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多年以后 缥缈山依旧还是终日被浓重的大雾所笼罩,小道童穿着灰色的道袍一点点的打扫着长长的隐入云海的青石板台阶,青鸣嘴里无意识的哼着多年前在人世间听到的歌谣在舍生崖边练剑。坐在云隐峰顶的中的老者一动不动参悟着世间的法则。 身穿一身黑衣的楼鸾站在凌霄阁上,风吹过,衣诀纷飞仿佛随时都会羽化。他看着面前在无极广场上练剑的众多白衣弟子,他想起了逝去多年的兄长和故友还有多年前的他自己。那个时候手执长剑在无极广场上练剑的他心中只有滔天的恨意,复仇是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师尊。”一个声音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楼鸾的思绪。声音的主人是个身着一身红衣手提长刀的女子。 “念卿,何事?”楼鸾开口,他的声音清冷而缥缈。 “师尊,念卿不愿离山,只想常伴师尊左右。”名叫念卿的女子咬着唇看着她眼前的楼鸾。师尊他真的不懂她的心意么? “念卿,你的名字是我取的,你可知道这是为何?”楼鸾转过头看着念卿。 “念卿知道。可是师尊她……”念卿的话没说完楼鸾便抬手打断了念卿的话示意换一个地方谈话。 “跟我来,这里不适合谈论这个。”楼鸾说完转身离去。 念卿看着楼鸾离去的背影握紧了手终是跟了上去。 穿过忘情殿,走过三生花海,终于楼鸾在一处桃花树下停住了脚步。 念卿看着楼鸾停下的那棵桃树,那是师尊为她种下的那桃棵。 “念念不忘,吾心慕卿。”说着这句话的楼鸾从树上摘下了一枝桃花,闭着眼放在面前轻轻闻了闻。 “师尊还是忘不了她么?”念卿看着面前闭着眼的楼鸾轻声问出。她似乎已经知道了师尊的答案。 “念卿,下山去吧,你本就不该在这清冷的山上。”楼鸾没有直接回答念卿的话。 “今日一别,今生恐难以再见。师尊再看我一眼可好。”念卿声音有些哽咽。 “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那么念卿下山就是,还望师尊好生保重身体。”念卿转身离开,红色的衣裙在风中飞舞着。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决绝。从今以后她会忘记这个陪伴她成长的男人。 在念卿离开以后,楼鸾缓缓睁开眼。他的眼中有着无尽的怀念和爱恋。即便容貌相似,脾气相似,可是念卿终究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红衣人。 那个红衣人早已经消失在了多年以前。 穿着一身蓝白色道袍的止风靠在桃花林出口的一棵树上,看着握着刀从桃花林走出来一脸悲伤的念卿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然后开口:“师妹,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和解我是说那个人本来就不同。” “二师兄,师傅要我下山。”念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正好啊,二师兄也下山,走二师兄带你去长见识去。”止风说着不由念卿拒绝的就带着念卿向山下走。“二师兄跟你说啊,山下的世界可好玩了,保证师妹你下了山就不想上山。” “所以二师兄前几次受罚是因为在山下贪玩么。”念卿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哎麻呀,这种事情不要说出来嘛,只可意会意会。”止风略带家乡话的口音和一副师妹你懂就好的表情让念卿忍不住笑了出来。 “二师兄,你真是个好人。”念卿看着止风开口,她知道眼前的止风是在安慰她。 “你这小崽子,二师兄刚把你哄开心就给师兄好人卡,诅咒师兄找不到情缘是不是,太讨打了。”止风说着做出了一副夸张的要揍念卿的表情。 “抱歉,师兄,你现在的样子我觉得你这辈子都找不到情缘。”说完念卿提起裙子顺着青石板的长梯向山下跑去。 “站住,憋跑,就这么埋汰你二师兄,小崽子今儿就让你瞅瞅二师兄的威严是不容侵犯的。”止风被念卿的话气的忍不住说出了家乡话。 “先追上我再说吧,二师兄。”说着念卿对蓝衣人做了个鬼脸然后继续向山下跑去。 “耶呵,我还今儿非得追上了。”说着止风拽了拽腰带然后开始追着念卿跑。不多时,念卿听到身后传来重物落地和蓝衣人的惊呼。“二师兄?”念卿停住脚步转身试探着询问了一下。 没有人回答她,但是过了不久念卿就见从山上滚下了一个蓝色的身影,不多时候蓝色的身影滚落到了念卿的面前,念卿想了想然后抬手掐了一个诀一个小型的结界出现。一身蓝衣的止风最终在撞到结界的墙壁上而结束了滚动。此时他一身蓝白色的道袍已经变成了蓝灰色。 “好疼疼疼。”止风揉着揉着腰站起身。 “对不起,二师兄。又害得你从台阶上滚下来了。”念卿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面前衣衫凌乱并且沾满了灰尘的二师兄。 “没事啦,我已经习惯了。”止风露出了像阳光一样的笑容。“我们赶紧下山,再晚点就赶不上下午的集市了。” “嗯。”念卿点头然。 接下来的行程里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 念卿新奇的看着街上所有的东西,无论是小吃还是饰都是她在山上从没见过的。穿梭在人群之中,念卿感受到了心中有一种名为快乐的情愫在产生。 看着活泼的小师妹,师尊交代下来的任务看来我是完成一半了。止风跟在念卿的身后叹了口气。师尊也是的,明明还是心疼小师妹的竟然还让小师妹下山。不过也是啊,看着小师妹和那个人近乎一样的脸师尊肯定也是心里有苦说不出。想到这止风赶紧追上了念卿。他可得好好保护小师妹才是。毕竟小师妹可是自从七岁以后就再没下过山。 念卿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姑娘?没事么。”6白用手在念卿的眼前晃了晃,眼前这个红衣服的姑娘没事么?怎么呆呆傻傻的。 “喂,你想对我师妹做什么。”止风追上念卿就看见一个男人伸出手在念卿的面前晃了晃。 “二师兄,你误会了。”念卿听见止风的声音赶忙解释。 “七皇子殿下。”止风走近念卿,当他看清了念卿身旁的男人以后忍不住皱眉。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国师大人,许久未见近来可安好。”6白对着止风笑了笑。 念卿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身旁的止风,这家伙是国师!她的二师兄一个走楼梯能从楼梯上滚落,下山做任务能最后被大师兄弟从匪徒手里救回来的家伙,竟然是国师。念卿她有点不敢相信。 就在念卿盯着止风的时候,止风和6白两个人之间已经暗自较量了多次。 你师妹挺好看的嘛。 你这家伙离我师妹远点。 我们可是同甘共苦的兄弟,你怎么这样。 你管我。反正除了小师妹其他都好说。 “走了念卿。”止风的话让念卿回过神。 “哦。”回应着师兄的话,念卿跟上了止风的步伐。“ “再见。”6白对着离去的念卿挥手。 看了一眼6白,又看了一眼止风,念卿悄悄的伸出手对6白挥了挥手。 走了一会以后念卿看着死死皱着眉头的止风终于开口问到。“师兄,那个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你面色那么凝重。” “念卿,无论如何,不要接近那个男人。”止风看着念卿,语气是难得的认真。 “我知道了。”念卿虽然不是很懂为什么但是如果是师兄说的话应该没有错。 窗外是一片寂静无声的黑暗,唯有天空中一轮弯月挂在空中散着幽暗的光,似乎在无声的注视着世间的一切黑暗和罪恶。 念卿坐窗前抬头看着月色,她就这样跟着师兄一起去京城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那些在山上修行的日子就这样离她而去了。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霖风刀,念卿不禁开始想着这把刀的上一任主人,解昭,那个与她有着相同命格的人,那个曾经凭着一人一刀斩杀数十名正道修士的魔女。也是被师尊一直藏在心里的女子。你的一生究竟是怎样的呢。如果是你,遇到我这样的境况又会如何抉择呢?因为容貌与你相似而被师尊收为弟子的我一直在模仿着你,可是我却终究不是你,也许是时候该做自己了。 念卿思索了许久终于她做了一个决定。既然师尊要她入这滚滚红尘,那她就要按照自己的方式来选择自己的人生。师兄对不起,似乎可能要你又要受罚了,但是我还是决定先去了解一下师傅心中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要去把当年解昭走过的路再走一遍,也许多年后我会得出我的答案。 想到这念卿握住了霖风站起身。她先要换下身上这身红衣。 她一直喜欢的都是蓝色。 第一章 锦瑟篇 光明历三十七年 束河城 正午时分,太阳毒辣辣的照射在地上,城内主干道上的青石板上还残留着被人们撒过水的印记。﹤而此时大多数的人都躲在了屋内喝着绿豆汤手中拿着团扇。只有极少数的人会呆在街上。 一辆深蓝色的马车缓缓驶入城内,若是有细心的人就会现驾车的人便是城中富傅大老爷失踪数日的独子傅灼。此刻他穿着洗的泛白的粗布衣衫,但却是面容带着笑即便是长途跋涉的风霜也无法遮掩。而车内则是坐着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她此刻闭着眼睛坐在那看起来十分柔弱,脸色也及为苍白,仿佛随时都会香消玉殒。 马车行驶过长街,一脸惬意坐在街角懒洋洋晒太阳的小道士突然睁开眼面色凝重,他现了浓重的魔的气息就在刚刚过去的那辆马车里。他得赶紧把这件事情禀告给师门。想到这小道士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似乎打算找个无人的角落给师门传讯。 正午已过,马车终于停在了一座大宅门口,宅子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写着傅府。 傅灼抬着头面带笑容的看着他面前的傅府的牌匾,纵身一跃跳下马车。然后轻声对车内的女子说:“锦娘,我们到了。” 先是伸出一只手撩开了帘子,这是一双纤细而苍白的手。随后锦娘缓缓走了下来。她是一个生的极美的女子,但是最吸引人的是她那双十分特别的眼睛。只是此刻她的眼中没有一丝的温度,就像极北之地的寒冰。当她看到傅灼的时候轻轻的笑了。瞬间眼中的寒冰尽散承载着满目深情。 把手伸向傅灼然后走下马车锦娘开口:“三哥,我准备好了。” 傅灼大步走到门前,敲响了傅府的大门。“开门,你们家少爷我回来了。” 锦娘看着敲响傅府大门的傅灼,她知道一她走进傅府的大门她便再无法后退了。隐藏在袖子下紧紧握住的手暴露了她内心的挣扎。在瞬息间的挣扎以后,终于她还是一步步的走向了傅府的大门。她在暗无天日的深渊苦苦挣扎的时候傅傅狩之却是在人世间安逸的活着,她心怀着痛苦的时候傅狩之在笑着,这份仇恨她放不下,也无法放下。 “来了,来了,”很快就听见有小厮跑来来开门的生音。大门被缓缓打开,小厮看见傅灼先是惊讶然后面露出喜悦。“少爷,少爷回来了。”说完这句话的小厮兴奋的转身跑进了院内似乎是去通知总管。 “锦娘那个,我家的小厮平时不是这样的,欢迎来到我家。”傅灼略带羞涩的笑着对锦娘说。 “嗯,”锦娘轻轻的回了一声,然后低着头跟在了傅灼身后走进了傅府。 锦娘打量着大厅里的一切,身下坐着的是有着精致雕花上好的紫檀木桌椅,墙上挂着的当代大家重吾先生的山水画。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手中拿着的杯子,是景取镇万和窑烧制的瓷器。傅狩之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过的还要好,想到这锦娘放下了拿在手中的杯子,她可是会忍不住把杯子握的粉碎。 傅狩之走进大厅就注意到了坐在距离傅灼不远的锦娘,他的心头隐隐传来了一丝不安,眼前这个女子让他回想起了一些他不想要面对的人和事情。 “父亲。”傅灼看着许久未见的父亲站起身走到了傅狩之面前。 “回来就好。”傅狩之看着走到他面前的傅灼拍了拍傅灼的肩膀。然后他转头露出了一脸笑容。“这位姑娘是?”傅狩之假装不知道傅灼带回来的姑娘的意思。 “父亲。”傅灼要再次开口却被傅狩之打断。 “是你救了灼儿吧,老夫再这多谢你了。巡风去拿三千两给这位姑娘。” “傅老爷。”锦娘起身对着傅狩之微微点头,然后继续开口。“妾身随三郎来傅府并非为了钱财。” 傅狩之看着抬着头直视他的锦娘,面前的锦娘有着一双十分特别的眼睛。让他回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一个人,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抬着头看着他,她们的眼神相似的让傅狩之一瞬间以为自己看见了多年前的那个人。 “父亲,我要娶锦娘为妻。”傅灼开口。 “我不会同意的。”傅狩之听了傅灼的话捂住了心口,他似乎被傅灼的话气得不轻。 “我……”傅狩之还想在说什么却被锦娘拉住,锦娘对着傅狩之摇了摇头,示意傅灼不要说话。 看着锦娘拉着他傅灼心中产生了一丝愧疚。 “我想我在这并不适合,那么我这就告辞了。”说完锦娘对傅狩之福了福身然后转身离去。 一阵白梅花的香气传进了傅狩之的脑海中。 是她。 随后傅狩之感觉到了眼前一黑。 “父亲。”傅灼抱住了昏过去的傅狩之声音无比的慌乱。 锦娘走出傅府,此时太阳已经开始偏西,原本无人的街道上开始有了走街串巷的小贩的叫卖声。人们悄悄注视着锦娘,这是个陌生而美丽的女子。 小道士戒备的看着在他面前经过的锦娘,他已经传讯给师门了,也不知道师兄什么时候会过来,他一个人可应付不过来魔气这么浓重的家伙。 锦娘察觉到了一道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她,转头看向目光的来源,锦娘看见了一个身穿蓝白色道袍的小道士,这个小道士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坐在街角手拿着一个卜卦测字的招牌,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和热闹的街道上穿着粗布衣裳的人们有些格格不入。 锦娘想了想,然后走向小道士。 小道士看着锦娘走进他一瞬间整个人神经绷得紧紧,师傅和师兄说的对,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有毒。 转瞬间,锦娘已经走到了小道士的摊位前。“小道长,妾身有疑惑不知能请道长为我测算一挂否。” “请,请说。”小道士假装镇定的开口但是结结巴巴的声音暴露了他紧张的内心。 “小道长,我想测算一个结果,你说一个人若是欺骗了他人的感情导致被欺骗的人身死他乡不得轮回这样的人该不该杀。”锦娘的话一字一句敲打在小道士的心上。 “即便这样的人该杀也不该是你。”再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小道士直视着锦娘。他虽然害怕的要命但是他知道他不能退怯。 “是么。”锦娘说完这句话站起身。“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可多说的了。” “放下执念你就可以轮回,为什么要那么执着于过去的种种。”小道士忍不住对着锦娘的背影说道。 “因为那份恨意彻骨铭心。”锦娘转头看向小道士,原本漆黑的眼睛变成了代表魔的身份的血红色。 小道士忍不住向后退去,却现自己撞到了身后的墙。 锦娘转头继续前行,小道士愣愣的看着锦娘的背影,此刻太阳虽然已经偏西但仍然十分温暖,小道士却觉得全身冰冷入同坠入了冰窟。他虽然身处在这热闹的长街却因为冰冷感觉周围不到一丝一毫的人的气息。 这就是魔的力量么。小道士呐呐轻语。他在后怕着,刚刚他差一点就被碾压的魂飞魄散了。 而小道士遭受的一切周遭的人丝毫未察觉到。 锦娘走到桃花树下看着一身红衣在桃花林中练刀的解昭,她的刀霸道凌厉招招都带着肃杀之气就像在战场上厮杀的野兽。看着解昭练刀,锦娘回想起了她和解昭初见的时候。 魔域的天永远都是灰暗而阴沉,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压垮一切。锦娘不记得她在这里多久了,她只记得恨,滔天的恨意。她要复仇。可是仇人是谁?她不记得了。她的世界只剩下厮杀,战胜活下去,战败,死去。 “你要不要跟我走?”锦娘茫然的抬头,入目是能灼烧一切的火红色。本能的锦娘伸出手抓向对方的心脏,却被轻松的挡住。 “啊。”锦娘挣扎着试图抽出被钳制住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想要开口却现她已经快忘记了语言。 “什么?”红衣人以为锦娘是想要说放开于是放开了钳制住锦娘的手。 锦娘觉得她该跟着眼前这个红衣人离开,看着面前红衣人面带疑惑的看着她,锦娘紧紧抓住了红衣人的衣服。 “你要跟我走?” 听到红衣人这样说锦娘赶忙点头。 红衣人蹲下身与她平视,然后开口:“我叫解昭,解是解甲归田的解,昭是昭昭日月的昭。 “解……昭……”锦娘停顿了好久终于念出了解昭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解昭看着锦娘。 锦娘思索着脑海里仅剩下一个锦字“锦。”她缓缓的说出口。 “锦,那以后我就叫你锦娘如何?” “锦娘。”锦娘默念着,这是她的名字。 “嗯,我们走吧。”说着这话的解昭伸出手握住了锦娘那因为厮杀而沾满了同类污血枯瘦的手。 魔域的天依旧压抑而阴沉,解昭牵着锦娘的手行走于尸骸之上,想要试图撕碎锦娘的魔兽都在解昭的目光下向后退去。 “你在想什么呢?”解昭的声音打断了锦娘关于初见回忆。 “没事么,不过想起来我们最开始见面的时候。”锦娘笑了笑。 “是么。不过你来找我可不是来叙旧的吧。” 解昭说完这句话锦娘看着解昭说道:“昭,我今天看见了缥缈山的道士。” “你尽管去做你的事情,缥缈山的道士我来挡着就是了。”解昭露出了因为战意被挑起后兴奋的笑容。她可是很期待能和缥缈山的正义之士好好切磋一下。 第二章 锦瑟篇 傅狩之看着他面前一身灰衣的小厮,他知道,他又在做梦了。 ≥ “夫子,请问您的回答是什么?”小厮的语气虽然恭敬但是傅狩之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蔑视。仿佛在说不过是个书生罢了。 “自然是同意了,能得到林老爷的赏识狩之怎敢推辞。”傅狩之回了小厮一个浅浅的笑容。 “那么,三日后请夫子来府上。”小厮说着对傅狩之行了个礼。“我这就回府上回禀老爷去了。”说完小厮就转身离去。 傅狩之知道,他很快就会再次见到她。那个在他一生中留下了浓重的一笔让他至今无法忘记的女子。 “狩之,我做了面汤,一起来吃吧。”如同黄莺的声音从墙上传来,傅狩之抬头就看见霜娘趴在了墙头看着他。 “等下,我就过去。”傅狩之对着霜娘笑了笑然后转身走进屋内去取了一个东西。 霜娘因为疑惑歪着头看着傅狩之的背影。 不多时傅狩之手中拿了一个木盒敲响了隔壁的门。 “来了。”霜娘的声音从门内传来,紧接着是小跑的声音然后门被打开。 “狩之。”霜娘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傅狩之手指无意识的攥着衣角,面色因为小跑而有些微微泛红。 “不是喊我来吃面么?怎么在站在门口。”傅狩之笑着看着霜娘。 “抱歉,快进来。”说完霜娘转身赶紧小跑进了厨房。 傅狩之看着霜娘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端着面霜娘小心翼翼的走出来,直到把面放在了傅狩之的面前她才安下心。“呼。”长出了一口气。霜娘坐了下来。“快吃吧。” 傅狩之想了想然后把怀中的木盒递给了霜娘。 “诶,给我的。”霜娘面上露出了惊讶之色。接过盒子,霜娘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根木雕的簪安静的躺在木盒之中。看着簪,霜娘咬着嘴唇。 “怎么了?”傅狩之看着霜娘。“你不喜欢么?” 霜娘摇了摇头“才没有。”然后把木簪戴在了头上有些忐忑的问傅狩之。“我好看么。” “好看。”说完傅狩之低下头开始吃面。 一时间安静极了。 很快傅狩之吃完了面,他看着霜娘,直到霜娘也放下筷子,傅狩之开口“我同意了去林府教音律。 霜娘听了傅狩之的话以后似乎身体颤抖了一下,但又似乎是错觉。她抬起头对着傅狩之露出灿烂的笑容。“林府是镇上大户人家,能去林府教少爷小姐音律不是很好么。” “你是这样想的。”傅狩之看着霜娘似乎在确认眼前的女子是否真的开心。 “你那什么表情嘛。”霜娘说着端起碗筷转身走进了厨房不再理会傅狩之。 “又怎么了?”傅狩之盯着霜娘的背影不解。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傅狩之收拾了一下行李,便打算前往林府。而他的行李也不过是几件换洗的衣物和一把琴。 “狩之,我……”霜娘看着傅狩之想要说什么但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终于她把手中的包袱丢给了傅狩之然后转身跑回了家。 傅狩之打开怀中的包袱,一件新做的衣裳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包裹内。 看着怀中的衣裳,傅狩之失神了片刻。霜娘的心意他不是不懂只是他不知道是否要接受。 傅狩之跟在林总管的身后走在林府的花园之中。府中亭台楼阁巧夺天工。就在刚刚他见过了林府的林大老爷。那个男人眼神锐利似乎要看透他一般。 “傅夫子,你要授课的对象是我们林府中唯一的一位小姐,你好自为之。”林总管忽然开口。 傅狩之沉默不语。 又走了片刻林总管在花园旁的一座小楼面前停住了脚步。 小楼内少女欢乐的笑声传来。 林总管推开了小楼的门走了进去。傅狩之跟在了林总管的身后。 “你就是父亲新给我找来的那个夫子。”听到少女的声音傅狩之抬头看向少女。眼前这个少女皮肤瓷白头乌黑,容貌不过称得上清秀,却有着一双十分吸引人的眼睛,如果一定要用语言来形容就是这是一双十分特别的眼睛。只是少女的身上带着的叛逆和嚣张让人下意识的忽略这双十分特别的眼睛。 这是个带着矛盾的少女。 这就是傅狩之第一次见到锦瑟。 傅狩之猛然睁开眼,不会错的,那个锦娘就是锦瑟,她回来了。他怎么会认不出那双眼睛呢?! 她是回来复仇的么? “父亲,您醒了。”一直守在傅狩之身旁的傅灼看着父亲醒来面上露出了喜悦。 “锦瑟,是她是她。”傅狩之喃喃轻语,忽然他猛然抓住傅灼“是她。她回来了,回来了。”傅狩之的面上露出了不知是喜悦还是惊恐的表情。 “父亲,您在说什么啊。”傅灼不解的看着表情一直在变换的傅狩之。 “是她。”傅狩之看着傅灼。 冷静了许久之后,傅狩之再次开口。“灼儿,锦娘她……”傅狩之现他怎么也无法开口说出接下来的话。 “父亲,您这是?”傅灼看着傅狩之,然后赶忙对外面守着的人大喊。“大夫,快去叫大夫来。” “咳咳咳。”傅狩之一阵剧烈的咳嗽。“我没事。”傅狩之有气无力。看来他只亲自去见她了。 不多时大夫被小厮领了进来。 “晏大夫,我父亲醒了。但是刚刚却突然说不出话了。”傅灼看见晏大夫走进来赶忙把傅狩之的状况和晏大夫说了一下。 晏大夫摆手示意傅灼安静然后坐在傅狩之的床前开始诊脉。 傅灼因为担忧而有些不安的看着晏大夫,他的父亲在他不在的几个月里身体竟然变的这么差,而他竟然一无所知的在外面。 “傅老爷身体并无大碍,最近只要注意休息不要情绪过度波动就好。”晏大夫收拾了一下工具然后起笔开了一个单子递给傅灼。“按照这个抓药,一日两次。煎药的方法我已经写在上面了。”说完晏大夫离开。 “父亲,您先好好休息,我这就去给您抓药。”说着傅灼像是一阵风的跑了出去。 傅狩之看着傅灼跑出去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傅狩之对外面吩咐。“叫大总管过来。“ “是。”侍女得到傅狩之的命令去传讯给大总管。 傅总管站在傅狩之面前,眼前的傅狩之虽有些虚弱的躺在了床上但是周身仍然散着一股凌厉的气息。让人无法想象这样的男子在二十年前不过是一个读书人。 傅总管沉默着,他在等待傅狩之开口。因为他知道傅狩之一定会开口。 沉默了许久傅狩之终于开口。“去查一查那个跟着灼儿回来的女子住在哪里。” “是。”傅总管并不多言。 “查到地址以后我要亲自去拜访她。还有,这一切不要让灼儿知道。”傅狩之的声音低沉。 “是。”傅总管说完就退出了房间。 在傅总管离开后,傅狩之的面上露出了疲惫。 锦娘在桃花林等了七天,第七天当她看见山下那辆马车的时候她知道,他来了。 当傅狩之得知了锦瑟的住在城外的山上后傅狩之并没有马上上山,而是让傅总管去赶制了一套大红色的嫁衣还有全套的饰。在所有都完工了以后他才带着这一切上山。 这是他欠她的。 傅狩之在午时终于走上了山。上山以后他就现了山上和山下完全是两个世界。 这是一片盛放的桃花林。 入目皆是一片粉白。而在桃花林深处傅狩之看见了一个红衣人,一个在练刀的红衣人。她的刀所散出一股肃杀之气。 但是红衣人不是傅狩之要找的人。他要找的人在哪里呢? 红衣人似乎察觉到了傅狩之似乎想要开口但却又在犹豫。于是她收了刀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傅狩之面前。 “锦娘在花海的尽头等着你。” 当红衣人走近傅狩之,傅狩之终于看清了红衣人,她的手中拿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刀。傅狩之思绪转动,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她的画像。 对了,就是那个。傅狩之终于想到了。 “是你,你是解昭。”傅狩之忍不住惊呼。“不,不对,如果你是解昭又怎么会这般年轻,你是解氏一族的后人。” “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拿得起这把霖风。”解昭说着提着刀离开。 “这世间真的有魔?!”傅狩之在解昭离开口轻声的问。 但是无人回答他,他把傅总管留在了桃花林外。 锦娘看着傅狩之微微一笑,然后示意傅狩之坐在桌子前。 在傅狩之坐下了以后,锦娘起身走进了屋内,不多时她端着一碗面出来放在了傅狩之的面前。 “从城内出来上山你该饿了吧。” 傅狩之看着面前的这碗面,他记得她曾经是多么的嚣张和任性,也记得她知道他喜欢吃面以后去跟着厨娘学习做面十指红肿的事情。 “锦……”傅狩之想要开口却被锦娘打断。 “先吃吧,吃完了在说。” 傅狩之看了一眼锦娘然后默默拿起了筷子。 一刻钟以后,傅狩之放下筷子。 “锦瑟,你究竟想要什么?”傅狩之看着锦娘。 第三章 锦瑟篇 “锦瑟,你究竟想要什么?”傅狩之看着锦瑟。﹤ “我,我要复仇啊。”锦娘对傅狩之俏皮的笑了笑,只是她的脸似乎十分僵硬,这让她笑起来看着十分古怪。 “你要复仇就杀了我吧。让这一切仇恨都在我这里终结。”傅狩之闭上了眼睛。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锦娘的声音沙哑。“我遭受到的痛苦都要尽数加诸在你身上。你怎么会知道我到底经历了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我在痛苦的挣扎着的时候你在笑吧,那时你娶了你心爱的林家千金。我被人凌辱的时候你在笑吧,庆祝你和霜娘的儿子出生。我死去的时候你也在笑吧,因为我这种心狠手辣恶毒的女人终于遭到报应了。”说着这些的锦娘因为疯狂眼睛变成了属于魔的血红色。 “不是,不是这样的。”傅狩之闭上了双眼。“或许曾经我真的以为你那样不堪,但是霜娘在死前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是我对不起你。所以如果能平复你的仇恨,杀了我吧。” “我怎么舍得你轻易的死去?”锦娘抚摸着傅狩之那被岁月所侵蚀的脸,这张脸已经不再是二十年以前那张充满着年轻的脸。此刻傅狩之的脸上有着皱纹,鬓角也因为操劳而有些斑白。“你说我当初是怎么会被你迷住了呢?”说着锦娘牵制住了傅狩之的下巴,迫使傅狩之仰着头看着她。 “锦瑟,你到底想怎样?”傅狩之看着锦瑟。 “娶我啊。”锦娘笑了,眼里是满满的嘲讽。 傅狩之看着锦娘过了许久之后“好。”这是他欠她的,如果这样能平息她的恨意他愿意做。 “我在这等着你。”说完锦娘放开了钳制傅狩之下巴的手转身离去。 这一刻她分不清到对他底是爱意还是恨意。 傅狩之静静的坐在那,风吹拂过他的脸,他闭上眼思绪回到了过去。 “狩之你的琴声真好听。”锦瑟双手托腮的看着在她面前弹琴的傅狩之。“这曲子是什么。” “锦瑟小姐,请叫我傅夫子。”傅狩之闭着眼手上仍然不曾停止抚琴。琴声宛转悠扬,声声入耳。 “才不要,你明明就只比我大了三岁,又不是那些长着白胡子的老头子,我才不要叫你夫子。”锦瑟说着这些站起身随着傅狩之抚琴的生音开始起舞。 傅狩之缓缓睁开眼看着面前翩翩起舞的锦瑟,他的目光复杂。有爱慕和挣扎,这样的锦瑟终究不是他所能爱着的,而且还有霜娘在等着他。收回了看着锦瑟的目光,傅狩之低头看着面前的琴,手上的动作一变,婉转而哀伤的琴音在他的手指下缓缓传出。 当锦瑟察觉到原本欢乐的琴音变成了哀伤婉转的琴音后她停止了起舞。然后又坐回了原本的位置。 “怎么,不跳了。”傅狩之说着手中的琴曲也戛然而止。 “听起来太难过了所以跳不动了。”锦瑟有些不开心。似乎是琴声让她觉得哀伤。 “那正好,开始学琴吧。”傅狩之再次睁开眼看锦瑟,这一次他的眼中什么都没有,所有的情愫都被隐藏。 少女起手抚琴,随后绊绊磕磕偶尔还夹杂着少女惊呼的琴声传出小楼。 傅狩之看着面前的锦瑟有用手掩面,似乎在强忍住笑意。 锦瑟抬起头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傅狩之。“你在偷偷的笑对吧。”她的脸上因为羞愧而泛红。 “抱歉,锦瑟小姐,我只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情罢了。”傅狩之停顿了一下才开口。 锦瑟看着傅狩之脸上表情变换着似乎想要砸琴而去却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声冷哼。 随后她再次低下头专注的抚琴。琴声依旧断断续续还夹杂着偶尔弹错的杂音。 “老爷。”傅总管的声音打断了傅狩之的回忆。 傅狩之缓缓睁开眼看着傅总管。“我果然是老了,竟然开始回忆起过去的事情了。”说着傅狩之起身准备离开。 傅总管静静的跟在了傅狩之的身后不言不语。他只是个尽职尽责的管家罢了。 傅狩之回到傅府以后就直奔了一个地方,这是府中被闲置了多年的地方。傅狩之推开了门,扑面而来的灰尘让他忍不住咳了起来。 “老爷,可否让人打扫了以后再进去。”傅总管看着咳的撕心裂肺的傅狩之开口询问。 “不用。”傅狩之声音有些沙哑。他挥了挥手手似乎要驱散面前的灰尘。 傅总管从怀中拿出手帕递到傅狩之的面前。 傅狩之转头看向傅总管然后接过了傅总管递过来的手帕捂住了鼻子和嘴。然后他走了进去。 小楼中的摆设还和多年前一样。傅狩之走到一架琴前,手指无意识的划过琴弦,多年未保养的琴出了难以入耳的声音。 “把这把琴拿去修理一下。”傅狩之把琴从小楼中拿出来以后就交给了傅总管。 傅总管看着怀中这把琴默默的叹了口气。这样的琴真的能修好么。 琴行的老板看着傅总管怀中的琴仔细端详了许久。“这把琴似乎是城西一个老琴匠二十年前的作品。” “真的么。” “琴先放在我这,若是能修好我便派人去府上通知总管。”琴行老板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那就有劳了。”傅总管说着从怀中掏出钱袋递给琴行老板。“这是对主人家很重要的琴,无论如何请修好它。” 接过钱袋琴行老板笑着应承到。“好好好。” 在目送了傅总管离开口小伙计凑到琴行老板的面前。“老板,这样一个破破烂烂的琴真的能修好么。” 琴行老板敲了一下小伙计的头“虽然很为难但是若是傅总管抱着琴出去才是砸了招牌。” 小伙计思索着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挠了挠头对老板笑了笑。他咋就没想到这么多呢。 琴行老板叹了口气然后抱着琴走进了内室,虽然很棘手但却也不是修不好。 缥缈山,坐在乾坤殿的白老者解下了前来传讯灵鸽脚上的信戈。缓缓展开信,老者面露出凝重。魔已出,时机到了。 想到这老者开口。“去叫楼鸾过来。” “是,掌门。” 不多时楼鸾走进乾坤殿。“师尊,叫我来何事。” “楼鸾,你自入这缥缈山如今已有二十年。”老者的声音平板。 “是。” “我记得你入山之时不过八岁稚童。如今却已经小有所成。” “楼鸾一直谨记师尊的教诲不敢松懈修行。” “我一直拘着你不让你下山你可有过怨恨?” “不曾。” “我知道你身负血海深仇,但是时机一直未到,你下山去也是徒劳。”老者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如今时机已到,前去束河城,是劫是缘就看造化了。” “弟子领命。”楼鸾说着似乎准备退下了。 “切记,一切随缘,勿要强求。”老者似乎不放心楼鸾,终是又叮嘱了一句。然后老者对楼鸾挥了挥手。“下山去吧。” “是。”楼鸾说着提剑离开。 看着楼鸾离开的背影,老者轻声的叹息。楼家之人的命格天生带着煞气活不过三十岁。也不知道楼鸾会怎样。 楼鸾握紧着手中的剑,他终于可以下山了。二十年了,也不知道兄长在人世间的何处。束河城的魔解决了以后他要去盛京调查当年事情的真相。 “楼鸾师兄,你要下山么?”青鸣看着楼鸾提着剑走向下山的那条路。 楼鸾沉默不语。 “师尊竟然放你下山了诶。你是不是特别开心。”青鸣停顿了一下见楼鸾不言语然后继续开口。“我说我们要不要一起同行,我接了去盛京除妖的任务。” “束河城。”楼鸾似乎是不想让青鸣继续聒噪下去冷冷的说了三个字。 青鸣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楼鸾说的是他的目的地。然后他赶忙追上前行的楼鸾。 “顺路嘛,楼鸾师兄你最后不是也要去盛京。咱么师兄弟一起结伴同行,斩妖除魔,匡扶正义,多好。”说着青鸣出了嘿嘿的笑声。 “随你。”楼鸾自知是甩不掉青鸣便任由青鸣跟在了他的身后。 根据小道士信中的描述魔十分强大,师兄弟二人自从下了山后就御剑飞行直接飞往束河城。 在束河城外的上空,楼鸾察觉到了浓重的魔气。他想也不想的就直接冲了下去。 “喂,楼鸾师兄,你太莽撞了。”青鸣看着楼鸾御剑而下大喊着却跟在了楼鸾的身后。 解昭思索着落下一子然后笑着说:“我赢了。” 锦娘看着解昭丝毫不在意不远处的两个来自缥缈山的道士就也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再来一盘。下一盘我一定赢你。” “楼鸾师兄啊,你看她们不理我们诶。”青鸣低声的对楼鸾说。 楼鸾抱着剑看着完全无视了他在下棋的一只魔和一个魔修,终于大步走到了棋盘旁边,伸出手一把按住棋盘。 “不知可否有幸与你一战?” “若是下棋我自然是欢迎,如果是过招恕不奉陪。”解昭抬着头看着楼鸾,眼前这个道士看起来二十六七岁,一身缥缈山特色的蓝白道袍。不过让解昭最在意的是,他手中的剑。竟然是明渊。 “心若明镜,身临深渊。这把明渊倒是不错。”看着明渊解昭笑了。 楼鸾看着解昭身旁的霖风开口。“你的霖风也是把好刀。” 似乎是感受到了被夸赞,霖风开始嗡嗡作响。解昭用手按住了霖风,示意霖风安静下来。 锦娘看着对峙的两个人缓缓起身走进了屋内。 “请。”解昭示意楼鸾坐在她对面。 楼鸾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解昭又看了一下石座终是坐了下去。 “不介意的话那边的道长也请坐。” 青鸣听见了解昭的话丝毫不犹豫的坐在了棋盘周围的座位上。龙潭虎穴也好,鸿门宴也好,反正有师兄扛着。 不多时锦娘端着茶从屋内走了出来。 第四章 锦瑟篇 “请用。≥”锦娘把茶杯依次放在了几个人的面前。 楼鸾不做声,解昭对锦娘笑了笑,青鸣对锦娘道了声谢然后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不禁感叹。“真是好茶。” “用来待客自然是好茶。”锦娘双手抱着茶杯只是看着手中的茶。 解昭收拾好了棋盘以后用手在盛放棋子的盒子中抓了一把。“单数还是双数?” “单数。”楼鸾看着解昭,他有些不太清楚对面的女子的意图。 解昭展开手,三枚棋子安静的躺在她的手中。“请。”解昭示意楼鸾先行出子。 楼鸾把手伸向棋盒,他的手指夹子一枚黑子,思索了一下,楼鸾把棋子放在了棋盘之上。 解昭看楼鸾下好她飞快的下去了白子。棋子落在棋盘之上,任谁也无法想象这双手是一双握着刀的手。 楼鸾现他刚刚拿起黑子对面的解昭已经下好了白子。此刻正拿着一枚新的白子看着他。面上是一片悠然自得,和传闻中的魔女大相径庭。 两个人在棋盘上你挣我夺取,一时间厮杀的火热。 锦娘静静的看着楼鸾和解昭下棋,转眼间,已经是太阳偏西。 青鸣揉着出了咕噜声的肚子,百无聊赖的看着下了一下午棋还没分出胜负的两个人。一开始他还能专注的看着,可是当新鲜感过去了以后他就只剩下无聊。 锦娘看着青鸣,然后歉意的笑了笑。“抱歉,忘记了你和你的同伴需要吃饭了。”说着锦娘走向了厨房。 青鸣看了看还在下棋的楼鸾和解昭,然后又看了看走向厨房的锦娘然后起身追上了锦娘。 “那个,一会吃什么。”青鸣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面条,我只会做这个。”说着这话的锦娘开始揉面。 “我叫青鸣,青色的青,鸣叫的鸣,你叫什么名字?”青鸣搬了一个小椅子坐在了离锦娘不远的地方。 “锦娘。”锦娘回了青鸣两个字。 “你也好冷淡啊,和楼鸾师兄一样冷淡。”青鸣坐在椅子上晃来晃去。 “我是魔,你是道士。明知道是宿敌难道我还要对着你笑意盈盈的而等着被杀么。”锦娘话语中嘲讽满满。 “唔,这个我确实没想过。不过我想,你既然还能存在于这个世间就肯定是有你要留下的理由。师傅常说执念成魔。如果我帮你完成了心愿你是不是就能去往生轮回了呢?”青鸣的话让锦娘的动作顿住。 看着锦娘似乎停顿住了,青鸣继续开口。“你要不要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 锦娘看了一眼青鸣,现面前这个道士的眼里只有真诚。 锦娘低着头声音似乎有些低沉。“不过是一个富家小姐爱上了穷书生然后硬生生的拆散了穷书生和他的青梅竹马,但是却在某一天现自己并非是真正的富家小姐而穷书生青梅竹马的姑娘才是真的富家小姐,最后穷书生和真正的富家小姐在一起而那个假的小姐遭到了应有的惩罚最后客死他乡的故事。”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她说出了她的过往。 “你是故事里那个客死他乡的小姐?”青鸣陷入思索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开口。“那么你的执念是什么呢?” 锦娘想要开口但却传来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咕噜咕噜,青鸣的肚子再次出了响声,青鸣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锦娘然后出了嘿嘿的笑声。 锦娘加快了手中的度,不多时一大碗热腾腾的面出现在青鸣面前。 青鸣眼中含着感动的泪水看着锦娘。“感觉自己得救了,谢谢你锦娘。”说着青鸣就拿起筷子大口吃着面。 锦娘怔怔的看着青鸣,恍惚着她看见了一个青衫人笑着对她说。谢谢你,锦瑟。 当青鸣吃完了第三碗面以后终于打了个饱嗝然后心满意足的揉着肚子伸了伸懒腰。“好满足啊。” 屋外,楼鸾和解昭的棋局胜负已定。 “这局棋我赢了,接下来的事情你和你那个师弟最好不要插手。”半子之差赢了棋的解昭看着她面前的楼鸾。 “只要你们不害人我等便不出手就是。”楼鸾起身。“青鸣我们走。”拂袖离去,风吹过,衣诀翩跹。 “再见。”青鸣对锦娘和解昭挥手然后小跑着跟上了楼鸾的脚步。 离开了桃花林楼鸾开口。“你不怕被毒死么。” “会么?”青鸣睁着大眼睛看着楼鸾。他还觉得锦娘的面味道不错呢。 对上青鸣一脸我觉得她们都是好人的脸楼鸾放弃了和青鸣对话。永远不要去试着和单细胞的笨蛋说些深奥的东西,他听不懂。 青鸣看着楼鸾转头过去不再看他,自顾自的开口。“楼鸾师兄,你不觉得他们不像是那种穷凶极恶的魔么。况且我一直都觉得魔族并非都是恶贯满盈。有时候比魔族更可怕的是人心。” 楼鸾不语只是静静的往前走。 青鸣料到了楼鸾不会回复他说的话,然后继续开口。“我现在还记得被师傅带上山的那一路上的事情,人心远比魔族更可怕。” “你在怜悯那些魔族。”楼鸾忽然开口。 “没有,只是觉得不能因为是魔就要诛杀罢了。”青鸣的声音越说到后来越小。最后近乎听不见。 “青鸣,永远不要对魔族心怀仁慈。”因为对魔族心怀仁慈的结果只有一死,魔族是一群没有心的怪物。 “那个叫做青鸣的小道士还真是意外的心慈手软啊。”解昭坐在棋盘前,此时棋盘上显示着楼鸾和青鸣的影相。 锦娘温了酒递给解昭。“你难得没对这两个人大打出手。” 解昭笑了笑。“大打出手也要看对手的,他们还差了一点。” 楼鸾忽然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某处。是错觉么,总觉的有一道目光。 “楼鸾师兄,怎么了?”青鸣好奇的问突然转身的楼鸾。 “没什么。”楼鸾说着转回身继续前行。 “竟然能察觉到,看来再过百年就能与我一战了。”解昭露出了期待的目光。 傅灼察觉到了家中最近进进出出的人变多了,但是当他想要询问的时候所有的人却都告诉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傅灼他不相信,他虽然平时不甚喜欢管理家里的事情但是他不傻,他知道父亲在有事情瞒着他。他看见了父亲对着一把傅总管从外面抱回来的琴一直在摩擦着。那把琴他曾经在那座家中废弃的小楼中见到过,那是唯一的一次他看见了竭尽癫狂的母亲。 他曾经隐隐约约听闻过父亲年轻时候的事情,也知道这座傅宅曾经是属于已故的母亲林氏一族。但是每当他想知道的更多,所有知晓一切的老者都会缄默不言。仿佛在遵守着什么约定一般。 此刻 傅灼有些焦躁的走在回廊之上,就在刚刚,他的父亲通知他三日后启程去盛京的鸿山书院,完全容不得他拒绝。 就在他等父亲说完以后,他想开口再次说他要娶锦娘的时候父亲却把他赶了出来。 到底他该怎么办。傅灼有些茫然。他不想辜负锦娘。 “你说这傅老爷也真是的,要续弦却还要我们瞒着傅少爷。” “听说那个女子原本是要嫁给少爷的,兴许是怕少爷听说了以后心里不舒服呗。” “说的也是。” “好了好了,别说了,万一被少爷听见了我们都得遭殃。” 小厮的声音渐行渐远,傅灼听见后却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父亲要续弦。要娶的人是锦娘!所以所有人都在瞒着他……傅灼无声的笑了,眼角却留下了眼泪。敬重的父亲和口口声声说爱她的女人。这真是一场不错的大戏啊。真是嘲讽至极啊。 “不后悔么?”解昭站在锦娘的身旁看着捂住脸的傅灼。她察觉到了锦娘内心在挣扎。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但是在袖子之下的手却是紧紧的握住了。利用他人的爱慕而复仇,她终究还是心中残存着愧疚,即使这个人是她恨之人的后代。“我不会后悔,也不能后悔。”锦娘喃喃轻语,却又像是在催眠自己。她要复仇。那些仇恨和痛苦她忘不了。可是当她真的见到了傅狩之以后她察觉到了她竟然还心中存着爱意。这让锦娘心中惶恐。她明明该憎恨着他,憎恨的想要让她痛不欲生,苦苦哀求只为一死。 解昭看着锦娘,从她在魔域看到锦娘的第一眼解昭就知道,总会有这样一天。她会在爱恨之间摇摆不定痛苦挣扎。而她能做的不过就是陪在她身边。让她知道在这条路上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人陪着她。因为无论是现在为了爱恨挣扎的锦娘还是那个在魔域失去理智沦为野兽锦娘都和她曾经那么相似,是的,曾经的她。 抬头看了看天,解昭开口。“锦娘,该回去了。快要到午时了。你的这副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好。”锦娘说着转头不再看颓然坐在回廊旁边的傅灼。 复仇这条路上她不能心软,锦娘这样反复告诉自己。 第五章 锦瑟篇 七月十四,盂兰节,又称为中元节,传说中鬼门打开的日子,也是游荡人间的鬼魂停留在人间的最后期限。≥ ≦午夜时分来自地府的鬼差就会带着锁链把停留在人世间不愿回归地府的鬼魂抓回去。 锦娘坐在镜子前,她怔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这张脸,这副身体,都不是她的。她的尸身早已化为白骨,此刻应该还和无数的白骨一起躺在那万人坑之中吧。 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即使有魔气支撑着这副身体也快要坚持不住了。在复仇以前她还不能倒下,也不能被抓回地府。想到这锦娘握紧了手。 花娘是这束河城数一数二的媒婆,她有一双能看清世间男女红线的眼睛,她时常在想,上天给予她这双眼睛是否是为了让她撮合天下有情人呢?花娘今年已经四十七岁了,可回顾她这一生,她也有过后悔,那是唯一的一次,在二十年前,她因为某些原因亲手斩断了一对情人的红线。如今那个被斩断了红线的男人请她再次做媒,他要续弦。花娘本不想答应,但是只要一想到曾经她所犯下的错误,花娘终于还是答应了。 花娘见到锦娘的第一眼着实被惊艳了一下,面前的女子有一种用语言无法形容的美。可是很快花娘回过了神,因为她看见了女子手腕上的红线有两条。其中一条被人剪断打了个结,而另外一条则是通向了未知的地方。 锦娘察觉到了一道视线,她转过头看向目光来源之处,她看见了风韵犹存的花娘。 “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花娘有些结巴。她认出了那条被剪断的红线是她二十年前剪断的那条,她不可置信,眼前的锦娘和二十年前的锦瑟完全不同,他们怎么会是一个人,也许不过巧合罢了,花娘这样安慰着自己。 “嫁衣什么时候能送过来。” 花娘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哦对对对,瞧我这记性,我这不就是给姑娘送嫁衣的么。”说着花娘示意身后的侍女把嫁衣和饰端在了锦娘的面前。 锦娘站起身,仔细的看过饰,最后她走到盛放着嫁衣的托盘面前,伸出手仔细抚摸着面前的大红嫁衣,这样的大红色真是令人着迷的颜色。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花娘转过头看见了一个背着刀身穿一身胭脂色长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这是个江湖人。抱着这样的想法花娘示意侍女放下托盘和她一起离去。 “昭,这样的大红色,我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锦娘看着大红色的嫁衣出感叹。 “穿上吧,我给你梳头。”解昭对锦娘微微一笑。 锦娘点头然后拿起放在托盘中的嫁衣,大红色的嫁衣被缓缓展开,锦娘看着这套傅狩之命人赶制的嫁衣,繁琐复杂的图腾绣在衣身之上,在袖口和下摆绣满了百合花,和当年她撕碎的那套一模一样。傅狩之,你想表达些什么,是愧疚么? “怎么了?” “没什么。”说着锦娘穿上了手中大红色的嫁衣然后坐在了镜子前。 解昭从怀中拿出梳子开始在锦娘的头上梳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虽然解昭是这样说的,但是此刻无论是坐在镜子前的锦娘还是解昭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在插好了锦娘头上最后一根钗之后解昭开口。“接下来我会在傅府外面挡住所有不该进去的人。” “多谢。”锦娘有很多话要说,但是最终只说了两个字。她的心意,她要说的话解昭都知道。 在给锦娘盖上了红色的盖头,解昭推门而出。 门外花娘有些局促不安。看见解昭走出来她想上前说些什么,却又有些畏惧解昭背着刀的江湖人的身份。 “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便是。”解昭对着花娘微微笑了笑示意她并没有恶意。 “我……不,没什么。”花娘想要开口但是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那么,锦娘就拜托您了。”而后解昭离开。 花娘看着解昭离去,又抬着头望了望天,吉时快到了。但是她这一次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然而很快花娘的预感成真了。 花娘惊恐的看着四周66续续倒下的宾客,很快她也察觉到小腹传来的灼热的燃烧感该有四肢无力的感觉。无力的趴在桌子上花娘的意识却越的清晰,这世上真的会有人有着一模一样的红线么?还有那双眼睛,即便容貌不同,那双眼睛却是一模一样。没错,就是这样,锦娘是二十年前的那个锦瑟。那个被她剪断了红线最后惨死在边关的锦瑟。 她,是回来复仇的么? 楼鸾看着拿着刀挡住他的解昭。“让开。”魔既已出手那赌约就不算数。 “我们再来打一个赌吧,就赌锦娘是否会真的杀了傅狩之。”解昭看着她面前紧握着手中明渊的楼鸾再次提出赌约。 “你……”楼鸾没想到面前的人会再次提出赌注。 解昭看着面前的楼鸾,青鸣还有一个小道士。“虽然有些伤人,但是你们打得过我?” “打不过。”青鸣和小道士齐声开口。然后师兄弟二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和我打这个赌吧,赌注嘛……”解昭思索了一下然后开口。“如果你输了就让我跟你同行。” “如果我赢了呢?”楼鸾看着解昭,眼前的女子虽然看着纯良无害,甚至还笑意盈盈。但他对于魔族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如果你赢了,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哪怕是你说要我自裁于此我也遵从,如何?”解昭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丝丝的蛊惑。 “好。”楼鸾答应。随后他意识到眼前的魔族对他用了魅惑之术。 解昭看着面前脸色一会黑一会白的楼鸾把手中的刀插在了地上,然后看向天。 “要下雨了。” “什么?”青鸣抬着头此时天空万里无云,丝毫看不出要下雨的意思。 “你们要不要听一个故事?”解昭说着席地而坐。 “故事?”青鸣随后想到了锦娘说的她的过去。“我要听。”然后就蹲在了解昭的身旁开始等着解昭开口。 小道士想了想也坐在了青鸣的身旁。而后师兄弟二人一起盯着楼鸾。 “你们要听故事就听,何必看我。”说着楼鸾抱住明渊靠在了墙上。 解昭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 那是二十年前一天。 锦瑟有些百无聊赖的坐在琴阁,父亲又给她找了个教授琴艺的师傅,这是这个月的第三个了,这次会是怎样的人呢?男人?女人?还是老头子? 想想前两个被气走的琴艺师傅,锦瑟丝毫没有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她在琴艺上本就没天分啊。 看着手里的话本,这是一本真假千金的话本,也不知道是谁买来放在了她这,锦瑟看着话本忍不住笑出声。 一直守在门口的小桃忽然跑过来。“小姐,总管带着新来的夫子过来了。” 听了小桃的话锦瑟把看到一半的话本丢在一旁,然后坐直了身体。静静的等着新来的夫子。 然后锦瑟看见了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男人的衣裳洗的泛白,甚至还有些地方已经磨损但却被细密的针脚缝好。“你就是父亲新给我找来的那个夫子。”锦瑟虽然对眼前的男人第一印象不错但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依旧那么嚣张。她本不想这样的,她也想温柔一点开口说话。锦瑟内心叫嚣着。 “是,在下傅狩之。” “我的琴技可是挺糟糕的,你做好心理准备。”锦瑟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傅狩之。 面前的傅狩之保持着笑容然后开口。“只要小姐愿意学,在下自当倾囊而授。” “这是你说的,别反悔。”锦瑟脑子里思绪飞的转动然后她走到了琴前。整理好衣物然后坐下焚香净手然后闭上眼深呼吸似乎在调整情绪。 铮……一声刺耳的琴音在锦瑟的手指下缓缓传出。紧接着断断续续不成曲调的声音折磨着在场的众人。 锦瑟以为她收手以后就会看到傅狩之像前两个夫子一样拂袖离去,但是她看到的是傅狩之依然面色如常的微笑。 “小姐的琴技确实需要多加磨炼才是。” 锦瑟看着傅狩之,她有多糟糕的琴艺她是知道了,她面前这个男人是在鼓励她么。一瞬间少女春心已动。 接下来就像话本中的故事一样,锦瑟和书生相爱了,虽然遭受到了父亲的反对,但是父亲终究是爱着女儿的,所以林老爷对傅狩之和锦瑟的婚事松口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生了一件改变了锦瑟命运的事情。说到这解昭停顿了一下。 “生了什么?”青鸣看着解昭停顿了一下赶紧追问后续展。 “你要一直站在那听故事么?”解昭看向楼鸾。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少年人。 “你既然在讲我站在这自然就会听见。”楼鸾抱着明渊似乎不打算挪动脚步。 第六章 锦瑟篇 锦瑟一直都知道傅狩之有一个青梅竹马。 但是锦瑟从没想到过会在这样的一个场面下见到她。面前的女子有着属于江南地区女子特有的温婉,看起来柔柔弱弱我见犹怜。 而原本是属于她的母亲正抱着那个女子,哭的泪流满脸。 父亲的话锦瑟她已经听不见了,她的脑海中一片轰鸣,她不是父亲的孩子,她不过是母亲因为丢了真正的林小姐而捡回来的孩子。 所以,她的琴技糟糕的一塌糊涂,父亲和母亲也只是笑了笑就给她换了夫子。 所以,即便她嚣张任性,也没有人出来指责她。 所以,眼前的一切,父母亲情是假的,恋人是假的,都是骗子。那她是谁?林府的千金么?不,林府的千金小姐是霜娘。锦瑟是谁?她是谁? 锦瑟看着面前一家团圆的场面突然觉得无比的讽刺,她是多出来的那个人。强忍住想要哭的冲动,锦瑟咬紧牙关,然后扯着嘴角笑了笑。“我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很奇怪。 不在看那其乐融融的场面,锦瑟走出大厅。 “锦瑟。”傅狩之想要冲出去追锦瑟却最终败在了霜娘楚楚可怜的目光之下。 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下一场倾盆大雨。锦瑟跑出了林府,此时街上的小贩都因为这阴沉沉的天在收拾着摊位,仿佛想要早一点回家。 “街上的小贩有家可回,可是我呢,我该去哪好呢?”锦瑟走在街上,她不知道她此时的目的地在哪,也许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吧。怔怔的锦瑟就这样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 锦瑟不知道她走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她并没有走多久。 大雨滂沱而至。 冷,彻骨的冷。这是锦瑟唯一的感受。在雨中她眼中的泪水终于流下来了。那滚烫的泪却也在大雨中变的冰冷。 之个世间是否真的有她容身的地方呢? “小姐。”有个熟悉的声音在锦瑟的耳边隐约传来。 “是谁?”会有人还记得她?锦瑟站住了脚步然后缓缓转身。 映入她眼中的是小桃,此时她面前的小桃气喘吁吁的看着她,然后撑起了怀中的油纸伞。 “小姐。” “我不是。” “对于小桃来说,小姐对小桃的好小桃都记得。” “我是锦瑟,却不是你的小姐。”锦瑟看着面前和她一样浑身湿透的小桃笑着擦了擦眼泪然后抱住了面前的人。或许,她并非在这个世间毫无牵挂。 被锦瑟抱住的小桃开心的笑了,刚刚小姐的样子太吓人了,不过现在小姐又笑了。真是太好了。 那个时候锦瑟没有注意到,在雨中有一个人在默默注视着她。 “那个人是谁?” 解昭伸了个腰。“要下雨了。” “诶。”青鸣抬头,此时万里无云的天已经阴云密布。 “大概里面也该结束了啊。”解昭站起身。 “可是故事还没讲完啊。”青鸣看着解昭的背影嘀咕着。 “青鸣前辈,你已经忘记了楼鸾前辈和女魔头的赌约了么?”小道士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嘿嘿,还真的忘记了。”青鸣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小道士听了青鸣说完以后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愧是天然呆的青鸣前辈。 青鸣看着解昭和楼鸾走进傅府,赶忙也站起身,甚至顾不得拍身上的尘土。 “等等我。” “青鸣前辈。”小道士追在青鸣的身后。 楼鸾皱着眉看着东倒西歪躺在桌上地上出痛苦哀嚎的人们握紧了手中的明渊。“这就是你说的不会伤人?” “只是稍微喝了点稀释的魔血。大概生几天病就会好。”解昭无所谓的态度让楼鸾动怒。 楼鸾拔出手中的明渊抵在了解昭的脖子上。“在你眼里,人命是什么。” 解昭看着楼鸾给出了她的答案。“弱肉强食。” “前辈。” “师兄。” 楼鸾放开了抵在解昭脖子上的剑,但却还是在解昭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魔族就是魔族,怎么会有心。 顺着人群楼鸾四此处仔细查看,似乎是确定了眼下这些人确实无性命之忧。楼鸾走向正厅。然后楼鸾看见了傅狩之此时正静静的坐在拜堂的大厅之中。厅内再无其他人。 “究竟生了什么?”楼鸾检查傅狩之的身体,现傅狩之的身体并无大碍。 傅狩之在楼鸾问出问题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她……走了……”说着傅狩之的脸上留下了泪。 此时外面忽然电闪雷鸣,随后下起了滂沱大雨。 看着屋外的滂沱大雨傅狩之幽幽开口。“就是在这样一个雨天,我没能抓住她的手。我本来可以追上她的,可是那个时候我却在想,霜娘那么柔弱,而锦瑟她……她从来都是那么坚强,自信,甚至是耀眼。可是我没想到……没想到,后来会生那样的事情。”说到这傅狩之似乎陷入到了某种自责之中。 沉默。一时间屋内只能听见雨水滴落的声音。 似乎是调整好了情绪,傅狩之再次开口。“无论是谁都没想到那一天镇守漠北的解晏将军的军队会从束河城穿过。”之后生了什么傅狩之却是再没说出口。他的手确是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那么优柔寡断,如果我去追她也许之后的一切都不一样了。都是我……可是,锦瑟死了,霜娘也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傅狩之说着捂住了脸。 所以说当时生了什么?小道士不解的看向众人。 然后他收到了解昭让他闭嘴不准说话的眼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遵从,但是小道士默默捂住了嘴。 “我在魔域见到锦娘的时候她只记得一个锦字。虽然她嘴上一直说着复仇但是她大概只是不甘心罢了,不甘心有朝一日被你忘记。”解昭笑了笑,随后她拎着手中的霖风走入雨中。 “小道士,后会有期。” 在身后之人都看不见的地方解昭露出了一种想哭最终却笑了的表情。因为魔族无心所以她没办法再流出眼泪。而笑容也不过是因为除了笑她的脸上再露不出其他的表情。 楼鸾看着解昭的背影,就这样结束了?! 她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出现在这里。仅仅只是为了帮一只入了魔的鬼魂来完成心愿的么。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师兄你在看什么?”青鸣顺着楼鸾的目光看去,只有一个胭红色的背影。 “唔唔唔。”小道士捂着嘴似乎想要说话。 “好了好了,现在人已经走了,你可以开口了。青鸣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膀。 “那家伙留了一堆麻烦给我们。”楼鸾看着躺在大雨之中的宾客皱着眉。 “啊,真的。这么多人得搬到什么时候啊。”青鸣看着躺在大雨中的宾客捂着脸。露出了一脸绝望。 “也许我能张开一个结界。”小道士弱弱的开口。 “真的。”青鸣把脸贴近了小道士。 “青鸣前辈,你离我远一点。这样好奇怪。”小道士对于凑近的青鸣整个人都僵掉了。 “你快开结界,开结界。”蹦蹦跳跳的看着小道士。 “哦。”说着小道士从怀中掏出黄符然后念念有词。不多时候一个巨大的结界包裹住了整个傅府。 “很不错嘛。说起来你叫什么来着。” “6佑,我叫6佑,青鸣前辈。” “那边的,你不出来么?” 过了许久一直躲在暗处的傅灼终于是选择走了出来。他从一开始就躲在了暗处也听了父亲和锦娘的对话。现在他的心也乱糟糟的。 “我……”傅灼想要开口,但却又想到了什么最终放弃了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 “麻烦各位道长了。” “无妨。” “啊,外面雨停了。”6佑看着外面忽然开口。“竟然会出现彩虹,真漂亮。” “既然雨停了我们就该去盛京了,青鸣。” “道长不再多停留一夜么?”傅灼伸出手试图想要挽留楼鸾。 “不必了。”楼鸾迈步离开。 “等等我啦,楼鸾师兄。明明要去盛京的是我才对啊你怎么走的比我还着急。”青鸣追上楼鸾声音渐行渐远。 青鸣看着站在城门口的解昭惊呼。“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忘记了么?我和你师兄的赌约,是我赢了。”说着解昭对青鸣和楼鸾笑了笑。“我要跟着你们去盛京。” “喂喂喂,魔女,你该不会是觊觎我师兄的美色吧。” “啊……这个嘛……”解昭拖着长音,青鸣的心随着解昭的话七上八下。 “说起来认识这么久了我竟然忘记告诉你们我叫什么了。”解昭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叫解昭。解是解甲归田的解,昭是昭昭日月的昭。” “解昭,我是不是在哪听过这个名字。”青鸣思索着。“感觉好熟悉啊。” “青鸣,这家伙至少有一百岁了。” “小道士真是太讨打了,不知道女人的年龄不能随便暴露的么!” “一百多岁。”青鸣听了楼鸾的话整个人的表情都不好了。“我觉得我需要静静。” 锦瑟卷完 第七章 夕颜篇 这是一个滂沱大雨的夜晚,街上此时寂静无声。漆黑一片。这样的雨夜似乎罪恶都被雨水冲刷。消失无踪。然而就在这样的雨夜有一个身影站在雨中。大雨打在她的脸颊之上,蜿蜒而下。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了血腥之气。 她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手中握着温热并且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大雨冲刷了手指上沾染的血迹,这是第七个了。还差三个。她很快就能,就能炼成那味药。 然后恩公就能摆脱病魔缠身的痛苦了。想到这,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笑容,这笑容千娇百媚,颠倒众生。 收起手中的心脏,少女转身离去。 在少女曾经站着的地方,一个华服的公子无力的靠坐在墙边的地上,他的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仿佛不相信少女会对他这样。他就这样一直坐在那,若是仔细看,就会现他眼中已经失去了光彩,呼吸停止。他已经死了。 次日,接受了城门口士兵的例行检查,楼鸾,青鸣,解昭三个人走进了盛京。 此刻已经是距离从束河城离开后的一个月。在从束河城离开以后,三个人便朝着盛京一路走走停停,而青鸣也似乎完全不着急前往盛京除妖。 看着大街上热闹的人群,青鸣先是伸了伸腰然后不禁出感叹。“不愧是盛京,街上真热闹啊。” 不过回应他的是楼鸾的沉默的背影,还有解昭在周围铺子上流连的身影。 “喂,等等我啦,楼鸾师兄。”青鸣看着楼鸾的背影赶忙追上去。 在街上行走了许久,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进三个人的耳中。 “听说了么,昨夜,就在东三街李家公子被杀了。” “不是吧,那个李家的公子。” “听我那个在在衙门的仵作堂兄说也是被剜心,一下致命。” “话说,今天早上放榜以后我可是看见李公子的名字是赫然在榜啊。” “这李老太太还不得疯了” “可不是么,听说现在还在衙门里哭着要抓凶手呢。” “这已经是第七个了吧。” “真希望快点抓到凶手。” “是啊。” 听见了周围窃窃私语的讨论,楼鸾若有所思的轻轻喃语。“杀人挖心。”这盛京还真是一点都不太平。 “莫非,楼鸾师兄有什么线索?”青鸣睁着大眼睛看着若有所思的楼鸾。 听见了青鸣的询问,楼鸾抬头看着天缓缓开口,说出了两个字。“没有。” “啊嘞。”青鸣没想到楼鸾会给他这样的一个回答。 在一旁的解昭幽幽开口。“这个时候靠着那个死人脸的家伙还不如求我。” “拜托了,小昭。”青鸣双手合十看着解昭。 解昭在听到小昭两个字以后她踮起脚然后揪着青鸣的耳朵。“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小昭啊,青鸣小道士。”说道最后五个字似乎能听见解昭的咬牙切齿。 “好疼疼疼……那,昭昭怎么样。”青鸣被揪住耳朵以后脸皱成包子赶忙对解昭做求饶状。 “就不能叫我昭么。”说着解昭放开了青鸣的耳朵。 “我知道了,小昭。”青鸣说完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跟我来吧。”解昭叹了口气然后示意青鸣还有楼鸾跟她走。和青鸣谈论关于名字的问题她果然是最近太无聊了。 “楼鸾师兄,小昭要带我们去找线索诶。”青鸣转身对着楼鸾大喊,引得周围的人都在用奇异的眼光看着楼鸾和青鸣。 “青鸣,你这家伙,怎么和那个家伙走的那么迅。”楼鸾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盯着已经和解昭说说笑笑的青鸣叹气。 随后楼鸾皱眉,就在刚刚,他察觉到了一个视线。希望不是他的错觉,那个视线似乎似乎带着某种探究的意味。 “话说小昭,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青鸣揉着有些红的耳朵,他很好奇接下来的目的地。 解昭面带笑容轻轻开合嘴唇说出四字。“一间酒肆。” “一间酒肆,到底是哪一家嘛。”青鸣听了解昭的话面露出困惑,盛京的酒肆那么多,究竟是哪一家。 “就是一间酒肆。”说完解昭就不再理会青鸣的问。自顾自的开始走着。 “究竟是怎样的酒肆啊。” 楼鸾看着解昭一身红衣在眼前不远处的背影。 她究竟想要什么? 他可不认为一个魔族会丝毫没有目的的跟着两个道士同行。 抬头望着酒肆门口的大旗,青鸣终于明白了解昭说的一间酒肆的意思。蓝色花边,白底的旗上用黑色的字,嚣张而随性一如酒肆的名字。一间酒肆。 “所以说,一间酒肆的意思就是一间酒肆。”青鸣指着挂在半空中随风而飘扬的旗帜微微张着嘴有些呆滞,他思索了很久究竟是怎样的酒肆,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样子。 “嗯。”解昭点头。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柜台前的小二哥看见解昭赶忙跑到解昭的面前,面上露出恭敬。“大人,您来了。”随后他抬头看向跟在解昭身后的楼鸾和青鸣,一脸戒备。拿着抹布的手已经隐隐变成了锋利的爪子。似乎随时准时撕碎跟在解昭身后的两个来自缥缈山的道士。 “他们是和我一起来的。”解昭看了看小二哥的手,淡淡的开口。声音在小二哥的耳中却是入赘冰窟。 就见小二哥的爪子恢复成了手,但是面上依旧还是带着戒备的看着楼鸾和青鸣。似乎对于面前的道士充满厌恶。 “我要的东西送上来。再加上几道适合他们的清淡点的素菜。”解昭对小二哥说完就向楼上走去。 赶忙追上向楼上走的解昭,青鸣压低声音问解昭。“小昭,你很厉害么?” “嘛,谁知道呢?”解昭拖着长音,不否认也不承认。 楼鸾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在一楼大堂,坐着数十名魔族,还有很多普通人。这里看着就像一间普通的酒肆。 怎么会这样。这里难道不是魔族的据点。 抱着这样的疑惑,楼鸾跟着走上了三楼的雅间。 仔细打量着三楼的一切。不过是看着最普通的木质结构的建筑。这里会有线索? 似乎是察觉到了楼鸾的疑惑,把玩着桌子上茶杯的解昭缓缓开口。“在打探消息以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楼鸾并未开口却在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解昭。 解昭看着楼鸾。“我饿了。”她丝毫不觉得她的话有什么不妥。仿佛她不是魔族而是一个普通的少女。 楼鸾握紧了抱在胸前的剑。似乎觉得眼前的解昭在说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紧张的气氛在两个人中间一触即。 咕噜咕噜,一阵声音打断了解昭和楼鸾的对视。随之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烟消云散。 青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伴随着肚子再次响起的声音开口。“我也饿了。”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随后小二哥端着新沏好的茶水和精致的点心走了进来。 “吃的。”青鸣看着小二哥端的点心面上露出了喜色。在小二哥放下托盘里的点心和茶水后就伸出手拿起点心开始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完全不在意小二哥带着杀气的眼神。 解昭面露出凝重的看着小二哥缓缓开口。“关于最近的剜心杀人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人,这……”小二哥有些犹豫的看着抱着剑的楼鸾和吃的正欢快的青鸣。 “但说无妨。”解昭示意小二哥说下去。 “是,关于剜心这个事情,最早是在两个月以前,一个会试的学子过了午时仍未出门,他的同伴觉得不对劲破门而入,就现那个学子安静的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仿佛在看书,但是胸前却有一滩血迹。后来仵作检查心脏不翼而飞。属下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却不敢太大动作只能暗中调查,但是至今,多起事件以后仍未有什么实际性线索,唯一共通之处就是他们都是这届秋试的考生。” “我知道了。”解昭揉了揉额头,然后示意小二哥离开。 在小二哥离开后,解昭挑眉看向楼鸾。“线索。”然后她伸出手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楼鸾沉默不语。眼前的解昭所有的行为他都捉摸不透。 不多时小二哥去而复返,这次他手中端着几道清淡的菜和一个黑色的盒子再次出现在三个人面前。 “大人,您要的东西。”恭敬的放下手中的东西,小二哥就离开了。 “唔系的呼哈。”青鸣就着茶水咽下了嘴里的糕点然后再次开口。“这是什么?” “要吃么?”解昭似乎玩心大起,打开盒子把盒子中黑色的像是石头一样的东西递给青鸣。 青鸣想要伸出手接过,却被楼鸾拦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魔族的魔炎也能给人吃了。” “啊啦,被现了啊。”说着这话,解昭手中的黑色的像是石头一样的东西像是拥有了生命一样在解昭的手中燃烧然,黑色的火焰顺着她的手钻进了身体。失去火焰后像是石头一样的东西渐渐化作了灰白。 目睹了这一切的青鸣睁大眼睛,然后颤抖着伸出手戳向解昭手中变得灰白的魔炎。 “别碰。”楼鸾阻止的声音终究还是没有青鸣的手快。 “好神奇。”手指传来的是温热的触感让青鸣出感叹。“这就是传说中的魔炎。好温暖。” 楼鸾在内心暗自说了一句笨蛋。也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青鸣。黑色的火焰已经被吸收了以后那不过是快普通的石头,他怎么就忘记了。 原来这真的是一块石头。不过是一块能承载着魔界魔炎的石头。 很快青鸣把注意力放在了小二哥端上来的食物上。小葱拌豆腐,凉拌土豆丝。过水豆芽。凉拌黄瓜。两碗面汤。还附带一小碟陈醋和一小碟辣椒油。 青鸣拿起筷子,然后轻轻挑起了面前碗里的面条。面条入口,青鸣尝到了熟悉的味道。这个面和曾经锦娘做的面条味道好像。让人忍不住会回忆起一些暖暖的东西。 看着楼鸾还不动,解昭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面里没毒,如果你想饿着我不介意。” “并不是这个问题。”说着楼鸾拿起桌上的筷子。“我只是在想,你究竟为何一定要与我和青鸣同行。想不明白。” 解昭听了楼鸾的话笑了笑手上无意识的转动着失去了魔炎的石头,然后开口。“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酒足饭饱以后青鸣站在了临街的窗户向外看去。“哇,这里风景真好。”窗外不远处巍峨的皇城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让青鸣出感叹,忽然青鸣面露出惊讶之色盯着窗外街道上走过的队伍中的一个人。“啊,那个,那个。楼鸾师兄,你快过来,我……我觉得我产生幻觉了。”街上那个坐在马上的书生,虽然他和楼鸾气质和衣着完全不一样,但是他的容貌与楼鸾一般无二。 似乎是青鸣的声音传到了下面,书生抬头。 而楼鸾听见了青鸣慌乱的声音也走到窗边,低头向下看去。 双目相对,相同的容貌站在楼上的楼鸾与坐在马上的书生都愣住了。随后书生笑了。 “兄长。”楼鸾看着此时坐在马上巡街的楼惜衍,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种名为惊讶的神色。他似乎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面和兄长相见。一瞬间楼鸾觉得周遭青鸣的声音离他远去了,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楼惜衍的身影。那是他自从八岁那年分别,二十年未见的兄长。他有很多话想要和兄长说,但是他都知道这不是一个合适的时候。而坐在马上的他也知道。 坐在马上的楼惜衍看着楼鸾笑着对弟弟挥了挥手就随着游街的队伍渐渐远行。 解昭饶有兴致的看着楼鸾露出的惊讶神色。毕竟从眼前这个除了面无表情就是面无表情的家伙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的时候可是并不多见。兄长,楼鸾的兄长又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解昭开始期待,期待楼鸾口中那个兄长的出现。希望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第八章 夕颜篇 “你似乎很开心。≥”楼鸾看着楼惜衍的身影消失在了远方后转回身手中的明渊架在了解昭的脖子上。怎么会这么巧合,这家店就刚好能遇见兄长,这一切让楼鸾不得不怀疑是解昭设下的庞大的一个局。 “我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设下这么大的一个全套让你跳只为看你那一个惊讶的神色,而且就算我有本事设下这样的一个局,我又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说着这话解昭用刀鞘拨开了楼鸾的明渊。然后站起身走近楼鸾,“你觉得你身上有什么让我值得费尽心机而得到的东西,嗯?”解昭挑眉。她一步步的逼近楼鸾,漆黑的长开始一点点的变成了暗红色。琥珀色的眼睛里尽是嘲讽。似乎在说这样的一个小道士还不足以让我出手。 楼鸾绷直着后背,解昭此时身上散出的魔气让他第一次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红衣魔族的力量远远在他之上。紧紧握着手中的明渊。楼鸾看着解昭的眼睛。然后他现她的眼睛似曾相识。可他的记忆中却丝毫没有印象。 然而就在这时候解昭手中的霖风出了悲鸣,一瞬间解昭周身散的魔气消散。她的头也再次恢复成了黑色。 “我失态了。”解昭转身不去看楼鸾再次坐在了椅子上,她揉了揉额头再次开口。“再晚点我去拜访李府,你们随意。” 楼鸾看着解昭沉默了许久后,他缓缓开口。“青鸣,我们走。” “哦。”青鸣听到了楼鸾的话对解昭挥了挥手然后追上楼鸾的脚步。“等等我啦,楼鸾师兄,你走的好快。” 青鸣的声音渐行渐远,似乎是察觉到了两个人已经无法再感知她的动作,解昭把手中的霖风放在了一边。然后整个人都无力的趴在了桌子上。魔炎在她体内疯狂的游走着,燃烧着。似乎随时会把她灼烧殆尽。无力的握紧手,她只是闭着眼紧紧的咬着牙不吭声的忍耐着,这是她的选择。她没有后悔的余地。 过了许久,又好似没多久,当魔炎的火焰终于被身体所吸收以后,解昭再次睁开眼,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她拿起身旁的霖风,似乎刚刚那个被魔炎所灼烧而痛苦的人并不是她一般。站起身,她的目光之中燃烧充满兴致昂扬的火焰。能在盛京之中杀人剜心还不被她的手下和那群驻扎在盛京的道士察觉,这是个聪明至极的家伙。 那么,接下来她该去李府调查一下了。 与此同时,楼鸾和青鸣站在国师府的门口。 “师兄,你说我们这样直接进去怎么样,会不会被结界之类的弹出来。”青鸣看着国师府门前空无一人忍不住开口。 “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青鸣听了楼鸾的话迈步似乎准备以身试试是否真的有结界之类的。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从府内走出了一个白衣的小道童。他似乎是奉命特意来迎接楼鸾和青鸣的。“两位师兄请随我来。” 跟随着小道童的指引,楼鸾和青鸣很快见到了琉越。 天人之姿,这是楼鸾和青鸣内心对琉越的第一印象。 坐在凉亭中抚琴的琉越面容看起来雌雄莫辨,白衣白坐在那似乎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他察觉到了楼鸾和青鸣的到访停下了手中抚琴的动作。抬起头看向楼鸾和青鸣。 这个时候奉命引路的小道童化陡然作了纸人,在空中打了两个转飘落在地上。 “你们来了。”他缓缓开口,声音温润如玉。似乎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前辈。” 琉越似乎猜到了楼鸾要问的问题然后开口。“关于你所有的疑惑,我只能说天机不可泄露。”他看向楼鸾,目光温和。似乎是一种参透了一切的包容和淡然。 楼鸾看着琉越温和的目光心中却是诧异,虽然曾听闻师傅说过天师琉越拥有窥探天机的能力但却没想到竟然这般的厉害。猜到了他要问的问题。 似乎是察觉到了楼鸾心中所想琉越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的看着楼鸾。他再次开口。“城西的花街上有家歌舞坊有一群半年前来的异域舞姬。或许你们能从那找到什么关于盛京最近惨案的线索,不过你要小心,因为你最近运气着实不太好。” 看着琉越对楼鸾的告诫青鸣指了指自己。“前辈。那我呢?” “真的要听。一旦我说出口你的命运就无法改变了。”看着一脸期待的青鸣琉越的笑意加深。 “那我还是不要听了。”青鸣赶忙捂住耳朵摇了摇头。 “有趣,有趣。”忽然琉越连说了两个有趣,然后站起身走到亭子外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这盛京的天要变了,你我都在其中。” “前辈说的是什么意思。”青鸣看着望向天空说着不明所以的话的琉越小声嘀咕着。虽然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是合起来以后为什么感觉像是在云里雾里一般。难道能窥探天命之人都是这般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么。 “多谢前辈指点。” “无妨。”琉越的声音虽然温润却带着一丝丝的缥缈。 “若是无事,我等便告辞了。”楼鸾说着对琉越拱手示意,然后转身离开。 在楼鸾离开以后,一个撑着伞的女子忽然出现在凉亭之中。她一身蓝色的衣裙似乎是用最上等的鲛绡织成,只是款式却似乎是数年前的款式。 “琉越,你在期待什么。”她缓缓开口了。即使相识多年她还是参悟不透这个男人的世界。 “雨非,这盛京的天要变了。”琉越转回头看站在在凉亭中的雨非眼中不再是温润如玉,而是充满着疯狂之色。 “那又如何,与你我皆是无关。”雨非的声音清冷,她缓缓走到了琉越的身旁,与琉越并肩而站。 “越是参悟天道我越是绝望。这天地的法则就像是无形的枷锁。而我们就像那神明手中的提线木偶,有时候明知道一切却无力改变。”琉越的声音有些沙哑,完全不复刚刚的天人之姿。 “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要做什么。”雨非伸出手牵住了琉越的手。 青鸣跟在楼鸾的身后离开了国师府,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青鸣看着楼鸾。 “楼鸾师兄,我们现在要去城西的花街么?” “不,现在时间还太早。”抬头看着远方准备下山的太阳楼鸾皱眉。“而且我们这身衣服也不行。” 青鸣低头看向身上蓝白的道袍思索了一下却是不明所以。“有什么奇怪么?” 楼鸾看着青鸣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然后带着青鸣开始在街上寻找布庄。也不知道他这懵懵懂懂的师弟以往都是怎么在这尘世间除妖的,为何还会这般缺乏常识。 城西有一条花街,这里是整个盛京最为迷乱的风月场所,在这里有一掷千金只为博得美人一笑的高官,有勾魂夺魄舞姿曼妙的舞姬和言笑晏晏才艺双绝的花魁。也有苦苦挣扎在社会最底层流氓和乞丐。这里歌舞升平,堪称不夜的城中城。在这里只要你拥有足够的权势和财富,你就是王。但是相对的,一旦你不再拥有财富和权势就会被赶出去。 这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胭蓉是一个来自异域的舞姬,她的容貌不算出色,舞姿也不够妖娆曼妙,在舞台之上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在这条街上已经生存了半年了,自从半年前她和她的姐妹们被拐卖到这以后。她曾经想过逃跑,但是当她看到有逃跑的姐妹被抓回来以后的惨状她胆怯了,于是她开始安安分分的生存在这里,也许她是幸运的。因为她的舞姿不够好,容貌在众多姐妹中也不够出色,故此这样的她被分配在了一群年领略大的舞姬中间给笙歌姑娘伴舞。听着前辈说,只要熬过了二十五岁她们就可以离开了。抱着这样的目标胭蓉更加喜欢把自己隐藏在一群姐妹之中,她想要清清白白的离开这个魔窟。 笙歌姑娘和她一样是一个来自异域的舞姬,但是和她不同的是,笙歌似乎浑身都带着魔力,她的双眸是异域之人最常见的碧绿色,但是只要有人注视着那双眼睛就会沦陷在她的眼中。为此胭蓉时常对着镜子看镜中的自己,同样是来自异域之人,同样是碧绿色的眼睛,不知道笙歌姑娘是不是也会和她一样想要离开这条街。但是胭蓉也知道,和自己这种容貌和舞姿都平庸的舞姬不同,笙歌姑娘想要离开这里堪比登天。 今天胭蓉也依旧趴在二楼的围栏上看向街上来寻欢作乐的人群。这是她无聊之时养成的习惯。看着街上或兴奋或沮丧,或面容狰狞或容貌出众的人,胭蓉脑海里幻想着一个又一个或悲伤或欢乐的关于爱恨情仇的故事。 她的目光忽然被一个人吸引了。这是个身穿一身红衣的男人,男人背后背着一把刀,这是一个刀客。胭蓉这样想。 刀客似乎察觉到了胭蓉的注视,抬起头看向胭蓉,然后他走向胭蓉所在的这所舞坊。 胭蓉被刀客注视,她感觉到了心跳加,当她看到刀客走向她所在的这所舞坊的时候胭蓉内心忐忑,这个男人是来找她的么。 在这个瞬间,心中一种名为爱恋的情愫悄然种下。 第九章 夕颜篇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解昭此时坐在舞坊的二楼,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有着碧绿色双眸的舞姬,虽然她的脸上画着浓重的妆容,一举一动也尽是风尘之色,可是解昭还是一眼看出了这是个还对生活抱有幻想的少女。 她碧绿色的眼底还是清澈一片。 思绪到这,于是她开口了。“异域的风光怎么样?” 胭蓉没想到在静坐了许久以后面前的刀客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略微失神了一下,胭蓉回忆起了她的家乡然后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很美,天空永远都是那么蓝蓝的,房子也是五彩斑斓的颜色。和这里一点都不同。” 看着胭蓉解昭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是么,真想去看看啊。” “先生没去过异域之地么?”胭蓉面上露出疑惑,她面前这个刀客身上带着一股厚重的沧桑,那是来自沙漠之地才会有的感觉。 “我来自漠北。和异域之地是两个不同的方向。”提到家乡解昭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了怀念的表情但也只是一瞬。随后她再次开口了。“姑娘你怎么会来到这样的地方。” “我。”胭蓉羞涩的笑了笑。“只是听说盛京这里是个繁华的地方于是想来看看没想到就被拐卖进这里来了。”说着这话的胭蓉似乎丝毫没注意到这样的话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说究竟是否不妥。又或许她只是想要找个人诉说一下心中的这段往事。 “那你……想……回去么,想回家乡么?”解昭有些停顿,她看着眼前这个眼中还充斥着天真的少女一瞬间她想要带她离开这个地方。如果不离开也许在过不多久她眼中的清澈也会被染上一片黑暗。 胭蓉声音有些低沉。“想,做梦都想要离开。可是想要离开这太难了。”说完她出了无声的叹息。似乎在哀叹自己的命运也似乎在哀叹所有在这条街想要离开却无法离开的人的命运。 “对不起,提到了你的伤心事。” “没什么啦,已经习惯了。”听见了解昭的道歉,胭蓉扬起笑脸。“而且听舞坊的姐姐们说只要过了二十五岁就可以赎身了。到时候我就能回到家乡了。”说着这话的胭蓉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是么。”解昭看着胭蓉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然后她赞叹道。“你的眼睛真漂亮。”。 听了解昭的话胭蓉脸微微红了。“其实笙歌小姐的眼睛才是真的好看。”说完这句话胭蓉暗自咬了咬牙,她为什么要提笙歌小姐呢。也许当面前的刀客见过笙歌小姐以后他也会如同所有见过笙歌小姐的男子一样迷恋上笙歌小姐。 “你说的那个笙歌小姐也是有着一双碧绿色的眼睛么?”不动声色的看着胭蓉的表情解昭内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嗯。”胭蓉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的绞着衣角。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那位笙歌小姐应该有很多人喜欢吧。”看着胭蓉的反应解昭顿了顿,然后她话锋一转。“那样的小姐又怎么会喜欢我这种满身沙尘的流浪人。” “诶。”胭蓉不可置信的抬头,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听说了笙歌小姐的以后不想要去见笙歌小姐的男人。 “你这是什么表情。”解昭伸出手用手指戳了一下胭蓉的额头。 捂着额头上传来的感觉,胭蓉还是有些呆呆傻傻的。这个她面前的刀客会是为她而来么? 解昭摇了摇头然后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酒。或许她可以考虑一下把这个姑娘送回家乡,这样的眼睛还是一直清澈的颜色好看。 一瞬间两个人都不再言语。 胭蓉就这样一直安静的坐在解昭的身旁,直到门外有声音传来。“胭蓉,笙歌小姐的舞要开始了,该去后台准备了。” “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过去。”胭蓉这样回答门外的声音,然后她有些忐忑的看着解昭。“您要来看么,笙歌小姐的舞。我会在后面伴舞。” 解昭看着胭蓉局促不安的表情露出了个笑容示意少女安心。“好啊,我一定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你。” “嗯。”胭蓉点头。她开始觉得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她不再害怕,她不再是一个人。 “我在楼下等着你。”说着解昭站起身,似乎打算下楼。 “等,等一下。”胭蓉拉住了解昭的衣角。“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胭蓉抬着头看着解昭。她的眼中带着小心翼翼。 解昭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了。“我叫解昭,解甲归田的解,昭昭日月的昭。” “我叫胭蓉,胭脂胭,芙蓉的蓉。”说完胭蓉站起身凑近了解昭,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还有就是我喜欢大人您。” “我也喜欢胭蓉你。”解昭对胭蓉露出了笑容然后推门离开。 在花街的舞坊遇到魔族,并且还是认识的,还是那种刚刚分别了并不久的概率有大多? 说的就是此刻解昭和楼鸾还有青鸣。 换下了宽松的蓝白道袍,楼鸾此时换上了一身黑色略修身的袍子。而青鸣则是换上了青色的书生儒衫。楼鸾双手抱胸,打量着此时换上男装的解昭,心里却在想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走到哪都能遇到。 解昭看着楼鸾如临大敌的看着自己丝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然后开口。“青鸣小道士,你们怎么会想到来着?” “唔。”听了解昭的话,青鸣把注意力从专心致致的吃糕点中抽离了出来。“我们去见了一个叫做琉越的前辈。” “青鸣。”楼鸾看着就差把家底告诉解昭的青鸣似乎想要出言阻止。但是他失败了。 “前辈说盛京的天要变了,还说这有线索。”咬了一口糕点,青鸣又灌下去了一杯茶。他就这样把琉越的话告诉了解昭。 “既然是琉越这么说,那么看起来这次的事情确实很棘手啊。”虽然解昭嘴上这么说但是面上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笑意。“对了,看在青鸣小道士这么坦诚的份上,我也告诉你们我的消息好了。”说着解昭压低了声音露出了神秘兮兮的表情。“是碧瞳。” 听着解昭压低声音,青鸣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茶杯。 “什么。”楼鸾虽然没有如同青鸣一样面露出紧张但是解昭注意到他后背也崩的僵直。 “我打探到消息……凶手……有一双碧绿色的勾魂夺魄的双眸。”说完解昭勾起唇角。 “诶,就这样。”青鸣感觉自己紧紧悬着的心一下子就被松开了,然后轻飘飘的在半空中向下飘去。 “当然。”解昭面上一副理所当让的样子。“我又不是琉越那种能窥探天机的家伙怎么可能知道凶手是谁。”说完她还撇了撇嘴。 “嘁。”楼鸾撇过头,他竟然又被骗了。 靡靡之音缓缓响起,大厅内的灯火被侍女吹灭。只留下舞台周围的几盏明灯。随着花瓣的飘落,半空中一直被人以为是装饰的莲花缓缓降落,一个绿衣舞姬甩出了水袖,她在莲花上起舞着。她的脸上罩着面纱,舞姿曼妙勾人。然而最吸引人的莫过于她的眼睛。这是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只要被这双眼睛注视就会忍不住沉沦。舞姬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的人群,却在看见楼鸾的瞬间愣住了,仅仅一瞬间失神,她又恢复了原本的神色。勾魂夺魄。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楼鸾和解昭都注意到了。 “看来也许今天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解昭把玩着茶杯然后一脸戏谑的看着楼鸾。台上的那个舞姬应该就是胭蓉说的笙歌。看笙歌的样子似乎她身上也有什么故事。想到这解昭内心的好奇又被勾起来了,这个来自异域的舞姬身上会有怎样的故事呢? 楼鸾对于解昭戏谑的目光沉默以对,他在思考着那一瞬间失神的含义。台上的舞姬看的是他还是他身后的什么人。 半空中的莲花终于落在了地上,负责伴舞的舞姬也跑上台。一时间伴随着乐曲,这支舞到了**。 黑暗中,一双眼睛看着在台上起舞的笙歌,他的目光里有隐忍和深情。他只是静静的站在舞台上笙歌无法看到的地方看着在起舞的笙歌。他驻足了许久,直到舞蹈快要结束,舞坊内的侍女和小厮准备点燃走廊里的蜡烛的时候,他知道他该离开了。他和笙歌之间终究还是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忽然他捂住了嘴开始轻声咳嗽。随后咳声越来越大。最后他整个人都因为剧烈的咳嗽弯下了身。 “客人,您没事么?”侍女轻声的询问他。 他对侍女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站直了身体,脚步有些虚浮的离开。 直到走到无人的地方,他展开了手中的手帕。纯白的手帕上是触目惊心的红色。看着手中的手帕,他握紧了拳头,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活不过三十岁但是却没想到这一切来的这么快。脑海里浮现着笙歌的笑颜,他苦笑,却再次陷入了剧烈的咳嗽。 “公子。”他的耳边响起了书童的声音。止住了咳嗽,他抬头看向来人,是他的小书童听风。对听风露出了个示意他没事的笑容,他把沾着血迹的手帕不着痕迹的收进了袖中。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十章 夕颜篇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舞台上,舞姬结束了翩翩起舞,收起水袖对台下的人盈盈一笑然后退下舞台。 舞坊内各个角落的蜡烛再一次被点燃。瞬间大堂里恢复了灯火通明。 解昭看向楼鸾,露出一脸调侃之色。“楼鸾小道士,你要不要去拜访一下那位笙歌小姐。” 回应解昭的是楼鸾冷冷的一瞥。 楼鸾看着似笑非笑的解昭,他忍住自己拔剑的冲动。 提剑,起身,离开。 一气呵成。 看着似乎是被解昭气走了的楼鸾,青鸣看了看楼鸾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笑的一脸戏谑的解昭。似乎在纠结是去是留。犹豫了一下,最终他还是起身追上了楼鸾的脚步。 看着楼鸾和青鸣离去的背影解昭露出了一种称得上是愉悦的笑容。不同于她往日的似笑非笑和戏谑,也不是嘴角牵动的假笑。她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是怀念。似乎她与楼鸾曾经似曾相识,又或者说她曾经与楼鸾的前世相识。她在透过楼鸾看另外一个人。 放下在手中无意识把玩的茶杯,解昭站起身,拂了拂因为坐在椅子上有些皱的衣摆。看来拜访笙歌的事情还得是她啊。 笙歌坐在镜子前,呆呆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忽然她握住了放在镜子前那把镶嵌着宝石的匕。若是这一刀在脸上划下去,是不是她就解脱了。可是那样他还会再看她一眼么?想到这她又无力的放开了握住的匕。她终究还是害怕。害怕那个人离她而去。 她在镜子中看到了身后陡然出现了一个红衣人。就见红衣人对他笑了笑,那笑容虽然看着无比的温和但却也丝毫没有温度。不过是最公式的笑容。 “哟,这样漂亮的脸若是被划花可是太可惜了。”他的手指在笙歌的脸颊上轻轻扫过。 啪,笙歌转身就是一个巴掌。 “嘶。”解昭忍不住抽气。揉着被笙歌扇过的脸颊。“好疼。” 笙歌看着揉着脸却也不生气恼怒的解昭,手上紧紧的握住了匕,似乎若是解昭再有什么动作她就会毫不留情的一刀刺过去。 看着笙歌一脸戒备的样子,解昭的周身开始缭绕着黑雾,却也不过转瞬间,待到黑雾散去她已经恢复了红衣少女的模样。“这样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么?”解昭挑眉看向一脸戒备的笙歌。 “你……是魔族。”笙歌有些迟疑的开口,她的声音软软的,听起来仿佛能融化人心。 解昭毫不客气的坐下了以后然后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 笙歌看着面前的解昭福了福身。“那么,大人您到访究竟是有什么事情?”她用碧绿色的眼睛注视着解昭。 “关于盛京最近两个月生的剜心的案子。”解昭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笙歌的表情。“所有被剜心之人生前皆来过这间舞坊。或者说是所有被剜心之人皆是爱慕你至深的人。不知你是否知道?” “爱慕我的人很多,难道他们身死就是笙歌的错?”笙歌注视着解昭眼中似乎有一簇怒火在燃烧。 “非也。”解昭摇了摇头似乎再说并非是笙歌的错。“只是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罢了。” “对此,笙歌无话可说。”语毕笙歌似乎不再看解昭。 “嘛。”解昭看着不愿意再与她对话的笙歌,她站起身。虽然线索不是很多,但是却还是有现。想到这解昭开口。“既然你不愿意再多言,那我也就告辞了。”对笙歌再次笑了笑,解昭的身体化作黑雾消失在了笙歌的面前。 在解昭消失后,笙歌有些失神的起身坐在了床上然后抱紧了双臂。真的是如同刚刚这个红衣魔族所说的么?这沸沸扬扬的剜心之案是你做的么?你是否心中也是有我的呢?而不是如同看着那般冷漠无情。一阵风吹进屋内,吹熄了屋内的蜡烛。月色照进屋内,是笙歌缩成一团的身影。 告别了笙歌,解昭心情大好的哼着幼时听过的歌谣穿梭在西街喧闹的夜市之中。她一个个摊位的流连着,若是遇到感兴趣的东西就是抛出一锭银子,丝毫不在意她这样的举动有什么不妥。然后就在不经意之间她看见了一个白衣白的男人靠在墙角坐着,似乎在等候什么人。当他注意到解昭注意到他以后,男人露出了温润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 “我可是一点都不想见到你。”走到男人面前,解昭坐在了男人为她准备好的椅子上。“琉越。”解昭叫出了这个白衣白男人的名字。 周遭喧闹的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面对面坐着。 “那么,你特意出现在这是为什么?”解昭看着琉越。“我可不认为你会无缘无故的找我叙旧。” 琉越没有答话,只是把手中的签筒递给了解昭,示意解昭抽签。 解昭迟疑了一下然后接过签筒在手中晃了晃,不多时一根签掉落。这是一根在签底染成了黑色的竹签。 伸出手琉越拾起竹签。他看着签底被染成黑色的竹签忽然压低了声音问了一个在解昭看起来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可知,这世间的本质是什么?”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呵呵,不愧是你。”听了解昭的话,琉越笑了。“我记得多年前我就问过你,这片大6已经腐朽扭曲即将陨落,战争也从未停止。身处乱世,你当如何抉择?” “受命于天地,自当挥刀守卫一方。”解昭说出了她多年前的答案。 “那么,你现在的回答呢”琉越再次问出了同多年一样的问题。 解昭低头看着自己握着刀的手,缓缓给出了她的答案。“我的刀依然只为了守护而挥。”只是这份守护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守护,这一点解昭和琉越都心知肚明。 “即便他忘尽前尘往事?” “即便他忘尽前尘往事。” “好,好,好。”琉越连说了三个好。“若是你依旧执迷于他,你最终会灵魂湮灭。即便如此种种选择,你当真不悔?”他的眼睛漆黑,却带着某种光芒。他看着解昭,似乎在期待着解昭的回答。 “我不悔。”解昭琥珀色的眼中燃烧着一种名为执着的火焰。“若是他这一生在红尘中浮沉挣扎做一个普通人我会默默的守护他让他一生无忧,可是他被拂尘带上了缥缈山。”说着解昭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平复情绪。“我们没有来生。” “这世间能够飞升的人本就寥寥无几。世人皆妄图寻求长生之法,却不知一旦踏入着漫漫修行之路便再无回头之法。”琉越说着这话脸上也皆是嘲讽之色。却不知是在嘲讽天道和修行之人还是在嘲讽世人对长生和修真的向往。 “那么,你特意出现就是为了来告诉我,我执迷不悟的下场么?”略扬起下巴,解昭的眼中是对琉越出现的意图的探究。她不相信眼前的琉越会只是为了说这些陈年旧事和来劝阻她的执迷不悟。 “你还是这么直来直去的。”琉越抬头看向远方。“天,要变了。” 听了琉越的话,解昭脸色一沉。“什么?!” “不止这盛京的天要变了,这片大6的天也要变了。”他的话似乎在说末世即将到来。 “还有多久?”解昭握紧了手,指甲紧紧的扣进了肉里,她却丝毫没察觉到。 “我不知道,只是知道近了。”琉越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微笑。“也许很久,也许就是明天甚至后天……”他的话点到为止。若是看他的眼睛,就会现他眼中丝毫看不到恐惧,甚至还隐隐有着期待。他在渴望着终结。 “无论如何我都会阻止这一切生。” “为什么?就这样终结一切不好么?然后世界归于虚无,再次周而复始的展开新世界。也许你我会在新世界里作为普通人而生。”琉越声音低沉似乎带着蛊惑,仿佛在给解昭描绘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 “那样虚无缥缈的未来我不敢奢求也不想要。”说着解昭站起身。“我只愿活在当下。挣扎也好,痛苦也好。只要手中能握住想要的东西我就会觉得此生无憾。”说完解昭转身走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只留下琉越一个人坐在那。 琉越先是若有所思,然后他笑了,先是轻笑,紧接着是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琉越揉着眼角因为大笑而流出的泪,枉我参悟天道至极竟然忘记了活在当下。解昭啊解昭,这算是我欠你的一个人情。心情豁然开朗的琉越也站起身。他的心境又进了一步。 叮铃,叮铃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穿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传进琉越的耳中。 “你来了。”待到铃声的主人走近琉越,他开口。 “该回家了。”