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冷家遭灭门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尚未敞亮的天,把身后离远的那场火海映得尤为触目,冷辞雪不忍回看,咬着牙,捂住伤口蹒跚着向前奔去,身后一骑人马如猛兽般正朝她冲杀而来。 身上软骨香的药力越发浓烈,她几乎全身无力,一个踉跄脚步停在了岩峰崖边,往下便是一池深不见底的湖水。 冷辞雪昂天悲鸣一笑,真是天要灭我冷家啊! 她缓缓转身,烈马嘶吼不绝,那群人勒马停在了她面前。 领头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材魁梧彪悍,横眉虎目,眉宇间杀戮极重。 此人是炎王的心腹大将,张阔。 晨间的光线晦暗不明,但冷辞雪仍然清晰地看清了那张恨之入骨的脸。 对方亦然,只是相对她眼中的恨和狼狈,他却有着小人得志的嚣张气焰,马背上高居临下的俯视着她。 “冷姑娘,斩草除根,你也别怪老夫残忍,怪只能怪你们冷家既无能又不识时务罢了。”张阔带着胜利者的姿态,语气里满是嘲讽。 “不过……如果你能将打开龙涎盒的方法告诉我,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横竖,这宝藏也不是你们冷家的,冷小姐还这般年轻何必为了这个赔上性命呢?”张阔见对方不说话,以为已然打动了她,眉间尽是得意。 冷辞雪垂眸掩着仇恨,颤抖的双手紧握成拳。 是啊,只怪冷家无能,竟让宝藏落入贼人之手。 冷辞雪敛下情绪,慢慢抬头,只问道:“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张阔见她服软,面露喜色。 “好,解开龙涎盒的法子便是……”冷辞雪仿佛虚弱欲倒地一个踉跄。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张阔见她声音越来越小,关键部分是一句听不到,急得立即翻身下马走向冷辞雪。 张阔脚步接近冷辞雪约莫一丈之处—— 冷辞雪目光骤厉,猛地抽出腰间细软的瑶光剑,寒光咋现,一道诡秘的白影凌空跃起,只一瞬,白影一分为三,如幻影一般同时袭向张阔。 张阔顿时大惊,虎目圆凳却始终无法分辨那虚实难辨的白影到底哪个才是正身。 就在他恍惚的一瞬,快如闪电的利剑带着萧杀直接刺入他的左胸。 “保护将军——”他后方的手下惊呼着翻身下马扑了上来。 冷家独门的“玄影三魂剑”虽有一招致命的威力,但毕竟冷辞雪此刻已是强弩之末,能刺出这一剑已是拼尽了全力。 利剑刚刺入他心脏就遭到了拦截,张阔被穿心之痛震得瞬间清醒,羞辱和愤怒使他目光突变狠辣,振臂一掌便狠狠的拍向冷辞雪的胸口。 力道之猛让冷辞雪登时利剑脱手,整个人凌空飞出,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贱人,竟敢偷袭本将军。”张阔捂着伤口,快步上前,阴狠地抬起健硕有力地脚狠狠地踩向了她纤细的后腰处。 “咔嚓”一声,是腰骨震碎的声音,冷辞雪顿时痛得十指钻地,脸色煞白却咬着牙倔强地不让自己痛苦出声。 “龌龊小人,我一定要杀了你。”冷辞雪双目猩红抬头狠狠瞪着他。 “杀我?就凭你?哈哈哈……”张阔笑得猖狂,却猛地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登时呲牙,他低头看了一眼血流不止,深入心口的地方,脸色徒变狰狞。 “来人,给我把她的手筋脚筋挑断。” “是。”应声之下,四个人登时合围而来。冷辞雪此刻腰骨碎断,早已无力支撑身体,只能手脚并用地想要爬走。 然,却在下一秒,寒光闪动,她手筋脚筋处同时被人划了一剑。 “啊——”锥心的痛同时从四肢传来,她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惨白无血的脸上冷汗直冒,四肢的伤口痛得制不住地痉挛收缩。 血瞬间从伤口涌出,染红了她的一袭白衣以及她身体周边…… “我倒想看看你要如何杀我?”张阔阴狠狠地在两人的搀扶下附身看着痛苦抽搐的她。 她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了,只能瞪着一双仇恨和不甘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晦气,把人给我扔下去。” “砰”的一声,她被人直接扔向了崖边的湖底。 冰冷透彻的湖水瞬间侵袭她身上的所有伤口,让她有种万蚁噬身的痛,但依然不及她心中悲恸的万分之一。 冷家遭人暗算,一夜被灭门,家族世代守护的宝藏落入贼手,冷家堡八十七条人命无一幸免。 不甘,悲恸,仇恨萦绕心头,让她瞬间不能呼吸,无力的挣扎了几下,身体便随着冰冷的湖水沉坠深渊。 所幸,风儿还在! 这是她不甘闭眼之前唯一可以庆幸的。 第二章:重生为妃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嬷嬷怎么办呀?都这个时辰了,公主依旧昏迷不醒,这,这可怎么拜堂啊?” “且不说拜堂之事了,公主向来体弱,这会恐怕性命堪忧啊。” 女孩和嬷嬷奇怪的对话传入耳朵,冷辞雪沉重的眼盖翻了翻试图睁开双眼。 奇怪,没有了冰冷的湖水缠身,她身上也没有了刀剑之伤的疼痛感,只是浑身无力而已。 努力尝试数次之后,她终于缓缓的张开了双眼。 入眼的是一间宽阔雅致的房间,屋内张灯结彩,梁木结红,她讶异的皱了下眉,目光转动,身旁是一个身着浅绿衣服的丫头和深蓝衣服的嬷嬷,两人正焦灼地踱着步。 “公主您醒了?哎呀,醒了就好,快,翠儿,扶公主去外堂拜堂去。”嬷嬷大喜不已的吩咐着,看向冷辞雪的眼神满是心疼和怜惜,又喃喃道:“还好,赶在吉时之前。” 拜堂? 她吗? 还在自己到底死没死的问题上思考着,“公主”一词她都还未来得及消化理解,这边嬷嬷的一句:拜堂,再次把满腹疑虑的冷辞雪惊呆。 这时冷辞雪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竟然穿着一身高贵繁复的大红喜服。 她正欲开口才发现非但浑身乏力,她此刻虚弱的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竟就这样毫无反抗余地地被盖上红盖头,然后被几个人扶着走向了外面。 刚出内室,耳边便传来了热闹喧哗的声音。 “新娘子来了。”一声高喊,冷辞雪有感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 冷辞雪被翠儿和嬷嬷扶着站定,心中不免泛起了焦灼和愤懑。 使命未达,大仇未报,她这会是拜哪门子的堂?而且她连此刻正在与自己行拜堂礼的人是谁都不知道,红盖头下目光所及也不过是一双镶金边墨黑男靴以及一袭鲜红喜服的裙摆罢了。 难道自己已死,而眼前种种只是地狱欢迎新鬼的仪式? “恭喜炎王殿下。”又是一声高呼,冷辞雪却是浑身一震。 炎王? 凌国三王爷炎王——李瑾易? 犹如平地惊雷,冷辞雪瞬间僵在原地,满腔仇恨瞬间涌现心头,冷家堡被灭惨状历历在目,而李瑾易——就是那幕后凶手。 她猛地抬手掀开红盖头,随之引得现场一震哗然和惊呼,她置若罔闻,目光锁定了面前那个身穿喜袍的男人身上,目光上移迎上了一双如鹰隼般凌厉的星眸。 “你是李瑾易?”她声音带着颤抖。 一片惊噪中,李瑾易剑眉一皱,目光略显讶异,淡淡扫视她,道:“难道凌国还有另外一个炎王吗?” “苍天有眼,竟然是你。”冷辞雪猛地向前,抬手取下金簪,挥手便直取他的喉间—— 周遭一片惊色。 她动作利索,一气呵成,然,那软绵绵的身体压根不给力,本是一招致命之势硬是落得个花拳绣腿的样子。 簪子临近,李瑾易轻描淡色地抬臂一挡,紧接着手掌翻飞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冷辞雪一惊,奋力挣扎却始终挣脱不了桎梏,情急之下左手一窜顺势夺过右手上的金簪,猛地发力刺向他擒住她的大手。 “嘶——” 没料到眼前连站稳都成问题的女人竟然这般难缠,李瑾易一时大意躲避不及,尖锐的金簪便从他手背直划至虎口处。 只见他眉色一紧,不耐烦地抬手一拖,直接把她甩向地面。 “易儿——” 张太妃声音惊颤地奔了过去,心疼不已地看了一眼李瑾易鲜血直流的虎口,气得直瞪地上的冷辞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行刺炎王,来人啊,把她给本宫捉起来。” 被甩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冷辞雪对她的话仿若不闻,只抬头看向她身后那个默不作声,沉眸盯着自己的男人。 反而是翠儿和嬷嬷在听到张太妃的话后,惊愕之中第一时间便护在了她面前。 没用,真没用,两度仇人就在面前,而她却不能为家人报仇。 意识松散之间,她模糊地看到了那个一身喜服,英挺的身影正缓步迈向了自己。 呵呵,是要杀她吗? 李瑾易走到她身边,高居临下地审视着她,好一会,才沉声下令:“王妃身体不适,先送回新房。” 冷辞雪是意识不清地被两个腰粗膀大的嬷嬷给拖走的。 一进房间,被被毫不客气地扔在了床上,头“砰”的一声就撞在了床柱上。 她顿时头痛欲裂,疼得忍不住伸手扶额,紧接着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瞬间涌入脑袋…… 东栏国为平战事,便决意选一位公主远赴凌国和亲,然,和亲对象就是传闻中暴戾冷酷,杀人如麻,在东兰国更是有“阎罗王”之称的晋王李瑾易。 本就娇生惯养的皇室公主自是无一愿意和亲,唯有这位心怀天下,体恤百姓的五公主自告奋勇,自荐和亲,愿牺牲自我以保国土安宁。 奈何她天生体弱病娇,又身骄肉贵,经过长达半月之久的远途颠簸后体力不支,还未等到拜堂那一刻就已香消玉殒了。 也许两人都有着不甘枉死和守护国土的执念,竟在死亡那一瞬,两人灵魂交错了。 她,冷辞雪就这样借一位和亲公主的身体还魂了。 而且,还是夺宝灭门的仇人——李瑾易的王妃。 冷辞雪震惊,不敢置信之余更多的是感恩和庆幸。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既然上天将她送回,她定要把握机会,完成家族使命,寻回宝藏,扳倒李瑾易为冷家堡报仇。 翌日一早。 咯吱一声响,被上了锁的房门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身材圆润,就连脸蛋和眼睛都是圆圆的侍婢。 “……王妃,您醒来?”侍婢一抬头便看见了一双凌厉的眼睛,神色顿时一滞。 “翠儿和嬷嬷呢?”作为陪嫁的侍婢和嬷嬷,侍奉身边的不应该是她们吗? “他们……死了。” “什么?”冷辞雪猛然抬头。 侍婢看着她,怯怯道:“王妃您昨日公然行刺殿下,殿下本欲把您关起来的,是她们拼死护着,说您是路途劳累,神志不清才行为失常的,最后她俩不惜以死明志,这才为您求来了一条生路。” 第三章:打入冷宫?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听完忽觉心口一痛,那是来自身体原主的潜意识反应,足见她们主仆的情分匪浅。 都怪自己冲动,非但没能手刃仇人,还白白断送了两条无辜性命。 “她们尸首何处?” “……被拖到乱葬岗了。” “带我去。”冷辞雪倏地翻身下床。她不能让她们客死他乡还要魂无所归。 “王妃三思,殿下有令……您养病期间不能离开春休阁,而且……等您身愈,便,便要移居清归院的。”侍婢见她往外冲,登时吓得跪地。 冷辞雪闻言身体一僵,脚步也停下了。 是啊,她昨日才当众刺杀他,这会,他没直接把她杀了已是万幸,又岂会任她自由走动。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喜儿,从今往后便是您的贴身侍婢了。”喜儿恭敬一拜,说道。 “那你能帮我去找回她们的尸体,帮我好生安葬她们吗?”冷辞雪双手扶起她,接着自手上取下一个价值连城的镯子交给她。 “……奴婢遵命。”喜儿愣了一下,随后接过镯子,行礼后退了出去。 屋子瞬间只剩冷辞雪一人,她一转身直接与铜镜里的自己不期而遇。 那是一张甜美娇柔的俏脸,皓齿朱唇,有着一双妩媚的桃花眼,若愿一笑,必是桃花渐入,摄人心魂。 而真正的她清冷绝艳,那双眉眼细长的丹凤眼总是透着冷厉和敏锐,气质清淡又脱尘,与现下这个甜美柔弱还略带一丝病态的面容有着近乎相反的美感。 …… 待到喜儿办妥归来已是日落西山之时了。 “王妃,您该喝药了。”喜儿把药端给立于窗边出神的她。 冷辞雪缓缓回头,接过药碗,想到什么,就问道:“你说的那个清归院是什么地方?” “……清归院是之前王府主子用来吃斋念佛的地方。” “噗——” 冷辞雪刚到嘴里的药被呛得猛喷出来。 她就说哪里怪怪的,原来是因为这名字隐隐就透着一股皈依佛门的感觉。 喜儿吓得赶紧上前给她顺背,又道:“殿下还下令,王妃移居清归院后没他允许不得离开半步,往后……您怕是要与青灯常伴了。” 冷辞雪一愣,言下之意:李瑾易要把她打入冷宫? 不行,若是被禁了自由,日后她还如何寻找宝藏线索,如何报仇? “你带我去找他。”冷辞雪倏然站起来,不由分说,拉着喜儿就往外奔…… 七年前,先帝驾崩,不知何故竟把凌国势力一分为二,把帝位传给了当时的太子李时勉,但却又把号令三军的虎符中的左符赐给了当时年仅十五岁的三皇子——李瑾易。 经过七年的打磨,李瑾易凭着个人的才能和杀伐决断的雷霆手腕,建立赫赫战功,在军中威望极高,最近更是传出了他可以“右符不令而号三军”的传言,可见,在凌国内实力大有凌驾于帝王之上的势头。 这次大逆不道抢走皇族宝藏,很显然他是羽翼丰、满后不甘俯首称臣,要谋权篡位了。 身为世代守护皇族宝藏的冷家后人,她肩上背负的责任是:和平年代安分守护皇室密藏,隐忍于世;但若遇凌国皇室政变或国土受侵,冷家便不惜一切代价,把世代保管,可救国于危难的宝藏交还到当朝凌国皇帝手中,助其保定江山,永护凌国安宁。 因此,在报仇之前,她的首要任务便是夺回宝藏。 一盏茶的时间,她们便来到了李瑾易的书房外。 “这个时间,殿下一般都还在处理公务,王妃,要不奴婢先去通报……哎,王妃……”喜儿说话间,冷辞雪已然越过了她直接走向了书房。 门口守卫的那个侍卫看到她匆匆走过来,先是一愣,随后立马上前一步行礼道:“王妃请留步,殿下还在处理公务,您怕是不便进去。” 冷辞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忽的往左虚晃一步,作势要去推门,侍卫见状反射性的侧身拦了过来,待他身体侧斜,她又不着痕迹的脚下一旋,身体轻巧地移到他右侧,一抬手“嘭”的一声打开了大门。 门打开的一瞬,她就看到了里头案桌上正低头阅卷的男人,她毫不犹豫地直接迈步而进。 听到声响,李瑾易剑眉一蹙,不悦的抬起了眼眸。 侍卫见状大惊,连忙上前跪下,“属下该死。” 李瑾易见是她,讶异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眸色微沉,没有说话,抬手示意侍卫退下。 侍卫无声行礼之后,转身出去,顺带关上了门,连同吓得脸色发白的喜儿一起隔在了外头。 屋内只剩两人。 李瑾易放下了手中卷宗,抬头微微打量着她,没有了昨日的浓妆艳抹,清雅淡妆之下的她肤如凝脂,有种甜美清秀的美,略白的唇色更是把她衬得楚楚动人。 尤其是那双本该妩媚多情的桃花眼,竟隐藏着锐利,疏离,甚至刚刚对视那一刹那还有一闪而过的萧杀敌意。 冷辞雪感受到他探索的目光,暗自压下内心的仇恨,微垂眼帘,用长长的睫毛把她眸色里的愤恨遮挡住。 她缓缓走近案桌,欠身行礼道:“臣妾参见殿下。” 再抬眸时眼里却尽是柔情,还有一丝做错事的委屈,令他一度以为刚刚是他眼花了。 “贵国的礼仪还真是特别。” 李瑾易只淡淡地凝视着她,平静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臣妾莽撞,还请殿下降罪。”冷辞雪再次欠身,继续道:“不过事有先后,臣妾此次前来是为昨日神志不清下误伤殿下一事前来请罪的。” “请罪?”李瑾易斜睨着她,嘴角泛起一丝冷嘲,“王妃这破门而入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昨日行刺未遂,今日前来补刀呢。” 冷辞雪一滞,眼光落在了他缠着纱布的右手上,脸上不由僵了一下,随后又摆出一副无辜样,道:“殿下明察,臣妾此番前来和亲便是为了两国之间的和平安泰,刺杀这种破坏两国友谊的大罪名,臣妾是万万不敢当的。着实是因为长途劳累,神志不清才犯下错事的,还请殿下莫要误会才好。” 第四章:交代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哦……是吗?”李瑾易如鹰般锋锐的双眼直盯着她,似乎要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 她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两国联姻本就是为了平息战事,建立盟友关系。 她,确实没有行刺的理由。 再者,退一万步来说,若是东栏国真的想要借和亲之事行刺,任那东栏国君再愚蠢,东栏国人才再不济,也不至于派出这样一个羸弱的仿佛风一吹便会倒的女人来吧? 但……昨日她看向自己时,眼里的狠厉和杀意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这个人……处处透着神秘,来意不明,让他不得不防。 “昨日婚礼上来的可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王妃的惊人之举,此刻怕是都已经传到陛下耳朵里去了,你一句神志不清怕是难以交代过去吧?” 李瑾易淡淡瞥她一眼,继续道:“本王见王妃身体羸弱,在清归院养着挺好的。”他声音淡冷,语气却透着毫无商量的决断。 冷辞雪心下不由一紧,看样子他是铁了心要让她做一个空壳王妃了。 “殿下要的不过是一个交代而已,臣妾可以给您。”冷辞雪说着上前一步,猛地抬手,再落下之时手里赫然多了一支银簪。 下一秒,只见她眼都不眨一下,猛地朝她自己胸口刺去—— 李瑾易见状一怔,倏地自椅子上骤然腾起,还未来得及阻挡,她已把银簪刺入了左胸。 只见她摇晃着退了一步,扬起惨白无血的秀脸,忍痛咬着牙看着他说道: “不知道……这样的交代殿下可满意?” “……”李瑾易目色惊愕地看着她,目光自她脸上移至她胸前那鲜血涌现的地方。 这份狠劲和果敢怕是连男子都未必能做到,而她,一个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下手竟然连眉都没皱一下? 见他不做声,冷辞雪目光一凛,继而猛地拔出银簪高举,作势要再度刺下的样子,李瑾易不由眸色一沉,在染满鲜血的银簪再度落下之际,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制止。 她本就身体虚弱,此刻再度受伤,更是站都站不稳了。被李瑾易一拽,身子顿时无力的倒向了他怀里。 柔软的娇躯入怀,李瑾易不自觉地抬手轻搂,然后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银簪。 扫了一眼环抱她腰间的大手,冷辞雪嘴角不着痕迹地划过一丝鄙夷,哼,脸上一副嫌弃样,身体倒是诚实得很,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罢了。 抬眸的一瞬却换上了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本就惨白的脸配上她的神情,那简直就是一个柔弱无助,我见犹怜的病娇佳人。 只见她轻启朱唇,艰难说道: “殿,殿下若是心里若是还有气,臣妾的命就在此,您拿去便是了,但,但请殿下莫要牵连东栏国。臣妾无用,让殿下不喜也就罢了,若日后两国因我个人的过错而存芥蒂,您让我……有何面目面对我父皇和当今陛下的?”说完,一滴晶莹的泪水自眼中垂落。 她的话看似自责,其实字里行间无不透示着一个事实:她可是两国建交的纽带,若是让她刚远嫁过来便下堂,这无疑是在打两国皇帝的脸。 李瑾易眉峰紧拧,脸色极难看,明明被伤的是他,她这一出闹得,反倒显得好像错的是他一样。 “来人,传大夫。”他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朝外头喊道。 侍卫刚把门打开,迎面便看见一向沉稳的炎王殿下沉着脸抱着他的新王妃匆匆奔向了他的寝室。 见这般情形他哪里还敢怠慢,连忙转身跑了出去寻大夫。 一旁的喜儿见自己主子胸前满是鲜血,把那身香妃色的纱裙染透了一大片,当场也是吓得不轻,急忙跟上李瑾易的脚步跑了过去。 半盏茶的时间不到,大夫就匆匆赶到,随后一通忙活,在帐幔外协助喜儿止血,上药之后,便规矩地退到屏风之外。 “她情况如何?”屏风外,李瑾易问道。 “回殿下,王妃这簪子刺的颇深,再进两分怕是就要……”大夫弓着身瞄了一眼神色不善的主,连忙又道:“如今外伤是控制住了,不过王妃长期劳疾,此刻身体异常虚弱,怕是要调理一阵子才能恢复元气了。” “你好生医治,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务必尽快养好王妃的身体。” 床上假寐的冷辞雪听着他们的对话,唇角似有若无的扬了一下。 她下手极有分寸,针尖偏离心脏两分骤停,这既不伤及要害又能造成大量出血。 苦肉计嘛,总得逼真一些才见成效的。 片刻之后,外头没了声音,随后便是沉稳的脚步声走了过来。 脚步在床边停下了,却迟迟没有动静。 冷辞雪终是扛不住,峨眉轻拧了几下,缓缓张开双眼,端的是一副昏迷转醒的虚弱样子。 他目色无波地看着她,冷峻的脸上看不出思绪。 “殿下……”她故作惊讶的虚弱开口,随即眼眶一红道:“您又何必救我呢。” “本王可不想落得个苛待妻子的骂名。”李瑾易冷声中撇了她一眼,又丢下一句:“以后你就住在这春休阁。” 说完他一拂衣袍,转身便离开。 人到了门口又顿住脚步,冷言道:“你最好安分些,若敢有什么歪心思,就休怪本王不留情面。” 说完不等床上的人什么反应,直径走了出去。 喜儿杵在那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惊喜不已地奔到床前,“王妃,殿下,殿下这意思是不用您去清归院了?” 冷辞雪看着她笑得一脸如获特赦的高兴样,只是勉强笑了下。 这第一关她总算守住了,但接下来还是任重而道远。 且不说她在王府毫无根基难以行事,单就眼下前主的这幅身体就是个大问题了。 五公主自幼便体弱多病,这次长途劳累更是伤了基本,听那大夫的意思光是调养便需要些时日,这期间她更是寸步难行。 好在,宝藏虽被盗,但装着宝藏的龙涎盒是当年冷家祖先特制,酸枝木制成的盒身,内设精密机关,若开启不当,里头之物便会遭到自毁。所以现下李瑾易即便是得到了龙涎盒,估计一时半会也解不开。 准确的来说,当今世上,除了冷家人之外没人有开启龙涎盒的方法。 第五章:九周山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易儿,你,你可有受伤?”一听闻那位五公主跑到他书房动了簪子,张太妃顿时坐不住,生怕她又伤害了自己的儿子。 “孩儿见过母妃。”李瑾易连忙迎上去行礼,却被张太妃一把扶住,随即把他周身看了个遍。 “母妃,我没事。”李瑾易轻声道。 张太妃见他神色自若,这才松口气,可下一秒峨眉又拧了起来,气恼道: “这成何体统?人家女子头饰簪子都是用来体面自己,取悦夫君的,她倒好,跟失心疯似的,不是扎人便是扎自己,她当我们炎王府是什么地方了?” 李瑾易一边扶着她坐在主位上,一边听她发泄。 张太妃端坐主位,看了一眼自己品貌非凡的儿子,心里更窝火了,“早听闻那东栏五公主是个病秧子,陛下竟然还要赐婚于你……这也就罢了,本宫还以为她真的如传闻中那般,是个端庄温柔的才女,可,可她……” “你啊,就该把她扔到清归院去。”张太妃嗔他一眼,似乎对他让人住在象征着正妃身份的春休阁极为不满意。 这时,李瑾易已招呼霁月阁管事嬷嬷沏来了参茶,他亲手接过递到张太妃面前,才道: “母妃安心,昨日之事我已经压下去了。毕竟是陛下赐婚,事关两国关系,若大婚第二天便处罚她着实不妥。”李瑾易见张太妃明显脸色一暗,忙又道:“她一个孤身远嫁的女子在王府能掀起什么风浪?再说了,若她真敢造次,这不,还有您管着的嘛。” 此话一出,张太妃脸色顿时缓和,也对,有她在,那病秧子能给她翻出什么浪花来? 她想了想又问道:“那……祭拜之事还是照常进行?” 李瑾易颔首道,“这可是先祖传下来的规矩,自然是不能变的,太医正着力于为她调理身体,想必能赶在初八动身。” 张太妃闻言,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皇室子嗣大婚百日之内需择良辰前往九周山祭祖祈福,这可是凌国始祖定下的规矩,就连当今陛下都不能更改的,她又能多言什么呢。 接下来的半个月中,冷辞雪无论是什么难以下咽的酸苦药物,都来者不拒,照单全收,只为争取早日康复以便行动。 终于在她不遗余力的努力中,非但把伤病养好了,还借着自身的武功修为让这幅原本孱弱的身子变得精神焕发。 祭拜一事,喜儿告诉她的时候,她并不惊讶。 身为皇族密藏的守护者,冷家虽隐世于千岩峰上的冷家堡,但对皇族的事情和朝局的动态一向极为关注,为的是以便能在局势变动之时能快人一步携宝护主。 九周山乃凌国始祖轩景帝陵墓所在,是凌国开始的象征,地位比京郊皇陵还要尊崇。只有皇族子嗣及正妻才有资格进入陵墓内。 皇室大婚后觐拜,蕴涵着皇室血脉子嗣延绵,凌国千秋万代之意。 …… 初八的早晨,是冷辞雪首次踏出炎王府的大门。 偌大的门口只有她和喜儿两人,展目望去,大门前已列好了一支精锐的护卫和一辆豪华的马车。 马车前,李瑾易正与一名少年侍卫交代着什么。 靛蓝色长袍把他身姿彰显得英挺而修长,仅是背影便有着旁人不可及的矜贵之气。 仿佛感觉到了背后有人在看,他蓦然转身望来。 冷辞雪随即垂下眼眸,拾级而下。 李瑾易默默注视着她,杏色披风下是一袭雪白的长裙,清新淡雅的着装与那张略施粉黛的甜美娇颜相得益彰,显得她既端庄高贵又清新出尘。 “臣妾见过殿下。”冷辞雪步至他面前欠身行礼。 李瑾易的目光自她脸上移向她的挽髻,她头上没有珍稀繁重头饰,只简单地别着一支珍珠步摇。 李瑾易一愣,脸色虽不至于难看,却也变了颜色。当即薄唇紧抿,不发一言地转身,直径上了马车。 须臾,里头才传来低沉又冷漠的声音:“上来。” 啧啧,真是阴晴不定,这脸比真阎王还臭。 冷辞雪在心头鄙夷道,刚欲转身抬步,忽的,前方一个身影令她猛然一震,瞳孔瞬间睁大。 不远处,都尉统领陈鹏正认真地跟两个侍卫交代着什么。 是他—— 冷辞雪死死盯着他左脸上那块狰狞的伤疤,浑身不可遏止的轻颤了起来。 当日冷家堡上下有武功的人均中软骨香,她强忍着厮杀敌人无数,但最终还是倒下了,倒下之际便是这个人向她举起了长剑,眼看剑锋落下,千钧一发之间,她那毫无武功的奶娘疯了似地冲过去把他撞倒,最终激怒了他,然后他狠毒地举起了剑朝着手无寸铁的奶娘劈了过去,然后便是奶娘头驴落地—— 冷辞雪颤抖的双手紧攒,节骨瞬间泛白。 “王妃……”喜儿见她忽然愣着半天不动,忍不住轻声提醒到。 冷辞雪骤然回神,连忙掩下情绪,抬步上了马车。 马车内,李瑾易正靠坐在一旁假寐,显然没打算理睬她。 如此,更好,她还懒得应付他了。 冷辞雪在他对面的软座落座,随即陷入沉思。 这人应该是此次祭拜的负责人。 能被派去执行抢夺宝藏这种不见得光的任务,而且还跟在李瑾易身侧,可见不是他的左膀也是右臂了。 眼下她正愁不知如何入手调查宝藏,如今看来,此人便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了。 …… 九周山离京城稍远,他们抵达山脚已是接近日落之时了。 九周山山脉高如丛云,周边青葱密郁的山脉环绕,它屹立其中,一如受众臣膜拜的帝王。 “让所有人扎营山下,你和陈鹏跟我们上山即可。”李瑾易对丁赤吩咐道。 于是,喜儿也被留在了山下,只有李瑾易,冷辞雪和丁赤,陈鹏四人跟着守山老人上了山。 “你们留守外面。”半山腰的入口处,李瑾易再度对丁赤说道。随后带着冷辞雪跟着守山人入了洞岩。 守山人也是历代镇守的,九周山皇陵内密道繁杂,机关重重,只有从小守护此处的守山人才熟知其中门道。就算是皇室血脉也只能是大婚之后的祭拜才能知道。 第六章:遭埋伏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经过繁绕的甬道,墓室里头豁然开朗,入目皆是金碧辉煌,四周雕梁画栋,帝皇气派尽显其中。 墓殿上,一座足有三米高,三尺厚的墓碑立于中央,底下是一个圆拱的墓身,宏观气派令人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新人叩拜祖先——”守山人拉长声音道。 此情此景,冷辞雪只觉心中百感交集,随即恭敬萧肃下跪叩拜。 冷家是受命于这位始帝的皇命世代镇守宝藏的,纵然冷家遭灭,可没能守住宝藏便是有负重望,罪不可赦。 宝藏现世,皇室和朝野必将遭生祸乱,而冷家,难辞其咎。 她这一拜不为别的,只为给冷家谢罪。 李瑾易见她久久未起身,略感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祭拜礼仪不算繁重,陵墓逗留半个时辰,他们便出来了,只有守山人还在里面善后。 退出洞口之时,太阳已西落,冷辞雪微微抬头,天边未完全隐退的晚霞映在她的脸上显得有些冷然。 四人原路下山,一路寂静,只有偶尔一两只飞鸟跃起的声响把四人沉闷的脚步声打破。 “嗖——” 忽然,耳边传来呼啸声,敏锐的四人同时看向声音来源,只见一支利箭划破长空直飞而来。 李瑾易率先作出反应,倏地拦腰把冷辞雪搂近,侧身避开锋芒。 手掌扶上她腰间的时候,冷辞雪本能地抬起手掌抵住他胸口,对他的触碰极为抵触,第一念头便是想要推开他。 但,她不能。 作为他柔弱的王妃,她既没有那样的立场,也不该做出那样的反应。 是也,她只能暗暗松了手上的力度,任由他把她护在怀里。 此时,反应过来的丁赤和陈鹏已齐齐拔剑挡在李瑾易身前。 顷刻间,石阶四周葱密的树林里,同时跳出了数十个手持弯刀的黑衣人,迅速将四人包围。 皇家陵墓之上,竟然有人敢埋伏? 这会是什么人?与宝藏之事有关吗? 冷辞雪还在思索着,耳边便传来了丁赤的呵斥声:“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皇家陵墓上滋事,可知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可惜,他的话显然不受用,那些黑衣人非但不退,反而蠢蠢欲动。一双双嗜血的目光就仿佛是一群正准备扑食的猛兽。 见状,丁赤和陈鹏不由紧了紧握剑的手,齐齐后退了一步,更严密地挡在了李瑾易和冷辞雪身前。 有感腰间的大手松开,冷辞雪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李瑾易脸色冷峻却稳如泰山。只负手而立,淡定而凌厉的看着对方。 他低声说道:“他们的目标是本王,你们先掩护王妃离开。” “殿下,不可——” 丁赤着急喊道,对方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任凭自家殿下武功再高,他也断没有先他离开的道理。 “本王自有法子脱身,照我说的做。”李瑾易说完身移影动,离他最近的黑衣人只觉眼前蓝影一晃,随即便觉喉咙“咔嚓”一声响,还未来得及喊疼,便倒下了。 包围圈只一瞬便被撕开了一个缺口。 好俊的轻功。 冷辞雪目光紧随那抹如影如幻,招式凌厉且快如闪电的身影。 早闻炎王李瑾易用兵如神,武功高超,她想着也不过是百姓夸大其词罢了,如今一见不由大吃一惊。 幸好这半个月来,每当午夜梦回,仇恨涌现,她都不停说服自己,宝藏未寻回,暂不可动手杀他。 不然,若真动手,以他这身手,恐怕她还未得手便死于其手了。 “还愣着作什么?”李瑾易回头一个眼风扫向握剑欲要冲上去的丁赤。 主子命令已出,丁赤无奈,只好一咬牙,转身朝冷辞雪低声道:“王妃,得罪了。” 随后抬手扶着她的手臂便往李瑾易撕开的那个缺口撤退。 他与陈鹏一前一后护着她逃出了包围圈。 跑出数米,冷辞雪回头,西边的霞光笼罩四周,后方一群黑影缠绕着一抹收放自如的蓝影厮杀着,黑衣人出手狠辣,可刀锋每每却只能擦着他飞扬的裙袂而过…… 奔跑间,她忽然心念一动,此刻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啊。 于是,她一把捉住丁赤的手,着急道:“丁侍卫,有这位都尉大人陪着我就好了,你赶快去接应殿下吧。” 丁赤惊愕看着她,犹豫道:“这……” “这里没有埋伏,况且还有这位大人在,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再说了,要是殿下遭遇不测,那咱们活着还有什么用?” 她最后的那句话直击丁赤的心,其实他早就想折返支援了,奈何又不敢抗命,如今听她这般一说,立马退后一步,感激地朝她拱手行一礼,然后转头对陈鹏道:“陈都尉,王妃就拜托给您了。” “那是自然,丁兄只管前去救驾,陈某定当誓死保护王妃安危。” 冷辞雪看着急急远去的丁赤,再撇一眼旁侧的陈鹏,唇角溢出了一抹冷峭。 …… “王妃,我们先在这里歇息一下吧。”一个洞口杂树乱掩的小山洞内,陈鹏转身向冷辞雪说道。 “是该歇息一下了,正好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陈都尉。”冷辞雪笑容温和地说道,看着他的目光却是徒变森冷。 山洞内,光线比外头更暗一些,晦暗不明中,陈鹏莫名地心头一颤,总觉得眼前的王妃好像与先前有些不太一样。 “王妃言重了,您有什么尽管问便是,属下必定知无不言。”陈鹏拱手道。 “很好。”冷辞雪冷然扯了下唇角,朝他逼近一步,声音幽幽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们在冷家堡抢来的龙涎盒现在在何处?” 此话一出,陈鹏顿时脸色大变,惊愕万分地看着她后退一步,连说话的声线都变得颤抖:“你……你,你怎么知道龙涎盒的?” “现在是我在问你话。”冷辞雪脸色逐变冷冽,声音变厉。 看着她一步步的逼近,陈鹏慌乱地连退几步,“砰”的一声,直到背脊撞上冰冷的石壁才找回一丝理智。 “这事情岂是你该问的?”陈鹏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猛地拔出佩剑。 冷辞雪淡淡地扫了一眼他抬起的长剑,冷嗤道:“我可是堂堂炎王妃,怎么?你还敢未经你家主子的允许便杀了我不成?” 第七章:杀人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哼,想必我家主子若在,也是会做出这等决定的,况且……这里就你我二人,谁又能知道是我杀的你?”说完,陈鹏目色一狠,猛地举剑便杀了过来。 冷辞雪淡定自若地看着他冲杀过来,待剑尖临近颈脖才轻侧身体避开,随后迅速反手,出其不意地一掌劈在他的胸膛。 随着强劲的掌风,他健壮的身体直直被打飞,最后砰的一声狠狠的撞在石壁上,又狼狈地滚落地面。 “噗——” 他捂住胸口狂吐一口血,惶恐不已地抬头看着她,“你,你竟然会武功?” 不是说这位异国公主自幼病娇,弱不禁风的吗? 更令他震惊的是,她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竟能一招之内便击倒他。 冷辞雪没理会他,斜了一眼掉落一旁的长剑,走过去鞋尖一勾踢,剑便顺势窜起,她抬臂接住,撇了一眼刻有他名字的剑柄,然后一步一步走向他,白玉般的指腹缓缓划过剑身。 “这上面应该沾了不少冷家人的鲜血吧?”她这话幽冷森寒,似是问他,更似自言自语。 “你,你到底是谁——啊……” 冷辞雪抬臂一送,长剑直入他右胸以下的肋骨出,陈鹏还未说完的话便硬生生地淹没在了痛不欲生的惨叫声中。 “我耐心有限,再问你一次,龙涎盒在—哪—里?”冷辞雪的话几乎是从压根处磨出的。 陈鹏倒是像有几分骨气,疼得额间冒冷汗却依然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手里还握着插在他肋骨上的剑,冷辞雪半蹲下身,直视着他,冷然一笑,眼里带着与她甜美秀丽的脸有着不相称的萧杀和狠厉,让陈鹏不由自主的寒颤,他忍着痛,恐惧地想要往后挪。 冷辞雪却忽然手上用力一旋,深入他体内的剑身硬生生的在他肋骨之间翻转,离得近,她几乎都能听见肋骨被强行撬断的声音。 “啊——” 凄惨的叫声在这个不算大的山洞里荡扬,显得有些渗人,陈鹏面部瞬间狰狞扭曲,强忍痛苦之间脖子和眼珠都涨红了。 “这滋味怎样?应该比你一刀砍下别人头驴仁慈得多了吧?”冷辞雪咬牙切齿地说道。想到奶娘死时的惨状,她的眼中闪着不可遏止的仇恨。 “本姑娘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她说完猛地拔出长剑又刺入了左胸的肋骨处。 “啊……别,我说,我说,求你别刺了……我什么都说。”终于熬不住,陈鹏痛苦的哀求道。 冷辞雪这才收住手,冷冷看着他。 “龙涎盒可是在李瑾易手上?” “这我,我是真不知道。”见她脸色一沉,陈鹏吓得急忙解释道:“我,我就是个听命行事的而已,张将军才是携盒归来之人。但,但是他负伤而归,足足昏迷五日,醒来也一直养病在府,而殿下大婚不足三日便去了军营,这一回来就……就与您来了这九周山,这中间张将军有没有把盒子交到殿下手中我确实不知道啊。” 这般说来,张阔与李瑾易还未碰面? 龙涎盒这等重要的东西他们必定不会假手他人转交,也就是说,龙涎盒其实还未落到李瑾易手上? 冷辞雪正思忖着,忽然察觉远处似有脚步声往这边遁来。而且脚步极其轻快稳健,细听只有一人的踪迹,显然不会是黑衣人,而丁赤的内功似乎也没到这境界。 那么,来者便只能是他了。 冷辞雪脸色一沉,不等陈鹏反应,扬手便是封喉的一剑,陈鹏猛地突兀着一双眼珠,还未来得及呼叫,身子便缓缓倒下,随后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李瑾易才踏入洞口,便看见了洞内那满身鲜血,双目狰狞,死状惨烈的陈鹏。 他顿时目色一紧,紧接着目光飞快地往四周搜索着,然,洞内除了已死的陈鹏外,空无一人。 如今漫山遍野的黑衣人正四处搜捕着他们。 陈鹏死了,那她—— 他没由来地心口一滞,不敢往下想,转身奔了出去。 红霞褪去,周遭的光线淡和之中显得些幽冷。山洞外四周树根盘错,视线所及更是有限,他只能加快了脚步寻找。 忽然—— 不远处一个矮浅的树坑里,隐约可见一袭白裙,他顿时眼神一亮,快步奔了过去。 走近,果然看到了晕倒在地的冷辞雪。 他几步上前去把人扶起,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伸手往她人中处掐了下去。 “嗯……”冷辞雪嗯哼一声,皱了下眉,缓缓张开双眼。 “殿下……您终于来了。”她红通着双眸,声泪俱下地呜咽着,那娇弱无助得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和惊吓的样子被她演绎得活灵活现,仿佛刚才在山洞里果断杀人的根本不是她。 李瑾易把她扶起来,看着她这般模样便不疑有他,只问道:“可有受伤?” “……没有。”她忍泪摇摇头。 “你怎会晕倒在这里?” “方才,方才有好几个黑衣人在追我和陈都尉……陈都尉为了掩护我便跟他们打起来了,我,我太害怕了,跑着跑着就,就摔倒了,然后……然后醒来就看到您了。”她装得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说道。 “殿下,怎么就您一个人,丁侍卫和陈都尉呢?”她四处看看,问道。 做戏嘛,得做全套。 李瑾易看着惴惴不安的她,没说话。 如此看来,她并不知道陈鹏已经死了。 这也好,若是让她知道了陈鹏非但死了而且死相还这般狰狞,指不定会把这个娇生惯养的公主吓成什么样了。 这般想着,他便轻声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此刻整个九周山布满了敌人,若是他一人脱身倒是易如反掌,但如今带着个身骄肉贵的女人,想要不动声色地撤离便并非易事了。 “嗖——” “嗖嗖——” 他们才越过一片密林,迎面便射来几支箭。未等冷辞雪做出反应,李瑾易倒是率先挡在了她跟前。 冷辞雪有些讶异,这个时候他竟然没有丢下她这个麻烦? 只见他身形晃动之下,飞过来的箭无一落下尽数到了他手上,随后他双手翻飞,箭如长了眼睛一般,带着劲风,悉数原路飞出,随后密林内便响起了数声惨叫和重物跌落地面的声响。 第八章:为她挡一刀?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林中顿时安静了下来,数秒之后,新一轮更强的攻势又来了,李瑾易心知此刻不宜恋战,于是一把搂住冷辞雪的腰间,随即施展轻功往另外一个方向掠去。 冷辞雪任由他搂着,可心底却不免有怨气。 非得这个时候来找她干嘛?害她毫无用武之地。 若是分开了,各自还能轻松躲开追杀,这下好了,两人捆在一起,非但削弱了他的战斗力,她还不能出手。 不行,还是得分开。 眼看身后黑影紧追不舍,飞箭不停,待李瑾易松开她去挡箭之际,冷辞雪一咬牙,随即假意脚下一拐,啊的一声便往旁边的陡坡滚下…… 陡坡虽光滑却很峭,她就势护住要害,整个人翻滚而落。 半途中,她还未来得及庆贺自己摆脱李瑾易,猛地眼前蓝影一晃,随即迎面便贴上来一个结实的胸膛。 她一愣,下一秒,眼前便出现了那张她极度不愿看到的俊脸。 不是吧,这也要跟来? 冷辞雪的心瞬间凉了一半,心中悲鸣道:迟早得被他害死。 李瑾易双手迅速把她护在怀里,两人就这样抱在一起翻滚了下去。 平坦处,李瑾易手肘顶住地面,防止了再次翻滚,稳稳地把她护在了身上。 冷辞雪失去地面的支撑,身体不由自主得便往他身上倾去。一个不留神,软润的鼻尖就直接蹭上了他挺直的鼻梁处。 她顿时楞住,眼睛毫不意外地撞进了他同样微缩了一下的黑眸里。 鼻息间萦绕着少女特有的芬芳,身体上的人更是娇软温润,李瑾易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起来,连着眼底的眸色都深了些。 冷辞雪察觉到了他微妙的变化,骤然回神,心中一惊,有些慌乱地自他身上下来,起身退后了两步。 身上人儿一动,李瑾易亦是瞬间清醒,有些局促地看了她一眼,倏然起身,为掩尴尬故意板起一张脸,冷言道:“真没用,走个路都能摔下来。” “……”冷辞雪无语地看着他,她有说过要他多管闲事地滚下来吗? 自作多情地坏了她的好事不说,现在还埋怨起她来了? 她还未反驳,便听见陡坡里树梢晃动,不一会,十几个黑衣人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没得选,李瑾易只能带着她继续往下跑。 陡坡逐渐平缓,最后他们逃到了一个断崖前。 止步于崖边,冷辞雪往断崖下扫了一眼,底下秋雾袅袅,深不见底。 蜂拥而至的黑衣人不下数十,他们步伐健稳,行动井然有序,显然比方才的那波黑衣人更为精锐。 这次只怕任凭李瑾易武功再高也是独木难支了。 既然宝藏未落到他手上,她何不趁现下这个大好机会把他杀了,为冷家堡报仇? 难得他孤身一人,可谓是机不可失,错过了这次,以后再想动他怕是就没那么容易了。 “待在这里别动。” 她正满脑子想着怎么借刀杀人,耳边忽的传来他低沉的叮嘱声。 她刚抬头,就看见那抹蓝影晃动,瞬间就在一团黑影中激起了涟漪。 蓝影雄健敏捷,招式纵横捭阖,极具大将之风。 毕竟是久经沙场的风云人物,应对数十劲敌,他依然游刃有余,稳占上风。 而黑衣人就像是一群张牙舞爪地发着狠想把猎物拆吃入腹,却始终无从下口的猛兽。 就连在一旁观战的冷辞雪都忍不住为他们着急了起来。 这到底是哪路人马啊?啧啧,这战斗力也太差了吧,弓箭手都死哪去了?他们都不知道发信号叫增援的吗? 冷辞雪急得恨不得亲自上阵去帮他们的忙。 对啊,她上去帮忙,有何不可? 冷辞雪美目流转,随即唇角上扬。 “殿下,我来帮你——”冷辞雪大喊着直接朝着那正打得热乎的场地奔去。 李瑾易循声望去,脸色不由顿变。 这女人是找死吗? 正围攻李瑾易的黑衣人猛地看见一个纤瘦柔弱的女子冲过来,有几个已经杀红了眼的本就对久攻不下的李瑾易一肚子闷火,现在竟然有个软柿子撞上来了,他们哪有不挑她来捏的道理? 不待冷辞雪靠近,他们已经主动举刀砍过去了。 李瑾易见状,眸色突变狠厉,毫不留情地击退身侧几人,迅速掠过去护在她身前。 “你不添乱会死啊。”李瑾易一边挡杀黑衣人一边朝她低声骂道。 女人还真就是个祸水。 李瑾易烦躁地瞥了她一眼,一脸不悦。 眼前寒光闪烁,黑衣人合围而上,这次有了冷辞雪的羁绊,李瑾易明显身手施展不开来,为了护她周全,他只能防守隐退。 眼看就要被逼到万丈悬崖边缘了,再不进攻处境更难。于是李瑾易倏地松开了环住冷辞雪腰间的手臂,正想放手攻击,猛地腰间处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臂悄然抱了过来。 他愣了一下,一低头便看见了那双柔弱无助的泪目。 “殿下,我,我怕。” “……” 怕?瞧她刚刚扑上来的那个狠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路好汉呢。 耳边刀风袭来,他被迫无奈只好护着她,几个躲闪避开了几处袭击。 冷辞雪冷眼观察四周黑衣人动态,忽见后侧一把弯刀破势而来。 她瞬间眼前一亮,机会来了,她找准了机会,假意脚下一崴,拉着李瑾易便直往刀口上撞去—— 眼看他的后背就要碰到刀尖了,冷辞雪满眼希翼地期盼着接下来的一幕。 然,下一秒,正在正面抗敌的李瑾易却似后脑长眼一般,猛起一个后踢脚直接踢飞弯刀,随即下身一旋,眨眼间,另一脚直接踹上了对方的心口,那人应声飞出。 啧,真没用! 冷辞雪气恼地瞪着被踹飞的黑影,以至身后有刀风袭来都不察。 “小心——” 李瑾易低吼一声,在她还未反应之际已然侧身护在了她身后。 “呃嗯。”一身低沉的闷哼声自她身后传来,她恍然回头便看见了那张眉峰紧皱,满脸痛苦隐忍的俊脸。 她不由心中一滞,目光怔怔地下移,入眼的便是他左肩处自后背穿插而过的刀尖,以及瞬间涌出的鲜血。 他,为她挡了一刀? 就在她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时候,,他竟然为她挡了一刀。 冷辞雪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脑袋一片空白。 第九章:崖底共处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黑衣人见已得势,攻击更加猛烈,刀剑乱舞,寒光闪动之间李瑾易一把将她推向身后。 她猝不及防地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恍惚转身之间,一把弯刀迎面砍来,她本能地脚步往后移动侧闪,不料一脚踏空,身体猛然失去重心,往后坠去。 身体的骤然腾空,她才猛然惊觉身后已是万丈悬崖。 急速下沉中,她眼睁睁地看着地面景物后移,下一秒,入眼的竟然是一掌震飞黑衣人,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而下的李瑾易。 冷辞雪见状心头震骇不已,愕然地睁大双眼看着迎面扑向她的那抹蓝影—— 他为何要跳下来? 他不知道这是万丈悬崖吗? 也好,不管什么原因,至少临死前可以看到冷家灭门的幕后凶手伏诛,她,也不至于死不瞑目了。 她讪然一笑,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耳边风声萧肃,身体还在急速坠落,她以为等待她的会是五脏具裂,粉身碎骨的下场。 然,却在下一刻,她腰间一紧,身体忽然停止了下滑。 冷辞雪惊愕睁眼,迎上的是李瑾易苍白无血的俊脸,而腰间环住的正是他的右手。 另一边,他的左手正死死的拽住了一根沿壁而下的老树藤,肩上一片殷红的伤口撕裂拉扯之下正血流不住。 “殿下,你……” “不想死就给本王闭嘴。”李瑾易脸色惨白却依然没个好脸色,不悦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气息不稳的痛楚。 “抱紧我。”他牙关咬紧,声音似从牙缝里磨出来。 冷辞雪这才重生,自然是不想死的,于是立刻伸手环向他的腰间。顺势抬头瞄了一眼看似不太牢靠的老藤,又忍不住担心地问道:“这树藤……能支撑我们两个人吗?” 她话音刚落,只听见“嘶啦”一声,树藤的上方传来了断裂的声音。 李瑾易顿时眉心一紧,瞪了她一眼,“你还真是个乌鸦嘴。” 他这边话刚说完,那边断口“砰”的一声响,徒然断开—— “啊——”冷辞雪忍不住低声惊叫。 两人瞬间就像断绳的风筝一般,随风摇曳在了迷雾重重的深渊里…… …… 冷辞雪意识苏醒便觉浑身酸痛,她痛苦的蹙了下眉,缓缓张开了双眼。 眼帘掀起,入眼的是一片参天大树,如水般的月光自疏密不一的枝叶缝隙洒落,把夜幕下的树林照得空寂透彻,光线不算明亮却也足以看清一切。 她没死? 冷辞雪心下一喜,紧接着双手撑地摇晃着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摔得酸痛的手脚,举目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停滞在了左侧一丈外的那个一动不动的蓝色身影上。 她疾步上前,俯身把他扶正,伸手探向了他的鼻息间。 呼吸微弱。 随后又探向他的脉搏。 气息羸弱,内调不稳,看来是失血过多导致他昏迷不醒了。 天助我也! 爹爹,娘亲,还有所有冷家堡的亲人们,雪儿这就为你们报仇—— 冷辞雪倏然抬掌,却在准备劈向他头颅的那一刻顿住。 忽然想起他先前毫不犹豫为她挡刀,奋不顾身跳下悬崖救她的情形。 她,犹豫了。 冷家向来恩怨分明,纵然他是灭门仇人,可如今却也确确实实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若此刻动手杀他,岂不恩将仇报? 如果这样,那自己与他杀人抢宝的卑劣行为又有何区别? 想到这,她看了一眼命悬一线的李瑾易,无奈地扬天闭眼,一咬牙,愤然垂下了手掌。 …… 意识逐渐清晰的李瑾易隐隐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 他徒然睁开双眼,目如鹰隼,警惕地扫向四周,却在看见数步之间的那抹白影时,戛然而止。 崖底本来就幽深,树林在月光的笼罩下更是朦胧婆娑,冷辞雪正坐在一个火堆前,望着手里烤着的飞鸟出神。 摇曳的火焰把女子姣好的容颜映衬得如落胭脂,甜美中多了一份媚艳,眉宇间透着一股清冷,更使她有种恰到好处的瑰姿艳逸。 李瑾易深邃的目光自她身上移到了她手间,不由一愣,随后他轻轻移动了一下靠住大树的背脊,随意地单手支在了微曲的膝盖上。 “堂堂东栏国尊贵的公主,竟然还会烤山间野食?” 闻声,冷辞雪骤然回神,一抬头便对上了那双带着探究和好奇的星眸。 虽然心中早有了措辞,但当迎上那双仿佛看穿人心的厉目之时,她还是莫名地心虚了一下。 “……我从前在宫中闲来无事,在话本上看到过教人山间烤食的方法,只是按照书上所教学的罢了。” “哦……是吗?”李瑾易意味不明的扫视了一眼眼前燃起的篝火和她手上烤的极有水准的飞鸟。 “贵国的话本上……还教人怎么捕捉飞鸟?” 冷辞雪手上动作一顿,随后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那倒没有,是它们在空中斗殴,两败俱伤地掉了下来,恰巧被我捡到的。” 她胡扯着,当然不会承认是她用飞石把鸟击落的。 “哦?还有这么傻的鸟儿,也活该它们要做粮食了。”他的话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她抬眼望去,火光让他原本无色的脸多了几分夺目的光彩,特别是嘴角的那抹忍俊不禁的笑意,让她尤觉刺眼。 她也懒得去考究他到底对这话信几分,毕竟如今孤立无援,而她又一整天没什么东西下肚,早已是饥肠辘辘了,再没食物支撑,怕是等不到救援她们就得先饿死。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一只烤好的飞鸟递到他面前。 李瑾易见她不太愿意与他搭话,便也不多说什么,便抬手去接。 “嘶。”猛然牵动伤口,他忍不住眉间一蹙,低头一看却又是一愣。 他的肩伤居然已被敷上草药且包扎好了。 他惊讶抬头看她,正欲询问,冷辞雪已先一步开口:“我自小就是个病秧子,耳濡目染地对药材还算略懂一二的,碰巧附近有这止血药,我便采来给您敷上了。” 对这个解释,李瑾易倒也没有起疑,毕竟东栏国五公主自幼病娇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 见他低头沉思,冷辞雪再次把将食物举到他面前,“也不知道黑衣人什么时候杀过来,先填饱肚子吧,起码逃跑也快些。” 第十章:回府被罚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虽然这是悬崖底,可若敌人咬死不放,死追到底,以他现在的情况怕是也难以应付了。 没想到战场上无往不利的自己竟有一天会落魄到被一个柔弱女子所救。 李瑾易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自嘲一笑,抬手接过,却没有吃,只抬头看她,好奇地问道: “如今本王身负重伤,你为何不独自逃生?你若独自离开,黑衣人追来顶多就是杀了我,你还是能逃出生天的。” 冷辞雪握着树枝的手僵了一下,她何尝不想这样?她甚至想要亲自动手了结他。 “殿下舍生救我,我怎能弃你而去?”冷辞雪顿了顿又道:“况且若是您有个好歹,即便我侥幸活着回去,只怕也得落得一个克夫的骂名,更糟的是……克的还是您的这尊大佛,我不得被凌国的百姓唾沫给淹死啊?” 李瑾易闻言,略感意外地挑了下剑眉,唇角一扯,道:“想不到,王妃想得还挺周到啊。” “我孤身一人远嫁而来,本来就活得如履薄冰,若不思虑周全,又能指望谁护我?”她平静地说完微微抬头看着夜空。身份虽假,可孤身一人,如履薄冰的处境却是真。 李瑾易心头莫名一动,展目望去,火光映衬下的那张秀脸平静无波却浓烈地透着一股道不明的悲凉,纤瘦的身段被月光投射在地面,身影拉得细长,在这寂寥的夜空下,更显得她孤身只影,有种孤苦无依的苍凉。 “倒是殿下,我这样一个对你毫无用处的女人,即便死了,你大可再娶,为何却要舍命相救?”冷辞雪突然回头认真地看着他。 李瑾易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目光,随口道:“我堂堂一个三军统帅,若是连自己妻子都护不住,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就为了这个?”那些虚浮的名声尊严难道比他的命还要紧吗? 见她目色带疑,李瑾易动了一下靠着树上的脊背,才道:“若是落得个克妻的污名,就算凌国百姓不敢唾沫本王,估计也没哪家姑娘愿意嫁给本王了。” “……”冷辞雪怔怔地看着他。 他这话虽听着不太可信,但似乎又是这么个理。 若是得了克妻的臭名,即便是日后能贵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没命享受终究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又有哪个女子会为了那缥缈的镜花水月而赔上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冷辞雪认同地点点头,没再追问。 管他什么原因,自己这回也算是把他救回来了,以后不欠他什么恩情,日后该怎么报仇还是怎么报仇就好。 两人吃完东西, 各自靠在一个树下休息。 李瑾易看了一眼望着天空出神的女人,轻声道:“别担心,丁赤已去官府借兵,相信此刻已经到了,黑衣人定不会再逗留,我们且等救援便是。” 冷辞雪眼波动了下,却没有回头看他,只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她的确是在担心,只是她担心的并非眼下的处境。 方才若不是他跳下悬崖相救,若不是中途有树藤卸去大半冲击力,想必她此时已在黄泉路上了。 什么事情也未做成便险些丧命,她除了对自己大意轻敌的后怕之外更多的是对日后漫漫前路的担忧。 李瑾易靠在后方的大树,默默地注视着靠坐在前方树旁一动不动的身影,眸色沉下了几分,这个女人总给他一种神秘的感觉,可神秘在那里他却又说不上来。 但能确定的一点是,她不会是东栏派来杀他的,毕竟若想杀他,方才她有的是机会。 …… 当丁赤带着满山官兵找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当看到伤势甚重的李瑾易时,丁赤自责到极点,若不是李瑾易出手拦着,他都差点拔剑自刎了。 回到炎王府,冷辞雪可没有李瑾易的那般待遇。 就在太医一拨一拨地进出李瑾易的寝殿时,她正在偏殿低着头被张太妃劈头盖脸地训斥着。 “……我儿征战沙场多年都未曾受过一星半点的伤,可自从你进门,他不是被你伤就是为了你受伤,你说你简直就是……” 张太妃气的峨眉颤动,手指轻颤着指着她半天,可“扫把星”三个字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随后她愤然一拂衣袖,冷声道:“罢了,看着你我就心烦,从今日起你给我到祠堂去每日诵经一百遍,直到殿下痊愈为止。” 一旁低头候着的喜儿闻言猛然抬头。 诵经一百遍? 那不得每日从太阳升起念到太阳落山了吗? 可怜她家王妃也是刚从崖底救上来的人啊,这不给传个太医检查身子,好生调养歇息就算了,还要每日跪着念经,这…… “谢母妃恩典。”不同喜儿的一脸委屈,冷辞雪简直像是得了恩赐一般。 在这被那张太妃训斥了大半个时辰,她耳朵都快起茧了,这会能让她走,莫说是念经了,叫她出去挨几十大板子她也乐意。 冷辞雪行礼后一刻不多留地就快步撤退。 “易哥哥……哎呀,是哪个不长眼睛的……” 冷辞雪才刚想迈出大门,迎面便撞上来了一个女子。来者盲不择路,重重撞在她摔伤的右肩上。 “嘶。”冷辞雪痛地眉色一紧,退后了一步,看着面前那个恶人先告状的女子。 此人一身华丽翠绿长裙,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不过眉眼间尽是蛮横无礼的嚣张气焰。 对方在看清她之后,先是一愣,随后自上而下的打量着她,最后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嫉妒仇恨之色。 “萱儿,进来。”内堂传来了张太妃叫唤,语气温柔与刚才训冷辞雪时的凶狠厌恶有着天壤之别。 张雨萱闻声,忽然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忙不迭地抬脚奔了进来。 “王妃您没事吧?”喜儿扶着冷辞雪关切问道。 “没事。”冷辞雪朝她一笑,继续往外走。 “王妃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仗着自己是太妃娘娘的娘家人又受太妃宠爱这才敢在王府蛮横的,虽然大家都知道太妃一直想让她做殿下的王妃,可如今您才是王妃,她若非要嫁给殿下那也不过是个侧妃而已,只能在您之下……” 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才那人眼里满是妒忌怨恨之色了。 喜儿不停嘴的安慰着她,语气里不乏对张雨萱的厌恶之色,想来之前是没少受她的气了。 冷辞雪默不作声,只微笑回应,管她要做什么妃,她才懒得理会李瑾易这些莺莺燕燕的后宅之事呢。 第十一章:这药不算偷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殿下,属下保护不力,罪该万死。”待所有人退出寝殿后,丁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目赤红地看着李瑾易。 李瑾易整理外衣的手一顿,皱眉撇了他一眼。他耳边这才刚清净了些,他又来了。 “你再这么婆妈,我就真把你扔出王府了。” 丁赤惊恐抬头,紧张道:“殿下,您杀了我可以,但您不能不要我啊。” “那你还不给我站起来。” “我……”丁赤犹豫地看着他。 李瑾易无奈地叹了口气,“是我坚持要独自去救人的,与你何干。” 当时丁赤说陈鹏带着冷辞雪逃向了山底,他立刻意识到山底必已遭埋伏,于是便命令丁赤持他的令牌下山寻找支援,而他就独自前去找冷辞雪了。 身为近身侍卫,丁赤从小便跟在李瑾易身边,但因为李瑾易身手了得,而且才智过人,所以基本没人能伤他。像今日这样的伤势丁赤也是头一次看到,也难免是吓破了胆的。 如今想想也尽是后怕。 “起来。”李瑾易语气中带着命令的口吻。 “……是。”丁赤慢慢站起来。 “王妃伤势如何?”李瑾易自床上站起来,套上外衣。 “……属下听说王妃一回来便被太妃罚跪祠堂了,太妃……好像也没给王妃安排太医看伤……不过这会,王妃应该也已回到春休阁……”眼看李瑾易的神色逐渐暗了下来,丁赤话到最后,声音不禁越来越小了。 他话还未说完,李瑾易已然一拂衣袖转身走了出去。 “叫太医跟上。” 已不见人影的大门传来李瑾易的命令声。 丁赤见状哪敢怠慢,连忙应声去找太医了。 …… 冷辞雪从祠堂回到春休阁已是夜幕降临之时,一进大门,喜儿就神秘兮兮地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给她。 “王妃,这个是府上药库里的药膏,听说对散淤活血很有效的,您赶紧涂一下吧。” “可以啊,喜儿,我们春休阁连吃饭都要看人脸色,你居然可以弄到药?”冷辞雪极为赞赏地看她一眼,也不客气,接过药瓶就近在花园凉亭中石桌旁的石凳上坐下。 悬崖上一摔,虽不至死,但毕竟这位原主是真的身娇肉贵,这一摔她不止身上多处淤伤,连气息仿佛都虚弱了些。 “喜儿,你这么机灵,原来在王府是跟哪位主子的?”冷辞雪坐在椅子上,任由喜儿替她撩开手臂的衣裳涂药。 听到她的问话,喜儿有些难为情地开口道:“奴婢之前是在厨房做事的,因为犯了错被太妃身边的刘嬷嬷逮到,本要赶出王府的,碰巧您身边缺人……所以就又让奴婢留下了。” “……哦,原来这样。”冷辞雪有些了然地点点头,这李瑾易是有多不待见她?派给她的人都是王府准备不要的。 “你犯了什么错?”冷辞雪好奇地看着她。 “……偷吃了太妃娘娘的糕点。”喜儿圆润的脸蛋又垂下了几分,声如蚊吱道。 “什么?太妃的东西你也敢偷吃?”冷辞雪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世上还有这般大胆的侍婢? 不过看看喜儿那圆润的身材,她也就了然了,一看她就是个管不住嘴巴的吃货。 忽的想到什么,她猛地指着石桌上的药瓶,问道:“那……这药该不会也是?” “不不,王妃您放心,这药是付过钱的……虽然当时药库里没人,但奴婢可是在您之前赏给我的那些首饰中挑了一件极好的放药库里了,用来换这瓶药可是足够多的了。” “……”这也行? 望着义正言辞的喜儿,冷辞雪瞬间哑言。 算了,喜儿也是一片好心,而且她确实需要赶紧养好伤以便往后行动。 “喜儿,这里光线有些暗,你先去掌灯过来好了。”冷辞雪边低头看着手臂上看不太清的淤痕边说道。 “好,王妃您稍等,奴婢马上就去。”喜儿应声走了出去。 待她走开后,冷辞雪抬了下近乎无力的右手。 “嘶。”一阵扯痛感传来,她忍不住伸手往药瓶里抹了些药膏往手臂上涂去。 须臾,静谧的凉亭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冷辞雪边吃力地涂搽手臂边转身身来,“喜儿你回来得正好,我这儿涂不到,你来帮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却在看清来人之时瞬间惊住。 李瑾易? 他怎么会来这里? 这还是自她用银簪扎伤自己之后,他首次踏入春休阁的大门。 看他来势匆匆的样子,喜儿这丫头该不会偷的是他的药吧? 想到这,她吓得赶紧一把拿起药瓶藏向身后。 “殿下,呵呵,您这大晚上的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事?”看着三两步走到她面前的李瑾易,她忙满脸堆笑地问道。 李瑾易环顾了黑漆漆的四周一眼,又狐疑地审视她一圈,不答反问道:“这大晚上的,你不掌灯在这做什么?” “我……我在这赏月呢。”冷辞雪笑呵呵地抬头看向天空,却在迎上那片乌云层叠的夜空之时,顿时僵住了笑容。 李瑾易随着她的视线往上瞥了一眼,剑眉一挑,又垂眸看向她。 “身后藏着什么?”他看了看她极力隐藏身后的双手。 “没,没什么……哎,你别抢——”她话还没说完,李瑾易骤然欺近她身边,迅速出手,一把抢过她手里的东西。 “药瓶?”李瑾易扫了一眼手里的药瓶,眉头一皱,疑惑地看着她。 情急之下她猛地扑上去抢夺,李瑾易却手疾眼快地先她一步,把药瓶一手高举过头。 冷辞雪本来就矮他一个头,这会他手扬得老高,任凭她拽着他手臂怎么蹦跳始终触不可及。 忽然意识到自己整个身体都蹭趴在他身上,她惊愕抬头,却见他正低头静静地看着她,薄唇还带着一抹似有却无的笑意。 她顿时又恼又气,倏地停下了动作,快速后退一步拉开两人距离。 “我们可是付过钱的,这药可不算偷,你不能没收。”冷辞雪理直气壮地说道。 “付钱?”李瑾易不解地看着她。她是王府的王妃,用药何须付钱,又何来偷字一说? “殿下,太医来了。”就在这时,丁赤领着太医一路小跑过来。 “下官见过殿下,王妃娘娘。”太医上前恭敬行礼道。 有外人在,李瑾易也没再追问,只淡淡看了一眼太医,吩咐道: “给王妃看看伤势如何。” 冷辞雪闻言,讶异地看着他。 他大晚上造访竟就是为了让太医给她看病? “遵命,王妃您请坐。”太医上前一步示意她坐在石凳上。 冷辞雪也不推拒,直接坐下任由太医诊治了。 有太医出手自然要比她们偷药自疗好得多了。 第十二章:给本王上药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禀殿下,所幸娘娘的身体并未伤及内脏,只是气息有些游离虚浮,待下官开几副调理内息,凝神养气的药,好好调理数日应该就无碍了。” 太医恭敬地朝坐在一旁的李瑾易禀道。 李瑾易沉眸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转向丁赤吩咐道:“药方拿去给蔡管家,让他吩咐厨房今晚就煎药过来。” 他说完看了一眼乖乖坐在对面的冷辞雪,没再说话,直接起身便准备离开。 冷辞雪见状连忙起身,追问道:“那刚刚那瓶药膏……” 毕竟喜儿都花钱了,留下不为过吧。 李瑾易闻言停顿了脚步,目光自她脸上移至手中的药瓶,轻轻转动了一下然后冷冷地丢下两个字:“没收。”便抬步离开。 “你……”这阎罗王可真够小气冷血外加没道德的,人家花钱买下的他也有脸没收? 冷辞雪气愤地瞪着远去地身影,极力忍住想要冲上前去揍人的冲动。 翌日一早! “殿下您身体尚未康复,应该多休息才是。”书房里,年过五十的蔡管家一边为他奉上汤药,一边温声劝诫道。 “无妨。”李瑾易埋头卷宗,随手抬起药碗,刚到嘴边又顿住,抬头对蔡管家说道:“你去把本王从宫里带回来的那个玉露松兹膏送去春休阁给王妃。” 蔡管家一愣,随即应道:“是。不过……恐怕得等到傍晚才能送过去了。” “为何?” “……太妃娘娘昨日罚王妃每日需到祠堂跪着诵经一百遍,直到……殿下您痊愈为止。”蔡管家说着抬眸瞄了他一眼,补充道:“这会儿,王妃应该还在祠堂诵经呢。” 什么? 她这身上的伤都还未好利索,跪什么祠堂?母妃这也…… 李瑾易无奈地扶额叹息一声,继而吩咐道:“去把人给我叫过来。” “现,现在吗?”蔡管家才问完,马上就接到了某人一记凌厉的刀眼,吓得蔡管家连连应道: “是,是,老奴这就去。” 一炷香之后。 冷辞雪踏入了霁月阁的书房内。 “殿下,您找我何事?”冷辞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坐在案桌上的男人。 昨夜光线暗倒是不觉,如今一看,他脸上多少带着一些重伤未愈的惨白,那一剑虽未中要害可显然也是伤的不轻。 “过来,给本王上药。”李瑾易放下宗卷,直截了当地说道。 什么? “我……给你上药?”冷辞雪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问道,他炎王府不至于落魄于此吧?她的春休阁没人用就罢了,难道他堂堂炎王,身边也没些个侍婢嬷嬷什么的吗? 李瑾易没说话,只递给她一个“不用怀疑就是你”的眼神。 “不是……这炎王府的下人都集体告假了吗?为何要我上药?”要真都告假了,她倒是可以大发慈悲借喜儿给他差遣,总之别来烦她就行。 “本王可是为你受的伤,这药不该你来上?” “……”看着他一副“是你欠我的”的样子,她真的有点后悔当时没有一剑杀了他。 “殿下是救我一命,可崖底我也救了您一回不是?既然各救一次,那这件事上,你我该是互不相欠才对。” 看着她一副要划清界限的态度,李瑾易唇角一扯,眸色带着深意地直盯着她:“王妃若是要计得这么清楚的话,不该是你欠本王两命才对吗?” “这崖底相救就算抵去了我跳崖救你的一命,可好歹我还舍命替你挡了一刀,这伤,王妃不该负些责任?”说着他还扬眉,故意往伤口处看一眼。 “……” 见她无言以对地张张嘴又合上,李瑾易满意地勾了下唇,随即气定神游地往椅背一靠,给她往案桌上递了一个眼神。 冷辞雪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桌面上的托盘里早已摆上了纱布和药膏。 她紧了紧手心,却没有动。 李瑾易在那等了好一会,见她依然没有动静,眉色一挑,极无所谓地说道:“若是王妃觉得诵经比上药更有用的话,那本王自是尊重你的选择的。” 冷辞雪闻言顿时心念一动,他的意思是:只要给他上药就不用去跪祠堂了? 上药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若是能因此免去一整天被困祠堂,那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她立马就扬起了一个温柔的笑脸迎了上去,一脸体贴地说道:“殿下的伤尚未痊愈,上药自然是耽误不得,诵经祈求之事心意到了那也是成的。” 见她麻利地拿起纱布便行动起来,李瑾易眼角轻扬,还极为配合地点头附和道:“王妃言之有理。” 上完药,从霁月阁回到春休阁还未到晌午时分。 一进门冷辞雪就看见喜儿在正殿上抽泣抹泪。 “出什么事了?”她一惊,忙快步上前问道。 喜儿闻声抬头,脸颊两边是清晰可见的两个巴掌红印子。 “谁打了?”冷辞雪眸色一凛,脸色徒然变厉。 “……是表小姐。”喜儿抽泣着讲述原委:“今早奴婢去给您煎药,撞见了表小姐的贴身丫鬟给殿下煎药,她故意刁难,明明旁边那么多炉灶她偏不用,非要用奴婢给您煎药的那个,我们的药都会熬好了,我就让她稍微等片刻,谁知道这时表小姐进来了,不由分说地就把我们的药给摔了,还说我对殿下大不敬,直接就命人打了我两耳光。” 冷辞雪听得脸色发沉,果然一大家子都不是好货色。可眼下正事要紧,以免节外生枝,她也不好与他们明着干。 可一对上喜儿脸上殷红的巴掌印,她又悔疚不已。忍不住抬手轻抚她的脸颊,一脸歉意道:“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受委屈了。” 见她神色难过,喜儿当场一愣,有些受宠若惊地忙说道: “王妃您,您可别这么说,喜儿只是一个奴婢而已,一点都不委屈的。” “只是……可惜了那药……”喜儿说着又内疚地低下了头。 “无妨,其实我也没什么大碍,少喝几次汤药无事的。”冷辞雪笑笑,随后又说了一大堆什么对方是太妃宠爱的娘家人,我们不可与之计较,凡事多忍让些之类的安慰和告诫之话。 毕竟喜儿只是一个侍婢,人家可是贵人,无论对错,吃亏的只会是喜儿。所以她只能让喜儿对这些人避而远之了。 最后冷辞雪拿出了李瑾易刚刚赏给她的那个玉露松兹膏转赠给了喜儿,听他说是对外伤极好的,也算是对她的一点补偿了。 午后,阳光逐渐西斜,凉亭里,冷辞雪望着一池湖景出神。 龙涎盒还在张阔手中,那他会何时交给李瑾易?她当时刺他的一剑虽深,可这都过去半月有余了,应该也不会无所动作才对。 “王妃,您瞧我给您带什么回来了?”喜儿一进门就兴冲冲地朝凉亭奔来,手上还托着一个盛着炖盅的托盘。 冷辞雪还未开口,她又自顾道:“这个是我在药库求来的补药,是益气补血的,最适合大伤元气后的滋补。” 喜儿一边把炖盅盖子打开,一边不停嘴地叨絮着:“还好张将军来府上了,太妃让蔡管家在药库取一支千年人参赠给他,我趁机就求蔡管家……” “什么?你说谁来府上了?”冷辞雪神色骤变,激动得直接从石凳上弹了起来。 第十三章:我亲手为你做的汤药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张,张阔,张大将军啊。”喜儿从未见过冷辞雪露出这种狠厉的表情,顿时吓得有些结巴。 “他现在何处?” “……应该是在殿下的书房里,我听蔡管家说他有要事和殿下谈……哎,王妃您这是去哪里?”喜儿话还未说完,就看见冷辞雪一阵风似的奔了出去。 数几秒,又折了回来,看了一眼惊若木鸡的喜儿,从她手上接过那个炖盅的盖子,重新盖回了炖盅上,然后一把端起托盘转身就走。 “王,王妃,您……这是做什么?”喜儿一脸懵然地追出几步。 “我去找殿下,你就不用跟来了。”冷辞雪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出去。 “哦……哎呀,可是,那补药是给女子服用的……”喜儿猛地想起什么,连忙朝她大声喊道,然,大门前的人影却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冷辞雪用极短的时间赶到霁月阁,离远就看见了书房门口守卫的不是之前的普通侍卫,而是丁赤。 如此谨慎,看来十有八九张阔是带着龙涎盒来了。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屠她满门以及残杀她的仇人,她握住托盘的手便制不住地颤动了起来,眼里是克制不下的仇恨。 她暗暗深呼吸一口气,敛下所有情绪,这才换上了一个轻柔的笑脸走向了书房。 “王妃娘娘,殿下还在处理要事,还请您稍等片刻。”丁赤上前一步恭敬行礼。 经过九周山一事,他对冷辞雪自然是多了一份敬意的,毕竟人家可是危难时刻放他去救援,崖底又救了他家殿下一命的人。 冷辞雪向他微微颔首:“丁侍卫,不知……殿下在处理什么要事?” 她试探性地看着他。 “……就是一些军中要事。”丁赤只笼统地回道,主子的事情他也不好多言。 “哦……我就是来给殿下送汤药的,你瞧这凉了也不好,不知丁侍卫可否通融通融,让我进去一下?我放下汤药就走。”冷辞雪礼貌又诚恳地看着他。 “这……”丁赤为难地看着她,正努力地想该如何体面不伤她颜面的拒绝。 忽然书房里头便传出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让她进来。” “是,殿下。”丁赤应声把门打开,向冷辞雪示意道:“王妃娘娘请。” 这反倒是令冷辞雪有那么一瞬的讶异。 李瑾易竟然会放她进去? 她迟疑了一下便抬步而入,展目一看,屋内空荡荡的,除了坐在案桌上的男人之外便空无一人。 张阔已经离开了?她还是来晚一步了吗? “你在找什么?”见她捧着个托盘还四处张望,李瑾易皱了下眉头。 “没什么,方才听闻殿下在处理要事,臣妾还以为是有什么客人在这里呢。”冷辞雪不动声色地说道。 李瑾易微眯着眼凝视着她,以为有客人在,还央求丁赤放她进来? “这是?”他目光转向了她手里的炖盅。 “哦,是这样的,臣妾回去之后仔细反思了一番,觉得您早上说的话确实在理,我的确应该为您的伤负责的,所以为了让殿下尽快康复,我亲自为你做了一碗补汤。”冷辞雪一本正经地说道,把那碗喜儿炖了一下午的补药放在了他面前。 “你亲自做的?”李瑾易有些愕然地看着她。 “当然。”她脸不红耳不热地点头承认,还不忘复述了一遍喜儿的话:“这个是我在药库求来的补药,是益气补血的,最适合大伤元气后的滋补。” 李瑾易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想到她早上的态度和神情,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话足以感化她。 但眼前这一切…… “殿下军务繁忙,臣妾不敢多打扰,就先退下了。”冷辞雪也懒得理会他怎么想,反正她不过就是寻个理由过来打探消息而已。 如今既然张阔已离开,她若还在这里试探反而容易露出马脚,倒不如先离开再作打算了。 李瑾易眼波微动,脸上却没有过多的情绪,只微微颔首,随后唤道:“丁赤,送一下王妃。” 丁赤应声而入。随后引着冷辞雪往外去了。 李瑾易扫了一眼案桌上的炖盅,目光又飘向了那抹渐行渐远的倩影。 “丁侍卫,殿下今天还要一直在书房处理军务吗?”廊庭里,冷辞雪故作漫不经心地问前面引路的丁赤。 见他身体明显一滞,又忙关切道:“殿下大伤未愈,若是操劳过度总归是不好的。” 原来是关心殿下,丁赤耿直的脸上顿时展颜,微微转身说道:“王妃宽心,殿下应该还有半个时辰便能处理好事情了。”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不过今晚殿下倒是要去一趟军营。好在也不是要紧的事情,耽误不了伤势的。” 冷辞雪神色一动,随即又扬起一抹微笑道:“那就好。” 李瑾易今晚要去军营,也就是说今晚霁月阁书房不会有人在了? 想到这,冷辞雪唇角一扬,眼中掠过一抹精光。 好不容易等来了夜幕,她早早就以身体累乏,需要早些休息为由打发喜儿下去了。 戌时,待到窗外明月高挂,一身黑色夜行衣,黑布蒙面只露一双灵动水眸的冷辞雪从春休阁的后院墙处翻身而出。 随之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跃上了屋顶。 月色下,一个飘逸轻灵的纤细黑影如影晃动,在森严的守卫间隙处穿梭而过。 霁月阁的内墙上,冷辞雪展目一望,李瑾易的书房在夜空下瞎灯黑火,大门紧闭上锁。 果然没人。 环顾四周无人,她一个纵身委身靠近书房,从侧窗处轻轻撬开,随后翻身而入。 屋内静谧一片,她抬手亮了火折子,周围瞬间光亮了起来。这书房她白天送汤药的时候已经暗暗记住了陈设,所以搜查起来并不算吃力。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她几乎把整个书房都给摸了个遍,可除了一大堆的军事捷报,书呈案卷之类的几乎别无他物,更别提龙涎盒的影子了。 冷辞雪不由眉头紧锁,可进来时间不短,她也不敢多逗留,毕竟丁赤说李瑾易这次去军营也没什么要事,万一他提前回来了,跟他撞个正着就麻烦了。 看来只能再找时间来探查了。 打定主意,冷辞雪便熄了火,翻窗离开。 刚跃上房顶,便瞥见一支十人组的侍卫正迎面而来,无奈,她只能一转身从另外一个方向折回春休阁了。 第十四章:王府入刺客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屋顶清风徐来,为避开巡逻,她时而脚步轻掠,时而附身潜伏。 “小姐,她不过是一个不受待见的空壳王妃罢了,听说成亲至今殿下是一晚都没歇在春休阁……太妃娘娘如此宠爱您,她哪能跟您比?”一个尖酸嘲讽之后又转而讨好奉承的声音自身下的屋内传来。 冷辞雪伏在屋顶上的身子一顿,峨眉轻蹙一下,随即轻轻掀开了一片砖瓦往下看去。 原来是那位蛮横的表小姐。 只见张雨萱坐在茶几上,脸色极为不屑的骂道:“哼,那个贱人不过是蛮夷之地送来的便宜货,自然不能与我相提并论。可恨的是,这个贱人如今是霸占着易哥哥正妃的位置的,你让我如何容忍?”她说着气不过直接抬手摔了茶几上的茶壶。 安静的屋内登时响起了刺耳的磁瓦破碎声,她身侧的侍婢见状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吓得赶紧安抚道:“……说不定用不了几天,殿下厌恶了她便会直接废了她了。” “不用等易哥哥出手,哼,区区一个贱人,我让我爹爹找人暗中直接杀了她。”张雨萱那抹狠辣恶毒的眼神仿佛恨不得把她口中之人生吞活剥一般。 冷辞雪冷冷看着她,唇角勾出了一抹冷峭。 底下又传来了声音: “小姐慎言啊……这里毕竟是炎王府。” “那又如何?我姑母是太妃娘娘,我爹爹可是威猛大将军张阔,我即便当众杀了那个女人,谁又敢多说一个字?” 此言一出,冷辞雪猛地浑身一震,往下的目光骤然腾升了一股萧杀。 她是张阔的女儿? 对啊,她可是张太妃娘家的小姐,而张阔,不正是张太妃的哥哥,李瑾易的舅舅吗? 冷辞雪暗暗攒紧拳头,目光再度朝下之时,却刹那间僵直了身体,震惊得连瞳孔都放大了。 底下,张雨萱正低头把玩着一把细软透亮的软剑。而此剑,冷辞雪最熟悉不过了——那正是她的瑶光剑。 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她倏然翻身而落,直接破窗闯入。 屋内正说话的两人听到声音惊然回头,还未看清什么,张雨萱便觉喉咙间一阵窒息,她惊惶之间定眼一看,登时吓得“哐啷”一声宝剑脱手。 那名侍婢也终于看清了那一闪而过的黑影竟然是一个人。此刻正死死地掐住了她家小姐的脖子。 “啊——”惊恐过后,侍婢终于想起要惊叫时,冷辞雪已掠起小几上的茶杯反手掷出,砰的一声,侍婢声音还未来得及展开,便闷声倒下了。 冷辞雪连头都没回,只森冷地盯着眼前被掐住喉咙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张雨萱。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阴恨恶毒的心一点不输她那个残暴的老爹。 真是该死! 最不该的,是她竟然敢亵渎她的瑶光剑。 冷辞雪目中鄙夷和杀意渐浓…… “呃呃……救……命。”张雨萱脸部张红,颤抖的双手无力地挣扎着,眼中尽是恐惧之色。 张阔杀了冷家满门,她如今杀了他这个恶毒的女儿,也算是给冷家在天的英灵一个小小的慰藉了。 冷辞雪眸色一冷,手中力度徒然加重…… 突然—— “哐啷……啊……”身后想起了一阵破碎声和惊叫声。 冷辞雪登时眸色一凛,仇恨遮眼,她竟然连有人靠近都没有发现。 扫了一眼碎了一地的茶水点心和吓得捂住嘴巴惊惶后退的侍婢,冷辞雪并没有动她,而是手上猛然一拽,直接把张雨萱狠摔在地,随即倏然转身,破窗而去。 终于获得自由的张雨萱重重地吸了几口气,随后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冷辞雪一路施展轻功赶回春休阁时,身后已是灯火通明,火光涌动,紧接着是一阵阵急促的搜索声和“捉刺客”的呐喊声。 李瑾易刚踏入炎王府大门,看到的便是这般情形。 “发生了何事?”丁赤连忙叫住一个迎面而来的侍卫问道。 “参见殿下,是,是府中入了刺客,方才表小姐在房中遇刺,好在没怎么受伤,太妃已带着大夫去了云庭阁那边了。太妃正命属下前去通知您,让您回来后马上去一趟云庭阁那边。” 李瑾易脸色一沉,却并未立刻前往云庭阁,而是问道:“刺客可有捉到?” “还……没有,不过有人瞧见有黑影往王府东边去了,此时府中侍卫已大部分追了过去……” “你说什么?东边?”李瑾易脸色顿变,未等侍卫回答就转身奔向了东边。 炎王府的东侧,那正是春休阁的所在。 “殿下,殿下,王妃她已经歇下了……” 冷辞雪潜回寝殿还未来得及换下夜行衣,便听到了门外喜儿急促的声音。 她登时一惊,难道是她身份暴露了?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急急推开,她来不及换衣服只好迅速翻身上床,一把扯过被褥盖住身体。 李瑾易直接绕过屏风,急冲冲地上前一把掀开帐幔。 却在下一秒僵住了动作。 床榻上是一个让被褥盖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张惊慌紧张的秀脸露出来的女人。 李瑾易眼中的担忧才刚卸下,登时又被一阵尴尬填满。 虽然面前的是他的妻子,可毕竟两人没有圆房,而他就这样莽撞地直接闯进了人家的寝室,这对于一向矜贵沉稳的李瑾易,可谓是从未有过的失态。 紧随而至的喜儿瞧见这架势更是不敢出声,只好蹑手蹑脚地又退出去了。 冷辞雪见他怔怔地看着自己,一把捂紧了被褥,故作不安地说道:“你,你怎么可以擅闯女子的闺房?” 被质问,李瑾易脸上竟难得地出现了局促之色,就连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纵使他在战场上气吞山河,可这种情况他还真是头一次处理。 为缓解尴尬,他只好干咳两声,才故作不以为然地开口:“笑话,你本就是本王的王妃,就算本王今晚要留宿于此也是情理之中,何来擅闯一说?” 冷辞雪神色一顿,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一闪而过的惊慌和戒备,但很快便冷静下来。 听这话,他此刻前来并非是来捉拿刺客的,也就是说她身份并未暴露。 如此一想她便淡定了下来。 “殿下这急冲冲地光临春休阁,就是为了留宿?” 李瑾易避开她询问的目光,转身背过去,“王府潜入刺客,雨萱表妹被伤了。” “雨萱姑娘被伤了,殿下您不去看她跑到春休阁来做什么?”冷辞雪着实有些不解他的行径。 李瑾易没有转身过来,但肉眼可见的他背脊僵了一下,随后就是一道带着闷气的声音传来: “你是王妃,炎王府的女主人,这女眷受了伤不得你出面?本王是迫不得已才过来找你一同前去的,不然谁稀罕来你的春休阁?” “……”她怎么不知道她在这炎王府竟还有这么高崇的地位? 不过请她去看一下那个女人被吓成什么样子,她倒是乐意至极的。 更何况——她的瑶光剑还在云庭阁。 “那殿下请殿外稍等我一下,等臣妾整理好着装再与你一同过去。”冷辞雪说道。 她还得换下那身夜行衣不是。 第十五章:厉鬼索命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当冷辞雪和李瑾易赶到张雨萱房间时,她正瞳孔涣散,惊恐万分地畏缩在床角发抖。忽见李瑾易的瞬间却骤聚焦点,随即眼神一亮,赤着脚便奔下床榻,直扑李瑾易怀里。 “易哥哥,你终于来了,呜呜……” 李瑾易身体随之一僵,随即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扶离他身上。 “可有受伤?”李瑾易声音温和关怀却又带着该有的礼数和距离。 “怎么不受伤,你瞧,这小脖子给伤得……大夫说啊,要是再晚两刻钟怕是脖子都给拧断了。”不待张雨萱张嘴,张太妃已心疼不已地走了过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悍匪,竟对一个小姑娘下这样的毒手,真是歹毒之极。” 哼,这就歹毒了?还有更歹毒的你怕是这辈子都没有见过了。 冷辞雪心中愤恨地冷嘲,双手暗暗攒紧,脸上却平静如水。 瞥了一眼张雨萱脖子上被大夫小题大做地用纱巾重重裹了一圈的脖子,她不禁暗自叹息了一声:下手还是轻了。 “你怎么也来了?”张太妃注意到了她,神色当即阴郁了几分。 张雨萱也看到了,顿时投来了一抹厌弃的神色,却碍于李瑾易在场,又飞快地收了起来。 “听说雨萱姑娘受伤了,儿媳很是担心,所以便同殿下一同过来看望一下了。”冷辞雪声色温婉,恭敬向张太妃行礼。 “母妃,交给我处理就好,这大晚上的您别太操劳了,不如先回紫端阁歇息?”李瑾易见张太妃神色不悦,连忙开口。随即吩咐下人把张雨萱扶至床上。 “也罢,那你可要照顾好萱儿。”张太妃跟他交代完又转身安慰了几句张雨萱便离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待屏退所有人,房内只剩张雨萱和冷辞雪后,李瑾易才开口询问。 已坐在塌上的张雨萱一迎上那张令她春心荡漾的俊脸,瞬间情绪就上来了,呈现出来的神态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只见她眼泪不止地哽咽道: “我也不知道,我和红菊不过是在房间里聊着一些体己话,然后,然后贼人就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打晕了红菊就掐住我脖子,呜呜呜……吓死我了。” 体己话? 冷辞雪嘴角抽搐了一下。 恶狠狠地说着杀人之事,在她口中出来竟然就成了体己话? “就只是谈体己话,没其他了?”在她娇柔做作地在等待着心上人宽慰之际,冷辞雪极为煞风景地插上一句话。 见小几对面落座的李瑾易也投来了询问的目光,张雨萱纵使再厌恶她也没敢表露出来,生怕自己塑造的温顺贤淑的形象被他识破。 “还有……就是当时我还拿出了那把剑出来,这剑才刚出鞘,那人便闯进来了。” 张雨萱说着指了指桌面。 冷辞雪顺着她指的方向展目,就看见了她的瑶光剑就摆在那张不远处的圆桌上。 她心中一揪,望着孤零零躺在桌子上的宝剑,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这可是父亲送她的八岁生辰礼物啊,可惜,剑还在,送剑的人却…… 她浑然不觉地抬步走近桌边,轻颤的玉手缓缓伸了出去—— “你别动我的东西。”张雨萱倏地站了起来,语气里隐忍透着嫌弃。 可笑,那可是她的东西好吗。 还晾在半空的手带着不忿和无奈缓缓垂下,她暗暗咬牙深呼吸一口气才平复了心情。 李瑾易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微皱,虽觉得她行为异常,却也没说什么。 “雨萱姑娘来王府做客怎么还随身携带兵器?”冷辞雪转身故作不解地看着她,“难道是……王府招待不周,让你觉得这里不安全?” 没错,她,是故意挑事的。 “不,不是这样的易哥哥。我怎会这样想呢,我,我……是爹爹,他外出得了这把好剑,我瞧着喜欢便向他要来了。” “哦?不知令尊是在哪里得到的这把剑?”冷辞雪语气清浅,眼中却闪过浓郁的恨意。 “这我哪清楚啊,反正就是敌人的就是了。”张雨萱被她不断的质问激得有些安耐不住了。 “哟,雨萱姑娘,这你可还真得问清楚了,我听说呀,这剑是有灵魂的,若是它的主人枉死,而你却鹊巢鸠占地强占了它……说不定它的前主人就会化成厉鬼来寻你索命的。”冷辞雪一副说了不该说的话一般猛地捂住了嘴巴,做出一副惊恐万分的神情看她。 混然就是一副“你摊上事了”的表情。 张雨萱听了这话再看看她的神情当场吓得花容失色,双腿一软直接跌趴在塌上,就连看向瑶光剑的目光都布满了惊恐。 说要杀人的时候不是还挺凶狠的吗?这就被唬住了? 冷辞雪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样子,心中鄙夷不已,脸上却丝毫不显。 李瑾易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冷辞雪的一举一动,总觉得她今晚的言行举止与往常极不一样。 虽然自始至终她都带着笑容,可周身却隐隐透着一股森寒。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看向她的目光沉了几分。 “殿下。” 就在这时,屏风外丁赤的声音打算了他的思绪。 “进来。” 丁赤应声而入,随即向李瑾易禀道:“刺客没捉到,王府前后大门和各处可潜逃的出口都被我们的人封堵了,可……刺客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过属下已命人加大范围搜索了。” 丁赤声音虽不大,却足以让在场三人都听清楚。 张雨萱登时吓得一个激灵,脸色瞬间惨白,声音颤抖道:“是厉鬼,是厉鬼索命。”她说着猛地弹起来,上前一把拽住李瑾易肩膀,哭喊道:“易哥哥,一定是……一定是那把剑的主人化成厉鬼来索命了,我该怎么办?你快救救我呀。” “别胡说,这世上哪来的鬼。”李瑾易见她身体颤抖个不停,终是没忍心推开她,而是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同时还不忘瞪了冷辞雪一眼,责怪她添乱。 冷辞雪感受到了那记刀眼,随即摸了摸鼻子移目望向梁顶,权当没瞧见。 “丁赤,把那把剑拿去毁掉。”李瑾易冷然下令 闻言,冷辞雪骤然僵住,瞳孔带着惊色望向他,抬脚上前一步,嘴角张了张,最终却什么话都没说,只双手紧紧捏住裙袂。 丁赤应声上前拿过瑶光剑便退下,冷辞雪眼睁睁地看着瑶光剑从她面前经过,她依恋不舍的目光尾随其后,直至消失在屏风转弯处,她依然木乃地盯着那个方向,身体久久都没动一下。 第十六章:殿下吐血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好了,现在剑没有了,不会再有事的了,我让厨房给你送碗凝神汤过来,你喝完早些休息,明日便没事了。”李瑾易把张雨萱扶回塌上,安慰着。 “易哥哥,我……我还是害怕,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张雨萱抬头满眼期盼和恳求地看着他。 李瑾易的脸色依旧这样,温和却又带着疏远,直言拒绝道:“男女有别,我留下来于理不合,只会影响你闺阁女子的声誉。” 张雨萱闻言一阵失落,就连一旁的冷辞雪都忍不住暗自叹息:这男人真够不解风情的,人家这不明摆着是想让你坏她的闺阁声誉的吗? 顿了顿,李瑾易又道:“若是你依旧害怕,我命人送你回将军府也行,有舅舅在身边或许你会安心些。” 一听他要把她送回家,张雨萱慌得连忙摇头拒绝:“不,不必了,有红菊陪我就好,不用送我回家的。有你在王府,就算是有厉鬼必然也不敢来了。” 李瑾易嗯了一声,倒也没阻扰,只吩咐红菊好生照顾,然后便与冷辞雪离开。 …… 春休阁寝殿内的雕窗前,冷辞雪怔怔地望向窗外。 忽然想起了八岁那年的生辰,爹爹送给她一个精致的锦盒,一打开,便见细软轻薄的长剑在锦盒里迎着阳光闪烁得极为流光溢彩,剑柄精巧,刃如秋霜。 爹爹为她的宝剑取名——瑶光剑。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瑶光剑,而今日,应该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它了吧,陪伴了她正正十年的剑,终究也跟冷家堡一样离她而去了。 “王妃,您为何闷闷不乐,我们不是该开心才对吗?”喜儿不解地看着窗前神色忧伤的她。 “开心?”冷辞雪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她。 “那表小姐蛮横骄纵,早上还欺负我们,这晚上就让人给教训了,我们不该高兴吗?”顿了顿,喜儿又压低声音道:“要奴婢说啊,那个才不是什么刺客呢,那就是一个英雄。” “英雄?” “当然了,那表小姐可是张将军的心头肉,那刺客都敢对她下手,还不是英雄吗?” 冷辞雪闻言心念一动,问道:“张将军很疼爱那位表小姐?” “那可不,您都不知道,尤其是张家少爷战死沙场后,痛失爱子的张将军对她宠得更是无法无天了,就连在咱们王府,她都是横着走的。” “哦?是吗。”冷辞雪眸色一亮,唇角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冷峭。 原来张阔还有在乎的人? 如此,甚好! 冷辞雪忽然有些庆幸没有杀了张雨萱,留着她,说不定日后还能派上用场。 …… 今晚注定又是难以入眠的夜,冷辞雪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才进入了梦乡。 可偏偏,就是有人不肯给她安眠。 “王妃,王妃,不好了,殿下吐血了。”喜儿忽然掌了灯进来,慌张地奔到她床前喊道。 冷辞雪倏地张开了双眼,顿了顿,随即又翻了个身,漠不关心地回了一句:“他吐血就让他吐就是了。” 又不是死了,何必来给她报喜呢? 喜儿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急的直跺脚,“哎呀,王妃您别睡啦,殿下可是因为喝了您送过去的补药才吐血的,这会太妃娘娘都气得摔了茶盏了,正命蔡管家把您喊过去呢。” “什么?你不是说这是补汤吗?怎会吐血?”冷辞雪瞬间清醒,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这,这是给女人的补汤,不适合给男人喝的。”喜儿说到最后声音渐小。 “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呀。” “您走得急,我压根没机会跟您说。” “别管这么多了,去了再说。”冷辞雪迅速翻身下床去穿衣服,这都惊动张太妃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当她带着喜儿进入霁月阁的寝殿的时候已是丑时时分。 刚进门,屏风里头就传来了张太妃的声音:“萱儿忙活了一整天给你做的参汤,你连进门的机会都不给,直接让她吃了闭门羹,一转头却验都不验就喝了这女人送来的汤药,你……哎。” 这话里对她是有多嫌弃冷辞雪自然听得出来,却只能假装没听见,硬着头皮走进去了。 绕过屏风,她就看见一身白色亵衣的李瑾易正坐在床榻上凝神闭目,脸色带着一丝异样的红潮,而太医则在一旁给他施针。 张太妃正焦灼不安地在床前来回踱步,一见她进来,登时火冒三丈,厉声冲她斥道:“跪下。” 离床榻几步之遥,冷辞雪闻声只能顺从的跪了下来。 这时床榻上的李瑾易睁开双眸,目光斜了过来,许是有些心虚,她连忙垂下了眼眸没敢与他对视。 “你给本宫说清楚,你给殿下吃的到底是补药还是毒药?你这是安的什么心啊?”张太妃上前一步,高居临下地指着她痛斥。 “补药,这确实是补药,虽然……那只是女人用的补药。”冷辞雪越说越小声,瞄了一眼床榻上薄唇紧抿,脸色一阵铁青的男人,她又心虚地低下了头。 “女人用的?你竟然也敢用在殿下身上,你明知道他身上有伤,还给他喝这种药,你,你知不知道这会导致倒行逆施,让他气血翻涌气息絮乱的?”张太妃气得手指颤抖地指着她。 “太妃息怒,其实是奴婢……” “闭嘴,没点规矩,这里何时轮到你说话。”冷辞雪连忙打断跪在身后的喜儿的话,随即回头眼神示意她不要说。 她知道喜儿是想揽下责任,可她不过是区区一个侍婢而已,若是认罪指不定会得到怎样的处罚。 再说,这事本来也不是她的错,冷辞雪又怎会让她牵涉其中。 “母妃息怒,实在是因为殿下因我受伤,我心中难安,可初到凌国人生地不熟,儿媳能做的事情着实有限,便想着按照我们东栏皇室治理外伤的药方给殿下做了这药汤,以表心意,可……可万万没想到竟会弄巧成拙。” 冷辞雪一副好心办坏事的自责,泛红的眼眶诚恳地看着张太妃。 “一切都是儿媳的错,还请母妃责罚。” 第十七章:禁足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张太妃听了她这般说词,再看她一副吞声忍泪,悔之不及的样子,眉色虽展了几分,却仍余怒不消,冷嗤一声,愤然拂袖转身坐在椅子上。 “身为王府正妃,行事却如此莽撞,简直不成体统,罚你禁足一个月,罚抄女戒一百遍。” 毕竟冷辞雪身份特殊,张太妃也不好做得太绝。 “是,儿媳遵命。” “唉……这一晚上的净是糟心事。”说完张太妃冷眼扫了冷辞雪一周,话里话外的就是把今晚的事情都算在她头上。 毕竟张太妃觉得自从她进门,王府就没有安宁过。 冷辞雪倒也不觉得冤,毕竟人家骂得也没错,这一晚上的糟心事还真就是她的手笔。 “大晚上的还让母妃如此惊忧,是孩儿的错,眼下我也无碍,母妃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一直没说话的李瑾易终于开口,随后转向一旁伺候的贴身嬷嬷道: “宋嬷嬷,替本王送一下母妃回紫端阁。” “也好,你也是要好生歇息的。”怕占用太多他休息的时间,张太妃只好起身离开。 经过跪地的冷辞雪身边时顿了顿脚步,随后轻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张太妃离开后,李瑾易随之屏退其他人。 眼看太医,侍婢陆续撤出,一直安分跪着的冷辞雪偷偷瞄了一眼床榻上的男人,趁其不备,便蹑手蹑脚地站了起来,递给喜儿一个眼神,随后便悄悄跟在侍婢身后想要溜之大吉。 “本王没说让你走。” 身后一道阴沉的声音传来,已经逃到屏风转弯处的冷辞雪登时僵直了身子。 她转过身子,一脸赔笑道:“呵呵……殿下您身体抱恙,臣妾不敢打扰您休息,还是先走吧。” 说完转身撒腿就想逃。 “回来!”身后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口吻。 冷辞雪刚抬起的脚只好又放下,不情不愿地转了身。 李瑾易沉脸看了她片刻,才开口:“你倒是给本王解释一下,这汤药到底何意?” “我刚刚不是解释了……” “你那番话骗母妃可以,你觉得能骗到本王?” 冷辞雪心口一滞,心虚地避开了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黑眸。 “我……” 她正思索着该怎么应付他,冷不丁地身后传来了一道颤抖的声音: “殿下恕罪,此事与王妃无关,这汤药是女婢煮的,王妃她并不知道药效……” “你说什么?这药是你煮的?”李瑾易目光扫向跪在地上的喜儿。 “……是的。” 听到喜儿的回答,冷辞雪一脸死灰地闭了闭眼。 李瑾易放在膝上的拳头一紧,目光由喜儿身上移到她脸上,眼眸中骤见怒火:“你就拿着下人做的汤药诓骗本王说是你亲手做的?” “我……我这不是不会做所以才……但关心你的心是真的……” “满口谎言,看来母妃罚你抄女戒都是轻了,从今日起,把妇德给本王抄一百遍。” “啊?你这也……” “出去。”李瑾易黑着一张俊脸,丝毫不愿听她多言。 “……”冷辞雪怔怔地看着莫名奇妙就发脾气的男人,有些哑言。 不让走的是他,撵人走的也是他,这人非但身体有伤,脑子还有病吧。 不过就是骗他说是亲手做的罢了,犯得着发那么大的火吗?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坏事呢。 冷辞雪从霁月阁出来,还一路愤愤不平地暗念道。 翌日一早,收到消息的张阔急匆匆的进了云庭阁的大门。 “萱儿,快让爹爹看看伤的怎样了?”一身铠甲,气势磅礴的张阔此刻眼中全无杀气,而是满眼的心疼和柔情。 “爹爹,吓死女儿了。”张雨萱一见着他猛地起身,委屈不已地扑到了他怀里。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还缠着纱布的脖子上,急忙抬手掀开,原本殷红的勒痕经过一夜的药敷其实早已淡沉下去了,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受过伤。 可在张阔眼里,却好像她是经历了什么磨难似的,眼里的心疼在看见伤痕后瞬间演变成了愤怒,转而目露杀气,咬牙切齿道:“是哪个挨千刀的,竟敢这般伤我的女儿,我一定要他万倍奉还。” “就是您的那把破剑,爹爹你到底杀的是什么人啊?他都变成厉鬼来找我索命了。”一想起这个,张雨萱还是心有余悸,带着抱怨地嘟嘴看着他。 “那把剑?”张阔一愣,随即想起了冷辞雪临死前不甘和愤恨的神情。 他自然是不会信什么厉鬼之事,不过倒也觉得晦气:“我早就说了让你别拿这把剑,可你非是不听。” “人家,人家也是见这剑看着精巧,想着拿它去求易哥哥教我练剑也好有底气些嘛,虽知道……” 任凭女儿百般讨好,可李瑾易对她无意,张阔是看在眼里的,见她提及李瑾易时那迷恋的神态,他脸色微变了一下,却终究不忍说什么。 …… “昨晚的黑衣人虽来因不明,但依属下所查,应该与九周山的黑衣人不是一伙的。”书房里,丁赤向李瑾易禀道。 不是一伙的倒是意料中。 不过潜入王府啥也不干,唯独去伤了一个根本就不属于王府的女眷就溜,这行为……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九周山刺客查得怎样了?” “属下问过留守山底的侍卫,他们说当时我们离开不到一炷香他们就遭到伏击。但九周山地势复杂,本该是易守难攻之地,侍卫却偏扎营在了罅隙之处,让人一击即中。属下深入调查所得……此事似乎与陈鹏有关。”丁赤说道这里抬眸看了李瑾易一眼。 “陈鹏?”李瑾易轻巧桌面的手一顿。 “是的,他是九周山护卫队队长,护卫之事皆由他一手安排。” 李瑾易眸色转冷,抬头道:“你的意思是陈鹏是内奸,与人内应外合行刺本王?” 丁赤自知事态严重,但仍坚定回道:“确是有此可能。而且……属下还查得那些黑衣人用的弓弩……竟然是军弩。” 闻言,李瑾易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失落,桌面上的手徒然收紧。 “……能支配您身边的人对您动手,而且能动用军械之人,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丁赤后面的话还未出口,猛地接到了李瑾易一记警告的眼神,登时吓得闭上了嘴巴。 第十八章:太妃犯旧疾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屋内一片死寂,许久,李瑾易才幽幽道:“你先下去吧,刺客的事到此为止,无需再查下去了。” 丁次闻言一愣,抬头张了张嘴,却在看见李瑾易黯淡的神色后,只能低低地应了声:“是。”然后退了下去。 屋内又恢复安静,李瑾易紧紧攒紧了手心,无力地靠向了身后的椅背,就这样仰头默默地盯着屋檐出神,许久之后才无奈地阖上了双眼。 陛下,真的要对他下手了吗? …… 三天后! 晨光透过窗棂射入春休阁的偏殿中。 冷辞雪伏身在案桌前对着满桌的女戒,妇德,埋头苦干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愤懑地摔了笔墨。 随即环抱双臂,沉着脸在屋内来回踱步。 这两晚她又偷偷去过李瑾易的书房,几乎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却依然没有宝藏的任何线索。 是以,她可以肯定的判断龙涎盒并没有藏在书房。 那……他会把龙涎盒藏在哪里呢? 冷辞雪不由抬手支着下巴思忖了起来。 难道是——军营? 她忽地眼神一亮,对啊,张阔与他见面当晚他就去军营,而且丁赤说他去军营也并非是处理要紧军务。 既然没有要紧军务处理,为何还非要大晚上的去军营?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要把龙涎盒放在军营的某处。 想到这里,她精神为之一振,但随即又黯淡了下来。 莫说她一个女人难以找到借口去军营暗查了,就眼下这情况,她想要踏出这春休阁的大门都是问题。 所以,眼下最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解除禁足。 但李瑾易心思难测,而且她貌似刚把人家惹恼了,所以从他身上下手自然是讨不到什么好果子的。 那么,她就只剩一个目标了。 想到这,冷辞雪眼中精光一闪,随即转身奔向了正殿。 “您想知道太妃娘娘的喜好?”正殿上,手拿鸡毛扫正在打扫卫生的喜儿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当然,咱们想要解除禁足那不得讨得太妃欢心?”冷辞雪朝她眨眨眼。 相对于李瑾易,相信张太妃更容易下手。 只要投其所好把这位主哄开心了,让她开口解除禁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自家王妃终于上道了,喜儿心中一喜,随后歪头极认真地思忖一会,道:“……太妃她其实不太喜好铺张,她比较信奉神佛。” “信奉神佛?” “是的,素日里每当节日或是殿下出征之前,太妃都会去华安寺上香祈拜的。” 说完喜儿好像想起什么,又担忧道:“不过……听闻近日太妃旧患复发,这几日正犯头疾……您还是别却招惹她了吧。” 毕竟太妃本就不喜欢她家王妃,若这个时候撞上去岂不更触霉头? “你说什么?太妃病了?”冷辞雪眼神一亮,直接忽略掉她的规劝,耳朵只捕捉到“犯疾”这个信息。 “……是啊。” 喜儿怔怔地点头,望着自家王妃那快要溢出眼眸的喜悦之色,心中不禁暗忖:王妃该不会是盼着太妃早点死吧? 机会来了,冷辞雪一把夺过喜儿手中的鸡毛扫,“喜儿,咱就别打扫卫生了,你快去帮我找一些祈福的佛经文抄回来。” “啊?王妃您还要抄佛经?可是……可是您的女戒和妇德都还没有抄几遍呢?这……” “傻丫头,若是祈福的经文抄好了,还抄什么女戒,妇德呀。”冷辞雪抬手轻敲一下她的脑门。 “哦……”喜儿似懂非懂地摸摸脑袋,在冷辞雪的催促下迈出了大门。 四个时辰后,冷辞雪把抄好的一百遍祈福佛经连同东栏五公主嫁妆里的一瓶凝参珍珠膏一并交给了喜儿,让她送到紫端阁。 约莫半个时辰,喜儿便回来了。 “如何?”冷辞雪问她。 “奴婢连紫端阁的大门都没进着,东西是刘嬷嬷出来取的,她还说……王妃禁足就好好抄写女戒反思便是,旁的事情……就不必多操心了。” 喜儿说到最后声音逐渐变小,最后还担心的瞄了一眼她。 谁料,冷辞雪非但一点也不难过和意外,甚至还满意的点点头,明媚一笑道:“很好,收下了就行。” 第二天她又抄了一百遍让喜儿送去,这次虽然还是没能进入紫端阁的大门,但,刘嬷嬷却没再说什么,直接收下了。 第三天如斯,这次喜儿顺利进到了紫端阁的正殿。 “可有把我的话带到?”回来后,冷辞雪问她。 “嗯,我按您的吩咐问了刘嬷嬷凝参珍珠膏可有减轻太妃娘娘的头痛之症……可是,刘嬷嬷压根就没搭理我。”喜儿沮丧道。 “没事,话带到了就好。”冷辞雪埋头抄着佛经,头也不抬的应道。 “王妃,这太妃压根就不领您的情,您为何还要抄这佛经?”喜儿替她愤愤不平的说道。 冷辞雪闻言抬头笑看她一眼,气定神游道:“不急,马上就会有收获的。” 喜儿看着胸有成竹的她,无奈叹口气,只当她是一厢情愿了。 毕竟她都跑好几遍了,连太妃的面都没见着,这还能有什么收获? “奴婢倒是认为,您还不如花些时间去抄妇德,这殿下罚您的一百遍妇德您可一遍都还没抄完呢。”喜儿有些忧心地提醒道。 见她置若罔闻,又道:“王妃,您若是想解除禁足还不如直接讨好殿下呢。” 毕竟那日王府进了刺客,殿下冲进来时的那个担心的样子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可见他对自家王妃还是欢喜得紧的,不然也不会因为药汤不是王妃煮的就生闷气了。 “听说过几日殿下便回府,要不您亲手为他做一些点心什么的?说不定殿下一开心就解除您的禁足了。” 一听这话,冷辞雪气得直接撂挑子,啪地一声扔下墨笔,就骂道: “你忘了我就是因为一碗药汤被他罚抄妇德的吗?还做点心,他这般喜怒无常,指不定一个不高兴直接就把我给杀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她就来气,恨不得在心里头就诅咒他个千百回。 第十九章:太妃召见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此刻,远在郊外军营的李瑾易似是感受到有人骂他似的,猛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营帐内,他放下手中工作,自案桌上拿起丁赤刚送进来的药,喝了几口,忽然问道:“王妃最近怎样了?” 突如其来的一问令丁赤错愕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禀道:“蔡管家说王妃娘娘这几日都在春休阁内,半步没有离开,不过……” “不过什么?”李瑾易刚到嘴边的药碗一顿,抬眸看着他。 “因为太妃娘娘旧疾复犯,王妃最近几日天天都在抄写祈福佛经送到紫端阁那边。” “哦?竟还有这事?”李瑾易甚为意外地挑眉。 这女人唱的是哪一出?自己被禁足罚抄的东西就一大堆,她竟然还有空闲去抄佛经? “她的妇德抄完了?” “额,听闻是……一遍都没抄完。”丁赤把蔡管家那边传来的消息如实相告。 “……”一遍都没抄完? 李瑾易俊脸一愣,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她居然还有心思去做其他? 这个女人真是……令他有点捉摸不透。 李瑾易深邃的眸色中带着一丝道不明的意味,无奈地摇了摇头。 …… “你说什么?那个女人被禁足了还不安分,居然企图讨好姑母?哼,简直痴心妄想。”云庭阁内,张雨萱听到红菊的来报,满脸嘲讽和不屑。 “奴婢听闻太妃娘娘那边虽然连着两日让她吃了闭门羹,可今日……竟然让她的贴身侍婢入了正殿。” 正举着一杯茶的张雨萱闻言手中一顿,随即又是讥讽一笑,“不过进入正殿罢了,那又能如何?” “小姐,那可就说明太妃对她的态度有所动摇了呀。”红菊急着眼,低声提醒道。 张雨萱脸色一变,抬头看着红菊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小姐您想啊,您每日都到紫端阁送药问安,可那位竟然每次都避开您在的时候才去送佛经,这不摆明了是有心要背着您讨好太妃吗?可见此人心机极重,咱们不得不防啊。” 红菊条条是道地给她分析,一副她家小姐才是正室的姿态。 她的一番话下来,张雨萱脸色立马就阴了下来,目色突变阴狠,骂道:“贱女人,还想向母妃献殷勤去讨好易哥哥?不知死活的东西……找死。” 说完她愤怒地一把扫飞茶几上的茶盏。 “走,回将军府。”她说完倏地起身,气冲冲地走向外头,身后的红菊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月上柳梢之时! 紫端阁内,床榻上半躺半卧的张太妃这三天来首次拿起了那些佛经翻阅。 “……嗯,字体娟秀端正,看得出来是用了心思去写。”张太妃略显满意地点头说道。 刘嬷嬷瞧着她眉色略见舒展,逐进言道: “这王妃确实还算有心,都被拒两天了依然在坚持,听她的侍婢说啊,那个凝参珍珠膏可是东栏皇室专用的灵药,对头痛之症有奇效,太妃要不要试一下?” 见张太妃只是沉默不语,却没有前两日那般决断回绝,刘嬷嬷立马知道有戏,于是又道: “横竖太医那边对这旧疾所致的头疾无药可施,咱们何不试试其他法子?” “……嗯,那就呈上来试试吧。”沉吟片刻,张太妃终是开口允了。 “是。”刘嬷嬷立即应声下去取药。 翌日一早。 春休阁毫不意外地迎来了一个人。 “王妃,太妃娘娘有请。”刘嬷嬷欠身行礼,态度不算十分谦和,却也颇为恭敬。 “……可是我这还在禁足呢。”冷辞雪故作为难地看着她。 “王妃这是哪里的话,既然太妃发话了,这禁足自然便是解除的了。” 这结果,总算是没辜负她抄得快要抽筋的双手。 “……那就有劳刘嬷嬷带路了。”冷辞雪礼貌颔首,在刘嬷嬷转身出去之际,唇角扬起了一抹满意的笑意。 昨日她让喜儿带的还有另外一句话:珍珠膏若是配上东栏皇室御医的独门穴位按摩法,对头疾之症是有着立竿见影的显著效果的。 自然的,她话中的按摩手法在凌国内会使用的人也就只有她——东栏国五公主。 从五公主残留在她脑中的记忆碎片所知,这个珍珠膏确实是极好的舒缓头疾的良药。 不过,穴位治疗什么的,纯属胡扯瞎掰,不过是用来骗取张太妃解封她禁足的借口罢了。 横竖,她到时暗用内劲给她头部几处要穴做按摩,效果自然是更佳了。 约莫一炷香时间! 她们便来到了紫端阁。 这还是冷辞雪第一次踏入紫端阁的大门。 从大门一路至正殿,打扫庭院,修剪花圃的,屋内外伺候的侍婢比比皆是,跟清冷萧条的春休阁相比,这里可是有派头得多了。 正殿上,主位端坐的正是神色欠佳的张太妃,而她的旁侧座位上则是张雨萱。 “儿媳见过母妃。”冷辞雪上前恭敬行礼。 张太妃微微侧身,支在小几上的手揉了揉太阳穴,才缓缓抬头,冷淡道:“免礼了。” “母妃身体可见好些?”冷辞雪一脸关切的问候着。 “你没瞧见姑母头疾正犯吗?”不待张太妃说话,张雨萱已抢先一步开口了,语气还是一贯的傲慢无礼。 “你真的有治愈头疾之法?”张雨萱起身走到冷辞雪身旁凝着她绕了圈,又阴阳怪气地说道: “可别信口开河,我姑母乃当朝太妃,身份尊贵,若是有什么闪失可不是你可以担待的。” 这话听着像是关心张太妃,实则挑事的意味甚浓。 冷辞雪心中冷笑,脸上却是带着真诚实意,朝张太妃微微颔首,“儿媳不善医术,治好一词不敢说,但若能为母妃减轻几分痛楚,哪怕是冒着砍头的大罪,儿媳也甘愿为之。” 张太妃这本就是在后宫时落下的病根,连太医都难以根治,她堂堂一个王妃就算真的法子无效,那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 所以,她说得如此大义凛然,不过是顺着张雨萱的招往下接,顺带把自己孝贤儿媳的形象再往上拉一拉,借机讨好张太妃罢了。 果然,张太妃听了这话,先是错愕了一下,随后脸上便露出了些许满意的笑容。 “王妃有心了。”她的语气明显比方才柔和了些许。 张雨萱本想借机挫挫她锐气的,可没想到冷辞雪轻描淡写的一句以退为进的话,瞬间便赢得了张太妃的认可,当即气得她脸都绿了。 第二十章:长灵观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刘嬷嬷你还等什么?还不赶紧去把那什么珍珠膏拿来,让王妃为姑母治疗。”张雨萱忍着怒火,转身向刘嬷嬷吩咐。 片刻功夫,膏药呈了上来。 冷辞雪上前,煞有其事地把药膏敷在张太妃太阳穴和风池穴,然后暗用内力轻轻为其按摩。 不一会,便见张太妃眉宇逐渐舒展开来,连嘴边都在微微上扬。 与之相反,那位表小姐的眉色却是越拧越紧,那眼睛里的妒恨更是毫不掩饰。 “母妃可觉得好些了?”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冷辞雪停下动作,低头轻声问着闭目养神中享受着的张太妃。 “……嗯,确实是好很多 了,都不太感觉疼痛了。” 张太妃缓缓张开双眼,面露喜悦和舒坦,难得一见的对冷辞雪露出了和善之色:“没想到王妃竟然还有这般手艺啊。” 张雨萱见状气得直咬牙,忽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光。 “这法子纵使再好也是治标不治本,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不待冷辞雪回话,她已经上前一把亲昵地挽住张太妃的手臂,身体转动之间有意无意地把冷辞雪挤到了旁侧。 “萱儿听说沧州有个叫长白山的地方,山上有个长灵观,观里有个仙人叫玄隐真人,他配置的丹药啊,那才是医治百病的仙丹灵药呢。” 此话一出,冷辞雪浑身一震,身体制不住地往后晃了下。 ——长白山长灵观。 这几个字在她心里激起了一道惊雷,以至于她僵着身体愣在那里久久没回神。 “哦?这世间还有这等仙人?”张太妃惊讶地看着张雨萱。 “可不是,自从姑母犯病,萱儿甚是忧心,派人四下寻找灵药才得知有这么个地方,萱儿本想亲自前往为姑母求药的……可是,却听闻那个长灵观的大门是非一般人能进的。” 张雨萱说着难过地垂下了头,沮丧道:“萱儿身份浅薄,只怕是去了也没用。” “傻孩子,你有这份心姑母便宽慰得很,这种事情岂能让你一个姑娘家去?”张太妃怜爱的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萱儿自是没有资格前往,但去的若是王妃的话……以咱们炎王府的身份地位,想必那长灵观定会给面子的。” 张雨萱说完看向冷辞雪,嘴角噙着一抹算计的笑意。 张太妃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见冷辞雪神色异样,脸色似有些许惨白,以为她是被这话吓着了,脸色不由当场冷了下来。 “我堂堂炎王府,这种事情何须让一个女眷出面?”张太妃语气淡淡道。 “女眷怎么了?就是因为女眷出面那才更彰显咱们王府的诚意不是?”张雨萱即刻反驳,转头向冷辞雪冷嘲道: “怎么?王妃刚刚那一腔大义凛然的话,难道就只是嘴上功夫?” “萱儿……” “儿媳愿意前往长灵观为母亲寻得灵药。” 冷辞雪淡定一言,不禁张太妃还未来得及说完地话被哽住,就连张雨萱都愣住了。 张太妃错愕地看着她,估摸着她不过是之前夸下海口,下不了台才硬撑应下的,再想想她之前因长途跋涉而失心疯的行为,她忍不住开口道: “你都不知道那个地方距离盛京有多远,而且身体本就弱,就别逞能了,有心就好。” “儿媳身体无碍,不管路途有多远我都愿意前往。还请母妃恩准。” 她当然知道长白山距离这里有多远了,甚至长灵观是在长白山的哪一处她都一清二楚。 看她决然的样子并不像演戏,张太妃脸色明显有些撼动了。 可她是炎王府正妃,若上山求药之事还要堂堂王妃出面,传出去了岂不让人笑话她炎王府? 想到这,张太妃还是否决了:“此事还是等殿下回来……” “孝敬母妃,这本就是儿媳应尽的孝道,况且儿媳与殿下同心一体,他政务繁忙,身为妻子为他分忧是应分的。” 冷辞雪态度极为坚决地打断太妃的话。 求不求药的她不在乎,但她一定要争取到这个前往长灵观的机会。 “难得王妃有心,姑母您就别再推辞了。”张雨萱生怕张太妃不答应,连忙附和。 冷辞雪冷冷瞥了她一眼,从她嘴里出来的话,也就唯独这一句让冷辞雪觉得还算中听,没有一种想揍她的冲动了。 “好吧,难得王妃如此孝心,本宫准允了。” “谢母妃,那儿媳准备一下,明日午后便出发。” 没想到她把时间定得那么紧,张太妃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也好,本宫安排一支护卫队护送你去。” “谢母妃,那儿媳先退下了。”冷辞雪行过礼就离开。 从紫端阁出来,夜幕已降下。 长廊尽头,张雨萱从另一个出口过来,似是故意地与冷辞雪不期而遇。 她摇姿摆态地走向冷辞雪,笑道:“此去路途遥远,王妃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事可要当心些了,最重要的……是得把药带回来,可别让姑母失望才好。” 冷辞雪冷眼看她,把她那得逞的笑意以及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尽收眼底,对她心底那点小算盘自然一眼道破。 就这点道行,还敢给她下局? 冷辞雪心中冷笑,脸上却笑容清浅,说道:“我可是炎王府正妃,为母妃尽孝,自然是责无旁贷,这王府的家务事,就不劳雨萱表小姐费心了。” 她故意在“表小姐”三字上加重了语气。 言下之意就是:我才是这炎王府的女主人,你一个外人哪凉快哪儿去。 “你……” 张雨萱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气急败坏地指着冷辞雪却咧着嘴巴无言以对。 “本王妃还要准备明日启程之事,就不相陪了,待客不周之处,还请表小姐见谅。” 冷辞雪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说完也懒得看她那张恼羞成怒的脸,直接绕过她扬长而去。 张雨萱抽着气霍然转身,死死瞪着她远去地背影,气得咬牙切齿,却也只能把怒气撒向她身后的红菊。 “你还跟头猪一样杵在这干嘛,还不快去将军府告诉我爹爹,让他明日派多些人手去,把人给我在半路做了,记得,一定要把这个贱人的脸给我撕烂了。”她语气阴狠狠地吼道。 “是,奴婢这就去。”红菊被吼地身体一颤,吓得赶紧往大门而去。 哼,贱人,还敢跟我摆姿态,本小姐让你这趟出门有去无回。 张雨萱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冷辞雪消失的方向。 第二十一章:夜间动身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王妃,您刚刚那话真是太解气了。” 回春休阁的路上,喜儿一脸得意,“您知道吗?由于太妃喜爱,那表小姐以往在王府可都是一副未来王妃的姿态自居的,这下好了,直接让您给当头浇了一盘冷水,看她以后还敢在您面前嚣张不?” 不敢嚣张? 哼,更嚣张的事情怕是还在后头呢。 冷辞雪脚步还未迈进春休阁的大门,便说道:“喜儿,你现在就去收拾行装,我们今晚就启程。” “啊?今,今晚启程?”喜儿惊愕不已地看着她。 自家王妃这行事作风也太过于跳脱了些吧? “对,就今晚,不必声张,半个时辰后,就你我两人出发。” 冷辞雪说完转头,冷不丁发现喜儿惊若木鸡地愣在后面,便又补充道:“你且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以后我再慢慢与你说。” “是。”喜儿见她神色严肃,不敢再有疑,连忙应声奔进了内殿收拾行装。 夜间动身,非但是为了错开张雨萱的追杀,更是因为她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往长灵观。 冷辞雪轻呼一口气,仰头瞭望夜空,重生以来第一次真心露出了笑容。 风儿,还以为此生无缘再见了,没想到,姐姐竟还能活着见到你。 她的弟弟冷迎风,三年前拜师在长灵观玄隐真人门下,自此便一直在长灵观中学艺。 也因此,幸免于难,是冷家唯一的一位幸存者。 虽说长灵观地处长白山与世隔绝,而且与千岩峰冷家堡相遥甚远,短期内,冷家被灭门的消息不会传到长白山。 但时间长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以冷迎风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冷家被灭,定会不顾一切地前来报仇。 所以她才急于行动,想要在他得到灭门消息之前夺回宝藏,报仇雪恨,以此把他安全隔离在事件之外。 却万万没想到—— 她竟然有机会名正言顺地去一趟长灵观。 如此,最好不过了。 她知道不日便是长灵观一年一度的“贤子闭关”竞选的日子。 贤子闭关是指长灵观会在一众弟子中选出当年表现最优异的弟子进入密室闭关炼药,期间入选的弟子会与外界隔绝,直至半年之后方可出关。 如果她能趁此机会暗中让冷迎风入选闭关,那她便可以无后顾之忧地报仇了。 半年的时间应该足够她了结一切事情。 …… 两个时辰后,换上男装的冷辞雪和喜儿抄小道出了城门。 前方一轮弯月高挂,把城外蜿蜒崎岖的小道照得朦胧不清。 四周很静,只有她们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出。 “王妃,那个长白山在哪里咱们都不知道,而且这四周黑漆漆的,我们该怎么走?” 喜儿迷茫地看着面前一身白色男装,毅然一副清俊公子哥的冷辞雪。 “放心,方才你去置备粮食的时候我已经找人问好了路线了,两日我们便可到达。” 冷辞雪随便找了一个理由,看了一眼一身青衣,身材圆润得连走路都气喘的喜儿,笑着安慰道: “你忍耐一下,前方不远有一个客栈,我们换马匹上路。” 翌日一早! 军营内的李瑾易还在埋头研究地图,丁赤便匆匆闯进来,一副状似着急,却又不敢打扰他的模样。 “何事?”李瑾易头也不抬地问道。 “那个……王府传来消息。” 丁赤欲言又止,看了一下正全神贯注在研究地势的男人,不确定该不该在这个时候禀报,毕竟以往他家王爷可是正事永远摆在首位的。 “说!”李瑾易微抬眼帘看了他一眼,心思依旧还在手上的地图上。 “昨晚王妃请求去长白山的长灵观为太妃求药,太妃应允了,然后王妃昨晚就独自带着侍婢连夜赶往长白山了。” 丁赤快速地禀了一遍事情的缘由经过,话音刚落便见李瑾易猛然抬头,吼道:“你说什么?她竟然独自去了长白山?” 而且还是夜间动身? “……是的。” “胡闹。”李瑾易一手拍在桌面的地图上,剑眉紧蹙。 她想讨好母妃也用不着豁出性命吧。 “把人给我截回来。”他沉声命令道。 “是。”丁赤迅速领命而去。 两个时辰之后,又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属下命人迎着官道和旁侧的几条岔路去寻了,可沿途都没有王妃她们的踪迹,也没有人见到过她们。” 李瑾易闻言眸色更深沉了,黑着一张脸烦躁地在账内来回踱步着。 她一个在凌国人生路不熟的姑娘家,不走官道还能跑到哪里去? 这该死的女人!就爱给他添乱。 “王妃娘娘该不会是跑歪方向了吧?”丁赤一脸担忧,又道:“要不属下再派人从去往其他地方的官道去找一下?” 毕竟姑娘家嘛,没有方向感也是正常的。 李瑾易无奈地闭了闭眼,挥手示意他去办。 丁赤走了几步,忽然又折回来,犹豫片刻说道: “……属下还发现有另一拨人在官道附近鬼祟徘徊,看着像是张将军的手下,不知道是不是雨萱小姐……” 李瑾易闻言不由眸色一紧,一阵风似的掠向门口,不悦道:“你怎么现在才说,备马。” 以雨萱善妒的个性,若是让她的人先一步找到人,怕是后果不堪设想了。 一盏茶之后! 军营匝门处,两匹骏马驰骋而出,朝大道扬长而去。马踏之处瞬间掀起了一阵沙尘暴,久久弥漫。 相对于李瑾易此刻着急的心情,已在半路上的冷辞雪可谓是心情舒畅。 前往长灵观的道路她熟悉得很,为节约时间,她走了一条鲜为人知的近道,把官道上需要四五日才能到达的路程直接缩短成两日。 两日后的饷午,冷辞雪和喜儿已然进入沧州境内。 “王妃您真厉害,这么复杂的路况别人只说了一遍,您居然就都记住了。”喜儿敬佩不已地对冷辞雪竖起了大拇指。 冷辞雪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门,低声道:“说过多少次了,得叫我公子。” 喜儿吐吐舌头,连忙笑嘻嘻改口道:“是是是,公主恕罪。小人往后一定记得。” “他们不都说沧州离盛京挺远的吗?不过也就两日半的路程嘛,能有多远?”喜儿一边兴奋地东张西望看着喧闹的集市,一边吐槽道。 冷辞雪白她一眼,打击道:“若不是你中途老说饿,非得停下吃食休息,我们应该今早就到了。” 喜儿闻言不好意思的呵呵赔笑着。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走进闹市,寻了一家客栈落脚。 第二十二章:书童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午膳之后,冷辞雪借故把喜儿留在客栈,独自一人赶往长白山。 喜儿毕竟是炎王府的人,她不能让其知道自己更多的事情,更不愿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冷迎风的存在。 哪怕是一丝一毫有可能威胁到他安危的——她,都不允许。 长白山终年云雾缭绕,故而得名——长白。 而长灵观则隐身于它的半山腰位置的某处。 这里的一切还是那般的熟悉,冷辞雪不禁顿下了脚步,站在长灵观门外的石阶下展目仰望。 石阶是由左右两边长约四米的半圆石梯合围而成,中间形成一个圆形,圆形中心对称卧着两个石狮子,旁边绿植围绕,赫然成八卦阵形势。 而石阶的尽头是一个宽大的月台和一扇宽厚的石门,四周白雾缭绕,咋看宛若仙宫。 一刻钟后,月台上缓缓走出一名约莫十三四岁,身穿灰蓝色道袍的小道士。 他正缓步拾阶而下。 “施主您有何事?”小道士双手合十朝她规矩而礼貌地施礼问道。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问话,冷辞雪莫名有点想笑,想不到这小方圆平时行事火急火燎的,正经起来竟也有模有样啊。 嗯……大半年没见,这小子似乎又长高了些许,身子也长肉了些。 “喂,问你呢,干嘛的?”方圆见底下的人长得斯文清俊的,却嘴角噙笑不语,一双明亮的桃花眼正巴巴地上下瞅着自己,顿时怒上心头。 到底是半大的孩子,一不高兴情绪立马就反应在脸上了。 瞧瞧,不过数秒功夫,就原形毕露了。 啧啧,道行还是太浅了。 冷辞雪心里吐槽着,脸上却立马露出一个笑脸,拱手道:“这位小师父,在下自盛京而来,专程拜访玄隐真人的,劳烦通报一下可好?” “我们圣尊是不接待外人的,施主请回吧。”方圆的语气依旧带着几分不爽,说完转身就走。 “喂……方圆你别走……”冷辞雪情急之下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反应过来后赶紧闭上了嘴巴。 方圆明显一愣,转过身,惊讶地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冷辞雪眼珠子一转,瞄见了月台前的石门处还站着一个守门的道士,当即就胡扯道:“我方才好像听到上面的人这般叫你的。” 方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着他的师兄,默默的皱了下眉,疑惑到,刚刚师兄有叫自己吗? 不待他再问,冷辞雪连忙抢先开口: “那个……小师父啊,你看我这大老远的来一趟也不容易,要不这样,我不见玄隐真人了,你就放我进去,我参观贵观一圈就走,也算是不枉此行了,你看可否通融一下?” 她说着忽然想到什么,伸手自怀里拿出一个还带着温度的油包纸麻利地递给他。 见他眼神疑惑,又解释道:“这是山下的肉馍葱油饼,还热乎的,就当孝敬给您了,如何?” 这嘴馋的方圆平日最爱的就是这肉馍葱油饼,每次来都缠着要她买给他。 这次她本是带给冷迎风吃的,没法子,如今人都进不去了,她只能先拿出来孝敬这位小祖宗了。 果然,方圆一听“肉馍葱油饼”五个字,眼睛瞬间发亮,可下一秒却忽然严肃了起来,板着脸道: “我可是道士,岂能受你贿赂?而且这还是肉的,你当长灵观是什么地方了?” “……”冷辞雪错愕地看着一本正经的他。 这肉的葱油饼他吃得还少吗? “这自然不是贿赂,还望小师父莫要生气。”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磁性沉稳的声音,冷辞雪惊得骤然回头,却在看清来人之后,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李瑾易? 他怎么会在这里? 冷辞雪震惊得美目圆瞪,如同看怪兽一般怔怔地看着忽然出现此处的他。 “你又是何人?”方圆看了一眼一袭银色长袍,气度不凡的李瑾易以及他身后的丁赤。 李瑾易直接忽略冷辞雪的目光,上前对方圆微微拱手道:“在下李瑾易,特来拜会玄隐真人。” “我刚刚说了……” “烦请小师父替我转交此物给真人,他老人家见了自当明白。”李瑾易打断方圆的话,往他面前递上一枚墨绿色的玉佩。 冷辞雪垂眸一看,只见玉佩通体温润,翠色晶莹,面上还雕有一个龙腾图案,太阳底下隐约透着光。 或是摄于他的气势,又或是他递上来的玉佩太过珍稀贵重,方圆不由愣住,片刻之后才怔怔接过,“好,那您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末了,他又看了一眼冷辞雪,问道:“他是同你一起来的?” 李瑾易凝了她一眼,对方圆淡然一笑,“他是我的书童。小童方才无状,让小师父见笑了。” 书童? 笑话,她何时成他的书童了? “好,你们且作稍等。”方圆说完转身快步拾阶而上。 这个死方圆,方才还一口回绝她,这阎罗王不过递了一个玉佩而已,他就不同态度了,这未免也太市侩和狗腿了吧? 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个道士? 李瑾易侧目打量着身穿男装的她,腰封紧束下的蛮腰不盈一握,面容娇嫩清俊,纤细的身材套在剪裁合身的衣衫下,乍看就是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 视线最后落在了她手上紧握着的油包纸上,他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女人脑子进水了吗?竟然想着要用一个烙饼去贿赂一个道士。 而且还是肉馅的。 感受到那道灼热的目光,冷辞雪讪讪的转过头,一脸笑容地迎上他那张冷若冰霜的俊脸,柔声问道:“呵呵,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若不是某些人添乱,本王怎会这时出现在这里?”李瑾易故意板着脸瞥她一眼。 “我这不是为了母妃的病吗?怎么就成添乱了?”虽然她目的不纯,但起码求药一事她还是有放在心上的。 “我堂堂炎王府,这事还用得着你一个女眷操心?我看你就是闲的。”李瑾易冷冷凝着她,又问道:“怎么,一百遍妇德都抄完了?” 冷辞雪闻言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虚地转悠着那双乌黑的眼珠子,低声道: “您也没说要何时抄完,我回去补给你不就是了。” 见她还不知死活的狡辩,李瑾易简直被她气得头顶冒烟,“看来还是本王太仁慈了,下次处罚之时还得特意给你加上一个时限才行。” 第二十三章:玄隐真人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别别……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我,我这不也是为了帮母妃求药所以才耽搁……” “你求药就求药,大可等护卫队护送,为何半夜独自跑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逃命呢。”李瑾易话语带着一丝不明意味的怒火。 冷辞雪一听这话,顿时怒火也上来了。 感情她千里迢迢而来为他母亲求药还有错了? “我可不就是在逃命吗?你以为我想瞎灯黑火地赶路?我倒也想舒舒服服有人护着过来,可你那好表妹能答应吗?我若不提前出发,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 李瑾易惊讶地看着她,她是如何知道雨萱派出杀手的? “呜呜……我也太可怜了,在王府不待人见,为讨母妃欢喜,我一个弱女子长途跋涉前来求药,担惊受怕地躲避着追杀不说,这好不容易安全到了,自己的夫君还千里跑来责骂我,呜呜……追罚抄都追到这里来了,呜呜呜……” 冷辞雪委屈巴巴地伤心哭诉了起来,说着说着还直接蹲在地上捂脸痛哭了起来。 “……”李瑾易一脸茫然地看着蹲在地上哭得浑身轻颤的小身板。 忽然想到了她之前在崖底说的那句:“我孤身一人远嫁而来,本来就活得如履薄冰,若不思虑周全,又能指望谁护我?” 他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竟情不自禁地走近她身边,张着嘴愣了大半天才找回了声音。 “你起来……本王何时责怪你了?我,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上路不安全所以……” 李瑾易有些不知所云地顿了顿,见她仍不依不饶地蹲在那里捂脸哭泣,顿时觉得有些无措。 他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随后又俯下身段,柔声道:“好了,别再哭了,我又没说要讨你要罚抄。” 一旁的丁赤一脸惊愕地看着他,差点没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他还从来没见过李瑾易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哄过谁,更从未见过一向沉稳矜贵的他这般服软过,甚至连声线里带着浓浓的懊悔和道歉之意。 “罚抄一事本王不再追究便是了。”李瑾易又说道。 冷辞雪双手捂住的脸上一滞,她装可怜不过是怕他不让她进长灵观,直接赶下山罢了,没想到这一闹竟还为自己免去了罚抄? “你说的是真的?”她双手移开,转头看着他。 李瑾易看着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眼中划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之色。 “自然是真的。” 冷辞雪心中一喜,可转念一向又生出了疑虑。 他忽然改变态度该不会是因为她在长灵观门口鬼哭狼嚎,让他觉得丢脸,所以才暂时安抚她的吧? 那万一回到炎王府他秋后算账怎么办? “这……如何作证?” 李瑾易看着她一副防备的表情,顿时额头一片黑线,他堂堂炎王还能出尔反尔不成?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才回头看向丁赤,说道:“让他给你作证。” “……”让他的人给她作证? 冷辞雪虽觉得不太靠谱,但还是懂得什么叫做见好就收,于是便缓缓站起来,看向丁赤。 “……哦对,属下确实可以作证,王妃您都不知道,你这一走可把殿下担心坏了,怕你有危险,殿下可是直接扔下正事就赶过来了,为了追上您,他可是整整两晚没合过眼……” 丁赤正说得起劲,冷不丁地瞧见某人带着警告的一记刀眼杀了过来,吓得他登时闭嘴。 他不说还好,一说冷辞雪瞬间心起恼火。 迫不及待地追着她来? 他就这么肯定她会把事情办砸坏他名声吗? 她虽不悦却也不敢当面表现出来,心中恼火才压下,却又猛地腾升了一股忧虑。 冷迎风就在长灵观,若是让李瑾易发现了他的真正身份,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想到这,冷辞雪连呼吸都凝重了几分,整颗心倏然悬了起来。 这时,石阶传来了动静,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往上一看,下来的还是方圆,只是他身后还多了一位年约四十,看起来稳重而和善的道士。 两人正缓步而下。 冷辞雪略感惊讶,三长老竟然亲自出来? 来者正是长灵观中掌管道观大小事务,地位仅次于玄隐真人的三长老空止大师,同时也是方圆的师父。 空止行至李瑾易面前,双手合十行礼,问道:“尊驾是炎王殿下?” “正是。”李瑾易恭敬回礼道。 “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贫道乃长灵观三长老空止。” “是在下冒昧前来,叨扰了贵观,还请空止大师见谅才是。” “贵客光临,荣幸之至,不巧,圣尊今日还在闭关中,不能亲自相迎,殿下莫怪。” 冷辞雪听着两人恭维的对话,瞬间傻眼。 这长灵观不是素有“两耳不闻朝政事,双目不观江湖斗”之宗训的吗? 为何如此礼重这位位高权重却图谋不轨的阎王爷? 寒暄结束后,李瑾易便让丁赤先行下山,然后就带着她这个书童上了长灵观。 踏入长灵观的大门,里面可谓是别有洞天。 得天独厚地依山而建的亭台楼榭既带着巧夺天工的壮观又有着返璞归真的质朴,把道家的朴实和大自然的纯粹完美契合,呈现着一片和气致祥之气。 这里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模样。 空止一路把他们引至内院的一个别致的院子里。 “两位舟车劳顿,今日就暂且先好好休息,有任何需要可随时差遣愚徒,待明日圣尊出关自当亲自接待尊驾。” 他双手合十朝李瑾易行一礼,才转身向方圆吩咐道:“方圆,你负责照顾两位贵客,切莫有所怠慢。” “是,师父。”方圆恭敬回道。 院子分东西两个对门的厢房,中间相隔一个小花园,花园左右连着厢房,前方是半圆拱门入口,后方便是院子正殿。 方圆先把李瑾易请至东厢,然后再把冷辞雪带到西厢。 “小师父请留步。”方圆脚步刚踏出房门,冷辞雪就喊住了他。 她走到房门口,先是瞟了一眼对面房门紧闭的东厢,再才向方圆施礼,说道: “是这样的,小师父,我家主人这两日长途奔波,甚为疲惫,可偏他患有失眠症,特别是在外面,他是极难入眠的。所以能劳烦小师父给我们送些安枞香过来吗?” 第二十四章:偷看别的男人洗澡?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那是自然没问题,你稍等片刻,贫道这就去给你取。”方圆不疑有他,爽快应下。 “多谢方圆小师父。”冷辞雪礼貌地朝他行礼,目送他离开后才关上房门。 这边,方圆才刚迈出小院忽的就顿住了脚步,紧接着眉头一皱。 不对啊,安枞香可是长灵观独有的凝神药,一个外人怎会知道这个? 他困惑地回头看了一眼西厢,憨憨地挠挠头又甩了甩脑袋,这才抬步离开。 半个时辰后! 待方圆送来安枞香,冷辞雪忙不迭地便叩响了东厢的门。 "殿下,您歇下了吗?”她轻声唤道。 侧耳细听片刻,见里头毫无动静,她忍不住又扬起了手,刚想用力敲门,便见房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李瑾易看了一眼门外手持木盒的冷辞雪,脸色略带疑惑,问道:“有事?” “嗯。”冷辞雪点了点头,目光朝房内瞧了两眼。 “进来。”李瑾易说完转身走回屋内,坐在偏厅的八仙桌上,随手为自己倒上一杯茶。 “何事?”他举杯轻抿一口,头也不抬地问道。 “……是这样的,刚才方圆小师父给了我一些安枞香,说这是有凝神安眠功效的。” 冷辞雪说着朝他扬了扬手里的木盒,继续道:“丁赤说您为了赶路都两天没好好合眼了,要不我这就为您点上一些,让您好好睡上一觉?” 李瑾易斜目凝了一眼笑得一脸讨好的她,淡然回绝道:“不必了,我没有点香的习惯。” 闻言,冷辞雪脸上笑容一僵。 随即又一脸失落地垂下了眼眸,好一会才幽幽抬起头,眼中泪目闪烁,带着哭腔问道:“殿下……您这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李瑾易望着她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样子,不免一脸错愕,连刚举起的茶都不好意思继续喝下去了。 “本王何时说过生你的气了?”他无奈地把茶杯放下。 “那您为何不肯让我为您点这香?” "……“女人的思维逻辑都是这般没道理的吗? 他刚刚不是已经解释过是因为他没有点香的习惯了吗? 见她惴惴不安地站在那里,泪眼婆娑,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楚楚可怜样,李瑾易无奈地扶了扶额。 她这副模样,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怎么她了呢。 “好好好,劳烦王妃替本王点上,好吗。”他无声的叹息一声,勉强对她挤出一个和善的表情。 长睫毛下的眼眸精光一闪,冷辞雪抬头之间明媚一笑,故作开心地拿着木盒走进了里头床榻处。 安枞香虽有凝神安眠的作用,却不可多用,一根可安眠,两个便会令人陷入深度昏睡。 她,却毫不犹豫地拿出了三根安枞香直接投入了床头短柜处的香炉里。 李瑾易内功深厚,想要把他放倒,必须得下猛料。这样她才能把他牵制住,有足够地时间独自去找冷迎风。 做好一切,冷辞雪回到外头对李瑾易说道: “现在离晚膳时间还有两个多时辰,殿下您就好生歇息着,待到晚膳时间我再来通知您。” 说完她便规规矩矩地退了出来,顺带还极为周到地为他关上了房门。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冷辞雪瞅着东厢那边没有什么动静,便蹑手蹑脚地出了小院。 冷迎风是玄隐道人的关门弟子,如今玄隐真人正在闭关,以他的个性自然不会呆在西棠阁。 所以冷辞雪直接把西棠阁排除在寻找范围内。 长灵观地势辽阔,灰蓝色道袍的道士随处可见。 要么三三两两切磋本领,要么聚堆学习研究,再者就是在打扫做事的。 冷辞雪一一仔细看过,然,没有一个是她要找的人。 一个时辰过去了。 她从内院一直找到了前院再到了后山,除了几处禁地,几乎每一处都没有落下,可丝毫没有冷迎风的身影。 最后她止步在了后山的某处。 前方一丈处,是一排苍翠欲滴,青葱浓密的青竹。 参天而立的竹子浓密无隙得就像一扇门,把另一头完全隔绝在了视野外,只闻潺潺流水声和一群男子或是嬉闹或是聊天的声音。 那里是一条瀑布,底下流淌的是温润的泉水,长灵观的道士们视这里为澡堂。 而此刻正有一群道士在那边洗澡。 整个长灵观都被她翻遍了,只剩下这里。 虽说男女有别,到男子澡堂里找人终究有些于理不合,可若错过了时间,待李瑾易醒来,她就很难找到独自行动的机会了。 时间紧迫她也顾虑不了这么多了。 这般想着,她便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移步靠近了竹排间—— 忽然! 身后一股力道猛地把她整个人拽向了后方,她震惊中还未来得及反抗,身体已被人一把摁在了一颗大树的树身上。 她顿觉后背一痛,刚想开骂,却猛地迎上了一双噙着怒火的星眸。 “殿下?你,你怎么在这?”冷辞雪惊愕不已地看着一脸冷峻的李瑾易。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床上深度昏迷当中的吗? 李瑾易嘴角紧抿,不发一言,只冷冷地盯着她。四目相对,他眼底的寒意瞬间让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更不合时宜的是,此刻,竹排后面竟还传来了一阵男子欢快的嬉闹玩水声。 李瑾易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那边,再幽幽转回到她脸上,眼中似有着某种不明的怒火在燃烧,“该是本王问你为何在这里吧?” 犹如冰窟里飘出来的声音,令冷辞雪莫名一颤。 看了一眼他抵在她肩膀上的大手,她极不自然地挣扎了一下,“我,我只是闲来无事闲逛,不经意间来了这里。” “闲逛?”他可是亲眼看见她鬼鬼祟祟地靠近人家男子澡堂处的好吗。 这女人是有眼疾吗,放着他这么个品貌非凡,万中无一的夫君不稀罕,竟跑去看一群裸男? 这简直得把他气得头顶冒烟了,以至于他气呼呼地就上前揪人。 见他没有松手的意思,冷辞雪也有些怒了。 “殿下,我们这样说话好像不太好吧?男奴授受不亲,你这样也太无礼了。” 两人身体就快贴一块了,隔着衣物她都能感受到他周身的热度,这种暧昧亲密的姿势令她极度不自然。 “男奴授受不亲?哼,你是本王的女人,别说是授受了,就算本王要了你都不为过。” 说着他像宣泄主权似的,结实的长驱似有若无地欺近她几分,眼底划过一丝掩盖不下的侵略气息。 第二十五章:断袖之癖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在他的禁锢之下,冷辞雪又气又闹,不知道是挣扎的原因还是生气,脸上竟一片红云。 有感他更放肆的贴近,她本能地想要躲避,奈何背贴树身根本无处可躲,情急之下只好抬手顶住他压过来的胸膛。 如果可以,她真想暴揍一顿这个无耻之徒。 “殿下,这里可是道观,您说这种话难道就不怕亵渎圣地?”她压着心头怒火,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冷言讽刺道。 “亵渎?你也好意思说?” “我为何不好意思说?” “把自己的夫君迷昏在房间,跑出来去偷看一群男人洗澡的女人,你说到底是谁在亵渎?” 李瑾易压着怒火的声线中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什么? 冷辞雪闻言险些没被自己口水呛到,什么叫偷看一群男人洗澡?这话说得也太……而且对方还是一群道士。 她看起来像是这种重口味的女色狼吗? “我只是闲逛闯进了这里,根本就不知道有男人在这洗澡,殿下这般指控未免也太过分了。” “这若是传出去了,您让我一个女子日后还怎么见人?”冷辞雪露出一副泪眼汪汪,委屈欲泣的样子。 又来了! 李瑾易微眯双眼静静地看着她。 可惜这招故技重施对他已经失效了。 方才他就是被这幅表情给骗到让她点上了迷香的,若非他内力深厚此刻怕是早已昏死在床上了。 这该死的女人也真是够狠心的。 见他不为所动,冷辞雪也懒得浪费表情了,收起神情正色道:“我现在可是男装,您这样缠着我,要是被别人看见了,肯定以为您有断袖之癖。我是无所谓了,但您是堂堂炎王殿下啊,这要是传出去了您颜面无存不说,可让这皇家尊严往哪搁?” 很好,装柔弱行不通都改威胁了? 李瑾易唇角一扯,冷冷道:“无妨,谁敢多说一个字,本王把他舌头剁了便是。” 还真是个冷血暴戾的阎罗王。 “既然道理讲不通,那殿下就别怪我了。”冷辞雪说完,不等李瑾易反应,突然张嘴大喊:“大家快来看看啊,三王爷炎王殿下欺辱小书童……唔唔……” 尖锐的声线瞬间荡漾在安静的后山。 李瑾易顿时满脸黑线,不等她喊完,迅速抬手捂住她的嘴巴。 这个该死的女人,还真敢。 看着她明亮的眼眸里闪着得逞的笑意,就连眼角眉梢都是得意,李瑾易差点没被她气死。 他虽不介意人家怎么说,可毕竟是来做客拜访的,若她的话真被别人传到玄隐真人耳朵里去,难免有失礼数。 “你要是再胡言乱语,我就立刻把你赶下山去。” 这话倒是真把冷辞雪吓得一个咯噔,若真被赶下山,那她此行就算白来了。 “唔唔……”她摇着头呜咽着,用眼神示意不再乱来。 李瑾易见她识相地服软,这才板着脸冷哼一声,松开捂住她的手,顺带放开了对她的桎梏。 “为何给本王下迷香?” 头顶忽然又传来一句质问,冷辞雪整理衣衫的手一顿,低垂的眼眸闪动了一下。 “迷香?我何时下迷香了?”她故作无辜地抬起一双明眸看着他。 “我给您的分明是安眠香,方圆小师父还说这是好东西,小气得让我一次只许放一根呢,怕您不够用,我还大方地把我的那份都给您用上了。” 听着她的话,李瑾易的脸又逐渐黑了下来。 她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人家让她慎量使用,她竟然以为是小气舍不得让她用? 更可气的是,他都差点被毒晕在床了,而她却自认为是在慷慨解囊,还一副“你无需感激我”的表情。 “没脑子的蠢女人。”李瑾易瞪了她一眼,愤闷地一佛衣袖,转身就要离开。 还好这理由骗过了他。 冷辞雪暗松一口气,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个冷笑。 只见他没走几步又忽然转身,看着她冷嘲道:“怎么?还不舍得离开?” 听了这话,她只好抬脚跟了上去。 走出数米之后又不甘地回头望了一眼澡堂的方向才继续抬步离开。 经过这一闹,李瑾易一整晚都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她倒也乖巧安分,没再走出他们居住的院子一步,免得一个不留神又惹他不悦横遭被轰下山的下场。 况且大晚上的,她一个外人若还在观内四处走动的话难免会惹人生疑。 所以她今晚只能按兵不动! 若明日玄隐真人接见,冷迎风作为他座下弟子是肯定会在场的,届时她便见机行事,只要李瑾易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就不会发现他是冷家遗孤的身份。 眼下她更关心的一个问题是: 玄隐真人明日出关,而贤子闭关的竞选却是在三天后举行,若李瑾易明日拿到药就离开,那她便不能助冷迎风入选贤子了。 院子的小花园里,冷辞雪望着房门紧闭的东厢进入了沉思。 翌日一早。 李瑾易如期接到了玄隐真人的相邀。 “尊驾请稍等片刻,清泉这就去请圣尊。” 西棠阁的凉亭内,玄隐真人的首席大弟子清泉在给李瑾易沏上一杯清茶之后说道。 “不必劳驾,巳时未至,本就是我们来早了,就在此恭候真人便是。”李瑾易礼貌地朝约莫二十出头的清泉颔首说道。 站在他身侧的冷辞雪心不在焉地往四处张望。 偌大的西棠阁外花园,除了凉亭这里他们三人外,四下空无一人。 玄隐真人座下只有清泉和风儿两位弟子,此刻为何只有清泉师兄一人在此? “清泉师父,方才过来的路上我瞧见有很多贵观的弟子都往东边去了,他们这是做什么去?”冷辞雪忽然问道。 清泉还未回答,某人的脸便霎时冷了下来。 “我瞧着你对人家弟子很是关心啊。”李瑾易板着脸斜睨着她。 这女人还真是色心不改。 还是……她对道士有什么特殊情结? 冷辞雪愕然地看着他。 她就问个问题……这也惹到他? 清泉忽然觉得周围的气氛冷了下来,连忙打圆场道:“呵呵,这位兄弟好眼力。我们道观每日此时都设有晨课,刚刚你看到的弟子们便是去上晨课的。” “是观内所有的弟子都去那边了吗?”她自然知道那是晨课了。她想知道的是:冷迎风有没有去。 “除了已经闭关的贤子,今日……弟子们应该都有到齐了。”清泉歪着头认真说道。 “你说什么?贤子选拔不是三日后才开始的吗?”冷辞雪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脱口而问。 第二十六章:沏茶以表谢意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你怎会知道选拔原本是三日后的?”清泉惊讶地看着她。 同时有感身侧一道锐利的目光直射而来,冷辞雪当场心下一颤。 “……是昨日方圆小师父同我讲的,他说贵观每年都会举行贤子闭关选拔,而且日子都是特定的,但却没提及今年是提前了,所以我还以为还是他说的三天后的日子呢。” “原来如此。”清泉恍然地点点头。 余光瞥见李瑾易移开了视线,随后不以为然地抬手抿了一口茶,她这才暗暗松口气。 还好他没有多疑! 闭关提前了,难道风儿已经入选其中? 想到这,冷辞雪不由心中暗喜,若是如此便最好不过了。 “圣尊来了。” 随着清泉的一声呼唤,冷辞雪展目望去,只见凉亭小道处,一个人正缓步而来。 来者身材偏瘦,一身白色道袍迎风飞扬,鹤发童颜,步履稳健,尽管脸上沟壑纵横,眉宇间却洋溢着一股超脱隐逸的神采。 传说中的仙风道骨也莫过于眼前之人的这般风姿了。 冷辞雪看着他,目色逐转温热,双手轻握着努力维持脸上的平静,不让自己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 不知何时李瑾易已然起身相迎。 待玄隐真人走近凉亭,他恭敬地朝他行了一个晚辈礼。 “在下李瑾易,见过真人。” 玄隐真人上前一步微笑还礼,深邃睿智的双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殿下光临,贫道未能及时招待还望见谅。” “是在下唐突造访,冒昧之处请真人海涵才是。”李瑾易再度躬身行礼。 “贵客光临,贫道荣幸之至。殿下莫要拘礼。” 玄隐真人逸采神飞地笑道,随后目光移向他身后的冷辞雪身上。 只见他目色一顿,神色几不可查的变了变,半晌,忽然郑重地问道:“这位是?” 李瑾易把他微妙转变的神色尽收眼里,听他这般一问,当即知道他已看破身份,于是索性直言:“真人莫怪,她是我的妻子。” 闻言冷辞雪一愣,惊愕地看向他。 就连一旁的清泉都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瞅着她。他还纳闷怎会有男子长得这般阴柔清俊呢,原来是位女眷。 “原来是王妃娘娘,失敬。”玄隐真人似乎并不意外,微微一笑朝她颔首致礼。 冷辞雪连忙垂下眼眸,轻轻施一礼,“信女见过真人。” 既然身份说破了,她自然没有在站在一旁伺候的道理,于是便与李瑾易一同坐了下来。 “我夫妻二人本该堂堂正正拜访才是,可实在是怕以女眷之身前来会对贵观造成困扰,所以才出此下策,如此失礼,还望真人见谅。” “殿下无需介怀,众生平等,自当无分男女之色,况且王妃娘娘也并非是第一个进入长灵观的女子,无妨。”玄隐真人依旧笑得云淡风气。 听到这句话,冷辞雪身体僵了僵,看向玄隐真人的眸色变得深沉和复杂。 众生平等,自当无分男女之色! 没想到当初她少不更事说的胡话,真人竟然放在心上了。 “太妃病情之事殿下信中已明述,我原想着药炼成之后差人送至府上的,不曾想竟劳驾殿下与王妃亲自前来,实在惭愧。” 冷辞雪闻言一顿,看向了李瑾易。 原来他早就已经为他母亲的病奔波了,看来她这次前来还真是多此一举。怪不得他责怪自己多事了。 “母妃之病虽缠身多年,却并不算什么疑难之症,真人愿意破例亲自赐药已是格外照顾了,怎敢还劳烦真人送药?” 总所周知,能请动玄隐真人亲自出手的若非是天下疑难杂症或者疾苦百姓,即便是当今天子出面也不没用。 而李瑾易竟然能让他破例,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了。 冷辞雪漫不经心地听着两人闲谈,最后目光落在了旁侧。 旁侧的清泉正在默默地为几人沏茶。 茶香四溢,她看了一眼桌面上的茶盘,茶具中茶芽朵朵,叶脉嫩绿,旁侧是一个盛有泉水的茶碗。 “让我来吧。”冷辞雪忽然朝清泉开口,语气清浅。 在场其余三人同时顿住,目光一致移向了她。 “真人为母妃炼药,我身为儿媳理应代为致谢。钱财之物真人自是看不上,不如就让我为您沏一杯茶以表谢意。可好?” “施药救人乃道家本分,岂能劳烦王妃尊驾。” 冷辞雪起身从清泉手中接过茶具,对玄隐真人盈盈一笑: “在这里我只是一个病患儿媳的身份罢了,只是一杯茶而已,还请真人莫要拒绝。” 这三年来冷辞雪经常来长灵观找冷迎风,期间玄隐真人对她厚爱有加,那时她也时常在这个凉亭为他沏茶。那时玄隐真人还经常说:他的冷丫头沏出来的茶是最合他口味的。 可惜,他的冷丫头如今只能以别人的身份为他沏茶了。 这就当是最后的诀别吧。 冷辞雪心中暗暗念道。 李瑾易并非常人,复仇之路无论成功与否,她估计都难有活命的机会了。 李瑾易和玄隐真人对视一眼,却各有所思,但最终谁也没有阻拦。 茶末入盏,注入沸水,茶香袅袅。 清泉见她非但沏茶纯熟,奉上之前竟还往茶盏滴上了三滴清泉水,顿时心中惊讶不已。 清茶中沏入三滴泉水,这是玄隐真人饮茶特有的习惯。 没想到他刚才不过操作过一遍而已,这位炎王妃竟然连这等细节都能记住。 茶送至面前,玄隐真人颔首致谢之后轻轻端起,抿了一口,嘴角笑意霎时一僵,动作顿住片刻,又霍然抬头看向冷辞雪,淡然的眸中有一抹惊色一闪而过。 “可是味道不好?”李瑾易看了一眼神色稍异的玄隐真人问道。 “很好……很好。”玄隐真人开怀一笑,把手中清茶一饮而尽,眉宇间有一抹如释重负的神色闪现。 这落在冷辞雪眼里她只觉得是自己看错了,而且当下她也没心思去深究。 因为下一秒她便听见李瑾易说明日便要启程离开了。 再接下来他们谈论什么,她已完全不入心。满脑子在想如何才能确定冷迎风的所在。 余光忽的瞥见了清泉,她顿时灵机一动。 目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正在品茶的两人,随后手中茶勺一松,人便虚浮地往旁侧晃动。 李瑾易目光一闪,手疾眼快地一把扶住了快要跌倒的她。 “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没休息好,忽然有点头晕。”冷辞雪扶额故作不适地迎上李瑾易的目光。 玄隐真人和清泉见状也投来的担忧之色。 “如果没看错的话,王妃身上应该是带有余伤,可否让贫道为您切脉一二?” “不敢劳烦真人,我这只是小伤,回去休息一下就无事了。” “那我扶你回去。”李瑾易话音刚落,冷辞雪就一把拽住他的手,摇头道:“不劳殿下,我本就没什么大碍,烦请这位清泉师父送我回去就好了。” 李瑾易本想否决,可转念一想,玄隐真人还在此,若这般匆匆离去也确实是有些失礼,于是便也同意了。 第二十七章:奇女子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王妃娘娘可见好些了?是否需要坐下歇息一会?”出了西棠阁,小坡道间,清泉一脸关切地问道。 “倒也不必,我们慢慢走便好。”冷辞雪朝他微笑致谢。 “对了,我在西棠阁就看见您一个人,玄隐真人是只有您一个徒弟的吗?”清泉师兄最是老实,所以她便选择从他这里套消息。 “非也,贫道还有一个师弟的,只是师弟这次选贤竞赛拔得头筹,早在十日之前就闭关炼药了。所以您没见着他。” 果然。 冷辞雪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放下了。 “原来如此,他……” “您说什么?”前面引路的清泉见她忽然没了声音,回头问道。 “没什么。”冷辞雪摇了摇头,清浅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失落。 风儿平安就好,她本就是已死之人,不可以,也不该再过多过问了。 只是没能见上一面,她心中难免觉得遗憾。 冷辞雪回到房间就没再出来,一直坐在屋内发呆,直至饷午时分,才被两声敲门声打断思绪。 门打开,她抬眸就看见站在门外的李瑾易。 他的目光自她脸上停留半刻,似在确定她无恙才开口,“该用午膳了。”语气平淡,没有什么感情。 “我……” “玄隐真人特意命人做了药膳送过来。”似是知道她要拒绝,他抢先开了口。 冷辞雪怔住,拒绝的话哽在喉咙,片刻,默默地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来到了院子的前厅。 一进门就看见清泉和方圆正在长桌前摆弄餐具和食物。 李瑾易说玄隐真人是见他们两人身上都还有余伤,所以特意为他们备下了这顿药膳。 “对了,王妃娘娘,圣尊说如果您实在不惯男装的话,随时可换回女装,自在便好,无需拘束的。”清泉请两人落座后,朝冷辞雪说道。 “无妨,我觉得这样甚好,多谢真人关怀。”冷辞雪微微向他颔首。 “平时来贵观的女眷也都是穿女装的?”李瑾易忽然好奇道。 清泉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笑道:“殿下有所误会了。以往我们道观也就只来过一位女施主而已。” “一位?”李瑾易挑眉,一脸讶异。 “你们说的是雪姐姐吧?她呀,可是我们长灵观的常客,都快成圣尊的半个弟子了,不算外人。”一旁摆弄食物的方圆笑嘻嘻地插话道。 “哦?真人还收女弟子?”李瑾易闻言更是惊奇了。 一旁的冷辞雪一直没搭腔,只默默地低头饮茶,平静地听着他们在讨论着自己。 “这事……得从三年前说起了。”清泉继续道: “三年前,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千里迢迢来到我观说要拜访圣尊,观中守门师兄婉言相拒,她便在观外较劲了起来。说众生平等,自当无分男女之色!应该男女平视,而我观却轻视女子,枉为修道之贤。 最后把圣尊都给惊动了。之后圣尊便亲自出来请她进门。” “哦……原来是这样进来的。”李瑾易接过方圆递过来的药汤,忽然想起某个女人用肉馍饼贿赂小道士的行径,不由往她身上投去了一个嫌弃的眼神。 “非也,雪姐姐才不是这般进来的呢。”方圆摆了摆手。 “不是这样进来的?” “我们观中有规矩,无病者求见圣尊本人须闯过八卦阵方可。八卦阵中环环相扣,要想闯过去非但要武功高超还得机智聪慧不可。 可雪姐姐竟豪气万丈地说,男女平等,她绝不占便宜。坚持要亲自去闯八卦阵。” 说着方圆眼中带着崇拜,继续道:“你知道吗?敢来闯八卦阵的人本就寥寥无几,更别说是一个小姑娘了,当时雪姐姐的惊人之举简直在道观内炸开了锅……” “所以,她闯过了?”李瑾易适时地把说得眉飞色舞,越来越偏离主题的方圆拉回正轨。 “岂止闯过了,她还是有史以来闯关时间最短的一个呢。” 冷辞雪默不作声地听着自己的这段辉煌过往,思绪也飞远了。 三年前,玄隐真人云游途经冷家堡,一眼相中未满十四岁的冷迎风。 玄隐真人也不知道跟冷家堡堡主也就是她的父亲说了些什么,竟让他不顾祖训家规,允许冷迎风投身玄隐真人门下,成为他的关门弟子,从此栖身长灵观。 她与弟弟感情深厚且从未分开过,自从他离开她便日日挂念,所以在冷迎风离开冷家堡一个月后,她便偷偷离开冷家堡独身前往长白山找他。 于是便有了方圆口中的这段故事。 那年她才刚及笄,自持武功不错便心高气傲,竟不知天高地厚地跑到长灵观来叫嚣。如今回想,那不过是年轻气盛,肆意任性之举罢了。 当时八卦阵的最后一关,若非玄隐真人出言点拨,她的命怕是早就折在其中了。 “其实呀,不止圣尊对她偏爱有加,我们道观人人都喜欢她呢,她来长灵观小住就跟回家似的,只是……这次时间有点长,我都大半年没见到她了。”方圆说着嘟起了嘴,一脸失落。 冷辞雪闻言,心中一揪,默默地垂下眼眸,如扇般浓密的睫毛瞬间遮住了她眼底的悲伤。 李瑾易甚为惊讶,在所有闺阁女子都沉迷在“以夫为纲”的纲常中生存的世道里,“众生平等,无分男女之色。”这般豁人耳目的言谈竟出自一个及笄之年的姑娘口中,可见她的见地和心胸眼界之高非常人所及。 也难怪玄隐真人会另眼相看了。 “这的确是一个世间罕有的奇女子。”李瑾易颇为欣赏地赞许道,随后目光森森然转向了冷辞雪,“某些头脑简单,四肢还不发达的女子是该好好学学人家了。” 冷辞雪听着这含沙射影的话,不禁觉得好笑,这……到底该当作是夸赞她还是嘲损她? “奇女子不是人人都能当的,我病娇体弱,既没这等上天入地的本领也没人家无惧危险的胆魄。怕是要让您失望了。” 这话倒不是赌气,经过世道残酷无情的摧残,她的赤子之心早已毁灭,如再来一次,她,怕是也不会再有当初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畏勇气了。 “我倒是觉得您和雪姐姐很像。” 方圆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冷辞雪心头大震,握住水杯的手不由一紧,她稳住心绪才抬眼看他,“哦?哪里像了?” 只见方圆放在桌上的手支在下巴,一脸笃定地瞧着她的脸研究着。 第二十八章:回程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脸色平静无波,内心却忽起波澜,脑中在飞快思索着。 是她哪里露馅了吗? 方圆沉默半晌,忽然咧嘴一笑,说道:“你们都爱买肉馍葱油饼上山。” “……” 这个死方圆,找死。 冷辞雪松了口气的同时真想暴揍他一顿。 “这还不是你非缠着人家雪姑娘买的?”就连一旁的清泉都忍不住给他投来了一个无语的眼神。 “如此风姿卓然的女子不知是师出何处?”李瑾易忽然问道。 他着实好奇会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培养出这般出类拔萃的女子。 “她是我们……” “哐啷——” 方圆还未说完的话突然被一声破碎声打断。 三人同时看向声音的来源—— 目光所及,只见冷辞雪手中的汤碗不知何故突然掉落地面,碎了一地。 李瑾易只一眼便倏然捉住她的手腕,看着那纤白的手指被汤晒落之处一片红潮,眸色不由一紧,“疼吗?” 冷辞雪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木然地摇了摇头:“……不疼。” 是她看错了吗?刚才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是……担心? 她是不想方圆继续说下去牵扯出冷迎风,所以才故意摔落汤碗打断话题的。 “笨手笨脚的,连个碗都端不稳。”李瑾易嫌弃地霍然松开了手,脸色冷漠如常。 果然,是她眼睛有问题看错了,这个冷血的阎罗王怎会关心她。 “我给您拿烫伤膏。”清泉见状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方圆见气氛不太对便也借故离开了。 话题就此终止。 翌日一早。 玄隐真人亲自给他们两人送行。 “真人赠药之恩,瑾易他日必报之。”山门外,李瑾易感激地向玄隐真人拱手行礼。 “呵呵……与殿下征战沙场守护百姓的大义相比,贫道这点绵薄之力何足挂齿?”玄隐真人笑得云淡风气。 说完他目光转向了冷辞雪。 “听说王妃自幼体弱,如今又远离故土,想必多有不适,碰巧昨日贫道刚炼成了一颗青元丹,此乃一颗能解万毒的药丸。虽不是什么名贵之礼,还望王妃不弃收下。” 玄隐真人说完,示意身后的清泉呈上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被递到面前的小木盒约莫两指大,很是小巧,冷辞雪看着它脸上一片错愕,怔了半晌才回过神。 “真人如此宝贵的仙丹,我岂能收下?” “药赠有缘人,这药偏偏这个时候炼制而成,或许就是与你有缘,还望王妃莫要推拒。” “既然是真人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了吧。”李瑾易见她还在愣神,便开口道。 冷辞雪连忙向玄隐真人躬身行了一礼,“多谢真人厚爱,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完她才接过了木盒。 她望着手中的木盒,不由苦笑了一下。 记得上次上山的时候她还嚷嚷着求玄隐真人给她特制一颗可解百毒的丹药防身,当时他都没答应她。 没想到这位病娇的五公主倒是比她幸运,竟能得到了一枚。 就这样,他们离开了长白山,然后与丁赤,喜儿汇合启程赶回盛京。 李瑾易看起来很闲的样子,有马不骑非得坐马车,把原本两日多的回程硬生生地拖至四日之久。 以致他们回到盛京已是四日后的下午时分了。 马车在炎王府大门外停靠着。 李瑾易坐着没动,只淡淡跟一旁的冷辞雪说了句:“你先回府,把药交给母妃。” “你不下车?”冷辞雪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军营还有要事处理。”他只淡淡丢下这句话便吩咐丁赤摆了轿凳。 见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冷辞雪也没多说什么,转身下了马车。 丁赤把药盒交给了喜儿,然后恭敬向冷辞雪施一礼再回到马车上,重新驱动了马车。 冷辞雪站在原地,盯着那辆缓缓驶远的马车,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军营,又是军营。 如此迫不及待的,他这是开始有什么行动了吗? “王妃,这天怕是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先回府吧,也许殿下晚些时候便会回来了。” 喜儿见她望着马车出神,权当她是舍不得与夫君离别,于是便轻声安慰道。 冷辞雪闻言,蓦然抬头望向天空,这才注意到,不过申时时分,天空却一片昏暗,犹如暮色将至。 “哎,看来可有一场大雨要下咯。”喜儿低声喃喃道。 冷辞雪再次看向街道,见马车早已消失在转弯处了,她这才转身与喜儿一同走向了炎王府大门…… 紫端阁内! 张太妃在正位上坐着,一旁的张雨萱正给她端上了一杯参茶,她抬手接过,优雅地轻抿一口才抬眼看向堂中站立的冷辞雪。 她脸色略显不悦,语气不善地开口:“你若不想去直说便是,魅惑殿下使他丢下军务来陪你去,这算个什么事?” 魅惑? 就他李瑾易也配? 冷辞雪心中讥讽道,脸上却是温婉平和。 “母妃误会了,儿媳哪有这等面子能请动殿下呀,殿下是怕我把事情办砸了会耽搁母妃病情,所以才放下军务赶过来的。” 她这话一出口,张太妃的脸色顿时缓和,就连眉色都多了一份自豪。 也对,她的儿子想来孝顺,这理由她听着倒是舒心多了。 “那你也没必要大半夜鬼鬼祟祟地启程吧,姑母好心为你准备护卫队,你不领情就罢了,居然也交代一声。做事如此没规矩也难怪易哥哥怕你办砸了。”张雨萱阴阳怪气地朝她说道。 由于冷辞雪的提前出发,让张阔隔天派出去的人非但扑了个空,还差点和李瑾易的人撞了个正着。 这可没把她吓坏了,若是让易哥哥知道她暗地里做这种事,指不定会怎么看待她了。好在,爹爹派出去的人都是机灵人,见着势头不对便撤了。 此时的张雨萱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没人知晓。 “有护卫队护送自然是好,可却不如只身上路来得快捷,母妃病情久拖对身体损耗势必更大,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尽早能为母亲求回良药治疗病疾罢了。” “至于雨萱姑娘口中的鬼鬼祟祟……我就不太能理解了,我堂堂一个炎王府的王妃,出门为何要鬼祟?总不至于有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想要半路截杀我吧?” 冷辞雪说完目光直逼张雨萱,意有所指道:“你说对吧?雨萱姑娘。” “笑,笑话,我……我怎么知道?”张雨萱被她凌厉的目光看着一阵心虚,目光躲闪地说道。 “好了,你奔波一路也辛苦了,回去歇着吧。”张太妃抬了抬手。 虽然不悦她把自己的宝贝儿子给牵扯进去了,可毕竟人家也是一片好意,一个姑娘家的长途跋涉去为她求药,若她还一味地刁难便显得有些蛮不讲理了。 “谢母妃。儿媳告退。”冷辞雪欠身行礼,然后离开了紫端阁。 让她离开,她是求之不得了,眼下李瑾易正在军营,而龙涎盒下落不明,她正一筹莫展,哪里还有闲工夫跟她们宫斗? 第二十九章:烈马发脾气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比她的心情更糟糕的,还有老天爷。 前几天的沧州还是艳阳高照,这会的盛京却是阴雨骤起。 她们回来盛京的第二天,雨,下了正正一日。 一整天,天色都笼罩在一片阴郁中,一如屋檐内静默无语,靠窗而立的那抹人影。 “王妃,昨晚至今雨就没歇过,殿下……估计也不回来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喜儿对着窗边站了大半天的冷辞雪劝道。 李瑾易昨日去了军营至今未归,真的只是因为下雨的原因吗? 屋檐上雨声沙沙作响,冷辞雪眸色黯淡,眉头紧锁。 看着漱漱而下的雨水,她忍不住缓缓地把手掌伸出了窗外,任由着冰冷的雨水落在掌心,又从指缝悄然流走。 不行,明日不管天气如何,她都不能坐着干等了。 翌日一早。 经过昨日一整日的大雨洗礼,天空焕然一新,虽仍有阵雨,但天色却明朗光亮,就连空气都带着清新干净的味道。 “王妃,该用早膳了。”喜儿托着一碗清火白粥和两碟素菜摆在冷辞雪面前。 冷辞雪抬眸不经意间瞥见喜儿一副委屈巴巴地样子,忍不住打趣道:“怎么,可是又有谁欺负我们家喜儿了?” “奴婢倒是没事,就是替您不值,明明都是去求药回来的功臣,您的早膳是清汤白粥,而殿下的早膳却是千年参汤……” “什么?殿下回来了?”冷辞雪神色一震,倏地站了起来,猝不及防的喜儿冷不丁地被吓得一个趔趄。 “……没有,不过太妃让蔡管家把参汤送到军营去,这会估计都该快出门了吧。” 什么?送参汤去军营? 好!真是太好了。 冷辞雪眸色一亮,沉思片刻,抬头对喜儿说道: “雨过天晴,外头空气最是清新,若此时在荷花池旁用膳定会别有一番风味的,你帮我把早膳搬到荷花池的凉亭去吧。” “啊?这……好吗?”喜儿小声嘀咕了一句。 自家王妃这早膳已经够寒酸的了,还要摆到大庭广众之下去用膳,这不明摆着让人看笑话吗。 当然这话喜儿也是在心中嘀咕罢了,哪里敢明说啊。 “你先过去准备,我换件衣服便来。”冷辞雪催促着喜儿拿着东西离开。 眼看喜儿离开了春休阁,她倏然转身从侧墙处拐了出去,避开人迹,直往霁月阁的方向去…… 一炷香的时间,当冷辞雪出现在荷花池的时候,喜儿早已摆好了早膳在那儿候着。 此刻,正准备出门的蔡管家刚好经过这必经之路的荷花池小径。 “见过王妃娘娘。”蔡管家见到她连忙上前行礼。他身后手提食盒的侍从也躬身跟着行了一礼。 “蔡管家这是要出门?”冷辞雪明知故问。 “是的,老奴这正准备去军营给殿下送参汤……” “蔡管家,蔡管家,不好啦,出事啦——” 蔡管家话还未说完,便被远处急哄哄的一道声音打断。 冷辞雪唇角一扬,淡定地看着霁月阁方向飞奔而来的侍从。 “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没见到王妃娘娘在此吗?”蔡管家瞪了一眼气喘呼呼的侍从,之后才淡定发问:“出什么事了?” 侍从急急向冷辞雪行礼,然后着急对蔡管家说道:“殿下,殿下书房着火啦。” “什么?”蔡管家惊叫出声,吓得眼珠子都跳出来了,“你,你,你没搞错吧?” “是真的,大伙正在全力营救,正等着您过去处理呢。” “殿下书房军务资料繁多,不容有失,蔡管家你还不赶紧过去?”冷辞雪一脸着急地看着吓愣了的蔡管家。 “对对对,我得马上过去。”一向稳重的蔡管家有些慌不择路地点头走了两步,忽然又顿住,“可是……太妃有令,参汤务必尽快送到军营……” “这样,你先去处理书房走水的事情,这参汤我帮你送。”冷辞雪一脸义气地说道。 “这……多谢王妃体谅,那就有劳王妃了。”蔡管家先是一愣随后便一脸感激,朝她恭敬行礼。 之后又把身上的一枚令牌递给了喜儿,这才匆匆离开了。 对不住了李瑾易,事急从权,只能委屈一下你的书房了。 冷辞雪唇角一勾,望着霁月阁的方向暗念道。 喜儿接过旁边侍从手里的食盒,跟在冷辞雪身后上了蔡管家备在门口的马车,直往郊外而去…… 由于前日的大雨冲刷,郊区的山路显然比平时湿滑很多,马车在泥水交融的山路上压出了一道深深的扎痕。 山路崎岖难走,前面赶车的两个侍从半点不敢怠慢。 “啪”的一声响伴随着一声吆喝,外头立即传来了烈马的一声嘶吼。 那嘶吼声是愤怒的。 冷辞雪听着不由眉心一皱。 刚想问外头是什么情况,却又听见了两声重重的鞭策声和烈马近乎怒狂的嘶叫声。 不好! 冷辞雪心下一惊。 果然! 下一秒,马车猛地剧烈晃动了起来。 “啊——” 喜儿一个不妨,整个人沿着侧窗处撞了出去。 冷辞雪眸色一凛,倏地一个闪身,飞身跃出,在空中暗暗扶了喜儿一把,替她卸去冲击力,随后用力一带,把她轻然甩向草丛处。 紧接着自己也佯装被撞下来的样子在草地上翻滚而落。 “哎呀——” 喜儿自是没有她的敏捷身手,落地后身体根本就不受控制,直接翻滚了好几下,“扑通”一声,掉落到旁边的泥潭处。 冷辞雪见状,连忙上前扶起她,问道:“有没有受伤?” 只见喜儿原本翠绿的一身衣服大半截粘上了土黄色的泥水,就连脸上都不幸遭殃,本身就圆润的身体,在一层泥水的覆盖下更圆润了。 模样滑稽又狼狈。 所幸,并没有受伤。 冷辞雪确定了这点之后才转身看向了马车处。 只见那匹白色烈马前蹄高跃,正癫狂地嘶吼乱甩乱踢,它身后的马车被它撕扯摔撞得歪七倒八,侧窗更是直接开了个大窟窿。 两个侍从早就被它甩到数米外,正惊恐地缩在一侧。 想来是因为路滑难走,而这匹烈马本身脾气就不好,再加之侍从的拼命用力鞭策,弄疼了它,所以它就癫狂了起来。 眼下冷辞雪也不好显露身手,于是只好站在原地陪着喜儿和两个侍从,一脸无奈地看着那匹马在发泄脾气…… 第三十章:军营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半晌,烈马停止了嘶吼,也停止了发狂。瞬间温顺得就像一个发完脾气的孩子,正低眉顺眼地端在一旁嚼着草根,仿佛刚刚的恶行与它全然无关。 两个侍从一个摔伤了腿,一个只是轻微擦伤。 “你们先回王府,我们自己去军营便可。”冷辞雪对两人说道。 “这怎能行,小的怎能让王妃独自前去?”伤了腿的侍从有些着急。 冷辞雪扫了一眼他连伸直都成问题的腿,好笑道:“难不成你要我扶着你去?” “小的不敢,小的说错话,请王妃恕罪……”那个侍从吓得急忙趴跪来喊道。 冷辞雪一愣,她不过随口一说而已,他有必要这般认真吗? “好了,让你先回府是要你赶紧去看一下腿伤,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还有你,负责扶他下山。”冷辞雪说着又看向他旁侧轻伤的侍从,吩咐道。 两个侍从愣愣地对视一眼,随后跪叩谢礼:“谢王妃娘娘恩典。” 不到半个时辰,冷辞雪亲自拎着食盒,与满身淤泥,脸上脏兮兮的喜儿徒步走到了军营大门。 “军营重地,闲人不得靠近。” 他们还未走近,门口守卫的士兵便肃穆抬手,高声示警。 喜儿用不算干净的手捋了一把脸,自认为已经够体面了,才上前行礼:“小军爷,这位是咱们王妃娘娘,我们是来给殿下送参汤的。” 士兵目带疑色在一身狼狈的喜儿身上打量半晌才移目看向冷辞雪。 入眼的女子一身雪白色长裙,妆容清雅,甜美的脸上清浅一笑尽显灵动高贵之态。 “殿下有令,王府女眷不得入军营。”士兵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神色依旧肃穆,言辞道。 王府女眷不得入军营? 什么意思? 不是所有女眷不得入,而是王府女眷,李瑾易这是在防范她吗? 冷辞雪看着那个士兵腰板直挺,浑身还透着一股初出茅庐的耿直,笑了笑,回头对喜儿说道,“把令牌拿出来。” “是。”喜儿应声便往怀里一顿猛找。 忽的,她手上动作戛然而止,抬头惊慌道,“糟了,令牌不见了……莫不是刚才摔下马车的时候丢了吧?” “丢了?”冷辞雪眉头轻蹙。 她原本的计划是:持着令牌进去,然后假装肚子不舒服,借解手的名义,让喜儿去送食盒,而她则暗下探查一下军营的。 如今,军营是到了,可令牌没了,这可咋整? “奴婢该死,王妃……” 冷辞雪抬手安抚喜儿让她不必自责,然后沉思了片刻,才转向门前守卫的士兵,微微颔首道:“这位军爷,我们确实是奉太妃之命前来给殿下送参汤的,只是不巧令牌丢了,劳烦帮我们通报一下殿下可好?” “殿下有令,若非军务急报,不可在他练兵期间通报……你们还是在这里等会吧。”士兵雷打不动地说道。 “等到何时?” “还有两个时辰,练兵结束。” 两个时辰? 冷辞雪抬头看了下空中忽然飘起的细雨,再看看冻得有些嘚瑟的喜儿,忍不住恳求道:“要不你先让我们进去避一下雨,顺带给我的侍婢换身衣裳,可以吗?” 情况特殊,让她随便换上一身男子衣服也总比冷出病好些。 “殿下有令,身份不明者不可进入军营。”士兵依旧目不斜视,背军规似地朗声道。 果然是什么德行的人就带出什么德行的手下。 “岂有此理,这位可是王妃娘娘,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没看见下雨吗?若是把娘娘淋生病了,你担待得起吗?” 喜儿气得撸了一把她那满是泥水的衣袖,上前叉腰骂道。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只知道军令如山。” 眼前的士兵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眼中纯粹得只剩心中引以为傲的信仰,毫无半点阿谀掐媚的陋性。 冷辞雪不由心中恍神,她的风儿如今也是这般意气风发的好年华,心中也是如此的纯净赤诚。 忽然想到了冷迎风,她心头一暖,忍不住低声对喜儿说道:“算了,不过两个时辰而已,我们等等便是,不必为难他 。” 喜儿虽不忍她受气,可见她这样说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对她低喃道:“也就王妃您好说话。” 瞧着细雨一时半会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喜儿连忙从附近树丛处摘了一些树枝过来,高举着就要替冷辞雪挡雨,不料却被她拒绝了。 军营门口一丈之外的地方,两个女子就这样静默站立候着。 四周一片寂寥,就连漫天的细雨都是缥缈无声的。 “阿嚏!” 一阵风吹来,浑身湿透的喜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冷辞雪这才惊觉,本就沾了一身泥水的喜儿早已冻得浑身嘚瑟,脸色发白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细雨蒙蒙的天空,沉默片刻,开口道:“把食盒交给守卫士兵,我们回去吧。” “啊?我们这就回去?可是……您都还没见着殿下。”喜儿惊愕地看着她。 自家主子这千里迢迢而来不就是为了见殿下的吗? “再等下去,怕是还未见着他,你就先冻出个好歹了。” 她可不想为了自己的事情而连累别人。 她们走后不到半个时辰! 李瑾易提前练兵归来,在营帐内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食盒。 “门口来报,说是府上送过来的参汤。”丁赤见他目带疑问,连忙禀道。 李瑾易嗯了一声,卸下身上厚重的跨甲,只着软甲坐了下来,随之打开了食盒,垂眸只一眼,脸色便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丁赤闻声上前一看,只见食盒内原本装着参汤的炖盅盖子破裂残缺,一些细碎的片渣都掉进汤里了。 好好的一盅参汤像遭了什么劫难似的,一片狼藉。 “这……”丁赤愣了一下,“属下这就去把门口卫兵叫来问清楚。” 丁赤说完便转身出去,把刚才的守卫士兵叫了进来。 看了一眼案桌前威严肃穆静坐的李瑾易,士兵以为是参汤有问题,登时吓得跪了下来,慌张解释道:“这这……属下也不知道,她,她说她是王妃娘娘……” “王妃娘娘?” 李瑾易眼波一动:“你说来的是王妃?” 这新兵也是首次这般近距离见到这位叱咤战场的神,不免吓得有些紧张结巴,“她,她说是。” “她人呢?”他浑身一动。 “您……您说王府女眷不可入军营,而且她也没有王府令牌,所以……所以属下没让她进来。” 随着士兵颤抖的声音落下,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死寂,静得让人胆颤的营帐内连空气都瞬间冷了几分。 第三十一章:共骑一马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那王妃是还在外面还是离开了?”赶在士兵遭殃之前,丁赤赶紧上前一步问道。 “她……王妃在外面淋了半个时辰的雨,然后……然后就离开了。” “你说什么?淋雨?”李瑾易脸色骤变,就连看向士兵的目光都带着寒意。 士兵低着头都能感受到头顶射来一道凌厉逼人的目光,他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 “她,她是徒步而来的,身边就带着一个脏兮兮的侍婢……好像,好像说马车半路坏了……” “啪”的一声,李瑾易拍案而起,冷着一张脸瞪了丁赤一眼,低怒道:“你带出来的好兵啊。” “我……”丁赤一脸无辜,还未来得及解释就见他一阵风地飞奔出去了。 这也能赖到他头上? 丁赤无奈的叹口气,随之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发颤的士兵。 “起来吧。”他抛下这句话便匆匆追了出去。 …… “王妃您要不要先歇息一下?”林间小道上,喜儿轻声问冷辞雪。 “不必了。” 冷辞雪刚音刚落便听见身后一阵马蹄声。 她一回头,就看见了身着软甲戎装的李瑾易正纵马奔驰而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丁赤。 “是,是殿下。”喜儿惊呼出声。 转瞬间,骏马骤停在了她面前。 冷辞雪微微抬眼,马背上的男人一身银灰色软甲,身姿挺拔威武,不知是否因为着装的原因,她竟觉得这样的他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正然之气。 “你……怎么来了?”愣了片刻,她才讶异地开口问道。 李瑾易勒住缰绳没有说话,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细雨淋浴过后,她额前的几缕秀发有些凌乱地散落了下来,末梢处还滴着水珠,娇俏的脸颊因着寒意有些许惨白,三分落魄中又带着七分柔怜和妩媚,一袭长裙沾着水分似乎更有垂感,把她纤弱的身姿衬托得更曼妙。 这种楚楚动人的画面对男人简直有着致命的诱惑。 李瑾易眸色渐深,情不自禁地喉间一滚,片刻,才稳住情绪,微微弯腰向她伸出右手,“上来。” 短短两个字,出口却是带着某种情绪的嘶哑和低沉。 上来? 冷辞雪乌黑亮泽的双眼从他的脸上怔怔地移到他递至跟前的大手,本能地退后了一步。 纵使他现在看起来是那样的正气凛然,可这身戎装依然无法改变他是她仇人的事实。 她怎能与仇人共骑一匹马? “不用客气了,眼下雨也停了,我们自己可以走回去……啊……” 冷辞雪转身刚走出两步,冷不丁地腰间一个强大的力道传来,紧接着她的身体被腾空提起,直接被某人一把抱上了马背。 “你……” “别动,摔下去我可不负责。” 她气得正要挣扎,耳边就传来他那磁性低沉的声音,气息拂过耳际,她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却不经意间直接靠入了他的怀里。 有感怀里人儿的动作,李瑾易唇角划过一丝似有却无的笑意,一夹马腹,骏马便动了起来。 丁赤望着前面天造地设,郎才女貌的美好画面,再低头看看他马旁那身材圆润还一身泥水的喜儿,不由咽了咽口水。 自行脑补了一下让她坐在怀里的景象,登时吓得打了个寒颤。 于是,下一秒,他只能吃力地把喜儿拉上了他的身后,两人男前女后地共骑一马,悄然无声地跟在李瑾易马后…… “你怎会突然来了军营?”李瑾易忽然侧头低声在她耳边问道,语气是平时没有的温柔。 有感气息欺近,冷辞雪瞬间绷直了身子,却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躲闪,以免被他看出自己对他的敌意和抗拒。 “母妃让蔡管家给你送参汤,他临时有事来不了,所以我便帮他走一趟了。” 以免他再细问,她又继续道: “抱歉,我不知道王府女眷是不能入军营的,下次不会再来的了。” 闻言,李瑾易牵着缰绳的手蓦地一顿,“这条军规本就有些多余,本王正准备废除了……以后你若想来便来。” 冷辞雪眼波一动,心中还未来得及喜悦,耳边却又传来他的声音: “不过你要提前告知我,我让丁赤接你过来。” 军营地处郊区,不仅人迹稀少,而且路况复杂,可不比城内安全。她一个女子,即便是有府兵护送他都觉得不放心。 他的本意是这样,可到了冷辞雪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风云了。 让他的贴身侍卫监视她? 这不明摆着是在防范她吗? 她自认并未在他面前露出过破绽吧,难道他是在防备东栏五公主这个身份? 不管什么原因,可以肯定的是,她就算有机会混入军营,想要暗查龙涎盒也非易事了。 