闻名的兵器,众人唏嘘感叹。圣尼接连失了脸面,怒发冲冠,一跺脚,轰然塌陷,地面层层掀起,尘土飞扬。 这时,地上生出无数七彩的光线,形成陡立的光墙,将两人分开。擎天趁机飞身上前,大喊一声:“请二位前辈住手!” 话音未落,他身体一软,慢慢倒在地上…… 317、葬魂棺 - 越神计 - 然染子 事发突然,那一刻场面忽然安静下来,连火爆的圣尼都收了功法,驻足观看。 空气中荡漾着透明的涟漪,众人觉得心弦颤动,头脑一瞬空灵,继而恢复常态。 阴霜与路甲交换一下眼神,彼此也感觉到莫名的怪异。她悄声说道:“那个恶灵忽然消失了!” 正诧异时,相缘飞身到近前,向宾客抱拳道:“各位,少主多日操劳,有些虚脱,不妨事的。两位贵客切磋武功,为大家助兴,辛苦了!都散了吧。” 有弟子上前,抬起擎天离开。宾客散去,三三两两,还在议论刚才发生的事情。 这时,唐婉凑过来,满脸崇拜,“刚才那个胖大叔好酷,他是邪魔九宗蛛宗的人,堂而皇之出入降魔世家,有魄力有胆识!” 路甲还想着擎天之事,心不在焉,她又补充道:“刚才那招叫‘一线裂天’,厉害吧!” 路甲有些不耐烦,只回应道:“他是我的人!” 唐婉有些惊讶,再望见阴霜,瞬间被这冷傲的气质所折服,“你也好酷,请问姐姐何门何派?姓氏名谁?” 路甲挠挠头发,“别咬文嚼字了,她叫阴霜,也是我的人!” 唐婉顺势挽住阴霜手臂,“我也是哥哥的人,所以我和姐姐是朋友!” 接下来无事发生,午夜,按计划最后一次到百瀑潭赏花。擎天没有出现,家主及夫人也没有到场,由相缘主持大局。 夜空清朗,明月当空,金蕊琼花绽放之时,金光四射,香气扑鼻,天籁般的乐声回荡在空气中,宾客失魂落魄,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人群中有人发出呓语般感叹,“这么美的花若插在鬓间,定能迷倒万千少年!” 这是上官世家的嫡女千晓,完全沉醉于幻想之中。 旁边一少女随即讽刺,“看你三寸钉的丑样,对慕容公子还心存幻想,真是白日做梦!”说话的是下河甄家大小姐云染。 上官千晓身材矮小,被戳中痛处,立时大怒,剑如飞虹,直刺甄云染胸膛,大小姐以剑相迎,打得不可开交。 那边唐巧早看着花七不顺眼,一把毒针劈头盖脸而来,人群轰然散开,生怕殃及池鱼。两人你来我往,大打出手。 路甲看着这帮争风吃醋的少女,不知礼数,毫无矜持,不由心烦意乱,怒火升腾,只想冲上去教训一番。 这时,两拨弟子上前,将激战之人分开,相缘怒吼道:“慕容世家岂是撒野之地?再胡闹莫怪我手下无情!” 等震住场面,弟子们分头引导宾客离开,赏花大戏匆匆收场。 回到客房,路甲在帷幔中打坐,游魂之术火力全开。先在客房游走,几间亮灯的房间里,少女们愤愤不平,咒骂假想的情敌,情绪亢奋,分分钟要冲出来一战。 离开客房,魂游至侧厅,外面守卫森严,厅里却空空荡荡,那具金棺孤孤单单静卧其中,光芒隐隐,神秘气息更浓。 再到隔壁正厅内室,擎天仰卧在床一动不动。冰清夫人掩面而泣,“都怪我,如果不搞什么琼花宴,我儿子就不会成这个样子?” 圣尼在旁劝慰,“妹妹,擎天只是失魂之症,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相缘在一旁面色愠怒,气息粗重,“幕后黑手一定在宾客之中,这些虚伪君子、浪荡妇人,恨不得将他们一顿痛殴,打得满地找牙!” “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当务之急,先要救醒擎天!” 相缘点头:“夫人请放心,我已安排人对宾客严加监控,一定能找到线索。” 莫提道:“那个金棺,也要严加看守,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所有事情都与之有关!” 她再补充,“还有那个邪魔九宗的老东西,一定隐藏了什么秘密,千万别放过他。” 冰清赶紧阻止,“上门都是客,没有证据之前别搞出太大动静。” 路甲悄悄退回,收了游魂术。他心里有很多疑团无法解开,在房中来回踱步,苦苦思索。 这时,面前黑气涌动,凝成阴霜的身影。 路甲调笑道:“你深夜潜入卧房,难道真想成为我的人?” 要在以往,阴霜肯定变了颜色,给他皮肉之苦。这次,她却面无波澜,正色道:“不对,真的不对!” 路甲面色一变,“你也感觉到不对?” “我刚入地府时,那种似有似无的漂浮感,好像行走于云端,游离于虚与实之间。时间久了,我们习惯了这种感觉,所以见怪不怪。” 路甲点头,“我的确也感觉到了,可是这是凡间,为什么有地府的感觉?” “答案就是我们被灵魂出窍,却毫不知觉,现在正处于虚无的世界中。” 路甲以手触地,黑色旋涡涌动,却并没有进入无间地狱通道。阴霜道:“根本无法施展‘彻地’之术,我们被困住了!” 片刻,路甲和阴霜出现在唐婉房中,小女人大呼小叫,情绪激动,“我是在做恶梦吗?还是你们两个都是鬼?” 路甲示意她安静,再把事情简单叙述一遍,唐婉心神不定,目光游移,“如果真象你们说的那样,我们中大奖了!” “古籍中记载了一种邪恶阵法,叫‘葬魂’,相传是鬼谷子《四魂经》的黑暗篇。可以基本肯定,阵法符咒隐藏于金棺之中,如今阵法启动,整个庄园的人都陷入其中。” “可为什么我们都没有感觉?” “这就是阵法精妙之处。它完美模仿生活的场景,一切按常理思维推进,身陷其中却浑然不觉。第一阶段被困之魂心浮气躁,好生争斗。第二阶段失去意识,自相残杀。” “那第三阶段呢?”阴霜问道。 “据说天雷地火,大家统统完蛋。这是终极的灭魂之术。” 路甲自语道:“谁和慕容家有如此大的仇恨,要使出狠毒绝伦的招数?” “没时间刨根问底了。刚才在百瀑潭,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这是第一阶段的明显特征。等到第二阶段,我们就自身难保了。” “你可有把握解除阵法?”路甲问道。 唐婉略一思索,“如果阵眼在金棺之内,我进入其中,就能想到破阵的办法。” “那我们联络慕容世家的人帮忙?” 唐婉摇头,“小白脸出了状况,别人不会相信我们的。只能靠我们最亲近的人。” 路甲点头,“时间紧迫,联络众人,立刻行动……” 卯时,天色依然昏暗,一道人影如烟而至,侧厅前,守卫昏昏欲睡,浑然不觉。她掌心绿色的光影凝成几只蝴蝶,扑翅飞去,所到之处守卫软软倒地。 她轻轻挥手,黑暗中又窜出几个人影,雷颖赞道:“唐门的小把戏真不少,一定要教教我啊?” 路甲示意她噤声,压低噪音,“照原计划行事,我和唐婉进入棺内,其余人隐入黑暗,见机行事。” 话音未落,传来一声大笑,“你们果然有阴谋,可惜飞蛾扑火,自投罗网。” 四周灯笼亮起,人头攒动,慕容弟子围得水泄不通。侧厅大门打开,相缘和圣尼率几名入室弟子挡住去路。 路甲见事已至此,也只能明说了,“前辈,我们被人暗算,整个山庄之人的魂魄都被吸入葬魂棺,正身处虚无之地,浑然不觉。请让我们入棺,解除阵法,一切自然就清楚了。” “荒谬!信口开河,故弄玄虚,当我们是三岁孩童?我看擎天之事也定是你们搞的鬼!” 圣尼早已不耐烦,飞身上前,与熊能交上火。相缘一展蝉翼刀,直扑路甲,几名弟子如影随形,与唐巧、花七、雷颖等战成一团。 路甲挥丑刀招架,将唐婉护在身后。相缘狞笑,“我倒要看看你这魔兵小子有什么能耐?让少主高看一眼?” 他一振刀锋,漫天刀影纷飞,路甲推开唐婉,在厅中急速躲闪。 “好小子,有两下子!看我的无限刀影。”他挥刀虚斩,七彩的刀影延伸,像无数条彩带。路甲挥舞丑刀爆出疾风属性,同时身体飞转,形成巨大的风球,将刀影绞碎。 相缘连出大招未奏效,心里也暗自吃惊,他手抚刀脊,刀身暴涨丈余,要以力量出奇制胜。两刀相交,蜂鸣声撕裂肝胆,忽然强力反弹,将相缘震退丈余。 路甲飞速移动,与正在大战圣尼的熊能眼神一触即分。相缘急怒攻心,大手一挥,外面弟子喊杀着蜂拥而至。 熊能掌心透明丝线与圣尼对抗,右脚轻触地面,赤红的大网以他为圆心展开,所到之处,人们像中了定身咒无法动弹。 “是天蛛大阵!”相缘脸色大变,身体僵直如木雕泥塑。 与此同时,路甲跃起,抬手掷出丑刀,棺盖应声飞出,他抓起唐婉,扔入棺中。在空中急转,准备投身入内。 正在这时,身后阴风掠过,长剑已至背心,他只能再出赤剑招架,原来是上官千晓。 “哈哈,我们的援兵也到了!”相缘大笑道。 熊能这边还与圣尼较力,无法兼顾,很快阵法散去。相缘凌空扑过来,又一人飞身迎上,与他过了几招。 相缘恼怒大叫,“圣尼,你徒儿疯了,怎么帮外人?” 盈月大喊:“师父,我永远相信他!” 圣尼被吵得心烦意乱,她一掌震退熊能,飞身移位来到路甲与上官千晓之间,双掌一挥,将二人击飞。 路甲象纸鸢一样飞起,直落入棺中…… 318、七色城 - 越神计 - 然染子 擎天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山坡上,山路九曲,怪石嶙峋。抬眼望去,尽是七色霞光,如绚丽的彩虹铺满天空。 再望向山顶,山势险峻,直达云霄,云顶之上,七色光芒最为耀眼。 “这是什么地方?”他心中迷惑,努力回忆当时情景。父亲启动“虚源鼎”的法力,用触须分开圣尼与熊能,自己上前制止,感觉被人拉扯衣袖,随即摔倒,流光飞逝,顺着彩色的隧道不断下坠,然后失去知觉。 他沿山路下行,小小村落依山势而建,错落有致。再向前望一片混沌,雾气弥漫,如同到达天边。 村口有一家客栈,巾旗招展,名曰“悦来”,推开店门,里面不大,相当整洁。老板娘是一位中年妇女,赶紧迎上来。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擎天下意识一摸衣兜,空空如也,“出门太急,没有带银两,能否给我一口水喝?” 老板娘一笑,“四海之内皆兄弟,钱不钱不重要。今天接连来了两位贵客,真是开门大吉。” 擎天心中奇怪,开门做生意,遇到没钱的穷鬼,有什么可开心的?他忐忑坐下,放眼四周,在角落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一身黑衣,只给他冷峻的侧脸。 一会儿,老板娘摆上酒菜,擎天兜里没钱,迟迟不敢动筷子。 “开门迎客,招待宾朋,小兄弟,放心享用。如果无处可去,楼上客房免费提供。” 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人家盛情一片,擎天只好愉快接受了。 小菜清淡可口,一扫胸中迷茫与阴霾。擎天再三致谢,之后问道:“请问这是什么地方?隶属哪州哪郡?” “这是天边小镇,叫做七色城!” “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 老板娘反问:“这里幽静安详,为什么要离开?” 真是鸡同鸭讲,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等老板娘离开,临桌的客人扶了扶斗笠,低声说道:“我也是旅者,我知道如何离开这里。” 擎天高兴站起身,刚要询问,店门打开,有人如风而至,是一个中年白面书生,“双儿,今日可有贼寇出没?” 老板娘答道:“天下太平,哪有什么贼寇?” 那人转头望见擎天,脸色一变,“生面孔?细皮嫩肉,一脸伪君子之相,非奸即盗!” 他忽然出掌,直击胸口,擎天闪身躲开,那人顺手拿起一根筷子,指尖一转,无数筷影飞起,如暴雨梨花飞射而至。 擎天暗自吃惊,这人的手法分明是慕容招牌御剑术。他心念一动,周围升起透明的罩子,筷子击中,叮当作响,化作尘烟散去。 这并也不是他所为,是旁边的老板娘出手,也是家传正宗玄天罩。 “阿尚,你敢对我的贵客不敬,老娘和你拼了!” “双儿,面相斯文,实则奸诈,让我将其立毙当场!” “你敢?” 两人争吵时,擎天偷眼望去,未见黑衣人踪迹,他悄然出门,沿着小路下行,心里还想着刚才的事情。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慕容家传功法? 旁边草房,篱笆小院,传来朗朗读书声,之乎者也,声声入耳。读书人知书达理,一定好相处。于是他轻扣柴门,竹帘一挑,是一名白须老者。 “公子举止斯文,一定是读书人,来和老夫吟诗作对,共著千古文章。” 果然一股酸腐之味,直冲头顶,擎天暗自叫苦,他硬着头皮问道:“请问老先生,我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这个嘛,只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自然能明白道理。”这老者完全是答非所问。 “我是说怎样才能离开七色城?” “老夫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有朝一日,得中状元,光耀门楣,自然能离开这蛮荒之地!” 擎天见问不出所以然,叹了口气,准备离开,老者指尖牵引,有一本书飞过来,这手法正是家传的乾坤引,“年轻人,多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少年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莫辜负了美好时光!” 他莫名被人教训一气,那口吻竟和爷爷有几分相似,打开那本书,白白净净,空无一字。 擎天漫无目的行走,满心疑惑,却无人能解答。至山脚下,湖水旁,精致的小木屋,一片树林吸引他的目光。 是清一色的玉树,满眼雪白,微风拂过,心形叶面撞击,发出清脆声响。只是所有玉树,都未开花,连一个花骨朵都没有。 即使如此,也让擎天大为吃惊。原以为此等仙树,世间唯独一棵,立于百瀑潭,悉心照料,百年难得花期,谁知这里竟然多树成林,连成一片。 他步入林中,轻抚树干,感受那种湿润如玉的触觉。 忽然,背后阴风乍起,他急忙回身,双掌迎击,轰然巨响,被震退三丈外。正是客栈中的白面书生阿尚。 “恶贼,哪里逃?”阿尚声色俱厉,掌缘雪白,拉出一道强劲的弧光,擎天心惊胆寒,急忙躲闪,掌力在林中开出一道深沟。 此人竟能将“气锻”之力贯注于掌心,强过利刃百倍,真是匪夷所思。 擎天没有兵器,只能避其锋芒,凭借凌厉身法左躲右闪,几个回合过去,树林边缘一片狼藉。 阿尚恼怒,“鼠窜猴行,跳梁小丑,有种像个男人一样殊死一搏!” “我和你素不相识,为何苦苦相逼?” “除恶务尽,决不留情!”阿尚说着,掌心翻转,漫天掌影纷飞,是演化的御剑术。正在这时,身影一闪,有人大袖一挥,强劲的气盾袭来,化解了掌力。 那人年过不惑,一袭白衣,飘然如仙,“打归打,闹归闹,别毁了我的林子。” 他流云飞袖一卷,貌似乾坤引,劲力奇强,阿尚被卷飞,划一道弧线落入湖中。 擎天心弦颤动,竟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他正要搭话,那人转身,给他一个孤傲的背景,“离开我的树林,马上!” 他怅然若失,沿着湖边前行,树荫深处,有一座小小的庙宇,一个和尚身披袈裟正在念经,木鱼声声,在林中回荡。 “请问……”擎天开口试探,和尚仿佛已入定,眼眉低垂,根本没有交流的意思。 又一次碰壁,擎天苦笑,沿小路上行,山石突兀,是一处断崖。 “你一直暗地跟着我,要么出来一战,要么把事情说清楚。” 先传来一声轻笑,黑衣人从树后走出来,“别又打又杀的,开诚布公一叙如何?” 擎天目光逼视,“你就是所有事情的幕后黑手?天降金棺,挑拨事端,到底想怎样?” “殊途同归,或许我们的目的会不谋而合!” 擎天心里一惊,莫名想起棺中的少女,“那这是什么地方?”他问道。 “慕容家主启动‘虚源鼎’的法力,我牵引你的魂魄,顺触须而行,此地乃鼎内虚幻之地!” “我们在‘虚源鼎’内?现在是魂形?那鼎中之人都是什么来历?” “慕容先祖在存储法力的同时,也将自己的执念留在了鼎中。你看到的人与物,其实都是执念幻化的结果。” 擎天惊讶环视四周,山川景物,树林建筑是那样真实,怎么也无法与幻境联系起来。 “慕容噙双,忙于打理家族事务,一生未嫁,困于方寸之地,徜徉江湖,交四方朋友正是她的执念。慕容尚,一代家主,精于算计筹谋,身陷俗事,瞻前顾后,左右逢源,他最向往驰骋江湖,快意恩仇,因此成了他的执念。” 擎天慢慢冷静下来,“你费尽心思带我到鼎内,到底什么目的?” “我们本是一条船上的人,目的殊途同归。” “邪门歪道,不耻为伍!”擎天说着,忽然启动,一掌暴击,飞沙走石,他的手掌穿过那人胸膛,身躯虚化散去,继而又重新聚合。 “大家都是魂形,你能奈我何?” 擎天再次试探,其实已解了心中最后的疑虑。“好吧,我们暂且放下争斗,那请告诉我,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黑衣人一笑,“这个问题其实应该你来回答!” “我看你是故弄玄虚!我不能离开,你也无法脱身,我们走着瞧。我看这风景怡人之地,真值得畅游一番。” 黑衣人冷笑,“可惜你没有时间了。我们坠入‘虚源鼎’之时,我就启动葬魂棺。慕容山庄所有人的魂魄都被困其中,假以时日,天雷地火,魂飞魄散,到时空余一具肉体,你等着给他们收尸吧!” 擎天大吃一惊,“这不可能,我们检查过那具棺材,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符文咒法藏在金丝楠木内部,外面的漆融有‘匿法金文’,所以完美地掩饰一切。” 擎天脸色大变,“你别得意,我慕容家人才济济,宾客中高手云集,区区阵法,奈何不了他们!” “呵呵,这赌注大太了,我要是你,还是想想办法,赶紧离开这里吧!” “可是我对此一无所知!”擎天说着,脑海中浮现出林中白衣身影。 “找回你失去的东西,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319、魂战 - 越神计 - 然染子 路甲被扔进金棺,感觉身形急坠,落入无底洞穴。周围暗黑和流光交替变换,速度逐渐放缓,好像有上升的气流托举,身体慢慢停下。 四周一片混沌,灰黑的雾气弥漫,遮蔽视线。他正思考该往何处去,耳边传来唐婉的呼喊。 于是长袖飞卷,拨开迷雾,身形像弹丸射出。前方迷雾散开,脚下是黑色的焦土,唐婉正被几头怪兽围攻,左躲右闪,十分狼狈。 这怪兽形如狼犬,全身血红,獠牙利齿,嘴巴像菊花一样绽开,花心伸出长舌,吞吐间如长鞭挥动,发出尖利的啸声。 路甲飞身上前,挥剑狂砍,斩断长舌,怪兽哀嚎几声,落荒逃走。唐婉表情难看,返身哇哇狂吐。 “怎么?你中毒了?” 唐婉摇头,一撇嘴,“好恶心的东西,快让我从噩梦中醒来吧!” 路甲笑道:“你是江湖第一毒妇,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区区几只怪兽算得了什么?” 小丫头表情痛苦,根本无心玩闹。“哥哥,这虚无空间如此辽阔,我们只能寻找黑暗魔力线索,最强的地方就是阵眼所在。” 她略一定神,伸手指向一个方位,放眼望去,黑光外溢,隐隐有霹雳之声。 两人低伏身体疾驰,风声烈烈,其声呜咽。忽然前方大地开裂,地皮层层掀起,一只雪白的巨型蚯蚓破土而出,高昂头颅,只能看见白色的口器,像深不见底的冰洞。 “哥哥小心,这是阵法的守护兽,越靠近阵眼越强。” 路甲已飞身迎上,挥剑劈斩,蚯蚓断成了两截。断裂处白色雾气喷涌,寒气四射,慢慢凝成另一个头颅。 “还能一分为二?”路甲冷笑道,高高跃起,力劈华山,蚯蚓被劈成两半,接着雾气弥漫,成了双头蚯蚓。 路甲暗自皱眉,他立于半空,连续虚斩,几道烈焰从天而降,在蚯蚓身上留下焦黑痕迹。蚯蚓暴怒,直立向天,口器发出毒蛇般的嘶鸣声。 赤剑烈焰如注,直达地面,象巨长的红色神鞭,挥动间如龙盘施,呈螺旋上升。气流被搅动,混合火焰形成强大的风眼,远望像一座巍峨的金字塔,蚯蚓被牢牢锁于其中。 火势熄灭,一切化为乌有。路甲有些意外,“我感觉魂形的法力更强了!” “脱离身体束缚,只要有强大的精神和毅力支撑,法力自然会变强。” 路甲点头,“此乃正解。可是为什么你却变弱了?” 唐婉冷哼道:“人家是小女人,可没有那么强的精神力量。” 继续前行,至断崖处,下面深不见底,黑气黑光黑雾混合一体,形成漆黑的旋涡,不时有黑色闪电划过,伴随雷声响彻天地。 唐婉只向下看了一眼,浑身颤抖,面色惨白,“哥哥我害怕!我不要下到里面去。” 路甲根本不怜惜,轻扶她的纤腰,飞身跳下去。风声呼啸,穿越重重黑雾,不时被电得酥麻酸爽,相当过瘾。 双脚落地时,唐婉还哇哇大叫,不敢睁开眼睛。这又是一个开阔的空间,弥漫薄薄雾气,好似秋日晨曦。远处一盏灯火,发出蓝色的光芒。 唐婉兴奋一指,“那里就是阵眼所在!” 一声掀起千层浪,空气涌动,传来鬼泣之声。黑影掠过,像无数夜蝠纷飞,唐婉看清空气中的东西,干呕几声,又差点吐了。 这些黑影都残缺的人型,断手缺脚,没有躯干,甚至没有头颅,表情凶恶,惨烈恐怖,象要把人撕裂活吞。 “这是葬魂棺里的残魂,我们要被撕碎了,也是这般模样!”唐婉绝望叫道,“哥哥你杀了我,我不想成为这个样子!” 路甲已凝聚功力,赤红的护罩打开,外围飞旋的火焰将靠近的残魂燃尽,就象飓风火球一气横扫,鬼哭之声更加凄厉。 然而残魂无穷无尽,扑天盖地而来,层层覆盖,火焰熄灭,护罩成了漆黑颜色。残魂不断撕扯,护罩慢慢裂开,伸进几只血淋淋的手掌。 路甲一声爆呵,身上金光耀眼,无数道光芒穿透漆黑护罩,继而爆炸,金光四射,如日中天,黑色残魂触之烟消云散。 唐婉惊讶问道:“你修习过《四魂经》?好强大的金色之魂?” 路甲也不应答,拉着她继续向前,抬头仰望蓝光,是一座巨型的龙型雕像,口衔一颗湛蓝的宝珠。 唐婉的脸色再次暗淡,“这是魔龙戏珠阵法,这魔龙能不断吸取黑暗魔力,此时此地,根本无法战胜。” 路甲一笑,“那倒未必,它占地利之势,别人也能吸取黑暗力量,孰强孰弱,拼死一战才能知晓。”他开展改变,面容尽赤,头发灰白,无形的阴寒魔力外泄,周围都成了至暗窒息空间。 唐婉大吃一惊,“谁教你‘灵魂翻转’这样的邪功?” “当然是你了!”他说着,掌心汇聚长剑,碧绿与漆黑的光芒在剑身流淌。魔龙也感受到巨大魔力,开始苏醒,尘烟碎石如雨落下。 “相信我!”路甲说完,如炮弹出膛,剑光一闪,魔龙发出震天怒吼…… 黑衣人离开了,擎天在断崖打坐。一番长谈,他脑子里浮现出许多奇怪的画面,灵魂最深处的东西被触动,一帧帧反复回放。 天空无日无月,还是七彩颜色。不知过了多久,他起身下山,又来到湖边玉树林。白衣人正细细整理,剪去坏枝,平整地面,很快焕然一新。 看擎天到来,那人只给一个冰冷的背影,“琼花为什么还没有开放?”他喃喃自问,语气除了无奈,只剩下浓浓的伤感。 压抑的气息传染,擎天心弦颤动,头脑中的画面又一次闪现,鬼使神差,他答话道:“琼花会开的!” 白衣人表情释然,竟报以浅浅的微笑。然后扔下锄头,转身离开,顺着湖边上行,不急不徐,恰好让擎天可以跟上。 山路九曲,时而平缓,时而陡峭,再往上行,寸草不生,岩石也变成七彩颜色。 快至山顶时,已入云端深处,向下一望,白云间隙映出绿树红花,湖泊建筑。 顶端是一个巨大的火山口,正是七色光芒的源头,光线或宽或窄,有的弯曲,有的笔直,纵横交错,如老树根须盘旋。天空光芒映照,成了斑斓颜色。 在火山口边缘,有一座雪白的祭台,上面有一副冰棺。擎天的心怦怦直跳,那透明的冰棺里正是金棺中的少女。 白衣人手掌轻挥,棺盖飞出,他以掌心摩挲冰棺的边缘,眼神落在少女的脸上,轻柔似水,又蕴含如火的热情,另一只抚过她的脸颊,停留在苍白的嘴唇上。 他感觉到异样,脸色一变,“是谁?敢亵渎我的女神?”接着大袖一挥,轰然巨响,旁边一块七色巨石化为齑粉。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冲天而起,正是那个黑衣人。白衣人怒火中烧,飞身迎上,黑白之光相互追逐,划出亮丽的轨迹。 擎天趁机走近冰棺,打量那个少女。她面色苍白,更显娇柔脆弱之美,让人怜惜,让人心动。擎天也有一股冲动,想抚摸她的脸颊长发,甚至想亲吻苍白的唇,内心悸动,一些画面又浮现在脑海。 耳边一声巨响,两人掌力对撞,飞沙走石,不相上下。 白衣人招数一变,透明的结界升起,将两人困在中间,正是“玄天罩”升级版,范围之大、结构之强,擎天自愧不如。 两人在透明罩里鏖战,擎天都有些腻烦了,都是魂形,又死不了,费什么力气啊? 白衣人不断收紧“玄天罩”,空间缩小,成了近身肉搏。忽然,一声闷响,如击败革之上,黑衣人被弹出罩外,吐出一口血。他惨笑道:“你还是这样狠辣,居然施展灭魂掌,当真要置老朋友于死地?” 白衣人也不答话,一气急攻,掌缘黑光闪现,又击中黑衣人胸膛,随即飞出三丈之外,倒地不起。 擎天赶紧大声喝止,白衣人见他伫立棺前,表情暧昧,怒火转移,飞身上前急攻,擎天只后退躲闪,并不还手。 “小心他的掌力,足以伤魂灭魂!”黑衣人挣扎坐起提醒他。 擎天不动声色,游斗十几个回合,忽然迎着对方手掌上前,掌力击中胸膛,一口鲜血直喷在对手身上。 白衣人好像受到重击,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然后慢慢虚化烟化,呈一团白雾萦绕在擎天周围,逐渐被他的身体吸收。 疾风烈烈,乌云飞卷,如沸腾一般,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擎天头发扎起,身体栗抖,血管如游蚓爬行,表情狰狞可怖。火山口的七色光芒被骤然激活,冲天而起,照亮整个天空。 片刻,风息云退,恢复正常,黑衣人挣扎站起,表情释然,“看来你已找回失去的东西了!” 擎天表情冰冷孤傲,仿佛天下人天下事都不入法眼。面容也有些许变化,脸色雪白,头上几缕白发,平添几分邪气,浑身气息阴冷似寒霜,冻结一切,毁灭一切。 他指尖一点,一缕白光投射,山脚下爆炸声此起彼伏,玉树林化为一片焦土。 之后,大袖一挥,棺中美人缓缓飞起,落入他的臂弯,同时向黑衣人伸手,“来吧,该离开这里了……” 320、三花聚顶 - 越神计 - 然染子 路甲跌进金棺后,相缘大怒,“圣尼,你怎么也胳膊肋向外拐?” 莫提气急败坏,“那你想怎样?我也永远相信我徒弟!”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几句嘴,熊能大笑道:“所谓正派就喜欢内斗,狗咬狗一嘴毛,快哉!” 相缘怒不可遏,蝉翼刀化成长鞭,气势如虹,直击面门,熊能掌心丝线缠住刀身,双方较力,僵持不下。 圣尼失去对手,抓耳挠腮,不知该向谁发难。熊能长笑道:“老尼姑,闲着也是闲着,你一起上,大家都省事!” 莫提被人轻视又叫板,怒发冲冠,就要上去拼命,盈月闪身挡住去路,“师父,既然您相信我,赶紧想办法制止这乱局,别再火上浇油了!” 圣尼气极跺脚,收了兵器,“他们说什么葬魂棺?什么魂形?有什么证据?” 盈月一指金棺,两人近前,棺中少女眼眉低合,并无异样。 “还是那个死人,这算什么证据?” 盈月指尖轻触,少女的身体泛起涟漪,手掌竟然进入她的身体。“师父,很明显这只是幻像,因为这正是葬魂棺阵眼通道所在。” 圣尼以手试探,也是如此,“果然是个通道,肯定深不可测!” “师父,相信我,他们入内只是为了解除阵法,救山庄于水火。” 莫提皱眉稍一思索,果断点对,“师父相信你,可是下来该怎么办?” “您看那些功力稍低的弟子,双目尽赤,逐渐失去理智,很快会自相残杀。尽量制止这一切发生,争取时间。” 莫提点头,脸上有些迷惑,“你功力与他们相当,为何如此镇定?” “可能是徒儿服过‘越神丹’,成就不灭之魂的缘故。” “你真了不起!为师都乱了方寸,只想将那个熊能碎尸万段。”她暗运功力,稳住心神,发出一声震天“狮子吼”,场面安静下来。 “大家中了暗算,嗜血狂躁,杀机膨胀,只想血肉横飞,肆意杀戮,这是心魔作祟。赶紧打坐,守住心神,谁敢乱动,老尼第一个灭了他。” 她声色俱厉,震住场面,众人收了兵器,就地打坐运功,四周平静下来。 熊能笑道:“老尼姑终于开窍了!” 圣尼怒吼:“等这事过去,再大战三千回合,打得你满地找牙。” 相缘也收敛心神,冷静下来,“果然是心魔作怪,差点把持不住,接下来该怎么办?” “集合功力较强的弟子,随时出手,制止争斗,能拖多久是多久!” 相缘一挥手,“所有二代以上弟子侧厅集合!” 话音未落,十余人飞身而至,“大家守住心神,若有人异动,重手制住,莫伤性命!” 众弟子答应一声,就地盘膝而坐,五心向天,默运功法。 圣尼等人不再交流,同样打坐运功,厅内寂静下来。 片刻,庄内传来喧闹之声,丫环老妈子尖叫连连,械斗声、哀嚎声传出老远。圣尼微抬眼帘,有的弟子浑身颤抖,冷汗淋漓,眼看就把持不住了。 忽然,有人跃起,一声似兽嚎叫,挥舞手中兵器。有弟子从厅内电射而出,指尖飞点,掌力再吐,那人飞出几丈,跌入草丛再无声息。 狂叫声此起彼伏,开始乱战。二代弟子飞身上前制止,摁下葫芦起了瓢,顾此失彼,场面无法控制。 熊能这边阵营也出现状况,唐巧一跃而起,一把飞针直袭花七。冰美人也不示弱,以飞针回击,密如牛毛,殃及池鱼,有人连滚带爬,倒了一片。 熊熊掌心丝线喷出,将二人捆成蚕茧,倒吊在房梁上。 这时阴霜如风而至,“小路已想到这种最坏的局面,我施展散魂化风之法,众人恐惧,会落荒而逃,能减少伤亡。” 她说完身体忽然散去,化成一团黑风,所过之处,众人万分恐惧,四散逃走。 熊能暗松一口气,如此减少争斗,还能争取一些时间。 这时,莫提嘿嘿冷笑,双眼已成赤红之色,“邪魔老东西,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这就取尔性命。” 这两人打成一团,彼此都是大招,屋顶掀翻,断壁残垣。相缘也无法自控,和几名弟子战成一团。 盈月长叹一声,“完了,老江湖都下场了,再无力回天了!” 正嗟叹时,金棺光芒大盛,黑色的纹路如龟裂大地蔓延,忽然爆炸,气浪象涟漪散开,众人头脑空白,陷入虚无境地…… 大家醒来,还是在后花园之中,花亭已成废墟,四周一片狼藉。人们爬起来,女宾们嘤嘤呢喃,直喊头疼。 圣尼飞身跃起,流金洒挥舞,还要大战熊能,路甲飞身阻在中间,“圣尼住手,好戏落幕散场了!” 熊能大笑,“老尼姑火爆至极,正合老熊胃口,要打架随时奉陪!”他转身扶起花七,冷美人面色惨白难看,纤手指点唐巧,“毒丫头,三番五次找我麻烦,有种一战,不死不休。” 唐巧做个鬼脸,“怕你?放马过来!” 这时,阴霜如风而至,低声说道:“小路,慕容擎天不知所踪,棺中的少女也不见了!” 路甲笑道:“我感觉他并未走远!” 话音未落,远处光芒直达云霄,照亮半边天。相缘脸色一变,“那是松云涧。” 众人飞循身形,来到云海边缘。见擎天怀抱少女,立于云海之上。那个黑衣人正站在他的身旁。 相缘大吃一惊,脱口问:“这什么情况?” “那个魂魔,自称魂帝!”路甲说道。 魂帝掌心黑气散开,形成漆黑结界,倒扣云颠,将众人阻隔。 唐婉警告大家,“那是噬魂结界,大家不要靠近。” 众人窃窃私语,都在议论擎天公子怎么和魂魔扯上关系? 唐婉小声道:“小白脸魔化了,眉宇间黑暗与邪气无法隐藏,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用她说,路甲等人早一目了然。相缘大喊道:“公子,赶快舍了那女人回来,家主会为你驱除心魔,回归正道。” 擎天嘴角蕴含冷酷的笑容,他大袖一挥,三道光芒飞起,在头顶盘旋,形成盛开的三瓣花形,红蓝金三色。少女身体飞起,花瓣的花芒汇聚一线,投射于她的头顶。 这三色光芒正是无数琼花组成,漫天飞舞,形成亮丽的风景线。 路甲以目光询问唐婉,小丫头惊讶道:“这是‘三花聚顶’之法,最强的复原阵法,无论身体之伤或者魂魄之伤,都可以复原。” 相缘见魔阵开启,不能坐视不理,他大手一挥,多名弟子上前,掌心投射“浩然正气”,黑色的结界颤抖虚化。 “果然是至暗之物的克星,噬魂结界要崩解了!” 擎天单手驾驭“三花聚项”阵法,另一只手轻挥,无数七色触须从地面升起,成一道光墙将众人与结界隔离。 相缘暗自吃惊,少主竟然能自如使用“虚源鼎”的法力。于是就坡下驴,喊道:“少主能驱动‘虚源鼎’,是慕容先祖认可,足见他并没有入魔,所有人退后为少主护法。” “怎么办?只需一炷香阵法大成,无法逆转了!”唐婉低声询问。 路甲忽然飞出,穿过光墙屏障和黑色结界,立于慕容擎天对面,魂帝并没有阻拦,擎天也视若不见,专心驱动阵法。 他手中赤剑光芒耀眼,目光望向少女,三色光芒聚焦之下,她面色红润,睫毛颤动,好像将要苏醒。 路甲心中涌起异样情感,杀机烟消云散,他仿佛看到少女眼角有一滴泪,那样无助和伤感,瞬间刺穿他的胸膛。他脑中一片混沌,直跌下云端…… 回到地府,心情依然阴郁,两手空空,一无所获。眼看擎天带着那个女人和魂帝消失无踪,自己却在紧要关头失去知觉,真是匪夷所思。 迎面看见马西,阙修扔去几朵花,“这是玉树琼花,相传能美容养颜。” 一听能变美,立刻堵住马西的嘴,她拿了琼花,转身如风而去,到香魂坊找师父孟婆要配方去了。 这时,鬼仆传话,牛先生有请。阙修心中思索,牛先生召见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因果殿后小亭内,牛先生独坐饮茶,见阙修到来,微笑示意他坐下,几番对饮,阙修问道:“先生召见,是否与魂帝有关?” 老牛笑道:“将军料事如神,我的确想和你说明此事。”他话题一转:“当年马兄渡劫,渡的是情劫,结果留下‘血魂’这个大麻烦。而我当年渡劫,渡的是善恶劫,同样后患无穷……” “既然是先生您留下的因果,自然与末将无关了!” 牛先生见他想撇清关系,笑道:“你本在局中,何谈无关呢?别忘了,魂帝正是你解开封印,才重返人间。而且当年要不是本将给慕容擎天留了后门,他早就轮回投胎,怎么会有今天的麻烦事?” “然后呢?”阙修再问。 “无论魂帝还是慕容擎天,你应全力跟进,这也是为了弥补前期过失。” 阙修叹道:“和先生真是没道理可讲。分明是你搞的烂摊子,怎么又成末将的过失了?” 老牛一笑,“这么说你是答应了?老牛将向你陈述前因后果,为你答疑解惑……” 321、金面僧 - 越神计 - 然染子 江南无名小山,风景秀丽,却籍籍无名。甚至连正经的名字都没有,因位于长江之南,故名南山。山上有座小寺庙,名曰南山寺。 寺院规模不大,香火不旺,后被人遗弃,破败不堪,岌岌可危矣。直至某年,来了一个和尚,披五彩袈裟,常戴黄金面具,人称金面僧。 此僧来后,重修寺院,佛镀金身,红墙碧瓦,焕然一新。如同一颗明珠,镶嵌在翠竹苍松间。 虽然外面华丽,但无仙不名,香火依然不旺,冷冷清清,还是被遗忘之地。 南行百里之遥,有一座小镇,鱼米之乡,十分富庶,名崇明镇。镇上崇氏一族,富甲一方,乐善好施,是远近闻名的望族。 崇府位于镇西边,临河而建,气势宏伟,占尽一方风水宝地。秋风萧瑟,门前空旷之地,落叶飘飞,景象有些凄凉。 府中丫环仆人行色匆匆,表情紧张,似乎有大事发生。员外崇阳在厅内来回踱步,神色焦急。 这时内厅门帘一挑,一个老妈子走出来,神情慌张,“员外,夫人难产,两个时辰了,她已力衰,恐凶多吉少!” 员外闻言大怒,“老夫花甲之年喜得贵子,若有闪失,你们统统陪葬。” 老妈子惶恐入内,一炷香时间又出来,跪地求饶,“员外饶命,奴婢们已经尽力,夫人无恙,只是生出的小少爷已没有呼吸。” 崇阳心如刀绞,如五雷轰顶,跌坐在地。原想老来得子,继承衣钵,谁知到头来一场空。 正悲痛之时,仆人通传,“有一位僧人在门外,说能替员外排忧解难!” 崇阳心里一动,飞身跃起,亲自到门外迎接。 和尚披五彩袈裟,戴金色面具,一看这气场,崇阳大为折服,笃定遇到真仙。他倒身便拜,口中道:“圣僧光临,请救救我的孩子,崇某愿散尽家财,报圣僧恩德。” 和尚将他搀扶起来,两人步入正厅,屏退左右。 “你儿子的情况贫僧知晓了。要救他可以,一人换一命,这样的交易员外可愿意?” 崇阳有些迷惑,“请圣僧明示!” “我要你亲自出马,去偷一个婴儿,只要将他交给贫僧,你儿子即时便可还阳。” 崇阳小吃一惊,再次拱手,“小老儿读圣贤书,知礼义廉耻,真心不会干偷盗之事!还请您换个条件,千金万金,崇某决不还价。” 和尚冷然道:“江湖圣盗名宿,难道改行了?” 崇阳吃了一惊,看来这和尚知道自己的底细。金面僧继续说道:“刚才搀扶你之时,你就摸遍贫僧全身,我的符咒正在你的怀中。” 崇阳见被识破,面色一凛,“阁下是高人,崇某接受这单交易,十日之内,我会将婴儿亲手奉上。” “很好,我们成交!贫僧在南山寺恭候员外大驾。”他将一张纸笺放在桌上,转身离开,崇阳喊道:“我儿子怎么办?” “将婴儿之血滴于符咒之上,即可功成……” 十余年后,南山杜鹃花开,春光烂漫。寺内情况依旧,只是多了一个十余岁的少年,他一身僧衣,并没有剃度。每月打扫庭院,擦拭佛堂,洗衣做饭,更像是一个杂役。 金面僧行踪飘忽不定,有时多日不归,留下少年一人看守寺院,孤苦伶仃。 闲时,少年也读经卷,练武功,目光聪慧,些许老成。 这日金面僧要外出,叮嘱少年,“濯清,江南大旱,颗粒无收,饿殍遍野,我师心痛,昨夜我佛指引,贫僧要下山化缘,助饥民度过饥荒。” 濯清合十,“师父您放心远行,我会在佛前诵经千遍,为饥民祈福。” “如此甚好,师父传你的‘清心咒’心法要勤加练习。” 少年道:“师父,您为什么只教此一种心法,不教徒儿学习法术呢?” 金面僧脸色一沉,“为师说过,学法术要讲求机缘,如今机缘未到,谈这些为时过早。” 濯清有些失望,可他还是向师父施礼,不再争辩。金面僧化风离开,只留下少年面对孤寂苍山,徒添怅然。 南山脚下,西江小镇,临港口而建,原本富庶,遇大旱之年,游民遍地,也是一片萧条。 这日,镇西港口来了一艘大船,满载稻谷。各米店争相购入,卸货时层层守卫,如临大敌,特殊时期,粮食可是最金贵的东西。 货卸完时,传来一声大喊,“这里藏着两个小孩子!” 有人揪着脖领将其扔下船,先抖擞衣服,有米粒落下,随后赏上几脚,“哪里来的小耗子,躲在舱里偷米?” 男孩十几岁的样子,衣衫褴褛,目光倔强,拼命护住身后的女孩,被一顿暴打,倒地不起。 女孩不住哭泣哀求,众人才放他们离开。两人相依前行,步履蹒跚。“哥哥,前面有镇子,晚儿去给你讨口饭吃。” 山路崎岖,男孩伤重,意识模糊,摔倒在地。天空阴霾,飘起小雨,女孩大声呼唤,泪水混着雨水不停滑落。 旁边有一座破庙,女孩费尽力气,扶哥哥进去,升了一堆火,慢慢暖和,男孩恢复了知觉。 天色昏暗,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兄妹俩相依在一起,电光炸裂,映出石像狰狞的面孔,女孩瑟瑟发抖,惊恐地缩在哥哥怀里。 风雨停歇,天光放亮,女孩轻声道:“哥哥,晚儿出去找点吃的,运气好了,哪个大善人赏点剩饭,有荤腥能解解馋!” 晚儿刚出庙门,道路雨后泥泞,一不小心滑倒,跌入草丛之中。她被摔得头晕眼花,半天爬不起来。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如风而至,他披五彩袈裟,戴金色面具,如神人一般。只是那人以手抚胸,脚步踉跄,好像受了伤。 僧人盘膝而坐,悬浮于地表之上,一丝泥污不染。他周身黑气升腾,慢慢收敛,气息平缓,伤势好了很多。 他从怀中掏出两物,左右环视无人,将其埋入树下,然后化作清风离开。 晚儿在草丛中看得真切,目瞪口呆,这是神仙吗?还是自己眼花了? 她从草丛中爬出来,挖开埋藏之地,发现里面是两个黑色的苹果。晚儿喜滋滋拿着苹果,用雨水洗净,呈于哥哥面前。 “哥哥,这是神仙之物,虽然不好看,但一定很好吃。或许吃了之后,我们不会再受饥饿之苦!” 她将刚才的经过叙述一遍,男孩有些犹豫,看着妹妹期盼的眼神,蕴含泪光,加上腹内饥火焚烧,于是接过苹果,一人一个,分而食之。 其味不甜,也无果核,有种很怪异的口感,让人急不可待,又相当满足。吃完,兄妹两人相视一笑,男孩恢复一些精神,用手轻抚妹妹满是泥污的脸颊。 “哥哥会照顾好你的,给你买很多好吃的,还有漂亮的衣服,谁也不敢再欺负我们!” 晚儿轻拥着他,眼光满溢,忽然,他们身上黑气弥漫,昏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醒来,金面僧立于眼前,气场满满,威风凛凛。 晚儿大惊失色,跪伏于地,“神仙饶命,我们饥饿难耐,才吃了您的苹果。都是我的错,不要怪我哥哥。” 男孩目光相当倔强,“是我一个人吃的,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这与我妹妹无关。” 金面僧缓缓摘下面具,露出冷峻的脸庞,“你们是如何吃的?老实交代,否则要你们小命!” 男孩昂起头颅,“就是我,一口一个,囫囵吞下,你想怎样?” 金面僧冷笑,掌缘泛起金光,凝成刀刃,抵住男孩咽喉,“再不说实话,就割下你的小脑袋。” 男孩目光怨毒盯着他,晚儿以头触地,大声求饶,“是我看到神仙埋了苹果,然后挖出,一人一个吃了。求您别杀我哥哥!” 金面僧收了掌刀,叹了口气,他大袖一挥,强风掠过,三人瞬移到寺院之中,濯清见师父带回两个孩子,有些吃惊。兄妹两人见到真神,面无血色,男孩也不敢再耍横。 “带他们沐浴更衣,给些吃的,暂且住下!” 等安排完毕,濯清面见师父,他在蒲团上打坐,眉目低垂。少年在旁边坐下,诵“清心咒”,透明的光芒如涟漪散开,笼罩师父全身。 片刻,金面僧睁开双眸,“濯清,得‘清心咒’相助,为师已平静下来。你功法精进,至纯至善,为师甚喜。” 濯清问道:“师父,您是要收留那对兄妹吗?” 金面僧叹道:“是为师之过,这样做只是亡羊补牢,但愿不晚矣!” 他转向佛像,面情肃穆,“为师化缘归来时,遭遇众多劫匪,情势所迫,恶意升腾,之后大开杀戒,结下恶果,真是罪过罪过!” “我被恶果反噬,差点走火入魔,只好就地运功,将恶果凝结逼出体外。我怕被其再次侵袭,匆忙就地掩埋。谁知被这两个小家伙发现,吞食恶果,留下后患。” “那他们会怎样?”濯清问道。 金面僧摇头,“我也不知道!只能暂时留下他们,以你的‘清心咒’日日洗涤,但愿三年五载,除去恶果,再让他们重返红尘。” 他望向濯清,“徒儿,你很特别,假以时日,会修成正果的……” 322、师父的秘密 - 越神计 - 然染子 濯清出了正殿,见兄妹二人站在院中,目光游移,有些惶恐。 “小哥哥,我们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晚儿问道,她洗去尘污,吃了顿饱饭,精神也好了很多,“我能做饭洗衣,什么都会干,不给你们添麻烦的!” 那男孩还是眼神怀疑,表情冰冷,很显然充满戒备。 “你们叫什么名字?”濯清问道。 “我们姓屠,我是晚上出生,所以叫晚儿。哥哥行三,他叫……” 男孩打断她,“我现在有新名字了,我叫屠尽,要把那些一路上欺负我们的人杀光杀尽,还有……” 他的话戛然而止,金面僧铁青着脸走了过来,“还有贫僧吗?小小年纪,充满杀伐戾气,岂不知恶有恶报,杀人者终被人杀,暴尸荒野,喂了饿狼。” 屠尽面对这呼风唤雨的神仙,也低下倔强的头颅。 金面僧转向濯清,“你闲时教他们读书写字,还有做人的规矩,如敢胡闹,乱棍打出,自生自灭。” 屠晚感激泣零,昨天还漂泊无助生死一线,现在食可果腹,居有定所,真是天上地下,幸福来的太突然。 孤独少年濯清终于有了伙伴。晚儿替他洗衣做饭,屠尽挑水打柴,濯清抽出时间教他们读书写字,练习武艺。晨间,清气上升之时,濯清在佛前打坐诵十遍“清心咒”,兄妹二人分坐两旁,闭目入定,日日如此,这是金面僧安排的必修课。 时光冉冉,小伙伴情谊更深。晚儿也呼唤濯清哥哥,声音甜腻,滋润少年心房。屠尽虽然还是摆一张臭脸,言语刻薄,但他眼中的光芒,是真实情义的流露。 世上饥荒,民间疾苦,南山寺好似世外桃源,衣食无忧,金面僧经常买些新衣裳,将屠晚打扮得像千金大小姐。 晚儿问濯清,“哥哥,我们寺院这么有钱,难道地下有宝藏?” 濯清笑而不答,屠尽道:“神仙能点石成金,这点钱算什么?” 三年过去,少年高大健硕,在院中练习拳脚,虎虎生风。少女亭亭玉立,粉面桃花,笑声如风拂银铃,飘到红墙之外。 忽然,风起云涌,似山雨欲来。乌云从西边潮涌而至,万马奔腾,晴空骤然暗淡,如黑夜来临。 金面僧掐指一算,吩咐道:“你们到屋里去,天大的事也不要出来。” 他戴好面具,飞身直上云端,一道闪电从天而降,金面僧指尖牵引,坠于江中,掀起百丈狂澜。 与此同时,黑气涌动,凝成另一个身影,一袭黑衣,身材清瘦,面色冷峻,“老友,你虽在度劫,已然开智,如今放任心魔疯长,若假以时间,外化成形,可要危害阴阳两界了。” “你是来指责我?阻止我?还是要抓我回去?” “度劫是天授之命,我无权阻止,只是来提醒老友,早日驱除心魔,否则遁入魔道,悔之晚矣!” “你还是那样文绉绉,酸溜溜,颐指气使,让人生厌。” 那人叹了口气,“该说的都说了,我已仁至义尽,老友好自为之。” 他转身要离开,金面僧伸手制止,“且慢,搞如此大阵仗,轻描淡写收场,这可不是你我亦友亦敌、明争暗斗的老作派。” 那人一笑,“甚好,不过上几招的确白来一趟。” 他们在云端对峙,掌缘凝成漆黑巨大的球体,光芒炫目,忽然出手,迎面对撞,如惊雷响彻天地,炸得乌云翻滚,分分合合。冲击波扩散,在江面掀起狂澜,林木倾斜万竹摧毁。 接着,两人鏖战,飞天循地,直上云霄,如两道黑色闪电,时而聚汇,惊雷电闪,崩发出耀眼光芒,时而平行移动,折射出亮丽的轨迹。 在窗口观战的三人如同痴了一般,忘记了惊讶,忘记了恐惧,魂飞天外,梦游虚无,木雕泥塑,无法动弹。 等醒悟之时,云开雾散,恢复朗朗晴天。他们推开房门,见金面僧举头望天边云彩,若有所思。 屠尽飞跑过去,跪伏于地,大声疾呼,“师父,今日见识您通天之能,向往至极,请您收我为徒,教授神功。” 他叩头如小鸡啄米,额头鲜血淋漓,金面僧看也未看,转向一侧,只给他背影,“可惜你既无佛缘亦无仙缘,上天注定,你我无师徒之缘分。” “师父,我不信命,我会万分努力修行,我会变强,立于云端傲视天下,我要横扫一切,不会让您失望的。” 金面僧叹了口气,“说来说去,还是满身戾气,根本无法教化。”他拂袖进了内殿,大门缓缓关上。 屠尽失望至极,长跪不起,晚儿上前为他擦拭伤口,轻声安慰。 入夜,屠尽辗转难眠,游离于半梦半醒之间,眼前一团黑气不断变化,凝成各种形状,接着传来瘆人的声音,“孺子可教,老鬼眼瞎,视而不见,他不教你,我教你……” 猛然醒来,乌云遮月,时明时暗,原来刚才是梦境。 翌日晨,金面僧离开,屠尽心情忧郁,还沉浸在失望之中。早课毕,他独自面壁,一动不动。 屠晚轻扯濯清衣袖,两人上前,晚儿轻声说道:“听师父说大灾已去,外面一片繁华,我们为什么不出去见见世面?” 屠尽不理会,濯清拍他的肩膀,“晚儿说的对,趁师父不在,我们下山,见识一下红尘世界。” 好不容易劝动屠尽,三人换好衣衫,不敢招摇,晚儿束发穿灰布僧衣,俨然寺庙的小沙弥。 他们下山,西江镇历经饥荒复苏,大街小巷人流络绎,十分繁华。少男少女入花花世界,万分好奇,左顾右盼,应接不暇。 手举着糖葫芦,买了泥塑面人,蹦蹦跳跳,看花花绿绿的大千世界,又新奇又快乐。 屠晚眼尖,忽然用手一指,街道上一人,留着光头,大腹便便,走路东倒西歪,不正是金面僧吗? “师父怎么变成这样了?”濯清小声问。 “你傻啊?师父这是喝醉了!” 少年诵经礼佛,清心寡欲,根本不知道醉酒是什么状态。 师父摇摇晃晃进了一家赌场,三人向里一望,乌烟瘴气,一片喧闹声。片刻,里面桌椅乱飞,人仰马翻,惨叫声声传来,师父被几名壮汉架着,扔出门外。 他灰头土脸爬起来,一路西行,来到临街小巷,红楼之上,少女花枝招展,不停呼唤,魅惑之声入耳,蚀魂销骨。 屠晚情窦初开,羞得花容失色,恨不得躲进哥哥怀里。两个少年也是心惊肉跳,面红耳赤。 师父被姑娘们扶进楼内,燕语莺声,翠翠红红,很快掩没其中。 身旁有人轻声召唤,“连小沙弥都动了凡心,过来让姐姐们照拂安慰一下?” 一句话惊得三人小心脏怦怦跳,只得落荒而逃。 入夜,轮到濯清无眠,辗转反侧,回忆白天的情景。原来佛堂之外,还有如此多彩的花花世界,一触凡尘,春心萌动,无法自已。 晨起早课,“清心咒”念得磕磕绊绊,完全静不下心来。偷眼看屠氏兄妹,眼帘颤动,也是杂念丛生,魂飞天外。 课毕,该清扫庭院,打理佛堂,屠尽却拦住二人,正色道:“我们去师父的房间。” “可是师父从来不允许我们入内?” “你们不想知道师父的秘密吗?”屠尽道。 三人交换眼神,最终好奇心占了上风,他们悄悄来到金面僧的卧房,雕花木门轻掩,一推而入。 里面木床宽大简陋,桌上笔墨纸砚,书架上摆满经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屠尽直奔书架,在里面挑选一本竹简,轻轻拉拽,原来竹简连接一根细绳,吱吱声响,机关开启,书架一分为二,露出幽深的地道口。 濯清和屠晚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佛堂之下还藏有洞天。屠尽毫不犹豫,拾级下行,刚走两步,面前泛起黑光,好似无形的墙挡住去路。 濯清有些心虚,说道:“这里设有结界,我们解不开,到此为止吧!” 屠尽不语,从怀中掏出一张漆黑符文,印在结界之上,泛起黑色涟漪,结界慢慢打开。晚儿紧张地抓紧濯清的臂膀,大气都不敢喘。 三人顺着台阶下行,眼前一亮,是一个宽敞的地厅,里面堆满金银珠宝,闪瞎双眼,屠晚小声惊呼,“原来地下真的有宝藏!” 屠尽径直走到里面,桌上有一个红木锦盒,打开后,是一本薄薄的经书。 “这才是真正的宝藏!”屠尽说着,面露喜色,小心翻了几页。 屠晚则被旁边的珠宝吸引,细细把玩,爱不释手。 屠尽将经书交给濯清,“这是师父法术秘籍,有了它,我们也能像神一样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濯清仔细翻看,一页不漏,之后叹了口气,“这本《四魂经》记载噬魂、裂魂、灭魂、迷魂之法,极其黑暗邪恶,如果沾染,必定遁入魔道,万劫不复!” “可师父不肯教我们法术,我要立于云端,傲视众生,才不管什么仙道魔道,这本经书我要定了!” “不行,我不能看着你走上邪路!”濯清斩钉截铁拒绝。 屠尽脸色一变,立掌如刀斩在他的颈后,濯清顿时失去知觉…… 323、云光 - 越神计 - 然染子 濯清醒来时,他正躺在床上,屠晚守候一旁,嘤嘤哭泣。 “哥哥走了,他不要晚儿了,我该怎么办?” 濯清挣扎坐起,轻声安慰她。晚儿继续说道:“哥哥说要出去闯荡江湖,让我留在你身边。清哥,他会不会有危险?” 濯清暗自叹息,嘴上还在安慰屠晚,“他只是一时糊涂,到时想晚儿了,就会回来。” 女孩信以为真,转念一想,表情又重返忧郁,“可哥哥拿了师父的东西,师父会生气,肯定要狠狠责罚他。” “师父是出家人,慈悲为怀,会原谅你哥哥的。” 屠晚表情缓和,注意力转移到濯清身上,“清哥你昏倒了,疼不疼?晚儿好担心你!” 她轻轻摩挲少年脸颊,呼出的气息莫名芬芳,少年陶醉了。 傍晚,金面僧返回,穿上袈裟,又恢复道貌岸然。濯清和屠晚长跪于殿前,向他坦白事情经过。 金面僧出奇的平静,他挥手让屠晚退下,只留濯清一人。 “屠尽之事,恶因恶果,为师不怪你。” “师父,那部经书到底是什么出处?” “为师被心魔所困,恶意膨胀,常被欲念左右,过着双面人生,我愧对我佛如来,应入十八层地狱,历天雷地火难消罪孽。” “近日夜里,心魔猖獗,掌控我的身体,著写《四魂经》黑暗篇,我本来准备将其销毁,谁知又被欲念操纵,堕入红尘,骄奢淫逸,虚度几日时光,因此铸成大错。” 他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心魔无法压制,随时暴走,只能靠徒儿你了。” “可是我该怎么办呢?” “我会将心魔逼出,让它附于你的身体……” 濯清吃了一惊,脱口问道:“那我会怎样?会成魔吗?” 金面僧目光柔柔,“师父总说你很特别,我在茫茫人海中,寻寻觅觅,千辛万苦才找到你。你是上古大神女娲的一滴眼泪,至纯至善,蕴含超脱凡人的精神力量。小小心魔,轻松掌控,历经时日,就能将其炼化。” 濯清听得云里雾里,半信半疑。金面僧轻抚他的头发,忽然咯出一口鲜血,“师父对不起你,刚一出生就让你和父母分离。我太自私,我想借助你‘泪魂’的力量渡过劫数。你若恨我,即刻转身离开,让心魔吞噬我,从此遁入魔道。” 濯清怆然泪下,以头触地,“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无以为报,别说承载心魔,就是入无间地狱,也万死无悔!” 金面僧惨笑,“果然是上古神魂,至纯至善,以德报怨。当年攫取你之时,心魔已成,今日恶果,是我自作自受!” “师父不要这样悲观,徒儿陪着您,一定能渡过难关。” “好吧,为师以毕生功力逼出心魔,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他打坐运功,黑色的光芒笼罩全身,接着黑气溢出慢慢融入濯清身体。金面僧如虚脱一般,大口咯血,濯清泪如雨下扶住他。 “为师被心魔反噬,法力耗尽,要暂时离开这具躯体了。我会魂游四海,重新聚集功力,有朝一日,会以另一种形态返回。” 他的身体慢慢冰封僵化,濯清大惊,呼喊道:“师父,我该怎么办?” “机缘已到,是该修习法术的时候了……屠晚吞食贪欲之恶果,要提防她,让其离开,自生自灭……” “可是我该如何修习法术?”濯清再问,师父的身体已嵌入冰晶之中,再无声息。 濯清将师父挪进地宫秘室,长跪于前,不肯起来。 “师父,徒儿心中还有万般疑惑需要您解答,您为何如此匆匆就离开我?” 正悲痛时,脑海里传来一个声音,“牛头老儿,你我本是一体,你却生生割裂,要抛弃我?也好,等老夫占据这个身体,纵横四海,为所欲为,就真正自由了。” “你就是心魔?”濯清惊问。 “你小子资质不错,根骨奇佳,等占据这个身体,老夫就能飞升云巅,与神比肩。” 濯清感到头脑中一丝空白晕眩,继而恢复正常。那个声音一声惨呼,“为什么你有如此强大的魂力?能困住老夫,反噬老夫?” 濯清不理他,出了秘室,至大殿佛堂打坐。 “原来牛头老儿早有准备,你是上古神魂,难怪如此强大。” 屠晚在打扫庭院,身材凹凸婀娜,吸引少年目光。 “你有心仪的女人?你脑中有老夫所著《四魂经》,我教导你修炼迷心篇,定让她投怀送抱,任你为所欲为。” 濯清恼怒,刚要斥责,那人竟发出一声痛吟,濯清心领神会,“原来我能用意念控制于你,如再胡言乱语,定让你受加倍痛楚。” 他转念一想,“你是师父心魔,肯定了解师父功法,好好教我,咱们和平共处,相安无事。” 心魔叹了口气,“寄人篱下,只能任人摆布了!” 半年后,濯清立于云端,看云海茫茫,霞光万道,踌躇满志,思绪万千。 心魔也大发感慨:“老是困于暗黑之地,抑郁至极。看这云海,这光芒,让老夫心情舒畅,精神一振。” 濯清笑道:“别老夫老夫的,好像行将就木,老朽了。应此情景,给你取个名字,就叫云光!” 他心念一动,光芒投射,凝成一位黑衣青年,“只要不作恶,我准你成人形,方圆十里,自由行动。” “你已熟练掌握飞天遁地之术,接下来要学什么法术?”云光问。 “当然是越强大越好!” 濯清说着,向下一望,庭院中,屠晚正在晾晒衣服,他目光被牵引,久久不曾移开。 “你没有遵从老牛之命让她离开,因为你喜欢她?” 这次濯清没有辩解。云光冷笑,“那还犹豫什么?扔上床榻,霸王硬上弓,岂不痛快?” 话音未落,黑色电流传遍身体,云光被电得皮焦里酥,酸爽至极,他痛苦咧嘴,“说不能说,想不能想,做人真痛苦。” 一晃三年过去,濯清法力大涨,云光都忍不住称赞,“上古神魂,资质旷古烁今,短短几年,走过别人几十年乃至百年的路程。当然,还是云光教导有方。” 屠晚也形容大变,脱去稚嫩,一颦一笑,风情万种,少年春心似潮涌,难以自拔。 每日晨起,依然早课,“清心咒”好像飞到天外,只听见两人怦怦心跳声。压抑的情感日日生长,像藤蔓缠绕彼此心房,万般牵挂,剪不断理还乱。 还有一个疑问总是困扰着他,我到底是谁?来自哪里?每次提及这个问题,云光表情严肃,“牛头这老儿,下了九重限制,我根本不知道。” 深夜,濯清恍然从梦中惊醒,感到一丝异样。随即灵魂出窍,魂形立于云端。向西江镇望去,黑暗的阴霾笼罩,肯定有事发生。 他收魂形从床上跃起,云光问道:“什么事?大晚上一惊一乍的?” “镇里有邪魔作祟!”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多睡早起,少管闲事,免得徒添烦恼!” 濯清不理他絮絮叨叨,御黑风而行,掠过竹林,顷刻至小镇中。黑暗中点点灯火,万物沉睡,好像并无异常。 他凝神运功,开鬼眼,观幽冥,发现阴霾之中,星点的五彩灵光不断向一点汇聚。 濯清心中吃惊,看情形这正是《四魂经》首篇噬魂初级阶段,吞噬别人灵气,营养肉体及自身灵魂。 濯清心中惴惴不安,于是飞身上了古塔,隐于高处向下望。在阴暗的角落,有人盘膝而坐,黑雾笼罩,正在吸收灵气。 他急怒攻心,正要行动。忽然人影一闪,来到那人前面,“原来是邪魔用妖法吸人灵气,罪无可恕,今天本姑娘要替天行道。” 那女子浑身散发耀眼的白光,掌心光芒击穿黑雾,砰然巨响,里面的人被击中,传来熟悉的呼喊声。 濯清瞬移而至,挡住女子进攻,口中大喊:“都是误会,请手下留情!” 女子娇笑,“没想到妖人还有同伙?正好一网打尽,连根拔起。”她一荡掌心长剑,漫天剑影纷飞,密如飞蝗。濯清举手凝成漆黑之盾,护住自己和角落里的屠晚。 金戈声响,剑影被击飞。那女子飞身上前,身法似电,剑如飞虹,眨眼就至眉间,濯清伸两指夹住剑锋,“姑娘,我们不是坏人!” 他这才看清那女子脸庞,正值豆蔻年华,青春靓丽。而此时杀气腾腾,寒意逼人。 “以妖法害人,还自称好人?真是不知廉耻!” 她贯注真气,剑刃雪白,濯清指尖如火烧,赶紧松开。 旁边的屠晚见濯清吃亏,忽然喷出浓浓的黑气,天昏地暗,伸手不见五指。 女子周身光芒凝结,成雪白的罩子,忽然爆裂,光芒万丈,黑气立刻烟消云散。 “如此恶毒的妖法,丧尽天良,不能让你再害人!”她指尖轻触剑脊,剑光层层暴涨,随手一挥,雪白弧光袭来,濯清凝黑盾招架,轻易被击得粉碎。 他赶紧抱起屠晚飞身躲闪,弧光密如雪片,逼得他无处可逃。危急之时,毫无征兆,那女子却软软倒下了…… 324、偷技 - 越神计 - 然染子 濯清一皱眉,轻声呵斥:“云光,是你搞的鬼?” 那女子慢慢站起,一捋秀发,变成另一番神态,“小丫头咄咄逼人,却不防被我钻了空子。云光已控制她的身体,明日闹市裸奔,再贱卖妓院,羞臊死她!” 濯清脸一沉,“胡言乱语,快收起这恶毒的想法,好好将她送回,若有差池,严惩不贷。” “这丫头功法出自名门正派,正好克制于你,你难道不感兴趣?” “那是‘偷技’,非君子所为!” 云天笑道:“口是心非,才是虚伪君子。我感受到你心中的向往,或许这功法真的适合你。” 濯清不理他,抱着屠晚,御风离开。 晨时,依然是佛前早课,云光现出人形,肃立一旁。气氛沉闷压抑,“清心咒”字字如锤敲击心房,屠晚偷眼看濯清面凝寒霜,心里更是惴惴不安。 早课毕,晚儿轻声试探,“清哥,昨晚之事,你要听我解释?” 濯清无视她,目光逼视云天,他心念一动,黑色闪电传遍云天全身,他头发乍起,面容扭曲,一股黑烟升腾,栽倒在地。 “是你,暗地蛊惑晚儿,教他修炼邪功,残害世人?我应该听师父的话,诵万遍‘清心咒’将你炼化?” 云光挣扎站起,目光倔强,“你跟牛头老儿一样偏执幼稚,妄想摒弃七情六欲,化身成佛。却不知人在红尘世间,岂能没有私心杂念?” “即使你是上古神魂,一滴清泪,也抵不住世间万般混浊,迟早要被感染。说我是老牛的心魔,其实早就化成你自己的执念。你为情所困,又痴迷超强法术,每时每刻都助长我更加强大。” 濯清心弦悸动,显然云光的话触动他的心灵,静下心神,他冷笑道:“看来我应该像师父一样,豁出一身修为,壮士断腕,也要让你灰飞烟灭。” 屠晚闻听抓住他的臂膀哀求,“这不怪他,是我哀求他教我法术的!” 云光一笑,“你根本离不开我。《四魂经》还有精彩的注解篇,你却不知晓,它足以左右屠氏兄妹的生死。还有昨天的小丫头,她的正宗功法我已经掌握,你没有兴趣吗?” 一边苦苦哀求,一边言语相逼,濯清心烦意乱,他收了云光形体,又甩开屠晚,“自甘堕落,危害人间,你走吧,永远不要踏入南山寺半步!” 晚儿见他神情决绝,愣住了,“你赶我走?我是做了错事,可是为什么?因为我心痛!心爱之人朝夕相处无动于衷,是我不够美,无法吸引他。我吸取镇中少女的灵气,只为脱胎换骨,让爱人倾心!” 她泪如雨下,濯清心如刀割。屠晚一步一回首,至山门处,少年再也无法抑制情感,飞身上前,将美人壁咚于门上,深情亲吻…… 温情一刻过后,濯清喘着粗气,说道:“你不要走,我不能看着你再去害人!” 云天笑道:“好吧,真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好理由!我们也算和解了!” 一个月后,濯清正在打坐,修炼心法,忽然,他感到异样,睁开双眼。 云光笑道:“有人触动寺外的禁制,讨债的打上山门了!” 濯清瞬移到院中,门被人一脚踢开,清脆的声音响起:“原来扮作假和尚躲在深山,让本姑娘好找。” 她一荡手中长剑,“松月山慕容噙双在此,妖人纳命来!” 她剑气森然,化作一道白光直袭面门,濯清躲闪,两指夹住剑尖。噙双灌注“浩然正气”,光芒炫目,竟没有挣脱。 她发现濯清的两指同样放射白光,与她的功法一模一样,少女惊得有些语结,“你,你这妖人,怎么也能修炼‘浩然正气’?” 濯清弹开剑锋,“姑娘有话好说,别又打又杀的?” 她愣了几秒钟,斥道:“照猫画虎,徒具其表,想唬住我?”她一震剑锋,使出招牌御剑术,漫天剑影纷飞,濯清周身雪白透明的罩子升起,影剑被弹开,叮当作响。 “你怎么会使‘玄天罩’?”噙双如傻了一般,这架根本没法打下去了。 濯清拱手道:“那日见姑娘神技,心生向往,回来后仔细琢磨,只悟出些皮毛罢了!” 噙双摇头,“这不可能!本门功法以‘浩然正气’为基础,练气十余年才有小成,怎么可能一蹴而就?除非你是……” 她目光游移,没有再说下去。 濯清道:“你如此说,我更心生向往。我还悟出一招,请姑娘指教!” 他身形一晃,噙双的长剑已易手,濯清右手持剑,左手指尖雪白,沿着剑脊轻点,每触一次,剑光增长一成,五次而终。 噙双紧张地快晕倒了,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竟能达到‘气锻’五重?” “我修习了十日,能点亮三重,二十日后点亮五重,再后来就停滞不前了,正想请教姑娘一二?” 噙双静了静心神,“我是慕容氏义女,从小习气练剑,勤耕不辍,‘气锻’却只至三重。此功法要嫡亲血脉,加上超高资质,才能练至巅峰九重。” 濯清有些失望,“原来如此,看来我一个外人也只能到达如此境界了!” 他将剑交还噙双,“我妹妹贪玩任性,练了邪功,我已严厉训诫,不会再害人。请姑娘高抬贵手!” 噙双目不转睛望着他,神游天外,根本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云天一声坏笑,“又一个痴情怨女,桃花运没完没了,你小心吃不消!” 屠晚见此情形,醋海翻腾,飞奔出来挽住濯清臂膀,“你这女人,这里不欢迎你,快走!” 噙双醒悟过来,“你能修习‘浩然正气’绝非邪魔本质,我会禀明家主,举荐你为门派外门弟子。” 晚儿冷哼道:“我们南山寺好的很,谁稀罕入你的门派!” 濯清也笑着婉拒,“我是将要出家之人,跳出红尘外,不在五行中,姑娘的好意心领了!” 正说话时,雾锁江面,风起云涌,诡异的黑气弥漫,笼罩整个寺院。噙双察觉异样,周身白光闪烁,手中剑也发出蜂鸣之声。 濯清转向屠晚,“你去密室躲好,千万别出来!” 他转身出了寺门,面前黑风呼啸,吹斜万顷竹林。噙双握紧剑柄,“小心,这个邪魔异常强大,施展‘浩然正气’正是他的克星。” “既然在我的地盘,肯定是找我的,姑娘闪到一旁,保你无恙!” 他面对竹林,疾风猎猎,割面如刀,“你既然来了,就请显身吧!” 林中黑气翻涌,幻化成巨型黑气骷髅,携鬼泣之声,从天而降。濯清大袖一展,黑色光柱与之对撞,轰然巨响。 噙双暗自咋舌,这人能施展“浩然正气”正派功法,又有如此强劲的黑暗法力,亦正亦邪,到底什么来头? 烟消云散,一名黑衣人立于眼前。几年时间,屠尽更加壮实,面带沧桑,一脸冷傲。 “你果然修习了黑暗《四魂经》,如此邪恶,与鬼魅无异!” 屠尽反唇相讥,“你果然和师父一样,道貌岸然,自命清高,伪君子作派。” 濯清有些恼怒,“你休要污蔑师父!他对你和晚儿悉心呵护、仁至义尽。而你,任恶果膨胀,自愿坠入魔道,是咎由自取!” 屠尽长笑,“你以为我是回来寻仇的?我对师父的感激发自肺腑,五体投地,是他成就了今天强大的我,傲视天下,肆意妄为,再假以时日,称雄三界,获得永生!” 他双臂一振,黑气冲天而起,乌云翻涌,天色昏暗,好似黑夜瞬间来临。 慕容噙双见此情景,一震长剑,白光炫目,就要动手。 濯清摆手制止,“这是我们兄弟自己的事,我会亲自处理!” “好一句兄弟,让我都有些感动了!” 濯清大袖一抖,同样黑气升腾,直达云霄。屠尽冷笑:“原来师父教你的,同样黑暗无比。或许我们该兄弟携手,称霸三界。” 濯清不答话,右手凝成一把漆黑长剑,信手一斩,一道亘长的沟壑延伸,将竹林劈成两半。 “看来师父教了你一些真材实料,甚好甚好!”屠尽的身体忽然巨化,顶天立地,双掌拍击,携狂风席卷,荡起漫天烟尘。 濯清长剑横斩,巨人被劈成两半,又慢慢愈合。 “这是魂形分影!”云天提醒道。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濯清急返身想回寺中。巨人双臂横扫,寺门和围墙化成一堆废墟。 濯清指尖射出一道白光,穿透巨人,白色的脉络沿着身体蔓延,如同龟裂的印迹,轰然巨响,巨人碎成渣渣。 “居然还会正派的功法,你真是神奇!好了,不和你斗嘴了,我要拿回我最宝贵的东西。”空气中传来屠尽的声音。 濯清一听不好,飞速移位,黑气凝聚成人形,又挡在他面前,“晚了,在你夸夸其谈、尽情表演之时,我妹妹已经随我的真身从江面起航,远走高飞了。” 濯清眼光聚成一线,“我不会将她交给你,无论天涯海角,也要将她寻回!” “呵呵,你还是顾全眼前吧!”屠尽说着,身体化一道黑气直奔慕容噙双,黑白光芒交汇,猛然炸裂,噙双飞出去老远…… 325、虎须花黄 - 越神计 - 然染子 噙双并没有倒下,她长剑一挥,几道弧光将黑气撕得粉碎。耳边传来屠尽的声音,“倔强的小丫头,后面有你吃的苦头!”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濯清不敢去追,他担心噙双的伤势,“是我连累了你!赶紧运功压制,以免伤势恶化!” 噙双摆手,“一时大意中了招,不妨事的!”说着忽然吐出一口紫血。 云光叹气,“不妙啊,看来是中了‘灭魂掌’?” 话音未落,噙双撒手扔剑,缓缓倒下。濯清飞身过去抱起她,然后吩咐云光,“你先去看晚儿的情况,我带她到镇上,稍后会合。” 濯清一路飞驰,噙双醒来,躺在温暖的怀抱,她面色绯红,轻声道:“去悦来客栈!” 濯清心急如焚,功力运到极致,街上的贩夫走卒只觉一阵清风掠过,并未看见人影。 进了客栈,中年掌柜见此情形,脸色一变,一挑竹帘,让他们进了内室。 掌柜拿来赤红的丹丸让噙双服下,轻声问,“小姐,是否飞鸽传书告知家主?” 噙双脸色好了许多,伏案书信一封,吩咐道:“立刻启动谍网,‘蒲公英’专线送达,家主亲启,不能有半点闪失。” 掌柜转头看了一眼濯清,心中奇怪,小姐为什么毫不避讳这个陌生人。 片刻,云光赶过来,只和濯清交换一个眼神,就明白事情的结果,屠晚的确已经离开了。 看到这个陌生的青年,噙双有些迷惑,她明显感觉到此人身上的怪异之处。 云光大大方方上前为她诊脉,之后说道:“请恕我直言,小姐身体之伤微不足道,主要之伤在魂魄。你虽有‘浩然正气’护体,‘灭魂掌’还是重伤魂魄,恐时日不多了。” 噙双并不意外,坦然道:“人固有一死,所以我不怕死。我还有多少时间?” “你将日渐衰弱,三月之内魂飞魄散。” 濯清制止他,“别危言耸听了,说说有什么救治的方法?” “方法倒是有。不周山上古神兽‘诺’,须上生长黄花,如能采一朵,以花养魂,很快痊愈。只可惜我们的法力根本无法到达不周山。” “还有一个凶险的办法。冥界荒芜之地遗魂洲,有‘诺’的近亲凶兽影虎,也长有虎须花黄,功效大抵相同。” 濯清道:“那还等什么?我马上去遗魂洲。” “去遗魂洲必须以魂形前往。而影虎最好食魂,一不小心可就做了点心,有去无回了。” 噙双挣扎坐起,“我死事小,决不能连累公子涉险,此事万万不可行!” “此言差矣,小姐因我而伤,濯清万死,也要找到救你的方法。” 少女脸色绯红,眼神飘飞异彩,显然已被俘获芳心。 冥界遗魂洲,昏黄黑暗之地,遍地焦土,尘沙弥漫。不时有漆黑的魂影从天空掠过。 有两人一袭黑衣,御风而行,远山隐隐,如苍茫巨兽。 “有个好消息,你修炼老牛的黑暗法力可以随魂形在此大显身手了。” “那坏消息呢?”濯清问道。 “你的魂形控制不熟练,脚步轻浮,不知能坚持多久。如果随风飘逝,那真成孤魂野鬼了。” “不用担心,我已习惯魂形,会控制好自己的。” 再向前,入山界,地势渐高,大片树林,枝干漆黑,没有一片叶子。 “这是枯林,据说被饿鬼食尽了树叶,万物绝迹,成了死亡之地。” 两人直入林中,周围死寂一片,传递莫名的恐惧。忽然,前面一阵黑风呼啸,象龙卷盘旋半空。 “快躲开,那是消失之魂的怨念风暴!” 他们急转至树林边缘,沿山脚前行。黑色龙卷象长了眼睛,荡起漫天沙尘,迎面扑过来。 黑色尘烟弥漫,伸手不见五指,强大的引力要把人魂卷进风眼。他们抓住粗壮的树干,保护自己不被吹飞。 空气中充斥着鬼泣之声,无数黑色魂影被撕扯成条状,漫天飞舞,形成漆黑的风眼,像幽怨的眼睛,刺穿灵魂,让人无比恐惧无比绝望。 濯清发出一声清啸,周身白光炫目,不断膨胀,骤然爆炸,黑色龙卷被无数道光芒贯穿,继而消散。 “好强的魂力,差点连我都杀死了!”云光吐槽道:“下次释放神魂之力前说一声,我躲开,省得不明不白消失了。” “你要那么容易消失,师父就不会耗尽功力,陷入虚无。” 出了枯林,再向前是一片山谷,铺满黑色的野草,点缀幽蓝的花朵。 “这是迷魂谷,看那小草小花有养魂功效。经常有饥饿的孤魂野鬼来到这里,以花草充饥。所以食魂兽也常来此觅食。” “那我们该怎么办?”濯清问道。 “你为鱼饵,守株待兔!”云光道。 “为什么是我?”濯清反问。 云光两手一摊,“我是心魔,执念集合体,肯定味道极差,难以下咽。而你是清新之魂,定能引来影虎,到时出其不意,我摘取花黄,就成功了。” “可我怎样能引来影虎?” “这只能碰运气了!”云光说着,身体慢慢隐入他的魂形,“凶兽能附着黑暗潜行,你只能尽力感知它的到来。” 濯清只好四处走走。谷中有一片小湖,月牙形状,湖水漆黑,十分诡异。他漫无目的采了几朵小花,沿湖边前行。 忽然,第六感告知,有东西靠近,一股寒意,还有压迫的窒息感。“来了!”云光也提醒他。 濯清飞身跃起,云光和他的身体分离。与此同时,黑暗的草地上光影一闪,漆黑的猛虎窜出来,它肋生双翼,须首黄花颜色如金,与黑色对比,更显亮丽。 影虎猛扑过去,携带强风都能把魂吹倒。濯清急忙躲闪,旁边云光如黑风掠过,金色的花黄已在他手中。 影虎吃痛,震天虎啸。两人顺着湖边狂奔,影虎穷追不舍。 云光手捻花黄得意道:“这也太顺利了!我们跑到枯林就安全了!” 离枯林还有几丈之遥,忽然大地震颤,又窜出一只影虎,拦住去路。“哎呀,还是夫妻档,一公一母!”云光大叫。 两人向旁折返,又一只影虎挡在面前。三足鼎立,步步逼近,云光叹气,“完了,掉进虎窝里了!” 濯清手中凝成漆黑长剑,“只能杀出一条血路了!” 他一跃而起,泰山压顶,剑斩在影虎头顶,金戈声响,震得手发麻,竟没有砍入分毫。 “你是魂形,法力受限,根本无法伤它。” “那就换种方式。”濯清指尖射出一道白光,直入影虎身体,伤口黑气溢出,凶兽发出震天吼声。 “是可以伤它,只可惜‘浩然正气’太弱,不足以击倒它。” “我拖住它们,你带着花黄离开!” “我是你的心魔,你死了我就消散了,逃走有什么用?” 两人争执时,影虎凶性大发,震天吼叫响彻山谷。危急之时,一道人影飞奔过来,掌心黑色的闪电击中凶兽,冒出丝丝黑气。 影虎转而攻击那人,他连续移位,立足之处出现几个魂影,或坐或卧,还在挣扎。影虎扑过去撕咬,发出愉快的吼声。 趁着这个空隙,三人狂奔,投入枯林。 屠尽一脸邪笑:“好兄弟,为了救你,我将刚刚吞噬之魂吐了出去,损失好大!” 濯清嗤之以鼻,“妖邪之术,不耻为伍。有朝一日这条命还给你。” “那倒不必!”屠尽收起笑容,“那日伤了小丫头,我也有些后悔,今日助你取得花黄,也算两清了。都是好兄弟,何必又打又杀的!” 濯清转身离开,听见背后呼喊道:“原来我错了,晚儿她很不快乐,她需要你……” 三日后,噙双伤愈。濯清告辞离开,她依依不舍,“我接到家主回信,你极有可能是慕容世家十六年前被偷走的小公子。你和我去趟慕容山庄,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可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有个人更加需要我。” 噙双有些失望,她还极力劝导,“难道你不关心自己的身世?” “师父说过,机缘到时,自然会迎刃而解,急也急不得。” 噙双暗自叹息,情窦初开,却遇依依别离,“公子舍生相救之情没齿难忘,他日若有所需,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此时此刻,千里之外,邪魔九宗之魂宗,狼牙岭大殿,宗主逐风端坐正中。他问旁边的谋士咸庶,“我交代你办的事情可有眉目?” 咸庶回道:“属下明里暗里和屠堂主说过多次,他都不愿将功法秘籍交出来。” 逐风脸一沉,“屠尽功法奇特,三年升至堂主,连教宗都大加赞赏。所以他的秘籍对本宗至关重要,振兴魂宗,全靠它了。” “可是宗主,属下之意,留书不留人,屠尽其人得到教宗赏识,难免哪天咸鱼翻身,骑到您的头上,魂宗诺大家业可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逐风点头,“话虽如此,但秘籍是重中之重,其余事情缓些再议。” 咸庶话题一转,“前几日,屠尽将他的妹妹接入狼牙岭,百般爱护,属下倒生出一计,可以逼他就范……” 326、大开杀戒 - 越神计 - 然染子 狼牙岭侧峰,惊魂堂所在地。 断崖之上,有一座小院落,几棵古松在崖壁顽强生长,雾气沼沼,弥漫压抑的气息。 屠晚独坐窗前,望混沌天地,心情更加抑郁。 这时,屠尽推门而入,语气温柔,“妹妹,我又让人做了几件新衣,改天就送过来。” 晚儿只露出无奈和苦涩的笑,并未答话。屠尽上前,轻抚她的秀发,“当年我们逃难时,哥哥就发誓,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如今我终于做到了。” 屠晚想笑,却流下两行清泪,她轻叹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有比锦衣玉食更宝贵的东西。” 她再也抑制不住,嘤嘤哭泣,“我想清哥,无时无刻,欲罢不能,我都快发疯了。” 屠尽知道她的苦楚,劝慰道:“我昨日在遗魂洲遇到濯清,他会很快会来找你的。” 晚儿闻听,转郁为喜,“真的吗?清哥要来找我?” “那是当然,他怎么能舍得晚儿!” 一连几日,屠晚都在崖边翘首张望,山路曲折,穿行迷雾之中,任何异样都搅动她的思绪。失望与等待,反而让思念更加醇香,每时每刻陶醉少女心房。 残阳如血,灿烂霞光盖过迷雾,将整个山崖镀成金色。屠晚手扶古松望向远处,幻想着心爱之人身披霞光,脚踏祥云来到她身边。 光芒逐渐黯淡,将少女的思绪拉回现实,她叹息一声,正要离开。忽然,旁边树林中闪烁五彩光芒,如灿烂宝石,熠熠生辉。 屠晚被吸引,蹑手蹑脚走过去。草丛之中,有一花朵慢慢开放,花瓣金黄,花蕊发出五色光芒。 她忍不住将其采下,放置唇边,馥郁的花香沁人心脾。 “晚儿!”她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那样迷人,让人无比兴奋。 她返身投入爱人怀抱,轻轻摩挲濯清的胸膛,“你为什么才来找我?我等你等到花儿都谢了!” “我来了,而且我要带你离开,沧海桑田,再不分离。” 他的情话温柔动人,屠晚拉住他的手,五指紧扣,沿山路下行。漆黑的迷雾退去,山路两旁花朵争艳,好似铺上五彩的地毯…… 天色昏暗,屠尽正在堂中议事,有人匆匆进来,向他耳语几句。屠尽神色一变,挥手让众人退去。 “消息是否可靠?”屠尽问道。 “我们的内线传来的信息。小姐径直闯入宗主内厅禁地,许多人亲眼所见。她已被侍卫扣押。” 屠尽不动声色,继续问道:“还有什么细节?” “据说小姐神情恍惚痴迷,很可能中了迷心之术。” 屠尽冷笑,“终于按捺不住使出阴招,看来到了摊牌的时候!” 狼牙岭正殿,逐风正与咸庶交谈,有人来报,屠堂主驾到。 咸庶一笑,“说曹操曹操到,屠堂主已进入您的掌控之中。” 屠尽进殿,戴着手铐脚镣,叮当作响,跪伏于地,“舍妹一时糊涂,闯入禁地,屠某特来负荆请罪!” 他演得真切,以头触地,只差痛哭流涕了。 逐风起身离座,上前搀扶,“屠堂主这是何苦?本座并未怪罪屠家小姐,只是请她在府上小住几日罢了。” 屠尽并不起身,“舍妹犯错,属下愿代她受过,请宗主依律惩处,以儆效尤。” 咸庶在旁插话,“屠堂主熟知宗法,以身作则,还是先暂押几日,作作样子。” 逐风点头道:“那就委屈屠堂主了!” 深夜,狼牙岭地牢之中,灯火昏暗,死气沉沉,弥漫着霉败的气息。屠尽戴着手铐脚镣,正在打坐。 他忽然睁开眼,说道:“戏也做足了,就请现身说说心里话吧!” 身旁黑气涌动,出现咸庶的身影,“屠堂主是明白人,那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只要堂主交出你的功法秘籍,此事既往不咎,从此翻篇。” “就这么简单?” “宗主只想得到秘籍振兴魂宗,其他的自然不会为难堂主。” “如此甚好,我接受宗主的条件,但必须先放我妹妹离开……” 清晨,咸庶又到访,随行四人,一袭黑衣,神情冷峻。 “屠堂主,我已依约放你妹妹离开,宗主要的东西你可准备好了?” “空口无凭?” 咸庶手掌张开,一颗蓝色的明珠升起,投射光芒,映出屠晚的身影,她在山脚之下,一步一回头,心中牵挂至极。 “屠小姐说她要去找心爱之人,如不耽搁,现在该在十里之外了。” 屠尽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本线装小册,“这是我的功法秘籍,名《四魂经》,愿献给宗主。” 咸庶阴笑,“堂主不会耍什么花招吧?” “屠某不敢拿妹妹和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咸庶翻看几页,果然功法深奥,内含玄虚。他合上经书,变了颜色,“传宗主令,屠尽心怀不轨,指使其妹潜入禁地,欲窥探秘密,依宗律处以极刑,立即执行。” 那四人飞身上前,掌心发出黑气抵住几大穴道。屠尽身体如触电激抖,他的表情却很愉悦。 “果然是欲加之罪,还要斩草除根,可惜太小看屠某了!” 他双臂一抖,黑气外泄,将四人震开,手铐脚镣同时化成齑粉。 咸庶大惊失色,“禁魂术竟然奈何不了你?” 屠尽大笑,“让你吃惊的还在后面。今日大开杀戒,恶贯满盈,统统屠尽。” 他双拳漆黑,周围黑气环绕,变换各种形状。“这,这是什么功法?”咸庶惊问。 “这是灭魂式,如何死法尽随你愿!” 他双拳痛击,爆出巨形黑色焰球,四名侍卫撞塌墙壁,再无生息。 咸庶肝胆俱裂抱头鼠窜。屠尽不急不徐跟随,顺手灭掉阻挡的侍卫,脸上挂着残酷的笑,欣赏咸庶绝望嚎叫。 出了牢房,外面灯火通明,逐风带众人阻住去路。 咸庶连滚带爬跑过去,“屠尽他疯了,见人就杀,宗主,赶紧将其碎尸万段。” “真是废物!”逐风飞起一脚将咸庶踢开,冷笑道:“屠尽,今天本座在此,四堂齐聚,你认为还能逃得掉吗?放弃抵抗,给你一个痛快!” 屠尽双目尽赤,已经杀红了眼,“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说着,双拳暴击,两道黑色流光在人群中撕开大裂口,人仰马翻,一片哀鸣。 逐风一挥手,四人飞身上前,这是宗主座前四大侍卫。掌心黑气涌动,将屠尽牢牢缚住。同是禁魂术,威力却比先前几人强出百倍。屠尽运足功力抗衡,也无法挣脱。 薛堂主飞身上前,血红长剑直刺胸膛。屠尽伸左掌相迎,剑穿透掌心,鲜血飞溅。同时黑气喷涌,击中薛堂主胸膛。 这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屠尽痛彻心扉,功力提至十二成,黑色弧光强力外泄,禁魂术崩塌,余力横扫,飞沙走石,人群倒了一片。 他身法如电双拳痛击,放倒四侍卫。不防两人如鬼魅上前,长剑一左一右刺穿屠尽胸膛。他双拳顺势猛击,将那两人脑袋打得血肉模糊。 屠尽拔出长剑扔在地上,伤口血如泉涌,他却没有倒下。众人被这惨烈的场面吓得灵魂出窍,双腿颤抖,不敢上前。 “我施展‘定魂术’,哪怕身体百孔千疮也不倒下。今天玉石俱焚,大家都得死。” 他杀入人群,如恶虎扑食,所向披靡。众人吓破肝胆,只想落荒而逃。 逐风一声长笑,震住场面,“老虎不发威,你当本座是病猫?既然如此,这里就是你魂飞魄散之地。” 他双掌托天,几道血红的符文升起,乌云漫卷,电闪雷鸣。天空中现出一个圆形阵法,密密的符文交织,犹如蛛网一般。 他手指虚引,一道红色闪电从天而降,屠尽被电得须发乍起,倒在地上。他的身体慢慢升起,被吸在阵法中间。 “先缚住你的魂,再以魔形吞噬,让你形神俱灭!” 逐风的魔形从身体脱出,不断长大,有十余丈高,仰天大笑,狂风席卷,方圆百丈,房倒屋塌,树木连根拔起。 “渺小如蝼蚁,凭什么和本座斗。”他的手伸手蛛网,想把屠尽握在手中。 屠尽大笑,“如此大场面,不配合都不行了!”他的身体忽然爆裂,血雨飞洒。下面的人被血腐蚀,先痛苦哀嚎,继而面目狰狞,如傀儡一般涌向逐风魔形。 “化血肉为魂,能支配万物,你尝尝被徒子徒孙啃食的滋味。” 这些人发疯般啃咬魔形,层层堆叠,疯狂撕咬,魔形双腿被啃断,轰然倒下。 屠尽的魂形还在阵法中央,他魂声如裂帛,质感极强,“你这缚魂阵还缺点东西,我再加把劲,大家一起魂飞魄散,一了百了。” 他周身发出血红的光芒,沿着脉络传递,阵法再次被激活,不断膨胀,光芒耀眼,无数粉红闪电从天而降,蓝色的魂影不断被吸走,都附着在蛛网之上。 下面尸骸堆积如山,山谷变得死一般寂静。屠尽像蜘蛛一样在阵网上爬行,吞噬几个魂影,凶性大发,“这些丑恶灵魂十分美味,多多益善,来者不拒。” 他魂形忽然倍化,气吞山河,阵网的诸多魂影被他吞噬已尽…… 327、不负 - 越神计 - 然染子 山脚之下,有一人独行,看到山顶异象,吃惊不小,驻足观看。 “这情形绝对是大场面!有人启动大型缚魂阵,还现出魔形,看来发生了大事情。”云光说道。 濯清感觉不妙,御风而行,眨眼到了山顶。到处堆积尸骸,血流成河,惨烈至极。举头一望,缚魂阵依然运作,血红的阵网中心,有一红色之物,手脚如蜘蛛一样攀附在阵上,不断鼓胀,臃肿不堪,随时要爆掉。 那面孔依稀能分辨出屠尽的模样,濯清心急如焚,手足无措。 “他吞噬了太多魂魄,无法承受,随时会爆裂,然后就灰飞烟灭了。”云光叹道。 “那怎样才能救他?”濯清追问。 “你省省吧!他吞噬人魂,罪孽深重,天地不容。你是修佛之人,助纣为虐,自废修为。” “可是我不能看着他就这样消亡。往事点滴,情义难舍,我愿意救他,背负所有罪孽。” 云光摇头,“原来你的善良也是执念,魔都不负,会负天下人的!” “顾不了那么多了,赶紧想法子。” “答案就在《四魂经》注解篇,舍弃一切,以魂化魔。”云光说道:“你用‘浩然正气’控制住他,再将黑暗法力渡入他的魂形压制其他魂动。由我连接他的神识,指导他完成魔变。” 濯清不敢耽搁,左手一道白光直射屠尽魂影,白光沿着他的魂形结成蛛网,将他牢牢缚住。右手则射出一道黑光,直入魂形,激烈颤抖,不断扭曲虚化。 与此同时,云光化为一团黑气,直入魂影之中。 屠尽的魂形光芒时明时暗,由血红逐渐向黑色转变,几盛几衰,漆黑明亮,忽然爆裂,连同阵法炸碎,烟消云散。 濯清疲惫不堪,呕出几口鲜血。云光也恢复人形,“你的黑暗法力耗尽,估计是要废了。仙魔同施,彼此相克,反噬也不轻啊!” 濯清顾不了那么多,急切追问,“成功了吗?” 话音未落,黑气重新凝聚,出现屠尽的身影,他面色黑灰,阴寒之气外泄,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魔化非常完美!只是魔形与魂魄尚不协调,处于虚无之中,这需要时间磨合。先由云光控制这魔体吧!” 这边安排妥当,濯清想起屠晚,发疯般四处寻找,终于在侧房之中发现屠晚,她蜷缩在角落,神情似惊恐万状,一动不动。 濯清将她抱在怀中,连声呼唤,依然无声息。云光上前,先试鼻息,再翻看眼睑,摇了摇头,“真是大事不好!屠尽在癫狂之时,激化缚魂阵法,大肆掠夺他人之魂,然后吞噬。屠晚也未能幸免。” 濯清如五雷轰顶,呆若木鸡。“你是说哥哥吞噬了晚儿魂魄?那她再也回不来了?” 他悲痛之余,泪如雨下,额头紧贴如花的脸庞,“都怪我,如果我能保护好你,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负了你!” “现在还不是绝望的时候。被吞噬之魂短时间内不会消亡!” 濯清抓住了救命稻草,摇晃云光臂膀,“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救她!” 云光稍一沉吟,“可能还是坏消息,遗魂洲时你见过的,也许会成为残魂。” “我不管,我只要她回来。”濯清倔强道。 云光先摇头叹息,继而正色道:“所吞噬之魂,聚集在屠尽意海之中。你若魂形入内,也如同被吞噬。到时意海潮涌,很可能有去无回,魂飞魄散。” “为了晚儿,我愿意冒险!” “好吧,我控制屠尽的魔形,防止暴走。你入意海救屠晚。我们以神识联络。记住,速去速回,否则你也会被腐蚀,成为残魂。” 濯清点头,打坐运功,魂形脱出。屠尽面目狰狞,张大嘴巴,强烈的气流形成旋涡,濯清的魂形随波逐流,被吞入口中。 他感到眼前黑色流光飞逝,继而陷入灼热的容器,窒息感扑面而来。前方一片混沌,传来呼啸的风声。 他一头闯入,眼前飞沙走石,遮蔽视线。“记着来时之路,原路可返回。”耳边传来云光的声音。 他回头望去,漆黑的入口好似巨兽嘴巴,十分诡异。无暇思索,即投入暴风的旋涡。 里面风声强劲,卷起的石子击打身体,随时要被击穿。濯清全身泛起白光,犹如护甲将异物弹开。 “很好,‘浩然正气’还有保护功能。” 他继续前行,身边不时有人影掠过,凄厉的叫声撕裂耳鼓。 再往前,是一片混浊的海洋,黑色的浊水翻涌,有魂影在泅渡,在挣扎,被浊水拍击,被吞没,水面漂浮着残肢碎屑。 濯清一眼看见晚儿的身影,浊浪中随波逐流,几近沉没。他毫不犹豫,跃入浊海,奋力划水。浊水腐蚀性极强,浑身如火焰灼烧,痛彻心扉。 他抱起屠晚,她已没有意识,左臂残缺,身上有多处孔洞。一个浊浪拍击,两人沉入水底。 他周身白光炫目,浊水都变得清澈,屠晚睁开眼睛,娇柔唤了声:“清哥!”然后又失去知觉。 众魂感觉到清澈的气息,奋力聚拢过来,伸出手臂想抓住他的衣襟。“赶紧脱身,久则生变!”云光的神识提醒他。 濯清一声长啸,猛然释放“浩然正气”,白光爆裂,万丈狂澜,将众魂影掀翻。他心中大呼罪过,默念经文超度。 从浊海出来,精疲力尽,白光逐渐暗淡。他抱着屠晚,迎着狂风,脚步踉跄,蹒跚前行,看见漆黑出口,已没有半点力量。 正要倒下之时,一只黑色的手臂伸来,猛力拉拽,他的魂影飞起,一时陷入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才恢复意识,正看见屠尽的面容。 “好险,多亏我出手,否则你魂力尽失,跌入混沌,再想回来就难如登天了……” 七日之后,南山寺。 濯清和屠晚坐在崖边,看苍茫大地,孤帆远影,一线长江天际流。彩霞满天,为美人镀上迷人的金色。 屠晚慵懒地倚在爱人肩头,她的表情很陶醉,指尖轻轻划过濯清掌心,“清哥,我想每天和你在一起,看夕阳美景,永远不分开。” 濯清抱紧她,吻她的秀发,泪水不经意滑落,“濯清最爱晚儿,沧海桑田,永不负你!” 幸福甜蜜的气氛蔓延,像美酒一样让人沉醉,一会儿,屠晚竟甜甜睡去。 她的脸像瓷器一样光滑,苍白而柔弱,红唇不再艳丽,却依然散发令人心醉气息。濯清轻轻吻她,长久不愿分开。 片刻,他抱着屠晚步入正殿,两人正在等他。 “我们以虎须黄花养魂,可治标不治本,她的魂伤无法痊愈,会越来越虚弱,最终陷入沉睡。”云光说道。 “你说的,只要找到玉树琼花,以‘三花聚顶’之法她就可以完全恢复。” “话虽如此,可玉树是仙界之物,花期百年难遇,一切都要看机缘了。”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会穷尽一生,想法子让她复原!” 沉默了许久,屠尽说道:“我要离开了,既然是魂魔,我要成为魔中之帝,同样傲视三界,唯我独尊。” 云光嘲讽道:“还‘魂帝’呢?别再做春秋大梦了,冥界容不下你,能活着最重要!” “呵呵,人要有梦想,做魂魔也同样需要!”屠尽道:“好兄弟,妹妹暂且托付给你们,我也会想尽办法救她。” 送至山门,拱手离别。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小小魂魔,敢招摇过市?当我正派无人吗?” 一道白光从天而降,濯清飞身迎上,指尖同样白光抵住飞剑,光芒炫目,僵持不下。 云光示意屠尽离开。林中走出两人,收了飞剑,白衣书生在前,噙双跟在后面。 “少主哥哥,这就是我提到的那位公子。” 那人上下打量濯清,点头道:“音容笑貌,宛如故人,我看不用什么鉴定了,是他无疑。” 噙双上前,眼神期盼而热烈,“我们确认公子就是慕容世家嫡子无疑,少主特来迎候你认祖归宗!” “让我回归可以,但我必须带上我的新娘……” 入夜,濯清请出师父金身,然后打坐诵经直至深夜,他身上发出温热的气息,师父身上的冰晶慢慢融化。 “云光,假如我是一滴泪,我想把它剖开,我该怎么做?” 云光愣住了,反复猜测他的意图。 “我想横着剖开,上面清澈的留给你,下面浑浊的留给我。” “不!”云光摇头,“你应该竖着剖开,彼此留下红尘杂念,才真是为人。” “好,就随你愿!” 云光追问:“你是想用裂魂之术,将自己一分为二,不负如来不负卿?” 濯清点头,“我会留下人魂一半,与你融合,附金面僧之身,等师父回来。而我是时候归去了!” “为什么你入花花世界?而我要青灯伴古佛,这似乎不公平?” 濯清一愣,继而一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何必分你我?” “是啊,我是心魔,是魔就应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得神魂一半,或许我真能成一代高僧,想想也不错。好吧,从此贫僧法号‘云光’……” 328、金陵 - 越神计 - 然染子 高天之上,有云有光,琼楼玉宇,风舞霓裳…… 南山寺,清晨。 秋意微凉,天空阴霾,微风拂过,几片枯叶飘落。和尚正在打扫庭院,扫把轻挥,沙沙作响。 他有些心不在焉,动作慵懒而缓慢,有时停下,看风中落叶飞起又落下。 佛前早课,诵“清心咒”十遍,之后,木鱼响起,默念《金刚经》,肃穆的声音在佛堂回荡。 走出佛堂,在小亭内坐下,石桌上有棋盘,黑白盂已经摆好,静等客来。 一会儿,清风拂过,出现一位白衣老者,银须飘洒,宛如仙人。他的身影有些虚幻,随景物与风声飘动,好像一吹即散。 两人只微笑致意,开始手谈,黑白世界,纠缠厮杀,最后双方投子,相视一笑。 “小友棋术,大气磅礴,重大势,轻小利,和你对弈,真是畅快至极。” “还是老友棋高一着,精于算计,步步为营,和尚甘拜下风。” 老者摆手,“你我对弈,胜负已经不重要了。每每此时,老夫心情似江河瀑布一泻千里,又如云端漫步俯视天下,真是幸事快事!” “老友言语中流露出王者之气,我这渺小的和尚,自然没有如此胸怀,如此气魄!” 老者一愣,继而笑道:“我早该知道,以你的修为,肯定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狐王白夜,青丘之主,在三界是赫赫有名的王者,和尚崇敬之情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 白夜笑道:“你这和尚打诳语了!什么王者?只是别人恭维的虚名,说白了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妖精!” “老友之言,已动了贪嗔之念。你与翼王之争,普天下人尽皆知。其实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和尚我还是不插言为妙。” “上古神魂,心境通透,果然不是老夫这种俗妖所能理解的。” “放眼天下,或许俗才是大道,老友过谦了!” 两人论道饮茶,妙语连珠。不觉云开雾散,朝日升腾,白夜告辞,收了灵形。 和尚慢慢收纳棋子,忽然停下,仔细观看棋盘,黑白布局,似有玄机,他掐指一算,心中有数。 于是沐浴更衣,肃立于山门之外。风过林梢,万竹倾斜,晨光中有一人穿五彩袈裟,自山路漫步而来。 和尚精神矍铄,须髯飘洒,蕴含一股仙风道骨。 云光上前,双手合十诵念佛号,“师父,您劫难已满,今日回归,徒儿欣喜至极,特在此迎候大驾。” 那和尚有些迷惑,“为什么是这副皮囊?濯清去哪里了?” “皮囊并不重要,云光即是濯清,都是您的徒儿。” “原来是分魂之术。能让心魔立地成佛,我徒儿真是让为师惊喜啊!” 云光呈上黄金面具,“师父您才是真佛,云光等着聆听您的教诲。” 金面僧回归,一僧一徒开启修行的日常,木鱼声声,回荡在大殿之中。 时光流逝,这日,金面僧叫来云光,脸色肃穆,“你的佛与法修行皆至巅峰,为师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下山去吧,或云游四海,或去寺院挂单,都是很好的修行。” “可是,师父您还需要我。” 金面僧摆手,“为师善恶劫数已度,不再依靠你的‘清心咒’了,所以放心远行吧!” “那秘室中的黄白之物徒儿可要随意取用了?” “不值一提,贫僧早放下了!”金面僧说道:“只是你此行牵扯诸多因果,为师也不知是福是祸?” “福祸随缘,徒儿也早放下了……” 三年后,早春,金陵。 阴云不散,小雨刚刚停歇,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大街之上,人迹稀少,青石路面,稍有湿滑。 一个和尚自远处而来,他身披五彩袈裟,手托紫金钵盂,衣着光鲜,气宇不凡,一看就是大寺院的高僧。 临街牌楼之下,聚拢一堆人,吵吵嚷嚷,引来众人围观。和尚也很好奇,引颈观望。 人群之中,一名少女被逼至墙角,瑟瑟发抖。几名壮汉,用手指点,气势十分嚣张。 “你爹欠了我们金叶赌坊的赌债,已将你买给我们,识相点,跟我们走,免得皮肉受苦。” 一看这又是逼良为娼的老套路,围观众人暗暗摇头。 少女披头散发,不住哀求,为首壮汉不耐烦了,抡起巴掌就要辣手摧花。 忽然人影一闪挡在面前。和尚面带笑容,“施主,有话好好说,何必动粗呢?” 众人见出手之人是个和尚,有些意外,于是起哄:“难道和尚动了凡心?干脆把姑娘赎了,做了小娇娘子也是美事一桩啊!” 旁边传来一阵哄笑。壮汉恶狠狠道:“出家之人少管闲事,大爷发怒了,拳脚可不认人!” 和尚赶紧合十,“贫僧只是怜香惜玉,其他事可不敢多管。” 他转身扶起女子,说道:“佛曰随缘,或许今日之事正是你的宿命,随他们去吧!” 他说完转身离开,后面传来一阵怒骂,“还以为是个侠义之士,原来和尚是个软蛋?” “当街劝人为娼?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小小插曲,并未影响和尚心情,他脚步轻快,一路南行,至一座大寺庙前。抬眼一望,殿堂高大巍峨,琉璃瓦光芒闪闪,暮鼓响起,雄厚悠长,让人肃然起敬。 守门小弥撒见他衣着亮丽,不敢怠慢,赶紧引领至正殿。方丈正在诵经,见有客到访,停下手中木鱼。 和尚上前见礼,“贫僧南山寺云光和尚,仰慕栖霞寺佛光,请方丈允许我在此处挂单修行。” 方丈法号本空,听这外来和尚名号相当陌生,心生轻蔑,“南朝四百八十寺,我栖霞寺为院首乃当仁不让。名声在外,众僧仰慕,挂单名额早已满员了。” 云光并不意外,指尖一转,拿出一个大金锭,“师父说金陵是福源之地,贫僧在此修行,一定能将佛法发扬光大,请方丈看看贫僧是否有佛缘?” 本空被金锭吸引,两眼放光,遂双手合十,“大师的确与我栖霞寺有缘,老纳携众僧欢迎大师在此修行弘法。” 云光安顿妥当,享用斋饭之后,在禅房打坐。小院在栖霞寺南端,临山脚树林,弥漫阵阵草木芬芳,让人神清气爽。多亏金锭引来的佛缘,才有如此静幽之地,真是清修的好地方。 夜色深沉,云光睁开双眼,凝神开天目,眼前一条透明的丝线伸向远方,他静静感知那丝线的颤动,收集另一端传来的信息。 忽然,他眉头一皱,心随意动,化成一缕轻烟直奔城中而去。沿着秦淮河向西北而行,两岸华灯初上,月上西楼,河面画舫穿行,莺歌燕舞,风流雅士,尽是蚀魂销骨的风月场所。 云光在临河一栋彩楼前停下,楼高三层,雕梁画栋,盛装女人在楼上秀帕轻挥,嘤嘤招唤,一片奢靡之声。 云光无心流连,他感到那丝线剧烈颤动,担心姑娘安危。急忙隐去身形,绕过正门,直入地下。里面潮湿昏暗,一看就是见不得光的地方。 迎面几个姑娘惊慌失措,仓皇跑出。云光更绷紧了,他进入甬道,里面寂静无声,却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 再往前,是一个宽阔的厅房,满地尸体,血流成河,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很多血迹喷溅在墙上、天花板上,划出不同的轨迹和形状,见证着刚才惨烈的屠杀。 厅房中间,有一女子妖娆而立,天鹅垂颈,兰花指轻捻,好似舞台中央的名伶。云光感到令人窒息的妖气,混合着毁天灭地的杀机,一触即发,毫无生机。 他刚一现身,一物迎面而来,快如闪电,未看清形状,只觉风雷入耳,扑天盖地,仿佛要被碾碎。 云光将身法运到极致,在狭窄的空间躲闪,身后传来轰然巨响,墙壁和天花板塌陷,露出波光粼粼的河面。 他急忙飞跃而出,立于河边之上,至少这里空间宽阔,利于躲闪。那物又扑面而来,强风横扫,在河面掀起狂澜。 云光飞身后退,尽量与之分开,保持安全距离。 他这才看清楚,河面之上一位美少女卓然而立,背映圆月,九只狐尾展开,像孔雀开屏。 楼上和河面游玩的男女,看见妖形,一哄而散,夺路而逃。 少女也看清云天模样,小吃一惊,继而愠怒,“多管闲事的和尚,尽坏我的好事!” 她流云袖轻拂,直上云端,出了众人视线。和尚如影随形,也跟上云巅。 那女子见来人法力不弱,轻斥一声,“和尚,你想怎样?” 云光笑道:“姑娘好手段,扮作弱女子,深入虎穴,杀人如麻,和尚佩服之至!” “那些人作恶多端,欺男霸女,逼良为娼,死有余辜!” “姑娘是雷霆手段,妖中侠者。可我佛慈悲,那些人或许还可度化,命不该绝。贫僧草率,想请姑娘给个交代。” 姑娘冷笑,“我倒忘了,你是僧,我是妖,我们势不两立。满嘴絮絮叨叨,让人生厌,放马过来,一决生死!” 她狐尾一展,万道银光炸裂,扑面而来…… 329、星蕊 - 越神计 - 然染子 云光信手一挥,周身透明的罩子升起,无数银色箭雨扑天盖地,密如飞蝗,“玄天罩”与之撞击,声音悦耳,似叮咚琴声。 “还以为是青丘正宗‘狐羽箭’?人家的细如绣花针,姑娘的粗枝大叶,倒让贫僧开眼界了!” “贫嘴的和尚,自讨苦吃!”姑娘说着,一只狐尾暴涨,如长鞭横扫,“玄天罩”飞出百丈之外,忽儿瞬移返回。 “姑娘步步杀招,当真想取和尚性命?”云光说着,掌心黑气升腾,凝成一只巨型黑手,握住狐尾,竟无法挣脱。 “细腻柔绵,温顺丝滑,如美人玉肌,和尚都舍不得松手了!” 姑娘被调戏,俏脸一红,另一支狐尾飞斩,黑手化为尘烟散去。 “轻薄的臭和尚,功力亦正亦邪,我看你才是妖僧?” “我是和尚,不是妖!”云光说着,盘膝而坐,双掌合十,周身金光四溢,凝成巨型的坐佛金身,佛相端庄安祥,光芒盖过周天皓月。 姑娘大吃一惊,这和尚法力深不可测,恐怕难以脱身了。她咬紧银牙,九尾齐射,如巨龙吞云。 坐佛金身双掌直伸,指间夹住狐尾,唯余一支穿透金身,至云光面前,姑娘想加力将其刺穿,却无法前进分毫。 他伸手轻抚狐尾,如同摩挲情人的手臂,之后伸过脸颊,埋入其中,表情惬意,“果然是这种感觉,如同漫步云端,轻风拂面,魂游四海,人入仙境,贫僧被溶化了!” 姑娘粉面涨红,“你这淫僧,要杀就杀,轻薄本姑娘,和你拼了!” 狐尾根部颤动,光芒一闪,五色流星飞射,快如流光,顷刻突破金身,云光面色一凛,忽然化作尘烟,淹没在狐尾之中。 姑娘气息紊乱,娇羞还未散去。云光忽然现身,与她近在咫尺。 两人都未再出招,姑娘呼吸急促,表情既羞涩又惊慌。云光双手合十,也收了轻薄,“贫僧南山寺云光,这厢有礼了!” 姑娘小吃一惊,“你就是爹爹常提起的那个妙僧?如今看来,你骨子里就是一个淫僧!” 她表情微嗔,羞涩与愠怒各半,是最撩人的风情。和尚心弦颤动,如此娇柔美丽的狐狸精,足以让天下男人心动。 “青丘狐王的爱女星蕊,风姿卓绝,相传狐尾散落星辰,如花蕊绽放,故得此名。今日相见,贫僧三生有幸!” “油嘴滑舌!”星蕊说着抬手掌轻击,云光脸颊如清风拂过,“你是父王故人,但刚才举止轻薄,这是小小惩戒。他日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来。” 她收了狐尾,准备离开,云光伸手挽留,“听闻姑娘琴技舞技俱佳,今日有缘,相会高天之上,何不轻歌曼舞一曲,不负好时光?” 星蕊给他一个冷脸,“你想的美,小公主我可不是卖艺的,没那个雅兴!” 她忽然离开,云光空对皎洁明月,怅然若失。 晨时,寺内早课,在毗卢宝殿,清烟袅袅,木鱼声声,众僧衣着光鲜整洁,却形容散漫,诵经之声羸弱嘈杂,真是金玉其外。 云光位于后列,心神不宁,魂游天外,不时回想昨晚的事情。 课毕,方丈本空留下云光,眼神闪烁,“大师,端午时节,适逢本寺一周年庆典,奉穆王爷之令,要大肆操办,彰显佛法荣光。” 他察言观色,见云光合十静听,并无接话的意思。 “本寺虽有皇家寺院之名,但并无实惠,手头拮据……” 云光明白他的用意,不就是要钱吗?这是小意思,于是答话道:“此乃寺中大事,贫僧定倾囊相助。” 他要离开,本空继续说道:“还有一事相商。实不相瞒,栖霞寺本是新寺院,虽气势宏伟,外表光鲜,可是无仙不名,香火不盛啊!大师可有办法提振人气?” 云光回应,“贫僧将全力以赴,为方丈分忧!” 清凉山下,秦淮河畔,有一座宏伟的宅院,依山面河,虎踞龙盘,是集风水与风景一体的宝地。 院内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气派非凡,正是萧穆王爷的府第。 三更时分,月行云间,时明时暗。云光立于山前林稍,俯瞰穆王府,灯火阑珊之中,隐藏着诡异的气息。 正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轻笑,“你这和尚,盯上高门大户,肯定意欲采花,如此恶行,公主我断然不会让你得逞!” 云光转头,见星蕊一身黑身立于眼前,于是笑道:“贫僧只想取些黄白之物,周济家用,并不想多生事端!” “名为妙僧,却有偷窃之癖,让人不齿。亏得父王还高看你一眼?真为他不值!” “和尚也会拮据,这只是贫僧化缘的小手段而已。那小公主意欲何为?” 星蕊冷哼,“都怪你多事,那日断了线索,幕后黑手指向穆王府,今夜特来调查。” “很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各取所需,并无关联。” “鬼才愿意和你有联系!”星蕊抛来一个冷眼,化风而去。云光微笑,指尖轻捻,一缕透明的指风随她而去。 片刻,府内传来一声爆响,烟尘冲天,接着喊杀声四起,乱成一团。 云光嘴角蕴含一丝笑意,自语道:“公主莫怪,贫僧只想让你打个掩护……” 第二天晨起,寺内僧众面带喜色,神采奕奕。早课毕,方丈安排众僧打扫庭院,擦拭佛堂,整个寺院忙忙碌碌,一片火热景象。 他叫住云光,和尚很识趣,赶紧禀告,“方丈,贫僧化缘,成果颇丰,将全部交寺院使用。” 方丈点头,“甚好,大师果然不负重托!” 他面带神秘,凑近询问,“昨夜四更时分,寺院上空出现我佛法像,佛光直达云霄,照亮金陵。城中百姓有目共睹,争相膜拜,连穆王爷都惊动了。这是不是大师的杰作?” 云光不置可否,只合十说道:“是我佛保佑,栖霞寺香火鼎盛,名扬四海。贫僧能弘扬佛法,普度众生。” “栖霞寺有大师这样的真佛,何愁香火不旺,佛法不扬?”方丈感慨完毕,又道:“贫僧想与大师以同门相称,可有这般荣幸?” “云光多谢师兄美意!” 本空十分高兴,话题一转,“昨夜穆王府闯入歹徒,失窃了些财物。” 云光心想,你以为钱哪来的?当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本空继续说道:“可穆王府乃卧虎藏龙之地,高手如云,岂容歹人出入自由?那厮被擒住,听说是个女人。” 云光本来心不在焉,闻听此言,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法力通天彻地的狐妖,怎么阴沟里翻了船? 方丈见他脸色有异,就说道:“师弟昨夜辛苦了,赶紧回去歇息吧!” 云光回到禅房,先施展防护结界,然后打坐,魂形缓缓脱出。光天化日去穆王府救人显然不现实,只能先去探探风声。 他的魂形御风而动,往穆王府方向行进。太阳升起,魂形相当虚弱,他尽量隐入暗处。至府门前,正好有仆人抬箱入内,云光隐藏于箱下暗影,顺利入府。 云光能感到星蕊微弱的气息传来,于是悄悄跟进,来到侧厅客房。他心中迷惑,照常理囚犯应该关在地牢之类的地方,为什么这里相当舒适,而且没有守卫。 他悄悄进入,见星蕊躺在床上,帷幔半垂,轻纱遮掩,只露出朦胧的曲线。确认无人看守,他轻轻上前。 美人眼睑微合,似在熟睡。云光感到异样,伸手想试探她的气息,刚触及肌肤,黑色的网状脉络显现,覆盖她的身体。 云天暗叫不好,赶紧缩手,指尖却被牢牢吸附,无法挣脱。接着黑色的脉络沿着他的魂形伸展,成网状将他包裹,越挣扎缚得越紧。 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原来狐妖真的有同伙?大白天能以魂形闯入,也难为你了。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话音未落,黑网骤然收紧,云光感到不断下沉,好似坠入无底深渊,眼前漆黑,被迷雾吞噬。砰然落地时,尘烟飞扬,多亏是魂形,要是实体早摔得四分五裂了。 他头晕眼花,环视四周,遍地焦土,天空昏暗。极目望去,远山隐隐,山谷处有点点灯光。 他顺着小路前行,一会儿来到山谷中,周围房屋十分简陋,多用土坯树枝搭建,有的干脆靠山挖洞而居,简易粗糙。 再向前,有一个大的山洞,灯火通明,人声嘈杂。云光进去一看,就是一个大型的酒馆,场面宽阔,摆满桌椅,酒客们衣衫褴褛,气氛却相当高涨。 云光在角落坐下,问旁边的大汉:“请问兄台,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汉豪爽一笑,“看来你是迷路的孤魂野鬼,这里乃遗魂洲无天镇。无法无天,逍遥快活之地,兄弟,你有福了!” 正说话时,有一白面书生来到中央,像主持人一样摆手示意,让大家安静。然后清清嗓子,声音洪亮:“各位魂魔,我们能这样自由快活,要感谢谁?” 台下齐喊:“魂帝!” “他教我们成魔,带领我们对抗冥界,我们唯一的王,魂帝万岁!” 众人跃起,群情激奋,高声呐喊,久久不息。 白面书生再示意大家静下来,“今日安排了特别的节目,献舞!” 他轻轻击掌,后面之人一展长袖,如云朵飘来…… 330、遗魂洲 - 越神计 - 然染子 星蕊刚入场时,鸦雀无声,接着鼓乐响起,实际上就是有人敲击酒具发出的声响。她起势金鸡独立,大袖一甩,如云飞卷,接着身体随节奏翩翩起舞。 众魂魔醒悟过来,呼喊声口哨声响成一片。在这贫瘠荒芜的地方,美人如花的容颜和卓绝的舞姿是比酒更解渴的东西,怎能不让人疯狂? 他们拼命挤到前面,想近水楼台,想一亲芳泽。星蕊长袖掠过,丝滑的触感久久不散,这些糙汉如痴如醉,一下子变成爬行动物,在她的脚下匍匐,只求能摸到衣角,闻到余香。 星蕊出场,云光并不意外。他的目光穿过纷乱的人群四处游走,发现上面还有一个小山洞,如同雅座,门口有白纱遮挡,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他心中有数,也挤到前面。星蕊长袖齐抛,落入人群,然后慢慢收回,丝滑蛇形,掠过人们手掌、脸庞。她嘴角孕育妩媚的笑意,顺势抛出暧昧的眼神,人群的热情被掀至高潮。 有人发出肆无忌惮的吼声,然后跪爬几步,抓住她的纤纤玉足,双手由下至上抚摸。 星蕊发出一声惊叫,随即倒在地上。又有几个人上前,好像僵尸分食一般,纷纷撕扯她的衣服。 云光挤过去,飞起几脚将这些痴汉踢飞,然后扶住星蕊纤腰,想要离开。众人见这货竟想独占美人,一下子炸了锅,十多个魂魔飞身上前,将他围在中间。 云光猛然释放魂力,以他为圆点,白光一闪,携飓风狂扫,人仰马翻,连滚带爬,桌椅横飞,一片狼藉。 片刻安静,没有人再敢叫板。白面书生上前,向他拱手,“请两位移步,我家主人想见您。” 众人闪开一条道路,目视他们拾级而上,进了雅座,不出所料,屠尽居中而坐,旁边还有两个女人伺候。 他摆手让其他人退下,目视云光,问道:“你是师父?还是濯清?” “两者都不是,我是云光!” 屠尽满脸狐疑,上下打量,释然一笑,“口口声声说是邪术,自己不也修炼了?还以裂魂之术,打造一个分魂,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再直视云光摇摇头:“你的魂形不伦不类,象师父,却蓄发,又有濯清的影子,其实就是师父的年轻版。” 他话题一转,“魂形是你潜意识的投影,看来你对自己的皮囊和现状并不满意啊!” 云光无意和他谈论这些,因为星蕊在微微颤抖,还沉浸在刚才的惊恐之中。“我只想带她赶紧离开。” “急什么?美人在怀,故友重逢,何不小饮几杯?” 星蕊醒悟过来,想推开云光,却被他搂得更紧。两人坐下,根本无心享用美食,云光将事情简述一遍,问道:“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屠尽道:“看情形,有人布下‘束魂阵’,并将出口设在这里,这是想让你们有去无回啊!” 正在这时,白面书生匆匆进来,“禀告魂帝,探子来报,有一股冥兵正在赶来,请您定夺!” “让易耶带些兄弟,将他们料理了,也给冥界敲个警钟,最好别惹我们。” 书生离开,一会儿,喊杀声越来越近,他连滚带爬又跑进来,“魂帝,大事不好,是降魔堂,兄弟们顶不住了。” 屠尽淡然道:“慌什么?让大家有序退入地下蜂巢,本帝去会会他们!” 他大摇大摆出门,站在街中,风吹起漫天黄沙,目不可视,屠尽声音哄亮:“魂帝在此,来者速速报名受死!” 耳边传来冷冷的声音,“小小魂魔敢称帝?还像将军一样阵前叫板?真是让本座开眼了!” 话音未落,几人瞬移至面前,为首之人,红色官服,头戴乌纱,正是钟馗。 屠尽暗自叫苦,对云光悄声说道:“这次玩大了!降魔堂倾巢出动,恐无法脱身了。你们想法子赶紧离开。” 云光道:“我们还能去哪里?你还是想想办法一起逃走吧?” 屠尽稍一沉吟,说道:“我施展‘彻地’之术,穿越无间地狱,可直达金陵。只是需要时间准备,你想办法拖住他们!” 云光点头,跳出阵外,用手指点:“降魔堂区区小人物,何劳魂帝出手?由属下代劳,有种上前单挑?” 钟馗啼笑皆非,在他眼里云光连魂魔都算不上,也就一个孤魂野鬼,根本不值一提。他手指轻挥,一名鬼将飞身上前,手中长鞭挥动,声声爆响,飞卷而至。 云光掌心吐出黑气,凝成手形,抓住鞭头,将其扔出十余丈。 降魔堂阵营中有人小声轻呼,“是牛先生的蚀魂手?” 钟馗与下属对视,也是满脸不可思议。云光一招得手,得意洋洋,“降魔堂不过如此,听闻钟馗将军的‘灭魂之闪’还有些力道,不才想领教一下。” 云光这边挑衅,偷眼一望,身后漆黑旋涡成形,“彻地”之术已就位。 钟道见小小游魂竟敢向自己叫板,怒发冲冠,降魔剑一挥,一道凌厉弧光射出,云光凝黑气成盾硬接,轰然巨响,被震飞出去。 接着黑光炫目,直达云霄,降魔堂众将急忙冲过去,已魂迹全无…… 至金陵时,夜幕降临,两个魂形相依而行。云光消耗很大,他边走边询问星蕊前夜的情况,之后说道:“看情形你当时中了迷魂之术,所以才被人制住。我这里有定魂咒一篇,可破此术。” 星蕊一路熟悉咒语,很快进了穆王府,先除去束魂阵,再附真身,小丫头轻掩额头,直呼疼痛,云光告诫她悄悄离开,莫生事端。 第二天,栖霞寺香客爆满,前日佛光之事迅速传开,十里八乡,百姓慕名而来,真是人头攒动,踏破门槛。 方丈四处奔忙,安排僧众招呼香客信徒,心里暗自乐开花。云光乐得清闲,在禅房打坐调息,昨日魂力的消耗慢慢恢复。 夜幕降临,香客离去,方丈匆匆到来,老远呼唤,“我的好师弟啊!又有大事烦劳你出马!” 云光暗自头疼,心里想着如何应付。方丈继续说道:“穆王府传话,前日抓获的女贼竟然逃了,穆王有令,让我寺派高僧前去支援。” 云光道:“小小女贼,王府那么多护院还不轻松拿捏?让僧人去干什么?” 方丈凑近,悄声说道:“王府传话,那女贼是狐妖,到时施展妖术,护院怎能抵挡?所以要请得道高僧前去护法!” “可是贫僧不会降妖。”云光说道。 方丈大急,只差跪地恳求了,“我的好师弟,穆王爷万万不敢得罪!你有佛光庇佑,狐妖肯定退避三舍。请师弟务必移驾前往!” 云光刚一沉吟,方丈急忙道:“只要师弟能维系穆王府这层关系,老纳愿让出方丈之位,栖霞寺以师弟为首座,你看如何?” 他见推脱不掉,只得说道:“云光愿听师兄调遣,至于方丈之位万万不敢奢望。” 于是一顶小轿出发,一路颠簸,直至穆王府。管家引领,到正殿前,护院武师刀剑出鞘,箭在弦上,如临大敌。 管家问:“高僧降妖要布置什么法阵?请尽管吩咐!” 云光摆手让其退下,在院中打坐,半月升起,星光熠熠,他很快入静。 三更时分,众人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有人开始打盹,哈欠连天。云光忽然睁开眼,飞身而起,同时“玄天罩”展开,漫天狐尾压顶而至,轰然巨响。要不是他抵挡,狐尾落下,估计半边王府都化成废墟了。看来小丫头栽了跟头,火气真不小啊! 星蕊也看清云光,呵斥道:“和尚闪开,让我灭了这个万恶的龟巢!” “别胡闹,随我来!” 两人直上高天,立于云端,出了众人的视线。星蕊怒目圆睁,“你竟然助纣为虐,为恶人看家护院?” “你冷静些!在凡间肆意妄为,造下杀孽,会遭天遣的!” 星蕊闻听软化下来,“可是许多少女失踪案都指向穆王府,不能任由其作恶!” 云光点头,“贫僧也会一直追查,可千万别冲动酿成大祸!” 星蕊有些释然,“看来是我草率了,只想灭了老巢就一了百了。算了,恶人是除不尽了,何必为这事烦恼!” 她安静下来,坐在云端,离云光很近,只要轻歪螓首,就能靠在他的肩头。云光心跳加速,难以把持。他的指尖轻转,白云化为丝线缠绕,化成一件雪白霓裳,然后掌心五彩星光汇聚,印在其上,形如绽放的花蕊。 星蕊惊喜地披上霓裳,旋转舞动,风摆荷叶,妙漫风姿。 云光指尖再转,幻象展开,琼楼玉宇,五彩回廊,金色光芒映衬,星蕊宛如仙子一般。 小丫头疯够了,飞跑回来,她面色绯红,气息醉人,“你真神奇,称之‘妙僧’一点不为过!” 她凑到近前,都能看清眼中五彩的光芒,“和尚,你是不是喜欢我?” 云光被猛然戳中要害,惊慌失措,“贫僧只是仰慕公主天人风姿,其他不敢奢求!” 星蕊笑得花枝招展,纤指轻点他的额头,“逗你的!你是凡人,蜉蝣一世,还有几年寿元,怎么与本公主偕老?而且,你本身已经老了!” 她忽然逃得好远,接着随风起舞,云端回荡她的笑声…… 331、片段 - 越神计 - 然染子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江南崇明镇,一片欣欣向荣。河面乌篷穿梭,渔歌声声,岸上稻米茁壮成长,丰收在望。 员外崇阳,适逢六十大寿,高朋满座,贵友齐聚。周围富甲乡绅,达官名仕纷纷上门道贺。一些江湖门派,也派人送上寿礼,一时间小镇龙蛇混杂,热闹非凡。 员外和公子崇生在门前迎宾,公子相貌堂堂,彬彬有礼,客人赞不绝口,潘安在世也不过如此。 员外自然洋洋得意,言语中无意提及公子乡试中举,拔得头筹,又得到更多赞美。 于是大宴宾客,肉林酒海,奢华至极。至黄昏时分,宾客酒足饭饱,意尽归去,府内才渐渐安静下来。 员外已至微醺,在躺椅上昏昏欲睡。小妾沈氏在耳边轻语,“老爷,有人呈上一份寿礼,现在门外等候。” 宴席已散场,还有后知后觉的寿礼?员外心里好奇,打开锦盒,顿时脸色大变,盒中是一个金烂烂的面具。 他赶紧起身迎接,和尚穿五彩袈裟,负手立于榕树下。员外双手呈上面具,“恩公,真的是你吗?” 和尚接过面具,覆于脸上,“借一步说话!” 两人进了厅房,崇阳关上房门,有些惴惴不安,“恩公前来,可事关小儿乎?” 金面僧并不正面回答,“小公子相貌出众,知书达理,乡人交口称赞。员外养了个好儿子啊!” 崇阳急得跺脚,“恩公,您有话直说,是否我儿又有灾劫?” 和尚话题一转,“你可知当日救你儿子的符咒是什么来历?” 崇阳迷茫摇头,和尚继续说道:“那叫冥契,就是在冥界当差为仆的契约。前日贫僧卜了一卦,小公子阳寿已尽,月末鬼差将拒其魂魄至冥界为仆。” 员外如五雷轰顶,半天缓过神来,跪地磕头,“神僧一定有办法解除冥契,救我儿性命!” 金面僧扶他起来,说道:“冥契一旦签订无法解除,但要延缓其执行,贫僧还是有些办法。” 崇阳听出异样的味道,自己掉进深不见底的陷阱,根本无法逃脱,“想必神僧是有条件的?” 金面僧一笑,“员外是聪明人,一点即通。的确,续命的代价,你须为贫僧取一件东西。” 他递过一张纸条,崇阳看后苦笑,“关中孙家,戒备森严,我能否得手暂且不谈。神僧要的东西乃江湖传言,是否存在尚是未知数,小老儿实在不敢打包票。” 金面僧一声冷笑,拂袖而去,最后扔下一句话,“我十日后再来,能否成功关键要看小公子在员外心中的分量……” 晨时刚起床,方丈到访,双掌合十,崇敬之意如滔滔江水,“刚才穆王府传话,师弟昨夜与狐妖大战云巅,狐妖逃遁,估计不敢在金陵生事了。王爷特地赏金百两,以示谢意。” 云光赶紧回礼,“都是栖霞寺佛光庇佑,贫僧才侥幸战胜狐妖。” “师弟过谦了,你法力高强,栖霞寺有师弟这样的真佛,是吾等之幸,弘扬佛法,全靠师弟了。” 接着又是一翻肉麻的恭维话,云光不胜其扰,正好此时,晨钟响起,早课时间到,云光赶紧请方丈离开。 早课时,小沙弥引领云光至前排,在方丈之后,换上金丝蒲团,看来他在寺中的地位已如日中天。 课毕,有僧人上前禀告,“云光师兄,山门前有一位白衣青年,点名要见师兄您。” 云光让其引领至禅房,那人白衣飘飘,风采儒雅,分宾主落座,小沙弥上茶。 “慕容少主光临鄙寺,有何贵干?” 这就是松月山长公子慕容卓,先前在南山寺有过一面之缘。公子拱手道:“叨扰大师,只为我那不争气的兄弟。” 云光不动声色,听他继续说下去。“吾弟濯清回归后,为屠晚回魂之事,费尽心血,几近入魔。好多次入异界寻找玉树琼花,百折不挠,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可是屠晚的情况每况愈下,近日已陷入沉睡。他将屠晚之残魂安置在‘虚源鼎’之内,又以无妄海寒冰守护其肉身,放于卧室,日夜陪伴。如此疯狂之举,成何体统?庄内人心惶惶,谈及‘鬼新娘’色变。” 云光叹息,“濯清看似抛弃了心魔,然而为情所困,执念助长,新的心魔已悄然生成。” “您是他的师父,一定要帮帮他。我假借找到玉树的踪迹骗他离开,想将‘鬼新娘’托付给大师,藏匿起来,从此断了他的念想。” 云光苦笑,“如此濯清会更加受伤,少主要慎重。” “猛药祛疴,长痛不如短痛,他的怨气由我一人承担。请大师务必相助。” 云光点头,“你如此说,我想到更适合托付之人了。即使濯清寻遍人间也无果,最终会了却心魔……” 此时,妖界青丘,狐王白夜悠然自得,正在园中修剪枝叶,王宫总管白行快步走来。 “吾王,公主传书,她在金陵发现有趣的事情。” 白夜展开书信,阅罢一笑,“的确有趣,照蕊儿推测,这也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若能收于麾下,将来与翼族争锋也多了一分筹码。” “公主长大了,心细如发,也知道为吾王分忧,真是可喜可贺啊!” 白夜笑逐颜开,说道:“给公主回信,让她暗地调查,切莫泄露风声。” 总管话题一转,“听公主说,南山寺那个和尚云光也在金陵,此事会不会与他有关?” 白夜略一思索,说道:“目前还不能下定论。只是这个和尚融合心魔与神魂,亦正亦邪,法力也是仙魔融通,真让人捉摸不透啊!” “他现在与公主相识,能否利用这个契机,对其利诱,为您所用?” 白夜摇头,“我当时与其相交,也有此意。可惜他境界无常,像一团迷雾,无法猜透,也无法掌控,所以就放弃了。既然现在蕊儿与他相识,那就静观其变,顺其自然……” 一连几日,星蕊再没有出现,狐妖的踪迹也从城中消失了。人们津津乐道,传得神乎其神的妖故事,慢慢销声匿迹了。 云光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丢失了宝贵的东西。他在云端打坐,平视苍茫云海,再俯视人间灯火,心绪如潮,根本无法入静。 忽然,身后传来一丝异动,接着香风袭来,肩头被温柔摩挲,温暖丝滑的脸颊与他贴合,传达令人窒息的甜蜜感觉。 “和尚,你是不是在想我?”星蕊的长发垂至他的胸前,唇间呼出的气息直达耳边。 云光未动,并非他是修行老到,坐怀不乱,而是突然而至的温柔冲击心房,头脑一片混沌,如木雕泥塑,无法动弹。 星蕊从身后环抱,玉手交叉在他的胸前,在耳边吐气如兰,好像几万只蚂蚁于身上爬行,奇痒难耐。云光血流加速,已接近理智崩溃的边缘。 他想抓住美人之手,而她却像泥鳅一般逃走了。星蕊掩唇轻笑,“和尚,你心动了。人皆称你为大师,可我看你六根不净,修为远远不够!” 云光叹道:“可谁能拒绝像你这样一个妖媚的狐狸精呢?” 星蕊流云飞袖一甩,丝滑如故,从云光掌心溜走。然后直上云端,尽情挥舞,妙曼的身姿在云光心中留下无数剪影。 舞罢,她像往常一样与云光依偎而坐,并且将头斜枕在他的肩上。“我真喜欢在这高天之上,尽情挥洒,那一刻,忘了你是佛,我是妖,也忘了所有的烦恼……” 离端午佳节还有一月时间,栖霞寺周年庆典已紧锣密鼓开始筹备。穆王爷非常重视,派人监督。除了在寺院举行庆典,还在城外搭建讲经台,到时传经送宝,供万民膜拜。 如此盛事,场面宏大,方丈被俗事缠身,忙得不亦乐乎,云光因此也落得清静。 这日晚间,穆王府传话,王爷请云光大师前去赴宴。传话人附带说明,这么多日狐妖再未现身,显然已伏法,王爷特设宴聊表谢意。 又是那顶小轿,颠簸前行,一会儿来到王府。管家亲自引领,回廊九曲,庭院深深,前面点点的灯笼亮光,仿佛引入几重迷雾之中。 云光一路都在想象这位神秘的王爷,素未谋面,甚至连他的年纪都不清楚。只知他是圣上胞弟,深受恩宠,封地在此,其余皆不详。 他被引领至侧厅,眼前流光一闪,继而陷入昏暗。几盏宫灯,星火闪烁,桌子上已摆好素斋美食。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云光大师,久仰大名,果然超凡脱俗,仙风道骨!” 珠帘轻挑,一名黑衣青年缓步而来,他面色沉静,衣着雍容华贵,举止投足,一股高高在上,俯视天下的神态。 云光赶紧合十见礼,萧穆轻展折扇,语气一变,“可惜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本王错看你了。” 云光不动声色,接着看他指指点点,“都说你法力高强,道行高深,可是步入阵法却浑然不觉,徒有虚名!” “请问殿下是什么阵法?” 萧穆轻蔑一笑,“是葬魂阵!” 云光脸色大变,“贫僧与殿下素不相识,无怨无仇,殿下为何这样对我?” “你当本王是傻子?你与狐妖眉来眼去,明里暗里,沆瀣一气,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332、萧穆 - 越神计 - 然染子 云光一笑,“既然挑明了,不妨有话直说。王爷您要没做什么伤心害理的亏心事?妖魔鬼怪会找上门?” 萧穆冷笑:“你是将死之人,本王也让你死个明白。我皇兄有何德能?手握皇权,执掌乾坤?我才是真龙天子!我做这些事无非是聚集财富和力量,有朝一日,推翻皇兄,登上权力巅峰。” “殿下有鸿鹄之志这是好事,只可惜贫僧刚刚卜了一卦,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殿下没那个命数!” 萧穆勃然大怒,袍袖一抖,四周烈焰升腾,包围了云光身体。 “区区妖僧,信口开河,妄自菲薄,敢对本王品头论足。今日就是你魂飞魄散之时。” 云光任烈火焚烧,面不改色,“殿下地位显赫,富贵加身,凡事点到为止,莫再执着。也望殿下高抬贵手,祸不及寺院及众僧。” 王爷冷笑,“你安心去吧!本王会说你与妖狐力战而亡,并将你的尸身风光大葬。栖霞寺首座佛塔就是你最后的荣光!” 云光双掌合十,身躯慢慢化为尘烟。 萧穆心满意足,收了阵法。忽然管家飞跑来报,“王爷,那和尚的身体忽然消失不见,莫非他逃走了?” 萧穆吃了一惊,“我们小看他了!难怪他坦然自若,烈焰焚魂无丝毫痛苦,十有八九金蝉脱壳早跑了!” “那怎么办?他会不会把我们的秘密说出去?” 萧穆摇头,“栖霞寺僧众的生死都被本王拿捏掌控,他不敢胡来!”他轻摇折扇,来回踱步,“还真是个神奇的和尚!看来要费些心思……” 云光逃回寺中,心中好笑,萧王爷班门弄斧,自不量力,可能根本不知道《四魂经》黑暗篇出自谁的手笔? 他仰望星辰,心念一动,于是掐指细算,摇头叹气,真是越想躲麻烦,可麻烦偏偏会找上门。 他直上高天,在云端打坐,慢慢入静。 大约一炷香时间,又一人飞上云端。他白衣阔袖,长发飘飘,只是表情急切又愤怒。 “一定是你,你将晚儿藏在何处?” 阔别几年,濯清面容略带沧桑,可是超凡的仙气丝毫不减。云光站起,双掌合十。 “老友别来无恙,小叙一下如何?”他衣袖轻挥,两个酒杯飘至眼前。 “贫僧受戒,从不饮酒,今天愿为老友破戒一次!” 濯清二话不说,举杯饮尽,“酒也喝了,快把晚儿还给我?” 云光也饮了杯中酒,淡然说道:“屠晚在我这里,可惜今夜是你们最后一次相见!” 濯清闻听大怒,“你敢!”他长袖挥出,劲力排山倒海,云光以同样招数迎击,轰然巨响,白云被搅动,沸腾般翻涌,片刻恢复平静。 “你懂的,我们根本无法战胜彼此!”云光道,他手指轻挥,远处白云如莲花般拱起,形成祭台,屠晚正躺在上面。 濯清再见心上人,悲喜交加,正要上前,云光瞬移而至,挡在他的面前。“贫僧忽然改主意了,生死离别,只会让你更伤心。还是远远一望,留个念想吧!” 濯清目眦欲裂,抬手亮出长剑,光芒耀眼,功力运到极致。“你再不闪开,休怪我无情!” 云光笑道:“无情又怎样?无非是我杀了‘我’?这样想来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濯清极怒攻心,抬手一剑,云光凝黑气出“蚀魂手”握住剑锋,旗鼓相当,形成僵持。 “别再执着了,你这样对屠晚也不公平。就让她去该去的地方吧!”云光指尖轻捻,祭台燃起大火,很快将屠晚的身躯吞没。 濯清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浩然正气”全力释放,云光以同样招数回应。两个透明的“玄天罩”相互碾压,此消彼长,尖利的嘶鸣响彻云端。 两人较力时,祭台的火焰由盛转衰,清风拂过,一切烟消云散。 濯清泪如雨下,痛苦跪地,想抓住飞散的烟尘,握紧时却空无一物。 他用手指点,“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对我?” 云光叹息,上前扶起他,“你驱除了我这个心魔,然而另一个心魔又悄悄生成。不这样做,你永远无法走出阴霾!” “可是我舍不得她,我要和她白头偕老,共度一生。是我濯清负了她!” “这是天意,缘分已尽!你要做的是彻底舍了那具皮囊,专心寻找愈魂之法,修复屠晚残魂,或许将来还有续缘的机会!” 濯清悲痛欲绝,却也无可奈何。他挥拳几轮痛击,云光疼得佝偻身体。“我恨你!”云端飘荡濯清凄厉的声音…… 濯清离开,云光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星蕊现身扶住他,“你个出家人,打了诳语,还挨了揍,真不值得!” “但愿他能除去心魔,贫僧当回恶人,皮肉受苦也安心了!” “可你布这迷魂阵,他真的会相信吗?” “当局者迷,他的悲情是真真切切的。贫僧还要感谢公主的配合!” “这都不足挂齿!每次云端相会都是轻歌曼舞,今天你被人打得满地找牙,本公主觉得痛快至极!”她口中虽然取笑,可还是渡了几重真气助云光疗伤。 午时,方丈又到访,捧着一个锦盒,“师弟为本寺争来无限荣光,这是王爷赏赐你的?” 云光暗地盘算,这萧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改收买招安了吗? 打开一看,是一件袈裟。方丈两眼放光,“这可是精巧坊的杰作。五彩配色,条纹考究,金丝走线,镶嵌宝石,真是世间少有的珍品!” 云光可明事理,赶紧说道:“方丈是寺院主持,才配得上这件袈裟,云光愿借花献佛,请师兄笑纳!” 本空喜悦至极,转念一想,连连拒绝,“王爷说了,请云光大师在庆典当日,穿此袈裟,在城外讲经台讲经,供万民膜拜!老纳怎能夺人所爱?” 看来萧穆越来越上道了。送礼物总比打打杀杀强,只能欣然接受了。 这日夜,王府又传消息,而且还是管家亲自莅临相请,约云光大师紫金别院参禅论道。既然王爷有令,不敢丝毫耽搁,两顶小轿和众随从即刻出发。 别院在紫金山腰,面东朝阳,后有靠山,是坐观天下之宝地。 进山门时,侍卫拦住去路,管家赶紧解释,“近来妖邪横行,王府加强日常守卫,请大师屈尊配合一下。” 侍卫检查云光的随身物品,除了佛珠、经文手卷,还有一尊尺余高的罗汉像,制作精巧,栩栩如生,头颅关节都活动自如。 侍卫也看不出所以然,就交还给他。管家引领到正殿,依然是昏暗的场景,几盏烛光如鬼火一般摇曳。 萧穆与他对坐,仆人奉上香茗后退出,偌大的厅房,显得格外空旷。 云光先开言,“请王爷恕贫僧前日不告而别之罪!” 萧穆道:“大师乃高人,那日是本王鲁莽了。今日开诚布公,尽释前嫌,与大师共谋大事。” “贫僧稍作一些调查,穆王爷天生身体羸弱,深居简出,从来不理政事,更别说谋逆篡位之心了。请问阁下是谁?” 萧穆一笑,“果然瞒不了大师!如今的萧穆只余这具皮囊。某乃魂宗的咸庶,被歹人灭派,侥幸逃脱。我要依仗这具皮囊重振魂宗。” “正如我所料,《四魂经》流落民间,自会引起风波。” 王爷吃了一惊,继而释然,“甚好,大师既是同道中人,和本王一起重振魂宗,共享荣光,意下如何?” 云光淡然道:“贫僧不与邪魔为伍!” 萧穆并不意外,手指弹响,立刻有几名黑衣飞身上前,将他围在中间。“本王敬佩大师的风骨。我想与你做个交易,只要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本王保栖霞寺香火鼎盛,万代流传。” “贫僧拒绝,因为我心情不好!” 王爷大怒,“臭和尚,敢耍我!”他大手一挥,几名黑衣人齐齐出手,各种兵器向云光身上招呼。 他身法飘逸,从容躲闪,“王爷煞费苦心,可是凭这几个虾兵蟹将还奈何不了贫僧。” “夜郎自大,骄兵必败!”萧穆说着,大袖一挥,磅礴的黑气喷涌,气势排山倒海,将云光震退一丈外。 云光吃惊,“王爷好强的魂力,看来是吞噬了不少无辜之魂!” 萧穆狞笑,“这些人渺小如蝼蚁,能成就本王伟业,也是他们的荣兴!” 云光已动了真怒,“王爷心狠手辣,滥杀无辜,贫僧今日要做一回怒目金刚,降妖伏魔了!” “你已是笼中之鸟,还大言不惭!”萧穆说完,几人的身影忽然消失,大殿中墙壁门窗乃至地面都出现血红符文,纵横交织,成为一张巨形的蛛网。 “这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束魂阵,请笑纳!” 大阵忽然射出无数红色光芒,密如丝线,将他缚住,无法动弹。云光急忙运魂力与之抗衡,以免魂魄脱出。 “大师好强的魂力!可惜我们人多势众,如此僵持,你终会力竭,束手待毙!” “王爷别太自信,小小阵法,还困不住我。贫僧不会和你拼消耗,咱们来日方长,改日再会!” 他的身体自下而上,被黑色的结界包裹,如同薄膜慢慢升起,所到之外,红光消失不见。 萧穆一看不好,大喝一声,“你若走脱,有人可要命丧当场了……” 333、雨花 - 越神计 - 然染子 大厅尽头的机关缓缓升起,星蕊一身夜行衣,仰卧在上面,螓首偏向一侧,显然已失去知觉。 萧王爷轻摇折扇走了出来,“这狐妖真是万般执着,我只露出一点点破绽,她就寻迹而来,自投罗网。” 云光冷笑道:“王爷,这种劫持人质,威逼胁迫的老把戏有损您的英名啊!” “可是老把戏真的有用,本王何乐而不为?” “和尚没那么高尚,舍己为人的事我可做不来!” “可你的行动已经给本王肯定的答案。” 云光暗叹一口气,只好做最后的挣扎,“王爷知道她是谁吗?青丘狐族的公主,你若伤害她,妖族实力碾压,王爷可就无容身之地了!” “大不了舍了这具皮囊再寻宿主。”他说着,指尖划过星蕊雪白的颈部,“只是这如花似玉的美人要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云光身上漆黑的魂衣慢慢褪去,血红的丝线立刻暴涨,束魂阵重启。这次云光却没有以魂力对抗,任由其缠绕捆绑。 “王爷,是您逼云光摊牌的!”他说道:“你根本不知道《四魂经》的玄妙,因为你得到的只是一个残本,而真正精妙的部分在注解篇!” 萧穆吃了一惊,“你信口开河,想我饶你性命?” 云光的身体被红光包裹,成了鲜红的茧,只余头部还能活动。 “《四魂经》是贫僧所著,尚未完成就被人盗走,所以世间流传的只是残本。” 萧穆如五雷轰顶,大惊失色,“这不可能!” “那就让王爷见识见识《四魂经》注解篇之魂御术,突破肉身,以分魂驾驭万物。” 云光话音未落,背囊中的那尊罗汉忽然飞出,浑身闪烁漆黑光芒,快如闪电,在厅中划出黑色轨迹。几名黑衣人现出身形,缓缓倒在地上。 云光身上的丝线化为烟尘散去。萧穆恼羞成怒,手中折扇挥出,几道弧光如剑光飞射。云光未动,罗汉电射而至,小拳拳挥出,一道黑光与之对撞,之后余力不减,将萧穆震飞丈余,摔在立柱之上…… 走出紫金别院,月儿当头,繁星闪闪。星蕊正躺在他的臂弯,云光乘风而起,直上高天。 云端之上,星蕊枕在他的膝上,慢慢醒来,“又是你救了我!我真傻,一次次落入陷阱,父王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让我回去重新闭关修炼。” 他轻轻摩挲星蕊的脸颊,“这不怪你,人心是奸诈的,丑陋的,总有阴损的招数,还好你没事!” 他低头想亲吻星蕊的唇,美人却轻轻转开,只让那吻印在脸上,“我是妖,你是人,我们不应该这样的!” 她站起身,面对苍茫云海、孤月繁星,只给云光一个背影,“人妖有别,我们不可能长相厮守的。所以,有些事情还是最好不要发生。” 她说完又在云端漫舞,白云缭绕,仙气飘飘,却传递给云光无尽的惆怅…… 庆典日益临近,僧众忙得不可开交。一方面要打理寺院,准备应对周年庆那几日的香客高峰。另一方面,还要加紧城外讲经台建设,那也是王爷亲点的重头戏。 多日不见方丈的身影,他忙于事务,有时早课干脆就取消了。 云光只在禅房诵经,木鱼声声,凡心不静。窗外风过林梢,意境难平,正如他忧郁的心情。 庆典前日,方丈到访,和他说说庆典准备之事,云光心不在焉,提不起精神。 本空看出他有心事,就说道:“师弟,明日讲经,是弘扬佛法、名震四海的好机会。师弟全力以赴,定能一鸣惊人,我栖霞寺也将屹立于玄门之巅,万古流芳。” 云光点头,“谨遵师兄教诲!” 本空又问:“那师弟准备讲什么经卷?”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师兄可有训示?” “师弟佛法修为高深,口吐莲花,字字珠玑,老衲迫不及待想聆听了!”他话题一转:“时候尚早,老纳想请师弟到城外讲经台一观,查漏补缺,确保万无一失。” 于是备好车马,两人出发,一路颠簸,很快到城外讲经台。举头一望,台高十丈,形如木塔,底座宽大,向上逐渐收窄,至顶端只有一席之地。 云光扶摇直上,立于台顶,远望将军、翠屏两山,连绵不尽,草木葱郁,象绿色的屏障,景色十分优美。 云光飘然下台,合十说道:“师兄考虑周全,万事俱备,无可挑剔。” “这都是穆王府的功劳,出钱出力,还派人监工,真是殚精竭虑。庆典过后,老纳一定要随师弟亲赴王府向王爷当面道谢。” 他信手一指,“王爷还在四周修了几座辅台,呈众星捧月之势,也增色不少啊!” 云光望去,果然见周围树林中有几个小台,依阴阳八卦排列,似有玄机。 他收回目光,“得王爷和方丈抬爱,明日讲经贫僧将全力以赴,不辱使命。” 晨时,讲经大会如期开始。 天气晴好,白云缭绕。台下过万信众,人头攒头,翘首以盼。人们年龄不同,服装各异,有富贵之人,也有穷苦百姓,此时众生平等,相安无事。大家只有一个信念,聆听佛经,沐浴佛光,身心洗礼,获得祥瑞。 讲经台被黄色绫罗包裹,如金塔熠熠生辉。多名僧众盘膝而坐,从塔下沿四个方向延伸,直入人群之中,起传送转述经文作用。 云光大师穿五色袈裟,单手结印,阔步而来,袈裟反射的光芒如璀璨星辉。他气场强大,让人肃然起敬。信众匍匐于地,诵念佛号。 至台下时,大师乘风而起,直上高台。大家先是瞠目结耳,继而欢声雷动,赞美大师高强的法力。 大师在台上盘膝而坐,结禅定印,台下安静下来,讲经正式开始。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博大精深,大师如数家珍,娓娓道来。讲解通俗易懂,直入众人心房。万众响应,欢呼声如涌潮。 天色转阴,乌云四起,似山雨欲来。可是人们热情不减,如痴如醉,有人痛哭流泣,有人形似疯癫,还有人呆若木鸡,好像魂游天外。 然而高天之上,却是另一番场景。 云光在云端打坐,漆黑的结界包裹,无数紫色的光芒向其中汇聚,渐渐形成浑圆的球体。 忽然,一道人影飞射而至,无数银光炸裂,射在结界之上,叮当声响,却无法突破分毫。 星蕊到来,柳眉倒竖,一脸愠怒,“为什么是你?” 云光未动,却反问:“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说城中道消魔长,暗流涌动,危机四伏。原来是你借讲经之机,布魔阵,化分身,噬人魂,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结魔丹,化身成魔,与心爱之人双宿双飞?” 星蕊明白事情始末,目瞪口呆。云光继续说道:“我本心魔,无意成佛。在看到你的那一刻,修为散尽,打回原形。师父说我是恶的心魔,他却不知,善与恶皆逃不过一个‘情’字。” 星蕊诺诺道:“我说过的,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是啊,人妖殊途,不可能偕老。可是只要我结丹成魔神,就能与你双宿双飞,永远在一起。”他指尖一转,拿出一颗雪白丹丸,“我千辛万苦从关中孙家得来一枚‘驻颜丹’,有了它你就能青春永驻,永远是那个美丽妖娆的狐狸精。” 丹丸飞入星蕊掌心,她却泪雨潸然,“收手吧,这样不值得。残害无辜,逆天行事,必遭反噬,万劫不复啊!” “得不到心爱之人,我早已万劫不复了。我掌控萧穆等人,布下此局,为了你,化身成魔,入无间地狱,万劫无悔。” 他指尖光芒炫目,紫色球体缩小,化为一颗鸽蛋大的内丹。 “收手吧,台下凡人失了半魂,或痴或傻或癫狂,这是多大的罪孽?你口念佛经,却种下恶果,内心怎能安宁?” “为了你,我愿承受一切!”云光指尖的内丹继续吸收紫气,颜色更加鲜亮。 星蕊眼见无法逆转,叹了口气,“真是无可救药,痴迷至极!可你总是一厢情愿,本公主根本不爱你,更不可能和你结合,你是人也罢,是魔也罢,这个结果根本不会改变。” 云光愣住了,指尖内丹逐渐暗淡。 “我的心上人是一位青春少年,风度翩翩,柔情似水,貌胜潘安。而你,又老又丑,根本不及他万一。不要自作多情了,害人害己,到头一场空。” 云光叹了口气,“贫僧悟道了,这就是佛说的‘不可得’!”他指尖轻弹,内丹轰然炸裂,化为碎屑落下。 台下听经之信众,抬头一望,满天花雨飞洒,落地化为五色晶莹的石子…… 云光口吐鲜血倒在星蕊臂弯,“我自碎内丹,半途而废,性命不过三日,去南山寺,找我的师父……” 牛先生讲到此,一声苦笑,“我那痴心的徒儿死了,遵照他的意愿,他将之魂魄安置于妖界,他说来生要做一名小妖与那狐狸精再续前缘!” 阙修道:“那让属下猜一猜,我就是那个心魔,那个和尚,那个拥有半壁神魂的痴情傻子……” 334、寻根 - 越神计 - 然染子 金陵,适逢端午节,檐下艾草,粽叶飘香。秦淮河上,龙舟竞速,万人呐喊,热闹的气氛引燃两岸。 栖霞寺,香客络绎不绝,青烟袅袅,却少了一份喧闹。 路甲孤身一人,形单影只,心情寂寥。那日与牛先生长谈后,交给他一枚丹丸,黑白各半,光滑圆润。 “这是云光当年的记忆之珠,我将其剥离,只想让他与往事彻底诀别。如今还给你,怎么做,自己决定吧!” 他把玩珠子许久,还是轻轻捻碎,化作黑白光芒融入自己的身体…… 他很迷茫,寻回记忆又能怎样?几百年时光,人世间沧桑变幻,物是人非,又能找回些什么呢? 在大雄宝殿烧香拜佛,之后随香客漫无目游览。这时,一个小沙弥上前行礼,“施主,方丈有请!” 路甲有些迷惑,栖霞寺方丈,得道高僧,玄门七圣之一尘灯法师,的确闻名天下,可与自己并无交集。 引领至侧面禅房,尘灯法师正在门前迎候。双方见礼,至房中落座。 路甲道:“素未谋面,劳烦大师相请,何德何能,惶恐至极!” 尘灯合十道:“施主不必过谦,您是高人,修法的灵气数里外即可见。而且老纳觉得,您和敝寺有极深的渊源,可惜老纳修为尚浅根本无法看透。” 好吧,老和尚也算火眼金睛。路甲不再隐瞒,“我此行想了解一些云光大师的过往,不知方便否?” “大师是客坐敝寺,留下的东西不多。当年他在雨花台讲经,感动上苍,落花成石,千古传奇,每每想起,让老纳心潮澎湃,敬意万千!” 尘灯继续说道:“当年大师讲经,心力交瘁,三日后即圆寂,舍利正葬在寺东佛塔内,施主请随老纳前去拜祭!” 两人出了寺院向东行,有一座高耸的佛塔,高五丈余,青石结构,四周浮雕古朴精致,让人肃然起敬。 方丈合十肃立,低诵经文,十分虔诚。路甲则上前,轻触浮雕刻文,想努力与远古建立某种联系,然而都是徒劳。 从佛塔回来,路甲又说道:“我想向方丈打听一个人,确切说是一个女狐妖,据说她几百年来一直流连于金陵,方丈可知其行踪?” 方丈笑道:“老纳不闻世事,一心诵经,恐怕要让施主失望了!” “以方丈的修为,一丝一毫的妖气都逃不过您的法眼。据说她只寻欢不作恶,在下也是好奇,并无害她之心。” “也罢,因果宿命,都该有个了断……” 从栖霞寺出来,天气阴霾,小雨飘飘。路甲一路南行,直奔雨花台。当年盛况早已湮灭,讲经台也荡然无存,只空余一处高台,遍地雨花石,无人问津。 路甲信手捡起一枚石子,遥想当年云端之上,击碎内丹的痛楚又上心头。原来爱与痛真的很深,触景生情,让他沉浸于往事之中。 忽然,林中一声轻笑,随后一人信步而来,他穿着漆黑斗篷,面蒙黑纱,包裹得严严实实。 路甲笑道:“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也有心情游历江湖?” “果然是地府鬼将,好眼力!老夫搞得这么神秘还是被你一眼认出来了!” “好吧,神秘人,您专程来找,想必又是我推不掉的麻烦事!” “与其说是我找你,不如说我是来给你指点迷津的!” “那您说说看……” 告别神秘人,路甲向东行,一会儿至秦淮河,然后乘小舟沿河北上,满目繁华尽收眼底。 华灯初上,乌篷穿梭,河面反射粼粼波光。两岸红楼,莺歌燕舞,不时传来弦乐之声。 至一处红楼前,路甲下船,抬眼一望,楼高三层,气势雄伟。飞檐之上,大红灯笼高挂。雕花窗前,萝帕轻挥,映照美人笑脸。 路甲心情大好,直入朱门,立刻有老鸨上前招呼,“大爷,您可有熟悉的姑娘?” 路甲先扔过一锭银子,说出一个名字:“罗绮!” 老鸨面透难色,“罗绮姑娘是沁园阁头牌,她说了,有缘以身相许,无缘万金不见。您看这里坐的客官都是想一睹姑娘芳容的。” “那烦劳通禀一声,看大爷我与姑娘是否有缘?” 老鸨点头,“请您在此等候,姑娘在高阁之上就能看见您的尊容!” 路甲坐下,有人呈上茶点,他肆意享用,信心满满。 旁边有两人窃窃私语,“这个乡巴佬,还以为自己是罗绮姑娘的天命之人,真是白日做梦!” 路甲听见也不介意,继续品尝盘中点心。片刻,老鸨下楼,面露难色,“姑娘说了,她与大爷并无缘分!” 旁边之人幸灾乐祸,一脸坏笑。路甲让人拿来笔墨,几笔勾勒,白云之人,一女子迎风漫舞,栩栩如生。他又附上一锭金子,“将此画交与姑娘!” 老鸨半信半疑,看在金锭的薄面上,她还是拿着画飞快上楼。转眼下来,手里也拿着一张纸笺。 众人偷眼观看,上面写着斗大一字“滚”。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有人指点道:“公子果然比我们多了一字之缘,佩服啊!” 老鸨还舍不下这单生意,“大爷您要不考虑别的姑娘?罗绮姑娘明日告了长假,你们可能真的无缘了!” 路甲碰了一鼻子灰,尴尬摆手,起身出了沁园阁,直上高天。白云之巅,一轮圆月,路甲象模象样打坐,然而清风拂过,伊人根本没有出现。 沧海桑田,往事如烟,曾经刻骨铭心的事情,或许早已化作一丝涟漪,在她的心中消散了。 第二天闲逛一整日,晚间又上云端,路甲还不死心,或许不经意间,会上演一出牛郎织女的爱情神话呢? 午夜时分,乌云涌动,先下了一场疾雨。之后异相突起,紫金山锋顶之上,黑色云朵翻涌,如倒置的莲花,其中闪电密如蛛网,撕裂如墨染的天空。 再看栖霞寺一侧,巨型的结界升起,将整个寺院包裹其中。路甲暗自吃惊,什么事情能让尘灯大师如此紧张? 他御风而行,直奔紫金山。远望乌云堆叠,巨大的漏斗型旋涡生成,他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一道惊天闪电落下,瞬间一片光华,目不能视。接着,滚滚惊雷,声震耳鼓,疾风漫卷,飞沙走石,大地剧烈震颤,树林为之倾斜。 他再向前,嗅到一股妖气,忽然被重重弹开,浑身如触电般酸麻。他用手试探,空气中涟漪散开,是一种妖障,妖界最强的结界。 路甲顺着结界边缘游走,至西面断崖处,见几人也在妖障边缘徘徊。难道是为渡劫者护法吗? 他正思考时,那几人也发现他,电射而至,手中兵器齐向他招呼。路甲莫名被人围攻,一边退一边说道:“在下只是好奇,并无恶意。你等渡劫,我们人与妖互不侵犯。” 这些人身上散发出的妖气,其实已经表明身份。几人在断崖处鏖战,穿行雾气之中,兵器破空之声充斥耳鼓。 路甲不想恶意伤人,哪怕对方是妖,他只是躲闪招架。乌云再起,天雷降临,强大的声波散开,峰顶落石如雨下。众人顾不上厮杀,纷纷闪避。 这时,一位银须老者到来,向几妖甩来凌厉眼神,“快去办正事,不要与无关人等纠缠。” 他们应声离开,老者向路甲投来轻蔑一瞥,“年轻人,少管闲事才能活得更久。” 路甲莫名其妙,正要和他理论,那老者瞬移消失不见。 风云再起,最后一道天雷降临,光芒乍现,照亮天空,半壁山峰被生生劈开,碎石飞起又落下,整个紫金山笼罩在烟尘之中。 妖障散去,路甲第一时间飞身入内,穿过烟尘迷雾。在山峰断崖一侧,有一道撕开的裂口,直达半山腰。 路甲飞入其中,这原本是一山洞,深入山峰里面,相当隐蔽,被劈开后才显现真容。 他来到山洞最深处,里面整理干净,还有饮水生活用品。正中间有一处烧焦的痕迹,似圆形,又不太规整。 路甲到处翻找东西。正在这时,老者率领那几妖赶过来。见此情景也吃了一惊,“这厮纯粹搅局,一起废了他!” 一群人正要一哄而上,路甲赶紧制止,“各位,我只想搜刮点好东西,谁知空空如也,白忙一场!”他还伸出两手,自证清白。 老者目光如电,说道:“此人法力高强,绝不是小偷小摸之辈,合力擒之,别让他坏了大事!” 几妖挥兵刃上前群殴,山洞空间窄小,路甲连连躲闪,险象环生,他同时还哇哇大叫给自己辩护。 其实他在暗自评估,这几个小喽啰不值一提,感觉那老者妖力浑厚,估计是个强手。他的情形看似惊险,每次紧要关头都能化险为夷,旁边老者也暗自皱眉。 来回几个回合未将其拿下,老者也有些着急,挥手亮出兵器,此剑通体雪白,上面有曲线纹路,形似羽毛。路甲一看笑道:“原来是惊羽剑,青丘狐族的人,真是失敬!” 老者见被人识破真身,一跺脚,“既然如此,断然不能留你!” 他长剑一挥,气势如虹,路甲不敢大意,挥丑刀招架,一声爆响,他象弹丸一样被震飞,直落入迷雾之中…… 335、云芊 - 越神计 - 然染子 第二天清晨,路甲再临栖霞寺。 晨光中空山鸟鸣,寺院异常宁静,小沙弥在打扫庭院。昨夜疾雨,落叶无数,细细归拢,成数个小冢。 路甲信步而来,耳旁传来一声断喝,“偷仙剑的小贼,竟然大摇大摆送上门来?贫僧可不能坐视不理?” 路甲闻言头大如斗,这正是前日与他交手的尘言大和尚,“空灵”掌让自己吃尽苦头。 他刚要辩解,掌风已排山倒海而至。路甲移位闪开,掌力化清风散去,竟未造成丝毫破坏。 尘言大师面色阴冷,“那日你有‘毒仙’庇护,贫僧不好纠缠,今日落单,看你往哪里逃?” 他双掌交替变幻,无数掌印飞起,将路甲困在中央。这时,身旁传来一声清斥,金刚伏魔袖飞起,掌力烟消云散。 路甲心想,“我还有更厉害的靠山呢!” 尘灯到来,低声斥道:“施主是本寺贵客,师弟不得无礼!” “可是师兄,青疑剑遗失分明与他有关!” “身外之物,不值一提!”方丈摆手,让尘言退下。 他向路甲合什见礼,两人步入大殿,在佛前打坐。 “昨夜紫金山有人渡劫,好大的声势,施主前去一观,可有收获?” 路甲道:“在下被妖障所阻,无法靠近。有幸见识方丈的无上佛光,真是大开眼界!” “雕虫小技,献丑了!”尘灯见他并无兴趣谈及此事,于是转开话题,“午夜梦入虚无,竟与云光大师神交,谆谆教导,老纳受益匪浅!” 路甲暗自佩服,这大和尚果然道行高深,窥透事情缘由。他并不接话,默念“清心咒”,透明的光芒慢慢展开,笼罩方丈全身。 诵罢,光芒隐去,路甲将一张纸笺交于尘灯,“这是云光大师‘清心咒’心法,能去除杂念,提升境界,请方丈留存!” 尘灯如获至宝,合什见礼,“栖霞寺定不负大师教诲,光大佛法,万代千秋!” 两人出了大殿,在树下闲谈,殿内传来窸窣声响,有一个小叫花子在偷吃供品。 方丈笑道:“这是佛前善事,只能视而不见!” 小叫花子吃了供品,又爬上功德箱,用竹签摆弄,竟掉出几块碎银。他飞快揣进怀中,拔腿想跑,旁边的僧人见状大怒,挥扫把横扫,传来一声尖细的叫声。 两人上前,方丈挥手让僧人退下,然后扶起小叫花子,见他手臂肿起老高,好像伤势不轻。 “佛前伤人,真是罪过!老纳要面壁三日自省诲罪了!”他转向路甲,“可否麻劳施主将他带到城中医治?以免留下残疾。” 既然方丈开口,也不好推辞。于是将小叫花子带到城中医馆,上了药,夹板固定,收拾妥当。 之后,路甲说道:“小丫头,往后机灵点,就少些皮肉受苦。” 小叫花见被识破真身,一呲牙,“你才笨呢?我可机灵了!” 路甲想抚摸其头顶,小叫花灵活闪开,然后飞快逃走了。 小小插曲,意犹未尽,路甲还在回想她的样貌,若是洗去尘污,换上华服,或许也是让人着迷的小可爱。 街道人流如织,渐渐热闹起来。忙了一上午,水米未进,腹中饥饿。他下意识一摸腰间,空空荡荡,钱袋不翼而飞。 他暗自叹气,不用说是被小叫花子顺手牵羊了,真是农夫与蛇,好人难当。 他漫无目的行走,眼前一座宏伟的建筑,相当气派。飞檐高挑,琉璃生辉,牌匾上书三个大字“百草堂”。 路甲心念一动,拾级而上,厅堂宽阔,百药飘香。柜台后玲珑百格,掌柜和小二正是忙碌。 路甲上前,掏出“玄玉令”玉牌,扔在柜台上,“掌柜,将这牌子典当了!” 掌柜心说你拜佛走错庙了,这是药铺不是当铺,莫非是找茬的?他赶紧陪上笑脸,“客官您说笑了,出门左转,行百步有一家当铺,劳烦您移驾前往。” 路甲自说自话,“如此上等玉牌,我只当一百两银子。” 掌柜以为遇上泼皮无赖,百口莫辩,正推搡时,内厅传来一声轻笑,“真是有缘,路兄既然来了,何必为难下人?” 掌柜脸色一变,赶紧将他引领至内厅,孙奕一身白衣,手摇折扇,微笑见礼,“路兄遇到什么难事了?还请出祖上玉牌?” 路甲有些尴尬,将与小叫花子的事情叙述一遍,三公子大笑:“路兄这样的老江湖竟然阴沟里翻了船?真是新鲜事!” 他让人端来百两纹银,与玉牌一起呈上,“如此小事,兄台不必挂心,如手头拮据,随时到柜上支取。” 无钱寸步难行,路甲只得接受,口中讪讪道:“今日遇到难处,迫不得已,他日定加倍奉还!” 孙奕豪爽一笑,让人安排宴席,酒足饭饱,相谈甚欢,直至午后,路甲心满意足,才告辞离去。 撤去残席,收拾妥当,有人回报,大公子孙潮来到,孙奕有些意外,赶紧迎上,见兄长脸色低沉,似有心事。 “兄长,您在家中忙于‘仙缘会’事宜,怎么会突然来到金陵?” 孙潮并不回答,反问道:“刚才何人到访?” 他将路甲之事简述一遍,孙潮皱眉,“此人如蚂蝗一般,持祖上玉牌,混吃混喝,没完没了,应该尽快处置。” 他向孙奕低语几句,三公子闻听色变,“兄长何出此言?您向来处事稳妥,从不冒进,今日为何如此决断?” 孙潮脸色一沉,“你是要教为兄做事吗?” “小弟不敢,只是此事有违兄长日常教诲,还望三思。” “不必多言,照我的意思去做……” 路甲解决了温饱,又囊中鼓鼓,心情愉悦。在客栈睡了午觉,精神焕发,又在街上闲逛,秦淮河畔,人流如织,杨柳依依,乌篷穿梭,让人流连忘返。 他忽然叹了口气,自语道:“你跟了这么久,难道又在打本公子钱包的主意?” 身后妩媚一笑,树后转出一位女子,一身素白锦衣,如云中仙子,美艳动人。 路甲却摇头,“如此迷人的美女,却有易容行窃之癖,真是可惜了。” 那女子听他赞美,面色潮红,轻语道:“小女子云芊,有幸在‘琼花会’见识公子力挽狂澜,救大厦于将倾,十分仰慕,所以接近公子,请莫怪罪!” 路甲头脑飞转,回忆那时的情景,乱花迷眼,一片芬芳,竟没有想起任何关于这女子的细节。 “我是雪山派弟子,和师叔一同到访。”云芊补充道。 路甲挺直腰板,“本公子玉树临风,义薄云天,得万千佳人仰慕,这个不假,只是姑娘当街表白心意,我倒觉得假了!” 云芊收起了娇媚,脸上渐渐凝结寒霜,“看来你还不笨!明人不做暗事,我跟着你,是因为你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是为了青疑剑?还是为了……路甲一时无法分辨,就笑道:“本公子的宝物多的很,可是并不想拱手让人!” 他转身就走,沿着青石小巷前行,至竹林深处,云芊远远跟随,保持距离。 “你到底要跟我到何时?”路甲问道。 “交出我要的东西!”云芊回道。 两人四目相对,云芊忽然出手,周围骤寒,剑气四散,化为寒冰飞射,在空中与物体对撞,叮当声响,再化飞雪散去。 与此同时,路甲丑刀挥出,是相反方向,疾风漫卷,无数飞针落地。 他大声道:“那里来的鼠辈,藏头缩尾,施以暗算,有种出来一战!”连喊几声,无人应答。 他长出一口气,“好险,这人设下陷阱,四面出击,幸好我们联手,否则顾此失彼,就被动了。” 他转头看云芊,面色灰黑,手臂上一枚漆黑的毒针,“是孙家的‘断魂针’!”