撑着油纸伞一身蓝衣的雨非站在灯火阑珊的地方看着琉越,满目柔情。 “好。”说着琉越走向雨非。 有过往的路人在此走过,只觉得身体一瞬间打了个寒战,便搓了搓手臂离开。他不知道,就在刚刚,他是从一个撑着伞的蓝衣女子的身体里穿过。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十一章 夕颜篇 坐落于盛京城南的商业区。有一座摘星楼,是盛京三大风雅之地之一。自从百年前国师琉越在上为其题字摘星二字而得名,后无数学子皆以能进士及第留名摘星为荣。 此时正值酉时,楼鸾此刻正坐在一间被屏风隔开的隔间之内,因为他等的人还未到,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隔间之内,眼睛看着用来隔断空间的屏风。听着隔壁传来书生谈论着关于屏风之上走笔龙蛇的题字和水墨丹青。 楼鸾盯着屏风许久,时间已经到了酉时一刻。忽然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一个青衫书生缓缓向他走来。他们的容貌一模一样。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 穿着一身蓝白道袍抱着明渊的楼鸾周身隐隐缭绕着一股凌厉的冷意,让人下意识会忽略他的容貌俊美。而向他走来的楼惜衍一身尘世间书生最常见的打扮,青色的儒衫,头上带着儒生帽。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温润的气质和出尘的容貌堪称得上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们本该是这世间最了解对方的人,可是二十年的分别,不同的人生轨迹和经历让他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他们互相看着对方那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容貌,过了许久。 楼惜衍看着抿着嘴沉默寡言的楼鸾,他先开口了。“惜朝,一别多年你也长大了。” “兄长,我现在叫楼鸾。”楼惜衍口中的楼惜朝也就是楼鸾。他缓缓开口。 “是么,名字改了也好。”楼惜衍的表情看不出是悲是喜,然后他示意楼鸾坐下说话。 二人落座,楼惜衍再次开口,声音有些忐忑。“你,这些年还好?” “嗯。”楼鸾点头。“兄长如何?” “如今兄长我可是状元及第,光复我楼氏一族门楣自然是不错。”楼惜衍说着勾起唇角,他带着一抹春风得意的笑容看着楼鸾。 楼鸾看着楼惜衍,他记忆力的兄长不是这样的,在他的记忆里八岁的楼惜衍从来都不爱读书,反而是更爱舞刀弄棒。还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要考取武状元,成为一代名将,征战沙场。 “怎么了?”看着怔的楼鸾,楼惜衍出声询问。 虽然二十年未见但是楼鸾还是在楼惜衍的询问下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兄长的问话,就如同小时候一般。“只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 楼惜衍似乎也想到了儿时的事情,面上露出了怀念的笑容。“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整天吵嚷着要成为大将军,而你每天则是都窝在书房看书,无论父亲和母亲怎么劝你你都不肯放下手中的书。没想到二十年以后状元及第的人是我,而你却成了道士。” “兄长。”楼鸾想说些什么,可是常年沉默寡言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对楼惜衍说些什么好。 看着楼鸾有些无措的样子,楼惜衍伸出手揉了揉楼鸾的头。就像小时候做过的无数次一样。 一时间兄弟二人都愣住了。随后又一起露出了浅浅的笑,笑容一般无二。他们之间虽然分别了二十年,可是来自双生子的心灵感应让他们因为岁月而产生的隔阂瞬间烟消云散,虽然在未来也许他们之间还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矛盾但是此刻他们心意相通。 又是沉默了许久,楼鸾开口。“兄长,我这次下山其实是为了楼……” “我知道。”楼惜衍打断了楼鸾的话。“我已经查到一些线索了。”说着楼惜衍停顿了一下。又缓缓开口。“无论是光复门楣还是灭门的仇都由我来承担。你只要安心的做楼鸾就好。” “兄长,你该知道这不可能。”楼鸾注视着楼惜衍,他面无表情,可是眼中有震惊,还有他的坚持。 楼惜衍陡然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楼鸾。“我是兄长。”说完这句话的楼惜衍突然开始捂住嘴剧烈的咳嗽。咳声撕心裂肺。 “兄长。”楼鸾看着咳的撕心裂肺的楼惜衍先是慌乱,然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赶忙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白瓷瓶,从中倒出了一粒褐色的丹药。放入茶杯中与水相溶。 待到楼惜衍止住了咳嗽,楼鸾把融入了丹药的水递给楼惜衍。楼惜衍接过一饮而尽。 随即楼鸾抓住了楼惜衍捂着嘴的那只手。从楼惜衍手上夺过他手中的手帕缓缓展开,血色触目惊心。 “究竟生了什么?”楼鸾看着楼惜衍质问他。“这就是你说的过的不错?” 楼惜衍擦了擦嘴唇上的血迹,勾起一抹无所谓的笑。“不过是风寒罢了。” “兄长,我虽在山上生活了二十年,可是我还是知道风寒究竟是怎样的症状。”楼鸾说着他的手紧紧的扣在了楼惜衍的脉搏之上。 楼惜衍的脉搏微弱,断断续续。 放开了楼惜衍的手,楼鸾再次倒了杯茶给楼惜衍。“你……”只说了一个字,楼鸾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既然你都现了。”楼惜衍闭上眼深深的出了一口气。 “兄长的身体现在究竟?”后面的话楼鸾现他无论如何也问不出了口。 “你是想问我究竟还有多少时间。”楼惜衍睁开眼。“我这副身体究竟还能苟延残喘的活在这个世间的时间我也不知道。”他看向自己的手,无力的握上拳。 “怎么会……这样?”楼鸾觉得他此刻开口说的每一个字都十分艰难。 “十年前,我就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可是随着我逐渐深入调查,我现总有人在阻止我的调查。我便现事情远远不是那么简单。但是复仇心切的我没有停手。我选择了继续调查下去…… 十年前 楼惜衍皱着眉看着他在七杀帮搜集到的信件,当年灭族的真的是七杀帮么?镜南楼氏一族乐善好施从不与人结仇,这相隔数千里的七杀帮怎么会想要突然对楼氏一族下手。可是灭族之夜,他躲在假山的暗格之中看到的确确实实是七杀帮现任的帮主,杀破天。 究竟是怎么会是,还是说,七杀帮和杀破天只是幕后之人的棋子。 这个念头在楼惜衍的脑海里浮以后,他越想越觉得这是很有可能的。无意识的咬着大拇指的指甲,楼惜衍忍不住在书房内走来走去。 如果七杀帮是棋子,那么,幕后黑手是谁?楼惜衍忽然停住了脚步。 楼家的一切都已经在灭族之夜的那场大火中被焚烧殆尽了。 线索,线索,线索。楼惜衍再次开始在书房内走来走去。忽然他想到了。那夜母亲把一样东西挂在了他的脖子上,并且叮嘱他无论如何都不要离身。大步走到书桌前坐下,楼惜衍赶忙掏出一直贴身带着的玉佩,细细端详。这块玉佩中会有线索么? 楼惜衍研究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尝试了用放大镜,也把玉佩放在了水里,甚至还用蜡烛烤了烤,但是一无所获。直到他因为不小心把玉佩摔在了地上。楼鸾看着摔在地上碎裂的玉佩和在碎裂的玉佩中的藏匿的纸条,他忽然想起了父亲在临死前看着他藏身的假山说的那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原来父亲早就将线索告诉他了。只是他一直没有现罢了。若是惜朝在的话肯定一早就会现吧。沮丧了一会,楼惜衍深呼吸缓缓展开了纸条。 吾儿惜衍,当你看到这封被为父藏起来的信的时候,你应该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们镜南楼氏一族应该也已经灭族了吧。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无论如何都不要复仇。活下去。隐姓埋名的活下去。让镜南楼氏一族成为过去。虽然不想让你知道,但是这秘密我思索了许久还是决定告诉你。我们镜南楼氏一族拥有一种秘药,名为一线牵。收起此刻你那乱七八糟璇旎的想法。这是种能令人起死回生的秘药。牵动阴阳,逆转乾坤。看到这你是不是心动了。臭小子继续看下去。这种秘药的药引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和人的灵魂。换句话说就是复活的人其实是用更多的活生生的人命所换来的。关于秘药的配方,为父已经烧掉了。你就不要妄想看了。哈哈哈。对了。最后我和你母亲还有爷爷会在下面等你和惜朝老的走不动路的时候一家团聚。不要下来太早啊。 你的父亲,楼寻。字。 楼惜衍咬着牙眼眶红红的看着楼寻留给他的信,当他看到最后两句话的时候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始放声大哭。 就因为这种理由,所以他镜南楼氏一族三百七十二条人命皆死于非命。 这天道不公。 他要复仇。 放声大哭以后,楼惜衍坐在书房握紧了拳头。坐了很久。 那天以后,楼惜衍开始四处调查线索。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顺利的有些过头,可是复仇心切的楼惜衍没察觉到异样。但是当他的调查开始深入的时候,楼惜衍他现每当他要去调查什么的时候线索总会断掉。最开始楼惜衍觉得是个巧合,可是这样的巧合太多了,多到让他开始怀疑这是有人故意为之。他开始细细思索他从开始调查线索那天至今所生的所有事情。最开始太过顺利,也许对方想要推出一个替罪羊,可是我没有停手,所以,线索断了。想到这楼惜衍心中燃起了怒火,对于幕后之人,人命是什么。难道只是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棋子么? 他要探寻真相。 抱着这样的想法,楼惜衍没有放弃。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他用了一整年遍寻三山大川,游走于城镇与山村。终于找到了一个还未被斩断的线索。追寻着线索,他日夜兼程的赶路,他见到了幕后之人的爪牙。那是一个一身黑衣的中年男人,他看着楼惜衍,然后裂开了个诡异的笑容。 “就是你么?那个麻烦的小尾巴。”在把楼惜衍的兵器斩断以后,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楼惜衍。“唔,我是个仁慈的人,所以我不杀你。”说着男人似乎在思索用什么办法对待楼惜衍。“你的灵魂真纯粹,即便如此那我就点燃你的灵魂好了,从此以后你将越来越虚弱,你的灵魂燃尽的那天就是你的死期。”留下这句话男人带着手下离开了。 只留下楼惜衍因为被点燃灵魂而痛苦的躺在地上挣扎着。 第十二章 夕颜篇 灵魂被点燃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楼惜衍只记得那个瞬间从骨髓深处传来了火灼的痛苦。可是身上却是一种如同坠入冰窟的寒冷。脑海里所有曾经想不明白的问题全部在一瞬间想通了。但是大脑却在思考的时候传来一种针扎的痛苦。 他紧紧的咬着牙关,忍耐着。他不知道,他究竟躺了多久。昏昏沉沉间只记得天黑了,又亮了。又黑了。似乎时间过去了很久。身上传来的痛楚最终让他意识开始涣散,身体也变得软绵绵,在彻底昏过去前,他看到了一个身影。 他被路过的樵夫救了。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身上传来的无力感让他不敢相信,身上苦修了十年的内力一朝尽付诸东流。深呼吸,他强忍着身上传来的痛苦坐起身。却觉得耗费了巨大的心神。 “你醒了。”樵夫走进屋内就看见了楼惜衍强撑着身子坐起身。他倒了碗水然后递给楼惜衍。“喝点水吧,你昏迷了好几天。” 楼惜衍伸出手接过樵夫递过来的碗,却现平日里轻巧拿起的碗此刻竟然感觉有千金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楼惜衍咬紧了牙关端着碗然后一点一点的喝下水。他要活下去。 “有没有好点?”樵夫的眼神里带着关切。 “多谢。”楼惜衍道谢‘声音有气无力。 …… 楼惜衍说完了他十年前所经历的事情以后,时间已经到了戌时。 “后来我适应了这副身体以后就告别了那个救了我的樵夫,回到了家,我拿起了多年未看的书,决定参加科举,灵魂被那个家伙点燃以后,我现很多以前我思索不明白的事情都能想的透彻,也许这是唯一的好处了。我思索着那群黑衣人的势力应该远远不止我所调查的那些。还会有很多是隐藏在黑暗之下的。就是这样。” 楼鸾听完了楼惜衍的话,他紧紧的抿着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他似乎组织了一下语言,终于他开口了。“兄长,镜南楼氏的仇让我来报。无论用什么手段,无论用多少年,我都会追查下去。直到抓到凶手。”说到最后这句楼鸾的语气里带着祈求。“我只愿兄长能多活一段时间。”灼烧灵魂之人最终灵魂也会消失在天地间。 “惜朝,不,鸾,你既然已经踏上了修行的路就不要沾染尘世见的因果。”楼惜朝注视着楼鸾的眼睛,停顿了一下他看向窗外。“更何况,人心难测。”楼惜衍他似乎在担心楼鸾会落得一个和他一般的下场。 “已经是这个时辰了。”楼惜衍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叹息。随后他又调整了语气。“走吧,我们去吃饭,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糖醋鱼。”随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歉意的笑了一下,似乎是想起来了楼鸾已经入了道,揉了揉额头。“瞧我这记性。竟忘了你现在只能吃素菜。距离这摘星楼不远有家素菜也是不错的。”说着楼惜衍带着楼鸾走出隔间。 楼鸾跟着楼惜衍一路走下摘星楼,就看楼惜衍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和在摘星楼遇见的书生打招呼。但凡有人看见与楼惜衍并肩而行的楼鸾皆是面色上露出惊讶之色。 在离开摘星楼后楼鸾开口。“你是故意约我在摘星楼见面的。”刚刚那些书生的表情就是最好的证据。 “不觉得有趣么?”楼惜衍脸上依旧是温润如玉的笑容,声音也听起来如沐春风。可是楼鸾感受到了身旁楼惜衍此刻心里那因为恶作剧得逞的得意。他的兄长还是这般喜欢捉弄人啊,楼鸾感叹。 “公子,公子,我终于找到你了。”小书童听风慌慌张张的跑向楼惜衍,他的声音里带着慌乱。当他看见并肩而行的楼惜衍与楼鸾以后他揉了揉眼睛。“我是错觉了么,怎么见到了两个公子。” “不是错觉,这是我的双生弟弟,楼鸾。”楼惜衍看着听风把手按在了听风的头上揉了揉。然后他转头看向楼鸾说道。“这是我的书童听风。” “二公子。”听风老老实实的对着楼鸾行礼。 楼鸾只是沉默的对听风点了个头。 楼惜衍看向听风。“怎么了?” “公子,右相家的白芷小姐又来了。我们怎么也拦不住她。”听风哭丧着脸对楼惜衍说道。然后就见人群不远处传来骚动,缓缓走来了一个手握软鞭的绿衣姑娘。 她的眉眼弯弯,脸上带着婴儿肥。梳着齐齐的刘海。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只是眉头之上的凶煞之气让她的容貌减少了几分颜色。 她走近楼惜衍然后就像连珠炮一样的开口。“我去找过你很多次,可是他们每次都说你不在家。惜衍哥哥,你到底在忙着什么呀。我看中了探花的表兄每天不是在家闲着看书就是出去和那些朋友游玩。可是你从来都不会约我出去玩。”她嘟着嘴,似乎在不满每次去找楼惜衍都没有找到他。 “抱歉,白小姐。惜衍确是最近比较繁忙。”楼惜衍对白芷浅浅的笑了。但是楼鸾察觉到了楼惜衍的内心和他一样对眼前这个小姑娘抱着同样的感官。厌恶。 “唔。”白芷听了楼惜衍的解释脸上的杀气褪去了。随后她注意到了楼惜衍身旁的楼鸾。“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和惜衍哥哥长得这么像。” “与你无关。”楼鸾抱着剑看着白芷,眼前这个小姑娘身后跟着十几个怨魂,只要她身上的长命锁一断就会瞬间要了她的命。这样的人他不想与她说话。 “你。”白芷没想到有人会这样对她说话,她想都不想抬手就是一鞭子抽向楼鸾。 楼鸾看着呼啸而来的软鞭,一动不动,似乎在等着鞭子落在身上。就见鞭子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忽然他开口了。“戏看够了,还不出来么?”与此同时白芷的软鞭在抽到楼鸾身体之前似乎被什么东西阻碍了。 “嘿嘿,师兄你现啦。”青鸣的身影从人群中逐渐的显现。他心虚的笑了笑偷偷跟着师兄竟然被现了。 “女孩子还是温柔一点比较好。”伴随着声音,解昭出现在了白芷的身旁,在白芷手上轻轻一磕。白芷手中的软鞭就这样滑落到了她的手里。 “什么?”白芷只觉得手腕一麻鞭子已经转瞬间落入了突然出现的红衣女人手里。 “鞭子倒是条好鞭子,不过猝了毒就太可惜了。”解昭端详着手中的鞭子随后从白芷手中夺过的鞭子就这样在她手中化作了灰烬。 白芷睁大眼睛看着解昭,似乎想要怒,但是手腕上传来的麻痹感仍然未消退。她愤恨的看了一眼解昭。“你等着。”留下这句话然后愤然离去。 解昭看着白芷离去的背影摊了摊手。面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她看着楼鸾微微一下。“我只是个路过的罢了。” “我……我,我只是好奇罢了。”青鸣在楼鸾的注视下有些结结巴巴。 楼鸾眉头一皱。脸色已经黑了。 看着楼鸾面上一黑,青鸣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啊哈哈,我就不打扰师兄你了。”说着青鸣扯着解昭的衣角就打算离开。 楼鸾不知为何看着青鸣扯着解昭的衣角心中莫名其妙升起了一股烦躁感。似乎想要把两个人扯开,但是他又为何要这么做?楼鸾对一瞬间内心产生的感觉感到困惑。 因为双生子的心灵感应,楼惜衍感受到了楼鸾内心的情绪。他对着青鸣露出了温润的笑。“不介意的话,一起来吧。” 青鸣看着拥有和楼鸾相同面容的楼惜衍对他露出温润的笑,整个人就像是触到了雷咒以后的样子,呆呆傻傻。 “哦,那就不客气了。”解昭听了楼惜衍的话后丝毫没有推辞。“对了,我叫解昭,解甲归田的解,昭昭日月的昭。” “我知道你。”楼惜衍开口。 “诶。”解昭心中暗暗惊讶,这样一个书生,竟然知道她。 楼惜衍没去解答解昭的疑惑,他停住了脚步站在一座酒楼门前。然后笑着开口。“到了。” 这是个门面看起来有些清冷的店,但是走进去后就会现大堂内坐着三五成群拿着剑的人。似乎是察觉到有人进来,大堂内坐着的人纷纷转头看向门口。收到注视的目光,楼惜衍笑了,然后他开口。“我竟不知道原来我这状元及第竟然能连江湖人都知道了。 楼惜衍的话说完,大堂内的人收回了视线。 一个青年似乎想要反驳些什么,却被身旁的中年人抓住了手腕,然后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待到楼惜衍几个人走上了楼,小青年终于忍不住开口。“师傅,为什么要抓住我。那个红衣的……”但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中年人狠狠敲了头。 “你小子不要命了。那可不是一般的魔族。你这种身手凑上去就是送死。”中年人压低了声音。 “除魔卫道难道不是正道该做的事情么?”这个小青年继续追问中年人。 “除魔卫道也要量力而行,笨蛋小子。而且你没看到么,缥缈山的道士都没对她出手。”中年人听着小青年问出的问题,内心暗自叹息徒弟的榆木脑袋何时能开窍。 “是这样么?”小青年抓了抓头,他还是不太懂师傅说的话。 第十三章 夕颜篇 解昭细细打量着面前的楼惜衍,一身青衫,脸上带着某种病弱的苍白,嘴唇青,似乎随时都会死去。他的虎口之处有一层薄薄的茧,虽然已经近乎消失但是仍然能隐可见。看起来曾经应该是个习武之人。脸上虽然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但是眼中却是丝毫没有生气,宛若一潭深水。又是一个麻烦的家伙。解昭心中暗暗的做了一个这样的评价。 楼惜衍对解昭对他的打量丝毫不在意,他先是对小二哥吩咐了上几道素菜,然后才转过头看向了解昭。微微一笑。 “不知为何这般看着我?” “你和楼鸾真是长得一模一样,若非那个家伙从来都不肯笑,我觉得我甚至会把你们弄混。”解昭笑了笑,而后回答了楼惜衍。 “我和鸾是双生兄弟,自然是相像。”楼惜衍唇边挂着笑。若是有画师在场定然会赞叹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可惜在场的几个人皆是不解风情不擅舞文弄墨之人。 看着楼惜衍露出这样的笑容,青鸣默默低下头学着解昭往日一般玩弄手中的茶杯,看到和楼鸾一模一样容貌的楼惜衍露出这样温润的笑容,他虽然心里知道不是同一个人,但是还是感觉怪怪的。 解昭看着楼惜衍,突然话锋一转。“不知你对盛京近来两个月的剜心案有什么看法?”说完这话,她拿起了茶杯,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惜衍不才,看法没有,不过线索倒是有一些。”楼惜衍的话让原本准备喝茶的解昭放下了茶杯。 楼鸾听了楼惜衍的话也看向他的兄长。 看着注视他的目光,楼惜衍下意识露出了一个笑。然后缓缓开口。“这目前为止的七起案件,所有被剜心之人皆是出自国子监。而且都参加了这届的秋试,所以……” “所以什么?”听到楼惜衍意味深长的拖着长音青鸣接话问到。 “所以你怀疑是朝堂之上的党派之争?”解昭直视着楼惜衍笑着,挑眉。 “曾经我是这样想的。但是前几日李公子遇害后,我觉得这并非是朝堂之争。有可能是另外一种可能。”楼惜衍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但是面色凝重。 “究竟是什么?”青鸣抬头看着楼惜衍。 “具体的我也想不明白,但总觉得幕后有一个推手在操作着什么。若是朝堂党派之争,家中只有孤儿寡母的李公子并非是凶手目标才是。”楼惜衍若有所思。手上的扇子无意识的敲打着手心。 “因为这些人死前都去过西街的那间舞坊,所以我曾经怀疑过那个有着碧绿色眼睛名为笙歌的舞姬。”解昭说着这话的时候她注意到了坐在她对面的楼惜衍似乎一瞬间动作僵了一下,但却有似乎是错觉,也许只是他停顿了一下罢了。 喝了口茶,解昭继续开口。“我拜访了那位笙歌小姐,可是她似乎对此时一无所知。” “是么。”听了解昭的话,楼惜衍出了感叹。不知道是对案件毫无头绪而感叹还是因为凶手不是笙歌而感叹。 “凶手目的究竟是什么呢?”青鸣低声的询问。他面上是一脸茫然。 “大概只有凶手本人知道了。”解昭端着茶杯,对着茶杯中的叶子轻轻吹了一口。似乎对于捉住凶手她并没有太大兴趣。 这时候小二哥敲了敲门然后端着菜走了进来。几个人停止了关于剜心案的探讨开始安静的吃饭。一时间只能听见筷子和瓷器相互碰撞的声音。 半个时辰以后,当青鸣落下筷子,这顿晚饭正式告终。 揉着有些圆鼓鼓的肚子,青鸣看着解昭和楼惜衍又要开始讨论他赶忙开口。“等一下,你们在讨论之前,先让我离开。”然后他看向楼惜衍。“师兄的兄长,你的小书童我借走一会。”说着他就不由分说的扯着楼惜衍的小书童离开了酒楼。 “喂,你为什么要抓着我下来。”听风在出了酒楼后就甩开了青鸣抓着他的手然后出声问到。 “吃饱了以后坐在那听着讨论剜心什么的太痛苦啦。”说起剜心,青鸣的脸上皱成了包子。 看着说起剜心时候的青鸣的表情听风一瞬间说不出拒绝的话。 看着听风不拒绝,青鸣欢呼。“太好了。我们去看见那边的小吃。说完青鸣就带着听风走向了不远处的小吃。 临窗而坐的楼惜衍看着在街上拉着自家书童的青鸣摇着手中的扇子缓缓勾起了笑容。面上是一片悠然自得之色。直到青鸣和听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之中。他看着外面灯火辉煌的夜色继续了饭前的话题。 “第一起案件是生在两个月前。从那之后每隔九天,凶手就会出来作案。” “所以,下一次的作案时间是在七天后。”楼鸾满面凝重。 “没错。”楼惜衍把目光从外面的景色收回然后点头。 “究竟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呢?”解昭双手托腮然后忽然她似乎想到什么。面色凝重。“那些被剜心之人的生辰八字什么。”她希望不要是她的猜测的那个。如果是那个那这盛京的天恐怕就要变了。 “我只知道李兄的生辰,记得他说过,是九月初九……” “什么,你确定。”楼惜衍的话还么说完解昭就忍不住站起了身。她难得露出了一种遇到麻烦而纠结的表情。 楼鸾看着解昭这个样子,心中疑惑,九月初九究竟怎么了。 看着楼鸾和楼惜衍都在看着她,解昭又坐下了身。长长叹了一口气。“镜南楼氏一族的一线牵的配方里有一条就是九月初九出生的男子的心和魂。而所有被剜心之人的魂魄无论如何我都找不到。” 听了解昭说了镜南楼氏和一线牵以后,楼惜衍和楼鸾面上皆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解昭看着面前两个人的表情,继续开口。“一线牵的配方我有幸曾在百年前见过。那是一种十分恶毒的秘药。若是这盛京之中真的有人打算炼化这味药的话。必须得在成功之前阻止他。否则被扭转阴阳的那一瞬间这座盛京便要沦为一座死城。” “这是真的么?!”楼惜衍听了解昭的话,声音里隐隐有些颤抖。 “嗯。”解昭微微点了点头,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咬着嘴唇。 “而且,现在应该药马上就要炼成了。还差三个。”解昭说着手中握着的杯子因为失神化作了粉末。不对或许说还差两个。因为最后一个是炼药之人自己。但是这句话解昭没有说。 “还有多少时间?”楼鸾说的每个字的时候似乎都在压抑着怒火。 “七天后。”解昭闭上眼缓缓说出期限。 虽然同样都是七天,但是代表的意义完全不同。七天后若是没有抓到凶手,这盛京恐怕要沦为一座死城,却也真担得起琉越说的这盛京的天要变了的预言。 楼鸾和楼惜衍面色均是一变。 似乎是因为这消息太过震惊,楼惜衍捂着嘴开始一阵剧烈的咳。咳嗽声似乎要把他的心肺咳出身体一般。 楼鸾赶忙倒出丹药融进水中,似乎是等着楼惜衍咳完以后给他喝下。 解昭的鼻子在空中闻了闻。然后一把夺过楼鸾手中的杯子。 “这东西再喝下去你会害死你兄长的。” 楼鸾用眼神询问解昭。似乎不解为什么解昭会这样说。 “他的身体也好,灵魂也好都承受不住了。若是想要让你兄长好过一点你不入渡你的修为给他。” 解昭说完这话楼鸾就握住了楼惜衍的手。通过掌心,一股暖流流进了楼惜衍的身体。似乎应验了解昭的话,楼惜衍止住了咳嗽,面色也不再那么苍白。可是楼鸾在传修为的时候感受到了,他的修为在融入楼惜衍的身体的时候不过是沧海一粟。只能暂时缓解罢了。他的兄长依然时日无多。 与此同时,青鸣已经拉着小书童听风穿梭了好几条街。他的手上拿着满满的各种小吃。 听风看着还在吃的青鸣内心嘀咕着这家伙是饭桶么。然后伸手接过老板递过来打包好的糕点。 “你都能吃掉么?”当青鸣再次逛了两条街又买了几包糕点和糖果后听风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 “嗯,怎么了?”青鸣点头,眼中看着听风不解。 “没有人说过你很能吃么?”听风小心翼翼的用着措辞。 “唔,怎么说呢?”青鸣抓了抓头似乎在想怎么回答听风,却忽然被一道黑影所吸引。他赶忙把手里的东西都丢给听风,然后留下一句“我有点事,你先回去。”然后就赶忙去追那道黑影。 黑影似乎察觉到了青鸣在追他,开始加快了度奔跑。借着月色可以看到他的眼睛是碧绿色。 这个家伙会是凶手么?青鸣紧紧的跟着黑影直到追出了城外。可是黑影却在城外悄然不见了。 “究竟人哪里去了。”青鸣打量着四周,现四周一片荒芜。在苍白的月色下说不出的诡异和苍凉。 地上有个影子在悄然的接近他,而青鸣对接近他的影子一无所知。他一边走一遍打量着着荒芜的地方。黑影悄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月色下碧绿色的双眸闪烁着凛冽的光。似乎是带着杀意。 第十四章 夕颜篇 自从那日那个红衣刀客离开后已经过了三日。胭蓉每天只要闲暇下来就会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个红衣刀客究竟什么时候会再次来呢?他现在是否背着刀行走于这盛京之中呢?还是他……已经离开了?再次踏上了旅程。又或者他……不愿意再来。因为她不过是个在这花街中最普通的舞姬。不值得他再次来相见。每每想到此处,胭蓉就会深呼吸然后告诉自己,若是有缘定能相见。 每每看到街上有红衣人从远方走来,胭蓉就会在内心里升起一股希望,会是那个人么?可是,希望总是落空。不是他,不是那个红衣人,不是那个眼中有着沧桑的刀客。不是那个笑容温暖的男人。 今日,此刻,她又一次看见了一个从远处走来的红衣人,会是他么?心中在无数次的失望后,她不敢再抱有期待。也许只是个普通的红衣人。毕竟那个红衣刀客一直没有出现。虽然心中并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但是她还是看着从远方走来的红衣人。他一点点的走近了,他的身影和轮廓一点点的被看清。他虽然没有背着那把古朴厚重的刀,但是是他。那身红衣在人群中是那么的显眼,他站在人潮涌动的花街之上抬头看向胭蓉。微微一笑。似乎在对胭蓉无声的说我来了。 一瞬间胭蓉听不见了周围喧闹的声音,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她自己还有那个看着她的红衣刀客。 胭蓉捂着嘴,眼中划过滚烫的泪。他来了。 红衣人很快来到胭蓉面前,他用略带薄茧的拇指轻轻拭去了胭蓉眼角的泪,拇指上粗糙的触感在胭蓉脸上划过。他缓缓开口。“别哭。我来了。” 可是他说完这句话,胭蓉哭的更厉害了。 红衣人轻轻亲吻了胭蓉的额头。声音虽然轻但却一字一句都让胭蓉觉得此刻她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胭蓉,我带你离开这,我给你赎身,然后带你一起走遍这大千世界。” “好。”胭蓉笑着抬头看向红衣人。她的声音因为哭泣而略带沙哑。此刻的幸福让她觉得死而无憾,但是就在这一瞬间。胭蓉感觉到了心口传来了异样的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握住了。 她愣住了。然后缓缓低下头,她看见了红衣人的手化作了利爪刺入了她的心脏。 这,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不可能。他…… 抬起头,胭蓉似乎想要确认面前的男人真的是她认识的红衣人么。她缓缓伸出手抚摸上红衣人的脸。触感是温热而真实的。抚摸着红衣人的脸,胭蓉眼中虽然带着泪水,但是她笑了。她带着一种说不清是爱还是悲伤的东西。 红衣人也笑了,笑容有着颠倒众生的魅惑。他开口了,声音淡淡的带着些许冷漠。“第八个,琉璃之心。”然后手猛地一收。胭蓉的身体因为失去了支撑而缓缓的倒下了。她的眼角还留着晶莹的泪。 甩了甩手上沾着的温热的血,红衣人皱了皱眉。似乎对手上传来的粘稠感而感到厌恶。低头看了一眼躺在脚边胭蓉的尸体,然后红衣人离开了。 喧闹的街上,没有人注意到他离开,就像没有人注意到他来一样。一阵风吹过,挂在屋檐的铜铃叮当作响,见证着一切的生。 片刻后,舞坊传来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有人现了被剜去心脏的胭蓉躺在了地上。可是这样的慌乱很快就散去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舞姬罢了。在这样的一条街每天都有无数被送进来的少女,也有无数被抬出去的尸体。而她不过是其中之一。很快她就会被遗忘在这条花街里。不会再有人记得有过这样一个曾经充满着对自由和希望深切渴望来自异域的碧眼舞姬。 胭蓉记得她死了,被那个红衣刀客杀死了。但是此刻她又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感到茫然,死后不是应该去轮回了么? 心上传来空落落的感觉。却忽然想起她是被剜心而死。心上又怎么会不觉得空落落呢。茫然的看向四周,胭蓉现这是一个烟雾缭绕的屋子。屋子的正中间放着一个巨大的鼎炉,地上画着繁琐复杂的花纹。而她的心就在角落里的一个锦盒之中。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这样的一种强烈的感觉。紧接着胭蓉看见了被杀死的李公子,或者说是李公子的魂魄。 他正呆呆傻傻的站在鼎炉前。 胭蓉走到李公子面前,伸出手在李公子的面前晃了晃。可是李公子丝毫没有反应,他只是依旧呆呆傻傻的看着鼎炉。胭蓉轻轻推了一下什么反应都没有的李公子,然后就见李公子迟钝的转过了头看向胭蓉。他的眼神空洞无神。和曾经在舞坊内见到的那个眼中飞扬着光芒意气风的书生判若两人。 注视了胭蓉许久,李公子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一个名字。“笙……歌……”然后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眼前的人。呆呆傻傻的李公子把同样拥有碧绿色瞳孔的胭蓉当做了笙歌。 “我不是。”胭蓉退后了两步。躲开了李公子要抓住她的手。 她继续看向屋内,她现了在角落里有一个人,一个穿着蓝白道袍但是被钉在绞刑架上的男人。 胭蓉缓缓走到男人的身边,然后伸出手,她的手却穿过了男人的身体,直接伸了进去。 被绑在绞刑架上低着头的男人忽然开口了。“姑娘,你的手放在我的身体里有点冷。”说着这话的时候,男人抬起了头,这是一个有着娃娃脸的男人。他此刻因为被钉在绞刑架上脸色惨白,嘴唇干裂。他呼吸带着声音,似乎是因为疼痛。“你好,我叫青鸣。青色的青,鸟鸣的鸣。来自缥缈山,是个道士。虽然现在有点狼狈。”说着这个胭蓉就见这个叫做青鸣的男人虚弱而无力的笑了笑,笑容灿烂的就像光一样温暖。 胭蓉赶忙收回了放在青鸣身体里的手。“我叫胭蓉,胭脂的胭,芙蓉的蓉。” “胭蓉,真是个漂亮的名字。”青鸣低声夸赞到。 胭蓉听着青鸣的夸赞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是因为她已经死去脱离了世俗的束缚,或者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又或者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这样的灯光的映衬下产生了奇异的情愫。胭蓉笑了,笑靥如花。“我喜欢你。”说完她愣住了。 听了胭蓉的话,青鸣身体僵了一下,似乎是牵扯到了伤口,他出嘶的一声,然后他看向胭蓉。“我也喜欢你,你很漂亮。” “谢谢夸奖,你是第一个夸我漂亮的男人。”胭蓉觉得如果她没有认识那个红衣刀客,如果没有被杀,她一定会爱上这个可爱的男人。即便他是个道士,不,不对,应该说,她已经开始喜欢上这个男人了。毕竟那个女人都会喜欢夸她漂亮的男人。 青鸣看着胭蓉,面前的女子因为被夸赞而整个人看起来都很开心。 吱嘎,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胭蓉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她看见了一个白衣人,一个手拿着蜡烛的白衣人,她的容貌与笙歌一半无二。 “笙歌……小姐。”胭蓉有些迟疑。 女子只是抬眼淡淡的看了一眼胭蓉,她并未说话,她自顾自的放下了蜡烛,然后开始从一堆草药中挑挑拣拣。而后把草药放入鼎炉。最后再次端起蜡烛离开,动作熟稔,似乎做过了千百回。 胭蓉静静的看着女子的动作,直到女子离开。她才再次开口。 “这究竟是……” “咳咳。”青鸣咳了两声。“那个女子应该就是剜心案的凶手。” “你是说笙歌小姐。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剜心之人是……”胭蓉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喃语。 “她是一只八尾狐,精通幻术,恐怕那个时候你中了她的幻术。”青鸣想要对胭蓉笑一笑,但是却因为再次牵动伤口而做出了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 “那么,我不是被……被他杀死……”胭蓉脑海里忽然很乱,她以为她是被那个男人杀死,原来竟然不是么。她最终还是没能见到那个红衣刀客。 “你怎么突然这么消沉。”青鸣感受到了身旁传来的寒气,他看着胭蓉,声音里带着不解。 耳边传来青鸣的声音,胭蓉回过神。“我以为我是被我等的那个人杀死的,可是刚刚你的话让我知道并不是这样。” “这样不好么?你不是被喜欢的人杀死。”青鸣眨着眼,胭蓉眼中的情愫他不懂。 “但是,能死在所爱慕着的人的手下也是幸福的啊。”胭蓉的语气里是一抹化不开的忧伤。“可原来竟然是幻觉。”说完胭蓉叹息。 青鸣歪着头思索着,他想不明白。但看着胭蓉他想到了锦娘,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要复仇最终却在最后一刻没能对傅狩之下手而去轮回的女子。 也许这就是爱?那种听完故事后感觉有点酸酸涩涩的心情。青鸣思索着,可是他还是不懂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心情。 第十五章 夕颜篇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青鸣失踪了。 自从那晚青鸣去追那个黑影以后就再没回来。 距离七天的期限越来越近了。只剩下三天的时间。楼鸾虽然面上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是解昭还是从他的神色中察觉到了隐隐约约的不安,虽然那感觉不过一瞬间罢了。 对于剜心之人的线索,他们依然毫无头绪。 听风带着带着楼鸾还有解昭来到了青鸣丢下他的那条街。可是一无所获。周围混杂的气息根本没办法进行追踪。 楼鸾的手紧紧的握住明渊,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面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的眼睛中是一片漆黑。他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解昭只是静静的站在楼鸾身侧看着楼鸾。她眼中的情绪复杂,但是却被她掩饰的很好。 许久之后,楼鸾开口了。“你为什么站在这?” “我不能在这么?”解昭反问楼鸾。 解昭的话说完,楼鸾再次陷入沉默。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站在街角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九月的天,烈日炎炎,正午时分太阳毒辣辣的照射在地面上,楼鸾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他一动未动,仿佛雕像一般。 小童再次路过这条街,他看着一动未动的两个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停住了脚步,一步步的走近了站着一动不动的两个人,终于他走到了两个人的面前,他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这是一个穿着蓝白道袍的道士和一个穿着一身红衣的姐姐。 他们真的是活人么?小童的看着一动不动的两个人然后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戳一下红衣人。 却在触碰到红衣人之前头上传来了重量。红衣人笑着把手放在了他的头上揉了揉。 小童本能的一惊,原来真的是活人。随后他对自己刚刚的动作而感到失礼。他的面上露出了局促不安的表情。 似乎是看懂了小童的表情,红衣人笑着开口。“无妨。”然后她的手从小童的头上拿开了。 小童感受到了头上的重量消失,然后转身跑开了。 解昭看着小童跑开,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她再次开口。“还要站在这做一根木头么。” “与你无关。”楼鸾依旧分毫未动。 “刚刚我想到了一个人,也许他会给我们线索。”解昭看着天,眼中闪过一丝惆怅。 楼鸾看着解昭,似乎是在对解昭说为什么不早点说。 察觉到楼鸾的视线,解昭收起了眼中的情绪转头看向楼鸾,在读懂了楼鸾眼中的意识后,解昭笑了笑。“我刚刚想起来。” 楼鸾看着面前的解昭,微微皱着眉。 解昭在走了几步以后,转回身看向还站在原地的楼鸾。 “你还要在这呆么。”逆着光,看着解昭一瞬间楼鸾察觉到心漏跳了一拍。不敢去深究这究竟是为什么,楼鸾跟上了解昭的脚步。 解昭和楼鸾来拜访琉越的时候,琉越正坐在庭院里对着下到了一半的棋局笑的一脸悠然自得。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愉悦的事情。 就见棋盘之上,棋局即将下到尾声,与他博弈之人似乎翩然离去了,空气中还微微存留着幽幽的兰花的香气。 看着解昭和楼鸾出现,琉越并不意外,但是声音却是透露着一种幽怨。“难得她愿意和我下棋,因为你们来了,这盘棋又没下完。” “她还是不愿意见我。” 解昭叹了口气,她的眼睛看向远方,声音有些空洞。似乎回想起了百年前的金戈铁马,还有那些纷争不休。那个时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前尘旧事,不提也罢。”琉越看着解昭摆了摆手。“虽然事情看起来很棘手,不过那个小道士没有性命之忧。”看着楼鸾想要出声询问,琉越却先说了出口。他的眼中是洞察一切的清明之色。 “真的是一线牵?!” 琉越笑了未答话。可是解昭看着琉越的笑容就知道她的猜测没错,确确实实是一线牵。只是那药方应该随着二十年前镜南楼氏一族的灭门惨案消失了才是。难道是他……不,不对,百年前他以身炼药便是灵魂消散了。解昭陷入沉思,脸上的表情一直在随着思考而变化。 楼鸾看着身旁的解昭,又看了看琉越,两个人之间的对话点到为止。 “还差最后一个了。她马上又要出手了。”琉越看向刺目的阳光。他却丝毫不受影响一般。他停顿了许久似乎在感知着什么。然后他开口了。“在伽蓝寺。” “多谢。” 说完这解昭和楼鸾匆匆离开。就像来时一样。 在解昭离开后,雨非的身影渐渐的显现,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打这油纸伞。 看着解昭远去的背影,雨非低声轻语。“并非是是不愿意见你,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罢了。那些曾经总是历历在目提醒着我,我究竟做了什么。”说这些话的雨非目光里是愧疚和懊恼。 “雨非,那些都过去了。”琉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然后雨非感受到琉越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从你身死的那一刻,因果已经断了。” “嗯。”风吹过庭院,是一对阴阳相隔的恋人。 得到了线索的解昭和楼鸾随即动身前往了伽蓝寺。 伽蓝寺坐落于盛京城东的空雾山上,从山脚下到山顶的台阶总计三千个,代表了三千世界。而建于山顶的伽蓝寺则是有着一座近乎通天的九层钟楼。钟楼上有一口巨大的哑钟,每当朝代更替,这口钟就会响起,声音传遍九州遍地。曾经有人想要走上钟楼去看是否中楼内有人敲响它,但是没有人能走上去,每当现马上就要走上去的瞬间又会回到起点之处。 伽蓝寺的主持是个胖胖的看着十分和善的老和尚,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大年纪,每当有人问他,他就笑的一脸高深莫测然后说着。“佛曰,不可说。” 楼鸾穿着一身蓝白的道袍站在空雾山下,仰头看向山顶的伽蓝寺。 凶手会出现在这。 “真是一座宏伟的建筑。”解昭的声音里带着嘲讽。她看着在山顶的伽蓝寺,寺中镇压着无数的魔族与精怪。她在山脚下都已经听见了哀嚎声。 周围的前来上香的香客看着一袭红衣背着刀的解昭还有一身蓝白道袍握着剑的楼鸾。面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似乎在疑惑为什么道士和背着刀的江湖人会前来伽蓝寺。 楼鸾迈开步,开始一步步的走向伽蓝寺。仿佛他去的不过是个最普通的酒馆。而不是佛门之地。 看着楼鸾的身影,解昭叹了口气,然后跟在了楼鸾后面走向伽蓝寺。这里是她最不想来的地方之一,又要见到那个啰啰嗦嗦的老和尚了。 伽蓝寺内,打坐的了空缓缓睁开眼,她又来了。 白芷双手合十的跪在佛前,她在心里默默许愿,能与心上人白头偕老。似乎是想到了心中那个风姿卓越的男人,白芷面上微微有些红,但是即便如此,她额头上凶煞之气依然不减,让她看起来甚是奇怪。 她许好了愿,然后站起身。看了一眼唯唯诺诺站在一旁的小丫鬟她面上露出了满眼的嫌弃之色。 接收到白芷的目光,小丫鬟面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她浑身都在颤抖。似乎害怕白芷随时都会用缠在腰间的软鞭抽打她。上次犯错误时候鞭子抽打在身上的痛苦还历历在目,伤口也才刚刚结痂渐好。 “嘁。”白芷看着小丫鬟的样子,想要抽出腰间的软鞭,但是随后她又想到了这是伽蓝寺,便放下了伸向腰间的手。转头离开大殿。 临行前父亲的话在她耳边响起。“在这盛京之中,除了伽蓝寺和国师府其他地方你闯的祸我都能替你收拾。说着这句话,权势滔天的父亲脸上难得露出凝重的表情。 甩开跟在身后的小丫鬟,白芷漫无目的的在伽蓝寺中闲逛。母亲此时肯定是在佛堂念经,许完了愿的她,她到底干什么好呢?不知不觉间白芷走到了伽蓝寺的钟楼之下。晌午刚过没多久可是她却感受到了钟楼附近带着一丝丝的寒气。明明此时天上的太阳还有些毒辣辣的。 忽然,白芷听见了一个声音。 “小姐。小翠死的好痛苦啊。” “什么。”白芷以为自己幻听了,她摇了摇头。 “小姐,我一直跟在您的身后啊,为什么不肯看我一眼。” 白芷猛地转身,却现什么都没有。她冷笑。然后抽出软鞭。“滚出来。” “小姐……”白芷背后一冷,然后她感受到了一股寒气吹进她的耳中。声音却是轻轻的,软绵绵的。 白芷眼中带着愤怒转头,她想看究竟是谁在恶作剧,却在转头的瞬间看见了张带着污血的脸。 “啊……”白芷出惨叫。手上的鞭子想也不想的就抽出去,可是手上却传来了落空的感觉。就见鞭子穿透过了满面污血的女子的身体。 白芷眼中露出了惊恐,她转身拼命的跑。似乎要逃离伽蓝寺的这座钟楼。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十六章 夕颜篇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白芷睁开眼,大喘着气,她颤抖着伸出手,然后紧紧的握住了胸口的长命岁。平复了许久的心情,她看向四周,这是伽蓝寺中给香客休息而准备的房间。刚刚难道是她的幻觉么? 白芷低头思索着。可是如果是幻觉的话未免也太过惊悚了。 她要离开这个地方。对,没错,离开这就没事了。想到这白芷准备起身去和母亲说她要离开这的话。 吱嘎,厢房的门被推开,白芷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后她看到来的人是她的母亲,她呼出了一口浊气。 “母亲,我……”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白夫人未等白芷说完话就打断了她。白夫人走近白芷,仔细的看了看白芷,似乎是在确定白芷无碍后满意的点点头。“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就昏倒了呢。还好被打扫的小师傅现了,要不然以后可怎么给你说亲。”说着白夫人戳了一下白芷的额头。 “我想要离开这。”白芷等白夫人说完后噘着嘴似乎在对白夫人撒娇。 “天已经黑了。我们明天一早就下山。就知道你不想在这呆着。”白夫人说着示意侍女摆好吃的下去。 牵着白芷走到桌子前,白夫人把白芷按在椅子上,然后把筷子塞进白芷的手中。示意白芷吃饭。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在白夫人慈爱的目光下,虽然不情愿,白芷还是一口一口慢条斯理的吃着白夫人为她准备的晚餐。动作优雅,丝毫看不出白芷会是下午那个手握软鞭一脸暴戾之气的那个少女。在白夫人的注视下,白芷喝了一碗粥两碟小菜还喝了一碗汤终于放下了筷子。 “母亲,我吃好了。” “吃完就好。”白夫人对白芷露出了慈爱的笑容。随后抬手示意侍女收拾了桌上的餐具然后离开。 在白夫人离开后,白芷整个人都卸下了在白夫人面前乖巧的伪装。她的眼中是满满的阴狠之色。 与此同时,解昭坐在了空的面前,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老和尚你说完了没。”她的声音因为困而比平时软了一些。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苦海无边。只要解施主一日不放下心中的执念老和尚我的回答都是这个。”了空双手合十,露出了悲天悯人的笑容。 解昭再次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然后摆了摆手。“下次在说吧,再听下去我就要忍不住睡着了。”说完她站起身,晃晃悠悠的走向了禅房之外。 坐在了空身旁的小和尚看着解昭的态度又看了看了空眼中是困惑。 了空察觉到了小和尚的疑惑。他缓缓的开口。“放下,放不下,皆在一念之间。圆悟,这世人皆是参悟不破一个执念,所以众生才苦啊。”看着圆悟似乎还是不懂,了空笑了。“有朝一日你会懂的。” 解昭走出禅房就见楼鸾抱着剑站在门外的树旁。一袭蓝白色的道袍在月夜之下异常的显眼。他察觉到了解昭走出来,抬眼看向解昭。 “哟,该不会一直在等着我吧。”解昭似乎被风吹过,不在哈欠连连。她看着楼鸾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 楼鸾看着解昭,他什么话也没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站在这等着解昭。只是冥冥之中脑海里有个声音对他说等着她。 “不是……真的吧。”解昭凑近了楼鸾。 楼鸾只觉得一瞬间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彼岸花的味道。下意识的他向后退去,却忘记了身后是树。身体撞在了树上,撞得树叶簌簌而下。飘落在两个人的头上。 解昭看着楼鸾不由得轻笑。她看见了一片叶子刚好飘落在楼鸾的头上而没有掉下去。 楼鸾看着解昭从轻笑到最后忍不住而捂着嘴大笑。他的眼中是满满的不解。究竟怎么了。竟然能引得她笑成这个样子。 “噗嗤……啊哈哈哈哈……不行,我要在笑一会……啊哈哈哈哈哈……”解昭看着此刻头上顶着叶子的楼鸾怎么也忍不住笑。 楼鸾不明所以,于是他抱着剑离开了。留下解昭还在原地在捂着肚子笑。 她是傻了么?楼鸾这样想。 一片叶子在楼鸾看不见的地方从楼鸾的头上缓缓飘落下来。 过了许久,解昭终于止住了笑。她看着楼鸾的背影眼中有怀念,有悲痛,还有爱。她驻足了一会,收敛了眼中的所有情愫,追上了楼鸾。 “打个赌吧。你猜,凶手下一个目标是男人还是女人。” “无聊。” “我输了就把霖风送你。” “男人。” “那我就赌女人好了。” 楼鸾停住了脚步,他忽然想到了解昭是见过一线牵的配方。 “你……这是……在耍我?”楼鸾看向解昭出声询问。 解昭露出了一脸的难以置信。“你这个榆木脑袋竟然反应过来了。” 一瞬间楼鸾看着解昭内心梗了一下。他不知道该对这个红衣魔族说什么。所以他加快了脚步。 “喂,等我一会啊。”解昭看着大步走在前面的楼鸾忍不住出生喊。喊完她愣住了,是因为月色太过撩人么。她竟然一瞬间把楼鸾和那个人的身影重叠了。 楼鸾听了解昭的话,脚下一顿,他转过身,看向解昭,似乎想要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伽蓝寺内传来了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声。楼鸾和解昭均是脸色一变,然后赶忙纵身前往声音来源的地方。 白芷在白夫人离开后,她推开了窗户看向外面皎洁的月色。回家以后她要让父亲多请几个道士,让那几个吓到她的鬼受尽折磨魂飞魄散,竟然敢吓她。这样想着以后,白芷心情瞬间好多了。连唯唯诺诺守在门口的小丫鬟都没有往日那么看着不顺眼了。至少眼前这个给她胆子她也不敢吓自己。 小丫鬟察觉到白芷注视着自己的视线然后小心翼翼的转头,就看见白芷在看着她,吓到她赶忙转过头继续专注的看着脚前的小草。 “我有那么吓人么?”白芷看着小丫鬟吓到低头,她喃喃轻语。又似乎在反问自己。 小丫鬟低着头,过了许久,她用眼角悄悄的瞄向白芷。现白芷正在看着窗外的月亮而没有看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小丫鬟悄悄的活动了活动僵直的身体。 白芷看着窗外的月色,脑海里浮现出了楼惜衍温润的笑脸。她忍不住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楼惜衍的时候。 那是一个多月以前,白芷烦躁的看着饰铺子中的饰,无论如何她都找不到合心意的。正在她想要怒的时候,她不经意间看见了一个蝴蝶簪,簪上的蝴蝶栩栩如生,她一眼就爱上了这个簪。 指着簪她对饰铺子的老板开口。“老板,这个给我打包起来。我要了。” 饰铺子的老板看着白芷指着的簪,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白小姐,这你看,这是客人那图纸指定我们做的,要不您在等几天,我们给您再打一个一模一样的。”他声音里带着忐忑不安。这盛京中谁人不知道这白芷是一个蛮不讲理,一言不合就挥动手中软鞭的家伙啊。若是得罪了这位小姐恐怕他的店就在这盛京开不下去了。 白芷听着饰铺子的老板,睁大眼睛,似乎在用无声的语言在说,我白芷岂能与他人用一模一样的东西。 饰铺子老板大汗淋漓,无论是失信于客人还是得罪白芷他都做不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温润的声音在白芷身后传来。“既然小姐喜欢,那惜衍就把这簪送给小姐就是了。” 白芷转身,她一瞬间愣住了,她身后的这个男人,面冠如玉,一身青衫,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脸上带着一股温润的笑容。就像话本中走出来的那个风姿卓越的书生。她的心一瞬间沦陷了。 看着白芷愣住,书生从饰铺子老板手中接过簪递到白芷面前。 白芷伸出手下意识的接过簪,她面前的青衫书生就离开了。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白芷追出饰铺子抓住了青衫书生的衣袖,随后她又慌忙的松开了手。她不希望这个书生以为她是那种轻浮的女子。 “若是有缘,下次我们见面我就告诉你。”青衫书生唇边勾起一抹笑,然后离开。 看着青衫书生离去的背影,白芷心中暗自誓,她一定要找到这个青衫书生。 盛京之大,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白芷虽然拜托了父亲寻找这个青衫书生,但是几天过去了,依然一无所获。 她有些不开心的走在街上,忽然她看到了人群前有骚动。带着疑惑白芷走近了去看究竟生了什么。就见一个青衫书生手握笔杆,在桌上挥洒笔墨,转瞬间一副牡丹盛开的场面被他画了出来。 是那个青衫书生。白芷看着在认真作画的青衫书生的侧脸,她的心跳的飞快。 终于又见到你了。这下你可以把名字告诉我了。白芷想着,她得意的笑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白芷的注视,青衫书生在画完了一副画以后抬起了头。他看向白芷,微微一笑,如沐春风。 等到人群散去,白芷走到青衫书生面前。 “这次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白芷看着青衫书生。 “我叫楼惜衍。”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十七章 夕颜篇 皎洁的月亮挂在空中,散着柔和的光。 庭院里的石桌石椅都在月色下看的一清二楚。斑驳的树影映在地上随着风而摆动着。白芷看着月色,想着楼惜衍的一举手一头足痴痴地笑着。他是那样一个风姿卓越的男人。世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然而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个白衣人静静的站在树梢之上,月色之下。她看着白芷,目光深邃如同一潭死水,仿佛她眼中的白芷已经是手下的猎物,而她是那个看着猎物垂死挣扎的猎人。 静静的她驻足了许久。风起了,风又停了。 等到风再次吹起,她一跃而下。在空中带动了一道白影。 她的一直脚尖先着地,随后另一只脚才着地。落在庭院里的瞬间,一点声音都没有。她的白衣随着风的吹动而飘起,在月色下碧绿色的眼睛仿佛来自地狱索命的恶鬼。 她一步步的走近白芷,若是仔细看就会现她迈的每一步的间距都是一样的。而白芷对此时接近她的白衣人丝毫没察觉。她还沉浸在一个关于楼惜衍的梦境之中。 终于,白衣人走近了白芷,她看着白芷面上因为想着思慕之人而露出娇羞的笑容,她的脸上是一种混合着愤怒和厌恶的表情。 白衣人的手开始化作了锋利的爪子,她把爪子抵在了白芷的心口。只要她稍稍一用力,利爪就会瞬间穿透皮肤,握住心脏。 她仔细的观察着白芷的表情,似乎打算在白芷梦境最幸福的时候伸出利爪,给予白芷最深的绝望。 她静静的等着。 终于她出手了。利爪毫不留情的刺入白芷的皮肤。心脏跳动的触感再一次在手上感受到。那是一种掌握生死的感觉,但是白衣人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她在手刺入白芷心脏的瞬间,脸上混合着愤怒和厌恶的表情变成了悲悯,似乎在为白芷无望的梦境所悲悯,又似乎在悲悯于生命的流逝,可是她的表情很快又变成了面无表情。 因为,她没有回头之路。 看着白芷面上露出了惊恐,绝望,愤怒。白衣人猛地一收手。一颗跳动的心握在了她的手里。手上沾着粘稠的血液,让白衣人感到厌恶。她皱着眉,把白芷的心脏放到了随身带着的锦盒之中。 她抽出一条白色的丝帕,一点一点的擦拭着手上的血迹。丝毫不害怕被人现她刚刚做下了怎样的恶行。 看着被擦拭干净的手,白衣人指尖燃起了一股幽兰色的火焰,沾着血迹的手帕就这样被燃烧的一干二净。然后她纵身离开了白芷的房间。一步一步,步步生莲。当她从小丫鬟的面前走过,一阵说不出名字只觉得幽兰的花香让小丫鬟猛地惊醒,她赶忙看向屋内,就见白芷看着月色面上露出了扭曲的表情,她的心口有一滩血迹。小丫鬟先是呆住了,然后出了划破天际的尖叫。身子一软,就昏倒在了地上。 楼鸾和解昭飞快的赶到声音的来源之处,就见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白芷面容扭曲的看着月亮,心口处是一滩血迹。解昭从白芷的心口处沾了点血迹然后放在了鼻下闻了闻。然后就纵身朝着刚刚白衣人离去的方向跑去。楼鸾看着解昭的动作,赶忙跟上。 出了伽蓝寺,又过了许久,终于在盛京城西的主干道上,楼鸾和解昭看见了一个白衣人的身影,她一步一步,步步生莲,带着无限的风情。仿佛她不是走在青石板的路上,而是走在觥筹交错的宴会之上。 “你走的这般慢,可是在等着我。”解昭看着白衣人的背影,她故作轻松的开口。 白衣人停下了脚步,她缓缓的转身,对着解昭和楼鸾盈盈一笑,碧绿色的眼睛勾魂夺魄,仿佛只要注视着她的眼睛就算下一刻死去也心甘情愿。 她开口了,声音轻轻软软的,还带着丝丝的蛊惑。 “解昭,你该知道失去挚爱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所以,别在这阻止我。” “你既然杀生我就要管。”还未等解昭开口,楼鸾拔出明渊指向白衣人。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认同为了救回挚爱之人而夺取他人生命的办法。八尾天狐莫璃前辈。”解昭的一步步的走向一身白衣的莫璃。她的眼中有着夺目的光芒。 “解昭,你说着这话的时候可有想过因你一句话而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人么?那些曾经因你而亡的亡魂的声音不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提醒着你你是怎样的刽子手么。这样的你有资格来说我么?”莫璃一字一句的话似乎都充满着嘲讽。 “职责所在,我不得不拔刀而挥。”说着这句话的解昭周身的气息变了,她的脸上露出了坚毅的神色,她紧紧的抿着嘴。 “呵,借口。”莫璃嘲讽的笑了。“不过是你的借口,以杀成魔的你告诉我这是你的职责所在?!你当我是稚童么,这样的谎话。”她的眼中是满满的嘲讽之色。 “信不信由你。”解昭缓缓从后背抽出霖风,指向莫璃。“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会阻止你。” 看着用兵刃指向她的楼鸾和解昭,莫璃勾起了嘴角。“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语毕。她的身后出现了八条白色的尾巴。 月夜之下,八尾的莫璃和手握霖风与明渊的解昭和楼鸾战在一起。 楼鸾掐着剑诀,他手中的明渊传来了跳动的声音,然后就见剑身上出幽兰色的光芒。他已经参悟到了剑魂的存在。他的眼中只有剑,剑在人在,剑断人亡。他抬手,一剑刺向莫璃。 与莫璃战斗的解昭刀上忽然燃起了黑色的火焰。这是来自魔域最深处的火焰,足够燃烧世间的一切。 莫璃看着突然爆的楼鸾还有解昭。轻轻一笑,仿佛两个人不过是垂死挣扎的蝼蚁。“就凭你们?”她一挥手,楼鸾就连人带剑的飞了出去。 解昭咬咬牙,看着莫璃,刀上的火焰燃烧的更旺盛。她挥刀。 “解昭,你打不过我。”解昭的刀在马上就要砍向莫璃的瞬间被无形的阻止住了。无论解昭怎么用力都砍不下去。 “即便你真的炼成了一线牵,你要复活的人也无法和你在一起。”解昭大声的对莫璃喊。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活着就够了。”莫璃的声音淡淡的,说着就见她弹指,解昭的身体也飞了出去。 “再见了。”莫璃转身,继续一步步的走在青石板上。似乎刚刚生的缠斗不过是拂去了衣上的尘埃。 “咳咳咳……”一阵烟尘散去,解昭艰难的站起身,莫璃那一指轻弹正中了她的肩膀之上,她感觉到了右臂已经丧失了感觉。即便魔族的身体恢复能力惊人恐怕数日之内她右手都无法再挥刀。 看着不远处的楼鸾,解昭顾不得地上的刀就径直走过去。 “你还好么?” 躺在地上的楼鸾眼睛看着天,他竟然在刚刚战斗中境界又进了一步。看着楼鸾躺在地上看着天参悟,解昭松了一口气,然后坐在了距离楼鸾不远的地方,默默为楼鸾护法。 此时天上皎洁的月亮被乌云遮住,在这四下无人的旷野,漆黑,无光。虫鸣的声音在旷野里显得分外的寂寥。解昭看着被乌云遮住的月隐隐透出的光,她似乎是因为莫璃的话陷入了对过往的回忆。 曾经的金戈铁马,生死同行,如今只剩下她一人。 思绪被拉的悠长。 渐渐的,漆黑的天开始亮了。 太阳从东方缓缓的升起,阳光照在大地之上。楼鸾眼中出现了一道奇异的光芒,他似乎参悟结束了,他猛地坐起身然后挥剑,一时激起飞沙走石。 烟尘散尽,楼鸾看见了解昭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似乎在说着无声的恭喜。只是她的左手捂着的肩膀的位置,血缓缓的渗出,她竟然受伤了。 “你……”楼鸾只是出了一个你字就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不过是小伤。”解昭笑了笑,然后她用左手指着不远处静静躺在地上的霖风。“只是我的刀需要你帮下忙了。”似乎是听到了主人的话,霖风出了嗡嗡的轰鸣声。 楼鸾看了看解昭,又看了看在地上嗡嗡轰鸣的霖风,走过去握住了躺在地上的霖风,被楼鸾握住后,霖风停止了轰鸣之音。 “走吧,既然已经知道了是谁,那接下来只要派人去找她在哪就行了。” 说着这话的解昭艰难的站起身,然后朝着城内走去。 楼鸾看着解昭的背影,在阳光下虚虚实实。在盛京内犯下剜心案的是传闻中从不杀生的八尾天狐,只要修行到九尾就可以渡雷劫成神。而这个百年前以杀成魔的魔族却挥刀为了阻止八尾天狐而受伤。这个世间正魔究竟是怎样的呢?怎样才是恶,怎样才是善。 “喂,你在想什么?”解昭走了一会,现身后有一道视线。转过头就见楼鸾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为什么?”楼鸾出声询问。为什么身为魔族的你会在意盛京之中的人的生死?为什么身为魔族的你愿意出手? “唔。”解昭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而后她缓缓开口了。“楼鸾,我的刀一直都是为了守护什么东西而挥动,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说着这话的解昭眼中带着某种很深的执念。 第十八章 夕颜篇 “这样可以么?”胭蓉在地上用青鸣教她的方法画着图案。 青鸣晃了晃头,然后睁大眼睛看着胭蓉画在地上的符。“我看看。唔,那个右下角那个地方那个点再大一点。” “哦。”青鸣说完,胭蓉点头示意,然后按照青鸣的话把右下角的点鼬画大了一点。“这样可以了么?” “嗯嗯。”青鸣点头。“这样就行了,你稍微往旁边一点。我要开始念咒语了。” 青鸣说完话,胭蓉飘向屋内另一边。原本痴痴傻傻的李公子已经被投入了鼎炉之中,似乎被炼化了。胭蓉已经开始察觉到她的思维渐渐变得迟钝。相信再过不久,她也会变得和李公子一样变得痴痴傻傻后,被投入鼎炉之中。 青鸣看着地上画好的符咒,口中喃喃轻语。不多时候就见地上的符咒变成了金色,浮在半空中。随后金色的符咒在空中分解重组,不多时符咒变成了一面镜子。青鸣看着符咒变成了镜子,他停止了口中的念念有词。他看向镜子开口。“师兄,我还活着,快来。时间不多了。”青鸣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 青鸣赶紧再次念咒,镜子再次化作符咒消失在了空中。 吱嘎。门被推开。白衣人走了进来,这次她的手中拿着一个锦盒。她把锦盒放在了角落里,和盛放胭蓉心的锦盒放在了一起。然后她拿起了那个盛放胭蓉心的盒子走到了鼎炉前。 “八尾狐前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青鸣看着白衣人他的声音沙哑。似乎是因为许久没有吃饭又或者是因为愤怒。 莫璃看了一眼青鸣。 这个被她抓来的小道士此时已经被钉在了绞刑架上几天,他的伤口已经结痂。若非他出声,莫璃已经快要忘记他的存在了。 因为莫璃没有回答他的话,青鸣再次开口。“传闻中的八尾狐前辈是个从不杀生的人,为什么前辈你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我想知道。”他看向莫璃,眼中是一种赤诚的光芒。 莫璃看着青鸣的问话,她依然不做声,转瞬间胭蓉的心被投入了鼎炉之中。而在角落的胭蓉,在心被投入鼎炉的瞬间,眼神变得呆滞。她变得和她曾经见到的李公子一模一样。 结束了手中的动作后,莫璃一步步的走到了青鸣的面前。她注视着青鸣的双眼。眼前这个男人有一颗赤子之心。他的眼中清澈透明。 “因为……我无法看着我所深爱的人在我面前魂飞魄散。” 八尾天狐只要再苦修百年便可修得九尾度雷劫,可是纵然是成了神又如何,三千世界再也换不回他了。若是能救他,无论多少鲜血和罪恶都愿意背负。 “那么,他愿意么?”青鸣看着面前的莫璃轻声询问。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活着就够了。” “你有没有想过,当他得知他的性命是你这样换回来的时候,他还愿意活下去么?”青鸣的话像是一个锤子一样重重的敲在了莫璃的心上。她怔怔的看着说出这话的青鸣。但是随即她表情一变。“不要妄图用语言蛊惑我放弃。”说罢她拂袖离去。留下青鸣继续被钉在绞刑架之上。 莫璃离开后,青鸣再次闭上了眼睛,腹中传来了阵阵饥饿的感觉,他快要承受不住了。楼鸾师兄,你快点来啊。 金色的符咒消散于空中之后就朝着楼鸾所在的位置飞去。 楼鸾和解昭两个人从城外走回楼惜衍的住处刚刚坐下,就见金色的符文从外面飘了进来,在两个人的面前缓缓组成了一个镜子。 镜中青鸣被钉在绞刑架上,似乎有些狼狈。他看向镜子眼中有些疲惫。 “师兄,我还活着,快来。时间不多了。” 楼鸾猛地站起身。似乎想要冲出去却猛地一个踉跄。他面上露出了懊恼之色。似乎在想这样的身体连走路都会踉跄怎么能去救出青鸣。 “楼鸾,你冷静点。在后天之前,青鸣他死不了。” “青鸣他……只要饿到一定的程度就会陷入另一种状态。当年师尊是在死人堆里捡到他的。”楼鸾挣扎着站直了身体。“我得在那之前把他救出来。” 看着楼鸾坚持要走的背影,解昭知道她阻止不了楼鸾开口。“给我一刻钟时间,我去重新包扎下伤口,我和你一起去。” “这本就与你无关。”楼鸾转头看向解昭。 “去哪是我的自由。”解昭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楼鸾面前。她仰着头看着高出了她一个头的楼鸾。“而且,即便右手不行,我还有左手可以握刀。” 楼鸾看着解昭,似乎是妥协了,他再次坐回了椅子上。 解昭对屋外扫地的侍女挥手,示意给她的肩上包扎。一刻钟后,解昭左手有些别扭的握着刀和楼鸾再次出。 跟随着金色符咒的轨迹,两个人七拐八拐的来到城外。此时已经是下午。 太阳已经收起了毒辣辣的光,变的暖暖的,照射在人的身上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解昭左手提着刀看向四周。“就是这里了。” 楼鸾看着金色的符咒停在了空中,他若有所思,然后低下了头看向地面。会是在地下么? 注意到楼鸾的视线,解昭看向脚下。“你的意思是……有可能在底下?” “不确定,不过,可能性很大。” 解昭在楼鸾说完这句话后抬起握住霖风的左手,然后把刀狠狠的插在了地面上。一瞬间以霖风到为中心,地面上出现裂痕向四周开始扩散。 楼鸾没料到解昭会用这样的方式。 “放心,我有分寸。”解昭勾起嘴角,笑容里满载着不怀好意。 楼鸾沉默。 在地下深处正在朝着鼎炉里投放草药的莫璃感受到了震动。心神一晃,他们竟然追来了。她不能让任何人阻止她的计划。忽然莫璃眼神瞟到了角落里的青鸣。心中一个计划产生。 她走到青鸣的面前。“小道士,你的同伴来了。开心么?” “我就知道师兄会来。”青鸣声音微弱,他咧开了嘴似乎在笑。 莫璃话锋一转,她压低了声音在青鸣耳边说。“可是,我不能让你们阻止了我的计划。所以我决定送给你和你的同伴一个大礼。”说完莫璃露出了讳莫如深的笑容。 青鸣意识的最后就是八尾狐莫璃对他露出了一个他看不懂的笑容。 地面之上,解昭在一刀插入地下以后大约过了一刻钟。莫璃扛着青鸣出现在两个人面前。她面上无悲无喜,眼中是一潭深水的死寂。她一步步的走近两个人。 “想要带回这个小道士也行。只要你们不再来打扰我的事情。” “好。你的一线牵炼成之前我们绝对不会来打扰你。”解昭抢先在楼鸾开口之前开口。她左手紧紧的握着刀,似乎在戒备着莫璃。 “不必那么戒备,毕竟如果我要是想杀死你们轻而易举。”说着莫璃的身影出现在楼鸾面前,她把肩上扛着的青鸣丢给了楼鸾。而后四周起了一片白雾。莫璃的声音在白雾中隐隐传来。“坠入最深处的噩梦吧。” 她说完这句话就彻底的气息消失了。 解昭听见莫璃说完这句话暗道不好,赶忙守住脑海中的清明,但是仍然迟了。周围的白雾转瞬间变成了狼烟遍起的战场。 她又变成了那个手握着霖风守城的解昭。 摇摇欲坠破败的城墙,身后是不过几千人的老弱残兵。 城下是胡人的叫嚣声,谩骂声。 漠北的这座城要破了。 握紧了拳头,指甲扣进了肉中。苦苦思索着,她究竟该怎么做。 忽然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昭,别怕。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城破人亡。我一直和你在一起,金戈铁马,生死同行。” “慕容,你来了。”解昭听着声音就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一点点的掰开解昭握的紧紧的拳头,然后握住。一起看着城下的一切。 “慕容,你说我们还能坚持多久?”解昭茫然的看向远方。“天下……王权……我时常在想,我受命守卫这漠北是对是错。” “小昭,我也不知道答案。我自幼读的书告诉我要忠君爱国,可是如今上位者残暴,民不聊生,各地揭竿起义者比比皆是。”说到这慕容瑶深呼吸,他握着解昭的手似乎渗出了汗水,解昭感受到了手心传来的轻微的刺痛。她转头看向慕容瑶的侧脸。慕容瑶感受到了解昭的视线继续开口。“我时常在想,我们战争是为了什么?我们死守这座城的时候京师内的上位者此刻应该还沉浸在一场风花雪月的美梦里。可是我们在这天寒地冻,眼睁睁的看的兄弟一个个的死去。这样的帝君,还要守护么?”说道最后慕容瑶迟疑了。 “将军,不好了。胡人又起进攻了。我们的城门最多还能坚持半个时辰。” “看来,抉择的时候到了。”解昭说着,闭上眼深呼吸。然后她睁开眼。“传令所有将士,屠城。” “什么?” “屠城。”解昭再次深呼吸。“与其落入胡人之手被凌辱,倒不如死在同袍之手。屠城之后随我杀向战场,同归于尽。” “是。” “小昭。”慕容瑶紧紧的握住了解昭的手。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要诀别了。今日一战,只会败不会胜。然后他们都会死。 解昭猛的坐起身,深呼吸平复了许久的心情以后,她看向四周。楼鸾和青鸣还沉浸在莫璃的幻境之中。 那些金戈铁马都已经过去了。解昭这样告诉自己,可是手还是会无意识的紧扣进掌心。 第十九章 夕颜篇 这是一个月色被乌云遮住的夜晚。 因为失去了月亮的光芒,黑暗笼罩了大地。 这是一个昏暗的密室,此时密室之内烟雾缭绕。一个巨大的鼎炉放置在密室中间。 莫璃紧紧的盯着鼎炉之中的反应,再过一刻钟,一线牵就炼成了。到时候,她就能救恩公了。她此刻面色惨白,嘴唇青。指尖颤抖着。似乎是因为兴奋,又似乎是因为疼痛。但是她丝毫不在意。她的目光,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鼎炉之上。只要再有一刻钟。她这样的想着。从她紧紧交叉合十的双手可以看的出她此时有些紧张。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莫璃因为紧张在密室之内忍不住走来走去,似乎这样能让她不那么焦躁不安。鼎炉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重。距离一线牵炼成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终于,鼎炉之下的火熄灭了。莫璃看向鼎炉,她眼中带着某种满怀着希望的光芒,她走近了,站在鼎炉前,她闭上眼深呼吸。再次睁开眼,她打开鼎炉。一枚带着淡淡的光芒的白色丹药在鼎炉中间悬浮着。 一线牵成了。 莫璃看着丹药,她眼中是愿望即将达成的笑意。她伸出手对鼎炉中的一线牵勾了勾手指,一线牵就这样飞向了她,悬浮在她的手掌心。抓住悬浮在手掌之上的一线牵,然后从怀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瓷瓶装进去。 恩公,等着我。莫璃这就去找您。想到这莫璃露出了一个苍白而虚弱的笑容。她的眼中带着一道奇异的光芒。 她握紧了手中的瓷瓶,转身离开了这间密室,这间曾经见证了她究竟做了什么的密室。在她离开后,她打了个响指,地下的密室瞬间塌陷被泥土填满。 随着一声闷响,盛京城西郊外又恢复了平静。 半个时辰后,盛京之内的一座宅邸之中。 “恩公。”莫璃咬着唇看着眼前的青衫人,她碧绿色的眼含情脉脉,她的容貌与恩公心上人一般无二,可是眼前的青衫人只是闭着眼品着茶。 “莫璃。你……本不必为我如此……”青衫人顿了顿他缓缓睁开眼。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生气,漆黑的眼宛若一滩死水。他的面色青白,带着倦容。这是一个久病缠身的男人。“更何况,我……本就不值得你牺牲那么多。”他的声音低沉而带有磁性。说完这句话他面上露出了苦笑。 “这一切,莫璃心甘情愿。”莫璃看着青衫人她有些激动声音为此而哽咽。 “莫璃,生死之事,我早已看开了。魂飞魄散也好,轮回转世也罢,这一生我已经问心无愧的活过,爱过……我……不悔。”青衫人说着这些的时候声音淡淡的。他的眼中死志已明。 “恩公。”莫璃的眼眶红红的,她还想在说什么但是却被青衫人摆手示意不要说。她咬着嘴唇看着面前的青衫人。 “剜心的案子是你做的。” 听着青衫人肯定的语气,莫璃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他是怎么知道的。 青衫人看着莫璃的表情他知道他猜对了。 “那么,就是你炼制一线牵了。”说着青衫人忍不住咳了几声。莫璃想要上前但却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止住了咳的青衫人再次开口了。“莫璃,你可知道,我是镜南楼氏一族之人……咳咳……” 原来这个病弱的青衫人竟是楼惜衍。 莫璃听了楼惜衍的话,身子微微向后退了两步。镜南楼氏的灭门之案她虽然常年苦修却也是听过的。 “我父母,族人,皆因为这一线牵而死,我……”后面的话楼惜衍没有说,可是莫璃却懂了,楼惜衍他是不会用这一线牵的。 莫璃她捂着嘴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滑落。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莫璃,你走吧,离开这回到你该去的地方。这盛京乌黑的天只会让你迷失。”楼惜衍抬头看着天缓缓的开口。 “恩公,我……”莫璃擦了擦眼泪,但是很快眼泪又再次从眼眶中流出。 楼惜衍对着莫璃笑了,不同于往日那副青衫书生的温润的笑容,而是一种属于武者爽朗的笑容。 “恩公,既然如此,那……莫璃离开便是。”说着莫璃转身,一袭白衣在空中随着主人的转身而在空中飞扬着。她一步步的离开。背影有些单薄。 她回不去了。一线牵的最后一颗心是她的一颗祈愿之心。祈求天地变色颠倒阴阳。再过几天她也要消失在这天地间了。不过这样也好。从此以后她不必再漫漫苦修,也不必承受噬心的相思之痛。 她的身影渐渐的远去了。直到最后消失在了楼惜衍的视线中。 楼惜衍看着莫璃的身影消失,他长叹了一口气。耳边传来了小书童听风的声音。“公子。二公子醒了。” “是么。我们过去看看。”说着他站起身走向院内。 在楼惜衍离开后,一个撑着伞的蓝衣女子和一个白衣白的男人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庭院之内。 “莫璃会怎样?”雨非轻声的询问身旁的琉越。 “几天之后,魂飞魄散。”停顿了一下他似乎是害怕身旁的雨非难过,他又开口。“比起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忘记楼惜衍或者因为执念心魔渐生,这样的结局对她来讲也许是最好的。” 忽然庭院外传来交谈的声音和脚步声,有人走过。一阵风吹过,吹起一阵树叶雨。庭院之中出现的琉越和雨非的身影消失了。就像他们从没来过一样。 楼鸾做了一个梦,梦里是狼烟四起,尸横遍野的战场。在梦里他一直和一个身穿铠甲的女子在守城。梦里他们守着那座城过了很久很久。但是后来城破了。他和那个女子一起冲进了敌军。四周是敌军不怀好意的笑容。而他们的几千个兄弟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慕容,来生再见。”背靠着他的女子声音有些沙哑。 “嗯,来生再见……”后面的名字他无论如何也听不见。紧接着梦里那个他死了。睁开眼,楼鸾看见的是头顶深蓝色的软纱帐。揉着有些疼的头,耳边是小书童听风的欢呼声。 意识渐渐的恢复清明后,楼鸾就见楼惜衍走了进来。 “兄长。” “你醒了,鸾。”说完楼惜衍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扶住咳得撕心裂肺的楼惜衍坐下,楼鸾下意识的就准备把修为传给楼惜衍。可是楼惜衍挣开了楼鸾的手。“鸾,不必再浪费修为了。我已经察觉到我大限将至。今晚陪我去个地方吧,那是我最后的牵挂了。” “好。”沉默了许久楼鸾开口。 入夜以后。 楼鸾跟着楼惜衍再次来到了城西花街的这间舞坊。这次他跟着楼惜衍坐在二楼的厢房之内。 看着舞台上翩翩起舞的笙歌,楼惜衍开口了。 “我这一生,自从八岁那年我们镜南楼氏一族灭门到十八岁一直都在勤修武艺,再到十八岁武艺略有小成开始复仇到身陷复仇的泥潭之中无法自拔被点燃灵魂,我从没后悔过。魂飞魄散也好,遭受到噬心之痛也好,都是我咎由自取。可是除了她。”楼惜衍看向笙歌的目光复杂而难懂。“我这一生做过的种种事情从未后悔过,却除了对她心怀愧疚。”说着楼惜衍看着台下的笙歌缓缓闭上了眼睛。 楼鸾只是静静的听着楼惜衍说。“我曾经答应复仇之后带她去看漠北的雪,镜南的湖,东源的山峰还有陪她回异域。可是我失约了……她在那等了我很久,我一直在看着她,却一直没有现身,我以为她会离开。却没想到载盛京再次见到了她。” 说着楼惜衍又睁开眼。“她为了找我而心甘情愿的待在这。可我不能见她。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和她在一起只不过是拖累她罢了。她不该和我这种根本没有未来的人在一起。异域那片湛蓝的天空和一眼望不到头的沙漠才是她该待着的地方。”说完楼惜衍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止住咳嗽以后他的声音开始变得虚浮。“鸾,我死后,让她离开这……去哪里都好。离开这里……”他看着楼鸾,眼中露出了恳求的目光。 “好。”楼鸾看着楼惜衍他没有拒绝楼惜衍的请求。 “太好了,这样我就无憾了。”说着楼惜衍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最后微弱的细不可闻。他的手猛然的垂了下去。他目光的最后是看向楼下的笙歌。 “兄长。”楼鸾看着楼惜衍,他的声音哽咽。然后他就见楼惜衍的身体化作了碧绿色的蝴蝶飞向了舞台上翩翩起舞的笙歌。 碧色的蝴蝶围绕着笙歌飞动,与笙歌一起共舞,直到一舞结束,碧色的蝴蝶散做了点点荧光笼罩在笙歌的四周。 笙歌失神的伸出手触碰着点点荧光,光芒落在手指上传来了温暖却哀伤的感觉。忍不住把手放在脸颊上,她现自己哭了。 楼惜衍,是你么?这碧色的蝴蝶和荧光。 脑海里忽然回想了楼惜衍对她说过的话。“在我的家乡,有一个镜湖,每到夏天就会有好多萤火虫。在湖面上回来飞去的。等我回来就带你去看好不好?” “好。” 现在虽然不是镜南的镜湖,但是这片萤火我看到了。 第二十章 夕颜篇 “我……”楼鸾看着坐在对面的笙歌他刚开口却被打断了。≥≧ “你可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一个青衫人和舞姬的故事。”笙歌看着楼鸾与楼惜衍一模一样的容貌失神了片刻。 “有故事听自然也少不了我。”人还未到声音却先传进了两个人的耳中。很快提着两坛酒的解昭出现在两个人的身旁,跟在她身后的是手腕上缠着绷带的青鸣。 “是你。”笙歌看着一身红衣的解昭出声音,但随后她盈盈一笑。“多一个人也就多一个能记住他了吧。”而后她开始讲述她和楼惜衍的故事“我和楼惜衍的相识说不上多好却也不算太糟糕吧。”说着这话的笙歌笑了,笑容里承载着满满的爱。 十年前。嘉定城外三十里的管道上。 笙歌看着面前的几个大汉,她颤抖着身子。“你们,我把钱都给你们。求你们不要杀我。” “嘿嘿嘿,我们怎么舍得杀了这么美的小娘子呢。”大汉笑的一脸猥琐。“小娘子和哥哥们上山过快活日子吧。”说着大汉出大笑。 笙歌看着四下无人的官道她心中生出一股绝望。被山匪掳走以后…… 她宁愿自裁于此。 但就在她准备咬舌的那一瞬间,她听见了一个天籁之音。“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是不是太过分了,嗯?”然后她转过头就看见了一个身穿青衣背上背着巨剑的男人。 男人面上挂着一脸的戏谑看着大汉。 “青衣人,巨剑,没错是他。”大汉看着走过来的青衣人身子一软竟然坐在了地上。 青衣人走到大汉面前,抽出后背的巨剑抵在了为的大汉脖子上。“这次饶过你们,下次……“说着青衣人握着巨剑的手稍稍动了一下,大汉的头无声的滑落。 “是。”大汉说着就互相搀扶的离开了。 青衣人看着大汉离去的背影然后再次背上巨剑他转回身看向笙歌,然后他伸出了手。 “起来了。” “谢谢。”笙歌抬头看着青衣人,她带着试探性的伸出手。她的手被一双有着薄茧并且温热干燥的手握住。被拉起身,这只手就放开了她。 “那个,请问您叫什么?”笙歌看着青衣人出声询问。 “我叫楼惜衍。镜不,楼惜衍的楼,楼惜衍的惜,楼惜衍的衍。”说着楼惜衍龇牙一笑,笑容灿烂。 “笙歌多谢楼大侠的救命之恩。”笙歌对楼惜衍盈盈一拜。对面的楼惜衍却是被惊吓到的背后僵硬,就见他扯起了嘴角笑了。 “啊哈哈哈,这个不要介意啊,我本就是路过。” “即便如此,笙歌也该郑重的道谢才是。” 楼惜衍话锋一转。“对了,你知道嘉定城在哪么?我刚从山上下来对这附近不是很熟悉。” “就在前面的三十里。顺着这条路走就是。”笙歌顺着管道指向前方。 “多谢啦。”青衣人抬脚就要走,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回头看向笙歌。“话说你也要去嘉定城么” “是。”笙歌点头。 “那一起结伴走吧。”楼惜衍抓了抓头然后又笑了。“一个女孩子在野外感觉不太安全。” 一路上两个人并未怎么交谈。直到快到嘉定城以后,楼惜衍停住了脚步他对笙歌笑了笑然后说。“你先进去吧。和我这样背着武器的家伙一起进去你也要被盘查的。” 笙歌点了点头,便先离开了。这就是她和楼惜衍的初见。她以为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此生再无见面的可能。所以她收起了那份初见的倾慕之心。但是人生却总是充满着意外。 他们再次相遇了。 笙歌看着躺在沙漠中的青衫人,她没想到会再次遇到楼惜衍。拖着男人沉重的身子,笙歌把满身伤口的楼惜衍带回了家。 “你醒了。”笙歌看着缓缓睁开眼的楼惜衍露出了笑脸。 “我不是应该……”楼惜衍打量着四周,然后他就看见了烛光下因为他幽幽转醒而露出笑颜的笙歌。 一瞬间楼惜衍他的心漏跳了一拍,自从十年前镜南楼氏一族灭族以后,在没有会为了他而展露笑颜。 看着楼惜衍有些怔,笙歌的手摸上了楼惜衍的头。“也没有烧啊。”嘀咕了一句,笙歌打算收回手。却被楼惜衍抓住了手。 一瞬间两个人看着对方,都愣住了。 “你……” “我……” 声音同时响起,随后又是一阵沉默。楼惜衍握着笙歌的手也赶忙松开。烛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一时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谢谢你救了我。”过了许久,楼惜衍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也救过我。”笙歌背对着楼惜衍,她的手紧紧的抓着衣角。 “伤好了我就会离开。” 听了楼惜衍说完这句话笙歌猛的转过身看向楼惜衍。她开口,声音有些忐忑。“不能……留下来……么?” “我……”注视着笙歌碧绿色的眼睛,楼惜衍一瞬间动摇了。父亲的信中让他不要复仇的话浮现在耳边。“我是个复仇者。”深呼吸楼惜衍开口,转过头他不去看笙歌那双碧绿色满含着爱意的双眼。 笙歌咬着唇,她做出了她这一生中最勇敢的事情。俯下身,她轻轻的在楼惜衍的脸颊上落下了一吻。“我等着你。不管你要用多久的时间复仇,我都愿意等着你。” 楼惜衍感受到了脸颊上传来的触感他转头过头就映入了一双碧绿色的瞳孔中。那双眼中清澈透明倒映着他的脸。 “我……”楼惜衍还想在说出什么拒绝的话却被少女堵住了嘴。睁大着眼睛看着俯身的少女,楼惜衍缓缓的闭上了眼,回应了笙歌。也许就这样在一起吧,楼惜衍内心有一丝丝的忐忑,他知道一旦身上的伤好了他还是会离开。 就这样他们在一起了。 每日,笙歌都会给楼惜衍换药,然后他们会一起谈天说地,看夕阳。只是他们心里都清楚,一但楼惜衍身上伤口好了,就是分别的日子,所以他们分外珍惜每一天的相处。可是分别的日子还是到了。 缓缓的拆下绷带,楼惜衍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变成了淡粉色的疤痕。笙歌没有说话,也许明天楼惜衍就要离开了。 “笙歌,我明天就……”然后楼惜衍的唇被笙歌的手指按住了。 “惜衍,说一点开心的事情吧。” “在我的家乡有一个镜湖,每到夏日的夜晚就会有萤火虫在湖面上还有湖的周围飞舞着。如果一切都结束了,我想带你去看。”楼惜衍看向笙歌眼中是对未来满满的期待。 “好,我等着你。”笙歌看着楼惜衍微微一笑。 漆黑的夜色下是一对情人在喃喃的轻语,他们谁都不会想到在未来他们会身处同一片天空下同一个城市而生生不相见。 楼惜衍每隔几个月就会托人带给笙歌一个写满了信件的盒子。直到有一天,笙歌收到了楼惜衍的最后一封信。信上楼惜衍说他已经找了线索马上就能复仇了。他约笙歌一年后的七月七日在嘉定城的一间酒肆见面。 看着信,笙歌喜极而泣,她开始在衣柜中翻找衣服,思索着到时候她穿什么去见楼惜衍好。可是随后她又意识到,距离七月七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时间在笙歌数着手指中度过了,她掐着时间带上了她为了见楼惜衍而特意做的新衣裳动身前往了嘉定城。 七月七日。笙歌在一间酒肆等着楼惜衍出现。可是楼惜衍没有来。 他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么?笙歌这样想。 七月八日。笙歌还是在一间酒肆等着楼惜衍。楼惜衍还是没有来。 笙歌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但是她决定继续等下去。 笙歌在嘉定城的一间酒肆等了两个月。可是楼惜衍一直没有来。她终于心灰意冷的离开了。在离开嘉定城后,她踏上了旅程。可是却没想到出了嘉定城就被拐卖到了盛京的花街。 在花街她因为容貌出色善舞很快成了舞坊的台柱。她以为她的一生都会在这盛京城西的花街浑浑噩噩的活下去的时候她偶然听到了楼惜衍三个字。 原来他还活着。 心里有个声音在悄悄的说。可是新的疑问又产生了,为什么他不来赴约? “后来等我再次见到了楼惜衍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背着重剑的侠客而成了手握折扇的书生。他只见了我一面,对我说了一句话。忘了他。然后他就离开了。”笙歌缓缓的说出了她和楼惜衍的故事。说着故事的笙歌碧绿色的眼中是一种痛失挚爱的沧桑。 “好了。我的故事说完了。”说着笙歌就准备起身离开了。 “兄长他希望你离开这。”楼鸾看着笙歌离去的背影开口。 “无论在哪,他都不在,那么在哪又有什么区别呢?”笙歌的声音淡淡的。 “他一直都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的看着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紧接着一个白衣人一步一步,步步生莲的走来。 第二十一章 夕颜篇 完 “他一直都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的看着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紧接着一个白衣人一步一步,步步生莲的走来。 笙歌看着与她容貌一般无二的白衣人她愣住了。看着笙歌愣住,白衣人苦笑了一下用手在脸上拂过,露出了她原本的容貌。 “莫璃前辈。”解昭看着一袭白衣的莫璃左手握紧了身侧的霖风。 莫璃淡淡的瞥了解昭一眼然后缓缓开口。“我思索了很久决定把把笙歌不知道的另一半故事告诉她。” “我不知道的另一半。”笙歌眼中带着疑惑看向莫璃。 “对,你不知道的另一半,还有你们所不了解的楼惜衍。”说着莫璃闭上了眼。眼角划过晶莹的泪水。 过了许久莫璃再次睁开眼。她开口了。“我在他被点燃了灵魂以后遇到他。” “兄长不是遇到了个樵夫。” 莫璃苦笑着摇了摇头。“他骗了你,他遇到的人是我。”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丝的怅然。 九年前。 莫璃坐在深山之中静静的参悟天地,她已经修炼了七百年,如今的她只差一道情关,她便可以生出九尾脱胎换骨脱离妖籍,成神。 想到这,她睁开眼。碧绿色的眼中却是波澜不惊。忽然她腰间的坠子开始烫。低头看向腰间。恩公有难了?她疑惑。手指握住了烫的坠子,莫璃闭上眼,一瞬间她的意识穿过三山大川,一个身穿青衫的青年人躺在地上在挣扎着。 莫璃睁开眼站起身,这是恩公的转世,了结了这段因果她就可以距离成神更进一步了。想到这她笑了。笑容破冰的瞬间魅惑众生。 莫璃离开了苦修的深山。她化作一道白光开始朝着恩公所在的地方飞去。但是即便如此,她赶到的时候也是一天以后了。 看着地上因为疼痛而昏迷的青衫人,莫璃想了想,然后打了一个响指,一个木屋凭空而出现。打横抱起了昏迷在地上的恩公,莫璃走了进去。 莫璃看着在昏迷中还紧紧皱着眉头的恩公,她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掐了一个幻术按进了恩公的额头之中。送你一个美梦这样就不会皱眉头了吧。想到这莫璃露出了一副小得意的表情。仿佛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一般。 就这样,莫璃守着青衫人守了三天。 三天后,青衫人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躺在床上的青衫人听见了声音他坐起身看向莫璃。他的眼中先是毫无焦距的欣喜若狂,但却随着眼睛逐渐找到焦距而恢复了面无表情。然后他开口了。“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惜衍无以为报。” “这一世恩公叫惜衍么?我叫莫璃,莫失莫忘的莫,琉璃的璃。” “恩公?”楼惜衍脸上是一脸疑惑,他的表情好像在说我不记得我救过你。 “是恩公的前世。”说着莫璃背后陡然出现了八条白色的尾巴。她丝毫没想到是否会吓到眼前的楼惜衍。 楼惜衍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身后忽然出现的八条尾巴他一瞬间愣住了。随后他笑了。“救了你的是我的前世,不是我。” “可是我欠你一个因果。若是不完成你内心最深处的愿望我的修为就会停在这再无法精进。”莫璃咬着唇碧绿色的眼睛里是满眼的委屈她看向楼惜衍似乎在控诉。 楼惜衍看着莫璃的眼睛他妥协了,他无法拒绝这双和笙歌十分相像的那碧绿色的眼睛。 没有被灼烧灵魂的人不会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痛。莫璃每每看着楼惜衍因为灵魂被灼烧而虚弱的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的内心就会生出一种无力感。她想做些什么,可是却无能为力。 “你怎么又露出这样的表情了。”这个时候楼惜衍总会虚弱的对她笑笑。似乎在无声的安慰她。 “我……”莫璃下意识的咬着唇,她思考着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帮到楼惜衍。“对了。有办法了。”她的脑中想到了很久以前看到的一个方法。 磨磨蹭蹭的走到楼惜衍面前,莫璃开口。“恩公,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能让恩公身上不再那么疼。” “什么办法?” “只要封住了恩公身上的痛觉就可以。”莫璃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楼惜衍。 “那么,拜托你了,莫璃。”楼惜衍听后对莫璃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嗯。”莫璃看着楼惜衍眼中那双充满着信任的眼睛重重的点头。她一定会让恩公好起来的。 楼惜衍渐渐的适应了不再能拿刀身体孱弱的日子。 而距离七月七日和笙歌的约定之日也越来越近了,可是连自己都没办法保护,甚至随时都会油尽灯枯的自己又怎么保护他人呢? 莫璃时常看着楼惜衍抚摸着身上带着的那颗碧绿色的琉璃珠。那是笙歌送给他的么?莫璃心中疑惑。 终于有一日楼惜衍看着莫璃开口了。“莫璃,我要去嘉定城。”他的眼中是一种似乎打算斩断一切羁绊的目光。 “我跟着你去。”莫璃看着楼惜衍,她想见见那个在楼惜衍心中念念不忘的笙歌。 “走吧。”楼惜衍没有拒绝莫璃的要求同行,因为他知道自己一个人这副孱弱的身体根本没办法活着走到嘉定城。 七月七日,嘉定城,一间酒肆。 脸上被施了幻术的楼惜衍和莫璃就坐在距离笙歌不远处的地方看着她。 “不过去么?”莫璃轻声询问楼惜衍。 “不必过去,等不到人她自然会离开的。”楼惜衍说着闭上了眼睛忍住不去看笙歌,以防被笙歌现他在注视着她。 莫璃仔细的打量着笙歌,坐在不远处的笙歌有着一双碧绿色的瞳,瓷白的皮肤,一副异域之人特有的深邃的五官。确实称得上是个很漂亮的女子,可是没有她好看。想到这莫璃心中一惊,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身旁的楼惜衍就是她的情劫。 “怎么了?”莫璃身旁的楼惜衍察觉到了莫璃一瞬间的一僵。 “没……没什么。”莫璃有些慌乱。 笙歌在一间酒肆等了楼惜衍两个月,楼惜衍和莫璃就一直暗中看着笙歌看了两个月。直到笙歌离开了。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莫璃看着身边一身青衣的楼惜衍出声询问。 “盛京。”这一刻楼惜衍的眼中有着笙歌看不懂的阴暗。他的声音压的低沉。“我要继续复仇。” “我跟你一起去。”莫璃看着楼惜衍,眼中情已生。 “随你。”说完楼惜衍不再去看莫璃。 莫璃跟着楼惜衍踏入盛京以后她以为楼惜衍会让她去做些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直到有一天楼惜衍身上带了一身的脂粉气回来。 他的眼中黑雾弥漫。他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 “莫璃,拜托你,去盛京城西的花街……笙歌在那……”说完这句话的楼惜衍面上是满满的疲惫之色。 “好。”莫璃只说了一个字,她害怕说的多了楼惜衍会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 自这一天后,所有接近笙歌意图不轨的男人都被莫璃暗中下了幻术。 这天莫璃踢了踢刚刚被她下了幻术的男人,不屑的瞥了瞥嘴。又解决了一个。一个黑袍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你要干什么?”莫璃感受到对方浓重的血腥之气,瞬间戒备了起来。 “呵呵呵。”黑袍人笑了,他的笑声就像干枯的树一样。“我来和你做一笔交易。你真的忍心看着楼惜衍在你面前油尽灯枯么?”他声音里带着蛊惑。 “与你无关。”莫璃想也不想的拒绝了。“我还没堕落到和魔做交易。” “我手上有一种秘药的配方,能够扭转乾坤,牵动阴阳。只要给他服下,他就能活下去。这颗黑色的珠子留给你,一旦你改变心意就捏碎它,我就会感应到。”说完黑袍之人身影渐渐的隐去了。一颗黑色的珍珠随着啪嗒的声音掉落在青石板上。 莫璃挣扎了许久,她捡起了地上的黑色珍珠。 楼惜衍的时间不多了。 莫璃看着楼惜衍的越咳的厉害,她意识到楼惜衍要死了,她不想要恩公死去。终于她咬了咬牙捏碎了那颗黑袍人给她的黑珍珠。 珍珠化作粉末,在空中扭曲着变成了黑袍人。黑袍人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把一张写满了字的纸丢向了莫璃。 接过黑袍人丢过来的纸,莫璃缓缓展开。纸上的内容让莫璃看过后面色大变。 “那张纸上的内容就是一线牵的配方。我在看了以后就烧掉了。我犹豫了许久,可是我实在是太过于执念于不想让恩公死去了。于是我开始按照配方上的办法开始作案了。后来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莫璃说完这一切深深的呼吸了一下。似乎束缚着她的枷锁消失了。 听完了这一切的笙歌失神的坐在椅子上。她泪流满面。 “这……”解昭只说了一个字就没再说下去了。 “从今以后,我就是楼夕颜。”笙歌突然开口,她的声音还因为哭泣而沙哑,她擦了擦眼泪。“小楼的楼,夕阳的夕,笑颜的颜。我会把惜衍的那份一起活下去。曾经我和惜衍未看完的风景我要去一个个的走遍。”说着这话的笙歌眼中的空洞已经被一种新的名为坚毅的东西填满。这一刻她终于不再是十年前那个一直等待的少女了。 第二十二章 莫璃篇 看着笙歌眼中的坚定,莫璃笑了笑。﹤笑容里有一些说不清的东西。 “故事说完了,我也该离开了。”她说着站起身,准备离开。解昭看着莫璃她的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知道一线牵所有配方的她知道莫璃很快就要魂飞魄散了。所以她欲言又止。 莫璃注意到了解昭的表情,她微笑着对解昭摇了摇头。似乎在示意自己一切都安好,不必担心。又似乎是在说请把秘密保持下去,不要说她的事情。 莫璃离开了。她离开的时候依然如同来时一样。一袭白衣步步生莲。只是她的背影看起来似乎有些单薄。 沉默了许久。 “她……会回到深山中么?”笙歌看着解昭有些迟疑的开口。 “嗯。”解昭点头。有些秘密就藏在她的心里就好。 楼鸾看着解昭却陷入了若有所思。真的会如同解昭说的那般么? 但是他的思绪却很快被打断了。随着扑棱扑棱翅膀煽动的声音,一只红眼睛的乌鸦从窗外飞了进来。解昭在看到乌鸦飞进来的一瞬间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麻烦又来了。 乌鸦空中盘旋了两圈,最终落在了解昭的手臂上。它的羽毛乌黑,眼睛是血色的红,它的爪子锋利的如同钩子,紧紧的抓住了解昭的手臂。而解昭似乎习惯了乌鸦的存在,她从桌子上抓了块桂花糕喂给了乌鸦。之后拆下了乌鸦脚上附带着的信戈缓缓展开。 看过信戈后,解昭面色上有些凝重。她手上燃起黑色的火焰,信戈在她手中被她手上出现的黑色火焰燃烧殆尽。 “虽然不想分别,不过,我也是时候该准备离开了。”解昭左手握住放在身旁的霖风刀然后站起身。脸上是一副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 “走好,不送。” 看着楼鸾依旧面无表情,解昭又变成了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刚刚那一瞬间出现的复杂的表情似乎不是解昭一般。“楼鸾小道士还真是无情。”说着解昭用左手扛住刀,从窗户一跃而下,然后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看着解昭离去的背影,楼鸾说不清究竟什么感受。自从入了缥缈山他的心中除了复仇就是修行。解昭的出现却总是一次次的打破他的认知。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他没去想过,也不想去想,更不敢想。 “师兄,人已经走了。”