为免露出马脚,看来还是不可轻举妄动,冷辞雪心中暗念着。 骏马奔走间,细风迎面扑来,她发髻上几缕飘絮的长发随风飘起,不经意间拂过李瑾易高挺的鼻梁,发丝轻轻柔柔犹似羽毛轻挠,瞬间拨乱了他的心弦。 鼻息间萦绕不去的是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让他恍然神怡心旷,不经意间就放慢了脚步。 始终跟在他们身后十米之远的丁赤望着前面步伐越来越慢的骏马,不由皱起了眉头。 殿下行事一向雷厉风行,何曾这般懈慢过? 按这个速度他们何时才能回到王府? 更让他心累的是——他身后还拖着个泥人呢。 比丁赤更苦不堪言的,是骏马上如坐针毡的冷辞雪。 不是说这位主武艺超群,有着横扫战场的气概吗? 就着骑马技术都没她好呢,居然也没被砍死在沙场? 她忍不住吐槽,本来就抗拒跟他坐在一起了,这马一慢就更让她分秒难度。 “殿下您要是军务繁忙就不必相送……” “不繁忙,本王正好要回王府给母妃请安。” 他一副“我只是顺路捎你一程”的语气让她还未说完的话就这样硬生生地哽在了喉咙。 半个时辰后! 骏马越过长街,眼看前面转弯便快到炎王府了,冷辞雪忍不住说道“快到王府了,殿下您先把我放下来吧,这样让府里人看到了不好。” “你是本王的王妃,这有何不妥?”李瑾易皱了下眉。她这话怎么听着像是他们俩是偷情的一样? 见怀里的人对他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他心中莫名划过一丝不悦。 像似故意不如她所愿,他当下振臂一扬缰绳,骏马像懂他心思似的,嘶叫一声之后,四蹄生风般奔驰而去,直至炎王府大门才高调地停下。 这个死阎王爷,是怕他的母妃和表妹还不够讨厌她吗? 李瑾易翻身下马,完全无视她脸上的怒火,还极为体贴地朝她伸出了手掌。 “不敢劳驾。”冷辞雪语气不善,正眼不瞧他,直接踩住马踏,准备翻身,才刚动了一下,腰间便被人抱住了,随之手肘被人一扶便轻盈落了地。 “嘶——” 被他握住的手肘忽然传来疼痛感,她峨眉一皱,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第三十二章:上药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怎么了?”李瑾易眸色一紧,看着她。 “没事。” 冷辞雪刚想推开他,却不料被他反手捉住手腕,紧接着他伸手撩开了她的衣袖。 “你要做什么?” “别动。”李瑾易一手将她带过来,目光落在了她纤细白嫩的手臂上。 只见她手肘处竟是一片淤黑。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眉色当即沉了下来。 “哎呀,肯定是刚刚摔下马车的时候伤着了。”紧随而至的喜儿惊叫道。 “摔下马车?”她刚刚只说马车坏了,可没说人摔下马车而且还了受伤。 “这些下人是怎么做事的?王妃伤着了竟然不管不顾自己离开了?”李瑾易脸色冷沉,语气带着怒意。 “是我让人先走的,与他们无关。小伤而已。”冷辞雪连忙解释道。 “这只是小伤而已。”就这种伤,对于习武之人根本不算什么,若非被他碰到,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呢。 不过……这五公主也确实太身娇肉贵了些,她不过是用手肘搁一下地面而已,竟然就淤青一片。 “丁赤,找大夫过来。” 李瑾易说完拉着她就往大门走。 “哎……别叫大夫。”冷辞雪一手拽住他,“殿下,我真没事,一点点皮外伤而已,过两日便好了。” 她看他一眼,故作为难地低下头,“若此事传到母妃那里去,怕是我又该惹母妃不高兴了。” 李瑾易看着她,沉默片刻,才说了句:“跟我去霁月阁。” “去霁月阁做什么?” “上药。” “不劳烦殿下了,我……” “要么传大夫,要么上药,你自己选一个。”李瑾易俊脸带着决断,凝着她。 “那……还是上药吧。” 上个药而已,总比让张太妃知道后训斥来得好些。 想到这,她便回头对喜儿吩咐道“你先回春休阁换洗一下,免得着凉了,我去去就回来。” “……是,王妃。”喜儿看着自己的一身狼狈样,只好点头。 霁月阁内! 李瑾易让人沏来的热茶,她丝毫没动。 一见宋嬷嬷把金仓药呈了上来,立马就起身迎了上去。 “多谢殿下赐药,那我就把药拿回去……” 她说话间正准备伸手去接,不料身旁的李瑾易却快她一步伸手拿起了药瓶。 “坐下。”他拧开药瓶盖子,开口道。 看他这架势……该不会是想亲自帮她上药吧? “不劳烦殿下了,我还是回去让喜儿帮我上药吧。” 李瑾易有些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伸手直接把她拉了过去,然后摁在塌上。 “把衣袖拿起来。”他淡淡的语气中夹带着命令。 “那,那要不就让宋嬷嬷帮我上药?”冷辞雪求救一般,望着站立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宋嬷嬷。 宋嬷嬷瞄了一眼自家殿下,见他非但没有要让她代劳的意思,更是直接就坐在了王妃旁侧,动作轻柔地拿开她的衣袖为她上药。 能让自家殿下亲自动手而且还这般温柔对待的,这位新晋王妃可还是头一位了。 宋嬷嬷嘴角不由扬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抿唇笑着朝冷辞雪施一礼,然后识趣地悄然退下了。 “……”冷辞雪怔怔地看着头也不回的宋嬷嬷。 不帮忙就算了,她竟然就这样……走了? 四下顿时一片安静,她局促地环顾了一眼空荡得只剩两人的大殿,目光最后停留在了正埋头认真为她上药的人身上。 他宽大的手掌正覆在她的手肘处轻柔地揉摩着,这亲密的触碰,她甚至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自他手心传来的温度了。 她心神一晃,目光不自觉地自手肘处往上移—— 他本就容貌俊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此刻脸上少了平日里的深沉和冷峭,反倒多了一丝平易近人的随和感。 “怎么不说话了?”见她忽然静默,李瑾易头也不抬的问道。 冷辞雪骤然回神,惊得立马移开视线。 “我该说什么?说了谁又会听我的话。”她自嘲道。 她好歹也是个王妃吧,在这里连个嬷嬷都叫不动,还不如闭上嘴巴,省得丢人现眼呢。 李瑾易手上动作一顿,听出她话里的闷气,抬眼看了她一眼,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宋嬷嬷可是他在宫中当皇子的时候便跟在他身边的奶娘,向着他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那本王听你的话可好?”他勾唇轻笑,磁性魅惑的语气中竟带着几分调侃和不经意间流露的宠溺,“王妃娘娘有何吩咐?” “……”冷辞雪瞬间犟在当场,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她今天没有眼花吧? 怎么感觉这个阎罗王今天一整日都不太对劲? 这跟平时冷得都能杀死人的阎罗王压根不是一个调上的。 有何吩咐? 若真可以的话—— 她当然是要他立刻交还龙涎盒,然后在她面前自杀谢罪了。 当然,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说说罢了。 若真宣之于口,恐怕下一秒死无葬身之地的便是她了。 “殿下您就别消遣我了,您哪是我能吩咐的?”冷辞雪眼见药上的差不多了,便趁机抽回自己的手,把衣袖拢好,“药也上好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他要真这般大发慈悲还不如早些放她离去了,眼下都晌午时分了。 为了去军营,她可是早膳都没来得及吃一口,此刻肚子正饿得呱呱叫呢。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李瑾易忽然朗声唤来了宋嬷嬷。 “殿下有何吩咐?”宋嬷嬷缓步上前问道。 “传膳。” 传膳? 冷辞雪一听他这话便倏地站了起来。 “殿下要用膳,那我就不打扰了。我这就走。” 李瑾易抬眸看着一脸如获特赦的女人,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宋嬷嬷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朝她提点道:“王妃娘娘,殿下的意思是:请您留下来与他一同用膳。” “不必了,我……我不饿,就不吃了。”冷辞雪想都不想就摇头摆手拒绝。 让她跟灭门仇人同桌吃饭,她怕影响胃口。 三人说话间。 蔡管家匆匆走了进来,惴惴不安地朝李瑾易行礼:“殿下。” “出了何事?”李瑾易鲜少看见他这幅样子。 一旁的冷辞雪看了蔡管家一眼,原本想走的脚步登时停了下来。 书房走水毕竟是她的杰作,她自然是想看后续的了。 “今早……今早书房走水了。” “走水?”李瑾易眉头一皱,眸色骤冷。炎王府向来沿袭军队治理模式,所以府中极少发生乱子,更别说是他的书房了。 “……是的。不过发现得及时,经过及时抢救,火势没有造成大蔓延,书房内也无一物损毁,就只烧着了前厅的一些家私。” 冷辞雪偷瞄了李瑾易一眼,只见他脸色阴沉却面无表情,让人完全看不出他此刻的态度。 沉默片刻之后,他倒也没发飙,只冷声问道:“何故走水?” 可越是这种让人猜不透的阴冷情绪就越让人胆颤。 蔡管家咽了咽口水,才回道:“是,是当值的陈七打瞌睡,没注意台烛倒落,引起的着火。” “杖责五十。”李瑾易冷言下令,语气中没有一丝温度。 “慢着——” 见蔡管家领命准备退下,冷辞雪突然喊道。 第三十三章:你……在求我?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她的反应如此大,屋内众人皆是一愣。 蔡管家站住了脚步,看看她又看看李瑾易。 不止宋嬷嬷,就连李瑾易也皱了眉头,凝着她。 冷辞雪自知失态,连忙缓和了情绪,才转身看向李瑾易,说道:“他不过是无心之失,殿下何必如此重罚?” “重罚?”李瑾易目光一凛,冷嗤道:“若是在军营,他该是被杖毙了。” “可这里是王府,不是您的军营,他也不是那些日日夜夜千锤百炼的士兵,若真杖责五十大板,他就算不死也会残废的。”她一着急,声音都高了几分。 一旁的宋嬷嬷和蔡管家见状同时倒吸一口冷气,不免为她暗暗捏了一把汗。 这位王妃怕不是脑子烧坏了吧,竟敢这般不知死活地质疑他的决定? 要知道,他们家殿下那可是陛下都得礼让三分的人物啊。 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李瑾易脸色肃穆,沉默片刻才开口,“你可知道书房里有多少关乎国家和军中的重要信息和情报?” “战场容不得半点差池,有可能他当值的一个瞌睡,引致的军政情报信息丢失,代价就是千千万万的战士血染沙场,你懂吗。” 道理她自然懂。 可事实:是她潜进书房把人击晕 然后放的火。 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打瞌睡,是被她害的。 他的话让冷辞雪无可辩驳,虽然他处决冷酷不留情面,可道理却没有错。 错的是她! 是她做事冲动连累了无辜。 “蔡管家,你可查清楚了?他是自己承认因为瞌睡导致的失火吗?”冷辞雪忽然转向蔡管家问道。 “这……他倒是没有这么说,他就一直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就倒下了。” “那就是没承认了,既然没承认,又怎能草率定罪?” 冷辞雪说完又转向李瑾易,“殿下治军严明,赏罚分明自是无可厚非,但若不查明真相就罚,万一错怪好人,岂不是有损殿下英明?” 李瑾易微眯双眼疑惑地审视着她,沉吟片刻忽然问道:“王妃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 冷辞雪被他看得心下一滞,可脸上却依旧云淡风气,“我是王府的王妃,帮助殿下处理王府事务难道不是分内事吗?” “哦……原来如此。”李瑾易尾音拉长,明显不信,挑眉凝着她,又问道:“那……你想让本王彻查此事?” “臣妾认为很有必要。”冷辞雪认真地点点头,只要能拖延时间她就可以想办法把人救下来。 “你……在求我?” “……”冷辞雪看着他那张勾着浅笑的俊脸真想一脚踹上去。 她吸口气,压住心中恼火,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足够温柔和善的笑脸,才说道:“是的,臣妾恳求殿下查清事情再做定夺。” 李瑾易睨着她:“……求人就这诚意?” 冷辞雪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那你想要怎样?” “宋嬷嬷……传膳,准备本王和王妃两人的膳食。”他沉声向宋嬷嬷下令,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冷辞雪的脸上。 表情很明显就是:你不陪我吃饭就休想我答应你。 冷辞雪当即气得咬牙切齿,她还真没发现原来他还有如此无赖的一面。 也罢,一顿饭换一条人命也值了。 谁叫这是她种下的恶果呢。 只是—— “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解决……” “本王饿了。”李瑾易打断她的话,直径走到饭桌前坐下。 “过来。”他看了眼身旁的座位向她示意道。 冷辞雪忍住怒意,走过去一声不吭闷闷地坐下。 李瑾易瞥了一眼她,也不恼,抬头向蔡管家吩咐道:“此事交给王妃全权处理。你在旁协助。” “是,殿下。”蔡管家颔首应道,而后转身退了出去。 “您……肯交给我处理?”冷辞雪惊讶地看着他。 “你是王府的正妃,让你处理王府下人的事情不是很正常的吗?”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但既然她想要管,那他索性就放开手让她去做,他倒是好奇她能折腾出个什么结果。 “刚刚不是还抱怨没人听你的话吗?现在本王都让蔡管家听你差遣了,怎么?还不乐意?” 冷辞雪怔了下,忙回道:“自然不是。谢殿下。” 她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但无可否认,让她全权处理无疑是很大程度上给她救人行了方便。 他们说话间,宋嬷嬷已将膳食传了上来。 冷辞雪扫了一眼桌面,色香味俱全的菜式丰富品多,都快铺满整张桌子了。 呵呵,怎么她的春休阁就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 “怎么?不合口味?”李瑾易见她迟迟不动筷,忍不住问道。 “怎么会?这可比我们春休阁的青菜白粥好太多了。”冷辞雪自嘲一笑,拿起了筷子就开吃。 青菜白粥? 李瑾易眉头一皱,不解地看着她。 他炎王府何时落魄到要主子吃青菜白粥了? 用完膳,她一刻都没有多留,放下筷子便请辞了。 这次李瑾易倒也没再阻拦。 “春休阁平日的膳食如何?” 冷辞雪离开后,李瑾易忽然向宋嬷嬷发问。 宋嬷嬷一愣,仿佛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关心这个。 “……一开始还算好……再加上王妃的侍婢喜儿本就是厨房那边出来的,人机灵,对厨房也熟悉,所以膳食倒也差不到哪儿去。” 虽然高门贵户的下人们都有见高踩底的坏毛病,可毕竟人家是正妃,即便再不受宠,倒也没谁敢过分放肆。 除非有人怂恿或者授意,那就另当别论了。 “一开始?”他皱眉。 “……雨萱小姐来了之后,可能厨房那边就有些嬷嬷见风使舵……这之后王妃娘娘那边膳食便……”宋嬷嬷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下去。 当然她也不敢明说这是张雨萱授意厨房的。 李瑾易脸色沉了下来,沉吟片刻才道:“吩咐下去,今日起,王府内各个主子屋内的吃穿用度必须按照规制来办,如有怠慢或违令,严惩不贷。” “……是。” 宋嬷嬷微怔,他以往可是从不过问府内后院之事的。 而且这道命令看似公正,可话里话外明摆着就是在为春休阁撑腰嘛。 府中一共就三位主子,加上客住在府的张雨萱也就四人。 他和张太妃自是无人敢僭越分毫,而张雨萱深得太妃宠爱自然也没人敢轻怠。 那这道命令不就分明是告诉底下的人,春休阁那位主子也不能动吗? 第三十四章:提审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刚吩咐完宋嬷嬷,丁赤就走了进来。 “殿下午后可还要回军营?” 李瑾易挥手屏退宋嬷嬷,才道:“不必了,这两日你也辛苦了,下去歇息一下吧。” “是。”丁赤应道。 长灵观一行本就耽搁时间,偏殿下还担心王妃身体受不住,坚持回程要坐马车,便又耽搁了两三日,以至于他们一回来便要在军营中昼夜不停地处理堆积如山的军务。 李瑾易轻抿了口茶,抬眸看了丁赤一眼,“你下次练新兵的时候能不能也练练脑子?” 丁赤一愣,殿下这是还在为上午没让王妃进军营的事不满? “不许王府女眷入军营不是您下的命令吗?”丁赤一脸无辜地小声喃喃道。 “本王这是用来搪塞谁的你不知道吗?”李瑾易瞪了他一眼。 由于之前张雨萱三头两天的就借故往军营里凑,他不耐烦了,于是干脆下了这道命令。 “……”丁赤无语,他是知道,可人家新兵能知道吗?再说了,若是今日来的是雨萱小姐,指不定殿下现在还得夸人家士兵能干呢。 “以后这道命令撤销。” “……是。”丁赤应道。这是在为王妃下次来做准备? 不过第一次来就坏了马车,还被拦在门外淋雨,这估计人家王妃下次也不敢来了吧。 “看来以后练兵不能只训体能,还要练脑子。”李瑾易一脸认真的念道。 “殿下,这个士兵是憨直了些,可您别说,这批新兵还是有出笋的好苗子的。其中有一个体能不错,身手也可以,人也机灵,是个可以培养的好苗子。”丁赤兴匆匆地说道。 “是吗?” 李瑾易点点头,“既然有资质那你就多考察考察,有机会就历练一下。” “是,殿下。”丁赤应道。 自从陈鹏出事后,他便有意培养一些新锐成为心腹。于是就让丁赤在新兵中挑选优质的人选,毕竟新兵底子干净,更适合培养和留用。 从霁月阁出来,冷辞雪便直接让蔡管家把陈七带到了偏殿。 “小人参见王妃娘娘。”陈七跪在地上,声音略有些颤抖,但还不算失仪态。 冷辞雪坐在主位上,抬眼看着他,二十左右的年纪,样貌端正。 “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冷辞雪直接问道。 “小人罪该万死,请王妃降罪。”陈七把头抵在地面,声音有些哽咽。 冷辞雪微愣,疑惑道:“你就没有要申辩的?” “小人当值期间玩忽职守,实属罪有应得,不敢有所申辩。”他依旧头抵地面,丝毫没有叫冤的意思。 这是什么状况,她大费周章地从李瑾易那里把他给抢了过来,而他居然一副求死的态度。 还真是应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确定你能熬住五十棍?” “……小人万死不辞。”陈七虽然声音发颤却带着坚定。 他这般忠勇无畏,反倒让冷辞雪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一旁的蔡管家见她半天不说话,便上前低声解说道:“殿下书房可是王府重地,能进出里面的人不多。除了丁侍卫和老奴之外便只有这陈七和刘宇两人了,府内其他人是非请不可进的。” “陈七和和刘宇是从所有侍从中择优选拔出来,经过严格考核,殿下亲自把关后才有资格进入书房当值的。他们月奉可是其他侍从的数倍之高。在其位谋其职,如今出事了他自然是责无旁贷的。” 冷辞雪细细听完后点了点头。 别的不说,李瑾易的眼光还真是不错,挑出来的人还算有胆识和责任感。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逮到机会就拼命求饶。 这样的人,她,更要救了。 “陈七,你把当时情况给本宫细细说一遍。”她朗声对陈七说道。 “是,王妃。”陈七这才把头抬了起来,“小人当时是准备进书房打扫卫生的。我才刚走到前厅……都还未开始动手,就,就不知道怎么的倒下了,然后……然后我是被刘宇用水泼醒的。醒来就看到着火了。是小人的过错,小人罪该万死……” “好了,本宫自会查明,是你的错自然要罚,若不是,也绝不会冤了你。”冷辞雪抬手打断他的忏悔。 她的话让陈七和蔡管家双双一愣。 这当事人都承认了,还不算查明吗? 蔡管家不解地看向她,却见她低头沉思着,纤白的手指在椅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忽然,她手上动作一顿,抬头问蔡管家,“可以去书房看看吗?” “……当然是可以的。”虽然不明白她为何提出这个要求,但殿下说要全力协助她,蔡管家自然不敢有所怠慢。 书房内一切如旧。 当时火势不大,而且发现及时,没造成什么大损坏,仅仅一个早上,蔡管家便把前厅恢复如初了。 仿佛那场火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蔡管家和陈七不明所以地看着冷辞雪,不知道她为何来这里。 “蔡管家,烧毁的物件可有记录在案?” “有的。” “拿过来给本宫看看。” “……是。”蔡管家带着疑惑转身退了出去。 顿时,屋内便只剩冷辞雪和陈七了。 冷辞雪转身平静地看着陈七,“你说你早上是在哪里晕倒的?” “小人当时就在这里……”陈七转身走到旁边的小桌前,正准备重述一遍经过,话才刚开了个头,忽觉后脑一痛,接着眼前一黑便倒卧在地面。 几步之外的冷辞雪淡定地看着人倒下之后,轻轻转动了一下手腕,随后在他倒下的小桌旁坐下。 还好她今早出门的时候带了银针防身,这下倒是派上用场了。 一刻钟之后,她上前在陈七后脑风府和风池两大穴位处各拔出一根银针。 风府风池同时入针三分,可使人瞬间晕倒,停留一刻钟便可使人脑部出现短期衰弱,导致短时间内出现间歇性昏倒的虚弱之症。 这是以前玄隐真人告诉她的。 不一会,去而复返的蔡管家便匆匆走了进来。 “王妃,这本是……” 啪的一声,蔡管家手中的书恍然落地。 “这……这这是怎么啦?”他惊慌地看着晕倒在地的陈七。 “不知道,他跟我说着话,说着说着人就忽然倒下了,喊也喊不醒。”冷辞雪也表现出一副惊惶无措的表情,“快,去找大夫过来看看。” “是,是。”蔡管家怔怔地点点头,忙不迭又转身跑了出去…… 第三十五章:把人逐出王府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大夫赶来的时候陈七还未醒来。 “启禀王妃娘娘,他这恐怕是得了脑衰之症。”大夫给他施完诊后,转身向冷辞雪禀报。 “这脑衰之症会引起间歇性的忽然晕倒或者精神失常,需要长期调养方能康复。” “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会无缘无故地突然晕倒?”冷辞雪一本正经地问道。 “正是。” “我这就给他开个药方。好好调养一番,情况便会慢慢好转的。” “有劳。”冷辞雪颔首道。 “不是说在书房当值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吗?有残疾的也用?”大夫走后,冷辞雪故作不解地问蔡管家。 “这……这陈七身体一直很好,也没听他说过有这么个怪病呀。”蔡管家一脸茫然。 “突然冒出这么个病来,五十棍下去会不会真闹出人命啊?王妃……您看咱们要不要先请示一下殿下?” 冷辞雪一脸惊色看着他,“这个时候去请示殿下……蔡管家就不怕这五十棍会落到你身上?” “落我身上?”蔡管家吓得整个人跳起来,“王,王妃这话何意?” “这书房当值的人手安排是你负责的吧?” “是啊。” “书房重地,你却安排一个神经失常的人去,这若是禀到了殿下那里去,那失职的是谁?” “是我……额不不不,这……这冤枉啊,我不知道陈七有病啊。” “本宫自然是信你的,可殿下一向赏罚严明,他可就未必肯听这解释了。”冷辞雪一副爱莫能助地摊了摊双手。 “这……这可怎么办啊?”他可是一把老骨头了,若真五十棍下来,陈七熬不熬得住他不知道,可他是绝对熬不住的。 “这有何难的,只要事情解决之前惊动不到殿下,不就没事了。”只要李瑾易不插手,旁人便不会发现她从中作梗了。 “殿下可是说了,此事由我全权负责,该怎么处理还是我说了算吧?只要事情了结了,事后即便殿下再问起,定然也不会再另做处罚了。” 蔡管家一听,觉得甚为在理,顿时像捉到救命稻草一般,扑通一声跪在冷辞雪面前,“王妃开恩啊,老奴确实是不知情的……” “起来。”冷辞雪弯腰轻扶了一下他的手肘,“我自然是相信蔡管家的,这按情理嘛……也确实不该怪在你头上,错还是在陈七身上。” 蔡管家一听这话,那简直就是认同地头如捣蒜。 “不过……若是让一个有病的人受这般重的杖责似乎又有点不太人道。传出去了只会让外人觉得咱们王府苛责冷漠。但不处罚吧……又有失王府威严。”冷辞雪故作为难地皱着眉。 “这样吧,人就不必杖责了,直接逐出王府,永不录用。” “啊?可是书房当值的人选可是殿下亲自挑选的,这……不经殿下同意直接赶出王府,怕是不太好吧?”蔡管家怯怯地看着她。 “那……还是交给殿下定夺好了。”冷辞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别别……殿下说让您全权处理,那自然是以您的处罚为准了。您说赶出府那便是赶出府。” 蔡管家一想到那五十棍有可能落到自己身上便浑身发颤了,哪里还敢反对。 “不过呀,这硬生生地把人撵走,而且还是个有病的人,这未免有些残忍。你说这让他以后怎么活啊。”冷辞雪怜悯道。 “谁说不是呢。” “那就拨一百两的银两给他做抚恤吧?”反正这李瑾易的钱财也不见得是正义之财,她可大方得很。 “一百两?”蔡管家眼睛都快跳出来了,这都够陈七下半辈子的花销了吧? 王妃这到底是要撵人走还是要包养人家啊? 况且…… “这么大数目的钱是要请示殿下或者太妃之后才能从从账房支走的。”蔡管家为难道。 可眼下,这事无论禀报给哪位主,对他来说都是个横祸。 “这样啊?”冷辞雪自然也知道这点,于是眼波一转,看着蔡管家道:“那要不……蔡管家你慷慨解囊一下?” “我?”蔡管家整个人跳了起来。 “不是……王妃,这为什么要老奴……” “那要不还是找殿下要吧。” “别别,王妃……我给,我给。”蔡管家连忙揪着发痛心口,磨着牙缝说道。 冷辞雪甚为欣赏地拍拍他肩膀,“蔡管家真是仗义,那就这么定了。” 一个时辰后,冷辞雪亲自把陈七送到后门处。 “离开王府后就好好过一些安稳的小日子吧。”冷辞雪把装有一百两的钱袋和包袱递给他,又补充道:“里头有大夫开的药方,你回去后按药方抓药,煎服七日便可,不必多服。” 银针只会造成短暂性的精神失常,只需调养几天即可,药服用过量反而适得其反。 “谢王妃娘娘救命之恩。”陈七跪地叩谢。 “起来,不必言谢。” 他本就是受她牵连,如今她放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算是对他的一个补偿了。 送走了人,冷辞雪刚转身就看见了候在身后不远的蔡管家正惴惴不安地搓手等着她。 冷辞雪佯装没瞧见,仰着头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王妃娘娘,那个……您这是要去给殿下汇报吗?”蔡管家连忙哈着腰跟上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汇报这种事情你去就好了,这折腾一整天的,本宫也乏了,就先回春休阁了。” 人都放走了,她才懒得再去应付李瑾易呢。 “啊?那……那老奴该怎么汇报?” “如实禀报就行。若殿下有异议你尽管把责任推到本宫头上就是了。”冷辞雪回头极够义气地说道。 反正人都送出府了,李瑾易还能拿她怎么样? 蔡管家怔怔地看着转身头也不回走向春休阁方向的冷辞雪,顿时有些欲哭无泪。 他本还想着等冷辞雪去禀报的时候他就借故躲开,以免又被牵连进去的。 她倒好,直接把烂摊子甩给他了。 可怜他还忍着痛割舍了一百两钱,那可是白花花的一百两啊,如今能不能躲过此劫还难说呢。 “哎……这到底关我什么事啊。”明明都不是他的错,怎么就感觉是他一个人承受了所有? 蔡管家一边揪住因为一百两而疼得发慌地心,一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霁月阁的方向…… 由于是阴天,没到傍晚时分,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此刻的紫端阁内早已掌了灯,四下一片光明,气氛甚是喜乐。 因为张太妃那日夜思念的宝贝儿子正在此处。 “你啊,虽然人回了盛京,可这一天天政务繁忙得,母妃想与你说上几句话都难,更别提陪我用膳了。”坐在塌上的张太妃埋怨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李瑾易。 说话间,刘嬷嬷已命人奉上了热茶和点心。 几个训练有素的侍婢快速有序地把东西摆好后便又悄然退下。 第三十六章:紫端阁晚膳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殿下您忙,太妃娘娘可是时时惦挂着您呢。这不,天天都命厨房备着您爱吃的核桃酥,就盼着您来紫端阁呢。” 说着,刘嬷嬷把一碟核桃酥摆在了他面前,又问道: “殿下今晚可是要在紫端阁用膳?” “那是自然。”李瑾易点头应道。 “那奴婢这就去让厨房准备殿下爱吃的菜品。”刘嬷嬷笑看张太妃一眼,随后行礼退了下去。 张太妃看了一眼李瑾易,满脸笑容道:“难得你有时间陪母妃用膳,把萱儿也唤过来吧,想必你们两个也很久没做在一起好好说过话了。” 李瑾易刚端起热茶的手一顿,说道:“也好,母妃好像也没有和王妃一起用过膳,索性把她也叫过来?” 一听这话,张太妃脸色当即一冷,“我们一家人用膳,叫她作甚?” 李瑾易眉头微皱,“母妃,她可是您的儿媳,怎么会是外人?”要真讲究起来的话,那外人也该是雨萱吧? 张太妃不悦地摆手道:“反正本宫看见她就头疼。”她本就是想给张雨萱和他创造相处的机会,她来算个什么事? 李瑾易见她如此排斥,心想即便把人叫来了也只会让双方都不自在,便也就不勉强了。 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为何竟会脑子一热地就想叫她来。 一个时辰后! 待到精心打扮的张雨萱来到紫端阁,张太妃便吩咐传膳。 望着坐在身旁一脸娇羞的张雨萱,张太妃极为欢喜的说道,“咱们萱儿可真是越发的明艳动人了啊。” 这赞美之话很明显是说给自己的儿子听的。 “姑母就会取笑萱儿。”张雨萱红着脸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李瑾易。 只见他连眼都不抬一下,只低头喝着酒,仿佛张太妃与她之间的“体己话”他压根就没听见一般。 张雨萱的脸色当场僵住,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张太妃。 张太妃见他这反应更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自家儿子平日里是多么睿智的一个人啊,怎么到了这种事情上就跟一根木头似的? “咱们王府啊,本就人少,你又时常不在府中,好在啊,有萱儿陪本宫说说话解解闷,不然这日子可不知怎么过了。”张太妃向李瑾易抱怨道,明显是在给张雨萱拉分。 “母妃您现在可是有儿媳的人了,若是闷可以找王妃多陪陪您。” 一听他这话,张雨萱眼中既恼怒又愤恨,气得隐藏桌底下的双手直发颤。 “她?她不给我闯祸就好了,整天没个王妃样子。”反应最大的还是张太妃,只见她脸色当即冷了下来,一脸的嫌弃。 “她虽为王妃,可这才刚到王府多久?就闹出这么多事情,对你更是半分体贴和上心都没有。” 说到这,张太妃又苦口婆心道:“这男人啊,身边还是得要有一个体己和爱惜自己的人在身边才好的,尤其是像你这样整天在外忙碌的,更是应该找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在身边伺候才是。” 张太妃说着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张雨萱。 “本宫看着萱儿就……” “孩儿这整天军务繁忙,实在是无暇他顾,旁的事情就暂且不考虑了。” 张太妃还未来得及说完的话直接被李瑾易堵住。 他自然知道张太妃的心思,可他向来只把张雨萱当作妹妹看待而已。 这边的张雨萱这激动的心都还未来得及燃起,便被他当头一盆冷水浇了过来。 被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当场拒绝,她的心简直哗啦地碎了一地,眼眶瞬间泛红。 “易儿,你这……” “姑母,易哥哥心系家国,日夜操劳,我们作为家人更应该多些体谅和理解才是的。”张雨萱一把握住张太妃的手,极力摆出一副体贴大度的姿态。 “就你还帮着他。”张太妃心疼地看她一眼,随后又瞪了李瑾易一眼,“你看看人家萱儿多护着你。” 李瑾易依旧不咸不淡地回应着她们。 晚膳就这样在这种怪异的氛围中进行着…… 待出了紫端阁,李瑾易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回到霁月阁,丁赤已经在门口迎接他了。 “如何?”下午蔡管家来汇报陈七的事情时支支吾吾的,他直觉不对劲,便让丁赤暗中调查一下。 “找大夫确认过了,陈七确实患有隐疾,王妃没有罚杖责直接把他逐出王府了,不过……她还让蔡管家私下给了陈七一百两银子。”丁赤走在他身后禀报着。 “什么?”李瑾易脚步一顿,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着他,“蔡管家私下出了一百两?” 王府里谁不知道蔡管家是个财奴,平日里可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这次居然这么豪气,一次性给一个下人一百两? 她是怎么做到的? “是的,而且似乎蔡管家本人也并没有什么异议。”丁赤回道。 李瑾易剑眉轻挑,轻笑一声,这个女人还真是每次都让他刮目相看啊。 “既然他本人都没意见,此事就此了结。”他说完继续往内屋走去。 之后的两日,李瑾易都在炎王府,自然冷辞雪便找不到机会去军营那边了。 也不知道他在暗中有没有谋划些什么。 冷辞雪心中始终有些忐忑不安。 不行,既然龙涎盒这边无从下手,那她只能从防范这边入手了。 相信深在皇宫高墙之内的陛下还不知道冷家被灭,宝藏丢失的事情。 虽然手上没有证据,但她还是要想办法让他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至少能对李瑾易防范一些也是好的。 “王妃,可是这早膳不合口味?” 见坐在对面的她举着筷子愣愣出神,喜儿忍不住问道。 这两日厨房配给她们春休阁的膳食,质量都快赶上紫端阁那边了,王妃还不喜欢? 面对着眼前满桌精巧可口的点心和粥羹,喜儿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不解地看着她。 因为整个春休阁主仆加起来也就她们两个人,所以冷辞雪一直都让喜儿与她一起同桌用膳。 而喜儿本就是一枚吃货,自然也是甘之若饴了。 冷辞雪看了一眼正吃得欢的喜儿,忽然问道:“你说……我都嫁入炎王府这么些日子了,怎么殿下还不带我入宫觐见陛下?” 作为王室宗亲,成亲的新人不是都要进宫面圣谢恩的吗? 闻言,刚塞了一口小酥饼的喜儿嘴巴都还未合上就顿住了,随后猛咽了一嘴才悻悻然看了她一眼,说道: “您新婚当天闹了这么一出,听说殿下是怕……怕您发起疯来连陛下都敢伤,所以直接给宫里带了话,说您有病在身不便觐见,直接免了。” 第三十七章:进宫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直接免了? 喜儿的话让冷辞雪气愤却又无可辩驳。 怪不得玄隐真人常说冲动是魔鬼了,还真就是。 她就是当时太冲动了,以至于一出场就得罪了这炎王府的两尊大佛,还害了东栏国五公主身边的侍婢和嬷嬷。 唉!还真是开场不利。 这下,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制造机会进宫面圣了? 她正沉思着,忽然听见门口处传来动静。 她与喜儿同时展目望去,只一眼,两人便同时愣住。 只见大门处,李瑾易正信步而来,直往她们这边走来。 “殿,殿下?”喜儿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猛地想起什么,吓得连忙扔下碗筷倏地起身,忙不迭退后几步恭敬地站立一旁。 冷辞雪的愕然半点不必喜儿少,怔怔地望着一身绛青色长袍的李瑾易缓步走进了殿门。 李瑾易走上前抿唇不语,只低头看着一脸惊愕的女人。 被他高居临下而冷锐的目光一扫,冷辞雪当即醒神,连忙摆下筷子,不甘示弱地起身,虽然矮一头却自认为是平视地看着他。 “殿下突然来访,有事?” 李瑾易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听王妃这意思,没事本王就不能来春休阁?” 冷辞雪一听连忙换上了一张可拘的笑脸: “这是哪里得话,您可是这炎王府的主人,王府内有哪里是您不能去的?”她奉承完话锋一转,“不过殿下这日理万机的却忽然光临……总不会是得空来春休阁用早膳的吧?” 不等他说话,她又一脸惋惜道:“真是不巧,早膳我们刚用过了。” 李瑾易静静地等着她把话说完,斜睨了一眼桌面上的膳食,又扫了一眼站在一旁,嘴里还在暗暗嚼噘的喜儿,冷嘲道:“怎么?难道本王还不如一个侍婢,不配上你春休阁的饭桌?” 冷辞雪顿时语塞,而一旁的喜儿却是差点没被嘴里的食物呛住。 她忙不迭把嘴里的食物一咕噜猛咽了下去,生怕被逮到证据似的。 见她们主仆奄了声,李瑾易这才满意地嗤笑一声,拂袖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正位上。 “本王才不稀罕上你春休阁的饭桌,今日不过是来知会你一声。”他说着睨了她一眼,继续道:“太皇太后銮驾已从奎鞍山回宫,明早你随我进宫觐见请安。” 什么? 进宫? 冷辞雪眼眸蓦然一亮。 “那……是否还要面圣?”她脸色不动,试探性地问道。 虽然太皇太后是在后宫,可既然进宫了,按规矩是应当要去拜见当今天子的吧。 李瑾易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只轻描淡写地应了句:“到时再说。” 到时再说? 冷辞雪错愕地看着他,感情这见与不见还得看他炎王殿下的心情而定? 这,这也太狂妄嚣张了吧,他是平时就这般明目张胆地不把陛下放在眼里的吗? 冷辞雪还想说些什么,可还未张嘴,就见他一拍椅把倏地站了起来,丢下一句“你好好准备着。”便抬步离开。 “……”这就走了? 他亲自过来就仅仅是为了给她传递这个消息? 是他太闲了还是他身边的下人太忙了?就一句话的事情还得劳烦他堂堂炎王殿下亲自跑腿? 第二天一早,冷辞雪梳洗打扮好便同他一起出了门。 两人坐上马车便直奔宫门而去。 炎王府的马车在皇宫大门那叫一个畅通无阻,所经之处的皇宫甬道边上的宫人无不恭敬避让。 可见李瑾易即便是在皇宫之内的地位也是尊崇不已的。 二重宫门内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看起来辈分极高的内侍太监。 此人对李瑾易毕恭毕敬的,小心翼翼地引着两人往太皇太后的永安宫而去。 皇家的地方就是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的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流光溢彩,亭台楼榭无不彰显皇家气派。 这还是冷辞雪首次踏入皇宫,跟在李瑾易身后她忍不住四下观察着。 当三人行至一颗高大的槐花树旁时,东侧小径上一个内侍太监快步向他们走来。 走到她和李瑾易面前便恭敬行礼:“参见炎王殿下,王妃娘娘。” 然后他又躬身向李瑾易禀道:“得知殿下今日携王妃进宫,陛下特让奴才前来给您通传一声,陛下现下在御花园接见外臣,稍后便会前往永安宫。” 冷辞雪闻言猛然抬头看向他,这是陛下身边的人? “知道了。”李瑾易淡淡应了一句便继续往前走。 前方带路的公公见状连忙快他一步迈开了步子引路,而后面那个年轻的公公则躬身恭送着他。 御花园? 冷辞雪目光朝那年轻公公走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走出多远,李瑾易忽然觉得衣袖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他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只见冷辞雪正面露难色地揪着他的衣袖,小声道:“我……有些内急。” 李瑾易眉头轻拧,“你……” “我第一次进宫……太紧张了。”见他似要训斥,冷辞雪忙可怜巴巴地解释。 李瑾易话被堵在喉咙,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后才朝前面带路的公公唤道:“曹公公,去找一个宫女过来。” “是,殿下。”曹公公应声走开了,片刻之后带着一名宫女快步走上前。 交代完宫女之后,李瑾易对她说:“快去快回,本王在前面清心殿等你。” 果然,宫女引着冷辞雪往回走了,可遗憾的是宫女并没有把她带到御花园,而是往旁侧的院落而去。 眼看宫女带着她越走离御花园越远,冷辞雪忍不住叫住了她。 “王妃可是有什么吩咐?”宫女恭敬地问道。 “本王妃忽然就不急了,有些口渴……你去帮我沏杯热茶来好吗。” 宫女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主子的命令她们向来只有唯命是从的份,于是当下便应道:“是。”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目送宫女离开,冷辞雪转身凭着记忆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她借故离开李瑾易,是为了去御花园偶遇当今天子李时勉,找机会试探一下他对李瑾易的态度,伺机把宝藏被抢一事透露给他。 皇宫盛大还真是名不虚传,她自问并非是路痴,可面对这岔口繁杂的小径时却忽然有种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感觉。 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沿着一个亭湖蜿蜒而下,尽头是几个相差不大的岔口。 冷辞雪站在亭湖边上,顿时有些晃神。 “你是何人?”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第三十八章:太皇太后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闻声蓦然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身穿鹅黄色裙子的少女。 女子不过及笄之年,峨眉曼睩,明艳动人,身上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尊贵和傲然,一双黑溜溜的杏眼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或许是习武之人的敏锐,冷辞雪一眼便瞧见了她别在腰间的那根精致小巧的软鞭。 此人会武功! 这是冷辞雪对她的初步判断。 “你耳朵聋了吗?没听见本公主在问你话?”黄衣女子见她非但不回答,还敢直视打量她,顿时气得柳眉倒竖,连语气都多了几分怒意。 “……七公主,这位,这位是炎王妃娘娘。” 说话的是刚刚去而复返的宫女,她离远瞧见这边的动静便小跑过来,紧张得连手中的茶都洒出来了些。 “什么?你就是那个婚礼当天竟敢当众伤我三皇兄的野蛮女人?” 那宫女不说还好,这一说,冷辞雪明显就感受到了那位公主眼中瞬间腾升的敌意和愤怒。 七公主? 冷辞雪目光自女子身上扫视一周。 冷家关于皇室卷宗中有记载,七公主李千珞乃当今天子李时勉一母同胞的妹妹,今年刚满十五岁。 这么算来她跟李瑾易也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而已吧? 用得着一副深仇大恨的态度对着她吗? 呵,还真是一个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蠢货。 自己亲兄长的江山都快易于他手了,她竟还在这里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在替人家愤愤不平? “那是谣传罢了,而且我与殿下也已经解除了误会,就不劳公主费心了。”冷辞雪朝她颔首淡淡一笑,随后转向一旁的宫女说道:“想必殿下也等久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她率先迈出了脚步。 正事要紧,她也赖得跟这位公主胡搅蛮缠了。 “你给本公主站住。”见她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千珞公主顿时气得杏目圆瞪,大声吼道。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她向来习惯被人高高捧着,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过?而且对方还是那个伤害她最敬爱的三皇兄的女人。 她顿时公主脾气就上来了。 只见她蹬蹬蹬走到宫女面前,玉手一挥,命令道:“这里没你的事,先下去。” “……奴婢遵命。”宫女不敢多言,看了冷辞雪一眼,最终还是行礼退下了。 “公主还有什么指教?”亭湖边上,冷辞雪耐着性子,依旧笑容清淡。 “听说你不仅大婚上伤了三皇兄,还害得他在九周山身负重伤?”千珞公主走到她面前,双手环臂自上而下傲然地打量着她。 这皇家不是最讲究长幼尊卑之分的吗? 按辈分来算,她好歹也算是这千珞公主的嫂子吧,她就这钟态度与自己说话? 很好,既然可以不讲究的话,那她也大可不必太客气了。 “九周山上伤你三皇兄的是黑衣人,不是我。”她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语气清浅,不卑不亢。 “你……” “公主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本王妃就不奉陪了,殿下还在清心殿等着我呢。” 冷辞雪懒得再与她纠缠,一摆衣袖直接转身离开。 “岂有此理,本公主的话还未说完,谁允许你走了?” 千珞公主气得抓狂,霍地挥手一掌劈出去,掌心中途改为爪子,直抓向冷辞雪的肩膀处。 身后有异动,冷辞雪当即提高了警惕。 她微侧过头,余光见身后之人步履略重,出手虽快却是蛮力,她不由心中冷笑。 就这点三脚猫功夫,她十岁之前都比她强了。 一开始见她腰间别着软鞭还以为她武功有多精湛呢,原来只是花拳绣腿。 眼见千珞公主手掌就要攀上她的肩膀了,冷辞雪脚下步伐忽然一晃,假装不经意地侧身避开了她。 千珞公主压根就没看清自己为何会扑空,只觉脚下过猛有点收不住势,身体不由自主地便往亭湖边上倾去。 已然旋身在她背后的冷辞雪顺势轻抬手肘,往她的后背暗戳戳地顶了一下。 亭湖边缘上本就摇摇欲坠的千珞登时就失去了掌控力,身体重重地跌向了亭湖中—— “啊——” 伴随着一声尖叫,千珞公主“噗通”一声,整个人摔进了亭湖中,瞬间掀起一阵水花迸溅。 好在亭湖水深不足一米,她摔下去后一个翻滚,头顶沾着几片荷叶,浑身泥水的便站了起来。 一向尊贵的金枝玉叶何曾如此狼狈过?此时身上浓郁的土腥味简直让她当场想吐。 “啊……救命啊,来人啊……”千珞公主一边发疯似的尖叫一边狼狈地往岸边爬过去。 瞎蹦乱撞之间似乎脚下被东西绊了下,她整个人又趴了下去,紧接着便迎来了更为震撼的尖叫声。 这手段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虽然是粗鲁了一些,但,这也是她自找的。 片刻之后,冷辞雪见到几个小径相继奔来了几个宫女和太监,她这才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她得捉紧时间赶到御花园。 凭着记忆她一路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四下张望,最后目光停在了前方一颗高大的槐花树上。 这不就是刚刚陛下身边那个公公来的方向吗? 终于找到了。 冷辞雪心中一喜,一提裙摆抬步就往那个方向奔去。 “你这是要去哪里?” 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前进的步伐,冷辞雪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她心有不甘地闭了闭眼,调整好情绪才转过身来。 “臣妾这不正要去找您吗。”她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看着李瑾易。 李瑾易看了她一眼,又环顾四周,沉声道:“皇宫后院不可随意走动,给你指派引路的宫女呢?” “她……有事要忙就先离开了。” “什么?”李瑾易眸色一沉,什么时候宫里的人敢这般怠慢他的人了? “殿下您看这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去永安宫吧。要是让太皇太后久等就不好了。”冷辞雪怕他继续追问,连忙催促道。 李瑾易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这还不是因为你?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说完他才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去。 冷辞雪回头瞄了一眼御花园的方向,暗自叹口气,抬步跟上了他的脚步。 都怪那个刁蛮公主,害自己白白错失了一次机会。 第三十九章:永安宫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两人到了永安宫。 永安宫的大门前站在一个发丝斑白的嬷嬷,年约五十左右,正在那里翘首以望。一见李瑾易他们就神色一亮,笑吟吟地迎了上来,恭敬行礼道:“参见炎王殿下,王妃娘娘。” “太皇太后已在里面等候两位了,老奴这就带您进去。” “有劳姜嬷嬷。”李瑾易朝她轻轻颔首。 永安宫内陈设素雅别致,简单大气丝毫不失气派,给人一种干净朴实的感觉。 踏入正殿,冷辞雪一眼便瞧见了主位上那位身着檀紫色衣裳的太皇太后。 这位太皇太后虽已年过花甲,眉发花白却精神矍铄,一脸的福慧双修,当今天子的嫡母陈太后都薨逝多年了,而她却正当福寿。 “易儿给皇祖母请安。”李瑾易上前恭敬朝她行礼。 冷辞雪也连忙欠身行礼:“孙媳给皇祖母请安。” “好好,快快免礼。”太皇太后慈眉善目,正笑容满脸地看着底下并立而站的两人。 一身玄黑色长袍的李瑾易气宇轩昂,尤显矜贵沉稳,而冷辞雪则是一身湘妃色拽地长裙,温婉端庄,倚在凤表龙姿的李瑾易身侧尤显甜美娇俏。 俊男美女,郎才女貌,好不养眼的一对璧人。 “真好,我的易儿终于成家了,瞧瞧……多般配的一对人儿。”太皇太后眉开眼笑地喃喃道,目光一直在两人身上来回看,最后停留在冷辞雪身上,满眼欢喜道,“王妃长得可真好看,快,到皇祖母这边来,让哀家好生瞧瞧。” 她说完慈祥地微笑朝冷辞雪招手。 见她如此热情,冷辞雪愣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李瑾易。 “去吧。”李瑾易低声示意道。 她这才缓步走向了太皇太后,一旁的姜嬷嬷连忙请李瑾易在旁边座位上落座。 “嗯……真是个好孩子。”太皇太后让她挨着身旁亲昵地坐下,一脸满意地瞧着她。 冷辞雪还以为只要跟李瑾易沾边的女人都会对她厌恶至极呢。 刚刚领教过一位刁蛮公主,她想着这位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应该会更难对付了吧,没曾想她竟是一个如此和蔼可亲的老人。 还当面毫不掩饰地夸赞她,这反倒让全神戒备,准备接招的冷辞雪有些懵然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 “易儿长得俊,你长得美,这将来炎王府上的小世子小郡主啊,定会是好看的娃娃。” “噗——”太皇太后的一句话差点没把正抬手饮茶的李瑾易给呛住。 冷辞雪对这话倒是反应不大,毕竟在她心目中,与李瑾易有子嗣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底下矮桌前的李瑾易,不满地埋怨道:“你啊,整天就知道在外东征西战,这陛下的四皇子都快满月了,你再看看你,要不是陛下此番赐婚,哀家都不知道要盼到何时才能看到炎王府出小世子和小郡主呢。” 李瑾易听了这话一时哑言,有些不知道该回什么话了,目光不经意地扫向了太皇太后身侧的女人。 “不过……现在哀家是放心了。”太皇太后又笑道,一脸深意地看了旁侧的冷辞雪一眼。 娶了这么个貌若天仙的妻子,怕是不用一两个月她便能听到炎王府的好消息了吧。 冷辞雪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觉得她的笑容有着些不一样的意味。 不待她多想,太皇太后又开口了。 “好了,过去陪你夫君吧。”太皇太后轻拍她的手背,低声说道。 冷辞雪温婉地点点头,起身走向了李瑾易。 “走开,别拦着本公主。”门外一声气哄哄的声音传来,刚走到李瑾易旁边的冷辞雪脚步一顿。 紧接着外头便传来蹬蹬蹬的一阵脚步声。 三人同时往门口处看去,便看见千珞公主怒气匆匆地闯了进来。 她一进来便四处张望,最后目光停在了冷辞雪身上,顿时瞪大杏眼怒道:“好你个阴毒的女人,看本公主怎么收拾你。” “珞儿……”太皇太后想要唤住她,可千珞公主压根看都没往她那边看一眼,一撸衣袖便往冷辞雪冲了过来。 不会吧?这刁蛮公主在太皇太后面前也这般无礼? 如此一想,冷辞雪便也就原谅了她刚刚对自己的态度了。 原来她的刁蛮是不分人的。 她还未靠近,李瑾易便倏然起身,抬步挡在了冷辞雪面前。 千珞公主刚冲上来便被一堵厚实的身板挡住了去路。 她先是一滞,片刻之后便暴跳如雷地退后一步,一边指着冷辞雪一边朝李瑾易喊道:“三皇兄,你……你竟然护着她?” 冷辞雪讶异地抬头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心中也有着与千珞公主一样的疑问。 “身为公主,在皇祖母面前都这般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李瑾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厉声训斥她。 说完侧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冷辞雪,才又放缓语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把我推进湖里。”千珞公主气呼呼地指着冷辞雪告状。一想起刚刚那一身的臭味,她就火冒三丈。 闻言,不仅李瑾易,就连太皇太后都往冷辞雪身上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公主这话是从何说起?明明……明明是你要扑过来打我,自己没站稳不小心跌到湖里的,怎么就成我推你了呢?”冷辞雪一脸无辜地申诉道。 “我,我何时说要打你了?我不过是……是想要捉住不让你走而已。”千珞公主一扬脸,又理直气壮道:“哼,你若不躲开,本公主能掉下去吗?这还不是你的错?” 她这话一出口,基本上在场的人就都认为事实就是冷辞雪口中的样子了,毕竟千珞公主的刁蛮行径他们可是知根知底的。 “胡闹。”李瑾易看着她,“你这刁蛮任性的坏毛病何时才能改改?” 似乎是没有想挨骂的会是自己,千珞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瑾易,气得原地直跺脚,不依不饶道:“你……你居然骂我,你为了那个女人骂我?” 随后她委屈万分地朝太皇太后跑了过去,“呜呜……皇祖母,三皇兄欺负人,呜呜……” 太皇太后一见她哭便满脸的心疼,怜爱地摸着伏在她腿上哭泣的千珞,无奈叹口气道:“你这孩子,那位可是你的三皇嫂,你欺负人家,你三皇兄能不训你吗?” 太皇太后话虽不帮她,可语气却极其宠溺。 第四十章:什么叫夫妻间的情趣?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登时明白千珞公主为何如此刁蛮骄纵了,如此深得太皇天后宠爱,她,确实有这个资本。 “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因为他老是因为这个女人受伤?我气不过找她理论几句怎么了?”千珞撇着嘴委屈嚷嚷道,忽然想到什么,又猛地抬头看向李瑾易,质问道: ”怪不得你不肯让我去炎王府看你了,你就是怕我动她是不是?” 李瑾易一顿,余光不自觉地扫了一眼冷辞雪,随即又板着脸朝千珞道:“我是怕你出宫去又要闯祸。” “我才不信,她还没嫁入王府的时候,你怎么就没阻止过我出宫?你分明就是怕我找她麻烦,为了保护她才不让我去的。”千珞公主气得霍然站了起来,伤心地对着李瑾易哭诉: “三皇兄,你太伤洛儿的心了……皇祖母……呜呜……” 她一转身又扑回了太皇太后怀里。 太皇太后见她哭闹,既心疼又无奈,忙伸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着,“你这丫头,那是人家夫妻间的情趣,你三皇兄都乐意受着,你这是瞎操什么心?” “……”李瑾易闻言登时脸上一阵尴色。什么叫他乐意受着? 而他身后的冷辞雪则是忍不住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可笑,什么叫夫妻间的情趣?他们之间只有不共戴天的仇而已。 “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过去给你三皇嫂赔个不是,这事也就过去了,嗯?”太皇太后半哄半命令道。 “我才不要给这个虚伪恶毒的女人道歉,我……” “放肆,是我们平日里太惯着你了是吗?”李瑾易有些不悦地看着千珞: “堂堂凌国公主,言行举止丝毫没有皇家典范。若是连最基本的尊卑礼数都还不懂你就给我回千华殿好好反思去。” 冷辞雪闻言倒吸一口冷气,他竟敢这般对待她?就不怕陛下知道了找他算账? 只见千珞猛地站了起来,杏目圆瞪,提裙蹬蹬蹬几步奔到他面前。 冷辞雪见状心中一喜,这就对了,最好是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刁蛮公主当场就给他发难,这样等陛下来了就有得他受了。 看着千珞公主的架势,她心中都已经开始美滋滋地想象着李瑾易被御林军拖下去毒打的场景了。 然,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刁蛮公主竟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做派,跟他面前却只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然后吼道: “回就回,好心当作驴肝肺,本公主不理你了,哼,色令智昏的男人。” 她骂完转身撒腿就逃。 “你……”李瑾易气结,刚想再说什么,她却仿佛早有预料,极贼地快他一步溜之大吉了。 这……就走了? 冷辞雪有点大跌眼镜,这位刁蛮公主连太皇太后都不怕,怎么反而怕这阎罗王? 李瑾易叹了口气,转头对姜嬷嬷吩咐道:“回头让太医给千华殿送一些驱寒的药汤过去吧。” 冷辞雪又是一愣,讶异地看着他。 她终于有些明白千珞为何对自己这般抵触了。原来,他也是真的疼爱这个刁蛮公主的。 “好孩子,没吓到你吧?”太皇太后关切地看着冷辞雪。 “哎,这洛儿的母妃陈太后去世得早,她是一直在哀家身边长大的,也怪哀家对她太过宠溺了,以至于她有些时候是骄纵了些。” 她的骄纵……只是“有些时候”而已吗? 冷辞雪心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脸上却依然带着微笑。 太皇太后又道:“她呀,平日里就好动,爱舞刀弄枪什么的,所以打小最黏的便是她的三皇兄了,整天不是要他讲沙场上的故事就是要他教她武功……这丫头啊,以为她的三皇兄被欺负了,所以今日才跟你闹的,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怎么会,千珞公主直率烂漫,孙媳也甚是喜欢她。”冷辞雪违心地温婉一笑。 “陛下驾到——” 门外高朗的一声通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冷辞雪眼波一动,转身望向门口处。 片刻,门口走进了一个身穿黄袍,目若朗星,风度翩翩的男人。 此人正是凌国皇帝——李时勉。 终于见到了今日最想见的那个人了。 冷辞雪微抬眼帘,默默地打量着他。 与李瑾易的霸气沉敛不同,李时勉却是端庄雅正得很,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是煦日和风般温和。 他走进来先上前给太皇太后行礼问安。随后才转向了李瑾易他们。 “臣弟见过陛下。”李瑾易刚朝他躬身行礼,便被他一手扶住。 “阿易,在这里你还给朕行这些虚礼?”李时勉口气轻松地笑道,完全没有皇帝的架势,仿佛只是在拉家常。 又或许,在他眼里,这本就是家常,因为他的神色就很随意开怀。 他看李瑾易的眼神丝毫没有芥蒂,就仿佛对方是他一个极为信任和爱护的人一般。 这不禁让冷辞雪的心沉了一下,看来这位新帝是真的没有觉察出自己的危机啊。 “这位就是你藏着掖着不肯带来见朕的王妃?”他看了一眼李瑾易身旁的冷辞雪,笑问道。 “臣妇参见陛下。”她骤然回神,连忙上前行礼。 “王妃不必多礼。”李时勉朝她温雅一笑。 太皇太后微笑朝他们招手道:“别站着了,都快坐下。” 几人分别落座,期间聊的都是一些家常琐事。 老人笑逐颜开,皇帝怡情悦性,画面甚是温馨融洽,若不是李瑾易眉宇间隐隐流露的一丝阴郁,冷辞雪差点就要觉得这背后隐藏的风云诡谲,其实是她自己想多了。 她望着谈笑风生的李时勉,心中隐隐泛起了一阵忧虑。 这是,刚刚槐花树下来传信的公公走了进来,悄然走到李时勉身边低头耳语了几句,只见李时勉脸色变了变,随即便看了众人一眼。 “朕还有些要事需处理,便不多留了,阿易,你难得进宫一趟,就在这多陪皇祖母说说话吧。省得她老人家老是念叨你。” 李时勉说完起身向太皇太后行礼之后才离开。 李瑾易和冷辞雪起身行礼相送。 这就走了? 她都还未来得及想办法与他私聊呢。 看着李时勉匆匆离去的身影,冷辞雪杵在那里久久愣神。 然,她这细微的反应却全然落在了身旁看似漫不经心的李瑾易眼中。 太皇太后是一个特能唠嗑的人,李时勉都离开大半个时辰了,她非但没有要让他们离开的意思,反而还兴致阑珊地又把冷辞雪拉到跟前唠叨了。 正寻思着如何才能再次接近李时勉的冷辞雪只好耐着性子,努力维持脸上的温婉陪着她聊天。 “……这往日啊好歹还有洛儿这丫头陪伴着哀家,可如今这丫头长大了,整天上蹿下跳的,也不常在我身边咯……”太皇太后有些伤感地叹息道,随后目光一亮,拉着冷辞雪的手笑道:“你若是得空就多些进宫陪陪哀家可好?” 冷辞雪心中一喜,她正愁着没理由再进宫呢,这太皇太后简直就是及时雨啊。 她压着心中喜悦,故作为难道:“能陪伴皇祖母自然是我的福分,可按规矩孙媳也不能随意进出皇宫……” “谁说不能的。”太皇太后抬头看了姜嬷嬷一眼,姜嬷嬷会意忙转身进了内屋,不一会走出来时手里便多了一个托盘。 第四十一章:你就这么想要见陛下?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姜嬷嬷上前把托盘恭敬地递到冷辞雪面前。 太皇太后说道:“这令牌无论无论何时进出皇宫都无人敢拦,你拿着,往后你想什么时候入宫都没问题的。” 冷辞雪看着面前金黄色的令牌,心中大喜,有了这个她便可以随时进宫,也就是说可以有更多的机会接触李时勉了。 “谢皇祖母恩典。”冷辞雪丝毫没有客气的收下了。 又闲聊了大约半个时辰,冷辞雪和李瑾易才离开了永安宫。 “我们这就走了?不用去给陛下告个别什么的吗?”瞧着李瑾易大步流星地走向宫门,冷辞雪忍不住追上去问道。 李瑾易脚步一顿,冷峻的脸上眉峰渐拢,他微侧过头只冷冷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应,一声不吭地又继续往前走。 冷辞雪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颀长的背影,隐隐透着一股道不明的怒火,仿佛一点就要炸似的。 又生气了? 要说这气吧,好像也不是现在才生的,追根到底……好像是陛下离开之后,他对自己的神色就不那么友善了。 啧啧,这人真会演戏,陛下一走态度就变了。 这一出永安宫更是直接就原形毕露,戏都懒得跟她演了。 “殿下,我们就这样走了会不会有失礼数?” 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惹他,可她着实不想放弃今天的机会。 毕竟消息早一天透露给陛下他就能早一步做准备了。 李瑾易闻言愤然转身,一张俊脸冷得都快可以滴出水了,他死死地盯着她,阴阳怪气道: “怎么?你就这么想要见陛下?” 自从陛下出现到离开,她的心思似乎都没离开过他,如今竟然还敢当着他这个夫君的面毫不避讳地吵嚷着要见他? 这简直让李瑾易怒火中烧。 “呵呵,我有什么好想见陛下的?我……我这不过是初次进宫,怕礼数不周罢了。”她心虚地笑笑。 她想见陛下……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李瑾易情绪不明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冷哼道: “你最好清楚自己什么身份。哼。”说完他愤然一佛衣袖,转身继续往宫门而去。 什么叫清楚自己身份? 不就是问问要不要告个别吗,怎么就上升到身份了? 可笑! 她还就正因为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急需见陛下呢。 …… 回程的马车上,李瑾易一言不发,全程板着一张脸。 事已至此,冷辞雪自然也不会再去触他霉头,只能暗暗思忖着该何时才再找机会进宫。 还好她手上有了进宫令牌,再进去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忽然想到什么,她猛地从怀里掏出了枚令牌。 左瞧右瞧无果之后,还是讪讪然看向了对面正冷着脸闭目养神的男人。 “呵呵,殿下……那个,请教一下,这是可以去皇宫各处的还是只能去后宫的?”她一脸讨好地低声唤醒他。 李瑾易缓缓睁开双眼,目光自她脸上下移到她手中的令牌,双眼登时闪过一丝怒火,用质问地眼神审视着她。 “怎么?除了后宫,王妃可还有别的什么地方想去?” “没有,当然没有。”他的话带着浓浓的危险,冷辞雪吓得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解释道:“我……我就是随便问问。” 切,不说就算了,摆什么臭脸,大不了她去问别人。 蔡管家在王府多年,这个他总会知晓的吧? 她正思索着,忽觉手上一空,定眼一看,只见原本在她手上的令牌已然到了李瑾易手中。 “你,你干嘛?” 她一急伸手就去抢,李瑾易倏地一抬手臂,让她扑了个空。 “这令牌本王替你收着。”他只淡淡地说道。 “这是我的,凭什么要给你收着。” 冷辞雪见他就要塞进怀里,急得起身就扑过去,直接往他胸前的衣襟袭去。 李瑾易眸色一紧,一把摁住在他怀里乱摸的小手。 “连你都是本王的,更别说只是一枚令牌了。” 说完他俊脸微扬,看着因为手被擒住,此刻正近距离在眼前的秀脸。 他微眯双眼凝着她:“平日里王妃温柔贤淑,仪态端庄……怎么今天就为了区区一枚令牌这般着急?” 冷辞雪闻言心下一个咯噔。 对啊,自己怎么这般沉不住气? 她看了一眼已经被他塞进怀里的令牌,再看看被他擒住的双手,自知硬抢没有胜算,于是气呼呼地挣脱他的桎梏,抽回双手,转身愤闷地坐了回去。 冷静一想,她忽然看着他,问道:“你这是故意阻挠我进宫。为什么?” 太皇太后从不问朝政,即便他不信任她这个异国公主,但她又能在太皇太后身上做什么? 李瑾易躲开了那双明眸的窥探,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衫,才冷嘲道: “皇宫规矩繁复,你这么能闯祸,本王岂能让你独自进宫?” “我闯祸?我何时闯祸了?” “第一次进宫就与公主起冲突,这祸还不够大?” “……”冷辞雪一脸无语。 “拜托,那是您的好妹妹惹我好吗,又不是我去招惹她。” “即便如此,可她落水了,你见到本王时为何不说?若是没人去救她,你是打算让她一直泡在湖里吗?”李瑾易审视着她。 她明明可以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告诉他的,却只字未提。 “……我,我当时已经看见有太监宫女去救她了。而且她一见面就要打我,我还敢说什么?” 冷辞雪一副我才是受害者的眼神看着他。 “所以本王也是为你安全着想。” 他一本正经道:“千珞这丫头疯起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你若独自进宫,指不定就要被她扔进湖里了。” 冷辞雪:“……” 就凭她那三脚猫功夫? 两厢无话,马车内顿时又恢复了安静。 片刻之后! 李瑾易幽幽然来了一句:“王妃这么想要进宫……可是想要去找什么人?” 冷辞雪心头一颤,蓦然抬头便迎上了一双审视的眼眸,她不由一慌,脸上却平静如常。 “我进宫自然是为了去见太皇太后了,不然这偌大的皇宫我还认识谁?” “倒也是。”李瑾易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又靠回去闭目养神了。 冷辞雪趁他看不见,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自己的祖母他不能去陪就算了,还不让别人去陪,真是个不肖子孙。 得要怎样才能把令牌要回来? 冷辞雪盯着他怀里,拧眉思忖着。 两人回到炎王府,刚下马车,丁赤就上前禀道:“殿下,张将军来了。” 张阔? 冷辞雪闻言身体瞬间僵住,双手克制不住地颤抖着。 李瑾易嗯了一声后看向了冷辞雪,“你进府多时还未见过本王的舅舅,正好,今日为你引荐一下。” 冷辞雪双手紧攥,极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幽幽然回道: “是该见一见了。” 第四十二章:您如今是有儿媳的人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跟在李瑾易身后入了霁月阁的正厅。 还没迈进门槛,离远就看见了正厅上立着一个人,一身黑色常服,浑身透着掩盖不下的杀戮戾气。 张阔听到动静,连忙转身迎了出来,目光在看到冷辞雪时愣了一下,目色变了变,却也瞬间猜到了对方身份。 于是上前一步,依例向两人行礼:“见过殿下,王妃娘娘。” “舅舅,在府内就不必见外了。” 李瑾易抬手示意他免礼,随后转身对冷辞雪介绍:“这位是我朝的威猛大将军,也是本王的舅舅。” 心中万般念头涌动,可冷辞雪面上却平静无波,只定定地直视着张阔。 自重生以来,这还是她头一次再见到他。 亲眼目睹双亲惨死他刀下,而自己也是死于他手,所以冷辞雪对他的恨是深入骨髓的。 比对李瑾易恨要来得更真切。 那些深深印在脑子里残忍而血腥的画面让她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就想食其肉啖其血。 原本被她死死压制在心底的仇恨更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瞬间土崩瓦解。 双手蓦然紧攥,她在瞬息之间便冷静了下来,淡然一笑道: “张大将军,久仰大名。” “都别站着了,坐下聊吧。” 李瑾易请张阔上座旁侧,而自己则与冷辞雪双双坐于主位上。 下人很快便为三人奉上了热茶。 虽然张阔是李瑾易的舅舅,但先君臣后父子的规矩自古就在。 所以该有的礼数,自然不能少。 张阔坐定之后,便向冷辞雪颔首说道: “属下前些日子离京,未能赶回参加殿下和王妃大婚,回京之后又因伤势一直未能前来拜见,失礼之处,还请王妃见谅。” 哼,大婚之时你正忙着在冷家堡大开杀戒,当然是没时间参加了。 “张将军言重了。”冷辞雪抬眸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听闻将军那段时间受了极严重的伤,不知……是在何处受的伤?” “当时锦州有蓬澜国战败的余孽在作恶,属下奉殿下之命前去剿灭……就是那会不慎受的伤。” “哦……原来是这样。”冷辞雪目光转向了默不作声默认的李瑾易,心中冷笑。 锦州剿敌? 呵呵,这个理由编得可真好啊。 如此一来,即便日后东窗事发,怕是也没人能把杀人夺宝的罪名扣在他们头上了。 毕竟锦州距离千岩峰冷家堡少说也有两日的路程,谁又会想到一群奉命去剿敌的军队竟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去残害忠良? “将军剿敌结果怎么样了?” “托殿下的福,敌人得以全部歼灭。”张阔朗声道,眼中还带着胜利者的得意。 全部歼灭! 她袖摆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脑中闪现的是冷家堡那场滔天大火。 “那就好,不然……即便是有一个人逃出生天,殿下和将军都会有遭其反扑的危险。”冷辞雪目光淡漠无波,语气却带着幽深。 “王妃放心,那些人不足为患的。”张阔随口应道,心下却疑惑,萱儿说这个女人病娇软弱,可他怎么总觉得她身上隐藏着一股萧杀? 一直默不作声的李瑾易见她缓缓端起热茶抿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见她握着茶盏的手正在隐隐发颤,好像正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似的。 怎么感觉从大门口进来到现在她的神色就怪怪的? 不待他在细想,便又见她轻轻放下茶盏,起身朝他欠身道: “殿下与将军想必还有要事商谈,那臣妾就先退下了。” 既然李瑾易愿意带着她一同与张阔会面,那自然不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密谋了。 在这里,张阔的每一句话入耳都能在她脑中勾起一个血腥的画面,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声调对她来说都是魔音。 甚至他的每一个呼吸都让她觉得是罪恶的,她的自制力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所以她要赶自己情绪决堤之前离开这里。 李瑾易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没有阻拦,只点头嗯了一声。 她礼数周全地向张阔微笑颔首,之后才转身走向了门外,残留脸上的笑容随着她的步伐逐渐消失殆尽。 张阔!总有一天我定会亲手砍下你的人头。 她眸色闪过狠厉,心中暗念道。 …… 傍晚时分。 让冷辞雪惊讶的是,张太妃竟破天荒地差人来唤她去紫端阁用晚膳。 当然,在场的还有李瑾易。 坐在只有三人的饭桌上,冷辞雪没有半分受宠若惊的欢喜,反倒是有点吃鸿门宴的感觉。 张太妃向来不喜欢她,就连紫端阁的门都不太愿意她踏进,为何今日却这般反常? 其实不止她,李瑾易亦有同样的困惑。 饭桌上,两人各有所思,却颇有默契地双双埋头吃饭不语。 不算宽大的饭桌上一片静默,气氛显得有些许尴尬。 张太妃看了一眼坐对面的两人,起快往李瑾易碗里夹了块鹿筋,率先开了口: “还有十来天追月节就到了,这往年的追月节啊,你跟你舅舅不是在战场就是在军营,只有萱儿陪着我,今年倒是人齐了。” 张太妃看一眼李瑾易,又道:“本宫打算追月节邀请你舅舅过府共聚,把追月节晚宴设在花园外,你觉得如何?” 听到张阔要来,冷辞雪动作略一僵。 “母妃喜欢就好。”李瑾易点头应到。 张太妃一喜:“如此,那我明日便让雨萱去准备……” “母妃,您如今是有儿媳的人了,张罗操办的事宜就不必再麻烦雨萱了,让王妃去操办便是。” “咳咳……”冷辞雪一听猛地被饭噎了一口,忍不住捂住嘴一阵猛咳。 李瑾易看了她一眼,忙把旁边的茶盏递了过去。 “多谢。”她磨着牙说出两个字。 这个李瑾易是故意把她扯出来当靶心的吧? 好端端的,他这不是给她挑事吗? 果不其然,她立马收到了张太妃的一记嫌弃的眼神。 这抹眼神可不是嫌弃她桌前失仪这么简单了,仿佛就是觉得她这个人碍眼。 “谢谢殿下抬爱,可臣妾向来身子骨弱,咳咳……”她刻意掩嘴轻咳两声。 “而且对王府一切事宜都还不甚熟悉,若是由臣妾操办,恐多有疏漏,到时若败了您和母妃的兴致就不好了。” “臣妾觉得还是让雨萱姑娘操办会更妥帖些。” 她的一席自贬退避的话,让李瑾易和张太妃同时一愣,各有所思地看着她。 李瑾易很是不解,难道她不知道操办府内事务就是当家主母身份地位的象征吗? 她就丝毫不介意让别的女子越俎代庖,行使她正妃的权利? 而张太妃,见她这般识趣,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自然是满意了。 “嗯……既然王妃身体不适,那此事还是让本宫来操办吧,王妃就好好歇息,不必操心了……再不行本宫就让雨萱帮忙操持一二便是。”张太妃对她的神色稍稍缓和些许。 “谢母妃体谅。”冷辞雪颔首应道。 就这种破事她还赖得搭理呢,爱谁办谁办。 第四十三章:皇家子嗣耽搁不得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话都到这份上了,李瑾易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了。 逃过一劫的冷辞雪才举起茶盏喝了一口,对面的张太妃就又开口了: “王妃,你可别怪母妃多言,这府中琐事也就罢了,可你这身子骨如此羸弱,如何能伺候好殿下?” “噗——”冷辞雪刚进嘴的茶差点没喷出来。 被当面说这种事,不止她,就连边上的李瑾易脸色都显得有些尴尬。 两人情不自禁地对视了一眼,四目一触又双双局促地躲开了。 “殿下……至今都没一晚歇在春休阁?” 张太妃目光游离在两人之间,试探性问道。 冷辞雪虽无心于李瑾易,甚至整日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弄死他,可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被当面而且还是他在场的时候问这种问题,她难免觉得不自在。 “……是没有来过。”她硬着头皮如实回答。 “这成何体统?按这状况,本宫何时才能抱上孙儿?”张太妃啪地一声摆下筷子,不满道。 几个意思? 她都已经主动退让了,张太妃莫不是得了便宜,还要趁机羞辱埋汰她一番? 而且这种事她不怪自己的儿子反倒怪她? 见场面有些失控,李瑾易略显尴尬地轻咳两声缓解僵持的气氛,余光掠过身侧的女人,见她正默默垂下头听训,清秀甜美的脸颊上一阵绯红,似是羞涩又似委屈。 他心头莫名一软,不假思索地脱口道:“与她无关,是我最近公务繁忙……” “忙?你什么时候是不忙的?歇息的时间总归是有的吧?”张太妃当即打断他的话,严肃道:“皇室子嗣可是大事。” “你堂堂一个王爷,身边就只有一个女人怎能行。”说着她瞥了一眼冷辞雪,意有所指道: “若是多一两个温柔体贴的女子在身边,我也不至于至今没得孙儿抱了。” 一想到人家陛下皇子公主都好几个,她就眼红得不得了。恨不得自家这个宝贝儿子能凭空给她也变出来几个似的。 “本宫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你纳个侧妃。” 终于,她还是把话题扯到今日的主题上了。 “你觉得如何?” 张太妃这话不是问李瑾易,而是在问冷辞雪。 毕竟凌国可是有律法规定:纳妾必须得正妻应允的。 冷辞雪顿时明白过来,难怪她今晚会让自己过来用晚膳了,原来意图在这里。 不过就张太妃的这个姿态和语气,是在跟她这位正妃商量的意思吗? 那纯粹就是知会一声吧? 但她依然做足戏码,故作惊讶道:“母妃要给殿下纳侧妃?那自然是好事啊,皇家子嗣乃是大事,耽搁不得,儿媳绝对赞成。” 莫说一个侧妃了,只要李瑾易吃得消,就算佳丽三千搬进炎王府她也无所谓,反正也与她无关。 她应得爽快,丝毫没有发现身旁的男人脸色早已黑了下来了。 “嗯,王妃果然有当家主母的气度。”张太妃既满意又欣慰地点点头,接着又说道:“本宫看萱儿就不错。” 张雨萱? 冷辞雪不由心中一喜,连忙附和道:“雨萱姑娘温柔体贴,跟殿下又是青梅竹马,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能把张阔的心头肉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拴住,她自然是求之不得了。 “为了殿下,为了皇家子嗣,还请母妃尽快择定良辰吉日,也好让雨萱姑娘正式进府。” “……”李瑾易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两人,脸色一片铁青,有人问过他意见吗?貌似他才是当事人吧? 她们两人头一次如此投契,竟然是为了给她塞个女人? 母妃也就罢了,可她,竟然也这般乐意把自己的夫君拱手让给别的女人? 李瑾易望着一脸殷切的冷辞雪,气得都快头顶冒烟了。 张太妃听见冷辞雪的话亦是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可是王妃啊,居然一点儿也不难过?不哭不闹就算了,怎么感觉比她还要心急成事呢? “王妃……如此贤惠大度,实乃我炎王府之福啊。”良久,她才叹为观止的说出一句话。 平心而论,她当年栖身在佳丽众多的后宫时可不曾这般大方过,即便是当时母仪天下的陈太后也拿不出这份气度啊 是也,张太妃不由暗自反思到:这孩子其实挺懂事的,之前怕是自己对她过于偏执了,以后得对她好一些才是。 “我身为王妃,自然是要做好王妃的本分的。”冷辞雪贤惠一笑,自认自己的这个决定必是深得这对母子的认可的。 毕竟多个美人在怀哪个男人不乐意? 自己这般识趣,不知道他会不会一开心就愿意把进宫的令牌还给她呢。 想到这,冷辞雪一脸邀功,美滋滋地看向了旁侧,却冷不丁地撞进一双愠怒的黑眸里。 她笑容一僵,心下一个咯噔。 这是什么反应? 不乐意? 该不会是想要自己让出正妃之位给他的好表妹吧? “易儿,你觉得把日子定在何时比较好?”张太妃现在整个脑子都已经在铺排准备的路上了。 “我不同意。”李瑾易冷冷的说道,语气极为决然。 “不同意?”张太妃仿佛被人当头一棒,美梦瞬间被打碎。 “你……你……”张太妃倏地站起来,却气得身体一晃,吓得一旁的刘嬷嬷赶紧扶了上去。 “母妃——” “母妃!” 李瑾易和冷辞雪见状同时起身迎了上去扶她。 张太妃气得一把挥开李瑾易的手,深呼吸了几下喘顺了气才瞪着他: “你说,你给本宫好好说说,萱儿有什么不好了,她自小就倾慕你,对你比对她父亲还要上心,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母妃,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只把她当妹妹。”李瑾易无奈道。 张太妃不甘心,柔声道:“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 “我说了,我永远不可能要她的。”李瑾易像是向谁表决心似地大声道。 “你……”张太妃当场被他气得差点喘不上气来。 “太妃,您莫要恼气,小心旧病又要复发了,奴婢先扶您进内屋歇息一下吧。”刘嬷嬷见场面失控,连忙出来打圆场。 “哼,他呀,就是想要气死本宫。”张太妃白了一眼抿唇不语的李瑾易,叹息一声便在刘嬷嬷的搀扶下走进了内屋。 刘嬷嬷临进内屋之前回头朝李瑾易打了个眼色,似在安抚他说:没事的。 一看那神色就是平时没少替他打掩护的。 厅内顿时只剩冷辞雪和李瑾易两人。 见他一言不发,神色愧疚地看着内屋门帘,冷辞雪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片刻之后依然不见他有动静,她忍不住走上前低声道:“那个……没我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反正人家的家事也与她无关,她也懒得呆在这里看戏了。 见他不理会,她直接当他默认了,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然后直奔春休阁而去。 还未走近春休阁,远远地,她就看见了正惴惴不安等候在大门处的喜儿。 第四十四章:你这是在责怪本王冷落了你?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王妃,您可算回来了。” 喜儿一见到她立马迎了上去,关切道:“怎样?这次太妃有没有为难您?” 冷辞雪朝她安抚一笑,“没有,她呀,这次的目标不是我。” “不是您?那她为何找您去?”喜儿一脸不解。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屋内走。 “太妃是想帮殿下纳侧妃。就是那个张雨萱。”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喜儿惊慌不已。 若是那个蛮横的表小姐真成了侧妃,按太妃对她的宠爱,自家王妃往后在王府还有好日子过吗? “哎,我也不知如何是好,李瑾易他不答应。” 进到寝房,冷辞雪愤闷地坐在了矮桌前,也是一脸愁容。 她倒是希望能成,谁料李瑾易这般不争气,人都送到门口了,他居然不要。 “真的?” 喜儿不知道她心里的盘算,一听李瑾易没答应便顿时展了颜,心道:果然殿下还是在意王妃的。 犹如放下心中大石,她喜津津地上前为冷辞雪斟了一杯热茶,递上,嘴里还碎碎念:“那就好,没答应就好。” 见她这幅模样,冷辞雪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接过茶盏闷了一口。 矮桌上她闷闷地轻转着茶盏,思索一会,突然向身后的喜儿说道: “你说……李瑾易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啊?” 见喜儿不回应,她又皱眉自顾道: “他都这个年纪了,之前身边也没个侍妾什么的,成亲以来,咱这春休阁他也正眼不瞧,如今美人都送到他面前了他又不要……你说他是不是……” 冷辞雪冷不丁回头,身后不见喜儿的踪影,入眼的却是一张已经被气得发紫的俊脸,她惊得瞳孔瞬间放大,当场跳了起来。 “殿,殿下?您,您什么时候来的?” 迎上那双噙着怒火的黑眸,她只觉后背一阵发凉。 李瑾易脸色冷峻,双眼微眯危险地凝着她,半晌,才幽幽问道:“是不是什么?” 冷辞雪心下一颤,暗暗庆幸“不行”二字还未来得及说出来,不然他还不得毛炸? “……我的意思是说,是不是殿下政务太繁忙了,都无暇顾及儿女情长……“ “你这是在责怪本王冷落了你?”李瑾易挑眉看她,不动声色地往她靠近一步。 “……”这是什么脑回路? “臣妾绝对没有这等龌龊的思想。”为表清白,冷辞雪义正言辞地竖起三根手指向天指誓。 龌龊? 李瑾易眉心都快拧成川字了。 被他宠幸在她眼里竟然是龌龊? 忽的又想起她在紫端阁一心把他推给别人的表现,他心头莫名一股窝火。 “你就这么盼着本王纳侧妃?”他又朝她迈进一步质问道,语气隐着恼怒。 冷辞雪猛然惊觉他的欺近,忙不迭后退一步,后背却冷不丁地撞上了墙壁处。 无处可逃,她只能挺直胸膛,颇有正妃贤德大度之风范地说道: “……皇家子嗣怠慢不得,若是殿下欢喜,就算多纳几房,臣妾也决无异议。” 李瑾易顿时被她气得怒火中烧,俊脸紧绷,情绪不明地说道:“王妃还真是大度。” 冷辞雪迎上那双黑眸,只觉得他的眸色越来越深,眼底似有某种压抑的情绪在涌动,她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就想逃。 她转身想要从旁侧脱困,不料根本不敌正面近在咫尺的男人动作来得迅速。 她身子才一动,李瑾易就骤然欺近,双臂一抬抵在她两侧的墙壁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冷辞雪被他牢牢地锁在怀中,男性特有的阳刚气息扑面而来,她心中一乱,身子瞬间僵直了。 “你,你要做什么?”无处可逃之下她一脸戒备地瞪着他。 很好,总算知道害怕了? 李瑾易满意地看着被禁锢在怀里故作镇定的女人,顿觉心情畅愉,唇角不由自主地溢出一抹笑意,他附身低头在她耳畔低声道: “王妃如此贤德,不如……今晚就履行一下王妃的职责?” 耳边气息温热,他低沉磁性的嗓音似带着魅惑,在她的心头掀起了一阵涟漪,让她心头大乱,一时间忘记了反应。 “看来王妃是无异议了。”李瑾易眼中带笑,骨节分明的手指就要抚上她娇嫩的脸颊。 冷辞雪骤然回神,猛地抬手,状似不经意地隔开他伸过来的手,随即轻掩脸庞,故作伤心道: “承蒙殿下垂爱臣妾不胜惶恐,只可惜……可惜臣妾身子骨弱,怕是会败了殿下兴致……” “无妨,本王不介意。” 李瑾易说着一手抚上她的细腰,用力一收把她整个人拥进怀里。 身体被迫贴近了他结实的胸膛,冷辞雪急得奋力推拒,奈何却敌不过他的力气,顿时怒火中烧,厉声道:“殿下,请自重。” “自重?王妃觉得本王哪里不自重了?”他唇角一扬,手上故意又紧了几分。 本来他也只是想吓唬一下她而已,可软玉在手,不知怎的他竟就有种不愿放开的感觉。 “你……”冷辞雪气得咬牙切齿偏生又摆脱不了他。 尝试几次不果,她只好克制住愤怒。强攻不想,她只好讲道理了。 “殿下身份矜贵,何必委屈自己来成全臣妾呢,正好雨萱姑娘就在府上,要不您今晚就封她为侧妃,歇在她那边?母妃若是知道了定会欢喜……” “本王说过了,对她没有男女之情。”李瑾易被她气得肝火都上来了。 这种时候提别的女人,她是成心给他添堵的吧。 “……”冷辞雪对他的话有些无语。说得好像他们两人之间就有男女之情一样。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她自是不敢反驳,只好沿用张太妃的话,微笑着耐心地“劝导”他。 “哦?是吗?”李瑾易剑眉一挑,拉长尾音极为认同地点点头,浅笑着低头在她耳边意有所指地低声道: “那……本王今晚就与王妃培养一下感情可好?毕竟皇家子嗣怠慢不得。” 此刻的他一改往日的禁欲内敛,言行举止之中尽是危险的侵略气息。 无耻! “……你放开我。”情急之下,冷辞雪愤然抬起手肘抵在他胸膛上,勉强给两人拉开一丝距离。 她努力压住想要动手的冲动,苦口相劝道: “臣妾自幼身体孱弱,即便是怀上了子嗣……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苗子的,要不还是算了吧。” “无妨,本王对自己的血脉有信心。” 说完他长臂一紧,冷辞雪好不容易拉开的那丁点距离瞬间被他攻克,力度之大,她一个不防整个人都撞进了他的怀里。 背后的大手似有意无意地抚过她的腰间,她霎时大惊失色,满眼愤怒又惊惧地怒瞪着他。 “你……” 第四十五章:你敢叫,本王就敢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李瑾易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么了。 一想到她毫不在意地把他推给别人,他的心头就一股闷气上涌,堵在心口处不上不下的,叫他忍不住就想找她麻烦。 他本来也没想要真的对她做什么,可两厢纠缠之间,怀里的人身段柔软,鼻息间馨香缠绕,让他渐渐有些把控不住心神了。 况且,她本来就是他的妻子,他想要做什么那也是符合常理的吧? 如此一想,他便更不愿松手了。 冷辞雪在他怀里挣脱不开,心急如焚,不由目色一狠,不管不顾地便抬手伸向了发髻处…… 李瑾易余光一闪,手疾眼快抬手就擒住了她的手腕,顺势把人抵向墙壁,将她的手摁在墙壁上桎梏着,气定神游地瞥了一眼她发髻上的发簪。 “又想来这招,嗯?” 被看穿心思的冷辞雪如同被困的小兽,手腕上的大手如铜铁一般,让她撼动不了半分。 他今日的行为与以往的形象大相径庭让她非但看不透,甚至还有些手足无措。 “喜儿,喜儿……” 情急之中,她能想到的便是先把喜儿叫进来。 有外人在,想必他也不至于这般臭不要脸地对她动手动脚吧。 “你若敢叫她进来,本王就命人打断她的腿。”他挑眉警告,语气不重,却带着强硬的威胁。 冷辞雪闻言动作一滞,狠狠瞪着他,“你敢?” “你敢叫,本王就敢。” 李瑾易剑眉轻扬,挑衅地看着她,只见她气得胸脯不停起伏却因为他的话又不敢妄动。 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着急,那张娇美的俏脸染上一片红潮,粉嫩粉嫩的,让人有种一尝芳泽的欲望。 意识到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已经情不自禁地低头迎了上去。 冷辞雪见状心下大惊,下意识地侧身低头避开他。 这个该死的登徒子。 人前装得一副清心寡欲,生人勿进的样子,背地里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 要不是为了肩上责任不能暴露身份,她真想不顾一切地与他大打出手。即便不是他的对手,至少也不会让他得逞。 “咳咳——” 低头抬头之间,她对着那张凑过来的俊脸就是一阵猛咳,口中吐沫飞扬毫不客气地喷向他的脸上。 李瑾易本就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冷不丁地被她的吐沫星子沾了一脸,身体顿时僵住。让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气得俊脸直抽搐。 冷辞雪伺机挣脱了他的束缚,咳得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可怜巴巴道: “咳咳……太医说臣妾这身子不适宜侍寝,不然定会伤及根本,情况严重的话怕是会短命几年了,咳咳……” 短命几年? 李瑾易一脸懵然:“你……” “不过若是殿下执意要一泄淫欲,臣妾自是甘愿舍命相陪的。” 话毕,她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昂首挺胸朝他面前一扬秀脸,双眼一闭。 一副任君蹂躏的姿态。 “我……”李瑾易顿时气得脸都黑了。 什么叫他要一泄淫欲?她这是把他看成什么人了? 本来就是夫妻间正常的闺房之事,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荒淫无度之举,逼良为娼之态了? 真是不可理喻。 原本心底的那份涟漪瞬间被她无情地浇灭,他气得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别开了脸。 冷辞雪单眼支开一条小缝隙瞄了他一眼,见他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似的难看,唇角不由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意,这才放心地张开双眼,站直了身子。 算他还有一点廉耻之心。 见他半天没吭声,冷辞雪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轻声问道:“殿下……确定不继续了?” 她话问得大方,可行动却截然相反,一双手正暗暗地拢紧了絮乱的外衣。 李瑾易被她气得怒火中烧,脸上险些挂不住,板着脸瞪了她一眼,冷嘲道: “你以为本王是稀罕你?哼,我不过是不想让母妃念叨罢了。” “是是是,难为您了。”冷辞雪极为配合地点头附和着。 “你……” 见她一副无所谓,甚至露出如获特赦的神态,他的脸色更是青一阵紫一阵的。 他心头堵着气却又对她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冷哼一声,愤然一拂衣袖,沉着脸转身大步离开。 冷辞雪看着他怒气冲冲渐行渐远的背影,这才长吁一口气,累瘫在矮桌前。 片刻之后,喜儿便匆匆走了进来。 “王妃,您这是何苦呢?难得殿下来春休阁,您……您怎么就把人给气走了呢。” 喜儿一想起刚刚李瑾易走时那副生人勿近的脸色,心里就打颤。 “我还没说你呢。”冷辞雪故作生气地嘟嘴瞪着她,“他来了你怎么也不跟我报一声?” “我……”喜儿只觉有口难辩。 刚刚李瑾易忽然进来,她都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制止出声了,随后更是直接被示意出去。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冒死出言提醒她一下,可一对上李瑾易威严的眼神,她便登时吓得禁了声,只好无奈的退下了。 “还有,刚刚他……他这样对我,你就在门外干巴巴地听着也不进来帮我?”冷辞雪脸颊一红,想起刚刚自己被他这般轻薄,内里又气又恼。 “……”喜儿再度哑言,无奈地看着她。 王妃这都在想些什么啊? 殿下要与她那个,她一个侍婢冲进来……合适吗? 若是旁的事情她上刀山下火海自是义不容辞,可这殿下宠幸不是好事吗?她为何要阻拦? 冷辞雪见她委屈巴巴有苦难言的样子,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也就随口一说,并非真的责怪你。” 也还好喜儿没闯进来,不然指不定真就被他打断双腿了。 “这个登徒子,早晚有一天我会要他付出代价的。”冷辞雪咬牙切齿,愤恨地一掌拍在桌面上。 喜儿闻言吓得心惊胆战,好一会才回过神,忙不迭提醒道:“……王妃,殿下可是您的夫君啊。” “我的小祖宗啊,您在这王府日子过得好不好可都得仰仗着殿下呢,您……您可不能把他当贼一样的防着呀。”喜儿苦口婆心地规劝道。 唉!自家王妃这跳脱的思想还真是让她愁断了肠。 那边太妃正虎视眈眈地准备着要把那个表小姐往殿下身边塞,她倒好,还跟人家站一队去了,牟足了劲地把殿下往外推。 这是生怕自己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吗? 第四十六章:未语出千阁,消息传天下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见喜儿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忍不住说道:“知道啦,我……这不是因为还没有心理准备,所以才有这样的反应的嘛,下次不这样就是了。” “王妃您能这样想就好了。” 喜儿脸色总算宽慰了些,忙上前给她沏了一杯茶,安慰道:“您别难过,相信殿下气消了还会再来咱们春休阁的。” “我觉得也是。”冷辞雪接过茶盏,朝她微微一笑。 她嘴上虽是这样说,心里却不以为然。 她今日这般不留情面地扫他兴致,以他这种高傲自大的性子,想必往后都不会再自降身价来自讨无趣了吧? 想到这,她甚为满意地举杯把茶一饮而尽。 春休阁这边算是归于平静了,可另一头的云庭阁就明显地炸腾了起来。 “奴婢刚刚打听到,今日晚膳太妃向殿下当面提起要立您为侧妃,而春休阁那位碍于太妃的威仪,不得不答应了。但……” “真的?” 红菊接下来的话还未出口,张雨萱便高兴地猛地自塌上跳了起来。 红菊面露难色地看了她一眼,僵硬地点了点头,有些胆怯地又开口道:“……是倒是真的,但是……但是后来又被殿下一口回绝了。” 说道最后,红菊声音越来越小。 “你说什么?易哥哥他拒绝了?”张雨萱一听顿时炸腾了起来。 她一把上前,狠狠掐住红菊的双臂,猛烈摇晃着,吼道:“你到底有没有打听清楚的?” 红菊被她掐得脸色都变了,却不敢吭一声。 “为什么?姑母都开口了,易哥哥为何还要拒绝?不行,我要去找他……”她有些癫狂失控地猛摇头,转身抬步就要奔向门口。 红菊见状,忙不迭上前劝阻: “小姐……小姐,您先别激动……殿下,殿下这会刚从春休阁出来——” “什么?易哥哥去那个贱人那边了?”张雨萱霍地回头怒道。 “殿下晚膳之后确实去了春休阁,不过不到半个时辰却又气冲冲地出来了。并……并没有宿在那里。”红菊吓得赶紧把情况禀明。 张雨萱闻言,神色这才缓了些许。 “极有可能殿下就是与那位闹了不愉快,咱们又何必此刻去触殿下的霉头呢。”红菊一边劝抚一边扶着她坐回塌上。 张雨萱逐渐冷静了下来,可心头还是堵得慌。 “哼,肯定是那个贱人暗中使了什么阴招,让易哥哥拒绝了我。”她眼中杀意渐浓,随后阴恻恻道: “不行,这个贱人留着迟早是个祸根,得尽早铲除才行。” 红菊身体微僵,却不敢多言地低下了头。 第二天一早。 李瑾易便出了炎王府,之后一连三天,冷辞雪都没在炎王府见到他的身影。 这便让想要从他手上拿回令牌的她无计可施了。 这日饷午,她正一筹莫展,喜儿就如同往常一样从厨房把午膳带了回来。 只是这次的午膳比往日的多了一份食品。 “这是什么?” 冷辞雪看了一眼桌面上一个玉色的小碗,里头是一层殷红色,类似膏状的东西,晶莹剔透,甚是精致。 喜儿目色一亮,兴奋道:“奴婢正要与您说呢,这个是东夷人的甜点,可好吃了。” “东夷人?府上竟然还有东夷厨子?”冷辞雪惊讶地看着她。 东夷国是距离凌国极远的一个贫瘠小国,在强大富庶的凌国这里,那边的人简直犹如难民一般。 而地位贵重的炎王府居然会用东夷人做厨子? “不不,这不是府上厨子做的。” 喜儿摇摇头,随后神秘兮兮地朝她一笑,“这是奴婢今日一早就去西城东夷甜点店买的。” “这个甜点最近可谓是风靡盛京城了,很多高门贵户的夫人小姐都爱吃呢,来,王妃您尝尝?” 喜儿献宝似的把甜点捧到她面前。 见她这两日都神不守舍的,喜儿以为她是在为那晚的事情后悔懊恼,为了哄她开心,她天未亮就去排队买这个甜点了。 冷辞雪见她一片苦心,欣然接过,还不忘笑着打趣道: “想不到你还能搜罗到这种不起眼的小食,真不愧是小吃货一枚。” “这可不是奴婢搜罗而来的,是那家甜点店老板厉害,懂得四处宣扬,广而告之,这才掀起全城热潮的,不然这种小国的东西又怎会传遍盛京大小巷,风都吹进咱们王府了呢。”喜儿笑呵呵道。 四处宣扬,广而告之? 冷辞雪心头猛然一动。 对啊, 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个。 既然宝藏被夺让李瑾易暗地里封锁着消失,那她何不来一招广而告之,把事情闹到明面上? 如此她便不必冒险亲自去告知李时勉,同时还可以搅乱局势,把这原本藏匿在暗处的暗流拖到明处。 这势必能打李瑾易一个措手不及。 “怎么了?这……不好吃吗?”喜儿有些失落地看着正对着甜点发呆的冷辞雪。 “怎会,这正合我胃口,喜儿,太感谢你了。”冷辞雪朝她明媚一笑,衷心地感激她给自己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灵感。 当天晚上,冷辞雪早早就让喜儿下去休息了。 待到窗外月明星朗之时,她便翻墙跃出了炎王府…… 她找了一家成衣铺换了一身男装,为掩人耳目还特意粘上了一撇假胡子。 打扮妥当,她先是往南城去了一趟然后又折向了东城…… 东城街上钱庄,酒肆,茶馆一应俱全,是整个盛京最繁华热闹也是鱼龙混杂的地带。 半个时辰之后。 她出现在了东城最中央的一座霓虹灯亮,峻宇雕墙的高楼前。 这座建筑楼高三层,正门顶端处金漆红底的牌匾龙飞凤舞地写着“未语楼”三个大字。 因为冷家堡身份特殊,虽然平日里不露行踪,但为能及时准确地掌握朝野和皇城的动静,暗地搜罗情报,他们还是会不定时地安排人潜进盛京多方走动。 冷辞雪这两年跟随父亲入京走过几趟,所以对盛京上明的暗的或是江湖上的一些门道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她沉了沉眸,抬步迈进了未语楼。 这座未语楼明面上是一个金迷纸醉的酒肆,实则里头龙蛇混杂,进进出出的都是各方人马。 朝廷,江湖乃至民间这大大小小的是非,无论真假大多都是从这座未语楼传出去的。 她之所以选择在这里散播消息,一是因为这里流言繁多,人流复杂,所以很难追查谣言源头。 二是因为这个未语楼向来有着“未语出千阁,消息传天下”的能力。 第四十七章:还未见过倒贴上来要给人赔偿的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未语楼内部豪华富丽,成四海归一结构,中间是个大舞台。 舞台上歌舞升平,舞台下方满堂宾客,二楼,三楼围绕中间舞台是一间间露台雅阁,视野开阔,对舞台中央,甚至底下满堂宾客可谓是一览无遗。 而冷辞雪此刻正坐在二楼西边的一处阁雅上。 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悠闲地品着茶观看着底下舞台中艳丽夺目的歌舞表演。 半个时辰后。 底下隐约传来了窃窃私语。 “不会吧?炎王殿下残害忠良,抢夺宝藏?那,那不就是谋反的意思了吗?” “嘘……你不要命啦,说这种话,小心,小心让炎王的耳目听了去。” “哎哎,老兄,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炎王残害忠良?又是哪里来的宝藏?” 底下好几桌客人的议论声隐晦又意犹未尽。 “……听说那可是皇家先祖留下的宝藏,只有当今天子才有资格动的,那可是由忠良之士世代镇守的……前些日子啊,让炎王给剿了,宝藏也被他抢走了。” “怪不得,之前就听说这炎王势力渐壮,早就有了觊觎皇位之心了。” “什么?那,那凌国不得变天了?” …… 底下热议一潮高过一潮。 冷辞雪抬起茶杯轻抿,细细聆听着。 唇角溢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方才她特意绕去南城,就是为了找一个外号“秀才”的江湖人给她来此处散播消息。 这个秀才,起初一见是关于李瑾易的事还一副震惊惶恐,抵死不愿接活的样子,原来……只是在抬价。 这不,银子给足了,他不仅行动迅速,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消息扩散开了,还相当敬业地帮她加油添醋了不少。 怪不得父亲每回入京都找他一趟了。 李瑾易手眼通天,即便是这鱼目混珠的未语楼,她也不敢轻易露了行踪,所以便选择雇他人之口传出。 今日过后,估计宝藏被抢一事便会传遍整个朝野和江湖。 届时不止陛下知晓,想必还会有多方势利对宝藏虎视眈眈,如此一来,李瑾易想成事便不是易事了。 “小贼,哪里逃——” 她正想得出神,忽然耳边传来一声爽朗清亮的声音。 冷辞雪一转头便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直往她的桌面飞扑而来。 她倏然侧身,稍稍远离桌面。 “啪啦”一声,只见一个彪形大汉重重地摔了过来,直接把她桌面上的点心茶水砸了个稀巴烂。 莫名其妙的状况,冷辞雪倒没有被吓到,只是拧眉淡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快,把人给捉起来。” 说话的还是刚刚那个声音的主人。 冷辞雪循声望去,雅阁外迎面走来一名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 而他身后,几名未语楼的打手正急急而来,一拥而上把桌面上呲牙咧嘴喊疼的中年男人给捉了下去。 无视着桌面那群人的粗蛮行径,冷辞雪目光落在了那个白衣男子身上。 此人相貌清俊,狭长幽深的凤眸,瞳色如墨,一袭白衣飘逸潇洒。 样貌和气质都甚为出挑。 “不长眼的东西,敢在未语楼撒野,找死。” 一名未语楼的管事赶了过来,恶狠狠地朝那人骂道,随后又不停地给那名白衣男子鞠躬致歉。 从两人对话可听出,这个不长眼的大汉意图偷取白衣男子的钱袋,被当场识破,让未语楼的人追赶至此。 “无妨,你们就看着处理吧,反正本公子东西也没丢,就不追究了。”白衣男子大手一挥,阔达大方地说道。 那名管事见他如此通情达理,又是一通感谢之言。 为免暴露身份,冷辞雪趁着那群打手押着人离开之际,也悄然起身准备避开白衣男子和管事的从另一侧离开。 “呦,这位爷,鄙店的不是,扰您雅兴了,您稍等,我这就为您另外安排雅间……”管事的余光瞟见冷辞雪要走,连忙上前躬身赔礼。 “不用了,我本就要走了。”冷辞雪压低声线回了一句,脚步却没停下。 “……那,那您慢走。下回您来鄙店必定好生款待。”身后传来了管事的声音,冷辞雪没有回应,抬步走下了楼梯。 出了未语楼的大门,她刚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兄台请留步——” 冷辞雪闻声脚步一顿,转身就看见了那个白衣男子追了出来,此时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在下顾千澜,这厢有礼了。”顾千澜上前两步向她礼貌地躬身施礼。 “何事?” 冷辞雪语气清浅,眼中有疑问也有戒备。 顾千澜朝她一笑,又拱手说道:“方才之事皆因在下而起,惊扰公子,实在抱歉,不知公子可否赏脸,给在下一个赔罪的机会……” “不必了。”冷辞雪冷淡地打断他的话,转身就走。 “等等——”顾千澜一个箭步缠了上前。 “这怎能行?若是得不到公子原谅,在下今晚必定会彻夜难眠的,还请公子莫要拒绝才好。”他眼中闪烁着光亮,笑得一脸讨好。 见过死缠难打找索赔的,还未见过倒贴上来要给人赔偿的。 这人莫不是脑子有病吧。 冷辞雪不想多生事端,脚步没有停顿的意思,只淡言道: “区区小事,我根本没放在心上,谈不上原谅一说,所以公子无需介怀。” “那真是太好了。难得兄台如此宽宏大量,在下实在钦佩……相遇便是缘分,要不公子赏个脸,在下做东,请您一顿酒,大家交个朋友可好?” 他笑容晏晏,仿佛丝毫没有觉察她的不耐烦,依旧紧紧缠着她身侧。 交朋友? 冷辞雪皱眉瞥了他一眼,没理他又继续前行。 这人仪表不凡,相貌也是上品,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需要在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就交朋友吗? 而且,她隐约察觉到对方那双深邃的眼眸总是不怀好意地紧贴在她身上游离。 好歹她如今也是男人装扮吧?被一个男人用这种肆无忌惮的眼神看着,她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此人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那未语楼里的彪形大汉最多也就算是滋扰,而他——那简直就叫骚扰了。 顾千澜见她不理睬,丝毫不觉得尴尬,没皮没脸地又跟了上来。 “兄台,没想到你长得虽瘦小,走起路来竟跟兔子般的麻溜,我都快追不上你了。” “兄台你平时都这般惜字如金的吗?” “……你不说话是不是就是答应我了?” 耳朵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冷辞雪终于忍无可忍蓦然停下脚步,目带愠怒地瞪着他,一字一顿道: “我不想与你交朋友,请公子止步。” 还兔子,他还乌鸦呢,叽叽喳喳吵个没完。 不待他多言,冷辞雪转身往热闹喧哗的夜市街道而去…… 第四十八章:竟然敢当街调戏有夫之妇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走在繁华热闹的夜市中,冷辞雪耳根才刚清静了一会,噪音又出现了。 “兄台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正所谓出外靠朋友,多交一个朋友那也是多益无害的不是?” 顾千澜又哈哈追了上来,脸上的笑容依旧热情不减,仿佛刚才被当面言辞拒绝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冷辞雪顿时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但凡她出门之前看看黄历,也不至于会碰上这么个碎嘴的货了。 被他这样缠着自己还如何换装潜回王府? 正暗下思忖之际,她抬眼就看见前方迎面走来一对夫妇,她顿时眸色一闪。 “对了,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啊——” “夫君,他……他他轻薄我。” 顾千澜话还未说完,与他擦肩而过的女人忽然指着他大声叫喊了起来。 声音粗旷厚重,盖过了四周熙攘喧闹的嘈杂声。 霎时,大街上静默一片。 四周行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聚在了那女人手指的方向——一个白衣翩翩的公子哥身上。 顾千澜被喊得一脸懵然,惊愕的目光在那位满脸雀斑,牙龅齿黄身材肥胖的女人身上来回打量,手指不可置信地慢慢往回指着自己。 “……我?” 难得有好戏看,四周人群瞬间围了过来,把他们包围在其中。 “荒谬,我何时轻薄你了?” 他连经过身边的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又怎会去轻薄她? 况且,即便他真的是急中色鬼,也不至于对这等尊容的女人下手吧? 他又不瞎。 相对于女人口中的轻薄,他更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中年女人在看清他的容貌后,脸色竟流露出了一丝少女的娇羞,扭捏着低声道: “就刚刚,你……你捏我屁股了。”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哗然。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向了顾千澜,用目色感叹道:口味真重! 悄悄退到人群中的冷辞雪看到顾千澜被气得脸都绿了,有点想笑。 是她趁人不备,在女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下的黑手。 可如今看来那个女人似乎也乐在其中嘛,所以——她这也不算是作恶了。 况且若不是他死缠难打纠缠上来,她又怎会给他塞这么一个死猫。 “岂有此理,你竟敢调戏我夫人。” 女人的丈夫本来就黑得跟焦炭似的脸顿时被气成了紫黑色。 只见他磨拳霍霍地瞪着顾千澜,要不是被那女人死死拽住,怕是早已冲上去跟他拼命了。 “啧啧……还真是世风日下,竟然敢当街调戏有夫之妇。” “可不是?人长得挺俊的,想不到口味还这么重……” “唉,还真是什么怪癖的人都有。” …… 四周议论声不绝于耳,而早已回过神的顾千澜却置若罔闻,神色恢复如常,泰然自若得丝毫没有慌乱和狼狈之态,甚至仿佛心思都没放在眼前的事情上一般。 他唇角带着浅笑,淡定透亮的双眼扫向四周,似在寻找着什么。 冷辞雪见状心下一凛,趁他目光还未寻来之际,倏然转身,离开了现场。 至于顾千澜要如何脱身她不想看也不想知道。 这次外出虽出现了小插曲,好在她也没有暴露行踪。 以李瑾易在盛京的势利,消息今晚一出,恐怕不用等到明早太阳升起他便有所行动了。 为了隐蔽行踪,自回到王府后她便没再出去过。 只让喜儿帮她暗中留意着霁月阁那边的动态。 之后的两天炎王府一切平静如常,而李瑾易也一直没有回来。 直到第三天,这种平静才被打破—— “王妃,殿下回府了。”喜儿人还未踏进门就喜冲冲地朝屋内喊了起来。 正在塌上埋头看书的冷辞雪蓦然抬头。 “他回来了?”她啪地一声将书籍搁置小几上。 喜儿开心点头,“王妃可是要现在去霁月阁?” 冷辞雪一愣,望了望窗外渐浓的暮色,不解道:“我为何要去霁月阁?” “……” 这回到喜儿没整明白了,她怔怔地看着冷辞雪,说道: “您这千叮万嘱地让我留意着霁月阁那边的情况……不就是为了殿下一回来就去把他哄好的吗?” 喜儿指的是那晚李瑾易在春休阁负气而走的事情。 冷辞雪一听,心里只觉好笑。 哄他? 她只恨自己功力不够不能把他活活气死好吗。 不过心里埋汰是一回事,脸上可不能显露,于是她自塌上正了正身子,一本正经道: “这种事可不能操之过急,若是他一回来我就贴上去认错,这显得咱们多没底气啊。” 喜儿:“……” 还有这么一说? 她木讷地看着她,问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等等……从现在开始你帮我暗中密切关注殿下的一举一动,记住,事无巨细都得禀报给我。知道吗?”冷辞雪一副“我早有筹谋”的神色吩咐道。 “是,王妃。”喜儿目色坚定地点点头。 为了自家王妃的幸福,就算是冒着被重罚的风险,她也要把殿下给盯死了。 见喜儿大义凛然地走了出去,冷辞雪缓缓侧头望向窗外,神色并不宽容。 但愿她的这步棋可以将暗流涌动的祸水引到明显上来吧。 而同一时间的霁月阁里,李瑾易正面容严肃地听着丁赤禀报。 “……如今外面污蔑您抢夺宝藏意图谋反的流言四起,源头就在未语楼,属下第一时间对未语楼进行了调查,最终在南城擒获了一名可疑男子。” 丁赤看了一眼神色晦暗不明的李瑾易,又继续禀道: “此人是一个江湖中人,外号‘秀才’,在京中靠贩卖消息,混偏道谋生的。属下昨晚拷问了他一夜,他一直坚称消息是别人花钱让他散的,但因为此事是牵涉殿下您,他心中惧怕,所以到了未语楼后一直不敢妄动,却不料此时未语楼中早有人在讨论此事了。” 李瑾易闻言眉头一皱,“也就是说,造谣的源头不止一处?” “是的。但除了此人之外,属下还未查到其他源头。”丁赤垂下了眼眸。 “这个人是受何人指使?” “他说不知道。” “不知道?”李瑾易拧眉看着丁赤。 “他说当晚他是在暗巷里被人从背后点了穴,莫说是面了,那人连声音都没露,只递上纸条与他沟通,要求他按照纸上内容照办。起初秀才怕惹祸上身不肯答应,谁知那人压根不给他商量的余地,直接就把刀架他脖子上了,为了保命他就应下了。” “但自始至终他连对方一根头发丝都没见着。”丁赤补充道。 “纸条呢?” “他说那人让他当场熟记之后就收走了,并未留下纸条给他。” 李瑾易一顿,随后唇角一扯,语气略带赞赏道:“还挺聪明,什么痕迹都不留下。” 第四十九章:听说你煞费苦心想要讨好本王?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那人确实挺狡猾的。”丁赤说着递上了一份折子:“不过属下已命那秀才一字不差地把内容抄写了下来。” 见李瑾易接过折子打开,他又补充道: “不止这个,还有目前外面已经流传的我也一并收集整理了一份,都记在上面了。” “究竟何人如此大胆,敢将这种罪名扣在您的头上?简直就是太岁头上动土,嫌命长。”丁赤愤怒道。 虽然他已在第一时间压下了谣言,可盛京之大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最怕的就是这风吹入了宫墙之内。 李瑾易倒显得比他淡定,只平静地看着折子,片刻之后才慢慢说道: “目前来看,有两种可能:一是幕后之人同时派出几波人散播谣言;二是有两股势利同时散播此事。” 他放下折子,笃定道:“显然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为何?”丁赤不解。 “能在本王眼皮底下传出流言而全身而退,除了布局周密之外恐怕背后势利也不简单,试问行事如此周全的人又怎会去找一个混偏道的江湖人去办事?这不明显给自己留下隐患吗?” 丁赤恍然大悟,又问道:“如果是另有其人,那又会是什么人呢?” “胁迫一个随时可能被查出的江湖人去办事,可见做这事的人应该是势单力薄,而且在盛京毫无根基,所以只能取巧。” 说完李瑾易目光移向了案桌上的折子,又略显疑惑道: “而且你有没有发现,这两者虽都是在借同一件事发难,可似乎又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丁赤讶异,“……不都是在诬陷您灭了冷家堡,夺取宝藏吗?” 李瑾易摇摇头,眉头轻皱。 “事件是一样,可侧重点却不同。已流传的谣言中,意指本王谋逆的目的性更强,而这个还未流传出去的……言词更显愤恨,尤其是对冷家遭难的阐述,细致入微,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您的意思是……这些是冷家堡的人?可是……不是说冷家堡已被灭门了吗?又怎会还有残余势力在京中?”丁赤更是迷惑了。 “即便不是冷家人,想必也与此事有着莫大的关联。”李瑾易想了想,沉声吩咐道: “找人盯紧未语楼,务必把这两伙人都揪出来。尤其是那个背后搅动风云的人。”说到最后他目光徒然转厉。 “是,殿下。”丁赤躬身应道,而后又抬头小心地看着他的神色问道: “此事怕是早晚得传到陛下耳中……您不打算进宫解释一下吗?” “此时本王解释就成了欲盖弥彰,只会令事情更复杂,这不正中了那些人的下怀了吗?” “可是……” “陛下明察秋毫,自是不会被奸佞蒙蔽双眼。”李瑾易打断他的话。 这话若是放在以前丁赤自然深信,可如今境况大不相同了。 他有些着急道:“殿下,先前您调动三军解边境之急危,已经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传出了‘右符不令而号三军’的谣言了。虽说当时边境战事岌岌可危,您是不得已为之,可陛下心中必定是已有芥蒂的,不然九周山……” “放肆,遑论天子你不要命了?”李瑾易厉声打断丁赤的话,眼中带着严厉。 “属下知罪,请殿下责罚。”丁赤连忙屈膝下跪。 李瑾易着他,静默半晌才叹息一声,放软了语气,摆摆手道:“起来。” 丁赤是他的心腹,向来只忠于他一人,李瑾易自然知道他这并无别心,只是担心自己的处境罢了。 毕竟,如他所言,即便陛下之前无心,可传言蛊惑人心,怕是多多少少还是在他心中埋下了怀疑地种子了。 先不论九周山一事真想如何,单单下诏让他与东栏国联姻一事便可见一斑。 东栏国偏远且势薄,于李时勉而言,让他娶一个毫无势力的公主远比他将来与任何一方势力结亲来的好。 偏逢这种微妙的时刻又出了这种危及江山的谣言,即便只是水花浅溅的闲言碎语,可横在了他与李时勉之间便也是惊涛骇浪了。 其实,这还不是他最担心的。 眼下他最担心的是:盗取皇族宝藏之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跟他叫板,大费周章地把矛头引向他,恐怕背后谋划的阴谋并不简单。 凌国之内谁有这等实力搅动风云,明面上他还真看不出来。 要想把人揪出来,也只能从冷家堡入手了。 “你准备一下,追月节之后本王亲自去一趟冷家堡。”他向丁赤吩咐道 。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丁赤应道。 第二天早晨。 春休阁内,一早出去准备早膳的喜儿没有回来,反而迎来了丁赤。 “参见王妃娘娘。”正厅上,丁赤恭敬向冷辞雪行礼。 “丁侍卫免礼。”冷辞雪虽心下疑惑,却还是礼貌地颔首,淡笑问道:“丁侍卫这一大早的前来春休阁……所为何事?” 丁赤拱手:“回王妃的话,是殿下让属下过来请您到霁月阁一趟的。” 冷辞雪一愣,有些警惕地问道:“殿下找我……有什么事?” 丁赤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似噙笑,“您去了便知道了。” 冷辞雪眉头轻蹙,想了想只好应道:“好,等我的侍婢回来了我立马过去。” “您的侍婢已经在霁月阁了。” “什么?”冷辞雪当场愣住。 喜儿弄早膳怎么弄到霁月阁去了? 看着神色古怪的丁赤,冷辞雪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莫不是犯什么错吧?” “这……王妃去了就知道了。”丁赤欲言又止,却还是没有多言。 见状,冷辞雪只好匆匆赶去霁月阁了。 当她进到霁月阁偏厅的时候,喜儿正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而李瑾易则端坐在主位上,手捧茶盏悠闲地品着茶。 一看这情况,她约莫猜测到,喜儿应该是按她吩咐在盯梢时被他逮了个正着了。 喜儿见她进来,眼睛登时一亮,声音略颤地低声唤了句:“王妃……” 冷辞雪没有出声,只用眼神安抚着她,随后上前向李瑾易行礼。 “殿下,可是我这不懂事的侍婢犯了什么错?” 她看着面前连眼帘都没抬一下的男人,心中不由纳闷,这是什么意思?把她叫过来又不搭理她。 李瑾易就这样把人晾在那里,端起茶慢慢抿了一口,放下,才抬眼看了旁侧的丁赤一眼。 丁赤会意,连忙上前把喜儿带了下去。 冷辞雪一怔,目色随着两人出了门才回头看向李瑾易,只见他正微眯着双眼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 她心头一滞,有些心虚地躲开他的视线。 看样子他还没有处罚喜儿,可如今她人都来了,他又半天不吭声,冷辞雪一时猜不透他的目的,为缓解局促的气氛,只好暗吸一口气,率先开了口: “臣妾这侍婢不懂规矩,若是冲撞了殿下……” “听说你煞费苦心想要讨好本王?”李瑾易忽然开了口。 “啊?你……你说什么?” 冷辞雪惊愕抬头。 第五十章:本王是让你过来伺候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李瑾易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冷辞雪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喜儿到底都跟他胡扯些什么了? “怎么?不是?” 李瑾易俊脸一沉,连语气都转冷了。 “不不不,额……是是是。”见他神色阴晴不定,冷辞雪只能硬应下了。 唯恐一个不小心惹他不悦,自己主仆二人都遭殃。 李瑾易微眯双眼看了她半晌,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话,便冷嗤道:“本王怎不知竟有这等能耐,能让王妃这般上心?” 冷辞雪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时间无言以对。 说真,她自己都觉得这话有点假。 但她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监视他,看他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动才让喜儿盯他的吧。 思量片刻,她才微微欠身道: “先前是臣妾的错,惹得殿下不悦,着实是心愧难安,总想着身为妻子既然身子不能伺候,那其他方面就更应该尽到妻子的本分才是,所以昨日您回府,我便让喜儿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效劳的……不曾想竟然冒犯了殿下。” “例如呢?” “例如?”冷辞雪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他。 例如什么? 李瑾易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才道:“例如那些方面你可以尽到妻子的本分?” “除了侍寝以外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她头脑一热,脱口而出。 话出了口才惊觉不妙,只见李瑾易“啪”地一声把茶盏搁置桌面,脸色霎时冷了下来。 “一个连侍寝都不行的王妃于本王还能有什么用?”她不提侍寝一事还好,一提他就一肚子的闷火。 冷辞雪闻言不由心头一惊。 他这话该不会是想废了她吧? 不行,这炎王妃的身份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她绝不能丢弃。 心中一急,她又不经大脑地补充了一句: “……大夫说了,只要调理得当,半年后即便是天天侍寝都是没有问题的。” “噗——” 李瑾易刚重新端起茶抿了一口,本想顺顺气的,一听这话险些没把茶都喷出来。 天天侍寝? 这女人还真敢说。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反观冷辞雪,倒是丝毫不觉得此话有什么不妥之处。 半年的时间足够她找到龙涎盒,找到实证将他绳之于法了,她一点没担心半年之后他还能有命让她去侍寝。 “再说了,除了侍寝之外,照料殿下的日常生活不也是臣妾的职责所在吗?”见他不说话,冷辞雪趁机把话题引到正轨上。 若是能借故在这霁月阁活动,还愁不知道他接下来的动向吗? 看着她良久,李瑾易才嗤笑道:“王妃还真是贤惠。” “宋嬷嬷,传早膳。”紧接着他又朝外头朗声吩咐道。 “是,殿下。”候在门外的宋嬷嬷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等等。” 李瑾易忽然叫住了她,又补充一句:“把应季的食物一并送上来。” 宋嬷嬷闻言先是一愣,犹豫片刻后还是答应了一声,转身退下了。 冷辞雪看着他,心中不免有些着急了。 他饿了要用膳没问题,可到底要如何处罚她们主仆,好歹也先给个明示吧? 她本欲询问的,可一看到那张冷酷淡漠的脸顿时就不好张嘴了。 免得说多错多,更惹他不满。 不到半个时辰。 宋嬷嬷就带着两名侍婢把早膳传了上来。 三人麻利地把东西摆上桌面,儿后默默欠身行礼就退下了。 屋内瞬间又只剩下两人。 李瑾易慢条斯理地自主位上起身走到饭桌前落座。 坐定后,他先是扫视了一眼桌面的膳食,然后才抬头看着冷辞雪。 冷辞雪一直默默地看着他的一系列举动,见他最后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由一愣,有些不知所以然地回望着他。 他……这是在邀请自己一起用膳? 半晌,她才略有所悟地朝他摆摆手,客气地推辞道:“殿下不必客气了,我不饿,您吃,您吃。” 李瑾易闻言眉色一皱,无语道:“谁说让你吃了,本王是让你过来伺候。” 冷辞雪:“……” “刚刚是谁说要照料本王的日常生活的?”李瑾易斜睨着她,唇角一扯,又道:“难得王妃有这份心,本王又岂能辜负?” 冷辞雪有些哑言,他这是要把她当侍婢使唤? “本王想喝粥。”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那盅米粥,说完也没有动,只静静地看着她,明摆着就是等她过来伺候了。 冷辞雪心头不愤却有苦难言。 没法子,谁让她自己嘴贱,自讨苦吃呢。 “臣妾这就为您盛。”她脸上一笑,走了上去。 趁盛粥之际,她偷偷瞄了他一眼,试探性问道:“喜儿她……” “本王已经让丁赤把她领回春休阁了。”李瑾易淡淡道。 “谢殿下。”她暗松一口气,盛好粥递到面前。 “殿下请慢用。” 李瑾易嗯了一声,接过,低头才尝了一口就放下了勺子,皱眉道:“这粥还是太乏味了……本王想吃蟹黄。” 说完他抬头冲她一笑,礼貌地说道:“那就有劳王妃了。” 蟹? 冷辞雪一愣,这才注意到桌面上正摆着一碟黄灿灿的螃蟹。 她顿时汗颜,这李瑾易是不是有病啊?大清早的就要吃这种拖皮带壳的东西,就不怕被撑死。 看来他刚刚特意交代宋嬷嬷加的就是这道菜了。 “殿下,螃蟹寒性,吃多了会要人命的。”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言相劝”道。 “嗯……王妃言之有理,蟹确实不可多吃。”李瑾易深思着点点头,“那就……有劳王妃把这些蟹黄剔出来吧,余下的就让宋嬷嬷不必送过来了。” 什么? 冷辞雪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那一大盘螃蟹。 这就已经够让人剔得手抽筋的了,居然还有没送来的? 难不成他原来是打算让她剔一天的蟹? “殿下您……今日很闲吗?这里少说也有十来只吧?等臣妾剔完怕是午膳时间都到了。”她怀疑地看着他,“您确定要都吃完?” 李瑾易闻言想了想,又道:“说得也是,本王总不能在此干等……那就有劳王妃剔好之后送到书房来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 “记住了,蟹黄,蟹腿肉,蟹壳,剥完之后须完整无缺地按原样恢复摆放,不可有残缺或者破碎的。” 什么? 吃蟹就吃蟹了,要求还这般苛刻,他是内心变态还是故意整她? “这都破腹拆骨了,怎么还可能完好无缺?”冷辞雪不满地辩驳。 “怎么弄那是你的事情了。”李瑾易事不关己地看着她,不待她开口又冷冷地补充一句: “总之,若是让本王看到有残缺的……是哪个部位残缺了,本王就让你的侍婢哪个部位残缺。” “你……”冷辞雪被他气得说不出话。 “本王还有公务在身,就不陪王妃了,你忙。”李瑾易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袖子,也不理她什么反应,转身就抬步离开。 这阎罗王还真是比蟹还毒。吃吃吃,吃不死你。 冷辞雪愤怒地瞪着远去的背影,诅咒道。 第五十一章:您有说过一定要我亲自剔剥吗?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一个时辰之后! 冷辞雪手里提着膳食盒子走向了李瑾易的书房。 看了一眼手上的食盒,她唇角溢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不过是花了十两银子,再加上她的一顿连哄带骗,厨房的那些个厨娘厨子便乐呵呵地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把这螃蟹给她剥剔好,并完好无缺的摆弄妥当了。 这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和“人多好办事”最直接的体现。 这不,她把事情办妥之余还能悠哉地吃了个早膳再过来。 迈上石阶,一路走到书房门前,冷辞雪抬起手刚想要敲门,里头就隐约传出了声音。 音量不大,好在她内在修为好,而且四下安静,所以里头的对话还是能清晰可辨。 “未语楼那边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两拨势利似乎都凭空消失了一样,完全无迹可寻。” 丁赤的声音传来,冷辞雪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两拨势利? 不待她多想,里头又传出了声音—— “殿下,这消息如今怕是已经传到陛下耳中了,咱们……要不要做些准备。”丁赤的声音显得沉重而担忧。 “还不是时候,当下你先把心思放在追查谣言源头这件事上。”里头传出了李瑾易的声音,淡定沉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属下遵命。” 沉默片刻,又响起了李瑾易的声音:“追月节之后前往冷家堡的事宜准备得怎样了?” “冷家堡”三个字一出,冷辞雪当场浑身一震。 拿着食盒的手蓦然一紧,身子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几分。 不料手中的食盒竟不经意间就撞上了门把,发出了细微的“咔咯”一声。 “什么人?” 里头立即传来了丁赤警惕的吆喝声。 冷辞雪心头一紧,在丁赤脚步声靠近房门之际迅速后退了一步,摆出一副刚到的样子。 “咯吱”一声,房门从里头猛然打开。 “王妃娘娘?” 丁赤愣了一下,连忙收敛了杀气腾腾的神色,恭敬朝她施礼。 “丁侍卫。”冷辞雪微笑颔首,“本宫是来给殿下送……送早膳的。” 说着冷辞雪打开膳食盒子的盖子往他面前扬了扬。 “……早膳?”丁赤一脸懵然地看了一眼日上三竿,烈日当空的外头。 这再晚些时候都该用午膳了吧,还吃哪门子的早膳? 而且…… 他瞄了一眼食盒里满满当当的两碟螃蟹,眉头皱得更深了。 殿下不是从不喜螃蟹这类食物的吗?怎么突然大早上的就吃……这么一大盘? “让她进来。” 书房内,传出了李瑾易低沉的声音。 “是。”丁赤不敢再多想,连忙侧过身子,朝里头做了个请的姿势。 “王妃娘娘里边请——” 冷辞雪盖好盒盖,向他微笑颔首之后才抬步走了进去。 看了一眼端坐案桌前的李瑾易,她直径走到桌前。 “殿下,这是您要的蟹。一个不少。” 她说完把膳食盒子直接往他面前一摆,打开盖子,把里头上下两碟螃蟹都端了出来。 随后稍稍后退一步看着他,自信满满地等待着他的“检阅”。 李瑾易扫视了一眼桌上的两个食碟,每碟五只螃蟹,被摆放得整整齐齐,外形完整,面上丝毫看不出被剔剥过的痕迹。 他愣了一下,讶异地抬眼看向冷辞雪。 她一个自幼身子羸弱的娇女,必然是对螃蟹这种寒毒之物避之不及,应该是从不碰才对,她是如何知晓这剥剔之法的? 他说要她剔蟹黄不过就随口一说,想着她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金枝玉叶,估计连蟹黄在那个部位都不知晓的。 却不料她竟然个余时辰便完成了。 这确实有些出乎他意料。 “放心,全部都是剥好的,殿下尽情享用便是。” 见他面露疑惑,冷辞雪抿唇一笑,自食盒中取出一枚精致的小金叉,双手递上。 李瑾易的视线自金叉处上移至她的脸上,良久,才狐疑地问道:“这都是你自己剔剥的?” 拿着金叉的手顿了一下,冷辞雪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明眸,不答反问道:“您有说过一定要我亲自剔剥吗?” “……”李瑾易神色顿冷,却一时哑言,他好像……还真没有这么说过。 看来是他自己把她想得太正派了而已,人家可压根就没想过要按常规出牌。 “其实是谁剔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把它呈现给殿下享用,不是吗?”冷辞雪避重就轻地说道。 李瑾易挑眉,“那你……” “臣妾可是按照您的要求完成了,蟹体完好无缺,所以殿下可不能动喜儿。” 生怕他反悔,冷辞雪率先开口堵住他的话,紧接着一把将金叉递至他面前。 李瑾易推开面前的金叉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审量着她,低沉道:“你的意思是——本王可以动你?” “你——” 冷辞雪被他真假难辨的神色吓得后退了两步,手中金叉徒然握紧,她戒备地瞪着他,冷然道:“我也不能动。” 李瑾易见她全神戒备的样子,只是了无痕迹地扯了下唇,抬头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被太阳直射的窗外。 “都快到午膳时分了,你还让本王吃早膳?” “……”冷辞雪的神色由戒备切换到懵然 。 他的话题转变如此之快,她都快绕不回来了。 “所以……您是要改用午膳?”她尽可能快地接回他的话题。 这变态还真够折腾人的。 早说不吃这蟹,她就不用花那冤枉钱给厨房那些人了,十两银子都够她家喜儿吃多少零食了? “午膳就不劳王妃操心了,你先回去吧。”李瑾易淡淡道。 说完他转身坐回椅子上,举止泰然地拿起了桌面上的一个折子翻阅。 他今日本就政务繁忙,再加上近日发生的事情也够他费神的,早上也不过是一时兴起随口一说,倒也不是真的要罚她们主仆。 冷辞雪看了看瞬间投入正事,丝毫没有再搭理她的男人。 这样就让她走了? 余光不经意瞄到他手边那几个白色的折子,她不由眸色一沉。 这几个折子与一旁盖有军章的官用折子不太一样,应该就是与未语楼一事有关的情报了。 如此一想,她便不想就此离开了。 “臣妾愿在此伺候,还请殿下恩准。”她上前一步柔声道。 李瑾易闻言目色一滞,略显惊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拧眉环顾四周,“本王在处理公务,你……在这能伺候什么?” 冷辞雪极快地在案桌上环顾一圈,一眼瞧见了桌面右角处的墨砚,顿时脱口而出道:“臣妾可以为殿下研墨。” “研墨?” “您看您这手上的折子都快堆成山了,有个人帮衬着总会快些的嘛。” 说完,冷辞雪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走到砚台前就拾起了墨锭。 李瑾易有些讶异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又没再说什么,随后便继续埋头看折子。 算是默认让她在此了。 第五十二章:从明日开始,我亲自去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书房中,一人手持墨锭推磨,一人垂首看公文,互不干扰,屋内一片安静融洽。 冷辞雪暗抬眼眸看着他,陷入了沉思。 他为什么要去冷家堡? 难道是冷家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还没到手吗? 他说未语楼有两股势利,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的目光默默投向了他手边的那几个折子。 这时李瑾易正心无旁骛地执笔批注公文,虽然他和那几个白色的折子离她不过几步之遥,可她总不能明目张胆地拿来看吧。 思忖片刻,冷辞雪轻轻把墨锭放回墨床,随后拿起砚台就往李瑾易走过去。 “殿下您看臣妾研墨的技术……哎呀。” 她话还未说完,手上砚台故意一倾,直接把砚台和墨水打翻在他的手边。 好在李瑾易手疾眼快一把接住了砚台。 然,黑漆漆的墨却在案桌上溅开了花。 “我,我不是故意……我这就帮您收拾。”冷辞雪故作手足无措地往桌面擦,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就把手边的几本白色折子扫翻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捡起来。”冷辞雪惊慌地蹲了下去。 折子散落一地,合着的,翻开了的都有。 她眼尖,一眼就定在了一份翻开一大半的折子上,而那些露出来的文字极为眼熟。 这不正是她写给秀才的那段关于宝藏一事的传言范本吗? 冷辞雪当场一惊。 从前爹爹还称赞这个秀才做事机灵狡猾,是个极善隐蔽的人,怎么才几天的功夫就落到李瑾易手中了? 看到这个她忽觉脊背一凉。 还好她当时留了一个心眼,只让他熟记内容而不是直接留下纸条,不然,这会怕是李瑾易都能查到她头上了。 “怎么了?” 见她蹲下半天没动静,李瑾易也附身下来,一边捡地面的折子一边问道。 高大的身影忽然罩了下来,冷辞雪骤然回神,连忙敛下神色,淡然道:“没什么。” 她一面避开他的视线,一面捡起其余的折子。 两人捡齐折子一同站了起来。 “你的衣裳脏了,先回春休阁吧。”李瑾易看了一眼她被墨水沾染的衣袖,淡淡道。 冷辞雪缓了缓,才回道:“是,臣妾告退。” 她心头有些乱,怕在他面前露出端倪,便顺势应下了。 向他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开。 看着她离开之后,李瑾易重新坐回案桌前,一低头面前却是狼藉一片,再看看自己衣袖上的墨滴,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真是越帮越忙! 回去的路上,冷辞雪千头万绪一团乱。 李瑾易已经找到了她放出去的流言,那她应该就是他口中“两股势利”中的一方。 那还有一股势利又是指谁?对方又在未语楼做了些什么? 她一筹莫展地晃了晃脑袋。 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好在,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追月节之前李瑾易并不会有什么举动。 目前她最先要摸清楚的就是他此次前往冷家堡的目的。 春休阁大门前,早就伸长了脖子等她归来的喜儿,一看见她的身影立马就飞奔了上来。 “王妃,您可算回来了。” 她紧张地拉着冷辞雪的手往她身上左看右看,“殿下……殿下他有没有为难您?” 冷辞雪反手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手,轻拍安慰道:“放心,殿下不会为难我们的。” “真,真的?” 喜儿面露惊喜,随后又沉下了脸,低声道:“对不起王妃,是喜儿没用,还没为您打探到丁点消息就被丁侍卫当场逮住了。” 冷辞雪看着她,心中内疚不已,喜儿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自己怎能把她牵扯进来,还让她去盯李瑾易? “这事不怪你,是我先前思虑不周。”她拍拍喜儿的手安慰,又问道:“早上在霁月阁他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喜儿摇摇头。 一开始,看着李瑾易冷沉肃穆的脸容,她也以为自己就算不被打断腿也得挨几十板子了。 她本来想着,自己被罚就被罚吧,她认栽了,可王妃的一片苦心她不能白费。 于是她便把心中认为的:冷辞雪近日来如何魂不守舍地在懊悔难过中度过,又是如何煞费苦心地想要讨好李瑾易的事加油添醋,绘声绘色地说给他听。 说完便低下脑袋,等待着接下来的重罚。 可等了许久,仍不见李瑾易发落,喜儿心中不禁发颤了。 虽然偷窥家主罪同犯上,可她不是还没进到内院就被逮住了吗,再怎样也罪不至死吧? 殿下有必要思考这么久还不定罪吗? 又等了一会,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终于听到李瑾易对丁赤说了句:“去把王妃叫过来。” 就这样,冷辞雪就被请到了霁月阁。 听喜儿把经过说完,冷辞雪觉得又好笑又无辜,这喜儿的脑袋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啊,她何曾为那晚的事情愁过半分? “好了,这件事情过去了,你以后也不用再去霁月阁盯梢了。没事最好离他远远的。”冷辞雪吩咐道。 免得又被李瑾易乱攀咬。 “那……王妃您放弃向殿下示好了?”喜儿看着她。 冷辞雪唇角溢出一抹冷笑,淡淡道:“从明日开始,我亲自去。” 距离追月节还有五天的时间,想要知道他前往冷家堡的目的,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在这五天内接近他了。 翌日一早! 冷辞雪提着一个小食盒就进了霁月阁的大门。 她进门后直奔书房而去,却在通往书房的廊庭上却与丁赤不期而遇。 丁赤看见她先是一愣,随即行礼问安。 “丁侍卫,殿下可还在书房?”她颔首问道。 “殿下确是在书房,不过……”丁赤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 “不过什么?”冷辞雪唇角带笑,心下却警惕。 “……没什么,王妃您这边请。”丁赤忽而又摇了摇头,转身准备为她引路。 “不必劳烦丁侍卫了,我自己过去就好。”冷辞雪制止了他。 “是,属下告退。”丁赤行礼退下。 冷辞雪目送他离开后,转身快步往书房走去。 丁赤不在,书房外也不见其他侍卫把手,唯恐敲门会被李瑾易拒绝,她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她干脆直接“砰”地一声推门闯了进去。 “殿下,我……” 她满脸笑容地往前迈了几步,嘴里的话却在看清房内情况的时候戛然而止,就连笑容都尴尬地僵在了脸上。 第五十三章:你还要来给本王研墨?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怔怔地立了在门前,目光所至,案桌前的李瑾易与张雨萱正亲昵地纠缠在一块。 坐在椅子上的李瑾易正抬手捉着张雨萱的双手,而张雨萱则整个身子都倾向了他,手里拿着一个糕点正要往李瑾易嘴里送。 而刚刚破门而入的瞬间,冷辞雪依稀还听见张雨萱娇羞地喊了一句:“不要。” 看看着这幅你侬我侬的暧昧场景,冷辞雪惊得睁大双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那边李瑾易一见到她,再看见她那别样的眼神,心中一急猛地就推开了张雨萱。 “额……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这就走,你们继续,继续。” 她惊醒过来,连忙抽回视线转身就往门外撤。 这男人真够虚伪的,嘴上说着不要,背地里却开始行动起来了。 “站住。” 李瑾易一见她要走,倏地地站了起来。 冷辞雪登时心下一惊,糟了,自己大清早的就坏了他的好事,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这种时候,臣妾在不太合适吧?我还是先回避吧。”说完她撒腿就要跑。 “回来。”李瑾易语带命令道,脸色更是一阵铁青。 什么这种时候那种时候的?还回避,说得好像他在做什么不见得人的事情似的。 也怪丁赤,拦个人都拦不住。 这下好了,无端端闹了这么个误会。 见冷辞雪终于乖乖站定在门口处,他才转头对张雨萱说道:“我还有事情和王妃商议,你先回去吧。” 张雨萱好不容易才进他的书房一趟,这都还没怎么样呢,冷辞雪就闯进来搅黄了。 这会儿冷辞雪在场,她再不愿走,也不好像方才那样撒娇说“不要”了。 此刻她心里的那个恨啊,都恨不得将冷辞雪千刀万剐了。奈何在李瑾易面前,她又丝毫不敢发作。 只好忍着满肚子的怨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柔声说道“好,那萱儿先走了。” 她轻轻欠身之后才慢步走向门外。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么冷辞雪很确定刚刚张雨萱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被那道怨恨的目光杀死了。 若是别的女人吧,她倒会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可对张雨萱,她是半点不会。 且不提她那个该死的爹的那笔血账了,就她这蛮横霸道的作死样,她也绝不心慈。 待张雨萱走远,她才回头看向李瑾易,故作不安道:“殿下您这样难道不怕伤了人家雨萱姑娘的心吗?” “胡说什么?”李瑾易瞪着她,没好气道:“她不过就是来送点心而已。” 送点心? 冷辞雪心中嗤笑,当她是瞎子么,送个点心两人至于挨得那么近? 当然了,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炎王殿下,面子自然是要兜着的,而且是她撞破人家好事,当然也要给足台阶人家下了不是。 于是她极为配合地点着头,故作了然地应道:“哦……原来如此。” 李瑾易见她表情怪异,也不知道她到底信不信,他心中莫名有些心急意乱,想要再解释一二吧,又怕太过刻意反而让她想多了,可不解释吧,又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相信。 几厢思虑之间,他心头猛然一顿,可笑,他为什么要与她解释?又为何要在意她怎么想? 意识到自己的荒唐行为后,他迅速调整情绪,脸色瞬间恢复沉冷,转身坐回椅子上。 “你来找本王何事?”他坐定之后才淡然看向她。 “我……”冷辞雪看了一眼手中的小食盒。 他说张雨萱是来送点心的,可一想到刚刚她看见的那一幕,她顿时觉得送点心这件事都不纯洁了。 李瑾易见她支支吾吾,便随着她的视线看向了她正暗戳戳藏往身后的小食盒。 “这是什么?” “这是……喜儿为了感谢丁侍卫昨日把她安全送回春休阁,特意让我帮她带的一些……一些吃的东西……额,是送给他当谢礼,对,是谢礼。” 冷辞雪美目流转了一圈,才胡编乱造出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 “什么?” 李瑾易拧眉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帮你的侍婢送食盒给丁赤?”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堂堂一个王妃竟然去给一个侍婢当跑腿的? “她……这不昨日冒犯了殿下,不敢来霁月阁了嘛。”冷辞雪看了他一眼,又道:“况且我也只是顺带帮她拿过来而已。” “顺带?”李瑾易狐疑地看着她。 “当然,昨日不是说好了让臣妾伺候您的吗?” 李瑾易闻言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昨日被她糟蹋过的桌面,略带警惕道: “所以……你还要来给本王研墨?” 见他一副避之不及的嫌弃样,冷辞雪连忙解释道:“殿下放心,昨日那只是意外,我保证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的。” 她说着一把将手中的食盒搁放在小几上,又上前两步殷勤道: “不止研磨,臣妾还可以做其他的,端茶倒水什么的,您身边也总得有个人不是?” “不劳王妃费心了,本王不需要人伺候。”李瑾易淡淡道,他可不想自己的书房被搞得鸡飞狗跳的。 冷辞雪故作失落地垂下眼眸,低声道:“殿下这是怪臣妾挤走了雨萱姑娘对吗?” 李瑾易:“……” “若是殿下真介意,那臣妾去帮您把人请回来就是了。”说着她就转身,一副要往外走的架势。 “你站在。” 李瑾易倏然起身,“本王说过了,雨萱只是我的妹妹,我又怎会因为她而……” 冷辞雪停下脚步,有些讶异地看着欲言又止的他。 对上那双清澈的明眸,李瑾易顿觉失态,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随后故作淡定地坐回椅子上,大手一挥,道: “罢了,你若想留下就留下吧……不过有言在先,研墨归研墨,不可……” “若还出现昨日那种情况,不用殿下赶,臣妾自己离开。”冷辞雪乖巧讨好地朝他嫣然一笑。 李瑾易看着她,眸色闪烁了一下,随后便急急地把视线移向了桌面的折子上。 就这样,她争取到了留在书房的机会。 她以为只要在这里,总能接触到她想要的东西。 然,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 她那推磨着墨锭的手都快麻了,案桌前的李瑾易却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折子,最多时不时地批注一下。 而那些他审阅的折子也不过是一些常规的军中捷报而已。 与未语楼,冷家堡,宝藏之事毫无关系。 “怎么?这就熬不住了?”感觉到身侧的人心不在焉,李瑾易头也不抬地问道。 第五十四章:反正到时王妃可以天天侍寝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李瑾易的话让冷辞雪瞬间回神。 说实在的,若是要她练武,再来几个时辰都不成问题,可这舞文弄墨的,她还真有点招架不住了。 见他停笔抬头看了过来,冷辞雪停下推磨一笑,道:“怎么会,臣妾……臣妾只是在想,今日这事雨萱小姐会不会生气而已。” 李瑾易捂住笔杆的手一顿,无奈地闭了闭眼。 今日这事是过不去了是吗? 还要他解释多少回她才相信自己是清白的? “殿下,不是臣妾多嘴,可就这样让一个姑娘无名无分地跟着您……总归是有失厚道的。” 既然其他的事情没有进展,那她如不趁机先把张雨萱这事推波助澜一把了。 “本王已经说过不会娶她了,你还要我解释多少次?”李瑾易气得“啪”地一声摆下手中笔,抬头瞪着她,眼中的愠怒显而易见。 然,他的这幅神情落在冷辞雪眼里却成了好事被撞破之后恼羞成怒。 不娶她,那张雨萱岂不是连个通房都不如? 啧啧,这还是他母妃最爱的亲侄女呢,这男人得多缺德才干得出这么混账的事啊。 冷辞雪心中腹诽,忍不住低喃道:“何必偷偷摸摸呢,堂堂炎王府又不是缺这点粮食。” 李瑾易顿时被她气得脑袋发胀,倏地起身欺近了她。 倾轧之势忽然罩过来,冷辞雪手中的墨锭一松,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你要做什么?” 李瑾易没有说话,阴郁着一张脸,用颀长的身段直接将人逼近旁侧的书架,直到她后背撞上书架,他也一手抵在了书架上。 糟了,又把他惹怒了! 望着那张蕴含怒火的俊脸,再看看两人之间不足半尺的距离,冷辞雪忽而想起了那晚他强势而霸道的行径,心中莫名有些慌了。 “我,我就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您若喜欢自然是可以偷偷摸摸,额,不对,您这不是偷偷摸摸,您这是光明正大地……” “闭嘴。”李瑾易抵在书架上的手徒然紧握。 这女人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这一天天的就巴不得把自己的男人给卖出去。 他压抑着满腔闷火垂首闭了闭眼,稍稍平息了怒气才抬头,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本王再说一次,我与她之间清清白白,没有半点越轨之举。” 顿了顿,他又目光深沉而认真地说道:“从前没有,以后也绝对不会有。” 冷辞雪只觉心口一窒,怔怔地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刹那,他的神情和语气竟让她觉得他是在跟自己承诺。 眼花,绝对是眼花。人家犯得着跟她这么个空壳妻子承诺什么吗? “记住了?”见她仿完全不在状态,李瑾易音量提高了些。 冷辞雪稳了稳心神才轻声回道:“知道了。” 顿了顿,她又不甘心地问了句,“可是……殿下真的不打算纳侧妃?” 眼下虽然张雨萱在炎王府,可那毕竟只是暂住,张阔的府邸就在京中,保不齐她何时就回去了,到时自己哪还能那么轻易控制住她。 肉眼所见,李瑾易的脸色由恼怒转为无奈最后化成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冷辞雪还未反应过来,他忽然微倾上身,伏唇在她耳畔低声道: “纳侧妃也得要等本王与王妃有了世子之后才能考虑吧。” “你——” 冷辞雪闻言脸颊霎时一红,急得奋力将身前他推开,然后快速地往旁边退了两步。 她气呼呼地瞪着他,”无耻“两个字却硬生生地哽在喉间没说出来。 李瑾易一个不妨被她推得晃了一步,看着她恼羞成怒的秀脸,唇角划过一丝意料中的笑意,却故作不解道: “怎么?这有什么不对吗?” 世子必须出自正妃,这倒是规矩。她自然是无可辩驳。 见他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再靠过来的意思,冷辞雪便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意识到刚才反应有些过激,她连忙缓下了神色,换上一贯的笑容道:“倒也不是不妥,只是臣妾这身子……” “无妨,半年而已,本王能等。”李瑾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气清淡却带着笃定,让人分不清真假。 冷辞雪心口一紧,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说个三年五载的期限?万一这半年之内没把他弄死,那自己岂不是…… 她有些懊恼地揪了揪衣衫,脸上却极力维持平静,“殿下有所不知,像臣妾这种体虚的身子其实是很难怀上子嗣的,您何必……” “无妨,王妃不是说到时可以天天侍寝吗?我们有的是机会。”李瑾易意味深长地凝着她。 天天侍寝? “……”冷辞雪倒吸一口冷气。 她当时一定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说出这种荒唐的话。 这不搬石头砸自己脚了吗。 “怎么?王妃这副表情……是不愿?”他脸色一冷,连目色都染上了寒意。 “当,当然不是。臣妾……只是觉得这事还远着呢,现在来谈论尚早。”冷辞雪的笑容有些僵硬。 李瑾易轻笑一声,拂袖转身坐回椅子上,才道:“若此事都尚早,那还谈何纳侧妃?” 闻言,冷辞雪顿时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堵这件事。 “殿下说的是。”她才稍稍为自己安心了些许,却又为张雨萱的事愁了起来。 这张雨萱也忒没用的,有着张太后这么硬的后台,居然还上不了位。 刚刚李瑾易的警告很明显,若要谈论张雨萱之事,除非自己…… 她暗暗念道:看来明面上,自己还真不好再插足这件事,免得引火烧身。 这边算是平息了,可云庭阁却不然。 一阵稀巴烂碎的破碎声过后,红菊看了一眼地面上被摔了一地的花瓶和摆件,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张雨萱。 “那个贱人就是见不得我亲近易哥哥,故意闯进来的。” 张雨萱气急败坏地怒道。 昨日得知冷辞雪到霁月阁伺候李瑾易,她顿时安耐不住。于是今日一早便寻着送点心的由头,恃着张太妃的宠爱料定丁赤不敢把她怎样于是便硬闯了李瑾易的书房。 不料进去不到一刻钟冷辞雪就闯进来了。 “怪不得借故不去打理追月节的事宜了,原来是为了把时间用在勾引易哥哥的身上,这个贱人还真是小瞧她了。”张雨萱越想越来气。 红菊正欲开口安慰,门外就传来了一声旷野厚重的声音—— “何人惹我的宝贝女儿不高兴了?” 第五十五章:你见过我家人吗?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张雨萱回头一看,张阔正大步走进了内室。 她先是一喜,随后便撇嘴娇嗔道:“还能是谁,就是上次让您杀却没杀成的那个贱人。” 这毕竟是炎王府,她说话如此肆无忌惮,张阔不由眉头一紧,警惕地往门外看了一眼,见此处只有红菊一个外人这才放下了心。 “你这丫头,这里可不是咱们将军府,这话是能随意说出口的吗。”他声音略压低,却没丝毫责备之意。 张雨萱并不以为然,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袖,叫道: “我不管,您不是说帮我杀了她的吗?怎么还不动手?那个贱人如今整天在易哥哥身边晃,您让我怎么办啊。” 见她不依不饶地直跺脚,张阔无奈的叹口气,只好柔声安抚道:“萱儿,这可不是小事,咱们可不能轻举妄动。” “就算要动她,也得做得悄无声息才行。” 再怎么说她的身份也是炎王妃,异国公主,身份牵扯深广。 她若死于非命可不是随便一个理由可以搪塞过去的。 更重要的是,虽然他只见过一面,可总觉得这个女人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般柔弱可欺。 所以他更不敢轻视了。 “放心,只要是惹你不高兴的,为父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他宠溺地揉揉张雨萱的头承诺,目光由温柔逐转阴冷。 况且,他杀她也并非只因这个原因! …… 此后一连三天,冷辞雪都往霁月阁跑,但每日李瑾易除了处理一些常规的军务及朝中事务之外,并无其他。 夜里,冷辞雪心情沉郁地看着窗外发愁。 明日就是追月节了,可她非但没有查到李瑾易去冷家堡的因由,更是连他何时动身都不知道。 看来明日是最后的机会了。 冷辞雪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翌日一早。 饭桌上,李瑾易静默地看着为他盛粥膳的冷辞雪,目色带着探究。 这个女人的行为让他很费解。 这几天她日日去他的书房,她的侍婢说她是为了讨好自己,可她眼底不经意间流露的抗拒又怎能逃得过他的双目? 但若不是为了讨他欢心……那是图什么? 今日她更是连早膳的活都从宋嬷嬷手中抢过来了。 殷勤得他都快要怀疑自己的这位王妃是不是闲着没事干到开始觊觎宋嬷嬷那霁月阁管事的位置了。 “你……还是坐下来一起吃吧。”他思忖片刻,还是开了口。 冷辞雪闻言动作一顿,把刚盛好的一碗粥递到他面前,才略显失落地问道: “……殿下可是觉得臣妾哪里伺候得不周到?” 这几天下来,她算是摸着一些他的性子了。 你越是跟他对着干他越不会让你得逞,可若你顺着他,再装弱势,他便不会那么强势了。 倒是有些吃软不吃硬的意思。 果然,见她一副可怜无措的样子,他无声地叹息了一声,无奈道:“没有。” 唯恐她多想,他低头就吃了起来。 “那臣妾明日还来?”她眸色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李瑾易舀着粥的手一顿,抬头道:“明日开始不必过来了。” 冷辞雪闻言心中一惊,紧了紧手心,才故作漫不经心道:“为何?” “本王明日会出趟远门,估计近期都不在府上。”他倒是没有刻意隐瞒。 虽然也有预料他会很快动身,可没想到竟这么快。 她正想再开口,却看见丁赤忽然走了进来。 “参见殿下,王妃娘娘。” 丁赤行礼之后,默默退到了一旁。 李瑾易看了他一眼,随后抬头看向冷辞雪,说道:“你第一次在凌国过追月节,今晚府上还有赏月晚宴,恐怕会到很晚,你就不必在此伺候了,回去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冷辞雪看着他,他故意支走自己,怕是这会丁赤来报的才是与冷家堡有关的事情吧。 可他已经下了逐客令,若自己执意留下,只会让他疑心自己这几日的行为是另有所图了。 “是,臣妾告退。”她面色平静地欠身,随后转身缓缓走了出去。 至于后面丁赤禀报了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再次与李瑾易碰面已是晚膳时间。 炎王府的前院大花园上。灯红通明,红色的灯笼挂满了树梢,显得一片喜庆。 花园中间空地上排着三张案桌,成半圆形,张太妃端坐中间,李瑾易与冷辞雪双双落座在她几步之遥的左侧,而张阔父女则坐在了右侧。 案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菜肴美酒,精美点心水果。 中间场地是赏心悦目的歌舞表演。 地面上载歌载舞好不热闹,可天上的月亮似乎并不太卖面子。 寂寥的夜空上云朵层叠,把月亮隐去了大半,只留一轮弯月悬挂高空。 冷辞雪静默地抬头看着那轮残月。 若是没有那场灾难,现在的冷家堡应该也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吧。 月光下,娘亲和美的琴声,爹爹精彩的剑舞——可惜,都没有了,永远的没有了。 她身边不会再有他们。 更讽刺的是,此刻与她坐在一起的——正是杀害他们的凶手,而她现下却不能动仇人分毫。 李瑾易侧目看向了她,晚宴开始到现在她都一副郁郁的样子,面前精彩的表演她似乎了无兴趣,只一直抬头看着月亮出神。 不算明亮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有些晦暗不明,如墨的眸色深如幽湖,看似平静无波,眸底却透着深不见底的幽深。 “想家了?”他轻声问道。 冷辞雪闻言,目色闪动,却并没有从月亮中移开。 “是啊,想家了。”她语气清浅缥缈,却带着浓浓的伤痛。 “可惜……没有了。”她几不可闻地喃喃说了一句。 李瑾易眸色微沉,看着她片刻,忽然说道:“你若是想,待以后时机成熟了,本王带你回东栏探望你的家人。” 他只当她是在思念千里之外的国土和家人,全然不知她口中的家是另外一个地方。 冷辞雪微怔,沉默须臾,忽然转过头,眼神空洞地看着他,问道:“你见过我家人吗?” 李瑾易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东栏国军事战斗能力不强,虽曾有过几次与凌国的正面冲突,但根本没到要他亲自下场的难度,所以他自然没有与东栏皇室中人有过碰面了。 “你想见他们吗?”她又问道,脸色依旧平静无波。 李瑾易眉头蹙了下,感觉这个问题怪怪的,但迎上她那双色彩不明的黑眸,他又不忍拂了她的兴,于是便轻轻点了点头。 冷辞雪静静地看着他,忽然笑了。 她低头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又抬头呆呆地看着夜空中的那轮残月,好一会才幽幽然道:“放心,用不了多久你一定会见到他们的。” 她会亲自送他下去见他们的。 一定会见到他们? 李瑾易不解地皱眉,正想问她,却忽的见她自顾地斟了一杯酒,一把捻起就往嘴里送。 他眸色一变,连忙伸手夺了过来。 “这果酒虽甘甜软糯,喝多了也是会伤身的。” 李瑾易言语虽淡漠,眼中却闪过担心。 她自己什么样的身体难道心里都没个数的吗?酒多伤身的道理都不懂? 冷辞雪怔怔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悬在半空中空空的手心,嗤笑一声,最终垂下了,没有辩解,也不愿再与他多言半句,她索性将目光移到了中间的歌舞表演中去了。 第五十六章:这就嫌她碍眼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李瑾易只当她是心情不佳不愿多言,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中央舞池中,几个红绸衣裳的妙龄女子在月下轻盈起舞,彩扇飘逸绚动,美轮美奂。 冷辞雪的目光不经意间穿过了那些美妙娇媚的身影瞟向了对面,张阔正目带慈爱,满脸欢愉温和地与张雨萱说着话。 那是与当日他在冷家堡施暴时的残忍暴戾有着天壤之别的温情慈善。 凭什么他毁了别人的家园却可以逍遥法外,可以跟他的家人幸福团聚? 父女间温馨的场面灼伤了她的双眼,她眸色倏然染上了幽寒,衣袖下的双手遏制不住地轻颤着。 李瑾易看着她,心中讶异不已,刚才她看向舅舅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萧杀敌意竟然与大婚第二天闯进他书房时那一闪即逝的眼神是如出一辙的。 为什么? 她为何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和舅舅? 正当他想再探究的时候,她却瞬间恢复常态,虽然眸色依旧冷淡却全然不见方才那稍纵即逝的冷峭。 她表面平静如水,可没人知道,恨入心骨的仇人就在眼前却要硬生生地压制着仇恨,装作若无其事的感觉是多痛苦和无奈。 她心口堵得慌,台上的酒杯被李瑾易没收了,她忍不住抬手就抓起了案桌上的小酒壶,直接就往嘴里灌。 辛辣的烈酒灌入肠胃,瞬间缓解了她萦绕心头的郁结,她松了一口气一下没收住竟被酒气呛了喉咙。 “咳咳……”她猝不及防地一阵猛咳。 没想到她会有这种不符合大家闺秀的豪动,再加上刚刚她动作太快,等李瑾易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一口闷到呛了。 “你还喝上劲了是吗?”那可是他的酒,辛辣猛烈可不是她那果酒能比的。 他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小酒壶,顺带抬起手想给她顺一下背。 冷辞雪下意识地侧身避开了他的手,那双因为咳嗽而蒙上了一层水雾的明眸带着抗拒地看着他。 她竟然当着外人的面这样防备着他? 李瑾易凉在半空的手瞬间僵住。 好在当下歌舞升平,两人之间的细微动作不算显眼,不然堂堂一个炎王被自家王妃这般嫌弃,他的颜面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搁了。 “不能喝就别在这逞能,你这幅模样是摆给谁看?”李瑾易明显有些不悦了。 即便是因为嫁给他才不得已离开家人和故土,她也不该把气撒他身上吧? “你若不想赏月便回春休阁去,省得待会在母妃面前失仪。”他的语气依旧带着不明的怒气。 这就嫌她碍眼了? 想赶走她然后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地欢聚赏月吗? 哼,想得美! 她偏不走,她就是要在这碍他眼,就是要给他添堵。 “今晚月色那么美,臣妾怎会不想赏?”刚说完,她被喉咙火辣辣的酒气呛了一下,忍不住又扶胸咳嗽了两声。 李瑾易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阻拦,只说道:“赏月就好好赏月,不许再喝酒。” 冷辞雪懒得理他,直接移目看向了舞池中。 她也没有想到这位东栏国的五公主酒量这么不济,一两杯酒都不太受得住。 刚才的一幕落在了对面一直留意着他们的张雨萱眼里,她嫉妒得都快把案桌下的裙子缴碎了。 李瑾易那种半刻不离冷辞雪身上的眼神是她渴望却从未得到过的。 女儿受伤的神色落在张阔眼里,他自然不好受却面上不露痕迹。 他抬眸看了一眼对面,随后回头轻拍了一下张雨萱愤握成拳的手,低声道: “不差这会。” 张雨萱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往冷辞雪身上剜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阴险,随后才舒展了眉眼,回头朝张阔点点头。 左右案桌上的四人各有所思,都心不在焉。 今晚的追月宴会,似乎也只有张太后是乐在其中的。 难得她至亲至爱之人都团聚,她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欢喜,边赏月边欣赏歌舞,时不时还会与他们欢愉几句,就连对冷辞雪的态度都柔和许多。 宴会进行一半,张阔忽然过来与李瑾易说有要事商议,李瑾易看了一眼目光不离舞池的冷辞雪,起身向喜儿交代了几句,便与张阔一同向张太妃请了辞,离开了。 冷辞雪看似在全神贯注地看歌舞,其实自张阔站起来那一刻,她的注意力便没离开他,当她听到他们有事商谈的时候心中更是一揪。 难道张阔也去冷家堡? 也对,对于冷家堡,李瑾易身边还有谁能比张阔更熟悉。 看着离开的两人,她的手不由暗暗发颤。 冷家堡已经被他们毁了,他们到底还要做什么? 此时她只有两个选择,一是阻止他们前往,二是她也找机会跟过去。 显然,一夜之间,这两条路都难以实现。 正当她苦思冥想着,耳边传来了张雨萱兴奋的声音:“姑母,吉时快到了,这会月色明亮了不少,正是点天灯的好时机呢。” 冷辞雪回神,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月亮露出了一大半,亮通通的,就像是一个被咬了一小口的发亮圆球。 “嗯,确实明亮得很。”张太妃看了一眼月亮点头道。 “王妃,请吧。”张雨萱竟热情地朝冷辞雪说道。 冷辞雪略显意外地挑眉,即便是在张太妃面前,张雨萱也从未如此礼貌和气地与自己说过半句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估计她又不知憋着什么坏了。 冷辞雪这般想着,却也懒得去深究,或者说根本没心思去琢磨这种小事。 听喜儿说,炎王府每年的追月节惯例都会择吉时到假山湖庭那边去点祈福天灯。 她虽不感兴趣,却也不得不在张太妃起身后跟着站了起来,与她们一同往假山湖庭那边去了。 月色之下,不算大的湖庭水波粼粼,湖面幽蓝难觅湖底。依湖而砌的假山足有五米高,蜿蜒曲折,假山山体倾斜向湖庭中,依稀有条嶙峋可走的小石阶可通往假山的顶部。 这时,侍婢们把早就备好的天灯拿了过来。 “姑母肯定又是把愿望都许给易哥哥了。”张雨萱一边示意红菊把一个天灯递给张太妃身边的刘嬷嬷,一边笑道。 张太妃笑嗔她一眼,反问道:“难道你不是?” “这回您还真就猜错了,萱儿今年的愿望可不是许给易哥哥的。”张雨萱从红菊手中接过另外一个天灯,朝张太妃神秘一笑。 “哦,那萱儿要许给谁?”张太妃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第五十七章:儿媳愿意上假山请圣火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萱儿要祝愿姑母福寿安康。”张雨萱乖巧恭顺地看着张太妃,又道:“我不想再看到姑母受病痛苦缠。” 张太妃脸色讶了下,眼中流过暖意,欣慰道:“萱儿真乖。” 这时喜儿也从旁的侍婢手中取来一个天灯递给冷辞雪。 冷辞雪淡淡扫了一眼,随手接过,心中却冷笑:若真这般灵验,她一定会把“亲手将他们挫骨扬灰”的愿望写进去。 可惜,她如今并不信这些。 “不过那玄隐真人的药啊,确实灵验,自从服用他的药至今,本宫不但旧疾治愈,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不少。”张太妃语带惊喜道。 闻言,冷辞雪蓦然抬头,狡黠的目光倏地落在了张太妃身上。 若是张太妃病发,身为人子的李瑾易总不能这个时候离开吧? “王妃,您有什么愿望都可以写在天灯上的。” 唯恐东栏国没有祈福天灯这玩意,自家王妃在情敌面前输了势,喜儿忙凑上前低声提醒着。 喜儿虽然有意压低声音,可依然没能逃过时刻注意着她们的张雨萱。 不待冷辞雪说话,她便抢先开了口:“对呀,王妃娘娘许的什么愿?” 张太妃也随着她的话往这边看了过来。 冷辞雪此时心思根本不在此处,淡然一笑道:“国泰民安。” 张太妃神色微怔,看向她的眼神有些讶色。 而张雨萱却露出了一丝冷笑,“不知王妃这‘国泰民安’是许给咱们凌国还是东栏国?” “自然是全天下。” 冷辞雪瞥了她一眼,“雨萱姑娘这话问得好生奇怪,若非天下太平,何来哪一国的国泰民安?” 她这话虽说得不轻不重,可一对比很明显就显得张雨萱心胸眼界都浅薄了。 张雨萱再蠢也不至于听不出这其中味道,脸上顿觉尴尬,急急看了张太妃一眼,却见她正目带赞许地看向冷辞雪,她忙不迭反击道: “我可不懂这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在我心中,只要姑母和易哥哥安好便是最重要的。” 她这话在讥讽冷辞雪虚伪的同时也不忘恭维讨好张太妃。 “作为凌国的三军统帅,若没有天下太平,国泰民安,殿下又怎能安好?殿下若不能安然,母妃又如何宽心?” 冷辞雪目色浅淡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白痴。 “你……” 张雨萱本想嘲讽她一番的,却不料反被人家怼得哑口无言,脸色顿时青紫一片。 张太妃见状连忙出言打圆场: “好好好,你们两个都有心,殿下知道了必定都欢喜的。” 冷辞雪对张太妃温和一笑,目色微深,心中正在盘算着今晚该如何向她下手。 毕竟是个旧患刚愈的人,她下手不能过重。 尽管她是李瑾易的母亲,可那件事与她无关,冷辞雪从未想过要伤她性命。 …… 三人各自在天灯上提笔写上了愿望,冷辞雪以为写好愿望,点上灯放飞就完事了。 却不然! “姑母,今年这圣火该是由王妃娘娘去请吧?”张雨萱看了冷辞雪一眼,又道:“毕竟王妃才是王府的女主人,萱儿可不敢僭越。” 圣火? 什么鬼东西? 冷辞雪回头朝喜儿递去了询问的目光。 喜儿意会,立马上前低声解释道:“圣火就是点燃天灯的火把,就是那个放在假山顶部吸收着月辉精华的火把。” 喜儿说着伸手指了指假山山顶的某一处,冷辞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展目,果然看见了一簇闪着红火的火把插在上面。 “太妃年长,往年殿下不在的时候,都是表小姐代太妃上去把圣火请下来的,可如今您在……怕是要您亲自上去请了。” 喜儿看着她,面露担忧,自家王妃矜贵又体弱,怎可顶着夜间风寒上假山? 冷辞雪微皱眉头,区区一个小假山,她倒不是怕上去。只是觉得这行为未免太多此一举了。 不就火把一个吗?还美其名叫——圣火,还吸收月辉精华? 她真没想到李瑾易竟然也会信奉这些愚昧无知的东西。 即便要吸收所谓的精华,也没必要放这假山上吧? 火把在地面难道就吸收不了? 见冷辞雪沉默不语,张太妃没有立即回应张雨萱。 她一个金枝玉叶,而且身体还如此孱弱,让她登假山,别圣火没请到,人就弄出个好歹了。 思虑片刻,张太妃才缓缓开口道:“难得今年殿下在府上,还是让他来请圣火吧。” “易哥哥去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只是……现下吉时将至,爹爹和易哥哥又正在谈正事,难不成我们要等吗?”张雨萱故作为难地看着张太妃。 “这……” 她这话也不无道理,张太妃一时竟也拿不准主意了。 “母妃,儿媳愿意上假山请圣火。”正在她左右为难之际,冷辞雪淡定说道。 看来张雨萱给她埋好的坑就在这假山之上了,如此她又怎会轻易让张太妃等李瑾易的到来。 与其在这里僵持,倒不如让自己赶紧把火把拿下来,把这天灯放了,也好让张太妃早些回去歇息,这样自己也就有充足的时间对她下手了。 “王妃。”喜儿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袖子,一脸担心。 冷辞雪回头用眼神示意让她安心。 张太妃不确定地看着她,“你……” “姑母不必担心,往年萱儿不也是这样上去的吗?人家王妃娘娘可是连长白山都去过的人,又怎会被这小小假山难住?”张雨萱打消着张太妃的顾虑。 往年她上去都是由四名护卫护着上去的。 “若您还是不放心,多派几名侍卫跟上去便是了。”张雨萱周到体贴地说道。 反正这些侍卫都已被她父亲关照过了。 张太妃想了想,终于不再坚持,微微点头道:“如此也好。” “不用侍卫跟着了,我自己上去就行。” 冷辞雪看了一眼前面的假山,就这么个小山还不够她练腿的呢,还跟什么侍卫,碍事。 况且不用想她也知道那些侍卫必然已是张雨萱的人了。 她这话一出口,不禁张太妃和张雨萱同时愣住,就连她身后的喜儿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殿下临走前吩咐她,若是王妃有异常就速去禀报他,那……王妃现在这自告奋勇的惊人之举算不算是异样? 五十八章:糟了,殿下,王妃摔下来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计划忽然被打乱,张雨萱顿时有些懵然。 这贱女人怎么都不按套路来的? 爹爹已经暗中调动了侍卫,若是他们连上去的机会都没有,还怎么弄死她? “你怎能一个人上去?”张雨萱急得脱口而出。 “为何不能?” 冷辞雪看向她,那凌厉的目色仿佛把她的心思看了个清透,让张雨萱没由来地心下一慌,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你确定自己一个人能行?”张太妃眉色间略带顾虑。 “此乃神圣之举,人多了反而有失庄仪,还请母妃准允儿媳一人上去。”冷辞雪向她颔首,语气温婉却带着坚定。 张太妃有些意外的看着她,没想到她选择独自上去竟然是出于这个考虑。 确实!这本就该是由王府的主子独自上去请圣火的,只是近两年的追月节李瑾易都不在,而张太妃身体又不佳,都是张雨萱毛遂自荐替她上去的,但张雨萱向来娇气,所以张太妃才让侍卫护送她上去的。 以往张太妃即便是亲自上去也不曾带过侍卫。 “即使如此,你便小心些。”张太妃说完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刘嬷嬷。 刘嬷嬷随即上前给冷辞雪讲解了一番请圣火的流程,随后便把她请至假山石阶前。 冷辞雪转身离远向张太妃行一礼之后再转身踏上了通往山顶的石阶。 小石阶上沿途都挂着红色灯笼,而且这会儿月色也正盛,所以周围一片光明。 蜿蜒盘踞而上的石阶光滑平稳,倒是不像有诈,但她仍每一步都谨而慎之。 底下一众人目光皆聚焦在假山上那抹纤细的身影上。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她就上到了假山顶部。 顶部是一个一米多宽的平坦月台,月台背面是一堵石壁,而那簇圣火就刚好倒插在石壁正中央的一条石缝中,此刻正篝火冉冉。 冷辞雪按照刘嬷嬷所说的跪地向着篝火磕了三个头,然后直起身子双手合十,阖目虔诚祈祷。 片刻之后才起身上前取下了圣火。 她看了一眼手中有手臂长短的火把,又环顾一眼四周。 就这样? 一点阻拦都没有她就拿到了? 她心下嗤笑一声,没让张雨萱的人上来,倒还显得有些无趣了。 她上来是在左侧的石阶,刘嬷嬷说下去得走右侧而下。 于是冷辞雪手持圣火,转身往月台右侧而去。 因为假山是倾向湖心的,她上来的地方是湖边,这会儿下去的右边便是湖面之上了。 右边阶梯沿着假山边缘顺势而下的,她一靠近石阶,底下幽深粼粼的湖面便一览无遗。 月光下的湖面显得阴寒沉寂,冷辞雪蓦然瞳孔一缩,反射性地往后连退了几步。 当她微颤的眸子再次移向底下的一片深幽时,脸色瞬间煞白,就连拿着圣火的手都剧烈颤抖了起来。 这种俯视下深不见底的湖面,似曾相识的情景让她瞬间乱了心神。 她连连深呼吸几下,强迫着自己阖上眼睛,不去想那段可怕的经历。 半晌,待她重新睁开双眼时,眸中已是一片萧肃和冷静。 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挑断手脚筋扔进湖里的人了,而这里也不是岩峰崖边的断湖。 月色朦胧不清,底下的人根本看不清上面发生了什么,只隐约见她的身影晃动了一下,随后又停了下来。 本就有些担心的张太妃见状,不安的心更是悬了起来。 而张雨萱见上面有异动,心中却是一喜,爹爹不让她知道他到底怎么安排的,只让她把人引上假山。 难道除了侍卫,爹爹还有后招? 她这般一想,眼中顿时又燃起了希望。 冷辞雪紧了紧手中的火把,凝了口气,稳住心神才重新踏上石阶。 不算宽的石阶就在假山边缘,临近湖面的一侧甚至也没有任何护栏,这时脚下若稍稍往外移一点便随时有踏空的可能。 真想问问设计这座假山的高人,这种留有安全隐患的建筑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而更奇葩的是,炎王府居然采用。 她正心中腹诽着,忽然脚下一滑,她一个不留神身体便倾向了湖面。 电光火石之间她目光往下一票,只见刚刚她脚下踩过的石阶处迎着月色一阵反光。 是麻油。 原来张雨萱的坑在这里。 底下顿时响起了一阵惊噪。 “快去唤侍卫过来。”张太妃朝刘嬷嬷急喊。 张雨萱见状,眼中是压抑不下的喜悦,那双闪着阴狠的眼睛仿佛正在祈祷着人立马就掉进湖里。 这湖虽不大却深得很,那个病秧子掉下去若不能及时得救应该很快便能溺亡了吧? 此刻,冷辞雪另一只脚虽然还未离开石阶,但身体已然偏向了湖心,大有一纵而下之势。 她倏地反手将手中火把往身侧凹凸不平的石壁处一顶,正要借力往上翻跃之际—— “糟了,殿下,王妃摔下来了。” 离远喜儿的一声惊呼,冷辞雪瞬间愣住。 李瑾易来了? 若是底下只有一些女眷,借着朦胧不明的月色她还可以用火把做支点不着痕迹地翻跃上去,但在李瑾易的眼皮底下,她这无疑是在暴露身手。 如此一想,她硬生生地放弃了自救,不作任何反抗地任由身体腾空,直坠向湖中—— “噗通”一声,四周冰冷的湖水瞬间席卷全身。 霎时,一种熟悉的濒临死亡的窒息感涌上心头,她慌乱呼吸之间,湖水便顺势在她鼻腔灌入,冰寒透骨,直击心脏让她的防备瞬间缺堤。 记忆是连锁的,熟悉的境遇勾起了她上一次死亡的经历,连带着把当日的惨痛经历也一同掀翻,被她锁在心底不敢触碰的画面再次蹦现。 她本能地手脚并用挣扎着…… 由于本身不善水性再加上心慌意乱,她此刻的动作无疑是徒增了下沉的速度。 又是那种感觉,坠入深渊,无助,恐惧,绝望袭向心头,下一步——应该就是死亡了吧。 经历过一次死亡,那种感觉她太清楚了。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再一次栽在了水里。 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该存有侥幸心理去放弃自救。至少,即便李瑾易发现她会武功也不至于把她给杀了。 可惜一切都晚了。 她手脚无力的微张漂浮在水中,意识涣散地缓缓阖上了双眼。 忽然,她感觉湖水颤了一下,于是又强撑着支开了一条眼缝,入眼的便是那张刚毅俊朗的面孔。 李瑾易正飞快地向她游过来。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又努力睁开了一些眼帘。 湖水幽深,视线有些朦胧不清,她仿佛看到那张总是冷峻无情的脸上充满了担心和焦灼。 呵呵! 她自嘲一笑。 若不是她意识不清便是她脑子灌入湖水,想太多了。 他如此矜贵倨傲的人怎会亲自跳下来救她,又怎会对她露出这种难以言喻的关切? 她意识开始浑沌,不待眼前的人靠近便又重新阖上了双眼…… 第五十九章:你心中到底藏着怎么样的心事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李瑾易把冷辞雪从湖中抱上来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不醒了。 低头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女人,他心头忐忑凝重,一上岸便把浑身湿透的人轻放在地面。 他抬手往她鼻息间一探,确定她还有呼吸,这才松了口气。 手上亦不忘快速地为她做着复苏急救。 “王妃……”喜儿带着哭腔扑了上来。 这时张太妃同张雨萱她们也围了上来。 “她怎么样了?”张太妃靠上前问道。 李瑾易没有说话,全部的注意力都聚集在面前除了微弱呼吸之外便毫无反应的女人身上。 离远看见她掉入湖中的一瞬,他整颗心都停滞了半刻,随即他便以极快的速度赶过来直接跳入水中救她,时间不算太长,按理说进行过急救应该能醒来才对。 可为何她还是毫无反应? “快叫大夫。” 李瑾易看了一眼身后的丁赤,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急切,说完他一把将人抱起直飞春休阁而去,根本没看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一眼,包括张太妃。 喜儿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张太妃则愣在了原地,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离开。 她的儿子向来稳重自持,可是从未像今日这般慌张失仪过。 相对于她的失落和不解,一旁的张雨萱心中那可就是又酸又恨了。 她不知道李瑾易为何会突然出现,只知道那贱人掉入湖里的那一瞬间,他快如闪电地奔驰而来,然后想都不想直接就跟着跳了下去。 “都散了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刘嬷嬷回头遣散了身后的十来个侍婢和刚刚赶过来的一列侍卫。 “太妃,您看是先回紫端阁……还是去春休阁?”刘嬷嬷上前小心地看着张太妃。 张太妃叹了口气,神色微暗道:“罢了,我们回去吧。”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让底下的人今晚都打起精神来候着,春休阁那边切不可怠慢半分。” “是。”刘嬷嬷低声应道。 张雨萱闻言惊愕地抬头看向张太妃,为什么连姑母也要护着那个贱人? 她愤恨地咬住嘴唇,心头的怨气徒然加深。 春休阁内,灯火通明,寝殿内侍婢匆忙地进进出出。 这应该是冷辞雪住进来之后,春休阁第一次人气如此旺盛和热闹了。 可惜她本人并不知晓。 就在喜儿为她换好干净衣服的空档,被李瑾易一道急令给拽过来的太医就赶到了。 屏风外,太医进门就看见了脸色凝重,浑身透着寒气的李瑾易,他心下一怵,刚想上前行礼,头顶便传来了一道冷沉的声音: “行了,赶紧进去给王妃看看。” “是,殿下。”听出他语气的着急,太医半刻不敢耽搁,拎着药箱便进了内室。 内室中,喜儿已将床幔放下,隔着杏色幔帐,床上隐约可见躺着一个人,却看不真切。 喜儿见到太医和紧跟他身后进来的李瑾易,连忙把冷辞雪纤细白皙的手腕递出来。 太医上前探向她的脉搏,须臾,微皱不语。 “如何?”见他半天没动静,李瑾易沉眸问道。 虽然来的路上丁赤大概跟他说了一下情况,但他还是不敢妄断。 于是便怯怯地转身向李瑾易行礼道:“回殿下,王妃恐是水中沉溺过久,积水已侵入心肺,此刻脉象甚是絮乱游离……下官斗胆……不知可否看一下王妃的脸色?” 太医说道最后声音有些微颤,头垂得更低了些,生怕他觉得自己大不敬。 