云芊吐出几个字,就昏厥过去。 路甲抱着她一路疾驰,直入“百草堂”,大喊道:“快请三公子出来救人!” 掌柜手足无措说道:“公子午间出门,不知去往何处了。” 路甲闻言,一刻也不耽误,施展“彻地”之术,地面黑气涌动,形成旋涡,他抱着云芊飞跃入内。 孙塬镇,药王故里,江湖名宿关中孙家所在,此时宾客盈门,十分热闹。 路甲抱着美人直入正殿,阻挡的侍卫被他的内力掀翻,孙潮正与人议事,见有人闯入,大怒,飞身而起,右掌直击,却被一只玉佩所阻…… 第二日晨时,孙潮到来,为云芊号完脉,说道:“路公子放心,你朋友毒已除尽,很快就醒来!” 路甲道谢,孙潮眉头紧锁,“看这施针手法,的确是我孙家的暗器,可是什么人会对公子下毒手呢?” “这个答案恐怕只有公子本人才能解答了!” 孙潮点头,“此事孙家脱不了干系,等忙完‘仙缘会’,一定给公子一个交代。” 路甲有些好奇,追问道:“何为‘仙缘会’?” “这里连接着一处仙域,名‘镜域’,百年难得开启,里面尽是稀有仙物。如果有缘,还能寻得仙人,修仙得道,所以江湖豪杰争相前来,意欲入‘镜域’寻仙……” 336、境域 - 越神计 - 然染子 “难道路公子也有意寻仙?” 路甲摆手,“我乃一介俗人,肯定与仙无缘,就不去凑热闹了!” 送走孙潮,云芊嘤咛醒来,手扶额头,形容憔悴,惹人怜爱。路甲扶起她,“你因我而伤,等伤愈了,也就两清了。” “你休想甩掉我!等我全好了,定和你纠缠不休。” 路甲无奈,“好罢,到时天涯海角,我会躲得远远的。” 外面锣鼓响起,人声嘈杂,云芊道:“我想出去走走!” 两人出门,人潮涌动,丫环仆人争相前去看热闹。他们随人流前行,至正中影壁前,上面绘刻五彩祥云,一条巨龙在云中游弋,时隐时现。 “这是孙家的游龙壁,据说当年药王乘龙飞升仙界,空余浮云,如今游龙迹现,预示仙界大门即将打开。” 路甲暗自佩服,小丫头见识不浅啊!他们挤到前列,鼓乐声响,孙潮大公子上台,振臂一挥,言词掷地有声。 前篇夸赞药王丰功伟绩,后篇提及“镜域”,慷慨激昂,为众人打气。 旁边有人阴笑插话,“大公子信誓旦旦,为何你孙家不派人前去寻仙?” 孙潮被打断,随口说道:“‘镜域’的确有风险,可是江湖儿郎刀头舔血,自然能从容应对。” 那人又道:“我看是九死一生,有去无回吧!少东家您说说,这么多年可有人从‘镜域’生还?” 这次孙潮果断点头,“当然有人生还,而且收获颇丰。还有一种可能,未返回之人觅得仙缘,飞升西去了。” “说得这么好,那请少东家率孙氏弟子一同入‘镜域’,如何?” 孙潮被怼回,一时语结,旁边的管家孙淳赶紧上前解围,“诸位,‘境域’之门马上开启,入仙域者都是自愿,如果返回,获得的仙物药材孙家高价回收。即使未回,我们也会满足他的愿望,尽力补偿。” 路甲大约听明白其中缘由,孙家想获得“镜域”的珍稀药材,又不想前去冒险博命,所以只能借他人之手为之。 鼓乐再响起,一群人披红挂花,在众人注目下入场,不用说这些都是要入“镜域”的勇士,男女老少,表情各异。 孙潮目光扫过众人脸庞,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此时阳光照满游龙壁,光华四射,游龙如活了一般,在云中游走,忽然喷出蜃气,形成诡异的旋涡。 孙潮高喊,“仙域之门已打开,请各位启程!” 丫环们端来壮行酒,为首一位大汉,满面虬髯,仰脖饮尽,向孙潮拱手,“小东家,若江某不幸未归,舍弟的病还请您尽心医治。” 孙潮点头,那大汉转身走进旋涡,消失不见了。 众人表情慷慨,鱼贯入内。路甲的目光被牵引,表情纠结,因为他看见熟悉的身影,白衣阔袖,长发飘逸,正是慕容擎天。 贵公子排在队伍末尾,表情木然,好似事不关己。路甲左右为难,关心则乱。 云芊也很紧张,手臂挽在路甲腰间,微微颤抖。看着擎天临近,路甲挤出人群,几次欲言又止,贵公子根本无视他,眼角一缕鄙视的余光。 云芊使了个眼色,意思随他去吧。慕容擎天上前,未饮壮行酒,径直进入旋涡。 路甲怅然若失。听孙潮说道:“各位勇士皆已入‘镜域’,入口即将关闭。” 话音未落,路甲感到腰间一紧,随即身形飞起,直入旋涡…… 怎么回事?他身体急坠,周围云朵飘扬,好似从天空落下。云芊就在旁边,身体蜷缩,路甲想抓住她,一阵疾风漫卷,两人距离更远,接着陷入迷雾之中,目不能视,最后身体跌入泥沼,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路甲醒来,浑身软绵绵,使不出力气。他睁开双眼,环视四周,这是一片奇怪的沼泽,没有半点泥污,如果冻一般透明,旁边花草颜色鲜艳,形状怪异。 他正想着如何离开这里,旁边甩来一条猩红的藤条,路甲用手抓住,那人用力拉扯,很快上岸。 擎天脸色木然,甩给他一白眼,“好端端为何进来送死?” 路甲嬉笑反问,“那你呢?不用说又是为了晚儿吧?” 擎天不理他,径直向前,林中巨树下,已聚集多人,虬髯大汉也在其中,他向路甲抱拳,“在下江海,出身公门,请兄台多照应!” 路甲和大家见礼,通报姓名,都是各门派的弟子,大多有求于孙家,才自愿冒险入“境域”。 有一人身材消瘦,面有微须,形同账房先生,自称扬州徐家,徐朗,望见路甲,面带喜色,从他身上取下几物,说道:“这可是稀罕的‘血虫草’,一种特有的蚂蝗,吸人血后离水即亡,头顶生出草芽。” 他用手捧着,向众人展示,路甲头皮发麻,不知不觉中被虫子叮咬,想想都后怕。 擎天道:“大家身处绝境,应当团结一致,共谋出路,要尽量避免单独行动。” 大家点头,路甲问道:“为什么少了许多人?” “十有八九落入湖中,已经殒命了!”徐朗回应。 众人面露惋惜,路甲却道:“恕在下不能与诸位同行,我要去找我同来的朋友。” 慕容擎天并不阻拦,只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路甲离开,出了森林,面前是一片清澈的湖水,平整如镜,一直绵延至山边。远山高耸,直入云端,气势雄伟,水中倒影清晰可见。 他无暇欣赏,心中想着云芊的事情。她为什么要拉自己入仙域?她又去了哪里?是否安好? 诸多谜题,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 他来到湖边,看见自己的倒影,形容憔悴,一脸疲惫,不禁叹了口气,俯身掬起一捧河水,饮了几口,清冽甘甜,精神一振。 忽然,水里伸出两只血红的藤蔓,缠住路甲,大力拖拽,他失去平衡,直跌入水中。 河水微寒,周身毛孔骤然缩紧。他不断下坠,急摒住呼吸,避免河水涌入口中。 冷静下来,他发现是一条长须怪鱼,体长过丈,鳞片光亮,血盆大口,只想将他吞噬。 他历经魔界,十分魔兽没见过?今天这怪鱼可是碰到硬骨头了。路甲心念一动,擎出丑刀,挥刀猛斩,谁知鱼须异常强韧,竟没有斩断。 怪鱼也感受到危险,奋力将他拖向深水。路甲用刀缠住鱼须,猛然释放雷电属性,怪鱼被电得浑身颤抖,可它舍不得放弃美餐,发狂般游动,卷起巨大漩涡。 僵持片刻,怪鱼翻了肚皮,一动不动。路甲奋力游出水面,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这时,一根藤条扔过来,他抓住救命稻草,被众人连同怪鱼一起拖上岸。 “差点被吃掉的感觉是不是很过瘾?”云芊微笑着轻扣他的额头。路甲扫过众人脸庞,一脸惊讶。因为这些正是失踪的那拔人。 大家三下两下将怪鱼肢解,架起篝火,一会飘来诱人的香味。路甲机械地咬着烤鱼,视线始终未离开云芊。 美人脸一红,轻击的脸颊,留下醉人的温柔,“怎么?你吓傻了?” 路甲正色问:“大家是不是都落入湖中?然后才聚到一起?” 云芊点头。路甲再道:“我大约知道‘镜域’的情形了。这湖好比是一面镜子,两侧互为倒影,景色一模一样。我们落入湖中,穿过镜像,到了‘镜域’的背面,而其他人直接落到地面,正处在‘镜域’的正面。” 其余人闻听,啧啧称奇,也不住点头。其中一名长者名叫安深,向路甲抱拳道:“公子见识广博,我等愿以您马首是瞻,共渡难关。” 众人齐声附和,路甲莫名其妙成了这方首领。 天色渐暗,留下两人值守,众人歇息。云芊找了一棵巨树,在树冠之上躺平,正准备入梦,却发现路甲在对面怔怔望着她,“你是夜猫子啊?专门跳出来吓人?” 路甲面色低沉,正色问:“这是为什么?” 云芊表情黯淡下来,诺诺道:“我也不知道!遇到你之后,总有一些奇怪的念头,先是带你来孙家,在游龙壁前忽然冒出强烈意愿,要和你一起入‘镜域’……” “原来都是你设好的苦肉计,被人袭击,之后受伤,不得已来到孙家。” “可是我云芊从来没想过要害你!” “你不是云芊,或者根本没有云芊这个人!”路甲道:“我想到一人,确切说是一妖,她是狐族的千面公主,据说能变成任何人,还能模仿那人的法术技能。我推测她真正的目的在此。” 路甲指尖轻转,拿出一颗血红的丹丸。“狐妖星蕊度劫,神形归于虚无,我受人之托保护她的内丹。而你这个狐族的现公主,当然不会放过消灭前公主的机会,所以千方百计接近我。” 云芊咬紧嘴唇,“我是要消灭她,只有那样,父王的宝座才能稳固,众妖才能忘记前朝过往,真心臣服。” 路甲摇头,“可她早已脱离青丘,心无旁骛,为什么不放过她?” 云芊站起,表情残酷,身后伸出三条狐尾,“那贱婢生有九条狐尾,自翊正宗王族,言语傲慢,羞辱父王,我狠不得杀之而后快。” 看来是豪门恩怨,宫斗大戏,路甲也无可奈何,只得劝道:“恩怨暂且放到一边,还是想想如何才能走出绝境,逃出生天。” 云芊冷笑,“能和她一起葬身此地,也完成夙愿,我无悔……” 337、入梦 - 越神计 - 然染子 路甲苦笑,“可是无缘无故我成了炮灰,承担了所有!” “你将那贱婢的内丹交给我,我会想法助你离开。” “小生做不到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嬉皮笑脸凑过来:“那狐狸精是我前世的情人,爱的死去活来,我怎么舍得弃她于不顾?” 云芊冷哼一声,“同命鸳鸯,死能同穴,也是美事!” 路甲也在树冠上躺平,仰望星空,“千娇百媚的狐狸精,蚀骨酥心,人间极乐,也不过如此!” 云芊啐道:“淫词滥调,庸俗至极,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她扭过头,不再理他。 路甲静下心来,把过往之事串联回味,想理清思路。清风习习,凉爽舒适,很快进入梦乡。 云端之上,有一青年卓然而立,他一袭黑衣,潇洒飘逸,袍袖一抖,路甲的身体轻飘飘飞上云天。那人上下打量,点头道:“如此强劲的灵魂,世间少有,做本仙的灵宠够格了。” 路甲笑道:“我是人,为什么要当你的宠物?” “一踏进‘镜域’,就都是死人了!选你当灵宠是本仙的恩典,你应该感激涕零才是。” 路甲回道:“阁下思路清奇,只是脑子坏掉了!我做人顶天立地,为什么去当狗?” 那人恼羞成怒,一抖袍袖,“这可由不得你!” 他掌心发出漆黑的光芒,笼罩路甲全身,他浑身颤抖,慢慢缩小,被那人握入掌心,陷入混沌…… 此时,云芊也入梦境。 浓雾深锁,荆棘丛生,羊肠小道蜿蜒曲折。远处一顶红色小轿颠簸而来,轿身绣龙凤呈祥,一看就是出嫁的花轿。 随从不多,鼓乐手吹了几曲,抱着锁呐,偃旗息鼓,开始偷懒。 晨光中,送亲的队伍悄然行进,雾气更浓,不时传来几声鸦鸣,让人脊背生寒。 陪嫁的小丫环,战战兢兢,轻声问旁边的管事,“前面离鬼域邪城不远,路人有去无回,我们非要走这条道吗?” 管事叹道:“只有这条近道能穿越崇山峻岭,当天抵达,否则小姐远嫁,露宿荒野,大不吉利啊!” 小丫环无奈收声,偷眼一望,轿中人寂静无声,不知是伤心,还是害怕。 再前行,树林渐密,浓雾深锁,看不见前行道路,送亲队伍无奈停下。“怎么办?要不等日升雾散后再前进吧?”小丫环说道。 管事一时拿不定主意。正在这时,旁边传来诡异笑声,雾气中泛起黑色旋涡,渐渐凝聚成一个巨型的骷髅。小丫环吓得一声尖叫,差点昏厥,其余人扔下手中东西,就要四散逃命。 管事一声断喝,“大家不要慌,山中好汉,吓唬人的把戏,给些买路钱就行了。” 他壮着胆子,向骷髅施礼一拜,“好汉爷,小姐远嫁他乡,借贵宝地通行,请行个方便!” 他恭敬呈上银两,那骷髅变幻成诧意的表情,“竟将本仙当成劫道的山贼,真是不可原谅!” 它说着,骤然膨胀,巨大无比,面目狰狞,呈吞天之势。“我鬼域邪城岂是区区银两能打发的?让本仙吞噬你们的肉体和灵魂,永世不得超生!” 它的怒吼化疾风横扫,众人哭爹喊娘,连滚带爬逃走了! 那花轿被吹得七零八落,四分五裂,轿中人还坐在其中,一身红衣,盖头也没有掀起。 骷髅化成寻常大小,围着她转了几圈。“小新娘被吓死了?还是本身就是一场冥婚?” 它又转了几圈,精神十分愉悦,“原来是一个鬼新娘,正合本仙的胃口,真是天赐的良缘!” 接着黑气涌动,骷髅化成一位俊美青年,手摇折扇,风度翩翩。他缓步上前,用折扇挑开盖头,新娘双目微合,面色粉白,一点朱唇如花朵娇艳。 青年愉悦击掌,“真是天赐美人!等本仙给你重新铸魂,填满精魄,再与我双宿双飞!” 他高兴地忘乎所以,正想拉新娘之手,忽然传来一声轻叹:“生死不辩,就这点道行还敢自称为仙?让人笑掉大牙!” 那青年吃了一惊,本能后跃,与新娘拉开距离。 新娘睁开眼,抛来妩媚一瞥,“鬼域邪仙苏子,屠全城无辜魂魄成就妖法,还以为是什么凶神恶煞?原来是一个轻佻的淫邪之辈!” 苏子吃了一惊,“你是什么人?” 新娘一笑,“关中孙家之女竹苓,今日特来降你!” 苏子冷笑,“说这话之人,山涧里都快填满了。看你青春年少,本仙怜香惜玉,不忍辣手摧花,你逃命去吧!” 他说着又化为骷髅四处游弋,实则是恐吓之意。 竹苓一抖袍袖,黑白之光交替闪烁,穿透浓雾,苏子的虚无之身被击破,踉跄几步才站稳,“邪仙,最高级的猎手往往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本姑娘在此,你今天插翅难逃!” “小丫头,还真是小看你了!” 苏子双臂一振,黑气升腾,弥漫整个空间,伸手不见五指。竹苓屹立不动,一方巨镜升起,黑白光芒交替闪烁,照亮空间…… “镜域”的另一侧,擎天侧卧于湖面之上,一张透明之符如莲花开放,包裹他的身体。此时,擎天同样神游梦境。 在一棵大树之下,几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树高几丈,通体雪白,叶子呈心形,随风摆动,发出金属般撞击声,深远悠长,引人入无我之境。在雪白枝叶间,有几颗金色的果子,随风摆动,光芒闪闪。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玉树?百年花期,竟然结果,真是千载难逢的仙缘!”有人感慨道。 话音未落,一人飞身跃起,将一颗金色的果实握在掌心,落下之时,得意洋洋,“玉树仙果,郑某笑纳,各位莫怪!” 众人哗然,争先恐后,想去摘仙果。一位白衣青年大声喝止,“大家冷静些!既然是仙果,肯定没有这般容易,小心为妙。” 大家把目光投向先行之人,他手握金果,浑身战栗,金色的脉络顺着胳膊传遍全身,接着皮肤绽开,光芒四射,砰然巨响,炸得血肉横飞。 惊愕之余,有人摇头,“原来仙果要以血饲养,弄不好引爆全身。如此妖邪,可遇却不可得,还是舍了吧!” 大家摇头叹气,颇为惋惜。白衣青年几次张望,更是不舍。忽然,一个瘦小的身影,灵活如猴子,爬上玉树,飞快摘下仙果。 青年大吃一惊,飞身上前,接住瘦小的身体。金色的脉络沿着小男孩的手掌上行,青年一咬牙,立掌如刀劈斩,小胳膊飞出,鲜血喷溅。 片刻,小男孩醒来,断臂已经包扎好,正躺在白衣青年的臂弯。 “哥哥,那仙果呢?”他问道。 青年苦笑道:“它吸了你血,变成红色,安静下来,我已经收好了!” 小男孩面露喜色,“那就好,我知道哥哥最需要那个仙果!” “小汤圆,你这是何苦呢?” “哥哥对我最好了!我为给母亲治病,想入‘镜域’,可是东家不许,说我是个小孩,是废物。多亏哥哥求情,我才能如愿。你一路照顾我,小汤圆要报答哥哥恩情,少条胳膊算不了什么!” 旁人感慨道:“前有王祥卧冰求鲤,今有小汤圆舍身救母,还如此知恩图报,真是个好孩子!” 青年闻言涕零,“我一定将你带出绝境……” 天亮时分,云芊醒来,见路甲伏在树枝上,手脚低垂,还在酣睡。“喂,天亮了,快醒来!”她呼唤几声,再用手轻推,路甲失去平衡,直坠下树冠。 云芊大惊,飞身跃下,袖中一条丝线飞卷,缠绕路甲身体,减缓其坠落速度,饶是如此,轰然落地,激起一阵尘埃。 此番响动,惊醒众人,大家聚拢过来,再三呼唤,路甲醒来,目光茫然空洞,不言不语,如痴傻一般。 云芊扣击他的脑壳,“现在不是装疯卖傻的时候,快点恢复正常,还有正事要做。” 几次敲击,路甲木然而立,不知躲闪,也无反应。人群中走出一人,翻看他的眼睑,说道:“看情形公子或是得了失魂之症,可惜在下不精医道,只知表象。” 安深叹息道:“原想有一位见识广博之人带领,走出绝地,谁知成了这样子,怎么办啊?”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名中年人,气息沉稳,“在下五岳盟程染,自认有些江湖阅历,愿与诸位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众人也别无选择,只能附和,程染被选为新的首领。 “程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安深问道。 “大家入‘镜域’,无非是想获取珍惜药材,当然先去采药!” 云芊赶紧制止,“此处危机重重,大家不要做无畏的冒险!” 程染冷笑,“我们不冒险,入‘镜域’何干?” 说完他大手一挥,“所有人两人一组,分头行动,天黑至此集合。”他目视云芊,“至于姑娘,还是留下照顾你失心疯的同伴吧!” 众人离开,云芊再敲击路甲额头,“现在四下无人,你有什么隐瞒?赶紧直说!” 路甲还是毫无反应,云芊气急,抬脚飞踹,路甲倒地,连滚带爬,之后落荒而逃…… 338、重逢 - 越神计 - 然染子 路甲一路狂奔,云芊紧紧追赶,好不容易拉住他的衣襟,气喘吁吁,“好了好了,我不逼你,别再逃了!” 她假装温柔以待,为其擦拭汗水,路甲这才安静下来。 她柔声哄道:“乖,把你怀中的珠子交给我。” 路甲动也不动,云芊想动手翻找,又怕他逃走,思前想后,只能作罢。 环视四周,已入密林深处,到处奇花异草,香气扑鼻。云芊对草药完全是外行,就随手采了几株颜色鲜艳的花草放入背囊。 空气中流动着芬芳的气息,如透明的涟漪散开,阵阵袭来,让人神清气爽。 这时,花丛中走来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穿着五彩长裙,天真烂漫,她径直上前,牵着云芊之手。 “姐姐你好漂亮,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云芊被她柔软的小手牵引,再听到蜜糖一般的赞美,心神荡漾,如同醉了一般。 “前面有一面神镜,能使姐姐容光焕发,更加美丽,请随我来!” 小女孩牵着她的手前行,路甲如木偶般机械跟随。穿过树林,来到湖边。女孩手掌轻挥,湖面泛起金色的波纹。 “神镜光芒映照,姐姐将成为世上最美的女人!” 云芊低头,望着水中倒影的人影,身材婀娜,风摆荷叶,娥眉轻挑,眼角生春,两腮如霞光,唇边含妩媚…… 如此美人,迷倒众生,足以让世间男子倾心,她看着看着,心仿佛被融化了。 正在这时,人影一闪,传来一声尖叫,云芊从迷醉中醒来,看见程染正扼住女孩的咽喉。 “住手,别伤害她!” 程染冷笑道:“原来你们装疯卖傻,却悄悄觅得五彩灵参的踪迹,程某佩服!” “什么五彩灵参?”云芊脱口问道。 “还在装?你们已靠近灵参,它感知到危险,化作灵形,迷惑你们离开。”程染说着,掌心用力,小女孩的身影虚化,渐渐变成五色斑斓人参型的虚影。 “此参是‘镜域’之极品,能起死回生,成仙得道。用这灵形指引,再找到本体,就大功告成了!” “无耻小人,竟然利用我!”云芊大怒,抽出“雪影剑”,一抚剑脊,寒气四射。 程染抬手祭出两道飞剑,彩虹绽放,形如游龙,直袭两人。云芊见路甲呆痴如故,不知躲闪,只得飞身上前,替他格挡飞剑。 程染大笑,“在下的‘五岳飞仙’还拿得出手吧?” 他的飞剑如灵蛇缠绕,云芊根本无暇分身。程染得意至极,手握人参灵形就要离开。云芊急怒攻心,身上光芒一闪,忽然变成程染的模样。 这下轮到程染大惊失色了。对面之人同样指尖牵引,两道剑光飞出,与他的飞剑纠缠,完全是同样的招数。 “你竟然能模仿我的‘五岳飞仙’?”程染惊呼道。 对面之人飞跃而起,立掌如碑,压顶而至,正是本派绝学“泰山”掌。程染匆忙以同样掌力相迎,轰然巨响,天崩地裂,他被震得头晕眼花,灵参也不知去向。再看对手,平地飞起,和路甲一起坠入湖中。 云芊气血翻涌,差点失去知觉。湖水泛起串串气泡,她的身体迅速下沉,又慢慢浮起,头顶阳光汇聚,形成一个巨型明亮的光圈。 她想呼吸,湖水立刻涌入口中,奋力挣扎几下,逐渐力衰。正绝望之时,一只大手伸来,挽住他的纤腰,浮出水面。 云芊粉面通红,伏在地上喘匀气息,接着娇声埋怨,“好端端为何装疯卖傻?我差点被人一掌打死!” 路甲正色道:“昨天夜里,我中了别人摄魂之术。我不敢声张,因为我怀疑他还有隐藏的耳目。” 云芊先是迷惑,再理清思路,“那你是怎么挣脱的?” 路甲狡黠一笑,“这个秘密还不到揭晓的时候!” 云芊嘟嘴道:“故弄玄虚!现在我们离开人群,孤掌难鸣,往后可就更艰难了。” 路甲盯视着她,“我潜意识中总觉得,你与‘镜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要逃脱升天,你才是关键!” 云芊又陷入迷惑,感觉对方目光热烈,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湿身状态,凹凸毕现,不觉脸色潮红,娇声斥道:“你个大色鬼,不许这样看我!” 路甲并未收回目光,而是调侃道:“原来狐狸精真的很迷人!可我在想,你有‘千面’之能,哪个才是真的你?庄周梦蝶,到底谁在谁的梦中?” 云芊忽然沉默了,她转身望着湖中倒影,叹了口气,“我经常变成别人的模样,久而久之,恍然如梦,不知哪个才是真实的自我?” 正说话时,慕容擎天从远处走来,一袭白衣,从容不迫。路甲戏谑道:“一日不见,慕容兄怎么成了孤家寡人?” 擎天回道:“昨日有人发现一株稀有的七叶雪兰,众人趋之若鹜,争相去采药寻宝,拦都拦不住。” “世人贪得无厌,谁又能抵得住诱惑?” 擎天的目光移至云芊脸上,久久停留。路甲赶紧介绍:“这是与我同行的雪山派云芊姑娘。” 贵公子移开目光,恢复了高冷,连个招呼也不打。云芊的目光追随,流露出些许迷惑和惊讶。 “两位是旧相识?”路甲问道。 两人不约而同否认。路甲心想,“既然不相识,彼此这样深情凝望,演的是哪出情感大戏?” 言归正传,擎天用手指点,“湖边是相对安全的地方,林深处有各种恐怖的魔兽,要采灵药肯定要付出代价。我们沿湖上行,至山尖,就能找到出路。” 路甲反问,“你说得如此真切,难道你来过‘镜域’?” 擎天不置可否,只投来冷冷一瞥,“相信我就跟上,否则另请高明!” 三人沿湖边前行,地势渐高,远山隐隐,感觉并没有拉近距离,真应了那句俗语——望山跑死马。 擎天忽然停下脚步,“我要去林中片刻,你们可在此处稍候!” “你要去挖宝贝,可不能丢下我们!” 擎天转身拂袖,“愿意就跟来吧!” 他沿着小路前行,绕过一潭碧水,柳暗花明。先传来一阵暗香,眼前一棵雪白的巨树耸立,枝繁叶茂,三色的花朵争相开放。 路甲吃了一惊,脱口道:“怎么这里也有玉树?” 擎天并未回答,而是抬头凝望,陷入沉思。 路甲仔细观看,此树比百瀑潭的玉树更加高大,明显树龄远超过它。银叶密布,红蓝金三色花朵盛开,如漫天星辰点缀,宛如仙境。 云芊看呆了,痴痴而望,忘记了感慨赞美。 路甲飞身跃起,三色花朵各采其一,轻插在云芊发间,“仙花配美人,相得益彰!” 云芊娇羞不已,手足无措。擎天一抖袍袖,说了声“肤浅”,然后转身离开。 路甲急忙赶上,追问道:“你肯定来过这里,百瀑潭那棵仙树,正是在此采撷的种子?” 擎天不理他,沿原路返回,又至小潭处。潭水清幽,绿叶平铺水面,粉色荷花开放,分外妖娆。其间有许多莲蓬,有的已绽开,露出金色的莲子。 云芊被吸引,蹲下去轻抚荷花,万分爱怜。擎天见状脸色一变,喊道:“姑娘小心!” 话音未落,几朵莲花忽然暴涨,如绿色的藤蔓缠住她的腰身。路甲急忙飞扑过去,抓住她的纤纤玉足,两人被绿藤高高举起,无法挣脱。 路甲一手擎出丑刀,用力劈斩,藤蔓象蛇一样灵动,竟然闪开。接着,莲蓬喷出莲子,纷纷爆裂,金色烟雾弥漫,遮蔽视线。 擎天上前,大袖一挥,驱散烟雾,同时展开“玄天罩”将三人包裹其中。 “这是噬心莲,要以三昧真火炙烤,才能取其莲子,否则就会爆裂,释放毒雾。” “那现在怎么办?”路甲大叫道。外面藤蔓纷飞,毒雾越来越浓,真是凶险重重,四面楚歌。 “只能赌一把了!这潭水颜色与镜湖相近,很可能底部是连通的。我们入潭中,然后闭气游到镜湖。” 路甲听着有些心虚,云芊却点头道:“此法可行,我用尽力施展水性,带你们离开。” 她说着忽然变成一个微须的中年人,面色清瘦,身材修长,手臂上纹着蓝色的纹路。 “借助‘江流门’的御水功,的确胜算不少。” 擎天施个眼色,“玄天罩”忽然爆炸,化成狂风席卷。三人趁机直入潭水。路甲偷眼回望,那些莲花无根,倒立在水中,正如五彩斑斓之蛇。 很快深入潭底,遍地漆黑的淤泥。路甲正绝望时,云芊用手一指,潭底正中,有一处清澈的漩涡,像涌动的泉眼。 云芊抓住两人手臂,双脚舞动,如旋转的轮桨,泛起巨型水花。三人被推入泉眼,光线越发黑暗,目不能视,只感到快速流动的水波,如同乘风而行。 忽然,眼前一亮,冲出水面。云芊变回原本模样,气息粗重,有些力竭。 放眼望去,已至镜湖中央,波光粼粼,反射阳光。路甲用手一指,湖心中有一条漆黑的条带,宽几丈,呈圆形将湖水隔绝,形成水域孤岛。 “这是什么地方?”云芊惊问。 擎天面色凝重,“情况不明,千万不要靠近!” 正在这时,背后一片漆黑的浪花扑天盖地而来…… 339、鬼域 - 越神计 - 然染子 回眸望去,水中密布漆黑的小生物,随波逐流,数量之多,竟将湖水染成黑色。浪花之前,有一只巨大的魔鲨正惊慌逃窜。 擎天倒吸一口凉气,“是魔蚁鱼,横扫水域,吞噬一切,无魔兽能幸免。” 说话时,那魔鲨被浪花吞没,魔蚁鱼一拥而上,将其围成漆黑之茧。群鱼争相游动,万蚁争食,拥挤不堪,那茧不断变幻形状,群鱼忽然散开,魔鲨已成一具白骨,慢慢沉入水底。 这一幕让三人脊背生寒,浑身起鸡皮疙瘩。擎天立刻支起“玄天罩”,大喊一声:“快走!” 话音未落,鱼群猛扑过来,四周立刻成了漆黑颜色。路甲这才看清魔蚁鱼的样子,手掌大小,身体扁平,全身包裹漆黑细鳞,它的身体是鱼,头部却长着一对巨螯,小样子威风淋淋,杀气腾腾。 它们用螯攻击“玄天罩”,如筛子般的小孔不断扩大。 “它们竟然能吞噬法力?”擎天惊叹的同时,加大输出“浩然正气”,“玄天罩”时而膨胀,时而收缩,陷入僵持拉锯中。 云芊面无血色,“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鱼群太多,法力终将耗尽。怎么办?” 正在这时,一道亮丽的流光闪过,鱼群被撕开缝隙。一条五彩丝带伸进来,缠住“玄天罩”。正惊讶时,罩子飞起,在空中划一道弧线,直坠漆黑深渊。 他们看到一个飘逸的身影,如雪白的流光在湖面滑行,所过之处,激起一道水箭,将漆黑的鱼群炸开…… 孙竹苓的身体缓缓升起,背后巨镜如皓月当空。邪仙苏子这才看清,此镜黑白两面,旋转时闪烁黑白光芒,朦胧变幻,给人一种虚空无限、高深莫测的感觉。 “原来是明鉴仙子大驾光临,看来对我邪仙也是高看一眼啊!” “叔父之仇,不共戴天,而且你拘禁人魂,逆天行事,小女子学艺归来,今日杀你,是报家仇,行天道。” 苏子的眼神黯淡下来,表情有些凄苦,“我的确有愧于公子逸。但你要报仇,苏子也不会引颈受戮。” “你也还有脸提逸叔叔?他是那么器重你,将你一个卑贱的药奴收在身边,教你读书识字,炼丹制药,而你却恩将仇报,不但杀了他,还毁了整个药王山。忘恩负义,蛇蝎心肠,天下之极恶也不过如此。” 孙竹苓越说越激动,摧动法宝,白色镜面一闪,无数剑光射出,直袭苏子。 邪仙身法疾走,剑光追逐,化成黑白流光,在山间飞射。他的身体忽然爆出漆黑光芒,与剑光对撞,继而化尘烟散去。 “退去吧!看在公子逸的面上,我不想伤你。” 竹苓怒斥,“假仁假义,有本事和本仙子全力一战!” 镜子的白色光芒暴涨,竹苓身体隐入镜中,光芒凝结成巨型的虚影,高十余丈,如暴怒仙子,巨掌横扫,苏子被击落,荡起漫天尘沙。 “竟然能人镜合一?姑娘的修为已超脱世间,踏足仙境了!” “不用你给我脸上贴金!”竹苓的声音回荡在山间。镜子飞旋,荡起强风,驱散尘烟。 苏子卓然而立,身上一尘不染,他叹了口气,“既然姑娘执意要战,本仙只能奉陪了。” 他大袖一展,黑气涌动,形成一个巨大的骷髅,苏子立于其顶,“放马过来,一招定乾坤!” 对面的仙子怒目相向,双拳痛击,骷髅迎上,惊天巨响,天崩地裂,仙子虚影和骷髅被震得四分五裂,黑白的光芒交替闪烁,爆炸声不绝于耳,片刻,浓雾重聚,恢复平静…… “喂,快醒醒!” 云芊睁开双眸,路甲正在旁边焦急呼唤,“好端端你怎么昏厥了?” 云芊神魂颠倒,头痛欲裂,她放眼望去,正身处葱郁山间,头顶是湛蓝的水波,虚弱的阳光透过水面投射进来。 “我们在哪里?”云芊迷惑问道。 擎天道:“看此情形,我们落入湖中的黑色深渊,头顶映照的正是那片隔绝的水域。” 云芊将前夜梦境和刚才的幻觉向他们叙述一遍。路甲蹙眉不语,擎天说道:“你所说的孙竹苓是几百年前关中孙家的豪杰,从小在仙山学道,据说飞升成仙了。至于邪仙苏子,江湖并无记载。” 路甲问道:“这两人与你有何交集?与‘镜域’有何关联?” 云芊也很迷惑,“当年家族生变,我游历江湖,归来后失去很多记忆,难道与此有关?” 擎天道:“还有一种可能,你先前就来过‘镜域’,各种情形都与你当年经历关联!” “可是,我没有丝毫记忆?” 路甲正等着擎天继续解惑,谁知贵公子闭着嘴,又陷入沉默。他摆摆手,“算了,当务之急,我们先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如何才能离开?” 云芊再环顾四周,用手一指,“从此处下山,应该有人家。” 路甲将信将疑,擎天转身带头离开。山路蜿蜒,峰回路转,果然在山坳处有一处村落,炊烟袅袅,传来鸡鸣犬吠之声。 路甲吃了一惊,“在‘镜域’绝地,竟然真有人家?” 走入村子,两旁农舍错落有致,房前花田,吐露芬芳。 正惊讶时,旁边柴门开启,一个中年人走出来,他相貌堂堂,气宇轩昂,向三人拱手,“在下周勉,有客光临,请到寒舍一叙!” 彬彬有礼,好意相请,看不出有丝毫恶意,三人应邀进屋,内心忐忑不安,主人呈上香茗,四人对坐成饮。 路甲目光游弋,似乎有话要说。周勉笑道:“客人不必闪烁其辞,您心中的疑问,我来回答。”他稍作停顿,说道:“您的疑虑没有错,我是魂形,也就是世人常说的‘鬼’。我们在此群聚,也是迫不得已。” 竟然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鬼?真让人惊掉下巴。 周勉继续说道:“诸位可曾听过江湖秘闻?当年药王山生变,制药炼丹的村民被屠戮殆尽,怨念聚集,无法超生。幸得邪仙大人庇护,以仙法铸成‘鬼域’,村民之魂得已在此生息。” 云芊立刻来了兴趣,追问道:“先生就是当年遇难的村民?” 周勉摇头,“我跟你们一样,入‘镜域’寻仙缘,不幸身亡,无法魂归地府,被引领至此安身。” 路甲赶紧纠正,“我们还没死,是活人,所以和你不一样。” 这下轮到周勉吃惊了,“‘鬼王’为何引领活人至此?不合常理啊?” 又冒出一个“鬼王”,信息量之大,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周勉见他们面色惊讶,就补充道:“其实是‘鬼王’大人传来信息,让我在此等候各位。” “那‘鬼王’现在何处?”擎天追问道。 “大人离开‘鬼域’,也不知何时才返回。” “那如何才能离开此地?” “这里设有强力结界,我等鬼魂无法离开。只有‘鬼王’大人才知道离开的通道。” 三人面露失望之色,周勉笑道:“诸位放心,大人很快返回,他让我照顾各位暂且住下。” 先安排吃饭,是山中野果野菜野味,相当可口,奔波几日,一顿美餐,真是心满意足,别无所求。可是想想竟然和“鬼”同桌而食,云芊有些局促不安,不时偷眼打量周勉。 之后,安排在草房住下。云芊住内室,路甲和公子哥住外间。月升之时,路甲已入睡,酣声四起。 擎天却无眠,想想那夜梦境,再与今日玉树等情景相联系,冥冥中总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引前行,难道真如路甲所说,自己真的来过“镜域”?可为什么没有丝毫记忆? 正思索时,内室传来窸窣之声,是云芊蹑手蹑脚下床。“这丫头想干什么?”擎天想。 接着是轻推窗棂之声,脚步渐渐远去。擎天好奇至极,轻轻起床跟上。 外面月色如钩,乌云惨淡,村庄隐于黑暗,像蛰伏的龙舌。这阴森的气氛,与“鬼域”的称谓相当般配。 云芊在前,一身白衣,如女鬼游荡。擎天怕她有危险,又怕她发现,只得远远跟随。 出了村子,地势渐高,出现一个三岔路口,却不见云芊踪影。两条路都是黑暗阴森,直入林深处,擎天犹豫片刻,选择向左而行。 小路曲折,来到一处漆黑的山谷。道路更窄,旁边荆棘划破衣裳。擎天心里有些害怕,若是降妖伏魔浴血一战,他毫无惧色,可是这阴森之地,若和鬼魂遭遇,还真有点心惊肉跳。 再向前,视野开阔,林木稀疏,低矮的树枝上挂着各色的符文,在风中飘荡,如星星鬼火。 这时,耳边传来鬼泣之声,几只黑影在林中飞过,碰到符文,燃起蓝色焰火。 “小白脸,你是来超度我们的吗?看你细皮嫩肉,要是生吞活嚼会更有滋味。”几个鬼影飘飘荡荡,还不时威胁道。 与鬼打交道,擎天未曾经历,心中充满恐惧。他将“浩然正气”外发,白光隐隐,想吓退鬼魂,然而并未起效。再回头一望,密林深深,不见来时之路。 这时,旁边伸出一只温柔之手,轻握他的掌心,“哥哥莫怕,请随我来……” 340、鬼王 - 越神计 - 然染子 擎天侧目望去,朦胧月光之下,站着一位青年,白衣长袖,长发飘飘,看这打扮与自己竟有几分相似。 他目光柔和,语言温馨,好似对待老友故人一般亲近。按理说被陌生人如此近身,还牵着手,擎天应该立刻反应,与之保持安全距离,然而掌心传来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如执子之手,欲罢不能。 空中的鬼魂对这青年似乎十分忌惮,远远游荡,不敢靠近。 擎天被人牵引,三转两转,走出鬼魅之林,来到高岗之上。他轻轻缩回手,表情有些局促,“多谢你替我解围!” 那青年笑道:“哥哥是盖世英雄,区区几个鬼魂岂能奈何?我急着见哥哥,所以才多此一举!” 他目光殷切,饱含崇敬之情,擎天有些不好意思,“是你在‘镜湖’驱散鱼群救了我们?你是‘鬼王’?” 他接连抛出两个问题,那青年答道:“情势危急,不得已出手,让哥哥受惊了。至于‘鬼王’之称,都是村民抬举,虚名而已。” 擎天想问:“那你也是鬼了?”可是回味刚才温热的掌心,分明是活生生的血脉,于是他将这个问题生生吞咽回去。 “这里都是尚未度化的亡魂,怨念凝聚,易发动攻击!”“鬼王”说着,也在揣摩他的心思:“哥哥不必担心,休整之后,我会亲自送你们出去。” 看来此人并无恶意,可他是谁?为什么有如此善意?还有那股莫名的亲近感到底是何原因? 擎天思索着,凝视他的眼神,星眸闪烁,像蒙了一层迷雾,只是那种热烈而亲切的感觉遮掩不住,似淡淡火焰燃烧。 一连串的疑问在擎天脑海浮现,根本理不清头绪。“鬼王”也目不转睛望着他,眼神中蕴含着难以读懂的复杂情感。 擎天轻咳一声,打破这尴尬场面,“同行的姑娘深夜外出,我不放心,所以跟过来。” “你们应该是在路口走散的,你到了鬼魅之林,而她拾级而上,去了升华殿。” 他再挽擎天之手,脚底生风,立于半空,向下俯视,村子蛰伏于夜色中,露出点点灯火。一侧的鬼魅之林,薄雾弥漫,蓝色鬼火时隐时现。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隐约有一座大殿,位于山腰,轮廓不清,想必已残破不堪。 “那就是升华殿,当年炼丹的主殿,荒废已久,无有人迹,那姑娘想必不会有危险的。” 话音未落,升华殿迸射一缕橙色的光圈,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如疾风横扫,万树倾斜,尘烟四起,“鬼王”的眉头骤然锁紧…… 再说云芊,从床上坐起,半梦半醒之间,脑海中声声轻唤,似有一根无形丝线牵引,她失神落魄,如行尸走肉一般,顺着山路前行。 夜色深深,拾级而上,直至一座大殿前。此殿势态巍峨,已经破败,几根石柱倾倒,化成一堆碎石,遍地各色的琉璃瓦碎片,让人寸步难行。 大门已经腐朽,半扇倒塌,门槛化成粉末,随着脚步声飘散了。进入殿内,赫然是一只废弃的丹炉,高一丈余,通体墨绿的绣迹,掩盖了上面的花饰和铭文。 云芊站在炉前,如痴了一般,呆呆站立,不动不行,眼中放射失神的光芒。 这时,脑海中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没错,是你,我等了你几百年,今天终于等到了,快快上前,履行你未完的承诺。” 云芊恢复一些神智,浑身颤抖,声音细小而沙哑,“我在哪里?我该怎么做?” “这是升华殿,当年让你迷茫而心碎的地方,你是为践行承诺而来!” “可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不知道。”云芊诺诺道。 那个声音提高八度,明显有些怒意,“你既然来了,还犹豫什么?快开始吧!” 他的声音直穿心魄,云芊被震慑,无奈道:“那你让我怎么做?” 那人见她顺从,声音也平和下来,“将你的手掌置于炉上,你就知道怎么做了!” 云芊心中一片空白,如牵线木偶,将手放在丹炉上,厚重的铜锈有一种湿润的感觉,忽然掌心一痛,如遭蛇噬,接着,一些纷乱的画面和声音一股脑涌入脑海…… 再说孙竹苓,被爆炸的气浪掀飞,直跌入浓雾之中。她的身躯如弹丸飞射,砸在山间,尘土飞扬,片刻恢复如常。 夜色宁静微凉,明鉴缓缓升起,发出黑白之光照射她的身体,不一会,血脉运转,伤势好了大半。 天色渐亮,竹苓踩着晨光下山,来到村头,行人来去匆匆,看打扮行头,应该是药农。 竹苓将法力凝聚于百汇,开天眼观察,吃了一惊,这些人都是鬼魂,虽然未修成灵形,却用一种特殊的仙法或药物凝聚成人,行走自如,如常人一般。 “这是什么妖法?”她心里想着。 这时,一位年纪较大的妇人向她走来,拿出一块白色方巾,轻擦她的额头,“姑娘,你受伤了?脸上都是血迹!” 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降妖除魔,一剑将这老妇人斩杀,可身体却十分顺从,任妇人擦干血迹,再轻抚她的秀发。 “多美丽的姑娘,像仙子一样。邪仙保佑你青春永驻,万事顺遂!” 竹苓心中升起一股亲切的暖意,她轻声问道:“邪仙在哪里?” “邪仙大人吗?日升之时,他应该在升华殿炼丹。” 妇人离开,竹苓抬眼四处一望,山腰之上的大殿宛如璀璨明珠,不用说那就是升华殿。 她拾级而上,远远飘来丹药的芳香。她一脚踹开殿门,飞身入内,巨大的升华炉耸立,炉火正旺,药香正是来自其中。 “邪仙苏子,像缩头乌龟一样,赶紧出来受死!”竹苓大喊道。 殿内回荡空寂的声音,并无应答,苏子也没有现身。 竹苓冷笑道:“一个妖人,还装模作样炼制丹药,搞得要成仙得道似的?今天砸了你的家当,毁了你的龟巢,看你还得意?” 她掌力喷出,轰然巨响,升华炉颤了三颤,炭火和丹药撒了一地,竹苓还要出掌,耳旁浮现一个低沉的声音:“竹苓?是你吧?” 竹苓吃了一惊,四处张望,“逸叔叔,难道是你?你在哪里?” 那个声音又响起,“我被那个孽徒封印在炉中,你刚才那一掌击碎半壁封印,我才能发出声响,再来一记掌力,叔叔就能逃出生天了。” 竹苓喜出望外,掌力凝至十二成,猛然击出,空气中灵光炸现,携万钧之力,这时,人影一闪,抵住她的掌心,轰然爆炸,两人各退几步。苏子面色阴沉,手指在升华炉上虚写几道符文,孙逸的声音颤抖着渐渐消失了。 竹苓目眦欲裂,纤手怒指,“果然是你害了叔叔,还封印他,快放了逸叔叔,否则和你拼了!” 苏子淡然一笑,“要拼命可以,本仙奉陪,只是这个人万万不能放走!” 竹苓怒不可遏,周身法力如潮涌,随时爆发。两人瞬移至半空中对峙,脚下是苍天大地,林木药田,小小村落,犹如棋盘。 “你看此处安详如斯,好似世外桃源,你离开吧,不要破坏这里的宁静!”苏子继续劝道。 竹苓脑海中闪过村头妇人慈祥的面容,只一瞬间就被孙逸凄凉的声音所淹没,“我一定要救逸叔叔!”她咬牙切齿道。 “我也必须护这里周全!”苏子同样斩钉截铁。 两人对视,目光中迸射出火花,明鉴在竹苓身后无限放大,黑白光芒闪耀天地。而邪仙的功力也提到极致,黑芒直达云霄,凌厉的气息扑天盖地而来。 竹苓瞳孔一缩,明鉴中黑白剑影暴涨,如漫天飞雪直袭邪仙。而苏子指尖牵引,光芒化成万道黑刺与剑影对撞,爆炸声不绝于耳,搅动天空乌云翻滚,遮蔽天日,仿佛黑夜降临。 两人有意避开村庄,追逐的身影在山林间闪动,所过之处,山石崩裂,树木化为齑粉。村民纷纷抬头观战,惊讶与恐惧写满脸庞。女人和孩子都惊恐万状,缩在男人怀里不敢抬头。 鏖战一直持续到天黑,两人战斗留下的疮痍遍布山野,部分药田已毁于一旦。浓雾弥漫,小村庄隐匿在昏暗之中,无半点灯火,如恐惧的野兽瑟瑟发抖。 邪仙的瞳孔已变成血红色,显然眼见家底要被毁于一旦,怒意蓬发,魔性大涨。 他的身躯忽然烟化,与浓雾融合,成顶天立地的虚影,山谷间回荡他凄厉的声音:“你这女人,执意要毁了我的家园,今日魂飞魄散也要和你周旋到底!” 竹苓的仙法也提到极致,明鉴如明月高悬,直入虚影体内,爆裂无数黑白光芒,虚影百孔千疮,散为尘烟,忽而重新凝聚,发出震人心魄的声音,“我与这山川林木融为一体,你能奈我何?” 竹苓心中一颤,忽然想起师父的教诲:“降魔卫道,舍已成仁,这是修行者必需的觉悟!” 她心神一动,明鉴停止转动,她身躯隐入镜中,渐渐消失,继而镜中光芒大盛,虚影被炙烤,扭曲变形,之后化为烟尘,邪仙的真身飞至半空,被镜面吸附,也消失不见。 接着,明鉴无限放大,黑白之光吞噬了天地…… 341、洗髓兰 - 越神计 - 然染子 云芊的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她猛然清醒,本能激发掌力,将自己弹开。轰然巨响,古旧的升华炉颤了几颤,好像要随时碎裂坍塌。接着丹炉迸射一道橙色的弧光,向外扩散,携强力席卷,飞沙走石,大殿都为之震动。 她头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件可怕的事情,妙目流转,心中不安。 这时,殿中黑气涌动,一缕残光四处游走,好像鸟儿急着挣脱牢笼。那个苍凉的声音再次响起,欢快至极,“终于逃出来了!从此广阔天地任我飞翔,谁也不能阻止我成仙的脚步。” 他在殿中撒欢奔走,片刻缓和下来,慢慢凝成一个高大的中年魂形,神情冷峻,目光逼人。 他打量云芊,露出诧异神色,“真的是你吗?为什么你的修为与当年差之千里?” 云芊眼中写满惊恐。让她和人对战,生死不惧,可这鬼魂无疑是每个女孩恐怖的梦魇,云芊也不例外,浑身瑟瑟发抖,口不能言。 这时,两道白色身影电射而至,“鬼王”看见这魂形也是吃了一惊,不觉向擎天投来询问目光。 擎天更是不知,他心想,你是地头蛇,你的地盘,自然是你最清楚了。 那鬼魂看见“鬼王”,脸上露出惊喜,神情雀跃,“竟然有如此上乘的灵体,据为己有,强过肉体凡胎百倍。” 他向“鬼王”飞扑过去,携一股至阴至邪的黑风,“鬼王”袍袖一展,闷声巨响,将其震退。 “此鬼怨念极强,快退到殿外!”“鬼王”喊道。他与那鬼魂再次交锋,强力外泄,大殿倒了半边。 两人移至空中对战,一黑一白两道光芒纠缠对撞,不时爆发出诡异的光芒。 云芊缓过神来,目不转睛观战,心里更是不安,毕竟这个祸是自己闯的。 这时,路甲到来,掩唇打着哈欠,埋怨道:“好好的不睡觉,整出这多麻烦事,不好收场了吧?” 擎天担心“鬼王”,见路甲到来,赶紧说道:“你经常和鬼打交道,这厮什么来头?如何降服?” 路甲对付恶灵,根本就是半吊子,随口敷衍道:“他怨念虽然强烈,但不足为惧。慕容兄的‘浩然正气’是至邪之物的克星,你上去帮忙。” 擎天稍一迟疑,飞身跃起,一道白色剑影快如流光,刺穿那鬼魂的胸膛。那鬼魂身形一颤,虚化为黑雾,继而阴森的声音又响起:“虽然不及那具灵体,这娃的资质也不错,本主勉强收下了。” 他凝结虚影,化为阴风直扑擎天,贵公子心生畏惧,脊背生寒,张开“玄天罩”的同时,急速后退。 那鬼魂撞上“玄天罩”,被生生弹开,龇牙裂嘴,表情狰狞,他见擎天也不好惹,转身扑向路甲。路甲毫不在意,凭借自己上古神魂之力,想夺取他的身体,简直是痴心妄想。 果然那鬼魂扑过来,犹如撞上南墙,虚影四分五裂,差点消散。重新凝聚后,他表情愉悦,一颗赤红的珠子悬浮在掌心,“竟然有一颗沉睡的妖丹?真是天助我也,如果能炼化妖丹,逸成仙成魔易如反掌!” 他哈哈大笑,忽然化为黑风飞向远方。路甲急怒攻心,受人之托,竟这样轻易失去,向自己都无法交代。 他正要去追,“鬼王”制止并安慰他,“兄台莫慌!我看那妖丹法力不弱,恶灵想炼化它难如登天,最多只能借用些许法力,妖丹本身不会有危险。” “可是他万一逃走,如大海捞针,再想找他就难了!” “这里有强大的束魂结界,没有灵形他是无法逃脱的。我们要从长计议!” 路甲稍稍安心,转头逼视云芊,“你这死丫头,故意惹出事端,害得我有负故人之托。”他气极之时,抬手就要动粗,擎天赶紧制止他,“你冷静些,她被人迷惑,身不由己。” 云芊涨红了脸,诺诺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被一个声音牵引,失神落魄,又坠入苏竹苓的幻象。那鬼魂自称是她的叔叔。” “鬼王”点头,“我听村民所说,关中孙家有四堂,分别药堂、丹堂、医堂、毒堂,那鬼魂自称本主,应该是当年丹堂之主孙逸,被他的徒弟邪仙苏子杀害后封印此处。” “这对师徒都邪恶无比,可是为何总与我纠缠?”云芊十分迷惑,就把刚才的事情叙述一遍。 “你能获取孙竹苓记忆,还解开了当年封印,肯定与她有颇深渊源。”擎天道。 “鬼王”立刻附和,“哥哥说的没错,弄不好你就是她的转世。” 云芊也有些拿不准,目光闪烁,默不作声。路甲捏住她的俏脸,不轻不重,云芊龇牙裂嘴,无法挣脱,“你撒谎!是你设下陷阱,只为夺取星蕊的妖丹?” 云芊连声喊冤。“鬼王”再次制止他,“兄台放心,孙逸逃不出‘鬼域’,我会让人四处搜寻,等哥哥办完正事,我们合力擒之。” 路甲只得暂且作罢。“鬼王”的目光落在擎天脸上,“我已经找到‘洗髓兰’的踪迹了!” 擎天暗自吃惊,自己入“镜域”是为寻找“洗髓兰”,但并未向他人提及,“鬼王”怎么会知道?难道他能读人心智? “鬼王”眼神向往至极,显然并无恶意。擎天暗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追问道:“请说说细节!” “‘洗髓兰’正生长在后山望尘崖。” 擎天原想空谷生幽兰,多半是长在高山绝壁之上,所以目光瞄准“镜域”的高峰,谁知“洗髓兰”竟生长在“鬼域”。 “鬼王”继续说道:“那望尘崖原是炼丹废渣倾倒处,日积月累,药物残余毒素蔓延,成了一处毒谷。万物相生相克,‘洗髓兰’孕育其中,正是邪毒恶果的克星。” 路甲闻听,立刻明白擎天的用意。 公子目光抽紧,呼吸为之急促。“鬼王”轻拉他的衣襟,“哥哥莫急,我这就陪你去采。” 他目光扫视,路甲立刻拒绝,他拽着云芊衣襟,没好气说道:“你惹的祸事,自己要负责。你和我去搜寻孙逸,给用心感应他的行踪。” 两人吵吵闹闹离开,“鬼王”目光恢复无比亲切,“哥哥,我们启程吧!” 两人顺着殿后山路继续上行,石阶到了尽头,剩下的是湿滑小径。天色已亮,林间鸟鸣声声,薄雾弥漫,给人一种空旷悠长的感觉。 快至山顶时,雾色更深更浓,远远传来怪异的味道,又刺鼻又让人窒息。擎天立刻拿出两颗解毒丹,自己服下一颗,另一颗递给“鬼王”。 他却笑着摇头:“我长年行走山间,对此习以为常,不妨事的。” 很快立于山顶断崖之上,下面浓雾深锁,黑气涌动,一看就是凶邪之地。“鬼王”胸有成竹,与擎天交换一下眼神,然后握住他的手,纵身跃下。 擎天有些忐忑,急运“玄天罩”护住两人。身体不断下坠,旁边黑雾如潮涌,翻卷无常,形状怪异。 “鬼王”指尖牵引,一缕白光穿透罩子,如白云缭绕,轻轻托举,“玄天罩”缓缓落地。 擎天视线逐渐清晰,环视四周,黑色的药渣堆积如山,上面生长着各种奇怪的植物,五颜六色,其间几处腐泉向下流淌着黑水,成年累月,汇聚成不小的深潭,水质漆黑,泛起诡异的波纹。 “鬼王”用手一指,对面山崖绝壁上,有一株金色的兰花,花朵幽蓝,如星光闪烁。 “这株兰花已生长百年,药效正佳,我来过多次,用心看护,终于等到哥哥了!” 他目光中闪过星辉,喜悦写在脸上,就好像做了好事的孩子亟待表扬。 擎天欣喜若狂,日思夜想,终于能洗去晚儿恶果,让她回归正常生活。 他迫不及待,跃至空中,透过重重迷雾,近距离观察“洗髓兰”,果然是“镜域”极品仙材,被浓烈灵䪨环绕,让人心生向往,把持不住。 但擎天很清醒,如此天地灵材,很可能有魔兽守护,要万般小心。他将“玄天罩”运到极致,再观察四周,确定毫无异动,这才伸手,想采摘兰花。 忽然,脚下黑潭泛起巨大波澜,一条漆黑的巨蛟腾空而起,它体长十丈,头大如斗,象龙又象蛇,血盆大口,齿如利刃。特别是头顶两只未成型的龙角,形如珊瑚,血红欲滴,分外显眼。 它利齿张合,想咬住“玄天罩”,擎天急运功躲闪,“玄天罩”砸在石壁之上,轰然炸裂,碎石落入黑潭。 巨蛟发出如蛇般嘶鸣,头顶龙角发出一道湛蓝电光,直接击穿“玄天罩”,擎天急忙身形游走,同时天地剑一挥,将电光引入深潭,炸起一道黑色水柱。 仅仅几个回合,擎天就知道这魔兽非同小可。他一挥长剑,漫天剑影飞射,巨蛟黑鳞纷飞,身上紫血飞溅。 擎天趁机将“气锻”提至九重,天地剑光芒炫目,直刺巨蛟之口,这应该是它最薄弱的地方。 剑芒飞至,连声脆声,巨蛟利齿断了几根,剑势也成强弩之末。魔兽忽然喷出一口更浓郁的黑气,扑天盖地而来。 黑气未至,一股腐骨蚀心的感觉传来。擎天暗叫不好,急施功法,“玄天罩”却如气泡般在黑气中消散了。 危急时刻,一道身影风驰电掣而至,白光耀眼,阻住黑气…… 342、震魂吼 - 越神计 - 然染子 “鬼王”身体白光炫目,成一道亮丽屏障阻住黑气。他显然对这剧毒免疫,右手袍袖挥动,荡起强风,驱散毒雾。 这时,巨蛟飞扑过来,一口咬住他的右臂,甩头撕扯,断臂已被它生吞下去。 “鬼王”断臂处鲜血飞溅之时,擎天心中凄惨,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他脱口大喊:“小汤圆!”话一出口,他记忆中的灵光戛然而止。 “鬼王”惊讶回头,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他凌空虚步,向擎天走去,全然不顾身后狂暴的巨蛟,张牙舞爪,卷土重来。 “哥哥,你终于记起我了!” 擎天扶住他的身躯,看着血淋淋的断臂残痕,目光哀伤,“你这是何必呢?” “鬼王”面色柔和,如沐春风,“能和哥哥再相逢,我心愿足矣,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他与擎天惺惺相视,背后巨蛟扑来,张开血盆大口要将二人吞噬。 “鬼王”左手指尖轻捻,巨蛟腹内剧烈爆炸,血肉横飞,碎成数段,蛟头重重落在药渣堆之上,溅起一片黑色烟尘。 擎天恍然大悟,“你故意让它吞噬灵体,再从内引爆除之。可这样做的代价也太大了!” “不妨事,只是损了些法力罢了!”他左手掐诀,掠过残臂,白光闪耀,右臂慢慢再生。 “我本鬼魂,用仙药修炼灵体,铸成人形。因为哥哥,我才如此特别,如此强大,被尊为‘鬼王’,能自由出入‘鬼域’!” 他的话信息量很大,可擎天脑海中的画面断断续续,努力拼接,也搞不清前因后果。 “鬼王”转向蛟头,取下两只形如珊瑚的龙角,交给擎天,“这珊瑚蛟非常稀少,其角蕴含天地灵气,可避毒,可入药,也能炼制成雷属性法器,请哥哥收好!” 擎天有些犹豫,毕竟无功不受䘵。“鬼王”笑道:“我已死去,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不足挂齿。” 他又从崖壁上采来“洗髓兰”,一并交给擎天,“事情也算圆满,我心慰藉。” 他损了灵形,面容憔悴,气息紊乱。不立危墙之下,此地不可久留,两人迅速返回,刚到村口,一个中年微须男人匆匆迎上前,向“鬼王”耳语几句,他面色微变。 正巧路甲和云芊也返回,看两人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一无所获。 “鬼王”道:“事情有变,我的人发现孙逸竟逃出‘鬼域’,不知去向了。” 路甲心生不满。这“鬼王”明明只关心擎天的事情,对他的事根本就是敷衍了事,于是冷啍道:“我的事不劳费心,只请你尽快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鬼王”有些难为情,说道:“在下失算,误了兄台之事,还望海涵。我随你们一起去,尽力弥补过失。” 他大袖一挥,一道倾斜的光柱直达云霄,其中一级级台阶如汉白玉雕铸,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这登天之梯可直达出口,各位请随我来。” 几人走上天梯,向高处而行,脚下村庄山恋渐渐远去,像微缩的景观。天梯尽头直入云朵深处,台阶消失时,身旁泛起迷蒙的水气,象雾象云又象风,置身其中,缥缈虚无,如入梦幻。 清醒之时,众人已在半山腰,回望镜湖,波澜不惊,一片祥和,旁边树林郁郁葱葱,林中薄雾弥漫,如轻纱缭绕。 再寻找“鬼域”的踪迹,好似湖中一缕黑色的波纹,并不显眼。 望苍茫大地,人简直微如浮尘,路甲一脸迷茫,如此广阔的天地,想找到孙逸,简直如大海捞针。 正在这时,有几人从山下姗姗而来,脚步匆匆,形容憔悴,每人身上不同程度都带着伤,相互搀扶,相当狼狈。 擎天一皱眉,目中闪过一丝厌倦。为首之人正是江海,左臂殷红,受伤不轻。旁边的是徐朗,面色黑灰,显然是中了剧毒,已经站立不稳,靠两人搀扶而行。 擎天家世高贵,生性孤傲,本来不屑与江湖人士为伍,加上这些人心生贪念,为采灵药才搞的这么狼狈,他心里又增加一重厌恶。 江海面色讪讪,向他拱手,“悔不该未听公子教诲,一时贪婪,使许多同伴命丧林中,江某惭愧至极!” 擎天真想甩掉这些包袱,可见人家真诚懊悔,也不能事情做绝,就说道:“既然跟上了,就相互照拂,共闯难关吧!” 小小插曲过后,众人又犯难,该向何处去?擎天向“鬼王”投去一瞥,见他也是满脸迷惑,抑或他雄霸一方,根本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 忽然,云芊娥眉紧蹙,神情十分痛苦,口中喃喃道:“我又感应到她了?” 路甲扶住娇躯,急忙追问:“她在哪里?”他心想若能找到孙竹苓的线索,或许顺藤摸瓜,就能找到邪仙苏子和孙逸了。 “那信息似在高峰之上,又似来自地底,虚无缥缈,我也无法确定。” “鬼王”插话道:“哥哥,我们向峰顶去,或许在高处一览无余,会有更多线索。” 他的眼中只有擎天,其他人根本无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众人决定向山顶出发。 山峰陡立,山石漆黑,寸草不生,两侧怪石林立,如入地狱绝境。 走了一个时辰,前面山势趋缓,出现一片黑色石林。山石耸立,笔直向天,好像各式石笋,高低不同,上面布满相似的纹路。 山路也随石林的走向延伸成无数条,密如蛛网,形似迷宫。踩着下面的石屑,发出喳喳的干裂声,似乎要随时陷落,让人胆寒。 江海等人交换目光,眼神中露出恐惧之色。擎天则面无表情,率先走在前面,“鬼王”紧随其后,也毫无惧色。 一行人入林,其中寂静,只能听见彼此脚步声。云芊的神情有些迷离,还处在记忆与现实的混乱阶段。 忽然,她眼神一亮,急促说道:“此处叫‘风吼林’,大家小心!” 话音未落,石林深处传来一阵纷乱的声响,大地颤动,空气中弥漫着野兽的气息。接着,魔兽如潮涌,寂静的石林立刻躁动起来。 众人一惊,倚石望去。多是狼型、猪型等小型魔兽,只是数量惊人,漫天席卷而来,如浊浪横扫,气势相当骇人。 江海脸色大变,“公子,怎么办?” 擎天目光抽紧,声音也有隐隐的不安,“这些魔兽不足为惧,看似横冲直撞,实则落荒而逃。真正可怕的,可能就在它们身后!” 话音未落,传来一声惊天兽吼,接着狂风大作,黑色尘沙扑天盖地而来。 兽群被强力吹飞,有魔兽重重摔在石笋之上,声声巨响,瞬时毙命。接着黑沙涌来,遮蔽视线。强风席卷,有一人被吹飞,一声惨呼,转瞬被风声吞没。 擎天脚下施“千斤坠”,同时天地剑出手,没入石中,死死抓住剑柄,稳如泰山。众人立刻效仿,虽然在强风中如同飞絮飘舞,但总算勉强稳住身躯。 “鬼王”出手一条五彩丝带,缠住石笋,然后将其绕在他和擎天身上,加强紧固。 片刻,风声熄灭,尘沙落地,视野渐渐清晰。一只威风凛凛的魔兽从远处而来,这是一只巨型的雄狮,高一丈余,浑身漆黑鬃毛竖立,如倒置的钢针。 它霸气外露,一副大杀四方的样子。先将摔死的魔兽逐一吞食,口中鲜血飞溅,碎骨声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鬼王”轻声道:“这是一只高阶魔兽震魂吼,据说那狂风只是表象,他的狮吼能让人肝胆俱裂,魂飞魄散。” 路甲白了他一眼,心说,不用你提醒,那威力刚才已经见识过了。 云芊忽然插话,“千万不要贸然攻击,它的钢鬃坚如铠甲,一击不奏效,接下来就危险了。” 正说话时,雄狮又发出一声狮吼,力道却没有刚才那股强劲,如清风拂风,还相当惬意。 擎天却脸色一变,“不好,它在探测我们的位置。” 果然,震魂吼竖起耳朵,扭头望向这边,眼中放射凶光。它猛然跃起,前爪飞扫,一声爆响,他们藏身的石笋碎成几截,黑色尘烟笼罩雄狮的身体。 擎天等人闻风而逃,徐朗却拖了后腿,被人搀扶,慢了许多。雄狮眼神扫视,凶光乍现,仰头狂吼,烟尘席卷,强力摧枯拉朽,差点将他们刮飞,多亏“鬼王”用五彩丝带固定,才勉强稳住。 危急时分,众人色变,徐朗的脸色更加难看,想想自己可能像包袱一样被人扔掉,面色惶恐,身体微微颤抖。 擎天自然不会做出这种抛弃弱小的行为,他轻叹了气:“你们藏好,等它这波力竭,我出去将其击杀。” 他一抖剑锋,很显然是想凭借天地剑之利,给震魂吼致命一击。 路甲一笑,“贵公子又想出风头?显得你高风亮节,大义凛然?算了吧,对付魔兽,我有的是办法,还是我来!” 两人争执时,旁边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我不会让哥哥冒险的!”“鬼王”直视擎天,在他眼里,恐怕也没有外人,“所以,让我去对付它……” 343、散星坡 - 越神计 - 然染子 “鬼王”目光灼灼,语气神情有股莫名感染力,那是为君慷慨赴死的悲壮情怀。路甲收声,心说好吧,你们伯牙子期知己情深,我也乐享其成。 擎天连连摇头,“这万万不可,望尘崖你已灵形受损,再冒险会修为散尽的!” “哥哥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他说着长袖一挥,一股劲力如利刃劈斩,在强风中撕开一道缺口,然后纵身跃入其中。 震魂吼看见人影,吼声高过一浪,强烈声波摧枯拉朽,其威力足以生裂躯体和魂魄。 “鬼王”运足功力,流云飞袖挥舞,如风车飞转,抵消声波,同时右手立掌如刀,直击雄狮铜铃般的眼睛。 雄狮猛然昂头,以血盆大口相迎,“鬼王”掌力不减,右手与利齿撞击,血光飞溅,残掌落入狮口。 擎天的心猛然抽紧,尽管他已猜到“鬼王”意图,但真正看见这惨烈的情景,还是撕心裂肺,发出一声惊呼。 “鬼王”被余力震飞,身体落下时,左手掐诀,雄狮口中剧烈爆炸,紫血如雨般落下。 震魂吼发出一声惨嚎,身上鬃毛立起,忽然炸开,黑色飞针漫天狂舞,破空声不绝于耳,周围石笋被击中,不停叮当作响。 “鬼王”身体凌空,被无数飞针击中,血雨飞洒。路甲也暗自心惊,这震魂吼重伤之下绝命一击,扑天盖地,根本无处躲藏,换自己也没法全身而退。 雄狮发完绝招,扭头就跑,一路洒下血迹。 擎天心如刀绞,飞身抱住“鬼王”,见他全身浴血,鬃毛多数贯穿,有的还留在身体里,露出一片漆黑的点状孔洞。 擎天抑住悲伤,掌心运功,抵住“鬼王”背心,真气流转,那些鬃毛从体内飞出,扑簌落地。 尘烟散去,众人围拢过来,查看“鬼王”伤势,他身上伤口慢慢愈合,只是灵力损失太多,断手一时无法再生。 “你这是何苦呢?”擎天又吐出那句话。 “为了哥哥,损失灵形算不了什么!” 路甲赶紧制止,再聊下去,说不定会冒出更肉麻的词语,“你助他疗伤,我四处看看有没有危险?” 他左右张望,主要是摆脱尴尬,却发现石笋隐秘的角落,有几只黑色的蘑菇。 他采在手中,仔细观察,旁边徐朗却是一惊,“这就是典籍中记载的‘鬼菇’,别看颜色不雅,却是一种奇药,怯毒避邪,去腐生肌,绝对是好东西!” 见其满脸羡慕,路甲抬手扔给他,随口说道:“大家在附近寻采摘‘鬼菇’,千万不要走远。” 相比擎天,路甲食人间烟火,知人情世故,自然懂得顺应人性,人为财死乃常理,即使在此绝境,他也不忘让大家取些珍稀药材。 休整片刻,“鬼王”伤势稍微恢复,大家也采摘一些鬼菇,心满意足,于是继续前进。 云芊的状况不是很好,意识迷离,仿佛陷入梦魇一般,有时茫然,有时惊恐,让人无法捉摸。 有她、徐朗、“鬼王”三人拖累,队伍行进速度很慢。正午时分,一片绿色映入眼帘,这是一处平整的山坡,绿草遍地,点缀各色花朵,与其他地方的漆黑山石寸草不生迥然不同。 特别是山坡上飘荡着无数星辰,五颜六色,与花朵遥相呼应,如此优美景色,大家不由放下戒备,心里还幻想着会不会又有什么奇珍异宝?擎天却目光一寒,脱口道:“是散星坡!” 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诸多画面,一男一女困在“玄天罩”中,正在和一个男孩争执。外面狂风大作,只能看见无数星芒不停撞击罩子,发出尖利的声响。 “哥哥,我受了伤,会拖累你们。放下我,你和姐姐全力冲击,还有生机。” “小汤圆,我不会放弃你的!”那青年嘶声道。 “如果注定要死在这里,我绝不拖累哥哥!” 青年紧紧抱住男孩,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男孩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鲜血殷红,青年吃痛,手臂一松,同时“玄天罩”也为之震颤。 趁这机会,男孩猛然推开他,没头冲出“玄天罩”,外面的狂风和星芒立刻将其吞没…… 擎天抱紧“鬼王”,泪如雨下,“小汤圆,我想起来了!都怪我当年抛下你,才让你成为孤魂野鬼,无法超生。” “鬼王”浅笑,“我无意间得到哥哥上古神魂之血,才能在众鬼中修成灵体,脱颖而出。哥哥不欠我的,反而有恩于我。” 路甲打断他们继续煽情,“看来你们都是往届入‘镜域’之人,那云芊与你们有何关联?” “虽然样貌变了,我现在可以肯定,她就是当年侥幸与我一起走出绝境的那个人。” 虽有心理准备,但得到肯定的回答路甲还是有些吃惊,“为什么你们都失去了记忆?” 这次擎天摇头,目光落在云芊身上,这女人目光呆滞,完全没有反应。 他暗叹了口气,大袖一挥,“浩然正气”汇聚成磅礴之力,如绵延几十丈的剑光,将山坡的景色劈开。原本平静祥和的山坡景色突变,绿草野花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焦黄的土地,狂风漫卷,沙尘遮天蔽日,只有那些星辰熠熠生辉,更加明亮。 “刚才都是幻象,这才是‘散星坡’的本来面目!” 这次轮到路甲瞳孔紧缩了,他正色说道:“这是魔兽‘扶摇蜂’,目如星辰,振翅掀起狂风,它的蜂毒奇强,闻之都会产生幻觉,是兽将高阶的魔兽。” 他心中思索,如果以魔功对付这些魔兽,除之易如反掌,可是魔功开启,这具凡人之躯根本无法承受,上次要不是毒仙庇护,早就爆体而亡了。看来要想些别的办法。 这时,擎天开言:“‘扶摇蜂’数量太多,无法力敌,我展开‘玄天罩’保护大家,希望能够尽快通过危险区域。” 众人面面相觑,想想还拖着三个伤者,要快速通行,心中不免打鼓。可是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只好点头答应。 于是路甲扶着云芊,徐朗和“鬼王”都有人照顾,安排妥当,擎天祭出“玄天罩”将众人包裹,直入风中。 呼啸的风声立刻涌入耳中,在头脑中沸腾,有炸裂般的感觉。接着蜂群一拥而上,用蜂喙和蜂尾攻击“玄天罩”,嘶鸣声如裂帛,强大的力量压迫,罩子不停颤动,好像随时要破裂。 狂风中也看清魔兽的样子,如苍鹰大小,浑身黄黑条纹,喙长三寸,如黑色利刀,蜂尾闪着诡异光芒,一看便知剧毒无比。蜂翅透明,因为扇动太快,看着却如同静止一般。最为醒目的是蜂眼,璀璨如星辰,射出摄魂夺魄的光芒。 众人心惊胆寒,汗毛竖立,只盼着赶紧走出这危险区域,逃出生天。 在狂风中走了一炷香时间,并未看到出路。擎天支起如此巨大的“玄天罩”,法力消耗巨大,青筋暴起,汗如雨下,眼看快要不支。 “鬼王”插话道:“哥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让我出去,拼着爆了灵形,也让这些魔蜂烟消云散。” 擎天强力输出法力,根本无法与他交谈,只甩过一个伶俐的眼神制止他。 “鬼王”暗自叹息,危急时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想挣脱,却被路甲一把抓住,“少安毋躁,别老想着自爆,或许天无绝人之路。” 话音未落,蜂群开始躁动,彼此拥挤碰撞,好似惊慌失措。忽然,一阵更强的飓风袭来,大雨倾盆,蜂群四散,瞬时逃得无影无踪。 尘烟散去,山谷雨雾迷蒙。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危险解除,无暇思索,一路狂奔,逃出焦黄的山坡。 再回头望,山坡上空有一条淡蓝色的龙影游动,在云间时隐时现。 徐朗惊叹道:“相传药王养了一条‘惊雨龙’,施云布雨,药材年年丰收。孙家游龙壁上就是描绘此龙,难道是这神物无意间驱散蜂群,救了我们?” 没有更好的解释,众人劫后余生,心中暗暗感激神龙恩德。 惊雨龙徜徉云海,遨游九天,忽然俯冲,没入镜湖,激起百丈水花,消失不见。 大家长出一口气,继续前行,四周白云缭绕,已接近峰顶。这是一段窄长的山谷,两侧刀锋林立,威压强烈。峭壁之上,生长着各种药材,颜色鲜艳,形状奇特,一看便知无比珍稀。 抬头望去,有人心生向往,但眼看贵公子一脸阴冷,生人勿近,也不好开口让队伍停下来。 路甲却笑道:“遇到好东西视而不见,也未免太虚伪了!”说着飞身跃起,采来几株草药。他一带头,众人纷纷效仿,队伍走走停停,行动更加缓慢。 等出了峡谷,已日薄西山,擎天皱眉,显然对他们采药浪费时间颇为不满。放眼望去,远处一片红色的光芒,阵阵炽热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喘不过气。 眼前出现一片火湖,岩浆激荡,红色泡沫翻涌,不时泛起火苗。湖上有一座石桥,浑然天成,像手臂伸出,横亘在湖的两端。桥面黑石被岩浆洗刷,凹凸不平,腐蚀出许多黑色的孔洞。岩浆飞溅,不时落在桥上,发出烧灼的嗞嗞声。 众人见状,肝胆俱裂,开什么玩笑?人从这里通过,不出十步,肯定被烧焦烤糊,化为飞灰。 擎天面色一凛,吐出一句话:“这是最后一关‘浴火桥’……” 344、召唤 - 越神计 - 然染子 擎天说话的同时,心里也在评估,凭自己“玄天罩”的防护,有把握通过这浴火之地。至于路甲他并不担心,这小子有“彻地”之能,手段之多出乎意料,过关应该不成问题。可是别人怎么办?他更担心小汤圆,自己乃江湖正派翘楚,要抛弃同伴?这绝对不是君子所为。 他目光扫过众人,多是精神颓废,面露绝望,看来这些人根本没有把握。 路甲望见这翻涌的岩浆湖,十分熟悉,想想锁魔渊火洞修炼的赤焰河,相比之下,这里都简直是小场面。 他一荡丑刀,正色道:“各位稍候,我先去探探虚实!” 路甲一振刀锋,立刻变成赤红颜色,同时灼热气息涌出,包裹全身。他纵身跃上石桥,伏低飞驰,行了十丈余,岩浆之中猛然窜出一只巨型魔鲤,张开血盆大口,飞扑过来。 路甲早有防备,丑刀劈斩,正中魔鲤头顶,鳞片纷飞,只喷溅出几缕紫血,并未受致命伤。然而强大的力量反弹,路甲被掀飞几丈,直跌向岩浆湖中。 众人大惊失色之时,路甲一震丑刀,爆出强风,身体被反推,落回岸边。 大家长出一口气,继而神情更加阴郁。路甲道:“看来火焰炙烤是小事,湖中有魔兽袭击,才是致命危险。” 不用他说,众人自然看出其中门道。正无计可施时,本来倚靠在黑石上的云芊,忽然无声无息站起,目视石桥尽头,眼神悠长而深邃,仿佛换了一个人。 “随我来!”她的声音深沉而坚定,有种莫名的自信和权威。她径直走向桥头,身上法力外泄,阴寒的气息蔓延,众人感到强力的压迫传来。 “这丫头怎么有这么强的法力?”路甲暗自迷惑。 云芊来到桥头,长袖一拂,阴气扑天盖地蔓延,脚下的冰晶顺着石桥向外扩散,不但延伸至另一端,连桥边三丈内的熔岩都凝结成黑灰的石板,不断冒出黑烟。 众人目瞪口呆,这逆天的法力,足以倒转乾坤,凝火成冰,是让大自然都畏惧的力量,她到底是谁? 惊愕之时,云芊淡然回眸,甩来像冰一样的眼神,“你二人护住侧翼,快速通过。” 众人惶恐上桥,擎天和路甲抽出刀剑,守住两翼。刚行几步,桥下石板猛然炸裂,一只魔鲤一跃而出,凌空扑过来。 路甲早有准备,丑刀迎上,强力反弹,魔鲤被击飞,落入湖心,激起几丈红色狂澜。 擎天这边也有几条狂鳝同时跃出,在石板上钻出碗口大小的孔洞,像几道漆黑的闪电,直奔人群。擎天右手支起“玄天罩”左手并指掐诀,狂鳝撞在罩子上,立刻被弹开,“罩天玄”上漆黑色脉络呈球型蔓延,好像眼球上的血丝。 擎天“浩然正气”涌动,“玄天罩”光芒大盛,黑色脉络化为尘烟消散。之后,左手“乾坤引”施展,几条狂蟮化成漆黑的弧线坠入湖中。 这魔兽有剧毒,触之即腐蚀筋骨,化为黑尘,看得众人心惊肉跳。云芊走在前面,连眼皮都未抬,步履从容,周身冷傲的气息凝结,什么人什么兽?仿佛天下万物都不放在眼里。 半盏茶时间,众人走过石桥,其间有魔兽窜出袭击,都被擎天和路甲击退,可谓有惊无险,到达彼岸。 大家长出一口气,扭头看见旁边石壁之上,有血红的木耳形状植物,还是徐朗呼喊:“是血石衣,治疗疮疾的极品灵药!” 此言一出,众人顾不上矜持,一涌上前采药,连路甲都忍不住揪了一把。擎天看着这些凡夫俗子,贪欲爆棚,嗤之以鼻。 云芊并未停留,仿佛有一根丝线牵着她径直向前,目不斜视,旁若无人。大家见此情景,不敢多逗留,紧赶几步跟上。 地势骤然高陡,如天梯耸立,有人手脚并用,才能勉强跟上,徐朗和“鬼王”被人搀扶,行动更加困难。 云芊脚步轻盈,如同登云踏雾,陡峭的地形未受丝毫影响。远远望去,好像双脚不动,飘移上行,跟传说中的鬼步无二,有人目光闪过惊讶和迷惑,心中又多了几分猜想。 很快登顶,回头一望,岩浆湖呈一湾红水,平静无奇。镜湖在暮光中泛起几抹红霞,旁边的森林被雾气笼罩,呈灰黑颜色,湖岸蜿蜒曲折,好似太极一样的分界线。 众人正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云芊依然前行,在峰顶中央,有一处洞穴。此洞直径约几丈,其中尽是漆黑的迷雾,就像被挖去眼球的眼睛。 这里面是什么?有多深?根本无从得知。 云芊走到跟前,毫不犹豫,纵身跳下,黑雾被搅动,只泛起怪异的旋涡,瞬间将她的身形吞没。 路甲大吃一惊,想都没想,紧跟着跳下。身体并没有下坠的感觉,只觉头脑一瞬空灵,好似从梦中惊醒,又忘记梦中情景,浑身一震,发现正站在一处石厅之中。 厅房宽阔,长宽各有十余丈,四壁和山上的黑石同一材质,如此宽阔却无任何支撑,给人一种随时坍塌的压迫感。 在石厅中央,有一座雕像,栩栩如生,少女盈盈而立,手捻兰花指,眼神低垂,表情肃然,好像凝神思考。 云芊就在眼前,她急赶几步,离雕像咫尺之遥。 “小心!”路甲大声提醒她。与此同时,云芊手指已触在少女雕像的额头,她身体中蓝色的光晕在指尖汇聚,不断渡入,快速向周身蔓延。 雕像上现出无数脉络,像游蚓一样迅速爬行,全身出现龟裂的光芒,越来越明亮,忽然爆裂,尘烟四散…… 擎天晚了一步,看见云芊和路甲分别跳入黑洞,神情一怔。洞中黑雾好像活了一般,幻化成各种画面,一股脑涌入脑海,他头痛欲裂,思绪片刻虚无,身体一软,直跌入黑洞中…… 我是谁?我在哪里?他猛然惊醒,环视巨大石厅,满脸狐疑。旁边站着一名年轻女子,相貌普通,身材一般,眼中同样闪过一丝惊惧。 “濯清,这是哪里?”那少女惊问道。 “白月,不要惊慌!”濯清说道:“我们在浴火桥险象环生,有人施术解围,又指引我们来到这里,想必没有恶意!” 他说着提高嗓音:“您是哪路神仙?既然召唤我们前来,就请速速现身吧!” 话音未落,厅中白雾弥漫,凝成一个婀娜少女,她娥眉微蹙,朱唇轻启,好似有心事。 白月看见天人的容颜,又是羡慕,又是崇敬,火热的目光追随那妙曼的身姿。 仙女微微一笑,眼神扫过,嗓音如银铃一般,“狐族公主白月,只因心上人妖王白夜一战身陨,你想让其复活,所以找到孙家,自愿入镜域寻仙。” 仙女的话触及白月心底的秘密,她脸一红,低下螓首。 仙女又将目光投向濯清,他感到一股强烈的神识袭来,肯定是读心之法。于是抢先说道:“我们已见识仙子的手段,请言归正传吧!” 仙女一愣,看这青年一身神韵,也有一副傲骨,她暗自点头。 “小女子孙竹苓,是关中孙家嫡女。我自幼拜入仙门,修习仙法,艺成下山,为报家仇,与邪仙苏子鏖战。危急之时,我祭出法宝‘明鉴’,以人镜合一之法将邪仙连同药王山封印。虽然将他降服,我同样困于镜中,无法脱身。” 濯清听说过孙竹苓,人皆传言她飞升成仙,没想到却被困在这里。想想在“镜域”种种遭遇,他冷然说道:“仙子受难,我很同情,但你此番操作,将寻仙之人置于死地,似乎有违仙道啊?” 竹苓惨然一笑,“这些并非我掌控。苏子困于‘明鉴’黑暗面,魔力滋长,是他趁法器力衰之时打开‘镜域’,放众人进入,任由魔兽屠杀,我无能为力。” 濯清冷哼:“你的法宝别人能掌控?这说辞似乎难以让人信服?” “我人镜合一,他同样也融入镜中,所以谁的法力强谁就能掌控‘镜域’。” 濯清觉得有些道理,语气缓和下来,“那仙子召唤,是何缘由?” 竹苓目光闪烁亮丽的色彩,“你靠近时,我就感到强烈的神魂之力,我想请你劈开‘境域’,解我脱困。” 濯清知道自己是上古“泪魂”,可是要劈开这绝境,他没有一点把握。白月在旁边插话道:“仙子,那样做邪仙苏子也就逃脱了。” “放心,我有把握引导他去除魔性,回归正途。” 濯清有些心虚,诺诺道:“可是我并不知道如何才能劈开‘镜域’?” “我所处的位置,是‘明鉴’的核心,苏子被困于反面同样位置。他现在法力增强,能神识外放游弋山水间。你全力将此石厅劈开,‘明鉴’从中开裂,封印瓦解。” 濯清抽出长剑,表情依然迷惑,“我该怎么做?” “想想你的爱人,她正等着你,等着玉树琼花挽救生命,你有必须离开的理由。将这份感情倾注于剑中,全力一击,势能破天!” 濯清握紧剑柄,功力运到极致,同样心中压抑的情感澎湃如潮,像火山一样随时爆发,他仰头发出野兽般厉吼,猛然出剑,力量排山倒海,一泻千里…… 345、成仙 - 越神计 - 然染子 孙竹苓眯起双眼,瞳孔都缩小了。她感受到空气中一股灵动的气息闪过,撩拨心弦,好似万道冰魄同时入体,意识瞬间虚无。 同时,地动山摇,石厅剧烈震动,无数碎屑尘土落下,弥漫整个空间。对面的石墙上显现一道无形的弧光,一闪即熄,随即一道裂缝在墙上延伸。 然而,只是片刻,震动停止,烟尘消失。竹苓盯着石墙上细细的裂痕,表情吃惊,“为什么只有一半的神魂之力?” 刚才全力一击,濯清有些虚弱,他将分魂之事向孙竹苓简单叙述,仙子听完叹了口气,“如果加上另一半神魂之力,‘明鉴’即时开裂,封印瓦解,可惜功亏一篑了!” 她的脸上掠过失望的表情,很快恢复如常,“刚才一击也大有效果,我感到邪仙被神力震荡,受到重创,短时间再难掌握‘境域’。” 竹苓的目光落在白月脸上,“一个平凡的狐妖,性格坚毅,心中有万般执念,你想变强,变美,想拯救爱人,获得他的真心。” 白月被人探查到心底的秘密,不禁芳心乱跳,面色绯红,娇羞地低下头。 “我想将一缕神识附在你的身上,外出寻找另一半‘泪魂’,同时将‘明鉴’镜像之能转赠与你,你可以变成任何人的样子,还能复制他的法力,如何?” 听了她的话,白月惊讶地张大嘴巴,不知如何回应。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变成世上最美的女人,任何男人包括你的爱人都会拜服在你的石榴裙下!” 白月胸膛起伏,显然心情激动到极点。她相貌平平,虽贵为公主,锦绣花团映衬,依然是路人甲一枚,毫无光鲜。她无比苦恼,正因为自己不够美,不够迷人,才未能俘获爱人之心。 如今,竟能成为天下最美的女人?这是多少少女愿意以命相换的条件。 她目光向往,果断点头。竹苓指尖凝成一枚蓝色的光点,闪烁幽暗的光芒,轻点白月的额头,光芒隐入,她身形激颤,如触电一般。 “我会用法力打开‘境域’之门送你们出去,之后,我将石化,陷入虚无。那缕神识指引,待缘至之时,我们或许还能相逢!” 她眼帘低垂,兰花指轻拂,石厅疾风暗涌,强大的法力凝聚,在地上汇聚成明亮的旋涡。 “我会洗去你们的记忆,待重逢之时,一切都将恢复……” 尘烟消散,少女亭亭玉立,她指尖轻挥,白色的光晕散开,云芊所有的记忆瞬间恢复,而路甲头脑中无数画面闪过,象被人生生写入,也明白了事情经过。 用仙术植入信息,无声无息,瞬间完成,省得多费唇舌,高明至极。 这时,擎天和众人陆续到来,先是一脸惊愕,继而平静,显然信息已经全部传达到位。 孙竹苓嫣然一笑,“事情的始末大家都清楚了!”她目光移到路甲脸上,“在金陵相遇时,神识就看透你的真身,一路暗中指引,终于等到你了,另一半‘泪魂’。” 她的表情释然中夹杂无比期待,“快施展神力,破除封印,你、我和大家都能脱困。” 路甲目视仙子,平静说道:“既然你如此推崇,我也要谨慎行事。如果我破除封印,邪仙苏子逃出生天,他若再为祸人间,那将是我之罪,愧对上古神魂之名。” 竹苓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继续说道:“我与邪仙苏子被困在‘明鉴’的正反面,成为彼此的影子,久而久之,心灵契合,折射出对方的记忆,原来还有另一段故事……” 很多年前,药王山望尘崖。 孙逸负手而立,望着幽深的山崖,雾气昭昭,夕阳光芒时隐时现,他心绪不宁。 旁边肃立的青年,明目皓齿,是他的徒儿苏子。他看到师父心中感伤,不敢惊动,摒住气息,尽量不发出声响。 孙逸忽然开言,“刚才传来信息,半月后将是兄长淳接任家主的典礼之期,你认为我应该备什么贺礼呢?” 苏子暗暗猜测他的心事,口中说道:“师父您推崇无为而治,清静如水,您没有什么珍稀之物,我看还是送些极品丹药吧?” 他的话却触及孙逸的痛处,师父目光阴郁,喃喃道:“是啊,无为而治?空有鸿鹄之志,无处施展,又能如何?” 他心中悲愤爆发,大袖一挥,强劲之力涌出,搅动雾气翻腾,如开锅一般。 苏子心惊,后悔自己一时失言。师父才华横溢,法力超群,无奈他是庶子,被人排挤,根本不可能成为家主人选,只好谋得丹堂一职,蜗居边远之地,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发泄完毕,孙逸长出一口气,平静下来,转头看见苏子面色惨白,万分紧张,于是笑道:“为师并非圣贤,也有喜怒哀乐,这不是你的错。” 苏子感激涕零,“师父您宽宏大量,弟子口不择言,惭愧至极。当年您不计弟子身份卑贱,收我为徒,悉心教导,如此大恩,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孙逸笑着打断他,“又来了!你天赋极佳,武功法力丹术远超同门,当年从药奴中选你为徒,是我慧眼识珠,万分正确之举。” 他说着话题一转,“交代你的事情办的如何?” “按师父您的吩咐,我在西山独松崖设下陷阱,那株‘五彩灵参’插翅难逃!” 正说话时,西边山峰迸射五色光芒,直达云霄,孙逸脸色一变,立刻化为一道流光飞射而去。 七日后,升华殿,烟气氤氲,浓郁药香弥漫殿中。丹炉炭火已熄,余温未散。苏子趁机爬到炉下,感受暖暖的气息,周身放松下来。 这几日,他不眠不休,照看丹炉,师父关照的五彩灵参炼丹,丝毫不敢松懈。终于等到炉火熄灭,即将成丹,他浑身像散架一样,只能偷懒躲到炉下,小睡一会。 朦胧中,听见有两人在交谈。 一个是他的大师兄庄唯,二十出头,声音略显嘶哑,“苏子这个懒鬼跑到哪里去了?我去找他。” 另一人是师父,声音淡然,“不用了,丹药马上功成,已经不需要他了。” 庄唯停顿片刻,小心问道:“师父,您用五彩灵参炼制的丹药,真的能飞升成仙吗?” “典籍如此记录,坦白说为师也没有十足把握。”他叹了口气,“我积攒多年珍稀灵药,苦修炼丹之术,为的就是今天。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森寒,躲在炉下的苏子忍不住直打哆嗦。“我若成仙,这么多年遭受的屈辱将双倍奉还,踏平孙塬镇,鸡犬不留。” 苏子闻言暗暗心惊,他只知师父遭受孙家冷遇排挤,没想到积怨如此之深。他心念一动,就想出来劝解,只听孙逸继续说道:“我欲成仙,志在必得,恐药力不及,我还有备用方案。”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可苏子依然声声入耳,胆战心惊,“我已布下强力结界,足以困住魂魄,不得超生。再将药王谷村民全部毒杀,吸取恐惧和怨念,哪怕成恶仙邪仙也在所不惜。” 他言语阴冷却斩钉截铁,让人汗毛倒竖,脊背生寒。庄唯也感到阵阵怯意,小声问:“那苏子师弟怎么办?” “他好似无用的药渣,只能和村民一起贡献最后的力量了。” 说者轻描淡写,听者却如五雷轰顶,师恩深似海,顷刻崩塌,化为无穷无尽的怨恨,苏子攥紧拳头,真想冲出去理论一番。 庄唯同样感到阵阵深寒,兔死狐悲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不禁暗暗担心自己的小命。孙逸看出他的心思,笑道:“你是为师至亲之人,我怎会害你?” 他大袖一挥,药王谷中黑雾升腾,直达云霄,“噬魂散已启动,不出一盏茶时间村民全部毒毙。放心,为师专门为你准备了解药。” 他从怀中拿出一粒红色丹丸递给庄唯,同时吩咐:“你到村里看看,若有漏网之鱼,一律斩杀。为师要开炉出丹了。” 庄唯接过丹药,飞身离开。孙逸摇头苦笑,自语道:“我的傻徒儿,哪有什么解药,那只是让你死的比别人更快的毒药罢了!” 他心情愉悦,转身走向丹炉,衣袖轻拂,炉盖慢慢开启,一枚五彩的丹丸随即飞出,悬浮在眼前。丹丸大如鸽蛋,晶莹剔透,交替闪烁五色神光。 孙逸惊喜若狂,正要伸手摘取,忽然一道寒光快如闪电,直奔面门,他急忙暴退一丈躲闪。 回头望去,庄唯面目狰狞,目似滴血,“师父,你想毒死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何况还有成仙的机会。” 庄唯猛扑过来,手持两把短刃,完全是近身肉搏拼命的招数,孙逸一声闷哼,抬手一掌,如击败革,庄唯横飞出去,七窍流血而亡。 “有心计,也有野心,可惜实力是硬伤。”孙逸感慨完,心情丝毫不受小插曲影响,转而望向仙丹,目光瞬时抽紧了。 苏子站在殿中,正手握五彩丹丸,怒目而视。 “不!”孙逸发出一声绝望的吼叫,随即飞扑过去,苏子飞快将仙丹吞下,周身发出惊天爆响,强力外泄,几支柱子坍塌,大门半边倾倒,升华殿摇摇欲坠,而孙逸的身躯如弹丸一样飞出…… 346、破镜 - 越神计 - 然染子 孙逸被巨力抛出,摔得七荤八素,差点晕死过去。他挣扎爬起,看见升华殿内五色神光升腾,直达云霄。知道大势已去,可心里还有一丝侥幸,于是强提真气化一道流光直射殿中。 苏子站在炉前,周身光芒亮如灯炬,从大殿门窗外溢,照亮半边天。身上的气息无比强大,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萦绕于十丈之外,让人胆寒,不敢直视。 孙逸绝望之余,气急败坏,他嘶吼一声,“孽徒,敢夺取师父的仙丹,我要将你碎尸万段,再下丹炉,重新炼制。” 他张牙舞爪扑过去,苏子甩过凌厉的眼神,如利剑刺穿孙逸胸膛,他浑身栗抖,真气不济,被五色神光弹飞,撞在立柱上,狂喷一口鲜血。 其目光怨毒,盯死苏子,仿佛要用眼神将他破腹挖心、挫骨扬灰,“孽徒,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苏子同样目光阴冷,神光中丝丝黑气涌出,表情也是怨毒无比,“师父,我当你是至亲之人,无比尊崇,而你,却要取我性命,当药渣一样丢弃,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孙逸嘿嘿冷笑,“你做什么并不重要,因为你永远都是卑贱的奴才,注定被人踩在脚下,永无翻身之日!” 苏子瞳孔收缩,怒意到了极点,周身黑气更盛,猛然袍袖一挥,巨力排山倒海,孙逸再次飞出大殿,狠狠撞在山石之上。 砰地巨响,血肉横飞,再无声息。 苏子长出一口气,五色神光逐渐收敛。他信步走出大殿,望着山谷黑雾弥漫,其间夹杂着更加浓烈的黑气,丝丝缕缕汇聚云端,隐隐传来鬼泣哀鸣之声。 他目光忽然亮如灯炬,天眼之下,云端的漆黑冤魂悉数显现。他一皱眉,刚要行动,耳旁又传来阴冷的声音,“孽徒,你以为这样就会结束吗?我已习得噬魂之法,等吞噬众村民魂魄,凝聚法力,再将你碎尸万段!” 眼见身旁一道黑色流光飞出,苏子身上气息暴涨,化成一只黑手,凌空握住黑气,不断扭曲虚化变形,最后凝成孙逸狰狞的魂影。 “师父的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可惜在本仙面前没有任何机会,我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黑手化掌轻拍,孙逸之魂像纸鸢一样落下,没入升华炉中…… 叙述完毕,孙竹苓叹了口气,“苏子羽化升仙之时,被怨念侵蚀,加之后来为渡化村民,又吸收更多至邪之气,所以他变成了邪仙,在‘鬼域’杀人无数,罪孽深重。可他是为了保护无法超生的村民,本质是善良的,等超脱之后,我要渡化于他。” “好吧!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路甲目光灼灼:“我们解开‘镜域’封印,孙逸同样会逃脱,我朋友的内丹还在他手里,我再要寻他就难如登天了。” 孙竹苓一笑,“逸叔叔与苏子不共戴天,他的性格有仇必报,所以只要苏子在,他很快就会出现。” “既然这样,我这就完成仙子所托。”路甲擎出丑刀,刀锋一振,刀影迎风爆涨丈余。 “你此招需倾尽法力,同时灌注全部情感,一击破天,成败在此一举!” 路甲点头,将功力凝聚到十二成,同时脑海中无数画面涌出,他想起师父,想起寻龙鏖战,想起栖月城浴血之旅,想起魔域成神成王,与众魔争锋,喜怒哀乐齐上心头,他青筋爆起,须发直立,衣袍鼓涨,无风自动,招未发出,强大气息外泄,大地微微颤动。 众人感到此招定毁天灭地,脸色一变,不由后退几步。 路甲猛然出招,力量排山倒海,石壁轰然炸开,碎石扑天盖地,淹没一切。 众人耳鼓炸裂,意识瞬间模糊,孙竹苓纤手轻挥,透明的圆球将大家包裹,扶摇直上,立于空中。与此同时,山峰被劈成两半,轰然倒塌,岩浆和石块落入湖中,掀起漫天水雾。 头顶之上,惊雨龙一声长吟,细雨飘洒,众人意识立刻清醒。再看巨龙畅游云海,时隐时现,消失天际。 正惊愕时,眼前景色忽然调转90度,湖面竖直,两边景物一模一样,一道蓝色的光芒划过,湖水不惊,从中裂开,映照的景物慢慢分离,直至天边。 大家被奇妙的景象吸引,忘了恐惧惊讶,失神落魄,张大嘴巴。下一秒白光闪烁,意识一片空白,好像时间空间骤然停止,接着周围景色剧变,众人正立于药王山升华殿前。 路甲力竭,虚弱至极。孙竹苓则吐出一口鲜血,摇摇欲坠,云芊赶紧扶住她,轻声呼唤,“仙子,你怎么了?” 竹苓嘴角还余一丝血迹,表情却很愉悦,“我与苏子人镜合一,劈开明鉴,无疑也会重创我们。” 她纤手一指,不远处俯卧一个黑衣人,一动不动,看似已经昏迷。 “那你的法宝也湮灭了?” “明鉴被劈开,黑白两部分落入人间,机缘所至,会重聚成形。只是它和我的仙缘尽了。” 云芊目光闪烁,似乎还有疑问,仙子已猜到她的心事,说道:“放心,你的‘千面’之能是机缘所至,浑然天成,不会随明鉴被毁而消失的!” 这时,天空回荡一个阴冷的声音,“真是天助我也!封印被毁,这孽徒和小丫头都受了重伤,正好把你们这些杂鱼一网打尽!” 虽有心理准备,阴魂来得如此之快,还是出乎众人意料。 孙竹苓凄声劝道:“逸叔叔,收手吧!当年你为成仙,将整个药王谷变成鬼域,已是罪孽深重。时过境迁,放下执念,遁入轮回吧!” 孙逸冷哼,“小丫头,你懂什么?有些恨即使变成厉鬼也无法忘记,今天,大家都得死!” 半空中,孙逸的魂影泛起浓浓黑气,九条白色的狐尾虚影展开,遮住半壁天空。 路甲倒吸一口凉气,“他竟然炼化了内丹?” 竹苓摇头,“只是以融魂之术,压制沉睡的狐妖,暂借法力,这是取巧之法。” 路甲舒了一口气。此时,漫天狐尾从天而降,如彗星坠落,山石崩裂,树木化为齑粉。擎天展开“玄天罩”保护众人,巨力压迫之下,罩子光芒闪烁,直没入石中。 强大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来。擎天暗自思索,看这老弱伤病的队伍,也只有自己才有挽狂澜之力。于是飞身跃起,天地剑横扫,一道雪白的弧光将妖尾逼退。 孙逸狂笑,“原来是慕容小子,既然你出头,就让你见识见识本仙逆天之力!” “就是一个孤魂野鬼,枉称为仙,让人笑掉大牙!”擎天反唇相讥。 孙逸不再搭话,双臂一振,后山望尘崖轰然巨响,漫天黑气爆涨,扑天盖地而来。 “鬼王”面色一凛,“他将千年药渣堆炸开,化作毒雾,大家小心!” 众人大惊,纷纷服下避毒丹,盘腿调息,对抗剧毒,顷刻毒雾弥漫,吞没众人。 擎天周身白光炫目,“浩然正气”运到极致。他御剑化为一道流光,没入孙逸魂影。接着轰然炸裂,光芒万道,虚影被击碎。 他一出手就是惊天大招,孙逸被重创,狐尾消散,血红的内丹从云端落下。路甲飞身跃起,将其握在掌心。 孙逸的魂形重新凝聚,飘忽不定,“好小子,一招击碎我的妖形。但你别得意,我还有噬魂之法,加上毒雾,不出一刻,你们尸骨无存!” 他的魂形变幻,化成一个巨型骷髅,张口朝着山谷小村方向吸吮,狂风大作,形成巨型龙卷,无数蓝色的星辉被吸入骷髅口中。 “鬼王”大惊失色,“他将村民之魂全部吞噬了!”村民的灵体弱小,如此结局其实也在他意料之中。 黑色的骷髅迎风暴涨,山峰与之相比都显得渺小。他面目狰狞可怖,移动时划出漆黑的轨迹,两个空洞的眼中,放射出夺人魂魄的光芒,强大的压迫让人无法抬头,不敢直视。 他的笑声化为森寒的疾风,所过之处,树林枯萎,万物凋零,好像末日来临。 “敢与本仙作对,都逃不过魂飞魄散的下场!”骷髅狂笑,猛然喷出一道漆黑剑光,如山峰倾倒,碾压而至。擎天拉出雪白剑气与之对撞,轰然巨响,被震落云端,余力横扫,树木连根拔起,在山谷撕开一条长长的疤痕。 骷髅表情得意,在空中游移,擎天受到重创,气息翻涌,强咽下一口鲜血。偷眼看众人,皆被毒雾包围,不消半刻就要化为枯骨了。 危急之时,路甲向他投来一瞥,神情泰然,露出狡黠的微笑。 忽然天空传来一声龙吟,接着大雨落下,毒雾消散。骷髅表情惊讶时,龙影闪过,一道蓝色闪电划破天空,骷髅被击中,顿时烟消云散,其中蓝色的星辉纷纷坠落。 众人惊讶的表情还未收起,巨龙盘旋游弋,最终停在路甲的头顶。 “好吧,该揭晓谜底了。我入‘镜域’时,被苏子的神识胁迫,魂附于惊雨龙之身,试图控制神兽。我假装中招,留下分魂于龙身。刚才破壁之时,我虽收回分魂,但早已同龙魂融合,这就是我最后的底牌……” 347、怪鼎 - 越神计 - 然染子 孙竹苓向苏子渡了几重仙气,白色薄雾笼罩其身体,苏子片刻醒来,眼神有些许空洞。竹苓手指轻挥,一缕透明的弧光没入他的身体,苏子一激灵,转瞬恢复平静,他目光清澈,神韵内敛,向竹苓轻轻颌首。 看来竹苓是用仙法与他快速交流信息,双方已取得默契。 仙子又转向擎天,“公子有仙缘,可否有意与我一同修仙?” 擎天微笑回绝,“我本俗人,割不断七情六欲,不敢辱没仙人之名,还是算了吧!” 孙竹苓并不勉强,目光扫过众人,“山水有相逢,各位保重,期待他日有缘再相见。” 告别完毕,竹苓与苏子携手,化一道流光飞向远方。 她并未与路甲交流,好像冲破封印与之无关。路甲转念一想,人家是仙,恐怕早看透自己魔形,仙魔势不两立,这样的冷遇也是意料之中。 理清思路,内心不再抑郁,路甲环视四周,却发现云芊已不见踪影。 回到孙塬镇药王府,盘点人数,返回不足十人,“镜域”背面程染等人全部未归,不禁让人唏嘘。 善后之事擎天并不关心,他将洗髓兰交给孙潮,直奔侧院厢房,屠晚依门而望,飞扑至怀中,嘤嘤抽泣,接着甜言蜜语,你侬我侬,气氛变得温馨暧昧。 七日后,孙潮到访,拿一颗雪白的丹丸,清冽气息扑面而来。屠晚服下后昏昏睡去。 孙潮并未离去,与擎天在外厅饮茶,几次欲言又止。擎天见还有隐情,就说道:“孙兄有恩于我,有事请明言!” 孙潮略一沉吟,说道:“受兄台所托,洗髓丹获得成功。但有一事不敢隐瞒,嫂夫人魂魄中的恶果被洗去不假,但与之相随的恶运并未消失,兄台要有心理准备。” 擎天眉头一皱,脱口问:“什么恶运?” “这是与恶果相伴相生,嫂夫人余生灾劫不断,不得善终,你伴左右,也会受到牵连。” 孙潮察言观色,见擎天面色阴沉,话锋一转,“这些都是典籍记载,或许只是故弄玄虚,兄台大可一笑置之。” 擎天拱手道:“多谢孙兄提醒,我与爱人生死相依,不离不弃,任何灾劫我都会陪她度过。” 孙潮离开,只剩擎天一人在屋中徘徊,刚才的对话一石激起千层浪,他心中久久难以平复。 夜幕降临,屠晚还无动静,擎天挑帘一看,床上空空荡荡,早无人影…… 金陵,细雨绵绵,星蕊支起一把猩红纸伞,粉面娥眉,朱唇微挑,裙萝轻摆间,露出万般风情。对面的路甲想入非非,往事涌上心头,深陷迷情,无法自拔。 星蕊向戚珏深深万福,“幸得大师相助,此次度劫圆满,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下次相逢,煮酒焚香,月下抚琴,奴家再表谢意。” 她的法力收敛,唯余一股强大而圣洁的气息环绕,集美丽、高贵傲娇、冷酷于一身,生人勿近,只能仰视。 毛毛细雨中,美人施施然离开,只留下淡淡的幽香。路甲失落至极,他忽然感到很渺小,很无助,在前世爱人的眼中简直如空气一般,毫无存在感。 戚珏安慰他,“其实有些情义需要用心体会,言语反而多余了。” 路甲无心再交谈,向其拱手告辞。 回到地府,先去因果殿安顿好“鬼王”小汤圆及村民魂魄,阙修看顺路,就想到后院拜访牛先生,刚到大殿转角处,望见马西风风火火而来,见面就要敲击他的脑壳。 阙修赶紧躲开,口中委曲道:“好端端小姐怎么又打我?” “这些天你跑到哪里去了?擅离职守,打你是轻的!”马西娇声呵斥,不依不饶。 “牛先生透露信息,我去处理一些私事。” 小姐嘴角一扬,“原来是牛伯伯袒护你,我要找他理论一番。”说着,拉着阙修直奔后院。 厅堂中,牛先生正襟危坐,马西一见真神,立刻换上乖巧的模样,万福说道:“好久未拜见,今日顺路,特向牛伯伯请安!” 牛先生微笑示意他们落座,刚闲谈几句,外面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接着人声嘈杂,乱成一片。 马西见有热闹看,立刻兴奋起来,飞身出去。阙修未动,他巴不得找个角落,离麻烦越远越好。 片刻,冥兵来报,“将军,有人潜入因果殿,被发现后逃遁,马西小姐去追敌了。” 阙修一听这冒失鬼去追了,惊讶站起,牛先生却摆手道:“稍安勿燥,我看西儿玄根觉醒,功力大涨,正好借机试炼一下。” 江南姑苏城外,暮色降临,飘起细雨,山水间弥漫着朦胧的气息。 一位白衣青年从远处而来,他步履从容,不急不徐,但身上却略显狼狈。衣衫沾满尘污,发髻凌乱,显然很久未细细整理。 官道上冷冷清清,时而有马车飞驰而过,溅起泥水。青年直皱眉,显然对这恶劣的环境很是不适。 这时,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迎面飞驰而来,马上之人身手利落,纵向跃下,向青年拱手,“得知少主驾临,‘蒲公英’地支十七号特在此迎候!” 擎天淡然摆手,“已经没有什么少主了,你眼前之人背离家族,被人唾弃,根本担不起这个称谓!” 那人一愣,脱口道:“可是少主,我们奉命要给您一切支持。” “不必了!”擎天摆手,继续向前。 “这里备有盘缠,请少主收下!”那人紧紧跟上。 擎天甩过凌厉的眼神,如剑光划过,那人的心猛然抽紧,“别再跟着我,否则后果自负。” 摆脱纠缠,擎天长出一口气,转念想起那人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又心生向往。屠晚离开,他心急如焚,一路寻来,可谓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 体会最深的就是“钱”,这东西太重要了,不但能果腹安身,还能买来微笑、尊严等等,可偏偏这东西正是他现在最缺少的。要不是高贵冷傲的秉性,他刚才肯定会飞扑上去将钱袋抢到手中。 他不禁苦笑一声,原本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不食人间烟火,不知柴米油盐贵,如今颠沛流离,落魄至此,也是人生一段别样的经历。 暮色渐浓,小雨更疾,远望姑苏城点点灯火,河面渔歌声声,寒山寺暮鼓传来,他却停下脚步,囊中羞涩,连住店的钱都没有,到了城里也是遭人白眼。 旁边正好有一座山神庙,杂草丛生,遍地瓦砾,虽然破败,也能遮风挡雨,安身落脚,风雨之夜,这是个好去处。 擎天走进去,虽然有心理准备,里面境况之糟糕,还是让他眉头紧皱。神像早日坍塌,遍地干草,霉败混合着粪便的味道扑面而来,还有几只老鼠从草中窜出,欢迎他的到来。 擎天摒息大袖一挥,荡起强风,干草灰尘连同异味从门窗飞出,气流冲撞,房顶差点被掀翻。 做完这些,擎天感觉好多了,气息也舒畅了。他飞跃上房梁,躺在昏暗的角落,一会儿睡意降临。 正在这时,庙门被推开,一个老妪冲了进来,她神色紧张,先察看四周,确认无人,才飞快关上门。 在她出现的一瞬间,擎天收敛气息法力,隐匿于无形。因为他感到这老妪身上法力冲撞,气息紊乱,很可能受了伤。 她一头发白,脸上皱纹密布,是一张陌生的脸庞。可擎天却能感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这人是谁? 他思索着,继续按兵不动。那老妪打坐调息,片刻气息趋稳。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青色的小鼎,细细端详,这鼎巴掌大小,弥漫着怪异的气息,在虚与实之间变幻,似有似无,好像一团光影凝聚,随时会消散。 把玩片刻,老妪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忽然外面一阵疾风掠过,传来一声娇斥,“知道你躲在里面,快出来受死!” 老妪身躯一震,第一时间掌力牵引,小鼎飞起藏在房梁之上。 “老东西,藏头缩尾的老乌龟,有种出来与本小姐一战。” 三番五次叫阵,老妪也怒火中烧,声音嘶哑,“死丫头,一路紧追不放,当我怕你不成。婆子这就划花你的脸蛋,看你还敢嚣张得意?” 她飞身出去,掌力澎湃,与少女过了几招,强力撞击,轰然巨响,余力伴随疾风狂泄,连山神庙都抖了几抖。 那少女一身黑身,杀机凌厉,两人鏖战,不分上下。擎天看着这少女也十分面生,她身上散发强大而阴冷的气息,给人彻骨森寒的感觉。 擎天并不打算出手,江湖争斗,正邪对错分不清楚,更懒得理会。自从找回濯清的记忆,他性情大变,什么江湖道义?什么替天行道?往往只是利己的借口,根本与正义没有半点关系。 坐观虎斗,一时分不出胜负。他将目光投于小鼎之上,离他几尺之遥,看得清清楚楚。青光弥漫中,鼎上面细密的花饰铭文,怪异而陌生,根本没有见过。 好吧,就叫你怪鼎吧。擎天暗自思索它的来历用处,饶是他几世记忆,见识广博,也没有一点头绪。 他悄悄挪动身子,想再近一些,谁知怪鼎发出一道看不见光晕,他的头脑瞬时空白,感觉自己被一只大手握住,身不由已,跌入一个青色的诡异旋涡…… 348、迷僧 - 越神计 - 然染子 我在哪里? 凄风冷月,山林萧瑟,江面上几盏孤寂的渔火。我为什么如此无助和悲伤,只想放声大哭,希望能引来别人的注意。 这时,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走来,穿五彩袈裟,戴黄金面具,神情十分和蔼,“濯清,天这么晚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男孩轻声抽泣,“师父,我屋里有老鼠,好大一只,我害怕!” 金面僧笑着,轻抚他的头发,“你刚和为师分房睡,还不习惯,这样,今晚为师还陪着你……” 他轻轻挥动扫把,传来沙沙声响,眼神余光却瞟向正在晾晒衣服的少女,身材婀娜,打湿的秀发如同活物在她脸庞和脖颈游走,每一次都撩拨少年心弦。 少女也感到他目光的炽热,面色微红,胸脯起伏,傲人的曲线颤动时如鼓槌敲击少年心房。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呵斥,“晚儿,衣服都掉地上了。哥哥挑水这么辛苦,你一点也不珍惜!” 他又转向濯清,“还有你,半个时辰地也没扫完,磨磨蹭蹭,别忘了还要劈柴呢?” 屠尽黑着脸,提水桶渐渐远去,少男少女偷偷对视,窘迫和红晕瞬时飞上脸颊…… 厅堂里大红喜字高悬,红色缦帐轻垂,一对新人坐在床边,幸福依偎,红烛摇曳,淡淡的光晕映照两人绯红的脸庞。 “晚儿,濯清永世爱你,永远不负卿!”他亲吻屠晚苍白的唇,幸福的触电感传遍全身,头脑有些昏沉,陷入半梦半醒之间。 屠晚发出甜美的呢喃,向后绷紧身子,迎合他的吻,只是一小会,她睫毛微合,竟睡去了。 濯清将她放在暖帐内,久久凝望。睡美人脸上发出像瓷器一样灰白的光芒,惹人爱怜,让人心痛,濯清泪雨潸然,“晚儿,生生世世,濯清一定会救你,永不放弃……” 濯清一世的画面,在瞬间涌入擎天的脑海,清晰无比,点滴细节都无遗漏,好像自己亲历的七十二年漫长人生。悲欢离合,喜怒哀乐,让他动容,不知不觉泪洒衣衫。 濯清之后的人生,踏遍江湖路,经历千难万险,寻来玉树种子和仙泉,在后山百瀑潭培育仙树。又找来很多灵药为屠晚续命,历尽无数生死决战,命悬一线,舍命一搏,转危为安。却惊得擎天脊背阵阵生寒,浑身冷汗,湿透衣衫。 等他冷静下来,意识已完全脱离怪鼎。门外夜色正浓,少女和老妪还在酣战,仿佛只过了一眨眼的时间。 擎天盯着怪鼎陷入沉思,这是什么法宝,让人重历前世,风雨百年,竟浓缩于一瞬?如此神奇,定不是凡物。 正思索时,门外战局已变。老妪先前受伤,已处下风,节节败退,渐渐不支。 若是以前,擎天自持正派人士,行侠仗义,或伸出援手助老妪一臂之力。而自从获得前世阅历,心性渐变,加上对方正邪不清,对错难辨,根本没有出手的理由。天下不平事,谁爱管谁管,与我何干? 他心里想着怪鼎,也将注意力分出三分关注战局。 少女招式一变,右手掌心青光弥漫,形成球形的光圈包裹,逆天一击,直奔老妪胸口。 老妪以掌相迎,惊天巨响,强力外泄,飞沙走石,方圆十丈树木被移为平地,余力横扫,破庙颤抖,琉璃瓦和碎石纷纷落地。 尘烟散去,老妪手抚胸膛,又呕出一大口鲜血,“死丫头,小看你了,竟然以玄力灌注掌心,达到仙域的效果。这笔帐老婆子记下了,他日定加倍奉还。” 说完场面话,她身形一抖,化一道流光遁走,少女冷笑,“今日你插翅难逃!”说着也同样化流光追去。 破庙安静下来,只剩尘烟之中,怪鼎发出诡异的青光,朦胧虚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办?看老妪重伤逃离,后有追兵,命悬一线,短时间肯定不会回来取鼎。可是将其拿走,总有点乘人之危,借机窃取的意思,这与他秉持的道德规范明显相悖。 心里斗争良久,擎天为自己找到台阶,我是替老妪暂且保管,如若置之不理,落到坏人手中岂不是间接做了坏事? 想到此,他心安理得将怪鼎收入袖中。在他的袖中有一个空间类法器,叫乾坤袖,能承装无数物品,既不显露,也没有丝毫重量。 做完这一切,月上三竿,小雨停歇,外面虫鸣蛙声阵阵,夜更深了,他忽然想起屠晚,她孤身一人,举目无亲,会不会遇到危险?想着想着,睡意全无。 于是从袖中取出一个古旧的青铜香炉,燃上三支香,青烟袅袅,烟雾像瀑布一样流淌,上面映出屠晚的身影,她睡得很熟,看床榻幔帐华贵,配色讲究,条件相当不错。 擎天长出一口气,挥手驱散影壁炉的尘烟,烟雾再汇聚时,给他指出方向…… 翌日清晨,姑苏城外,客船劈波斩浪,御风而行,船头站着一个年轻和尚,穿粗布僧衣,身材瘦小,眉清目秀,他长相青稚,表情却淡然老成,给人稳重沧桑的感觉。 船到码头,零星几人下船,贩夫走卒,行色匆匆。和尚却不着急,面向河水,看波光粼粼的水面,不时有锦鲤跃出,激起一朵小小浪花。 他嘴角轻挑,露出迷一样的表情,分不清是嗔还是笑。 静立片刻,水面映照金色的阳光,微风拂过,金光细碎,有一缕无形的光芒映入他的脑海,留下简单的信息:故人。 和尚收到信息,表情却很迷惑,“师父传信,我是要遇到他的故人?还是我故人?是要帮他呢?还是续一面之缘?” 无数疑惑升起,他也理不出头绪。师父就喜欢这样故弄玄虚,高深莫测,搞得人摸不着头脑,回去之后,非得薅掉他一把头发,让他吃到苦头,改掉这个坏毛病。 和尚想着,脑补着师父狼狈的画面,嘴角透出一丝坏笑。 这时,晨钟响起,浑厚肃穆的声音在林中回荡,也把和尚的思绪拉回现实。他转身入竹林,石径九曲,直入林深处,片刻,眼前豁然开朗,一座雄伟的寺院屹立前方。 这寺院规模宏大,楼宇殿堂连成一片,光看寺门,就气势非凡,高三丈余,飞檐高挑,像巨型的牌楼,黄金底色,顿显华贵与端庄。上书牌匾“寒山寺”。 和尚阔步走来,寺门前正有几个僧人打扫落叶,刚刚辰时,肯定不会有香客到来,来人是和尚,大家有些意外。 为首僧人赶紧迎上,“师兄,清晨造访,不知有何事?” 和尚施礼,“我乃游方僧人,久闻贵寺大名,特前来挂单修行,请师兄通禀。” 僧人立刻明白,真是无利不起早,大清早驾临,原来是为了白吃白喝。他仔细打量和尚,一身粗布袈裟,连禅杖、金钵这些身份象征的东西都没有,怎么看也是个穷和尚。 于是没好气说道:“敝寺简陋,不接受游方僧人,师兄请回吧!” 和尚并不意外,指尖轻转,拿出一颗鸽蛋大小的明珠,晶莹剔透,光华夺目。 “烦劳师兄通禀,就说小僧‘迷涂’前来拜访!” 僧人眼中尽是惊讶的神色,那颗明珠,光芒璀璨,一看便知价值连城,这不起眼的和尚竟拿出如此宝物,身份肯定非同小可。 他赶紧施礼回道:“请师兄稍候,贫僧这就去禀告方丈。” 他接过明珠,转身进了寺院。到拐角的阴暗处,毫不犹豫,将珠揣入怀中。 片刻,方丈弘言大步流星,银须飘洒,如风而至,那传讯的僧人紧跟其后。 “原来是迷涂大师光临,敝寺蓬荜生辉!” “那里那里,十大名刹,高门贵院,能见到方丈是小僧的荣幸!”迷涂似笑非笑,目光不经意扫过身后僧人,如同一道电光让其内心激颤。那僧人下意识将手伸入怀中,手指触及却并非明珠圆润,粘腻如土,随后成了一团碎屑。 方丈并未留意僧人表情,继续说道:“江湖三大青年才俊奇人‘灵道’、‘迷僧’和‘完人’,能见其一,是老纳之幸,寒山寺之幸!” 迷涂摆手,“江湖虚名,大师谬赞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入寺,石阶上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渐行渐远,只留下几名惊愕的僧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师兄,这小和尚什么来头?竟让方丈师叔出门相迎,还如此尊敬?” 刚才通传的僧人这才缓过神来,想想自己在高人的面前玩花活,心中汗颜。他先从怀中掏出一把黄泥,讪讪道:“江湖新近崛起的三名青年才俊,灵道即茅山弟子妙灵,怀灵根,通天地,道法高强,前日竟退出茅山不知所终。而这迷僧则人如其名,高深莫测,行事成迷,神龙见首不见尾,据说师承仙山名刹……” 他刚一停顿,旁边僧人就追问道:“还有那个‘完人’呢?” 僧人摇头,“我也是只闻其名,据说是一名世家弟子,德行道法,冠绝江湖,足以比肩四大家族才俊,江湖人称‘完人’……” 349、废城 - 越神计 - 然染子 日升之时,擎天出现在姑苏街头,时间尚早,街面行人稀少,两侧店铺的伙计正忙着打扫卫生,准备开张。 照着影壁炉的指引,他来到姑苏城最繁华的金阊街,两边店铺林立,巾旗招展,各色金字招牌奕奕生辉。其中不乏很多闻名江南的百年老店,雄踞于此,续写着财富传奇。 其中有两座店铺最为雄伟,一是街头的花雨楼,是曾经江南首富花家的祖业,集商贸、钱庄、典当于一体,无论规模与气势,在街面都是首屈一指。 其二是街尾一座三层阁楼,外表以青色为主,低调内敛,将雄浑的气势隐于山水。这里是江南烟雨楼的总舵,近十余年崛起的江南最大钱庄。 一字之差,两楼如龙之首尾,占尽风水,成为姑苏城商业势力的翘楚。 擎天目前这落魄的尊容,有自知之明,不敢招惹。他到临街的小店铺,拿出屠晚的画像询问。 小二抬起眼皮,眼神有些迷惑,看擎天的打扮明显是一个富家公子,可这浑身的狼狈样,让人无法恭维。于是冷冰冰回道:“这里每天人来人往数十万,小的没那么好的眼力。” 擎天被怼回,暗自窝火,但想想屠晚独自漂泊,生死未卜,只好耐着性子,好言道:“小哥,如何在城中找人,还请指点一二!” 小二眼皮下垂,余光留意擎天,等着他有所表示,谁知这公子根本无动于衷,于是不耐烦说道:“西边废城,聚集很多叫花子,他们走街串巷,见多识广,或许能有收获。” 姑苏城西郊,一大片废墟,残垣断壁,各种破损的建筑堆积,成一座别样的城市。这是当年吴国旧城遗址,时光荏苒,沧海桑田,逐渐被人抛弃遗忘。 正如小二所说,此处聚集了很多流浪汉、叫花子,白天在城中乞讨,晚上则在这里过夜。很多建筑虽然损毁,可堆积的石块、砖木也可遮风挡雨。 整整一天,擎天逢人就问,一无所获,看来在这偌大的城市找人,简直像大海捞针,难如登天。 很快夜幕降临,两手空空,腹中饥火焚烧。有个好心的叫花子分给他半个馒头,擎天心中连连苦笑,没想到自己竟也有今日,落魄到与叫花子分食,真是天道轮回,苍天饶过谁。 他飞身跃上一座残破的石塔,这里高高在上,无法触及,倒省得和别的叫花子争地盘。眼望蓝色天幕,星辰闪烁,微风拂面,凉意袭来,别有一番情趣。 三更时分,擎天猛然惊醒,敏锐的感官察觉到,在废城北五里之外,有人在斗法,你死我活,相当激烈。 他凝神运功,人未动,一缕意识如脱缰野马,向北而去。 废城边缘,与树林接壤处,两人正在激战,正是前日的黑衣少女和老妪。两人身影快如闪电,顷刻间过了几招,风沙走石,尘烟弥漫,场面暂时安静下来。 “老东西,原来你躲在这里,让本小姐好找?”黑衣少女冷然道。 老妪佝偻着身躯,显然旧伤未愈,她的嗓音阴森至极,如夜枭之声,“小丫头,穷追不舍,当真要与老婆子拼命吗?” “把东西交出来,本小姐若高兴,会给你一个痛快,否则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老妪仰天狂笑,“凭你这黄毛丫头,老婆子会怕你?” 她忽然移位,与少女近在咫尺,两人身影一触即分,少女身上青色光芒一闪,被逼退数丈。 “好阴毒的功法,南海万拳,伤敌于无形,可惜奈何不了本小姐!” 老妪面色凝重,刚才一击,出其不意,快如闪电,对方竟以玄力挡住,毫发未伤,而她已功法耗尽,气力不济。 少女也看出她已强弩之末,笑道:“能跟本小姐激战数次而逃脱,你这老骨头不但够硬,脑子也够奸滑,等收了你,我要好好和你玩玩!” 她的右掌泛起青色的光晕,像亮丽的光球包裹,相当惊艳。老妪一见不好,勉强运功,掌心泛起五色的光芒,与之对撞,轰然巨响,天塌地陷,方圆百丈,巨力横扫,夷为平地,巨石泥土以两人为中心,四散飞溅,如疾雨落下。 废城之中也受到波及,大地震颤,很多临时搭建的小窝应声坍塌,正在里面酣睡的乞丐连声惨叫,乱成一团。 擎天也感到石塔激震,好像要倾倒,他急运“定”字诀,力入大地,稳如泰山,塔身安静下来。这两人各放大招,石破天惊,他看在眼里,也预料到了结局,这老妪虽挡住惊天一击,可功力耗尽,伤上加伤,很难再坚持下去。 他无意出手,如今心性如水,早不是冲动的少年。江湖之事,难辨是非,卷入其中,自寻烦恼,何况如今要务是寻找晚儿,其余皆是浮云。 而且他还有小心思,那怪鼎如果被人讨要,于情于理肯定是要还的,如果其主身故,成了无主之物,自当别论。想到这,他安心置身事外,坐观虎斗。 老妪被震飞数丈,口中鲜血狂吐。少女也面色一凛,自己凝聚十二成玄力一击,本应秒杀对手,没想到对方竟然挡住,很显然留了后手。 老妪伤的不轻,阴笑道:“小丫头,血债血偿,到时你可别后悔!” 她一边放下江湖豪言拖延时间,一边凝聚残余功力向外传音,“小子,你再不出手救我,小鼎的秘密就永远别想知道。” 擎天收到信息,无动于衷,他不想多事,秘密可以慢慢解开,可是麻烦一旦缠身,想甩都甩不掉。 老妪呼唤几声,见无回应,心情绝望。对面少女面色阴沉,步步紧逼,她暗暗横下心,嘶声道:“想要我的老命,你还没那个能耐!” 说完,她周身黑雾升腾,化成缕缕丝线将自身包裹,像蚕茧一样,同时黑丝向外延伸,如同蛛网覆盖十丈范围内。天空阴云密布,如沸腾般翻涌,缕缕黑气连接天地,大地震颤,沿着黑丝的脉络龟裂,轰轰作响,震人耳鼓,直达心魄。 少女大惊失色,猛然击出一掌,青光爆裂,与黑丝撞击,生出阴柔的弹力,她的身躯象弹丸飞起,划一道黑色流光消失不见。 漆黑的蚕茧陷入大地,声音停止,恢复平静。 天空阴霾依旧,似有滂沱大雨隐而不发,众乞丐惶惶不安,三五成群,议论刚才的事情。 擎天恢复清闲,正想再续美梦,脑海里忽然出现一个阴冷的声音:“小白脸,亏你还是名门正派,见死不救,袖手旁观,愧对慕容先祖。”这声音分明是刚才那个老妪。 擎天吃了一惊,四处张望,并无人迹。 “不用找了,老婆子真身被困,只放出一缕神识。指导你小子助我脱身,补救过失还来得及。” 原来是有求于他,擎天放松心情,继续躺平。可转念一想,这老妪竟然能神识外放,这是传说中的仙术才有的手段,肯定大有来头。 老妪见他无动于衷,恶狠狠说道:“所谓名门正派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自私自利,见死不救,比那些邪派更加可恶。” 一连串恶毒的诅咒听得擎天直皱眉,等这波言语攻击过去,擎天淡然答话:“要救前辈脱困,您总得拿出诚意吧!” 老妪一愣,继而笑道:“好狡猾的小子,竟然跟老婆子做交易,好吧,等我办完事,那个小鼎送给你。” 这完全在擎天意料之中,他并不接话,老妪继续说道:“那小鼎除了功能神奇,本身就是一件仙器,稀罕得很哪!” 她见擎天还不动心,有些恼怒,“小白脸,别得寸进尺啊!你那小相好虽然苏醒,但恶果未除,老婆子我会指点你,让她彻底痊愈。” 这个信息倒让擎天心里一动,听她的口气,应该是参加琼花宴的宾客,难怪对她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可是这面孔却很陌生,莫非是易容之术?那她到底是谁? 老妪见他仍然不为所动,恼羞成怒,“小白脸,偷了我的小鼎,装的跟没事人一样,奸诈狡猾,让人不耻!” 擎天闻言掏出怪鼎,扔在地上,“谁稀罕这破玩意,快快拿走!” 明知对方是神识,却来这一套,老妪气得一声闷哼,估计真身呕出半盆鲜血,片刻,她语气平和许多,“我被强敌袭击,为求自保,启动魔蛛大阵将自己封印,我必须依靠外力才能脱困,你当真不愿帮我?” 擎天知道这魔蛛大阵,是邪魔九宗蛛宗的封印之法,相当难缠,于是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晚辈法力低微,难当此任!” 老妪叹了口气,“这是你逼我的!”她低声念咒,地上的怪鼎随即化为一缕青烟,尽数融入擎天的身体。 贵公子吓得哇哇大叫,“你对我做了什么?”他运功探查,忽然周身散发青色的光环,向四周扩散,空间和时间随之扭曲,空气中泛起诡异的涟漪。 他几声呼唤,老妪再无应答。这时城中一道流光飞射而至,是一个年轻的和尚,他先是一怔,又向擎天打量几眼,表情和蔼,“在下迷涂,给公子见礼了!” 擎天满心疑惑,还是本能回礼,就在他拱手之时,和尚忽然出手,掌力排山倒海击中擎天胸膛,贵公子口吐鲜血,横飞出去…… 350、因果鼎 - 越神计 - 然染子 事发突然,连脑海中的老妪神识都一声惊呼。擎天被击飞,五脏六腑碎裂,浑身散了架。他撞在废墟上,轰然倒塌,碎石飞扬,疼得一时间无法动弹。 和尚如风而止,第二掌正要拍下,流光飞射而至,几条人影立于眼前。为首一个僧人,长须飘洒,气宇轩昂,正是寒山寺方丈弘言。 他看见迷涂并不意外,朗声道:“大师感觉敏锐,老纳还是慢了半拍。” 迷涂举起的手掌放下,改为搀扶擎天,“这位公子受了伤,小僧急着救助,所以先行一步。” 他打诳语心不慌气不躁,手若无骨,扶着擎天腰肢。贵公子受伤极重,去了半条命,连指责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 弘言点头,“既然如此,赶紧扶公子到寺中医治。” 旁边传来一声冷哼,“大师这是要明目张胆掳人吗?” 微光下是一个身材凹凸,面容冷艳的女子,这声音这气息让擎天心弦一颤,立刻想起金楼的冷面杀手花七,可仔细一看,只是仪容神态相似,并不是花七。 弘言大师一怔,还未开言,旁边一个斗笠蒙面的黑衣人说话,同样是阴冷的声音,“大师窥得天机,别人亦能,若想独享其成,在下可不答应。” 气氛更加紧张,几个人的法力无形中纠缠冲撞,似要比个高低,空气中隐藏的杀机,随时要暴走。擎天虽然受了伤,但他的感觉依然敏锐,这些人无疑都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随便过上几招,必定石破天惊,姑苏城都会为之震颤。 弘言大师扫过斗笠人和冷艳美女,眼角余光也留意到外围的几道人影,不言而喻,大家目的殊途同归。他自信与迷涂联手肯定不落下风,但如果为此大打出手,必失了佛门体面,于是高诵佛号,“老纳是修行之人,怎能强人所难?这位公子愿去愿留,那是他的自由,我们谁也不能强求。” 他目光扫过众人,无形的威压降临,外围几个功力稍弱的,内心猛然激颤,忍不住后退几步。 警告完毕,弘言向擎天徐徐拍来一掌,淡金的光芒笼罩他的身体,一闪即熄。 “老纳在你身上留下佛印,三日内若有人对你不利,老纳即刻赶到,铁掌之下,绝不留情。” 老和尚立好规矩,向擎天颌首,“寒山寺大门敞开,施主若有难,可随时前往。”说完,身形化一道流光离开。 迷涂嘴角轻扬,似嗔似笑,未再看擎天一眼,也飞身离去。其余众人见此情景,也先后消失不见。 擎天先咳出一口淤血,盘膝而坐,意念向外延伸,确认众人离开后,他才运功一周天,那团金光被缓缓逼出体外。 脑海中,老妪声音又响起,“好小子,你做的对,先把印迹除去,否则小和尚再来,补上一掌,你就小命呜呼了。” 不用她说,擎天自然心知肚明。他低伏身体,快速离开,老妪焦急说道:“别光顾着逃之夭夭,你何时去解救老婆子?” 擎天没有答话,就现在这状态,别说解开封印,就是御敌自保都成问题。他身形陷入黑暗,向城中遁走。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隐身于市,或许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擎天离开一炷香时间,有两道人影一闪而过,出现在废城之中。两人一高一矮,都是黑衣遮体,黑纱蒙面,十分神秘。 个高之人手指轻捻,结界延伸,开辟出方圆十余丈的空间。然后,手指虚点,眼前浮现出无数阵法印迹,五光十色的脉络向外扩散,直入废墟林木,象蛛网铺开。 旁边个矮之人问道:“刚才此处异动,分明有仙灵之物出世,主人为何慢上几拍,任由他人掠夺?” “身外之物,何足挂齿?不要引人注意,误了我们的大事!” 他指尖驱动阵法,几缕信息化作流光映入脑海,随之瞳孔一缩,表情有些激动,“仙根与泪魂竟然先后现身此地,真是天助我也,终于可以起事了!” 几天前,冥界,因果殿后厅。 阙修见牛先生并无要他出手的意思,暗自庆幸。先生不急不恼,继续询问详情。 冥兵答道:“刚才有一老妇人潜入殿内,起初大家都以为她是死者魂魄,并未引起注意。她隐藏于因果鼎阴影处,不知如何操作,大鼎剧烈颤动,好似要倾倒炸裂。鬼将这才发现,出手击杀,老妇受伤逃走。” 牛先生听完,脸色无比凝重,因果鼎是他的本命法宝,与他本人仙途运势甚至身家性命紧密相连,怎能不紧张? 他暗自运功探查,与鼎连接的瞬间,面色惨白,身体激颤,忍不住佝偻身躯,吐出一口鲜血。 阙修大惊,赶紧扶住他,“先生,难道是因果鼎受损了?” 牛先生喘匀气息,重新坐定,脸色依然苍白如纸,“有一种秘传法术叫‘仙撷’术,能抽取仙器之灵䪨,外化成形,达到复制仙器的目的。” “您的意思是有人复制了另一个因果鼎?” 牛先生点头,“从目前情形来看,因果鼎仙气流失严重,只有这一种答案。” “她复制因果鼎做什么呢?” “鼎中存储了凡人轮回的所有资料,她这样做肯定是为了复苏某人前世的记忆。”牛先生说着,眼前闪过一缕灵光,“此人法力通天彻地,难道是他?” 他眼中狐疑一闪而过,继而摇头,“小友生性淡泊,与世无争,应该不会做出此等越轨之事。” 阙修知道牛先生所指,他不动声色,心中却想,此事断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察言观色,见牛先生眉目低垂,并没有差遣之意,心中大呼侥幸,蹑手蹑脚离开。身后传来先生自言自语的轻叹:“这是本将的因果,终究还是要来的!” 擎天潜入城中,来到临河小巷,他意识扫过,有一户人家空无一人,于是翻墙而入,隐于房中。 屋内家具遍布尘土,房梁墙角到处蛛网,显然很久没人居住。 擎天吞下几粒药丸,开始运功疗伤。脑海中的老妪神识还不安宁,喋喋不休,问东问西,“你和小和尚有啥过节?二话不说就要你的小命?” 擎天心神不宁,也不理她,老妪继续说道:“这小丫头出手狠辣,拨云掌十成功力,寻常人骨断筋折,早死透了。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扛揍!” 擎天心念一动,脱口问:“什么小丫头?” “就是那个小和尚,你们以为她男生女像,混迹男人中,一股子臭味,可老婆子火眼金睛,第一眼就看穿她的女儿身。” 擎天心弦一颤,不再搭理这碎嘴的婆子。他安心运功,气息九转,伤势才稳定下来。 “你还没告诉我,那小鼎是什么东西?你对我到底做了什么?” 老妪沉默片刻,幽幽说道:“那是我从冥界复刻的仙器因果鼎。我采用人鼎合一之法,将你和因果鼎融合,你法力运转,因果鼎功能启动,凡人只是瞬时梦入前世,而法力高深之人,在那一刻已获得前世所有记忆。” 擎天苦笑道:“难怪我一下子变成了香饽饽。祸水东引,拉我下水,婆婆还真是歹毒啊!” “这都是你逼我的!只要你救出我的真身,我会将你与鼎重新分离,就万事大吉了。” 擎天无可奈何,事到如今,想下贼船可就难了。 这时天光放亮,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公子请了,烟雨楼前来拜会!” 擎天心里一惊,自己分明已经除去弘言印迹,怎么还是无法摆脱,看来这些人还有别的手段。 他不应答,门外之人继续说道:“我家主人与公子有缘相识,得知公子落难,备些盘缠,并无叨扰之意。”说罢,有一物呯地落入院中,接着脚步远去,恢复平静。 “烟雨楼?”擎天想到琼花宴时的熊能和花七,肯定与金楼有瓜葛,还有路甲,与他们千丝万缕联系,交情不浅。他心中迟疑,是敌是友一时分不清楚。 老妪叫道:“小白脸,有钱不拿,天诛地灭,你当真傻吗!” 她多次怂恿,加上之前的窘境,擎天无奈,将院中沉重的钱袋收入袖中。 既然暴露,索性光明正大行动,静观其变。现在有钱了,先到聚福楼,山珍海味上桌,一顿胡吃海塞,老妪神识羡慕地声声惨叫,估计真身馋得垂涎三尺,抓耳挠腮。 酒足饭饱,在河边迎宾阁住下,临河的天字一号上房,高档奢华,窗外杨柳依依,河面波光粼粼,景色怡人。 河面一艘乌篷船破浪而来,船上站立一人,衣袖猎猎随风,他与擎天对视一眼,老妪大惊,“是那个小和尚!” 话音未落,人影瞬移,迷涂已站在擎天面前,她眼神成迷,完全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擎天的目光相对热烈,多是迷惑不解,其中还有一丝火热的向往,好似老友重逢,迫不及待,促膝长谈。 “你小心点,她再出一掌,你小命可就玩完了!”老妪提醒道。她更关注和尚的外形,身材消瘦,眉宇清澈,五官似玉琢,若真换上女装,必有一种超凡脱俗的别样风情。 沉默对视片刻,小和尚淡然道:“我是来帮你的……” 351、合璧 - 越神计 - 然染子 擎天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并没有表态。 老妪冷哼道:“刚刚将人打得半死,现在又说要帮忙,鬼才信你。” 迷涂面无表情,继续说道:“刚才废城边缘又搞出好大动静。有一个女人强力轰击,那里的一座阵法差点被她破了。” 这次是老妪一声惊呼,“这个死丫头真够执着的,掘地三尺也要置老婆子于死地!” 擎天淡然开口,“魔蛛大阵号称邪魔绝封,可不是蛮力所能打破的。”他看似轻描淡写,心里很是吃惊,这和尚简直像神仙一样,竟感知到他脑海中神识的存在。 “那人身怀玄根,正是邪魔克星,误打误撞解开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老妪更是心虚,“人说大力出奇迹,死丫头愣头愣脑蛮干,会不会真的能破阵?”她话锋一转,“要不你先答应,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半日前,深夜,金阊街花雨楼,灯火已熄,万籁寂静。它的后面是一座偌大的府邸。这里以洞桥引入河水,湖潭泉泽连通,桥廊如蛛网,四通八达。 府中水榭楼台,星罗棋布,其中水系纵横,点缀竹林花园,风景优美,人间仙境,不过如此。 这正是江南花家的祖宅,富贵奢华之家。 正中厅堂,灯火闪亮,映出一位公子的身影。他身材挺拔,如玉树临风,面容俊朗,却流露愁容,他在屋中来回踱步,似在焦急等待。 片刻,一道身影闪身入内,是一名冷艳的女子,低声禀告,“公子,十二前去探查,引起异动的是慕容世家的长子擎天,具体情况不明。”说话的是花府奴婢花十二。 公子蹙眉,“可惜我法力低微,无法判断刚才的异动是源自法器还是功法。那慕容公子现在何处?” 花十二将事情叙述一遍,公子表情缓和下来,“既然寒山寺出头,看来此事并非针对我们。” “其中那个斗笠人应该是烟花楼的人,他们会不会借机对我们不利?” 公子点点头,转头目视窗外,踌躇满志,“花家大劫之后,爹爹将偌大家业交给我,几年苦心经营,渐有起色。可商业利益纠葛,与烟雨楼的梁子也越结越深了。” “公子,这烟雨楼能在短短数年崛起,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您一定要当心啊!” “放心,我们花家百年基业,家传保命之法也非浪得虚名,看你们个个骁勇善战,本公子还要仰仗你呢!” “十二誓死保护公子周全!” 他淡然挥手让花十二退下,心情忽然跌至低谷。他本是花家外室所生,母亲无名无分,爹爹满月时才来看他,望见窗外暮色降临,细雨绵绵,随口为他取名“暮雨”。 在花家全盛时期,爹爹眼里只有大哥花灼,根本无他们母子容身之地,无奈四处漂泊,母亲因此客死他乡,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 后来花家遭劫,判充公流放,他却意外躲过一劫。之后花家被赦免,却元气大伤,兄长出走,爹爹抱病,他才有机会执掌乾坤,重振家业。 想想壮志未酬,千难万险,心中莫名嗟叹。 晨起,花暮雨洗漱完,在房前摆弄花草。花府的花草真是千娇百媚无奇不有。水中的各种莲花亭亭玉立,陆上则百花争艳,吐露芬芳。无论檐下墙角路边林中,连假山的石缝中都随处可见各种花草,真是花的世界,花的海洋。 暮雨入花丛中,将一株蝴蝶兰搬到房中,这是他之最爱,昨日经历风雨,要细细打理一番。 他将花叶上的尘灰细细擦去,再用羊毫毛笔沾着清水,擦拭娇艳花朵,花瓣好似蝴蝶的翅膀颤动,朦胧中,他看到一双温柔的眼眸,睫毛忽闪,目光清灵,正含情脉脉望着自己。 花雨心神一颤,毛笔掉在地上,这时,小丫环来报,“公子,门外有人求见……” 正午时分,和尚和擎天来到废城与树林交界处,一边是乱石堆积的废墟,一边是葱郁无边的林木,边界泾渭分明。 和尚衣袖飘飘,神态自若,昨夜还痛下杀手,现在好似老友一般,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脑海中老妪的神识激动起来,“没错,就是这里,老婆子告诉你破阵之法,以‘浩然正气’全力一击,或许就能成功。” 和尚抬头望天,烈日当空,骄阳正盛。她点点头,“正午阳盛之时,正好克制邪魔阵法。不过我们先看一出好戏。” 说完,她在乱石与树木间疾走,如蜻蜓点水,几起几落后返回,八方金色光芒一闪即熄,空气中荡漾着奇异的波纹,好似空气被拉扯扭曲,向外膨胀,片刻恢复平静。 “八极金光阵?”老妪小声惊呼。 擎天也是万分惊讶,先不说这阵法有多奇妙,仅在如此短时间内轻描淡写布设成阵,这手法恐怕上官世家、幽冥坊的高手也得为之动容。 和尚嘴角轻挑,抛来似笑非笑的眼神,她轻扯擎天衣袖,两人一起躲在乱石堆后面。 片刻时分,一道黑色流光飞射而至,化成马西的模样,她一身劲装,英姿飒爽,环视四下无人,就开始运功。 老妪的神识躁动起来,咬牙切齿,“死丫头,没完没了,赶尽杀绝,等老婆子脱困,定还以颜色,绝不饶你。” 她声音嘶哑,如裂帛划过擎天脑海,使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迷涂好似看出端倪,伸出一支纤纤手指放在擎天唇边,示意他噤声。 她的手指有意无意触到嘴唇和鼻尖,眼中掠过一丝迷离,不知是暧昧,还是伤感,顿时在擎天心中激起涟漪。 一眨眼时间,迷涂收回玉指,转而注视阵中的马西,大小姐玄功运到极致,掌缘青色之光暴涨,凝成丈余长剑,光芒炫目,气势如虹。 就在她长剑怒斩之时,迷涂身上泛起金光,指尖轻捻,一缕金芒落入马西脚下阵法,顿时,八个金色阵结被点燃,光芒暴涨,相互反射,形成一个巨型的金色圆球,将马西困在中央。 数道光芒穿过她的身体,百孔千疮,随时要爆裂。危急之时,马西周身青光大盛,凝成光球将自己包裹,隔绝金光的侵蚀。 饶是如此,先前的攻击也重创她的冥花之躯,以金克木,这都在小和尚算计之中。 马西吐出一口蓝血,掌缘的青芒之剑横扫,飞沙走石,毁天灭地,阵法顿时消散于无形。她不敢再逗留,化为一道黑光迅速离开。 和尚轻诵佛号,“弟子出手伤人,乃是万不得已,请我佛降罪!”之后,轻诵经文,表情虔诚。 老妪冷哼道:“小丫头出手毒辣,还在这惺惺作态,跟你一样都是假仁义、伪君子!” 擎天一皱眉,不知这怒火为何无端烧到自己身上。 转瞬老妪又变得十分欢快,“还好替我教训了那地府自丫头,看她灰头土脸那狼狈样,真是大快人心!” 这妇人和小和尚一样,都是喜怒无常的怪人,擎天心里不禁暗自感慨。 迷涂悔罪完毕,转向擎天道:“她刚才玄功全力一击,已动摇魔蛛大阵根基,你我合璧,定能打开一条缺口。” 她周身金光更盛,宛如神将金甲穿在身上,老妪吃了一惊,“原她修炼的是‘金衣秘法’?” 迷涂手如灵蛇挽住擎天手臂,柔若无骨,有一种温柔的缠劲让人无法挣脱。擎天心弦一颤,片刻失神,还是老妪一声冷哼将他唤醒。于是赶忙收敛心神,同样运功,“浩然正气”运到极致,白光与金芒分庭抗礼,如日月同辉。 金芒和白光向各自手臂聚拢,汇于掌心,两道光芒同时射出,天地变色,风云惨淡,搅动乌云翻滚遮住烈日。一声惊天巨响,山摇地动,地面被轰出几丈深的大坑,黑色的蛛网被撕裂,又陷入无形。 “破阵了吗?”擎天问道。 “只是暂时压制阵法,要抓紧时间!”迷涂说完,首先下到坑底,泥土崩塌,竟露出一条石彻的通道,一直伸向地底。 两人走进通道,如迷宫一般。“这里竟有地下建筑,还有古老阵法残余之力,倒让老婆子有些惊讶。” 两人三转两转来到一处宽阔的石厅,迷涂指尖的明珠升起,照亮整个厅房。 一个漆黑的蚕茧悬浮正中,无数黑丝辐射,直入石壁,织成一幅怪异而纷乱的图案。 在它的下方,有一个供桌,檀木支架,供奉一把古剑,形状中规中矩,朴实无华,而且年代久远,剑鞘剑柄蒙尘,看不出本来面目,感觉已完全腐朽,一碰就会碎掉。 老妪看见自己真身,发出一声欢愉的呼喊,想想很快能重见天日,心情大好。可瞬间她也注意到古剑,声音惊讶:“咦,看这剑形,难道是一代名剑‘七星龙渊’?” 这剑名擎天自然听说过,是大师欧冶子和干将合铸,名相伍子胥所有。此剑消失千年之久,原来在此地深埋。 迷涂径直上前,擎天刚要提醒,她指尖虚弹几道符文,之后大袖飞卷,古剑已到手中。 灰尘散去,剑鞘古朴无华,只是上面的纹饰纷繁复杂,好像含有玄机。 迷涂信手拔剑,一声龙吟,长剑出鞘,光芒并不锐利,给人厚重纯净之感觉,象一抹高贵而圣洁的眼神。 “果然是好剑!”迷涂赞道,忽然反手一剑刺穿擎天胸膛…… 352、绝望 - 越神计 - 然染子 擎天猛然再受重创,口鼻溢血,身体摇摇欲坠,锥心之痛让他的意识有些模糊。这一刻,他心中竟然不是惊不是怒,而是一种莫名的释然,脑海中浮现出同样的画面,鲜血飞溅之时,他看清楚那持剑之人竟然是自己。 这就是背叛的心痛,绝望的心痛,原来当时那个人是这种感觉。 老妪凄厉的声音在脑海响起,又给他平添一重痛苦。 迷涂缓缓抽出剑,胸口血如泉涌,擎天身形随即栽倒。迷涂飞身上前扶住他,同时疾点穴道,为其止血,自始至终,她脸上毫无表情,波澜不惊。 “这丫头是魔鬼吗?平白无故怎么又下毒手?”老妪惊呼道。 擎天已经无力回应,他感觉生命在一点点流逝,胸口的痛仿佛也减轻了,这表明他的意识也在逐渐丧失。 朦胧中,迷涂的脸颊紧贴他的额头,她的皮肤光洁如玉,摩挲时传导温柔的气息。 “我们的债从此两清了……”她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后几道热流滴落在擎天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脑海中老妪的声音将其唤醒,“喂,你死了没有?要是没死赶紧振作起来。” 擎天挣扎坐起,这个小动作耗尽他所有的力气,差点又昏死过去。室中一片漆黑,显然迷涂已经离开了。 “小子,如果你还能运功,我传你‘逆血疗伤圣法’,就能保住性命。” 擎天知道这功法是阴山派不传之秘,对外伤效果奇佳,老妪怎么精通此法?危急时刻,无暇深究,他按照老妪口述的功法要诀,气动周天,直达百骸,片刻伤势稳定下来。 老妪长舒一口气,“小子,你和那丫头到底有什么仇,三番两次下毒手?奇怪,她为什么没取你的性命?” 擎天没有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能感到迷涂那一剑,果断绝然,却有浓浓的伤感,这种又爱又恨的情感,冰火两重天,旁人根本无法体会。 他沉默不语,只听老妪自说自话,漫天猜想。 许久,擎天吐出一句话,“或许,她只想让我体会真正的绝望!” “是啊,魔蛛大阵已经重启,我们根本无力逃出生天。即使重伤不死,也会被饿死、困死、孤独而死,这的确是真正的绝望。” 说到这老妪也沉默了,心中同样深感无助,无比绝望。一个是无形灵体,一个身受重创,要破开这邪魔绝封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擎天挣扎站起身,想四处探索寻找出路。老妪大声制止他,“这里有超强的古代阵法。小和尚好像掌握了阵法密匙,取七星龙渊剑时并未触动阵法,你若乱来,阵法启动,十条命都不够赔。” 擎天未置可否,指尖一缕浩然正气发出白色光芒,照亮整个石室。以供桌为中心,石彻甬道通向八个方向,对应八卦各个方位。漆黑蚕茧在供桌上方,正好是阵眼所在位置。 “您能看出上古阵法,那它的威力如何?”擎天问道。 老妪的口气笃定,也有一丝得意,“这是上古封印阵法名叫‘焚玉’,精妙绝伦,除了威力强大,实则是力聚一点,毁天灭地的杰作。” 擎天已明白她的意思,“您是说阵法一旦触动,力量会从四方汇聚到阵眼,将封印的东西毁灭。” “是的,很显然对方并不想让只剑出世,万不得已宁肯将其毁去。但这并不代表随便触动阵法不会带来危险,无论身处阵法何处,力量如洪流汇聚,也没有丝毫生机。” 擎天略一思索,问道:“那如果我们身处阵眼呢?” 老妪冷哼道:“那还用说,强力洪流旋涡,粉身碎骨,这是唯一的结局!”话一出口,她忽然体会出别样味道,“小子,你是想将上古阵法之力引向魔蛛大阵,两力对撞,解开封印。办法是好办法,可是‘焚玉’之力,据说金石成灰,毁灭一切,可不是人力所能操控的。” 擎天面色凝重,反问道:“那前辈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老妪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我忽然挺后悔的,不该拉你下水,这么好的皮囊,锦绣前程,如此断送,可惜了!” “原来前辈对我也是又爱又恨啊!” 老妪啐道:“谁爱你这小白脸,老婆子只是觉得连累他人性命,于心不忍罢了!” 看她的情形,像小姑娘被戳破谎言气急败坏,擎天觉得好笑,不再和她斗嘴,运功调息,恢复状态。 石室黑暗,不知日升日落,这一刻,擎天忽然睁开双眸,精光四射,身上伤势好转,功力也恢复到鼎盛。 他站起身,只淡然说道:“我准备好了!前辈您还有什么遗言?” 老妪冷哼道:“死就死,那么多废话干嘛!” 擎天不再多言,他暗自将功力提至十二成,猛然跃起,一脚踢飞供桌,一股怪异的感觉触动心弦,似数道无形劲力穿透身体,接着大地隆隆震动,似万马奔腾从四边八方而来。 巨大的力量如怒涛狂卷,所到之处,青石甬道坍陷,再被揉搓碾压,轰轰声响不绝于耳。 所处阵眼的擎天,先感觉周身气息一滞,接着压力四方传来,身体像被碾压的核桃,随时要碎裂。 他急忙运功,透明的“玄天罩”升起,护住周身。接着逆天之力从四方席卷而至,“玄天罩”瞬间缩小,光芒暗淡。 “快,就是现在!”老妪大喊道。 擎天无动于衷,强运功支撑“玄天罩”与巨力抗衡。力量如惊涛拍岸,一波强过一波,中间石室剧烈震动,随时要坍塌。擎天功力运到极致,伤口崩裂,浑身浴血。特别是他的口中,满是淤血,唯有摒住呼吸苦撑,连吐出的机会都没有。 “玄天罩”到极限之时,擎天左手并指一挥,无形弧光闪过,看似轻描淡写,却有一股奇强的引力,压在“玄天罩”上的灭天之力忽然调转,直向阵眼中的黑色蚕茧冲去。 “好强的‘乾坤引’,弹指一挥,引动乾坤,果然是鬼谷先师千古奇技!” 话音未落,磅礴的力量冲击魔蛛大阵,无数黑丝显现,继而被力量绞杀,持续了十余个呼吸,轰轰声渐渐停息,大地停止颤动,悬浮的蚕茧失去黑丝支撑,摇摇欲坠。 老妪狂喜至极,“竟然解开了邪魔绝封!” 她话音未落,消失的黑丝慢慢显现,顺着石壁飞快蔓延,直奔黑茧而去。它的颜色虽然暗淡,时隐时现,非常微弱,但速度奇快,眼看就要与黑茧会合。 就在这时,擎天手中天地剑白色光芒炫目,“浩然正气”全力灌注,“气锻”九重发挥到极致,光芒伴随着强力威压扩散,黑丝还未汇聚就被光芒冲散,化为黑气散去。蚕茧砰地坠落,强光之下,黑色之茧化为缕缕黑气散去,露出一个少女的身形。 擎天并不意外,第一时间扶住她的纤腰,手指白光轻触其额头,助她神识回归。片刻,唐婉醒来,看见真身显露,脸上升起一团红晕,“少主好强的‘浩然正气’,连我的幻身之术都一并破了!” 她依偎在擎天怀中,无比娇羞,想要挣脱,无奈重伤无力,浑身软绵绵动弹不得。 “也多亏你的慧根无所不知,我们才能脱困。” 他嘴角还有血迹,神情却无比豪迈,天地剑举火烧天,一股强烈剑气喷涌,化为一道白光洞穿地面,直达天空。他抱着唐婉飞身跃出,凌空虚踏,背后映衬一轮明月,真是光芒四射,气场拉满。 唐婉小心脏扑通乱跳,难怪这个江湖名门才俊,多少少女为之倾倒,这卓绝潇洒的风姿哪个女人能拒绝? 她努力平复心情,说道:“你这样高调出关,难道不怕她发现,再对你不利?” 擎天苦笑道:“她若要真心置我于死地,就不会留下这个两阵对冲的后门,让我们轻易逃出。所以躲躲藏藏没有意义!” 唐婉心想,这贵公子是不是天生缺虐,被人家两次去了半条命,还在这一厢情愿,胡思乱想,这两人到底有什么恩怨? 身影御风而行,不一会儿,已到姑苏城中,灯火已熄,万籁寂静。唐婉挣扎几下,擎天知趣,将她放下。 美人十分虚弱,刚迈开步,一声嘤咛,差点摔倒。擎天扶住她,“仙子不在南海纳福,为何潜入冥界盗鼎,还搞的如此狼狈?” 他的潜台词是你搞这么大事情,还拉我下水,至少得有个交代吧。 唐婉妙目流转,闪过一丝哀伤,她不愿提及缘由,只说道:“我还要依仗少主人鼎合一的能力,寻找一位前世的友人。” 其实她不说,擎天也猜到一二,这么大费周章复刻因果鼎,肯定与某人前世有关。他还想再追问,唐婉转头道:“我感到一丝法力气息,好像有打斗的痕迹。” 擎天以为她借机岔开话题,本能望向巷子深处,黑暗幽长,寂静无声,却蕴含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心中暗自感叹,这慧根除了聪慧过人无所不知,感知之敏捷也胜人一筹。 他小心护住唐婉,步入小巷深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人,已无生息。他用手抚摸,从一人怀中拿出黑铁令牌,上书三个字“皇城司”。 唐婉一皱眉,“敢对官家之人动手,看来姑苏城要有大事发生……” 353、以身为饵 - 越神计 - 然染子 擎天继续察看,翻开几人夜行衣,里面是清一色同款玄色战衣。他眉头一皱,“这些都是皇城司的玄衣卫,品阶虽不高,但几人联手出击,看来这任务也不简单。” 唐婉答道:“一次出动这么多玄衣卫,很可能有金衣卫统领,我们快些离开,莫惹出事端。” 她很清楚,玄衣卫出事,官府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到时暗流涌动,掀起波澜,免不了有一场大搜捕,所以一定要远离是非之地。 擎天未动,继续检查,“这几人伤口十分怪异,并非寻常刀剑,好似形状怪异的暗器,破空洞穿。” 唐婉见他刨根问底,并无离开的意思,于是也俯身察看,“这些人死前表情怪异,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显然中了迷幻之毒。这是邪魔九宗蝴蝶宗的手段。” 擎天听说过这个神秘的宗门,据说盘踞苗疆湿热之地,与五毒教争夺势力,精通阵法和暗器。这种邪门的宗派怎么忽然来到江南? “真是多事之秋!”唐婉叹罢,不敢久留,拉着擎天赶紧离开。 “你为何忽然想起要寻找故人?他确定在姑苏城吗?”擎天一边走一边抛出两个问题。 “我先前心绪不宁,日日忧思,恐有事发生。于是请师父和我联手占卜,窥得天机,他就在姑苏城,而且将要历生死劫难。” “那你找到他了吗?”擎天问道。 唐婉表情伤感,摇摇头,“这还要请少主鼎力相助!” 这次擎天并未拒绝,同甘共苦,经历生死,他和唐婉也算朋友,而且自己已置身是非,想躲也躲不掉了。 “以因果鼎之力,我找到他易如反掌。你要如何与他相见?演绎一场英雄救美?抑或风花雪月的偶遇?” 唐婉神情凄苦,完全沉浸于往事,无法自拔,两行清泪如断线珍珠滑落。 擎天暗叹一声,不用说就知道是痴男怨女,生死别离。好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以身为饵,搅混池水,也算成全她吧。 想到这擎天身躯慢慢升起,离地十余丈,暗自运功,神识探查,与体内因果鼎取得联系,之后注入磅礴浩然正气,因果鼎被驱动。这次与前次被动驱动不同,周身青光奕奕,如日中天。 光芒以他为圆心扩散,覆盖整个姑苏城,之后无数蓝色光点逆向汇聚,化为图像传入他的脑海。 这些海量信息疯狂涌入,充斥他的意海神识,如惊涛怒卷,万马奔腾,头颅好像随时要爆炸。 唐婉大惊,飞身上前,掌贴在擎天背心,渡入玄功,“少主,赶紧收了功法,如此大规模探查,凡人之躯根本无法承受。” 擎天还在坚持,青筋暴起,口鼻溢血。片刻青光熄灭,他的身躯落入尘埃。 唐婉大声呼唤,只一瞬间,擎天翻身跃起,擦掉鲜血,表情十分亢奋,他仰天大笑,神情狂傲,“仙鼎之力,纳百川,化虚无,无处不达,无所不知,真是痛快!” 他发出长啸,声震云霄,气势之强,惊世骇俗,城中百姓或点亮灯火偷偷观望,或躲在黑暗角落瑟瑟发抖。一时间城中法力激荡,数十道黑影向这里汇聚。 唐婉忽然明白,他是要以身为饵,引蛇出洞,再将水搅混,从而掌控事情发展方向。 还未看清来人面孔,擎天一震掌中天地剑,漫天剑影如流星坠落,无差别攻击。他一出手就是慕容绝学御剑术,高端大气上档次,一顿剑雨飞射,众人手忙脚乱,或招架或躲闪,立足之处掀起漫天尘烟。 趁这功夫,擎天挽着唐婉,飞身遁走,身形在屋脊上掠过,快如流光。 后来之人反应过来,纷纷追赶。擎天携唐婉沿河上行,身形一晃,没入一处深宅大院。 众人刚要进入,迎面几道身形阻住去路,为首是一位美艳的黑衣女子,目光如电,抬手一挥,五彩缤纷之物携香风从天而降。 大家本能以为是什么歹毒暗器,纷纷后退十丈,才停住身形。放眼望去,漫天花瓣从天而降,花雨映衬月色,勾勒出一幅绝美的画面。 “各位,深更半夜,强闯花府,难道都不惧王法吗?”花十二电眼扫过众人,划出一道冷冽的寒光。 “我们追踪两个神秘人至此,并无冒犯花家之意,请姑娘行个方便?”人群中有一个长脸黑衣人答话。 花十二冷哼道:“刚才的‘花雨迎宾’已经给过方便了,若再向前,血溅百步,不死不休。” 她气场强大,一副誓死决然的样子,众人当然犯不着与她拼命,何况在人家的地盘,有多少后手底牌不得而知,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只片刻迟疑,众人四散离开,花府又恢复平静。 正厅之中,花暮雨被叫醒,整理仪容,才到厅堂会客。花十二对他耳语几句,暮雨嘴角牵动,只淡然挥手,请客人进来。 擎天和唐婉进来,宾主通报姓名,见礼落座。暮雨见这翩翩少年,气宇轩昂,不卑不亢,落魄之身,丝毫不影响高贵从容的气质。相比之下,他好似路边野花仰视映日荷花,自惭形秽。 他起初并未多留意唐婉,与姑娘素不相识,死盯着人家总是不礼貌。 擎天对这儒雅青年也相当投缘,拱手道:“在下与朋友被人围攻,慌不择路闯入贵府,还请兄台海涵。” 暮雨赶紧回礼,“家兄花灼与慕容兄旧识,对兄台法力人品交口称赞,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擎天与花灼的确有交集,当年京城奕王之乱还联手抗敌。可花酌为人孤傲冰冷,不好交友,擎天只当这是一番客套话。 两人寒暄几句,还未聊到正题。那边唐婉出了状况,她进来之后,目光直盯着花暮雨,表情木然,像被人勾走魂魄。呆坐片刻,身子一软,就从椅子上滑落。 暮雨坐在她对面,先前就注意到她情况不对,在昏倒的同时上前搀扶,然后指尖轻扣其手腕,面色阴沉道:“慕容兄,你朋友受了重伤,请暂且在寒舍住下,好好调养。” 擎天口中道谢,心里却暗想,“不留在这里,大半夜岂不白忙了?” 安排客人住下,花暮雨脸色趋于凝重,负手望向窗外,夜色深深,乌云堆积,似山雨欲来。 “这两人来的蹊跷,您贸然收留,会不会有阴谋?” 暮雨摆手,“慕容少主的人品江湖上有口皆碑,何况那姑娘的伤势的确很重……” 他的思绪有些跑偏,眼前浮现出那女人如花容颜,好似兰花娇艳欲滴,睫毛翕动间,撩拨心神,让他魂飞天外,一瞬间陷入虚无。 花十二发现他神情变化,轻声说道:“公子,听说寒山寺得到上古神剑七星龙渊,江湖传闻,很多门派蠢蠢欲动,连官府都惊动了。” 她小声禀报,其实是在提醒,暮雨收敛心神,淡然道:“江湖之事,与我等无关,莫要横生枝节。” 花十二知趣退下,屋里只剩下暮雨一人,窗外飘起细雨,雨打竹林,如乐声响起,让人心旷神怡。如此深夜,毫无睡意,他早已习惯在静夜中思考,理清思路。 片刻,管家花弘到来,轻声说道:“少爷,老爷有请!” 暮雨吃了一惊,爹爹静心养病,已半年未曾露面,为何深夜召见?他跟着管家,心中猜测缘由,惴惴不安。 沿回廊前行,光线昏暗,至芭蕉林中一处独立小院,这是花家祠堂,里面摆放先祖牌位,烛光和香火正盛。 管家并未停留,开动机关,直入后面密室。暮雨更是心惊,这祠堂密室,是家族重地,他也仅来过一次,看来今日爹爹有重要事情交代。 密室之中,花老爷子坐在木制轮椅上,一身黑丝长袍略显清瘦,他面色阴沉,不怒而威,看见花暮雨进来,劈头问道:“雨儿,事情进展如何?” 暮雨身躯微颤,赶紧道:“近日烟雨楼动作频频,步步进逼,孩儿疲于应付……” 花老爷子冷然打断他,“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何足挂齿?重振花家,要从大事着眼,你办事瞻前顾后、拖泥带水,太让为父失望了!” 暮雨被训斥,面色涨红,低下头颅,像犯了错的小孩子。 管家在旁忙说道:“老爷,其实公子加快筹谋,关键环节已有眉目了。” 老爷子面色缓和下来,看慕雨的眼神也有相惜之色,“你大哥放荡不羁,难成大事,为父让你吃苦磨砺,就是要让你担此大任。” 他转动轮椅,目视墙上的《万里江山图》,神色惨淡,“江南首富又怎样?一朝天降之罪,如丧家之犬,流落他乡,苦不堪言,还落下残疾,我心中的苦与恨又有谁知道?” 他说着,转过身,面露狰狞,须发乍起,浑浊的眼中射出一道凄厉的寒光,“所以你必须成功,否则愧对列祖列宗,老夫死不瞑目!” 暮雨惶恐,噤若寒蝉,他从小就畏惧爹爹的眼神,每次都好似利刃穿透他虚弱的胸膛,他想博父亲一笑,千辛万苦,无论如何努力,到头来都是枉然。 “去吧,不要再让为父失望,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 354、为何而战 - 越神计 - 然染子 花暮雨一夜未眠,父亲的眼神象利剑一样穿透他的胸膛,烙印在灵魂深处,这是他儿时的梦魇之源。作为外室,母亲柔弱无力,难以自保,更没办法庇护他。于是冷眼咒骂甚至毒打成了童年最平常的记忆。 也许老天开眼,他和母亲被赶出家门,虽然生活清苦,但却自由自在,那也是他记忆中最快乐的时光。 直至花家被免罪,他应召回府,又重新陷入压抑阴霾的生活。 天色已亮,他无心进餐,在窗前细细打理兰花,一边暗自整理心情。 这时,仆人来报,总捕头孟彪到访。暮雨点头,并未停止摆弄兰花,心弦一颤,一片蝴蝶形的花瓣随即飘落。 孟彪阔步而来,他身材高大,满脸虬髯,给人一种粗犷豪爽的感觉。花家富甲天下,与官府素有交情,所以总捕头的神情也相当尊敬。 “公子,听闻昨夜有人擅闯花府,在下特意赶来,听公子调遣。” 暮雨笑道:“小小毛贼怎敢劳总捕头大驾?都已经被护院家丁赶走了。” 孟彪见他并不愿意深谈,继续试探道:“近来城中匪类猖獗,连皇城司的捕快都被击杀数人。公子若遇麻烦,一声召唤,在下率众兄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看似表决心,其实已经传递明确信息,此事牵扯上面官家,非同小可,大家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感谢总捕头照拂,小小心意,请捕快兄弟们吃酒。”花暮雨一招手,仆人手捧托盘,上面有一沓银票。 孟彪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并未推辞,收起银票后,连连拱手,“公子盛情,在下与众兄弟没齿难忘,随时等候公子差遣!” 暮雨微笑摆手,示意送客。孟彪躬身离开,心满意足,随便抓住豪门小把柄,就有这么大好处,真是发大了。 前脚刚走,慕容擎天闪身来到跟前,“官人上门,看来给花兄带来不小麻烦,在下惭愧!” 花暮雨笑道:“能用钱摆平,就不算什么麻烦,慕容兄放心住下!” “我惹的麻烦自己清楚,而且我还有重要事情,就不叨扰了!”擎天说着话峰一转,“只是我朋友重伤未愈,还请花兄再照顾几日。” 暮雨心中一动,他隐隐感到擎天眼角闪过狡黠的光芒,公子明显有意相托,想起美人音容笑貌,心中狂跳,可脸上还是淡然的表情,“此乃小事,我会请最好的郎中为姑娘治伤。” 擎天致谢,暮雨又问道:“不知慕容兄要去何处?” “听说寒山寺香火旺盛,我也想去凑热闹。” 暮雨顿感奇怪,这人昨夜被人追杀,分明藏着什么秘密。再去寒山寺,难道也觊觎七星龙渊剑?真是没事找麻烦,惹祸不嫌多。 当然,江湖之事他也不愿多问,于是拱手道:“慕容兄尽管去办事情,随时回来,花某再尽地主之谊!” 与暮雨告别,擎天大摇大摆出正门,沿河西行。他敏锐的感官察觉,几道身影潜入人群,尾随而来。 他招手叫来一条小船,逆流而上,站在船头,长发迎风,衣袂飘飘,心生一股指点江山的豪迈情怀。 下船后,沿竹林小道上行,视线豁然开朗,雄伟寺庙就在眼前。 晨间本是清闲之时,而此刻香客众多,络绎不绝。守门僧人瞪大双眼,如临大敌。七星龙渊之事传遍江湖,寺里也不得不做好防备。 擎天混入香客之中,随人流入寺,大雄宝殿巍峨耸立,青烟袅袅,男女信徒虔诚膜拜,一片肃穆景象。 擎天立于殿前古松下,他的意识像烟尘一样散开,明显感觉几股法力汇聚,大有将他包围之势。 “财帛动人心,宝物更是让人疯狂,难怪这些人安奈不住,要在大庭广众下动手?” 他正思索对策,旁边温柔之手牵引,同时在耳边轻语:“跟我来!” 不用侧目他也知道是谁。迷涂拉着他穿过侧殿,绕过塔林,沿碎石小道向后山疾行。她抽空望向擎天几眼,目中星彩飞扬,喜形于色。 她对擎天的出现毫不意外,对那穿胸一剑也没有一丝愧疚。神情坦然,好像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 山谷尽头,横亘一道绝壁,下面河水湍流不息,已至穷途末路。 迷涂笑道:“你猜猜想对付你的人多,还是想要我小命的人多?” “管他三七二十一,既然想杀人越货,也要有必死的觉悟。要想拼命本公子奉陪!” 看他神情豪迈,迷涂点头,“果然豪情万丈,气冲云天,小僧佩服。我也不想连累寒山寺,此剑属于你了。” 她抽出七星龙渊剑,塞进擎天手中,然后退后一丈,找块青石坐好,一副坐山观虎斗的姿态。 擎天持剑在手,静观剑身,比寻常剑宽阔两指,更显厚重。剑身淡蓝,流转水之光华,光芒凝重内敛,如深渊之水不惊不怒。剑身刻有七颗星芒,以北斗之势排列,首星最大,如龙头高昂,直指剑尖。 “果然是好剑!”