青鸣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楼鸾从思绪中挣脱。他怎么会想这些东西。皱着眉,他甩掉了脑中纷杂的思绪。 笙歌看着楼鸾和解昭,她觉得眼前的画面似曾相识,也许就像她和楼惜衍一样,心里有个声音这样悄悄的说。她感受的到,解昭看向楼鸾的时候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的情绪。 “那么,我也告辞了。”笙歌起身对楼鸾盈盈一拜也转身离开。 “人都走了。”青鸣双手抱着茶杯,他的双手因为前几日被钉在了绞刑架上此时还缠着厚厚的绷带。 楼鸾抬眼看了一眼青鸣。似乎在用眼神说,他也知道人都走了的事情。 “这种曲终人散的感觉好凄凉啊。楼鸾师兄,接下来你要去哪?”说着青鸣俯下身凑到茶杯前喝了口茶。 楼鸾伸出手给青鸣的茶杯再次蓄满了茶水。他面上露出凝重之色。“调查黑袍人的线索。镜南楼氏一族灭门的仇,大哥的仇我都要找出凶手,绳之以法。”说着这些的时候楼鸾紧紧的握住了拳,青筋因为主人的愤怒而一览无余。 “带上我吧。” 楼鸾转头看着面前双手被绷带缠的厚厚的青鸣,想都不想的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听了楼鸾毫不留情的拒绝,青鸣眼中是满满的不解。 因为这是一条不归路。 顿了顿楼鸾开口了。“我没有办法分出心神来照看你。”说着他看向青鸣那双缠满了绷带的手。 意识到了楼鸾口中所指的,青鸣叹了口气。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反驳楼鸾的话。 有些不情愿但是青鸣还是开口了。“我知道了,师兄。我会乖乖的回缥缈山的,绝对不会偷偷跟在你身后的。” “拜托了。青鸣。” 身为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师兄弟青鸣从楼鸾的话中听出了楼鸾话里所有的意思。“嗨嗨,我知道了,还要跟师尊说你最近不回去的事情嘛。师兄真的是。” 莫璃离开后,她忍不住抬头看向天空,接下来的几天她究竟去哪里?她感觉到有些茫然,深山之中除了她再无他人。而狐族的领地,做下了恶行的她,父母和朋友她都已经无颜去面对。究竟去哪里好呢?三千世界,她竟然想不到究竟去哪好。不,或许还有一个一个地方她可以去…… 想到这莫璃笑了。她看向远方。那个地方即使他不在,可关于他们的回忆却还是满满的。 苍雪城外八十里处有一片被常年被雪覆盖的雪山。莫璃出现在这片雪山的时候已经是距离她从盛京离开的三天后。此时她脸上已经失去了光泽隐隐带着一股灰白的死气。她碧绿色的瞳孔也不再拥有光亮,开始变的黯淡无光。她已经感受到了她很快就要魂飞魄散了。坐在木屋之中,莫璃看着窗外的雪。她的手紧紧的握着盛放一线牵的瓷瓶。 当她不再被执念所困扰她的脑中所有的思绪都被理清,那个黑袍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抱着这样的想法,莫璃用手指抚摸着手中的瓷瓶。她即将魂飞魄散,那个黑袍人会找到这里然后拿走这颗一线牵么!不,不行,不能让一线牵落进黑袍人手中。莫璃咬着已经苍白而没有血色的唇,她得在最后的时间里把一线牵毁了。想到这她握着一线牵的手上升起了幽兰色的狐火。可是失去了心就失去了大部分修为。手中的火焰微弱的犹如被点燃的火柴。 这样的火焰根本没办法灼烧一线牵。 莫璃看着手中的一线牵,收起手上幽兰色的火焰。她颓然的放下了手,盛放着一线牵的瓷瓶就这样顺着手无力的放下而掉落在地上滚动了几圈。 外面的风雪吹开了木屋的门,一个黑袍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是你。”莫璃戒备的看着黑袍人忍不住出惊呼,她想要起身去捡起地上的一线牵,可是瓷瓶就在黑袍人的脚下。 黑袍人并没有马上去捡起脚下的瓷瓶,他一步步的走近了莫璃。 “你,到底想干什么?”莫璃看着走近的黑袍人她出声询问。 “呵呵呵呵。我不过是来送你提前上路罢了。”沙哑的声音从黑色的袍子下传来。 莫璃看着黑袍人已经走到了面前,她仰着头看向黑袍人,可是黑袍人在袍子下面仍然是一片黑色什么都看不见。“既然我已经注定了要死,让我死的明白点,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目的啊……” 黑袍人的手抵在了莫璃的额头。“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黑袍人说完话,莫璃瞬间就感觉到了脑海中一阵轰鸣。瞬间她化作了原型。只是此时原本八尾狐的她已经不知何时生出了九尾。 “竟然变成九尾了。”黑袍人似乎有些惊讶。他看着化作九尾的莫璃再次出怪笑。他似乎改变了注意,只是从地上捡起了一线牵,然后就离去了。 风雪吹进木屋,莫璃颤抖着身子,九条尾巴在地上盘旋着。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了。她的眼前浮现了过往。关于最初和恩公的相遇。她似乎听见了耳旁隐隐约约传来了雷声。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抵抗了。大概就这样魂飞魄散吧。 七百年前。 莫失莫忘,不离不弃。这就是莫璃名字的来源。大约是觉得离别的离太过感伤,便取了琉璃的璃。莫璃这名字也是承载着那对白狐夫妇的心愿。 彼时还不懂情为何物的莫璃并没有想过名字的含义。不过这这名字倒也似乎预示着她的一生。为情所困。 莫失莫忘,不离不弃。 狐族有一条规定,所有狐族,只有学会了化作人形方可下山历练。莫璃还未学会化作人形以前就常常听着下山历练回来的狐族前辈讲述山下的事情。那是一个听起来充满了妖魔鬼怪的世界。复杂的人心,权利,金钱,交易。王朝的更替,还有情……各种各样的爱情,亲情,友情……总之一切的一切都吸引着她,促使她努力修行,学习法术。 她想去看山下的世界。 只是听前辈们讲述这些故事已经越来越不能满足她了。 就这样,在她一百五十岁的时候她终于学会了化作人形。化作人形后的莫璃一身白衣,肤若凝脂,面若桃花。碧绿色的双瞳之中清澈见底。微微一笑却是带着一种勾魂夺魄之色。即便是当世最好的画师倾尽一生也未必能画出她全部的美。 狐族族长在看了莫璃化形以后失神了片刻。她看着眼中清澈丝毫未染上颜色的莫璃不禁开始头疼,希望这个小家伙不要在人世间又闯出什么大祸才是。 在狐族族长千叮咛万嘱咐之中,莫璃就这样踏出了狐族的领地,开始了她的旅程。 第二十三章 莫璃篇 完 风,吹过。 太阳投射在地上的影子随着风摆动着,树叶沙沙的作响着。偶尔天空中飘过几朵白云悄悄遮住太阳的半张脸。却又会因为风的吹动而飘走。 忽然一个稚嫩但却中气十足的男声划破平静的一切。 “狐妖,哪里跑。” 就见一个一身灰色短打看起来大约十五六岁的小和尚追着一个碧眼的少女,紧追不放。 “都说了我是在救人你这个小和尚怎么就不听呢!”碧眼少女在树林间穿梭着,身形极快。她的声音清脆。语也十分的快。 “狐妖惯会骗人,我才不会相信你。”说着小和尚停住了脚步蓄力一棍子打向碧眼少女跑的方向。 小和尚手中的棍子落地。一瞬间激起了一条长达数十丈远的攻击。 碧眼少女侧头看向身后,她加快了逃窜的脚步。这个碧眼少女就是莫璃。 一个时辰以前,她看见了路边一个老者虚弱的躺在地上似乎是被什么人吸取了精气,出于本能,莫璃渡了些气给老者。却被提着棍子的小和尚误以为是她吸了老者的精气。 不给莫璃解释的时间,小和尚提着棍子就砸向莫璃。无奈之下,莫璃只好不停的闪躲和逃跑,顺便解释她并非是吸人精气的狐妖,好吧虽然她确实是一只狐妖。但是天知道,她刚刚从族内出来才不过一个月而已。 眼看着身后凌厉的攻击就要逼近她已经躲不开了。莫璃双手结印,给自己施加了一个护身咒语就任由凌厉的攻击打在了她的身上。 意识的最后是身上传来的剧痛。然后身体就化作了原型在空中呈现一个线性的飞向某个方向。 也许我就这样死了?随着眼前不断退后的画面,莫璃眼前一黑。 疼,好疼。全身都在疼。莫璃的意识开始回笼后就感觉到了全身都在疼。睁开眼,她看见了晃动的烛火。想要伸出手,却现全身都被固定住了。 然后她看见了一个蓄满了胡须的大汉走近了她。莫璃死死睁着眼睛看着大汉。她要死了么?前辈们说过的山下的故事里,这样蓄满胡须的大汉都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睛的角色,她的狐生就要到此为止了么。一阵绝望笼罩了莫璃。 大汉一步一步的走近了莫璃。他停住了脚步。就见大汉眼中凶光毕露,然后他开口了。“你也被我这样的外貌吓到了么。嘛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我这副样子我自己看着都觉得吓人。”大汉的声音意外的好听。 等等,他不是要杀我。 啊啊,吓死啦。 莫璃眨了眨眼睛。 “你听懂了我在说些什么?”大汉看着莫璃不可置信的出声。 莫璃眨了眨眼睛。 “你要是听得懂我说什么就眨眨眼睛。” 莫璃眨了眨眼睛。 大汉目瞪口呆。“竟然真的听得懂。” “嗷。”莫璃叫了一声。 大汉笑了。虽然笑容还是那么吓人。但是莫璃却觉得眼前的大汉刮了胡子一定是个像故事里一样帅气的男人。 这个面容凶恶的大汉是个住在深山之中的猎人。他每隔几日就会把打到的猎物拿到山下的集市上去卖掉。再用卖掉的钱买一些生活的必需品。 看着面前眼神凶恶的大汉小心翼翼的给她拆换绷带和上药。莫璃碧绿色的眼睛中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大汉看着莫璃手上的动作越的轻。 “再忍忍,过几天就可以拆绷带了。”说着这话的大汉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就这样过了一个月。莫璃甩了甩因为碰到水而紧贴在身上的皮毛。溅的四周全是水。而大汉看到了这一切却也不动怒他只是拿了一条被洗的干干净净的毛巾轻轻的擦拭着莫璃。 感受着身体被一点点擦拭干,莫璃轻巧的在屋内跳来跳去,她终于拆掉了那一身的绷带可以自由的活动了。为了表达愉悦的心情她还嗷嗷的叫了两声。 “小白。不要闹了。”大汉对着莫璃招了招手。莫璃虽然不情愿被叫做小白但是她还是轻轻一跃落在了大汉的肩上用脸蹭了蹭大汉的脸。 狐族知恩图报,既然是救命恩公的意愿那被叫做小白就小白好了。 “今天带你去外面的森林里转转,不过跟在我身边别乱跑森林里有很多猛兽。” 拿起放在墙上的弓箭和柴刀大汉带着莫璃走进了森林之中。 阴暗,刺骨。这是莫璃的第一感受。她浑身都忍不住戒备起来。森林中似乎有着什么还未被人现的黑暗,而身旁的大汉丝毫未察觉。 呜嗷……一阵狼啸传进了莫璃的耳中。 大汉裂开嘴笑了,他摸了摸莫璃的身子。“林子里的狼特别凶残不过我一次能打死两只。不用害怕。” 不,不对。大汉打死的只是普通的狼。刚刚那声狼啸是狼妖。莫璃想要化成人形告诉身旁的大汉的快离开这。就在这时候,一道金色的光芒冲天。一个清脆的少年的声音传来。 “狼妖,看招,哪里跑。” 是那个打伤了她的小和尚。 紧接着又是狼啸和因为战斗而传来的惊天动地的响声。大汉抬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迈开了步子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莫璃着急的嗷嗷叫着,想要阻止大汉。但是大汉似乎铁了心想要过去。终于莫璃一咬牙化作了人形。 “恩公,你不能过去。” 莫璃张开双手挡在了大汉的面前。大汉看着身旁的白狐转身见化作了白衣碧眼容貌绝色的女子拦在他身前忍不住挺住了脚步。 莫璃咬了咬唇,面上露出了不安。“恩公不能过去。狼妖和和尚都很厉害。”过去也许会卷入战斗而死。 “我救了一只狐妖……”大汉看着莫璃出神的喃语。他似乎对朝夕相处了一个月的白狐突然变成了少女而感到震惊还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狼啸声和打斗声越来越接近莫璃和大汉所在的位置。莫璃看着还有些愣的大汉,伸出手抓住了大汉就朝着山下的方向跑去。但是狼妖却在转瞬间已经窜逃到了莫璃和大汉面前。 “一只小狐狸和一个人类。”狼妖血色的眼睛看着大汉眼中是不怀好意的目光。似乎想要吸取大汉的精气增加修为。 莫璃挡在了大汉的面前,她看着修为高出她许多的狼妖声音有些颤抖。 “这个人我的。” 狼妖周身缭绕着黑气,似乎是练了某种魔功。他缓缓的走近了莫璃挑起莫璃的下巴。 “青丘狐。” 莫璃伸出手想要打开狼妖的手,却被抓住了手腕。 “虽然小了点,做我的女人。” 莫璃身后的大汉这个时候似乎已经从一连串的变故中恢复了。他虽然知道不敌眼前周身缭绕着黑雾的奇怪男人,但是他拉开了弓箭对着狼妖就是一箭。 锋利的箭失在空气中带着响声飞向狼妖,狼妖放开了莫璃伸出手,握住了大汉射出的箭随手向着地上一丢。他的面上露出了愤怒。 “啊啊啊,狼妖看棍。” 棍子带着划破空气的响声砸向狼妖。小和尚此时衣衫破烂,清秀的容貌上沾着灰尘和血。但是他的眼睛里有一道光。一道金色的光。 莫璃来看着小和尚的棍子即将砸向面前的狼妖,她赶紧抓着身后的大汉向旁边闪去。棍子砸向地面激起一阵飞沙走石。 “咳咳咳……”待到烟尘散尽,莫璃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灰土。就见狼妖用利爪死死的钳制住了小和尚的棍子。 这个小和尚竟然和狼妖势均力敌。 小和尚的额头隐隐的流出了汗水,他注意到了不远处护着身后大汉的狐妖。若是狐妖和狼妖联手。他,今日必败。 大汉似乎也看出了此时面前的局势,他从后背抽出箭,拉开弓。紧紧的瞄准。然后箭飞快的脱离了他的手。带着划破空气的响声。箭刺入了狼妖的眼中。 “嗷……”狼妖出了惨叫。 小和尚看了一眼大汉点了点头似乎在道谢。紧接着再次抬起棍子打算对狼妖进行致命一击。 狼妖看了看小和尚,又看了看大汉,身影一转,出现在了莫璃身旁。他似乎想要拉一个人同归于尽。 莫璃看着突然生的变故,她措手不及。要死了么? 却突然身子被人推了一下。就见狼妖本来落在莫璃身上的爪子抓在了大汉的身上。大汉嘴角渗出了血。伸出手在虚空中抓了抓,然后身子倒下了。 “啊……”莫璃看着转瞬间消逝的生命,身后第五条尾巴缓缓的长出。指甲也变的尖锐。 “恶即斩。”小和尚的棍子砸向了狼妖。 狼妖一瞬间出了悲鸣。 看着狼妖倒下的身影莫璃戒备的看着小和尚。五条尾巴在身后晃动着,似乎一但小和尚动了,她就会攻击。 “等等。上次的事情是小僧没调查清楚就出手是小僧的不对。” 意料之中的棍子没有砸下来,小和尚却突然收了棍子面上露出了有些无措的样子。 缓缓收了身后的尾巴,莫璃恢复了人形。“你……”她的眼中是满满的疑惑,这个小和尚好奇怪啊。 “小僧法号了空,之前多有得罪。” “你这个小和尚真奇怪。”说着莫璃走到大汉面前,手轻轻点在了大汉的头上一道白色的光顺着她的手没入大汉的身体之中。 只要这道属于她的印记不灭,即便恩公转世她也能找到他。 今世救命之恩来世定当倾尽一生报答。 莫璃感受到了来自九天的雷劫打在了她的身上。 疼。除了疼就没有其他感觉了。 她陷入了黑暗。 她的身体和魂魄在雷劫之下消散了。 莫璃睁开眼,身旁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她不是应该在九天雷劫之下魂飞魄散了么?茫然的看着四周,莫璃缓缓的顺着小路向前走。 “恭喜道友参破生死来到神界。”耳边想起了冰冷的声音。 什么?莫璃有些不可置信。族中多少苦苦修行的前辈都最终在九尾化形后的雷劫魂飞魄散,她怎么会? 跟着引路人一步步的走向神殿,莫璃看着沿路的景致越的心惊。这是神界?! 第二十四章 芙蕖篇 等待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的? 寂寞,孤独,还是茫然。 芙蕖在等一个人,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她已经忘记了她要等的人究竟是谁?究竟什么时候回来。也忘记了她要等的人究竟是一副怎样的容貌。 她只记得她在等待。 若是那个人出现,她一定会在第一眼就认出那个人。 芙蕖每天都坐在那个曾经定下约定的树下等待着。从清晨太阳升起到夕阳西下。从春暖花开到冬雪纷飞。 可是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 直到有一天一个红衣人站在了她的面前对她露出了笑容。 “哟。” “你不是我要等的人。”芙蕖抬头看向红衣人冷淡的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解昭看着坐在树下眼神呆滞的芙蕖花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面前这朵芙蕖花妖和那个人的故事她是知道的。 “既然你在等着什么人,不如听我说个故事。我想你等了这么久,你等的人一时半会也未必会来。”说着解昭不等芙蕖开口就开始讲述她要说的故事。 那是大约一百年前,在永平镇有一个姓谭的画师。他的画技十分的出众。无论飞禽走兽还是人物丹青他都画的栩栩如生。所以很多女子都盼望着能被这个姓谭的画师画上一副人物丹青。可是这个姓谭的画师他是个很古怪的人。 他立下了三不画。 一没有特色的不画。二他不愿意画不画。三他心情不好不画。 可即便如此,依然还是有很多人上门一掷千金的求他画上一副,哪怕只是简单的勾勒几笔也好。 说起这个姓谭的画师为什么这么出名,却是因为他早些年作的一副芙蕖花开图。画上的芙蕖还有周围的假山回廊与真实的景色一般无二。引得蝴蝶驻足停留了许久。当时谭姓画师的师傅看着谭姓画师大笑着赞叹了三个好。从这以后谭姓画师就渐渐的出了名。 听了这个传闻后,由芙蕖所化成的花妖对这个画师十分的好奇。她忍不住在想究竟这个画师画上的芙蕖花有多美呢?会比她还要美么? 在一个夏日,芙蕖花幻化成人形的芙蕖来到了永平镇。 看着一脸惬意的坐在庭院里晒太阳的谭姓画师。芙蕖终于开口了。 “听说你画的画栩栩如生?” 谭姓画师淡淡的看向开口的芙蕖,却在看到芙蕖的一瞬间他震惊了。他赶忙站起身甚至忘记了整理仪容的跑到了芙蕖面前。 “你,让我为你画上一副,不不不……多……多让我画几幅。”谭姓画师因为兴奋有些语无伦次结结巴巴。 芙蕖看着眼前有些奇怪的画师虽然心里有疑惑,不过她本就是为了看这个谭姓画师的画而来的。 “好。” 芙蕖说完,就见谭姓画师露出了一副十分开心的表情。就像是山中小妖看到修行的宝贝时候的样子。他转身跑向画架,却因为慌张而绊倒地上的颜料。 “噗嗤。”芙蕖用手轻掩住脸。这个谭姓画师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谭姓画师呆呆的看着芙蕖,他的脸上浮现了一丝丝的害羞。然后又是一阵慌乱的碰撞东西的声音。很快谭姓画师站在了画架前。他握起笔的瞬间,眼神变了,周身散着的气场也变了。他挥动着手中的笔,时不时的看向芙蕖。而后又继续再画纸上挥洒着笔墨。那个瞬间这个谭姓的画师就像是手握着一切的王者。 大约过了两刻钟谭姓画师停止了作画。他看向芙蕖,示意芙蕖到画前。 “这……” 芙蕖睁大着眼睛看着谭姓画师的画。就见画上一个粉衣女子手握着一朵芙蕖花。而画上女子手中拿着的芙蕖花和她未化形前一模一样。 “如何?” 听了谭姓画师的问话,芙蕖微微脸红了。 因为这幅画,他们在一起了。 谭姓的画师画了很多芙蕖的画像,每一幅画上必定都会有一朵芙蕖花。他们一起这样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可是好景不长,先是天灾,紧接着是战乱。各地的藩王纷纷的起义。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在天灾过后还要增加赋税。 “芙蕖,我……” “我知道。”芙蕖用手抵住了谭姓画师接下啦要说的话。 握住了芙蕖的双手,谭姓画师再次开口。有些话他必须说出来。 “芙蕖,我这一去恐怕是回不来了。你不必等我……若是,若是遇到良人,便……嫁了吧。或者回到你该回去的地方。” “我不嫁人,也不会回去。我会一直在这等你。直到你回来为止。不论多久我都会等下去。” “我……”谭姓画师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在为我画上一幅画吧,谭郎。” 这幅画,谭姓画师画了三天。虽然画中人他曾经无数次的画过,可是这一次无论如何他怎样都不满意。反反复复的雕琢着每一处的细节,终于他画好了。 看着这幅画,谭姓画师和芙蕖都沉默了。 一旦分离,在这颠沛流离的乱世,他们都不能保证对方还能好好的活下去。 终于,芙蕖打破了沉默。 “谭郎,等你回来我们就成亲吧。” 看着芙蕖,谭姓画师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终于他开口了。“好。”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谭姓画师觉得这个字有千金重。为了这个约定,他要活下来,活过这个乱世。 谭姓画师离开了。 听说他投奔的那个人带着军队接连打了好几场胜仗。 听说他们的军队到了漠北,可是漠北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 听说…… 听说战争结束了,很快他就会回来了吧。 芙蕖这样想着。 可是当与谭姓画师同乡的人纷纷回来以后,谭姓画师还是没有回来。 芙蕖不相信同乡之人说的谭姓画师已经死了的事情。她开始坐在树下等着谭姓画师回来。 一个月。 两个月。 半年。 一年。 就在芙蕖也以为谭姓画师不会回来的时候,芙蕖看见了谭姓画师拄着一根拐杖从远处缓缓走来的身影。 她的谭郎终究没有骗她,他回来了。 谭姓画师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芙蕖面前。他面上带着倦容,他的衣衫破破烂烂。他和离去时那个面容白净的画师相差甚大。他在战场上被风沙吹黑了,他的身上带着一种上过了战场的人才有的肃杀。 他说:“我回来了,芙蕖。” 一瞬间,芙蕖捂着脸喜极而泣。 然而变故就在这个时候生了,谭姓画师在说完这句话以后身体化作了点点的荧光消失在了芙蕖的面前。 原来这竟然是谭姓画师的魂魄,他在战死沙场后仍然心心念念着要完成和芙蕖的约定,甚至他忘记了他已经战死沙场的事情,直到他见到了芙蕖以后,他的心愿完成了。 他的魂魄就这样投胎转世去了。 说完这句话解昭转头看向身旁眼神呆滞的芙蕖花妖。 听了解昭的故事后,芙蕖的眼神中开始有了光彩。她似乎意识到了她等的那个人已经不会再出现了。 “谭郎。”芙蕖轻轻喃语。她想起来了,她的谭郎已经回来了,只是她忘记了。忘记了谭郎在她面前又离去的事情。 “为什么?你要叫醒我。”过了许久之后芙蕖开口问到。 解昭面上露出了一抹无可奈何的笑,她耸了耸肩。“我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 “是……他么……” “嘛……”解昭抬头看向天。“拜托我来的人说了,他在盐城外三十里的亭台水榭等你。” 芙蕖敛了敛心神,她的嘴角微微的勾起似乎她一瞬间想明白了什么。一朵芙蕖花出现在她的手上。 “送你。” “诶,”解昭接过了芙蕖递过来的芙蕖花,她难得有些无措。 “这是谢礼。” “没……没什么。”下意识的解昭说道。 芙蕖站起身,她深呼吸。 “匆匆百年已过,我竟然呆了这么久。想必这世间也定然是生了变化的。不过不论如何,百年这一梦我不后悔。这个世间那么多的事物,却唯独一个情字,最是伤人。没有爱过恨过被伤害过甚至伤害过他人的人是不会懂的。那些和谭郎经历过的欢乐还有离别的痛楚我都无法忘记,也不会忘记。因为这是最珍贵的回忆。不过人是要向前看的,虽然我是妖但也一样。所以我决定我要斩情。从今以后专心修行。在今后的几百年里也许我会想起曾经爱着谭郎的时候的心情,但却也能笑着说那是我曾经深爱着的男人。”说完芙蕖转头对着解昭笑了。笑容里一片温暖。 “这是你的选择。”解昭注视着芙蕖。 “对。”芙蕖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再次开口。“我送你的那朵芙蕖花放在床头,就能带你梦到曾经。” “是么。”解昭拖着长音,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芙蕖花。曾经么…… 她不禁又想到了那句话。金戈铁马生死同行。可如今却只有她一人罢了,那个和她许下约定的男人早已经消失在了漠北苍凉的土地之中。 “你在想你的心上人么?” 解昭听了芙蕖的话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第二十五章 前尘篇 解昭看着手中的芙蕖花,耳边响起了芙蕖的话。 ≥≦那朵花放在床头就能梦到曾经…… 曾经啊……想到曾经,解昭不禁生出感慨万千。 她的曾经…… 闭上眼闻了闻手中带着淡淡香气的芙蕖花,解昭把花放在了枕头边。然后弹指熄灭了燃烧的旺盛的烛火。 梦中她又能见到那些人了啊。 纵然她能云淡风轻的笑看着他人的爱恨纠缠,可是关于她自己的所有前尘往事她终究还是念念不完。 慕容瑶,心中默念着男人的名字,解昭陷入了沉睡。 桑榆镇因为采桑养蚕而出名,在桑榆镇家家户户都是养蚕好手,从这个江南之地的小镇上年年都会供个朝廷大批上好的丝绸。 这是桑榆镇上一户普通的人家,男主人经营着一间临街的杂货铺,而女主人就在店面后面的院子里养蚕。他们年幼的女儿则是看着母亲的动作也有模有样的学着。 解飞燕看着桑榆一板一眼有模有样的学着她的动作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母亲在笑什么呢?年幼的桑榆睁着大大的眼睛转头看向掩面轻笑的母亲。她的眼里写满了疑惑。 “生了什么,你笑的这么开心?”桑墨走进小院就听见了妻子的轻笑。 看着走近的丈夫,解飞燕站起身来到桑墨的面前,她从怀中掏出了丝帕擦了擦桑墨额头细密的汗水。“是小榆。这个孩子已经知道帮着我干活了。” “哦。”桑墨听了妻子的话后看向桑榆。“小榆你刚刚在做什么你知道么?” “我在学养蚕。再过几年我也能成为一个很厉害的桑娘。”桑榆看着父亲奶声奶气的回答着父亲。 听了桑榆的话,桑墨面上露出了笑容。“不愧是我的女儿,有志气。” “我是认真的啦。”看着父亲的笑容桑榆噘着嘴。 看着桑榆的表情桑墨走到桑榆面前伸出大手按在了桑榆的头上揉了揉。“为父不是不相信小榆,不过要成为桑娘可是很辛苦的。” “我不怕苦。” “好,那等小榆再大一点就送小榆去桑婆婆的那学习养蚕。” “嗯。” 看着温情脉脉的父女两个解飞燕面上虽然在微笑但是心中却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她却也怎么也说不出究竟哪里有些不对。甩去脑中那隐隐约约不祥的预感,解飞燕走近父女两个。她推了推桑墨的胳膊。“好啦,夫君也快些回到前面去了。” “知道了。”说着桑墨飞快的在解飞燕的脸上亲了一口。 捂着被亲的地方,解飞燕看着桑墨的背影。这个男人虽然贫穷但是却是让她心甘情愿放弃锦衣玉食而共度一生的男人。 忽然,解飞燕感觉到了裙角被拉动,低下头就见桑榆仰着头在看她。 “怎么了,小榆。”解飞燕蹲下身平视桑榆。 桑榆也在解飞燕的脸上落下了一吻。“小榆也最喜欢母亲了。” 听了桑榆的话,解飞燕露出了温柔的笑。“母亲也喜欢小榆。” 暖暖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带来了暖洋洋的感觉,虽然这是个战乱的年代,但是在这个桑榆小镇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很快太阳收起了最后的一丝光芒,暮色渐渐降临。桑墨看着街上已经只剩下星星零零的人,他便起身关上了杂货铺的门。 走进院内是解飞燕在厨房正在准备着晚饭,看着桑墨走进院内,解飞燕从厨房对着桑墨笑了笑。 “夫君。”看着走进厨房的桑墨解飞燕忍不住叫出了声。 “为夫偶尔也要帮娘子做些事情才是。”桑墨说着这话的时候从解飞燕的手中拿过了菜铲。看着忙绿了一天又跑到厨房来的桑墨,解飞燕忍不住脸色微红。就是这样的桑墨才让她为之倾心。 “怎么了?”察觉到了解飞燕的出神,桑墨笑着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妻子的额头。 “没什么。”解飞燕摇了摇头。 “为夫知道,为夫这么玉树临风娘子肯定是今天又被为夫迷住了。” 看着桑墨做出这副样子,解飞燕忍不住锤了下桑墨的胸膛。“讨打。”说着她脸色绯红的去碗架中拿了碗筷。 不多时,三菜一汤被端在了桌子上。 桑榆蹬着小短腿努力想要爬上椅子却怎么也爬不上去。看着桑榆气鼓鼓的表情,桑墨把双手架在了桑榆的咯吱窝下一下抱起了桑榆放在了凳子上。 身体被腾空,桑榆面上丝毫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她乖巧的坐在了为她准备的那个有些高的椅子上。等着解飞燕落座。 看着坐在椅子上乖巧的桑榆还有笑的一脸温和的桑墨解飞燕缓缓落座。 “开饭吧。” 月色下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吃饭的场景。这个时候谁也没料到未来会生的事情。 与此同时,漠北。解家。 解正筠看着管家递上来的报告,顿时火冒三丈。 “逆子,逆子,逆子。”他的声音洪亮,距离书房还有些距离的地方都能清清楚楚听到他的声音。拍着桌子,解正筠似乎在想要怎么处罚解飞鸿。 管家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老爷,大夫说了勿要动怒,少爷的事情我看不如直接把人抓回来关在祠堂。” 解正筠听了管家的话思索了一下,似乎觉得可行。他点头。“好,就这么办。你带人去把他抓回啦,然后那个女人……也抓回来。”解正筠本想说杀了,但是一想到唯一的儿子和自己一样的倔脾气,他妥协了。闭上眼揉了揉额头他示意管家下去。 不多时候,解正筠察觉到有人走进了书房,刚想开口说不要打扰他,他就闻到了一股彼岸花的味道。 任由来人揉着他的额头,解正筠叹了口气。 “夫君这是怎么了?” 听了解夫人的问话解正筠开口。“还不是你那个宝贝疙瘩的儿子。就是被你给惯坏了。手下传来消息,他在烟花之地和一个歌女……啊不说了。说起来就气。” “飞鸿喜欢纳了便是,夫君为何如此的烦躁。”解夫人有些不解,往日了独子放浪形骸花天酒地的时候也没见解正筠如此烦恼。 “我最近正在给飞鸿求亲,对方是盛京之中的贵女,若是现在纳了歌女还怎么求娶盛京之中的贵女。”解飞鸿睁开眼看向身侧的解夫人。 解夫人听了解正筠的话后若有所思。“是么,那我等下去劝劝飞鸿,夫君不必担忧。”说罢解夫人莞尔一笑。 “有劳夫人了。”解正筠握住了解夫人的手。 沉默了一会解正筠忽然开口。“若是飞燕是个男儿就好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也真是的,当初把飞燕赶出家的是你,现在又在这想女儿究竟怎么样了。”解夫人埋怨的看了解正筠一眼。如愿以偿的看着夫君露出的有些窘迫的笑容后,解夫人又开口了。“飞燕现在和那个书生住在桑榆镇。女儿都已经四岁了,取名叫桑榆。” “一转眼都已经这么久了。”解正筠听后不禁感慨。 “夫君,让飞燕回来吧。现在连外孙女都有了就不要再犟了。” 难得解夫人肯这样对他说话,解正筠忍不住败下阵来。“好好好,都依了夫人便是。”都过了这么久了他确实是想了幺女,尤其是听了有了一个重孙女后更是开心。甚至是儿子那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没有原本那么心烦了。 书房内解正筠和解夫人的谈话一字不落的被一个侍从听见后,他忽然捂住了肚子对身旁一起值班的同伴说到。“不行,我突然肚子好疼。” 同样值班的侍从看着他面上露出痛苦之色对他摆了摆手。“快去,我帮你守着就是了。” 侍从得到同伴的承诺赶忙捂着肚子跑出了书房,但是他没有跑去茅房,他匆忙的跑回了房间写下一封短短的信,随后吹了声口哨。 不多时候一只白鸽飞到了他面前。绑好信看着鸽子飞出了解府,侍从再次回到了书房守卫,刚刚生的一切都无人察觉。 得到了解正筠的允诺,解夫人马上就吩咐了手下去接解飞燕和桑墨还有桑榆来漠北。看着解夫人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解正筠不禁摇了摇头,夫人究竟是想这件事情想了多久,不过随后他也笑了。他也挺期待所有子女中最像自己的飞燕的女儿究竟是怎样的。会不会也像飞燕小时候一样呢? 解夫人转头就见解正筠又是摇头又是笑的。她心中便了然。她的夫君终究是消了气的。毕竟父女之间能有多大的仇。 从漠北出到江南之地的桑榆镇即便是漠北最快的宝马也要半个月。纵然是心心念念的盼着爱女早日归来,可是解正筠仍是只能派遣脚力一般的马去接远在江南之地的解飞燕。因为他是镇守漠北的镇北将军。漠北最快的马是用来向盛京之中的上位者传递军情的。 与解正筠派人去接解飞燕一家的同时,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飞到了一个黑袍人的手中。看着白鸽脚上传递来的消息,黑袍人出了嘎嘎的怪笑声,惊的白鸽扑棱着飞离了黑袍人的身边。黑袍人握着手中的信戈,他缓缓的开口。不能让解飞燕回到漠北。他一字一顿声音里充斥着浓浓的怨恨。 第二十六章 前尘篇 夜色漆黑如墨,厚厚的云严严实实的遮住了原本就惨淡无光的弯月。四下里寂静无声。平日庭院里此起彼伏惹人厌烦的蝉鸣声今夜却消失的无影无踪。解飞燕有些戒备的看向窗外,她心中的不安越的强烈。总觉的会有不好的事情生。可是一切却又没有任何根据能证明她的不安。 “怎么了,娘子。感觉你的面色不太好,可是最近太累了。”桑墨从身后环住了解飞燕的腰。他的声音从解飞燕的头顶传来。 解飞燕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暖,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没什么,也许真的是最近有些累了吧。” 桑墨环着解飞燕的手臂收紧了一下,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为夫若是再努力赚些钱娘子就不用这般辛苦了。”他的娘子本该是过着平日里赏花看书日子的千金小姐,可是现在却每天要算着柴米油盐过日子。甚至还要学着养蚕织布。他心中有愧疚,还有浓浓的怜惜。 解飞燕察觉到了桑墨的想法,她把头靠紧了桑墨的胸膛。她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却不难听出她语气中满载着幸福。“和夫君在一起的话即使是粗茶淡饭也很幸福。飞燕自从和夫君在一起后每天都很开心。”她解飞燕,从来都没后悔过放弃锦衣玉食和桑墨在一起的这个决定。 烛火轻轻的摇晃着,映在墙上的是一对情人相拥的身影。他们一起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漆黑的无月之夜。 一阵带着丝丝凉意的风吹过,桑墨开口。“娘子,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们休息吧。” “嗯,好。”解飞燕说完桑墨放开了环着解飞燕的手,他先是关上了窗户,然后牵着解飞燕的手走到了床前。 呼…… 蜡烛被吹灭,室内也陷入一片漆黑。 在寂静无声的室外,一个黑衣人抱着怀中的刀静静的站在屋顶。若非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看见他,无论是谁见了他都不会多看他一眼,他十分的普通,普通到你所用来形容他的每一个词语都可以用在任何人身上。 他静静的在屋顶站了许久。在天将明的时候他消失在了原地。 他在忍耐。最佳的时间还未到。他这样告诫着自己。 太阳渐渐的从东方升起了。光芒透过窗户洒进了屋内。当鸡叫的时候解飞燕睁开了双眼。她的眼中丝毫没有刚刚醒来之人的迷蒙和困顿。这是出于她的本能,已经过了这么久可是她仍然没有办法改掉。 看着身旁迷迷糊糊想要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的桑墨,解飞燕她开口了。“夫君你再睡会,等我做好了早饭来叫你起来。” 听到了解飞燕的话,还在挣扎的桑墨放弃了挣扎又沉沉的睡过去了。 解飞燕看着桑墨的睡颜,她微微一笑,而后起身走进厨房。大约半个时辰后,她去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父女。 被叫醒的桑墨揉了揉眼角的泪,起身。看着桑墨半梦半醒的样子,解飞燕脸上露出了笑意,转瞬间她脑子里浮现了一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 早饭过后的桑墨带着桑榆坐在杂货铺中。而解飞燕则是在庭院中打扫。看着杂货铺外开始渐渐热闹的街道,桑榆脸上露出了笑容。很快她就会长大,然后她要做一个厉害的桑娘。就像桑婆婆的那样。 看着桑榆露出的笑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也笑了。他的这个女儿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不过随后他摇了摇头,那个时候他也会一直看着小榆的。 太阳一点点的上升,外面的温度越来越高。阳光照射在这间小小的杂货铺中确是温情脉脉。这对父女的相容出奇的相似,那就是温暖。 黑衣人走进这间杂货铺的时候就是见到这样的笑颜。一瞬间他觉得这样温情脉脉的笑十分的刺目。这笑容无时无刻再提醒着他身上的黑暗。 看见难得有人走进杂货铺,桑墨站起身。 “客人您有什么需要的么?” “我……”黑衣人开口的瞬间手中的刀出鞘。“要你的命。”说着黑衣人的刀划过桑墨的脖子。桑榆看着面前的惊变,一瞬间她的眼前只剩下一片血红。黑衣人甩了甩刀,他瞟了一眼已经吓傻的桑榆,比起这个小姑娘里面的解飞燕才是麻烦。不去理会桑榆,黑衣人迈开步走进了杂货铺后面的庭院。 解飞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满意的看着她刚刚打扫的庭院。嗯,庭院终于打扫干净了,可以把小榆从前面的店里抱进来了。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杂货铺中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声。 生了什么?解飞燕疑惑,她放下了扫把准备去前面看看。然后她看见了一个黑衣人提着刀缓缓走进了小院。 “你是什么人?”看着黑衣人,解飞燕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声音也不再是平时柔柔软软的。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要我来取你的命。”黑衣人说着一步一步的缓缓走进解飞燕。他的刀上还沾着血迹。随着他一点点的走近而滴在地上,触目惊心。 解飞燕听了黑衣人的话她的脑中飞快的思索着。究竟是什么人。沉思了一下,解飞燕开口了。“离开漠北以后的我,我不认为有什么值得被杀的价值。毕竟现在我只是个普通的农妇罢了。” “如果有人想要让你回去呢?”黑衣人说了出口以后随即意识到他话多了。紧接着他抽刀砍向解飞燕。 身体灵活的躲过黑衣人,解飞燕抓起了身旁的扫把抵挡着黑衣人凌厉的刀。但是扫把很快就断在了黑衣人的刀下。黑衣人趁着解飞燕一个失神刀就架在了解飞燕的脖子上。 解飞燕看着脖子上的刀,她知道她今天必死无疑,面上露出坦然之色她开口。“我能知道究竟是谁么?” “一个能操控天下命运之人。” 看着倒在地上的解飞燕,黑衣人的内心却陡然生出了一种空虚感。但这样的感觉却转瞬即逝,身为杀手的他不需要多余的感情。提着刀黑衣人转身。还差最后那个小娃娃。可是他的脑海里却突然浮现了一个念头,当年弟弟丢了的时候也是这么大。现在应该已经有十几岁了吧。 黑衣人环顾杂货铺一周,刚刚那个小娃娃不见了。嘛不见了也罢了,遭遇这样的变故该是也傻了吧。更何况雇主只是说要解飞燕回不去漠北。思绪转到这黑衣人收刀入鞘走入熙熙攘攘的街上, 刚刚杂货铺所生的一起街上的人丝毫未察觉。 桑婆婆抱着呆呆傻傻的桑榆。她叹了口气。刚刚她走进杂货铺就被血腥味所吸引就见几天前还拜托她教授桑榆采桑的桑墨已经了无生气的躺在了地上。想都没想,出于身体的本能桑婆婆抱起了坐在柜台上呆呆傻傻的桑榆就转身离开了。紧接着没多久她就看见了一个黑衣人从杂货铺离开。可是无论如何桑婆婆都无法形容出男人的容貌。那个男人太过于普通了。 从怀中抽出随身带的绣花针,桑婆婆抓住桑榆的手指扎了下去。 感觉到指尖传来疼痛,桑榆眼前的红色褪去了。她看着火辣辣的太阳还有面前抱着她的桑婆婆只感觉到周身都很冷,随后她开始哇哇大哭。 “好了,没事了。哭出来就好了。婆婆会一直陪着小榆的。”桑婆婆安抚着怀中哇哇大哭的桑榆,这样小的年级就经历了这样的变故,也不知道怀中这个孩子以后的命运会怎样。但愿她能哭过以后忘记今天生的一切在这个桑榆镇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桑娘。 桑榆渐渐停止了哭泣,她虽然还在抽泣,可是眼中已经没有了泪水。她看向抱着她许久的桑婆婆。 “桑婆婆,父亲和母亲还在家里等我。” 桑婆婆看着桑榆,她不知道怀中抱着的这个不过四岁的稚童是否知道死亡和离去意味着什么。但是这个孩子眼中的光灼热烫。那是一颗即将芽的种子。只是不知道这道光芒究竟能成长成什么。 “小榆,你父母死了。” 桑婆婆看着桑榆眼里的懵懵懂懂她知道眼前这个孩子还不懂那死亡所代表的含义。 几日后桑墨和解飞燕的葬礼。 桑婆婆抱着桑榆,她已经决定要养大这个邻居拜托她教授技艺的孩子了。不只是因为邻居已经惨遭意外也因为她不过是个孤单的老太太。 桑榆她其实不懂死亡的含义。但是当她看着躺在木盒子中的父母被盖上了盖子放入土中的瞬间,她懂了。死亡意味着她将再也见不到父母。那个会做美味糕点会亲她的脸颊会给她讲故事的母亲还有那个会把她举高高会揉着她的头然后说着小榆真棒的父亲都再也见不到了。她想要阻止那些分开她和父母的人,可是她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的抱住了。 耳边响起了一个苍老却慈祥的声音。 “小榆,桑婆婆陪着你。” 第二十七章 前尘篇 此时正值晌午,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散着毒辣辣的光。 街上偶尔会有行人走过,但却也是神色匆匆。蝉鸣声不绝于耳,让原本就因为酷暑而烦躁的人们更加心烦意乱。曾经伫立在街角的那家杂货铺的男主人坐在柜台之内看书的事情已经像是很久以前生的了。现在那里只剩下了严严实实被钉死的木板。 桑榆跟在桑婆婆的身后开始学着采桑养眼。她专注着手中的动作,似乎眼中注视的就是整个世界,桑婆婆看着桑榆的动作有些出神,似乎在回想着什么。这是桑榆镇的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晌午。 忽然一阵战马的嘶鸣声和铁蹄踏上青石板的声音传入,打破了桑榆镇这一直以来平静的晌午。就见十几个骑着战马腰间挎着长刀的军人来到了桑榆镇。为的男人,或许该成为少年更为贴切,他面容如同刀削般的深刻,眼睛里是一片深邃,紧紧的抿着嘴,似乎是在让自己看着更加威严一些,不过最让人在意的还是他的衣着。在这样的一个酷暑的天气里,他仍然黑衣黑裤一身玄甲。他的一只手放在身侧的刀柄上无意识的敲打着。这是一把古朴而厚重的刀,刀身即使隔着刀鞘也能感受的到刀所散出的凛冽的寒意。 他看着被木板钉死的杂货铺紧紧的皱起了眉。飞身下马,他走向了杂货铺隔壁的铺子。 “请问,这家杂货铺的老板一家去哪里了?” 布庄老板看着这一身黑衣玄甲的少年,他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这个少年和这帮人究竟是和桑墨一家有仇还是有什么?若是有仇他岂不是害了桑榆那个小娃娃。想到这布庄老板颤抖着声音开口了。 “这……这位小将军,这……隔壁这户人家他们前段时间死了。”翘着兰花指布庄老板面上是一脸的诚惶诚恐。 “什么?”听了布庄老板的话,少年因为惊讶而睁大了双眼,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怎么会这样?将军要接回小姐的消息应该没惹走漏消息才是。难道府中出了内奸。 看着黑衣玄甲的少年面上先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后神色变了又变,布庄老板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小将军,您找这户人家可是有什么事情。”看着这个少年的震惊不像是作假,难道这是桑墨夫妇的亲戚,布庄老板心中思索着。 冷冷的瞥了一眼布庄老板,黑衣少年没有说话。 看着黑衣玄甲的少年投射过来的眼神,布庄老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个……那户人家还有个小女儿……” 听了布庄老板的话黑衣少年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在哪里?那个孩子在哪里?” “小……小将军,你离我太近了。” 回过神,黑衣少年看了一眼他和布庄老板的距离退后了两步。 “带我去找那个孩子。”黑衣少年的脸上露出了恳求。 果然是那对夫妇的亲戚吧,要不然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想着布庄老板对伙计招了招手。 “阿忠,你带这个小将军去桑婆婆那,就说这个小将军是来找小榆的。” 转过头布庄老板搓了搓手笑了笑。“嘿嘿,小将军,您跟着我这伙计走就行了。” “多谢。”说着黑衣少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布袋放在了布庄的柜台上,而后转身走向那个名叫阿忠的伙计。 “带路。” “是是是。”阿忠被黑衣少年周身散着的气场所震慑。他点头哈腰的领着黑衣少年走向桑婆婆的住所。心中却是忍不住嘀咕,明明他和这个少年的年龄看着相仿却差别这般的大。不过随后他就把这个想法丢在了脑后,桑婆婆的居所到了。 “就,就是这了。”阿忠的脚步停在了一个小院的门前。 黑衣少年抬头看向小院的门,门上的红漆已经剥落,露出了原本黝黑的木材。周围的围墙上坑坑洼洼,似乎是被岁月摧残的痕迹。 “敲门。”黑衣少年的话简练而干脆。 阿忠点了点头,然后走上前扣动门上已经生锈的门环。“桑婆婆。你在么?” “怎么了?”不多时候,随着门被打开一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老妇人探出了头。 “桑婆婆,是这样的,这个小将军是来找小榆的。”阿忠搓着手,弯着腰对桑婆婆说道。 桑婆婆听了阿忠的话,她抬眼看了一眼站在阿忠身后不远处紧紧抿着嘴一身黑衣玄甲的少年。“进来吧。”说着桑婆婆让开了身子示意阿忠和黑衣少年进入小院。 黑衣少年走进小院就见不算大的小院之中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簸箕,里面是数不清的蚕蛹。在这些东西中间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看着不过三四岁,头上还扎着两个小辫子。这个就是飞燕小姐的孩子么,未来解氏一族的少主? “小榆,过来。”桑婆婆对着桑榆招了招手。 桑榆听了桑婆婆的话,放下了手中的桑叶,她站起身慢吞吞的走到了桑婆婆的面前。 “少主。属下来接您回家了。”黑衣玄甲的少年突然半跪在了桑榆的面前。 看着眼前的变故,桑榆面上波澜不惊,她只是歪了歪头用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少年。但其实她还不是很懂面前这个板着脸的黑衣大哥哥究竟在做什么。 桑婆婆看着桑榆面上的表情就知道桑榆此时是什么也没听懂。 “小榆,你想不想和家人在一起?”桑婆婆缓缓开口。 桑榆想到了父母,点了点头。 “那现在你眼前的这个哥哥要带你去见家人,你要不要跟着他走?” 桑榆想要点头,但忽然她想到了什么。“那桑婆婆呢?” “桑婆婆当然是继续在桑榆镇待着。”说着这些的桑婆婆摸了摸桑榆的头。 “唔。”桑榆听了桑婆婆的话她皱着眉思考着。她想见家人,可是她也想和桑婆婆在一起。 看着桑榆面上因为思考而露出纠结的神色,桑婆婆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小榆就算是和这个哥哥回了家也可以回来看婆婆的。” “真的么?”桑榆转头看向身旁的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被桑榆注视着,他开口了。“是。只要少主愿意就可以回来。”前提确是少主能在解家那九死一生的磨砺中坚持下来。但是黑衣少年没有说后面这句话。 “好,那我要回家。” “那么,这个孩子就拜托了。”桑婆婆沙哑的声音传来。黑衣少年抬头就见桑婆婆的眼中是一种洞察了一切的睿智。 “慕容瑶自当护佑少主。”原来这个黑衣的少年叫做慕容瑶。他看着桑婆婆,漆黑的眼中一片深邃。 “老婆子没什么可招待的,粗茶淡饭若不嫌弃小将军就和你那在门外那十二个同伴将就一下休息休息再离开。” 桑婆婆的话说完慕容瑶心中一惊,眼前这个老婆婆不简单,竟然连多少个人都察觉到了。心中念头一转,他沉吟着开口。“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婆子好久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热闹的吃饭了。”说着桑婆婆走进了厨房。 慕容瑶站起身转头看向阿忠。“多谢带路。” “不不不,没什么。”阿忠看着面色上一片认真之色的慕容瑶脸上露出了有些受宠若惊的神色。“既然没什么事情了,那我就告辞了。”说着阿忠抓了抓头,离开了桑婆婆的住所。 “你们要看到什么时候?”阿忠离开后慕容瑶忽然开口。桑榆不明所以的看着慕容瑶,就见墙外依次冒出了十二个人头。 “哟,少主你好。”其中一个男人笑的一脸灿烂的对桑榆招了招手。 “哟。“桑榆呆呆的也学着男人的样子招了招手。 紧接着十二个一身黑衣腰间带着刀的男人也跳进了院内。原本就不是很大的小院瞬间变得拥挤了起来。 在厨房的桑婆婆看着一眼在院子中想要逗弄桑榆却被慕容瑶打开手的一幕她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了微笑,虽然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是在这乱世能拥有这样身手的人家应该能保护好小榆了吧。 看着几个同伴总是想要伸出魔爪捏桑榆的脸,慕容瑶抱起了桑榆用手挡开了同伴的魔爪。“你们几个对少主太失礼了。” “瑶瑶还在说我们,明明最失礼的是你,竟然还抱着少主。”看着故作老成的慕容瑶,几个同伴开口调侃。 “不,不是,明明是你们……”慕容瑶因为被调侃而紧张的结结巴巴。 “哦呀。害羞啦。” 桑榆趴在在慕容瑶的怀里,抱着她的少年身上的玄甲触碰到皮肤上还有些灼热,但是这个少年并不宽阔的肩膀和怀抱却让她想到了父亲。在慕容的瑶的怀里蹭了蹭,桑榆抱紧了慕容瑶。却不知道她的这样的动作让慕容瑶身一僵。 看着慕容瑶因为桑榆的动作而僵硬的身体,同伴没有放过这个难得能调侃慕容瑶的机会。 “我也想要被少主抱住。”之前和桑榆打招呼的男人他此刻紧紧的环抱住了自己,脸上故意做出了一副陶醉的表情。 “喂,你……”慕容瑶想要像是往常一样一拳挥过去却忽然意识到他身上还抱着桑榆。 吵吵闹闹的声音在这个小院中响了很久。直到桑婆婆从厨房中走了出来对院子中的十几个人开口。“开饭了。” 第二十八章 前尘篇 黎明时分,当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梦乡的时候,十几个黑衣人已经整装待。≧ 露水沾在了他们的衣角,但是他们丝毫不在意。 桑婆婆的视线扫过了面前十三个黑衣人的脸,她的眼神锐利。当她的目光最后落在桑榆熟睡的脸上的时候她的表情变得柔和。 “一路走好。”半晌,她开口。声音沙哑而苍老。 慕容瑶只是抿着嘴对桑婆婆鞠了个躬表示敬意便转身上马,拉动缰绳。 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最后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视线中,桑婆婆转身走回了她的小院。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她的该去采桑喂蚕了。 桑榆是在一阵颠簸中清醒的,当她醒过来她就现她被慕容瑶抱在怀里,周围是一片荒郊野岭。揉了揉眼睛,桑榆抬头看向抱着她的慕容瑶,奶声奶气的开口。“慕容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呢?” “快了。”听了桑榆的问话,慕容瑶只是这样回答。此刻刚刚出了桑榆镇不远的他们距离回到漠北还有大约三十天。 桑榆在慕容瑶说完快了以后就恢复了安静,她睁大着眼睛看着四周荒凉的风景。这是她第一次离开桑榆镇,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十分的新奇。 慕容瑶时刻注意着怀中的桑榆,他以为桑榆在新鲜感过了以后会哭闹,可是一路上桑榆除了打量着四周的风景就是窝在他怀中静静的沉睡着。 “慕容哥哥,漠北究竟是怎样的地方?”夜色降临以后,坐在慕容瑶身旁的桑榆忽然开口打破了寂静的夜。 慕容瑶想了想。“沙漠,草原还有很淡很淡的蓝天。夜晚的时候还会升起篝火一群人围成一圈载歌载舞。”说着这些的他脸上露出了很淡的微笑。 桑榆的眼中露出了期待,在火光的映衬下她的脸红红的。“好期待。” “等到了漠北以后你就会知道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了,不必害怕。”慕容瑶伸出手揉了揉桑榆的头。他越的喜欢眼前的这个小娃娃。 “慕容哥哥再给我讲一些漠北的事情好不好。” “好。”慕容瑶看着仰着头看他的桑榆脸上难得不在绷的紧紧的故作老成。他就像是个普通的十四岁少年一样给身旁的桑榆讲述着关于漠北的一切。 被点燃的火堆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枯枝。慕容瑶的声音在夜晚里响了很久。他低头看着已经陷入沉睡的桑榆拢了拢盖在桑榆身上的披风。 “你对小孩子还真是温柔。” 没有去理会坐起身的同伴,慕容瑶仰起头看向夜空。 一夜无话。 天明之时一行人再次上马赶路。 随着越来越北行,沿路的风景越的苍凉,天气也越来越凉。一转眼数日已过,他们一行人已经到了漠北的地界。 “我们已经到了漠北,再过三日就可以到家了。” 原本因为数日赶路而有些无精打采的桑榆听了慕容瑶的话眼前一亮,她打起了精神看向四周。不同于江南之地的婉约秀美,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带着一种大刀阔斧的感觉。 “这里就是漠北了么!好宽广。”桑榆的声音软软糯糯,她出感叹。 慕容瑶愣了一下。旁边却传来了同伴哈哈大笑的声音。 “啊哈哈哈,宽广……” 因为是在野外,黑衣人丝毫不在意形象而趴在马背上大笑。一会进了城里可就得维持住解家铁骑的形象了,他得先笑个够才行。 桑榆见到黑衣人大笑面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说错了什么吗? “是辽阔,不是宽广。”慕容瑶的声音从桑榆的头顶传来。 桑榆眨了眨眼,不一样么? 慕容瑶伸出手揉了揉桑榆的头,还是个小孩子啊。看着隐隐约约在眼前出现的沙嘉城一行人的脸上都变成了一脸肃杀之气的面无表情。很快他们到了沙嘉城的城门口。 桑榆仰望着屹立在面前的城门,好高大。这里的这座城门比她沿路见过的任何一座城门都要大。就见城门口站着的士兵正在严格的盘查着所有过往的行人。 慕容瑶勒住了缰绳抱着还在打量着眼前这一切的桑榆,一个飞身跳下了马,但是他落地的时候却悄无声息。 守城的士兵看着慕容瑶一行人,脸上原本因为检查进城的行人而不耐烦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喜。 “是解家的铁骑队。” 慕容瑶紧紧的抿着嘴对守城的士兵点头,就一手抱着桑榆一手牵着马走进了沙嘉城。不去理会当士兵看到他怀中抱着桑榆时的表情。 一个守城的士兵揉了揉眼睛对身旁的同伴低声开口。 “我没看错吧,那个慕容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姑娘。” “我也看见了,应该没看错。” “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是啊。” 身后的窃窃私语一字不落的传进了慕容瑶的耳中。慕容瑶皱着眉,他握着缰绳的手上隐隐暴露着青筋。他身后的黑衣人看着慕容瑶虽然面上还是面无表情但是若是仔细看就会现他们在强行忍住笑意,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放声大笑会有失解家军威严的形象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开始调侃慕容瑶和放声大笑。 走进沙嘉城的驿站后强行忍了一路的黑衣人终于忍不住开始放生大笑。 “啊哈哈哈……我看那些守城的士兵都快吓呆了。” “没错,没错。我也看到了。” …… 不去理会同伴的大笑,慕容瑶抱着桑榆来到了驿站的顶层的展望台。在这,整个沙嘉城大半的地方都收入眼底。 桑榆看着眼前的风光脸上露出了惊奇,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好看。”一时间桑榆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以后你会看到更广阔更美的风光,慕容瑶看着桑榆的笑脸他的心里暗自誓,他要保护好少主。 当夕阳开始渐渐的下沉,大地被橘红色的光芒所笼罩,城中的炊烟开始升起,远方吹来了一丝丝带着凉意的风。感受着风拂过脸颊,慕容瑶开口了。 “我们该下去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嗯。”桑榆转头看着慕容瑶而后用力的点头。还是四岁的桑榆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这个时候还不懂这种心情叫做忐忑不安。 夜晚很快就到来了。看着桑榆入睡以后慕容瑶站起身吹灭了烛火离开房间。 “听说解家的铁骑进城了我猜就是你回来了。”慕容瑶听见耳边传来了声音,转过头就见好友站在不远处。 “你又偷偷从家溜出来。”慕容瑶看着有些狼狈却故作翩翩潇洒的顾子遇口中是肯定的语气。 “啊呀,难得故友相逢就不要说我了。”顾子遇揽住了慕容瑶的肩膀。“走,我带你去喝一杯。”说着不容慕容瑶拒绝就拖着慕容瑶走出了驿站。 “我明天还要赶路。” “放心吧,就喝几杯不会有事的。”说着两个人很快就坐在了距离驿站不远临街的酒馆之中。 慕容瑶抬眼看着坐在他面前的一脸惬意喝着葡萄酒的顾子遇,脑中却是在想他怎么就和眼前这个家伙成了好友。 “你在想什么?露出了一脸凝重的表情,不,不对。你这家伙自从我认识你就总是这样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顾子遇三杯酒下肚后就露出了醉意,他的目光开始飘。 “你醉了。” “醉,醉了好啊……”顾子遇语气突然变得怅然,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有时候我真的好羡慕你……” 慕容瑶等着顾子遇说接下来的话,等了许久,却现顾子遇已经伏在桌子上睡着了。叹了口气,慕容瑶从怀中掏出碎银子放在桌子上,而后架起了已经睡着的顾子遇。他就不该和这个三杯倒的家伙出来喝酒。 当顾子遇揉着额头从驿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而慕容瑶此时却陷入了一场苦战。 看着周围出现在的十几个黑袍人,慕容瑶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刀上,只要对方一动他就拔刀。 “交出那个孩子。” “不可能。”慕容瑶一口拒绝。 “那么,谈判破裂。”为的黑袍人被慕容瑶拒绝后一声令下所有的黑袍人都抽出了身上的武器。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武器让人看着眼花缭乱。 “嘁。”慕容瑶皱着眉,他握住了刀柄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刀。这是一把古朴厚重的刀,刀长三尺七,刀刃在阳光下散着凛冽彻骨的寒意,刀背上用甲骨文刻着霖风两个字。 “解正筠倒是大手笔,竟然把这把霖风送给你。”为的黑袍人看着慕容瑶手中的霖风语气淡淡的带着嘲讽,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嘛,不过……你们今天都要死。”说着这句话他的语气突然变得阴狠。 黑袍人这句话说完仿佛打开了一个战争的开关,黑袍人和解家铁骑的黑衣人一时间混战在了一起,因为双方都是黑衣,一时间场面黑压压的一片。 慕容瑶顾忌着身后坐在马上的桑榆,他只是站在原地格挡,并未主动进攻加入混战之中。 为的黑袍人也没动,他看着慕容瑶冷哼了一声。 第二十九章 前尘篇 慕容瑶看着周围的同伴身上渐渐都带上了伤口,他紧皱的眉头似乎要凝结出冰霜。≧ 四周的黑袍人的数量远远比他们多,他的目光漆黑的如同一潭深水,当他把目光停留在一个悠闲的站在战局之外的黑袍人的时候,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握紧了手中的霖风,他动了。 黑袍人看着慕容瑶看向他时带着凛冽杀意的目光,在黑袍之下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容。对就是这样的目光,挣扎吧,反抗吧,在最后被我斩杀的瞬间的那个目光真是期待啊。黑袍人因为想到那坚毅的目光变成绝望的瞬间而兴奋的浑身战栗的颤抖。多么美妙的瞬间啊。 一刀斩断即将要落在同伴身上的剑,慕容瑶留下一句。“看好少主。”随后就提刀冲向了混战。看着慕容瑶提刀黑衣的同伴都心中了然的给慕容瑶留出了战场。 凛冽的刀光划过,他周围是一片躺在地上哀嚎着再也站不起身的黑袍人。慕容瑶看向他最终的目的地。他再次动了。比刚刚更加凛冽的刀光伴随着慕容瑶穿梭在黑袍人之间。他黑色的身影伴随着刀光,所到之处一片肃杀。 近了。他马上就要接近那个站在那的黑袍人了。只要斩落了领其他人都不足为惧。慕容瑶想到这手中又是一刀。黑袍人动了,他缓缓的抬起了手,从腰间抽出了他的武器。就见一条薄如蝉翼的软剑从他的腰间抽了出来。黑袍人甩了甩手,软剑的周身缭绕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气。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加美味。”黑袍人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沙哑。 转瞬间慕容瑶已经到了黑袍人的面前。刀剑相撞的瞬间出了清脆的声音。慕容瑶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霖风刀看着面前与他刀剑相抵的黑袍人。 “今天要死的人是你。”说着慕容瑶向后撤身,就见他足尖点地蓄力跳上了半空中,双手握住刀举过头顶,他手上的刀周身隐隐有凝重的气息在流动。紧接着他向地上黑袍人所在的地方砍去。刀气带着肃杀朝着黑袍人袭来,地上因为刀气而瞬间弥漫着烟尘。紧跟在刀气后面的是慕容瑶提着刀的攻击。 “哼,垂死挣扎罢了。”黑袍人的软剑破空划开了刀气,而后他一个撩剑从地上炸开了一道深沟。慕容瑶躲避不及只得用刀背抵挡住从地面向空中而来的剑气。碎石从他脸颊划过,留下浅浅的伤口。 就在这时,黑袍人动了,他的身影在原地一闪就出现在了慕容瑶的身后。 什么。慕容瑶察觉到身后的异样赶忙向身后挥刀,却扑了个空。黑袍人在空中借力翻了个身轻巧的落在了慕容瑶的刀上。 “太慢了。”说着他的腿踢中了慕容瑶的胸口。胸口隐约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慕容瑶在的身体被踢落在地上滚了两个圈。他的一身黑衣玄甲此时已经沾满了灰尘。 闷声咳了两声,挣扎着他再次爬起身。从口中吐出了一口血,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慕容瑶的战意似乎被点燃。他的眼中燃烧着旺盛的火焰,那是遇到强敌时候被激起的战火。 “承受了我一击竟然还能爬起来。”黑袍人的看着慕容瑶声音里透露出了一种兴致盎然。他没想到慕容瑶还能爬起来。 “多亏这身玄甲了。”慕容瑶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右手握着的刀换到了左手上。 黑袍人看着慕容瑶的动作黑袍之下挑眉,竟然是左手刀么有意思。 “喝。”伴随着一声大喊,慕容瑶再次冲向了黑袍人,这次他用上了一种诡异的步伐,就见慕容瑶的身影在空中带着残影虚虚实实真假难辨。 刀剑再次相撞,出乒乓的生音,因为刀剑的摩擦迸出耀眼的火花。 桑榆呆呆的看着慕容瑶和黑袍人的战斗,她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对力量的渴望。如果能拥有与人对抗的能力是不是就可以不被欺负,甚至保护什么人。 转瞬间慕容瑶和黑衣人的战斗结束了。黑袍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口的刀刃。 “这怎么可能……我……竟然……败北了……” 慕容瑶站在黑衣人的身后,他的面上是一片冰霜之色。“你的傲慢注定了你的败北。”说着他抽出刀,黑袍人的身子缓缓的倒在了地上溅起一阵尘土。甩了甩刀上的血迹,慕容瑶一步一步的走向还在混战的战场。他的声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们的领已经败北,还要继续下去么?” 一时间兵刃相交的声音消失了。余下的黑袍人似乎因为领的消失而无心再战纷纷收起了兵刃。 看着黑袍人远去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后慕容瑶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慕容。”同伴的声音在慕容瑶的耳边响着。 “我先睡会。”对同伴摆了摆手,慕容瑶眼前一黑。 “真是的,总是这么逞强爱出风头。”黑衣之人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手上架起慕容瑶的动作却是异常的轻。 因为这场战斗众人皆是多多少少的负了伤,本来第二日晌午就能到的行程被延迟了,等到一行人带着桑榆回到解府已经是第三日的清晨。 解正筠和解夫人在饭厅吃着早饭的时候就听门外传来了通报。 “老爷,夫人。慕容带人回来了。” “真的么。”解夫人听了消息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顾不得早饭就站起身往外走。看着解夫人的背影解正筠叹了口气也放下了筷子。 解府正厅之中,慕容瑶顾不得胸口的伤半跪在大厅之中。他旁边是带着好奇之色打量着一切的桑榆。 “这究竟怎么回事?”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解飞燕和桑墨,解正筠盯着站在慕容瑶身边的桑榆皱着眉头。 “是,其实上属下赶到桑榆镇后就得知了小姐和姑爷被杀的事情,只有小小姐还活着。而且在进入漠北以后属下遭到了黑袍人的截杀。”慕容瑶低着头汇报着他所得到的消息。 解正筠身子一僵,什么,飞燕和桑墨被杀了。他身旁的解夫人听了噩耗已经瘫坐在椅子上哭成了泪人。 “你叫什么名字?”解正筠看着桑榆,他的声音听不出和平时有什么区别。 仰着头看着面前高大的解正筠,桑榆琥珀色的眼中里没有惧色。她的声音软软糯糯。“桑榆。” 解正筠忽然出哈哈哈的大笑声。 “不愧是飞燕的女儿,这双眼睛和飞燕一模一样。”他走了几步来到桑榆的面前蹲下身平视着桑榆的眼睛。“从今以后你叫小昭,解昭。” “为什么小榆要叫解昭?”桑榆琥珀色的眼中是疑惑。 解正筠面上想露出个慈爱的笑容但因为他周身的气场和常年板着脸这个笑容并不太成功,不过所幸的是这样奇怪的笑容只有桑榆一个人看见。 “桑榆这个名字太过柔软了,既然要作为光那就要做照射大地的光而不是日暮的余光。”解正筠略粗糙的大手按在了桑榆的头上。 “光。”桑榆重复着这个字思索了一下,片刻后她开口。“从今天起我就叫做解昭。” “不愧是外公的小昭,外公带你去吃早饭。”解正筠抱起了解昭。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半跪在地上的慕容瑶。“你身上有伤,养好伤以后去邢堂领二十军棍,俸禄减半。” “是。”慕容瑶说着就站起身退下。 解夫人擦着泪看向解正筠怀中的解昭,这个孩子外貌更像是桑墨,可是唯独这双眼睛,和解飞燕一模一样,这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眼中清澈透明。 “为什么要哭?” 被解昭的双眼注视着,解夫人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年幼的解飞燕,也是睁大着这样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然后问她为什么要哭。 擦了擦眼泪,解夫人对着解昭笑了笑。“好好好,外婆不哭了。” “好看。”解昭露出笑脸。 解正筠抱着怀中的解昭心中确是不禁思考,如今解府他的长子飞鸿不争气无心读书只知道风花雪月。长女飞鹤之子痴傻,次女飞鸾之子身体虚弱,幺女飞燕的这个小女儿看起来根骨和悟性应该不算太差,只是这是个女娃娃,她真的能撑得起着诺大的解府么? 解昭眨了眨眼看着解正筠漆黑的长胡子,伸出手拽了拽。被拽了胡子的解正筠回过神,看向怀中的解昭。若是没有意外,他还能再镇守这漠北二十年,也许那个时候飞鸿能挑起解府也不一定。眼下想办法把胡子从这个小家伙的手里解救出来才是。 “小昭放开外公的胡子,外公给小昭玩具玩好不好。” “唔。”解昭思考了一下,然后连忙点了点头,她握着解正筠胡子的手缓缓的松开。胡子被放开后解正筠举起了怀中的解昭走向饭厅。 “在那之前小昭先和外公外婆吃了早饭。” 解夫人跟在解正筠的身后,她看着走在她前面的解正筠和解昭身影在晨曦中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第三十章 前尘篇 漠北。 镇北将军府。解府。 又是一个烈日炎炎的晌午,太阳散着刺目的光,大多数的人都选择在屋内纳凉躲避着外面稍稍走动就会满身大汗淋漓的天。 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在纳凉。此刻,府内的演武场上。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女正在练剑,她的额头上因为这酷暑的天已经留下了汗水但是她无暇顾及。她琥珀色的眼中只有剑,每一次挥剑,她口中都会报出一个数字。 两千九百九十八、两千九百九百九十九、三千。 她竟然挥剑挥了三千下。当她挥动完第三千下,她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擦了擦额头一直无暇顾及的汗水她露出了一个笑脸。 “呼。”呼出浊气,手中的剑入鞘。活动了一下因为挥剑而酸涩的手腕她走出演武场。 “练完了?”一个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转头就见一个一身黑衣玄甲的面容沉稳的青年抱着刀站在树下似乎在等她。 “慕容哥,你今天怎么来了。”少女看到男人琥珀色的眼中露出了惊喜之色。 “任务结束了刚好有空,我记得你上次不是说想要去吃醉花楼的糖醋鱼。”青年从树下缓缓走出,阳光照在了他刀削般的面容上。这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是慕容瑶。而那个在演武场挥剑的少女就是他八年前从桑榆镇带回漠北的解昭。 也许是出于雏鸟情结,年幼的解昭总是喜欢缠着慕容瑶,解正筠和解夫人为此虽然为此有些头疼但最终还是默许了慕容瑶跟在解昭身边。随着年龄增长虽然解昭不再像是小时候一样缠着慕容瑶,却仍然视慕容瑶为兄长。 不同于江南水乡之地的婉约秀美,漠北四处透着一种苍凉而辽阔的感觉。不同于解府之内人们都在纳凉,盐城的大街上是一片熙熙攘攘的景色。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还有来自异域之地杂耍的艺人在吹奏着长笛指挥者五彩斑斓的蛇起舞。解昭跟在慕容瑶的身侧,四处打量着街上热闹的一切。她琥珀色的眼里闪烁着对一切都十分好奇的目光。虽然她已经来到漠北八年了,可是能这样悠闲的走在街上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的时候陪伴着解昭的是晦涩难懂的兵书还有那三尺青峰的长剑。 “好热闹。”解昭的脸上有些微红,她目不暇接的看着街上的一切。 慕容瑶虽然面色上依旧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但若是仔细看还是会现他往日紧紧抿着的嘴此刻微微向上扬起,他的心情不错。 “慕容哥,你看这个怎么样。”解昭拿起一个小摊上的面具带在看头上。 大步走到摊位前,慕容瑶用眼神扫视过所有的面具,他伸出手拿起了一个递给解昭。“试试这个。” 接过慕容瑶递过来的面具扣在头上。解昭从腰间的钱袋中掏出足够两个面具的铜板递给卖面具的小贩。 “这个给慕容哥好了。”解昭把第一个戴在头上的面具放在了慕容瑶的怀中。蹦蹦跳跳的又跑向了下一个摊位。看着解昭的背影慕容瑶那漆黑如同一潭深水的眼中闪过一丝波澜。不过转瞬间他的眼睛又恢复了一片漆黑的死寂。 “慕容哥,快点。”解昭察觉到慕容瑶没有跟上来她对着站在不远处的慕容瑶挥手。 “来了。”慕容瑶说着迈开了步。陪着好奇心旺盛的解昭东看看西看看,等到两个人到醉花楼的时候晌午已过。 店小二看着背着刀剑走进来的慕容瑶和解昭赶忙迎上前。 “慕容大人里面请。”店小二说着带着慕容瑶和解昭走上二楼。待到落座后店小二开口询问。 “慕容大人。今天还是老样子么?” “再加上一道糖醋鱼和一份桂花糕。”慕容瑶说完这句他就看见了身旁的解昭脸上露出了一种心满意足的表情。 “好嘞,稍等就给二位送上茶水和糕点。”说完店小二退了出去。 慕容瑶看着坐在椅子上欲言又止的解昭缓缓开口。“怎么露出这样的表情。” “慕容哥,排兵布阵好难啊……”解昭丝毫没有形象的趴在了桌子上对她视如兄长的慕容瑶抱怨。“外公最近越的严了。”似乎是想到了解正筠解昭撅起嘴鼓着双颊。 “将军也是为了你好。”随着年龄逐渐增长慕容瑶作为解正筠得力的下属之一他也是知道解家此刻的状况。飞鸿少爷自从前几年的事情以后越的花天酒地放浪形骸。而解正筠似乎也对解飞鸿放弃了。他开始一心一意的教授解昭排兵布阵,他眼前的解昭虽然现在不过十二岁,但是再过几年她将要继承这个诺大的解府还有漠北这个无形的北方帝国。 “虽然是知道,但是还是偶会会想要像这样出来转转或者穿着裙子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拨弄着面前的茶杯解昭叹了口气。她不是不知道解府此刻的状况,但是偶尔她也想放松一下,就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可以穿着长长的裙子。不过也就是只能想想罢了,从她跟着慕容瑶回来改名为解昭的那天起她就只能与刀剑兵书为伍。这种沉重的宿命感啊。解昭忍不住内心翻了个白眼。 “你若是想要穿裙子一会带你去布庄买就是了。” 解昭手中拨弄着茶杯的手停住了,她抬着头看向慕容瑶。 “怎么了,这个样子看着我。”慕容瑶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板,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我……”解昭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店小二的声音打断。 “大人,您要的茶水和糕点。”伴随着店小二的吆喝声门被推开。紧接着茶水和精致的糕点被摆在了桌子上。“请再稍等,很快菜就做好了。”弯着腰对慕容瑶和解昭说了这句店小二再次退下。 解昭要说的话就这样因为被打断而不了了之了。 看着解昭慕容瑶的眼中是溺宠,但慕容瑶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而解昭她还不懂。 伸出手拿起盘子中看起来精致的桂花糕,看了看,然后咬了一口。虽然味道不错,但和幼年之时记忆里吃到的桂花糕味道完全不一样。解昭便失去了继续再吃第二块的兴致。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 一直到饭后走出醉花楼解昭看着并不是回解府的路才再次开口。“慕容哥,我们这是要去哪?” 慕容瑶只是说了两个字。“布庄。” 解昭一瞬间有些愣住了,但是她马上就回过神,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跟在了慕容瑶的身侧。慕容哥果然最好了。 盐城最大的布庄莫过于李记布庄,布庄的老板是个游走在南北之间的商人。在李记布庄即使身处漠北也能买到江南之地的丝绸,异域的薄纱,镜南之地的鲛绡。反之亦然。 戚慕是李记布庄的一个伙计,因为年岁不大又姓戚所以大家平时都叫他小七。这天,布庄里来了两个人让人印象很深刻的客人。其中一个客人一身黑衣玄甲,面容看起来甚是严肃,他紧紧的抿着嘴,不过当他看向身旁的小姑娘的时候面容变得柔和了许多。而跟在他旁边的是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头像是男孩子一样紧紧的束在了脑后,身上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劲装。后背背着一把对于她此时还有些大的三尺长剑。 慕容瑶用眼神环顾了一下店里的成衣而后缓缓开口。“把适合十一二岁女孩子的衣服拿几套来,价钱不是问题。” 布庄掌柜赶忙点头示意。“好好好,请稍等。”说完就走进了店铺的后院似乎去拿合适的衣物。 不多时候布庄老板走了出来,他的手中捧着几个布包。依次打开了布包以后几套衣服静静的被展示在了慕容瑶和解昭的面前。 “喜欢么?” 解昭点头。“喜欢那套蓝色的。” “我看姑娘肤色比较白,可以试试穿红色,应该也挺好看。”布庄掌柜笑着对着解昭和慕容瑶说。 “都去试试吧。”慕容瑶指着几套衣服。 抱起了慕容瑶指着的几套衣服解昭走进了布庄准备的换衣间。 看着身上红色的衣裙,解昭有些无措的走出了换衣间。她除了幼时穿过这么喜庆的颜色以后就再没穿过这么艳丽的颜色了,一时间有些不习惯。“怎么样。慕容哥。” 慕容瑶坐在椅子上,当他听到解昭的声音抬眼后一瞬间有些措愣,眼前的这个穿着红衣容貌出的小姑娘是那个当年他抱在怀里带回漠北的孩子。平日都是一身劲装扎着马尾的小姑娘原来穿上红衣以后那么好看。再过几年怕是即便是一身劲装也遮挡不住她的美了。 “慕容哥。”解昭看着慕容瑶有些愣,她走近了慕容瑶伸出手在慕容瑶的眼前晃了晃。 “你很适合红色。” “诶,是么。不过总感觉红色的太过张扬了一些。”解昭看着身上的红衣还是感觉有些别扭。 “都买了便是。”说着慕容瑶起身走近布庄掌柜询问了价格后从腰间取下了钱袋把钱递给布庄掌柜。 慕容瑶察觉到了当他看着一袭红衣的解昭的时候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情愫。但是解昭是解府未来的主人,而他不过是解正筠手下的侍卫。 第三十一章 前尘篇 慕容瑶和解昭回到解府后,迎接他们的是站在大厅之内解正筠阴沉的可以凝结出寒冰的脸。≥≦就见他双手抱胸,一只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胳膊。似乎已经在大厅等候了两个人多时。 “外公。”解昭看见了这样的解正筠后依然面色如常的对解正筠露出笑脸。似乎丝毫不惧怕解正筠阴沉的脸。 “将军。”慕容瑶看着解正筠身子忍不住一僵。 解正筠看向解昭,语气淡淡的开口。“兵书五十遍。”而后他目光看向半跪在他面前的慕容瑶。“你,跟我来书房。”说罢他转身不去理会解昭脸上露出的那副因为要抄兵书而沮丧的脸。 “是。”慕容瑶起身跟在了解正筠的身后,他的手无意识的握紧又松开昭示了他此时内心的忐忑。 究竟接下来等着他的是什么样的暴风雨呢? 解正筠一言不只是用他那双因饱经风霜而锐利的眼睛来来回回的在慕容瑶的身上扫视着。他眼前的这个青年自从少年时期就十分优秀,如今倒也称得上是一表人才,若无二心未来和小昭两个人一起倒也是能撑得起这诺大的解府。沉吟了许久,解正筠缓缓开口了。声音里是一种不容反抗的威压感。 “慕容瑶,自从你六岁那年被带进这解府如今已经十四年了。如今你也二十有二是该娶妻了。” 慕容瑶没想到解正筠沉吟了许久以后会是这样的一个话题而开口。 “属下一切全凭将军做主。”自从六岁那年被解正筠从路边捡回解府他的这条命就不在只属于他自己,为将军献上一切包括性命他都在所不辞。 解正筠看着慕容瑶眼中的神色,内心颇为满意,倒是个忠心耿耿的家伙,不过面上却仍旧是凝结着寒气。“这件事情我不强求与你,不过你若是同意这门婚事过段时间就去讲武堂报道。” 解正筠的话说的颇为隐晦,慕容瑶听后先是疑惑而后惊讶,漆黑的眼中紧接着露出了不可置信。 讲武堂是什么地方?解家历代家主都是在讲武堂求学。能进讲武堂是身为武将的荣耀。 将军的意思……莫非是……怎么可能…… 慕容瑶心中对解正筠的话还是感到不敢相信,怎么会是他。 解正筠看慕容瑶似乎对这一切难以置信,他面上冰霜之色消去。眼睛看向慕容瑶身后,似乎想到了解飞燕。 “小昭那孩子从小就喜欢缠着你。”解正筠说完这句话后书房内陷入了一阵死寂的沉默。窗外吹进来的风吹响了挂在窗口的风铃,出叮叮当当悦耳的响声。 慕容瑶心中是一种难以诉说的心情,当他在布庄察觉到了他对小昭的那份心动的时候他并不敢奢望,可是现在将军竟然许了他与小昭的婚事。他面上虽然依旧板着脸但是心中确是久久不能平静。再过几年那个曾经他从桑榆镇带回来的孩子,那个一身红衣笑的明媚动人的小昭,那个一直叫着他慕容哥的小昭会是他的妻子。然后他们会在沙场上并肩而行,守着这漠北的疆土。金戈铁马,生死同行。一瞬间这八个字浮现在慕容瑶的脑海中。 沉默许久后,慕容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定当护佑她一生平安,金戈铁马,生死同行。”漆黑深邃的眼因为许下承诺而燃烧着光芒,他并非是个经常许下诺言的人,但是,若是许下诺言就是一诺千金,决不食言。 “好。好。好。”解正筠得到了慕容瑶的回答连说了三个好,他看着面前的青年此刻的心情及其的愉悦,心中一直以来某种对解府未来的担忧得到了解决之法。这个青年假以时日会成长的更加出色。 “待到半月后小昭过完生辰你便与她一同去盛京的讲武堂报道。” “是,将军。” 解正筠摇了摇头,语气是一种属于长辈的语重心长,而并非上司。“该换个称呼了。” “外……外公。”慕容瑶听了解正筠的话后有些结结巴巴的开口。 “这样才对。”看着面前青年的反应解正筠觉得他该给青年点时间。 “好了,没事你就回去吧。”解正筠对慕容瑶摆了摆手示意青年可以离去。 “是。”慕容瑶说着退出了书房。 书房内解正筠呼出了一口浊气,他有一种预感,战事在未来的几年就要打响了。漠北以北的那群家伙近两年动作越的猖狂了,而上位者的态度也越的难以琢磨。希望慕容瑶能在未来护好小昭。 书房外,慕容瑶抬头看向天空,淡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太阳已经偏西,在过些许时候太阳就要下山了。再过半个月小昭的生日就要到了,也许他该想想送些什么给她作为交换的信物。 几日后。 “什么?!”解昭听了解夫人的话忍不住惊叫出来,惊起屋外的飞鸟若干。这……这也太突然了吧。虽然她确实很喜欢慕容哥就是了。但是成亲……想到这解昭忍不住脸红。她还没想过。 解夫人看着解昭脸红的样子就知道了解昭对于这桩婚事并不抗拒。她露出了淡淡的笑,伸出手戳了一下解昭的额头。“你这孩子啊。”语气里是满满的溺宠。 “外婆你说的太突然了,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嘛。”解昭揉了揉额头,脸上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笑意。只是想到以后可以和慕容瑶一直在一起就觉得很开心。一时没忍住她又露出了傻笑。 解夫人看着傻笑的解昭忍不住心里叹了口气,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她眼前的小昭才不过十二岁,对于慕容瑶的喜欢更多的应该是出于对兄长的喜欢之情,若是日后她遇到了心中倾慕之人又当如何呢?心神一转却又是在想。慕容是个极为不错的孩子,若他愿意护着小昭,小昭这一生也应该是无忧。 “外婆,您在想些什么?”看着解夫人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解昭忍不住询问。 解夫人面上露出认真的神色,她看向解昭。“小昭,告诉外婆,你对慕容是怎么想的。” “慕容哥么?”解昭沉吟了片刻。“唔,慕容哥很好,虽然总是板着脸但是其实很温柔。还会带我去街上玩。武技也很厉害……”因为是一边想一边说,她有些语无伦次。说完解昭嘿嘿一笑,抓了抓头。 解夫人听了解昭的话心中确是安定了不少,虽然解昭此时年幼还不懂情为何物,但慕容瑶在小昭的心中的分量却是比她想象中还要重要。这就够了。 “那么,你准备了要送给慕容的东西了么?” “诶。”解昭眨了眨眼带着疑惑看着解夫人。“什么东西?” “按照习俗,一旦许下婚约男女双方就要交换信物。以示两厢情愿,忠贞不渝。”解夫人说着脸上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解昭双手托腮,她看向解夫人,琥珀色的眼中是满满的好奇之色。“那,外公和外婆当年的定情信物是什么。” “怎么会问这个?” “很好奇嘛,告诉我好不好嘛,外婆。”解昭扯了扯解夫人的袖子,对解夫人撒娇。 招架不住解昭撒娇的解夫人连说了三个好。“好好好。”说罢她忍不住笑了,顿了顿她再次开口。“当年你外公送了我一个他亲手编的同心结。” “外公!亲手编的,不是吧。”解昭不相信她那个手握重兵的外公竟然送了她外婆亲手编织的同心结。 “是真的,虽然很丑就是了,不过收到你外公同心结的那个瞬间真的感觉很幸福。我嘛……我送了你外公一把匕。” 解昭看着解夫人脸上露出幸福和怀念她忍不住开始思考她要送给慕容什么?刀,慕容哥的霖风是一把深海玄铁的宝刀,匕,慕容哥有好多,同心结,指环,玉佩…… “只要能表达出你的心意就好。” “心意。”解昭若有所思的低声重复着。 “一时间想不出来也无妨,你们的婚约要等到你生辰之时才会正式的定下来,在那之前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想一想。”解夫人笑着说道。 窗外的蝉鸣声不绝于耳,坐在屋内的解昭努力的思考着要送个慕容什么样的定情信物。 与此同时,慕容瑶看着他面前这块褐红色的石头,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就是这个了。 “客官您是要送定情信物么?”掌柜看慕容瑶对着三生石呆凑上前开口。 “嗯。” “那客官您的眼光可真好,一眼就看中了这块三生石,三生石的寓意是缘定三生,作为定情之物是再好不过了。”掌柜极力的推荐着这块红褐色的石头。 三生石,缘定三生慕容瑶他并不相信因果轮回但是这块石头确实很合他的心意。“那就这个了。” “好嘞。”说着掌柜取出三生石放入锦盒之中递给慕容瑶。 接过掌柜递过来的锦盒,慕容瑶付了银子就离开了。在他身后,刚刚一脸殷勤向他推荐三生石的掌柜周身缭绕着黑雾。 第三十二章 前尘篇 此时正值深夜,黑暗笼罩着大地,只有一轮淡淡的微不可计的月挂在天上。≧大多数的人都已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可是在解府仍然有一处屋子还亮着灯。 解昭一只手拄着下巴,她的眼看着另一只手里拿着的褐红色的三生石。可若是仔细看她的眼睛就会现她虽然看着手中的三生石却是在呆。忽然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微红痴痴的笑了。 时间倒退回一个时辰以前。 月色下,解府的花园之中。因为只有淡淡的月所以这夜比平日更加的黑暗。但解府的花园之中仍然灯火通明。解昭看着站在凉亭之中等她的慕容瑶出声对站在凉亭之中的青年挥手,然后小跑着跑向凉亭。 “慕容哥。”解昭的声音清脆,甚至可以听得出她此时心情甚好。 “你来了。”慕容瑶转身看向身后蹦蹦跳跳跑过来的解昭,面上是难得见到的柔和之色。似乎是因为是月夜相约,慕容瑶难得换下了黑衣玄甲而穿上了一件青色的长袍。 解昭对慕容瑶露出了一个略傻气的笑容。然后开始在袖中翻找着什么。慕容瑶看着面前的解昭有些失神。今天因为是生辰,解昭难得换上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裙。和红衣的明媚动人不同,蓝衣的解昭看起来则是一种属于邻家少女的感觉。从袖中翻找了一会后,解昭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红色的锦盒,虽然有些害羞但她还是把手中的锦盒递给慕容瑶。 “给你。” “这个?”慕容瑶接过解昭递过来的锦盒而后打开,锦盒中是一面只有巴掌大小的铜镜。铜镜的背面雕刻着振翅的鸾鸟和绶带。慕容瑶漆黑的眼在黑夜之中隐藏了所有的情绪。他看着锦盒中的铜镜,鸾鸟代表着幸福,绶带代表长寿,幸福长寿么! 解昭看着慕容瑶打开锦盒露出了称得上是娇羞的表情。“慕容哥喜欢么?”说着脸微微侧过看向凉亭外的池塘。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不安,害怕慕容瑶会不喜欢她所送出的铜镜。 一只温热的大手落在了解昭的头上。 “慕……慕容哥……”解昭半仰着头看向面前的慕容瑶。 注视着露出少女娇羞的解昭,慕容瑶心中叹了口气。“定情之物本该我先给你才是。” “是么。”解昭的声音微不可计。她再次低下了头,她是不是太主动了点。 头上的重量忽然消失了,但是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双手还有一个宝蓝色的锦盒。 “打开。”慕容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解昭抬起头看向慕容瑶,面前的青年面色如常。伸出手接过锦盒缓缓打开,里面是一颗褐红色的石头。 这是什么?伸出手拿起锦盒中的石头。解昭不解的抬头看向慕容瑶。 “这是三生石。”慕容瑶的声音淡淡的和往日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微不可计的颤抖了一下。 “三生石,是缘定三生的意思么。”解昭喃喃轻语,而后对慕容瑶绽开笑容。“那说好了,我们下一世也要在一起。” “嗯。”慕容瑶点头然后弯下了腰在解昭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了一吻。“快点长大吧,小昭。” “我已经十二岁了,很……很快就会到十六岁的。”解昭两颊因为不满而微微的鼓起。 慕容瑶看着眼前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解昭,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用手抚摸着少女脸的冲动。他告诫着自己,即便再过几年她会是他的妻子,可是此刻面前的少女还是个孩子,他不能吓坏了她。 “慕容哥。”解昭看着慕容瑶突就气息一变,她伸出手在慕容瑶的眼前晃了晃。却一下被慕容瑶抓住了手。 牵着解昭坐在了凉亭之中,握着少女的手也变成了十指紧扣。另一只手则是揽住了坐在身旁少女的肩膀。而后就是解昭自然而然的靠着他的肩膀,就像曾经年幼之时一样。 解昭在慕容瑶的怀里调整了一个合适的姿势,而后静静的听着慕容瑶心口传来的心跳声。她此时心中虽然还是不知情为何物,但却也懵懵懂懂的意识到了什么。身旁这个曾经把她从江南一路带到漠北的哥哥以后会和她在一起,就像曾经的父亲与母亲在一起一样。 寂静的夜,明亮的灯光。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沉寂了许久,慕容瑶开口。他的声音比平日要沙哑低沉。“小昭,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佑你一世长安。金戈铁马,生死同行。” 解昭听得懂慕容瑶所说的每一句话拆开的意思,但是连在一起以后她有些不解。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接下来的话。“那,我们来拉钩吧。”说着这句话解昭松开了与慕容瑶十指紧扣的手。 看着怀里解昭亮晶晶的眼睛慕容瑶伸出了手,勾住了解昭的小手指。 “那说好了哟,金戈铁马,生死同行。”还未上过战场经历战争残酷的解昭还不懂这句话究竟是多么的沉重约定。她此时的声音轻快带着未脱稚气的天真。 “嗯。”慕容瑶漆黑的眼中是深沉的爱还有承诺。当他现了他对解昭的心意以后他就意识到了他这一生只会深爱着、守护着这一个人。因为这个少女的身影从很早就映入了他的心底。无关风月,只是因为那笑容足够暖心。 “小姐,夜已经很深了。”门外传来了侍女的声音打断了解昭的思绪。 回过神,解昭把穿上了绳子的三生石挂在脖子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我知道了。” 燃烧着的烛火被少女吹熄,室内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第二天。 清晨天微明,解府的一天才刚刚开始。而演武场上一个身穿深蓝色劲装的少女已经在这练剑练了多时,她每每挥动手中的剑就带出一道剑气,虽然凌厉但却丝毫没有杀意。不够,不够,还不够,距离她所期待的强大还差得远呢。想到这又是一道凌厉的剑气。 “就知道你在这里。”黑衣银甲的青年悄无声息的出现。但是迎接他的是少女挥向他的剑。青年瞬间从腰间解下刀,用刀鞘挡住了少女的剑锋。 少女不死心,脚下蓄力身子向后退了些许距离,手上挽了个剑花,掐起剑诀继续出招。青年也不恼怒只是用刀鞘与少女切磋。一时间演武场上兵刃相接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过了许久,当太阳露出了第一丝光芒,青年突然动作一变,一个闪身就夺过了少女手中的三尺长剑,结束了这场切磋。少女因为被夺去了手中的剑而鼓起了脸颊。 “该去吃早饭了,今天还要赶路。”青年说着把从少女手中夺下的剑递给少女,眼中是满满的溺宠。他的小昭武技也是不错的只是对手是他自然是他会赢,若是同龄的男子胜负就未可知了。 “慕容哥的武技比之前更厉害了。”解昭忍不住感叹,手上动作也不落下,接过剑,收剑入鞘。 慕容瑶听了解昭的话后缓缓开口。“你还小,再过几年会更厉害的。”他似乎是想要安慰解昭,但却有些笨拙。 “当然,再过几年我肯定能和慕容哥打成平手。” “走了。”慕容瑶的手在解昭的头上按了一下然后走向演武场的出口。 “等等我慕容哥。”解昭赶忙追上慕容瑶的身影。 在清晨的光芒中,两个人的身影被拉的悠长。 解正筠看着结伴而来的慕容瑶和解昭忍不住轻声的咳了两声。却被身旁的解夫人推了推用埋怨的眼神看了一眼。 解正筠清了清嗓子,对即将出的两个人叮嘱道。“你们此次去盛京以后万事小心,但也别丢了我们漠北解氏一族的脸。盛京中关系盘根错节,复杂难测做事切记三思而后行。身在漠北即使我想伸手护住你们也有心无力。慕容你一贯沉稳,到了盛京以后看好小昭。” “是。” 解夫人拢了拢解昭的衣领,眼中是满满的不舍。“你们到了盛京以后记得给写信回来,银子不够了就去钱庄中取。练武也别忘记了吃饭的时间。” 解昭连忙对解夫人点头。“会的,外婆。你放心。” “好了,出吧。”解正筠抬头看了看天对两个人摆了摆手示意两个人赶紧上路。若是再拖下去等到了驿站天就要黑了。 接过马缰,飞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解正筠和解夫人,夹紧了马肚子挥动马鞭。转瞬间解昭和慕容瑶的身影伴随着马蹄声的远去化作黑点消失在了解正筠和解夫人的视线中。 “盛京的风云变幻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应付的过来。”看着消失在眼前的身影解正筠出了感叹。 “要相信他们。” “夫人说的是,倒是为夫想多了。慕容和小昭应该是有分寸的。”解正筠面上露出了释然的笑,事关解府未来他反倒多思了。 “关心则乱,夫君会担心是自然的。”解夫人虽然这么说但是看向远方的眼中也是满满的担忧。盛京和这苍凉的漠北不同那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第三十三章 前尘篇 永平十八年,七月。≧ 七月的太阳毒辣辣的照在大地之上,虽然现在还并未到晌午但是天气已经热的让人只想在家中纳凉。盛京城外二十里处,一个身穿黑衣玄甲的青年和一个身穿蓝色劲装的少女顶着烈日正骑在马上疾驰,他们的额头隐约渗出了细密的汗水,但是他们只是专注的赶路。马蹄所到之处溅起一阵尘土飞扬。 当盛京的城墙轮廓隐隐约约用肉眼可见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拉住马缰停止了疾驰。他们的目的地马上就要到了。 盛京。 自从七百年前白帝白止戈起义自立为王。后挥兵盛京推翻了前朝的****以后,他并没有大兴土木而是直接沿用了前朝的宫殿。而这座盛京城作为王宫之外的围墙之城也一直繁荣至今。但是,几百年的繁荣昌盛已经让这座城中安逸的王孙贵族、达官贵人们都忘记了曾经前朝覆灭的教训。曾经沾满了血的青石板如今上面的血迹早已经被洗刷的干干净净。 那些血和泪,都被纸醉金迷的世界所掩盖了。而这一切都和前朝覆灭之前那么的相像。但大多数的人都没有察觉,察觉到的人也不过摇着头苦笑,并非是他们不说,而是前车之鉴。十六年前只因为镇守岭南的木将军一句无心之言令上位者不悦便是满门抄斩。 而白帝开国之初所设立的讲武堂也从最开始的培养出王朝最优秀的将领变成了上位者牵制镇守各地将军无形的枷锁。虽心照不宣却也无可奈何。 “这就是盛京么?”解昭用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地面上是青石板所铺成的路。即便是豪华的马车也能同时并排而行。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店铺,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在盛京所买不到。 “小昭,走了,以后会有时间出来逛的。”慕容瑶的声音淡淡的,眼中也是一片死寂。他似乎对周遭繁华的一切都丝毫不感兴趣。 听了慕容瑶的话,解昭收起了好奇的神色,但是她仍然会无意识的眼睛瞟向四周的人群和店铺。她身旁的慕容瑶看着解昭的小动作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 忽然两个人的前方传来了一阵骚动。就见一个灰扑扑的少年迎面跑来,他身后是一个一身鹅黄色纱裙的少女一边喊着抓小偷一边在追着他跑。 转眼间灰扑扑的少年已经跑到了解昭的面前,解昭从袖口中抖落一颗圆润的石头到手中,对这少年的脚腕处轻轻掷了过去。少年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钱袋也他从手中脱落在地上滚了几个圈最终停在了解昭的面前。蹲下身捡起钱袋后,解昭走了几步来到灰扑扑的少年面前。 阿三是个扒手。一个因为乡绅占了他家土地而家破人亡不得不流落街头做乞丐的扒手。当他感觉到脚腕上一麻摔到在地上的那个瞬间他绝望了,爬起身再跑的话也来不及了。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那个捡起他偷的钱袋的少女走到了他面前。 “嘿,少年,我看你眉清目秀并不是那种会偷鸡摸狗的人为什么要做扒手?”他面前说着这话的少女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我……”阿三想要说什么但是追在他身后的那个被他偷了钱袋的黄衫少女追了上来。 “这个是你的么?”解昭站起身把手中的钱袋展露给黄衫少女看。 “没……没错……”黄衫少女因为奔跑而喘着粗气,她一只手插着腰,对解昭伸出了另一只手。“多谢了。”拿回钱袋后黄衫少女赶忙打开钱袋,确认了钱袋中的某个东西还在她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这个家伙能交给我么?”解昭看向黄衫少女指了指地上的阿三。 “倒是可以,反正我的东西也没有丢。” “少年,你还不走么?”阿三不相信他就这么被放过了,往日里若是被抓住怎样也是要挨一顿揍的。他看着一身蓝衣劲装的少女努力记下样子就赶忙起身跑进了小巷。 看着面前的解昭放跑了偷了她钱袋的少年,黄衫少女看着解昭开口,她的声音清脆悦耳。“我叫雨非,你叫什么名字?” “解昭。” “我记住你了。”雨非莫名其妙的留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开。她似乎笃定两个人会再次见面。 “还记得外公出前说了什么?”慕容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淡淡的,但是解昭却听出来了他在隐隐的压抑着怒火。 “不要惹事。但是这不算惹事吧……”解昭脸上露出了有些讨好的笑容,转身走到慕容瑶面前扯了扯慕容瑶的袖子。“慕容哥。”少女的声音因为撒娇而隐隐带着甜腻腻的感觉。 “没有下次。”声音中的怒气因为少女的讨好而消失了。 “嗨。” 解昭怎么也没想到很快她又见到了那个名叫雨非的黄衫少女。 三日后,讲武堂。 换上了讲武堂的学子服,解昭跟着夫子走进了学堂之中。讲台下坐着十个几大约年纪与她相仿的少年少女。都在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她。 “解昭,你就坐在那个位置。”夫子并没有给众人介绍解昭的打算他只是指着靠在窗边空着的位置示意解昭坐过去。 “是,夫子。”收敛了眼中的凌厉之气解昭就像个普通的少女一样慢吞吞的走到了指定的位置,提了提衣角坐下。 “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解昭坐下后就听见旁边传来了一个微不可计的声音,回忆着似乎在哪听过,解昭转过头看向旁边,就见旁边是她曾经见过的自称是雨非的少女。 轻轻的对雨非点头示意问好。解昭转过头开始认真的听夫子讲课。雨非似乎不死心,她继续开口轻声的说。“这个老古板夫子的课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们来聊天吧。” 解昭只是随着夫子说的话翻了一页手中的书。 “我知道你听得见,不要不说话嘛。” “霏公主,请问老夫这个老古板刚刚讲了什么?”台上摇头晃脑的夫子忽然高声问道。 “这……”雨非站起身,犹犹豫豫,面上露出了一片难为情的神色。眼睛乱瞟似乎在想刚刚摇头晃脑的夫子在说些什么。她身旁的解昭翻开了某一页,手指在上面轻轻划过。 “蒹葭……刚刚再讲蒹葭。”雨非瞟到了解昭的提示后磕磕绊绊的回答到。 “坐下。”夫子瞪了一眼解昭和雨非便继续摇头晃脑用一股足以催眠的声音讲着诗经。 雨非坐下了以后,看着台上的夫子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她又转头看向解昭,露出了一个浅笑。“谢谢。” 解昭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继续看着手中的书,雨非眯起眼仔细看,却现解昭手中的书并非是诗经而是六韬。 什么嘛,原来也是正大光明的开小差嘛。因为身旁的解昭也并不理会她,雨非百无聊赖的拄着下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当然,在这间学堂内并不只是她一个人是这样,而是大多数的学子都66续续的抵挡不住睡意而进入梦乡。 