内室一片寂静,李瑾易沉吟片刻便示意喜儿把幔帐撩起。 太医鞠躬后转身恭敬地回到了床边。 床上的冷辞雪被一张轻柔的杏色被褥盖得严严实实,除了手腕之外就只露出一张小脸。 李瑾易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张清秀绝美却惨白无色的脸上,他紧绷的俊脸上除了担忧之外,还有……自责。 他就不该心软纵容着她,若是早早让她回了春休阁也不至于会闹这么一出了。 太医观察她的神色半晌后又复而探向她的脉搏,依旧沉吟不语。 “到底如何了?”李瑾易明显耐心殆尽。 太医闻言急忙转身恭敬朝他禀报: “王妃娘娘确实是积水入心肺了,但好在及时做了急救,所以并无大碍,导致娘娘至今不醒的原因……怕是与心中郁结有关。” “郁结?”李瑾易皱眉看着他,“什么郁结?” “回殿下,郁结其实就是娘娘心中的一个心结。至于是什么……就只有娘娘自己才知道了。”太医顿了顿又解释道: “郁结一般都是人内心深处最难以释怀和面对,也是最不愿忆起的一些回忆,因刻意积压心底久而久之就会成了郁气,平常不显,但若受到了刺激就会突然被掀翻。” “而王妃的情况就比较特殊,她本来就体弱,受溺之后内心防备更差,若此刻被心中郁结困扰,怕是会雪上加霜,内息不稳……” “本王只想知道如何才能令她醒过来。”李瑾易烦躁地打断太医的长编大论。 “下,下官这就给王妃娘娘开药,先把内息稳下来,郁结便会慢慢……” “多久能醒?”李瑾易冷凝着他。 “……这得看王妃自己的意志了,快的话一副药便能醒,慢的话怕是……”几天亦或是一头半个月又或是…… 太医惶恐地抬头看了一眼满脸阴郁冷肃的男人,话都没敢说下去。 李瑾易闭了闭眼,无奈地挥手让他下去开药了。 待屏退了左右,他上前坐在了床边,静默地看着床上了无生息得好似一个布娃娃一样的女人。 太医的意思无非就是心病还须心药医,要想化解郁结还是得靠她自己。 你心中到底藏着怎么样的心事? 李瑾易伸手极轻地为她捋了一下额前的一缕细发,心中很是疑惑。 一个时辰后! 喜儿把煎好的药端了上来。 “让本王来。”李瑾易在喜儿满脸惊讶中接过了药碗。 他舀了一大勺的汤药,微倾上身把勺子递到冷辞雪紧闭的唇边再往前一送。 下一秒! 一大勺的汤药便随着她紧闭的唇边流下,直接滴落在枕边。 见状,他当场一怔,有些手足无措地抓着袖角轻轻替她擦拭着嘴边。 第六十章:她梦中到底想起了什么?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喜儿原本的一脸喜悦在看见这惨不忍睹的一幕时顿时僵住。 到底是被人伺候的主啊,哪里做得来伺候人的活啊。 愣了几秒之后她连忙给他递上了一面帕子。 “殿下,王妃还在昏迷中,怕是得……小勺才能喝进去了。”喜儿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低声提醒道。 再被他这般粗鲁地灌法,自家王妃怕是还没醒过来就得先呛死了。 李瑾易用帕子轻轻为冷辞雪擦干净唇边的药迹才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又重新舀了一小勺,这次的动作明显比之前温柔了许多。 待汤勺微微撬开她的唇边才把汤药慢慢渗下去。 他平时在军中接触的都是五大三粗的将士,一向不拘小节惯了。 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亲自伺候一个女子,动作难免掌握不住分寸,欠缺温柔。 喜儿看着他那僵硬却又努力放柔的动作,讶异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喂完药已是子时了。 “你先下去,本王在此陪着她。”李瑾易头也不回地吩咐喜儿。 “是,奴婢告退。”喜儿应声退了出去。 不一会,丁赤求见。 李瑾易在屏风外的小几上坐下才让人进来。 “殿下,明日的冷家堡之行……”丁赤抬眸看着他,等着他的指示。 李瑾易眼睛看了一眼屏风之内的内室,只淡淡说了两个字“暂缓”。 至于暂缓到什么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她如今昏迷不醒,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可离开。 “冷家堡之事等本王通知,眼下你先去查一下今晚的事情。”李瑾易沉声道。 “今晚的事情?”丁赤有些愕然地看着他,“您是怀疑王妃落水是有人动了手脚?” 怎么可能?谁敢动炎王府王妃……额不对,确实有一位敢,而且今晚张大将军也在,该不会…… “查仔细了。”李瑾易又叮嘱一句。虽然他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能做到今晚这样的程度以雨萱的心思和能力是绝对不可能,若真是舅舅策划的此事…… 他脸色渐沉,眼中闪着复杂的神色。 丁赤领命退下后,李瑾易又回到了床边,低头望着床上的人儿。 药在体内发酵与冷辞雪本就混乱的意识纵横交织较量着。 她极不安稳地进入了梦睡中—— 梦中,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冷家堡的后花园岩洞里,火把通明,洞堂的石柱上正绑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上多处伤口正在淌血,流着血丝的嘴角挂着冷峭,眉宇间一片正气凌然,此人正是冷家堡堡主——冷正延。 她的父亲。 “冷堡主,你再如此不识抬举就别怪张某不客气了。”站在他面前一脸阴鸷的张阔手持长剑抵着他的胸膛威胁道。 冷正延鄙夷地瞪着他,唾骂道:“呸,乱臣贼子,就算你得到了龙涎盒又如何?没有开启的方法那就是一个没用的盒子。哈哈哈……” 他带着嘲讽的笑声瞬间激怒了张阔,只见他长臂一振,伴随着一声隐忍地惨叫声,剑尖直入冷正延的肩骨处。 不要! 岩洞的暗间处,被奶娘捂住嘴巴的冷辞雪流泪呜咽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瞳孔睁大,只见父亲表情痛苦,手臂上血流不止…… 李瑾易看着床上的女人忽然不安了起来,峨眉紧蹙,连呼吸都急促了些许。 他眉色微紧,是药力的作用吗? 冷辞雪痛苦地咬紧牙关,继续深陷梦中…… “宵小之辈,就这点小把戏也想让我屈服?”冷正延神色依旧傲然。 “哦?是吗?”张阔残酷一笑,高声喊道:“带进来。” 倏地,洞口处,两个壮汉押着一个妇人进来。 娘亲—— 暗格中的冷辞雪身中软骨香浑身乏力,徒劳地在奶娘怀里挣扎着,看着被粗鲁扔倒在地的母亲,她心急如焚,嘴依旧被严捂。 “张阔你个混账。”冷正延看着满身鲜血,发髻蓬乱的妻子,眼中怒火中烧。 “夫君。”冷夫人抬头看着被绑在柱上受尽酷刑的丈夫,满眼心痛。 张阔唇角冷笑,抬剑抵在了冷夫人脖间,语气森冷:“冷堡主不怕痛,不知道冷夫人怕不怕?” “你个畜生,亏你还是个军人竟然对女人下手。”冷正延气得额间青筋暴起,他猛烈挣扎,身上被手指粗的绳索硬生生地勒出了一道道血痕,却仍然动弹不了半分。 “少废话,你若再不说,本将军这就杀了她。”张阔目色一狠,长剑又往冷夫人脖间贴上几分…… “不要……不要……”睡梦中的冷辞雪痛苦地低声呜咽着,双手紧握成拳隐隐发颤。 李瑾易不解地看着她,只见她眉心紧拧,蝶羽般的睫毛颤动着,眼角一滴泪珠滑然而下。 他的心似被什么撞了一下,她的神色看起来是那样的痛苦。 嘴中依然在低声呓语着:“不要……” 声音是那样的无助、恐惧和无奈。 不要? 她梦中到底想起了什么? 看着她慌张地往被褥乱抓的手,他忍不住伸手去握住安抚着。 她的手一片冰凉。 梦中—— 张阔看着冷正延近乎发疯的样子,心中还未来得及得意便忽觉手上利剑被一道力度一扯。 他愕然低头,只见冷夫人已自己伸手抓过剑身往自己喉间狠狠一划,登时鲜血飞溅。 “夫人——” “娘亲……不要……”床上的冷辞雪眉心紧拧,痛苦又模糊不清地呓语着。 李瑾易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即便是昏迷中,他仍能感受到她此刻心中的悲恸和一种无能为力的无奈。 她平时人前总是一脸温婉,笑脸迎人,他从未察觉原来她她心中还隐藏着一些令她这般痛苦的事情。 她浓密的睫毛颤动不停,仿佛掉进了噩梦的漩涡无法自拔。 梦里—— 张阔望着已经伏地不动的冷夫人,再看看叫得歇斯底里的冷正延,一时反应不过来。 没想到冷夫人这般刚烈,为了不让自己丈夫为难竟然自尽了。 “啊……” 冷正延疯了似的扬天嚎叫,双目赤红,手脚和脖子上青筋凸现,他发狂地吼着,仿佛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硬生生地把身上的绳索挣断,赤手空拳地直扑向了张阔。 张阔一惊,猛然后退,他边上的手下见状连忙围了上来拦截。 第六十一章:不管是谁,本王绝不轻易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到底是身中软骨香,单凭意志根本支撑不住,冷正延冲上去还未动手便被人给死死拽住,张阔眸中突显狠厉,把沾着冷夫人鲜血的利剑往他怒瞪赤红的双目一划。 冷正延痛苦地嘶吼着,双臂依旧被人擒住,一双赤目被刺穿化作两道血泪。 火光下,惨白的脸上那两道血泪尤显触目。 “爹爹……”床上的冷辞雪撕心裂肺地喃叫了一声。 李瑾易没听清,把头底下了几分,听见她断断续续地呓语道:“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虽然吐字不清,但他这次却听得真切,而且她语气中带着极大的愤怒和仇恨。 杀了你? 她要杀谁? …… 梦中,当冷辞雪再一次看见父亲被张阔一剑穿心的时候,她竟然没有被奶娘硬拖生拽地带走,而是挣脱了控制,喊出了那句:“我杀了你。” 这次,她终于成功地挣脱了奶娘的拼死保护,自暗间中跃出飞扑向张阔—— 她疯了似的猛扑过去直接把他死摁在地,然后疯狂地一口咬向了他的喉咙…… “嘶——” 李瑾易看着自己被她忽然一口咬住的左手臂,低低地闷哼了一声。 他剑眉紧蹙,任由她发了狠地咬着,并没有抽离。 他本是伸手去替她拭去眼角泪痕的,却没想到她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没头没脑地就往嘴里咬。 他俊脸一阵隐忍,即便是隔着衣服他都能感受到她的那股拼尽全力的劲,就好像他的手臂是她恨之入骨的仇人一样。 梦中—— 终于把人咬死了,她满嘴鲜血地慢慢自张阔那血流不止的喉间抬头,看向了不远处早已没了气息的父母。 …… 李瑾易看着她忽然松了口,却又呜咽着,似在低泣,随后又昏昏沉沉的睡去,时不时还会模糊不清地呓语几句。 见她终于静了下来,他才慢慢撩开自己左臂的衣袖,手肘往下一寸处的皮肤上一排整齐而深刻的血红牙印赫然浮现。 这女人还真够狠的,隔着衣服咬都能给他咬出血来,感情是往死里咬了。 他轻转了一下手臂,闷闷一笑。 摇曳的烛光轻晃着落在他俊朗的脸上,映出了一片意味不明的情愫,他垂眸看着床上的人陷入了沉思。 一个皇宫内院养尊处优的公主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逼得她如此痛苦悲愤地说出杀人的话。 若非昏迷沉陷梦中,他是否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看到她的这一面? 她每次在他面前都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温顺样,虽然偶尔也会有一些她来不及掩盖的其他情绪。 例如——婚礼当天她掀开红盖头看向自己的眼神,大婚第二天在书房里的那一眼,还有她看向舅舅的眼神。 可是——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如此看来,其实她一直在人前都是把最真实的自己裹藏了起来的。而他似乎也从未真正了解过真实的她。 到了下半夜,冷辞雪忽而发起了高烧,一直昏迷不醒。 翌日一早,张太妃第一次踏入了春休阁的大门,一同前来的还有张阔。 “王妃可见好些了?太医怎么说?” 春休阁正厅上,张太妃看着脸色不佳明显一夜未眠的李瑾易。 李瑾易面容冷肃,沉眸瞥了一眼张阔,才淡淡道:“谢母妃挂念,太医说已无大碍,只是暂时昏迷,醒来还需些时间。” 张阔还是第一次看到李瑾易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当下心中一滞,但面上仍旧面不改色,说道: “没大碍就好,都是我的错,非要那个时候找您聊军务,不然王妃也不会……” 李瑾易薄唇紧抿不语,只淡淡看着他。 半个时辰之前,丁赤来报,假山右侧石阶好几处都有被清除过的麻油痕迹,沿着线索摸,竟查出是张阔收买了府中几个侍卫,让他们在冷辞雪落水之后跳下去直接把人拖住溺死。 做成营救不及时,意外溺亡的假象。 平日里,自己这位舅舅爱宠溺女儿,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情他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说过半句。 可没想到自己的纵容竟让他变得如此肆无忌惮,都敢堂而皇之地去谋害他的妻子了。 李瑾易压抑着怒火,搁在椅把上的手已是紧握成拳了。 不明缘由的张太妃一脸愕然,自己儿子一向对舅舅敬重有加,可从未像现在这般怠慢过的呀。 屋内气氛极为不对劲,张太妃忙帮腔道:“这只是个意外,兄长汇报军务乃职责所在,与此事有何关系?” “易儿您说对吗?”张太妃转向李瑾易说道。 李瑾易冷冽的目光依然停在张阔脸上,须臾,他才一字一顿道:“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 饶是张阔这种见惯生死大场面的人,在他这种森冷的注视下都不由心颤了一下。 “什么?何人如此大胆?”张太妃吓得直接从椅子上立了起来。 有人故意为之,昨晚若上去的是自己儿子,那岂不是…… 对方的目标是她的儿子吗? 张太妃心中一阵后怕,思维却是越想越偏离事实,与面前两个男人之间心知肚明的真相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几个不知死活的侍卫,本王已经处决了。”李瑾易冷言道。 “侍卫?可是……为什么?”张太妃愣住,府中侍卫为何要做这种事? “不管为什么,都是该死的罪,若是还有下次……”李瑾易沉着脸,眼带警告地看向张阔,一字一顿道:“不管是谁,本王绝不轻易。” 张阔勉强维持着镇定,老脸紫红地微垂着,没有作声。 “王妃还在昏迷中不便见客,母妃和舅舅还是先回吧。” 既没处罚也没在张太妃面前戳穿他,李瑾易已经算是给足张阔面子了,这会儿他是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言,索性直接下逐客令。 张太妃与张阔对视一眼,见他这般都没再多说什么,便起身准备离开。 “还有,雨萱是闺阁女子,长期寄居王府时间长了难免会惹人非议,舅舅今日还是一同带她回将军府吧。” 第一次,他开口让张雨萱离开王府。 张阔脸上顿时一僵,虽然他是巴不得女儿回去,可绝不是这种被赶的方式。 张太妃也急了,“易儿你……” “母妃,如今孩儿和王妃都在府上陪着您,可舅舅却是独自一人在将军府,雨萱作为女儿不也得在舅舅膝下尽孝?” 张太妃闻言一怔,她倒是没想到这个,看了一眼身旁年岁见长的兄长,她有些惭愧地低声道:“你说得对,是本宫思虑不周了。” “谢殿下恩典。”张阔心中虽恼怒却没有显示半分。 之后,他可是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才说服张雨萱回了将军府。 第六十二章:是否影响到夫妻生活?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在李瑾易那里受了一肚子闷气的张阔,一直忍耐着回到将军府才发作。 “好你个李瑾易,竟然为了那个女人这样对待我们父女。”张阔咬牙切齿,气得一把摔飞桌面的茶盏。 “哐啷”一声,尖锐的破碎声把一旁的管家震得颤了一下,他微微抬眼看着怒不可赦的张阔,说道: “小姐回来了也好,您不是本来就没打算让小姐嫁给他吗?小姐到底还是在咱自己府上才是最安全的。” “那也轮不到他这样嫌弃我的女儿。”张阔一拳愤愤地击在桌面。 管家思虑片刻,担忧问道:“他既已查出是您动的手,那会不会怀疑到其他事情上来?” “放心,他只是以为我是爱女心切一时犯糊涂而已。”张阔笃定道。他又怎会想到自己杀那个东栏五公主是为了引起东栏国和凌国之间的误会,从而增加他与圣上的芥蒂? 他冷笑一声又抬头问管家:“未语楼那边的尾巴都收拾干净了?” “将军放心,都处理干净了,绝对不会让人查到咱们头上的。”管家低声回道。 “虽然朝中官员摄于他的势力无人敢弹劾他半句,可消息入了宫,陛下总不会无动于衷的。”张阔脸上带着阴冷的笑意。 春休阁的偏厅! “你说昨晚那几个侍卫原来都是跟在陈鹏底下的?”李瑾易看着丁赤。 “是的,陈鹏出事后他底下的人暂未有编制,恰巧当时咱们府上遭遇刺客须增加防卫,所以便将他们调派在府上了。”丁赤回道。 “陈鹏是张将军提携到都尉统领的位置上的,兴许是因着这层原因,所以张将军才能指使得了他们行事。”丁赤又道。 王府亲卫除了李瑾易之外根本不会听任何人调遣。即便是当今陛下都不行,更别说是张阔了。 “是属下失职,竟把没经过严格特训的人调入府中。”丁赤单膝跪了下请罪。所幸王妃没事,不然他就算死一万次都抵不了命。 李瑾易抬手示意他起来,才道:“此事是本王应允的,不怪你。” 也正是因为陈鹏是舅舅推荐上来的,所以他才没防备便同意把人调过来了。 “你肃整一下王府守卫,往后王府的侍卫必须都是亲卫。”李瑾易吩咐道。 “是。” “新兵那边他挑选出来的可用之人要多磨炼,尽快让他们派上用场。” “是。” 提起陈鹏,李瑾易不由想起了在九周山山洞里看到他惨死的那一幕,再想想丁赤当时的汇报,他忽的心头一顿。 原先因为涉及李时勉所以他没往深处想,如今细想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九周山之事陈鹏身上可还有其他疑点?” 丁赤一怔,不解地看着他:“殿下您指的是……” “他若真是与人里应外合,又怎会还没得手自己就先遭毒手了?”他皱眉道。 “兴许是……那位无论成败都要杀人灭口?”丁赤大胆推测道。 “不可能。”李瑾易笃定否决。 即便如此也该是等到尘埃落定才动手,怎会中途就把人杀了? 而且陈鹏死状惨烈,不太像灭口,倒更像是——仇杀。 这其中必定还有什么隐情。 “你找一个机灵点的人去暗中查查陈鹏这条线。”他命令道。 “是。”丁赤应声退下。 片刻之后,蔡管家进来了。 他禀道:“殿下,傅太医来了。” 自从冷辞雪昏迷,春休阁的规制一夜之间便升级到正妃级别,忙里忙外的侍婢嬷嬷就十几二十人,就连蔡管家都调配过来了。 当然这最大一个原因还是因为这位正主自昨晚便没再离开过这里了。 “让他进来。”李瑾易抬手捏了捏涩滞的双眼,淡淡道。 年近花甲的太医院首席太医傅洋进来就躬身向他行礼:“老臣拜见殿下。” 昨夜冷辞雪忽然高烧,他气得一脚把昨晚的那位太医踹了出去,然后,深更半夜的硬是把这位年事已高的老太医从被窝里叫醒“请”了过来。 看着须发鬓白的傅洋,李瑾易略有歉意地摆摆手,道:“傅老不必多礼。” “王妃情况如何?”他语气带着客气问道。 “回殿下,王妃娘娘烧已退,脉搏也渐趋平和。只是还略有些气虚,调理一下便会醒过来了。”傅洋恭敬地禀道。 “有劳傅老了。”李瑾易微微颔首。 傅洋恭敬一拜,道:“那老臣先下去开药了。” “嗯。”李瑾易点点头。 “等等。” 傅洋才刚转身,又被唤住。 他连忙转身拱手,“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李瑾易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抬手轻咳一声,摆出了素日里的威仪和淡定才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个……王妃这次受的伤……可是会更影响……影响……” 傅洋耐心地等待着,可李瑾易却半天没个下文,他终是忍不住问道:“影响什么?” 李瑾易凝了一口气才道:“是否影响到夫妻生活?” “啊?” 傅洋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有些不明所以道:“这伤怎会影响到……夫妻生活?” 虽说新婚燕尔难免会纵欲孟浪些,可……殿下这也不免太多虑了吧? “不影响?”李瑾易看着他。 “当然不影响,但若是可以……自然是稍加节制一些为好了。”傅洋瞟见他眸光都发了,忙劝诫道。生怕这位气血方刚的殿下会纵欲过度不知节制。 “不用等半年了?”李瑾易完全没理会傅洋此刻别样的心思,又发问道。 “半年?王妃虽然体弱但丝毫不影响正常夫妻生活,为何要等半年?”傅洋无心窥窃主子的房中秘事,但还是惊讶得脱口而问。 李瑾易当场愣住。 不影响? 那到底是哪个庸医告诉她要调理半年的? 还是说…… 他蓦地想起她此前对自己的种种戒备和抗拒,她是故意编这么个理由来搪塞自己的? 见他神色忽然阴沉了下来,傅洋小心地看着他,轻唤:“殿下?” “你先下去吧。”李瑾易朝他挥了挥手。 “是,老臣告退。”傅洋不敢再多问,行礼退了下去。 …… 冷辞雪猛地惊醒,随即自床上弹了起来,把一旁守候的喜儿吓得一个激灵。 “王妃,您醒了?”喜儿惊喜道。 冷辞雪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脑中那些闪现无数次的痛苦往事折磨得她头痛欲裂。 她忍不住双手扶额,深深凝口气才问道:“我睡多久了?” “王妃您落水昏迷至今都已经三天了,所幸醒过来了……” “什么?” 冷辞雪徒然睁眼看着喜儿,着急道:“那殿下……” 三天了,那他岂不是已经快到冷家堡了? 她脑袋嗡嗡作响,心下一阵焦灼,翻身下床就往外跑去。 “王妃,您这是去哪里?您好歹先穿上鞋子啊……”喜儿急得大喊。 冷辞雪置若罔闻,没头没脑地就往外冲,她左脚刚踏出门栏,“砰”地就与迎面而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 她整个人撞进了那人怀里,只觉得对方胸膛宽厚结实,蓦然抬头之后她便呆住了。 “你,你没离开?” 第六十三章:怎么鞋子都不穿就跑出来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喜儿刚追上来就看见冷辞雪一头栽入了李瑾易怀里。 李瑾易低头看着没头没脑撞上来的女人,她焦虑地抬头,在看清是他时眼中竟然带着一闪而过的喜悦,那是不经意间流露的,这让他心中莫名一喜。 他忍不住低声温柔地安抚道:“本王一直都在。” 他不过是出去跟丁赤交代个事情而已,原来她这么在意他在不在身边的吗? “自从您晕倒之后殿下便一刻不离地守着亲自照顾您到现在呢。”喜儿低笑着补充道。 冷辞雪一愣,愕然地抬头看着他。 他亲自照顾自己? 春休阁人手不够也用不着他这尊大佛亲自上阵吧? 不过其他暂且不论,他没有去冷家堡就好。 他看着她依旧淡白无色的脸颊,目色下移,一身白色寝衣之下是一双赤裸的玉脚。 他眉头一蹙,“怎么鞋子都不穿就跑出来了?” “我……” “王妃一醒来就急匆匆地跑出来找您了,哪里还顾得上鞋子啊。”喜儿笑吟吟地接过冷辞雪的话替她回答了。 冷辞雪顿时脸色一僵,喜儿莫不是臆想症又犯了吧? 她无语地垂下了眸子刚好错过了某人唇角那一抹掩盖不下的笑意。 “我先回去了。”冷辞雪挣脱他的怀抱,转身往回走。 方才神经太绷紧了不觉,如今一放松她忽觉浑身无力,腿一软便倒了下去。 李瑾易手疾眼快地快步上前扶住了她,然后把人拦腰抱起。 身体突然腾空,冷辞雪一惊手不由自主地便环向了他的脖子。 “你要做什么?”她惊愣看着他。 李瑾易没有回答,只抱着她直往内室而去。 “我自己会走,你放我下来。”她极不自在地哀求道。 手上的人毫无重量,不一会,李瑾易便把人抱到了床上。 “以后不准不穿鞋就落地。”他把人放下后故作严肃地看着她。 如今正值秋凉,她本就底寒体弱,哪经得住寒气入侵。 “听见了没有?”见她不说话,他帮她盖被褥的手一顿,看着她。 “知道了。”冷辞雪低低应了声,自己抢过被褥盖好。 “……您不是说要出远门吗?”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李瑾易似乎没想到她忽然问这个,愣了愣,才轻描淡写道:“有事情耽搁了。” 有事情耽搁了? 她不是还没来得及向张太妃下手吗? 他是被什么耽搁了? “那……您什么时候再走?”她又试探性地看着他。 他垂眸,见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好似怕他下一秒便离开似的。 他本来安排等她一醒便走的,可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知怎地,他竟不假思索地来了一句:“暂时不会走。” 闻言,冷辞雪心头稍安,如此便好,那她还有时间。 “你……” 想起她那晚梦中伤心悲恸的样子,他突然开了口。 冷辞雪抬头看着欲言又止的他,问道:“我怎么了?” 见她又恢复了往日人前那一贯的温婉端雅,他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什么。” 她刚醒,实在不适宜此刻去揭人家伤疤。 “既然醒了就好生歇息着,别到处乱跑。”他又叮嘱道。 冷辞雪看着他,心头有些发愣,是她睡太久脑子还未清醒吗?一觉醒来怎么感觉他好像与以往有些不太一样了? 李瑾易一走,喜儿便迫不及待地把她昏迷期间的事情全都说了个遍。 “什么?张雨萱走了?”冷辞雪大惊,“为什么?” 喜儿一脸解气道:“殿下明面上说是让她与张将军团聚共享天伦,其实啊,底下的人都说是因为她害您掉湖里,殿下为了替您出气所以把她赶走了。” 替她出气? 她正愁张雨萱不能常住炎王府呢,他倒好直接把人给她撵走了。 这不诚心给她添堵的吗? 况且,张阔前脚刚把他支走,后脚她就出事了,这件事背后明显就是张阔策划的,李瑾易不可能查不到他头上。 张阔父女都要取她性命了,而他却只是把人送走,这明显就是想维护他们,息事宁人。 如此看来,喜儿口中的关切备至,日夜照顾也不过是他弥补良心不安的举动罢了。 张阔啊张阔,我都还没去取你的狗命,你倒是先出手了? 好,很好! 看来你也是活得有些不耐烦了。 冷辞雪揪住被褥的手逐渐收紧,眼中划过狠厉。 她醒来之后,李瑾易便回了霁月阁,而春休阁这几日增派的那些侍婢也都被冷辞雪一一打发走了,春休阁瞬间恢复以前。 霁月阁书房内。 李瑾易看着宫里送来的诏令没说话。 “陛下在这个时候忽然诏令群臣秋猎,怕是有意把您拖在京中吧?”丁赤说道。 通常秋猎都是需要月余的时间做准备的,而这次却是定在五日之后。 而盛京到冷家堡的行程是三日左右,光是一个来回路程就要六七天了,所以李瑾易想要在秋猎之前去冷家堡是不可能了。 “此事毕竟关乎江山和祖宗宝藏,陛下派人前往冷家堡确认此事也是正常。”李瑾易淡淡道。 “可惜,敌人既然敢摆这么大的一个局,想必早已清场,即便现在赶过去也不会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李瑾易叹息道。 丁赤不解地看着他,“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去?” “我们不一样。”李瑾易道:“本王本就是他们的目标,只要本王亲自去了,无论此行有没有收获,对方都必会有所行动。” 李瑾易冷然一笑:“只要他们动了,我们就有迹可循。本王要的就是这个。” 丁赤了然,又问道:“那您是打算不去秋猎,即可启程冷家堡?” 李瑾易摇了摇头,“不,五天后参加完秋猎再前往冷家堡。” 他说了暂时不会走便不会对她食言。 春休阁内。 “你说陛下诏令五日后秋猎?”冷辞雪看着喜儿。 “是的,听说这次秋猎是陛下为了群臣和家眷们的联谊而设的,有着弘扬君臣之间和祥致气的寓意。” “也就是说朝臣家眷们都会参加?”冷辞雪眸色微亮。 这不失为一个探测陛下对流言态度的好时机。 “确实是这样,不过王妃您不用担心,殿下那边说太妃年长,而您又大病初愈,所以你们都不用去的。”喜儿以为她是不喜欢那些场面,忙安慰道。 “什么?他不让我去?”冷辞雪倏地站了起来。 “……这不好吗?”喜儿见她反应这么大,不解地看着她。 猎场荒山野岭的,吃不好睡不好,自家王妃身子这般娇弱也不像是热爱运动的人吧? “我去找殿下。”冷辞雪搁下这句话就直接出了春休阁,往霁月阁而去了。 第六十四章:唯有等晚上再见招拆招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霁月阁内,李瑾易看着脸上才刚有回一些血色的冷辞雪,意外道:“你想去参加秋猎?” 冷辞雪笃笃地点点头。 “为何?” 他坐在主位上疑惑地打量着她,郊外夜深露重可不比炎王府内舒适。 “听说陛下这次是为了联谊,各朝臣都带有家眷去,若咱们炎王府没有,那岂不是让人说闲话了去?” 李瑾易冷然一笑,毫不在意道:“谁敢多言?” “……”冷辞雪一时哑言。 沉默许久,她低声说道:“我想去。” 李瑾易拿着茶盏的手一顿,抬眸看着她。 冷辞雪解释道:“我从小在深宫长大,自幼体弱就连皇城大街都甚少有机会去逛,更别说是猎场那种充满活力,朝气蓬勃的地方了。” 她一直长在宫中,那她心中的郁结又是从何而来? 李瑾易沉眸审视着她,只见她明眸清澈真诚还带着恳求,脸上是找不到一丝那晚的悲伤痕迹。 “还请殿下成全。”她轻轻欠身。 李瑾易沉默片刻,问道:“这次秋猎为时三日,你确定要去?” “确定。”冷辞雪认真点头。 “想去,得看你表现了。若你能在秋猎之前身体好利索了,那本王便准你同去。”他终是松了口。 “谢殿下。”她欠身谢礼,抬头便是明媚一笑。 李瑾易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别高兴太早,若是到时你身体还未恢复,就别说是猎场了,这王府的大门你都不准出。” “是,殿下。”她顺从地应道。 对于这个她是丝毫不担心,不过就是呛了几口水而已,这若搁以前她咳几声便过去了。 五天后! 身体无碍的冷辞雪如愿跟着李瑾易来到了郊外的猎场——燕尾山。 燕尾山是皇家猎场所在地,由于这次朝臣们都带着家眷,所以规模比以往都要大。 坐在营帐里,冷辞雪有些忐忑不安,来的时候只想着能有机会靠近陛下,便完全忘了她与李瑾易可是夫妻,按照规矩她这三天是同他一个营帐的。 这白天还好,他要在陛下跟前应酬着朝臣,也就她一个人呆在账内。 可这晚上…… “喜儿,你的营帐安排在哪里?”她忍不住把主意打在了喜儿身上。 喜儿一边整理她和李瑾易床铺上的被褥一边回道:“奴婢与其他大臣内眷的侍婢们一起在东边的大营帐里。” “哦,你在大营帐里啊。”冷辞雪脸上划过失落,也对,那么多奴婢怎么可能每个都给独立营帐。 闻言,喜儿回过身看着她,“若是王妃觉得远了不方便叫唤,奴婢可以彻夜守候您账外的。” 冷辞雪一愣,忙摆手:“不不,不需要,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不想跟李瑾易共处一室而已。 算了,事已至此,唯有等晚上再见招拆招了。 冷辞雪轻叹一声,有些无聊地手支下巴看着桌面上的摆件发呆。 “王妃可是觉得闷?”喜儿看着她一脸无趣的样子,说道:“奴婢听说这次猎场还专门设有供女眷玩耍的练武场,王妃要去吗?” 练武场? 她顿时神色一亮。 她一向好武,对练武的的东西本就比较感兴趣。于是点头道:“好,咱们现在就去。” …… 午后的阳光正烈,空旷的练武场上长枪,佩剑,弓箭等兵器在烈日照耀下锋芒逼人,场上却空无一人。 这倒也不出奇,毕竟能来这里的女眷都是贵妇娇女,谁没事会顶着个大烈阳出来舞刀弄枪? 就连喜儿都觉得太阳过于猛烈,她抹了抹额间汗珠,正想开口劝冷辞雪回去,却见她已兴致勃然地抬步走向了场地。 喜儿见状只好悻悻然闭上了嘴巴,叹口气认命地追了上去。 都怪自己这嘴抽风,建议去哪里不好非把人带到这里来。 好在王妃病情初愈,出来晒晒太阳也是有益处的。 冷辞雪才刚靠近箭靶的位置,忽觉身后有风声呼啸而来。 她目色骤厉,瞬间之后便又放松了神经,果然,背后的那支箭在离她身侧一寸左右的距离飞驰而过,直直插在把心之上。 顿时引来身后喜儿的一声惊呼。 这箭只是在挑衅而非要伤她。 冷辞雪面容淡定,冷目扫了一眼把心上的短箭才缓缓回头看向方才箭来的方向。 坐台上的栏杆前,女子鹅黄色的裙袂随风轻扬,阳光下的俏脸既明媚又张扬。 千珞公主手持弓弩,居高临下傲然地俯视着她。 紧接着,她身后的坐台里头陆续走出了十多个妆容精致,穿着华丽的京中贵女。 这其中竟还有张雨萱。 张雨萱往下一看,见是冷辞雪顿时脸色一变,随后便是满腔怒火。 她是回到将军府之后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是被李瑾易赶出来的,而原因就是如今站在底下的那个女人。 底下空旷的练武场上站着一对主仆,主人一袭葱倩色长裙,甜美娇柔又高贵端庄。 那些贵女们看见冷辞雪之后不由面面相觑,她们很确定从未在京中贵女的聚会上见到过此人。 见冷辞雪转身,千珞一扬笑容抬步走向阶梯,一边往下走,一边把玩着她手上那把精巧特制的弓弩。 而那一群原本躲在里头乘凉的高门贵女本来就是来巴结奉承这位刁蛮公主的,这会儿见人家都顶着烈日下训练场了,她们哪里敢怠慢,生怕走慢了都会惹到那位小主不喜似的,忙争先恐后地跟着下来。 “还真是稀了奇了,一个病秧子也敢往练武场瞎凑热闹,你拿得动兵器吗?”千珞公主走到冷辞雪面前,一脸嘲讽。 真是出门没看好时辰,竟然碰上这位主了。 冷辞雪心中无奈地叹口气,脸上却笑容淡然,“本王妃只是闲逛至此而已。没想到公主也在啊?” 王妃? 千珞公主身后那些贵女当场愣住,当然除了那一脸恨意的张雨萱。 千珞公主轻笑,依旧是一贯的倨傲,挑眉看着冷辞雪,“听说你前几天掉湖里了?” 冷辞雪微滞,笑道:“这点小事,公主也知道?” “小事?”千珞公主冷嗤。 当晚三皇兄都快掀翻了整个太医院,就连德高望重的傅老太医都难逃一劫,半夜被李瑾易的人架走。 这还小事? 又来了,又是那种恨不得暴揍她一顿的表情,冷辞雪觉得很无语,自己落个水也惹到她了? 单说性格这点,这位千珞公主倒是与李瑾易极像,都是阴晴不定,莫名其妙就生气的一类怪胎,与端方雅正的李时勉完全不是一个格调上的人。 “公主要用练武场,那我就不打扰了。” 冷辞雪向她和一众贵女微微颔首之后就转身离开。 她可不想跟这个刁蛮公主纠缠。 “等等。”千珞公主忽的朗声唤住她。 第六十五章:还让不让本公主好好射箭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闻声顿住脚步,闭了闭眼才回头看着她。 “本公主一来你就要走,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千珞公主说着又走了过来。 “来都来了,陪本公主玩玩?”她耍玩着手上的弓弩,眼带黠光睨着冷辞雪。上次宫里的事情她都还没找她算账呢,这会儿又怎会轻易放她走? 冷辞雪眉眼跳动了一下,淡然看着她。 玩玩? 就她这点能耐也好意思与自己玩? 心中虽不屑,但她脸上依旧挂着淡笑:“公主风姿卓然,乃女中豪杰,我一介弱女子什么也不会,怕是只会败了你的兴致,公主还是另找他人为好。” “在这的,除了本公主,谁不是弱女子?”千珞嗤笑一声,指着身后的那些人道:“人家能玩你怎么就不能了?” 冷辞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些贵女要么帕子擦汗,要么抬臂挡酷阳,一个个唯恐弄花了自己的精致妆容。 她回眸看着千珞,狐疑地问道:“你……确定人家愿意跟你玩这个?” 千珞闻言当即一个刀眼扫向那些小姐们,音调一扬,问道:“怎么?你们不愿意吗?” “……愿意。” “我们愿意。”那些人扬起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纷纷附和道。 即便心中千万个不愿意,她们也万万不敢逆了这位小祖宗的意。 “哦……既然有这么多人陪着公主,何须还要我在这?”冷辞雪问道。 “我……”千珞一时语塞。 正当千珞不知如何作答时,隐在贵女中的张雨萱忽然站了出来。 她上前对冷辞雪讥讽道:“易哥哥可是统领三军的主帅,你身为他的王妃,竟然连下场切磋的勇气都没有,也不怕丢了王府的颜面?” 她恨透了冷辞雪,奈何几次都动不了她,今日眼看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祖宗有着要教训她的意思,她自然乐于加一把火了。 “公主可是易哥哥最疼爱的妹妹,她这般盛情邀请你却拒人千里,这……似乎不太合适吧?”张雨萱这话既奉承千珞,又有意无意地挑拨两人矛盾。 千珞看了她一眼,虽然她一直不喜欢这个娇柔做作且对她三皇兄死缠难打的张家女,但此刻她的话却深得她心。 冷辞雪看着她们,忍不住腹诽:可恶的李瑾易,人不在场也能给她惹一堆麻烦。这两个女人明显就是因为他而为难自己的。 “既然公主盛情,那本王妃就却之不恭了。”她淡然一笑。 那么爱玩是吗? 好,那就玩吧。 “你想怎么玩?”冷辞雪看着千珞。 千珞公主水灵的杏眼滑溜一转,扬了扬手中的弓弩,朗声道:“就玩……射箭吧。” 那些贵女一听这话,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转向了靶心那边。 “不是射那个靶心。”千珞看了她们一眼。 “啊?除了这个还有别的靶心吗?”一个贵女不解问道。 千珞扬唇一笑,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对身后一个侍婢吩咐道:“你去取一些苹果过来。” 闻言,冷辞雪了然一笑,却也没说什么。 “苹果?” “这个时候要苹果做什么?” 贵女们不解的窃窃私语着。 “自然是让人顶着苹果做靶子才有趣了。” 千珞的这句轻飘飘的话顿时把那堆小姐吓得花容失色。 这时,侍婢把一小箩筐的苹果送了上来。 千珞上前拿起一个红色的苹果,在手上抛了抛,慷慨对众人挥手道:“本公主先给你们示范一次。” 说完她蓦然看向冷辞雪,娥眉轻挑,道:“王妃,有劳您搭把手啦。” 话音刚落她抬手就把苹果抛向冷辞雪。 冷辞雪轻轻抬手一把接住,扫了一眼手中的苹果,明知故问,“怎么搭?” 似乎没料到她能接住,千珞愣了一下才回道:“你站在那边把苹果顶头上,本公主来发箭。” 她这话没吓到冷辞雪,倒是把一旁的那些养尊处优惯了的千金小姐给吓得脸色发白。 堂堂炎王妃都被拉出去当靶子了,待会该不会就轮到她们了吧? “怎么?怕了?”千珞看着默不作声的冷辞雪。 冷辞雪笑着反问道:“在这除了艺高胆大的公主你之外,谁不怕?” “再说了,这里这么多人,为何要本王妃去?” 不待千珞说话,张雨萱便抢先开口了: “公主身份尊贵却屈尊亲自为大家示范,实乃宽爱之举。与王妃联手示范就更彰显皇家风范,王妃若是拒绝,可不仅是拂了公主的心意,更是有失皇家仪态了吧?” 方才她出来为千珞公主帮腔见千珞对她的表现甚为满意,以为奉承上了,这会儿就更是得意忘形得口无遮拦。 冷辞雪眉色轻拧看她,落水的事情都还未找她算账,她就巴巴地往自己眼前钻,这是怕她会忘了还是怎么着? 见众人目光齐聚她身上,冷辞雪淡然一笑,看着张雨萱: “本王妃与公主之间如何自处那都是皇家家事,而皇室女眷该有怎样的仪态向来都只有皇后才能评判论断,而你,区区一个下臣之女竟然也敢当众置喙?” 自知失言的张雨萱当场吓得脸色大变,惶恐无措地看着她。 而一旁的贵女们,本来刚刚她出言取悦了千珞公主就已经对她记恨上了,这会儿见她出洋相,顿时都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冷辞雪冷笑着一步步走近她,继续道:“嚼皇室的舌根,已是大罪,你竟然还敢冒犯皇后中宫之威?” 此话一出,张雨萱吓得腿都软了,脸上更是找不到一丝血色。若非红菊赶紧上前扶住,怕是都要跌倒在地了。 即便她平时再蛮横,可皇后也万不是她可以冒犯的。 “公主明鉴,我,我没有这样的意思……我,我只是随口一说,我是无心的。”张雨萱带着哭腔求救般地看向了千珞公主。 千珞本就不太喜欢她,听冷辞雪这么一解读,便也不由觉得她确实是冒犯天家威严了。 但她向来不爱管这些后宫是非,此刻更是不想让冷辞雪得逞,于是便烦躁地一挥手,“你们烦死了,还让不让本公主好好射箭了?” 张雨萱见她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心下才松了口气。她才歇了口气,又听见冷辞雪说话了: “公主不与她计较那是因为宽厚,但若此事就这般作算,传了出去惹得人人效之,那皇室威严何在?” 冷辞雪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张雨萱。 千珞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在理,便问道:“那你想怎样?” 第六十六章:原来公主还是箭中高手啊?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转身看着瑟瑟发抖的张雨萱,扬声道:“听说张阔张大将军可是以勇猛威震四方的,正所谓虎父无犬子,想必雨萱姑娘必定也是勇敢过人的。” 说完她走到张雨萱跟前,慢慢道:“即使如此,不如……就罚你去给公主当靶子,如何?” 说完她也不管张雨萱答不答应,直接就将手中的苹果塞到她手中。 张雨萱顿时头脑一片空白,浑身都快抖成筛子了,良久,她才惊慌地低头看着被硬塞在手上的苹果。 声音发着颤道:“不……我……” “怎么?雨萱姑娘这表情……该不会是怕公主的箭射不准吧?”冷辞雪故作惊讶道。 眼看千珞公主脸色徒然一变,张雨萱更是吓得手中的苹果都快接不住了。 “没……没有,你休要污蔑,公主箭法如神,我,我怎会紧张。”她结巴着否认道。 “很好,雨萱姑娘果然是将门之后,勇气可嘉啊。”冷辞雪向她竖起拇指。 千珞公主有些懵然,她本来是想治一下冷辞雪的,可没想到这中途杀出个张雨萱。 不过这张雨萱也不是个好东西,让她受些罪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般想着,她便也不反对了。 就这样,张雨萱被人“请”到了中间空地站着,头上发髻顶着一个苹果。 此刻她已经无暇顾及自己是否在一众贵女面前仪态尽失了,光是看着十米之外的千珞公主手中的弓弩,她便恐惧得呼吸都快跟不上来了。 冷辞雪与一众贵女站在旁侧观战,看着抖如筛糠的张雨萱,她眸色一闪,喊道: “哎呀,雨萱姑娘你别抖啊,你动静这么大,万一让公主瞄不准,给你射偏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她身侧便响起了一阵窃笑。 “这要是射偏到了旁处便也罢了,可要是一个不慎箭落在了你的脸上……” 她不说还好,一说这话,那边的张雨萱当场吓得双腿发软,眼泪都滴出来了。 这箭要是真射脸上,那她还有机会讨得易哥哥欢心吗? “笑话,本公主可是百发百中的,绝对不可能伤到她分毫。”千珞瞪了冷辞雪一眼,自信道。 “哟,原来公主还是箭中高手啊?”冷辞雪故作惊喜,又道:“我在东栏国的时候也见到过箭法如神的高手,他们还能同时射出三箭呢。” “大惊小怪,这有何难的,本公主也可以。”千珞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神色傲然。 “真的?难得今日有幸,不知公主可否显露一二,让我们开开眼界?”冷辞雪又高声道。正等着她往套里钻呢。 一旁的贵女本就想看张雨萱的洋相,这会儿有机会,哪会放过,于是便纷纷附和着冷辞雪。 你一言我一语地赞扬千珞公主的武功,就差没往武武功天下第一的位置上捧了。 恰逢,千珞最吃的就是这套。 有人赏识赞扬她的武功那可是比夸她漂亮要开心一百倍呢。 “好吧,既然你们想看,那本公主就给你们表演一个三箭齐发吧。”千珞公主故作勉为其难地朝她们挥挥手。 那边的张雨萱一听她应下了,惊得心都跳出来了,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倒在地,头上的苹果当即跌落地面顺着势滚到了冷辞雪脚边。 “公主……”张雨萱欲哭无泪地看着千珞公主。 一箭她都怕出意外,还三箭齐发那不得要她命了吗? 爹爹曾经说过这位千珞公主只是三脚猫功夫,是宫中各人奉承把她捧得天下无敌罢了。 她正想开口说不要做这个靶心了。 可话还未出口就被人截先了。 “能让公主大显身手,雨萱姑娘你何其荣幸啊。”冷辞雪捡起苹果重新递到她面前,笑看着她。 “你……” “赶紧吧,让公主久等可就不太好了。”见她愤怒地瞪着自己,冷辞雪毫不在意,把苹果往她面前晃了晃,“好心”地提醒道。 见她不动,冷辞雪故意凑近她耳边低声道: “你若是这个时候撂挑子不干了,从此在贵女圈中被人看不起,得罪公主那都是小事,若你刚刚那些话传到皇后耳中的话……” 冷辞雪这话虽说得轻柔,可其中威胁的意味就显而易见了。 “这个时候就算是你爹来了也不管用,我劝你啊,还是拿出点将门之后的气魄来好些,大家都在看着呢。”说完她故意往那些贵女和千珞身上瞟一眼。 张雨萱气得双目涨红,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自然知道那些贵女们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若她此刻认了怂,指不定日后会被那些人耻笑到什么时候了。 而且若是自己真敢拒绝,万一这个可恶的女人真把自己告发到皇后那边,那她就真的完了。 再看看一脸不耐烦的千珞,她无奈地闭了闭眼,颤抖着伸手接过苹果。 “你这个阴险的女人,我跟你没完。”她咬牙切齿地瞪了冷辞雪一眼才转身站回原地。 冷辞雪毫不动气地看着气愤走开的她,要想治一个蛮横骄纵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一个比她更横的人来。 由于紧张,张雨萱放了好几次都没能把苹果放上发髻处,最后还是一个侍婢上前帮忙才放好了。 “王妃……这会不会出事啊?”喜儿有些担忧地低声问冷辞雪。 虽然她讨厌那个表小姐,可这事是自家王妃挑起来的,若她真有个好歹,怕是在太妃面前会不好交代了。 “放心,死不了。”冷辞雪低声说道。 就算真把人射出个好歹不还有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顶着嘛。 想到着,她看向了千珞那边,只见她神色专注,腰杆挺直,双腿微张定住身体,弯弓搭箭瞄准远方。 看起来倒还真有点英姿飒爽的姿态。 十米距离之间的两个女子,一个状态十足,目色坚定,挽弓搭箭瞄准目标,形一触即发之势。 而另一个头顶苹果,满眼惊恐颓靡,身如抖筛。 这种静默的对持让张雨萱倍感煎熬,烈阳下她不停地深呼吸着,额间汗如水滴。 “嗖嗖嗖——” 三支短箭带着劲风同时脱弩飞驰而出,砰砰砰三下准确无误地射入张雨萱头上的苹果而后直穿发髻。 张雨萱只眨了一下眼的功夫,便觉重力袭来,她晃动着身体,惊慌失措地抬眼一看,刚巧只看到了那三支箭尾的羽翼。 “啊……” 她顿时吓得失控尖叫,随后抽着气,白眼一翻便晕趴在地上。 人没被伤着,却被吓晕了。 冷辞雪一直冷言目睹一切,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千珞公主武功虽然平庸,可箭法竟然算得上是上乘。 伴随着张雨萱的倒下,那些贵女哪里还有嘲笑的心思啊,一个个花容失色,唯恐下一个就是自己。 第六十七章:想学为何不找本王?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真没用,这也能吓晕。” 千珞公主嫌弃地看一眼地上一动不动的张雨萱,不耐烦地挥手让人把她扶了下去。 “这就是三箭齐发,你们都看清楚了?” 千珞公主一脸神气地扬了扬手中弓弩,看向众人。 那些贵女生怕一出声引起注意便被拉出去当活靶,哪里还敢搭腔啊,一个个慌张地低垂着脑袋,噤若寒蝉。 “看你们一个个那德行就是没看清了。”千珞公主双手环胸,叹道:“也怪本公主刚刚出手太快了……这样,我再放慢动作给你们示范一次一箭发出的好了。” 她这话一出,那群贵女登时吓得唇色发白,惊恐地看着她。 再示范一次,也就是说还要揪一个人出去当靶心? “喂,这次你来当靶心。”千珞一扬下颌看着冷辞雪。她最想看到的其实是冷辞雪被吓晕。 听她点名要冷辞雪,那些小姐才暗暗松了口气。 冷辞雪淡然一笑,爽快应道:“好啊。” 这会儿倒是让千珞公主愣住了,她有些意外地看着冷辞雪。 刚刚她可是亲眼看见张雨萱被吓晕的吧,竟然不怕? 冷辞雪没有看她,转身亲自在筐中挑了一个顺眼的苹果,在手上掂了掂,然后优雅地走向了刚才张雨萱站的位置上。 “开始吧。” 冷辞雪把苹果搁在自己发髻上,气定神游地对千珞说道。 千珞射箭的奇特手法引起了冷辞雪的兴趣,她答应出来做这个靶心无非就是想再看一次她的手法。 “不如公主还是来个三箭齐发吧,我想大家刚刚肯定也还没看清楚,想要再看一次的。” 冷辞雪此话一出,现场一片瞠目结舌。 尤其是站在边上正焦灼不安的喜儿更是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公主的箭法好不好她不知道,可有版可见的,那位被拖下去的表小姐有没有被吓傻都尚未可知呢,王妃这不自讨苦吃吗? 千珞也被她的话给愣住,半天才反应过来。 “……好,就依你。”她自动请缨,千珞是求之不得,于是便招手让人拿上三支短箭。 那是你自找的,千珞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弯弓搭箭,三支箭齐刷刷地瞄向了冷辞雪。 只是……她这次的准头可并非是对准她头上的苹果的。 这一点,自然也没逃过对面冷辞雪的双眼,但她依旧纹丝不动,静静地等待着她出手。 四周一片寂静,边上众人的目光一会儿看看千珞公主,一会儿又看看冷辞雪,情绪比场上的两人还紧张。 千珞瞄准目标,右手手肘往后拉伸—— “住手!” 正当千珞准备放手发射的一瞬,离远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厉喝声。 冷辞雪与千珞同时一顿,这声音两人最熟悉不过了。 就差临门一脚了,千珞公主虽心有不甘,却不敢不停下。 场上众人霎时移目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一身炫黑色锦袍的李瑾易正疾步而来,那张刚毅俊朗的面容在烈阳的笼罩下一片阴郁,气宇深沉却又矜贵无比的气度瞬间把一众贵女的魂都给勾走了。 “参见炎王殿下。”那些贵女带着娇羞迈前几步款款施礼,一个个满心期盼地偷瞄着就盼着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然,人家却是连余光都没往她们身上瞟一下,直径就向场中的冷辞雪走了过去。 李瑾易上前一把摘下她头上的苹果。 “三皇兄,你这是做什么?”千珞公主气得直躲脚。 李瑾易没有理会千珞公主,只垂眸看了冷辞雪一眼,随后转身冷扫了一眼那些个贵女,淡淡道:“今日练箭到此为止,各位请回吧。” 年少成名且品貌非凡的炎王李瑾易,一向是京中高门贵女们倾慕的对象,以往明里暗里往上贴的就不计其数,如今即便他府上有了正妃也依然挡不住那些小姐们趁着这种公开的场合在他面前博出位。 他的忽然现身,贵女们上一秒还欣喜若狂,下一秒就被他无情地驱赶,这无疑就是当头一盘冷水浇过来,她们炽热的心当场就被打进了寒潭,失落不已。 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想走,但迎上那双威严的冷目却是谁也不敢多言,只好齐齐欠身行礼,讪讪道:“臣女们告退。” 她们一走,场上顿时只剩下千珞公主和冷辞雪主仆二人。 “三皇兄,你这是做什么?”千珞公主啪地一声把手中弓弩甩在放置弓箭的架子上,气鼓鼓地走到李瑾易面前。 “陛下设这个练武场是给你们女眷用来解闷切磋的,你身为公主非但不以身作则居然还带头胡闹?”李瑾易板着脸训斥道。 “我哪里胡闹了?我不过是在教她们射箭而已。”千珞理直气壮道。 “用人做靶子,你要是伤着了……”李瑾易顿时收住话,不自觉的掠了一眼冷辞雪,顿了顿才又若无其事道:“若是伤着了朝臣家眷岂不是让陛下为难吗?” “我……”千珞公主一时辩驳不上来了。 她今日本来是想自己练一下箭术的,没想到一上来就招来了一堆烦人的女人,她觉得无趣正想要离开,不料一出来就看见了练武场上的冷辞雪,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还不快回自己帐里,这事若是让陛下知道了,可有得训你的。”李瑾易缓下语气对千珞公主说道。 千珞公主嘟着嘴瞪了冷辞雪一眼,才不甘不愿地离开。 李瑾易看了一眼喜儿,示意她退下。 等把所有人都屏退了,他才转身看着冷辞雪。 “……呵呵,那个,大家都走了,臣妾也告退了。”冷辞雪不敢与他对视,抬步就往营帐的方向走。 她才刚迈出一小步,颀长的身量便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无奈地抬起头,入眼的是一张情绪不明的俊脸。 几个意思?一个赛一个的都不让人走了是吗? “胆子不小啊,都敢去给人当活靶子了。”李瑾易直盯着她,语气有着些许怒意。 “我,我只是见公主箭术了得,想让她教我而已。”冷辞雪随口应道。 “想学射箭?”李瑾易微眯双眼看她。 “我……” “想学为何不找本王?”她是缺根筋吗?千珞明摆着是在为难她,她还傻傻找人家学射箭? “啊?”冷辞雪闻言一愣,怔怔地抬头看着他。 第六十八章:本王只是想教你射箭而已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没想到李瑾易会突然这么说,冷辞雪愣了好一会在说道: “……臣妾这种水平怎好劳烦殿下亲自出手?我看公主就很厉害,她……” “她就是本王教的。”李瑾易淡淡道。 冷辞雪还未讲完的话哽在喉咙,原来是他教的,怪不得千珞箭术可以射出这种水平了。 “本王就在这,你又何必舍近求远去求别人教?”李瑾易说完转身在架子上取下一副弓箭,递给她。 看着他一脸势在必行的样子,冷辞雪不禁暗暗叫苦,这两兄妹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我……其实也不是说特别想学的。”她抬手轻轻推开弓箭,笑着婉拒。 “怎么?千珞能教你,本王不能?”李瑾易眸色一沉,脸瞬间冷了下来。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殿下您事务繁忙,臣妾只是不好麻烦您……” 她话还未说完,忽然,李瑾易靠上来倏然伸手往她腰间一旋,将她正面转向了靶子的方向,紧接着他自她身后环了上来再把弓箭交到她手上。 “不麻烦。”他低头在她耳畔低声说道。 温热的气息轻拂耳际让冷辞雪不由自主地往前躲了躲。 “殿下。”她本能地想要从他怀里逃开。 李瑾易见状直接拦腰把人圈了回来,伏在她发间低笑道:“本王只是想教你射箭而已,你躲什么?” 冷辞雪不由当场僵住,但这次她却忍住了没有再躲避。 见她不再反抗,李瑾易右手往她细腰轻扶了一下,左手微微托了一下她拿着弓的手,轻声道:“把箭搭在弦上,身体微侧。” 他的手刚贴上来,冷辞雪手上便又是一僵。 “身体和手都要放松,屏住呼吸。”李瑾易说着双手又分别搭在她青葱的双手上,将弓箭慢慢移向箭靶处。 “眼睛看着准星与靶心,集中精神,拉弓……” 他手把手一步步地教着,而此刻的冷辞雪则像提线木偶一样任由他摆布着,对他的话却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每次他靠近,她内心都莫名地有些心慌意乱,她——特别不喜欢这种不可控的情绪和感觉。 “放——”正当她思绪乱飞的时候,李瑾易忽然低唤一声,她条件反射地一手松箭。 “嗖——” 长箭离弦后径直飞出,“砰”的一声稳稳插在箭靶上,距离靶心一寸处。 “不错。”李瑾易低头笑看她一眼,跟着放开了她,说道: “不过这箭虽然快捷且具杀伤力,但需要的张力也大,而且只适合远距离攻击,并不太适合女子防身用,等得空了本王教你其他更适合女子的武功。” 闻言,冷辞雪蓦然抬头看他,乌黑的眸色里满是惊愕和不可置信,就连持着弓弩的手都在轻颤着。 与此同时,一直站在远处的丁赤离远轻唤了李瑾易一声,他回头去看了一眼丁赤,正好就错过了冷辞雪眼中的异样。 之后他又转头对冷辞雪说道:“本王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先回营帐休息。” 说完他便转身朝丁赤的方向去了。 冷辞雪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失神。 他方才说的那番话是那样的似曾相识。 —— 七岁那年,冷辞雪沉迷练射箭,冷正延看着她娇嫩的小手被磨得满是血泡,心疼得要命,便对她说:“这箭呀虽然有杀伤力,但张力需大,而且只适合远程攻击,不适合你一个女娃娃练的,待爹爹有空了便送你更轻便的武器,教你更适合姑娘家耍的厉害功夫好不好?” 稚嫩的冷辞雪当场欢呼雀跃地蹦跳着说好。 就这样,三个月后的八岁生辰,她便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生辰礼物——一把精致轻巧的瑶光剑。 爹爹疼惜她那是毋庸置疑的。 那他呢?为何也与她说同样的话? 又或者他不过是随口一说? 等等—— 自己是疯了吗?为何要去理会一个仇人在想什么? “王妃您没事吧?” 不知何时回到她身边的喜儿看着她异样的神色,脸上尽是担忧。 “没事,我们回去吧。” 冷辞雪摇了摇头晃掉那些多余的思绪,把弓弩递给喜儿放好之后两人便回了营帐。 回来之后冷辞雪便没再踏过营帐。 一直到用过晚膳,帐内外烛光四起,李瑾易也还未回来。 可她仍然有些惴惴不安,因为时间长了他总是会回来的。 “已经戌时了,王妃可要就寝?”喜儿问道。 冷辞雪看了一眼账内唯一的一张床铺,摇了摇头,吩咐道:“不,我不困,你去把我们带来的那几本游记书册通通拿出来,我想看会书。” “通通拿来?”喜儿以为自己听错了。王妃这是怎么了?平时这个时辰不都是就寝的吗,更何况她如今是病情刚愈呢。 她忍不住劝道:“王妃这时辰也不早了,要不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无妨,你去拿来吧。”冷辞雪摆摆手,歇什么,她还得通宵看书呢。 喜儿没辙,只好转身去里头的行李箱把书籍拿了出来。 冷辞雪心不在焉状似认真在看书,其实注意力全都凝在了营帐的门帘处。 一个时辰过去了,门帘外毫无动静,反而是一旁的喜儿正哈欠连连,连站着都有些摇晃了。 “你先下去休息吧。”冷辞雪柔声对喜儿说道。 今天整个上午都在赶路,舟车劳顿之下莫说是喜儿了,就连她都觉得有些疲惫。 喜儿有些犹豫地看着她,“可是……” “没事,我看会儿就睡了,你不必再在此候着了。”冷辞雪朝她微笑。 她自己不睡总不能也不让别人谁吧。 “是,那奴婢先退下了。”喜儿欠身道。 喜儿一走,冷辞雪连装都懒得装了,直接把书撂在桌面,支着下巴就在打盹。 趁着人还未回来,她要赶紧地蓄精养锐,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精力熬过下半夜了。 半个时辰后。 营帐外终于有了动静,警觉的冷辞雪倏然睁眼,连忙一把拾起书籍,直了直坐姿佯装认真看书。 李瑾易撩开帐帘,往里一看,桌边葱倩色长裙的女子正安静地垂首看书,摇曳的烛光把她的身影投在了账壁上,拉出了一个纤细的影子。 他不由皱了皱眉,问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休息?” 冷辞雪故作认真地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道:“我还没困呢,殿下您先歇息吧。” 她状似在认真看书,可余光却一瞬不瞬地注意着他的动静。 只见李瑾易愣了愣之后并没再说话,而是直接走到床前的衣架处慢条斯理地解下他身上的披风,挂在架子上,然后才转身走近桌边。 他在她身侧顿了顿,依旧没有说话,片刻之后才转身坐在了她对面。 第六十九章:本王倒是不介意今晚破例一次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静谧的营帐内,气氛有些诡异,冷辞雪低着头都能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直射而来。 但她依旧泰然自若地微垂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上的书籍。 须臾,李瑾易忽然在桌上拿起一本游记随意地翻弄了几下。 缓缓道:“原来王妃还有这么好读的习惯?”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探寻和质疑。 冷辞雪唇角不由抽搐了一下。心道:这好读的习惯还不是被你逼出来的,不然谁会大晚上的有觉不睡搁这看书? “臣妾这副无用的弱骨子也就只能有这点致趣了。”她终于从书中抬起了头,烛光之下朝他淡淡一笑。 李瑾易剑眉轻挑,手上的书漫不经心地轻叩着桌面。 “你求着本王带你来猎场好像不是为了看书的吧?”知道自己是弱骨子还大晚上的在这熬夜看书? 见冷辞雪明显一滞,他瞥了一眼桌面上的漏刻上,又道:“明日一早围猎便开始,你确定你到时有精神参加?” 闻言,冷辞雪神色又是一滞,若是今晚熬夜的话她还真不敢确定明日精神如何了。 “我……” “上床歇息去。”李瑾易打断她的话,直接命令道。 上床歇息! 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立马就染上了别样的意味。 冷辞雪握着书的手徒然一紧,她暗凝一口气坚决道:“明日我定能准时参加,殿下您还是先……哎,你做什么?” 冷辞雪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已经倏然起身过来将她一把抱起了。 李瑾易一言不发直接把人抱到床榻上—— 这架势让冷辞雪骤然心头大骇。 果然,这登徒子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刚被放下,冷辞雪就趁他不备一个翻身迅速跳下床。 她双腿落地都还未来得及迈开步子,李瑾易已抢先出手一把擒住她的纤臂往床上一拉。 虽然他的动作不算粗鲁,但冷辞雪一个不防还是整个人都被拖回了床上。 “你……” 她刚要抬头骂人,眼前一个颀长的身影就压了过来,她登时吓得极速往床角缩去。 “你想做什么?” 她身子紧贴床壁,一把拽过被褥挡住身体,警惕地瞪着李瑾易。 可出乎意外的,李瑾易并没有靠近她,而是在床的外侧那边躺了下来,然后缓缓地偏过头看着一脸戒备的她。 他闷声一笑,神态慵懒地抬臂枕在头上,语气很是轻松道:“本王刚刚不是说了吗?上床歇息。” “我也说了我不困。”冷辞雪怒道。 “怎么,王妃是打算这三天都不睡觉了?”李瑾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闻言,冷辞雪心中一个咯噔,有些愣然地看着他。 心思被看穿她不由脸上一烫,有些心虚地躲开了他的视线。 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思虑间,她捂住胸前的被褥不知不觉地放了下来。 “再说了,本王若真想要做些什么,你觉得……是一本书能挡得住的?”李瑾易语气深幽,说话间目光不经意地随着她放下的被褥掠过了她的胸前。 这本是无意识的举动,可就着他的这句话,那意味不明的眼神落在冷辞雪眼里可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她猛地又抽起被褥重遮挡住身体,眼里的戒备比方才更甚。 李瑾易见她反应这么大,眸色微沉,静默地看着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两人四目相对僵持了数秒,他忽然翻身把头别过另一边,冷冷道:“你大可放心睡你的觉,本王可没有强人所难的嗜好。” 冷辞雪愣愣地僵在那里没有动。 虽然李瑾易已表明态度,但她还是难以安寝。 更确切地说她是不想与他睡在一张床上。 她正沉思琢磨着该以什么理由不与他同睡,忽然,那边的人猛地一个翻身又把脸转了过来。 冷辞雪骤然一惊,倏地瞪大一双美目盯着他。 只见他也直勾勾地看着她,半晌,他忽然唇角一扯,“你若是还不躺下睡觉,本王倒是不介意今晚破例一次。” 说完他极具攻击性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掠过她的身体。 “你……”冷辞雪顿时气得美目圆瞪,赶紧又往身上紧了紧被褥。 “本王给你最后的机会。”李瑾易神色闪过隐忍,一字一顿道:“躺下。” 生怕他来真的,冷辞雪一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躺了下来,顺带把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人是躺下了,可她觉得自己的神经更绷紧了。 这床不算很大,被褥也不算厚重,她即便是裹着,挨近李瑾易那边的手臂还是能隔着薄薄的被子碰到他的手臂。 似感受到了她的紧张,李瑾易又翻身背了过去,身体有意无意地往外移了一下,尽量给里面多留了些空间。 即便如此,假寐中的冷辞雪也半点没有放松警惕,全程高度戒备…… 翌日一早。 营帐外传来了细碎的声响,冷辞雪轻蹙了一下峨眉才缓缓睁开双眼。 待眼前景物逐渐明朗,她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昨晚居然睡着了? 忽然想起什么,她忙不迭低头检查,见自己一身衣物完好无损,再环顾一眼四周,见账内空无一人,她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喜儿捧着铜盘走了进来。 “王妃您醒了?”她惊喜道。 “嗯。”她点点头,看着喜儿把毛巾和铜盘放在一旁架子上,她犹豫片刻才问道:“殿下呢?” “殿下一早便出去了。”喜儿转身一脸笑意道:“殿下临走前还说王妃您昨晚太累了,特意叮嘱奴婢莫要提早叫醒您。” 冷辞雪一愣,随即抬了抬昨晚因为防备而僵直半宿的胳膊,喃喃道:“上半夜确实是折腾得挺累的,不过下半夜还好。” 下半夜她睡得好像还挺安稳的。 她正回想着,冷不丁听见喜儿噗嗤一声笑,她怔怔抬头正好迎上了喜儿那抹别有深意的眼神。 她当即反应过来,脸上不由一烫,急忙起身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可别想歪了,我昨晚只是,只是……” 昨晚她是为了防备李瑾易,自己把自己折腾累的而已。 可是这种理由她若说出来,喜儿只怕是比现在的反应更强烈了。 想到这,她便也懒得解释了。 “围猎开始了吗?”她转移话题问道。 “早在一刻钟之前就开始了。” “什么?”冷辞雪惊愕抬头,围猎一早便会有陛下和皇后亲临现场,她一个王妃竟然还懒床在两位正主之后,这……这成何体统? “王妃莫急,殿下说了您睡醒之后什么时辰过去都行。”喜儿连忙安慰道。 话虽这般说,可冷辞雪还是不敢怠慢,急急忙忙梳洗好就直接赶往猎场了。 第七十章:你总该可以陪朕下场比试一番了吧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猎场的集合点设在一片广阔的草野之上,离远就能看见一座搭建豪华气派的看台。 冷辞雪展目望去,看台中央最高的明黄棚架之上摆着三张矮桌,中间主位上端坐的正是李时勉和他的皇后,左侧是李瑾易,而右边则是千珞公主。 明黄棚架底下两旁的观台上也依次坐满了官员和他们的内眷。 她在棚架的阶梯下凝了一口气,才抬步走了上去。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她走到中央恭敬向主位上的两位正主施礼,眼眸微垂没看两边。 “炎王妃免礼。” 李时勉和气地朝她抬了抬手,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人抢了先。 “哼,身为王妃起得比三皇兄还晚,来得比陛下皇后都迟,你面子真大啊。”一旁的千珞公主阴阳怪气地讥讽道。 冷辞雪脸色淡了淡,人家数落得是一点没错,她的行为确实有失礼数。 她刚想请罪,便听见李时勉低声道:“珞儿,不得无礼。” “哼!”千珞公主瞪了李时勉一眼,不悦地撇开了脸没再说话。 李时勉对千珞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当下也没说她什么,只回头对冷辞雪笑道: “洛儿是小孩子脾性,炎王妃莫怪。” “是臣妾有错,怎能怪公主。”冷辞雪垂眸应道。 李时勉睨了一眼旁侧默不作声的李瑾易,唇角噙笑道: “王妃言重了,这事……要真追究起来的的话,那也该是怪炎王吧?” 怪他? 冷辞雪不解地抬头,刚巧看见他递给李瑾易的那抹暧昧的眼神。 而李瑾易却只当没看到他眼中的调侃,低头抿了一口茶。 他昨晚睡得也不好,好不容易等到下半夜身边的女人熬不住地放下戒心进入梦乡,他正欲跟着入睡,身边的人却忽然一手搭在他腰间。 他惊得倏然睁眼,动也不敢动。 这他便忍了,可没过几秒,她竟还毫无意识地翻身凑过来往他身上蹭磨了几下。 他登时全身都绷直了,只觉周身的热血瞬间翻腾。 两人贴得如此近,他不仅可以感受到那柔软的温润,鼻息间萦绕的沁香更是让他心猿意马。 他剑眉紧蹙深深吸一口气,强迫着自己闭上眼睛。 本想着这样便不会胡思乱想了,可没想到阖上双眼之后感官反而更清晰了…… 一向自制力过人的他昨晚差点就栽在这个女人手上了,天知道他是多难才强迫着自己稳住心神的。 见冷辞雪站在中间发愣,皇后温和一笑,开口道:“王妃不必拘谨,赶紧上座吧,别让炎王久等了。” “谢陛下,皇后娘娘。”冷辞雪行完礼,感激地看了一眼优雅大方的皇后,然后才转身走到李瑾易身旁落座。 坐下后她瞄了一眼身旁的人,却见他全程都冷着一张脸完全没有看她。包括刚刚他从头到尾也没站出来为自己说过半句话。 这不禁让她怀疑“让她多睡会”、“睡醒之后什么时辰过去都行”的这些话都是喜儿自己胡编乱造的。 他们一个上半夜没睡好,一个下半夜没睡好,此时两人眼底皆是一片乌云。 “张将军的头阵应该已经进入状态了吧?”李时勉抬头瞭望远处一片乌泱泱的丛林。 闻言,冷辞雪眸色一闪。 听喜儿说张雨萱昨天吓得够呛的,这会儿都还在账内喝着定神汤,估计今早的围猎是不会来了。 不过张阔倒是亮相了,她唇角溢出一抹寒意。 “阿易,现在你的王妃也来了,你总该可以陪朕下场比试一番了吧?”李时勉笑看着李瑾易。 冷辞雪拿着茶盏的手一顿,这话说得……好像是她阻碍了他们比试似的。 她目光移向李瑾易,只见他站了起来向李时勉行礼道:“臣弟遵旨。” 临走之前,李瑾易低头对冷辞雪说道:“好好呆在这里等本王归来,不许乱跑。” 冷辞雪倒是乖乖点头,可那边的千珞可不依,非要缠着李瑾易带她去,结果却被李时勉坚决反对。 理由是:去年她上猎场就闹了一场大祸,若不是李瑾易反应迅速,她当场就折了一条腿。 千珞顿时一顿大吵大闹,皇后好说歹说地才把人给劝住了。 就这样,坐台上只剩下冷辞雪,千珞公主以及皇后三人。 不到半个时辰,皇后说身体乏了便摆驾回了营帐。 顿时坐台上就只剩冷辞雪和千珞两人了。 千珞公主一向好动,这枯燥无聊的坐台哪能困得住她,尤其是皇后一走,她更是原形毕露了。 “喂,那个谁,你干坐在这喝茶无不无聊啊?”千珞敲了敲桌面朝对面正在喝茶的冷辞雪喊道。 冷辞雪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才抬眸看她,轻笑问道:“那不知公主有何更好的建议?” “猎场也不都是男儿的场地,咱们女子一样可以上阵。” 千珞说着啪地一声拍着案桌站了起来,双手叉腰,微抬下颌看着冷辞雪:“敢与本公主猎场上较量一番吗?” 冷辞雪心道求之不得,她正愁没机会进入猎场呢,不过面上还是装作为难道:“公主为何要找我?” “哎呀,这不没女子敢……” 没女子敢进入猎场。 这话千珞没敢说出来,连忙改口道:“……这不这里没有女子够资格与本公主较量嘛。” “可是……”冷辞雪依旧为难道。 “哎呀不用怕,猎场上也就只有一些小鹿,兔子什么的,都是些可爱乖顺的动物,不伤人的。”千珞公主眨巴着黑溜溜的双眼毫不心虚地说道。 “咱们又不与他们一样比狩猎,只是比谁先捉到兔子而已。兔子这么可爱你不会也怕吧?” “那……好吧。”冷辞雪故作下了大决心道。 “可是我们怎么进去?”她又问道。 一听她答应,千珞眉眼马上飞扬。上前一把拉着她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神秘兮兮道:“那边有小径。” 千珞轻车熟路地带着她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往草野的一条小径去了。 走到一半路,冷辞雪忽然拉住了她。 千珞一愣,回头看着她,皱眉道:“你该不会是现在想要退缩吧?” 第七十一章:我若是逃了就算我输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看着千珞摇了摇头,问道:“方才陛下说你去年就是从非正规入口进去的,可就是这条小径?” “是啊,怎么了?”千珞杏眼一转看着她。 “那估计今年这条小径已经被封了。”冷辞雪笃定道。 千珞愣了一下,随即一拍脑袋瓜叫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就算陛下不封,三皇兄估计也早已命人封住了。” 毕竟从小到大,她所有的小心思就没能逃过三皇兄的法眼。 “那……大不了我们直接从正规入口进去了,我看谁敢拦本公主?”千珞公主说完就准备往回走。 “公主若硬要进去自是无人敢拦,怕就怕我们前脚刚进去,后脚消息就传到皇后娘娘那边了。到时即便我们进去了也免不了被逮出来。” 冷辞雪的话让千珞登时顿住脚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千珞不悦道。 “嗯……要不这样,我们从现在开始比试,各自想办法进入猎场,谁先进去捉着兔子便为胜,如何?”冷辞雪建议道。 各自想办法进去? 千珞公主狐疑地看着她,并不认为她有这等胆魄和斗志。 “你……该不会是想伺机逃跑吧?”她怀疑地打量着冷辞雪。 她原本是想把人带进去之后不管她,让猎场里面的猛兽吓唬她一下的,可没想到如今自己都摸不着进去的门路。 “我若是逃了就算我输,到时任凭你处置。”冷辞雪煞有其事地举起三根手指起誓。 她进来是为了找张阔算账的又怎会逃跑。 千珞看着她一脸诚恳的样子,沉思片刻,一扬柳眉道:“好,一言为定。” 说完她便站在那里没头没脑地东张西望了一会,最后选择了一个她认为能找到入口的方向急急地就跑开了。 冷辞雪看着她离开了,才转身打量着整个猎场的形势。 除了特定的入口,其他边缘位置全部由禁军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地把守着,想要避开他们不动声色地进去并非易事。 当然,这仅仅局限于不会武功的或者武功尚浅的人而已,例如千珞公主,但——并不包括她。 她看准了离猎场最近的地方,环顾四下无人便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掠了过去…… 燕尾山是出了名的野生丛林,里头野兽飞禽的凶狠可绝非千珞口中的小鹿兔子这般温顺。 冷辞雪避开禁军潜入猎场的时候还未过巳时。 阳光下的猎场内树林浓密,举目皆是滕根树蔓的野生树丛,风吹过的树梢窸窣作响让原本静谧的丛林无形烙下了一种阴渗。 她密切地关注着周围的境况,以免与狩猎的人员正面撞上。 忽然,前方两米的一个小树丛中猛晃了两下,冷辞雪眸色一紧,忙悄然顿下脚步。 是猎物。 她无心狩猎,正想悄然退回去。 忽然。 “嗖——” 一支长箭自左侧破风而来直射向小树丛。 伴随着一声“嗥啼”小树丛剧烈摇晃了几下,然后又没了动静。 冷辞雪不知道此刻出手的是谁,忙轻轻往身后的树丛隐去。 片刻的安静之后,小树丛忽然又一晃,猛地窜出一个黑狼,腿上中箭的黑狼行动艰难地逃窜着。 “嗖——” 又一支箭飞了过来,这次的箭准确无误地直插黑狼的颈脖处。 黑狼扬天悲鸣一声,随后四脚一蹬便倒下 了。 “陛下好箭法。” 一个浑厚的嗓音传来,冷辞雪不由心中一滞。 李时勉? 她忙伸手移开挡住视线的树枝,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两个手持弓箭的人正一前一后地骑马而立。 前面的正是一身黄色锦袍的李时勉,而他身后的则是此次狩猎全程负责他安全的禁军统领,孙良。 “属下这就去把猎物捡过来。”孙良正欲下马便被李时勉抬手阻止。 “人家炎王可向来都是亲力亲为的,既是比试就要公平。朕岂可假手于人。”说着李时勉便翻身下马,孙良见状连忙也跟着跳下马,上前接过李时勉手中的弓弩。 那个小树丛距离冷辞雪不过两米左右,虽然有浓密的树枝遮挡,可她还是忍不住凝住了呼吸。 张阔还未找到,她不太想此刻现身。 透过树枝,她看着李时勉步伐越走越近,最后停在了没了动静的黑狼前面。 冷辞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只希望他捡完赶紧离开。 李时勉甚为满意地看了一眼被射杀的黑狼,正欲弯腰下去—— 忽然! 方才的小树丛传出一声愤怒的狼嚎,紧接着一个狼目赤红凶狠的黑狼猛扑而来,呲着一排獠牙直往李时勉的喉间攻击。 “陛下——” 离远的孙良吓得惊呼出声。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冷辞雪也不由愣住。 李时勉更是毫无防备,愣神之间眼看凶狠的黑狼就要扑到他的身上了—— 冷辞雪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出去侧身一把拽住李时勉的衣袖把人往后拉。 她这一拉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顺着势巧妙地避开了攻势。 飞疾而来的孙良趁着这个空档果断拔刀,手起刀落一刀便砍断了黑狼的脖颈。 黑狼闷叫一声便栽倒在地。 而李时勉冷不防被人扯了一把,身体重心不稳,直往后面踉跄了几步,把冷辞雪给挤向了一旁。 “额嗯。” 冷辞雪一个不慎右脚踏入了一个坑洼的树坑,腿上传来的一阵刺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炎王妃?” 李时勉猛然回头,当看清是她的时候,惊得眼睛都睁大了。 他满眼惊愕地看着她,唯恐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他不敢置信,这危急关头救自己的竟然是这位看着弱不禁风的炎王妃? 就连孙良看到她都不由愣住。 见冷辞雪身体摇晃着,李时勉才发现她的一只脚踩到了树坑处,他连忙上前轻扶了她一下。 他担忧地看了一眼她自树坑抽回的右腿,扶着她坐在一旁的树墩上。 “你没事吧?” “没事。应该只是擦伤了而已。”冷辞雪眉色轻蹙,却依然云淡风轻一笑。 “属下保护不力,罪该万死。还请陛下降罪。”孙良看着李时勉没受伤这才暗暗松口气,连忙跪在地上请罪。 “这个时候就别扯这些没用的,王妃的伤势要紧,立刻发出信号让人前来接应。”李时勉急切地命令道。 “是,属下遵命。” “且慢——” 见孙良就要发射信号唤人来,冷辞雪连忙制止。 李时勉和孙良同时一愣,不解地看着她。 第七十二章:我才没他那么冷冰冰的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靠坐在树墩上的冷辞雪移了移身子以示礼仪,抬头看着李时勉,说道: “陛下,我这区区小伤是在不敢劳师动众,若发射信号,势必会引起猎场上众人的恐慌和躁动,若因为我而破坏了此次的狩猎活动,那便是我的罪过了。” 李时勉有些意外,看向她的神色不免多了几分欣赏之色。 没想到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受伤了非但没有喊疼哭闹,反而如此明事理,顾大局。 确实,他手上的信号代表的是他,一经发射,所有人便都会以为是他这位九五之尊出了事,届时必会引起慌乱,狩猎自然也不可能再进行了。 可眼下人家是为了救他而受伤,不管伤势如何,他都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狩猎的事情你不必理会,先处理伤口要紧,不然……朕可不好跟你家的那位炎王殿下交代。”李时勉笑道。 可笑,跟他有什么好交代的? “陛下,不瞒您说,我从小就是个药罐子,所以对药物也算是略懂一二,这点皮外之伤并不难处理,只要敷上一些止血祛瘀的草药即无大碍,只要有草药我便能自己处理。” “哦?王妃竟然还有这本事?”李时勉大为惊讶地看着她,随后又皱眉道:“可是……我们也没有草药啊。” “我方才在那边就看到有很多狼牙草。”冷辞雪指了指方才过来的方向,接着目光转向孙良,微微颔首问道:“不知道这位统领可否替我代为走一转?” “王妃言重了,属下甘愿效犬马之劳。”孙良连忙拱手行礼。方才若不是这位王妃舍身相求,拼力护住了陛下的安全,此刻他怕已因护驾不力而被诛九族了。 所以他此刻对冷辞雪可谓是感激涕零了。 “你速速去办。”李时勉向他命令道。 “属下遵命。”孙良抱拳应道。 “孙统领可认得这味草药?”冷辞雪又问道。 “王妃放心,属下认得此药。烦请陛下,王妃稍等片刻,属下这就速去采药。” 身为武将,常年受伤那家常便饭,所依对这一类的草药孙良还是比较熟悉的。 “有劳。”冷辞雪微微颔首。 没想到张阔没见着却意外地碰上了李时勉,还弄了这么一出。 既然显了身她当然就不能错过机会了。 所以她有意不让李时勉引来其他人,还故意支开孙良。 她说的有狼牙草的地方离这远着呢,这一时半会人是肯定回不来了,此时她有足够的时间与李时勉独处。 孙良一走,这里顿时就只剩他们两人。 相对于故意为之的冷辞雪,李时勉便显得有些局促了。 方才急着让人去采药不觉,如今反应过来这荒山野岭只剩他们两人,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弟媳,这不免让他有些不自在了。 “要不……你还是先检查一下看伤势如何?”为了打破尴尬气氛,李时勉便开口道。 “也好。”冷辞雪轻轻点点头,随即低头挽起右脚的裙边。 她出身江湖自然不会有那么多的讲究和避讳,但李时勉可不同,他自幼深受宫仪和礼法熏陶,向来看重礼节。 此刻看见冷辞雪毫不遮掩地挽起裙角,他急忙收回目光,默默转身避开。 冷辞雪也是这会才看清了自己的伤势。 伤是在小腿外侧离脚踝很近的地方,虽然只是擦伤,但因为她细腿上皮肤娇嫩白皙,所以那巴掌大小还微微渗着鲜血的伤口就显得有些触目了。 李时勉由于担心还是忍不住回头来看了一眼,碰巧就看见了这伤口。 他看见冷辞雪用衣袖在轻拭伤口的血迹,愣了一下,当即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了上去。 冷辞雪看着递到面前的那面明黄色的帕子,手上动作不由一滞,她本不想接的,可想想自己身上也没带帕子,若是贸然拒绝反而显得尴尬,于是便恭敬地双手接过,轻声道了声谢谢。 留意到他的刻意回避,冷辞雪把伤口擦拭好之后立马把衣裙整理妥当,规矩地坐好。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时李时勉才有机会问出心中的疑问。 冷辞雪早料到他会问,便直接说道:“千珞公主说这里头的兔子很可爱,让我与她进来比试捉兔子。” “什么?”李时勉拧眉,“这丫头都敢诓骗到你头上去了?” “她也就是看中你好骗了,这里可是野生山林哪来的什么兔子?还可爱,你方才可是亲眼看见了,这里的猎物那可都是凶狠至极的。” 李时勉说着伸手指了指前面不远一左一右死在地上的黑狼,顿了顿他忽然想到什么,又回头看着她,迟疑地问道“方才的黑狼那么凶狠,你……不怕?” 说实话,突如其来的那一刹那他心头都颤了下,而眼前这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女子她怎么敢就这么扑上来? 迎上他的目光,冷辞雪不由紧了紧手中握着的手帕,面上淡然一笑,含糊其辞道:“当时情况突然我也来不及多想,心中只想着不能让它伤人。” 这种小场面,要不是因为不好显露身手她直接便可对黑狼出手了,哪还犯得着腿上挨这一罪。 李时勉愣愣看了她一会才点了点头,又自嘲一笑,道:“没想到朕竟然沦落到要一位弱女子救的地步了。” 冷辞雪闻言一惊,该不会是自己伤到他高高在上的自尊心了吧? “陛下恕罪,我……” “不,你别误会,朕没有怪你的意思,相反朕应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才是。” 冷辞雪抬头看着他,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样的温和友善,不像那个男人,连笑都不会,整天冷得跟个冰块似的。 “没想到你外表柔弱,性子倒是与阿易很像。”李时勉忽然说道。 “跟他像?我才没他那么冷冰冰的。”冷辞雪嫌弃地脱口而出。 李时勉闻言哈哈大笑,“难得啊,终于能在一个女子的口中听到一句嫌弃他的话了,只是没有想到这话竟然是出自他王妃口中。” 不是吧?这种冷酷暴戾的人竟然没有嫌弃?这盛京里的女子都是受虐狂吗? 冷辞雪心中腹诽,却又不免对李时勉生出了几分好奇。明明李瑾易对着他都是冷冰冰的,为什么他却似乎一点也不介意? “陛下,在您眼中殿下是个怎样的人?”她小心地看着他的神色,顺着他的话引入正题。 第七十三章:炎王殿下是准备要杀了我吗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李时勉看了她一眼,逐渐敛起了笑容,走到她对面的树墩前优雅坐下,轻叹了一声才慢慢道: “他呀,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了,心里装着太多东西却从不说,有时候朕想替他分忧一二吧,他还不让朕这个哥哥插手。” 冷辞雪看着一脸心疼惆怅的李时勉,只觉冷汗直冒。 陛下呀,您可长点心吧,人家那可是要夺您的江山呢,您还想替人家分忧,怎么着?难不成是想要亲手把江山送到他手上吗? “他既然不肯告诉您,会不会……是因为这些事是不可告知陛下的?” 冷辞雪隐晦地暗示着——李瑾易动机不良。 谁知道对面的李时勉与她根本不在一个思路上,只见他自顾地叹息道:“或许是吧,罢了,他不愿意说,朕也不能强迫他不是?” 冷辞雪:“……” 他怎么一点危险的味道也没有嗅到? 难道自己在未语楼放出去的消息已经被李瑾易拦截在宫墙外了? 片刻之后,冷辞雪又问道:“陛下为何对他这么好?” 不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吗? 李时勉闻言一笑:“他是朕的弟弟,民间不都有说‘长兄如父’的吗,朕怎能不对他好?” 长兄如父? 可你们终究不是生在民间的普通人家,而是生在了权势滔天的帝王之家啊。 望着一片赤诚的李时勉,冷辞雪心中百感交集。 她很想告诉他,李瑾易不值得他厚爱,他想要谋反。 更想告诉他,冷家堡被灭门了,龙涎盒被李瑾易夺走了。 她也想跪求他为冷家堡上下包括她自己在内的八十七个冤魂昭雪鸣冤,还忠烈一个正名。 可是…… 无凭无据,她该以什么身份跟他说这些? 是这个一直长在东栏国深宫的五公主,还是那个已经沉尸湖底的冷辞雪? 无论是哪个身份,会有人信吗? 可眼下局势暗流涌动,她若错失此次良机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单独见到李时勉了。 沉思良久,冷辞雪一咬牙,还是决定冒死相告。 “陛下……” 她刚开口,忽然听见一阵急躁的马蹄声传来,循声望去,她不由惊得瞳孔一缩,呼之欲出的话瞬间哽在了喉间。 只因离远策马而来的正是她接下来要状告的人——李瑾易。 “阿易?”李时勉站了起来。 李瑾易在他们面前倏然勒住缰绳,烈马骤停。 他高居临下地看向冷辞雪,目光最先看向了她的右腿而后再看向她的脸,不发一言。 冷辞雪迎着刺眼的阳光微眯双眼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背光的原因,他脸上的神色似乎比平时还要冷沉几分。 “阿易,你来了就好了。你的王妃……这……” 李时勉话还未说完,李瑾易已翻身下马,直接走向她,厉声道:“本王让你别乱跑,你竟然还敢跑到猎场里来?还差点让陛下受了伤?” “……”冷辞雪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阿易,你误会了,是朕遇到危险王妃出手相救,这不,还因此腿上都受伤了呢。”李时勉看着一脸冷峻的李瑾易,急忙解释道。 “就她,还好意思救驾?不添乱就不错了。”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还敢往危险里冲,她当她自己是有九条命还是有不死之身? 李瑾易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她的右脚,脸上情绪不明,又冷言道:“幸好陛下没有因为你而出事,不然……” “不然怎样?炎王殿下是准备要杀了我吗?”冷辞雪冷冷看着他。 这人简直不可理喻,都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坏了她的好事不说,还一上来就乱咬人。 “还敢顶撞,单凭你擅闯猎场便是重罪了。”李瑾易被她气得脸都黑了。 “阿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再说了这事还真不怪王妃,是洛儿那丫头把她诓进来的,你可别怪错人了。”李时勉暗暗扯了一下李瑾易的衣袖。 李瑾易依旧不为所动:“若不是她蠢,人家怎能骗得了她?” “我蠢?你还蛮不讲理呢。”冷辞雪忍无可忍。 “本王蛮不讲理?你怎么不说是你没有脑子?” “是啊,臣妾没脑子,自然是不及殿下心思缜密,好心机了。”冷辞雪回击道。 “你……”李瑾易顿时气结。 “好了,朕还杵在这呢,你们夫妻俩就打情骂俏起来了,你们到底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了?”李时勉故作生气地训道。 打情骂俏? 两人顿时一愣,不约而同地看向李时勉,神色各异,但都没再作声了。 见两人终于消停,李时勉才缓和脸色,向李瑾易问道:“你怎么知道王妃进来了,又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臣弟碰到孙统领了。”李瑾易说完看了一眼过来的方向。 冷辞雪和李时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孙良不知何时已经远远地候在一边了。 见他们都看过来,孙良连忙走上前禀道:“回陛下,属下沿着王妃指的方向找过去,并没有发现草药,幸运的是碰上了炎王殿下,所以……属下便把这边的情况告诉殿下了。” 幸运? 冷辞雪唇角抽搐了一下,孙统领啊孙统领,这个关键时刻碰见这个瘟神那是倒霉运了好吗。 “也就是说草药没有采到?”李时勉皱眉。 “属下无能,还请陛下恕罪。”孙良单膝跪叩下来,又道:“好在,炎王殿下身上有带金仓药。” 说完他看向了李瑾易。 “还擦什么药,她这么爱闯祸,就该要受些罪。”李瑾易瞥了一眼冷辞雪说道。 孙良满眼疑惑,刚才自己说受伤的是王妃的时候,这位炎王殿可不是现在这般淡定的吧?就过来的这一路,他可是牟足了劲都没能赶上他的速度呢。 “我不稀罕。”冷辞雪一字一顿道。果然他来只是为了训斥她罢了。 “你……”李瑾易简直要被她气出内伤了。 这女人还真是不知好歹,亏他刚刚还因为担心她连气都没敢歇一口就赶过来了。 如今,就换来她这态度? “这都是什么话?炎王,朕命你把药给王妃涂上,快去。”李时勉还是第一次见李瑾易被人怼得哑口无言。 明明担心得很,还死鸭子嘴硬。 见李瑾易仍没动静,李时勉忍不住凑到他耳边煞有其事地低声道: “朕可告诉你,王妃腿上的伤可不轻,要是延误了治疗那就糟糕了。” 第七十四章: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出营帐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听完李时勉的话,李瑾易看似不在意地冷哼了一声,脚下却已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他拿出金仓药在冷辞雪面前蹲下,抬手就要去挽她的裙角。 不料手才刚碰到那抹葱倩色裙角便被冷辞雪一手打开。 “我可不敢用您的药。” 李瑾易一脸铁青,嫌弃道:“要不是陛下有令,本王才难得理你。” 说完他又急急地伸手过去,却再一次被她狠狠荡开。 “不敢劳您大驾,我自己会涂。” 冷辞雪说完伸手夺过他手中的药瓶,瞪了他一眼之后便侧身背了过去。 碰了一鼻子灰的李瑾易尴尬地愣在那里。 “不知好歹。”他面子有些挂不住的他起身一佛衣袖别开了脸。 那边正饶有兴致看着两人的李时勉忍不住当场低笑出声。 他还是头一次看见李瑾易吃瘪难堪的模样。 “额……横竖狩猎也无法进行了,那炎王你就先送王妃回营吧。”李时勉想了想又道:“王妃虽然擅闯猎场,但救驾有功,就当……功过相抵吧,此事就不再追究了。” “谢陛下。”李瑾易拱手道。 “谢陛下恩典。”冷辞雪也连忙行礼。 “走吧。”李时勉向两人挥挥手。 冷辞雪掂着右脚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手中还拿着他的手帕,便转身,迟疑片刻道:“陛下您的帕子……我洗干净了再还给您。” 李时勉看了一眼,摆摆手轻笑道:“不用了,区区一方帕子王妃大可……” “陛下宫中有的是宫人做事,用得着你献殷勤吗?”李瑾易板着脸一把夺过帕子转手塞到李时勉手中。 李时勉茫然地看看手里的帕子又看看一脸不悦的李瑾易,憋着笑意,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道:“对,朕宫中有的是宫人做事,不敢劳烦王妃。” 冷辞雪没想到他敢当面这样对李时勉,顿时傻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还愣着做什么?上马。”李瑾易看了她一眼,随后吹了下哨子把他的宝马招了过来。 不会吧,又要与他共骑一匹马?冷辞雪不由皱了下眉。 可出乎意外的是这次李瑾易并没有与她一起上马,而是走在前面为她牵着缰绳。 两人一路无言,马背上的冷辞雪只能看见一抹透着闷气的背影和听见一组沉闷的马蹄声。 回到营帐,李瑾易立刻命人请了太医过来。 太医过来重新上药包扎好伤口便速速退下了。 太医一走,营帐只剩他们两人。 冷辞雪看了一眼一路回来至今就一直冷着脸的男人,他这般生气无非就是因为自己救了陛下吧。 毕竟若是李时勉意外死在猎场的话,他获益是最大的。 “殿下。”门外响起了丁赤的声音。 “进来。”坐在桌前的李瑾易抿了口茶。 丁赤应声进来禀道:“殿下,围守猎场东侧的禁军一个时辰前发现了千珞公主想要偷偷潜入猎场,按照您先前的命令,禁军已经当场将人请回了她的帐中。” 李瑾易点了点头,随后挥手示意他退下。 丁赤无声地行礼之后便悄然退了出去。 李瑾易抬眸审视着端坐床前的冷辞雪,良久,沉声问道:“所以……你是如何进去猎场的?” 连会些武功的千珞都被拦住了,就她这副风吹都能倒的身子竟然能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 对上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冷辞雪暗凝一口气,他可不像李时勉那般好糊弄。 “陛下都说不追究此事了,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冷辞雪虚张声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从中挑我的错然后处罚我吗?我才不会那么笨告诉你。” 什么理由在他面前都有被看破的可能,所以她干脆什么理由都不给。 “本王若想罚你还用得着找理由?”这么想被罚是吗? 李瑾易倏然起身走到她面前,垂眸道: “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出营帐,好好在这给本王思过。” “陛下都不作处罚,你凭什么罚我思过?”床上的冷辞雪不愤地抬眸。 “就凭本王是你的夫君。” “……”蛮横无理。 冷辞雪瞪了他一眼负气地撇开脸不再看他。 “还有。”李瑾易伸手捏着她圆润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目带警告一字一句地说道:“记住你自己的身份,少在本王面前提陛下。” 冷辞雪微愣,不解地看着他。 他这话什么意思? “殿下,公主营帐的守卫传来消息,说公主在营帐闹起来了。”营帐外的丁赤隔着帐帘禀道。 闻言,李瑾易松开了手中的柔软,看了冷辞雪一眼,没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多派两个守卫过来守住门口,没有本王的命令,王妃不可外出。” “是,殿下。” 账外隐隐传来声音,片刻之后又没了动静。 再之后,喜儿才被放了进来。 就这样,冷辞雪便一直呆在营帐内,李瑾易也没再回来过,至于秋猎最后怎么样了,她也不得而知。 直到傍晚,膳房负责传膳的小厮领着食盒来了。 小厮低垂着脑袋进来,他先朝桌前看书的冷辞雪行礼,然后才把食盒里的菜肴拿了出来。 冷辞雪扫了一眼,三菜一汤,其中有两个菜是荤肉,另外一碟是小青笋。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笋? “你这脸怎么?”喜儿忽然惊讶地问小厮。 冷辞雪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个小厮,只见他脸上赫然有一个殷红的手掌印。 见她们看过来,小厮的头就垂得更低了。 “奴才该死,污了王妃的眼睛。王妃恕罪。” “谁打的?”冷辞雪问道。 “……是张将军家的小姐。”小厮低声委屈道。 张雨萱? 还真是哪哪都有她。 “她为何要打你?” “是刚刚在厨房她……她想要您食盒里的一道菜,可那道菜是内侍局特意为您准备的东栏国小菜,奴才说不能给,她便……便打了奴才……然后还拿走了。” 特意为她准备东栏菜肴? 她跟这内侍局可没交际,很显然人家要讨好的并不是她。 哼,内侍局的人胆子还真大,在天子的眼皮底下也敢明目张胆去奉承李瑾易。 “奴才该死,没能把菜给您守住。现下……就只剩一碟东栏的小青笋了。”小厮跪在地上。 “起来,错不在你,你无需自责。”冷辞雪说完抬头看向喜儿,“去拿些金锭来。” “是。” 喜儿转身从里头取来金锭,在冷辞雪的示意下递给小厮。 “此事你受委屈了,这就当是补偿吧。” 小厮受宠若惊地看着她,随之便是好一顿的感恩戴德,之后才退了出去。 第七十五章:怎么中了这么深的毒?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小厮走了之后,喜儿睁大双眼看着桌面的菜肴直流口水。 “听说狩猎当日上桌的荤菜都是用当天猎杀回来的猎物做的,可鲜着呢。” 冷辞雪闻言忽然想起了白天猎场上惨死在面前的那两只黑狼,瞬间便没了胃口。 “你喜欢就多吃点吧,我不饿不吃了。”说完冷辞雪拿着书转身走向了一旁的塌上。 喜儿一脸惊讶,“可是这还有东栏国的菜肴,您也不吃吗?” “不吃。”冷辞雪淡淡道。 她又不是东栏国人。 喜儿眼中一喜,不疑有他,开心道:“那奴婢就不客气啦。” 她与冷辞雪之间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更何况这个时候李瑾易会与李时勉一同在祭坛那边进行祭天,为时一个时辰,当中任何人都不可打扰,更别说会回来这里了。 所以她也没什么顾及,直接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了。 她一边吃还一边喜津津说道:“托您的福,奴婢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吃东栏国的小菜呢。” 冷辞雪看了看她,笑着摇摇头又埋头书籍。 一盏茶左右,冷辞雪忽闻“哐啷”的一声响,她蓦然抬头,只见喜儿不知为何忽然倒在了地上。 她顿时心中一惊,丢下手上的书便冲了过去。 “喜儿,你怎么了?”她连忙把人扶起来。 低头一看,只见喜儿唇色发紫,正浑身抽搐着。 中毒?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桌面上已经清盘的三个碟子。 “来人——”她向门外喊道。 两名侍卫应声而入,看着眼前这情况也是顿时傻眼。 “快,把人送到太医营帐去。”她急切命令道。 太医营帐离得不远,他们片刻便赶到。 “太医,她中毒了,快给她看看。”冷辞雪一进太医营帐便喊道。 营帐内只有一个太医在,就是白天给她右脚上药的那位太医,姓陈。 陈太医见状连忙上前为喜儿把脉。 这时的喜儿已经不止唇色发紫了,就连脸色也开始发黑。 她半眯着双眼,眉毛紧拧,迷迷糊糊地呜咽着,一脸痛苦的左右颠滚。 冷辞雪只好上前按住她,低声安抚道:“没事,有太医在,很快没事的。” “这,这她是吃什么了,怎么中了这么深的毒?”陈太医惊道,神色竟然有些束手无策。 “这到底是什么毒?”冷辞雪问道。 “回王妃娘娘,这是什么毒一时半会恐怕很难查出来啊。”陈太医为难道。 冷辞雪着急地环顾四周,问道:“其他太医呢?” “适才皇后娘娘忽然身体不适,另外两位太医已经去了皇后娘娘营中了。” 冷辞雪眸色一沉。为什么偏偏就是这个空档? 李时勉和李瑾易都不在,如今皇后娘娘也…… 她一咬牙,对陈太医道:“你先治着,我这就去皇后娘娘那边。” 说完她忍着右脚的伤痛,一瘸一拐地冲出了营帐。 皇后营帐外,冷辞雪等了好一会才等来了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王妃娘娘,皇后突感身体不适,两位太医正在诊治原因中,怕是现下不能出来了。” “可是……”冷辞雪一脸着急,却又无言以对。 里头的那位可是国母,而喜儿不过是一个侍婢,她又能以什么理由要求太医舍弃皇后去救一个侍婢? “王妃放心,等皇后一有好转,奴婢定然马上告知皇后您这边的情况的。” “多谢。”她忍住焦虑,向那大宫女微微颔首致谢。 眼下四处救助无门,看来只能靠她自己了。 想到这,她连忙抬起脚步赶回了太医营帐。 很显然下毒的人目标其实是她,什么人竟敢在这里公然向她下毒? 会是张阔吗? 她一边思虑一边往回赶。 太医营帐门前她一手拉开账帘,就看见喜儿正畏缩在一旁的角落,身体卷成一团,瑟瑟发抖。 冷辞雪一脸疑惑,正想询问,一抬头便看见了原本喜儿躺着的塌上此刻正躺着痛苦叫喊的张雨萱。 而一旁站着的竟然是焦灼不已的张阔。 她也中毒了? 这么看来毒应该就是下在那两道东栏国菜上面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凭什么她来了喜儿就被扔到一边? “陈太医,这是怎么回事?”她冷瞥了一眼张阔,厉声问道。 陈太医闻声回头,也是一脸为难,看看她又看看张阔,低声道:“王妃,这……张小姐也中毒了?他们刚到的。” 这时张阔也回了头,他看见冷辞雪先是愣了一下,即便心中着急他还是不得不向她拱手行礼:“见过王妃娘娘。” 冷辞雪没理会他,转身示意刚才送喜儿过来的两个侍卫把喜儿扶到一旁的椅子坐躺着,然后直接绕过他,走到张雨萱面前。 只见她唇色轻微发紫,虽然症状与喜儿一样,可明显中毒浅薄。 “张将军好大的官位啊,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位皇亲贵胄出事了呢。”冷辞雪瞥了一眼雀占鸠巢的张雨萱,语气轻柔却带着讥讽。 张阔脸色微变,可此刻自己的女儿有事,他哪里还能顾及其他,直接连客套都懒得装了。 “一个下人,难道还能让她抢在主子的前面救治不成?” 冷辞雪心中冷笑,转向陈太医道:“陈太医,在医者的眼中也是分贵贱的?” “都中了毒,即便不分个先重后轻也得分个先来后到吧?”冷辞雪话是对着陈太医说,可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这是在讽刺张阔了。 陈太医也是无辜得很,张阔来势汹汹,一来就一副吃人的模样揪着衣领就要他为他女儿先治,他一个医官哪见过这等杀气啊,能不照办吗。 “王妃恕罪,是下官失职,不过王妃放心,下官刚刚给那位姑娘施针封住了命脉,一时半刻是不会……” 看着冷辞雪的神色,那个“死”字他没敢往下说。 救人要紧,冷辞雪也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小事了,便问道:“可找到法子解毒了?” 陈太医面露难色: “回王妃,这毒是真的奇特。莫说是那位姑娘中毒已深了,就只这位张小姐中毒不深……也解不了。” 他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 “爹爹,救我,呜呜……救我。”张雨萱闻言吓得大哭了起来,也顾不得周身的痛,起身就想捉住张阔,还是一旁的红菊紧紧抱着她才安定了下来。 看着她痛苦地大喊大叫,张阔更是一脸的心疼不已。 “我的女儿是不可能中毒的,你定是诊错了。我不管,总之你一定要治好我女儿。”张阔近乎抓狂地上前揪着陈太医的衣衫。 “张,张将军你冷静些。”陈太医急道。 “张将军,陛下都还在这燕尾山上呢,你也敢对同僚如此粗蛮撒泼,到底还有没有把陛下和王法放在眼里?”冷辞雪气定神游地欣赏着他的紧张急躁。 很好,张阔,原来张雨萱可以让你这般失态。 第七十六章:莫不是要抢本宫的仙丹?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的话让张阔顿时一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缓缓松开了陈太医。 “再说了,张将军为何如此肯定雨萱姑娘不可能中毒?”冷辞雪目光深幽凌厉,直直审视着他。 为什么不是说:这不是中毒,也不是说:她们不是中毒,而是:他的女儿不可能中毒? 张阔闻言脸色微变,目色闪烁着答道:“萱儿又没有得罪人,怎会被人下毒?” “张将军的言下之意是本宫得罪人了,所以被人下毒?” 张阔一愣,忙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你,就是你营帐中的那碟螺肉有毒,肯定是你得罪了人被下毒的,呜呜……我被你害死了。”张雨萱愤怒地指着冷辞雪哭喊道。 冷辞雪只觉好笑,“我害的?是我强迫你去厨房打小厮硬抢那碟螺肉还是我把毒塞你嘴巴让你吃的?” “你……”张雨萱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什么?你吃她营帐里的食物了?”张阔略显惊慌地看着张雨萱。 “我……我也没吃多少。”张雨萱带着哭腔道。 凭什么那个贱人连膳食都可以得到特殊的照顾,而她不可以? 她就是要抢走她的菜,只不过那些东栏菜的味道确实难吃,所以她吃不到一半便扔了。 “你说你……唉……”张阔抬手指着张雨萱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冷辞雪静默地看着他,将他此刻的神态全收眼底。 他还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给自己下毒?可即便他真的成功了,天子脚下行凶难道他能全身而退吗? 眼下冷辞雪也没花太多的心思去细想这些,而是转身走到喜儿身边。 被施针后的喜儿看起来没有刚来时那么痛苦,但脸色依旧没有任何起色,只是暂时没有恶化下去而已。 “王妃……”喜儿艰难地微微张开双眼,虚弱地唤了一句。 “觉得怎样?难受吗?”冷辞雪看着她紫暗色的脸,轻声问道。 喜儿缓慢地摇摇头,泪眼婆娑道:“奴婢怕是以后不能再伺候您了……”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冷辞雪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 就在这时,帐帘被人一把掀开。 众人移目看去,只见一抹鹅黄色的裙子闪动,千珞公主抬步走了进来。 她展目一看,不由愣住:“怎么……这里这么热闹?” “参见公主殿下。”帐内除了冷辞雪和中毒的两人,其余人纷纷行礼。 “你怎么来了?”冷辞雪惊讶地看着她,瞧她脸色红润的样子也不像是中了毒啊。 千珞闻言瞪了她一眼,“来找你算账。” 白天她被逮回营帐后让李瑾易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他直接把冷辞雪进猎场和受伤的账全都算她头上去了。 认为是冷辞雪告了枕头状的千珞刚被解了禁足就跑到冷辞雪帐里找她算账。却被告知她来了太医营帐,所以她才追了过来的。 “我身边的人中毒了,我现在没空跟你玩,你还是先回去吧。”冷辞雪懒得搭理她。 “中毒?”千珞惊得杏目圆瞪,这才注意到了喜儿和张雨萱的异样。 竟然有人敢在这里下毒?如此刺激有趣的事情她怎能错过? 于是她瞬间忘了本该是来干嘛的了,兴致勃然地走到冷辞雪身边看热闹。 “陈太医,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救人啊?”张阔怒瞪着发愣的陈太医吼道。 “张将军,你稍安勿躁,这毒的毒性强而且怪异得很,一时半刻是很难分别出成分的……好在,好在小姐伤势不重,待我施针压住毒势估计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张阔和塌上躺卧着的张雨萱听了这话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毒素蔓延全身……小姐怕是会有全身麻木的可能。”陈太医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张阔父女同时惊呼,把陈太医吓得一个激灵。 冷辞雪冷笑一声,走到他们面前好心地解释道:“也就是说死是死不了的,不过……就要做活死人了。” 张雨萱一听吓得倒吸一口冷气,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而张阔则是轻晃着后退一步,右手紧紧攥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冷辞雪看着他强忍痛苦的样子,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意和解恨。 这种看着亲人濒临死亡却无能为力的滋味好受吗? 放心,接下来还有更好的滋味等着你来尝试呢。 冷辞雪眼中的冷峭一闪而过随即恢复如常。 “这荒山野岭的要解毒确实不是容易的事情。”冷辞雪叹息一声,慢慢从怀里取出一个小木盒,又作宽慰道: “还好本宫随身带着这颗长灵观玄隐真人赠的青元丹。”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木盒,自顾地说道:“那可是一颗能解百毒的仙丹呢。” 张阔闻言不由眸色一亮,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眼中瞬间点燃了希望,他急忙上前恭敬地向冷辞雪行礼:“多谢王妃娘娘割爱。张某感激不尽。” 冷辞雪故作惊诧地看着他:“张将军为何要谢本宫?” 张阔脸色神色一僵,愣愣看着她,“王妃这……难道不是要用它解毒吗?” “是用它解毒啊。”冷辞雪一脸诚恳地点头,“可本宫用它给自己的婢女解毒……何须张将军致谢?” 此言一出,现场众人一片惊色,都不敢置信看向冷辞雪。 这么珍贵的仙丹……她竟然用来救一个奴婢也不救那位炎王殿下的表妹? 而喜儿更是整个人都惊呆了。 “什么?你要把这仙丹用在一个下贱的下人身上?”张阔顿时气得额间的青筋都跳凸了起来。 “有何不可吗?”冷辞雪云淡风轻地看着他。 说完还转身就走向喜儿那边,张阔见状眸色一沉,倏然上前挡住她的去路。 见他如狼似虎地盯着小木盒,冷辞雪气定神游地看着他,问道:“怎么?张将军这架势……莫不是要抢本宫的仙丹?” 现场众人又是一片惊色,纷纷又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威猛十足的张将军身上。 第七十七章:万事还是由殿下做主才是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张阔看着冷辞雪,按捺下心中的着急,硬挤出一抹和善的笑容,说道: “王妃误会了,属下怎敢抢您的东西,只是,只是萱儿可是殿下的亲表妹啊,更是太妃娘娘最疼爱的侄女……” “与我何干?”冷辞雪冷冷看着他。 “没有人逼她吃这些有毒的菜的,是她自己非要抢去吃,这能怪谁?更何况,喜儿中毒比她深这么多,难道就因为她是婢女所以就活该比你的宝贝女儿命贱?” 听着她正色言辞的一番话,张阔一时愣住,还未想好如何开口,冷辞雪就已经转身走到喜儿身边了。 她刚想弯身给喜儿喂药,便被一截宽厚的泥黄色剑鞘挡在了面前。 “张将军您别乱来——” 那两名侍卫见状惊呼着倏然围了上来。 他们是李瑾易的亲卫,所以即便畏惧张阔也得拼死护住冷辞雪。 冷辞雪却只是淡淡一笑,淡定地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王妃……奴婢命该如此,您就别管我了……还是把药给雨萱小姐吧。” 喜儿满眼紧张,用所剩无几的力气揪住冷辞雪的裙边,生怕张阔真的因此伤害冷辞雪。 “别怕,我既然把你活蹦乱跳地带来这里,就一定会把你平安带回去。” 冷辞雪轻握了一下她的手以示安抚,然后转身看着张阔,泰然自若地瞥了一眼面前的佩剑,问道: “张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王妃若要逼人太甚,那就休怪张某不客气。”张阔阴沉着一张脸沉声道。 “哦?张将军准备要怎么个不客气法?抢吗?” 冷辞雪缓缓推开他的剑,上前逼近一步,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一双虎目,冷笑道: “你要真敢抢,最好是把本宫先杀了,哦,不对,还得要把这一屋子的人都杀了,这抢东西……就得要灭口对吧,张将军?” “你……”张阔气结。 原本他是想恐吓一下她,好让她识时务些的,可没想反倒被她唬住,有点骑虎难下了。 而且……她方才说到“灭口”的时候眼底竟有着一闪而过的恨意。 不过此刻的张阔根本没心思去体会,只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这么歹毒?” “歹毒?” 冷辞雪嗤笑道:“张将军可真有趣,不去责怪下毒的贼人,也不怪你那咎由自取的女儿,反倒来指责本宫?” “就因为本宫不把仙丹给你的宝贝女儿所以就歹毒了?张将军对歹毒的定义还真是推陈出新啊。”她讽刺道。 张阔心中又着急又气愤,紧握佩剑的手青筋突显,连声音都发着颤: “若是殿下在,他一定会选择先救萱儿而不是一个卑贱的下人。” “殿下……这不是不在吗?”冷辞雪毫无愧色地看着他慢慢道。 顿了顿她又意有所指地说道:“你也别怪本宫了,要怪,就怪那该死的下毒之人,多阴损啊,居然故意挑陛下和殿下不与外界联系的这个空隙下手,这不明摆着不想让人活吗?” 张阔闻言震惊不已地看着眼前目色骤厉的冷辞雪,久久不能说话。 冷辞雪见他愣住不动也不理会他了,从小木盒中取出青元丹,转身毫不犹豫地喂进了喜儿嘴里。 “你竟真敢——” 眼睁睁看着这唯一的救命稻草没了,张阔瞬间抓狂,嘶吼着愤然拔剑直指冷辞雪。 “张将军——” 那两个早已严阵以待的侍卫一见他亮兵刃顷刻间就拔剑围了上来。 其他人见他发飙,顿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连千珞公主都有些发愣,没想到他真敢动手。 现场唯一淡定自若的便只有那个正被剑指着的当事人——冷辞雪。 她淡定地看着喜儿把药咽了下去才缓缓直起身子,侧目睨了一眼横在面前隐隐发颤的剑身,然后顺着剑身移目看向了它的主人。 只见张阔愤恨得满目赤红,眼底除了杀意还有挥之不去的痛苦和绝望,他脸上抽搐着死死地盯着冷辞雪。 这就对了,她就是要让他尝一下这种心痛,绝望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冷辞雪转过身子,正面对着剑尖的方向,忽然一笑,道:“早些动手不就能抢到仙丹了吗?现在拔剑还有什么用?” 一旁本就心惊胆战的两个侍卫一听她这话,顿时内心波澜比张阔的还大。 姑奶奶啊,您嘴上就不能消停一会吗。那位可是火爆勇猛出名的威猛大将军啊,若他真发起疯来,我们指不定五招都接不住,更别说保护您离开了。 他们握住剑柄的手已汗湿,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张阔的动静。 冷辞雪亦然,她面上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所有的注意力都集聚在张阔身上。 这种时候她自是不会轻敌,毕竟他有多狠辣,她,可是见识过的。 只见张阔那双赤红的虎目如狼豹般狼狠,握住剑柄的手隐隐颤抖,仿佛随时准备进攻。 “哎,那谁,亏你还是个大将军,还有没有点规矩了?且不说她是三皇兄的王妃轮不到你来教训了,就你一个大老爷们的举剑对付一个弱女子,这算什么男人?” 千珞公主十分看不惯张家父女的这种不分尊卑,自私蛮横的行为。就这件事上冷辞雪无惧威胁也要救一个婢女的行为反而令她刮目相看了。 对持中的一个侍卫见有人开了口,连忙顺着势劝道:“张将军您冷静些,万事还是由殿下做主才是。” 张阔脸色阴鸷,仍不为所动。 “爹爹……” 忽然! 一声慌张且痛苦的哽咽声传来,张阔顿时浑身一颤,回头之间神色顷刻转柔,他担忧地看了一眼塌上坐了起来的张雨萱。 随后又回头看着冷辞雪,冷冷道:“我也很想看看殿下到时会怎样处理。” 说完他愤然收剑入鞘转身奔向张雨萱。 冷辞雪心中冷笑,随后转身去看喜儿,见她脸上的紫淤开始淡化,她这才放宽了心,轻声问道:“感觉怎样?” 喜儿双目明显比方才有神了些许,她此刻心情极为复杂,一方面对冷辞雪的慷慨相救感激不尽,另一方面又对她因此得罪张阔而感到忧心忡忡。 “奴婢好很多了,可是王妃……”她担心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张阔。 “别担心,你尽管好好休息就是,其他的事情都不用管。”冷辞雪低声安慰道。 “爹爹……我真的要死了吗?呜呜……” “萱儿别怕,有爹爹在,不会让你有事的。”张阔硬挤笑容轻声安慰着,其实心中早已焦灼不已。 “想要解毒倒也不是没有法子的。” 冷辞雪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瞬间把所有人的目光引了过去。 第七十八章:若救不了她,本宫以命相抵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张阔父女听了冷辞雪的话更是当场愣住,唯恐听错地都睁大双眼看着她。 “你说什么,你……有办法?”张阔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她。 “信不信随你。” 冷辞雪转身优雅地在小几前落座,自己斟了一盏茶,旁若无人地慢慢品了起来。 张阔看着她,又看看逐渐有起色的喜儿,她既然有法子救一个,那再救一个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他连忙上前拱手道:“还请王妃娘娘不吝赐教。” 冷辞雪没有抬头,自顾地品着茶。 那边的张雨萱看得一脸急切,气愤地朝冷辞雪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在信口开河还是故意见死不救?” 冷辞雪依旧不作声,端着茶盏细抿一口。 虽然不确定冷辞雪话中的真假,可自己女儿的毒刻不容缓却是事实,所以张阔丝毫不敢赌。 只见他凝了口气,倏地上前单膝跪地,垂首道:“恳请王妃娘娘开恩,救萱儿一命。” 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冷辞雪这才放下了茶盏,叹息道:“张将军这就对了嘛,好好说话多好啊,这动刀动枪的多伤和气。” 张阔的脸色一阵难堪,却也只能顺着她的话应道:“王妃说的是,方才是属下鲁莽了,还请王妃大人有大量,看在萱儿年纪尚小的份上救她一命。” 看着他低声下气的样子,冷辞雪心中冷笑。很好,她要的就是他对张雨萱的这份宠爱。 “啧啧,张将军这话就见外了,看在殿下和母妃的情面上本宫也不可能对雨萱姑娘见死不救不是。” 冷辞雪说完话锋一转,又道:“不过……眼下还需一样东西入药,就是不知道张将军肯不肯割舍了。” “王妃需要什么?只要张某有的,一定在所不惜。” 张阔想也不想地抬头应道,只要能救他的女儿,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他也毫不犹豫。 冷辞雪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道: “一只眼睛。” 张阔一愣:“一只眼睛?” “没错,需要你的一只眼睛。”冷辞雪白皙的纤指缓缓指向他的双眼。 “什么?”张阔惊得整个人跳了起来。 不止他,现场所有人听见这话都吓了一大跳。 张雨萱更是惊得差点从塌上摔下来,还好一旁的红菊伸手扶住了她。 “为,为何要一只眼睛?”陈太医怯怯地问道,他虽没有解毒的法子,但用一只眼睛去解毒的方法他还真是闻所未闻。 “药引。” 冷辞雪淡淡说道,目光依旧定定地盯着张阔。 “你要眼睛做药引,我可以找给你。”张阔反应过来急忙说道。不过是一个眼睛,他随便找个人便是了。 “张将军没听清楚本宫的话吗?” 冷辞雪看着他一字一句重复道:“是要你的一只眼睛。” 张阔看着她,瞳孔骤缩。 “他可是三皇兄的亲舅舅,你要他一只眼睛这……不太妥吧?”千珞有些忧虑地看着冷辞雪。 虽然她不喜欢这父女两人,但这会儿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公主此言差矣,可不是本宫要他的眼睛,是雨萱姑娘要的,他若不想救自己的女儿大可不必舍弃他的眼睛。没有人逼迫他的。” “本将军可是纵驰沙场的人,若没了眼睛……” “所以本宫说了,你若不想舍弃,没人逼迫你,如此也好,本宫也省得动手了,反正这还有陈太医在,大不了……雨萱姑娘就做个活死人嘛,总归是死不了的。” 冷辞雪事不关己地笑笑,又端起了茶盏。 “爹爹……”张雨萱惶恐不已地看着张阔。她此刻的心情是相当的复杂,既害怕他答应又害怕他不答应。 张阔看着她略显紫沉的脸色,紧紧握住了双手。 现场一片缄默,众人默默地等着张阔的回应。 “此事非同小可,我得禀明殿下之后才……” “张将军,距离祭天仪式结束怕还有半个多时辰吧?本宫可以等,但雨萱姑娘身上的毒……会等你吗?”冷辞雪冷冷打断他的话。 笑话,若李瑾易来了她还取得了他的狗眼吗? 果然,张阔神色一慌,但仍有顾虑道: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能救人?若是我眼睛给了而你却救不了……” “若救不了她,本宫以命相抵。”冷辞雪豪言承诺道。 众人闻言顿时瞠目结舌,包括张阔。 “不过你可要尽快做决定了,若误了时辰,还真就救不了了。” 张阔看着她,须臾,他才嘶哑着声音,沉沉说道:“好,就用我的一只眼睛。” 张雨萱满眼泪目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冷辞雪唇角一勾,看向陈太医:“陈太医,你这里有剜刀吗?” 陈太医当场一个激灵,惶恐道:“有是有,可是……下官从未试过给活人挖……挖眼睛啊。” 虽然医者动刀也是常有的事,可是在一个活人身上硬生生地割去一个眼睛……这种事情莫说是做了,就是他二十多年的从医生涯里也没听说过。 冷辞雪一声嗤笑,“陈太医多虑了,岂用你动手?张将军可是叱咤战场的大英雄,死在他手下的人何其多,区区一个眼睛还用得着别人动手吗?” 说完她看向张阔,唇角勾起一抹如罂粟一般的笑意。 “您的意思是……让张将军自己动手?”陈太医惊愕地看看她又看看张阔。 “把刀拿来。”张阔沉声道。 “是。”陈太医不敢怠慢连忙取出剜刀给他。 “记住,要整个眼球完整地挖出来。”冷辞雪目色冷漠地看着他。 她这话让在场的人听着脸色都变了。 “开始吧,时间不多了。”冷辞雪淡淡道。语气轻松得仿佛就是在说“开饭了”一样。 张阔脸上抽搐着,深深吸口气,手中紧握剜刀,抬手就直往右眼刺下去。 “额嗯。” 随着张阔一声隐忍着痛苦的闷哼,只见他右眼处血迹迸溅而出。 这可是硬生生地在自己身上开刀啊,这种痛楚尤是张阔这种在刀尖上过活的军人也难以承受。 场上众人听着他连续不断的哀嚎声,更是吓得汗毛都立起来了,纷纷闭上了眼睛。 只有冷辞雪眸色深沉一直冷冷地看着。 她面容平静,脑海浮现的是当日张阔抬剑刺向冷正延双眼时的画面。 张阔,这种痛苦的滋味,我就是要你亲自上手尝尝。 第七十九章:你这是故意重伤朝廷命官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营帐中央,张阔浑身颤抖着,沉重的呼吸声和喉间溢出的呜咽声不断,他一手紧紧攥住剜刀往眼窝里一点点挖,另一只被鲜血染红的手颤抖着去接那颗逐渐凸显出来的眼球。 血一滴滴地自他右眼顺着脸颊再滴落地面。 死寂一片的帐内弥漫着血腥味,那渗人的哀号声荡在众人的耳边犹如地狱魔音一般。 张雨萱精神濒临崩溃,她痛苦抓狂地捂住双耳大哭了起来。 千珞公主倒是壮着胆睁开眼睛看了两眼,却瞬间就被眼前血腥恐怖的场景引得捂住了嘴巴,干呕着冲出了帐外。 片刻之后,随着张阔的一声嘶吼,一只血淋淋的眼球赫然掉落在了他的手上。 “哐当”一声,他愤然扔掉那把染红的剜刀,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颗眼球,踉跄着走向冷辞雪。 “是完整的。”他嘶哑着说道。 冷辞雪抬头看了他一眼,烛光下,他满额大汗,右边脸血痕横流,早已空巢的右眼处此刻正是一片触目恶心的殷红,与他那张黑黝粗矿的脸相衬着,鬼一样的狰狞渗人。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传来,冷辞雪峨眉一蹙,故意轻抬衣袖掩了掩鼻子,随后向陈太医招了招手。 陈太医连忙拿了一个药碗过来,他没敢看向张阔,战战兢兢地伸手过去接住那颗眼球。 尽管如此,他还是尽责地塞给张阔一颗止血的药丸和一个外服止血的药包。 “张将军,您得先处理一下,不然失血过多后果会很严重的。” 交代完,他才回头看向冷辞雪,等着她交代下一步。 冷辞雪不徐不疾地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褐色的药丸放入药碗中。 刚恢复了好些神气的喜儿一见这黑褐色的药丸顿时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她没眼花吧? 王妃手中的那颗药丸不就是她之前在盛京的东夷甜点店买来给她路上解馋吃的小糖果吗? 要说这能解毒,她是打死不信了。 看着冷辞雪煞有其事的样子,喜儿心中急成一团,可偏生面上还不敢显露半点痕迹。 “去接三分之二的凉水,把这药丸与眼球剁碎搅拌一起。”冷辞雪一本正经道。 陈太医忍住想呕的冲动怔怔地低头看了一眼,再看看冷辞雪才应道:“是。” 他接来水后便在前面的诊桌上操作了起来,诊桌本来就离张雨萱很近,陈太医在做什么她一目了然。 那只前一刻还活生生地在她父亲脸上的眼球此刻正在被一点点地碾碎着,四周弥漫的血腥味瞬间又浓郁了几分。 她与一旁的红菊一阵反胃,忍不住都捂住了嘴巴。 而一旁的张阔也不敢怠慢,吃下止血药丸就立马把药包捂住右眼处。 须臾,陈太医就把那碗东西弄好了。 正当众人都以为是要把这玩意拿去蒸或者煮或者做什么用途的时候,冷辞雪却简单粗暴地说了句: “拿过去给你家小姐喝下。” 说完她向脸色煞白的红菊招了招手。 “什么?”张雨萱霎时满目惊恐,疯狂地摇头后缩拒绝道:“不,我不要喝……” “给她灌下去。”冷辞雪厉声命令一旁的两命侍卫。 “你想干什么?” 张阔一把推开想要上来为他包扎伤口的陈太医,气得连原本捂着的药包都仍了,杀气腾腾地冲到冷辞雪面前。 “想救人就给我闭嘴。”冷辞雪毫不退让地厉斥他一声,随即眼神示意两名侍卫继续。 两名侍卫即刻上前,一人摁住张雨萱,一人帮衬着,另一只手拿着那碗血淋淋又稠糊糊的东西就往她嘴里灌。 张阔僵愣当场,想上前却又不敢妄动。 “唔唔……我不……喝,唔唔……”张雨萱拼命挣扎推拒着,奈何根本不可能抵得住两命训练有素的侍卫。 一旁的红菊吓得浑身发抖,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强迫吞咽着,溢出嘴唇的血迹顺着她嘴边流落颈脖之间。 “一滴都不许剩。”冷辞雪幽冷道。 “你这是在救人还是杀人?”张阔顾不上自己右眼的痛,愤怒地质问冷辞雪。 “本宫可是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你当我这是在陪你玩?”冷辞雪半带轻笑道。 没错,其实——她就是在逗玩他们父女俩。 “张将军啊,经过此劫之后,您可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您的宝贝女儿了。” 冷辞雪走到他身边,毫不回避地盯着他那只仅剩的眼睛,片刻,幽冷道:“记住,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伸手拿,不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张阔看着她冰冷透彻的双眸,心头莫名一颤,觉得她似话中有话,可这话到底何意他此刻也全然没有心思去想了。 “啊……呕……”东西灌完,侍卫松开了张雨萱,她忙不迭地就滚落地面一阵狂吐。 嘴里腥浓恶臭挥之不去的血味让她瞬间翻江倒胃,再一想到自己竟然把父亲的一只眼睛吞到肚子里,她就更恨不得把整个胃都给吐出来了。 “呕……” “小姐……”红菊忍住自己想吐的冲动上去替她抚背。 “萱儿……”张阔也忍不住扑了过去。 可不料,一看见他那张狰狞恐怖的脸,张雨萱即刻惊恐后退,吐得更厉害了。 屋内无人再说话,全剩张雨萱的呕吐声了。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可以解毒的吗?”张阔怒质冷辞雪。 “等她把吃下去的毒物都吐出来了……毒不就解了吗?”冷辞雪悠闲地说道。 “你说什么?”张阔眉色一沉。 “按时间推断,她吃下有毒的菜的时间应该是在喜儿之后,而且从她中毒的症状来看应该吃的并不多,此刻食物在胃里还未完全散开,只要她把东西都吐干净了。那么渗到身体里的毒便不是什么大问题了,交给太医开药施针化解一二即可。” 冷辞雪看了一眼她的呕吐物,一片暗黑色。 果然,毒素都还集中在这里。 张阔恍然大悟,反应过来后不由勃然大怒。 “既然只要把毒物吐出来就行,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的一只眼睛?” “不这样又怎能恶心到雨萱姑娘?”冷辞雪毫不掩饰地说道。 “你……”张阔怒吼,“你这是故意重伤朝廷命官。” “张将军,话可不能乱说,这眼睛可是你自愿挖的,本宫可从未逼迫你半分,而且毒我也给你女儿解了,不是吗?” 冷辞雪讥笑看着他,“你总不能目的达到了就开始发难,要找我要眼睛的吧?” “再说了你要是想要讨回眼睛那也不该找我啊,你的眼睛现在可是在你女儿的肚子里呢。” “你,你这个阴狠的女人,啊……”张阔瞬间被她暴怒,“哐当”一声倏然拔剑疯了似的直刺向冷辞雪。 寒光闪烁,等那两个离得稍远的侍卫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只见那强劲的剑锋已经逼近冷辞雪—— 第八十章:她要动张阔那是早晚的事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住手!” 帐帘处适时响起一道严厉的声音,张阔手上动作一顿,却也仅仅只是一顿,下一秒他手上速度却更快,直取冷辞雪命门。 刚赶到的李瑾易见状不由眸色一紧,反手夺过丁赤手中的佩剑暗运内劲往前一掷—— “哐当”一声,两剑碰撞,张阔手臂被震得一阵麻痛,当场佩剑落地。 “这是怎么回事?” 李瑾易目光扫过一屋的狼藉,快步上前。 目光从冷辞雪身上移到张阔身上的时候不由当场愣住。 “舅舅您的眼睛……” “殿下,败王妃所赐,属下日后恐怕难再为国血战沙场了。”张阔自嘲般冷嗤着捂住了右眼。 李瑾易难以置信地看着冷辞雪。 方才在祭坛上千珞语无伦次地说她要挖张阔的眼睛,他当时还以为是千珞胡言乱语哄骗他的,如今一看,他倒还真是小瞧她的胆量了。 可是,她为何要这么做? 李瑾易也顾不上心中的震惊和疑惑,转身上前扶着张阔坐在椅子上。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给张将军包扎伤口。”李瑾易厉目扫过,陈太医当场吓得一个激灵。 “是是,下官这就去。” 他忙不迭转身去拿药箱,心中却苦不堪言,今晚这出出的都是什么事啊,早知道他也去皇后娘娘那边算了。 待陈太医过来了,李瑾易才转身看向冷辞雪。 “本王不是说过你不准出营帐的吗?”他的语气夹带着一丝愠怒。还真是一时看不住,她就出来捅娄子。 冷辞雪也没料到他竟然会这个时候出现,不过,想想刚才跑了出去的千珞,她大概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整个猎场,除了千珞公主估计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敢擅闯祭坛了。 “今晚的膳食被人下了毒,喜儿误食中毒,我不过是送她来治疗而已。”她语气寡淡地回道。果然他们才是一家人,一来情况不搞清楚就拿她开刷了。 “中毒?”李瑾易眸色一沉,千珞可没跟他提及还有这事。 “今晚膳食中有两道东栏菜被人下了毒。”冷辞雪语气清浅。 东栏菜?那不就是她的家乡菜吗? 李瑾易眼波微动,上下扫视她一眼,探寻般问道:“就只是她中毒了?” “还有雨萱姑娘。”冷辞雪看一眼那边吐得一片狼藉的人。 “易哥哥,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呕……是她挖了爹爹的眼睛,还……还逼我吃下……呕……” 张雨萱也顾不得狼狈了,虚浮着脚步跑向李瑾易告状。 可一想起刚刚的情形,她就狂吐不止,话都没一句是完整的。 李瑾易看着狼狈不堪几欲昏厥的张雨萱,忙上前扶了她一把,随后沉眸看向红菊,吩咐道:“先扶小姐过去休息。” “是,殿下。”红菊连忙小跑过来扶走了张雨萱。 “其他太医呢?”李瑾易环顾营帐一圈。 “回殿下,因为皇后突感不适,所以柯太医和伍太医都前去皇后营帐中看诊了。”陈太医从包扎伤口中抽身回来回答。 李瑾易沉吟须臾,吩咐道:“丁赤,去皇后娘娘那边请示一下,若皇后那边允许就让太医立即过来。” “是。”丁赤应声转身快步走出去。 谁料他刚走到帐帘前,帘子就由外被人掀了开来。 外头站着的正是前去给皇后看病的柯太医和伍太医。 两人怔怔地看着一团乱的帐内不由当场愣住,皇后身边的人不是说是王妃身边的侍婢中毒了吗,怎么阵仗这般大? 竟然连炎王殿下也惊动了。 两人毕竟比陈太医稍稍年长些,还算沉重,只一瞬便回了神,忙上前向李瑾易行礼,齐声道:“下官,参见炎王殿下。” 李瑾易连忙摆手,道:“你们回来得正好,先去看看张将军和张小姐的情况如何。” “下官遵命。”两人行礼后分别走向张阔和张雨萱。 李瑾易坐在小几前抬眸看了冷辞雪一眼,毒是下在东栏菜上,很显然下毒的人目标是她了。 为什么要对她下手,是冲着自己来的吗? 不管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敢明目张胆动他的人,他断不可能轻易饶恕,想到这,他抵在膝前的拳头徒然攥紧。 冷辞雪见他阴沉着一张脸却抿唇不语,连忙知情识趣地溜开,悄悄躲到喜儿那边去了。 “王妃,您接下来可怎么办啊?”喜儿满脸担忧看着她。 虽然她不明白冷辞雪为何要挖了张阔的眼睛,但看着刚刚张阔浑身恐怖的杀戮气息,她吓得心都跳出来了。 还好殿下及时赶到王妃才得以脱险,但显然,殿下似乎也生气了。 眼下自家王妃的处境似乎是比她更接近死亡。 “都是喜儿的错,要是我不嘴馋就不会惹出这么多事了。”她自责地哽咽着。 “此事与你无关。”冷辞雪低声道。 她要动张阔那是早晚的事,今晚之事不过是一个锲机罢了。 给张雨萱看诊的柯太医让她躺回了塌上,看诊之后又立马给她施了针。 处理好之后他才走过来向李瑾易禀道: “回禀殿下,所幸张小姐及时将胃中的毒物都吐出来了,如今她身上余毒不深,情况也基本稳住,只要每日施针疏导再加上药物化解一段日子,毒基本就能清除了。” 李瑾易听完点了点头。 “太医,可否也帮我的小侍婢看一眼?”冷辞雪上前两步向柯太医礼貌请求道。 柯太医一愣,询问的目光移向了李瑾易。 李瑾易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骨节分明的右手却轻轻挥动了一下。 柯太医见状立马意会,于是提着药箱转身走向了喜儿这边。 他先是看看喜儿的脸色,再分别诊了诊她的舌头和瞳孔,最后才探向脉搏。 沉吟片刻之后,柯太医一脸惊讶道:“神奇,真是太神奇,这位姑娘明明已经是毒气攻心之势了,可目前的脉搏和内息却稳定又活跃,而且她体内的毒气也在自动涣散之中。” “她可是服用了什么丹药?”柯太医好奇问道。 “是的,是一颗能解百毒的丹药。”冷辞雪一脸平静地应道。可那边的李瑾易闻言却是变了变脸色,惊诧地看向她。 她竟然把玄隐真人赠的仙丹给了一个侍婢? “那什么时候毒才可以清除?”冷辞雪又问道。虽然玄隐真人的药向来了得,可她仍不太放心。 “王妃娘娘放心,这位姑娘已无需再用其他药物治疗了,只需好生歇息调养,余毒自会慢慢清除。” 冷辞雪闻言这才放宽了心,颔首道:“谢谢太医。” 第八十一章:禁足春休阁,等本王回来发落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另外去给张阔治疗的那位伍太医把包扎的收尾工作留给了陈太医来做,他则上前一步向李瑾易禀道: “殿下,张将军这伤口是暂时止住血,稳住了情况,但,因为将军这……挖眼的时候过于仓促,提前没有做任何防御措施,也没用避开连着体内的血管和脉络,现已然影响到了眼睛周围的器官,稍有不慎恐怕会连左眼也会波及……” 伍太医看着李瑾易脸色越来越沉,不由凝了一口气才又继续道: “这燕尾山更深雾重,而且药资缺乏,对张将军的伤势恐怕多有不利,下官建议还是回盛京对伤势的治疗会更好些。” 看了看右眼缠着绷带,一脸阴沉的张阔,李瑾易心头凝重。 对于在战场上杀伐的军人来说,没有了眼睛就相当于折了翼的鹰隼。 尤其是舅舅这种戎马半生的人,若是眼睛丢在了战场倒也认了,可偏偏是栽在一个女人手上,这于他而言,无疑是一个奇耻大辱。 “易哥哥,是她,她说有法子帮我解毒骗得爹爹挖了一个眼睛的……她是故意的,易哥哥你一定要为我和爹爹做主啊。” 张雨萱又扑到李瑾易身边指着冷辞雪哭喊着控诉。 “雨萱姑娘,你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什么叫做骗,挖眼睛那可是张将军自愿的,而且,现在我难道不是给你解毒了吗?”冷辞雪一脸无辜状,又道: “再者说了,享用了你爹爹眼睛的人……可是你啊。” “你……呕……”张雨萱一听这话就忍不住一阵反胃。 “况且我也只是提出方法而已,是你爹爹求着我去解毒的不是吗?” “够了。”李瑾易啪地一掌拍在椅把上,没由来的一声响把帐内的众人吓得一颤。 李瑾易眉目肃然看着冷辞雪,严厉斥道: “你简直胆大妄为,什么不懂也敢提这种不靠谱的建议,张将军可是凌国高级将领,即便毒是被你侥幸解了,可若因此令他性命堪忧,你担待得起吗?” “不靠谱?起码我也把人救回来了吧?若非如此,她还能有命在这里嚷嚷?”冷辞雪不甘示弱地看着他。 “罪魁祸首是下毒之人,你不去查凶手,反倒在这里怪罪起我这个救人的来了?呵……殿下的处事风格还真是独具一格啊。” “放肆。”李瑾易拍案而起,一掌击在小几上把茶盏都给震得咔嚓响,一旁的见他震怒,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 “是本王平时对你太纵容了是吗?竟敢对本王也出言不逊。” 纵容?哼,说的倒是比唱的好听,他何时对自己纵容过了?冷辞雪觉得可笑,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李瑾易神色冷然,忽然下令道:“丁赤,立刻把她给本王带回王府禁足,等待本王回来发落。” “是,殿下。”丁赤应声,转身走向了冷辞雪。 “……王妃,请吧。”丁赤小心地看她一眼。 虽然李瑾易一直冷漠,但像今天这样的震怒,冷辞雪还是第一次见。 原来,他也会为自己的亲人受伤而感到心痛和愤怒,呵……不知道他对别人痛下杀手的时候可曾想过别人家人的感受? 冷辞雪冷冷一笑,只平静道:“我要带喜儿走。” 闻言,丁赤回头看向了身后的李瑾易。 见他沉默不语,丁赤会意,立马转身去把喜儿扶了起来。 然后三人便走出去。 冷辞雪经过李瑾易身边时顿了顿脚步,却没有看他,而是侧目看向了张阔,恰逢张阔那只阴森赤红的左眼也正阴恻恻地看着她。 她眸色淡漠却毫无惧色地直视着他,片刻之后才缓缓抬步离开。 营帐外,四周在夜幕的笼罩下一片黑压压的,山风绕过一座座大大小小的营帐肆意吹拂着。 燕尾山距离盛京只有半日的路程,即便快马加鞭,他们回到炎王府时已是下半夜了。 冷辞雪把一路昏睡的喜儿叫醒,随后让丁赤背着她回了春休阁。 房间里,丁赤看了一眼卧在床上的喜儿,对一旁为她盖被子的冷辞雪说道:“王妃,眼下您身边无人可用,宋嬷嬷会照应着春休阁这边的,您若有事吩咐她便是。” 冷辞雪手上一顿,回头对他轻轻一笑,道:“这一程多谢丁侍卫的照拂了。” “王妃言重了,这都是属下该做的,况且这也是殿……”他忽然顿住,见冷辞雪正看着,连忙改口道:“时辰不早了,王妃奔波一路想必也乏了。属下就先行退下。” 冷辞雪微微颔首目送他离开。 “王妃。”床上的喜儿忽然捉住她的手。 冷辞雪回头,看见喜儿已经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你做什么?快躺下。”她连忙按住她。 喜儿本身就乏力,被她一按只好乖乖躺下,却红着眼眶看着她,哽咽道: “奴婢贱命一条,却让王妃拿这么珍贵的仙丹相求,还因此得罪了张家的人,奴婢真是罪该万死。” “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还老说死死死的,对得住我的那颗仙丹吗?”冷辞雪嗔笑着点一下她额头。 “况且这事本就与你无关,下毒的人目标是我,你这其实也是替我挨了一遭。” “王妃救命之恩,奴婢无以为报,唯有一生效忠,好好侍奉王妃以报恩情。”喜儿一脸赤城道。 冷辞雪轻笑道:“那你可就得赶紧地好起来了,本王妃还等着你来伺候的呢。” “嗯。”喜儿认真地点着头。 出了喜儿的房间,冷辞雪脸色便沉了下来。 张阔的事情传回炎王府,怕是不用等到李瑾易回来收拾她,张太妃这边就不会轻易饶过她。 果不出其然,翌日阳光还未入窗棂,刘嬷嬷便到春休阁来揪人了。 冷辞雪拖着受伤的右脚慢慢跟在刘嬷嬷身后走向了紫端阁。 她刚踏入正殿迎头便传来一声怒斥—— “跪下。” 声音是那样的歇斯底里,冷辞雪不用抬头也能想象到张太妃此刻被气成什么样了。 她低眉顺眼,一声不吭地跪了下来。 “你够阴狠毒辣的啊,我兄长与侄女与你有什么仇你要这样害他们,啊?”张太妃一把推开想要过去扶她的刘嬷嬷,怒气冲冲地奔到冷辞雪面前。 第八十二章:我没做错,绝不可能去给他赔罪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唇角却溢出一抹冷峭。 哼,什么仇? 那可是杀双亲,灭全族的不共戴天之仇啊。 留他一只眼睛不过是想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复仇罢了,若非如此,她当时就直接取了他的一双狗眼了。 张太妃气得脸色发青,连连深呼吸几下才把气喘顺。 “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我兄长的一只眼睛?” 这时冷辞雪才缓缓抬起头看她,神态不卑不亢道:“为了救您的侄女。” “即便如此,也没必要非要他的眼睛啊?”张太妃怒道。 “那母妃认为应该用谁的眼睛?”冷辞雪看着高高在上的张太妃,语气清浅。 “那么多奴才在,用谁的不行?”张太妃瞪着她。 果然,在他们这些权贵的眼里自己永远是高人一等的,别人的命却贱如草芥,可以肆意践踏。 冷辞雪缓缓垂下头没再回应她,也难得搭理她。 “你是本宫的儿媳,竟然敢做这种事,你眼里还有本宫和殿下吗?” 冷辞雪依旧低眉顺眼垂首,却不做任何辩解。 “太妃,事情既然都发生了,您且放宽心等着殿下那边的情况了,可千万别把自个的身子气坏了才好。”刘嬷嬷信步上前小心地劝道。 “哼。”张太妃冷着脸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冷辞雪,这才在刘嬷嬷的搀扶下坐回主位上。 待她坐下,刘嬷嬷立即把一旁的热茶给奉了上去。 张太妃端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冷言命令道:“稍后本宫会去张府,你一同跟去,好给兄长请罪。” 终究是自己的儿媳,即便张太妃眼下心中再生气再想惩罚她,那可都得排在请罪之后。 不然她日后该如何面对自家兄长又如何面对张家的列祖列宗? 冷辞雪闻言心中只觉得那是天大的笑话。 给他请罪?他配吗? “我没做错,绝不可能去给他赔罪。”她语气平静却带着冷决。 她这态度落在张太妃眼里全成了傲慢无礼之举,她顿时气得将手中茶盏摔向地面。 “哐啷”一声刺耳的破碎声传来,刘嬷嬷吓得一滞。 而冷辞雪却眉头都没皱一下,依旧半垂着眼眸,面色无波。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以为这里是你的东栏国吗?是谁给你的气焰让你敢在本宫面前这般撒野?”张太妃气得双手发抖。 莫说是炎王府,就算皇宫里头都不曾有人敢当面这般驳她的面子,而这个女人竟敢爬到她头上去? “儿媳并没有不敬母妃,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张太妃拍案而起。 “太妃您息怒。”刘嬷嬷轻声道,随后又走到冷辞雪面前低声劝道: “王妃娘娘,这也就是露个脸的事情,横竖有太妃在,张府也不敢真拿您怎样的,这不也是为了两家不生隔阂嘛,毕竟张府还是太妃的娘家不是。” 冷辞雪抬头看着她,慢慢道:“嬷嬷,有些事情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是不能低头的。” 张太妃一听这话,刚顺下去的怒火瞬间又腾升了起来。 她怒极反笑道:“哼,你这般明事理,那可知道身为儿媳不分尊卑,忤逆长辈,本宫现在就可请出家法?” 冷辞雪看着她没说话。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本宫去张府请罪,要么到小祠堂领三十刑鞭。”张太妃冷冷看着她。 一旁的刘嬷嬷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张太妃。 这个“三十刑鞭”可以说是炎王府家法里头刑罚最重的一种,这是从后宫中延伸出来的刑罚。 是用浸过盐水的鞭子抽打在人的后背,因为鞭子在盐水的侵蚀下会比一般的鞭子更为沉重有力,所以不仅是打下来的那一刻痛,等伤口粘上盐水则更是痛不欲生。 一般这种鞭刑在家法中是极少启用的。 张太妃动用此刑罚不过是为了逼她就范,选择去张府罢了。 冷辞雪刚来炎王府的时候便被迫去熟读了这些炎王府家法,对此刑罚自然也是知晓的。 “让母妃为难和生气确实是儿媳的过错,儿媳甘愿领罚。”冷辞雪平静说道。 “你……”张太妃霎时愣住,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倔犟。 “好,很好。刘嬷嬷,你亲自去监刑,她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什么时候刑罚才能停。若她死不肯改就一鞭都不能少。祠堂也别让她进去了就在祠堂外面受罚。哼。” 张太妃说完一佛衣袖气呼呼地回了内堂。 …… 小祠堂门前的月台上,冷辞雪面朝祠堂而跪。 刘嬷嬷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迟疑着劝道: “王妃,这三十鞭可不是闹着玩的,您身体本来就弱,恐难受得住啊,而且在这里让下人们瞧着您受这种罪,您往后在府上颜面何存?您就听老奴一句劝,还是往张府去一趟吧。” 冷辞雪抬头感激一笑:“多谢嬷嬷关心,我心意已决,你就让人动手吧,不必有所顾虑。” 刘嬷嬷见她不为所动,只好叹口气往远处招了招手,让那边待命的侍卫过来。 侍卫手持一根半米长拇指大小的软鞭走了过来。 刘嬷嬷再次看向冷辞雪,只见她跪在那里腰身笔直,目视前方,神色坦然而执著。 刘嬷嬷无奈地挥了挥手道:“动手吧。” 侍卫颔首,随即抬起手中的鞭子就朝冷辞雪背后抽去。 “啪”的一声划过静谧的四周,冷辞雪顿觉后背一阵火辣的痛。 鞭打声不徐不疾,一鞭下去让人喘息一下,下一鞭才又落下。 打到第四鞭的时候冷辞雪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她并没有吭声,闷闷地受着。 酷刑中的时间能被感官无限拉长。 当第八,第九鞭下来的时候,冷辞雪已忍不住咬住了牙关。 这些皇室贵族真变态,没事就爱研究这样折磨人的法子,这一鞭接一鞭的,还不如直接给人一刀来的痛快。 一旁的刘嬷嬷不禁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冷辞雪挨不下三鞭便会求饶的,可没想到这都十几鞭了,眼前这个纤细娇柔的小身板却依然纹丝不动,她甚至都没喊过一声疼。 眼见雪白色的衣裳上出现了一道道斑驳殷红的鞭子印,刘嬷嬷看着眉角打颤,有些不忍地别开了眼。 第八十三章:你还知道自己闯的祸事?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打到二十鞭的时候,冷辞雪的唇色已经开始泛白,她依旧咬紧牙关,紧攥的双手微微发颤。 初升的太阳自东边斜斜而来,地面上赫然投映出一个跪得笔直的倩影和其身后一个正挥动鞭子的高大身影。 画面无声却又有声! 清秀惨白的脸颊在金黄色阳光的映照下终于找回了一丝色彩,就连自额间滚落脸颊的汗珠都带着闪烁的光芒。 神圣而耀眼! 刘嬷嬷看着她后背一片模糊的血痕终于还是叫停了侍卫,劝道:“王妃,您还是去张府吧。” 眼下还有八、九鞭还没打呢。 冷辞雪浑身微微发颤,汗水与沾着盐水的伤痕交融着让她后背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使得她咬破了嘴唇才勉强忍住痛楚。 “继续。” 两个字几乎是从她牙缝里磨出来的,隐忍又坚定。 刘嬷嬷无奈,只好朝侍卫挥挥手。 侍卫紧了紧手中的鞭子,眼中同样带着不忍,可职责所在,他不得不重新扬起了手臂。 “噼啪“的鞭打声再度响起。 当第三十鞭落到冷辞雪身上的时候,张太妃的身影刚巧出现在对面的廊庭上,正缓缓走过来。 “太妃,三十鞭打完了。”她还未走近,刘嬷嬷便迎了上去小声禀报。 张太妃闻言脚步一顿,不敢置信得看着刘嬷嬷。 “没求饶?” “一声都没吭过。”刘嬷嬷如实禀道。 张太妃一脸惊愕,她还在后宫的时候曾经亲眼看见一个贵人受了这种鞭刑,第一鞭下去就哭爹喊娘了,第五鞭的时候就直接晕过去了。 而她,竟然挨了完完整整的三十鞭,而且还一声都没喊? “执法的人留情了?”张太妃拧眉问道。 刘嬷嬷忙摇头,低声道:“是最老手的侍卫执鞭的,而且还是您身边的老人,哪敢。” 张太妃愣了半晌,往祠堂门前那边一看,就看到了一抹跪在地上纤弱却坚如松柏的身影。 她信步上前,离近了才看清冷辞雪那张惨白无色的脸和那血痕斑驳的后背。 “你……”张太妃神色复杂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原本堵在心口的怒气焉了一半。 “本宫只是让你上门致歉,又不是把你推出去给人家处决,你何必如此?”张太妃闷闷道。 冷辞雪掀了掀困重的眼帘,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因为此刻她的每一个呼吸都牵扯着后背的伤,每呼吸一下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感,她不是不想而是根本就动不了。 然而,这一切落在张太妃眼里却成了目无尊长,故意摆脸色之举了。 她当场气得柳眉倒竖,怒道:“好,好,既然你如此坚决,那就哪儿都别去了,就给本宫跪在这里好好地反省反省,哼。” 张太妃一拂衣袖怒气冲冲地走了。 太阳逐渐升起照耀地面,毫无遮挡的月台上开始腾升热量,而冷辞雪的后背在太阳直接的暴晒下更如火上浇油,那一阵阵火辣辣的绞痛越演越烈…… 远处廊角的丁赤看着这一幕脸上心中担忧不已,片刻之后,他一咬牙转身飞快地奔出了府邸。 正当头昏脑涨之际,一个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冷辞雪微微抬眼,就看见宋嬷嬷已然出现在眼前了。 “王妃,您这……可还好?”宋嬷嬷蹲下来,满眼心疼地看着她,连忙拿出帕子为她擦拭着额间的汗。 “老奴给你带了些吃的过来,您将就着吃一口?”宋嬷嬷看了眼四下无人便从怀里拿出一些糕点。 冷辞雪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却只轻轻摇了摇头,勉强一笑道:“多谢嬷嬷好意,我不饿。” 张太妃正在怒火之上,若有人向她示好被发现了指不定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了。虽然她一大早滴水未进,此刻又累又饿,但她不能承这个情。 “嬷嬷,喜儿如今还在病床上无人照顾,还请嬷嬷帮我照顾一二。” 宋嬷嬷愣了下,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居然还有心思关心别人,还真是…… “好,老奴待会就去春休阁,可是王妃您这……殿下还未回来,这可怎么办好啊。”宋嬷嬷叹口气,心中焦灼。 殿下让丁侍卫传话回来让她好生照顾着王妃,可眼下这情况,宋嬷嬷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没事,我能撑得住。你快走吧,让人瞧见了不好。”冷辞雪惨白的唇角微微扬了一下,示意宋嬷嬷离开。 “这……好,那老奴先退下。”宋嬷嬷犹豫片刻也只好退下了。 是啊,李瑾易都还未回来呢,她就弄成这样了,等他回来自己还有力气招架吗? 冷辞雪缓缓闭上双眼,尽量保存能量。 不知熬了多久,冷辞雪只觉得灵魂都已经抽离躯体了,整个人飘飘然的。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边,费力地掀起眼帘眯了一眼天上正中悬挂的太阳。 阳光刺入眼球,她顿时一阵天旋地转,随即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旁侧倒下。 下一秒,迎接她的并不是预料中的硬实地面,而是一个结实有力的臂弯。 她有些愕然地抬眼一看,就撞入了李瑾易那双深沉的黑眸里。 李瑾易低头看了一眼手间斑驳殷红的后背,心头仿佛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 “你……怎么会弄成这样?”他一时间有些慌张和无从下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扶才能避开伤痕不弄疼她。 感受到后背的手有些闪缩,冷辞雪无力地嗤笑了一声。 是啊,他可是尊贵的炎王殿下,自己这副德行岂能污了他的那双贵手和那身矜贵的衣裳。 “殿下这么迫不及待地赶回来找我算账了?”她气若游丝地看着他,唇角却带着讥讽。 “哼,你还知道自己闯的祸事?”李瑾易嘴上冷哼着,手上却是小心翼翼地想要把她搂入怀里。 谁料怀里的人忽然发难,猛地推开他的胸膛便摇晃着站了起来。 冷辞雪刚站稳,不料一迎上那抹艳阳便是一阵头晕目眩,她脚步一浮,身体便踉跄了几步,李瑾易见状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她。 “都这样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李瑾易脸色暗沉,语气带着愠怒。 第八十四章:你何必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李瑾易连夜处理好燕尾上的事情已经是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了,尤是这样,还是在半路就接到了丁赤的来报,说她被罚了。 “你就不能顺从着母妃一点吗?”看着她惨白无色的脸颊,他心头有些发闷。明知道他不在身边,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母妃起杠,这不自讨苦吃吗? “顺从?你的意思是让我去给张阔道歉?”冷辞雪冷冷看着他。 “你就认个错能怎么了?”李瑾易拧眉,认个错好歹也比遭这个罪强吧。 “认错?” 冷辞雪奋力推开他,晃动两步后冷冷看着他:“我哪里错了?又是认哪门子的错?如果今日被挖眼睛的是一个身份卑贱或者与你们毫无关系的人,你们还会这般不依不饶吗?” 说到底不过是她动了他的亲人罢了。 “你还知道他身份特殊就好,他可是边线将领,是陛下倚重的朝臣,而你随随便便一句话便要了他一只眼睛,你有想过后果?” 即便他已经在陛下和朝臣面前把事情压了下来,但依舅舅睚眦必报的性子,怕是这件事也不会就这么过去了。 冷辞雪本来就头脑昏沉,意识混沌,一听这话,压抑多时的怨恨瞬间缺堤,她讽刺地笑了起来,道: “呵呵……李瑾易,你何必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什么陛下倚重的重臣啊,你这么生气不过是因为他是你的舅舅,是你的左膀右臂罢了。” “你胡说什么?”李瑾易顿时黑了脸。 “我说错了吗?你除了看到你的舅舅没了眼睛,你表妹中了毒,你还看到什么了?你若真这么秉公严正,就应该是去追查下毒的罪魁祸首,而不是一味地揪着我兴师问罪。”冷辞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吼道。 没想到她忽然情绪这么大,李瑾易一时愣住。 “不过是区区一个眼睛,吐了几口,就能让你心疼成这样?也对,他们是你的亲人嘛,自然相互维护着,哪像我呀……即便是吃下那道有毒的菜而丢了性命,估计也不会有人在意吧。” 冷辞雪似在控诉又似在自言自语,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远方。 疼爱她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再出现在她面前了,当然不会有人在意她了。 看着她满身伤痕,落寞无依的身影,李瑾易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让他心口堵得一阵难受。 “你是王府的王妃……谁说没人在意你了?”他忽然柔声道。 他忙活一夜,把厨房翻了个底朝天,把内侍局少监都给逮了不就是为了找到下毒之人吗。 在风头火势之下抢在陛下过问和舅舅发难之前让丁赤送她回来不就是为了让她躲开不必要的危险吗? 他若不在意,何必做这些。 “本王不过是跟你道明你做这事情的严重性,你这样做,日后舅舅难免会记恨你的。” 冷辞雪头脑沉沉,费力地抬眼看他,冷嗤道:“……没有这个事,他就会放过我了?我……” 冷辞雪还想说些什么,可眼前忽然叠影重生,眼中一连出现了两三个李瑾易的身影,她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却引得脚下一阵踉跄。 李瑾易见状连忙上前接住她,早已身心俱惫的冷辞雪一靠上那个结实的肩膀,沉重的眼帘便再也支撑不住地缓缓阖上,随后她便越来越找不到意识了。 看着她陷入昏迷,李瑾易心头一紧,连忙拦腰抱起她飞奔春休阁而去。 春休阁大门前,丁赤早就把太医请了过来候在边上等着了。 一见李瑾易抱着遍体鳞伤的人儿回来,他们连忙跟在他身后进了春休阁。 …… 冷辞雪再次醒来的时候背部已经被上了药,一旁照料的是宋嬷嬷和几个生面孔的侍婢。 倒是没见着李瑾易的身影了,听宋嬷嬷说,张太妃从张府回来了,这会儿李瑾易正在紫端阁那边。 紫端阁内。 张太妃斜靠在窗前的楠木塌上掩脸低泣着。 “母妃,您别太伤心了,舅舅虽然折了一只眼睛,可他战功尚在,我已求得陛下恩准,舅舅在军中职务和待遇依旧,绝不会因此受到半点影响的。” 见张太妃依旧扶额痛惜,李瑾易又道:“我定会查出背后下毒之人给舅舅一个交代。” “光是查出下毒之人就算了吗?”张太妃一手拍在楠木扶手上,愤愤抬头: “下毒之人固然可恨,可那个东栏野蛮女子一样罪不可恕。自从她来了,咱们王府没安宁过就算了,如今竟连本宫的娘家也被她捅窝子,她到底想干什么啊?” 一说起冷辞雪,张太妃气就打一处来。 “母妃,您这话说得有歧义了,起码当时这种情形之下,她是保住了雨萱的性命。” “救人和挖眼睛根本就是两码事,她这分明就是居心不良。”张太妃越说越气,最后不由红了眼眶,又哀叹道: “今日我到张府看到兄长他人都憔悴了许多,被派去的太医说还好他回来的及时,不然便是一双眼睛都没了。还有萱儿,好好的一个姑娘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李瑾易脸色微沉,默不作声地垂首听着。 昨晚他从那两名在场的侍卫口中了解到了整个事件过程,让舅舅平白无故折了一只眼睛,她的做法固然是不对,但雨萱的作为其实也算是自找苦吃了。 “还有你,她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本宫体罚她一下,你还心疼上了?人还未回来呢就把太医从宫里请来了,她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让你这般向着她。”张太妃不满地看着他。 “母妃多虑了。”李瑾易尴尬看她一眼,“孩儿并非向着她,只是……她虽有错,可也罪不至死。您罚的可是三十鞭刑,于女子而言此乃重刑,若她因此毙命,母妃您岂不还落得个欺虐儿媳的罪名?” 张太妃闻言愣了愣,她虽然生气,可也没想过要弄死冷辞雪。 “此事孩儿会处理好,母妃您就别过分忧心了。舅舅那边稍后孩儿会亲自登门致歉。定不会让张府平白受委屈的。”李瑾易补充道。 张太妃虽然心中悲痛,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让李瑾易来处理了。 终于把张太妃安抚了下来,李瑾易出了紫端阁就直奔春休阁而去了。 第八十五章:赈灾这种事情怎么会让他去?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王妃,听说那个太医可是美颜滋养方面的圣手,您这后背的伤啊也是用特调的药膏,太医说只要每日敷药,不出五日伤口便会完好如初,断然不会留疤的,您放心。” 宋嬷嬷见冷辞雪站在窗棂前沉思不语,以为她在担心伤势,便上前轻声安慰着。 冷辞雪回头对她盈盈一笑,说道:“知道了,多谢嬷嬷。” 她才不会为这些小伤费心了。 “王妃,窗前风大,您身上还带着伤,还是先回塌上歇息吧。”宋嬷嬷劝道。 冷辞雪暗自叹息一声,她的伤是在后背,只能趴着歇息,那还不如站着呢。 她没有明言,只随口说道:“无碍,我想在这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得很,看来这伤也没多重了。”一道沉冷的声音传来,冷辞雪和宋嬷嬷同时看向了门口处。 看见李瑾易走了进来,冷辞雪峨眉轻蹙,该来的还是来了,他们两母子还真是冤魂缠身,一个接着一个的来。 李瑾易进来看了一眼冷辞雪,随后眼神示意宋嬷嬷退下。 宋嬷嬷连忙躬着身退了下去。 屋内顿时只剩二人,李瑾易默默地看着冷辞雪。 虽然她的脸色不似在小祠堂时那么惨白,却也依然没有什么血色,连日的奔波和受伤让她原本就小巧的脸颊显得有些清瘦,衬得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尤为大而亮。 明明是一副楚楚可怜,柔弱温婉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诓骗得了舅舅,而且还能做出剁碎眼睛强行灌饮的人。 要知道舅舅绝非一个能任人摆布的人,他可是以火爆狠辣出名的,就连朝野上那些老奸巨猾的朝臣都没几个敢惹他,更别说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了。 冷辞雪见他不说话,那双深邃的黑眸却一直落在她身上,心下不免有些不自在。 “殿下为何这般看着我?”她只能率先打破沉默。 “给本王一个解释。” 冷辞雪目光闪烁,脸上却平静无波:“什么解释?” “你知道本王的意思。”李瑾易眉目肃穆,盯着她。 冷辞雪见他态度强硬,索性也不绕弯子了,淡然一笑道: “事已至此,解不解释还有意义吗?横竖他的眼睛也回不来了,殿下若想为您的舅舅报仇直接动手便是,何必多此一问。” “你以为本王真不敢把你怎么样吗?”李瑾易看着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一阵烦躁。 “臣妾岂敢存有这种妄想?殿下想要如何惩罚尽管来便是,反正我身上也背着三十鞭,还有什么干脆就一起上吧,省得我养个伤还要排次序。” “你……”李瑾易被她气得心口都快炸了,他怒极反笑道:“你想要痛快?本王偏不给。” “丁赤。”他忽然喊道。 丁赤应声而入。 “命人把这春休阁的门给封了,从今往后王妃禁足春休阁,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这里半步。哼。”李瑾易沉着脸冷声下令,随后不看冷辞雪一眼,拂袖而去。 丁赤愣了几秒,快速地看了一眼冷辞雪,随后叹息一声快步跟上了李瑾易的脚步。 冷辞雪怔怔地杵在当场,头脑有些懵然。 他这行为是要把春休阁变成冷宫吗?这意味着她不能再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炎王府了? 那天之后,春休阁的大门便被封锁了。 但让冷辞雪没想到的是负责给她和喜儿送药物和吃食的人竟然是宋嬷嬷。 不过细想,宋嬷嬷是他的心腹,他此举也不过是防止她收买其他人罢了。 所幸,虽然她惹恼了李瑾易,宋嬷嬷对她的态度却还算挺好的。 被关五天了。 从宋嬷嬷口中得知李瑾易目前并没有离开府上。 应该是下毒和张阔的事情把他困住了,所以他还抽不开身前往冷家堡。 “王妃,您背后的伤基本痊愈了,太医说今日过后便不必再敷药了。”这日清晨,宋嬷嬷替她上完药后,微笑说道。 “多谢嬷嬷这几日来的照拂。”冷辞雪穿上外衣后向她颔首致谢。 宋嬷嬷见她神色淡淡的,又安慰道:“王妃莫要多想,待殿下气消了,一定会解封春休阁的。” 她跟在李瑾易身边多年对他的脾性很是了解,以往他可从不会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都被气得把人关起来了,背地里却还要自己每日报告她的伤情和近况。 冷辞雪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她并不认为李瑾易会有再放她出去的打算。 不过她面上还是微微一笑,应付道:“希望如此了。” 宋嬷嬷又说道:“等殿下这次出外回来一定气就消了,王妃您且忍耐个十头半个月便好了。” 闻言,冷辞雪心中一惊,连忙转头问道:“殿下要出外?” “是的,说是雍州的一个县突发水灾,很严重呢,咱们殿下这此是作为钦差前去赈灾的。”宋嬷嬷一边收拾敷剩的药膏一边说道。 冷辞雪不由皱起了眉头。 李瑾易可是三军统帅,怎么说也属兵部的人,赈灾这种事情怎么会让他去? 这其中怕是另有乾坤吧。 “嬷嬷可知道是雍州哪个县水灾?”冷辞雪忙问道。 宋嬷嬷拧着眉思索半天道:“好像是叫平……关县,我也是偶然间听到殿下提起的,具体的也不太清楚。” 平关县,冷辞雪在心中念道着,随即陷入沉思。 霁月阁! “这赈灾的事宜向来都是户部的事情,陛下这次居然让您做这个钦差,虽说灾情严重,需要军队坐镇,可这也用不着您亲自上阵吧。”丁赤愤愤不平道。 让身为三军主帅的亲王前去赈灾,美其名是让灾民看到朝廷和天子对灾区百姓的关心和重视,听起来倒像是对自家殿下的倚重,实则就是在打压。 案桌前沉默不语的李瑾易倒显得平静无波。 关平县水灾发生已有月余,当地官员却瞒报朝廷,这才导致灾情蔓延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如今当地百姓流离失所,饥民遍野,稍有不慎便会引起暴乱甚至波及旁边的县镇。 他身为朝臣为君分忧,保百姓平安本就责无旁贷。 更何况燕尾山上的事情,李时勉半句没有追究,事后还应了他的请求,对张阔军中的职务非但没撼动半分还令太医专程照料,且不论李时勉现在对他是怎样的一个心思,单是这个情他就得承了。 第八十六章:明天一早整装出发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李瑾易打开手中的地图,沉吟半晌,才悠悠说道:“若走捷径的话……从关平县到千岩峰不过一日的路程。” 丁赤愣了愣,看着他:“您的意思是……” “横竖我们正要走这一趟,干脆一并去了。”李瑾易说道。 丁赤眸色一亮,对啊,这样一来更能掩人耳目了。 “殿下英明。” 李瑾易略一思索,又道:“之前提练的那批新兵也是时候该出去历练历练了,这次押送物资的军队就把这批人安排上吧。” 丁赤闻言面露担忧,道:“可是他们并没有什么经验,这是否有些不妥?” 新兵毕竟经验尚浅,可赈灾却事关重大,稍有差池岂不正给了宫墙之内的那位主打压他的机会了? “经验都是历练出来的,不放出去怎么成器?把他们分散到老兵中去就好。”李瑾易似乎并不顾虑这点,顿了顿,他又道: “你之前推荐的那个姓封的小子能力还可以,就晋升为都伯,这次随队出发。” “是。”丁赤应道。 “把各项事宜安排下去,明天一早整装出发。” “遵命。”丁赤应声退下了。 …… “她的情况如何了?”午膳时候,李瑾易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宋嬷嬷。 宋嬷嬷上前禀道:“王妃如今伤势已然痊愈,修养调理一段时间身子定然就补回来了。” “可有闹情绪?”他又问道。 宋嬷嬷看了他一眼,略沉吟之后才道:“殿下如此用苦良心,王妃即便现在体会不到,日后也定然是感激您的。” 李瑾易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言下之意就是现在是在生他的气了? 这女人还真够没良心的,他这几日什么事情没干,净是给她收拾烂摊子了。 “本王不在的这段日子,就由你负责看管春休阁,切记,期间不准任何人出入……即便是母妃也不可。”他叮嘱道。 “是,老奴遵命。”宋嬷嬷低声应道。 他封了春休阁名义上是惩罚,实则是为了保护冷辞雪,他若不严惩,张太妃必定不肯罢休,这也就罢了,他最怕的是张阔会暗中下黑手。 所以才有意把春休阁隔绝在任何人之外。 晚上! 寝室内的冷辞雪对着一个地图眉头紧锁,冷家堡就在关平县的东侧,对于常年行军打仗的人来说,走偏径恐怕都不用一日的路程。 难道李瑾易是打着赈灾的名义去冷家堡? 想到这,冷辞雪眸色不由一沉,不管他是在打什么主意,这一趟她都必须跟上去…… 翌日一早,李瑾易便带着一支千人的队伍,押送着一车车赈灾的粮草物资由北燕门出城,浩浩荡荡地赶赴了雍州。 盛京至雍州有三日多的路程。 他们一早赶路,直到傍晚将至才赶到了驿站歇脚。 尾随而至的冷辞雪是从春休阁偷溜出来的,身上根本没来得及准备干粮,一路上又没敢现身,此刻早已是饥肠辘辘。 奈何驿站附近几里路都没有人烟,因此她也只能把主意打到驿站里头了。 她是在队伍进入驿站安顿之后才趁着夜色潜进去的。 为掩人耳目她自觉地偷来一套士兵服穿上,在驿站偷偷摸了半天路才找到了厨房所在。 在厨房梁顶观察半天,待到四周没人之时她才翻身落地,直接溜到灶台前去掀锅。 打开一看,她顿时傻眼,偌大的一个驿站,灶锅里却空空如也,莫说是食物了,水也不见一滴。 李瑾易真抠,难道都不给士兵们准备宵夜的吗? 她一边腹诽着,一边往灶边四处翻腾。 “喂,你是谁?在这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她正找的投入,冷不防被身后的一声呵斥惊得僵直了身子。 她不过是想进来找点吃的,顺便补充一下干粮而已,不会就这样折在这了吧? 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转身。 只见厨房门口站着两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士兵,与她一样穿着赤色的士兵服,此刻两人正神色憨然地打量着冷辞雪。 原来是两个小兵,冷辞雪见状原本悬起的心不由松了下来。 “我是谁你们不知道吗?”她虚张声势地厉声反问,眉目肃然地瞪着两人,企图蒙混过关。 反正军队人多,士兵们也不可能彼此都认识吧? 或是慑于她的气势,那两个士兵怔怔地互看一眼,几秒之后又忽作恍然大悟状,忙上前凑趣道: “这位兄弟一看就是军绩见卓的老兵大哥了,我们俩是新兵,刚刚多有冒犯还请兄弟不要见怪……呵呵,往后啊还得仰仗兄弟多多关照我们呢。” 画风突然转变,冷辞雪反倒有点被整懵了。 这两人是……新兵? 看着两人一副讨好,又稚嫩诚恳的脸,她心中顿时淡定了下来。 她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豪迈地一挥手,压低声线道:“好说好说,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了,哪能分什么新的旧的,都是自己人。”顿了顿她目光一转又问道: “……你们是负责厨房的?” “对对,我们是伙房兵。”其中一个笑着回道。 “嗯,那……这边还有吃的吗?”冷辞雪闪着一双明眸看着他。 “有有,都在这。”另外一个士兵连忙殷勤地跑到一旁把那边的食盒打开。 冷辞雪凑近一看都是一些馒头包子。 嗯……挺好,吃饱了还能打包呢。 她眼下肚子正饿得咕咕叫,于是干脆伸手就拿了一个馒头塞进嘴里吃,还一边吃一边朝两人挥手道: “你们忙你们的,我就是过来吃点东西,吃完就走,你们不用管我。” “是,是。”两人连声应着,然后就转身往灶前烧水去了。 冷辞雪顾不上形象,大口猛咽着,这里毕竟不可多留,她吃饱了还得想办法把干粮带走呢。 “你看,那不是封都伯吗?” “是啊,瞧瞧穿上那套都伯的衣服多精神。” “哎呀,我们这批新兵中就他最有出息了,竟能得到炎王殿下的赏识,直接从新兵升至都伯了。” “那也是人家有真本事不是。” 冷辞雪听见两个新兵正埋头窃窃私语,便有些好奇地回头,顺着两人的目光往门外看去。 第八十七章:怎么赶这个时候碰上丁赤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门外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黑色轻装铠甲的男子正背对着冷辞雪这边,身姿英挺,光看个背影也知道是个意气风发之人。 这应该就是两人口中谈论的那个人了。 冷辞雪并看不到他的正面,不过她对此也不感兴趣,要不是两人提到了李瑾易的名字她或许都不会回头去看了。 片刻之后那人离开了。 与他说话的那个士兵却朝厨房走了过来。 “你们俩赶紧过来一趟,封都伯要集结新兵训话。”那个士兵朝正蹲在那头烧火的两人招手。 “现,现在?可是我们正奉命烧水呢。”那两个士兵为难道。 进来的那个士兵闻言也滞了滞,随后目光停留在冷辞雪身上,“这不还有一个兄弟在吗?” 冷辞雪连忙把最后一口馒头往肚子一咽,热情道:“对对,你们去吧,上头训话可耽误不得,这里我帮你们看着就好了。” 她正愁没机会把两人支走呢。 “那多谢兄弟了。”三人一阵道谢后便一起离开了。 他们一走,冷辞雪压根没有理会灶台上正烧着的水,而是在厨房内东翻西找地好不容易搜出了一块干净的布巾,她连忙把刚才那食盒剩下的馒头包子通通包了起来。 看着满满当当的一小包干粮,她满意地扬起了笑容,这应该够她支撑到关平县了。 她正要离开,外头却传来了脚步声。 须臾,一个身着灰色军官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那人进门就扯着嗓门问:“水都烧好了?” 冷辞雪愣了愣,见他看向自己,连忙半垂下头,低声应付道:“烧好了,烧好了。” 说完她把干粮往身后藏了藏便打算从那人身边绕过去然后离开。 “嗯,你去提一桶水跟我走。”那人理所当然地命令道。 “啊?我吗?”冷辞雪脚步一顿,愕然看他。 “不然呢?我吗?”那人瞪着她反问。 冷辞雪一噎,她只答应看火可没说要帮忙打下手吧? “赶紧的啊,还磨蹭什么?”那人看着她白皙干净的小脸,忍不住又低嘲一句:“一看就是个爱偷懒的新兵蛋子,没点规矩。” 冷辞雪闻言愣了一下,心中大致也推测出这是一支新旧兵混合的队伍,而她正游离其中,新兵以为她是老兵,而老兵又以为她是新兵。 “小的这就去。”怕他生疑心,冷辞雪连忙低头顺应着折回去把干粮放一边,然后拿起木桶饶了一桶水。 “嗯,跟上。”那人这才满意地挥了挥手,转身带头走了出去。 冷辞雪跟着他绕了一段路,终于忍不住问道:“大人,咱们这是去哪里?” 那人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应道:“殿下沐浴的水凉了,需要加一些热水。” 什么?给李瑾易加洗澡水? 冷辞雪当场被吓得手上一滑。 身后忽的传来“砰”的一声,那人顿时回头,只见冷辞雪手中的木桶落在了地上,桶里满满当当的水荡了几下,洒了一些到地面。 “啧,怎么毛毛躁躁的。幸好水没洒多少出来,不然得要重打了。”那人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有些慌张,以为她是害怕见李瑾易,便忍不住埋汰道:“新兵就是新兵,瞧瞧那点出息。” “对对,大人说的是,小人不过是个新兵,做事还毛毛躁躁的,去伺候殿下实属不妥。要不您还是换个人吧。”冷辞雪连忙推搪道。要是事先知道是去给李瑾易送水,她是打死不会来的。 “行了,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能伺候殿下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那人瞥了她一眼,以为她是在假客气。 “……”这种福分她还真是消遣不起。要是被李瑾易发现她跑到这里来指不定会怎么罚她了。 “大人,小人实在是……” “好了,殿下房间就在那里,没几步路了你赶紧的。”那人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催促着。 冷辞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上去,只见右边几级步阶之上是一个大房子,里头灯火通明。 “肖骑督,原来你在这,我正找你呢。” 忽然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冷辞雪顿时背脊一僵,无奈地闭了闭眼。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怎么赶这个时候碰上丁赤了。 “哟,丁副将,您找属下有事?我这不正帮忙给殿下房里添热水来了嘛。”那人满脸迎笑地往冷辞雪这边走了几步。 “哦?这本是我的事,劳你费心了。”丁赤笑着走了过来。 冷辞雪听着丁赤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下不由一紧,还没等他靠近,她一咬牙,一手提起木桶就直奔向了李瑾易的房间。 “等一下。”丁赤却高声叫住了她。 冷辞雪心中一个咯噔,她现在是穿着士兵服的,丁赤不至于光看个背影也能认出她吧? 她顿住脚步,却没敢回头。 “进去之后不可多言,加完水若殿下没有别的吩咐你就马上出来,不可逗留知道吗?”丁赤吩咐道。 冷辞雪背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拜托,她还恨不得立刻消失呢,谁还稀罕在里面逗留? 冷辞雪看了一眼台阶上紧闭的大门,心中郁闷极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干粮没捞着如今还惹了一身骚。 身后那两人还在那盯着她,眼下她也只能进了房间再想办法脱身了。 想到这,她叹口气快步上前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灯火通明,空无一人。 前厅当然不会有人了,人家此刻正在里间沐浴着呢。 冷辞雪屏着呼吸,提着木桶一步一步往里间走去。 绕过屏风,里头光线比前厅昏暗很多,这让冷辞雪稍稍安心些许。 又往里走了几步,面前是一个挂着衣裳的架子,架子上挂着一些男子的衣裳把里头的情况挡去了大半,只隐约可见一个宽大浴桶的一个边角。 没事的,正如丁赤所说,她进去不说话加完水就走,肯定不会被发现的。 毕竟谁会那么无聊在洗澡的时候还去留意给自己加水的人长什么样呢。 想到这,冷辞雪便加快了几步走上去,她几乎是把头都垂到胸口了,绕过衣架,见里头没动静,她才敢微微抬眸,入眼的便是一个精壮裸露的后背。 李瑾易正背对外面靠背在浴桶里,听到有人进来他也没有回头,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见状,冷辞雪提到喉咙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下,她悄然无声地走上前,站到他边上,眼睛也不敢往下看,直接抬手就把木桶里的水灌入浴桶中。 倒完,她大气都不敢喘,立马收桶转身就走。 “过来。” 她还没走两步,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却忽然开口了。 第八十八章:一个大男人洗个澡事还真多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李瑾易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冷辞雪顿时紧张得一颗心都快跳到喉咙了。 他刚刚明明头也没抬,不应该是认出自己的啊。 他到底想做什么? 冷辞雪脑袋飞快思索,正不知该不该转身之际,他忽然又说话了。 “过来给本王按摩一下。”李瑾易语气慵懒,并没有什么异常。 冷辞雪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所幸他并没有认出自己。 一时间她心头杂乱,都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气恼了。 一个大男人洗个澡事还真多,还按摩,你怎么不再给自己撒上花瓣熏体? 她心中腹诽,却还是不情不愿地转身回来。 站在他身后,看着那个精壮小麦色的后背,冷辞雪抬起手愣在半空久久没有勇气按下去。 李瑾易见身后之人没动静,眉头轻皱,微睁双眼侧头问道:“怎么?不会?” 冷辞雪见他转头,心头惊骇,脑袋一热手便不受控制地触上他的肩膀处了。 刚加下来的一桶热水让浴桶内瞬间腾升了一阵热潮,身后那双冰凉的手触到他温热的肌肤上竟有着说不出的舒服。 冷辞雪以前撒娇的时候也常常给冷正延按摩后背,所以对于按摩一事她倒是颇为熟练的。 只是她此刻心头不免焦虑不安,她不知道他要自己按摩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回头,更怕他突然起身。 虽然眼下他下半身都隐没在水中,可毕竟他身上什么也没穿啊。要是他忽然就这么站起来的话…… 冷辞雪光想想脸上都一阵发烫。 李瑾易缓缓阖目养神,身后的那双手很柔软,柔软到好似是一个女子的小手。 不知道怎的他脑中就莫名浮现了那张甜美娇俏的脸,带着几分迎合的温顺又带着几分抗拒的疏离,总让人捉摸不透。 等等!他怎会无缘无故地想起她? 对于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不明思绪,李瑾易心头莫名有些烦闷。 “行了,退下吧。”他眉头轻蹙,语气淡淡道。 这就放她走了? 正无计可施的冷辞雪没由来心中一喜。 “是。”她得意忘形地脱口而出。 闻声,李瑾易骤然睁眼。 这声音清脆悦耳可不是一个士兵该有的。 “站住。”他猛然回头,厉声呵斥道。 冷辞雪还没走出两步被这一喊,顿时惊觉露馅,这会儿哪里还敢停下,拔腿就要往外冲。 李瑾易见状眸色一紧,在昏暗中以迅雷之势翻然起身,长臂一伸扯过衣裳套上顺带拿着腰封往冷辞雪手臂一掷,腰封便如蛇身一般倏地圈住了她的手臂。 李瑾易随之顺势一拉—— 冷辞雪一个不慎便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拉了回去。 “哗啦”一声,她毫不意外地坠入了浴桶里。 “啊!”冷辞雪整个人跌入水中连着翻滚了一圈才把头从水中抬起。 头上的士兵帽早已不见踪影,此刻她三千青丝拖着水面露了出来。 “咳咳。”她连连呛了几口才缓过气来,一抬头就看见了眼前一脸惊愣看着自己的男人。 四目相交,李瑾易仿若做梦,失神地看着她,眼中情愫不明。 但冷辞雪看得很清楚,那绝对不是生气的神色。 没想到会这样出现在他面前,她一时间既尴尬又无措,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昏暗的烛光摇曳晃动在两人之间,李瑾易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她。 被水湿透的衣衫把她玲珑的身子完美勾勒,那三千青丝垂在肩上还滴着莹莹水珠,衬着那双透彻明亮的水眸,模样既清纯又妩媚。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瑾易喉间滚动,久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听到他的问话,冷辞雪心中一阵慌乱,脑中飞快地思索着该怎么说。 “本王在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李瑾易强迫自己的视线只停留在她的脸上,故意冷沉着一张脸掩盖着心中的躁动。 “……之前的事情是我惹殿下生气了,在春休阁反思几天后我才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我……想找机会跟您道歉,可是……您都不理我了,所以我才……” 冷辞雪既诚恳又紧张地看着他,说到最后竟还讪讪地垂下了眼眸,故作无措地揪着手指。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李瑾易心头莫名一软。 “所以你是专程来跟我道歉?”他深深地看着她,柔声问道。 果然他还是吃软不吃硬的。 冷辞雪感觉到他并没有动怒,也没有要对她要打要杀的意思,连忙又道:“我知道我这样跟来是不对的,但我就是想暗中为你做些什么,以表达歉意而已。” 所以她是特意跟来伺候自己的? 听她这么说,李瑾易心中竟莫名地有些愉悦。 “你是怎么出府邸的?又是怎么跟来这里的?”他明明把春休阁的门都给封了。而且她不见了宋嬷嬷也不可能坐视不管的啊。 “宋嬷嬷知道我一片赤诚,不忍心阻扰便让我出来了。”冷辞雪看穿他的心思,干脆又胡扯一通。 自从来了炎王府她撒谎的技术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出来之前她哄骗宋嬷嬷说要为灾区和赈灾的李瑾易闭门终日祈福,期间不出门,一切饮食都由喜儿代为传达。 而宋嬷嬷见她一片赤诚,便也同意往后饮食就传到侧门门口让喜儿拿进去。 本来春休阁被封,外界就只有宋嬷嬷能见到她,如今宋嬷嬷也被截在了门外。 如此,她便可以在喜儿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王府。 “真是胡闹。她怎么可以放任你一个女子独自跟来?”李瑾易眉头紧皱。宋嬷嬷做事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冷辞雪见他忽然脸色变沉,心头不由一颤,正以为他要动怒之时,却只见他忽然又柔下了脸色看着自己,低声问道: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虽然之前每日宋嬷嬷都有跟他汇报她的伤愈情况,但他还是没能亲眼去瞧过一眼,自从春休阁被封锁至今,他才第一次见到她。 “我的伤已经痊愈了,阿嚏——”冷辞雪正说着忽然就打了个喷嚏。 李瑾易眸色一紧,连忙把衣架上他的衣服递了过来。 “先把湿衣裳换下来。” 冷辞雪一脸愕然地看着他。他的衣服她怎么穿得了? “先披上,本王让人送衣服来。”李瑾易又往她面前递了递。 冷辞雪这才接过了衣服。 第八十九章:你自然是要与本王一间屋子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不到一个时辰,衣服便送进了房间里。 冷辞雪没想到在这清一色都是男子的队伍里,他竟然这么快便给她找来了女子的衣服,而且都是全新的。 她拿着衣服忽然想到什么,便有些担忧地望向他,问道:“殿下……这是要把我送走吗?” 看着她水眸怯怯的紧张样子,李瑾易脸色幽深难测,片刻之后才轻声问道: “你想跟着本王去灾区?” 冷辞雪连忙捣蒜般点头,满眼期盼地望着他。 既然已经露了面她只能死皮赖脸地跟着他去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被赶走。 看着她那双翦水秋瞳,李瑾易眸色沉了几分,低哑地说了句:“那就留下吧。” 理智告诉他,是不应该把她带到灾区这种复杂危险的地方去的,可他心中偏生出执念不想让她走。 况且以他的能力又不是护不住一个女子。 冷辞雪听了这句话心中大喜,莞尔一笑道:“谢殿下。” 看了看手中的女装,她逐而又一脸为难道:“既然留下了,我还是穿回士兵服吧,若是穿了女装我还怎么混在士兵里头?” 听了她这话,李瑾易差点没被气背过去。 “你是本王的王妃,我岂会让你混到士兵营里去?”李瑾易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等等……”他忽然想到什么,一脸阴沉地盯着她,问道:“你今天一整天都混在士兵堆里的?” 他的语气带着一股意味难明的怒意,让冷辞雪不由心头一滞。 “没有,我今日一整天都是躲在物资车上过来,是到了驿站我才下来的。”冷辞雪信誓旦旦地话说八道着。 好不容易让他答应留下自己,她可不想此时惹怒他。 闻言李瑾易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下来。 