擎天以指轻弹,声如龙吟,厚重悠长,在山谷回荡,如同召唤梵音,潜伏暗处之人安奈不住,同时跃出,呈扇形将其包围。 对面有九人,或斗笠遮面,或蒙着黑纱,藏头缩尾,一看都不是良善之辈。尚不知他们本是一派,还是蛇鼠一窝,临时聚集。这时步步逼近,志在必得。 强敌环伺,擎天忽然冷静下来,心中升起一个问号,自己到底为何而战,难怪只是想将仙鼎与宝剑据为己有?是贪念驱使,舍命一博?抑或近来连遭挫折,心情黯淡,想借机发泄一下? 或者是为了背后这个女人?她狡猾又腹黑,一次次伤害自己,反复无常,难道还要任其摆布,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心念转动,可是手里却没有停下,古剑一展,澎湃剑气如潮涌,逼近之人被压制,脚步一缓。 其中一人冷哼道:“这小子我们蝴蝶宗要定了,想插手之人最好掂掂自己的分量。”他报出宗派,显然是想吓阻别人插手。 戴斗笠黑衣人狂笑,“蝴蝶宗算什么东西?无非是邪魔九宗的一条狗,跑到这里狂吠,也不知有几斤几两!” 那人大怒,就要冲黑斗笠动手。一旁迷涂拍手叫道:“东西还没到手,就分赃不均,大打出手,狗咬狗一嘴毛,慕容公子赢定了。” 她一声娇呵猛然提醒对方,这人可是名震江湖四大家族年轻一代领军人物,身怀异宝,手持名剑,若不联手根本毫无胜算。 于是黑斗笠拱手道:“刚才失言,请兄台见谅!我们何不联手先将其拿下,剩下的事情私下再议,如何?” 他的提议正中蝴蝶宗首领下怀,他赶忙回礼,“就依兄台之见!” 这边达成统一战线,迷涂还是似笑非笑坦然表情,但其祸水东引之意昭然若揭。 黑斗笠首先发难,长剑出鞘,光芒一闪即熄,连烟尘都未掀起。迷涂却大声叫好,“万剑门‘开天一剑’隐匿剑气,伤敌于无形,此乃好招!” 她一语道破,擎天向旁瞬移,避开暗劲,接着轰轰声响,伴随劲爆的炸裂,刚才立足之处被开出一条几丈深的鸿沟,延伸至断崖,轰然倒了半边。 黑斗笠一皱眉,心中同样升起谜团,这和尚刚才还在使绊子,怎么现在又帮那个小子,真看不清猜不透,还要多多提防。 这时,蝴蝶宗首领一声大喝:“我们拖住他,兄台等伺机进攻。” 话音未落,五名蒙面人飞身上前,呈梅花型将擎天围在中心,同时粉色的烟雾升起,弥漫整个空间。 迷涂又道:“蝴蝶宗的‘戏花阵’,其实以迷惑之毒见长,可惜奈何不了慕容公子。” 她出言提醒,气得首领七窍生烟,恨不得转头将其拍死,无奈阵法启动,身陷其中。 擎天周身真气鼓胀,浩然正气蓬勃而出,光芒所及,毒雾消散。接着漫天蝴蝶镖袭来,如彩蝶飞舞,目不暇接。 擎天支起“玄天罩”防御,叮当作响,蝴蝶被弹飞,又瞬时转向,如飞蛾扑火蜂拥而来。 那边黑斗笠分成两拔,双双联手,斩出凌厉剑气,势如剪刀,横空而至,“玄天罩”立刻消散。擎天一荡龙渊剑,剑气排山倒海,呈龙卷之势直达云霄,所有攻击都化为乌有。 接着凌厉影剑从天而降,密如牛毛,正是慕容招牌御剑术,对方乱成一团,疲于招架,有几人挂了彩。 迷涂又笑道:“跟慕容公子玩远战简直是班门弄斧,自讨苦吃,御剑术正是你们的克星。” 这下子又提醒敌方,一拥而上,近身肉搏,双拳难敌四手,擎天一下子陷入被动。 敌方众人也是一头雾水,这小和尚到底是哪边的,一会帮一会害,真是摸不着头脑。 擎天以一敌众,凭借“玄天罩”之坚和剑气之利勉强支撑,但消耗极大,加上旧伤未愈,胸前伤口崩裂,渗出鲜血,情况危矣。 这时,林中数道星芒射出,被迷涂大袖一卷收走,嘴上还不忘火上浇油,“要战慕容公子自当奉陪,何必藏头缩尾。” 于是林中又窜出几人加入战团,擎天暗自叫苦,这小丫头不停使绊子,自已无法脱身,耗也得被耗死。 正在这时,两侧山崖传来一声断喝:“光天化日,聚众械斗,难道眼中没有王法吗?” 话音未落,漫天箭雨扑天盖地而来…… 355、致命温柔 - 越神计 - 然染子 众人面色一凛,只觉眼前一黑,半空飞蝗如雨遮蔽天空。箭未到,箭风裹挟着破空之声,似万蛇嘶鸣,压顶而至。 “不好,是皇城司的狼牙箭!” 在场之人皆是大惊失色,停止对战。这狼牙箭又称“三破箭”,即破甲、破法、破气,不但力道极强,锐不可当,连江湖高手的护体真气也能轻松击破,绝对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利器。 先是蝴蝶宗首领一声呼啸,五人齐聚,背靠背呈梅花型摆开守势。其余人也招呼同伴,三五成群联手防御。 第一批箭雨到达,如漆黑天河倒灌,与兵器撞击声不绝于耳,地面顷刻成了箭矢丛林。几个防御方阵同时传来惨叫,凄厉惊魂,让其余人万分胆寒。 擎天左手支起“玄天罩”,右手长剑飞舞,将洞穿防御罩之箭横扫,挡住第一波攻击。可他很清楚,一番苦战,真气即将耗尽,下一波将是更为凶险的搏命时刻。 他偷眼望向迷涂,小丫头十分机警,早躲在巨石之下,毫发未伤。 蝴蝶宗首领又是一声呼啸,几人同时向林中逃遁,山崖上滚石如潮,轰隆声响,将他们又逼回山谷。 仅几个呼吸的间歇,第二批箭雨如约而至,携带恐怖绝望的气息,如惊涛怒卷,将众人吞没。 忽然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如日升腾,在漆黑箭雨中撕开一道缝隙。金光飞射至擎天跟前,再次暴涨,凝成圆形金球将二人包裹。 箭雨落在球体之上,叮当作响,金戈交鸣,被悉数弹开。这光罩有真实的质感,坚如盾牌,单论此属性远远胜过“玄天罩”。 “快走!”迷涂拉住擎天之手,她身上发出金色的光芒,圣洁华丽,让人不敢直视,更不敢亵渎。 两人掠至断崖处,飞身一跃,金球化为双翅翱翔,冲天而起。滔滔河水中有两只大船,船上站立青一色黑衣侍卫,张弓搭箭,数十道劲风扑面而来。 “看来皇城司下了血本,真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啊!”迷涂轻笑道,金翅挥动,一个急转,向林深处飞去。 半盏茶时间,已到数十里之外,群山绵延,水道纵横,毫无人烟。金鸟忽然向下俯冲,落地之时,擎天扶住迷涂微颤的娇躯。 “你受伤了?”他惊问道。 迷涂面色惨白,一支狼牙箭从肩背射入,几乎贯穿单薄的身体,“这箭果然名不虚传,还是破了我的护身功法。” 她撩开僧衣,露出雪白的香肩,擎天一愣,目光有些失神,不知该走开,还是该上前? “赶紧给我处理伤口,否则血流不止,我就没命了!” 擎天望着如玉肌肤,心神荡漾,机械走上前。手指触到肩头那一刹那,迷涂脸色微变,惨白中掠过一丝潮红,不知是剧痛的影响,还是肌肤接触时的恐惧,她的身躯颤抖,无法自已。 箭伤创口足有鸡蛋大小,边缘渗出血迹,在僧衣上绘出怪异的图案。擎天静下心神,继续将僧衣向下扯,他要完全让伤口暴露出来。 迷涂呼唤急促,圆润的肩头起伏,散发出让人生怜的气息。 擎天深吸一口气,“我这就将箭拔出,非常疼,务必守住心神。” 他的指点发出雪白的光芒,将浩然正气渡入伤口附近,封住血管和经脉。随即两指夹住箭杆瞬间拔出,迷涂娇躯剧烈颤抖,发出一声低低痛吟,身体低伏蜷缩,仿佛一下子失去所有力量。 处理完伤口,掩上僧衣,迷涂还未走出痛苦,雪白脖颈痉挛,渗出细密的汗水。 擎天心中爱怜油然而生,从身后拥抱她,额头贴着她的颈部,周身雪白的浩然正气弥漫,如蚕茧将两人包裹。在这窄小而温暖的空间,气息和心跳都交织在一起,合奏出一曲暧昧的交响乐。 一夜一日,交颈而卧,浩然正气呵护滋养,迷涂的伤势慢慢痊愈。她轻轻挣脱擎天掌控,先寻回七星龙渊剑插回鞘中,衣袂飘飘,再抬头望一轮圆月,声音如夜风一般凄凉。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宁可你还是前世那个孤傲冷酷,薄情寡义的濯清,让我万般柔情,付诸东流,无奈郁郁寡欢,孤独终老。我胸中应有恨,恨意滔天,将你打入地狱,万劫不复。” 她手中龙渊剑猛然出鞘,在月下划出一道亮丽的弧光,转瞬即逝,剑落于尘埃。 “可是为什么我却恨不起来!” 她嘤嘤哭泣,与寻常少女并无两样。擎天愧意如潮涌,前世点滴涌上心头,他缓步上前,想扶她的香肩,手却无力地缩了回来。 “噙双,是我负了你,愧对你一番真情。可是我也很无奈,当一个人的心被填满之时,再也无法容纳其他东西……”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迷涂忽然回头,轻拥深吻,堵住他接下来的话语。 她的嘴唇颤抖,双眸微合,泪水不住滑落,殷湿两人脸庞。擎天感觉一股无比迷醉的气息传来,慢慢失去知觉…… 一日前,花府之中听雨亭。 暮色降临,飘起绵绵细雨,四周灯笼映照,光线虽昏暗,却映出丝丝细雨,风中倾斜,在湖中泛起层层涟漪,别有一番情调。 唐婉轻依红柱,湖中涟漪正如她纷乱的心情,波澜迭起,往事不时浮上心头。 这时,有人信步而来,撑一把油纸伞,在雨中姗姗而来,他步履从容,神情淡定,目光闪烁的星芒瞬间击穿唐婉心房。 在他的眸间,同样闪烁蝴蝶飞过的轨迹,唐婉泪如雨下,无法自持。她飞快迎上,抱住花暮雨,脸贴在他的胸膛。听见那心跳的声音,如此熟悉,让人温暖而安心。 暮雨并未挣脱,也未迎合,只收起油纸伞,诺诺道:“前日,我两次梦中惊醒,忽然脑中多出许多凌乱的画面,现在回想,好像与姑娘相识。” 唐婉已然泪崩,摇晃他的身体,“你就是我的小师弟,当年以命相搏,守护师门和众姐妹。青兰,师父和众姐妹时刻都想念你,快醒醒吧!” 她娇声呼唤,忘情亲吻暮雨脸庞,公子有些窘迫,本能挣扎躲闪。唐婉却将他抱得更紧,生怕手一松他就会化烟云消散。 她身上泛起五彩光环,将两人包裹,“仙域”之下,花暮雨接收到更多信息,停止挣扎,眉宇间冷静深邃的光芒渐渐汇聚。 “师姐?”他轻声呼唤。 唐婉猛然抬头,脱口问:“你叫我什么?” 花暮雨面色一怔,露出青涩的表情,又改口呼唤:“青梓?” 唐婉闻听,泪雨滂沱,一声轻唤,恍如隔世,前尘往昔,历历在目,情不自禁,无法言语,她能做的,只是抱紧此人,一世一生如此紧拥,再不松开。 “青梓?”不知过了多久,花暮雨再次呼唤,“雨越来越大,我们都成了落汤鸡。你伤还未好,换身衣服,免得着凉。” 唐婉此刻就是一个坠入爱河的小女孩,乖巧听话,只是不忘时时拉住他的手。 到了内厅,丫环们上前伺候更衣,唐婉还恋恋不舍回头,仿佛少看几眼心上人就会凭空消失。 再出现时,唐婉换一身淡绿长裙,云鬓挽起,遍插珠玉,两腮微红,艳如桃花。她身材凹凸,婀娜多姿,同时散发成熟与青涩两种气息,如同花仙下凡,美得让在场之人呼吸一窒。 如此美人,端庄贤淑,让人很难与恶名远播的毒妇联系起来。花暮雨也被她的美丽所折服,目光追随,无法移动分毫。 唐婉上前,轻握其手,说道:“青兰,随我回灵翠岛,师父和师姐妹们都等你,我们永远不分开。” 花暮雨无法回避她火热的目光,轻叹道:“可是,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只要你不离开我!” 唐婉伏在他的肩头,很快又陷入幸福的迷醉,耳边传来暮雨轻语:“青梓,我需要你给我一件东西……” 夜深时,管家到来,花暮雨正面向沉沉夜色,陷入思考。 “公子,内线传来信息,皇城司在寒山寺后山设局伏击,很多顶尖高手中招,或死或伤。” 花暮雨眉头一皱,追问道:“可有慕容公子消息?” “听闻慕容公子和一同伴负伤逃走,暂无音信。” 暮雨未再问,眼神变幻,让人捉摸不定。管家察言观色,小心试探,“公子,老爷又问事情进展,不能再拖了。皇城司与江湖人士火并,寒山寺和烟雨楼身陷其中,无暇顾及,正是成事的好机会。” 公子不动声色,嘴唇轻咬间还是流露出犹豫之情。管家继续说道:“老爷寒毒日益严重,恐时日不多,这是他毕生所愿,您该下决心了。” 暮雨目光迷离,脑海中爹爹利剑般的眼神一闪而过,身体为之战栗,那是他无法拒绝的存在,也是永远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咬紧嘴唇,下定决心,“三日后,月圆之夜,百年天时将至,也是放手一搏之时。” 管家离开,花暮雨来回踱步,忽然,他站定身形,让人叫来花十二,将一封交给她,“你明日启程去京城,将此信亲手交给大哥。” “可是公子,眼下强敌环伺,十二要留下来保护您。” “这件事同样重要,照我说的去做!”花暮雨甩过凌厉眼神,大声斥责。 等花十二离开,暮雨长出一口气,小声叹道:“我这样只是不想连累你……” 356、月下 - 越神计 - 然染子 擎天醒来,夜色正浓,头顶一轮圆月当空,皎洁光芒如雪。寂静的穹顶,星光稀疏,白云丝丝缕缕,如曼妙轻纱。 他身体僵硬,被金色的光芒禁锢,悬浮于半空。脚下正是废城那座残破的古塔。看情形自己被困于阵法当中,压抑气息正不断攀升,这是阵法启动的征兆。 向下一望,花暮雨卓然而立,身旁有迷涂、唐婉及数名黑衣人。暮雨手指挥动,飞快结印驱动阵法,大地震动,轰轰声响,古塔化为废墟。 旁边黑衣人同时出手,掌风凌厉,化排山倒海之力,尘烟四起,碎石瓦砾被吹飞,露出石塔基座。这是一块圆形石刻,直径十丈,雕刻纷繁的铭文阵印,岁月侵蚀,呈现单调的墨绿颜色。 擎天的身躯缓缓下降,落于中心圆形区域。他并未挣扎,目光扫过众人,神情平淡,无惊怒之色。 迷涂面色坦然,嘴角微扬,向他投来浅浅一瞥。相比之下,唐婉则纠结拘谨,眼神闪烁,几次欲言又止。 擎天将目光移向花暮雨,他此时也收了阵印,迎上擎天目光。 “原来是你暗中操作,搞出这么大动静,到底为什么?” 花暮雨表情淡然,冷冷道:“我无意害你,只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这时唐婉忽然插话,“他只是想抽取你身上仙鼎之力,驱动阵法,不会对你造成伤害的。” 擎天无视唐婉,继续逼视花暮雨,“为什么?” “我这样做,只是为了完成先祖遗愿。”他说道:“我们花家本是吴国皇族后裔,世代背负复国大任,前赴后继,奋斗不息。当年父亲与奕王交好,也是想借助其势力光复吴国,划江而治,南北分庭抗礼。谁知奕王阴谋算计落空,花家被连累,从此败落。” 擎天冷笑插言,“凭你们那几个臭钱及蝇营狗苟之辈,也想推翻朝廷,自立为王,真是痴心妄想!” 花暮雨不动声色,继续道:“我们花家没有成事,完全是失势之过。当年吴国灭亡,皇族龙脉被人封印,从此失去一统天下之大势。” 他说着,大袖一挥,脚下阵法泛起金色的光芒。 “在你的脚下,就是当年吴国皇城,也是龙脉所在。越国术士以七星龙渊为阵匙,布下缚龙大阵,封印龙脉,从此大势已去,国运荡然无存,所以历代复国都以失败告终。” “今日我就要献祭仙力,解开封印,国运回归,复国就成大势所趋。” 擎天冷笑,“你真是疯癫入魔了!凭着术士虚幻言词,就想一统天下,成就霸业,你不觉得太儿戏了吗?” 花暮雨一愣,眼中闪过动摇的狐疑,瞬间恢复正常,冷笑道:“我们等这个机会好久了,仙鼎现世,千载难逢,解开封印易如反掌,我绝不会放弃!” 他双手结印,脚下阵法被激活,金色阵印显现,如蛛丝向外蔓延。与此同时,擎天身上浓郁青光浮现,注入阵眼,阵法光芒大盛,大地震动,轰轰声响,隐隐传来龙吟之声。 擎天身上霹雳游走,如万把钢刀划过,浑身颤抖,痛彻心扉,他咬牙忍住,未发出一丝声响。 这一刻,唐婉眼中掠过复杂的表情,怜惜、悔意和无奈纠结在一起,最后化为万分惶恐,身体微微颤抖。 正在这时,传来一声浑厚的佛号,接着白色流光闪过,阵法运作戛然而止,金色阵印的触须抽搐,光芒收缩回圆点。 寒山寺方丈弘言禅师阔步而来,他银须飘洒,面露威严,强大气场压迫,众人呼吸为之一窒。 只有迷涂面无表情,不知不觉间迎上几步,与大和尚三丈之遥。 弘言目光先停留在花暮雨脸上,神情冷峻,还带有一丝惋惜,“花施主乐善好施,与鄙寺结下佛缘,今日你一念之差,误入歧途,只要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花暮雨并未开言,冷冽的眼神已经给了明确回答。 这结果显然意料之中,弘言只轻诵佛号,不再追问。他转向迷涂,目露狐疑,“迷僧大名,老纳如雷贯耳,可大师为何正邪不辩,助纣为虐呢?” 迷涂微笑回答:“人说小僧处事成谜,无法捉摸,其实我讲求随缘,凡事问心无愧。” 弘言点头,“大师所言,虽不敢苟同,但老纳可以理解。只是我佛座前,逆天行事,与邪魔无异,老纳只能出手伏魔了。” “何为佛,何为魔,皆在一念之间。方丈今日以佛自居,他日若生出执念,不也就成魔了?” 迷涂之言,让方丈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转瞬即逝,他双掌合十,“阿弥陀佛,老纳今日不想与大师辩论佛法。只要老纳一日为佛,就绝不纵容魔道猖獗,为祸苍生。” 迷涂点头,“那就让小僧领教方丈的大乘万般圣掌。” 两人身形升起,在半空对峙,风云涌动,天地变色。迷涂身上金光满溢,照亮苍穹。这边弘言老和尚银光暴涨,盖过皓月光芒,在气势上平分秋色,不让分毫。 “迷涂大师的‘金衣密法’已修行至巅峰,老纳佩服!” “方丈谬赞,您的大乘万般圣掌功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小僧难敌万一。” 客套话彼此到位,双方动手。迷涂化为一道金色流光飞射,直入漫天银色掌影,劲力对撞,金银两色光芒交织,轰然炸裂,天摇地动,云朵都被震散,化为万千飞絮,在星空中乱窜。强烈劲风席卷,掀起漫天烟尘,遮蔽视线。 众人万分惊讶,不敢相信迷涂这娇小身躯竟爆发出如此强大能量。愕然之时,有人悄悄潜入,身如魅影,无声无息,飞速靠近花暮雨,又是一声巨响,劲力狂泄,两人各退十丈,才稳住身形。 “花花公子,反应机敏,还有把子力气,不错不错!”偷袭的黑衣人赞道。 说完,化作一道虚影继续袭击。忽然,空中五色光影纷飞,如漫天花瓣轻舞,同时伴随沁人心脾的香气。 黑衣人身形一顿,瞬间被几道光影贯穿,鲜血飞溅,人却没有倒下,尘烟中响起震人心魄的笑声,“果然是蝴蝶宗之人,暗器歹毒,出手狠辣,在下涨见识了。” 说完,双拳痛击,劲风排山倒海,花暮雨被震退几丈,气血翻涌,受了内伤。 他暗自吃惊,对方重伤之下,竟还出手凌厉还击,出乎意料。再看黑衣人,从尘烟中走出,浑身浴血,表情却很愉悦。 暮雨身旁几人闻风而动,刚要上前,却被制止,“你们不是他的对手,莫枉送性命!” 他转向黑衣人,淡然道:“没想到惊动皇城司二当家‘不死幽狼’尹轻言阁下,花某的面子不小啊!” 尹轻言张口淌血,表情却异常阴冷:“皇城司为圣上分忧,你等异动,尽在掌控之中,快束手就擒!” “真是好狗的做派,可惜花某不吃这一套!” 尹轻言自然知道劝说无果,一晃身形,如魅影上前,花暮雨两指夹住一枚蝴蝶形兵器,色泽冰蓝,迎风一道弧光暴涨,直袭其前胸,尹轻言根本无视,化掌如刀,直击花暮雨胸膛。 这两败俱伤的打法,谁碰到也是万分头疼,毕竟自己不是不死之身。花暮雨自知利害,猛然收招暴退,与其拉开距离。 空中的鏖战还在继续,两道流光纠缠,残影纷纷闪现,时而分合,时而追逐,搅动风云翻涌,月光暗淡。 万般圣掌重在万般之能,老和尚掌印翻飞,扑天盖地,四面八方,万向无死角。大乘则是其力刚猛,无坚不摧,光掌风气势,令整个空间掀起飓风,人如飞絮,根本无法立足。 迷涂如怒海中的小舟,一缕金芒随波逐流,随时要翻覆。她仗着身法诡异,穿梭于掌风狂澜,竟毫发无伤。 弘言高诵佛号,声如洪钟,“大师修行‘金衣秘法’,似乎未出全力。老纳此招‘万丈狂澜’请赐教!” 说着招数一变,右掌托天,左掌探海,翻飞间两道掌力汇聚,上下合流,掌印密如潮水,形成狂暴旋涡,将迷涂困在其中。 见无处躲藏,迷涂周身气息暴涨,金光大盛,光幕凝成宽大金衣将其包裹。掌力之下,金衣只微微颤动,泛起涟漪,并未消散。 弘言点头称赞,“金衣秘法,防御之高,胜过佛门不坏金身。可惜盾虽坚,矛却不利,此法偏颇了!” 言罢,一缕掌印暴涨,如灵蛇窜动,沿着金衣袖口逶迤而入,瞬间突破金光,直抵迷涂面门,小和尚急忙出掌,对方掌印如藤,缠在她腕间。 “原来万般圣掌还有无相之法,柔若无骨,无孔不入,小僧受教了。” “大师与老纳都是佛门中人,一脉相传,你收了神通,回寺面壁思过,或能大彻大悟。” 弘言说着,掌力游走,将迷涂另一只手也锁住。小和尚浅笑,并未挣扎,“看来方丈并不了解‘金衣秘法’,它的最大妙用就是为他人做嫁衣。” 话音未落,金光顺着掌印飞速蔓延,所到之处,万物静止,连残影光芒都被冻结。弘言一看不好,想撤掌后退,无奈金光转瞬即至,在他身上游走扩散。转眼功夫,大和尚成了一尊身穿金衣的雕像,动也不动,只剩一双眼眸飞转,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357、龙脉 - 越神计 - 然染子 迷涂和方丈弘言的雕像同时落入尘埃,她面色惨白,嘴角淌血,刚才施展秘法,法力耗尽,元气大伤。 “方丈功力深厚,我最多只能困住他半个时辰。” 迷涂说完,已竭尽全力,摇摇欲坠,唐婉赶紧扶住她。花暮雨躲闪腾挪之时,投来一瞥,那眼神之意,掌控一切,并无意外。 上面战事终结,对尹轻言没有丝毫影响,他情绪亢奋,战意澎湃,像一只暴怒的狮子,只想将对手撕成碎片。 相比之下,花暮雨连连后退,狼狈支撑,显然处于下风。擎天则静静观战,目光扫过唐婉,见她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但妙目中流露坦然,看情形并不担心。 “难道还有什么底牌?”他暗自思索。见花暮雨四处躲闪,落脚方位看似凌乱,实则踩阴阳八卦,明显藏有玄机。 果然,花暮雨一边后退,双手飞快结印,无数藤蔓破土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个巨大的笼子。藤蔓绿叶生机勃勃,枝叶间无数粉色花朵开放,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 花暮雨指尖轻捻,无数彩蝶纷飞,徜徉花间,如漫天花雨,充斥整个空间。 尹轻言攻击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伸出手指,任蝴蝶停在上面,然后深吸一口花香,目光轻柔,表情迷醉,深陷其中。 唐婉长出一口气,看来对此迷阵充满信心。她与尹轻言也算有一面之缘,如此将其困住,不伤分毫,是她心中预想的最好结果。 然而,这祥和的氛围只持续了几个呼吸。尹轻言眼球血红,表情狰狞,又恢复暴怒的神情。他仰天怒吼,喷出一口鲜血,血雾之中,藤蔓的枝叶花朵迅速枯萎,蝴蝶挥动双翅,奋力挣扎,纷纷坠落地面。 接着,他周身气息鼓胀,惊天兽吼,劲力摧枯拉朽,藤蔓笼子顷刻消散,化为尘烟。 花暮雨皱眉时,尹轻言又凌空飞扑而来,强劲的拳风将他逼退数丈,又陷入节节败退。 他的脊背靠在断壁之上,已无路可退。这时尹轻言砂钵大的拳头泰山压顶而至,拳未到,强势压迫让其身形佝偻,直不起腰来。 众人失声惊呼之时,花暮雨掌心泛起五色的光芒,如涟漪一样迅速扩散。拳头的万钧之力打在涟漪上,劲力化成波纹震荡,没发出半点声响。 接着,五色光芒沿着他的拳头迅速扩散至全身,光芒所及,尹轻言身上生出翠绿枝叶,其中妆点五色花朵。瞬间,他的人像一座植物修剪的雕像,一动不动,只剩下两眼轱辘乱转,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擎天瞳孔缩紧,他一眼看出,虽然是花暮雨模仿迷涂的招式,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仙域”的变种。他转向唐婉,目光诧异,脱口问道:“你竟然将‘慧根’转移给他了?” 唐婉面色坦然,平静答道:“这‘慧根’本来就是他的,我只是完璧归赵。” “你这是助纣为虐!擎天死是小事,可他企图释放龙脉,争夺天下,必掀血雨腥风,多少无辜百姓将死于非命!” 唐婉不为所动,无惊无怒,“我只关心我爱之人,他想做的事,我没有理由阻止。” 制住尹轻言这头野兽,花暮雨也耗费了大量法力,气喘吁吁,两鬓见汗。他强打精神,双手结印,脚下阵法再次被激活,金色脉络不断延伸,光芒炫目。 擎天身上青光再次汇入阵眼,他浑身栗抖,青筋暴起,目眦欲裂,显然痛苦已到了极限。 金光之中,大地轰动,一声龙吟响彻天地。废墟之中,无数光影凝聚,一只硕大的龙头慢慢抬起,扭动时,搅动风云,天地变色,呼吸间飓风横扫,沙尘遮月,百丈树林被连根拔起,形成一片巨大的疮痍。 花暮雨施展“仙域”护住众人,圆形的五彩结界如气泡一般风雨飘摇,差点被吹散。 接着亘长龙身慢慢显现,绵延数里,直入城中,扭动间无形的力量外泄,房倒屋塌,河水决堤,姑苏城乱成一团。 “快住手吧,逆天行事,必遭天谴,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擎天厉声呵斥,声音很快被狂风吞噬。 花暮雨不为所动,怒目圆睁,功力运到极致,金龙昂首,呈腾飞之势,天空乌云翻涌,疾风漫卷,一轮圆月时明时暗。 眼看龙首没入云端,龙尾依然在群山之间,无法挣脱。金龙扭动身躯奋力挣扎,想摆脱束缚,无奈有一股极强的力量镇住龙尾,动弹不得。 花暮雨忽然想到什么,转头逼视迷涂,“是你?用阵法镇住龙尾,让它无法挣脱?可是你主动帮我,为什么又要坏我大事?” 迷涂一弹手中七星龙渊剑,剑脊声如龙吟,忽然化为流光飞向龙尾方向,一声金戈交鸣,响彻天地,金龙仿佛受到重创,身躯轰然落下,化为金色尘埃。 迷涂依然面无表情,淡然说道:“小僧帮你,是续前世之缘。而用剑鞘镇住龙尾,是让你悬崖勒马,莫要铸成大错。” 花暮雨目眦欲裂,“要坏我大事,何必大费周章,多此一举?” 迷涂扇动睫毛,妙目流转,“我想逼你露出最后的底牌,之后连根拔起!” 花暮雨怒不可遏,手中蝴蝶飞起,蝶影轻舞,穿透迷涂胸膛…… 唐婉一声惊呼,扶住她浴血的娇躯,声声呼唤,迷涂眼神逐渐暗淡,香消玉殒了。 金龙坠落之时,阵法已衰,擎天身上压力骤减。可是刚才阵法抽取仙力的同时,浩然正气也大量流失,此时他全身虚脱,功力不及平时二成。 可眼见迷涂陨落,擎天心中锥心之痛,他凝聚残余浩然正气,力如潮涌,排山倒海,挣脱阵法束缚。 他步步逼近花暮雨,声色俱厉,“你失败了,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 花暮雨驱动阵法,功力已耗尽,此时步步后退,眼神依然桀骜不驯。 唐婉飞扑过来护住他,低声哀求,“你不要伤害他,他也是身不由己,任人摆布。” 两人对峙,其实都是强弩之末,自保都难。 空气凝固片刻,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你果然难当大任,最终还需老夫出马。” 声音不大,花暮雨却如遭蛇噬,大惊失色,回头一望,见管家正推着轮椅上的父亲,姗姗而来。 花老爷子一身黑衣,更显面容苍白,他精神颓废,浑身散发灰白气息,明显已时日不多。即使如此,冷傲的脸上,蔑视一切的威严,依然让场中人压力倍增,心里惴惴不安。 他向管家使个眼色,管家面色大变,想开言劝阻,却被老爷子更加凌厉的眼神阻止,于是哆哆嗦嗦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后是一颗雪白的丹丸。 花老爷子想都没想,拿起来扔进口中。顿时,他浑身气息鼓涨,面色潮红,精神一振,人也从轮椅上站起。 花暮雨心中猛然一痛,他认识这丹丸,关中孙家的“回光丹”,哪怕濒死之人,服之也会回光返照,恢复到全盛时候,可惜一炷香之后,必死无疑。 花老爷子目光如电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迷涂尸身上,“小丫头,想看我们的底牌,老夫不会让你失望。” 他双手挥动,周身强大气息蔓延,伴随无数黑化的花瓣飞舞,乌云涌动,天象巨变,圆月开始被漆黑的阴影吞没。再看姑苏城的四周,八道漆黑的光柱直达云霄,城中黑气弥漫,齐向这里汇聚。 花老爷子狂笑:“适奉月蚀,极阴之时,开启‘蚀魂’大阵,照样能解除龙脉封印。” 花暮雨面色大变,他知道“蚀魂”大阵,用以腐蚀凡人魂魄,集合怨念和魂力,黑暗属性之强,人神共愤。 “父亲,您三思啊!”他大声疾呼。 花老爷子看也未看他,大袖一挥,磅礴之力席卷,花暮雨飞出数丈,晕死过去。 阵眼汇聚的黑气飞速蔓延,所到之处,龙影再现,与上次不同,这次是漆黑之龙,面目狰狞,似要吞噬一切。 黑龙飞起,长尾扭动,轻易挣脱束缚,遨游九天。花老爷子目中星光更盛,喃喃道:“魔龙也是龙,照样能助花家东山再起,重掌天下。花某虽死,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正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冷笑,“凭一条孽龙之影就想掌控天下?真是痴心妄想!” 擎天说着,脚下生出漆黑的旋涡,阵眼的黑气好像受到召唤,蜂拥而至,一时间,黑气遮天蔽月,弥漫整个空间,伸手不见五指。 擎天纵身跃上云端,脚下拖着长长的黑尾,他右手伸出,黑气凝成一只巨手,扼住黑龙的咽喉,任其挣扎,也无法摆脱。 这时,花暮雨醒来,看见天空情形,大吃一惊,“他怎么会冥界‘蚀魂手’?” 正惊愕之时,一只血淋淋大手从背后穿透胸膛,他倒下之时,身上五彩光芒溢出,汇聚于唐婉丹田。 “不!”唐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抱着花暮雨呼喊摇晃。 天空,黑龙轰然炸裂,化为云烟消散于天地间…… 彩蛋一…… 几天后,暮时,又下起小雨,天空迷蒙,唐婉伫立雨中,一动不动。 擎天走来,想劝她,却不知如何开口。片刻唐婉一声长叹,“我本想帮他,却反让他坠入万劫之地,难道这就是宿命?人力根本无法撼动?” 沉默之后,她又喃喃道:“或许我就不该来,缘尽了,再怎么做都是徒劳……” 唐婉离开了,擎天还呆立雨中,他忽然想到晚儿,悲伤又上心头。 这时,旁边黑气涌动,一个身穿五彩袈裟的僧人大步而来。 “师父!”擎天脱口呼唤。 金面僧脸色阴沉,淡然道:“你我师徒缘分已尽,本不该来找你,可是我必须拿回属于地府的东西。” 说着大袖一挥,擎天身上青光溢出,渐渐汇入金面僧体内。 “我还有一个锦囊相赠,全当是对你的补偿……” 彩蛋二…… 半年后,京城,珠玑巷。 人流如织,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一名白衣少女,步履轻盈,流连于首饰摊位之间。 忽然,她妙目一转,眉头轻皱,赶紧转身离开,刚进一个偏僻的巷子,有人高诵佛号,拦住去路。 这是一个伟岸青年僧人,袈裟迎风,气宇轩昂。 少女一见,面色大变,转身要跑,僧人身形一晃,挡住去路,“迷涂,你冒为兄之名,在姑苏搞出好大动静,又假死逃脱,师父盛怒,让我抓你回去问罪。” 少女做个鬼脸,“迷弥师兄,你打诳语了,师父最疼我,才不会怪我呢!” “好了,你也闹够了,随师兄回去吧!” 少女无奈,问道:“师兄怎么知道我没死?” “‘金衣秘法’,只要用金衣护住魂魄,多重的伤都能痊愈。这一点不但小僧知道,寒山寺的大和尚也心知肚明,否则早一把火将你烧了……” 358、天池 - 越神计 - 然染子 北国关东长白山,终年积雪,苦寒之地。隆冬,更是天寒地冻,滴水成冰。放眼望去,白雪皑皑,无边无际,雾凇之上,凝结的雪白冰晶反射着虚弱的阳光,告诉人们,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 山脚下有一座东兴镇,面积不小,建筑多是木屋草房,此时都覆盖近两尺的积雪,远远望去,像玉雕的穹顶,颇有仙境风采。 金沙河蜿蜒曲折,穿镇而过,此时已完全冰封,成一条平坦的官道,上面爬犁来往穿梭,十分热闹。 而此时,正是东兴镇每年商务旺季,商贾云集,客来客往,多是做人参、鹿茸、貂皮生意,花天酒地,遍地黄金,正是江湖闻名的是非之地。 镇中的鸿运楼,木制三层,后面是客房跨院,虽谈不上豪华,但这已是小镇最好的客栈。 外面冰天雪地,屋里炉火正旺,暖意浓浓,客人们推杯换盏,连番豪饮,空气污浊,呼喊声此起彼伏,场面混乱又嘈杂。 这时,厚厚的门帘一挑,一位青年迈步入内,他身穿白色裘皮,长相英俊,浑身一尘不染,但看脸色,眉发结霜,面容疲惫,很显然是远道而来。 他目光扫过店中食客,多是形形色色的商贾,服饰各异,颇有地域色彩。其中也有些江湖人士,目光锐利,刀剑森寒,给人杀气腾腾的感觉。 临窗正桌的一名环眼虬髯大汉,拍案而起,怒视慕容擎天,嗓音洪亮,“你瞅啥?” 这是北国最具挑衅的语言,如果你回“瞅你咋地”,接下来就是刀光剑影,血雨纷飞的大场面。 擎天自然不会与他计较,这种小角色,只须动动小指就能打得他满地找牙。而这一年的江湖磨砺,打磨了棱角,消弭了傲气,他的心境较以前平和收敛了许多。 他并未理会,收回目光,在角落的空桌坐下。那大汉占得上峰,也不再纠缠,豪饮一碗,继续天南海北吹嘘起来。 擎天抬手叫来店小二,点了几样小菜,一壶好酒,独自在角落里享用。 店里声音嘈杂,他的耳朵努力分辨,收集有用信息。临窗那桌江湖人的言谈声声入耳。 “三弟,这是雪山派的地盘,你还是收敛心性,低调为好!”这是一个方脸的汉子,正出言劝解刚才挑衅的环眼大汉。 “怕什么,就雪山上那些娘娘腔小道士,我们辽东五虎一刀一个,都不够宰的!”环眼大汉继续道。 正座是一个斗笠黑衣人,发出低沉的冷哼,环眼大汉相当忌惮,赶紧收声。斗笠人冷冷训斥道:“我们的目的是天运寺,莫节外生枝。何况雪山派人才济济,天外之天,可不是我们惹得起的!” 大家被他的气场震慑,不再说话。低头吃了大块鹿肉,环眼大汉轻声问道:“老大,天运寺与雪山派是宿敌,这次大和尚飞升成仙,雪山派会不会出手搅局?” 老大冷然道:“这不关我们的事。和尚飞升,打开仙界之门,可能有罕见宝物掉落。我们是为捡宝而来,若风声不对,大家立刻撤呼!” “大哥说的对!”几个人不约而同附和。 擎天闻听,心中一动,师父给他的锦囊里面只有三个字“天运寺”,他先前猜想,难道晚儿藏在天运寺?可如今看来,或许师父指引,与天运寺和尚飞升有关。 想到晚儿,心中又升起浓浓伤感。在姑苏时,有人割断他与晚儿的联系,用法宝“影壁炉”再也探测不到她的任何信息。是花暮雨?唐婉?或者是迷涂?他不得而知,只是担心晚儿会受苦,会孤单,会遇到危险。 正伤感时,对方的谈话再次吸引他的注意。 “大哥,你说这天运寺的和尚真的能飞升成仙吗?” “江湖传闻,这和尚九世修行,已成就大罗金身,今世飞升,天命所归,不会错的。” “很好,如果能捡到仙界宝物,我们就发了!” 辽东五虎窃窃私语,想着那些不知名的至宝,心生觊觎,浮想联翩。 “大哥,听说天池原是上界仙镜幻化,里面宝物数不胜数,雪山派与天运寺雄踞南北,因天池归属纷争不断。离飞升还有三日,我们潜入天池寻宝如何?”方脸汉子说道。 斗笠人白了他一眼,眉侧一条血红的伤疤抖动,冷然道:“天池是两派禁地,你觉得我们真有实力与江湖名宿和玄门宝刹一较高下吗?” 方脸汉子被怼回,讪讪道:“小弟只是说说,这两大势力的确招惹不起。” “天池里还有宝?”擎天闻听心中一动,难道师父所指是天池中的宝物?能洗去晚儿的恶运?或许这才是正解? 他正思索时,辽东五虎起身,呼喊小二结账,然后摇摇晃晃,相互搀扶离去。 擎天酒足饭饱,扔给小二一锭银子,“给我准备一间上房。” 小二见公子出手阔绰,高兴地嘴都合不拢。原来擎天已放下架子,继续接受烟雨楼资助,毕竟没钱寸步难行,这是世间铁律。至于烟雨楼这份情义只能暂且记下,日后再还了。 三更时分,擎天换上白色夜行衣,这是雪域特制,能完美隐于雪野,即使日间隐身效果也是奇佳。准备完毕,他悄悄出门,化一缕白色轻烟向远方遁走。 茫茫雪野,反射虚弱的月光,阴风拂过,寒意刺骨。饶是擎天功力深厚,也不禁打个寒颤。 他的身形掠过雪野,直上险峰。身形飘逸,如惊鸿一闪而过,雪地上不留一点痕迹。 月色之下,冰封的天池如一颗明珠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在它的南面,一片楼台亭阁,星罗棋布,巍峨气派,正是江湖名门雪山派。 而北面,是一座雄伟的庙宇,以大雄宝殿为中心,朱红的建筑如众星拱月,隐于一团淡淡的氤氲雾气,神秘而肃穆。 擎天飞快隐于石后,仔细观察。浩然正气外化为感知向外扩散,他发现四周已潜伏多人,法力参差不齐。有人气息粗重,光凭听觉就能感知其位置。还有少数人,功力深厚,气息内敛,很难察觉其存在。 他暗自苦笑,看来像他这样觊觎宝物之人不在少数,要不然大半夜谁会来这里受冻? 众人潜伏不动,这雪山派和天运寺的赫赫威名,绝对不敢小觑。这些人无疑都是江湖老油条,等着那个愣头青出头,然后搅浑池水,坐收渔利。 擎天自然也不敢贸然出手。这里是两方禁地,仅凭意识探查,就能感受到守护阵法的气息,威力肯定不俗。加之若天池有宝,肯定在冰面之下,如何穿越坚冰和极寒水域,丝毫没有把握。 正思索时,人影一闪,逼近身旁。他立刻警觉,本能身形平移,与之保持三丈距离。 那人也猝不及防,匆忙向相反方向移动,等稳住身形,打量对方,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来人二十多岁,身材消瘦,面白如玉,目似朗星,腮下微须,给人些许老成的感觉,他向擎天拱手,“兄台,幸会!” 擎天本能还礼,感觉这个招呼打得万分尴尬,本来都是偷偷摸摸见不得光,还非要表现成谦谦君子,彬彬有礼?这惺惺作态之势,虚伪至极。 那人继续道:“如今天色晴好,皓月当空,正是天池游历的好时光!”这人娓娓道来,如台上戏子,台词文绉绉,煞有介事。 “兄台所言极是!”擎天附和道。 那人一笑,话锋一转,“听闻天池之下,有诸多罕见灵植宝物,不知兄台可有办法穿越坚冰,潜入其中?” 这句话倒是直戳重点,擎天心中一动,先是摇头,继而反问道:“难道兄台您有办法?” 那人点头道:“在下不才,初通一门小法术,正好可派上用场!” 说着他指尖轻转,擎天身边出现一个透明的旋涡,深不见底。擎天不知这是什么法术,正惊愕时,那人身形瞬移而至,轻推他的背部,擎天被莫名之力牵引,掉入旋涡。 他在惊诧之余,急忙祭出“玄天罩”护住己身,只觉眼前星辰闪烁,万道流光划过,景色瞬变,已置身水底。 身处“玄天罩”之中,外面水波流动,对他无任何影响。抬头望天,微弱月光投射,厚厚的冰层泛起淡蓝的光晕。 脚下,是一层雪白的石子,晶莹如玉,其上生长着各种灵草,五颜六色,仙灵之气充沛,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擎天不敢贸然采撷,很明显其中隐藏阵法的脉络,一旦触碰,立时引起反噬。 他置身罩中,任由其四处飘游。“玄天罩”正处于微妙的位置,两边无形阵法较力,生出一股暗潮,在中央地带涌动,“玄天罩”随波逐流,并未引起阵法反噬。 擎天清楚,这正是雪山派与天运寺势力交接地带,只要不有所异动,就不会触发阵法。 片刻,一块洁白的区域映入眼睑,那里方圆十丈,没有一颗灵草,其上有圆形的八卦印迹,密密阵纹时隐时现,显然是另一座法阵。 看位置应该是雪山派一侧。哪里有什么宝物?还需阵中之阵双重保护?擎天心念一动,驱动“玄天罩”,想靠近一些观察。 刚刚接近区域的边缘,忽然大地轰轰震动,以该区域为中心,池水剧烈翻涌,形成巨形漩涡,擎天还未及反应,就被吸入其中,接着水流倒卷,银龙吐珠,“玄天罩”从池底飞出,冲破坚冰,直上云霄…… 359、合作 - 越神计 - 然染子 “玄天罩”落下时,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轰然巨响,飞雪四溅,摔得擎天七荤八素,头昏眼花,差点当场吐血。 再回望峰顶,雪山派和天运寺立刻有数道流光射出,直奔天池而去。显然刚才的动静已惊动两方高手,倾巢出动,火并好像在所难免。 然而双方身影在空中交汇,并未动手,而是不约而同向潜伏于池边之人发难,一时间剑影掌影纷飞,山石炸裂,漫天飞雪,众人落荒而逃。 空中之人并未追击,声势虽大,其实只为驱赶。见众人向山下逃窜,两方高手一分为二,各回各家。 众人逃到山下,才停下脚步,惊魂未定,气喘吁吁,相当狼狈。辽东五虎也在其中,环眼大汉一眼看见客栈中的软柿子,正好无处撒气,于是怒吼一声,“你瞅啥?” 这次擎天可没再客气,手掌轻挥,磅礴之力喷涌,环眼大汉如纸鸢飞起,掉落山涧。 他露了这一手,技惊四座,剩余四虎面面相觑,瞬间逃得无影无踪。其他人等也不敢招惹,迅速离开。 刚才还纷乱的场面恢复宁静,雪地上留下杂沓的脚印。擎天负手而立,抬头望月,冷然道:“阁下处心积虑,拿我探路,出来一叙如何?”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人影一闪,如风而至,刚才的微须青年立于眼前,他抱拳拱手道:“慕容公子,多有得罪,请见谅!” “你认识我?”擎天反问。 “在下浮云堡妙灵,与公子也算半个故人!” 擎天小吃一惊,灵道大名,如雷贯耳,他的夫人朱玉叶是擎天故友,还对慕容世家有恩,所以称半人故人并不为过。擎天一扫心中愠怒,赶紧回礼,“原来是灵根本尊,难怪刚才的空间隧道玄妙无比,幸会!” 寒暄几句,擎天问道:“尊夫人玉叶可安好?” 妙灵面色一沉,说道:“这正是我来到此处的原因。夫人近来神魂不稳,头脑中经常被莫名画面侵蚀,坐卧不宁,我此行是想为她寻找一株特殊的人参,入药安神。” 擎天轻叹一声,面露惋惜,心中已猜到妙灵的意图。 “此参名叫玉水灵参,生于水底仙灵之地,晶莹剔透,千年才成药。我想与慕容公子合作,取得此参。” 按理说为朱玉叶帮忙,于情于理都应全力以赴,但一想到刚才水底恐怖的阵法,擎天心里毫无把握。 “堡主的灵根通达天地,空间隧道无所不能,好像不需要在下援手的。” 妙灵一笑,“刚才我分出一丝神识附于公子身上,所以池底的情况我是知晓的。空间隧道能通达不假,可是我还要想法子不让守护阵法触发,一心两用,已经是极限了。” 擎天并不急着回答,妙灵继续道:“你也发现,守护阵法一旦探测到法力,就会触动,所以你的‘玄天罩’只能游离于边缘地带。而我的灵力对阵法不会产生影响。” 擎天略一思索,说道:“感谢堡主信任。只是此处禁地,事关雪山派和天运寺,擎天无意与他们为敌,所以不想染指,恕爱莫能助。” 妙灵并不意外,只微笑转开话题,“尊夫人的境况我多少了解一些。这天池之下,除了玉水灵参,还有几味稀有灵药,对尊夫人的病大有好处。” 说着,他递过来一张纸笺,上面画着几株灵植的图样。擎天暗叹,不用说就知道这是唐婉给他挖的大坑,即使不辩真假,为了晚儿自己也得硬着头皮往下跳。 事已至此,只能先取灵药,再找药方,为晚儿洗魂。于是点头道:“看来堡主已做好万全准备,我答应和你合作,那么,计划是什么?” “很简单,三日后子时,和尚飞升,万众瞩目,正是守卫最松懈之时。我驱动空间隧道,同时以灵力压制阵法,公子趁机潜入……” 三日后夜,雪山之颠,天池宛如一颗明珠,散发着淡蓝的光华,与天空皓月遥相呼应。 北岸天运寺,灯火通明,遥望寺中僧人,来往忙碌,热闹至极。而南岸雪山派,寂静无声,除了琳琅阁一侧,有几盏灯火,其余建筑一片昏暗,好像都已入睡。 在天池两岸,聚集无数江湖人士,大家翘首张望,等待激动人心的一刻来临。 擎天和妙灵混迹于人群之中,四处张望。相较于雪山派的安安静静,更引起他们的警觉。很明显暗施手段,周围多人目光闪烁,不停扫过众人,一看就知另有所图。 他们不动声色,一边观察,一边戒备,对周围的暗桩都了然于胸。 忽然,天运寺钟声响起,洪亮浑厚,在山谷中回荡,震人心魄。与此同时,无数烟花升腾爆裂,照亮半壁天空。众人看见一个身影缓缓升起,悬于大雄宝殿上空,周身金色光芒萦绕,一动不动,犹如一尊坐佛。 人群的情绪立刻被点燃,大家同时侧目,注意力全部被大和尚吸引。一声佛号,盖过钟声,众人心弦颤动,头脑一时陷入虚无。 擎天和妙灵暗自运功,守住神魂。这和尚功力深不可测,空旷之地,音波传出十里,无上佛法,还能影响万众心神,果然有飞升成仙之能。 两人无声后退,至一块巨石后面。彼此确认眼神,妙灵开始行动,他指尖轻转,巨石背面出现一个透明的漩涡,擎天毫不犹豫,飞身投入其中。 还是流光飞过,瞬时身形出现在水底。与上次不同,透明隧道并没有消失,而是随擎天移动,不断延伸。 “快,我们只有一盏茶的时间!”耳边响起妙灵的催促声。 随即,空间隧道的前方出现淡绿的手指,不断变换,指出前进的方向。看来这妙灵已做万全准备,对玉水灵参的位置早就了然于胸。 顺着指引,空间隧道在水底穿行,身旁到处是各种灵植灵药,五颜六色,花朵娇柔美丽,果实鲜艳欲滴,光看品相就让人爱不释手,欲罢不能。 擎天克制心中冲动,他知道贪欲之念,只会坏了大事。 片刻,隧道尽头出现一缕白光,光芒不强,蕴含虚幻的雾气,给人一种空间扭曲,很不真实的感觉。光芒之下,是一株晶莹剔透的植株,高不足三尺,小叶小花,平平无奇,如果不是如玉的颜色,肯定会被误认为是一株普通的植物。 灵妙的呼吸都急促了,“是它,先等候我的处置。” 话音未落,隧道中几缕绿色的光芒溢出,将雪白植株包裹,几熄几盛,淡淡的雾气慢慢消散。 “好了,就现在!” 擎天上前,指尖白光牵引,植株缓缓升起,露出人形的根须。灵参如同活的一般,参形扭动,参须颤抖,好似要挣脱。绿色的光芒再次包裹,上面的枝叶花朵枯萎,灵参也安静下来。 擎天将其收好,耳边又传来妙灵的声音,“你需要的灵药在不同的地方,抓紧时间。” 再说外面的情形,也是紧张地让人窒息。和尚在低诵经文,声波时强时弱,撩拨心神。看热闹众人大多不懂佛法,只觉心境随着经文变幻,时而安静,时而虚无,时而又亢奋无比,情绪起起落落,似火山随时喷涌爆发。 和尚周身的光芒也是几起几落,强盛时,大雄宝殿的琉璃瓦反射,光芒炫目,照亮半壁苍穹。而衰弱时,光芒内敛,如星辰闪耀,时隐时现。 这时,和尚诵经之声忽然提高数倍,如钟声敲击众人心房。接着,周身光芒暴涨,直达云霄。天空为之响应,百里祥云翻涌,如万朵莲花开放。 月光更盛,银色光芒穿过莲花,照射雪野,亮如白昼。 天象异动,点燃众人热情,有人不自觉发出一声呐喊,于是人潮涌动,呼喊声响彻云霄。 和尚周身的光芒也到达极致,如日中天,盖过当空皓月。五彩祥云之中,七色光芒反射,成一道亮丽的天幕,铺满天运寺上空。 “飞升成仙了!”人群中有人高呼,万人附和,响彻天地。 情绪酝酿到极致,和尚身影顿化一缕金光,直冲天幕云端而去…… 而此时,擎天还在水底不断搜寻。好在灵药都在交接的边缘地带,来回几次,穿梭于两宗控制之地,并无异状。 相较玉水灵参,这些灵药就显得普通了,都是成片种植。每种灵药,擎天都多采几株,以备不时之需。 好容易采集完毕,妙灵催促离开,透过冰层,外面金光映射,显然已到关键时分。 正在这时,那块洁白的区域又映入眼睑,与前日不同,阵法的中心气泡涌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擎天心中好奇,径直过去,空间隧道随他的脚步延伸,并未触动阵法。 “赶紧离开,迟则生变!”妙灵又催促道。 擎天未回应,强烈的好奇心驱使,近在咫尺,他只想弄个明白。 来到阵法中心,刚低头望去,忽然眼前一黑,巨力喷涌,擎天象出膛炮弹,拖着黑色流光电射而出,瞬间突破冰层,直上云霄。 和尚飞升的金身也正好到达云端,两道光芒对撞,声震寰宇,光芒炸裂,如万道流星坠落…… 360、夺宝 - 越神计 - 然染子 观礼众人被眼前景象震慑,目瞪口呆,一时鸦雀无声。随后有人反应过来,冲天而起,直奔散落的星光。 于是,更多人步其后尘,无数道身影飞起,轨迹在空中交织成网,纷纷追逐星光。 “哇,真的有仙草灵药!”空中有人大喊道。 一句话引爆现场气氛,果真如传言那样,飞升之时打开仙界大门,会有宝物掉落凡尘。人群轰然炸裂,有人飞天寻宝,有人直冲星光坠落方向,也有人抽出兵器,意欲杀人夺宝,捡现成的便宜。 场面乱成一团,从岸边蔓延至湖面冰层,先是明争暗斗,继而大打出手,兵器撞击声不绝于耳,真是难得一见的大场面。 没有人在意那道黑光是什么?也没有人真正关心和尚飞升是否成功,众人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夺宝”。 擎天被震飞之时,眼前黑气弥漫,目不能视。他心中懊恼,这地方简直是他的本命克星,一次次吃到苦头,躲都躲不掉。 他还没来得及支起“玄天罩”,就狠狠撞在空中的七彩光墙上,“砰”地一声,饶是他功力浓厚,也被撞得头嗡嗡作响,浑身象散了架。巨力反震,乾坤袖里的灵药、银两连同小法宝倾泻而出。 接着,黑气冲击七彩光墙,轰然巨响,强大的能量外泄,擎天被炸飞,身形化为一道流光直坠地面。快落地之时,身下出现一个透明的旋涡将其吞没。 等站稳身形,正立于妙灵面前。他面色凝重,上下打量,见擎天并未受伤,这才问道:“情况如何?” 擎天从乾坤袖中取出玉水灵参,而后来采撷的灵药已所剩无几。他心中万分焦急,“现在趁着混乱,我再潜入池底,还有时间采撷灵药。” 妙灵收起灵参,却摇头道:“灵药现世,双方都有警觉,肯定派人去查看,事已败露,短时间再没有机会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好像如此结局尽在意料之中。擎天心中暗自叫屈,忙了一晚上,两手空空,为他人做嫁衣,还皮肉受苦,真是十足的冤大头。可转念一想,朱玉叶对慕容世家有恩,这次全当是回报了。 心念平复,擎天问道:“对于池底阵法和那道黑色流光,你怎么看?” 妙灵略一思索,“看情况那个阵法与魔道有关,难道是雪山派以魔阵攻击,干扰和尚飞升?” 对于他的猜测,擎天深有同感,既然是宿敌,从中作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么说和尚飞升很可能失败了?”妙灵继续道。 这次擎天果断摇头,“如此定论为时过早。空中的七彩天幕蕴含天地正气,不是轻易能攻破的。何况天运寺的佛法知天命,识运势,怎么能没有防备?” 妙灵点头,“看来还有诸多隐情,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他也清楚,双方都是江湖老狐狸,肯定没那么容易被算计。 正在这时,雪山派与天运寺数道人影飞射,在人群中撕开缺口,逐一分割,之后剑影掌影轰击,驱散人群。 见此情形,妙灵向擎天拱手道:“已经开清场了,我们速速离开。今日公子援手之情,没齿难忘,他日定涌泉相报。” 说完,身形跃起,跳入透明旋涡,消失不见。 擎天连连苦笑,三言两语,就被放了鸽子,一切又回到原点,无处入手。 这时,败退的人潮蜂拥而至,音波引发一侧山峰雪崩,轰轰声响,震人心魄。刚才还一心夺宝的人们,抱头鼠窜,争先恐后逃命,一时间,拥挤冲撞踩踏,呵斥惨叫声充斥耳鼓,顷刻又被如潮的积雪吞没。 第二天,东兴镇平静安详一如既往,昨夜骚乱,多少人死于雪崩,并未掀起一丝涟漪,只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酒楼、赌坊、妓院照常营业,生意火爆。 午后,下起鹅毛大雪,临街小商小贩收起摊子,回家享受炉火暖炕,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此时,擎天从聚财钱庄出来,寒风吹过,雪花纷飞,他禁不住裹紧裘皮大衣。昨夜爆装备太彻底,银两所剩无几,好在手头还有烟雨楼“天下通达”大额银票,如今兑换,又是囊中鼓鼓。 转过街角,漫天风雪中有一个卦摊,卦旗已被冰封,迎风不展,卷曲成怪异的形状。算命先生成了雪人,一动不动,恐怕生机全无了。 擎天心中叹息,可残酷的世界就是这般无情,时刻都有人冻死饿死,人力根本无法扭转。他并未停留,径直走过。 可就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感觉一道凌厉的眼神扫过全身,沁透肺腑、四肢百骸及奇经八脉,连每个毛孔都未放过。一刹那,他感觉自己的一切皆被人看透,连心底的秘密都被挖掘出来。 “这是什么法术?这种奇怪的感觉难道是读心之术?”擎天头皮发麻,脊背生寒,他猛然回头,与雪人对视。那人刚才还了无生机,此时抖落一身雪花,露出真容。原来是一个俊朗青年,眉目清秀,嘴角微扬,眼神中流露出与年纪不相符的深邃和沉静。 他伸了个懒腰,“一番好睡,梦游虚无,是时候开张了!”他好似自言自语,眼神却瞟向擎天。 不用说擎天也看出端倪,此人一身单衣,冰天雪地,但凡常人一炷香时间冻毙无疑。可他神态自若,谈笑风生,除了功力深厚,没有别的解释。 擎天未动,对方此时此地摆摊,分明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十有八九针对自己。是高人点拨?还是陷阱圈套?一时拿不定主意。 那人见他并未上前,又自语道:“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其实结局都是一样的。” 他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微扬着头,深邃的目光好似穿透雪野,直达天际。 就这样无声对峙片刻,擎天的好奇心占据上风,于是下定决心,走上前拱手道:“敢问先生,如何才能失而复得?” 那青年笑道:“在下刚才已道破天机,失与得其实并无区别。” 擎天暗自思索,难道灵药再也无法取得?还是这药根本对晚儿无效?他心中疑窦顿生,再次拱手,“还烦请先生指点迷冿!” “彬彬有礼,孺子可教!”青年语气老成,俨然前辈长者,“小友有求于我,而我也需要你的帮助,互通有无,就不必客气了。” 他抖落雪花,递给擎天一张金色纸符,“在下吴尚,这金符预示着你我机缘正式开启。” 擎天稍一迟疑,接过金符,暗自运转浩然正气,并未探查出邪恶和危险的气息,于是放下心来。 吴尚一笑,“本想和你促膝长谈,可惜没有时间了!” 他的话无头无尾,擎天感到莫名其妙,正诧异时,吴尚毫无征兆,消失不见。而他掌中的金符同时烟化,成缕缕金芒汇入体内。 擎天吃了一惊,急忙运功抵御,而那金芒暖如春风,轻柔似水,呼吸间流遍全身,消失无踪。 正在这时,空中无数雪白剑影纷飞,极寒的气息压顶而至,血脉停滞,浑身的毛孔都要被冻结了。 擎天身经百战,不慌不忙,先祭出“玄天罩”,同时运浩然正气压制寒气。 影剑落在“玄天罩”上,叮当作响,竟如风中泡沫,瞬间消散。 擎天大感意外,自己的“玄天罩”防御之强,可抵万钧,这影剑轻若鸿毛怎么可能被攻破?他在瞬间就想到缘由,急出天地剑,格挡腾挪,抵挡攻击。 这一刻,全身的浩然正气忽然溃散,刺骨的寒意侵入四肢百骸。 “该死,千万小心,还是中了暗算!”他心中懊恼,聚合残余的浩然正气,护住重要脏器,刚做完这些,周身寒气急剧散逸,他的身体立刻冻成一块冰晶雕像。 接着几道人影电射而至,皆是一身白衣,持色泽晶莹的飞雪剑,正是雪山派的招牌打扮。 为首之人面露狐疑,“这人气息与禁地残留极为相似,可是功力如此之弱,要找的人真是他吗?” 一位微胖剑士回道:“师兄,看他的功法是慕容世家之人,事关重大,还是请示掌教师叔定夺吧!” 为首之人点头,一声呼啸,几人抬着慕容擎天,飞驰离开。 出了镇子,穿越雪谷,直上险峰,山门宏伟,天机殿巍峨屹立,红墙碧瓦隐于白雪之中,平添一份神韵。 擎天被随意扔在跨院一间柴房,几人见他这点微末道行,人畜无害,根本未作其他防备。 首领直奔天机殿禀告,其余人陆续散去,柴房中只剩下冰冷的雕像。四处寂静,再无人光顾,好像将这一切都遗忘了。 直至三更时分,擎天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小友,起床了,该忙正事了!” 擎天一激灵,继而恨声道:“你这个卑鄙小人,花言巧语,竟然暗算我?一朝脱困,我定与你不死不休!” 他如此说,心里却着实敬佩,这人能以神识藏于符中,手段真是高明。 吴尚笑道:“我留下这丝真气,其实就是为解你此刻困局!” 话音未落,那股暖暖的气流传遍四肢百骸,周身坚冰顷刻消散…… 361、琳琅阁 - 越神计 - 然染子 擎天活动四肢,同时暗运功法,并未感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吴尚道:“我说过,我们彼此需要,我不会害小友的!” 擎天冷笑道:“你的旭阳真气是冰系术法的克星,可是也能随时锁住我的法力,这不是害我,是在要挟我?” 吴尚声音一顿,继而笑道:“慕容公子果然是名门之后,人中龙凤,不但见识广博,人也冰雪聪明,打起交道,轻松多了。” “那就别拐弯抹角,说吧,要我怎么做?才肯解除桎梏?” “我要你到琳琅阁,去取一物。” 擎天吃了一惊,这琳琅阁是雪山派藏宝重地,谓之龙潭虎穴一点不为过。于是叹息道:“藏宝阁守卫森严,我这点微末道行,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擎天无奈,受制于人,虽恨得牙根痒痒,却也只能照他说的做了。 他悄然出门,雪依然在下,白茫茫一片,根本辨不清方向。好在吴尚老马识途,出言指引,左拐右拐,绕过正殿建筑群,来到主峰断崖一侧。 微弱灯火映照,山腰洞穴依稀可见,都是凿壁而建,洞窟连通,呈蜂巢排列,一座铁索桥与之相连,是唯一通道。众多守卫,一袭白衣,三步一岗,如临大敌。 擎天迅速卧倒,白色裘皮与雪景完美融合,隐去身形。他与脑海中神识对话,却是忧心忡忡。 “如此多的守卫,仅一条通道,要想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根本不可能!” “你制造一起雪崩,吸引他们注意,趁机潜入。” 擎天抬头一望,峰顶千年皑皑白雪,形如倒悬之剑,脑补一下雪崩场面,顿时打个寒颤。 “照我说的做!”吴尚催促道。 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擎天暗运玄功,掌缘轻扫,一缕掌风落于积雪之上,劲力虽不强,却破坏了常年平衡,积雪上顿现无数道裂缝,向四周扩散,接着轰轰声响,大片积雪滑落,如滚滚潮水,从天而降。 众守卫面色一变,不约而同,向洞中飞驰避难,擎天身形一晃,隐于雪崩潮头,飞速穿过铁索桥。 正在这时,传来一声呵斥,“事发蹊跷,恐生变数,大家扼守洞内通道,严防外敌。” 一声令下,原本慌乱的守卫立刻警觉,放弃铁索桥,迅速退入洞中各处,如临大敌。 擎天身形戛然而止,卧于洞外雪中,一动不敢动。 “还妙计呢?现在被人识破,进退两难了!”擎天埋怨道。 “强则不久,静观其变,漏洞马上出现。”吴尚并不意外,言语中一切尽在掌控。 旭阳真气再次流转,收敛功法,擎天气息也陷入无形。 这时洞中几道身影飞射而出,四处搜寻,见无异状,又迅速飞回。洞内高强度戒备,精神紧绷,鸦雀无声,众人仿佛听到彼此的心跳,紧张的气氛让人窒息。 持续了半个时辰,首领才长出一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此言一出,众守卫像泄了气的皮球,三两一堆,瘫坐地上。还有人拿出酒壶,轮着饮上几口,舒缓寒气。 “就现在!”吴尚说道。 擎天施隐身咒,身化无形,迅速隐入洞中。守卫都离开岗位,轻松交谈,全然没有发现。 果然如吴尚所料,至强之后,即是万般松懈,如此大的漏洞,真是难寻的良机。 擎天一连穿过几座洞窟,檀香木支架上,各式宝物琳琅满目,多是兵器、法器、符箓,也有人间寻常珍宝,五花八门,目不暇接。 吴尚忽然叫住他,淡淡金芒指引,在最里面支架的角落,有一个破旧的锦盒,年久尘封,已看不出本来颜色。 擎天本能想打开,可转念一想,若释放出强烈信息,势必惊动守卫,于是按捺住好奇心,将锦盒直接收入袖中。 之后,他又挑选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金角银边,镶嵌珠玉,光看外表,就知道里面之物绝非凡品。吴尚的神识并未阻止,毕竟贪念是人的天性,面对满屋子宝贝,有多少人能抵得住诱惑? 只多拿一件,擎天就此收手。这雪山派也是名门正派,与慕容世家有些交情,他可不敢过于造次。 东西到手,他随即问道:“下来怎么脱身?你有何妙计?” “我只管进来,出去就全靠你了!”吴尚淡然道。 擎天暗自叫苦,没有雪崩掩护,通过百丈长的铁索桥不被发现,简直是不可能的。 事到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他收敛气息,施隐身诀,悄悄潜行。刚靠近桥头,空气中泛起涟漪,他身形一滞,继而显现无余。 立刻有人大声呵斥,一支利箭尖叫升空,化为烟花炸裂。顿时洞里洞外脚步杂沓,喊杀声四起,崖顶的主殿侧殿灯火闪动,有人影疾驰而来。 擎天一看行踪暴露,一不做,二不休,将护身真气运到极致,身形暴冲,如离弦之箭,在桥面撕开一条裂缝,阻挡的守卫被撞飞,眨眼来到另一侧桥头。 他掌力喷涌,吹起积雪漫天飞舞,遮蔽视线,然后跃上树冠,飞身前行。 吴尚赞道:“慕容公子不但法力高强,逃命的手段更是胜人一筹啊!” 他出言调侃,擎天却心中一动,对方了解自己底细,还如此精细筹谋,真是用心良苦。 “你到底是谁?”他问道。 “其实你心中已有猜测,等逃过这一劫,自然会有答案!” 说话时,擎天已遁出十里之外。他一路收敛气息,并一直在树顶行动,也未留下脚印,自信已经脱困。 此地是一处不算高险的山峰,树木稀疏,向远处俯瞰,天池宛如一方玉镜,遥对天空。两岸灯火稀疏,像林间萤火虫,发出暗淡的光芒。 擎天长出一口气,“幸亏逃得快,总算脱险了!” 吴尚反问:“你确定?” 话音未落,耳旁传来爽朗笑声,“敢潜入琳琅阁盗宝,真当我雪山派无人吗?” 来人身形飘落,未激起一片雪花,他年过不惑,面白无须,雪白道袍与景物融为一体,手上拂尘轻摆,颇有一股仙者风范。 吴尚小声惊呼,“是冰霜殿寒清真人!” 这位道长的名号简直如雷贯耳,虽不及冰峰殿的掌教真人,可无论法力声望,都是雪山派数一数二的前辈高人。 擎天头大如斗,今天遇上这扎手的人物,恐怕难以脱身了。 寒清真人上下打量他,面露狐疑,“看你一身正气,不似奸佞之辈。交出所盗之宝,随贫道回去领罪吧!” 他说的轻描淡写,一身气息平淡无奇,却声声如重锤敲击擎天心房。他硬着头皮,急提真气,一股磅礴黑气爆发,气势骇人。 他不敢暴露本门法术,惹雪山派与慕容世家不睦,于是调动前世师父的黑暗功法,妄图浑水摸鱼。 寒清真人一皱眉,“贫道竟然看走眼了,你是魔道之人。既然如此,贫道只能全力伏魔了!” 话音未落,擎天已抢占先机,黑气凝成巨手,从天而降。 寒清真人面色一凛,显然对这怪异功法从未见闻。他不敢大意,流云袖一抖,磅礴巨力裹挟极致寒气与黑手对撞,轰然巨响,方圆百丈,暴风席卷,雪雾弥漫。 黑手散去,化为一团黑雾,将寒清真人包裹,像飞速旋转的蚕茧,越织越密,不透出半点光亮。 “‘蚀魂手’可刚可柔,小友当真好手段!”吴尚感慨道。 擎天心里吃惊,这人见识之广博,还在雪山派前辈之上,到底是何方高人? 他无暇深思,只求赶快脱身,要等对方援兵到来,想走就难如登天了。心念刚动,黑色蚕茧内忽然射出炫目白光,百孔千疮透出万道光芒,随即极度至寒气息如滚滚潮涌,所到之处,都化成恐怖的尖刺冰凌。连空气中雪雾都凝结成如刀锋一样冰丝,飘落的雪花被切成碎屑。 “不好,是雪山派绝学‘雪荣光’!”吴尚大叫。 不用他提醒,光芒未至,寒意袭来,擎天浑身的血脉、毛孔都冻结了,好像身体中无数冰刀划过,气血凝结,无法动弹。 正在这时,丹田之内那股暖暖气息骤然暴涨,如火焰喷涌,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驱散寒意。其余威化作红色光芒向外辐射,与白光分庭抗礼,形成两个属性截然不同的空间。 寒清道长瞳孔收缩,面色阴沉,“是‘旭阳’真气,原来你是天运寺的人!” 他的气息急剧攀升,形成骇人威压,擎天身如飘絮,战意全消。他从袖中拿出那个精致的盒子,大喊道:“雪山派宝物虽好,取之不义,还给你!” 说完用力一抛,盒子划一道弧线,直坠崖底,寒清道长毫不犹豫,身形化一道流光追去。 擎天则向相反方向御风疾驰,速度已到极致。吴尚提醒他:“前方右侧山谷是天运寺禁地,进去暂避风头!” 擎天掉转方向,化风而去,入山谷时,感觉禁制阵法一闪即熄,并未受到阻拦。 山谷里一片废墟,四处残垣断壁矗立雪中,呈现各种怪异形状。擎天躲进一个坍塌的建筑,喘匀气息,“阁下是天运寺得道高僧,为什么要胁迫我,利用我……” 362、从天而降 - 越神计 - 然染子 脑海中吴尚一声叹息,“看来你识得‘旭阳’真气之时,就已经猜到老纳身份了。” “无上大师,天运寺主持,一代高僧。阁下隐匿身份,如此戏耍在下,难道是为了报复雪山派阻挠你飞升成仙?” 无上大师苦笑道:“根本就没有什么飞升成仙,何谈报复?” 他如此说,倒让擎天一头雾水,看来事情并非自己所想,其中还有隐情。 然而无上大师并未继续开言,而是陷入短暂沉默。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长笑,“奸佞小人,舍车保帅,调虎离山,贫道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话音未落,眼前五彩流光闪烁,空气中泛起透明涟漪,不断波动,时隐时现。 无上大师倒吸一口凉气,“他竟然打破两派默契,攻击禁地阵法?这寒清真人果真不按常理出牌。” 擎天心想,“我们闯入琳琅阁盗宝,在人家心里已是攻击之举,还谈什么默契?” 他正思索对策,无上却急切说道:“你全力一战,也未免是他的对手。那物对贫僧非常重要,万万不可有失,只能另想他法了!” 他略一沉吟,好似下定决心,“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这里有一处隐匿阵法,你将他引入阵中,暂且将其困住,我们好脱身。” 擎天听出异样,反问道:“莫非是杀阵?会要了真人性命?”他与寒清真人同属正派,又无怨无仇,当然不想取人性命。 “是有一定危险,但不足以致命。等危机过去,老纳会亲自解除阵法,化解怨仇。”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神识指引之下,擎天快速移动,至废墟中的一块空地。 他周身散发炫目红光,光芒所及,积雪融化,地上显出圆形的阵法纹路。 “我的‘旭阳’真气消耗殆尽,神识将陷入沉寂。事情过后,到天绝谷找我……”声音越来越微弱,“快,将浩然正气全部注入阵法,阵法才能随时启动……” 擎天还想追问,脑海中再无声音应答。 这时,远处传来几声轰然巨响,空气中涟漪剧烈波动,随时要崩裂。 擎天不敢耽搁,掌心触及阵眼,磅礴的浩然正气灌注其中,白色阵纹浮动,越来越清晰,他可以感觉到阵意浮现,与他意念紧密相连。 正在这时,猛然一声爆响,强大的力量伴随着极寒的气息在空中回荡,荡起积雪漫天飞舞,遮蔽视线。擎天被震退数丈,身形站立不稳。 飞雪之中,人影不慌不忙,姗姗而来,耳畔传来大笑声:“素闻天运寺阵法大成,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说话时,目光如电逼视擎天,“贫道有惜才之心,你交出东西,束手就擒吧!” 擎天轻笑回应,“雪山一脉,追踪之术,果然了得,不但鼻子灵,口气也不小!” 他言语戏谑,将老道比作猎狗,显然是要激怒对方。 果然真人眼中闪过一道凌厉寒光,袍袖一抖,极寒之气化成冰刀扑面而来。擎天早有准备,闪身躲开,身后废墟被撕开一道长长的裂口。 “力道尚可,只是准头差些!”擎天依旧调侃对方。他见寒清真人目光中怒意升腾,杀机弥漫,知道目的已达到。只有对方狂怒之下,失去平日冷静,自己布设的陷阱才可能出奇制胜。 他嘴上虽然轻松,实则已将功力运至十二成。刚才将浩然正气悉数打入阵眼,现在只余黑暗法力,能发出的威力也只是往日三成。 再说寒清真人,三番两次被小辈挑衅,早就怒不可遏。双掌平推,劲力排山倒海,擎天顺势后退百步,凭借身法躲开。 “阁下的‘雪荣光’的确有几分威能,其余不过尔尔!”擎天如此说,其实对“雪荣光”相当忌惮,对方若再出绝学,自己恐一招败北,再难翻身了。 激将法果然有效,寒清真人一声怒吼,“无知小辈,贫道高看你了,即使不出绝招,也照样拿你。” 擎天见对方上当,一边抵挡后退,一边说话扰乱对方心神,慢慢将其引至阵法边缘。 他再施“蚀魂手”,与真人掌力对撞,假装不敌,暴退三丈余,实则让出阵法位置,诱敌深入。同时掌力幻化漫天黑气,遮蔽视线。 寒清真人面带残酷笑意,步步逼近,进入阵法范围,“无知小辈,现在束手就擒,这是最后的机会!” 擎天假装畏惧,心中却狂喜,他瞅准时机,意念摧动阵法,顿时白光冲天而起,直达云霄,强大压力笼罩,方圆千丈,无形的吸力直涌向阵眼。 擎天急施“定”字诀,双脚生根,纹丝不动。阵眼之中,寒清真人的身躯如风中飞絮,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身形不断扭曲虚化,忽然变成漫天飞雪消散。 突发变故,擎天脸色一变,身后随即传来一声轻笑,“你小子果然阴险,想使诡计谋害贫道,可惜事情之初,就被我看穿了。” 擎天倒吸一口凉气,这老道功力高强,心机也如此深沉,原来一直用“雪分身”迷惑自己。他心念一动,就要逃遁,然而身后一股掌风袭来,不轻不重,他的身躯飞起,直跌向阵眼。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自己做的好活,慢慢消受吧……” 八月,盛夏,积雪融化,天池如幽蓝的宝珠镶嵌于雪山之巅。四周雪峰映照,湖水波澜不惊。 忽然,湖心炸裂,激起百丈水柱,余波怒潮滚滚,翻涌而来。潮头一男一女御风而行,都是灰色道袍,发髻高挽,女的面白如玉,貌美如花,一双眸子射出冷冽的光芒。 “风哥,这天池之内怎么会有魔鱼?而且是神级的魔兽?” 男青年身材魁梧,相貌英俊,此时御风疾行,面色凝重,“师妹,听师父说天池之底有魔界封印,想必这是破封印而出的魔物。” 正说话时,一条体长三丈的巨鱼跃出水面,它一身银光,鳞甲森寒,鱼嘴如三尺利剑,闪着刀刃一般的寒芒。 它以利嘴飞刺,直袭后心,男子回身以剑招架,金戈声响,被震退十丈,魔鱼同时一甩银尾,女子纤手轻挥,面前升起土黄色光芒,凝成盾牌,轰然巨响,同样被震退十丈。 两人立于碧波之上,交换一个眼神,同时向岸边飞驰,魔鱼不依不饶,在后急追,湖中划出一条清晰的水箭。 快到岸边时,魔鱼已追到身后,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二人吞噬。这时,女子突然回身,双手结印,一只泥土组成的巨拳从湖底射出,激起百丈水花,魔鱼被击飞,腾空十丈,身形在阳光下反射炫目银芒。 青年如影随形,雪花剑化为一道流光直刺鱼腹。魔鱼以嘴相迎,与剑身对撞,一声脆响,剑折成数段。 它乘势追击,由上俯冲,就要将青年吞噬,谁知身形一滞。原来先前的泥土巨拳已化为巨手,将其握在掌心。 魔鱼拼命挣扎,却如入水泥之中,被完全禁锢,无法动弹分毫。 它仰天怒吼,怪异的声波四散,充斥耳鼓,让人心弦颤动,随时要崩裂。 “师妹,这是‘断魂魔音’,坚持住,三息即可!” 青年说罢,飞身再起,直奔鱼嘴而去,断魂魔音声势如潮,他的七窍渗出鲜血,浑然不觉,右掌心极寒之气喷涌,无数冰剑射出,悉数没入魔鱼口中。 魔鱼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接着口中浓郁的墨绿汁液喷吐,瞬间将青年吞没。 待毒雾消散,一对壁人正立于土黄光罩保护之中,同时巨手一挥,魔鱼的尸体轰然落在岸上。 “多亏师妹功法庇护,为兄才能一举诛魔!” “叫我惟妙!”女子轻语道,一边为他擦拭脸上血迹,妙目中流露异样的光彩。 付华风情不自禁,轻握奚惟妙的玉手,两人怔了片刻,忽然分开。 “风哥,天色不早,快回吧,惟肖该等急了!” 付华风拖着巨鱼前行,丝毫不费力,他目光闪烁,偷望身旁惟妙,美人面色绯红,显然心猿意马,魂不守舍。 这一路气氛暧昧,沉默不言。等看见红墙碧瓦的院子,惟妙暗舒一口气,心情稍有放松,“风哥,这魔鱼你准备如何处置?” “我想用鱼嘴打磨一把剑,就叫魔鱼剑!” 惟妙点头,话题一转,“没想到仅仅魔物竟然如此强大,如果是真正的魔神魔王岂不是毁天灭地的存在?” 付风华并未回答,此刻竟无比认同,心生一股对魔的向往。 正在这时,天空一道光芒划过,不偏不倚,直坠院中。轰然响声过后,传来另一个女声惊叫。 两人对视,脸色一变,顾不上魔鱼,同时飞身移位,直达庭院。院中花坛被砸出一个深坑,此时正躺着一个白衣青年。一个女子与惟妙身形样貌相似,正怯生生远观其人。 见两人回来,女子惊慌失措,握住惟妙手臂,“姐姐,这人从天而降,是不是死了?” 她又害怕又好奇,小心凑过去,看着看着俏脸一红,“好俊的后生!” 她忍不住赞道,惟妙掩唇轻笑,“再俊也比不上大师兄分毫!” 惟肖被戳中软肋,面色更红,诺诺道:“好好的怎么扯上大师兄了?还是先看看这人情况吧?” 她再凑近一些,那人忽然双眼圆睁,目赤如火,掌心一道黑气直袭惟肖…… 363、封印 - 越神计 - 然染子 事发突然,奚惟肖猝不及防,愣在原地。千钧一发之时,一只大手从地下伸出,拖举她的身体,躲开攻击。同时,一道身影电射而至,掌心雪白寒气抵挡黑气。 轰然巨响,深坑又塌陷数尺,强力反弹,付华风竟被震退几丈。 坑中之人再次跃起,黑气凝成巨掌,从天而降。掌印未到,强力如泰山压顶,付华风身体佝偻,无法移动分毫。 惟妙见势不妙,左手结印,又一只泥士巨手拔地而起,与空中巨掌对撞,强力外泄,飞沙走石,屋顶的琉璃瓦漫天飞舞,大殿晃了三晃,差点倾倒。 惟妙的巨手被震散,黑色掌印势如破竹,压顶而至。她暗自心惊,自己的土系功法,防御力之强,固若金汤,今日却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一招破防,真是匪夷所思。 她身形后撤几丈,躲开攻击,与师兄交换眼神,对方面色也十分凝重。惟妙周身土黄色光芒升腾,狂风骤起,大地震颤,天空乌云聚会与之响应。她双掌慢慢合拢,无数泥土被狂风裹挟,飞旋汇聚成暴风之眼,将那人困在中央。 片刻,风声停息,在风眼之中,耸立一个三丈余高的泥土之茧,浑然一体,宛如一块巨石。 三人长出一口气,脸上表情还未舒展,泥茧剧烈震颤,上面出现无数龟裂纹路,猛然炸裂,泥土碎石飞扬,如疾雨落下。 惟妙用土黄光罩护住三人,待尘烟散去,那人怒目而立,双眼更赤,周身黑气弥漫,强大威压扩散,所到之处,树木花草凋零,空气中诡异森然的气息沁入毛孔,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什么魔功,竟有如此恐怖的气息?付华风眼中掠过一丝决然,向前迎上几步,周身白色光芒暴涨,伴随极寒气息外泄,空气中寒霜尽现,隐隐有锋利的冰刃延伸,震颤嘶鸣。 惟妙面色一凛,土黄色光罩更盛,护住自身和惟肖。她知道,师兄绝招“雪荣光”之下,无坚不摧,万物化为冰屑。 寒意蔓延,那人身体凝结冰霜,步履蹒跚,却依然倔强前行。四周魔气并未消散,盘旋上升,成一道龙卷直达云霄。 付华风眼中寒光一闪,白光凝成一只巨掌,风雷隐隐,从天而降。惟妙见师兄再出绝招“天印”,暗自吃惊,这毁天灭地巨掌之下,那人恐要化成一堆冰屑了。 巨掌未至,惟肖流云飞袖一展,几道强劲罡风飞出,如利刃切削,白色掌印顿化无数碎屑消散。 她忽然出手,惟妙大吃一惊,付华风功法一滞,转身投来迷惑的目光。 那人周身压力一减,狂怒爆发,凌空飞扑过来,惟肖右掌一股柔和的风劲将其托起,同时,左手指尖发出透明劲力,没入其身。 “他不是魔,只是失了心智,莫要下杀手!”惟肖喊道。左手“清风指”再催功法,渡入真气,那人挣扎的身躯慢慢安静下来。 他随风劲缓缓落下,目中赤红退去,唯余一丝惊恐和迷惑,“我,我在哪里?”他喃喃自语道。 惟肖收了功法,正要上前,惟妙轻扯其手臂,惟肖笑道:“姐姐,不用担心,他很善良,并无恶意!” 她莲步轻移,与那人咫尺之遥,口吐芬芳,如清风拂面,“这里是雪山派星光别院,我们都是真传弟子。哥哥你是谁?属于哪个门派?” 那人刚一思考,忽然双手抱头,表情痛苦,“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惟肖掌心轻抚其额头,微风荡漾,使他安静下来。“不要紧的,大师兄很快回来,他一定有办法让你复原。既然你从天而降,我就叫你天降哥哥。” 她声音甜美,表情柔和,指尖输送的温柔,让青年心弦颤动,无名电流传遍全身。 夕阳西下,天池铺满残红,远山雪峰隐隐,天际广袤,无穷无尽。 惟妙和师兄整理房顶琉璃瓦,心事重重,频频望向院中,惟肖正与天降修整花园,小声私语,不时传来阵阵笑声。 付华风见她有心事,轻声问道:“你是担心那个天降?” “是啊,他来历不明,一身功法黑暗无比,惟肖和他如此亲近,我放心不下!” 付华风点头,“他与魔鱼几乎同时出现,我担心他与天池水底的封印有关。” 惟妙脸色一变,“风哥的意思,他也是破封之魔?” 师兄未置可否,目光投向院中的天降,“他魔功如此之强,也有可能是魔道之人,欲对我派不利?” 此言一出,惟妙脸色再变,她知道,真传弟子是精英中的精英,魔道针对他们自然是情理之中。 付风华收回目光,“无论他是破封之魔,还是魔道奸细,要尽快搞清楚。” “那妹妹岂不是有危险?” “惟肖修习的‘清风诀’对魔道有克制作用,短时间不会有危险。等大师兄从秘境回来,再作打算。” 三更时分,夜深人静,天气微寒。头顶苍穹,无边无际,月如银钩,星光更显明亮,好像近在咫尺,手可摘之。 别院之中,人影一晃,立于屋檐之上。那婀娜身姿,光剪影就足以让人心神萌动,生出万般情愫。 与此同时,伟岸的身影御风而至,立于面前。付华风一身浴水劲装,高大挺拔。他只与惟妙交换眼神,身形跃起,化两道流光电射而出。 很快至天池岸边,微风习习,水面反射细碎的星光。两人无暇欣赏风景,付华风掌心一晃,擎出雪白长剑,正是刚雕琢完成的魔鱼剑。 “此行凶险,可能还有其他魔兽,要万分小心!” 惟妙也擎出兵器,是一把圆月弯刀,“风哥放心,有我在,无意外!” 