一阵杂吵的铜锣声把解昭从六韬的世界中带了出来。她收回心神整理了一下面前的几本书放进了背包之中。却现周围的人都是一副半梦半醒的挣扎之色。而讲台上的老夫子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这是讲武堂,这般的颓废。心中这样的念头划过。 被铜锣声吵醒的雨非打了个哈欠而后转头看向解昭,她的声音因为困倦而有些沙哑。“下节课是骑射课,你刚来这应该还不知道上课的地方我们一起去吧。” “多谢。”解昭对着雨非露出了微微一笑,和上课之时不理她专注看书的少女判若两人。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若水,封号是霏,不过你可以叫我雨非。” “解昭,来自漠北解家。” 说罢两个少女相视一笑,关于友情这种东西产生之时却也不过一瞬间。 白若水是当朝陛下无数个女儿之一,世人看来她既不聪明也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而她被封号也不过是因为她的母妃颜妃曾经为陛下挡过一刀,那是个雨天,那个帝王不过冷冷的看了一眼倒在身前已经失去了呼吸曾经明艳动人的妃子,然后冷冷的留下一句颜妃之女十二公主封号霏,取名若水。就这样雨非成了拥有封号但却不被帝王所喜爱的公主。但是关于这一点雨非其实是乐得自在的。她一点也不喜欢皇宫那束缚的生活,也一点不喜欢对着那个冷漠而无情的帝王。 她要做自由自在的风。于是她难得向帝王提出了请求,想要习武。得到的不过是帝王一句这样的事情不必特意过来,而后不耐烦的挥手让她离开。就这样雨非明明是身为公主却混在了一群武将子女中间。那个坐在王座之上永远也让人猜不透心思的帝王对此笑了笑然后揽住了身旁新纳入后宫的嫔妃一阵玩闹。 第三十四章 前尘篇 一转眼七月已过,八月的天还带着夏日的最后一丝炎热,可是吹拂过脸颊的风却是带着丝丝的凉意,让人感觉分外的舒服。 偶尔飘过几枚红色的枫叶,在空中幽幽的打着转然后轻巧的落在地上。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即将飘落在她脸上的枫叶。手的主人把枫叶聚过头顶,似乎是想要用枫叶遮挡住太阳的光。 她身旁传来了清脆悦耳的笑声。“枫叶怎么能挡住这么大的太阳嘛。”说话之人是一个身穿蓝白色讲武堂学子服的少女,她眉眼弯弯,目若星辰,面似桃花,一颦一笑都带着一种灵动之气。 “八月了啊……”拿着枫叶的主人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眼睛仍然是盯着手中火红的枫叶。看着身旁的解昭躺在地上盯着手上拿着的枫叶,雨非也学着她躺在了地上。身体接触到大地以后,后背上传来了一种温热而坚硬的触感。青草的味道瞬间充斥着她的鼻息。这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躺下来以后确实真的很舒服啊,太阳暖洋洋的好想要睡一觉。”躺下后,雨非闭上了眼感受着太阳暖洋洋的光也忍不住出感叹。她总算理解了为什么解昭会喜欢躺在这了,这样躺在这什么的不想的话真的是太安逸了。如果可以真想一直都这么躺着。 “说起来,今天是什么课来着。”解昭再雨非躺在身边后出声询问,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但是却又在瞬间消失了,不过若是记不住应该不重要吧她这样想。 雨非思索了一下开口。“不知道,也许是骑射课吧。”声音有些迟疑。她也没记住究竟今天的下午究竟是什么课。 “骑射啊……”解昭拖着长音,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琥珀色的眼睛看着手中火红色的枫叶。忍不住叹息,果然今天也提不起兴趣去上课啊。讲武堂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想象中那每天兵刃相交,还有沙盘战争都只是想想而已。诗经和骑射对于她来说太过枯燥而无聊,她开始想念在漠北的日子了。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静静的享受这个安逸的午后。 一阵风吹过,地上的草出沙沙的响声,雨非和解昭就这样惬意的躺在草地上任由风拂过脸颊带来丝丝的凉意。 半晌之后,雨非的声音淡淡的传来。“小昭,过几日的中秋你要怎么过?” “嗯。”解昭沉吟了片刻,有些不确定的说。“大概……和平日里一样看书或者练武。”听了解昭的回答,雨非猛地睁开眼坐起身看向解昭,脸上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中秋这么好的日子你竟然要和往常一样过。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去赏月看花灯,猜灯谜,然后然后再一起去河边放荷花灯许愿啊……你以前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啊。”雨非的声音因为抓狂而忍不住拔高,她把躺在地上的解昭抓的坐起了身,然后摇晃面前的少女。 任由雨非摇晃,解昭也不反抗,直到雨非放开了她后,她才缓缓开口。“大概就是每天练武,然后看书。别的也没什么了。”说着这话解昭忍不住抬头看天。她疑惑。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对么? “琴棋书画呢?刺绣女红呢?不要告诉我你全部不会!” “下棋倒是会。”解昭这句话说完雨非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不会吧。 “不会那些真的很奇怪么?”解昭察觉到雨非的视线,面上露出了疑惑。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要学这些。而且她以后要像外公一样守卫漠北,学这些真的有用处么? 被解昭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注视着,雨非忍不住扶住额头叹了口气。面前这家伙以后应该也是要上战场的她怎么就忘记了。想到这她摆了摆手。“是我一时间忘记了,你和那些深闺之中的贵女是不同的。”但是她马上话锋一转,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注视着解昭。“中秋节我们去看花灯,你不准拒绝。” “好啊。”解昭回答的干脆。 “那说好了哟,过几天的中秋我们一起去赏月逛灯会放花灯。” “当然。”解昭露出笑脸。 忽然这个时候一个有些难听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解昭和雨非的谈话。 “霏公主,我们又见面了。”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就见是一个约么十五六岁看起来十分有特色的少年缓缓的走来,他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移动的球。因为福他脸上的五官看起来就像是被挤在了一起一般。他身上虽然穿着上好的紫色锦缎,可浑身上下却透露着一股浓浓的纨绔与**之气。他的脚步虚浮,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外强中干。这是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少年。 “你来这里干什么?”雨非看到少年脸上露出不悦,她站起身在高出俯视少年,语气也瞬间变成了属于居于上位者的傲慢。她的声音里是对少年浓浓的厌恶。少年无视了雨非的态度,嘿嘿一笑,搓着手。面上猥琐至极。 “霏公主,我父亲已经向陛下上了求娶的折子,再过不久我们的婚约就能定下来了,到时候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少年看着雨非,被肥肉所遮住的眼睛透漏出淫光,似乎雨非已经成了他的所有物一般。 “你做梦,我是不会嫁给你这种人的。”面对少年那**裸的奸视的目光。雨非露出厌恶的表情,面前的这个少年在盛京之中的恶行罄竹难书。她绝对不要嫁给这种人。 “这可由不得霏公主你的意愿,最终决定这一切的可是陛下。但是你觉得如今的陛下又会有多少时间看折子。”少年一步步的逼近雨非。“最终那些折子都是我父亲在看……”他丝毫不在意他说的说究竟多么的让人感到震惊,他只是在炫耀。而后少年伸出手似乎要抚摸雨非的脸。可是他的手在触碰雨非之前就被抓住了。抓着他手的是一直站在雨非身旁的解昭。 解昭握住少年的手腕,手上只是稍稍一用力,少年就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解昭你这样对我我要让父亲断了去漠北的商队。”少年的话像是一个重锤,狠狠的锤在了解昭的心口。出前外公嘱咐过她不能惹祸。 松开了抓紧少年的手腕,就见少年的手腕上不过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解昭皱着眉,面前的这个少年实在是太过让然觉得厌恶,她想给他点教训,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手在少年的手腕上轻轻的磕了一下。 少年瞬间脸色大变。他的手上传来了酥麻的感觉,手指已经不听身体的控制了。 解昭看着少年,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稚气,她的眼神是冷冰冰的就像是锋利的刀刃,带着杀意。“我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你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且不被任何人现是我做的。这只是给你个教训。即便你去说也不会有人相信你的。因为……”说到这解昭露出了笑。“再过一个时辰少年的手就会恢复。那个时候你不过百口莫辩罢了。” 少年与解昭的眼睛对视后全身忍不住颤抖,他的头上冒出了豆粒般大小的汗水。他的脚步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解昭的那双眼让他惊恐,那是一双像是野兽一样的眼睛,似乎稍稍不注意就会被撕碎。 “你等着,你们都等着。”少年捂着酥麻的手,慌慌张张的向山下跑去。他的身体因为福,跑步的姿势看起来有些滑稽。 “小昭,你究竟是怎么露出那个……刚刚那个样子的眼神的。”雨非看着少年跑远后,忍不住出声询问解昭刚刚她那双充满着杀意的眼睛是怎么做出的。她如果学会了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唬住那个家伙了呢。 “这个么?”说着解昭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一双带着杀意的眼睛露了出来。雨非看着这着面前这双眼睛赶忙点头。 “对对,就是这个。” 解昭抓了抓头,眼神瞬间变成了思考中的茫然。“我看外公只要一露出这样的眼神就会吓到人,所以刚刚就忍不住试了一下。”说着解昭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没想到真的可以吓到人诶。” “解大将军么?”雨非想了想忍不住双手抱胸打了个哆嗦,确实好可怕。沉默了一会后,雨非活动了一下身子,开口询问身旁的解昭。“小昭你接下来要去哪里?我们要不要出去街上转转。” “不了,时间到了。我该去藏书阁了。”解昭看着太阳的位置判断了一下时刻后开口拒绝了雨非的提议,而后她看向雨非。出邀请。“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看到那些书本我就想睡觉。”听到去藏书阁雨非打了个哈欠。眼角隐隐出现了眼泪。摆了摆手她脸上是满满的对藏书阁的嫌弃之色。“我还是去外面逛逛了。” “你注意安全。” “放心。” 说完两个人背对着背朝着两个方向走去。解昭的目的地是讲武堂的藏书阁,而雨非的目标是盛京那繁华的街道之上。 第三十五章 前尘篇 八月十五,中秋节。 ≥ 皇宫之内四处点燃着由能工巧匠所精心制作出的荷花灯。荷花灯内是雕刻着嫦娥奔月花纹的蜡烛无声的燃烧着。宫女们纷纷在一番精心的梳妆打扮后换上了喜庆颜色的宫装,一时间皇宫之内春色无边。喜好着热闹与宴会的帝王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他的身边是一群容貌艳丽衣着性感的宫妃在围着他露出讨好的笑容。 雨非换上了觐见帝王之时才会穿的深紫色宫装,面容之上画着过于浓重的妆容遮盖住了她原本面若桃李的容貌。她紧紧的抿着嘴,配合着她的妆容,让人忍不住觉得她是个阴郁而刻板的女子。跟随在提灯宫女的身后她正在前往宫宴的路上,虽然她并不想要见到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但是这样的日子里她还是要先去觐见帝王以后才能出宫,不过还好此时距离与解昭约定的时间还早。 走过御花园的假山,雨非的耳中隐隐约约听见了一阵压抑着痛苦的低喘。皱着眉,心想着是谁太过胆大妄为了在御花园之内。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的跟在提灯的宫女身后。忽然,她看见了地上有一只翡翠色的耳坠,那是一只很特别的翡翠耳坠,这诺大的皇宫之中只有一个人才有。她那个即将被嫁去漠北以北的皇姐。早就听说皇姐有倾慕之人,却没想到会这么的大胆。敛去了眼中的惊讶,雨非对着那只翡翠耳坠就是轻轻一踢,耳坠在地上滚落了几圈就落进了草丛深处。不过她的动作虽然轻却还是被提灯宫女所察觉。 提灯宫女面上依旧是浅浅的笑,心中却是对雨非的小动作忍不住出嘲讽的笑,这诺大的皇宫之中所有的一切,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那个王座上看起来昏庸的帝王皆是一清二楚,可是又有谁知道呢? “公主殿下。前方就是宴会了。”提灯的宫女在距离宫宴不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对着雨非盈盈一拜,面上是浅浅的笑。 雨非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她抬了抬眼看了一眼开口的宫女便扬着下巴一步步的走进了举行宫宴的宫殿。她的父皇最喜欢那种容貌艳丽却温顺的女子,而她为了让父皇对她厌恶却不得不给自己带上这样阴郁而刻板的面具。 缓缓走进宴会,入目就是一片荒诞而迷乱,身边缭绕着的是男人和女人的调笑声,高高坐在上位的帝王更是已经把手伸进了宫妃的裙底,引得宫妃一阵面色微红的惊叫。收敛住眼中的怒火,但藏在宽大宫装袖子下的手却紧紧的绞着手帕。就是为了这种男人她的母妃……她那温柔的母妃就这样香消玉殒了。虽然心中是满满的厌恶,雨非仍然是对着帝王恭敬的一拜。动作挑不出一丝的毛病。“父王,儿臣特来给父王请安。” 帝王听见了请安的声音,注意力从宫妃的身上转移了下来,但当他看到是一身紫衣紧紧抿着嘴的雨非,他微不可计的皱了皱眉。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性感。“何事前来。”他不相信雨非会特意前来请安,因为他太过了解他面前的这个孩子。她是他所有孩子中与他最为相似的,虽然她的这个女儿并不想承认这一点。 雨非低着头,声音平板就像朝堂之上汇报军政的大臣一样。“按照祖制……”她的话刚开头,坐在上位的帝王就顺手抄起了面前的就被狠狠的朝着雨非砸了下去。 “滚,不要出现再我面前。什么祖制……什么规定……”说着帝王越来越生气,他猛地站起身把面前的矮桌也掀翻了。而后面带怒色拂袖而去。但当他走出宫宴之后,夜里带着寒意的风吹拂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心中那因为祖制两个字而升起的怒火消散了,他忍不住大笑,若水,不愧是最像他的孩子,即便她从不肯承认这一点。 雨非只是紧紧的抿着嘴低着头。可是心中却因为帝王的拂袖而去产生了报复的快意。帝王扔下来的酒杯滚落在她面前把上好的地毯染上了一滩深色的水迹。而周围调笑的男女丝毫不在意刚刚所生的这一切,反而因为帝王的离开而更加放肆。 站起身,雨非转身离开宴会。这样乌烟瘴气的皇宫,这样乌烟瘴气的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呆下去,甚至与那个上位者流着相同的血液都让她从心底厌恶着,甚至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她都会忍不住出干呕。因为他们的血脉相连,因为他们的相像,即便她努力的隐藏,极力的否认,可是印刻在骨血里的某种薄凉,她和那个王座之上的男人一模一样。 褪去了那深紫色的宫装,卸下了厚重的妆容。当终于换上了往日鹅黄色的衣裙,,呼吸到宫外清新的空气之时,雨非紧绷着的脸才终于缓和了下来。 “雨非。”解昭看着缓缓走来的少女,她忍不住对她挥手。脸上露出难得出来玩耍而兴奋的笑容。 雨非看向对她招手的解昭,面上露出了浅浅的笑,似乎不久前宫宴上的那个神色阴郁的女子并非是她一般。“小昭。”走进解昭后,她仔细打量了一下解昭,并且点着头。“看不出来,穿了裙子以后的你还是有些姿色的,终于不那么糙了,这样才对嘛。” “雨非。”解昭听了雨非的话后,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了两团红晕。看着解昭似乎在含羞雨非忍不住用肩膀撞了一下解昭的肩膀。脸上是一片戏谑之色。声音也是带着调侃。 “究竟是要穿给谁看呢?”雨非的声音在解昭的耳边轻轻的响起。“是不是那个身穿一身黑衣总是脸上面无表情的家伙呢?” “才……才没有……慕容哥……”解昭听了雨非的话后想到了慕容瑶,整个人连说话都变的结结巴巴了。 “是叫慕容么?”雨非的语气淡淡的,眼底略过一片羡慕之色,却很快再次被戏谑所掩盖。除非她不再是公主,否则她永远也不能真的拥有这样的一颗倾慕什么人的心。 “雨非。”解昭红着脸,脸上露出了属于少女的娇嗔。她似乎因为被说到慕容瑶而有些慌张。可究竟是为什么慌张,解昭自己也不懂。 看着解昭的样子,雨非不再逗弄面前的少女。“好了,我不说了。我们去猜灯谜吧。”说着雨非指了指街上最大的那个花灯,眼中是志在必得。“那个就是我们今天的目标。” 就见灯火通明的夜色中,一只做工精致画着玉兔的花灯被高高的挂了起来。很多男男女女都被那盏花灯所吸引而站在下面。可是脸上却大多是失望之色。 雨非和解昭挤进人群后,就见一个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的缓缓说出了灯谜。“是红豆。这谜面上的看不破,长相忆,说的是情,而最能带表长情相思的就是红豆。”他的声音温润,就像春风一样似乎能暖化人心。而周遭的女子在男子眼神无意识的划过的时候脸上都露出了陶醉于男子容貌的害羞中。 花灯摊子的老板听着男人说完这句话后脸上露出了一脸痛苦的神色,但是咬咬牙他开口。“这位公子猜对了。”虽然不情愿但是老板还是取下了花灯递给面前的男人。 雨非看着猜中了灯谜的男人,就见他一头白被整整齐齐的用玉簪束在了头顶,身上是一身纯白但却带着暗纹的道袍。腰间挂着一把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黝黑却瞄着金边的折扇。他接过花灯的手,指尖修长而白净。这是一双漂亮的过分的手。再看向他的脸,天人之姿,除了这四个字想不到其他的形容,所有形容容貌的词语用在他身上都无法描述出他的容貌的出众。 琉越接过花灯老板所递过来的玉兔花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他会突然想要来猜灯谜。不过当他转头看到一个人的时候他知道了。也许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他们相遇。下意识的露出了温润的笑,他缓缓走近那个人。 雨非睁大着眼睛,那个猜中了玉兔花灯的男人一步步的走向了她。有些紧张,雨非下意识的抿住了嘴唇,她看着男人在她面前停住了脚步。 “你……”雨非即使是见过了无数容貌出色的男男女女但看见面前白衣白的男人之时她仍然忍不住心跳加。这无关风月,只因男子的容貌足够让人为止心动。 “我想也许你想要我手里的这个花灯。”伸出手,琉越把手中的花灯递到了雨非的面前。雨非有些忐忑,这么多人,为什么是她。可是多年与那个帝王对抗的习惯让她下意识伸出手接过了花灯,露出了浅浅的笑。 “多谢。”雨非的声音淡淡的,就像盛京之中一个普通的贵女一般。 “我叫琉越。”对着雨非微微欠身,留下这句话后琉越就离开了。看着琉越的背影,雨非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第三十六章 前尘篇 八月十五,中秋节。 华灯初上,熙熙攘攘的街上灯火通明。盛京的四条主干道两侧都被挂满了足够燃烧整夜的红烛。灯火照应在行人的脸上,应和着人们挂着笑容的脸。带着某种朦胧的美。街上男那女女手中提着花灯,或是一个不经意间的回眸,情愫暗生,或是携手同游巧笑嫣然。在散着柔和的光芒的灯下一段段关于名为爱情的东西悄然的生着。 可仍然有光所照不到的地方。 慕容瑶抱着怀中的刀,静静的站在阴影之处。他漆黑的眼注视着人群,准确的说是人群中的某一个人。那是一个身穿了一身蓝色罗裙笑的一脸天真烂漫的少女。就见少女手中提着一盏荷花灯,认真的和身旁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姑娘在讨论着什么。时不时脸上还会浮现出红晕。 “为什么不和她一起逛街同游呢?你们明明婚约已定。”一个淡淡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慕容瑶的耳边。慕容瑶下意识的转头,怀抱在怀中的刀被握在了手上,随时准备拔刀。他皱着眉看着悄无声息出现在身旁的男人。面前这个男人……他皱眉。 白衣白,宛若天人。 “你……” 琉越看着皱着眉眼中充满了戒备之色的慕容瑶,他忍不住出了轻笑。他这一笑瞬间有种天地都为之失色的感觉。“你大可不必这般戒备的看着我,我对你,还有对她都没有恶意。”琉越敛着眼中的神色,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 慕容瑶听了身旁这个能悄然无息的出现在他身旁的白衣白之人,他再次双手把刀抱在胸前,转过头继续看向人群中的解昭,似乎放松了对身旁的男人的戒备,可是若是身旁的琉越有什么动作他的手仍然会一瞬间抽出刀。 琉越的目光也顺着慕容瑶所看的方向看去。他淡淡的开口了,声音温润却带着缥缈。似乎是带着一种参悟了天地后的寂寞。 “人只有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最幸福。一但知晓了什么,就会腾生出改变命运的想法,可是却往往因为那腾生出的想法而使自己走上了原本既定的命运。” “你到底要说什么。”慕容瑶不认为身旁这个白衣白的男人只是单纯的为了和他来谈论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琉越笑了,不愧是解氏一族教出来的弟子。说话永远都是这样单刀直入。他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对自己刚刚对慕容瑶说的话而感到好笑。 似乎笑够了他沉吟了片刻,而后缓缓开口,声音里透着一股淡淡的沧桑。“你知道么?我看得见天下所有人的命运,你的,解昭的,甚至是雨非的……可是我看不清自己的命运。” “即便看见了又如何,看不见又能怎样。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我倒觉得命运那种东西从来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慕容瑶眼底是对命运的嘲讽,他的语气中隐隐听的出他并不相信命运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相信的从来都只是他自己还有他手中的刀,这是将军,也就是外公所教授他的。 我命由我不由天。 琉越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掌被张开又缓缓的握成了拳又被再次缓缓张开,重复了数次。他再次开口,声音一如刚刚,淡淡的带着些许的缥缈,些许的叹息。“你和她注定有缘无分。” 慕容瑶握紧了怀中的刀,紧紧抿着的唇昭示着他的听到琉越的话以后的心情。沉默了片刻,他开口了。“我命由我不由天,无论如何她都会是我妻。”这句话说完后,慕容瑶的眼中是一片深沉的守护。在灯光照射不到的黑暗里,异常的明亮。 “执迷不悟。”琉越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某种叹息,他抬头看向天上皎洁的明月。眼中是一片淡漠。“你们会纠缠三世,三世以后没有来生。即便这样也要紧抓着她的手么?”最后一句说完琉越转头看向慕容瑶,淡漠的眼中带着探究之色,他在期待慕容瑶的回答。 “我只是个普通人,自然是看不透也参不破。” 有提灯的青年和女子说说笑笑的走过,灯光在慕容瑶的脸上划过,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却也足够看清他脸上的坚毅之色。 “也是啊,若是能参破就太过寂寞了。”琉越的声音里带着叹息。他的眼中是满满的寂寞之色。那是参破了三千世界的孤独。但随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远处雨非的身上,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手中拿着一盏兔子花灯,时不时露出笑容和身旁的解昭说些什么。但是他能看见,少女的头上盘旋着一条预示着亡国之主的黑龙。 这便是他的劫吧。他入道修行不过百年却能参悟出天道,受天命指引新君改朝换代可他命中注定的红线却牵在了未来亡国之君的手上。 “天道啊……”琉越忍不住出感叹,声音淡淡的,带着若有若无的怅然。 不远处,雨非和解昭似乎在和对方告别,打算回家。 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转身朝着两个方向离去,琉越面上似笑非笑,声音里隐隐带着调侃。“执迷不悟的少年人,看来我该离开了。好好把握你的命运吧,我期待着。”说完琉越白色的身影在黑夜之中很快的隐去,就像从未来过一样。 而与此同时,解昭察觉到了注视着她的目光,与慕容瑶四目相对。眼中先是闪过惊讶,而后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慕容哥。”解昭呼唤着慕容瑶的名字,声音中隐隐透露出一种撒娇的意味。不过眨眼间她已经来到了慕容瑶的面前。“你怎么会来?”仰着头看着高出她许多的男人,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疑惑,脸色却有些微红。她没想到慕容瑶会在暗处注视着她。 “接你回家。”慕容瑶的声音平板,若是不相熟的人定会觉得他是个冷漠无情的男人。可是解昭她能清晰的从慕容瑶的声音和眼中分辨的出她面前的男人的感情。面前的这个男人现在心情似乎有些沉重,虽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不过她想要慕容哥也感到中秋暖暖的氛围。轻轻扯了扯男人的衣角解昭开口。 “慕容哥,你低下点身子我有悄悄话和你说。” 把手中环抱着的刀挂在了腰间,慕容瑶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少女的声音里带着俏皮。“我要说的悄悄话就是……”声音戛然而止。一个吻轻轻的落在了他的脸颊上。虽然很轻,也不过一瞬间的触碰,但却让慕容瑶身心一颤。 他本不相信命运却为何还会被那个白衣白的男人话所动摇心神呢,内心深处是否是在质疑着现在所得到的一切,觉得太过于虚幻而不真实。 “慕容哥?”解昭在慕容瑶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后疑惑的看着有些出神的慕容瑶。慕容哥这是怎么了,难道雨非说的这样慕容哥不喜欢么?这样的疑惑刚刚从脑中浮现,解昭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伸出手紧紧抱住面前的解昭,感受着身体相拥之时的体温。还有一股淡淡的属于少女的体香。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曾作假。 “我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和你在一起。”慕容瑶喃喃低语,怀中的少女总是在他心中感到迷茫的时候给他安定的理由。 感受着慕容瑶紧紧的抱住自己,解昭缓缓伸出手也抱住了慕容瑶的腰。“我也要一直和慕容哥在一起,小昭最喜欢慕容哥了。”解昭的这句话让环抱着她的慕容瑶呼吸陡然加重。若非这里是大街之上,慕容瑶甚至想要亲吻怀中少女的唇。可是他不能这么做,无论是因为这里是灯火通明的大街,还是怀中的少女年纪终究还是有些小。他还要等待。等待怀中的少女长大一些。 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怀中的解昭,慕容瑶已经调整好了眼中的情愫。但是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小昭,回家了。” “嗯。”解昭点头。伸出手牵住了慕容瑶的手。男人的手有些粗糙,上有着一层薄茧,那是常年握着刀所留下的。 十指相扣。就像街上任何一对普通的情人一样。两个人漫步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周围是无数与他们一样却又不一样的情人。 慕容瑶的这双手虽然看着干净但是上沾满着鲜血。而解昭也迟早有一天会如同他一样沾满鲜血,但若是可以,他宁愿她的手永远不要染上颜色。只是做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虽然这样的想法不过是奢望。 沉默着,静静走了许久,他们已经离开了喧闹的大街,四周虽然灯火依旧通明但行人却寥寥无几。解昭转头看向身旁的慕容瑶。忍不住开口询问身旁看起来面冷的男人。“慕容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成亲?我好想要快点和慕容哥成亲。” 慕容瑶的眼睛看向远方的,脑中清晰的记得解正筠说的婚期。他缓缓的开口。“等你十六岁的时候。” 解昭鼓起婴儿肥还没褪去的脸颊,琥珀色的眼中是一片郁色。虽然她总是说很快就会到十六岁,可是距离那个时候还有三年多。还有好久的时间呐,真想快点长大。 虽然还是不太懂成亲究竟代表着什么,但是若是成亲以后就能一直一直和慕容哥在一起让慕容哥安心的话她想要早一点和身旁的男人成亲。就像小时候在慕容瑶的怀里一路前往漠北的那个时候,他总是会无声的安抚着她对漠北的茫然和无措一般。 如今的她也想要对慕容瑶那样做。 第三十七章 前尘篇 永平二十一年。注定不平静的一年,天灾**接连不断。 先是三月份伽蓝寺的那座九层塔上的哑钟在某一个清晨无人敲动就随风而响,声音悠长,响彻九州。那天清晨,钟声响起后,沉睡在梦中的人都纷纷惊醒了,距离这口钟上一次响已经是七百年前了,那时候还是白帝推翻前朝之时。被帝王调去翰林院负责修撰图书的翰林院大学士魏遗风再听到钟声后,忍不住眼中含泪对天大喊天亡大靖。后上书陈情表恳请帝王勤政爱民,废除大兴土木扩充后宫等的数十条,声音如泣如诉。那天朝堂之上,伴随着魏遗风的陈情表还有丞相傅学谦越来越黑的脸。而高高坐在王座上的帝王不过是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静静的听着魏遗风说完所有的话后,淡淡的摆了摆手说了一个字。 “斩。” 就这样三朝元老,一生清流的魏遗风在伽蓝寺的钟声敲响的这天早上,上书陈情后被帝王一个字的命令下拖出午门斩示众。引得无数人唏嘘暗叹,圣人不仁。 而后是六月,江南地区连续两个月阴雨连绵,所属江南之地的十郡一百三十多个县有半数以上皆被雨水冲垮房屋与田地。灾民流离失所,大雨过后便是疟疾横行,尸横遍野。甚至因为颗粒无收出现了米商哄抬米价谋取暴利,灾民易子相食,一时间江南地区宛若人间地狱。 坐在王座上的帝王听过江南之地的惨状后依然面色如常,丝毫没有提一句减免赋税和停止大兴土木的话,他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示意汇报到此为止,便一把揽住了身旁负责摇扇却眼中隐隐透着哀愁容貌艳丽的宫女离去。留下向帝王汇报灾情的年轻尚书站在御书房之内紧紧的咬着牙关强忍住愤怒,而不是学着他的恩师魏遗风一般上陈情表。 辰时三刻,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了蔚蓝的天空之上。 讲武堂内,摇头晃脑的老夫子难得没有开堂后就拿起诗经陷入自己的世界。他一反常态的面色严肃,看着坐在他面前的十几个来自武将世家的少年少女。 “你们对今年从年初至今生的一切事情怎么看?” 夫子的话犹如一声地雷投入了平地,炸响了一群十五六岁少年少女的话语。这群来自各个武将世家未来有可能会成为镇守一方土地的少年少女相互说着自己的看法。有些想法虽然稚嫩可却也反映出了这群少年少女并非是如同平日看着那般浑浑噩噩的度日。 “你怎么看?”雨非转头看向了身旁专注着看书的解昭,她挑眉,眼中是对解昭的回答满满的期待。 “没什么看法。”解昭本打算翻书的手停了下来,她转头看向雨非,眼中不悲不喜。声音淡淡的。“即便说出了想法也不过是一场空谈罢了,倒不如不说。”解昭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还是被耳尖的同窗听见。 “解昭,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江南之地宛若人间地狱你难道就丝毫没有动容么?”少年走到解昭的桌案之前大声的质问。一时间学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少年和解昭的身上。 察觉到了此时剑拔弩张的状况,雨非忍不住露出了讪讪的笑。她也许不该问解昭这句话的,一会该不会要打起来吧。 抬眼看向站在桌案前的少年,面色黝黑,剑眉星目,紧紧的抿着嘴,因为有些愤怒而紧握住了双拳,无论何时都挺直着后背。是岭南顾家的人,顾战。 “先,我并非是丝毫没有动容,对于江南水患和灾情我的哀恸之情并不比你们少,可是只是在这里说又有什么意义。”解昭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顾战。她的语气带着嘲讽的反问着顾战。 听了解昭的话,顾战面上露出了一丝窘迫,似乎对于自己刚刚过于武断的行为而惭愧。 看着顾战因为被她反问而面色上露出了一丝的窘迫,解昭继续开口。“与其在这里夸夸其谈的说着如何如何去做,倒不如想点实实在在你能做的事情。”说罢解昭把手中的书递给了站在她面前的顾战。 “这是……”顾战有些疑惑,他接过书,粗略的翻看。眼睛睁大,忍不住出惊讶之音。这是一本史书,却是野史,记载着历朝历代所生的一解天灾**。上面已经被少女用朱红色的笔大大小小的圈出了十几处,皆是关于涝灾之后的措施。粗略的翻看完一切以后,顾战面上露出了羞愧。“我……”他挣扎了几次想要开口,可是自幼的教育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对面色淡然的少女说出道歉的话。 看的出顾战的挣扎,解昭淡淡的开口。“无妨,我那样的话你误会也是人之常情。这本书送你了,我想也许能给你一些启。”对着顾战微微一笑,解昭站起身离开。看着解昭离开,雨非看了看学堂之内陷入若有所思的夫子和同窗后,起身也跟着解昭离开。反正今天的这堂咳也继续不下去了。 两个人离开后,夫子若有所思的喃喃轻语。“对啊,与其在这里说些什么不如亲自做些什么。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可以去江南之地行医。”他的脸上浮现出了喜色,顾不得屋内的学子,老夫子也大步的离开了,他要去江南之地,虽然不过略通医术,但总比在这盛京之中什么都不做的强。他如今已经花甲之年,在哪里死去又有什么分别呢? “夫子。”看着夫子离去,不只是谁忍不住出了叫声。 顾战转头就见夫子离开的背影,嘴中还念叨着什么因为人已经走远他听的不慎清楚,却也隐约猜得出老夫子要前去江南之地。咬了咬牙,顾战追了出去,江南之地宛若人间地狱,老夫子如今已经是花甲之年却还要前往,他,也要去。而且他还有弟弟顾和可以代替他尽孝和镇守岭南。 “这几个人都是怎么了?”看着连番变故,一个少女忍不住出声询问。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关注啊。”坐在少女旁边的同窗对于少女的漠不关心摇了摇头叹息。 学堂外,雨非在讲武堂的后山找到了解昭。 “就知道你在这。”看着坐在草地上双手抱腿的解昭,雨非面上露出了一个浅笑。走过去坐在了解昭的身旁。“怎么,面上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 “只是觉得有点难过罢了。虽然外公已经私下派了人化装成大夫和商人去江南之地,但是还觉得说顾战的那些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归根结底我也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待在盛京之中而已。”解昭的声音闷闷的,透露着少女的心情低沉。 “小昭,你整理的那些药方还有防止疫病的方法都不是假的,即便你真的去了江南之地,不会医术的你也不过是徒劳的增加守城的士兵的负担,他们还要分出人力和心神来保护你。”解昭听到雨非说道这忍不住抬头。 “我……”解昭话只说了一个字就又被雨非打断。 “不要说你不需要保护的话,你该知道只要你动身前往江南之地,那个男人就会知道,你外公也会知道。”雨非看着解昭眼中是一片凝重之色,面上是难得的认真。这个时候雨非终于看起来像是生于帝王家的公主而并非是那个只想着玩乐的少女。 看解昭露出吃惊的表情,雨非笑了笑。声音里透露着些许无奈。“我……这个样子很奇怪么?但是在那座王城内只能这样小心翼翼带着心机的活着。如果可以我可是一点也不想生在帝王之家。”敛住眼中想起那个王座之上的男人时眼中会浮现的厌恶,把头轻轻的靠在了解昭的肩膀上。再次开口。“小昭,你说这样的平静还能维持多久呢?伽蓝寺那预示着朝代更替的钟声已经敲响了,战争很快就要来了吧,到时候我们又会怎么样呢?”雨非声音淡淡的,带着对未来的怅然。 “如果真的有战争,我会和慕容还有外公一起守着漠北。”解昭的眼中是一抹坚定的神色。守着漠北是她自幼时起就铭记的话。哪怕是只剩下最后一人也要战死沙场。 “比起那个,我更想要我们都能活过战争,哪怕是隐姓埋名抛却前尘。可是无论是你还是我似乎都没有这样的机会。”眼中带着淡淡的嘲讽,雨非笑了笑。漠北解氏一族从来都是战死沙场,而她身为王族哪怕是对王座之上的人心怀厌恶却也有身为白帝后人的骄傲。数千年的传承,伽蓝寺的钟声每次都是伴随着朝代更替而响,亡国又会在什么时候呢? 七月的太阳毒辣辣的照在大地之上,风带着燥热轻轻的吹拂过静静坐在草地上的两个少女。对于未来,此刻的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呼啸而来的暗潮随时都会涌,起带来巨浪,打破这宁静。 第三十八章 前尘篇 永平二十一年,九月初九。≥ 重阳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天也知道这是一个祭祖的日子,天刚刚渐蒙蒙亮,淅淅沥沥的小雨就下个不停,直到晌午,天依旧还是阴沉沉的,而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变成了滂沱大雨。雨水在地上已经形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坑,宛若明镜。 解昭托着腮看着窗外的滂沱大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她的心情就像窗外的这场大雨一般,总也无法安静下去。似乎有什么东西压抑在心口。 老夫子和顾战已经离开了盛京前往江南水患之地两个月有余。之后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新来的夫子是个看起来大约四五十岁总是笑眯眯的中年人,但是一旦学堂内的学子有任何的错误他就会抽出戒尺,毫不留情的抽打,虽然这样的抽打对于武将世家的少年少女来说不痛不痒,但却也是一片怨声载道。 忽然,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解昭的思绪。就见一个黑衣的汉子,虽然穿了蓑衣但却仍然被大雨打湿了全身。他面上一片凝重,眼中充满了血丝,甚至顾不得奔波多日的疲惫,赶忙向解昭汇报。 “少主。”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一字一句的掷地有声。“北狄来犯,归。” “什么。”解昭握紧了拳,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眼中是不可置信的震惊。不过片刻,她回过神。“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上书请愿,回漠北。”说罢她顾不得和黑衣的汉子说让他去休息一下,就赶忙跑去换上了觐见帝王的礼服。 去见那个坐在王座上的男人。 滂沱的大雨天,王城之内依旧歌舞升平,丝毫没有被大雨天所干扰。帝王半卧在软塌上,身旁是新晋的宫妃,他的手指随着乐师的乐曲无意识的敲打着,面前是一群美艳的舞姬在翩翩起舞。 宫殿外,身穿礼服的解昭已经在大雨中等候了多时。她的一身礼服已经全部都湿透,可是她仍然挺直着后背,似乎若是帝王不见她,她便会一直等下去。总管太监敛住眼中的神色,这样的人他不是没见过,他心中纵然万般的敬佩却也只能是静静的看着。 “福公公,越贵妃托人过来问话,今晚能否让陛下去她那。”小太监轻声的在总管太监的耳边说道,而后展开手心,就见一块暖玉静静的躺在小太监的手中。总管太监垂眼看向小太监手中的暖玉,面上不动声色。 “小安子。你进去和陛下就说解氏一族的人求见。” “福公公……这……”名叫小安子的小太监听了总管太监的话后双腿忍不住打颤,他看向总管太监,就见到了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他内心的小算盘全部都被看穿。 “小安子,人要有自知之明,在这诺大的王城之中,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总管太监的话不过点到为止。却让小安子低下了头,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帝王闭着眼靠在软玉温香的怀抱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一个颤抖的声音却打断了他。 “陛下,漠北解氏一族弟子解昭求见,已经在殿外恭候多时。”小安子颤抖着身子向帝王禀告,当帝王睁开眼看向他的瞬间他腿一软,瘫软在地上,随后他就感觉到了自己腿间传来了一股热流。面上惧色更甚,小安子竟因为惊恐就这么被吓到昏了过去。 小安子昏倒后,帝王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那就去书房接见好了。”话说完,屋内的一个粉衣宫女缓缓退出了大殿。来到守在殿外的总管太监的面前盈盈一拜。 “福公公,陛下说,去书房接见。” “有劳了。”轻轻对粉衣宫女点头示意,眼神交换,总管太监撑起伞走到解昭面前。 “公公,我不会离开的。”解昭声音沙哑,脸色惨白,身体颤,却仍是咬紧了牙关。坚持着。 总管太监露出了个慈爱的笑容,对着解昭微微弯腰示意。“非也,陛下说在书房接见您。还请随我来。” “有劳公公了。”对着面前一身紫色衣衫的总管太监一个拱手。解昭便再次陷入沉默。 很快御书房已到,停住脚步,总管太监对解昭点头示意她进去。 “多谢。”说完解昭大步走了进去。 御书房内空旷无人,此时帝王还没有来,打开的窗户可以清晰的看见天色一点点的变暗。等到解昭的脚下已经积出一滩水迹的时候帝王终于缓缓而来。 “陛下。”宽大的礼服因为主人的动作而滴落更多的水。已经坐下的帝王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少女眼中神色晦涩难猜。沉默了许久,他开口。 “起来吧。” “是。”起身的瞬间,身体轻轻的摇晃了一下,却又很快站稳了。静静的站了许久,解昭任由上位者打量她。 “抬起头。”君令之下,是解昭缓缓抬起的脸。一双琥珀色清澈的眼睛映入帝王的视线。与此同时解昭也看向帝王,据悉帝王的年岁与外公相仿,可是她面前的坐在王座上的男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出头,只是那双眼睛承载着太多的黑暗。 “何事前来?” “北戎来袭,请陛下准许臣回漠北与解将军一起镇守北疆。”解昭看着帝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看着解昭的失礼之处,帝王难得没有追究,却也没有回答解昭的情愿。他看着解昭,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你这双眼睛和那个人一模一样,那个时候她也是用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这样的看着孤王。不过一转眼竟然这么多年了。”帝王的声音里有着一丝的怅然,让人难以捉摸。 解昭沉默不言。 一时间御书房内只有烛火劈啪作响。过了许久,帝王再次开口。 “你是叫解昭是么?你父母是谁?” 虽然不慎理解为何帝王会问起这些,但是解昭仍然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家父桑墨,家母解飞燕。” “桑墨。”帝王思索了一下,脑中似乎想起了一个青衣书生。而后他开口。“你这副容貌倒是像极了他,可唯独这双眼睛却是和你母亲一模一样。” “是。”解昭不敢多言,只是回了一个字。面上绷得紧紧的。帝王看着解昭的样子忍不住轻笑。 “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因为传闻还是雨非?”帝王此刻的形象和传闻中的那个王座上的君主相差甚远。可是即便如此解昭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并非如此。” “可是你的表情并不是这么说的,女孩。”站起身,绕过桌案,帝王缓缓走到解昭的面前。看着面前的少女,他虽然笑着,可是笑意未达眼底。 解昭与帝王眼神只是对视了一瞬间便被面前的男人眼中的黑暗所震慑到。礼服之下的手紧紧的握住,指甲已经扣进了手中,痛觉从手上传来,解昭才收住了心神。帝王对解昭的反应似乎甚是满意。他出了大笑,而后有坐回了椅子上。 “好吧,看在你能让孤王难得这么愉悦的份上,回漠北准了。” “多谢陛下。”解昭说着便再次要跪下却被帝王摆了摆手出言阻止。 “你大可不必这样,漠北城破便是解府灭门之时。” “是。解氏一族定当誓守漠北。”解昭如同解氏一族的先辈一样对着王座上的男人立下了誓言。 帝王看着解昭,他面前的少女和记忆中的少女某个瞬间重合。血脉的力量让帝王一瞬间以为看见了记忆中的人。可是帝王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错觉。 “若是无事,你便退下罢。天气晴了以后你便可离去。”用手揉着太阳穴,帝王不再看解昭。 “多谢陛下,臣告退。”解昭对帝王鞠躬行礼后,退出了御书房。门外总管太监见解昭出来对她轻轻颔微笑。 “可否要换了干衣服离开?” “不必了,不过多谢公公。”解昭归心似箭,拒绝了总管太监的提议。 “请随我出宫。”总管太监说着便领着解昭离开御书房,走向了停着马车的地方。 天已经完全的黑了,驾车的车夫抱着已经凉了的茶坐在皇宫内专门供给车夫休息的地方,时不时的用内力暖一下手中的茶,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车夫,他是解正筠手下专门训练出的暗卫之一,此次解昭入京便是专门派来保护少主的。当他以为解昭今天不会出来的时候,他看见了一盏微弱的灯,渐渐的人影走近,凭借良好的夜视,车夫看清了来人,是解昭。 “大人。”待到解昭走近他现此时的解昭全身湿透,脸色惨白。但是眼中却是闪烁着光。 “无妨。”解昭声音沙哑的开口,她对车夫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而后钻进马车。“我们回府。” 马车飞快的驶出了王城,车内的解昭因为离开了王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身子一软就无力的靠在了马车的一角,她因为淋了雨又不肯换下湿衣服此时已经浑身烫。 第三十九章 前尘篇 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屋内的一切都简洁而精致。≥ 一个黑衣玄甲的青年正端着手中的碗示意坐在床上的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女喝掉。 “慕容,咳咳,我可不可以……咳咳咳……不喝。”解昭看着慕容瑶手中的碗,皱起了眉头,那乌黑的药汁看起来就苦的让人心惊胆战。就算明知道良药苦口却也忍不住用哀求的目光看向慕容瑶,可是男人的眼中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慕容哥。”少女轻轻的扯着男人的袖子,无意识的咬着嘴唇,做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自从她过了十四岁以后,只要她做出这副样子,慕容瑶就不会拒绝她。但是这次解昭还是失算了。 看着解昭的样子,慕容瑶抿着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而后他端起了手中的碗一口饮下苦口的药,吻上了少女。因为突如其来的吻,解昭有些失神,片刻间青年口中的药都渡进了解昭的口中,苦涩一瞬间弥漫了口腔。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解昭吞下了苦涩的药。随后唇上的触感消失,忍不住轻咳。面颊上却是绯红一片。 “慕容,你……”话说道一半,一颗甜腻腻的糖球被塞进了口中。“唔唔唔……” “按时吃药。”慕容瑶留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留下解昭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慕容瑶离去的背影。 手指轻轻的放在了唇上,刚刚被亲吻的瞬间,她闻得到慕容瑶身上淡淡的皂角的味道。一想到慕容瑶的动作,解昭就忍不住栽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虽然幼年之时也曾经亲吻过慕容瑶的脸和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异常的害羞,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心底有颗种子终于生根芽了。 走出屋外,慕容瑶现走的匆忙他的手中还拿着那个瓷白的碗,不同于昨日的大雨滂沱,今日的天气意外的晴朗,阳光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若非解昭身染风寒,此刻他们已经动身在回漠北的路上。手指无意识的抚过唇,这样的深吻还是第一次,眼神暗了暗,慕容瑶大步走向空旷的庭院,抽出了腰间的霖风刀。一时间凛冽的刀光和慕容瑶黑色的身影在庭院中带起一阵阵的风。 解昭的风寒在三日后已经好的差不多,来不及等到身体完全康复,解昭便收拾了行装跨上马,一行人启程回了漠北。 从盛京到漠北路上需要大约半个月。 自从出了盛京以后,一路上解昭看着从江南之地逃难而北上的流民,心中五味杂陈。天灾已经是这般的地狱,那么战争呢?可是除了拼命赶路回漠北,她什么也做不了。看着解昭消沉的样子,慕容瑶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揽住了她的肩膀。静静的的一坐就是一宿直到怀中的少女因为疲惫陷入沉睡。 就这样风餐露宿的过了半个月,解昭,慕容瑶还有前来报信的大汉终于赶回了漠北。看着城门口身穿一身黑衣铁甲的解家军士兵严格的排查这每一个进城的人。解昭开始察觉到了战争沉重而严肃的气息。并非是纸上寥寥的几句话。 “该进城去了。”慕容瑶的话打断了解昭的思绪,她赶忙牵住马缰,跟上走在前面的男人。 守城的士兵丝毫没有因为解昭和慕容瑶出示了腰牌而放松检查。一阵严苛的盘查后,三个人走进了盐城。 边走边打量着和离去之时并没有太大变化的盐城,解昭深呼吸,眼中露出了怀念之色。“终于回来了,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 “其实上,属下离去之时城中就已经开始有巡逻的守城士兵。”大汉说着迎面就走来了几个身穿黑衣带着轻甲手中拿着刀的士兵。为的人看到了慕容瑶后黝黑而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片刻后,对面而来的人走近,慕容瑶对着为的黑衣男人微微点头。“前辈。” “慕容,欢迎回来。”寒暄了一句男人便继续前行巡街。 这样的一个小插曲后,三个人便一路无话的牵着马走向解府。 解昭再次踏入解府的时候太阳已经西下,看着解夫人有些神色憔悴的出来迎接她,解昭脑中忍不住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外婆,外公他……”看向解夫人,解昭琥珀色的眼中是疑惑。 解夫人的眼眶红红的,眼神有些躲躲闪闪,时不时的用手帕擦一下眼泪,声音还有些哽咽。“你外公只是身体有些不适。”解昭看着解夫人,外婆都已经这样了外公怎么可能只是有些身体不适而已。想到这她赶忙跑进了院内。 看着解昭的背影,解夫人示意慕容瑶跟着她也走向院内。 走了一段路以后,慕容瑶看着四下已经无人终于开口。 “外婆,外公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解夫人听了慕容瑶的问话,身子忍不住一僵,擦了擦又流出眼眶的眼泪,声音哽咽带着绝望。“最多不过半月。” 慕容瑶听后眼中闪过惊讶。他压低了声音。“信中不是说只会普通的肩上中了一箭么,怎么会?” “最开始我们都没有现,可是伤口一直未愈合,这才现,原来那箭上竟然是猝了一种无色无味让人流血不止剧毒。”解夫人的手紧紧绞着手帕,面上一片懊恼之色,似乎在懊恼没有早日现着一切,顿了顿她继续开口,声音淡淡的,带着若有若无的叹息。“若非如此也不会让解封去盛京叫你们回来。慕容,这漠北怕是要交给你和小昭了。”解夫人看向慕容瑶,似乎在嘱咐后事一般。 “外婆。小昭还……”慕容瑶的话被打断。 解夫人微笑着摇了摇头,眼中是满满的慈爱。“能陪在小昭身边的是你,我和她外公迟早都是要离开的,不过早晚罢了,只是在这样的一个时间段里,未来你们要辛苦了。”说着两个人已经来到了内院之中。屋内隐隐约约能听见解昭啜泣的声音。 屋内,解昭伏在解正筠的窗前,躺在床上的解正筠面色青白,眼窝深陷,嘴唇黑紫。原本有力的大手掌如今枯瘦如柴。肩膀上的伤口时不时的渗出血。他看向解昭露出了虚弱的笑容,伸出手轻轻的擦了擦解昭脸颊上的泪水似乎是想要安慰少女。 “外公。”解昭握住了解正筠的手,眼中的泪水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小昭,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别哭。”解正筠的气息微弱,说话断断续续,声音近乎微不可计。这个叱咤沙场镇守边关数年的男人如今只能缠绵于病榻之上。他已经油尽灯枯,吊着的最后一口气只是为了等面前这个少女回来。 “外公。”解昭此时已经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话语来对面前的这个老人说。 “小昭,你的这双眼睛……与飞燕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看着它,我总会……想起……你母亲。她……就是太过……倔强了。不过……却也是最像我的孩子……要好好的活过战争,解氏一族就……交给你了……”说罢解正筠眼中最后的一丝光消失了。 “外公……”解昭大声的喊着解正筠,想要唤醒躺在床上的亲人,可是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解夫人一步步的走近床边,然后坐下,她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解正筠的脸颊,因为缠绵于病榻,解正筠终于露出了老态,三年前还漆黑的头如今已经花白。这个男人她从十六初识至今已经有五十年了。一转眼竟然这么快,连小昭都已经十五岁了。岁月啊,真是无情呢。 慕容瑶走近解昭,伸出手揽住少女的肩膀,就像每次少女感到悲伤和难过的时候一样。很快慕容瑶就察觉到了胸前已经湿了一片。 “慕容,你带小昭先出去吧,我还有些话和正筠讲。”解夫人的声音淡淡的从旁边传来,不悲不喜。眼中是一片死寂。 “是。”慕容瑶察觉到了解夫人的意图,他紧紧的抿着唇,眼中闪过挣扎,但最终还是带着怀中的少女离开。离去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解夫人,四目相对,解夫人眼中死志已明他拦不住。 解夫人看着慕容瑶和解昭离去的身影消失在了屋内后,她从解正筠的枕头下拿出了一把匕。看着手中这把被人精心保存的匕,解夫人脸上露出怀念的笑容,她忍不住想到了十六岁之时与解正筠交换定情信物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解正筠不过十七八岁,看着她还会脸红,扭扭捏捏的从怀中掏出同心结给她的那个瞬间,她记得她还不高兴了,以为同心结是男人随便在街上买的。还质问了男人,没想到竟然是男人亲手编给她的。 同心结,永结同心。如今你已经离去,那我定是要与你同心同行。正筠,黄泉路上等我。昔日送作男人的匕今日是结束性命的利器。 一道光闪过,解夫人脸上露出了微笑缓缓伏在了解正筠的胸口。 第四十章 前尘篇 永平二十一年十月。 漠北镇北大将军解正筠猝,其妻严氏殉情。漠北的镇北将军之位由其后代子孙解昭继承。此年少女十五岁。军中对此颇有异议。 十月的天已经开始转冷,可是校场上操练的士兵依旧是挥汗如雨。但却也不是所有人都这般勤奋。有几个懒懒散散的家伙无力的挥动着手中的刀,眼中透漏着一种得过且过的眼神。有巡查的人经过他们就会用力挥动几下,一旦人走过便又会恢复原本懒散的姿态。 解昭身上穿上了一身银甲,长被高高的束起,腰间挂着一柄长剑,她此时紧紧的绷着脸,抿着嘴。站在高台上,眼睛看向校场之内操练的士兵。 当她看见偷懒的几个士兵的时候,她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悦,皱着眉她一步步的走向士兵。是因为外公离世的原因么?军心已动。 士兵察觉到有人走近,又恢复了用力恢复的动作,可是当他眼中看到走过来的人不过是个身材娇小的少女的时候士兵眼中划过不屑。好像在说不过是个女人。 铛的一声,士兵甚至没看清楚解昭拔剑,他手中的刀已经被解昭挑掉。不过片刻,被挑上天空的刀落下,稳稳的插在了士兵的面前。吓得士兵一个腿软就坐在了地上。变故不过片刻间,校场山训练的士兵却全部因为这个变故而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纷纷看着解昭。眼中的神色有不屑,有漠然。 把手中的三尺青峰收回腰间,解昭走了几步提起了被她挑掉的刀。眼睛划过四周看着周围的士兵。她开口,声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若是不服,便与我一战。”解昭的话说完,校场上沉默了一阵。大多数的士兵都握紧了手中的刀,想要与少女一战,可却又顾虑这什么。 忽然,人群中走出了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他用刀尖指着解昭。眼中尽是傲慢之色。“若是你输了,卸下身上的这身银甲陪我们乐呵乐呵如何。”说完他出大笑。 解昭琥珀色的眼睛暗了暗,她看着大汉既没动怒也没面上露出害羞之色。只是手中提着的刀变成了紧紧握住。 “出招吧。” 大汉笑够了,看着解昭的表情,他提刀砍向解昭。对于眼前这个继承了漠北将军之位的少女军中大多人都不服,他不过其中之一罢了。 刀刃相撞的瞬间,大汉却觉得虎口麻,忍不住一个踉跄,身子向后退去。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挥了挥刀的少女,怎么可能,面前的这个家伙怎么会那么大的力气。 与此同时,周围观战的士兵心中也是一惊,这个少女比想象中的要强,战意已燃。 活动了一下手腕,常年握剑的手对于握刀她还有些不太习惯。冷冷的看着周围眼中跃跃欲试的士兵,解昭缓缓开口。“你们一起上也无妨,反正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收拾你们的。” 不知是谁先动了,一时间校场陷入了一片混战。身穿银甲的解昭,她的身影在一片铁甲之中异常显眼。 “这样没问题吗?”站在高台上的副将面露出担忧之色,出声询问,将军仅凭借一人怎么可能胜得校场上那么多的士兵。他身旁黑衣玄甲的青年注视着台下战斗的解昭声音低沉,缓缓开口。“无妨。”顿了顿,他继续开口。“胜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士兵是否未来能并肩作战。” 是这样么。副将听了慕容瑶的话,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后他再次把目光看向校场之内,此时地上已经是哀嚎声一片。被围攻的少女脸上的表情因为距离隐隐约约不甚明了,但是却已经有士兵放下了手中的刀。 解昭喘着粗气,看着周围的士兵,眼中是战意满满。收拾这群兵痞比想象中的还要困难一些,不过只要能收拢军心,一战又何妨。想到这她握紧了手上的刀,再次提刀冲向面前的士兵。 半个时辰以后,校场上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解昭席地而坐,她的四周是一群已经躺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身的汉子。 看着四周的士兵,解昭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她的气息还未平复。 片刻后,挣扎着有人坐起了身,看向解昭。 “你,还不赖。” “当然。”解昭裂开嘴露出笑容,笑容里是对自己满满的自信。 慕容瑶站在高出看着解昭,今天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他们可以回去了。他缓缓的走下了高台,准备开口和解昭说回家。但是突然伴随着马蹄声,负责传令的士兵扬起一阵尘土而后飞身下马。 “报……北戎来犯,已经跨过了过境的黑河,在距离城门的百里之外安营扎寨。” “什么。”解昭猛地站起身,面上又恢复了一片凝重之色。握紧了拳头,她咬紧了牙关。“我这就回城。”说着她和慕容瑶赶忙离开了校场,留下一片躺在校场地上的士兵。 与此同时,漠北最北端的盐城之外百里,身穿姜国服饰的男人正在用手中神奇的望远镜看着盐城的城墙。伽蓝寺的钟声已经敲响,靖国统治这片大6大半土地的日子该结束了。趁着这片大6陷入混战以前要夺取先机。 “殿下,我们何时起进攻?”身穿甲胄的将士恭敬的询问着男人。他面前的这个男人的心思他身为副将跟随多年也是没猜透。 “嗯。”男人思索了一下,看着百里之外盐城的方向,他眯起了眼睛。“传令三军,原地休息,午夜之时夜袭盐城。” “是。”身穿甲胄的将士说着就准备转身却被男人叫住。 “姜末,你不是也觉得我过于心狠手辣呢?”幽幽的声音里带着微不可计的叹息。 “末将不敢。”姜末静静的站在男人的身后,低着头。 “姜国……靖国……”男人伸出手掌在眼前,看了看,握成了拳头。“自古时候起,姜国就是在这漠北以北的的地方,以黑河为界,从不参与这片大6的纷争,可是即便我们我争,我们的邻国越国却总是咄咄逼人。在攻陷了越国的王城的瞬间我明白了一件事情。有些事情不是你不争不抢就行的。若要为王就得为了信任我的子民而战。为了让我们的国家能更好,哪怕后人史书上恶名昭彰也无妨。”姜末注视着说着这话的姜垣,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消失了。 “殿下。”姜末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你去传令三军吧。” “是。”姜末说罢转身离开。而留在原地被称为殿下的男人则是继续看着盐城的城墙。城内探子传回来的可靠消息,解正筠已猝,新的镇北将军不过是个十五岁的稚童,还是个女子。并非是他对女子有偏见,他对聪慧的女子心中也是满怀着敬佩的,只是在战场,终究还是男人的世界,这是由于他们的力量所造成的。 但是,若能担任这镇守漠北的要职,定然也是个极其出色的女子吧,这样想着,他对入夜以后的夜袭更期待了。 这是一个无月的午夜,大地已经陷入了一片漆黑的沉寂,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已经陷入梦乡之中,盐城外,几十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已经接近了盐城的城门。他们的腰间带着用来攀岩的飞爪和特制的铁钉。 为的黑衣人对着身后的人挥手,示意行动。飞爪被抛向城门之上,几次失败之后,终于被固定住。 城门上,守城的士兵昏昏沉沉,时不时的打着瞌睡。却总是在陷入沉睡前强迫自己睁开眼。一番挣扎后,他终于清醒了意识,却现城门上出现了一个铁爪。 赶忙点燃带代表着敌袭的狼烟,守城是士兵赶忙推了推不远处同样昏昏欲睡的同伴。 “不好了,有敌袭。” 昏昏欲睡的士兵刚刚被摇醒,听见这句话,就见摇醒他的士兵眼睛猛的一睁大,缓缓的倒下。他的后背上插着一直箭。 城门上的骚动很快传到了城下。 解昭本打算入睡,却在抬头间,看见了城墙上燃起的狼烟,在漆黑的夜色中,烟雾燃烧的隐隐约约不甚明了。 握住放在一旁的剑,解昭顾不得换上盔甲便提剑赶了过去。 待到解昭赶到,慕容瑶已经站在了城墙之上,此刻城外是一片火光通明。为而坐在马上的是一个穿着银甲的青年。他手上拿着弓箭,看到解昭的出现而露出了一抹兴致盎然的笑。而后便是搭弓一剑。 接住呼啸而来的箭羽。解昭看着城下的那个男人笑容加深了。这是个难缠的对手。解昭这样给城下的男人下了一个定义。 这个少女身手还不错,不知道能否成为对手。姜垣想着示意身后的弓箭队开始放箭。一时间箭雨弥漫在空中。 “守好下面的城门。再派人去回收箭雨,通知城中各家各户不要走出屋内。其余人先原地待命,等这阵箭雨过了以后反击。” “是。” 慕容瑶吩咐完一切转过头就见解昭身上没穿甲胄就上了城门。他忍不住皱眉。“你……” “我这就去穿甲胄。”解昭说着就赶紧跑下了城门。 漆黑的夜,火光冲天,宛若白昼。伴随着厮杀的号令,整装待的解家军冲出了盐城。冲在最前面的就是一身玄甲的解昭。她面上还带着稚嫩,可手中的三尺青峰却在明明暗暗的火光下闪烁着肃杀的光芒。 随着兵刃相交。在夜色之中,漠北的战争正式拉开了序幕。 第四十一章 前尘篇 永平二十四年。 十一月。 大雪纷飞。 天空是阴沉沉的灰色,如同鹅毛一般的雪轻飘飘的从天儿降,落在地上一片片,一层层,最终堆积成厚厚的一层银白。 大雪覆盖住了月前那场惨烈的战争。在盐城城外,白雪之下是一片焦土和尸骸。活下来的人都对那场战争而感到心惊和庆幸,庆幸自己活下来了,却也在庆幸之后忍不住思考,下次的战争,还能活下来么?这样的战争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城门上,负责守城的士兵已经换上了厚厚的冬装,除了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身体其他的地方已经都被严严实实的捂住,从远看去,就像一个圆圆的球。可是没有人有心思调笑了。 自从三年前漠北的战争打响后,各地造反的叛军和拥兵自立为王的诸侯比比皆是。九州大6之上战火四起。一时间哀嚎遍野,处处皆化为战场,常常一群难民刚刚迁家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没多久,就要再次迁离。每天都有人因为在迁徙的途中病死,饿死,冻死,或者是遭遇山匪被杀。 不过这片大6上的战争却丝毫不能影响到一个地方,盛京之中仍然是一片纸醉金迷,人们还沉浸在一场最后的美梦之中。坐在王座上的帝王听着大臣的汇报,看着一座座的城池失守,他面上却依旧是笑的漫不经心。仿佛那一座座的城池不过是玩家家酒的时候被小伙伴抢走了一般,丝毫不见恼怒之色。 可身在漠北的解昭却是陷入了苦恼,自从如冬以后,盛京运送粮草的队伍就迟迟没来,若是这样下去,目前有的粮草只能够支撑到来年三月。过了三月,即便姜国的铁蹄不再次来犯,城中的人也会被活活饿死。 无力的捂住脸,解昭叹了一口气。屋内只有身旁燃烧的炭火盆也在不知不觉间熄灭了。察觉到手上传来僵硬的感觉,解昭对着双手哈气,试图让手变得暖和一些。 慕容瑶从外面走进书房的时候就见解昭坐在解正筠曾经坐的位置上搓着有些红的手指,时不时的哈着气。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大步走进解昭,却猛然想起自己刚刚顶着风雪走进屋内身上还带着寒气,生生停住了脚步。 “慕容。”解昭抬头看向身上还带着雪花的慕容瑶,她赶忙俯下身点燃炭火盆,而后起身走向慕容瑶,拂去男人身上的雪花。 任由解昭拂去衣上的雪花,拉着他坐在那张曾经属于解正筠的椅子上后,慕容瑶拉住了解昭的手,一把把少女带入怀中,坐在他的腿上。 “啊。”解昭忍不住轻声惊呼,脸上绯红色一片。身体只是僵硬了一瞬间就安静的靠在了慕容瑶的怀中。他的身上还带着丝丝的寒气,可是熟悉的皂角的味道传入脑中她一瞬间感觉心被填的满满的。自从三年前解正筠和解夫人过世后,他们一直在忙着打仗,甚至有时候几个月都见不到一面。上次见到慕容瑶还是月前在军营中匆匆一见。 听着彼此的心跳声,两个人就静静的坐在书房之内。 过了许久许久。解昭忽然开口。 “慕容,我们成亲吧,如今三年的孝期已经过去了,战事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因为是坐在慕容瑶的腿上,解昭坐直了身体就能和慕容瑶平视。男人的眼中倒影着她的身影。看着慕容瑶注视着她的双眼,解昭有些无措。 “慕容……唔……”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近乎窒息的吻,解昭闭上眼,任由慕容瑶用舌尖一点点的描绘着她的唇,撬开牙关,交换着彼此的气息。解昭的手紧紧的抓着慕容瑶的衣服,她感觉到身体突然变得软绵绵的。 这一吻不知过了多久才结束。此刻在书房之内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慕容瑶的眼中闪着一种解昭看不懂的光。他再次吻上了解昭的唇,不同于刚刚的深吻,这次的吻轻轻的,软软的。渐渐的吻向下,吻上了解昭的脖子,因为气息喷洒在脖子上解昭忍不住出轻笑。他的手在少女的后背轻轻的抚摸着。身上传来的感觉让解昭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她还是任由慕容瑶的动作继续下去。 身体被腾空抱起,放在书房的软塌上,解昭睁着眼睛看着面前把她压在软塌上的慕容瑶。视线相对的瞬间,慕容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放开了解昭。 “我想到了还有些事情,我先走了。成亲的事情我会去找人算日期的。”慕容瑶的声音沙哑,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说完后他就起身匆匆离开了。 慕容哥到底怎么了,解昭从软塌上坐起身,眼中带着疑惑看着慕容瑶离去的背影。 书房外,刺骨的风雪吹过,慕容瑶握紧了腰间挂着的刀,走向了府内的演武场。这天,慕容瑶在演武场上呆了很久。 自那天后的几天内,解昭都没有再见到慕容瑶。不过写着婚期的红帖却被他差人递给了解昭。看着红帖之上写着的最近的吉日也是二月之时,解昭又忍不住想到了粮草的事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等待她回复的媒婆,开口到。 “麻烦回去告诉慕容,就定在二月十七。” “没问题。”媒婆对着解昭露出了妩媚的笑容,而后一步步的走近了解昭的桌案前,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册子轻轻的放在了桌案山。“这个,也许你会需要哦,将军。”说完媒婆不等解昭再说些什么就扭着腰一步步的离开。 “这是什么?”解昭目送了媒婆离开后,目光落在了媒婆留下的册子上,伸出手拿到面前,缓缓的翻开,瞬间合上。丢在了桌案上。 这种东西。 手却忍不住再次从桌案上拿起,翻开册子。越看下去,解昭的脸色越红。直到全部看完后,解昭站起身把这本册子慌乱的塞进了书架之中。 成亲以后……想到了成亲,解昭脑海中就忍不住回想册子中看到的画面。 在两个人的忙碌中,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转眼间,二月已至。 永平二十五年的春天来的意外的早,二月初冰雪就在午时的太阳下融化的烟消云散,解昭站在城门上看着年前最后一役的地方,此时那里已经是一片焦骨。如今城中的粮草已经仅仅够维持到三月中旬,上书催粮草的折子上了一道又一道可却怎么也没有回音。如今天气已经转暖,北戎的那群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次来袭。这座城,她还能守得住么?现在的士兵已经从最开始的几十万大军变成了不到万人。城中能拿起兵刃的都已经上战场了。其余也不过是妇孺罢了。这样死守着这座城无非就是拖延着城破人亡的时间。可是外公的话却总是回荡在耳边。活过这场战争。 忍不住叹了口气,解昭打起精神,露出笑脸。明天可是她和慕容成亲的日子。 只是,解昭的好心情终究还是被破坏殆尽。第二日,她醒来后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姜垣兵临城下的消息。 “怎么偏偏选在今日。”解昭面上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却还是换上了战甲匆匆赶到城门上。 见到解昭出现在城门上,姜垣露出恶意的笑容,对着城门上的出现的人大喊。“解昭,这份新婚之礼你可还喜欢么?” “你。”解昭握紧了拳头就想要冲出去。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行。一旦开了城门就是城破之时。 看着城门上的解昭面露怒色,姜垣的笑容更加的灿烂。“攻城。” “全军戒备,守好城门。” “是。” 又是一场关于守城与攻城的战争。从清晨到晌午,又到下午。姜国攻城的士兵换了一批又一批,盐城的这座城门下已经是一片血色。可是战争还没结束。 他们都在等对方坚持不住以后。或是退兵,或是开城门。 城下姜国士兵的叫嚣声,谩骂声不绝于耳。 解昭看着城下的一切,握紧了拳头,指甲扣进了肉中。苦苦思索着,她究竟该怎么做。 忽然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熟悉的声音传来。“小昭,别怕。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城破人亡。我一直和你在一起,金戈铁马,生死同行。” “慕容,你来了。”解昭的声音有些沙哑。 一点点的掰开解昭握的紧紧的拳头,然后握住。十指相扣。一起看着城下的一切。 “慕容,你说我们还能坚持多久?”解昭茫然的看向远方。“天下……王权……我时常在想,我受命守卫这漠北是对是错。” “小昭,我也不知道答案。我自幼读的书告诉我要忠君爱国,可是如今上位者残暴,民不聊生,各地揭竿起义者比比皆是。”说到这慕容瑶深呼吸,他握着解昭的手似乎渗出了汗水,解昭感受到了手心传来的轻微的刺痛。她转头看向慕容瑶的侧脸。慕容瑶感受到了解昭的视线继续开口。“我时常在想,我们战争是为了什么?我们死守这座城的时候京师内的上位者此刻应该还沉浸在一场风花雪月的美梦里。可是我们在这天寒地冻,眼睁睁的看的兄弟一个个的死去。这样的帝君,还要守护么?”说道最后慕容瑶迟疑了。 “将军,不好了。北戎人又起进攻了。我们的城门最多还能坚持半个时辰。”忽然一个身上还带着伤的士兵跌跌撞撞的跑来。 “看来,抉择的时候到了。”解昭说着,闭上眼深呼吸。然后睁开眼,眼中是一片决绝之色。“传令所有将士,屠城。” “什么?”士兵看着解昭,他不相信这样的命令竟然是出自这个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女子之口。 “屠城。”解昭再次深呼吸。“与其落入北戎人之手被凌辱,倒不如死在同袍之手。屠城之后随我杀向战场,同归于尽。”解昭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眼角流出了泪水。看着解昭战甲之下的大红色衣服,士兵忽然记起来今天是面前的女子与慕容将军大婚之日。 “是。”将士擦了擦眼角同样流出的泪,这是为了他即将要做的恶行所留下的。 “小昭。”慕容瑶紧紧的握住了解昭的手。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要诀别了。今日一战,只会败不会胜。然后他们都会死。 “慕容,看来我们今天注定没办法成亲了。”解昭看向慕容瑶,露出了一个笑,只是眼中的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妻。”慕容瑶在解昭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今日他也换下了往日的黑衣,玄甲之内是一身大红色的中衣。 第四十二章 前尘篇 料峭春寒,烽烟四起。 环顾着面前并肩作战三年有余的大汉们,解昭的脸上是一片凝重之色。沉默了片刻,她缓缓的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兄弟们,今日便是最后的一战了,待到城门一开就杀向北戎。” “是”虽然不过几千人,但这一次的喊声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响亮。 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没有明天了。城门一旦打开,迎接他们的不是战死就是成为俘虏被杀。更何况,他们已经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此刻盐城内的青石板上一片血迹斑驳。 城门被撞击的声音就在耳边响动,城门外就是姜国人的喊声。 “开城门。” 一声令下,城门上用来关闭城门的木墩被缓缓扯下,城门大开。厮杀的喊声从盐城内传出。城内仅剩的数千名士兵随着解昭和慕容瑶冲出了城门。 一时间,兵刃相交。 随着时间渐渐的流逝,周围的兄弟一个个的战死。 解昭忽然意识到,战场上只剩下她和慕容瑶了。和慕容瑶背靠着后背的瞬间,解昭轻声低语。 “慕容,我们的约定可别忘了。” “当然。” 金戈铁马,生死同行。 说罢,两个人的再次挥动手中的刀剑,战死到最后一刻。 姜垣看着解昭和慕容瑶还在最后的垂死挣扎,他从后背抽出箭,搭弓,瞄准。目标是解昭的后背。露出恶意的笑容,手中的箭,离弦。呼啸而至。 听到划破空气的响声解昭转身,看着箭呼啸而来,她已经做好了准备,闭上眼等待着疼痛到来,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睁开眼,是慕容瑶挡在了她的身前。 “慕容。”解昭眼中忍不住流出泪,为什么要为她挡住那一箭啊。伸出手抚摸着慕容瑶的脸颊。 “小昭,我……” 慕容瑶的话说到一半,划破空气的箭雨便接踵而至。慕容瑶挣扎着想要说出后面的话,却是是脚步踉跄而后吐出了一口血。他看着解昭,漆黑的双眼里满是眷恋和爱。他的身影在解昭的面前缓缓的倒下了。 “啊——”解昭仰天长啸。挂在心口的那颗三生石中缓缓溢出了暗红色的魔纹,悄无声息的顺着解昭的心口就钻进了她的身体,在解昭的心脏上安了家。魔纹化作了锁链束缚住了解昭的心脏。从心脏上传来了异样的跳动。 眼前的一切再次化作了一片血红,幼时父母被杀的画面,解正筠和解夫人离世的画面,因为战争而死去的将士的尸体被焚化的画面,最终是慕容瑶在她面前死去的画面。 杀。 脑中只剩下这样的想法。 从慕容瑶的手上拿过霖风,重十三斤七两的刀对于解昭来说还是有些重,双手紧紧的握住刀,解昭冲向姜垣。 看着已经陷入癫狂的解昭,姜垣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翻身下马。这是最后一役,今日之后面前的这个与他曾经博弈的女子也要消失在这战场之中了。 周围的将士缓缓向后退去,给两个人留出了一片空地厮杀。 解昭的刀起先毫无章法,似乎是因为愤怒和癫狂的一顿乱砍,而后随着与姜垣刀剑相撞的厮杀,她的刀开始有了变化。她琥珀色的眼中是杀戮之色,似乎因为慕容瑶的离去,她心中最后的一丝理智也消失了。 杀,杀,杀。 一刀比一刀力气大,一刀比一刀更加霸道。昔年解正筠因为她是女子而让她习剑,而今日她却是在战场上悟出了解家的刀法。 料峭的春寒和凛冽的刀光,还有执刀之人眼中的肃杀。若非是战场,她该是一个浪荡江湖的侠客,若非昔年被慕容瑶所带回漠北,她如今也许已经埋骨于江南之地。可是,人生没有如果。她动了。伴随着她的喊声,一刀砍向姜垣。 可是由于之前的战争,她的刀终究还是没有姜垣的剑快。心口处传来疼痛,缓缓低下头,姜垣手中的三尺青峰刺入了她的心口。最后一刻,解昭露出了解脱的笑,终于可以去见慕容了。下一世一定要做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和慕容哥在一起。 长剑缓缓被抽出,解昭的身体跌落在地上,姜垣的面上露出了一种复杂的表情,这是他第一次看清解昭的容貌,没有了头盔的遮挡,女子的容貌被完全看清,这是一张素面朝天看起来清秀的脸,但是她笑的那个瞬间却是明媚动人。 过了片刻,姜垣抱起了面前女子的尸体,走到了慕容瑶的身旁轻轻放下,与解昭一同被放下的还有那把霖风。 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姜垣沉默了片刻,缓缓的开口。 “你们是我值得敬佩的对手,无论是忠义还是智慧,只不过,生不逢时,若是可以真想与你们秉烛夜谈,把酒言欢。”说罢他抬起头看向周遭的士兵。 “随我入城,清点战利品。” “是。” “哦。” 士兵的欢呼声震天。 当盐城外的士兵都随着姜垣走入盐城中后,在城内的角落里,几个被事先留下的汉子把手中点燃的火把丢向了漆黑的陶罐。一时间,盐城内爆炸声四起,很快就化作了一片火海。 城外,躺在慕容瑶身旁的解昭,她心口的三生石溢出了魔气全部灌入解昭的体内,在她已经被捅出了一个窟窿的心口处修复着,随着魔气的灌入,三生石一点点的变小,直到完全消失,融入到了她的身体里。 千里之外,阴森可怖的魔域,坐在王座上的魔尊缓缓睁开眼,眼中是一片死寂。新的魔已经诞生,他该出门一趟了。 解昭是在一片火海中醒来的,盐城的大火已经蔓延到了城外。感受到了周身灼热的温度,解昭睁开了眼,她坐起身,看向身侧,只剩下一身玄甲还有一面被烧的黑的鸾镜。怔怔的看着玄甲和鸾镜,解昭想哭,可是无论如何眼泪也流不出来,明明心中难过的要命,可是却又觉得不过是死了一个人。整个人被分成了两半,意识在脑海里快眼炸掉。 “你竟然已经醒了啊,要成为我的同伴么?”一个声音传入解昭的耳中,她转过头,就见到了一个身穿一身紫衣的男人站在距离她不远处,男人看着她,面上是一片漠然之色,他血红色的眼中是死寂一片。 “你是什么人?”死死的盯着男人,解昭的声音沙哑。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中有执念,魔骨已成,要成魔么?”一步步的走近解昭,他最终停在了少女的面前,蹲下了身,平视少女。再次开口。“你和那个叫做慕容瑶的男人此生有缘无分,一旦轮回喝下三途川的忘情水前尘尽忘,来生你还能找到他么?”说到这他压低了声音,声音里带着蛊惑。“只要入魔,来生你就可以找到他,只是一旦入魔便再无回头之法。” “入魔。”轻声默念着,解昭的手无意识的收紧了。 “对,入魔,只要入魔你就能在他每一世轮回之时找到他,如果你要选择轮的话,已经拥有魔骨的你要先在地府的最深处囚禁百年甚至千年,洗去一身魔骨,那个时候你的慕容已经转世了,说不定已经和别的什么人在一起了,甘心么?”解昭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头黑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不甘心。只要想到慕容哥和其他什么人在一起就好不甘心。”解昭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睛也变成了血红色,一瞬间魔心已成。剩下的只是最后的炼化魔魂,彻底成魔。 对着少女伸出手,再次出邀请。“成为同伴吧,解昭。” “不能入魔……”身穿蓝白色道袍看起来道骨仙风的老者御剑而来,对着解昭大喊。面上是一片焦灼之色。“一旦入魔你就没有来生了,身死那天便是魂飞魄散。”喊话间,老者已经来到了两个人不远的地方跳下了剑,随后剑化作一道光收入老者的剑鞘。 “镜谭,别再执迷不悟了。”老者看着蹲在少女面前的紫衣男人,他的语气中充满着恳求。可是紫衣的男人却视若无睹,他转头看向老者缓缓站起身,眼中依旧没有丝毫波澜。 “镜云师兄,好久不见。” 解昭听了老者的话后,低下头看向身旁的玄甲,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可是玄甲却在她触碰的瞬间被融化。滴落在鸾镜上,鸾镜也被融化。手中唯一能被她触碰的就是那把曾经一直男人随身不离的霖风,看着眼前的变故,解昭眼中是死寂。 “即便是没有来生也无所谓,我要成魔。”再次抬起头,眼中的红色更加深沉。 “师兄,你阻止不了她要成魔。”镜谭说着,他的周身缭绕着黑色的魔气,紧接着魔气也覆盖了解昭,不消片刻,魔气在老者的面前消失,与魔气一同消失的还有镜谭和解昭。 看着消失的两个人,老者面上露出了懊恼的神色,他又一次没能带回入魔的师弟。随后他看向四周,大火弥漫,怨气冲天,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大火瞬间被熄灭。看着充满怨气的魂魄,老者席地而坐念起了经文。随着他一遍遍的念着经文,城中的冤魂一点点的化作金光轮回转世。 解昭的双眼被黑雾所遮盖,当她再次看清周围的一切,就现已经身处在了新的地方。天空是压抑的灰色,仿佛随时都会压跨地面,土地是一种焦黑的颜色,偶尔还会看到地上有着尸骸。 镜谭转过身看向解昭,缓缓开口。 “欢迎来到魔域,这片大6的另一面。” 第四十三章 前尘篇 盐城一役,全军覆没,城池失守,大片土地化作焦土,北方一直以来最坚固的大门就这么被打开了。 消息传到盛京的那天,坐在王座上的帝王有了片刻的失神,而后便不在意的笑了笑。仿佛那失神不过是个错觉。 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那个王座上的帝王却在盐城失守后的第三天暴毙身亡。 雨非接到福公公的圣旨的那个瞬间,她以为这不过是一场笑话,可是来宣旨的福公公面上严肃的表情直白的告诉她,这不是一个笑话。 白平帝驾崩后,她,继位为王。 亡国之主。 当雨非穿上了象征着靖国帝君的一身玄色龙袍的后,她面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她的父王当真是任性而薄凉至极之人。 那个曾经坐在王座上的男人,名白宸羽,自从二十九岁继位到暴毙,执政四十年,帝号平。 白平帝自幼聪慧过人,少年之时更是一人单枪匹马深入漠北以北的姜国和越国,只是,没人知道为什,自从他继位以后的某一天却性情大变,重小人,远贤臣,大兴土木,广纳后宫。 可雨非她知道为什么白平帝会变成这样,即便她不知道当时究竟生了什么。与白平帝最相像的她却可以清楚的揣测出那个总是一脸似笑非笑的白平帝的心思,痛失挚爱,生无可恋。所以就用天下来陪葬。 他对一人用情至深,为此其他人都无关紧要,即便同样的深爱着他,就如同她母亲,那个为了白平帝挡了一刀的颜妃。 雨非坐在曾经白平帝坐着的王座上,她下面是一群或担忧或得过且过的朝臣。 “还有多久的时间?” 问题一出,朝堂之上,她面前的朝臣均是面色一变。就在雨非以为不会有人回答她的时候,一个身穿一身绿色朝服的青年站了出来。他对着雨非恭恭敬敬的行礼后开口。 “陛下,距离兵临城下还有一个月。” “是么……” “陛下,臣以为可以迁都。” “陛下,臣附议。” “臣附议。” …… 听着朝堂上的大臣一个接着一个的附议着迁都之事,雨非揉了揉有些疼的额头,挥手示意退朝。这样风雨飘摇的乱世,能迁都到哪里,迁了都又能怎样。伽蓝寺的钟声已经敲响,亡国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又为何要垂死挣扎呢?一切不过是顺应天意罢了。 叹了口气,雨非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缓缓的站起身。一步步的走出大殿,抬头看向天。这座王城,更像是囚禁帝王的囚牢。 在亡国前,她还能最后好好的看一眼这繁华而**的盛京,一个月之后,兵临城下,靖国统治七百年的时代就要过去了。新的篇章,新的朝代又会是谁谱写呢? 朝代更替,周而复始,兴盛荣衰。 只是无论如何她都不曾想过,靖国的亡国之主会是她。 永平二十五年。五月。 太阳散着灼热的光,还只是五月天就已经热的让人想要换上夏衫。再次走在熙熙攘攘的盛京之中,雨非百感交集。百姓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对于即将兵临城下的恐惧,也是啊,所有的军情都是对百姓所隐瞒的,但是即便就算是知道,这盛京中大部份的人都还会继续和前一天一样的生活吧。 盛京就是这样的一座城,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陛,主人。前方传来了最新的消息。”手握着刀的男人四处寻找,终于在酒楼之中找到了看着街道的雨非。 “如何?”雨非头也不转,只是专注的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三日后,兵临城下。” 男人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兵器,他面前新继位的帝王似乎铁了心的要做一个亡国之君,每天除了听着朝臣汇报一下各地的情况就是在街上随意找一处一方一坐就是一天。 “甲七,虽然我知道你心里很不满,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又是一场周而复始的朝代更替罢了。”说着雨非把从看向街道上人群的视线收了回来,她转头看向甲七,露出了一个无所谓的笑。“而且,身为亡国之君的我都不在意,你又为什么这般的表情呢?” “陛,主人。”甲七皱着眉,他无法说出反驳雨非的话。 “嘛嘛,不要这么严肃嘛。”雨非说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我们回去了。” 雨非回到王城之内,面对她的又是一群老臣在上书附议,说着迁都的事情。 看着面前这群大多花甲之年的朝臣,雨非叹了口气。是时候了。 “你们闭嘴。”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原本如同菜市场的御书房瞬间恢复了安静。眼中是一种心意已决的目光。 “三日后,大开城门。” “陛下,这万万不可啊,大靖七百年的基业不能毁于一旦。”老臣颤抖着跪下身,声音中带着哭诉之音。 “周而复始,朝代更替,兴盛荣衰。这天下本就是这样。”雨非站起身,一步步的走近了跪在地上哭诉的老臣。面上一片坦然之色,丝毫不在意她说的话究竟多么的惊世骇俗。“七百年了,大靖的统治该结束了。前朝末年不也是如同今日之时么?” 雨非的话说完,她用眼睛扫视在场的群臣,不意外群臣的面上一片震惊的神色。 “三日后,不止城门大开,这王宫的门也给他们开着,这王座只有一个,可是那叛军的领可不止一个。”雨非露出笑,要做上这王座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瞬间,有三朝老臣一瞬间以为他看见了年轻的白止帝。那个意气风,仅凭借一人就独闯姜国和越国的白宸羽。而不是后来那个坐在王座上看着天下如同儿戏的帝王。 雨非说完了她要说的话,看着朝臣陷入的若有所思,她转身离开了御书房。还有一个人她得最后去安顿一下。 王城内,汐月宫。 雨非挥手示意宫女下去,便一步步的走近在空地上用树枝比划的孩童。看着小男孩的动作,雨非脸上露出了温情的笑。 听见笑声,孩童转头。看见来人后,他丢下了手中的树枝,扑向雨非。 “皇姐。”声音软软糯糯。 “小泽越来越厉害了。”蹲下身,摸了摸孩童的头,轻轻掐了掐脸颊,雨非抱起被成为小泽的小男孩。 “皇姐,我们去哪里?”白泽看着周围陌生的宫墙,他睁着大眼睛看向抱着他的雨非。 “小泽,一会儿会有哥哥带你离开这,记住,以后无论是谁问你你都不要说你叫白泽。”抱着白泽七拐八拐的走了许久后,雨非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宫殿。 宫殿门口站着一身蓝衣的甲七还有几个与甲七衣着相似的男男女女。看到雨非抱着白泽前来,几个人的面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凝重之色。 “白泽就交给你们了,从今以后不准再踏入盛京一步。” 白泽睁着眼睛看着往日里对着她笑的皇姐突然变得如同父皇一样,看着冷冰冰的。他扯了扯雨非的衣服。 “皇姐,笑笑。” 低下头用额头轻轻抵住了白泽的额头,雨非露出了一个浅笑。而后便把白泽递给了甲七,眼中再次恢复了一片冷意。 “拜托了。” “是,”甲七轻轻颔,便抱着怀中的白泽带着同伴离开。 直到甲七的身影消失在了这偏僻的宫殿后,雨非转身走向下一个地方。 夕阳的余晖照在身穿一身橘色宫装的雨非身上,她的影子拉的悠长。她一步步的走在王城之内,这座她所厌恶却也深爱着的地方。 三日后。 起义的军队毫无阻拦的一路从城外走进了王城之内,看着王城内安静的做着自己事情丝毫不介意王城被人入侵的宫女,为的男人皱起了眉头。 难道这是那个亡国之君设下的全套?但是即便如此也只能往前走了。 沉住气,男人一步步的走向大殿。负责守卫的宫女和太监看到有人经过便微微点头颔示意。 很奇怪。 心中很多疑问但是男人还是抬腿迈步走进了大殿。殿内金碧辉煌,巧夺天工。亡国之君就安静的坐在大殿的王座之上,对着进来的男人面露出微笑。 “你来了。”她开口,声音悦耳。 男人以为那个王座上的女人在和他说话,刚想开口,但身后却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 “我来了。” 男人想要转头,但声音的主人已经从他身后走上了前。是那个神秘莫测一直指引着他们前行的男人。他一步步的走向了王座上的亡国之君。 “琉越,真的是你啊。”雨非声音淡淡的,隐隐带着怅然。她的眼睛闭上又缓缓睁开。而后露出微笑。“想要坐上这王座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准备好了么?”她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越过了琉越看向了男人。 什么? 雨非的手轻轻的按住了王座上的某一个凸起的按钮,伴随着咔嗒咔嗒机关转动的声音。锋利的暗器从四面八方射向王座之上的雨非,却没有一个真正的伤到她,只是在她身侧划过。可不过片刻后,雨非浅蓝色的宫装绽开了一朵朵的红梅。 “我,白若水,靖国第二十五代帝君,号和。在位七十三天。城破,靖国灭。啊哈哈哈哈……咳咳……”雨非先是呐呐的低语,而后她露出了大笑,笑过以后,她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声。身子因为咳而蜷缩成一团。黑色的污血顺着她的手指间缓缓的渗出。 她站起身,身子摇摇晃晃,推开了想要扶住她的琉越,一步步的走向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吓的男人。 “身为帝王,先得断情绝爱,而后要……”话说到一半,雨非的身子便栽倒在了地上。不过她看向男人时候的那道凛冽的目光却被男人深深的记在了脑海中。 男人还在因为雨非的话和眼神出神的时候,琉越已经抱着雨非离开了。那天血从王城内的大殿一路一直滴到了王成之外。 “雨非,我们在一起吧。”琉越的声音微不可计,喃喃低语似乎只有他自己听得见。可是还有一个人听见了,或者说一个魂魄听见了。 “好。” 从这天以后琉越的身上总是会带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若有人问他,他便只是笑笑也不答话。辅佐了新君的他被新君封为国师,之后便常年深居简出的待在国师府内,抚琴,下棋,又或者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画着一个身穿蓝衣的仕女图。 若有前朝旧人就会认出,他画上面若桃李的女子就是前朝最后的亡国之君。 夏日蝉鸣之时。琉越坐在画架前提笔最后轻轻一点,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画好了。”说着他示意雨非上前看他作好的画。 “雨非,我画的这副画你可还满意?”琉越看向撑着伞的雨非面上是一副浅笑。 走近了画架,雨非看着画上的自己沉思了许久,开口。“满意倒是满意,但是你就不能画一幅我穿着红衣的画么?” “抱歉呐,只是每次提笔用红色的颜料就会忍不住想起那天的事情。” 第四十四章 前尘篇 魔域的天是阴沉沉的灰色,就像一把无形的手抓住人的心脏一般压抑。 ≥ 解昭不知道自己在这呆了多久,她每天做的事情就是与魔域之中的各种魔物厮杀,挑战魔尊镜谭。手中紧紧的握着那把曾经属于慕容瑶的霖风,她要变强,而后去找慕容瑶的转世。 想到这,她看向四周的眼中是一片寒意。直到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已经在没办法挥刀,解昭才收刀入鞘,用刀鞘抵住地面一步步的走向某个地方。 闭着眼任由一身白衣的魔族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一边给她包扎身上的伤口。男人低着头的脸上是混合着心疼和无奈的表情。只不过闭着眼的解昭并没能看见男人的目光。 “小昭,我说你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么,每次都是这么一身伤口的回来,落下疤就不好看了。而且这已经是这个月你第七次来找我包扎伤口了,容我提醒你现在这个月才过了十天,十天。你到底多喜欢战斗啊!” “百里迟,你好吵。”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面前身穿一身白衣黑红眼的魔族。和她不一样,面前的百里迟天生就是魔族。却是一个热爱和平和花但强大的魔族。 “我就该往你伤口上撒盐才是,看你知不知道疼。”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是轻的微不可计。他拆下解昭手臂上旧的绷带,拿起了桌案上的一个天青色的瓷瓶,拔开塞子,一股幽香传出。“你忍着点,这个药粉有点疼。”说完就对着解昭的伤口上撒药。 暗绿色的药粉触碰到皮肤的瞬间,灼烧的疼痛传来,解昭忍不住身子颤抖了一下。 “嘶,百里迟,这就是你说的有点疼。”脸上因为手臂接触药粉传来的疼痛而忍不住皱成了包子。看着坐在对面给她包扎伤口的男人却是面上一片坦然。 抬眼看了一眼解昭,百里迟继续专注的处理着解昭的伤口。“这已经是反应最小的一种药了,我这还有那种敷上去就生不如死的金疮药,你要试试么?不过我记得上一个试药的魔兽似乎因为药太疼了好像是活活的疼昏了过去。”语毕,他手上的动作也结束了,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他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好了。” “多谢了。” 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指和手腕,确定活动没什么大碍。提起刀扛在肩上就准备离开。 “你还要去挑战镜谭么?小昭。” 停住已经走到门口的身影,解昭转过头看向百里迟,血红色的眼中是一片看不见底的深潭。在昏暗的光下,她的脸上表情百里迟一瞬间怎么也看不清。 “因为,只有变强了以后我才能保护慕容。” “罢了,我随着你一起去,等到镜谭把你打的半死的时候我还能早点帮你处理伤口。”百里迟叹了口气,站起身,把放置在桌上的药箱收拾了一下,背起药箱走向解昭。 “你本不必跟我去。” “谁让我们是朋友呢。”百里迟对解昭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看着解昭面上露出了感动的神色,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而且我还有很多新开的药,正好可以试试。” “百里迟,我就说你怎么会这么好心!”解昭的喊声在魔域传了很远,很远。 当解昭和百里迟踏上前去寻找镜谭的路上时,坐在王座上的镜谭正站在一面水镜之前,镜中倒映着身穿蓝白道袍的一个少女,那个少女眉眼弯弯,一颦一笑都是天真烂漫,她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等了片刻,当她听见脚步声后,她转头,对着来人露出了笑容。“镜谭师弟。” 原来他在透过水镜看着过去的事情。那双死寂的眼中只有看到水镜中少女的笑容才有了些许的波动。 “师姐。”镜谭看着水镜中的少女,轻声的呼唤着。可是水镜中的画面不过是一段记忆,少女面上露出了娇羞的表情对着走近她的少年开口询问。 “你说送给镜云的话到底是送同心结好还是送剑穗好呢?” “剑穗吧。我记得师兄的剑上没有剑穗。”水镜中一身道袍的镜谭面上是一片淡然,可是握着剑的手却暴露了心思,只是他身旁的少女陷入了究竟要送一个怎样的剑穗而并没有察觉到。 师姐的目光总是停留在镜云师兄的身上。甚至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般配的一对。若是一直这样的话也许他会祝福他们,可是,镜云一心向道,少女的痴心错付,终于在修行之时出了差错,走火入魔全身筋脉灵络尽数断去。 看着从妙龄少女变成了白苍苍的师姐,少年镜谭心中有什么东西断了。而后便是眼前一片血红,周身传来一寸寸的骨血断裂重生的声音。 “魔尊,解昭又来了。”石室门外传来手下的声音打断了镜谭的思绪。收敛住眼中的神色,再次恢复成了一片死寂,抬手收起面前的水镜,走出了石室。 