看着他阴晴不定的神色,冷辞雪当场不敢再提士兵服了。女装就女装吧,好歹也算是留下来了。 只是士兵营今晚是混不进去了,看来她只能随便找个能挡风的地方将就睡一晚了。 她可不敢再奢求李瑾易给她安排房间,免得他嫌自己麻烦,一个不乐意直接把她赶走。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退下了。”冷辞雪拿着衣服就打算离开,省得再待下去说多错多。 李瑾易见状,眉头拧得更紧了:“你要去哪里?” 冷辞雪愣愣地看着他,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 “我……可能会去柴房吧。”她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该不会柴房都舍不得让给她用吧? 果然,听完她的话李瑾易骤然变了脸色,冷辞雪当场吓得心头一颤,忙不迭改口道: “额……其实我就随便在外面找个墙角什么的也行的,您放心,我绝对不会给您添添一丝丝麻烦。” 闻言,李瑾易的脸色难堪到了极点。 她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这是要让所有的士兵都看到本王虐妻吗?”他闷闷地瞪着她。 冷辞雪顿时哑言,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良久才怔怔问道:“那……我应该去哪里合适?” 李瑾易看着她那可怜无措的样子,一肚子的火瞬间蔫了下去。 真是彻底被她打败了。 他无奈地凝了一口气,耐心道:“你我是夫妻,你自然是要与本王一间屋子了,还能去哪里?” 闻言,冷辞雪脸色一变,差点连手上的衣服都接不住了。 跟他住一个房间? “这不太合适吧?你可是钦差大人,我,我……”冷辞雪脑袋有些空白,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合理的借口。 见她这般抗拒,李瑾易心头一阵堵塞。 “你若是不愿意,本王大可送你回去。” 他一脸冷沉地看着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其实靠在后背的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不要。”冷辞雪急得冲口而出,察觉反应过大之后她又缓了缓神色,道: “能与殿下同一个屋子臣妾自然是愿意的,我……我只是怕委屈了殿下。” 罢了,不过是同一个屋子而已,她又不是没试过,当下她可不能为了这些小节而误了大事。 闻言,李瑾易才舒展了眉色,就连唇角也有些抑制不住地往上翘。 嘴上虽然是答应了,可冷辞雪心中还是不免局促不安,眉宇间多少带着些戒备和紧张。 李瑾易看着她明明疲惫却硬要强打精神如临大敌的样子,心中隐隐有些不忍。 “你早些休息,本王还有要事与丁赤商议,今晚就不回屋里了。”他故作漫不经心道。 而冷辞雪一听顿时展了颜,眼里眉梢皆是掩盖不下的惊喜之色:“好,殿下正事要紧,那臣妾今晚就上锁不留灯了。” “……”李瑾易当场愣住,她这话是在防备他半夜改变主意回来的意思? 呵!亏他还心软,瞧瞧,这女人多无情。 李瑾易原本心底因她留下来的那层欢喜当场被她一盆冷水浇灭。 他板着一张脸闷着声转身离开了。 见他走远,冷辞雪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事情的走向虽然超出了她的计划,但这样在明处跟着他显然是比在暗中跟踪方便有效得多。 起码获取信息这一点上就占优势了。 而且还能占了他的大床休息何乐而不为? 冷辞雪舒坦地躺在床上美滋滋的暗念道。 殊不知,另外一个屋里的丁赤却被她害得惨兮兮的。 丁赤的房间里! 出发前就忙碌个不停,今日又奔波一路的丁赤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以为可以歇个好觉了。谁知道李瑾易却突然跑到他房间来,净是揪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讨论个没完没了。 蜡烛已经燃了大半截,看着李瑾易一副准备讨论到天明的架势。 丁赤终于忍不住规劝道:“殿下,其实这些事情直接交给属下去安排就好了,您还是回屋陪一下王妃娘娘吧。人家大老远奔您来的,这样冷落着……不太好吧?” 提起这个李瑾易也是有苦无处申。 她嘴上说是来给他道歉赔罪的,可行为却明眼可见的对他疏离和抵触。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问问她到底对自己是个什么意思。 其实他不是不可以去另外的房间休息,可如果这样,不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他们夫妻不合吗?那外人又会怎样看待她? 他也是迫不得已,只能祸害丁赤了。 “正事要紧,岂能被这些儿女情长耽搁。”他故作正色道。 丁赤的脸当场拉得跟驴似的,心中悲鸣道:其实睡觉也很要紧的。 唉,今晚注定是个无眠的夜了,丁赤悲催地闭了闭眼。 第九十章:本王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翌日一早! 梳洗妥当的冷辞雪走出房门,迎着云层中透出来的晨光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一身冰蓝色长裙把原本就白皙的她衬得更是灵动亮丽,神清气爽的样子一看就是一夜好眠。 不似正端着早饭过来的丁赤那般颓然。 丁赤向她行礼之后便把早膳端进屋内。 “昨晚你与殿下商议要事到很晚?”冷辞雪瞧着他眼底的一片乌云问道。 要事? 丁赤怔怔看她。 想起昨晚那堆鸡零狗碎,乱七八糟的杂事,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回应她了。 见他发愣,冷辞雪又问道:“殿下呢?他不回屋用早膳?” “殿下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他让您用完膳便到大门前等他。”丁赤禀道。 大门前等? 冷辞雪峨眉微皱,却也不疑有他地点头应下。 等她吃完早膳去到门口的时候,她发现赈灾队伍早就出发了,而此刻门口只停着一辆马车。 丁赤见她出来连忙招呼她上马车。 冷辞雪虽有些不解,却还是顺从地走了过去。 帘子撩开,她便看见李瑾易已然坐在里面了。 “殿下,我们为何不与大部队一同出发?” 坐下后冷辞雪不解问道。 “本王先带你去一个地方。”李瑾易淡淡说道。 “去哪里?”冷辞雪心下微愣。 “到了你就知道了。先休息一下吧。”李瑾易只简单交代,随后便闭目养神了起来。 毕竟他可是一晚没睡啊。 而冷辞雪此刻却是半点倦意都没有,一来昨晚她是真的睡得好,二来她心中疑惑不已。 他这是要带她去哪里? 难道这就去冷家堡了?不对,若是去冷家堡他怎会带上自己? 看着全程闭目养神的男人,尽管满腹疑虑,她也只能静待了。 一个时辰后。 马车停了下来。 冷辞雪下来一看,她们正处在一座平原的山脚下。 李瑾易下马车后并没有多言,只示意冷辞雪跟着他走。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在一个坟墓前停下。 冷辞雪展目一看,坟墓虽说不上大规模,却干净整洁得没有一丝杂草,一看便知道是常年有人打理的。 “张辰煜。”冷辞雪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这个人是谁? 她不由看向了李瑾易,只见他正庄严立在墓碑正前方,脸色虽平静,眉宇间却透着一片黯然。 丁赤上前给墓主摆好祭拜的东西之后便悄然退下了。 四周一片静默,只依稀听到不远处风掠过树梢发出的细微动静。 “他是谁?” 良久,冷辞雪终于忍不住发问。 李瑾易上前蹲身在墓碑前满上三杯酒,又虔诚祭拜过后才缓缓开口道: “他是一位年少英勇,为国战死沙场的少将军,也是我舅舅唯一的儿子……更是我最好的兄弟。” 冷辞雪微愣,忽然想起喜儿也曾与她说过张阔的儿子是战死沙场的。 原来就是眼前这位。 只是,他是为国捐躯的英雄为何会埋葬在这里?此处既不是张家坟园也不近盛京。 似乎看穿她的心思,李瑾易说道:“这里是阿煜成为一个真正军人的地方,他留有遗言说死后要将他葬在这个开启他理想的地方。” 李瑾易缓缓站了起来,沉寂片刻再度开口: “我十五岁便临危受命被父皇钦点为三军统帅。可即便我贵为皇子,想要立信军中,统领万军还是得靠实打实的战绩不可。” 说到这里他轻叹一笑,又道: “虽然我之前也在战场上历练,可终究资历浅雹,根本不足以震慑三军。更何况当时军中对我上任颇有异声,以致我在军中更是如履薄冰。阿煜自小便有投军报国之心,与我更是志趣相投,所以当时他便义无反顾地随我踏上了从军之路。” 李瑾易说着幽黯的目光看向了墓碑。 冷辞雪默默地看着他,心中颇感意外,没想到如今战绩显赫,威名远播的他当时竟是这样一个境况。 略顿一下,李瑾易又缓缓说道: “地位更替,朝局不稳,更是给了一直对凌国虎视眈眈的蓬澜国可乘之机,我刚接管军权不到月余,蓬澜就大规模进犯,防备不及之下我军连连败退。为了重挫敌军,整顿士气,我策划了一场反击之战,可当时军中各大将领都认为我的计划太过剑走偏锋,所以反对声颇大……阿煜为了替我稳住军心便自荐做前将军,带队冲上了最危险的前锋……最后仗是打赢了,蓬澜国战败铩羽而归,可是……他却永远留在了那场战役上。” 说道最后,他的声音中透着无限的懊悔自责和悲凉。 当年李瑾易对弈蓬澜国一战成名的事迹轰动两国,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在战事上凌国就一直压蓬澜国一头。 她后来对此也有所耳闻,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冷辞雪心中莫名动容,对张辰煜不由肃然起敬,即便他是张阔的儿子。 “丈夫许国,何其荣幸。”冷辞雪看着墓碑,清浅的语气带着敬重之意。 为守护国家百姓而战死的都是英雄,都应该被世人尊敬,一如冷家堡上所有战死的人一样。 李瑾易蓦然回头看着她,仿佛对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深感意外。 “我知道他这么做不仅是为了我,更是为了凌国的国土不受侵犯。为了守住我们身后的黎民百姓,可他的牺牲……终究还是因为我,他牺牲的时候才十八岁,那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啊。” 他的声音充满了惋惜和心痛,其间还夹带着浓重的歉意。 “他是个大英雄,也许在他心中为国捐躯也是无上光荣。殿下又何必太过自责。”不知为何,看见高高在上的他这般落寞,她竟忍不住想安慰。 或许是因为他此刻在对着一个英雄惭愧的缘故吧。 对,一定是因为这样,她默默念道。 “若我当时思虑再周全一些,他就不会等不到我的支援了。”对于这个李瑾易是一直耿耿于怀。 冷辞雪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平心而论,他当时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能够逆转战局挫败当时势头正盛的蓬澜国已经是惊人之举了,又岂能方方面面都照顾周全。 第九十一章:是我怪错人了,还请殿下宽量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是我欠他的,这辈子都亏欠了他。” 李瑾易说完忽然转头看她,静默片刻才道:“他本来是可以建功立业,成为家中顶梁柱,照顾家中父亲幼妹的。” 冷辞雪闻言一滞,只见李瑾易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如今他不在了,我自然有义务替他尽孝。你是我的妻子……却执意伤他的一只眼睛。” 李瑾易叹了口气:“我不是偏袒,可此事你确实做得过分了,我能不罚你吗?” 冷辞雪愣然看着他。 原来他带她来这里,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说这个事? 不过他这样的语气,倒也不像是在责怪她,反而像是在解释。 “所以当着他的面,你可以把你这么做的原因告诉我吗?” 李瑾易看了一眼墓碑又转而看向冷辞雪,神色认真诚恳,仿佛他这般推心置腹不为谁是谁非,只为要一个真想罢了。 冷辞雪看了一眼墓碑,却沉默地垂下了眼眸。 她能说什么?总不能她也推心置腹地告诉他自己是来找他和张阔报仇的吧。 她可不想立刻就当英雄了。 见她沉默不语,李瑾易却开了口: “一年前,你们东栏国与我们凌国有交战,当时我派舅舅坐镇指挥,几次交战东栏皆败退,是那个时候舅舅在战场上伤了你皇族中人,所以你记恨他?” 也就是因为东栏国连连战败,所以才主动提出和亲以平息战事,这才有了他们现在的这段关系。 除了这个,李瑾易确实找不到第二个她要伤张阔的因由了。 冷辞雪愕然地抬头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 这么天衣无缝的理由她都没能编出来,他倒是为她安排上了?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如此,她怎能浪费资源。 当即她就露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当时我们东栏出战的是太子哥哥,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在战场上折断了一条腿,至今无法痊愈,他可是我们东栏的储君啊,身为妹妹,我实在是……” 在五公主残余的记忆里,那位东栏太子确实是在与凌国交战中折断一腿。 果真如此,李瑾易叹息一声,说道:“即便如此,可两国交战伤亡本是常事,大家各为其主,此事也怪不到舅舅头上。” “两国交战胜败乃兵家常事,若是正常伤亡我们自不敢多言,可张将军当时却诱降东栏军然后全歼,敢问这又是何道理?”这些是五公主出嫁之前,东栏国君告诉她的。 李瑾易闻言当场一愣,随即坚定否认道:“这不可能,凌国军中向来有安抚优待俘虏的政策,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他的军队向来军律严明,即便舅舅也断然不敢瞒着他做这种事情,只怕是东栏军战败后不堪面对,进而委曲了实情,而她深居后宫被以讹传讹罢了。 看着他的一脸坦荡,冷辞雪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还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谎言张嘴就来,只可惜,亲眼见证了冷家堡惨案的她又怎会相信他的话? 不过她面上却依然没有半点表露,只淡淡道:“若非东栏因这样损兵折将太甚,我又岂会千里迢迢和亲而来?” 李瑾易神色变了变,情绪不明地看着她,问道:“所以……你连我这个没出现过在此战役上的主帅也记恨上了?” 闻言,冷辞雪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她又没挖他眼睛,他何出此言? “大婚当日你不是嚷嚷着要杀我?”李瑾易闷闷道。 冷辞雪:“……” 这笔账他居然还记得? “我当时也是一时糊涂,但后来知道了您根本没有参与此役……是我怪错人了,还请殿下宽量,不要与我记仇了。”她只能顺势接下他的话,面上是一副诚恳认错的态度。 李瑾易见状眉色微微舒展,逐而又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此事便不与你计较了,但舅舅的事情,仅此一次,不可再有下次了。” “臣妾知道了。”冷辞雪忙低眉顺眼应道。 她挖了张阔眼睛的事情在此也算是翻篇了。 祭拜完,他们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驿站与大部队汇合。 他们到驿站的时候已接近傍晚,冷辞雪与李瑾易依旧是住同一个房间。 李瑾易把她带到房间之后便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丁赤命人送来了晚膳。 “殿下不回来用膳吗?”冷辞雪看着一桌子的膳食,问道。 丁赤把手里拿着的一小叠案卷交给身后的士兵,亲自给冷辞雪摆上饭菜,笑着回道:“殿下有要事处理,是赶不过来陪王妃用晚膳了。” 冷辞雪点点心头,心道这最好不过了。 “这是什么?”她余光一直留意着丁赤交到士兵手上的卷宗,那是一叠十来份的报策。 丁赤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报策,随后回道:“哦,是这样的,之前殿下下令让此次随行的将兵把对这次关平县水灾治愈的有效建议和看法提出来,好广思集益,这些便是将兵们的提议。” 冷辞雪微愣,没想到李瑾易对水灾之事竟还算上心。 “可否也给我看一下。”她没有动桌面上的饭菜,反而对这个起了兴致。 丁赤闻言愣了一下。 “我依然跟着殿下来了,自然也是希望能献出一份力量,帮助灾区百姓,替殿下分忧的。”她看出了丁赤的顾虑,解释道。 丁赤倒是不怀疑她的这份心意,况且这不过是一些对灾区的提议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可看的,只是……她一个身份尊贵又柔弱的王妃能从这些当中帮到什么? 心中虽有疑惑,但他自是不敢多言的,便忙转身从士兵手中拿过报策恭敬地摆在了她面前。 “那就有劳王妃费心了。” 冷辞雪扫了一眼桌面上的那叠报策,最上面的一份刻着的名字是:封二令。 底下的称谓为——都伯。 这不就是厨房里那两个小兵说的那个军中新起之秀吗? 冷辞雪眸色闪了闪,她很想知道能被李瑾易相中并破格提拔的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于是她便拿起了那份报策翻了开来—— 随之入眼的竟然是一组她极为熟悉的字体。 冷辞雪当即犹如被当头一棒,整个人惊呆当场。 第九十二章: 他自然是在跟新兵在一起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望着面前的报策,不由心头大震。 这字迹…… 握住报策的双手发着颤,她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再一次看向字迹确认。 不,不可能,怎么会…… 她脑袋瞬间一片空白,拿着报策的手徒然攥紧。 唯恐有错,她忙不迭把它阖上,紧紧盯着封面“封二令”三个字。 二令,二令——冷,而“封”不就是——风? 冷、风。 冷迎风! 冷辞雪心头一片惊慌,就连呼吸都停滞了半晌。 这字迹她不可能看错,正是她弟弟冷迎风的手迹。 “王妃,您……怎么了?”见她浑身颤抖,神色更是惊慌不定的样子,丁赤吓得赶紧上前问道。 这些将士到底都提出了什么怪悚惊人的建议啊,竟然能把王妃吓成这样? “他在哪里?”冷辞雪忽然激动地捉住丁赤的手臂问道,由于激动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丁赤被她这举动吓了一大跳,怔怔地看着被她拽住的手臂,半晌,他才不明所以地问道:“……谁?” “风……封都伯。”她声音发颤,尽力克制住心头的激动。 “他,他自然是在跟新兵在一起了。”丁赤茫然地看着她。 “那新兵现在在哪里?”冷辞雪一着急,声色都带着些许抓狂。 丁赤不解地看着她,不过见她神色激动且焦灼,也不容他多想,便老实回道:“这个时候新兵就在前院训练……哎……王妃您这是去哪?” 丁赤话还未说完,冷辞雪已然一阵风地飞奔出去,就连出门撞上了一个人她也来不及看一眼。 冷不防被她撞开几步还遭无视的李瑾易一脸愕然地看着她不管不顾地奔向前院,不由眉头紧锁。 “这是怎么回事?”李瑾易沉脸问着急急追出来的丁赤。 丁赤一脸无奈,“属下也不知道,我给王妃送晚膳,她说要看一下将士们的提议,还问新兵在哪里,我说在前院训练,她……她就跑出去了。” 李瑾易听得云里雾里的,一时间眉头皱得更紧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完他转身往前院去了,丁赤呆愣几秒之后便也跟了过去。 冷辞雪着急忙乎地穿过长廊跑到了前院的亭台上。 从这里往下看刚好就是前院的练武台,此刻底下正聚集着好几十的士兵,正光赤着上半身认真训练着。 冷辞雪展目望去,目光准确无疑地锁在了一个熟悉不已的赤背上。 正在这时,那人蓦然转身,一张面容清俊的脸庞顿时映入她眼帘,冷辞雪瞬间瞳孔紧缩。 没错,此人正是她的弟弟——冷迎风。 虽然冷辞雪来的路上已有心理准备,可当亲眼看到他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惊得浑身一晃,她抬手撑在墙柱上才勉强稳住了虚浮的身体。 遥望眼前自己思念至深却不敢想见的人,她瞬间红了眼眶。 相对于震惊和欢喜,此刻她心头涌现得更多的是忧愁。 风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此时不是应该在长灵观上闭关的吗? 如今他以这种身份潜在了李瑾易身边,很显然,他已经知道冷家堡的事情了。 冷辞雪指甲深深掐着墙柱,满眼泪目地看着冷迎风。 终究,她还是没能把他护在危险之外。 “你在看什么?” 正当她百感交集,心里千头万绪的时候,身后猛然响起了一道低沉不悦的声音。 冷辞雪顿时身体一僵,强行把眼中打滚的泪水咽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敛下所有的情绪之后才敢转身。 “我听丁侍卫说新兵在这里训练,我闲来无事又觉得新奇便过来看看了。”她微微垂下眼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过的双眼。 闲来无事? 她刚才那不管不顾飞奔过来的样子会是因为觉得新奇才来的? 李瑾易剑眉一蹙,眯眼审视着她,仿佛想从她身上看出些端倪。 而然,除了一脸的平静和那双长睫毛下看不清的眼眸之外,他什么也看不到。 两人之间虽是一时无语,可底下的士兵似乎是发现了李瑾易的到来,此刻正卖力的操练着,吆喝声时起彼伏,士气高涨。 李瑾易循声往底下看了一眼,当场脸色便黑了下来。 底下那群新兵无一例外都是精壮着上半身。 她就是为了来看这个? “如何?本王的这些士兵可还能入得了王妃的眼睛?”他阴郁着一张脸紧紧盯着她。 先是道士的浴场,现在又是士兵的练武场,她这都是些什么怪癖好? 冷辞雪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他,明显看见他的眼底正燃着火苗,奈何此刻她心头已大乱,根本没有心情去猜他的心思,便直接回了句: “殿下的士兵个个英雄了得,可惜臣妾对练兵并不了解,今日见了也着实提不起兴趣,更不敢遑议。今日奔波一日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屋休息了。” 由于心中生着闷气,李瑾易倒也没察觉出她的异样,而且她这个回答也算是识趣了。 所以他便也没阻拦她离开。 “殿下,王妃她……”丁赤刚想把方才的事情细细禀报,却不料猛地收到一记刀眼。 “你还好意思管别人,先看看你底下的那些人都成什么样了。” 丁赤被李瑾易莫名奇妙的怒火震得一愣一愣的,不由侧目看了一眼底下。 底下一片士气高涨,热血沸腾的,这不挺好的吗? 他不解地看着李瑾易。 “一个个衣衫不整,还有没有点军人该有的样子了?传令下去,以后士兵训练必须穿戴整齐,不准敞胸露背败坏军风。”李瑾易肃然下令。 丁赤:“……” 他没听错吧?士兵训练出汗量这么大,还穿戴整齐?这不得把他们都憋死了? 况且他们以前不一直都是这样训练的吗?这怎么就成败坏军风了? 以前也没听他说过这有何不妥啊。 “没听见我的话?”李瑾易又一记刀眼杀了过来。 丁赤哪里还敢多言半句,连忙躬身应道:“是,属下立刻就通知下去,让士兵们穿上军服再训练。” 说完他立马转身退了下去。 第九十三章:怎么大半夜的还跑外面来?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浑浑噩噩回到房间的冷辞雪,怎么也想不明白冷迎风是如何得知冷家堡的事情,又是如何从长灵观来到李瑾易的军营的。 但无论怎样,此刻他都已经卷入到这场风浪中来了。 冷辞雪无力地阖上了双眼。 内心深处,此刻她多想去找他,多想好好看看他,然后抱住他哭诉着心头压抑良久却无法示人的委屈和悲伤。 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在李瑾易的眼皮底下,她半点情绪都不可显露出来,不然她和冷迎风都将万劫不复。 晚上! 心头不快的李瑾易让丁赤过来传话说今晚不回屋了。 对此冷辞雪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只是这一夜的她丝毫没有前一夜的快意,而是整晚心口堵得慌,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索性她翻身起来,不睡了,穿上外套就出了屋。 外头月华如水,把驿站照着朦胧恰静,她就这样静静站在长廊尽头抬头望着一轮明月出神。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沉稳而有节奏的脚步声,她一转头正与冷迎风四目对上。 两人不由同时愣住。 冷迎风看到她时脚步当即停下。 早晨丁赤已经向全军通报过王妃娘娘随行的事情,所以在这里出现的唯一一名女子那只能是李瑾易的王妃了。 冷迎风恭敬作揖行礼:“都伯封二令,参见王妃娘娘。” 看着他,冷辞雪没由来心头一阵哽塞。 她不由自主地走前了两步,良久,她才稳住心绪轻声说道:“……你抬起头来。” 她的声音低沉且微颤,冷迎风略动了动眸色,却仍然顺从地抬起脸,但眼睛却依旧半垂着。 借着月色,她终于近距离看清楚了他。 那张熟悉的清俊面容好似比以前黑了些,也瘦了些,眉宇间多了一份沉郁和戾气,人也比半年前高了些许,穿着那身黑色铠甲更显得他沉稳成熟不少。 可惜却没有了从前的那份阳光和欢脱。 冷迎风见她半天没有说话,忍不住抬眸看了过去,却见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微红的眼中竟奇怪地敞露着一种久别重逢的复杂神色。 他当场一愣,他很确定自己根本没有见过她,为何她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见他看过来,冷辞雪连忙敛下情绪,轻声道:“封都伯免礼。” 她想象过两人重逢的很多种情形,却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在这种状态下相见,以至于他们能见不能认。 冷迎风挺直了身体才看清了眼前的女子。 一缕缕的秋风吹拂而过,那冰蓝色的裙袂便在月色下迎风轻扬,她的样貌甜美灵动,宛若仙子。 冷辞雪正欲说些什么,忽然,余光瞟见前方转角处飘过一抹熟悉的靛蓝色衣角,她顿时一惊,随即提高了些声线,淡然说道:“封都伯是在巡逻?” “正是。”冷迎风颔首应道。 “嗯,此次赈灾关系重大,殿下事务繁多,便劳烦你们为殿下多分忧了。”她用生疏客气的语气说道。 “属下定当尽忠职守。”冷迎风颔首作揖。 冷辞雪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让他退下了。 果不出其然,冷迎风一走,李瑾易便从前方走了过来。 “怎么大半夜的还跑外面来?”他信步走向冷辞雪身边。 冷辞雪微微一笑,道:“今日坐的是马车也不累,便想着出来透口气了。” 见他在身旁站立,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冷辞雪眸色微动,说道:“方才那个封都伯看着挺机灵的,殿下底下还真是人才济济,此次赈灾一定会很顺利的。” 她言语间尽显对他的宽慰,不经意间将李瑾易傍晚时分的那些不悦一扫而空。 “他还是个新兵,不过确实有几分机灵。”李瑾易口吻轻柔。 “新兵?”冷辞雪故作惊奇,道:“新兵却能晋升为都伯想来也是有其过人之处了。” “他虽然在军中时间尚短,但才能出众,做事周全沉稳,还算是个可塑之才,所以本王便把他调至身边留用了。”李瑾易难得好心情地解释道。 果然,风儿是在刻意接近李瑾易了。 “殿下手底下果真是精兵良将如云。”冷辞雪微微一笑,心头却愁绪百般。 冷迎风的突然出现,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眼下的情况是,冷迎风并不知道她的存在,而她也不知道冷迎风接下来的具体计划是什么。 所幸,目前看来,他那边暂时还算是顺利的,至少能取得了李瑾易的信任和重用。 冷辞雪心事重重也懒得应付李瑾易了,借故说乏了便回了屋。 …… 接下来紧赶慢赶地在一天的时间内他们赶到了雍州关平县。 物资车队进入关平县时已是入夜,当雍州一众大大小小官员正列队齐聚关平县入口迎接李瑾易大驾的时候,李瑾易却早在两个时辰之前带着丁赤和冷迎风悄然入了关平县。 而冷辞雪则是跟着车队进城的。 李瑾易美其名说是让她帮忙压阵,其实就是不想让她跟着自己赶路进城罢了。 戌时! 关平县县衙正堂上灯火通明却鸦雀无声,现场气氛紧张不已。 坐在主位上的李瑾易端着茶盏缓缓拨动杯盖,却不发一言,而底下站着战战兢兢的雍州刺史和关平县县令则一直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匿灾不报至灾情蔓延,百姓流离失所不及时赈济安置致饥民遍野,你们居然还有脸在这里摆起了饕餮盛宴?” 李瑾易“砰”的一声愤怒地往桌上一扣茶盏,凌厉的眼风扫向堂下。 那个刺史和县令当场被吓得双腿一软“噗通”两声响重重地跪了下来。 “炎,炎王殿下息怒啊,下,下官只是……只是为了替您接风才敢……才敢摆的这桌饭菜,私底下就算借一百个胆给我,我也不敢如此啊。”关平县的县令吓得瑟瑟颤抖,不敢抬头。 “殿下息怒,息怒啊,自从水灾发生,我们也是日夜想尽办法补救,半点不敢懈怠,哪里还敢做践踏粮食的行径……还请殿下明察啊。”雍州刺史也连忙叩首禀道。 “哼。”李瑾易冷嗤一声,高居临下俯视他们,冷冷道:“那你们是打算把这种铺行浪费的罪行扣本王头上了?” 第九十四章:单独给我的?那殿下呢?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李瑾易话音刚落,底下两人当场吓得脸色煞白。他们费力摆来这桌,本是为了奉承李瑾易的,可没料到反倒因此遭了嫌。 尤其是那雍州刺史,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之后更是满眼惶恐不知所措。 “殿下恕罪,苍天可鉴,下官绝不敢有此贼心啊。”雍州刺史吓得声音发颤,唯恐李瑾易当场重责。 一旁的冷辞雪不禁有些感慨,堂堂一州刺史在李瑾易面前竟被吓成这样,哪里还有半点三品官员该有的官威啊。 不过…… 她侧目看了一眼偏厅上的那桌菜,什么特色菜式,山珍海味,飞禽走兽都齐了,满满当当的一桌,莫说是在这饥民遍地的灾区了,就算是放在盛京那也称得上是大排场的。 如此可耻的行为又怎能让人不怒? 只是她倒也没想到李瑾易竟然会有这样的反应,非但一口不吃反而大发雷霆。 冷辞雪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他,这样的他,看起来倒是有点尽心为民的模样了。 李瑾易眉目肃然瞥了底下跪着的两人一眼,显然不愿与他们多言,直接向肖骑督吩咐道:“让人把那桌饭菜分赠给外头宿浪街头的百姓。” “是,殿下。”肖骑督领命退下。 “还跪在这里做什么?立即把灾区相关细情禀上来。”若非赈灾还需他们当地协助,以他们如此失职和荒唐罪行,李瑾易还真想将这两人就地正法了。 “是,是。”关平县县令连忙跪前一步,禀报:“此次水灾是因为……” 李瑾易忽然想到什么,侧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冷辞雪。 “王妃为本王押送物资进城想必也劳累了,要不先回内院休息?我让人准备膳食送过去给你。”他忽然开口,关平县县令话说一半只能尴尬地停下。 李瑾易的话极为温柔,与方才怒斥刺史县令的态度反转极大,莫说是底下跪着的两人面面相觑了,就连冷辞雪也有些愣住。 他这话明显是在给她扣功劳,这样一来,往后在这里便不会有人觉得她是为了缠着他才来的灾区。 看着李瑾易,她心头有那么一瞬是感动的,这种时候他竟然还不忘照顾她的感受和安顿她。 “好。”她轻轻点头。此刻他要忙正事,她在这其实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先回避了。 为了方便行事,李瑾易并没有选择县令为他准备的别院,而是直接住在县衙内。 丁赤亲自张罗,把她带到了内院的房中休息。 不到半个时辰,丁赤便把晚膳端了上来,冷辞雪一看,虽然不比方才的那个饕餮盛宴,可也是丰盛的两荤一素一汤。 “这……”冷辞雪惊讶看着丁赤,虽然不比王府奢侈,但在灾区,这膳食似乎也有点过了吧? 丁赤看出她的疑虑,便笑着说道;“这膳食是殿下特意吩咐单独给您做的。” 冷辞雪一愣:“单独给我的?那殿下呢?” “殿下跟我们士兵一样都是以粗粮充饥的。”丁赤不以为然说道,看了她一眼又补充着:“殿下是舍不得委屈您所以才下令另外给您准备的膳食。” 闻言,冷辞雪心头莫名颤动了一下。 怪不得头一天她在驿站的厨房只看见了馒头包子,原来他一直都在以身作则。 “你把这膳食撤下吧,从今日起,你们吃什么我便吃什么就好,不必额外照顾。” 她还不至于这么娇气,况且背着外面满大街的饥民,她又怎能吃得下去这些。 丁赤愕然地看着她,半晌才反应过来。 “是,属下遵命。”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饭菜,丁赤又道:“可这一顿都已经做好了,要不王妃今晚就用这个?” “把这些分给外面宿浪的百姓吧。”冷辞雪轻声吩咐道。 “……是。”丁赤只好应下,随后撤下了饭菜,重新换上了粗粮。 夜里,李瑾易依旧没有回屋,听丁赤说他一直在书房,或许是灾区的情况已经让他无法分身了吧。 他不能回来歇息,冷辞雪却没有了窃喜的感觉,至于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她自己也不清楚。 或许是因为看着他不分昼夜地为民处理难题而生出了一点点恻隐之心吧。 翌日一早,冷辞雪便来了书房。 “殿下,我能为灾区做些什么?”她看着案桌上一脸疲惫的男人,问得一脸认真。 虽然她此行目的是为了冷家堡之事,可身为凌国子民,她自然也不能对百姓的事情袖手旁观了。 李瑾易略显惊讶看着她,半晌才低笑道:“王妃有心了,但外头情况复杂,你一个女子就不要掺和了,好好呆在府衙内就是了。” 她身子本就娇弱,外头饥民遍野,听说前几日还闹了几次暴动,他怎么可能让她参与其中。 “殿下,您是赈灾的钦差,那么身为您的王妃,臣妾便有义务辅助您赈济,若置之事外又有何颜脸面对陛下的倚重和外头那些受难的百姓?” 李瑾易怔怔看着她,倒是没想到她能这么想。 “王妃言之有理,倒是本王思虑不周了。” 他沉吟半晌之后才说道:“那……你便负责在府衙内帮忙监管和分发赈济的粮资吧。” “好。”冷辞雪微笑应道。 “记住,要注意安全。”李瑾易低声嘱咐道。 …… 后院里,随队运来的有粮食和药物等物资。 冷辞雪接手分配物资的时候已经有一车粮食被分出去作为救济所用。 所以一时间她手上根本没什么事情可做。 李瑾易给她安排这个差事无非就是想让她安心在县衙内罢了,她偏不,于是她干脆直接迈出府衙走向了大街。 昨日进城时她还看到街道上难民奄奄一息,横七竖八随地可见,可今日出门街道上竟然空旷了不少,能见的难民几乎没有。 “慢慢来,大家排好队,人人有份的,不用抢的。” 忽然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冷辞雪循声望去,只见远处转角的街道挤满了难民,而冷迎风正站在高处高声呼喊着。 她愣了一下,下一刻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第九十五章:我带你去见他吧,女英雄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封都伯,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冷辞雪走上前,望着站在石墩上努力安抚百姓的冷迎风。 冷迎风闻声往下一看,见到是她明显一愣:“王妃?您怎么在这?” 随即他立马从高处跳下来,走到她面前行礼并解释道:“属下奉命在此处施粥,因为人手不够,分不太过来,百姓们一着急场面便有些失控了。” 冷辞雪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棚架里面只有四个士兵在分粥,而外头那些人头涌动的百姓却如饿狼扑食,唯恐落于人后便分不到似的乱哄哄地集体往前挤。 “王妃娘娘此处危险您还是……” 冷迎风话还未说完,冷辞雪已经往棚架而去了。 “既然人手不够你还愣在这做什么,赶紧过来帮忙啊。”冷辞雪头也不回地扬手一挥,示意冷迎风跟上。 她脚步轻快裙袂瞬间被清风带起,看着她优雅洒脱的身影,冷迎风有那么一刻的愣神,那样的手势,那样利索绰然的风姿——竟像极了他的姐姐。 他心下一滞,猛地晃了晃脑袋,一定是自己太过于思念姐姐了才会有这般荒唐的想法的。 只是,她可是李瑾易的王妃,身份如此矜贵,她怎会愿意纡尊降贵跑到这里来帮忙给难民施粥? 望着已经利落挽起衣袖投身于施粥行列的冷辞雪,他只好敛下满腹疑惑,抬脚跟了过去。 虽然有了冷辞雪的加入,可他们仍然是供不应求的状态。只能一边高喊着让大家稍安勿躁,好好排队,一边加快手上速度。 一个时辰下来,尤是冷辞雪这样的练家子也觉得手臂发酸。好在这时粥也派完了,百姓也纷纷离去。 “承蒙王妃鼎力相助,属下等感激不尽。”冷迎风礼貌地朝她拱手道。 冷辞雪深深看着他一眼,微微一笑道:“赈济之事人人有责,封都伯何需言谢。” “不过,我们带来的人也不少,为何会人手不够?”冷辞雪有些不解。 “大部队都被调遣到前线抢修堤坝了,而且关平县每个街道都定点了施粥棚,还有一部分兵力则被调拨到临建百姓新住所上,人力都被分散了。”冷迎风应道。 “原来如此。”冷辞雪点了点头。 关平县地处河流边缘,这次的水灾是由于连日的暴雨把河流堤坝冲破,灌入村庄导致的。所以李瑾易把工作重点摆在抢修堤坝上确实是最根本有效的法子了。 没想到仅仅一夜的时间,他已经从各个方面入手行动了,无可否认,他做事确实是雷厉风行得很。 看了一眼熬得眼底一片乌青的冷迎风,冷辞雪眼中闪过心疼。 展目望着街上逐渐散开的百姓,冷辞雪勾唇一笑,说道:“既然人手不够,那我们就借人手用。” 冷迎风一愣,不解看着她,问道:“借人?可是就连衙门内空闲的人手我们都已经调用了,还能去哪里借人?” 冷辞雪侧头朝他嫣然一笑:“这不满大街的人手吗?” 冷迎风往街上环视一周,街上除了无家可归流浪街头的百姓之外并不见一个其他身份的人。 他不明所以地看回冷辞雪。 冷辞雪指了指那些百姓道:“他们即是被施救的人,同样也可以成为去施救的人手。”见冷迎风没反应过来,她直接说道: “下一轮施粥,你可以提前在百姓中挑选一些手脚麻利的人过来帮忙分粥,被选中之人除了当餐管饱之外还会每人发一两工钱。” 管饱还有钱赚,谁不心动? 闻言冷迎风茅塞顿开,当即惊喜道:“对啊,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法子,多谢王妃娘娘提点。” 冷迎风说完恭敬朝她拱手作揖。如此一来,他们便不用担心施粥的时候再出现混乱和拥挤的情况了。 冷辞雪温柔看着他,轻声道:“能帮到你就好。” “当然能,属下这就去把这法子传到各个施粥点去。”冷迎风行完礼便兴冲冲地跑开了。 …… 冷辞雪刚回到县衙附近,离远就听见了县衙门口传来了吵闹声。 “……岂有此理,你们竟敢拦我,知道本姑娘是谁吗?” 这声音…… 怎么这般熟悉? 冷辞雪心下一愣,立刻展目看向了几米之外的县衙门口处。 果不出其然,就看见了一抹鹅黄色的裙袂。 这刁蛮公主怎么会跑这里来了? 冷辞雪满脸疑惑,不由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拿开他的脏手,敢碰本公主小心我把你手都给剁了。”千珞公主高声嚷嚷着,怒气冲冲地瞪着那名想要把她赶走的守卫。 那守卫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恰逢这时瞧见了冷辞雪,像是看到救星一样,他连忙向冷辞雪拱手行礼道:“王妃娘娘。” 千珞闻声转头看了过来,一见冷辞雪便当场愣住,眼中的惊讶和疑惑比冷辞雪刚才更深。 “你怎么在这里?”她杏目圆瞪看着她,未等冷辞雪回应,她又嚷嚷道:“你在就正好了,快告诉这有眼不识泰山的狗奴才,本公主是谁。” 说完她狠狠地瞪了门口守卫一眼。 冷辞雪转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臂,无奈地叹口气,对那个早已吓得有些丢魂的守卫道:“你先去忙吧,这里本王妃会处理。” “小人遵命。”守卫犹如获特赦忙不迭地跑开了。 “埃,你这是什么意思?”千珞不悦地吼道。 冷辞雪没有与她吵嚷,只平静地看着她问道:“公主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这里可是灾区,虽说不上满目疮痍,可也是民生凋敝之态,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跑这里来着实令人不解。 “那你怎么会在这?”千珞公主上下瞧着冷辞雪反问道。 “殿下是赈灾的钦差,我身为妻子协助夫君一同抗灾有什么奇怪的。” “就你这个病秧子,也好意思说协助三皇兄?哼真不要脸。”千珞公主鄙视地凝着她,“要协助那也得是本公主这种武艺高强的女英雄吧。” 听说这次赈灾的钦差是李瑾易,千珞简直乐风了,一直没有机会一展英雄梦的她第二天就偷偷溜出宫跑雍州来了。 女英雄? 冷辞雪唇角抽搐,也懒得多费口舌,便说道:“殿下这会儿应该还在书房,我带你去见他吧,女英雄。” 一听李瑾易在里头,千珞公主当即面露喜色,傲慢地一扬下颌,道:“那还不赶紧带路。” 第九十六章:凭什么她可以留下我不可以?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书房内,看着突然出现的千珞公主,李瑾易一脸黑线。 “谁让你跑这里来的?你这样跑出宫来,陛下和皇祖母知道吗?” “你放心,我已经留有书信给皇祖母和陛下,他们知道我来了你这里肯定不会担心的。”更重要的是不会派人来把她捉回去。 千珞公主笑嘻嘻地看着李瑾易。 “胡闹。”李瑾易板着脸道:“这里可是灾区,你以为是好玩的地方吗?” “我立即派人送你回宫。”他自案桌前站起来,决然道。 “我不要。”千珞一听这话整个人跳了起来。 “我来是为了帮你赈灾,帮灾区的百姓脱离苦难的。哎呀,三皇兄,我来都来了,你就让我留下嘛。”千珞说着一把上前拽着他的衣袖撒娇。 一旁的冷辞雪看着有些目瞪口呆,要说敢跟这阎罗王无理地撒娇,这刁蛮公主还真是独一份了。 “就你还帮忙,不闯祸就不错了。这里不是皇宫,可不是你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李瑾易掰开她的手,毫不留情说道:“没得商量,你必须回去。” “凭什么她可以留下我不可以?”千珞忽然指着冷辞雪吼道。 “三皇兄,你偏心。” 冷辞雪神色一滞,这怎么还扯她身上来了? 不止她,就连李瑾易眼中都闪过一丝尴尬,一时间无言以对。 “她可没有你会闯祸。”良久,他才找出个蹩脚的理由。 “……”冷辞雪鄙夷地看着他,这男人还真是够两面三刀的,曾几何时他不还说自己很能惹祸吗。 “那……那我发誓绝对不给你添乱。”千珞公主立马竖起三指发誓,随后又揪着他的衣袖央求道:“身为凌国公主,为国家的子民做贡献是责无旁贷的,三皇兄……你就留下我嘛。” 这次李瑾易的脸色没方才坚决了,他沉眸看着千珞公主。 以千珞的个性,即便他找人送她回去她也会半路使诈逃脱,皆是她只会更危险。与其这样,索性就把她留在身边,总好过她一个人荡在外头来得安全些。 沉吟片刻,李瑾易便点了点头,说道:“说好了,你若惹了祸,我便立马把你送走,届时你不可有任何怨言。” 见他终于答应,千珞公主笑得一脸明媚,连连点头答应:“好,成交。” “还有……不许找你三皇嫂麻烦。”李瑾易低头在她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千珞一听顿时一脸不爽,狠狠地瞪了冷辞雪一眼,才不情不愿地应道:“知道了。” 冷辞雪不知道他们两兄妹说了什么,但千珞的那道嫉怨的眼神她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她疑惑不解地看向了李瑾易询问,奈何人家压根就没看她这边一眼。 这便让冷辞雪霎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硬闯入人家家庭氛围的外人一样。而千珞此刻的眼神落在她眼里便成了嫌弃她在场的意味。 她抿了抿唇,说道:“我去看看物资发放得怎么样。” 说完也不理两人什么反应,她转身就离开。切,搞得像谁稀罕跟他们在一起似的。 下午! 冷辞雪又到了冷迎风的施粥棚去。 这次多了十来个做短工的百姓,场面立即显得井然有序多了。 而且冷迎风很懂得择优选之,挑选出来的短工不是手脚麻利的中年妇人就是健壮有力的青年男子。 这次冷迎风没敢再让冷辞雪亲自上阵,在她的一再坚持下也只肯让她帮忙维持一下秩序而已。 远处负手而立的李瑾易正静静地注视着那抹冰蓝色的身影。 冷辞雪认真地在人群中偶尔劝诫一下排队的百姓,偶尔又为他们引路疏导。 若不是冷迎风向他汇报,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王妃竟然还这般聪慧能干,轻而易举地就替他解决了施粥的问题。 他看向她的神色有些意味不明,他从未见过她这样认真又有活力的样子,好似连那双大眼睛都闪着不一样的光芒…… 第一天就这样在各自的忙碌中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千珞公主便因为一顿早膳把县衙给闹了个翻天。硬是说底下的人故意怠慢她,拿不是人吃的食物给她。 最后还是李瑾易出面才治住了她。 而她口中不是人吃的东西——是外面百姓求之不得的肉馅包子和窝头饼子。 明明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非得挤在这粮食匮缺的灾区,这不自找吗。 一时间,在县衙内做事的也没几个不知道她千珞公主的大名了。 被李瑾易训斥一顿的千珞公主一赌气竟独自跑大街上去了。李瑾易知道了更是气得不得了,当即就派冷迎风去把人找回来。 大街上,千珞公主漫无目的地游走着,看着街道上的萧条荒凉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原本她就是受不了吃那馒头包子想要上大街来找些当地小吃来解解馋的,没想到这大街上哪里还有买卖吃食的?四处皆是衣不蔽体,蓬头污垢的百姓。 看到这一切,她忽然有些愧疚难当,原来不是下人懈怠她,而是这里根本就粮食紧缺,能有馒头吃也已经不错了。 “姑娘,行行好吧。老婆子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她正想得出神,忽然脚边有一个脏兮兮地手揪住了她的裙角。 她一惊,第一反应就想一脚把那只脏手踹开,可低头一看,发现手的主人竟是一个蓬松污垢奄奄一息的老妇人时,她瞬间呆住了。 这个人好似比皇祖母还要老一些。 想起皇宫中太皇太后尊荣的样子,再看看眼前这个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老妇人,千珞公主顿觉心下不忍。 她缓缓顿下身子问道:“你为何独自一人在这,你的家人呢?” “呜呜……哪里还有家人啊,都被淹死咯,就只剩我这个无依无靠的老不死咯。”老妇人老泪涕横道。 千珞公主生活在皇宫的温室中,这种悲惨的遭遇还真是前所未闻,她当即心生怜悯。 她毫不犹豫地一把掏出怀里的钱袋直接塞给了老妇人。 “这些钱你拿着吧,应该够你安享晚年的。”她对那老妇人道。 第九十七章:对啊,讹老人也太缺德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老妇人看着手中厚重满当的锦绣荷包,顿时愣住了,片刻之后,她微颤着打开荷包一看,当场两眼都发了光。 “谢谢姑娘,谢谢,哎哟,老婆子我这辈子都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呢。您可真是个活菩萨啊。”老妇人巍颤着跪下来给千珞公主磕头谢道。 千珞公主听见别人喊她活菩萨心头顿然美滋滋的。 她站起来,明媚一笑摆摆手道:“举手之劳,不用谢了。” 说完她便心情大好地走开了。 “这回也算是为灾区做贡献,给三皇兄长脸了吧。”她乐呵呵道。一开心她连步子都轻快了许多,鹅黄色的裙袂在大街上迎风飘扬着。 “哎呀。”她忽然想起什么猛地顿下了脚步,下一秒转身便往方才的方向跑了回去。 一时不留神,她竟然忘了太皇太后赐给她的红翡玉佩还在那个荷包里呢。 她一阵风地跑回老妇人面前,喘着气蹲了下来。 “那个,老人家,我忘了我皇……我祖母送我的玉佩还在荷包里,劳烦你把它拿出来还给我好吗。” 那老妇人一听她是回来要东西的,先是一愣,随即当场变了脸色。 “什么玉佩啊,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眼色闪烁,急忙把刚刚千珞给她的那个锦绣荷包塞进了怀里。 “……”千珞公主当场愣住。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 “不是,你是记忆不好吗?我是刚刚给你钱袋的人,我就是想要拿回那个玉佩而已,并不是要讨回那些钱。”千珞公主没想到老妇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当场气得语调都高扬了几分。 “什么你钱袋,你什么时候给我钱袋了?走走走,别想坑我的钱。”老妇人那双倒吊三角眼一瞪,抬手就推开千珞要起身离开。 千珞没想到她竟然这般泼皮无赖,当场气得一把拉住了她,怒骂道:“你这个人心肠怎么那么黑啊,我都说了我不是要拿回钱袋,那玉佩是我的随身之物,我只想要回它而已。你若觉得钱不够回头我补给你就是了。” 老妇人被她揪住的手臂一阵麻痛,她见千珞一副势要讨回玉佩的样子,就更能确定那个玉佩价值不菲了,心中就更有了不愿奉还的主意。 只见她当场敞着喉咙大哭大闹道:“哎呦,大家快来看看啊,这个人年纪轻轻的竟连老婆子的东西也要抢啊,真没人性啊。” 经她这般一喊,原本流连在周围的流浪百姓顿时被吸引了过来,纷纷向千珞投去了鄙夷的目光,有的甚至出言指责。 千珞见她倒打一把,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想她堂堂凌国公主何曾这般被人羞辱过。 “你这个老东西怎么那么不知好歹啊,亏我刚刚还可怜你,赠你钱袋,你居然还要反咬我一口?”千珞气得柳眉倒竖,指着她鼻子就骂。 “胡说,你什么时候赠我钱袋?” “你怀里的那个锦瑟荷包就是我给你的,你还抵赖?里头还有一枚红翡玉佩。”千珞公主指着她怀里喊道。 “那是我自己的钱包,那玉佩……玉佩是我祖传的,你根本就没有给过我钱,我也没见过你。”老妇人护着怀里的钱袋后退一步高声嚷嚷着,下一秒又可怜凄凄地大哭了起来。 她巍巍颤颤,涕泪横流的样子瞬间获得了周围围上来的所有百姓的同情心。 “哎呀,小姑娘你长得这般娇俏,怎么还欺负老人家了呢。” “就是啊,瞧瞧这身穿得也不差怎么就干这种勾当了呢。” “对啊,讹老人也太缺德了。” …… 一时间谴责声四起。 千珞脸色当场被气成了猪肝色,她发誓,这绝对是她有生以来最最狼狈屈辱的一次。 她恼怒得浑身打颤,猛地抽出腰间软鞭往地上狠狠一抽,啪的一声,顿时把周围百姓吓得一震。 “岂有此理,我乃堂堂凌国七公主,要什么没有,岂会讹你这么个穷酸鬼?” 千珞说完扬鞭往老妇人面前一抽。 “啪”的一声落地,老妇人哪里见过这等世面啊,当场被吓得跌趴在地。 公主? 老婆子被千珞的话吓得心头大惊,又被她凶狠的鞭子吓得惊恐不已,整个人都畏缩成了一团。须臾,她却又好似缓过了神一样,老眼一闪,质问道: “你蒙骗谁呢,公主可是千金之躯又怎会来到我们这种乌烟瘴气的灾区来。而且,若是公主又……又怎会在意区区一枚玉佩?” 众人本来还被千珞的话吓住的,可一听老妇人的话又觉得甚为在理,便又用怀疑的目色看向千珞公主了。 “哎呀,你个老不死的,还真是欠抽。”普天之下竟然敢有人质疑她的身份,千珞公主简直气疯了。 她扬手一鞭便往老妇人身上抽过去。 眼看鞭子就要落到那具骨瘦嶙峋的老躯体上了,莫说是老妇人吓得脸色发白,就连围观的百姓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然,就在鞭子碰到老妇人身上的一瞬间,只见人群中黑影一闪,随即千珞公主便觉得手上鞭子一紧。 她定眼一看,只见横在她与老妇人之间赫然多了一个身着黑色轻装铠甲的清俊男子,他手里正揪着千珞软鞭的另一头。 “官爷,官爷您来的正好,这个……这个人要杀我老婆子。”老妇人见有官服的人出面了,心下一喜,立马爬上去哭诉。 千珞公主鞭子被拦下心里也是一肚子火,不由怒道:“你是谁?竟敢连本公主的鞭子也敢拦?” 冷迎风面容镇定,先是顺着鞭子往千珞公主那头圈起了软鞭,然后恭敬递还给她。 千珞不认识他,可他今早可是见识过这位脾气甚大闹翻衙门的刁蛮公主,于是他上前行礼道: “属下乃都伯封二令,炎王殿下让属下过来请公主会府衙休息,方才无意冒犯,还请公主见谅。” 冷迎风的话犹如平地惊雷,瞬间在人群中炸开了锅。在场所有人顿时吓得目瞪口呆,尤其是那个老妇人更是吓得脸色惨白,目带惶恐。 原来是三皇兄的人。 千珞公主脸上的怒火稍淡了些,她抬眼打量了一下冷迎风,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没半点惧色的眸子,面容清俊萧肃却也不卑不亢。 第九十八章:你可知污蔑公主是要杀头的?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你来的正好,告诉这些有眼无珠的刁民,本公主是谁,还有……” 千珞公主目光一凛,伸手指向被吓瘫软在地的老妇人,冷声道:“那个该死的老东西竟敢污蔑本公主,把她给我捉起来。” 那老妇人一听当场吓得魂不附体,她原本只是看到那枚玉佩价值不菲,红了眼不想还给她而已,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得罪了这么一尊大佛。 而一旁的百姓见这位盛京来的官爷都说这是公主了,也是一个个吓得不轻。 顿时吓得跪了下来,齐声求饶道:“公主饶命。” “是我们这些愚民有眼不知泰山,公主大人有大量啊。” “公主饶命啊。” …… 冷迎风沉了沉眸,看了一眼周遭吓破了胆的百姓,随即向千珞拱手道: “公主息怒,关平县距离盛京甚远,百姓不识得公主凤姿也属情有可原的。还望公主海量莫要与他们计较才是。” 他这般一说,再看看跪了一地的百姓,千珞倒是脸色稍缓了一些,再想想她之前答应过李瑾易不闹事的,这人又是李瑾易底下的人,她自然也不好闹得太大动静了。 想了想,她一挥手,退让一步说道:“其他人便罢了,可她竟敢污蔑本公主讹她,毁我名誉,这便不可饶恕了。”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我……我老婆子老眼昏花一副残躯的……公主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个孤苦老人吧。”老妇人哭喊着跪叩至千珞脚边。 又来装可怜。 可惜千珞公主可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大善人,尤其是这种不识抬举,还心肠阴毒的人,即便是老人她此刻也没了半点怜悯之心。 千珞缓缓蹲下正视着老妇人,冷冰冰道:“本公主好心赠你钱财,你竟不知好歹还反咬一口,你可知……污蔑公主是要杀头的?” 老妇人惊恐地看着千珞脸色冷冽,目光凶狠的样子,显然没有要饶恕她的意思,她心头不由一凉,于是便索性一抗到底了。 “这……这钱就是我自己的,玉佩也是我祖传的。我,我没有污蔑公主。”老妇人声音颤抖不已却依然咬死不松口。 她居然愚蠢地以为只要自己不松口,千珞便不能拿她怎么样了。 “还敢口出狂言,那玉佩可是本公主的皇祖母当今太皇太后所赐之物,你区区一个贱民也敢染指?找死。”千珞一怒之下起身就要扬鞭。 “公主息怒——”冷迎风眼见势头不对,连忙出言制止她出手。 千珞一愣,不悦的回头瞪着他,“你敢阻扰本公主。” 冷迎风上前拱手道:“公主误会了,只是如此小事岂能劳动公主的千金之手?理应由属下料理才是。” 千珞冷静一想,也对,她堂堂凌国七公主这样当街与一个老妇人泼妇骂街,这不自贬身价了吗。 想到这里她便点了点头,退后了两步。 冷迎风抬步向前高居临下地看着老妇人,语气不重却肃然地问道:“你说玉佩是你家祖传的?” 老妇人心虚地闪烁着目光不敢看他,吸了一口气才敢应道:“……是。” 冷迎风伸手示意她把锦绣荷包拿出来,老妇人迟疑了一下,在冷迎风威严的目光下才不情不愿地把荷包拿了出来。 冷迎风接过直接打开拿出了那枚玉佩。 手中玉佩约莫两指大却厚重得很,他把玉佩高举向天观察着。 饶是这几日天气阴沉,阳光不艳,可借着暗光,红色的翡翠仍显晶莹剔透,纹路清晰且光亮通泽,细致的雕刻更是鬼斧神工,一看就非凡物。 “这等玉色的红翡当属罕有,有钱难求。而且玉佩雕工精良定然出自大师,能得此物者绝非一般人物。” 冷迎风猛然垂首逼视着老妇人,问道:“敢问你祖上是何人物?此物可有出处?” 一句话下来,老妇人当场慌了神:“我,我……” 她不过一介村民,见过的最大的人物也不过就是关平县县令而已,她就是想要编也想不到可以往自己祖上安插什么高贵的身份了。 千珞公主一见她六神无主的惊恐样当场心头快意,有些赞许地看了冷迎风一眼。 “反正那就是我祖上留给我的。你凭什么说不是我的?”编不了,老妇人干脆耍赖了。 千珞公主一看她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顿时气得眼冒火星。 刚想开口大骂,冷迎风却先她一步开口: “我自然是证明不了是不是你的,但公主的物件可是有出处的。更何况此物乃当今太皇太后所赐,只要送往官府一查到底,那么此物到底是何人的不就水落石出了吗?”冷迎风面无表情看着老妇人。 他原本是念她年长想给机会她坦白招供的,可她偏偏不领情。 “对,就这么办。”千珞公主第一个拍手赞成。 “污蔑公主,此事若报上了朝廷,一经查实那可就是罪证确凿的砍头大罪了。”冷迎风又补充了一句。 这会儿老妇人哪里还敢嘴硬,嘴脸一改,连忙朝着他和千珞猛磕头。 “公主饶命,官爷饶命啊。我……我是一时鬼迷心窍,猪油蒙了心才胡言乱语,荷包确实是公主的,我……我绝对没有要污蔑公主的意思的。” 说着她又跪着挪到千珞面前重重磕头,“公主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回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看着她本来就面黄肌瘦的脸上额头磕得一阵淤青,浑身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本身老的原因竟然颤抖个没停。 原本想要暴揍她一顿的千珞顿时有些看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别磕了。”千珞不耐烦地挥手,不悦道:“整得跟本公主欺负你似的。” 见她松口,冷迎风连忙提点道:“还不赶紧谢公主不杀之恩。” 老妇人怔了一下,连忙连连磕头:“谢公主大恩,谢公主大恩。” 周围百姓看了这一场下来,不免又是一阵鄙夷地谴责老妇人,然后又是对千珞仁慈的一通称赞。 “既然你都承认这钱袋是公主的,那就物归原主了。” 冷迎风说完把玉佩放回荷包,随后双手递给千珞。 第九十九章:那你兄长是叫一令吗?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可是……” 老妇人目色贪婪地看着荷包,怯怯看着千珞小声道:“公主不是说把这个钱赠给我的吗?” 她以为千珞公主只是拿回玉佩,钱还是给她的。 千珞当场气得想打人:“本公主不杀你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还好意思讨要赏赐?” 她从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其实她根本不在乎那些个钱,只是这老婆子实在是贪得无厌而且还让她当众出丑,所以她就偏要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莫说是千珞,在场的人无一不认为这老妇人简直是魔怔,想钱想疯了。 可偏偏,她还真就魔怔到底了,只见她死心不息道:“可您是公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千珞刚淡下去想暴揍她的念头瞬间又腾升起来了,她愤怒地当场就撸了衣袖。 “你方才不是亲口说公主没有赠你钱袋的吗?怎么,是想要公主再治你一个偷窃荷包之罪?”冷迎风凌厉的目光一扫过去,老妇人当场吓得噎了声,惊慌地缩了回去。 “此事就此了结,大家都散了。“冷迎风高声一喊,周围人群便逐渐散开。 而那个老妇人也趁着混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这地方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千珞公主说着转身,饶有兴趣地看着冷迎风,问道:“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封二令。”冷迎风再次向千珞公主行礼。 “封……二令,为什么叫二令呢?”千珞峨眉微皱,明眸一转,又笑问:“那你兄长是叫一令吗?” 冷迎风脸色一僵,淡漠道:“属下没有兄长。” 千珞自顾脑补道:“那……就是姐姐?这姑娘家的叫‘一令’是不是有点奇怪啊,取这名字她平时会不会被人嘲笑?” “公主。”冷迎风当场变了脸色,眼中怒意一闪而过。姐姐已故去却被人这样调侃议论,他心头既难受又愤怒。 莫名被吼得一个激灵的千珞公主当场懵了。 好一会她才回过神,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冷峻的冷迎风:“你,你竟敢凶本公主?亏我刚刚还想着要答谢你,你……” “职责所在,公主不必言谢。” 冷迎风敛下情绪却不愿再与她攀扯,便作揖道:“殿下让属下请公主回去。公主请吧。” 说着他往衙门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姿势。 千珞顺着他手掌的方向望去,不免神色复杂。她刚刚才栽了这么一个大跟斗,丢尽颜面,这个时候回去难免觉得有些灰头土脸。 “……你不许把今日之事告诉三皇兄,不然……不然本公主可不饶你。”她威胁地看着冷迎风。 冷迎风垂眸,不卑不亢回道:“属下是军人,任何事情自当如实汇报不敢作假欺瞒。 “你……”千珞见他不买面子,再加上他刚刚的态度,本来对他出手相救的那点感激瞬间荡然无存。 “哼,那本公主就偏不回去。看你如何交差。” “公主请便,殿下的话属下已带到,公主回与不回,属下自然是无权过问的。”说完冷迎风转身就走。 他……就这样走了? 千珞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不由当场愣住。 “喂,你……你给本公主站住。”千珞气得抬步追上去张臂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这算什么意思,竟然敢给本公主摆脸色?” 冷迎风脚步一顿,垂眸看着才到他下巴高的女子,语气依旧清淡:“听说公主此番前来是要为殿下分忧的。难道就是这样?” 她自己不做事就算了,还要阻扰别人做正事。 “我……”千珞一噎。 “公主有这空闲时间还不如学一下王妃娘娘,为百姓施粥分物也总比您如今的行为来得实际一些。”冷迎风说完直接绕过她扬长而去。 千珞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嘲讽自己,她当场气得直跺脚。 真是岂有此理,这都是些什么刁民啊,当兵的敢顶撞她,百姓敢指责她,就连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子都敢讹她。 她堂堂尊贵的凌国七公主难道在这里就失灵了? …… 施粥,发放物资这些安内措施有冷辞雪和冷迎风把关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另一头堤坝抢修在李瑾易的亲自压阵指挥下也渐见成效。 如是过了两天,眼见灾民安置得差不多,一切进入收尾状态了,可偏偏就在第三天的时候,连续阴沉好几日的天空忽然下起了暴雨。 好在李瑾易有远见,前两日让士兵们日夜赶工给灾民搭建了屋舍,这才使得百姓不至于在暴雨之下流落街头。 冷辞雪帮忙安置好最后一批难民赶回衙门时,里头正一阵慌乱。 “快,不仅所有军医跟上,能派上用场的大夫都叫来了。”衙门大门内,肖骑督扯着大嗓门叫道。 “出何事了?”冷辞雪上前问道。 肖骑督见是她,一边行礼一边着急道:“哎呀,老天不开眼啊,这个关键时刻下暴雨,堤坝那边刚垒好的防线突然大缺堤了。咱们的人伤亡不少,这会就连殿下也……” 闻言,冷辞雪心下本能一颤,急切问道:“殿下怎么了?” “殿下他亲自跳下去抢修了。”肖骑督说话间,里头那些个随行军医还有本地的几个大夫已经陆陆续续出来了。 “王妃,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把他们带过去救治伤员呢。”他说话间人已经奔至门口了。 堤坝处暗涌激流,稍有不慎人都不知道会被圈进哪一股暗流里面了,他竟然亲自下去? 冷辞雪有些发愣。 下一秒,她几乎没有再思虑其他事情,直接冒着倾盆大雨急急地跑了出去…… 当冷辞雪赶到河边的时候,上游沿河边四处都是士兵,大雨磅礴之下,浑身湿透的伤员遍地都是,有的是被东西砸伤的,有的是从河里捞上来的。 而更多的还是上游端口处,那一排排冒雨涌动着的赤色身影。 离近了她才看清楚,那是士兵们正在争分夺秒地递送着一袋又一袋的砂石做垒堡。 第一百章:你……你不是在下游吗?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快,再快一点,百姓家园就在后方,我们一步都不能退,必须得把这条防线给守住了。” 雨中,一个高喊到嘶哑的声线传来,冷辞雪循声一望,端口高处高喊的正是丁赤。 “丁侍卫,殿下呢?”冷辞雪冒雨跑上去,环顾四下并没有李瑾易的身影。 “王妃?”丁赤惊愣地看着她:“您,您怎么来这里了?” 大雨在两人脸上划过,冷辞雪往脸上抹了一把,只急切问道:“殿下去哪里了?” “殿下到底下最难守的位置去了。”丁赤眼神也是显露担忧。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边上一个小兵便跑来急促报道:“丁副将,第二防线有些守不住了。” “怎么就守不住了?”丁赤当即暴吼,激动地一把揪住小兵衣领,急得满眼通红:“一定给我把它堵死了。殿下还在第一防线下面,若是第二防线没了你让殿下怎么办?” 冷辞雪一听他的话,心头莫名一紧。抬眸间,丁赤已然一把推开小兵,大步朝他们口中的那个第二防线去了。 见状,冷辞雪一提裙角紧随其后。 “丁副将,这条防界线本来该完成抢修的了,可中间处却突然被激流冲开了一个缺口,冲力越来越强,再这样下去整个垒堡怕是就要受不住了。” 说话的身上穿着与冷迎风一样的军服,显然是一名都伯。 “那赶紧把缺口堵上啊。”丁赤急得大喊。 “要想堵上缺口得把这条铁索把缺口两边的砂石袋子捆紧了才行……” “那还等什么。”丁赤一把抢过铁索就要往下冲。 “丁副将万万不可啊。”那名都伯连忙拦住了他。 “如今防线未接上,加之水流过急,砂石垒堡如今仅仅只能承受一个士兵的重量,可若加上这铁索的重量,您这番下去怕是只会加急了崩堤的速度啊。” 丁赤一听顿时吓得停下脚步。 冷辞雪靠前一步,看了一眼眼前这条用砂石袋子堆垒起来的防线,隐约可见洪水已经高出砂石袋子到膝盖左右的距离了,而且中间断裂的缺口处洪水急灌,大有一冲即破之势。 “就不能找个轻一点的士兵下去吗?殿下可还在下游底下,要是再……” 丁赤话还未说完,只见眼前一个冰蓝色身影闪过,他手中的铁索竟不翼而飞了。 待他反应过来之时,冷辞雪已经拿着铁索跃上了防线。 “王妃——”丁赤惊得心头大骇。 殿下的安危他都还没顾得过来,这会又一个主上去了,而且……若是她有个什么闪失,殿下还不得把他皮都扒了。 “王妃您这是干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您,您赶紧回来啊。”丁赤急得上前一步,一想到什么又赶紧把脚缩了回来。 王妃身体轻盈加上铁索兴许还能安全过去,可若他踏上一脚,垒堡就完了。 无奈之下,他和一堆士兵只能大气不敢喘地直盯着那抹已经上了防线的冰蓝色身影了。 大雨一簌簌地打在身上,冷辞雪踩在砂石袋子上,河水已经浸到她的膝盖附近,她紧握铁索,不动声色地施展着轻功靠近了缺口处。 越临近缺口,底下水流就越急。冷辞雪努力稳住下盘,尽量快速靠近它。 刚刚在岸边她观察了一下,这些沙袋全部都是口袋两端系着绳索的,而已经垒好的沙袋全部是用绳索衔接起来的,这样环环相扣确实要比一般的垒堡更牢固。 而且修补也容易些。 正如现在,只要用铁索把断开的切口处的绳索都系上就能把它修复好。 她来到缺口处弯下身子,顺着急滚而下的洪水,慢慢摸索着断裂两端可以扣上的绳索。 上面一层倒是容易锁住,可底下…… 她本就不精水性,再加上如今内心对水有些许恐惧,她硬是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敢把身子潜入水中。 水下,她摸索半天还是没有找到底下可以扣上的绳索,无奈,只能先露身出水面。 才上来,忽然,一阵浪潮扑过来—— “王妃小心。” “王妃——” 岸边传来好一阵的着急声。 “王妃,要是不行您就先回来吧,咱们再想想其他法子,这水下太危险了。”丁赤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即便浑身被雨湿透他仍觉得在冒冷汗。 冷辞雪手中攥住铁索,迅速勾住底下砂石处的东西稳住身体,还好上头的几层砂石袋子已经被她扣上了,所以只要她攥紧了铁索便不会被激流冲走。 咦! 脚下勾住的——不正是下方袋子的绳索吗? 冷辞雪心中一喜,一个翻滚再次潜入底下,手脚并用麻利地把铁索将两边的袋子扣上,顺势把铁索捆紧。 大功告成。 她刚浮出水面,当头又是一个激浪扑过来,这次她的手还未来得及攀上上面的袋子,一个不备之下整个人就被大浪推开。 激潮中她想要抓住上面的铁索却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与它失之交臂—— “殿,殿下来了——” “殿下……” 随着几声急呼声,冷辞雪眼前人影一晃,紧接着一个强有力的手在激浪中把她稳稳抱了回去。 李瑾易一手攥住铁索一手抱住了她,把她圈在怀里护着。 冷辞雪本能地双手抱上他的腰间。 两人就这样在已经修复的缺口下侧紧紧相拥着。 “你……你不是在下游吗?”看着近在咫尺的李瑾易,冷辞雪先是一愣随后心中莫名宽了心。 “你不要命了吗?谁让你来这里的?还敢跑这危险的防线上来,你是上一次落水还没吃够苦头是吗?”李瑾易脸色深沉,语气急切地训斥道。 没想到他一上来就开骂,冷辞雪当场觉得窝火,脱口而出:“你怎么那么不知好歹啊?若不是怕你在下游出事,我何必冒着危险……”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震惊了。 她忽然意识到,刚刚自己毫不犹豫地跳下来的时候脑中想的竟然是他的安危。 不,她是发疯了吗? 她怎么会…… 又怎么可以去关心她的仇人? 第一百零一章:你为什么要去最危险的地方?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你刚才说什么?” 听见她的话,李瑾易心头骤生欢喜,那双深邃的眼睛情愫蓦然涌动。 而冷辞雪却是百感交错。 自责,愧疚,慌乱,无措等多钟情绪袭来让她只觉得心口发闷难受。 此刻她只想逃避问题,也逃避眼前这个人。 打落在两人身上的除了雨水还有时不时刮过来的浪潮,下沿的水已经浸到两人心口处了。一簌簌的大雨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视线,冷辞雪顺势垂下眼眸,想要在他怀里挣脱。 有感她的异动,李瑾易在她腰间的手臂蓦然一收紧,强迫她正视自己。 冷辞雪被迫胸口紧贴上他的胸膛,可能是因为下水的原因他身上的铠甲脱下了,只着单衣,冷辞雪本身衣服也淡薄,这下两厢紧靠之下,仿佛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了。 “你……”无耻两个字还未出口,冷辞雪抬眸间便撞进了他炙热的眼眸里。 四目相对,她心口猛然一滞,就连心跳都仿佛漏跳了半拍。 “你说……你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才不顾危险跳下来的?”李瑾易生怕自己理解错,又急急问道。 冷辞雪不敢与他对视,只能沉默着垂下眼眸。 她奋力挣扎了好几下都挣脱不了他的怀抱,不由气得抬眸怒视他。 却见他只垂眸深深地望着她,扎铁了心任由她徒劳挣扎就是不松手,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她给一个明确的答案。 冷辞雪无奈,沉了沉眸才淡淡道:“这堤坝背后就是关平县百姓,我是怕防线失守危机百姓,所以才跳下来的。” 她这理由与其说是讲给李瑾易听的,倒不如说是讲给她自己听的,企图用这个理由来填满内心那份罪恶感。 “哦,原来这样。”李瑾易一挑剑眉,尾音拉长的应道。 看着那张微红的脸颊和那双心虚的水眸,他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本王的王妃真是宅心仁厚。”他低笑。 冷辞雪不愿与他多费口舌,索性撇开脸不理他。 河水冰冷,可他身上却传来了热度,片刻之后,冷辞雪忍不住瞪他,“你能不能不要抱那么紧。” 李瑾易俊脸作无辜状,毫不心虚地申辩道:“这里水流端急,本王这还不是为了不让你被洪水冲走吗?” “我自己可以抓住铁索,不用你抱。”冷辞雪说着伸手上去捉住铁索,“还有,这里防线已经修好了,哪有什么急流?” 说完,冷辞雪警告地瞪了一眼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 李瑾易俊脸一僵,只好讪讪然松开了手。 冷辞雪看了一眼流水渐缓的缺口处, “以殿下的本事,我们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吗?”冷辞雪直视着她。 这点难度对她来说都轻而易举,更何况是他? 李瑾易看了看上面,蹙着剑眉,一本正经说道:“这防线刚修好若这样踩上去怕是有些难度……” “丁赤,你过来扶我一把。”冷辞雪丝毫不给面子,直接朝岸边喊道。 李瑾易脸上一尬,忙不迭改口道:“但这点难度尚且难不倒本王。” 随即他轻扶她的蛮腰处略微一用力就把人送了上去。随后他直接翻了上来。 两人回到岸边时,丁赤已然取来披风等候在一边了。 “属下已经备好马车在那边了,殿下与王妃先行回府衙洗漱吧。这里由我善后便是。”丁赤说道。 李瑾易接过披风先给冷辞雪披上,随后看着丁赤:“下游已经抢修好了。你让人把这里的防线再提高至水面以上半米高。” “是,殿下。”丁赤偷偷抬眼,不出意外地就收到一个警告的眼神,李瑾易压低声线道:“敢让王妃下水,这笔账回去我再慢慢跟你算。” 丁赤一脸欲哭无泪地看着追着冷辞雪而去的男人。 果然,这又算在他头上了。 马车上,冷辞雪一直默不作声,比起李瑾易,此刻她更气的是自己。 马车空间不大,两人只能并排而坐。 见她一路垂首不语,身侧的李瑾易自知方才自己的行为不甚磊落,又见她一脸的不悦,心中不免有些无措。 外头雨水打落在马车上滴答作响,可马车内却一片静默,显得有些尴尬。 李瑾易余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想要搭讪却又有些拉不下脸。 正犹豫不定之间,忽然,马车猛烈一颠,冷辞雪一个不留神身子直随着马车的倾斜倒向了李瑾易身上。 “嘶——” 不经意撞在他身上的手臂莫名一痛,冷辞雪没忍住,轻呼了一声。 “怎么了?”她动静虽然不大,可却瞬间落在了近在咫尺的李瑾易眼中。 他连忙扶住她的身子,随后不由分说地撩开了她的衣袖。 只见她雪白的小手臂上赫然有一道伤口,伤口不过一指长却很深,鲜血正往外渗。 “怎么受伤了也不说?”李瑾易当即眉头紧锁,语气急切不已。 冷辞雪自己也愣了一下。 “可能是在水底下的时候剐蹭到砂石的,我也没注意。”冷辞雪虽惊讶,语气却不以为然。 如此小伤算得了什么。 李瑾易见她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心中莫名有些怒火。 河道下水质复杂,若是伤口处理不当也是极容易感染的,更别说是她这样弱体质的人了。 “没注意?你身子不行,胆子倒是大得很啊。” 他一边闷闷训责一边从怀里拿出一面已经湿了却仍干净的手帕替她清理包扎。 他抢修完才上岸就猛然听见第二防线那些喊她的着急声,他当即吓傻了,来不及想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去了防线之下,他唯恐有误一刻不敢怠慢直奔过去救她。 他都无法想象若是他赶过去晚了一秒她将会被急浪卷到哪里去了。 如今想想,他心里也尽是后怕。 “以后不管什么原因,你都不许再往这么危险的地方跑,更不准做那些危及生命的事情,听明白了吗?”李瑾易故意板着脸说道。 冷辞雪缓缓抬头,目色深沉复杂地瞧着他,片刻之后,她忽然反问道:“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去最危险的地方?” 第一百零二章:那么大雨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丁赤说他下去的那里可是最危险的地方。 他这是为了做给谁看吗? 李时勉远在盛京固然看不到此处的详情,而且他似乎也不屑做这些给李时勉看。 那……是为了做给百姓看,笼络人心? 可笼络人心用得着把命都搭上了吗? 她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懂他了,又或者说她其实根本就不了解他。 “本王是这次赈灾的最高指挥官,危情面前自然要首当其冲,以身作则了。”李瑾易低头认真为她包扎伤口,一脸理所当然地应道。 手上动作顿了顿,他忽然定定地看着她:“……你这是担心我?” 冷辞雪心头一顿,迎上他那双灼热的目光之后立刻避开了。 “殿下武艺超群,神勇过人我何须担心。”她淡淡地说着,随后自他手掌抽回自己的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动了一下,稍稍远离了他。 李瑾易虽然觉察到她的疏离和冷淡,但见她发丝水珠不断,披风下湿透的衣裳上水滴更是不间断地滴落马车夹板,他便不再多说什么。 只高声朝外命令道:“加快速度。” 外头士兵应声之后扬鞭驱马,马车不一会便赶回了府衙。 由于所有大夫倾巢而出去了河边,李瑾易担心冷辞雪手上的伤口恶化,一下马车,他便吩咐底下的人去准备热水、换洗衣物和药箱,随后他一把拉住冷辞雪便往内院去。 不料刚走进二重门,迎面肖骑督就挡了他们的道。 “殿下您回来就好了……” 肖骑督抬头一见两人这身模样,刚到嘴边的话霎时顿住。 “何事?”李瑾易神色冷沉,眉头紧锁看着他。 “额,是这样的,后院仓库地属低洼,前几日到还好,可今日暴雨……” “讲重点。”李瑾易不耐烦地吼道。 这个该死的肖越啰嗦的毛病改不了便罢了,还没点眼力劲,看不出他眼下正有急事要处理? 肖越被吼得一个激灵,吓得连声音都蔫了:“仓,仓库被水淹了。” “什么?”李瑾易不由脸色一沉。 虽然这几日大部分的物资已发放出去,可仍有不少存粮在仓库,若是被淹了那损失也是不少。 李瑾易眉色紧拧地看了一眼冷辞雪。 他是不介意自己的这幅样子,可她身子弱而且身上有伤可等不得。偏偏偌大的衙门内除了与她不对付的千珞之外便没有一个女眷。 “殿下办正事要紧,就不必顾虑臣妾了,我自会照顾好自己的。”冷辞雪朝他淡淡开口。 李瑾易看着她,沉思片刻才不得不点头,柔声道:“好,你先回去换洗一下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好。”冷辞雪轻轻点头应道。心里却想:不过是一个小伤口而已,她又不是残废了不能自己动手,何须等他回来。 看着他和肖越渐行渐远的身影,她转身往内院去了。 这时雨势小了许多,她拒绝了底下人递过来的雨伞。 她此刻全身都已湿透,撑不撑伞根本没有意义。 走到内院的凉亭处,她忽然看见池塘边上正对着房门的地方有一个人冒雨跪在地上。 她定眼一看,那人竟然是冷迎风。 她脸色一变,随即快步走了过去。 “那么大雨你跪在这里做什么?”看着浑身湿透,都不知道跪了多久的弟弟,冷辞雪既愤怒又心疼。 冷迎风闻声抬了头,看见同样浑身湿透的冷辞雪不由一愣,但也不忘向她颔首,语气平静地回答道:“公主罚属下跪在雨中清醒。” 看着他跪向的那个房门紧闭的房间,冷辞雪的眸色当即一凛,脸色也逐渐冷沉,就连藏在披风下的双手都不由紧攥着。 以往,她的弟弟除了父母和恩师何曾跪过任何人? 而李千珞竟然敢让他跪在雨中。 “站起来。”她沉声道,即便已经隐忍着怒意,可她的声音依旧因为愤怒而轻颤着。 冷迎风愣了下,不是因为她这句话,而是因为她的反应,以及她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关怀和心疼。 “我让你站起来。”见他没动,冷辞雪又重复一遍。 “咯吱——” 正在这时,千珞公主的房门霍地打开了。 “不准起来。”她一开门就厉声命令,还目带挑衅地看着冷辞雪。 “听说公主前两日被老婆子坑骗还是封都伯替你解的围,你这算是恩将仇报?” 冷辞雪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千珞就火冒三丈。 冷迎风没买她的帐把当天的事情禀报给了李瑾易就算了,可偏偏还是在冷辞雪在场的时候去禀报的,这不诚心要让她颜面扫地吗? 而令她更为恼怒的是,今日她本来是要去河边堤坝上帮忙的,半路竟然被冷迎风强行拦截逮了回来,还说是李瑾易的意思。 “本公主在罚底下的人,关你什么事?”门槛内,千珞双手环臂,朝冷辞雪冷哼。 是他自己说只要她不出去,便让他做什么都可以的,那她就罚他长跪雨中了。 冷辞雪闻言脸色微变,冷嗤道:“话说清楚了,封都伯是殿下底下的人,可不是公主你底下的。” “你……”千珞公主一噎,气得抬步走到门外的台阶上,高居临下地看了一眼冷迎风之后,朝冷辞雪吼道: “三皇兄把他调过来看着我,那他便是我的人。” 冷辞雪闻言直接嗤笑出声,就像看白痴一样凝视着千珞: “今日的暴雨估计也没淋到公主身上吧,怎么脑子就进水了呢?既然你都说了他是来看管你的,这主次位置你都分不清的吗?” 千珞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当即气得暴跳如雷,蹬蹬蹬几步奔到冷辞雪面前怒骂道: “好你个嘴毒的女人,竟然敢暗讽本公主是被看管的犯人。” 看来脑子还没完全浸透嘛,还能听得出这里头的意思。 眼看好不容易转缓的雨势又开始增势,冷辞雪懒得搭理她,转身对冷迎风道:“你起来。” 冷迎风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看她身后不远那个气得柳眉倒竖的千珞,他微低了眼眸,说道: “多谢王妃好意,属下自己做错事,甘愿受罚,这里雨势见大,王妃身体贵重还是请回吧。” 他自然能感受到这位王妃对自己的好意,正因如此,他更不能因为自己而让千珞迁怒于她。 第一百零三章:是属下保护不力让您受惊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我叫你起来。”冷辞雪见不得他受罪,直接上前去把他拉了起来。 “王妃,这使不得……” “你放开他。”千珞见她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气得眼睛都快冒火了,猛地抽出软鞭就往冷辞雪身上挥过去。 冷迎风看着迎面而来的鞭子不由瞳孔一缩,迅速起身将冷辞雪护在了身后。 “啪”的一声响,那是鞭子狠狠打在肉上发出的闷响声。 被护在一侧的冷辞雪微愣,一抬头便看见冷迎风清俊的左脸上赫然印着一道鞭痕,她当场心头一搐。 脸本就被雨水淋湿,此刻殷红的痕迹四周的水融合过来,这让冷迎风疼得不由脸部微微抽搐,但他却毫不在意,只关切地看了一眼冷辞雪确认她有没有伤到。 冷辞雪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抚冷迎风的脸颊,却在他惊诧后退一步后清醒了过来。 才惊觉自己如今是光明正大关心他的资格都没有了。 她失落地收回晾在半空的双手,下一刻,她心头怒火腾升,狠厉的双眼倏然射向千珞公主。 此刻雨忽然停了,两人之间视线骤然清晰,千珞从她眼底看到了骇人的寒意,她没由来心头一颤。 她刚刚是被气昏头了才会不计后果地朝冷辞雪出鞭,如今冷静下来,她也是后悔,毕竟三皇兄可是警告过她不准动这个女人的。 可明明受伤的也不是她,她为何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你,你要做什么……”千珞看着冷辞雪脸色冷冽,一步步逼向了自己,“你,你别再过来……再来就,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迎上她那双冰寒透骨的厉目,不曾怕过谁的千珞公主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毕竟她也是亲眼见识过冷辞雪面不改色地让人自挖眼睛的。 冷辞雪抿唇不语,几步上前逼近她,就在千珞又要扬鞭的时候她忽然出手拽住了鞭身。 千珞还没反应过来鞭子就被控制了。 因为冷辞雪是在披风下出手的,身后的冷迎风视线受阻自然也没有看清楚她是怎么夺鞭的。 千珞扯了扯纹丝不动的鞭子,怒道:“我打的是他又不是你,你发什么神经啊?” 冷辞雪面容冷然,手上握着鞭子的手却徒然攥紧。 可最不该的——就是你伤了他。 冷辞雪忽然一把抢过千珞手上的软鞭。 “王妃娘娘。” 正当冷辞雪紧握着鞭子正欲动手,身后却传来了冷迎风的声音,她蓦然一顿。 “王妃娘娘息怒,是属下保护不力让您受惊了,还请娘娘恕罪。”冷迎风急忙上前单膝跪叩在地。 他不知道冷辞雪为何忽然情绪失控,但他明白如果冷辞雪这个时候动了手,那她即便本该有理,在李瑾易面前也说不清了。 冷辞雪垂眸看着他,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先起来。” 她承认刚刚她是冲动失控了,若非他这一喊,自己怕是已经对千珞下手了。 冷迎风看着她坚决不容置疑的神色,不再犹豫直接站立了起来。 “把鞭子还给我。”千珞气呼呼地向冷辞雪伸出了手掌。 冷辞雪冷睨了她一眼,却是忽然转身走向了旁边的荷花池一扬手直接把软鞭扔进了池塘。 “你……”千珞公主不敢置信地怔怔看着她,片刻反应过来后便是一脸暴怒,挥动双手就扑向冷辞雪:“你这个疯女人,竟然敢扔本公主的鞭子,我打死你……” “公主,请您冷静些。”冷迎风见状立马上前阻拦她。 “大胆的狗奴才,你滚开。” “啪——” 千珞公主话音刚落,脸上立马一阵火辣辣传来,她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一耳光。 而打她的人就是冷辞雪。 不止千珞没反应过来,就连冷迎风也是愣住,愕然地看着冷辞雪。 “你……你竟然敢打我?”千珞捂着被打的脸颊不敢置信地尖叫起来。她可是凌国最尊贵的公主,从小到大一根头发丝都不曾被人动过,而今天竟然被人打了一耳光? 她怒不可赦抬掌就想往冷辞雪脸色打回去,却被人家一把擒住手腕。 冷辞雪心中冷嗤,一把将她的手甩开。 “打的就是你。”冷辞雪瞥了她一眼,冷冷道: “他是为国为民戍守在最前线的军中将士,更是你们这些皇亲贵胄高枕无忧荣享富贵的守护者,不是皇宫里那些任由你辱骂欺压的宫人。” 她义正言辞的话不仅让千珞目瞪口哆,也令冷迎风心头一震。 无可否认,冷辞雪的话让他有一丝动容,原本他以为这位王妃只是善良,却没想到她竟然这般明理通透。 但是……她为何说“你们这些皇亲贵胄”,难道她不是吗? “发生何事?”身后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三人同时循声看过去,就看见李瑾易信步而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回屋换衣裳吗?”李瑾易走向冷辞雪,脸色一沉,语气却带着关切。 “三皇兄,她,她打我,还把我的鞭子扔下池塘了。”千珞一见到他便呜咽着奔了过去,委屈地把被打得殷红的脸颊凑到他面前。 李瑾易看了她一眼,愣了愣,转而看向冷辞雪。 冷辞雪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回内院,方才只顾着发泄一时间倒是也没想那么多。 “一切是属下的错,请殿下降罪。”冷迎风抢在冷辞雪开口之前上前跪叩在李瑾易面前请罪。 李瑾易看了一眼他脸上的伤,眉头又是一皱,“你又是怎么回事?” “公主无辜罚他在雨中长跪,我想让他起来,结果公主就动了鞭子,封都伯是为了帮我挡鞭子才受的伤。”这次冷辞雪抢在冷迎风之前开口了。 此刻外头正是用人之际,千珞无故让一名将士跪在这里,无疑是在耽搁正事,无理取闹。 所以她一开口就把千珞的罪行先数出来,尽量把矛头指向千珞。 果然,听了她的话李瑾易当即脸色一沉,皱眉看着千珞。 “你对她动鞭子?”他语中带着不悦。 闻言,冷辞雪不由愣住,他……是不是把问题的重点放错了?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先责问她为什么要罚人跪在这里的吗? 第一百零四章:伤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是她先惹的我。况且我又没打到她,现在是她打了我。三皇兄怎么只知道心疼她?”他对这个女人打她和扔她鞭子一句不责备就算了,竟然开口就追究她的错。 千珞当场气得大吼大叫了起来。 李瑾易有些无奈地闭了闭眼。尤感处理这些问题简直比上阵杀敌还难搞。 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三人,他只好软下声音对千珞说道: “好了,你先回去把衣服换了,等会我让人给你房里送些热毛巾敷脸。” “三皇兄……” “再耗下去脸就不好看了。” 此话果然凑效,千珞一听他这话,手便不自觉地抚上了脸颊。她狠狠地瞪了冷辞雪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片刻之后“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 “你也先下去处理一下伤口。”李瑾易看了冷迎风一眼。 “属下告退。”冷迎风行礼后退下。 冷辞雪看着他脸上血色转暗的伤口,眼中又急又心疼,却也只能默默地看着他离开。 “还愣着做什么?过来。”李瑾易看了一眼走神的冷辞雪,伸手拉起她的手腕就往他们的房间去。 “殿下,您放手,我自己会走的。”冷辞雪一边走一边挣脱他。 “会走怎么大半天了还没回屋。”李瑾易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两人拉扯之间便进了屋…… 各自换了衣裳之后,李瑾易亲自拿出药膏给她处理伤口。 冷辞雪没有拒绝,只静默地坐在桌旁,把手臂搁在桌面上任由他处理,心头惦挂的却是冷迎风的伤口。 看着被雨水浸得有些发白的伤口,李瑾易脸色冷沉:“自己都泥菩萨一个,还好意思去管别人的事情。” 要知道他为了腾出这些许的时间赶回来给她上药几乎把肖越一个人当两个用了,她居然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见她不语,李瑾易抬头看了她一眼,叹口气,语调温和道: “千珞是嫡公主,自小集万千宠爱于身,性子难免有些刁蛮任性,但她心肠并不坏的……你是她嫂子就别跟她计较那么多了。” 闻言冷辞雪明眸闪动转而望着他。 “心肠不坏与做事无害是两码事,无心为之也不是她肆意妄为伤害他人的借口。” 李瑾易手上动作一顿,抬眸,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她的语气坚定得没有半点忍让之意,甚至,他还隐隐嗅到了一丝压抑的怒意。 良久,他忽然问道:“你为何要维护封二令?” 他没有问她为何要打千珞也没问为何扔她鞭子,却一下子就捉住了问题的关键。这不禁让冷辞雪心头一怵,就连搁在桌面的手都微微一抖,但出口的话却是淡然平静: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身为军人洒热血抛头颅皆可为,但却不可失去尊严。难道殿下会愿意看到自己的手下被这般无故折辱?” 闻言,李瑾易愣了愣,深邃的眸子带着惊诧看向了她。 他是军人自然最懂军人的尊严何在了,这话让他无法辩驳,甚至深感认同,只是他没想到她一介女子竟能说出这般慷慨之言。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士兵的声音。 李瑾易快速帮冷辞雪包扎好伤口才起身出去。 门外,士兵神色焦虑不知道和李瑾易说了什么,不一会,李瑾易就折了回来。 “我还有要事处理就先出去了,我已命军医回来,到时他会为你重新上药。期间你就乖乖呆在房间里,不许到处乱跑。”李瑾易说道。 冷辞雪点头嗯了一声。 一个时辰后,军医带着药箱扣响了她的房门。 “王妃娘娘,属下是来给你伤口上药的。”军医门前行礼。 “请进。”冷辞雪眸色一亮,连忙把人请了进来。 伤口还未上药,她便急急问道:“请问大夫您手上可有治愈皮肉伤且不留疤痕的药物?” 正给她清理伤口的军医一愣,看着她急切的神色,连忙应道: “属下这里正好有一个药膏是用来治理皮外伤,若是伤口没有耽搁的情况下,持续抹涂一些时日伤口便能完好如初不留痕迹。” “真的?”冷辞雪目露喜色。如此,风儿脸上的伤便有救了。 “确实。不过……王妃的伤势不算严重,即便不用那个药膏属下也能让伤口痊愈不留痕的。”军医以为她是在担忧自己的伤口。 冷辞雪只淡淡一笑,也不过多作解释,直接说道:“我就想要那个膏药,还请大夫不吝赠药。” “王妃若需要,属下自当奉上。”军医颔首道。 从军医那里拿了药,冷辞雪一刻不敢耽搁直接去了冷迎风的房间。 “叩叩——” 她轻轻敲响了冷迎风的房门。 须臾,门开了,里头的冷迎风看见她先是一愣,随后忙走出门外行礼:“属下见过王妃娘娘。” “免礼。”冷辞雪静静地看着他左脸上的伤痕,低声问道:“你脸上的伤可曾上药了?” 冷迎风作揖道:“多谢王妃关心,属下已自行上过药了。”顿了顿他又颔首道:“方才之事多谢王妃仗义相救。” 冷辞雪内疚地看着他:“该是我谢你才是,若非你帮我挡下,估计今日脸上留伤的便是我了。” 她这简直就是帮的倒忙,若非她硬要出头,他根本不需要挨这一鞭。 “如今堤坝那边伤员众多,我猜你肯定没有找军医处理伤口。”说完,冷辞雪把从军医那里得来的药膏递给他。 “这是我从军医那里拿的膏药,军医说用药坚持涂抹伤口,伤口很快可痊愈,不会留疤的。” 冷迎风看着递到面前的白色小药瓶,并没有接过,只是淡然一笑道: “多谢王妃关心,属下一介军人,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身上留疤就更不足为奇了,就无需糟蹋良药了。” “可这伤在你脸上。”冷辞雪急得脱口而出。 然,冷迎风却只是寡淡一笑,无喜无悲道:“像我这种人,伤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冷辞雪手上一僵,惊愣看向他。 这还是她的弟弟吗? 要知道从前他可是比自己还要注重仪表的人,她还曾因此笑话他是小娇娘。 可如今她却在他眼中看到了冷淡和不在乎。仿佛即便此刻他容颜尽毁他也不会理会一下的感觉。 她的心仿佛被利剑狠狠捅了一下,就连握着药瓶的手都不由轻颤着。 第一百零五章:她更不能看着他这样颓废消沉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封都伯英勇无畏着实令人敬佩,只是……”冷辞雪抬眸深深望定他,轻声道: “即便如此,我想封都伯的家人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吧?若是你不能爱惜自己,伤心的……只会是他们。” 冷迎风脸色霎时一变,眼底闪过痛苦和悲凉,僵愣在那里久久不能言语。 “收下吧。”她忽而抿唇笑了笑,直接把药塞到他手里。 看着他眼中的黯然,她知道这话已触动他心中的悲和伤,其实她又何尝不是? 她也不愿提及这个让他们彼此都痛心疾首的伤痛,但……她更不能看着他这样颓废消沉。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唯恐被他看到自己眼里的异样,冷辞雪说完便转身就离开。 独留冷迎风一人怔怔地站在原地。 望着手中的药,他心中一阵苦涩。 他们会伤心,可是……他们都不在了。 …… 堤坝那边因为第二防线修补顺利,所以整个防御堡垒都已巩固至深,用丁赤的话说就是:即便再下一百场今天这样的暴雨,堤坝也绝对不会撼动半分。 而仓库里的粮食虽然浸湿了,可不知道李瑾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也保住了其中的六成粮食。 经过士兵们一天的生死时速忙活,似乎一切都回归正道了。 晚上,正在屋内沉思的冷辞雪被两声敲门声唤回了思绪。 门一开,当她看到门外的李瑾易时脸色略微一变,却又马上恢复如常。 因着这几日他一直在外不分昼夜的忙碌,她竟把他本就与自己一个房间的事情忘了。 即便只是转瞬之间,她的神色变化依然没能逃过李瑾易的眼睛,他抿了抿唇,淡淡问了句:“本王可否进入?” 冷辞雪一愣,这不也是他的房间吗,他何须还要询问她的意见。而且,他人都在门前了,难不成她还能拒绝?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此处不正是您的房间吗?”她笑容温和,随即侧身为他让了路。 这话倒是中听,李瑾易眉色微展,抬步走了进去。 冷辞雪默默跟在他身后进了前厅,看着他在八仙桌处坐下。 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沉重严肃。 冷辞雪眉眼跳动一下,如此郑重其事,很显然他并不是单纯地为了回房休息。 而此刻赈灾之事已基本尘埃落定,只待收尾,自然也不会是为了关平县的事情。 那么就只能是…… 冷辞雪脸色平静地上前斟了杯茶奉上。 李瑾易接过随后示意她坐下。 冷辞雪刚在他对面落座,便听见他说: “此次赈灾虽有波折,好在如今局面还是稳住了。这其中王妃也是功不可没。”李瑾易望着她微微一笑:“说说看,想要些什么赏赐?” 他指的无非就是她帮忙安内,以及堤坝上不顾危险修复防线缺口的行为。 但冷辞雪知道这些赞美并不是他此次找她的主要原因。 “这次赈灾圆满,最主要的还是殿下的领导有方和士兵们的辛劳付出,臣妾那不过是绵薄之力,又岂敢讨要赏赐。”冷辞雪淡淡一笑,态度温婉又谦卑。 她这回答李瑾易其实也并不意外,沉吟片刻又道: “收尾善后的事情或许还要忙上两三天。这里毕竟条件不善,而且你身子也不太好,反正这两日没什么要紧事情了,明日我便安排人先把你和千珞送回京。可好?” 他看似是在询问,其实就是在做安排。 果然不出所料,接下来他准备去冷家堡了。 她放在桌子底下的双手不由攥紧。 “多谢殿下体贴,只是……”她欲言又止地微蹙峨眉。 “只是什么?”李瑾易放下茶盏看着她。 “殿下是知道的,千珞公主一向不喜欢臣妾,今日才刚刚要与我动手,若是我们还一起同行,只怕……”她可怜巴巴地垂下头。 闻言,李瑾易脸色微变,再看看她一副柔弱可欺的样子,他不免也开始担心千珞路上会欺负她了。 “殿下方才不是问我要什么赏赐吗?”她忽然抬头,眸色澄亮。 “你想要什么东西?”李瑾易望着她。 冷辞雪摇摇头,轻轻一笑道:“我什么东西都不要,只求殿下准许我留下同您一起共进退。” 闻言,李瑾易眉头微紧,握住茶盏的手轻轻摩擦着。 见他沉思不语,冷辞雪又道:“堂堂炎王殿下总不会言而无信,反口赖账吧?” 本来是激将的言语,听在李瑾易的耳里却又带着那么一丝撒娇的味道。他不由轻笑出声,语调带着些许宠溺,道:“好,那本王依你就是了。” 毕竟千珞那丫头疯起来没个谱的,他也确实不放心她与之同行。 “谢殿下。”冷辞雪莞尔。 “不过明日我要与丁赤去处理一些其他事情,也许会离开一两日,期间你不可再参与到赈灾事宜中去,乖乖呆着这里等我回来。”虽然眼下外面也不会再有暴民,但毕竟自己不在身边,他仍然是不放心她。 “好。”冷辞雪面容带笑地点头,心中却冷然不已。只带丁赤一人,看来他此行果然目的不浅。 沉默片刻,冷辞雪忽然又问道:“那殿下准备派何人护送公主回京?” “我会让肖越全程护送。”李瑾易抿了一口茶,随意回道。肖越虽啰嗦,但跟随他多年也算是心腹之人了。 “肖骑督虽好,可我却认为还是封都伯去比较合适。”她淡淡说道。 她不确定冷迎风知道不知道他要去冷家堡的事情,但她是绝对不会让他跟去涉险的。唯有把他调离此处她方可安心。 “封二令?”李瑾易眉头微皱,略显惊讶看着她,“为何?” “我看封都伯虽年轻,做事情却极为沉稳周全,尤其今日,他情愿得罪公主,被公主折辱也没有退缩,依然以殿下的命令为首任。”看了李瑾易一眼,她又道: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肖骑督固然军中资历更深,却也正因如此,他未必有勇气忤逆公主。此程路途遥远,若公主途中闹腾起来,事情怕是就要节外生枝了。” 她的分析确实很在理,其实在今日之前李瑾易心中的不二人选也是冷迎风,只是…… 第一百零六章:既然不开口就没必要留活口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今日他们两人才起了冲突,若是此时派他去,以千珞的性子,情况怕是只会更糟糕。”李瑾易说出心中顾虑。 冷辞雪唇角微弯,说道:“公主虽行事乖张了些许,可对殿下却是极为信任,只要您晓之以理,我想公主定然不会拒绝,至于封都伯,只要您命令他务必把公主安全送回京,他便会自己把握好分寸了。” 李瑾易沉思半晌才点头应下。 翌日一早。 冷迎风与千珞已启程,而李瑾易与她道别之后也带着丁赤走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冷辞雪踏出房门,与神色匆匆的肖越不期而遇。 “肖骑督,是出什么事情了吗?”冷辞雪问道。 肖越向她行礼,神色有些为难道:“回禀王妃,今日京中传来陛下密折,不知……殿下何时归来?” 冷辞雪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一份密封的奏折。她心头蓦然一动,随即说道:“这个殿下没有明示,不过应该也很快回来了。密折我先帮你放屋里,殿下回来便能第一时间看到了。” 肖越看着她愣了一下。 前几日,她不顾王妃矜贵的身份,投身灾区现场,提出很多救灾的小法子,尤其是堤坝危险瞬间勇敢一跳的事迹早已为她在军中赢得一片赞誉。 这会儿肖越自然也是对她敬重有加了。 而且李瑾易和丁赤都不在,收尾工作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他确实也没有太多时间去守着等李瑾易回来。 不过犹豫片刻,他便双手把密折递上,恭敬道:“那便有劳王妃了。” 待肖越离开,冷辞雪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密报,随后直接塞进了怀里,趁着别人不察便离开了衙门。 …… 谭龙镇,福来客栈内。 “哎呦,两位客官,你们这是要吃饭还是住店?”柜台里头身材肥胖的掌柜一见门口进来两个人便笑脸相迎打招呼。 “给我们来一间最好的上房。”丁赤走近柜台说道。 掌柜一听当即眼前一亮,满脸堆笑道:“好勒,正好小店的天字一号房还在,小的这就带二位爷上去。” 说完掌柜拿着钥匙走出了柜台。 一直在丁赤身后负手而立的李瑾易锐利的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视了一眼大堂坐着的客人,最后,目光停顿在最角落的那个头带帷帽,一件黑色披风把人从头到脚盖得密不透风的人身上。 他警觉地眯了眯眼,耳边却已传来了丁赤的声音: “公子,我们走吧。” 李瑾易点了点头,这才收回目光跟在丁赤身后上了楼。 角落里,帷帽下的冷辞雪轻轻吁了口气,尤是已经把自己隐藏得不留一丝痕迹,但感受到李瑾易那鹰隼般警惕的目光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把心悬了起来。 谭龙镇是距离千岩峰最近的一个镇,而这个福来客栈是这个镇上最好的客栈,所以冷辞雪猜测李瑾易定然会在此处落脚,便提前在此候着了。 回家的道路自然无人比她更为熟悉,再加上她走了捷径,所以比李瑾易他们还要早到半个时辰。 冷辞雪正欲离开,忽然门口又进来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从帷帽的薄纱往外看,是两个人中年男人,目色沉戾,脚步稳重,一看便知道是练家子。 那两人开口就要了天字二号房间。 龙潭镇冷辞雪很熟悉,包括这家客栈。 她知道天字二号房就在天字一号的旁边。 很明显,就是冲着李瑾易来的了。 冷辞雪当即沉下了眼眸,不由往那两人身上多看了两眼。 他们会是什么人,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福来客栈最贵的厢房有三间,就是二楼走廊尽头处的天字第一、二、三号房。 而这三个房间的东侧皆有一个小飘窗廊庭,是供给舞女跳舞或者展现琴棋书画等才艺的玩乐空间。这三个廊庭皆是露天而且相互之间只有一米多的距离。 夜深人静之时,冷辞雪除却了帷帽和黑色披风,露出了一身雪白的裙子,自天字三号房的廊庭轻便地潜入了天字二号房。 才落地,里头竟然传出了兵刃相交的打斗声,还有人的声音。 “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处?” 冷辞雪眉心微蹙,这声音是丁赤的。 如此看来李瑾易一直知道有人在跟踪他,既然如此,他为何此刻才对这些人动手? 说实话,她撇下对天字一号房的监视跑来这里,其实也是想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既然丁赤发了问,那她便隐在廊庭外望着那乌灯黑火的屋内屏气凝神听着。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取而代之的又是一阵更为激烈的打斗声。 听动静,丁赤一人对抗两人有些吃力。看来对方深知李瑾易的实力,派来的也不是小喽啰。 就在这时,伴随着利剑出鞘的声音,冷辞雪只觉眼前寒光一闪,随后便是两声闷哼声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殿下。”丁赤喘息着低低唤了一声。 “既然不开口就没必要留活口了。”李瑾易的声音冷沉决断,平静得没有丝毫感情。 冷辞雪心头莫名跳动一下,尽管看不见,她还是往声音的源头望了过去。 这几日的和平相处倒是让她忘了,他外衣之下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阎罗王。 思虑间,她正欲撤退,却因为走神脚下忽然踢到了旁侧的一个盆景,虽然她身手轻盈却还是发出了细微的动静。 “谁?” 里头一声低沉的呵斥声传出,冷辞雪心头一惊,连忙往三号房飞跃过去。 三号房是空置的房间,里头依然一片漆黑。 听着廊庭外脚步声紧追而至,冷辞雪直骂自己大意。 早知道就不该嫌弃披风和帷帽碍事了,如今她穿着裙子,若是就这样逃走,半路被李瑾易堵住的话,那大家就只能坦诚相见了。 这种情况下,她能不着痕迹跳脱的机会只有——三成。 这,根本赌不过。 从思考再到下判决,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情,下一秒冷辞雪快步走向房间的窗口,一掌把窗户劈推开…… 第一百零七章:可知道是什么人把你掳走的?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追过来的是丁赤,他先是在廊庭处屏气观察片刻,见里头没动静才一步步走了进来。 四周一片静默,由内往外被暴力劈开的窗户敞开着,洋洋洒洒的月光从窗户透了进来,屋内朦胧间好像有一个人躺在床边下。 见状,丁赤当即把刀一横,瞬间提高了警惕。 再仔细一看,却见那团白色的纤细身影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晕倒在地的样子。于是丁赤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借着不算很明亮的月色低头一看,只见眼前的女子面容清丽甜美,竟是…… 丁赤惊得瞬间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王妃娘娘?” “这……殿下,是王妃娘娘。”丁赤忙不迭往后喊。 他话音刚落,一抹身影已经压了下来。 一听到丁赤的惊呼声,李瑾易就已经脚步生风般跃过来了。 当看到那个双目紧闭晕倒在床边的女人时,他心头猛然一震。 真的是她。 她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这时丁赤已经把屋内的灯火亮了起来。 李瑾易探了一下冷辞雪的脉搏,见她只是晕倒这才暗暗松口气,随即便把她抱了起来。 冷辞雪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轻轻抱起又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床上。 片刻之后,她才轻轻皱了皱眉头,慢慢睁开了双眼,目色迷蒙惊措地看向床边坐着的男人。 “殿,殿下?”她故作惊慌地坐了起来。 李瑾易见她神色慌张,忍不住握住了她纤白的小手以示安抚。 “可有受伤?”他眸色难掩担忧和疑惑。这里与关平县相离甚远,他着实想不明白她是如何忽然现身在此处的,而且……还是在敌人的房间里。 见她摇头,再看看她全身完好无恙的样子,李瑾易心头才稍稍放心了下来。 对方应该只是把她弄晕带在身边而已,并没有不轨之举。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瑾易问道。 冷辞雪泪眼朦胧地抽泣了几下,哽咽道: “早上肖骑督说陛下给你来了密报。我怕会是什么急事耽搁了不好,便寻思着在关平县城门口问问士兵有没有你的去向或者可以派人送过去给你……谁知道我都还没靠近城门口就忽然被人打晕了……之后,之后醒来就……就看到你了。” 李瑾易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明明交代让她乖乖在那里等自己,她怎么就是不爱听话? 幸好对方没有别的坏心思,这万一…… 李瑾易光是想想都觉得内心一阵恐惧和后怕。 但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样子李瑾易本要责备的话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了,现在没事了。”他轻声安慰道。 “哦……对了,这是密报。”冷辞雪装作缓过气的样子,从怀里拿出那封密报递给他。 李瑾易看了她一眼才缓缓接过密报。 还好她把密报带过来了,不然这会儿还真难把戏做足了。 冷辞雪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却见他并没有立即打开密报看,只是把它递给了一旁的丁赤。 随后目光又回到了她身上,眸色关切,“身上……真的没受伤?” “没有。”冷辞雪再次摇了摇头。 “可知道是什么人把你掳走的?” “不知道。”她继续摇头。 这时丁赤走了过来,低声对他说:“窗户有撞破的痕迹,估计那人是知道危急中已不可能带走王妃,所以独自破窗仓皇而逃了。” 李瑾易转头扫了一眼已坏的窗户,沉吟片刻道:“不必再理会他了。” 既然对方已向他动手,肯定接下来还会有动静的。 眼下,她没事就属万幸了。 冷辞雪敛下眼帘挡住眸子里的精光。她故意破坏窗户就是为了制造这样的假象,为自己脱身。 “这里是哪里?怎么看着也不像县衙的房间啊?”她举目四处张望。 李瑾易看着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耐心解释道:“这里不是关平县,是龙潭镇。” “龙潭镇?就是你和丁侍卫要去办事的地方?” “嗯。” “可是我怎么会被带到这里?” “你刚醒来就别想其他了,先回了房休息一下。” …… 天字一号房内,冷辞雪躺在床上假寐着,屏风外面的交谈声不大却句句清晰。 “殿下,你猜测刚刚那些是什么人?他们把王妃劫持至此又是何用意?”顿了顿,丁赤又自问自答道: “估计是知道不能左右您,所以用王妃来逼你就范的……可恶。” 听得出来丁赤很气愤。 沉寂片刻,才听见李瑾易的声音。 “这些人都是死士,即便捉到了也不会有任何有用的线索,下次再遇见直接杀了。” 仿佛是因为脑中在想着其他事情,他的语气情绪不多,就好像是在交代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一样。 “那明日我们上山找冷家堡,王妃她……” “把她带上。”李瑾易斩钉截铁道。 闻言,冷辞雪蓦然睁开了双眼。 他要带着她去冷家堡? “可是……” “本王意已决。”他不容置疑地再次打断丁赤的话。虽然不该把她带到那种地方,可是……只有把她带在身边他才能安心。 第二天一早,他们便出发千岩峰。 踏上她闭着眼睛都能准确无误地走过去的回家路,冷辞雪心情百感交错。 从前来来反反无数遍的回家路,每一次上山她都是归心似箭,兴高采烈的。 可这次,她心中矛盾不已,既想快点见到恍如隔世的家,可又害怕见到不堪回首的它。 这一带仿佛是进入了雨季一般,一早天空就乌云密布,仿佛把空气都渡上了一层气压,让人心口沉闷难受。 “先歇歇脚吧。”看着她脸色黯淡,神色不佳的样子,李瑾易忍不住开口。 跟在两人身后的丁赤不由抬眼看向李瑾易,这一路自家殿下已经把脚程放得够慢的了,如今还要停下?这得何时才能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冷家堡啊。 千岩峰是一座用岩石堆砌的山峰,所以一路上随处可见的都是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岩石。 冷辞雪的脚步停在了一片细碎的岩石上,面无表情,只低低说了声:“好。” 第一百零八章:殿下你说,他们是不是该死?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我们这是要去哪?”冷辞雪就近在一颗大岩石上坐下,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李瑾易踱步到她身边亦坐下,沉吟半晌,平静说道:“去调查一宗案件。” 冷家堡被灭一直都是一些虚无缥缈的谣言传出,具体这深藏此山中的冷家堡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况他其实也是一无所知。 冷辞雪看着他平静的脸色,内心仿佛有股火在烧。 那可是整整八十七条人命啊,他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说——是一宗案件? “什么案件?”她片刻之后才侧头看着他,不是恼怒也不是悲痛,她的语气出奇的平静。 李瑾易回望着她,神色有片刻的错综复杂,沉吟须臾,他才道:“传闻这里住着一个家族,世代为凌国皇室镇守着宝藏……前些日子却忽然被人屠杀了,宝藏也被抢走了。” 既然人都带来了,他便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告诉她也好,起码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待会见到什么场景被吓着。 “殿下觉得他们该死吗?”她语气幽凉问道。 李瑾易愣了愣,偏过头看她,却见她面容虽平静,可眼里眉梢却又透着一股道不明的情绪,叫人不敢与之对视。 “这个不好下定论。”他移开视线。他并不知道事情的真想是如何,所以任何评论都可能是偏颇了事实。 不好下定论? 呵呵……是不愿下定论吧。 冷辞雪讪然一笑,目光看向了冷家堡的方向,唇角艰难挪动:“我觉得……该死。” “什么?”李瑾易有些愕然地看她。 “放贼人上山招来祸害以致被灭族,还被抢了宝藏……”冷辞雪蓦然转头死死盯着李瑾易,冷冷道:“殿下你说,他们是不是该死?” 她眼里有着掩盖不下的恨意,有那么一瞬间,李瑾易简直分不清她这恨意究竟是针对她口中的冷家堡还是——他。 他正欲开口却见她倏然站了起来,话锋一转,道:“即将下雨了,我们还不赶路吗?” 她面容恢复平静,语气淡然无波,仿佛刚刚那些颇有积怨的话根本不是出自她的口。 一炷香之后! “殿下,前面是一个底下连着一片深湖的断崖。”前面探路的丁赤回来禀报。 冷辞雪浑身一震,不等李瑾易说话,脚下已一步一步朝断崖那边过去了。 李瑾易望着她微微皱了皱眉,却没说话,只是抬步跟在了她身后。 眼眸慢慢触及前方,冷辞雪登时手脚都冷却了下来。 这里是她命丧的地方。 记忆与现实重叠于脑海中。 她眼前浮现的是那个腰骨碎断瘫趴在地上狼狈挣扎的自己。 还有—— 那来自四个方向毫不留情刺向她手筋脚筋的利剑。 血染红了一地…… 历历在目的惨状重演,她有些分不清眼前到底是真还是幻,身体轻颤中不由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怎么了?” 李瑾易发现她的异样连忙上前扶住了她。低头一看却见她神色惶恐,脸色一片惨白。 她在害怕什么? 他不由心头一紧,尤为不解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前面空荡荡的平地,目光在触及崖边的时候他眸色闪了闪。 莫不是因为之前在假山上摔下去的阴影所致? 听见他的声音,冷辞雪视觉瞬间清醒,入眼的是那张满眼关怀的俊脸。 她气息不稳地重重呼吸着,再次看向平地,那边却空无一人,而她当初留下的那摊鲜血早已不知飘散在这一两个月里的哪一场大雨中了。 地面干净如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垂眸闭了闭眼努力压下不该有的情绪,再复抬头,她缓缓推开了李瑾易。 “我没事,兴许是昨晚没睡好罢了。”她淡淡说道。 人就是这样,也许当时你被仇恨亦或某种情绪左右的时候你无惧死亡,可当冷静了下来,时过境迁再次身临其境的时候,尤其是毫无防备之下你就莫名地后怕。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崖边,站在边缘她慢慢垂眸直视底下那一片深湖,面上无喜无悲。 不知道自己的尸首在湖底被海鱼吃光了没有? 李瑾易跟过去往下看了一眼,此处地势很高,底下那汪湖水深不见底。王府假山下的小湖与之相比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狂风暴雨欲至的天空,说道:“快要下雨了,丁赤,你先带王妃去找一个地方躲避一下。” “是,殿下。”丁赤走前一步。 冷辞雪闻言眸色一颤,当即转过头,道:“这里都是岩石没有地方可躲避的,我们还是一起走吧。” 说完,他生怕李瑾易反对,率先抬步往冷家堡的方向去了。 李瑾易看着她的背影,眉色拧了一下,不解地环顾了一眼这四处凹凸不平岩石横生的山峰。 她怎么就这么肯定此处没有可躲避之所? 还有他不都还没说该往那个方向去吗,她怎么就胡乱往那边去了? “殿下,我们该往那个岔路走?”丁赤看了一眼已经直径往右侧岔路去的冷辞雪,有些为难地问道。 “就那条吧。”说完,李瑾易抬步往冷辞雪的方向追了上去。 反正都是第一次来,哪条路都是一样的机率。 …… 三人站在冷家堡百米之外,天空乌云密布,几道雷闪划过长空打破了原本暴风雨之前的平静,把不远处那被烧得寸瓦不剩,惨不忍睹的废墟照得铮亮。 冷辞雪顿觉脚步僵硬,尽管已做好心理准备,可眼中所见仍让她心口钝痛不已。 她犹记得自己最后一眼看它,那是一片滔天大火。 如今再见之时,冷家堡已被夷为平地,沦为了一片狼藉的废墟。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雨滴开始噼啪滴落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狂风乱刮。 丁赤立马把雨伞打开遮在冷辞雪头顶。 “殿下,那应该就是那个冷家堡了吧?”丁赤指着那片废墟问道。 “嗯。”李瑾易神色复杂地看了冷辞雪一眼,没想到她胡乱走的一个方向竟然就蒙对了? 那些谣言中说那是一场残酷的洗劫,他开始不信,可方才雷明下的那一眼,足以让他心头沉重。 再看一眼脸色煞白神色恍然的女人,他眸色微沉。光刚刚那一眼她便吓成这样了,若是走近了还得了? 第一百零九章:王妃突然就魔怔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丁赤,你留在这保护王妃安全。” 李瑾向丁赤吩咐完转而看向冷辞雪:“你乖乖留在这里等候,我很快便回来。” 冷辞雪根本没有理会他在说什么,只木讷地望着那片废墟。 刚刚电光火石之间的闪亮,她亲眼看见了曾经那个飞阁流丹,坚不可摧的家园蓦然变成了满目疮痍的焦土,她的心仿佛被利剑狠狠割锯着,痛不可言。 李瑾易没有打伞,施展轻功往废墟而去。 冷辞雪猩红的眼睛往那边急切张望,似是在找什么方位。 那天张阔杀害了冷正延夫妇后,把他们的尸体悬挂在冷家堡大宗门前鞭辱,为的就是逼迫她现身,从而在她身上得到龙涎盒的开启之法。 那时任凭她如何苦苦哀求奶娘,奶娘都不肯放她出去,只含着泪拼命把已经全身无力的她拖往密室躲藏。 她不知道那场大火最后是何时熄灭的,只知道大火燃起之时,她父母的尸体依然悬挂门前。 眼前倾盘大雨模糊了一片视野,冷辞雪目光锁定一处,忽然间狂奔了过去。 丁赤呆住,等他反应过来,她的背影已经没入狂风暴雨的包围中了。 “王妃……您,您这是做什么?”丁赤吓得立马举着伞追了上去,急道:“王妃,这雨大,您等等我呀。” 冷辞雪对身后的叫喊声置若罔闻,一路奔往大宗门的方向。 泥泞中一片焦黑色,大宗门前未燃尽的梁柱横七竖八地坍塌堆垒着。 雷鸣声中,暴雨密密稠稠的打在她身上,水滴顺着她的发丝到脸颊带着她隐忍多时一直不敢落下的泪水滑然而下。 她泪眼朦胧,已经分不清阻挡视线的是雨还是泪了。 丁赤气喘呼呼追了上来,把伞递到她头顶,着急道:“王妃,这里肮脏,您还是先……” “肮脏?你们才肮脏。”冷辞雪蓦然回头,一把推开丁赤怒吼道。 丁赤冷不丁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他一脸懵然地看着她。 看不出来啊,王妃平时看着娇弱不能治理的,怎么动起手来这么带劲啊。 丁赤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想认个错吧还找不到方向,只能支支吾吾道:“不是,王妃,这……属下没别的意思……” 他话还未说完却见她压根没再理会自己,而是忽然附身跪趴在地,徒手就往那些掺和着雨水黑乌乌的梁柱扒过去。 ——她坚信,爹爹娘亲就在这里。 这举动可差点没把一旁的丁赤吓傻。 看着她一双洁白无瑕的纤手瞬间被焦炭染黑,丁赤连忙伏身下去。 “王妃,您……您这是在找什么?您这手都快擦破 了,还是属下帮您吧。” “你走开,不许碰。”冷辞雪嘶吼着用力将他推开。 她猩红的双眼冷漠地瞪着丁赤,尽管他没有参与,可他也是李瑾易的心腹,她不允许他们这些人玷污自己的父母。 此情此景,她已经无法再冷静如常地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片刻之后,她又垂首不管不顾地狠狠拔挖着。 丁赤看着几乎癫狂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 王妃这……该不会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魔怔了吧? 虽然不信这些,可乌天黑地狂风暴雨之下这里确实犹如人间炼狱般恐怖,他不由暗自打了个寒颤。 不行,再这样闹下去指不定王妃会出什么状况的。 这个时候还是得找殿下过来才镇得住。 想到这,再看看地上正埋头苦干的冷辞雪,丁赤一咬牙转身快速跑开了。 冷辞雪仿佛没察觉手上传来的痛楚,一心只想从这里挖出些什么。 忽然,她身子一僵,手上动作也骤然停下了。 被她挖开一个大窟窿的下面,赫然出现了一个精致的绿色翡翠蝴蝶耳坠。 她瞳孔紧缩,慌忙之中仍不忘把那双脏兮兮中还掺杂着血迹的手往她洁白的衣裳上狠狠擦拭干净了才敢伸手去拿。 极慢极慢地伸手把耳坠捡了起来,她唇角艰难地挪动了一下,心中却道不出是何等的哀痛。 这只耳坠虽不算是最上等的翡翠,却是她娘亲的陪嫁之物,耳坠上面的蝴蝶原本是没有纹路的,后来冷正延亲自为蝴蝶刺上了花纹,从此翡翠蝴蝶便栩栩如生。 这可是她娘亲最喜爱的一件首饰。 母亲还说这将来是要赠予她做嫁妆的。 可惜…… 耳坠犹在,她的娘亲却不在了。 她难过地吸了吸鼻子,抹干眼泪,轻轻地把翡翠耳坠放进怀里。 耳坠在,那娘亲和爹爹应该就是在底下了。 不顾已血痕累累的双手,她挖得更起劲了。 失神之间,身后有人靠近她也全然不觉,亦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想理会。 “你在这里做什么?”李瑾易上前一把将她拉起,语气分不清是急切还是恼怒。 目光所至,她湿漉漉的白裙上污迹斑驳,原本白净的秀脸被蹭得脏兮兮的,更离谱的是那双细嫩的素手十个指甲缝隙处全是黑木屑和血迹。 “你……” 看着她这幅狼狈的模样,李瑾易心头说不清是心疼还是恼怒,只觉得额头青筋突突跳:“你疯了吗竟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疯了?” 冷辞雪涣散的眸色聚焦在他脸上,忽然哂然大笑,笑着笑着她又奋力推开李瑾易的双手,质问道:“你肯定是希望我疯了对不对?” 丁赤见她颠颠乎乎的样子,忍不住凑到李瑾易身边,低声问道:“王妃这样……会不会死啊?” 李瑾易还没来得及对丁赤开骂,冷辞雪就嗤笑出声:“死,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早就死在那个断崖的湖底了不是吗。 李瑾易眉头紧锁,深邃不解的眸子一直看着她。 当丁赤跟他说“王妃突然就魔怔了”的时候,李瑾易还狠狠臭骂了他一顿,如今看来倒还真是他冤枉丁赤了。 她这幅模样距离魔怔是真不远了。 虽然他不信这些,可如今她这般神情恍惚胡言乱语,他是一刻都不想再呆着这里了。 再折腾下去,她都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来了。 第一百一十章:那是被你打的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我们走吧。”李瑾易调整了一下情绪,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对冷辞雪说道。 他欲伸手去拉她,还没碰到她的衣袖却猛地被她一手拍开。 “要走你们自己走,我不能就这么走。”说完她转身又蹲下去挖那些断碎的焦木。 既然回来了,她怎能让爹爹娘亲的魂魄流荡在外。 “你到底要干什么?”李瑾易再次强行将她拉起。 看着一反常态的她,他心中一阵不安,连语气都变得烦闷了些。 “他们全部都是无辜枉死的。”冷辞雪愤怒甚至厌弃地甩开他的桎梏,歇斯底里地朝他吼道。 “做什么?他们都是为国捐躯的烈士,难道还不配魂有所归,不该被好好安葬吗?”她的声音哽咽嘶哑。 李瑾易愣愣地看着近乎崩溃的女子,她脸上的雨水分明掺杂着泪水,那双猩红的眼眶里溢出的仿佛是她内心已经无法隐藏的哀痛和愤恨。 为何她会这样难过? 大雨在三人身上簌簌而落,四周一片静谧,只听见沙沙作响的雨声。 “可是……这四处烧得就只剩一些残缺的梁柱和墙瓦了,哪里还有骸骨?”安静中,丁赤悻悻然说道。 他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可他不知道这句话此刻正如一把利刃刺入冷辞雪的心脏,让她哪怕是呼吸都带着痛楚。 又是一阵可怕的静默。 “下山。”李瑾易决然的声音中带着命令的口吻。 在冷辞雪再一次要俯身下去的时候,他倏然上前朝她后背力度恰当地一击—— 冷辞雪当即闷声倒在了他怀里。 …… 冷辞雪再次醒来已经是在福来客栈里了。 她缓缓睁开双眼,瞳色呆呆地望着上方的那抹淡黄色的床幔,静默不语。 “醒了?”坐在床边的李瑾易看着她。 见她半天没有动静,他又道:“方才郎中来给你看诊过了,你只是气火攻心还有淋着了,一会儿把药喝了便无大碍了。” 李瑾易话音刚落,床上脸色泛白的女人就面无表情地转头过来看向他,“什么气火攻心?那是被你打的。” 是她大意了竟然让他给敲晕过去。 李瑾易:“……” 他已经很谨慎下手的力度了好吗。而且,她当时这么闹腾,不把她弄晕他又如何带她下山? 李瑾易目光闪躲着,轻咳一声转开话题道:“今日你且好好休息,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回去。” 冷辞雪怔了怔,却没有做出其他反应,只问道:“你要办的事情办好了?” 他没有再提冷家堡上的事情,也没有问她为何情绪失控。可并不代表她不提。 看着她空洞无光的双眸,李瑾易的脸色有些晦暗,只低低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按他昨日对冷家堡的勘察来看,这里确实已经被人清场了,根本不可能再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本来此行主要目的也只是为了引起缔造这次阴谋的人注意罢了。如今也算是目的已达。 更何况,她带来的那封密折中说蓬澜国近日即将派遣使者来访,李时勉的意思也是要他速回盛京。 三日后! 春休阁的寝殿里,喜儿埋首认真地给冷辞雪的手上药,嘴里亦不忘喋喋不休。 “……就说了让您带上我的吧,您非不让,瞧瞧,不过出去几日这就又伤着了,还有那指甲都被祸害成什么样了。” 喜儿满心满眼眼心疼不已。 冷辞雪都还没来得及插上嘴,她又自顾说道: “还好您有惊无险地回来了,不然宋嬷嬷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当初自己好说歹说地求着她把自己带上,可她就是不肯,害得她终日在这春休阁除了应付宋嬷嬷之外还得每日求神拜佛地保佑她平安归来。 这本来吧,一切也算相安无事的,谁知道就在冷辞雪他们回来的前两日,千珞公主忽然来了还住在了炎王府上,说是要等李瑾易他们回来。 这不,一下子,冷辞雪外出的事情就败露了。这可把宋嬷嬷气得不轻,直拧她的耳朵臭骂一顿。 总归,如今人平安归来了,喜儿的心头大石也算落下了。 “俗话说得好,这女追男隔层纱,您瞧瞧,您这一追,殿下立马就受不住要缴械投降了。”喜儿笑得一脸深意地看着冷辞雪。 “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冷辞雪没好气地恨敲一下她的脑袋。 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李瑾易做了什么不正经的事情呢。 喜儿吃痛地摸摸头,叫屈道:“本来就是嘛,您这一趟出去回来,非但春休阁解封了,而且就连前两天还气得暴跳如雷的太妃娘娘也没再追究了。” 这下,冷辞雪倒是不反驳。 赈灾的事情,李瑾易都为她请功到陛下面前去了,张太妃还能说什么。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这一趟虽然没有探出李瑾易前往冷家堡的目的,却意外地解了张阔眼睛的那个劫。 而且,她也回了一趟冷家堡,找回了母亲的遗物。 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霁月阁书房里。 “都安排下去了?”李瑾易头也不抬地问道。 丁赤颔首答道:“已经安排妥当。去的都是亲卫,不会有任何闪失的。” 见李瑾易点了点头,丁赤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为冷家堡修建公墓……是为了王妃吗?” 李瑾易眸色微顿,不置与否道:“她说的也不无道理,都是为国捐躯的烈士,岂能魂无所归。” 丁赤闻言沉默了,身为将士同样是时刻抱着为国捐躯的决心,对于忠勇之士他们可谓是有着惺惺相惜之情了。 片刻之后他想到了什么又皱眉不解道:“为何王妃会对冷家堡反应这么大?” 这点李瑾易也疑惑,即便是对忠勇之士的哀戚和同情,照理说也不该反应如此之大才是。 “许是这些场景让她想到了东栏国战死沙场和铩羽而归的将士,因而有所感触吧。”李瑾易伸手揉了揉眉心,淡淡道。 眼下他也抽不出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了。 一回京他就被李时勉召见。 蓬澜国将派使团来访,十五日后到达,而李时勉则命他全程负责此次使团接待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一章:毒妇,你给本公主滚出来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晚霞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冷辞雪独自坐在案桌上,对着那枚翡翠蝴蝶耳坠出神。 “王妃,王妃——” 离远听见喜儿着急的声音,冷辞雪急忙把耳坠收进了怀里。 “何事如此慌张?”冷辞雪看着托着晚膳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喜儿。 “千珞公主……她,奴婢看见她正怒冲冲地往我们春休阁来了,指不定是为了刁难您的,王妃这可怎么办啊?” “什么?”冷辞雪眉头一皱,这刁蛮公主还有完没完啊。 “你帮我拦住她,就说我不在屋内。”冷辞雪懒得应付她。 喜儿闻言一阵难色,道:“可万一拦不住怎么办?” 冷辞雪顿了顿,心道:对啊,这刁蛮公主连太皇太后的宫殿都照闯不误,更何况是她这个毫无地位的春休阁? 硬拦指不定喜儿还得吃亏呢。 “这样,她来了你就说我不在,若她要硬闯你就让她进来便是。” “这怎能行?”喜儿当即反对。那千珞公主可不是个善茬啊。 “傻丫头,她闯,我还不能溜吗?”冷辞雪朝喜儿眨眨眼。 门外,千珞公主来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那个毒妇在哪里?”一见喜儿迎出来,她张嘴就怒问。 这次关平县之行千珞简直觉得自己的公主威仪尽失。在关平县四处受气吃亏就算了,就连回来的路上给她指配的护卫也是那个软硬不吃的死封二令。 后来她才知道这原来还是冷辞雪的主意。 她这么做分明就是故意给自己难堪,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千珞对冷辞雪简直恨得咬牙切齿了。 这会儿,她趁着李瑾易外出立马就跑过来找她算账的。 “公主……我家娘娘不在。”喜儿一边迎上去一边说道。 “哼,不在?是亏心事做多了,躲着不敢来见本公主了吧?”她说完一把推开喜儿直径往内院冲,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毒妇,你给本公主滚出来……” 花园的大树下,冷辞雪探头出来望着那抹鹅黄色身影越走越远,她才气定神游地理了理衣裙,转身大摇大摆地往正门出去了。 大街上,四处灯色亮起,把刚暗下来的天色重新燃了起来。 街道两边小吃香气四溢,冷辞雪摸了摸咕噜作响的肚子,毫不犹豫地抬步往东城而去。 站在未语楼的大门前,冷辞雪驻脚看了一眼便果断走了进去。 反正都出来了,反正都要吃东西,她干脆就来这里,正好可以伺机探一下李瑾易口中的另外一股势力的底细。 还是二楼雅阁的位置,冷辞雪这次是光明正大以女子身份来的,所以举手投足之间反而更怡然自得了,不像上次那般警惕谨慎。 底下舞台上依旧歌舞精彩,三三两两一桌的客人各自相交甚欢,好不热闹喧哗。 忽然—— 门外一阵骚动,众人顿时愣住,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须臾,只见门外倏然踏进一列身穿红色戎装且肃穆精锐的带刀士兵。 他们井然有序地分成两列肃静而立,中间空出了长长的一道走道。 本该寻欢作乐的场所忽然闯进一队萧肃的军兵,现场众人顿时一阵惊色却又因摄于这些士兵的威仪而鸦雀无声,就连原本奏乐不断的舞台也瞬间停了下来。 拜托,这可是风月场所好吗,这一搞场面得多严肃啊。 冷辞雪不由往外伸了伸脖子,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般不懂风情。 她刚把头伸出去却当场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底下两列军兵的中间,李瑾易正负手信步走上前,他走到已经清场的中央,丁赤已命人搬来了椅子,李瑾易转身端坐了下来。 冷辞雪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他面向着的雅阁,这会儿李瑾易坐下锐利的目光随即扫了过来,还在发愣的冷辞雪吓得赶紧把头缩了回去。 李瑾易的余光捕捉到一抹极为熟悉的白色裙角,不由心头一震,目光倏然倒了回去,再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这时未语楼的老板小跑过来,一上前便恭敬跪叩在地。 “小人拜见炎王殿下,未知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众人一听未语楼老板这话,当场吓得不轻。目光皆是不由自主地望向了面前这位一身贵气,仪表非凡的男子身上。 李瑾易虽威名远播可真正见过他的人并不多。 一时间,周围顿时诚惶诚恐地跪了一地。 “拜见炎王殿下。”众人齐声道。 雅阁上也不例外,冷辞雪无奈,只能缩在梁柱之后也俯下身子,免得引来旁边人的主意。 他怎么忽然来这里? 冷辞雪不解地从缝隙往下看去。 只见李瑾易俊脸冷沉,挑眉睨了一眼头抵在地面跪拜的老板,随后沉声道:“都起来吧。” “谢殿下。” 众人起来,未语楼老板也站了起来,却一直哈着腰垂首立在李瑾易面前。 李瑾易手指轻敲着椅把,抬眸打量了一眼此人。 冷辞雪也不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未语楼的老板。 此人不过五十来岁,身材瘦得跟竹竿似的,此刻正低眉顺眼地拘着,眉宇间带着一丝愁容之色。 听说这未语楼的老板周冲乃非泛泛之辈,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相貌平凡就算了,这气度感觉也被李瑾易压得死死的。怎么看也不像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人。 “你见过本王?”李瑾易挑眉看着他。 周冲闻言连忙又是拱手一拜,道: “小人福浅,也是今日才有幸见着殿下的尊容。不过这威武的天策军小人倒是晓得的,能让天策军簇拥左右,而且还一身正气,英明神武如神砥之人,这当今天下恐怕也只有炎王殿下您一人了。” 上面的冷辞雪听着周冲那逢迎掐媚的话,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看来是自己浅薄了,人家能撑起这响当当的未语楼还真不是没本事的,至少这见高逢迎的本事就非常人能及了。 “一身正气?哼,本王在这未语楼的形象不是心术不正,谋权夺位之逆贼吗?”李瑾易一字一句说道,森冷的目光逼视着他。 第一百一十二章:事情都坐实了还矢口否认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周冲一听当场吓得又跪了下来。 “殿下息怒,这……这是误会啊。小店平时也就是散散一些江湖怪闻和朝中趣事而已,这等冒犯殿下的大不敬之言论小店是万万不敢误传的。” 跟他之前派人来调查的结果一样,此人还是一味地装愣扮傻拒不承认。 哼,他敢这般堂而皇之的敷衍不过就是仗着背后有朝廷势利庇佑罢了。 不过……他也不看看自己得罪的是谁? 李瑾易静默地审视着周冲,也不怒,须臾,抬指挥动了一下,丁赤立马就把一个人押了上来,一把推向周冲面前。 冷辞雪定眼一看,不由大吃一惊,此人不正是她之前逼迫帮自己散播谣言的秀才吗? “告诉他,当晚你在未语楼都听到了什么?”李瑾易淡淡道。 “当晚,当晚小人确实在未语楼内听见好几拨人在……在遑论殿下您,说……说殿下杀了人夺取宝藏意欲谋反,但,但小人绝对没有散播对你不利的消息啊,殿下饶命啊。”秀才跪至李瑾易脚边不停磕头。 上面的冷辞雪一愣,看秀才的神色并不像撒谎。 他没有散播?那怎么会落到李瑾易手里?那真正散播谣言的又是谁? 李瑾易没有理会秀才,只转眸盯着周冲,冷嗤道:“事情都坐实了还矢口否认,这确实是趣事一件啊……周老板。” 周冲没敢直视李瑾易,反而把头垂得更低了。 “怕是……怕是一些居心叵测之徒私下在未语楼造谣的,未语楼开门做生意一向是提倡言论自由的,却不想有人竟然敢这般猖狂,罔顾律法冒犯殿下啊。” 他一句话就把未语楼撇得干干净净的。 冷辞雪不由重新审视了周冲一下,此人看似不起眼,做事却不显山不漏水的,说的话恭维顺从,但其实是滴水不漏。 “如此,你便是承认谣言出自未语楼了?”李瑾易附身过去看着他。 周冲迎上他森冷的目光不由浑身一颤,正欲开口,便见李瑾易抬手一挥,紧接着两名天策军立马上前押住了他。 “殿,殿下这是做什么?”周冲惊恐道。 李瑾易悠闲靠向椅背,淡淡道:“没什么,就是想换个地方跟周老板聊一聊罢了。” “殿下您……” “未语楼涉嫌造谣皇家秘事,玷污炎王殿下清誉,其心可诛。即日起未语楼歇业待查。”周冲话还未说完,便被丁赤的一声高呼打断。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丁赤一挥手,神色愣然的周冲和秀才便被人押了下去。 李瑾易缓缓站起来,目光有意无意地往楼上瞟了一眼,目光扫向冷辞雪躲藏的梁柱之时冷辞雪吓得大气不敢喘,梁柱后的身子更是一动不敢动。 须臾,底下齐刷刷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安静片刻之后便是众人嘈杂的议论声。 知道他走了,冷辞雪这才松了口气。 秀才在李瑾易手上这么长时间自己依然安然无恙,看来他并查不到任何与自己相关的信息。 秀才没有散播谣言,那么散播的应该就是李瑾易口中的另外一股势力了。 那么这些会是什么人?为何要这么做? 大街上她一边思索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蓦然抬眸之间却不由神色一滞,随之脚步骤停。 前方一座府邸门前赫然印着“威猛大将军府”六个大字。 张阔的府邸原来在这里。 冷辞雪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 她还没有动静,忽然大门从里往外打开了,冷辞雪立马隐身在旁边的小摊前。 只见里头走出来的是两个身穿军装的中年男子。 冷辞雪顺着家丁手里的灯笼光定眼一看,当场神色一震。 她没有看错,右边身材矮小的那个正是冷家堡上时刻跟在张阔身侧的副手。 冷辞雪不由双手紧攥,冷冽的目光跟随着这两人移动,待到他们走远,她便悄然跟上…… “来来,难得有机会,今晚咱们得好好痛饮一番才是。” “郭兄,你悠着点,咱们可还有正事在办的,喝酒容易误事啊。” “哎呦喂,苏兄,要不怎么说你不得将军器重?你就是太过古板了,这天大的事情不也不差这一晚吗。” 城中一处独立僻静的房屋瓦梁之上,冷辞雪伏身掀开了一块瓦片顺着光线往下看,便看见方才那两个人正在桌边喝酒。 那个姓郭的就是当日在冷家堡上行凶的悍匪之一 相较于一旁满脸油腻闷口大喝的悍匪,那个姓苏的相貌倒老实巴交很多。 “郭兄,将军刚才可交代过了此事得谨而慎之,可不能走露风声的……” “唉说起这个,我就一肚子火,你说这冷家堡上的破盒子怎么就那么难开?” 闻言,冷辞雪不由浑身一震,他说的……莫不是龙涎盒? “要是不难开,将军还用得着让我们去找乾甲门的人来开启吗?”姓苏的那个回道。 “可不是吗,唉,我郭宿还真没见过这么死倔的人,那一家子简直就是贱骨头,居然宁死也不肯说个破解之法。他娘的……”郭宿大喝一口酒,又对着姓苏的那人兴致勃然道: “苏兄,你当日在山下做支援是不知道啊,那个冷家堡上的人啊,咱们的兄弟杀得是一点挑战性也没有,嘿嘿……就跟杀鸡似的,一抹一个准。” 梁顶之上,冷辞雪紧握的双手青筋突起,望着那张油腻狰狞的脸,她眼中杀意骤现。 “郭兄,小心祸从口出啊。”姓苏的那个神色有些紧张,四下望了一眼,才低声道:“上次一个参与围剿冷家堡的兄弟就是因为酒后失言,结果第二天便死于非命的。” 郭宿神色一顿,放下酒壶看着他,“你是说那个被挑断手筋脚筋被扔进湖里的那个?” “可不就是他吗?”姓苏的叹息着点点头。 冷辞雪心头一愣,挑断手脚筋扔进湖里,这……不正是自己的死亡过程吗? 不待她多想其他,底下又传来了交谈声。 “郭兄你也别再喝了,酒多失言总归是不好的,有这空闲咱们不如想想该如何找到那个乾甲门的人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我就是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郭宿闻言,望着手里的酒壶再想想那人刚刚说的话,顿时也感觉有些脊背发凉,继而厌弃地一把推开了酒壶。 “唉,那个乾甲门的人向来神秘莫测,虽说开启机关之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可又有谁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将军这还命令你我要秘密寻找,这不故意给我们出难题吗。”郭宿眉头紧皱,敲着桌面埋怨道。 乾甲门? 冷辞雪峨眉一蹙,这个门派她也略有耳闻,如他所说此门派在江湖虽享誉盛名却神秘莫测,擅于制造和破译机关玄道,传闻只要经其手,便没有破解不了的机关。 李瑾易竟然暗中让人寻找乾甲门的人?如此看来,他是已经安耐不住了。 说到这个话题,底下的人似乎全然没了吃酒闲聊的心思,那个姓苏的又坐了一会,就借故告辞了。 冷辞雪看着此人走远,目光再往下移向屋内,看着正独自饮酒的郭宿,她唇角慢慢扬起一片冷峭。 郭宿正昂头闷了一口酒,眼角余光忽觉烛光一闪,待他再细细一看,却骤见旁边凭空多出了一位白衣女子。 他当场吓得倒抽一口凉气,滕然站了起来,唯恐自己酒后出现幻觉,他猛然闭眼晃了晃脑袋再度睁开,只见眼前宛若仙子般亮丽的女子正悠闲地坐在桌边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你,你……你是人是鬼?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郭宿霎时酒醒,惶然后退两步看着冷辞雪。 “鬼。”冷辞雪唇边挂着渗冷,慢慢道。 烛光下,冷辞雪即便是神色冷冽,可甜美清秀的容颜再加上周身高贵脱俗的气质依旧让人在不知觉中放松警惕。 郭宿片刻之后便冷静了下来。他看着眼前的绝色女子,虽不解,却也不怕了,反而露出了猥亵的目光。 “嘿嘿,我看你是天上的仙子,三更半夜出现在我屋里是为了与我共度良宵的吧。” 找死! 看着他猥琐的嘴脸,冷辞雪顿觉恶心至极,倏然扬手一只酒壶便破空而出,快狠地砸向郭宿脸上。 “啪”的一声重重的闷响,正一脸春心当场的郭宿毫无防备之下被她砸了个满脸淤肿,额间登时见血。 郭宿震退一步,呆愣地摸了摸额间,看着一手的血迹时心头那股邪念当即被浇灭,他恼羞成怒地瞪着冷辞雪,怒道: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装神弄鬼。” 他话音刚落便觉眼前白影一闪,紧接着胸口便有凌厉的掌风袭来,经过刚刚的一遭,他知道对方会武功已不敢大意,连忙侧身躲过冷辞雪的攻势,顺势间“铮”地一声拔出腰间佩刀由上而下砍向冷辞雪。 冷辞雪疾如旋踵往后一闪,顺势掠起桌边的一个酒壶往他命门砸去。 郭宿立马回刀去挡,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冷辞雪如影而至,凌空一脚踹向了他失去防守的胸口。 “砰”一声响,郭宿矮小的身子撞飞了旁边的架子跌落地面,人刚落地他就顺势一个翻滚又快速地爬了起来。 郭宿不可置信地看着冷辞雪,他能得张阔重用便是因为这一身出挑的身手,可今日他全然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败在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手上。 忍着胸口血液的翻涌,他咬牙切齿地骂了句:“他娘的。”便满眼不服地便举刀杀了过来。 冷辞雪也略略吃惊,这人身手和反应都不差,显然没有九周山上的那个陈鹏那般容易拿下。 如此一想,冷辞雪更下狠手了。余光瞄见墙角挂着的一把利剑,她当即眸光一闪。 待郭宿的刀锋临近,她侧身躲过后便虚晃一招,待对方招架之际她风驰云走般跃向墙边,再转身之时手中已然多了一把长剑。 郭宿一见她手持长剑,眸色不由一紧,还未来得及多想屋内便寒光一闪,剑锋已至。 冷辞雪本来武功就在他之上,再加上兵刃在手,不过十来招,郭宿便觉招架不住了。 喘息的空隙忽觉眼前白影一晃,紧接着他胸口便被利剑刺入。 随后他整个人被踹飞,再次重重摔在了已经破碎一地的架子上。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郭宿手上佩刀已震飞,胸口的伤口鲜血直流,他捂住伤口只觉浑身无力不能动弹,只能像一个待宰的羔羊般惊恐地抬头望着眼前持剑而立的白衣女子。 “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冷辞雪一步一步逼近,一字一顿道:“我就是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 “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你为何要杀我?” “无冤无仇?”冷辞雪脚步一顿,随即扬天大笑。 她的声音明明如黄莺般清脆,可不知为何笑声里却隐着渗人的骇意,听在郭宿耳朵里犹像地狱魔音般,让他莫名地毛骨悚然。 忽然,冷辞雪骤然停下笑声,转身优雅地坐在桌前看着他,冷冷道:“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回答得我满意了便饶你一命。否则……我会让你死的很惨。” 望着那甜美却目色狠厉的女人,再回想她方才出手的那股狠辣劲,郭宿深知她绝对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他咽了咽口水,毫不犹豫便点头道:“好,你想问什么?” “你们找乾甲门打算做什么?” 郭宿不由一惊,惊愕看着她,脱口问道:“你……你是谁?问这个做什么?” 冷辞雪不由眉色一沉,语气阴沉森寒,厉声道:“本姑娘叫你回答,不是叫你提问。” 郭宿被她凌厉的目光一扫,当即吓得往后挪了挪,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自然她问便答好了,总归是先把命保住,将军那边总有办法交代的。 如此一想,他便说道:“是张将军命令我等去找的,想……想请教一些破解机关的方法。” 郭宿狡黠得很,虽然看似顺从,却故意往浅了说。冷辞雪神色骤变,随即长剑一抬狠狠插入到旁边的椅子上。 “啪啦”的一声响,郭宿猛然抬头,烛光之下,只见她狠厉的眼眸中闪烁着警告之意,如寒芒中的利刃般,叫他不由心头一骇,忙不迭补充道:“我们有一个盒子需……需要找他们的人帮忙破译一下。” “龙涎盒如今在何处?”冷辞雪懒得兜圈,直截了当问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竟然有人夜探炎王府?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闻言,郭宿当场脸色大变,随即恍然大悟,原来眼前这女子就是奔着龙涎盒来的,只是……此事知道的人不多,她怎会知道?她又是什么人? “我问你……龙涎盒在何处?”冷辞雪逼视着他,声音是从牙缝处磨出来的。 看着她耐心殆尽的模样,郭宿只好如实道:“……在,在张将军手里。” 冷辞雪一怔,龙涎盒竟然还在张阔手上?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从李瑾易身上并找不到任何线索了。 张阔。 看来接下来免不了要从他这里入手了。 “你……问完了吗?我,我可以走了吗?”郭宿怯怯地望着沉思不语的冷辞雪。 “走?”冷辞雪看着他,忽而一笑,问道:“这不是你的家吗?你这是要走去哪里?” 郭宿:“……” 他当然知道这是他家了,可是如今这情形,难不成他还能开口赶她走吗? 冷辞雪看着他惶恐的样子忽然敛了笑意,起身慢慢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最后……请教你一个问题。” 她的脸色虽晦暗不明,语气却平静无波,这反倒让郭宿放松 了警惕,想着答完这个问题便可以死里逃生,他不由爽快问道:“什么问题?” 冷辞雪望定他,目光渐寒地缓缓问道:“请问……鸡是怎么个杀法的?” “啊?”郭宿怔怔地抬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这算什么鬼问题? 但为了活命他还是认真地答道:“杀鸡最简单快捷的方法不就是往鸡脖子上抹刀子吗?” “哦……”冷辞雪拉长尾音,一脸恍然地点点头:“是这样吗?” 随着她话音落下,仰头望着她的郭宿只觉眼前寒光一亮,随即他脖子便顿觉一痛—— 下一秒,痛楚从脖子席卷全身。 他后知后觉地双手捂住被一剑封喉的脖颈,满脸不甘和恐惧地瞪着冷辞雪:“你……你……” 他嘴巴艰难启合之间“言而无信”这四个字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鲜血不断地从他双手的缝隙涌出,冷辞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慢慢倒向一侧,然后浑身抽搐着,满脸的痛苦狰狞。 “回答问题我是饶你一命。”说着冷辞雪抬起不沾一滴血的利剑,缓缓道: “这一剑……是替冷家堡上下那些被下了软骨香后手无缚鸡之力被你残杀的人还你的。用你这条贱命去抵那些英灵,已经够抬举你了。” 随着她的话说完,地上的人已经没有了动静。 冷辞雪转身走向窗边,拿起了油灯,把灯油倒在了郭宿的身上,随后又拿起另外一个油灯往他身上掷去。 瞬间,他的身体便窜起了火苗,随即火势蔓延全身越烧越旺,冷辞雪冷冷看了一眼之后才转身离开…… 月明星稀的夜晚,炎王府内一片安静,冷辞雪正越过王府大花园准备往春休阁而去,忽然,不远处廊庭底下恍如黑影一晃而过。 冷辞雪顿时目光一凛,再看时却又什么也没有。 但她很确定,刚刚看到的就是一个人影,一个黑衣人影。 竟然有人夜探炎王府? 未语楼老板刚被带走就有人夜闯王府,这人会是散播谣言的那股势力的人吗? 想到这,冷辞雪并没有惊动府内护卫,而是悄然跟了过去。 果然是霁月阁的方向。 冷辞雪离远再次追踪到了那抹黑影。 此人伏身梁顶,躲开了巡逻的守卫,纵身一跃潜入了霁月阁。 月光下,当那个黑衣跃身而起的时候,冷辞雪不由心头一震,眼中满是惊愕。 风儿? 这个身法,这个身姿,若她没有认错的话,此人正是冷迎风。 他是不要命了吗?竟然敢夜闯炎王府。 冷辞雪惊得整颗心都悬了起来。这会儿也不知道李瑾易在不在霁月阁,若是他在的话…… 她不敢往下多想,提起脚步便追了过去。 霁月阁内一片安静,四处也没几处的亮灯。 冷辞雪见状才吁了口气,还好他不在。 一身黑衣蒙面的冷迎风循着前两日送千珞公主回来的时候熟记的地形,准确无误地摸到了李瑾易的书房,并翻窗而入。 他知道今晚李瑾易外出办事,所以才敢潜进来。 书房外他亮了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线慢慢地翻找着,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咦,书房的窗户怎么开了?” “对啊,殿下不是外出了吗?” 两个护卫的说话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冷迎风连忙熄了火折子蹑手蹑脚地藏匿在书架后面。 只听见外头传来了窗户关闭的声音。 “奇怪,这门怎会无缘无故开了的?”一个护卫纳闷道。 “是啊,要不……还是让蔡管家过来进书房看一眼?”另一个人有些不放心道。 “好,那你守在这里,我去找蔡管家过来。” “好。” 外面有一人的脚步声离去,冷迎风不由眉头紧锁,紧了紧握住书架的手。 这书房虽大,可若有人掌了灯进来,四下灯火通明的话,他便是无处藏匿了。 “什么人?站住——” 正在他寻思着该如何脱身之际,忽然听见外头那个护卫一声呵斥,随后便跑远了。 冷迎风在黑暗中屏气聆听半晌,确定外头无人之后连忙从窗户处翻身出去,把窗户复原之后他便迅速往后门无人之处撤退。 后门墙角处,他正欲翻身而出,忽然身后风萧声传来,他敏锐地一躲顺势抬手接住了破风而来的一件暗器。 他警惕的目光扫向身后,却见四周一片静默,空无一人,他微怔一下。 手中触感软绵绵的,并不像利器,他低头打开掌心一看,这……竟然是一个纸团? 他再度疑惑地抬眸环顾一圈四周,确定是没人,才打开了纸团。 纸团上歪歪扯扯地写着:龙涎盒不在炎王府,速撤。 冷迎风当场僵愣原地,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看着上面的字。 正在此时,远处隐约传来了几组脚步声,他来不及多想,揣着纸团立马翻身越过围墙扬长而去。 暗处的冷辞雪望着他安全离开了之后才松了口气。 须臾,一列护卫队走过之后,冷辞雪逐而折返霁月阁。 虽然方才她把守在书房外的守卫引开让冷迎风逃了出来,可她仍然担心匆忙之间冷迎风会留下痕迹。 唯恐对他不利,不去看一眼确定安全她始终不安心。 第一百一十五章:来霁月阁为何要鬼鬼祟祟的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她以最快的脚程赶到书房,趁无人在里面看了一周,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折返出来。 廊庭下,离远她就听见蔡管家的声音。 “这窗户我一个时辰前才亲手锁上的,殿下又不在怎会无缘无故开了呢……不行,看来还是得加强霁月阁的防卫工作才行……” 等到唠唠叨叨的蔡管家和那名护卫走远,缩在廊柱后的冷辞雪才转身准备离开。 转身刚抬步她便蓦然撞上了一个胸膛。 “抱歉。”冷辞雪下意识地开口道歉,一抬头却迎上了李瑾易审视的俊脸。 “你,你怎么在这?”冷辞雪惊得脱口而出。他是何时靠近自己的她怎么丝毫没有察觉? 她不由觉得脊背一阵凉意。他该不会看到什么了吧? 李瑾易唇角一扯,眯眼看着她,“这可是本王的霁月阁,该是我问你怎么会在这吧?” 他一进来就看见一抹熟悉的倩影缩在廊柱中鬼鬼祟祟地看着蔡管家。 看他的神色应该是没看到她进书房的吧? 见她不说话,李瑾易不由眉头微皱:“本王问你话呢?” “我……我……”冷辞雪美目流转,老半天找不着理由。 见他正定定看着自己,她把心一横,只能把祸水引到千珞公主身上了。 “其实……是因为千珞公主跑到春休阁去了,我不敢回去,总觉得在您这霁月阁会安全些,所以……” 说着她抬起一双水眸略显委屈地看着他。 “千珞?”李瑾易脸色微变,这丫头,他本来就不愿意让她留在府上,谁知道她竟先下手为强,请来了太皇太后口语。 太皇太后懿旨:让她在炎王府暂住几日,还让他多加照顾些。 想起这个他就头疼,皇祖母这不明显嫌他的后院还不够乱吗。 “她为难你了?” “没有,她一来,我就跑出来了。”冷辞雪摇摇头。 李瑾易眉色微展,又问道:“来霁月阁为何要鬼鬼祟祟的?” 难不成他还会不让她来吗? “我这……不是怕被下人们瞧见了会告诉公主吗。”冷辞雪胡扯道。 李瑾易闻言不禁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她堂堂炎王府的正室王妃,竟然狼狈到在自己家还要到处藏匿。 他忽然轻轻拉过她的手,柔声安抚道:“放心,我会尽快让她回宫的。” 双手忽然被温暖包围让冷辞雪心头闪过一丝莫名的情愫,她怔然抬头,只见他俊朗的脸上满是柔情,竟丝毫找不到今日在未语楼时的那种冷酷寒戾的神色。 他两幅面孔之间的切换让她有点接不住。 冷辞雪假意抬手拢了拢额间发丝,借机抽回自己的双手,躲开他的目光才笑说道: “其实也不用这样子的,公主她也只是一时在气头上而已,兴许过两日便没事了。” 待会他把人赶走了,回头人家刁蛮公主还不是照样把仇算在她头上?即便自己不介意这些,可也没必要平白无故去当这个靶心吧。 “天色不早了,想来公主也已经就寝,那我也不打扰殿下,就先告退了。”冷辞雪说完行个礼就匆匆转身离开。 李瑾易还想说些什么,人家却已经唯恐他强留似的落逃了。 他怔怔地看着那抹倍道而行的身影,唇边泛起了一抹无奈的笑意。 冷迎风坐在矮桌上望着手里自己看了不下百十遍的纸团,眉头紧锁,心中既疑惑不解又有一些隐隐的不安。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潜入炎王府的目的的?既然知道他在找龙涎盒,那是否也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知道了却又不拆穿到底意欲何为? 对方到底是敌是友? 若是敌人为何要掩护他离开炎王府,可若是朋友此人又何故不现身言明? 这纸团的字迹歪歪扯扯,落笔收笔皆不甚流畅,看着像是用左手写的。 左手写字无非就两个可能—— 第一:对方是个左撇子;第二:对方是为了隐藏笔迹从而掩盖身份。 显然第二种可能性更高。 怕自己认出笔迹,难道是自己认识的人? 冷迎风满腹疑惑却百思不得其解。 而另一头,躺在床上的冷辞雪一样难以入眠。 今日若非碰巧遇上自己,风儿还指不定会遭遇怎样的境地了,他虽然武功不弱,可万一惊动了王府守卫,那可就不是轻易能全身而退的。 想想她都觉得有些后怕。 乾甲门!冷辞雪心中念道。 看来想要拿回龙涎盒还是得要从这个神秘的门派入手了。 第二天的夜里,冷辞雪又偷偷溜出了炎王府,为行动方便,她换上了男装。 这次她去的是西城最西端与郊外交界的地方。 那是一座沿河而立的荒林。 此处地势偏僻,夜间的密林鸦雀无声更是显得此处诡秘阴森。 可冷辞雪却不以为然,直径往密林而去。几个拐弯绕道之后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处独木桥。 借着月色可以看到,这桥的木板已然年岁已久,松松垮垮一副就要散架的模样,可桥上却一尘不染,稀疏相间的木板上光滑得发亮,一看就是经常有人走的。 此桥名曰——奈河桥。而穿过这条桥,对面便是鬼市。 这个名为鬼市的地方是江湖上奇人怪事集聚之地,江湖上只要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在这里都可以找到答案,但前提是……你得有本事踏入阎王殿。 ——江湖事江湖寻,过奈河,进鬼市,闯过阎王殿问缘由。 这便是鬼市。 没错,她来这里就是为了闯阎王殿寻问乾甲门的踪迹。 曾经冷辞雪跟着冷正延来过一次鬼市,只是当时并没能踏入阎王殿。 夜幕下,奈河桥的另一头一片漆黑,仿若尽头就是一个蚀人的黑洞又像是一个望不到尽头的阴间路。 上次在这奈河桥上,她就因为大意而着了道,差点就掉落桥下的河中急流,幸好冷正延及时扶了她一把才得以顺利过去。 这次她有了经验,轻易就越过了奈河桥。 一下桥,伴着山风周遭的空气都阴沉了几分。冷辞雪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去。 约莫一刻钟之后,眼前忽而阔然开朗,呈现眼前的竟如城中闹市一般,街道人流涌动,四处篝火燃起。 只是这火光明明暗暗的犹如地狱的鬼火。 这里其实就是一个夜市,一样的有茶楼吃市和各样稀奇古怪的玩意买卖。 不过这里除了行人之外,摊贩都是脸色清白一片,灰暗得如一副没有生人气息的活死人。 “喂,老板,您这玩意要多少银子?” 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冷辞雪微怔,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第一百一十六章: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啊?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小布偶摊前正站着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 顾千澜? 不是吧,在鬼市也能碰见那个舌燥的家伙? 冷辞雪当场觉得额头滴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谁知道刚转身却与一个迎面而来手捧陶器的人撞了个正着。 “哐当”一声巨响,对方手中那个不知形状的大陶器直接摔了个粉碎。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冷辞雪迎上对方阴沉无色的脸便知道此人是鬼市的摊贩。 “兄台?竟然真的是你啊。” 身后响起了一道惊喜又清亮的嗓音,冷辞雪当即悲催地闭了闭眼睛,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顾千澜疾步追了过来,目光从冷辞雪身上移到了地上稀巴烂的陶器再到对面面无表情的摊贩。 他愣了愣随即一扬手豪气地对摊贩道:“兄弟,你别生气啊,这个值多少钱,我赔给你。” 摊贩翻了翻白眼球,嘴巴微张,传出了了无生息的沙哑声:“这里是鬼市。” “我知道这里是鬼市,我是问你这个需要赔多少银子……” 冷辞雪翻了个白眼,忍不住一把将顾千澜扯到后面,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玛瑙玉镯双手递上给摊贩。 “方才是在下鲁莽,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摊贩看了一眼手镯,接过后一声不吭便从他们身边缓缓走过,宛若一个幽魂一般。 顾千澜怔怔地看着人离去,半晌,冲他背影喊道:“这,这就走了?喂……这手镯可不便宜啊,都够你买多少个陶器了,怎么也不说声谢谢就走了?” 冷辞雪满脸黑线,这人还真够舌燥的。 她正欲趁他不注意开溜,顾千澜却突然转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兄台,不是我说你,你这也太败家了,明明是几个银子就够赔的事情,你怎么一出手就给他这么名贵的首饰?” 冷辞雪撇开他的手,眯着眼讶异地打量他:“你不知道鬼市是不用银子的吗?” 这里只能以物易物,银子在这里就相当于假币,是鬼市禁忌,他还扯着个大嗓门在这里大吼大叫,还真是服了他了。 “不,不用银子?”顾千澜一脸无知地看着她,“那,那买东西要用什么?” “你身上什么值钱就用什么。”冷辞雪随口道。眼下她还要办正事,更不愿与他过多攀谈了。 “顾公子来此处应该也是有事情要办的吧,如此在下便不打扰了,告辞。”冷辞雪说完便走。 “哎,你别走啊,你都知道我名字了,可我连里姓什么都还不知道,这好像不太公平吧?”顾千澜上前拦着她的去路,狭长的凤眸里盈满笑意。 “……”冷辞雪有些无语。 拜托,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知道他的名字更不想与他有任何关联好吗。 见他高大的身影一直堵在面前,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冷辞雪心中有些恼怒,不耐烦地往他身上一推,语气不善道:“你让开。” “李漾开?”顾千澜星目一转,随即重复嚼噘着:“李漾开……好名字啊,那我以后便叫你李兄了。” “……”冷辞雪无言以对地望着他。 完全没有理会冷辞雪脸上的神色,他又美滋滋道:“咱俩还真是有缘啊,在这荒无人迹的鬼地方也能碰上。李兄,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啊?” “这里是鬼市,不是鬼地方。”冷辞雪瞪了他一眼,低声道:“口无遮拦,小心一会儿被鬼差捉了去。” 顾千澜一听吓得赶紧捂住嘴巴,紧张地四处张望一眼才低声问道:“这,这还真有鬼啊?” 冷辞雪懒得理他,抬步就走。 “哎……李兄,你,你等等我……”顾千澜抬步追了上去。 “顾公子,来这你应该也有要事要办的吧?跟着我做什么?”冷辞雪停下脚步侧身看着他。 顾千澜耸耸肩,“我没事情要办啊。” “可我有。”冷辞雪真想一脚踹开这狗皮膏药似的男人。 她的话明显就是赶人,可顾千澜却似乎丝毫不察,反而神色一亮,兴致勃然道:“是吗?那正好啊,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你要办什么事情?干脆我帮你?” “不用。” “李兄,你怎么还是这般拒人千里的呢?” 两人说话间,忽然身后掠过两抹黑影,脚步无声如黑夜鬼魅一般停在了顾千澜身后。 这是……鬼差? 冷辞雪惊愕地看着那两道黑袍鬼魅。 顾千澜见她神色怪异,不由顺着她的目光往自己身后一看,却当场吓得抽了一口气。 只见离他不到一尺的距离间离地晃着两道黑袍盖头的黑影,只露一张刷得粉白的脸,目露阴光,乍眼一看简直难辨是人是鬼。 “你们是人是鬼?”顾千澜连连后退几步发问。 其中一个鬼差嘴唇都没动却从唇边飘出一个幽森的声音:“你就是那个偷走布偶的人?” “偷走布偶?” 顾千澜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刚刚在布偶摊前他刚拿着一个布偶就看见了撞倒陶器的冷辞雪,一时心喜不自觉地便把布偶塞进怀里带过来了。 他看了一眼两个面无表情的鬼差,倒也大方承认:“哦……对,我一时失神便拿走了布偶,不过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给了银子的。” 他记得在拿布偶之前就把一大锭银子放摊子上了。 “使用银子触犯鬼市禁忌,论罪即可捉拿。”话音刚落,两个鬼差身影就前顾千澜面前移动。 顾千澜见状立马退后一步,“埃别啊,我只是不知道不可以使用银子而已,正所谓不知者不罪嘛,要不我把布偶还给你就是了,用不着捉人吧。” 他一边说一边把怀里的布偶拿出来往两个鬼差面前扬了扬。 两个鬼差没理会他,继续过来。 “你们这也太不讲理了啊,李兄,你来评评理。”顾千澜说着直往冷辞雪使眼色。 他冷不丁的一句话立马就把那两个鬼差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你们是一伙的?”其中一个鬼差幽幽问冷辞雪。 第一百一十七章:请你自重,我是一个男人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原本冷辞雪心里还暗暗庆幸终于有人来把这个嘴碎的家伙逮走,这一听鬼差这话当场心头一沉,暗叫不好。 她连忙摇头摆手否认道:“不是,我……” “我们就是一伙的,你们可别想着人多欺人少。”顾千澜上前一步高声抢了她的话头。一副我也有帮手的姿态看着鬼差。 冷辞雪:“……” 什么就他们是一伙的了? 她前前后后也才见过他两次好吗,连真正认识都算不上吧? 她刚想反驳,就听见其中一个鬼差说道:“那就两个都带走了。” 紧接着两道黑影便闪了过来。 “等等——”冷辞雪一急,立马退后一步大喊道。 经她一喊,两道黑影果然停住了,就连顾千澜都忍不住回头看着她。 “那个……鬼差大哥,其实我不认识他的,我就是路过的……”冷辞雪一脸赔笑地想争取解释一下,却不料话还未说完,那两个黑影又移动了。 冷辞雪见行不通忙不迭改口道: “误会……这一切都是误会。其实……其实他不是偷布偶,只是他身上的物件都在我这,他原本是过来让我去交易的,只是没想到鬼差大哥先到一步而已。” 说完,冷辞雪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串珍珠项链递给鬼差。 两个鬼差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她手里价值不菲的项链,迟疑着没动。 见他们不动,冷辞雪又掏出一个手镯一并递上去,笑盈盈道:“劳烦两位鬼差大哥白走这一趟实在是抱歉,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这次,两个鬼差对视一眼之后便收下了:“既然是误会,那这次就不追究了,若是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多谢鬼差大哥。”冷辞雪拱手,见两个鬼魅黑影走远了才吁口气。 “太过分了,这都什么鬼地方破规矩啊,不过一个布偶,给钱不要就算了还要捉我们,简直无理取闹。”顾千澜望着早已消失不见的鬼差愤愤道。 冷辞雪回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人家要捉的只是你而已,不是我们,我是被你连累的。” 还有脸说人家无理取闹,明明就是他自己不守规矩惹的祸。 顾千澜当场一噎,讪讪然地摸了摸鼻子,呵呵赔笑道:“对不住嘛李兄,我也不知道会连累你的,我,我以为把你拉出来壮壮气势他们会有所忌惮的,谁知道他们竟这般张狂,还连你也要捉。” 冷辞雪一听他说话就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她刚想开骂,一抬头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小布偶。 “既然是李兄你花钱财买下的,那这布偶就归你了。”在这阴暗的鬼市中,顾千澜俊朗的脸上竟带着一抹阳光般的笑意。 冷辞雪往小布偶看了一眼,这是一个穿粉色裙子,面容甜美可爱的女娃娃布偶。 这一看就是姑娘家的玩件,顾千澜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喜欢这东西? “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是顾公子所好之物,你还是自己好好留着吧。”冷辞雪推开小布偶转身就走。 “那我就当是李兄送我的礼物啦。”顾千澜清亮的嗓音满是笑意,顺手把小布偶放进怀里便又追了上去。 冷辞雪闻言直想翻白眼,这人不光癖好奇葩,脸皮还厚得不得了。 见她不说话,顾千澜便又走前两步说道: “李兄,你就别生气了嘛。这次虽然是我连累了你,可上次你不也诬陷我调戏妇女吗?我们就当扯平了好不好?” 冷辞雪蓦然的脚步一顿,侧眸看他一眼却面不改色地矢口否认道:“休要胡说,我什么时候诬陷你了。” 顾千澜俊脸上依旧笑容晏晏,眯眼望着她,笑道:“哎呀,李兄啊,我是没有想到你原来还有这么淘气的一面啊。不然我也不至于着了你的道了。” 他果然一早就看出是自己所为了,冷辞雪不予置否地问道:“那你后来是怎么脱身的?” “直接走了呗,你都那么狠心撇下我不管了,我还留在那里做什么?”顾千澜唇角含笑望着她。 迎上他的目光,冷辞雪顿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人往自己身上的眼神总是那么赤裸裸,让她浑身不自在。 “你……对那对夫妇赔偿了?”她扯开话题道。 顾千澜勾唇摇了摇头,浅浅道:“没有。” “那……” “我直接把他们杀了。”他言笑看着她,那双狭长的凤眸带着调侃的意味。 虽然不信,但冷辞雪还是忍不住抬眸看着他。 “他们敢污蔑我调戏,如此亏我清白,不该杀吗?” “那照你这般说,我还是那个罪魁祸首呢,你该不是打算把我也杀了吧?”冷辞雪瞥了他一眼。 “他们怎能跟李兄你相比?” 顾千澜说话间忽然侧过身拦在她面前,背手附身地把俊脸往她面前一凑,唇角弯弯地低笑道:“若是李兄想要调戏我的话,我自然是……甘之如饴的。” “你……”看着忽然凑到跟前被放大的那张俊脸,冷辞雪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再一听他这话更是当场气得火冒三丈,她一把将他推开,怒道: “顾公子,请你自重,我是一个男人。一个正常的男子,你要是有什么特殊癖好的话就请绕道。我不好这一口。” 这人长得人模人样的,竟然真有那断袖之癖,啧啧,还真是世风日下。 “哦……是吗。” 见她恼怒,顾千澜唇角笑意不去,却仍礼貌地向她拱手道歉道:“那方才是在下失礼了,冒犯之处,还请李兄莫要见怪。” 冷辞雪这才稍稍缓下神色,但显然已经没有耐心与他多周旋了,但偏偏他就像个狗皮膏药般,想甩都甩不掉。 无奈,她只好往前面摊贩较多的地方去伺机将他摆脱了。 街道中间,来往的人不算多,都是些各有各目的的江湖中人,打斗纠纷都是鬼市的禁忌,所以来这里的人基本都是低调行事,并不显眼,看起来就跟普通百姓无异。 像方才顾千澜那般口无遮拦大声嚷嚷的都属罕见了。 “李兄,你到底来鬼市想做什么?”顾千澜跟在冷辞雪身后,问道。 “那你来做什么?”冷辞雪不答反问。 第一百一十八章:居然来鬼市找乐子?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唉,别提了,我是被人骗来的,有人跟我说鬼市有很多趣怪的稀奇玩意,说花重金可以送我进来玩,我可是足足给了那人一百两银子呢,结果他把我带进来就溜了。”顾千澜诉苦道。 冷辞雪侧眸看了他一眼,怪不得他连鬼市最基本的门道和规矩都不懂了。 鬼门在戌时开启寅时关闭,若是在关闭之前人出不了鬼市则会引上杀身之祸。 所以若非是有非来不可的因由,江湖人轻易不会涉足此地。 而他,居然来鬼市找乐子?莫不是个傻子吧。 “那我劝顾公子还是速速离去的好,不然一不小心又触犯了鬼市禁忌的话,可就不一定像刚刚那般容易脱身了。”她边走边劝诫道。 顾千澜始终缠绕在她身侧,笑嘻嘻道:“我看李兄对这里就颇为熟悉,要不等你办完事情我们一同离去吧,好歹这一路你我也有个照应不是?” 还互相照应,他不给人找麻烦就不错了。 “顾公子不必客气了,我不需要人照应。”她可是要闯阎王殿的,怎能带着他这个净惹事的人。 说话间,冷辞雪锐利的瞄见左侧那个茶摊的摊主的眼睛有蓝光一闪而过,她脚步骤停。 想要进阎王殿,第一步就是找到鬼眼,通过鬼眼指引找到地狱之门的入口方能有资格接受进阎王殿的考验。 所谓鬼眼,就是隐藏在摊贩之中眼中带有蓝色火焰的人。 冷辞雪推开挡住路的顾千澜直径走到茶摊处,随后在那张残旧的三角桌子前坐下。 “李兄,咱们这是要先吃饱喝足再办事吗?”顾千澜不请自坐地在她对面落座,还顺带给两人摆上了两个茶碗。 他扬手刚想叫人来上茶,却见冷辞雪忽然把面前的茶碗“啪”的一声倒扣在桌面上。 顾千澜手扬在半空愣住,一脸难色地看着她:“李兄,咱们这才刚坐下,你这……不太礼貌吧?” 冷辞雪压根没理会他,平静的目光只定定地看着那个茶摊摊主。 摊主眼角蓝色火焰稍纵即逝便恢复平常,他冷漠地看了一眼倒扣的茶碗随即缓缓走了过来,沉沉问道:“二位是要吃茶?” 顾千澜看了一眼面无血色的摊主,说道:“在茶摊不吃茶难不成还能吃饭?” “不吃茶,问路。” 冷辞雪说完从怀里摸出一只翡翠镯子搁在桌面推至摊主面前,说道:“烦请指路。” 顾千澜看着那价值不菲的翡翠手镯神情一愣一愣的,片刻,他才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冷辞雪:“李兄,你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么能捣鼓出这么多首饰的?” 冷辞雪还是当他透明一般,只抬眸看着摊主。 摊主慢慢把翡翠手镯拿起,在手上掂了掂,也不说话直接转身离去。 这几个意思?钱财收了连句话都没有? 顾千澜刚想站起来发难,便听见那抹远去的身影幽幽飘来一句话: “正南方,孤屋蝙蝠张嘴引门开,四脚同行踏鬼门。” “四脚同行踏鬼门?”冷辞雪眉头一皱。 顾千澜愣愣地看着牛头不对马嘴说这话的两人。 “顾公子,你说愿意与我同行是吗?”她忽然望定他问道。 “那是自然,即便是上刀山下……” “那走吧。”他的豪言壮志还未出口,冷辞雪便一把将其拽起向南而去。四脚同行,不就是要两个人才能进鬼门吗。 “哎……李兄你,你慢点,我能走……”顾千澜的叫喊声荡在空中。 走出了鬼市街道,他们来到了南边尽头,果然看到一间孤零零的屋舍。 鬼市上空的月光似乎蒙上了一层纱布,让原本就朦胧的光线更为暗沉。眼前的废屋残破不堪,走近了甚至还能闻到一股霉味。 冷辞雪记得上次她与父亲来的时候鬼眼是一个面具摊主,当时线索指向的鬼门是西边的一处荒泽地,可惜当时他们却连鬼门都没进去。 这次…… 望着荒凉阴森的破屋,冷辞雪目光坚定,这次她必须要进去。 “李兄,我们来这里做什么?”顾千澜不解地问道。 冷辞雪缓缓转身认真地望着他,没有隐瞒:“这里是通往鬼市阎罗殿的鬼门,只要从这里找到鬼门我们就能去阎王殿,只是……这途中凶险万分,还有可能随时没命,你……确定愿意同我进去吗?” 毕竟此事本就与他无关,而且里面什么情况她也无法预计,所以她是能如实相告并尊重他的选择。 “阎王殿?”顾千澜如墨的眼眸微动,疑惑道:“这还真有阎王殿啊?阎王殿不是死人去的地方吗?你去那里做什么?” “这个我以后有机会再解释给你听,你若是不愿也可以现在选择离开的,我绝不会强迫你的。” 顾千澜眼眸微眯看着她。 她话虽说得洒脱,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之下分明闪着期盼之色。 他挑了挑眉,笑呵呵道:“本公子最喜欢就是探索新鲜玩意了,进阎王殿这等有趣的事情怎能错过?” 闻言冷辞雪明眸闪动,唇角一扬道:“如此便多谢顾公子了。” 两人推开吱吱作响的木门踏入门槛,只见里头漆黑一片而且静幽幽的。 冷辞雪刚亮了火折子,忽闻里头“噗噗”作响,她借着火折子的光芒抬头一看,只见一大片黑压压的东西正朝两人扑面而来。她一惊,手疾眼快地一把拽着身旁的顾千澜双双蹲下。 紧接着一群乌压压的东西扑着翅膀直径飞出门口。 “那是……蝙蝠?”顾千澜随着冷辞雪转头望去。 冷辞雪站了起来,刚刚飞出去的确实是蝙蝠,只是……飞得那么快她根本没来得及看清它们到底有没有张嘴。 这会儿,两人才有时间打量破屋的环境。 破屋方方正正的,堂屋中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副一米多高的堂画,画面磨损严重,只能依稀分辨出是一副百鸟朝凤图。 风从打开的大门处灌入屋内,把破旧的卷轴吹得嘎嘎作响,屋内除了这幅堂画和一些灰尘厚蒙的残桌断椅之外,几乎没有什么陈设。 梁角、墙落布满蜘蛛网,几只落单的蝙蝠正四处游走着。 第一百一十九章:你可以放开我的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蝙蝠张嘴引门开。”冷辞雪目光落在了墙角的那几只落网的蝙蝠上,皱眉道:“问题是怎样才能让它们张嘴?” “那有何难?捉过来直接撬开不就完了。”顾千澜倒是身体力行,话刚说完人就跟着扑了过去,只是他人都还没靠近墙角,蝙蝠便一跃而起飞向了大门,而他自己则脚下不稳一个趔趄。 “顾公子,暴力怕是只会适得其反了。”冷辞雪说道。 况且就算要用暴力那也得要有这个本事吧,瞧他这东倒西歪的动作,指不定蝙蝠没抓着,自己就闪了腰了。 “那你说怎么办?要等它们自个儿张嘴怕是天都亮了。”顾千澜两手一摊道。 冷辞雪眸色微沉,他这话倒是在理,如今距离寅时不过两个时辰左右,若是再耗下去且不说可不可以闯进阎王殿了,能不能在鬼门关闭之前离开此处都难说。 冷辞雪急切地往屋内扫视一圈,随即附身在地面拿起一些干草用火折子烧着就往墙角落单的蝙蝠攻过去。 即便她动作迅速,可蝙蝠却惊觉灵敏至极,火光还未凑近,它便展翅跃上了梁顶。 “光吓唬还是不够的,要我说还是得暴力。”顾千澜说完随手抄起一根手臂长短的断裂椅脚,当棍子般在手里掂了掂,哼哼道:“我就不信揍一顿还能不张嘴。” 说着他举起棍子便往另外墙角的那两只蝙蝠挥过去。 “顾公子万万不可,鬼市不可见血——” 冷辞雪疾步上前倏然夺走他手上的棍子,顺手把他推开了一些。 “哎呀。” 情急之下冷辞雪一时没有注意自己的力度,待她回头看时,顾千澜已经被她推向了旁边残缺的桌子上,她一愣,想拉他一把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他踉跄了几步“啪啦”一声把桌子压垮随后跌趴在地。 “吱吱——” 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在顾千澜落地的肩膀处发出。 冷辞雪定眼一眼,只见他肩膀处正压着一个小蝙蝠,蝙蝠被他压得疼痛正张着小嘴痛苦地嘶叫着。 “蝙蝠张嘴了。”冷辞雪与顾千澜惊喜对望一眼。 忽然,小蝙蝠声音骤断,紧接着大门一阵声啸声呼呼传来,两人猛然回头,便看见门口黑漆漆的一群蝙蝠蜂拥而至直径飞向了百鸟朝凤堂画上—— 密密麻麻的蝙蝠是刚刚飞出去的数十倍,瞬间把堂画覆盖成一片黑色,还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吱吱”声。 冷辞雪惊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正不知该作何反应,忽然,火折子微弱的光线下,那团黑漆漆的蝙蝠骤然消失不见,连同一起凭空消失的还有那副堂画。 “堂画不见了。”顾千澜从地上爬起来,惊呼道。 话音刚落,只听见“嘎”一声响,方才挂着堂画的墙壁如石门般慢慢旋转开启。 原来鬼门就在这里! 冷辞雪眸色一亮,连忙带着火折子往打开的石门走过去。 走进一看,打开的门口处头一片漆黑,里头更是深不见底。 “这还真是鬼门啊,黑成这样……能走人吗?”顾千澜凑过来低声道。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冷辞雪回头看着他,昏暗中她那双明亮的眸子闪着坚定而不容置疑的自信。 顾千澜失神的望着她,眼中有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不过片刻他立马又恢复了笑脸,调笑道:“有李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冷辞雪倏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袖,两人同时踏入了门槛。顾千澜冷不防地被她带着踉跄了两步,黑暗中身体直往她身上贴过去。 她的身上柔软温润还带着淡淡的清香,顾千澜暗暗吐了一口气,有意无意地拉开了一点两人的距离。 冷辞雪完全没有觉察到他的异样,一只手紧拽着他的衣袖,另一只手则举着火折子往前面探路,目色敏锐,整个心思都放在了前面的情况上。 这条甬道漆黑一片,宽度约莫一米长,却深不见底,也不知道前路有什么机关暗卡在等着他们了。 “李兄。”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低沉又意味不明的声音,冷辞雪的思绪骤然被拉回,她当即脚步一顿,茫然不解地回头看着顾千澜。 “怎么啦?”见他神色古怪,她不由问道。 “你可以放开我的,我自己能走。”顾千澜一脸无奈,低低说道。 冷辞雪顺着他的视线缓缓移目到被她牢牢揪在身侧的衣袖,以及他被迫紧挨着自己的身体。她恍然惊觉:原来刚刚进来的一路他们都是这么暧昧地紧贴在一起的。 “对,对不起,我……我一时没注意。”惊慌中,她急忙松开了他的衣袖,随后退后两步拉开两人距离。 她是脑袋被门夹吗?即便自己现在身着男装也不该对一个男人这般没有防备之心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好男风的男人。 等等—— 他刚刚神色这般古怪,该不会是对自己…… 想到着,冷辞雪不由心头一怵,继而戒备地后退一小步暗暗抬眸审视他。 却见顾千澜只是神色如故地拉了拉衣袖,微微一笑道:“没事,我们继续走吧。” 见他这样,冷辞雪才松了口气。 对,眼下正事要紧,她不该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分心的。这般想着,她便也不作多想,点点头转身继续往里头去。 两人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忽然前方隐隐传来了微弱的光线。 “看来是到了。”顾千澜惊喜道,脚步止不住就往前奔去。 “顾公子,小心。” 冷辞雪话音未落,便听见前面“嗖嗖”作响,随后迎面不下十支飞箭直射而来。 顾千澜身子顿住却丝毫没有躲避,冷辞雪连忙身影驰掠而上把他挡在了身后,随之袖风当刃如影晃动迅速击落飞箭。 待一切归复平静,她回头看着一脸愣然的顾千澜,迟疑问道:“你……” 顿了顿她又改口道:“你没事吧?” 看样子他应该是半点功夫也不会的,所以她也没必要问了。 “没事。”顾千澜摇摇头。 “你跟在我身后,如果有什么危险就自己躲着点。”冷辞雪一边继续往前面观察,一边说道。 第一百二十章:地狱门启,阎王请客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见身后没有回音,冷辞雪忍不住回了头,却见顾千澜正呆呆地望着自己。 “听见了吗?”冷辞雪又问道。 对上她急切的眸色,顾千澜恍然回神,连忙移开目光并点了点头。 冷辞雪这才继续举步往前走去。 方才的飞箭虽然来势汹汹,却明显后劲不足,这简直是连上次她与父亲在鬼门外遭到的埋伏都比不上。 父亲说通往阎王殿的鬼门有好多扇,每个鬼门之间的机关和难度也各不相同。 难道今日自己运气好,碰上了一条最容易闯关的门道? 