两人相视点头,先后跃入水中。即使盛夏,水温依旧微寒。两人水性俱佳,像鱼一样畅快游动,渐渐下潜至水底。 池底一层雪白石子,反射微弱星光,五颜六色的水草随波飘动,如同美人轻盈的身姿。再往前,寸草不生,隐隐有魔气丝丝缕缕,沿水波荡漾。 两人提高戒备,兵器在法力加持之下,光芒闪耀,照亮水底世界。 在这不毛之地,有一座方圆十丈的法阵,阵结已被石子覆盖,阵印脉络时隐时现,勾勒出纷繁复杂的图案。 惟妙周身升起土黄光晕,将二人包裹,“果然是一座封印阵法!”她感慨道:“只是年代久远,已看不出是何阵法!” 付华风以掌触地,法力注入,感受到玄奥气息自地底传来,阵法的大概轮廓及运转方式已了然于胸。其中几处薄弱之处,不断有魔气渗出,呈现即将崩坏之兆。 心念流转间,魔气骤然大盛,数道黑色流光破阵而出,直冲土黄色护罩而来。 惟妙大吃一惊,本能加强护罩。她同时看清流光的真身,是几条黑红相间的毒蛇,身长不过三尺,毒牙漆黑,蓝色的双眼闪烁怨毒的荧光。 “是血光蛇!”惟妙喊道。她读过相关典籍,这是一种将级魔兽,毒性较弱,攻击以魔力侵蚀为主,不难对付。 话音未落,血光蛇口吐漆黑魔气,迅速腐蚀护罩,“玄黄罩”上面布满漆黑的纹路,如大地龟裂迅速蔓延。 付华风并不惊慌,嘴角微扬,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就在护罩炸裂的一瞬间,他忽然出剑,几条血光蛇被斩成数段,唯余一条,直扑他的面门。 付华风并不躲闪,伸左手捏住蛇的七寸,蛇扭动身体,吐出魔气,丝丝缕缕渗入他的手臂。 惟妙大吃一惊,弯刀银色弧光一闪,削去蛇首。付华风眼中闪过一抹黑色流光,意犹未尽,“好畅快的感觉,如同烈酒在全身游走,每个毛孔都为之沸腾!” 惟妙忽然醒悟,“风哥,是你打开封印一角,放出魔兽?还故意被魔气感染?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付华风眼中流露阴冷而深邃的目光,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孤傲癫狂,“魔鱼之力无坚不摧,而那小子一身魔功竟能匹敌你我联手,这就是魔的力量,毁天灭地,无所不能。我无比向往,也想成魔!” 惟妙大惊失色,“风哥,你是真传弟子,身份尊贵,多少人向往却不及,怎能生出入魔之心?” “真传弟子又怎样?困于方寸之地,百年之后还不是一抔黄土?如果能成魔神魔王,自由自在,为所欲为,还能享无尽寿元,与日月同辉,岂不快哉?” 惟妙闻言沉默了,仅这一日,无论是魔鱼还是天降,展现出来的惊天实力的确让她眼前一亮,三观颠覆。 付华风轻扶她的香肩,“封印之后,通向七处魔界之地,你我同往,共修为魔,双宿双飞。” 她感到师兄掌心磅礴的魔力涌入身体,血脉奔流,无比畅快,心生一股杀戮血腥的冲动。 然而仅一刹那,理智战胜涌动魔气,心情平复下来,“大师兄还没回来,还有惟肖,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付华风猛然抱紧她,有力的双臂带给她强大的窒息和压迫感,“那就带着她一起去,魔界海阔天空,容得下我们三人同行。” 惟妙享受她暴力的抚慰,却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机会稍纵即逝,如果被门派发现,加固封印,一切都成枉然……” 364、一心成魔 - 越神计 - 然染子 清晨,奚惟肖起床,第一件事先去看望隔壁的天降。轻推开房门,只见他蜷缩在角落,双手抱膝,目光呆滞。 “怎么?做噩梦了?” 天降点点头,清澈的眸子中尽是迷惑,“我脑子里有很多画面,却偏偏什么也想不起来,我是不是傻子?” 惟肖轻抚他的脸颊,“哥哥才不傻呢?你只是暂时失忆,等大师兄从秘境回来,他一定有办法治好你。” 天降眼中闪过一丝惶恐,诺诺道:“你说的大师兄这么厉害,他会不会讨厌我?因为他们都说我是魔,都讨厌我!” 不等惟肖回答,门外传来清冷的声音,“魔有什么不好?自由自在,任性妄为,那才是快意的人生。” 听到付华风的声音,惟肖先是一惊,之后反应过来,师兄这样说肯定是为了安慰天降。 付华风进来,阴沉着脸,“你姐姐有事找你,我来照顾他!” 师兄一向不苟言笑,但此时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肯定有事发生,惟肖望了天降一眼,心中惶恐,退了出来。 大殿外,几棵雪杉树下,奚惟妙来回踱步,显然心情焦急忐忑。见惟肖过来,就飞快迎上抓住她的手。 “妹妹,十分火急,事情是这样的……” 不等她把话说完,惟肖猛然挣脱,表情震惊,“姐姐,我们是名门正派的真传弟子,怎么生出入魔之心?看来你和师兄都被魔气侵蚀,让我用‘清风诀’为你们驱除心魔!” 惟肖果然摇头,“我和风哥已经决定了。如若能飞升魔界,不但有无尽寿元,还能获得逆天魔力,这不正是我们修行的终极追求吗?” “可是姐姐,那是魔,与正派水火不容。你和华风师兄前途无量,千万不要误入歧途!” 惟妙反问:“天降一身魔功,他就是魔,你为什么说他善良?还对他那么好?” 惟肖闻言一时语塞。惟妙继续道:“魔只是一种功法,是正是邪不能一概而论。我们即使入魔界,也必定坚守初心,不会为祸人间的。” 惟肖明显有些心动,表情纠结,“可是天降怎么办?还有大师兄,他一定不会答应的?” “天降一身魔功,或许本就是魔界之人,我们带他一同前往。至于大师兄,他生情淡漠,早有入佛之心,你们感情不会有结果的。随我们去吧,海阔天空,有无数机缘等着你。” 惟肖面色涨红,心情纠结到了极点,脑海中闪过大师兄令人迷醉的眸光,她随即下定决心,“我没有姐姐那样坚强,只想找一个人依靠。无论如何,我都要等大师兄回来,还有天降……” 话音未落,院中厢房之内,传来一声沉闷的爆响,雕花门窗被炸飞,同时,浓浓的黑气从中涌出。 惟肖一见不好,瞬移而至,房间之内,付华风被逼至墙根,坚冰防护罩已经打开,极寒气息笼罩整个空间。屋里家具陈设皆化为齑粉,墙壁上道道印痕,明显刚经过巨力冲刷。 天降缩在对面的墙根,周身黑气弥漫,双眼赤红,可脸上却尽是恐惧之色。 见惟肖进来,付华风散了护盾,冷然道:“我只想问清楚他的来历,谁知他魔性大发……” “他失了记忆,师兄莫要再逼他!”惟肖俏脸阴沉,尽是不悦,她转身走向天降,后者象闯了祸的孩子,蜷缩身体,眼神躲闪,随时准备逃走。 惟肖周身发出和煦清风,驱散黑气。她轻轻抱住天降,在他耳边轻语,如风声呢喃,愉悦心扉,“这不是你的错!” 她脸颊的温度如艳阳三月,周身清风撩拨心弦,身如杨柳,享受风之抚慰,很快让天降心意平静,再无波澜,黑气随即收敛,赤瞳退去。 惟肖转向师兄,神情异常坚定,“我再次言明,无论如何,我都要等大师兄回来,而且,我不会放任天降哥哥不管!” 入夜,乌云压顶,风声呼啸,似山雨欲来。 惟肖安顿好天降,望着他沉沉睡去,如婴孩一般。她虚掩房门来到院中。付华风和惟妙一身劲装,正在等候,只是眼神短暂交汇,惟妙再做最后的努力,“妹妹,跟我们走吧,前路虽危机重重,姐妹同心,相互照应,一定能闯出一片天地!” 说到动情之处,泪雨潸然。惟肖早就哭成泪人,骨肉天亲,生死离别,怎能不让人痛断肝肠。她抱住姐姐,泣不成声。片刻,理智又慢慢占据上风,她放开惟妙,一字一顿吐出一句话:“我要等大师兄回来!” 惟妙不再多言,只轻声叹息,决然转身,轻挽付华风手臂,化为流光电射而去。 惟肖失神落迫,转身凝望山谷尽头,苍茫天地,无边无际。她泪水奔流,六神无主,精神接近崩溃,只想投入那温暖的怀抱,尽诉衷肠。 天空一声炸雷,狂风裹挟大雨倾盆而下,她瘦弱的身躯摇晃,随时要倒下。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伟岸身影御风而来,风雨之中丝毫不影响飘逸身姿。惟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声呼唤,激动得差点昏厥。 大师兄扶住她,惟肖则抓紧其手臂,指甲深深嵌入肉中,“大师兄,你可回来了,出大事了……” 她三言两语叙述事情经过,情急之下,逻辑都有些混乱,可大师兄还是明白事情十之八九。他剑眉一竖,刚毅脸庞掠过一丝愠怒。 忽然,远处一道漆黑光柱直达云霄,两人脸色同时一变,惟肖再摇晃他的手臂,“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大师兄郑重点头,“放心,就是绑也要把他们绑回来!” 他的身形化流光飞去,惟肖心情释然,忽然想到自己竟然还没来得及提起天降,到时人魔相见,以大师兄的脾气,肯定要抓狂了。 她其实并不担心,自己依靠的男人回来了,天大的事他都能解决。想到这,嘴角微扬,露出一丝苦笑。 可转念想起刚才临别时那句话,心情又揪紧了。大师兄性情刚毅,可别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伤了谁也是无比心痛的事。 “不行,还得本姑娘从中周旋,大事化小,圆满收场!”想到这,她急忙纵向跃起,化流光追去。 一炷香之前,付华风和惟妙来到天池岸边,风雨交加,波涛汹涌,付华风脸色一变,“天相生变,恐有危险。我先去解开封印,阵开之时,你再入内。” 惟妙有些犹豫,付华风轻握其手,目露温柔,“我不会让你涉险的。此阵通向七处魔域,一定要同时入内,否则天人两隔,再无法相见了。记住,我在水底等你!” 不等惟妙回答,他纵身跃入汹涌波浪之中。 风急雨骤,惟妙心情忐忑,惊涛拍岸,更添几分焦躁。时间流逝,极为缓慢,好像过了数天数年。 等到黑色光柱冲破水面直达云霄,惟妙心中一喜,仿佛看到金光大道,直通彼岸。她刚要行动,一道人影拦住去路。 大师兄面色阴沉,滂沱大雨中失了往日从容气度,怒意尽显无遗,他目光一扫,就明白当前情形,“师妹,不要再胡闹了,你立刻回去,风华师弟我会完璧带回。” 惟妙静下心来,冷然回应,“大师兄,我与风哥入魔之心坚如磐石,道不同不相为谋,望你网开一面,莫辜负往日情分。” 大师兄目光冷冽,“这不可能!我是长兄,决不会让你们误入魔道而袖手旁观。” “你还是这样高高在上,颐指气使,你有没有正真想去了解别人的心?对我如此,对惟肖也是如此。” 大师兄心里一动,因愤怒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了。 “你自恃法力高强,完全能掌控局势。可今日,我要全力与你一战,誓死不退。”说着,周身土黄色光芒隐隐,法力呼之欲出。 大师兄岿然不动,面不改色,可此时心如潮涌,思索对策,他忽然叹了口气,“其实是你不懂我的心,长久以来,我都暗暗喜欢你,如玉风姿萦绕脑海,挥之不去,寝食难安。可是我不知道如何表达这份情感,只能假装高高在上,漠不关心,而心中相思之苦,谁人能知?” 惟妙娇躯一颤,隐藏于心底的情感猛然爆发,无法自已。 “随我回去吧!我会心无旁骛,温柔待你,你会成为世间最幸福的女人。”大师兄步步逼近,温柔之音无情敲击她的心房,让她心中狂躁,乱成一团麻。 “可是,惟肖喜欢你……” “感情的事无法勉强,她永远是我的师妹!” 惟妙头脑轰轰作响,强烈的情感冲撞,让她无法思考。正踌躇之时,池中黑色光芒暴涨三分,一下子将她拉回现实,“你骗我,你只想留住我。你这样做对得起惟肖吗?她是那样爱你,你若负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惟妙声色俱厉,无情将他戳穿,大师兄见此情形,心知不好,正要采取行动。忽然,别院上空一道雪白的光柱从乌云中投射,光芒炫目,照亮半壁天空,光柱之中,有一道人影缓缓上升。 就在大师兄分神侧目之时,惟妙果断转身,投入波涛之中…… 365、无上大师 - 越神计 - 然染子 擎天醒来,阵法的白光尚未散去。无上大师正伸出手指,触在他的额头,丝丝“旭阳”真气渡入,擎天脑海一片清明。 先前经历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画面一帧帧回放,给他一种久远虚无,更加不真实的感觉。但是,癫狂之后,他更加肯定,发生在天降身上的都是真实经历。 无上大师面色平静,眼眸中散发宝石般的光华,气息越发神秘,他蓄着发,一身布衣,更像一名仙师隐者。 “你落入阵中时,神识反馈信息,我立刻赶过来,再摧动阵法反转,费了不少功夫。” “为什么当时我头脑混沌,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脑海中有我的神识存在,穿越时空乱流时产生激荡,影响记忆,那只是暂时的失忆之征。” 擎天快速拼接诸多片段,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神秘的大师兄,而那阵法是一个时空隧道,你想拿我试水,检验阵法,然后穿越到过去,改变未来?” 无上大师脸上波澜不惊,点头赞道:“你很聪明,只是想象力过于丰富,只猜对了一半。” 他转眼望向茫茫雪野,目光更加深邃,“那是时空阵法不假,是我在三世之时倾尽心血建成。然而随着不断参悟佛法,看缘起缘灭,云卷云舒,心如止水,早已放弃那个念头了。”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惟肖怎么样了?”擎天追问道。 无上大师微笑示意,擎天从袖中拿出那个破旧的锦盒交给他,大师打开,里面有一颗鸽蛋大的雪白明珠,他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阵法逆转,也就是你回归之时,我刹那分神,惟妙趁机遁走。我担心惟肖安危,立刻赶回别院,并没发现她的踪迹。等再回到天池边,黑色光柱已熄,封印再起,魔界入口已不复存在。而在我岸边只发现了这个。” 大师摇曳手中明珠,如视拱璧。擎天不明所以然,只听无上大师继续说道:“只有一个合理解释,我当时为了留住惟妙,一番虚假告白,无意间却被惟肖听到,她心灰意冷,情断义绝,用‘清风诀’除去记忆,凝练成珠,义无反顾往魔界去了。” 大师说罢轻声叹息,目视明珠,眼中有星光显现,“多善良的姑娘,记忆之珠白玉无瑕,而我却伤了她的心,让她心情绝然,一念成魔。这也成了老纳心中永远的痛。” 擎天也连连摇头,“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误闯阵法,穿越到过去,或许就不会引发这么多事情。” “今日之因竟是那日之果,冥冥中天意早已注定,人力根本无法扭转,也怪不得别人。” “那后来呢?”擎天继续追问。 “真传弟子一日内三人入魔,掌教震怒降罪。我心如死灰,随即退出雪山派。正好我在秘境获得一门佛宗秘法,于是开宗立派,建立天运寺,因果传承,恩怨难了。” 擎天理清缘由,又想起惟肖清纯的目光,心中一声悲叹,继而更多疑问油然而生。 “既然尘埃落定,天意难违。那大师将我卷入其中,有何意图?” 无上大师话题一转,“我修行九世,执念难平。一月前,寺内法宝天运钟鸣,引四方雷动,响彻天地,旁人认为是老衲修为圆满,飞升仙界之吉兆。唯独老纳窥得天机,惟肖魔功已成,即将破封出关。” 擎天接话道:“于是大师以飞升为由,宏大气势掌控局面,实则是为掩护破封之魔。可是你已成功,又于我何干?” “巨魔出世,雪山派不容,天下正派更是不容。我以一身修为引天降五色神光,只能暂时压制她的魔性,长久之法,还要靠你这上古神魂。” 这大和尚处心积虑,引他入局,真是甩也甩不掉的麻烦。可一想到惟肖那清澈的眼神,刹那温柔在他的心中永不散去,擎天心情平复许多。 “小友不用一脸嫌弃,老纳说过帮我也是帮你自己,到受益之时,谢我还来不及呢!” 擎天一撇嘴,“我是要谢你,死里逃生,没被人大卸八块、碎尸万段!” 无上大师淡然一笑,并不辩解,表情又恢复先前的高深莫测。呼吸间,眉头又皱紧了,“此人万分执着,如附骨之疽,这里已成是非之地。” 话音未落,山谷入口禁制阵法再次波动,庞大气息传来,荡起积雪,遮蔽视线。 无上大师从容站起,示意要离开,擎天却视而不见,转身直面攻击阵法之人,身形似大鸟飞起,流云飞袖如翼展开,两股劲力飞出,崖壁之上,积雪松动,轰轰作响,继而汇聚成磅礴雪流,直向谷口冲去。 大师面带微笑,看他表演。等擎天飘然落地,踏雪无痕,随即点头,“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只是要记住,聪明反被聪明误,冥冥注定之事,躲是躲不掉的。” 擎天心中一动,这大和尚真能知天命,识运势?自己刚一行动就被识破真实意图? 还未及思考,入口处一声惊天爆响,积雪被炸飞,漫天飞舞,余力化狂风肆虐,树林为之倾倒。飞雪之中,寒清真人如闲庭信步,姗姗而来。 “年轻人,使些取巧的手段,不足以让贫道知难而退。拿出真本事一战,你若再全身而退,此事一笔勾销。” 擎天冷笑,“真人乃高人前辈,却屡次以大欺小,为难后辈。今日我派前辈在此恭候多时,领教真人高招。” 寒清瞳孔一缩,注意到擎天身后的无上大师。而擎天不失时机,飞身疾退,隐于其身后。 “原来有前辈撑腰,难怪没有再落荒而逃!” 擎天意图很清楚,大和尚数次阴我,这次要不让你松松筋骨,简直天理不容。 大师并不意外,向前几步,微微颌首,“先前晚辈鲁莽之举,贫僧致歉,愿代为偿还,真人意下如何?” 寒清冷然道:“僧不僧,俗不俗,一群妖人作怪。宝物倒是无所谓,可潜入重地,奇耻大辱,今日只为讨回公道。” 大师并不动怒,继续回应:“老纳愿出千金了却此事,可否?” 言出,寒清真人更加恼怒,“你当本真人是市井小贩,想用钱财了事?真是岂有此理!” 他大袖一挥,白光裹挟极寒之气,排山倒海袭来。光看气势,先前与擎天对招还的有所保留,如今怒极出手,摧枯拉朽,携毁天灭地之势。 劲力将大地撕裂,铲出丈余深沟。无上大师不急不慌,“旭阳”真气内敛,同样衣袖一挥,声如败革,并未激起惊天余波,寒清的破天之力顿消于无形。 见两人动手,擎天后退十丈,稳坐雪杉之下,遥观虎斗,表情相当惬意。 真人却面色一寒,表情更加凝重。对方轻描淡写一招,不惊不艳,竟化解他破天一击,实力明显在自己之上。他是何人?一个未剃度的俗家弟子,怎么会有如此实力? 他心里想着,脸上却丝毫未表现出来。“雪荣光”功法提到极致,白光所及,极寒气息蔓延,空气中无形的冰刃嘶鸣,交织成网,森然威压让人血脉凝结,肝胆俱裂。 无上大师面色变得无比凝重,显然对这功法相当忌惮,何况对方也是前辈高人,修为本与自己相差无几,一时间如临大敌。 他暗自向擎天传音:“闹归闹,别误了正事,目标天绝谷,你马上离开!” 擎天见龙争虎斗刚刚开始,怎么舍得这场好戏?他假装不闻,稳如泰山,继续看戏。 真人的“雪荣光”盛极之时,猛然出招,双掌平推,招式平淡无奇。无上大师却万分凝重,周身红光泛起,双掌浴火,推出一道赤红光墙。 砰然一响,声如擂鼓,光墙被击碎,化为红色星芒四散。极寒之气趁势蜂拥而至,无上大师身体摇晃后退几步,头发眉毛和裸露的皮肤结满冰霜,只一瞬间,红光再现,寒气顿消无形。 余寒向外扩散,所到之处,树木枯草皆化为冰屑。擎天早有防备,将“玄天罩”缩成无形盔甲,护住周身。饶是如此,极寒之下,护罩冻成坚冰,随即镜碎之声,化为碎屑落下。 “雪荣光”果然名不虚传,冻结万物,连法术都不例外。此时又有天时之利,威力更添三分。 显现此招无上落于下风,他向擎天凌厉一瞥,继续传音,“他的帮手很快就到,此时不走,再拖下去,老纳也无能为力了!” 擎天当然不傻,他目的已经达到,此时二人缠斗,自然是脱身的好机会,此去海阔天空,再无束缚。什么天绝谷,与我无缘,所有麻烦事都留给大能通天的和尚解决。 他打定主意,转身就走,还是老套路,御风穿行于树稍,不留任何痕迹。他不知道天绝谷在哪里?也不想知道,径直奔向东兴镇,只想躺进温暖被窝,好好睡一觉。 林海雪原,无边无际,远远已看见袅袅炊烟。忽然,旁边山谷中轰轰声响,伴随百兽齐吼,声波在林间回荡,树梢积雪纷纷落下。 侧目望去,只见一群狼在山谷飞奔,数量超过百头。这么多狼齐聚极为少见,加之众狼鬃毛倒竖,双目赤红,明显异常。 擎天暗叫不好,看情形狼群被魔气感染,狂性大发,意图攻击小镇。看来巨魔出世,诸多影响已经显现。 他飞身上前,阻住头狼,周身浩然正气如日中天,白光裹挟巨力,化洪流倒卷,将群狼掀翻…… 366、除魔 - 越神计 - 然染子 浩然正气蕴含天地至纯至阳之气,对魔物一定净化作用。狼群被击中,尚未魔化的野兽立刻恢复正常,一声哀嚎,几散逃命。也有几只凶性大发,冲着擎天直扑过来,被他几脚踹飞,再也不敢上前。 处理完狼群,擎天直奔小镇。飞升之事已过去两日,镇中江湖人物少了很多,也失去前日宣泄和鼓噪,略显沉闷。 他见小镇百姓像往常一样忙碌,临街商贩,买卖兴隆,并无异常,暗自长出一口气。 转过街角,客栈就在前方。这时,一男一女迎面走来,女的年轻貌美,一身五彩霓裳,妙目流转间,尽是对大千世界的好奇与向往。 而男的一身灰色长袍,面色白净,留着微须,给人一种少年老成,历尽沧桑的感觉。 看见这两人,擎天心中一喜,继而头大如斗。那女子正是从魔界破封而出的惟肖。岁月沧桑丝毫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印迹,那股独有的纯真灵动气息,让擎天心弦微颤。 虽然相处仅仅一日,可惟肖那纯粹的温柔却永远刻印在心里。旁边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妙灵。擎天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这货一定与大和尚有关联,甚至共同密谋,挖坑引自己跳进去。 他第一反应转头想走,妙灵及时叫住他,“慕容兄,他乡遇故知,人生喜事,兄台怎能熟视无睹?” 他眼波在惟肖和擎天身上流转,似笑非笑,其中深意却不言而喻。 擎天迎上前,轻声呼唤:“惟肖……”话一出口,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喉头哽咽,竟说不出话来。 惟肖长长睫毛忽闪,妙目扫过,表情却是万般迷惑,她转头问妙灵,“哥哥,他是你的朋友吗?” 妙灵微笑点头。擎天忽然想起,惟肖入魔界前消除所有记忆,所以不记得自己了。 他心中酸楚,她那样柔弱的性格,却决然只身入魔界,孤独寂寞,千难万险,这几百年来经历了什么? 他心情万般怜惜,一下子跌入谷底。妙灵却收起戏谑表情,正色道:“现在不是煽情的时候,她身上的五色神光日渐衰弱,我用灵力压制,也已到了极限,所以马上要有所行动。” 擎天这才注意到,惟肖身穿的五彩霓裳之上,还有一层迷蒙的绿光,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擎天喃喃道。 妙灵并不理会,指尖轻捻,身前出现一个透明的旋涡,再大袖一卷,三人直入其中。 眼前流光飞逝,如无数星辰划过,再出现时已在茫茫雪谷之中。惟肖高兴拍手道:“哥哥的把戏真妙,我还要再来一次!” 两人交换眼色,妙灵道:“她的魔力与魔界记忆同时被封印,现在如同一张白纸。” “这是天绝谷吗?”擎天问道,他放眼四周,皆是无尽雪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妙灵点头,也并不解释,“另一个主角也该到了!”他说着,极目望向茫茫雪野,指尖再转,一个透明的旋涡出现,无上大师从中缓步走出。 他眉目低垂,嘴角微扬,还是那种高深莫测的表情,周身气息内敛,丝毫不像刚经历大战。 他目光扫过几人,表情波澜不惊,挥手做一个“出发”的手势,然后带头直入雪谷深处。 几串脚印蜿蜒前行,疾风漫卷,积雪飞扬,擎天正想发问,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古旧建筑屹立于雪谷中央。为首正殿已残破不堪,大雪压顶,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此处秘境正是上古宗派千机门总坛,而天运寺正是继承其阵法一脉。”妙灵解释道。 擎天心想:“不用说肯定是大师兄当年挖宝得到的传承。” 无上大师在殿前广场停下脚步,大袖一挥,狂风吹拂,积雪纷飞,露出地面古旧的阵纹。这阵纹纷繁复杂,都是上古梵文秘咒,擎天只扫视一眼,十之八九犹如天书,根本不知所以然。 这次无上大师开口释疑,“这是上古‘聚灵’阵法,可以最大效率提升法力,能完美压制魔性。” 擎天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要抽取自己的神魂之力?想想上次姑苏古城,花暮雨用邪阵抽取他身体中仙鼎之力,那种锥心刺骨之痛,现在想起还毛骨悚然。 无上大师仿佛看穿他的心事,轻轻摆手,“无须其他准备,你的上古神魂发出的‘清心咒’,至纯至善,再以此阵法增益,完全可以清除她的魔性。” 言罢,他掌心绵柔之力托举,惟肖娇躯缓缓落于阵眼之中。她表情平淡,并无抗拒,看来大和尚先前花言巧语已取得其信任。 妙灵见万事俱备,与无上大师交换眼神,忽然身形隐入旋涡,消失不见。这货脚底抹油,溜得真快,擎天都始料不及。 大师面无波澜,大手一挥,惟肖身上的五彩霓裳顿化光芒散去,接着,美人身上强大魔力蓬勃而出,森寒的威压在雪谷蔓延,空气和积雪成漆黑颜色,其中诡异黑暗的气息让人无比胆寒。 与此同时,大师手掌一挥,“旭阳”真气灌注阵中,赤焰光芒立刻被放大十倍,瞬间压制魔力,惟肖身上气息猛然收缩,强大魔力环绕身体,衣裙鼓胀,青筋爆起,发丝直立如刺,特别是她的周身泛起五色光芒,在头顶汇聚成光环,分外显眼。 擎天暗自心惊,苦修几百年,惟肖已至魔神域,这要是放养人世,肯定要搞出大事情。 无上大师目光如电,声似洪钟,“就现在!” 擎天不敢耽误,盘坐阵法边缘,口诵“清心咒”,透明的光芒如涟漪散开,被阵法吸收放大,如风暴旋涡,将神光和黑气吞没。诵经之声也被放大,声声梵音,犹如重锤,惟肖的气息急剧萎靡。 大师指尖轻弹,那颗雪白的记忆之珠飞出,在惟肖头顶爆裂,化为光芒汇入她的眉心,惟肖身体剧烈颤抖,忽然喷出一口鲜血。 擎天心里一痛,“清心咒”戛然而止,旁边传来无上大师厉声呵斥,“除魔必有痛苦,莫生妇人之仁,继续!” 当头捧喝,擎天头脑瞬时清明,他凝聚心神,“清心咒”再次吟诵。这一次他有明显的感觉,此咒似乎与灵魂有了某种联系,声音穿透识海,直达天外,自己的意念化身为海天,得已无限延伸,万物囊括其中。 身旁传来无上大师欣慰的声音,“你终于感悟到神魂之力了!” 惟肖的反应更加激烈,双手抱头,表情癫狂,痛苦万分,身上的黑气已经消失,五色神光急剧溃散,眼看要消于无形。 忽然,擎天的强大神识猛然收敛,他身形暴退,同时大声示警,“小心!” 与此同时,两道强劲剑气破空,直袭二人。无上大师挥金刚伏魔袖,与剑气对撞,轰然巨响,竟被击退数丈,脱离对阵法掌控。 阵法失去真气加持,劲力溃散,惟肖身形缓缓倒下,她努力抬起螓首,纤手轻抬,向擎天发出一声虚弱的呼唤:“天降哥哥!” 擎天心如刀绞,集聚的情感瞬间爆发,他闪身上前,将唯肖抱在怀中,“很抱歉,我不该这样伤害你!” 惟肖眼中闪烁星光,两行清泪缓缓落下,她无比虚弱,费尽力气才触到擎天脸庞,“哥哥很善良,肯定是惟肖不好,你不得已才这样做的。” 正在这时,传来一声爽朗笑声,“天运寺的妖僧,藏于隐匿之地,肯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人随声到,三道身影瞬移而至,为首中年人,身穿道袍,道髻高挽,手拿雪白拂尘,他面色消瘦,眼神中流露高高在上、鄙夷天下的神情。寒清真人位列左手,右侧是则一名中年女道,形容懒散,眉目低垂,漠不关心,仿佛天下人天下事难入法眼。 无上大师面色一凛,除了寒清这个故人,余下两人更是让人色变的人物。为首正是雪山派掌教寒冰真人,那可是跺跺脚江湖为之震颤的大人物,据说冰系法术登峰造极,在北域极寒之地足以封神。 身旁的寒月真人,人称不惊仙子,一夜屠魔道千人,眼皮不抬,是出了名的狠辣人物。 如今这三人齐聚,什么理由都不重要了,光是自己这天运寺主持落单,就够对方大开杀戒了。 饶是如此,大师脸上依然平静如水,先高诵佛号,“三位道兄误会了,贫道正在除魔!” 寒清真人扫过阵中两人,面露寒霜,“那潜入我派盗宝的账是否先算一算?” “这女子正是贵派几百年前入魔的前辈,而我们拿的正是她的记忆之珠,而并非什么宝贝。” 此言一出,三人皆是一惊,不自觉交换眼神,寒冰掌教开言:“随便找一个入魔之人,就说是我派前辈,你天运寺抹黑的手段并不高明啊!” “当年雪山派真传弟子三人入魔,她就是其中之一。” 掌教冷然道:“这也算不上什么秘闻,和尚拿这事做文章,你认为贫道会信吗?”他眼中寒芒一闪,“除非你三人随我们走一趟!” 话声未落,身旁寒月真人忽然出手,掌心几道星芒直袭擎天…… 367、天绝魔神 - 越神计 - 然染子 擎天猝不及防,仓皇出手,就是看家本领,“玄天罩”猛然支起,与星芒对撞,金戈交鸣,将其全部击飞。 寒月真人眼角掠过一丝狐疑,“有意思,慕容世家竟也牵扯其中!”她如是说,手下可丝毫没有放松,星芒飞回,化为指间六把冰刃。 她双手如狼爪挥舞,冰刃劲力十字交叉,“玄天罩”上出现两道明显的爪印,继而碎裂消散。 寒月身形犹如鬼魅,眨眼到擎天跟前,竟是近身肉搏的战术。擎天向后暴退,同时指尖牵引,一股绵柔之力将惟肖放回阵眼。 眼前星芒快如闪电,伴随致命寒气袭来。与这前辈高人交手,擎天放手一搏,全然不惧。他一边疾退,一边运指如剑,漫天指影从天而降,阻住寒月进攻身形,正是慕容招牌御剑术。 寒月身化流光,躲闪指影,最后止住身形,低垂的眼睑缓缓抬起,声音清冷如冰,“好高明的术法,你是慕容世家什么人?” “晚辈与慕容世家已无半点关系,所作所为与他们无关。” 寒月点头,“那好,正打消贫道顾虑!” 话音未落,六把冰刃齐齐飞出,首尾相连,成一把两尺飞剑直袭面门,擎天右手两指灌注浩然正气,成雪白颜色,夹住剑刃,不但阻住劲力,连极寒气息也拒之门外。 寒月一声闷哼,冰刃立散,化为漫天飞舞的暗器,擎天“玄天罩”随即展开,叮当作响,将其弹开。 几次交手,这青年竟与寒月真人平分秋色,掌教心中极为惊讶。他城府极深,并未流露分毫,而是转向无上大师,朗声道:“你我两派雄踞天池南北,神交已久,如此良机,要不松松筋骨,都对不起‘宿敌’二字!” 无上点头,“老衲正有此意,为省去麻烦,还请掌教与寒清道长一起上吧?” 此言一出,寒冰真人暗自吃惊,这大和尚可不是鲁莽之人,如此说肯定有所倚仗,肯定还藏着看不见的底牌。 “既然大师盛情相邀,我师兄弟却之不恭了!”他向寒清使个眼色,意思全力放倒这和尚,免得夜长梦多。 寒清刚刚受挫,对和尚恨之入骨,抢先一步出手,“雪荣光”运到极致,寒气携风雪化三丈巨龙,直袭无上大师。相比之下,掌教出招慢了半拍,右手兰花指轻捻,方圆百丈积雪被激活,在面前迅速汇聚,成西瓜大小的雪球。 无上大师瞳孔一缩,知道掌教此招非同小可,将万钧积雪压缩成球,其中蕴含的恐怖能量足以毁天灭地。 他盯紧雪球,如临大敌,先前忌惮的“雪荣光”都选择视而不见。只见掌教真人指尖轻弹,雪球快如闪电,后发先至,离无上大师三尺之余,轰然爆炸,恐怖的能量瞬间释放,摧枯拉朽,先将旁边的“雪荣光”巨龙撕碎,极寒之气猛然充斥空间。 爆炸掀起的飓风在山谷横扫,大地震颤,正殿晃了几晃,差点倾倒。 在爆炸之前,擎天脱离战场,瞬移至惟肖跟前,猛然张开“玄天罩”护住两人。寒月显然知道此招威能,并未追击,而是迅速凝成冰盾防御。 一时间漫天积雪充斥整个空间,气浪滚滚,寒意逼人。“玄天罩”先是如气泡飘摇,又被寒气冻结,上面遍布裂痕,竟然没有碎掉。 掌教真人显然对此招充满信心,这么强的能量,不被炸死,后面的寒气也足以将对手冻成冰雕。 “大和尚,贫道这招‘雪爆’是否能入阁下法眼?” 爆炸的中心地带,寒气依然弥漫,空气中交织的冰刀嘶嘶作响,发出恐怖共振,连雪花都被切成更细小的碎屑如雾飘荡。 擎天着实为大和尚捏把汗,这双重的威能,纵使大罗金身也要化成齑粉,大师该如何应对? 心念刚转,雪雾中传来一声响亮佛号,接着疾风狂扫,驱散迷蒙雾气,无上大师岿然而立,身上不沾半片雪花。甚至没有发动“旭阳”真气,竟轻松挡下两记绝招合璧攻势。 雪山派三人顿时大惊失色,寒清真人脱口置疑,“这不可能,血肉之躯怎可能接下此招?” 然而他再置疑,事实就摆在眼前。寒月则眉眼轻抬,寒光四射,对擎天失去兴趣,而对大和尚动了浓浓杀机。 她身形一晃,六把冰刃齐出,却是射向无上大师四周地面,冰刃入地,寒气交织成网,无数冰刺从地面射出,大和尚被困在中央,动也未动,任凭冰刺刺中身体,咔嚓声响,皆化成碎屑。 三人目光中闪过狐疑和惊恐,不自觉后退几步。这和尚难道真修成佛门金刚不坏之身? 擎天惊愕之余,头脑飞转,他见过无上大师出手,与寒清真人相比,或许强上半分,但若对上掌教真人,最多只是伯仲之间,怎么可能轻松碾压三人?他想着,脑海灵光一闪,得到一种答案。 大师高诵佛号,“三位道友,贫僧无意与雪山派为敌,今日之事,他日将亲临贵派,给出圆满交代。” 他给出台阶,让对方保全颜面,知难而退。 掌教是聪明人,明知不可为,顿生去意,随即道:“既然如此,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相见,再与大师参禅论道。” 说完场面话,转身就要离开,寒月心有不甘,眸中寒光几闪,仿佛要用眼神杀死对方。 正在三人转身之时,异变突生,旁边十丈之外的雪野之上,发出一声爆响,强力化泄,似引发某人的护体真气。 之后,妙灵现出真身,手中“无骨刀”化一条匹练环绕,将敌人逼退,对手也现出身形,是九条雪白的虚影。 掌教冷笑,“暗地倚仗‘仙域’,打造不死之身,想让贫道知难而退?早就看透你有小把戏,埋伏雪影。如今灵根自身难保,‘仙域’已不复存在。” 擎天心中感慨,这些江湖老油条,个个狡诈如狐,步步算计与反算计,勾心斗角,精彩至极。 大和尚脸上还是波澜不惊,却暗自向擎天传音,“事情生变,你速带惟肖离开,阵中‘坎’位,可传送至千里之外。” 他的“旭阳”真气急剧攀升,周身光芒如日中天,百丈冰雪,消于无形。正与妙灵对战的九条身影被光芒炙烤,雪影之光退去,原来都是身穿白衣的蒙面人。 大师猛然出掌,气势如虹,漫天红色掌印扑天盖地袭向三人。双方掌力对撞,冰火交融,炸裂声此起彼伏,水雾弥漫。 无上大师被震退,以一敌三,落于下风,胸口气血翻涌,嘴角一丝殷红。他偷眼观看战局,妙灵被九人缠住,刀如长鞭,华丽丽,银灿灿,游刃有余。而擎天依然抱着惟肖,稳坐阵中,并没有离开。 他心中大急,自己豁命一搏,赢得时机,这货竟还不走。他急忙再次传音,“老衲只能坚持一炷香,到时再想走就晚了!” 擎天也在评估战局,妙灵有通天彻地之能,肯定有脱身之法,只是自己若走了,一顿群殴,大和尚恐凶多吉少。 他头脑飞转,打定主意。猛然支起“玄天罩”,在阵法增益之下,光芒炫目,让人目不能视。 寒月真人面色一凛,知道事情有变,反身进攻,流光飞射,竟被轻松弹开。 擎天身上黑气滚滚,口中诵经之声如重锤敲击,声音穿透识海,如万魔齐吟。对战双方,立刻收手,打坐调息抵御魔音。 无上大师暗自惊心,以黑暗之力念诵“清心咒”,加持神魂之力,再以阵法增益,魔音威力无与伦比。要不是这些人功力深厚,呼吸间就被震碎心神,功力全废。这小子无差别杀伤,到底要干什么? 魔音持续一炷香,功力稍弱的几只雪影,口吐鲜血,眼看不支。其余众人也是大汗淋漓,莫名辛苦。 就在这时,魔音戛然而止。雪山派三人脱离掌控,一齐跃起,目眦欲裂,掌教一声呵斥,“拼死一战,全力伏魔!” 三人绝招齐出,汇成雪白的光墙,携毁天灭地威能,直袭阵眼中的擎天。 这时,一个妙曼身影升起,兰花指轻挥,黑色弧光冲破光墙,三人口吐鲜血,摔出十丈之外。 惟肖悬空而立,衣发无风自动,面色阴沉地象一块寒冰,头顶魔神光环分外亮丽。 “你们可以离开了,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地盘,善入者死。另外,请叫我‘天绝魔神’!” 她流云飞袖再挥,黑风席卷,雪山派众人连滚带爬消失于谷口。 之后,她目视无上大师,声音冰冷如寒霜,“素昧平生,缘尽于此,你也可以离开了!” 无上大师表情不悲不喜,转身时发出一声难以察觉的叹息,然后大步流星,消失于茫茫雪野。 惟肖身形落地,杀气收敛,又恢复天真无邪,向妙灵和擎天呼唤,“两位哥哥……” 彩蛋: 天运寺大雄宝殿,巍峨肃立,无上大师身披金色袈裟入殿,众僧诵经之声充耳不闻,他径直入后殿,亘长甬道,光线昏暗,尽头是一间佛堂。 正中一名老僧,面佛而坐,低声诵经,只给他一个消瘦的背影。 “师父,徒儿此去,无功而返,请您责罚!” 老僧淡然道:“现在想想,坦然入魔或许亦是正确选择,总好过为师九世修行,难抑心魔。” “那您飞升之事?”无上小声问道。 “心魔不除,何谈飞升?当年天池之畔,已种下因果,该有此劫!”老僧挥手,让无上退下,诵经之声再起。 他膝盖之下,已全部石化,红黑相间的纹路纵横交错,相当诡异…… 368、无言阁 - 越神计 - 然染子 清晨,慕容擎天与妙灵立于雪山之巅,红日初升,俯瞰北国风光,千里冰封,雪野绵延万里。这种指点江山,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让人血脉偾张,豪情万丈。 这几日相处,他发现自己对妙灵存有偏见,总认为是他挖坑引君入瓮,如今看来,此人温文善良,对自己隐隐有一种独有的情感,如迷一般的眸子中流露出崇敬与信任,似曾相识。 此时,妙灵正用这样的眼神注视他,“慕容兄,当日你用黑化的‘清心咒’助惟肖复原,是深思熟虑?还一时情急而为之?” “两者都有吧!唯一笃定是她眸中的善良,我坚信她的初心犹在,那一刻,我决定尊重她入魔的决定。” 妙灵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隐忧,“只是一代魔神在天池边逍遥自在,雪山派和天运寺如芒刺在背,今后恐怕要多事了!” “你见过惟肖通天之能,足以让心怀叵测之人敬而远之,我想,三方大概能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妙灵叹了口气,“魔终究是魔,当年纵横江湖几十年的‘雪域人魔’也会一朝陨落,众矢之的,着实让人放心不下!” 擎天轻拍他的肩膀,“这就是江湖,万般宿命,富贵在天,我相信惟肖并未作恶,她一定会有福报的!” 妙灵微微点头,脸色依旧阴霾。擎天话题一转,问道:“难道你还担心玉叶的病情?” 提到爱妻,妙灵眼中闪烁幸福的神采,“多亏兄台相助,玉叶的身子已无大碍!”此言一出,思念情浓,顿时心生归意。 “那就好,看来妙灵兄不虚此行啊!” 闻听此言,妙灵好像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形的乌金阵盘,上面密密麻麻刻着繁复的阵纹阵印,隐隐散发出玄奥气息。 “这是无上大师复刻的‘聚灵’阵法,只要注入法力即可成阵。以此阵配合你的‘清心咒’,嫂夫人的恶运即可清除。这才是兄台此行最大的收获。” 擎天收起阵盘,对大和尚也心存感激,看来他也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对自己的事情早有安排。 “这里诸事已经尘埃落实,下来慕容兄意欲何往?” 妙灵的话无意触及他心中痛处,茫茫人海,难觅晚儿踪迹,每每想起,心乱如麻,六神无主。 “唉,天下之大,也不知该往何处?我心里毫无头绪!” 妙灵道:“既然如此,兄台何不与我一同前往长安,故人故地,也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略一沉吟,擎天随即点头,“既然妙灵兄盛情相邀,那我就去一趟京城。或许依靠皇城司的力量,能尽快找到晚儿线索。” “甚好,说走就走,即刻出发!”妙灵指尖轻转,透明的空间隧道出现,两人携手跃入其中。 十里长安,繁华依旧。即使隆冬,街面熙熙攘攘,人流不减。 先在鸿运楼小酌一怀,酒足饭饱,擎天提议,到最繁华的珠玑巷逛逛。他打算卖几样首饰,与朱玉叶一年余不见,人情世故总还是要有的。 两人来到珠玑巷,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好不热闹。擎天在珠玉阁精心挑选两样首饰,一是珊瑚珠钗,南海红珊瑚镶嵌珍珠,金链吊坠下在一颗蓝色宝石,闪烁星辉,相当别致。 另外是一只手镯,和田羊脂白玉为骨,金线编织条纹,相融互促,寓意金玉美满,很有意境。 选好礼物,心满意足,准备离开。穿过人群,已至巷尾时,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前,很多人翘首围观,窃窃私语,场面谈不上火爆,却给人一种十分神秘的感觉。 擎天忍不住驻足,多看几眼,店名“无言阁”,外表平淡无奇,甚至看不出做何买卖。妙灵见他有兴致,随即向路人询问。 “小哥有所不知,这店才开张半年,据说日进千两白银,火爆得很呐!” 擎天更加好奇,他虽不精生意之道,可能日进千两绝不是小数目,就是京城闻名的“鸿运楼”也不一定有这业绩。 “那这店是做什么买卖的?”妙灵问。 “里面有一大仙,能通灵地府,替人找回前世记忆。” 擎天眉头一皱,这人要不是江湖骗子,那肯定就是通天大能,当真是大隐隐于市啊! 妙灵笑道:“那您为何在此观望,不进去一试?” 那人苦着脸道:“一次费用十两纹银,我一家老小一年的开销,小人可消受不起。” 旁边立刻有人补充,“据说里面之人一言不发,只轻触顾客额头,我看八成是骗子!这些富人钱多烧得慌,做这等时髦游戏,我们穷人看看就罢了。” 搞清楚来龙去脉,妙灵注视擎天,笑而不言。 擎天摆手,“多半是江湖骗子,莫要当真!” “如果真有其事,兄台不想结识此等异人吗?” 擎天见他言之凿凿,也不推辞,区区二十两,全当博己一笑。 妙灵交了银子,立刻有一名灰衣小厮引领,穿过昏暗店面,直入后院。 里面有三间厢房,外表很普通。小厮掀开正房竹帘,示意二人进来。房间被厚厚的帷幔隔成两段,外间正中只摆了一张木椅,四名彪形大汉分立帷幔两侧,面色不善。 擎天暗笑:卜卦算命搞得跟刑讯逼供似的,店家的生意经真是奇葩。 妙灵也不客气,率先稳稳坐在椅上。帷幔里窸窣声响,伸出一支素手,轻触妙灵额头,很快缩回。 随即无声无息,好像在思考。片刻,一个稚嫩的女声响起,“咦,奇怪,真奇怪!” 此言一出,外面的彪开大汉相视一眼,皆面露吃惊之色。 “我本不该开言,只是先生的情况十分特殊,是我见到的第二例。你的前世说有即有,说无亦无,该怎么办呢?” 此言一出,妙灵心中一惊,他本是玄妙灵体,是司徒影生命延续,是生是死本不好界定,所谓前世自然是一笔糊涂账,这人竟然一眼看透? “可是先生是‘无言阁’贵客,我也该尽力而为,您如果不满意,我们退还费用!” 言罢,一股玄妙的气息传来,无风无浪,好像透明的涟漪散开,妙灵头脑中无数画面闪过,司徒影生平点滴一览无余。他脸色剧变,木讷站起。 见此情形,擎天面色凝重,先与妙灵交换眼神,确定他无事,这才在椅子上坐定。 情况像先前一样,素手伸手,轻触额头,然后缩回。这次并无声音响起,接着玄妙的气息再传来,擎天身体猛然颤抖,向后一仰,摔倒在地上。 四名彪形大汉脸色再变,不约而同望向帷幔里面,见无异状,再看向擎天,公子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讪讪道:“原来前世如此劲爆,本公子都承受不了了!” 为首大汉见此情形,暗松一口气,抱拳道:“既然公子满意,请多多宣传,不胜感激!” 离开“无言阁”,拐进偏僻小巷,妙灵见左右无人,轻声问道:“刚才那人对你做了什么?” 他当然不傻,那股气息虽然玄妙,但若想将擎天击倒却远远不能,除非另有隐情。 “那人是个女孩子,还认识我,用玄力给我发出一段信息‘哥哥,终于等到你了,救命啊!’我当时万分惊讶,才作出超常反应,还好他们没有发觉。” “会不是那女孩子故弄玄虚?” 擎天略一思索,说道:“虽未见其人,但确有一丝熟悉气息,暂且不知何处曾相逢?” 妙灵点头,“我已在那里设定空间标记,要救她不是难事!” 擎天摆手,“倘若动了别人的财神,她身后的势力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在这里有家有业,诸多牵挂,还是置身事外吧!” 妙灵知道他的苦心,也不再坚持,随后问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我先去趟皇城司,请转告玉叶小姐,他日定登门拜访!” 一个时辰后,擎天顺利见到冯渊。先前奕王之乱,两人曾并肩战斗,也算老相识。 饮茶寒暄片刻,转入正题。擎天拿出屠晚画像,“内子因故流落江湖,音讯全无,烦请督主,差人打探消息。” 冯渊接过画像,随手交与侍从,“慕容公子请放心,当年皇上口喻,公子所托,本将自当全力以赴!” 又闲谈三言两语,擎天将话题引至“无言阁”,先前之事添油加醋叙述一遍,其中当然隐去女孩向他求救的情节。 冯渊眉头一皱,“京城之内,天子脚下,竟有如此奇闻怪事,当真引起本将的兴趣。” “是啊,在下对此也是兴致十足!”擎天不动声色,几个眼神闪过,已明确传递自己的意图。 冯渊人在江湖,最善于察言观色,明白其意图,并未点破,“既然公子与本将都有兴趣,那就适当关注一下。” 此行目的达到,擎天不再耽搁,转身告辞。之后三天,蛰伏于客栈,大门不出,静等消息。 黄昏时分,店小二端来一个食盒,“公子,您在天香斋定制的点心送来了!” 擎天挥手让其退下,随即打开食盒,里面整齐摆放十余块精致糕点,外表金黄,焦香扑鼻。 他将点心全部拿出,底下垫衬的油布夹层,有一张图…… 369、出手救人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三更时分,擎天开始行动,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照图索骥,直奔城南,伏身潜行片刻,远山隐隐,已至城郊。 刚刚一场小雪,万物披上银装。白茫茫树林深处,有一处孤独的大宅院,面积不小,房屋连片,几处楼阁高大雄伟,气势非凡。 从这规模来看,背后之人果然势力雄厚。擎天再看那张图,指引到此处就已终结,再无详细下文。 他略一思索,在山巅林海隐蔽好,之后拿出“影壁炉”,点上三支檀香,轻烟袅袅升起,在眼前汇聚成倒置的烟雾瀑布。 他暗运功法,将浩然正气注入炉中,随即有一丝烟雾从中分离,随意念而动,穿越树林,直入府宅之中。 顿时,烟雾瀑布上的画面不断变幻,随那丝烟雾游走,显示宅中情况。里面万籁俱寂,灯火暗淡,除了一些夜间守卫轮值,昏昏欲睡,再无人迹。 一炷香时间,擎天对府宅内情形已了如指掌。虽然没有找到女孩,但根据守卫分布情况,西部跨院戒备森严,三步一岗,很可能就是目标所在。 打定主意,他并不急着行动。诸多江湖磨砺,让他变得万分谨慎,不再莽撞。即使对方是世俗凡人,也要小心谨慎,不可掉以轻心。 头脑中仔细谋划片刻,反复推演之后才出发,兔起鹘落,在树冠疾行,临近府宅时,身形化一道轻烟直入其中。 先沿回廊潜行,假山流水,碧波潺潺。至西院时,老远传来一阵暗香,原来院中寒梅怒放,花香阵阵。 无暇欣赏,擎天身化流光,几名昏昏欲睡的守卫被点中穴道,瘫软在地。然后身形拔地而起,直上红楼二层。 屋里陈设相当华贵,紫檀家具,高贵典雅。床榻粉红帷幔低垂,加上屋里的脂粉香气,说明这是一个女子的闺房。 他蹑手蹑脚过去,轻挑幔帐,暖被之下,有一女子正在熟睡。擎天刚要呼唤,异变突生,那女子身躯忽然爆炸,毒雾和毒针四散。 擎天并不慌张,猛然支起“玄天罩”,毒针撞击,叮当声不绝于耳。与此同时,他身形冲天而起,撞破屋顶,直上云霄。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既然来了,还想走吗?” 话音未落,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擎天手中天地剑横扫风云,搅动天地,大网瞬间变成无数碎片飘落。 那人又道:“果然是世家真传,手段真是不少!” 擎天不想纠缠,只想脱身,身形刚动,脚下房中,黑气升腾,化为万道烟索冲天而起。 他暗自心惊,浩然正气加持“玄天罩”,顿时光芒炫目,如皓月当空。烟索近身,半虚半实,呼吸间竟穿透防御罩,将擎天捆得结结实实。 那人声音又响起,“这魔烟索是至邪之物,界于虚实之间,正是玄门正派功法克星。” 无数阴森邪气从烟索传来,顿时浑身冰冷,血脉一滞。擎天急运浩然正气,与之抗衡。 那人得意道:“垂死挣扎,根本无用,你的浩然正气很快耗尽,到时还不是任人宰割?” 擎天表情凝重,目光却很坚定。他在飞速思考,很显然,对手对他了如指掌,女孩或许只是诱饵,幕后之人要针对的可能就是自己,那么皇城司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他无暇深思,因为浩然正气正急剧流失,烟索阴寒蚀骨,即将侵入肺腑。 他猛然一声暴喝,周身黑气升腾,一股更加黑暗的魔力迅速蔓延,腐蚀烟索,烟索激抖,上面遍布无数裂痕,呼吸间土崩瓦解,化为黑气消散。 而擎天周身黑气直达云霄,乌云漫卷,扑天盖地,与之呼应。 黑暗中隐藏之人语气一变,脱口惊呼,“这是什么魔功?如此黑暗强大,还能与浩然正气共存?即使如此,今天你也休想逃走?” 他一声令下,数道黑影跃起,从四面八方袭来。擎天不敢恋战,黑气凝成一只大手,巨掌撗扫,那些人四散飞出,不知所踪。接着,黑手猛然爆炸,黑雾弥漫,笼罩天地,擎天趁机逃之夭夭。 一口气狂奔五六里,见没人追来,擎天悄然隐于树冠,远远张望。大宅子中依旧灯光昏暗,一片寂静。刚才的风波好像水中涟漪,消失无踪。 他心中思索,这些是什么人?什么势力?是不是在针对自己?要搞清这些事情,那女孩显然正是关键。 他不准备离开,对方肯定以为自己是惊弓之鸟落荒而逃,反其道而行之,守株待兔,或许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他在树冠守候,一直到天亮。东方红日初升,朝霞铺满天空,一顶灰色小轿从宅中姗姗而来。轿子并无异常,轿帘低垂,两名轿夫神情慵懒,脚步蹒跚。四方守卫之人却让擎天眼前一亮,正是“无言阁”那四名大汉。 看来皇城司的消息不错,这里正是那女孩被困之地。 他不敢贸然行动,只悄悄跟随,直至十里之外,确定没有埋伏后手,这才准备出手。 擎天从侧面悬崖飞跃而下,如苍鹰搏兔,天地剑一挥,力劈华山,压顶而至。 两名轿夫吓得抱头鼠窜,四名大汉面色一凛,却并不惊慌,一声呼啸,齐齐跃起,四把雪亮长刀纷飞,化成一朵锃亮的莲花,与剑光对撞,轰然巨响,竟不落下风。 擎天轻笑,“原来是豫西莲花门,竟然也干起看家护院的差事?”此门派虽不是名门贵派,但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 为首大汉冷笑道:“既然知道我莲花门的威名,还敢抚虎须,真是不知死活!” “在下与贵门无忧长老有些交情,所以留你们小命!”擎天说着,一抖天地剑,剑身迅速黑化,随即黑雾弥漫,笼罩整个空间。 为首大汉一声断喝“结阵”,四人飞速旋转,周身光芒炫目,汇成巨大的白莲花,轰然爆炸,黑雾被驱散。 “你这种邪魔手段,根本奈何不了我们!” 大汉得意的表情还未收起,驱散的黑气迅速凝结成四支大手,扼住他们咽喉。 擎天缓步而来,如闲庭信步,看也未看挣扎四人。他径直来到轿前,表情轻松,却暗提浩然正气,高度戒备。 挑开轿帘的瞬间,整个人好似石化一般。轿中之人面如桃花,红唇轻启,眼中流转青涩而纯洁的眸光,不正是自己魂牵梦绕,南山寺那个让他春心萌动的少女屠晚吗? 他头脑嗡嗡作响,思念、冲动、震惊等情绪一齐涌出,如火山喷发,他猛抱住女孩,狂吻她的秀发。 女孩被他双手禁锢,发出窒息般的轻吟,一下子将擎天拉回现实,他如遭蛇噬,猛然松手,目光如电逼视,“你是什么妖?为什么变成我爱人的模样?” 女孩连连摇头,眼神惊恐,目露点点泪光,“我不是妖,更不会变化,哥哥不要杀我!” 擎天的心瞬间被她的眼神和声音融化,有时就是这样,明知道不是真的,但心中的爱怜和保护欲爆棚,根本无法自已。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稍一犹豫,说道:“我和弟弟失散,又被坏人抓住,他们都叫我无言!” 她的话擎天自然不会全信,事已至此,只能先救她离开,再作打算。低头看女孩情形,有四条黑色镣铐锁住她的手脚,另一端则固定的轿子上。如此残酷手段,擎天怒火升腾,提剑就要斩断镣铐。 身后传来大汉冷冷的声音,“我劝你不要那样做。七巧阁的机关镣铐,如果不用特制钥匙打开,轰然炸裂,粉身碎骨,为时晚矣!” 擎天转头逼视,“立刻交出钥匙,免得皮肉受苦!” 大汉脸上露出嘲讽笑容,“你杀了我们也没有用,钥匙在城中某人手中,到地方才能打开。你真以为东家没有防范措施吗?” 擎天怒目圆睁,正要再逼问,远处马蹄声响,向此处奔袭。看来事已不可为,擎天身形腾空,化风而去,身后传来女孩凄厉的呼喊。 午时,慕容擎天到朱府拜访。朱玉叶风情万种,又平添雍容华贵气息。她记忆已失,与擎天很生分,寒暄片刻,收了两样首饰,就退去后堂。 随后夫妻家宴,山珍海味,美食美酒招待,奢华程度比皇室宫廷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气氛沉闷,有些冷场。 饭后,再上点心清茶,朱玉叶识趣退去,只剩擎天和妙灵两人。 “看慕容兄似有心事,难道事情进展并不顺利?”妙灵问道。 擎天将昨夜之事叙述一遍,妙灵微微皱眉,“看来对方不是简单的黑恶势力,很可能与京城强权有关,而且他们早有准备,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从昨夜情况来看,他们很可能是针对我,所以再麻烦我也只能面对。” “难道在‘无言阁’你就已经暴露了?” 擎天点头,妙灵略一思索,“‘无言阁’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与我们不利,与他们同样也不利,这或许是唯一的弱点。我会全力出手相助。” “可是,我并不想让你卷入其中!”擎天摇头道。 妙灵目光灼灼,自然知道他的顾虑,“是有一些冒险,但我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370、机缘 - 越神计 - 然染子 暮时,天空乌云堆积,忽然下起小雪。长安城中,炊烟袅袅升起,路人行色匆匆。片刻,原本热闹的珠玑巷人去楼空,冷冷清清,店铺小摊收拾东西,准备关门歇业。 有一黑衣人,头戴硕大斗笠,径直走向“无言阁”,店铺正要关门,见有客人到访,小厮急忙笑脸相迎,苍蝇再小也是肉,即使最后一单生意也是要做好的。 客人交了银子,直入后院正房,四名大汉见来人打扮神秘,立刻警觉起来。 “请贵客脱去斗笠,露出额头!”为首大汉提示道。 黑衣人并未迟疑,摘下斗笠,脸上还蒙着黑巾,眉眼低垂,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为首大汉暗暗皱眉,先前也有掩饰身份的客人,只要露出额头,生意做完也就了事。 他示意客人坐下,接着按程序进行,素手轻触额头,然后缩回。为首大汉长出一口气,心想赶紧做完这最后一单,回府豪饮,舒缓一身疲乏。 就在这时,一股无形的涟漪散开,头脑中无数画面及信息涌入,嗡嗡作响,随时要炸裂。四名大汉不约而同,抱头撞墙,以减轻痛苦。 他们身经百战,临危不乱,急忙运功压制,让思维重回清醒。抬眼望去,黑衣人飞身跃起,长剑一挥,房间中的隔离帷幔碎成几片,随即飘落。 “想救人,没那么容易!”为首大汉一声呵斥,指尖轻捻,空气中一声嗡鸣,少女无言周身透明光罩升起,如倒扣的钵盂将其困在当中。 黑衣人左手指尖在剑脊上飞点,白色光芒逐级上升,流光闪过,透明光罩应声镜碎,土崩瓦解。 为首大汉倒吸一口凉气,“‘气锻’九重?你是慕容世家的人?” 擎天一手轻挽无言纤腰,一手摘下面巾,冷然道:“在下慕容擎天,你们这种拐带人口的邪恶勾当,人人得而诛之,本公子岂能坐视不理?” 他爽快报出名号,只怕祸水东引,连累他人。 为首大汉冷笑,“你是名门贵派又如何?今日照样插翅难飞!”言罢,指尖再动,外围几重阵法同时启动,眼前景象丕变,刚才还是陋室之中,此时立于一片焦土,黑雾弥漫,四周岩浆喷涌,威压惊人。 空中传来大汉得意笑声,仿佛来自天外,“置身幽冥坊三重阵法,困阵、迷阵、杀阵,看你如何逃出生天?一时半刻,我们强援到达,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狂笑声在天空回荡,风云翻卷,电闪雷鸣,好似末日来临。无言蜷缩在擎天怀中,瑟瑟发抖。 “你今日关照,本公子记下了,他日定加倍奉还!”说完场面话,擎天指尖轻弹,一道流光飞出,空气涌动,形成一个幽深的旋涡,他挽着无言,纵身跃入其中,消失不见…… 此时,长安城东十里,一片安详寂静。雪花飘落,万物素裹,山空偶尔鸟鸣,只闻其声,不见其踪。 官道之上,有一女子策马而来,她面目清秀,貌美如花,一动一静,散发青春气息,可是却穿了一身深灰长袍,略显老成,整个人黯然失色。她正是青玉庵盈月。 盈月此时信马由缰,任雪花飘落身上,思绪却飞到九霄云外。这次下山历练,是师父圣尼指派,只因师父窥破天机,京城友人有难,让她前去保护。 看师父的神情万分凝重,可见那人在其心目中分量极重。师父佛法修为高深,早就参透生死,是什么人?竟让师父乱了方寸? 她心中好奇,多问了几句,圣尼一一作答,临行时又叮嘱她,“徒儿,此去要暗中行事,虽凶险重重,也蕴含无尽机缘,你要好好把握!” 危险她司空见惯,可还有机缘?让她不禁心生向往。 夜色阑珊,小雪变成大雪,道路难行,看来今夜无法赶到长安城了。正好路边有一座山神庙,露出点点灯火,可做过夜落脚之地。 安置好马匹,她推开庙门,神像前烛火摇曳,光芒暗淡。盈月升起篝火,身上暖和许多,之后,又拿出干粮,填饱肚子。 神像后窸窣声响,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其实盈月早就注意他的存在,她心地善良,并不介意与人分享,于是拿出一块饼,向他招手。 少年一头金发,无比凌乱,衣衫褴褛,神情犹豫,最后还是禁不住大饼诱惑,凑了过来。 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偷眼望向盈月,表情有些纠结,直到吃完才鼓起勇气,“姐姐,你此去长安有生命危险,还是原路返回吧!” 盈月并不介意,轻敲他的小脑瓜,“小小年纪,怎么学江湖神棍那套吓唬人?” 少年正色道:“姐姐是好人,我才如实相告。你要保护之人命悬一线,要么她死,要么你亡,命运的天平才会平衡!” 盈月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变得凌厉,“你能预测未来?” 少年被她逼视,目光躲闪,神情惶恐,“我是能感知到将要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祸从口出,经常被人暴打。我这样做错了吗?” 盈月挽起他的衣袖,胳膊上尽是青紫的伤痕。她拿出一瓶玉露散,一边擦拭,一边说道:“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你口吐凶言,自然被人嫌弃。” “可你为什么对我好?” “我是礼佛之人,生死看淡,一切随缘,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少年眸光闪烁,眼神化作暖流,汇入盈月心房,片刻诺诺道:“我和姐姐失散了,一路寻找,别人都打我骂我,只有你真心对我好,所以我不想你死!” 盈月目光温柔,轻抚少年头顶,“你我有缘,都是漂泊浮萍,你就先跟着我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别人都叫我乌鸦嘴!” 盈月略一思索,“乌鸦嘴有些不雅!既然你一头金发,就叫金乌吧!” 此时此刻,茫茫雪野,有两人蹒跚而行。 妙灵的“通天符箓”果然无比玄妙,空间隧道穿透几重阵法,瞬间传送到城外。无言心有余悸,瑟瑟发抖。她的相貌身形与屠晚当年万般相似,擎天心中爱怜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他解下自己的斗篷,为无言披在肩上。 “哥哥,我们要去哪里?” “我要带你去很远的地方,远离那些伤害你的人!” 无言抬眼望向天际,在空气中深深一嗅,“可是我感受到弟弟的气息,他正赶往长安城。” 擎天略一迟疑,“我们先要摆脱那帮恶人,再设法寻找你的弟弟。” 话音未落,周围阴寒的黑色雾气弥漫,笼罩整个空间,目不能视,伸手不见五指。其间,无数幽蓝的光点闪烁,随雾气飘荡,阴冷凄惨的鬼泣之声侵入脑海,恐怖气息瞬时传遍全身。 无言面色一变,“是冥界散魂之术!” 擎天听说过这种邪术,浩然正气猛然暴发,化万道光芒冲散黑雾。蓝色光芒汇聚之时,传来阴冷的女声,“不愧是世家弟子,好强的威能,倒让本姑娘刮目相看!” 话音未落,无数黑气凝聚,力量骤然爆发,如摧枯拉朽,劲风横扫,积雪狂舞,树木被连根拔起,强大气息压迫,擎天的“玄天罩”如风中泡沫,随时要破掉。 接着,黑气分化成丝线,如万蛇涌出,在空气中飞舞,发出尖利的破空之声,瞬间将“玄天罩”吞没,无数黑色裂痕蔓延,已到崩溃边缘。 无言大喊:“是阴阳交界处端木氏的‘搜魂掌’!” “玄天罩”应声镜碎瓦解,黑蛇狂窜,一次次贯穿了两人的身体。无言身形未动,好像并无伤害。可擎天的反应相当激烈,浑身如遭电击,剧烈颤抖,青筋爆起,血肉之躯好像随时要炸裂。 然而只一瞬间,他周身白光炫目,丝丝黑气被逼出。 那女声惊讶至极,“果然是上古神魂,竟然不惧万蛇搜魂之力?” 黑雾之中,一怪物窜出,浑身黑紫腐烂,面目全非,腐烂的黏液流淌,行动间四散飞射,万物触之枯萎,化作腐泥。这僵尸的手臂巨长,白骨森森,巨掌狂扫,阴风阵阵,将二人逼退数丈。 无言已顾不上发声,低头哇哇暴吐。 擎天一展天地剑,“气锻”九重出击,僵尸被击退数丈,竟没有被剑气贯穿。 他仗剑长笑,“双叶城公主端木锦绣,丧尸功果然不同凡响!” 丧尸则阴森冷笑,“既然知道厉害,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擎天冷哼回应,招式一变,脚尖轻触地面,浩然正气灌注,雪白光芒呈扇形向外扩散,之后,指尖轻捻,无数光刺自地面飞出,在丧尸身上激起黏液四射。 丧尸仅仅一滞,继而狂笑,“我脚底的弱点已经补强,你能奈我何?” 它飞扑过来,双掌狂扫,裹挟巨力阴风,伴随黏液飞溅,气势骇人,擎天只能一退再退。 他再次变招,黑气弥漫,凝成巨手,扼住丧尸咽喉,黑气不断侵蚀,丧尸露出痛苦神色。 “竟然是牛头的‘蚀魂手’?”丧尸发出窒息的声音,显然十分畏惧。言罢,一声爆炸,腐肉飞溅,挣脱“蚀魂手”,在远外汇聚成一团黑气。 “小白脸别得意!先让那个灵根小子代你受罪,有种你别逃,到时一起算总账……” 371、祸水东引 - 越神计 - 然染子 阴森黑气逐渐收敛,消失不见,茫茫雪野,又恢复平静,只剩下满地疮痍,见证刚才惨烈的战斗。 无言面色苍白,余悸未消,“这人好恐怖,比冥界的恶鬼都可怕。她是要对和你同行的小哥哥下手吗?” 擎天面色异常凝重,他并未答话,虽然有心理准备,可还是祸及他人,心中顿时惴惴不安。特别是朱玉叶,对慕容世家有恩,如今生活安静祥和,若因此遭遇横祸,他真是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正犹豫时,无言又说道:“哥哥,我们还是回城吧!事情因我而起,不能祸水东引,连累他人!” 擎天一愣,面色纠结,无言继续说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不会有事的,哥哥可以放开手脚做事。” 于是两人又回到城中,将无言安置在一个偏僻小客栈,擎天即刻出发,直奔朱府。 已是三更时分,街道寂静无人,时而几声犬吠,提醒人们,风雪之夜也有归人。 擎天蛰伏在一座高大的牌楼之上,远远观察朱府的情况,大宅之中,灯火昏暗,一片寂静,并无异常。 他飞跃上屋脊,身轻如燕,不粘一片积雪。他是万分谨慎,朱府护院也非等闲之辈,最好避开,免得不必要的麻烦。 至东院,面前是一片小湖,春夏时光,接天莲叶,风景优美。此时已完全冰封,枯萎的莲叶倔强挺立,还在回味往日的辉煌。 擎天飞速掠过冰面,湖中红楼就是朱玉叶当年闺房,也是如今夫妻的住所。 远远的,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心猛然抽紧,身法也提到极致。 红楼之前,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都是护院武师装扮,并没有激烈打斗痕迹,显然是被人一招毙命。 擎天顾不上细看,飞身上楼。檐廊上灯笼已熄,光线昏暗,也无动静。擎天蹑手蹑脚向前,正要推开雕花木门,忽然身后阴风掠过,一把兵器破空袭来。 擎风迅速回身,天地剑格挡,金戈交鸣,那人就震退飞出。擎天趁势追击,在空中飞速过招,兵器撞击声不绝于耳,伴随火星四溅,犹如烟花绽放。 那人力道处于下风,被擎天强招逼迫,身形飞坠地面,一退再退,已至湖边。 微弱光芒映照,这才看清彼此容貌,对面女子一声惊呼,“是慕容公子?” 擎天也认出对方,原来是圣尼莫提的高徒盈月。想想先前琼花会时,师父曾极力撮合彼此,盈月脸色绯红,一时手足无措。 慕容公子并未注意到她表情变化,急急追问,“师妹怎么会在这里?” “我奉师父之命,来保护楼中之人!”盈月快速答道。 又一个眼神交流,两人明白此行目的殊途同归。擎天还要再推门,盈月摆手道:“我已经仔细察看过,楼中空无一人。” 擎天脸色阴沉,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不安。盈月接着说道:“师兄莫要担心,师父推算的大劫之日未到,楼上也无血迹,想必她只是被擒,短期内并无生命危险。” 擎天暗舒一口气,脑筋一转,“那师妹因何此时赶来?” “我本在城外,放心不下,匆匆过来,还是出事了!” 擎天略一迟疑,说道:“她很可能被抓去敌人老巢,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前往!” 一个时辰前,皇城司偏殿。 督主冯渊正与新任三当家玉绝伦议事,此人刚过而立之年,面如冠玉,羽扇纶巾,凤眼中闪烁智慧光芒。 “督主,您关注的那个‘无言阁’异人已经查清楚了,属下亲试,的确能获得一些额外的记忆。” “真的能确定是前世记忆吗?”冯渊淡然问道。 “这个无从验证,也或许是一种植入记忆的异能,以前世作为幌子,骗取钱财。据属下调查,京城富贵之人趋之若鹜,这股势力积攒了不少财富。” “会不会与薛相有关?”冯渊再问。 “据内线回报,目前薛相处尚无异动!” 冯渊皱眉,陷入短暂思考。玉绝伦察言观色,又说道:“黄昏时分,‘无言阁’方向强烈阵法异动,那轿子晚了半个时辰才返回。想必是慕容擎天已采取行动。我们不能再等了!” 冯渊点头,“调集狼牙队,立刻出发,将那巢穴夷为平地,鸡犬不留!” “督主,‘无言阁’那个异人小丫头怎么处置?”玉绝伦问道。 冯渊眼中寒光一闪,森然道:“一起抹杀!陛下沉迷长生之术,到处搜寻异人法术,留下她只是祸害。当然,攫取其中的财富是重中之重……” 城南郊外,夜色深沉,两条人影并肩前行,快如流光。 很快,蛰伏在黑暗中的大宅院依稀可见。擎天忽然抬手示意,停下脚步,两人隐于树冠,暗自观察。 盈月不解,以目光询问,擎天低声道:“前方有凌厉杀机!” 她当然毫不怀疑,若论江湖阅历,自已与贵公子相差甚远。佩服之余,也暗自惊叹,此行果然凶险重重,步步杀机。 半炷香时间,远处一道啸箭腾空而起,在半空炸裂,如烟花锭放。接着,宅院四周树林中,万道火蛇窜出,划破天空。 火蛇划出完美弧线,尽数落入院中。同时,伴随低沉的破空声,犹如狼嚎。所到之处,力道奇强,房倒屋塌,随后燃起大火。 院中数道人影窜出,轻而易举,被火蛇吞没。一时间,宅院成了一片火海,偶尔有人影闪过,来不及发出惨叫,或被箭雨,或被火蛇瞬间吞噬。 盈月脸色一变,惊呼道:“是皇城司的狼牙箭!”她心中暗暗庆幸,如果刚才贸然进去,这会肯定被一并包了饺子。 不用她说,擎天在姑苏寒山寺外已经见识过此箭威力,现在再加上火器,更是无坚不摧,势如破竹。 他想起朱玉叶可能就困在里面,万分焦急,就想行动,盈月急忙制止他,“师兄少安毋躁,静观其变,她不会有危险的!” 擎天满腹狐疑,正要追问,一群黑衣人从林中杀入火海,看见尸体补上几刀,有活人更是一拥齐上,乱刃分尸,真是血肉横飞,惨不忍睹的大场面。 擎天有些把持不住,问道:“你为何笃定她不会有危险?” 盈月略一思索,说道:“有人窥破天机,用我的命可以换她的命。所以,我们没有相见之前,她是不会有事的!”她语气决然,表情视死如归。 擎天也慢慢冷静下来,看院中情形,这些人根本不堪一击,明显不是什么高手,与自己先前潜入情形截然不同,对方很可能已经转移,这里只剩一个空壳。 心里分析清楚,他也安静下来,冷静观察局势变化。 屠杀扫荡持续半个时辰,院内死气沉沉,到处残垣断壁,除了呼呼燃烧的火焰,再也看不到活动的东西。 黑衣人随即打扫战场,从废墟中抬出几个沉重的木箱,装上马车,一声吆喝,开始撤离。 擎天一皱眉,“难道只是为了求财?” 盈月冷哼道:“这些官府之人,烧杀抢掠,与匪类何异?” 说话时,黑衣人队伍迅速前进,离他们藏身之地不足百丈。忽然,又是一阵箭羽从天而降,黑衣人猝不及防,多人中箭,倒下一片。 盈月幸灾乐祸道:“杀人者终被杀,连死的方式都一样,这报应来的太快!” 话音未落,另一群黑衣人掩杀过来,唯一不同,他们都是黑色紧身衣,特殊头套遮住面容,相当神秘。 皇城司为首之人正是玉绝伦,他一声断喝,“敢阻挠皇城司办案?想造反吗?” 对方首领并不答话,一抖长刀,磅礴浩荡的刀气摧枯拉朽,在地面撕裂一条鸿沟,旁边之人不及躲闪,直接化成血雾消散。 玉绝伦不慌不忙,一抖手中折扇,声如鬼泣,一道漆黑弧光射出,与刀气相撞,如入泥沼无声,劲力消散无踪。 接着,他再抖折扇,焚天烈焰喷涌,将蒙面人包裹,对方长刀飞斩,凌厉刀气生生将焰火劈开。 “这人的扇子好怪异啊!” 擎天答道:“‘阴风烈阳扇’,万年尸骸为扇骨,镶嵌凤凰之羽,属性亦正亦邪,乃传世神兵!” “那后来的蒙面人岂不输定了?”盈月道,其实她心中毫无波澜,狗咬狗一嘴毛,巴不得咬得更凶一些。 擎天摇头,“那不一定!后来之人功力浑厚,兵器功法看似普通,实则攻守兼备,滴水不漏。” 两人小声交谈,看着下面龙争虎斗的大戏。两帮人马拼力厮杀,血雨飞洒,将东方朝霞染成鲜红颜色。 玉绝伦见久攻不下,心急如焚,他猛然变招,折扇脱手飞出,巨化丈余高,继而飞快旋转,无数黑气喷涌,刚刚到来的黎明又变成至暗空间,其间森然阴风横扫,如窒息绳索扼住众人咽喉。 擎天脸色一变,“这厮竟然释放大招‘阴风索’,无差别攻击,当真是疯了!” 对面蒙面人同样如临大敌,长刀飞卷,周身罡风呼啸,如龙卷直达云霄,方圆十丈,阴风无法近身。 随着阴风蔓延,双方之人纷纷如草垛般倒下。擎天也顾不上暴露身形,“玄天罩”功力拉满,炫目白光四射,驱散阴风,同时,拉着盈月就要离开。 忽然,阴风深处,马车上的几个木箱,凌空飞来,正落在“玄天罩”里面…… 372、高调 - 越神计 - 然染子 突发异变,顿时起到围魏救赵的作用,所用人目光汇聚向“玄天罩”。玉绝伦最先反应,招手收了折扇,一道强劲阴风袭向“玄天罩”。对手蒙面人也不慢,长刀一挥,强劲刀罡如暴风席卷而至。 罡风不同于剑气,后者以锐利见长,重在突击。而罡风强劲浑厚,攻守兼备,需要极其深厚的法力支撑。 玉伦绝变了招式,“阴风索”随即溃散,众人喉头一松,逃过一劫,喘着粗气,瘫软在地上。 擎天见两道强招袭来,不敢大意,浩然正气强力灌注,“玄天罩”立刻扩大一倍,光芒更盛。 一声轰然巨响,先是阴风斩在罩在,能量被弹飞,呈半圆形外泄,劲力摧枯拉朽,十丈内的树木被齐齐削断。“玄天罩”上黑色裂纹如涟漪扩散,密如蛛网,顷刻就要崩溃。 盈月一看不好,左手急出“御雪尘”,万千雪白丝线爆发,如无数伞骨从里面加持“玄天罩”。 接着,刀罡袭至,漫天龙卷,将“玄天罩”困在风眼。如无数大手揉搓,绵柔的巨力无穷无尽,一拨强过一拨,“玄天罩”似风中气泡,眼看就要消散。 正在这时,“玄天罩”内的地面生出无数黑须,将木箱包裹,渐渐沉入地下。 玉绝伦惊叫:“不好,是‘鬼域地行术’!” 蒙面人也脸色大变,一分神,刀罡减弱,“玄天罩”与拂尘白丝同时暴涨,刹那冲破刀罡风暴。擎天腾出手,一展手中天地剑,漫天影剑如星辰坠落,密如细雨,激起尘烟弥漫。 趁着招式掩护,擎天拉着盈月,化疾风掠过,向远处逃遁。 一气奔出十余地,见无人追来,这才停下脚步。第一件事,双方交换狐疑的目光。若不是相互知根知底,肯定要怀疑方才是对方使的手段。 “这下惨了,双方都认为是我们趁机夺取财物,肯定成众矢之的!”盈月苦笑道。 擎天无奈点头,“有人设下圈套,祸水东引,让我们背黑锅,用心极其险恶!” “是不是袭击朱府的那股势力?” “极有可能!我们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自然就无暇与他们周旋了。” “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盈月蹙眉沉思,忽然释然,“一定是为了勒索钱财,那朱小姐短时间不会有危险的!” 擎天自然不想把事情缘由全盘托出,只能任由她凭空想象。 盈月话题一转,“敢与皇城司作对,刚才那股势力也不可小觑。难道是丞相府?”看来她到京城前也做了功课,对皇城司与丞相府之间的纠葛有些了解。 这次擎天深有同感,那位刀罡强劲的高手,足以跃身江湖顶流,可不是一般势力能招募的。 他略一思索,说道:“现在危机四伏,师妹还是先藏身蛰伏,我会继续调查下去。” 盈月果断摇头,“师命在身,绝不敢懈怠,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这女子性格坚毅,一往无前,难怪得到圣尼赏识。擎天不再多言,又叮嘱了几句,拱手别离。 悄悄潜回客栈,天已大亮,无言还在沉睡,长长睫毛低垂,稚嫩的脸上挂着惬意的浅笑,一定是梦到什么开心的事情。 她的容貌与少女屠晚别无两样,连神态都万般相似。擎天一下子回到前世懵懂时光,无数次在南山寺禅房窗外凝望心怡的睡美人,就是这种感觉。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去亲吻那娇艳的唇。 刚一靠近,无言睫毛忽闪,睁开眼睛,“哥哥,你一夜未归,无言实在困了,就睡着了!” 她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星辉,“在你身上,我闻到弟弟的味道,你见到他了?” 擎天脑海中闪过很多种可能,轻语说道:“已经有你弟弟的消息了,等事情过去,我就带你去找他。” 无言轻轻点头,又慢慢合上双眸,擎天的心中升起淡淡的忧伤。 片刻,他整理心情,盘点来龙去脉,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妙灵。朱玉叶被掳,他是什么情况?是一起被抓了?还是逃出生天?像他那种宠妻狂魔,不可能没有行动。 思来想去,擎天又制定一套方案。 他先到城中“广兴楼”喝早茶,这里虽不及鸿运楼气派,也是小有名气,人来人往,是南方商贾云集之地。客人一边吃早点,一边听着你侬我侬的小曲,江南风情,别有风味。 之后,他在街上闲逛,珠玑巷、凤尾街、大柳胡同,都是京城闻名的繁华街道。他这一番招摇过市,果然引发异动,明里暗里,都能感受到盯梢之人,越来越多。 中午又到鸿运楼,胡吃海塞,喝至微醺,冬日暖阳,让人昏昏欲睡。他靠在临街牌楼之上,酣然睡去。身旁人来人往,都以为是那些醉酒的纨绔子弟,时而传来几句言语奚落,并无人过问。 夕阳西下,擎天醒来,伸个懒腰,转身直奔芳草街,这是京城最热闹的烟花柳巷,灯红酒绿,男人蚀骨销魂之地。 擎天径直进了一座名为群芳苑的小楼,立刻莺莺燕燕围上,淹没于脂粉洪流之中。家主老爷子要知道擎天来这种地方,非气得一口老血喷出,驾鹤西游。 一更天,擎天摇摇晃晃从楼里出来,醉眼迷离,看情景喝了不少酒。芳草街人流络绎不绝,燕语莺声正浓,美好的夜生活还在继续。 拐进一条偏僻小巷子,忽然耳旁传来冷冷声音,“别装了,本将在此,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说!” 冯渊身形无声无息阻住去路,身旁是三当家玉绝伦。 擎天龇牙一笑,“可是在下并没有什么条件与督主谈。” 冯渊并不气恼,一拂衣袖,“你拿了本将的东西,还高调现身,难道没有所求?” 擎天见话已说开,也不再闪烁其词,正色道:“督主,那笔银子不是我劫走的!” 话音未落,玉绝伦暴跳而起,“你胡说!我亲眼所见,你以‘鬼域地行术’将财物掠走,还在这里狡辩?” 擎天针锋相对,“我说的句句实情,绝无隐瞒!” 冯渊脸上表情波澜不惊,淡然道:“既然如此,你随本将回去,将此事调查清楚!” 擎天刚要反驳,旁边一道磅礴刀罡排山倒海袭来,目标不是擎天,而是皇城司两人。 督主不慌不忙,大袖一挥,巨力如洪流喷涌,与刀罡正面对撞,惊天巨响,大地震颤,方圆十丈,房倒屋塌,尘烟弥漫。 