不过片刻,他就见到了提着刀每天孜孜不倦前来挑战他的少女。不需要言语,四目相对的瞬间两道身影便动了。 第一次见到这样场景的百里迟面上只是微微露出惊讶便自顾自的寻找了一个不会被波及的地方坐下,看着不远处两道身影。 “百里大人。” “嘘。”转头对着身旁的魔族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不要说话,百里迟继续看在不远处陷入战斗的两个魔族。虽然是自己要跟着来的,可是真的来了以后好无聊啊,想着,手中弥漫出黑雾开始幻化成各种样子的花草。 这场战斗一战就是一天。饶是百里迟身为魔族不需要像是人类一样休息却也看着战斗的两个人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解昭再一次被镜谭夺取了手中的霖风,咬紧牙关,她面上是一片对于变强的迫切之色。看着这样的解昭,镜谭把手中夺过来的霖风插在了地上,留下了三个字。 “桃花村。” “什么!”解昭看着镜谭的背影眼中是震惊。可是男人只是留给了她一个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 “终于结束了啊。”百里迟伸了伸腰,看向解昭,伸出手示意解昭到他面前。“该换药了。” “百里迟,我今天先不换药了。”解昭说着拔起被镜谭插在地上的霖风就幻化成一阵黑雾转瞬间消失在了百里迟的面前。解昭离去后,百里迟眼中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真是的,那个叫做慕容的人究竟在你心里有多重要啊。”身为魔族的百里迟自从认识了解昭后学会了叹息。 桃花村。 太阳挂在半空中,空气中隐隐约约的还有一丝丝的雾气,朗朗的读书声从学堂内传出,声音清脆。 解昭静静的看着坐在学堂内专注的看着手中所拿着的书的少年,他的容貌和前世有七八分相似,可是少年身上丝毫没有慕容瑶身上的肃杀之气。这个人是慕容的转世,这样的人真的是慕容么?他不会武技,也不记得一切前尘。一瞬间解昭的心中慌乱了。入魔之时她只想着她不想忘记这一切,想要和慕容在一起却忘记了转世以后慕容会忘记她。 驻足许久,许久。 一转眼,太阳已经西行,屋内的少年纷纷收拾好面前的课本,和私塾的先生道别。 “你要在那待多久?不进来么?” 屋内的先生在所有的少年都离开后看向解昭的所在之处。面上是一片和蔼。 “你是?那个时候的道士。”面前的老者此时身穿着灰色的粗布袍子,和数年前的见到的道人相差甚大。解昭思索了一下才认出面前的老者。 轻轻颔,镜云捋了捋胡子。而后出哈哈大笑。“竟然还记得我。”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 “为什么!我在等你。” “等我。” “没错。等你。” 镜云看向向面前的解昭,多年前他没能阻止少女入魔,但无论如何今日他要阻止少女继续执迷不悟。想到这他继续开口了。 “他不是慕容瑶,即便他们灵魂是同一个人,但是喝下忘情的水,他已经前尘尽忘。你又为何还要苦苦纠缠不休。” “老道士,你爱过什么人么?那种痛失挚爱的心情你体会过么?”血色的眼睛看向镜云,解昭声的音低沉沙哑,似乎在压抑着痛苦。 镜云浅笑,苍老的脸上随着笑容皱纹如同树皮一般。“老道士我也是人自然是体会过,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伤痛已经在过去被留下了。”说着镜云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不若这样吧,我们来打个赌,就赌这一世他不曾遇见你以后的命运会怎样,若是我输了我便不再阻止你,若是我赢了从此以后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沉默了许久,解昭开口,她的心中似乎下了某种决定。“好。我赌。” “那么,五十年后我们再看今日的赌约结果如何。”镜云面上露出了一种笃定自己会赢得赌约的表情,他浅浅的勾起嘴角。眼中是看透了世间一切的清明之色。 第四十五章 前尘篇 完 解昭与镜云打的赌她输了。≥ 在是一个云淡风轻的秋日。看着慕容瑶的转世已经年迈苍苍鸡皮鹤最终在子孙环绕下笑着离世,而后丝毫没有留恋的投入轮回,解昭紧紧的咬着唇。血色的眼中闪过不甘心,不舍得,还有痴恋。闭上眼,再次睁开眼中已经变成了一片决绝。 “老道士,与你的赌约我自会遵守。只要他在尘世中做一个普通人,我就会一直默默守护他,护佑他一世长安。”解昭面上看得出说着这话的时候,她心中怀怎样的绝望。 镜云捋着胡子语重心长的对着解昭说道。“解昭,你本是有慧根之人,无论是修道还是修魔,莫要执迷不悟才是。执念最终只会害人害己,” “与你无关,老道士。”解昭用血色的双眼看了镜云一眼便提着刀离开了。 “痴儿,痴儿。”镜云看着解昭提刀离开的背影叹气。 镜谭是这样,琉越是这样,解昭也是这样。这世间的一个情字为何这么多人看不破。心甘情愿画地为牢,明明,明明知道那样的情只会灼伤自己,会痛不欲生,却执迷不悟。心甘情愿。犹如饮鸩止渴。 从这天以后,解昭除了时不时的挑战镜谭,就是去人世间默默的看着一个人,看着他从出生到死去。看着他从懵懵懂懂到意气风,再到鸡皮鹤子孙环绕。那个人是慕容瑶,却也不是慕容瑶。那相似的面容让解昭不难想象,若是她和慕容瑶活过了战争会怎样?她会和慕容成亲,而后就像父母或者外公外婆一样,直到她和慕容变成板着脸的老头子和笑眯眯的老太太。但这一切不过想象罢了。 现在她能做的不过是护佑这个人一世长安。这是她的誓言。可是她的耳边时常还是会响起慕容瑶的那句誓言。金戈铁马,生死同行。 可如今只剩下她一人了。 那个说着这话的男人已经饮下忘川水,彻底的忘记了曾经他说的话,许下的约定。 时间一点一点的向前跑着。 解昭与镜谭的对战持续的时间越来越久了。从最开始的丝毫没有招架之力到如今,她已经能与镜谭大战数日。看着镜谭衣袖上被她用刀锋所划破的口子,解昭露出得意的笑。 “怎么样?” 低头看了一眼袖子上的口子,镜谭扯着嘴角似乎打算露出一个笑容,但是笑容不太成功,看起来就像面部抽搐。放弃了露出笑容,镜谭负手而立,看向魔域阴沉沉的天空。 “不错,仅仅几十年而已,作为一只新诞生的魔族来说你已经足够强了,但是别太得意,比你强大的人还有很多。” “我会变得更强,更强。”解昭从地上拔出霖风抗在肩上,勾起嘴角,眼中战意十足。而后数年,她一直在变强,直到镜云和镜谭这对宿命的师兄弟终于双双魂飞魄散,慕容瑶的转世被带上了缥缈山。而她在魔域之中看到了一个魂魄。一个生前死后都带着执念无法轮回的魂魄,那个少女的目光如同野兽一般,却也就像曾经的她。于是她出了邀请。 “你要不要跟我走?” 梦醒了。 解昭缓缓睁开眼,坐起身。看向床头,放在床头的那朵芙蕖花已经枯萎了。窗外是刺目的阳光。透过窗纱都能感受的到。从床上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窗,看向外面苍凉的建筑,一瞬间恍如隔梦。 她真的是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一个关于前尘往事的梦。 手无意识的摩擦着颈上的红绳,曾经绳子上挂着慕容瑶送她的三生石,可是漠北那一役之后石头就消失了。而她送给慕容瑶的鸾镜也被她那个时候手上的魔炎烧化了。 只剩下霖风了,曾经证明过慕容瑶存在过她生命中的证据。 再去盐城看看吧,脑中忽然生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即便百年已过那里仍然寸草不生是一片残垣断壁。她自从四岁以后到十二岁的孩提之时,再从十五岁一直到十八岁的守城之战。那里有她太多太多的记忆了。而后再去一趟江南之地,桑榆镇,那个记忆中永远都那么安逸的小镇。自从四岁离开后她就再也没回去过了,若非这芙蕖一梦,她怕是都已经想不起桑榆镇还有父母的容颜了。 想到这,解昭面上露出笑,笑容浅浅的,琥珀色的眼看向远处,眼底是一片眷恋。 今日天气正好,那么,此刻就出好了。想到这,解昭拿起了霖风刀推门而出。伴随着翻滚着热浪的黄沙还有这烈日炎炎的天,她走向了盐城。曾经靖国最北面的大门。 数日后,一个一身红衣的人出现在了盐城,经过曾经的战火和百年的风霜洗礼,这座城已经不复昔日荣光,曾经坚固的城门和城墙在战火中被损毁,城中的房屋因为大火而烧的只剩下框架。从城门而入,看向四周,无数次她曾走在这条青石板路上,这条街上曾经有过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也躺过她无数的兄弟。 继续向前走,一步一步。直到走到刻着龙飞凤舞的解字的府邸。这里是城中保存最好的地方了。前厅,书房,花厅,卧室,最后是演武场。 空旷的演武场上还是和以前一样。从地上捡起一把生锈的铁剑,解昭忍不住思索了一下,开始按照记忆力的剑招挥动。一时间,演武场上,少女挥剑的身影再次出现。 她一身红衣,手中的剑宛若游龙。带着凌厉与肃杀的杀气。即便容貌停留在了十八岁,可她眼中也在没有了昔日的稚嫩。一套剑招演练还没结束,她握在手中生了锈的剑就承受不住她的魔气应声而断。看着地上残破的铁片,解昭面上似乎是怅然。 又驻足了许久,解昭转身离开。接下来去桑榆镇吧,就按照当年慕容带她来的那条路回去。她就这样一路从漠北又走到了江南的桑榆镇。 走入桑榆镇的瞬间,解昭以为她回到了梦中。这座小镇的建筑和百年前一模一样。沿着小镇的青石板大街满满的走,周围临街的店铺似乎有了些改变,忽然她听见了在茶楼中有说书人在讲前朝往事。 “我们今天就讲那个前朝女将军解昭的故事,她本不叫解昭……” “她叫桑榆,出生在这个桑榆镇,桑爷爷,这个已经讲过很多次啦。换一个,换一个。”孩童打断了说书人的话,对着说书的老爷爷撒娇。就见孩童看着不过四五岁,头上扎着小辫,身上穿着花色的小衣。 解昭面上露出了笑,走进了这家牌匾上写着桑榆茶肆的茶楼。此时正午刚过,茶楼内的人不过稀稀拉拉的**个。 坐在座上的汉子看着小童扯着说书人也都不恼怒,反而露出哈哈大笑。 “桑叔叔,看来你今天得换个故事讲了。” 说书人思索了一下,而后开口。“那讲一个前朝女将军征战沙场的故事怎么样。” “不要,这个也听过了。” “那,前朝最后的亡国之主少年时期的故事呢。” “这个也听过了。” “那……” 说书人一连说了十几个故事的名字,孩童却都否决了。看着孩童睁着大大的眼睛,说书的桑爷爷叹了一口气。他就这么多的故事了。 “不如这样吧,我给小娃娃讲个故事,就当抵了我面前这杯茶钱。”女子的声音传入说书的桑爷爷耳中宛若天籁,别说一杯茶,三杯都没问题。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就见是刚刚走进茶肆的红衣少女,看着装扮像是一个江湖人。 “红衣的姐姐你要讲什么故事。”听到有故事听,小娃娃迈开了小短腿跑到了解昭的面前。他仰着头看向解昭。眼中是对故事的渴求。抱起地上的小娃娃放在长凳上,解昭反问小娃娃。 “你想听什么样的故事呢?” “解昭的故事。”小娃娃不假思索的回答。听了小娃娃的回答解昭愣了一下,而后浅浅的笑了。 “为什么是解昭?” “唔。因为我也想成为解昭那样厉害的大将军。” “是么,那姐姐给你讲一个解昭和她青梅竹马的恋人的故事好不好。” “恋人?” “对,就是恋人。” “好。” “故事要从一个毒辣辣的午后开始,一个一身黑衣玄甲的少年背负这使命前来桑榆镇,他要接他的老主人的女儿一家三口回去团聚,却只接到主人的女儿的女儿,也就是后来的解昭。而这个前来接解昭的少年就是后来与解昭青梅竹马的恋人……” …… “就这样,盐城的城池破了,解昭和她的恋人那个叫做慕容的男人一起战死在了沙场。实现了他们一直说的那个金戈铁马生死同行的誓约。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解昭说着端起了面前的茶,润了一下嗓子。 “唔,那个叫做慕容的哥哥,真的有这样的一个人么?” “嗯,有哦,而且级厉害的,他是解昭最重要的人。” 第四十六章 风起篇 这是一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酒楼,平日这个时候酒楼内不过稀稀零零的三五个客人,可是今天这里却是座无虚席。一群带着武器的那男女女三五成群的围坐在桌子周围窃窃私语的讨论着什么。 但是他们所有人共同的话题只有一个。 九月九日虎啸庄的鉴宝大会。 他们都是为此而来的。 可是有一个是例外,他是一路追查线索而来的,不过他的目的也是虎啸庄就是了。 “你怎么会在这?” 楼鸾看着面前自顾自的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而后就露出惬意表情沉浸在茶香之中的红衣人,他忍不住眉头一皱。这个家伙怎么在哪都能碰到。从盛京分别之后才不过一月有余,可是再次见到这个面上总是挂着笑容的红衣魔族,楼鸾心中隐隐约约生出了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你能在这里为什么我就不能在这里。”缓缓的睁开眼,琥珀色的眼中是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看向楼鸾,嘴角微微勾起,她反问。 面上一如既往的是面无表情,但眼中却是嘲讽之色,伸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面前的茶杯满上了一杯清茶。“我竟然不知道原来魔族还会无缘无故的关注一个小道士的私事。” “错。”放下手中的茶杯,解昭伸出手晃了晃,拖了一个长音。“我……究竟为什么来这里,你自会知晓。”楼鸾看面前这个勾起嘴角浅笑的红衣的女子心中有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渐渐的扩大。 他忍不住想要了解面前的这个红衣人的过往,出于一种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何的理由。但却又在抗拒,抗拒靠近这个红衣人。 收敛住心神,楼鸾开口。 “不准跟着我。” “哈,天下这么大,我要去哪里小道士你管不着吧!” “你……” “怎么?”解昭挑眉。 “哼。”又是这样。楼鸾转头不再看解昭,陷入沉默。为什么面前这个魔族总是能挑起他的怒火。看着楼鸾不再与她搭话,解昭也不再说话,她一只手拄着下巴,伸出另一只手拿起放在桌上的一个空茶杯,在手中转动把玩,收敛住眼中的笑意。 因为陷入沉默,周围吵杂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就听一个灰衣的大汉在和他的同伴说关于江湖上的消息,大汉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却仍然能被周围的人隐约听见。 “我听说那虎啸庄庄主找到了一个什么劳子的宝贝儿,要在九月初九开什么鉴宝大会。” 解昭看向楼鸾,而后放下手中的茶杯,指了指与同伴说话的大汉,意思似乎在说,这就是你的目标。 楼鸾淡漠的看了一眼解昭的动作,不言语也没有表示。 “小道士,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解昭面上露出了一种称得上是愉悦的笑容,只是笑容里还有一种幸灾乐祸。她看着楼鸾,在午后的光下,楼鸾一瞬间失神了一下。 调整了一下呼吸,楼鸾收敛眼中一瞬间的失神,压低了声音。 “九月初四。” “错。”解昭脸上带着笑,懒洋洋的摇了摇手指头。琥珀色的眼中露出了难得认真的神色。“今天是九月十三。”她的话让楼鸾心中一惊,怎么可能。 “很好奇为什么时间不见了?还是觉得我在骗你?”看楼鸾沉默,解昭继续说了下去。“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镇上以及周边的时间一种力量所扭曲了。那种力量让时间的流逝从某一个点和过去连接,行成一个轮回的圈,而在其中的人不会察觉这一切,会一直在这样的轮回了重复着那段时间所生的事情。” “你为什么这么清楚?” 解昭叹了口气。“所以我说今天是九月十三而并不是九月初四。因为,九九之日那天虎啸庄生了一件事情。所有那天在虎啸庄的人都死了。可是紧接着几天后的清晨,有人看见了虎啸庄一夜之间从破败变成了人声鼎沸。”看着楼鸾面上有些不相信,解昭又说了八个字。“牵动阴阳,颠倒乾坤。” “你的意思是说,九月九日有人服下了一线牵,而后时间扭曲了,从九月的某一天到九九之日的这段时间会一直重复下去。直到有人来打破这桎梏,而来的那个人就是你。所以这就是你来的目的?” 解昭点头,示意楼鸾的猜测差不多正确。 “我如何能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毕竟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解昭不在意的笑了笑,扯住了一缕头在手中转动。“不过心中就没有觉得奇怪么,除了你,没有人注意到我,这间酒楼之中只要有人稍有动作那群江湖人就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可是我进来了这么久他们却视若无睹。”指了指自己的红衣。“这样鲜红的颜色,和周围格格不入,不觉得奇怪么?”少女此刻面上的神色不像在作假。 楼鸾不动声色的环视了酒楼内的人群,确实没有人看向解昭,这确实有些不对劲。面前的女子一身红衣,腰间带着霖风刀,张扬夺目,若是没人注意到只能说明她是特别的。思绪到此,楼鸾又相信了面前的解昭的话几分。 沉吟了片刻,楼鸾看向解昭。“我姑且相信你。那么,你要我怎么做。” “什么都不需要,只要按照你原本的计划和打算就好。”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你一个人也能打破这桎梏?”楼鸾的问话让解昭忍不住捂着嘴轻笑。 “我做的一切自然是有我的目的,你现在不需要知道。”话语至此,楼鸾知道他今日是无法从解昭的口中知道答案了。 说话间,灰衣大汉和他的同伴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解昭俏皮的眨了眨眼。“要跟上么?” 轻轻颔,楼鸾的手已经握住了放在一旁的明渊,而后起身,留下茶钱,大步走出酒楼,因为他起身的动作再次引得酒类内的人纷纷注视的视线。 宽大的缥缈峰道袍随着他的行走而在空中翻飞,紧紧的抿着唇,脸上的面无表情,让他看起来一派道骨仙风。看着楼鸾的背影,一瞬间和记忆里黑衣玄甲的男人重叠,轻轻的叹息了一下,而后小跑了几步才追上楼鸾。 “我说你走的也太快了吧。” 轻轻转头看向解昭,楼鸾又转回了视线看着前方。“你不是跟上了么?” 太阳暖暖的光照射在人们身上,一身蓝白道袍的楼鸾和一身红衣的解昭就这样并肩而行的走在这个小镇的青石板路上,周围是小贩的叫卖声,吆喝声。偶尔还有孩童清脆的嬉闹声。影子被拉的悠长。 如果这条路没有终点该有多好。 这样的想法在解昭的脑中闪过,可这是不可能的。身旁的人是楼鸾不是慕容瑶,他早已前尘尽忘。 “你在想什么?” 耳边是楼鸾低沉而冷冽的声音。 “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解昭似乎自嘲的笑了笑,敷衍而过。 “你在透过我看什么人。”这句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楼鸾的语气笃定。 空气一瞬间凝结了。解昭转头看向楼鸾的双眼,微微一笑,朱唇微张。空气中的滞结之气瞬间烟消云散。 “你猜啊!” “你……” “莫非,小道士你对我……”解昭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让人浮想联翩。看着楼鸾面上越来越黑即将怒的脸,她却话锋一转。“若是有机缘,他日你定然会知道。” 只是那个时候你会怎么样呢?也许只有真的到了那一****才能知晓答案。 楼鸾不再理会解昭,他说出那句话的瞬间,他的内心慌乱了。为什么他会说出那样的话,为什么他会不由自主的想要了解这个红衣魔族。 是因为那自幼时候起就断断续续会梦到的那场战争么?破败的城,硝烟弥漫着,天空是阴沉沉的,城下的敌军嚣张的笑着,身旁是那个看不清容貌的少女。 聪慧如他,隐隐猜得出那个少女是谁。只是不想,或者说不敢承认。一旦承认了以后,很多事情就改变了。 “喂。”身后传来解昭的喊声。 “怎么了?”楼鸾转身看向身后的解昭,眼中恢复了一片淡漠之色。 “那个大汉跟丢了。” “本就没打算跟着那个大汉,我们去虎啸庄。” “哈。那你刚刚我在问要跟上的时候为什么点头?” “下意识的。”抬头看看天色,楼鸾不给解昭再次开口的机会。“虎啸庄在城外的半山之处,现在过去傍晚刚好能赶到。”话说完他就转身走向城外。 解昭看着楼鸾的背影,面上露出不可置信,这个家伙……他,是那个曾经杀气腾腾的用明渊抵着她脖子,因为她是魔族而对她充满着戒心的楼鸾。 总觉得似乎什么东西在渐渐的生着变化。不过,能看到这样的变化也不枉费她不顾阻拦的闯进这了。想到这里解昭再次追上楼鸾的身影。 第四十七章 风起篇 太阳的最后一缕光芒从大地上消失以后,楼鸾和解昭终于赶到了虎啸庄。 这座数百年前建在半山腰隐没于密林间的庄子,终于在走近后露出了它大气而古朴的大门。一股带着历史的沉重感扑面而来。 站在门口的负责守门的小厮看着迎面走来的青年道士和红衣女子,面上露出恭敬的神色。 “请出示请帖。” 解昭转头看向楼鸾,眼中满是询问之色。“你有请帖么?” 一脸淡漠的男人只是缓缓的把手中那张烫金的请帖递给了守门的小厮。接过请帖,小厮对着面前的两个人再次鞠躬。 “请随我来。” 走进虎啸庄,庄内最多的建筑就是各种神态的老虎,或大或小栩栩如生。四处打量着庄内的一切,解昭忍不住出感叹。 “真是厉害,不愧是虎啸庄。” 听了解昭的夸赞,小厮面上微微一笑。“承蒙客人您谬赞了。” 解昭听着小厮谦虚的话笑了笑,便不再说话。很快在小厮的带领下两个人来到了负责接待客人的偏厅。 “请稍后,主人很快就会来。”说罢小厮退出了偏厅,似乎又回到了门口继续守门等待下一个来客。 解昭打量了一圈偏厅内的一切,一无所获,之后她便坐在了偏厅之内的椅子上,闭眼。这样一坐就是两刻钟。 两刻钟后虎啸庄的庄主,萧紫衣才翩然而至。他面上带着假笑,看着坐在偏厅内的两个人。 。“抱歉,抱歉,在下虎啸庄庄主萧紫衣,庄内事务繁忙,多有怠慢,还请见谅。”虽然嘴上说着抱歉但却丝毫看不出他带着歉意。 “无妨,我等也不过是奉命而来。庄主若是事务繁忙便派个人来招待便是。”楼鸾的态度疏离可萧紫衣的面上仍然是面上如常。 “这样可不是虎啸庄的待客之道,此时天色已晚上,不若一起移步到饭厅一起用餐。” 抬眼看了萧紫衣一眼,楼鸾轻轻颔。 “恭敬不如从命。” “还未请教两位侠士的名字。” “楼鸾。” “解昭。” “楼侠士,解女侠,请。”伸出手,萧紫衣示意两个人跟上他前往饭厅。走在长长的回廊上,萧紫衣给两个人介绍着走过的景致。解昭默不作声的打量着萧紫衣,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却说不出究竟是哪里。 不多时,已经隐隐可以闻见饭菜的香味和人的交谈声。 见楼鸾眼中有疑惑闪过,萧紫衣赶忙解释道。“饭厅内还有一些如二位侠士一般远道而来的客人。” 原来如此。 说话见便走进了饭厅。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屋子,屋内坐着十几名武器不离身的江湖人。他们或是安静的坐在角落听着周围人谈话,或是三三两两的谈论着什么江湖轶事。见到萧紫衣带着人走进后,纷纷拱手示意。 “萧庄主。” 对着诸多江湖人拱手,萧紫衣给在场的人介绍了身后的两个人。“各位侠士,这是楼少侠,和解女侠。” 而后他又开始依次给楼鸾和解昭介绍在座的江湖人。“最左边的这位是人称枯木开花的木道人,他旁边的是他的师弟江湖人称剑圣的李三业。” 木道人对着两个人轻轻颔。 李三业看向楼鸾,他眯起了眼。面上一片倨傲之色。“你用剑。” “正是。”楼鸾的话让李三业眼前一亮。 “与我一战。” “求之不得。” “两位若是约战大可等明日,今日天色已晚。”萧紫衣看着身旁的楼鸾和李三业赶忙出言阻止两个人之间的谈话。笑了笑他继续介绍在座的江湖人。 “剑圣旁边坐着的是海砂帮的帮主,海四爷,海四爷身旁的是他的妻子方氏。而后是海砂帮的副帮主,林远。在林副帮主旁边的是来自昆吾的侯二爷。” “英雄出少年啊。”侯三爷看着楼鸾和解昭年纪轻轻的忍不住开口哈哈笑。 楼鸾不答话。 萧紫衣看着空气中凝滞的气氛,他再次开口。 “坐在右侧的是镜南姚家的姚麟和他的妹妹姚凰。旁边是来自星宿堂的星魂和月魄。” “你是……惜朝么?”姚麟看着楼鸾先是紧皱着眉头,似乎思索着什么,而后面上猛地露出了恍然之色。 “姚麟兄,多年未见。”楼鸾颔示意,承认了他是楼惜朝。 “既然楼少侠和姚兄认识那便坐到这边吧,想必一路奔波已经很疲惫了。”萧紫衣看着姚麟面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对楼鸾做出了请的动作。 楼鸾与解昭落座后没多久,饭厅之内又恢复了一片其乐融融的交谈之中。 “惜朝,镜南的楼氏一族不是……”姚麟看着身旁少年之时的好友忍不住压低声音询问。 “说来话长,此地多有不便,不若饭后我再讲给姚麟兄。而且我现在已经改名为楼鸾了。” “倒是兄长唐突了。”姚麟一拍脑袋,露出歉意的笑。 姚凰看着坐在楼鸾身旁的解昭,脸上露出了不开心的表情。二十年未见惜朝哥身旁已经有了红颜知己,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和她的婚约了。察觉到姚凰目光中的敌意,解昭只是对着姚凰微微一笑,而后便专注着和食物作战。 姚凰看着解昭不再看她后面上露出了气鼓鼓的表情。桌下狠狠的踩了身旁的兄长一脚。姚麟谈话间就觉得脚下一痛,转头看向妹妹,就见姚凰对她使眼色。 “我知道了。”对妹妹安慰了一下,姚凰转头看向楼鸾。“鸾,你看我这妹妹如何?” 楼鸾打量了姚凰片刻,缓缓开口。“姚麟兄的妹妹自然是不错。” “那你可还记得楼家与姚家的婚约。”姚麟看着楼鸾面上看不出什么,他便有些迟疑的出声询问。 “记得,只是我恐怕不能履行和姚家的婚约。” “为什么,因为你身边这位姑娘么?”姚麟看着一身红衣,张扬夺目的解昭又想了想自己身旁被家中娇惯的妹妹心中叹了口气,却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下去。 “并非是因为她。”楼鸾说着这话在桌下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似乎对于姚麟把他和身旁的红衣魔族当成情人而心中压着不满。平复了一下心,楼鸾声音平板。“姚麟兄我已经出家入道,又怎么能娶妻。” 姚凰原本听到楼鸾说她不错心中还忍不住洋洋得意了一下,可是没想到楼鸾竟然说不能娶她。因为他已经入道。 “什么入道。”姚凰忍不住拔高声音问出声,引得隔壁桌也投来目光。察觉到看向她的目光姚凰狠狠的瞪了回去。面上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鸾,我妹妹她只是有些被惯坏了,不要介意。”姚凰有些无措,赶忙开口解释。 楼鸾轻轻颔,面上仍旧是一脸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姚麟兄不必如此慌张。”看姚麟身旁的姚凰目光咄咄的看着他,似乎如果他不给出一个答案就不会善罢甘休。 “你们难道没看出来小,楼鸾他一身道袍么。”解昭开口了,她的声音淡淡的传入姚麟和姚凰的耳中。琥珀色的眼中是满满的无奈。 姚麟姚凰兄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楼鸾。就见楼鸾一身宽大的白袍,袍子上隐隐约约能看得见暗纹,在袖口,和领口处有蓝色的镶边还有同色的云纹刺绣。头上带着的是道士专用的道冠,虽然腰间也挂着剑,周身气息带着冷意,但仔细观看确确实实的能看出楼鸾是个道士。 “这……”姚麟摸着下巴,看着楼鸾面上是一片纠结而挣扎的表情。他紧皱着眉头想要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姚凰鼓着双颊,看着这楼鸾面上一片漠然,她眼眶一酸,便起身跑出了饭厅。 “凰妹。”姚麟想要追出去,但却最终还是没有追出去。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面上是一片颓然之色。“让你见笑了。” 楼鸾沉默了一下,开口。“若是担心就追出去。” “不用了。”姚麟摆了摆手,然后用手捂住了脸。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无奈。“此时她是听不进去我的话的,等稍微晚些时候我再过去找她。” 姚凰跑出了饭厅,跑了好久她终于停下了。虽然肚子还有些饿,但是她一点也不想呆下去了。被楼鸾大庭广众的拒绝,她觉得羞愤。为什么她要让哥哥问楼鸾婚事的事情。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她自己自找的。静坐了许久,平复了心情,擦了擦眼泪,姚凰站起身看向四周,却现四周是一片诡异的寂静。月色挂在天上,惨淡的光照在四周的石虎上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应该只是错觉吧!总觉得月色下那些栩栩如生的石虎似乎随时都会活过来。 暗自咬紧了牙关,面上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揉了揉咕噜咕噜作响的肚子,姚凰打算回卧房,然后找庄内的丫鬟带着她去厨房拿些吃的。 忽然她听见了细微的响动,猛地转头看向身后,却现什么也没有。面上露出疑惑,心中的恐惧加深,姚凰转回身,继续凭借着记忆走向跑来时候的方向。 她的身后,一只栩栩如生的石虎缓缓的动了。 而姚凰对此还丝毫没察觉到。 第四十八章 风起篇 九月初五,距离九月初九的鉴宝大会还有五天。 当太阳露出第一缕光的时候解昭就起身开始在庄内漫无目的的闲逛。一路走来,入目皆是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石虎,远远望去在阳光下这些石虎仿佛是真正的白虎一般,可解昭看着这一切总觉得有哪里有些奇怪,但具体是哪里奇怪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就好像脑中的思绪被什么东西阻隔住了一般。 究竟是什么呢?总觉得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被忽略了。 眉头微蹙,脑中思绪纷乱,不知不觉间她闻到了一阵浓郁却混杂的香气,当因为花香而抬起头就现她已经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花园之内。所有的花都被主人整整齐齐的摆放在花架之上,娇艳的花沐浴着阳光争相绽放。 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解姑娘,对于庄内的一切可还习惯?” “萧庄主。”解昭听见声响转过身就见萧紫衣手中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盆千叶黄花牡丹,似乎在思索着把花放在哪里。察觉到解昭注视着他手中的牡丹,他扯动嘴角,牵起笑,眼中是一片眷恋之色。 “这是庄内新开的牡丹,不过还太过娇弱,我正想给她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解昭看着萧紫衣手上的牡丹,声音淡淡的,似乎带着嘲讽。“姚黄魏紫,庄主倒是好兴致。” “只是觉得每次看到这些花就会感到幸福罢了。”萧紫衣说着闭上了眼,脸上露出陶醉之色,这个时候解昭终于现了为什么萧紫衣看着哪里不对,他的脸上即便做出各种表情,却都僵硬的很,面前这个人脸上有问题。心中思绪转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一笑。 “那么我就不打扰庄主了。” “等等。”萧紫衣睁开眼出言阻止了解昭离开,随后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歉意的笑了笑。 “还有什么事情么,萧庄主。”解昭唇角挂着浅笑看向萧紫衣。 萧紫衣在花架上搜寻了一下,目光最后落在了一盆玫瑰上,眼中露出了就是她了的神色。他缓缓走过去,把花架上那盆娇艳欲滴的白色蔷薇拿起,而后递到了解昭的面前。 “这个送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总觉得与你相配。” 收敛住眼中的神色,解昭轻轻欠身。动作如同世家子弟而非带着刀的江湖侠士。“多谢萧庄主美意,那我就收下了。”接过萧紫衣手中的蔷薇她再次开口。“告辞了。” 这次萧紫衣没有再出言阻止解昭的离开。他看着解昭离开后,转头又看向了怀中的牡丹。轻轻的出喃语。“牡丹啊,我把你放在哪里好呢?你是喜欢阳光充足的地方还是凉快一点的呢?”他怀中的牡丹听到他的喃语后,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你也在害怕么?”看着怀中的牡丹的反应,萧紫衣轻轻的抚摸着怀中的牡丹。“别害怕,你的同伴很快就会来和你作伴了。”说罢他咯咯的笑了,在诺大的花园中分外的诡异。 低头看着手中的白色蔷薇,解昭眼中是一片复杂,竟然是白色么?自嘲的笑了笑,解昭继续漫无目的的走。感受到了魔气她怀中的白色蔷薇伴随着风的吹动微不可计的颤抖了两下。 姚麟看见解昭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副场面,一身红衣的少女沐浴着阳光,手中拿着一盆白色的蔷薇花,面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宛若一副仕女图。他不由得痴了。他曾经见过无数的美人,但是这一刻他却不由得心中小鹿乱撞。 解昭转头看了看姚麟,轻轻颔,便不再理会姚麟的面色微红而后继续她漫无目的的走。 “等等。”姚麟看着解昭转身离去,忍不住出声音。 “有什么事情?”解昭看向追着她而来的姚麟,琥珀色的眼中是一片淡然。姚麟脸上的爱慕之色她全部收入了眼底。 “那个,解姑娘……我……”姚麟支支吾吾,脸色通红,他在被解昭那双琥珀色的双眼注视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流利的说出话来。看着面前这副样子的姚麟,解昭声音淡淡的,带着疏离。在阳光的照耀下,姚麟一瞬间觉得面前的解昭距离他很远。 “若是姚公子无事我便告辞了。” “我,想问解姑娘你可有婚配。”姚麟看着解昭转身打算离开,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了解昭的衣角。却被解昭脚下一闪躲开。看着解昭随后面上凝结的寒意,他赶忙开口。“我……没别的意思,只是……” “我已有婚约,姚公子对这样的回答可还满意。” “是我唐突了。”姚麟听了解昭的话因为尴尬面上一片青白之色,但是他似乎没有死心继续开口。“不知道是江湖中哪位侠士得到解姑娘的垂青。” 解昭琥珀色的双眼看着姚麟,因为提到了婚约声音变得冷冰冰。“与你无关。” “我……只是……” “一大清早就看到这样的一出好戏啊,真是有趣。”带着戏谑的声音打断了姚麟接下去的话,而后从屋顶跳下来了一个约么十七八岁的少年。他轻巧的落地,丝毫没出声音。 “星魂。”姚麟忍不住睁大眼睛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少年,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面前的这个少年前几日对周遭的什么都不感兴趣。 “是你。”解昭看着面前的星魂声音却是肯定。 “正是。”星魂对着着解昭笑了笑,便转头看向姚麟。眼中是倨傲之色。“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人类。”他说话间眼中闪过一道红光,接下来的动作却被打断。一柄宝剑从他与姚麟之间穿过,剑身划过星魂的面前,切断了他的鬓角,最后狠狠的钉在了墙上,出了嗡嗡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随着剑而来的是一身蓝白道袍的楼鸾。他伸出手对着插入墙上的剑轻轻默念了几句,剑便从墙上缓缓抽出,在空中转了几个圈而后稳稳当当的插入剑鞘。 姚麟看着面前的变故已经目瞪口呆。 “哼,缥缈山的臭道士。”星魂捋了一下被削掉一半的鬓角眼中是满满的厌恶。随后手就覆盖在腰间的武器上,似乎准备与楼鸾一战,但是一只手挡在了星魂的面前。 “退下。”解昭的声音里散着寒意。 “是。”看着挡在身前的解昭,星魂想到主人的叮嘱瞬间收敛了周身的气息。手却依旧握在武器之上。 楼鸾看着面前的星魂似乎想要对姚麟做什么,他眉头紧皱。 “解昭,你究竟要干什么?” “我要怎样做与你无关,小道士。”解昭看着楼鸾紧皱的眉头,她的言语间带上了嘲讽之色。 一时间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次恢复剑拔弩张。 “随你。” “鸾,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只是……”姚麟看着楼鸾和解昭赶忙解释,但是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犹豫,解释也含含糊糊却让楼鸾误会加深。 四目相对。却又同时转头。 “星魂,带我去月魄那,正好有事情要问你们。”解昭率先打破了沉默。 “没问题,大人。”他对着解昭露出笑容,却再转头看向姚麟的时候冷哼了一声。 姚麟眼睁睁的看着解昭跟着星魂离开。直到解昭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收回视线。星宿是来自海外的魔教,虽然在中原地区从未作恶但是他们的行事作风却太过嚣张霸道引得江湖正道多为不满。解姑娘那样一个柔弱的姑娘家怎么会认识那些魔教之人。姚麟思索着,却下意识的忽略了解昭身上背着的那把霖风。 待到走远了一些以后,星魂面上露出了不解。他的声音里隐隐透露着他的心情不爽。 “大人,为什么阻止我收拾那个讨厌的家伙。明明他对大人多有冒犯。”解昭没有回答星魂的话,她转移话题的询问请了星魂。 “星魂,庄内的异样你调查清楚了没有。” 撇了撇嘴,星魂压低了声音开口。“却实有一些异样,不过大人这个不太方便说就是了。”说罢他的目光看向了解昭手中的花。 解昭微微一笑,示意星魂所指的花有问题的事情她察觉了。 “走吧,去找月魄。” “真的要去找她啊。”说起去找月魄,星魂脸上堆出一副不情愿,这个时候他看起来才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 解昭用眼角瞟了一眼星魂,声音淡淡的。“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不去。” “我还是去吧,虽然一点都不想见那个家伙。”星魂面上做出了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不过耳尖的红色却暴露了少年此时在害羞。 “又吵架了。” “嗯。”星魂点了点头。 “这次又是为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点小事情……”面上露出了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星魂转过了脸。昨天夜里因为和月魄打赌输了而被月魄套上了裙子然后被嘲笑后来大打出手他又打不过月魄,最后恼羞成怒这种事情根本不好意思和大人说啊。 第四十九章 风起篇 这是一个宽阔而荒废的庭院,地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树叶,周围的墙皮已经脱落,露出了里面年代久远的青砖。 一个身穿道袍的青年手中握着一把三尺青峰,他的眼神锐利,手腕一抖,就见白光一闪,飘落的树叶便被他斩落,而后他足尖轻轻点地已然一跃而起,剑芒划过,周遭的树纹丝未动,可是树上的叶子却翩然落下,若有有人捡起就会现树叶是被拦腰斩断。他的剑越来也快,身影渐渐的变成了重影。可宽大的道袍丝毫不影响他的剑,似乎他已经习惯了穿着这种宽大的道袍练剑。 此刻楼鸾内心思绪繁杂,除了练剑平复思绪,他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他第一次产生这么烦躁的思绪,因为姚麟询问解昭是否有婚配也因为解昭的回答。虽然心中隐隐察觉到是为什么,但是他还是不想承认。不想承认解昭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随着思绪的纷乱剑越来越凌厉,破空之时带着尖锐的声音。地上的树叶甚至因为过于锋利的剑气而化作了细碎的粉末。 忽然一阵啪啪啪的拍手声传来。紧接着是苍老而坚毅的声音传入耳中。“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楼鸾挽了一个剑花收剑入鞘,转过身对着老者作揖。 “李前辈。” “你的剑虽然凌厉,但是还缺少一些东西,而且你在迷茫……这会让你的剑变得迟钝。”李三业面上带着笑声音和蔼,他点拨了两句,面前的这个青年的剑很强,虽然现在还不及他,但再过几年就不得而知了。 “前辈,请与我一战。” 李三业负手缓缓而行,眼中是锐利的光。“昨日之时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与你一战,但是今日见过你的剑以后我改变主意了。你的心中有了迷茫,与这样的你一战没有意义。”走到树前,他伸出手接过从上而下缓缓飘落的树叶,看着手中的树叶他再次开口,声音掷地有声。“剑之所指心之所向。” 说罢他松开了手中的树叶,就见树叶在半空中飘落而后碎裂成了两半。 “少年人,你本是个心形坚毅的人,究竟是什么让你的心乱了?”留下这句话,李三业继续顺着庭院的路走了下去。他的周身隐隐有着武破虚空的迹象,只差一步他就会打破桎梏迈入修仙者的行列。 究竟是什么乱了他的心?明明昨天他的心中还丝毫没有乱。闭上眼,楼鸾这一次凭借着感觉挥剑。转身,刺,戳,扫……一招一式都是缓慢而跌跌撞撞,似醉非醉。 究竟为什么心中会动摇?虽然不想承认,是她的那句话。那个红衣魔族话牵动了他的心。纵然他万般不想承认,但是他心中对那个魔族有情。也许从初见就已经埋下了因果。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所以才会被她轻易的挑起怒火,所以重逢以后即使她的荒唐至极,他也选择相信了她,所以他才看的出解昭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所以他会因为她一句已有婚配而心中一直以来的剑心动摇。 明明他的心中只有复仇,为什么要出现搅乱他的心。想到这手中的剑陡然变得凌厉,激起树叶纷飞。 魔族,果然害人不浅。 睁开眼的瞬间,手中的剑挥出,剑气划破空中,溅起一片飞沙走石。因为承认了心中有情,剑中少了一分寒意,却多了悟出了一丝名为守护的剑意。他的剑锋一如往日锋利。他竟然想要那个魔族,感悟着剑意,楼鸾面上凝结出寒冰,握紧手中的剑。从怀中掏出白纸,默默念诀,白纸变成了白鹤,在空中飞舞了两圈就朝着庄内的某个方向飞去。 解昭看见楼鸾的白鹤飞来的时候,她正拄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星魂和月魄在互相掐架。 “你这个暴力的女人。” “啰嗦,长不高的矮子。” 听到长不高三个字星魂瞬间炸毛。“我总有一天会长高的。” “是么,我记得某个家伙五十年前也是这么说的。”月魄说着还用手比了比两个人的身高。 “你……”星魂握拳但他的眼角瞟到了一个晃晃悠悠的纸鹤。一瞬间星魂忘记了和月魄的争吵。 就见白色的纸鹤晃晃悠悠的飞进屋内,在撞到了一个茶杯又撞翻了两碟盛放糕点的盘子后终于颤抖的停在了解昭的手上。与他的主人的个性完全不同。 拆开纸鹤,楼鸾的声音传出。 “解昭,与我一战。” “嘁。”解昭听着楼鸾低沉而平板的声音,一怒之下揉了揉白纸顺手丢出了窗外,不多时被蹂躏的白纸缓缓的展开又恢复成了纸鹤,开始晃晃悠悠的飞向主人的方向。 星魂看着朝向远方飞去的纸鹤面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忍不住出感叹。 “都被揉成那个样子了还能飞啊。” “重点不是这个吧。”月魄对着星魂的头上就是一拳头下去。 “很疼啊,混蛋月魄。” “啰嗦。” 新一轮的掐架再次展开。 白鹤再次晃晃悠悠的飞回楼鸾的手中的时候已经是日暮之时,楼鸾展开纸鹤,只听得到解昭的一声嘁而已。 这是不同意还是同意?楼鸾抿着唇站起身决定亲自过去。 半个时辰以后。 “解昭,与我一战。” 解昭抬眼看了一眼楼鸾,沉默不语。但心中却在疑惑,楼鸾这是怎么了? “与我一战。”楼鸾再次开口。 看着面前伸出握剑的手挡住她的楼鸾,解昭闭上眼深呼吸,要忍耐。 “让开。” “与我一战我便让开。” “你……”解昭心中默念着要冷静要冷静冷静冷静,她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楼鸾做了一个出乎他自己意料之外的动作,他抓住了解昭的手腕。一时间两个人都愣住了。但紧接着解昭甩开了楼鸾的手。她眼中充斥着嘲讽之色,但在那其中还混合着一种其他的情绪。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楼鸾就先开口了。“你在生气?” “哈。”解昭皱眉,随后面上露出嘲讽之色。“我为什么要生气?” 楼鸾注视着解昭,他的眼中漆黑一片。就在解昭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样的答案的时候,楼鸾开口了。“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在生气。” 解昭再次闭上眼深呼吸,睁开眼,所有的情绪都被隐藏。她有露出了和往日一样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小道士,为什么要与我一战?” 楼鸾沉默。过了许久,就在解昭打算离强行开的时候楼鸾开口了,他声音一如往日平板,但是说的话去让解昭在那一瞬间就呆住了。 “上午你的话让我心的乱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的作响,宽大的道袍和红色纱裙在空中飞扬着。解昭的手半藏在袖中,拳头握了又握,她开口了,声音很轻。 “所以呢?”这句话说完,她抬头看向楼鸾,眼中所有复杂的情愫尽数掩去。 “我不知道。只是想要告诉你。” “话说完了?” 楼鸾轻轻点头。 “我能离开了么。” “解昭,你……” “小道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错身而过,解昭的声音有些低沉,她顿了顿,似乎压抑了很多东西。 “我……”楼鸾一瞬间迟疑了。 “等你想清楚了以后再说吧。”解昭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楼鸾看着解昭离开的方向,那一袭红衣在风中飞舞着,妖娆而夺目却也带着某种决绝之感。 解昭,你的身上到底是在背负着什么?伴随着夜色降临,解昭的身影也消失在了眼前。一身沙沙的声音,楼鸾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就见是一只碧眼的黑猫从草丛间优雅的走了出来,看见了楼鸾对着他叫了一声。 “喵~” 是猫么!楼鸾收起了面上的戒备之色,蹲下身,似乎想要摸这只出现的黑猫,却被黑猫躲开了,它的身影在黑夜中蹿了两下就消失不见了。 这天夜里,楼鸾又一次做了关于那个少女的梦,这次的梦中依旧是战场,梦里那个少女银色的铠甲之内是一袭红衣。 而后他听见了少女的声音。“慕容,看来我们今天注定没办法成亲了。”虽然无法看清少女的容貌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身旁的少女在哭。 紧接着他不受控制的听见了他所在的这副身体开口了,心口处传来的是一种浓重的绝望。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妻。” 紧接着眼前的画面变成了一群手拿着长矛与刀的士兵,耳边,身后,传来少女有些疲惫的声音。“慕容,我们的约定可别忘了。” “当然。”他听见自己的这副身体这么说。而后脑中浮现了一句话。 金戈铁马,生死同行。 而后就是战死,天空一瞬间变成了灰败的颜色,身体急的往下坠落,越来越快,想要出声音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猛地睁开眼,坐起身。却现外面的天还未亮。 梦中的人他还是看不清容貌,可是心中却有个声音在说,那是解昭。 第五十章 风起篇 很快时间就到了九月初八这天,期间楼鸾也试着用白鹤去找了解昭,但是若是一个女人真心想要躲着你的的话,那你便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因为她总能躲在你找不到的地方。 半圆形的月亮散着淡淡的光照射在大地上,因为没有乌云的遮挡,月色下的一切都清晰可见。树影斑驳的投射在地面上,随着风轻轻的晃动,出沙沙的响声。 月下,一个人在练剑。他这样练剑已经连续三天了,除了吃饭和睡觉,他一直在这里练剑,他的脚下原本有一层厚厚的树叶,可是此时树叶已经因为剑气而化作了粉尘,现在,他的脚下是鹅卵石铺成的地面。 紧紧的抿着唇,楼鸾的手中挽了一个剑花,掐起剑诀,抖了一下手中的三尺青峰,白光一闪,又是一道剑气划破虚空。他白色的身影在庭院中掠起一道道残影。蓝白的道袍,手中紧紧握住的三尺青峰,好一个道骨仙风的道长。 解昭隐去了身形,静静的坐在屋顶上,楼鸾练了多久的剑她就看着楼鸾看了多久,事到如今她心中也同样有些慌乱。关于楼鸾,关于未来。她现在已经有些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在追逐着楼鸾的时候她心中确实想要和面前的青年在一起,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却忍不住开始思考,面前的这个前尘尽忘的青年即便灵魂是同一个人,可是忘记了前尘的他还会是慕容么?不是吧。纵然灵魂相同,若是他记不起前尘往事的话他终究这一生都会是楼鸾而不是慕容瑶。他们的人生经历,成长,所遇到的人,遭遇的事完全不同,性格虽然相似却也终究还是不同。楼鸾的心中有恨意,对家族的灭门惨案,对兄长的灵魂湮灭。可他仍然是坚持着自己的道,他的心上从未蒙尘,手上是纯白的颜色,灵魂也是一片纯白。那是只有手上未沾染过鲜血才会有的颜色。慕容瑶的手上却是一片血红,他自幼背负着无尽的黑暗,充斥着杀戮。幼年的时候她不知道,可是自从外公过世以后,熟悉家中大小事物的时候她全部都看见了,那记载在册的一条条战功都是一道道黑暗的锁链。她的慕容是家族训练出的暗杀者,若非是那时候她紧抓着不肯放开手他们一生都不会再有交集,回想幼年时她曾经很多次问慕容为什么只穿黑衣,那时候慕容什么都没说,只是一阵沉默。直到后来她才懂,因为只有黑色才看不见染血的瞬间。 而她…… 以杀成魔的她,怎么会真的忘记那些人的尖叫声,哭喊声。屠城的那天,那宛若人间炼狱的城,被大火灼烧的城。每每想到那些她都会握紧了拳头,咬紧牙关。这是她的罪,但她既然选了这样的路就只能走下去。成魔那天她就知道了修行之路一旦踏上就再无回头之法。 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淡淡的声音在空中若有若无,包含着太多太多的情愫,若是用味道来形容大概是淡淡的带着苦涩的味道。 “你还要这样躲着我到什么时候?” 月色下的楼鸾听见了空中那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他转身手中挽了一个剑花,收剑入鞘。随后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屋顶。语气笃定,那个红衣魔族就在那。 伸出手撤去身上的隐身咒,解昭红色的身影出现在楼鸾的眼中,她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而后轻轻一跃跳下屋顶。轻轻巧巧的落在了楼鸾的面前,落地无声。看着面前的楼鸾却也不说话。她在等楼鸾开口。 看着解昭站在面前,楼鸾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却组织了几次语言都没能说出口,他眼中神色暗了暗,似乎做了某种决定,而后他动了。做了一个出乎解昭意料之外的动作。 他俯下身亲吻住了面前的红衣魔族。嘴唇相互触碰,是软软的触感。呼吸间甚至可以清晰的闻见面前魔族身上带着的彼岸花的香气。 甚是醉人。 情动以后才会懂为什么那些人会做出那样的决定,锦瑟,莫璃,笙歌,还有兄长。当情动以后心中装下了什么人,便会情不自禁的做出选择,因为爱而选择守护,因为爱而生出妒恨,因为所爱慕之人而甚至变得不再像是自己,也会因为爱而选择成全和退让。 “唔唔唔……”无意识的出了呜咽声。 解昭睁着眼看着面前的楼鸾,因为身体挨的很近她可以清楚的闻得见楼鸾身上带着的淡淡的属于道观中闻得到的那种清香。看着眼前闭着双眼笨拙的亲吻着她的男人,她眼前一瞬间楼鸾的身影和慕容瑶的身影重叠,可那萦绕在鼻尖的清香让解昭清楚的知道面前的人是谁。缓缓闭上了眼,过了许久,她终于还是伸出手抱住面前的青年。我们没有来生,只能活在当下,即便忘记前尘,即便心中明明知道他已经不再是慕容瑶,可是还是会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和面前的男人在一起,心中苦笑了一下,事到临头她倒是想的太多了。一轮残月之下,是在相拥的情人的身影,拉的悠长。 过了许久一吻结束,楼鸾的手仍然搂着解昭的腰上,他低着头看着怀中的解昭,眼中是一片漆黑。月色下他周身凌厉而寒冷的气息被柔和了许多。 沉默了片刻,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略带沙哑。 “这就是我的答案。”这句话说完,他顿了顿,抿了抿唇,再次开口道。“无论你是否真的有婚约,还是心中有什么人,我都要说,对你心怀爱慕之意,从最开始的初见之时就是,不知为什么,心中明明一边抗拒着一边却被你吸引住……而且自幼时候起,我总是会断断续续的做着一个梦,一个关于战场的梦。虽然看不清梦中人的脸,但直觉告诉我那个人是你……梦醒时分只能记住一句话,金戈铁马,生死同行。” 风静静的吹拂而过,吹乱了鬓角,也吹得宽大的衣服随着风而飒飒做响。解昭看着楼鸾她轻轻的咬了咬唇,而后面上露出了眉眼弯弯的浅笑,她把脸贴在了楼鸾的胸膛之上。心脏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的隔着薄薄的衣料传入耳中。紧贴在身上的体温让她甚至觉得有些灼热。 “你做的梦是真实存在的。那是百年前的漠北盐城。”解昭的声音很轻,但是楼鸾还是听的清清楚楚的。停顿了一下平复思绪,解昭继续开口。“百年前我奉皇命守城,和……慕容……一起。”说到这解昭又停顿了。她推开了楼鸾,琥珀色的双眼注视着面前的楼鸾,一字一顿的开口。“慕容就是那个与我许下婚约的男人,他是你的前世,无论你相信与否。” 说完后她微微侧过了脸不再去看楼鸾。 “这就是你执着与我的原因么?”注视着面前的解昭,楼鸾的声音里隐隐带着一种危险感。 “是。”说出这句话以后,垂在身侧的指尖传来了一种疼痛感。身体忍不住在颤抖。 楼鸾抓住了解昭的双肩,让面前的女子直视着他的眼睛,他的脸距离解昭很近,他的眼中是一片漆黑,声音里隐隐的压抑着某种不知名的火。“解昭你看清楚,你现在面前站着的人是我,我是楼鸾,不是慕容瑶。” “我……” 说罢不等解昭的回答,他再次吻上了解昭的唇,这一次的吻不同于刚刚嘴唇相互触碰的轻吻,带着浓重的侵略之感,撬开面前之人的贝齿,强势的侵入,攻城略地。他的一只手紧紧的扣住解昭的头,另一只手揽住的面前这个红衣人的腰。怀中的魔族比他强太多,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挣脱开他的怀抱,但是没有,解昭闭上了双眼,她的手环住了楼鸾的腰。 她知道她面前的人是谁。 唇齿交缠,互相都不肯退让,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相互撕咬。一番纠缠之后,楼鸾终于放开了解昭,两个人都有些气息不稳,互相注视着对方沉默了许久。 他面前的解昭一身红衣,面色微红,琥珀色的眼中可以清楚的倒映出他的身影。 周围蝉鸣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着,风拂过,楼鸾按着解昭后脑的那只手一点点的轻轻的抚摸上了解昭的脸颊,他的眼中依然是一片漆黑,可是手的上的动作却是十分的温柔,一点点的手指抚上了那淡粉色的唇,指肚一点点的划过,带起了一阵战栗感。暧昧的气息萦绕在两个人的周围。 “我……”解昭想要开口告诉楼鸾她知道她面前的人是谁,却在开口的瞬间咬住了楼鸾的手指。略愣住了一下,赶忙放开了楼鸾的手指。 “你要说什么?” “我知道你是楼鸾。” 因为我是眼睁睁的看着慕容瑶战死我的面前,因为我曾经一世又一世的守护了百年,看着你从出生到死亡。 “那,你……”楼鸾在这一刻却有些迟疑了,他如同这世间所有情窦初开之人一样心中忐忑不安。解昭看着楼鸾的迟疑疑惑了。 “我,怎么了?” 沉吟了许久,楼鸾终于再次开口。他看着面前的女子,漆黑的眼中露出了些许忐忑。“你,愿意嫁与我为妻么?” “好啊。只要缥缈山的那群家伙不反对。” “若是师傅反对我们就找一处小镇隐居下去。” “这可是你说的。” 第五十一章 风起篇 九月初九,虎啸庄广请帖宴请江湖中各路人马前来鉴宝的日子。 这天清晨,天还未亮,天空还是阴沉沉的蓝色,而庄内已经开始了忙碌,小厮和侍女低声的交谈着,管家来来回回的穿梭在庄内的各处,庄主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他。 “萧管家,这对灯笼要挂在哪里?” “萧管家,宴会要的桌子你看这样放可以么?” “萧管家……” 管家的四周是小厮和侍女的问话声,此刻他已经焦头烂额。 而庄主萧紫衣,他此时也已经起身,因为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管家,他现在正穿着着中衣站在卧房的窗前,看着窗外,因为想到天亮以后的鉴宝大会,他面上露出笑,只是因为面部僵硬他的笑容看起来古怪极了。 “好期待啊,那个瞬间,人们的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是惊恐,还是茫然而不知所措呢?会不会有人哭着喊着想要离开呢?啊啊啊……只要想想就忍不住战栗啊。”萧紫衣的声音很轻很轻,近乎微不可闻。 窗台前一盆千叶黄花牡丹无风而动,它似乎在颤抖,因为萧紫衣的话。 萧紫衣低下头看向窗台前的牡丹花,他用手指轻轻的触碰了一下花瓣,就见牡丹花真的如同人一样颤抖了。 “你也在害怕我么?姚黄。明明我对你这么好,为什么要害怕。”萧紫衣看向牡丹的眼神变得危险而凌厉,似乎他面前的牡丹有什么十恶不赦的罪。 牡丹花在萧紫衣的注视下抖的更厉害了。 眉头微皱,萧紫衣伸出了手抓住了一片花瓣,轻轻一扯,而后把淡黄色花瓣放入了口中。不多时就见这朵牡丹花上渗出了血红色。 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了呜咽的声音,可仔细一听却又什么也听不见。 萧紫衣看着面前的牡丹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他的唇似乎是因为刚刚吃了那朵花瓣,变得微红。 “这样的颜色真美。”用指尖抿过花上渗出的血珠,而后轻轻的放入口中。 “好甜。” 他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偌大的虎啸庄只有他面前的这株牡丹见证着这一切。 窗外东方第一丝光照进窗户的时候,萧紫衣终于不再逗弄窗前的牡丹,他转身走入屏风之后开始换上稍后接待客人的衣服。不过片刻他走出来了,刚刚那个一脸病态的青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虽然面上表情依旧僵硬,但是眼中的疯狂可阴寒已经消失被淡漠所取代。 “姚黄,等我回来。”他俯下身,轻轻的亲吻了一下此刻在窗台前已经血迹斑斑的千叶黄花牡丹。而后便对着镜子整了整衣冠,大步踏出门。 待到萧紫衣身影完全离去后,窗外一直静静趴在树上的碧眼黑猫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露水,而后轻巧的跳下树,不消片刻就跳上了窗户,它看着血迹斑斑的千叶黄花牡丹,张开嘴出了一声叫声。 “喵~” 紧接着黑猫变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这个少年一身蓝紫色的长袍,长袍之上是用银线绣着的日月星辰纹样。 星魂撇了撇嘴,抱起窗前的千叶黄花牡丹身影化作黑雾,转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不消片刻他的身影出现在了虎啸庄的另一处房间内。屋内坐着一个与他衣着相似的少女。 少女见星魂出现赶忙开口。“怎么样?” “这你看喽。”星魂把手中的千叶黄花牡丹递到月魄面前。 “太残忍了。”月魄看着血迹斑斑的牡丹花眉头微蹙,却是一片异样的风情。看着她的星魂忍不住有些失神。 “确实太残忍了。”星魂附和道。 “真的,大人又不让我们贸然出手。”说话间月魄一拍桌子,紧接着桌子便应声而碎。看着面前碎裂一地的桌子碎片月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的尴尬。她忍不住小声的嘀咕。 “我还没怎么用力,桌子怎么就坏了。” “不,不愧是月魄……”星魂看着碎裂的桌子,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动着。 “真是的。”嘴上抱怨着,月魄伸出手,从掌心弥漫出黑雾包裹着碎裂的桌子碎片不消片刻,一切都消失无踪。 星魂举着手中的千叶黄花牡丹出声询问月魄。“这个要怎么办。” 月魄重新把目光投向千叶黄花牡丹,沉吟了一会,她开口,声音拖的悠长,似乎在思索。“怎么办呢?” 唔,星魂歪了歪头看着月魄,他在等着月魄的回答。可是月魄看着千叶黄花牡丹思索了很久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要不我们去……”星魂看向月魄,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话被藏在了眼神中。 “可是大人不是让我们待命。这样真的好么,星魂?”月魄的眼中闪烁着挣扎,她有些迟疑的问星魂。 “大人现在应该在忙着和那个小道士谈情说爱什么的,应该不会有多余的精力管我们吧!”星魂有些不负责任的猜想。 “百里大人若是知道了会不会从百里谷杀出来呢?”月魄听着星魂说道解昭和楼鸾忍不住出疑问的感叹。星魂想了想坐镇在百里谷每天和草药为伴的百里迟他幽幽开口。 “大概不会吧……” “哎……真是为百里大人心痛啊。”两个人忍不住一起叹气,而后又一起无奈的摇了摇头。 低头看向手中的千叶黄花牡丹,星魂再次出邀请。 “月魄,我们去吧。” “唔……”月魄沉思了一下,眨了眨眼,脸上神色挣扎了一下。“好吧。反正出了事情你垫背。” “喂喂……” “怎么?”眯起眼,月魄看向星魂,轻轻甩了甩手,传来关节处吱嘎作响的声音。 “没,没什么。”星魂的声音有些干巴巴的。 他才不是怕月魄那个家伙,只是身为男性要让着她而已,嗯。绝对不是害怕月魄,也不是喜欢那家伙。不过那家伙那么暴力也就他才能受得了…… “喂,星魂,你还不走么?”月魄的声音打断了星魂的思绪,他抬头看向月魄,就见太阳升起后光照在推门而出的月魄脸上,一瞬间他面前的月魄似乎带上了某种朦胧的美。 月魄看着星魂怔怔的呆,忍不住再次开口。 “星魂,你到底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们走了。”星魂赶忙追上月魄的身影,这次虎啸庄的事情结束以后他就对月魄告白好了。 月魄看着有些奇怪的星魂忍不住小声嘀咕到。“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星魂听到月魄的话后表情瞬间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不过他本体本就是黑猫就是了。 很快两个人就悄悄的潜入到了庄内的一个房间,看着躺在床上似乎还沉浸在睡梦中的少女,星魂把千叶黄花牡丹放在了少女的身旁,而后就开始结印,嘴中念念有词。可他的咒语还没念完,床上的少女就猛然间睁开了眼,目露凶光。 月魄看着少女准备起身,她赶忙从口袋中摸出飞刀掷向少女。 嘭,嘭,嘭。 飞刀钉住了少女的衣角,可少女还在挣扎着坐起身。星魂看着床上的少女的动作赶忙加快了念咒。 布料被扯开的声音一点点的传入星魂的耳中,他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月魄看着少女半坐起的身子,咬了咬牙,她伸出手在空中一握,一把巨大而且造型奇异的叉子出现在她的手中,瞄准了已经坐起身的少女,她对着少女就是一叉。紧接着就是床板坍塌的声音,一阵烟尘被溅起。 片刻后,星魂终于念完了咒语,一道金色的光从千叶黄花牡丹上飞出在空中转了几圈飞入了少女的体内,而与此同时少女体内飞出了一团黑气。黑气在接触到空中以后就散去了。用手挥了挥手面前的灰尘,星魂忍不住咳了几下。“咳咳,我说你怎么总是这么暴力。” 白了一眼星魂,月魄内心忍不住嘀咕,我还不是为了你。而后伸出手一用力拔起了叉子,转瞬间叉子又在月魄的手中化作光点融入进了月魄的身体。 这时候就见在坍塌的床板见的少女幽幽转醒,她睁开眼看着面前的月魄和星魂忍不住哇哇大哭。而她身旁的那盆千叶黄花牡丹已经在转瞬间凋零了。 “这是……咒……”星魂注意到了枯萎的千叶黄花牡丹,面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你还好么?”月魄蹲下身询问少女。 擦了擦脸颊的泪水,抽噎了一会,少女才开口。“萧紫衣是变态,他要用整个山庄的人来献祭。”虽然她平日里骄纵任性了一些但是这个时候她分得出什么是轻重缓急,说话间少女又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你说献祭。”月魄眯起眼,看向少女,这样的话就和得到的消息吻合上了。一线牵,献祭。 “是。”少女点了点头,而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那个花房中的花全部都和我一样。” “果然我们的猜测没错。”星魂拍了拍月魄的肩膀。 “星魂,我们得快点去把这些告诉大人。”月魄转头看向星魂。 “嗯。” “我也要去。”少女挣扎着想要站起身,身上却传来了一阵彻骨之痛。 “你的身体太勉强了。” 说话间门外传来了姚麟的声音。“凰妹该起来了,消消气好不好。” 星魂和月魄交换了一下眼神,瞬间化作了黑雾在姚凰的眼前消失。 第五十二章 风起篇 姚凰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可怕的噩梦,梦中有会动的老虎,有一个变态的紫衣男人,还有那令人不寒而栗的计划。≥≧而此刻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所出的灼热,她觉得她的梦已经清醒了了。身体上传来彻骨之痛,听着门外姚麟的声音,她张了张嘴,出了声音。“哥哥。” 门外,姚麟敲了半晌的门,一直没得到回答。 本打算离开的姚麟却突然听到了姚凰带着哭腔的声音,他顾不得一切,推门而入。“凰妹。”入目是姚凰跌坐在已经化为废墟的床板之间衣衫破烂,春光半泄,脸上带着泪痕。 “凰妹,究竟生了什么?”赶忙走近姚凰,把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妹妹的身上,他面上露出疑惑。 “哥哥,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说着姚凰扑进了姚麟的怀中。她的眼泪很快打湿了姚麟的衣衫。 “不要害怕,梦已经醒了,只是噩梦而已,不怕。”姚麟轻轻的拍抚着姚凰的后背,他安抚着在怀中泣不成声的妹妹面上是露出温柔。 姚凰断断续续的抽噎着,“哥哥……,好可怕,萧紫衣好可怕……虎啸庄也好可怕……那些老虎会动……” “那都是梦,不要害怕,今天过去了以后我们就回镜南去。”抚摸着姚凰的头,姚麟面上却是因为姚凰的话皱起了眉头,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萧紫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这和之前说好了的可不一样。 窗外的太阳已经升起,各路江湖人,修仙者,66续续的已经赶到了虎啸庄,他们或面上露出兴奋与期待,要么不动声色但眼底暗藏着锋芒,心怀鬼胎。 总而言之,九月九日的虎啸庄注定不会平静。 无论是杀人夺宝,还是前来搅浑水分得一杯羹,亦或者是来寻仇……这都是一个绝好的时机。一个在江湖中以杀成名,扬名立万的好时机。 安抚了姚凰再次沉沉的睡去,看着妹妹脸上还未干固的泪痕,姚麟握紧了拳头。萧紫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我妹妹,想到此,姚麟站起身,大步离去。他要去找萧紫衣问个说法。 他们的计划中可没有姚凰的事情。 两刻钟后。 姚麟在花园中找到了萧紫衣。 他面带着怒色看着面前悠然自得的萧紫衣忍不住抓住了萧紫衣的衣领对着男人咆哮。“萧紫衣,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萧紫衣淡淡的抬眼看向姚麟,他眼中露出疑惑。“做了什么?你妹妹不是好好的待在房间里么。”说话间他的手握住了姚麟的手腕,轻轻一用力,姚麟的手就不得不放开他的衣领。整了整被弄皱的衣领,萧紫衣继续低头看着面前的花。 “别想骗我,萧紫衣,你对我妹妹用了这个术吧。”他随手拿起了一盆娇艳欲滴的花,只是这样的花盛开的时节和地点都不对。姚麟面上是似笑非笑,眼中却是一片阴寒。拿着手中的花,他忽然猛地向花架上砸去。 哗啦,嘭,咣当。一阵东西被撞到砸坏的声音响起。就见一个花架已经倒地,花盆被摔得四分五裂,泥土满地都是,娇艳的花惨兮兮的躺在地上,不过片刻间花身开始渗出血。 “你……”萧紫衣看着面前的变故,他抬眼看向了姚麟,双目赤红,全身因为愤怒而颤抖,带着杀意,语气也阴测测的。 “是你先违背了约定,萧紫衣。” 姚麟这句话说完,萧紫衣看着姚麟渐渐的他眼中的赤红退去,紧握的拳头也一点点的松开。深呼吸了几次,似乎平复了狂暴的情绪,他缓缓的开口了。“姚麟,是你妹妹自己跑进了禁地不能怪我。她现了我的秘密,没有杀了她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 “这么说,我该对你感恩戴德,因为你没杀了她而是把她的魂魄拘在了花上。”姚麟眯起了眼看向萧紫衣,他冷哼了一声。 “嘛,你要是想的话我也不介意。”萧紫衣露出假笑。回应他的是姚麟的拳头。倒退了几步,萧紫衣跌坐在地上,随着他的跌倒又是几盆花被碰倒在地出响声。 “去他的计划,我不干了,你竟然对我妹妹出手。”姚麟喘着气看着坐在地上的萧紫衣,他眼中是愤怒。 擦去了嘴角渗出的血,萧紫衣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露出了扭曲的笑容,眼中的赤红再次浮现。他咯咯咯的笑了。身体扭曲成了一个奇异的形状。 “区区人类竟然打我。”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从萧紫衣的身体里传出。 “什么!”姚麟对面前的变故生出疑惑,什么叫做区区人类?面前的萧紫衣的身体已经扭曲的并非正常人类所能做到。 萧紫衣的身体扭曲,抽动,突然他的后背传来了衣料被缓缓扯坏的声音,嘶……拉……。声音打在心口之上,带着某种危险感。萧紫衣的身体不多时就蜷缩成了一个球,紧接着,一只黑色而苦干的手缓缓的从他的后背伸出,一点点的,先是手,而后是胳膊,紧接着是头,不过片刻,一个漆黑的上半身已经钻出了萧紫衣的后背。 姚麟被面前的变故吓得忍不住倒退了几步。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这个家伙是怪物。要逃。可是脚却怎么也动不了。 可恶啊。 看着一步步的走近他的黑色怪物姚麟咬紧了牙关的想要再次挪动自己的脚。 “我们明明合作的很愉快的……怎么能说变卦就变卦呢?人类。”怪物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还带着些许的叹息,就像毒蛇一般。他用赤红色的眼睛看着姚麟,尖锐的指甲一点点的划过他的脸颊。带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这副皮囊也不错呢?”说完他又开始咯咯咯的笑了。 强行压在心中的恐惧,姚麟开口询问。可是身子却还是在忍不住颤抖。“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啊……”怪物思索了一下,他拖着长音,眯起了血色的眼睛。思索了片刻,他裂开嘴笑了,裂开的嘴达到了一个诡异的角度。“我……是……怪物啊……厄呵呵呵呵呵……”怪物说完笑的的时候甚至忍不住扭动着身子。 姚麟的鬓角出渗出了汗水,顺着他的脸颊一点点的滑落。他看着面前笑的肆无忌惮的怪物心中在想着对策。究竟要怎么办。 “哦呀,你在想该怎么办么?少年。”笑够了,怪物再次看向了姚麟,他一下就拆穿了姚麟的意图。而后他忍不住活动了一下脖子,再次开口。“无论你有什么样的打算都没有用了,因为你马上就要被我吃掉了。” 姚麟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怪物的指甲一点点的刺入他的皮肤,一阵酸麻的感觉传入身体。 不行,妹妹还在等着我。 察觉到姚麟的想法,怪物在姚麟的耳边低语。“没关系,你的妹妹很快就会和你作伴了。” 姚麟的眼中渐渐失去了光彩,他跟着怪物重复着。“妹妹很快就会和我作伴……” “对,很快,等你死去后我就让你和你妹妹团聚。” “团聚……” 姚麟眼中最后的光芒即将消失。怪物裂开嘴露出了即将成功的喜悦,可变故就在这时候生了。姚麟忽然握住了腰间的匕抽了出来,狠狠的刺向了怪物。 “啊……你竟然……竟然……区区人类……竟然……绝对……不可饶恕……”怪物尖叫着看着胸口的匕,他的眼中是不可置信。他竟然被一个区区人类给伤到了。伸出利爪对着姚麟就是一下。 姚麟的身体如同破败的纸片飞了出去,最终落在了地上,无力的滚了几下。 怪物一步步的走向了姚麟。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本来我没有打算对你出手的,不过人类果然不可靠,都是骗子。” 姚麟挣扎着向外爬去,他的面上沾满了尘土和污血。他要保护好姚凰。可是怪物的那一爪子他的内脏和骨头已经全部都破裂,挣扎的爬了几下他便断了气。 “真是的,都已经糟蹋成这样了这副皮囊也没办法用了。”怪物走到姚麟面前踢了踢地上的人,抱怨间他又穿起了萧紫衣的皮囊。 从怀中掏出瓷瓶对着姚麟的身体撒去,紧接着一阵烟雾缓缓升起。姚麟存在的痕迹已经悄然消失无踪,若非是这花园中的打斗痕迹证明着刚刚生的一切,就仿佛什么都没有生过一样。 摸着身后被撕裂的衣料,怪物微微皱起了眉头。又要去换一身衣服,人类好麻烦。可是为了那个计划。 他缓缓的走向了卧室的方向,那个计划马上就要展开了。换好衣服后他还要最后的去确定一下所有的安排。 整个虎啸庄,不,是整个世界才对,陷入绝望吧。末日即将到来。让我们最后来奏响这世界的终章吧。那哭喊声和人性挣扎的声音是多么美妙啊。 想着这一切,萧紫衣的脸上露出了兴奋,可是面上仍然是古怪的笑容。他加快了脚步走向卧室。 第五十三章 风起篇 烈日当空,湛蓝色的天上偶尔飘过一缕缕的云丝,点缀着天空,干燥的风轻轻的拂过带来一丝丝的凉爽之气。 虎啸庄的鉴宝大会是在正午之时举行,在那之前所有抵达虎啸庄的宾客都被引至庄内预先准备好的一处地方,桌椅被整整齐齐的摆放。侍女和小厮来来回回的穿梭。 因为。 虎啸庄的请帖并非是所有的江湖人都会收到的。 一些德高望重的泰斗都收敛着眼中的精光坐在为他们预先准备好的地方,闭目养神。谁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是一场恶战。 而年轻的小辈则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却在不经意间展示着自己与他人不同。解昭和楼鸾坐在角落中,因为外貌他们也被当做了江湖中初出茅庐的小辈。解昭饶有兴致的听着面前的青年人说着一些奇人异事,桌下的手却与楼鸾十指紧扣。 “所以说啊我就那么闯进那个地方,那里天是阴沉沉的铅灰色,大地上是一片焦土,偶尔还能看见一些裸露在地面的白骨和一些长得奇怪的野兽跑过……”似乎说的累了,青年喝了一口茶水。 “哦,这么说来你很厉害嘛。”解昭面带浅笑的对着面前的青年说道,青年说的那个地方她可是很熟悉,不过听起来青年应该只是在魔域的边缘徘徊,若是再深入一些地方看到的就不会是从身旁跑过的野兽了。 这样的地方就是过去百年你呆着的地方,无意识的他握紧了解昭的手。察觉到手上传来的痛觉,解昭转过头看向楼鸾,露出一个浅笑,眼中是无言的安抚。 还有一刻钟鉴宝大会就会开始。 等待是焦急而漫长的。 少年人的表情上是一种混合着兴奋与期待,这样的盛会他第一次参加,他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手心已经渗出了汗水。一个数一个数的数着心跳声,从来没觉得一刻钟这么难熬过。他身旁的老者察觉到了身旁少年的异样,不过轻轻抬了一下眼皮而后又继续闭目养神。 风轻轻的吹过,树叶出沙沙的响声,偶尔会有几片俏皮的叶子从树上飞舞而下,打着转。 时间一点一点的接近了,人们彼此交谈的声音嗡嗡的响着。 “话说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你们是哪个门派。”青年看着面前的解昭和楼鸾忽然开口。 解昭摆了摆手。“不过是无名之辈罢了,倒是你看起来似乎是**门的传人。”青年一身青衣上面是绣着翠竹与**纹样。 “我是**门第三十七代弟子,6城。” “久仰**派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一片正气。” “谬赞了。” 说话间萧紫衣和萧管家缓缓的走了出来。 “看来似乎时间到了。”解昭眯起了眼睛看着萧紫衣缓缓走来的身影。 “喵~”一只猫出了微弱的叫声。须臾间它跳上了解昭的怀里,蹭了蹭。 低下头,用手抚摸着它的头,却是交换的一个眼神。不过在解昭怀中呆了一会,黑猫便跳离了解昭在桌子下化作黑雾转瞬间又出现在了月魄的身边。 萧紫衣看着坐在面前诸多的江湖人,他忍不住轻声清了清嗓子。“咳咳。在下虎啸庄庄主萧紫衣,各位有理了。”说着他对着在场的众人拱了拱手。“诸位自远道而来我虎啸庄,风尘仆仆,在下略备了薄酒和佳肴还请诸位不要嫌弃。酒足饭饱之后紫衣自当为诸位展示我所得到的这件珍宝。”说罢他拍了拍手,侍女便端着菜肴和美酒穿梭在了人群间,酒香四溢,还未入口便已经是醉了。 6城深深的吸了一口,露出陶醉的神色。“好酒。” “确实是好酒。”6城身旁的另一个青年附和道,他的面容上也是一片陶醉之色。甚至连一直闭着眼的老者闻到酒香都忍不住睁开了眼,面上露出迷醉的神色。 萧紫衣眼中露出得意的神色,他环视着众人的表情后,缓缓开口。“这酒名叫浮生一梦,闻上一闻便是一梦,喝上一口便是长醉不醒,送给诸位上路正好。”语毕萧紫衣打了一个响指,庄内的石虎缓缓的动了。还未完全沉浸在梦中的人惊恐的看着变故,想要提起剑却现手中的剑已然千金之重。 萧紫衣看着众人惊恐的表情,面上一笑,笑容古怪。“忘了说了,这酒中我还加了些软筋散,请好好享受这一切吧。”说话间他的声音已经变成了低沉而沙哑,像是毒蛇吐信一般。 石虎一点点的走近瘫软在桌上的众人,开始了一场单方面的撕咬。一时间虎啸庄充斥着虎啸声与人们绝望的声音,楼鸾从众人纷纷倒下的时候就像拔剑但却被解昭阻止了,她对着楼鸾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出手。而后轻轻的用手指在楼鸾的手心写下几个字。 这是过去生过的事情,若是找不到阵眼再过不久我们就会进入下一轮循环中去。 楼鸾轻轻点头,示意他不会轻举妄动。 萧紫衣看着面前的一切出大笑声。他的缓缓的渡步在众人之中,面上是一片古怪的神色。“都成为花神的祭品吧。”说着他打开了管家一直捧着的盒子。取出盒中的种子丢在了地面上。种子在地上滚落了几圈,粘上了血色,随后开始生根芽,生长的度飞快。不多时候已经成长成了参天大树。 楼鸾从怀中掏出了符咒,似乎在默念着,不多时候一个结界出现包裹住了他和解昭。 在结界中楼鸾终于开口。“接下来怎么做?” “阵眼究竟在哪里,我找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找不到的话我们接下来还会重复经历这段时间。” “喵~”黑猫喵了一声,而后化成了人形,是身穿一身蓝紫色袍子的星魂,随后他脖子上的白骨缓缓的冒出黑雾,须臾间月魄也现身。 “大人。” 楼鸾皱眉看着面前的黑猫幻化成人形。“是你们……” 看着面前的两个魔族,解昭问话。“有什么现么?” 星魂和月魄摇了摇头。“基本上和我们掌握的资料差不多。” “啊……”解昭揉了揉额头,陷入沉思。 这时候结界传来了震荡,戒备的看着结界的墙壁,不多时,结界被打碎。 萧紫衣站在庭院中生出的树上看着面前的四个人。露出了冷笑。“今天谁都别想离开这里。”说着他的身体开始扭曲,挣扎着从后背缓缓褪出了半个身子,低头看着下半身还穿在身上,他似乎纠结了一下,彻底扯下了身上的皮囊。顺手丢在了一旁,就像随手丢弃了什么垃圾一般。 “嘶……”星魂看着面前的萧紫衣褪下皮囊的瞬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艾玛呀,忒吓人啦。” 他旁边的月魄狠狠的拧了他一下面上露出了不悦。 “大人,我能宰了这家伙么?”月魄看着面前的萧紫衣请战,不过或许称她面前的家伙为黑色的怪物更加贴切。就见他身体上下是不协调的比例,上身巨大,爪子尖锐,脸上的五官模糊一片只有眼睛和最能够看清,下半身是比正常人还要纤细的腿,但却而有一双大脚。 “这是什么品种的魔物,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星魂说着双手已经变成了锋利的爪子。 “你们两个小心,这不是魔物,只是被侵蚀的人类罢了。” “嗯。”月魄点了点头,手在空中抓了一把,巨大的叉子出现在她的手中。“我们上,星魂。” 话语结束,两道黑色的残影掠向萧紫衣。 “你们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样……咯咯咯……不过,还是要死。”活动着身体,萧紫衣裂开嘴,露出了白花花的牙齿。 “太丑了,忍耐不下去了。”月魄把手中的巨大的叉子叉向萧紫衣。 星魂眨了眨眼,随即反应了过来,月魄是白骨所化成的妖物,外貌是百里迟用人皮画纸给她画的,看到萧紫衣褪去皮囊的这样不生气才怪。 “怪力的女人。”小声嘀咕着星魂配合着月魄对萧紫衣进行攻击。 “阵眼究竟会在哪里?”解昭闭上双眼揉着太阳穴拼命的想着。脑海中浮现着这几日所见到的画面。那个服下一线牵的人究竟在哪,在哪,在哪…… 萧紫衣不可置信的看着月魄的叉子就这样刺入了他的心口。他充血的双眼里透露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我是无敌的,怎么会被区区一个人类……” “打断你一下,我可不是人类。”月魄的声音冷酷。眼中混合着嘲讽和怜悯的看着萧紫衣。 “又是这种眼神,可恶。”萧紫衣的声音变得尖锐,他忍不住对天咆哮。身上的黑暗更多了几分。上半身的手臂上长出了倒刺。他震开了月魄的叉子。 “嘁,麻烦死了。”星魂抱怨着,手中的爪子带着残光抓向萧紫衣。 被挡住攻击后,星魂的身形轻巧的躲开萧紫衣的攻击向后退去。 此时月魄的叉子再次蓄力完成叉向萧紫衣。 伴随着叉子叉向萧紫衣还有月魄的喊话声。“我和你这种被黑暗侵染的人类不同,我是魔族。”须臾间萧紫衣仿佛看到了拿着巨大叉子的美人变成了一堆白骨向他而来。 不过,同样的招式怎么可能再上第二次当。萧紫衣躲开了月魄的叉子。 但是紧接着而来的就是星魂的爪子。锋利而且带着毒液的爪子毫不留情的抓破了萧紫衣的皮肤。 这点小伤,萧紫衣冷笑,便是举起手对着星魂就是一抓,可是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怎么可能?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只有一只叉子了。”就见月魄的手中第二只叉子正好插在了萧紫衣举起的那只手上。 在萧紫衣措愣的瞬间,第三只,第四只叉子接踵而至。叉子叉在了他的身上却巧妙的避开了致命之处。 注视着萧紫衣的双眼,星魂低声的询问,声音是悠长而缓和。“阵眼在哪里?” 萧紫衣抵抗不住星魂的控制渐渐的眼中恢复了黑色,他双眼无光,答话的声音平板。“不知道。” “难道不是不这家伙。”星魂收起了爪子,抓了抓头。 变故陡生,就见萧紫衣的身体忽然开始萎缩,渐渐的恢复到了正常人的大小,可是褪去了皮囊的他是一团血肉模糊。 看着面前的画面,月魄念咒,被萧紫衣丢在一旁的皮囊重新覆盖在了他的身上。 挣扎着咳了两声,萧紫衣大笑着。 “我怎么会失败,不我没有失败,我不会失败的。”越说着他的神志越来越不清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知道最后微不可计的断了气。至死他的眼中露着即将成功的喜悦。他已经陷入了癫狂。 看着萧紫衣,四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第五十四章 风起篇 风轻轻的拂过脸颊,吹动鬓角,也吹起了袍角。地上的萧紫衣的身体渐渐的僵硬,而后迅的衰败,沙化。转瞬间随着风飘散在空中,他生前的癫狂和执念都随着他的消散而消散了。可是若是找不到阵眼,虎啸庄的这场屠杀还会重复下去。那个时间扭转的瞬间在哪里?阵眼究竟会在哪里?解昭面上是一片凝重之色。 忽然巨大的响动声打断了她,转头看去,就见失去了主人的参天大树上延伸而出粗壮的树枝重重的砸向了地面,留下一个个巨大的深坑,激起一阵飞沙走石。迅的跳离了地面,悬浮在半空中,看着在地上肆虐的树枝。四个人的表情各异。忽然天地间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嗡嗡声。而后是一声像是鸟鸣一样的声音划破了天际。一直红色的大鸟从虎啸庄内的某个地方飞了出来,直冲云霄。 “就是那个。”看着那只大鸟,解昭开口。 “究竟怎么回事?”楼鸾开口,但他刚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了心脏传来奇异的震动。捂着心口半跪在剑身之上,楼鸾的面上是一片惨白,他的额头渗出了豆粒般大小的汗水。 “来不及了,时间要开始溯回了。”解昭咬着牙,面上是一片懊恼之色。 “什么!” 紧接着就见地面上的一切开始后退,越来越快,而楼鸾的身影也渐渐的开始变得透明。 解昭现了身旁楼鸾的异样,她眼中露出了惶恐。“楼鸾。” 楼鸾的气息突然紊乱了一下,他闷闷的开口。“解昭,我还活着,就在庄内的某一处。”留下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他的身影化作了点点的荧光。消灾在半空中,他的意识回归进了溯回的时间中。 “可恶。”解昭紧紧的握住了拳头,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月魄伸出手想要开口,却被星魂拉住了,而后对着身旁的月魄摇了摇头,示意月魄不要说话。点了点头,月魄收回了手。时光还在溯回,地面的虎啸庄的一切都在倒退。 周围的景色倒退着,又过了大概一刻钟,他们三个人已经站在了小镇的门口,时间倒退回了八月三十一日。 这一整个时间轮整整十天,就正如一线牵需要十颗人心炼成一般。 太阳还是那样挂在天上,散着灼热的光。偶尔飘过一丝丝的云,却转瞬间被风吹拂而散,又在片刻后形成了新的形状。 周围是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喧闹声不绝于耳。解昭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的开口。“我们走吧。”琥珀色的瞳孔中是凛然的冷意。 小跑着追上解昭,月魄忍不住询问。“现在就去虎啸庄么?” “没错。” “大人不去找楼鸾那个小道士一起同行么?”月魄想到了楼鸾,那个蓝白道袍一派道骨仙风的道士。 “不必了,即便找到了也不过是楼鸾的一缕意识,他的本体在虎啸庄内。”解昭口中是笃定的语气。她相信楼鸾。 “是这样么,所以说其实上虎啸庄内的幕后之人和楼鸾在一起。”星魂的话说完,解昭面上露出笑。“正解。” “这样说起来整个人都热血沸腾了。” 烈日当空,风静静的吹过,新的一个轮转又开始了。这一次,解昭和星魂,月魄一起踏上了前往虎啸庄的路。 门口还是那个负责接待的小厮,他恭恭敬敬的接过了烫金的请帖,对着三个人行礼。 “来自星宿的客人,请随我来。”说罢就转身引路,走入庄内。 再次走入庄内,看着不久前还是一片狼藉的虎啸庄此时已经因为时光溯回而变得丝毫看不出痕迹。 那么,楼鸾会在哪里呢?幕后的人会在哪里呢?带着疑问,这一次小厮把他们引入了大厅之中。此刻大厅之中坐着萧紫衣还有姚麟,姚凰兄妹。 “庄主,这是来自星宿的客人。”小厮对着萧紫衣恭敬的行礼而后开口。 萧紫衣看向三个人拱了拱手。“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在下萧紫衣,虎啸庄庄主。” “庄主过谦了,是我们到得早了才是。我是星魂,这是月魄和解昭。”解昭自从入了虎啸庄以后就示意星魂走在了前面。此刻星魂看着刚刚还战斗而且在眼前消散的萧紫衣他强忍住了嘴角抽搐的动作。 萧紫衣勾起唇角,露出浅笑。只是面上看起来略僵硬。“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星宿一直以来都鲜少出来走动,能派人前来紫衣已经倍感荣幸了。” “说起来这边这两位是?”星魂目光转向了坐在一旁的姚麟和姚凰。 “在下镜南姚家,姚麟,这是我妹妹姚凰。”姚麟站起身对着星魂拱手,他的目光落在解昭的脸上时,忍不住脸色微红。却转瞬间收到了星魂的瞪视。 萧紫衣无视了眼前的暗潮汹涌,面上一如既往的一派浅笑。“星魂少侠,月魄姑娘,解姑娘,请坐。” 星魂面上露出一片为难的神色。“这……不太好吧,庄主正在和姚兄谈话,我们却参与。” “星魂少侠误会了,我和妹妹也不过刚刚到罢了。”姚麟坐回了椅子上,他看向星魂,而后目光又忍不住看向一身红衣的解昭。 姚凰把目光落在了解昭的身上,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坐在对面的解昭入目就是一袭红衣,张扬夺目,再接着看去吸引她目光的就是她腰间挂着的那把古朴厚重的刀,看着刀会让人忍不住猜想少女是否真的挥的动与否。视线向上看,女子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一头黑只是简单的挽了一下用一根红色的与衣料相同的丝带固定住,露出光洁的额头,脸颊两侧留出了两缕鬓角。有些俏皮的垂在了脸颊两侧。肤若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蛾眉,若是笑起来定是明艳动人。只可惜,她只是抿着唇,面无表情,琥珀色的眼中是一种对一切都不关注的淡漠。 察觉到姚凰的视线,解昭抬眼看去,便对着姚凰微微一笑。 这样的动作落入了姚麟的眼中,他一个失神,失手打碎了手中的茶杯。 “姚兄到底是怎么了?”星魂的声音懒洋洋的,他明知故问。这样的声音落在姚麟的耳中却是如同警钟。 面上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姚麟开口。“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罢了。” “是么?”星魂身子向后靠去,翘起了二郎腿。面上是一片傲慢之色。声音微凉。“那姚麟兄可要想清楚了。” “自然。” 两个人之间瞬间火药味十足。 “不若一起随我在庄内游走一番,此时天色尚早,也当是我尽尽地主之谊。”萧紫衣的声音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他的声音不重不轻,好似面前的两个人不过是普通的对话。 “多谢庄主美意。” “恭敬不如从命。” “那么,诸位请随我来吧。”萧紫衣伸手示意几个人跟上他。 此时正值申时,太阳已经收起了火辣辣的视线,萧紫衣带着众人刚刚穿过花园,正在走向下一个地方。 走着走着,星魂突然开口。“说起来,听闻虎啸庄内收藏兵器甚多,不知庄主能否带我们开开眼界。” 萧紫衣的面上一瞬间阴沉了一下,却也不过是转瞬间的事情。“自然是可以,请随我来吧。” 解昭没有错过那一瞬间的阴沉,事情果然如同她猜想的一般。萧紫衣会做出这一切都与他背后的那个黑衣人息息相关。只是不知道他们这几天会不会碰面。 姚凰看着哥哥的目光黏在了解昭的身上,鼓着脸,赌气。面上是一脸的不满。她的哥哥从来没有过这个样子的失态过。 姚麟看着解昭,他只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和多年前见过的那个救了他的红衣人相像。一样的一袭红衣,明艳动人。想要开口和她搭话却被姚凰和月魄所阻挡。 终于走到了一处庭院,萧紫衣对着星魂微微的颔。示意到了目的地。 “这就是虎啸庄的大部分的兵器了,星魂少侠可以随意的观看。”说话间他推开了庭院厚重而斑驳的门。 入目而望,是一排排整齐排列在兵器架上的武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爪,镗棍槊棒,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奇形怪状的兵器也摆放在庭院中。 星魂面上露出了陶醉,他在一件件兵器面前走过,忍不住出一声声的感叹。“不愧是虎啸庄,这些兵器都是上品。” 萧紫衣负手而立,只是看着几个人在兵器面前参观着,他面上带着浅笑,眼底却是对兵器的一片厌恶之色。 姚麟此时终于找到了与解昭搭话的机会,他看着解昭目光在一把把的剑上停留。开口道。“解姑娘可是对这些剑感兴趣?若不嫌弃在下到可以给姑娘介绍一二。”说完还摆出了一个自认为潇洒的造型。 “我用刀。”解昭的声音冷冷的传入了姚麟的耳中。姚麟面色一青,随后笑了笑。 “可是解姑娘腰间这把,长三尺七左右,重量在十斤以上,造型古朴,刀鞘上有诸多划痕。倒是把好刀,可是对解姑娘来说却是过于重了些。姑娘的身形还是适合用轻巧灵活的剑。” 淡淡的瞥了一样姚麟,解昭面上不动神色。心中却是思索起来,面前的姚麟在虎啸庄的事情中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 第五十五章 风起篇 “难道就因为我适合轻巧灵活的剑我就不能用刀么?”解昭反问,语气依旧淡淡的。 “非也。”姚麟摆了摆手。“只是觉得这样一把刀本是给男子打造的,对于女子来说过于霸道了。” “姚公子的定义下的过于的早了些,还没见过我拔刀又怎么能断定我驾驭不了它。” “这……”姚麟看着面前女子琥珀色的双瞳一时间语塞。按照他想的,解昭应该是露出崇拜的目光,面色绯红的看着他而不是像现在一样。 “若无其他事情我便失陪了。” “等等。”姚麟出声叫住了解昭。转回头看向姚麟,解昭的眼中是询问的意味。 这个男人还想说什么? “我为刚才的话道歉,作为道歉,不知……解姑娘……可愿意和在下一起泛舟同游……”说到后面姚麟有些结结巴巴的。 “好啊。”解昭面上微微一笑,笑容明艳动人。 “那……三日后,三日后一起去城郊的星月湖如何。”姚麟的语气有些急迫,他的心情忐忑。手无意识的紧握。 “那说好了,三日后星月湖同游。”说罢解昭转身走向星魂。痴痴地看着解昭离去的背影,姚麟遭到了星魂的瞪视。 这家伙竟然对大人有非分之想,星魂忍住自己不去警告姚麟一番。 “这里竟然有这个……”月魄的目光被眼前的兵器所吸引住了。她面前的兵器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鱼叉,鱼叉的材质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的脊椎骨,有些弯曲泛着月白色的光。比起普通的鱼叉这柄鱼叉上的刺更多,而且尾端还拴着一根链子,一根由骨头和玉珠混合串成的链子,链子的另一头是一个球,一个白色的,但是看不出什么材质的球。 “这柄叉子是我家先辈从深山中拾到的,具体怎么用一直都没有人知道。”萧紫衣渡步带月魄身边。他看着鱼叉,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若是月魄姑娘喜欢便送给姑娘。” 月魄摇了摇头。“不用了。” 她的武器是自身的骨头,这比任何的武器都要趁手。面前的鱼叉应该是族中哪位前辈所留下的,却是被虎啸庄的人带回来了。 太阳一点点的沉下了身子,萧紫衣抬头看向天空。“竟然已经这个时辰了。恐怕我得失陪了。庄内除了个别地方其他都可随意出入,稍后我会派人来通知诸位前去用餐。”说着对着几个人露出歉意的表情,萧紫衣便翩然离去。他离开后,气氛再次变得尴尬,星魂微微仰着下巴,想要开口,却被解昭所打断。 “我们也离开吧。” 姚麟看着解昭离去的背影,面上露出了期待的神色。而后胳膊上就传来了痛感。忍不住出嘶的声音,他转头看向妹妹。“凰妹,你下手太狠了。” “你看着人家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姚凰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戳着姚麟的胸口。面上是一脸的嫌弃与抱怨。 姚麟声音里带着委屈,面对着妹妹戳着他的胸膛他百般纵容。“但是,她真的和那个红衣姐姐好像啊。” “红衣姐姐,红衣姐姐……那个时候你才几岁,现在肯定变成红衣婶婶了。”姚凰似乎是吃醋了。 这对兄妹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入了离去的三人的耳中。星魂悄悄的瞄了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的解昭,又继续目不斜视的前行。大人为什么要同意和姚麟一起去游湖呢?虽然他自认为自己挺聪明但是还是不明白。 “好奇为什么我要同意一起去游湖?”解昭看向星魂,她挑眉。 “是。”星魂迟疑了一下,而后点点头。 “有趣。”听到答案星魂忍不住面上露出疑惑。 “诶!” “他是镜南姚家。”解昭的话中隐藏着深意。 “大人的意思是……”星魂拖着长音,后面的话他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轻轻点拨他便猜到了解昭的意图。 解昭面上露出了笑,笑容里是一脸兴致盎然。 三天后。星月湖。 星月湖坐落于虎啸庄山下西行十里之处,位于虎啸庄与小镇中间。因为整个湖呈现弯月状,湖心有一座犹如星星一样的小岛而得名。 四周是一片青葱的绿色,杨柳低垂,探入湖中,湖面上倒影着四周的杨柳,湖心的凉亭,还有来来回回的船只和游人。偶尔有鸟儿在水面轻轻一点,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打破静若处子波光粼粼的湖面。 青年面上露出憨笑,时不时的说着一些有趣的话逗着面前的红衣女子,引得女子以手掩面轻声笑。青年看着女子轻笑又是一阵脸红。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一对泛舟湖上的情人。 姚麟与解昭坐在画舫之上,隔着矮桌姚麟正在给解昭讲着镜南的镜湖和一些趣事。他看向解昭的眼中是满满的倾慕之情。 “而后呢?生了什么。”解昭略歪着头看向姚麟,琥珀色的眼中带着期待。被注视的姚麟忍不住又是面色一红,他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抓了抓后脑勺。 “后来我就被一个穿着一身红衣的姐姐送回了姚府,那个时候只觉得那个姐姐真漂亮,身上带着好闻的香气。以后我若是娶妻一定要娶一个这样的女子。”姚麟说着注视着解昭,双眼中是满满的认真之色。他抓住了解昭的手。“解姑娘,虽然有些唐突,但是你可愿嫁与我为妻。” 解昭不动声色的抽出了手,面上露出了浅笑,敛去了眼中的神色,微微低下头。“姚公子,我已有婚约在身,况且同意与你同游本就是……”她的话还未说完,她面前的姚麟却掀翻了面前的桌子,面上露出愠色。 以手掩面,唇角微微勾起,面上依旧是低头看向地面。 姚麟站起身看着解昭,面上是霜冻之色,眼中闪过复杂而难懂的情愫,一时间空气凝结,过了许久,他叹了口气。面上的霜冻渐渐的消退。 “是我失态了。” “无妨。”解昭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我有些累,想先告辞了。” 姚麟沉默了一下,而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我知道了。船家把船开到湖边吧。” “好嘞。”船家应声道,便调转了船头驶向岸边。 微风拂面,吹动鬓角,吹乱了袍角。 解昭抬头看向岸边,就在这样的一个抬眼的瞬间,她看到了楼鸾。那个一身蓝白道袍的男人就这样站在湖边的树下,双手抱剑。剑眉星目,美如冠玉,衣诀翩跹,风吹动着他的袍角。他紧紧的抿着唇与解昭四目相对。 楼鸾看着解昭,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些本不属于他的记忆。 那是他自幼时候起就会梦到的一些场面,断断续续,有时候是‘他’在与人厮杀,有时候是‘他’身穿一身黑衣玄甲在练刀。也有‘他’从一个威严的老者手中接过刀的画面,还有他注视着一个幼童,幼童用着软糯的声音叫着他慕容哥哥。 战火纷飞。天空因为狼烟总是阴沉沉的,春寒料峭,凛冽的风打在脸上就像刀割。可是心却意外的觉得温暖。面前是一套大红色的衣服,那是他的婚服。他要成亲了。和那个心仪的姑娘。 可是刚换上了中衣就传来了敌袭的号角声。匆匆的穿上了玄甲,赶忙带着刀跑向城内布置一切。腰间的那把刀厚重而带着古朴的花纹。 从清晨到晌午再到下午,他终于登上了城门,城门上站着一个一身红衣银甲的少女,‘他’走过去拍了拍那个少女的肩膀。而后握住了少女的手,十指紧扣。 她叫‘他’慕容。这个少女就是那个曾经的幼童。 他们许下金戈铁马生死同行的约定。 ‘他’听着少女冷酷的下令屠杀同袍。而后‘他’看见了少女的泪水,泪流满面。‘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妻。” 在破碎的记忆中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梦中那个少女的脸。模糊的脸渐渐的重叠,最后定格,是解昭。梦中那个魂牵梦绕,他所一直注视着的少女是眼前这个永远似笑非笑的红衣魔族。梦中他腰间挂着的那把刀现在正挂在解昭的腰间。 大脑一瞬间震荡了一下,可是混沌不过片刻间,他清楚的知道,他是楼鸾而不是慕容瑶。修行入道参悟天地,他已经领悟了自我本我。那些梦境和记忆是前尘往事,可即便这么告诉自己他仍然心中隐隐作痛,是遗憾,是愤怒,是对命运的抗争,还有一份无法放下的牵挂。 师尊说过,他前尘未断,这是他欠面前那个红衣魔族的因果么?若他面前的魔族真的是如同八尾狐说的以杀成魔,执念入魔的话,那是因为前世的那个‘他’死去?梦境中‘他’死去的最后一眼是解昭哀恸的喊声。 因为痛失挚爱,心中放不下执念,执念成魔。因为身负重罪,屠杀同袍,以杀成魔。是这样么? 解昭。 第五十六章 风起篇 当画舫靠岸了以后,迎接解昭和姚麟的是一个紧紧抿着唇的道长。 他双手抱剑,周身散这凛冽的剑气,袍角在风中翻飞着。光照在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姚麟看着岸边站着的男人,他眼中闪过迟疑。不确定的开口。“你……是……惜朝……”他说出了记忆中男人的名字。 