思虑间,他们已经接近光线的拐弯处,冷辞雪驻脚闭目聆听了半晌,确定另一头没有动静后才转头低声对顾千澜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先过去探探路。” 说完她如燕的身子便往弯道处轻掠而去。 “李兄……”顾千澜想阻拦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 冷辞雪以为等着她的至少是什么机关暗道吧,可出乎意料的,她走过弯道之后入眼的却是一片光明,里头四处墙角挂着燃燃的火把,墙壁还挂着牛头马面,看着像是一个宫殿的偏殿的模样。 “来闯阎王殿的?”忽然空中飘出一道鬼魅般的声音。 回音在墙壁四处飘荡着。 冷辞雪骤然凝神,警惕地四处寻找声音来源。 “回答问题。”那声音又幽幽然飘了过来,尖锐却雌雄难辨。 “是的。”冷辞雪平静回道,神色却依旧戒备。 “李兄,你没事吧?”这是顾千澜从出口冲了过来。 “我没事。”冷辞雪看着他,低声道:“不是让你在那边等着吗?” 这时,忽然听见正前方牛头马面的中间“轰隆”一声响,紧接着一个厚重的墙壁呈扇形开启。 “地狱门启,阎王请客。”声音又飘了过来,“进去吧。” 望着忽然开始的大门,冷辞雪不由愣在了当场。 这就放他们进去?都不用闯关什么的吗? 父亲不是说这阎王殿之难闯,一年都没几个人能进去的吗? 这如今怎么?难道这也是闯关的一部分? 不管了,既然门开了他们也只能先进去,然后再见一步走一步了。 如此一想,冷辞雪便朝顾千澜看了一眼,顾千澜会意地点点头,然后两人便双双进入了那道石门。 他们脚步刚过门槛,门便“轰隆”一声关上了。 冷辞雪展目环顾四周。 这里比方才的偏殿更宽阔气派,正堂位置是一张宽大的案桌,案桌前端坐着一个雄魄的身姿。 “这就是……阎罗王?”顾千澜望着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又在冷辞雪身侧低声道:“可貌似那是个假人吧?” 不止他,冷辞雪也正有此疑虑。 此人身披灰黑色锦袍,赤目黑脸,怒目圆瞪,嘴漏凶齿却丝毫没有生息,让人难辨真伪。 四周篝火是蓝色火焰,而那个阎罗王的两侧分别漂浮着黑、白丧幡,一如黑白无常守候两侧。 “堂下之人何故闯阎王殿?” 一把沧桑嘶哑的声音自案桌的阎王爷那纹丝不动的嘴唇溢出,随后飘荡在静幽幽的阎王殿中。 冷辞雪细细观察着,虽然这声音阴沉渗人,可那位阎罗王却石化不动,显然这不过就是个阎罗王的人像罢了。 对此她并不太惊讶,真正让她疑惑不解的是,这一路过来他们好像什么关都没有闯。这怎么就到了问问题的环节了? 太过于顺利反而让她心中极为不安。但既然已经到了这步,她也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接招了。 “在下冒昧前来叨扰,委实是有一事想要向阎王讨一个明白,还请阎王不吝赐教。”冷辞雪恭敬地拱手施礼,态度诚恳。 四周静幽幽的并没有回应,冷辞雪忍不住微抬眼帘看了一下那个根本不动的阎王爷。 忽然,空中一片白纸飘落面前,冷辞雪垂眸看了一眼,紧接着听见那个声音飘来:“速速呈上。” 冷辞雪捡起白纸,余光看见左侧的矮桌上备有笔墨,她看了一眼顾千澜,随后独自过去执笔写上问题。 她放下笔刚要问怎么把纸条呈上,蓦地,在这封闭的殿内竟骤然卷起狂风,不过眨眼之间,冷辞雪面前的纸条便消失不见了。 “哈哈哈,想要这问题的答案简单。不过……”那嘶哑的声音停顿了下来。 冷辞雪闻言心中一沉,果然,难局在后头。她面容平静问道:“可是要闯过贵殿的机关暗道方可得答案?” “哈哈哈,非也非也……今日乃阎王诞,有缘进殿皆是客,消息自当相送,无需闯关。” 阎王诞? 冷辞雪和顾千澜皆是一愣。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能如此顺利进来。 “不过……既然是贺诞,来客自然得要留下祭礼了。”那声音又缓缓传来。 祭礼? “阎王想要什么祭礼?”冷辞雪不由眉头轻蹙。 “方才鬼眼应该有告诉你们踏鬼门是‘四脚同行’,不知他有没有告诉你们下一句是……一人离去方见生门?” 一人离去方见生门? 冷辞雪顾千澜不由对视一眼。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千澜跨前一步大声问道。 “意思就是,你们之间只能一个人活着出去,剩下的那个人……要留下来做阎王殿的活祭。”那嘶哑的声音中隐隐透着一股嗜血的快意。 闻言,冷辞雪蓦然心下一紧。 “不过就是问你一个问题,你竟开口就要我们的命?哼,你还真能张得开那个血盆大口啊。”顾千澜气愤地讥讽道。 “哈哈哈,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从阎王殿获得消息,那就必须得付出代价。怎么?这难道不是很公平的吗?” “什么阎王殿,什么阎罗王啊,装神弄鬼,有本事你就出来说话。连脸都不敢露算个什么东西。”顾千澜气得上前就要去推那个人像。 冷辞雪见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拦住了他:“顾公子冷静。” “李兄,他这分明就是欺人太甚,他……” 冷辞雪忙捂住他的嘴巴,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第一百二十一章:一具尸体我看你还怎么活祭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等到顾千澜不再闹腾,冷辞雪才转身对人像拱手施礼道: “我朋友只是心直口快了些,并非有意冒犯,还请阎王海涵。不过……我们两人皆是客人,阎王若拿了去做活祭,岂不违背待客之道?” “哈哈哈,你话是在理,不过……还从来没有人敢在阎王殿这般狂妄叫嚣的,你这朋友有朝气得很,我喜欢,哈哈哈……今日他……必须留下。”那道嗓音说道最后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意味。 闻言,冷辞雪心头不由一沉。 顾千澜气结:“我呸,谁要留在你这鸟不拉屎的阴曹地府?” “这可由不得你了。” “你……” “消息我不要了,我们这就离开鬼市,今日权当是打扰阎王了。”冷辞雪沉声说道。 顾千澜刚要破口大骂,猛地听见她这话不由当场愣住,回头看着她。 “哼,你们当阎罗殿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那嘶哑的声音听起来显然愤怒至极,随着他的怒吼声落下,四周骤起狂风,瞬间把冷辞雪他们吹得几乎张不开眼。 冷辞雪连忙上前一步把顾千澜拉到身后。 “来都来了,你怎么就不要消息了呢?”顾千澜在她耳边问道。 “废话,难道你不要命了吗?”冷辞雪没好气道。乾甲门的消息再重要她也不至于要用一条无辜性命去换吧。 冷辞雪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刚才进来的那个石门处跑过去,想要原路撤退。 然,那边哪里还有什么石门,早已变成了一堵厚实的墙壁。 此时,殿内狂风急卷,四处丧幡呼呼作响,顷刻之间所有能动的东西皆随风袭向两人。 丧幡,火把,牛头马面,甚至凳子桌子凭空而来。 冷辞雪拉着高大的顾千澜四处躲闪,身旁“噼啪”东西堕落一地。 她躲闪不及,手背即刻被一个丧幡割破一个口子。不过轻轻触碰,手背立马见血。 “小心——” 身后顾千澜忽然急喊一声,冷辞雪还未得及回头,便被他一手急推倒地。 “啊嗯。”身后传来一声痛呼声,冷辞雪一回头就看见一张矮桌直接翻在顾千澜的后背上。而他此刻已痛得脸色发青,连浓郁的眉毛都皱成了一团。 冷辞雪一惊,连忙爬过去将矮桌推开,把他扶在一旁,急切道:“你怎样了?” “死不了。”顾千澜咬着牙努力朝她展出一抹微笑。 冷辞雪看着他这样,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愧疚。 “让他走,我留下来。”她忽然后头朝那人像喊道。 “不行。”顾千澜一手扯住她的手臂。 冷辞雪回望他,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坚定道:“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就一定会让你安全离开这里。” 况且,他不会武功,如今还受了伤,若是再拖下去恐怕两个人都走不了了。让他先走,起码她还有应付和周旋的能力。 “要走就一起走,要留一起留。”顾千澜态度强硬,俊脸严肃全然没有了平时的嬉皮笑脸。 “你别逞强了,这本来就不关你的事……” “哈哈哈,还真是情深义重的一对啊。有趣,真是有趣,若不是阎王殿有规矩必须留一个活口出去,我还真想把你们两个都留下做活祭呢。” “他嘴碎无礼又暴脾气,你留下他指不定不到一个时辰就得被他烦死了,我劝你还是留下我的好。”冷辞雪高声道。 “不是,李兄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顾千澜当即拧眉。 “我就是中意这种暴躁活脱的。活祭的时候生龙活虎的……肯定很有看头。哈哈哈……” 这都是什么变态的怪癖好? 冷辞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那笑声中忽然掏出一把匕首架在了顾千澜脖子上。 脖颈处猛地一阵凉嗖嗖传来,顾千澜当场傻眼。 “不是,李兄,这,这刚刚你不还义薄云天的让我先走的吗?怎么,怎么转眼就要……就算是要舍弃我你也用不着亲自动手这么狠心吧?” 顾千澜整个人在狂风中凌乱着。 上一秒那头的人还臆想着怎么弄死他,下一秒自己人就给他捅刀子了? “既然阎王不肯让步,那大家就来个鱼死网破好了。” 冷辞雪没有理会顾千澜,对着人像那边继续道:“若你非要留他,那我就先杀了他,一具尸体我看你还怎么活祭。” 顾千澜:“……” 拜托,她才是那个暴脾气的人吧?这谈不拢就谈不拢了,干嘛要拿他开刀? 横竖,到了哪一边他都躲不掉一个死字了。 “你竟敢威胁我?信不信我把你活剥了?”那抹声音带着浓浓的怒意。 “我敢闯你这阴曹地府就没怕过一个死字。不信,你可以试试。”冷辞雪的唇边扬起一抹冷酷的笑意,持匕首的手轻轻往上一提。 顾千澜明显觉得脖子上的匕首又贴近了几分,当场就吓得闭上了双眼,大气不敢喘一口。 忽然,四周狂风似乎停了下来。 他不由又猛地张开了双眼。风停之后的殿内变成一片可怕死寂。 良久,那个声音才再度响起。 “好,很好,有趣,哈哈,许久没有碰见这般有趣的人闯进阎王殿了。”那声音顿了顿又道: “你们知道吗,就在刚刚又有两个人进了另一扇鬼门,哈哈哈,不过他们可没有你们两个来得有意思。” 又有人来送死了。 冷辞雪和顾千澜不由互看一眼。下一秒听见那边声音又传来: “给你们一次机会。我给你们开启机关道,若你们能成功闯出去,我便放过你们,并且还能附赠你半份消息,可若你们闯不过去……那你们就得两个都留下做活祭,我让刚进来的那两人活着走。” 闻言,冷辞雪缓缓地把匕首放了下来。 他的言下之意是,他们和刚进来的那两个人之间两死两活,要么是他们两个留下做活祭,要么是刚进来的两人做活祭,横竖四个人出去两个,他阎王殿也没有破规矩。 “你这个老奸巨猾的,你倒是稳赚不赔啊,合着我们要是闯不过还得多赔你一条命了。”顾千澜气得咬牙切齿。 第一百二十二章:难不成你还想死在这里吗?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怎样?你们不敢接受挑战?”那声音带着嘲笑问道。 顾千澜气得滕然而起:“我们……” “好,一言为定。“冷辞雪按住顾千澜,爽快应下。 反正他们都是九死一生了,她何不拼死一搏,更何况若是庆幸逃了出去她还能得到半份消息不是吗。 “好,有胆识。”随着那道声音落下,另一侧的墙壁轰隆开启,瞬间打开了一道门。 “那就请吧。” 冷辞雪把顾千澜扶起来,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即便这是一条劈荆斩刺的道路那也已经是他们唯一的活路了。 两人刚要踏进门槛,忽然,背后劲风袭来,冷辞雪眸色一凛,迅速反手接住了那枚暗器。 低头一看,那是一个黑色蜡丸,圆圆的,看起来不像毒药,更不是利器。 “这里头是半份消息。祝你们好运。”那声音再度飘起,“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今日是阎王诞,普地同庆,鬼市也会提前一个时辰关闭。所以……你们从闯关到离开鬼市所剩的时间已经不足一个时辰了,哈哈哈。” 不足一个时辰? 冷辞雪与顾千澜当即一滞。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们必须得在鬼市关闭之前从这里越过奈河桥才能算是真正安全。 原本她觉得炎王府里头的那位活阎罗已经够暴戾的了,没想到这里的这个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血腥还阴损得很。 “时间不多了,快走。”冷辞雪不敢再作耽搁,把蜡丸塞进怀里之后拉着顾千澜就往那道门冲进去。 这条通道与刚才的宽度一样,但墙壁处相隔不远便有火把照亮,通道还算明亮可辨。 “你还好吗?”冷辞雪见顾千澜脚步有些迟缓,想起他方才受了伤,便忍不住退了几步过去扶他。 “没事,小伤而已。”顾千澜笑笑却婉拒了她的相扶,“前路不知凶险,李兄不必顾虑我,还是集中精力应付危险的好。” 冷辞雪觉得他说得在理,便也不再坚持,只说道:“那你自己小心些。” 说完她便又快走几步在前头。 两人一前一后脚步不疾不徐地匀速前进。越往前,鼻息间便隐隐传入一阵异味。 “李兄,你有么有闻到一股怪味?”顾千澜深吸两下问道。 看着前面的拐角,冷辞雪没有说话,脚下步伐却加快了。转过拐角,冷辞雪骤然顿住了脚步。 借着火光,只见面前的路变成了一片沼泽一般的泥潭。细看,泥潭中还冒着气泡和烟雾。 “这是?”紧接而至的顾千澜也不由傻眼。 这段泥潭少说也有五米的距离,他们如何过去? 冷辞雪伏身下去抬手在衣角上撕下一块碎布,随之扔进泥潭。“呲”的一声,只见那抹碎布瞬间融化成泥。 “这……”顾千澜徒然变了脸色。 “这是融尸泥。”冷辞雪并不惊讶,这种东西在阎王殿出现没有什么稀奇的。 “融尸泥?这哪里是融尸啊,简直就是要融活人了,那个阎罗王真够阴损的。”顾千澜骂道。 没错,这融尸泥融化柔软的东西确实是眨眼间的事情,比如衣料,皮肤。 但……硬实的东西却并不容易侵蚀腐化。 这泥潭看似不浅,直接踏过去肯定是走不通的,冷辞雪不由抬头观察四周。 泥潭两边是岩石凹凸不平的墙壁,这里不过五米左右的距离,若是她独自一人想要翻跃自然轻而易举,可眼下身旁还有一个行动不太灵活的大男人,她如何兼顾。 似是看穿她的心思,顾千澜说道:“要不李兄还是自己逃命吧,就别管我了。” “三个数内你能跑完这五米吗?”冷辞雪目光看着泥潭对面墙角处点着蜡烛的祭祀台问道。 “吓?”顾千澜不明所地看着她的后背,皱着眉说道:“若是平地自然没问题,但这可是融尸泥……恐怕难了。” “五个数?” “……应该可以吧。”他认真想了想说道。 “如此便好。” 冷辞雪话音一落,身形一晃便跃向墙壁,迅雷之间她便拔出匕首刻在墙壁做助力,同时脚下踩着凹凸不平的岩石做支点,双足倏然用力一登,身子骤然腾空,在空中两个利落的翻滚之后便轻巧地落在了对面。 不过是转瞬之间,那抹纤细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五米之远的对面,顾千澜瞬间呆愣住。 他甚至连她是怎样飞过去的都没看清。 冷辞雪一落地就利索地走到祭祀台前忽然一掌击在台上。 "啪啦“一声响,随着一地的祭品蜡烛落地,祭祀台也应声断成了碎片。 冷辞雪把断成片的木块捡起又走到泥潭边上,朝对面的顾千澜道:“待会我把木块都抛在泥上面,你就踩着木块以最快的速度跑过来。” “啊?这,这能行吗?这板子靠谱吗?”顾千澜一脸惊色地直瞧着她手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木块,最小的好像只有两个脚板大小吧。 “不行也得行,难不成你还想死在这里吗?”顿了顿,冷辞雪解释道:“五个数之内木块不会腐化,只要你速度够快,便能安全过来。” “可是……” “一个大男人别磨磨蹭蹭的,记住,我喊跑你就往前跑,千万别回头。”冷辞雪萧肃正色地看着他。虽然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有难度,可箭在弦上她也只能逼他一把了。 顾千澜深深吸口气之后朝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冷辞雪便往后轻退两步,臂间倏然发力把手中的木块尽数掷出,木块随即成一个优美的弧度飞出,最后成直线轻轻飘落到泥潭上。 “跑——” 冷辞雪声音一出,顾千澜抬脚便踏向了脚边的第一块木块,随即脚下生风似的没命地朝着前面相间不远的木块踩过去。 眼看就要到达彼岸了,顾千澜神色大喜,心间一松,左脚便重重地踩在了最后一块只有两个脚板大小的小木块上。 木块本就是沉积最久的那块,而且面积也是最小的,再经他一重踩,瞬间就不负重荷急速下沉,顾千澜的身体骤然失去了平衡,身子一歪,外衣的一抹衣角随之飘落泥潭,瞬间化为乌有。 更要命的是,他的身体也徐徐倾向了泥潭处—— 第一百二十三章:我们还有退路吗?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眼看他身体即将坠落,冷辞雪眸色一惊,倏地一个箭步上前,踩在泥潭边缘一把捉住他摇晃在空中的手臂,顺势往前一拖。 “哎呀。” 顾千澜惨叫一声,整个人被粗鲁地摔在地面上,当即摔成了四脚朝天。 “疼死我了,李兄,你怎么这么粗鲁啊。”顾千澜一边满眼哀怨地看着她,一边有气无力地朝她伸出一只手。 不料,冷辞雪压根正眼都没瞧他一下,直接绕过他身边走了过去,冷淡道:“没死就赶紧爬起来,再不走就要被捉回去活祭了。” “喂,你也太狠心了吧。”顾千澜一边嚷嚷一边忍着痛趴了起来,灰溜溜地跟在她身后。 这只是前菜而已,真正的难关应该还是在后头。 果不其然,他们走了不到五十米,便觉得四周一阵热气腾升,越往前走热度越高。 “嘶。”顾千澜手脚酸痛,本想要扶着墙壁走,谁料手刚抚上墙壁便一阵灼痛感传来。 “这墙怎么跟火烧似的热啊?”他看着被烫红的手叫道。 冷辞雪闻声看了一眼,随即往墙边伸手过去,果然手还没靠近便感受到一阵狂热。 “看来前面只会更热了。”冷辞雪脸色暗沉,却没有停下脚步。 “那我们还要过去?”顾千澜脚步稍疑。 “不然呢?我们还有退路吗?”冷辞雪头也不回地说道。 好像是没有了,再退回去只能当活祭品了。顾千澜打了个冷颤之后只好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随着热浪一波一波飘来,眼前一片金灿灿,把前面照得光亮刺眼。 冷辞雪微微凝眸望过去,光线是从拐弯处照过来的。看来是每一个拐弯都有一个难关了。 她与顾千澜对视一眼,随后双双走了过去。 拐过弯,只见前面一段十米长的通道从地面到墙壁就像是烧红了的铁块一般,通体发红,亮灿灿的,宛如一个红彤彤的大火笼。 他们站在一米之外都能感觉到周身火辣辣的,连呼吸都是热的。 显然,这里无论是距离还是难度都比刚才的融尸泥那边大。 “李兄,这次就算你有那飞檐走壁的本领估计也过不去了吧?”顾千澜看着面前的场景叹息道。 冷辞雪脸色冷沉,心中也是十分焦灼。 她忽然有些后悔来这个鬼地方了,消息打听不到就算了,人还困在了这里。 这简直就是自找麻烦。 正当她不知如何破关之际,忽然听见身后似有声响,她转身一看。只见刚刚他们过来的通道上有四五个身披黑色长袍的身影晃动。 他们身体扭曲作行,干枯无血的五指中指甲又长又黑,长过膝盖的黑发盖脸却只露出两个恐怖的白色眼球。 “这是什么鬼啊?”顾千澜看着那几个咯吱着脚步阴森森向他们走来的丧尸叫道。 “总之不会是什么好鬼。”冷辞雪没好气道。 这下还真是前有虎后有狼,进退两难了。 四五个丧尸一听见他们的声音,身体骤然一顿,随之竟脚步加快直往他们扑过来。 冷辞雪见状连忙移动身子挡在顾千澜身前,看准一个飞扑而来的丧尸迎面就是一脚狠踹过去。 丧尸被她原路踹出几米趴倒在地。就在她挥手格挡侧边那个丧尸的时候,余光忽见前面又有七八个丧尸正涌过来。 冷辞雪眉色一沉,随即飞身跃起,半空回旋一脚一连踢飞了围攻上来的三个丧尸,然后她以最快的速度掠向墙壁把最近的一个火把取了下来转身揣到一脸茫然的顾千澜手中。 “待会儿我可能看顾不了你,你就用这个防身。” 顾千澜连连点头,刚伸手握住握柄便觉一阵烫热,原来火把离火墙太近,连握柄都已经被考得发热了。 眼看着黑漆漆的丧尸涌动而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边死死握住火把挡在身前,一边紧张地看着晃动在丧尸包围圈中的冷辞雪。 那些丧尸仿佛没有知觉一般,只要没被打趴便一直攻过来。 冷辞雪心头一阵烦躁,只好出手招招致命,直接把他们打趴在地。 她一脚踹到一个丧尸的颈骨,连起飞脚将其踹飞在火辣辣的墙边,随即回手掐住另一个丧尸的脖子用力一拧,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顾千澜的叫喊声。 “李兄,救命,啊……” 冷辞雪一回头便看见顾千澜被丧尸抬起直直扔向了通红的过道上。 瞬间,他的身体在空中行成一个半弧坠落过道,眼看他身子就要跌落红彤彤的地面,冷辞雪不由心头一惊,握住丧尸颈脖的手骤然用力一甩—— 丧尸骤然腾空飞出,赶在顾千澜落地的前一刻挡在了他身下。 “啊……” 顾千澜一边闭眼大喊一边等待着接下来的皮开肉绽,可明明落地已经大半天了,除了有些搁得疼痛和隐约闻见一股腥臭味之外似乎也没有预料中的火烧之痛。 他心头疑惑忍不住睁开了双眼,却忽见近在咫尺的竟然是一头渗人的黑发和两个煞白的眼球。 “啊——”他吓得大叫一声。身体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下刚好是一个与他体型相仿的丧尸,丧尸正好把他与火辣的地面隔离了开来。 而丧尸贴在地面的那一边身子此刻正烫得“滋滋”作响,一股难闻的烧焦味传了上来。 顾千澜忍住想作呕的冲动抬眼环顾四周,忽然灵光一闪,立马朝正在打斗中的冷辞雪大喊: “李兄,赶紧把丧尸都扔这边来,我们可以踏着尸体走过去。” 冷辞雪闻声看了他那边一眼。 进鬼市这么久,这家伙终于说上一句有用的话了。 当即她便把丧尸引向了过道。 临近过道她才突下狠手,转眼间,赤红的过道上便又躺了几具尸体,冷辞雪踏着尸体走了上去。 那些丧尸根本不知道疼痛,感受到冷辞雪他们移向了过道他们便踏着赤红的地板追了过来。 冷辞雪脚踏尸体,身形晃动在围上来的丧尸当中,而顾千澜则看准了被打趴的尸体就往上踩,躲避着攻击跑。 第一百二十四章:怎么下手比丧尸还狠啊?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转眼的功夫,赤红的通道上横七竖八躺了七八副黒衫长发的尸体,地面上一阵“滋滋”作响,伴随着的还有一股恶臭的烧焦味。 临近对面,冷辞雪看见一个丧尸缠上了顾千澜,她也懒得纠缠,果断地飞出一脚直接踹向顾千澜,把他整个人踹飞向对岸。 随着顾千澜的惨叫声,她也纵身一跃越过最后的两米距离踏上了对岸没有火烤的地面。 “李兄,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人?怎么下手比丧尸还狠啊?”顾千澜四脚趴地咬着牙一脸痛楚地向冷辞雪控诉。 “少废话,赶紧走。”冷辞雪上前一把将他拽起迅速地往前面跑。 身后那些丧尸都不知道还有多少,她不想也不能浪费时间和精力与之纠缠,所以只能以最快的方式结束打斗。 而且她那一脚是刻意避开要害,下脚也有控制住力度根本不会伤着他的。 好在,他们跑了一段路后,丧尸许是感应不到他们的气息了,所以并没有再追过来。 “李兄,前面有道门,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顾千澜看着甬道尽头的那道铁门惊呼。 “可是……为什么会是铁门?”冷辞雪驻脚皱眉道。 “哎呀李兄,咱们就别管它是铜的还是铁的了,只要能出去就行。”顾千澜喘着气不管不顾地抢在冷辞雪前面就上前推门。 冷辞雪虽心底有着疑虑却也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铁门打开,里头一阵霉气扑面而来。两人连忙抬手捂住嘴巴。 这是一种浓郁的腐臭味。 “这不是刚刚丧尸身上的味道吗?”顾千澜眉头一皱,刚刚他与丧尸直面相对,这种腥臭恶心的味道简直令他永生难忘。 冷辞雪也是心头一沉。 方才她与丧尸打斗时也只是淡淡闻到而已,可如今丧尸都没有出现味道却如此浓烈,这里该不会是…… 丧尸的老巢吧? “哈哈哈,还算有点能耐,都能闯到这里来了。”那道熟悉的嘶哑声忽然从里头飘了出来。 冷辞雪与顾千澜当即一愣。 “再不进来鬼市都要关闭了,哈哈哈。” 冷辞雪与顾千澜闻言互看一眼便一前一后进了铁门。 里面是一个大石室,几步之遥的半空中吊满了铁索,铁索末端有的甚至还挂着一些骷髅头。地底下一片潮湿,甚至还有积水,隐隐散着一股腐烂的恶臭味。 顾千澜忍住反胃的感觉,高声斥道:“你不是说闯过就让我们走吗?把我们引到这里又算什么意思?” “哈哈,你们闯过了吗?这里……才是你们最后一关。看见了吗?东边墙角的那扇就是生门,你们有本事闯过去便能走。” 二人顺着他的话望向了东边,离远确实能看见一扇石门,只是横在他们与石门之间除了方才那些弯弯绕绕的铁索之外还有一个过道。 圆柱体的过道高低不平却插满了利刃,更怪异的是远远可见那些参差不齐的尖刀断剑竟然还不间断地在一伸一缩着。 “你够卑鄙的,那过道上全是尖刀,你让我们怎么踩上去?”顾千澜骂道。 “怎么踩过去那是你们的事情。若是你们愿意留下来也可以不用去踩的,我可是乐意得很,哈哈哈……” “恶心的老鬼,我们就算双腿踩废了也不会便宜你。”顾千澜咬牙切齿骂道。 “哈哈哈,那就祝你们好运了,不过……好心提醒你们一句,距离鬼市关闭已经不足半个时辰了。” 不足半个时辰了? 两人闻言皆是脸色一沉。 良久,那个声音已不再出现。 “不管了,我们先到那边再说吧。”顾千澜与冷辞雪说话间,已率先往那边走去。 他迈前了几步,忽然,一根吊着骷髅且静垂不动的大铁索无风而起,直向顾千澜后腰打去。 “小心。”冷辞雪疾步上前拽着他的手臂一拉,躲开了铁索。 两人刚站定,身后又有凌厉的风声袭来,冷辞雪回头看见两条铁索已经袭近身旁,她连忙把顾千澜一推,两人一左一右闪开了攻势。 再次站定,便看见四周所有的铁索咯咯作响,蠢蠢欲动,仿佛随时攻击,而他们两人则深陷包围中。 “先退出来。”冷辞雪说完拉着顾千澜跳出铁索包围圈。 站在最初的位置,铁索立马静止。 冷辞雪环顾那些悬挂空中长短不一的铁索,少说也有五米的范围,铁索长短不一且错综复杂,完全找不到一丝破绽。只要他们踏进去,铁索便如同长眼睛一般攻击而来。 想要闯过这个铁索阵已非易事,更别说后头还有个刀尖过道阵了。半个时辰之内他们能闯过去并赶到奈何桥吗? 她还没找回龙涎盒,还没报仇可不想死在这里。 冷辞雪心中开始有些焦灼。情急之下,她一声不吭纵身再次闯了进去,毫无悬念地马上引来一阵袭击。 被迫退出后冷辞雪正欲再试,却在抬步之间听见顾千澜说道: “李兄,硬闯怕是行不通啊。” 她脚步一顿,有些意外地回头看着他,只见他正神色平静地看着自己。 以往不都是他最呱燥冲动的吗?怎么这次这么冷静? 仿佛被他感染,冷辞雪稍稍冷静了下来。他说得没错,硬闯确实不是一个好法子,方才是她过于急躁了。 “顾公子有何高见?”她转回身问道。 “这些铁索虽看似盘根错节不成规范,但其中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要我们摸清了它们的规律自然就能找到出路。”顾千澜如墨般润泽的眸子飞快地穿梭在铁索之间。 “让我试试。” 顾千澜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胜券和把握,冷辞雪连忙退后一步让他上前。 顾千澜在铁索外面细细观察着,时而拧眉沉思时而抬指谋划。 冷辞雪就这样看着他,此刻他的神色专注且肃然,身姿挺拔而立,身上有着让人安心信服的气势,与之前给她的感觉全然不同。 “李兄,你的方位感如何?”顾千澜忽然侧头看她。 四目相对,冷辞雪骤然回神,忙回道:“自然没问题的。” 他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她看起来像是方位不辩的人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你到底行不行啊?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如此便好。”顾千澜弯唇一笑。 “万物皆阴阳而存,阳无阴不生,阴无阳不长。若是我推断不错的话,这铁索中必然有一个是直接牵动整个机关阵的关键,只要我们把那根铁索扯断,机关便迎刃而解了。” “所以你找到那根关键的铁索了?”冷辞雪眸色一亮。 顾千澜浓眉轻扬,唇边溢出一抹自信的笑意:“劳烦李兄以最快的速度进去把正西位的那根铁索扯断即可。” 这就能破解了? 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冷辞雪心下一喜,随即双眼却又有些发愣。 正西位? 她目光在成一个圆形的铁索阵中来回游动不停,她潜进去扯断一根铁索是没问题。 可问题是……这到底哪一根才是正西位的? “怎么?分不清位置?”顾千澜的声音中隐隐带着笑意,“就是你右手边往前两米中间最短的那根。” “废话,我自然知道,我只是怕出错需要看清楚再下手而已。”冷辞雪遭到嘲笑心中难免有些不服气,毕竟在女子当中她的方位感已经算是顶好的了。 往右手边走近几步,冷辞雪凝神屏气,随后纵身一跃而进,在骤然而动的铁索中行云流水便躲闪着绕到两米处,以迅雷之势拽着那根最短的就往下拽—— 铁索应声掉落。 顷刻间,四周晃动而来的铁索戛然而止。 “还真的停了。”冷辞雪一脸惊喜和赞许地回眸望向顾千澜。 “李兄,小心——” 顾千澜满脸惊恐的呼叫声中伴随着一阵阵的“簌簌”巨响。 冷辞雪回头之间便看见四面八方的铁索犹如猛兽之爪,迅猛向她袭来,又快又恨,攻势是之前两次的数倍之猛。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冷辞雪反应慢了半拍,密密麻麻的铁索和骷髅头密集而来。 回神之间她身姿如形随形疾如旋踵般躲闪着,即便她身法轻捷却仍有种寡不敌众的感觉。 她才刚侧身躲开迎面而来的两个骷髅头,脚步稍一迟疑,后背当即被两个粗重的铁索重重抽上。 “啊。”她闷哼一声,身体被铁索强劲的冲击力直接撞飞了出来,最后“砰”的一声狠狠摔在了顾千澜身边。 “顾千澜,你到底行不行啊?”冷辞雪狼狈地趴在地上抬头就朝顾千澜怒吼。 他这都是什么馊主意,简直就是把她往死里整。 亏她刚刚还觉得他有信服感,想想都觉得自己眼瞎。 迎上她那双满眼怒愤的眸子,顾千澜浑身一嘚瑟,连忙舔着笑一脸歉意地附身下来扶她。 “抱,抱歉啊,李兄,我……我也没想到是这样的。”顾千澜一边去扶她,一边关切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啊?” 冷辞雪恼怒地甩开他的手,自己咬牙忍着痛爬了起来。 她一边回手摸着暗暗发疼的后背,一边回头往铁索阵望去,此刻所有的铁索竟还在极速移晃着。 怎么会这样?不是没人在阵里面就会停止的吗? “糟糕,原来我是把死门当活门了。”顾千澜望着那边转的眼花的铁索,一拍脑门道。 “什么?” 冷辞雪被他气得整个人跳了起来:“大哥,你这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是吗?” 他就是诚心来帮倒忙的。 “李兄你别生气啊。我这是……这是一时失算,一时失算。”顾千澜也是一脸愧色,他认真地想了想忽然看向了左侧,抬手一指道: “活门应该是……这左侧三米处最长的那根。对,就是它。” “你还来?”冷辞雪一脸质疑地鄙夷着他。 “你信我,这次绝对不会错的,我用性命担保。”顾千澜见她一脸鄙夷不信的表情,急得信誓旦旦地起誓。 拜托,这哪是用他的命担保,分明就是用她的命好吗,进去的人又不是他。 “李兄,你就再信我一次吧,如今死门已开,若是不能迅速找到生门,这些铁索估计就不止在原地晃动了,指不定就直接往我们这边攻过来了。”顾千澜一脸着急地看着她。 冷辞雪望了望几步之外的铁索阵,又回头看着他半晌,问道:“你确定那根最长的就是活门?” 要是再出错,估计他们俩就不用再折腾了,直接交代在这里得了。 “确定。”顾千澜重重点头,如墨的眸子如磐石般坚定。可惜,如今他这神色落在冷辞雪眼中却是怎么看怎么的不靠谱。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别无他法,只能孤注一掷了。 冷辞雪暗自叹息一声:“横竖都是个死局,那就搏一把了。” 说完,她一手推开顾千澜,站在铁索阵前,沉眸观察了一会儿,在穿梭不止的铁索中找准了空隙,便深凝一口气飞跃而出。 左侧三米处果然有一根特别长的铁索,冷辞雪避开了几根铁索的攻势,随即一手拽住移动中的长铁索用力往下一拽—— 长铁索摆动了两下忽然重坠地面,“砰”的一声巨响,四周铁索再次戛然而止。 这次冷辞雪不敢再放松警惕,反而全神戒备地紧紧盯着四周。 四周静默一片,不止她,顾千澜也是大气不喘地盯着毫无动静的铁索阵。 须臾,确定铁索是真的不再移动了,两人才重重吁了口气。 “算你有点本事。”冷辞雪瞥一眼顾千澜。这次总算没让她失望。 顾千澜见她语气缓和了下来,便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别开心太早,那边还有一关呢。”冷辞雪看着前面满是尖刀的过道,心中并不容乐观。 两人走进一看,过道是由五六个约莫一米长的大圆柱拼接连成的。圆柱上插满了尖锐无比的利剑,利刃之间倒是有落脚的空隙,可是那些利刃并非是静止不动的。 前一根忽然往柱体内整根缩埋进去,后一根便骤然破柱而出捅上来。 这进进出出之间让人根本无法确定脚应该落在哪里才是安全的。 “这踩上去,指不定脚就要废在哪根暗桩上,要是再因此人倒卧在柱子上估计还得被捅成刺猬了。”顾千澜一脸颓然。 冷辞雪也是眉头紧锁,愁容不散。 第一百二十六章:是因为她脚下的血迹吗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还有,那过道下面又是什么?”顾千澜目光移向了过道底下一米深处的那一汪银白色的液体。 “是汞水。”冷辞雪看了他一眼,“掉下去的话应该会比上面死得要快一些。” “这不上下都是死路一条吗?”顾千澜一脸惊色地后退一步,转而又一脸期盼地望着冷辞雪,问道:“李兄,这次你有什么良策?” “没有。”冷辞雪冷冽的目光落在举步维艰的过道上,“时间仓促,我们只能死路当活路走了。” 顾千澜闻言一脸惊愕,目光悻悻然移向那堆闪着寒光忽进忽出的尖芒上。 “这怎么走?” “只要我们速度够快,顺着缩进去的尖刀上面踩,被刺伤的几率便会少很多。”冷辞雪沉声道。 “可那也不是百分之百能安全的啊。”顾千澜脸带顾虑,这进出之间本就没有规律,万一选择不对那利刃可是直接往脚上捅上来的。 “还百分之百安全?你要是再磨蹭下去鬼市都要关闭了,到时我们就真是百分百的死翘翘了。”冷辞雪急切中语气都高扬了几分。 看了他一眼,她又软下语气道:“我先上去,你紧跟着上来,放心,我会看顾着你的。” 冷辞雪说完转身,看准了一处刚落下的利刃便踩了上去。 “上来。”冷辞雪一脸冷肃地看着顾千澜,“记住要屏气凝神,保持身体平稳。” 顾千澜见已没有了退路,只好一咬牙关抬脚跟了上去。 冷辞雪屏气凝神,目光在关注着自己脚下的同时,余光还兼顾在顾千澜脚下。 好在,这会儿顾千澜并没有拖后腿,步伐每每都踩准了刀刃沉没的面上。这便让她省神了不少。 两人打横并排走着,步伐不徐不慢,无惊无险地便走了一半的路。 石室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利刃在两人脚边此起彼伏,好几次刀尖在冷辞雪脚侧险险穿过,有一两次刀尖甚至还刺破了她的鞋边。 自己尚且如此,她不由担忧地望向了顾千澜的脚下。 还好,他的情况似乎比自己还要好上几分,起码他的鞋子还完好无埙。 冷辞雪分神之间,忽觉右脚跟处一阵尖锐的刺痛感传来。 “嘶。”她眉头一皱,反应极快地便抬起了右脚,果不其然跟着脚起的是一把尖锐的尖刀。 “你没事吧?”顾千澜赶紧扶住她的手臂以防她身体失去平衡。 两人同时往脚下看去,那尖刀上赫然可见殷红血迹。 顾千澜凝着气问道:“你好像说过鬼市不可见血的?” “是啊。” “那……见了血会怎样?”两人行走间,顾千澜问道。 冷辞雪凝滞。 这…… 她也不知道,这话她也是听父亲说的,至于后果会怎么父亲当时没说,她也没问。 “我也不知道。”冷辞雪把注意力放在了脚下,随口回了句。 她话音刚落,铁索阵那边忽然“索索”作响,她不由快速地往那瞄了一眼,目光刚要收回却骤然愣住。 那边咯吱涌动的不正是—— “丧尸?”顾千澜脱口而出。 那边忽然冒出的丧尸少说也有数十,难道这里还真是丧尸的老巢? 不过他们为什么会忽然出现? 难道…… 是因为她脚下的血迹吗? 眼看前面过道还有两米多的距离,冷辞雪和顾千澜看着蜂拥而至的丧尸不由脸色大变。 若是在平地,冷辞雪还能应付自如,可眼下他们动作稍微大幅度一点都有可能失去平衡,若是此时再不慎被脚下利刃刺穿脚更是会面前跌倒在过道或者坠入底下汞水的可能。 “哈哈哈,人的血迹是丧尸囚笼的钥匙,囚笼已开,丧尸倾巢,你们就准备被拆吃入腹吧,哈哈……不过若是你们现在改变主意,愿意做我的活祭品的话,我倒是可以让你们免遭被丧尸一口一口啃蚀的痛苦。” 那抹嘶哑的声音带着惬意的笑意再度响彻在周围。 果然是血迹惹的祸,冷辞雪不由心中暗骂自己的不小心。 “哼,我们就算做了丧尸的腹中食也不会便宜你这魔鬼。”顾千澜脚下依旧小心行走,嘴上却愤愤道:“老东西,本公子要是出去了迟早有一天会回来收拾你。” “哈哈哈……” 冷辞雪倒是没有顾千澜好气,她看了一眼那边好几个已经越过铁索阵的丧尸,一咬牙把怀里的匕首掏出来递给顾千澜。 “待会儿你自己先走,出了生门就直接去奈河桥,只要过了奈河桥你就安全了。匕首拿去防身。” “那你怎么办?” “你不用管我。我身上有血迹,丧尸一定会死追我不放的,眼下能逃出去一个是一个。”冷辞雪说着直接把匕首塞到他手里。 “不行,我怎能抛下你不管?”顾千澜急道。 冷辞雪忍不住白一眼险险避开刀尖的他,说得好像他能帮上忙似的。 “你留下指不定还要拖累我。”为了让他安心走,冷辞雪故意一脸嫌弃。 “我不管,总之要走一起走。”顾千澜打开匕首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说话间,已经有丧尸攀上了过道,有一两个还傻不拉几地直接往汞水中走去,瞬间便沉没不见了。 “前面也就一米左右的距离,你先过去。” 冷辞雪忍着脚下的痛,故意停顿片刻让顾千澜走在她前面。 两三个丧尸是直接踩在刀尖上一步步走过来的,冷辞雪甚至都能听见刀刃刺入干枯的皮肉和骨节的声音。 转眼间丧尸便到跟前。 仿佛是有血迹的原因,他们的目标明确得很,直接就往冷辞雪身上伸手。 冷辞雪脚下不能随意乱动,只能在保持身体平衡的情况下向丧尸动手。 第一个靠上来的丧尸手才刚举起,冷辞雪就看准伺机一把将他推出去,扑通一声,丧尸直接掉落汞水中。 此时过道已经陆续有丧尸走来。 第二个接踵而至,冷辞雪挥手格挡,虽然把他逼退两步,可自己的身体也骤然失去了平衡。 “小心。” 就在她身体倾斜而去的时候,顾千澜一手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重新拉稳。 冷辞雪借着顾千澜身体的力道顺势抬脚把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丧尸狠踹出去。 丧尸身体一颤,直直往后压去,把后面的丧尸挤压得要么后退要么扑通掉汞水里。 “走。”冷辞雪拉着顾千澜趁着这空档加快步伐往前逃。 第一百二十七章:你还要继续躺在我怀里吗?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明明只是一米多的距离,平时一个旋踵便能过去的事情,眼下却因为脚下找不到好的着力点再加上顾着顾千澜而难以施展。 不过好在,眼下也已经是几步之遥了。 就在这时,一个爪子忽然攀上了冷辞雪的肩膀,她一惊正欲回身,那力道却徒然增大地把她整个人举了起来。 她侧头余光中看见一个血盆大口正张大朝她攀咬而来。 冷辞雪心头一紧,情急之下她借着对方的力道后起飞脚踹向其胸口,紧接着另外一脚狠狠踹向丧尸的颈脖。 丧尸被迫松手,而她也因着反弹的力度直接往前摔去。 只要距离再远一点她就能被越过过道了。 冷辞雪余光一直留意着身体坠落的地方。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因冲力不够而往过道边缘最后的那根尖刀上重摔而去。 那尖刀有半截手臂长短,无论是插在身上那个部位都绝非是轻伤。 没想到自己竟败在了临门一脚。 冷辞雪无奈地闭上了眼等待着酷刑。 “砰”的一声她身体落下,然,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她跌倒的地方甚至也不像是地面的硬实,反而是软软的甚至还有温度。 “嘶。”耳边有着隐忍的痛呼声,她一愣,一抬头却看见了身下竟然是顾千澜。 “顾千澜?你……”冷辞雪的目光从他惨白痛楚的脸上移向了胸口的那一抹穿插而过的刀尖以及胸口周围涌动而出的鲜血处。 他竟然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了刀刃,把她护在了怀里。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时候,你还要继续躺在我怀里吗?”顾千澜咬着牙重重地喘息着,可眼眸却还带着一丝调侃望着冷辞雪。 冷辞雪骤然回神,忙不迭从他身上爬了下来,看了一眼紧追而来的丧尸,她有些不忍地看了一眼穿插在他胸前的尖刀:“你忍忍,我扶你起来。” 顾千澜咬紧牙关轻轻点头,冷辞雪扶着他的后背昂起,胸口脱离刀尖的那一刻,冷辞雪甚至都能看见顾千澜额间的青筋都突起了,额间满是豆大的汗滴。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行,这一摔把两人都摔出了过道,生门就在眼前了。 可眼下顾千澜身上鲜血不断涌出,地面一滩血迹,血腥味传出,肉眼所见那些丧尸骤然间便燥腾了起来。 过道瞬间被丧尸挤爆,接连不断的扑通声中,冷辞雪看见更为恐怖的是身后铁索阵那边密密麻麻地涌动着无数的丧尸。 “快走。” 她用尽全力搀扶着大部分重力偏向自己的顾千澜急忙往生门跑去。 石门一开,两人刚踏过门槛,身后就有两个丧尸向他们伸出了利爪。 冷辞雪倏然把顾千澜往门外一推,回身扶着门边两脚将丧尸踹了回去,随后迅速把重重的石门关上。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黑漆漆的一片长发丧尸正往石门狂奔而来。 咯吱一声关门声,把丧尸全部隔离了在里头。 “你还好吗?”冷辞雪上前扶起刚刚被她恨绝地推倒在草间缩成一团的顾千澜。 “你再这样粗暴对待我,我离死就不远了。”顾千澜有气无力地说道。 “……”冷辞雪一噎,她这不也是为了他的安全才把他先推出来的吗。 见她难得露出了歉意,顾千澜不由扯唇笑了笑,随后喘息着说道:“我怀里有一个止血丹,劳烦李兄帮我拿一下了。” 他还带了药? 冷辞雪不由神色一亮连忙伸手去他怀里拿。 须臾,摸到了一个小瓶子,她往他面前扬了扬。 “是这个吗?” “嗯。”顾千澜气若游丝地点点头。 冷辞雪不敢耽搁赶紧拿出一颗往他嘴里喂。 “眼下也不知道距离鬼市关闭还有多久,我们得赶快去奈河桥那边,你且忍耐一下。” 冷辞雪说完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把人拉起来就走。 她本来脚跟就受了伤,偏偏这会儿身上还挂着个七尺男儿,是也,她想要迁就着伤口走路都不行。 身后那扇厚重的石门随着一声声厚重的砸门声,竟微微颤动了,仿佛下一秒里面的东西便能破门而出一样。 冷辞雪更是一刻不敢停顿,咬牙忍着脚下的锥心之痛扶着身边的人就快步离开。 挨在她身上,顾千澜垂眸望着她举步维艰的样子,忽然轻笑道:“没想到这回我们竟成了天残地缺……这下好了,我们俩谁也别想落下谁,无论生死都注定是要成双成对了。” “谁要跟你成双成对。”冷辞雪没好气地抬头瞪了他一眼。 眼下危机四伏,她可没那个闲情逸致跟他开玩笑。 两人一瘸一拐好不容易走到了鬼市街道上,展目一望却见原本人流不息的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而且各个摊位上的摊主也已消失不见。 此处恍然一片废墟。 “人怎么都不见了?”顾千澜问道。 此刻没有了鬼火,借着天空繁星四周倒也有些朦胧可见,冷辞雪抬头望了一眼,神色不由凝重。 “人去楼空,看来是鬼市即将关闭了。”她急道:“走,我们速去奈河桥。” 两人还没走几步,依稀可见四处黑影涌动。 “糟了,丧尸追来了。”冷辞雪眸色一沉。看来那道石门已经被丧尸撞开,他们是闻着血腥味追来的。 在放倒好几拨丧尸之后,他们终于赶到了奈河桥。 看着那条摇摇欲坠的奈河桥,冷辞雪简直觉得那就是世间最牢靠的桥道了。 奈河桥还在,便说明鬼市还没有关闭。 回头看了一眼三三两两咯吱着步子而来的丧尸,冷辞雪先把顾千澜扶上桥。 “记住,脚下凡是有反光和刀痕的地方不要踩。”冷辞雪一边叮嘱一边回头看着情况。 顾千澜俊脸一片煞白,胸口的鲜血从他捂住的手中不断滴落桥上。 后面的丧尸动作似乎更快了,冷辞雪扶着人时不时还得回身把追至跟前的丧尸击退或打下急流中。 抬眼间,前方已经可以看见桥头了,冷辞雪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忽然感觉整个桥剧烈地摆晃了两下。 她当即大惊,“不好,桥体开始断裂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你长得真像我母亲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奈河桥彻底断开,即预示着鬼市正式关闭,届时若是他们还不能过到对岸,只能随着断桥坠落急流而亡了。 “你先过去。”冷辞雪把顾千澜往前推了一把,自己则往回走了几步挡住了身后四五个丧尸。 她放眼望去,后面接踵而至的是数不胜数的丧尸,也不知道是不是负荷过重的原因,奈河桥竟晃动得越来越强烈了。 她回头看见顾千澜还有几步便能踏上桥头,便算准时机把丧尸击退几步然后转身往顾千澜那边飞驰而去。 在顾千澜踏上桥头岸上的那一刻,她也飞跃而过上了岸,同一时间耳边传来了“嘎啦”一声响,与岸边相连的桥墩噶然裂开。 幸好,他们俩都过来了。 冷辞雪刚松一口气,猛地看见旁侧白影一闪,不知为何,顾千澜竟突然往那开始沉沉坠下的奈河桥踏了回去。 “顾千澜——” 冷辞雪惊呼着倏然伸手捉住他的胳膊拼命把人往回拉。 生死抢夺之间,她似乎看见他在桥板上捡起了一个东西。 定眼一看,那竟然是在鬼市上买的那个小布偶。 桥体就在他们眼前掉落,连同一起坠落的还有桥上密密麻麻的丧尸。 而顾千澜也因此整个人腾空,幸好手臂被岸上的冷辞雪死死拽住方没掉落急流。 冷辞雪脚下稳稳踩住地面,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才把牛高马大的顾千澜给拉了上来。 她气得一手将捞上来的人狠狠甩在草丛上,大声怒吼道:“你是不是疯了,就为了捡这么个破玩意竟然把命都搭上。” 顾千澜整个人跌躺在草丛中,望着怒不可赦的冷辞雪却只是咧嘴一笑,没有辩驳,手中紧紧攥着那个布偶。 冷辞雪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们俩差点就因为这个布偶丧命了,亏他还笑得出。 不过此刻她已疲惫至极,也没精力跟他怄气了,索性扶着旁边的一棵树坐了下来。 顾千澜见她不再恼怒,便躺在地上缓缓抬眸凝望着夜空。 “今晚的夜色真好。”他忽然说道。 冷辞雪闻言抬头,只见空中繁星点点,若隐若现中交相映辉着,宁静又安逸。 或许是刚刚经历了地狱般的生死劫难,她竟也觉得那样鲜活安详的景色确实是极好的。 从进入鬼市到逃出奈河桥不过短短两个多时辰而已,他们却经历了一场凶险而漫长的时光。 如今再仰望星空,那闪烁着光彩的星星就像是劫后余生的希望一样,发光发亮。 “确实很美好。”她轻轻说道。 忽然想到什么,她又猛地回了头,担忧地看向顾千澜。 只见他胸前的血迹都已经开始凝固了,就连那雪白的衣裳都染成了褐红色。 “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欣赏夜景?”冷辞雪连忙走过去把他扶起来,顺带伸手探向他的脉搏。 他虽脸色苍白,气息虚弱,不过脉象却还算平稳。 看来是他的止血丹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不然光是刚刚这样一路颠簸逃跑出来他不死也该接近断气了,哪里还能有这力气看星空美景。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她问道。虽然他一时半刻不会死,可这种情况还是得找大夫。 “家……”顾千澜目光涣散迷茫。 冷辞雪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下文,忍不住伸手探向了他的额头。 有些发烫,该不会是烧毁脑子连家在哪里都忘了吧? 不管了,眼下只能就近找个地方安置他了。 …… 客栈里,冷辞雪花重金请来夜诊的大夫给两人的伤口都处理妥当后才走。 她按照大夫叮嘱让店小二端来一盆温水,给顾千澜擦拭着额头和手心散热。 她刚把额头抹了一遍,顾千澜便幽幽转醒,目光仍有些涣散,却忽然朝冷辞雪咧唇一笑。 他本来就长得俊朗,此刻嘴角轻扬,眉眼弯弯的,不得不说甚至好看。 他目光望定冷辞雪,良久,忽然幽幽说道:“你真好。” 冷辞雪一愣,刚要开口,却见他又深深凝望着自己说道:“你长得真像我母亲,你们……都是天底下最好看最好看的人。” 冷辞雪一听这话眉头都皱成一团了,惊讶地脱口而出:“令堂竟然长得像男人?” 她刚问完顾千澜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却又沉沉地阖上了眼睛。 不会吧,他长得这般俊俏,他的母亲竟然……女生男相? 如此看来,他的样貌一定是随了父亲的。 他的母亲长得像男人,而他竟然还觉得她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如此看来……他的断袖之癖应该是源自其母亲了。 冷辞雪自认为洞悉了一切地看着床上的人连连点头。 他母亲难道也长胡子吗? 冷辞雪一边侧着脑袋脑补,一边不由自主地伸手往自己贴着假胡子的上颚摸去。 这一摸,她不由当场愣住。 她出门前贴上去的胡子是什么时候掉了的?应该是在刚才闯关的时候不知道掉在哪一处了。 她愣了半晌才望向昏睡中的顾千澜。也就是说他早就已经看到自己没有胡子的样子了? 罢了,一个假胡子而已,他知道了无妨。反正大家也不过是萍水相逢,今日一别之后也不会再相见了。 …… 冷辞雪回到炎王府已是破晓时分,她一回寝殿忙不迭拿出那个黑色蜡丸捏碎,把里头的纸条打了开来。 ——乾甲门掌门不日将至盛京。 望着手上的纸条,冷辞雪滕然而起。 乾甲门掌门会来盛京? 只是…… 这确实只能算是半分消息了,乾甲门掌门是何许人也,年龄几许,是男是女全然没说,具体什么时候到盛京也没有言明。 不过折腾了一整晚,好歹也算是有些眉目。 此时精疲力竭的她已经无力再做细想了,头一着床立马就睡死了过去。 …… “王妃,王妃您醒醒。” 冷辞雪感觉自己不过才刚合眼,耳边便传来了喜儿的声音。 “嗯……让我再睡会儿。”她眼也不张,直接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哎呀,王妃,都已经是辰时了您不能再睡了。”喜儿把她身上的被子拿开,又急切道:“方才紫端阁那边来了消息,说太妃让您过去用早膳呢。您要是再不起来梳妆打扮可就晚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他何时重重教训过她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张太妃让她去用早膳? 冷辞雪骤然睁眼,瞬间没有了睡意。 “她为什么要叫我去用早膳?”她翻身而起看着喜儿。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听说一起用膳的还有千珞公主呢。” “什么?”冷辞雪美目圆瞪。貌似这两个人跟自己都不对付吧,还让她前去共用早膳,这不诚心让大家都倒胃口吗? “王妃,您就先别管这么多了,还是赶快起来让奴婢为您梳洗打扮吧,不然去晚了又得要被太妃娘娘责怪了。” 喜儿这话在理,冷辞雪连忙翻身下地。 “嘶。”右脚一落地她不由疼得峨眉一蹙。 “怎么了?可是崴脚了?”喜儿见状急忙上前扶着她。 “没事,起急了而已。”冷辞雪随口应道。真是睡糊涂了,脚上有伤都给忘了。 …… 刘嬷嬷把她引到桌前的时候,冷辞雪不由愣了一下。 桌上落座的除了张太妃和千珞公主之外,竟连府中经常见不着面的大忙人李瑾易也在。 喜儿怎么没说他也在? 屋内三人的目光同时袭来,冷辞雪连忙敛下情绪,上前依次向张太妃和李瑾易行礼。 “王妃这架子可不小啊,大半天也等不来人。哼,你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可此处还有殿下和公主在呢。” 张太妃冷嗤看着她,明显面容不善:“殿下政务繁还要等你已是不该,更何况公主还是贵客,岂能怠慢?” 说得好像是她要他们等似的,既然对她这般看不顺眼又何必把她叫过来? 冷辞雪虽心中腹诽,面上还是一贯的温顺柔和。 她都懒得浪费口舌与之辩解,只低眉顺眼地说了句:“母妃教训的是。儿媳知错。” “好了,过来坐吧。” 张太妃正欲再开口,李瑾易已抢先一步发了话。 闻言,冷辞雪连忙在他身侧落座。一抬眸却看见对面的千珞公主正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张太妃见状便也不好再说什么,转瞬便一脸笑容地转向了千珞公主。 “洛儿,还是你面子大啊,平常你这三皇兄一头半个月都不见得会来陪我用一次早膳,这不你一来,他立马就出现。你啊就该多来王府,也好陪我解解闷呢。” 张太妃还在宫里的时候对千珞公主颇为照顾,两人之间一直相处甚好,即便如今她已搬离后宫,两人感情也不生分。 说话间张太妃已亲自为千珞公主夹上了一块桂花糕。 李瑾易脸色平静却不予置否,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冷辞雪身上看了一下。 千珞公主一脸委屈状,故作生气地嘟嘴朝张太妃说道:“洛儿前些日子就想来找太妃娘娘玩了,还不是因为三皇兄不准洛儿来。哼。” 说着千珞娇嗔地瞪一眼李瑾易。 “什么?你三皇兄平日里最疼爱的就是你了,怎会不准你来?”张太妃惊讶看了李瑾易一眼。 “她一出宫就闯祸,我也是为她好。”李瑾易淡淡解释道。 什么为她好,分明就是为了那个女人。 千珞愤愤地瞪了冷辞雪一眼,这个毒妇人前一副温顺娇弱的模样,暗地里鬼得很,那天自己把春休阁都翻了个遍没找到她人就算了,之后还被李瑾易训了一顿。 哼,阴险的女人就爱吹枕头风。 冷辞雪感受到她不善的神色不免有些无语。 她被迫坐在这里听他们共享天伦已经够难受的了,这会儿更是连话都没说上一句,怎么就又讨这个刁蛮公主嫌了? 看着千珞的神色,再顺着她的视线往冷辞雪身上一撇,张太妃当即猜出了几分因由。 她脸色不由沉了几分,意有所指地扬声道:“洛儿可是我凌国尊贵的嫡公主,身份最贵无比,哪来什么闯祸不闯祸一说。” “太妃娘娘所言极是。”千珞当即傲然扬眉,目光有意无意地朝冷辞雪瞟去。 冷辞雪真想翻白眼,张太妃这话分明就是说给她听的。莫名其妙地她怎么就成为这两人攻击的对象啦? 合着她们叫她过来就是为了下饭的时候拿她来排挤打趣的吧? 李瑾易抿唇不语,余光一直落在冷辞雪身上,见她一直都是低眉顺眼,垂眸静坐,他忽然起了筷,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白色乳糕。 “这个奶酪乳糕是府中厨房掌厨的拿手点心,入口即溶,口感鲜滑,你试试。” 冷辞雪怔怔地抬头看着他,他这是来神补刀的吧? 果不其然,那边当即有两道妒忌的眼神杀了过来。 在那两位主的眼前对她示好,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两位心中对她的恨意绝对是又深了几分。 “谢殿下。”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大家都起筷吧。”似乎感受到气氛的不对,李瑾易又说道。 先前张太妃听千珞公主说了一通冷辞雪在关平县上的种种不是,本来是想借着用早膳的机会好好修理她一番的。 可如今李瑾易在,她便也不好明着对冷辞雪怎么样了。 于是她叹息一声,朝千珞诉说道:“哎,说起这个奶酪乳糕啊,那也是我那侄女萱儿最爱吃的甜点,可惜啊,自从燕尾山回来至今她一直卧病在床,怕是想吃也吃不上这个咯。” 冷辞雪夹着乳糕的手一顿。很明显,这话又是说给她听的。 她美目一转,忽然摆下筷子起身向张太妃行礼,一脸愧色道:“燕尾山之事确是儿媳做得不妥,殿下后来也就此事重重教训过我,儿媳也深刻反思过,张将军和雨萱姑娘这次受伤我确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在场三人都一愣,眼中各有异色,皆是愕然地看着她。 千珞是亲眼看见她当日“行凶”的,对她当时那狠厉的样子可谓是记忆犹新。 而张太妃也是见识过她宁可挨鞭刑也拒不认错的执拗模样。 李瑾易的神色则更是错综复杂,虽说他们两人在张辰煜坟前有就此事坦诚交谈过,可她也不见得是有这般认错的觉悟啊。 而且……他何时重重教训过她了? 第一百三十章:这口味本王不太吃得惯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没有理会三人的心思,冷辞雪又说道: “无论如何,我也理应过府去探望一下张将军和雨萱姑娘以表歉意。正好可以给雨萱姑娘带些奶酪乳糕过去,母妃认为如何?” 看着她诚恳又体贴的样子,张太妃愣了半晌,又疑惑地看了一眼李瑾易。 难道易儿这番出去还真的为此事狠狠教训过她?不然她的态度怎会发转这么大呢? “你能有这番心思就最好了。记住到时得给兄长赔个不是,多说几句好话。”张太妃叮嘱道。 “是,儿媳遵命。”冷辞雪温顺应道。 “既然如此,那本王与你一同前去吧。” 李瑾易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三个女人同时愣住,目光齐刷刷投向他。 “你也去?” 出乎意外的,三个女人竟然异口同声地发出了疑问。 张太妃和千珞公主固然是因为见不得李瑾易护着冷辞雪了。 而冷辞雪则是真真的不乐意。 她找借口去张府本来就是为了勘察一下张府情况方便日后潜进去寻找龙涎盒的,可若李瑾易也跟去,她行事便会诸多不便。 “呵呵……殿下政务繁忙,这种小事就不劳您亲自去了吧,臣妾自己能处理好的。” “本王正好有要事找舅舅商议,横竖都要走一趟干脆……你就与我一同前去了。”李瑾易一副“我只是顺带捎上你”的神色看了她一眼。 冷辞雪唇角抽了抽,也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但也只好应道:“是,一切听从殿下安排。” 冷辞雪与李瑾易一同出门,在他身旁,冷辞雪更是脚步不敢有半点凝滞。 她脚跟上的伤虽然不算很深,但位置要命。 走路时人的重量几乎都集中在脚跟处,可偏偏,在人前她还要装得跟没事人一样行走,其中的痛楚可想而知了。 上了马车,她额间已蒙上了一层薄汗。 “可是不舒服?”李瑾易沉眸看着她。从紫端阁开始他就已经觉得她面色不佳,这会似乎更甚了。 “没有,兴许是……有些紧张。”冷辞雪忍着脚上的痛楚,一脸平静地扬起一个微笑。 紧张还要拒绝他同前? 李瑾易微微凝眸看着她,“害怕为什么还要提出去张府的提议?” 冷辞雪长睫毛下的眸色微滞,随即抬头说道:“母妃本来就因为此事对我诸多不满,我若不主动认错,日后指不定还要被母妃记恨到什么时候了。” 她故作神色怅然地垂下头。 想想刚刚饭桌上的情形,再看看她此刻委屈巴巴的样子,李瑾易便不疑有他。 若是走一趟能减少母妃对她的敌视的话,也未尝不是个好事,这般想着他也便不做多问了。 可能是昨晚消耗体力太多又没有休息好,再加上脚上的伤痛,冷辞雪觉得浑身有些乏劲,以至于在他面前维持无恙已经是用尽所有精力了。 马车缓缓前行,闻声已经是行至喧闹的街道。 冷辞雪为了分散注意力便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外头阳光正茂,街道热闹熙攘,果然看着繁华的景象身上的痛楚也消减了不少。 盛京繁盛,街道小吃更是品类繁多,即便在马车内也能闻见各种小摊前传来的香气。 马车经过一个买酥糕甜点摊的时候,冷辞雪当即眼睛发亮,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去。 方才在紫端阁如坐针毡,除了李瑾易夹给她的那块奶酪乳糕之外她便半点食物没碰过,如今望着那摊前看起来酥脆香口的糕点,她瞬间觉得肚子咕咕叫。 一旁的李瑾易透过帘子的缝隙往外看了一眼,随即沉声往外说道:“丁赤,去那个甜点摊买些糕点过来。” 马车外丁赤应声而去。 冷辞雪惊诧地回头看着他。 “早膳没顾得上怎么吃,忽然有些饿了。”李瑾易没有看她,只淡淡说道。 原来他也没有吃饱? 冷辞雪哦了一声之后便没有再说话。 片刻之后,丁赤把两盒子的糕点递了进来。 “王妃要不也吃点?”李瑾易看着两眼发光的冷辞雪。 等的就是这句话了。冷辞雪心中一喜,脸上却故作为难道:“那……臣妾就陪殿下吃点吧。” 话刚说完她就已经接过一个盒子打开了。 看着她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点心张嘴就往嘴里塞,李瑾易的唇角不由微扬。 “好吃吗?” “好吃。”冷辞雪眉眼一片笑意,又往嘴里塞了一口,吃得脸上的两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糕点就是要这种满口香脆,嚼劲十足的才有口感,像酸奶乳糕这种入口就化掉的一点嚼劲也没有的哪来什么口感啊。” 她边吃边说,双眼就没离开过盒子上的糕点,鼓动腮颊,眉眼带笑一副满足不已的样子虽然不甚文雅却很是可爱直率。而且眉宇间难得不带一丝防备。 李瑾易眼底带笑默默地看着她。 原来她不喜乳糕这种没嚼劲的?看来……王府的掌厨得考虑换个人了。 李瑾易不由低头看着手里那盒溢出香气,看起来就酥酥脆脆的糕点。 “殿下您怎么不吃?”冷辞雪冷不防抬头却见他一口没吃,只盯着糕点研究。 “……这口味本王不太吃得惯,王妃若是不嫌弃就都拿去吃了吧。”他说着便把那个精致的小盒子递了过去。 啧啧,一个大男人真挑食。不过他不爱吃更好,全都是她的了。 “既然如此,那臣妾就勉为其难把它都吃了吧,毕竟浪费粮食可不好。”她嫣然一笑,说话间已经接过了盒子。 “距离张府还有一段路程,你慢慢吃,别噎着了。”李瑾易温柔地看着她,忽然看见她嘴角粘上了一些糕点碎,他自然而然地就伸手去给她擦拭。 略显粗糙的拇指刚抚上唇边冷辞雪当场一愣,随即反射性地往后躲了一下,惊愣抬头望着他。 察觉到自己反应过大,冷辞雪连忙扬起了一个笑容,说道:“……我可以自己来的,不敢劳烦殿下。”说完她抬手擦拭了一下嘴边。 李瑾易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晾在半空的手讪讪然收了回去,随后便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没再说话。 第一百三十一章:这还说什么谁笑话谁?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张府的规模自然比不上炎王府气派,从前门到正殿的路也不复杂,冷辞雪不过一目过去便能熟记于心。 张阔从内院匆匆赶出来的时候,热茶已经奉上了。 “属下不知殿下王妃光临,有失远迎,怠慢之处还请见谅。”张阔拱手行礼。 “舅舅这话就见外了,我过府何曾劳动舅舅相迎?况且这次我与王妃也是突然造访,舅舅不知道也是情理中。”李瑾易起身相迎。 看着张阔刻意疏离的态度,李瑾易知道他心中的怨气还未消,心头多少也有些愧疚,毕竟是自己的妻子让他失去一只眼睛。 而且燕尾山上下毒的幕后黑手他至今还没找到,虽然那个内侍局少监自己认了罪,可他和张阔都很清楚此人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这时,冷辞雪也站了起来,适时张阔抬头,他脸色深沉,右眼蒙着一个黑色眼罩,左眼却仍圆瞪有神,与她对视那一刹那她甚至还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戾气。 “张将军眼上的伤好些了没?”她一脸关怀备至地问道。 听说他最近都在家养伤,明面上是闲着,可暗地里动作也不小啊。也不知道他们掌握了乾甲门掌门来盛京的消息没有? “托王妃的福,属下虽不幸失了一只眼睛,所幸,性命无碍。”他语气平淡,面容沉冷一片,瞧着像是满脸怨恨又像是……他本来面容就是如此沉闷的。 “如此我便也安心些了。”冷辞雪忽略他的神色,又说道: “此事也怨我,一知半见的就敢向将军提建议,以致将军无辜丢了一只眼睛,如今细想,若是当时能多等上一会儿,兴许其他的太医就会想到更好的法子了。” 她一脸自责地看着张阔。 “王妃也是一片好意,是张某人自己愚钝无能,岂能怪他人。” 愚钝无能? 哼,他这是后悔自己当时没反应过来着了道吧? “雨萱怎么样了?”李瑾易见张阔神色不太好看,连忙开口转移话题。 提到张雨萱,张阔眸色闪着心疼,痛心道:“自从燕尾山回来就一直状态不佳,食欲不振,对什么食物都提不起食欲,人……都瘦一大圈了。” 冷辞雪心中好笑,把自己父亲的眼睛都生吞下腹了,能有食欲才怪呢。 “正好,母妃让我们带来了雨萱姑娘最爱吃的奶酪乳糕,兴许这能让雨萱姑娘有些食欲也不定呢。”她依旧一脸关切的样子,回头示意身后的丁赤递上食盒。 如今张阔对冷辞雪可谓是恨之入骨,戒备之心就更甚了,奈何李瑾易在场,他面子上还是要给足,再加上听到这是张太妃的心意,便也不好拒绝。 思虑片刻,他便说道:“那就替我多谢太妃了。”说完他往一旁的管家看了一眼。 管家立马要过去接食盒,却不料被冷辞雪挡了回去。 “我此次前来也是为了探望雨萱姑娘的,不如就让我把食盒送过去吧?”冷辞雪一脸愧色地看着张阔:“此事毕竟赖我,若是不亲自过去探望一下雨萱姑娘,给她赔个不是,我心中总归是难安的。” “这……”张阔生怕她又做出些什么伤害女儿的事情,心头自然是一万个不情愿的,可余光瞧见李瑾易非但不阻止反而在静静等着自己回应。 无奈,他只能点头应下:“多谢王妃,那就有劳王妃走这一趟了。” “本王陪她去吧。”李瑾易对张阔说道。 去什么去啊,怎么哪哪都有他。 她怎么就没发现他竟然也有这狗皮膏药的特质?甩都甩不掉。 冷辞雪压住心头怒火,微笑说道:“殿下一个大男人的进姑娘家的闺房怎能合规矩?况且,您不是还有正事要找张将军商讨吗?” “……”李瑾易神色顿了顿,他去好像是不太妥,可若他不去,雨萱闹起来她怎么应付? “殿下找我有事情商讨?”张阔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李瑾易脸色再度一尬,他不过是随便找由头过来而已。 “确实……军中有些事情想要向舅舅请教一下的。”他一脸正色地点点头。 “那你们聊,我就先过去看雨萱姑娘了。”冷辞雪连忙趁机说道。 “管家,带王妃去小姐房间。”张阔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应声接过食盒便引着冷辞雪往外走。 “那殿下我们到书房聊。” “好。” 背后传来了两人的对话,冷辞雪没有再回头,直接跟着管家去了内院。 “小姐,王妃来探望您了。”房门外,管家轻声禀道。 冷辞雪敏锐地听见屋内一阵窸窣声后传来了张雨萱微微颤抖的声音: “你说谁?” 这声音听起来有惊也有怒更多的还是恨。 冷辞雪不免轻笑了一声,说道:“是我,雨萱姑娘。母妃让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奶酪乳糕过来。” 话音刚落里头立马传来一一阵东西摔地的声音。 “不见,我不见。”张雨萱的怒吼声传了出。 旁边的管家一脸难色,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怯生生地偷偷抬眼看了冷辞雪一眼。 对于张雨萱的反应冷辞雪并没有太过惊讶也毫不在意。她只淡淡哦了一声,随后又道:“既然雨萱姑娘不喜母妃送的糕点,那我带回去便是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毫不意外的,她刚走出两步,身后那扇门便打开了。 红菊走出门口向她施一礼之后说道:“我家小姐有请,王妃娘娘里边请。” 冷辞雪礼貌一笑抬步走了进去。 自己的面子张雨萱可以不给,但张太妃的面子她就不好驳了。 屋内有股淡淡的药味,冷辞雪抬头便看见里头塌上坐着的张雨萱。 确实如张阔所言人瘦了一大圈,一身翠绿色的衣裳更显脸色苍白无色,看着冷辞雪的眼神里全是不加掩藏的怒恨。 “哼,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张雨萱霍地站了起来冷嗤道。 “雨萱姑娘你这是哪里的话,我是特意来看看你康复得怎么样的。”冷辞雪走前几步,一脸诚恳道: “再说了,因为这件事,我从燕尾山一回来母妃就罚了我一顿鞭刑,我也是卧床了好些时日呢,这还说什么谁笑话谁?” 第一百三十二章:他鲜少无事登门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听着冷辞雪被揍了一顿,张雨萱先是一愣,随即又狐疑地将她周身看了个遍。 见她脸色确实不算很好,眼底还带着乌云,心想肯定是她在炎王府被姑母刁难所致的,这次她过府来探望估计也是姑母的意思了。 如此一想,张雨萱心里倒是平衡了些许。 她又缓缓坐了下来,却仍然没有个好脸色,甚至连最基本的客套请人落座都没一句。 冷辞雪也不恼,抿唇一笑,转身示意管家把食盒搁置在桌面上,她说道: “这些是母妃特意交代带过来给雨萱姑娘的糕点,东西送到我也算是完成所托,雨萱姑娘看起来神色似乎也不太好,那我就不叨扰,先告辞了。” 说完她微微颔首,优雅地转身走了出去。 这……就走了? 不止是张雨萱怔怔地没有反应过来,就连管家和红菊也是面面相觑。 不过细想,人家好歹是个王妃,从进门,自家小姐就没给人家一个好脸色,人家还怎么好意思赖着不走? 管家追上冷辞雪,哈着腰说道:“王妃莫要见怪,我家小姐是因为今日身体不适所以才言行不周的,还请王妃海涵。” 冷辞雪眸色微愣,忍不住回头看了管家一眼,他倒是忠心尽责啊。 “雨萱姑娘大病未愈,心情难免欠佳,本王妃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她淡淡一笑。 管家闻言连忙恭维地哈腰道谢,又道:“这会儿殿下应该还在书房与老爷议事,那……老奴先带王妃到前厅用茶?” 冷辞雪顿下脚步,转头说道:“劳烦管家引路去一趟书房吧。” 管家一怔,神色有些迟疑道:“这……” “本王妃乏了,想要过去跟殿下请示一下,若是他还要与张将军长议的话,我便先行离去。”她淡淡解释道。 她最想要知道的无非就是书房的位置,眼下正好可以顺理成章高明正大地去一趟了。 “哦……原来如此,那王妃这边请——”管家连忙往另外一个地方引去。 一路上,两人穿过内院再出了几道墙门,又弯向了另外一条小径。 沿途,冷辞雪一眼看见前方有一处幽静的院子,牌匾上写着“驰院”两字。 “驰院?”冷辞雪驻脚低声念道。 这名字隐隐透着一股热血男儿的气息。可院门却紧闭,又显得有些了无生息。 “这里……是我家少爷的院落。”管家声音带着惋惜和难过说道。 张辰煜? 冷辞雪心头一滞,不由又复看了两眼院子那边。 “自从少爷走了之后,这院落的大门便关上了。”管家又低低叹了句。 如此一位忠肝义胆的少年英雄却早早战死沙场,确实可惜。 而更为讽刺的是,他牺牲自己去拥护的那个人,甚至他自己的父亲如今都在摧毁着他和千千万万将士用热血和性命堆垒起来的国泰民安。 “走吧。”冷辞雪暗自叹息一声,默然转身离开。 书房外,管家刚要上去敲门,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张阔与李瑾易相继走了出来。 冷辞雪心头一愣,他不是说有要事要商谈的吗?这就完了? 李瑾易看见冷辞雪也略显惊讶,不过见她无事站在面前总归还是放下了心。 “探望完雨萱了?”他走到她面前问道。 “嗯。”冷辞雪微笑轻轻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舅舅养伤,先告辞了。”李瑾易回头对站在门槛外的张阔说道。 张阔与管家躬身行礼相送。 走了两步,李瑾易又忽然回头,望着张阔,说道:“对了,听说前晚夜里舅舅您的得力副将郭宿意外身亡?” 他的话令张阔和冷辞雪同时心头一震。 冷辞雪蓦地抬头看着他再顺着他的目光想看了门前的张阔。 张阔脸色还算平稳,可那只虎眼却微微躲闪了一下,他说道:“确有此事,他是饮酒之后不慎打翻屋内蜡烛引火烧身而亡的。” 李瑾易的眸色幽深莫测,看着张阔片刻之后才又问了一句:“可需我调人过来给你?” “多谢殿下关心,眼下属下手底事务不繁忙尚且兼顾得过来,如此小事不敢劳烦殿下操心。”张阔连忙作揖道。 李瑾易嗯了一声之后倒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没再作逗留,离开了张府。 把人送走,书房的门刚关上,张阔就急忙问管家:“那个女人有没有对小姐做什么?” 管家关门跟上张阔的步子,等张阔坐下他才回道:“没有,她只是把点心送进小姐房间,连坐都没坐就出来了。” 张阔微顿,讶异地看了管家一眼,随后脸色便沉了下来。 管家瞧着他脸色不对还一言不发,便轻声问道:“老爷可是觉得殿下今日来访事有蹊跷?” 张阔沉思半晌,说道:“自从煜儿不在了,他鲜少无事登门,今日他嘴上说是有事情找我商议,其实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您是怀疑他已对您起疑心,今日借着探望之名,实则是过府试探?” “哼,若非如此,他怎会郭宿一死他就登门,而且还当面试探我的反应?”张阔脸色阴沉了几分,眉头紧锁。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想必他已经在暗中观察自己了。 管家想了想却道:“郭宿官衔也不低,突然暴毙必然是要上报的,他能及时知道倒也不奇怪。兴许……他还真是随口一问?毕竟我们的人做事向来周全,应该不至于路出马脚的。” 张阔看了一眼心存侥幸的管家,低哼一声:“你别忘了,他连未语楼的老板都给抓起来,以他的手段能不查出些蛛丝马迹?” 闻言,管家脸色不由也凝重了起来。 “你赶紧安排人手尽快找到乾甲门的踪迹,务必尽快把人给我找来。开启龙涎盒已是迫在眉睫了。”张阔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是,老奴这就去办。”管家应声退下。 回到春休阁,冷辞雪再也忍不住虚脱地跌坐在塌上。 她把喜儿支开之后慢慢把右边的鞋袜脱掉,里头乳白色的鞋袜已经染成了一片殷红。 第一百三十三章:这就是一家黑赌坊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今日走了这么一遭,早上好不容易愈合的脚伤早已裂开了。 好在昨晚让那大夫开了不少药回来。大夫说只要这两日尽量少动些,不日伤口便能愈合。 独自上好药冷辞雪便躺在塌上,望着屋顶陷入沉思。 照李瑾易与张阔的对话来看,郭宿忽然被她杀死,仓促之间他们还未增派其他人手去查找乾甲门。 也就是说他们还不知道乾甲门掌门来京的消息。 既然如此……她何不来个引蛇出洞? 冷辞雪眸色一闪,心中已有了盘算。 三日后! 一身青色长袍,男子打扮的冷辞雪迈进了一间名为“桂岳赌坊”的大门。 这个桂岳赌坊与旁的赌坊不同,并不是开在繁华闹市,而是在比较偏一点的街道上,而且外围看起来也不怎么起眼。 进了门,这赌坊里面却是装潢得金灿灿的,看着像是个让人纸醉金迷的黄金屋,倒是很让人有种千金散尽的豪气冲动。 望着这些,冷辞雪轻轻叹了口气,这已经是她今天去的第五间赌坊了。 也不知道爹爹跟她说的那些隐藏在盛京城的能人异士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呢。 毕竟,秀才就是个失败的例子,事情没办成人还被李瑾易逮了去,至今都不知道脱离魔掌了没。 不知道爹爹口中说的那个能说会骗,外号“小骰子”的人是不是真有那无风吹出浪的本事? 据说这小骰子常年混迹赌坊。前面四家她都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但愿这间能有不一样的收获了。 她没有见过小骰子,但爹爹说过小骰子是耳后有黑痣二十多岁的男子。 如此应该不难找出来。 冷辞雪望了一眼金黄色阶梯之下那一张张聚满赌客,时不时还从中发出一两声吆喝和哀叹的场面,缓步走了下去。 “你们竟然出老千。” 猛地,一道怒斥声盖过现场所有的吆喝嘈杂声。 声音尖锐,傲气且不怕死。 冷辞雪脚步一顿,目光当即往那抹声音寻去。可惜看到的只是一堆人头,声音的主人显然隐藏在人群中。 这喊声立马在现场引起一阵躁动。 “这位小爷你可不要胡说。没,没有的事,你……你可别输不起就诬赖。”说话的应该是赌坊里的人,但明显底气不足。 “哼,诬赖?你都被我捉个正着了还想抵赖?大伙可都可以作证的……赶紧地把你们这黑心的老板给小爷叫出来。” 吵闹间,只见旁边小门砰的一声开了。 一个彪悍且凶神恶煞的黑衣中年男人带着三五个打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身体壮实高大的彪悍男人连走路都虎虎生威,见他过来,边上一些胆子小的赌客连忙后退几步给他让了路。 临近,他葵扇般的手掌愤然拨开人群走近桌边,怒目一瞪,吼道: “哪里的臭小子,竟敢到我的桂岳赌坊撒野,找死是不是?” “呸,什么破赌坊就一群骗子,哎……大伙可都别被骗了,这就是一家黑赌坊,方才你们的钱就是被他们出阴招骗了去的。” “有没有搞错啊?怎么能这样?” “就是啊,赶紧把刚才我们输的钱吐出来。” “这也太不地道了。” “黑赌坊……” 周遭围着赌桌的人群顿时就闹滕了起来。 认出这声音是谁的,冷辞雪反倒不着急过去了,而是双手环胸优哉游哉地倚在旁侧的梁柱边上看戏。 “啪”的一声巨响,彪悍男人一拳霍在赌桌上,凶神恶煞环视着众人。 霎时,周围高声嚷嚷的赌客不由吓得噤了声。 “哪来这么一个不开眼的,敢来砸老子的场,信不信老子让你走着进来横着出去?” “瞧瞧……大伙听见了没?他们就是一个欺霸坑钱的黑赌坊,哼,小爷我今天还就是要替天行道,灭了你这破赌坊。” 说话间,“啪”的一声,一个软鞭从人群中滕然而起。 桌边的赌客一见要打起来了吓得当场哄散而开。 赌桌那头顿时只剩那个彪悍男人和其身后的几个打手,以及一个身材娇小,身穿蓝色衣裳的傲气少年。 冷辞雪没猜错,那蓝衣少年就是千珞公主。 软鞭越过空中直往赌桌对面的黑衣服彪悍男人抽去。 眼看鞭子就要狠狠打落他的天灵盖,躲到一旁的赌客无不吓得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喘地紧张地盯着那根看着势头极盛的长鞭。 然—— 在鞭子就要触到头顶的一瞬,原本静立不动的彪悍男子猛地抬臂,徒手拽住鞭子用力往身后一扯。 千珞公主顿时一声惊呼,整个人被拖拽在桌面上,彪悍男人再粗暴地往后一扯鞭子,千珞公主娇小的身板直接被拖到了他面前,随后他伸手狠狠把她的头摁在桌面上。 “切……” 话说得那么响亮,还以为这少年是个什么武功超卓的大英雄,本还指望着他能帮大伙追回那些被黑的钱,却不想他竟如此不堪一击。 一时间,四下的赌客不免失望地发出了一阵嘘声和叹息。 千珞公主细嫩娇小的脸蛋直接被彪悍男人如葵扇般的巴掌覆盖着,若是男人一使劲,估计这刁蛮公主脑袋都得开花了。 就连一旁的赌客都为她捏了一把冷汗,偏偏,她还全然不知死活,艰难地挪动着头部死死瞪着那男人,怒吼道: “放开我,你这个刁民,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对我动手?信不信我杀了你。” 冷辞雪不由翻了个白眼,她还真以为这里是她肆意妄为的皇宫吗?竟然跟地痞耍横。 果不其然,只见那彪悍男人像听了一个极大的笑话一般仰头哈哈大笑。 随后一把抓着她的脖子拽起来,恶狠狠盯着她,“你还是先想想自己有没有那命出去吧。” 说完他一扬手,后门瞬间涌出十来个杀气腾腾的打手,那些原本在看热闹的赌客一看势头不对,瞬间吓得轰然而逃。 顷刻间,场内便只剩桌边那围住千珞公主的十来人,以及柱子边一步没动的冷辞雪。 男子一手将千珞拽下赌桌甩给旁边的打手擒住,然后转身在另外一个打手身上取过了一把短刀。 第一百三十四章:你竟然让本公主钻鸡窝?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你,你想要做什么?”千珞公主看着彪悍男人走近她身边,禁不住有些紧张地往后缩了缩。 男人在她面前晃动两下短刀,笑得一脸阴狠道:“做什么,你把老子名声都唱坏了,你说我要做什么?说吧,想先断手还是断脚?” 被人反手擒住的千珞看着那把闪着寒光的短刀扬在面前,脸色顿时煞白,急得拼命挣扎。 “大胆刁民……放开我。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小心项上人头不保。” “赶走我的客人砸了我的招牌,还敢口出狂言,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男人猛地将短刀插入赌桌中。 千珞吓地尖叫一声,缓了缓,她又全然不知死活地吼道:“是你们出老千,自己犯法还不让人说吗?呸,我不仅要说,我还要把你们送官府。” “哈哈哈,这可是赌场,他竟然跟我们讲法?还送官府,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哈哈哈……”男人两手一摊看着手下哈哈大笑,一旁的打手闻言无不像看白痴那般看着千珞。 不止他们,就连冷辞雪都觉得她是个白痴,竟然蠢到跟流氓讲律法。 “岂有此理,你们这些刁民,小心我让陛下诛你们九族……” “把她的嘴给老子堵上,吵死了。” “呜呜……”被一块布堵住嘴巴的千珞一双杏眼睁得老大,愤怒的瞪着彪悍男人。 男人一手捏住她下巴,咬牙切齿道:“反正今晚生意做不成了,老子有的是时间好好折磨你。” 他用力一甩她下巴,吩咐道:“把他给我押下去。” “放开她。” 一道清亮淡定的声音在梁柱那边传来,众人同时望去,这才发现原来梁柱边上还站着一个与身边那小子一样纤弱白净的青衣少年。 千珞公主仓惶抬头,看见冷辞雪先是一愣,随即便是满眼的惊喜,挣扎着呜呜叫了几声。 “你……是他的同伙?”彪悍男人打量着冷辞雪。 “一个赌客而已。”冷辞雪缓缓走过来,绕过赌桌直径坐在千珞旁侧的椅子上,抬眸往狼狈的千珞公主身上扫了一眼,她又把目光转向彪悍男人。 “这就是贵坊的待客之道?” “呜呜……”千珞挣扎着往她挪动了一下。 冷辞雪没再看她,心头却揍她一顿的心都有了。 这刁蛮公主去哪里捣乱不好非得在她面前晃悠,害得自己正事办不了还得给她收拾烂摊子。 “少他娘的多管闲事。今日我们桂岳赌坊不做生意了,哪来的滚哪去。”彪悍男人一抽推倒冷辞雪旁侧的椅子,吼道。 “啪啦”一声在耳边响起,千珞公主身体一颤,而冷辞雪却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淡淡抬眼,抿唇一笑道: “如此便最好了。想必她也不是你们赌坊的人,既然你们都不做生意了,那我们便一同离开得了,横竖还得了个伴。” “他娘的,果然是来砸场子的。”那男人面露狠色,大手一挥喊道:“给我把人摁了。” 一旁的千珞公主顿时瞳孔紧缩,紧张地呜咽着看向冷辞雪。 眼看十几个人一涌而来,冷辞雪倏然拾起桌边的一块布往千珞脸上一盖,挡住她的视线后便一掌抵在桌面跃起,身影晃动之间几下就把一众人打趴。 “快跑。”她一掌劈飞摁住千珞的打手,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跑。 千珞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在那帮打手手中脱身的便被拉着往前冲了。 “快,拦住他们,捉住他们——” 后边的叫喊声把前门的人惊动了,前门随即跑来几个人。 冷辞雪只好拉着愣神中根本未分清东西南北的千珞拐向了小门。 此时后院没人,冷辞雪跑到围墙处不由分说就把千珞往上推。 “你先上去。”千珞虽只是三脚猫功夫,可爬墙这种小事还是难不倒她。 她极为听话地三两下便爬到了墙头,忽然回过神,又连忙向底下的冷辞雪递出手,“快,上来。” 冷辞雪伸手,在千珞的拉扯下两人翻身落了墙外。 “快,他们翻墙走了。快追。” 围墙内传来声音,冷辞雪拉着千珞就往窄巷而去。 “哎,你怎么不往大道跑,这小道万一他们……哎哎,你做什么?呜呜……” 千珞话还没说完,便被推进了一个小木屋。 被冷辞雪摁着蹲了下来,身边还依稀感觉有什么东西走动,等适应了昏暗,千珞公主才看清身侧四处“咕咕”走动的竟然是——鸡。 鼻息间一阵臭味传来,千珞气得当场跳了起来。恼道:“你竟然让本公主钻鸡窝?呜呜……” 她话还未说完又被冷辞雪一把捂住嘴巴,冷辞雪又把人摁了下来。 “别动,要是惊动了这些鸡引来那些人。我可救不了你了。”冷辞雪警告地瞪她一眼,“鸡窝怎么啦?总比你被人砍断脚手来得强吧。” 亏她还好意思嫌弃,若非为了救她,若非不能在她面前露出武功,以她的身手用得着躲鸡窝这么狼狈? “呜呜……”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冷辞雪立马又死死捂紧了千珞的嘴巴。 “他娘的,竟敢砸了老子的钱路,快,回去把赌坊所有的弟兄都叫上,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两个该死的给我捉回来。”那男人咬牙切齿吼道。 片刻之后,那混乱的脚步声离去。 “你要憋死我啊。”千珞公主推开冷辞雪骤然跳起来,里头本来就空间不大,她这一闹腾,顷刻间,冷辞雪只看见那些受了惊吓的鸡四处乱窜乱飞。 “啊……走开……啊,救命啊……” 看着比那窝鸡还鸡飞狗跳的千珞公主,冷辞雪懒得理她,自己弯身踏了出来。 片刻之后,狼狈趴出来的千珞公主已是一身鸡毛,满脸污迹了。 冷辞雪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样子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笑什么?”千珞公主瞪着她。 “我没有笑啊。”冷辞雪无辜耸耸肩,有那么明显吗?她不是已经尽量憋住了吗? “哼,岂有此理,竟敢害得本公主这般狼狈,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千珞公主一边嫌弃地撤掉头上鸡毛一边愤愤说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我知道它对你很重要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那公主准备怎么收拾他们?”冷辞雪看着千珞公主问道。 千珞动作一顿,随即狠狠捏着手里的那根鸡毛,咬牙切齿说道:“敢这般对待本公主,我让三皇兄把这黑赌坊给踏平了。” 闻言,冷辞雪眸色一沉。 她刻意走小道不往大道跑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千珞公主是无所谓,可她怎么能让李瑾易知道自己这样跑出王府还跑赌坊里去了? “嗯,这确实是个好法子。”冷辞雪认同的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又道: “不过……若是殿下知道你闯了这样的祸,估计不用等到明日就会设法把你送回皇宫了吧?” 此话果然凑效,千珞公主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 “你说的有道理,这事不能让三皇兄知道。”想了想,千珞杏眼转动,一抬下颌冷哼道:“哼,本公主亲自去官府借兵,照样能收拾这帮刁民。” 冷辞雪忍不住扶额,她到底有没有长脑子?惊动了官府,消息会传不到李瑾易耳朵里去吗? “杀鸡焉用牛刀,不过一群地痞流氓而已,又何须劳师动众。”冷辞雪看着她,唇角一勾慢慢道:“而且……报仇这种事情得要亲自上手那才叫痛快不是吗?” 千珞蓦地抬眸望着她,眼中不再是以往的恼怒和不屑,而是认同和惊喜。 “你有法子?”千珞一脸兴奋地走前两步。 “区区一个黑赌坊,想要踏平它有何难?直接一把火把它烧掉得了。”反正那本来就是一个不法的勾当,即便被人蓄意纵火烧毁,那彪悍男人也没那个胆子报官。 “那感情是好啊。”千珞兴奋得简直要跳起来鼓掌了,转念一下,她又僵住了笑容,皱眉道:“可是……就我们俩怎么烧?” 她狐疑的目光在娇弱的冷辞雪身上打了几个圈。 要知道她们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狼窝逃到了鸡窝才躲过一劫的。如今还要往狼窝钻,这…… “你刚刚没听见他说要把赌坊里所有的人都叫出去吗?一个空巢而已咱俩还不够?” 千珞一听顿时茅塞顿开。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吧。”说着千珞迫不及待地拉着冷辞雪就走。 “嘶。”冷辞雪轻轻哼了一声。 赌坊内动手打斗和翻墙逃跑的时候不觉,刚才被千珞一扯,她不经意地一动右脚,脚跟便传来了一阵刺痛感。 “你怎么了?”千珞转头看着她眉头紧锁的样子,再望向她右脚,惊道:“你……受伤了?” 冷辞雪摇摇头刚想否认却见千珞已经猛地俯身去看她微微惦起的右脚了。 “啊,你,你这好像流血了?”千珞抬起她右脚跟,顿时一脸惊慌。 “没事,小伤而已,兴许是刚刚逃跑的时候踩到什么东西了吧。”冷辞雪连忙移开脚把她拉了起来,以免被她看出端倪。 “这……那我还是先带你回去吧,那群刁民改日本公主再好好收拾好了。”以为冷辞雪是因为救她受伤的,千珞心下不免有些愧疚。 改天?以她的性子若改天来不把这事闹得满城风雨才怪呢。 “公主,难得赌坊空巢,机不可失,我们断不能错过今晚让他们有所准备啊。” “可是……” “我真的没事。”冷辞雪说着故意忍着痛重踩了两步。 千珞见她这样,犹豫片刻后便点点头,说道:“好,那我走在前面观察情况。” 说完她转身率先迈开了步子。 “公主。”冷辞雪忽然朝她的背影喊道。 千珞一回头眼前便飞来一个东西,她抬手一把抓住。 “我的软鞭?”千珞手中拿着失而复得的鞭子,惊愕地抬头望着冷辞雪。 “上次在关平县把你的鞭子扔下水是我的不对,这次算还你的了。”虽然在扔下水的当天李瑾易就帮她把软鞭捡了起来,可毕竟自己还欠她一个说法。 冷辞雪看了一眼错愕呆愣的千珞,没再说话,绕过她便往前走。 “毒……那个……喂。” “毒妇”这个词千珞张了几次嘴却再也叫不出口了,可“三皇嫂”这一称谓她同样叫不上来,踌躇半天就只能叫出一个“喂”字。 冷辞雪缓缓转身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千珞扬了扬手中的软鞭。 在那种风头火势的情况下,而且还是在打手的眼皮底子拿回鞭子那该是何等的危险啊,而她竟然愿意冒险为她取回它? 冷辞雪望着她手中的软鞭,目光有些黯淡和悲凉,她沉沉道:“因为……我知道它对你很重要。” 李瑾易说这软鞭是他送给千珞的生辰礼物,而她一直把这软鞭视为珍宝,自此以鞭为刃,从不离身。 重要的人送自己的贴身兵刃被糟践是怎么样的痛心感受,她最清楚不过了。 只是可惜……不是谁都有这种幸运可以失而复得的。 冷辞雪苦涩一笑,黯然转身往赌坊而去。身后茫然失神的千珞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匆匆跟了过去。 一炷香之后,偏静的街道中有一处屋舍燃起了火苗。 “哟,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着火了?” “要去救火吗?” “哎呦,你这傻子,救什么救啊,这叫活该。” “就是,就是。让他这破赌坊平时欺压邻里。瞧瞧,天收他咯。” …… 周围围了好些看热闹的百姓,却没一个人上前灭火,大家的窃窃私语里全是拍手叫好和幸灾乐祸。 躲在人群后面的千珞公主听着顿觉心情舒畅,忍不住兴奋地对旁边的冷辞雪笑道:“咱们这一把火真可谓是大快人心呀。” “嘘,你小点声,指不定那些地痞收到消息就往回赶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说完,冷辞雪拽着千珞就走。 转身之间,一人猛地撞向了千珞公主。 千珞冷不防被撞得胳膊一阵生痛,顿时火气就上来了:“你瞎啊,走路不看路的吗?” “哟,公子对不住对不住,我光顾着看这火势一时没注意。是在不好意思。”那男子连忙拱手道歉。 “你……” 千珞还想说什么却被冷辞雪制止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不知可否为我算一卦凶吉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这千珞还真是哪里都能挑起火苗,也不知道在外面要低调行事。 冷辞雪上前一步对那年轻男子颔首一笑说道:“不碍事的,我们没看见你也有不对,这位兄台你先请。” 说着她往侧让出了一步路。 “哟,那就多谢这位兄台了。”年轻男子咧嘴一笑,朝两人拱手作揖之后便从冷辞雪身边走了过去。 就在男子经过身侧的一瞬,冷辞雪无意间一个抬眸,目光一扫而过之间,她竟然清晰地瞧见那人耳后赫然有一颗黑痣。 她不由心头一震,不敢置信地回头重新看向了男子。 ——二十左右的年纪,耳后有黑痣,赌坊附近出现。 难道……他正是自己要找的那个小骰子? “走吧,回王府我帮你看看伤口,我那里有上好的金仓药……” “公主,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就不同你一起回府了,你先走吧。”冷辞雪说完刚转身便被千珞拽住。 “你还要什么事情要做?我与你一起去。” “……”冷辞雪回头望着她,虽然方才两人共过患难,可好像也还没熟到可以分享秘密的这种程度吧? “额……是这样的,我呢……” “是跟三皇兄有关的?”千珞见她遮遮掩掩,忍不住八卦地眯起眼瞧着她。 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就跟李瑾易扯上关系? 不过看她这表情,还真得借李瑾易一用才能甩掉她了。 冷辞雪连忙顺杆往上爬,点头说道:“此事确实与殿下有关。” 见千珞眸色当即一亮,她又故作为难地说道: “是这样的,我呢……想绣个荷包送给殿下,可自己针线活又不好……你也知道的,王府中没有一个人是愿意与我亲近的,便是我想学也找不到人教。无奈就只能到外面去找绣娘学了。” 说完她佯装热情地看着千珞公主:“若是公主对刺绣也感兴趣的话,要不我们一起去?” “别,做这种烦闷无趣的东西我可受不了,还是你自己去吧。”千珞一听是学刺绣这种女红立马躲开了几步。 意料之中的反应,但冷辞雪还是故作失望地哦了一声,又道:“我想给殿下一个惊喜,此事我可只跟公主你一人说过而已,还望公主务必给我保守秘密才好。” 千珞闻言立马一拍胸脯扬声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本公主的嘴封向来最是严谨,一定不会往外说的。那什么……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生怕冷辞雪硬拽着她去似的,她拔腿就溜。 冷辞雪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抿唇一笑,转身往小骰子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人迹稀少的河边拱桥底下。 “……还半日仙,你就是个神棍,不是说我倒霉这么多日,今日能在正西方位的赌场扭转运势,财运亨通的吗?啊?” 小骰子一把将算命摊的瞎子给揪了起来,怒骂道:“你个死瞎子,不知道小骰子我是在道上混的啊?敢骗到我头上来?” 瞎子被他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本来就瞎的眼睛这会儿是闭得更紧了。 “你,你别激动啊,我也是依书直说,按照你的命格,今日是该在正西方位有赌场的地方财运星动……” “狗屁,还敢睁眼说瞎话……不,你那简直就是瞎眼说鬼话,那赌场今日都被烧没了,你还财运星动。我呸……你要是没那本事就少出来诓人。”小骰子气哄哄地一把将瞎子推倒在地。 瞎子手撑地面一愣,疑惑道:“什么?赌场烧没了?这不能够啊……” “少废话,你个骗子,赶紧把我的钱还给我。”小骰子说着便往瞎子身上掏钱。 “哎呀,我在此摆摊三十余载,你也不是第一次来算命的,我哪次给你算得不准了?退一万步来说即便这次失算哪有要回酬金一说的……你放手,你别往我身上摸了,我没钱……” “少来,你把我身上仅剩的钱都骗去了还没钱……” 远处的冷辞雪看着桥底下争吵着扭成一团的两人,额间一片黑线。 父亲这情报网都是假的吧? 那么一个大小伙子竟然让一个老瞎子骗了钱?就他那样的还说靠嘴巴混道上? 能靠谱吗? 她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身正准备离开,忽然桥边又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哎你俩赶紧停下来,给人瞧见了像什么样子。小骰子赶紧撒手,哎呀,半日仙的衣服都给你扯坏了……” “苏瑞大哥?你来得真好,你给评评理。他算得不准我要回我的酬金不应该吗?” “行了,你就别难为人家半日仙了,再闹下去你得把人家三十余年的神算招牌都给砸了。过来,我有正事找你……” 冷辞雪再度看去,只见有个人把小骰子给拉到了一旁低声说话,她定眼一看,不由即时顿住脚步。 这个叫苏瑞的人不正是那晚与郭宿喝酒的那个男人吗? 看样子他似乎与小骰子认识不浅,他来找小骰子做什么?难道是乾甲门的事情? 冷辞雪不由心下一震。 那晚她就疑惑,既然说这个苏瑞不得张阔重用,为何寻找乾甲门这种重要的事情让他参与,如今细想,应该是此人对江湖上的门道比较熟悉,有利于寻找乾甲门。 冷辞雪望向河边细聊的两人,唇边缓缓溢出一抹笑意,若是这样的话,那小骰子还真有点用处了。 一炷香之后,苏瑞离开,桥墩旁的半日仙也已经摸索着把自己的摊位收拾好重新坐了下来。 而算命摊的另外一头,小骰子正攥着手蹲在地上死死守着半日仙,似乎是在等半日仙下一趟生意的酬金。 “啪”一锭银子落在算命摊简陋的木桌上。 “听闻您是这一带的神算?我初来盛京,不知可否为我算一卦凶吉?” 小骰子一见那腚眼子眼睛顿时一亮,再循着这清亮的声音望去,只见摊位前已经坐着一个青衣少年,少年身材瘦小,而且头上还带着一个黑色的帷帽,根本看不清相貌。 摊前的半日仙也循声抬了头,他眼睛看不见却微微侧了耳,随后说道:“劳烦公子抬手让老夫摸一下骨。” 冷辞雪从帷帽往外看着半日仙,随后把纤细白皙的右手递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还会怕本王知道吗?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半日仙脑袋微侧,一双枯藤般的手在冷辞雪的手掌手背各个节位细细拿捏,一会儿沉吟一会儿皱眉,神情颇为深重。 而冷辞雪对此却全然不在意。帷帽下她的关注力全在余光下正死死盯着她看的小骰子身上。 这时,半日仙忽然把冷辞雪的手往前拉近了些许,捏了捏掌心,他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冷辞雪眉色微拧,这瞎子戏是不是做过头了? 不过一个神棍,随便说两句蒙哄一下不就完了,怎么他还一副煞有其事,一副她即将大祸临头的表情? “公子此番所为之事恐有血光之灾啊。”瞎子沉沉抬头,语气深沉,倒还真有那么几分真诚。 “哦?呵……那也不奇怪,我乾甲门向来做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活,不得有血光之灾吗?”冷辞雪轻笑道,帷帽下的双眸却是瞟向那边的小骰子。 果然,乾甲门三个字一出口,小骰子神色当场愣住,脚下不自觉地往算命摊跨了两步。 耳边传来了半日仙的一声喟叹,冷辞雪回头,随口问道:“那不知道在下这次……能否躲过灾难?” 半日仙沉吟片刻,叹息道:“生死皆看命数,公子若是执意往险境闯,恐怕……即便侥幸存活那也必要舍弃一些什么了。” 生死皆看命数? 冷辞雪心中冷笑,果然是神棍,这话说了不就等于没说吗。 还舍弃一些什么,哼,这话分明就是暗示让她再掏钱出来,然后来个破财消灾罢了。 冷辞雪忽的抽回手站起来,说道:“无妨,在下不过一个小人物而已,生死全凭天定。” 她偏不如他愿,就是不按他埋下的坑跳。 半日仙闻言仰头笑道:“哈哈……公子命格贵重,可不是什么小人物啊。若老夫没猜错的话,你即便是身在江湖也必是一派之首吧?” 半日仙这话倒是让冷辞雪恍了神。 他这话也不全然为错。 若是没有那场灭顶之难,按照父亲的意思,弟弟拜师在外,下一任的冷家堡堡主确实是准备让她接任的。 只可惜…… 她苦笑一声,转眼却看见小骰子正一脸震惊地上下打量着自己。她一愣,忽然想起了鬼市的那半分消息——乾甲门掌门来京。 她不由心念一动,随即扬声对半日仙说道: “先生果然料事如神,不才在下确是一派之掌门,但我乾甲门不过小门小派,莫说是我个人了即便是整个门派,那搁江湖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不值一提。” 说完她朝半日仙拱手:“告辞。” 乾甲门,一派之掌门,那,那不就是乾甲门的掌门了吗? 小骰子望着那抹奔逸绝尘而去的身影如梦初醒般一拍脑门。 “哎哎,半日仙,他,他方才是不是说他是乾甲门的掌门?”唯恐听错,小骰子忙不迭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拽着半日仙问道。 “不是说老夫是骗子吗?你还问我作甚?哼,不过就算错你一次就跟我反目……你,你起开去。” 半日仙恼怒地甩开他的手,急忙伸手往桌面去摸那锭银子,生怕手脚慢了就被小骰子抢了去。 “哎呦喂,我,我这也是一时气头上才胡言乱语,看在我之前也帮衬你不少的份上,您老就别生气了好吗。” 说话间,小骰子一脸讨好地亲自把那锭银子送到半日仙手中。 半日仙愣了愣,这才缓和了神色,把钱揣怀里再抬头问道:“你小子又憋什么坏?人家是不是掌门又与你何干?” “那关系可就大了,而且与你也有关,若他真是那乾甲门掌门,那你这次还真没给我算错,我今日确实是财运星动了,哈哈……” 小骰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乾甲门的消息不正是苏瑞重金所求的吗?他今日可是走狗屎运了,在赌场外围逛一圈回来都能捡到宝。 乾甲门的掌门来京,这是多劲爆的消息啊。 他光是想想苏瑞那丰厚的消息酬劳就合不拢嘴了。 …… 冷辞雪回到春休阁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她重新包扎好伤口便疲惫地坐在矮桌前支着下巴沉思,连喜儿送过来的晚膳她都没动一口。 乾甲门掌门来京的消息想必此刻已经通过小骰子传到苏瑞耳中了。 不出意外的话李瑾易的人即刻就会加大人手寻找她这位今日突然冒出来的假掌门。 未免露出破绽,她必须耐着性子等上两三日才能再出现在他们视野,这样才能够显示出乾甲门的神秘之处,也更能给自己这个假身份增加可信度。 也好,眼下她正可以趁这两日好好养一下脚伤。 她正思虑间,忽然门外传来了矫健沉稳的脚步声。 “殿下?您怎么来了?” 冷辞雪一回头,李瑾易颀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她连忙撑着矮桌站了起来。 她还未弄清楚怎么回事,一脸冷峻的男人已经一阵风似的冲过来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哎……你,你做什么?”冷辞雪惊愕中却见他沉着一张脸二话不说就把她抱到旁边的长塌上。 “殿下,你,你疯了,这是做什么?”看着他猛地俯身去抓她的右脚,冷辞雪不由心头一惊。 他干嘛忽然跑来看她的右脚? 心中一阵不好的预感升起,情急之下她一把推开他,起身就逃跑。 李瑾易反应迅速,反手就将她整个人拽进怀里。 “胆子不小啊,都敢瞒着本王跑赌坊这种地方去了,嗯?”李瑾易的眼眸隐着愠怒看着她。 “你,你怎么知道的?”冷辞雪顿时忘了挣扎,怔怔抬头望着他。 “怎么?你带着公主去烧别人赌坊的事情都敢做了,还会怕本王知道吗?” 要不是刚刚他看到千珞往春休阁来,他担心她闹事就把人给截下,他都不知道自己这端庄温婉的王妃今日竟然独自偷跑出府还跑到黑赌坊里去闹了这么一出。 看着他满脸怒气的俊脸,冷辞雪不由咽了咽口水。 这个该死的李千珞,不还是她自己说今日之事不可对这个阎罗王说的吗。怎么转眼她就…… 第一百三十八章:她何时说过要学这破女红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看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应该是责怪她把他的公主妹妹带去冒险了。 “我……其实是这样的,我在街上看见公主……哎你干嘛。”冷辞雪话还未说完,人又被抱回了塌上。 “别动,本王看看你脚上的伤。”李瑾易语气软了下来,附身就要去抬她的右脚。 什么? 他要看自己的脚伤?这怎么行,若是被他发现自己的脚是刀伤而且还是前几日伤的,那还得了? “殿下,殿下我已经给伤口上药包扎好了,您就别看了。而且您,您怎能随便看一个姑娘家的脚?”冷辞雪麻溜地把脚缩到塌上双手环抱膝盖护住。 李瑾易手上一顿,随即站直了身体,眼中闪着不明的情愫看着她:“你的脚本王怎么就看不得了?” 还姑娘家,她这是在暗示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是吗。 冷辞雪感觉到那道居高临下投来的目光带着危险的情绪在自己身上游动,她顿时心头一颤。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殿下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爷,矜贵之躯,岂能让您附身去给一个女子看脚伤?”她一边解释一边有意无意地往后移动了一些。 见她有些惊慌,李瑾易敛了敛情绪,眼角余光瞥见塌上她刚好挪出一个位置,他干脆直接坐下了。 冷辞雪身体一滞:“……” “你胆子可真够大的,贸贸然就敢跑去烧人家的赌坊,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他们的人还在赌坊的话,你们两个姑娘家要如何自保?”光是听千珞讲述事情经过,他都觉得心惊胆战的。 有时候他是真不知道这个女人胆子怎么这么大,回回做的事情都能让他心有余悸。 她跟千珞,简直就是一个比一个更能闹腾。 “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不敢了。” 冷辞雪偷偷瞄了他一眼,似乎他的注意力只放在烧赌坊的事情上并没有疑虑她出府的目的,这便让她稍稍放心了些。 “怎么弄伤的,伤口深吗,可有大夫看过了?” 他一连串的发问,冷辞雪僵硬地抽搐了一下唇角,说道:“看了,就是被东西轻轻搁了一下而已,在外面就已经找医官看过了。大夫说伤口很浅,上药休息一两天便好了。” 不能让他有机会喊太医来,所以她只能先把话给堵死。 李瑾易又往她脚上看了一眼,沉默片刻只嗯了一声,倒也没再坚持要看伤。 “绣工现在怎么样了?”良久,李瑾易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冷辞雪眉头皱起,不解地看着他:“什么绣工?” 李瑾易故意绷着俊脸,训道:“谁让你到外面去找绣娘了?”而且还近身侍女都不带,一个女子就这样上街,她不知道这是很危险的吗? “……”冷辞雪倒抽一口凉气。李千珞那个大嘴巴,竟然还拍着胸脯说她的嘴封严密? “本王根本不会在意荷包绣的好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殿下乃沙场战神,铮铮铁骨,英明神武志在四方,自然是不会喜欢荷包这种娘们唧唧的东西的,您放心,往后我绝对不会再去找绣娘学这些的了。” 李瑾易一听她这话,俊脸一僵,眼中蓦然闪过着急。 “不是,你胡说什么,我 ,我的意思是你不必特意出去找绣娘,即便你的绣工不好……”他也不会介意的,只要是她绣的就好。 难得见到他如此气急败坏又欲言又止的局促模样,冷辞雪不由睁大眼睛看着他。 李瑾易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霍地站了起来,轻咳两声缓解尴尬之后才说道: “绣工不好就慢慢在府上练就是了,不准再偷偷跑王府外去找绣娘。” 冷辞雪闻言不由鄙视地撇了撇嘴,说来说去原来是嫌她出去给他丢脸。 “听见了吗?”见她不吭声,李瑾易回头,故作严肃地看着她。 “是,臣妾遵命。”冷辞雪连忙温顺应道。 “没事就早些歇息吧。”李瑾易说完便信步走了出去。 出了春休阁,丁赤已经迎了上来,禀报道:“那些都是本地的地痞流氓,已经全部关押起来了。殿下要作何处置?。” “不必关押,就地处决。”李瑾易冷声命令道。 丁赤惊愕的抬头,昏暗中,只见他的脸色一片狠戾冰寒。 “是。”他低低应了声。那个桂岳赌坊的人真是不开眼,竟然动了不敢动的人。 翌日一早。 冷辞雪被喜儿急急忙忙从被窝里拽了起来。 “王妃您赶紧起来啦,宋嬷嬷来了。” 冷辞雪骤然惊醒,爬起来问道:“宋嬷嬷来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跟着宋嬷嬷来的还有另外四个人呢。” “什么?”冷辞雪心下一惊,还有四个侍卫? 该不会是李瑾易昨晚回去之后想过觉得对昨日的事情处罚过轻了,所以今日又来封院了吧。 当冷辞雪收拾妥当匆匆赶到正厅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她想象中的四个带刀侍卫。 而是看见了…… “宋嬷嬷,这是?”她看着宋嬷嬷身后排成一列的四个嬷嬷,疑惑地皱起眉头。 “参见王妃娘娘。”宋嬷嬷及身后四人一同行礼道。 “回王妃的话,这四位都是宫里女红做得最好的四位嬷嬷。”宋嬷嬷上前一步,带着笑意看了冷辞雪一眼,又继续道:“这是殿下特意从宫中调出来教您刺绣的。” “什么,教我刺绣?”冷辞雪惊得当场后退两步。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何时说过要学这破女红了? 说真的,对于女红这一块她的讨厌程度完全不输千珞公主。 这李瑾易要不要这么好面子啊,她不过说了句女红不好,他竟然就给她捣鼓出这么一堆人来整她? “殿下可说来,他虽然不介意绣工的好坏,可若是王妃想要追求完美,送他一个做工更佳的荷包的话,他定是全然支持的。”宋嬷嬷说完一笑,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冷辞雪:“……” 这什么意思? 他还真就等着自己给他绣荷包? 天啊,这次真是被李千珞这个刁蛮公主害惨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今日是……九月十九?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额那个……宋嬷嬷。”冷辞雪朝宋嬷嬷招招手,宋嬷嬷连忙恭敬上前两步,冷辞雪朝她附耳低声说道: “我呢,绣工实在是不太拿得出手,要不这样,反正这些嬷嬷手艺精巧,就让她们帮忙给殿下绣一个得了,你看成吗?” 宋嬷嬷闻言不由噗嗤一笑,“王妃说笑了,这外人绣的怎能比得上您亲自给殿下绣的来得珍贵?” “可是我……” “王妃不必担心,您有哪些不会或者做的不好的,这四位嬷嬷都会全心全意地指导您的。”宋嬷嬷安慰道,然后又转身对身后四人说道: “我家王妃娘娘是要给殿下绣一个荷包,烦请诸位各尽所长协助我家娘娘了。” “……”冷辞雪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这都给自己挖的什么坑啊。说什么不好为什么要说给李瑾易绣荷包呢。 接下的一整个早上,冷辞雪都在四位德高望重的绣娘嬷嬷的围攻下悲惨度过。 “王妃,要不就绣个鸳鸯吧,殿下必定会欢喜的。”宋嬷嬷看着桌面的一堆图案样式笑着说道。 “对对,就这个鸳鸯戏水就挺好。”旁侧一个手拿针线的嬷嬷附和道。 “还有这个并蒂莲,色彩艳丽也是极为好看的。”离得稍远的一个嬷嬷拿着另外一个图式喜津津地过来。 冷辞雪无奈扶额,还鸳鸯,并蒂莲,她们还真是什么图案不复杂就不挑哪个。 “王妃您怎么呢?可是哪里不舒服?”宋嬷嬷见她一脸难色地扶额不由关切问道。 “额……对,我忽然觉得头有点疼,要不今天就先到这了吧。”冷辞雪立马顺杆往上爬。再被这几个嬷嬷在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估计还真的没病给她整出病来了。 “那,可需要叫大夫来看看?”宋嬷嬷满脸急切道。 “不用,不用,我就没休息好,睡一会就好,呵呵……睡一会就好。” “那……好,那奴婢们就先告辞,等王妃您好些了我们再过来。” 宋嬷嬷领着四个嬷嬷一走,冷辞雪这才长长吁口气。 看样子,若是她绣不出一个荷包来,这几尊大佛便会整日在她身边晃悠了。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被她们缠着那她过两日还怎么出去当她的假乾甲门掌门。 冷辞雪急得在殿中来回踱步。 不行,不管好丑,还是得尽快赶制一个荷包出来才行。 这般想着,冷辞雪便撸起袖子坐在了桌子上动起来手。 …… “王妃,要不您先吃点东西吧?反正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绣好的。”眼见她连午膳都不曾碰一下地在赶工,喜儿不由满心着急。 见她头也不抬的认真样,喜儿忍不住凑了过去,看着冷辞雪手上被绣的歪歪扯扯不成样的图案,再细看她那一针一线仿佛都没有落在准头上。 喜儿不免有些汗颜,王妃这绣工……好像比自己还要差好几十倍吧? “王妃……要不您还是等嬷嬷教您怎么绣吧。”看着惨不忍睹的成果,喜儿踌躇片刻还是忍不住劝道。 “不行,我得尽快把它绣好。”冷辞雪头也不抬地落针。 “哎呀。”冷辞雪轻哼一声,立马将被针扎到的手放进嘴里。 “哎哟王妃,您这都已经是第几次被针扎到手了,不能再做下去啦。”喜儿忍不住抢过她手上的秀棚,心疼地看着她扎得通红的手指。 “而且……您这绣成这样,在那些嬷嬷那里肯定是过不了关的,要不咱今日就不练了好吗?” “就是过不了关所以我才要趁在她们来之前绣好了。”冷辞雪全然不顾手上的刺痛,又从喜儿手中拿回绣棚,“要按照那些嬷嬷的的标准,估计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也绣不出来一个像样的来。” “可您也不用太过着急吧?殿下的生辰还在十一月份……今日是十九,这不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吗?”喜儿歪着头算着日子。 听见这话,冷辞雪手上一颤,猛然抬头看着喜儿,沉声问道:“今日是……九月十九?” “是啊。” 冷辞雪脸色忽沉,沉默片刻,又幽幽喃道“……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九月十九了。” 喜儿望着脸色忽然悲沉下来的冷辞雪不由有些慌神,“九月十九怎么了吗?” 冷辞雪眸色黯淡,良久才自嘲一笑,轻轻道:“没,没什么。” 九月十九——她的生辰。 呵呵,那又如何?如今的她也不再是她了。 滴答一声,一滴晶莹的泪珠滴落在绣棚中,喜儿不由一惊。 “王妃……您,您怎么哭了?”她慌张地看着冷辞雪,“是不是手被刺得太痛了?” “没有。”冷辞雪声音略显低哑,却仍然笑着摇了摇头。 “可是您……” “我一定要尽快完成这个,你帮我去门口守着,若是那些嬷嬷又来,你就说我还在歇息,千万别让她们进来。”她打断喜儿的话,吩咐道。 喜儿虽不解她为何不让嬷嬷教,却还是立马点头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喜儿一走,冷辞雪的脸色逐渐黯淡了下来。 她手拿绣棚就这样默默地呆坐不动。 许久许久之后,她才沉重地闭上眼睛深深吸口气,整理好了情绪才重新睁开双眼。 怀古悲秋没有用,对于她来说,还不如尽力做好眼下的每一件事情来得有意义。 她再次拿起绣针又绣了起来。 她就这样静静地绣着,没管手上的成品绣成什么德行,但速度是比方才快了,自然手上被扎的次数也成倍增长。 “嘶。”又一次被扎手,她习惯性地抬手放嘴里,只是这次她的手还没碰到唇边,便被身后蓦然伸过来的一个大手接了过去。 手忽然被人捉住,冷辞雪徒然一惊,猛地站起来便撞进了一双深邃的星眸中。 “你,你怎么来了?”她惊愣地看着忽然出现身后的李瑾易。 李瑾易没有回答,关注力全在她那只白嫩却被扎地通红的手上。 “手指怎么被伤成这样?”李瑾易眸底的心疼之色显而易见,可眉宇却又带着愠怒:“那些嬷嬷都没有教你怎么才不伤到手的吗?这些奴才都是怎么办事的?” “不管她们的事,是我自己要偷偷绣的。”见他语气带着怒意,冷辞雪连忙解释。 第一百四十章:是你送我荷包的回礼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哦?你就这么着急要送给本王?”李瑾易剑眉一挑望着她,唇角轻扬,竟带出了一个温柔和煦的笑容。 冷辞雪望着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他好像是第一次对她露出这样如沐春风的笑脸。 笑容是那样的阳光温和,不带一丝丝戾气,让这张本来就俊朗的脸凭添了几分平易近人。 “疼吗?”他看了看她的手轻声问道。 “有一点点。”冷辞雪无意识的话一出口立马就回了神,她慌忙地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他牢牢握紧。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缓缓俯首在她手上轻轻吹气。 微微发疼的手指间传来一阵轻柔又温热的风,如电流一般,极舒适地缓解了手指上的痛楚。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把手抽回来的,可肢体却全然不受操控,冷辞雪就这样僵直着身体,有些呆愣地望着他。 须臾。 “已经不疼了。”理智最终战胜感性,她挣扎着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避开了他的目光。 “若是那些嬷嬷在这里会让你不舒服的话,那我明日便将人送走。” “真的?”冷辞雪眸色一亮回头看着他。 她果然是不喜欢这些人。 “当然。”他低声道。 目光移向了桌面的绣棚上,他不由皱了皱眉,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原谅他眼拙,这上面只描绣着一片白色纹路的东西他……是真的看不出是什么花式或动物了。 “那是雪,寒冬腊月里的白雪。”冷辞雪轻轻说道。 “雪?”李瑾易俊脸有着一丝茫然不解,“为什么是白雪?” 一般女子送给自己心上人的荷包上面绣的不都是鸳鸯,百合什么的吗? “寒冬里的雪最是干净无瑕。”她缓缓说道,“它的洁白是所有繁复色彩的底色之根本,而它却又胜过世间一切的绚丽色彩,纯粹得不带一点污迹。雪白雪白的,多美好啊。” 李瑾易微愣,这份独特的见解他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听她这么一说,白雪也确实是这个样子。 原来雪在她心中有这么神圣的含义。 那……她这是在把自己喜爱的东西绣给他? 这般一想,李瑾易心头骤生欣喜,再看向那片歪歪扯扯的图案时竟也觉得美极了。 冷辞雪全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她喜爱白雪是没错,但这却不是她选择绣白雪图案给他的原因。 她之所以选择绣白雪,是因为这个是她能想到的最简单容易绣的图案而已。 不然,若是要她去绣那些个五颜六色的鸳鸯或者并蒂莲什么的,她指不定不出一天就得抓狂了。 可即便是最简单的做工,依旧被她绣得奇丑无比,瞧瞧,要不是自己介绍人家根本瞧不出来那是一片白雪。 “我这绣工确实太差劲了,要不还是算了吧,我……” 她话还未说完,腰间忽然从后面环上了一双大手,同时间她的身体被转了过去落进一个有力的怀抱中。 她惊愕抬头,忽的,额间一个温热的吻落了下来。 冷辞雪当即浑身一震,惊震之余心跳都漏了半拍。她傻愣不动,额间那个温度一直萦绕不去而她的脑袋却是一片空白。 “只要是你绣的不管做工如何我都欢喜。”头顶忽然落下一句温柔又低沉的声音,“不必着急,我可以等的,但有一点,不准再把自己的手弄伤了。” 声音把思绪牵了回来,冷辞雪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自己这是被他……轻薄了? “你……” “本王也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跟我来。” 冷辞雪骂人的话都还没有机会说出口,人便被他拉着往外走。 “你放手,我自己能走。”快到凉亭之际,冷辞雪终于挣脱了他的手。 想想刚才那一幕,她心中仍气恼不已。 看见她脸色的一片红潮,李瑾易唇角微翘,却也没再坚持,只示意她往凉亭那边走,毕竟她脚上还有伤,确实不好走得太急。 冷辞雪走进凉亭,看见石桌上已然放着一个约莫一米长的木盒,盒子很是精致漂亮。 “这是什么?”冷辞雪忘了生气,好奇地问道。 “这个……是你送我荷包的回礼。”李瑾易微笑看着她。 什么? 冷辞雪惊得美目圆瞪,她这不还没送他吗,怎么他连回礼都安排上了? “呵呵……这一看就是一个贵重的物件吧,荷包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哪能值这么贵重的回礼啊,要不殿下您还是拿回去吧。” 她可不傻,若是收了他的回礼不就相当于白纸黑字画押证明自己欠他一个荷包了吗?届时想要找个理由搪塞不送都不行了。 “……要是没别的事情,臣妾就先回屋了。”冷辞雪说完转身就走。 “来都来了,怎么不先打开看看再决定收不收?”李瑾易坐在石凳上气定神游地说道。 冷辞雪脚步一停,回头看见他一脸成竹在胸的样子,她心中不由一顿,再移目看向石桌上的木盒,心中便不由多了几分好奇。 思虑片刻,她还是转身走了回去。 下午的阳光从凉亭外斜斜照了进来,映射在了木盒上,在李瑾易的注视下,她缓缓打开了盒盖。 盖子掀开的那一刻,她瞳孔一震,骤然间仿佛呼吸都停滞了。 这竟然是—— 她的瑶光剑? 震惊中她惶然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一把将盒子里的宝剑拿了起来。 细软轻薄的剑身在阳光下闪烁得流光溢彩,剑刃寒芒如秋霜,没错,这就是她的瑶光剑。 冷辞雪惊讶不已地看着李瑾易:“这不是……”不是已经被他毁掉了吗? “本王看着这剑是把上好的宝剑,舍不得毁掉便留了下来。”李瑾易轻描淡色说道。 那日在云庭阁,她望着这剑的奇怪神色以及他说要毁掉时她那惊惶无措的反应,他全看在眼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能感受到她对这把剑有着莫名的在意。 果然,方才看到她惊喜万分完全来不及掩盖的欣喜,他便觉得自己心思没白费。 其实早就想寻个机会送给她的,奈何她总是隔三差五地就给他闯祸,把他气恼以至于他一直没有机会送。 “可是……臣妾也非会武功之人,殿下为何送我这个?”冷辞雪惊喜过后才想起来要隐藏情绪。 第一百四十一章:这是殿下送您的定情信物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嘴上是这样说,可眼神却半刻不离瑶光剑。 原来失而复得是这样的感觉。 李瑾易静静望着她,目光幽深难明。 是啊,她明明不会武功,为何会对这把剑这般感兴趣?这也是他一直深惑不解的。 “之前在燕尾山上本王曾允诺过你,会教你比较适合女子的武功,这剑精巧轻盈就很适合女子用,以后我便教你剑法用以防身。” 闻言,冷辞雪一愣,怔怔地望着他。她以为他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身为三军统帅所以希望自己的妻子多少也会些武功吧。 再看看手里的瑶光剑,她心中百感交集。 谁能想到,十年前父亲在生辰时送给她的贴身兵刃,兜兜转转的,十年之后竟然被另外一个男人在生辰当日送回她身边。 可讽刺的是,这个人——就是毁灭她的一切,让她丢了剑的人。 不过,总归如今也算是失而复得了。 “谢谢你。”她忽然轻飘飘地说了句。 是谢谢他送她这把剑还是谢谢他答应教她武功? 李瑾易分辨不出来。 “如此看来,王妃是愿意收下这个回礼了?” 冷辞雪抿唇一笑算是默认。能换回她的瑶光剑,就算要她绣一百个荷包,把她的手扎成蜂窝她也愿意。 “既然这剑以后是你的,不如给它起个名字?”李瑾易拧眉沉思着继续说道:“这女子的兵刃不能太有杀气,你看要不要叫……” “瑶光剑。“冷辞雪看着刃如秋霜的宝剑,轻轻说道。 “瑶光剑?”李瑾易看着她,“确实是个极好的名字。” …… 晚间,喜儿看着矮桌前一直拿着瑶光剑看了又看,爱不惜手的冷辞雪,叹了口气。 “王妃,自从下午到现在您一直对着这把剑瞧了又瞧的,这真有这么稀罕吗?”喜儿双手托腮蹲在她身旁问道。 “那自然是稀罕的。”冷辞雪目光依旧在宝剑上。 见她满眼带笑,满心欢喜的模样,喜儿眸色一闪,一拍脑门道:“我知道了,这是殿下送您的定情信物对不对?” “臭丫头,胡说什么,我跟他能有什么情。”冷辞雪一脸鄙夷地敲了她一脑门。 这可是爹爹送她的礼物,关他什么事,他充其量不过是还回来罢了。 喜儿捂着脑门撇撇嘴,“怎么就不是了?您瞧您今日的这个笑容,奴婢跟在您身边这么久,就从来没见过您笑得这般开心的。” 明明殿下没来之前还哭唧唧的,这不,殿下一送上礼物她这嘴就没合拢过了。 “这你不懂。”冷辞雪没再跟喜儿瞎扯,起身去把剑放好然后便心情大好地独自出了院子。 今晚夜色不错,月亮也分外的圆。 冷辞雪长长叹息一声,眉眼还是忍不住失落。不知不觉地便踏出了春休阁,漫无目的地在王府大院逛了起来。 慌神间,竟来到了王府的荷花池边,她不经意抬头就看见了凉亭处站着一个人,月光下,那人一身黑色戎装,身影笔直,正仰头遥望夜空。 风儿? 他怎么会在这里?冷辞雪心头徒然一惊,转念之间又冷静了下来。 他身着军装光明正大站在这里,自然不会是潜进来的了。 只是他为何会出现在王府? 冷辞雪忍不住抬步走了过去。 听见脚步声,冷迎风立马转身,看见是冷辞雪连忙行礼:“参见王妃娘娘。” “封都伯免礼。”冷辞雪细细看了一下他的脸,月光下依稀见到左脸的鞭痕很浅淡,看来伤已好得差不多了。 “封都伯怎会来了王府?” “殿下命令属下往后负责公主出入的护卫工作,所以,从今日开始,属下便会暂留王府直至公主回宫。” 自从上次夜探王府至今他一直不敢轻举妄动。这份差事是他主动争取得来的,为的是能光明正大看到炎王府和李瑾易的动静 冷辞雪对他的意图大概也能猜到七八分。当下面色平静地点点头,又疑惑地看看凉亭内外,问道: “你在此处可是执行什么任务?” 冷迎风脸色顿了顿,随即拱手道:“公主已歇下并无任务,是属下初入王府想趁空暇熟悉一下王府,所以才……属下不知王妃要来此处,冲撞之处还请恕罪。” “封都伯言重了,我也只是经过而已。”冷辞雪深深看着他,“你……方才在这里看景色?” 冷迎风身体一僵,缓缓垂下头没回应。 冷辞雪将他眼中来不及收起的那份悲伤尽收眼底。 她抬头看了看廖亮的月亮,随即了然。 往年她的生辰,都是一家人陪着过的,每年都会在夜空下欢聚一堂。 今日这个日子,怕是风儿想起了自己吧。 她缓缓走到他身边,抬头仰望天际,轻轻道:“今晚的月色真好。对吗?” “确实很好,那属下不打扰王妃赏月,先行退下了。”冷迎风拱手道。 “别走,陪我站一会。” 冷迎风一愣,惊诧地看着她。 “一个人也是无聊,好歹有个人陪着说说话也好。”她看出他的疑惑,朝他笑笑。 此情此景,还能有弟弟陪着,她的心是欣慰的。 “是。”冷迎风没有推辞。理智告诉他应该要疏远李瑾易身边的人的,可不知为何,他对这位炎王的王妃却莫名有着一股亲切感。 每每看着她的眉宇神韵他都总会想起自己的姐姐。 一开始他权当是自己太过想念姐姐才会有这样的错觉,可后来他发现,这样的感觉,他唯独在她身上能找到。 就好比现在,这样站在她身边,竟然会有种以往与姐姐并肩而立,一起赏景的感觉。 即便知道是错觉,他也不愿错过。 两人静默瞭望夜空,心思各异,心灵却无比靠近,相互暗自慰藉着自己孤独悲凉的心。 “你有兄弟姐妹吗?”良久,冷辞雪忽然试探性问道。 她不知道冷迎风是如何得知冷家堡的事情,又知道多少,所以想要从他的反应中捕捉一些信息。 “属下有一个姐姐。”冷迎风低沉道。 冷辞雪倒是一愣,目光从空中移到他脸上。没想到他回答得这般干脆。 “哦?封都伯生得这般俊,想来姐姐必然也长得很美丽了。”她不想看见他不开心,便轻笑逗趣地问道:“不知道你姐姐与本王妃相比如何?” 第一百四十二章:原来今日只是来试探她的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王妃说笑了,家姐福薄,并没有王妃这般好福气。而且……她已经不在了。” 冷迎风语气低沉,话到最后,冷辞雪甚至可以看见他放在两侧的手紧攥着微微发抖,眼中是掩盖不住的心痛和悲戚。 她不由心头一沉,忽然想起那晚郭宿他们说那个酒后被断了手脚筋扔进水里的人。 她猛然惊觉,这人应该就是冷迎风杀的。 如今这世上也只有他会以这种方式为自己报仇吧。 如此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当时惨死的情形了,她不由心疼地望向了冷迎风。 让他知道这个应是多残忍啊,就好像自己亲眼看见爹爹娘亲死于眼前而无能为力一样,万箭穿心般痛,每每想起都如利剑穿心。 现在他的心应该就是这样——很痛很痛吧。 “夜深了,封都伯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冷辞雪在眼泪落下的前一刻转了身,未免被看出端倪,她随即快步离开。 独留凉亭内那抹落寞的身影。 三天后的夜间,依旧是一身青衣,头戴黑色帷帽的冷辞雪状似低调地进了盛京的怡红楼。 厢房内,左右佳丽相伴,面前还有扶手弹琴的头牌助兴。 冷辞雪佯装喝酒听曲躲开了两侧美人的投怀送抱。 少顷,厢房的门从外面被打开。 冷辞雪余光瞥见,冷然一笑,果然不出所料,李瑾易还真是耳目众多,她进来不到半个时辰,苏瑞便找上来了。 “冒昧打搅,在下苏瑞。”苏瑞走进来恭敬施礼,“这位可是乾甲门掌门?” 冷辞雪眉色一挑,这人还真是老实巴交啊,恭维铺垫什么的都没有,一上来就直问? 冷辞雪扬手屏退了其他人。 “苏瑞?”没听过这名号。”冷辞雪沉着声音,懒洋洋道,“走错房间了吧,小爷我可不认识你。” “在下唐突造访确是失礼,但贵派神秘莫测,踪影难寻,在下也是寻觅多时才找到您的踪迹,这一时激动便忘了礼数,还请海涵。” “找我乾甲门有事?” “确实有事相求。是这样的,我家主子手上有一物打不开,久闻乾甲门是解锁破道方面的圣手,所以特来请教……” “你家主人是谁?” 苏瑞一顿,疑惑地看着她,这江湖规矩不是向来都是不闻根底身份,只管收钱办事的吗? 帷帽之下,冷辞雪看出了他的心思,连忙掩饰道:“本掌门亲自出手价格是很昂贵的,不是一般人能给得起。我怎么知道你家主子有没有这个能耐?” 原来是顾虑这个,苏瑞当即松口气,笑道:“掌门请放心,酬劳方面不成问题。”说话间,他自腰间掏出一个钱袋双手奉上。 “这个是见面礼,事成之后我家主子自当还有重酬。” 冷辞雪打开一看,里头竟然是满满的一袋金叶子。 哼,这李瑾易果然财大气粗,见面礼就这么厚重,不拿白不拿。 “那掌门……是答应了?”苏瑞看着她把钱袋收起。 “什么物件?”她问道。 “这……还请掌门随我走一趟。物件在我家主子手上。” 走一趟? 他该不会是要带着她回炎王府吧? 龙涎盒都还未见到,万一被李瑾易看出端倪来怎么办。 “走什么走,我门派的规矩是不入雇主门。这样……明晚这个时候,你让人把物件带过来。本掌门在此处给你开。” “这……”苏瑞迟疑。 “不愿意便罢了。”冷辞雪说完作势要把怀里的钱袋还回去。 “不不,您误会了。在下不是这个意思。”苏瑞连忙阻止,“那……就明日这个时候,这间房子见?” “嗯。”冷辞雪点点头。 这怡红楼开在闹市,到时若是龙涎盒出现,她即便是强抢,逃脱也容易很多。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来的会是张阔还是李瑾易了。 第二天晚上。 冷辞雪出门之前确认了李瑾易并不在炎王府。 如此,这次便有可能是他亲自来了。也对,龙涎盒如此重要,他又怎能不亲自到场。 只是有他在,自己抢走龙涎盒的难度便大很多。 已是箭在弦上,眼下她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这般想着的时候她已经踏入了怡红楼。 还是那间厢房。 不到一炷香便有人敲响了房门。 听着“叩叩”的敲门声,冷辞雪的心也不由跟着那声音提了起来。 她深呼一口气,才压低声音道:“进来。” 咯吱一声门开了,跟在苏瑞身后进来的竟是张府的管家。他手上还捧着一个黑布盖住的东西,看大小像是龙涎盒。 冷辞雪看见他不由蹙眉,没想到一个看似平庸的管家竟也搅在此事之中。 两人进来之后便把门关上。 冷辞雪心下一顿。什么意思?开启龙涎盒,他们就让一个管家来? “哟,没想到乾甲门的掌门竟然如此年轻啊。”管家目光在他身上探寻。 冷辞雪故意压低声线,冷哼道:“本门乃都是凭本事吃饭的人,可不是年长就能混到饭吃。” 管家闻言一噎,此话分明是在反讽他。 “呵呵,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在下敬佩敬佩。”管家吃了瘪便不敢再多问。 “这个就是你们要开启的物件?”冷辞雪转移话题。心中纵感到疑惑,但此刻她更多的心思却是在龙涎盒上。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若是李瑾易和张阔都不在,无疑对她是最有利的。 “是的,还请掌门赐教。”苏瑞把那个盒子放置在她的面前。随即掀开盖住的黑布。 这……并不是龙涎盒? 冷辞雪顿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难怪苏瑞昨日根本就没有对她的身份过多质疑,而李瑾易和张阔此刻也没出现此处,原来今日只是来试探她的。 “这个盒子乃玄铁所制,里头共有三道门锁,每道门锁之间又互有掣肘,难分难解。还请掌门一展身手,为我们解开疑惑。”苏瑞说道。 冷辞雪桌子下的手不由捏紧了。 “请吧,掌门。”管家见她迟迟没有动静,便轻声催促道。 两人的目光盯得紧紧的,没办法,冷辞雪只好抬手故作认真地翻弄了一下。 其实她根本就不懂这些原理,莫说是三道锁了,即便是一道锁,她也不会开。 第一百四十三章:我又没怎么样你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你们就没有钥匙的吗?”冷辞雪忽然问道。 “……”苏瑞与管家面面相觑。这不废话吗?有钥匙他们还让她解什么? “钥匙不见了。”未免气氛尴尬,苏瑞应道。 “那就很遗憾了。”冷辞雪故作叹息道,随即把盒子推到苏瑞面前,又说道: “这个本掌门不能接。” “为什么?”两人同时惊问。 “哼,为什么?拿这种不入流的机关盒给我解,你们这是故意在侮辱本掌门吧?在我乾甲门即便是刚入门一个月的小徒弟都不碰这种低级的东西,你让我去碰?拿走。”冷辞雪先声夺人地怒声斥道。 “这……”见她不悦,苏瑞还真是被唬住了。 可管家毕竟是个老狐狸,愣了数秒后随即缓了过来。 他赔笑道:“贵派还真是高手如云,技艺精湛。可我们皆是愚昧平庸之辈,即便是眼前这个已经是不可逾越的难题。今日既有幸能碰见您大驾,还请掌门看在我们一片诚心的份上,不吝赐教,就帮我们这回吧。” 这个死老鬼还真是难缠。 冷辞雪帷帽之下狠狠瞪了他两眼。语气坚定道:“一门有一门的规矩,乾甲门的规则是:难度按级别相对应门派中同等地位的人去解的。你们要是真想解这个,或者过两日我让一个小徒过来帮你们解便是了。” 闻言,管家和苏瑞对视了一眼,心道,若是他一个小徒都能解开这个,倒也能证实此人确实是乾甲门掌门。 如此一想,管家便顺势应道:“那边有劳掌门安排此事了。” “嗯,过两日人到了我会留口信给这里的老板娘。”冷辞雪挥手让他们走。 两人带着盒子退了出去。 门一被关上,冷辞雪瞬间泄气。 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李瑾易和张阔都是老狐狸,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轻信她的谎言。 眼下的问题是这两日内她要到哪里去找一个会开这个锁的小徒弟出来? 出了怡红楼的门,冷辞雪如常走入偏巷。 僻静无人迹的小巷里,冷辞雪忽闻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她心中一滞,脚步却没变。 有人跟踪她? 难道是苏瑞? 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待到一个黑暗的拐弯处,便忽然身形一晃消失在巷口。 蹬蹬蹬,脚步声忽然急促奔了过来。 待到对方身影出现,冷辞雪才闪现出来。 月光被帷帽挡着,视线略微暗了些,但对方转身之间,冷辞雪仍然清晰地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丁赤? 为什么会是他? 冷辞雪心头惊震却没有做声,毕竟她跟丁赤相处时间也不短,恐怕即便她故意压低声音也有被认出的可能。 “你就是那个乾甲门的掌门?”丁赤看着面前瘦小的青衣少年。心中有着与张府管家一样的疑问。 这么年轻是掌门? 冷辞雪没有理会他,直接转身离开。 “站住,我家主子要见你。”丁赤拔剑追了上来。 这人烦不烦啊,不是说了两日之后再找人来开锁吗。 冷辞雪依旧不理会,甚至还加快了脚步。 少顷,身后一道剑锋袭来,冷辞雪当即侧身避开,随即抬肘往丁赤腋窝狠撞。 丁赤一声闷哼,退了几步,他咬咬牙道:“嘴巴不行,手脚倒是挺狠啊。” 话毕他抬剑又刺了过来。 冷辞雪蹙眉,他还有完没完啊,她都懒得应付他了。 这次丁赤直接往她喉间猛刺而来,冷辞雪身体往后一昂,以右脚为支撑腰身灵活下移,就在剑身在帷帽之上越过之际,她左脚倏然朝丁赤握剑的手腕飞踢。 丁赤顿觉手臂一麻,剑柄随之脱手,人也震退了两步。等他再抬头,自己手中的剑已经在对方手里了。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就骤间眼前寒光一闪,利剑当空袭来。 丁赤脚步不稳才艰难避开剑锋,胸口便被踹了一脚,力度之劲将他整个人踹飞,砰地一声跌落在墙角处。 等到他再起身,对方的人影已经消息不见了。 冷辞雪被迫改了道,直往另外一条僻巷而去。 “在下不过想要结识一下而已,小兄弟何故走得这般急切?” 巷子中央,冷辞雪都还未来得及缓口气,耳边竟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惊恐地转身,便看见昏暗的光线下,不远处正站着一道颀长英挺的身影。 李瑾易? 不会吧,念道了一晚上,该出现的地点他没出现,这不该出现的地方他为何出现? 他想要干嘛? 想要结识刚刚怎么不直接来怡红楼? 现在不管了,只能先逃命。 若是让他看见了自己的真面目,知道自己在故意接近龙涎盒,即便他查不到她是冷家人的身份,光是知道龙涎盒的秘密这一条,她也必死无疑了。 望了一眼那抹稳如泰山的身影,她几乎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跑。 一段路后,她只觉眼前身影一晃,面前便被挡住了去路。 冷辞雪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两步,虽然没有与他正面交锋过,可她深知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 李瑾易沉眸打量着她,看不到容貌,但却非常瘦弱,青色束裹看起来就跟他家那位在长灵观时穿男装的身材差不多。 更令他惊讶的是,此人轻功很是诡谲轻盈,绝非一般人。 丁赤传回消息说舅舅暗中寻得的乾甲门掌门是个少年时他还极为不信,所以今晚才亲自出来一探究竟。 如今一看,武林中还真是奇人异士很多啊。 “我又没怎么样你,你跑什么?”李瑾易轻笑道。他的样子看起来有那么不平易近人吗? 冷辞雪:“……” 在他面前,她就更不敢开口了。 既然逃不掉那只能硬拼了。 冷辞雪趁其不备率先抬掌攻了过去。 掌风凌厉,招式迅猛,武功也不赖啊。李瑾易一边观察她一般轻轻躲闪着。 几个回合下来,冷辞雪硬是连他的衣袂都没碰到一下。 更令她气愤的是,他竟然只避不攻,甚至脸上带着一丝调侃之色,就跟逗猫似的。 岂有此理,看不起谁呢。 冷辞雪一招虚晃,趁着他侧闪之际倏然拔出怀中匕首,挥刀狠狠刺向他的胸膛—— 第一百四十四章:小子,还挺能闹腾的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没想到她会忽然发狠,转瞬即至的刀锋凌厉狠绝,李瑾易不敢再怠慢,迅速往后侧闪,冷辞雪却紧追不舍,顺势一刀又朝他手臂划去。 “撕拉”一声,李瑾易手臂的衣裳猛地被划开了一个口子。 李瑾易蹙眉,却只瞥了一眼手臂处,随即反手一把擒住她未落下的手腕,用力一扯把她拉近身边。 两人距离骤然拉近,冷辞雪更是紧张得心跳加速。 奈何手忽然被桎梏,她拼命拽动着想要把刀尖捅向他胸膛却始终动弹不得。 李瑾易看着她急得就跟个小刺猬一样乱扎,不免轻笑出声:“小子,还挺能闹腾的。” 到底是年纪小,耐不住性子,稍稍脱离掌控就急得暴跳如雷了。 他看着眼前不断晃动的黑色帷帽,忽然将她整个身子一转。 冷辞雪拿着匕首的手当即被反扣在身后禁锢着。 李瑾易的胸膛忽然贴近她背后,垂首在她的帷帽外低笑道:“你该不会真是个哑巴吧?都这样了还不肯说一句话,嗯?” 声音就在耳际传来,冷辞雪吓得心都快跳到喉咙了。 情急之下另一只手当即狠狠往身后挥打出去,却不料又被李瑾易一手擒住反扣在身后。 “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啊?”李瑾易看着被控制在身前不断挣扎的小少年,“还是不愿意跟我说话?那我可要摘下你帷帽咯?” 冷辞雪心头大骇,若她出声就会面临被认出,可若帷帽摘下来她就更无路可逃了。 但,即便开口了,难道他就不会摘下自己的帷帽了吗? 而且他这般半路截下自己又是为何? “给你三个数的时间考虑。”李瑾易看着这个武功清高却狠辣怪异的少年,不知为何竟有了玩味之心。 “一。”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又带着威胁。 “二。” 耳边低沉磁性的声音如同催命符般落下,冷辞雪的心骤然跟着狂乱地跳了两下。 她故意压低声音的话,他也不一定能听出吧?冷辞雪心存侥幸地想着。 在他准备要说第三个数的时候,她认命地闭眼一咬牙,朱唇轻启,声音都还未发出,忽然—— “嗖!” 耳边竟有凌厉的风啸声破空袭来。 她与李瑾易同时敏锐地望向风来的方向,只见远处寒光一闪,一个尖锐的利器朝两人中间袭来。 李瑾易当即一抬袖袍将暗器打落。 “嗖嗖——” 暗器接踵而来。势头凌厉,李瑾易再次格挡,顺势想换个手势把冷辞雪往身边拖。 就在他抬臂的一瞬间,冷辞雪看准空档立马挣脱束缚,反手一掌狠狠袭向他胸膛。 李瑾易未料她忽然袭击,格挡暗器之间一个躲闪不及胸前便重重地挨了一掌。 “额嗯。”他闷哼一声,身体往后退了一步,冷辞雪获得自由立马脚下轻移,往前面的方向飞驰而去,转瞬人影便消失了。 随着冷辞雪的离去,身边的暗器也没了。 李瑾易捂着闷疼的胸口不由自嘲一笑,亏自己还手下留情,这小子下手却如此狠辣。 望着小身影消失的方向,他眉头轻皱,原来他还有帮手? 不过若他真是乾甲门的掌门,那有同门搭救倒也不奇怪。 黑暗中,冷辞雪顾着逃命,慌不择路地竟然跑到了一条小河流边。 展目一看,河流蜿蜒曲折,河流边上还有一个小竹林。 这下应该没有人再追来了吧?冷辞雪停下脚步歇气。 “跑那么快,是想把救命恩人也甩掉吗?”小竹林忽然飘出一道爽亮明嘹的声音。 冷辞雪一口气差点背过了去。今晚是没完没了了是吗? 等等—— 救命恩人? 难道是方才放暗器让自己脱身的人? “你是何人?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冷辞雪警惕地看着竹林那边。 她话音刚落,几步之遥的竹林忽然凌空窜出一个身影。 冷辞雪急忙后退两步,定眼一看,对方竟然同她一样,也是一身青衣。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眉眼如星,嘴里叼着一根青色的长竹叶,朝着冷辞雪咧嘴一笑,依稀间她还能看见他的两只小虎牙露了出来。 “你都顶着小爷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了,还好意思问我是谁?” 少年两三步走到河边的大岩石上慵懒地坐下,一手搁在屈起的膝盖上,挑着眉打量着冷辞雪,又努了努嘴上的竹叶轻笑道: “该是我问你是何人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冷辞雪简直觉得眼前之人莫名其妙。 她根本不认识他,而且她何时招摇撞骗了? “你认错人了吧?”这人长得挺精神,样貌也挺好看的,偏偏有眼疾。 “你我素不相识,我如何顶着你的名号……” 猛地想到什么,冷辞雪不由大吃一惊,惊呼道:“难道你……你是乾甲门的人?” 少年噗嗤一笑,蓦然跳起来把嘴里的竹叶扯掉又顺手理了理衣衫,一本正经道:“更为准确地说,我是乾甲门的掌门,也就是你冒充去骗人的那位本尊。” 他是乾甲门的掌门? 冷辞雪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心中有着与张府管家,丁赤他们同样的疑问:这么年轻会是掌门? 谁信。 怕是也跟她一样,都是冒牌的吧。 但冷辞雪没有直面反驳,只问道:“方才是你放的暗器?” “不然呢?若不是我出手相救,你以为你能从那个人手中逃脱?”少年眉眼轻扬。 “你为何要救我?”冷辞雪皱眉问道。 “废话,你现在可是顶着小爷我的名号在外面混的,若是你被人当街抓走,传了出去那坏的可不止是小爷我的名号,丢的更是我乾甲门的颜面,你说能不救吗?” “……”冷辞雪顿觉无言以对。 方才的暗器杀伤力不低,倒是像出自乾甲门这种神秘门派的武器。 不过此人眼里眉梢都还带着一丝稚气,乾甲门这样一个响当当的门派岂会让一个毛头小子当了头儿?要说他是乾甲门门下的一个小弟子,这倒是有信服力一些。 “那你跟着我来这里又是为何?” “你冒充乾甲门掌门,我乾甲门今日到此自然是要找你讨个说法了。”少年说完自顾走到竹林边上随手拽了一根竹叶叼在嘴里。 见他有异动,冷辞雪当即全神戒备地盯着昏暗不明的竹林。 第一百四十五章:他就是一个大坏蛋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不用这样吧,她不过就是借用了一下名号,他们乾甲门就派人出来围剿她了? “诸位乾甲门的兄弟,在下擅自冒用贵派的名号实乃事出有因,迫不得已而为之的,并非有意冒犯。还请诸位莫要动怒。此事过后在下必定亲自上门请罪。” 冷辞雪恭敬地朝竹林那边抱拳施礼,良久,那边却没有丝毫动静,帷帽下她不由缓缓抬眼望去。 听闻乾甲门除了精通破解秘钥和玄道之外,还是制造暗器的高手,这会儿不肯现身,该不会是打算用暗器伤人吧? 那青衣少年一脸懵然地上前看看幽暗的竹林,又看看一副严阵以待的冷辞雪: “兄弟,你该不会是有眼疾吧?我这么大一个人在你身旁,你干嘛对着一个竹林说话?” 而且什么诸位兄弟?这不明显只有他一人吗? 冷辞雪自认为看穿一切地瞧了一眼他嘴里叼着的竹叶,哼,这明显就是他们作为行动暗号的标志。 “你就实话说你们乾甲门这次派出多少人了吧,怎么说也是个大门派,暗器伤人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乾甲门里里外外也就本掌门一人,什么多少人。”少年跳了起来,略带惊悚地瞄了一眼昏暗静谧的竹林,又退后一步盯着冷辞雪,这人该不会是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冷辞雪蹙眉,狐疑地看着他:“……这竹林里没埋藏你们乾甲门的人?” 既然是来找她讨说法的怎么可能只来一人?虽然他方才的暗器看着厉害,可那毕竟是暗器而已,近身单打独斗他可未必能拿住自己吧? 少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就是你们这些俗人对乾甲门最大的误解,谁说乾甲门弟子遍布天下的?简直就是瞎编乱造。” 他叼着竹叶努努嘴道:“我师父仙去三年多了,如今整个乾甲门就只有我一个人,哪来的什么其他人?” “一个响当当的门派上上下下就你一个人?说出来谁信?”冷辞雪觉得他的骗词比自己还不靠谱。 少年哼哧一笑,又坐回岩石上,姿态傲然:“一人即成一门,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以为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能进我乾甲门的师门?制造和破译机关玄道是讲究天资的。” 冷辞雪愣了一下,将信将疑地又往他身上看了几眼。 细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门派里只有一两个人的话在江湖上的痕迹自然就会稀少,如此一来能不神秘吗? 见冷辞雪不作声,少年忽然起身欺近她,一脸兴奋道: “你知道吗?江湖上老传言小爷我是个鹤发鸡皮的老人,我都气死了。你是第一个造谣说乾甲门掌门是少年英雄的人。” 他说话间又绕着冷辞雪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着,满眼惊奇道:“而且你连我素日里爱穿青色衣服都能猜到,厉害啊。” 冷辞雪:“……” 鬼才知道他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呢,她那身青色衣服不过是因为布庄里合她身材的就只有这一身罢了。 而且自认是乾甲门掌门也不是她的原意,是半日仙瞎说她是一派之首,引来小骰子的怀疑,所以她才顺势应下这身份的。 若她跟这人说这一切都是巧合,他会相信吗? 咽了咽口水,冷辞雪刚要说,对方却忽然一拍她肩膀朗声道:“你这人有意思,我喜欢,所以你这朋友我交了。” “啊?你……与我交朋友?”冷辞雪一时间没接上他的思路。 这人怎么说风就是雨的?刚才不还说要找她讨说法的吗,怎么这会就成朋友了? “缘分这东西很奇妙的,来了挡也挡不住。”少年顿了顿忽而望着她,有些不悦道:“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我自然是愿意的,相识便是缘嘛,只是……你真的是乾甲门掌门?” 若真是这样就太好了,她正愁着两日之后找不到人帮她去解那个玄铁盒子呢。 “哎,我说你一个冒牌的……怎么还好意思怀疑我这个货真价实的呢?”少年气得叉腰。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忽然有幸见到乾甲门掌门的本尊,我有点不太敢相信而已。”冷辞雪连忙赔笑。 “云祈。”少年咬着竹叶的嘴边吐出两个字。 “啊?”冷辞雪不解。 “我叫云祈。你叫什么?”他吐了嘴里的竹叶重新清晰地说了一遍。 冷辞雪顿了片刻,说道:“筠禾。” 筠禾是东栏五公主的名字。 “筠禾?”云祈轻轻念了一遍,随即挑眉:“筠禾啊,既然大家已是朋友,我也亮了身份,你不露个真容不太合适吧?” 此人行事磊落坦诚,还真让她有回曾经快意江湖的感觉。若此刻她还扭扭捏捏反倒是显得小家子气了。 如此一想,冷辞雪便抬手把帷帽摘了下来。 没有帷帽的遮挡,视线瞬间变得清晰了很多。眼前之人的容颜也更加清晰,月光下,那是一个浑身洋溢着活力,眉眼带笑的少年。 “哟,你小子长得不赖啊。”云祈看着冷辞雪咧嘴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 “对了,你刚刚说冒充我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是什么原因?还有刚刚要抓你的那个是什么人?武功如此厉害。” “他就是一个大坏蛋,不提也罢。”一想起李瑾易刚刚把自己当猫逗耍的样子她就火冒三丈。 看了一眼云祈,她垂了垂眼眸又说道:“至于冒用你的名号……是因为那人偷了我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为了夺回我的东西我不得已才冒用你的名号,并非是利用贵派去招摇撞骗的。” 毕竟是自己假冒人家,理亏在先,她还是有必要实情相告。只不过她并没有明示那样东西就是龙涎盒。 “什么?”云祈一听气愤地跳了起来,随即又道:“不是,他偷你东西你直接去抢回来不就完了,为什么还要搞得那么复杂,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去偷人家东西呢。” “我……” “噢,我知道了,你根本打不过那个人。”云祈猛地一拍脑门。 这话一出,冷辞雪的脸立马拉了下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气得咬牙切齿,却还是深吸一口气忍下,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可不就是这样嘛,所以我只能智取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你权当是练练手吧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云祈目光一转,想了想立马就点头认同:“嗯,确实需要智取。” 刚刚他可是暗地里亲眼看见两人动手的。明明这个筠禾武功也不弱,可硬是在那人身上讨不到一丁点便宜。 而方才他靠着自己无往不利的暗器也不过是稍稍分散了一点他的注意力而已。 若是近身交手,怕是自己还不如这位筠禾呢。 看了一眼云祈,冷辞雪又缓缓开口道: “……眼下我遇到了一个难题,不知道云兄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 “当然可以。”云祈当即应道。 冷辞雪惊讶看着他:“……你都不问我要你帮什么忙?” “嘿,我们都是朋友了,为朋友两肋插刀那是义不容辞的事,你但说无妨。”云祈一拍胸脯,满脸义气道。 冷辞雪心中一喜,连忙拱手抱拳:“多谢云兄仗义。” 有了云祈的帮助,她还怕过不了李瑾易的试探吗。 霁月阁内。 “岂有此理,那小子竟然敢伤了殿下您,等抓到人我一定好好收拾他。”丁赤愤愤道。 “人家对我是狠了些,可对你却很留情啊。” 李瑾易顺了顺凝滞的内息,抬眸看着丁赤:“以他的身手若想取你性命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你如今好好地站在这还想着要教训人家?” “我……”丁赤一噎,顿时敛了脸色,确实,当时那人并没有对他下杀手,甚至踹在他身上的那一脚也留了几分力。 “可是您他都能下得去手,为何却不杀我?”丁赤皱眉。 “谁知道呢。”李瑾易抬手揉了揉眉心,或许是自己轻视他的态度激怒了他吧。 呵,还真是个小刺猬。 “抓不到此人,我们便无法知晓张将军为何忽然找上乾甲门的人,这可怎么办?”丁赤脸色显得焦虑。 从陈鹏那条线索入手,他们查出了九周山之事,张阔竟然背地里参与其中,这让对张阔从不设防的李瑾易感到震惊和不解。 张阔是他的亲舅舅,而张府与炎王府更是同气连枝,可以说他李瑾易便是他的靠山,他有何理由对自己下手?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李瑾易只好派人暗中调查和留意着他的举动。 前两日他的人回禀说张阔在暗中四处寻找乾甲门的那位掌门,为搞清楚他这举动的目的,所以才有了今晚的事情。 “继续盯紧张将军那边,只要他们还有下一步行动,此人便会再次出现。”李瑾易沉声道。 两日后的晚上。 怡红楼内同样的厢房内,张府管家将玄铁盒子搁置在桌面,又抬头看了一眼冷辞雪身侧站着还一脸黄雀斑的少年,笑道: “看来这位小兄弟便是能帮我们解锁盒子的人了吧?” “嗯。”冷辞雪只淡淡应了一声,随后看一眼旁边被她硬是画上一脸雀斑隐藏真容的云祈,挥了挥手,很是不屑道:“一个小玩意,你权当是练练手吧。” “是,掌门。”云祈做足起码,恭敬地向冷辞雪躬身行礼之后才上前拿起那个盒子。 他先细细地观察了一片外观,随后又在最外面的那个锁牌上近距离端详,最后甚至把整个铁盒抬至耳边,闭上双眼细细聆听着。 现场一片安静,三人各有所思都紧紧盯着云祈。 时间逐渐流失,冷辞雪看着仍在闭眼聆听的云祈,心下不免有一丝担心。 这云祈到底能不能行啊?还说自己天资禀赋,就这么个破盒子都要捣鼓半天。该不会解不开吧? 正当她整颗心都悬起时,只见云祈忽然把盒子放下,随后迅速在锁牌上拨动了几下,手势之快,冷辞雪都还没看清楚便听见“啪”的一声,铁盒从顶部向四个方向裂开四面,中间赫然显出了一个三指大的玉如意。 云祈偷偷回头对冷辞雪得意地眨了眨眼睛。 吁!冷辞雪松了口气,在桌底下只有两人才能看到的地方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以示赞扬。 “厉害啊,乾甲门果然名不虚传。贵派破译机关密锁的技术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啊。”管家摆手赞叹道,苏瑞附和。 “既然锁已解,那请将酬劳放下,二位请回吧。”冷辞雪淡淡地向门外做了个请的姿势。 管家与苏瑞对视一眼,随后管家上前一步说道:“掌门莫急,其实,我家主子还有一物,希望掌门能施以援手的。” 果然。 冷辞雪眸色一亮,压制心头的激动,平静开口:“哦?何物,怎么不一道带过来?” “掌门见谅,此物对我家主人实在太重要,所以……”管家看了一眼带着帷帽的冷辞雪,拱手小心说道: “还请掌门移驾,随我们走一趟,您放心,只是换个地点而已,绝不是到我家主人府上。” 换个地方?冷辞雪眸色一沉。 无论是哪里,恐怕李瑾易都已经设下了天罗地网,若是这样的话,她根本不可能带走龙涎盒。 “为什么要换地方,怎么?你家主人还看不上这家名动盛京的怡红楼?” “哟,您误会了,我家主子不是那个意思。” “我管他什么意思,你们搞搞清楚,是你们求我办事,不是我求你们。少给我搞这些花里花俏的,你们若是信不过,小爷我还懒得奉陪了呢。” 冷辞雪故作不耐烦地端起一杯酒在帷帽下一饮而尽:“要想解锁,就到这里来。” “这……” “今晚可是本掌门在盛京的最后一个晚上,你们要是不想解就赶紧离开,少耽搁小爷我饮酒作乐。” 冷辞雪故意这么说是为了让他们别无选择。 如果李瑾易真的急于破解龙涎盒,那么在知道今晚是最后机会之后,也只能冒险带着龙涎盒来此处。 对于冷辞雪来说,在这里自然要比在他选定的地方更容易得手。 管家思虑片刻,便拱手道:“好,在下现在就回去请主人过来一趟,还请掌门稍等一会。” 管家和苏瑞一走,云祈立马一屁股坐了下来,自顾地斟了一杯酒。 “云兄,这次多谢帮忙,大恩不言谢,日后有机会我定会报答今日之恩。”冷辞雪站起来郑重地向他拱手,随即又道:“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处理即可,云兄还是先行离开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还怕我惦记你的宝贝不成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噗。”云祈刚进嘴的酒立马喷了出来,“什么意思?筠禾,你这是打完斋不要和尚了?这也太不厚道了吧,怎么着?还怕我惦记你的宝贝不成?” 云祈不悦地一手将酒杯搁在桌上,脸拉得老长。 “你误会了云兄。”冷辞雪一把撩开帷帽,看着他叹了口气道: “那个人武功有多高你也见识过,不仅如此,他还是个权势滔天的人,你若卷入此事,非但会对乾甲门不利,而且你自身也会有生命危险的。” 她怎能让他卷入这场劫难中? “若是这样,我就更不能就这么走了,不然你一个人如何能斗得过他?” “我已有部署,会有办法脱身的,你不用担心我。” “既然已有周全的部署,那我留下又何妨?再说了,你可是顶着我的名号在行事的,难道我乾甲门还能脱得了干系不成?” “云祈。”冷辞雪着急地看着他。 “打住,你要是还当我是朋友就闭上嘴巴,不然我真生气了。”云祈显然心意已决。 冷辞雪还要劝解的话只能哽在喉咙,她叹口气,最终没再说什么。 或许他说得对,即便事后她留下假冒乾甲门的痕迹,也未必就能让乾甲门完全置身事外。 而且,若是有云祈从旁协助,她确实更好成事。 半个时辰后。 怡红楼大门走进一个黑色长袍,右眼戴着眼罩的男人。 管家把正欲上前招呼的老鸨拦在一旁。 张阔警惕地环顾一眼四周,见没有异样才在管家的引领下走向楼梯。 那个玄铁盒可是他在西域得到的宝贝,此盒精妙绝伦没有钥匙根本无法开启,可管家说乾甲门不过一个不起眼的小徒便能在一盏茶的时间之内打开。 如此看来他们掌门的本事更是深不可测了。 虽然此地品流复杂,可今晚是唯一的机会,而破解龙涎盒迫在眉睫,他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带着龙涎盒来了。 大堂内,楼道间女子的娇笑声和男子的调笑声不绝于耳,气氛旖旎。 楼梯在半道中有个平台将通向二楼厢房的路分成三个岔道楼梯。 张阔脚步刚踏上中间岔道的第一步台阶。 “哗啦——”忽然,一声东西摔碎的声音盖过了四下的欢笑声。 张阔当即敏锐地往传来声响的左侧楼道望去。 是一个小厮把一壶酒摔倒在左侧岔道上,碎片和酒直接滚落在楼梯。 张阔紧皱的眉间稍稍舒展,正欲收回视线,眼角余光忽见楼道上有一个身影闪了一下。 这身影有些熟悉,好像是……李瑾易身边的那个近身侍卫丁赤? 他当场浑身一震,惊得连脸色都变了。 “老爷,怎么了?”管家发现他神色不对,立马走回他身边低声问道。 “撤。”张阔低沉的声音中带着着急。 说完他人已经转身大步流星而去。不管他是否看错,他都不能冒这个险。 二楼梁柱后的丁赤清楚地看着张阔进来又速速离去,他连忙转身进了身后的一间厢房。 “殿下,张将军亲自来了,可人还未到二楼,不知为何又速速离开了。”丁赤禀报。 何事竟能让舅舅亲自来? 桌前正抬手饮酒的李瑾易手上微顿,随后昂头一饮而尽。饮完又啪的放下酒杯倏然起身。 “走,也是时候让我们再会会那位乾甲门的掌门了。”他唇角一勾,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而另一头的厢房里。 “他们会不会不肯来啊?”云祈看着紧闭的房门发出疑问。 冷辞雪心中也没底,帷帽下更是一脸担心。毕竟龙涎盒事关重大,他们不肯轻易带出来也是正常的。 正当她愁绪满腔的时候—— “叩叩。”房门忽的被敲响了。 冷辞雪和云祈顿时精神一震,尤其是冷辞雪紧张中感觉手心都是汗。 “进来。”云祈说道。 咯吱,门开了,冷辞雪展目一看,门外站着的正是一身玄色锦袍,矜贵内敛的李瑾易。 果然,他还是亲自来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冷辞雪还是忍不住暗暗深呼吸两下才稳下情绪。 李瑾易在门槛外看了一眼屋内一坐一站的两人。坐在矮桌前一身青衣头戴帷帽的正是前两日赏了自己一掌的人。 这人看着瘦小柔弱,可功力却不浅,那一掌的强劲,绕是他这样内功修为深厚的人都得缓了两日才缓过劲。 “奇怪,他们看到我们怎么一点也不意外,也不逃跑?”身后的丁赤忍不住轻声问道。 李瑾易同样的不解,上次那小子可是牟足了劲逃走的啊。 “既然来了就赶紧进来吧,在那磨磨蹭蹭的做什么?”云祈见两人没动便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虽然眼前这男人气势凌厉,可他云祈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所以对李瑾易也并没有什么惧色,说话还是一贯的傲然。 他们知道自己今晚会来?李瑾易眉头微皱,却还是不动声色地抬步走了进去。 丁赤跟在他身后进来随手关上了门。 李瑾易走近矮桌垂眸看了一眼始终没有开口的冷辞雪,随后优雅地落座。 “你……专门在这等我?”李瑾易看着对面那张黑蒙蒙看不到真容的帷帽。 “废话,那不是你让我们在这等你的吗?”说话的还是云祈。 李瑾易一愣,他何时让他们在这等? 难道他们是误认为自己是舅舅的人了? 这么一想,李瑾易便没有否认,而是饶有趣味地望着冷辞雪,“乾甲门的掌门该不会真是一个哑巴吧?我都进来这么久了,你怎么都不说一句话?” 透过帷帽,冷辞雪看见他正一脸探索地看着自己。 “我们掌门方才与头牌欢饮,喝酒过猛灼伤了喉咙,额……不方便说话,有什么我会代他转说的。”云祈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冷辞雪闻言当场一脸黑线,这个云祈,自己只是让他说喉咙伤了就行,怎么还扯上与头牌欢饮了? “哦?是吗?”与头牌欢饮灼伤喉咙?难道前两晚他也灼伤喉咙了吗? 李瑾易剑眉一挑,嘴角挂着隐忍的笑意看向她,“瞧不出来啊,小掌门还是个好风花雪月之人,不过,正事当前的这个时候……纵欲过度好像有些过了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他吹哨子是什么意思?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差点没被自己一口呛住。 什么风花雪月,纵欲过度?他把自己当什么了,好色孟浪之徒吗? 都怪这个死云祈,胡说八道些什么。冷辞雪忍不住抬头瞪了云祈一眼。 云祈感受到了帷帽下的那股怨气,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连忙补救道:“你们那些都是小事情,即便我家掌门喝趴下了也耽误不了。” 冷辞雪:“……”还喝趴下,他这也叫是替她说好话吗? “小事情?”李瑾易拧眉。什么样的小事情还能让他那位舅舅亲自前来? “不然呢?”云祈瞥了他一眼,一抬下颌道:“少废话了,赶紧地把东西拿出来吧。” 李瑾易沉眸看着云祈,语带试探:“什么东西?” 冷辞雪心头一颤,她一直暗暗观察着李瑾易的神色,总感觉他的反应不太对,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嘿,你耍我们是不是?不是你们说有东西要让我们掌门帮忙开启,死皮赖脸地求着我们在这等你的吗?”云祈气得撸了衣袖。 还问他什么东西,他鬼知道他们说的是一个什么东西。 李瑾易不由蹙眉,舅舅找他们是为了开启什么东西? 冷辞雪隐隐感觉情况不对头,但她可以断定,李瑾易身上根本没有带着龙涎盒。 不管他此番亲自前来是因为对自己起疑心了还是别的什么目的,此地她们都不宜久留。 桌底下,她急忙向云祈作了一个撤退的手势。 云祈一见,立马说道:“那既然你们没有东西要我们开启的,便算了吧,我们还有事情要忙就先告辞了。” 他说话间,冷辞雪已倏然起身,两人话不多说急忙往门口走。 “等等——”李瑾易沉声开口。 冷辞雪和云祈霎时脚步一顿,人停在了他旁边。 李瑾易缓缓起身走近冷辞雪身边,轻笑道:“难得想见,小掌门何必走得这么急,就算这次我们没有合作的事情,可那天晚上的账……我们也总得算算吧?” 舅舅到底要他们开启什么都还没有交代,他怎么可能放他走? 冷辞雪蓦然抬头看着他。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别蛮不讲理啊,那晚明明是你死缠难打的,怎么还恶人先告状?”云祈一把将冷辞雪拉到身后护着。 李瑾易看着他那护犊子的架势,目光微沉,冷冷道:“这么说……那晚放暗器的人是你了?” “是又如何?” 云祈还想说话,冷辞雪却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快走。” 然后拽着他就往门前冲。 李瑾易眸色微凛,当即脚下一旋绕过云祈欺近冷辞雪的身侧,抬手就擒向她手臂。 云祈见状连忙回身挡开李瑾易的手掌,随之一手将冷辞雪推开。 冷辞雪一个踉跄刚站定,迎面丁赤已经拔剑砍了过来。 她脚步一退侧身避开,眼角余光看见云祈与李瑾易已经交上手,她急得一咬牙,眼下也只能先解决丁赤了。 于是她反守为攻,身形一晃便窜到丁赤跟前。 有了上次的经验,丁赤对她是丝毫不敢大意,全神戒备地提剑迎了上去。 而另一边,云祈不过十来招便有些招架不住了。李瑾易虽然没有往他要害上打,却招招犀利逼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余光看到云祈就要被生擒了。冷辞雪连忙一脚把丁赤踹飞,纵身一跃落在李瑾易身后,凌空便一掌击向他的后脑处—— 劲风袭来,李瑾易正欲擒向云祈肩膀的大手一收,随即往侧边一闪,避开袭击。 冷辞雪趁机从他身侧掠过。 两人擦身而过的一瞬,身体微微倾斜的李瑾易忽见眼前身影晃动之间帷帽轻微一扬,一个圆润的下巴和红润小嘴便露了出来,转瞬间帷帽便又盖住了。 屋内烛光盈动,虽然只是那么匆匆一眼,可李瑾易还是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他有些失神地望着那抹纤细的青色身影,一动不动。 冷辞雪掠到云祈身边,即刻抬手往李瑾易面前一扬,一阵白色粉末瞬间斩断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李瑾易回过神立马抬袖挡在面前。 “快走。”冷辞雪看准空档,一把拽住云祈就往窗户跳去。 纵身跃下之际,她抬手在嘴边吹了一个响亮的哨子,随即便消失在窗口。 “殿下,您没事吧。”丁赤捂住胸口踉跄着过来。 李瑾易摆摆手,望着被踹破的窗户,皱着眉道:“他吹哨子是什么意思?” “这……”丁赤也是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房门“砰”地一声被打开,两人同时回头看去,便看见一大堆燕瘦环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挤满了门口。 上至年过四十的大娘下至刚及笄的,什么年龄段的女人都有。 李瑾易和丁赤都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些姑娘看着优雅俊朗的李瑾易立即两眼发光,随即便如狼似虎地尖叫着,一窝蜂扑了上去…… “放肆。”李瑾易愤怒至极的怒斥声瞬间淹没在了女子能震动屋子的尖叫声中。 “你们疯了?在干嘛呢?赶紧走开……喂,松开殿……松开我家主子,听见没有?你们是不是找死啊……喂,手都往哪里摸呢,走开……” 窗户底下的冷辞雪和云祈只能听见那些女人兴奋的尖叫声和丁赤歇斯底里的呵斥声。 光听声音就知道上面的场景必定是一片混乱。 冷辞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想李瑾易此刻的狼狈样,她心中顿时就有种报仇雪恨的痛快感。 进入厢房之前,冷辞雪已经提前买通了这里的老鸨,让她准备着这些姑娘,只要她一吹响哨子立马带人进来“招呼”厢房里的客人。 这来的要是张阔那便罢了,可若来的是李瑾易,堂堂一个亲王出入这种烟花之地,以他那么清高的性子,若是传出去自然面子挂不住,所以她断定他一定不敢贸然暴露自己是炎王的身份。 那么只要他被姑娘缠住,那她便有足够的时间脱身了。 只遗憾,这次白忙乎一场,她并没能带回龙涎盒。 “走吧。”她叹了口气,没敢多作逗留,与云祈快步离开。 第一百四十九章:喜欢被姑娘来硬的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张府! 与云祈分道之后,冷辞雪便换上夜行衣潜入张阔的府邸,此刻正屏气凝息地伏身在书房的屋顶处。 从掀开的一块瓦片往下看,只见张阔在书房内正满脸愁容地来回踱步。 一旁的管家见他这样,小心翼翼地说道: “老爷,兴许咱们是看错了?老奴进怡红楼之前已经让人把里里外外彻查了一遍,在您进去之前又查了一遍,确是没有可疑人物啊。” 张阔一手按在桌边,沉声道:“若真是我看错那倒是好事,怕就怕……若那人真是丁赤的话,恐怕炎王今晚也在怡红楼里面了。” “若是让他知道我们找乾甲门的人开启龙涎盒,那岂不是……”管家脸露担忧没敢往下说。 听见两人的对话,冷辞雪不由心头错愕,寻找乾甲门开启龙涎盒竟然是张阔私下瞒着李瑾易做的? 如果这样,那今晚李瑾易为何又会出现在厢房中? 而且张阔为何要瞒着李瑾易行事?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中,底下又传来了动静。 只见张阔走到案桌前在抽屉里拿出一个黑布包裹的东西,缓缓打开。 借着烛光,冷辞雪清楚地看见那是一个酸枝木制成的四方盒子,盒子约十厘米,四面平滑光泽,不显一丝破绽,更别提找到开启之处了。 龙涎盒果然在此。 冷辞雪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把眼睛更贴近缝隙往下看。 “嘎咯。” 一时大意她脚下踩上了另外一块瓦片,发出了细微的响声。 “什么人?”底下立马传来一声咆哮。 冷辞雪眸色一沉,心道不好,只见底下张阔立马就把龙涎盒裹了起来。 “有刺客,快捉刺客?”管家出门大声吆喝了起来。 瞬间,底下四处都是迅猛而来的脚步声。 冷辞雪面巾上的那双黑眸瞬间一凛,转身便往外逃走。 张阔一脚踏出房门,抬眼便看见一抹身影自梁顶越过,他脚步生风般追出几步,忽然又顿住了脚步。 万一对方真正的目标是龙涎盒,自己这样追出去岂不正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如此一想,他立马转身折返房中,口上亦不忘向身边的管家吩咐:“加派人手务必将此人给我拿下,记住,若非不得已,尽量留活口。” “是。”管家应声带着护卫追了出去。 虽然冷辞雪之前已经在张府探过路,可那毕竟不是一般的府邸,尤其是府上护卫也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情急之下她跃下一个廊庭,刚站稳脚步,四面八方便涌来无数护卫。 “将军有令,活捉此人。”一个领头的大喊一声举刀砍了过来。 冷辞雪手扶廊柱一个旋转双腿狠踹向此人心口,那人整个身体横飞了出去,把他身后那一众刚赶来的护卫挡退了好几步。 冷辞雪看准空档,在另外几条小径奔驰而来的护卫赶到之前一个跃身飞上了梁顶。 “弓箭手,快。”管家喊道。 冷辞雪几个纵身,人还未逃出内院,身后便有无数羽箭射杀过来。 好在,由于他们想要抓活口所以羽箭也没有专挑她要害攻来。 她身姿灵敏,脚步轻快,一边躲避着长箭,一边往外飞驰。 管家带着人一路追了出去,他没想到此人轻功如此了得,竟然躲开所有的飞箭还能逃得这么快,眼看人就要逃出大门,他心头一急,立马下令: “不管是死是活,都得把人给我堵住了。” “是。”护卫的回应声中,冷辞雪看见铺天盖地的羽箭正朝她扑面而来。 就差几步了。 奈何攻势实在太猛,寡不敌众的冷辞雪才刚扫落身后的羽箭,还未来得及回手就眼睁睁地看着一支箭直飞她的腹部而来。 “嗖”的一声,她的腹部一痛,人也跟着晃动了几步,她疼得倒抽一口气忍住痛在围墙上纵身一跃,跳了出去。 “他中了剑跑不远,赶紧追。”管家厉声下令。 冷辞雪腹部一阵阵抽搐的痛楚传来,但她只能咬紧牙关直奔炎王府而去…… 再说另一头,怡红楼的厢房内。 一片可怕的死寂中,衣服都被扯破好几处的李瑾易正一脸深寒地坐在桌前死死盯着跪在面前的老鸨。 老鸨抬头看了一眼那张透着骇意的俊脸,顿时吓得一阵嘚瑟。 “大爷饶命,大爷您息怒啊。这,这真不是我的主意。是是……是您的那位朋友吩咐我这样做的。” 李瑾易抿唇不语,浑身透着凛凛的杀气,就连搁在桌面上紧攥的手都凸起了青筋。 “他吩咐你怎么做的?”一旁问话的丁赤同样未能幸免于难,为了搭救李瑾易,他的脸都被女子的指甲刮出了几道红印。 “他,他说……”老鸨怯怯地抬眼望向李瑾易,一对上那双怒得近乎要吃人的黑眸,顿时浑身一颤,忙不迭实话招道: “他,他说您……您有特殊癖好,喜欢被姑娘来硬的,而且口味独特,对,对上了年纪的半徐老娘也特别钟情,还吩咐我一定要找一些年纪较大的女人来伺候您。” 看了一眼气得几乎头顶冒烟的李瑾易,老鸨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 “他还说您越说不要,姑娘们就得要缠得越紧,这样您……您心里就会越欢喜……” “闭嘴。”李瑾易怒不可赦地一拳挥在桌面,顿时把老鸨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出声。 李瑾易眼火都要暴出来了,气得浑身都微微颤抖。 丁赤见他气成这样,立马挥手让老鸨出去。 老鸨顿时如获特赦,连滚带爬地就跑向门外。 “该死的臭小子。要是被本王捉住,他就死定了。”李瑾易咬牙切齿道。 丁赤望着他,在心里偷偷为那个吃了雄心豹子的小子捏了把汗。得亏了自家殿下从不打女人,要不然,今日这个房间怕是得血流成河了。 “……听说乾甲门行踪诡秘,这次被他逃脱了,我们怕是也难再寻其踪迹了。毕竟我们连他的真容都没见着,想通缉他都难啊。”丁赤皱眉,而且另外那个一脸雀斑的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参考价值吧。 真容? 李瑾易一顿,方才被气晕了头,他倒是忘了。 那顶帷帽下的那个圆润的下巴和小嘴,他总觉得很熟悉很熟悉,他一定是在哪里见过的。 那到底是谁的?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闭上双眼在脑中搜索着这张小嘴的主人。 忽然,那张最近无数次闯入他梦魇的娇俏面容赫然浮现脑海,他惊得徒然睁眼,整个人禁不住滕然而起。 第一百五十章:殿下已经来了咱们春休阁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那个臭小子的嘴怎么那么像是……梦中不下数十次被自己拥吻过的那张诱人的小嘴? 而且打第一眼见到这小子,他就觉得他的身形与她穿男装的身形极其相似。只是当时怎么也没有想过将两人联系到一块去罢了。 怎么会……竟然是她? 李瑾易满腹疑惑,全然不敢置信地呆愣在原地。 “怎么了,殿下?”丁赤望着他震惊不已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回府。”李瑾易说话间,人已箭步如飞地奔了出去。 经过一通躲藏甩掉张府的人之后,冷辞雪终于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了炎王府附近。 在经过一个临近的树丛时,她咬着牙忍痛狠狠地把身上的箭拔了出来,随后丢弃在不易被察觉的草丛中。 眼看四下没人,她一个翻身逃回了春休阁。 因为春休阁只有她和喜儿两人,所以晚上休息一般都不会亮其他灯光。 她摸着黑路轻车熟路地回了寝房。 刚踏入屏风内,便整个人虚脱地跌倒在地,即便她死死捂住伤口,可鲜血还是盈满了她的双手,随后从指间淌出,最后滴落在地板上。 她浑身无力地躺在地板都还未来得及喘口气。 忽然听见寝室门被“叩叩”敲了两下,紧接着咯吱一声门被打开。 冷辞雪心中一沉,这是喜儿进入她寝房的习惯性动作。 果然,门开了之后伴随着的还有喜儿着急的声音:“王妃,您歇息了吗?殿下来了……啊……” 喜儿掌着灯刚走进屏风内便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惊叫一声,手里的灯应声落下。 还未来得及换下夜行衣的冷辞雪一手捂住腹部伤口,一手支撑着从地面直起身子。 “别喊,喜儿,是我。”她声音虚弱地说道。 “王,王妃?您,您怎么?这……”喜儿借着掉落地面的灯光定眼一看,见是冷辞雪先是缓了口气,下一秒看见她一身的黑色夜行衣和鲜血涌动的伤口时又吓得惊恐地后退了两步。 “喜儿,你别怕,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别……”冷辞雪正欲安抚喜儿让她别惊动王府里的人,可话还未说完,喜儿便掉头跑 了出去。 “……”冷辞雪浑身虚脱地望着她仓皇而逃的身影,无力地苦笑了一下。 也对,她始终是王府里的人,自己这幅模样她又怎会隐瞒不报而惹火上身? 正当冷辞雪绝望地闭上双眼的时候,她听见屏风外的寝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随后又有脚步声折返回来。 她徒然睁眼,错愕地看着去而复返的喜儿:“喜儿?你……” 喜儿不由分说地上前把她扶起,一边往床榻上走,一边急切地说道: “您先什么都别说了,殿下已经来了咱们春休阁,还一副怒气冲冲兴师问罪的样子。” 喜儿不知道李瑾易是不是就是来抓身着夜行衣的她的,但这个时候她只能尽量帮她隐瞒和挡住。 兴师问罪?难道李瑾易发现她的身份了?不可能啊,她哪里露馅了吗? 冷辞雪还未想明白个中缘由,人已经被扶至床榻了。 喜儿把她扶上床,立马拉过被子把她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满额冷寒,唇色发白的虚弱小脸。 她一边心疼地为她擦拭汗珠,一边低声说道: “我尽量想办法拦住殿下,若是……若是拦不住,您也千万别起来,别让他看见您的伤,不然您会有麻烦的。” 想起方才李瑾易脸上的那股怒气,喜儿心头也是一阵发颤。 没想到她根本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甚至明知李瑾易来兴师问罪的情况下竟然会毫不犹豫地帮着自己。 冷辞雪看着喜儿心中莫名一阵暖意,她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喜儿已转身急急忙忙地拿来一块布把床榻前的血迹擦拭干净,随后便转身跑了出去。 喜儿快速地把外头的灯亮了起来,一转身却看见方才冷辞雪跌倒的地方有一摊血迹,她一惊,刚好余光看见旁侧有一个白色布条,她立马就把它扯了过来。 她刚把地面的血迹擦干,寝房的门便“砰”地一声被粗鲁打开。 喜儿吓得身子一颤,连忙把带着血迹的布条扔在一旁不显眼的屏风边处。 李瑾易大步走入屏风内看着惊魂刚定的喜儿,冷声道:“让你把人叫出来,怎么磨蹭个大半天没动静?” 喜儿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垂首欠身道:“回殿下,王妃她,她歇下了,奴婢不敢惊扰她……” “不敢惊扰她?”李瑾易本来就一肚子怒气,一听这话怒火瞬间就腾升:“你的意思是,她才是你的主子,本王不是?” 不敢惊扰她,所以敢忤逆自己的命令? 喜儿一惊,吓得赶紧跪了下来:“奴婢不敢,殿下息怒。实在是……实在是因为王妃今日身体不适又好不容易睡下了,所以……” “哼,身体不适?”是身体不适还是心中有鬼不敢见他? 李瑾易没有再理会喜儿,抬步直接往内室而去。 “殿下,殿下,王妃她真的是身体不适……不适合见您啊。”喜儿心急如焚,一咬牙直接扑过去拖住李瑾易的脚。 “放肆。” 李瑾易看着抱住自己左腿的侍婢,脸黑成一片,气得一抬脚就把她甩向了一边。 今晚还真他妈中邪了,到处都是往他身上黏的女人,如今竟然连府里的侍婢都敢? 他瞪了一眼被甩到屏风边上的喜儿,正欲转身,余光忽然瞟间屏风边上那一抹染着血的白布。 他不由眸色一沉,惊问道:“那是什么?” 喜儿顺着他的目光往白布那一看,脸色一阵发白。 “本王问你,那是谁的血?”李瑾易的语气渐寒。 “那,那是……那是王妃的血。”喜儿回道。 内室床榻上,冷辞雪听见这话,心头一怵。 李瑾易心头一惊,“王妃的?她,她怎么了?” 她怎么会受伤?即便她就是乾甲门的那个小子,可自己也没伤着她啊? 难道是后来遭到舅舅埋伏了? 他一急也顾不上问了,转身就要往内室去。 “王妃来月事了。”喜儿大声喊道。 里头的冷辞雪听见这话差点没被气得从床上跳起来。这喜儿,亏她说得出口,竟然跟李瑾易说这种理由。 第一百五十一章:你还在这给本王装?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李瑾易刚走出两步路,闻言,脚步霎时顿住。他身体有些僵硬地转了过来,看着喜儿:“你,你说什么?” “王妃来月事了,这个……”喜儿故作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那条染血的白布,声如蚊吱道:“这个布便是用来那个的……” 李瑾易顿时傻眼,杵在那里良久才回过神。 不过,虽然他不懂女儿家的事情,可是…… “你可别诓骗本王,月事……月事怎么可能流这么多血?”他凌厉的目光直逼喜儿,似乎在审视她是否撒谎。 “要不王妃怎会身体不适呢,就是流血量过多了,所以才会这样,这些是个姑娘家都知晓的,奴婢可不敢诓骗您,只是,只是殿下您……您是一个大男人所以可能不太清楚而已。” 喜儿豁出去了,虽然欺瞒家主是死罪,可为了救王妃她只能冒死撒谎。 “……”李瑾易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一时间也无言以对。 可那个嘴巴实在是太像了,虽然觉得有些荒谬,若今晚不证实一下,他实在是难以安心。 “既然如此,本王一场来到就进去看望一下王妃吧。”说完他转身走了进去。 这次喜儿不敢再拦着,只能忧心忡忡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内室。 内室床榻前,湘妃色的床幔落下,里头看不真切。 李瑾易心情复杂地走了过去,站了一会才抬手撩开了床幔。 他垂眸,只见床上被被褥盖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只露出了一张小脸,那张脸是惨白无色的,双眸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看着她虚弱的样子,他心头一紧,萦绕心头的怒火不知不觉间就被紧张和担心取代。 “你……我听喜儿说你那个……”李瑾易有些难以启齿地看着她,脸色一阵尴尬。 他一个大男人确实不太好跟女子谈论她们月事的细节,可如今他人都站在这里了,明明知道这回事又什么都不提好像也不太好。 冷辞雪看着他满脸尴尬,目光又不太敢与自己对视的样子,再看看他那身被扯坏的衣裳,她脑中瞬间脑补出了他在怡红楼的那一幕,竟差点就笑了出来。 难得看见一向矜贵高雅的他这般窘迫的模样,她心头惬意得仿佛连腹中伤口的痛楚都减少了许多。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她忍着笑,故意好奇地看着他的衣裳。 一提起这个,李瑾易登时想起自己是要来干什么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目光立马落在了她惨白的朱唇和圆润小巧的下巴上。 虽然只是匆忙一眼,但他很确定自己不会看错,那就是眼前这个下巴和小嘴,只不过现在她的唇色偏白了一些罢了。 竟然真的就是她。 她还在这给自己装病? 李瑾易心头恼怒不已:“你还在这给本王装?”他话音刚落,一个箭步上去就去掀她的被褥。 冷辞雪神色不变,纹丝不动地任由他动作。 反而是喜儿吓得惊叫出声,想要去阻止,却还未来得及上前,被褥的一角就被李瑾易扯了起来—— 下一秒,喜儿的惊叫声骤停,而李瑾易也是瞬间僵住。 只见被角掀开的地方裸露出来的竟然是她的香肩,更要命的是除了那一截洁白圆润的纤臂之外,随着他的目光移动,他甚至隐隐可以看到…… 被褥之下——她该不会是不着衣物的吧? 李瑾易顿觉呼吸一紧,深邃的眼眸中似有什么情愫在涌动,就连捏住被角的手都不由自主攥紧了。 冷辞雪见他没再往下掀而是身体僵直地杵在那里不动,她立马一手将被子拽了回来重新盖住自己的身子,唇角却扬起一抹冷嘲: “即便是臣妾不能起身相迎惹殿下不悦,您也不该这般折辱我吧?” 李瑾易一愣,对上她那被冒犯后委屈又气恼的神色,他顿时心头一慌:“抱歉,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你……” 冷辞雪一把将被褥盖过头部,一副不愿听他解释的样子哽咽道:“你出去。” 李瑾易脸色一阵难堪,他一脸着急地往前跨了一步,想伸手去抓开被子好好解释一下,忽的想到了什么又立马停下了手。 “殿下,要不您先回去?王妃她只是不好意思而已。”喜儿上前低声圆场。 李瑾易沉着一张脸,想了想便沉沉地吩咐了一句:“好好照顾她”,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远去,紧接着是寝房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冷辞雪立马把头露了出来。 “王妃,您的衣服呢?”她走近惊讶地问道。方才她简直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若是被李瑾易看见她的那身衣服和伤口,那她们就难逃一劫了。 ”我自己脱了。“冷辞雪轻声道。李瑾易是什么人,月事这么一个理由怎么可能拦得住他? 在这种情况下若他要强行掀开被子检查,那她们是谁也不可阻止也阻止不了的。 所以她必须要让他自己放弃检查。 无论他在怀疑什么,总不能对一个不着衣物躺在床上的女子动手吧。 出了春休阁的大门,李瑾易简直想甩自己一巴掌,他是疯了吧,怎么会荒唐到怀疑她就是那个可恶的臭小子? 她可是东栏国的公主又怎会跟凌国的江湖扯上关系,而且若她是的话,她怎敢,怎敢在怡红楼对他做这样的事情? 一想起那些如狼似虎,对他垂帘欲滴的女人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凭着他的身手并没有让那堆女人得逞也没让她们碰到自己的重要部位,可光是被蹭的这一身厚重难闻的脂粉味就够他火冒三丈的了。 想他在战场上横扫千军时都不曾如此狼狈过,今日竟然栽在一个小子手里。 臭小子,若是再落到他手里,看他怎么收拾他。 “宋嬷嬷,立即去准备洗澡水,本王要沐浴焚香。”一回到霁月阁,他立马吩咐道。 “是,殿下。”