玉绝伦飞身上前迎敌,冯渊则搜寻擎天身影,忽然,有一物飞来,看似轻飘飘,凌空猛然爆炸,绿雾瞬时弥漫十丈空间,其中细如牛毛的飞针狂舞,化为无数光线。 冯渊一皱眉,护体真气爆发,弹开飞针,接着大袖荡起狂风,驱散毒雾,再找擎天,踪迹全无。 此时,擎天与一名黑衣人俯身疾行,穿过几条街道,一头钻进漆黑的巷子,黑衣人才放缓脚步。 光凭气息,擎天就认出此人正是妙灵,他算定妙灵会出手相助,只是这空间法术大能,用这种原始手段救他,完全出乎意料。 “皇城司肯定会用结界封锁空间法术,所以刚才使用唐门小手段。”妙灵解释道。 擎天忽然体会出别样滋味,前车之鉴,或许他不想再暴露身份,引火烧身。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擎天问道。 “是我大意,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等反应过来,悔之晚矣!”妙灵眼中闪过一丝伤感,“还好,我在夫人身上留有隐秘追踪印迹,一夜追寻,我已确定她被困的位置。” 擎天正色道:“我使用‘通天符箓’,暴露你的身份,才祸及朱小姐。擎天随兄台前去,誓死也要救出小姐!” 妙灵目露星辉,感慨道:“慕容兄义薄云天,深情厚谊,没齿难忘!”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 天空乌云堆积,月色时明时暗。两人出城,一路飞驰,同时还在分享信息,包括会僵尸功的端木锦绣,还有那夜至阴至邪的“魔烟索”,不知是阵法还是法器? 妙灵也分享他所得信息,对手一定精通阵道,因为他搜寻至敌方老窝,外设多重阵法,迷阵、困阵、杀阵交错,不敢贸然靠近。 出城西行,入山二十余里,林木幽深,在山腰处有一座道观,正东向阳,坐观林海,相当气派。 两人隐入树冠,仔细观看,里面灯火昏暗,寂静无声。 擎天指尖释放一丝浩然正气,如袅袅轻烟飞出,靠近道观时,空气中发出淡如水波的涟漪,一闪即逝。 他苦笑道:“果然如此,只是在下对阵法涉猎较少,破之容易,要不被人察觉,真是没有把握!” 妙灵一笑,胸有成竹,他指尖轻转,发出灵力凝结的阵印,在空中幻化无数符文,透明的阵法纹路显现,像门帘一样缓缓掀开缺口。 他点头示意,擎天对这仙根佩服得五体投地,不但通天彻地,对阵法还有如此高造诣,改日一定要讨教一番。 两人从缺口潜入,如入无人之地,拾级而上,青石砌成的宽阔广场,正殿就在眼前。 忽然,空气中回荡阴冷的声音,“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既然人已经带来了,那就闪到一边,等好戏上演吧……” 373、主角 - 越神计 - 然染子 声音低沉浑厚,久久回荡,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妙灵面色平静,一动不动。擎天则转头目视他,淡然一笑,“我知道你被人胁迫,用我的命换朱小姐的命,这是很划算的买卖!” “你是从何时怀疑我的?”妙灵问道。 “夺宝之时,几个箱子能轻松穿过我的‘玄天罩’,肯定是高明的空间法术,试问谁人有如此大能?还有,你们伉俪情深,江湖出了名的宠妻狂魔,朱小姐有性命之忧你竟然方寸不乱?答案是你早已心中有数。” 妙灵点头,“你果然心细如发,明察秋毫。既然我露出破绽,你为什么还要来?” “我说过,以命换命非常划算,这是我欠朱小姐的!”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慕容公子侠肝义胆,视死如归,可惜用错了对象。你自始至终都是这场戏的主角,精心设局皆是为你量身定作!” 话音未落,三道人影从正殿缓步而来,为首一位中年人,面目慈祥,象一个乡绅员外,只是他目光阴冷,杀机凌厉,让人不寒而栗。 左手是一个妙龄女子,美貌如花,同样杀机浮现,仿佛分分钟择人而噬。 右手不是旁人,正是久未出场的朱玉叶,此刻怨毒目光盯死慕容擎天,旁若无人,好像要用眼神将其乱刃分尸。 左手女子光凭气息就可确认,正是那夜郊外截杀他的端木锦绣。而这中间男子就是幕后黑手,用“魔烟索”暗算自己之人。朱玉叶以这种方式出场,让擎天大感意外。 那男子轻笑道:“老夫令狐渊,论辈分你还要叫我一声叔叔,这样说不算托大吧?” 擎天自然知道他的来历,嗤之以鼻,“遁入魔道,世家弃徒,在这夸夸其谈,也难掩丧家之犬的窘境!” 端木锦绣闻言大怒,就要动手,令狐渊摆手制止她,“言语犀利,果然有世家风范。在叙旧之前,还有一个主角要出场。” 他信手一挥,空中阵法波动,现出一个人影,擎天瞳孔一缩,心猛然抽紧了。 无言被黑色光芒捆成大字形,悬浮在空中,望见擎天,她只轻唤一声“哥哥”,就泣不成声。 “我的命就在这里,放了她,任你处置!”擎天厉声说道。 “你没想到吧?我在她身上种有印迹,她永远逃不出我的手心。”令狐渊阴阴一笑,继续道:“她是镜像法器幻化的精灵,执念深重之人看见她,自然反射出灵魂深处那人的模样,所以,多情公子深陷迷情,也是情理之中。” 擎天并不意外,接着道:“她为你赚了那么多钱,不要伤害她!” 这次轮到令狐渊稍感惊讶,“你原来早知道她是精灵之身,还深陷其中,真是不可救药。你可能还有诸多疑惑,有请另一个主角朱玉叶隆重登场!” 小姐依然盯死慕容擎天,每向前一步,怨毒再增加一分,距离擎天一丈之遥,妙灵闪身上前,与玉叶并肩而立。 “小姐,你与慕容有恩,我感激不尽,可你为何如此痛恨在下?” 朱玉叶凄惨一笑,“这事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我与礼部尚书之女锦织游玩珠玑巷,偶然得知‘无言阁’有一异人,能替人找回前世记忆,我们一时好奇,欣然前往。那异人惊讶开言,说我生非生,死非死,过往经历,离奇至极!” “我找回那段记忆,原来我是另一个人,痴心一片,情无所依,被心爱之人杀害,弃尸荒野,灵魂还被禁锢方寸之地,再被屠戮。你辜负那人深情,更欠她一条命,这能否成为恨你的理由?” “我通过无言阁异人,千方百计找到他们,达成协议,只要能复仇,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擎天一声嗟叹,往事历历在目,悲伤涌上心头。朱玉叶目中怒火熊熊燃烧,仿佛要焚尽他的肉体与灵魂,永远消散天地间。这不正是多少次梦魇惊醒时的情景吗? 他苦笑着转问妙灵,“所以兄台在天池之畔就开始布这个局了?” 妙灵木然道:“我的心中只有爱妻,其他的在我眼中都是浮云!” 果然是宠妻狂魔,理由让人无可辩驳。 擎天心中释然,长久积压在胸中的石头在此刻落下,他转向小姐,凄然道:“红亭,我今日就把这条命还给你,希望你放下仇恨,回归正常生活!” 玉叶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去死!” 擎天惨然一笑,手中天地剑落入尘埃。周围阵印波动,生出无数黑光,像无言一样,被捆得结结实实。 朱玉叶捡起地上长剑,目中除了熊熊怒火,更是得偿所愿的迫不及待,她步步逼近,如重锤敲击众人心房…… 半个时辰前,盈月低眉打坐。她心静如止水,识海清明,意念无限延伸,徜徉天地间,正追寻一丝微弱的信号。 她在擎天身上暗自留下印迹,正以秘法追踪,慕容公子神通广大,一定能获得朱小姐的信息。 忽然,她眼皮一动,意念明显感到,擎天正向城外某地进发,看来他已有所收获。 盈月收了功法,随即望向正在熟睡的金乌,烛光之下,少年眉目安详,竟是那般熟悉,好像是一个故人,被渐渐忘却,现在他的身形相貌又慢慢浮现,在记忆中越来越清晰。 她无法遗忘,在血与火的城中,与她并肩作战,历尽生死,豁命一搏之人,原来他被深深刻印在灵魂深处。 盈月眼中浮现泪光,将自己行囊放在桌上,正要离开,金乌忽然醒来,黑葡萄般的眼珠流转,已明白事情缘由。 他猛然起身,抱住盈月,凄声道:“姐姐,你不要去!” 盈月抚慰哭泣的少年,说道:“姐姐去不远,很快就回来!” “你骗我!此去凶险重重,有死无生,你不会再回来的!” 盈月见无法隐瞒,轻轻推开他,“你别难过,人就是这样,有时明知是条死路,也要勇往直前,因为肩负的使命必须完成。” 少年痛哭道:“还有什么事情比性命珍贵?” “当然有,生命无价,情义同样无价,这就是姐姐豁出性命的理由!” 金乌似懂非懂,止住悲声,喏喏道:“可是我舍不得姐姐!” 盈月心中无比苦楚,口中却安慰他,“生死无常,天道轮回,或许我们还有再见的机缘!” 金乌迷茫点头,望着盈月离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无比坚定…… 再说朱玉叶,手持利剑,步步逼近,仇人就在眼前,她的目光阴狠,越靠近,越感觉心情凌乱,手中剑仿佛重逾千斤,剑身颤抖,随时要脱手跌落。 令狐渊神情期盼,眼中露出嗜血杀机,“对,就这样,一剑刺下去,所有的仇,所有的恨,都会烟消云散。” 剑尖已移至擎天胸前,可朱玉叶的手剧烈颤抖,无法刺进分毫。她表情痛苦,泪如雨下,往日点滴浮上心头,原来彻头彻尾恨一个人真的很难。 令狐渊还在一旁添油加醋,“你还犹豫什么?忘了这个男人如何对你?一番痴情空余恨,一剑陨命化孤魂,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难道你忘了吗?” 朱玉叶的情感到了爆发的临界点,她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使出浑身力气刺出一剑。她功力全失,就是平常的羸弱女子,此时一剑,力道惊人,竟穿胸而过,直达剑柄。 “不!”无言发出一声惨叫,随即昏死过去。 擎天口中溢血,表情却很愉悦。朱玉叶与他咫尺之遥,口中吐出积压的浊气,“我们的债算清了!” 擎天脸上的浅笑慢慢冻结,目中星光逐渐暗淡。朱玉叶气力一松,浑身瘫软,向后栽倒,妙灵立刻移位抱住她。 令狐渊仰天狂笑,“你做的很好,我们的契约完成了,剩下的事交给老夫!” 他指尖一缕黑光射出,昏厥的无言浑身颤抖,慢慢化成一方黑色的圆镜,镜面反射黑光,像个黑洞,幽深不见底。 令狐渊指尖再牵引,慕容擎天的魂影脱出,随着他一起飞入镜中。 妙灵脸色一变,猛然站起,质问端木锦绣,“我们的协议似乎没有拒魂这一条?” 端木锦绣冷笑道:“你以为我们大费周章是为了完成所谓的契约?真是愚蠢至极!我们真正的目的是得到这个上古神魂,在镜域洗去他的记忆,就能真正为我所用。当然,你这个灵根也大有用处!” 说罢,她手结阵印,无数黑光也将妙灵捆得结实。 朱玉叶见状大惊,手持天地剑,挣扎站起,“你这个卑鄙小人,背信弃义,快放了我夫君,否则和你拼了!” 妙灵一见不好,周身灵力环绕与黑气抗衡。这边朱玉叶怒极攻心,狂舞手中剑,端木锦绣只轻甩衣袖,剑就脱手飞出。 “愚蠢的女人,被仇恨冲昏头脑,自寻死路,本姑娘先送你归西!” 端木锦绣右手僵尸化,白骨森森,猛然暴涨,直刺玉叶胸膛,妙灵发出一声绝望呼喊,灵力爆发,挣脱束缚,然而为时已晚,白骨手掌已到玉叶胸前。 千钧一发之时,人影一闪,万道白光绽放,一切陷入短暂的宁静…… 374、镜中斗魂 - 越神计 - 然染子 在朱玉叶前面,盈月岿然而立,一动不动,端木锦绣的白骨手掌刺穿她的胸膛,鲜血汩汩,染红衣衫。 而她手中的“御雪尘”爆发万道丝线,同样刺穿端木锦绣胸膛,她的僵尸功只发动了局部,其余部分防御极弱,此刻被万剑穿心,受伤极重,口中不断咯血,摇摇欲坠。 端木锦绣咬牙切齿道:“死丫头,竟敢硬接我的白骨掌,你不要命了?” 盈月决然一笑,面色坦然,“我早将生死置于度外,以命换命,我之所愿!” “可惜我要杀的人,阎王都救不了!”端木锦绣声嘶力竭,话虽说的硬气,可惜重伤不支,根本无力再出招。她使个眼色,几名黑衣人身形如电,飞速袭来。 此时此刻,妙灵已解开束缚,身形瞬移而至,仙域展开护住两人,同样大袖一挥,将近身几人震飞。 端木锦绣气力不支,轰然倒下,昏死过去。其余黑衣人失了主心骨,面面相觑,不敢再贸然进攻。 朱玉叶从惊恐中醒悟过来,看到“御雪尘”,她已经明白事情始末,不由得肝肠寸断,泪雨潸然。 “师妹,你这是何苦呢?” “师父所托,幸不辱命,我无悔……”盈月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朱玉叶拼命呼唤,再无声息。她绝望至极,向妙灵投去求助的目光,妙灵却转过头避开她的眼神。 “都怪我,为了报仇,肆意妄为,与虎谋皮,我该受到报应,不该连累师妹的!” 正伤心时,一道身影穿过阵法,飞奔而来,他轻轻摇晃盈月,连声呼唤,伤心欲绝。朱玉叶乍见这个大男孩,十分陌生,深感意外,还未及询问,男孩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空中漆黑的圆镜…… 再说令狐渊,牵引擎天魂魄,直入镜中。先是一片漆黑迷雾,接着眼前豁然开朗,圆月之夜,远山隐隐,旷野寂静无声。 令狐渊感慨道:“此阴属性法器能连通冥界,原以为其中阴森无比,邪气十足,没想到如此静谧平和!” 擎天冷笑道:“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她的善良!”他的魂形洁白,隐隐透出圣洁之光,在黑夜里与皓月同辉。 令狐渊上下打量,先点头再摇头,“果然是上古泪魂,蕴含神之精神力量,给人无比圣洁的感觉。可惜历经红尘俗世,已非传说中那样透明无瑕了!” “人在凡尘,岂能无七情六欲,这才是我原本该有的样子。” “上古神魂,无比强大,今日洗去你所有记忆,将来和我一起为血主效力吧!” 擎天冷哼回应:“邪门歪道,还想得到神之力量,真是痴心妄想!” 令狐渊不再答话,凝神运功,周身金光满溢,如朝阳光辉。擎天面色一凛,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袭来,好像困于方寸之间,无法动弹,无法呼吸。 他是魂形,在这虚无之地,不应该有这样的感觉,除非对方有更加强大的魂力。 令狐渊金光极盛之时,忽然外放,化为无数丝线将擎天之魂捆得结实,像一个金色的蚕茧。 擎天急忙运功,魂力中的浩然正气骤然释放,白光万丈,从金茧中透射而出,金光银芒交织,照亮暗夜空间。 几息之后,白光渐渐衰竭,擎天的魂形并没有突破金光束缚。 令狐渊得意道:“上古神魂固然强大,可惜你失了肉身,光比拼魂力,根本抵不过老夫的不灭之魂!” 他说着,再收紧金光,金茧压缩,擎天的魂形被吞没收缩,令狐渊更加得意,狂笑道:“等将你的魂魄收入我体内,慢慢被老夫魂力侵蚀,经七七四十九天,就能洗去所有记忆,成空白之魂,到时你唯命是从,就能为血主效力了。” 他正得意忘形之时,又一道金色魂影冲进镜域,浑身金光灿灿,威如天神。魂影稍一停顿,化为一道流光冲击,令狐渊魂力金丝被冲散,金茧消散于无形。 擎天看见盈月魂影,暗自哀叹,表情流露惋惜之色。 盈月却愉悦至极,向他颌首道:“可惜来晚一步,未及向师兄伸出援手,不过能与师兄黄泉路上携手同行,也是幸事。当务之急,先灭了这个邪魔!” 她气势如虹,不等擎天回答,又化流光冲向令狐渊。她是虚幻魂形,直接穿过令狐渊身体,后者周身金光激荡,颤抖不已,表情相当痛苦。 “你是令狐锋那个贱婢?你也服了‘越神丹’,成了不灭之魂?”令狐渊惊讶反问。 “拜你所赐,如你所愿。今天拼个你死我活,看这不灭之魂是否真的不灭!”盈月豪气万丈,在气势上完全碾压令狐渊。 说完,盈月之魂再化流光,反复穿过令狐渊身体,后者周身金光逐渐收敛,佝偻身躯,咯出几口鲜血。 盈月的魂形同样光芒暗淡,产生虚浮的幻像。两人以魂力对撞,实质上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双方都受到重创。 令狐渊口中溢血,目光更加森寒,“死丫头,想和我同归于尽?没那么容易!是你逼老夫出绝招的!” 他说完,身上的金光溢出,化为点点星光散去,身躯随后从半空坠落,轰然声响。 接着,风声骤起,乌云堆积,明月时隐时现,光芒暗淡。空中发出瘆人声音,如滚滚闷雷传来:“老夫早在那女孩身上布下阵法,在这镜域之中,依然是我的主场!” 话音未落,苍茫大地剧烈震动,隆隆声响,山峰倾倒,大地龟裂,无数黑气化为锁链升腾,如灵蛇窜出,直达天空。 “不好,他以散魂之术驱动阵法!”擎天大喊道,他对这阵法并不陌生,正是那夜城外遭遇的“魔烟索”,当时以蚀魂之力全力应对才得以脱身,现在失了肉身,法力大减,肯定难以抵挡。 盈月对阵法一窍不通,更不知如何应对。擎天瞬移而至,拉着她的手,一飞冲天,身后“魔烟索”迎风暴长,如影随形。至云端处,忽然透明涟漪闪动,犹如屏障,两人魂形结结实实撞在上面,被弹飞出去。 “魔烟索”顷刻而至,先将他们牢牢捆住,接着数道烟索透体穿过。两人的魂形剧烈颤抖,无数阴寒的气息蔓延,魂影光芒随之暗淡。 “怎么样?这魔烟阵界于虚与实之间,无论对真身还是魂体都能奏效,滋味还不错吧?” 擎天挺直了腰身,他的魂形虚实变幻,烟索穿过的地方已经灰化,无比的痛苦正在不断蔓延,好像随时要烟消云散。可他咬牙挺住,不发出一声痛吟。 “你施展手段,残害他人,终会自食恶果,遭到反噬,报应已经不远了!”他说着,抬头望苍天明月,大喊道:“无言,我知道你还在,不要被黑暗和痛苦吞噬,振作起来!” 他声如洪钟,在天地间回荡,一时间风声再起,云卷云舒,明月露出云层,光芒大盛。 “这不可能?她被我的阵法压制,早已失去意识?”令狐渊大声惊呼。 “妄图用法术控制人心,忽视人性的力量,终究会失败!” “她只是法器,不是人!”令狐渊绝望辩解。 天空月光更盛,驱散乌云,光芒所及,“魔烟索”迅速挥发,化为尘烟消散。令狐渊的魂形在光芒中无处藏身,急速返回本体。刚想逃遁,地面烟索再起,将他的身躯穿成百孔千疮。 他目光怨毒,喷出一口鲜血,恶狠狠道:“你们别得意,即使到了冥界,你们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放下狠话,他周身黑气翻涌,法力鼓荡,猛然冲破烟索,化为一道流光冲出镜域。 与此同时,无言的身形显现,长发迎风,衣袂飘飘,身后映照圆月,如同仙子。 “哥哥,谢谢你!我终于找到弟弟,是时候归去了!” 镜域之外,金乌眼神离开盈月,投向天空的黑镜,坚定的目光中,已做出决断。然后飞身跃起,化为一面雪白的圆镜。 一黑一白两镜好像磁石吸引,化为两道流光在空中对撞,黑白光芒四射,爆发出的能量掀起狂暴飓风,道观的多重阵法顷刻土崩瓦解。余力横扫山谷,万木倾斜,飞沙走石,惊起飞鸟无数。 风声停息后,一方圆镜在空中缓缓悬转,一面黑,一面白,反射柔和光芒。黑白之光反复投射在擎天和盈月身上,两人面色逐渐红润,重获生机…… 三日后,郊外,十里长亭,依依别情。 “师兄,师姐夫妇对你深怀歉意,所以没有来送别!” 擎天浅浅一笑回应,显然还没有走出昨日哀伤。盈月掌心翻转,明鉴悬浮其上,光芒内敛,“你我和明鉴皆有仙缘,你为何果断放弃?” “我不想时时忆起伤心过往,毕竟我已经有过那种刻苦铭心的记忆。” 盈月目视明鉴,感慨道:“他们本是孪生仙子,因为犯了天条,被种下天咒,背靠背而生,却永远无法相见,真是极其残酷的惩罚!” “他们能感受彼此的存在,或许已经足够了!” 又是片刻无声伤感,盈月眼中含泪,喃喃道:“他们姐弟有情有义,以自己精元化阴阳神光,让我们起死回生,这份情义盈月永世不忘,我会善待他们的……” 375、桃花仙子 - 越神计 - 然染子 “桃花潭水桃花仙,桃花铺满桃花庵,一入桃林疑无路,只缘身在彩云间。” 清晨,江南桃花庵,一位白衣青年挥毫泼墨,笔走龙蛇,在庵前墙壁上提诗,引来一阵喝彩声。 “公子文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真是文曲星下凡!” “此诗应情应景,特别是最后一句,将这十里桃花,宛若云霞,描绘得淋漓尽致,真乃千古奇文!” “字也是好字,苍劲有力,行云流水,大有羲之风范!” 众人连声称赞,青年脸上也流露得意表情,他面目清秀,仪表不凡,一看便知是满腹诗书的名门子弟。 他向庵前一位女尼拱手道:“以此诗文为礼,能否有缘晋见桃花仙子?” 那女尼尚未回应,庵堂深入,传来清灵的女声,犹如银铃撞击,声音不大,却穿透纷乱人群,尽入众人耳鼓,“诗文做作,强附风雅,根本算不上佳作,想见老尼,还是再苦读几年吧!” 如此定论,在人群中引起一阵唏嘘,原以为青年能脱颖而出,大家也沾光,一睹桃花仙子风采,谁知希望转瞬成了泡影,人人脸上都露出惊讶和失望之色。 青年脸色一变,同样失望至极,他一拂衣袖,转身入桃林,面前一汪深潭,碧绿清澈,深不见底,水中映出万朵桃花,鲜艳欲滴。 青年凝望潭水,陷入沉思,慢慢淡出众人视线。 慕容擎天也在人群之中,看高潮迭起,好戏落幕。坦白说,对青年诗文他是相当佩服。阳春三月,十里桃花,漫山遍野,如一片彩云,再加上桃花潭、桃花仙这些华丽要素,诗文简直无可挑剔。 可这桃花仙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如何才能入她的法眼? 他从京城辗转数月,一路风尘,又来到江南。街头巷尾流传,翠屏山桃花庵有一位桃花仙子,道行高深,能解万般烦忧。无论琴棋书画,武功法力,只要能入仙子法眼,就能有缘相见。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若真如传言那样,见到这神通广大的桃花仙子,或许能获得晚儿的信息。 于是他清晨上山,穿越十里桃林,与吃瓜群众一起见证刚才高潮迭起的一幕。 擎天见青年神情寂落,随即上前拱手道:“在下慕容擎天,见识兄台惊人文采,向往至极,可否有缘一起游历桃花庵?” 他也是一身白衣的俊美青年,相互打量,顿生亲近之感。那青年拱手回礼,“在下付若恒,刚才粗文劣墨,让兄台见笑了!” “兄台文采如空谷幽兰,孤芳自赏,大可不必牵强附会,博他人一笑!” 付若恒表情一怔,眼中又露出神采,“听慕容兄一席话,茅塞顿开。高山流水,喜奉知音,在下愿与兄台一同游历!” 两人相互致意,心心相惜。离开桃花潭,拾级而上,入庵堂正门。正殿前摆放巨大香炉,青烟袅袅,氤氲不散。 正殿供奉观音娘娘,神态肃穆,几位女香客跪拜,念念有词,无非是求子求福,表情虔诚至极。 这庵堂不大,除了正殿庭院规模气势尚可,后面群尼居住的房屋,破旧低矮,分布零乱。要不是有桃花仙子这样的真神坐镇,恐怕香火惨淡,早就关门大吉了。 从正殿出来,付若恒不经意瞥向后院,心中还有不甘。 正在这时,一种奇怪的感觉袭来,空气中无形涟漪波动,穿过身体和意识,好像某人的眼神上下打量,看穿五脏六腑,让人汗毛立起,内心胆寒。 当然,这是法力高深之人本能反映,其余香客则浑然不觉,各行其事。 擎天偷眼望向付若恒,他眉目一蹙,继而舒展,虽然变化在眨眼之间,也被擎天捕捉到。很显然,他也感觉到刚才的异动,看来此人虽然收敛气息,但法力绝对不弱。 付若恒也暗自瞥向擎天,同样察觉到他的变化。两人各怀心事,暗自猜测之时,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尼姑快步走来,施礼道:“二位施主,桃花仙子有请!” 两人对视一眼,目露诧异,很显然并非无心插柳,肯定是因为刚才那股异样的感觉,分明是一种探察秘术,桃花仙子很可能已知道他们的底细。 两人跟着小尼姑前行,绕到正殿后面,有一间不起眼的禅房,挑帘进去,里面空空荡荡,擎天刚要询问,小尼姑掩上房门就离开了。 两人面面相觑,这么小空间,一览无余,堂堂仙子若在这种地方待客,真是自贬身份。 正疑惑时,面前空气涌动透明的波纹,接着香气馥郁,桃花瓣如雨落下,飘飘洒洒。灵光一闪,眼前豁然开朗,景色丕变,是一片桃林,几间茅屋,篱笆庭院,相当雅致,屋前竹桌竹椅上,已摆好香茶。 擎天心中暗自思索,这是空间瞬移的法术?还是幻术?一时间不得其解。 这时,茅屋竹帘一挑,一个老年女尼走了出来,她满脸皱纹,身材佝偻,似有百岁之高龄,一股风就能将其吹倒。 两人读圣贤书,知礼义,赶紧见礼,老尼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擎天见她毫无法力显现,而且一身衰败气息,真好像命不久矣,这真是名动江南的桃花仙子吗? 付若恒开口问道:“仙子既然嫌弃在下文采,为何又屈尊相见呢?”看来这公子少年气盛,还未放不下刚才的屈辱。 老尼一笑,开口竟是那无比清脆的声音,“是老尼看走眼了!闻名江湖的青年才俊奇人,与‘灵道’、‘迷僧’齐名的‘完人’,老尼还是要见的!” 此言一出,擎天吃了一惊,这付若恒原来竟是新晋崛起的青年才俊“完人”,据说通天彻地,无所不能。 说完,老尼又目视擎天,“这位公子的名头更是响亮,四大家族翘楚的少庄主,近来在江湖又搞出好多事情,威望值有增无减啊!” 她目光灼灼,分不清是赞赏还是不屑。付若恒脸上并无惊讶,既是江湖之人,擎天报出名号的时候他就已经知晓了。 付若恒继续问道:“仙子既然知道我们来历,想必也知道是为何事而来?” 擎天暗自思索,这家伙将自己和他捆绑一起,而且言语不善,可别又要拉自己下水。 老尼浅浅饮茶,说道:“二位的来意老尼不感兴趣,只是这十里桃林,一片祥和,二位作什么,莫要毁了这份安静祥瑞。” 她言语温和,但中其警告之意已无法掩饰。擎天暗叹,游山玩水都惹了麻烦,真是倒霉透顶。 他正思索如何与这公子划清界线,付若恒起身施礼道:“在下谨记仙子教诲!只是您设下这空间挪移阵法,还不以真面目示人,似乎缺乏诚意啊!” 他大袖一挥,磅礴巨力涌出,面前的竹桌茶具轰然炸裂,化为齑粉。与此同时,眼前又是花瓣飘飞,香气四溢,又换成另番景像。一片石头裸露的山谷,到处是水流冲刷的痕迹,好似巨兽枯骨横亘山间。 这公子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彬彬有礼,现在杀气腾腾,恨不得将老尼生吞活拨。 老尼依然不惊不怒,“刚才那桃林都是老尼的心血,打坏花花草草总是不好的,在这里可以肆意妄为!” 话音未落,脸色一变,眸中精光四射,无形的气场压迫而来,擎天都觉得呼吸一窒。老尼手掌一挥,凌厉掌风在石间撕开一条鸿沟,沙尘四起,石头飞溅,气势骇人。 擎天暗笑,这两人真是绝配,一言不和大打出手,翻脸毫无征兆。他后退几步,找块青石坐稳,坐观虎斗。 付若恒大袖一挥,抵住澎湃掌力,转头向擎天喊道:“慕容兄在一旁掠阵,防止其逃走!” 看来这货是非要拉自己下水,而且这架打的莫名其妙,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边两人战事很快陷入胶着,老尼掌风凌厉,都是势大力沉的招式,每出一招,山崩地裂,气场惊人。而付若恒走的是轻盈路子,靠身法躲闪游走,明显落于下风。 擎天并不担心,老尼招式看似凌厉,但并未下杀招。而这江湖盛名的“完人”也未出全力,肯定不止这点手段。 大战五十回合,付若恒招式一变,身形后撤十余丈,指尖轻捻,老尼周身白光升腾,呈八卦形状将其困在中央。 老尼冷笑:“竟能在躲闪的间隙布阵,你的阵法造诣当真让老尼刮目相看啊!” 话音未落,阵中白光化成万道丝线将老尼捆得结实。付若恒目露轻蔑,缓步上前,在他眼中,对手已成待宰羔羊,万难逃脱了。 “凭着也想擒住老尼,真是痴心妄想?” 她一声清斥,口中喷出粉红的雾气,刹那间笼罩方圆百丈空间,芬芳气息扑鼻,让人昏昏欲睡。 擎天自然知道这花香有古怪,浩然正气随即外放,在周身形成雪白空间。付若恒则指尖轻弹,一粒丹丸飞起,轰然炸裂,淡蓝色的雾气溢出,瞬间与粉红雾气融合并消散。 “你的丹道造诣也不浅啊!”老尼赞道。她的身形忽然化为桃花瓣散去,继而再聚合,如彩带般在付若恒周身轻舞,付公子目光呆滞,身体僵直,忽然栽倒在地…… 376、因果鼎 - 越神计 - 然染子 擎天大吃一惊,付若恒刚刚还占据上风,怎么忽然就败下阵来。虽然萍水相逢,他也不想闹出人命,于是大喊一声:“前辈,手下留情!” 人随声到,浩然正气猛然释放,万道白光,驱散花瓣重围。然后将付若恒夹在掖下,夺路而逃。 短暂交锋,呼吸之间,擎天感到花雾中浓浓的妖气,还有幽怨、哀伤等令人窒息的情绪,脑海中无数画面涌出,差点失了心神。 这桃花仙子是妖,毋庸置疑,可她经历了什么?竟有如此强烈的哀伤怨念? 要在以往,慕容公子热血上涌,肯定要降妖除魔,替天行道。可如今的擎天,历经磨砺,心灰意冷,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早就没了那股热血与冲动。 他不想纠缠,化风飞遁,转眼出了山谷。桃林在山脊另一侧,擎天反向而行。山峦叠嶂,峰回路转,江水如匹练环绕,一座小镇静静倚在江水臂弯,正是桃花镇。 这时,付若恒醒来,轻声呼唤,示意擎天放下自己,除了目光稍有呆滞,其他并无异样。 他向擎天致谢,并未提及刚才落败的细节。公子好面子,擎天自然不会揭他的伤疤。 两人结伴前行,至小镇时,同样是香气扑鼻,花开遍地。 “慕容兄何往?” “在下住在‘清风客栈’。”擎天答道。 “真是太巧了,我也住在那里!” 擎天暗自叫苦,看来这位公子和自己摽上了,象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好在一入客栈,各回各屋,相安无事。 深夜,擎天从梦中惊醒,明显感觉异样,可以确定有一股阴森的气息若隐若现,象一根无形丝线牵引他的感官。擎天真想视而不见,远离麻烦,可是好奇心驱使,他悄悄出门,寻着气息方向追去。 天空一轮半月,时明时暗,夜枭鸣叫,更加渲染诡异的气氛。林中两道人影,一男一女,男的正是付若恒,而女的一身黑衣,气息阴冷,正是当日与路甲同行的阴霜。 这两人凑在一块让擎天略感意外,看情形他们谈得也不愉快。阴霜板着脸,冷然道:“我只为公子传话,至于你心中的疑问,我没有义务解答。” “可是,关于任务的具体细节,我有权利搞清楚!”付若恒说道。 阴霜不耐烦了,甩个冷脸,“你搞清楚又能怎样?任务还不是要完成?你这样刨根问底,只是自寻烦恼。” 阴霜好像拿捏到付若恒的痛处,眼神更加锐利,“别忘了我们的协议。你若执意违反命令,拖延任务,后果你很清楚,而且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说完,她指尖轻点,地面出现一个黑色的旋涡,纵身跃入。 付若恒怅然若失,呆立片刻,好似下定决心,右手指尖轻点,地面同样出现一个漆黑旋涡,他毫不犹豫,飞身跳入其中。 擎天闪身来到跟前,见这旋涡幽深无底,泛起阴森诡异的气息,看情形应该是一种空间隧道,可是,通向哪里呢? 他无暇思索,因为隧道光芒逐渐暗淡,随时可能关闭。他的潜意识告诫自己,此行肯定无比凶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回到温暖的被窝,继续作春秋大梦,乃上上策。 可是却无法抑制该死的好奇心,在隧道即将关闭那一刻,他也飞身入内。 眼前一阵流光闪过,双脚落地,同时陷入一片漆黑迷雾。擎天高度戒备,不敢发出亮光和声响。可是如此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根本不知该往何处去。 这时,付若恒的声音响起,“这是冥界迷魂谷,慕容兄随我来!” 他对擎天跟来一点也不意外,后者心里直呼上当,不知不觉又被这货拉下水了。 身旁人影一闪,付若恒伸手牵他的衣袖,“这里常有鬼魂迷失,久而久之,怨念和恐惧凝成迷雾,称之迷魂谷!”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擎天被他牵引前行,身不由己。旁边不时有魂影掠过,阴森气息沁入骸骨,让人莫名生寒。 付若恒在黑暗中丝毫不受影响,带着擎天三转两转,很快走出迷雾。从山崖望去,昏暗之天,昏暗之河,冥河静静流淌,波澜不惊。远处一片幽蓝色鬼火之中,大殿巍峨,正是因果殿。 擎天头皮发麻,一个凡人潜入冥界,无法克服的恐惧直上心头。付若恒面色平静,似乎对一切非常熟悉。他信手一指,说道:“我们从侧门潜入,因果鼎就在后殿中央。” 这次擎天果断摇头拒绝,他不想以身犯险,被这货牵着鼻子走。 付若恒笑道:“你既然跟来,无非是想知道我和桃花仙子的秘密。谜底就在因果鼎中,你不会半途而废吧?” 这该死的好奇心,看不见摸不着,却真让人欲罢不能。 “昨日我与桃花仙子对战,并非功力不济。当她的妖形化为虚无,我看见她的灵魂。那一刻,我感到我们之间有深深的羁绊,生死纠缠,剪不断理还乱。我想搞清楚事情的缘由!” 他目光灼灼,仿佛要窥探擎天灵魂深处,“而且,桃花仙子之秘密,与慕容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真的?”擎天脱口反问。 付若恒点头,又解释道:“我是‘完人’,精通占卜之术,在你踏入桃花镇之时,我们命运交集,就分不开彼此了。” 原来人家早就作好局,挖好坑,等着自己跳进去,真防不胜防。既然没有其他选择,擎天只好答应。 可是远望因果殿,幽蓝鬼火通明,冥兵鬼将和亡者之魂络绎不绝,根本没有死角。从这里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付若恒看出他的担忧,淡然一笑,掏出两粒淡蓝色药丸,“这是两颗‘常丸’,服下后周身弥漫神秘气息,在别人眼里你就是常人、熟人,不会引起注意!” 他率先服下药丸,擎天却有些犹豫,他听说过这神奇的“常丸”,是隐匿潜伏的终极手段。看来这付公子还是丹道高手。可是,这“常丸”在冥界能起作用吗? 付若恒微笑着用眼神催促他,擎天只好吞下,口中一股冰冷的气息散溢,根本没有入腹,就消失无踪。 还未及回味,也没有其他特殊的感觉,付若恒向他示意,大步走出藏身之地。擎天跟在后面,冥兵鬼将人魂众目睽睽,心中忐忑不安。 然而二人如入无人之地,穿过冥兵阵列,与排队入殿的人魂队伍咫尺之遥,丝毫没有引起注意,简直如透明隐形一般,从侧门直入后殿。 守门的冥兵只抬了抬眼皮,就再无多余动作。这药丸的功效远超想像,潜入任务顺利得难以置信。 因果鼎摆放在后殿中央,高丈余,色泽漆黑,气息浑厚,给人一种稳如泰山的感觉。其上密密的符文,蕴含神秘玄奥气息,一眼望去,心神颤动,魂魄飘移,好像入飘渺虚幻之境。 鼎上,五色的氤氲雾气弥漫,丝丝缕缕飘入前殿,这些气息记录了凡人生平善恶诸事,从而判断其魂该得恶果还是福报。 付若恒面色凝重,直视擎天,“慕容兄,接下来我要以法力连接因果鼎,获取前世信息,大约需要一炷香时间,请务必为我护法。如若中断,前功尽弃,我很可能因此魂飞魄散。” 擎天莫名担起人家生死重担,头大如斗。不等他答应,付若恒已开始凝神施法,他周身黑气环绕,魂影慢慢脱出,轻飘飘投向因果鼎。接触鼎表面的瞬间,泛起水波一样的涟漪,他的魂影慢慢没入其中。 擎天暗自感慨其法力之怪异,竟然能与因果鼎相连?内心也长出一口气,看他魂影无声无息潜入鼎中,估计也不会引起他人注意。 心念刚动,因果鼎忽然一震,接着,鼎上符文发出沉闷的音波,声如洪钟,大殿为之颤抖,尘土落下,形成烟雾弥漫。 擎天暗叫不好,这传世神物竟然自带警报,这要被人发现,可难以善了了。 随即杂沓脚步声响起,一群冥兵冲入殿内,为首鬼将一声断喝,“什么人?敢惊动因果鼎?” 擎天眼神闪烁,就想逃走,他偷眼望向付若恒,公子灵魂出窍,呆立不动,只剩下一具空空的躯壳。 他急中生智,冲鬼将大喝一声,“贼人从左侧门逃逸,你带人去追敌,这里由我们来保护!” 鬼将一愣,脱口问道:“敢问阁下是?” “我是新来的管事,速去追敌,贻误战机,拿你是问!”擎天声色俱厉,顺口胡诌道。 鬼将躬身一礼,率众冥兵清剿而出。擎天心中又意外又得意,这样也能蒙混过关,真是运气爆棚了。 正在这时,因果鼎的钟鸣声消失,随之而来则是光芒大盛,交替闪烁,给人一种极其狂躁又兴奋的感觉。 真是让人万分头疼,这付公子在里面折腾的动静真不小,要再引来什么鬼,擎天可没信心顺利打发了。 果然,殿外传来一个无比阴冷的女声,“我当是谁搞这么大动静?原来是慕容家的小白脸?真是胆大包天,敢闯进地府?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377、迷魂谷 - 越神计 - 然染子 鬼影随声而至,携一股极强的阴森气息,这是冥界特有的厉鬼之气,无论法力多高强,也难以抵挡这与生俱来对死亡的恐惧。 擎天强提浩然正气与之抗衡,同时压制那股落荒而逃的本能。他要一去,这付公子可就羊入虎口了,何况,他根本不知道如何离开冥界。 阴霜到来,凌厉的眼神和碾压的气势笼罩大殿,连因果鼎的光芒都略显黯淡。 擎天一见是她,心中略感宽慰,毕竟熟人好说话,看在路甲的面上,打几张感情牌,没准能撑过一炷香时间。 他急忙微笑抱拳道:“阴姑娘别来无恙?山庄一别,已有数月,路甲兄可好?” 阴霜一愣,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本能收敛敌意,“小路忙于公干,我也多日未见!” “路甲兄和阴姑娘都是人中龙凤,风姿卓绝,义薄云天,能与二位相识相交,荣幸之至。阴姑娘美若天仙,法力高强,是地府之中流砥柱,定海神针……” 他口若悬河,一番赞美,阴霜有点摸不着头脑,也有些飘飘然。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不对,这小白脸一贯不苟言笑,事出反常必有鬼。她幡然醒悟,一声大唱打断擎天:“阴险的小白脸,原来想拖延时间?” 言罢,身上黑气涌动,融入地面,接着无数漆黑的影子从暗处涌出,如洪流席卷,扑天盖地而来。 擎天暗自心惊,这是阴山派的御影术,混以鬼域阴森邪魅气息,更加诡异难缠。他猛然释放浩然正气,万道白光冲散近身的影子,化做黑雾消散。 付若恒则被黑影重重围困,他周身迸发同样漆黑的护体真气抵御,黑影咆哮着蜂拥而上,形成一个巨型的黑色球体。 擎天正要上前救援,阴霜的破影剑如灵蛇吐信,已至他的眉心,“真是不知死活,还有心情顾别人?这里离奈何桥最近,本姑娘很乐意送你一程!” 阴霜杀气腾腾,下手不留情,招招不离他的要害。擎天心急如焚,那些黑影攻势如潮,若将付公子肉身撕碎,一切努力都白废了。 他招式一变,左手祭起“玄天罩”防御,右掌一挥,正是慕容招牌御剑术,掌化剑影,漫天飞舞,瞬间将黑影全部击破。接着,他快速移形,抓起付若恒飞身逃遁。 也顾不得是否打断其施法,先保住肉身,再想别的办法。这付若恒不是号称“完人”吗?肯定有其他保命手段。 他冲出因果殿,鬼将率冥兵如潮涌而来,喊杀声响彻天地。这么多年,都如一潭死水,无事发生,现在好容易遇到惊天动地大事件,众鬼都如打了鸡血一般,奋勇向前,要立新功。 擎天无心恋战,他将浩然正气运到极致,“玄天罩”如日中天,然后身形化一道流光射入敌营,所过之处,鬼将冥兵人仰马翻,纷纷如纸鸢一样飞起,撕开一条大裂缝。 阴霜如影随行,在后面大骂,“小白脸,有本事别逃,与本姑娘大战三百回合!” 擎天才不上当,跑得更快,转眼越过冥河,一路西行,一头扎进迷魂谷。 追击的阴霜等人停下脚步,谷中雾气弥漫,目不能视,不敢贸然进入。 擎天得以喘息,以浩然正气微弱之光查看付若恒肉身,衣服破损严重,好在并未受伤。这货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竟能发动护身真气自保,手段也非常人能及。 可已经超过一炷香时间,付若恒依然毫无反应,难道真如他所说魂飞魄散了? 正懊恼之时,付若恒额头隐隐有符文闪现,暗红光芒如星辉闪烁。擎天略一迟疑,手掌抵住他的天灵,渡入真气,符文得到加持,光芒大盛。片刻,一道模糊的魂影在迷雾中闪现,继而没入付若恒身体。 他的肉身一动不动,一片死寂,一缕细小的声音在擎天脑海中响起,“得慕容兄相助,引魂符指引,我的魂魄已回归肉身。只是在因果鼎中魂力消耗巨大,短时间无法掌控身体,还要继续仰仗兄台!” 擎天闻听又喜又忧,喜的是不负所托,这货没有魂飞魄散。忧的是后面危局独木难支,恐更难脱身了。 付若恒看出他的担忧,继续说道:“兄台先将我移至迷魂谷深处,一个时辰后,我就能恢复魂力,离开这里。” 他一路指引擎天前行,这货好像有什么秘技,在迷雾中丝毫不受影响。一刻钟后,他让擎天停下,四处依旧雾气弥漫,不知身处何方。 “这里已是谷之中央,他们要找到我们可要费些功夫!” 话音未落,雾气涌动,泛起旋涡,接着无数蓝色光点飞过,如银河星辰,阴霜的声音响起:“小白脸,你跑不掉的,出来好好谈谈,放你们一条生路!” 付若恒冷笑:“虚张声势!以散魂之术扩大传音范围,想骗我们出去,不要理她!” 果然,这波声势过后,又陷入寂静。 擎天长出一口气,开始打坐调息。不知过了多久,山谷中疾风呼啸,雾气如开了锅一般,随风狂舞,逐渐形成巨大的龙卷,直达天空。 擎天不知发生了什么,急忙以“玄天罩”护住二人。 几息之后,弥漫的雾气被龙卷风吸尽,消失在黑暗的苍穹。空中一位公子傲然而立,手捧一只漆黑的葫芦。 “钟馗叔叔的紫金葫芦果然不凡,竟将谷中迷雾吸尽!”那公子感慨罢,目光直逼擎天二人,“逃无可逃,还不束手就擒?” 付若恒恢复不少,身体微微颤抖,轻呼道:“不好,是牛蓝公子!” 擎天可不认识什么牛蓝牛红?但他已猜出这人的身份地位,一定比阴霜高,而且更加难缠。 他扶摇直上,在空中与之对峙。牛蓝对这个凡人根本无视,继续逼视付若恒,“你的行为已经昭示了背叛,所以后果你很清楚的!” 付若恒站起身,微微颤抖,目光倔强,“在下感谢公子先前的照顾,我们互不相欠,至于以后的事,听天由命吧!” 牛蓝怒极反笑,“好一个互不相欠,倒让本公子放下最后的顾虑!”他振臂一挥,周身黑气升腾,直达苍穹,磅礴气势呈碾压之势袭来。 一旁擎天被无视,同样怒上心头,周身黑气弥漫,竟能与牛蓝分庭抗礼。而且他掌心黑气凝成巨手,如龙爪虚握,蓄力待发。 鬼将冥兵阵营传来阵阵惊呼,“是牛先生的‘蚀魂手’?” 牛蓝的瞳孔收缩,目光聚为一线,他怎能不认识父亲的绝技?一瞬间也明白来人身份,于是点头道:“与阁下神交已久,今日相见,也是一件幸事!” “事已至此,何必惺惺作态?全力一战,强过言词万千!”擎天言语冰冷,挑衅意浓,他只想吸引全部火力,让付若恒尽快恢复,然后逃出这是非之地。 果然牛蓝怒火攻心,大声斥责,“不要以为与父亲有些交集,就能为所欲为?地府有规矩有法度,容不得你乱来!” 他大袖一挥,磅礴巨力喷涌,与蚀魂手对撞,轰然炸裂,黑雾四散。在力道上,牛蓝显然输了半分,被震退十余丈才稳住身形。 众目睽睽,自己竟然逊色于凡人,这让牛公子失了颜面。他一声怒喝,漆黑断魂剑一展,拉出一道残影,直斩面门。擎天以蚀魂手屈指一弹,轻松化解。 他心中暗叹,这贵公子气势惊人,可是实力却大大不济,绣花枕头,金玉其外。他只为争取时间,无异羞辱他人,于是收敛功力,只以蚀魂手与之周旋。 牛蓝一气猛攻,却丝毫未讨到便宜。他忽然变招,掌心发出湛蓝的光芒,如丝线一般织成大网,压顶而至。这一招摄魂术,对凡人最为有效,百试不爽。 蓝色大网近身时,擎天支起“玄天罩”,白色光幕隔绝,无法靠近。牛蓝则灌注法力,收紧大网,“玄天罩”被不断压缩,光芒暗淡。 众人见牛蓝占据上风,一片喝彩,有人还趁机溜须拍马。“玄天罩”被压迫到极致,猛然爆裂,白光四射,蓝色大网也化为烟尘消散。 擎天被余力震落尘埃,蚀魂手化为黑色雾团,其中无数烟索腾空,攻击牛蓝。 其实擎天并未落败,他一直暗中与付若恒传音,时机已到,可以脱身,这才露出破绽,以黑雾掩护,准备逃遁。 雾团之中,付若恒已恢复些许法力,他指尖轻点,地面漆黑的旋涡一闪即熄,再试,也是如此。 两人面面相觑时,空中传来牛蓝得意笑声,“你在拖延时间,本公子何尝不是?我的人已在你们周围设下禁制,通道无法打开,插翅难逃了吧?” 他身上的气息暴涨,愈发凌厉,与刚才判若两人,给人一种泰山压顶,无法呼吸的感觉。看来这人也是心机深沉,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 擎天见退无可退,挥手散了黑雾,“我们无意与冥界为敌,更不想大开杀戒,但你若执意逼迫,鱼死网破,绝不留情!” 牛蓝冷冷回应,“你我虽有渊源,可法不容情,今日定拿你治罪!”说完,大手一挥,冥兵鬼将喊杀震天,潮涌而来。 擎天左右为难,肯定不能坐以待毙,但如果重手伤了这些兵将,就再无法善了了。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断喝:“住手……” 378、桃花潭 - 越神计 - 然染子 牛蓝转头望去,见一位黑衣青年背负双手,步伐从容,阻在双方阵营中间。 牛公子冷哼道:“恶灵使行事,还轮不到你们追魂使插手!” 阴霜则飞速移步至那人身旁,轻扯其衣袖,“小阙,不要管闲事,免得我家公子与你家小姐再生嫌隙!” 阙修一笑,冲牛蓝拱手道:“在下正是奉牛先生之命,来化解这场危机!” 擎天看见阙修出现,痛与哀伤瞬时涌上心头,往事历历在目,又一次触动他敏感的神经。曾经的生死兄弟,历尽血与火,忠诚与背叛,如今却在这种场合重逢,怎能不让人感慨万千? 阙修并未与他有任何交流,继续冲牛蓝说道:“此事可大可小,请小将军息事宁人,莫要搞到无法收场。” 牛蓝面色平静,问道:“父亲怎么说?” “牛先生只说了四个字‘随他去吧’!” 牛蓝点头,“既然父亲有令,慕容公子也未对地府造成实质破坏,你可以离开了。至于那个叛徒,侵入因果鼎,窥探秘密,律法不容,将其给我拿下!” 阙修见他阳奉阴违,明显要与自己作对,有些出乎意料,急忙大声制止,“小将军,你是要违抗牛先生之命吗?” 牛蓝淡然说道:“父亲说‘随他去吧’,又没说‘随他们去吧’,言下之意,只能有一人离开,本公子也是遵父命行事。” 他这样玩文字游戏,显然不想善了,事已至此,阙修面色一沉,“小将军是要与阙某硬刚到底了?” “要不然呢?”牛蓝轻蔑回应。 事已至此,不能退却,阙修目光变得坚定无比,法力慢慢凝聚,漆黑光芒升腾,无形气场与牛蓝隔空对撞,擦出火花。 擎天忽然感到,阙修并非只冲自己而来,他与付若恒同样有极深的渊源。 牛蓝更不能退,这阙修是马先生阵营骨干,在地府出尽风头,气焰正盛,早就盖过他这个名门贵公子。正好趁此机会灭他的威风,也提振恶灵使士气。 他当然知道阙修有多厉害,手撕钟馗,与步皇不相上下,只是他近来修习地府最强法术“灭魂之闪”颇有心得,自信心爆棚,那怕一招占了上风,也能扬眉吐气,一扫颓势。 想到此,牛蓝断魂剑举火烧天,浓郁黑气直达苍穹。乌云聚汇,层层堆叠,仿佛随时要塌陷。无数闪电在其中游弋,织成电网,孕育毁天灭地的力量。 阙修瞳孔收缩,不敢大意,法力凝聚之时,忽然感到一丝异样。此时“灭魂之闪”已经成形,一道湛蓝的电光划破长空,如游龙出海,直劈他的头顶。 这气势虽不及钟馗的惊天动地,但也是神鬼变色的绝顶大招。反观阙修,收了法力,倒背双手,好似闲庭信步。 牛蓝目光一寒,竟敢如此小瞧本公子,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闪电离阙修咫尺之遥,一只无形大手伸来,两指轻捻,闪电化为蓝色光点消失无踪。 大手顺势而上,握住牛蓝身体,任其拼命挣扎,无法挣脱。冥兵鬼将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阙修笑道:“小姐,您的仙域大成,能施展于无形,末将大开眼界。玩归玩,闹归闹,别伤了牛公子贵体!” 空中传来盈盈一笑,马西大小姐衣袂飘飘,犹如仙女下凡。与此同时,无形大手散去,牛蓝跌落尘埃,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阴霜赶紧上前扶住他,目光一寒,就要上去拼命。牛蓝急忙制止她,“都是误会,我只是想跟阙将军切磋一下。” 他可明白,碰到马西这克星,而且身处人家掌控之中,再斗下去,只会出更大丑。 看着牛蓝带人落荒而逃,马西付诸淡淡一笑,要在以前,以她的性格,得理不饶人,非得痛打落水狗不可。可经过玄素之事,性情收敛不少。 她纤指轻扣阙修脑壳,娇嗔道:“你这家伙到位惹事生非,还要本小姐给你收拾烂摊子?” 教训完毕,她大袖一挥,青色的光晕散开,大地微颤,很快恢复平静。 “禁制已经解开,你们快快离开!”言罢,带着阙修头也不回离去。 至始至终,阙修都未看擎天和付若恒一眼,好似陌路。付若恒眼中则流露复杂的情感,分不清是喜还是忧…… 翌日晚间,天空阴霾,无星无月。桃花潭边,两道人影卓然而立,轻风拂过,潭水荡起微波。 “这桃花潭底设有多重阵法,肯定是突破的关键!”付若恒说道。 擎天一皱眉,“我们这样下去,破了阵法,肯定会打草惊蛇。” 付若恒未回答,看来已经打定主意。昨日回来,他对因果鼎之事闭口不谈,这倒引发擎天好奇心,他试探问道:“你似乎并不想避开桃花仙子?” “该面对的早晚都要面对,而且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你是阴阳行者端木一族?所以他们才招募你为恶灵使?” 付若恒没有否认,只以沉默应对。擎天继续说道:“既然你已脱离恶灵使,也就不存在什么任务了?你大可置身事外?” 付若恒目露哀伤,叹了口气,“这与任务无关,我只是不想她误入歧途。” 话说到这,擎天大约明白他和桃花仙子的关系,无非是前世纠缠,又爱又恨的狗血剧情。他不再反对,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闯龙潭虎穴,放手一搏。 交换过眼神,擎天支起“玄天罩”护住两人,在法力牵引之下,罩子缓缓下沉,渐入潭底。光线昏暗,借助“玄天罩”微弱光芒,看清潭底情况,怪石嶙峋,犹如迷宫。 “果然如此,有人借助地利,布下阵法,看情形是一座传送阵。”付若恒说着,示意落向阵眼位置。 擎天却一皱眉,“这里水草丰美,却不见鱼虾踪迹,你不觉得奇怪吗?” 话音未落,一片黑波席卷而至,象一条匹练环绕,迅速包裹“玄天罩”。眼前骤然一黑,嘈杂之声涌入耳鼓,“玄天罩”上立刻显现漆黑的裂纹和小孔,眼看要崩溃。 擎天倒吸一口凉气,这景象如此熟悉,“是魔蚁鱼!” 他大声提醒。在“鬼域”之中,他就遭遇过这种令人绝望的小型魔兽,横扫水域,吞噬一切,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他立刻加大浩然正气输出,修补“玄天罩”,同时大喊:“我坚持不了太久,赶紧想办法脱身!” 付若恒脸色凝重,飞速掐诀,水底蓝色光芒闪现,露出阵法脉络。 鱼群疯狂攻击“玄天罩”,魔蚁鱼的巨螯,不断撕扯,无数筛子般的小孔出现继而扩大。 擎天法力狂泄,疲于应付,心中诅咒恶毒的桃花仙子,在这方寸之地还饲养如此凶暴的魔兽,真是心比蛇蝎。 付若恒也不轻松,手指飞点,大量法力涌入阵法,光芒大盛,一个半圆的光罩慢慢聚合。 在魔蚁鱼攻破“玄天罩”的瞬间,光芒达到极致,两人只觉眼前流光飞逝,头脑一片虚无,再恢复意识,已在明亮的山洞之中。 几条跟来的魔蚁鱼无力地摔在地上,大口张合,翻了几个身,就不再动弹。 他们互望一眼,心有余悸。等静下神来,仔细观察所在山洞,高大宽阔,石壁平整,上面渗出细密水珠。山洞顶部,镶嵌几颗夜明珠,照亮整个空间。 在石壁之上,还开凿出几个小洞,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方。两人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触动什么机关。 正在这时,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你竟然锲而不舍,找到了这里?” 话音未落,夜明珠光芒投射,映出一个妙曼的虚影,身材婀娜,周身环绕花瓣,这就是桃花仙子真身,称之为仙一点不为过。 付若恒目光被那身影牵引,如痴了一般,半天吐出几个字:“你没有死?” 桃花仙子眼中射出一缕寒芒,“是不是很意外啊?我被心爱之人一刀毙命,还被锁魂阵困住,应该连轮回的权利都没有!”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被困的地方有一棵千年桃树,我借助它的灵胎还魂,修炼成妖,才逃出升天!”她的眼中掠过一丝苦楚和恨意,“你这个叛徒,一身反骨,如今落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付若恒嘴角抽搐,“我的确有负于你,可事过境迁,白卓已死,仇恨也消,你不要执迷不误,再入歧途!” “你凭什么教训我?你就是冥界一条狗,声声狂吠,只为那点可怜的狗粮,可悲可叹!”桃花仙子声色俱厉,音量高出八度,在洞中回响,震得石屑纷纷掉落。 擎天旁观两人交锋,努力消化其中信息。他更关心退路,刚才的魔兽及阵法让他心有余悸,如果这里再藏有玄机,那真是刚出龙潭又入虎穴,想脱身就更难了。 心里正忐忑时,桃花仙子一声轻叹,表情变得无比凄楚,“说一千道一万,我们都死过一次,还纠结这些恩怨干什么?罢了,你们离开,从此天涯两隔,永不相见!” 说罢,她大袖一挥,其中一条洞穴被点亮,桃花仙子虚影随即化点点星光消散…… 379、灵脉 - 越神计 - 然染子 两人并未行动,擎天面色平静,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而付若恒依然沉浸于前世哀伤,无法自拔。 片刻,擎天才说道:“付兄,往事已矣,不堪回首,你也莫太过悲伤。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付若恒平复心情,眼神在那条明亮的洞穴与其余几条黑暗洞穴之间游弋,拿不定主意。 擎天笑道:“当局者迷,在下斗胆点拨一二!” 他手指向明亮的洞穴,“可能性一,桃花仙子与兄台冰释前嫌,指条明路放我们出去。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她并未释怀,暗藏杀机,前方重重陷阱,你我有去无回。” 以上两点,付若恒当然心知肚明,所以心中纠结,拿不定主意。擎天继续说道:“第一种可能中,或许还隐藏另一种结果,她急着让我们离开,实则怕我们发现她隐藏的秘密。” 他环视四周,“在这里开凿如此规模的山洞,肯定不是心血来潮,一定有更大用处。” 付若恒眉头舒展,点头道:“慕容兄分析十分到位,我也更倾向最后一种可能性。从魔鱼、阵法到这宏伟洞穴,大费周章,这里肯定不简单!” 他指尖轻捻,拿出一张淡蓝的符箓,迎风一展,化为几只的小鸟,分别飞入几处洞穴。片刻,几缕蓝光返回,在付若恒头顶消散。 擎天暗自心惊,这“完人”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还通晓符箓之道,当真是无所不能。 付若恒面色凝重,伸手指向一条漆黑的洞穴,“其余都无异样,只有这一条机关重重,危机四伏!”不用多说,只有天大的秘密才值得这样小心守护。 两人相视一眼,转身进入那条洞穴。宽和高各有丈余,没有任何照明设施,洞壁湿润,布满苔藓。看情形是天然洞穴,再加上人工雕琢而成。 付若恒指尖轻弹,一颗明珠悬浮面前,照亮前进的路。不一会,水流叮咚,一条几丈宽的暗河横亘眼前,上面一座天然石桥跨跃两边。 付若恒使个眼色,两人迈步上桥,在接触桥面一刹那,异变突生,周围石壁之上,箭如飞蝗。擎天早有准备,支起“玄天罩”护住两人。 箭雨被弹飞,叮当作响。也有几支冲破护罩,付若恒两指夹住,箭身发出漆黑的乌光,如炽热火条,他一皱眉,“竟然是‘破魔之箭’?” 擎天第一时间运功加持“玄天罩”,化一道流光飞射,冲破箭雨,跨过石桥。 再向前,又遭遇一座“冰火阴阳阵”,漫天暴雪与炽热岩流交替涌现,冰火两重天,场面极为宏大。可是在付若恒这阵道高手面前,很快瓦解,化为乌有。 擎天有些意犹未尽,这桃花仙子煞费心机,难道就这点能量?或者他们心心念念的秘密根本不值一提? 正迷惑时,他忽然眉头一展,加快脚步,洞中一点白光,越来越大,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桃林,天空明月皎洁,月光洒满大地。 桃树下一位少女,脚踩花瓣,满脸愁容,对天空明月,一声嗟叹。风声拂过,落花无数,让少女更感无助和哀伤。 擎天飞扑过去抱紧她,顺势亲吻如花的面容,“晚儿,你让我找得好辛苦,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他感到晚儿温热的泪流过脸庞,醉人的气息萦绕鼻间,“我也想你,可是又怕见到你!” 两人温柔呢喃,诉说别情,许久才不情愿地分开。 擎天冷静下来,“晚儿,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一路漂泊,不知该往何处去。我听说这里有一座尼姑庵,就求桃花仙子收留。我想出家,青灯古佛,了却红尘之事!” 擎天表情狂怒,再次将她粗暴地拥入怀中,“我不许你出家!我要陪着你,天长地久,海枯石烂,永不负卿!” 晚儿缩在他的胸前,嘤嘤哭泣,“可是我有恶果恶运,跟你在一起只会害了你!” 擎天声嘶力竭道:“我不管,谁都不能将我们分开,老天也不行!” 他的手臂箍紧晚儿,后者发出一声醉人的呢喃,晚儿身躯化作粉红花瓣散去,继而再聚合成一个巨大的虚影,将擎天拥入怀中。 那沁人心脾的味道,分不清是花香还是体香,让人无比迷醉,深陷其中。擎天感到自己很陶醉,很幸福,能与心爱之人厮守,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他心甘情愿,长醉不醒 …… 忽然,晚儿的虚影凭空爆裂,化为片片花瓣。接着疾风骤起,卷起花瓣,形成一道龙卷风,直达天空。 空间被撕裂,明月星光连同湛蓝天幕扭曲变形,眼前的十里桃花化为无数碎片被龙卷风吸走,在星月天幕消失的瞬间,一切陷入黑暗。 耳边传来付若恒急切的呼唤,擎天睁天双眼,还在漆黑的山洞之中。 “慕容兄,你刚才深陷迷心阵。这阵法虽然简单,但执念强烈之人,会被记忆中的幻像牵引,落入自己设想的剧情,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擎天脸上还有不舍,他努力平复心情,反问道:“付兄在幻境与桃花仙子痛苦纠缠,你是如何脱身的?” 他看得出付若恒神情非常憔悴,想必刚才也历经九九八十一心劫,十分辛苦。 付若恒掏出一个大号的色子,手指轻弹,在眼前虚空悬转,其上六面只有两个数字“一三”,“修习阵法者,为避免自己深陷幻阵而浑然不觉,都保留一样独一无二的物品,用以区别现实与幻境!” 擎天大约明白他的意思,可这个数字对他有什么特别意义呢? 短暂交流,继续向前。前方露出一缕光芒,越来越亮,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空旷石窟。到处密布雪白的石钟乳,其上水滴落下,叮咚悦耳。水流汇聚成湖,清澈见底,雪白的小鱼成群畅游。 湖心是一处石台,其上有一眼灵泉,如此说是因它喷射的样子形如泉水。确切表述,它是一簇白色火焰或者是光芒,摇曳不定,虚幻无形,发出的亮光照耀整个空间。 两人眼睛一亮,同时聚集石台。先不说这火焰梦幻般的颜值,仅凭这扑面而来的灵气,就知道它绝非凡物。 擎天的目光很快移向一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旁边打坐,她双目微合,全身已结满冰霜。 擎天飞身上前,付若恒想阻止根本来不及。他跃上石台,掠过白色火焰,将那人拥入怀中。 火焰仅仅一颤,又恢复平静,付若恒暗舒一口气。他还不放心,拿出色子,看着“一三”数字在眼前转动,确定不是幻像,这才飞身跳上石台。 擎天正轻声呼唤屠晚,她浑身冰冷,正陷入一种无限休眠的状态。擎天这才发现,那白色火焰发出的光芒蕴含至阴的寒气,在身体中游走,很快血脉迟滞,就要冻结。他赶紧运浩然正气,一边自保,一边向屠晚渡入真气。 付若恒的目光却被另一侧的一具冰棺吸引。透过冰棺外壁,映出一个男子的轮廓。他心生好奇,一步步上前,慢慢推开冰盖,里面是一个青年男子,仰面而卧,一身黑衣,也难掩胸前的血花。看他的情况,一脸灰败的死气,无一点生机。 付若恒如遭蛇噬,踉跄后退几步,额头渗出汗水,他面露怒意与悲伤,仰头长叹,似自言自语,“为什么是他?” 空气中响起桃花仙子冰冷的声音,“当然是他!一个全心全意对我的男人,置之生死于度外,而你,让我倾尽温柔,得到的却只有虚伪与背叛。他胜过你万千重!” “可是你并不爱他!”付若恒嘶声道。 “那又怎样?他依然在我心中重若千钧!”桃花仙子现出身形,向付若恒逼近,“他父亲也不忍他身死道消,暗自将其封印。我复元之后,第一时间找到他。” “于是,你就想借助‘灵脉’让他起死回生?” “不错,天地灵脉是最为神圣之物。盘古开天辟地,他的身体化为日月星辰,山河大地,他的精神意识化为多处仙域游离天地间。而大神的浩然正气则化为天地灵脉。他无比坚定的道心岿然不动,属阳,灵脉位于神域,也是一切神力的起源。而他飘逸灵动的意念化为阴脉,游离于广袤大地。我煞费苦心寻来灵脉,为了他一切都值得。” 付若恒轻叹道:“灵脉对修法有极大帮助,可是能否起死回生,这一点从无记载。而且阴脉游移不定,它可能随时会消失,你这样做根本就是徒劳!” “尽管希望渺茫,为了一麟,我愿意一试!”桃花仙子斩钉截铁道。 付若恒再叹,目光移向屠晚,“你看那个女孩子,生命气息已相当微弱,证明你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别再执迷不悟,赶紧收手吧!” 桃花仙子瞥了屠晚一眼,淡然道:“是她找到我,一心想除去恶果恶运,这是她心甘情愿,所以是死是活,微不足道!” “你豢养魔物,还草菅人命,这是逆天之举,我不能坐视不理,这灵脉必须毁去。” 桃花仙子冷笑道:“一个奸细、叛徒,一身反骨,还道貌岸然,颐指气使,今天,我们新账旧账一起了断……” 380、仙撷 - 越神计 - 然染子 付若恒显然对棺椁里的男人大为震怒,再被桃花仙子言语奚落,不由怒火升腾,脸色相当难看。 “我是有负于你,可是我有什么错?背负使命,忍辱负重,我日日徘徊在痛苦边缘,身不由己啊!” 桃花仙子的表情没有丝毫缓和,“我不想和你纠缠前世过往。就冲你今日,千方百计来到这里,窥探我的秘密,如此别有用心,想坏我大事,就是你和一决生死的最好理由!” 付若恒轻声叹息,目光也变得无比犀利,“我说过的,不会让你误入岐途,我会阻止你的!” 桃花仙子从牙缝里崩出两个字“等你”,她大袖一挥,在石台的边缘出现一团蓝色的光晕,是一个传输阵法,她头也不回跃入其中,蓝色符文涌动,身形消失不见。 付若恒稍一迟疑,目光移向棺中之人,然后也飞身跃入阵中。 刚才还吵吵闹闹的空间,一下子恢复平静,滴滴水声,叮咚悦耳,显得无比祥和宁静, 擎天再给屠晚渡入真气,她面色逐渐红润,身体有了温热气息,他声声呼唤,美人嘤咛醒来。 屠晚先是一惊,继而深深扎进擎天怀里,“清哥,我是在做梦吗?千万不要叫醒我?” 她感觉熟悉的体温和味道,连心跳的声音都如此悦耳,她忽然抬起头,“清哥,这不是梦,真的是你!” 擎天笑而不答,他喜欢这种模糊朦胧的感觉,闻着迷醉的温香,静静体会,他忽然有一种让幸福时光永远停滞的奢望。 然而此时,晚儿却奋力挣脱怀抱,“清哥,我们快离开这里!”她的神情有些慌张,眼睛不经意瞟一眼旁边的地脉。 擎天心中一动,她千方百计来到这里,就是想借助地脉除去恶果恶运,为什么眼中有深深忌惮? 他轻声试探,“你在这里吸收地脉,可有什么异样感觉?” 晚儿的神情暗淡下来,诺诺道:“我不知道,我求桃花仙子帮我洗去恶果恶运,她就带来到这里。”她本能又看向地脉,“刚开始时我感到丝丝清凉沁入心脾,后来越来越冷,身体慢慢被结。” “那你有没有感到不适?”擎天再追问。 晚儿摇摇头,“不管这些了,我们快走吧!”她越是催促,擎天越感到一丝异样,晚儿一定隐瞒了什么?或许与这地脉有关。他又安慰几句,抽身向地脉走去。 晚儿果然拉住他,“别管地脉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她反应相当激烈,更加证实擎天的猜想,看来晚儿对这地脉的了解远比自己要多。 他轻握晚儿之手,柔声问道:“对于地脉,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晚儿再次摇头,可她闪烁的目光已经告诉擎天肯定的答案。 “你知道任何信息,一定要告诉我,因为这天地灵脉,可遇不可求,如果真的能洗去你的恶果恶运,我们就不用再四处漂泊了。” 晚儿显然被他的话语打动,眸中流露出向往之色。 擎天轻吻其长发,“我都想好了,我们还回南山,在竹林里盖几间草房,面江而居,耕种打渔,再生三五个孩子……” 晚儿被他描绘的美好场景感染,嘤嘤抽泣,“我也想永远和清哥在一起,可是我更怕给你带来危险!” 片刻,她擦干眼泪,下定决心,“我刚来这里时,桃花仙子告诉我,在地脉旁边打坐,吸收灵气。渐渐地,我身体僵硬,血脉冻结,意识也陷入虚无。我隐约听见她在旁边石室与人争论,内容是如何采集灵脉。” “听桃花仙子的意思,她要以‘仙撷’之法采集灵脉,将其置于那男人体内,助其复活。可是另一个人坚决反对,说地脉能夺人心魄,风险极大,十有八九,采集之人魂飞魄散。而且地脉一旦被触动,就会在此处消散,再难觅其踪了。” 擎天知道“仙撷”之法,是用于采集虚幻无形之物的法术,这地脉如一团光影,用这种仙法采集最有效果。只是地脉乃灵物,天地造化,博大精深,能取其万一都是大幸。 “我不能让你为我冒险,地脉再好,晚儿不稀罕,我们赶紧走!”晚儿说着,就要拉着他离开,擎天手指轻拂,一缕白光飘散,晚儿软软倒在他的臂弯。 “既然我知道了,就不会放过一丝希望,为了晚儿,我愿意冒任何险!” 他将晚儿放在地上,只投去温柔一瞥,美人蜷缩而卧,脸上还挂着幸福的泪水,“等着我!”擎天道。 他径直走向地脉,离那团飘渺的火焰三尺之遥,焰火猛然一跳,光芒更盛几分,寒气扑面,气血一滞。擎天停下脚步,双手结印,口念咒语,他的身体中脱出白色的虚影,高丈余,指捻兰花,轻轻抓向跳动的焰火。 忽然,他感到焰火一颤,白色光晕扩散,弹开虚影的手指,接着,光晕猛然收缩,形成吸力强劲的旋涡,擎天感觉身体一轻,好似枯叶飘起,顿时陷入虚无。 一瞬间,擎天头脑恢复清明,四周尽是雪白的光焰,寒意刺骨,狂风席卷,成一道龙卷飓风直达天际。他身处龙卷中央,强大的力量像要将其撕碎。 擎天站稳身形,飓风裹挟着光焰穿过他的身体,撕裂感觉痛彻心扉,身上的孔洞随处可见。 他周身散发炫目的白光,孔洞迅速愈合,白光继续扩散,在他的周身形成一个护罩,抵御光焰龙卷的袭击。他感到自己慢慢习惯了寒气,有一种极为舒适的清凉感在身体中蔓延。 白光盛极之时,光焰龙卷被挤压到极致,猛然反弹,擎天的身躯象纸鸢一样飞了出去…… 屠晚醒来之时,擎天掌中拖着一朵白色火焰,轻轻印入她的胸膛,一股无比温热的暖流在身体中流淌。 “清哥,你真的采集到地脉了?晚儿和你再也不用分开了。”她喜极而泣。擎天笑而不答,只轻轻用掌心抚慰。 正在这时,石台上的地脉光芒逐渐暗淡,最后化为一缕星光消散,洞中随即昏暗下来。 晚儿大发感慨,“真乃天地灵物,被凡尘沾染,就消失无踪了!” 擎天轻捏她精致的鼻尖,“你在笑话我是个凡夫俗子?配不上你这天上仙女?” 晚儿调皮一笑,轻掩他的唇,“我愿意和清哥做一对俗人,生儿育女,胜过神仙眷侣。” 此时,付若恒与桃花仙子还在鏖战,一轮圆月,照亮无边无际桃林。两道流光在天空对撞追逐,时分时合,划出明亮轨迹。 桃花仙子手持木龙杖,势大力沉,在气势上胜出一筹,付若恒倚仗灵动身法,左躲右闪,也不落下风。 圆月当空,劲风不时拂过,吹落桃花满地,仙子微微皱眉,这十里桃花,是她心血凝结,那怕伤害一点点,也万分心疼。 两人尽量高飞,在云端缠斗。毫无征兆,付若恒忽然身形暴退,吐出一口蓝血,随即他浑身抽搐,面容开始扭曲变形,成了一张丑陋无比类鼠型的兽脸。 桃花仙子一皱眉,停止进攻,先疑惑,继而释然,“我说你怎么甘愿为人走狗,原来你是蓝血胡蝠半妖之躯,借冥界画皮之术掩住你的妖形。” 付若恒面目狰狞,双眼赤红如火,连声音都变得嘶哑,“你说的没错!可我不想再委曲求全,我要直面自我,接受自我,哪怕是一只无比丑陋的妖!” 桃花仙子收了木龙杖,眼中闪烁些许星光,“你总算做了件让我佩服之事。可惜人人敬仰的‘完人’成了这般模样,难免让人唏嘘!” 在他们说话之时,身旁淡蓝的光芒涌动,阵法再开,擎天抱着屠晚走了出来,两人的对话零星片语也落入耳中。他瞥见付若恒妖形,心中也是一声叹息。 “我父亲是双叶城端木氏,游历妖界时与母亲相恋,可惜他根本不想尽一个父亲的责任,也不想接受我。母亲亡故后,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加上丑陋的妖形,我被妖界和人间唾弃。从那时起,我就立誓要做一个受人敬仰的完美之人。” “我辗转来到黔南付家,蒙家主不弃,收为义子,悉心教导,终有小成。可是,丑陋的妖形始终是我一块心病。至十八岁时,我发现自己竟能穿梭于阴阳两界,于是我结识了牛蓝公子,成为恶灵使,作为交换,他每半年以画皮之术隐去我的妖形。” 付若恒惨然一笑,面容更加丑陋,晚儿缩进擎天怀里,大气都不敢喘。 “直面自我,一吐为快,心情竟如此释然……” 桃花仙子望着他,眼神流露温柔的光波。她再望向擎天和屠晚相依的身影,轻叹一声,“我们的恩怨就此算是了了。如今男女主角已经登场,我要忙自己的事情了。” 说话时,她指尖轻捻,一缕黑光闪电般投射到屠晚身上,她立刻如触电一样浑身颤抖,无数黑气似游蚓爬上脸颊。擎天一惊,刚要有所行动,屠晚身上几道黑气窜出,化为黑蛇扑过来。 擎天只能飞身暴退,与之保持距离。屠晚面容漆黑狰狞,目光如血红灯炬,四肢扭曲,像僵尸一般步步逼近。擎天和付若恒同时色变,惊呼道:“是鬼符……” 381、谁做的局 - 越神计 - 然染子 桃花仙子嫣然一笑,“两位公子果然识货,那本仙就不再继续表演了!” 她再捻兰花指,屠晚脸上黑气收敛,表情木然,一步步退回仙子身边。 擎天脸上青筋爆起,已愤怒到极点,可是投鼠忌器,只能努力平复情绪,问道:“为什么?” 桃花仙子轻触屠晚脸颊,象抚摸一件心爱的玩偶,“她来找我之时,一心想除去恶果恶运,与某人长相厮守,不惜付出任何代价。我种下鬼符,这只是代价之一。” “要我做什么?你才肯将她还给我?”擎天一字一句说道。 “她现在的价值远高于你,所以我要带她离开。至于什么时候还给你,那要看你们的缘分了!” 仙子说完,长袖一挥,无数花瓣聚集,托起屠晚身躯,飞向天际。擎天脸色再变,刚要追上去,付若恒赶紧制止,“人在她手里,暂时不会有危险,你若苦苦相逼,就事得其反了。” 擎天心中自然明白,晚儿被种上“鬼符”,失去意识,即使他追上,又能做什么?他心灰意冷,怅然挥手,让付若恒离开。 十里桃花,清风明月,风景如此优美。而擎天形单影只,心情寂寥。心爱之人,短暂相逢,得而复失,让人痛断肝肠。 他负手望月,忽然发出一声叹息,“你费尽心机,暗中筹谋,如今得偿所愿,也该现身了。” 此言一出,桃树暗影处传来一声轻笑,“慕容公子受到如此打击,方寸不乱,机警如常,本公子佩服至极!” 言罢,黑气涌动,凝成牛蓝的身影。 擎天淡然道:“牛公子导演这出好戏,以付若恒与桃花仙子缠绵苦情戏开场,前世情侣相爱相杀,剧情高潮,付公子幡然顿悟,壮士断腕,气势磅礴,我才敬佩不已呢!” 牛蓝点头,“我发现有人精心布十里桃花之局,显然有所图。本公子如此布置,只是推波助澜。而且我笃定慕容公子肯定会识破此局,这也是我此时与公子相见的原因。” “那你想干什么??”擎天问道,话一出口忽然意识到自己问的相当多余。 牛公子一笑,“我的意图暂且放到一边,让我们先将事件复盘,慕容公子是如何发现破绽的?” “我和付公子相遇时,虽显突兀,但并未引起我的怀疑。直至桃花仙子显身,两人激斗,气势如虹,声势浩大,但我却察觉不到一丝杀气。戏份作足了,反而让我有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感觉。” “接着,我们勇闯地府,公子您粉墨登场,堂堂恶灵主使,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却对我们两个孤魂野鬼束手无策?我自认不弱,但还没有强到通天彻地,神鬼不惧的境界,所以,还是让我起了疑心。” “后来,经历魔兽袭击和重重机关,寻得地脉,看似凶险重重,实则都留有生门后路,那时我就可以断定,事情绝对不是表面那样简单。” “直至我遇到晚儿,得知采集地脉这一关键信息,一切豁然开朗。那么巧晚儿找到桃花仙子,又那么巧就寻得地脉,晚儿还不经意得知采集地脉细节?如此多巧合,无非是欲擒故纵,让晚儿无意间推动,最后借我神魂抵御噬魂之力,采集地脉。” 牛蓝点头赞道:“慕容公子果然睿智,点滴细小破绽都逃不过你的慧眼。”他稍一停顿,继续道:“我的目的不言而喻,你采集的那丝地脉对冥界十分重要,请你将它交给我!” “可是我已经将它种到晚儿身上了!” 牛公子丝毫不信,“慕容公子既然识破此局,肯定想到会有后招,加上凶险难料,后果未知,你断然不会贸然种给屠晚的。那丝地脉一定还在你身上。” 擎天这次没有再否认,他种给屠晚的是一缕浩然正气,本来就是为迷惑对方。 牛蓝见他不置可否,继续说道:“这也是我的父亲,你的师父牛先生的意思。” “既然是师父之命,我本该遵从。只是我的爱人还在人家手中,万不得已,我会用这丝地脉换她平安归来,请公子能够理解。” 牛蓝目光一寒,“种种迹象显示,这桃花仙子应该是‘血魂’的人。这些人都极端仇视冥界,欲毁之而后快,你这样作实质上是与冥界为敌!” “为了爱人,我不在乎的!”擎天淡然道。 牛蓝怒火升腾,却也无奈何,如果来硬的,他的确没把握胜过擎天。他转念一想,暗自安慰,还好地脉并没有落入“血魂”之手,也算成功了一半。 他愤然拂袖准备离开,擎天忽然问道:“追魂使阙修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此事乃恶灵使主导,他就是多管闲事,并不知情!” 牛蓝离开了,擎天心情烦闷,他忽然很后悔,应该和牛公子大打一架,顺便宣泄无比郁闷的心情。 天空圆月时明时暗,乌云悄悄堆积。擎天的心弦忽然绷紧,敏锐的感知告诉他,危险来袭。他本能飞快移动,同时展开“玄天罩”防御。 大地震颤,隆隆声响,桃林如同沸腾一般,泥土翻涌,掀起波澜。“玄天罩”如浪中小舟,被肆意蹂躏。 擎天身形拔地而起,想脱离掌控。泥土裹挟着桃树如大手合拢,将“玄天罩”握在中间。擎天急运浩然正气加持,罩子光芒万丈,穿透土层。 大手中土黄光芒满溢,盖过白光,“玄天罩”被压制,而且迅速被感染,罩壁昏暗,变成土黄的颜色。 与此同时,无数桃花的根须穿过“玄天罩”,无限疯张,如枯槁之手飞舞着卷向擎天。 擎天面色一凛,天地剑光芒交替上升,“气锻”已至九重,挥动间风起云涌,天地色变,剑光犹如厉闪,将泥土及根须劈开,漫天尘烟,遮蔽月光。 他提剑悬立半空,衣袂飘逸,威如天神。 只安静了几息时间,轰隆声再次响彻天地,大地裂出一道几丈深的鸿沟,里面赤红岩浆翻涌,泡沫飞溅,火焰升腾。一条岩浆火龙冲天而起,一声怒吼,火焰飞卷,半壁桃林化为火海。 另一边,桃花潭水化为一条水龙一飞冲天,龙尾怒卷,潭水扑天盖地掩没另一半桃林。 看着十里桃林毁于一旦,擎天不禁一皱眉。两条巨龙在天空盘旋,一左一右,袭向半空的擎天。他右手长剑遥指火龙,浩然正气成一道白色光柱绵延十余丈。左手掌心黑气喷涌,光芒熠熠,同样延伸十丈,凝成一只巨手,抓向水龙。 火龙与白色光芒撞击,轰爆声不绝于耳,龙身寸断,坠落地面,化为白色岩石。黑色巨手则扼住水龙咽喉,任其盘旋挣扎,轰然碎裂,化为滂沱大雨落下。 擎天轻拂衣袖,一尘不染,场面安静下来。 几息之后,云层中一道金光飞射,一把三丈余的巨剑从天而降,携凌厉风声劈面而来。擎天长剑举火烧天,抵住剑尖,尖厉的摩擦声撕裂耳鼓。巨剑的能量被不断消耗,最后化为星芒消散了。 擎天收剑,负手而立,淡然道:“你五行手段尽出,是想杀人夺宝吗?” 付若恒飘然而至,又恢复英俊面容,行为淡定,举止飘逸,“我们都是君子,从不做越轨之事。我是向你展示实力,因为慕容公子需要我,我同样有事依仗公子!” 擎天并不热衷与他打哑谜,只抱拳说道:“‘完人’大名,如雷贯耳,无须自证,在下佩服都来不及!” 付若恒反问:“这么说慕容公子邀请我加入了?” 擎天不置可否,望见脚下一片狼藉,感慨道:“可惜了,十里桃花毁一旦,付出心血之人该心疼了!” “人去楼空,再好的美景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毁了省心!” 擎天点头,“是啊,我们更应该向前看,不负眼前人!”他稍一停顿,说道:“请付公子先送我去一趟地府!” 冥河岸边,擎天信步前行,天空昏暗,河水不惊,因果殿已映入眼睑。忽然,人影一闪挡住去路。 “冥界重地,人鬼殊途,请不要再前行了!” 擎天停下脚步,淡然道:“我只想去找师父!” 阙修回道:“我正是受牛先生差遣,专程在此等候。” “我在晚儿身上植入印迹,已找到血魂行踪。我想请师父出手助我一臂之力,解救晚儿。” “牛先生正是此意!冥界将集合降魔堂和恶灵使全力出击,一举剿灭血魂及其党羽。而我和你充当前锋,先行潜入,救出屠晚。” 擎天表情释然,“看来师父还是师父,他没有忘记濯清、云光,也没有忘记晚儿!” 阙修点头,话题一转,“对付血魂,你有什么高招?” 擎天苦笑摇头,“素未谋面,只闻其名,谈不上高招。只是为了晚儿,龙潭虎穴,豁出性命,我也要闯上一闯。” “别搞得那么悲壮!血魂承袭神之血脉,的确十分强大。我与他几次交手,互有胜负。而我们泪魂则承袭神之精神力量,同样强大。