楼鸾面无表情但却对姚麟轻轻颔,默认了这个称呼。“姚麟兄,多年未见了。”说罢他把目光转向了解昭,眼中漆黑无光。 “解昭,跟我走。”不等解昭做出反应就拉住了女子的手。他大步的带着女子离去。 “放开我。” “不放。” 他的手紧紧的抓着解昭的手,无论解昭怎样的挣扎都不肯放开。姚麟看着解昭和楼鸾离去的背影,眼中弥漫过黑暗,怔怔的他站了许久,直到眼中的黑暗退去,恢复了一片痴缠的目光。 楼鸾拉着解昭走了很久,直到周围从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游人变成了一片郁郁葱葱人迹罕至的树林。他终于放开了解昭的手。 “你到底想干什么?”解昭眉头微蹙的看着莫名其妙的楼鸾,这个时间轮回中的楼鸾应该没有那些牵手的记忆才是。 楼鸾注视着解昭,他的双眼漆黑,她的眼睛是清澈的琥珀色,里面倒映着他的身影,缓缓开口,声音压抑着痛苦,低沉的醉人。“我看见了,透过那些破碎的记忆。我看见了战争还有你……” 解昭微微失神。身子向后了半步,樱唇微张。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张了张嘴,她试图组织语言,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我欠你一个因果。” “所以呢?”终于解昭找回了声音,她听见自己这么说。声音很轻。 “我……”楼鸾顿住了一下,沉默了半晌他开口了,声音很轻。“我想了断这段因果。” 解昭微微低下了头,闭上了那双琥珀色的双瞳,纵然心口传来疼痛她仍然声音一如既往。“你要怎么做?” “我想和你在一起。你的执念因为前世的我离去而生,因为战争的残酷,还有背负的罪而生,那我就和你在一起,了却你心中的执念,抚平你心中所有的伤疤。我是楼鸾,不是慕容瑶,可是我仍然喜欢你,不是因为那些前尘往事的记忆。只是被你吸引而已,虽然挣扎过,但是我无法再欺骗自己。” 楼鸾的话让解昭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出声确认。“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的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是谁,我面前的人是谁,我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透过那双漆黑的眼睛,解昭看到了的是满满的认真。即便是前尘尽忘,他只要与她相遇就会被吸引,然后爱上她。而后纠缠一生,这就是他们的宿命。所以昔年镜云与她的赌约是不与他相见。 “我知道了,那我们在一起吧。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所说的话。”解昭抬着头看向楼鸾,面上是浅浅的笑,笑容明艳动人。 楼鸾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在解昭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而后少女抓住了他的衣领,亲吻上了他的唇。撬开了他的牙关,长驱直入。气息交缠在一起。不知什么时候,扯着对方衣领的姿势已经变成了揽住后背,紧紧的抓着那蓝白色的道袍。那只握着剑的手一点点的抚摸着女子的后背,似乎在安抚着怀中的人,彼此亲吻着对方,陷入意乱情迷之中。当结束这个深吻以后,解昭舔了舔嘴角的血,因为刚刚的深吻她气息有些微乱,脸颊两侧浮现淡淡的红晕,嘴唇更是因为亲吻和撕咬而充血。衣衫有些凌乱光洁的脖子露在外面,似乎在诱惑着面前的青年咬下去。 看着面前同样气息凌乱,面色绯红的楼鸾,解昭面上露出了得意的笑。换来了青年俯下身的再次的吻,只是这次的吻是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先是轻轻的亲吻,而后是舔咬,解昭本没有在意,直到疼痛传来。因为痛苦出无意识的声音,她终于意识到了面前的青年干了什么。 “放开我,楼鸾。” 又是重重的咬了一口,楼鸾放开了女子的脖子,满意的看看自己的杰作,他紧紧抿着的唇微微向上扬起。 “你……”捂着脖子,向后退了几步,解昭眼中露出了控诉,她不相信面前的男人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简直太…… “一直想要这么做,从很久很久以前。”楼鸾的眼睛漆黑而深邃,里面承载着深情,占有还有执着。一步步逼近解昭,直到解昭无处可退,背后抵在了树上。 “我们成亲吧,小昭。你的这一袭红衣不正是为我而穿的么?”额头抵在一起,气息再次交叠。 紧紧的绷直着后背,微微仰着头,面前的楼鸾不知为何周身缭绕着一种无形的危险感。明明她只要拔刀面前这个青年绝对不是她的敌手。而且刚刚透过血,她已经知道如何打破这桎梏了。 只要…… 明天吧,今天就稍稍放纵一下自己好了,放纵自己沉浸在这样虚幻的轮回里。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洒在人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风轻轻的拂过,带来凉爽的感受。树叶沙沙的作响,偶尔还会飘落几片树叶,林间时不时还会传来鸟鸣的声音。 “去虎啸庄吧。” “嗯。” 这一切的一切都落入了一个人的眼中。他穿着一身黑袍,容貌在黑袍之下被掩盖住。他的面前放着一个棋盘,棋盘上是一局残棋。在他不远处放着一尊棺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男人,男人的心口处传来微弱的心跳声,周身缭绕着黑气,倘若解昭见到她定然会认出棺椁中的这个男人是谁。楼鸾面色苍白的昏倒在棺椁的旁边,他的手腕处被割开了一个口子,此时虽然已经结痂,但却看着依旧狰狞。 黑袍人从袍子中伸出手,这是一双干净而有力的手,手上隐隐可以看见薄薄的茧子。黑袍之下的人是一个常年握着武器的男人。他从面前的棋盒中拿出一个白子,轻轻的下在了残棋之上,而后又从棋盒中拿出一个黑子下到棋盘之上。 “解昭,你什么时候才会打破无限轮回的桎梏到这里呢?”他忍不住喃喃低语。声音些低沉沙哑,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屋内,这个时候昏迷着的楼鸾皱了皱眉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视线中先是一片模糊,而后过了许久才渐渐的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黑袍人饶有兴致的转过头看向楼鸾?黑色的兜帽下缓缓的勾起了嘴角。 “你醒了。”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意识的恢复的楼鸾虽然虚弱周身却依旧散着凛冽的气息。他看向黑袍人,目光咄咄逼人。 “我啊……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黑袍人出了咯吱咯吱古怪的笑声,笑声就像在锯木头一样难听。笑够了以后,他看着楼鸾再次开口。 “这片大6已经腐朽扭曲了,该是时候终结这**的世界。新的世界在等着我们。你要加入我们么?”他对楼鸾做出邀请。 楼鸾皱眉。“无稽之谈。” “那是因为你还没见到这个世界的本质,若是见到你也会加入我们。”说着黑袍人摘下了他的兜帽,兜帽之下是一个中年人。他的面色坚毅,饱经风霜,眼中是见过了世间最黑暗以后的沧桑。他看着楼鸾的面容,皱着眉,思索了一下。 “总觉得在哪见过你。” 楼鸾睁着眼睛看着中年人,听到他的话后,脑中一瞬间想到了楼惜衍说那个会点燃烧灵魂的男人。声音里带着战栗,他开口询问。“你……是不是,点燃过什么人的灵魂。” “你这么说起来,确实是有呢?”中年人想了想语气淡淡的,只是他的声音太多沙哑低沉,听起来阴森可怖。 “是你……”楼鸾咬牙切齿。 他是追查着镜南楼家灭门的惨案而来的,那么面前的人就是点燃他的兄长灵魂之人或者他的同伴。 中年人看了看楼鸾,面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你是那个少年的兄弟么?怪不得我觉得有哪里觉得熟悉。说起来现在已经过了十年了啊,那个少年已经死了吧。”他的语气中是一种对于生命的漠视,就仿佛站在高出俯视蝼蚁一般。 楼鸾想要握住明渊,可右手的手指连动一动都会传来剧痛。手腕上的伤口纵然结痂可终究还是太深了。 手中的明渊无力的掉落在地上,伤口又一次被崩开。血蜿蜒而下,染红了蓝白的道袍。因为失血过多他眼前开始黑,终于清醒了没多久的楼鸾再次陷入了昏迷。 嗤笑了一声,黑袍的中年人又继续下起了手中的残棋。 这局棋下完了以后他该干点什么好呢? 解昭,你快点来啊…… 我已经快要等的没有耐心了呢。 第五十七章 风起篇 完 楼鸾眼中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的胸口插着一柄刀,一柄古朴厚重的刀,刀的主人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她的表情说不住悲喜,似乎是再对她告别,又似乎恋恋不舍。 解昭抽出刀,楼鸾的身体缓缓的倒地,出嘭的一声响动,溅起了无数的灰尘,血染红了那蓝白的道袍。 “对不起。”解昭的声音轻微的连她自己都快要听不见。周围的虎啸庄开始迅的破败,因为一线牵所强行扭转的时空被复原了。地上楼鸾的尸体化作了点点的星光飞向了庄内的某个方向。 追逐着那点点的星光,片刻后,解昭,星魂,月魄站在了一处院落前。幕后策划了一切的人还有楼鸾都在里面。与此同时,院落内的屋中,躺在棺椁里的男人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睛是属于死者的白色。他先是茫然了一下,而后坐起了身,看向自己的双手,这是一双年轻而有力的手,充满活力的身体,真好。这纷乱的人间,我又从地狱中回来了。想到这他露出森森的笑容。 那点点星光顺着窗户飘进了屋内,融入进来楼鸾的身体里。那是两个时间轮回里他的记忆。黑袍的中年人露出了笑。他的最后一颗棋子落盘,棋局胜负已分。 站起身,走到棺椁面前,他半跪下身。看向棺椁中坐着的男人面上露出了混合着兴奋和期待的神色。 “吾王。”他的声音虔诚。 被称为王的男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他看了一眼半跪在地上的黑袍人,从棺椁中站起身,周身气息突然变得凛然,棺椁便瞬间变成了粉尘。察觉到了屋外的气息,便一步步的走向外面,在经过黑袍人的身边时,他开口了。“顾战,起身吧。” “是,吾王。”身穿黑袍的顾战站起身跟着被称为王的人身后。 伴随着吱嘎声,门被缓缓的推开了。接触到阳光的瞬间,被顾战称为王的男人忍不住眯起了眼。不消片刻,他适应了光。睁开眼看向闯入者。 “解昭,是你啊。”男人看着解昭,缓缓的勾起唇角,眼中带着笑意。 “这……”解昭提着刀,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神色凝重。都是她认识的人。 是白和帝和顾战。 白和帝负手而立,不怒自威,他看着解昭缓缓开口了。“怎么,不过百年而已,再次见到孤王就不认得了么?还是想要假装不认识?解昭。” 解昭握紧了手中的刀。“昔年镇守漠北的镇北将军解昭已经在盐城一役中战死了,我只是解昭而已。”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拒绝了。”白和帝露出了一个不在意的笑容,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我可是一点都不想与你为敌。” “我只是要守护住那个人而已。”解昭说着这句话手中的刀散着凛然的寒意。 “那个小道士。” 对于白和帝的问话,解昭没有回答,却是默认了。 屋内幽幽转醒的楼鸾把屋外解昭和白和帝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再次得到解昭无声的默认,楼鸾缓缓的站起身,他用左手拿起地上的明渊。脚步有些虚浮一步步的走出了屋子。 “楼鸾。”看着从屋内走出的楼鸾,解昭忍不住惊呼,她想要冲上扶住楼鸾但却被顾战阻隔了。 “解昭,你说我用这个小道士做人质怎么样,从此以后你替我办事。”白和帝的声音很轻,带着无形的威胁。 解昭咬牙。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霖风,她闭上了眼,似乎是在挣扎,再次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睛已经因为情绪波动变成了血红色,一头黑也变成了暗红色。刀被插在了地上。她垂着头一步步的走近白和帝。面上是痛苦的神色。 “对,效忠于我,解昭,成为我手中最锋利的利刃,划破这朗月长空,让世界陷入最深的绝望吧。”白和帝看着解昭,声音明明温和如沐春风,却是听起来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大人。”月魄忍不住出声。但是解昭没有理会她。 楼鸾左手握紧了明渊,他在解昭走到白和帝面前的那个瞬间把明渊掷了出去。“小昭,别放弃。” 解昭抬头,面上是一瞬间的措愣,而后下意识的接过明渊,转瞬间她意识到,机会只有一次。手中的剑刺向白和帝。 兵刃相撞,出了叮的声音,火花四溅。顾战抽出了腰间的剑挡在了白和帝面前。看着昔日同窗,解昭皱眉,手上加大了力道向下压去。这个空挡,星魂和月魄出现在了楼鸾身旁架起他转瞬间又化成黑雾出现在了解昭的身后。目的达成的解昭又是加大了力气用剑压制了顾战一下便向后退去,拎起了被她插在地上的刀。 “竟然被摆了一道。”白和帝微微皱眉,似乎露出了不悦。他周身的气息狂暴。 “吾王,顾战请战。”顾战半跪在白和帝的面前。 “我的手下没有弱者。” “是。”顾战说着站起身看向解昭。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扯掉了身上的黑袍,黑袍下是一身轻甲。 “解昭,昔年学堂上你的一番话让我与夫子前往江南,在那里我看到了最黑暗的地狱。”他说话间已经横剑在身前,一脚在前轻轻点地,一脚在后稳稳的站好。 “你既然要战,我就奉陪到底,不过事先说好,若是我赢了,今日让我们离开。”解昭轮了两圈手中的刀,她看着站的随意身体却是紧紧的绷着,只要顾战一动她就会马上挥刀。他们都没动。高手过招决胜于须臾间。也许只是一片飘落的树叶都会影响胜败。况且,白和帝还没开口同意解昭的要求。 沉默了许久,白和帝开口了。 “好吧。” 一阵风吹过,卷起树叶打着转飘过。最后一片树叶落地,顾战和解昭同时动了。顾战的剑上附着着雷光,解昭的刀上是燃烧的黑炎。 铛的一声,刀剑相撞。两个人的身影交错而过。很快又闪开,再次错身而过。 顾战嘴角一勾,轻轻一笑,从他的剑中浮现了几个雷光球,围绕在他的周身噼里啪啦的作响。空中飘落的树叶还未碰到雷光求就在空中消散。 “没有人跟你说过小心电到你自己么?顾战。”解昭提着刀再次砍向顾战,她面上因为遇到了对手而露出了癫狂。表情嚣张。 顾战挥剑,他周身的雷光球随着他的动作而在空中飞舞着。“臣服在吾王之下吧,解昭。”一时间电光火石刀剑相撞。地上大块大块的青石板被炸成了碎石,激起一阵烟尘。解昭提着刀快的砍向顾战。带起一阵阵黑色的火舞。两个人的身影缠斗在一起。 雷光,火焰。 两个人的身影渐渐的化作残影,终于随着解昭的一刀,顾战捂着胸口半跪在了地上,解昭用刀插在地面稳住身形,她抬眼看向白和帝。 “是我赢了。” 白和帝似乎微微叹了口气,他看向解昭眼中意味不明。“既然如此,后会有期。”说完他不再看地上的顾战,背着手悠闲的如同在庭院中渡步,走向了小院外很快身影消失不见。 “呼……”解昭的身体一瞬间放松了下来,她跌坐在地上。 可是这个时候已经丧失了战斗力的顾战却突然动了最后的攻击,只是目标是楼鸾。措愣不及间,解昭眼睁睁的看着楼鸾被顾战的剑刺入了身体。 “啊……”身体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了力气,握住刀砍向顾战。顾战没有躲开,他明明可以躲开却还是承受了解昭的一击。 丢开手中的霖风,抱住楼鸾,解昭整个人都慌张了。 “你……怎么样,我这就给你包扎伤口。” “我没事。”楼鸾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怎么可能没事!”解昭不相信楼鸾的说辞。此刻她面前的楼鸾道袍上已经染上了血。 “我的心比常人偏了一寸。这一剑不过伤的皮肉而已。” “真的么?” “嗯。”楼鸾轻轻的点头,说完却是直直的倒在了解昭的怀中,他的呼吸微弱,脸上是失血过多的惨白。 解昭看着怀中的楼鸾,下意识的抱着怀中的人化作了一阵黑雾去了一个地方。 星魂看着解昭甚至连霖风刀都不管就直接消失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拾起了地上的霖风刀,他又看了看地上的明渊剑虽然不情愿也是捡了起来。 “照这样下去我觉得我都可以开一个兵器铺了。”他小声的嘀咕着。 月魄没理会星魂的嘀咕,她只是看着星魂拾起刀剑后开口。“星魂,我们也走吧。” “嗯,走吧。”星魂看着月魄应和到。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红色。“月魄,我挺喜欢你的。” “星魂你突然吃错药了么?”月魄下意识的就回了一句。 “才没有啊,我是说我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啊,笨蛋月魄。” “是。” 星魂和月魄的声音因为走远而渐渐的消失在了空中。 虎啸庄及其周边的镇上因为扭曲的空间被扳正,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沙化,而后随着风消散了。成了一桩怪谈。 第五十八章 百里篇 在魔域中,有这样几个人是不能惹的,第一个就是解昭,她是个疯子只要战斗就会陷入癫狂,第二个是迦若,他脾气阴晴不定。≥≧第三个人便是百里迟。 百里迟是一个魔族,一个喜欢花草和和平的魔族,他总是穿着一袭白衣,面上带着浅笑,但你若觉得他是个老实人那就大错特错了,他确实是爱好和平,但是若是你惹到了他,他定然会用他那奇奇怪怪的草药折磨的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除非你永远不受伤生病,否则,医者总是有办法对付不听话的病人。而且事后他还会露出浅浅的笑容,对着你说常来哟。 就是这样的一个魔族,他在多年前离开了魔域,在尘世间的一个山谷里搭起了一个药炉。山谷门口被竖起了一块歪歪扭扭的石碑。上面用苍劲的字体写着止戈两个大字。 仙魔两道,甚至是江湖人,无人敢在他的百里谷门口露出兵刃拔刀相向,上一个这样做的人的身体还挂在百里谷入口三十里处,已经过了几十年了,可是那个人还活着,生不如死。可是哪怕他定下的规矩颇为苛刻,不是重伤或者快要死了的人他不会救,若是看着你不顺眼也不会救,没有重金千两不救。可是仍然每天会有人在百里谷门口求医。 今天,也是如此。 前来求医的人被面无表情的小药童挡在了谷外,面露出忐忑与焦躁,但却只能等待。在这百里谷,一切都由百里迟说了算。当从清晨等到了晌午,又从晌午等到了日暮时分,百里迟终于慢慢悠悠的出现了。他的目光在谷外所有的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一个面色坚毅的女子脸上。 “你叫什么名字?” 被问到名字的女子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她,措愣了一下,她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红袖,我叫红袖。” “你跟我来。” 说罢百里迟就转身走进百里谷,不再理会其他人。而其他求医者纵然心中有愤恨和一些恶意的猜想却也只能转身离开,或者继续等下去,等一个渺茫的希望。 红袖就这样跟着百里迟走进了百里谷。她悄悄的打量着四周,谷内和谷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和山谷外的阳光明媚不同,山谷内有些阴沉沉,还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香,却也说不出是什么香气。似乎是悬着的心放下了,她便眼前一黑的昏倒在了地上。 百里迟听到身后的响动,转身就看到女子已经晕倒。眉头微微蹙起,还是抱起了地上的女子,灰尘弄脏了他的一袭白衣。他只是觉得这个女子和那个漂泊不定的红衣人有些相像,这是出于一种得不到心中所爱慕之人以后而寻找的替代品么?百里迟的脑中一瞬间闪过这样的念头。不过随后他就甩掉了脑中的念头。那个红衣人没有人能替代。 红袖是被一阵爆炸声吵醒的,她幽幽睁开凤眼,挣扎着坐起身打量着四周,这是一间竹屋,屋内不过放着寥寥无几的实用的家具,看的出主人对此并不上心。身上的衣服被换下,伤口也被包扎,看向手腕处,深紫色的脉络还在,她中的蛊毒还没被解除。无论如何,她还是要去谢谢百里神医,想到这她面上微微有些红的从床上起身走向外面。 走出竹屋,外面的天是略阴沉的灰蓝色,入目是大片大片的药田,只不过药田上生长的都是一些看起来奇奇怪怪的植物。 “这些植物看起来真奇怪。”说着红袖俯下身凑近了一株草药,她伸出手想要确认一下眼前所见到的是否是真实的。 “你最好还是不要碰它们比较好。”温和的声音从红袖的身后传来。但就在声音响起的瞬间,红袖的手上传来了一阵酸麻的疼痛。她忍不住出惊呼。面前的这株植物咬住了她的手指。 百里迟抱怨着。“真是的。”却是大步的走近红袖,他的手触碰到草药的瞬间,这株奇怪的草药便老老实实的放开了咬着红袖的手指。 “百里神医,抱歉,我擅自走动。”红袖道歉。 百里迟不在意的笑了笑。“没什么,只是不要随便触碰这些植物就好,他们表达喜欢的方式有些特别。” 红袖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是。”难道吸血的植物就是百里神医说的表达喜欢的方式。她虽然自幼就生长于市井之间听过见过不少怪诞的事情这确是第一次。 “请跟我来红袖姑娘,你身上的蛊毒还没解。”百里迟看着红袖的表情就猜到了红袖在想的事情,但他什么也没解释,眼中却是带着某种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 跟随着百里迟走了一会,红袖眼前出现了一个药炉,几个小药童来来回回穿梭在瓦罐之间,弥漫在百里谷的香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请坐。”百里迟示意红袖坐下。 “嗯。” 落座后,百里迟打了个响指,不多时候一个小药童端着茶点缓缓走来,放下东西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看着面前这一切,红袖有些紧张,百里谷的规矩她可是知道的,可她没有那么多的钱,来百里谷也不过是抱着垂死挣扎的心。 沉默了一下,红袖开口了。“百里神医,我没有那么多的钱。” 百里迟没想到面前的女子挣扎了许久第一句开口竟然是这样的一句话。他这才抬眼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她有一头浓密却有些黄的头,脸颊微微有些消瘦苍白,一双凤目虽然此时露出了忐忑,但眼底的光怎么也掩盖不住。这是个浪荡江湖四处漂泊的女子。“既然你付不起千金那就……”百里迟故意拖起了长音看着面前的红袖紧张的样子。 就怎么样?红袖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传闻百里谷的神医百里迟做事全凭喜好,她会被丢出百里谷么? “那就……以身抵债吧。” “诶。” 以身抵债是指要以身相许!还是以后要沦落为那种试药的小白鼠。红袖听了百里迟的话面露惊呆之色。 百里迟没说话只是又打了个响指,所有忙碌的小药童瞬间都化作了纸片晃晃悠悠的飘落在地上。看着这一变故的红袖僵硬的转着头在地上的纸片和百里迟之间游走。原来这个世间真的有会法术的人啊。 “百里神医……百里大仙……”红袖结结巴巴的就差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膜拜。 “我不是仙人。” 百里迟听到被叫做大仙眉头微微蹙起,声音也变得有些冷淡。他才不是修仙的那群道士和和尚。 “诶。可是百里大人您看起来……” “我是魔族哟。”说话间百里迟撤去了身上做的伪装,头上生出了两只黑色的犄角,原本看起来褐色的眼睛也变成了血红色。他对着红袖勾起嘴角,浅笑,露出了獠牙。 “我是在做梦么?”红袖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面上露出了惊讶,毫无惧色。 “你不害怕么,我可是魔族。”百里迟手中缭绕着黑气,举手投足见隐隐带着一种堕落的美感。 红袖抓了抓头,面上露出了个傻笑。“怎么说呢,反正我已经中了毒蛊活不了多久了,所以这个时候反而能淡定了吧。” “有趣的人类,你的这条命我救定了,不过你得在山谷里陪着我,直到我厌倦了为止,不然谷外挂着的那个家伙就是你的下场。” “能活下去的话我就已经求之不得了。” 百里迟翻手间一颗乌黑的丹药出现在他手中。“这个吃下去你的蛊毒就可以解了,不过……”他停顿了一下。 “不过怎样。”红袖隐隐察觉到了面前的百里迟似乎很喜欢戏弄人,但她又觉得这不太可能吧。 “嘛,你吃下去就知道了。” 伸出手有些忐忑的接过,而后丢入口中。红袖一瞬间双手捂住了嘴,强忍住把丹药吐出来。口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味道,就像是吃下去了一只很多年没洗过的臭袜子一样。 这个人。红袖看向百里迟,却现面前的男人露出了恶作剧得逞以后的笑容,正一手捂着肚子,一手锤着桌子,似乎在努力让自己不要笑的那么太过分。 终于强行咽下去了丹药,红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压了压口中弥漫着的味道。 “得救了”喝下带着淡香的茶,红袖面上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还没结束哟,这只是个开始。” “诶。”紧接着红袖就感觉到了体内的蛊虫肆虐的爬行。抽出随身带着的针,百里迟抓过红袖的手扎了一下。片刻后黑紫色的血缓缓的流了出来,与血一起的还有蠕动着的小虫。看着和血一起从身体里流出来的小虫,红袖一阵头皮麻。 这种东西就是蛊虫,这些东西曾经在自己的体内肆虐着。这么想着红袖忍不住又是眼前一阵黑,想要任由意识昏过去但手上却传来了疼痛,让她没办法昏过去。 大概过了许久,红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终于听见了百里迟的声音。 “好了。” 我以后绝对不要生病或者中毒,受伤也不要。红袖这样想着,终于陷入了昏迷。收着手中的长针的百里迟面上是浅浅的笑。 这个人类的反应真是有趣。 第五十九章 百里篇 红袖是个浪子。≧ ≧ 混迹于市井之间,四处漂泊浪荡江湖。只要有三钱热酒,一叠牛肉,她就会露出满足的笑。但是这个世界上有种人就算你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你。对于红袖来说就是这样。那一日,她本是在皇宫御膳房的房梁上偷吃。天下间最尊贵的人和一个乞丐吃的竟然是同一种东西,这样想着,就会觉得手中的食物更加美味。可是吃下没几口以后,她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走。砸吧砸吧嘴,她没在意,难道还能有人给坐在王座上的帝王下毒么? 几天后,捂着心口在地上打滚的红袖想要狠狠的抽自己一巴掌,叫你乌鸦嘴。真的有人会对那个帝王伸出毒手,只不过下的不是毒,而是蛊。那只蛊此刻正欢快的在她身体里蹦跶着,让她生不如死。和蛊毒一起的还有一个穿着太监服声音尖锐但无论如何也记不住容貌的男人。那个男人看着她眼神让她觉得厌恶,仿佛她是死物一般。 “竟然让你这种乞丐吃了这么珍贵的蛊虫,”男人语气愤恨,却似乎也无可奈何。 红袖彼时面上露出了笑。“让人困扰了真是不好意思了啊。” 出乎红袖意料之外,男人虽然表情看不真切,却对她出了邀请。“既然你吃了那珍贵的蛊虫,那么加入我们组织吧。” “我拒绝。”想都没想,红袖拒绝了。 “总有一****会加入的。”男人留下这样的一句话,而后就扬长而去。他似乎笃定红袖会加入他所说的组织。 挣扎着坐起身,红袖擦了擦脸上的尘土,却无意间让脸更加花了。看起来她无意间吃下去的蛊似乎没办法或者说很难从身体里出来。忽略掉心中的不安,她不在意的站起身离开了守卫森严的皇宫。 接踵而来的就是一场像是被精心策划好了的剧本一样的事情,被栽赃陷害,被千里追杀。面对这些,红袖掏了掏耳屎轻轻一弹,她只是想要安静的做个美女子,每天吃饱喝足晒晒太阳,再有一壶酒。麻烦怎么总是不肯放过她呢? 这时候那个人再次出现了,他这次换上了一身黑袍。 “红袖,加入我们的组织吧,你没有别的选择?” 红袖眯起眼看向出现在面前的男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肯不肯加入我们的组织?”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尖锐,刺耳,让人生厌,红袖暗自誓以后一定要好好收拾这家伙。 “好吧,虽然讨厌麻烦,不过这次好像拒绝不了。” 叹了口气,红袖接过了招揽她的那根橄榄枝,加入了那个神秘的黑袍组织。披上一身遮掩住性别的黑色袍子,面上带上银制的面具,起初她并没有现什么异样,可是随着在组织中呆的时间越来越久,她看着同期的同伴一个个的死去,她也渐渐的接触到了权利的中心以后,浑浑噩噩的她开始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怎样的组织。 逃。 这是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反应。但是普天之下她又能逃到那里去呢?这个组织存在了多年已经渗透到了九州大大小小的地方。越是接近权利中心她越是心惊。关于组织最终的目的,毁灭世界。 红袖忍不住捂脸,她到底是加入了一个什么样的邪教组织,还好她意志坚定没被洗脑。这样开个小差后她继续思索,究竟该怎么逃出去。 “哎,好惆怅啊。”拄着下巴,红袖着窗外的景致忍不住叹息。 “你又在想什么?” “慕容瑾,你来了。”不用回头红袖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这次开会你又缺席,顾老大让我来看一下你在干什么。”慕容瑾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红袖的身边。他摘下兜帽,黑色兜帽之下是一张让人无论如何也记不住的脸,他的容貌太过普通了,任何形容他容貌的词语都可以用在任何人身上。 红袖换了一个姿势,眼睛仍然是看向窗外,声音懒洋洋的。“只是觉得很茫然罢了,然后就什么也不想干,也不想动。而且开会也不过是一群老头子在那叽叽喳喳的说着怎么毁灭世界,太无聊了。” “红袖,慎言。背叛组织的下场你是知道的。”慕容瑾一瞬间有些紧张。 红袖转过头看向慕容瑾,眼中是一片清澈。“我当然知道。不过慕容瑾你也太谨小慎微了。即便我说了什么只要我还什么都没做之前顾老大是不会管的。”停顿了一下,红袖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而且,顾老大现在一心都扑在一线牵和吾王的身上哪有时间管我。” “红袖。”慕容瑾的这一声中包含着太多的无奈和纵然,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就像风一样,无论如何他都感觉无法靠近她的心。 “慕容瑾,你该知道,我究竟是怎么加入组织的。”红袖注视着一身黑袍的慕容瑾,她的眼中充满着野心,是对自由的渴望。 “无论如何也要这么做么?”慕容瑾压低声音一字一句的问面前的女子。 “是。” “我知道了,要走就快点走,再有最多五个月吾王就会回归,到时候你就没有机会了。”慕容瑾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 “慕容瑾。”红袖叫住了慕容瑾,她看着男人的背影,那一声呼唤是满满的不舍。她顿了顿,又开口,对男人出邀请。“我们一起离开吧。” 慕容瑾的后背僵了一下,他停住了前行的脚步但却没有转身。“红袖,我和你不一样,我自幼就是在组织中长大的,离开了这我无处可去。” 红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慕容瑾有多执拗她不是不知道,肯为她打掩护已经是看在他们多年的情谊上了。 就这样她目送着慕容瑾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慕容瑾。从这天开始她又一次踏上了逃亡与被追杀。昔年被种在身上的蛊毒因为不再有抑制的药物开始频繁的作,逃亡的路上没有终点,身后是万丈深渊。无数个深夜,红袖都想要放弃,但是最终还是咬紧了牙关坚持了下来。直到有一天她到了一个地方,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即便不笑的时候眼中也含着笑的男人。 红袖忍不住面色微红的笑了。 “你在想什么?”轻微的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来一股热浪。 “哇,你你你……你怎么突然就出现了。”红袖一转头就看见了百里迟出现在身后,她被吓得面色一白,跌坐在地上。 “我已经站在这很久了,是你一直在呆而已。”百里迟说着对红袖伸出手,示意拉住他的手起身。 “是么?”把手放在百里迟伸出的手上,红袖被面前的男人拉起身。她面上露出疑惑。“你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她在百里谷已经呆了一个月,对于百里迟的作息时间还算上是了解。平时这个世间不是都在弄草药之类的。 “我来给你送这个。”一个瓷瓶递到了红袖的面前。 接过瓶子,红袖打开闻了闻。“这是什么,味道好甜。” “补充元气的,一天一颗。” 红袖抬着头看向百里迟,露出了些许感动,她倒出了一颗毫不犹豫的放入口中,紧接着口中弥漫着一股异常诡异的味道。 “唔唔唔。”控诉的眼神看向百里迟,闻着的味道和吃起来怎么差了这么多。 “味道稍微有点奇怪。”百里迟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红袖现在非常确定。在百里谷的一个月里她已经彻底认识到了这家伙性格到底有多恶劣。 忽然一阵黑雾弥漫在了谷内,紧接着黑雾化作了两个人。就见一个一袭红衣容貌艳丽的少女抱着一个身穿道袍的男人出现在了面前。 女子的脸上还带着血迹,身上也有伤口。可是她丝毫不在意,她看向百里迟。 “百里迟,救他,求你。”红袖听得出少女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她怀中抱着的那个男人是少女的恋人么?红袖歪了歪头看向少女。 “小昭,怎么了?”百里迟把目光投向解昭怀中抱着的人后皱起了眉头。“你让我救缥缈山的道士。” 这个瞬间,红袖敏锐的察觉到了百里迟对红衣少女似乎抱着爱慕之情,心中不知为何却传来了顿顿的疼痛。 她喜欢百里迟么?这个认知让她心慌。 解昭抬着头看向百里迟,她的声音并不大,却是一字一句都让人听的清清楚楚。“百里迟,我怀中的人你救还是不救?” 空气一瞬间凝结,僵持了一会。百里迟面上露出无奈。他的声音里隐隐带着叹息。“小昭,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的请求。” “谢谢你,百里迟。” “我从来都不需要你道谢。”百里迟从解昭的怀中接过人,大步走向了药炉。 小昭,我想要的从来都是你的那颗爱慕之心。 第六十章 百里篇 完 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漆黑的天上近乎看不见月,可却布满了满天的星斗,一闪一闪,散着微弱而美丽的光。 秋日的微风轻轻的拂过,吹动植物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的味道,置身于这样的夜色中,让人感觉到心绪平和。 楼鸾静静的坐在屋顶,他的手上拿着一壶酒,烈酒入口,带来了灼热的感觉,四肢百骸瞬间就被一股热流所充斥。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他都不曾醉酒,也很少饮酒。 关于慕容瑶的记忆,关于在虎啸庄的那两段时间扭曲后的记忆他全部都记得,心中虽然依旧清明如镜,却也忍不住思绪纷杂。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再次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第二杯酒入口。就这样一杯又一杯,很快一壶烈酒就这样尽数被饮下。风轻轻吹拂而过,楼鸾隐隐觉得自己醉了,可是意识又很清晰。往日里板着的面容也在微醺以后露出些许的慵懒。 解昭找到楼鸾的时候,男人就是这样一副带着微微的醉意坐在屋顶。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解昭什么话也没说。 沉默的静坐了许久,楼鸾打破沉默开口了。 “你来了。” “嗯”解昭的声音有些低沉。楼鸾的打算她猜得到一些。 “我准备回缥缈山。”这句话说完他停顿了一下,解昭听到后身子微不可计的僵硬了片刻。察觉到解昭的僵硬,楼鸾继续说道。“我要把明渊和令牌还回去。然后请师尊准许我离开缥缈山。等我回来,小昭。” “带我一起去吧,楼鸾。”解昭轻轻扯了扯楼鸾的衣袖。 握住了解昭的手十指紧扣,从掌心传递着彼此的温暖。“在这好好养伤。” 解昭咬了咬唇,她鼓起了双颊,琥珀色的眼中是大写的不乐意。轻声嘀咕道。“谁知道拂尘那个家伙会不会把你关在山上不让你下来。” 楼鸾伸出手揉了揉解昭的头,“相信我,小昭。” 被楼鸾的双眼注视着解昭撇了撇嘴。恶狠狠的说道。“那就相信你好了,如果拂尘那家伙不放你离开的话我就杀上缥缈山就算是抢人也要把你带下来。” 一个吻轻轻的落下。起先只是轻微的摩擦着,可是不只是谁先主动在对方的唇上咬了一口,轻吻变成了深吻。撬开牙关,长驱直入,互相交换着灼热的气息。放开了怀中人的唇,拉出一道道银丝。十指交缠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楼鸾把解昭带入怀中,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他的一只手揽住了解昭的腰,另一手在后背轻轻游走着,引得解昭一阵轻喘。 “楼鸾。”解昭的声音因为情动而比平日里软糯了许多。 “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楼鸾的声音沙哑,他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人。 “那约定好了哟。”解昭把头贴在楼鸾的心口,听着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大手按在解昭的头上,楼鸾的声音从头顶传入解昭的耳中。“这次我不会失约了,安心吧。” “嗯。”解昭闭上了眼睛,面上露出浅笑。 璀璨的夜色下,解昭靠在楼鸾的胸口直到沉沉的睡去。戳了戳怀里人的脸确认人已经睡着以后,楼鸾打横抱起了解昭,纵身一跃跳下屋顶。把怀中人放在床上,他注视了许久,终于站起了身离开。 等着我回来,解昭。 “你就打算这么走了?”楼鸾走到百里谷出口的时候,百里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楼鸾停住脚步,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我会回来的。” “嘁。缥缈山的道士果然是讨厌至极。”百里迟说着把手中的东西丢向楼鸾,也不管楼鸾是否接得住。一个闪身,楼鸾接住了百里迟丢过来的东西。 “多谢。还有我很快就不是缥缈山的道士了。”说着这话的楼鸾身穿了一身深蓝色的长袍。 “你怎么样都与我无关。”百里迟转身走进百里谷不再去理会楼鸾,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看着手中的瓶子,楼鸾嘴角微微翘起,走出了百里谷。这个时候天已经隐隐约约的开始渐亮,楼鸾的身影越走越远。 天明后,解昭揉着头起来她记得她昨日不是应该和楼鸾在一起的么,怎么会躺在床上。带着有些混沌的意识走出门是红袖再次被草药缠住,而百里迟则是坐在石桌前自己和自己下着棋,面上一派的悠然自得,平日和他博弈的楼鸾今日并不在此。注意到解昭起来了他抬起头,微微一笑。 “你醒来。” 解昭有些迟疑的开口。“他,离开了是么?” 百里迟面上露出一个浅笑。“来下一盘棋吧。” 就这样过了半年,从秋日的天高云淡到冬日的白雪皑皑,一眨眼春日都已经快要过去。楼鸾还是没有回来。 百里谷的天依然是淡淡的灰蓝色,大片大片一望无际奇异的草药充斥着谷内,因为乍暖还寒谷内的草药还有些蔫蔫的。 “哇,救命啊……”一声划破天际的声音响彻百里谷。百里迟丝毫没有抬眼的意思,他仍然专注着面前的棋局。 “不去救那位红袖姑娘么?”解昭说着从棋盒内拿出棋子下在了棋盘上。 “已经有人出手了。”百里迟语毕,一滴水珠已经分开了红袖和缠住她的草药。身体跌坐在地上红袖叹气。 “得救了。” “你们两个在这下棋倒是挺悠然自得的,把我一个人留在魔域每天面对魔尊,嗯~”一个身穿浅黄色衣服的男人缓缓踏着黑雾而来他的脸上带着面具,遮住了鼻子和嘴,只有一双血色的眼睛露在外面。 “你来了啊,迦若。”解昭说话间又是落下一子。 “怎么会突然过来,你没有什么大事可是不会轻易离开你那座琴房的。”百里迟一语揭破了迦若。 “缥缈山的新任掌门已经定下来了,看形势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准备诛魔了。”说道诛魔二字迦若的声音里透露着寒意。而后他冷笑。一群不安份的家伙。 “是谁?”听到诛魔,解昭声音里透着不耐烦,每隔几十年正道修士都会打着诛魔的旗号大肆对着魔族和妖族屠杀。 “楼鸾。”迦若的话说完,解昭手中的白子从手中滑落,砸在棋盘上出清脆的响声,而后滚落在地,最后这颗棋子滚落到迦若的脚下。 捡起脚边的棋子,迦若一点点走到了棋盘前,看着被打乱的棋盘他叹息。 “可惜了这一盘棋了,明明厮杀的正势均力敌。” “这怎么可能。”解昭失神的喃语,一瞬间身上设下的伪装瞬间褪去,露出血红色的眼睛和暗红色的头,魔气躁动的在周身缭绕。 迦若面带嘲讽看着解昭他反问。“怎么不可能?镜云那老家伙能和你打赌不让你接近楼鸾,身为他得意弟子的拂尘会做出些什么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要去缥缈山问个清楚,我不相信楼鸾他会失约。”解昭说着站起身,提刀就像要离开百里谷。但她的动作被迦若打断了。 “魔尊有命,即刻回魔域。而且你即便现在杀过去也见不到楼鸾。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迦若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他的话让解昭松开了手中的刀。 “你说的也是,我就算杀上去也不过是给那群正道修士多加了一个诛魔的理由罢了。”解昭面上是一片寒意,双眼中的赤红色越的深邃。 “既然小昭已经冷静下来了,我们这就回魔域吧。”百里迟站起身提议离开。 “等等,你们能不能带上我。”一直沉默的红袖突然开口,面上露出了忐忑。 百里迟看着红袖疑惑。“红袖,你……” 红袖决心赌一把。于是她开口了。“我,我被一个黑袍子的组织追杀,因为我知道了一些事情。” “黑袍子。”解昭眯起眼,想到了顾战还有白和帝。 “是。” “带上她吧。”解昭的话让红袖知道她赌赢了。 说着三个魔族带上了红袖化作黑雾消失在了百里谷。 与此同时,缥缈山。 舍身崖上,楼鸾闭着眼手执三尺青峰掐着剑诀,陡然间一把把剑的幻影出现在他的周身,随着他念念有词,一把把剑逐渐凝结出实体,围绕着他的周身。他的衣角无风而动, 他睁开眼的瞬间,剑朝着四下散开,炸起一片片的尘土飞扬。 “咳咳咳,楼鸾师兄。”伴随着烟尘逐渐散尽,青鸣走近了楼鸾。 “青鸣,何事前来?”楼鸾收了剑看向青鸣,眼中是一片漆黑,他周身的气息比以前更凛冽和寒冷了,所有作为人的情感似乎尽数被封印。 “师尊说让你前去大殿商讨关于讨伐魔族之事。” “我知道了,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不,没什么。” 楼鸾听青鸣说完就提着剑离开,青鸣看着楼鸾的背影,忍不住皱眉,师兄究竟怎么了。为何感觉师兄比以前更加冷漠了,真的是师尊说的领悟了剑意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摇了摇头,青鸣不再多想。 第六十一章 诛魔篇 “楼鸾,此次诛魔是你成为缥缈峰掌门的历练,记住你的使命,杀了解昭,她的那颗心是苍穹剑的剑魂,这天下的命运都交到了你的手中了。≥ ”坐在大殿之上的拂尘看着已经换上了一身黑底白袍的楼鸾,缓缓开口,他的话却是让人心惊。 楼鸾双手横于胸前,漆黑的眼中已经看不见任何的感情。“弟子定不辱命。” 拂尘的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笃定。“只有你才能杀了她。” “是。” “时间不多了,距离灭世三日的预言已经越来越近了,抓紧时间。”拂尘的声音里隐隐约约透着一种疲惫。 “是。昆吾山还有空桑山以及五大世家还有诸多小门派的人已经6续到了缥缈山,弟子正准备邀请众人商讨。” “嗯,去吧。”拂尘点了点头,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是。”楼鸾再次双手横于胸前,抱拳。看着楼鸾转身离去的背影,拂尘叹了口气,眼中的神色晦涩难猜。 解昭,并非是我想要取你性命,只是,根据卜算的结果能拿起那把苍穹剑的人只有楼鸾。 殿外,楼鸾漠然的看着在无极广场上练剑的白衣弟子,便准备抬脚离去。一个声音却阻止了他。 “楼鸾师兄,恭喜你。”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二三岁身穿一身蓝白道袍,脸圆圆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到了楼鸾面前。她伸出手,掌心中是一个剑穗。“这个给你。” 低头瞥了一眼剑穗,楼鸾看向小姑娘。“不需要,你有时间编剑穗还不如去勤加修练剑术,镜月。”说罢他就提着剑离开,看着楼鸾的背影,镜月跺脚,面上露出了不悦。 “楼鸾师兄怎么这样。”她小声的嘀咕到。随即转头看向无极广场上有些心不在焉练剑的白衣弟子。“看什么看,还有你们的剑怎么这么软绵绵的。” “镜月师姐,今天是我带着弟子练剑啊。”一直站在广场前没什么存在感的端午懒洋洋的开口。走向在无极广场上挑飞白衣弟子剑的镜月,手中的剑出鞘,却还是忍不住抱怨。“真是的,麻烦死了。” “你这么懒洋洋的,师尊怎么会把带着新入门的弟子交给你。”镜月注意到端午剑已出鞘,她放弃了挑飞白衣弟子的剑转而朝着端午挥剑。 “镜月师姐,楼鸾师兄说的也没错啊,你要是把编剑穗的时间拿去修行肯定比现在修为更上一层。”端午的脸上是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说话间还打着哈气,可手中的剑却是游刃有余的抵挡着镜月的攻击。若是仔细看的话就会现他手中的剑上也有一条和刚刚镜月送给楼鸾一样的剑穗,只是颜色不同而已。 镜月听了端午的话后脸上似乎浮现了怒气。“混蛋,谁要被你这种每天懒洋洋嘴里说着麻烦死了的家伙教训啊,说着这话之前先把我送你的剑穗还给我。” “不要。师姐你编的剑穗那么丑,我还要带着它招摇过市,然后去炫耀说这是我师姐送给我们所有人一人一个的剑穗。”说话间两个人手上过了数十招。 镜月咬牙切齿,提剑又是一劈。“混蛋端午。” “师姐,虽然我叫端午但是我一点也不圆,倒是师姐你该减减脸上的肉了。”端午手中的剑轻松的挡过了镜月,而后他向后跳远,按照这个架势师姐又要放那招了。 “啊……” 镜月手中掐着剑诀,她手中的剑幻化成了数十把剑,在空中飞舞着。 “呀啦呀啦,师姐又要放大招了,好害怕啊……”嘴上说着害怕,可端午的脸上仍然是一副懒洋洋的。他似乎已经习惯了。 嘭。 无极广场上再次炸开了响声。咳咳咳的咳嗽声不绝于耳。待到烟尘散尽,镜月和端午两个人的切磋也到此为止。 听见无极广场上的响动,正在讨论诛魔事宜的众多修行者皆是面上忍不住一变,生了什么? 楼鸾眼中波澜不惊,他沉默似乎打算静静的等着众人的窃窃私语结束。 青枫看了看沉默的楼鸾又看了看窃窃私语一时半会不会停下的诸多掌门和门派长老,羞涩的笑了笑开口。“诸位,这声响其实上只是在练剑而已。”心中却是无限的在哀嚎,青鸣,镜月,端午,青和,青阳这几个家伙怎么这个时候都不来。 “荒唐。”道骨仙风的老者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但却更像是在表达着不满,对于楼鸾如此年纪轻轻就成为缥缈山的掌门。 “唐掌门说的不无道理。”另一个老者捋了捋胡子附和道。 “你们在表达不满么?”楼鸾扫视了在场的众人,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明明修为比他高但是在场的众人却感受到了面前这个青年身上散着的寒意。 一时间空气凝结,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青枫心里叹了口气,轻声咳了两声打破僵局。“我们还是继续讨论关于诛魔的事情吧。” 灰袍的老者沉吟了一下开口。“魔域自从数年前镜谭和镜云掌门双双陨落后新的魔头是他曾经座下的护法之一的练羽。其他人也是与我们缠斗数年的老熟人。百里迟,迦若,解昭,还有魔域座下的七十二柱门。” “这一次一定要杀进魔域,杀他个片甲不留,省的日后又出来祸害人间。”坐在中间的一个中年男人愤慨激昂的开口。 “对对,一定要剿灭这些家伙。”他身旁的人附和道。 “依我看半年前虎啸庄的事情必定也和魔族脱不了干系,方圆百里一夕之间所有的人都沙化了,除了魔族还有谁能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一个坐在角落不起眼的老者开口,他的声音不大,但却似乎用上了法术,他说的话在场的人都清清楚楚的听见了。 “是呀,除了魔族还有谁会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年纪尚青的青年听后义愤填膺。似乎恨不得现在就杀向魔域。 楼鸾看向坐在角落的老者,他缓缓的开口,面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你哪个门派,叫什么名字?” “老朽不才,聚合派长老林天。” “竟然是那个聚合派的林长老。”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低调的人。” …… 这样窃窃私语的声音再次响起。 楼鸾无视传入耳中的窃窃私语声,他只是专注的看着林天。“林长老,昔年你带着聚合派诛杀魔族数人,不知当下可有什么见解?” “魔。必。诛。”林天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说出了这三个字。“除此之外老朽别无话说。” 楼鸾听了林天的话后,他嘴角微微的向上扬起,而后眼睛在众人的脸上划过,把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我的想法和林长老一样,魔。必。诛。” “不愧是缥缈山的新任掌门有志气。”一个紫袍的老者拍了拍手,面上露出笑容。但随后他话锋一转。“三十年前拂尘掌门带着我们杀向魔域的时候仅仅就在魔域入口解昭和迦若那两个魔头就折了我们不少的人,楼掌门这次你打算怎么办呢?” 楼鸾声音平板听不出情绪波动。“解昭会死在我的剑下。” “楼掌门语气倒是狂妄的很呐。”道骨仙风的老者声音很淡,他出言嘲讽。似乎觉得楼鸾这种初出茅庐的小道士太过嚣张狂妄了,解昭是怎样的魔头,三十年前经历过那次血战的人都知道。 “我是否嚣张狂妄待到日后杀向魔域之时自会见分晓。”楼鸾双手抱胸,声音冷了许多。 气氛僵持不下,青枫再次露出笑,出言做和事佬。 “诸位……” 可他的话还未说完,空气中传来了诡异的声音。一时间所有人都戒备了起来。 咔嗒,咔嗒。咔嗒。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所有人的目光落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身穿灰衣的青年茫然的看着众人的目光,而后面上露出惊恐。 咔嗒。咔嗒。 声音是从他的身上穿来。 “这是怎么回事。”青年带着哭腔开口,他声音颤抖。紧接着一把剑插在了他的胸前。 “楼掌门,你这是何意?”同样是灰袍的中年人开口质问。 楼鸾一步步的走向灰衣的青年,在距离灰衣青年还有几步的时候他停住了,淡漠的看了一眼灰衣的中年人。“他不过是个魔物。” “什么?”灰衣的中年人皱起了眉头,身旁边的明明是他门下的弟子怎么会……紧接着他看见了自己的胸口前伸出一只黑色的爪子,指尖锋利。 “竟然被现了。”灰袍青年无视穿透在胸口的剑,他缓缓的抽出了自己刺入男人胸口的爪子,而后一把撤下伪装。撕碎的人皮之下是一个由黑色石头组成的身体。 “你是故意的。”楼鸾看着面前的魔物半眯起眼睛。 “嘛,既然被派前来传话自然要用一个比较惊艳的出场方式才对得起我的使命。”说着他一步步的走到了楼鸾面前。声音突然变得阴森森。“无论你们派出多少的正道修士我们都会全部斩杀。” 他说完这句话就自爆化作了无数碎石。插在他胸口的剑也‘铛’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魔族欺人太甚。” “就是啊,竟然敢出现在缥缈山。” …… “三日后,前往魔域。”楼鸾握紧了双拳,声音里压抑着一股怒火。 第六十二章 诛魔篇 红袖只觉得眼前一阵黑雾紧接着她就出现在了一个阴森荒凉的地方。天空是压抑的灰色,阴沉沉的似乎随时都会压垮大地。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远处有长相诡异吓人的魔物在相互撕咬着,地上是一片像是被烧焦的土地,随处可见的是半掩在土地中的白骨。偶尔还有乌鸦和秃鹫飞过,似乎想要攻击她但却又在忌惮着什么。可是人类香甜的味道终于还是战胜了恐怖,秃鹫飞向红袖,可却在接近的前一刻化作了一滩碎片。 红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变故忍不住出声询问。“这是……” “不必在意,不过是一个贪吃的家伙罢了。”解昭瞥了一眼地上的秃鹫,又是一个自寻死路的,不过也见的多了就是了。 “是。”红袖声音有些颤抖,她赶忙小跑着跑到解昭的身边,总觉得在这里一不小心就会化作一滩白骨,不愧是魔域。 解昭抬眼扫视了一下四周,有些蠢蠢欲动的魔兽都呜咽着轻微发出了颤抖,而后转身跑远。收回视线后她开口。“跟在我身旁那些家伙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红袖点了点头,算是了解,便是继续跟着前行,约么走了两刻钟,终于周围的景致发生了变化,入目开始有一些巨大的植物和怪石。按照一种奇异的步法走过以后,面前出现了一片连绵不绝的山。 山前负责守卫的魔族看见了几个人走近赶忙打招呼。“大人,欢迎回来。” “魔尊还在那么?”迦若面对下属声音变得冰冷。 守门的魔族迟疑了一下,面上露出恐慌,点头回答到。“是。” “我知道了。”迦若大步走进了山洞内。似乎想要快点去见到练羽。 百里迟看着迦若的背影忍不住出声询问。“迦若,练羽那家伙最近在干什么?你竟然会露出这种着急的神色。” “他……”迦若站住了身,转回头看向百里迟。“一会你看到就知道了。” 红袖有些疑惑,他们口中说的那个名叫练羽的魔尊究竟干了什么?不过很快她就见到了。怎么说好呢,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诺大的宫殿之内,烛火摇晃着燃烧,一个身穿着戏服的小孩在咿咿呀呀的唱着一出成仙路,只是声音却不在调上。周围被迫的坐着一圈的魔族,面上是一脸的生无可恋,似乎已经被小孩折磨了许久。 当迦若出现以后,在座的魔族都把目光看向了他,摆了摆手示意可以离去,霎时间在座的魔族化作了黑雾尽数离去。 观众都消失后,唱着成仙路的小孩停止了咿咿呀呀的声音看向走近的几个人。缓缓开口,声音却是一个属于青年的声音。 “你们终于肯回来了,我都快无聊死了。”说话间他的身体和容貌变成了一个穿着艳丽的男人。 百里迟露出一个微笑。“没办法,这是抽签决定的,谁让你运气不好。” 练羽半眯着眼看向百里,而后他的目光穿过百里迟落在了他身后的解昭和红袖身上。 “小昭~~还有这位美丽的粉衣姑娘~我们一起去看星星看月亮谈天说地吧~”话音落下他已经出现在两个人的身旁,左拥右抱。红袖就看着解昭抓住这个男人然后朝着地上狠狠的一个过肩摔。而百里迟和迦若露出习以为常的样子,自顾自的找地方已经坐好。 百里迟还对红袖招了招手。“不用管那两个家伙。” “嗯。”红袖点了点头也找了个地方坐下。 “练羽,你还是这个样子。”解昭说着对躺在地上的练羽伸出手面上露出了笑容。“好久未见了。” “说的好像你有什么变化一样。”练羽伸出手握住解昭的手,而后起身。他看向坐在椅子上已经开始品茶的两个好友也随意找了个位置落座。面上收起了插科打诨的表情。转头看向红袖,挑眉。“这位粉衣小姐是怎么会是?” 红袖看着默不作声的几个人她缓缓开口。“我叫红袖,我知道一个黑袍组织的一些事情所以被追杀,百里先生救了我。” “黑袍子啊……”练羽听到黑袍子忍不住叹气,刚刚看起来严肃的脸瞬间又忍不住皱成了包子。 抓了抓头,红袖面上露出了一个不太好意思的表情。“其实上,我曾经也是那个组织的一员。” “你今年多大?”解昭听了红袖的话她开口询问。 “二十九岁。” 百里迟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面上露出疑惑。“你什么时候加入那个组织?” 看着都在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她,红袖尴尬的笑了笑。“十三年前。那个时候算是出初江湖不懂事吧” “你知道多少。”练羽追问到。 红袖声音有些迟疑。“也不算太多,大概就是黑暗三日什么的……还有就是组织曾经做过的一些事情都略有耳闻。” “黑暗三日?” 红袖抓了抓后脑勺,声音变成了一种莫名奇妙和无奈。“对,说是什么通向新世界的开端之类的……不知道为什么和我同期的人听到以后越来越狂热,我只觉得那个夸夸其谈的顾老大脑子有些问题。” “你说顾,他叫顾战么。”解昭转动手中的空茶杯,低声询问。 “诶,你怎么知道的?”红袖面上露出惊讶之色。 想到了被自己斩杀的顾战,解昭面上露出了一种大约是难过的神情,声音还是淡淡的。“曾经认识的人罢了。” “认识。”红袖没忍住拔高了声音,而后歉意的笑了一下。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解昭和记忆里那个顾老大认识的场面。 解昭看了看双手,抬眼看向红袖。“我和顾战少年时期曾经是同窗。” “不,不是吧……啊喏,你多大……”红袖听了以后整个人都有些僵硬,她打量着解昭,听说顾战的年级大约比看起来要老,但面前的这个女子怎么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而已,怎么可能和顾战是同窗。 察觉到红袖的疑惑,解昭不在意的开口。“我出生在永平六年。”她说完这句话看着她的红袖已经再次陷入目瞪口呆。抛起了手中的茶杯又接住,解昭再次开口。“果然我说完这句话就是这样。” “嘛,毕竟看起来不像,你说是吧,迦若。”百里迟看向低头喝茶的迦若,面上一脸调侃。 “与我何关?”迦若冷淡的看了一眼百里迟。 “因为,迦若你是我们中年龄最小的。” “嘁。”迦若转头不再理会百里迟。 “你刚刚说了嘁是吧,我还记得你刚刚到魔域的时候还是一口一个百里大人,一口一一个恩公的叫着,这才过了多少年你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岁月啊,真是一把杀猪刀……”百里迟忍不住碎碎念了起来。红袖看着这样的百里迟内心那个笑的温润但性格有些恶劣的百里迟的形象瞬间崩塌。怎么说那句话来着,医者父母心,大概形容百里迟刚好。 “我叫你们回来不是让你们拌嘴吵架的。话说我是为什么叫你们回来的来着?”练羽揉了揉额头忍不住思考。 “闭嘴,你这个每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家伙。”迦若和百里迟异口同声。 “你们……”练羽表情微微僵硬,似乎被打击到了。 “这……”红袖看着面前的一切,歪了歪头,果然和想象中有些不一样呢。 解昭再次抛了下手中的茶杯,而后给自己满上了一杯清茶,不去理会有些吵闹的几个人。 “红袖小姐,不如我们不要理会他们,我带你去看星星看月亮好了。”练羽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后突然出现在红袖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练羽先生……你……小心……”红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茶杯打在了练羽的头上。而解昭手上的茶杯已经不见了。 “我是回来谈论那群吃饱了没事撑得家伙要诛魔的问题的。”解昭从旁边的矮桌上再次拿起了一个茶杯在手中转动,随时都会再次变成武器被丢出手中。 听到诛魔练羽再次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他放开了握住红袖的手。“对,就是这个。” “还是像以前一样迦若和小昭守在魔域入口我带着魔兽伏击,你在这等着不就行了。”百里迟停止了碎碎念,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其实上,我发觉了魔域深处的九重塔有些异动。所以才叫你们两个回来,我要去九重塔探查一番,但是魔域得有人坐镇才行。”练羽说完他看向百里迟,眼中半是威胁半是请求。 百里迟脸上露出满满的嫌弃之色,他不耐烦的对着练羽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去吧,死在里面的话我就可以在魔域里种满食人花了。” “看来为了不在魔域看到漫山遍野的食人花我无论如何也得回来啊。”练羽故作轻松,耸了耸肩。 一时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感弥漫在空中。 察觉到此刻气氛有些僵持,红袖开口看向在座的四个魔族。“你们就这样当着我的面说着这些真的好么?” “没事。即便是死在美丽的小姐手中也无妨哟。”练羽再次握住了红袖的手,面上露出了迷人的笑。 “只会花天酒地的家伙。”又是一只茶杯打向练羽,只是这一次他略歪过头躲了过去。 “没用的,只要不是女性的攻击我都会躲过的。”说着练羽露出得意的笑容,看起来异常欠揍。不过他的话没说完多久解昭手中的茶杯再次掷向他。 “这次魔域的大门我会守好的。” 第六十三章 诛魔篇 魔域是对于魔族聚居的地方的统称,里面居住着各种各样的魔族还有妖族,但是魔域到底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只有魔尊及其几位护法知道。 缥缈山。无极广场。 往日里白衣弟子练剑的地方今日上面站着诸多即将前往魔域的人。除了本身是来自魔域的人能够随意进出魔域,其他前往魔域的大门都是随即开放的,缥缈山的这个前往魔域的通道是缥缈山数百年前一位精通五行八卦之术的先人在魔域大门打开的瞬间用阵法定住的。只不过每次打开大门需要耗费巨大的能量并且只能维持十天。十天后的同一时刻大门就会关闭。并且短时间之内无法再次打开。 拂尘对着站在阵法中的楼鸾点了点头。 “开阵法。”随着他的声音穿入无极广场的众人耳中,在无极广场的十六个方位,十六个身穿橙黄色道袍手拿长剑的道士同时动了。右手握剑,左手掐着剑诀,一套缥缈山如山的缥缈剑法在十六个人的手中演示的如同一人。一刻钟后,最后一招被演示完,长剑插入无极广场上朝着十六个方位张嘴的石头狮子嘴里。霎时见一道幽兰色的从无极广场的地面光亮起,形成了一个光柱。 这道光亮起了一刻钟,而后缓缓的变暗,随着光变暗站在无极广场上的人也一起渐渐的消失了。 楼鸾只觉得光亮起以后,光以外的一切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一刻钟后,当眼前的光芒消失了,他发现眼前已经是一片焦黑的土地和阴沉沉压抑灰暗的天空,周围是被烧焦的漆黑的树枝,偶尔有乌鸦发出沙哑而凄厉的叫声。 “这里就是魔域么?”人群中的青鸣看着周围的一切发出感叹。 “看起来是的。”青和撇了撇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青阳指着楼鸾的身影说道。“啊,楼鸾师兄走了。” “我们也走吧,青和,青阳。”青鸣说着也跟上了队伍。 这次诛魔分成了三个队伍,其一是楼鸾带着的缥缈山弟子和其附属的两个世家,楚家和林家。其二是由李承言所带着的昆吾山诸多弟子和附属的三个世家和几个小门派,其三是由楚映月带着的空桑山和门下诸多女弟子。 此时还未见到魔族,大地上就连魔物也没有。偶尔见到的乌鸦和生长在地上零零落落的植物让第一次来魔域的众人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甚至走了许久后还有一些弟子相互攀谈了起来。 听着身后的声音,李承言歪了歪身子问了一下身旁的楚映月。“楚掌门,可要制止。” “他们既然愿意聊天那就去聊天就是了,何必做那恶人。我说的在理否,楼掌门。”楚映月不着痕迹的躲开了李承言的靠近,反而是靠近了楼鸾。 一身兰花香气靠近,楼鸾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但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保持沉默。楚映月便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也是保持沉默。李承言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不悦,他摸了摸鼻子,面上继续挂着浅笑。 一行人继续走着,约么走了半个时辰以后,楚映月伸出手制止了众人继续前行的步伐。 “楚掌门可是发现了什么?”李承言出言询问。 楚映月不答话,只是闭上眼用鼻子闻了闻。而后睁开眼。“有一波小型兽潮,大约数量在五十只左右。” “真的。”楼鸾只是冷冷的问了一句。 “嗯。”楚映月点头。“我的鼻子不会出错的。” “在场诸位,前方有小型兽潮来袭,进入戒备状态。”李承言转身对着身后的众人喊话,他因为用上了传音之术,在场的众人都清清楚楚的听见了他的话。 “兽潮啊……”青和叹了口气,手握上了腰间的剑。 “哥哥,你怎么也和端午师兄一样变得这么懒懒散散的。”青阳看着了一眼青和的动作,他背靠着青和站好。 青鸣看着面前的青和还有青阳忍不住低声说了两个人一下。“好好戒备。” “是。”青和拖着长音答应到。 青阳撇了撇嘴,面上露出无奈。“青鸣师兄,你说我们可是你自己都没有戒备。” “我……”青鸣刚准备开口,就感觉到大地传来了轻微的震动。地面上的沙土开始躁动的跃起。震动声越来越大。 站在最前面的楼鸾手已经按在了明渊之上,随时都能拔剑出鞘。楚映月也从腰间解下了一直放在腰间被当做装饰的链蛇软剑,剑的顶端软绵绵的垂在地上,但是只要主人一用力就会瞬间变成锋利的利器。李承言从这个时候兄发间拔下了发簪,紧接着发簪变成了一人高的长枪。他把枪紧握在手中,也进入了备战的状态。 随着大地的震荡越来越厉害,远处开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烟尘涌起。 “楼掌门,我们来比试谁杀的魔兽多如何。”李承言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似乎在笃定他能赢。 楼鸾沉默了一下,就在李承言以为楼鸾不会回答他的时候,楼鸾开口了。“好啊。” 楼鸾的话说完,前方的兽潮已经隐约可以看见了漆黑的身影。在场的众人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兵刃,甚至有一些已经乘着法宝飞上了半空中。 “啊哈哈哈,呦吼……”随着兽潮的接近,一个嚣张的笑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伴随着烟尘,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孩骑在为首的巨型银狼的身上。当他看清了面前戒备的闯入者,他叽里呱啦的对着银狼说了写什么。紧接着银狼停住了脚步,他身后的狼群也停住了。 “闯入魔域的修仙者,死。”红衣小男孩声音奶声奶气,配合着他看起来故作威严的表情若是换个场合定然会引人发笑,但是他说着这话的时候身后数十匹黑色灰色杂毛的留着口水的巨狼却是让然不寒而栗。 抬起了手,红衣小男孩摆了摆手。瞬间他身后的巨狼冲向了人群。烟尘再次缭绕,人和狼缠斗在一起。一时间血色弥漫。空气中到处都是血腥味还有巨狼的呜咽声,人们的喊声。 在狼群冲向人们的时候,楼鸾和李承言一起动了,两个人的身影在狼群中穿梭着,相互暗中较量着。 青鸣一剑斩落了狼首,紧接着又是一只狼朝着他张开血盆大口,眼瞅着已经躲不开了,一条软鞭勾住了狼的脖子制止住了黑狼的动作。 “嘿嘿。”青和笑了一下,一剑刺向被捆住的黑狼。 青鸣擦了一下脸上的血,对着青和还有手握软鞭的空桑山女弟子笑了一下。“多谢。” 板着脸的女弟子脸色微微有些红但很快投入到了下一轮苦战。 这场战斗从午后一直持续到了日暮时分。当最后一只狼被楚映月斩杀,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打扫战场,而后收敛同伴的尸体。 青和看着青阳的尸体,忍不住呜咽的哭出了声,青鸣叹了口气拍了拍青和的头以示安慰。 刚刚救了青鸣的空桑山女弟子手中拿着纱布和外伤药走近了青鸣和青和。虽然面上还是冷冷的,但她的声音却是轻轻软软的。“我带来伤药过来,你们刚刚在战斗中应该也受伤了的。” “谢谢,大姐姐。”青和擦了擦眼泪把青阳的尸体收入了随身带着的封印卷轴中。 “我叫青鸣,这是我师弟青和,请问你叫什么名字?”青鸣对着空桑山的女弟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叫归鹤。”她说话见已经抓过了青鸣的手开始给青鸣包扎伤口。 “谢谢你,归鹤。” “没什么。” 给青鸣包扎完手上的伤口,归鹤抓过了青和的手,撸起了他宽大的道袍袖子。 “嘶,疼疼疼。”青和龇牙咧嘴的怪叫着,似乎刚刚哭泣已经成了一场幻觉。 过了没一会,归鹤拍了拍青和。“好了。” “谢谢。”青和道谢。 “那我就去给其他人包扎伤口了。”归鹤对着青鸣和青和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青鸣师兄,人已经走远了,你还在看什么?”青和悄悄凑到了青鸣的身边在他耳旁小声的问话。引得青鸣一阵打颤。 “才没什么,倒是你小小年纪在想什么。”青鸣说着伸出手戳了一下青和。 “青鸣师兄什么也没想啊。”青和拖着长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去跟着搭帐篷去了,你随意。”青鸣说着就跑去负责搭帐篷的地方。 “哎。”青鸣离去后,青和叹了口气,面上再次流露出悲伤。一直以来和青阳作为双生子的他还是无法接受青阳的离去。他还需要一些时间。 夜色一点点的降临大地,战场也终于被打扫干净。人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了篝火堆前,魔域的夜晚月亮是一种诡异的红色,映照在大地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阴寒。偶尔还会传来狼啸或者乌鸦发出沙哑的嘎嘎声。 夜幕下,这样的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六十四章 诛魔篇 篝火堆发出劈啪作响的声音,偶尔有风吹过,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还未散去。楼鸾静静的坐在篝火堆前,火光映衬下,他的表情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亦或者说他只是单纯的看着篝火堆发呆。 一阵兰花的香气传入,紧接着楚映月坐在了楼鸾的对面,隔着篝火堆她的容貌在火光下有种朦胧的美。 “你在想什么?”见楼鸾一直不说话,楚映月率先开口了,这个男人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从来不肯多看她一眼,这让一直自负与于自己美貌的楚映月心中产生了一种争强好胜的心,想看这个男人露出除了面无表情外的样子。 楼鸾只是冷冷的回了两个字。“发呆。” 眼尖的楚映月看着楼鸾的剑穗,她调整了一下语气,似乎欲言又止。“你剑上的剑穗是女子送的么?” “师妹送的。”楼鸾又一次把枯枝丢入篝火堆。 “你师妹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姑娘。”楚映月的声音有些轻,在夜晚听着有些缥缈。 楼鸾又是冷冷的说了两个字。“镜月。” “诶。”楚映月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镜月是谁。脑中浮现了在缥缈山上看到的那个脸圆圆的看着约么十二三岁的少女。既不温婉可人也不妩媚性感,看起来就是个黄毛丫头。暗自摇了摇牙,她不能就这么认输,想了想,楚映月再次开口。 “那你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你问这个做什么?”楼鸾抬眼看向楚映月,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只是随便问问罢了,若是楼掌门不愿说就算了。”楚映月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的委屈,似乎对于楼鸾冷冷的态度而感到有些不开心。 楼鸾收回了目光继续看向面前的篝火堆。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没什么喜欢的。” “楼掌门该不会是平日里除了练剑就还是练剑吧?”楚映月嘟囔着轻声说道。 “嗯。”楼鸾发出了一声回应。 楚映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楼鸾继续下去谈话了,面前的家伙就是个木头。不,说是木头都有些轻了,是石头才是,还会那种深海的玄铁石。根本融不化的那种。 一时间陷入沉默。只有时不时的发出噼啪作响的树枝被燃烧的声音。不远处的青鸣看着楼鸾和楚映月谈话不知为什么他脑海中响起了一身红衣的解昭,要和小昭兵刃相交了么,听长老们说似乎小昭是个很厉害的魔族的样子。明天会遇到她么? 白日里骑着银狼的红衣小男孩站在解昭的身侧看着围着火堆坐着的几十个男男女女他抬头询问解昭。 “大人,要夜袭么?” 半眯起眼睛微微扬着下巴,解昭看向和楚映月聊天的楼鸾,声音隐隐听出咬牙切齿。“不用了。明天直接让他们和我交锋就行了。” “是,大人。”红衣的小男孩虽然不太懂为什么解昭会咬牙切齿但是他还是应声到。 注视了楼鸾的身影许久解昭开口。“我们走吧。” 小男孩跟在解昭的身后,两个红色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坐在篝火堆前的楼鸾在解昭离开的瞬间抬头看向解昭离开的方向,微微蹙眉,随后展开了紧皱的眉头,再次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死寂。 “刚刚发生了什么吗?”楚映月看着楼鸾紧皱眉头的样子低声询问。 “大概是错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楼鸾心中却笃定他刚刚看着的地方有人,可是对味道敏锐的楚映月都没有发现可见来的人实力深不可测。 楚映月看着楼鸾的表情直觉告诉她刚刚肯定楼鸾是察觉到了什么她没发现的东西,于是她闭上眼扩大对周围的感知。一股若有若无的彼岸花的味道混合在空气中的血腥味里。若不是她加强了感知根本无法察觉。她太大意了,楚映月暗中摇了摇牙,还好是离开了,若是这个人想要做些什么他们所有人都猝及不防。 “你发现了。”楼鸾压低的声音传来。 楚映月微微点了点头。“嗯。”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空气中除了树枝燃烧的声音就是微弱的呼吸声。到了后半夜,陆陆续续有人抵挡不住睡意陷入了沉睡。 月夜之下,楼鸾挺直着后背的身影越发的孤寂。他仍然是一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表情看着面前的篝火堆。 一股冷风吹过,楚映月猛地从半梦半醒中惊醒。抬头就看见了楼鸾依旧坐在篝火堆前,表情忽明忽暗,周身似乎散发着一种孤寂,似乎无论如何也无法触碰到面前的人。 “楼掌门,你还不睡么?”静静的看着楼鸾许久,楚映月轻声开口。 楼鸾沉默了一会开口。“睡不着。” “那个,总觉得楼掌门似乎距离我们很远的样子,明明就近在咫尺。”楚映月话脱口而出后她赶忙有些慌张的摆着手。“那个,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说的你觉得困扰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没有困扰。” “是么。”楚映月看着楼鸾的面容,却怎么也无法从楼鸾的表情上读出什么,她双手抱住膝盖,把下巴放在了交叠的手臂上面。眼睛也无意识的盯着面前的篝火堆。 树枝丢入火中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呼吸声此起彼伏的响着,偶尔还有有几声呓语。带着寒意的风再次吹拂而过,楚映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空桑山上皆是女弟子,故此门派的服饰以轻薄为主,白日里倒是还好可是突然变冷的夜里却是有些刺骨。 一张黄符无声的燃烧,紧接着周身的温度变得温暖,楼映月忍不住抬头看向楼鸾,可楼鸾仍旧是一脸面无表情。 “若是你生病了会耽误明天的行程和战局。”被楚映月注视楼鸾这样做出解释。 “谢谢。”楚映月轻声道谢。心却是忍不住加速跳动,但她同时也清楚的知道,即便是心动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楼鸾继续看着面前的篝火堆,再次陷入了发呆。就这样直到天渐渐的亮了。银白色的巨狼在东方发出了一声呜咽的叫声,激起了丛林中一些鸟类扑棱扑棱的在空中盘旋飞舞。太阳依旧是被厚厚的乌云遮盖住,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灰色。 伴随着银色巨狼的呜咽声,沉睡的众人纷纷从梦中惊醒。一番整顿后他们再次踏上了深入魔域的路程。周围的景致越发的压抑,地上开始渐渐出现动物的骸骨,周围盘旋着的秃鹫和乌鸦也越发的多。偶尔还会有大型的魔兽远远的跑过,看到一行人张牙舞爪的嗷叫一番就会跑远。似乎在故意引诱人去追它。 楚映月一路上都一直保持着一种高度的警惕状态,昨夜的那股彼岸花的淡香让她耿耿于怀。当大约行走了一个时辰以后,楚映月面上露出了凝重,额头上隐隐留下了汗水。 “楚掌门,可是前方有什么?”李承言看着楚映月凝重的神色出言询问。 楚映月感受着传入神经的彼岸花的香气,缓缓开口。“魔族。” “多少个?”楼鸾挑眉。 “三个。” 听了楚映月说的人数以后李承言继续询问。“还有多远的距离。” “再走大约两刻钟就能见到。”楚映月紧紧的握住了双拳。 “我们走吧。” “嗯。”楚映月深呼吸点了点头,跟上了楼鸾和李承言的步伐。她是空桑山的掌门,即便是心中有恐惧也不能退却,她的身后还有诸多弟子要她护佑。 两刻钟很快就过去了。一个红衣人的身影就这么映入了眼中,她有些慵懒的坐在一只魔兽的身上,手中似乎在把玩着什么东西,当她注意到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近的时候她轻巧的跳下了魔兽的身体,而后拍了拍的魔兽的头,紧接着魔兽就跑开了。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席地而坐两个紫衣人,一男一女似乎在打牌。对于来的人根本不放在心上。 楼鸾看着一身红衣的女子,觉得有些似曾相识,脑海里飞速的闪过一些画面,却转瞬而逝再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他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不消片刻,一行人已经走到了红衣魔族的面前。 “小,小昭。”人群中的青鸣看着一身红衣,似笑非笑的解昭,忍不住发出惊呼。 解昭把目光投向人群中穿着一身蓝白道袍的青鸣面上露出了一个浅笑。“哟,青鸣,好久不见。” “青鸣,你认识?”楼鸾低沉而冷漠的声音紧接着传入青鸣的耳中。 “楼鸾师兄,你忘记了么,小昭就是那个在束河城和你打赌的那个魔族啊。”青鸣面带疑惑的看着楼鸾,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不记得了。”楼鸾的回答让解昭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不记得了啊……”解昭轻声的说着,面上露出嘲讽。“拂尘不愧是镜谭教出的好徒弟。” “你是谁?”李承言从头上拔下发簪,转瞬间长枪已经握在了手中。他看向解昭面上是一片戒备之色,面前的魔族很强。 “我叫解昭,我想你们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说到这解昭笑了笑。“总而言之欢迎你们来到魔域,希望这对你们来说是一场有来无回的旅程。”解昭看着在场的人微微扬着下巴,双手抱胸,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中充斥着对在场之人的蔑视。 “你就是解昭。”楼鸾看着面前的红衣魔族,一字一句的询问,声音有些低沉。 “对,就是我。” “你的命我收下了。”说着楼鸾的手已经握上了明渊。 第六十五章 诛魔篇 “想要我的命,嗯?”解昭嗤笑了一声。放开了环抱着的双手,一步一步的走向楼鸾,她丝毫不在意四周紧紧戒备着她的人。血红的代表着魔族身份的双眼注视着楼鸾。直到她走到了楼鸾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抚摸上了楼鸾的脸颊,近乎喃语的说道。“你不是第一个想要我命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啪。楼鸾的手打开了解昭。解昭靠近他时身上那一股若有若无的彼岸花的香气让他心中产生了一种烦躁感。不知为何,莫名其妙。明明眼前不过是一个从没见过的魔族。 解昭转身又一步步的走向了刚刚她站着的地方,她的后背就这样暴露在这群人面前。李承言身旁站着的一个与他衣着相似的青年握紧了手中的刀,深呼吸了一下便冲出人群,对着解昭的后背就是一刀,刀光霎时见就接近了解昭的后背。解昭仍然继续前行不理会身后的偷袭。就差一点点了,马上刀就要刺入解昭的身体的时候,解昭的手放在了腰间的刀上。 在一旁打牌星魂咧嘴露出了一个笑容。“大人又要拔刀了。” “星魂,我赢了。”月魄一摊手中的牌,便看向了解昭不理会星魂想要抓狂的表情。 手起,刀落,出鞘,入鞘。快入闪电一般须臾间完成。而后溅起了一阵血舞,解昭站直了身体微微侧过身看向身后的人。 “你们,谁是下一个?” 血雾之中解昭面上隐隐约约露出了一丝丝被压抑着的疯狂,宛若修罗场的修罗一般。 “啊……”一个身穿水绿色裙子的女子想要冲出人群却被楚映月拦住。 “小葵,你不是她的对手。”楚映月紧紧的盯着解昭,鬓角已经被汗水打湿。面前的女子就是那个传闻中解昭,果然很强大。 “不用你假惺惺的好意。”小葵打开了楚映月拦住她的手,她的眼中被仇恨所遮盖。一步一步,她走到了距离解昭不远的地方,抽出了腰间的软剑。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我要为承毅报仇。” “刚刚那个小道士叫做承毅啊,实力不怎么样还毛毛躁躁冲动的要命,还不如那边那个拿着长枪的男人呢,心里明明已经想要把我宰了面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逆天修行可是没有来生啊……”解昭看着面前的小葵,声音淡淡的,甚至连原本的战意都消散了。 “可恶。”小葵的眼眶隐隐约约的红了。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了。她提剑冲向了解昭,她已经做好了和李承毅一样的下场了,化作血雾从此消散在这魔域。有同门的师姐妹看着小葵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嘁”解昭的手按在了刀柄上,面上露出嘲讽。又是一个愚蠢女人,但是她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她自己也是这样。原本准备拔刀的手变成了连着刀鞘一起抽出腰间。 铛的一声。小葵的软剑砍在了解昭的刀鞘之上,而后她就觉得手上一阵酸麻,手中的软剑落地。 “太弱了。”解昭挥着手中的刀鞘朝着小葵的胸前一拍,紧接着小葵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后飞去,直直的落在了楚映月的怀中,被楚映月接住。 “小葵。”楚映月看着解昭的动作不明所以,为什么?她明明可以一刀杀了小葵或者把小葵打到更远的地方。可是却把小葵打落进她的怀中。 “咳咳。”小葵咳了两声,哇的吐出了一口血。她水绿色的衣衫尽数被染红。擦了擦嘴角的血,小葵挣扎着想要起身。 “没用的,这样弱的如同蝼蚁的你在承受了我一刀以后是起不来的。”解昭走了几步,找了个还算平整的地方席地而坐。打了个哈欠。“星魂,月魄,接下来交给你们了。” “我等着大人说这句话可是很久了。交给我吧。”星魂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月魄也紧跟着星魂站起了身体。 楼鸾看着解昭脑中忽然浮现了一句话。 “在你眼里人命是什么?” “弱肉强食。” 回答着这句话的女子面容模糊,声音淡淡的,可是那一袭红衣却是分外的夺目耀眼。 是解昭么? 星魂嚣张的声音让楼鸾拉回了注意力。 “下一个是谁呢?本大爷可是等了很久了,一个正大光明的修理你们这群假惺惺的臭道士的机会。”星魂甩了甩手,手臂已经异形化成了锋利的爪子。爪子上隐隐约约泛着幽绿色的光芒。他身旁的月魄虽然没说话但是巨大的骨叉也已经握在了手中。 李承言看着面前嚣张的叫嚣着的魔族,缓缓的走上前,眼中是凌厉的锋芒。“受死吧,魔物。”大踏步的冲向了星魂。红衣的解昭确实是难以应对,但是区区一个魔物却是不足为惧。 “本大爷的命可不是那么好收的。”星魂闪身也冲向李承言,碧色的眼中是对胜利的志在必得。带着毒液的爪子和泛着金光的长枪相撞发出刺耳的刺啦声。星魂的身影就像猫一样灵活的在李承言的周身转着。 李承言转动着手中的长枪,闭上眼静静的感受着周围近乎幻影一样的星魂。若是有实体一定能察觉的到,要静心。 无视身上越来越多的抓痕,还有身上传来的毒素入侵身体的感觉。李承言闭着眼静静的感受着周围的气流。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被他抓住。 就是那个。 瞬间睁开眼,挥动手中的长枪,朝着空中某个空无一人的方向刺去。紧接着长枪的顶端渗出了血色。在空中如同幻影一样的星魂化作了黑气,汇聚到李承言长枪刺入的地方。不多时候,星魂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他面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目光,腹部被李承言的长枪贯穿。抽出枪。李承言打算结束战斗。 “大意了啊。”星魂半跪在地上捂着伤口,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身体摇摇晃晃的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幻化成了一只身受重伤的碧眼黑猫。 “星魂。”月魄跑过去把黑猫抱在了怀里,面上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喵~~”黑猫虚弱的发出一声叫,似乎在安慰着月魄。 李承言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目光看向坐在地上似笑非笑的解昭。这个魔族才是他们前行的最大障碍。 解昭站起了身,一步步的走到了月魄的身边,把手按在了月魄的肩膀上。“月魄,你带着星魂去找百里迟。” 月魄抬起头看向解昭。“大人。” “哼,不过蝼蚁罢了,不足为惧。星魂一会再不管可真的要化作这魔域的一片白骨了。”解昭脸上是一副对着面前的所有人都不在意的样子。握着刀柄,缓缓抽出了霖风,古朴厚重的霖风刀散发着岁月的沉重感。 “是。”月魄说着身体化作了黑雾朝着魔域的某个方向飞去。待到月魄的身影完全消失后,解昭活动了一下身体,她扫视了众人,面上露出了狰狞的笑。 “你们要一个一个的上来送死还是一起上来呢,嗯~~只要想到魔域的这片土地再次被染红就觉得兴奋呢~~” 这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小昭么。青鸣站在人群中看着解昭,面上露出了深思。总觉得面前的小昭似乎很悲伤呢。 “我说过的吧,你的命,我收下了。”楼鸾抽出了腰间的明渊剑,剑尖划在地面上迸发出星星点点的火光。 楚映月看着楼鸾面色阴沉的走向解昭忍不住发出轻声的呼唤。“楼掌门。” “让楼掌门去吧。”李承言拍了拍楚映月的肩膀,示意楚映月安心。 解昭叹了口气,血红色的眼中哀伤替代了疯狂。“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啊……虽然我并不想要与你为敌但是似乎不行呢。我不能让你们继续踏入魔域之内,这是我的使命。” “若是与你这种作恶多端污?秽的魔族有关的记忆我宁可忘记永远不要想起来。”楼鸾提剑,在身侧挽了一个剑花,掐起剑诀。眼中是对魔族深深的憎恶。 解昭闭上眼,调整了一下情绪,再次睁开,手上的刀破空划了一下,而后进入了备战的状态。她看向楼鸾,眼中是一片漠然之色。“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今日所说过的这些话。”你既然忘记了的话那我就让你再次想起来,你说过的那些话。说着让我等你回来,我们成婚的话。 魔域刮起了一阵风,风中隐隐约约带着腐臭的味道还有血腥味。秃鹫和乌鸦闻到了人血的味道在空中盘旋着,却怎么也不敢落下。 楼鸾和解昭的身影同时动了刀剑相撞发出了叮叮铛铛的响声,火花四溅。两个人的身影缠斗在一起。李承言看着专注和楼鸾战斗的解昭,挥了挥手,示意他带队的人跟着他继续前行。 “李掌门,你这是何意?”楚映月看着李承言的动作出声质问。 李承言面对着楚映月,露出了一个算的上是温润的笑容。“正如你所见到的,我要带着人继续深入魔域之中,杀了魔尊练羽还有他坐下的护法。楚掌门要不要和我一起。”他对着楚映月发出邀请。 “映月来之前家师有命,便不与李掌门同行了。。”楚映月冷冷的拒绝了李承言。 敛去眼中的神色,李承言面上依旧是温润的笑。“那么我便先行一步了。”他转身大步的离开,朝着魔域的深处走去。 楚映月,你迟早有一天会落在我的手中。 第六十六章 诛魔篇 解昭在战斗的间隙见看见了李承言带着一部分人朝着魔域的深处走去。半眯着眼看着面前的楼鸾,她向后一个闪身跳出了与楼鸾的战局。 “比起和你战斗现在我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了。”说话间她足见点地,化作黑雾转身见出现在了李承言的面前。伸出手中的霖风。 “再没打败我之前就想要离开这是犯规的哟。”紧接着解昭对着面前的地面就是一挥手中的刀,黑色的火焰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圈围住了李承言一行人。带来了一股灼热的热浪。 “这是魔炎。”李承言微微向后退了一步。黑色的火焰足以燃烧世间任何的东西,所以魔域的地面上才是一片焦黑的颜色。 黑色的魔炎,楼鸾脑中再次浮现一些记忆,他和青鸣还有一个红衣人坐在一起。那个红衣人面上似乎是一种似笑非笑的样子。捂着头,楼鸾身形晃了一下。在他身旁的楚映月赶忙扶住了楼鸾。 “楼掌门,你还好么。” 推开了楚映月扶住自己的手,楼鸾提着手中的明渊再次挥向解昭。杀了面前这个红衣魔族,这是他的使命,苍穹剑的剑魄,解昭的那颗心他要定了。 解昭身形没有动,她看着楼鸾接近,只有握着刀的手指动了动。楼鸾已经近在眼前之时,解昭终于动了。手中的刀直面接住了楼鸾的剑。向上一用力,楼鸾手中的剑被挑飞。而后插在了地面上发出嗡嗡的响声。 解昭一步步的逼近楼鸾,面上带着悲伤,喃喃轻语。“为什么要忘记呢,明明说好了我等着你回来,我们……”低头嘲讽了笑了笑,解昭抓住了楼鸾的衣领,踮起脚亲吻上了面前的男人的唇。 “这……”青鸣睁大了眼睛,一直以来有些想不明白的东西似乎想通了。 楚映月紧紧的握住了拳头,难道楼鸾和解昭曾经是恋人。因为恋情坎坷,所以解昭才会对小葵手下留情。 李承言看着解昭和楼鸾的身影,内心冷哼了一下,与魔族纠缠不清,楼鸾,我倒要看看你这缥缈山的掌门之位还要怎么当下去,那掌门令牌握在手中不觉得烫手么? 楼鸾只觉得脑中传入了一股彼岸花的香气,脑中浮现了他对红衣人说的话,等我回来,我们成亲。可随即他就推开了解昭。用手背擦了擦嘴唇。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想要娶一个魔族为妻。 解昭被推开后,面上露出了一个眉眼弯弯的笑,笑容明媚。 “魔女。”楼鸾有些愤恨的看着笑容的灿烂的解昭,伸手被打落的明渊再次回到了他的手中。幽兰色的光从剑身上发出,他再次朝着解昭发起攻击。楼映月咬了咬唇,抽出腰间的链蛇软剑灌入剑气。提剑加入了解昭与楼鸾的战局。 “嗯,怎么,想要二对一么?”解昭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手中的霖风刀横在胸前。“虽然我对于女性的容忍度比较高,但是这样的状态下可容不得我分神对女性多加小心了。” 楚映月听了解昭的话也没有动怒,她面上依旧是一副淡淡的神色。“空桑山的女子不会输于任何一个男子。” “我开始有些喜欢你了,空桑山的女修士。”解昭说话间手中的刀在面前挥动,一道刀气破空划向楼鸾与楚映月。 楚映月凌空一跃,躲过了刀风。轻轻的落在了魔域焦黑的树枝上,她看向解昭,轻声开口。“我叫楚映月。” “是么。”解昭说话见已经再次和楼鸾兵刃相交。 楚映月脚下用力,一剑刺向解昭,解昭微微转头看向楚映月,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楼鸾,向后退了几步,躲开了楚映月的剑。可就在这个时候楚映月手中一抖,原本坚硬的长剑变成了锋利的软链,如同游走的长蛇一般。 “争取时间,我要用那招。”楼鸾在与楚映月身体接近的时候轻声的说了一句。楚映月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再次挥动手中的链蛇软剑。 一些修士看着解昭和楚映月、楼鸾的对战,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兵刃,一个接着一个的跳入了战局,一时间陷入了混战。 青鸣握着手中的长剑,看着不远处的战斗,紧紧的咬着牙关,他从不认为魔族就都是无恶不作的人而且之前在盛京中小昭还救过他。 “楼鸾师兄,你在想什么?”青和想要提剑加入战斗,但却发现身旁的青鸣一改往日的样子,此刻面上紧紧的皱着眉,一脸严肃。 “青和,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战斗很奇怪而已,为什么我们要诛杀魔族,明明他们也和我们一样……” 青和大声的打断了青鸣的话,他面上露出了仇恨的表情。“不一样,魔族就是魔族,都是一群污秽的家伙,而且师兄你忘记了青阳么?他是活活被魔物咬死的。” “青和。”青鸣伸出手想要抓住青和,但却没抓住。青和的身影很快也加入了和解昭战斗的人群中,很快就分辨不出来了。 归鹤看着青鸣面上露出了哀伤的表情,她缓缓的走近了青鸣。“我觉得你说的有些道理,虽然我没见过多少的魔族。”清冷的声音却是如同天籁一样传入青鸣的耳中。 转头看向归鹤,青鸣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谢谢。不过作为师兄而言我果然还是很失败呢。”说完他垂下头叹了口气。 “完全没有,我觉得青鸣很厉害了。你有一颗温柔的心。”归鹤的声音还是清冷,但却能听出她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似乎是因为对青鸣说的这些话的原因。 “是这样么……”青鸣说完对归鹤露出了一个笑容。“还是多谢你了,归鹤。”而后他看着不远处的战局,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他要去阻止这场战斗,虽然他也知道这不过是痴人说梦,但是若是连阻止都不去阻止的话才是真的会后悔啊。想到这他提着手中的剑也奔向了战局。 不过,他的目的是阻止这场战斗。 看着用剑挡住了在了她和解昭之间,楚映月忍不住发出惊呼。“青鸣,你在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场战斗不该发生,为什么魔族和人类就不能和平相处。魔族也有不愿意伤害人类的人,人类也会有恶人,为什么不能互相体谅对方。”青鸣脸上露出了坚毅之色,他不是在开玩笑。 “你错了,青鸣。所有的魔族的手上都是血迹斑斑。”解昭眼中的颜色暗了暗,她握紧手中的刀,环顾了一下四周,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开始。 身旁传来了嗤笑声,一个蓝灰色袍子的老道人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你竟然觉得魔族也有不杀生的存在,啊哈哈哈。小娃娃你到底是多天真。” “我确实是天真,但是我坚持认为我的想法是对的。”青鸣说着纵身一跃又一次打算阻止解昭的动作。 “嘁”解昭挥动手中的刀用刀背挡住了青鸣的剑,而后一用力回身对着青鸣的肚子就是一脚,把青鸣踹出了战局之内。把刀扛在了肩上,解昭再次对开口。“这下搅局的人已经出局了,我们可以好好的战斗了。” 刀光剑影,纵横交错。解昭手中的刀刀刀凌厉而霸道,大开大合间收割着修士的性命。血雾一直未曾散去。 楚映月皱着眉看着上去自寻死路的修士紧紧皱着眉,手中的链蛇软剑再次灌入剑气。提剑冲向解昭。虽然她打不过但是也只能上了,楼掌门你的剑阵可要快一点才好。 楼鸾看着面前的混战,他口中念念有词,蓝色的光从他的脚下一点一点的蔓延开,形成了一个阵法,剑气冲天。看着楼鸾的剑阵已成,楚映月大喊。“快点闪开。” 察觉到带着肃杀的剑阵,众人纷纷跳出战局或者飞上半空中。楼鸾最后一句剑诀念完,天地间充斥着一道耀眼的蓝光。剑阵之上,无数把青蓝色的剑缓缓的浮现,楼鸾伸出手把手中的明渊指向解昭,紧接着青蓝色的剑一把一把的飞向了解昭。 握着霖风,解昭面上露出了一丝的紧张。她仰天长啸,,伴随着她的吼声,脸颊两侧浮现了火红色的魔纹,头上长出了黑色的犄角。她周身的魔气变得更加浓郁。缭绕着她周围的剑尽数被震碎。 可是还是有无数的剑朝着她飞去。一把接着一把延绵不断。楼鸾变换着手中的姿势,被他操纵着的剑越来越多,越来越快。解昭的脸上和身上因为凌厉的剑气已经出现了细小的伤口。 楼鸾注意到了以后,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提起冲向了解昭。 最后的这一剑,取你的性命正好,魔女。 天地间一时间光芒大作,待到光芒散尽以后,楚映月面上露出了惊讶。 血,滴答,滴答的落在了地上,解昭的胸前刺入了一把剑。她咬着牙对着楼鸾的肩上拍了一下,任由自己的身体和楼鸾的剑分离。在地上滚落了两圈,解昭挣扎着站起身。她的刀上已经隐隐约约出现了裂痕。 “我恨你,楼鸾。” 抬手用身上最后的力气对着地面挥动霖风刀,紧接着地面传来了震荡,一条巨大的裂口把接下来前往魔域深处的路挡住了。解昭捂着胸口,手上沾满了血。她手中的霖风刀在划开了巨大的深沟以后应声而断。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向后退了几步,解昭纵身跳下了她所划开的深谷之中。 楼鸾看着面前的变故,脑中纷杂的记忆全部迸发而出。明明是他的记忆可是他却丝毫体味不出记忆中的情感。就像旁观者一样。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楚映月的声音淡淡的传入了楼鸾的耳中。 “继续前行,诛魔。” 第六十七章 诛魔篇 楼鸾,楚映月,李承言带着众多修士看着深谷思索着如何度过深谷的时候,青鸣从地上拾起了解昭断裂的霖风刀的残片,另一半的刀则是随着解昭一起坠落了深谷之中。看着深不见底的深谷,青鸣眼中是满满的哀伤。让这个世界陷入和平的办法难道真的就没有么? 让这个世界陷入和平的办法有的哦,一个青年的声音在青鸣的耳中响起了。 你是什么人?青鸣忍不住全身戒备了起来。 我是能带给这个世间带来真正和平的人,我叫白宸羽,若是你真心想要给这个世间带来和平的话那就在从魔域出来以后到盛京的右相府找我,我在那等着你。青年的话说完就消失了,无论青鸣如何的在脑中呼唤。 “青鸣,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有些糟糕。”归鹤看着青鸣紧闭着双眼,手上青筋暴起忍不住出声询问。 青鸣睁开眼,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力的笑容。“没事。” 与此同时,魔域深处九重塔内。 嗒。嗒。嗒。微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回廊之内显得格外的刺耳。四周的墙壁上微弱的烛火跳跃着燃烧着。练羽打量着四周的墙壁上的壁画,因为年代的久远,壁画上的颜色已经有些褪色,看着模糊不清。但仍然能隐约可见壁画上究竟诉说着什么。 这是他进入九重塔的第三天,再经过了寒冰与魔炎以后他来到了第六层。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究竟怎么才能到达第七层练羽也不知道。他只能不停的走下去,直到找到通往第七层的路。 半个时辰以后,练羽看着周围再一次重复着的壁画,他面上露出了深思,究竟是他又走回了原点还是他一直被困在原地。闭上眼,所走过的路在脑中形成了一张地图。时间,空间,缓缓的展开,一个立体的九重塔模型浮现在脑中。 果然他是被困在幻境之中了。从手上褪下一只手环,握在手中,手环迅速的变大直到变成了刻着魔纹的武器。对着四周就是一击,四周的空间传来了震荡。接下来又是一击。连番几下以后,四周的墙壁上出现了裂痕。看着裂痕,练羽面上露出得意。他果然是天才。紧接着又是一击,瞬间裂痕无限的扩大,最终四周的一切尽数碎裂。 再次环顾四周,依旧是刚刚站立着的地方,只是墙壁上的壁画已经变了样子。