宋嬷嬷惊讶地看着他这一身,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但见他满脸盛怒的样子她也不敢多问,连忙转身出去准备洗澡水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其实……我会武功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王妃,您流了那么多血,这可怎么办啊?”喜儿一脸惊慌地看着被染红的被褥和还在淌血的伤口,声音哽咽。 冷辞雪躺在床上忍着痛说道:“你去帮我把前几日殿下和公主送过来的药全部拿过来。” 幸好前几日的脚伤,千珞公主为表谢意送了好多治理外伤的上等药物过来,李瑾易也命宋嬷嬷送了药。 如此一来,她的春休阁倒也攒了不少治理外伤的药。 这一箭不算很深,而且他们的药也都是上好的,尤其是千珞公主那个金仓药止血效果一流,所以经过主仆两人的一番忙活之后伤口总算是止住了血。 待包扎好伤口,换上干净衣服,喜儿立马给冷辞雪端来了一杯参茶。 冷辞雪靠坐在床缘上,接过喝了一口,随后看着喜儿问道:“你……为何要帮我?难道不怕被牵连吗?” 喜儿接过她手上的杯子放好,回身认真地看着她:“您这是哪里的话?若非王妃您当初在燕尾山上救奴婢一命,奴婢今日哪还能站在这?” “可是……你都不知道我做了什么,甚至都不知道我是好人还是坏人,你……” “奴婢说过了,要一生效忠王妃的,您就是喜儿唯一的主人,无论您要做什么奴婢都会义无反顾地追随。”喜儿一脸坚决道。 而且,一个愿意献出仙丹去救卑微奴婢的人又怎会是坏人? “不管您做了什么都一定是有您的理由的。” 冷辞雪静静地看着她,眼角忽然有些潮湿,孤军奋战了这么久,忽然有一个人能这般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身边,她瞬间觉得心头暖暖的。 “谢谢你,喜儿。”她轻轻握住喜儿的手低声道。 张府。 张阔看着手中那根带着血的羽箭,沉声问道:“你是说那人到了炎王府附近就消失不见了?” 底下一个单膝跪地的护卫应道:“是的,将军,而且这支箭也是在炎王府附近的草丛里发现的,就是我们射中刺客的那枚羽箭。” 张阔脸色一沉,徒然捏紧了手中的羽箭。 管家立马挥手让侍卫退了出去。 “若那人真的是炎王府的人,也就是说炎王已经知道龙涎盒在我们手上,也已开始防备我们了?”管家低声道。 “若真是他的人,那也恰巧证明他最多就是知道龙涎盒在我手上而已,并不知道冷家堡是被我灭的,不然他又怎会只是暗中查我?”张阔冷笑一声。 以他对李瑾易的了解,若是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绝对不会毫无动作。 “将军此话有理,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乾甲门不能用了。现在我们也不知道李瑾易如今手上知道我们多少事情,传令下去,最近一切行动都停了。” “是。”管家应道。 冷辞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寐,伤口有些痛,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心头的那一堆疑团。 张阔既然是瞒着李瑾易约的乾甲门,那为何最终出现的会是李瑾易而非张阔? 没想到,她筹谋的这出引蛇出洞,龙涎盒没有引出来反而把李瑾易给引来了。 经过今晚这一遭,要想再钓出龙涎盒怕是更难了。 不过,从今晚张阔与管家的对话来看,他与李瑾易也并非是和衷共济啊。 若是这样的话,她倒是不妨再找机会挑拨一下两人的关系,如此她便可以隔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了。 翌日一早。 宋嬷嬷便带着一个女医来了春休阁,说是给冷辞雪看诊和调理身体的,却被冷辞雪以有东栏古方在调理为由把人打发了。 随后她又让喜儿暗中到外面的药店买了治理伤口用的外用和内服的药回来,在喜儿的悉心照料下,伤势逐渐稳定。 这个时候云祈应该已经离开盛京了吧? 冷辞雪这样想的时候并不知道就在李瑾易的书房里,一张云祈真容的画像已经交到丁赤手上。 “这……这是那个满脸雀斑的乾甲门徒弟?殿下您这识别容貌的本事也太厉害了吧。”丁赤不敢置信地望着画像上阳光俊朗的少年。 李瑾易唇角扬起一抹冷笑,“雕虫小技,他们以为画一脸的斑点来遮瑕就能掩盖真正的容貌了?” 这少年武功不低,那暗器的杀伤力也很强,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傲然和不羁,这样的人又岂会只是一个普通不起眼的小徒弟? “叫人暗中去寻此人,抓活的。”李瑾易吩咐道。 只要擒到这个人,还怕找不到另外的那个臭小子吗?李瑾易唇角一扯,脸上是余怒未消的寒冷。 “阿嚏。” 似乎感应到某人的怒火,塌上躺卧的冷辞雪莫名地打了个喷嚏。 “王妃,您是不是凉了?”刚端着药进来的喜儿连忙搁下药碗去给她拿被褥。 “这两日起风了,要不奴婢把窗户关上吧。”喜儿给她身上盖上一张薄被褥之后便想去关塌边的窗户。 “不用,就让它开着吧,不碍事的。”冷辞雪望了一眼窗外被风刮落的一些黄叶。这景色也总比这屋内的四面墙壁来得有生息些。 “趁热把药喝了吧,这是按照您的吩咐煎服的药。”喜儿把药端到她面前。 冷辞雪坐了起来,拿过药碗,问道:“厨房的人有没有起疑?” 喜儿摇头:“您放心,奴婢按照您的吩咐说这是东栏调理女子身体的偏方药材,所以大家都没有多疑。” “王妃,您真厉害,连治理外伤的药方都知道。” “这有什么,莫说是区区一支箭,就算是被大刀砍伤了我也能治。”冷辞雪玩笑地说道。 跟在玄隐真人身边也有些时日,这些治理外伤的法子她怎么也还是能学到一些的。 她见喜儿眼眶泛红本来是想逗逗她笑的,没想到听了这话,她的眉拧得更紧了,看看冷辞雪又欲言又止地垂下头。 “你是想问我为何会穿着夜行衣出去又为何会受伤?”冷辞雪把喝完的药碗递给她。 喜儿被她看穿心思,连忙解释道:“奴婢不敢,奴婢无意要窥探您的隐私,只是……您这样一个弱女子三更半夜还穿成……穿成刺客模样……我,我是担心您……” “其实……我会武功,这次只是意外,我能保护好自己的。”冷辞雪坦诚道。 “您……会武功?”喜儿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看着她。 冷辞雪点点头,又道:“这是个秘密,只有你知道……至于我为何会受伤,还有我在做什么事情,你就不要过问了,知道的越少对你来说就是最安全的。” 喜儿愣愣地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位王妃又神奇又神秘,虽然她不知道冷辞雪在做什么,但她对她没有畏惧反而是敬佩。 “好。”喜儿乖巧地点点头,又道:“您放心,您会武功的事情奴婢一定不会对外人说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本王让人给你换了果酒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五日后,冷辞雪的伤情已经好了七八成。 这天的午后,冷辞雪正在软塌上午歇,朦胧间觉得眼前一暗,她猛然从浅梦中睁开了双眼。 一抬眸就对上了一双深邃的星眸。 “殿下?” 她霎时惊得直起了身子,却又立马清醒和冷静了下来。 她刚想起身行礼,头顶便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不必多礼,你身体不适躺着就好。” 李瑾易垂眸看着她,脸色比那晚看起来好了许多,看样子她身体应该好些了。 前几日他为她请了女医,不料却连她的面都没见上。 宋嬷嬷说姑娘家脸皮薄,自然是不愿意这种事情被更多人知道的。为此他也便不敢再过问此事,甚至也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晃悠了。 “殿下找臣妾……可是有事?”冷辞雪连忙整理好衣服端坐塌上。怎么他进来喜儿也不通报一声? 四目相对,李瑾易忽然想起了那晚被褥之下看到的一片春色,目光便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她。 他转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有些闷闷地问道:“为什么每次本王来春休阁你都要问这个问题?难不成没事情本王是不能来的?” 冷辞雪一愣,忙说道:“自然不是。只是殿下平日里政务繁忙,这个时间能光临我这闲置的春休阁,臣妾以为那应该是有正事要办而已。” 冷辞雪偷偷观察着他的神色。 他那晚怒气冲冲而来,正如喜儿所说一看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可到底是问什么罪?他当时也没说。 许是因为相信了她来月事身体不适的谎言,他甚至这几日都没有来。 那么今日前来,难道就是为了那晚还未来得及问罪的事情? “确实是有事情。”李瑾易看了她一眼,继续道: “过两日蓬澜国会有使团来访我朝。陛下命我负责这次的接待。到时宫中的接待宴上朝中重要的朝臣都会出席。” 蓬澜国? 就是那个屡次挑起战事欲要侵占凌国国土却每一次都被他实力碾压痛打回去的那个蓬澜国? 只是……这与她何干?她又不是文武百官中的一员。 看出了她的心思,李瑾易又说道:“你是本王的王妃,这次的使团接待又是本王一手操办的,按理你要陪本王一同出席。” 看着她那张小巧又略显惨白的小脸,他又开口道:“不过你若身体不适而不愿意去的话……” “我愿意。”冷辞雪立马打断他的话。 李瑾易有些意外地抬眸看着她。 “殿下的事情就是臣妾的事情,而且接待使团那可是国事,臣妾自当全力协助殿下。”冷辞雪温婉贤惠地说道。 虽然她对蓬澜国不感兴趣,可宴会就设在宫中,陛下自然会出席。她多露脸与陛下熟络一些,日后行事自然也就会顺利很多了。 即便不知道她这话中有几分真情实意,但李瑾易听着,心头还是莫名地欢愉。 两日后的宫中宴会。 金碧辉煌的宫殿上,龙座上端坐的是一身明黄色龙袍的九五至尊李时勉,相伴在侧的则是皇后。 底下分坐两侧的是文武百官。 左侧首位那桌便是李瑾易和冷辞雪夫妇。往下便是按着官级排序的百官。 冷辞雪环视殿中,两旁基本已满座,唯独她们对面,也就是右侧首位的那桌是空着的。 想来是给蓬澜国的人坐的。 冷辞雪有些无聊地拿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了一口,顿时眉色微顿,这酒竟然是——果酒? 这么隆重的场合喝这种酒合适吗?就不怕人家蓬澜国笑话凌国小家子气? 她不解地抬起杯子复看一眼,随后目光又落在了旁边李瑾易的酒杯上。 “你身体不好,本王让人给你换了果酒。”李瑾易注意到她的动静。 冷辞雪一愣,侧眸看着他。 他何时变得这么体贴的? “这种场合,本王是怕你喝多了发起酒疯来殿前失仪。毕竟还有别国的人在呢。”李瑾易嘴硬道。 “哦……原来这样啊。”冷辞雪不做多想地点点头,又对他莞尔一笑:“不过甜甜的,还挺好喝的。” 李瑾易望着她笑靥如花般的甜美笑容,唇角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扬了起来,就连目光都变得温柔。 确实,很甜。 “不过,怎么蓬澜国的人这么久还不来?”让一国之主在殿上等着,他们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他们是今日才到的凌国,毕竟这次的使臣可是他们的大王子,一路长途跋涉风尘仆仆的,到了驿馆,要做一番休整再过来也属正常。”李瑾易耐心地解释。 毕竟风尘仆仆地上殿岂不有失他蓬澜的面子? 冷辞雪有些意外,“他们还派一个大王子来当使臣?” 蓬澜国到底想要做什么? 难得她对这个感兴趣,李瑾易自然是乐得讲解的。 “这个蓬澜国的大王子顾千澜可是主和一派的……” “哐啷。”冷辞雪刚举起的酒杯猛地抖落桌面。她震惊地侧身望着李瑾易,“你,你刚才说什么?那位大王子叫……顾千澜?” 李瑾易看着反应激烈的她,皱了下眉:“是啊,怎么了?” 顾千澜?该不会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顾千澜吧? 冷辞雪脑袋一片空白。 “蓬澜国使臣到——” 恰逢此时,殿外传来了响亮的通报声。 冷辞雪心头一震,有些僵硬地转身朝大门外看去。 须臾,只见大门外走进两个人,走在前面的一身白衣翩翩,相貌俊朗,正是顾千澜。 冷辞雪倒抽一口凉气,真的是他? 他竟然是蓬澜国的大王子? 这怎么可能,她早在半个月之前就遇见过他了,他怎么可能是今日刚到的凌国?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万一他认出了自己怎么办? 他可是陪着自己闯了一趟鬼市知道自己会武功的人。 随着顾千澜的脚步越来越近,她的心跳得就越快,头也就垂得越来越低,生怕被他看见。 “参见陛下。”顾千澜信步走到殿前拱手施礼。他身后的那位蓬澜国随官也跟着行礼。 “大王子免礼。”李时勉抬手道:“大王子一路辛苦了,请入座吧。” 冷辞雪垂首,目光所致只见两人的脚步移向了她们正对面的那桌。 今日这种场面,他应该不会去注意和打量一个别国的王妃的吧,而且自己当时还装着男装,即便被他多看两眼应该……也不可能把自己认出来的吧? 这样想着,冷辞雪便缓缓抬眸朝对面望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炎王殿下好福气啊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眼眸抬起的瞬间,冷辞雪赫然看见对面的顾千澜正唇角噙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四目相交,她不由心头一惊,立马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同样看向顾千澜的还有李瑾易,当他看到对方毫不避忌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人的时候,心头顿觉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而顾千澜在感受到那道凌厉的怒视之后,便识趣地移开了视线。 “蓬澜大王子千里迢迢远道而来,实乃我凌国之荣幸。这杯朕敬你。”李时勉向顾千澜举起杯子。 顾千澜连忙端着酒杯站起来双手举杯回礼:“多谢陛下盛情。” 说完他率先一饮而尽以表敬意。 待李时勉也饮了那杯酒,顾千澜才扬唇一笑道: “我不过是一个闲散王子,连战场都不曾上过,就连在我蓬澜国内都威名赫赫的炎王殿下,我也是今日才有幸见到本尊。” 说完他明亮的目光转向了李瑾易,旁边宫女已把酒杯满上酒,他便又端了起来,向李瑾易敬道: “虽然在战场上,两国敌对,可今日本王子站在贵国的大殿上便是展示我蓬澜的友好之意。不知道……炎王殿下可否放下战场上的恩怨,赏脸同我饮了这杯?” 面对顾千澜的笑脸相迎,李瑾易脸色显得寡淡,不过他仍礼貌地站了起来举杯:“战争只是为了守护国土,保护百姓而已,何来恩怨一说。” 生怕引起顾千澜的注意,冷辞雪一直不敢抬头,对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毫无兴致。 早知道这样,他那日就该顺了李瑾易的话,借着身体不适不来这趟的。 “听说炎王殿下新婚不久,看来本王子还该向您道贺才是。” 闻言冷辞雪呼吸一滞,随后顾千澜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炎王妃如此国色天姿,炎王殿下好福气啊。” 话都到这份上了,冷辞雪只好硬着头皮抬头,朝顾千澜微笑着礼貌颔首:“大王子谬赞了。” “有幸相见亦是缘分,我敬王妃一杯。”顾千澜扬唇一笑,朝冷辞雪举杯。 这个该死的顾千澜还真是改不了那烦人的舌燥症。 她忍着怒火,微笑着站了起来,刚把杯子举起便被旁边的男人夺了过去。 “内子身体欠佳,不适合饮酒,这杯本王代她饮了。”李瑾易绷着一张脸,朝顾千澜扬了扬手中的杯子随后一饮而尽。 顾千澜看着冷辞雪的眼神让李瑾易心头莫名窜火。 什么相见就是缘分?这殿上满座的文武百官都与他相见了,怎么不见他逐一去敬酒攀缘分? 顾千澜看着李瑾易把酒喝完就拉着冷辞雪坐下,他顿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道:“炎王殿下好酒量。” 冷辞雪看着李瑾易面容不善的样子很是不解,怎么感觉他好像对顾千澜有很大的敌意?明明他刚刚说这人是主和一派的时候还带着欣赏和友善的啊。 “这不过是果酒而已,我能自己喝的。”冷辞雪低声说道。她着实不明白一个果酒他跑来挡个什么劲。 “本王忽然想喝那个果酒了不行吗?”李瑾易脸色依旧不善。 冷辞雪:“……” 接下堂上说些什么她已经没有心思去细听了,看刚才的反应顾千澜应该是已经把她认出来了。 “若是这里太闷的话,本王让人带你出去透透气?”李瑾易见她神色不佳以为她是不喜这种场合。 “可是……这合适吗,会不会不太礼貌啊?”冷辞雪偷瞄了两眼龙座那边,人家皇后娘娘都没离场,她离场合适吗? “本王说合适就合适。”李瑾易全然没有理会龙座那边,直接招手换来了一旁的宫女。 “谢殿下。”不用再对着顾千澜她自然是求之不得了。当即便跟着那名宫女退出了大殿。 果然外头连空气都是清新的。 冷辞雪长长吁口气,刚想往凉亭那边去,旁边忽的闪出了一个人影。 她警惕地后退一步,定眼一看,这人竟然是千珞公主。 前面带路的宫女立马行礼:“参见七公主。” “你怎么会在这里?”冷辞雪看着她,她什么时候从炎王府回宫的? “本公主这不是过来瞧瞧那蓬澜国使臣的嘛。”千珞公主挥手屏退了宫女,随后走进冷辞雪身边,一脸好奇地问道: “怎样?那蓬澜国人是不是都是歪瓜裂枣,没个好样的?” “歪瓜裂枣?”冷辞雪扯了扯唇,她这都是哪听来的? “……人生得还算端正吧。”冷辞雪想了想说道,毕竟那顾千澜外貌还是不差的。 不过对她来说还真不如来的是个歪瓜裂枣的呢。 “真的假的?相由心生,那些蓬澜人一肚子坏水怎么可能长得端正?”千珞公主鄙夷地往大殿那边看了一眼。 这么愤慨,看来这公主是没少听两国之间的战事情况了。 “你想知道为什么不进去?”冷辞雪看着明显在这蹲了不短时间的千珞。 “哼,这还不是因为三皇兄不让我参见宴会吗,不行,本公主还就是要进去……”说话间千珞就往大殿方向迈开步子。 “埃……现在宴会都进行一半了你再进去岂不是让陛下和你三皇兄难做?”冷辞雪一把扯住她。这刁蛮公主这么能闹腾,若进去指不定就能惹出什么祸事来了。 这毕竟是国事,事关两国和平之事,她可不能让千珞去破坏。 “而且……里面都是一堆大男人在讨论正事,闷死了,你看,我就是受不了才偷偷跑出来的,你确定你要进去?” 这话凑效,千珞听完立马就往后退了两步。 “就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三皇兄就没有在殿上狠狠地打击一番那些不要脸的蓬澜国人?” “难不成……你认为里头应该要打起来?”冷辞雪觉得好笑,这又不是战场,而且人家来本来就是为了两国停战的事情而来的。 “哟,二位怎么在外面聊起来了?” 两人正说话间,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嗓音。 冷辞雪心头一愣,无奈地闭了闭眼,随后便若无其事地转了身。 第一百五十五章:骗子?我何时骗你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你是谁?”千珞公主转身好奇地打量着从大殿方向走来的那个白衣男子。 “在下蓬澜国大王子,顾千澜。不知这位高贵的姑娘是?”顾千澜走到两人跟前,言笑晏晏地向千珞行礼。 “我是凌国的嫡公主,李千珞。”千珞说话间已经将顾千澜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蓬澜国大王子?难怪……难怪……”千珞双手环臂状似了然地点点头。 “难怪什么?”顾千澜唇角带笑,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冷辞雪身上。 “听闻你的母亲,蓬澜国的先皇后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你长得不算歪瓜裂枣,想必是随了她吧?” 只是……不算歪瓜裂枣? 顾千澜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评价他,不由哈哈一笑,又说道:“看来千珞公主对我蓬澜国很是了解啊。” “这叫知彼知己,你们蓬澜国老是来我们凌国挑事,我们不多了解你们?又怎能每次都把你们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千珞嘲讽地瞥了他一眼。 这千珞公主也太敢说了吧。 冷辞雪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顾千澜,却见他丝毫不怒反而笑脸相迎,就好像方才那番话根本不是在侮辱他和蓬澜国。 “公主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公主,公主……” 这时,远处一个宫女提着裙摆急奔而来。 “怎么了?”千珞看着着急忙乎的宫女问道。 “姜嬷嬷,姜嬷嬷来千华殿了,您要是再不回去,当心太皇太后明日便不让您出宫了。”那名宫女气喘呼呼地说道。 “什么?”千珞吓得立马跳了起来,“哎呀,你怎么也不知道拦一下啊,快,快,立马回去。” "埃,公主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呢,这,这还有外人在呢,多不礼貌啊。“冷辞雪急忙一手拽住准备走的千珞。 她要是走了,这里岂不是只剩自己和顾千澜? “这不还有你在吗?你来招呼得了。皇祖母可是发话了,我今晚要敢踏出千华殿一步,她老人家明日就不准我上炎王府去了。这不,我不能让她发现我偷溜出来了啊。” 说完,千珞安抚地拍了拍冷辞雪的手,一股风地跑了。 冷辞雪怔怔地僵在原地,须臾,才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转身对顾千澜一笑: “大王子见笑了。那个……我出来时间也挺长的,就先回大殿了,您请自便。” 说完她转身就走。 “李兄。”顾千澜眉眼带笑地望着她的身影,不疾不徐地唤了声。 冷辞雪身体一僵,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李兄的男装英姿爽飒的,没想到女装竟然是这般……”顾千澜走上前毫不避讳地附身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温婉动人啊。” 有感他的欺近,冷辞雪立马退开一步,瞪着他:“大王子请自重。我可是凌国的炎王妃。而且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炎王还在大殿等着我呢,恕不奉陪。” 说完她转身就走。 “啧啧,李兄你真狠心,把我这么一个锤死的病人扔在客栈不管不顾就算了,如今更是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吧。”顾千澜一如既往地缠了上来。 “什么不管不顾,我有帮你请大夫也有给钱托付店家照顾你的好吗?”冷辞雪脱口而出。 “所以你承认了?” “我……”冷辞雪顿时一噎。对上他那笑得一脸得逞的俊脸,她真想一拳挥过去。 “没想到我的李兄竟然是凌国的炎王妃,这还真是令人震惊啊,李兄,你这就不够意思了,王妃的身份瞒着也就算了,竟然女子的身份也瞒着我,真不厚道。” 顾千澜唇角微弯,狭长深幽的凤眸深深地望着她。 “你不也没说你是蓬澜国的大王子吗?骗子。”冷辞雪瞪他一眼。既然都拆穿了,她也没有什么好狡辩的。 “骗子?我何时骗你了?” 顾千澜双手一摊,一脸无辜状:“你也没问过我是什么身份啊?而且名字我都如实相告了,总比你那个李漾开来得有诚意吧?”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叫李漾开,是你自己说的而已。”冷辞雪白他一眼。 “况且,你还说自己的母亲长得像男人,这也不算骗人?”千珞刚刚可说了她母亲是位大美人啊。 “我何时说过我母亲像男人?我明明说的是——你长得像我母亲,一样的好看。”顾千澜向她靠近一步,一脸深意地凝望着她。 冷辞雪不由惊退了一步,惊愣地看着他。 如此看来,他早就发现自己是女子了? 知道了竟然还若无其事地跟在她旁边与她称兄道弟? 冷辞雪眸色微凛打量着他,眼前之人永远都是笑脸相迎,不露喜怒之色,从前她权当他是没心没肺,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我想象过你穿女装的样子,可今日亲眼见到我才发现,真人原来更甜美,更温婉诱人……哎呀……疼疼疼。” 顾千澜的手还没触到冷辞雪娇嫩的脸颊,便猛地被她一手拧住手腕。 “顾千澜,我可是炎王妃,你最好注意你自己的言行。”冷辞雪气得一把将他推向廊柱。 “砰”的一声,高出一个头的顾千澜狼狈地被她摁在廊柱上。 “还有,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将未语楼和鬼市的事情说出去,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顾千澜咬牙忍了忍痛,随即轻笑着垂眸看向一脸盛怒的她。 “怎么?怕你那位夫君知道你欺瞒他之后会不喜欢你了?” 明显看见她眸色颤动了一下,顾千澜不由勾唇一笑,故意往她身上凑近些,挑衅道:“我要是偏去告诉他呢?” “你……” “哈哈,要是他知道原来他身边这位温婉柔弱的王妃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你猜他会作何感想?” 冷辞雪死死盯着他,忽然冷然一笑,一把将他甩开: “好啊,那你现在就去告诉他,最好还要告诉他……你是在半个月之前就看到我的。我想殿下也一定很想知道本该今日才入境的蓬澜国大王子为何会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在凌国了。” 顾千澜笑容微顿,有些惊愣地看着她。 第一百五十六章:竟然撞见了自己心仪之人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逼近顾千澜一步,冷然一笑说道: “事情若是抖出去了,我顶多就是不得炎王殿下宠爱而已,那么大王子你呢?你总不能跟我们凌国陛下解释说……你是提前来游山玩水的吧?” 蓬澜国和凌国战事不断,本来两国关系就敏感,而他竟然偷偷提亲潜入凌国,明显动机就不单纯了。 可想而知,此事若是泄露,他必定不能全身而退。 “哈哈,我不过是开个玩笑,李兄又何必如此针锋相对呢?再说了,这可是你我之间的秘密,我又怎会舍得与他人分享?” 顾千澜恢复一贯的从容,也向她迎上一步,含笑道:“李兄,你我可是共过生死的人,这关系算起来……应该要比你那位连你的底都不知道的夫君来得亲密些吧?” “顾千澜。”冷辞雪气得怒吼。 “你,你可别再揍人了啊,再怎么说你也是堂堂王妃,而我也是个王子,咱们得注意形象,注意形象你知道吗。” 见她双拳紧握一副欲要上前动手的样子,顾千澜吓得赶紧往后跳开几步,一边揉着发疼的手腕,一边求饶。 “哼,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你要是敢再胡言乱语小心我割掉你舌头。”冷辞雪恶狠狠地威胁道。 “什么胡言乱语,我不过说实话而已,而且……早在鬼市你我生死与共的时候我,我就喜欢上了你……” “顾千澜。” 冷辞雪终于忍无可忍地挥起了拳头,却在这时,忽然察觉有脚步声往她们这边过来,她连忙收了手,端庄优雅地退开了两步。 “怎么……不打了?”双手抱头的顾千澜等了一会见没动静,忍不住微微伸出脑袋看着她。 却见她满脸温婉客气对他说道:“大王子要是想到花园里走走的话,本王妃可以为您唤一位宫人过来带路的。” “啊?”顾千澜一头雾水地看着前一秒还想暴揍他,下一秒就温柔恬静的女人。 “怪不得宴会上久久不见大王子回来,原来是在这里。” 李瑾易信步走了过来,当看见冷辞雪站在顾千澜身旁的时候,他脸色当即一沉。 里头那个蓬澜国随官使劲地把他拖在大殿,难道就是为了让顾千澜去接近她? 顾千澜闻声转头看着李瑾易,怪不得她忽然变脸了,原来是因为他来了。 顾千澜看了冷辞雪一眼,随后衣袖轻摆,理了理袖子,又回到了人前翩翩如玉的潇洒姿态。 “方才饮酒过多,觉得有些发闷便出来歇了口气,没想到竟惊动炎王殿下亲自来找,真是不好意思……” 李瑾易直接越过他身边走到冷辞雪面前,从身后丁赤手上接过一见杏色薄披风轻轻披在她身上,温柔道:“外头风大,怎么还不回大殿上?” “……”冷辞雪望着温声细语无比温柔的李瑾易瞬间呆住。他该不会是殿前酒喝多,醉了吧? “臣妾正准备回去了。”冷辞雪只能硬着头皮回道。 望着两人郎情妾意的样子,顾千澜收起眼底的那抹黯然,随后轻咳两声打断两人,扯了扯唇角,说道:“原来炎王并非来找我的啊。” “倒也不是。”李瑾易终于转身正视他,“陛下与贵国的随官曾在商讨着两国的议和之事,如此重要的事情怎能少了大王子的参与?” 顿了顿他又道:“大王子若是已经透过气了,不如随本王一同回大殿?” 顾千澜却没有接他的话,只是负手一笑,目光移向了冷辞雪:“说来炎王可能不信,我这一趟出来……竟然撞见了自己心仪之人。” 冷辞雪当场心头一震,当着李瑾易的面,这个顾千澜在发什么疯啊。 她忍不住暗暗侧目望向了李瑾易,只见他正一脸冷沉,眸中已隐隐透着深寒。 “大王子这话什么意思?”他开口,连声音都是冰寒的。 “没什么,既然碰见了,本王子不想错失心爱之人而已。”顾千澜弯唇一笑,随即拱手向李瑾易施一礼,朗声道: “贵国的千珞公主明艳动人且性格活泼可爱,在下实乃一见倾心,心生仰慕之情。所以想以蓬澜国大王子的身份求娶千珞公主,还请炎王成全。” “千珞?”李瑾易和冷辞雪同时惊呼出声。 原来他看上的是千珞? 冷辞雪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抬头便看见李瑾易询问的眼神,她立马解释道:“哦,是这样的,方才千珞公主确实有来过这里,碰巧就撞上大王子了。” 李瑾易闻言眉色一沉,没有作声。 “若是两国联姻,想必以后两国之间的和平和友谊会更长久牢固,炎王以为呢?” 李瑾易淡淡一笑,“两国联姻这等大事能定夺的只有陛下,本王可做不了主。”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本王倒是可以给个意见。” “哦?炎王有何高见?”顾千澜兴致勃然地看着他,就连冷辞雪也不由好奇地望着他。 “千珞年纪尚小不懂事,怕是难以配上大王子。而且她一向深得太皇太后宠爱,怕是她老人家也不会同意放人,所以……本王奉劝大王子还是另择良人的为好。” 冷辞雪微愣,没想到他竟然拒绝得那么干脆,一点面子都不给。 再看看顾千澜,他倒也没有多少被拒绝后的尴尬和难堪反而微微一笑,道:“多谢炎王提醒,不过本王子是个死心眼,爱上了就很难放手的。” 这个顾千澜前一秒还对着自己胡言乱语,下一秒却说倾心千珞,虽然她并不认为他真的会对自己有意,但仅凭一面之缘便求婚于千珞公主,只怕……是动机不纯吧。 于是冷辞雪便说道:“放不放手也不是大王子一个人说了算的吧,那还得看公主意愿如何不是?毕竟婚姻还是需要两情相悦的,不是吗?” 李瑾易讶异地看着她,没想到在顾千澜面前她竟然站在自己这边,他顿觉欢喜,“爱妃所言甚是。 爱妃? 冷辞雪脸色一顿,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去看他。 他是吃错药了吧。这称呼,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俩有多恩爱似的。 李瑾易无视了她眼里的错愕,随即抬头看向顾千澜,“而且两国之间的关系也不该是由联姻来维系,大王子您说是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躲那么远,他有那么可怕吗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哈哈,炎王说的甚是在理,不过……若是能锦上添花,让两国关系更进一步的话……联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吧?” 顾千澜说完目光在李瑾易和冷辞雪身上来回扫视两圈,又道:“正如炎王与王妃……不就是两国联姻以巩固关系最好的例子吗?” 闻言,李瑾易与冷辞雪同时一顿,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 李瑾易神色复杂地看了冷辞雪一眼,随后看向顾千澜:“本王也很期待两国的和平共处,至于婚事如何,还是得看陛下定夺了。大王子还是先面奏陛下吧。” 很明显李瑾易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三人便一同回了大殿。 宴会上,顾千澜还真是脸皮极厚地提出和亲之事,而李时勉则耍起了太极,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模棱两可地把事情暂缓了下来。 宴会结束,回程的马车上,冷辞雪一直沉思不语。 顾千澜的行为太奇怪了。 虽说他一个别国的王子在凌国也翻不起什么浪,可她总隐隐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李瑾易侧眸看着身旁一言不发的女人,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那个……我方才那话没有说你的意思。” “啊?”冷辞雪思绪被拉回,有些不明所以地抬眸看着他。 “我方才说‘两国关系不是由联姻来维系’这话没有对东栏国不敬的意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认真地看着她解释道。众所周知,她来凌国和亲嫁给自己就是为了两国平息战乱,保东栏国平安的。 而她此刻神色黯然想必是自己刚刚这话伤到她了吧。 冷辞雪顿时愣住,虽然用联姻换取东栏国百姓的平安是筠禾公主答应和亲嫁给他的初衷,但,眼下她根本没有往那个方向想。 “我知道。”望着他眸底的歉意和真诚,冷辞雪淡然一笑。李瑾易静静凝视着她,确定她是真的没有生气这才放下心来。 “你……不想千珞公主嫁给那位大王子?”冷辞雪试探性问道。他方才拒绝的态度和立场可是比李时勉还坚定呢。 闻言,李瑾易眉色又沉了几分,点点头,缓缓同她讲道: “那个顾千澜是蓬澜国先皇后的嫡子,本该是太子之选,却因为先皇后不得宠,太子之位便落在了宠妃所出的四王子身上。因着先皇后的缘故,他便也不得蓬澜国皇帝的宠爱,一直被太子一党所挤兑,呵,他自身都难保全又岂能给到幸福千珞?” “所以……你是为了公主的幸福着想才反对的。”冷辞雪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她的婚姻自然是以她的幸福为首选的。”李瑾易理所必然地应道,况且,他对顾千澜这个人也确实是——不喜欢。 没想到贵为大王子的顾千澜处境竟然这般窘迫,更没想到李瑾易拒绝联姻的理由竟然完全是出于对千珞自身的考虑,而非要用她公主的身份去为凌国的江山社稷做出牺牲。 冷辞雪有些恍神地望着他好一会儿,忽然感叹道:“公主有你这样的皇兄真幸福。”撇开其他的恶行不讲,身为兄长,他确实很称职。 李瑾易闻言,忽然侧身把脸凑到她面前,细细凝望着她娇俏的脸颊,迷惑一笑:“有本王这样的夫君……你不是应该更幸福吗?” 望着骤然欺近的俊脸,冷辞雪不由呼吸一滞,惊慌中身体制不住就往后躲闪。 “躲什么?”李瑾易有些不悦地伸手往她细腰一揽,将她整个人环抱了过来。 “嘶——”被他的力度一带,冷辞雪腹部那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顿时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感,她疼得下意识地拧眉。 “怎么了?”李瑾易见她唇色骤白,惊愕中立马松开了在她腰间的大手。 “你,你是哪里不舒服吗?”他眼中的担心不言而喻。 “没,没有。”冷辞雪急忙摇头,为了不引起他的疑心,她努力地挤出一抹微笑,却因为疼痛,上扬的嘴角制不住地微颤着。 李瑾易看在眼里,心头蓦地一揪,随即注意到她暗暗捂在腹部的手。 “这里怎么了?”说话间他已经伸手去拉她腹部上的手。 冷辞雪见状吓得立马双手护紧腹部往侧边挪开,“没事,我,我只是肚子疼而已。” “肚子痛?”他动作一僵,怔怔地看着已经躲到了边上的冷辞雪,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又略显尴尬地问道:“是因为……月事?” 冷辞雪一滞,他怎么还记得这回事啊? 不过难得有个杆子她自然得往上爬了。 “可不就是因为这个吗。”冷辞雪故作羞愧,见他将信将疑,她立马又补充道:“许是方才那酒惹的祸。不过不碍事的,我歇一会就好。” 冷辞雪扬起苍白的小脸,朝他一笑。 李瑾易见她还一脸戒备地缩在角落,不由眉头一皱。躲那么远,他有那么可怕吗? “先过来坐好。”他语气带着命令的口吻。 这个时候若是太过于躲避反而更容易引起他的怀疑,迟疑片刻,冷辞雪便缓缓坐回到他身边。 “丁赤,加快速度回府。”李瑾易忽然朝外面吩咐道。 丁赤回应声中,马车瞬间飞跃了起来。 冷辞雪暗暗抽着气,忍着腹部的疼痛。 本来方才跟顾千澜动手的时候就觉得有牵动伤口,她当时也没太在意,更没想到这粗鲁的李瑾易会忽然来这么一下。 这会她疼得都快岔气了,可在他身边又不敢表现半分,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能默默地忍受着痛楚。 浑沌之间,她骤见一块银白色的手帕轻轻印上了她的额间,她吓得瞬间清醒,却也不敢动更不敢躲避。 “很疼吗?”李瑾易温柔地轻拭着她额间的细汗,一脸心疼望着她。 疼吗? 他还好意思问呢,这不都拜他所赐的吗? “还好,不疼。”纵然心头已经千百个想掐死他的念头,可冷辞雪还是被迫扬起感恩的笑容。 下一秒,她总是忍不住,抬手抢过他手上的帕子,“不劳烦殿下,我自己来就好。” 李瑾易没有阻拦,而是靠向窗帘对外吩咐道:“丁赤,立马返回宫里请一趟孙太医。” 第一百五十八章:要不您躺床上装病别出去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一听李瑾易这话,冷辞雪擦汗的手猛然一顿,隐约猜到了什么,心头便不由一沉。 果然,李瑾易回头就对她说道:“等回到府上本王让女医过来给你瞧瞧。” 冷辞雪立马笑着婉拒道:“不用麻烦了殿下,我……” “本王知道你不愿让外人知道你身子的情况,可眼下你都这幅样子了本王如何放心?你放心,本王不会让女医把你的情况外泄半句的。” “不是,殿下真的不用劳师动众的,我的情况我自己最清楚,而且,而且我还有东栏的古药方在调理……” “你那古方若是真有效,你今日便不会这样了。”李瑾易无情地打击道。看着她惨白又愁苦的小脸,他忍不住声音就软了下来: “好了,乖乖听话好吗?这孙太医可是傅老手下最得意的女徒弟,深得傅老真传,你的身子交给她调理,本王也放心些。” 望着他不容商量的口吻,冷辞雪都快愁断肠了。她哪是怕什么情况外泄啊,她是怕被大夫看出腹部的外伤而已。 眼看马车离炎王府越来越近,冷辞雪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如果伤势败露,也就预示着她受伤那晚的事情会被牵扯出来。 抽根拔丝的,若是所有的事情都浮出水面,那她离死也不远了。 一回到春休阁,冷辞雪立马以换衣服为由,把李瑾易晾在正殿,自己则回了寝房让喜儿为她的伤口重新上药。 “王妃,这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怎么就裂开了呢?”寝房内,正为她换药包扎的喜儿满脸忧色。 冷辞雪咬着牙,低头看了一眼,伤口虽然没有造成流血却也崩裂了。 “眼下伤口的情况还不是重要的,关键是等一下要如何应付那位孙太医。”冷辞雪眉头不展。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宋嬷嬷的声音:“王妃,您衣服换好了吗?孙太医已经到了。” 冷辞雪无奈地闭了闭眼,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知道了,本王妃随后就到。” “王妃,您该不会真打算就这样出去吧?”喜儿一脸着急,“万一被那孙太医看出您的伤势怎么办?” “眼下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冷辞雪无奈地扯了扯唇角。 “要不……要不您躺床上装病别出去?”喜儿脑子转悠一圈,自认为可行地建议道。 “你傻啊,人家可不就是来看病的吗?”冷辞雪翻了个白眼,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还躺床上,这不等死的节奏吗? 冷辞雪换了另外一身衣裳回到正殿的时候,李瑾易正坐在主位上品茶,而那位孙太医则身子挺直地立在一旁候着。 她一见冷辞雪过来立马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行礼。 “参见王妃娘娘。” 冷辞雪略微打量了一下她,二十五六的年华,眉目端秀,一身太医服之下显得有几分英气。 “孙太医免礼。”冷辞雪温和一笑,伸手虚扶一下: “我这身子也就一些老毛病而已,不值一提,却还辛苦孙太医专程跑这一趟。实在抱歉。” “王妃言重,此乃下官职责本分,何言辛苦。”孙太医颔首,正色道:“而且老毛病同样不容小觑,还望王妃切勿掉以轻心才好。” 冷辞雪唇角抽搐了一下,把原本想好的那一番“不必再看病”的措辞硬生生地咽回肚子。 “孙太医言之有理。”她无奈道。这孙太医一副兢兢业业的样子,看来想要直接打发她走是不太可能了。 “既然来了就先让孙太医瞧瞧吧。”李瑾易示意冷辞雪坐过去。 冷辞雪假装没看见,只看着孙太医道:“女子的那个病嘛,其实也都大同小异,以前我们东栏的太医都是问诊就可以的,孙太医……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问诊?李瑾易眉头一皱,要不怎么说她身子至今不好呢,这东栏的太医也太敷衍了。 他正欲开口,却见孙太医已经先他一步拱手说道:“问诊确实也是法子之一,不过……” “那就行,那就有劳孙太医给本王妃问诊得了。”冷辞雪立马打断她后面的话。 在她残留的记忆里,这位筠禾公主还真曾因女子月事方面的疾病在东栏皇宫请过太医。当然,也不止是问诊这么敷衍的。 孙太医怔怔看她,“这……” “哦对了,这毕竟是女子身上的毛病,多少带些晦气,为免污了殿下的耳,我们还是规避一下的好,要不……就请孙太医到偏殿问诊?”冷辞雪又说道。 既然逃不掉,她怎么的也得甩开李瑾易的监督才行。 “……”李瑾易登时哑言,他人都在这等大半天了,结果她上来就一句——规避? 孙太医微微一笑道:“王妃多虑了,您与殿下乃夫妻,这种事情有殿下在反倒好些。” “……”这下轮到冷辞雪愣住了。她身上的病,怎么就他在场更好了?他是太医还是神仙啊? “既然如此,孙太医就在此处为王妃看诊吧。”李瑾易终于寻到机会发话。虽然不懂孙太医此话何意,但他极为认同。 “是,殿下。”孙太医颔首应道,随后又转向冷辞雪:“王妃请上座。” 在李瑾易的注视下冷辞雪只好微笑着颔首,随后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孙太医上前一步,问道:“请问王妃是每个月的月事都会有疼痛和不舒服的感觉吗?” 冷辞雪差点没坐稳,她要不要问得那么直白啊,这旁白还杵着个大男人呢她是没瞧见吗? 抬头,却见孙太医非但旁若无人,还一副医者姿态正认真地看着她,等待着答案。 冷辞雪只好定了定神,回想了一下筠禾公主的身体情况,便照直说道:“确实如此。” “那不适感是在月事来之前便如此,还是月事期间,月事之后又有没有不适反应呢?”孙太医依旧是遵医惯例地问道。 冷辞雪一脸黑线,忽然十分后悔提出这个问诊的破提议。 余光瞟了一下李瑾易,发现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垂眸品着茶,冷辞雪这才稍稍缓了一下心绪,清了清嗓子道:“月事之前到之后都……都不适。” 此话不假,上一次来月事是在她落水之后,去燕尾山之前的那段时间,那会她确实是身体极为不适,肚子疼得要命,不过当时她权当是因为落水受伤的缘故。 如今想想,再回顾一下筠禾公主的过往,她才发现,这娇弱的筠禾公主确实是有那方面的疾病。 第一百五十九章:本王今晚就歇在春休阁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孙太医皱眉沉思片刻,侧头喃喃道:“这不应该啊,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发生在姑娘家的身上,照理说王妃不该还有这情况的啊。” 冷辞雪愕然地看着她,这话是何意?她难道不是个姑娘吗?这孙太医是眼瞎了还是怎么的?她今日又没穿男装。 看出她的疑惑,孙太医立马解释道:“王妃别误会,下官的意思是:这样的病症一般都是发生在女子未成亲之前的比较多,成亲之后……应该是会好转甚至痊愈的才对,王妃怎会还是如此?” 还有这种说法? 冷辞雪惊讶得美目圆瞪,满脸不解地看着她:“为何成亲就会有好转,我都成亲一段时间了,为何却全无起色呢?” 这次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李瑾易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孙太医。 孙太医没有即刻作答,而是垂眸沉思着。 就在李瑾易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的时候,孙太医忽然开口道:“敢问殿下和王妃平时的房事是否频繁?” “噗……”李瑾易一口茶猛地喷了出来。 另一头的冷辞雪也是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这孙太医问的都是什么鬼问题? 这问的人不尴尬,被问的两个人却是尴尬得就差没找个地洞钻了。 孙太医的目光毫不避忌地在相互不敢对视的两人身上来回打转,试探性问道:“三日一次?” “……”冷辞雪和李瑾易同时抽了一口气。 “十日一次?”见两人这种反应,孙太医又问道。 “咳咳。”李瑾易被呛得撇开脸轻咳了两声。而冷辞雪也是一阵尴尬,忙不迭拿起小几上的茶猛喝了起来。 不会吧,这炎王殿下年轻精壮,血气方刚的,竟然…… “该不会是一个月才一次吧?”啧啧,看来给王妃看完病之后还得给这位炎王殿下也瞧瞧才行,孙太医一脸关爱地看着李瑾易。 “这事与床笫之事有何干系?”被孙太医这种别有深意的目光看着,李瑾易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真是一肚子的恼火和苦闷,明明是这个该死的女人不让自己碰,这怎么到了外人的眼里却成了他的不行? “自然是有关系的。通常女子这方面的疾病是因为……”望了一眼心思完全不在听她深入剖解的两人,孙太医连忙识趣地直接给出结论: “就是,一般女子这方面的疾病会通过与夫君的床笫之事而逐渐改善的。” 不是吧,还有这种治疗方法? 冷辞雪不敢置信得简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不经意转头间她却见李瑾易正神色复杂地望着她,眼底带着道不明的情愫。 她心头一惊,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视线。 他这样看着自己是什么意思?她情愿每个月疼死也绝对不会用这个治疗方法的。 “看来王妃的情况还是比较特殊,光是问诊效果不大,还是让下官为您把把脉吧,只有进一步了解了其中因由,下官才好对症下药。”孙太医认真地说道。 冷辞雪立马拒绝:“不必了吧,反正来来回回结论也差不多……而且这次我就觉得明显有好转了,兴许过几个月它便能痊愈了。呵呵,就不劳烦孙太医了吧。” “……”李瑾易眉头紧皱看着她,她今日在马车上都疼成那样了,这也叫明显有好转? “王妃,凡是病疾,都得望闻问切过后方能下定论的,岂能问诊便作罢?”孙太医有着医者立场的坚定。 这个孙太医怎么还犟上了呢,一般这种烫手山芋人家都恨不得立马扔出去了,她倒好,还死死捂手上不放了。 “孙太医你有所不知。”冷辞雪耐住性子站了起来,一脸认真地忽悠道: “其实出嫁之前东栏的老太医便为我觅得一道古方,说对女子的疾病是有奇效的,只是需要调理半年之久,期间未免药性相冲是不能再服用其他药物的,所以……” 她一脸为难地看着孙太医:“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这半年呢就先用这古方法子,实在不行,半年后孙太医再为我诊治,如何?” 又是半年?李瑾易微眯眼眸凝着她,之前她不肯洞房好像就是这样诓骗自己的吧? 这个女人还真能扯谎。 “这……”孙太医犹豫着。 “无妨,就按王妃的意思办吧,你方才也说了床笫之事也能改善这疾病,再不济,本王努力些就是了。”李瑾易唇角轻扬,一脸深意地看着冷辞雪。 冷辞雪当场吓得一个趔趄。 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努力些? “不是,殿下,其实臣妾……”冷辞雪急得赶紧上前解释,话还未说完却见李瑾易完全忽略她然后直接站了起来,对孙太医吩咐道: “没什么事情了,你先退下吧。” “是,下官告退。”孙太医只好拱手行礼,然后退出去。 冷辞雪虽还在懵然中,但见孙太医退下倒还是松了口气的。 “等等——” 人没走两步,李瑾易又忽然唤住。 “殿下还有何吩咐?”孙太医回头颔首。冷辞雪也提着一口气紧张地看着他。 “今日问诊的内容不许往外透露半个字。”他沉声警告。 孙太医一愣,这话的言下之意是不准她把他房事的事情传出去吧? 也是,任凭是哪一个男人,对这种事情都必然是觉得丢尊严的,更何况,他可是高高在上,声名显赫的炎王殿下。 “是,下官一定守口如瓶。”孙太医识趣地应道,随后躬身退了出去。 望着孙太医消失在门口,冷辞雪怔怔回头,猛地就迎上了某人那双幽深危险的黑眸,她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感觉才把孙太医这犟牛弄走,眼下又引进了一头狼? “那个……呵呵,时候也不早了……殿下还不回去休息吗?”冷辞雪笑得一脸掐媚。 “本王今晚就歇在春休阁了。”李瑾易把茶盏往小几上一搁,又抬起眼帘看着她。 冷辞雪当即心头一沉,急道:“这,这不太好吧……” “本王这是在知会你,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李瑾易倏然站起来逼近她身边。 冷辞雪吓得惶然后退一步,这是他的地盘,确实,人家没有征求她意见的必要。 “既然如此……那臣妾把床让给殿下就是了。”他有留下的权利,她也有走开的自由吧。 眼看她要走,李瑾易脸色一沉,倏然伸手擒住她的手腕,不悦道:“你这话何意?” 第一百六十章: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被迫回身直面对着他,见他眼底带着愠怒,她故作委屈道:“殿下您要睡哪里臣妾自然是无权干涉,可是臣妾今日身子还略感不适,未免打扰到殿下歇息,我今晚还是去跟喜儿挤一晚好了。” 她竟然情愿跟一个丫鬟睡也不愿意与自己同床共寝? 李瑾易心中一阵恼怒,不经意间手上的力度便失了分寸。 “嘶。”手腕传来一阵疼痛,冷辞雪不由峨眉一蹙。 李瑾易这才惊觉,立马松开了对她的桎梏。见她脸色微白,那双水汪汪的眼眸里除了委屈还有诚恳,倒也不像是故意搪塞。 他心头不由一软,“罢了,本王忽然想起今晚还有些军务要处理,今晚就不留宿这边了。” 说完他沉着一张脸,一拂衣袖转身离开了。 直到他身影消失,冷辞雪才捂着腹中伤口长长吁了口气。 总算是躲过去了。 翌日。 “王妃,外面有人求见。”一大早的蔡管家便匆匆进了春休阁的门。 “见我?”冷辞雪惊讶地看着蔡管家,“是何人?” 筠禾公主在这个盛京城还有认识的人吗? “他自称是蓬澜国的大王子。一上门就点名要见您。” “什么?顾千澜?”冷辞雪惊得滕然而起。 他竟然光明正大地来炎王府见她? 不止她受惊,蔡管家也是很不解,这蓬澜国的王子平白无故地怎么会跑到王府来求见王妃? 无奈李瑾易不在府上,而对方身份又特殊,他也不敢怠慢,只能前来禀报给冷辞雪了。 “王妃若是不愿见,要不老奴去回绝了他?”蔡管家说道。 冷辞雪敛下情绪,微微摇头说:“来者是客,而且对方身份非同一般,若是躲着不见难免有失殿下的脸面,还是去见见吧。” 她也想知道这顾千澜在搞什么鬼。 炎王府的正厅中,冷辞雪一进门便看见了那抹熟悉的白衣身影。 “王妃娘娘,在下这厢有礼了。”顾千澜彬彬有礼道。 “大王子有礼。”冷辞雪语气温婉,但背着身后的蔡管家和喜儿,却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边的顾千澜却是权当没瞧见,依旧朝她笑得春风灿烂。 瞥了一眼摆在小几上大包小包的精美礼盒,冷辞雪问道:“大王子这是……” “初次登门拜访,小小心意还请王妃笑纳。”顾千澜礼貌说道。 “蔡管家,奉茶。”冷辞雪客气周到地请顾千澜落座,之后才缓缓道: “大王子太客气了。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本王妃怎好无辜收您的厚礼?” “薄礼而已,王妃切勿推辞才好。” 冷辞雪盈盈一笑,倒是没有再推辞,沉默片刻就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不知大王子此次登门所为何事?” 这时,蔡管家命人奉上了热茶,顾千澜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随后微眯双眼一脸享受地赞叹道:“嗯……大红袍,入口醇和,香气馥郁,好茶,真是难得的好茶啊。” 又来了,又来了,他不舌燥是不是会死啊。 冷辞雪唇角带着浅笑,看向他的眼眸却已经带上了冷冷的警告之色。 若不是有外人在,她此刻已经上前揍人了。 “哦,是这样的。”顾千澜还是有眼力见的,瞄见她的神色不对立马就识趣地放下茶盏,起身作揖,正色道: “相信昨日的宴会上,王妃也听到了,在下已向贵国陛下提出求娶千珞公主的事情,今日过府便是想请王妃从中搭搭线,让顾某可以美梦成真。” 呵,这顾千澜是来搞笑的吧,他想求娶千珞跑来让她搭哪门子的线? 她跟千珞公主虽说最近关系有所缓和,但也未曾熟到是闺中密友的关系吧。陛下就更不用说了,别说熟络,就连混个熟脸她都还没混成呢。 “大王子恐怕是找错人了吧?联姻的事情我们殿下都做不了主,我一个内院之人又岂能说上话。”冷辞雪笑容浅淡地看着他。 不过这顾千澜脸皮也真是够厚的,陛下昨晚没应下不就是婉拒了吗?人家给他留几分薄面,他倒好,非得去把这几分面子给磨破。 “如此啊……看来是顾某心急,唐突了。”顾千澜一脸失望地垂下眼眸。 冷辞雪没有答话,静谧中等了好一会却没见他说告辞之类的话,她不由眉色一挑,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 “让大王子白走了这一趟本王妃也甚是过意不去。蔡管家,去把府上的大红袍拿过来送给大王子带回去好好品尝,也算是我的一些心意了。” 到底是一国公主啊,处事还是很大方得体的,蔡管家赞赏地看了一眼冷辞雪,随即拱手应道:“是,老奴这就去。” 把蔡管家支走后,冷辞雪便对喜儿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道:“你去门口守着,别让其他人靠近。” 喜儿闻言一愣,惊愕地看了一眼顾千澜,良久才反应过来:“是,奴婢马上去。” 正厅上顿时只剩两人。 “李兄,你如此明目张胆地跟我在这炎王府私会……就不怕你那个夫君不高兴吗?”顾千澜把身体倾向小几,笑吟吟地望着冷辞雪。 冷辞雪冷着脸瞪着他,对他这些油嘴滑舌的言行已经懒得去理会。 “你到底来做什么?”她连客气都懒得装了。 “我若说……想你了,故意来见你的,你信吗?”顾千澜那迷人的笑脸刚扬起就迎上了一记刀眼,他笑容一僵,忙改口道: “我刚不是说了吗?想找你帮我撮合与千珞公主的婚事啊。” 冷辞雪微眯眼眸审视他半天,问道:“你真的喜欢千珞公主?” 撇去两人敌国的立场,他们也算是患难与共过的朋友,而且他还救过自己,若他真的只是求真爱,她理所应当要相帮。 可若他所图的危害凌国,那就另当别论了。 “怎么?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顾千澜眉眼带笑地凝着她,又把脸凑向了小几对面的冷辞雪,低声道: “其实我更喜欢的还是你,你若不想我娶她,一句话,我立马放弃。”顾千澜一拍胸脯。 “好啊,那你放弃吧。”冷辞雪斩钉截铁地望定他。 这下反倒是顾千澜愣住了,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应得这么直接。 “方才话不还说得挺响亮的吗,怎么,舍不得了?”冷辞雪冷嘲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王妃您可是有夫之妇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顾千澜是不是真的喜欢千珞公主冷辞雪不知道,但他这故意胡拉乱扯淡的举动,很明显就是在掩盖真实意图。 顾千澜哈哈一笑,说道:“岂会舍不得,我放弃联姻自是没问题,不过……” 他深深望着冷辞雪:“你也得放弃你的那位夫君跟我走,从此与我比翼双飞……” “顾千澜。”冷辞雪气得拍案而起。 这人还真是想对他留些情分都不行。还是那么欠揍,早知道在鬼市就该让他摔下急流,摔死得了。 顾千澜被那响亮的啪桌声吓得往后躲了一下,抬眼看着正高居临下杀气腾腾的女子,一脸委屈道: “不是,你不让我娶别人,那总得对我负责任吧?你总不能把我的婚事搅黄,自己却与别人琴瑟和鸣去了吧……这得多阴损啊。” 什么叫破坏,拜托,他这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呢,还用得着她去破坏吗? “你都已经名花有主了,还不准我寻觅自己的幸福?”顾千澜又开始喋喋不休,冷辞雪烦躁地闭了闭眼。 刚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大门外想起了喜儿的声音:“哎呦,蔡管家您怎么去了这么大半天呢,王妃都等不及了,这不,正差我过去找您呢。” 喜儿故意提高声量提示里头,冷辞雪听见后看了一眼顾千澜,随后坐回了位置上。 “我……这也没去多久吧?”蔡管家一边往里走,一边嘀咕,心想:王妃肯定是一刻都不想与这个大王子多待。不然怎会才这么一会儿就找人去催他了呢。 “王妃,大红袍取来了。”蔡管家手上捧着一个精美的木盒。 冷辞雪看了顾千澜一眼,微微一笑:“小小意思,就当是给大王子的回礼了。” “多谢王妃美意,那本王子就却之不恭了。”顾千澜也恢复了人前的谦谦有礼。 “蔡管家,帮我送一下大王子。” “是,王妃。”蔡管家应道,随后向顾千澜请道:“大王子,这边请。” 顾千澜没有多言,只深深地看了一眼冷辞雪,随后便随着蔡管家走了出去。 人一走,喜儿立马就炸腾,一脸惊恐地看着冷辞雪:“王妃,您,您跟他?” “之前认识的。”冷辞雪随后应道。 “王妃您可是有夫之妇了,虽然,虽然那大王子长得也好看,但……但咱们也不能乱来啊,这万一要是让人发现了可不得了。”喜儿满脸惊忧地苦劝道。 “再说了,这人长得再好看,能有咱家殿下好看吗?这若是让殿下知道……” “不是,等会,你这丫头在胡说些什么呢。”冷辞雪忍不住扶额。 这丫头该不会以为她与顾千澜有苟且吧? “他不过就是一个见过几面的朋友……唉,不对,其实也不算是朋友了,哎,反正就是我与他清清白白的,没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冷辞雪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实际上他们俩……加上今天在内也不过见过四次面而已,说是朋友吧,两人其实根本不熟,可若不是朋友吧,但他们确实又一起共过患难,关系也说不上普通。 “哦,这样啊。”喜儿这才缓口气,可是,既然如此,王妃为何要私下单独与他说话? 看出了她的心思,冷辞雪叹口气说道:“这事啊说来话长,不过……” “王妃放心,不该多问的,喜儿是绝对不会过问的。”喜儿连忙屈身说道。她方才也是以为他们俩有特殊关系,一时担忧,情急之下才问的。 冷辞雪看着她,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感谢。 虽然顾千澜没有说其他事情,可她总觉得他这趟上门不会只是为了求亲一事这么简单。 晚膳之后,喜儿从厨房回来便直接奔向冷辞雪的寝房。 “王妃,听说方才张府的表小姐来了紫端阁。”她一进来就匆匆禀报道。 “什么?张雨萱来了?”冷辞雪倏地从卧榻上坐了起来。 “可不就是她吗,这会儿就连殿下也去了紫端阁呢,唉,也不知她这次是不是又要借机住到咱们府上。”喜儿一脸惆怅。 如此一想,冷辞雪立马跳了起来:“走,我们去看看。” “啊?”喜儿一阵愕然地看着已经麻利地溜出门口的主子,心中一阵叹息,那可是人家太妃娘娘的亲侄女,若太妃发了话,自家王妃能不让人家住下吗? 然,喜儿不知道的是,她家王妃此刻还就是怕人不能留下。 若张雨萱能住在府上自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如此一来,她至少可以握住张阔的一根心弦。 所以,这次说什么她也要想办法把人给留下来了。 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冷辞雪快步往紫端阁的方向而去。 越过花园,她刚踏入小径尽头的那道拱门,猛地前面一个黑影就撞了过来。 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避开,定眼一看,只见面前一个红色戎装的士兵也迅速地后退了一步。 天策军? 冷辞雪沉眸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士兵,未语楼的老板周冲曾说过这天策军是李瑾易的亲兵。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冲撞王妃娘娘?”喜儿见状立马上前扶着冷辞雪。 那人神色一惊,随即看向冷辞雪,拱手行礼道:“请王妃娘娘恕罪,属下是因为有要事禀报殿下,一时情急才冒犯王妃的,还请王妃恕罪。” 那人手上还拿着一张画卷,拱手的时候画卷无意间就被他举了起来。 “没事。”冷辞雪说话间目光不经意扫过他手上的画像,顿时脸色一变。 这竟然是……云祈的画像? 冷辞雪心头惊骇,下意识地伸手把画像夺了过来,月华之下,她细细一看,没错,那就是云祈真实容貌的画像。 李瑾易手上怎么会有云祈的画像?明明那天云祈是伪装过的。 手上东西被抢,士兵虽感到惊讶,却也不敢抬头看,更不敢夺回。 大晚上的这士兵拿着云祈的画像着急忙乎地找李瑾易,难道…… 冷辞雪没由来心下一沉,随即却面容平静地把画像还给士兵,故作漫不经心道: “如今夜已深,若是事情不重要的话,本王妃觉得你还是明日再禀报殿下为好。” “回王妃,属下前来是有要紧事情禀报殿下的,若是过了今晚怕就为时已晚了。” 冷辞雪心头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探道:“不过就是送一张画像而已,能有多重要?” 第一百六十二章:你怎么……原来你是女的?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那士兵见她一副不打算放行的样子,情急之下只能如实禀报: “王妃有所不知,画像上的人正是殿下近期在找的人,就在方才我们的人发现了他的踪迹,眼下正围了过去,属下赶来就是请示殿下是不是要立即抓捕的。” 什么?云祈竟然真的还在盛京,而且还被李瑾易盯上露了行踪? 冷辞雪心头没由来一阵暗急。 “如此说来,此事还真是刻不容缓啊,哎呀,真是不巧。”冷辞雪故作一脸焦虑道:“殿下今晚该是去了 军营,你恐怕是跑岔地方了。” 士兵神色一愣,“是吗……可我接到的指令明明是来王府找殿下的啊。” “现在可不是研究指令的时候, 你若再不往军营去,恐怕就真的晚了。”冷辞雪连忙催促道。 那人一想,也确实不能再耽搁,忙道:“多谢王妃指点。”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 冷辞雪忽然唤住他,那人急走了两步立马又停下脚步回头。 “你是从哪里过来的?可有马匹?”冷辞雪故作关切问道。 “回王妃,属下是从桐西路那边过来的,因为事急所以是骑马过来的。” 桐西路?那不正是怡红楼所在的位置上吗? 冷辞雪心头已有了个大概,便轻笑道:“那就好,那你赶紧去吧,免得耽搁时间。” “是,属下告退。”士兵行完礼便迅速离开了。 “王妃,殿下不是在紫端阁吗?您怎么说他在军营?”喜儿一脸不解问道。 冷辞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低声道:“喜儿,我得出去一趟,你先回春休阁吧。” “啊?您,您该不会又要去……”喜儿一脸惊色,她箭伤才刚好就又要出去了? “紫端阁咱们不去?” “不去了,记住,我们今晚没打算去紫端阁,也不知道殿下在紫端阁。知道了吗?”冷辞雪提醒道。 虽然她把人引向军营,消息暂时递不到李瑾易面前,可听闻那天策军也不是容易对付的,而且眼下云祈肯定还没有发现被人盯上,敌暗他明,所以她必须尽快赶过去营救他。 “哦……知道了。”喜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刚想再问些什么,忽觉眼前白影一闪,冷辞雪人已经飘远了。 望着转瞬间消失的那抹纤影,喜儿惊得抽了口气,睁大双眼眨巴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 王妃这武功……该是神功吧? 冷辞雪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怡红院,男装也没来得及换,直接围上面纱,便从怡红楼的后门悄悄潜了进去。 怡红楼本来就是美颜如云的地方,所以冷辞雪进去后大大方方地走动也没有引起怀疑。 云祈出现在桐西路,应该就是为了来这怡红楼等她出现的。因为她说过那里会是她们以后联系接头的地点。 于是冷辞雪进去后直接走到了之前与张府管家见面的那个厢房,没有犹豫她推门就走了进去。 厢房内的云祈听到动静,斟酒的手一顿,登时警惕抬头。 却见门前站着一个雪白长裙的女子,薄纱之下是一双明亮动人的大眼睛,虽看不清容颜,浑身却透着一股这怡红楼姑娘身上装也装不出来的高雅矜贵。 “这位姑娘,你是走错房间了吧?我可没叫姑娘陪酒啊。” 云祈愣了一下之后立马说道,虽然这人看着比这的头牌如烟还出众,可他来这里是等人的,没那寻欢的兴趣。 冷辞雪没有理会他,直接走到窗边往外观察了几眼,见外头一片漆黑静默,她才松了口气。 “是我。”她一边走近云祈一边把面纱扯了下来。 面纱落下的那一刻,云祈一愣,随后震惊地瞪大双眼,就连手里的酒杯都制不住滑然落地。 望着她呆愣了好一会,他才猛然跳了起来,张口结舌地指着她,说道:“你,你……你是筠禾?” 冷辞雪目光依旧警惕地环顾屋内四处,嘴上低声应道:“是的。” 云祈惊讶地上下打量着她:“你,你怎么……原来你是女的?不是,你怎么……” “嘘,这个以后我再同你细说,眼下你已被人盯上了,人就在外面。”冷辞雪急忙示意他放低声量,毕竟她还不知道天策军有没有潜伏在厢房附近。 云祈先是一惊随后便缓下神色,冷哼道:“哼,是上次的那个人吧?” “何止今天,前两天他们就来捉我了,还不是奈何不了小爷我。”云祈轻蔑地哼道。虽然他不知道今日也被人盯上了,但他可没有丝毫的惧怕。 "什么?之前他就已经发现你行踪了?“冷辞雪眸色一愣,“那你怎么还没离京?” “我这不刚准备离开就被那些人给发现了吗,而你自从那晚之后便毫无踪迹,我怕你已经落入他们手中所以便留了下来。” 冷辞雪微愣,没想到他留下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 云祈看着她欣慰一笑:“好在,你没事……只是……我还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姑娘。” 而且还是这样一位绝色佳人,云祈还在她是女子的震惊中没缓过来。 “我……实在是事出有因才女扮男装的,并非有意隐瞒你,你别生气啊。” “本来是有些生气的,不过……见你这般着急忙乎地跑过来救我,就原谅你了。”云祈扬眉一笑,烛光下,那两只可爱的小虎牙闪着亮。 冷辞雪望着便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笑了。 须臾。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她说话间已经把面纱重新围上,随后转身走进窗户去探情况。 云祈是因为她才被搅进这趟浑水的,所以她必须要把人救走,而且要赶在李瑾易出现之前离开。 窗外月色朦胧,一片幽静。 想来是天策军还没收到李瑾易的指令,所以还没有采取行动。 “不用那么紧张,想要拿住小爷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见她全神戒备的样子,云祈忍不住走到她身后拍拍她肩膀安慰道。 若是平时她也不怕,可万一李瑾易亲自带人过来就麻烦了。 “还是小心为上的好。”冷辞雪没有过多解释,只简单说道。 “一会我先下去,确定安全了你再下来。” 她说完人已经纵身跃了下去,云祈想拦都拦不住。 冷辞雪跳下平地,细细观察,确定四周没异动,这才往上招手让云祈下来。 昏暗中,云祈一跳下来,两人立马就往上次他们逃跑的那条路线跑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你和他……是夫妻?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月色忽明忽暗中,两人悄然潜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刚走了数十步,忽然,前面人影闪动,一下子跳出七八个红色戎装的士兵。 天策军果然已埋伏于此。冷辞雪心头微沉。 两人脚步顿住,对视一眼,随即极有默契地同时后退一步,倏地转身往另外一条巷子而去。 然,另外一条巷子,两人刚走没多远又迎面窜出了五六个天策军。 感情这四周都被包围了?云祈眉色一沉,明显没什么耐性跟他们躲迷藏了。 “看来是躲不掉的,直接杀过去吧。”他说完已抬拳冲杀了过去。 对面天策军见状立马举刀围攻了上去。 这次冷辞雪是绝对认同,她也想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于是毫不犹豫地,她便加入了包围圈。 朦胧的月光下,一青一白两个身影穿插在几个红衣士兵身侧,不一会便把几人放倒。 两人刚喘息一下,目光所及,身后的巷子便有新一轮的红衣鱼贯而来。 “快走。”冷辞雪生怕云祈恋战 ,一把拽住他就往另一头跑。 还没到巷子尽头,前面又有追兵赶来。 “他娘的,还没完没了了是吧。”看着前后夹攻而来的天策军,云祈气得破口咒骂。 “这边。”冷辞雪拉着他往前跑了几步从侧边的一个岔路跑了出去,躲过前后追击。 另一头。 “殿下,那人逃到巷子里头了。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姑娘。”一个统领装束的男子向匆匆赶到的李瑾易禀报。 李瑾易神色一顿,挑眉道:“姑娘?” “这人还真是好色啊,逃命呢还带着姑娘?”一旁的丁赤一脸鄙夷,尤其之前他亲自带队抓捕云祈,两次都吃了他暗器的亏,对他就更是一肚子不爽了。 “听方才巷子里与他交手的人回禀,那姑娘是会武功的。”天策军统领又说了一句。 “不是吧?青楼的姑娘居然还懂武功?”丁赤一脸惊讶。看来当个青楼姑娘也是不容易啊,技能要求这么高。 李瑾易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沉声道:“怕是人家根本就不是里头的姑娘。” “既然人一早锁定了,怎么这么晚才禀报本王?”李瑾易一边看那统领递过来的附近区域地形图,一边问道。 那人一顿,忙说道:“回殿下,属下早些时候已经派人去王府通报了,只是……一直不见人回来,所以才又派出第二个人去通报的。” “早些时候?”李瑾易从地图中抬了抬眸子,“本王并未见到先前有人来报。” “这……”那统领一愣。 “先不管这些。”李瑾易沉声打断他,垂眸看着地图,沉思须臾,便下令道: “此处巷子不少,但可藏匿之处并不多。传令下去,让天策军以那人所在的巷子为支点合围过去。” “属下领命。”天策军统领朗声应道。 “此人远程暗器了得,切记,让我们的人先不要急着现身,等合围之势形成再近距离列阵攻过去,切勿分散兵力。”李瑾易又叮嘱道。 前两次就是因为他的暗器让其得以全身而退的。这次,他亲自过来就绝对不会再给他这样的机会。 李瑾易紧了紧手中的地图,沉冷的目光扫向了巷子那头。 巷子里! 冷辞雪和云祈在横七竖八的弯道里绕了好一会。 忽然,冷辞雪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云祈喘着气问道。 冷辞雪敏锐地环顾四周一眼,“你有没有觉得四周很安静?” “这不就对了吗。证明我们摆脱他们了呀。”云祈眸色一亮。 “不。”冷辞雪摇摇头,声音带着担忧:“越是风平浪静越容易酝酿暴风雨。” 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李瑾易已经来了,四周静谧无声却透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她有些惴惴不安。 眼见前面有一个废弃的屋子,冷辞雪立马向云祈示意,“先进屋子再说。” 两人一进去,冷辞雪就把门关上然后伏耳在门背上聆听外头动静。 停下来,云祈才有时间把心头的疑问说出来,“那些人是穿着军服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而且……怎么感觉你很怕他?” 云祈上前环胸背靠在门上,垂眸审视着冷辞雪。 闻言,冷辞雪身子顿了顿,抬眸看向他。 他的眼眸透彻赤城,坦荡得没有一丝权欲暗斗中的阴损狡诈。 沉思片刻,她忽然问道:“我能信任你吗?” “废话,你可是我云祈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朋友,这你都不信任?”云祈气得叉腰。 唯一的朋友? 冷辞雪一愣,狐疑打量着道:“不是吧,你可是大名鼎鼎的乾甲门掌门,闯荡江湖这么久,居然没有朋友?” “我……”云祈一噎,随即傲气一抬下颌道: “你以为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做小爷我的朋友的吗?也就你,走了狗屎运才被我看中的好吗。” “承蒙云掌门抬爱,小女子感激不尽。”冷辞雪轻笑道。 云祈被她调笑反倒不好意思了,故作严肃道:“少废话,赶紧说正事。” 冷辞雪这才敛了笑容,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那个人是炎王。” “什么?”云祈一惊:“就是那个战功赫赫,人人敬仰的凌国战神,当朝亲王李瑾易?” 冷辞雪点了点头,又道:“我是他的王妃。” 云祈一口气还未平复,当场另一口气又抽了上来,惊震万分地退后一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她,“什,什么?你,你和他……是夫妻?” 冷辞雪也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不过,她觉得云祈是可以信任和深交之人,所以并没有隐瞒。 “不是,那,那你们夫妻俩闹着玩呢?”云祈脑袋有些接不上来,“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家里商量和解决,非得闹到外面来动刀动枪的吗?” 云祈不解地看着她,那个炎王若真拿了她的东西,她直接问他要回来不就得了吗? 再不行,床上吹吹枕头风什么的总归是凑效的吧,何必喊打喊杀的呢。 “不是我说你啊,筠……王妃,哎呀,你都把我绕晕了,我都不知道如今该怎么称呼你为好了。”云祈说着说着便有些凌乱地抓了抓头发。 “筠禾。”冷辞雪认真道:“你我是朋友,自当是以名字相称了。” 云祈想了想,认同地点点头,又接回刚刚的话题: “不是我说你啊,筠禾,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怎么就动用武力这么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的呢。就凭你这姿色,但凡开个口,人家炎王殿下还不亲自把东西捧到你手上?” 第一百六十四章:我还会回来探望你的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无语地看着云祈。 他堂堂乾甲门掌门怎么说得出这种话的?再说了,要是她真的张了这嘴,怕是都活不过第二天了。 望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云祈,她只好叹口气说道: “唉,你是有所不知,我在王府是极度不受待见的,先别说开不开口要,若是他知道是我在暗中抢这东西,估计他能立马把我杀了。” 冷辞雪半真半假地说道。关于龙涎盒和冷家堡的事情她不想跟他多说,免得又把他扯进这泥潭中。 “不是吧?就你这样的花容月貌也迷倒不了他?”云祈一脸惊讶,随后又同情地摇摇头,啧啧……还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一副皮囊。 “先别扯这些了,眼下我们还是想想怎么离开这里吧。”冷辞雪懒得再瞎扯,又附耳过去听外头动静。 “你这样能听出什么劲?”云祈忽的从怀里摸出一把精致的弓弩朝她扬了扬,挑眉道:“看我的。” 说完他纵身一跃上了屋顶,片刻之后又匆匆跳了下来。 “糟了,外头几条巷子四面八方都有士兵靠拢而来,人数不少啊。”云祈一脸着急。 本来他还想着在屋顶远距离解决追过来的士兵,如今附近这么多人,拢过来的速度又迅猛,若是他贸然出手就等于暴露他们的准确位置了。 冷辞雪心头一沉,手心不由紧了紧:“看来他们是想瓮中捉鳖。” “你这夫君可真够阴损的啊。”云祈忍不住吐槽。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动用武力也不用色诱了吧。” 云祈立马竖起拇指,“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皱了皱眉,他又惆怅道:“若是远攻以我的弓弩还能拖一会,可若他们一起围过来,那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更重要的是,这几条巷子中就只要零零星星三四间屋舍,若等他们逐一排查过来,那她们就正的没有退路了。 如此有计划的进攻,该不会李瑾易真的就在外面了吧。 冷辞雪急得在原来来回踱步,她是不能让李瑾易发现自己的。 看出了她的担忧,云祈说道:“我去引开他们,你从另外一条路走。” “不行。我怎能撇下你。”冷辞雪当即反对,她来就是为了救人,怎能最后却让他掩护自己走? “让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她低头沉思着。 “哎呀,再耽搁下去,我们就被人家包饺子了,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云祈急道: “你不是说不能被你那夫君抓到的吗?” 冷辞雪看着他,她是不想被李瑾易抓住,可是也不能拿他做垫背啊。 “放心,小爷我可是乾甲门的掌门,哪能这么容易栽了。”见她依然不松口,云祈故作轻松地一拍胸脯。 “你……真的有把握脱身?”沉思片刻,冷辞雪认真问道。 云祈也敛起神色,正色地点点头,“分开走,我们能逃出去的机会大些,而且即便我不慎被抓,以我乾甲门的本事,他们岂能关得住我?” 云祈这话不无道理,即便自己硬要留下也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相反还有可能成为他的顾虑。 “你放心,即便我被抓住,也绝对不会透露你的事情半句的。”云祈郑重地承诺。 “不。”冷辞雪抬眸看着他,“若真的被抓了,你可以告诉他——上次在怡红楼,那人是来找我们开启龙涎盒的。” “来找我们开启龙涎盒?”云祈皱皱眉, “等会儿,说起这个我还真有点懵了,上次在怡红楼,明明炎王都不知道你在等的是什么东西,很明显他与先前拿盒子来解锁的人不是一路的吧,他怎么又成了抢你东西的人了呢?” “其实来解盒子的人就是他的手下,只是他们是瞒着炎王背地里做的,所以炎王不知情。此事说来话长,一两句也解释不清楚了。”其实个种缘由冷辞雪自己也还没搞清楚。 “但你这样说,应该可以保命,而且对我也没有坏处。”冷辞雪继续道。 李瑾易还不知道张阔背着他要开启龙涎盒,这么一说无形之间便可以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还有,这次顺利逃脱之后,你别再在盛京逗留了,速速离去才是真正的安全。”盛京是个是非之地,着实不适合他这样的江湖侠士生存。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云祈还是点头答应。 “你先藏在这里,等士兵被我引开了你再找机会逃走。”云祈低声道。 时间紧迫,在他们前面只有两间屋舍,他不敢再作耽搁,转身便要去开门。 “云祈。”冷辞雪轻声唤住了他。 云祈手在门闩上一顿,回头望着她。 冷辞雪轻轻扯下面纱,看着他的眸色温润:“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有机会再见,我想告诉你,我是真的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朋友。” 她不知道自己会何时死在李瑾易手上,也许此次一别,便是永别了。 那就好好道个别吧。 云祈说得没错,缘分这东西是很奇妙的。 有些人的友谊不在于时间的长短,甚至也未必全然了解对方的底细,却能真心相交。 正如他们两人。 她是由衷高兴能与他成为朋友,是那种肝胆相照的朋友,而不是顾千澜这样的,即便患难与共过,也无法知心的那种。 云祈微微一愣,月光下,他清晰看见她明亮的眸子里有光泽在闪动,心头莫名划过一丝难过,他便回了身,柔声道: “胡说些什么呢,等过一阵子事情过去了,我还会回来探望你的。” “好,我等你。”冷辞雪朝他盈盈一笑。 “嗯。”云祈回以一笑,然后倏然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冷辞雪看着开了又被重重关上的门,脸上笑容渐渐收起。 片刻之后,她听见外头响起了窸窣的声音,随后便是沉重有序的脚步声响起,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又恢复了平静。 云祈虽然暗器了得,功夫也不差,可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而且都是近距离有阵型地夹攻,不一会他便陷入重重包围中无法脱身。 夜色中,李瑾易负手而立离远看着那抹陷入重围寡不敌众却拼死反抗的青色身影,眼中不由露出了一抹赞赏之色。 他果然没看错,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别伤着人,抓活的。”他沉声向那个统领吩咐道。 “是。”那统领领命跑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后果可不一定是你能承受的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一盏茶之后,云祈被两个士兵押到了李瑾易面前。 “放开我。”云祈奋力挣扎着。 李瑾易睨了他一眼,随即挥了挥手,那两名士兵立马松开了对云祈的桎梏。 云祈重获自由,随即拍了拍衣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慢慢抬眸看向李瑾易。 “你叫什么名字?”李瑾易打量着他。除去了那一脸的雀斑,倒是个精神的少年。 “小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云祈。”云祈抬颌,大大方方地说道。 反正他们也不知道乾甲门的掌门姓甚名谁,他压根没必要规避。 云祈? 倒是个好名字。 李瑾易挑了挑眉,又问道:“你身边那位姑娘呢?” 闻言,云祈心头一惊,他怎么开口就问筠禾?该不会已经觉察出她的身份了吧? 云祈从李瑾易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便说道:“你不会傻到以为我们会同时被你擒住吧?” “放肆,休得对殿下无礼。”看着一脸桀骜无礼的云祈,丁赤气得怒吼。 “哼,殿下又如何?殿下就可以罔顾律法乱抓人了?敢问我是犯什么法了吗?”云祈反问道。 李瑾易抿唇不语,只凝眸看着他,此人很明显在故意扯开话题。 片刻,他转头对统领吩咐道:“让人在附近继续搜索,务必将那名女子抓住。” 说完他回眸看着云祈,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尽收眼底,李瑾易唇角一扯,冷声道:“把人带走。” 冷辞雪本欲循着踪迹跟过去看看云祈到底逃脱没的,不料刚转出一条巷子,迎面就撞上了一队士兵。 算了,那小子武功也不比自己弱多少,而且为人机灵又擅于暗器,应该不会有事的。 如此一想,冷辞雪便一个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 地牢里,李瑾易把玩着手中那把精致的弓弩。 这弓弩比军用的弓弩还要细巧,形状也不大相同,通常弓弩都是一发一箭,而它竟然可以同时发射三箭。 回想起那晚初次见识这暗箭的情形,李瑾易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弓弩里头还未来得及发出的短箭。 细小尖锐,怪不得爆发力如此强劲。 他抬眸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在一根大柱子上的云祈,缓缓说道:“不愧是乾甲门的人,就连兵刃都如此精良。” “那是自然。”云祈眉色轻扬,丝毫没有把周围那些各式各样的刑具看在眼里。 “你的那个掌门呢?”李瑾易终于忍不住沉声问道。一想起那小子他就莫名恼火。 云祈目光移至坐在对面脸色冷沉的男人身上,哈哈一笑道:“我们掌门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大胆,再敢对殿下出言不逊,小心你的小命。”李瑾易身后的丁赤当即怒斥。 “可笑,我又没有犯法,怎么?感情炎王殿下自己找不着人就要把气撒别人身上来不成?这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 丁赤一噎,有些局促地看了李瑾易一眼。无可否认,按目前的情况来看,人家还真就没有犯什么错。 “还真是伶牙俐齿,不过……本王若偏要不讲理,你又能如何?”李瑾易冷冷看着他。 “……”云祈瞪着他,还真不怪筠禾这样的样貌都搞不定他,这人是真的冷酷霸道。 “把他供出来,本王便饶你一命,否则……”李瑾易倏然将弓弩瞄准云祈,一字一顿道:“后果可不一定是你能承受的。” 云祈还是头一次被自己制造的弓弩指向自己,再看看面前阴沉冷漠的男人,他心头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 定了定神,他才故作无辜道:“你杀了我也没用啊,我是真不知道他在哪里。” 这炎王看着精明,被一个女人给糊弄了都不知道。明明人就在他的家里,天天在他眼皮底下转悠,他竟还大费周章地在外面搜人,简直笑死人。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李瑾易眸色一凛,手指缓缓扣向了扳机。 “你,你别乱来啊。”云祈故作惊慌地喊道。 见李瑾易手上动作顿住,他才一脸为难可闷地继续说道: “哎呦,您这不是为难我吗?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掌门,去哪里又岂会同我这样的小喽啰讲?” “哦?是吗?”李瑾易冷酷一笑,手指继续往扳机扣去,阴恻恻道:“既然如此,那留着你也没用了。” “等等——”云祈大喊一声。 李瑾易再一次停住动作。 “我,我虽然不知道掌门的下落,可总有其他消息可以提供的嘛。”云祈一脸讨好地笑看着李瑾易。 李瑾易微眯眼眸,狐疑地望着态度忽然转变的云祈。 “什么消息?” “你不是想知道上次我们在怡红楼是在等什么东西吗?” 李瑾易眸色一动,问道:“等什么?” 云祈不慌不忙地看着他:“你得先答应我,我若是说了,你可不能杀我。” “嘿,你小子还来劲了是吧。”丁赤气得就想上前刑法伺候。 李瑾易抬手制止了他,看着云祈淡然一笑,沉声道:“成交。” “炎王果然豪爽。”云祈绑在柱子上的手忍不住向他竖起了拇指。 看来筠禾还是挺了解她这夫君的,这话果然能保命。 “少拍马屁,赶紧说。”丁赤没好气瞪他一眼。自从在这小子手上吃了亏,丁赤就怎么看怎么对他不顺眼。总觉得这小子贼得很。 见李瑾易在等着他开口,云祈也懒得理会丁赤,便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人是求我们乾甲门为他开启龙涎盒的,那晚我们等的就是龙涎盒。” “龙涎盒?”李瑾易心头一震,脸上徒然变了脸色。 丁赤惊得脱口而出:“龙涎盒?那不就是那个冷……” 李瑾易立马抬手示意他别往下说。 舅舅为何会有冷家堡的龙涎盒,难道冷家堡被灭一案与舅舅有关? 李瑾易心头大骇不已。 云祈疑惑地打量着面前神色异常的两人。 这龙涎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们的反应会这么大? “你们给他开启了?”李瑾易敛下情绪又问道,望向云祈的眼眸中闪烁着寒芒。 第一百六十六章:难不成她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云祈被李瑾易看得心头微颤,随即叫冤道:“这不是……我们还没等到他,你们就来搞破坏了吗。” “后面你们就没有再联系了?” “没有,后来我们掌门有急事就离开了盛京。而我,正准备离开就被你们盯上了。”云祈煞有其事地诉苦道。 如此说来,龙涎盒还没有被开启。这么一想,李瑾易眉色才稍稍缓了一些。 片刻之后,他忽然起身走近云祈,沉静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下令道:“严加看管。” 说完,他转身就走。 “是,殿下。”丁赤立马朗声应道。 而云祈则是顿时愣住,人都走出好几步了他才反应过来,登时气得大吼: “喂,不是说好了我给你消息你就不杀我的吗?你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能言而无信。” 丁赤像看白痴一样瞥了他一眼,悠悠道:“殿下只答应不杀你,又没说放了你,你这不还好好地活着吗,怎能算我们言而无信?” “你……” 云祈当场被气得破口大骂:“你们卑鄙无耻,小人……” 丁赤近距离被吼得耳膜都快破,他无奈地退后一步挠了挠耳朵,随后一手抓过旁边的一块抹布趁着云祈张嘴之际狠狠地塞了过去。 “呜呜……”云祈嘴巴说不了话,气得直瞪丁赤。 李瑾易刚出了牢房,那名天策军的统领就迎了过来:“殿下,我们的人把那巷子都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那名女子。” “没找到,难不成她还能凭空消失不成?”李瑾易本来心情就烦闷,一听这话,脸瞬间黑了下来。 “殿下恕罪,是属下办事不力。”那统领吓得立马原地跪了下来。 李瑾易扶额叹了口气,沉声道:“算了,起来吧。” 一个女子而已,也许只是他们乾甲门的一员,就由她去了。 况且眼下他也没有过多的心思去理会这些小事。 “若没有其他事就退下吧。”他烦闷地挥了挥手。 那统领站了起来,犹豫片刻还是缓缓说道:“还有一事……就是……” 那人怯怯地瞄了一眼满脸阴沉的李瑾易,不确定那样的小事该不该这个时候禀报。 “有什么事就说。”李瑾易一个凌厉的刀眼扫了过去。 “就是,就是之前派去王府给您传消息的那个士兵回来了,原来他是去了军营找您,走岔了地方所以才延迟了情报的。” “军营?”李瑾易拧眉:“他跑军营去做什么?” “他,他说他在王府碰到了王妃娘娘,是王妃告诉他您去了军营,所以他才……” “什么?王妃告诉他本王在军营?”李瑾易蓦地抬眸看着他。 “是的。” 今天晚上他一直在王府,为何她会说他去了军营,而且那么巧,就因为延误了禀报,那个云祈差一点就逃出了他的追捕。 更巧的是——当时云祈身边还有一个女子,然而他一来,那女子便凭空消失了。 李瑾易不由心头一颤,难道她真的是…… 回想起那个帷帽下的朱唇,以及之后冷辞雪的种种,他的心一寸一寸地下沉。 真的是她? 怀疑再度涌上心头,李瑾易二话不说转身大步流星地直往炎王府赶。 春休阁内。 当房门被砰地一声打开的时候,冷辞雪的心脏也跟着猛然跳动了一下。 她转身望去,便看见那个俊脸暗沉,浑身透着骇意的男人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殿下您……” 冷辞雪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他擒住,转瞬间,整个人被他摁在了墙边上禁锢着。 “你做什么?”冷辞雪看着那张满脸盛怒的脸,他胸口起伏,灼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脸上。 李瑾易细细地看着眼前甜美清纯得一脸无害的女人,心头有着说不出的烦闷和恼怒。 “你还要与本王装吗?”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怒意。她怎么敢这样欺骗他? “殿下您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冷辞雪抬起无辜的水眸望着他。 他如此兴师问罪,她大概就能猜到是那个士兵被她诓去军营的事情败露了。 但她又不傻,当然不会承认的。 “你就是那个乾甲门的掌门吧?”李瑾易紧紧盯着她的神色。似乎要在她脸上看出破绽。 “什么门?”冷辞雪继续装傻,她一边挣扎着被摁在墙上的手腕,一边用略显哽咽的声音说道: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我的手都被你弄疼了。”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又来了,她最会的就是装可怜骗得他的心软。 李瑾易强迫自己硬起心肠忽视她那可怜楚楚的模样,可擒住她手腕的力度还是不由自主地收了些。 “好,本王问你,今夜士兵来报,你为何让他去军营?” “您今晚不是去了军营吗?”冷辞雪故作惊讶问道。 “我以为您去了军营,而那人又好像有急事找你,我怕耽搁了便告诉他您在军营里。” “我是闯什么祸了吗?”她满眼怯意地看着他。 李瑾易直视着那双水眸,片刻,忽然扯了扯唇角,缓缓道:“怎会,虽然消息耽搁,但……那个人还是被我们抓到了。” 云祈被他抓了? 冷辞雪瞬间呼吸一凝,但在那双锐利的目光审视之下,她还是面不改色地扬起一抹笑容,“如此,臣妾便放心了。” 李瑾易微眯眼眸深深凝着她,她的反应很平静,却又好像过分的平静了。 乾甲门的掌门是个女的,而今日云祈身边正好出现个女人,而她,又刚好在抓捕云祈之前截断了他的情报。 如此,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丁赤说那晚张府还逃出了一个身上中箭的刺客,再想想之前她在马车上捂住腹部疼得冒汗的样子,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伸手就去扯她的衣服。 “你要做什么?”冷辞雪心头大惊,他的目光一直盯在她腹部的伤口处,她顿时有种情况不妙的感觉。 情急之下,她奋力往他身上一推—— 李瑾易本来就怕她身上真有伤口,没敢动真格。冷不防被她一推,还真就被她推得往后退了几步。 “殿下,你,你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冷辞雪忙不迭把身上的衣服拢好,故作生气地瞪着他。 第一百六十七章:本王要你今晚侍寝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李瑾易被推了一把反而冷静了下来,在被欺骗的愤怒中找回了一些理智。 好,很好,她喜欢做戏是吧,那他奉陪就是了。 “做什么?”李瑾易唇角一勾,笑意有几分危险,他轻拂了一下衣袖,抬眸看着缩在墙边不动的女人,慢条斯理说道: “本王累了,今晚就歇在春休阁吧。” 冷辞雪惊得蓦然抬眸,稳了稳心神,才勉强露出一个笑脸:“……既然殿下累了,那臣妾就把床让出来……” “别再拿这理由搪塞本王。”李瑾易脸色骤冷,沉眸看着她,“要本王再说得直白一些吗?” 李瑾易逼近两步,沉沉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本王要你今晚侍寝。” 闻言,冷辞雪心头一慌,不由惊退两步,望着浑身透着危险气息的男人,她没由来地攥紧了胸前的衣服。 看着她躲闪,李瑾易心头更是不悦。 “怎么?身为本王的女人,你这是要不从吗?”李瑾易上前一把将人揽入怀中。 “殿下,你别这样。”今晚这男人看起来极具危险,冷辞雪心头莫名慌乱。 “你以为本王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软玉温香在怀,他的声音不由自主便低哑了下来。 “殿下,臣妾之前就说过身体抱恙,半年内不可侍寝……” “还敢拿这个糊弄本王,你当真以为本王是个傻子?”李瑾易一手捏着她圆润的下巴强迫着她直视自己。 “本王之前一直忍让着不碰你,你就真把本王当和尚了是吗?” 望着她惊惶得跟小鹿一样的眼眸,和红润娇俏的脸颊,李瑾易恼怒的眸色逐渐被某种情愫侵蚀,搂着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就收紧了。 隔着衣物,冷辞雪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燥热,望着他眼底的越演越烈的情愫,第一次,她从心底惊慌了。 “我不要给你侍寝,你放开我。”不知是愤怒还是害怕,冷辞雪的声音都颤抖不已,她下意识地就去推他的胸膛。 “由不得你。”李瑾易低哼一声,倏然弯腰将人抱起迈向了床边。 “放我下来,李瑾易,你这个混蛋。”冷辞雪在他怀里乱踢乱蹬,破口大满。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搁床上了。 “你……”眼前身影压了下来,她未来得及出口的话语瞬间淹没在了某人强势而灼热的吻里面。 从未被男子这般对待过,冷辞雪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全然忘了挣扎和反抗。 唇齿间满是香甜和柔软,这种真实的感觉比梦里的美妙多了,李瑾易不知不觉地沉沦了进去,甚至都已经忘了他最初的动机是为了查验伤口。 唇上的热吻慢慢转移了方向,得以喘息的冷辞雪终于找回理智。 “你这个流氓……”冷辞雪气得抬掌就往身上的人挥打过去,然,双手还未碰到人家就被双双桎梏在了枕头两侧。 “你放开我。”冷辞雪怒吼道。 “不放你又能如何?”李瑾易低笑看着挣扎无果的女人。 冷辞雪气得眼眶都红了,咬牙切齿道:“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乱来,我杀了你。” 李瑾易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用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害怕,他感觉她整个人在微微颤抖。 他剑眉轻挑,附身在她耳畔低笑道:“那……就得看爱妃等会还有没有力气能杀得动本王了。” 调笑声中他的身体又贴了过来,冷辞雪又气又恼,就在他的唇再度落下之际,她猛地屈起膝盖就往他下面顶过去。 李瑾易却反应迅速一下子将底下的她压制住,让她瞬间手脚不能动弹。 “可恶的女人,你竟敢……”李瑾易危险地眯起眼眸凝着她,咬了咬牙,他带着些许恼怒和惩罚地再度埋首下去。 他本想温柔相待的,既然如此,他倒也不必去克制自己了。 “李瑾易。”冷辞雪奋力反抗却撼动不了半分,眼睁睁地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得寸进尺,她心头既愤怒又羞愧,甚至还有……不甘。 多种情绪涌上心头,她毫不争气地眼泪就流了下来。 感觉她在低泣,李瑾易动作一顿,抬眸一看,刚好看见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他没由来心头一紧,倏地从她身上坐了起来。 冷辞雪获得自由连忙扯着凌乱的衣裳缩向床角,双手抱住双膝埋头低泣了起来。 李瑾易拳头紧握,闭目深深凝了一口气,把身体的那股躁动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虽不至于难堪,但他心头还是憋屈得很。感情他自己的女人他还碰不得了? 可看着她惊慌失措,可怜又委屈的样子,他又不免觉得好像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对。 四下一片尴尬的寂静,只能听见女人低弱的低泣声。 从未遇到过这种状况的李瑾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够了,本王不碰你还不行吗。”良久,他闷闷地说了句。 床角的人依旧没有理会他。 “好了,别再哭了好吗。”李瑾易的语气不经意地柔了下来。拜托,他都还没怎么着她,她要不要反应这么大? 好歹他也是多少名门贵女心中爱慕不已的对象,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这么不待见? 他懊恼地坐在一旁好一会才忽然想起他这次来是为了什么的。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再度看向床边只能看见一头乌发见不着脸的女人。 沉寂了一会,他开口道:“本王可以不碰你,但我要你一句实话。”李瑾易看着她沉沉问道: “你到底是不是乾甲门的那个掌门?” 他果然是借着侍寝的名义来查看她的伤口的。 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被他这样对待冷辞雪心中难免会委屈和惊慌,被当场吓哭也确实是最真实的反应,不过眼下她埋首哭泣却是因为心中还没想到对策。 可如今他既然已经把问题扯回正题,她若再没有回应便显得有些可疑了。 终于她便缓缓地把头抬了起来。 李瑾易看着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俏脸,眼中多少带着些内疚。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人,我只是东栏国孤身远嫁而来的一个公主而已。”冷辞雪抽泣着又道: “我说你去了军营是因为先前我看到了正准备去军营的丁侍卫,便以为您也去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天天呆在府里闷都闷坏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丁赤?李瑾易愣了愣。 “我只是怕情报延误对您不利所以才跟那士兵说您在军营……如果您是因为这个而欺辱我……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冷辞雪把脸撇向另一头。 “本王何时欺辱你?本王只是……”李瑾易滕然而起,话还未说完,床上的人便一扯过被褥闷头盖住,明显不愿与他多言语。 躲在被褥下的冷辞雪其实心中也没什么底,不过他既然这样来问话而非立马将她抓起来,那便说明其实他手上根本没有真凭实据。 所以她只要咬死不认,估计他眼下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良久,冷辞雪才听见李瑾易说了句:“本王知道了,事情我会查清楚,若不是你……自然也不会平白冤枉你。” 随后,她便听见了脚步声远去,紧接着便是房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 等彻底没了动静,冷辞雪才一把翻开被子坐了起来。 望着房门的方向,她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自己被怀疑的事情,李瑾易没有实证她尚且还有回旋的余地,可云祈落到了他手里,怕是性命堪忧了。 出了春休阁的大门,李瑾易慢下了脚步却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他可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感觉走了这一趟,什么好都没讨着就算了还一脸灰的出来? 他心有不甘地回头看着春休阁的大门,真是见鬼了,怎么一碰上她,自己就乱套了呢。 也罢,从她身上不好下手,这不牢里还有一个人吗。 他一转身,刚好看见匆匆赶过来的丁赤,李瑾易立马迎上去说道:“你来得正好,陪我去一趟牢里。” 丁赤脚步未站稳就一脸着急道:“牢里刚来报,那个云祈……跑了。” “什么?”李瑾易脚步骤停,怒道:“跑了?不是叫你把人看严了吗?” 丁赤吓得连忙垂下头:“那小子贼得很,我们的人已经是用了最牢靠繁复的锁里里外外把他给关牢了,可……可也不知道怎的,他竟把所有的锁都打开了,还把我们看守的人打晕逃了出去。” 李瑾易抿唇不语,却一脸深沉,天策军的牢房可是凌国最森严的牢房,那小子竟然轻易就逃脱了? 看来乾甲门果然非浪得虚名。 “属下这就派人去把人抓回来。”丁赤说完转身就走。 “回来。”李瑾易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道:“人在手里都丢了,现在人都跑没影了还能追回来?” “……”丁赤惭愧地垂下头。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高,偏偏,这还是个不争的事实。 回头盯着春休阁沉思了片刻,李瑾易说道:“此事先不必声张,权当人还在手里即可。” “啊?”丁赤愣住,却不敢多问,忙回道:“是。” “还有。”李瑾易忽然看向丁赤:“你今晚在府内可曾见到过王妃?” 丁赤一愣,想了想说道:“……有见到,当时我正准备去军营,路过花园正好遇上了王妃。” “你告诉她你去军营?” “是的,王妃问了,属下便答了。”丁赤不解地看着他,“这……有什么不对吗?” 他今晚去军营不过是处理常规军务而已,只是当时恰巧马鞍坏了,便耽搁了一些时辰,后来发现云祈的情报送到,他便没去成军营了。 “还真有这么回事?”李瑾易眉头轻皱,难道真是自己错怪她了? “……什么事?”丁赤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又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春休阁的方向。 “没事,你且按照本王刚才说的去做。” “是。” “还有,即刻派人暗中去一趟锦州,查一下本王大婚之时张将军是否去了锦州围剿蓬澜国战败的余孽。” “是,属下即刻去安排。” 锦州距离冷家堡甚远,若是舅舅没有去锦州,那就极有可能是去了冷家堡。 翌日一早。 “王妃您脸色怎么那么差?可是……昨晚没休息好吗?”铜镜前,喜儿一边为冷辞雪梳洗,一边看着镜子里那张愁眉不展的俏脸。 昨晚李瑾易过来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喜儿在外头都快急坏了,生怕自家王妃夜间出去又闯了什么祸事被殿下发现。 好在,没过多久她便又看见李瑾易闷着一张脸离开了。 冷辞雪对着铜镜里的喜儿轻轻一笑,说道:“兴许是吧,天天呆在府里闷都闷坏了,我今日想去街上逛逛。” 喜儿闻言不由睁大了双眼,说道:“王妃,您这夜间活动那么惊天动地……也叫天天闷在府里?” 这话跟别人说还能信,搁她这儿可不行,她简直觉得自家王妃的夜间生活可不要太丰富了。 冷辞雪忍不住嗔她一眼,“你这丫头。” 其实她这趟出门是想探一下云祈的消息。 那天抓云祈的人是天策军,理所应当的李瑾易应该会把人关在他的地盘,也就是天策军里。 只是她对天策军了解不深,甚至连天策军营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今李瑾易已经对她起意,府内打探消息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所以第一步,她就要先把天策军的位置找出来,观察外围情况,探清虚实才好想法子救人。 半个时辰后,一身天蓝色长裙的冷辞雪带着喜儿出了门。 走马观花地走在熙攘的大街上,冷辞雪看似漫不经心地闲逛,实则四处留意,物色着可以打听消息的地方。 瞄见了一家人流繁杂的茶馆,她抬步就想走过去。忽的,眼角余光不经意间发现侧边不远有两个人正暗暗盯着她。 冷辞雪当即心头一颤,脸上不动声色,脚步却一拐,走向了茶馆旁边的那个糖果小摊档前。 “姑娘我家的糖果都是自己做的,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糖果摊主热情地招呼着。 冷辞雪礼貌地微笑一下,随手拿起了最前面的一串冰糖葫芦在看,余光却瞥向了那两个紧紧盯着她的人。 果然是在跟踪她,看来李瑾易还没对她消除怀疑。 看来想要救出云祈更不可掉以轻心,不然,搞不好人没救着自己就先暴露了。 她刚想放下冰糖葫芦离开,忽然感觉裙摆被什么东西轻轻扯了一下,她低头一看,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乞丐正扯着她的裙摆,仰着小脸巴巴地看着她。 第一百六十九章:殿下……是因何惹恼了王妃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姐姐,我也想吃冰糖葫芦。”一脸脏兮兮却奶声奶气的小乞丐对冷辞雪央求道。 喜儿一见小乞丐脏兮兮的小手紧攥冷辞雪的衣服不放,立马上前说道:“小孩你先松手好吗,你这样会弄脏我家主子的衣裳的。” 喜儿虽没有恶意,但冷辞雪还是阻止了她上前。 “不碍事。”她轻声对喜儿说道。 随后便拿着冰糖葫芦蹲了下来,与小乞丐平视着微微一笑,把冰糖葫芦递到他面前,笑问道:“一串够不够?” “够了,谢谢姐姐。”小乞丐欢喜地冲冷辞雪一笑,随后双手在她手上接过冰糖葫芦。 小手划过手心的时候,冷辞雪明显觉得手心上多了一点东西,她微愣一下,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小纸条。 这是…… 她惊讶抬头,却见那小乞丐已经拿着冰糖葫芦蹦跳着跑远了。 不远处那两道窥探的目光还在,冷辞雪暗暗攥紧纸条,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喜儿,再买两个冰糖葫芦,我有些累了把马车叫过来吧。” “是。”喜儿轻声应道。买好冰糖葫芦之后立马把停在附近的王府马车叫了过来。 一上马车,冷辞雪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纸条。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八个大字——已安,勿念,来日再会。 果然,是云祈传给她的信息。 冷辞雪心头大喜,太好了,原来他已经逃了出来。 这消息来得太及时了。 “王妃,咱们接下来去哪里逛逛?”旁边的喜儿问道。 “哪儿也不用去了,回府。”冷辞雪嫣然一笑。 “啊?咱们出个王府……就为了买两个冰糖葫芦?”喜儿怔怔地看着她。 “可不就是为了给你买两个冰糖葫芦吗?”冷辞雪轻笑着敲了一下她歪过来的脑袋。 “买给我的?”喜儿脸上一喜。 “怎么?你不喜欢吃?”冷辞雪心情大好地看着两眼发光的小吃货。 “喜欢,奴婢喜欢得很,谢谢王妃。”喜儿高兴得满脸笑容。 霁月阁内! “她出府就只是闲逛了一圈然后买了两个冰糖葫芦就回来了?”李瑾易看着底下禀报的人。 “是的,殿下。” 李瑾易沉默了好一会才挥手示意那人退下。 若她真是乾甲门的掌门,昨晚又冒险去怡红楼救人的话,那她知道人被抓了应该不会无动于衷才是。 难道真是自己搞错了? 自己昨晚还…… 李瑾易想想昨晚自己的行为,再想想她当时被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他的心头一阵愧疚。 冷辞雪回到春休阁约莫半个时辰之后。 便看见宋嬷嬷带着两名侍婢提着大盒小盒的东西进了春休阁。 “宋嬷嬷这是什么?”喜儿一边帮忙把东西放置桌面一边问道。 宋嬷嬷先是向冷辞雪行礼,随后笑吟吟道: “王妃,这些是殿下特意差老奴到外头收罗的各式各样的糖果甜点,殿下说送给王妃尝个新鲜。” “……”冷辞雪怔怔地看着桌面上的东西。 这都什么玩意?莫名其妙地给她送些糖果甜食,昨晚的事就当过去了? 堂堂炎王殿下的道歉礼物就这般廉价? 况且,她也不爱甜食,这道歉不仅廉价还敷衍得很。 还是说,她在他眼里就是这般的轻贱不值钱? 她本来没那么气的,看着这些越想就越来气。 “全部拿走,我不要。”她冷着脸说道。 喜儿拿开一个食盒,刚拿出一串冰糖葫芦,猛地一听她这话,先是失落地望了她一眼,随后很是不舍地缓缓将冰糖葫芦放了回去。 “哎呦,王妃,这可是殿下特意为您准备的,您不收岂不拂了他的一番心意了嘛……还有这糖葫芦。” 宋嬷嬷一手接过喜儿放回去的糖葫芦送到冷辞雪面前。 “王妃您瞧瞧,这还是殿下特意叮嘱必须得给您带的呢。” “我不爱吃甜食。”冷辞雪一字一顿说道。他要道歉最起码也得打听一下别人的喜好吧。 “啊?您不爱吃这个?”这回,连宋嬷嬷也愣住了。 “喜儿,送一下嬷嬷。”冷辞雪说完起身向宋嬷嬷轻轻颔首,随后便转身回了内屋。 霁月阁内。 “什么?她不爱吃甜食?”李瑾易看着被退回来的那一大堆糖果甜点发愣。 回禀的人不是说她今日出门就是为了买两串冰糖葫芦的吗? 还是说,她只是不想接受他的歉意,所以不收? “你再去挑一些贵重的首饰胭脂送过去。”他又吩咐道。 “是,老奴这就去。”宋嬷嬷退了出去。 不到一个时辰,宋嬷嬷就带着一大堆的珠宝首饰胭脂水粉灰溜溜地回了霁月阁。 “她还是不收?”李瑾易眉头紧皱。 宋嬷嬷同情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踌躇片刻,她还是忍不住劝道:“殿下,您若是因着什么事情把王妃惹生气了,不如亲自去哄哄吧,总比您送这些来得凑效。” 李瑾易面露难色,昨晚自己冤枉了她不说,还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一时间要他如何出现在她面前? “殿下……是因何惹恼了王妃?要不老奴给您出出主意?”宋嬷嬷小心地问道。自家的这位殿下虽然八面威风,沉冷果断,可对女人这一块还真是个生手,就单单他今早的这两趟送礼便瞧出来了。 “本王哪有惹到她,本王只是觉得她一个远嫁而来的女子身边也没个体己人什么的,便想着给她送一些东西宽慰一下而已。” 李瑾易心虚地撇开脸,故作不悦地挥手道:“她不领情便罢了,懒得理她。” “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 书房内。 李瑾易压住心头的凌乱强迫自己静下心批阅了几分军报。 当蔡管家再一次递上一份捷报的时候,他看不到两眼便恼怒地将捷报狠狠甩在案桌上。 今日是撞邪了吗。怎么满脑子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殿下,您是不舒服吗?”蔡管家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下了一跳。 “要不老奴去让厨房炖个参汤过来给您安安神?”蔡管家轻声道。 “不必了。”李瑾易头也不抬地说道。过了一会,他又忽的抬头看着蔡管家。 “……怎,怎么了?殿下。”蔡管家被他看得有些发怵。 “本王问你个事。”李瑾易忽然说道。 第一百七十章:这不就有些禽兽了吗?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啊?”蔡管家愣了愣,连忙拱手道:“殿下您尽管问,老奴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敢有半句欺瞒……” “行了行了。”李瑾易烦躁地挥手打断他的赤胆忠心。 “就是……” 蔡管家躬着身巴巴地看着欲言又止的李瑾易。 李瑾易瞥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就是……夫妻之间若是男方有那方面的要求……合理吗?” 蔡管家听得一头雾水,想了半天,怔怔问道:“……哪方面?” 李瑾易脸色一黑,立马一记刀眼扫了过去。 “哦哦,明白,是那方面啊。”蔡管家被瞪了一眼立马反应过来。 “这……若是正常夫妻关系,这要求自然是合情合理的啊,而且身为妻子,满足夫君这方面的需求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就是嘛,凭什么她还理直气壮地生气?”李瑾易愤愤地一拍桌子。 “殿下……您指的那个‘她’是?”蔡管家八卦地挑起眼角看他。 “本王指的是,是最近办的一个案子。”李瑾易板着脸一眼瞪了回去。 “哦,原来如此。”蔡管家吓得立马把那八卦的神色收了起来。 “明明身为妻子伺候夫君乃理所应该。你说她凭什么拒绝,拒绝就算了……竟然还生起气来了,凭什么?” 蔡管家一额冷汗地看着愤愤不平的主,明明平时殿下是最不理闲事的,怎么今日都管到人家夫妻生活上去了?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李瑾易又一记刀眼送过去。 “呃……”蔡管家冷不防被吼得一个激灵。让他怎么回答,这是别人家夫妻之间的闺房之事,他哪能知道为什么啊? “许是……许是人家的娘子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者是……男方做了什么让他娘子生气的事情也不一定。”蔡管家只能硬着头皮给他做分析。 让她生气的? 李瑾易沉眸嘀咕道:“难道是因为冤枉了她?又或者是因为不顾她的意愿硬来……” “殿下您连这些都知道?”蔡管家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自家殿下该不会是为了办案直接搬个凳子坐在人家房间外偷听了吧。 李瑾易被他看着一阵心虚,为了维持尊严立马板着脸一拍桌子,训道:“本王是在问你这个中因由,你的关注点都放哪里去了?” “是是是,老奴知错。”蔡管家吓得连连哈腰,但还是尽责地分析道:“那要这么说的话,还真就是男方的不对了。” 李瑾易拧眉:“男方怎么就不对了?” “冤枉人家本就不对了,还不顾娘子的意愿硬来,这不就有些禽兽了吗?” “你……”李瑾易的脸当场被气成猪肝色。 成亲这么长时间他都快憋成和尚了,居然说他是……禽兽? “什么乱七八糟的,啥也不知道就胡说八道,你出去。”李瑾易看看一脸正义的蔡管家,心头就更烦闷了。 “……”蔡管家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这不是他硬要自己分析的吗。 “老奴告退。”他一脸委屈地行礼退了出去。 就在这时,冷辞雪被张太妃传到了紫端阁。 主位上端坐的张太妃一边缓缓拨动着上手的杯盖,一边抬眸凝着堂下的冷辞雪。 硬是把人晾在那里一炷香之久才慢慢开口道: “听说昨晚殿下去春休阁了,然后不到一个时辰就离开了?” 冷辞雪闻言一滞。不是吧,这她也要派人盯着? “回母妃的话,昨晚殿下确实有来春休阁,不过后来有要事便又离开了。” “哼,有要事?”张太妃把茶盏搁在小几上,讥讽道:“这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殿下去了你的春休阁却没有留宿的吧?” 这……她也知道? 感情他儿子在府上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她都了如指掌? 冷辞雪垂首不语。 “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夫君都没本事留住便就是一种失德。”张太妃不悦地睨了一眼底下不争气的人。要是她真的得不到儿子的欢喜,还不如趁早让别的女人进来呢。 指望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才能抱上孙儿了。 “儿媳知错。”冷辞雪依旧垂首乖乖听训。 “知错?知错改不了又是什么用?”张太妃倏然站立起来,“本宫说过,皇家子嗣乃是大事,你若是自个儿不争气就应该让能者上位。” 冷辞雪眸色一动,昨晚张雨萱过府,今日张太妃就找自己茬,这话里话外不就是暗示要自己给张雨萱腾位置吗? 不过这事她倒是乐意地很。 于是她乖巧地向张太妃行礼,说道:“不能讨得殿下欢心是儿媳的错,母妃教训得对,皇家子嗣不可耽搁,若是能有别的能讨殿下欢喜的女子侍奉他身侧,儿媳自然也是欢喜得很。不如……” “王妃不必自责。” 冷辞雪还想说些什么,忽的就被屏风外低沉磁性的声音抢了先。 她一回头便看见李瑾易走了进来。 李瑾易信步上前,先是走到张太妃面前行礼,随后才看向冷辞雪。 四目相对,两人脑中都不由自主地浮现了昨晚的情形,目光一触便双双移开。 整顿了一下思绪,李瑾易才向张太妃禀道:“昨晚确实是因为军中要务,孩儿才从春休阁离开的,这并非王妃的错。” “至于其他……本王如今只有王妃这一处都还顾不过来,若是别的女人进了王府就更得独守空房,即是如此又何必耽误了人家。”李瑾易不疾不徐道。 冷辞雪低垂的眼眸里的那个恨啊。 怎么回回她要做正事的时候,他总会出现阻挠? 张太妃一听这话脸色就更难看了。 “照你这么个说法,咱们王府何时才能添上小世子小郡主?” 李瑾易唇角微勾,侧眸看了冷辞雪一眼,再度向张太妃说道:“我和王妃都还年轻,尚且不急,待日后,我们俩总会给您添得孙儿满堂的。” “王妃你说是吗?”李瑾易说完忽而转向冷辞雪问道。 孙儿满堂? 冷辞雪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哼,痴心妄想,谁会跟他有儿孙?她恨不得他断子绝孙呢。 第一百七十一章:我就算出家做尼姑也绝不嫁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殿下说得是。”在心里诅咒他一百八十遍之后,冷辞雪盈盈垂眸温婉应道。 “不过……若是殿下身边能多几个姐妹伺候,想必母妃膝下就更能孙儿满堂了,母妃您觉得呢?”冷辞雪一脸体贴贤德地看着张太妃。 张太妃本来被自己的儿子气个半死的,冷不丁听她这般一说,脸色立即缓和了下来,颇为欣慰道:“还是王妃体贴懂事。” 不过即便如此,张太妃也深知,若得不到自己儿子的首肯,她是不可能把自己的侄女抬进炎王府的。 半个时辰后,冷辞雪和李瑾易一同出了紫端阁的大门,各自心头生着闷气。 冷辞雪是气他跳出来坏了自己好事。 而李瑾易愤闷的是:为了她不被母妃责罚自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相救,她倒好,净给他拆台。 她就顾着讨母妃的欢心,难道不知道自己才是她真正的依靠? 不该是讨好他这位夫君的欢心才是正道吗? 还是说她还在为昨晚的事情跟自己置气? 李瑾易余光一直观察着身旁默不作声的女人,刚想开口说话忽的发现前方正跑过来一个人。 “三皇兄,你快救救洛儿……” 前头,那鹅黄色的身影还未跑近,带着哭腔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洛儿?”李瑾易眉头轻皱,“你这是怎么了?” “三皇兄,你快救救洛儿,陛下,陛下他要把我送到蓬澜国去和亲。”千珞公主一把抓住李瑾易的袖袍哭诉道。 什么? 冷辞雪惊愕抬头,李时勉居然答应了顾千澜的要求? 李瑾易闻言也是一愣,眸色不由一沉,问道:“这是何时的事情?可有问清楚陛下了?” “圣旨都已经送到千华殿了,我刚刚去找他,他非但不肯见我,就连皇祖母他都敢躲着不见,呜呜……可恶的李时勉,气死我了。”千珞公主气得直呼当今天子的名讳。 “我不要嫁给那个什么大王子,三皇兄你最疼洛儿了,你快给我想想办法啊。”千珞急得眼眶都红了。 “圣旨都下了我还能有什么法子?”李瑾易脸色凝重地看着她。 “当初宴会我千叮万嘱让你别出现,你就是不听,现在闯祸了就知道害怕了?” 冷辞雪又是一愣,原来,他早就在提防着顾千澜了? “我……知错了,可是你总不能看着洛儿去那野蛮之地送死吧?”千珞自知理亏,不敢顶嘴,只好可怜巴巴地哀求他。 看来这顾千澜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短短两日的时间竟然就让凌国皇帝答应把自己的亲妹妹送了出去,她还真是小瞧他了。 看着满脸慌张无措的千珞,李瑾易终究是软下了脸色:“你先回宫里呆着,这事让我了解清楚再说。” “我不,哼,我绝对不会再回宫里去,他李时勉躲着不见我,我还回去做什么,反正我是不会答应去和亲的,我,我就算出家做尼姑也绝不嫁。” 毫无疑问地,千珞就直接赖在了炎王府。 要说这千珞公主惹祸的本领还真不是盖的,这头李瑾易前脚刚入宫,她后脚就杀到驿馆去了。 为免场面太难看,引起两国的祸端,冷辞雪紧跟她脚后就追了过去。 “叫那个顾千澜给本公主滚出来。他以为躲着就行了吗?敢打本公主的主意,找死。” 驿馆的前门处,千珞就叉着腰叫嚷了起来。 “公主您息怒,这……”驿馆的人不敢相拦,刚想上前劝阻,啪的一声便吃了她的一鞭。 “狗奴才,本公主也敢拦,滚一边去。” 冷辞雪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幕。 “公主。你冷静些。”她连忙上前按住千珞拿着鞭子的手,低声劝道。 这里是前门,她这么大声嚷嚷,外头已经围了好一些看热闹的百姓了。 堂堂一国公主跑到驿馆欺揍邻国王子,此事一旦传开,自然是凌国理亏,届时若再被蓬澜借题发挥,恐怕就更不好收场了。 “连你也来阻拦本公主?”千珞瞪了她一眼,怒道:“亏本公主还对你改观了,哼,滚开——” 千珞气得一把推开冷辞雪。 没想到她忽然发疯,冷辞雪一个不留神被推得连连后退了两步,脚步未稳,后背便被一个大掌扶了一下。 “王妃,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冷辞雪惊愣回头,便看见了唇角含笑的顾千澜。 冷辞雪立马一手推开他的手掌,往后退开两步。 顾千澜毫不意外她的反应,只缓缓收回了手,转头看向一脸盛怒的千珞,满脸带笑问道: “哟,何人惹得公主殿下如此恼气?” 看着他那张眉眼带笑的俊脸,千珞只觉十分碍眼,顿时有种想一拳挥过去的感觉。 “就是你这个混蛋惹到本公主了,你还有脸在这里笑?” 千珞的软鞭狠狠往地上一挥,啪的一声,尘土飘扬,把刚才挨了一鞭的那个侍卫吓得浑身一颤。 而顾千澜却只是从容淡定地挑一下眉,一脸无辜道:“公主笑说了,顾某爱慕公主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惹恼你呢?” “臭不要脸。”千珞怒斥一声扬鞭就往顾千澜身上甩去。 冷辞雪手疾眼快立马挡在顾千澜前面状似随意地把鞭子拦下。 身后立即传来一声低笑:“还是李兄舍不得我受伤啊。” 顾千澜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千珞说得对,他真真是臭不要脸。要不是怕引起两国纠纷,别说千珞,她第一个就想上前抽他两大鞭子了。 “你居然帮他?”千珞怒目瞪着挡在顾千澜前面的冷辞雪。 “我是在帮你。” 冷辞雪立马快步走回千珞身边,低声道:“你若再闹下去,全天下的人都要知道你和亲的事情了,到时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说完她往门外看了一眼,千珞随着她的目光往外一看,只见门外已围了不少百姓,一个个正伸长脖子往里瞧。 “官家的地方,都围在这做什么呢?赶紧散了。”门外亮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随后一身黑色戎装的冷迎风大步跨入门内。 第一百七十二章:打?那得死多少人?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看着冷迎风走进来,心中松口气,终于来了。 冷迎风余光扫了一下顾千澜,随后向冷辞雪二人行礼:“属下见过王妃,公主。” “你怎么来了?”千珞略显惊讶地看着他。 “封都伯,你来得正好,劳烦你先护送公主回王府了。“冷辞雪说道。 “本公主不走。”千珞当即把脸一撇。 “把—人—架—走。”冷辞雪用无声的唇语对冷迎风说道。 冷迎风竟瞬间看懂,二话不说上前就把千珞拉走。 “喂……你放肆……封二令,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屡次对本公主无礼,信不信本公主把你的头给剃下来啊。封二令,你松手……” 冷辞雪看着千珞一边挣扎一边被拽着咋咋呼呼地逐渐消失在门口。 李瑾易有令,只要千珞在宫外,安全都由冷迎风负责。 所以她便让喜儿去通知,让冷迎风过来把这个闯祸精给拖走了。 “去把门口的人都疏散了。”冷辞雪吩咐还站在一旁发着愣的侍卫。 “是。”那人急忙小跑着走开。 现场只剩冷辞雪和顾千澜。 她回头定定地看着他。 顾千澜弯唇一笑,作揖道:“多谢李兄相救。” “大王子好手段啊,不过两日的时间就让陛下答应和亲。”冷辞雪打量着他。 顾千澜抿唇一笑,谦卑道:“这哪是我的本事呢,分明就是贵国的陛下有成人之美的心。” “成人之美?”冷辞雪嗤笑,他难道没看见千珞被气的那样吗? 这分明就是强人所难吧? “怎么?”顾千澜上前一步眯起眼眸看她,笑意盈盈道:“李兄……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你到底在耍什么阴招?”冷辞雪直接忽略他的那些浪言浪语。 “我就喜欢了一个女子想求个亲,怎么就成耍阴招了呢?难道顾某在李兄的心中就是这么一个不堪的人吗?” “喜欢到可以不顾对方的意愿,硬要娶人家?”冷辞雪眼底没有半分相信。 若他是规规矩矩来访的兴许她就信了,可他却是提前秘密潜入凌国,况且刚刚她也没有从他眼中看出半点对千珞的爱慕之情。 “这里没有外人,你还要与我装吗?” 顾千澜看着她片刻,忽然敛下了笑意,眉眼带着无奈地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道: “李兄你有所不知,我虽贵为蓬澜国嫡皇子,却不是太子,更是不得父皇器重。就说这次议和之行吧,看似一个美差,其实……那就是一个硬骨头,两国战事向来胶着,在蓬澜朝野中主战和主和的官员更是闹得不可开交。” 顾千澜苦涩一笑:“所以这次无论议和成功与否,蓬澜朝野都会有一半的反对之声。而那些不满意的怒怨终究都只会发泄在我这位谈判之人的身上。” 说着顾千澜缓缓看了冷辞雪一眼,才又道: “千珞公主是凌国的嫡公主,若与她联姻,无疑,我便是得到了凌国的支持,有了凌国做后盾,我在朝中自然也就不必再任人鱼肉。” 父亲不爱,兄弟下绊子,朝中之人更是见高踩底。 想来他在蓬澜的处境必是举步维艰。 之前就听李瑾易说过他的境遇不佳,却没想到原来是这般凄惨。 冷辞雪静默的看着他,忽然觉得这样的顾千澜有些可怜。 不过…… “即便如此,你也不应该拿婚姻当挡箭牌啊,这样对公主似乎也不太公平吧?” “我承认,这次求亲我确实存有私心而且行为也不甚磊落,但我保证,若是公主嫁给我,我定不会辜负她的。”顾千澜一脸诚恳道。 望着信誓旦旦的他,冷辞雪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 那也得要人家千珞愿意才行吧。 而且,他若真想真心相待千珞,又怎么可以在求亲之后还对自己说那些浪言浪语? 这……就显得他刚刚那些誓言不怎么可信了。 冷辞雪轻轻叹口气,终究还是没再多说什么,只淡淡道:“即是如此,那我便不再多言了,告辞。”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若说他的图谋不在凌国的身上,那此事便不该也无需她插手了,和亲是否成功,恐怕还得过李瑾易这一关。 御乾殿! 李瑾易轻轻推开厚重的大门,光线随着门开的幅度逐渐把昏暗的里头照亮。 “你在外头候着。”李瑾易沉声吩咐 “奴才遵命。”他身后的内侍太监连忙躬身应道,随后缓缓退开。 李瑾易抬步走了进去。 里头的矮桌上,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李时勉竟毫无往日的君王风采,此刻正颓然地瘫坐在矮桌的一旁,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 看见李瑾易走近,也只是微微抬起眼帘看了一眼。 似乎对李瑾易的到来没有一丝惊讶,李时勉很快又垂下了眼眸,只苦涩一笑说了句:“你终于来了?” 李瑾易没有回话,只默默地看着他,眼神复杂。 片刻之后,他也缓缓在李时勉身边坐下。 “为什么?”良久,李瑾易终于开口问道。 李时勉没有回答,只闷口又喝了一口酒。 “其实你一早料到蓬澜此次来访目的之一便是千珞对吗?”李时勉缓缓看向李瑾易:“所以你不让那丫头参加宴会,更是提前便让皇祖母当晚看住不让她跑出来。” 李瑾易微微摇头,说道:“臣弟并不确定,但和亲是两国议和最常见的手段。” 李瑾易静静地看着他,蓬澜国会提这事不奇怪,但他不明白李时勉为何会答应。 明明,千珞是他最疼爱的人。 似看穿他的心思,李时勉苦涩一笑,叹息道:“是啊,和亲不仅是最常见的手段也是最和平有效的方式。” “那又如何?若蓬澜敢动,臣弟必定亲自披甲上阵为您保卫江山。又何必要牺牲洛儿?” “打?那得死多少人?”李时勉蓦地望定李瑾易,眼中带着不忍。 “朕自然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也知我凌国男儿忠勇无惧,可明明有更和平的方式,朕怎可眼睁睁看着将士血染沙场,用生命去护卫国土?” “陛下,我泱泱凌国岂可靠一个女子来维护和平?”李瑾易不认同地看着他,“何况,沙场本来就是将士生命的归属,我们何惧战死?” 第一百七十三章:她比你想象中的更爱你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可是,啊易……”李时勉撑着桌子摇晃着站起来,赤红着眼看着他。 “你可知道他们也是别人的儿子,丈夫或者父亲?哪一个魂归战场的将士身后不是意味着一个家庭的支离破碎啊?朕可是一国之君,万民之主,岂可拿众多子民的生命和家庭去当炮灰?” 李瑾易喉咙一哽,顿时噎住。身为主帅他时常亲眼目睹自己的将士血流成河,而李时勉说的这些……何尝不是他午夜梦回之时觉得最愧对他们的地方? 他无言以对地缓缓站了起来,默默地看着李时勉。 作为一国之主只能先国后家,所以他选择和亲,此乃为大局为黎民,无可厚非。 只是…… 李瑾易轻轻开口:“洛儿她……”何其无辜啊。 李时勉痛苦地闭了闭目才缓了口气沉沉说道:“洛儿乃我凌国的公主,自当要有为国牺牲小我的担待。” 说着他缓缓转头看向李瑾易:“一如……你的王妃。” 李瑾易心头猛地一颤,脑中霎时浮现了那张人前温婉克己,高烧昏迷时却伤心痛哭的女人。 是啊,她身为东栏国公主何尝不是为了自家的家国和百姓而千里迢迢和亲而来? 想到这个,他神色黯淡地垂下眼眸,心中百感交错。 “身为帝王之家的儿女,哪一个不是身不由己,哪一个不是为国而活?炎王妃是,千珞也是,甚至……你和朕也是。” 李时勉无奈地苦笑。一如现在,他身为一国之君,却想要保护自己的妹妹……都难做到。 他说着又颓然坐回矮桌旁,随手拿起桌面的一壶酒就抛向李瑾易。 随后,他向李瑾易招手:“过来,咱们两兄弟好像好久没有这样坐着一起喝酒了吧。” 李瑾易扬手接过酒壶,上前静默地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从前李时勉只要心里不痛快就会这样躲起来喝闷酒,而每一次李瑾易都像现在那样陪在他身边,但,那都是登基之前的事情了。 自从登基,他便把这个习性藏了起来,今日还是登基以来他头一次犯这个老毛病。 可想而知,做出让千珞和亲的这个决定,其实最难受的——是他这位亲哥哥。 “你猜,洛儿会不会以后都不会再理会我这个哥哥了?”李时勉带着失落自嘲道。 两人靠肩坐着,卸下了这君臣的身份,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兄亲弟恭无话不谈的时候。 李瑾易笃定地摇头,“她只是还小,不懂政治上的事情而已,其实……她比你想象中的更爱你。” 见李时勉投来疑惑的目光,李瑾易抬手喝了一口酒,忽然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自从你登基之后,洛儿不再唤你一声皇兄吗?” “为何?说起这个我还就真不明白了,凭什么你还是她的三皇兄,而我就只能是陛下?这要真轮起来,我才是她的亲兄长吧?” 李时勉把身子侧了过来,一脸不服气看着李瑾易。 明明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就唯独对他改称呼? 李瑾易难得轻笑一声,随后又慢慢敛起了笑容:“你初登帝位根基不稳,莫说是朝中非议之声不少就连后宫也颇有异声。”顿了顿他又道: “洛儿虽年纪小,可人前一口一个陛下就是要告诉说有人,她的兄长就是当今的天子,任何人都不得僭越半分,包括……她这个亲妹妹。” 李时勉的脸色僵愣许久,沉默不语,却红了眼眶。 宫中何人不知他的这个妹妹是最刁蛮无礼又不守规矩的?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称帝以后太过忙碌,以至她对自己生份了,却从未想过她不再叫自己皇兄竟是这样的原因。 然而,自己今天却亲手将她推向了火坑。 他握住酒壶的手微微发着颤,他咬牙缓缓闭上眼睛,仰头抵靠在身后的矮桌上。 李瑾易也不再做声,只闷闷地喝着酒。 选择和亲,对于一国之君来说无疑是最正确的决定,他理解。 可作为兄长,亲手毁了妹妹的一生,李时勉心里有多难受,他也懂。 所以,眼下他什么也说不了,更做不了。 “啊易,这个皇帝太难当了,呵呵……我是真不明白父皇当初为何要选我而不是你?” 良久,李时勉忽然抬眸看着他。 明明论才智论能力自己的这位皇弟都不输自己,甚至还是一个天才军事家,可谓是全能选手。 “因为父皇知道你更合适。”李瑾易眼中带着真诚和认同。 “你胸怀天下,勤政爱民,凌国最需要的不就是你这样的君王吗?而我。”李瑾易定定看着他,诚恳道:“则更适合为你保驾护航,助你稳固江山。” 李时勉微微一顿,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片刻之后,问道:“你……当真是没有想过要坐这个皇位?” “当然,这皇位只能是你的,谁都不能撼动半分。”李瑾易神色坚定道。 “那你呢?可曾怀疑我?”李瑾易想起九周山和冷家堡的事情,忍不住问道。 “当然。你是我弟弟,是我唯一信赖的人,我怎会疑你?” 望到他眼底的那股熟悉的信任和真切,李瑾易虽是欣慰可心头却也更沉重。 既然两兄弟已开诚布公,那他索性就把心中的疑惑也一并说出了。 “近年来朝中谣言四起,都说我藐视君王,谋权篡位……” “你也说那是谣言了。我岂会信?故意把你调去赈灾不就是为了让你远离这些是非,堵住某些有心之人的嘴吗?”李时勉打断他的话。 甚至临时安排秋猎也都是为了让他能多与百官亲近,缓和关系。 李瑾易微愣,原来命他去赈灾是为了这个。 原来他的皇兄从没变,还是从小就最会为他考虑的兄长。 虽然自己也从未想过背叛,可一想到自己竟然将舅舅的行为怀疑到他身上,李瑾易心中不由一阵惭愧。 “……难道冷家堡宝藏被盗一事你也不怀疑?” “荒唐之极,这种谣言我更不会相信。显然是有人故意挑拨你我兄弟的关系。哼,敢陷害亲王,拿皇家秘密来扰乱民心实在该死,我本要彻查此事严惩背后之人的,不过我发现你也在暗中调查此事,便作罢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本公主要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李时勉望着他,说道:“我一直在等你亲口告知我真相。” 李瑾易心中百感交集,他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兄长对自己是信任的,可若此事真与他无关的话,那么事情反而更严重了。 正如李时勉所说,是有人在挑拨他们兄弟间的感情。 敢去离间掌握着凌国江山和皇权的两个男人,其背真正的目的怕就不是挑拨他们兄弟间的感情那么简单了,而是意在——凌国的江山。 不是兄长所为,这些事情反而都与舅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怎么可能? 以舅舅的能力怎么可能搅动这个风云,而且他又有何理由这么做? 谋害亲王,颠覆皇权,桩桩件件哪个不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见李时勉一直看着自己,李瑾易照事回道:“冷家堡被灭门,宝藏被盗都不是谣言,是真的。” “你说什么?”李时勉滕然而起,瞬间酒意全无,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李瑾易。 “这怎么可能?”冷家堡乃是世代镇守宝藏的,除了皇室一脉,知道它存在的人少之又少。是何人能准确知道它的所在之处并灭门夺宝? “我亲自去冷家堡查过,千真万确。”李瑾易眸色渐凛,沉声道:“看来是有人在觊觎我们凌国的江山了。” …… 另外一头,冷辞雪刚踏入炎王府大门就被请去了紫端阁。 “什么?公主要出家做尼姑?”而且还在半个时辰之前她就留书出走了? 冷辞雪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千珞留下的书信。 这丫头还真是一刻不能消停。 “可不就是嘛,刚刚在驿馆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怎么就把人气得要出家了呢。“张太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 “倒也没什么,就是那个大王子说喜欢她。”冷辞雪认真地回想。 “就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冷辞雪点点头。确实顾千澜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哎呀,这丫头也真是的。不愿意嫁人也不能这般过激啊,关键……人还是从我们王府丢的,这若是她出了什么岔子,岂不就是咱们炎王府的责任了吗。” 张太妃脚步一顿,立马向蔡管家吩咐道:“你即刻入宫将此事告诉殿下。” “母妃,等通知殿下怕是为时已晚了,咱们是不是得先派人手追过去阻拦公主的为好?” 千珞在信上说去了城郊外的普罗庵,半个时辰前就出发了,若再等在宫里的李瑾易收到通知再赶过去怕是人都已经削发为尼了吧。 “一炷香之前,我已经让那个跟随她左右的封什么跟过去了。兴许是能赶得上先把人拦下来的。其他的就等易儿回来再定夺吧,横竖,除了易儿的话,是谁都劝不动她的。”张太妃无奈地揉揉眉心,说道。 “您是说去的……是封都伯?”冷辞雪急得上前两步。 “对,就是此人。”刘嬷嬷代为答道。 竟然是风儿去了,既然千珞谁劝都不听,那风儿此去岂不是当了炮灰? 被千珞打骂刁难什么的都还不算什么,可万一他没拦住,她真的削了发,那这之后的一切罪过怕是都得推到他身上了。 如此一想,冷辞雪立马上前对张太妃说道:“不如还是让儿媳先赶过去劝劝公主吧。” “你?”张太妃讶异看着她。 “是的,同为女子,而且我也是和亲而来的,在这件事情上可为是过来人,更能感同身受,兴许公主能听进去一二……即便不行,好歹也能把人稳住,为殿下争取一些时间不是?” 张太妃一想觉得甚为在理,即刻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 那头,冷迎风出了城门,跟着地图走,半道上就把人截住了。 一条清幽的小溪前,冷迎风上前一抬手中佩刀挡住千珞的去路。 “太妃有令,为了公主的安全,让属下前来带公主回府。”他语气尚算恭敬,但眼底却闪着不耐烦。 这个公主屁事还真多,隔三差五就给他添麻烦。 他真后悔当初接下保卫她安全的任务,眼下他想专注于找龙涎盒的踪迹都难。 千珞看着挡在面前面无表情的人,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她伸出一个食指狠狠地戳了几下他的胸膛,冷嗤道:“封二令,你是不是不清楚自己什么身份啊?哈,我乃是高高在上的凌国嫡公主,就凭你也敢拦本公主的路?” “让开。”说完她伸手就去推他。 不料眼前之人却如同铜墙一般牢固,任凭她使尽全身的力气也没能撼动他半分。 “好,你不让是吧?”千珞退后一步撸了撸衣袖恶狠狠地瞪着他。 冷迎风抿唇不语,依旧纹丝不动。 好,很好。他不让开,那她绕路还不行吗? 千珞很没原则地忽然往右从他身侧溜了过去,随后提着裙摆就冲向了溪边连到对面的那条石头路上。 “公主,你别闹了好吗。”冷迎风紧随其后跳上了小石墩。 那是一条相间有距,高出水面一寸的溪涧小过道。 千珞有感他的逼近,回身一掌就向他劈去,虽然她武功平平,但冷迎风既没防备,也没打算还手,只能硬生生被她推开几步。 见得势,千珞得意一笑转身继续往前。 “公主,你再闹就别怪属下不客气了。” 见面前的女子非但没有因为他的话停下来,反而跑得更快,冷迎风无奈皱眉,疾步追了过去。 在距离对岸还有两个小石墩的时候一把揪住了某人的胳膊。 “放肆,你放开我。”千珞气恼地回头怒骂道:“你怎么那么爱多管闲事啊,本公主要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职责所在,还请公主见谅。”说完,冷迎风拽着人就往回走。 张太妃让他来把人劝回去,可这个女人哪里是能劝得回去的,最直接快捷的法子便是把人硬拽回去了。 “封二令, 你个王八蛋,你放开我。”千珞一边怒吼一边挣扎,甚至拳打脚踢狠狠打在冷迎风身上。 冷迎风全然不顾,硬拽着拖着她往回走。 “本公主命令你放手,你是聋了吗?”见他依旧充耳不闻,千珞气得火冒三丈,看见他的手一直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她猛地低头,张嘴就狠狠咬了下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王妃您怎么孤身前来?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嘶。”冷迎风没由来虎口一阵疼痛,他条件反射地就松开了握住千珞的手。 千珞得了自由反而失去了平衡,身体一下没收住势,踉跄了两步,右脚不经意间便踩空了。 “啊啊……” 眼看她身体倾向小溪,冷迎风一惊,顾不上手上的痛连忙伸手去抓她,然,还是晚了一步,他伸出去的手仅仅捞到一缕衣袂,而且还未等他收紧,那抹轻纱便划过掌心流走了。 “噗通”一声响,伴随着水花四溅,千珞整个人跌落到水深过膝的小溪里—— 浑身湿透的千珞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又看看石墩上一脸僵愣看着她的男子,再想想和亲的事情,顿时压抑良久的难过和委屈就涌上了心头。 “呜呜……”她忽然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你们都欺负我,你们所有人都欺负我,呜呜……” 最疼爱她的亲皇兄亲手把她送去敌国和亲,就连她敬爱的三皇兄也见死不救。 “皇兄不要我了,三皇兄也不管我了……如今就连一个侍卫都敢这般欺负我了,呜呜……” 一向被捧在手心上的千珞忽然觉得自己被所有人抛弃了。 冷迎风终于回过了神,立马跳进水里去扶她。 “……你没事吧?” “你走开,不用你假惺惺。”千珞恼怒地一把将他推开,两个手发泄般狂乱地拍打着水面不让他靠近。 她们皇族之间的事情冷迎风不清楚也不想管,但让她落了水确实是自己的责任。 他一脸歉意又无奈地退后两步看着有些崩溃的千珞。 发泄了好一阵子,千珞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他们就这样在静谧的溪涧凉水中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两人都没有说话。 耳边只闻潺潺的流水声。 一阵山风吹来,全身湿透的千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双手抱紧身体,幽幽开口道: “若不是蓬澜长年挑起战事,凌国何至于损失那么多将士,就连三皇兄都得常年镇守战场不得归京……皇兄明明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蓬澜国 ,为何还要把我送到那里去?” 冷迎风忽然觉得原来她也不是只有刁蛮的一面,起码也知道军中的艰苦,心痛将士,一个公主能去关注这些已甚是难得了。 看着她失落的身影,冷迎风想要安慰几句,却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吟片刻,开口却成了:“陛下的心思属下不敢遑论,属下的职责是把公主安全送回王府。” 千珞忽然回头看着他,问道:“若是你姐姐被迫嫁给她不愿意嫁的人,你也希望她会被别人强行带回去吗?” 提到自己的姐姐,冷迎风心头一颤,蓦地抬眸望向了她。 只见那张白皙倩丽的脸上还滴着几颗水珠,原本高傲明媚的杏眸里此刻显得有些颓然伤感。 他心头莫名一阵难过,不知道是因为想到了姐姐还是因为眼前之人。 若是他姐姐,他自然是拼了命也要护着她的。 见他默不作声地垂下了眼眸,千珞又道:“我去普罗庵不过是为了吓唬一下他们而已,我又不傻,岂会为了那个什么大王子就去削发为尼。” 冷迎风愣了愣,沉吟片刻,忽然就上前去扶她。 “你还来?”千珞睁大杏眸瞪着他,身体往后躲开。 “公主衣裳湿透了,山间风凉很容易冻着,万不能耽搁,此处离普罗庵已不远,属下护送公主上山。” “你……你送我去普罗庵?”千珞不敢置信地看着冷迎风。 见她疑惑,冷迎风看着她,沉沉说道:“若是我姐姐被迫嫁给她不爱的人,我就算是拼上一条命也绝对不会让人把她带走。” 千珞怔怔地看着他,他眼底的那份坚定和偏爱是毫不掩饰的,就连那张往日里木无表情的俊脸此刻也显得分外的英隽和吸引人。 千珞回了神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听见他失落地喃喃了一句:“可惜,我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 冷辞雪马不停蹄地赶到普罗庵的时候,已是黄昏。 “她还没削发吧?”一见到冷迎风,她便急急问道。 冷迎风摇摇头,轻笑道:“公主只是耍耍性子而已,不是真的要落发为尼。” 虽然千珞千叮万嘱不让他把真想告诉他们,可不知为何,对着这位王妃,他自然而然地就如实相告了。 “我就说嘛,长得这么标志的一个姑娘怎么可能这么想不开要呢。” 听闻千珞因落了水,此刻正在房内歇息,冷辞雪松了口气,转身坐在八仙桌旁,斟了一杯茶,顺带也给冷迎风倒了一杯。 “属下不敢。”望着递过来的茶杯,冷迎风立马拱手推辞。 “这里是普罗庵不是炎王府,你就别拘着这些虚礼了。”冷辞雪一边说一边又递了过去。 “多谢王妃。”冷迎风不好再推辞,连忙双手接过。 看了看面前纤弱的女子,他忍不住问道:“这边路途崎岖僻静,王妃您怎么孤身前来?” 冷辞雪手上动作一顿,呵呵一笑道:“也不算是孤身了,这不还有个带路的侍卫嘛。” 冷迎风:“……” 她堂堂炎王府王妃,出门就带着个侍卫? 这排场……未免也太寒酸了吧,而且这里可是郊外,万一遇到突发情况,如何能保证她自身安全? 见他习惯性地拧着眉,冷辞雪便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她扯开话题道:“方才一路过来,怎么感觉这个普罗庵好像很安静?” “是的,普罗庵的惠宁师太带着庵中众弟子到山下去为附近的村庄助农去了,这几日都不在,眼下庵内只有几个留守的小道姑。” “原来如此。”冷辞雪点点头。 “天色已晚,城门估计也已关闭,还请王妃今晚暂且屈就一晚了。” “无碍,谁叫咱们是忽然打搅人家的呢。”冷辞雪嫣然一笑。 一个时辰之后,冷辞雪端着一碗姜茶进了千珞的房间。 “怎么是你?我三皇兄呢?”躺在床上的千珞伸长脖子往冷辞雪身后的门口张望。 “不用看了,你三皇兄没来。”冷辞雪走过来把姜茶搁在床边的小几上,随后毫不客气地坐在她床边。 千珞失望地垂眸,见她坐了下来,又不悦道:“那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这……就骂完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我一个和亲的公主,如何笑话你?”冷辞雪平静地看着她。 千珞一噎,随即哼唧了一声撇开脸。 冷辞雪淡淡一笑,并不太在意她的态度。 “听说你落水了,山上更深雾重的,喝点姜茶驱驱寒气吧。”冷辞雪把姜茶递给她。 千珞有些讶异地看看碗里的姜茶又看看她,狐疑地问道:“你……为何要关心我?” 冷辞雪笑容僵了僵,废话,这不是怕你出事了,还得赖到我家风儿身上么。 “你是殿下的妹妹,我关心你不是应该的吗?”她微微一笑。 这话倒是没什么毛病,千珞不疑有他,接过了姜茶。 “听说你落水是封都伯……” “与他无关,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千珞想都不想地就打断了冷辞雪的话。 冷辞雪不由一愣,本来她是想试探一下落水一事她对冷迎风的态度的,却不料她竟然……全然不怪他? “那就好。” “你说什么?”千珞抬头看着喃喃自语的她。 “哦,没有,我是说你人没什么事就好。”冷辞雪虚心地解释道,顺手帮她把碗放回到小几上。 “不过……你不怪他失责吗?”想了想,她仍不太放心地问道。 “此事不算他失责,不能怪到他头上。”千珞坚定道。 忽然想起他说誓死保护他姐姐时的那个样子,千珞忍不住双手环胸支着下巴,饶有兴致说道: “不过……我倒是想看看那个封一令到底长什么样。” “封一令是谁?”冷辞雪疑惑地看着她。 “就是封二令的姐姐啊。” “啊?封二令的姐姐?”冷辞雪惊愕地睁大双眼看着她,额前一排乌鸦飞过。 “他姐姐叫……封一令?”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冷辞雪惊得声音都提高了几倍,千珞明眸一亮,像是找到知音一般麻利地凑上前说道: “你也觉得姑娘家叫这个名字挺奇怪的吧,我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也是你这样的反应。” “是他告诉你……他的姐姐叫封一令的?” “……这倒不是,是我猜到的。”千珞杏眸流转,一脸得意地说道,“他叫二令,可他又说自己没有兄长,那一令不就只能是姐姐了嘛。” 而且,刚刚在小溪上他不也亲口承认有姐姐了吗。 冷辞雪嘴角抽搐,良久,才咬着后槽牙说道:“……公主真聪明。” “可是,你为何想见她?”冷辞雪疑惑地看着千珞。 “他方才说如果有人逼他姐姐嫁给不爱的人,他就算拼上性命也不会让别人带走他姐姐。” 千珞双手抱膝,明亮的杏眸里一片羡慕之色:“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姐姐,可以让他这般爱惜……他们的感情一定是很深厚的吧。” 冷辞雪的心头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有些隐隐作痛。 “是啊,很深厚。”她声音有些哽噎。 “你,你怎么哭了?”千珞有些愕然地看着忽然红了眼眶的冷辞雪。 “你……是不是想你远在东栏国的兄弟姐妹了?”千珞小心翼翼地看着明显触景生情的她。 “我没哭,我有什么好哭的。” 冷辞雪撇开脸整理了一下情绪才重新转过来,微微一笑,牵强地说道:“不过是忽然有东西吹进眼睛罢了。” 千珞:“……” 这理由也太侮辱人的智商了吧,这可是内屋,没风没雨的,哪来的东西进眼睛? “好了,你别难过了,以后若是有不开心的可以找本公主啊,本公主可以当你的好姐妹的。”千珞一脸义气地拍拍胸脯。 冷辞雪有些惊讶地看着千珞。 她今日是落水把脑袋侵糊涂了吗,这完全不是她千珞公主的作风吧? 千珞似乎看出她的心思,缓缓说道:“和亲,我光是想想都觉得害怕,我也是现在才明白,一个姑娘家孤身远嫁是需要何等大的勇气和担待。” 她看向冷辞雪的神色中多了一份同情和敬佩。 “千里迢迢,孤身一人,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无依无靠的……就算受了委屈也不会有人帮忙,甚至……连诉苦的人都没有。那该是一种孤苦的感受啊。” 门外一个颀长的绛蓝色身影站在窗边,静默地听着里头的对话,一声轻微的叹息声中带着浓浓的心疼之色。 冷辞雪看着神色黯淡的千珞,忍不住安慰道:“你放心,陛下和殿下那么疼爱你,你若不愿意,他们一定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一炷香之后。 冷辞雪从房间出来,里头的千珞已经躺下了,她出门后蹑手蹑脚地把门关好。 刚一转身猛地发现面前无声无息地杵着一个人。 她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眼看她就要撞上身后刚关好的门,李瑾易倏地伸手拦腰将她抱了回来。 “殿下,您……这么快就来了。”冷辞雪站定后,不动声色地避开他放在腰间的手。 李瑾易眉头轻皱了一下,把手收回才道:“本王不赶快过来,怎知道你能不能稳住千珞。” 其实他根本不担心千珞会真的削发为尼,他对千珞了解得很,自然知道她不过是耍性子而已。 “谁让你自作主张独自上山的?”他沉着脸看着面前的女人。 “我这不是担心千珞公主……” “担心别人?自己都顾不好还一天到晚瞎操心别人的事情。出个门也不知道多带一些护卫,万一路上出个什么岔子到头来还不知道谁连累谁了。” 一听到她只带着一个侍卫就来这荒无人烟的郊外,他心头又恼又急,火急火燎地就追了过来。 郊外的月色显得格外明亮,冷辞雪抬眸便看见了某人那张冷峻的脸上泛着愠怒。 她识趣地垂下脑袋没作辩解,只要风儿没事,被他骂什么她都无所谓。 李瑾易原本一肚子要训斥的话,忽的看见她温顺垂眸,一副任凭打骂的样子,再想到千珞方才的那番话,他的心顿时就柔软了下来。 叹了口气,他柔声说道:“折腾了一下午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这……就骂完了? 冷辞雪有些愕然地抬头看着他。 怎么今晚的人都感觉怪怪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那你为何要来我房间?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还愣着做什么?”李瑾易看着正望着自己发呆的女人。 “谢殿下,那臣妾先退下了。”冷辞雪回过神立马转身就开溜。 她的房间就挨着千珞的房间,没几步路就到了。 砰的一声,李瑾易看着那抹落荒而逃的纤弱身影消失在那声毫不犹豫的关门声中。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良久才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半夜。 冷辞雪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一声轻微的开门声惊醒,她倏地睁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还未来得及下床,眼前忽的闪过一个人影,她还没看清来人,便被那人一把捂住嘴巴,然后整个身体被对方颀长的身躯压回了床上。 在普罗庵内竟然会有登徒子? “是我。” 她刚想挣扎,耳边便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嗓音,紧接着捂住嘴巴的那个手也松开了。 李瑾易? 他半夜三更地爬上自己床到底想做什么? 黑暗中冷辞雪根本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能听见他均匀沉稳的呼吸声吹拂在耳际。 “你,你想做什么?”她警惕地问道,双手更不停地推拒着贴在自己身上的身躯。 “嘘。”李瑾易急忙伸手摁住她四处煽风点火的小手。 “别乱动。”他顿变低哑的声音带着危险的警告意味。 “你……” “外面有刺客,为数不少,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李瑾易死死压住心底不该有的情绪,解释道。 “什么?”冷辞雪愣了一下,竟然有刺客?是针对他的? “那千珞她……” “封二令已经去保护她了。”李瑾易努力把思绪来回正事上,尽可能地忽略身下柔软如水的身段和鼻息间那拨人心旋的沁香。 四下一片漆黑,两人身体紧贴,除了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之外,四周一片安静。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冷辞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皱了皱眉,她轻声问道:“你……确定外头有刺客?” 怎么她感觉不到一点动静? “这怎会有假?”她该不会以为自己拿着刺客的名义在这图谋不轨吧? “庵里小道姑已死了两人,丁赤已去找援兵,我们暂且先按兵不动。”李瑾易正色道。 他刚才观察过外头,黑衣刺客不少,而他今日急着赶过来也没有带暗卫,她没有武功,千珞那三脚猫功夫也用不上,眼下这种局势带着她们突围很难保证她们的安全。 所以他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救兵到来。 “……既然按兵不动,那你为何要来我房间?” 黑暗中,冷辞雪明显感觉到身上的人身体一僵。 “本王……这不是怕对方有异动吗,而且刺客肯定知道我们的身份,你我是夫妻在别人眼里本就该是同住一个房间。” 冷辞雪:“……” 他莫不是有病吗?居然会去在乎他的敌人怎么看待他们的夫妻关系?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用……不用贴我身上吧?”黑暗中,冷辞雪狠狠瞪了他一眼,虽然他手撑在床上卸去他大半的重量,可……旁边不是还有位置吗? 即便他方才是为了不让她惊叫出声才控制她的,眼下也不需要了吧。 他这样算什么? “我……”李瑾易尴尬地噎住,“我只顾着外面的情况……一时忘了。” 说完他直觉地翻了个侧身,躺在她旁侧。 这时屋顶传来了细微的异动,李瑾易眸色一凛,冷辞雪自然也已察觉到。 等屋顶再恢复平静,冷辞雪才皱眉低声道: “为什么忽然会有刺客潜入普罗庵?” “冲本王来的。”李瑾易沉声道。 冷辞雪鄙夷地往旁侧看了一眼,想起他之前在门外训自己的话,她忍不住回敬道:“这会儿还真不知道是谁连累谁了。” 李瑾易本来在沉思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的,猛地听见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轻笑出声。 还真以为她温顺听训呢,原来都记在心头上了。 “你笑什么?”冷辞雪侧头。 李瑾易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只柔声说道:“放心,本王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冷辞雪:“……” 还真就不必了,别拖累她就行。 想想当初在九周山时甩都甩不掉他的事情她就来气。当时若不是他硬要跑来保护她,何须弄到最后两人坠崖? “这样干等也不是办法啊,万一他们……” 冷辞雪话还未说完,李瑾易倏地又翻身过来捂住她的嘴巴。 “嘘。” 下一秒,冷辞雪也察觉到了有脚步声正往她们的房间走来。 她也顾不上某人又欺近的身体和被捂住的嘴巴了,注意力全在外面的动静上。 一个,两个,三个…… 外头好像有三组脚步在靠近。 下一刻,李瑾易利落地翻身下床,冷辞雪则紧随其后坐了起来,迎面便看见他随后把她的外衣递了过来。 冷辞雪没有一丝犹豫,接过麻利穿上便跟着下了床。她倒不是紧张,区区三个人,自然拦不到李瑾易。 不过在他面前,她总得装装柔软不是。 忽然,门外传来刀剑相交的打斗声,两人同时一愣,随后外头便没了动静。 “殿下。”外头是冷迎风压低的叫唤声。 李瑾易即刻拉着冷辞雪走了出去。 门外三具尸体的旁边正站着冷迎风和千珞。 “三皇兄。”千珞急忙上前一步。 “可有受伤?”李瑾易关切地上下打量一下她。 “没有,他一直保护着我。”千珞看了一眼手中佩刀还在滴血的冷迎风。 冷迎风收刀向李瑾易禀道:“殿下,眼下恐怕庵内已四下有埋伏,恐怕我们不硬闯也不行了。” 虽然冷迎风很恨李瑾易,但是龙涎盒还未到手,他暂时不能让他死。相反还必须保护他的安全。 李瑾易沉吟片刻,说道:“方才小道姑说她们后山有一处禁地,事急从权,只能先去那里避一避了。你带着千珞和庵堂里的三名道姑先过去,本王随后就到。” “是,属下遵命。”冷迎风应道。 “一定要保护好公主安全。”李瑾易又叮嘱道。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那别再耽搁了,我们赶紧走吧。”冷辞雪头一个挥手招呼冷迎风和千珞走。 “你去哪?”李瑾易扬手拎住她的后衣领把她整个人拎回自己身边。 “你不是说我们先去禁地避一避吗?”冷辞雪不解地看着他。 李瑾易脸色一黑,沉声道:“本王说的是他们,没说让你也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一个活口也不能留。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当场愣住。 几个意思?小道姑他都喊上了,就她一个人不配躲在安全的地方吗? “你跟着本王。本王自会保护你。”李瑾易看着她。她行事那么飘忽没谱,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况且,封二令一个人看着几个不会武功的女人已经很吃力。 冷辞雪一脸嫌弃地后退两步,说道:“那些人……不就是来杀你的吗?我在你身边岂不是更危险?” “你……”李瑾易登时被她气得脸都青了。 亏他还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护她周全,呵,没想到人家非但不领情,还嫌弃自己拖累她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一个弱女子若是跟在您身边,这不是更拖累了您吗?”见他变了脸色,冷辞雪连忙陪着笑解释。 “我跟着大火一起去禁地挺好的,起码不用给您添麻烦,您说是吧?”她一脸体贴地笑看着他。 风儿一个人看着这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中间还有个矜贵的公主,她怎么可能放心他一个人?自然是要跟过去帮忙的。 “属下一定全力保护王妃和公主的安全。”冷迎风立马拱手说道。 果然是她的好弟弟,关键时刻就是给力。冷辞雪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也罢,那你就跟着他们一起去吧。”李瑾易松了口,其实她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那些刺客的目标本来就是他,让她跟着自己确实会给她增加危险。 再者,他本来就打算去引开刺客让他们顺利去后山的,所以他们那边应该危险也不会很大。 “务必保护好她们的安全。”李瑾易再度叮嘱冷迎风。随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冷辞雪,没再多说,转身消失在了转弯处。 冷辞雪他们找到那三个道姑后便偷偷往后山而去。 三个道姑根本不会武功,而千珞也只是个半吊子,一路上就只有冷迎风和冷辞雪全身戒备四周。 而且,冷辞雪还只能是暗中观察。 月色透过林间疏密不一的空隙洒落地面。冷迎风手持佩刀一马当先为身后的五个女子开路。 忽然。 身后树林一片沙沙作响,冷辞雪和冷迎风同时惊觉危险逼近。 “快往前跑。”冷迎风朝身后五人急切喊道,随后转身掉了个头跑回她们后面挡着。 三个道姑没见过这种阵仗,被这么一喊更是腿都发软了。 冷辞雪见状急忙上前一手一个拖起来就往前跑,“公主,另外一个交给你了。” 她一边扯着两人跑一边往后面的千珞喊道。 “你赶紧的,这个时候腿软找死啊。”千珞一边揪起摊在地上的小道姑,一边骂道。 冷辞雪回头,只见四五个蒙面黑衣人已经缠住了冷迎风。 虽然冷迎风尽得冷家真传还师从玄隐真人,武功比她高,但终究会寡不敌众。 眼看身后还有黑影人追过来,她立马停下脚步,对其中一个道姑说道: “你们先把公主带到禁地去。没事的,只要你们跑得够快,那些黑衣人追不上你们的。” “公主,你先跟着她们去禁地。”她朝紧随而至的千珞说完就往回跑。 “哎……你,你干嘛去?”千珞一把拽住她。 “我去帮忙拖住刺客。” “你又不会武功怎么拖?要去也是我去,你跟她们去禁地。”千珞把她拉了回来。 “公主。”冷辞雪余光看见冷迎风已经有些吃力,心头顿觉着急,“那些道姑也不会武功,需要你照顾的。别再争了,快去。” “可是……” “别忘了,是我们的到来给她们带来灾难的,所以我们必须要保护好她们。”冷辞雪严肃地看着千珞。 这话千珞无法辩驳,确实,若不是她任性非要来,人家好好一个尼姑庵何须遭受此难。 “那……你自己小心点。”千珞不再争论。 “好。” 看着她们离去,冷辞雪一转身刚想冷迎风那边赶过去,迎面便追来了两个蒙面黑衣人。 黑衣人忽见眼前是一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顿时放松了警惕,两人目光带着调戏地互看一眼,随后放缓脚步走到冷辞雪身边。 “反正只是说不能要女眷的命,也没说一定要完好无缺,不如……” 那满眼猥琐的黑衣人只见眼前白影一闪,紧接着他的喉咙咔嚓一声响,未说完的话硬生生地碎在了喉咙中。 另一个黑衣人眼睛发愣,还未反应过来,就见眼前寒光一闪,下一秒,他同伴手中的弯刀已经刺破了他的胸膛。 顷刻间,冷辞雪便趁着两人对她没有防备,麻利出手解决掉。 转头,只见围在冷迎风身边的黑衣人已经增至十余人,她立马手持弯刀迎了上去。 冷迎风根本无暇他顾,心中既担心前面的五个女子,面前又要应对黑衣人狠辣的攻势。 他正挥刀挡隔正面的攻击,身后便有刀锋狠厉袭来,他虽能察觉,却无法回身招架。 感受到刀锋就要刺到身上,冷迎风已做好了挨一刀的准备,却忽的听见身后“哐当”一声,刀锋被东西隔开了。 他挡开前头攻势后疑惑回头,便看见冷辞雪已经在他身后挥刀替他挡下了后面的所有攻击。 “王妃?” 他整个人僵住,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目紧紧盯着那抹白色身影。 他震惊的不仅是因为她会武功,而是……这身法,这招式,这打斗的习惯……竟然同他姐姐如出一辙。 月光下,看不清她的脸,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眼前这风姿卓越,身姿飞舞的人就是他姐姐——冷辞雪。 “小心——” 冷辞雪一回头就看见发愣的冷迎风的身后有一个黑衣人正举刀往他命门刺去,她一惊,立马旋身上前挥刀挡开,随后一剑刺入对方的胸膛。 “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先把这些人都解决了,记住。”冷辞雪目光骤寒,恨绝道:“一个活口也不能留。” 这里看见她出手的刺客都必须死。 说完她出手越来越快。 冷迎风回过神,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有了她的加持,他厮杀起来就更游刃有余了。 一盏茶的时间内,面前的黑衣人尽数被两人斩于刀下。 第一百七十九章:那咱们也不能杀人吧?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这时冷迎风才有机会好好看着冷辞雪。 “王妃,你,你……”他心头有千百个疑问,却一时间不知道从何问起。 为何她会武功,而且还是冷家堡的武功? “现在没时间同你解释那么多了,日后我定会好好解答你心中所有的疑问。眼下,我们得先保住其他的人安全。” 冷辞雪知道他想问什么,事已至此,她也不会再隐瞒他,但,眼下确实不是一个相认的好时机。 冷迎风被她的话拉回现实,这才想起来眼下的局势。 “好。”他点点头,四处望了一眼才发现千珞她们早已不在此处。 冷辞雪先他一步开口说道:“公主她们已经去禁地那边了,我们也赶紧过去吧。” “好。”冷迎风再次点点。 “还有……”冷辞雪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会武功的事情,还请你替我保密,尤其不能让殿下知道,可以吗?” 冷迎风眉头微皱,却郑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心里头很乱,自从她使出冷家堡的招式,他就总觉得她与冷家堡是有着什么关联的。只是眼下的形势也确实不容他多想其他。 两人赶到后山的岩洞前,便看见千珞她们正在那里等着。 “不是说了叫你们先去禁地吗?怎么还等起来了?”冷辞雪走上前说道。顺势看了一眼岩洞后面的洞口,看来从这里进去便是禁地了。 千珞一脸恼火地瞪了那三个道姑一眼,才回头对冷辞雪说道:“不是在等你们,是临了她们说禁地不能进去。” “……”冷辞雪一噎,有种自作多情的尴尬。 “为何不能进?”冷迎风疑惑问道,同时担忧的回头往他们过来的小径看了一眼,只怕再耽搁刺客就要追上来了。 “她们说庵里有规矩,未经主持师太的允许是不可进禁地的。”千珞朝那边缩成一团低头不敢说话的小道姑说道。 “命都快没了还在乎什么规矩,真的是……榆木脑袋。”千珞气呼呼道:“来的时候又不说清楚,要早知道不能进,我们何必白跑这一趟?” 冷辞雪无奈地看了千珞一眼,她怕是望了方才在庵堂里她就是吼着把人拽走的,人家哪里有说话的机会? 而且人家这顾名思义——禁地,不让人随意进出那也是情理之中。 沉思片刻,冷辞雪走到三个道姑面前,蹲下身子朝她们温和一笑,说道: “我知道你们有自己的规矩的,可眼下师太不在,情况又危急,我们再不进去随时会没命的。要不就破例一次?” 三个人见她说话温柔亲切并不似千珞那般蛮横凶狠,便不由都缓缓把头抬了起来。 “可是……师太不在,我们也没有办法啊。”其中一个小道姑小声说道。虽然她们也害怕,但规矩是不能破的。 “那师太有没有说如果她不在要怎样才能进去?”冷辞雪又问。 “没说,总之庵内弟子没有师太的允许皆不可擅自进去。”另外一个小道姑坚定地说道。 “嗯,明白了。”冷辞雪点点头。 指了指前面的洞口,她又问道:“这就是禁地的入口没错吧?” “没错。” “里头有没有机关或者暗门?” “没有机关的。”其中一个进去过禁地的小道姑肯定的回答。 “很好,谢谢。”冷辞雪笑得一脸温柔,赞扬地拍了拍那小道姑的肩膀。 随后她起身走到冷迎风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去把他们三个都敲晕了。” “啊?”冷迎风一脸惊愕地看着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被敲晕了扛进去……她们应该就不算是擅自进去了吧?”冷辞雪眉色一挑。 “……”这也行? 冷迎风张大嘴巴,半天没阖上,他还真是一点都看不透这位古怪的王妃了。 “可是那我们……” “我们又不是庵中弟子,何须守这规矩,况且修道之人都有好生之德,我们进去只是为了保命,并非是进去破坏,也没有不敬之意,相信师太会理解的。” 听她如此一说又好像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冷迎风转身走到三个小道姑身边,还未等她们抬头就往她们穴位上都点了一下,三人瞬间就倒下。 “哎……你,你做什么?人家不让进去,那咱们也不能杀人吧?”千珞看见两人在那嘀咕了好一阵子已是心生疑惑,刚想上前询问就见冷迎风忽的上前把人弄倒,她顿时吓了一跳。 “放心,晕了而已。” “晕,晕了?”千珞有点傻眼地看着倒在一起的三人。 冷辞雪没再理会她,而是在洞口周围环视一圈。 这个洞口确实易守难攻,只要进去守住洞口,别说等待援军了,怕是待上个十天八天敌人也攻不进来。 冷迎风把三个小道姑都搬到洞中去了,千珞还傻愣地站在原地。 “公主,别发愣了进去吧,不然刺客该发现这里了。”冷辞雪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了脚步声。 冷迎风望了一眼他们过来的那条小径,“不好,他们追来了。” “快,我们先进去,只要守住洞口就……” 冷辞雪一边招呼两人过来一边率先跑向洞口。 忽然,面前两米高的四方洞口“轰隆”一声落下了一块大岩石把洞口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紧随其后的冷迎风和千珞随着一声巨响也是霎时顿住了脚步。 “这……这是怎么回事?”千珞一脸着急地越过冷辞雪直奔石门处疯狂拍打。 “这怎么还有门的?”冷辞雪也是怔怔地后退一步,“那道姑不是说没有机关的吗?” “……可人家也没说没有门啊。”冷迎风残酷地道出事实。 冷辞雪:“……” 所以,他们就这样硬生生地被拦在了禁地之外了? “我先去挡住他们。”冷迎风说完拔刀就往小径去。 “别去。”冷辞雪立马制止了他,“反正石门锁了那些道姑也不会有危险,我们还是去找别的地方躲一下吧。” 现在有千珞公主在场,她也不方便再出手,所以避免正面交锋是最稳妥的方法了。 “快走。” 眼看那些黑衣人越来越近,冷辞雪一手扯住千珞的胳膊就往另外一条小径跑去。 第一百八十章:他这话明显就是说她在帮倒忙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迎风跟在冷辞雪她们身后断后。三人前后脚沿着小径一路跑过去,便是一个小树林。 他们刚踏入树林中,四周的树梢便沙沙作响。 “小心,有埋伏。”冷辞雪一把扯住千珞,锐利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大树。 “你怎么知道?”千珞惊讶地看着一片安静的树林又讶异地看看冷辞雪。她是怎么看出来有埋伏的? 而且她怎么逃起命来比自己还拼?有好几次自己感觉都跟不上她的脚步了。 冷辞雪没有理会千珞,只在心中盘算着该怎么脱险。 这时冷迎风也持刀跟了上来。他一样感受到了四周的危险气息。 “待会我缠住刺客,你们找时机先走。”冷迎风一边观察四周一边低声说道。 “我不,我要留下来帮忙。”千珞虽然看不出什么异常,却还是一手抽搐腰间的软鞭。 方才为了护送小道姑没办法,可这次她怎么也不能先走。 望着她一副“终于轮到我上场”的架势,冷辞雪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就她那点功夫,还不如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呢。 她甚至有点后悔刚刚怎么就没把她一并敲晕扔进禁地里了。 不待她多想,树林四周忽的窜出了十几个黑衣蒙面人。 “还,还真有埋伏啊?”千珞愣愣地看着正一步步向他们围过来的蒙面黑衣人。 “放心,我会照顾公主的。”冷辞雪低声跟身侧的冷迎风说道。 冷迎风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举刀便朝黑衣人迎了上去。 自从他知道冷辞雪身怀武功之后,担忧便减少了很多。即便她不能出手,但自保的能力还是足够的。 冷辞雪拉着千珞后退两步,目光却一刻不停地看着落入包围圈的冷迎风。 冷辞雪心中生疑,黑衣人虽来势汹汹,对冷迎风招招狠辣,却并没有人跳出来围攻她和千珞。 难道是因为她们不足为患? 不对。 她忽然想起先前树林里那个黑衣人说的那句——反正只是说不能要女眷的命。 不要女眷的命?既然都动手了为何还要特意留她们的性命? 冷雪正思索着,忽然,面前黄色身影一闪,她一抬头便看见千珞已经扬着鞭冲杀了过去。 “公主——” 冷辞雪心头一紧,想要上前阻止已经来不及,千珞已经进入厮杀中的包围圈。 冷迎风本来被困中间已很吃力,一看千珞跑过来,眉头都快皱成一团了。 千珞一鞭子甩在一个正欲偷袭冷迎风的黑衣人头上,那人冷不防吃了一鞭,瞬间放弃了对冷迎风的偷袭。 她则顺势冲到了冷迎风身后,两人背贴背站着,对持着把他们围成一圈的黑衣人。 “你进来做什么?”冷迎风皱眉。 “来帮你啊。”千珞抬手举鞭毫无惧色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 看见有人想偷袭冷迎风,情急之下她想都没想就冲过来了。 外头的冷辞雪心急如焚,千珞进去势必很大程度上拖跨风儿的战斗力。 怎么办? 她该不该出手。 她着急地望向冷迎风,恰逢他也回头看着她。 冷迎风看出她的心思,轻轻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手。 千珞还在这里,若她出手,那么在李瑾易那边肯定是瞒不住的了。 虽然他对她很多疑团,也不知道她为何要瞒着李瑾易,但,只要她想瞒着,那他便尽一切可能帮她隐瞒。 黑衣人没有给他们多少喘息的机会,新一轮的攻势又攻了上来。 这次冷迎风要把注意力放在千珞身上,明显手上攻防都慢了许多。 “等一下我从侧边撕开一个缺口,你趁机跳出去,去王妃身边。”冷迎风挡开千珞面前的攻击后低声说道。 “不,我要留在这里帮你。” “你在这里,只会更让你我都陷入危险。”冷迎风说话间已经又把她身边的一个黑衣人踹飞。 他这话明显就是说她在帮倒忙,千珞心中虽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看着始终横刀护在自己身旁的冷迎风,千珞顿觉有些惭愧,为免给他增加负担,她只好应道:“好,听你的。” 四周黑衣人合围之势越来越紧,冷迎风看准时机,一个凌空跃起,随着寒光一闪,他的身影瞬间一分为三,同时向侧边的一个黑衣人攻击。 玄影三魂剑,冷辞雪看着那个黑衣人还未来得及躲闪便被冷迎风一刀穿膛,面前的包围被扯开了一个缺口。 冷辞雪瞧见失去冷迎风庇护的千珞瞬间被围住,其中一个黑衣人刀锋已逼近千珞的身后。 “公主小心身后——”冷辞雪急得抬步就要冲过去。 她的惊叫声引起了冷迎风的主意,冷辞雪还未靠近打斗范围,他就已经飞掠而去,上前一把将千珞拉了过来,随后侧身挡在了她的身后。 刀锋紧随而至,冷辞雪眼睁睁地看着尖锐的刀尖狠狠地穿过了冷迎风的右肩处。 “不要——” 在冷辞雪歇斯底里的惊叫声中,千珞骤然回头,便看见了面前那张痛苦地皱起眉峰的俊脸,还有那双透着奋勇和坚定的黑眸。 而自己就这样被他安全地护在怀中,千珞愣神地看着他,脑袋一片空白,一时间忘了反应。 看见弟弟负伤,冷辞雪心头一揪,一切发生的太快,她还未从惊慌中缓过来,就见另外一个黑衣人又举刀刺向了冷迎风的后背。 冷辞雪眸色徒然一厉,正欲上前,忽见空中寒光一闪,随之一把利剑直穿那个黑衣人的胸膛。 黑衣人的刀在离冷迎风后背一寸处骤停,随后哐当一声随着它的主人一同落地。 冷辞雪一愣,只见一个蓝色身影一闪落在了她身边。 “你没事吧?”李瑾易看着一脸神色慌张的她。 “我没事,快救他们。”冷辞雪急得一把将李瑾易推向前面。 冷迎风看见李瑾易过来,忍着痛奋力将怀里的千珞公主推了过去。 李瑾易快步上前接住踉跄而来的千珞:“洛儿,洛儿……” 见千珞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担忧地摇晃了她两下。 “……三皇兄?”千珞这才回过神,有些愣然地望着李瑾易。 “有没有伤着?”李瑾易担心地上下看着她。 见她摇头,确定她没受伤,李瑾易也来不及细问其他了,一把将她扶到冷辞雪面前,说道:“你先照顾着千珞。” 说完他便转身杀入了黑衣人阵营中。 第一百八十一章:她,到底是谁?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李瑾易来了,冷辞雪总算稍稍松口气。 她把千珞扶到一个大树旁坐下,满是担忧的目光还是一刻不离冷迎风的身影。 他肩膀上的伤虽不算严重,可伤的是右肩,明显他提刀就十分吃力了。 “封都伯,你受了伤不如先退下来吧。”她忍不住站起来喊道。 那边正展开厮杀的李瑾易一听她对冷迎风这满是关切的话,心里顿时觉得不悦,感情她就一点不担心她的夫君会寡不敌众? 这还不算,他一回头竟看见她一副生怕人家没听见她说话似的,直接往冷迎风那边走了过来。 见冷迎风没有回应,冷辞雪心中着急,全然不自知地就走了过去。 临近她看见冷迎风正深陷三人的夹攻中。 忽然,余光瞄见冷迎风后方一个伺机偷袭的黑衣人正两眼阴狠地看准他全力招架的空隙抬剑狠狠地刺向他的后背。 “风儿——” 眼着闪着寒芒的刀锋袭去,冷辞雪惊骇之中急得惊呼出声。 风儿? 熟悉的叫唤让刚击退前面攻击的冷迎风骤然愣住。 他愕然回头之间便看见她满脸紧张和担忧地往自己飞扑而来。 下一秒,他被狠狠推开,踉跄了两步抬眼一看,猛见一个黑衣人的刀刃正往她胸口刺去。 “王妃——”冷迎风惊恐不已。 冷辞雪急忙往后退,想侧身躲开刀锋,无奈来势太猛,她根本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尖刺向自己。 尖锐的刺痛感传来,她闭眼咬牙准备迎接这直穿而过的刀刃。 却不料,刀锋只入肉三分便戛然而止。 冷辞雪惊愣睁眼,入眼的竟是满眼紧张的李瑾易,而那个黑衣人早已不知道被他甩到哪里去了。 望着自己胸口处把雪白衣裳染红的伤口,她脚步一浮,踉跄着被李瑾易抱进了怀里。隐约见还听见四周有沉重的脚步声赶来,和见丁赤的高呼声:“留几个活口,其他的一个不留。” “王妃……” 冷辞雪气若游丝地循着这声音望了过去,在昏迷之前模糊地看见冷迎风正满眼担心又神色复杂地朝她奔了过来…… 翌日一早。 再次醒来,冷辞雪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普罗庵她的厢房里。 “醒了?”坐在床边的李瑾易看着她。 冷辞雪看见他一惊,立马挣扎着要坐起来,才一动,胸口即刻传来一阵疼痛。 “嘶——” “别乱动,孙太医刚刚才给你上药包扎好伤口,虽然伤口不算深,但还是要注意些。”李瑾易把她轻轻扶起,让她靠坐在床头上。 “孙太医?”冷辞雪微愣,随后看了一眼胸前被包扎好的伤口处。 “这普罗庵内没有大夫,只好让孙太医跑这一趟了。”李瑾易轻描淡写地说道。 “封都伯他没事吧?”冷辞雪急切地问道。 提起这个,李瑾易脸色一沉,望着那张面容苍白的小脸,心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瞬间又腾升起来。 她竟然为了别的男人连命都不要,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 “你很关心他?”他冷着一张脸,是个人都能听出他语气里一触即发的怒火。 “没,没有,我就是想起来他为公主挡了一刀……就是觉得他挺勇敢的……我就随口一问而已。”在他晦暗不明的注视下,冷辞雪生怕他看出端倪,慌忙解释。 “所以你也勇敢地去为他挡一刀?” 李瑾易的脸色明显带着愠怒,他低怒道:“你跟他什么关系,就敢不要命地往刀口上撞,你是觉得你有九条命还是刀枪不入?” 她知不知道她挡上去的那一刻他吓得心脏都快停了,若非他速度够快,他都不敢想象她此刻…… 他的那句“你跟他什么关系”让冷辞雪心头猛然一颤。她有些心虚地揪紧了手边的被褥,极力维持脸上的平静。 “我当时……也没多想,就是,就是……那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嘛,更何况他还是殿下您的得力手下,我既然看见了总不能见死不救……您说是吧?” “这么说你还是在为本王着想了?”李瑾易将她眸中的惊慌尽收眼底。 她毫不犹豫冲上去挡刀时的时候可不是她现在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乎。 她当时眼中的紧张和在乎是他从未见过的。 想到这个李瑾易心头就好像被什么压着一样,连呼吸都觉得不舒服。 “那是当然,臣妾是你的王妃,自然是要事事以殿下为先。”冷辞雪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还一脸贤惠地说道。 “……你知道你是本王的女人就好。”李瑾易眸色幽深难明地看着她,低声道。 花园的长廊中,梁柱下的冷迎风望着远处发呆。 她最后喊的那声“风儿”别人或许没听清也不知道她喊了什么,可他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自从听见那声熟悉的叫唤之后,他的心就没有平复过。 她不是东栏国的公主吗?为何会知道他的真实名字? 她,到底是谁? 难道……上次在炎王府写纸条给他的那个人就是她? 千珞看着梁柱下那抹一动不动的落寞身影有些不忍,自从后山回来,他就一直这样神色恍惚,也不说一句话。 “这事不怪你,你不用自责的。”她上前轻声说道。她说的是冷辞雪为他挡刀受伤的事情。 冷迎风眸色微动,回头看了一眼千珞又撇开了目光,自嘲一笑:“是我没用,连累了王妃。” 让主子为他挡刀的确是他的失责,即便事后李瑾易没有因为这个责罚他,但他心里仍旧十分内疚。 他知道若非因为现场她不能出手,根本就不需要用这种飞蛾扑火的方式救他。 