你现在又得到地脉之力,是一记奇招,胜算更高。” “我并不想与他正面对决,只要能救出晚儿,其他的都不重要。” “哈哈,你骨子里还是那个多情任性,自私自负的小和尚……” 382、残念 - 越神计 - 然染子 南海疆域,无双城。 碧海蓝天,万里无垠,水清沙幼,白浪轻拍。一座海岛之上,建了一方城池。相传是上古大妖无双的道场,曾经繁华一时,是下三界闻名之地。 随着无双仙逝,消散于天地间,无双城无仙不名,加上路途遥远,风高浪急,逐渐没落,淡出人们视线。 近几前,不知何故,无双城悄然鹊起,又成了下三界热络之地。 十月,海风轻吹,碧波万里,一艘大船乘风破浪,从远处驶来。船头站着一名白衣青年,长发迎风,衣袂飘飘,仙气十足。可他此时眉宇微蹙,神情有些忧郁。此人正是慕容擎天。 想想几年前乘船出海,只为寻龙,呼朋唤友,意气风发,是何等豪情。今日出海,形单影支,心绪低沉,有一种风潇潇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凉情怀。 大船靠岸,是无双城一处繁华的港口,熙熙攘攘,人流如织。最为奇怪的是,这里人妖混杂,相安无事,有的直接现出妖形,千奇百怪,风怪不怪。人们或大声叫卖,或忙于生计,红尘烟火,行色匆匆。 人群之中还有些黑衣蒙面,包裹得严严实实,身上散发肃杀的阴寒之气,应该是冥界之人。 真让人大开眼界,光天化日,三界人鬼妖和平相处,互不侵犯,这个无双城还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出了港口,顺着青石铺成的街道上行,来到一处宽阔的广场。居中是一座鱼尾鲛人的雕像,上半身凹凸有致,体态玲珑,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妖。相传她就是上古大妖无双。 雕像四周是一汪池水,清泉汩汩,水流潺潺,给人一种宁静温馨的感觉。 擎天驻足片刻,凝望雕像,似想感受这位上古通天大能昔日的卓绝风采。与雕像四目相对,心弦莫名一颤,感觉似乎有一抹眼神一下子窥透他的心底。 他暗自苦笑,难道自己还难与一尊石像心意相通?莫非自己曾拜倒在这女妖的石榴裙下?想想都觉得太过离奇,只好一笑泯之。 他继续前行,找到一家名曰顺风的客栈,在临窗面海的位置坐下,要了几样小菜,一壶美酒,自斟自饮。 客栈虽然不大,却生意兴隆,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小二忙前忙后,不亦乐乎。 正在这时,角落坐位一名青年引起擎天注意,这青年大约二十几岁,一袭月白锦袍,上绣着金色花纹,透出一股高贵而清雅的气息。他面容俊美,双眸深邃,有一种高高在上,俯视天地的从容姿态。 他眼前只端放了一壶清茶,仿佛世间俗食根本无法下咽。这青年如此眼眼熟,擎天却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小二几次想上前催他点菜,但被其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质吓阻,不敢上前。 这时,有一中年人推门而入,他身穿灰色锦袍,面白微须,一双灰白的眸子格外引人注意。有食客小声议论:“快看,来了一个瞎子!” 有人立刻反对:“他行动如常,丝毫不受影响,莫非是天生异瞳?” “目光呆滞,不是瞎子才怪!” 中年人对旁人议论充耳不闻,径直走向白袍少年,语气轻柔,但十分威严,“你越界了,偷偷撇下老夫,独自外出,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青年站起,表情略显局促,“我只是出来透透气,谁知身上没带银子,肚子饿得咕咕叫,要不你也坐下?” 中年人不为所动,“不行,多说无益,随我回去!” 他说着,抬手扔出一锭银子。青年满脸不情愿,却无可奈何,随其走出客栈。 小小插曲,小二欢天喜地,众食客也恢复推杯换盏。擎天却愣在那里,呆若木鸡。这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伯父屈逾屈侯爷,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对自己视而不见,无意相认,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思绪飞转,将这青年的样貌特征与屈侯爷的反映联系起来,头脑中灵光一闪,难道是他? 正在这时,一位青年道士凑了过来,问道:“兄台,可否拼桌坐下一叙?” 擎天冷然道:“不行,不方便!” 那人毫不在意,不但坐下,还拿来杯著,开始吃喝。 “你来得真快,象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擎天戏谑道。 “我说过,你需要我,我也同样有事依仗慕容公子!我们形影不离,是最佳搭档!” 付若恒说着,肆意释放身上的妖气,“这里真好,为人为妖为鬼,根本没人在意,不必刻意隐藏,这种感觉我喜欢!” “你喜欢就好!游历完毕,赶紧离开,别妨碍我做事!” 付若恒仰脖干了杯中酒,狡黠道:“我比你早来几日,已打听到很多重要信息,想不想听?千万别嘴硬啊!” 擎天笑而不答,自顾自饮酒。付若恒嘟嘴道:“你这人真无趣,缺乏最基本的幽默感!” 他随即言归正传,“这几年无双城从萧条逐渐繁荣,重新回到人们视线,很可能与一个传说有关。” “相传初代城主巨妖无双,远走天涯,寻到上古神树扶桑,折其枝叶,种于岛上。据说神树残枝能结出让人长生不死的扶桑果,无双在此苦等千年,寿元耗尽,也未等到仙果成熟。” 付若恒得意眨眼,“近来无双城人妖鬼齐聚,热闹非凡,因为有消息说,扶桑果即将成熟。” 擎天的思绪有些跑偏,难道这正是伯父与那青年来此的原因吗? 付若恒继续道:“相传神树的位置正是此岛中心区域的囚龙谷,慕容公子可有胆与付某一探究竟?” 擎天却连连摇头,“我此行只为找到晚儿,其他都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我觉得,血魂及其党羽一定与此事有关!” 深夜,擎天换上夜行衣,飞身出了客栈,身旁一道黑影无声无息跟上,口中调侃道:“贵公子言不由衷,虚伪得很呐!” 擎天也不理他,两人身法使到极致,似两道流光,向小岛中心飞驰。半个时辰后,前面出现一座险峰,高千丈,如倒插的匕首,直入云霄,名曰朝天峰。 山峰之上,不时有烟尘溢出,伴随隆隆声响,好像一只巨兽在打哈欠。 其下山谷,遍地焦土,大地龟裂,沟壑纵横,堆积凝固的岩浆形成怪异的形状,如同成群怪兽蛰伏于山谷,此处名为黑风峡。 两人藏身于山谷入口的巨石后面,偷偷向里观望,擎天轻笑道:“付兄,你的情报是大街上买的吧?与你同样心思的人可不少啊!” 话声未落,前面暗器密如飞蝗,击中石头时火花四溅。随即有人大喊道:“那边的缩头乌龟,有种出来与唐爷一战!” 对面一股妖异的紫气升腾,化为大手拍击,轰隆巨响,一块巨石四分五裂。一道人影冲天而起,连声怒骂:“哪里来的妖孽,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暗算唐爷?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随即他在空中转身,一把暗器如暴雨梨花,向对面招呼,引来几声惊呼和惨叫。 又一股极为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几只漆黑的骷髅头张着大嘴飞扑过来,咬向那名唐门弟子,疼得他哇哇大叫,“何方邪祟,敢现世招摇,看唐爷灭了你!”于是一把毒沙撒出,绿雾升腾,又传来一阵怒骂和惨叫声。 擎天暗笑,这位唐门弟子,手上功夫一般,嘴上功夫却相当了得,来来回加,很快成了众矢之的,难以脱身了。 看来觊觎扶桑果之人多如牛毛,场面纷乱如麻,一不小心卷入其中,麻烦不断,更谈不上收获了。 他正准备离开,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女声:“小子,西行百丈或有惊喜。” 擎天心中一惊,立刻调动浩然正气运转全身,想找出那个声音的源头,谁知声音一闪即熄,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示意付若恒跟上,悄悄西行,很快,面前出现一块十余丈高的巨石,如一座小山般巍峨耸立。其上风雨侵蚀,颜色斑驳,更流露出古朴沧桑之感。 鬼使神差,擎天将右掌印在石上,口中吟诵晦涩难懂的咒语,石上忽然闪烁昏暗的符文,现出一个漆黑的旋涡将两人吞没。 再出现时,已在朝天峰下,面前峡谷,如同焦黑的河道,蜿蜒远去,好似一块巨大疮痍。 付若恒面露诧异,“你怎么知道隐秘的通道?” 同样的疑问也在擎天脑海中回荡,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小子,别紧张,我只想借机给你指条明路。” 擎天心念一动,冒出一个问题:“你是谁?”他并不需要开口,可以以神魂意念与那个声音交流。 “我只是雕像之中无双的一缕残念,附于你身,不会对你造成伤害。” “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别人?”擎天问道。 无双妩媚一笑,竟然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具体为什么本仙也不知晓。只能说你小子很特别,抑或者当年与无双大仙有过交集,缘分注定,天选之子,拯救这场劫难!” 擎天一听莫名摊上事了,不由头大如斗。无双继续说道:“当年本大仙飞升之时,窥破天机,若干年后无双城将有一场灭顶之灾,于是将一缕残念封印于石像之中。我之现世,预示着灾劫将近……” 383、齐天峰 - 越神计 - 然染子 擎天更加心惊,他心如止水,只想带着晚儿远走高飞,享受宁静温馨。他不想做英雄,不想当救世主,无奈树欲静而风不止,麻烦事桩桩件件,根本无法脱身。 他心情抑郁,只想推脱,“可是本人微如尘埃,法力低下,根本无力回天,请仙子另请高明!” 意念刚刚生成,眼前流光飞逝,陷入一片五彩虚无的世界。一名美艳少女,身穿水蓝色长裙,犹如一朵浪花,随风起舞,声如天籁。 “我刚才融入你的识海,获取你的记忆。降魔世家,慕容公子,天之娇子,一代英豪,法力冠绝江湖,本仙不会看错,冥冥天意更不会选错。何况你是上古神魂,更应担此大任。” “可是我还有自己的使命!” “这并不矛盾!”无双说道:“本仙对此岛此城了如指掌,寻人自然不在话下!” 擎天还在犹豫,他与晚儿历经无数磨难,却未能走到一起,这始终是他心中最大的遗憾,他不想让这遗憾再继续下去。 无双又补充道:“你放心,本仙这缕残念蕴含着无上法力,万分危急之时会借你逆天之力,挽大厦于将倾!” 事已到此,擎天也只能答应,他随即反问道:“关于神树扶桑和长生不老仙果还请如实告知!” 无双还未搭话,山谷深处一声爆响,无数剑影如烟花飞散,冲天而起。擎天一见,面色巨变,与无双的交流戛然而止。 付若恒丝毫没有发现他与神念交流,只觉贵公子面色木讷,还以为想心上人走了神。他看见影剑爆裂也吃了一惊,“好强的御剑术,是慕容世家之人?” 擎天并不回应,已经飞身迎上前。在一堆乱石形成的低洼地带,屈侯被五六人缠住,正在鏖战。只见他周身飞剑快速穿梭,形成五彩光幕,敌方的诸多进攻根本无法近身。但他也被团团围困,无法脱身。 另一边,那位锦衣青年躲在石后,远远观战。 屈侯瞥见擎天,厉声道:“不要管我,保护公子!” 话音未落,又有两人从天而降,举刀剑直劈青年公子。擎天与之相距几十丈,鞭长莫及,心不由猛地一沉。 刀剑近身之时,青年公子周身金光大盛,一只巨大掌影迎着刀剑拍出,空气中回荡沉闷的声响,犹如龙吟。 掌影与兵器撞击,发出金戈之音,刀剑应声折断,攻击之人也被拍得倒飞几丈,重重摔在怪石之上。 付若恒惊呼道:“竟然是皇家‘大威金龙掌’?他是……” 不等他感慨完毕,又有数道人影直冲过去,擎天大喝:“快上去帮忙!” 他一展天地剑,化一道流光射入敌群,瞬间,击飞两人,敌血飞溅,染红衣衫。 付若恒双手结印,大地震颤,巨石纷飞,一个泥土巨人从地下钻出,双拳挥舞将近身的几人击飞,如此惊人气势,敌众一声呼啸,顿时逃得无影无踪。 屈侯腾出身子,瞬移来到皇帝李炙身旁,见他平安无恙,长出一口气。 擎天刚要上前见礼,屈侯摆手道:“人多眼杂,公子安危要紧,莫暴露身份!” 李炙则微笑拱手,象极了江湖人士,“多谢慕容公子施以援手!还有这位公子,好英俊,好身手,敢问阁下是?” 付若恒已经猜到他的身份,赶紧施礼,“黔南付家付若恒参见公子!” 李炙笑容一顿,显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号。屈侯爷却面色微变,“原来是江湖人称‘完人’的付公子,真是英雄少年,实至名归!” 李炙闻言,再次笑逐颜开,“‘完人’大名,如雷贯耳,本公子能够结识两位江湖豪侠,不虚此行,要好好亲近亲近!” 屈侯闻言面色一沉,“公子,你私自外出,再次越界,差点引来祸端,再这样下去,老夫只能请你打道回府了!” 李炙闻听,不由收起笑脸,神情变得低落。 正在这时,七道身影电射而至,清一色黑衣蒙面,向李炙齐齐施礼。屈侯吩咐道:“立刻护送公子回去,严加保护,不得有误!” 七人二话不说,一股浑厚的真气包裹,将李炙护在中间,飞身遁行而去。 对于李炙的出现,擎天大约猜到其中缘由。屈侯叹了口气说道:“公子像极了他的父亲,一心追求长生不老,爱做江湖豪侠的美梦,随心所欲,根本不知江湖险恶。老夫疲于应付,捉襟见肘,今日多亏了你们!” “公子洪福齐天,自会遇难成祥!伯父您不必太过担心!” 付若恒插言问道:“前辈也是为了长生不老仙果而来?” 侯爷叹道:“江湖之言,以讹传讹,老夫全然不信。只是公子执意所为,身不由已啊!” “前辈为何认为此事有假呢?” “无双巨妖,纵横三界,无所不能,若真有此仙果,她就不会寿元耗尽,消散于天地间了。所以,长生不老之说,肯定是有人故布疑阵,另有所图!” 屈侯说着,灰白的眼瞳中异样光芒一闪而过,“付公子理应顺应潮流,且莫逆天行事,悔之晚矣!”说完即大袖一挥,飞遁而去。 付若恒被人莫名点拔,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当然不知道屈侯有观心之术,已看穿他潜意识中的东西。 擎天还在与脑海中的无双交流,呆立不动。付若恒见状问道:“我们是否继续前进?” 擎天醒悟,点头道:“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当然要继续!” 两人继续向前百丈余,已到绝壁之下,抬头一望,山体笔直,直入云霄,根本无路可走。 付若恒眉头紧蹙,“这山体被巨大的上古封印笼罩,不打开封印就无法靠近,更别说登顶了。这阵法相当复杂,我需要时间!” 看来“完人”之名并非空穴来风,付若恒的阵法造诣相当高明。 擎天微微一笑,上前将手虚印有石壁之上,口中念念有词,石壁上泛起黑色的水波涟漪,继而如幕布一般徐徐张开,漏出一个漆黑洞口。 擎天向他比了一个“跟上”的手势,率先走入洞中。付若恒目瞪口呆,反应过来,紧赶几步,洞口又缓缓关闭。 洞内扔手不见五指,擎天屈指一弹,一颗明珠飞起,悬浮在头顶,照亮前行之路。 此洞高三丈余,洞壁粗糙,布满青苔,手触之十分滑腻。整个洞穴曲折而幽长,好像一只巨蛇随意游走形成的通道。大约行进一炷香时间,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十分宽敞的大洞穴,宽足有百丈余,一直向上延伸,可以看到如同井口的一方夜空。 付若恒惊呼道:“原来整个山体是空的,出入口在峰顶。” 擎天却紧盯着石洞中央,面色异常凝重,“付兄,你可感到有什么异常?” 经他这一提醒,付若恒才感到阵阵热浪扑面而来,让人窒息地喘不过气来。仅仅片刻时间,大汗淋漓,浑身湿透。 “扶桑神树是金乌栖息的地方,蕴含超强火属性,无比灼热。难道神树真的在这里?” 付若恒说着,拿出一个古朴的罗盘,真气注入,罗盘瞬时巨化如磨盘大小,随着指针飞速转动,发出氤氲光芒,所到之处,现出阵**廓。 “果然有阵法,而且隐藏得相当高明!” 付若恒话音未落,角落射出一道金光,正好击中空中的罗盘,轰然爆炸,罗盘碎成了渣渣。 付若恒见法宝被毁,急怒攻心,手掐法诀,石壁中生出无法飞剑,齐射向金光射出的地方。一阵爆炸声响,激起烟尘,弥漫整个洞穴。 无数漆黑的骷髅头从烟尘中飞出,大嘴张合,发出咔咔的咬合声,向两人飞扑过来。 付若恒法诀变换,周围土黄色的光罩升起,护住两人,骷髅头不断撞击在护罩之上,发出擂鼓般的闷响。 擎天并未出手,他将浩然正气聚于双目,透过烟尘及幻像细细观察。也就十几个呼吸,骷髅头越聚越多,将整个护罩团团围住,成一个漆黑的半球。 付若恒再变法诀,口中轻喝一声“破”,土黄色护罩光芒大盛,猛然爆炸,外围的骷髅头顿时粉碎,化为烟尘散去。 就在这时,一股极为阴寒的气息袭来,在炙热无比的洞中形成冰火两重天,烟尘中现出一个巨形骷髅头,高三丈余,黑洞洞的眼瞳发出森蓝的光芒,口中喷吐着浓浓黑雾,其中一道漆黑闪电劈面而来。 擎天瞬移上前,手中天地剑轻挥,一道雪白的弧光迎着闪电撞击,轰然爆裂,白光压倒黑光,呈碾压之势将骷髅头吞没。 “幽冥坊的朋友请现身吧!”擎天说着,周身浩然正气涌动,熠熠白光照亮整个洞穴。他的浩然正气正是邪魔功法的克星,此时火力全开,威猛如天神。 这时,传来一阵阴森的笑声,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慕容家的小娃儿,果然有两下子!”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随即接话,“一个无知小辈,不知天高地厚!让你见识见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着空旷的洞穴中气流翻涌,一条飞旋的火龙腾空而起,呈俯冲之势直扑过来…… 384、月末 - 越神计 - 然染子 这条火龙裹挟着灭天之势,相距还有十丈,滚滚热浪扑面而来,象要将人烤焦一般。蕴含的恐怖威压,象一个钢铁牢笼将人困住,无法挪动,无法呼吸。 擎天面色巨变,左手结印,玄天罩应声成形,白光大盛,顶住龙首攻击。 火龙仰天怒吼,口中喷出漫天烈焰,玄天罩被重重包围,如气泡般风雨飘摇。 付若恒的脸色异常凝重,抬手祭出一道巨型冰盾,阻住漫天火势,同时向擎天喊道:“是崆峒派的‘火龙息’,携地利之势,锐不可挡,还是先行离开,再作打算!” 不等擎天回答,他手指掐诀,轻触地面,立刻形成一个漆黑的旋涡,将两人吞没…… 利用付若恒的遁地之术逃遁,再出现时已在山谷之外。付若恒惊魂未定,口中似喃喃自语:“为什么幽冥坊和崆峒派会扯上关系?” 他的疑问同样是擎天的疑惑,幽冥坊手段阴邪,被正道不耻,崆峒派是正派联盟一员,怎么会和他们混在一起? 唯一答案就是双方都图谋扶桑果,一拍即合。幽冥坊擅长阵法,崆峒派以隐身和刺杀见长,这两股势力勾连起来,当真难以对付。 “你真的感应到屠晚就是此岛上?”付若恒问道。 “我感兴到她的气息飘摇不定,好像被某种力量干扰,但唯一可以肯定,她就在这座岛上!” 屠晚的形踪即是桃花仙子的行踪,付若恒关心则乱,不禁叹了口气。 正值深夜,四处寂静无声,两人悄悄潜回客栈,各自回房,调息休整。擎天在屋中打坐,将所有细节串联起来,形成完整脉络。 有人故意放出长生不老仙果的消息,吸引各方势力争抢,图谋渔翁之利。不但象崆峒派、幽冥坊这样的宗门势力卷入其中,连当今圣上都惊动了,可以说现在的无双城鱼龙混杂,暗流汹涌。 这些事情的幕后黑手极有可能就是血魂一脉,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想着想着,他脑海中灵光一闪,难道是当今圣上? 此念头兴起,不由心弦狂颤,毕竟事关社稷,天下苍生,有必要向伯父示警。 当务之急,要找出血魂等人,将他们的阴谋公诸于世,才能阻止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于是他又拿出影壁炉,燃上三支檀香,再将屠晚一缕秀发置于炉前,随着青烟袅袅升腾,凝成一道虚幻的光幕,其上投射出屠晚模糊的身影。 同样是寂静的夜色,晚儿头发蓬乱,蜷缩在黑暗之中,柔弱的香肩耸动,似在抽泣。画面一闪即熄,显然被某种法力屏蔽。 擎天抑制不住心中的冲动,飞身跃出窗外,同时释放一丝浩然正气,白色的光芒闪耀,忽东忽西,根本无法判断方向。 擎天身形随时白光指引,四处奔走。其实他心明如镜,自己在晚儿身上的标记可能被人识破,这样做根本是徒劳无功。可他心里尚存不甘,哪怕有一丝希望,也不愿意放弃。 如此追光逐影一炷香时间,擎天立于高塔之上,气息粗重,心情极为颓废。正在这时,一道身影一闪,立于他的身旁。 “你真是阴魂不散啊!”擎天没好气道。 付若恒回道:“慕容兄在此捕风捉影,象没头的苍蝇,我是暗地护兄台周全。” “那倒真要谢谢付兄了!”擎天说着,转身要离开。付若却轻嘘一声,示意他噤声。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冷清的街道上有一女子低头疾走,怀中还抱着一名孩童。而在她的身后十丈外,一名黑衣男子正紧紧跟随。 很快,女子来到高塔前面的广场,跟踪之人大手轻挥,一个透明的结界展开,笼罩整个空间,擎天和付若恒藏身的高塔也在其中。 那女子也意识到不好,反手亮出长剑,凌厉劈斩,剑芒暴涨一丈,竟是势大力沉、毁天灭地的招式。黑衣男子不急不慌,手中长刀一展,一股怪异的刀势爆开,女子被震退三丈,身形踉跄,差点摔倒。 黑衣人并未乘胜追击,而是收了刀势,沉声道:“月末,他乡遇故知,不想聊一聊吗?” 叫月末的女子恼羞成怒,声音却如银铃般美妙,“你苦苦相逼,到底想怎样?” “我对你怀中的孩童很感兴趣,不如将他交给我,如何?” 月末一声冷哼,再次出手,持剑举火烧天,骤然巨化,无数影剑扇形排列,光芒耀眼,气势逼人,呈碾压之势直斩向黑衣人。巨扇未到,狂风席卷,天塌地陷,广场铺地的青石被层层掀飞,如雪片一样砸向对手。 若不是有结界隔绝,这惊天动地的气势,早已引来围观,城中的巡逻队肯定也会发现。 面对惊天大招,黑衣人并不慌张,长刀劈斩,劲力排山倒海,生生将剑气巨扇从中劈开。月末也料到此招“灭天之扇”难以得手,无心恋战,身形飞速瞬移,空间中竟出现九个漆黑的旋涡,她在旋涡间快速移动,犹如九道分身,让人难辨真假。 黑衣人以静制动,看着月末身影在旋涡中移动,忽然出刀,一道裂帛般的破空之声,空间仿佛都被刀锋撕裂,黑色旋涡剧烈震颤,轰然散去。月末的身影从中倒飞出去,重重砸在高塔之上,背部一道长长的血痕。 “我不想伤你,赶紧放弃无谓的抵抗!”黑衣人冷然道。 月末倔强站起,一手紧握长剑,一手护住孩童,丝毫没有屈服的意思。 黑衣人目光一寒,身形如电,长刀在地面划出一串火星,长虹贯日,直斩向月末。 就在这时,他脚下的地面轰然炸裂,巨石横飞,一个巨人破土而出,它高三丈余,全身是由石头组成的盔甲,挥拳虎虎生风,直击向黑衣人。 黑衣人对突来变故也有些猝不及防,匆忙调转刀锋,斩在巨人手腕上,土石崩裂,巨人的半条臂膀被轰碎。黑衣人趁势而上,海底捞月,长刀自下而上,将巨人劈成两半。 巨人轰然炸裂之时,脚下大地生出无数藤蔓,飞速蔓延,试图将黑衣人困住。正在这时,擎天飞身上前,万道影剑飞出,将藤蔓击碎。 “住手,都是自己人!”他大喊道。 出手英雄救美的付若恒吃了一惊,赶紧收手。黑衣人听见擎天声音,也收了刀势,三人再极目搜寻,月末早已不见跟踪。 这黑衣人正是阙修,他此时已取回原本那具血琉璃真身,手持丑刀,正是初见时的模样。擎天回想往事,历历在目,心中怅然若失。 “可惜,让她跑了!”阙修摇头惋惜道。 付若恒见自己好心办了坏事,表情讪讪,有点无地自容。擎天赶紧给两人引见,缓和尴尬局面。 见到付若恒,阙修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情,喜怒哀乐,五味杂阵。擎天问道:“我记得那丫头是太后的人,你们怎么会扯到一起?” “我们冥界鬼将冥兵已在此岛外围布控,防止血魂逃走。这丫头独自闯阵,还带一个孩子,我感到事情蹊跷,才一路追来。” 擎天蹙眉,“太后隐世,清心寡欲,她的人怎么会蹚这趟浑水?” “准确地说,月末是丞相薛恭谦的人!” 擎天立刻将所有细节串联起来,顿感事关重大,“事非之地,不可久留,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回到客栈时,天色微亮。擎天与阙修在房中对面而坐,交流这几天的情报,当听完擎天在齐天峰的遭遇之时,阙修眉头蹙成一团,“事情越来越复杂,难道薛相会对圣上不利?” 他和擎天都经历了奕王之乱的惨烈杀戮,薛恭谦始终与大将军冯渊争势,却并未表现出弑君犯上的图谋。 擎天并未向他提及无双附身之事,因为无双交待,事以密成,不得外宣。 “如果薛相参与其中,那么幽冥坊和崆峒派甘心被驱使,也就解释得通了。” “可这明显是血魂布下的圈套,他想更多的人加入乱局,才能将水搅浑,从中取利!” 擎天点头,“只是当务之急,先救出晚儿,其他事静观其变。” 不知不觉,天光大亮,付若恒推门而入,“二位,街面上可热闹了。昨晚那番闹腾,巡逻队四处搜寻,连城主都惊动了!” “城主?”擎天惊讶地重复一句。 “无双城并非无主之地,有一叶姓世家居住于此,几百年苦心经营,自封城主,管理得有模有样。城主叶千帆,人称金指仙,就住在城南。” 擎天略一思索,“我们兵分两路,你们二人去打听城主府的消息,我去寻找晚儿下落,顺便看看能否联系上伯父。” 付若恒望了一眼阙修,脸色有些不情愿,他与阙修不熟悉,自然不想与之为伍。阙修一眼看出其小心思,笑道:“我独来独往惯了,由我去探查城主府,你们两人去寻晚儿,也好有个照应。” 付若恒满心欢喜,拱手送阙修离开,随即戏谑道:“慕容公子想甩掉我,没那么容易!”说着,话锋一转,“你有晚儿线索了?” 擎天答道:“线索未必有用,我们先去一个地方找找看……” 385、风海楼 - 越神计 - 然染子 藏龙谷。先前擎天与无双交流时获悉,此处山谷地处齐天峰北侧,正好处于无双城的背面,十分隐秘,便于藏身,或许血魂等人正隐匿其中。 他与付若恒简短交流,即刻出发。穿过城池边缘密林,不到一个时辰,就抵达藏龙谷。此处也是一处峡谷,面海背山,谷中同样残留岩浆流过的印迹,只是树林密布,小溪潺潺,将曾经的毁灭痕迹全部掩盖了。 行进几里,视野渐宽,隆隆水声飞流直下,原来是一处瀑布,水花飞溅,雾气弥漫。付若恒面色微变,向擎天小声示警,“此处有隐藏阵法!” 他真气运转,指尖发出白色光芒,凌空虚写几道符文,眼前景象顿时如镜花水月泛起涟漪,而且不停颤动。付若恒指尖光芒如刀,轻轻下划,景物被撕开一条裂缝,里面雾气弥漫,是另一番景象。 两人蹑手蹑脚进入,阵法缺口缓缓闭合。再看眼前,晨雾之中,许多白色的帐篷星罗棋布,大小不一,如巨型蘑菇隐入树林之中。其中还有很多黑衣蒙面人手持兵器四处巡逻,戒备十分森严。 两人对视一眼,悄悄埋伏于树丛之中,光天化日潜入,显然不是好主意。 擎天指尖散发微弱的白光,一缕浩然正气如丝带飘出,似风中之烛火,缓缓摇曳。擎天希望它能感应到屠晚的气息,给他指引方向。然而那缕浩然正气围绕手指游走,如灵蛇一般,并未指出特别的方向。 擎天心中倍感失望,口中一声轻叹。 忽然,旁边树冠之上,两道黑影电射而至,长剑破空,声似惊雷。擎天左手掐诀,玄天罩立刻升起,将他和付若恒护住。 长剑击中护罩,发出悠长的剑鸣。那两人被震退,正是隐藏的黑衣守卫。其中一人一声长啸,帐篷区域同样几声啸声呼应,顿时刀光剑影,如临大敌。 付若恒一见不好,手掐法诀,树枝和藤蔓迎风暴涨,根根似灵蛇,直冲向两名守卫。趁两人暴退之时,他拉着擎天,飞身向阵法入口遁走。 正在这时,又有两名守卫从树冠跃下,剑如飞虹,泰山压顶而至。不等擎天二人招架,一道身影瞬移而至,两手捏住剑锋,只轻轻一抖,将两名守卫震飞。 “好了,都是自己人!”屈候爷淡然说道。四名守卫目光闪烁,也不敢反驳。其中一人又是一声长啸,原本纷乱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你们不该来!幸亏老夫感应到浩然正气,先一步出手阻止,否则惊扰了公子,我们都担待不起!” “伯父,我在找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侯爷淡然摆手,“我向你保证,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快些离开吧!” 擎天无奈,只得拉着付若恒离开,身后又传来侯爷的声音:“老夫奉劝你们,这件事最好别插手!” 从藏龙谷出来,两手空空,灰头土脸,付若恒略显失望,他问擎天:“下步我们去哪里?” 擎天略一思索,“还有一个隐秘的地方……” 离开藏龙谷,直奔齐天峰南部。沿海边沙滩行走,椰林环抱,白浪逐沙,景色十分优美。 走了半个时辰,到了齐天峰南面山谷。此处风景不同于另两处山谷,丝毫没有岩浆破坏的痕迹。山谷静幽,绿树成荫,一条青石铺成的小路蜿蜒前行。 至谷口处,付若恒眉头微皱,“此处也设有结界!” 擎天不以为然,只将手掌虚抵,氤氲的气息升腾,结界缓缓打开缺口。付若恒心里清楚,这位公子一定在岛上获得了了不起的机缘,所以才先知先觉,无所不能。 进了山谷,景色骤然翻转,映入眼帘到处都是坟地,或大或小,有的有石碑,有的干脆插把兵器代替,更有甚者,白骨裸露,并没有安葬。 付若恒面色一凛,“竟然全是妖冢?” 擎天答道:“此处乃是初代城主无双的道场‘风海楼’,妖王陨落后,葬于此地。千年来,有大批崇拜无双的大妖小妖,死后自愿埋葬于此,陪伴妖王。于是此处就成了闻名的妖冢!” 付若恒感慨:“看来妖界也不乏有情有义之妖!身为半妖,我逐渐释然了!倘若此行陨落,请慕容兄将我也葬在这里,能与千古妖王作伴,甚幸甚幸!” “好了,别乱发豪言壮语,好好活着,更有意义!” 两人斗了几句嘴,继续向前数里,已至山谷深处,一座巍峨的石楼耸立眼前。楼宇三层,高约十余丈,主体由青石彻成,历经千年风雨,古朴沧桑,屹立不倒。 正中牌匾上书“风海楼”,颜色斑驳,苍劲的气势却未减分毫。飞檐之上,各种异兽傲然挺立,似乎在迎候昔日妖王披霞归来。整个风海楼象一只盘踞的凶兽,背山面海,傲视苍穹,携吞天地之势。 付若恒面色肃然,双掌合十,缅怀从未某面的妖王。而擎天的脑海之中却传来一声轻叹,无双的那缕残念故地重游,也是感慨万千。 片刻,擎天示意入楼。脚步刚动,忽然一道娇小的人影如疾风般飞扑过来。付若恒反应奇快,手掐法诀,地面数根石笋破土而出,要将那人穿成刺猬。 擎天左手化掌为刀,凌厉弧光一斩,石笋轰然炸裂,化为齑粉。同时右手真气牵引,一股绵柔之力将那人托起,那人却猛一挣扎,直跌入他怀里。 这是一名娇小的美少女,此时两手捏住擎天脸颊,娇笑道:“你果然没有忘记我的味道!” 擎天对这死而复生的迷涂,先是惊讶,后又感到十分无奈,在姑苏搞得他焦头料额,想想这丫头的手段顿时万分头疼。 这时又有两道身影瞬移而至,是阙修和唐婉。此地相遇,面面相觑,有些突兀。 阙修赶紧解释道:“我到城主府打探消息,碰巧遇到唐婉,还有这位迷涂小丫头,自称是你的熟人,所以一并过来了。” 唐婉补充道:“城主叶千帆本是我南海一脉,近日无双城忽然涌进无数江湖人物,暗流汹涌,城主担心有变,随即向域主求援,奴家和妹妹是来助拳的。” “叶城主是我师兄!”迷涂嘟嘴道,却依然赖在擎天怀中。 “好了,你这顽皮的丫头,上次假死脱身,这次又玩什么花招?”擎天毫不客气,将迷涂扔在地上。 小丫头也不生气,大眼迷离望着擎天,看得他心中发飘,赶紧向她们引荐付若恒。 大家相互见礼,迷涂和付若恒相互多看了几眼,都是江湖榜上齐名的人物,难免惺惺相惜。可他那里知道,这小丫头是个赝品。 寒暄片刻,擎天正色道:“我们如今兵强马壮,可以放手一博,取得先机。” 迷涂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们要揍谁?” 众人被她逗笑了,擎天说道:“这风海楼可能藏着秘密,我们从这里入手调查!” 唐婉却面露疑惑,“这风海楼设有结界,只有妖族可以出入。刚才破解外围结界费了好大气力,楼里的阵法可能更复杂。” “放心,我有应对之策!”擎天说着率先推开大门。 空旷的大厅早已破败不堪,正中龙椅尘封已久,看不出本来模样,八支蟠龙柱傲然挺立,似乎还在追忆妖王当年威震四海的卓绝风采。 “我们来寻宝吗?”迷涂兴奋地两眼放光。 唐婉轻笑道:“已历经千年,不知有多少妖造访过此处,有宝贝也早被寻得干净,还能轮到我们?” 迷涂有些失望,嘟嘴道:“那我们来这干什么?” “找人!”擎天答道。 迷涂脑海中灵光一闪,脸色逐渐阴沉,娇嗔道:“又是那个鬼新娘吧?真是生生世世也摆脱不了她的阴影!” 擎天也不辩驳,指尖浩然正气的火苗升起,这次竟微微倾斜,指向殿后某个方向。 此时,迷涂的目光却被大殿墙壁上的一面琉璃镜吸引, 镜高五尺,边缘如流动的水波,飘忽不定,镜面平整光洁,却照不出任何影子。 迷涂凑过去,纤尖虚点,镜面被搅动,如涟漪四散,空气中回荡着无比嘈杂的声音,好似万兽齐鸣,让人毛骨悚然,莫名战栗。 “不要靠近它!”擎天、唐婉和付若恒异口同声提醒她。 唐婉一把拽过迷涂,顺手敲击她的脑壳,“这是妖王的四象镜,是一个虚幻空间,类似于天涯海阁的周天镜,据说千年来葬与此地的妖魂聚于镜中,等待妖王归来。你若陷入其中,神仙都救不了!” 迷涂调皮地吐吐舌头,“里面万妖齐聚,群魔乱舞,岂不是很好玩?” 唐婉板着脸,“你再胡闹,就让师伯关你禁闭,困于浮华寺,永远也不带你出来!” 如此威胁十分管用,迷涂噘着嘴,一脸委曲,也不敢反驳。 小小插曲过后,擎天顺着浩然正气指引,来到殿后一汪清潭,水波荡漾,清澈见底。 “鬼新娘会在池底?”迷涂说罢,俏脸写满质疑。 “有阵法!”唐婉说着,纤指打出几道法诀,空气中波光流转,慢慢掀开阵法面纱,潭水之中,赫然摆放一副冰棺…… 386、棺椁 - 越神计 - 然染子 迷涂的眼睛瞪得溜圆,“难道是妖王无双的棺椁?” 擎天随即摇头,“妖王葬于齐天峰下万寂园,距此还有千丈距离。棺椁中应该另有其人!” “不会是你的鬼新娘吧?”迷涂说着,眼里流露出幽怨的神情。 擎天再次摇头,据浩然正气感应的情况,屠晚应该离此很远。 “你们退后。我破了阵法,一切就水落石出了!”唐婉说着,屏退众人,摆开架势,手中法诀飞速变幻,阵法纹路时隐时现,很快至崩溃的边缘。 付若恒心生感慨,他这个貌似无所不能的“完人”,在慧根的面前,顿显苍白无力。 一刻钟后阵法破,空气中响起宛如镜碎的声音,阵**廓化为尘烟散去,空间那种莫名的压力也随之消失。唐婉长出一口气,轻擦额头汗水,她指尖虚引,冰棺缓缓开启,一个白衣男子悬浮在水潭上方。 忽然,半空中风云涌动,凭空出现一个漆黑旋涡,里面传来一声刺耳的悲鸣,接着一道雪亮的剑光飞射而出,直袭唐婉胸膛。 事发突然,唐婉匆忙间双手结印,凝成一面五色光盾,剑光击中盾牌,应声炸裂,余势如重锤击中唐婉胸膛,她娇小的身躯倒飞数丈,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旋涡中细小的光芒扑天盖地再袭唐婉,擎天这时抢步上前,支起玄天罩,护住唐婉,一阵叮当声响,光芒落了一地。 “小心,这是一条预设的空间隧道!”唐婉一边呕血一边提醒道。 众人顿时明白过来,有人将棺椁放在这里,还建了一条空间隧道,一有动静,立刻从千里之外赶来,真是煞费苦心。 正惊讶之时,一道身影从旋涡中飞出,剑如飞虹,直刺唐婉胸口,擎天左手掐诀牵引,剑气被引至一边,轰然炸响。 来人是一名白衣少女,目光凌厉,杀气腾腾。她一招落空,返身又扑过来,阙修飞速移位,两指夹住剑锋。 “云芊,住手,都是自己人!”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狐族公主云芊。云芊看到阙修这身皮囊,感到很陌生,但见他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似曾相似,脑海中灵光一闪,“是你?” 阙修点头,却见付若恒如痴了一般,直勾勾望着清潭上那具尸体,无数画面开始在脑海中聚集。 忽然,他发出一声凄惨的嘶吼,双手猛然结印,清潭之中无数水箭射出,眼见要将那尸体穿成刺猬。 擎天见他行为异样,早有提防,指尖白光一闪,支起玄天罩,护住那具尸体。与此同时,云芊一声怒吼,飞身上前,与付若恒大打出手。 除了阙修,大家都不知道这其中的恩怨,心中奇怪这付公子怎么跟一具尸体过不去?还有云芊,堂堂狐族公主,为何将一具尸体视为拱璧? 两妖在半空过招,风云惨淡,妖气弥漫。云芊此时已亮出三条妖尾,手中惊羽剑流光溢彩,轻挥间引动风雷,剑气纵横,辅以漫天狐羽箭,可谓气势惊人。 付若恒以五行之术迎击,水影化剑,土影化盾,再以木系法术辅助,漫天藤蔓之影,如灵蛇窜动,破空之声,尖历刺耳,扰人心神。双方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唐婉看得兴致高涨,还不时点评:“这狐妖得青丘真传,看家本领弥天剑法已至炉火纯青,狐羽箭细若牛毛,无孔不入,也是正宗功法。可惜她只有三尾,资质尚有欠缺!” “这位付公子能将五行之术使得如此纯熟,返璞归真,放眼天下,难觅第二人。只是手段过于单纯,加之失了天时地利,很难占到上风。” 迷涂好奇问道:“姐姐,那谁会赢?” 唐婉轻捏她小巧的鼻尖,“小丫头,看看热闹就好,谁输谁赢根本不重要!” 正在这时,云芊忽然变招,三条狐尾瞬间巨化,长逾十丈,扭动间搅动风云,庞大的妖力外放,如泰山压顶,下方观战之人忍不住都后退几步。 付若恒也显出半妖之形,面如硕鼠,双眼赤红,背后伸出漆黑双翼,挥动间卷起疾风之刃,空中响起如蛇噬般的嘶鸣声。 唐婉轻呼:“竟然是蓝血胡蝠妖?” 此时,云芊树起三尾,如高耸的立柱,携排山倒海之力砸了下来,尾未到,巨力先行,狂风横扫,飞沙走石,万木倾斜。 付若恒目光一寒,暴喝一声:“绝对黑暗!”一股漆黑的弧光从他身体中射出,以他为圆点向四方扩散,所到之处,漆黑一片,仿佛所有的光线都被瞬间吞噬。 唐婉脸色一变,脱口道:“玩归玩,闹归闹,拼什么命啊?” 不用她提醒,擎天身上浩然正气猛然迸射,亮如灯炬,刺破漆黑的空间。同时两道人影飞射向空中,擎天玄天罩巨化数丈,挡住云芊三支惊天巨尾,轰然炸响,山峰大地都随之震颤。 这边阙修丑刀迎上,架住付若恒犹如利爪的双掌,尖厉摩擦声撕裂耳鼓。 “你闪开,他伤害白卓哥哥,我要杀了他!”云芊吼道。 付若恒更是目眦欲裂,“可惜我忠肝义胆,最后得到了什么?他逼我杀了玉凤,还害我性命,又被困鬼域几百年,这种恨谁能体会?我要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阙修声如洪钟,“你醒醒吧!白卓已死,罪孽已消。你是隔世之人,不要作这些无谓争斗!” 付若恒象泄了气皮球,收了妖形,跌落在地上。 迷涂意犹未尽,嘟囔道:“可惜了,未分出胜负!” 唐婉狠狠白了她一眼,吓得小丫头赶紧闭嘴。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云芊将白卓尸体重新放回冰棺,面色哀伤,注视良久。 “这就是你说的对你非常重要之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擎天问道。 “此处名为鲛池,是当年妖王无双沐浴之地,据说集海天之精华,妖力极为充沛。我将白卓哥哥置于此地,想让他吸取妖力,或许可以复活。” 一旁阙修叹道:“别骗自己了,白卓已死,无力回天,你该接受这个事实了!” 一行清泪从云芊脸庞滑落,“或许这场梦真的该醒了……” 云芊带着冰棺离开了。小小插曲,却让付若恒的心情异常低落,迷涂还上前挑逗他:“你刚才真帅!什么时候再张开翅膀带我飞?” 唐婉轻敲她脑壳,“好了,让付公子静一静,我们该干正事了!” 擎天再次释放浩然正气,在指尖凝成火苗虚影,所指方向依然是那处名为鲛池的清潭。 唐婉微微皱眉,“据那狐妖所言,此潭极有可能联通海域,难道你要找的人在海底?” 阙修也有同感,说道:“无双妖王是鲛人,离不开水域,此潭直通大海,也在情理之中。” 擎天再掐法诀,一个圆形的玄天气泡将众人包裹,气泡缓缓升起,然后沉入清潭。四周波光流动,反射出五彩光芒,甚是好看。 随着不断下沉,光线越来越暗。擎天再以浩然正气火苗探测,指向右边的方向。 “付兄,来增加点动力!”擎天道。 付若恒面无表情,手指轻捻,水流涌动,形成一股暗潮,推着玄天气泡是右飘移。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前面光亮好像有出口。 他再操控水流,推动玄天气泡浮出水面。原来是一条地下暗河,所处空间是一个巨大的溶洞,里面五彩的钟乳石千奇百怪,反射出绚丽光芒。 擎天操控玄天气泡,带众人上岸。迷涂看见五彩的钟乳石,欢天喜地,目不暇接,一会看看这,一会摸摸那,欢快地象个小孩子。众人四处观望这时光雕琢的地下宫殿,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唐婉却面色凝重,纤手一指,“我感应到那边有阵法的气息。”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有一个岔口,洞穴幽深,里面散发出炙热气息,与清凉的溶洞空间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擎天毫不犹豫,拐进那个洞穴。里面阴暗潮湿,热气腾腾,犹如蒸笼,刚行了片刻,迷涂就小嘴嘟囔,开始提意见。 又走了一会,眼前豁然开朗,赤红的光焰升腾,照亮整个空间。原来洞穴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岩浆之潭,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热浪,火红的气泡翻涌破裂,发出低沉的轰鸣声,犹如一条沉睡的巨龙不断喘息。 这滚滚热浪,分分钟将人烤成肉干,众人急忙暗运真气,在周身形成护罩。 付若恒对擎天说道:“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这里可能正是齐天峰的中心部位,就是上次我们遭遇幽冥坊和崆峒派那些人的正下方。” 擎天点头,“我也深有同感,那天幽冥坊用阵法隐藏的正是这处火潭!” “我觉得你们只猜对了一半!”唐婉插言道:“据我推测,我们误打误撞来到此处上古封印的核心地带。幽冥坊那样操作,不是在阵设,而是在破除此处的外围阵法!” “可是这上古封印之地,与那位鬼新娘又有什么关系?” 迷涂这一提醒,擎天再施浩然正气,这次火苗缓缓升起,指向上面的方向…… 387、交锋 - 越神计 - 然染子 唐婉点头,“这就能解释前面的疑问了。你的探测法术时灵时不灵,原来是被上古阵法所干扰。现在看来,那位鬼新娘正是被困在这里!” 趁着众人七嘴八舌猜测的时候,擎天再次与脑海中的无双沟通,思路逐渐清晰。 正在这时,洞窟上方的石顶忽然剧烈震颤,如水波纹一般泛起涟漪,迅速虚化淡化。 “不好,外围的阵法马上被破,我们赶紧走!”唐婉叫道。 擎天第一反应也要迅速离开,如果象上次那样遭遇,一番恶战,后果不堪设想。 心念一动,就要招呼大家原路撤回,却听迷涂轻笑道:“这出好戏大家不想看吗?我这有完美的隐身之法,可保无忧!” 说着,她双掌合十,口中默念咒文,身上金色的光芒溢出,汇聚成一件宽大的金衣,将众人包裹。随着金色光芒暗淡收敛,几人的身形及气息完全隐入石壁。 唐婉恍然道:“奴家倒是忘记了,‘金衣秘法’原本就有隐身的功能!” 这时,洞顶的漆黑石头忽然裂开,发出像镜碎一般的咔咔声响,然后迅速虚化,消失于无形。瞬间,整个洞窟像打开了天窗,豁然开朗,一直向上延伸,能看到上方洞口的一片天空。此情此景,正和前日擎天与付若恒看到的齐天峰中心洞穴完全一样。 几乎同时,有数道人影从上方飘然落下,立于火潭边缘。 擎天抬眼望去,心猛然缩紧,因为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就是屈逾侯爷。旁边站着一位黑衣中年人,面容消瘦,身材修长,一副谄媚的表情。 “侯爷,荆某不惜必生所学,皆尽全力,终不辱使命,请侯爷训示,下步该怎么办?”说话之人正是幽冥坊主荆玄天。 侯爷点头赞许,说道:“荆兄赤胆忠心为圣上分忧,本侯定如实禀告皇上,论功行赏,荆兄当立头功!” 荆玄天受宠若惊,连连拱手致谢。侯爷继续道:“我们现在要作的就是静心等待,待该来的都来了,再继续行动。” 他说着,空洞的眼瞳扫过洞窟四周,当看到擎天等人藏身的石壁,稍作停留,众人的心弦顿时绷紧。好在只是蜻蜓点水,惊鸿一瞥,侯爷又转向其他地方。 当侯爷出现时,阙修也是惊掉了下巴,他断然没有想到,一身凛然正气的伯父竟然是此次事件的主谋,这与历来不问世事、清心寡欲的侯爷简直判若两人。 可转念一想,伯父身在官场,王命难违,如此行径,也是合理解释。他视线落到旁边,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曾经让他吃足苦头的‘刀圣’燕千重。他可是丞相薛恭谦的人。看来此次朝廷将多方势力整合在一起,对长生不老仙果志在必得。 唐婉也是满脸惊惧,别人或许不知道,但燕千重的厉害她可见识过,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她向迷涂使个眼色,示意她全力维持功法,免得被这些人发现。之后凝神施法,身体中溢出五彩的光线,像触角一样伸入地下黑石,一盏茶的时间,唐婉收功,妙目中流光溢彩,神气十足。 她招手将众人叫到身前,轻声道:“我刚才用慧根探测,已收集到此方封印的诸多信息。原来这帮人是想破除封印,释放里面的东西。” “里面是什么好东西?”迷涂好奇问道。 “是一条魔龙!此岛原名火龙岛,魔龙盘踞于此,经常喷吐岩浆,导致岛上遍地焦土,寸草不生。后来妖王无双,借助神树扶桑枝叶才将魔龙封印,之后才有了无双城的千年繁华。” “可是破除封印,放出魔龙百害而无一利,朝廷为什么要这样做?”阙修迷惑问道。 擎天答道:“因为他们受人蛊惑,说扶桑神树千年结果,此仙果能让人长生不老,有谁能抵住如此诱惑?” 唐婉愤愤道:“这个狗皇帝,为自己长生不老,置全城百姓生死于不顾,果然是个十足的昏君!还有那个薛丞相,那个侯爷,有眼无珠,为虎作伥……” 阙修眼见伯父也要被小妮子痛骂,赶紧岔开话题:“现在不是义愤填膺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破局!” 唐婉想了想,说道:“那个卑躬屈膝的幽冥坊奴才精于阵道,是破局的关键,我们将其击杀,无人能破阵,就解了燃眉之急。” “可是朝廷还会找其他懂阵法之人来代替他,此法治标不治本啊!”付若恒质疑道。 “只要能争取时间,到时我们毁掉所有通道,实在不行将此山夷为平地,一了百了!”唐婉恨声说道。 擎天略一思考,点头同意,“目前情形,也只得如此。我和阙修全力出手击杀荆玄天,付兄以五行之术断后,得手后原路撤回,顺暗河向海边遁走。” 说完,他率先拿出一方黑巾蒙面,众人纷纷效仿。事关朝廷,不以真面目示人,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准备妥当,擎天持天地剑,手指虚点剑脊,用的是黑暗法力,天地剑黑芒熠熠,黑暗版“气锻”已提至巅峰。阙修手掌抚过丑刀,七色光芒闪现,全属性火力全开。 可以想象,这二人合璧全力一击,毁天灭地,石破天惊,江湖上有几人能接住? 此时,荆玄天已脱离队列,四处走动,先行研究封印,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擎天与阙修交换眼神,猛然启动,如炮弹出膛电射飞出,一黑一彩两道光芒直袭荆玄天。事发太过突然,根本来不及反应。荆玄天只觉两股无比恐怖的气息将其锁定,脚下生根无法挪动分毫,死亡的阴影瞬时笼罩全身。 就是大家以为荆玄天必死无疑之时,一道五色剑山在他面前爆开,如无数朵莲花绽放,晶莹剔透,五彩斑斓。 天地剑和丑刀如逆天洪流击中剑山,轰然炸裂,五色剑影齐飞,众人纷纷躲闪招架。 虽然击溃剑山,擎天和阙修也被震得倒飞回去,直直撞在石壁之上。荆玄天捡回一条小命,吓得连滚带爬,躲回队伍行列。 这时,燕千重和另两名侍卫飞身迎上,与擎天和阙修飞快过招,一时间兵器相撞和法力轰击之声响撤空间,大地震颤,整个山峰好像要坍塌一般。 这燕千重携地利之势,火系功法如排山倒海,几个回合就将擎天和阙修逼退。 侯爷眉头紧蹙,大喝一声:“住手!” 燕千重等人闻言,飞速后退,回归阵营。 “年轻人,隐藏了这么久,也煞费苦心。你们的法术虽妙,能完美隐藏身形气息,可惜藏不住躁动的心声,本侯早感知到你们的存在了。” 擎天闻听恍然大悟,伯父有读心之术,虽然看不见,也可凭听取心声获知他们的位置。真是千算万算,最终失算。 “不知你们与本侯有何误会,非要大打出手?不妨说出来,凡事都可以商量。”侯爷故作不识,口中继续说着江湖套话。 擎天一招失手,立刻向付若恒传音,准备以五行大招,强力出击,破石开山,将这里震塌,以乱局争取时间。 侯爷见二人不语,轻笑道:“看来本侯的诚意不够,你们不愿意谈?这样,本侯再加一个筹码,两位意下如何?” 他说着大手一挥,从洞窟上方,有三人身形飘逸,如天女散花般轻转身形,最后缓缓落下。 擎天的瞳孔猛然收缩,因为这三个女子正中之人正是魂牵梦绕的屠晚。 屠晚此刻身穿白色流苏裙,长发飘飘,宛如仙子,看来过得不错,还被人精心照顾精心打扮。当她看到蒙面的擎天时,眼眸中闪过一丝欣喜,很快又被哀怨和忧郁所代替。 “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有人告诉我她对你们很重要。我们做个交易,如果你们选择袖手旁观,事情过去之后,本侯准她完璧归还,意下如何?” 擎天无可奈何,和阙修一起后退,回归阵营。燕千重立刻带人盯死了他们,以防有变。 侯爷点头:“看来你们接受了本侯的提议,如此甚好!”说着,他向荆玄天使个眼色,示意他继续。 这时,唐婉银铃般的声音响起:“素闻侯爷为官清正,体恤天下苍生,可是您为何执意除去此处封印,您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侯爷的双眼原本蒙上一层薄薄的白雾,此时光华一闪即熄,他不动声色,听唐婉继续说下去。 “封印一除,魔龙飞天,烈焰滚滚,无双城毁于一旦,数万百姓葬身火海,您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无辜惨死吗?” 屈侯爷笑道:“曾经杀人如麻,令江湖人闻名丧胆的毒妇,如今竟大发慈悲,体恤苍生了?你这样华丽丽转身,老夫都有些不信了!” 他说着,语气一顿,空洞的眼中射出一道寒光,“本侯看来,你们满口谎言,信誓旦旦,其实与其他江湖人无异,都是觊觎扶桑果的鼠辈!” 唐婉被他毫不客气怼回,小脸涨得通红。 这时,耳边传来击掌之声,数道人影簇拥着李炙飘然落下…… 388、魂脉 - 越神计 - 然染子 李炙神态从容,王者霸气显露无疑,对方阵营众人赶紧躬身施礼。 “屈侯忠肝义胆,深明大义,这份功劳本公子记下了!”他说着目光扫过擎天等人,语气颇为感慨:“世人一心逐利,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你们悬崖勒马,不再与本公子作对,过去之事既往不咎!” 唐婉小声冷哼道:“搞得自己多高尚似的?还不是为了长生不老?可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擎天见对方无意揭穿自己,也不想深究,抱拳道:“公子胸怀,海纳百川,在下佩服!可是我想提醒公子,扶桑果能长生不老之说,根本就是谎言。真相是一旦打开封印,魔龙出世,生灵涂炭,请公子三思!” 李炙剑眉一竖,回应道:“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本公子也愿全力一试。江山无我,万世繁华又有何意义?至于其他的事情,只能交给天意了!” 擎天还想劝解,脑海中响起一声无奈叹息:“没用的,老夫费尽唇舌,无济于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魔龙出世,先全力屠龙,再想法助百姓逃离火海。” 这是伯父屈侯爷的传音声,寥寥数语,心中之无奈显露无遗。擎天忽然很同情伯父的立场,一边圣命难违,一边忧心黎民安危,举棋不定,进退两难,真是为难他老人家了。 事已至此,擎天示意几人退后至角落,摆出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子。 燕千重毫不懈怠,指挥那两名女弟子严加看守屠晚,两人就这样如牛郎织女隔潭相望。 事情就这样僵持着。唐婉忽然狡黠一笑:“这帮人可能白忙一场。我仔细观察此处封印,绝不象想象那么简易。它名为三界绝封,是采集人界、妖界、冥界之王者魂脉,辅助成阵。要破除封印同样需要三界王者魂脉。缺此关键要素,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 “何为王者魂脉?”迷涂好奇问道。 “三界之王者,集天地之灵运之气,其魂魄异常强大。这份力量也会随着血脉流传给他的子嗣,同样以魂力的形式保存下来,这就是魂脉!” 唐婉如此解释,大家心情都放松下来。阙修却不以为然,“我觉得象血魂和侯爷这样的绝世高手,能窥探天地之奥秘,绝不会露出如此大的破绽。” 大家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阙修继续说道:“我们不妨细细盘点一下,人界之王者魂脉,这位尊驾亲临,自然不必多说。那妖界的王者魂脉在哪里?” 擎天和付若恒同时目光一凛,异口同声:“桃花仙子?” 阙修点头,“桃花仙子本是玉凤公主所化,妖界王者魂脉非她莫属。那冥界的王者魂脉呢?” 大家细思,纷纷摇头,理不出头绪。迷涂高兴击掌,“阎王殿里可都是鬼怪煞星,是请不起的大人物,这帮人要白忙一场了。” 阙修面色却异常凝重,“我忽然想到一个人,确切说一个大人物,冥界三公子无恕。他犯了天条,被贬无妄海伶仃岛,再与渡劫的马先生争斗,差点魂飞魄散。几年前灾劫已满,转入轮回,投胎为人。” 擎天闻听大惊,“你是说月末抱的那个孩童是无恕转世?” “薛相本是无恕侍臣转世,他与无恕肯定保持着某种联系。所以寻到转世为人的无恕不是没有可能。” 众人闻听,心情再次黯然。擎天正色道:“看来我们必须作最坏的打算。一旦魔龙出世,要全力屠之,绝不能让它为祸世间!” 迷涂撅着小嘴,“那你的鬼新娘怎么办?” 擎天一愣,心中也万分纠结,口中诺诺道:“我相信侯爷会保护她的!” 正说话时,又有人闪亮登场,正是桃花仙子。她妙目轻抬,算是给李炙众人打招呼,不经意向这边一瞥,与付若恒四目相对,一股无比怨毒的神情在脸上蔓延。 李炙笑道:“感谢仙子相助!事成之后,定为你重修庵堂,再铸金身,香火不断,传承万年。” 桃花仙子点头,算是回应。李炙又转向燕千重:“最后的贵客为何还未到?” 燕千重还未及回答,空气中一股沁人的茉莉香气袭来,月末如云中仙子,翩然落地,怀中正抱着那个三四岁的孩童。 她只向李炙深深施礼,转眼又恢复那种高挂秋霜的冰冷模样,仿佛除了李炙,其他人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 李炙点点头,环伺四周,声音无比威严,“各位,开始吧!” 荆玄天闻言,移步向前,一脸媚笑,向李炙深施一礼,口中道:“公子,在下冒犯了!” 他说着,面色一变,目光森寒而悠长,给人一种无比凌厉又充满智慧的感觉。随即指尖三重法印弹出,三只淡蓝色的阵法光圈笼罩李炙、桃花仙子和月末怀中的孩童。 这荆玄天一切换模式,手法凌厉,气息强大,还真有一代宗师的风范。唐婉心中暗呼惭愧,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术有专攻,自己小看人家了。 随着移魂阵开启,三道魂影分别从体内脱出,李炙的魂影湛蓝至极,比常人的魂影凝实了不知多少倍。桃花仙子的魂影则是红色的,给人一种十分妖异的感觉。那孩童的魂影颜色漆黑,十分诡异,还有些瘆人。 魂影脱出之时,荆玄天手法快如闪电,指尖三道白芒射出,犹如利刃切割魂影手掌,随着蓝红黑三道光芒从魂影中分离,三人魂影激颤,好似万分痛苦。 荆玄天指尖牵引,三道魂脉飞出掌心。他随即大袖一挥,散了移魂阵,三道魂影飞回各自身体。 李炙面色惨白如纸,身影摇晃,差点栽倒。屈侯飞身上前扶住他,飞速将一粒丹药塞入其口中,再手抵后背,输入真气,助他疗伤。 桃花仙子境况同样不好,她急忙打坐调息,压制魂伤。那名无恕转世的孩童,一声未吭,直接昏死过去。月末面色一变,抱着他直接遁行离开。 看来采集魂脉的过程相当痛苦,伤害也很大。 荆玄天单手掐诀,一道蓝光射入火潭之中,喊了声“阵起”。岩浆翻涌的火潭表面立刻泛起水波般涟漪,层层符文显现,散发玄奥的光芒。 这些符文奇形怪状、晦涩难懂,即使唐婉这样身怀慧根之人,解读起来也是相当困难。然而荆玄天胸有成竹,几道法诀打出,阵纹层层分离,抽丝剥茧,开始寻找隐藏其中的三处阵眼。 看来这幽冥坊阵道造诣与上官世家齐名,独步天下,绝非浪得虚名,这三界绝封完全在其掌控之中。 唐婉望向擎天,神情焦急,“怎么办?不出一时三刻,封印必破。难道就这样袖手旁观,任由其发展?” 擎天目光闪烁,他当然知道事情严重性,可是晚儿还在人家手中,着实让他投鼠忌器。 然而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事情已到千钧一发之际,若有手段尽管使出来,老夫拼了性命也会保那姑娘无恙。” 不用说这是伯父的声音,他此时正专心致志,为李炙疗伤,表面看不出一丝异样。 擎天下定决心,目光扫过众人,意在询问。 迷涂妙目轻转,小声说道:“我有一个办法。我暗自将‘金衣秘法’施展到极致,可覆盖整个火潭,形成隐形的护罩。荆玄天破阵之时,势必会放出三缕魂脉,只要接触到护罩,我就能将其控制,让其消散于无形。这样他们就功亏一篑了!” 唐婉点头,“一旦失了魂脉,无恕的转世已经离开,他们连重新开始的机会都没有。” 擎天略一思索,点头道:“就这么办,全力以赴,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迷涂专心施法,付兄趁乱寻机以五形遁术救回婉儿。我和阙修负责阻敌。只要收了魂脉,无论晚儿是否救回,唐婉都以‘仙域’掩护大家撤退!” 阙修看出他眼中的决绝,正色道:“让我去救晚儿,我有‘血琉璃’之躯,皮糙肉厚,关键时刻挨上几下,也能从容应对。” 擎天知道他担心晚儿,摇头道:“我们坏了人家好事,燕千重等必全力反扑,刀圣绝非浪得虚名,他极怒之下攻击,势必惊天动地,所以要全力应对。我不能连累大家!” 唐婉咯咯笑道:“真是两个有情有义的风流公子,可惜没时间煽情,没时间争辩了。” 果然,荆玄天施法已到了关键时刻,漫天阵印纷飞,如彩蝶起舞,让人眼花缭乱。原本十分复杂的阵**廓,让他层层剥离,脉胳清晰,渐渐露出三处阵眼。 荆玄天也不轻松,真气狂泄,汗流浃背,功法已运到极致。 这时,迷涂也开始运功,身上金芒一闪即熄。对方阵营都全神贯注聚焦破阵情况,根本没有注意这边的变化。 迷涂隐形的金衣逐渐扩大,慢慢向火潭上方的阵法延伸。擎天和阙修则暗自凝聚真气,准备放手一博。 正在这时,全力施法的迷涂忽然一声惨叫,隐形的金衣立刻化为尘烟散去…… 389、扶桑果 - 越神计 - 然染子 突发变故,几人惊愕回头,只见迷涂胸口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如泉涌。 唐婉一声惊叫,赶紧扶住她。迷涂苦苦支撑,面带苦涩而又怪异的笑容,目光却盯死付若恒。 “好一个‘完人’,与奴家齐名,还又如此‘掏心掏肺’,真让人感动!” 擎天已经顾不上阵法情况,转身怒视付若恒,一字一句问道:“为什么?” 付若恒面色阴冷,与之对视,“很简单,我不想再辜负心爱之人!”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擎天说着,握紧了手中的天地剑。 “那又怎样?我宁肯负天下人,也不愿再负她!” 擎天闻听怒极,就要出剑,阙修轻摁在他的手上,继而转向付若恒,“真是可悲啊,铁十三,世事轮回,你还是一身反骨,始终逃不过背叛的命运!” 付若恒脸颊扭曲,嘴角抽动,身形忽然没入石壁,再出现时,已到桃花仙子身边。 燕千重幸灾乐祸,轻轻鼓掌,“很好,乌合之众窝里反,狗咬狗一嘴毛!”他说着,话题一转:“那位果然是高人,没想到还藏着如此暗招?精彩、佩服!” 几人顾不上与之斗嘴,赶紧察看迷涂伤势。一刀正中前胸,受的是致命伤。 见大家神情哀伤,迷涂强提一口气,惨笑道:“奴家有‘金衣秘法’护体,是死不了的。但我需要好好睡一觉!” 说完,她的气息渐无,生机流逝,完全是一种死亡的状态。 唐婉叹了口气,掌心发出五色光芒,化为丝线,将其包裹,“她需要假死数日,才会苏醒,在此期间,由我保护她。” 插曲过后,方寸大乱,根本无暇顾及阵法之事。侯爷脸上波澜不惊,还在专心为李炙疗养,可空洞的眼神中不经意掠过一丝失望。 此时,三道魂脉已汇入阵眼之中,阵法剧震,发出隆隆声响,池中岩浆与之共鸣,剧烈沸腾,随时要喷涌而出。 荆玄天再出法诀,三只阵眼光芒聚汇,中心位置出现更大一只阵眼,其中烈焰喷涌,一棵火红的小树被托举出来,悬浮于面前。 小树高只有三尺余,枝杆如赤红的炉条,树叶金黄,好似纯金铸成,移动时发出金属撞击之声。在枝叶之中,有一颗火红的果实,拳头大小,形如熟透的草莓,赤红中布满金色的条纹。此树一出世,一股更加灼热的气息碾压而至,众人忍不住以袖遮面,后退几步。 “扶桑果?”原本气息微弱的李炙,此时像打鸡血,一跃而起,双眼直勾勾盯着那枚果实,贪婪之情显露无遗。 “快,快给本公子拿过来!”他大声吩咐。 原本唯唯诺诺的荆玄天,此时却变了脸孔,毫不畏惧,反而挺直了腰杆,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贪婪,目光逐渐变得无比阴冷,“长生不老的机会就在眼前,你觉得本座会心甘情愿、双手奉上吗?” “只要你将果子呈上,你要什么封赏联都答应你!” 荆玄天仰天狂笑,“真是幼稚,什么赏赐能比得上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 李炙的脸色随之阴沉下来,用手怒指:“放肆,如此大逆不道,不怕联诛你九族吧?” “只要能长生不老,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荆玄天说着,心一横,就要伸手摘果子。李炙气急败坏,怒斥一声“尔敢”,就想让手下行动。 这时侯爷上前几步,空洞的眼神直视荆玄天,脸上依然波澜不惊,“荆坊主,老夫奉劝你莫要那样做。扶桑果虽然神奇,却绝无长生不老功效,你若得之,反受其害。” 荆玄天面色纠结良久,猛然出手,浑厚真气化为大手,虚空一摄,扶桑果飞入其掌心。李炙发出一声无比愤怒的咆哮,就要冲过去,侯爷却伸手拦住他。 就在果子接触到荆玄天掌心的一刹那,一股金色的光芒裹挟着无比炙热的气息钻入其体内,他的身体爆射出万道金光,随后燃起大火,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化为飞灰消散了。 众人大骇,李炙更是目露恐惧,忍不住后退几步。侯爷轻叹道:“好言相劝,执迷不悟,只能自食恶果了!”他的话一语双关,李炙面色惨白,神情懊恼。 正在这时,唐婉上前几步,摘下面纱,露出本来面目,接着向李炙万福行礼,“奴家唐婉,身怀四大仙根之慧根,知晓天下之事。请容我向公子解释这扶桑果的奥秘。” “扶桑乃天边神树,是金乌栖息的地方,此树具有极强的火属性。神树千年结果,果实蕴含天地之火的精华,它的主要功能是辅助火系法术修炼,根本没有长生不老的功效。而且此果火属性极强,沾之即焚,就像荆玄天那样,根本就无法服用。” “无双妖王当年以扶桑树为媒封印魔龙,如今封印已破,魔龙随时用出关,请公子速速移驾,安危为重。” 李炙脸颊抽动,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他被人耍得团团转,兴师动众,一无所获,胸中怒火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 他怒目圆睁,转头望向桃花仙子,美人嘴角轻抬,给他一个鄙夷的笑意,身形瞬移掠走屠晚,然后和付若恒一起隐入石壁之中。 突然,山峰剧烈震动,火潭中岩浆翻涌,一股极强的吸力从中生出,岩浆飞旋,热浪狂舞,满潭岩浆连同悬浮的扶桑树和扶桑果都被吸入潭底。随即一声龙吟,震耳欲聋,整个山峰摇摇晃晃,好像要坍塌一般。 侯爷面色一凛,大袖飞卷,将李炙连同近身的几名侍卫拖到身前,五色剑山猛然爆出,形成一个圆球包裹众人,扶摇直上,冲向峰顶的那方天空。 唐婉也如法炮制,五彩仙域包裹擎天、阙修和迷涂冲天而起。与此同时,脚下又响起震天龙吟,滚滚岩浆怒卷,裹挟着灭天火焰和热浪喷涌而来。 几个呼吸时间,岩浆怒潮将仙域和五彩剑球吞没,继而又随着升腾的热浪高高抛向天空。 仙域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直坠向山谷丛林。擎天大喝一声:“你照顾好迷涂,我们对付魔龙!” 他跃出仙域,浩然正气外放,背后形成雪白之翼,悬于半空。阙修紧随其后,唤出第五魔王之魔力,背后一对漆黑双翅,虎虎生风。 向远处一望,五色剑山形成的圆球正飞速向海面停泊的大船急驰。两人见伯父脱险,也暗松一口气。 再看齐天峰顶,滚滚岩浆喷涌,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大地颤抖,仿佛世界末日降临。岩浆洪流,势不可挡,所到之处,瞬间化为火海,万物皆成飞灰。浓烈的烟雾弥漫天空,遮天蔽日,使原本阴霾的天空更加黑暗。 岩浆洪流滚滚向前,吞没山谷丛林,逐渐向无双城逼近,城中百姓惊慌失措,人声嘈杂,四处奔逃,哀嚎遍野,绝望的气息笼罩整个城池。 “怎么办?我们根本无法阻止岩浆蔓延!” 擎天同样万分焦急,城中数万百姓,将无辜葬身火海,悲天悯人,怎能不让他心急如焚。 他立刻与脑海中的无双残念沟通,那个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子,危险降临,不是想着逃命,而是心系万千百姓,本仙没有看错你。” “都火烧眉毛,别再卖关子了。赶紧想办法阻止岩浆流入城中。” 无双一笑:“本仙早已算到今日劫数,留下此缕残念应劫。借你翻江倒海之能解此危局。” 她的话音未落,擎天周身散发阴冷的气息,白光炫目,熠熠生辉,照亮黑暗的空间。他身上散发出强大得令人窒息的妖气,迅速扩散,覆盖整个海岛。 天空乌云与之呼应,不断翻涌,电闪雷鸣,呈黑云压顶,塌天之势。 擎天抬起右手,呈爪形遥遥一抓,远处海面如开锅一般,海水剧烈沸腾,形成一道直径数里的巨大漩涡。随着妖力不断放大,漩涡之中一条千丈水龙腾空而起,仰头长啸,声震四方,接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然而岩浆洪流并没有因此停滞,而是携着滚滚蒸汽,继续向无双城碾压而来。 水龙再次怒吼,庞大的身躯跃出海面,直上云霄,然后呈俯冲之势直奔齐天峰,水龙撞在峰顶之上,化为无数道磅礴水流乘势而下,与岩浆之河遭遇,发出震天声响,白色水雾冲天而起,弥漫整个岛屿。 奔腾的岩浆河象狂暴的野马被勒紧了缰绳,势头顿止,随着水流的冲刷不断硬化板结,形成各种狰狞怪异的模样。 这头狂暴的岩浆怪兽终于被驯服,浑身焦黑,匍匐于地,逐渐僵硬,失去活力。 擎天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脑海之中又响起无双的声音:“小子,该做的都做了,本仙储存的法力耗尽,就要消散于天地间。你好自为之,因为危机才刚刚开始,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无双的声音越来越小,擎天还想追问,忽然耳边一声震天巨响,齐天峰轰然倒下,落入海中,掀起滔天巨浪,黑色尘烟瞬间弥漫整个空间…… 390、未知的结局 - 越神计 - 然染子 烟尘之中,一条巨大的黑龙从山峰断裂处一飞冲天,游弋云端。此龙身长三十余丈,浑身漆黑鳞片覆盖,一双赤瞳如燃烧的火焰。它周身散发着龙族独有庞大而威严的气息,足与神比肩。 黑龙在乌云中游走,忽然转头盯死擎天和阙修。此等神物,灵性十足,它也意识到这两人是毁其巢穴的祸首,于是目露凶光,欲除之而后快。 擎天见大事不好,大喊道:“尽量高飞,免得殃及城池!”说罢,冲天而起,直上云霄,阙修也一展双翅,紧随其后。 两人立于云端与黑龙对峙。在这庞然大物面前,简直渺小如尘埃。阙修观察此龙气息,如山岳般庞大的威压滚滚而来,让人窒息,让人战栗,只想落荒而逃。这气息分明已经突破兽王境。 擎天也察觉到魔龙的强大。它生吞了扶桑果,魔力澎湃,气势毁天灭地,接下来的肯定是一场恶战。 对峙十余个呼吸,魔龙首先发难,昂首一声龙啸,喷出一股逆天火焰,滚滚如潮,连乌云都被点燃,熊熊烈火瞬间铺满半壁天空。 擎天和阙修立刻展开黑白护罩,接着刀剑齐出,劈开烈焰洪流。然后如箭矢射出,重重劈在龙首之上。两声尖利声响,犹如裂帛,仅有几片龙鳞被斩落,留下一道漆黑的伤口。 魔龙暴怒,龙角之上漆黑电光游走,在孕育电击大招。两人身形分开,向不同方向飞遁。龙啸再起,声震云天,两道蛇形电光划破云层,轰击在二人身上。 他们随即出招,刀剑牵引,将闪电引向海面,顿时炸起两道百丈水柱,接着波涛汹涌,狂澜怒卷,呈漫堤之势。 即使如此,残余的电光在他们身上游走,表情十分痛苦。 “速度太快,根本无法躲开,以攻为守!”擎天大喊道。立刻将“气锻”提至九重,天地剑亮如灯炬,剑芒超过百丈,携着毁天灭地之势直斩龙首。 魔龙也感应到此剑威势非凡,赤瞳光芒更盛,周身红色光晕笼罩,象穿上一身护甲。 眨眼间,天地剑杀到,剑光劈斩在龙颈之上,发出惊天的金戈撞击声,如晴天霹雳,滚滚声波,震耳欲聋,脚下孤岛和海面,飓风横扫,尘烟蔽日。 魔龙的护甲只坚持了一个呼吸,应声而碎,剑芒劈入龙颈,黑血飞溅,强大的力量将魔龙庞大的身躯震出百丈,在云中翻滚数圈才停下来。 魔龙又是一声长啸,周身红光闪烁,颈部的伤口迅速愈合。擎天大招之后,消耗极大,却见魔龙转瞬间修复伤势,满脸愕然。 阙修见惯此类魔物,并不奇怪。他单手掐诀,诵念灵魂翻转的法咒,大喝一声:“魔力全开!”他如今这具血琉璃之躯,异常强韧,足以承载第五魔王的全部魔力。 随着头顶王冠慢慢凝聚,四方天地,风云惨淡,魔气弥漫,整个空间无比昏暗,充斥着凛冽的肃杀之气,让人的灵魂为之战栗,每一个毛孔都控制不住剧烈颤抖。 这就是魔王的威压,傲视一切,征服一切,毁灭一切。 阙修的魔形随之升起,高数十丈,稳如泰山的蛤蟆虚影。 魔龙也感到巨大的威胁,头高高昂起,一股更加磅礴的烈焰喷吐而出,阙修动也未动,背后魔形猛然张开大嘴,生成一股极强的吸力,将漫天火焰吞噬得干干净净。 魔龙一见不好,巨尾狂甩,搅动漫天乌云,借着掩护,猛然转身向海面逃遁。 阙修的身躯已如炮弹射出,刀芒暴涨,重重劈斩在龙腹之上。巨力撞击,龙鳞纷飞,魔龙身躯被击飞百丈,重重砸在海面上,激起漫天水雾。 阙修乘胜追击,飞速迎上,龙首刚刚抬起,就被他一记泰山压顶,重重砸回海水中。一时间,魔龙疲于奔命,在云端和水中游走,被杀得遍体鳞伤。 即使如此,魔龙凭借超强的防御和自愈能力,虽落下风,却未受致命伤害。 阙修其实很着急,久攻不下,到时龙游九天,远遁天边,可就后患无穷了。 想到这,他向擎天传音,“助我一臂之力,我用魔魂杀它!” 擎天闻言,立刻振奋精神,飞速移动,迎着龙首冲过去。他周身黑气升腾,凝成十余丈长的黑色巨手,一把扼住魔龙的咽喉。 “蚀魂手”火力全开,魔龙被竖直提起,龙爪飞舞,巨尾狂甩,却无法挣脱,只能张大龙口,粗重**。 阙修见时机到来,飞身跃上魔形额头,盘膝而坐,一道同样漆黑的魂影脱出,魂影与其真身一模一样,眉目清晰,而且十分凝实,好象真实存在的实体。 霎那间,魔魂电射飞出,从魔龙口中没入。接着,魔龙陷入癫狂,时而飞天,时而入海,身体剧烈扭动,好像承受无边的痛苦。他不时喷吐烈焰,发出无助而又沉闷的龙吟,折腾了一盏茶的时间,庞大身躯无力坠落,飘浮在海面之上。 阙修的魔魂从龙口中飞出,回归本体,随即收了魔形。望着海面奄奄一息的魔龙,面露惋惜之色,“如此神物,葬在你我之手,逆天行事,必遭天谴!” 擎天同样黯然道:“若不是为了保护无双城,为了无辜百姓,断不会下杀手。但愿魔龙卸甲,魂归魔界,能够获得平静。” 正说话时,飘浮于海面的魔龙身躯忽然放射红光,生机和魔力不断汇聚,身体正以肉眼可看的速度恢复。 擎天一皱眉,“看来我们高兴早了,事情还没有结束!” 阙修面色异常凝重,“可能比想象的更加糟糕!它在濒死之时,炼化扶桑果,很快要突破至兽王中阶,到时战力提升何止十倍,已非你我所能力敌。” 话音未落,魔龙身躯再次腾空而起,盘旋于空中,红色光晕将其层层包裹。风云骤起,光线更暗,犹如黑夜来临。飓风横扫,万木折断,海面掀起惊涛骇浪,扑天盖地。四方魔气蜂拥而至,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息,齐齐拥向魔龙身体。这气势轻松碾压阙修的王者之境。 擎天大急,“怎么办?趁它尚未完全突破,全力击杀,至少打断其进阶。” 阙修摇头,“没用的,进阶升境受天地庇护,蛮力无法突破的!” 正在这时,一道悦耳的声音在两人脑海中响起,“王者突破,神游太虚,是龙魂最为虚弱的时候。我这有一道镇魂咒,借助上古神魂之力,可将其龙魂至少封印五百年。” 接着唐婉的声音反复颂念几遍咒语,直至他们记熟。 擎天和阙修对望一归,盘膝坐于半空,蓝色魂影脱出,纯净如水。两道魂影牵手,齐齐飞向光芒四射的魔龙,竟然轻易穿透赤色光罩,没入魔龙身体。 一盏茶时间,魔龙身上红光慢慢收敛,魔气随之溃散,庞大身躯慢慢石化,缓缓沉入海中,只有龙首高昂,依然保持威武的状态。 擎天和阙修魂影返回本体,几乎耗尽魂力和法力,跌坐地上,不住喘息。 只歇息了一炷香时间,倒塌的齐天峰旁忽然升起一股浓浓的黑气,如大漠孤烟,笔直升上天空。黑气在云端凝聚,好像在寻找方向,之后,如一条硕大无比的黑蛇,猛然朝这边扑过来。 擎天和阙修瞳孔收缩,分明感知到危险,却不知那是何物? 脑海中又传来唐婉的传音:“小心,有人释放了四象镜里的妖魂,抱元守一,护住周身,莫要被侵蚀!” 两人闻听,如降大敌,刚才血战,消耗甚巨,着实没有把握抵御这如洪流般的妖魂。 擎天脑海中灵光一闪,袖口飞出一个乌金阵盘,迎风巨化一丈余。他盘坐阵眼之中,口中诵念“清心咒”,经过座下“聚灵”阵盘放大,如暮鼓晨钟,梵音响彻云霄,肃穆圣洁的白光透过阵法不断扩散,形成一个硕大的护罩空间。 妖灵组成的黑雾惊恐万分,匆忙躲避,最后调转方向,重新汇聚成黑雾,落入倒塌的齐天峰中。 黑雾之中,隐约看见桃花仙子妙曼的身姿,以及嘴角淡淡的蔑笑。 无双城及周边海域重新恢复平静,天空云开雾散,投射出几缕阳光。 这时,唐婉也赶过来,以仙域助他们疗伤。调息大约一个时辰,才恢复一些法力。擎天眉头却越皱越紧,“那血魂始终没有露面,我总感觉事情不这么简单?” 唐婉脸色一变,“我忽然想起,齐天峰下封印魔龙之地正是冥界一处出入口!” 阙修大惊,猛然站起,“那就是说刚才那支妖魂大军去了冥界?” “不好,解封魔龙只是表象,血魂真正的目的是打开地府之门,攻击冥界……” 擎天和阙修赶回冥界时,冥河两岸冥兵鬼将和妖魂尸横遍野,因果殿、轮回殿、降魔殿都燃起熊熊大火,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烟火的闻道。 马西踉踉跄跄跑过来,泪流满面,“他带妖魂杀入冥界,打伤牛伯伯,抓走老马。他去了玄素的小屋,他说那里是缘起之地,等你们去了却一切恩怨……” 尾声 山谷寂静无声,晨雾弥漫,空山鸟鸣,桃花正艳,桃林如一朵彩霞落入山间。 擎天和阙修立于谷口,停下脚步。 “你真的决定与我一起闯这龙潭虎穴?” 阙修笑道:“你有非救不可之人,我同样也有。师父告诉我,人生漫长,苦难坎坷,难免有舍弃一切,为之而战的时候。我觉得这个时候到来了!” “可是血魂之强,出乎意料,横扫地府,震惊三界,连马先生这样的正神都不是对手,我们此行恐怕会成迈不过的坎!” “我早是死人,魂飞魄散又有何惧?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舍就舍了吧!”阙修豪迈一笑,脑海中忽然浮现诸多身影,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他猛然一振刀锋,“放手一搏,虽死无憾,兄弟齐心,勇往直前……”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