变成了一幅幅魔域风景和魔尊收服魔物的图案,收起手中的武器,顺着长廊慢慢的向前走,走廊之中回荡着他的脚步声。 走廊的前方渐渐的传出了呜咽声和哀嚎声,练羽忍不住疑惑,这九重塔的最深处究竟关押着什么?迈开步子,他继续向前,很快就到了通往第七层的楼梯。悠长的楼梯旋转着向下延伸着,看不见尽头,阴寒的气息拂面而来,比之前所经历的任何一层都要凛冽。 叹了一口气,练羽面上露出了无奈。揉了揉有些凌乱的长发。 “真是,身为魔尊还真是麻烦啊,果然还是做护法的时候比较轻松。”说完这句话练羽迈开脚步踏上了通往第七层的楼梯。当脚踩在楼梯上,墙壁上的烛火自发的亮了起来,四周的一切都在烛火的映衬下无所遁形,墙壁上是一排被描了一层金粉的动物骨架还有人类的骨架,似乎在描绘着一场末日的战争。呜咽的声音就是从他们张开的嘴中发出。 “咦~~~”练羽一脸嫌弃的看着墙壁上的浮雕。自从镜谭接任了魔尊的三百年内,魔域已经很少有有这种古老而又无趣的浮雕了。忍不住他发出轻叹。“真是恶趣味。” 一步一步的沿着楼梯走了约莫一刻钟以后,练羽来到了九重塔的第七层,这一层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牢笼,牢笼之内关押着魔兽还有人类。从他们的表情中可以看得出他们究竟经历过怎么样的酷刑,练羽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看着风化的程度已经有了几百年了,不过轻轻的一碰,牢笼内的尸骨便散落了一地。嫌弃的看和粘在袍角的灰尘,练羽径直的走向了第八层的楼梯口。 一个由巨大牢笼所做成的升降梯。此时上面落满了灰尘,木质的地方已经腐朽不过是脚步的震荡就已经掉落了不少的木屑。 练羽忍不住把脸皱成了包子,眼中嫌弃之色满满。最开始的五层机关重重,险象环生,为什么越往下走反而越诡异的顺利通过。还是说这里的机关只是他还没有触碰到。不过只能继续走下去啊,走进牢笼之内,练羽按动了机关。哗啦哗啦的铁链转动的声音响起。铁链上的锈迹随着机关被开启而摩擦着掉落在练羽的头顶,牢笼开始一点点的向下坠落,而后越来越快。四周是一片的黑暗,看不见任何东西。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牢笼终于落地,发出嘭的响声。四周陡然的亮起,周围是刺目的光,从黑暗到光明的变化让练羽忍不住闭上眼,当他适应了一切以后,睁开眼,四周是金银珠宝堆砌的房间。 “哈。”看着金灿灿的财宝,练羽脸上近乎崩溃。这到底是这么会事,为何感觉越往下九重塔内的一切就越是奇怪。唔,就是那种期待了很久但是真的看到的时候却是意外的失望的那种。摇了摇头,他开始寻找通向九重塔塔顶的路,可是遍寻了偌大的塔内,一无所获, “究竟会在哪里呢?”练羽自言自语的喃语,继续看向这一层,是否有什么被他忽视了。第八层,第八层,难道是八卦阵,会有这种可能吗? 目光落在了在金银珠宝之中的白玉色玉龙,练羽打了个响指,一团黑色的火焰出现在空中,这是魔域的魔炎,足以燃烧世间的一切。小心的控制着魔炎灼烧着金子,不多时金子被燃烧殆尽,渐渐的第八层露出了它原本的样子。八条白玉的龙对应着八个方位静静的朝着中间的吐着舌头。 练羽脑中飞快的计算着,而后他目光看向了其中的某一条。就是你了。手环从手腕上脱落,对着白玉的龙砸了过去。当白龙应声而碎,地面开始晃动,通向九重塔第九城的通道被缓缓的打开。 接下来就是第九层了,练羽毫不犹豫的走下了通往第九层的楼梯。九重塔的第九层内只有一个莲花台,当练羽走近以后,莲花台上燃起了黑色的火焰,紧接着一只九尾白狐出现在莲花台上。 “救我……”白狐发出微弱的声音。练羽稍微愣住了一下,伸出手,吸收了黑色的火焰。九尾白狐甩了甩尾巴,紧接着幻化成了白衣女子。一双碧眼,勾魂夺魄。 “莫璃?!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练羽疑惑的看着面前的莫璃,总觉得面前的莫璃和曾经有些不一样,似乎身上多了一丝仙气。 “练羽。我的时间不多就长话短说了。”莫璃没想到她费尽心思最终出现在在她面前的竟然是练羽这个花心的家伙。不过也只能这样了。“练羽,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棋盘。无论是灭世还是新世界,都是一场上位者的游戏。若想要活下去继续这个世界的走向就要反抗,杀上天界……”莫璃说着说她的身影又渐渐的消失在了练羽的面前。 “这真是个震惊的消息。”过了许久练羽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走向莲花台,他把历代代表着魔尊身份的牌子按在了莲花台上的凹槽之中。紧接着在面前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门。拿起牌子,练羽推开了门。门外是刺目的阳光。一个老和尚站在门口,似乎等待了他多时。 “施主,您终于来了。”了空双手合十对着练羽鞠了个躬。 练羽打量着四周,周围是一片郁郁葱葱之色,不远处的大殿之内传来喃喃的念经的声音。 “这里是,伽蓝寺……”练羽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 了空露出慈爱的笑容。“是正。练羽施主若是有疑惑不妨跟着我去喝杯茶,老衲将知无不言。” “那就麻烦了空大师为本尊解惑了。”练羽说话间已经恢复了面对着修士的那副冷冰冰的表情。 “自然,老衲在这就是为了等候练羽施主的到来。”了空伸出手示意练羽跟着他走向伽蓝寺内的某处偏殿。 茶香袅袅,诺大的禅房之内不过朴素的摆放着几件简单的家具。在缭绕的雾气对面是了空笑的一脸慈祥的脸。练羽看着了空,打破了这沉默。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会事。” 了空的声音透过茶香飘进练羽的耳中。“是天意。” “去他的天意。” “就如同我们能够改变天下的命运,自然也有人能改变我们的命运。”了空笑的一脸淡然。摇了摇头,面前的魔族看来一时间要接受这样的事情需要时间。 “哪怕这个世界即将毁灭。”练羽挑眉看向了空,眼中闪过嘲讽。 “灭世又如何,创世又如何。生又如何,死又如何,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了空眼底一片空白,看不到任何的欲?望。 “这么说来所有的一切你都知道。” “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呢?”了空反问练羽。 第六十八章 诛魔篇 魔域的天空是压抑而低沉的灰色,地面上是被魔炎灼烧过以后焦黑的土地和枯木。白骨半掩在焦黑的土地之中,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血腥的味道。 半空中漂浮着一群黑点。是各自用着法器飞行的众人,面对深谷,最终众人纷纷坐上了法器飞行。 这是一行人到了魔域的第三天,昨日与解昭一战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楼鸾自从一战以后面色就阴沉的可怕。他脑中纷杂的记忆接踵而至。有关于楼鸾的也有关于慕容瑶的,虎啸庄的第三方势力那个前朝复活的帝王让他有些在意,但是在魔域他没办法联络师尊,只能等到从魔域出去以后。 距离魔尊所在的黑山越来越近了,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山的轮廓。若是路上没有阻挡的魔族,不出半日便会到达。 突然,空气中传来了悠扬的乐声。乐声传入耳中脑中一瞬间就是一片空白,紧接着众多修士纷纷跌落在地。一时间重物落地的声音和惨叫声不绝于耳。迦若拨动了最后一下琴弦后抬眼看向面前不远处的修士,面具之下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你是什么人?”楚映月收好了飞行的法器后对着迦若冷冷的发问。 迦若站起身,绕过了古琴,缓缓的走到了众人面前。“我叫迦若。说起来这一次是我第一次独自面对这么多修士呢。” “迦若。”有参加过上一次诛魔的修士忍不住回想起这个名字,而后面上露出了些许的惊恐。“他,是他……那个琴魔……” “琴魔?”楼鸾低声重复了一遍。 参加过上一次诛魔的青叶悄悄在楼鸾耳边说道。“那个名叫迦若的男人他的武器是一把琴,通过琴音杀人于无形之中。” 楼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而抬头看向迦若。面前的魔族头上生长着黑色犄角脸颊右侧有着黑色的魔纹,带着一个面具遮住了下半张脸。这就是琴魔迦若。 人群中的楚宫离看着迦若的身影,她不会弄错的。面前这个魔族是……她一步步走出了人群,直到走到了迦若的面前,抓住了迦若的袖子。“你是楚若迦对不对,若迦师兄。” 迦若拂袖,甩开了楚宫离的手,声音冷冷的还带着浓浓的嘲讽。“怎么?正道修士现在已经开始学会用认亲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诛魔了么,嗯?” “楚若迦。那不是几十年前空桑上的那个天才修士。” “听说是空桑上唯一的男弟子。” “不过听说几十年前死了,没想到竟然堕落成了魔族。” 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 “无论你是琴魔迦若还是空桑山的楚若迦,挡在我等前方的魔族都要诛杀殆尽。”李承言提着手中的长枪走向迦若。 “看来注定要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了。”迦若对着身后的放在琴架上的古琴抓了一下,琴飞入了他的怀中。抱着古琴,迦若看着面前的众多修士,他的手已经放在了琴弦之上,随时都能拨动琴弦。 “啊——”李承言提着手中的长枪冲向迦若。 迦若的手指轻轻的在古琴上拨动了一下,铮的一声,琴音散发出的杀气朝着李承言飞去,瞬间划破了李承言的道袍。 又是几声拨动琴弦,琴音震荡着四周,迦若赤红色的双眼中是对修士满满的憎恨。他用琴声铸造了一个个的幻境,被幻境所捆住的修士似乎陷入了一场噩梦之中,但是很快大多数的人都挣脱了梦境。也有人没有挣脱噩梦的侵袭。 青鸣在被迦若的梦境侵袭的瞬间他手中的兵刃便铛的一声滑落在地。眼前瞬间出现了一片哀嚎遍野的场景,周围是乌鸦和秃鹫啄食尸体的画面,他想要拼命的逃离,身体却被定在了原地,面前是他最不愿意回想的画面,饥饿的的人类互相吞噬着同伴。 “不要……不要……”青鸣口中无意识的喃语着。 归鹤看着双眼无声漆黑一片的青鸣她推了推青鸣,可是青鸣丝毫没有反应。“青鸣。”呼唤着他的名字,可是他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听说过若迦师兄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是若迦师兄的话,为什么,你要堕落成魔?”楚映月挥动着手中的链蛇软剑抵挡着迦若那一声声的攻击。 迦若眼底划过憎恨和嘲讽,淡淡的开口。“我不是楚若迦。” “你是。我确定。”楚宫离看着阻止人近身的迦若,她拿起了腰间的短笛放到嘴边,灌入修为开始吹奏。悠扬而哀伤的乐声在空中化作了一只只的蝴蝶阻挡住了迦若的攻击。 这是个好机会,李承言看准了机提着枪刺向迦若。长枪划过迦若的脸,他的面具伴随着李承言的长枪从面上滑落。迦若的脸被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之中。脸颊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交错纵横着,留下一道道的印记。 楚宫离看着迦若的脸,咬了咬唇,她开口,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哭腔。“你果然是若迦师兄。为什么师兄要离开空桑山堕落成魔。” “为什么啊?”迦若先是嘲讽的轻笑,而后笑声越来越大,变成了放声大笑。笑了一会他止住了笑声。“你问我为什么?宫离,与其问我为什么你不如回去问问你那好师傅究竟做了什么比较好,不过即便是你问了,想必她也不会回答就是了,毕竟那个女人是个多么沽名钓誉的家伙你们是不会懂的。” “我绝对不允许你污蔑师傅。”楚映月提剑冲向了迦若,手中的链蛇软剑一瞬间在空中宛若吐信的毒蛇。 迦若抱住琴,又是轻轻的拨动了琴弦。楚宫离看着迦若的动作她再次把短笛放到嘴边,金色的蝴蝶再次在空中飞舞着,和迦若琴音中月牙形的攻击相互抵消。 师兄,对不起,若是师兄坠入魔道那我只有斩杀师兄了,即便我是深爱着师兄。楚宫离的话语化作了笛声传入了迦若的耳中。迦若不过嘲讽的笑了笑,手中的指法一变。再次弹出的曲子中杀意更浓,弯弯的月牙化作了锋利的飞镖在空中穿梭着,让人防不胜防。 “青鸣。”归鹤眼睁睁的看着青鸣双眼无神,一点点的走近了迦若。她的呼唤声根本唤不醒青鸣。 “是你么?”青鸣看着迦若,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楼鸾看着青鸣此时的状态,紧紧的握住了拳头,他得阻止青鸣继续下去。再这样下去青鸣会坠入魔道。 迦若抬眼看向走向他的青鸣,一个还没摆脱幻术的家伙。紧接着他就遭到了青鸣的攻击,措手不及。心脏被握在了对方的手中。 接下来一幕让众多修士一生难忘。青鸣的手一点点的从迦若的心口出抽了出来,与此同时还有一颗跳动的心脏。 “住手,青鸣。”楼鸾握住了青鸣的手阻止了青鸣接下来的动作。青鸣转过头看向阻止了他的楼鸾,伸出另一只手就是一击。楼鸾从腰间拿出事先画好的符纸对着青鸣头上一拍,紧接着青鸣陷入了昏迷。接住了青鸣的身体,楼鸾看向迦若。 “觉得失去了心脏我就会死去么?”迦若面上带着笑,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体,看向在场的众人。 “什么。” “心脏也好,手脚也好,即便被砍去也无所谓。反正再过不久也都会长出来。”迦若面上是一副不在意,眼中充斥着满满的嘲讽,他忍不住咳了两声,吐出了一口血。 楚宫离面上露出了震惊,她忍不住开口。“若迦师兄。” “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入魔吗?宫离,这就是理由,这副不死的身躯,全部来自于楚乐颐那个女人的野心,先是培养出一副不死的躯体,而后夺舍。”迦若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传入在场的众人的耳中,让人忍不住心中一颤。 “我绝对不会相信你的,你这个污蔑师傅的魔物,受死吧。”楚映月握住手中的链蛇软剑缠住了迦若的身体,手上一用力,迦若的身体瞬间粉碎成了肉块。只剩下头部在地上滚落了两圈,面上依旧带着笑。 迦若的头再次开口。“你杀不死我。” 楚映月咬牙,准备再次挥动手中的链蛇软剑,一阵黑雾却突然出现在了众多修士面前,黑雾散尽,一个黑发红眼,一身白衣的魔族现身,他缓缓的蹲下身抱起了地上迦若的头,眉头微皱,似乎在嫌弃血蹭到了他的白衣之上。 “真是的,你为什么总喜欢这种血腥的招式呢,迦若。我回收的时候很麻烦啊。”百里迟一边抱怨着,一边却从怀中拿出丹药。 “啰嗦,只是头而已。”迦若刚开口,丹药就落入了他的口中,紧接着他面上浮现了痛苦挣扎的神色,头部以下开始凝聚黑雾。百里迟把迦若的头向空中一抛,而后看向了在场的修士,露出一个略带恶意的笑容。 “百里迟。”楼鸾看着面的魔族,缓缓说出了他的名字。这个男人,记忆中他见过,在百里谷。他的医术很厉害。 “不管是谁,魔族,诛杀。”楚映月横剑在胸前,戒备着百里迟。 百里迟面上露出了困惑,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忍不住抱怨。“真是的,我可是个爱好和平的魔族。” 这时候,迦若已经从天上掉落下来,他的身体已经长好,身上不过简单的围着了一条长长的白布。他轻巧的落在了百里迟身旁,语气里带着嘲讽的开口。“你要是真的是个爱好和平的魔族我就把自己的身体吃了。” “反正又会长出来。”百里迟接出下一句话。 第六十九章 诛魔篇 “正解。”迦若活动了一下新的身体,走了几步,抱起地上沾满了污血的古琴。手指轻轻的按在了琴弦之上。 “这个时候要是小昭在就好了。”百里迟虽然口中这么说但是手上暴起了锋利的指甲,隐隐约约泛着寒光。 “既然这群家伙闯到这里的话,小昭死了?” “没,她只是重伤失踪了,估计短时间应该回不来。” 迦若和百里迟若无其事的聊天让楚映月,李承言,面上一沉。 “啊——”楚映月挥动着手中的链蛇软剑,剑如毒蛇一般在空中游走呼啸而至,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般。李承言手中的长枪泛着金光,口中默念着什么,他手中的长枪有了新的变化。长枪之上原本的暗纹渐渐的立体了起来,一条金色的龙盘旋在他的长枪之上。提着手中的长枪,他和楚映月同时冲向了迦若还有百里迟。 楼鸾把怀中揽着的青鸣丢给青和,手中的长剑一抖,提剑他也冲向面前的两个魔族。 “喂,楼鸾师兄……”接住陷入昏迷的青鸣,青和脸上忍不住露出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的表情。而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的,为什么要把青鸣师兄交给我啊。” 楚宫离握紧了手中的短笛横在面前,闭上眼睛,灌注修为开始吹奏,乐声悠扬的从笛子中传出幻化成一只只的蝴蝶飞舞在空中。 一众修士也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只要诛杀了这两个魔族就算是剪除了魔尊练羽的羽翼,而后便是长驱直入的杀入黑山,练羽就在那里。 “杀气满满啊,看来我也得为了表示尊敬认真一下了呢。”百里迟面上带着浅笑,语气中带着调侃。就见他头上生出了黑色的犄角,魔纹自眉心开始浮现,在额头上形成了一朵莲花。周身黑暗的气息变得更加浓郁。 迦若手指动了,古琴发出悲戚的音杀,月牙状的攻击迅速的在空中飞舞着带起一道道的血痕。楚宫离也不甘示弱,吹奏的曲子一变,更多的蝴蝶从她的笛声中飞舞而出。空桑山的几个女弟子也纷纷吹奏手中的乐器。从乐声中,各色的蝴蝶飞舞着,在空中给阴沉沉的魔域带来了一丝丝的光亮。 远处传来了魔兽的吼叫声。百里迟略歪了歪头,他的手抓住了楚映月的链蛇软剑,手腕一抖,握着剑另一头的楚映月被甩飞了出去。接着他一个回旋转身飞踢,李承言用手中的长枪抵挡,却还是向后倒退了几步。 “你比刚刚那个女修强了不少嘛。”百里迟看着李承言忍不住夸赞了一下,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他的手握住了楼鸾刺向他的明渊,丝毫不在意手掌被锋利的剑所割破,手腕用力,楼鸾手中的明渊被百里迟夺了过去。低头细细打量了一下手中的明渊,剑长三尺三,重七斤八两,由稀有金属所铸成,剑身上刻着精细的暗纹,暗纹内被金粉所填充,此刻剑身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看着剑百里迟忍不住低声的嘀咕。 “就是这样的一把剑把小昭重伤了啊。” 百里迟双手握住了剑的两端,稍稍用力,明渊剑在他手中折成了两半。如同丢掉垃圾一样丢下手中的断剑,百里舔了舔手掌心的血,露出了獠牙。 明渊剑被折断,楼鸾忍不住身形一颤,吐了了口血。那把明渊剑就相当于是他的半身,剑断人伤。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楼鸾从锦囊中抽出了备用的长剑。再次冲向百里迟。 百里迟的身影在人群中的穿梭着,他和迦若两个人面对着的是数十名修士。利爪所划过之处带起一阵阵的血雨腥风。魔族好战,因为见血而身体忍不住战栗的颤抖。 “真是太棒了。”百里迟的声音因为兴奋已经变得沙哑。血红色的双眼里除了战斗已经看不见了其他的东西。 杀。 全部都杀掉。 虽然总是穿着一身白衣,也不轻易的动手,心中对和平和花花草草的爱更胜于战斗,但是百里迟他自己清楚的知道,全部都是假象,只要身体陷入了战斗,只要见到血,他就会无法抑制住身为魔族的那股战斗的本性。那野兽一样只知道厮杀的本能。 魔域并不属于九州之内的任何一个地方,它与九州大陆相反而生,那阴沉沉的灰暗的天空都是由魔力所维持的。一旦黑山中的魔力源被打碎,魔域又会恢复成一片火海和黑暗。魔域中的魔物都是伴随着火焰而生,最终回归到火焰中去。 黑色的魔炎从指甲上凭空出现,所略过之处带起了一道道灼烧的痕迹,火焰燃烧不灭。痛苦的哀嚎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李承言小心的躲过百里迟手上的火焰,又是一枪刺向百里迟,他和楼鸾两个人配合着彼此,对百里迟发动着攻击,泛着银色金属光泽的链蛇软剑再次的被挥动,楚映月顾不得擦额头的汗水手中的链蛇软剑缠住了百里迟。 微微皱了皱眉头,百里迟的手握上了链蛇软剑,瞬间手接触到的地方金属被融化。楚映月向后微微倒退了几步,看了看在燃烧的链蛇软剑丢到地上,从身后抽出一直背着的长剑。掐剑诀,剑身带着青色的光朝着百里迟飞去。 百里迟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划过嘲讽。伸出手,他握住了楚映月的剑,手腕一抖,楚映月的身子被带的向旁边飞去,砸在了李承言的身上,两个人跌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百里迟缓缓的向前走了两步,环顾了一下四周紧紧戒备想要冲上来但是却又止步的众多修士,面上的笑意加深。这么多的人,抓几个回去试药剩下的都杀了好了。 两刻钟后。 地面上哀嚎一片,众多修士的身上都隐隐约约的泛着紫气,是中毒的迹象。百里迟看着还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再战斗的楼鸾和李承言,他从随身的锦囊中掏出一条白色的丝帕擦了擦黏腻的双手。他的一袭白衣已经染成了红色。 “没用的,中了我的毒,你们休想再起身,乖乖的成为我的药人吧。” “做梦。” “休想。” “呵,你们觉得现在你们还有的选择么?”百里迟走到了楼鸾的面前,蹲下身,手钳制住了楼鸾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的双眼。“像你这种木头,小昭到底喜欢你什么呢,就因为那一纸婚约……” “嘁。”楼鸾没答话。 “你说,我把你做成药人然后送给小昭做仆从如何,她应该会开心吧。”百里迟的声音很轻,但听得出他并没有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在和楼鸾商讨。 楼鸾冷冷的开口。“解昭已经死了。”不知为何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死了?”百里迟忍不住笑了。“你太小看她了,她受过比这更重的伤都没死,你以为你那区区一剑能杀了她?别天真的了,小道士。” “怎么会。”楚映月听到以后忍不住面上露出惊异之色。 百里迟放开了钳制着楼鸾的手站起身。“魔族可不是修士那种脆弱的如同蝼蚁一样的生物,在这里如果不够强悍只有一死,比如说……你们。”故意拖着长音,百里迟笑的一脸恶意满满。 “百里迟,你的废话太多了。”迦若擦试好了怀中的古琴,抬眼瞥了一眼负手而立的百里迟,出言警告。 “我知道了,这就送这群家伙上路就是了。”百里迟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瓶子。一阵幽香传出,楼鸾想要抵抗却怎么也抵抗不住睡意,双眼一黑,陷入了昏迷。很快哀嚎声都消失了。满意的看着所有人都昏睡过去,百里迟转头看向迦若,挑了挑眉。示意完工。口中忍不住抱怨。 “也不知练羽那家伙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可不想处理这群家伙啊。” “谁知道呢?”迦若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古琴,就如同抚摸着恋人一般,眼中充满眷恋。 突然钟声响彻大地,悠长而延绵。一声,两声……钟声响彻了十二下。被百里迟用药所迷倒的众多修士缓缓的睁开眼,眼中带着些许的迷茫。 这是伽蓝寺的钟声。 百里迟清晰的记得上一次听到这个钟声还是在两百多年以前。那个时候天下还是靖国,他和镜谭并肩作战,对面的敌人还是镜云。 伽蓝寺内。 练羽听着伽蓝寺内的那口钟声无风而动,微微蹙起眉头,这口钟每次响过以后魔域那群没开智的蠢货就会蠢蠢欲动,怎么这么多事情偏偏赶在一起了。 “练羽施主可是要回去了。”了空看着面色微沉的练羽笑着开口。“不妨带着老衲一起去魔域。” “怎么,了空大师想要人?”练羽微微扬起下巴,半眯着眼睛看着坐在对面的了空。 “正是。” 了空的声音还是缓和而低沉,但却有种不容拒绝的意思,练羽皱了皱眉,气氛一瞬间僵硬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练羽撇了撇嘴。“好吧。”语毕,他周身缭绕起了黑雾,缠住了了空,两个人转瞬间消失在了伽蓝寺。 第七十章 诛魔篇 百里迟看着突然出现的练羽和了空,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练羽,你该不会去了一趟九重塔从里面带出了一个老和尚吧。” “这家伙是来回收地上那群家伙的。”练羽指了指地上哀嚎一片的修士,眼中凝结出寒意。 “真是的,我本来还想着拿去做药人的,竟然被老和尚抢走了。”百里迟眼中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惋惜,反倒是对着地上的众多修士嫌弃的很。“不过,这个给我留下如何。”百里迟指了指楼鸾。 了空对着百里迟双手合十鞠了一躬。“百里施主,其他人都可以给你留下,除了他以外。” 百里迟皱了皱眉。“嘁。” “那就多谢百里施主割爱了。”了空说着身形瞬间变大,他对着地上的众多修士伸出手掌,把人都吸附在了他的手掌之中。“那么老衲就告辞了。” 了空的身影渐渐的消失以后,练羽对着百里迟和迦若点了点头,示意跟他回黑山之内谈话。三个魔族的身影化作黑雾转瞬间消失。 风静静的吹过,魔域的天空依旧是阴沉沉压抑的灰色,地上是被百里迟和迦若斩杀的修士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秃鹫从天际飞过,落在了修士的尸体旁,啄食着修士的尸体。不多时地上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具具白骨。乌鸦站在树梢上发出沙哑的叫声,就如同魔域的每一天一样。 一切再次恢复了平静。 练羽,百里迟,迦若围坐在桌前。 迦若率先打破了平静。“练羽,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嘛,怎么说好呢。”练羽沉吟了一下。“我从九重塔下去以后到达了第九层塔地,九尾狐莫璃出现说了一些话,然后我就把令牌放在了塔底莲花台上的凹槽,推开了出现的门以后就到了伽蓝寺,了空那老和尚一脸笑眯眯的请了我去喝茶。” “这么说了空那家伙是什么都知道只是窝在伽蓝寺装聋作哑。”百里迟半眯起眼挑眉,“他是故意的么,率先知道了一切以后却在最后出现。” 迦若想了想了空的为人,若有所思的开口。“也许他有其他的打算。”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那老家伙毕竟已经八百多岁了。”练羽托着下巴,丝毫没有形象的翻了个白眼。“能在尘世中霸占山头还活了那久那老家伙的心思多着呢。” “老狐狸。”百里迟抱怨了一句。 “话说小昭呢?”练羽终于反应过来解昭不在的事情。 “她自己在魔域的地上划了个深谷然后跳下去了,估摸着是在哪个角落里养伤呢,一时半会好不了。”全程观战的百里迟回答道。而后忍不住叹了口气。熊孩子。 “这样啊。”练羽拖着长音,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迦若看向练羽出言询问,“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啊……接下来除了必要守卫,调动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去调查那个黑袍组织的事情,定时向小昭发送联络直到找到人为止,我们是该好好找正道的修士聊聊天了。”练羽面上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百里迟心中有了个不太好的预感,微微皱眉,他有些迟疑。“人手不是都去调查黑袍组织的线索了么,练羽你是打算一个人上缥缈山么?” “当然是我们三个一起去啊。”练羽脸上是一脸的理所当然之色。“再说了,缥缈山通向魔域的那条路关上了以后除了魔族还有谁能轻易进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错。”迦若开口,面上一脸严肃。“魔域的鸟也是拉屎的。” “喂,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地方认真啊。”百里迟抓了抓头,不太懂为什么迦若总会在这样的地方意外的认真。 练羽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打个比方而已,不要太较真。” 迦若沉默。 “那就这么说定了。”练羽一拍手,露出了如沐春风的笑容。“过几天缥缈山到魔域的通道关闭了以后我们就去缥缈山上大闹一场。” “……” 迦若沉默以对。百里迟抓了抓有些凌乱的黑发,最终也什么都没说。 于此同时,缥缈山上。了空巨大的身影从光芒中出现,待到他彻底出现以后,缥缈山到魔域的通道被强行关闭了。 坐在大殿之内的拂尘猛然间睁开眼,站起身走出大殿。 “了空大师。您怎么……”拂尘眼底划过疑惑。心中忍不住想着是不是计划失败了。 了空把手向下一翻,他手中的众多修士纷纷落在了无极广场,紧接着了空的身形缩小,他来到了拂尘面前双手合十。“拂尘道长,别来无恙。” “了空大师才是,一别多年丝毫未变。不知今日怎么有空来拜访老道我了。”拂尘敛去眼底微微惊讶的神色,双眼迅速恢复一片死寂。 了空并没有直接回答拂尘的问话,他面上露出弥勒一般的笑容。“想必拂尘道长。定然是听见了伽蓝寺的钟声已经响了。” “自然。”拂尘回答。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忍不住疑惑这又有什么关系,伽蓝寺的钟声每隔几百年就会响起,不过是朝代更替罢了。了空会专门前来说这个他可是一点都不相信。 了空又一次双手合十。“想必拂尘道长现在已经修行到足以参悟天地的境界了。” “了空大师倒是清楚的很呐。”拂尘听了了空的话后,忍不住淡淡的出言嘲讽。“贫道修行境遇如何大师一眼就看透了。” 了空被嘲讽也不恼怒,面上继续挂着笑容。“老衲活了八百多年自然不是白白虚耗岁月。” “那不知了空大师有何见教?”拂尘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面色有些微寒的看向了空。声音也带上了愠色。 “拂尘道长要老衲在这里说么?”了空环顾了一下四周。 “里面请。”拂尘伸出手示意了空到殿内说话。他们这样一谈就是谈了三天。 三天后,结束了谈话的拂尘亲自送了空到了缥缈山下。 “那么,老衲就告辞了。”了空对着拂尘双手合十,面上带着笑意。很显然对于谈话结果他很满意。 “了空大师走好。”拂尘挥了挥手中的拂尘,目送了了空离去。 待到了空的身影彻底的离去后,拂尘转身走上山,一边走一边对着跟在身旁的青枫下命令。面色铁青。 “青枫,在山下做好迎接客人的准备。” 青枫面露不解,他微微拖了个长音表达疑惑。“师尊,客人是指……” “几个从黑暗之地来的家伙。” “我知道了。”青枫听到了黑暗之地瞬间就明白了拂尘说的客人的身份。“弟子定然会好好招待几位客人的。” “交给你了,青枫。”拂尘面色微微缓和。而后他顿了一下继续开口,有些语重心长。“青枫,缥缈山的掌门之位我交给楼鸾自有我的道理,希望你不要心中有不满才是。” “弟子不敢,而且弟子并无意掌门之位。”青枫有些吞吞吐吐还是把一直以来想要说的话说了出口。说完他有些紧张的看着了一眼拂尘,却发现拂尘并没有拂袖离去,心中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拂尘面对着有些小心翼翼的青枫,伸出手拍了拍青枫的肩膀。而后走上了缥缈山。青枫看着拂尘的背影,一时间因为把一直想要说出口的话说了出去而心情愉悦,露出了笑容。 上了缥缈山以后,拂尘想了想,抬脚走向一个方向。 “好疼啊——”青鸣双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被子忍不住哀嚎着。他虽然在诛魔一战中并没有受太严重的伤,但是却在被了空扔他们到无极广场的时候给青和做了垫背,此刻青和正给青鸣上着舒缓经络的药酒,师兄弟间曾经在魔域所产生的隔阂烟消云散。 大力在青鸣的腰间拍打着,青和露出一张毫无斗志的脸。在魔域那个心中满怀着恨意的青和已经在战后烟消云散。“青鸣师兄,如果我不用力的话也许几十年后你的腰会突然有一天在战斗的时候错位的哟。”拖着长音,青和更加用力的拍打着青鸣。 “你们好吵。”楼鸾把脸从枕头里抬起,面无表情的看着青鸣和青和。他的后背上插满了金针。作为主力战斗人员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而且还因为本命剑被折断伤了心脉,现在正在接受缥缈山上最可怕的大夫的治疗。 “可是真的好疼……”青鸣眼泪汪汪,但是在注视着楼鸾后背密密麻麻的金针后他默默用手捂住了嘴。 拂尘走进屋内的时候就是楼鸾再次把脸埋进枕头里,青鸣捂着嘴要泪汪汪想叫叫不出来,而青和则是一脸的面无表情的对着青鸣下黑手。 “师尊。”青和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双手横于胸前对着拂尘抱拳。 “师尊。”青鸣一开口就是带着哭腔。似乎是因为疼痛。 拂尘对着青鸣和青和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 楼鸾再次把脸从枕头里抬起。“师尊。” “我来看看你们都恢复的怎么样,看着你们都还算精神我就放心了。” “师尊,好疼啊。”青鸣抱着枕头强忍着大哭的冲动,低声的啜泣着。 “青鸣,你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拂尘走到青鸣的面前摸了摸青鸣的头。青鸣渐渐的止住了哭声。拂尘又转头看向坐在青鸣床边的青和,也摸了摸青和的头。“青和也表现的不错。” 被表扬的亲和裂开嘴笑了笑。 拂尘看了看被插满了金针的楼鸾,他放弃了伸出手的打算,只是对楼鸾点了点头。 第七十一章 诛魔篇 完 伽蓝寺的钟声敲响后的第十天。 青鸣在太阳第一缕光照耀大地的时候离开了缥缈山,走的无声无息,以至于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离开。 坐在右相府的白宸羽轻轻抚摸着怀中的舞姬,面上露出了期待的表情。时间到了,他要等的人该来了。 正午时分。 右相府外,一个一身青衣后背背着三尺青峰的男人半仰着头看向重兵把守的右相府,忍不住伸出手抓了抓后脑勺,露出了一个有些无措的笑容。 “这么威严的地方还是第一次见到呢。”青鸣忍不住轻声嘀咕着,迈开了步子走向右相府的大门。守卫的士兵伸出手中的刀,挡住了青鸣的脚步。 看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的刀,青鸣忍不住鬓角微微的留下了汗水。“我是受到邀请而来的。” 守卫的士兵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请帖。” “额……没有……” 青鸣说完这句话锋利的刀刃差一点划伤了他的衣服,迅速的闪身向后退去,青鸣的手握住了腰间的剑。 “住手,金校尉。”面容严肃的老者制止了守门士兵接下来的动作。 “是。”金校尉收起了手中的刀,对着其他的士兵挥手示意。所有进入戒备状态的士兵纷纷收了手中的刀入鞘。 “想必阁下就是青鸣道长了,守门的侍卫多有得罪还望见谅。鄙姓李,是这相府的管家。”李管家对着青鸣拱了拱手。示意青鸣跟着他走进相府。 “没什么,啊哈哈哈。”青鸣的手从剑上拿开,脸上再次露出笑容。他跟随着李管家走进了相府。一路上青鸣打量着相府内的建筑,和府外朴素庄严的大门不同,相府内的建筑巧夺天工,一砖一瓦都透露着富丽堂皇之色。 李管家看着青鸣面上露出惊讶之色,眼底划过一丝丝的得意。不多时,他们来到了一间屋子前,李管家停住了脚步,垂首示意青鸣独自进去。 推开门,青鸣打量着屋内的一切,屋内烟雾缭绕,透过烟雾,一个男人慵懒的坐在软榻上,他的怀中爬服着一个容貌艳丽的异域舞姬。男人闭着眼,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一切。听见了声音他缓缓睁开眼,那是一双纯白色的双眼,是属于亡者的眼睛。 “你……”青鸣忍不住再次握紧了腰间的剑。怎么会有亡者从轮回中挣脱束缚重回人间。 “你终于来了,青鸣。”白宸羽开口。面上露出笑容。 青鸣听见白宸羽的声音,手从剑上放开。“是你。”那个时候在他耳边响起的声音。 “没错,是我。我已经等待你多时了。” “那么,你说的世界和平的方法究竟是什么?” “方法就是……” 白宸羽放开了怀中的舞姬站起身,一步步的走向青鸣,直到他停在了青鸣的面前。白色的双瞳注视着青鸣的双眼。 “加速这个世界的灭亡,开创新的世界。” 蛊惑的声音在青鸣的耳边响起。青鸣看着白宸羽,他的意识告诉他这样的想法有哪里不对,但是却无论如何也反驳不出什么。双眼渐渐的变的无神,白宸羽再次开口。 “毁灭这个世界,然后创造一个没有战争没有隔阂的世界,青鸣,这是唯一的办法。” “毁灭……世界……,创造……世界……”青鸣无意识的喃语。 “对,就是这样。为此我们手上沾满污秽和肮脏也无所谓,一切都是为了新世界。在那个新世界,所有人都能挂着幸福的笑容。”白宸羽看着青鸣的反应,脸上露出了笑容。虽然失去了一个顾战,但是青鸣这颗棋子若是用好了必定是一颗锋利的毒牙。在毁灭这个世界的路上……那么,还在挣扎求生的人们啊,你们做好准备了么,迎接即将朝着你们挥剑的同伴,还有至亲。 青鸣眼中的光渐渐的恢复,他再次露出了往日灿烂的笑容,看着白宸羽,他半跪下了身。“吾王。” “青鸣,接下来夺取这个国家吧。而后引发战争,加速这局名为天下的棋的进程。” “遵命,吾王。”青鸣看向白宸羽,仿佛他面前的男人是端坐于天上的神明一般。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带不进丝毫的温度。 此次同时,盛京。国师府。 琉越握着手中的棋子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却突然碎裂。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琉越忍不住发出了叹息。 “这局棋的局势越来越复杂了” “那个男人复活了?你早就预料的到。”撑着白色的油纸伞缓缓走到琉越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她的语气笃定,面上似乎微微露出了些许的不悦,因为琉越的瞒而不说。 换掉碎裂的棋子,琉越面上露出浅笑。“即便我告诉你,这一切该发生的也都会发生,你阻止不了。” “可是……” “能阻止白和帝的人在缥缈山。那个人……”琉越抬头看向远方,眼中是一片说不出的神色。他的声音带着笃定。“缥缈山上的拂尘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一切,不然也不会把掌门的位置传给楼鸾。”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人是楼鸾。”雨非此时已经忘记了刚刚的不悦,她有些迟疑的问。 琉越笑了笑,没答话。只是收了面前的棋,示意雨非和他下一局棋。风吹拂而过,带起一阵阵的花瓣雨,琉越和雨非的这局棋一下就下到了傍晚时分。看着已成死局的棋盘,琉越终于再次开口。 “还要继续下去么,雨非。” 雨非撇了撇嘴,面露娇嗔之色,手中的棋子丢回了棋盒之中。“所以我才讨厌和你下棋,每次都能看透一切太讨厌了。” “我也并非是所有的东西都能看透。”琉越面上带着笑意无奈的摇了摇头。 雨非不相信的半眯起眼睛看向琉越,似乎不太相信琉越的话。“嗯?这世间还会有你看不透的东西。” “当然,这一点你应该清楚才是。”琉越注视着雨非,面容上的笑意加深。 雨非在琉越的注视下面颊上微微有些泛红。 我能看透参破世间的所有,可是却唯独一个情字,我怎么也看不破。 青鸣失踪的事情是在他离开后的第二天清晨被发现的。青和发现青鸣一整天遍寻不见以后终于在第二天前去青鸣房间的时候看见了青鸣留下的书信。但是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追寻青鸣离开的缘由,魔族到了。 缥缈山下,已经等候多时的青枫纵然心中颇有不满但仍然双手横于胸前抱拳。 “缥缈山第二十八代弟子,青枫,恭迎练羽魔尊。” “带路。”微微抬眼,练羽声音听不出喜怒。 “请随我来。”青枫伸出手示意练羽随他走上缥缈山。 练羽身穿一身颜色艳丽的长袍,面上是一副冷冰冰的傲慢之色,他的身后跟着带着面具看不出表情的迦若还有一身白衣笑的温柔的百里迟。跟在青枫的身后他们缓缓的走上了缥缈山。路过负责打扫的小道童的时候,小道童甚至因为看到了黑色的犄角和魔纹而一个不小心手中的扫把滚落在地上。 百里迟蹲下身,捡起了落在他面前的扫把递到了小道童面前。面上是温柔的笑容,若非是额头上的魔纹还有头上的犄角,小道童怎么也不相信面前温和的男人是魔族。直到接过百里迟递过的扫把过了很久以后小道童才从惊呆中反应过来,他刚刚竟然见到了魔族。 “没想到魔族也会对修士这般友好。”青枫略带着质疑的看着百里迟。 百里迟面上笑容加深,他开口,声音温和。“我百里迟做什么决定完全是凭借着心情罢了,那个小道士反应还算有趣。” “能如得了百里先生的眼倒也是难得。”听到百里迟三个字,青枫心中的疑惑消失了,百里迟在百里谷行医的事情倒不是秘密。若是有修士去求医百里迟若是觉得有趣也会医治,只是手法过于凶残。 说话之间青枫已经带着练羽,百里迟,迦若走上了无极广场。广场上练剑的白衣弟子看见了跟在青枫身后的魔族纷纷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看向青枫身旁边的三个魔族。 “喂,你们在看什么,还不继续练剑。”背对着青枫一行人的镜月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指着纷纷停下动作的白衣弟子。 练羽看着镜月的动作终于还是没绷住脸忍不住捂住嘴轻声的笑了,太蠢了点。本来只是停止练剑的白衣弟子看着原本冷冰冰的魔族忽然笑了,因为惊吓手中的剑纷纷落地。镜月看着看着连坐在一旁偷懒的端午都已经站起了身,她疑惑的转头。 不远处站着青枫还有三个陌生人。头上的犄角和脸上的魔纹昭示着他们是魔族。只是站在首位的那个魔族轻轻掩着嘴似乎在强行忍住笑意可却怎么也没忍住。似乎是因为她……镜月脑中浮现这样的念头而后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青枫师兄。”镜月跑到了青枫的面前,露出了一个笑。 “师兄。”端午打了个哈欠也提着剑走到了青枫的面前。 青枫对着镜月和端午轻轻颔首,对着两个人介绍身旁的魔族。“这是魔尊练羽和他的护法迦若,百里迟。” “这是我的师弟和师妹,端午和镜月。” 练羽止住了笑声,看向镜月。“你叫镜月,镜云和你是什么关系?” 在练羽的注视下镜月忍不住脸有些微微泛红。“镜云掌门是我镜家的先祖。” “是么。”练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师尊已经在殿内等候练羽魔尊多时,还请移步殿内。”青枫伸出手示意练羽进入大殿。 “稍后再聊天哦,镜月。”练羽对着镜月露出了一个勾人的笑容,大步的走进大殿。镜月有些傻呆呆的看着练羽的背影,脸上是一脸懵逼。她这是被魔族调戏了么。 迦若看着练羽原形毕露稍稍脸上有些黑,百里迟因为脸上一直带着笑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仔细观察还是会发现他笑的有些僵硬。 练羽的身影完全走入大殿以后,镜月似乎终于从懵逼的状态中反应了过来。她提着手中的剑就要冲进大殿,却被端午拦腰抱住。“我要去宰了那个家伙。” “镜月师姐,连最强的楼鸾师兄都打不过那些魔族你还是不要去送死比较好哦。”拖着长音端午的手却是怎么也不肯放开镜月的腰。 大殿之内,练羽听着殿外镜月的声音眼底划过笑意。这一切落在拂尘的眼中,拂尘微不可计的皱了一下眉头。看着练羽,他缓缓开口。 “练羽魔尊竟然能屈尊和老朽在同一室和平共处老朽过去真是怎么也想不到。”一开口他就是淡淡的嘲讽。 练羽半眯起眼睛看着拂尘那双锐利的双眼,身体突然放松了下来,歪歪扭扭的靠在了一瞬间用黑雾所幻化的美人的怀里。声音也变成了一副索然无趣的样子。“都是老熟人了我就不用维持那副冷冷的样子了,果然看着鸡皮鹤发的老道士一点说话的兴趣也没有了,还是美人比较合心意。” 拂尘脸色铁青。他和练羽是宿敌,三百年间争斗就没停止过。听着练羽出言嘲讽他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握住,而后又缓缓的松开。 “我们开门见山的说好了,这次上缥缈山,你的目的是什么。练羽?” “大闹一场。”练羽说着打了个哈欠。“抱歉抱歉,不是和美人谈话的话我怎么也提不起兴致。” “你这家伙。”缥缈山的执法长老拂岚忍不住一拍面前的矮桌,想要站起身。 练羽的眼神瞬间变了,他看向拂岚阴测测的开口。“我和拂尘那家伙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拂岚与练羽四目相对就觉得全身入赘冰窟,他想要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黄豆大的汗水渐渐的从他的额头上滑落。过了片刻练羽转过了头他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我们可以继续谈话了。”练羽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他对着拂尘挑眉。半是威胁,半是因为觉得拂岚太过讨厌。 “其实上我们从某些渠道得到一些关于灭世的消息,我想拂尘道长这次诛魔的目的也是因此吧。”百里迟收起了眼中的似笑非笑缓缓开口。看着拂尘的表情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半年以来,无论是盛京的剜心案,虎啸庄的方圆百里尽数沙化,亦或者是各地接连不断的诡事都不是我们做下的。关于这一点拂尘道长应该心里清楚才是。” “确实。不过我也有我的打算。” “你的打算?你的打算是指重新启动苍穹剑守护苍生是么。”百里迟反问,语气嘲讽之气满满。 沉默了一下,拂尘答话。“没错。” “师兄。”拂岚听着拂尘的回答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这可是缥缈山的机密,怎么这么轻易的就告诉了面前几个魔族。 拂尘抬手示意拂岚闭嘴,他继续开口。“苍穹剑的剑魄就是解昭的那颗心。两百多年以前苍穹剑的剑魄丢失,我们还在质疑为什么要偷一把没人拿的起来的剑的剑魄,直到解昭入魔那天,我们发现了异动可是却被镜谭捷足先登了。” “若是被你们带回缥缈山。”一直沉默的迦若开口了,他眼底尽是嘲讽。“重新炼化剑魂,解昭就会沦为剑灵。口口声声的说着为了天下苍生却要牺牲一个凡尘之间的无辜少女。” “这是天命。”拂尘声音中有着微不可计的叹息。 “你说解昭是无辜的少女!她还没入魔前就是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拂岚忍不住再次插话。 百里迟看向拂岚,面上露出了如沐春风的笑。“拂岚道长,即便她是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那也是凡尘中的事情,拂岚道长这么激动莫非是……拂岚道长有在尘世中未斩断的羁绊因为解昭而惨死。” 拂岚一瞬间似乎是被说中了心事他冷哼了一声便闭上嘴不再言语。 “若要度过日后的末日浩劫,唯有启动苍穹剑。” 练羽掏了掏耳洞,面上露出了不屑。迦若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却也隐隐察觉到他周身气息凌厉。百里迟收起了笑容,面上露出了凝重。 殿内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滞结。稍稍的响动声传入耳中都能随时引发双方的冲突。 “不好了,师尊。殿外……殿外……”青枫突然推开了大殿的门。 “怎么了,青枫。”拂尘站起身率先走出大殿。 大殿之外,无极广场上空一众黑压压的黑袍人站在飞行法器之上。为首的男人身穿一身玄色长袍,他身边站着身穿黑袍笑的灿烂的青鸣。 白宸羽看着地面上人已经到齐,他用上了传音咒。 “战争开始了。” “什么?”无极广场上的人大多数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战争啊。两百年前我的计划被打断,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失手了。”白宸羽说着在空中的身影陡然出现在无极广场上。 “你是什么人?”拂尘微微皱眉看着面前能打破结界出现在缥缈山的男人。 “我是能决定天下命运之人。” 第七十二章 青姬篇 记忆的最后是楼鸾面无表情看着她坠落深谷,而后是耳边呼啸的风声,再就是无尽的窒息之感…… 她这是在哪里? 解昭猛然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深蓝。伸出手摸了摸心口上的剑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挣扎着坐起身,她打量着四周。身下是被张开的巨大的贝壳床,断裂的霖风刀就在床边静静的躺着,抬头望去是巨大的珊瑚丛,时不时有大群的鱼群游过,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夜明珠装点着有些幽暗的四周,还有挂在胸前的鲛珠。处处再昭示着她此刻在深海之中。 “你醒了。”温柔而清冷的声音从解昭的身后传来,转过头就见一个拥有双腿的鲛人穿过结界走了进来。 “这……”解昭看着缓缓走近的鲛人,忍不住赞叹造物主对鲛人的偏爱。缓缓走来的鲛人拥有一头海蓝色蓬松的长发,清澈湛蓝的双眼,嫣红的唇色,光滑瓷白的皮肤,她身上穿着鲛梢,在大海中近乎融为一体。无论怎样的华丽的辞藻都难以形容她的美貌。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带着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美感,甚至对她大声说话都是一种亵渎。 解昭忍不住失神,若是面前的鲛人让她去死,她也心甘情愿。只要能博得面前的美人一笑。 青姬看着解昭面上微微一笑,刹那间解昭觉得幽深暗蓝的海底因为鲛人的笑而充满了光。她第一次因为女子的笑容而脸红了。 “你好,人类。” “你好,鲛人小姐。” “你可以叫我青姬,我是这片深海的守护者。” “我叫解昭,是个魔族。”解昭很快稳住了心神,不再脸红。她看向青姬的双眼也不再是充满了迷恋。 “竟然这么快就挣脱了我的魅惑术,你是第二个。”青姬此时已经走到了解昭的面前。 解昭对着青姬露出了一个浅笑,只是笑容有些牵强。“毕竟我是个魔族,对于魅惑之术虽然不是很擅长但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你和她还真是相似呢。”青姬对着紧闭的贝壳轻轻挥了挥手手中的法杖,贝壳缓缓张开,她坐在了贝壳之上。 “她?”解昭歪了歪头,也坐在了缓缓张开的贝壳之上。 “她是第一个能挣脱我的魅惑术的家伙,也是我的挚友。她曾经也总是穿着一袭红衣,看着张扬夺目。我在海底见到你的身子下沉的那个瞬间我还以为是她。”青姬说到口中的那个人眼中闪过一抹暖暖的笑意。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对她有点好奇了。”解昭调整了一下坐姿,单手托腮,眼中划过好奇的神色。 “她叫北冥桥,北方极北之地的少数民族,北冥一族。传说中的拥有半神之体被神明所眷顾的一族。” “是那个以锻造之术闻名的北冥一族。” “正是,你手中的那把断刀霖风就是出自我那个朋友之手。”青姬看着解昭面上微微吃惊的样子她又是一笑。 “真的么?” “是。她是个喜欢美人还有喝酒的家伙。你若是要修这把断刀自然会见到她,不过她已经很久都不肯再动手锻造刀剑了。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若是你的话,也许她会为你破例,你和她年轻的时候很像。”青姬看着解昭一瞬间就仿佛看见了北冥桥的身影。她们实在是太像了。 解昭咬了咬唇,露出了一个浅笑,不再牵强违和。“谢谢您,青姬小姐。您的消息对我来说简直太重要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比较好。” 青姬思索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俏皮的表情,似乎想到了什么。“如果你真的要感谢我的话就听我说说我的故事吧,我的大限即将到了,最近总是能回想起和他的点点滴滴,可是这些我不想让深海里的这些孩子们听到,说起来你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昭呢。” “我自当洗耳恭听。”解昭托着腮的手变成了抚摸着挂在胸前的鲛珠,她开始期待这是怎样的一个故事。 青姬沉吟了片刻便开口了。“我和他的初见那是大约九百年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还刚刚成年,对人世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大约九百年前,准确的说是八百六十一年前。 刚刚举行完成年仪式的青姬迫不及待的冲出了深海的海域,完全不顾身后长老还未说完的话。对于鲛人来说,只有年满一百三十岁举办了成年仪式以后才允许离开深海,到人世间行走。 “喂,青姬,等等我。”跟在青姬身后还有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在拼命的追赶着青姬。 “镜,是你太慢了。”青姬转过头对身后的鲛人做了个鬼脸。而后更快的向着海面游去,一个纵身窜出了海面,在空中跃起老高。 “这就是太阳的味道么。”青姬闭上眼深呼吸。和在海底的感觉完全不同,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还带着一股灼热的味道。 那个瞬间,一跃而出海面的绝美鲛人面上露出了陶醉的神色。这一切都落入了一个男人的眼中。他站在船上看着面前的一幕,手中的扇子啪嗒一声落在了甲板上。青姬听见微弱的响声,睁开眼,就看见了甲板上看着她的男人。 一个措愣间,青姬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入大海,消失不见。捂着跳动的有些厉害的胸口,青姬却是怎么也不敢再把头冒出海面。海水掩盖住了她有些微微泛红的脸颊。但是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她的笑容。这就是人类么。 “青姬,你在笑什么?” “什么都没有,刚刚只不过看着海面的太阳觉得很温暖罢了。” 镜终于追上了青姬,他看着青姬的笑容露出了疑惑,倘若他现在知道因为此刻他的晚来一步而错过了和青姬的一生大概会阻止青姬接下来的一切,可是他此刻什么都不知道。他一如既往的纵容着青姬,他和青姬是深海中这一代唯一一对年龄相仿而又青梅竹马的鲛人,他们不出意外再过几十年就会结婚然后诞下新的鲛人。 可是,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意外,最多的就是无法预料的措手不及。 一个月后,青姬再次离开了深海,陆地还有人类对她的吸引力太大了。她还不知道这将是一次改变了她命运的出行。不过若是知道,她也仍然会前行。那份短短的在她漫长生命中如同刹那烟花的爱恋足够她一生回味。 走在繁华热闹的十里长街之上,青姬蹦蹦跳跳的看着街上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而充满了诱惑。拥有双腿的人类,金银做成的首饰,街边叫卖的小吃。还有天空中盛放的烟花。 “这里就是人间啊。”看着夜幕中伴随着声响一次次绽开却转瞬即逝火花的烟花青姬脸上浮现了红晕。 燕天照再次看见青姬,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十里长街,灯火辉煌的夜幕下,鲛人少女绝色倾城的容貌在灯下隐隐约约,美得不可方物。 那个瞬间,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对青姬一见钟情了。 青姬察觉到一道灼热的注视着她的目光,转过头一个身穿紫色蟒袍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眼中是痴迷的倾慕之色。这样的目光她曾经收到过很多,不在意的转头,她没有认出来这个青年就是月前她见到过的那个人。即便认出来此时的燕天照对于青姬来说也不过是尘世间一个普通的人。 这个时候,青姬还只是个对人间好奇的鲛人少女,心中对于****没有一丝妄念。燕天照还是皇宫内默默无闻醉心于嬉戏人间的三皇子。 鲛人可以称得上是偏得造物主的偏爱的一种生物,他们拥有着绝美的容颜和一副天籁一样的歌喉,无论男女一颦一笑都能散发出魅惑,强大的幻术是她们自保的利器,因为偏得上天宠爱的鲛人身体孱弱,即便是孩童若是拼尽全力也能伤到他们,这也是为什么鲛人深居深海的原因。 青姬再次恢复意识清醒的时候,她的双眼和嘴都被捂住了,抓住她的人十分了解鲛人,无论是双眼还是歌喉都能悄无声息的迷惑住所有人,鱼尾上传来一阵剧痛,她依稀记得在失去意识前有冰冷的刀刃划过她的鱼尾。 “呵,已经醒了啊。”低沉且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了青姬的耳中,但却如同恶魔之音,昏迷前,就是这个声音下令花开她的鱼尾,她记得。 青姬的手想要握成拳,可是腿上传来的异样和疼痛让她手指稍稍一动都觉得费力。 燕竹修伸出手抚摸着青姬微微渗出汗水的鬓角,俯下身在青姬耳边低语,“真是个绝色的美人呢,可惜我不能亲自享用,等你能下地行走以后我会再来看你。”说着他在青姬的脸颊上亲了亲。这样的美人送给他那蠢货的皇兄还真是可惜了。 下地行走。青姬听到这句话后又联想到了腿上传来的异样和剧痛,心中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了,她的鱼尾被劈开了。这对鲛人来说是一种巨大的耻辱,鱼尾是鲛人一直引以为傲的象征。 可恶啊。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嘴上被布条绑住,为了防止她唱歌。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呜咽声,在冰冷空旷的屋内青姬的声音如兽。一颗颗鲛珠在屋内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三天后,负责照顾青姬的侍女打开屋子就看见屋内地上四处散落的鲛珠。她端着水盆,走近了躺在床上的鲛人,开始一点点的擦拭青姬沾着血迹的双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您会这样,但是能活下来才有希望不是么,青姬小姐。” 青姬的意识已经浑浑噩噩,听到侍女的声音,感受着她的动作,她忍不住又是眼角划过一滴泪水,转瞬间化作鲛珠。 她妥协了,她想要活下去,回到深海。 第七十三章 青姬篇 完 燕竹修再次见到青姬的时候,女子婀娜的身影缓缓走来步步生莲,对他微微一笑,媚骨天成,湛蓝色的双眼里是无限的风情。 啪。啪。啪。燕竹修拍了拍手,面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真不愧是深海中被造物主所爱的一族。” 青姬垂眸,遮住眼中的神色,对着燕竹修盈盈一拜。“殿下。” 燕竹修一把拉住青姬把鲛人带入怀中,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还有血腥之气。青姬下意识的想要挣扎,但是却突然想到了侍女的话,她要活下去。挣扎的身体软软的贴在了燕竹修的胸口,面上的笑容笑的更甜美。 燕竹修察觉到了青姬的小动作,但他并没有点破。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青姬的后背,燕竹修眼底划过冷然的恶意。 “青姬,过几天我要把你送给皇兄了,真是舍不得呢?” 青姬不答话,只是安静的趴在燕竹修的胸前,即使她对面前的男人厌恶至极,面上仍然是浅浅的笑容。无论如何只要笑着,怎么样的困难都能度过。 “为我跳支舞吧,青姬。”燕竹修突然开口。 “殿下若是想看,青姬自当为殿下一舞。”青姬从燕竹修的怀中站起身,理了理衣袖,示意一直坐在角落里的乐师开始弹奏乐曲。 铮。乐师拨动古琴。 青姬甩动长长的衣袖,转动着身形,裙角的铃铛随着她的起舞而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海蓝色微微卷曲的长发给她增添了一丝异域之风。伴随着乐师的琴声,青姬尽情的起舞着,或是轻轻的跃起,或是回眸一笑,又或者是扭动着盈盈一握的腰肢。 这一舞,在燕竹修的心上轻轻的拨动了一下,甚至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看着起舞的青姬眼中有痴迷之色。 伴随着乐师最后的一声波动琴弦,青姬结束了她的舞,对着燕竹修又是盈盈一拜。 “真是惊鸿一舞啊,可真是便宜我那皇兄了。”燕竹修说着站起身便离开了,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再继续停留在这里。 燕竹修是燕国当今陛下的第四子,生母是皇帝陛下昔年出巡之时所偶遇的乡间女子,英俊的帝王和乡间女子的偶遇,共结连理,一时间传闻佳话。可皇宫中最不缺少的就是美人,这个来自乡间的女子很快被帝王所遗忘了,不过几年就香消玉殒,留下了年幼的皇子,也就是燕竹修。看着母亲离世的燕竹修那年八岁,他心中暗自发誓他要为母妃复仇,夺得天下间最尊贵的地位。让曾经欺负过他的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从那以后他便开始了不动声色的招揽手下,至今已经十二年过去了。 他目前最大的敌人就是由皇后所出的三皇子,燕天照。让玩物丧志的皇兄再堕落一点吧,燕竹修这样想着,面上露出了笑容。 一个月后。亭台水榭。 燕竹修和燕天照并排坐在燕竹修事先预定好的包厢内。 “三哥,亭台水榭今晚的花魁和月前你找的那个姑娘的描述有些相似呢。”燕竹修拿起了放在身旁的茶杯,轻轻的缀了一口,却是用茶杯遮掩住嘴角流露出的笑意。 燕天照听着燕竹修说的话,面上露出了笑,眼底的喜色怎么也掩盖不住。“真的么?” “我只是说有些相似罢了,是不是还未可知,待到三哥看了才能知晓。”燕竹修放下茶杯,对着燕天照露出了一个颇为无奈的表情。 燕天照摆了摆手。“是我太过唐突了,四弟。不过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帮我找到那位姑娘的线索呢,这一个多月遍寻不见我都快要放弃了。” “我也不过是偶然间得知的罢了。”燕竹修说完这句话,台下便响起了悠扬的乐声,伴随着乐声是一群翩翩起舞的舞者。燕竹修和燕天照的谈话也因为台下的响声而终止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亭台水榭的重头戏终于在亥时揭开了帷幕。有着一头海蓝色长卷发,湛蓝色双眼的青姬被推上了舞台中间。 负责亭台水榭的花麻麻伸出手示意躁动的人群安静下来,她加大了音量对着众人说道。“在场的诸位,这就是今夜拍卖的花魁,一位来自深海的鲛人。” 青姬沉默不语,只是垂眸掩盖眼中的神色。在灯火通明的舞台上,她感受到了四周投向她不怀好意的目光还有痴迷。听着耳边不停的加价的声音,她内心嘲讽的笑了。她竟然也有沦落到成为商品的一天。 燕天照看着站在舞台上身穿着薄纱的鲛人少女,忍不住站起了身,真的是她。 “这位姑娘莫非就是三哥一直寻找的那个人?”燕竹修展开了手中的折扇遮住了半张脸,仅仅露出一双桃花眼,眼中流转过一道光。一闪而逝。 “就是她。”燕天照的目光死死的看着鲛人少女。青姬按照燕竹修的指示在察觉到声响后抬眼看向二楼预留好的包厢,对着燕竹修身旁站着的男人微微一笑。 这是燕天照和青姬的第三次见面。从这天以后青姬跟着燕天照回了三皇子的晟王府,成了燕天照的姬妾。 承德二十八年,燕武帝传位于三子燕天照,四皇子燕竹修心怀不轨,流放漠北。此时已经是青姬成为燕天照的女人的第五年。她并非没有办法离开,只是待到她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爱上了燕天照,在离开与留下之间她挣扎着。 搬离了晟王府的小院子,住进了皇宫之内诺大的宫殿,青姬一点点的看着曾经有些傻气的青年成为了龙袍加身杀伐果断的帝王。可是,她不是他的妻。燕国的帝后不会是个来自深海的鲛人。 “贵妃娘娘,陛下又送来了赏赐,距离上一次的赏赐才过了三天。”侍女绫罗端面上露出喜色的端着刚刚赏赐的红珊瑚走近躺在软塌上闭目养神的青姬。陛下对贵妃娘娘真是好呢,绫罗心中忍不住羡慕,她什么时候才会遇到一个对她这般好的男人。 青姬听到红珊瑚缓缓的睁开眼,面前绫罗端着的托盘上一株并不是特别大的红珊瑚,但是看着却意外的精巧,显然送出这东西的人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拿走。”青姬闭上眼,语气淡淡的,似乎是有些动怒。 “是。”绫罗听了青姬的话赶忙抱着红珊瑚向后退去。 “怎么,这株珊瑚你不喜欢么?”燕天照迈进殿内就听见了青姬示意让宫女把珊瑚拿走的声音。他大步的走向青姬,示意守在殿内的所有人都离去。 “没什么喜欢还是不喜欢的,只是不想见到罢了。”青姬明知道是谁到来也不打算起身行礼行礼,她的态度冷淡而疏离。 “青姬,你还在为立后的事情生气么?”燕天照坐在了青姬所躺的软榻上轻轻亲吻了软塌上躺着的鲛人的脸颊。 “没有。”睁开眼,湛蓝色的眼中闪过复杂的情愫,有眷恋和爱慕也有挣扎和漠然。 “对不起,青姬。” “陛下不需要道歉,是青姬太过任性才是。”微微错开始躲过了燕天照的亲吻,青姬坐起了身。“陛下,您该离开了。” “为什么,你总是赶我走。”燕天照有些激动的抱着青姬,面对着青姬他总能失去身为帝王的理智。稍稍挣扎了一下,青姬便任由燕天照抱着她。 “陛下。,您失态了。” 燕天照无力的叹了口气,放开了青姬。 “我知道了。”说完这句话,燕天照离开,从这天以后他再没来看过青姬。从各地搜罗来的奇珍异宝源源不断的被赏赐给青姬,可最终却都在仓库中蒙尘。若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终有一日待到燕天照忘记她或者她厌倦的一天青姬就会离开,回归深海。 可是。 伽蓝寺的钟声响了。伴随着伽蓝寺钟声响起还有白止戈带着的三万铁骑踏破了宫门。大燕覆灭了。燕天照若是在太平年间他自当是个史书中寥寥无几平庸的帝王,可他从上一代帝王接过王位之时大燕内忧外患。 深宫中的青姬听到异动的时候白止戈的铁骑已经踏破了宫门杀进了大殿。 “绫罗,外面为什么这么吵?”青姬抬眼看向匆匆跑进殿内的绫罗,面上略带疑惑。 绫罗神色慌张的跪在了青姬的面前。她的脸上和身上还带着跌倒以后灰尘的痕迹。“贵妃娘娘,不好了,叛军杀进皇宫了。” “陛下呢?”青姬下意识的问出了话。 “只听说陛下在承德殿。”绫罗照实回答了她所知道的一切。 “我知道了。”青姬说着站起了身。抬步准备向外走,忽然她停住了脚步,转回身看向绫罗。“库房里的那些东西你带着下面的人分了吧,趁着还没杀到这赶紧的离开皇宫。” “贵妃娘娘。”绫罗跌坐在地上看着青姬远去的身影,很快因为四处传来的吵杂声她就回过了神。 青姬一步步的走向承德殿,她周围是四处奔跑着的宫女和太监,面上皆是露出慌张的神色。明明已经是叛军逼宫不知为何青姬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和恐慌。看着四散窜逃的宫人她面上忍不住笑了笑。笑完以后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承德殿内,燕天照忍不住摇了摇头苦笑。大燕百年基业尽数毁在了他的手中。在最后的最后,他只希望青姬能离开。但是一抬头他就看到本该是被他安排离开的人出现在面前。 “你,怎么会……”燕天照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人,整整三年他都没见到青姬,她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容颜丝毫未变。又或者说她的容颜和八年前初见一样,丝毫没有改变。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不来我会后悔。” “青姬。” 嘭,承德殿的宫门被撞开,手握着长枪,身穿银色盔甲的男人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的走进承德殿。他的面容上还沾着些许的血迹,是一路厮杀的证据。 “呵,帝君还真是长情啊,死到临头还有美人作陪。瞧瞧这不是帝君那个传说中的鲛人妖妃么!”白止戈看着燕天照与青姬忍不住出言嘲讽。 “白止戈,你这逆臣贼子。” “陛下,我白氏一族满门何错之有竟然能让陛下下得了手连三岁的孩子也不放过。” 白止戈口中质问着一步一步的走向燕天照,他的周身散发着锋利的杀气。 “白临天勾结姜国意图不轨,证据确凿,难道不该杀么?” “是栽赃陷害。” “不是栽赃陷害,是真的。” “啊——”白止戈走了到了燕天照的面前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刺向燕天照,他不相信他的父亲会真的做通敌叛国的事情。青姬想要推开燕天照却反而被推开。 长枪刺入燕天照的胸口,血喷洒在了跌坐在地上的青姬的脸上。 “天照。” 燕天照咳了两下,他看着白止戈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信不信由你,所有的一切证据都在大理寺,若是你登基为帝便能看到,我怎么也没想到我最终竟然会死在兄弟之手,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白止戈抽出了刺入燕天照胸口的长枪,面露愠色。“我们不是兄弟。” 燕天照的身体失去了支撑缓缓的跌落在地上,青姬赶忙抱住他。 “天照。”青姬看着怀中的燕天照她的眼角留出了眼泪,瞬间化作了一颗颗晶莹的鲛珠。面前的燕天照已经不行了。 “青姬,离开这里吧,回到深海去……” “我……” “别哭,青姬。”燕天照伸出手,想要抚摸青姬的脸,却在伸出手一半的时候陡然落下。 “天照——”青姬紧紧的抱住身体逐渐冰冷的男人,任由血迹沾染上她的宫装。她的喊声哀恸。 “后来白止戈登基为帝,我便回到了深海之中,自愿到深海的最深处守护深海的一切。说起来这大概是个无聊的故事吧。”青姬笑了笑。面上露出了一丝丝的害羞。 “没有。”解昭摇了摇头。“不过我很好奇前辈您和北冥前辈如何认识的。” “我和阿桥啊……”青姬似乎回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轻掩着嘴笑了。笑过以后她才缓缓开口。“她那个时候为了来寻找一块能够铸造神兵利器的深海玄铁,潜入深海之内,而我刚刚成为守护者。” “于是你们就成了朋友么?” “是。”青姬微微一笑。“你的那把霖风是她的得意之做,想想她如果见到刀断了又该是一副抓狂的表情了。毕竟能折断霖风的神兵利器并不多。” “是明渊……”解昭想到了折断了她的刀的男人面上又一次露出了消沉之色。 青姬听到明渊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明渊么?如果是明渊的话倒是可以理解了呢。” “为什么前辈这么说。”解昭抬头,眨了眨眼。 “铸造明渊的铸剑师是阿桥的师兄北冥空。他们两个总是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等你伤彻底好了以后,你要去重新铸造那把霖风的话,就带上几块深海玄铁再去。” “可以么?” “嗯。因为你是除了阿桥以外我这么多年以来见到的第二个活人。” “诶……” 青姬看着解昭微微睁大的双眼脸上的笑意加深。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解昭身上的伤口已经彻底好了。带上了从深海凿下来的几块深海玄铁,她告别了青姬,踏上了前往极北之地的北冥一族。对于她跳崖以后发生的一切事情她现在都一无所知。 解昭离开后,深海守护者青姬离世,回归大海的怀抱,与此同时,深海中新的鲛人诞生,取名青和。 第七十四章 北冥篇 极北之地。 北风呼啸而过,带来彻骨的寒意,鹅毛般大小的雪花伴随着风纷纷落下,刮在脸上,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入目是一片刺目的白茫茫的雪,看不见尽头。解昭仍然穿着一袭单薄的红衣,她的衣诀随着凛冽的寒风而飞舞着。在茫然的一片纯白之中一眼可见。 这是她行走在这样茫茫白雪之中的第三天了。越是前行,前方的风雪越是大。耳旁回想着青姬临行前的话。“阿桥住在的极北之地的北冥一族领地,要抵达那里之前你得穿过最凛冽的风雪,一直逆着风雪走下去,不要停下。” 魔族的身体并不惧怕寒冷与炎热,可是这里的风雪却仍然让解昭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风雪中带着一股绝望和寂寞还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产生的茫然和一种释然。这些情感复杂的纠缠了一起,构筑成了这凛冽的风雪。 快要到了。 解昭伸出手,握住了鹅毛般大小的雪花,面上露出笑容。继续迈开了步子向前行走。 北冥之地内的北冥空看着手中的水晶球,伸出手把水晶球抛向了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北冥桥。 “来找你的。” 北冥桥伸出手稳稳的接过水晶球,睁开眼看向在风雪中身着红衣逆风而行的魔族,琥珀色的眼中是一片死寂,似乎她的情感已经被封印,再无法产生任何的波澜。“我已经很多年不再铸刀了。”说完她把水晶球又丢给了北冥空,继续闭上眼假寐。 北冥空接过水晶球,丝毫不在意这是北冥一族用来监控所有接近驻地的秘宝而在空中抛来抛去。“她腰间的那把断刀是霖风,阿桥。” “霖风又能怎样?”北冥桥没有睁开眼,声音淡淡的带着寒意。霖风这个名字还是让她稍稍有一些情绪的波动。 “你若是不想见她我便把入口关了。” “随你。”北冥桥睁开眼瞥了一眼北冥空,又换了个姿势继续闭目养神。 北冥空摇着头笑了笑,把水晶球安放在软垫上,也闭上了眼。“阿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啊,明明其实想要见那个小家伙吧,她看着和你那么像。” 空旷的北冥一族大殿上只有他们两个懒洋洋的闭目养神。 解昭逆着风雪,向前行走着,风雪越来越大,忽然她感受到了身体似乎撞到什么东西。面前明明还会吹来凛冽的寒风,但是伸出手却能触摸到面前的屏障。 就是这里了。 解昭闭上眼,深呼吸,抽出腰间的断刀霖风对着面前的屏障就是一刀,而后飞快的向前冲,紧接着她到了一个冰雪的国度。 四周所有的建筑都是冰雪所构筑而成,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死寂。这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解昭握着手中的断刀,谨慎的打量着四周,而后开始向前走,渐渐的四周建筑越来越精巧,临街的铺子里尽是琳琅满目的商品,可是街上仍然是看不见任何一个人,诡异的寂静。这仿佛就像是一座空城一般。 不远处一座大殿隐隐约约看的见轮廓,解昭驻足了一下,提着刀飞身前往大殿。也许那了会有什么线索。 殿内北冥空睁开了眼睛。 “她来了。阿桥。” 北冥空的话刚说完,解昭红色的身影就出现在大殿之内。 看着坐在殿内的一对男女,解昭走上前对着两个人行礼。“两位北冥前辈,在下解昭。” 北冥桥也睁开了眼,她看着解昭手中断裂的霖风,声音有些冷淡。“为什么刀会断?” “是晚辈和人切磋的时候断的。” “是么。”北冥桥站起了身一步步的走向解昭,她的容貌与解昭并不相同,但是莫名其妙的解昭看着走近她的女子就像看到了自己。执念求而不得的自己镜中也是这副神色。 北冥桥拿过了解昭手中的霖风,轻轻抚摸着刀身,似乎是在怀念,可是面容上仍旧是一片面无表情。已经过了多少年了,她都快要忘记那个人的长相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次见到这把刀。 “前辈,青姬前辈让我带来了深海玄铁。她说这把刀的铸造者是您。” “你猜到了我是谁?”北冥桥把目光从霖风上移开转头看向了解昭。 “是,您看着霖风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前辈看着刀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恋人,这有铸刀之人和爱着刀的刀客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是什么兵器折断了这把刀。” “明渊。” “咳咳咳,你说什么,是明渊……”坐在一旁看着解昭和北冥桥的北冥空似乎遭到了惊吓。他忍不住小声的嘀咕着。“怎么会是明渊呢……” “这把刀我可以修,但是你要告诉我你和折断了这把刀的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北冥桥琥珀色的双眼看着解昭明明是一潭死水但解昭却察觉到了一丝锐利的探究之色。 “我和他曾经是恋人。” “曾经。” “他忘记了所有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修这把刀?” “这把刀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知道了,玄铁给我,在这等着,重铸这把刀的话需要一些时间。”北冥桥伸出手示意解昭把玄铁给她。接过玄铁的北冥桥头也不转的离开了大殿。 看着北冥桥离去的背影,解昭面上露出了一丝丝的惊讶,就这样顺利。 “别看阿桥现在这样,她以前还是挺活泼的。”北冥空略带笑意的声音传入解昭的耳中。“从开炉到铸刀需要的时间不短,你不如坐下来给我讲讲外面的事情。” “恭敬不如从命。”解昭拱了拱手,坐在了殿内的椅子上。“不知道前辈想要听怎么样的事情。” 北冥空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唔,就从你开始说起吧,一时间我也想不出什么要听的,你能从一个人类变成魔族身上一定有不少有趣的事情。” “如果前辈想要听晚辈说就是了,不过晚辈的故事却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就是了。”解昭说着手却是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这一切都落入了北冥空的眼中,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口了。“若是你不愿意说不说也无妨,说些坊间流传的故事或者见闻也可以。” “并非晚辈不愿意说,只是想要组织一下语言罢了,因为每当回想起过去的一切总是会觉得自己身负罪孽,罪无可恕。”解昭有些无措,低着头笑了笑。“那晚辈就开始说了。我出生在江南之地一个安逸的小镇上……” 解昭的声音有些清冷,她缓缓的说出了那些前尘往事。外面的天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大殿内的烛火明了又明。她说道有趣的事情的时候北冥空会放声大笑,说道战争和离别,北冥空会忍不住潸然泪下。 第七十五章 北冥篇 完 铛。锤子敲击在玄铁上发出了声音。火星四溅。铸刀坊内温度高的吓人,北冥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抡起手中的锤子对着玄铁又是一击。 铛。 手中的锤子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深海玄铁,渐渐的玄铁在她的敲击下越来越小。这把断掉的霖风刀是她最后的收山之作,用了深海玄铁,无数的稀有金属,还有鲛人的尸骨锻造而成。 那个鲛人名叫桃花。 他有着一头海蓝色的长发,湛蓝色的双眼。眼中永远都是一副似笑非笑,可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底冰寒彻骨。他美的让然心惊,身为男性鲛人却是比女性鲛人还要妖艳,但却仍能够一眼就让人看的出他是男性,无论怎样华丽的辞藻形容他的美貌都难以形容出分毫。那是一种带着侵略的美感,你会沉浸在他的美丽之中,渴盼能跪在他的身前祈求他垂怜你。 铛。 北冥桥握紧了手中的锤子狠狠地捶打玄铁。昔年铸造霖风的刀模已经蒙上了厚厚的一层寒冰和尘土。寒冰被融化,化作了水汽,又被刀炉内灼热的火焰所蒸发。 她昔年为了深海玄铁而深入深海之内,遇见的第一个鲛人不是青姬,而是桃花。第一眼初见,即便她是半神之体也仍旧没能挣脱那第一眼的惊艳。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你是什么人?” “你真美。” “快说,你是什么人。” “我不过是个路人罢了,美人儿。” 她至今也清晰的记得桃花那张脸上流露出的杀气,真美啊。可是,那个时候她先遇见了解墨言,已经情根深种,旁人无论怎么爱慕于她,她都不屑一顾。深入深海也是为了解墨言铸造一把能够名扬天下的宝刀。 铛。 又是一下重重敲击着玄铁,深海玄铁已经开始软化。趁热打铁,手中的锤子轮的更加凶猛,北冥桥的面上仍然是面无表情。 与青姬相识,而后成为挚友,自然而言的她也和桃花相熟了。只是那个时候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浑身带刺的鲛人会对她心怀爱慕之心,毕竟他们每次只要青姬不在就针锋相对。 铛。 玄铁已经融化了一半,和火焰交织在一起散发着美丽的颜色。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大红色的嫁衣。她的婚礼还真是糟糕的一天。那天清晨天微微下着小雨,她的嫁妆便是一把名叫苍梧的刀,刀由深海玄铁和她的血铸造而成。刀长三尺三,重八斤六两,刀身上篆刻着一种古老的祝福语,还被她用金粉细细的描绘了一遍又一遍。 坐在花轿中的她对未来是满满的期待,她何其有幸能遇到解墨言,并且与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十里长街,十里红妆。 漠北解家的当家解墨言娶亲,全城欢腾。为了解墨言,也因为他所娶到的人是传说中的北冥一族之人,传说中被神明眷顾的半神一族。从此以后,漠北这座边陲小城会被神明所庇护。 铛。 深海玄铁已经融化,北冥桥拿过一直放在一旁的霖风刀她深呼吸而后缓缓的把刀丢入燃烧的火焰中,开始轮着锤子敲击。一下又一下。汗水顺着她的脸颊一点点的滑落,滴落在燃烧的刀身上发出刺啦的声音。 北冥桥怎么也没想到,她成婚的那天,桃花会来抢亲。那个任性不可一世的鲛人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长袍就这么突兀的冲入。 “北冥桥,我不准你嫁给这个人类。”桃花的话一如既往的嚣张。 忍不住掀开盖头,她看着出现的桃花觉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出声质问。“桃花,今天是我成婚的日子,你为什要来破坏这一切。” 桃花指着解墨言,面上一片倨傲之色。“这个男人和你不配。” “桃花,你是故意的么。今天要来搅局。” “对,我就是故意的。我不准你嫁给这种人类。”桃花说着就要拉住她的手。却被她打开了。冷冷的看着桃花,她的好心情全部都被打破。 “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 “北冥桥,你会后悔的。”鲛人说着拂袖离开。 若是她再多注意一点是不是就会发现桃花身穿了一身他从未穿过的红衣,她身后的解墨言看着桃花的眼中是一片痴迷和掠夺之色,可是那个时候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和解墨言的婚礼继续,她嫁给了解墨言,成了他的妻子。 铛。 霖风渐渐的被融化。北冥桥大喘着气看着已经失去轮廓的刀,这把刀中承载着她对过去的种种爱和恨,如今刀身已断,往事随风。 她昔年深爱着解墨言,所以心甘情愿遮住双眼,捂住双耳,假装看不见,听不见。纵容着解墨言的一切。因为她觉得只要深爱着什么人的话就要把最好的都给他。 可是她错了,错的离谱。 因为解墨言不爱她。解墨言在那一天见到桃花的瞬间上了桃花,哪怕是违背天?纲?伦?常,他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上了桃花。因为鲛人那绝美的容颜,也因为求而不得。 这是他们三个人的悲剧。 青姬来找她说桃花自从来找她就再没回去的时候她还不屑,认为桃花也许只是不想回深海罢了。直到,几日后她无意间发现了解墨言身上的那一根海蓝色的长发。那是只有鲛人才会有的长发。 压抑住了自己想要破口而出的质问,她忍下了。从这天以后,她睁开了双眼,放开了捂住的双耳。一旦头脑清明以后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找到了桃花。鲛人身上斑驳的痕迹让她沉默不语。 “你来干什么?”鲛人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清澈,似乎是因为喊声而嘶哑。他丝毫不在意北冥桥看着他。 “对不起。”她闭上了眼,想要止住眼中的泪水。可滚烫的泪水仍然从她的眼角滑落。 脸上的泪水被拂去,鲛人那近乎冰凉的体温隔着衣料传递在身上。他在她的耳边“阿桥,你为什么就是不懂,我爱着你啊,如此深爱着你。”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一瞬间她想不到其他的话。 “阿桥,如果我死了,就把我的尸骨融化了铸进刀里好不好,我不想要回到深海,我已经回不去了,也不想被埋进尘土之中,那对于我来说是一种侮辱。虽然我知道你从用兵刃,但是北冥一族的铸造是当世一绝,让我住进你的刀中好不好,再死后让我的骨与你的血融为一体。”桃花的声音近乎喃语,他的声音中满怀着绝望。 她一瞬间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所有的话语化作了一个字。“好。” “谢谢,阿桥。”说完这句话的鲛人手无声的滑落了。 铛。 面前的霖风已经被完全的融化。北冥桥把霖风和深海玄铁融在了一起,倒入了刀模之中。接下来就是等待冷却,然后打磨。 霖雨纷纷,风动虫声。 这把刀叫做霖风。 她从解府离开了,带走了苍梧刀和桃花的尸骨,回了极北之地。她把自己关在了刀炉度过了九个九九八十一天。 苍梧被重新融化成了一滩铁水。桃花的尸骨被她磨成了粉末洒进了铁水中,和桃花的尸骨一起的还有她的血。 九个九九八十一天以后她带着重新铸造好的霖风从刀炉中出来了,她的面色惨白,唇色发青。不顾族人的阻拦,她又离开了。 目的是漠北解府。 铛。 重铸的霖风已经被冷却,北冥桥拿起了磨刀石开始细细的打磨。宝剑锋从磨砺出,刀也一样。磨刀石一点点的划过刀身,北冥桥面上露出了一丝丝堪称温柔的笑容,就像在看着恋人一般,她最后也不清楚她是否爱上了桃花。不过桃花的这份情她收下了。 她把重铸好了的霖风刀交给了解墨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缥缈山上有一种秘药,名为忘情止水。是用三途川的河水制作而成,饮下以后,斩断情根,前尘尽忘。握着镜云地给她的忘情止水,她仰起头一口饮下。眼角划过了一滴泪水。 一瞬间所有痛苦和挣扎,所有的记忆和情愫都褪色了。过往种种的爱恨即便回想起来也是心如止水。 镜云的话却是在耳边浮现。“北冥桥,即便饮下忘情止水,只要你心中这份情足够深,你终究还是会记起所有的感情。” “那个时候已经是百年后了,我想那个时候我已经能淡然的看开所有。”看着镜云,她眼中是求而不得的痛,是失去的疼。 铮。 手轻轻的在刀上谈了一下,刀身发出铮鸣声。霖风两个字上描绘的金粉已经干固,北冥桥手中拿着霖风刀,眼泪从眼角留下,时至今日,忘情止水终于失效了,所有过往的爱恨情仇他都记起来了。那份和解墨言初见的心动不是假的,只是解墨言又爱上了桃花。而桃花爱着的人是她。 情路之上,一个人太过孤单,三个人又太痛苦,两个人刚刚好。鲛人死后灵魂回归大海,每当一个鲛人离世,深海中又会有一个新的鲛人诞生,解墨言已经投胎转世,前尘尽忘。而她,她死去的那天就是飞升成神之日。 红尘纠缠一世,爱恨嗔痴都体会过。她这一生已经无憾。亲吻了冰冷的刀刃,北冥桥笑了。一如多年以前,她还是个孩童之时,那个时候最是无忧无虑。 北冥桥离开大殿去刀炉一去就是九九八十一日,解昭已经为北冥空讲了她在尘世间两百年的经历。解昭的话刚刚说完,北冥桥便提着新铸造好的霖风回来了。 她对着北冥空了解昭露出了笑容,把手中的刀丢给解昭。“喏,你的刀,这次可别弄断了,再断我可不给你修了。”看着解昭她琥珀色的眼中尽是嫌弃之色。 “是。”解昭对着北冥桥笑了笑。她的笑容和北冥桥笑起来一模一样,这是血脉的传承,漠北解家的后人若是生为女子,双眼皆是琥珀色。 “刀修完了,你可以离开了。” “既然前辈不愿意我待在这里,那解昭告辞就是。” “等等,你说,你叫解昭。” “是。” “漠北解家。” “正是。” “解家现在还好么?” “漠北解家如今宗家只剩下我,分家的话我便不太清楚了。” “你可以走了。” “那么,两位前辈,晚辈告辞了。” 解昭双手横于胸前对着北冥空和北冥桥行礼而后就转身大步离开了大殿。 当解昭的身影完全离去以后,北冥空看着又恢复了笑容的北冥桥缓缓开口道。“阿桥,她是你和解墨言的后人吧,虽然长得和你一点都不像,但是那双眼睛还有感觉一模一样。” 北冥桥走到了北冥空的身边,坐下,把头靠在了北冥空的肩膀上。“这么多天,师兄你和小昭都聊了些什么。”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我问了她这两百年她都经历了什么,我猜你会想要听……” “快讲给我听嘛,师兄。” “小昭这个孩子很强,她啊……” 北冥空和北冥桥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响了很久。 第七十六章 白帝篇 这是一个天高云淡的秋日。太阳还带着些许夏日的灼热,空气中扑面而来干燥而凉爽的风却又让人感觉到一丝丝的惬意。 解昭坐在马上,任由马驮着她漫无目的的走在官道之上,自从在极北之地重铸了霖风以后她一时间有些茫然,她究竟该去哪里。被楼鸾捅了心口一剑以后,她暂时不想要去见那个男人,也不想回魔域,回去的话八成又要被调侃,这才是她不想回去的理由。 叹了口气。解昭忍不住小声嘀咕。“哎,真希望现在能发生点什么,让我不至于这么无聊……”她刚说完这句话,面前的官道上就出现了一帮手拿柴刀的大汉。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一群大汉,解昭面上先是措愣了一下,而后露出了个笑容。 “这样也行……” “此山是俺开,此树是俺栽……” “所以说,你们要打劫我么?”解昭不等虎背熊腰的大汉说完话就打断了他。 “没,没错……”大汉挺了挺胸膛,扬起下巴。 “既然如此,那我就活动一下筋骨好了。”解昭翻身下马,把霖风刀抗在肩上。 一个身材矮小面容看起来贼眉鼠眼的汉子开口。“老大,她这是蔑视你啊,竟然连刀鞘都没摘掉。” “哼哼,这就让女娃儿见识一下老熊我的厉害。”虎背熊腰的大汉翻转了一下手中的刀就砍向了解昭。 轻松闪过大汉的一刀,解昭挑眉,挑衅。“就这点能耐么?” “竟然敢对着老熊挑眉,女娃儿太嚣张啦。啊——”虎背熊腰的大汉发出大吼,再次提刀砍向解昭。又一次被解昭轻松的躲过,绕道大汉的身后,解昭轻轻的抬脚对着大汉就是一踹。 嘭的一声。虎背熊腰的大汉就被解昭踹到在地。 “你们,谁是下一个。”解昭转头看向拦路的大汉们,够了勾手指,笑的一脸愉悦。 几十个大汉互相看了看,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兄弟们上。” 看着冲向自己的几十个大汉,或者说是几十个妖怪,解昭舒展了一下筋骨,身影飞快的穿梭砸几十个人中间。 一刻钟后。哀嚎遍地。几十个小妖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身上或多或少的都露出了一些原型。解昭坐在路旁的石头上,手中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无意识的摇晃着。 “好了,这下你们应该能好好的听我的问话了。” “是,大人您说。”距离解昭最近的老熊,也就是熊妖脸上露出了诚惶诚恐的表情,只是配上他躺在地上的样子有些滑稽。 “我记得,缥缈山,昆吾山,空桑山,不是和妖魔定下了三界六道的条律……你们怎么会这么正大光明的出现,还打劫?”解昭拨动着手中的狗尾巴草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一旁的鼠妖揉了揉脸上的淤青,开口了。“现在那些门派已经自顾不暇了,哪还有时间管我们啊。” “就是,就是。”熊妖连忙附和道。 压住了内心的惊异,解昭面上不动声色。“究竟是怎么会是?” 鼠妖坐起了身,清了清嗓子。“事情要从半年前三大门派去诛魔说起。” “说重点。”解昭半眯起了眼睛,身上泄露出了些许的杀气。 “是是。”鼠妖连忙点头,长话短说。“三大门派诛魔却是惨败而归,接下来魔尊练羽拜访了缥缈山的拂尘老道,但是一个自称是白宸羽的男人却突然出现在缥缈山上空,还发出了灭世的预言。紧接着拂尘老道以身祭剑重伤了那个叫做白宸羽的人。而后那个叫做白宸羽的人的手下开始四处拉拢人加入他们,拉拢不成就是残杀。”稍稍停顿了一下,鼠妖又开口了。“当然我们这种小妖是没有拉拢价值的。” 鼠妖说完,其他躺在地上的小妖也纷纷坐起了身,他们看向解昭,眼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泪水。 “我知道了。”了解了一切,解昭大概知道了接下来的目的地了。 “大人,您这么强大肯定也会被邀请的。”鼠妖眼中一闪而过恐惧。 “嘛,这个就不需要你们担心了,不过下次最好别被我抓到出来打劫……”后面的话解昭没有说,但却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鼠妖和熊妖赶忙点头。 “那就再见了。”解昭对着面前的小妖笑了笑,身体化作了一阵黑雾,转瞬间消失。 “是那位大人……”鼠妖看着解昭消失的地方忍不住喃语。 “那位大人?”熊妖抓了抓后脑,有些没反应过来。 鼠妖对着熊妖的头就是一下,对与同伴的但应迟钝他大有一种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身穿一身红衣还带着刀的魔族只有那位大人。” 熊妖眨了眨眼思索了一下才露出了恍然大悟。“解昭。” 黑色的雾气就像是墨汁晕染进水中一样,先是出现一丝丝而后越来越大,越来越浓重,紧接着在幽深的小巷内黑雾化作了一袭红衣的解昭。提着刀走出小巷,解昭打量着四周的街道。和一年前相比,此时的盛京,街道上的人面上均是带着一丝丝的小心翼翼。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忽然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抬眼望去,不消片刻,一队拿着兵刃的巡城兵缓缓走啦,四周的人看到巡城兵的瞬间面上闪过恐惧的神色。 有意思,看来就是你们了。 解昭眼中划过一丝探究的神色,面上露出浅笑,在周围人一脸惊恐的神色中她走到了巡城兵的面前,伸出手挡住了巡城兵的去路。“不好意思,我问个路。” “嘶。”解昭听见了周围百姓的抽气声,似乎从没有人敢这么对巡城兵说话。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阻挡吾等的去路。”为首的巡城兵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的如同锯木。仔细观察他的脸就会发现他的脸上丝毫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眼中也是一片深潭。 “我啊……”解昭拖着长音。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当然是来闹事的。”话音一落,解昭抽刀,飞快的在巡城兵的身边划过。 周围的人就觉得眼前一花,解昭已经出现在了巡城兵的后方,缓缓的收刀。刀完全被收入刀鞘发出咔嗒的那个瞬间,所有的巡城兵的身体凭空消失了,盔甲和武器叮叮当当的跌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动。 微微侧过身看向身后的盔甲,解昭面上的笑意加深。嘛,接下来就是该请她去做客了。 直到下午,太阳已经准备下山之时,解昭终于等待了前来请她前去皇宫的黑袍人。看着踏着霞光姗姗来迟的黑袍人,解昭闭上了眼,面上是漫不经心的笑容,手中把玩着空茶杯,语气淡淡的,带着些许的嘲讽。 “比我想象中来的还要早一些,我还以为要等到天黑了以后你们才会来呢。” 黑袍人遭到嘲讽也并没有说什么,他缓缓的摘下了兜帽。兜帽之下是一张解昭熟悉的脸。“小昭,好久不见了。” 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解昭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向黑袍人。是青鸣。 压住了心中的疑惑,解昭轻轻一笑。“没想到这才半年未见青鸣小道士你竟然已经加入了白宸羽的麾下。” “小昭你若是想要叙旧,等到见了吾王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青鸣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灿烂。 抛起了手中的茶杯解昭站起身,再次稳稳的用手接住。嘴角微微勾起。茶杯放到桌子上。走向青鸣。“带我去见白宸羽吧,想必他也等候多时了。” “跟我来吧。”青鸣伸出手示意解昭跟着他走。 第七十七章 白帝篇 明明夜幕还没有降临,但是王城的宫殿内已经燃烧起了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红烛。灯火通明,白宸羽的面容在灯下仍然能看出一丝丝的苍白,他的伤还没痊愈。 “你来了,解昭。”看向缓缓走来的解昭白宸羽开口。 “当然要来,我不止要来,还要大闹一场,如果能宰了陛下的话就更好了。”解昭大大咧咧的坐在了为她事先预留好的位置上,丝毫不在意她的话是否会惹怒白宸羽。 “哦,你要想要杀我。”白宸羽眼中被挑起了一丝的兴致,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戏谑的笑,但他紧接着话锋一转。轻轻挑眉。“有时候自信是一件好事,但是你杀的了我么?”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陛下。”解昭灿烂的一笑,在烛火下明艳的容貌更加生动。拿起筷子,她开始对面前的食物下手。 “不怕我下毒。”白宸羽看着解昭的笑容微微怔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他伸出手给自己满了一杯酒,动作优雅。 咽下了口中的食物,解昭转头看向一脸惬意的白宸羽开口。“你会么?” 白宸羽没说话,只是再次给自己满了一杯酒。解昭耸了耸肩,继续和面前的食物战斗。一时间只能听见细微的食物吞咽的声音。 两刻钟后,解昭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揉着有些发胀的胃,她忍不住发出感叹。 “难得能吃的这么满足。” “那你可知这些食物的食材是什么?”白宸羽眼中含笑的看向解昭,声音中隐隐透露着一丝期待,期待解昭知道以后的反应。 解昭歪了歪头看向桌子上丰盛的晚宴有些出神,忍不住眼底划过嘲讽。“自然是知道。” 白宸羽放下了原本打算入口的酒,缓缓开口。“这般淡然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我以为你至少会吃惊一下。” “我为什么要吃惊,陛下。”解昭身子懒洋洋的向后靠去,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面上一副狂妄不羁之色。“现在楼鸾又不在,我何必做无谓的伪装呢?” “这么说,果然在虎啸庄的时候你是故意的。”白宸羽微微摇了摇头发出叹息。“女人的心思果然是难以猜测。” “这要看面对的是怎样的男人,如果是陛下……”解昭拖了个长音。“任何的把戏都难以骗过您呢。” “不过两百年你的变化倒是很大嘛,解昭。”白宸羽微微活动了一下,换了个坐姿。眼中的神色晦涩难猜。 解昭不在意的笑了笑,出言反击。“陛下倒是丝毫没变化呢,嘛,毕竟是暴毙而亡在地府呆了两百多年啊。” “伶牙俐齿。” “多谢陛下夸奖,昭惶恐。”解昭虽然嘴上说着惶恐但是面上丝毫没有一丝惶恐之色。 “啊哈哈哈。”白宸羽忍不住大笑,笑过以后他阴测测的开口。“你说,要是楼鸾看见了你这副样子,他会不会再次提剑刺你一剑呢?” “陛下,我是魔族,他是道士,在他眼中我无恶不作不是很正常么。”解昭无视白宸羽的阴测测,对着白宸羽翻了个白眼。“而且,我确实是无恶不作的魔族,这一点毋庸置疑。” “好一个无恶不作,毋庸置疑。”白宸羽站起了身一步步的走近了解昭。走近后,他伸出手握住了解昭的脖子。 “你说,我现在轻轻一捏,让你直接魂飞魄散如何。” 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脖子上是白宸羽的手,只要他轻轻一用力解昭就会被捏碎脖子,她没有迦若那变态的恢复力,虽然不至于致命却是恢复起来太过麻烦。她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耗在养伤上。 解昭轻轻的笑了。 “陛下,您舍得么?” 白宸羽挑眉,示意解昭说下去。 解昭缓缓抬起手抚摸上自己的眼眶,压低了声音开口。“这双琥珀色的眼睛和那个人一模一样,您舍得么?而且,比起现在杀了我您更想要在楼鸾面前杀了我吧,魔族死去的那个瞬间,一瞬间的魂飞魄散,楼鸾绝望的神色,多么美的画面。” “你……”白宸羽放开了钳制着解昭脖子的手,点了点头,面上露出笑。“你倒是聪明,把什么话都说了。” 看着居高而下的白宸羽,解昭不在意的揉了揉被掐出淤青的脖子,露出了一丝无奈,“没办法,即使昭愚钝,过了两百年了也总该开窍了。” “那你要不要来猜猜,那群人什么时候会来呢?”白宸羽俯下身他的气息喷洒在解昭的脸颊上,面对着面,白宸羽的脸近在咫尺。 “这……您可是在难为我啊……”解昭面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神色,撇了撇嘴。“我既没有千里眼,也没有顺风耳,如何能得知他们会何时来呢,你说是吧,陛下。” 白宸羽盯着解昭的双眼注视了一会,站了身体,又缓缓的走回了他原本的座位。再次坐下后,他打了个响指。