可为什么……她会义无反顾地跑过来为他挡刀? 他们之前认识吗? 虽说他近三年没怎么回冷家堡,可若是冷家堡多出一个这样的姑娘他不可能不知道啊,而且姐姐也不可能不告诉他。 “这怎能这么说呢,对方那么多人,你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那,那只是一个意外而已。”千珞急忙安慰道。 想起他之前救自己时的情形,千珞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潮。 第一百八十二章:你说……他喜欢我?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而且……你不是还救了我的命吗?”千珞柔声说道,双手揪着衣袖微垂眼眸,忽然想到什么,又猛地抬头关切地看向他,“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已上过药,没什么大碍。”冷迎风猛地回头看着她,“若是王妃醒来,我可以去见见她吗?” 他心头有太多疑问想要问她了。 千珞愣了一下,但心想他或许只是想去跟她道一声谢谢吧,毕竟是她救了他。 “我帮你去问问。”她点头应道。 千珞一踏进房门就看见靠坐在床边的冷辞雪。 “你醒了?”她一脸惊喜地往前走了两步,刚想再说什么,忽的看见旁边的李瑾易,立马就噤了声音。 她总不好在他面前说有个男人想要见他的妻子吧。 “既然你来了就陪一会儿你三皇嫂吧。”李瑾易说道。她一向这般莽撞,所以他也不疑有他。 说完他又转向冷辞雪:“孙太医说稍作休息你便可以走动,以免再生变故,午后我们便启程回府,本王先去处理剩余的残局。” “好。”冷辞雪立马点头,恨不得他马上消失了。 李瑾易一走,冷辞雪立马招呼千珞坐床边来。 “公主你没事吧?”她先是问道。 “我没事……只是连累封二令受了伤。”千珞有些内疚地垂下眼眸。 “封都伯他伤势怎么样了?”冷辞雪不敢在李瑾易面前问,只能从千珞这边问了。 “他的伤势也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他说想见你。” “他想见我?”冷辞雪眸色一亮,随之又黯淡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当时情急之下的那一声“风儿”他肯定是听见了,若是见面了肯定就会追着问真相。 而普罗庵到底是在李瑾易的眼皮底下,她不好在此处与冷迎风坦诚。 “还是等我伤好了再说吧。”她推辞道。 “你……是不是怕三皇兄误会?”千珞问道。 冷辞雪心头一惊,猛地抬头看着千珞,“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忌惮李瑾易的? 千珞抿唇一笑道:“昨天你奋不顾身地为封二令挡了一刀,三皇兄嘴上虽没说什么,可我看得出来,他心里其实可生气了。”很明显的,他看封二令的眼神都带着满满的醋意。 冷辞雪拧眉,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生气什么?” 她又没让他受伤,他有什么好气的? 千珞眯眼看着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你当着他的面不要命地去救另外一个男人,他心里能好受?” 闻言,冷辞雪当场愣住。 “你都不知道你昨晚晕倒之后,他有多紧张,生怕移动会让你伤势加重,他直接连夜就让人把孙太医给拽了上山。” 千珞托着腮又羡慕又妒忌地看着她,“你到底是用什么法子把我这个清心寡欲的三皇兄收服的,怎么他对你就这般情根深种呢?” “你说……他喜欢我?”冷辞雪有些木讷地看着她。 “废话,这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实吗。”千珞白了她一眼。 冷辞雪心头一震,脑袋一片空白。 李瑾易喜欢她? 这点她还真的从来没有去想过,不过现在听千珞这么一说,再回想他之前对自己的种种,他好像还真的是…… 不过细想,筠禾公主长得娇媚甜美,楚楚动人,能让他喜欢又有何奇怪的? 他喜欢的……不过就是她依附的这幅美丽的皮囊罢了,这与她本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认清这个事实,冷辞雪心头竟莫名闪过一丝失落。意识到这个,她当场心头一骇,怎么会?她怎么会感到——失落? 自己是疯了吗。 她本来就与他是仇人,注定最后要相互厮杀,你死我活的。除了仇恨,她怎么可以对他有别的感情? 最终冷辞雪还是推辞了没见冷迎风。 听千珞说被关在禁地的三个小道姑昨夜穴道自动解开后便出来了,而李瑾易也已将惠宁师太请回了庵里。 直到回到了炎王府冷辞雪都没有单独与冷迎风说过话。当然这也是因为她故意避着他。 霁月阁! “殿下,这些黑衣人身份尚未查清,但确实不是出自张府。”丁赤禀道。 当晚那些黑衣人被天策军围上后自知逃不掉便都咬破喉间毒药自杀身亡,一两个及时被救了下来的也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不过却能断定这些人都不是出自军中。 李瑾易神色晦暗,他当然也不希望暗杀他的会是自己亲舅舅了。 沉默片刻他忽然问道:“锦州那边有消息了吗?” “正要跟您汇报,锦州那边回来的消息说张将军确实当时全歼了那边残余的蓬澜国余孽。” 李瑾易眸色一顿,略显讶异地抬头看着丁赤。 “属下怕消息有误,是再三确认了才敢上报给您的。” 若舅舅真的去了锦州自然就分不出身去冷家堡。 这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 李瑾易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随后朝丁赤挥手:“你先下去吧。” “还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禀报给您”丁赤犹豫地看着他。 李瑾易抬头白了他一眼,“现在是连你也要我费心思去猜了是吗?” 什么事情要不要说,跟了他这么久,还用他教吗? “是……是关于王妃的。”丁赤看着他,他是真不知道该不该在他烦着正事的时候说这些八卦。 李瑾易闻言眼波一动,忙说道:“讲。”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不是让我留意一下封二令和王妃吗……” “说重点。”李瑾易不耐烦地一个刀眼扫过去,什么时候丁赤也染上了肖越那啰嗦的臭毛病? “就是……今日回府的时候我好像看到王妃偷偷给封二令递了一样东西?” 李瑾易脸色一变:“是什么?” “看不清,他们两人也没有说话,就只是擦肩而过的时候王妃好像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虽然他不相信王妃会做对不起自己殿下的事情,但他的正主是眼前这位,所以他必须首要忠于李瑾易。 所以丁赤就只能如实禀报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你绝不可以冒犯我姐姐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两天后,夜间的西亭湖。 踏着月辉下的沿湖小径,冷辞雪离远就看见凉亭上那抹熟悉的身影。 从普罗庵回府的那日她塞了纸条给冷迎风约他今晚在这里见面。 听见脚步声临近,冷迎风蓦然回身便看见了一身雪白色长裙的冷辞雪。 他细细地打量了她一下,她好像很喜欢穿白色衣裳,就跟姐姐一样。 “不是约了亥时吗?怎么这么早就到了?”冷辞雪望着默默看着自己的弟弟。今日他没有穿军服,而是穿了一套藏青色的常服。 两人相隔几步之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夜间的风把两人的衣袂无声吹起。 冷迎风没有说话,心头捋出千头万绪,千百个疑问萦绕心头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踌躇良久也只化作五个字: “你……到底是谁?”他的语气没有戒备和恶意,只有满腹的疑惑。 冷辞雪缓缓走上前,近距离望着他便不由眼眶一红。 终于可以与他坦诚相见了,她满腔的话语和委屈都想要告诉他,可话到嘴边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深吸一口气才哽咽道:“风儿,我……我是姐姐。” “你说什么?”冷迎风惊退两步,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你的姐姐,冷辞雪。”眼泪夺眶而出,冷辞雪疾步上前就想伸手去抱他。 “你胡说些什么?”冷迎风怒吼着一把推开她,冷辞雪一个不备被他推倒在石凳上。 “我姐姐长什么样子我会认得吗?”冷迎风双目赤红,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生气声音都颤抖了。 “我不管你是谁,有什么目的……你绝不可以冒犯我姐姐。她,她已经……” 冷迎风哽咽着说不下去。 冷辞雪跌坐在石凳上苦涩一笑,是啊,她已经死了。 她稳了稳情绪,撑着石桌缓缓站了起来,随后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到冷迎风面前。 冷迎风一看,顿时满眼惊愕:“这是……” “母亲的翡翠蝴蝶耳坠。”冷辞雪接过他的话说道。 冷迎风忍不住上前夺过那只绿色的耳坠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 确实是母亲之物,他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她,满眼震惊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冷辞雪知道他想说什么,她慢慢转身,目光涣散地望向湖面,幽幽道: “那天,冷家堡忽然来了一个人,他说是奉陛下之命前来为世代镇守皇家宝藏的冷家宣旨而来的。因为有腰牌为证,父亲也听过这位威猛大将军的名号,而咱们冷家本来就是武将世家,所以圣旨让一个武将来宣也是合符常理。” 冷辞雪惨淡一笑:“当他带来的两个副将在冷家堡的水源中下了软骨香,我们才知道圣旨不过是一个幌子,其实,他是李瑾易派来抢夺龙涎盒的。” 江湖中都知道,软骨香虽然对于没有武功的人毫无作用,可对习武之人却是致命的毒药,只要沾上了这东西,武功便会瞬息消殆,若没有及时解毒,武功将永久丧失。 冷辞雪缓了一口气:“然后他们就在冷家堡展开了屠杀,爹爹和娘亲……” 想起父母悲惨的死状,冷辞雪哽咽着双手捂住了脸,不敢让冷迎风看到她脸上的痛。 冷迎风望着那个微微颤抖的背影,虽然听不见哭泣声,却也能感受到她在极力忍耐悲伤。 “他们是怎么死的?”冷迎风上前一把将她拽过来面对自己。 虽然他不相信她是自己姐姐,但她能说出这些细节就证明她就是当时的在场之人。 冷辞雪看着激动得满目猩红,眼角微颤的弟弟,心头一酸。 父母屈辱而亡,让他知道细节无疑就是在他胸口捅上一刀。 教她如何忍心。 冷辞雪缓缓挣开他的双手,避开他的目光,凝口气平复了心情才继续道: “后来他们把龙涎盒抢走,一把火把冷家堡烧毁,冷家堡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八十七条人命全部未免于难。” “八十七人无一幸免,你怎么还敢冒认是我姐姐?”冷迎风看着她。 冷辞雪回头看着他,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你应该还记得玄隐真人曾经赠送了一颗可祛除百毒的雪灵丹给父亲吧。”冷辞雪苦涩地扯了扯唇角: “父亲没舍得吃,而是把丹药留给了我。后来我独自一人突围出来,却被堵在了断崖边,然后……” 冷辞雪知道他已经从别人那里听过她死前的遭遇,既然如此她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后来我被张阔断了手筋脚筋沉进了湖底。” “你要说你从湖底逃生了?”冷迎风嗤笑。他很清楚,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湖,莫说是手脚已废之人,就算是一个深谙水性的人被沉下去也难逃生。 “没有,我确实死在了湖底。”她轻轻摇头。也许尸首还沉在那冰寒的湖底,又或者……已经在鱼腹中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后来醒来就发现自己变成了这位东栏国的五公主。虽然身体是她的,可我的意识还是……” “荒谬。”冷迎风冷冷打断她的话,“简直胡言乱语。” 他简直不想与她多言,转身便准备要走。 “你的右膝盖上有一个月牙状的疤痕,是十岁那年我们偷偷闯入爹爹的密室,逃出来的时候在岩峰摔下来被石头扎伤的。” 身后女子的话让冷迎风骤然停步,他颤抖着身子转过来,震惊地看着她。 她……怎会连这个也知道? 因为当时怕被父亲责罚,所以这件事他从未告诉别人,只有与他一起闯入密室的姐姐才知道。 冷辞雪满眼泪目,又道:“玄隐真人在冷家堡把你带走的前一天晚上,你躲在我房间整整哭了一个晚上,还说男子汉大丈夫哭太没有志气了,所以让我发誓,你哭了一晚上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 冷迎风全然愣住。 “还有。”冷辞雪“铮”的一声将腰间的瑶光剑拔出。 “瑶光剑?”冷迎风惊呼出声。 “没错,是我的瑶光剑。”冷辞雪将剑柄递了过去,指着上面一道细微的划痕:“这个,是你当时生气爹爹没送你宝剑,故意拿母亲的寒刃匕首划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你果然是会武功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迎风愣愣地接过瑶光剑,轻颤的手腹抚过那道浅淡的划痕,没错。那的确就是他当年划的那道痕迹。 他缓缓抬头,望向冷辞雪的眼眸中噙满泪,他不敢置信地摇着头,“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醒来会成了另外一个人……可是,我真的是你的姐姐。” 冷迎风呆呆地望着她,很久很久才喃喃道: “怪不得……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很亲切,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我都能想到我姐姐……原来……原来你竟真的是我姐姐。” 冷迎风看向冷辞雪,眼中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和不敢相信。 他张开嘴巴好半天才哽咽道:“姐姐……” “风儿。”冷辞雪眼泪啪地一下流了下来。 “哐啷”一声宝剑落地,冷迎风疾步上前张臂紧紧抱住了她。 冷辞雪也缓缓环上了他的后背。 两人紧紧相拥,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上却一点也没敢松开对方,生怕一松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远处。 一双怒不可赦的黑眸正愤愤地盯着凉亭中紧紧相拥的两人。 自己想碰她一下都不行,可她……却与这个男人抱得那么紧。 李瑾易紧攥发颤的双手上青筋凸起,脸上透着骇人的寒意。 “……殿下,这……”丁赤看着他那冷得跟掉进冰窟一样的脸色,咽了咽口水。 虽然距离有些远他们听不清凉亭中两人的对话,可看那动静,分明就是:封二令想离开王妃,而王妃哭着求他留下,最后她还把殿下送她的宝剑转赠给了封二令,他这才回心转意,然后两人相拥和好。 丁赤已独自在脑海中脑补了一出红杏出墙,王妃出轨将士的戏码。 “好一个月下缠绵,郎情妾意啊。” 一个带着满腔怒意的嘲讽声响彻在凉亭中,正沉浸在相认的悲喜交错中相拥着的两人骤然一惊,立马分开。 是李瑾易。 两人惊慌地互看一眼随即一同望向了声音的来源。 “怎么?是本王打扰到两位的雅兴了?”李瑾易沉步踏入凉亭,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可那双眼睛却似乎随时能要了人的命一样,危险又森寒。 “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冷辞雪心头一阵惊骇和慌乱。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话不该是本王问你吗?我的王妃。”李瑾易极力忍耐着心头的怒火,冷冷凝着她。 冷辞雪被他看得头皮一阵发麻和心慌,她惊慌倒不是因为他生气,而是……她刚刚与冷迎风说的话不知道他有听到多少。 “封二令,你好大的胆子,殿下对你不薄,你竟然敢,竟敢勾引王妃?”丁赤指着一旁的冷迎风怒吼。 勾引? 冷辞雪与冷迎风不由对视一眼,随即双双松了口气。 这么说来他们并没有听见他们刚刚的对话,只是以为他们俩在偷情而已。 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但却也比被李瑾易发现他们是冷家堡遗孤要强得多。 “嘿,你这是什么态度,还来劲了是吗?”见冷迎风非但没有认错的意思反而更放松了神态,丁赤气得整个人跳了起来。 冷辞雪连忙解释道:“殿下您误会,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哦?是吗?那你倒是好好给本王解释解释……” 李瑾易的脸色阴冷得可怕:“你带着伤深夜与他相约月下湖边搂搂抱抱是怎么一回事?” 这情形确实挺像是被捉奸在床的感觉。冷辞雪脑袋飞快转动却怎么也编不出理由来。 “我……我们……” 见她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李瑾易一撩衣袍坐在石凳上,目光稍稍抬起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冷迎风,冷冷道: “怎么?不为自己做个辩解?” 冷迎风自然能从李瑾易眼中看到了满满的醋意甚至——杀意。 但此情此景他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丁赤,把人拿下。”李瑾易垂眸冷酷下令。 “不许动他。”冷辞雪一个箭步挡在了冷迎风面前。看李瑾易的反应,若是人被带走了即便不是因为冷家堡的事情也肯定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李瑾易看着她极力维护冷迎风的样子,摁在桌面的手徒然收紧,气得额前青筋都爆了起来。 冷迎风则暗暗拉了拉冷辞雪的衣角,低声道:“你别管我,我自己能应付的。” 冷辞雪权当没听见,娇小的身板死死挡在身后那七尺男儿的面前。 看着他们生死相依的样子,李瑾易更是火冒三丈。 “本王就是要他的命,你又能如何?”他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极怒的危险气息。 冷辞雪心头一颤,双手不由微微攥紧,她相信他绝对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所以她更不能让冷迎风留下了。 “封二令,殿下在此,你还不速速就擒。”丁赤不敢对冷辞雪怎么样,只能对她身后的人吼了。 吼完他还直接想绕过冷辞雪去抓人。 冷辞雪见状一把将丁赤推倒在地,转身朝冷迎风低声道:“跳下去,跑。” 她往幽深的湖水示意。 “不,我走了你怎么办。”冷迎风摇头。 “你别管我,我自然有办法脱身,你赶紧走。别忘了我们还有未完的事情,想要都死在这里吗?”冷辞雪说完不管他答不答应,一把将他推进湖里。 噗通一声,水花溅起,冷迎风在水中抬头看了一眼冷辞雪,最终还是在她眼神的示意下咬着牙一头钻进水中,不见了踪影。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这般跟本王叫嚣?”李瑾易气得拍案而起。 她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放走那个奸夫? “把人给我抓回来。”他向刚爬起来的丁赤吼道。 “是。”丁赤应声刚想往湖里跳,冷辞雪身影一晃,一掌将丁赤击飞出凉亭外,随后脚尖一勾,把地上的瑶光剑踢了起来,她扬手接过一个旋身,寒剑倏然指向李瑾易。 李瑾易凝眸静静地看着她动手却未有阻止。 当她把剑指向自己,幽深的目光细细打量了她好一会,他才沉沉开口:“你果然是会武功。” 第一百八十五章:我只求殿下放过他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静默地看着他,抿唇不语,算是默认了。 她忽然很后悔自己竟然选了这么个时间这么个地点约见风儿,想来李瑾易这两日一直派人暗中盯着自己,所以才会跟踪至此的。 也怪自己大意,以致连累了弟弟有暴露的风险。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她会武功这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李瑾易冷眸扫了一眼她手中的瑶光剑,看着她忽然自嘲一笑:“你竟然拿着我送你的剑指着我?” “我与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只求殿下放过他。”冷辞雪目色诚恳,平静说道。 即便有瑶光剑在手,她也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她还有伤在身,就刚刚打丁赤的那一掌虽只用了四成功力,却也已经牵动了伤口,现在她都隐隐觉得有点痛。 所以,能好好说话,她自然是不希望与李瑾易起冲突的。 “你想护着他?本王偏就不放过他。” 李瑾易说完看了一眼那边捂着胸口刚爬起来的丁赤,冷声吩咐道:“即刻让天策军把这个湖围起来,无论生死,都得把这个人给本王抓回来。” “是。”丁赤应声转身就走。 “不准走。”冷辞雪急得提剑就要去追丁赤。若是天策军就在附近的话,这个湖这么大,风儿肯定还没逃远。 她人还未走出几步,肩膀忽被一个大手摁住。她连忙回身一剑就往身后的李瑾易刺去。 她的招式凌厉迅猛,李瑾易不得不放开在她肩膀上的手,侧身避开寒芒。 他刚躲开,第二剑接踵而至直接往他喉间刺来。 李瑾易眸色微动,连退两步避闪,没想到她受了伤竟然还能出手这么快。 原来,她擅于用剑。 “看来本王送你的剑你用得很是顺手啊。” “什么你送的剑,那本来就是本姑娘的剑。”冷辞雪气不过连他衣袂都碰不到,抬剑又攻了过去。 李瑾易眉头微皱,趁她来势过猛,一个侧身躲开后顺势一个反转上前擒住她来不及收回的手腕。 “你说什么?本来就是你的剑?”李瑾易把她拖近了几分,低头看着她。 冷辞雪自知失言,也懒得与他多解释,趁着两人距离靠近,她左手手肘往他胸前击去。 李瑾易知道她身上有伤,本来就没敢怎么动真格,一个没防备被她撞退一步,手上也松开了她的手腕。 冷辞雪立即退开了几步。 现在这样的情形若是自己落入李瑾易手中怕是也得是个死,这西亭湖这么大,风儿也不知道逃出去了没有? 她一边盘算一边退到湖边往下看了几眼,李瑾易立即就猜出了她的意图。 “你若是敢跳下去,本王就算把这西亭湖给掀了也要把那个男人碎尸万段。”他愤怒地警告,眼眸中闪过一丝落寞。她情愿带伤跳湖逃走也不愿留在自己身边。 冷辞雪被他的话给镇住了。 她转身持剑而立,晚风吹拂,纤弱身影下裙袂缥缈,她没有再动也没有妥协,一双灵动明亮的大眼睛死死盯着他。 四目相对僵持了一会,最终是李瑾易妥协了。 “本王可以不围这西亭湖,但你必须跟我回去。”他沉沉开口。 冷辞雪心头一动,能用自己的命换风儿的命,值了。 而且眼下她根本别无先择。 “好,一言为定。” 回到炎王府,李瑾易并没有把她关牢里,而是把她送回了春休阁,甚至还第一时间让喜儿为她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 喜儿刚退下,李瑾易就走了进来。 “你不关着我?”冷辞雪没有抬眸看着,只淡淡问道。 李瑾易看着坐在床上的女人,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沉声问道: “他是谁?” 冷辞雪眸色一顿,终于缓缓抬头。 侧边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的显得神色很是晦暗不明,那双黑眸里噙着复杂的情绪。 有疑惑,愤怒甚至还有……隐忍的落寞。 冷辞雪怔怔地抬眸看着他,心头竟然莫名揪了一下。 堂堂炎王,妻子与人私会,这对于他来说应该是挺大的侮辱吧。 她数度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能告诉他其实她们只是姐弟,可不知怎的她也不想再编其他什么理由骗他。 沉默良久,她只能垂眸重复那句话:“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是清清白白的。” “清清白白?” 李瑾易压抑良久的怒火终于爆发,“清清白白用得着大晚上的约在湖边相见?清清白白的你和他抱得那么紧?” 冷辞雪倏地站了起来,辩驳道:“是你自己思想龌龊,心有邪念罢了,两个人拥抱不一定就是有苟且的。”也可以是家人失而复得重逢之后的激动拥抱。 “你说什么?”李瑾易气得额前青筋突兀,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蓦地逼近一步怒视着她。 他思龌龊脏? 感情你红杏出墙反倒还是纯洁无辜的那个了? “好,很好。”李瑾易气极反笑,下一秒,他毫无征兆地忽然伸手将她搂入怀里。 腰间的力度之大,冷辞雪一个不备,整个人撞进他结实的胸膛。 “你要做什么?放手。”她双手推拒中抬头怒瞪着他。 “你不是说本王心有邪念吗?那本王就让你看看什么是邪念。”李瑾易低哑的声音带着危险的气息,手臂力度一收,冷辞雪便被迫又紧紧贴上他的胸膛。 “李瑾易,你敢。”她下意识地紧紧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裳,轻颤的声音里带着愤怒和——惊慌。 李瑾易邪魅地轻笑,“你是本王的女人,我有什么不敢的?” “你放开我。”身体被束缚,冷辞雪忍不住奋力推却,不料,她越是挣扎,腰间的那个手臂力度就越大。 “放开?难道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夫君还不如他吗?”想起湖边那一幕,李瑾易的心底瞬间泛起一股恼怒和不甘。 “他不是……”冷辞雪刚想解释,一仰头便直接被某人的双唇给堵住了嘴巴。 李瑾易的吻带着满腔的怒意,冷辞雪刚要挣扎,他便一手摁住她的后脑强迫她迎接自己的吻。 第一百八十六章:你是怎么知道她女扮男装的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他的吻灼热又强势,冷辞雪整个人被他禁锢在怀里,连拒绝和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被迫承受着他的狂烈。 萦绕不去的是他身上特有的阳刚气息,她忽然有些恍神和沉沦,直到感觉他的呼吸越来越乱絮,深邃的眼眸里某种情愫正蠢蠢欲动,她才骤然清醒,心间瞬间徒升一阵惊慌。 “不要……嗯……”她慌乱之间双手不停地推拒和捶打在他胸前,眼中的愤怒已经全然被害怕和哀求取代。 情欲被撩拨的男人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善罢甘休,她越是这样眼神楚楚可怜地哀求,他就越是情绪失控,情不自禁地便用力箍紧了她柔软的身躯,趁着她支吾之间不容拒绝地加深了这个吻。 正当他沉迷其中,一心只想着怎么将怀里那娇软的身躯揉入身体的时候,忽觉唇上一阵疼痛,李瑾易闷哼一声,伴随着一股血腥味传来,他被迫放开了怀里的人。 冷辞雪立马顺势往后急退好几步,晕红的脸上双目满是戒备地看着他。 李瑾易修长的指腹抚过唇边的血迹,他沉沉地抬眸看着她,“你竟敢咬本王?” “是你先对我……” 想到他刚刚的狂热冷辞雪脸上一热,羞涩地躲开了他的目光,咬咬唇道:“是你先对我无礼的。” “无礼?” 李瑾易忽然嗤笑出声,“你我就算行周公之礼都是正常之事,你倒是给本王说说……本王哪一处无礼了?” “你……”不要脸。 冷辞雪咬紧牙,过了一会才冷冷道:“我以为堂堂的炎王殿下,至少知道尊重别人的意愿,没想到却是跟外头的市井无赖并无二致。” “你竟然把本王与外头的市井无赖作比较?” 李瑾易的脸被气成了猪肝色,手上拳头紧握,他恼怒地瞪着她:“本王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形象?” 冷辞雪很想跟他说,其实在她心中,他还不如一个市井无赖,至少市井无赖不会做杀人掠夺之事。 但迎上他那张冷得都快滴出水的脸,她没敢说,毕竟自己还在他手上,不能硬碰硬。若是他发起横来硬要对自己不轨,她也抵挡不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为了降低他的怒火,冷辞雪适时地服软:“殿下身份矜贵,品貌出众自然不是那些人能比的。我,我也只是一心害怕所以口不择言而已……” 她偷偷抬眸瞄了他一眼,见他虽然面容依然冷峻,眸色却缓和不少,便又说道:“我只是觉得殿下不该因为生气就……就这样对待我。” 她红着眼眶故作委屈地垂下眼眸。 她这种示弱的顺毛方法对李瑾易是屡试不爽。 李瑾易无奈地闭了闭眼,他本来也想好好跟她谈的,是她非把他激怒,才把事情闹到这一步的。 “想要本王不那样对你,你就乖乖回答本王的问题。”他板着脸故作严肃说道。 至少他可以答应今晚不碰她,至于以后……就看他的意愿了。 “好。”冷辞雪乖乖坐回床边温顺地点头。她可以乖乖回答,但不保证答案是真的。 想起她与冷迎风相拥的那一幕,李瑾易心头就一阵烦躁,为免自己情绪再度失控,他只好忍住先不纠缠在这件事上,而是先解疑其他疑问。 “传闻东栏五公主从小身体病弱,为何你会武功?” 冷辞雪一脸平静:“因为天生病弱,所以宫中太医建议我习武用以强身健体。” “那你为何隐瞒此事?”李瑾易睨着她,让一个会武功的公主和亲,难道东栏国君有什么企图? “东栏国一向尚文抵武,皇室公主沾武学更是禁忌,我习武之事也是我母妃暗中找师父传授的。”冷辞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东栏国嵩文抵武这是天下皆知之事,也正因为如此,东栏国才军事实力薄弱。 李瑾易不疑有他,皱了皱眉又问道:“那为何对本王也隐瞒?”他又不介意她有武功。 “若您一开始就知道我会武功,还不当场就把我当东栏奸细给杀了?” 李瑾易:“……” 这……确实有这个可能。毕竟一开始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她是居心不良。 “你说那把宝剑本来就是你的是什么意思?”他深凝着她。 闻言,冷辞雪心头一颤。当时真是脑袋发热了,她怎么就脱口说出了这么一句大实话呢。 “……你送给我了,难道这还不算属于我的东西吗?”她眨着一双清澈的水眸望着他,一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 李瑾易哑言,这……好像也说得过去。 沉思片刻,他忽然危险地眯起眼眸看着她,沉沉问道:“乾甲门的那个掌门……是你吧?” 冷辞雪一听这话不由暗抽一口凉气,她心虚地往床边挪动了一下,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平静,摇头道:“不是我。” 这点她打死不能认,不然顺滕摸瓜的,他肯定就能查出自己与龙涎盒有关。 若是这样,那她就不是偷情让他没面子这么简单了。 “是吗?” 李瑾易深深凝着她,将她眼中的闪烁躲避尽收眼底。 “可是本王捉住的那个人却口口声声指认……你就是。” “不可能。”冷辞雪滕然而起看着他。云祈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那么肯定不可能?”李瑾易静默地看着她。 冷辞雪瞳孔一紧,自知自己反应过大。在他凌厉的目光注视下她心头一片凌乱。 她咽了咽口水慌忙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是个女的,若我真是乾甲门的掌门又何必女扮男装……” “本王可不曾说过那个掌门是男是女,你是怎么知道她女扮男装的?”李瑾易往前逼近她一步,垂眸紧紧盯着她。 “……”冷辞雪脸色顿时煞白,被他逼得不由惊退两步,双腿猛然碰到床缘,她的身体一晃便重重地跌坐在床上。 “怎么,还不肯承认吗?”李瑾易顺势附身下把脸凑近她,低沉地问道。 冷辞雪看着骤然袭近的俊脸,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床上的被褥,望着他眼底渐渐升起的愠怒,她终于沉默不语。 第一百八十七章:公主不要听信谣言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笑得一脸讨好地轻轻拨开他的手,趁他不备麻溜地侧身从他身边溜走,站了起来。 “那个……我也是一番好意,你说这男人去这种地方不就是为了软玉在怀,寻欢作乐吗是吧,我这也是在尽一个妻子该有的本分……” “你从哪里看出本王有喜欢被姑娘来硬的癖好?”李瑾易脸色一片阴沉看着她,眼里的恼怒不言而喻了。 冷辞雪也是尴尬得一额汗,她那当时不是怕自己逃不掉,为了让那些女人缠住他才这样说的嘛。 “……我这也是为了给您增加些情趣嘛。”她呵呵干笑着,见他面色不善,忍不住又往后退了两步。 “故意找一些年纪大的女人也是情趣?”李瑾易拳头握紧,俊朗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这女人脑袋都在想些什么? “……我这不是不太清楚您的口味,怕照顾不周吗。”冷辞雪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很没底气地垂眸不敢看他。 “你……”李瑾易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妻子。 怕照顾不周她自己怎么不上?她该做的事情不肯做,让别人代劳她倒是大方地很啊。 “叩叩。”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殿下,丁侍卫门外求见,说有要事禀报。”喜儿在门外说道。 闻言,冷辞雪暗暗松了口气,丁赤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这事本王日后再慢慢跟你算账。”说完他拂袖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他又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明早本王再来之时,若是你不能好好解释跟那个男人之间的事情,就休怪本王无情。” 说完他冷哼一声开门走了出去。 冷辞雪无力地坐回床边,脸色逐渐黯淡了下来。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了这样的,她懊恼自责地抓了抓头发。 “王妃,您没事吧?”喜儿进来担忧地看见撑着额头闭目沉思的冷辞雪: “奴婢看见外面好像来了很多侍卫把咱们春休阁都给围起来了。” 冷辞雪一惊,微抬眼帘,随后又无力一笑,看来想要找机会逃出炎王府是不太可能了。 “没事,可能是怕夜里不太安全,所以派人保护我们吧。”她随口应道。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喜儿怔怔地看着她。 “殿下,军中密报,驻守南边边界的军队似乎有异动。”一出春休阁的大门,丁赤便急忙递上了军报,低声禀报。 “西翼军?”李瑾易眉头一皱。 “正是。” 西翼军是舅舅的亲信部队。部队有异动也就是说——是舅舅有异动。 李瑾易急忙接过军报打开,定眸一看,脸色便逐渐暗沉了下来…… 翌日一早。 喜儿都还未来得及给冷辞雪的伤口换药,寝房的门就砰的一声被打开。 千珞蹬蹬蹬疾步走进来,一手摔了喜儿手上的药,满脸愤怒地瞪着冷辞雪。 “是不是真的?”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什么是不是真的?”冷辞雪皱眉看着她泛红的眼眶。 “你跟封二令……是不是真的?”千珞唇角颤动,紧紧盯着她。 冷辞雪一愣,看着她受伤的眼神和落寞的表情,这次却怎么看也不太像是来为李瑾易抱打不平而来的。 “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和他……有私情。”千珞见她不说话,又提高声音问道。 一旁的喜儿闻言惊得目瞪口呆。 冷辞雪却是轻轻地吩咐道:“喜儿,你先把这些收拾下去。” “是。” 等喜儿把洒落一地的药和纱布收走,出去关上门。 冷辞雪才慢慢看回千珞,正色道: “我与他之间绝无男女之情,公主不要听信谣言。”她可不想给自己弟弟惹上这种坏名声。 不过,千珞……为何会这么在意这个以至于跑来跟她兴师问罪? 冷辞雪疑惑地打量着千珞。 她该不会是……喜欢了风儿吧? 天啊,这么个刁蛮任性的主,风儿能吃得消吗? 冷辞雪在心中打了个寒颤。 “那为什么丁赤说昨晚你跟他在西亭湖私会了?”千珞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又上前一步质问。 从昨晚到今早她就没有看到过封二令,她以为是军中召回,结果逼问了支支吾吾的丁赤才知道,原来昨晚还有那么一出,千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听到这事心中就莫名的揪着和难受。 以至于她没找到李瑾易就匆忙跑来找冷辞雪对质。 “那是误会。”冷辞雪无奈应道,真是头疼,她想了一宿都没编出一个有信服力的理由跟李瑾易交差,这会正发着愁呢。 结果正主都还没出现,这边就又跳出了一位主。 不过……冷辞雪忽然眸色一亮,猛地抬头看着千珞公主。 或许……她可以帮自己逃出炎王府也不一定。 冷辞雪正脑袋飞转想着对策,忽然又是砰的一声,门再度开了。 她往门前一看,完了,这会儿是正主来了。 “三皇兄,封二令去哪里了?”千珞一看见他就奔了过去急忙问道。方才她去过霁月阁,他不在府上所以她才转道来了春休阁的。 李瑾易沉眸看了冷辞雪一眼,没有做声,他也很想知道那个男人现在在哪里。 “这个你就不必管了,先回去,我会重新派一个机灵的人在你身边。”李瑾易看了一眼千珞说道。 “我不要,我就要他。”千珞一跺脚叫道。她只想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一听这话李瑾易的脸色当场冷了下来。 那个封二令到底有什么好的,怎么她们一个个的都围着这个人转? 他恼怒地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眼睛,直接命令道:“丁赤,把公主请回房间去。” “是。”丁赤应声走了进来,低声对千珞公主说道:“公主请吧。” 见她不为所动,丁赤便上前低声道:“殿下来这就是为了找出封二令的下落的,您若是不走,殿下如何找人?” 这话凑效,千珞闻言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看李瑾易和冷辞雪,轻哼一声便抬步走了出去。 屋内顿时只剩李瑾易和冷辞雪。 冷辞雪默不作声地看着走远的千珞,眼中闪着精光。 “想了一夜想清楚了?”李瑾易撩袍坐在小几前静静看着她,面上不显什么情绪。 第一百八十八章:两只手都在身后她怎么吃?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看着他,问道:“是不是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的清白?” “你不坦诚,本王如何信?”他不就是一直在等着她亲口给他一个自证清白的理由吗。 沉默片刻,冷辞雪忽而抿唇一笑:“如果我说我是到湖边散步然后偶然碰见封都伯,他刚好心情不好,我抱抱他以示安慰,你会信吗?” “一派胡言。”李瑾易拍案而起,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手捏住她下巴微微扬起,冷硬的俊脸上残酷一笑,狠狠道: “好啊,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本王就让那个人替你说。” 冷辞雪脸色一变,惊恐地看着他,“你,你说过只要我跟你回来……” “本王只说不围西亭湖,可没说会放过他。”李瑾易冷冷说道,眼中划过一丝狠厉。敢动他的女人他怎么可能就此作罢。 “李瑾易……”冷辞雪气得眼角微微发颤,她愤而推开他的钳制,滕然而起,怒骂道:“你无耻。” “我无耻?你也有脸说?” 李瑾易声音是压制不住的愤怒:“本王真心以待,你却肆意践踏,对本王一而再三地撒谎欺瞒,到底谁才是无耻的那个?” “真心相待?”他们两人之间何来真心二字? 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冷辞雪忽然嗤笑出声,明明这话很讽刺,可她——竟觉得内心某处在隐隐作痛。 深吸一口气,她压下心头不明的情愫,冷冷看着他:“随便你怎么说了。” 反正就算他现在去把西亭湖翻个底朝天也不可能找到人。 看穿她的心思,李瑾易唇角掀起一个冷酷的笑意,上前一步逼视着她:“你以为你在这里拖延时间他就会没事了?” 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被狠厉取代,看着冷辞雪的眸光也渐露寒芒:“本王若想要一个人的命,你以为……他能逃得掉?” 冷辞雪的脸色霎时一白,惊恐地望着他:“你……” “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干脆别说了,给本王呆在你的春休阁好好反思反思。”说完他愤怒的拂袖转身而去。 冷辞雪看着他离去,急得连追两步,却又在砰地一声关门声中止住了脚步。 她心头一阵慌乱,不是因为被关在了这里,而是因为担心冷迎风。 半个时辰之后,丁赤拿了两根细长的铁链走了进来。 “王妃……得罪了,这都是殿下的命令。”丁赤有些同情地看着她。 冷辞雪有些傻眼,随后嗤笑出声:“他这是要把我……锁在这里?” 丁赤有些不忍,却还是点了点头。 李瑾易就是个神经病吧,他都已经让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春休阁包围了,她就算插翼也难飞,还用得着多此一举吗? “动手吧。”为了不让丁赤难做,她主动递上了双手。 “……手得铐在身后。”丁赤不忍又残忍地低声提醒。 冷辞雪:“……” 呵,那个阎罗王就是诚心不让她舒服好过就是了。 她咬了咬牙,愤然将双手靠身后。 “王妃您放心,这手铐绑得不紧,就算是铐在身后也不会太难受的。”本来她做了对不起殿下的事情,丁赤是很气愤的,可那日在西亭湖,她对自己出手却一如上次一样还是手下留情了。 所以他想恨她,却又恨不起来。 冷辞雪唇角抽搐,他这算是……安慰自己吗? “多谢丁侍卫。“她勉强挤出几个字。 丁赤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默默转身出去。 门关上上锁的同时,她听见了喜儿的哭叫声。 “丁侍卫,我求求你让我留下吧,王妃身上还有伤呢,不能没有人照顾的。” “……丁侍卫,我求求你了……” 喜儿的哀求声越来越远,最后没了声音,估计是被拖走了。 冷辞雪叹息了一声,被喜儿一提她才想起来,之前伤口裂开了,今早被千珞这么一闹也没来得及换药,这会儿感觉伤口处正隐隐传来疼痛。 双手被反铐在身后虽然可以活动却也绕不回前面,她只能低头往伤口的地方看一眼,却什么都看不到。 她又低头看了两眼脚链和手链,虽然都是比较细长不笨重,可一看就知道材质坚不可摧。 没有钥匙想要解开是不可能的。 唉,要是云祈在就好了。 冷辞雪叹了口气,索性把心一横。 反正也跑不了,伤口还复发了她干脆也不委屈自己,侧着身子便老老实实地躺在了床上。 也不知道这会儿风儿去哪里了,会不会被李瑾易找到。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之间她便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喀嚓”一声,床边小几的那个窗户从外面打开了。 冷辞雪倏然看过去,只见一个面生的侍婢把一个托盘从窗外递到了小几上。 冷辞雪连忙坐起来,刚想开口与她说话,便看见啪的一声,那扇窗又无情地关上了。 她张着嘴,愣愣的目光从紧闭的窗口移到了小几上托盘的午饭。饭菜还算可口精美,一早上没吃东西,冷辞雪看着这些瞬间就觉得肚子饿极了。 算他李瑾易还有点人性,还知道给饭吃。 她翻身下床拖着只能半步走的脚链慢慢移向小几处。 手上一动她才忽然想起什么,顿时眉头紧皱,都忘了这茬了,两只手都在身后她怎么吃? 李瑾易这是故意的吧? 她气呼呼地走到小几前,望着桌面在发愣。很明显,他是故意羞辱她。 要么她就要像狗一样舔着饭吃,要么就饿着肚子。 哼,休想。 她偏不如他愿。 冷辞雪上前一步微弯身子,侧着左臂,尽量让右手有足够的空间去拿筷子。 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把筷子拿到手,她吁了口气,又拿着筷子艰难地去夹了一块南瓜。 南瓜是夹到了,可她歪着个头,整个左臂都移向右边,还是不能把筷子上的南瓜递到嘴巴上。 可能是南瓜太小了,这般想着她便转而去夹碟子上的鸡腿。 鸡腿放在托盘的最里面,她够不着,只能把托盘拉了出来,一半悬空在外,这样才勉强够到了那碟鸡腿。 她艰难地附身,挣扎良久手臂也早已酸了。好不容易夹起来的鸡腿一个不稳当“啪”地一声便重新掉在了托盘上。 第一百八十九章:她是我三皇兄的女人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一急,右手反射性地就去抓,却忘了手脚受束缚,鸡腿没救回,她反而一个不慎把本来就半悬在小几上的托盘整个打翻。 “啪啦”一声,饭菜瞬间倾翻在地面。 冷辞雪身后的右手还拿着一双筷子,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地面的一片狼藉。 “岂有此理,李瑾易那个卑鄙小人简直太欺负人,不过一顿饭而已,本姑娘还不吃了。”她啪地一声把筷子狠狠扔掷在地,骂骂咧咧地躺了回床上。 冷辞雪躺在床上一边听着肚子咕咕叫,一边在心头狠狠地诅咒着李瑾易。 混混沌沌间,她觉得伤口更疼了,身上也越来越乏力困倦。 迷迷糊糊地她又渐渐陷入了昏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听见了窗户那边传来响动,她费力地抬起眼帘,默默地看着那个侍婢匆匆摆下饭菜又关上窗户走了。 晚间没有人给她掌灯,屋内显得尤为昏暗。 冷辞雪缓缓抬眼看了一下小几上的饭菜,模模糊糊也看不清,她浑身无力别说起身去吃饭了,就是抬起眼帘也觉得艰难。 轻轻吐了口气,她又缓缓阖上了双眼。 霁月阁。 “午膳她吃了?”李瑾易问道。 “吃了,听方才送晚膳的侍婢说,王妃连托盘都拿走了。兴许是拿到饭桌那边去吃的。”丁赤说完又感叹一声:“看来王妃早就自己打开手链脚链了,乾甲门的功夫果然厉害。” 李瑾易眼角微挑,唇角轻轻扬起一抹笑意。 她是乾甲门的掌门,区区两把链锁自然锁不住她。 不过也得先关她一两天磨磨她的锐气,到时看她还敢不敢嘴硬。 “那个人有消息了吗?”他又沉声问道。 “已经暗地里发散人去找了,只要他人还在盛京就绝对逃不过咱们的眼线。” “发现踪迹不用回禀,直接把人拿下。”李瑾易冷冷下令。 “是。”丁赤偷偷看了一眼神色晦暗的男人。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一个黑色身影悄然潜入了炎王府。 冷迎风在炎王府当差也有一段时日,对炎王府的护卫布防还是有一定的了解,所以轻易地便避开了耳目靠近到春休阁。 离远他就看见了整个春休阁被侍卫甚至还有李瑾易身边的暗卫守在外头。他不由眉头紧锁。 这样的防卫,莫说是救人了,想靠近都难。 “什么人?有刺客,追。” 屋檐上的冷迎风还未采取行动,底下便传来了一声吆喝声。 紧接着安静的四周脚步声繁杂,侍卫鱼贯而来。 他不由一滞,看来李瑾易早有预防,把护卫布阵调整了。望着底下行动迅猛有序的侍卫,冷迎风不敢多停留,连忙转身往别的庭院掠去。 “他还真敢来。”李瑾易紧紧捏着手上的茶杯,脸色一阵阴霾。 虽然早有预料,可当人真的来了,他心头却没有一丝预判正确的欣喜反而是一阵的闷怒。 “哼,捉活的。”他望着捏在手中的杯子冷酷一笑。 他倒要看看这个封二令到底是什么来路,竟敢觊觎他的女人。 “是。”丁赤立马转身出去。 千珞被丁赤哄骗回屋之后便没再出来过。这会儿刚熄了灯准备上床睡觉,忽的听见外头传来声响。 “青儿,是你吗?”她轻轻唤了一声,青儿是张太妃派来贴身伺候她的侍婢。 “是我。” 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昏暗中千珞不由眸色一亮,心头一喜便猛然翻身下床跑向外面。 “封二……唔……”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冷迎风一手捂住了嘴巴。 “得罪了公主,我也是被迫无奈才躲到你这里来的,冒犯之处还请公主见谅。”冷迎风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怪不得他潜入王府能这么顺利,原来李瑾易早已给他布下陷阱,准备给他来一个瓮中捉鳖。 外头四处搜捕森严,他也是被迫逃到了千珞住的梅花苑里。 “你放心,我只是暂时在此处躲避一下而已,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冷迎风又说道。 “唔唔。”千珞示意他先松开捂住她的手。 冷迎风知道她虽然刁蛮了一些,心地却不坏,犹豫片刻他便放开了她。 “你去哪里了?怎么会大晚上的出现在这里?还有你和……你和我三皇嫂到底是怎么回事?” 千珞第一次唤冷辞雪三皇嫂,就是为了让冷迎风清楚与他纠缠的是什么身份的人。 “此事说来话长,我现在也无法与你解释。”冷迎风简单回应,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王妃是清白的,我们两人是清白的。” 听他亲口这么说,千珞忽然觉得今日萦绕心头一整天的郁结瞬间解开了。 适应了黑暗,透过半开的窗户外透进来的月华,千珞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 “你既然知道三皇兄要抓你,你为何还要回来?”千珞紧紧看着他,语气隐隐透着担心。 沉默片刻,冷迎风没有隐瞒,沉声道:“我要把她带走。” 千珞眸色一沉。望着他坚决而认真的俊脸心中很不是滋味,刚散去的郁结又隐隐腾起,他还说与她是清白的? “你不是说你与她……” “公主,您睡了吗?”屋外忽然传来青儿的声音打断了千珞的话。 屋内两人同时一顿。 昏暗中,冷迎风紧紧盯着眼前的千珞。 “本公主已经睡下了,怎么了?”千珞扬声往屋外说道。 “王府进了刺客,外面正在进行搜查……丁侍卫说咱们梅花苑也要搜查一遍。”青儿略显紧张地禀报。 千珞与冷迎风对视了一眼。 随后她又道:“他爱搜就让他搜个够,少来打扰本公主休息。” “可是……” “你也滚。”千珞吼了一声。门外的青儿立马噤了声答应着便走了。 “多谢公主。” “你也救过本公主。”千珞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她是我三皇兄的女人,你不该……”千珞欲言又止。 “她留下来会没命的。”冷迎风眼中隐着担忧。 “你胡说,三皇兄那么喜欢她,怎么可能会伤害她。”千珞急得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你们要是真的有什么误会,就去跟三皇兄坦白,解释清楚不就好了吗?何必把事情闹成这样。” 第一百九十章:人不是一直在里面吗?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迎风缓缓掰开千珞的手,苦笑道:“公主,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和化解的。” 坦白?怎么坦白?难道告诉李瑾易她们姐弟俩是来找他报仇的吗。 “公主今日之恩,在下记下了,若来日有机会必定相报。”冷迎风说完对她恭敬行一礼,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封二令,你别走……”千珞心中一急,刚追上两步忽的又被冷迎风回身捂住了嘴巴。 有几组沉重的脚步声正往他们这边走来,冷迎风眸色一沉,立马示意千珞不要出声。 “公主,属下是丁赤。”门外响起了丁赤的声音。 来的是丁赤? 冷迎风和千珞蓦地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 “本公主不是说了吗,要搜就赶紧去搜,别来烦本公主。”千珞故意不耐烦道。 “公主息怒,此贼非一般刺客,殿下命我等必须细细搜查府内每一个角落。就是怕刺客藏匿某处意图不轨。”顿了顿,丁赤又道: “眼下梅花苑就只剩公主您的寝房还未有检查。还请公主开恩让属下进去检查一下,以免让刺客有可乘之机对公主不利。” 丁赤话说得恭敬,语气中却带着坚决。 “本公主这里安全得很,就不劳丁侍卫费心了,你还是快去其他地方搜查吧。”千珞也寸步不让。 可她越是这样,丁赤就越是起疑心,毕竟封二令之前可是千珞公主的贴身侍卫。 “此事殿下下了严令,属下也不敢违抗,若是公主坚持的话,属下自然是不好硬闯,唯有先禀明殿下了。” 里头的千珞一听这话当场气得咬牙切齿,这个死丁赤,分明就是拿三皇兄来压自己。 抬头看了一眼同样神色凝重的冷迎风,她沉思片刻,随即怒训道:“什么事情都要劳烦到三皇兄,那要你们这些人还有何用……你们且等一会儿。” 说话间她抬手示意冷迎风躲到她床上去。 冷迎风顺着她的手势往床上看了一眼,顿时一脸难色。 这毕竟是一个闺阁女子的床,他一个大男人怎好上去? “哎呀,你快点,再磨蹭惊动了三皇兄的话,你就真跑不掉了。”千珞半推半拽地直接将人拖上了床。 冷迎风还想说些什么,人便被她粗鲁推倒在床上。 “公主这不妥吧……哎,公主你这是做什么?”他刚要起身下床,不料千珞已经一并钻了上来,一上来就开始脱衣服。 千珞本来就只穿着寝衣,这会一下把长衫脱下,洁白无瑕的肩膀瞬间露了出来,虽然光线很暗,可冷迎风依然能清晰看见。 他当场惊得傻眼,好一会才想起来要避开视线。 “公主,你……” “嘘,不这样,等会儿床上都得要被搜查了。”千珞低声说完一把扯过被褥将他盖住,又提高了音量对外面说道:“进来吧。” “多谢公主。” 千珞是公主,即便是有李瑾易的命令在手,丁赤也不敢有不敬,所以他示意其他人都在外面候着,便独自一个人跟着青儿走了进来。 青儿进来亮起了烛台,屋内顿时一片光明。 丁赤四处一看却没看见千珞的踪影,再一看放下幔帐的床,他顿时一滞,连忙避开了目光,恭敬行礼道:“得罪了公主。” 方才等那么久,他还以为千珞是要穿衣服起来的。没想到她竟还在床上,不过千珞行事乖张,丁赤也不疑有他。 只是这会儿,莫说是靠近床边了就算是看他都不敢往那边看一眼了。 丁赤连忙背过身往另外一边走过去检查。 一盏茶之后。 “看完了吗?丁侍卫。”千珞冷然问道。 见丁赤没有回应她伸手将幔帐轻轻撩开,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厉声道:“怎么?丁侍卫是要连本公主的床上也要搜查吗?” 丁赤一看她这架势,再看看那半截玉臂,吓得赶紧低下了头。 “公主恕罪,属下不敢……属下这就退下。”说完他连忙转身退了出去。 丁赤一走,床上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青儿你也退下吧。”千珞吩咐道。 “是。” 门一关上,冷迎风立马从被窝里翻出来,他不敢抬头看千珞,而是迅速翻身下床。 “多谢公主仗义相救。”幔帐外,他背着床低声说道。 千珞看着他一副做贼似的样子,不由噗嗤一笑,“哟,平时对本公主动手都敢的封都伯怎么上一下床就不好意思了?” 相处的这段时间,她可没少被他各种粗鲁生扯硬拽,现在这客客气气的样子她反倒不习惯了。 “以前是在下失礼,还请公主莫怪……公主放心,以后……也不会再有那样的机会了。” 不过是只说一个事实,可话一出口,冷迎风心中却莫名的有些失落。 幔帐内穿衣服的千珞同样是动作一顿,心中闷闷的道不出是什么感觉。 “看这情况,今晚你不可能将人带走,也不可能逃得出去的,你就在我这里呆一晚,明日再作打算吧。”千珞没再下床,在帐幔内轻声说道。 翌日一早。 “王府四处搜索过,就连太妃娘娘那边都一一搜查了,王府外面也已围住,可他……就好像蒸发了一样,一整夜全无踪影。”暗卫首领禀道。 全无踪影?怎么可能? 李瑾易一脸阴沉地抿唇思索。 这时,丁赤匆匆走了进来。 “殿下,侍婢今早去给王妃送早膳,回禀说……王妃昨晚的饭菜并没有动过。” “什么?”李瑾易从沉思中抬起头,脸色骤变。他已经让暗卫驻守在春休阁外面,封二令这都能把她带走? 心头莫名一阵紧张,他倏然起身就飞奔了出去。 春休阁内,侍卫和暗卫有些愕然地看着风风火火赶过来的男人,还未来得及行礼便遭到一阵怒骂:“一个女人都看不住,本王要你们何用?” “……”一宿没敢闭眼,一直死盯着那屋的侍卫和暗卫一脸懵然和无辜地看着李瑾易。 “……人不是一直在里面吗?”一个领队的壮着胆说道。 他们一整晚至今可都是眼睛都没带眨一下的,真真是一个蚊子都不曾飞出来啊。 李瑾易一脸森冷,怒目瞪着那人。 若人在里面怎么可能没吃晚饭? “殿下,要不我们还是先进屋看看吧。”丁赤看着一众噤若寒蝉的侍卫,忍不住劝道。 李瑾易这才拂袖转身大步朝冷辞雪的房间走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他的武功这么好的吗?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砰地一声打开房门,李瑾易环顾一圈屋内,先是看见了小几前丝毫未动的饭菜,然后,还有……洒落一地的饭菜? 这…… 他顿时愣了愣,随后快步上前。 当看见床上躺着的那个白色身影的时候,他的心先是一阵狂喜,随后脸上的欣喜便僵住了。 只见床上侧卧着的女人脸色惨白无色,双目紧闭,一副昏厥不醒的样子,而她的手上脚上依旧被铁链束缚着。 他眸色一惊,三两步便奔到冷辞雪身边。 怎么会这样? 跟在后面进来的丁赤也是一脸愣然。 不是说乾甲门是开启各类奇门盾锁的高手吗? 殿下想要惩罚她还费尽心思挑她最擅长的方面下手,无非就是怕真的伤着了她。 结果……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铁链打开。”李瑾易朝着丁赤怒吼。 丁赤被吼得立马回神,急忙从怀里掏出钥匙,还未打开,猛地就被某人快速夺了过去。 “快去请太医。”李瑾易抢过钥匙的同时急急吩咐道。 一个时辰后,冷辞雪幽幽转醒,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床上,目光流转,猛地发现床边竟多出一个人坐着,正定定地看着她。 李瑾易? 四目相对,她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心头怒火随之腾升,她咬着牙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却一丝力气都使不上来。 “别乱动。你的伤口感染,孙太医刚给你敷了药。”李瑾易看见她醒来终于松口气,连忙摁住她的肩膀让她躺下,随后伸手探向她额间,“烧总算是退了……” 他话还未说完,冷辞雪一把甩开他的手,恶狠狠地瞪着他: “李瑾易,要杀人干脆一点给我一刀便是了,这样把人活活饿死算什么本事?亏你还是个军人。” 李瑾易一脸愣然地看着她,“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 而且……他何时有饿着她? “本王一日三餐都准时给你送来,是你自己不吃这赖谁?” 冷辞雪咬着牙挣扎着坐起来,美目怒瞪道:“我倒是想吃啊,你把我双手铐起来让我怎么吃?” 李瑾易皱眉,说起这个他正想问问她呢。 “你不是乾甲门的掌门吗?那个叫云祈的连地牢的锁都能开,你身上就这么个小铐链……你解不开?”他狐疑地看着她。 “……”冷辞雪哑言,她只是承认怡红楼那件事情是她做的而已吧,何时承认她是乾甲门掌门了? 为免他再生疑端扯出更多的事情,冷辞雪连忙扯开话题,愤愤道: “解开了这个又如何?你外面封得死死的,我还不是迟早被你困死在这里。” 说完她故作生气地重新躺下把脸转向里面。 “……你昨天一天没吃东西就一直在这里昏睡?”李瑾易试探性地问道。 冷辞雪扭过头怪异地看着他,“那不然呢?”饭没得吃还不能让她睡会吗? 李瑾易看着她的表情便也放心了下来。 方才外满的暗卫说昨晚这边并没有异动,想来封二令也没有机会靠近这里。 而另一头的梅花苑,一听到冷辞雪病倒,冷迎风心急如焚,执剑就要往外冲。 “你想做什么?”千珞赶紧拦住了他。 “我说什么来着,再不把她带走,她连命都保不住了。”冷迎风气呼呼道。 “这只是意外。况且我三皇兄还在那里,你去了只怕人没救到自己就先被捉了。” 她这话也不无道理,冷迎风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沉思片刻之后忽然看向千珞。 “公主可以帮我一个忙,助我救出她吗?”他满眼诚恳地恳求道。 “……她是我三皇兄的妻子,我不能帮你。”千珞避开他的目光转身坐在桌边。虽然她很想帮他,可是她不能这样对自己的三皇兄。 冷迎风沉默地看着她一会,无奈一笑。 “也对,他可是你的兄长,是我要求过分了,抱歉。” 千珞紧捏着放在桌面上的手,脸上带着愧疚却沉默着没回头看他。 “昨晚之事还是要谢谢公主。”看着那个鹅黄色的背影,他又沉声道:“在下就此别过,望公主多保重。” 此去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走出炎王府,毕竟相识一场就好好道个别吧。 说完不等千珞回应,他便转身疾步离去。 寝房内,喜儿正慢慢喂冷辞雪吃粥。 那边丁赤就匆匆进来,走近跟李瑾易嘀咕了几句,只见李瑾易脸色一沉,随口便带着丁赤离开了。 “王妃,昨晚府内闯进刺客,闹了很大的动静呢。”喜儿见屋内没了外人,才敢轻声跟冷辞雪说话。 “有刺客?”冷辞雪徒然一惊,立马就知道刺客是谁了。 “可有捉到?”她紧张问道。 “没有,昨晚府内阵仗可大了,就连太妃的紫端阁都搜查过了,不过还是没有捉到人。” 闻言,冷辞雪暗暗松口气,可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以她对冷迎风的了解,若是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肯定会不管不顾地跑来救她的。 这点她确实没猜错。 偷偷换上了一套侍卫服的冷迎风慢慢靠近春休阁。 正当他打算踏进春休阁正门的时候,忽然,身后四处响起脚步声,他蓦然转身,便被一队带刀侍卫团团围住。 “胆子不小啊,都敢光明正大地闯进来了。”李瑾易在一列侍卫的中央信步而来,冷冷地看着冷迎风。 冷迎风也看着他,眼中不再是之前伪装的尊敬,而是毫不掩饰的痛恨。 “无耻之徒。”他鄙夷地骂道。 “放肆,竟敢对殿下无礼。”丁赤怒骂回去。 李瑾易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却不多言,只冷冷下令。 “拿下。” 霎时,四周侍卫一拥而上,然,还未碰到冷迎风便被他一个振臂旋转将一众人踢飞。 随即冷迎风先下手为强,瞬间拔刀往四周的侍卫攻去,身法诡谲迅猛,一时之间周围侍卫没有一个能靠近他。 “这……他的武功这么好的吗?”丁赤惊讶不已。 李瑾易也不由微微眯起眼眸观察着他,看来这个封二令果然不简单,之前在军营里是刻意隐瞒他真正的功夫的。 见侍卫久攻不下,李瑾易抬手一挥,暗处的暗卫便骤现,迅速朝冷迎风攻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王妃不上前观赏一下吗?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尽管冷迎风身手不凡可最终也是寡不敌众,一盏茶的时间便被合围而上的暗卫擒住。 李瑾易抬步走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押制的冷迎风:“能在本王的暗卫底下熬过一盏茶的时间,你也算头一份了。” 撇开别的不说,光武功这一块,李瑾易还是挺欣赏他的。 冷迎风喘着气狠狠地怒视着他,咬牙不语。 “把他押下去。” 冷迎风整个人被提起来,他却狠狠地挣扎着瞪向李瑾易,喊道:“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看着冷迎风眼底的那种誓死保护的神态,李瑾易先是一愣,随即心头便腾升怒火,那可是他的女人,用得着别人来维护吗。 “她是本王的妻子,本王要对她如何,你有什么资格管,你又有什么能力管?”李瑾易冷嘲地看着他。 “李瑾易,你这个王八蛋……唔……” 丁赤看不过眼,连忙拿布把冷迎风的嘴给堵上,拉了下去。 正在里头歇息的冷辞雪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混然不知,却心头隐隐感到不安。 “王妃您怎么了?”喜儿看着一脸心绪不宁的她。 冷辞雪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但总觉得心头有些忐忑不安。 “您刚喝了药,要不躺下来睡一会吧。”喜儿扶着她躺下。 冷辞雪躺下因为药力的作用迷迷糊糊地便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觉身边有一个人坐了下来,她混沌地睁开眼睛,猛地,李瑾易面无表情的脸就出现在面前。 她一惊,瞬间滕然坐了起来。 他的神情有些奇怪,冷辞雪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本王再问了你一遍,你到底和那个男人什么关系?”李瑾易的脸色一阵深沉难测。 为什么他被捉了第一时间关心的不是他自己的性命而是——她。 为什么他受尽酷刑也不愿提及她一个字? 一如她不愿透露他一星半点一样。 一想到他们两人之间誓死维护对方的样子,李瑾易就气得恨不得杀人。 “我与他没有关系。”冷辞雪觉得脑袋混沉,没办法思考,随口便应道。 听见她的答案依旧如此,李瑾易眼中骤生怒火。 “好,很好。”他缓缓闭眼掩下所有怒火,随之朝她扯唇一笑,倏地站了起来,丢下一句:“你随本王来。”便愤然走了出去。 他的笑太过不寻常,以至于冷辞雪心头隐隐感到害怕。 所以在听到他最后的那句话时她便不敢有一丝怠慢,顾不上昏沉的脑袋翻身下床跟了过去。 王府的地牢里,越往里头走,冷辞雪的心就越往下沉。 终于,李瑾易在一扇铁门之外停住了脚步。 身后的冷辞雪随之停下,隐约听见里头皮鞭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和一个人咬牙闷哼的声音,她觉得脑袋更发胀了。 “王妃不上前观赏一下吗?”李瑾易头也不回,阴沉的声音犹如地狱的魔音般传了过来。 冷辞雪心头微颤,提起精神抬步走了上前,通过铁门上的窗口往里面一看,她顿时惊得心跳骤停。 目光所致,只见冷迎风被绑在一个木架上正被一个侍卫狠狠地鞭打着,身上血肉斑驳,他紧紧咬牙,唇边还不停溢出鲜血。 风儿。 她发胀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猛地就想去开门却发现铁门连个门把都没有,就跟一幅墙一样,任凭她怎么拉或者推都撼动不了半分。 “李瑾易。”她双目赤红转头狠狠瞪着身后的男人,哽塞的声音里满是痛恨。 李瑾易看在眼底,心头一阵难受。 “怎么,心疼了?”他脸色阴沉,眼中落寞一闪而过便恢复了冷漠。 “他做错什么了,你凭什么这样对他?你这是在草菅人命。”冷辞雪怒吼。 李瑾易愤而上前一手挑起她的下颚,垂眸怒视她,一字一顿道:“做错了什么?他敢勾引本王的女人,本王将他碎尸万段都不为过。” 他错就错在你这般在意他。 里头此起彼伏的鞭打声仍不断,每一鞭都像烙在冷辞雪心上。她泪珠滚落而下,摇头喊道:“他不是,他没有。算我求你了让他们停下来好吗。” “给本王一个停下来的理由。”李瑾易捏着她下颚的手在微微颤抖,声音冷硬无情。 冷辞雪看着眼前神色冷峻的男人,脑袋越发沉重,她只能咬紧牙关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沉沉闭眼,两颗泪珠顺着她惨白的脸颊滑落,再度睁眼时眸色一片清冷。 “他是我的亲人。”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亲人?”李瑾易仿佛听了一个笑话,眼中划过冷嘲,道:“你是要说他是东栏国的皇子吗?” “不是……” “看来你还是觉得本王是好糊弄。”李瑾易捏住她下颚的手愤然一甩。 冷辞雪本来就有些混沌,他力度虽然不算很猛,可她还是经不住地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面。 “好,就按照你说的,异国之人持剑闯入本王王府企图行刺,看来更是不能留了。” 他的话犹如平地惊雷,冷辞雪惊得浑身一颤。 “来人。”他怒吼一声,丁赤便从身后闪了出来。 李瑾易森冷的目光紧紧盯着地上唇色发白一脸惊恐的女人,一字一顿冷酷地说道:“把人杀了。” “李瑾易,你敢。”冷辞雪疯了似的扑过去想要钳制他,却因为脑袋沉沉手脚无礼,还还未碰到他衣裳便双腿一软跌怕在他脚边。 “本王不敢?”李瑾易缓缓蹲下逼视着她,“现在就让你看看敢不敢。” 看着他眼里的狠厉和愤怒,冷辞雪心头大骇,见他要站起来,惊慌失措中她也顾不得尊严直接就拽住他的袍子不让他起身。 “我求求你,你放了他,你放了他吧……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他一人了。”急痛攻心以致脑袋一片混乱,冷辞雪有些口不择言地哭求。 李瑾易从未见过她这样卑微和紧张的样子,眼底蓦然闪过一抹苦涩。 他本来也只是被气糊涂了说的气话,却不想她竟然反应这么大,李瑾易怔怔地望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但她不走,我是不会走的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抬头望着他,双手仍死死拽住他的衣袍,眼神却越来越涣散,声音越来越虚无: “你赢了,你赢了可以了吗?龙涎盒我不要了……仇也不报了,求你放过他……我只要……只要他……活着……” 话还未说完,她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李瑾易见状脸色骤变,连忙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殿下,那……人还杀吗?”丁赤看着抱着人转身就要走的男人,怯怯地问道。 李瑾易脚步一顿,回头白了丁赤一眼,“不杀。” 说完他就抱着人匆匆离开。 “王妃本来头脑发热的症状就有些反复不稳,应该平心静养才是,这次也是因为心中郁结再加上急痛攻心所以导致晕倒的。” 床边的孙太医把银针收起,又道:“下官已为王妃施针帮助舒气安神,好好休息一下便没事了,不过还是要注意不能让王妃情绪波动过激才是。” 身后的李瑾易沉着脸听着,静默不语。 待孙太医退下,他一个人静静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中的冷辞雪。 方她忽然晕倒他还没有来得及细想,现在静下来,他心中疑惑就更重了。 她最后虽然迷糊又混乱,可说的话他却是一字不落地听得清清楚楚。 之前他特意让丁赤去了一趟东栏国暗中找到东栏五公主筠禾的画像对比过,明明画像上就是她,身份是不会有假的。 她可是东栏国的公主,怎么会知道龙涎盒一事的?她指的报仇又是哪门子的仇? 龙涎盒?李瑾易心头默念一遍。 如此看来,她去怡红楼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抢夺龙涎盒而非单单开锁那么简单了。 眼下她不肯开口,牢里的那个也不肯开口。 看来——还是得从舅舅那边找一下答案了。 如此想着李瑾易便起身离开了春休阁。 千珞是趁着李瑾易带着丁赤出门了之后才敢往地牢那边去的。 “把门打开。”她站在铁门前吩咐道。 “……公主,殿下有令……” “是三皇兄命本公主前来的。”千珞抬手将一枚暗纹褐色令牌举到侍卫面前。 这是李瑾易的调遣令牌,见牌如见人,侍卫一见她亮出此此物哪里还敢怠慢,立刻就上前把门打开。 门一开,千珞展目便能看见柱子上满身伤痕的冷迎风。 她心头一紧,但还是极力维持面上的平静,淡淡道:“你们都退后,本公主有话要审问他。” 千珞说完向身后的人挥手。 “是。” 侍卫一退开,她忙不迭快步走下石阶。 走近了,她才仔细看清楚了他,浑身鞭痕斑驳,清俊的脸上几处淤伤痕迹明显,还有唇边干枯的血迹,样子显得有些狼狈。 “你没事吧。”她声音略哽,眼底闪着心疼。 原本闭目养神的冷迎风闻声,微微抬起眼帘看着她,“公主?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是来救你的。”虽然不想背叛李瑾易,可她……真的不想看着他白白送死。 千珞上前低声说道:“我已经在外满安排了马车接应,待会我会把你送出去的。” 冷迎风惊讶地抬头看着她,半晌问道:“……那王妃呢?” “你自己的命都快没了,你还惦记她做什么。”千珞气得声音都提高了不少,心中气恼不已。 见他不出声,她无奈地叹口气,说道:“我能从三皇兄那里偷来令牌把你送出去就已经不错了。” 况且,她怎么可以放走那个女人让三皇兄伤心。 冷迎风无力一笑,摇头道:“多谢公主好意,但她不走,我是不会走的。” “你……”见他态度坚决又无畏,千珞又气又急。 “你再不走等三皇兄回来你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我走了,该是王妃没命了。”若他逃了,李瑾易一怒之下对姐姐出手怎么办。 要走他们姐弟俩只能一起走,若是不能,那他也要挡在姐姐的前面去死。 “咳咳……”冷迎风忽然一阵猛咳,一口气没收住“噗”地一声冲口喷出了一口鲜血。 “你怎么样了?”千珞不由一惊,连忙上前扶起他无力垂下的脑袋。 “好好好,我答应帮你救她,这样行了吧。”看见他这样,千珞脑袋一热便冲口答应。 若再不把他送出去怕是不用等三皇兄对他动手,他自己就能熬死了。 “来人。”千珞忽然扬声道。 “属下在。”上面的侍卫应声开门下来。 “松绑。” 侍卫闻言一愣,犹豫地看着千珞:“这……” “殿下有令,他还不肯开口就把人带到军营去提审,本公主现在就要带人走。” “……属下之前没有接到命令……”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落在那人脸上,千珞怒瞪着厉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殿下做事还要向你汇报吗?” “属下不敢,属下绝无此意。”侍卫脸上一阵火辣,吓得赶紧跪了下来。 “那你是不信任本公主?”千珞居高临下质问道。 那侍卫当场吓得浑身一颤,这位公主是何等刁蛮谁人不知又有谁人敢惹啊,殿下一向宠爱她那也是众人所知的,况且她刚才已经亮出了殿下的令牌,他哪里还敢多说什么,连忙磕头道: “属下不敢,公主恕罪。” “少废话,赶紧放人,耽搁了殿下的正事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是,是,属下立马给人松绑。” 一盏茶之后,千珞带着青儿踏入了春休阁的大门。 “属下参见公主。”守卫在门内的侍卫长拱手向千珞行礼,“公主您这是……” “听说三皇嫂病倒了,本公主是奉太妃之命来送参汤的。” “是,公主……要不属下帮您把食盒送进去?”侍卫长看了一眼青儿手中的食盒说道。 千珞脸色一沉,瞪着他:“三皇兄只让你们看着里头的人,可没说不让进去探视吧?” “太妃娘娘可说了让本公主亲自送进去,顺带看看王妃的病情如何。若是你不让进……那你自己去跟太妃解释好了。”千珞一脸无所谓地说道:“正好,本公主还省事了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我问你为什么要把人放走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一听千珞把太妃搬了出来,侍卫长连忙哈腰赔笑道: “公主误会了,属下岂敢挡公主的驾,您里面请。” “哼,这还差不多。”千珞扬眉冷撇他一眼,随后一甩衣袖带着青儿走了进去。 冷辞雪醒来后正端坐床头埋头沉思着该如何闯出这里,忽然,门就砰地一声开了。 她抬头一看,只见千珞快步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命令身后的青儿脱衣服。 “公主?你这……”冷辞雪一脸懵然地看着她们主仆。这是什么鬼? “废话少说,时间来不及了,封二令已经在门口等你,你把青儿的衣服换上,立刻跟我走。” “……”冷辞雪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换衣服啊。”千珞见她杵在那里不动急得立马上前去扒她的衣服。 冷辞雪一手摁住她的手,不解地看着她:“你要……放我们走。” 即便千珞有这个心,可李瑾易又怎么会让她得手? 看出了她的顾虑,千珞说道:“三皇兄现在不在府上,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什么?他不在? 冷辞雪眸色一亮,虽然不清楚千珞为何要救她们,可若是李瑾易不在的话那确实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就换上了青儿的衣服。 才一盏茶的时间,千珞便带着侍婢出来了。 侍卫长和几个侍卫见她走过来,连忙拱手垂头行礼:“恭送公主。” 穿着青儿的衣服梳着侍婢发髻的冷辞雪低着头紧跟在千珞身后。就这样无惊无险地出了春休阁的大门。 “你为何要救我们?”通往王府大门的路上,冷辞雪忍不住问道。 走在前头的千珞心头一滞,她也不知道为何,她只知道自己不想让封二令死,可他又非要把身后的女人一起救才肯走,所以她就只能把她也救了。 其实此刻她的内心也很煎熬难受,因为她这样做,无疑就是在伤害李瑾易。 千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回头定定地看着她,反问道:“你爱我三皇兄吗?” 冷辞雪闻言心头猛地一震,有些愣然地看着她,半晌才勉强一笑:“公主为何要问这个……” “你爱他吗?”千珞见她目光躲闪,又问了一遍,语气坚决,似乎一定要她给一个答案。 望着千珞眼底的认真,冷辞雪敛下神色,艰难地挪动嘴唇:“我不知道。” 她爱他吗?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不敢正视,她只知道自己不能爱他。 “他不是我可以爱的人。”冷辞雪轻飘飘地说道,语气不重却仿佛利剑回插在心间,她觉得有些痛。 “那你知道他很爱你吗?”千珞望着她,“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像在意你这样去在意一个人的。” 冷辞雪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她愣愣地僵在原地,心乱如麻,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走吧,来不及了。”千珞叹息着忽然就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身快步走向大门。 她不知道冷辞雪对李瑾易是什么感情,也不知道她与冷迎风之间是什么样的感情,她只是觉得至少要让她知道,自己的三皇兄对她的感情。 这样对三皇兄才是公平的。 “马车就在外头,门口的侍卫我已经遣开了,你自己出去吧,我就送到这里。”千珞站在花园小径上轻声说道。 这一别,兴许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所以马车上的人——她也无需去见了。 就让大家就此别过吧。 冷辞雪没有想到最终帮她的竟然是这个她曾经以为刁蛮而一无是处的千珞公主。 她既感激也感慨万分,可千言万语却只能道出一句:“多谢公主搭救。” 若有机会这份恩情她一定会还给她的。 大门处果然空无一人,守卫都不在。 冷辞雪刚踏上大门门槛,迎面竟撞上来一个人。 “哎呦,哪个不长眼睛的……” 熟悉的场面,熟悉的声音,冷辞雪不用看也知道撞上来的人是谁。 张雨萱。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个时候上天竟然送给她这样一份大礼,冷辞雪神色不由一亮。 “是……是你,你怎么?”张雨萱看着穿着侍婢衣服的冷辞雪一脸愕然,连咒骂都忘了。 冷辞雪没有说话,倏然抬手往她脖间一击,张雨萱闷哼一声便倒下。 “哎,你做什么……”红菊惊呼声还未说完,脖间便也挨了一击当场晕倒在地。 冷辞雪伸手把快要跌倒的张雨萱扶住。 “姐姐,这是谁?” 马车上的冷迎风听到动静刚出来就看见了这一幕,连忙上去把张雨萱抗了过来。 “先把人带走,慢慢与你说。” 两人拖着张雨萱上了马车便驱车扬长而去…… 两个时辰后,知道事情的李瑾易怒冲冲地踏进了梅花苑的门。 正殿前,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正跪在正中央,身姿笔直,脑袋微垂,没敢看进来的人。 看着她,李瑾易踏入门槛的脚先是一顿,脸色依旧铁青,怒气却压下去了不少。 他上前看着千珞,双拳紧握极力克制怒火,沉沉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不起,三皇兄,是洛儿对不起你。”千珞低眸始终没有勇气看他。 “我问你为什么要把人放走。”李瑾易怒吼道。 千珞浑身一震,第一次,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吼自己。 千珞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愤怒。 她咬了咬牙,哽塞道:“我不想让他死,我不想他被打死在地牢里。” “那你为什么连她也放走了?” 李瑾易猛地蹲下身抓住千珞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放走那个男人也就罢了,可她是我的妻子,你的嫂子,你怎么也……” 千珞看见他眼底复杂的神色中除了愤怒还有遭到背叛的伤心。 是啊,被自己信任的妹妹背叛,他能不伤心吗。 “对不起,三皇兄,对不起……”千珞哽咽着愧疚地垂下眼眸,诚恳道:“你惩罚我吧,无论你怎么处罚我,我都绝无半句怨言。” 她自知自己不对,所以事后她并没有回宫,而是跪在这里等待着他的惩罚。 呵,处罚? 处罚了又如何? 难道那个离开了他的女人就会因此回到他的身边了吗? 第一百九十五章:我差点没被他虐死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李瑾易无力一笑,忽然松开了千珞,往后退了两步,仰着头沉沉闭眼平复了一下情绪。 屋内一片死寂,两人都没再说话。 片刻之后,李瑾易没再看千珞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默默地转身离开。 “你爱她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她?”千珞忽然开口。 李瑾易心中一愣,随即停下了脚步,僵立在门槛前一动不动。 “她都不知道你爱她,她又怎么敢去爱你?” 呵,她不知道吗? 他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难道她就从来没有感受到自己的爱意吗? 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千珞愧疚地垂了眸,叹息道:“如今人都逃走了,说这些……也晚了。” “哼,走了?”李瑾易唇角一扯,深幽的目光带着决然,沉冷道:“本王的女人,没有本王的允许她能逃得掉吗?” …… 再说冷辞雪两姐弟,为了掩人耳目带着张雨萱几经转折出城,藏匿在郊外普罗庵的禁地中。 普罗庵一行中,冷辞雪后来听惠宁师太说过,他们的禁地只有主持师太圆寂了之后才能进去的。 而那道石门,是因为上次冷迎风碰巧把那三个道姑放在了开关的旁边,那些刺客追杀来的时候其中一个道姑的身体从岩石上滚了下来刚好触碰到机关,以致石门关闭。 现在普罗庵的主持师太惠宁正当壮年,自然不会忽然圆寂,也就是说近期这里根本没人会来。 正好能给他们藏身。 “姐姐,那个人是谁?我们为什么要把她带在身边?”冷迎风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张雨萱问道。 “她就是张阔的那个宝贝女儿。”冷辞雪冷然一笑,又道: “龙涎盒就在张阔手上,我们或者可以利用她把龙涎盒换回来。” “什么?龙涎盒在张阔手上。”冷迎风一脸惊愕。 “怪不得我四处寻查都找不到下,原来李瑾易把龙涎盒藏在了他手上。” “先不说这些,风儿,你是怎么知道冷家堡上的事情,又是怎么从长灵观来到军营的?”冷辞雪不解地问道。 她早就想问了,奈何湖边相认后两人都还未来得及细谈就被李瑾易搅了局。 说起这个,冷迎风脸色微沉,他缓缓坐在岩石上,说道: “是师父得到了消息,我是在无意间听到他和清泉师兄说的这事,他为了隐瞒我便让我入选贤子闭关。于是我便将计就计进入闭关之后瞒着他老人家偷偷下的山。” 他知道玄隐真人瞒着他是为了保护他,可自己家发生这种事,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怪不得,我去长灵观的时候,清泉师兄说你在闭关,原来你是趁闭关不与外界通信的时候下山的。我就说嘛真人怎么可能让你胡来呢。” 冷迎风惊讶看着她:“什么,你,你去过长灵观?那师父……” “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我是以王妃的身份去的,观中无人知晓我的真实身份。” 冷辞雪轻笑看着他,“再说了,我这幅模样,跟你都要解释大半天你才勉强相信,我去跟别人说我是冷辞雪,谁信?” 冷迎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确实是太诡异了,我是真的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不过……其实打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从你身上感觉得了熟悉的气息。” “算你还不太笨。”冷辞雪抿唇一笑,这点她倒是不怀疑。 两人虽然中途换了衣裳,看不见冷迎风身上的伤痕,但脸上的淤青却分外醒目。 她坐在他身旁轻轻地抚了一下他额间的淤青,问道:“身上的伤口疼吗?” 冷迎风松动了一下骨头,撇起嘴往她肩膀靠去,“可疼了。” 一如既往的撒娇伎俩,冷辞雪一眼就看破,忍不住伸出手指将他的脑袋顶开。 “谁让你那么笨的,明知道不可为还闯进来,自找的。”冷辞雪虽心疼却还是忍不住念道。 “嘿,你太没良心了,我遭这罪都是为了谁啊。”冷迎风委屈地撇撇嘴。 姐弟俩一如从前那般相互斗着嘴。 “不过,那个该死的李瑾易下手可真够狠的,我差点没被他虐死。”冷迎风气呼呼道。 提起李瑾易,冷辞雪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心头有些沉闷,事态发展成这样,以后他们之间就只能正面交锋了吧。 “怎么了?你这表情,是不是他之前总欺负你?”冷迎风滕然而起愤慨地看着神色忽然黯淡的她。 “没有,我只是在想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而已。”冷辞雪连忙收起情绪,岔开话题。 闻言,冷迎风看了一眼那边的张雨萱,说道:“你刚刚说要用这个女人把龙涎盒换回来,是已经有计划了?” “嗯。”冷辞雪点点头,既然已经与李瑾易那边闹成这样,那她所有的行动只能提前。 …… 晚上。 “殿下,我们的人在东城的一条暗巷里发现了丢弃的马车,但是王妃和封二令却不见踪迹。”丁赤想了想又道:“会不会他们已经出城了?” 李瑾易沉着脸思索半晌,刚想开口却被门外的动静打断。 “易儿。” 张太妃匆匆忙忙地踏入殿内,神色慌张,全无平日里的仪态万千。 “母妃。”李瑾易一愣,连忙迎了上去,“您这是怎么了?” “易儿,萱儿不见了。”张太妃一脸焦虑地说道。 “不见了?”李瑾易眉头一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舅舅说今日下午萱儿来府上了,可我至今都没见着她人,府内也没通报她来过,若不是刚才你舅舅派人过来问是否今晚留宿王府,都还不知道这回事呢。” “会不会是她没有来王府,而是去了其他地方?” 张太妃摇头,“不可能,张府的人说马车是将她送到咱们王府门口才调头回去的。” 李瑾易眸色一闪,也就是说人是在炎王府失踪的? 难道是…… “唉,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萱儿她一个姑娘家的……易儿你赶紧派人去找啊。” 因为冷辞雪逃走后李瑾易立马封锁了消息,所以张太妃并不知道她不仅丢了一个侄女还丢了一个儿媳。 第一百九十六章:李瑾易让你来抢的?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李瑾易见张太妃一阵着急,连忙道:“母妃莫急,兴许是萱儿刚到王府又忽然有急事,以至没未来得及给你问候便离开了也说不准。我立刻派人去找,您稍安勿躁。” 李瑾易一番安抚之后总算把张太妃送走了。 “殿下,要属下立刻派人出去找雨萱姑娘吗?”等没了外人,丁赤便问道。 这都是什么怪事啊,府上怎么接连的丢失人口? “不必,雨萱暂时不会有危险。”李瑾易转身淡定坐回椅子上,沉默片刻又吩咐道:“今日起,派人密切关注着张将军的一举一动。” 关注张将军的一举一动? 丁赤一脸茫然,“殿下,这是为何?” 人家女儿不见了,他们不帮忙找就算了,没事盯着人家做什么? 李瑾易目光深幽,沉声道:“如果本王猜的没错的话,雨萱应该是被她掳走了。” “您是说……王妃把雨萱姑娘掳走了?”丁赤惊讶地看着他,“可是为什么啊?” 他们能逃走已经是不容易了,为何还要带着一个累赘。 李瑾易脸上带着笃定,若有所思道:“若她想要龙涎盒,以他们现在的能力,挟持雨萱要挟舅舅便是最好的法子。” 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夺龙涎盒,但,把人掳走便只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若是如此,盯紧舅舅便不怕找不到她的人了。 “只要她想要龙涎盒就一定会有所行动。” 丁赤了然,连忙道:“那属下立即派人去把张府盯紧了。” 翌日一早。 丁赤就来禀,“张府内外一片慌乱,张将军更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夜之间多次进出张府和各个街道。不过……可不曾发现有可疑之人接近张府或者张将军。” 李瑾易悠悠抿了一口茶,轻轻转动着手里的茶盏:“他们两人身上都有伤,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贸然行动,起码也得把伤养好了再行动。” “准备马车,本王要亲自去一趟张府?”他又道。 人是在王府丢的,于情于理他都必须要亲自前去安抚一下,顺便还可以探一探舅舅的动静。 五日后! “岂有此理。” 张阔气得一掌击在案桌上,他连续五日把盛京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毫无女儿音讯,正毫无头绪之际竟然就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正如李瑾易所料一般,信上言简意洁,就是要他拿龙涎盒换他女儿的命。 管家把被震落地面的信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明日戍时,郊外骆驼山,拿龙涎盒换你女儿的命,独自一人来,否则,收尸。 “小姐还真的是被有心之人绑走了。”管家一脸着急。 “老爷,若不交出龙涎盒,小姐怕是凶多吉少啊,可龙涎盒若是交了出去……” 管家叹息了一声不敢再说下去。 张阔脸色阴沉,沉默良久,才阴恻恻开口: “没有什么比我的女儿更重要。不过……本将军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哼,敢动我女儿还想抢走龙涎盒,做梦。” 普罗庵禁地的洞口,冷迎风看着外面迎风而立的那抹纤弱的身影走了过去。 夜间的风拂过吹起了她细肩上的几缕青丝,冷辞雪抬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天空出神。 “张阔他会拿龙涎盒来换他的女儿吗?”冷迎风上前有些担忧的问道。 思绪被打断,冷辞雪忙把视线收了回来。 “会吧。”她调整情绪才回头,“至少他明日肯定会带龙涎盒来。” 女儿他肯定不会不管,当然,以张阔的性子,自然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把龙涎盒交出来。 但只要能把龙涎盒引出来,她就有机会抢回来,总比去守卫森严的张府偷来得容易。 但愿她能在李瑾易察觉异常之前在张阔手上抢回龙涎盒了。 毕竟,即便张阔愿意拿龙涎盒换女儿,人家那位主可不见得愿意拿这个关乎着他大业的东西去换一个表妹。 第二天,戍时时分。 张阔准时独自一人上了骆驼山。 骆驼山与普罗庵禁地仅隔一个山头,冷辞雪他们早已埋伏在此地。 “本将军已来,贼人还不现身。”树林的空旷地处,张阔瞪着那只虎眼,扬声喊道。 “哼,贼人?你也配说这话。” 黑暗中,冷辞雪凌空翻身而出,在张阔一米之外的空地上飘然落地。 张阔倏然后退一步,定眼一看,只见眼前一身白裙,冷眼看着他的人竟然是…… “是你?” 张阔惊愕不已地上下打量着冷辞雪,良久才说出话来:“你,你竟然会武功?” 冷辞雪唇角扬起一抹冷峭,懒得理会他的反应,只冷冷问道:“龙涎盒呢?” 张阔从惊愕中回过神,心头却骤起疑惑:“你是如何知道龙涎盒的?难道你们东栏国也打它的主意?” 忽然想到什么,张阔猛地逼近一步,眯起那仅剩的一只眼睛,厉声问道:“还是……李瑾易让你来抢的?” 李瑾易让她抢来? 冷辞雪眉头微皱,既然这东西是李瑾易下令从冷家堡抢来的,为什么张阔会说李瑾易抢他的? “我们东栏国可对凌国的东西不感兴趣。”冷辞雪清浅一笑,厉目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张阔神色一变,再想起自己女儿就是在炎王府丢的,当场气得咬牙切齿:“果然是李瑾易。” 他气愤地紧握拳头,骨节咯咯作响:“亏萱儿对他一往情深,他竟然这样对她。” “哼,谁让你拿着殿下的东西不还。” “什么他的东西,这是我从冷家堡抢来的,与他有何关系。”张阔怒吼。 与他无关? 冷辞雪心头一颤,猛然上前两步,急切追问道:“冷家堡之事怎么与他无关?” 张阔见她如此激动惊讶先是一愣,随即便警惕地后退一步,审视着她,“不对,你不是他派来的。到底是谁让你来抢龙涎盒的?” 若她是李瑾易是人便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了。 “抢?”像是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冷辞雪忽然嗤笑出声,目光痛恨地凝视着他,“张阔啊张阔,抢这个词你是怎么有脸说出来的?你难道忘了你是怎么得来的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你姐姐我也不是吃素的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张阔顿时脸色一僵,唇角抽搐:“你……” “废话少说,赶紧把东西交出来,不然……你就等着给你的宝贝女儿收尸得了。”冷辞雪目色骤然一寒。 “你敢?”张阔虎目狠瞪,声音愤怒中带着阴鸷。 “那要不试试?” 望着她眼底闪烁的寒芒,张阔心中莫名一惊,毕竟被人捏住了命脉,他只能生生咽下不愤,让步道:“我要先见到我的女儿。” “好说。”冷辞雪扯唇一笑,随后“啪啪”扬手拍了两下手掌。 霎时,她身后那棵大树应声“嗖”的一声凭空吊落一个人。 “萱儿。” 张阔一见身后被全身捆绑高高吊在半空的张雨萱,急得抬步就想跑过去。 “张将军。” 冷辞雪冷声喊住了他,冷冷道:“人你见着了,东西呢?” 张阔脚步停在了她面前,抬头看了一眼双目紧闭毫无反应的张雨萱,他立即怒视着冷辞雪。 “贵千金太闹腾了,为了你我能有个安静的说话场地,我只能把人打晕了,放心,死不了。”冷辞雪用一种轻松寻常的语气说道。 “你……” “不过,本姑娘可没什么耐性,你要是还不把东西交出来……”冷辞雪冷冷看着面前气得浑身发抖的人,一字一顿道: “那可就不是敲晕这么简单了。” 张阔轻哼一声没有说话,目光暗暗瞥向了悬挂高空的张雨萱。 冷辞雪嗤笑一声,唇角的笑意有些阴冷:“你觉得没有充分的准备,我会轻易把人亮出来吗?” 言下之意就是:你要是敢轻举妄动,就等着给你的女儿收尸。 张阔脸色微变,她的话不像有假,衡量须臾,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一咬牙便解下背在身后的包袱,扬手甩向冷辞雪。 冷辞雪抬手接住,打开一看,里面是龙涎盒,她连忙拿出来细细辨认。 果然是真的。 她心头复杂感慨,忍不住轻轻抚摸着盒子。 它终于回到冷家人手上了。 “东西拿到了,放人。”张阔一心只在女儿身上,倒是没有留意她太多。 冷辞雪却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会这么简单的把东西交出来? “怎么?你想反悔?” “怎会。”冷辞雪唇角一扯,随即一扬手,一把匕首倏然飞向了吊着张雨萱的绳索,“嘎啦”一声,绳索一断,张雨萱骤然坠落。 “萱儿。”张阔见状连忙上前把人接住,随后轻轻放在地面,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和脉搏确定人只是暂时昏迷,他才松了口气。 一回头却发现身后早已没有了冷辞雪的踪影。 他立马拿出一个玉笛吹了一哨子。 不远处的冷辞雪心头一顿,果然,张阔不可能这么容易放她离开。脚步不停,她施展轻功快速赶到前面与冷迎风汇合。 “你先拿着东西走,我回去引开他。”冷辞雪一见到冷迎风就急忙把手上龙涎盒交给他。 “不行,我武功比你高,要去也应该是我去。”冷迎风一把扯住她。 “你傻呀,刚刚我露面,现在换你上,那岂不是咱们的老底都掀出来给人家看了?” 冷迎风一噎,这话倒也在理,现在张阔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若是由他负责把龙涎盒带走,那自然是最稳妥的。 可是,这无疑便是将危险留给了冷辞雪。 “你是不是去见他之前就已经算好了这个?”冷迎风拉下脸,“明明我是冷家的男丁,为什么你总要把我护在身后。” “正因为你武功比我好,所以更应该去保护龙涎盒。”冷辞雪一脸认真地辩驳道。 她是姐姐哪能不护着他? 况且他可是冷家最后的一根独苗了,她怎么可能让他涉险其中。 “可是……” “好了。再争执下去,咱们两个都得折在这了。”冷辞雪打断他的话,“放心,你姐姐我也不是吃素的,独自脱身有何难度。” “姐姐……”冷迎风一脸不情愿。 “快走。” 冷辞雪不由分说一把将冷迎风推向前方,又叮嘱道:“记住。遇见张阔的人能不出手就别出手,尽可能不要露面,回禁地等我。” 冷迎风一走,她也不逃,直接折返回去找张阔。 “张将军这就准备带着贵千金离开了?” 抱着张雨萱准备离开的张阔突然一惊,错愕地抬头看着冷辞雪。 “你竟然还敢回来?” 张阔眼尖,一下便看见她身侧没有带着龙涎盒,不由暗暗皱了眉。 “张将军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不就是为了把我留下吗?”冷辞雪轻笑看他:“巧了,刚好本姑娘也有一笔账想向威猛大将军讨,便索性如你所愿,回来找你了。” 一身白衣的冷辞雪迈着莲步缓步上前,唇角微扬,笑容如罂粟般绽放,在这月色昏暗幽冷的林中显得绚烂而诡魅。 莫名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张阔心头微颤,不由之主地后退了一步。 他的人埋伏在山底,本来是要截住抢了龙涎盒之后逃跑的人,可没想到人家非但没逃,还直接折回来找他了。 估摸着山底的人赶上来也要一定的时间,再望一眼眼前这个纤弱的女子,他心中冷嗤一声,还真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 不过一想到自己枉送的那只眼睛,他心中就愤怒不已,“哼,本将军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等不及要送死了?” “谁死还不一定。”冷辞雪冷笑一声,倏然拔出腰间瑶光剑直取张阔喉间。 出手快如闪电让毫无准备的张阔徒然一惊,连忙抱着张雨萱快速后退闪开。 等站定了,他才借着月色看向那把闪着寒芒的利剑。 “这剑……怎么会在你手上?”他惊愕出声。 “我的剑不在我手上难不成还会在你这个凶手的手上吗?” 她的剑?凶手? 张阔不由皱起了眉。 不待他多想,冷辞雪忽而又提剑攻了过去。 这次她虚晃一招,同样刺向他的喉间,可当他侧身躲避之际却忽然手臂一提,剑锋徒然转势刺向了他怀中的张雨萱。 张阔见状心中大骇,想都不想便侧身用手臂护住了自己的女儿。 要的就是这效果。 冷辞雪唇边扬起一抹狠厉,手中宝剑狠狠一送,尖锐的锋芒便直直刺入他的手臂—— 第一百九十八章:你不是东栏国的公主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张阔的身手自然不容小觑。 剑入手臂抽出之际,他忍着痛忽然一个扫堂,右脚带着劲风狠狠扫向冷辞雪的下盘,冷辞雪被迫退后两步闪开。 趁着这个空档,张阔疾步上前飞快地把昏迷中的张雨萱放置在一颗大树旁安置好。 随即转身“噌”的一声愤然拔出腰间佩刀。 他往自己正淌着血的左手臂瞥了一眼,再看向冷辞雪时眼神阴沉得可怕。 相对于他的愤怒,冷辞雪显然舒心得多了,她扬唇道:“看来在你的人还未来到之前,我们还能好好算算账。” “哼,不自量力。”张阔不屑地睨视她一眼。握住佩刀的手臂一振,黑夜中寒光一闪,他的刀锋便凶猛攻向冷辞雪。 张阔在军中以勇猛著称,所以刀功十分强悍凶狠,招招虎虎生威,而冷辞雪的武功则灵敏诡谲得很,巧劲十足,擅于四两拨千斤。 所以几十招下来,对她嗤之以鼻的张阔招招狠辣却没能伤她分毫。这让他震惊之余便有些愣住了。 东栏国一向武功薄弱,东栏的男子都不见得武功能去到这么高的造诣,她一个女流之辈而且还是养尊处优的公主,怎么武功会如此之高? 而且,这些招数为什么他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在哪里见过。 正当张阔分神之际,忽然面前的白影腾空跃起,他猛然抬头骤见寒光闪烁,眼前三个虚实难辨的白影同时向他急攻而来。 张阔顿时大惊失色,既震惊又愕然。 同样是那把寒芒逼人的软剑,同样的三个白影。 这不是…… 冷家堡上那个冷家的女人临死前使出的招式吗? 电光火石之间,剑影急攻而去,看着还在发愣的张阔,冷辞雪目露狠厉。 爹爹,娘亲,女儿今日就为你们报仇。 眼看剑尖就要刺入张阔的心口—— 忽的,身后“嗖嗖”作响,冷辞雪顿时感觉身后疾风袭来。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冷辞雪蹙眉,心头极为愤恨不甘,却也只能一咬牙把即将刺破张阔心脏的剑锋猛地回旋挡向身后飞驰而来的冷箭。 “当啷”两声,冷辞雪挡开羽箭急忙侧身退开两步。刚站稳脚步,张阔那些匆匆赶来的手下便迅速将她围住。 就差那么一步,她就可以手刃仇人,然后躲开这群狗了。 可惜,功亏一篑。 冷辞雪鄙夷地扫视一圈团团围住自己手持弯刀的人。 呵,又是黑衣蒙面,都知道是谁的人了还用得着多此一举? “你为何会使冷家的招式?”张阔回过神,急忙快步走上前紧紧看着冷辞雪。 他就说她的招式似曾相识,原来,就是冷家堡上那个被自己挑断手脚筋扔下湖的女人的招式。 甚至刚刚有那么一瞬,他仿佛就是看到了那个女人的影子。 “你跟冷家堡有什么关系?”张阔讶异地打量着她,又或者说她跟那个女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看着他惊愕的神色,冷辞雪哂然一笑,死死盯着他,“我就是冷家从地狱里爬上来找你报仇的厉鬼。” “哈哈哈,报仇?就凭你?” 张阔扬天大笑,轻蔑道:“就算你真的是地狱爬上来的厉鬼,本将军又有何惧?不过是多杀一回罢了。” 冷辞雪握住剑柄的手紧攥,硬生生地把满腔的仇恨敛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清眼前的形势。 环顾四周一眼,围住她的人皆是用刀,可见四周应该还有弓箭手。 也难怪张阔能这么自信满满了。 “识相的就把龙涎盒交还出来,不然本将军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张阔狠戾开口。 冷辞雪嗤笑一声,讥讽道:“是怎么个死无葬身之地法?挑断手脚筋扔湖里吗?啧啧,可惜啊,这里是深山,没有湖呢。” 张阔心中一愣,她是怎么知道那个女人的死状的? “而且……龙涎盒我刚刚已经扔了。”冷辞雪笑着伸开双手,展示了一下不藏一物的身体。 其实这点张阔刚刚已经注意到了,沉思片刻他猛地朝身旁的黑衣人喊道:“她还有同党,赶紧分散人去找。” 霎时,围住冷辞雪的人已离去一半,只剩不到十来人。 冷辞雪心中冷笑,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风儿应该都已经离开骆驼山回到禁地了。 “你不是东栏国的公主,你到底是谁?”张阔沉沉打量着她。 东栏国远在千里不可能知道冷家堡的事情,更不可能会使冷家堡的功夫。 “不是说了吗?本姑娘是来向你索命的厉鬼。”话音刚落,冷辞雪忽然出手,一剑刺破侧边一个黑衣人的喉咙。 其他人同时愣住,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眼前白影一闪,一道寒芒直冲张阔而去。 “保护将军。”一堆人反应过来连忙冲了过去。 吃过亏的张阔早已对她警觉极高,见她攻过来便迅速后退几步,等底下的人再次把她围住。 哼,张阔冷然一笑,此刻的他显然不屑于亲自下场。 区区一个女人,武功再高还能从他底下逃脱不成。 片刻之后,看着冷辞雪力战群人仍然稳居上风,张阔不免失去了耐心,立马向高处扬手示意。 随着他手势落下,“嗖嗖”两声响,两支暗箭划过树梢直往冷辞雪飞来。 冷辞雪难以分身,险险避开第一箭,第二剑却已躲避不及,羽箭顺着她的手臂擦过,直接把她的衣袖划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把白色的破口染红。 冷辞雪捂住手臂回身避开攻势,这时张阔一扬大手,场中的黑衣人立马停手,同时散开围住中间的白衣女子。 “本将军再给你一次机会,交出龙涎盒,我放你一命。” 呵,多么熟悉的话,当初在千岩峰的断崖边他好像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乱臣贼子,你以为抢夺了龙涎盒就能助李瑾易登上帝位?哈哈哈,痴心妄想。” 冷辞雪捂住伤口退了两步:“我是绝对不会让龙涎盒落到李瑾易手上的。” “李瑾易?”张阔皱眉,她该不会以为李瑾易是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吧? 不是说是地狱爬上来的厉鬼吗?怎么连谁是仇人都拎不清。 不过他心中只有龙涎盒,也懒得废话其他,一扬手便下令道:“把人拿下。” 第一百九十九章:原来他没有参与这些事情?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黑衣人听到命令立马朝冷辞雪一拥而上。 “只要人不死就行。”张阔又冷冷道。 有了他这句话,周围的弓箭手可不客气了,时不时便往冷辞雪身上放一两支暗箭。 冷辞雪身上几处被擦伤,逐渐落于下风。 张阔阴冷一笑,正当他以为冷辞雪就要不敌落网之际,忽然,侧边凌空闪出一道身影,直接跃进包围圈把冷辞雪身后的那枚暗箭挡开。 “你怎么又回来了?”冷辞雪看见冷迎风脸色不由一慌。 “我怎能丢下你不管。”冷迎风低声道。原本他也想按她说的先把东西送走,可留她一人在此他始终不能放心,索性就直接跑了回来。 张阔一愣,目光瞬间被冷迎风背后的那个熟悉的包袱吸引住。 既然龙涎盒在,那他就没必要手下留情了,眼中精光一闪,他立即喊道:“这两人个人都给我杀了,只要保证包袱无损即可。” 一声令下,黑衣人攻势便更猛,四处树梢晃动,顿时,漫天羽箭便向中央两人铺盖而来。 冷迎风一人挡在冷辞雪身旁,替她当下所有羽箭。 冷辞雪抬头看了一眼场外满脸得意的张阔,冷哼:“就算龙涎盒落到你们手里,打不开也不过是废盒一个,你觉得能帮助你的好外甥夺得天下?” 张阔看着他们两人在羽箭的包围中如困兽一般,顿时心中舒畅,不由心情大好道:“谁说本将军夺此物是帮李瑾易的?哈哈哈。” “看在你将死的份上,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好让你这回做一个明白鬼。”张阔一脸慷慨道。 “冷家堡夺取宝藏一事你那个便宜夫君炎王殿下根本不知情,我又怎会是为他而夺?”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冷辞雪心头大震,当场僵愣在原地,就连一个黑衣人的刀锋迎面砍来她也混然不觉。 冷迎风手疾眼快,倏然欺近那黑衣人身后一剑刺入那人心脏。 “怎么了?姐姐。”他横剑挡在她面前,锐利的目光一刻也不敢放松对周围的警防。 冷辞雪却是一把将冷迎风推到一边,满眼惊震地看着张阔:“你说什么?李瑾易……他没有参与冷家堡灭门夺宝一事?”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怎么会这样? 原来他没有参与这些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这个消息,冷辞雪心底竟然莫名划过一丝欣喜。 眼看她不动,冷迎风都能稳稳地护住她,张阔不由沉了脸色,哪里还会同她多废话,直接就狠狠朝弓箭手下令道: “杀。” 浑厚狠厉的叫喊声把冷辞雪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看了一眼又一轮更猛烈的羽箭飞来,不由冷笑一声,幽幽看着张阔:“张将军难道不好奇贵千金为何至今昏迷不醒吗?” 张阔闻言心头一惊,连忙转头回去看大树下毫无动静的张雨萱。 他顿时脸色一变,连忙扬手叫停了弓箭手,黑衣人一停,他便急切地跨前两步。 “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跟你这样的卑鄙小人做交易,你觉得我会不留后手吗?”冷辞雪冷冷看着他。 冷迎风可是玄隐真人的嫡传弟子,手中奇奇怪怪的,要人死,要人活,要人半死不活的药多了去了。 “有张大小姐陪着我们去死,想必黄泉路上也不会太寂寞了。” 张阔瞳孔一缩,连忙转身跑向张雨萱。 “萱儿?” 他摇晃了一下张雨萱,只见她只是软绵地随着他的力度晃动,眼睛依旧紧闭,呼吸虽正常,却毫无反应。 “今日我们公平交易便也罢了,可若你非要越规,那就只能是一拍两散,大家都别想落得好了。” “你敢威胁我?”张阔气得浑身发颤,胡子轻颤,他瞪着冷辞雪冷哼一声。 “把这两个人都给我捉起来。”只要把人抓住,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交出解药。 冷辞雪和冷迎风互看一眼,心领神会地同时提剑,分别向两个方向攻了过去。 弓箭手一停,那些黑衣人根本不成气候。 只要张阔不下杀手,以他们两人的功力逃走自然问题不大。 两人身影如幻,瞬间从相反的两个方向突围出去。 黑衣人顿时乱了阵脚,懵然地看着奔向不同方向的两人,一时不知道该追哪一边好。 “留一人保护小姐,其余的去追有包袱的那个。” 张阔示意黑衣人去围攻冷迎风,而他自己则一转身追向了冷辞雪的方向。 冷辞雪武功虽诡谲灵敏,但其实不在张阔之上,玄影三魂剑虽能出其不备取胜于他,可那也只能是趁其不备,一招致胜。 眼下张阔两次险些丧命于此招,自然已防备至深,而且她此刻打斗多时,身上带有几处擦伤,体力也不如之前。 就更难取胜于他。 所以见张阔追来,她也只能先避其锋芒,逃为上策了。 “此山已在本将军的包围之中,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闻言,冷辞雪忽的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张阔。 “张将军不是为炎王夺取此物,难道……是自己想称帝不成?”她很好奇,不为他的亲外甥,还能为谁做此事? “反正我也是将死之身,张将军不防一并直言相告了,如何?”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一想起方才吐露冷家堡被灭一事真相,张阔就后悔不已。真不该如此大意,在人还未落到手上之前就跟她多言的。 “那不如你先交代你是何人?又跟冷家堡是什么关系?”张阔反问道。很明显她是以为李瑾易是幕后主使,所以冒替了东栏公主的身份潜伏在他身边。 “我就是那个被你砍断手脚筋扔进湖里的冷家女儿。” “一派胡言。”张阔脸色一沉,懒得再废话,挥刀就刺向冷辞雪,把人捉回去还怕会审不明白吗。 啧啧,实话实说他又不信,怪谁。 冷辞雪举剑迎了上去。 冷迎风的忽然折返打断了她的计划。 原本她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找张阔算账,即便不能当场手刃他,起码有张雨萱这张底牌在手,她也能全身而退。 可现在全乱套了。 第二百章:舅舅这是何意?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见她分神,张阔攻势越来越猛,冷辞雪顿时处于下风,只剩招架之力。 险险地躲过他一招,人还未站稳,倏地迎面又杀来一刀。 冷辞雪眸色一紧,望着来势汹汹的锋芒,躲避已经来不及。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千斤重的刀锋转瞬就砍到了胸口处—— 忽然。 黑暗中像是有什么东西闪过,随即便听见“哐”的一声,张阔的刀在距离她胸前一寸的地方猛烈颤动了一下。 来不及多想发生了什么,趁着张阔这喘息的一瞬间,冷辞雪果断还手,侧身反手一剑刺向了他的胸前。 “额嗯。” 随着张阔的一声痛呼声,他与冷辞雪双双往后退了几步。 两人刚站定,面前忽然闪现一个玄色的身影。 李瑾易? 冷辞雪眸色一亮,心中倏然闪过一丝喜悦,但很快又被一种复杂的心情覆盖住。 一直被自己当做仇人恨了那么久,忽然被告知他不是,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恰逢李瑾易回头看向她,四目相对,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错综复杂的神色。 僵持了几秒,冷辞雪率先避开了他灼灼的目光。 而李瑾易的目光则缓缓下移,当看到她周身略沾血迹的白衣时,顿时一滞。 她受伤了? “你……殿下?你怎么在这里?”张阔看清楚来人,不由一脸惊震。 顾不上被冷辞雪刺那一剑的伤口,方才李瑾易打向他刀背上的虽然是小石头,可力道强劲,他现在握刀的手都微微发麻。 “舅舅又是为何深夜在此处?”李瑾易幽深的目光转向他,不答反问。 望着情绪难测的李瑾易,张阔心中忽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是她,是这个女人绑架了萱儿,然后把我引来这里的。”他立马将注意力转移到冷辞雪身上。 “哦?是吗?”负手立在两人中间的李瑾易侧目再度看向了冷辞雪。 “对,人是我绑的。” 没想到她会承认得那么干脆,张阔先是一愣,立马乘机又道: “殿下,此人不是东栏国五公主,她是冒名顶替潜伏在你身边企图谋害你的,此女心肠蛇蝎不能留啊。” 望着他恨不得李瑾易现在就挥刀将自己杀死的表情,冷辞雪冷嗤一笑:“张将军说话怎能说一半不说一半的呢。” “你还没告诉殿下我是为何把你约到此处的呢?” “休要胡言乱语。”张阔一声怒吼,眼中立现杀意,若非李瑾易在这他恨不得立马上前杀了她。 “为何?”李瑾易淡淡问道。 “他在冷家堡强抢了皇族宝藏龙涎盒,我今日不过是要他交出此物罢了。” “竟有这事?”李瑾易目光深沉,面无表情地看着张阔。 “简直一派胡言,她这是栽赃陷害。”张阔矢口否认,反正现在龙涎盒也不在他身上,他抵死不认,谁又能奈何他。 “既然各执一词,不如舅舅和王妃都随本王回去,事情该是如何本王自然会查个明白,也总比在此处大打出手来得体面。” 一听这话,张阔和冷辞雪同时一惊。 望着脸色自始至终都毫无波澜的男人,二人都看不透他此刻的立场和态度到底偏向谁。 但他们心中却都有一个共同的念头——不能跟他回去。 瞥了一眼脸色凝重的张阔,冷辞雪眸色一闪,决定来个以进为退,于是当即附和道:“殿下此话有理,那就请张将军与我一同走这一遭吧。” 见她这般顺从,目光在她和李瑾易身上转了一下,张阔的疑虑就更重了。 这两人该不会是合谋引他上钩的吧? 他自己做了什么他清楚,无论哪一条都是株连九族的死罪,事已至此,他不能赌,所以他非但不能跟李瑾易走,而且……也不能让他走。 张阔看向李瑾易的目光渐渐阴狠了起来,他暗暗退后几步,倏地拿出怀中玉笛。 他连续吹了两次。 清脆的哨声瞬间在静谧的林中响起。 李瑾易脸色微变,望着张阔的眼中划过一丝失望。 冷辞雪也是一愣,张阔这该不会是连李瑾易都敢动吧? 不待她多想,四周树梢晃动,紧接着张阔身后窜出了好几个黑衣。 李瑾易微微侧身有意无意地挡在冷辞雪面前。 “舅舅这是何意?”他处若不惊地扫视一眼张阔及其身后。 冷辞雪抬眸虽然只能看见他姿态萧然的背影,却也能感受到他周身不怒而威的气度。 “事已至此,你也别怪舅舅了。”张阔脸色暗沉。 李瑾易神色黯淡了下来,却也没多问什么。其实这段时间舅甥之间暗地里对对方的试探和调查都已经心照不宣了。 张阔这行为很明显就是要造反。 冷辞雪望着面前那抹玄色的背影,心中一紧,还未来得及想其他,李瑾易忽的转头看着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援兵马上就到,你先躲在一边保护好自己。” 闻言,冷辞雪一愣,刚想说什么,只见林中又猛地窜出十几个黑衣人。 怪不得张阔连吹两次哨子,原来他是要把所有人力都调往这边。 看样子他是铁了心要李瑾易今晚没命走出这座山了。 张阔慢慢举起手掌,沉沉地看了一眼李瑾易之后便毫不犹豫地挥动了一下。 黑衣人瞬间蜂拥围上围住了李瑾易。 不单是黑衣人,这次就连张阔也加入了其中。 冷辞雪蹙眉,他是有多想他的这个外甥死啊。 顷刻间,英姿勃发的玄色身影犹如龙腾虎掷般,穿插在黑影之中,如有气吞山河之势,一时之间四周的人根本无法靠近他。 紧握宝剑站在远处担心观战的冷辞雪见状,握剑的手便缓缓松了下来,再想想他刚刚说过援兵马上到,于是她不再犹豫,悄悄地往后退去,最后一个纵身消失在现场。 虽然李瑾易与这件事情无关,但对方毕竟是他的亲舅舅,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徇私包庇他,所以她必须尽快找到冷迎风,带着他和龙涎盒离开这里再作打算。 出了那片林子,冷辞雪循着冷迎风暗中留下的记号一路追了过去…… 第二百零一章:兴许是来找咱们算账的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此山名为骆驼山是因为山脉是由两个连续的山峰组成。 张阔和李瑾易那边是一个山峰,而冷迎风留下的记号则是引向了另外一个山峰处。 快到山峰,记号却断了。 这边的林间似乎比方才那边更加浓密繁杂,今晚虽月明星稀,可廖亮的月光却被浓密的树梢挡去了一大半。 冷辞雪只能借着树梢空隙散落的星点光芒寻找着记号。 风儿不往禁地去,跑这里来做什么? 冷辞雪正想着,忽然听见前方隐隐传来兵刃交锋的声音。 张阔不是已经把人引去那边了吗?怎么这边还有打斗? 不敢多想,她连忙循着声音赶了过去。 临近一看,果然被围攻的人正是冷迎风。 而围在他身侧的黑衣人足足有二十人以上,而且身手狠厉凶猛,比刚才围攻她的那些人更精锐。 眼见冷迎风招架不住,她连忙纵身跃入其中,瑶光剑寒光一闪,眼前的黑衣人便血溅一地。 忽然多了一个人,黑衣人先是一顿,随即立即重新整顿包围着中间的两人。 姐弟两人背靠背对持着如猛兽扑食的黑衣人。 “没受伤吧?”冷辞雪低声问道。 “没有。” “不必恋战,以逃为主。”冷辞雪又道。 冷迎风一脸难色,还真不是他好斗,这一路过来,他何曾恋战过,全程是被追着围攻的好吗。 “要不你先带着东西走,我来拖住他们。”冷迎风目测眼前这堆人也不像是轻易善罢甘休的人。 这样拖下去只会消耗两人的战斗力。 “不,你先走,我来拖着。”冷辞雪说完不容他拒绝,率先抬剑攻了过去。 “你又是这样。”冷迎风低声埋怨,紧随其后抬剑加入战斗。 交手当中冷辞雪发现黑衣人手中持着的是细长尖锐的月形弯刀,与方才那些大弯刀略有不同。 而且这些人极具攻击性,耍起狠来丝毫不顾及自身性命,比一般的军人更强更狠辣。 尤是冷辞雪姐弟这样身手的人也被困住毫无脱身的机会。 没想到张阔竟私下养死士,难不成他真的妄想要称帝吗? 正当冷辞雪分神之际,忽然眼前影人一闪而来,待她定眼一看,李瑾易已经出现在她身侧了。 “你,你怎么来了?”她惊得脱口而出。 “本王让你等援军,你竟敢逃?”李瑾易侧目看着她,眉目间一片不悦之色。 援兵一到,他回头就发现她没了踪影,生怕她出事,他残局都来不及收就急急赶过来找她,却没想到她匆匆离开竟然还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 冷辞雪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他已经转身攻向了黑衣人,出手果断毫不留情。 怎么感觉他满身是怒火? 看了一眼他身边沦为他发泄工具的黑衣人,她不勉有些瞠目结舌。 一个倒霉的黑衣人被他一掌震飞,黑影腾空飞出后“啪”的一声狠狠摔落一丈之外。 只见他口中一口血喷在了他的面巾上,浑身痛苦地抽搐了一阵之后便一动不动了。 再望一眼那个透着危险和愤怒的玄色身影,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待会儿该不会她和风儿也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吧? “愣着做什么,还不走?” 冷辞雪愣神之际,李瑾易已经牵起了她的右手从被打乱阵营的黑衣人包围圈中冲了出去。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跟身后的黑衣人有一段距离了。 她仓促回头见冷迎风还在为他们断后,便急得大喊:“风儿,快走。” 风儿? 李瑾易微顿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为什么叫他风儿? 那边的冷迎风一挡下交锋中黑衣人的刀锋,随即凌空一脚踹向他的胸口,那个黑衣人被当场踹飞,身体横飞而出直往他身后的人群甩去。 身后黑衣人一个不妨被打飞回来的人砸了个满怀,就趁着他们倒退之际,冷迎风一个转身,往冷辞雪那边赶了过去。 “殿下,你放开我,我自己能走。”冷辞雪挣脱李瑾易的手,目光全在身后正赶过来的冷迎风身上,全然没有看某人已经黑了下来的脸色。 “你先跟他走,我来引开敌人。”冷迎风一上来气还没喘顺就说道。 “不行,要走就一起走。”冷辞雪一把拉着他。 冷迎风躲开她的手,“你先走。” “再不走,就都别想走了。”李瑾易冷着一张脸,沉沉发话。 冷迎风一迎上他那明显不友善的目光,心底微微一怵,忙侧头凑近冷辞雪耳边低声问:“他……为什么会来?” 唯恐李瑾易听见,冷辞雪只得把头也凑近了冷迎风才低声说道:“鬼知道呢,兴许是来找咱们算账的,一会儿……” “还有完没完?”李瑾易忽然怒吼一声。一看见他们两人腻歪亲密的样子,他就觉得十分碍眼。 正在密谋等会儿如何逃生的冷辞雪本来就心虚,猛地被一吼顿时浑身一嘚瑟,吓得赶紧与冷迎风站开保持距离。 扫了一眼后面乌泱泱追来的身影,冷辞雪不敢拖延,连忙陪着笑说道:“殿下说得对,咱们确实得赶紧离开这里了。” 说完她率先迈开了步伐。 冷迎风偷偷瞥了一眼旁侧一脸阴郁的李瑾易,不由眯起了双眼。 他这眼神哪里是嫌他们俩走得慢啊,分明就是妒忌姐姐跟自己亲近吧。 想起自己在牢中被他揍得那么惨,再看看他现在一副酸溜溜的样子,冷迎风顿觉心情舒畅,就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三人在一片森密的丛林中停下。 “风儿,你之前探过路,现在该往哪里走?”冷辞雪看着面前完全找不到路的密林,问道。 冷迎风走上前四处张望,皱眉道:“之前好像也没看到有这个地方啊。” “什么?你这臭小子,该不会是压根没探清楚路况吧。”冷辞雪回头瞪着冷迎风,“这可是玩命的事情,你还以为是在捉迷藏啊。” 她忍不住抬手就拍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李瑾易正观察四周情况,忽见她这动静,不由皱了皱眉,讶异的目光在她和冷迎风身上转了一圈。 “我没有,我是很认真地勘察过的,可是当时确实没有发现有这个地方啊。”冷迎风抱着头委屈喊冤。 第二百零二章:她不能跟你走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迎风自然知道这里不是千岩峰附近的山脉,也不是小时候玩捉迷藏,可他确实前两天已经勘察了两遍地形,这地方他真真是两次都没看见到。 “骆驼山被山下的村民叫做迷魂山,说是此山中有一个让人很难找到方向的山岭。看来就是此处了。”李瑾易忽然开口。 “还有这个说法吗?”冷辞雪惊讶看着他。 冷迎风瞄了一眼她,当即一脸不愤道:“还说我呢,你是负责调查此山情况的,瞧瞧,这错明明出在你身上好吗。” 冷辞雪被他一呛,顿觉脸上无光,气得一巴掌又招呼了过去,故作严肃道:“你还反了是吗,那我没查清楚的不就是指着他上山勘察清楚的吗。不然要你做什么?” 冷迎风无辜地抱住脑袋不敢再顶嘴。瞧瞧,她就是这点不好,总爱以大压小。 李瑾易一直静默地看着她,眼中有讶异也有好奇。 他竟从来不知道她还有这一面,有点刁蛮又有点倔强和不服输,而且从她的神态能感受到,她在面对眼前这个人的时候有种很亲昵和放松的感觉。 “这也不知道出口在哪里,殿下您应该也累了吧,要不……您在此歇着,我们俩再去找找出路?”冷辞雪忽然笑看着李瑾易,面上还是一贯伪装的温婉和体贴。 找出路? 怕是想就此撇下自己吧。 李瑾易望着一脸殷勤的她,心中有着说不出的苦闷。 他派人日夜盯着舅舅唯恐错过一丝与她相关的信息,得知舅舅带着人围了这座山,他怕她有危险,不惜命天策军倾巢而出,而他自己更是独自一人快马加鞭地赶过来。 结果……人家却恨不得把他甩的远远的。 他眼中的苦涩一闪而过,随即恢复冷淡:“这里方向不明,你离开了还能找回来路?” “正好啊,那我们就分开走就行了呗。”冷迎风不冷不热地看着他。 “好主意,分开走或许还能分散黑衣人的注意力。”冷辞雪连忙附和。 “这法子也未尝不可。那就分开走了。”李瑾易淡笑看着她。 “那我们就此别过了。”冷迎风当即拱手行礼,随后就想去拉冷辞雪的手。 “慢。”李瑾易眼中寒芒直射在冷迎风伸向冷辞雪的手。 “怎么了?”在他的注视下,冷迎风没由来停住了动作。 李瑾易凝了一眼同样一脸问号的女人,伸手就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该是本王夫妻俩与你别过才是。” “什么?你……”冷迎风气得当场跳起来。若是让姐姐跟了他回去还得了。 “她不能跟你走。” “她不跟我走难不成跟你走?你是什么身份?” “我是她的……” “额那个……想深一层,我觉得我们还是一起走比较稳妥,起码黑衣人追过来了我们相互之间还能有个照应对吧。” 见两人剑拔弩张,冷辞雪立马跳出来调和。随后眼神示意冷迎风不要轻举妄动。 眼下黑衣人何时会追来都不知道,她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起内讧。 “王妃言之有理。” 李瑾易望定冷迎风,唇角微微一扬,刻意把“王妃”二字加重语气,直接把冷迎风气得拳头紧握。 虽然知道了他不是自己的仇人,可自己也没得罪他吧,这人把自己痛揍一顿就算了,凭什么还一直拿挤兑的态度对他? 冷迎风心头愤闷,可一对上姐姐那双明里暗里都是要他闭嘴的眼神,他也只能强忍下怒火,冷哼一声撇开了脸。 夜间视线本来就不明朗,冷辞雪望着四周只能大致显露轮廓的四周,叹口气,提议道:“要不我们随便找个方向走走看?” “嘘。”李瑾易忽然作了了一个噤声的姿势,随后凝目聆听了半晌。 “有人追过来了。”他眸色微沉道。 冷辞雪和冷迎风随即凝神倾听,片刻之后果然就听见有沉重的脚步声正往他们这边而来。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冷迎风快速环顾四周,往一个认为最有可能是活路的地方跑过去。 忽然,静默的林中树梢一晃,“嗖嗖”作响,无数短箭飞驰而来。 “小心。”李瑾易倏地将冷辞雪护在身后。 而冷迎风也随即拔剑挥动挡掉身前的短箭。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把冷辞雪护在中间。 冷辞雪回头刚想叫冷迎风赶紧往前面撤,一抬眼,却见他身后一支冷箭正极速射向他的脑袋。 “风儿,小心。”她大吃一惊,想都不想就扑了过去,来不及挡开短箭,她仓皇之间一把将面前的弟弟推开。 这箭明显是冲着取冷迎风性命而来的,比其他箭力度更大,角度更准。 箭尖越来越近,转瞬即至,冷辞雪脚步刚站稳忽然面前一抹玄色的身影猛地挡住了她的视线,同时也把那支即将穿透她心脏的短箭一并挡住。 “嘶。”李瑾易拧眉忍受着后肩传来的疼痛,却仍紧紧抱着怀里的女人,把她护在身下。 “李瑾易?你……”他竟然……又一次舍身为她挡住了危险。 身上颀长的躯体略显沉重,冷辞雪刚伸手去扶,就觉抚在他后背的手有些粘稠,她轻颤着缓缓扬起手掌,便看见自己一手的鲜血。 “你中箭了。”她声音制不住地发颤,连忙把他的身体推开一些,抬头一看,那张俊朗的脸上眉头紧皱,唇色瞬间白了。 目光再越过他看向身后,只见他右后肩赫然插着一支利箭。 李瑾易咬着牙,忽然抬起左手往右后肩抓住短箭用力一扒,随着他一声重重的喘息声,那支箭硬生生地被他自己拔了出来。 冷辞雪瞳孔一缩,跟着他的动作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她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冷迎风在两人身前挡开持续飞来的短箭,瞥了两人一眼,急切道,“你们俩先走。” 听见他的话,冷辞雪立马从惊慌中回过神,冷静过后她一把扶起李瑾易就往前面的小路走。 这时远处的脚步声已经临近了。 “这样是逃不掉的,别管我,你先走。”李瑾易咬着牙,微微推开身边的女人。 第二百零三章:那你呢?就一点都不心疼我?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你说什么呢,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撇下你不管?”冷辞雪急得一伸手直接把身旁这个七尺男人的腰身搂向自己,让他的重量倾在自己身上。 “……”李瑾易没想到她会忽然来个这么霸气的动作,不由一顿,愣然地望着她。 “别发呆了,快走吧。”冷辞雪懒得去猜他此刻的心思,余光瞟见冷迎风一路拼力护着他们,她只能尽快走才能不给他拖后腿。 小路拐了个弯,茂盛的树叶把他们掩在其中,飞箭找不着目标顿时便消失了。 可紧接而来的却是繁杂沉重的脚步声。 冷迎风脸色一沉,余光刚好扫过旁边杂乱树丛,隐约看见有一个可藏身的石坑。 “这样肯定是跑不掉的,你们俩得先躲藏起来,我去引开追兵。”冷迎风说完,不由分说地走上前架起李瑾易就往那石坑处粗鲁地一塞。 “嘶。”李瑾易后背撞上石壁,顿时疼得皱眉。 从未如此狼狈过的他顿时脸色一黑,正欲开口,却看见冷辞雪伸手打了一下冷迎风的肩膀,瞪着他说了句:“你轻点。” 第一次见她这么护着自己,李瑾易心头的不悦竟瞬间一扫而空。 这女人,算她还有点良心。 冷迎风倒是没怎么留意这些,只是顺手把她也往里面推去。 “哎,你做什么?”冷辞雪惊愕地看着冷迎风。 “嘘,躲在这里别出来。” “可是你……”冷辞雪话还未说完,就看见冷迎风已麻利地将旁边的断枝残树往两人身上盖。 等盖好了,他隔着空隙先是沉沉地看着李瑾易,随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冷辞雪,低声说了句:“保护好自己。”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冷辞雪心中一急,欲要推开障碍去追,余光看见旁边脸色惨白,正沉静看着自己的男人时,她握住残树的手便缓缓松了下来。 不待她多想,前面已经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透过树枝的空隙,那一双双稳健有力的黑色脚步正快速地往冷迎风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外面恢复了安静。 待确定已安全之后,冷辞雪一把推开那些断枝残树,本想把李瑾易扶起来的,却看见他脸色一阵发青,她顿时心中一惊,连忙从怀里拿出一颗丹药喂到他唇边。 “这是调理内息和有止血作用的丹药,你吃了会好一些的。”这是冷迎风临出发之前给她防身的。 李瑾易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乖乖张嘴把丹药吃了下去。 “你还好吗?可以支撑得住吗?”冷辞雪看着他。 “无碍,我能支撑住。”李瑾易见她满眼担心,便忍不住轻声安慰。 虽知道下一秒,眼前的女人倏地站了起来,说道:“好,既然你能支撑那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相信丁赤很快便能找来了,我去接应风儿。” 说完她已经冲了出去。 “……” 李瑾易整个人愣在当场,怔怔地看着她飘远的身影,原本还带着喜悦的眼眸在她渐行渐远的身影中逐渐黯淡了下来,眼底是掩盖不下的落寞。 说好的不会撇下你不管呢? 原来,她自始至终关心的就只有他。 李瑾易忽然自嘲一笑,无力地把头靠向了身后的石壁。 再说冷辞雪,随着那个方向追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忽然就停下了脚步。 刚刚她起身离开的时候,李瑾易看向她的那抹来不及掩盖的酸涩和失落的神色一直萦绕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他身上还有这么重的伤,即便丁赤就在附近,可若让黑衣人先发现了他怎么办? 风儿身手也不差,应该能照顾好自己的。 想到这里,她一转身毫不犹豫地就往回飞奔而去。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渐近,李瑾易心头一颤,猛地睁开了双眼,连忙倾身朝那个方向望去,果然,那抹熟悉的白色倩影正朝他奔跑而来。 见冷辞雪已经出现在眼前,他心中一阵狂喜,却又把脸一撇,硬是把扬起的唇角压下去,一脸淡漠地说道:“你不是要去找他的吗?还回来做什么?” “我……” 看着他一脸的阴沉和不满,冷辞雪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会错意了,人家压根就不想她折回来? 她垂眸,余光瞥见他背后的伤口血还在流淌,她登时一惊,“你怎么还能坐得住?不知道先包扎伤口的吗?” 她急得快步上前蹲了下来,才忽然发现人家伤的可是后背,如何自己包扎伤口。 人家为她挡了一箭,而她竟然只顾着自己的弟弟。顿时,她脸上便浮现了一阵愧疚之色。 “反正也没人会心疼,包不包扎有什么所谓。”李瑾易怄气地撇开身体不看她。 “……”冷辞雪脸色一僵,这话不明显是在怪她吗。 “要不我先给你包扎一下吧。”他的脸瞥向了另一边,她根本无法看清他此刻的神色,见他不说话,她只好轻声劝道:“您这样,若是让母……让太妃知道该是心疼死了。” “就只有她心疼吗?”李瑾易蓦地回头凝视着她,昏暗的月色下,那双星眸含着灼灼的热切,“那你呢?就一点都不心疼我?” 他磁性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浓郁的循循诱惑,冷辞雪仿佛着了魔一般,只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微微点头,“我也心疼。” “真的?”某人满意的低笑声传来,她骤然回神,一对上那双魅惑至极的黑眸,她没由来地脸上一热,急忙避开了他的视线。 “你,你可是为我受伤的,我,我自然是心疼,不是……我的意思是自然是会关心你的。”冷辞雪语无伦次的解释着。 可某人却只是要笑不笑地轻轻“哦”了一声。 “……我先帮你包扎伤口。”冷辞雪好不容易转移了话题,手还未碰到他的伤口,却被他一手抓住了。 她微愣,抬头看着他。 “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先找个可以藏身的地方再包扎吧。”李瑾易温柔看着她。 对哦,这里随时会有黑衣人追过来,确实不安全。 还是他想得周到,冷辞雪点了点头,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还能撑住吗?”她一边搀扶着他,一边问道。 有了刚才的教训,李瑾易打死也不肯再说自己能撑住的狠话了。 他微微倾斜身体靠在她轻柔的身上,直截了当地说了句:“撑不住。” 冷辞雪:“……” 迎着月色,两道相互依偎的身影投在山路上,渐行渐远。 第二百零四章:果然是有毒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隐秘的小山洞,脚步虚浮的李瑾易一沾地面便支撑不住沉沉倒下。 “哎,你小心点儿。”冷辞雪连忙将他身体扶正躺好。 洞中比外面更为昏暗,即便两人这样近距离靠近,冷辞雪也看不太清面前的男人,只能隐约感受到他内息不稳的呼吸声。 她只好先起身观察了一下四周,随后又麻利地在洞中升起了一个小火堆。 霎时,洞中就明亮了起来,借着火光,她才看清了靠在石壁上正闭目养神的男人,气若游丝,脸色一阵青白。 她不禁蹙眉,按理说以他的身体,身上中一箭应该不至于伤成这样啊,而且他刚才已经服用过长灵观上的丹药,更不应该是这情况。 难道是…… 冷辞雪心头一惊,忙不迭上前伸手去扒他的衣服。 “你……你做什么?”李瑾易才刚缓了一口气,一抬眼就看见这女人附身过来一声不吭地就扒他的上衣,他脸色瞬间僵住,虽然心中惊愣却也没有出手阻止她。 “你的伤口可能有毒。”冷辞雪一边扒开他的衣服一边说道。 “有毒?”李瑾易一愣。 怪不得他总觉得伤口一阵麻痛,与之前的刀伤不太一样了。 因为受伤的次数不多,所以对这方面他还真没怎么留意,也没什么经验。 冷辞雪脱下他的上衣,把右肩伤口的地上露了出来。 借着火光,只见那个伤口四周的肌肤已经变成一片淤黑色,她抬手摸了摸伤口旁边凝结的血迹,也是一片褐黑。 “果然是有毒。”冷辞雪脸色一变,随即伸手探向他的脉搏,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难得见到她为自己这么担忧,李瑾易非但没有被“有毒”二字吓到,唇角反而抑不住地轻轻扬了起来。 内息虽略显絮乱,可脉象却平和无疑,倒也不太像是中毒很深的样子。 见他迟迟不回话,冷辞雪疑惑地抬眸看向他,却见他正深深凝视着自己,眉眼带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她微微一愣,心想到:他该不会是……毒傻了吧? “呃……除了伤口有些麻痛之外,并无异样。”李瑾易见她望过来,忙不迭敛下神色,一面认真的回答道。 “伤口麻痛?”冷辞雪眉头一皱,随即又倾身看了一眼伤口。 看来得要把伤口上的毒吸出来才行,这般想着,她立马就俯身过去。 “你……你又要做什么?”见她忽然亲昵地把脸凑了过来,李瑾易心脏瞬间漏跳半拍,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她。 “你伤口上有毒,得要尽快把它吸出来才行,不然毒素蔓延全身你就会有危险的。” “……怎么吸?” “自然是我帮你吸啊。”冷辞雪看他一眼,真是废话,难不成他自己的嘴巴能碰得到他的后背? 她帮自己吸?这…… 李瑾易还未缓过来,便见她又把脸侧向了他裸露的后背中,他心头一急连忙侧身挡住。 “这样不太好吧,万一毒传到你……” “不会的,我也跟真人学过一些治疗之法,只要我把毒都吐出来就不会有事的。” 冷辞雪一把将他胳膊掰了回来,急道:“你别再磨磨蹭蹭了,再耽搁指不定毒就扩散开来了。” “我……” 李瑾易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后背麻痛的伤口便被两片略显冰凉的唇瓣覆上,酥酥麻麻的柔软感令他登时浑身一震,仿若一股电流流淌全身,让他忍不住暗抽一口气,紧紧握紧了拳头。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下意识地咬紧牙关,皱眉重重喘息着,尽量去忽略身上那柔软的触碰。 冷辞雪全然不知道他脑海中想的是什么,只顾着埋头把伤口上的淤血清理。 唯恐清理不干净,最后她还用舌头碰了碰伤口处,随后轻轻吸了吸,本来是一个清理伤口的动作,却不经意地发现面前的男人身体猛烈颤动了一下。 这该死的女人,到底是在清理伤口还是在故意扇风点火? 身体猛然窜起一股燥热,李瑾易经不住喉间一滚,双手便徒然攥紧,极力克制住自己濒临崩溃的理智。 冷辞雪吐出一口淤血之后望着仿佛在隐忍着什么的他,担心地问道:“怎么了?还很疼吗?” 不应该啊,玄隐真人说一般兵刃上的毒只要吸出来及时是不会造成严重后果的,怎么他看起来好像比刚才还严重了呢? “你的脸怎么忽然这么红?糟了,该不会是发热了吧?” 毒气蔓延引起发热发烧那也是常见的事,冷辞雪心中一着急,抬手就想去触碰他额头。 李瑾易眸色深沉,连忙抬手阻止了她的触碰。 “没事。”他低低回了一句,声线低哑得可怕。趁着她起身的空档,他迅速把衣服穿了回去。 “哎,我都还没给你包扎伤口呢,你怎么……” “小伤而已,不包扎也不碍事的。”李瑾易避开她的目光。 “不行,伤口是一定得包扎好才行的,不然,若是发炎了你会很危险的。”冷辞雪态度强硬地一把摁住他的领口。 李瑾易:“……” 他无奈地望着她,笨女人,再这样下去,有危险的该是你了。 而冷辞雪压根不知道他的心思,只顾着从腰间掏出一个药瓶,说道: “我身上有带金仓药,把药上了你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见他神色异样,冷辞雪微微皱了眉,她都不明白他在逞什么能,不上药万一是黑衣人比丁赤先找到他们那怎么办? “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能够得着伤口吗?”冷辞雪在心中白了他一眼,怎么跟个姑娘似的扭扭捏捏,一点都不像她们江湖儿女那般豪爽。 “再说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帮你上药包扎伤口,你还信不过我的手艺?” 虽然上次九周山她是在他昏迷的时候上的药,可即便他醒着也不会影响她包扎的啊。 “……”李瑾易收紧拳头,深深凝一口气,无奈道:“那就有劳了。” “这就对了了嘛。”冷辞雪一边打开药瓶一边吩咐道:“把衣服脱了。” 第二百零五章:我确实不是东栏国五公主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把衣服脱了? 闻言,李瑾易俊脸一僵,眉心连跳了好几下,怎么听就怎么觉得这话别扭,可细想却又挑不出毛病。 于是他也只能乖乖地把上衣重新脱了下来,露出伤口的位置。 冷辞雪麻利地把药涂上,随后在自己裙袂撕下一块布料为他包扎伤口。 这次她的动作倒是“规矩”很多,而且动作利索,不一会便把伤口包扎妥当。 “好了,你先歇息一下。”冷辞雪将他的身体轻轻扶靠在石壁上,小心地避开着伤口。 等他靠好了,她一抬眸发现他正静静地看着自己,她顿觉呼吸一滞,连忙退开身子,静默地坐在了一旁。 顿时,洞内一阵寂静,两人双双沉默,只能听见那火堆中火苗窜起的噼啪声。 静了下来,两人才有心思去正视自己心头的疑问。 “你……” “你……” 沉默良久之后,两人同时开了口,随即又相互惊讶对视一眼。 “你先说。”李瑾易压下心头想问的话,轻声说道。 冷辞雪垂眸沉默须臾,抬头凝重地望着他,问道:“你真的没有参与冷家堡夺宝灭门一事吗?” 冷家堡夺宝灭门? 没有想到她问的是这事,李瑾易很是讶异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 “你回答我。”冷辞雪紧紧盯着他。 “没有。”李瑾易虽不知道她为何问这个,但还是坚定回道。 “我也是上次赈灾的时候才第一次去的冷家堡,我去就是为了查冷家被灭一事。” 果然与他无关。 听他亲口回答,冷辞雪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她轻轻地笑了笑,心中百感交错,既觉得庆幸又觉得自己愚蠢至极,连报仇都能找错对象。 所幸,还未酿成大错。 “你怎么了?” 见她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李瑾易一惊,立马就倾身过去。 “嘶。”不经意牵动伤口,他动作一下顿住。 “你别乱动。”冷辞雪连忙上前去扶他。手刚扶上他的肩膀便被他一手握住。 她惊愣抬眸,看见他正深深凝视着她。 火光的照映下,她甜美清雅的脸上,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在火光的照映下泪珠闪动,楚楚可怜的样子一下子就把李瑾易的心给揪住了。 “你为什么哭?”他不由自主地就伸手去拭她眼角的眼泪。 冷辞雪微愣,下意识地就躲开了他的手,垂眸低声道:“没什么,可能是眼睛被火呛到了。” 见她对自己躲闪,李瑾易眸色一暗,忽然想起千珞说的那句: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爱她? 见她似要转身离开,他抬手握住她的纤臂往身上一扯,将她整个人拽了回来。 冷辞雪被迫跌趴在他怀里,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她猛地心跳加速。 她有些慌乱地欲挣脱他的桎梏,却发现他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你要做什么?” “方才你问了我问题,现在到我问你问题了。” 冷辞雪脸色一顿,问问题就问问题,用得着靠那么近吗? “什么问题?”见挣脱不开,她索性放弃,抬眸看着那张刚毅的俊脸。 “你不知道我喜欢你?”李瑾易直截了当地问道。 “……” 冷辞雪惊愕不已地睁大眼睛看着他,脑袋有一瞬间的接不住问题,等反应过来脸上霎时一烫,她连忙躲开了那道灼灼的目光。 这个男人还真是……问得那么直白要她怎么回答? 见她不回答,李瑾易更急了,一把将她搂近自己,强迫她直视着他,沉声道:“回答我。” 望着他略显紧张和期待的神色,冷辞雪无力地扯了扯唇角,苦涩一笑道:“或许你喜欢的并不是我。” 她的声音清浅,却带着失落。 他喜欢的不过是这幅皮囊的主人筠禾公主罢了,与她冷辞雪又有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李瑾易不解地望着她。 这次他没有再强行桎梏她,而是任由她起身缓缓坐在身旁。 “张阔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冷辞雪侧头看着他,缓缓说道:“我确实不是东栏国五公主。” “这不可能,我派人查过,东栏国五公主的画像上明明就是你。” 冷辞雪轻轻叹口气,“这事……很难跟你解释。”顿了顿,她才开口道: “我的这幅身子确实是筠禾公主的,但其实,就在你我拜堂之前她就已经死了,而我是魂魄伏在了她的身子上,借尸还魂之人。” 她说完再看向某人,却见他一脸阴沉地瞪着她,“你若不想接受本王大可直接明说,不必故弄玄虚来搪塞本王。” “哼,你倒是很护着那个男人,知道本王不会轻易放过他竟瞎编乱造出这些鬼话?”李瑾易下颌线条微微收紧,紧紧盯着她。 冷辞雪:“……” 他这是什么逻辑,自己说实话他不信就算了,怎么又扯到风儿身上了? 她无奈地闭了闭眼,“那你可曾查出筠禾公主会武功?” “这……”李瑾易哑言。据查实,筠禾公主的确是天生病弱,长年靠药物吊着身体。 他自身是练武家子,自然清楚女子若想要有她这样的身手,首要条件便是自身根底好,其次便是自幼习武。 一个自幼病弱,国中不崇尚武学的公主显然并不具备这两种因数,自然也就不可能会有这般武功。 可比起这个,他觉得借尸还魂什么的——显然更荒谬。 见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冷辞雪垂眸,自嘲一笑道:“你所喜欢的不过就是筠禾公主的这模样罢了,可惜那并不是我。” “所以事实上我并不是你的王妃。”看了他一眼,她沉默一会才又道: “借用了筠禾公主的身子,我很抱歉,但我也不是有意的……你放心,今日之后我便不会再出现在你身边,也不会再占着你王妃的名号,我……” “我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当日与我成亲的人是你。”李瑾易打断她的话,深深看着她。 “我爱的不是一副毫无生息的躯壳,而是那个活蹦乱跳,有血有肉会动有思想的灵魂。” 第二百零六章:在这里我不会乱来的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闻言,冷辞雪仓惶而起,震惊得连连后退几步,愣愣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李瑾易也倏然站了起来,一步步逼近她。 “我爱上的是那个大婚当天就胆大包天要取我性命,当着我的面就敢拿簪子捅向自己的大胆女人……是那个整天对我撒谎,刻意靠近撩拨我之后又要狠心疏离我的可恶女人,也是那个故装坚强之下会在高烧的时候伤心痛哭的女人。” 冷辞雪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看着他,他每说一句,她的心就颤动一下,他每靠近一步,她就惊退一步。 “你……” “本王自始至终要的就是眼前这个能跟我说话,还总能把我气个半死的女人。不管你是不是借尸还魂,总之本王的王妃就是你,也只能是你。” 冷辞雪脑袋一片混乱,她一边往后退一边晃动脑袋。 “你是疯了吗……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我是……” “我不管你是谁。”李瑾易倏然欺身上前,逼视着她,问道:“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我……”冷辞雪望着他炽热的目光,竟胆怯得有种想逃的感觉。 眼看她转身落荒而逃,李瑾易一急扬起右手就想去拉她,谁料一动伤口立马就有种撕裂的疼痛。 “额嗯。”李瑾易故意扬声喊疼,随后一副疼痛不已的样子弯下了身体。 果不其然,前方那抹白影听到他的声音后立马就折了回来。 余光扫了一眼落在眼前的白色裙角,他眸光闪过一丝得逞,偏偏一抬头却装出一副难受痛苦的样子。 冷辞雪看着他俊脸一阵惨白,心头一揪,“你,你没事吧?” “快给我看看是不是伤口裂开了。”她立马俯身下来,然,手才刚伸过去,就被某人一下擒住了手腕。 李瑾易才懒得管伤口裂不裂开呢。 生怕她再逃,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望定她,执拗地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他表白的话都到这份上了,哪还有让她逃避的道理? 她对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关心和紧张做不了假,他不相信她对自己没有一点点感觉。 冷辞雪这次没有再逃,而是抬眸静静看着他。 她又不是冷血动物,当然能感受到他的爱意,只是从前一直都被仇恨蒙蔽,所以她只能用曲解和视而不见的法子把自己内心的动摇压下去。 可如今他们之间没有了仇恨,那些被隐埋心底某个角落的感觉她想再忽视也忽视不了。 久久得不到回应,李瑾易急得一手抚过她细白的颈脖用力一勾,把她的脸凑近自己,“回答我。” 他低哑的声音带着魅惑又带着命令。 “……喜欢。”冷辞雪再一次沉沦在他的诱惑中。 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回应,李瑾易唇角抑不住地上扬,看着她的目光深了几分:“可愿意继续做本王的王妃?” “愿意。”话一出口,冷辞雪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我是说……” 后颈的大手忽然用力一勾,某人猛地吻了过来,把她未说完的话全堵在了唇齿间。 冷辞雪顿时乱了心神,呆愣着像是不会反抗的布偶一样,任由他肆意掠夺。 他的吻依旧是强势而灼热,但却比上次温柔了很多,没有怒意,只有缠绵的爱意,这令她紧绷的心渐渐柔了下来。 感觉到她这次非但没有挣扎,反而渐渐有了回应,李瑾易骤生欢喜,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将她搂进了怀里。 忽然感觉他的手在下移,冷辞雪心下猛地一慌,“殿……殿下。” 她被吻得声音都是支离破碎的。 李瑾易动作停住,微微松开了她,可唇依旧抵在她的娇唇上。 望着她眼底的羞涩和紧张,他唇角一弯,低笑道:“放心,在这里我不会乱来的。” 第一次,他自然舍不得委屈她,再怎么想要他也得克制住,不能在这种环境这种地方。 听见这话,再看见他眼底的那抹调侃,冷辞雪霎时满脸通红,气得一把将他狠狠推开。 “嘶。”李瑾易被无情地推倒在一边,痛得剑眉一蹙,嘴上却轻笑道:“真狠心,刚亲热过就要谋杀亲夫。” “李瑾易——”冷辞雪的脸更是红得跟熟透的苹果一样。 明明是气恼不已的瞪目,可落在李瑾易的眼里却是有着说不出的娇魅可人。 “好好,是本王说错话了,你别生气了好吗。”李瑾易连忙倾身上前去求饶。 “你坐在那边,不许过来。”冷辞雪余怒未消地瞪他一眼。 李瑾易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才刚尝到点甜头就要遭冷眼,他心底一阵叫屈,可为免再惹恼她,也只能乖乖地坐在那边不敢越线,心底却狠狠地骂自己嘴欠。 过了一会,终是冷辞雪不忍心,轻声问道:“伤口……还疼吗?” “你不生气我就不疼了。” 话一出口,李瑾易立马就后悔了,果然就又挨了一个白眼。 “那该疼死你才好。”冷辞雪瞪他一眼。 “好好好,是我活该。” 未免再受冷落,李瑾易立马就摆出一副正色的神情,一边不动声色地靠近她,一边问道:“你说你不是筠禾公主,那你以前是谁,叫什么名字?” 虽然借尸还魂一说很荒谬,但他还是相信她。 既然两人都互表心意了,他总不能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闻言,冷辞雪心头一沉,方才被他的思路带偏,她差点都忘了这茬了。 看了一眼已经悄悄坐到她身旁的男人,冷辞雪垂眸说道:“我叫冷辞雪,是冷家堡堡主的女儿,就是在你大婚的那天,张阔带人血洗了冷家堡,而我也是那个时候被杀然后魂魄穿越到了筠禾公主身上的。” 李瑾易看着她,眼底满是心疼之色,她竟然真的……而且还是被杀害的,她当时该是多害怕和痛苦? 怪不得她在冷家堡的时候会情绪失控,会知道龙涎盒的存在,而在看见舅舅的时候会露出这样仇恨的眼神。 原来是因为这样。 “当时张阔说是奉你的命令前来夺龙涎盒的,我一直以为你才是我最大的仇人,所以才……” “所以才对我这般狠心?明知道我心系于你还一味的拒绝抗拒。” 冷辞雪沉默地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认了。 李瑾易苦笑一下,得亏他是个正人君子,不然哪个男人会因为在意妻子的意愿而苦了自己? 第二百零七章:所以你跟他有私交?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沉默片刻,李瑾易忽而皱眉:“你……确定当日去的是我舅舅吗,会不会认错人了?” 那个时候他分明是在锦州剿灭蓬澜余孽啊。 而且即便舅舅手上有亲信军队,可也绝不可能越过他的军权,更不可能与他手里的兵力相抗衡,自然也就不可能是有谋权纂位之举。 “我就是被他亲手杀死的,我父母也是被他活活折磨而死。”冷辞雪咬牙切齿道:“他就算化成灰我都不会认错。” “你说什么……你死于舅舅手中?”李瑾易心头猛然一震。 撇了他一眼,冷辞雪愤而坐开来,冷冷道:“你若是想要偏私帮你舅舅,那我们以后就各走各路。” “我哪有偏私。”李瑾易忙不迭跟着靠了过去,解释道: “只是因为当时我命他前去锦州剿灭敌军,而且前些日子我特意派人去确认过,当时敌军确实已被全歼了。” 五千蓬澜军全部亡于锦州地界,这非但是他查实的,也是当时锦州地方奏折中明确上报的,不会有假。 “那可有人亲眼见到张阔当时出现在锦州?”冷辞雪问道。一个人不会有分身术,她断定同一时间的锦州不可能有张阔的踪迹。 “……”李瑾易心头一顿,这点他还真没去确认。听说当时与地方官员对接各种事宜的是舅舅上战场从不离身边的副将,所以他便没生疑。 而且蓬澜国军向来凶狠,若非舅舅亲自督战,怎能全歼敌军? “可我亲眼看到他出现在冷家堡了。”冷辞雪一字一句,愤恨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李瑾易自然相信她的话,因为她眼底的仇恨和愤怒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皱眉深思。 若真如此,舅舅到底为何夺宝藏,又是为谁而夺? 人去了冷家堡,而锦州剿敌一事也是板上钉钉的实情。 “难道……问题出在蓬澜国军身上?”李瑾易低声道。 蓬澜国?冷辞雪猛地一惊。 “这根本不可能啊……”李瑾易继而又否定。 “不,有可能。” 李瑾易疑惑看着她,“何以见得?” “多年来蓬澜国一心恋战从未求和过,可最近竟忽然派出了议和使团,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从知道蓬澜来使,李瑾易便觉得事有蹊跷,但他也只是往外交问题上想,全然没有把对蓬澜国的怀疑放在内忧这方面上。 可那也不应该啊,阿煜就是死于与蓬澜的交战中,舅舅最痛恨的就是蓬澜国,又怎会与之有牵连? 更何况…… “蓬澜国来使的是大王子顾千澜,他不过是一个闲散的皇子,在他自己国家都掀不起什么风浪更何况是凌国?” “不,顾千澜这个人不简单。” “哦?你怎么知道?”李瑾易忽而微眯眼眸凝着她,语调怪怪地说道:“你好像才见过他两回吧?” 她就这么注意这个人? 冷辞雪心中一个咯噔,咽了一口唾沫,只好老实交代:“其实……早在未语楼传出冷家堡谣言的当天我就在未语楼见过他,后来我们赈灾回来之后又在鬼市见到过他。” “什么?”李瑾易脸色当场一黑,一脸不悦道:“所以你们之前就认识了?” “怪不得他在接风宴上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你,你们……” “不是,你能不能关注一下重点?我想说的是,其实他在蓬澜使团进京之前就已经潜入了咱们凌国境地。”冷辞雪忍不住扶额。 李瑾易阴沉着脸看着她,抿唇不语。 正当她以为自己已经把他的关注点扯回了正道的时候,某人又阴阳怪气地问道:“所以你跟他有私交?” 这个问题—— 冷辞雪侧头想了想,毕竟也是共过生死的人。 “……算是吧。” “你……” “那两次都是偶然遇见的,我压根就不想搭理他的。”见他脸色阴沉下来,冷辞雪连忙解释。 “你去未语楼做什么?” 忽然想到什么,李瑾易猛地瞧着她,“另外一个在未语楼散播谣言说我谋权纂位的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闻言,冷辞雪一阵心虚,连忙赔笑道:“……那虽然是我,可当时我也不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嘛,那都是误会,呵呵,误会。” 这话倒也说得过去,李瑾易稍稍缓下神色,“那鬼市又是怎么回事?” “鬼市就是江湖上的一个门派,我去也就是探一些与龙涎盒有关的消息而已。”冷辞雪轻描淡写地说道。 她可不敢把她与顾千澜在鬼市的经历告诉他,不然这还真就没完没了了。 李瑾易一脸深意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挑眉道:“你到底还瞒着我做过多少事情?” 原来她在炎王府都这么忙的吗?他怎么一点没察觉她竟然还有这么多活动? “没有了,就只有这些。”冷辞雪连忙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说道。 “哎呀,殿下,您就别越扯越远了,我们现在讨论的重点是顾千澜,他很有问题。”她一脸认真道。 “若这么说来的话,这个顾千澜确实很可疑。” 李瑾易这才放过了她,微微皱了眉,又道:“那你可知道他出现在未语楼和鬼市是要做什么?” “不知道,当时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是后来在接风宴上才知道他是蓬澜国大王子的。” 冷辞雪沉眸思索道:“不过……现在细想,他出现的地方恰巧就是与冷家堡或者宝藏一事有牵扯的地方,这未免太巧合了。” 李瑾易沉思。 私自潜入凌国,即便这个顾千澜与冷家堡一事无关,那也必定是居心叵测,只可惜现在他身份上还是别国使臣,无凭无据的他也不好贸然动他。 但眼下千珞还与他有着婚约,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尽快将这个人摸清楚底细的。 看出了他的心思,再看看他唇色泛白皱眉沉思的样子,冷辞雪忍不住轻声道:“我们现在多想也无用,还是等回到王府之后,再想办法吧。” 回王府?也就是说她一直都有把王府当成家? 想到这,李瑾易的眉头瞬间舒展,就连唇角也不由轻轻扬了起来,他低声道: “嗯,一切等我们回了王府再从长计议。” 第二百零八章:不准再想那个男人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并肩静默坐在火堆前,两人各自想着事情。 良久,冷辞雪望着火光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张阔……被你抓住了?” “嗯。”李瑾易沉沉应了声。想起刚才与张阔对战时他的毫不留情,若非丁赤带着天策军来得及时,他的亲舅舅是真的打算不让他走出这座山了。 他默默叹了口气,左臂一伸将身侧的人儿轻搂入怀中。 他忽然的亲昵让冷辞雪心间一跳,想起刚才的热吻她的脸上顿时飞过一抹红霞,下意识地就想躲开。 可脑袋才稍稍一动便被他温柔又强硬地一手摁在他怀里,随后听见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放心,我不会徇私舞弊的。” 冷辞雪微微一愣,头靠在他胸前便没有再动也没有作声。 这话是在跟她承诺没错,可她能感受到他说这话时言语中透着浓浓的痛惜和难过。 毕竟那个人是他舅舅啊。 两人就这样静静依偎着。 良久。 “你叫冷辞雪。”李瑾易垂头轻轻嗅了一下她的秀发的清香,柔声道:“那我以后叫你雪儿,可好?” 冷辞雪唇角微弯,轻轻点头道:“嗯,爹爹和娘亲就是这般叫我的。” 这么一说她蓦然想起了冷迎风,顿时心中多了一丝担忧。 不过张阔都落网了,那些黑衣人应该也不足为患了吧? 感觉怀中的人似是轻轻叹口气,李瑾易眸色微动,垂眸看着她,柔声问道:“怎么了?” 冷辞雪沉着脸自他怀中直起身子,望着逐渐黯淡的火苗:“我在想风儿,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冷辞雪。” 李瑾易低吼,一听这话满脸的柔情瞬间化为恼怒,他伸手捏着她的下颌,把她的脸掰到面前,俊脸一阵铁青。 “你既然已经允诺了我,就只能一心一意对待我,不准再想那个男人,否则……”他危险地眯起了双眼。 哪有这边才刚说完喜欢他愿意做他的女人,回头就想着别的男人的。 见他满脸酸溜溜的,冷辞雪觉得好笑,明眸一转,却是轻轻拍开他捏住自己下颌的手,轻笑道:“否则怎样?杀了我?” “你……”李瑾易见她还这般模样,气得额间青筋跳跳。 “我只是舍不得动你。”他贪念地捏了一下她细嫩的脸颊,又皮笑肉不笑地冷声道:“我动他。” 冷辞雪噗嗤一笑:“他叫冷迎风。” “所以呢?”李瑾易看着她:“难不成他改了名字,本王就找不到他了?” “你是不是傻啊,他是我弟弟。” “你……弟弟?”李瑾易满脸错愕,怔怔地看着她。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他是我的亲人,是你非不信。”冷辞雪撇着嘴看他一眼。 不但不信还喊打喊杀的。 李瑾易脸色一僵,想起自己之前在地牢里的那一顿狠揍,再想想重逢后冷迎风对自己的态度,他不免有些心虚。 她若早说是她弟弟,他也不至于这样对他吧。 这下好了,梁子肯定是结下了。 皱了皱眉,他又道:“不对吧,我查到的消息是冷家堡上下全部遇难的,怎么会……” “风儿当时不在冷家堡,所以幸免于难。” “原来如此。” 见她有些愁眉,李瑾易忙宽慰道:“别担心,有天策军在,而且舅舅都已经被控制住了,他不会有事的。” 就算丁赤不知道真相,碰上冷迎风顶多也是把人拿下,没有自己的命令丁赤是绝对不会伤他性命的。 冷辞雪点点头,心想风儿也许已经在禁地等着她,待丁赤来了,她再去一趟禁地便是了。 不料这一等就等到了天明。 当丁赤带着人寻到石洞的时候已经是破晓时分了。 看见人来了,冷辞雪还未来得及开口,便看见丁赤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才对李瑾易禀道: “昨夜把张将军押送回去之后,属下在寻找您的半途发现了受伤昏迷的封二令……” “你说什么?”丁赤还未说完,冷辞雪便猛地冲到他面前,“他受伤了?可严重?他现在人在何处?醒了吗?” “……”丁赤愣愣地看着她,这一连串的问题,他该先回答哪个? 他抬眼看向李瑾易。 “说。”李瑾易也皱眉催促道。 “人送下山的时候还没有醒,胸口上有刀伤,但目测不致命。”丁赤回道。 听到不致命三个字,冷辞雪这才稍稍松口气,但心还是悬在半空。 “可有给他请大夫?”她看着丁赤。 “……”丁赤又是一愣。这人之前那么不受自家主子待见,他没有立即将人送地牢就不错了,哪里还敢给他叫大夫。 一看丁赤这表情,李瑾易便了然,再看一眼满脸焦灼的冷辞雪,他连忙说道:“我们先回去再说。” 随后又看了一眼丁赤:“实在不行你到宫里请一趟太医。” 给封二令请太医? 丁赤惊愕看他,半晌才应道:“……是。” “事不宜迟,那我们快走吧。”这点冷辞雪倒是同意,眼下别人说什么她的心都是悬着的,唯有看见了人她才能安心。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炎王府。 冷辞雪一口气不歇便奔向了关押冷迎风的地方。 这是之前冷迎风在炎王府当值时的住所,门外头有两命带刀侍卫守着。 也难怪,其他人并不知道冷辞雪姐弟的身份,甚至在丁赤眼里,冷迎风还是那个拐着王妃逃跑的野男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招待了。 砰地一声推开门,冷辞雪疾步走向床边,垂眸一看便是心头大惊。 只见床上的冷迎风脸色青白,双目紧闭着,看起来竟毫无生息,伤口包扎得也极为简单和粗糙。 “风儿?”她附身上前摇晃了他一下,毫无反应。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李瑾易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紧跟其后小跑进来的是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 看着趴在床边的身子在微微发颤,李瑾易忍不住上前轻声道:“先让大夫看看吧。” 冷辞雪这才回神,连忙起身把位置让给了大夫。 怔怔地在一旁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她心中自责不已,若是她当时追上去,兴许他就不至于…… 第二百零九章:本王担心的是你。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傍边传来两声隐忍的咳嗽声,冷辞雪才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伤着的人。 她连忙回头看着脸色欠佳的李瑾易。 “你身上还有伤,就别在这里折腾了,先回霁月阁吧。” “无碍。”李瑾易朝她微微一笑,这个时候他怎能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 见他坚持,冷辞雪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把他扶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 再往床边看去时,大夫已经重新把伤口处理包扎好了。 “他如何了?”见大夫转身,冷辞雪立马迎上去,李瑾易见状也起身跟了过来。 大夫脸色一片凝重:“他身上的刀口倒是不深,但是中毒不浅。” “什么?中毒?”冷辞雪只觉脑袋一翁,吓得整个人惊退两步,好在身后有个强有力的手臂扶了她一把,她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李瑾易将她扶稳,才转向大夫问道:“可有解?” 既然射在他身上的箭有毒,那么其他兵刃上也有毒便不奇怪了,只是他为何会昏迷不醒? 大夫神色为难地起身朝李瑾易行礼: “殿下恕罪,小人虽然能查出他是中毒,但医术浅薄,对毒方面也不甚擅长,实在无能查出毒因,最多只能暂时保住他的一口气,为免延误治疗,还请殿下另请高明为妙啊。” 冷辞雪一听,心头又是一沉,神色慌乱地上前看着冷迎风。 “立刻进宫请傅老。”李瑾易转身看了一眼丁赤。 “是。” 一个时辰之后,傅洋便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孙太医。 在傅洋给冷迎风治疗的同时,旁边的孙太医也在为李瑾易重新料理伤口。 眼看着傅洋给冷迎风施了银针之后亦是皱眉不展,面色凝重,而床上的人依旧昏迷不醒,冷辞雪紧张地揪紧了衣裳。 傅洋回头先是看了一眼冷辞雪,再望向李瑾易,随后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您这是什么意思?”冷辞雪瞳孔一缩,惊恐地看着傅洋。 “回殿下,王妃,这位公子中毒时间过长,延误了最佳治疗时机,现在毒已经蔓延全身,若非因为之前吃过丹药保住心脉,怕是现在都已经……” 冷辞雪心口一颤,应该是他晕倒之前自己服用长灵观的丹药保住了性命。 “您可有法子解毒?”李瑾易走了过来。 傅洋叹息着摇头,“毒已扩散,已无力回天……他恐怕挨不到明日了。” “怎么可能……”冷辞雪脸色发白,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心中既内疚又慌乱。 李瑾易看着她这样,眼底闪过心疼,心中亦是一阵焦灼。 他刚想上前安慰,却见她忽然看着傅洋,问道:“您最多能保住他多少天?” 傅洋微愣,即便勉强留多几天又能如何? 但他还是认真答道:“我可以为他施针护住心脉,最多也就能保住……三天。” 三天够了。 “好,那就有劳傅老这三天内务必帮我护住他。”说完她又转向李瑾易,“这里可有信鸽?” “自然是有的。”李瑾易点头,他底下不少情报都是飞鸽传递,信鸽自然不会少。 “不过你要这个何用?”李瑾易不解地看着她。 冷辞雪一边转身到旁边残旧的案桌前提笔写字,一边回道:“飞鸽传书回长灵观,请玄隐真人来一趟。” 眼下恐怕也只有玄隐真人能救风儿的命了。 听了这话,不止李瑾易愣住,就连一旁的丁赤都目瞪口呆。 “若是信鸽传递信息,再从长白山赶到这里三天时间确实可以,但是……”丁赤讪讪地看向李瑾易,低声问道:“那位真人不是从不管江湖和朝野之事的吗?” 况且,王妃好像也才见过人家一回吧,交情都谈不上,人家怎么可能因为她的一封信就千里赶来救一个无关轻重的人? 李瑾易自然也想到了这些,他看了一眼仍在低头写字的女人,心想她应该也是心中过于着急,无计可施才会生出这般不太现实的想法。 轻轻叹口气,他走到她身侧,正想着该怎么样才能在不伤她自尊的前提下劝阻她,就忽然听见她头也不抬地来了句: “风儿是玄隐真人的嫡传弟子,他老人家看过信后定会亲自赶来的。” 冷迎风是玄隐真人的弟子? 李瑾易惊讶不已地看着她。 冷辞雪写好信条,一抬头就看见他愣然看着自己。 “别愣着了,先把消息送出去吧。”她说完便把纸条递给他。 嘴巴张的老大的丁赤连忙回过神,上前替他接过。 “速去办。”李瑾易看了他一眼。 “是。” 把李瑾易劝回霁月阁养伤之后,冷辞雪独自守在冷迎风床边。 这时她才发现龙涎盒早已不在他身边。 丁赤说他带人赶去的时候,只见冷迎风倒在血波中,身边早已没有了其他黑衣人的踪迹。 看来龙涎盒已经落入黑衣人手上。 身心疲惫的冷辞雪现在脑袋一片混沌,无力再多想其他,有些支撑不住地趴在了床边。 刚进入梦乡,身后的门便“砰”的一声被打开,她一惊,立马警惕转身,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鹅黄色的身影。 “公主?”冷辞雪愣然看着来人。 千珞一听说冷迎风伤重被送了回来, 便直接冲了过来。 望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她眼角微颤,慢慢走了过来。 原本以为与他无缘再见,没想到他又被送回来了,而且还是这副样子。 “他……”千珞轻启朱唇,却没问下去。 “傅老已为他施针,暂时并无生命之忧。”冷辞雪起身说道,“你……要陪他一会儿吗?” 目光没有离开床上那张清俊惨白的脸庞,千珞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冷辞雪静默地转身出去,顺带给关上了门。一转身却对上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殿下?你怎么不好好呆在霁月阁养伤。”冷辞雪看着眼前脸色也不太好的男人,说道:“放心,风儿现在情况稳定,只要真人来了便不会有事的。” “本王担心的是你。”李瑾易看着她,明明最担心里头那人的是她自己,她居然还反过来安慰别人。 第二百一十章:命保下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我好得很,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上前小心地扶着他坐在旁边花园的石桌前。 他的伤口虽然是处理及时,而且后欺还有孙太医给重新处理过,但那毕竟也不是轻伤,不可忽视啊。 李瑾易落座之后便伸手将她拉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你能确定玄隐真人会来?”他问道。 “当然,真人就只有两个嫡传弟子,一个是上次我们在西棠阁见到的清泉师兄,另外一个便是风儿。”而且玄隐真人想来疼爱风儿,怎会不来。 “没想到他竟是玄隐真人的弟子啊。”李瑾易感慨,随后又看着她,道,“所以那次你自告奋勇要去长灵观求药其实为了见他?” 冷辞雪点了点头,垂眸道,“我去本来是想把他给拖住在长灵观,不让他参与报仇一事。” 说完她愧疚地望向房间那头,搁在石桌上的双手轻轻捏紧:“可惜我非但没能拦住他,如今……也没有保护好他。” “这事是意外,怎么能怪你。”见她把过错都揽自己头上,李瑾易不由皱了眉。 “若他当真被你拦在了长灵观,而你又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想必他的自责和难过不会比你现在少。” 闻言,冷辞雪心头一颤,蓦地抬头看他。 “至少他不一定认为这样对他是最好的安排。”他认真地看着她。 让自己关爱的人受伤,是比让自己受伤更痛苦折磨的事情。 冷辞雪沉默了,这点她倒还真没有考虑过,一心只想着把他护在身后,却忘了他已经长大,早已不需要她这个姐姐的庇护了。 “既然真人会来,他此刻也无碍,你也不必在此候着了,回去好好歇歇。”李瑾易心疼地看着她略显憔悴的小脸,轻轻抬手捋了捋她鬓间散落的青丝。 冷辞雪看向房间处,“可是……” “千珞不是在里面吗。”他打断她的话。 说起这个,冷辞雪不由小心地看他一眼,意有所指地问道:“你觉不觉得千珞公主她……” “喜欢你弟弟?”李瑾易接过她的话头。 冷辞雪一愣,惊奇地看着他,“你看出来了?那你怎么还……” 他怎么还会让她接近风儿? 莫说千珞公主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即便没有,她可是堂堂凌国的嫡公主,而风儿即便恢复身份也不过是一个世代镇守宝藏的家族子弟而已。 他们两人怎么会有未来? 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李瑾易唇角一弯,伸手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那双素手,轻笑道:“我不也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的姐姐吗,这有何不可?” “你……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冷辞雪脸上一红,气得一把推开他的手。这人到底从何时起说话变得这般直白露骨的。 李瑾易一脸无辜,“我一直都在好好说话啊。”他不过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 “懒得理你。”冷辞雪瞪他一眼,站了起来。 “你生气了?”李瑾易笑容一顿,紧张地起身把人截住,“好了,我好好说话还不行吗?” 冷辞雪白他一眼,伸手拨开他挡在面前的手,“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是让我回去好好歇歇吗,我只是想回春休阁而已。” 既然他都不干涉屋里两人的事情,她当姐姐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千珞虽然刁蛮,但似乎对风儿的事情尤为上心,所以有她在,冷辞雪自然也放心。 “哦,这样啊。”李瑾易松口气。 “你也赶紧回霁月阁休息吧,自己都还没好利索还跑出来瞎转什么。” 看着她故作生气的模样,李瑾易轻笑出声,低声应道:“好。” 目送她离开之后,他才收了神色,这个时候他哪里有心思歇息,叹了口气,他转身往地牢的方向而去…… 三日后,李瑾易和冷辞雪亲自在炎王府大门迎接玄隐真人。 白衣道袍飞扬,仙风道骨的玄隐真人依旧风采不减,只是临近了,那双深幽的眼瞳里多了一丝担忧之色。 他的身后跟着的是清泉。 与李瑾易相互行礼之后,玄隐真人便看向了冷辞雪,“风儿如何了?” “一直昏迷不醒,好在有老傅太医一直在旁守护,毒未伤及心脏。”冷辞雪也是着急,一边说便一边把人请了进去。 玄隐真人进屋后,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爱徒,眉间的沟壑徒然加深。 没有多说一句话,他上前就去脱冷迎风的上衣。 “殿下和王妃还请先回避,这里有我和师父足够了。”清泉转身朝两人礼貌颔首。 冷辞雪和李瑾易互看一眼,便带着其他人一同退出屋子,独留玄隐真人和清泉在里头。 李瑾易和冷辞雪就等在门外,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只是时不时地清泉就开门向门外要东西。 一会儿是一盘热水,一会儿是酒精白醋,一会儿又是火盆,钳子,药碗等等…… 冷辞雪看得眉头紧蹙,好几次想开口询问情况,可一看见一向温和的清泉火急火燎的样子,她就不敢上前打扰,生怕耽搁了治疗。 李瑾易也是一脸萧肃地看着这一切,反倒是旁边的丁赤有些忍不住了。 “都整整一个时辰了,东西也送进去一大堆,怎么还没有下文?“丁赤喃喃道。真不知道里头到底是在治疗还是在烹饪了。毕竟在他眼里,刚才里头要的东西不过就是些酱醋锅碗瓢盘罢了。 听了这话,冷辞雪的眸色更阴沉,李瑾易见状立马就回头给身后多嘴的人一记刀眼。 “真人既然没说不行,那肯定就是有十足的把握的。”李瑾易轻声安慰着身前的冷辞雪。 这时,咯吱一声,门再度开了,门外三人同时转头看去,冷辞雪更是一脸急切地迈前了一步。 清泉向李瑾易和冷辞雪颔首,说道:“命保下了。” 简单明了的四个字仿佛带着无边的力道,把冷辞雪心头的大石瞬间击碎。 “王妃娘娘,师父有请?”清泉忽而看向冷辞雪。 冷辞雪一愣,看了同样讶异的李瑾易一眼,问道:“就我一个人?” 第二百一十一章:承蒙上天眷顾重活一次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清泉点点头,说道:“是的。” 玄隐真人单独见她? 冷辞雪有些意外,但还是立马点头随后踏进了房门,清泉则踏出了门槛,随后从外面把门关上。 负手站立在门外的李瑾易抿唇不语,只是默默注视着紧闭的大门。 冷辞雪进去后看了一眼床边正给冷迎风擦拭额间的白发老人,凝了口气才走了上前。 她垂首还未来得及开口,前面便飘来一句: “你们两人简直胡闹。” 闻言,冷辞雪当即一愣,惊愕地抬头看向玄隐真人。 他好像鲜少这般责备人的吧? 而且—— 他们两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玄隐真人转过头看她,叹息道:“他不懂事,我还以为至少你作为姐姐能稳重些,结果……哎,也怪我,不该放任你们胡来的。” 姐姐? 冷辞雪倒抽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您……您是怎么知道……” 信条上她只言明冷迎风的情况,对自己却是只字未提,而刚刚情况紧急,她也没来得及多说其他,他是如何知道她的身份的? “你都写信来求救了还想着要隐瞒身份?”玄隐真人捋了捋白须微笑看着她,唤了一声:“冷丫头。” 冷丫头,一个久违而亲昵的称呼,冷辞雪心头猛烈一颤,望着眼前慈祥如初的老人,她惊愣得说不出话。 良久,她才缓过神。 “所以……您是从我的字迹中认出我的?”冷辞雪问完又皱眉。 “不对啊,王府上下那么多人,你怎么确定信就是我写的?而且我的样貌跟以前根本不一样。” 玄隐真人轻笑,“一个人无论外貌如何改变,眼睛里的东西都是不会变的,神韵源于灵魂深处。”他看着她,“你那种清冷睿智又坚韧执著的眼神即便换了一副皮囊也还是在。” “所以上次在长灵观你就认出我了?就因为神韵相似?”冷辞雪咋舌。 “单凭这个自然不能确认。”玄隐真人又轻轻捋了一把白须,“还有那杯清茶。” “清茶?”冷辞雪皱眉,细细想了一下当时自己给他沏茶的情形,好像也没露馅吧? “我喝茶喜欢在茶中沏入三滴泉水的习惯外人不会知晓,而且即便是观中弟子,同样的法子沏出来的茶味也各不相同。而在所有人沏的茶中,唯有一人沏出来的茶最得我心,泉水分量适宜,水不夺茶香却独留清甘。” “那人便是——冷家丫头。” 冷辞雪愣愣看着他,原来在不经意间她就已经把自己的习惯痕迹流露出来了。 怪不得他当时喝茶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反应,原来那不是她的错觉。 “您就不怀疑是巧合?”她仍是不解,毕竟一个人忽然变成另外一个人的事情,自己身为当事者都觉得荒谬,他单凭一些碎片痕迹怎敢相信? “能沏出一样的茶,还故意支开清泉询问风儿情况,那便不能是巧合了。” 这他也知道? 冷辞雪叹为观止地看着他,良久才道出一句:“您还真是见多识广,眼力超群。” “……既然您当时知道了为何不当面拆穿我?” 玄隐真人凝眸看着她,道:“你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说些什么?既然你不愿说那我便只能尊重你的意愿的了。” 冷辞雪沉默垂眸,“对不起,我并非有意隐瞒您,只是此事太荒谬了,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便不敢与您言明了。”还有更重要的是,这事牵连深广,她不想把长灵观牵扯进来。 “所以,你是怎么会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玄隐看着她,虽然认出了她,可他也觉得不可思议地很。 “我被杀后魂魄就伏在这位东栏五公主身上了,至于为何会如此我也不知道。” 玄隐皱眉微微讶异,却也没有多大的惊吓,只沉眸低低念了句:“世事难料,无奇不有啊。不过你能活着便好。” “是的。”冷辞雪点点头,又问道:“风儿下山的事情您也是一早就知道的?” “我也是他离开了一段时间后才察觉的。”看了床上人一眼,他又道:“也许我本就不该放任你们以这样的方式报仇,好在这次有惊无险,不然……”不然他如何对得起泉下把儿女托付给他的冷堡主夫妇? “可知道此事何人所为了?”他忽然问道。 冷辞雪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冷家堡被害一事。 “是张阔……与炎王殿下无关。” “与他坦白身份了?”玄隐真人又问道。 冷辞雪点点头,“他已经知道我和风儿的身份了。” “嗯。”玄隐真人点头,并没有太大的惊讶,“有殿下的帮忙想必事情就好办多了。” 当初他不拆穿冷辞雪身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看见李瑾易对她很在意,想着有他护着她必然能安然,便由她去了。 “凡事必有因果,你切勿被仇恨蒙蔽而冲动行事,一定要把事情因由彻查清楚了方可论罪。” 冷辞雪听完立马恭敬行礼:“多谢真人教诲,晚辈必定铭记于心。” 玄隐真人抬眼看着她,目光深幽,好一会才点点头,似是感慨又似是欣慰:“经过这一遭,我们的冷丫头倒是成熟了许多,不似以前那般调皮了。”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又似乎有些伤感。 冷辞雪闻言心头一揪,眼眶微微泛红。她苦涩一笑:“死过一回的人,承蒙上天眷顾重活一次,哪里还能任性行事?” 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她才走近玄隐真人身边问道:“不知真人对冷家堡和宝藏一事知道多少?” “这事说来话长,凡事皆为因果,兴许冷家堡此劫也是在所难逃吧。”玄隐不忍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只是苦了你们这两个孩子了。” 冷辞雪抿唇苦笑着摇摇头。 她不苦,她很庆幸能为冷家堡讨回公道。 “我不打紧的,只是风儿……” “有我在,他不会有事。”玄隐真人语气平和却说得苍劲有力,令人安心。 “多谢真人。”冷辞雪退后一步朝他行一大礼。 门外的李瑾易等待良久,心头难免有些忐忑,刚想上前敲门,门便咯吱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考虑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一对上那双泛红的眼睛,李瑾易立马迎了上去。 “没事吧?” “没事。”冷辞雪微微一笑,“有真人在,风儿不会有事的。” 有了玄隐真人坐镇,她是彻底放下心来了,此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待两人走出这北院的前廊,冷辞雪忽然开口道:“殿下,我可以去一趟地牢吗?” 她知道,自从把张阔带回来之后,人便被他秘密安置在地牢,为了不让张太妃担心,他甚至还把张雨萱单独安置在王府外单独照料着。 同一时间他还暗地里把张府给控制了起来,也就是说张阔灭了冷家堡夺取宝藏,甚至意图谋害亲王的事情都被李瑾易里里外外地封锁了起来。 “你要见他?”李瑾易略显惊讶,不确定这个时候该不该让她和张阔见面。 “龙涎盒还在他底下的人手里,我们只有从他身上下手才能找到线索。”冷辞雪认真地看着他,道,“放心,这个时候我自然是不会找他泄私愤的。” 李瑾易沉下眼眸,“这个我之前也审问过,但他坚决不开口。” “你是他的外甥,他知道你不会真拿他怎么样,自然嘴硬。”冷辞雪说道:“让我试试。” 李瑾易看着她:“你想如何审?” 冷辞雪唇角冷峭,“既然常规审讯方法行不通,那么自然是要试一下其他法子了。” 李瑾易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好,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你去了反而影响效果。”冷辞雪摇摇头。 李瑾易:“……” 他看起来像是个拖后腿的吗? 不过见她坚持他也只能应她要求了。 “但你要答应我,不能开门进去,只能在门外说话。” “好。” 第二次踏入地牢的大门,不同于上次,这次冷辞雪连步子都带着寒意。 长廊尽头的那间牢房。 听到脚步声,一直闭目的张阔左眼张开,透过铁栏就看见了牢房外站着一个白衣女子,正冷冷看着他。 “是你?”张阔拧眉看着她。 冷辞雪挥手示意侍卫退下,环顾了一眼四周,里头虽只简单摆设一张四方桌子和床,却很干净,张阔没有上手脚链,但牢门是加固紧锁的。 李瑾易啊李瑾易,你把人招待得那么好,人家又怎么会跟你老实交代? 冷辞雪微微迈前一步,高居临下地看着端坐在床上的人,头发乱系,脸色沉沉,那仅剩的虎眼正狠狠瞪着她。 “怎么?看见我很意外?”冷辞雪冷笑看他。 张阔冷笑一声,只道:“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算账的了。” “哼,我与你有什么账可算?”他冷哼撇开脸。 “你把我手脚筋挑断扔进湖底,逼得我母亲自尽,毁掉我父亲双眼,残害他至死,最后还把他们的遗体挂起来,火烧我冷氏满族……”冷辞雪森冷一笑,猩红的眼底满是仇恨: “你说我们之间是什么仇恨?” 把她的手脚筋挑断扔进湖底? 张阔猛地抬头看她,满眼震惊,他巍颤着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着她,“你……你怎么会是……” 难道这世间真有厉鬼索命? 这怎么可能? 他征战沙场多年,死在他手底下的人何其多?若真有厉鬼索命他早已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何须等待今日? “哼,装神弄鬼。”他不屑地瞥她一眼,重新坐了回去。 “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相信,而是在提醒你……不该是你的东西,抢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张阔听了这话脸色一暗。 “龙涎盒到底在何处?”她直奔主题。 张阔扬天一笑,很是事不关己地靠坐在墙壁处:“龙涎盒我不是早就交给你了吗,你怎么还来问我?” 装傻充愣。 冷辞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忽然冷冷勾唇,“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和李瑾易一样对你客气吧?” “成王败寇,要杀要剐随便。”张阔高声道。 “看你这副慷慨无畏的样子,是料定了你对殿下还有用,我不敢动你?”冷辞雪轻笑着靠近铁栏处,随后一脸为难地摇头叹息道:“唉,确实是不好动。” 正当里头的人眉间轻扬之际,她又阴恻恻开口道:“就是……不知道雨萱姑娘会不会也有张将军这般的英勇无畏的勇气了。” “你什么意思?”张阔脸色徒然一变,惊恐地看着她。 “意思就是,你要是再嘴硬,我就把气撒在你的宝贝女儿身上了。”冷辞雪很是直白地说道。 “你敢动她一个试试。”张阔倏地就倾身冲了过来,隔着铁栏狠狠瞪着她,犹如一个困笼中的野兽般凶狠。 冷辞雪看着他气急败坏样子,满意一笑,“我也不是没试过,你当真需要的话,我不介意再试一次给你看看。” “让我想想……”她故作思索道:“是该像你对我父亲那般先毁了她的双眼?” “你……”张阔惊得一把捉紧了铁栏。 “这好像不太好,毕竟我已经挖了你的眼睛,这个仇也算报了。” 张阔愣然看着她,原来她执意要挖他的眼睛是因为这个。 “还是……把她手脚筋挑断吧,就像你当初对待我那样。”她冷冽地笑看着他,“你觉得如何,张将军?” “你……”张阔急得老脸涨红,紧握住铁栏的双手青筋凸起,然,片刻之后他又忽然冷静了下来,冷嗤道:“你觉得殿下和太妃会任由你乱来?” 即便他做了什么,可现在萱儿可是张家唯一的后人,而且她与这些事情本就毫无关联,他敢笃定,无论如何张太妃都会护她周全的。 “你不会傻到以为我会忌惮他们吧?”冷辞雪似笑非笑地冷睨着他。 望着她眼底的冷冽,张阔心底没由来一怵,再想想自己的那只眼睛,这个女人确实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考虑,三个数之后若我还听不到想要的答案……”冷辞雪目色一寒,阴冷的声音仿若地狱的魔音:“我就先送上贵千金的断手做礼物。” 第二百一十三章:又不影响你娶妻生子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你敢……”张阔的声音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害怕,颤抖得厉害。 “三。” “二。” “一。” “时间到。”冷辞雪冷漠地一拂袖袍,转身就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西城门外的破庙——” 脚步迈出数步之后,身后传来了张阔着急又恼怒的声音。 冷辞雪脚步微顿,唇角扬起了一抹冷峭。 果然,蛇还是要挑七寸处打才见效。 她缓缓转身看着他,“把话说清楚。” “人就在西城门外向南两里路处的破庙落脚,若龙涎盒真落在了他们手上……你便去此处。”张阔无力地闭眼,咬着牙根说道。 冷辞雪冷然一笑,不再多言转身就离开。 张阔赤红着眼看着那抹白影消失,才缓缓跪趴在铁栏前。 “啊……”他嘶吼着把头狠狠撞击着铁栏。 龙涎盒眼下是他唯一可以保命的筹码。 但无论如何,他的女儿还是最重要的。 地牢外面,李瑾易早已等候在一旁,见冷辞雪完好无恙地出来,他一直拧着的眉终于舒展了开来。 “你怎么来这里了?”冷辞雪迎上前,笑道:“怎么?觉得我搞不定他?” 李瑾易眸色微动,看着她,“这么说,有眉目了?” 冷辞雪敛了笑容,正色道:“西城门外向南两里路处的破庙,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 “哎。”李瑾易一把拦住仿佛就要冲向大门的女人,好笑道:“这种活就不必王妃你亲自去了,交给本王来处理就好。” 说完,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丁赤。 “你带上天策军速去。” “是。”丁赤拱手速速退了下去。 冷辞雪看着丁赤远去的背影,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毕竟那可是龙涎盒啊。 “要不我还是跟着去一趟吧。”她忍不住开口道。 “怎么?瞧不上本王的天策军?”李瑾易挑眉。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瑾易看着她着急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抬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 “好了,逗你的,方才北院来消息,说你弟弟醒过来了。” “真的?”冷辞雪闻言眸色一亮,脸上是掩盖不下的喜悦。不待李瑾易回应什么,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转身往北苑的方向跑去了。 还想说些什么的李瑾易微张着嘴巴,看着雀跃跑远的人影,无奈地笑了笑。 “风儿。”她踏入门槛便喊道,抬头一看,那边除了正靠坐在床头的冷迎风,床边还坐着玄隐真人。 而此刻的冷迎风正低垂着脑袋。 一看这架势,冷辞雪便知道,他在挨训。 “那……要不我等会再来?”她呵呵笑看着玄隐真人,对旁侧投来的那抹求救目光只能假装看不见。 “既然你来了就且陪他说会话吧。”玄隐真人看了一眼面前垂着脑袋,却明显松口气的人。 “为师先去给你配药。” “多谢师父。”即便不方便起身,冷迎风依旧规矩恭敬地颔首。 恭敬地站着等玄隐真人走了出去后,冷辞雪才快步上前坐在床边。 “感觉怎么样?”她看着冷迎风。 “幸好你来得及时,不然我这刚醒来就又得被师父训晕过去了。”冷迎风拍了拍胸脯,忽然又奇怪问道:“怎么师父他老人家会下山?” “你中毒了你知道吗?你师父若再不来你命都得没了。”冷辞雪点了一下他的脑袋。 冷迎风跨下脸,“都怪我,遭了暗算不说,还把龙涎盒给丢了。” “没事,很快便能把它找回来的了,你人没事就好。” 闻言,冷迎风眸色一亮,一把抓住她的手:“找到下落了?” “嗯,殿下已经派人去寻了。”冷辞雪点点头。 “他?”冷迎风惊讶,“他为何会搅进来?还有,我们怎么又回到炎王府了?该不会是被他捉回来的吧?” “他知道我们的身世了。”冷辞雪淡定道。 “啊?那……”冷迎风急得倏然坐直了身子。 他知道了? 即便他与这件事情无关,可冷家没能守住宝藏,到了御前那也是个保护不力的失责死罪啊。 “别急,他把事情压下来了,此事并非表面那么简单而且牵连甚广,为免打草惊蛇,他打算先不呈报陛下,私下暗查真相。”冷辞雪说道。 见冷迎风一脸愕然,她连忙又道:“此事说来话长,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再慢慢说与你听。眼下你要做的便是先养好伤。” “姐姐,你跟他……”冷迎风一脸意味深长地眯眼打量着她。 “我,我跟他怎么了?”冷辞雪脸上一热,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可是把我当情敌一般来挤兑的,而你……”冷迎风一脸了然地凑上前看着她,“之前在禁地时每个晚上都坐在外头对着月亮发呆,你说不是在想他,谁信?” “嘿,你这臭小子。”冷辞雪气得一个抬头就敲向他凑过来的脑袋瓜。 “我还没说你呢。你老实交代,你跟千珞公主都发展到哪个地步了?”换冷辞雪一脸深意地凝视着他。 冷迎风闻言脸色一顿,耳根子一下子就红了,“你休要胡说,什么我跟公主……人家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你,你这样会毁坏人家公主的名声的。” 冷迎风略显局促地躲开她的目光。 “啧啧,瞧瞧,还心疼上了,刚刚怎么不见你维护一下我的名声?” “姐姐。”冷迎风求饶地看着她:“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我不过就是冷家堡的一份子,岂敢与公主扯上关系。” “再说,我还是长灵观内的一个弟子呢。”他补充道。 “这不是俗家弟子嘛,又不影响你娶妻生子。”冷辞雪一脸喜色道,“放心,姐姐已经帮你打探过了,殿下他不介意你跟公主往来。” 他不介意? 冷迎风惊愣当场,连反驳都忘了。 “你是不知道,你昏迷的几天里,人家公主可没少照顾你,光是这份情谊便非比寻常了。” “姐姐,你……” 冷迎风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便听见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 他本来就被冷辞雪缠得有些接不住,一听这声音,简直就像捉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想都不想就大喊一句:“进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进来也不知道要敲门的吗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咯吱一声门开了。 “你赶紧走吧,我师父回来了……”冷迎风话还没说完,眼角便瞥见一抹鹅黄色。 他还未出口的话瞬间哽在了喉咙。 “……公主?”他惊愣地看着门口处的千珞公主。 冷辞雪顺着他惊讶的目光往那边一看,只见千珞公主正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她凑近冷迎风低声笑道:“怪不得要赶我走了,原来佳人有约了?” “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不是,我……” 冷迎风正要解释,她已经倏然站了起来,笑眯眯地朝千珞走了过去。 “公主请。” 千珞微微点头,冷辞雪回头满眼笑意地看一眼冷迎风,才转身走了出去,还很体贴地替两人关上了房门。 “……”冷迎风额间青筋直跳。 这孤男寡女的,她关门算个什么意思,他是无所谓,可人家公主还要不要名声了? “听说你醒了,我便过来瞧瞧。”千珞没发现他的异样,走上前看着他,问道:“可见好些了?” “在下已无大碍,多谢公主关心。” 冷迎风刚想直起身子向她行礼便被千珞制止。 “你身上有伤,无需多礼。” “谢公主。” 两人之前习惯了互相看不对眼,现在互相谦礼了起来,反倒大家都觉得有些别扭了。 “之前承蒙公主仗义搭救,都还未来得及正式给您道个谢,公主大恩在下铭记于心,日后公主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比起他盛意拳拳的承诺,千珞的注意力却是落在了他的称谓上。 他说的是“在下”而不是“属下”。 “你……不再留在三皇兄身边做事了?”她静静看着他。 冷迎风闻言微顿,随后点点头,“抱歉,在下恐怕不适宜再留在军中了。” “听三皇兄说,你是三皇嫂的表弟,是她的亲人,所以你才这么护着她,既然误会已解除你为何不留下来?” 千珞上前一步,继续道:“虽然你是别国的人,可若是你愿意效忠三皇兄,他一定不会介意这个的。” 她理解的是,之前他一直不肯把他和冷辞雪的关系说破是怕给冷辞雪添麻烦而已。 表弟? 冷迎风皱眉,呵,李瑾易还真能瞎掰。 不过方才姐姐说她们正在暗中查冷家堡的事情,想来这样说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于是他便随便含糊地搪塞道:“这个以后再说了。” 千珞一顿,“也对,你伤势都还没好,现在确实是不适宜多想其他。” 两人相对无言,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冷迎风抬眸偷偷看她一眼,问道:“公主找在下……可是还有其他事情?” “……没有。”她愣愣地摇头,听闻他醒了,她心中大喜,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直接跑过来了。 “哦……我刚喝完药有些乏了,所以……咳咳。”他假意咳嗽了两声。 毕竟人家是公主,可不似他们江湖儿女,单独在一个男子房间待久了总归是不好的。 千珞见他这般,再看看他神色不佳的脸,心中一急,倒是没听出人家这是在下逐客令,还以为他是真的累了。 “那我先走了,你好生歇息。”她连忙说道。 …… 心中挂念着龙涎盒的消息,冷辞雪从北院出来就直奔霁月阁。 “我很好奇你到底跟舅舅说了什么,可以让他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便把龙涎盒的藏匿之处告诉了你?” 案桌前的李瑾易一脸好奇地看着冷辞雪。 “我就跟他说,若是他不老实交代我就去找他女儿出气,他一听就立马说啦。”冷辞雪口气轻松地说道。 李瑾易惊讶,“这就唬住他了?” “那不然呢?”冷辞雪走近案桌,看了一眼他正在批阅的军报。 “当然这得分人,若你去,这话肯定不好使,可若是我这个跟他有着灭门和杀身之仇的人说出来,那分量就不一样了。” 忽然想起她说是死在他手上,李瑾易眸色复杂地抬头看向了她。 “你……”他轻轻开口,却又不敢往下问。 他的心情很矛盾,既想知道她是怎么被杀的却又害怕知道。 “我怎么了?”冷辞雪垂眸看着欲言又止的男人。 问了又能如何,已经是发生了的事实,他又不能为她做什么,只会让她想起痛苦罢了。 李瑾易终究还是没敢开口问,只握住她的素手把她拉近身边,轻轻一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你在真好。” 冷辞雪微愣,还未说话,手就被他一拉,她一个不备整个人就坐在了他腿上。 “殿下。”她急得惊呼,“你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多不好。” 慌忙中她正要站起身,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稳在了腰间,让她动不了。 “放心,本王的书房不会有外人敢闯进来的。” 看她这般紧张,李瑾易轻笑出声,他只不过想感受一下她存在的气息而已。 就这样坐在他身上,冷辞雪瞬间心跳加速,就连双手都有些不知道该放哪里了。 “殿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这大白天的我能对你做什么?”他低笑,连眉眼都带着笑意。 “你……又胡言乱语。”冷辞雪脸色一红,正欲骂他一顿,忽然书房的门便砰的一声开了。 “殿下,您该喝药……” 端着药碗匆匆闯进来的蔡管家一抬头,当看见案桌前正亲昵相拥的两人时登时吓得喉间发不出话。 正被某人搂着无法脱身的冷辞雪忽见有人闯进来惊得连呼吸都停滞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她倏地就从李瑾易身上站了起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再看一眼蔡管家那眼神,她羞涩得直想找个洞钻进去了。 还说什么不会有外人闯进来? 这时候李瑾易的脸色更不是一般的难看,他铁青着脸怒瞪底下的人。 “莽莽撞撞的,进来也不知道要敲门的吗?”他冷着脸训斥道。 望着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蔡管家吓得一个机灵,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要回避。 他吓得急忙背过身去,这不以前他一直都是不敲门直接进来的吗? 也没听他说过不可以啊。 谁知道今日……就这么巧撞破了他的好事? 第二百一十五章:那你还是先别喝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殿下恕罪,王妃恕罪,是老奴失礼了,老奴……老奴这就出去。”蔡管家嘚瑟着说完就想往外走。 走了几步,他忽然又顿住了脚步,一咬牙又冒死折返了回来。 蹬蹬蹬几步走到冷辞雪面前,忽然他就把手中的托盘举到她面前。 冷辞雪下意识地就接过了。 “有劳王妃喂殿下喝药了。” “什么?”冷辞雪一脸惊愕地看着蔡管家,要她……喂? “老奴失言,老奴失言,是……是请王妃伺候殿下喝药。”说完他也不管面前的人什么反应,转身哧溜一下就逃走了。 但愿他这下能将功补过,抵消殿下心头的怒火吧! 看着麻溜出去顺带把门带上的人,李瑾易恼火才稍稍降下去一些。 这个可恶的蔡管家,算他还有点懂事。 他正想着,砰的一声面前就落下了一个托盘,他剑眉一颤,飞快地扫了一眼那碗跟着一股怒气连荡几下的汤药,随后便一脸讨好地抬起了头。 果然一抬眼就迎上了一张气得满脸通红的娇脸。 “你别生气嘛,我也没料到他会这个时候闯进来的。”他只能拉下脸道歉。 见他伸手过来,冷辞雪一手拍开。 “你别碰我,府上都说蔡管家最爱嚼八卦了,若是他把刚刚的事情说出去了,指不定明日府上的人就会说我白日里就……” “就什么?”李瑾易极力压住要扬起的唇边,一脸无辜地问道。 冷辞雪狠狠瞪他一眼,红着脸道:“指不定就说我白日里在书房魅惑你,诱你不务正事了。” 虽然她不介意这些流言,可也不想平白被人评头论足了去,更何况…… “这若是传到母妃耳朵里去,指不定就会怎么罚我了。”张太妃最注重这些皇家礼节,若让她老人家知道她在书房与他…… 肯定就会责备她行为不检,魅惑主上。 “怎么会,母妃恨不得我们赶紧圆房,好给她生一大堆孙儿呢,若她老人家知道了定是极高兴的。” 李瑾易眉眼带笑,相对于她的愁眉不展,他显然是心情大好。 “你……”冷辞雪瞪他,“总之我不管,你要让蔡管家闭口不许提刚才的事情,尤其不可传到紫端阁。” “好,本王回头就去把他的嘴封起来,把他调到别院去关一段日子。这样总可以了吧。”李瑾易哄道。 “不过……”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汤药,他又道:“你总得先把药喂了我吧。” “喂什么喂?”冷辞雪白他一眼,“你自己没手吗?” 李瑾易转身就颓坐在椅子上,一边揉着后背是伤口,一边叹息道: “唉,这一箭可不轻啊,本王为了救某人连命都差点没了,可人家呢却连个药也不肯喂。” 冷辞雪:“……” 她是真不知道他何时变得这般泼皮无赖的,完全就不是从前她认识的那个高冷自持的炎王殿下。 “好好好,我喂还不行吗?”冷辞雪无奈地看他一眼,认命地拿起了桌面上的药碗。 某人眸中倏地闪过一丝亮光,抬头勾唇道,“那就有劳王妃了。” 望着他眉眼满是得意之色,冷辞雪也没辙,谁叫人家还真就是用命替她挡了一箭呢。 她绕了一勺汤药就往他嘴里送。 李瑾易轻轻皱眉,望了一眼似乎还在冒烟的药碗,他一脸难色地看着她。 “雪儿,这……烫。” 冷辞雪动作一顿,这人要求还真多。 “那你还是先别喝了。” 说完她就准备把汤勺收走,才刚移开半分,手腕便猛地被捉住,随即面前的人把脸凑过来,张嘴就把汤喝下。 “咳咳。”李瑾易一急就被烫得一呛,忍不住背过身去轻咳了两声。 “哎,你没事吧?”冷辞雪见状一慌,连忙伸手过去替他抚背。 “咳咳,没事。”李瑾易咳得俊脸泛红,却在对上她满脸的内疚之后露出了笑容。 “我……我只是想等药凉了再给你喝而已,你怎么……”怎么还急上了?这药拖一会再喝又不会影响药效的。 “无碍,本王又不娇气。”李瑾易轻笑看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以为她不高兴了便明知烫还是毫不犹豫地把药喝下。 “再不娇气也不能这样啊。”冷辞雪一脸无奈地看他一眼,叹口气,她重新绕一勺汤药放到自己唇边轻轻吹拂了一下才递到他唇边。 李瑾易愣愣地看着她温柔的动作,心间淌过一股暖意,莫名地有些窃喜。 “怎么了?还是烫吗?”见他没反应,冷辞雪又皱了皱眉。 李瑾易见状立马低头把药喝下。 “不烫。”他笑看着她。 冷辞雪看看一脸享受的人,又看看碗里褐黑色的汤药,忍不住再次皱起了眉头。 不都说良药是苦口的吗,怎么他看起来像是在喝糖水? 甩甩脑袋,她继续低头把汤药吹凉了再一口一口喂给他。 汤药还未见底,门外就传来了丁赤的求见声。 冷辞雪动作骤停,猛地看向了李瑾易。 “进来。”李瑾易连忙喊道。 丁赤还未走近,冷辞雪便搁下药碗迎了上去,急切问道:“如何,找到龙涎盒了吗?” 丁赤脸色凝重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李瑾易。 “没有,我们去的时候,破庙里的黑衣人已经全部被杀了,也没有看到龙涎盒的踪迹。” “什么?”冷辞雪僵愣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 “具体怎么回事?”李瑾易眸色也是一沉,倏地站了起来。 “当我们赶到破庙的时候,里头确实有二十几个黑衣人,但已经全部死了,现场有激烈打斗的痕迹,看尸体的死亡程度应该死了不到两个时辰。” “张阔竟敢耍我?”冷辞雪双拳紧握,眼中是遏制不住的怒火,她抬步就想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李瑾易立马上前拉住她。 “去找他算账。” “不急,他人在那里跑不掉,眼下我们应该先理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李瑾易说道。 冷辞雪一愣,对上李瑾易冷静幽深的黑眸,她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 “既然那里有黑衣人出现,也就是说他没有撒谎,那里确实是他们的一个落脚点。”李瑾易沉眸思索着,又道: “若是这样的话……不排除是另外有人抢走了龙涎盒。” 第二百一十六章:一招致命?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你的意思是说?”冷辞雪猛地抬眸看着李瑾易。 “顾千澜?” “是不是他还好敢下定论。”李瑾易说道,“但破庙那边应该还能找到一些线索,本王这就过去看看。” “我与你一起去。”冷辞雪连忙应道。 “好。” 西城门外的破庙中。 两人刚踏进去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破庙地处偏僻,庙中年久失修,除了一个正中倒卧的两米长佛身之外,四处便都是横陈的黑衣蒙面尸体,鲜血到处可见。 “属下带人来的时候这里便是这样,之后我们的人也没动动过现场。”丁赤跟在两人身后说道。 李瑾易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四周,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冷辞雪问道。 “现场打斗痕迹如此激烈,为何死在现场的却只是黑衣人?”李瑾易不解道。 经他这么一说,冷辞雪再往那边横七竖八的尸体一看,果然都是黑衣蒙面的尸体。 可两方厮杀,即便对方势力再强大,也不至于一个人员伤亡都没有吧。 “会不会是他们的人尸体都带走了?”她猜测道:“若是对方不想暴露身份,最好的方式就是不漏踪迹。” “确实有这样的可能。”李瑾易点点头,然后上前在一个黑衣人尸体的身前俯下身。 把面巾扯下,是一个不认识的面孔,黑衣人的胸口有一个致命的伤口。 “一招致命。”李瑾易一边检查一边说道。 一招致命? 冷辞雪拧眉,当日最后一批追赶他们的黑衣人可是精锐的死士,凶狠不已,这样的精锐竟然也挡不过敌人一招? 她忍不住也附身过去,这时李瑾易已经把尸体的伤口处露了出来。 伤口细小如月牙状。 “奇怪。”冷辞雪皱眉。 “怎么?”李瑾易抬头看着她。 冷辞雪没回答而是在尸体四周张望,最后目光定在了李瑾易旁侧不远的那把大弯刀上。 她走过去把刀捡起来,左右看了看,又看了一眼尸体的伤口。 “不应该啊。”她疑惑说道: “按理说,最后追逐风儿的那批黑衣人应该就是手持细长月形弯刀的死士,也就是他身上伤口的凶器。可在风儿身上夺走龙涎盒的人不就是那批死士吗?” 望了望手里明显刀口大几寸的大弯刀,她又继续道:“杀死这黑衣人的……是夺走了龙涎盒的人?这说不通啊。” 不应该被杀的才是夺走龙涎盒的人吗? 这么一说,李瑾易也想起当晚的黑衣人好像是出现了两种兵器,虽然都是弯刀,但大小和锋锐程度都不一样。 一旁的丁赤闻言已经麻利地上前在其他尸体身上翻查了起来。 “所有黑衣人都是死在月形状细长弯刀之下的。”他惊愕地对两人禀道。 “难道这是张阔的金蝉脱壳之计,提前给我们安排了这么一出,故意引我们来这里看到他底下的人被全歼,实则暗地里就已经把龙涎盒转移了?”冷辞雪说道。 李瑾易沉思片刻之后摇了摇头,说道:“不太可能。” “若是他有意使金蝉脱壳之法又怎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 “那到底死的是不是抢走龙涎盒的人,而杀人的又会是什么人?”丁赤一脸不解。 扫了一眼掉落满地的大弯刀却没有一把月形细长弯刀,李瑾易沉声说道:“死的是舅舅的人,但却未必就是夺走了龙涎盒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冷辞雪不解看着他。 李瑾易眸色深沉,缓缓道:“也许当晚在山上的本来就是两拨黑衣人。” “两拨黑衣人?”冷辞雪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对啊,如此便说得通为何黑衣人之间的实力和兵刃都不一样。”她看着李瑾易:“也就是说当晚伤了风儿抢走龙涎盒的其实是另有其人而非张阔的手下。” “没错。”李瑾易看了一眼满地的血腥,“也许舅舅也并不知道原来还有另外的一拨存在。” 所以他才会把这里的地址透漏出来,只是没想到对方先下手为强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来杀了张阔的人?”冷辞雪还是不解,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也许夺走了龙涎盒的那个人才是想用金蝉脱壳的人。”李瑾易冷笑道。“把这些人杀了,就可以防止我们找到黑衣人从而查出龙涎盒的去向。” “还真是一石二鸟。”冷辞雪冷嗤道。这样做既可以把锅甩给张阔又可以全身而退。 “你觉得这个人……会是顾千澜吗?”她望着李瑾易。 原本她深信此事与顾千澜脱不了干脆的,可现在却有些怀疑了。 “顾千澜若是与张阔勾结,又怎么会对他背后使一刀?” 李瑾易摇摇头,倒是不那么认为:“一个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丢弃有何出奇的。” 说完他沉着脸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黯淡,像是在对背弃之人感到可悲。 听了他的话,冷辞雪眸色也微微淡了淡。难道顾千澜真的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 “还是去见一见舅舅吧,兴许能在他口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李瑾易又道。 地牢里。 这次李瑾易和冷辞雪一起出现在了张阔面前。 听见有人走进,张阔只是颓然地微微抬了抬眼帘,见来的是他们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冷冷地嗤笑一声: “你们都已经拿到想要的东西了,下一步是不是该要把我送往陛下的面前?” 李瑾易看着他衣衫不整,妆容凌乱,神色颓废的模样,眸光中暗了暗。 他沉默片刻才开口道:“东西落入他人之手了。” 闻言,张阔蓦然抬头看他,眼中终于有了波动,就连脸色也瞬间变了:“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龙涎盒其实根本就没有落到你的人手中,而是被别人捷足先登抢走了,而且你藏在破庙里的人手也让人家一窝端了。”冷辞雪冷声道。 “你说什么?”张阔滕然而起,踉跄着走到铁栏边看着两人。 “我说……人家已经把你当弃子丢弃了。”冷辞雪看着他脸上的震惊和恐惧,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惬意。 第二百一十七章:你就不怕会传出非议吗?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舅舅,你到底是在为谁卖命?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谁在指使你?”李瑾易沉眸看着他,脸上的神色错综复杂。 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己可是他的亲外甥,他为何会帮着外人来对付他? 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益处呢? 没有看李瑾易一眼,张阔又悻悻然坐回了床边,惨淡一笑道:“没有人指使我,抢走龙涎盒,灭了冷家堡……那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冷辞雪嗤笑出声,讽刺道:“要想认罪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么大个头吧?就凭你?” 他不过是手中握着一些兵力的大将军而已,又非皇室宗亲,何以谈及谋反,又有何能力谋反? 她沉沉盯着他,忽然说道:“与你勾结的……是顾千澜吧?” 此言一出,张阔眸色骤然一震,只一瞬又瞬间恢复了淡漠。 “顾千澜?”他忽然扬天狂笑:“荒谬之际,你们这是要扣我一个通敌之罪?” “好啊,好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其实……你们想要弄死我何须多此一举。”张阔抬头瞥了李瑾易一眼:“夺宝之罪我认了,要想如何处置随你便。” 李瑾易抿唇不语,一直沉默地观察着他,看着他的反应,眸色便暗暗沉留下来。 沉默片刻之后,他轻轻对身边的冷辞雪说道:“我们走吧。” 两人走出地牢,李瑾易脸色一直紧绷着。 “你觉得此事与顾千澜有关吗?”冷辞雪一边走一边问道。 李瑾易收起了情绪,点点头,“虽然他极力掩饰,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与顾千澜之间绝对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 通敌可是大罪,究竟有什么理由可以令他顶着会株连九族的的大罪与之勾结? “我有一点不懂。”冷辞雪忽然道。 “什么?”李瑾易回神,看着她。 “冷家堡的宝藏可是皇室密事,除了皇室嫡系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它的存在,张阔不过就是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他是如何知道此宝藏,而且还知道我们冷家堡的地址所在的?” 这点李瑾易也奇怪,就连他身为亲王也是在先帝临终之前才知道冷家堡是在千岩峰上。 “顾千澜就更不可能了,他一个他国之人连凌国山头都没见过几个,更不可能知道冷家堡。”冷辞雪皱眉道。 “在这瞎猜也没用。”李瑾易唇角一扯,道:“看来也是时候让本王去会会这位蓬澜大王子呢。” ”不可。“ 冷辞雪脚步微顿:“若你去岂不就打草惊蛇了,不如还是让我先私下去探探情况吧?” “你去?”李瑾易一愣,倏然侧过身看她,眉峰都皱成一团了 “你堂堂炎王府正妃,去驿馆找一个别国的王子,这成何体统?” “我没打算去驿馆,我是打算把人约在外头……” “那更不行。”李瑾易脸色顿时一黑,在驿馆他都不放心,她竟然还要把人约到外头? 冷辞雪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为什么不行?” “若我们的猜测是对的,就证明他是一个极其为危险的人物,我岂能让你去。” “哎呀,就他那样的德行,我能有什么危险的。”冷辞雪不屑地一挥手。 “他那样的德行?”李瑾易下颌线条收紧,眼眸微眯看着她。 “你跟他很熟吗?就知道人家什么德行了?” 冷辞雪心头咯噔了一下,抬头对上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她不由微微后退一步,呵呵笑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不是不会武功的吗,凭我的身手就是在他手底下的死士那里也是吃不了亏的,又何惧他?” 顿了顿,她又一本正经道:“再说了,他之前就因与公主联姻的事情来找过我,我再以此事约他出来也不容易引起怀疑,总比你这么一尊大佛出现在他面前来得扎眼吧?” 李瑾易见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便不由沉默了下来。 她说的不无道理,确实若是他亲自出面的话势必会引起顾千澜的警惕。 可这种危险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放心让她去做? 看出了他的顾虑,冷辞雪立马说道:“你放心,我把人约在繁闹的茶楼,即便不能探出什么也绝对不会有事的。” 毕竟死士总不能出现在闹市吧。 经过她的一番软磨硬泡之后,李瑾易终于勉强地同意了她的方法。 翌日晌午。 一间名唤“回香茗”的茶馆中,冷辞雪正独自一人坐在二楼的一处雅间。 “哎呦,真是没想到啊,李兄你竟然会主动约我。” 人还没出现,声音已经自那边珠帘外响起,正轻轻抿茶的冷辞雪眉头微蹙。 侧目过去便看见黄色的珠帘被人一手撩开,一张笑得正灿烂的俊脸就露了出来。 依旧一身白衣翩翩的顾千澜定定地望着坐在桌边一身水蓝色长裙的女子。 “李兄,你特意把我约到这地方……该不会是想我了吧?”顾千澜笑眯眯地走上前,不用冷辞雪开口请,自己就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你如今可是堂堂炎王妃啊,你我单独想见,你就不怕会传出非议吗?”不待冷辞雪说话,顾千澜便又张嘴了。 “我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你家那位炎王殿下知道了会怎样想了。” 冷辞雪抿唇不语,就静静地看着他。 这人依旧是那么的聒噪,狭长的凤眸依旧带着盈盈笑意,瞳色虽有着让人看不透的色彩却也没有半分戾气。 这样的人会是拥有大批死士,出手狠辣的人吗? “怎么了?”顾千澜往她眼前晃了晃手,轻笑道:“你……约我出来不会就是为了盯着我看的吧?” 冷辞雪回了神,亲手为他斟上一杯热茶。 “你可是我们千珞公主未来的夫婿,我可不敢乱看。” 顾千澜接过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便扬起一抹嗔笑:“瞧你这话说的。” “心愿已达,不知道大王子打算何时启程回蓬澜?”她又问道。 “你这话……到底是舍不得我走呢还是想赶我走?”顾千挑眉打量着她。 第二百一十八章:小心我揍死你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唇角一弯,笑道:“我就是随口一问,好歹相识一场,若是你要走了我怎么地也该好好跟你道个别不是?” “你今天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个?”顾千澜抬眼看着她。 “也不是。”冷辞雪放下茶杯,正色道: “上次公主在驿馆把事情闹成这样,而且她还客居在炎王府,所以我理应与你赔个不是的。” “赔礼怎么不是当事人来而是你这位身为长嫂的人?”顾千澜眉眼带笑看着她。 “莫不是你就是寻个由头想见我吧?” 听了这话冷辞雪真想一脚踹过去,但还是忍住,故作漫不经心道: “前些日子千珞公主为了逃婚跑到尼姑庵去了……你知道吗?” 普罗庵上的黑衣人的路数和狠辣劲跟夺走龙涎盒的那一伙如出一辙,也就是说那些人根本就是同一批。 更重要的是普罗庵上的黑衣人说不能伤女眷的命,若是背后之人是顾千澜那便解释得通了。 毕竟千珞刚与他有了婚约,自然没有理由会伤她性命。 “什么?她,她去尼姑庵了?”顾千澜一脸惊愕地站了起来,慌张问道: “那她有没有削发为尼啊?” 冷辞雪微眯眼眸凝着他,这戏演的太过了吧。 若是千珞削发为尼了,如此荒唐之事势必震惊整个朝野和盛京,即便他身在驿站也不可能收不到消息吧? “放心,她毫发无损,要说受伤那也是我而已。” “你受伤了?”顾千澜蓦地站了起来,眸色闪过一丝异样,像是惊讶又像是愤怒。 “你哪里伤着了,严重吗?”他一步跨到她面前紧张问道。 他这反应把冷辞雪吓一跳,险些没把手中的茶给洒了。 “要是严重我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她搁下杯子,有些好笑地抬头望着他。 顾千澜微愣一下,似乎也觉察到自己反应有点过大,有些局促地轻拂了一下衣袖,故作淡定地坐了回去。 “不过啊,那些刺客下手也是真的狠辣,直接奔着要人性命去的,你说歹毒不歹毒?” 顾千澜眼中的闪烁瞬间被冷辞雪捕捉到。 “谁让你多管闲事,人家那也不是冲着你去的,你何必……” “你如何知道人家不是冲着我来的?”冷辞雪打断他的话,紧紧盯着他。 顾千澜才刚碰到杯子的手猛地一顿,随后咧嘴一笑道:“我就猜的啊。” 睁大眼睛惊讶看着她,他又道:“怎么?该不会真是冲你来的吧?我说你也真是,怎么那么能惹祸……” 忽然想到什么他又猛地抽口气:“这该不会是……鬼市里的阎罗王找你寻仇来了吧?” “阎罗王要是真想寻仇,那第一个也该是寻你。”冷辞雪白他一眼。 “要知道你才是那个被阎罗王看上的人。” “嘿,你真没良心,我那都是为了谁啊我?”顾千澜一脸伤心状,忽然就凑近冷辞雪,问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那次去鬼市到底是为何事?” “你对这个也感兴趣?”冷辞雪盯着他的黑眸问道。 “那肯定,我为了你可是半条命都搭上去了,自然是好奇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差点丢命啊。” “既然你当时为什么都不知道,为何还要义无反顾地跟我去?”冷辞雪凝眸审视着他,她带他闯阎王殿的时候可提前就跟他说了有危险的。 “那还能为什么?我当时是色迷心窍了呗。”顾千澜一手支在下巴,眼带暧昧地凝望着她。 “我当时只想着逞英雄抱得美人归,谁料到你竟然是炎王妃?唉……” “顾千澜,你少给我胡言乱语。” 冷辞雪气得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狠狠瞪着他:“你可还记得你说过……你是要娶公主的人?” 对上她的眸子,顾千澜一点也不慌,反而满脸笑意。 两人那样近的距离,他深情又迷恋的目光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落在她秀丽的脸上,他轻轻凑近了些她,低声道: “那你又可还记得我说过——我真正爱慕的人是你?” “顾千澜。” 她气得霍然举起拳头,怒声警告道::“你要是敢再说这种话,小心我揍死你。” “哎……别别,你说你,对着那位炎王殿下就柔情似水的,怎么对着我就总是这么粗暴?” 顾千澜一脸不满道:“好歹我们俩也是出生入死过,有着过命交情的啊。” “谁跟你有过命的交情了?”冷辞雪听他说话就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怎么就没有?我拼死为你挡过刀,你也不顾性命把我从深渊拉回来,这都还不算生死与共吗……而且我们还一起看过天上最美的夜空星辰,我们……” “是我把你揍得少了是吗?”冷辞雪气得抬拳就要挥下去。 “好歹是贵客,王妃怎么这般无礼。” 珠帘外忽然传出一声冷沉的声音,冷辞雪挥起的拳头蓦然顿住。 她惊愕地回头,就看见丁赤把珠帘撩了起来,随后一身绛蓝色长袍的李瑾易信步走了进来。 “你,你怎么来了?”她怔怔地看着他。不是说好了他不露面的吗? 而且他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本王碰巧经过此处,听见了王妃的声音便过来了。”李瑾易面容冷峻,目光自她脸上移到她的手再移向被她一手揪住衣领的男人身上。 冷辞雪顺着他的目光下移,这才想起顾千澜还被她狠狠揪住,她吓得赶紧松了手。 “这么巧,大王子也在?”李瑾易脸色平静,可眉宇间明显带着不悦。 “哈哈,确实很巧啊,炎王殿下。”顾千澜站了起来微笑朝他拱手,神态怡然,似乎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与王妃也是偶然碰上,寒暄两句而已。既然殿下来了,那本王子也不多逗留,就此别过。” “不送。”李瑾易冷冰冰地说道,半点客套都没有。 对于他的冷淡,顾千澜先是一愣,随即唇角一扬,朝两人拱手,最后抬眼看了冷辞雪一眼才转身走了出去。 丁赤替顾千澜撩开珠帘,等他出去了之后,他也走着出去了。 珠帘落下,雅间内瞬间就只剩李瑾易和冷辞雪两人。 第二百一十九章:跟他就只谈正事?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周遭气氛好像不太对路,冷辞雪便偷偷瞄了李瑾易一眼。 只见他俊脸一片冷沉,周身的气息都隐隐透着怒意。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冷辞雪不解地问道。 李瑾易沉眸看着她,不悦道:“你是不是就巴不得本王不出现在这里?” 冷辞雪:“……” 这不废话吗?她什么信息都还没套出来呢,他就冲进来,这不功亏一篑了吗? “哼,偶然碰上?”李瑾易冷哼一声: “他倒是很护着你啊,生怕本王为难你,理由都替你编好了。” “啊?”冷辞雪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瑾易阴沉着一张脸抬脚往她靠近一步,恼怒道:“出生入死,过命的交情?” 冷辞雪心头一颤,心虚地后退一步,连忙摆手道:“不是,你别听他胡说,我们……” “还一起看过天上最美的夜空星辰?” 李瑾易眸底噙着愠怒,下颌线条收紧,愤闷道:“本王怎么不知道原来你与他还有着这么美好的回忆?”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误会,是他胡说的。” 见他满脸怒意,冷辞雪赶紧解释,“其实,其实就是……” “那么精彩动人的故事之前怎么不跟本王说说?”都生死与共了,还骗他说只是偶然遇见? “殿下,你真的误会了,我与他之间只是共同闯了一趟鬼市的阎王殿而已,并无其他。” 哪来的什么精彩啊,要形容,那晚对她来说也只有惊魂动魄好吗。 看着那张越发冷硬的俊脸,冷辞雪不由心中一沉。 完了,看来他是从头到尾就在旁边听见了她与顾千澜的对话。 这回估计是跳河里也洗不清了。 不过……眼下好像也不是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时候吧? “殿下,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至于其他的……我之后再慢慢与你解释好吗?”她小心地看着他的神色,转移着话题。 跟顾千澜就谈风花雪月,跟他就只谈正事? 李瑾易沉着眉眼,一声不吭地转身撩袍坐了下来。 见他不再纠缠那事,冷辞雪心下暗暗松口气。 可下一秒又有些尴尬了,她都还没来得及去探顾千澜的口风就被打断,她现在该说些什么好呢? “不是说要与本王说正事吗?”李瑾易看她一眼,“怎么又不说了?” “我……”唉,什么也没探听到就算了,还惹了一身的是非,早知道就不自告奋勇出面了。 反正把他惹恼了,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好了。 于是,她也跟着坐了下来,一脸挫败地垂下眼眸,拉耸着小脸低声道:“是我没用,没有从他身上查到有用的线索。” 见她垂头不语,温顺可怜的样子,李瑾易忽然想起刚刚顾千澜那句:对着那位炎王殿下就柔情似水的,怎么对着我就总是这么粗暴。 他心间的怒火便卸去了大半,连唇角也不经意地轻扬了一下。 “回府吧。”他没再多说,率先起身走了出去。 冷辞雪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身影,唇边扬起了胜利的微笑。 她以为事情这样就翻篇了,可没想到上了马车,某人就一直板着个脸,薄唇紧闭,埋头看书,全程看也没看她一眼。 …… “啊……” 一声凄惨无比的惨叫声自一座隐秘荒凉的宅院中传出。 一个身穿黑衣服的人正巍颤着跪在地上,双手捂住嘴巴,任凭鲜血从他指缝流出,豆大的冷汗从他额间不断冒出。 他疼得浑身发颤却硬是忍住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同样身穿黑衣的人,他手里持着一把月形细长弯刀,弯刀尖峰上还滴着一地血。 两人面前不远站着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正负手而立背对着两人。 “我说过不能动她一根头发,你不但伤了她,还敢瞒着我?”白衣男子头也不回地说道。 他的声音平和得听不出一丝波动却令底下跪着的那个人不寒而栗,整个人都战兢了起来。 他舌头已经被割掉,仍紧紧捂住嘴巴,生怕一个不留神流出了更多的血液引得这位主不满意,他只能无声地拼命磕头。 “既然不会禀报,那以后便不用再说话了。”顾千澜转身,冷冽的目光冷冷扫过那人,“滚下去。” 那人一听如获特赦一般,飞快地磕了两个头便捂住嘴退了出去。 顾千澜坐在主位上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方才手持弯刀的黑衣人收起刀,走前两步小心地看着他说道: “主子息怒,当时那位炎王妃受伤真的是意外,出去之前我已经交代过不可伤女眷的,是她自己扑上来为一个侍卫挡刀……所以才受伤的。” “啪啦”一声,茶盏摔碎的刺耳声把那人吓得一颤,他惊慌地垂下了头。 “所以就可以瞒着不报?”顾千澜面无表情地掀起眼帘,眼中的戾气展露无疑。 “是属下管教不严,请主子责罚。”那人倏地单膝下跪,“蹭”地一声再次抽出弯刀,双手呈至顾千澜面前。 顾千澜凝了口气,闭了闭眼,才道:“罢了,此事就此作罢,要是再敢有下次,可就不是一根舌头那么简单了。” “多谢主子宽恕。”那人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庆幸。要知道,以自家主子的做派,若是在蓬澜国内出了这样的事情怕是整个行动组都得以死谢罪了。 不过眼下他们正身处敌国,而且他身边正是用人之际,所以他们才得以逃过一劫。 “你刚刚说她为了救一个……侍卫?”顾千澜眯起眼眸。 “对,是一个很年轻的侍卫,身手不凡,看着像是李瑾易身边的得力助手。” “给我细查这个人的身份。”顾千澜吩咐道。能让她这般上心,此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傍晚! 冷辞雪看着霁月阁大门紧闭的书房,有些发愣。 蔡管家说李瑾易自回来之后便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没出来,就连他想送药进去都不行。 他……该不会还在生她的气吧? 冷辞雪正想着,便听见那头咯吱一声,门开了。 第二百二十章:以后不许再单独见他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立马抬头,却只看见丁赤一人拿着几份军报走了出来。 他还真不出来? 眼看丁赤穿过花园的鹅卵石小径,她迎面便走了上去。 “属下见过王妃。”丁赤看见她连忙行礼。 “丁侍卫,那个……殿下他一直都在书房没有出来吗?”她故作漫不经心地打探道。 “可不是,都在里头闷了一下午的气了。”丁赤看着她叹息一声。 “他……该不会还在为茶楼的事情生气啊?” “您说呢?”丁赤笑得一脸深意地看着她。 自家主子可不就是吃醋了吗。 “……至于吗?”冷辞雪脸拉耸了下来,闷闷道。 “怎么不至于?”丁赤说道: “您是不知道,殿下是因为担心您的安危所以才亲自跟去茶馆的,结果竟然听见了您与那大王子……那样的对话,而且事后您还一个解释都不给他,也不去哄哄,他能不憋气吗?” 丁赤忍不住替自己主子叫屈。 冷辞雪有些愕然,所以……他之所以会出现,并非是有其他部署,而是因为担心她? 都怪顾千澜那个大嘴巴,她简直怀疑他就是诚心来挑拨离间的。 跟丁赤道了谢,她又望了一眼紧闭的书房大门,随后转身往厨房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冷辞雪端着一碗汤药站在了书房门外。 “殿下。”她调整情绪,尽量语气温柔地唤了一声,“我可以进来吗?” 等了一会,屋内没有丝毫回应,正当她以为李瑾易不打算理会她的时候,忽然,里头就传出了一个沉冷的声音。 “进来。” 闻言,冷辞雪正欲离去的脚步一顿,连忙推门走了进去。 书房内,某人坐在案桌前埋头认真批阅军报,见她走过来也不抬头。 “王妃这是有什么正事要与本王说吗?”他一边看着军报一边淡淡问道。 冷辞雪脸色一滞,这男人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昨天还在这里对她搂搂抱抱的,今日就跟她板着个脸。 她心中腹诽着,脸上却是盈盈的笑意:“我是来给你送汤药的,殿下伤势还未痊愈还是该注意休息才是。” 说着她把药轻轻搁在他面前。 “这些小事怎敢劳烦王妃做,让蔡管家送来便是了。”李瑾易不冷不热地说道,依旧没抬头看她。 见他这样,冷辞雪一咬牙,抬步走到他身旁一手夺过他手上的军报,随后往桌上一放。 手上徒然一空,李瑾易挑眉看了一眼被扔到对面桌角的军报,才抬头看向她。 “你想做什么?”其实自从听见门外传来她的声音,他的心就一阵窃喜,但还是故意露出淡漠的神色。 “我知道你是在生我的气,可你也要给机会我解释嘛。“冷辞雪轻咬朱唇,低声说道。 闻言李瑾易没有说话,又垂下了眼眸,很明显就是让她继续说的意思。 “没错我跟他是闯过一次生死。”见某人立马抬头投来一记不悦的眼神,她立马又道: “你别误会,实情是因为我要去闯鬼市的阎王殿,但闯进去的条件必须要两个人一起,刚好那个时候顾千澜就在我身边,我就求他跟我一起去了。” “结果一进去我要问的东西还没问到,顾千澜就被阎王看上,要把他留下做活祭祀。那人是我带去的我总得把他平安送出来不是?所以我们才冒死闯了一番阎罗殿。” 冷辞雪一口气把事情的原委道出。 “那一起看过最美的夜空星辰又是怎么回事?”李瑾易脸色依旧绷着。 她无奈地扶额,“什么夜空星辰,那就更胡扯了,不过就是我们离开鬼市的时候顺带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而已。” 什么鬼的一起观看夜空星辰,这顾千澜的嘴还真能来事。 见他仍不给个好脸色,冷辞雪便伸手过去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 “好啦,你就别拉着个脸了好不好?” 声音娇柔又乖巧,如春风拂过心间,李瑾易心头的郁闷瞬间飘散。 “哼,若是今日本王不在,你是不是打算就永远不告诉我了?” 见他板着脸故作生气的样子,冷辞雪忍不住噗嗤一笑。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 “我只是觉得那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才没跟你提的。”她说道。 “以后不许再单独见他。”李瑾易一想起顾千澜看她的眼神,还有今日对她的表白就觉得一阵恼火。 “听你的。”冷辞雪乖巧地笑着点头,随后把药端了过来,“那现在可以把药喝了吗?” “你喂我。” “你……好好好。” 冷辞雪端起药碗,吹凉了再一口一口送到面前的男人嘴边,紧接着又皱着眉认真地说道: “不过你有没有发现,今日的谈话,每当我要把话题往龙涎盒身上引的时候,顾千澜都会有意无意地扯开话题企图蒙混过去?” “什么扯开话题?他那就是对你心思不纯。”李瑾易沉着脸冷哼道。 冷辞雪:“……” 这男人能不能把重点往正事上放一放? “殿下。”这时门外响起丁赤的声音。 正微倾身子给李瑾易送去一勺汤药的冷辞雪听见声音,立马就收回汤勺,随后啪的一声放下碗,规矩地立在旁边。 李瑾易:“……” 他正微微张嘴准备喝药,猛地瞧见她这反应,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怎么弄得好像与他是在偷情似的? 他轻笑着摇摇头,理了理衣衫,喊道:“进来。” 丁赤开门走了进来。 “如何?”李瑾易敛下神色,一脸正色问道。 丁赤点点头,说道:“果然不出您所料,人是去了东郊的一出废弃的宅院。” 冷辞雪听得一头雾水,不解地看着两人。 “你们说谁?” “顾千澜。”李瑾易说道。 “你们派人跟踪了他?”冷辞雪惊讶道。 “嗯。”李瑾易点点头。 “若他真是幕后黑手的话想要当面套他话可能不太容易,所以我便在他离开之后派人暗中跟了过去。”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一生气连正事都忘了呢。”冷辞雪喃喃道。 李瑾易微微皱眉,如墨的眼眸微眯,斜睨着她:“所以你特意过来解释一番就是怕我不管这事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您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当……当然不是。”冷辞雪被他看得有些心虚,连忙扬起脸道:“我就是不想你不高兴所以才解释的。” 说实话,她还真以为他因为生气就撂挑子了。 不过来哄他也确实不仅仅因为这点。 见他有些不大相信地瞧着自己,她连忙转移话题道: “丁赤你在那边还发现了什么?” “他是一个人去的,那一带是一个荒废许久的村落,所以并没有什么人出现,我们的人跟踪到附近便发现有人在严密监控周围,为免打草惊蛇,我们的人便没有进去。” 丁赤说道。 一个别国王子在他国做客明里住在驿馆,暗地里却有一个秘密之所? “这么说,龙涎盒确实已经落在他手上了。”冷辞雪眸色暗沉了下来,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他真的与冷家堡被灭一事有关吗? 李瑾易眉峰微拢,沉思不语。 “抢夺龙涎盒,而且还派人刺杀你,他到底想干嘛?”冷辞雪皱眉道。在敌国刺杀亲王,顾千澜是疯了吧? “这还用问,殿下可是我们凌国的战神,近年来蓬澜在战场上就没赢过殿下。他这行为很明显就是想为蓬澜的战事扫清障碍了。”丁赤愤愤不平道:“哼,蓬澜国还真是卑劣。” “可若是这样,他为何还要求娶千珞公主?”冷辞雪不解道: “而且他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难道他把自己的性命交到敌国手中就是为了给不待见他的兄弟开疆拓土?” 这多少有些说不太通吧? 李瑾易看了一眼愁眉不展的冷辞雪。 “这事啊,一时半会也难以想透彻,今日你也累一天了先回去歇息吧。”他柔声道。 “我不累。”冷辞雪摇摇头,龙涎盒还没有踪迹她怎么歇得安心。 “可是我累。” 李瑾易抬眼看着她,满眼无奈:“别忘了你夫君可是有伤在身的。” 看了一眼他略显血气不足的脸,冷辞雪脸色一僵,差点就忘了这茬了,她一脸歉意说道: “对不起啊,是我太心急了,额……那个什么,那你好生歇息着,我就先走了。” “好。” 李瑾易看着她端着药碗走了出去,才渐渐收起了笑容。 “备马车,本王要进宫一趟。”他沉声吩咐道。 “是,殿下。”丁赤应道。 翌日一早! 手拿圣旨的李瑾易迈进了地牢的大门。 “陛下密旨。”李瑾易站在张阔面前,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打开了明黄色的圣旨,沉沉开口道: “罪臣张阔,抢夺皇家宝藏,残害忠良之族,罪无可恕,按律当诛九族,但顾及张家曾在战场立下战功,特赦株连,因此事涉及皇家秘事,特许不公开处决。” 张阔低垂着脸看不到神色,但当听到张雨萱不受牵连的时候他不由激动得浑身颤抖,他深深磕头,颤抖道:“谢主隆恩。” “起来吧。”李瑾易叹息一声,低声道。 张阔缓缓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能做到也就是保住雨萱。”李瑾易一脸沉重道。 “这已经是很好了。”张阔看着他,神色复杂,那只眼睛里有些赤红。 “你放心,从今往后,雨萱都会受到炎王府的庇护。” 两人静默看着对方,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错综复杂的神色。 以前李瑾易对他敬爱有加,他对李瑾易也关爱备至,尤其是一起上阵杀敌更是生死相托。 可今日两人却闹到了这般田地。 李瑾易叹了口气,问道:“您还有什么未了之事?说出来,我会尽所能为您办到。” 沉默许久之后,张阔再度抬头,哽噎道:“可以让我再见一见萱儿吗?” 李瑾易沉下眉眼,良久才微微点了点头。 一个临湖的小院。 入了大门,李瑾易命人退到门口守着,然后亲自给张阔解开了手镣脚镣。 “雨萱就在里面,您自己进去吧。”李瑾易看了他一眼,又补充道:“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张阔点了点头便转身往正屋走去。 李瑾易站在其身后负手而立,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幽深。 张阔走到紧闭的大门前,缓缓抬起粗糙的大手,然后晾在了半空,发着颤却迟迟没有落下。 “哐当”一声瓷器高空砸落破碎的声音自里面传来,张阔心头跟着猛然一震。 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他惊得顾不上其他抬脚就踹开了大门。 随着大门的破开,他抬眼就看见破碎了一地的花瓶旁边站着一个黑衣人,而黑衣人旁侧的桌子边上却倒卧着一个粉色裙子的女子。 此刻她正狂吐一口血,身体猛烈抽搐着。 “萱儿——”他心口一滞,惊呼出声。 那人一看见张阔先是一惊,随后便迅速往窗边逃窜。 “哪里跑。” 张阔怒吼一声倏然追过去,抬手拿起身旁的一个盆景就砸向了窗边,把那人硬生生逼了回来。 他跃身上前抬掌就劈向对方命门。 对方侧身闪开,随后扬手抽搐腰间月形细长弯刀,反手就攻向了张阔。 寒光一闪,张阔清楚地看见对方手上的兵器,他顿时一愣,随后便是满眼的愤怒。 “背信弃言的小人,竟敢伤我的女儿?”他近乎癫狂地又扑了上去。 这时听到动静的李瑾易也已经赶过来了。 他一看这情形先是跑到已经晕倒在地是张雨萱身边,伸手探了一下她的脉搏,随后便朝张阔喊道: “舅舅,雨萱快不行了。” “什么?”张阔仓惶回头,就在这个空隙黑衣人转身跳窗逃了出去。 “萱儿。”张阔也顾不上追人了,忙不迭就奔到了张雨萱身边。 “快去追。”李瑾易朝紧随而进的侍卫吩咐道。 “是。” “萱儿,你醒醒?”张阔一把抱住昏迷不醒的女儿。 只见张雨萱粉色的衣裳前襟有一摊褐黑色的血迹,嘴边残留的血痕也是淤黑的,唇色发紫,脸色发青。 李瑾易伸手探向张雨萱的脉搏,当即眸色一沉,迎上张阔那只满是紧张和期盼的眼睛,他只能沉下眼眸,无声地摇了摇头。 张阔瞳孔一缩,猛然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颤抖不已的曲起食指探向了她的鼻下,微颤的手蓦地顿住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是爹爹害了你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张阔的手顿了一下之后又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他的女儿就这样……没了? “啊……”他悲愤不已地扬天怒吼,一滴泪自他猩红的眼中流出。 “到底是何人如此残忍,竟然对一个女子也下这种剧毒?”李瑾易愤恨道。 张阔闻言,停止了嘶吼。犹然记得那日在骆驼山被抓带回炎王府的途中,一个侍卫靠近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若想贵千金活命,管好自己的嘴。” 可为什么?他双拳紧握青筋突兀。 他什么也没说为什么还是不放过他的女儿? 张阔颤栗着把已经毫无生息张雨萱抱入怀里,哽咽道:“对不起,是爹爹害了你……都是爹爹的错。” “到底是谁?”李瑾易看着他,“是那个夺走龙涎盒的人?” 见他没有回应,李瑾易冷沉着脸吼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包庇他?包庇一个亲手杀了你女儿的人?” “是顾千澜。”张阔大声喊道。 他缓缓抬眼看着李瑾易:“你猜的没错,这一切的背后黑手就是蓬澜国的大王子顾千澜。” 张阔平静地把张雨萱轻轻放置一旁,才又开口道: “指使我去冷家堡杀灭了冷家夺走龙涎盒的是顾千澜,让我安排人在九周山伏杀你,在未语楼散播你谋权纂位,甚至在燕尾山上下毒给你的王妃,乃至往后你每一次的遇险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李瑾易看着他的目色充满了寒心和不解,他一脸痛惜地摇头道: “为什么?我可是你的外甥,你为什么要帮着一个外敌对付我,这是通敌叛国的大罪,你这是亲手毁了张家你知道吗?” “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张阔倏地站了起来,愤恨地瞪着他。 “因为我?”李瑾易困惑地看着他。 “是你,是你为了给自己建立功勋稳住你在军中的地位不惜把煜儿推出去当炮灰,故意把他送到顾承载的铁蹄下,让他枉死沙场。” 顾承载是顾千澜的皇叔,是蓬澜国最强悍善战的军中统帅,也是主战一派的首领。 “你还有脸提张家,是你,是你让我没了儿子,张家断了后的。”张阔吼道。 “舅舅,你在胡说什么?”李瑾易愤而立起来,惊愕沉痛地看着他: “我怎么会故意把阿煜推出去?若是当时我知道对方打头阵的是顾承载,打死我也绝对不会让阿煜去的。” 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也是他永远不可释怀的一件事。 “我与阿煜一同长大的,你觉得我会这样对他?”见他不说话,李瑾易忽然反应过,问道:“是顾千澜跟你说的?” 张阔抿唇不语,算是默认。 “你就是因为这个帮着他对付我?”李瑾易无力一笑,他的舅舅怎么会变得这般愚蠢。 战争沙场这么多年,这般拙劣的挑拨离间他也看不出来? “现在他对你这般赶尽杀绝,你觉得他说的话还可信吗?”李瑾易沉沉看着他。 张阔看了一眼地面的张雨萱,悲痛地闭上了眼睛。 两人静默了片刻。 “他的目的应该不只是针对我这么简单吧?”李瑾易又问道。 “当然,推倒你只是他目标的第一步。”张阔说道: “他是要灭了冷家夺走龙涎盒嫁祸给你,然后造谣你有谋权纂位之心,从而离间你和陛下之间的兄弟情,引起你们的内讧,进而祸乱朝纲,削弱你在军中的威望,动摇军心,然后他就借着议和的名义在凌国境内利用到手的龙涎盒与蓬澜军来个里应外合一并把凌国吞下。” “他图的是整个凌国,而你,就为了一己私怨就与他同流合污?” 李瑾易简直不敢相信,虽然他平时是狠辣蛮横了一些,可他以为他至少能分清大事大非。 “他答应我等平定凌国后我会封侯拜相,成为一方霸主。”张阔抬头道: “煜儿不在了,我若不为萱儿筹谋,又怎能保她一世安宁?” “你就是这样保她安宁的?”李瑾易指着地面的张雨萱吼道。 张阔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了一动不动的女儿,痛苦抓狂地抱住了脑袋。 “你以为我想的吗?若不是你瞧不起她,不肯娶她,我何须如此?”张阔愤恨指着李瑾易,哽咽道: “我一个常年把命悬在战场的人,我每一次出征都会问自己,若是我就这样命丧沙场,她怎么办?” “她是我的亲人,即便我不娶她,难道我会不照顾她吗?母妃会不照顾她吗?” “你简直就是权利熏心,荒谬至极。”李瑾易失望地看着他: “别忘了你不仅仅是凌国人,你还是凌国的将领,是本该守护凌国领土保卫百姓的人。” “可你……竟然为了满足自己这种无耻的私欲而做出这种陷百姓与国家于危难的事情,你如此行为如何对得起沙场上用生命换来和平,用鲜血捍卫百姓安宁的万千将士?” 张阔眸色微震,微微地后退了一步。 李瑾易看着神色复杂的他,心口一阵难受,他幽幽道:“你知道阿煜有多爱这片土地吗?” 张阔脸色一僵,望向他的眸色有些恍惚。 “还未进入军营的时候,他就立志说要一生守护国土,为护百姓安宁,愿意把他身上每一滴血都洒在战火纷飞的沙场,即便血尽人终,魂魄也要镇守在边防上。” “煜儿。”张阔声音颤抖地喃喃,说不清是心疼还是懊悔。 “而你,身为他的父亲,却在毁灭他用生命换取的这片净土。” 张阔面如死灰,拼命地摇头后退。 这番话就如一把利剑,每说一句,利剑就扎入他的心脏一寸。 李瑾易苦笑一声,“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儿子用生命捍卫的家园,父亲却亲手引狼入室。不知道他仍守在边防的英灵看见了会作何感想?” 这句话如同致命一击尖锐地插在张阔心头,他仓惶后退之间撞上后面的一张凳子,他踉跄了几步随后“啪”地一声跌落地面。 正正跌在了张雨萱面前。 望着女儿的尸体,他更是痛心疾首。 “哈哈哈……”他癫狂地笑着: “对,一切都是我自作孽,我罪孽深重,所以落得个这样的下场,玷污了儿子的英灵,最后……连自己的女儿都赔上了。” “我不配为人臣,更不配为人父,我罪有应得,死不足惜。”张阔悲愤地说完抬掌就要击向自己的天灵盖,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雨萱没死。”李瑾易适时开口。 第二百二十三章:你是想阻止我自杀吧?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李瑾易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张阔即将拍向天灵盖的手掌骤然停住。 他蓦然抬头看着他,满眼惊震:“你,你说什么?” “我说雨萱还活着。”李瑾易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萱儿还活着? 张阔大喜过望地低头,却见张雨萱仍然毫无动静。 他脸色又逐渐暗了下来,看着李瑾易嗤笑道:“哼,你是想阻止我自杀吧?” “罢了,横竖一死,你就把我带回去用绞刑吧。这样你好歹能在陛下面前交差,也算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他无欲无求地说道。他罪孽深重,确实该受极刑的。 “只可惜不能陪着萱儿走黄泉路,也不知道她一个人怕不怕……”他心疼不已地抚摸着张雨萱发紫的脸。 “她吃的是假死药。”李瑾易平静地说道:“药……是我下的。” 什么? 张阔手上动作一顿,整个人愣住,回过神后他再度抬头看他,声音惊颤:“你说的是真的?” 失而复得的心情瞬间填满他的心头,他不敢置信又生怕是做梦,忙不迭伸手去探她的脉搏。 “一个时辰之后她才会恢复脉搏和心跳。”李瑾易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眸色显得有些黯淡好复杂。 没错,让人假扮黑衣人闯进来喂张雨萱吃假死药不过是他一手安排的一出戏罢了。 “李瑾易,你竟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法来套我的话。”反应过来的张阔气得猛然冲过去揪住李瑾易的衣领。 是他关心则乱一时犯糊涂了,细想,若真是顾千澜的人来灭口直接一刀便可把人杀了,又何必给她喂下毒药那么麻烦。 李瑾易没有动,只静默地看着他,任由他愤怒地揪着自己的衣襟。 “你怎么可以无耻到拿萱儿的命来开玩笑?” “你明明知道萱儿是我的命根,她比我的命都重要,你怎么忍心拿她做文章。”张阔气愤不已地一拳挥打在李瑾易的脸上。 门外一个白色的裙袂一闪,一个白色的云丝绣鞋倏地踏入了门槛。 “你也知道亲人死在面前是那样的痛苦,那你在她面前杀她的家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比你现在更痛苦?”李瑾易沉沉看着张阔。 门外的脚步骤然顿住,愣了几秒之后便又默默退了出去。 “你,你说什么?”张阔皱眉看着他。 李瑾易一把将他推开,伸手抹了一下唇边的血迹,“作为你的外甥,雨萱的表哥,这一拳我理应受下,但那不代表是你对。”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也知道亲人死在面前的滋味不好受,那你可曾想过,在冷家堡你杀她双亲的时候,杀她族人的时候,她承受的怎样的锥心之痛?” 李瑾易脑中浮现了冷辞雪那次高烧梦中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 张阔张了张嘴,有些无法辩驳。 在他的一生中只有杀戮,无论是战场还是其他事情上他都不会去考虑对方的感受,心中只有输赢和活命。 尤其是在战场,两国交战,只能你死我活。 可这次亲眼看见女儿死在面前,他才知道原来让无辜亲人枉死是那样的痛苦滋味。 李瑾易苦笑叹息道:“你比她幸运,起码你还可以失而复得,可她呢……恐怕此生都摆脱不了午夜梦回时的痛苦折磨了。” 闻言张阔默默垂下了眼眸,没有说话。 沉默片刻,李瑾易扬声喊道:“来人。” “在。”四名侍卫走了进来。 “把人押回地牢。”他没再看张阔一眼,吩咐道。 “是。”两名侍卫上前把张阔押了出去。 张阔没有任何反抗,只深深地看了几眼依旧昏迷不醒的张雨萱,然后平静地跟着侍卫走出去。 迈出门槛的时候余光瞧见旁侧的一抹白色身影,他侧了目,在看清了对方之后,他眼神中流露出愧疚之色。 沉默须臾,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在两名侍卫的押送下离开了。 “把雨萱小姐扶回床上,让这里的嬷嬷好生照顾着。” “是,殿下。” 李瑾易看了一眼张雨萱,叹息一声,便转身走了出去。 踏出门槛,忽然就发现旁边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惊讶地侧头看向门边正眼眶泛红的冷辞雪。 “你怎么来了?”他轻声问道。看她这个样子方才的话应该都听见了? 冷辞雪没有说话,望着他一向气宇轩昂的俊脸上,嘴角紫淤一片,唇边还凝留些许血迹,心中隐隐一痛,她上前用指腹轻轻替他抹了一下血迹,满眼心疼地问道:“疼吗?” 唇边传来轻柔的触碰瞬间化解了痛楚,李瑾易微微摇摇头,温柔地垂眸看她:“不疼。” “怎么不告诉我?”冷辞雪问道,若不是问了丁赤,她都不知道他在这边还有这么一出呢。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我只是不想让你想起那些往事。”李瑾易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冷辞雪笑了笑,沉默片刻,问道:“你这么做……算是给我出一口气吗?” 她指的是让张阔感受一下亲人离死的感觉。 李瑾易看着她那双似乎哭过的眼睛,心中有些发闷,忍不住一把将她抱入怀里。 “对不起,国有国法,我只能做到这些,而且毕竟雨萱是无辜的,我不能……” 冷辞雪抬起纤手抵在了他唇边,微微仰头看着他:“我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无辜,我也相信陛下能做出公正的处罚。” 张阔是他的亲舅舅,他能为她做到这样,她已经很感动了。 杀人诛心,虽然是假死但也算是在心灵上惩戒了张阔。 况且他犯了这等大罪,死罪是逃不掉的,就看是怎么个死法罢了。 她没想到的是,原来自己一直寻找的那个真正的仇人——就是顾千澜。 “顾千澜,我要他血债血偿。”她咬牙切齿说道。 李瑾易眸色微颤了一下,紧了紧环住她的手臂,轻声安抚道: “放心,他敢跑到凌国来为非作歹,对你对冷家做了这样的事情,于公于私,我都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但现在时机还未成熟……” 他低眸看着她:“答应我,不可胡来,忍耐一下,乖乖地,一切都等我安排。好吗?” “好。”冷辞雪将脑袋靠在他胸口处,双手轻轻环紧他的腰间,轻声道:“谢谢你。” 回程的马车上,冷辞雪不解地问道:“你是怎么想到用张雨萱的假死骗他说出实情的?” 李瑾易说道:“他都已经沦为弃子了却还要拼死维护顾千澜,自然不会因为忠诚和感情,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受到了要挟,而舅舅一向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就只有雨萱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你哪来的假死药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若是他敢把顾千澜牵出来,那么第一个死在前头的肯定是雨萱。”李瑾易说道。 冷辞雪恍然大悟,就像当初她也是想着用张雨萱来拿捏张阔一样。 “所以你干脆就把他最后一根稻草给压垮,让人冒充顾千澜的人去假意把张雨萱杀了,还让他亲眼看见,这样即便是为了给女儿报仇他也肯定会把他供出来?” “嗯。”李瑾易叹息了一声。 冷辞雪略一思忖又皱了皱眉,“可是你把他带到张雨萱面前他就不会对你起疑吗?” “若是他主动要求的便不会有这层疑虑了。”李瑾易说道: “我在陛下那里请了一道假圣旨,圣旨当前他自然不疑有他。这世上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雨萱,所以临终之前肯定会要求再见她一面。” “原来如此。” 冷辞雪赞扬地看着他,刚想夸赞他两句,却发现他眉间有着一抹浅浅的伤感和愁绪,虽然他已经在极力掩饰却依然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她小心地看着他是神色,问道:“你……还在为刚才他说的话烦闷?” 她指的是张阔指责他害死张辰煜的事情。 李瑾易沉了眉眼,搁在膝前的双手微微收拢,沉默了好一会才沉沉说道: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确实是我害死了阿煜,我对不起他们张家。” “这怎能怪你?”见他把事情揽身上,冷辞雪眉色一沉。 “将士战死沙场是在所难免的,即使你是一军统帅,那也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又没有三头六臂,怎能护得住战役中所有将士的性命?” 她看着他,又道: “舍身取义是将士的至上荣耀,像张辰煜将军这种心中有大义的军人更是如此。” “他敢冲在前线是因为他是真正的战士,保家卫国的勇士。而张阔之所以迁怒于你,仅仅只是因为那是他的儿子罢了。” 若是当时死在沙场上的是另外一个人,他还会在这里趾高气扬地指责他吗? 李瑾易很是意外地看着她,没想到她一个姑娘家竟然对军人和战场能有这番见解。 “况且,在战场上以最小的牺牲换来更大的胜利,本就是最理智可取的选择,作为统筹全局的主帅,为避免更多的将士牺牲,你有义务这么做,也只能这样做,不是吗?” “无论站在哪个位置上的人,都有着自己肩负的责任,你有你身为主帅的责任,而张辰煜将军也有他身为将士的责任。” 顿了顿,她又道“但你们最终所追求的都是同一个目标,你就是:战争的胜利,身后百姓的安全。能为国捐躯是每一位将士的光荣。” 冷辞雪伸手轻轻握住他放在膝前的双手,深深看着他,低声道: “答应我,你可以为失去兄弟伤心难过,但不能为此自责,好吗。” 隐在李瑾易心底多年的愧疚和心病,经过她一番大义凛然的劝说,他感觉就好像心头被拔掉了一根刺一般,忽然轻松了许多。 他望着她的眸色深了几分,忍不住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下颌轻轻抵在她秀发上,良久才低声应道:“好。” 可一想到张辰煜的忠勇无畏,再看看如今的舅舅和张家,他又忍不住一阵心酸和唏嘘。 昨晚他进宫面圣,圣旨虽是假,但龙颜大怒却是真的。 残害忠良,觊觎皇家宝藏简直罪无可恕,若非他说要利用张阔钓出幕后黑手,张阔恐怕早已被处以极刑了。 可如今,他竟还犯下了祸国殃民,通敌卖国这种天下不容之大罪…… 有感他轻轻叹息了一声,环住她的手臂也微微收紧了些许,冷辞雪没有反抗反而顺势靠进他的怀里,任由他抱着,默默地陪着他。 彼此都没有再说话,马车内很安静,只能听见前行的马车那不徐不慢的嘚嘚声。 良久,冷辞雪忽然想到什么,倏地从他怀里直起了身子,定定看着李瑾易,问道: “你哪来的假死药……该不会是玄隐真人给你的吧?” 李瑾易略感意外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冷辞雪惊讶地睁大双眼,不答反问:“他竟然肯给你?” 玄隐真人手上虽然是有一种假死药,能让人在看似中毒身亡的状态下保持死亡状态一个时辰。 但……他老人家门规极重,这类看起来不太正派的药物他一向是不给外传的。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以前不管我怎么求他哄他他都不肯给我,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这么容易成事?” 李瑾易看着她愤愤不爽的样子有些好笑,便说道: “刚开始他也是拒绝的,不过听我说明缘由之后他便答应了。” 毕竟此事关系到凌国江山社稷,大事大非面前,玄隐真人自然是不屈小节。 “你以前跟他要过这个?”还求他哄他?他们很熟吗? 忽然想到什么,李瑾易侧头打量着坐在身旁的女子,眸光一亮,问道:“难道……你就是长灵观上那位方圆师父口中的那位雪姐姐?” 冷辞雪唇角一弯,眉眼带着骄傲地看着他:“本姑娘可不正是殿下口中那个世间罕有的奇女子吗。” 竟然是她? 李瑾易看向她的眸光中闪着惊喜的光芒。 光听方圆讲述她的事迹他就想见识一下其真容了,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此人竟然就是一直在他身边的她? 想起在长灵观自己还拿她和那位奇女子作对比,李瑾易不禁轻笑出声。 “你倒是把本王满得好苦啊。”他惩罚性地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没办法,以前把你当仇人,我做梦都得提防着你,生怕一个不留神露出马脚就引来杀身之祸,哪里还敢暴露身份。”冷辞雪打趣的笑说道。 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李瑾易的心仿佛被什么轻轻刺了一下,那段日子她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可一想到她整天当自己是敌人来防备和疏离,他就很是不悦,忍不住就捏住了她粉嫩的小脸蛋,故作生气地睨着她: “你把我当仇人,是不是还无时无刻地想着怎么要了本王的命了,嗯?” 脸上的手虽然没有用什么力度,但冷辞雪还是顺着他的手势往前倾了倾,一下子就靠近了那张刚毅的俊脸,她微抬眼帘撞进了一双如墨的星眸中。 第二百二十五章:你想让他走?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没有……没有,您武功盖世,我,我即便是个猪脑猪也不能有这种不自量力的妄想啊,呵呵。”她讨好地笑道。 再想想自己曾经做梦都想把他弄死的念头,她又忍不住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还不算太笨。”李瑾易满意地松开捏住她的手,指腹眷念地蹭了一下她娇嫩的脸蛋才撒手。 “那现在你把我当什么?”他眯起眼眸看着她。 把他当是什么? 冷辞雪睁大一双水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的意思……是要她再夸赞一下吗? “……您自然是那个替我冷家伸冤,护凌国江山无恙的英明神武的炎王殿下了。”她竖起大拇指,一脸认真的奉承道。 李瑾易嘴角抽搐了一下:“本王问的是……现在你该把我当你的什么人了?” 他就想听她叫一声夫君而已,有这么难吗? 望着他炙热又带着些许期盼的眸光,冷辞雪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不由脸上一热,忙躲开了他的注视。 “你是……” 正当她难以启齿之际,马车忽然一顿,停了下来。 “殿下,王妃,我们到王府了。” 丁赤话音刚落,便看见帘子唰地一声被人掀开。 “好,我马上下来。”冷辞雪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跳下了马车。 “……”丁赤一抬头面前就闪过了一个白影飞快地奔向了王府大门。 这速度……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那抹背影,还未反应过来,后面倏地又跳下了一个身影,脚步更快地追了上去。 丁赤:“……” 他们俩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你还没回答本王问题,跑什么?”李瑾易追上冷辞雪,刚想伸手捉住她的手腕,便见她忽然脚步一顿。 他跟着愣了一下,上前顺着她的目光一看,便看见正殿门口正站着一个人。 玄隐真人正静默地立于正殿门前看着两人。 两人皆是一愣,对视一眼之后便一起迎了上去。 “真人您这是……在等我们?”李瑾易颔首致礼,问道。 “是的。”玄隐真人双手合十行礼。 “是风儿出什么事了吗?”冷辞雪眸色徒然一紧。 玄隐真人轻轻摇头,说道:“风儿情况已无碍,只要按时服药,洗药澡,不日便能痊愈。” “那就好。”冷辞雪松了口气,下一秒却听见玄隐真人又道:“我是来与你们辞行的。” “辞行?”冷辞雪惊愕看着他,上前一步道:“您怎么这么急着走?” “我这次下山已是破例,既然事情已了,自然不可多待。”玄隐真人平静道。 听了这话,冷辞雪微微沉了脸,虽然心中不舍,但也不敢强留了。 她知道玄隐真人的习惯,每隔七年他就会下山游历一次,但除游历时间外,他是足不出长灵观的。 上次他游离还是三年前收冷迎风为徒的时候,所以这次他能破例出观已是难得了。 “那您何时动身?”李瑾易问道。 “明日。” “这么快?”冷辞雪微愣,思忖片刻后她看了一眼李瑾易,说道:“殿下,我想和真人单独谈两句。” “好。”李瑾易点点头,随后朝玄隐行礼便离开了。 几乎没有一丝惊讶之色,李瑾易离开后,玄隐真人只是平静地等待着她开口。 冷辞雪看了他一眼,问道:“不知道真人这次可有打算带风儿一起回去?” 毕竟冷迎风是未经他允许偷偷下山的,所以这次若玄隐真人强行把他带走,他也是不可不从的。 “这个看他自己的选择。”玄隐真人捋了下白须,说道:“放心,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会,也无权干涉他的做法。” 冷辞雪微愣看着他。 他不干涉?那毫无悬念风儿必然是选择留下的。 她退后一步郑重地朝玄隐真人行了一个大礼。 “雪儿恳请您把他带走。” 玄隐真人拂须的手一顿,眉头微微一拧,看着她:“你想让他走?” “他是我们冷家唯一的一滴血脉了,我不想让他参与到这些危险的事情中来。报仇一事有我就够了。”她沉声道。 经过这次的事情,她更不敢把冷迎风留在这里了,只有把他放回长灵观,她才能安心。 沉默须臾,玄隐真人才道:“你觉得他能同意么?” “只要是您开口要求他走,他是一定听的。”冷辞雪恳求地看着他。 “在这件事情上恐怕谁说话都不管用。” 玄隐深深看着她:“丫头,他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不知道你还在世时他尚且毅然孤身报仇,眼下知道你还活着,你觉得他会任由你一人独自承担这一切而他自己却置身事外?” 闻言,冷辞雪顿时哑言。 “你以为你这样就是在保护他?”玄隐摇摇头,“你可曾想过,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他的内心将要承受怎样的痛苦折磨?” “……”冷辞雪茫然看着他。 “你想清楚你这到底是在保护他还是在摧毁他?” “我自然不是……”冷辞雪蓦地后退一步,她怎么会要摧毁他? 缓了缓,她敛下眼眸,说道:“您说的对,是我太自以为是,罔顾他的意愿了,他的去留……应该留给他自己决定的。” 送走了玄隐真人,冷辞雪去了北院,可刚想踏入他的房门,里头便传来了千珞的声音。 “这是我专程命人熬的参汤,你趁热喝些吧。” “岂敢劳烦公主费心?况且我也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就不用……” “少啰嗦,快喝。”千珞说话依然霸道,语气却温柔得很。 冷辞雪唇角微弯,往门口看了一眼便轻轻退了两步,随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翌日一早。 在王府门外给玄隐真人师徒送行的除了李瑾易与冷辞雪,还有刚刚恢复元气,脸色略微欠佳的冷迎风。 “殿下就此留步吧,不必相送了。”玄隐真人向李瑾易行了一礼。 知道玄隐真人行事一向低调,李瑾易倒也没有强求,便颔首道:“好,那真人一路注意安全。” “就让徒儿送师父和师兄到城门口吧。”冷迎风走前了两步,向玄隐真人行弟子礼道。 第二百二十六章:你,你别伤害我女儿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看着唇色泛白的冷迎风,张了张嘴,却最终没说什么,而是看向了玄隐真人。 “你身体尚未恢复,就宜多走动,该交代的为师也已经交代,你就不必再相送了。”玄隐真人对冷迎风说道。 “徒儿已恢复差不多了,师父就允许徒儿陪你到城门那边吧。”说完他求救般看向了他身后的清泉。 清泉微笑着走近玄隐真人说道:“师父交代的是说完了,兴许……师弟这边还有什么话想与师父说说呢。” 玄隐看了执拗的冷迎风一眼,没有说话,只淡淡地点了点头,跟着向李瑾易冷辞雪颔首,然后便转身离开。 见他默许,冷迎风列唇一笑,回头对冷辞雪道:“姐姐,我去去就回。” “要不我与你一起去?”冷辞雪走上前说道。 “不用,这不还有师兄在吗,不过几步路而已你不用担心,等他们出了城门我立马就回来。”冷迎风说完,转身追上了前面等他的清泉。 冷辞雪默默地看着三人走远。 “你若是不放心,本王派人跟过去?”李瑾易看着她说道。 “不用了,由他去吧。”冷辞雪回头朝他微笑着摇头,“不过是去送送行,他身体也恢复了六七成,没什么可担心的。” 正说话间,另一个方向的路口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两人循声望去,看见丁赤正骑马而来。 “吁——” 丁赤回到大门前下马就神色匆匆奔至李瑾易身边。 李瑾易看着神色凝重的丁赤,眉头微蹙:“如何?” “陛下派人到驿馆请人,却发现蓬澜使团的人都莫名消失了。”丁赤禀道。 “什么?”冷辞雪一惊,倏地看向李瑾易:“顾千澜已经发现什么了吗?” 李瑾易也是脸色微沉,他本来是让李时勉以宴请为由把人请到宫中控制起来,好让他收集证据的。 不曾想对方竟然这般惊觉。 “何时离开的驿馆?”他又问道。 “驿馆的人全无察觉。”丁赤又禀道:“还是宫里的人去了才发现人没了。” “我们在外盯梢的人也不知?”李瑾易眉宇有几分不悦。 提到这个,丁赤更是一脸难色,深吸一口气才道:“我们盯梢的人……从昨晚开始到现在不知所踪。” “什么?” 不只是李瑾易,就连冷辞雪都愣了一愣。 “如此看来,他已经知道张阔把他供出来了?”她心中一沉,龙涎盒还在他手上,而此刻他们却连他的踪迹都找不到,就更别说知道他们下一步的计划了。 李瑾易沉思片刻,问道:“东郊废宅那边可有动静?” “那边倒是至今没有看见异动,也不曾看见顾千澜进去过。”丁赤道。 “即刻派人暗中在盛京内搜查,另外备马车,本王要进宫一趟。”李瑾易向丁赤吩咐。 随后又转头看着冷辞雪,安抚道:“放心,他目的没达成一定不会就此逃走的,我们还有时间。” “你进宫做什么?”冷辞雪问道。 “此事陛下已经知晓,既然人不见了,我自然要亲自进宫与陛下禀明情况的。”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既然已经撕破脸,那么与蓬澜的局势势必不太平,说不定战争也是一触即发之势,他身为三军主帅自然是要提前部署。 但这些他不敢跟她明说,免得徒增她的担忧。 “乖乖在王府等我回来。”他轻轻抚了一下她的鬓间,轻声道。 “好。”冷辞雪乖巧地点点头。 目送他和丁赤离开后,她一个人站在门口,脸色逐渐黯淡了下来。 顾千澜,他会去了哪里?又作着什么打算? 她暗暗攥紧拳头,思忖片刻便转身快步回了炎王府,直奔地牢而去。 地牢里! 仅仅一天的时间,张阔便沧桑了不少,那只虎眼眸光颓废,全然没有之前的狠戾。 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铁栏外冷若冰霜的冷辞雪,他的神色略显复杂但也不感意外。 他自嘲一笑,问道:“你这是打算亲手动手给你父母报仇?” “还是说,是来给你自己报仇的?”张阔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他始终无法明白那个被他折磨而死的人是如何摇身一变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的。 不过现在的他也根本不去关心这个,他都快要死了,活着的人是怎么样又与他什么关系。 冷辞雪睨着狼狈落魄的他,冷嗤道:“我自然是要报仇的,但现在想想,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死在我剑下。” 比起一剑了结,他更应该被处以极刑,这样才足以慰藉冤死的冷家堡亡灵。 “你跟顾千澜是什么时候开始勾结的?”她问道。 她今日来是想从他口中知道顾千澜的行踪。 张阔看着她,尽管昨晚里李瑾易已经找他把详情细细盘问了一遍,但他还是回了句:“两年多。” “为什么要挑冷家堡下手?”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张阔一字一顿道。 “这是顾千澜的主意,是他告诉我冷家堡的事情,也是他告诉我地址,让我去的。至于为什么以及他怎么会知道冷家的事情,我一概不知。”他又把昨晚回答李瑾易话重申了一遍。 当时顾千澜故意挑在李瑾易大婚脱不开身的时候,放了五千蓬澜军进锦州作乱,目的就是让李瑾易派遣他去剿敌。 然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又神不知该鬼不觉地去冷家堡夺宝。 而那五千蓬澜军本来就是顾千澜的一步弃棋。他只需派一个副将过去便能轻松把人剿灭了。 事后自然是无人起疑,毕竟那五千蓬澜军确实全死在了锦州。 又有谁会想到蓬澜会故意派五千军过来送死? “你与顾千澜是如何联系的?”冷辞雪又问道。 “都是他派人来联系我,我没有主动找过他。” “一次都没有?”冷辞雪明显不信。两人狼狈为奸两年多,他怎么可能从不联系对方? “怎么?知道他没有杀你的女儿,你就又开始包庇他了?”冷辞雪讽刺道。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个仇人在?信不信不用顾千澜出手,我也可以让你的宝贝女儿香消玉殒?”她冷冷睨视着他,冷冽的目光中骤间寒意。 张阔闻言徒然一惊,倏地站了起来。 “你,你别伤害我女儿。”他声音发颤。 第二百二十七章:要不……朕出宫看看她去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伤不伤她可不是我说了算。”冷辞雪看着他,幽幽道:“得看你配不配合了。” 张阔疾步走近铁栏,急道:“我没有包庇他,我确实是不知道他的行踪,也没主动去找过他。顾千澜行事谨慎得很,即便我们已合作,他依然小心提防着我。” 而他为了不引起他的多疑,自然也就不会自动去找他了。 冷辞雪静默地看着一脸紧张的他,这回她信他确实没有与顾千澜主动联系。毕竟他可是舍不得拿他女儿的命做赌注的。 顾千澜还真是狡猾,眼下他又有意藏了起来,想要把他找出来就更难了。 她正皱眉思忖着。 忽然就看见张阔扑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来,朝她深深地磕头。 “是我对不起你们冷家,我罪孽深重活该千刀万剐,可……萱儿是无辜的,还请你能手下留情,莫要为难于她。” 冷辞雪微愣,没想到不可一世的张阔竟然也有甘愿下跪的一天。 静默片刻,她忽而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难道你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将来这些孽都会报应在她身上?” 张阔心头猛烈一颤,仓惶抬头之间眼里满是惊惧。 “殿下曾经答应过张辰煜将军会替他照顾父亲幼妹。可惜你狼心狗肺,为虎作伥枉费了殿下对你的好。”冷辞雪痛斥道。 张阔深深地阖上了那只眼睛,无言以对。 “但祸不及你女儿,只要她日后好好做人,我自然不会让殿下难做。”冷辞雪冷睨他一眼,鄙夷道: “况且,我若残害无辜,那与你这种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说完她愤甩衣袖转身离开,独留一脸懊悔怅然的张阔呆愣在原地。 经过了女儿的假死,他想了一夜终于是清醒了过来。 顾千澜不过就是利用了他丧子之痛的心结,刻意挑拨他与李瑾易的关系,让他相信自己的儿子是沦为了李瑾易上位的牺牲品。 再加之女儿在李瑾易眼里的不待见,他渐渐地便与之产生了隔阂,再被顾千澜暗中挑唆,再加以用封侯拜相做为引诱,最终使得他利欲熏心走上了叛国之路。 如今想想,走上了这样的绝路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的结果,原本他以为他可以给女儿一个更好的身世,护她一世安宁,却不料一步错,步步错,最终竟是让她从此沦为了一个孤儿。 皇宫,御书房内。 李时勉啪地一声拍在御案上,怒道: “蓬澜国简直欺人太甚,在战场上挑事讨不到好处竟然就敢把手伸到凌国境内了,给他几分薄面议和那是看在不想让百姓受战火之乱的份上,他还真以为咱们凌国好拿捏了不成?” “阿易,这件事朕交给你全权处理,需要什么人配合你尽管调配,事情的决策也按照你的判断判处即可,朕准你先斩后奏之权。”他高声对堂下的李瑾易说道。 “是,臣弟遵旨。”李瑾易拱手应道,看了一眼李时勉,他又道: “这凌国境内臣弟倒是不担心顾千澜能掀起什么大浪,不过对外,我们便不得不防。” “你是怕蓬澜会趁着这个空档进而举兵入侵?” “事关重大,不管会不会,我们都该防范于未然,不可掉以轻心才是。” 闻言,李时勉认同地点点头,“战事上的事情,你比朕熟悉,朕相信你的判断,就按照你的部署去防备吧。” 说完他看向身边的内室太监,“去把兵符呈上来。” “是。”内侍太监转身退下去,不一会手里捧着个明黄色的托盘回来。 在李时勉的示意下,内侍太监又把东西呈至李瑾易面前。 “朕现在就把右符交付给你,三军随时随任凭你号令。” 李时勉从御案中起身走到了李瑾易面前,看着他,郑重地一字一顿道:“是名正言顺的号令。” 他不会再给别有用心之人有机会给他的弟弟栽上“右符不令而号三军”的罪名。 望着他信赖的眼神,李瑾易心头微热,恭敬地退后一步,双手接过兵符。 “谢陛下,臣弟定不负陛下重托。” 李时勉点点头,随后脸色又沉了下来,他轻轻叹了口气,道“都怪朕一时糊涂竟然把千珞许配给他,所幸事情发现得早啊,不然朕……” 他没敢往下想,若是他真的把妹妹推向了火坑……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她……可还在怪朕?”他忽然问道。 李瑾易说道:“陛下知道的洛儿只是小孩子脾气,闹一下就过去了。而且……” “而且什么?” 想起她对着冷迎风的乖巧温顺模样,李瑾易轻笑道:“而且……她最近也乖巧懂事了很多。” “乖巧懂事?”李时勉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朕还从来没听你用这样的字眼形容过这丫头……莫不是为了替她遮掩而胡扯的吧?” “臣弟可不敢欺君。” “既然如此,她为何还不回宫?”李时勉道。 这会儿她恐怕天天往炎王府的北院钻呢,哪里还记得回宫这回事。 李瑾易正犹豫着该不该把千珞和冷迎风的事情告诉他,便听见李时勉又说道:“要不……朕出宫看看她去?” 毕竟这事是他的错,他认为低个头还是很有必要的。 “眼下宫外外敌猖獗,十分不安全,陛下乃九五至尊万不可在这个时候出宫。”李瑾易立马劝道。 若是被顾千澜知道凌国皇帝出了宫指不定就会怎么对付他了。 “陛下若是想念洛儿,臣弟不日让她回宫便是了。” “不必,由着她去吧。反正有你看着朕也放心。”李时勉连忙摆手道。人就是他给气跑的,现在还硬把她叫回来,指不定就更惹恼她了。 “回去告诉她,和亲一事就此作罢,让她放宽心。”他又补充一句。 李瑾易忍不住轻笑出声,作揖道:“遵命,臣弟一定会把陛下的话带到。” …… 冷辞雪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轻举妄动,所以即便心中焦灼,她依然是乖乖地听从李瑾易的话,在王府内等待。 正当她在屋内着急地来回踱步时,喜儿急急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妃,门口的侍卫传来一封给您的书信。”喜儿拿着一个白色的信封递给她。 第二百二十八章:竟敢连公主也捉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给我的?”冷辞雪接过信封,惊讶问道:“是谁送来的?” “侍卫说是一个半大的小孩送过来的,说事关重大,务必要交到您的手上。” 事关重大? 冷辞雪心头一滞,急忙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信笺。 她拿出来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行:盛邀李兄东郊废宅一聚,且勿带旁人。 落款是——澜。 顾千澜? 他在东郊废宅? 冷辞雪当场精神一震。 不知死活,竟然还敢约她? 哼,傻子才会不带人呢,她不把整个天策军都带过去她就不姓冷。 她狠狠地捏紧了信封,忽然觉得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搁了一下手。 她一愣,看了一眼被她捏得皱皱的信封,她又捏了捏。 里头还有个东西? 她忙不迭把信封打开往手掌倒了倒,一个东西立马滚落到她手掌中。 冷辞雪一看,登时吓得脸色大变,连心跳都慢了几拍。 是母亲的翡翠蝴蝶耳坠? 这东西她明明交到了风儿手中,它怎么会落到了顾千澜手中? 猛地反应过来,她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握着耳坠的手有些发颤。 这不是耳坠落他手里,而是——风儿落在他手里了。 “风……封都伯今早出去是不是到现在还没回来?”她忽而拽住喜儿问道。 看着她神色慌张的样子,喜儿吓了一跳,怔怔的点头道:“是啊,半个时辰前好像公主还因为他未归便亲自出去寻了呢。” 怎么她们都这么关心这个封都伯? “你说什么?公主也……”冷辞雪心下又是一沉,该不会连千珞公主也落到顾千澜手中了吧? 怪不得他敢明目张胆地邀约,还敢要求她不可告知他人。 原来他手里握有把柄。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喜儿紧张地看着神色凝重的她。 冷辞雪连忙把信笺攥在了手里,勉强朝她笑了笑,“没事。” “我要出去一趟,要是殿下问起,你就说我去了……就说我出去透气了而已。” 想了想,她又把信笺塞给了喜儿,吩咐道:“若是两个时辰之后我还没回来,你就把这个交给殿下。” “为什么要等两个时辰?”喜儿不解道。 “来不及给你解释了,你就按我说的做就行。记住,两个时辰之后才可以给他。”她又叮嘱道。 若是太早让李瑾易知道她只身犯险,他肯定会即刻去东郊废宅救人的,这样势必会激怒顾千澜,说不定风儿就有危险了。 至于为什么两个时辰后要告诉他? 是因为如果两个时辰她都不能把人救出来的话,证明他们已经是凶多吉少,这个时候她自然希望李瑾易知道顾千澜的下落了。 东郊的废宅。 冷辞雪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远远看着这是一个破落不堪的村子,走进去了便看见一座很大的宅子,外观看起来破败不堪。 但从这约莫还在的高大气派和雄伟的规格来看,这宅子曾经必是家底殷实的人家。 冷辞雪警惕地环顾四周一眼,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没有犹豫,抬步就往宅院走去。 “咯吱”一声响,她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展目,里头是一条昏暗的小长廊。 救人心切,她根本无心去想其他,抬步迈过门槛就疾步走了进去。 昏暗的小长廊尽头是一扇拱门,她越过拱门,抬头一看,眼前竟阔然开朗。 这里的亭台楼阁全然新净,保护得宜,似乎是有人精心打理的一般。 与外头破败的景象简直差天共地。 怪不得顾千澜堂堂一个大王子会找一个这样的破地方做落脚点。 原来是稻草盖珍珠,掩人耳目。 “这么快就到了,看来李兄还是挺挂念我的嘛。” 一道带着笑意的爽朗声音在身后响起。 冷辞雪倏然转身,廊庭中,一身白衣的顾千澜正笑意盈盈地朝她走来。 冷辞雪脸色冷沉地看着他,衣袖下的双拳紧紧握紧。 以往她只是觉得他聒噪,并非真的讨厌他,可如今再见面,她眼里只有满满的恨意,就连他那阳光的笑容,如今落在她眼里也显得分外的刺眼。 走到她面前,顾千澜依旧笑容不减,看着她冷若冰霜的样子,也只是挑挑眉,咧嘴笑道: “怎么这样看着我?” “他人在哪?”冷辞雪只冷冷问道。 “你指的是千珞公主还是……那个封二令?” 冷辞雪眸色一凛,抬眸瞪着他,“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连公主也捉了。” “啧啧。瞧你这话说的,这怎能叫捉呢?我不过是请公主过府一叙罢了。”顾千澜一脸悠闲道。 冷辞雪愤然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狠狠瞪着他。 “顾千澜,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过就是想请李兄过府叙叙旧而已,能干什么?”顾千澜任凭她揪着,双手一摊,无辜地看着她。 “把人给我放了。”冷辞雪愤愤将他一甩,厉声道。 顾千澜被甩得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脚跟。 他捋了捋衣襟,又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说道: “放,我是一定会放的。不过他们能不能完好无缺地被放出去……就得看李兄你的表现了。” 冷辞雪心口一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千澜抬步靠近她,附身在她耳际轻声道:“就是……看你能不能讨得我欢心让我满意了。” “顾千澜。”她气得正欲抬掌,却被他一手抓住:“你要是再这般粗鲁对我,我可就真的不高兴了哦。” “我不高兴,遭殃的……可就是那个姓封的了。”他语气轻柔,却带着满满的威胁和警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按照他近日查到的信息来看,她很在意那个叫封二令的人。 而眼下,她这般迅速地赶来救人也正是验证了这一点。 “你……”听了这话,冷辞雪心中一慌,手便无力地垂下了。 但目光仍死死地瞪着他。 他把风儿唤作封二令就说明他还不知道她们是冷家堡的人。 既然如此,那他把人捉来这里,又把她引来此处究竟是为何?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她退开两步,很是厌恶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若非冷迎风和千珞在他手上,她真想立马拔剑杀了他。 第二百二十九章:你留下,我就放了他们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在这里说话,显得我多不尽地主之谊啊。” 顾千澜又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转身往正屋那边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还请李兄屋里一叙。” “地主之谊?” 冷辞雪冷嗤道:“蓬澜国大王子在我凌国土地上说这话,不觉得有些喧宾夺主了吗?” 她一拂衣袖,撇开了脸,冷言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现在除了仇恨,她与他之间没有任何瓜葛。 见她态度冷淡,顾千澜也不怒,只淡淡一笑道:“李兄难道也不想见见公主和那姓冷的小子?” 闻言,冷辞雪眸色一惊,蓦然转头看着她。 很是满意她的反应,顾千澜弯唇一笑,轻甩袖袍转身潇洒地走进了正屋。 这下冷辞雪不敢再拒绝了,连忙抬步跟了进去。 正屋内豪华气派倒是与他身份相配。但里头除了他们二人便空无一人。 冷辞雪眉头微皱,质问道:“人呢?” 顾千澜自顾地在前面的那张茶案前落座,一边悠然地斟茶,一边说道:“李兄,你这可不是一个求人该有的态度哦。” 说话间,他把一杯清茶往桌子对面的位置上一推,抬眸笑看着她: “这是我们蓬澜国的雪山绿茶,口感清爽润滑,也不比你送我的大红袍逊色,尝尝?” 这明显就是示意她坐过来。 冷辞雪看着他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只觉心中怒火中烧。 可没办法,人还在他手上,她只能忍下怒意,凝了口气才缓缓走过去坐下。 “尝一尝。”顾千澜满脸笑容地看着她坐下,丝毫不在意她脸上的冰冷。 冷辞雪睨了一眼面前还冒着热气的茶盏,并不打算饮。 “大王子好好的驿馆不住,跑到这荒无人烟的废宅来该不会就是为了喝茶这么无聊吧?” 顾千澜镊着茶盏举到鼻间轻轻嗅了嗅,抬起如墨般的眼眸望着她,弯唇道: “有你相伴饮这茶岂能说是无聊?” “哼,我与你可没熟络到可以饮茶聊天的地步。”冷辞雪轻嗤一声,“你到底把他们怎么样了?” “你放心,他们好得很。” “你到底想做什么?”冷辞雪冷冷打量着他。 他把千珞公主抓来,难道是为了威胁李瑾易和当今陛下?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顾千澜轻笑道: “我可没想着要捉这位千珞公主的,是她硬要往上钻,我只好顺道把人带回来了。” 他的目的本来就是捉冷迎风,以此要挟冷辞雪。 但捉拿的过程中出了些波折,他的人没有想到受伤后的冷迎风战斗力还这般强,在暗巷里差点就让他逃脱了。 赶巧的,这个时候千珞忽然窜了出来,冷迎风为了保护她最终招架不住被擒了。 为免走漏风声,顺带的便把千珞公主也带回来了。 “这位封二令到底是何许人也?”顾千澜忽然问道:“怎么你跟千珞公主都这般在乎他?” 冷辞雪闻言心口颤了颤,脸上却不动声色。 “与你无关。”她冷冷看着他,“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人?” 顾千澜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望着她,一字一句道:“你留下,我就放了他们。” “好,一言为定。”几乎没有一丝的犹豫,冷辞雪爽快答应。 顾千澜浓眉一挑,一脸深意地看着她,“这么爽快?不怕我图谋不轨?” “我留下可以,但你必须要让他们两人都安全离开。”她说道。 先把他们送出去,之后她一个人逃走就容易多了,她何乐而不为? “这是自然。”顾千澜点点头。随后从怀里掏出一颗红色的药丸放在了她面前。 “但你得先把这个吃了。” 冷辞雪峨眉微蹙,警惕地看着他:“这是什么?” “软—骨—香。”顾千澜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 冷辞雪心口猛然一震,放在桌底下的双手徒然收紧。 她深知,若是吃下软骨香十二个时辰内没有解药的话,她便会永远失去功力。 极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她定定看着他,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放心,软骨香只是一种会让人暂时失去功力的药物而已,并不伤身体的。”他轻声安抚道。 “你也知道,我不会武功,若我把人放了你下一秒就逃走,那我哪能拦得住你?”顾千澜双手一摊,随后又微笑着低声道: “要我放人,你总要拿出点诚意不是?” 冷辞雪心头一沉,这顾千澜还真是不好糊弄,看来想要从他手里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 “放心,我也不过就是图个安心罢了。若是你乖,我会给你解药,不让你武功尽失的。” 冷辞雪沉着眉眼,抿唇不语。 这药的威力她亲身体验过,若是吃下去,那她就真的只剩任由摆布的份了。 但他那么狡猾,既然敢独身一人见自己,肯定也已留有后手,若她不吃,恐怕今日也难从他手中把人带走了。 袖子下的双手攥紧了又松开,她稳了稳心神才道:“我总得先看看人吧。” “那是自然。”顾千澜笑着抬手拍了两下。 霎时,门外传来动静,冷辞雪转头一看,便看见外头两名黑衣人押着两个人走进来。 一男一女,正是冷迎风和千珞公主,两人皆是被反手捆绑着,嘴里塞着布条。 冷辞雪一看到他们便滕然而起。 “呜呜……” “唔唔……” 冷迎风和千珞本来还挣扎反抗着的,迈进门槛一看见冷辞雪便皆是一愣,随后便都激动地呜咽了起来。 尤其是冷迎风,当看见她的那一刻,眼中除了惊震,更多是便是惊恐和担心。 他看着冷辞雪的双目急得一阵猩红。 唯恐顾千澜看出端倪,冷辞雪不敢多看冷迎风,只是把目光移至千珞身上。 千珞此刻正呜咽着狠狠瞪着一旁的顾千澜,那张气得涨红的脸无不在彰显着她内心的咒骂。 然,那边的顾千澜对她那道怒得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全然不在意,只默默地看着旁侧的冷辞雪。 虽然她在极力掩饰,但她刚才望向那个男人时流露出来的关心和紧张太明显了。 顾千澜脸上不动声色,却微微收紧了放在桌面的拳头。 第二百三十章: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看到了?他们都活蹦乱跳的,我可没动他们一根头发。” 顾千澜见冷辞雪没有说话,便挥了挥手,示意黑衣人把人带走。 “这下你可以死心塌地留下来了?” 本来就挣扎着不愿走的冷迎风一听他的这话,登时浑身一震,惊恐地抬眸看向冷辞雪。 “唔唔……”他朝着冷辞雪大声地摇头呜咽着,说不出任何话却急得满脸赤红。 冷辞雪侧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却不料,冷迎风像疯了一般,拼命挣脱身后黑衣人的束缚,想要冲向冷辞雪。 黑衣人见他忽然发狂,还脱离掌控,吓得赶紧追上前抬手一掌劈在他的脑后。 冷迎风一声闷哼便倒下。 “你别伤他。”冷辞雪厉斥着冲了过去。 “这么心疼他?” 身后一道略显不悦的声音传来,正欲蹲下去扶人的冷辞雪顿时僵住了身体。 在顾千澜面前,她不能表现出对风儿过分的关怀,不能让他知道他们的姐弟关系,更不能让他知道风儿是冷家的人。 她冷静了下来,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动,目睹着黑衣人把人扛起,另一个拽着呜咽不停的千珞,双双走了出去…… 顾千澜敛了敛情绪,又扬起了一抹笑容,说道:“现在可以把这吃了?” 冷辞雪转身慢慢走回茶案旁,看了一眼桌上红色的药丸。 沉默半刻,她问道:“我如何相信你会真的放人?” 顾千澜松松肩,无所谓地说道:“你若是不信,也可以不吃的,大不了我将他们二人……” 顾千澜话还未说完,便看见她忽然拿起药丸放进嘴里,当着他的面毫不犹豫地咽了下去。 “顾千澜,你若敢言而无信,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冷辞雪咬牙切齿道。 罢了,用她的命换回弟弟和公主两人的命,也算值得了。 顾千澜就这样看着她,愣了半晌才回道:“那是自然,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又怎会失信?” 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是她而已。 片刻之后! 冷辞雪感觉身体有些乏力,甚至脚下虚浮,她经不住摇晃了两步。 上一次在冷家堡上,因为软骨香是下在水里的所以起效较慢,但这次,她是直接吞下去…… 感觉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她轻轻动了动双手,感觉手脚也开始渐渐变得无力,这种熟悉又可怕的感觉,让她止不住全身轻颤。 “别怕,你只是暂时失去功力,身体比较乏力而已,不会有其他伤害的。” 顾千澜看着她纤弱的身体不停地发颤却仍倔强地挺直,心中不忍,起身就要过去扶她。 冷辞雪一见他靠近,连忙侧身避开他的触碰,却一个不慎就跌坐在凳子上。 顾千澜的手愣在半空,眼眸中划过一丝失落。 从进来到现在,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用这种仇恨,厌恶的眼神看他了。 为什么? 即便她知道了他有侵并凌国的计划,也不至于用仇恨来看待他吧? 既然这么厌恶他,为什么还心甘情愿地选择用自己换别人? “那个人男人到底是谁?”竟值得她甘愿做出这样的牺牲? 冷辞雪一手撑在桌面努力让自己坐稳,才缓缓抬头瞪着他,却一言不发。 “听说你之前还因为这个人跟李瑾易闹翻了?”他又问道。 自己多看她两眼,李瑾易的眼神都几乎要杀人,他会容忍这个男人在他面前晃悠?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冷辞雪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不知为何,看到她这样疏离憎恨的眼神,他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以前她嘴上再怎么说厌烦他那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可从不会用这种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仇恨眼神看他。 “为什么要对冷家堡下手?”冷辞雪不答反问。 没想到她会问这么这问题,顾千澜一愣,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那你为何对冷家堡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因为……我就是被你杀害的冷家堡的一份子。”反正都快要死了,她也没必要隐藏这个,只要他不知道风儿的身份就行。 “你说什么?”顾千澜皱起眉头,这话若是别人说他兴许还会相信,但她,绝对不可能。 因为之前他就已经暗中核查过她东栏国五公主的身份。 东栏国公主与凌国冷家堡压根八竿子打不着。 看着目光有些涣散,勉强支撑着坐稳的女子,他直当她是在胡言乱语。 “你就别勉强撑着了,我带你去休息一下。”他说着便上前去弯腰抱她。 “你别碰我。”冷辞雪用尽浑身力气想要狠狠推开他,却因为双手乏力直接被他捉住了双手。 顾千澜不顾她的反抗弯腰把人抱了起来。 冷辞雪急得胡乱踢蹬挣扎,可她发现自己越是用力挣扎体内真气流失便更快。 她心头大惊,吓得顿时不敢再乱动,只能狠狠地瞪着他。 “顾千澜,你放开我。” 顾千澜没有理会她,抱着人迈向了宅院大门。 出了废宅,他直接把人抱上了外头候着的一辆马车上。 被放在软座上的冷辞雪心头一骇,“你要带我去哪里?” 顾千澜坐在她旁边,低笑一声,道:“我都顺着你的意思把人放了,这会儿还不走,难道要等着你那位手握重兵的夫君来讨伐我吗?” 冷辞雪心头一滞,在凌国他竟然还有别的窝点? “哼,你也知道他手握重兵。”冷辞雪冷嗤道: “而且你别忘了,这里可是凌国,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哦?是吗?”顾千澜唇角一弯,笑容逐转森冷,“那就得看看你的男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冷辞雪冷哼一声,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除了厌恶看到他之外,更重要的是,她要尽可能地保存自己的功力,以便应对接下来的处境。 他的新窝点李瑾易未必知道,所以接下来她只能靠自己了。 顾千澜看着她撇开头闭着目一副不愿搭理他的样子,眼底闪过失落,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殆尽。 他情愿她像以前那样老是嘴上嫌他聒噪,骂他,甚至打他,也不愿意她现在这样对他不理不睬,甚至觉得多看一眼都厌恶一样。 第二百三十一章:他动怒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尽管喜儿觉得冷辞雪不对劲,怕她出事,所以在李瑾易回府的第一时间就把信笺交给了他。 但那也已经是距离冷辞雪离开东郊废宅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李瑾易带着一队天策军急忙赶往,也只来得及在半路遇上被黑衣人送回来的冷迎风和千珞。 没想到李瑾易会来得那么快,面对一列英姿勃发的天策军,押送的两命黑衣人自知逃不掉便直接咬破喉间毒药自杀了。 李瑾易亲自上前解开千珞身上的绳索拿掉她嘴里的布条。 “可有受伤?”他问道。 “没有。”一身狼狈的千珞回道。 “那就好。”李瑾易说完倏地转身看向旁边被丁赤解开绳索的冷迎风。 “你姐姐呢?” “她为了救我和公主,自己留在那里了。”冷迎风语调哽咽,心中自责不已。 若不是他非要去送行,就不会被人盯上,姐姐也就不会因此而只身犯险来救他了。 看着面前毫发无损的两人,李瑾易的心头不免有些慌乱。 如此看来,顾千澜的目的本来就是要她了。 “应该是顾千澜忌惮您,所以才拿王妃当人质好要挟您的,若是这样的话,目前王妃应该还是安全的。”丁赤分析道。 李瑾易沉沉闭了闭眼,紧握的双拳咯咯作响。 若真是这样他倒还不那么慌,可顾千澜对她是什么心思,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得很。 眼下她孤身落到他手里…… 他不敢往下想,深深凝了一口气,沉声吩咐道: “派人护送公主和封都伯回府,其他人随我去东郊废宅。” “我也去。”冷迎风连忙说道。姐姐生死未卜,他怎么可能先回去? 看了他一眼,李瑾易没有多说什么,改口道:“先派人送公主回去。” 千珞看着李瑾易神色凝重,脸上满是戾气,她本来想说跟着去的,可想想,就是因为自己的莽撞才连累冷迎风被捉,以致事态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她默默地垂下了头,顺从地跟着一个侍卫走向了身后的马车。 …… 待李瑾易他们一队人马赶到东郊废宅的时候,里头早已人去楼空。 天策军在废宅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依然什么人影也没找到。 “殿下……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丁赤小心翼翼地看着正屋里脸色冷到冰点的男人。 “这怎么可能?”冷迎风冲上前,急道:“一个时辰之前我还在这里见到了姐姐。” “一个时辰之前?”李瑾易看着他,“所以之后你就没有再看到她了?” 冷迎风怔怔地摇头,“后来我晕倒了,醒过来之后便是与公主被关回了原来的地方,再后来就有人把我们送走了。” 李瑾易眉峰紧拧,沉思片刻之后看向丁赤,问道:“可还有发现顾千澜有别的藏匿地点?” 丁赤思索一会,还是摇了头,回道:“没有,他其实很少离开驿站,就算是这里,也就只有上次与王妃见面之后才来过一次而已。” “那他还会把姐姐藏到哪里去?”冷迎风心中焦灼万分。 是啊,顾千澜还会把她藏到哪里去? 她现在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伤害她? 一想到她可能遭遇的一切,李瑾易心头就一片慌乱。 心中急躁,他连周身的气息都乱了。 深呼一口气,他闭目把眼底波澜涌动的情绪全部敛下,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去思考。 片刻,当他再度睁眼之时,眼眸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冷沉。 “派人在这四周沿着各个路口搜查线索,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另外……”他目光一凛,咬着后牙道: “封锁各个城门,即刻贴告顾千澜以及他底下使团所有人的画像,全城通缉。” 全城通缉别国使臣? 这处理不好可是很容易被蓬澜国借机发难,借口发动战争的。 丁赤不敢置信地看着李瑾易,以他对自家主子的了解,这种有可能引发战乱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的呀。 “还愣着做什么?”见他没反应,李瑾易怒吼出声。 “……是,属下即刻去办。”丁赤吓得赶紧应道。 “即便封锁了城门,可盛京这么大,我们毫无方向,这不就等于大海捞针吗?”冷迎风着急道。 这点李瑾易自然知道,所以在交代完丁赤之后他没敢耽搁,快步走向外头,上马,奔驰而去。 冷迎风见状立即上马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炎王府。 李瑾易直奔地牢,当然也没有阻拦冷迎风跟来。 张阔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就看见了一脸阴鸷冷沉的脸。 “开门。”李瑾易沉声说道。 一旁的侍卫连忙把张阔牢房的铁门打开。 李瑾易抬步走了进去,看着张阔,面容平静目光却满是暴戾之色。 张阔抬眼看着他,微微讶异,跟在李瑾易身边这么多年,他知道,每当他露出这种眼神的时候就证明——他动怒了。 “在凌国,顾千澜到底还有哪些藏身之所?”李瑾易直径问道。 张阔愣然,他一副兴师问罪的前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不知道。”张阔耐着性子说道。 紧随而至的冷迎风一听这话心中不由沉了几分。 “我一个将死之人,还有必要骗你吗?况且……我也希望顾千澜能落网。”张阔看了默不作声的李瑾易一眼,说道: “至少这样对萱儿来说才是绝对的安全。” 李瑾易闻言,脸色沉了下来。 “……是出了什么事吗?”张阔看着他。 “他捉了我的王妃。”李瑾易沉沉道。 “捉她?”张阔惊讶,随后又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呢?” 李瑾易眸色一闪,忙问道:“怎么不可能?” “他之前确实有让我杀她,可后来不知道为何,在你们赈灾回来之后不久,他又忽然下令以后都不准伤她,而且是一根头发都不能动。” 说起这个张阔可是愤闷得很。 当时眼睛被挖的他好不容易等到冷辞雪赈灾回来,正筹谋着如何杀她呢,结果身为盟友的顾千澜非但不给予帮忙还威胁他,说若他敢伤她分毫,他就拿他女儿的命来抵。 为此张阔还与他大闹了一场,但为了女儿他最终还是忍了。 赈灾回来之后? 李瑾易沉思着,忽然想起冷辞雪说过她在赈灾之后与他去过鬼市。 他眼波一动,问道:“舅舅可听说过鬼市或者听他提起过鬼市?” “鬼市?” 张阔与冷迎风异口同声道。 第二百三十二章:你怎么不先把我杀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没有。” “我去过。” 张阔与冷迎风同时说道。 闻言,李瑾易倏地回头看向冷迎风。 “你去过?” 冷迎风犹豫着点了点头:“算是去过吧,只是没进去而已。” 十三岁那年他随父亲来盛京,父亲带着他在奈河桥边上走了一圈,因为他年纪尚小便没带他进去。 “江湖事江湖寻,过奈何,进鬼市,闯过阎王殿问缘由。”顿了顿,他又解释道: “鬼市就是一个可以打听江湖上奇人秘事的地方,比较老道的江湖人都知道它的存在。” “可是……这个事情也不算江湖事,我们找鬼市好像也没什么用吧?”冷迎风看着李瑾易。 更何况想在鬼市寻消息还得闯进阎王殿呢。 李瑾易沉思着,他也不是说要去鬼市问人的去向。 但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事会与鬼市有些关联,至于是什么关联他又说不上来。 …… 在软骨香的作用下,冷辞雪不知道何时昏昏沉沉睡去的。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塌上,她微抬眼帘,看见墙壁挂着好几个蓝色火焰的篝火。 她微愣,这火看着有些眼熟,再往四周一看,墙壁到处是黑,白丧幡…… 阎罗殿? 她登时心头一震,若非浑身无力她都得整个人跳起来了。 她怎么会忽然来了鬼市? “醒了?” 冷辞雪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顾千澜正坐在一张虎头椅子上。 而那张椅子的位置竟然就是原来摆放阎罗王人像的位置。 她惊愕不已地看着椅子上毅然一副主人姿态的顾千澜。 “你……为何带我来这里?”冷辞雪满腹疑惑,他是怎么闯进阎罗殿的?而阎罗王为何不见了? 看出她的疑惑,顾千澜慢慢站了起来,一边走向她一边说道: “在鬼市的时候我就说过,只要我活着出去就一定会回去收拾那阎王老头子。” 他走到她身边,附身看着她,柔声道: “别害怕,这里的鬼都被我解决了,你在这里不会再有危险的。” 什么?他把鬼市里是鬼……解决了? 那可是屹立在江湖几百年的老字号神秘组织啊,他竟然轻轻松松地说——他解决了? 冷辞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挣扎着从塌上直起身子,避开了他的靠近。 “所以……鬼市被你摧毁了?” “嗯哼。”见她这样,顾千澜倒也识趣地直起了身子。 “那阎罗王……” “被我杀了。” “杀了?”冷辞雪又是一惊。 “当然,那该死的老头子当时这样戏弄我们。”顾千澜唇角溢出一抹冷峭,望着她低低说道:“难道……他不该死吗?” 冷辞雪心头一颤,第一次,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狠戾。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顾千澜,一个披着羊皮的狼。 她忽然想起了那对被她用来冤枉他当街非礼的夫妇。 当时他好像也是用这种毫不在意的语气说把人杀了。 当时她不以为然,可现在想想…… “你真的杀了那对夫妇?”她仰头看着他,心底仍存有一丝侥幸。 “谁?”顾千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大街上说你非礼的那对夫妇。” “哦……他们啊。”顾千澜眉色一挑,“杀啦。我不是很早之前就告诉过你了吗?” “顾千澜。”冷辞雪眼角微颤,道:“他们只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而已,你怎么下得去手?” “他们毁本王子的清誉,本来就是死罪。” 冷辞雪嗤笑一声,“罪魁祸首是我,你怎么不先把我杀了?” “我怎么会伤你……” “哦……不对,你是想杀我来着,还大费周章地让人给我下毒呢,只是我命大死不成而已。”冷辞雪讽刺道。 想起在燕尾山上下毒的事情,顾千澜眸中闪过愧疚。 “你别误会啊,我不是要杀你的……我,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东栏国五公主就是你。” 他当时下令要杀的是东栏国五公主也就是李瑾易的新王妃。 他本来是想通过毒死和亲的公主,挑起凌国和东栏的隔阂,从而影响李时勉对他的重用而已。 他也是在灭了鬼市之后,从阎罗王口中得知她当时来问的是乾甲门掌门的事情,随后一番暗查之下才惊觉原来她就是李瑾易的那位王妃。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又怎会舍得伤你?”顾千澜满目柔情地伸手过去想要抚摸她的脸。 冷辞雪用尽浑身力气把头偏向一侧避开了他的触碰。 “请你自重,我可是炎王的王妃。”她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警告。 这话就像是一把利剑刺入顾千澜的心头,他晾在半空的手渐渐握紧,随后垂眸看着她,邪肆一笑,道: “那又如何?现在你可是在我的身边,而他……永远都不可能再找得到你的。” “顾千澜,你把我绑到这里到底意欲何为?” 一开始她以为他把自己留下顶多就是为了拿她要挟李瑾易,可如今看着他有些癫狂的神色,她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了。 “我不是说了吗,我喜欢你,把你留下自然是为了与你在一起了。” “一派胡言。” 冷辞雪一手摁在塌上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她非但一丝功力都使不上来,就连手脚都十分乏力。 如今已是连站起来远离他的力气都没有。 她咬着牙,双手撑在塌上努力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顾千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折腾,也不阻拦。 反正她现在这样的情况,莫说是伤他了,就是想再拒绝他的触碰怕是都难了。 实在不忍她瞎折腾,他正欲上前相扶,冷辞雪一见他有异动立马就警惕了起来。 “你别过来。”她厉声呵斥道。 顾千澜脚步一顿,看着她眼底的惊慌和抵触,他最终还是默默地后退了一步,站定在那里。 “等我成事之日,我就是蓬澜的太子,到时你就是我的太子妃了。”顾千澜信誓旦旦地对她说道:“放心,到时候我会好好对待你的。” “简直痴心妄想,即便我与你没有血海深仇,我也不会喜欢你这种没有人性的畜生。”冷辞雪怒道,还太子妃,她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第二百三十三章:你让本王好找啊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顾千澜愣愣的看着她,良久才回过神。 “你说什么?血海深仇?”顾千澜不解道,“我何时与你有仇了?” “冷家堡就是我的家,你杀了我全族。”冷辞雪冷冷道:“包括我。” “你在胡说什么?”顾千澜完全听不懂地看着她。 “你拿着龙涎盒没用,你根本不会开启它,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冷家堡的下一任接班人才知道开启它的法子。” 冷辞雪冷笑看着他,眼底闪着绝然,一字一顿道:“可惜,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她的样子有着毋庸置疑的认真,顾千澜怔怔地看着她,惊愕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冷辞雪没有理会他所想,直径问道: “你为什么要挑冷家下手?你一个蓬澜人又是如何知道冷家堡的秘密和具体位置的?”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心头。 顾千澜再次回神。 虽然心中对她说的话很是疑惑,也不解她为什么就是冷家堡的人。 但望着她殷切想要知道的眼神,他沉默片刻,还是如实相告。 “我母妃的奶娘英嬷嬷是从凌国逃亡而来的,更巧的是,她就是从冷家堡出来的。” “你说什么?”冷辞雪震惊地看着他。 冷家堡向来男丁旺盛,他们嫡系这一脉近五代当中就只出过两个女子。 一个是她,另外一个便是她父亲的姑姑——冷唤英。 冷家堡有堡规:女子若要成婚,其丈夫必须入赘冷家堡。 而父亲的这位姑姑却爱上了一个不愿入赘的男子,为了情爱,她竟选择与冷家断绝关系。 冷家愤而与之恩断义绝,并勒令她永世不得再回凌国。 “所以是她告诉你冷家堡的秘密的?”冷辞雪简直不敢相信。 冷家堡不让她重回凌国就是为了防止她泄露冷家堡的秘密。 却不料,她竟然把秘密泄露到敌国去了,以致整个冷家走向灭亡,宝藏失守。 呵,还真是讽刺。 “母妃去世后,她也病倒了。”顾千澜目光幽然,回忆道: “弥漫之际,她心心念念地嘴里总是唠叨着她的老家,虽然我是她带大的,可关于冷家堡也是那个时候才第一次听到。” “病得迷糊的时候,她还会细说她老家的情况。说那是一个世代镇守凌国皇室宝藏的地方,甚至她还详细地说过它在凌国的位置,呵……那应该是她致死都想回去看一眼的地方吧。” 顿了顿,顾千澜又道:“直到她去世后,我对她口中这个掌握着凌国命运的家族和宝藏都没怎么在意。直到后来……我的处境更加地如履薄冰,父皇不爱,兄弟相迫,所以为了给自己活路我只能反抗。” “我知道打败凌国是父皇的夙愿,所以想抢回属于我的太子之位甚至是日后的帝位。凌国,便是我唯一的机会。” “可凌国在李瑾易的铁骑之下根本攻不可破,想要拿下只能智取,这个时候我想起了英嬷嬷的话……” 顾千澜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冷家堡——就是一个突破口。” 冷辞雪气得浑身发颤:“就是为了满足你的野心,你竟然觊觎别国的东西甚至还用这种龌龊的手段去抢?” 她鄙夷道:“呵,你比蓬澜那些光明正大在战场上来挑战侵略的人还要无耻。” 看着她不屑的神色,顾千澜心头如针刺一样难受。 他愤闷吼道:“我也想光明正大去赢,可我有这样的资本吗?在蓬澜谁会给我机会?哪怕是这次出使都有不少人给我下绊子,我……” “你再不幸,那也不是你在别国兴风作浪残害他人的理由。”冷辞雪喊道: “让你如此不幸的不是凌国,更不是我冷家……顾千澜,你凭什么牺牲别人做你的垫脚石?”她质问道。 “要成大事,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你口中的大事不过就是你想称帝的野心,而你要牺牲却是一个与你毫无相干的国家和一个与你毫无过节的家族。”她哽咽道,顿了顿又嘲讽道: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你还未成事便暴露了,你的阴谋诡计很快便会竹篮打水了。” 顾千澜看着她,脸色一阵阴沉,良久他才忽然冷然一笑:“乾坤未定,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他上前凑近了她,低声道:“一切都还在我的掌控之中,是竹篮打水还是收揽江山,你就拭目以待吧。” 说完他勾唇一笑,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他的人影消失在门口,冷辞雪瘫坐在塌上,脸色逐渐暗沉了下来。 她现在这样根本无法离开鬼市,而外面李瑾易他们肯定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来了这么个鬼地方的。 怎么办? 她死了无所谓,可若是不能通知外面,恐怕顾千澜还会有下一步动作,到时李瑾易行事就会很被动了。 就在她忧心忡忡的时候,同一时间霁月阁里的李瑾易也是焦灼万分。 “殿下,您好歹吃点东西啊,再这样下去你身体吃不消的。”丁赤看着殿前来回踱步个不停的人,终是忍不住劝道。 从早上进宫到现在他什么也没吃,知道王妃失踪之后更甚,连水都没喝一口。 眼下天都快黑,一天都快过去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人还没找到,他就先倒下了。 李瑾易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又踱了几步,道:“再增派人手,无论是盛京城内还是京郊都必须仔细给我搜查。” 丁赤脸色为难,从下午开始不至是天策军倾巢而出,就连京卫队和陛下的御林军都加入搜索的队伍了,可仍然一无所获,那个顾千澜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丁赤正待开口说些什么,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我们的人在城西捉获了蓬澜使团的那个随官。”一个天策军的将领上前禀报。 李瑾易顿时眸色一亮,道:“即刻把人带上来。” “是。” 片刻之后,那名叫柯仓的随官便被五花大绑地押了上来。 随后被侍卫一脚踹跪在地。 柯仓痛呼一声,颤颤抬头,一对上李瑾易冷冽的目光登时吓得浑身一颤。 “柯大人,你让本王好找啊。”李瑾易冷睨着他。 柯仓吓得立马磕头,“炎王殿下恕罪,小人是正想着来找您的,只不过来的途中刚巧碰上了您的部下……他们不问缘由就把我绑来了而已。” 第二百三十四章:你们的太子……被杀了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哦?是吗?”李瑾易望着底下跪着的人,面无表情。 “炎王殿下息怒,那一切都是顾千澜的个人所为,与蓬澜,与我皆无关啊。”柯仓磕头道。 “你们是蓬澜的使团,而你是他的随官,你说……与蓬澜,与你无关?” “殿下您有所不知,我是与他一同出使,但同时我也奉了我朝陛下的命令是特意来看住他,以防其行为失当的,却不料,他到了凌国之后竟原形毕露,行事全然不听规劝,更是把我隔离在所有事情之外。” 柯仓直起身子说道:“顾千澜在凌国的所作所为均是他个人所为,根本没有经过我朝陛下的应允。” “他可是贵国的大王子,所作所为与蓬澜无关?”李瑾易冷笑,蓬澜国可真会推卸责任。 “殿下可能也有所耳闻,他虽是我蓬澜大王子,可在蓬澜并不受重用,更不是未来储君之选。”柯仓说道: “本来我们陛下仁慈,想借着这次议和之事给他机会,甚至还为其求得了千珞公主这般好的姻缘,可谁曾想他不仅不感恩,就在昨日,我收到了蓬澜的密报……” 柯仓一副哽咽难语地说道:“在三天前,顾千澜竟,竟暗派杀手……在猎场暗杀了我朝太子……” 李瑾易眸色一顿,倏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你们的太子……被杀了?” ”正是。”柯仓稳了稳情绪,又道: “如此丧心病狂,残害手足之人本就罪无可恕,如今更是在凌国作恶无数,破坏两国议和,我们陛下深感震怒及失望,已下令,此人将永世不得再回蓬澜,至于凌国想如何处置他,悉听尊便。” 说完,柯仓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 “这里有一封我朝陛下呈给贵国陛下的亲笔信,贵国陛下看完自然就明白,我蓬澜从来就没有再举兵攻击的意思。” 丁赤把信呈给李瑾易。 李瑾易接过看了一眼信件。 “顾千澜虽为蓬澜王子,可却在我凌国残害忠良,强夺宝物,贵国理应将人绑到我们面前任由发落,这才勉强算是有个交代吧?” 闻言,柯仓脸色一僵,随后又一脸难色道: “……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处,早在几天前他就不知所踪了,不怕殿下见效,虽然我有皇命在身,可顾千澜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若非我躲得及时,此刻……恐怕也已命丧黄泉了。” 李瑾易看了一眼唯唯诺诺的柯仓,沉默片刻,问道: “那他在凌国还有什么可藏匿的地方?”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平时他做什么事情根本就没有知会过我。” “平时有没有听到他提过一些地方名或者什么奇怪的话?”李瑾易又问道。 “这……”柯仓侧头思索了片刻。 “他失踪之前在驿馆我偶然间听见他吩咐底下的人说什么……把鬼都清空了什么的……这算不算是奇怪的话?” “把鬼清空?”李瑾易皱眉思忖着。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蓬澜的使臣,是为了和平而来的,还请殿下明鉴啊。”柯仓见他沉默,连忙磕头道。 “事情本王会彻查清楚,若是你无罪,本王自当会将你安全送回蓬澜。” “谢殿下。” 李瑾易挥手让人把他带了下去。 待人走了,丁赤忍不住问道:“殿下,蓬澜国君这是什么意思?” “刺杀储君,还在凌国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蓬澜国君这是打算断臂自保,把他当弃子了。” 李瑾易捏了捏手中的信件,又道:“不过,既然蓬澜愿意置身事外那事情便好办多了。” 鬼市,阎王殿的外廊处。 冷辞雪缓缓走到石凳前坐下,知道她逃不掉,顾千澜倒是没有限制她的自由。 她默默抬头望着夜空,愁眉不展。 距离她吃下软骨香已经六七个时辰了。 也就是说,再过六个多时辰,她身上的功力即将永远失去。 “还记得我们来这里的那个晚上吗?” 身后传来了顾千澜的声音,她头也不回,也没有理会。 顾千澜走到她身旁站立,也抬头看天空。 “那晚……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夜景。”他垂眸看着她:“因为那晚有你在。” “那晚,是我此生最想抹杀的一晚。”冷辞雪冷冷道:“那日我应该让你滚落急流而亡的。” 想起那日,冷辞雪心中就愤恨交加,自己竟然与仇人共患难最后还救了他的命。 多讽刺啊。 顾千澜猛地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蹲下看着她。 “你就这么讨厌我?” “讨厌?”冷辞雪嗤笑,“这个字眼太轻了……怎够形容我对你的恨?” 望着她如冰霜般寒冷的双眸,顾千澜眼角微微发颤,捉住她纤臂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你最好把我杀了,不然,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给杀了为冷家报仇。”冷辞雪任由他捉住手臂,眼里却全是冷漠。 顾千澜缓缓松开了她的手,站了起来,眼眶微红却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 “没事,反正你以后不会再有武功,不会杀得了我的……等过几日,蓬澜大军一到,拿下凌国,我就可以把你带回蓬澜了。” 他喃喃道:“时间长了你就会淡忘一切的。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可以等。” 他似是说给冷辞雪听,又似是说给自己听。 他的话中,冷辞雪只留意了那句:蓬澜大军。 “可笑,即便你蓬澜大军压境,那也远在战场,何以能危及我凌国江山?”更何况龙涎盒他不是还没解开吗? “这些你就不必管了,乖乖在这里呆上几天,等一切尘埃落定了,我就带你走。” “顾千澜你是不是有病啊,我说了我恨你,不可能与你在一起,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她气得直吼人: “更何况我还是李瑾易的女人,带我走?哼,你问过他了吗?” 一听她提李瑾易,顾千澜就觉得无比的烦躁。他冷着脸,刚想说什么,忽然长廊走过来一个穿黑衣服的人。 只见他靠近顾千澜神色紧张地附耳嘀咕了几句。 “你说什么?”顾千澜登时脸色大变。垂眸看了冷辞雪一眼,他冷着脸便转身带着人离开。 刚走了两步,他忽的又回头看着冷辞雪,向身边人命令道:“把人给我锁屋里去,派人给我看紧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你一个人能顶得住吗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被关回了阎王殿中。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顾千澜会忽然神色大变? 她想不通,但通道外面有人守着,而且她也没有力气逃走,所以她干脆就躺在塌上蓄精养锐了。 听刚才顾千澜话里的意思,是不打算给她软骨香的解药了。 自己自小苦练的一身功夫就这样白白没了,说不心疼是假的,冷辞雪咬着牙沉沉地阖上了双眼。 一个时辰之后。 通道传来脚步声,冷辞雪倏地坐了起来。 顾千澜沉着脸疾步而来,脚步略显沉重。 他走近她身边静默地看着她,良久,才沉沉问道:“是不是你?” 冷辞雪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什么是不是我?” “若不是你传递了信息,李瑾易怎么可能会找到这里来?” 什么? 冷辞雪顿时眸色一亮,激动得差点就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他来了?” 望着她眼里的星光和满脸的雀跃喜悦,顾千澜觉得心头更烦闷了。 “他来了又如何?哼,还不是被堵在奈河桥之外了?”顾千澜冷哼。 冷辞雪脸上笑容僵了僵。 “就算他能进来鬼市又如何?我是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带走你的。”他决然地看着她。 原本他是想把她安置在这里等着成事了再带她走的,没想到李瑾易竟然能这么迅速找到这里来,顿时把他的计划全打乱了。 虽然鬼市不再是阎罗王的人把守,但这里的机关暗道还是存在的,李瑾易要想闯进来确实不太容易。 冷辞雪心头不免也有些复杂了起来。 既想他快点来救自己,赶在她武功永失之前逼顾千澜交出解药,可另一方面又不想他进来涉险。 正想着,忽然,顾千澜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根白色的布条,上前就抓着她的双手捆绑。 “喂,你做什么?”冷辞雪愣了一下,随即翻了个白眼。 “拜托,我都这样了,还用得着绑吗?” 就她现在的情况,随便来个半大的小孩都能控制住她了,还用得着捆绑? 把她双手捆好,顾千澜才抬眸看着她,目光变柔,轻声道:“你委屈一下,等事情解决了我就给你松绑。” 冷辞雪怔了怔,还未想好说些什么 ,便看见他起身一声不吭地就离开。 “……”感情他就是专程来绑她的? 看了看手腕上白色的布条,她动了动,虽然扭不开,但绑得并不紧,松紧适度,完全没有弄伤她的手。 李瑾易。 冷辞雪叹口气,在心里默默念着,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外面怎么样了。 …… 奈河桥对面,眼看着最前面的天策军直通通地掉落奈河桥底下的激流,李瑾易立马将人全部撤了回来。 一身玄色锦袍的李瑾易负手立在残桥之前,侧头问着旁边的冷迎风:“你没走过这桥?” “没有,上次我也就是来到这桥边而已。”冷迎风老实巴交道, 顿了顿,他又问道:“这里可是鬼市,你确定姐姐会在里面?” 夜幕下,李瑾易看着对面尽头的那片漆黑,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虽然我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但十有八九,这里就是顾千澜的藏匿之地。”他说道。 把鬼都清空,这话很明显就是要给自己腾地方。 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不可不说这里确实是一个很难被人发现的藏匿之处。 一整天都没有冷辞雪的消息,李瑾易一刻都不想多等,侧头对冷迎风说道:“你与我先过去。” “好。”冷迎风立马点头。他心里的紧张和着急可不必李瑾易少。 “丁赤,你带领其余的人慢慢摸索着过桥,记住,一定要当心脚下,以防跌落急流。” “是。”丁赤应道。 李瑾易和冷迎风互看一眼,随后双双跃上了奈河桥。 不一会,两人就悄不声息地越过了奈河桥的另一头。 一下桥,四处一片寂静,山风凛凛,周围只能靠着天上的月亮做照明。 两人往里走了一段路,四周依旧空旷静谧一片,只零星的有几间看似茶楼饭馆的建筑。 “爹爹说过这里有夜市,想要进阎罗殿还得在夜市找线索。” 冷迎风四处看看,皱眉道:“可如今夜市里没人,我们怎么找?” 说话间,四处就传来繁杂的脚步声,紧接着黑影涌动,转瞬间黑衣人就将两人团团围住。 “炎王殿下大驾光临,还真是有失远迎啊。”前方茶楼的高台处,白衣缥缈的顾千澜负手而立笑看着底下。 看到了他,李瑾易反而是放心了,这至少证明他没有找错地方。 “姓顾的,赶紧把我姐姐交出来。”冷迎风一见他就怒斥。 “姐姐?”顾千澜惊讶看着他。 原来她是他的姐姐?怪不得她这么紧张他,而李瑾易又不介意他的存在了,原来是这样。 忽然想到什么,他又问:“这么说,你也是冷家堡的人?” “没错。小爷我就是来让你偿命的。”冷迎风噌地一声拔剑。 “哈哈哈……”顾千澜扬天大笑,“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完他抬手一挥,底下的黑衣人立马就朝二人冲杀了过去。 底下立马就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顾千澜虽然不会武功,但也看得出底下那两道如游龙般的身影并不处于下风。 而且二人下手毫不留情,又快又恨,似乎是急着解困脱身。 顾千澜看在眼里冷哼一声,随即一扬手,倏地,四周又冲出了二十来人围攻了上去。 这时一个黑衣人头目走到顾千澜身边。 “主子,奈河桥对面敌军为数不少,既然此处已暴露,您就先从秘径离开吧,这里交给属下即可。”那人声音有些着急。 顾千澜脸色阴鸷,握着拳头狠狠凝着底下深陷包围的李瑾易。 “把李瑾易给我杀了,另外一个活捉。”他高声下令,随后便转身速速离开。 李瑾易抬头看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随即注意到前方好像有一扇石门。 “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你先走,我来应付这里。”冷迎风踹开身前的一个黑衣人靠到李瑾易身后,低声道。 其实李瑾易也正有此意,只是…… 他看了一眼周围如猛兽般的二三十黑衣人。 “你一个人能顶得住吗?”他有些担心。 “你没听到他刚才说要活捉我吗?放心,我死不了的,你赶紧走。”冷迎风说完就举剑迎了上去。 “好,那你自己小心点。”李瑾易说完,不再犹豫,脚步一旋,避开攻杀跃了出去。 直径追着顾千澜消失的方向而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永世不得回蓬澜?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阎王殿中! 顾千澜刚伸手过去拉冷辞雪就被她躲开。 “看样子,殿下已经攻进来了?”冷辞雪看着有些急躁的他,心中一喜。 “哼,攻进来?他能不能有命活着离开还两说。” “那你急着带我去哪里?”她不信,若真如此,他着急忙乎地来找她做什么。 顾千澜没有说话,拉着她就往外走。 他不确定外面的死士能否把李瑾易杀掉,但他知道一旦奈河桥对面的天策军围过来,他就很难再把她带着一起走了。 所以他要趁着天策军还没到,李瑾易被缠住的那段时间把她带离这里。 “顾千澜,你逃不掉的。”冷辞雪被迫被他拉着走,“殿下一定不会放过你。” “你少给我提他。”顾千澜扯着她就要往通道去。 不料迎面就闪来一个影人。 接着着飘来一个声音:“她提自己的夫君怎么?” “殿下。”冷辞雪惊喜出声,一看见李瑾易她眸色顿时一亮,抬步就想往他奔过去,却不料被身旁的顾千澜一把扯回了身后。 “别过来。”顾千澜一边拉着人往后退一边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李瑾易。 李瑾易压根没有理会他,目光只落在冷辞雪身上:“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冷辞雪朝他安抚一笑。不知道为何,看见他,她就觉得很安心。 李瑾易的目光仍自她身上看了一圈,确定她只是被绑住双手,其他并无受伤,他这才松了口气,悬在喉间一整天的心才算落下。 “别怕,我会带你回去的。”他温柔地看她一眼,随后才移目看向顾千澜,目光瞬间转寒,他沉声道:“放开她。” “哼,放开?炎王殿下觉得可能吗?”顾千澜忽然掏出匕首晾在了冷辞雪白皙的脖子上。 见状,李瑾易瞳孔一缩,急忙上前一步:“你若敢伤她分毫,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他愤怒的声音中带着警告和威胁,却也有掩盖不下的紧张。 “你不乱来,我自然不会伤她。”顾千澜劫持着冷辞雪往后退,朝李瑾易道:“站在这里别动。” “殿下你别管我,杀了他……呃……”冷辞雪话还未说完,顾千澜手上匕首就晃动了一下。 “我不动。”李瑾易吓得赶紧抬手喊道:“你别乱来。” 这时李瑾易才发现冷辞雪的脚步有些虚浮,似乎浑身无力的样子。 他正想着,忽然看见顾千澜往他脚边扔来一个小药瓶。 “把里面的药吃了。”顾千澜说道。 李瑾易垂眸看了一眼药瓶又看着他。 冷辞雪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声音颤抖道:“这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软骨香。”顾千澜轻笑出声。 冷辞雪的脸色顿时煞白,慌张地看着李瑾易猛摇头,“不要,殿下你不能吃这个……” 软骨香? 李瑾易眉头微皱,之前倒是听她说过吃了这个之后习武之人将会功力全失。 这下他才明白为什么她会任由顾千澜钳制,而且全身无力的样子。 “殿下你不可以吃这个的,你别管我了。”冷辞雪眼里满是惊慌,声音都有些哽噎了。 他若是吃下这个,顾千澜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看着她紧张的样子,顾千澜心头像被什么扎了一下。 明明她自己吃眉头都不皱一下,为什么到他身上就这般不舍得。 “你若不吃,就别怪我不客气。”他警告性地虚抬了一下匕首。 李瑾易二话不说就捡起药瓶。 “不要。”冷辞雪急得想要冲过去阻拦,却被人死死拽着往后拉。 “殿下,这药吃下去你武功就没了。”她急得猛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模糊间却见李瑾易倒出那颗红色的药丸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她挣扎的动作骤停,仿佛心跳都停滞了一下。 李瑾易却若无其事地抬眸看着她,唇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似是在安抚她。 冷辞雪却是急得直跺脚:“你别管我了,趁药力还未发作赶紧去找丁赤他们啊。” 李瑾易隐隐感觉体内内力在流失,他连忙屏气凝神,稳住内息。 “我说过会带你走的。“ “就你这样还妄想带走她?先顾好你自己的命吧。”顾千澜嘲讽道。顺带又拉着冷辞雪往后退了几步。 “堂堂一国王子,就只有劫持女人威胁他人的本事,如此小人行径竟然还敢觊觎我凌国江山?真是可笑。”李瑾易极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听了这话,顾千澜紧握匕首的手青筋都凸起,他凝了口气忍下怒意,冷笑道:“过程不重要,最后赢的人才有资格论英雄。” 李瑾易暗自调整气息,尽量让自己稳住内劲。 “赢?你觉得你还有赢的机会?”他往顾千澜迈进一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计划让蓬澜大军大举压境逼我亲自挂帅出征,然后你就利用已经控制在手中的西翼军进攻盛京,一举拿下凌国皇朝,再与蓬澜大军来个里应外合,将我的兵马合围歼之,对吗?” 被看穿心思的顾千澜脸色微变。 冷辞雪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自信满满,原来是有蓬澜大军做后盾。 “你计划是不错的,可惜……你太心急了。” 李瑾易叹息道,“还未有胜算就急着谋求太子之位,最终功归一篑了。” 顾千澜瞳孔一震,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会知道……”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刺杀太子的事情已经败露了。” 闻言,顾千澜心头大骇,猛地看向他,“你,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他可是留下了他最精锐的死士去行刺的,怎么可能败露? “人你是杀了却败露了行踪,最终惹得蓬澜国君震怒。”李瑾易又迈进了一步。 “你父皇已修书于我朝陛下,承诺不会出兵凌国,而你则永世不得再回蓬澜。” 顾千澜听了这话脸色顿时煞白,他惊愕后退了两步。 冷辞雪甚至都能听见他急促乱絮的呼吸声了。 “你胡说……呵呵,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放人甚至放弃凌国。”顾千澜狂笑道:“你休想。” “若非蓬澜传来消息,本王又岂会知道你在蓬莱行刺储君这事?” 顾千澜如被当头一棒,心头凉了半截。 不出兵,永世不得回蓬澜?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在扑心扑命地为父皇谋夺他最想得到的凌国啊,即便是知道他杀了太子又如何?难道他不想要凌国了吗? 他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将他当弃子抛弃? 第二百三十七章:为什么要为了她丢弃性命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见顾千澜神色恍惚,手里握着的匕首也稍稍远离了冷辞雪的脖子,李瑾易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冷辞雪。 冷辞雪当即就心领神会,微微点了点头。 不料李瑾易还未动手,顾千澜却倏然回神,一把扯住冷辞雪往后退。 “你竟敢炸我?”顾千澜朝李瑾易怒吼。 李瑾易见他情绪有些失控,生怕他疯起来伤了冷辞雪,连忙后退两步。 “炸你?”李瑾易冷嗤一声: “蓬澜不出兵,西翼军也已被我控制起来。你败局已定,即便今日逃出这里,也不会再有活路。” “你闭嘴,退后。”顾千澜满目猩红,恼怒吼道。 看着冷辞雪脖子前颤抖不已的匕首,李瑾易只好忍耐着后退两步。 顾千澜立马拽着冷辞雪往另外一个通道拐了出去。 细长的通道上有些昏暗,冷辞雪感觉晾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下来了。 “顾千澜,你以为你挟持我就能逃得掉吗?别做梦了,殿下是不会为了我一个人而放过你的。” 冷辞雪暗暗挣扎着手中的布条。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劫持你来脱身,我是真是想带你走。”顾千澜看着她,眼中带着诚恳。 他拿刀劫持她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并非正要伤害她。 “走?哼……蓬澜都不要你了,你一个丧家之犬还能逃到哪里去?” 冷辞雪看着他,忽然笑了。 “顾千澜,我忽然觉得你好可怜啊,费尽心思甚至丧尽天良地去抢夺别人的东西,到头来却什么也得不到,还沦为了一个弃儿。何必呢?” “你住嘴。”顾千澜猛地停下脚步,像是被人戳中了心底的痛处,他脸色一阵阴沉恐怖。 身后有动静,他回头看见李瑾易正追过来,眸色一沉,立马拉起冷辞雪就走。 现在李瑾易身上软骨香的作用还未完全起效,他不能在这里跟他纠缠。 于是他拉着人就冲向了前面不远的石门。 石门一开,门外站着的两个黑衣人立马迎了上来。 “把后面的人给我杀了。”顾千澜冷酷下令。 “是,主人。”那两个目露凶光的黑衣人倏地绕过两人冲向了后面。 冷辞雪见状心头大惊。 李瑾易现在就算还未完全散去功力恐怕也难敌两人。 “殿下,快走。”她回头就冲李瑾易喊。 可已经晚了,那两人已经一前一后堵住了他。 李瑾易一路追过来过于着急体内功力应消散得差不多了,眼看就要追上她了,却又被人截了去路。 一抬眼,身后的黑衣人已向他砍来一刀,他吃力地侧身避开,本欲还手却只觉力不从心,手脚有些不听使唤。 正当他凝息调整,迎面另外一个黑衣人又一刀扫了过来,李瑾易咬着牙往后侧头险险避开,趁着对方靠近之际用尽全身内劲一掌击在对方前胸。 招式凌厉但力道不足,那人闷哼了一声,重重倒退了几步却又立马站稳。 两人见他看似羸弱却仍难对付,眼中杀意更浓了,他们对视一眼,随即怒吼一声,同时举刀攻了过去。 “小心。”冷辞雪看得心惊胆战,抬步就想冲过去帮忙,却被顾千澜一把拽住。 “走。”顾千澜硬扯着她往石门外走。 “你放开我。” 冷辞雪疯狂地挣扎着,余光看见石门半掩,她忽然抢在顾千澜之前冲上前整个身体撞向石门。 砰的一声,石门被她撞得重重关上。 顾千澜当场愣住,还未来得及思考其他,便看见冷辞雪重撞之后整个人滚落地面,他心头一揪,不假思索地就上前去接她。 撞上坚硬石门的右手臂一阵骨裂般的疼痛,跌趴在地的冷辞雪疼得咬紧了牙关。 “你不要命了吗?”顾千澜看着疼得脸色发白的女人,心中又急又怒。 为了李瑾易她竟对自己这般狠? 冷辞雪没有理会他,只抬眼看向了李瑾易的方向。 若他死了,她还要什么命? 正欲爬起来,猛见李瑾易一个躲闪不及,被迎面而来的弯刀刺中胸口,她登时呼吸一滞。 “不要——”她嘶喊着拼命挣扎想要站起来。 顾千澜看见她这样心中一阵恼火,却终是不忍她受苦,于是伸手将她扶起。 谁料她刚站稳趁他不备忽然发疯似的就往李瑾易那边冲过去。 “你……” 顾千澜气得抬步就想去追,刚踏出一步,却听见通道两边的石壁忽然轰隆隆地作响。 几乎是眨眼间,原本平整不动的石壁忽然生成大大小小的长矛利剑,前后不断地往中间涌动。 他登时心头一骇。 难道是石门关闭触发了机关? 而机关刚好就卡在了冷辞雪跑过去的范围,顾千澜和李瑾易两人中间的那段墙壁。 刀入左胸的一瞬,李瑾易顺势身体向前倾,任凭刀身没入身体,正当黑衣人惊愣不解时他右手以迅雷之势一下扣住了对方的喉咙。 “咔嚓”一声响,黑衣人还未反应过来,喉咙已碎裂。 几乎同一时间,李瑾易也听见了墙壁的异动,来不及看一眼自己的伤势,他目光瞬间落在了向他奔来的冷辞雪身上。 “雪儿,小心右边。”眼看一把长矛朝她飞去,他惊得心跳骤顿。 “快闪开。”顾千澜也惊呼出声。 冷辞雪闻声脚步一顿,虽然功力不再,但习武之人敏锐的洞察和反应能力还是在的。 于是她连忙顺势往下一蹲,一支长矛险险在她头顶穿过。 头顶凉意闪过,她抬头看去,就看见头顶上方正横着一根长矛。 见她没事,李瑾易的心跳仿佛才复苏,还未来得及松口气,身后的弯刀又攻上来了。 “这里已触动机关,很危险你别乱跑。” 顾千澜一边急喊,一边不管危险躲闪着晃动的石壁利器往冷辞雪走去。 才刚摆脱他的控制,傻子才不跑。 冷辞雪没有理会他,尽力稳住自己的身子,将手腕束缚着她的白布放在了长矛剑锋上用力割据着。 虽然她力气不济,好在矛尖很锋利,没一会布条便滋啦一声断开,双手瞬间重活自由。 她顿时一喜,看了一眼身后的顾千澜。 再看一眼通往李瑾易那头更林密繁复涌动着的长矛利剑,她毫不犹豫地迈出了步子。 李瑾易体内软骨香药效越来越强烈,平时不过一两招便能放倒的人现在他狼狈得只剩防守的地步。 尽管这样,他满心的注意力还是在冷辞雪的身上,看见她在机关阵中步步惊险,他心绪更是不宁,周身的气息都乱絮了。 好在这时黑衣人留意到顾千澜进了机关阵也明显的分散了注意力。 冷辞雪脚步踉跄,看准了一处长剑的利锋缩回,她立马抬步穿过,却在下一秒,右侧嗖的一声,另外一把更长的利剑袭来,她步伐一乱跌撞间就倾向左侧。 与此同时! 她左侧一根带着寒芒的长矛正急急朝她后背的方向袭来—— “雪儿小心。”李瑾易心头大骇,顾不上已到身前的刀锋,转身就扑向机关阵这边。 黑衣人见他放弃防守更是紧追不舍,两步上前就一刀刺入他的肩膀。 肩膀忽然传来刺痛李瑾易全然不顾,却终是不敌身体的无力,距离冷辞雪还有一米之遥,眼睁睁地看着长矛刺向她的后背。 下一秒,只见一个白影冲向了她身后。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冷辞雪刚听见李瑾易的呼叫,还未反应过来,人就被一道力度推开了。 她踉跄了两步,好不容易站稳,猛然回头,却见顾千澜张臂挡在她身后,他胸前忽的被一个尖锐的长矛从后往前穿插而过—— 血淋淋的矛头瞬间映入眼帘,冷辞雪瞬间僵住,愣愣地看着满脸痛苦的顾千澜。 而李瑾易虽然有些意外却也松了口气。 鲜血立刻把顾千澜白色的衣裳染红,第一滴鲜血滴落地面的时候四周又是轰隆一声响。围绕在她与顾千澜四周的长矛利剑骤然间全部缩了回去。 嗖的一声,那把沾满鲜血的长矛毫不留情地从顾千澜身体抽走。 他闷声一声随着抽力“啪”的一声重重跌落地面。 “顾千澜。” 见他跌倒,冷辞雪不由自主地迈前了两步,却又僵硬地顿住了脚步。 她心头一片混乱,愣住原地,没有上前相扶。 眼前这个灭她全族的仇人本就该死,她甚至也想过无数种取他性命的方法,可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为了救自己而…… 一时间她心情错综复杂,有些不知该怎么做了。 黑衣人看着顾千澜倒下顿时愣住,李瑾易看准伺机,暗凝仅存的内劲倏地上前夺过他手中的弯刀,继而扬手一划。 “呃——”黑衣人的喉间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呜咽一声便重重倒地。 手中弯刀脱手,李瑾易虚晃了两步,站定,静默地看着立在那里不动的冷辞雪。 “……为何要救我?”冷辞雪很是不懂地看着顾千澜。 他要图谋的不是凌国吗?要做的不是蓬澜的太子吗? 为什么要为了她丢弃性命? 第二百三十八章:这药一颗足够药效的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顾千澜胸口被捅了一个大窟窿,鲜血制不住地大量涌出,而他连呼吸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他勉强支撑着身体躺靠在墙边才缓缓抬头,那张惨白无血的脸上神色幽深迷离,他无力地扯了扯唇,“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看着她有危险,他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地便冲了过去,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长矛捅破胸膛了。 你若要问他这样做值不值得?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大概就是心之所向,情不自禁吧。 危机当前他根本没有时间去衡量该不该去做,身体就做出反应了。 “你说……我杀了你全族,那现在……你原谅我了吗?”顾千澜眼角微颤,有些苦涩地看着她。 冷辞雪看着气若游丝的他,心中有些凌乱,咬着牙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不认为自己做得有错……要成大事必然要有所牺牲,就算重来一次我……也会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顾千澜抽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语气坚定又无奈。 死不悔改。 冷辞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握着拳头依旧不发一言。 “可我不想你恨我……你是,你是除了我母妃之外……唯一一个不求回报舍命护着我的人……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鲜血沿着他惨白的唇边溢出,顾千澜深深望着她,语气真切。 冷辞雪微愣,从前他说喜欢她,她权当他是胡扯,却不曾想他竟…… 站在她身后的李瑾易没有作声,脸色却微微沉了沉。 “知道我为什么要拿下鬼市吗?” 只见顾千澜眼帘艰难抬起环顾四周,忽的扬起了一个笑容:“因为这里有你和我最美好的回忆……” 在这里,她曾几次将他护在身后,无论是阎罗王要留下他的时候,还是在最后那关刀尖过道上,她都毫不犹豫地把活的机会先留给他。 甚至是后来他坠落急流的时候,她也奋不顾身的相救。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母妃之外,她是唯一一个在意他生死的人。 “若我当时知道你就是灭了冷家堡的人,第一个要你命的……就是我。”冷辞雪唇角露出一抹讽刺,语气带着冷酷。 无论他对她是什么感情,甚至救了她的命,也无法抹掉她亲眼所见的家园尽毁,父母和族人惨死的事实。 顾千澜看着她冷淡的眼神,眼底满是失落,他皱眉痛苦地抽着气,可伤口处传来阵阵疼痛却似乎不及心底的某处。 冷辞雪看着他伤口仍不断流出的鲜血,有些不忍地移开了目光。 “把软骨香的解药交出来。”她淡淡道。 顾千澜喘了口气,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李瑾易,嗤笑一声:“我根本就没有解药。” “你说什么?” “解药……在他攻进来的时候我就毁了。” 冷辞雪回头看了一眼李瑾易,心中又气又急。她没了武功她也认了,可李瑾易——不可以。 但看顾千澜的表情,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她愤怒又无奈地闭了闭眼,又问道: “你把龙涎盒放哪里了?” 顾千澜微抬眼帘,语气似有似无道:“我把它放在了……” 冷辞雪听不清连忙上前附身下去,侧耳问道:“在哪里?” 李瑾易见她忽然靠近去,惊得走进两步,下一秒却又顿住了脚。 现在的顾千澜连喘气都困难,自然不会再有伤害她的能力。 而顾千澜,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秀脸,忽然苦涩地笑了。 “是不是只有这样……你……你才愿意靠近我一点点?” 闻言,冷辞雪眉色一拧,刚想开口,又听见他叹息道: “也罢,若那是你想要的东西,那……我给你就是了……东西……东西就在……驿馆后院门前的那颗槐树底下埋着。” 驿馆? 冷辞雪讶异地看着他,狐疑道:“你没骗我?” 他无力一笑,“我何时骗过你?” 冷辞雪沉默,然后便准备站起来。 顾千澜却忽然捉住她的手臂,艰难说着话:“我快要死了……你能……能再陪我说说话吗?” 冷辞雪抬头望进他的眼底,里面满是道不出的孤独和悲凉,她竟生出了一丝不忍,没有再站起来。 见她没拒绝,顾千澜心中一喜,一下子没凝住气噗地一声吐了一口鲜血。 冷辞雪下意识地抬手抚了一下他的肩膀。 顾千澜费力往进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冷辞雪低头一看,顿时愣住。 这不就是鬼市的时候他买的那个女娃娃布偶吗? 只是布偶原本穿着的粉色裙子现在已经被他的鲜血染成鲜红色。 “你还记得这个吗?”顾千澜看着她,气息越来越弱,声音越来越小: “这是……你送我的礼物……我一直都带在身上……” “咳咳……噗……”顾千澜话还未说完又猛吐了一口血。 “顾千澜。”冷辞雪有些无措又复杂地看着他。 有那么一刹那,她竟然想想办法救他。 呵呵,她肯定是疯了。 她强迫自己不去扶他。 “它……” 顾千澜唇边满是鲜血,他右手发颤,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极慢地把布偶递到她面前。 “我……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抬起的手就无力地一垂—— 随着布偶无声落地,他也满眼不甘地倒在了墙壁上,头部一歪便没了生息。 冷辞雪怔怔地看着他,心间百感交集。 明明灭门仇人就死在了自己面前,她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好一会,她才慢慢地抬起右手替他把不甘的双眼阖上。 “咳咳……” 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声,冷辞雪骤然回神,转身就看见李瑾易正捂住胸前的伤口,拧眉轻咳着。 “你没事吧?”她连忙跑过去扶住他。 李瑾易沉眸看着她,语气有些不爽道:“现在才想起本王?” 冷辞雪:“……” “你受伤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她心虚地扯开话题。 默默地回头看了一眼墙壁上孤零零躺着的顾千澜,冷辞雪轻叹一声,回头扶着李瑾易走向了石门那边。 李瑾易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身上有好几处伤口,所幸的是都伤的不深。 “你真笨,难道不知道吃下软骨香会失去武功的吗?”冷辞雪看着他,又心疼又难过,这种难受比让她失去武功还要难过百倍。 李瑾易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扯了扯唇角:“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一身武功又算什么?” 冷辞雪脚步一顿,抬眼看着他深邃的星眸,心中一阵暖意。 顿了顿她又扁扁嘴道:“怎么办?你我以后都没有武功了。” “傻瓜,我好歹是个亲王,即便没有武功也照样能护你一世周全。”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蛋,满脸轻松地看着她。 “嗯。”冷辞雪微微一笑,挽着他的手臂又往前走去。 石门一开,外头的月光便照了过来。 他们刚走了两步,眼前就窜出七八个黑衣人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李瑾易本能地一把将冷辞雪拉到了身后,厉目横扫几人。 那几个人似乎认得李瑾易,见他虽然负伤却英姿挺拔立在前面,目光如炬,几人竟然顿时被震慑住了,他们互看了一眼,才握着弯刀一步步逼近。 “待会你找机会先走。”李瑾易低声对身后的人说道。 “我不……”冷辞雪话还未说完就被李瑾易推向了一旁。 她本来就无力,被一推脚下一崴竟然噼啪一声跌倒在地了。 抬头之间看见好几道光芒同时砍向了李瑾易,她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眼看利刃就要刺到他身前了,忽然黑暗中人影一闪而来,紧接着几声刀剑相交的声音传来,然后又是两声惨叫声传出。 情况转变只在一瞬间,当冷辞雪看清楚的时候,冷迎风已经护在了李瑾易身前。 紧接着四周又有红影闪动,天策军一下子就把几个黑衣人围住了。 “殿下,您没事吧?”丁赤惊呼着奔至李瑾易身边扶着他。 冷迎风见有人接应,立马就朝冷辞雪跑了过来。 “姐姐,你怎样了?”他弯身把她抚了起来。 见她全身软绵无力,他登时大惊,“伤到哪里了?” 冷辞雪摇头,“我没受伤,但……中了软骨香。” “什么?”冷迎风惊呼一声,随后又立马放松了神色,一边往怀里掏什么一边说道: “别怕,没事的,师父临出城门的时候给了我一个玄灵丹……” “玄灵丹?”冷辞雪眸色一亮,这可是玄隐真人特制可迅速增加人内力的灵丹妙药,某种程度来说,这就是软骨香的解药。 “快给我两颗。”冷辞雪惊喜道,她和李瑾易都有救了。 冷迎风手上动作一顿,愣愣地看着她:“……两颗?师父下山匆忙,身上仅有一颗。” “只有一颗?”冷辞雪脸色顿时一垮。 看着满脸失望的她,冷迎风把一颗蓝色的小药丸递到她面前,安慰道:“放心,这药一颗足够药效的。” “可是我跟殿下都中了软骨香。” “什么?他也……”冷迎风惊愕地回头看了一眼李瑾易。 还未回神就觉手上一轻,他回头一看药丸已经被冷辞雪拿走。 只见她吃力地站了起来。 “姐姐。”冷迎风知道她想做什么,惊得立马拽住了她的手,“……给了他,你的功夫就没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你是冷家的女儿?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只要他没事就行。”冷辞雪挣扎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了李瑾易。 “姐姐……”冷迎风哽塞着,却也只能跟着她走过去。 李瑾易看着她走过来,刚想开口问她有没有事,一张嘴就被她灌进了一颗药丸。 他愣了愣,却毫无防备地咽了下去,想着也就是一些冷迎风给的治愈伤口的丹药而已,就像之前骆驼山给他吃的那种差不多。 但他还是随口问了句:“这是什么药?” “这是我师父给的软骨香的解药。”冷迎风消沉道。 “玄隐真人还留下了这解药。”李瑾易神色一亮。 “可惜只有这一颗。”冷迎风有些愤愤地看着他。 “什么?”李瑾易惊地滕然而起,着急地看向冷辞雪。 “你怎么……” “你是凌国三军的主帅,怎能失去武功?”冷辞雪打断他的话。 “那你怎么办?”李瑾易真后悔没问清楚就吃下那药。 “你不是说你会护我一世周全的吗?”冷辞雪也站直了身子看着他,月色下盈盈一笑,故作轻松道:“再说了,我可是炎王妃,现在大仇也报了,武功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 冷辞雪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瑾易一把搂入怀里。 他的双手紧紧抱住了她,冷辞雪当场愣住,只听见头顶传来一个低沉而坚定的声音: “放心,只要有我在,此生都不会再让你受到一分一毫是伤害。” 月光照入她的眼眸,泛起了光亮,冷辞雪没有再说话,只轻轻点头。 天策军的及时赶到把顾千澜的手下全歼了,连夜李瑾易就让丁赤去驿馆把龙涎盒取了回来。 翌日一早,他就带着龙涎盒与冷辞雪姐弟进了宫。 宫殿上,李瑾易与冷辞雪先入了殿,冷迎风则在殿外等候着。 李时勉有些神奇地看着冷辞雪“……你是冷家的女儿?” 这真是太神奇了,起初李瑾易跟他说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借尸还魂一说。 “回陛下,民女正是。”冷辞雪恭敬地跪在地上磕头。此刻她是身份是冷家堡的人。 “冷家失职让宝藏落入贼手实乃罪该万死。还请陛下降罪。”她把头抵在地面。 “你快起来。”李时勉亲自上前虚扶了一下,待冷辞雪站起来,他才道: “全仗冷家全族尽忠职守方保龙涎盒无恙,冷家堡上下非但无过,乃大功一件。” 说着他看向了李瑾易旁侧的龙涎盒。 “这就是先祖留下的宝藏?” “正是。”冷辞雪回道。 “相信陛下也知道,里头其实并不是什么藏宝图,而是一张描绘了整个凌国地势的地貌图。” “地貌图?”李瑾易微愣。 “没错,这是一张先祖留下的我们凌国刚建国时的地貌图。”李时勉跟他解释道: “因为当时凌国初立,根基不稳,怕敌国入侵,所以我们先祖便绘制了这张地形图,并标注了各处地势的优劣之势好助于我们更好的防御外敌。” 因为宝藏真正的情况是由历代的皇帝传给下一位继任者,冷家亦是。 所以宝藏的真相只有当今天子和冷家堡堡主知道。 而冷辞雪也是在当日劫难之时,冷正延匆忙告知才知道的。 “说这是关乎凌国江山的传言非虚,实际上这就是一张关于凌国的军事图。”她说完向李时勉恭敬行礼道: “女民恳请陛下毁掉此物。” “毁掉?”李时勉惊愕看着她,就连李瑾易也不解地望向她。 冷辞雪直起头道:“此物虽珍贵,可却是一把双刃剑。在自己手里能保江山无恙,可若是落入贼人手里那便是覆灭性的灾难。” 李瑾易和李时勉互看一眼,她这话确实很在理。 “能保卫凌国的不一定是这宝物。”冷辞雪看了李瑾易一眼,说道: “如今我们凌国军势强盛,殿下更是用兵如神,有他坐镇为陛下护卫江山,我们凌国何惧外敌?” 此话犹如醍醐灌顶,李时勉甚为惊叹地看着她,没想到她一个女子竟能如此看透局面。 眉色一挑,他却故意似笑非笑地取笑道:“炎王妃,你这变着相地在朕面前夸赞你的夫君……似乎不太好吧?” 闻言,冷辞雪一惊,脸色顿时一热,吓得立马解释:“陛下您误会了,我,我不是……” “陛下。”李瑾易很是不满地瞪了一眼李时勉,随后就把冷辞雪拉回身旁护着。 “别理他。”他柔声对冷辞雪说道。 “瞧瞧,这就跟朕急上了,朕不就开个玩笑嘛。”李时勉有些无辜道。 “她在跟你说正事。”李瑾易又毫不客气地给他一个白眼。 “好好好,是朕的不是。”李时勉说着一甩龙袍,挺直腰板,霎是一副萧肃地点点头道: “王妃言之有理,可是……这龙涎盒该怎么毁掉?” 他皱眉看着坚不可摧的盒子,是直接打碎吗? “龙涎盒的开启秘钥是冷家嫡系一脉的血液。”冷辞雪说道: “民女的弟弟就在殿外,他的血液便是当今世上唯一可以打开此盒的秘钥。” “哦,竟有此事。”李时勉一脸惊讶。 随即对内侍太监道:“宣他上殿。” 不一会,冷迎风便踏进了大殿,叩拜之后,冷辞雪便把他手放在龙涎盒的顶端,随后拔下头上金簪往他指间一扎,一滴鲜血落在了盒子顶部。 李时勉和李瑾易同时靠了过来。 只见血液没入盒顶,“咔嚓”一声响,底下平滑的盒身处竟然神奇地跳出了三根木条。 冷迎风当场愣住,昨日冷辞雪跟他说这事的时候,他还一脸不可思议,没想到自己的血竟还有这重要的作用。 冷辞雪按照冷正延告诉她的,按不同的长度把木条扯出,当第三根木条扯到适当位置的时候,木盒啪的一声,四下分裂,随即露出了里头放着的一张明黄色的布图。 冷辞雪双手呈给了李时勉。 “这就是凌国地貌?”李时勉看了一遍之后就递给了一旁的李瑾易。 “带兵护国的是你,还是你好好记一下吧。” 李瑾易倒也不客气,拿起来认真地看了一遍才交还给他。 最后地图在四人的见证下被烧毁了。 两天后。 坐在春休阁的凉亭内,冷辞雪望着母亲的蝴蝶耳坠出神。 一切都结束了,李时勉给冷家堡正了名。 不用再守护宝藏,冷迎风选择从军,回归了军营。 而张阔,冷辞雪因顾及李瑾易的感受亲自开口为他求了个全死。 第二百四十章:(大结局) - 辣手小王妃 - 紫麋鹿 冷辞雪正想得出神,身上忽然落下一件披风。 她回头就看见了李瑾易。 “外面风大,你身体才好些怎么坐在这里?”李瑾易在她身旁坐下。 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他不由轻轻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你父母在天之灵看到大仇得报,定能安息的。” “嗯。”冷辞雪应道。 “如今迎风入了军营,以他的能力,建立军功成为一代名将指日可待。” 顿了顿他又道:“陛下说千珞的婚事由她自己决定,若是她与迎风有缘分的话自会走到一起的。” 闻言冷辞雪眸色一亮。若是风儿能有一番作为,与公主有个好姻缘,那她作为姐姐也算是可以放下一个心石了。 “我跟母妃说了张家的事情了。”李瑾易又沉沉开口。 冷辞雪顿时回神,望着他:“那……她还好吗?” “伤心得旧病都犯了。” “母妃现在这样,我想把雨萱接入王府陪在她身侧,你……同意吗?”他眼带担忧地看着她。 “若是这能让母妃开心些,自然是好,只要她不惹我就行。”冷辞雪说道。 虽然她不喜欢张雨萱,但一码归一码,作恶的是张阔,她自然不会迁怒于她。 李瑾易眼中带着宽慰,伸手将她轻搂入怀里,说道: “放心,她不会在王府很久的,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就给她寻一门亲事,让她平安过活。” 尽管冷辞雪答应,但他自然也不会让张雨萱时常在她面前出现而勾起她的伤心事。 给张雨萱寻一个好归宿,让她一生平安,那他也算无愧于张辰煜了。 沉默片刻。 冷辞雪从他怀里起来,看着他小心地问道:“他……你怎么处理了?” 李瑾易知道她说的是顾千澜,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你倒是很担心他啊?” “他是我的仇人,我怎么会关心他?”冷辞雪连忙说道。 只是…… 抛开其他不说,其实他也就是一个无人爱,自己拼尽所有却惨遭抛弃的一个可怜人而已。 他想获得爱,只是用错了方法。 李瑾易看着她,下颌微微收紧:“你当真送了他一个布偶?” “我没有。”冷辞雪急得滕然而起,急忙解释道:“那是他自己买的东西,只是因为当时一些状况,我替他给了钱而已。” “那还不算你送?”李瑾易登时拉下了脸。 他跟她在一起那么久都没见她送过自己什么,怎么顾千澜就见了两面就送了? 冷辞雪:“……”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跟一个死人计较这个? 她刚想再说些什么,就看见丁赤远远走了过来。 “殿下,西翼军那边处理得差不多了,您看需要亲自过去一趟吗?”丁赤上前禀道。 “本王这就来。” 李瑾易看了冷辞雪一眼,薄唇抿成一条线,明显就是余怒未消。 他起身走出了凉亭,顿了顿脚步,说了句:“鬼市已经被我封死了,他,留在了里面。” 说完他就走了。 冷辞雪看着他走远的身影,仿佛飘起的裙袂都带着淡淡的不悦。 他……因为这个生气了? 于是当天晚上,春休阁的灯火就彻夜透亮着,窗前映着一个拿着针线忙活不停的身影…… 第二天一早,冷辞雪就出现在了霁月阁。 案桌前的李瑾易看着面前低垂脑袋半天不语的女人,微微皱了皱眉。 “……怎么了?” 他终是忍不住替她打开了话题。 冷辞雪抬头看着他,凝了口气,忽然把藏在身后的手递到他面前。 “这个……送给你。” 李瑾易一愣,目光从她粉嫩微红的脸上移到她手上。 只见她双手上面捧着一个荷包,上还能看见一袭白色的看似花朵的东西。 这是她之前要绣给自己的那个绣有白雪图案的荷包? 李瑾易倏地站了起来,眼底一阵喜悦,俊脸却故意绷着。 “送人家那么精致的布偶,就送我这个?” 冷辞雪脸色一僵,好歹是她熬了一个晚上赶工出来的,有那么不堪入眼吗? “你要是嫌弃我的女红,我到外头买一个给你就是了。”冷辞雪脸上一红,撇着嘴转身就走。 李瑾易说这话本来是想让她哄哄自己的,不料,她竟然转身就走? 他一急,一个箭步上前就从身后抱住了她。 “本王何时说嫌弃了?”他伸手从她手里拿过了那个荷包。 “做工是……奇特了些,但好歹是王妃亲自绣给本王的,外头的怎能比得上?” 说话间他余光看见她通红的手指,眸色微沉。 “手怎么伤成这样?”他抓住她的双手,把她转了过来。立刻就想到她肯定是临时赶工的。 “你这笨蛋,本王又没说急着要,你就不能慢慢来吗?” 冷辞雪:“……”这还不是因为他闹情绪吗? “疼吗?不行,我这就去喊太医。” 喊太医? 看着他拉着自己就走,冷辞雪觉得好笑。 “哎呀不用。” 她一把拽住他,不以为然道:“挑断手脚筋的伤我都受过了,这点小伤算什么。” 闻言,李瑾易心头仿佛被狠狠扎了一刀,他震惊地看着她:“挑断……手脚筋?” 被挑断手脚筋她竟然可以这么轻松的说出来? 他简直无法想象她当时遭受的到底是怎样残忍的伤害。 冷辞雪看着他满眼溢出的心疼,心中一愣,顿觉不该跟他说这话。 “……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罢。”她连忙扯开话题,“这个荷包你……” 李瑾易忽然抱紧了她。 冷辞雪猛地撞进他的怀抱,头刚好靠在他胸前,听见了他因气息不稳而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荷包我很喜欢。” 似乎是调整了一下心绪,他才沉沉开口: “很抱歉没能早点遇到你,让你遭受了那样的伤害。” 他环住她的双臂收紧,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一般。 冷辞雪抬手回抱着他,轻笑道:“傻瓜,我若非遭了这一劫又怎么可能遇见你?” “雪儿。” “嗯?” “我爱你。” “我也爱你。”冷辞雪眸光微闪,双手抱紧了他以示回应。 “我会爱护你一辈子,绝不会在让你受到半点伤害……哪怕是针扎的都不行。” 一滴泪落在了他的胸襟上,冷辞雪哽咽道: “感谢苍天让我遇见了你,让我知道重生之后除了报仇之外,原来还有其他有意义的东西存在,让我有活下去的勇气。” 她原以为上天让她重生,只是为了让她回来报仇和为家族正名的。 现在她才恍悟:上天赐予她重生的机会,其实是为了给她一个美好的人生。 ——(全书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