不多时,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大殿的门被推开,跟在身穿重甲的士兵身后是一个白衣白发容貌宛若天人的男人。男人走进大殿,对着白宸羽行礼。 “吾王。” 白宸羽摆了摆手示意琉越起身坐在一旁,然后他转头看向解昭。“怎么样,见到老友的心情如何。” “自然是不错,陛下对昭倒是体贴,还请了故友来作伴。”解昭面上仍然是懒洋洋的,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她在袖子中的手紧紧的握住。想要杀了白宸羽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可是她也知道,她不是白宸羽的对手。 “吾王,不知是否可以容臣带着解昭在皇宫内四处走走,想必解昭一路奔波至此,现在应该是倦了。”琉越唇角勾起一抹笑,看向白宸羽。 白宸羽淡淡的瞥了一眼笑的如沐春风的琉越,他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沉默了一下,他开口了。“下去吧。”但是敏锐的,解昭察觉到了一丝杀意。白宸羽想要杀了琉越,但是不知为何却在忍耐着什么,似乎他和琉越之间相互制衡这对方。 “多谢吾王。”琉越双手横于胸前抱拳,丝毫不介意白宸羽的杀意。他对着解昭点了点头,示意解昭跟着他离开大殿。 殿外,不知不觉间夜色已经降临,王城内四处点燃着精致的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把王城内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 解昭沉默的跟在琉越身后,一直到走了许久,直到两个人走到了御花园之内。白日里花团锦簇的御花园在夜里格外的寂静,只有几盏宫灯伴随着风吹动树叶沙沙的响声而静静的燃烧着。 “琉越,你怎么会在这里,雨非呢?”解昭停住了脚步她看着琉越的背影终于开口。 琉越转过身,露出一个温润的笑。“我受命于天辅佐帝王。” 解昭一个迈步上前抓住了琉越的衣领,双手上青筋尽显。她压低了声音,琥珀色的双眼因为情绪波动而变成了赤红色。“雨非呢。” “雨非自然是在她该在的地方。”琉越挣脱开了解昭,声音淡淡的,他整了整衣领。“倒是你,不去找你的小道士谈情说爱来这里干什么。” “我为什么会来着里你会不知道,你在逗我呢么,琉越。”解昭眯起了眼睛,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嘲讽。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那又如何,我的生死与尔等何关?” “你知不知道你的性命关系着天下的命运。”琉越压低了声音,他看着解昭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解昭微微皱了皱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琉越伸出了手指,指向了解昭的心口。他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你的心是苍穹剑的剑魄,而苍穹剑是唯一能划破末日黑暗的利器。” 解昭微微向后退了半步,眼底划过惊讶之色。“什么。这,怎么可能会是我。而且……”解昭忍不住摇了摇唇。闭上眼面上露出了挣扎之色却终于开口了。“你的意思是我心口的三生石就是苍穹剑的剑魄。” 琉越微微点了点头。“没错。” “黑暗降临之日,苍穹剑出,就是我以身祭剑之时,是这样么,琉越。”解昭轻声询问。眼中划过绝望。“能挥动苍穹的人是楼鸾对不对,所以他要忘情,要杀我。因为我必须死。” 琉越微不可计的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这样一个轻微的点头如此的艰难。 解昭微微叹了口气,面上露出了苦笑。“我知道了。你在这里果然是因为雨非在白宸羽手里吧。否则你怎么会心甘情愿受控于白宸羽。” “我确实是受命于天。”琉越闭上了眼,再次睁开。眼中恢复淡漠。 “我知道了。”解昭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一时间只能听见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燃烧的宫灯因为一阵突如其来的风陡然间被熄灭了烛火,瞬间御花园内又是一暗。 沉默了许久,解昭开口了。夜色中她已经恢复了琥珀色的双眼带着坚毅。 “琉越,我不会屈服于命运的。” 第七十八章 白帝篇 御书房内燃烧的红烛把屋内照耀的如同白昼。白宸羽坐在桌前闭着双眼,一只手抵着额头,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解昭的话在他耳边回想着。 “陛下,您舍得么?” 注视着那双琥珀色的双瞳,他确实心中难以下手。那双眼睛让他忍不住想起了那个蒙着面仅仅露出一双琥珀色双眼的女子。 解飞鹤。 解正筠的长女,他曾经深爱着的女子。 飞鹤,再等等我,只要我完成了灭世的任务,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在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谁都不能。 黑暗中,解昭看着白宸羽,她勾起笑容,这是个好机会,身体陡然化作黑雾,转瞬间出现在御书房内,刀光一闪。 白宸羽一动不动,他只是伸出了手握住了解昭的刀。缓缓睁开眼看向解昭,松开了握着刀的手,轻轻一弹,解昭嘴角流出了血。她不在意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面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呀啦,呀啦,看来这次暗杀我是失败了。” “怎么,和琉越谈话结束了就来我这自寻死路了。”白宸羽调整了一下坐姿,伸手示意解昭坐下。 拉过一旁的凳子,解昭收刀入鞘,而后大大方方的坐下了。转头看向白宸羽,她出言询问。“陛下怎么发现我的。” “杀气。”白宸羽说完以后又补充了一下。“解昭,你身上的杀气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 解昭先是措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竟然是这样么,看来下次我得先学会隐藏杀气才能来暗杀陛下了。” “不过说道琉越,我倒是确实是有话要说。陛下,您该不会是把霏公主抓起来了吧。”解昭眼中划过调侃之色,她现在笃定了帝王不会杀她所以言语间更加肆无忌惮。 白宸羽对解昭的调侃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我怎么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更何况,若水是我所有子女中最像我的一个。”这一刻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可是解昭心里清楚,这都是表象。 “真的么?”解昭挑眉,眼中是满满的不信任。 “当然,我可是打算给琉越一个惊喜的,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被怀疑。”白宸羽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不过,既然你问的话那我就告诉你好了。”白宸羽说着从椅子上起身,转而在身后的书架上的一个空无一物的格子上敲了三下。紧接着,一阵机关响动的声音传来,紧紧闭合的书架朝着两侧挪开,一道仅够一人通过的门出现在面前。 “跟我来。”白宸羽说完走进了门内,解昭看着白宸羽的动作,默默的在脑中记下,而后也走进门内,她走入后,身后的门缓缓的关闭了。 随着门的关闭,暗室内墙壁上的灯突然无人点燃就亮了起来。白宸羽自顾自的走在前面,丝毫不介意解昭是否跟上,是否会对他做什么。 一时间只有白宸羽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暗室之内。跟着白宸羽走了一会以后,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从门外就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从内散发而出。 白宸羽伸出了手,缓缓的推开了门。 吱嘎。年久失修的门发出了刺耳的声音。阴寒的冰霜之气扑面而来。白宸羽迈开了大步走了进去。解昭跟在白宸羽的身后也走了进去。雨非的尸身被冰封在冰魄中,承载着雨非魂魄的那把伞现在正缓缓的悬浮在她的尸身之上,似乎在进行着什么秘术。可是白宸羽并没有看雨非,他径直的走到了冰屋内的深处,那里还放着一个由水晶打造的棺椁,里面躺着一个身穿大红色宫装的妇人。她的身上放着一颗定尸珠。 白宸羽走近后,缓缓的伸出手抚摸着妇人的脸,白色的眼中盛满了深情。 “飞鹤,我又来看你了。” 解昭看着雨非的尸身又抬头看了看那把白色的油纸伞,白宸羽在复活雨非。当她听见飞鹤以后,她转头看向了白宸羽和棺椁中的妇人。大步走进,就见棺椁中的妇人一身大红色宫装,那是历代皇后大婚时候才穿的礼服,她面容安详的躺在棺椁中,她的左脸吹弹可破,可是右脸颊上有着一道刻骨的伤痕,狰狞而可怖,但是最让解昭在意的是她的容貌与她的母亲解飞燕有着七分的相似。 “这……” 白宸羽笑了,眼中是无限的柔情。他抚摸着解飞鹤的脸。“你不是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么,解昭。” 解昭紧紧的抿着唇,沉默的看着白宸羽,手紧紧的握着霖风的刀柄。 “怎么了,露出这么凝重的神色。”白宸羽收回了在解飞鹤身上的双眼,转头看向解昭。 “为什么?”解昭开口询问,声音有些暗哑。“为什么要灭世?” “因为只有这个世界毁灭了以后,我和飞鹤才能有未来。”白宸羽说着这话,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绝望,白色的瞳孔中划过伤痛。“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无论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是天道的意思?” “对,也不对。” “就因为这种理由所以你就挑起战争,我的父母,外公外婆,漠北的数万将士性命,还有江南的人间炼狱……一切的一切……”解昭握紧了拳头。 白宸羽点了点头,示意解昭说的没错。“没错,你说的一切都是我派人做的,甚至我还算计你坠入魔道……” “你到底是谁?你不可能只是白宸羽而已。”解昭抽出了腰间的刀抵在了白宸羽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划破了白宸羽的皮肤,可是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聪明。”白宸羽打了个响指,缓缓的推开了解昭的刀。“我确实不止是白宸羽,我还有过很多名字,至于我到底是谁,已经几万年了,我都已经快要忘记了我原本的名字,我叫铃星。”“铃星。”解昭微微蹙眉重复。脑中思索了一下。“杀神。” “正解。不过我还是喜欢被叫做我白宸羽。铃星这个名字听起来煞气太重了。”白宸羽说着铃星的时候眼中划过了一丝丝的嫌弃。 解昭收了手中的刀,双手抱胸。“这片九州大陆从有记载不过千年,你却说你已经游荡了万年。你从哪里来?” “真是个敏锐的孩子。”白宸羽站起了身,负手而立。“天下如棋,如今棋局进入了尾声末世马上就会降临,那么,黑暗结束以后自然就是创世,一个新的棋局展开。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嘁。”解昭微微侧过了头,似乎在表达心中对于自己本身存在如同棋子一样的不满。 白宸羽一步步的走到了雨非所在的冰魄前,仰起头看着悬浮的油纸伞。“解昭,要加入我们么,新的世界,新的棋局。”他说到这转过头看向解昭,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的兴奋之色。“只要加入我们,你就可以不用死去,而且在新的世界你可以和慕容瑶在一起,不想见到慕容瑶么,他死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不是么,午夜梦回,那个身影一直一直在脑海中浮现……” 解昭开口打断了白宸羽。“够了。” “怎么,受不了了。” “我觉得姨母若是知道她死后尸身被你这么对待一定会觉得恶心。”解昭看向白宸羽,眼底划过一丝嘲讽,紧接着她的脖子被暴怒的白宸羽抓住,后背狠狠的抵在墙上,彻骨的寒意从后背蔓延全身。 “飞鹤爱着的人是我……”白宸羽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着这句话,面上浮现愤怒。他忍不住重复。“是我……” “咳咳,被我说中了心事……咳咳,所以暴怒了……”解昭断断续续的用微弱的声音继续刺激白宸羽。而后脖子上又是一紧。再是要开口却怎么样说不出话了。手上暗中掐了个诀,一缕黑雾悄然无息的消失在空中。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白宸羽的声音暗哑,他看着面前神色痛苦的解昭,狠狠的把解昭的身体甩向了一旁,解昭的身体被丢了出去,在空中沿着被抛出去的轨迹直直的撞在了墙壁上,而后跌落在地,锋利的冰魄划伤了解昭的脸留下一道道的浅痕。 “咳咳咳……”解昭挣扎着坐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眼中仍旧是嘲讽之色。“你这个样子真是可怜又可笑。” “你说什么。”白宸羽瞪着解昭,缓缓的迈开了步子,脚步声落在地上就仿佛是一道道的催命符。 解昭抬起头看向白宸羽,语气嘲讽。“我说,你这个样子真是又可怜又可笑,明明就是自己求而不得杀了解飞鹤却又要装作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真是让人恶心。” 第七十九章 白帝篇 好疼,全身的骨头都被震碎,又在转瞬间开始生长,吐出了口中的污血,解昭挣扎着再次摇摇晃晃的爬起来。紧接着是身体再次被甩飞到墙上。 “咳咳咳……” “怎么,爬不起来了么。”白宸羽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他看着解昭,眼底一片漠然。 解昭此时有些狼狈,一袭红衣上被冰魄划出了一道道的口子,脸上也是细小的伤痕。腰间的刀早已经被白宸羽夺了过去,被无情的丢在地上。 “呵,我怎么可能爬不起来呢。”解昭先是调息了片刻,而后笑着抬起头。白宸羽不会真的杀了她,至少现在不会,她这样笃定着。琥珀色的眼睛里迸发着光。 看着解昭那双琥珀色的双瞳,白宸羽冷笑,挑眉。“怎么,笃定我不会杀了你,所以就试图激怒我,再趁着空挡杀了我么,解昭。” “啊啦,又被陛下发现了……”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微微歪了歪头,解昭面上露出了一副被发现计划的坦然,眼中带着笑意,似笑非笑。她全身都因为疼痛兴奋着,也在努力的忍耐着,不过她还记得她的目的。 血顺着解昭的手臂一点点的划过指尖,滴落在地上,晕染开一朵朵血色的花。握了握拳头,确定自己的手还能活动,解昭抬手,指尖燃烧起黑色的魔炎。 “陛下,你说我要是把这烧了如何……”拖着长音,语气中忍不住是一丝丝挑衅的意味。解昭对着白宸羽露出浅浅的笑容。 “你会么?”白宸羽本想要动,但却突然转变了动作,停止了前行的步伐。他看见了一个白衣人缓缓的出现。 他白衣白发,宛若天人,面上似乎那副温润的笑一直一直都挂在脸上。 “你终于来了。咳咳咳……再不来我可真的要挂了。”收起了指尖的魔炎,解昭忍不住又是几声轻咳。 “抱歉,躲过守卫花了点时间,不是所有人都和魔族一样能化作黑雾瞬移的。” “你们要联手……”白宸羽微微皱眉。“琉越,你可别忘了你的使命。” “我没忘,不过,就在不久前我决定了我要逆天而行。”琉越走向雨非,白宸羽想要阻止但却被解昭挡在了身前。 “啊哈哈哈……”白宸羽发出大笑。“来不及了。”他说话间,琉越走到了雨非面前,躺在冰魄中的雨非睁开了眼。冰魄上缓缓的出现了裂痕,裂痕越来越大,紧接着碎裂成冰晶,雨非缓缓的坐起了身,她看向琉越,面上露出了疑惑。 “你是谁?” “若水,杀了你面前的那个人。”白宸羽对着雨非开口下了命令。雨非顺手握住了周身的一冰魄刺向琉越,血染红了琉越的白衣,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雨非,缓缓的抬手抚摸着雨非的脸颊。 “我爱你。” 冰魄又是深入了琉越的心口一寸。而后被猛地抽出,血染红了冰魄,也染红了雨非的手。她丝毫不在意的把手中的冰魄丢在地上,甩了甩手,走向了白宸羽。 “父亲。” 解昭勾起地上的霖风,闪身到琉越的身旁,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琉越。“喂,你可别死了啊,我还等着看和你联手杀出去呢。” “放心,死不了。”琉越从腰间抽出了扇子在手中翻转了一下。扇子被打开,昏暗的冰室内隐约可见琉越的扇子中扇骨是由精钢所铸成。 白宸羽看着解昭和琉越,缓缓吐出了几个字。“垂死挣扎。”他的话说完,一阵奇异的花香传入了两个人的识海。 大意了。 陷入昏迷的最后,解昭看到了白宸羽诡异的笑容。 白宸羽打了个响指,身穿铠甲的士兵从虚空中凭空出现,架起了解昭和琉越的身体,又转身离开。 雨非看着白宸羽面上露出了请示下一步的眼神。“父亲。” “你也先退下吧。”白宸羽对着雨非摆了摆手,示意雨非离开冰室。雨非微微欠身,转身离开。她现在记忆一片混乱,确实该找个地方好好的整理一下思绪。 “哼,要不是时间还每到真想现在就用你们祭天,解昭,琉越。”白宸羽环顾了一下一片狼藉的冰室,眼中锋芒尽现,当他目光落在解飞鹤的身上,又变成了一副深情款款。走过去,握紧了解飞鹤的手,他又开始喃语。“飞鹤,等着我,我很快就可以完成灭世的任务了。”说着他在解飞鹤的唇上落下了一个虔诚的吻。 冰室之内,幽蓝色的烛火明了又明,无声的跳动着,见证着一切的发生。 解昭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隐约间看见了烛火燃烧的光,四周是一片昏暗潮湿的稻草,手臂被用铁链束缚在刑具上。微微晃动了一下手臂就能听见哗啦哗啦的响声。 微弱的呼吸声由远到近传入解昭的耳中,她停止了无意识的晃动着手臂。过了片刻,一个黑袍人缓缓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醒了。”身穿黑袍遮住面容的男人手拿着一盏微弱的灯走进牢房。他把灯放在了桌子上,缓缓的摘下兜帽。兜帽之下是一张普通而平凡的脸。可是解昭却是睁大了双眼,面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她因为愤怒而忍不住全身颤抖,铁链随着她愤怒而哗啦哗啦的作响。 “是你。” “你见过我?”慕容瑾眼底划过了一丝的疑惑,他不记得曾经见过面前这个红衣魔族。 解昭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永平十年,桑榆镇。”她的手紧紧的握着铁链,隐隐约约间玄铁铸成的铁链已经变形。 慕容瑾略做思考,回忆起了那个手无寸铁的桑墨和解飞燕,还有那个没有被斩草除根的小娃娃。 “是你。” “对,就是我,没想到我竟然还能有手刃仇人的机会。”解昭挣扎着想要挣脱锁链,却怎么也没有挣脱开,一时间除了烛火噼啪作响的声音就是铁链晃动所产生的哗啦哗啦的声音。 慕容瑾抬眼看着挣扎着的解昭,他声音平板,缓缓开口道。“没用的,锁住你的锁链是专门用来缚魔的铁链,你是挣脱不开的。” “我要杀了你。”解昭挣扎间双眼已经变成了赤红色,脸颊上魔纹也显露无疑。黑色的犄角从头顶两侧悄然浮现,暗红色的长发因为失去了发带而披散在身后。 慕容瑾从一旁的刑具架上拿起一个锦盒,放到了桌上,锦盒缓缓被打开,拿出里面的软布包,展开。在昏暗的灯下,一排造型奇特的银针静静的闪烁着寒光。从中挑选出一根银针,抽出,缓缓的走向解昭。 “啊——”凄厉叫声从牢房身处传来。 负责守卫在门口的牢头面前是上好的女儿红和熟透了的牛肉。他听见了声音忍不住扣了扣卡在牙上的牛肉。 “这关在牢底的不是个漂亮姑娘吗?啧啧啧,下手真狠,这叫声,看来是用了那个吧。” “老王,别说的你下手很轻一样。”另一个牢头伸出手拎了一块牛肉丢入口中,大口的咀嚼着。 “我老王可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可从没对女人用过那个刑具啊,老李你可别污蔑我。”名叫老王的牢头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下,砸吧砸吧嘴,面上浮现了一丝丝的红晕,他微微有了些醉意。 “呵,别装了,死在你手下的冤魂没一百也有八十了。”老李挥了挥手,他说话的时候也隐隐有些含糊不清了。 伴随着牢底传来的凄厉的叫声,两个牢头很快就因为醉酒而倒在了桌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慕容瑾看着硬生生承受了七十二下透骨钉还咬着牙的解昭,他放下了手上第七十三根银针,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解昭的面前。 “能硬生生的挨下七十二根透骨钉的你是第一个,不过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每天我都会来。直到末日降临的那天。” “你是谁?”解昭的声音沙哑,她看向慕容瑾的双眼赤红凶狠如兽。 “我叫慕容瑾。” “咳咳……慕容瑾。”解昭默念着重复了一遍,耳边却忽然想到了慕容瑶曾经说过的话。‘我还有个长我些许年岁的兄长,名为慕容瑾,不过此生应该是无缘再见了。’ “你说你是慕容瑾……”解昭声音压抑低沉,她忍不住发出嘶哑的笑声。身体颤抖着,关节处传来了透骨的剧痛,“啊哈哈哈……你竟然是慕容瑾……” 慕容瑾看着解昭忽然变得癫狂,他眼底划过一丝丝的不解。他的身份有问题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大笑过后,解昭面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慕容瑾,你知道么?曾经漠北解家的铁骑队有一个人名叫慕容瑶,他说,他有一个长他些许年纪的兄长,叫做慕容瑾。” 慕容瑾听后,他面上仍然是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他在解昭说完话后稍稍停顿了一下,缓缓开口。“那又如何。” “我只是想要你知道而已。啊哈哈哈……”说完解昭又是不顾身上的剧痛发出一阵低哑而疯狂的笑声,让然不寒而栗。 慕容瑾看着面前笑的疯狂的解昭,他淡漠的转身离开,甚至没有拿走来时带来的烛台。面对这样的解昭他一刻也不愿多相处下去。这个红衣魔族是疯子。 “呐,慕容瑾,明天来的时候带点鸩酒给我吧。”解昭看着慕容瑾的背影轻声开口,但是她十分确定离去的慕容瑾是听见了她的话。 慕容瑾的脚步顿了一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拉起了身后的兜帽盖在头上而后继续向着大牢的外面走去。 大牢外是灿烂的日光,照在身上带着暖意。 第八十章 白帝篇 练羽在解昭进入盛京的第二天就得到了消息,看着面前伤痕累累的魔族他皱紧了眉头。真是个棘手的问题,怎么能把在王城中的解昭带出来。小昭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怎么会跑到盛京中去。揉着额头练羽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发生了什么?”百里迟走近后看着练羽陷入沉思,又看了看半跪在地上伤痕累累的魔族,他从怀中拿出了伤药递给半跪在地上的魔族。 魔族接过百里迟递过来的伤药,再次汇报了一遍得到的消息。百里迟听后也忍不住微微皱眉,低声嘀咕。“真是一点也不省心啊。”说完他转头对着地上的魔族笑了笑。“你先下去好好养伤吧。” “是。”得到百里迟的应允,半跪在地上的魔族站起身离开。 百里迟找了一处地方坐下,他看着练羽,似乎在等着练羽作出决定。虽然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练羽若是不去寻解昭的话,他就独自前往盛京。 沉默了许久,练羽抬起了头。 “决定了?”百里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等着练羽的回答。 练羽点头。“嗯。”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他的沉默似乎昭示了他的答案。 “练羽,无论如何我都会去盛京的,你阻止不了我。”百里迟率先打破了沉默。 “不,我在想我们是该准备准备一起开个会了。” “哈,你该不会真的打算听那个联合的提议,和那群小道士联手一起对付白宸羽。” “正有此意。” “我知道了。”百里迟微微侧过头,算是默认了练羽的决定。 与此同时 幽深的大牢内,只有墙壁上的烛火还燃烧着微弱的光,牢头肆意的笑声和囚犯哀嚎的求饶声混合着血腥味和皮肉烧焦的味道传入解昭的意识中。地上的偶尔跑过肥硕的老鼠,吱吱吱的叫着,它的皮毛油光锃亮。解昭察觉到脚边有胆大的老鼠蹭了蹭她的脚腕,缓缓睁开了血红色的双眼。 “我的血可不好喝。”解昭轻声的说道,也不管老鼠是否能听得懂。 吱吱吱。老鼠在解昭的脚边蹭了蹭,张开嘴一口咬下。不过片刻肥硕的老鼠就松开了解昭的脚踝发出了痛苦的叫声,紧接着它开始燃烧,须臾间火焰熄灭,地上一丝痕迹都没有。 解昭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喃喃低语。“所以我才说我的血一点都不好喝,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细微的脚步声再次传来,解昭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不多时,一身黑袍的慕容瑾缓缓的走来,他的手中依然如同前一日一样拿着一盏烛台。 “哟,你来了,慕容瑾,我的酒呢?”解昭挑眉,一开口就是要酒。 慕容瑾照例放下了手中的烛台,转身走向放置刑具的架子。淡漠的开口。“我可没说过要给你带酒。” 解昭撇了撇嘴,为了表达不满还晃动了一下束缚着双手的铁链。昨日的疯狂已经尽数被掩去。她有气无力的拖着长音,就像得不到糖果的孩子。“我已经闻到酒的味道了,快把鸩酒交出来……” 慕容瑾转头看向解昭,“你不恨我么?我杀了你父母。” 解昭晃动了一下束缚着双手的铁链,眼中露出了杀气,轻声开口。“恨啊。” 慕容瑾沉默,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他转身离开了大牢,带来的烛台仍旧是没有带走。 解昭看着慕容瑾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发出大笑,“啊哈哈……咳咳……” 疯子。听着解昭的笑声传入耳中,慕容瑾暗自握紧了拳头。 解昭在地牢内呆了七天,第八天的清晨,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在了富丽堂皇的宫殿之内。【ㄨ】挣扎着坐起身,关节处还隐隐约约能感受到透骨钉所留下的刺痛。身上原本那套破烂的红衣已经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白色的里衣。捧着大红色宫装和头饰的宫女们低眉顺眼的站在不远处似乎在等待这解昭开口。 “这是怎么回事。”解昭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一个宫女对着解昭福了福身,轻声开口。“大人,陛下吩咐请您醒来后换上衣服前往大殿一聚。” “我知道了。”解昭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还有些隐隐作疼的关节,走到宫女面前,伸出手示意给她换上衣服。层层叠叠的宫装繁琐复杂,再加上头饰,待到完全穿戴好一切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解昭微微皱眉的看着身上穿着的宫装,她从没穿过这么复杂的衣裙,昔年觐见的礼服都是与男式相似的,根本不会和现在身上的这套一样,稍稍活动一下就会叮叮当当的作响。忍不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过略施粉黛但是却怎么看都觉得有哪里看着别扭。 “大人上了妆以后还真的美呢。”宫女俯下身又从解昭面前的桌子上挑挑拣拣的拿出了一个盒子,在解昭的额头上最后点出了一朵红色的花。 “画好了?” “是。”宫女面上带着微笑。“大人请随我来吧。”说着宫女示意解昭跟着她前往大殿之上。 身穿宫装对于解昭来说是个新奇的体验,她一路上紧紧的抿着唇强忍住了拔掉头上随着她前行就会颤抖的步摇还有叮当作响的钗环。跟着宫女走了约么一刻钟以后,她们来到了殿前,宫女停住了脚步,对着解昭微微福身,示意到了。 走进大殿之内,入目就是白宸羽慵懒的拄着头坐在首座上,身旁是容貌艳丽的宫女,察觉到解昭走进,似乎隐隐约约露出了一丝的敌视,解昭眨了眨眼看了看容貌艳丽的宫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眼中划过一丝措愣和无奈。 怪我喽! 坐在白宸羽右侧的是身穿紫色国师礼服头发被高高的束起的琉越。他的旁边是身穿蓝色宫装面无表情的雨非。 白宸羽缓缓睁开眼,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宫女都退下,看着一身大红色宫装的解昭他面上露出了一丝的笑意。“你来了。” “多谢陛下前几日的关照,昭感激不尽。”解昭对着白宸羽拱了拱手,语气淡淡的带着嘲讽。她说的关照是什么她和白宸羽都心照不宣。 “坐。”白宸羽示意解昭坐在雨非身旁为她留出的位置上。待到解昭落座,他又开口。“稍后会有客人造访,我想你应该会想见到的。” 解昭挑眉。“哦,看来陛下是特意容昭换上这身宫装了。” “稍后你自然就会知道了。”白宸羽眼中一闪而过一道期待的神色。解昭,一会客人都来齐了以后你还会笑的出来么,我可是很期待。 “连国师和公主殿下都来了,看来客人的身份很特殊啊。”解昭落座后理了理衣服,她开始期待一会要到的客人了。 “客人来了。”白宸羽说着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是么。”解昭说着转过头看向殿外。不多时候几个人走进了大殿之内,解昭看着走进的几个人宫装下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来的人是百里迟,楼鸾,还有楚映月。 楼鸾一眼就注意到了一身大红色宫装坐在桌前的解昭,不知为何,他心中觉得有些奇异的感觉。混合着愤怒和说不出的情绪。似乎是惊喜,又似乎是些别的什么。解昭她还活着,她投靠了白宸羽么? “远方而来的客人,请坐。”白宸羽伸出手示意几个人坐在左边预留好的位置上。 百里迟坐在最靠近白宸羽的位置上,而后是楚映月,最后是楼鸾,他特意和楚映月换了位置,这样他一抬头对面就是解昭。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做。 白宸羽等着三个人落座以后,他拍了三下手,宫女端着精致的菜肴和酒走进了大殿。一道道菜肴被端上了各自的桌案前,随着最后一道菜被端上以后,解昭轻轻的俯身,用鼻子嗅了嗅面前桌上的食物,嘴角微微勾起。“陛下,这就是您招待客人用的食物么?还真是丰盛。” “招待来自远方的客人自然是要用最丰盛的食材。”说着白宸羽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坐姿。 “想必楼掌门和楚掌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菜肴。”解昭对着对面的楼鸾和楚映月轻轻挑眉,露出明媚的笑容。楼鸾看着解昭的笑容,他面上一沉。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这样的菜肴确实是难得一见,不过楼掌门和楚掌门最好还是不要吃比较好,毕竟同族相残可不是什么好事。”百里迟淡淡的开口。伸出手拿起了就被轻轻的嗅了一下。“酒也是好酒,只是也不太适合楼掌门和楚掌门饮用。”说着他轻轻的缀了一口,面上露出了陶醉的神色。 同族相残,楚映月暗中攥紧了衣角,看着面前精致的菜肴瞬间胃中翻涌,脸色微微泛白。同时也对百里迟投过了一个略带谢意的目光。接收到楚映月的目光,百里迟微不可计的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 “确实,这样醇厚幽香的鸩酒不是谁都能喝的。”解昭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口饮下。楼鸾看着坐在对面的解昭,一杯酒下肚以后面色微微有些泛红,赤红色的眼中泛着水雾,似醉非醉。他的心中似乎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却生生被遏制住。 第八十一章 白帝篇 解昭微微抬眼看向楼鸾,再次给自己倒了杯酒,举杯示意,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面上露出笑容,再次仰头一口饮下。百里迟看着解昭第二杯酒下肚,他手心上渗出了些许的汗水,解昭不论是什么酒,只要三杯下肚就会醉,醉态不忍直视…… 白宸羽看着面前的暗潮汹涌,他面上露出愉悦的神色。人类痛苦挣扎的样子真是太棒了,他伸出手给自己倒了杯酒,对着百里迟举杯。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百里迟面带浅笑举杯示意,一口饮下,把手中的酒杯倒扣一下,示意一口饮尽。 “有酒无歌岂不太过无趣了些。”解昭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绕过桌子,踉踉跄跄的走向对面的楼鸾。 楼鸾看着解昭走近,就觉得一阵彼岸花的香气扑面而来,其中还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紧接着腰间的明渊就被抽了出去。 解昭抽出了明渊,再次有些踉跄的走到了大殿中间,轻轻挽了几个剑花,面上露出一个略带醉意的笑容。“昭,不才,献丑了。”说着她握着明渊闭上了眼。 百里迟似乎是和解昭心有灵犀,他抽出了腰间的长笛,放到嘴边,悠扬的乐声响彻在大殿之内。和乐声一起的还有解昭红色的身影。 剑在她的手中宛若游龙,轻灵的步伐还有那微醉的神态,大红色的宫装随着解昭的身影转动而在空中飞舞着,裙角的铃铛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好一个醉卧沙场的剑器舞。 这一舞,我只为你。 昔年金戈铁马生死同行的约定,转生轮回后默默的注视着你求而不得的疼,虎啸庄幻境中月下的吻,百里谷你对我说的等你回来,还有魔域那万剑穿心的一瞬间的痛。一切的一切,终将要迎来终结了。真想穿上大红色的嫁衣,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 楼鸾看着解昭的剑舞,他一瞬间觉得周遭的一切都远去了。面前只剩下了那个在殿内起舞的红衣魔族。从剑舞中他看记忆中颜色缺失的部分。她的剑舞中带着无间的长情,那份情炙热的如同灼烧的火焰,触碰的瞬间就会被燃烧殆尽却还是会忍不住被吸引。就像飞蛾扑火,饮鸩止渴。是剧毒也心甘情愿饮下。 楚映月紧紧的握着拳,即使指甲紧紧的扣进掌心也不觉得疼,这个瞬间看着解昭的剑舞,在看着楼鸾略失神的双眼,心中传来的酸涩的感觉,她终于彻底明白了情的含义,情之所钟,身不由己,求而不得,念念不忘。解昭的深情,修行红尘诀的她身为女子她反而能更清晰的感受的到。 百里迟吹奏着手中的长笛,相识两百年,他甚至不需要和解昭交换眼神就能猜到彼此的想法,这是他们心意相通的证明,所以无论解昭做怎样的决定他都不会反对,哪怕她要去自寻死路,他愿意这样纵容着她,等着她,即使她从不知道他的心意。但是若是她身死,他会陪着她,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解昭大红色的身影和剑光交错着,雨非的脑中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出,中秋之夜和琉越的初见,惊为天人,在街上的再次相遇,相视而笑,秉烛夜谈,第三次见面的阴阳相隔,情定终身。而后就是两百年漫长的相互陪伴,被父皇抓住,灌入虚假的记忆,再次醒来刺入琉越心口的冰魄,还有血温热的温度让她一瞬间觉得愤恨,咬牙切齿。可是如今身体已经不再是过往的一缕无法见光的魂魄,而是真实的,活生生的身体,能够感受的到花香和阳光,会受伤也会死亡。对于父亲,她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恨还是感激。 琉越注意到了雨非的小动作,他面上微微一笑,有的时候,即便能控制人的意志但却无法控制心。即便是天道,他也要抗争到底,博取一线生机。 白宸羽坐在首座,他饶有兴致的把所有人的神态收入眼底,有趣,有趣。【ㄨ】不愧是解氏一族的人。昔年她也是这样一个带着浓烈颜色的女子,解飞鹤,亲手杀了她,他从没后悔过,因为他是那么爱着她,不忍心她那样痛苦的活着,他的飞鹤只要一直是记忆里那个张扬明媚的女子就好。 解昭滑动手中的剑,轻轻的一跃而起,百里迟领会了解昭的意思,笛声瞬间变得激昂,手中的剑,越来越快。用余光注意到白宸羽已经看着她陷入了沉思,解昭又是一个转身,剑身在殿内的烛火下折射着耀眼的光。一袭红衣的解昭,手中握着明渊笑的明媚而撩人。 机会来了。握紧了手中的剑,一个翻手长剑刺向白宸羽。 白宸羽抬头,一夕间措愣,解昭的长剑已经没入了他的心口。看着白宸羽,解昭面上露出邪气的笑容。“陛下,我说过,我是来大闹一场顺便杀了您的。况且您还在地牢里招待了我七天,我可是有仇必报的。”说着手上的剑有是深深刺进去了一寸,还恶意的动了动。 “你觉得,我会真么容易就被你斩杀么。”白宸羽抬手贯穿了解昭的心口,而后猛的抽出手,对着解昭狠狠的拍了一掌。解昭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摔倒在大殿上,滚落了几圈。 变故陡生,不过一瞬间发生。 白宸羽居高而下的看着扶起解昭的雨非和百里迟,他冷笑了一下。“若水,你终究还是背叛了我。” “我从一开始就和父王您是对立的,又怎么能说我背叛。”雨非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紧紧的戒备着白宸羽。 白宸羽轻轻一笑,沾了血的手缓缓的摊开,一颗褐红色的圆润的石头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解昭,你的心在我的手中,苍穹剑的剑魄也在我的手中,没日降临,你们要怎么启动苍穹。” 解昭紧紧的抓着心口遮挡着春光,她的伤口迅速的愈合了,可是破损的衣服不会随着她伤口的愈合而冲讯恢复如初。抬头看向面露得意之色的白宸羽,解昭虚弱的笑了笑。“再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你觉得我不会做些什么吗,陛下。” 白宸羽挑眉,他手中的三生石冒出了黑色的魔炎。转头看向被魔炎燃烧的手,白宸羽抽出腰间的匕首一刀斩断了手臂。手臂掉落在地上,黑色的魔炎很快把地面灼烧出一片焦黑。百里迟站起身走向魔炎燃烧的地方,从黑色的火焰中拣出了褐红色的三生石,抛给了解昭。 伸出手接住,解昭面上露出了笑。“谢啦。”说着她把三生石紧紧的握住,石头化作了黑气钻入解昭的心口。 “看来我倒是小看你了,解昭。”白宸羽收起了腰间的匕首,打了个响指,几个黑袍之人瞬间出现,围住了殿内的六个人。 白宸羽转头看向琉越。“怎么,你也要背叛?你可别忘了,若是背叛天道会降下怎样的惩罚。” 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扇子,琉越和雨非交换了一个视线,露出笑容。“这就不必陛下费心了。” 楚映月注意到解昭一直捂着胸口,她从随身带着的百宝袋中拿出了一件外袍别过头递给了解昭。“你先披上吧,可别拖后腿。” 解昭伸出手接过了楚映月递过来的袍子,裹在了身上,看着有些别扭的楚映月,她面上微微一笑。“多谢了。”而后扯掉了头上的步摇和发簪,瞬间长发披散在后背。 环顾了一下四周的黑袍人,百里迟露出了一个调侃的笑容,开口道。“怎么,陛下手下尽是些见不得人的家伙么?不得不用黑袍掩盖住身份。” “既然你们想要看,那让你么见见也无妨。”白宸羽话音落下,他抬手做了一个手势,接收到命令的黑袍人纷纷扯下了身上的黑袍,数十个男男女女出现在六个人面前。 解昭的目光一眼就落在了慕容瑾身上。她看向慕容瑾面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慕容瑾,这下,我们可以好好的算一下账了。” 青鸣笑眯眯的看着楼鸾,抽了腰间的长剑。“楼鸾师兄,说起来我好向还从没和你认真的对决过呢,请与我一战吧。” 琉越握了握雨非的手,示意雨非不要害怕,他手中的扇子紧紧的握住,蓄势待发。 楚映月从腰间抽出了链蛇软剑灌入剑气,剑锋泛着凛冽的寒光。 百里迟环顾了一下四周,指尖中银色的长针若隐若现。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时机。 忽然大殿传来了震荡,殿外一阵肃杀的琴音传入。被黑袍人围住的六个人在所有人因为琴艺而失神的瞬间,迅速的撤出了大殿。 殿外,半空中,李承言手握长枪站在法器之上,迦若盘膝而坐,手指拨动着琴弦,蛊惑的乐杀弥漫在空中。地上是一片哀嚎之音。看着六个人出现在殿外,迦若停止了拨动琴弦。紧随在六个人身后走出大殿的是恢复了神志的数十个黑袍人还有白宸羽。 “看来之前在缥缈山的时候我下手还不够狠,你们这么快就能活蹦乱跳了。”白宸羽抬头看向半空中,声音淡淡的,却是说不出的阴森。他说话间,迦若和李承言已经从半空中的法器停降到了地面之上。 “多谢手下留情。”迦若面无表情的对着白宸羽拱了拱手。 百里迟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了几个瓷瓶,对着地上就是一摔,霎时见一阵烟雾遮住了所有的视线。咳嗽声不绝于耳。 待到烟雾散去,已经是一刻钟以后,看着消失的八个人,黑袍人面上均是一沉。 “吾王,是否要追。”一个黑袍人开口询问。 白宸羽伸出手摆了摆。“不必了,就让他们再多垂死挣扎一会好了。” 第八十二章 白帝篇 “你还知道回来,解昭。【ㄨ】我还以为你打算就这样死在外面了。” 解昭跟着一行人到了缥缈山上以后,迎接她的就是练羽难得的一脸严肃。 微微侧过头,解昭眼中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对不起。” “既然小昭已经回来了,大家都没事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百里迟淡淡的开口道。 练羽双手抱胸看着解昭,他沉默。 解昭抿了抿嘴,走了几步到练羽面前,伸出手扯了扯练羽的衣角。“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只是想去确认一些事情罢了。”她故意用上了少女软糯的声音,每次做错了事情她都是这样应对生气的练羽。 “下不为例。” 解昭看着练羽说完不在理她,却是面上露出了一个笑,练羽这就是原谅她了。环顾了四周,看着缥缈山上一群修仙的修士和魔族还算友好的相处她眼中不禁划过诧异。 什么时候正魔两道已经能友好的相处了? 解昭忍不住轻声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百里迟露出了一个温柔的表情。“如你所见,现在联合了,一起抵抗末日降临。” 不远处身穿一身道袍的青和看见楼鸾回来,赶忙跑到了楼鸾面前。“掌门师兄,你回来了。” 楼鸾轻轻的颔首。“嗯。”继而询问。“最近几日可有异样。” 青和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有我在,没问题。” 楼鸾伸出手拍了拍青和的肩膀,示意青和加油。 “总觉得掌门师兄不过出去了几日感觉又多了一丝人气。”青和摸着下巴低声说道。 “一路奔波,请诸位前去休息吧。”青枫看着披着长袍衣衫有些凌乱的解昭,伸出手示意解昭去专门准备好的客房休息。 “麻烦引路了。”解昭垂眸,在大红色宫装之下的手紧紧的握住。她要坚持住。 “请。”青枫伸出手示意。 一步。两步。三步。 解昭忽然捂住了嘴,血从她的指缝渗了出来,身形晃了两下,她的身子一软就倒向了地面。 “小昭。”百里迟一个闪身抱住了解昭即将倒地的身体。 楼鸾听见了百里迟的喊声,他转过头,解昭面色惨白的躺在百里迟怀中的画面一瞬间无比的刺目。握紧了拳,他想要迈步离开。周围是有些吵杂的声音。 百里迟抱着解昭赶忙跑向了缥缈山给他们准备的客房,在缥缈山上诸多的禁制让他没办法雾化。练羽面上也不再是一脸的面无表情,他跟在百里迟的身后。雨非看了看琉越,点了点头,两个人手牵着手也跟在后面。 “掌门师兄,你要是想去就去。”镜月抱着剑出现在楼鸾的身边,她的目光看向百里迟远去的方向。 楼鸾沉默不语。 镜月瞥了一眼楼鸾,发现身旁的人依旧是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她又凉凉的开口。“你要是不好意思去的话我就去了,要是那魔女死了某些人以后会后悔啊,念念不忘啊什么的我可就不管了。”说着她就打算抬脚离开。 楼鸾开口,叫住了镜月准备离开的脚步。“镜月,等等。”稍稍停顿了一下,他声音中带着疑惑。“情究竟是什么?” 镜月转身看向楼鸾,微微皱起了眉头。“哈……掌门师兄,你……该不会,发觉自己爱上那个女魔头了吧。” “不知道。”楼鸾双手抱胸。 “啊。”镜月对于楼鸾的回答一瞬间楞了一下。“不是吧,师兄。你怎么会连自己的心思都想不明白。”镜月面上露出了一脸不可置信。 “我喝了忘情止水。”楼鸾说完顿了一下,抬眼看向远方,喝了忘情止水以后该是心如止水再无波澜才是。想到这他再次开口,声音有些疑惑。“可是看到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下意识的投去目光。” “忘情止水。”镜月轻声喃语。忘情止水是什么她还是知道的,这么说来也许师兄真的和那个女魔头是恋人,师尊真的是有可能强行给师兄喝下了忘情止水,怪不得魔尊对师尊态度怪怪的哦。 楼鸾瞥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镜月,他一时间也沉默不语。他在等镜月的回答。 镜月的思绪转了又转,她抬起头看向楼鸾。“掌门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她的存在很特别,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楼鸾想了想师尊说过的解昭的心是苍穹剑的剑魄,他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镜月心中一惊,面上不动声色继续询问。“那,你有没有觉得她和其他男性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心里不舒服?” 楼鸾想了想刚刚看着百里迟抱着解昭的画面,他迟疑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镜月微微睁大了眼睛,心中暗暗叹到,不是吧,师兄真的是…… 楼鸾看着镜月的神色,他出言询问。“怎么了?” “掌门师兄,这个嘛,情嘛……”镜月说着笑了笑,抓住了衣角,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开口。“就是,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那个人,想要一直一直和那个人在一起,让心中那个人露出笑容,觉得幸福。只要注视着那个人就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甚至是哪怕知道那个人并不是什么好人,有时候也会因为执念而助纣为虐。”说着镜月的脑海中浮现了练羽那贱兮兮的样子,她一瞬间身子一僵。 “我知道了。”楼鸾留下这句话就大步的离开了,他并没有注意到镜月一瞬间的僵硬。 太阳照耀在无极广场上,练剑的白衣弟子不知何时已经收了手中的剑纷纷离去,只留下负责打扫的小道童,镜月驻足了许久,她转身走向后山的静思崖,她觉得她该让自己冷静一下才是,对魔族动心可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对她来说不是。 楼鸾离开无极广场后,他走到了给魔族所准备的住处,但是他没有走近只是远远的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打着缥缈山掌门的名义他就可以去正大光明的进去,他却怎么也迈不开腿。 被百里赶出了屋内的练羽百无聊赖的坐在屋顶,眯着眼就看到了楼鸾站在不远处止步不前,他懒洋洋的向后倒身,躺在了屋顶。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他真的是懒得管。 楼鸾静静的站了一个时辰,直到百里迟面上带着笑容的走了出来。说了无事,他转身离开,黑色的道袍伴随着主人的转身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 练羽抬眼看了楼鸾远去的背影,纵身一跃跳下了屋顶,看向百里迟伸出手指了指楼鸾离去的方向,耸了耸肩。大步走向屋内去看解昭。 屋内原本坐在床头的雨非看着练羽走近,她对着练羽微微点了点头,起身和琉越走出了屋外,练羽坐在了床边,看着解昭他忍不住叹气,身为魔尊要管的事情太多了,解昭这个熊孩子。 解昭静静的躺在床上,面色还有些苍白,接二连三的重伤让她陷入昏迷之中。可是她的意识清晰的能感觉到外面的一切,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身体却怎么也无法控制。 “不对啊,按理说该醒了啊。”练羽看着解昭昏迷的样子忍不住轻声嘀咕。 “先是吃了一顿毒药大餐,接下来是几百针的透骨钉,而后又被掏了心口那颗代替心脏活动的石头,她要是现在能醒就怪了……”百里迟的声音传入练羽的耳中。 练羽转过头看向百里迟,微微皱眉。“那你还说无事。” 百里迟露出轻笑。“我百里迟出手自然是无事,但我也没说她会马上醒过来。” 练羽压低了声音,面上难得一脸严肃。“还要多久时间能醒过来?” “三天。” 百里迟的话不止落在了练羽的耳中,也落在了解昭的耳中,她听见了百里迟的话,忍不住想要在漆黑的识海里打滚,可随即她意识到了她现在存在的本身就是一团雾气,打滚对她来说有些难度。 练羽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怅然。“还要三天啊。” 百里迟瞥了一眼练羽,眼底划过一丝丝的无奈。“三天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她要是不愿意醒来这一生都不会醒。” 解昭忍不住叫喊着,可是也只有她自己能听见。“谁不愿意醒啊,我现在就想要起来提着刀把白宸羽大卸八块。” “但愿三天后小昭能醒过来。”练羽发出了感叹。 “喂喂,你那是什么语气。”解昭忍不住对着练羽大喊,随后她叹了口气。无论她现在说什么也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三天后她一定会醒过来然后提着刀去把白宸羽再次大卸八块的,等等,她的刀好像还在白宸羽那。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解昭忍不住又是一颤。没有刀她要拿什么去大闹一场。难道要跟着白宸羽说。“嘿,陛下,能把我的霖风还给我让我好好再大闹一场么!”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个笑话。瞬间,解昭陷入了消沉。 她周围的识海又是一暗,察觉到这一点解昭忍不住控制意识上蹿下跳的探查识海,可是黑暗越来越重,最终还是吞噬了她。 一场意外的梦境之旅在等待着她。 第八十三章 白帝篇 解昭的意识挣扎着,但是她仍然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发现她出现在了王城之内,不远处有一个伏在案前执笔的少年,少年身穿着宝蓝色的华服,虽然低着头但是解昭仍然是看清了少年的脸。 是少年时期的白宸羽。 活动了一下身子,解昭低头发现自己此时呈现一个半透明的状态。守卫的宫女明明就在身旁却对她视若无睹。伸出手,径直的穿过了墙壁。发现了这样的事情,解昭开始大摇大摆的在宫殿周围闲逛,但是她不能离开白宸羽太远,只要离开超过了一定的距离所有的景象都会开始崩溃。 发现了这一事情以后,解昭收回了脚,倒退回白宸羽身边,坐在距离白宸羽不远的椅子上,托着腮,开始陷入沉思。 所以说,她不能离开白宸羽太远,而且这到底是幻境还是梦境呢?幻境能够被打破,而梦境只能等待梦醒。 少年白宸羽皱了皱眉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风吹拂而过,带动屋檐下叮当作响的铜铃。紧接着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来,由远到近。不多时候,一个身穿着水绿色长裙的少女有些跳脱的走了进来。 “羽哥哥。”少女的轻声清脆,如同婉转浅唱的黄莺。她的眉眼间一颦一笑和雨非有着七分的相似。解昭十分肯定这个就是未来的颜妃,雨非的生母。 少年白宸羽收笔,抬头看向少女。眼中闪过一丝的诧异。“你怎么来了?” “因为羽哥哥你自从当上了太子以后就越来越忙了,我只能自己过来找你了。”少女嘟了嘟嘴,露出一丝丝的娇嗔,引人无限的怜惜,只是她的面前是白宸羽,他不过淡淡的看了一眼少女,就自顾自的做着手中的动作。 “沐倾颜你有时间来找我不如多花一些时间去读女戒,熟悉一下宫规,我不需要一个不懂礼数的正妃。” 少年白宸羽的话说完,沐倾颜的眼眶有些微红,她紧紧的咬着唇看着面前的白宸羽,不懂为什么自己面前的人当上了太子以后就变了。跺了跺脚,她跑开了。 抬眼看向沐倾颜离去的背影,白宸羽冷哼了一声,继而又铺开了一张宣纸,开始作画。一笔一划,眼中满满的都是深情,和刚刚那个对着沐倾颜冷淡的人完全不同。 解昭全程围观了一切,她忍不住挑眉。站起身走近白宸羽,稍稍有点好奇白宸羽再画的是什么。宣纸上,一副美人拂花的景象跃入眼底。只是美人的容颜却是一片空白。 切,白期待了。解昭摆了摆手,再次坐回了原本的位置。 “哎……”解昭忍不住叹气。 一转眼,解昭已经跟在白宸羽身后三个月了,期间她尝试了各种办法离开但是毫无办法,她只能随着时间的洪流一点点的走下去,直到这段记忆的终点,或者有人能进来,带着她离开。不过她也不是一无所获,比如说她知道了面前这个娃娃脸的白宸羽已经二十四岁,即将前往漠北。 她将要跟在白宸羽的身后再次踏上漠北的土地,那是她所知晓又不知道的过去。白宸羽和她的姨母飞鹤之间,还有白宸羽何时觉醒铃星的记忆。因为跟在白宸羽身后的三个月,她寸步不离,此时白宸羽没有任何异样,也没有和任何一个黑袍人接触过。 也许她这段无意识的旅程能解开这一切的疑惑。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情,现在她正忍受着耳边轻声的低喘,一场活春宫正距离她不远处上演着,拖了她距离白宸羽最远只有五十步的福。一旦超过的话梦境就会溃散。 不过还好,忍受着这一切的不是她一个人,她的身旁还有负责守夜的宫女。这样想着,解昭面上露出了一丝的安慰,今天是白宸羽大婚,太子妃是沐倾颜。叹了口气,解昭坐在了椅子上,还好她不是什么都触碰不到,穿墙而过也是看她的意愿的。 红烛就这样一直燃烧到了天明,当太阳的光从天边升起,露出第一缕光,解昭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听了一宿墙角以后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静静。但是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屋内传来了白宸羽低沉的声音。“来人,准备早膳。” 真是精力旺盛的家伙,心里忍不住抱怨着,解昭跟着在门口的宫女的后面走进了宫殿内。双眼无神的看着白宸羽换上了礼服吃过了早膳,而后跟在白宸羽的身后走向大殿。上朝。 明明有三天婚假但是大婚第二天就上朝的家伙,解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乾坤殿上。 白宸羽无视周遭时不时投向他的目光,紧紧的抿着唇站在大殿的最前方,等待着皇帝的到来。他身旁的皇子忍不住轻声悄悄开口。 “宸羽哥,你怎么来了。” 白宸羽微微瞄了一眼旁边的胞弟白宸风,轻声回答,“我有事要和父皇禀告。” “宸羽哥,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你三天的婚假结束了以后再说啊。”白宸风看着后背绷的直直的兄长,他有些抓狂。 解昭看着白宸风,忍不住轻声叹息。“我也很抓狂啊。”她说话间,年迈的皇帝陛下缓缓的走上了王座。他半眯起眼睛看着本不该出现在殿内的白宸羽,开口,声音洪亮。 “宸羽,你怎么在这?” 白宸羽握着手中的玉简,对着帝王行礼。“陛下,儿臣恳请只身出使姜国和越国。” “胡闹。”帝王忍不住一拍桌子。 白宸羽抬起头看向王座上的陛下,他双眼中带着恳求。“父皇,儿臣并不是一时兴起,还望父皇应允。” 帝王坐在王座上忍不住喘着粗气,白宸羽的话把他气的不清。 “父皇,儿臣以为漠北由解正筠解将军镇守,皇兄此行可准。”白宸风站了出来。 白宸羽暗自递给了白宸风一个感谢的眼神,两个人的互动没有逃过帝王的双眼。看着这对兄弟还算友爱,帝王长叹了一口气,“罢了,准奏。”然后他揉了揉额头。 “谢父皇。”白宸羽和白宸风同时对着帝王行礼,而后退回了队伍。 帝王摆了摆手示意身旁的总管太监发问。 “可还有本奏。” 一时间大殿内寂静无声。 帝王声音有些疲惫的开口。“退朝。”说着他站起身离开了大殿。 “退朝——”总管太监尖锐的声音在大殿内响彻。众臣跪下身,待到陛下的身影消失在殿内,才纷纷的起身。 “宸羽哥,你刚刚吓死我了。”白宸风忍不住捂住了胸口。 白宸羽面无表情的说道。“多谢。”说完他就抬步准备离开。 “喂喂,宸羽哥……”白宸风伸出手想要叫住白宸羽,但是留给他的只是白宸羽越走越远的背影。叹了口气,白宸风放下了伸出的手。 解昭看着一眼面露沮丧之色的白宸风,赶忙追上白宸羽的脚步,再不走一会梦境又要崩溃了。 一眨眼,几天又过去了,时间马上到了白宸羽出发去漠北的日子。解昭双手抱胸的看着用含情脉脉的目光看着白宸羽的沐倾颜,忍不住发出感叹。“女人啊……一旦陷入了恋爱就变蠢了。”紧接着她眨了眨眼,寻思了一下。“我是不是把自己也嫌弃了一下,嘛。” 再抬起头,白宸羽已经坐在了马上,挥动了马缰。 “哇,这也太快了吧,连寒暄两句都没有。”解昭赶忙提气足见轻点地面追上白宸羽的马。 半个月后 解昭喘着气,看着白宸羽终于勒紧马缰下了马,走进了盐城,她跟着白宸羽的马跑了半个月,简直是丧心病狂。 稍稍喘息了一下,赶忙跟上了白宸羽的脚步,走入盐城后,解昭忍不住四处打量,此时的盐城内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一些她幼时所见到的店铺已经林立在街道两侧。 白宸羽牵着马,一路顺着大道径直的向前走。前方再走一个时辰就是漠北镇北将军府,这条路,她曾经无数次的走过。 沉默着跟在白宸羽的身后,当太阳有些偏西,白宸羽也走到了他的目的地。解府。 似乎早有准备一般,当白宸羽停住脚步以后,解正筠从府内走了出来,这个时候他还不过而立之年,面上带着武将多年浴血杀敌的杀伐之气。他见到白宸羽发出了大笑声。 “哈哈哈,殿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白宸羽对着解正筠拱了拱手。“解将军。” 解正筠伸出手示意白宸羽随着他走进解府,他的声音洪亮,“走走走,快进来,酒宴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殿下就座。” 白宸羽微微颔首,与解正筠并肩走进了解府。 解昭看着解正筠和白宸羽的背影,她忍不住握紧了手掌,在这座解府内有着年轻的解正筠,解夫人,还有年幼的解飞鹤,解飞鸾,解飞鸿,解飞燕。 当周遭的景致开始隐隐约约的雾化,解昭深呼吸,抬脚走进了解府。 她,只能前行,没有其他的选择。 第八十四章 白帝篇 解正筠充满着杀气与威严的脸上此时因为三杯酒下肚已经荡然无存。他笑的一脸的荡漾,揽着白宸羽的肩膀,忍不住的称兄道。 解昭看着面前这一幕忍不住目瞪口呆,当风吹拂而过她的脸颊她才反应过来,发出了讪笑。“原来我三杯醉的体质是源自外公啊,啊哈哈哈……” 白宸羽身子有些僵硬,想要挣脱开解正筠的手,但是又有些不太好意思。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的下肚,白宸羽的面上也渐渐的浮现了醉态。 解夫人是在解正筠来着白宸羽两个人在饭厅内放声高歌的时候出现的。她看起来似乎只是路过,因为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蒙着面的少女,少女看着不过十三四岁,她有一双琥珀色的双瞳,双瞳中是一种冷然与倔强之色。虽然她只是蒙着面,但那双美目就足够撩人。 这个少女是解飞鹤,解昭只是看了一眼就下了定论。因为解飞鹤自出生起,右边脸颊上就有一块胎记,故此她自幼就蒙面示人,从不肯摘下。 解夫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她伸出手示意侍卫扶着喝的醉醺醺的两个人去室内休息,继而转身走向了解飞鹤。 “我们走了,飞鹤。” “是,母亲。”解飞鹤开口,她的声音温柔。 喝的醉醺醺的白宸羽在听见了解飞鹤的声音后,他转头看向解飞鹤,面上露出了一丝疑惑。不过他很快就被侍卫扶到了室内,解昭跟在白宸羽的身后走向室内的时候她忍不住转头,她看见了解飞鹤的眼中一闪而过一道奇异的光。但是解昭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白宸羽被带走而转移了。 白宸羽在撒酒疯的折腾了半个时辰以后终于沉沉的睡去,这样一睡就是一宿,第二日天渐亮的时候他才再次睁开眼。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解昭在白宸羽睁开眼的瞬间她也睁开了眼。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戒备着所有的一切,除非有信得过的人在身旁她才能安心的睡去。 白宸羽揉了揉有些宿醉的头,他面上露出一丝沉思,似乎在回忆昨日发生过的一切。貌似回忆起了自己醉酒后的醉态,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解昭调整了下坐姿,拄着下巴看着白宸羽的神态她面上露出了笑,看来可以把这件事情以后拿来调侃白宸羽,前提是她能从白宸羽的梦境脱身,并且养好伤。 “哎……”这么一想,解昭又是忍不住叹息。 遥遥无期。 百无聊赖的看着白宸羽洗漱以后出门,解昭赶忙追上白宸羽的脚步。屋外太阳明媚的照耀在身上,微风轻轻的拂过,又是一个好天气。 白宸羽询问过守门的侍卫,迈开步子走向解正筠的书房。解昭跟在白宸羽的身后和他保持了大约十几步的距离,她不想太接近白宸羽,但是隔得太远又会一不小心的就让梦境陷入崩离。眼看着白宸羽走向了和书房相反的方向还毫不自知,解昭又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愚蠢的陛下啊……但是她只能跟在后面,眼睁睁的看着白宸羽走进了解府的花园之中。 嬉闹声从前方传来。紧接着就看见了解飞鹤坐在亭子中和身旁的一个比她略小两岁的少女在聊天,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在花园中追逐打闹,除了小男孩的双眼漆黑如墨其他两个少女和一个女童的双眼都是琥珀色。仅仅一眼解昭就知道了眼前除了解飞鹤以外三个人的身份。和解飞鹤聊天的少女是她的二姨母解飞鸾,那个小男孩是她的那个不成器的舅舅解飞鸿,那个小女孩是她母亲解飞燕。 解飞燕一下撞在了白宸羽的腿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似乎是擦破了手掌,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解飞鹤赶忙提着裙子小跑到白宸羽面前,对着他微微欠身便是蹲下身开始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解飞燕。 “小燕,别哭了,姐姐给你吹吹。” 白宸羽微微低下头看着解飞鹤,他的脸上表情一瞬间晦涩难猜,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解昭看着白宸羽的表情,她忍不住走近,这个时候白宸羽蹲下了身,他对着解飞燕做了一个鬼脸。原本已经快要止住哭声的解飞燕又被吓得哇哇大哭。 “……”解昭一瞬间无言以对。 解飞鹤又是赶忙哄了哄解飞燕,待到解飞燕止住了哭声,她转头看向白宸羽,也不管面前这个男人身份究竟多么尊贵她抬手就是一推。硬是把白宸羽推倒在了地上。和刚刚温柔的哄着妹妹的样子完全不同,要形容的话大概可以用泼辣两个字。 “你这个人莫名其妙的出现撞倒我妹妹也就算了,竟然还扮鬼脸吓她,要我提醒你一下我妹妹今年五岁么,什么都不懂和一个傻蛋似得……见到你这么个黑大个……” 姨母刚刚是说了傻蛋两个字是吧,啊哈哈哈……解昭想着忍不住干笑,她低头看向白宸羽,发现白宸羽已经被解飞鹤吓的有些傻眼了。大概从来没见过这么泼辣的姑娘。 解飞燕看着姐姐插着腰说着刚刚吓到她的人忍不住面上露出了笑容,拍着手兴奋的喊着。“姐姐好棒,姐姐好棒。” 解昭又是忍不住面部抽搐,原来母亲小时候真的有点傻呆呆的啊。 谢飞鸾赶忙也跑了过来,她扯了扯解飞鹤的衣角,示意解飞鹤不要太冲动,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解飞鹤仍然是指着白宸羽在训话。 解昭忍不住用双手捂住了脸,用指缝看着面前的一幕,总觉得这么理直气壮的颠倒黑白是非的姨母从另一种方面来讲,很强悍。 解飞鸿仰着头看着解飞鹤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忽然一阵大风吹过,解飞鹤面上的面纱被垂落,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白宸羽的手中,白宸羽看向解飞鹤,就见解飞鹤的右脸颊上有一块嫣红的胎记。他很快恢复了措愣,站起身。把手中的面纱递给解飞鹤。 解飞鹤因为面纱被垂落她慌忙的用手捂住了脸,有些躲闪的接过面纱。谢飞鸾帮着解飞鹤重新戴上了面纱以后,解飞鹤抬手就是打了白宸羽一个巴掌。 “无耻之徒。”留下这句话她转身跑远。 谢飞鸾看着谢飞鹤的背影伸出手忍不住喊了一声,“大姐。”然后又转身对着白宸羽鞠躬道歉。“对不起,我大姐比较要强,脾气不是很好。而后因为脸上的胎记她受了不少嘲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白宸羽揉了揉脸颊,面上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下才开口。“无事,我还没小心眼到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较真。” “真的谢谢了。”谢飞鸾再次对着白宸羽鞠躬。 “你知道解将军的书房在哪里么?”白宸羽看着谢飞鸾开口询问。 谢飞鸾眨了眨眼,伸出手指向白宸羽来时的路。“诶,父亲的书房的话顺着你来的这条路一直走走到岔路口走向另一边就到了。” 白宸羽后背一僵,面上看不出他有一丝尴尬。“是么。多谢。”道过谢以后他转身走向解正筠的书房。 谢飞鸾看着白宸羽的背影忍不住嘟了嘟嘴轻声嘀咕。“真是个奇怪的男人,不过长得真好看。”听见谢飞鸾的话的白宸羽忍不住又是后背一僵,脚下差点一滑。 “原来彪悍的作风是家族遗传啊。”解昭没想到看着文文静静的二姨母也一样拥有强悍的杀伤力。 接下来白宸羽没有再走错路,他很快到了解正筠的书房。接下来就是两个人在书房谈论着姜国与越国的一切。解昭有些不想听,她算了一下步子,最后纵身一跃跳上了房顶。屋内的谈话声依旧清晰的传入解昭的耳中,她撇了撇嘴,忍不住抬起手挡住刺目的光。 究竟什么时候能结束谈话呢? 在解昭这样百无聊赖的看着太阳的时候,她的床边不远处,练羽、百里迟,雨非,琉越,楼鸾,楚映月,都围坐在桌前。 “已经半个月了,她还没醒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练羽看向百里迟。 百里迟忍不住皱眉思索。“我的医术没问题,小昭现在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但是她不知为什么就是没办法醒来。” 雨非环视了一圈众人,轻声说道。“她是不愿意醒来还是醒不过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练羽挑眉询问。 雨非沉吟了一下开口。“我的父亲是个心机颇深的男人,我有理由认为小昭是被父亲下了幻术而没办法挣脱开。” 百里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们要怎么做?”楼鸾冷冷的开口。他发现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及双眼齐刷刷的看向他。微微皱眉,楼鸾半眯起眼睛。“看我做什么?” “自然是你去唤醒解昭。”琉越唇角绽开一抹浅笑。 楼鸾环视了一下面前的几个人,魔族不会如梦之术,雨非是人类并非修仙者,楚映月不过和解昭见过两面不太适合,琉越…… “你怎么不去?”楼鸾看着琉越忍不住出言询问,琉越的修为可是比他强多了。 “因为,你的羁绊和解昭最深,唯有羁绊越深才越有可能把解昭唤醒,如果真的是白宸羽的幻术的话。” 楼鸾沉默不语。琉越的话说的不无道理。想着他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去就是了。”说着他站起身走到解昭的床前,坐下,看着解昭,他深呼吸,俯下身在解昭的唇上落下一吻。 缥缈山的如梦之术,是昔年某位先辈为了唤醒修为出错的道侣而创的,就是如梦的方式有些坑,需要通过亲吻来入梦。当然亲额头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楼鸾他不知道。 第八十五章 白帝篇 解昭跟在白宸羽的身后看着白宸羽化装成一个谋事游走在姜国与越国之间,挑拨两国关系,心计之深沉让人心惊。解昭忍不住赞叹了一句,不愧是白宸羽。 白宸羽这次出行用了一年的时间,察觉到姜国与越国之间关系已经蠢蠢欲动以后他就伪造了死亡假象,金蝉脱壳的回到了漠北。迎接他的又是解正筠的把酒言欢。 夜色微凉,白宸羽这次没有喝的烂醉如泥,他看着已经在放声高歌的解正筠忍不住哈哈大笑。“正筠,你这个人真是不适合喝酒。要是在我父王面前这样他八成是要腐朽而去的,哈哈。” “你说什么?”解正筠停止了放声高歌,他大声的对着白宸羽喊道。 “我说你糙……”白宸羽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露出了一个傻笑。 “哈哈哈……”解正筠发出大笑,又是摇摇晃晃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口饮下,而后整个人就趴在了桌上,发出了震天的呼噜声。 白宸羽拎着酒瓶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饭厅,冷风一吹,他神志有些恢复清醒,踉踉跄跄的走向解府的某个方向。 解夫人估摸着时间到饭厅的时候已经是白宸羽离开的一刻钟后,她看着只有解正筠趴在桌上发出震天的呼噜声便以为白宸羽已经先回了卧房。便指使着手下的侍卫把解正筠扶回了屋内。 解昭撇着嘴跟在白宸羽的身后,越是走着她心中越是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这是白宸羽的记忆,她什么都做不了。 木鱼声渐渐的能从空中隐约听见,白宸羽丢下了手中的酒瓶,酒瓶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他加快了步伐走向木鱼声传来的方向。很快醉醺醺的白宸羽猛地推开了无人守卫的小楼的门。 解昭紧紧的跟在后面,小楼内只有解飞鹤一个人身穿一身素色的长裙在敲击着木鱼。她听见了声音转过头就看见了白宸羽。 “无耻之徒,你来这里干什么?”纵然心中有惊讶和恐惧,解飞鹤面上仍然是一脸凶悍。 白宸羽有些摇摇晃晃的走进解飞鹤,他试图伸出手抓住解飞鹤,但却伸手抓了几次都没成功。“飞鹤,从来没有人敢向你一样这么对我,可是我好开心啊……我喜欢你……” “走开,无耻之徒。”解飞鹤又是扬手打算打白宸羽但这一次她的手却被白宸羽抓住。 “你觉得同样的事情我犯第二次错误么?”白宸羽把脸贴近了解飞鹤,他周身的酒气让解飞鹤忍不住皱眉。 挣扎着,解飞鹤怎么也没挣脱开白宸羽的手,她扬起了另一只手打在了白宸羽的脸上。白宸羽摸着被打的脸颊,他露出了一个邪气的笑容。“真是不乖。” 撕拉,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夹在着少女的呼叫声传入空中,解昭双手抱住手臂,指甲在手臂上留下了血色的抓痕,这个时候她只能坐在这而已,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解昭感受到了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去理会那只手,紧接着面前出现了一片黑色的道袍。抬起头,解昭看见了楼鸾站在她面前。似面上黑气浓的近乎实体化,似乎是因为小楼内传出的喘息声。 看清了来人,解昭再次低下头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发出闷闷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 楼鸾沉默了一下,开口。“带你回去。” “我现在离开白宸羽五十步这一切就会雾化……” “我会在这陪你直到找到我们一起出去为止。” “谢谢。” 解昭说完以后空气中就陷入了一阵沉默,只有小楼内传出来的破碎的哭泣声。楼鸾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他只是坐在了解昭的身旁。 似乎是因为楼鸾的出现让解昭感觉到心安,没过多久,楼鸾就感觉到了肩膀上一沉。解昭已经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陷入了沉睡。看着解昭毫无防备他眼中忍不住划过一丝惊讶之色,就这样放心他么,他也是个男人啊。 虽然他确实是不会对她做什么就是了!紧接着属于慕容瑶的记忆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风雪天,屋内的温度并不算太高,少女面色微红坐在他怀里……打住,不能再想下去了…… 靠在楼鸾肩膀上的解昭砸吧砸吧嘴,似乎做了一个美梦,她抱住了楼鸾的手臂,调整了一下睡姿,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触感,楼鸾忍不住整个人都僵硬了。 第二天,解昭是被刺目的阳光吵醒的,打了个哈欠,缓缓睁开眼,她就发现自己抱着楼鸾的胳膊睡了半宿。眨了眨眼,解昭抽出了抱着楼鸾胳膊的手臂,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她可还没决定原谅楼鸾呢。 不多时,负责打扫的侍女结伴而来,她们推开了小楼的门,看着屋内一片狼藉,紧接着发出了尖叫声。被吵醒的白宸羽揉着头坐起身,却也是一瞬间恢复了清醒,他究竟干了什么?解飞鹤脸上带着泪痕的躺在他的身侧,身上还有青紫的淤青,究竟是怎么造成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个时候解飞鹤也缓缓睁开眼,她琥珀色的双眼看向白宸羽眼中是满满的厌恶还有憎恨。挣扎着坐起身她无视了白宸羽,缓缓的走向柜子,拿出了一套备用的衣物。 “飞鹤,我……我会娶你的……”白宸羽看着无视他的解飞鹤,他有些迟疑的开口。 解飞鹤忍受着身上传来的不适,穿戴好衣物以后,她转过头看向白宸羽,声音冷冷的,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白宸羽,我这一生,不,我生生世世都不想与你有一丝的关系,看着你我觉得恶心,我宁愿嫁给乞丐也不会做你这种人的妾室。”说完解飞燕缓缓的迈着步子离开。 站在屋外的解昭双手抱胸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遍楼鸾,最终目光落在某处,眼中写满了探究。似乎在用眼神说着一句话,男人果然都是…… “咳咳,你在看什么。”楼鸾被解昭盯的有些后背发凉。 “下半身思考的生物啊……”解昭摸着下巴忍不住发出感叹。楼鸾不怀疑解昭手中如果有刀会抽刀干点什么,这么说来解昭的刀好像是在魔域的时候就断了,虽然不是他干的但是和他也脱不了干系……解家代代相传的宝刀…… “我会再重新送你一把刀的。” “啊……”解昭没想到楼鸾会突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她忍不住有些傻眼。愣了一下她赶紧伸出手示意不用。“不用,我的刀在白宸羽那……已经重新铸造好了。” “是么。”楼鸾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回了一句,就又是陷入了沉默。 很快白宸羽穿戴好了衣物,解正筠也和解夫人也到了。看着屋内只剩下白宸羽一人,解夫人和解正筠交换了一下眼神她离开。 解正筠轻声的咳了两声,他沉吟着开口。“太子殿下……” “我会对飞鹤负责的。”白宸羽打断了解正筠的话。 解正筠苦笑,若是能这样就好了。他对解飞鹤再是了解不过了,他的长女虽然容貌有瑕但却是一身傲骨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受困于王城的牢笼,与人为妾。 解正筠和白宸羽谈了很久,解昭和楼鸾一直就坐在了屋外,直到太阳偏西,解正筠结束了和白宸羽的谈话。他走出屋内的那个瞬间,解昭感觉到了解正筠似乎一瞬间就苍老了些许。 白宸羽第二天就离开了漠北。又是半个月的奔波,半月后解昭和楼鸾两个人跟在白宸羽的身后走进了盛京之中。解昭隐隐约约察觉到了白宸羽似乎有哪里变了,但是具体是什么她又说不清。 时间匆匆而过,一眨眼四年过去了。白宸羽看起来心思藏的越发的好了。直到一封来自漠北的书信。 解飞鹤要成婚了,对方是一个不在意她过往和容貌的男人。这天夜里白宸羽喝了一宿的酒。第二天他便开始了称病,但私下却是独自一人前往漠北。说是一个人但是身后其实还跟着解昭和楼鸾。 解昭有些蔫蔫的跟在白宸羽身后赶路,整整四年,她和楼鸾两个人对于离开一无所获。 楼鸾瞥了一眼解昭,低声开口。“我有预感,这次去漠北也许就是时机了。” “是么,不过我记得某个小道士似乎一年前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还不是到现在我们还是被困在这里。”解昭下意识的拖着长音出言嘲讽了回去。 “……”楼鸾沉默,他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好解昭拌嘴。 “嘁。”解昭别过了头,不去看楼鸾。 就这样半个月后,白宸羽出现在了漠北。他面上是一片阴寒之色,紧紧的握着拳,风吹动袖子,手臂上的青筋隐隐可见。 解昭面上也露出了寒意,她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又或者说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解飞鹤会死,死在白宸羽的手中。 “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楼鸾看着解昭,他的语气笃定。梦境中相处的四年并非虚度光阴,他对解昭了解的更多了,心中那份锁住长情的枷锁也越来越松动。有时候仅仅是一个小动作他就能猜到解昭在想什么。 “嗯。”解昭只是回了一个字。 第八十六章 白帝篇 完 太阳毒辣辣的挂在天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之气。[[{解飞鹤的手上握着一把金钗,血顺着金钗一点点的滴落,她的脸上一道狰狞可怖的伤口附着在原本就有胎记的脸颊上,看起来就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索命的恶鬼。她那双琥珀色的双眼看着白宸羽有恨意还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白宸羽,你为什要出现,破坏我原本平静的生活。”解飞鹤的声音沙哑,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近乎是歇斯底里的嘶吼。 白宸羽注视着解飞鹤,他的双眼漆黑深邃,隐隐带着一丝危险。“你只能是我的人。” 解飞鹤看着白宸羽她双肩颤抖,紧紧握住了拳头。“你做梦,我这一生都不会爱上你这种人,生生世世都不会。”这个男人毁了她一生,她恨,彻骨的恨。 “飞鹤……” 解飞鹤冷冷的打断了白宸羽的话。“谁准许你叫我的名字了。”看着白宸羽面上有些挣扎和一丝痛苦划过,她抿了抿唇,心中一个念头划过。 白宸羽,你不是说爱我么,那就这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吧。 一步一步的走向白宸羽,直到走到白宸羽面前,解飞鹤微微仰起头,用那双被无数人称赞过的琥珀色双瞳注视着面前这个她憎恨着,毁了她一生,同时也是她曾经心生爱慕的男人。白宸羽这样的男人,她怎么会不心生倾慕之情,只是她知道自己配不上这个男人。双拳紧紧握住,指甲扣进了掌心,留下一道道的泪痕。 “白宸羽,我诅咒你,诅咒你生生世世都求爱不得,痛失挚爱……”解飞鹤说话间抽出了白宸羽腰间的匕对着自己的心口狠狠的一刺,看着白宸羽面上露出了惶恐的神色,她露出了满怀恶意的笑。伸出手握住了白宸羽的手朝着自己的心口又加深了一寸。 “是你逼我做出这样的决定的,你这个凶手。咳咳……哈哈哈……”解飞鹤笑着她的手缓缓的滑落,垂在了地上。 白宸羽怔怔的抱着解飞鹤的尸体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声。他怀中的解飞鹤的脸颊上那块红色的胎记化作了一只红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了两圈,最后钻进了白宸羽的眉心。 天上轰隆隆的雷声自远方响起,紧接着就是倾盆而下的滂沱大雨,血被雨水冲刷,最后都渗进了地下。白宸羽失神的跪在地上,口中轻轻的喃语。“飞鹤,等我,等我毁灭了这个世界,再造一个新的世界……” 身穿黑袍的人凭空出现,齐刷刷的跪在了白宸羽的面前。 “吾王。” 白宸羽淡漠的抬眼看了看面前的黑袍人,面上看不出一丝悲喜。“灭世,势在必行。” “是。”黑袍人齐声回答着,声音中隐隐约约听得出兴奋与战栗。 天际划过一道耀眼的光,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再次响起。一直沉默着的楼鸾终于开口了。 “就是现在。” “啊……”解昭转过头看向楼鸾,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说。一个轻吻落在了解昭的唇上。楼鸾的唇软软的,他周身还带着淡淡的道观所点燃的香烛的味道。紧接着周遭的景色都褪去了颜色渐渐的远去,最终变成了一片黑暗,她再次回到了识海,而后就是无尽的坠落之感。 猛的睁开眼入目是楼鸾双手抱胸的坐在她的床边。 “你醒了。” 揉了揉有些疼的头,解昭挣扎着坐起身。“我睡了多久?” “三个月。”百里迟的声音淡淡的从旁边传来,似乎隐隐流露出了一丝不悦。 “是谁惹得百里大人不开心,小的这就去砍了他。”解昭看向百里迟,磨拳擦掌。 “还能是谁……”百里迟走到了解昭的床前,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解昭的额头,隐隐带着一丝的溺宠。“除了你还会有谁……” 解昭捂着被戳的额头,露出了一个浅笑,赶忙求饶。“我错了。” “知道错了打算怎么补偿我,嗯~”百里迟双手抱胸,挑眉看向解昭。 “这个嘛……”拖着长音,解昭眼珠转了转。“你看小的给大人您鞍前马后敲肩捶腿怎么样……” “就知道你嘴贫。”百里迟的手按着解昭的头揉了揉。 楼鸾看着解昭和百里迟的互动,心中莫名觉得眼前的一幕异常的刺目。他是妒忌了么?这个念头从脑中生出以后,楼鸾忍不住心惊,他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抿了抿唇,他站起身。 “门派内还有诸多的事情要处理,既然解昭已经醒了,那我就告辞了。”微微颔,楼鸾转身大步离开。 练羽看着楼鸾的身影彻底离开后,忍不住撇了撇嘴,他三步并做两步的闪身到了解昭的床边,一把揽过解昭的肩膀。“来来来,小昭,告诉你练羽哥哥,你在睡着的时候都经历了什么,楼鸾那个小道士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解昭一个手肘打在了练羽的胸前,脸上露出了一脸的嫌弃。“起开,你这个下半身思考的生物。” 练羽故意捂住胸口,假装出痛苦的呻吟声。“哎呦,好疼啊~~小昭就这么对我~~我的心好疼啊~~”呻吟了一会以后,练羽正色道。“魔族本就是随心所欲不克制自己的**的种族,小昭,是你太过压抑自己了。” “是么。”解昭微微压低了声音,隐隐透露出了一丝的惆怅。“既然练羽你这么说,我知道了……” “你要做什么?!” “好好揍你一顿,你这个下半身思考的花心大萝卜。”解昭摩拳擦掌,从床上一跃而起对着练羽就是一拳。 “喂,我没有惹你啊,干嘛揍我。”练羽躲过解昭的拳头,迅的撤身离开床边。 解昭从一旁的屏风上扯下外袍穿上,活动了一下筋骨,又是一拳。“看你不爽。” 练羽轻轻躲过解昭的拳头,赶忙纵身向外跑去。“你就这么对待你的练羽哥哥,我跟你讲,我可是魔尊……” “我管你是谁,是你说的不要克制自己的**……” 练羽和解昭追追打打的很快就到了无极广场上,此时广场上的白衣弟子刚刚结束了练剑,正听着端午和镜月正在讲着剑招式。练羽此时因为只是躲着解昭的攻击并未还手看着有些狼狈。他窜逃到无极广场上以后扫视了一下众人就把目光落在了镜月的身上。 “哟,小镜月,你今天也很美。” “练羽,你这个花心的混蛋……” 解昭紧随其后,她顺手从广场上放置着剑的地方抽出了一把长剑,掐剑诀刺向练羽。剑法出奇的快,丝毫不逊色于她的刀法。 镜月看着解昭的剑法,她伸手指了指在无极广场上的两个魔族。“好好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 坐在一旁的端午。“……师姐,我没记错那个叫解昭的魔族善用的是刀法。” “啰嗦,就你多嘴。以为我不知道么!”镜月在端午的头上狠狠的敲了一下。 揉了揉被敲的头,端午从椅子上站起身,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睛看向无极广场上手握着剑抵御着解昭凌厉剑法的练羽。不愧是魔尊,很强。 听见无极广场上传出的响动,楼鸾缓缓的从大殿内走了出来,白衣的弟子看着掌门的出现,纷纷给他让出了一条过道。楼鸾走到人群前就看见了解昭手中握着剑似乎是在泄着什么单方面的对着练羽砍杀,练羽只是手中握着剑格挡也不反抗。 看着面前的一幕,楼鸾抿了一下唇,他想,他是知道为什么解昭会这么做的原因,环视了一下无极广场,他把腰间的明渊解下递给了身旁的端午,走到放置着剑的地方顺手也抽出了一把剑,提着剑就走向了缠斗着的解昭和练羽。 “嗯?”解昭微微皱眉看向楼鸾。“你来干什么?” “陪你练剑。” 楼鸾这句话说完解昭微微有些怔,记忆里慕容瑶曾经无数次的对她说这句话。但是很快解昭就反应过来了,她微微扬起下巴,抬手用剑指着楼鸾。 “来吧。” 练羽看着解昭和楼鸾,他叹了口气,终于解脱了。然后抬脚走到了无极广场旁边,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放置在广场旁边的椅子上,面上露出了一副慵懒的神色。 “……”端午看着练羽坐在了他的座位上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紧接着他又把目光落在了无极广场上。 楼鸾与解昭两个人只是单纯的用着剑招互相拆招,一个人手中的剑是锋利的求道寻仙之剑,斩杀妖魔义不容辞。一个人手中的剑是百战沙场,浴血而出,带着杀伐之气,哪怕她本身并非是一个本身凌厉的人。 剑刃相交,火花四溢。 相交数百招以后楼鸾握着手中的剑,缓缓的开口。“你的剑比以前更凌厉了。” “比起剑,我倒是现在更喜欢刀。”解昭说着挽了个剑花,破空划了一下。又是提剑冲向楼鸾。 嘴角微微上扬,楼鸾提剑抵挡住了解昭的剑。 一时间无极广场上剑刃相交的声音不绝于耳,直到两个人手中的剑随着多次的碰撞双双折断,这场切磋也告一段落。 第八十八章 缥缈篇 楼鸾站在无极广场前出神的看着练剑的白衣弟子,这是自从拂尘以身祭剑以后他养成的习惯,拂尘离世前说过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着。〈 “楼鸾,缥缈山就交给你了。” 风飒飒做响的吹动着黑色的道袍,楼鸾闭上了眼,解昭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如何才能不负天下不负卿。 这个问题无解,末日降临以后,唯有苍穹能划破天际。到时候解昭也会和师尊一样以身祭剑,不是彻底化为剑灵就是魂飞魄散。 忽然广场上传来了一阵骚动,缓缓睁开眼,楼鸾看见了一个红色的身影走近,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有些唯唯诺诺的身影。 解昭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她要去找楼鸾,但是没想到楚宫离竟然会真的跟在她的身后,握紧了拳头,解昭只能硬着头皮前往无极广场,说实话,她现在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楼鸾,先是与她许下婚约,再是捅了她一剑,现在虽然是休战共同抵御末日,但是末日降临的时候她就要化身为剑魂,关于这点,虽然嘴上总是说着反抗命运但是其实她心甘情愿。因为那个人是楼鸾。 待到解昭走近以后楼鸾开口。“你怎么来了。” “我……”解昭张了张嘴,之后要说什么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归根结底,她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支支吾吾了半天却也只有一个我而已。 看着解昭说了半天也什么都没说出来,楼鸾缓缓开口。“正好,你来了,我有话和你说,解昭。”他示意解昭跟着他到一个适合两个人谈话的地方。 楚宫离咬了咬唇,看着解昭跟着楼鸾离去的背影,她微微垂眸,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解昭跟在楼鸾的身后穿过了忘情殿,看着四下已经无人,楼鸾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开口。“解昭。” “你要说什么?”解昭双手抱胸,挑眉看向楼鸾,唇间微微勾起,面上一副漫不经心。 楼鸾转过了身,他注视着解昭,漆黑的双眼深邃的如同浩瀚的星空。微微顿了一下,他开口。“解昭,现在你可还愿嫁与我为妻。” 解昭琥珀色的眼中一瞬间闪过措愣,她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在这样的一个时间,这样的一个地点。一切都生的太过措手不及。但紧紧只是一瞬间,她微微仰起头看向楼鸾,语气微微带着嘲讽。“怎么,想起来了?” “嗯。”楼鸾轻轻的回了一个字。 解昭微微皱起了眉头,她面上带着怒气大步走到了楼鸾的面前,一把抓住了楼鸾的衣领。“你混蛋。说走就走,不是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了么。”手放开了楼鸾的衣领,似乎是想哭,但是脸上只是露出了一个难过还混杂着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的扭曲的表情。 “对不起。”楼鸾抓住了解昭的手,把解昭抱在了怀中。“我没想到师尊会给我喝下忘情止水。” 靠在楼鸾硬邦邦的胸膛上,听着耳边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解昭伸出手抱住了楼鸾的腰。声音有些闷闷的。“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不过没有下次。” “我们成亲吧。”楼鸾一只手抱着解昭的后背,另一只手轻轻的摸着怀中人的头,就像百年前他曾经无数次的做过的那样一般。 解昭隐隐觉得心中传来了一丝丝的疼痛,开口,她的声音有些低哑。“好……” 风拂过,解昭静静的听着耳旁的心跳声,距离末日降临还有三个月,原来她和楼鸾还能在一起三个月啊。总觉得也许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静静的两个人相拥在三生花海。沉默了许久,楼鸾开口。 “我们成婚不需要祭拜天地,也没有父母,能充当长辈的人已经都仙逝。这样看来只剩下交换庚帖和对拜了。一会去找琉越前辈测算一下吉日如何。” “好啊,这一次如果再有人打断我们成亲我绝对要砍了那个家伙。” “好。” 一个时辰后,解昭和楼鸾在后山找到了琉越,他正在和练羽下着一盘棋。似乎是察觉到了两个人来了,他虽然头也不抬但却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帖子掷向了楼鸾。 那是一张解昭一个日期的红帖。 楼鸾展开了琉越掷给他的帖子,看了一下帖子上的日期,露出了一个还算满意的神色。“多谢。” 解昭看向琉越,挑眉。“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这世间很少有事情是我不知道的。”琉越说这从棋盒中拿出一枚棋子,轻轻把棋子下在了棋盘之上。 与琉越博弈的练羽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嘀咕。“为什么你们说的每个字我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我就听不懂了。” 解昭浅浅一笑,笑容明艳动人。“很简单,就是我要成亲了。” “啪。”练羽一个手抖,棋子从手中掉落,搅乱了面前的一盘棋。他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打量着楼鸾和解昭。站起身,走到了两个人面前。对着解昭露出了一个调侃的表情。“小昭,终于下手啦。” “瞧你那死样吧,红包。”解昭锤了一下练羽的肩膀,伸出手,掌心向上。 练羽拍了一下解昭的掌心,故作严肃。“没有。” 一旁的楼鸾忍不住轻声咳了两声。“小昭,我去通知门内的长老和弟子,婚期在七日后。” 解昭转过头看行楼鸾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些许的害羞。“那我等你。” 楼鸾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以后,解昭听见了耳边传来了调侃的声音。“哟哟哟,某个家伙害羞了。” “练羽……”解昭握紧了拳头,想要转身砸在练羽的脸上,就听耳边又传来练羽故意掐着嗓子的声音。 “呀,好想要快一点嫁给楼哥哥呢。” “你去死吧。”解昭转身一圈砸向了练羽,但是被身后的男人迅的躲开。 “怎么,被说中心事了还不准哥哥调侃啊。”练羽露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轻轻窜了几下又坐回了棋盘前。手飞快的在棋盘上动了几下,原本被毁掉的棋盘又恢复了刚刚棋子落下一前。开始装作一副认真思考准备下棋的样子。 琉越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勾起唇角,从棋盒中拿出棋子在手上把玩着。出言打断了解昭接下来想要揪住练羽的动作。“解昭,雨非帮你准备了嫁衣,你可以去看一下样式。” “是么,那我就去找雨非了。”走了两步,她想到了什么,转看向练羽。恶狠狠的开口。“练羽,我这就告诉镜月姑娘你这些年都干过什么,哼。” “别,别呀,我错了。”练羽赶忙求饶。解昭不过冷冷一哼,转过头就抬脚离开。 解昭的身影也消失以后,练羽还是忍不住唉声叹气。“哎……交友不慎啊……” 琉越笑了笑,只是把手中的棋子轻轻落下。“这局棋,我赢了。” 练羽忍不住又是一阵哀嚎。 第八十七章 缥缈篇 随着距离末日预言的日子越来越近,尘世间天灾和**也愈演愈烈。[(自从正魔两道结盟以后,大多数的弟子都被派下了山去尘世间尽一份微薄之力。缥缈山则是因为足够强悍的守护结界成了正魔两道所驻扎的大本营。 练羽带着百里迟去和众多正道之人探讨怎么应对的措施,迦若却是坐在了缥缈山的后山上盘膝而坐,轻轻抚琴,正魔两道开会,空桑山的掌门势必会去,楚乐颐也会去,可是他一点也不想见到那个老女人。琴声反映着他的心情,有些烦躁。 忽然,他睁开双眼,看向拎着酒的红衣人。 “你怎么来了。” 解昭晃动了一下手中的酒,“当然是请你喝酒。” 迦若低下头,拨动了手中最后一下琴弦,淡淡的开口。“我没记错的话某人可是三杯就醉了。” “所以说我是请你喝酒啊。”解昭面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手中的酒抛向迦若。 一把接过解昭抛过来的酒,迦若轻轻的闻了一下,语气笃定的开口。“从缥缈山的酒窖抠出来的寻仙酒。” “怎么样,够仗义吧,知道你喜欢特意从那几个老头的手里抠出来的。”解昭说着已经在迦若的对面席地而坐。 “说吧,这么殷勤的拿酒过来是为了什么?”迦若瞥了一样对面笑的灿烂的解昭,他淡淡的开口,手上却是已经开始自顾自的给自己倒酒。 “怎么,没事就不能请你喝酒么?”解昭挑眉。 “毕竟你和百里迟还有练羽常年把魔域的事情丢给我,要我相信你是毫无目的的请我喝酒我倒是宁愿相信太阳从西边升起来。”迦若说完,伸手摘下了面具,饮了一口酒,面上露出陶醉之色。 “既然你这么说,好吧那我就承认我是有目的好了。我不过是担心某个家伙心情不好罢了。”解昭调整了一下坐姿,单手托腮。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对了,对了,我在白宸羽那看到楚乐颐了,所以某人可以不用那么感觉那么伤心难过了吧,呐~” 迦若正准备再次饮下手中的酒,听到解昭的话,他面上露出了一个浅笑。“小昭,你有的时候真的特别让然觉得讨厌。” 解昭微微睁大眼睛,稍稍有些措愣。 “不过,谢谢。”迦若放下了手中的酒碗,抱起了放在一旁的古琴。“作为这个消息的报答,我就给你抚上一曲好了。”他的手指按在了琴上,轻轻拨动,琴音悠扬,但是解昭却是面上露出了苦笑。 “别,我求你了,放过我吧迦若。”解昭赶忙求饶,她琴棋书画中,只擅长下棋而已,写字也还算端正,至于画画,她只画过行军布阵的地图,唯独琴,听到琴声她就脑仁疼,更何况是迦若灌入了修为的琴音,对她来讲,堪称魔音。 “哼。”迦若弹了一小段就收了手,冷冷的哼了一声,再次拿起了身旁的酒。 “谢迦若大爷不杀之恩。”解昭对着迦若拱了拱手,脸上露出了解脱了的神色。她说完这句话一时间陷入了安静之中。 风静静的吹拂而过,吹乱了鬓角的长。解昭闭上了双眼,静静的感受着山顶暖暖的光和有些微凉的风,这样安静的日子享受不了多久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在缥缈山上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苍穹剑的剑意。 末日降临的时候她会化身为剑魄。这样想的话还真的有些嘲讽,她以杀成魔却要化身为苍穹。 静静的不知道过了多久。 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解昭睁开眼,转头看向人来的方向。不一会楚宫离和小葵两个人缓缓的从远处走来,面上隐约可见的是一脸严肃的神色。 解昭面上似笑非笑,她出言调侃。“你说她们是来找我报仇的还是来找你这个坠入魔道的师兄的呢。” “我怎么会知道。”迦若淡淡的看了一眼解昭,他倒出了酒坛中最后的一碗酒,一口饮下,稍等一会儿空桑山的人来了以后他就没机会喝掉这最后一碗酒了。 楚宫离和小葵很快就走到了两个魔族的面前,楚宫离看着低头擦拭着古琴的迦若,她轻声的开口,声音里隐隐带着一丝柔弱,就像菟丝花一般。“若迦师兄。” 解昭忍不住打了个颤抖,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似乎打算离开。但是跟在楚宫离身后的小葵却是横起了手中的长剑。眼神冰冷的看着解昭,现在正魔两道合作,禁止互相内斗,纵然她想要把解昭挫骨扬灰也只能忍耐。 “站住。” 解昭看了看小葵,收回了打算离开的脚步,撇了撇嘴,又坐回了地上。 迦若听见楚宫离的声音,他头也不抬,只是冷冷的开口。“楚道友,我叫迦若,是魔族的护法,不是你口中的若迦师兄,还请楚道友慎言。” “若……不,迦若。我……”楚宫离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她想要说的话都因为迦若冷冷的态度而被卡在嗓子中说不出口。 面前的这个魔族就是她的师兄,她是这么笃定的认为的。但是生性软绵绵的她只要面对迦若那冷冷的态度级忍不住想要哭出来。 “若是楚道友没什么话要说,迦若就离开了。”迦若抱起琴,起身准备离开。 楚宫离眼眶微红,她忍不住抓住了迦若的袖子,咬了咬唇,开口说道。“我,只是想师兄回来……” 迦若冷笑,他甩开了楚宫离的手。眼中划过浓浓的厌恶。“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傻,你这副永远都是一副菟丝花的样子让我觉得真恶心。” 楚宫离的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在她的一袭水绿色长裙上,晕染开一朵朵深色的花。她怔怔的看着迦若抓着解昭的手离,只是紧紧的咬着唇。小葵看着哭的如同泪人的师姐,她忍不住跺了跺脚,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师姐。” “对不起,小葵,我又是这幅样子。”楚宫离一边抽噎着一边道歉。 解昭被迦若抓着走了一段路,直到身后的两个人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身影的时候,迦若放开了她的手。 揉了揉有些疼的手腕,解昭低声询问。“迦若,你还好……” “没事,我先回去了。” “……问题儿童。” 迦若的背影消失了以后,解昭忍不住轻声嘀咕。撇了撇嘴,她转头看向身后。 “怎么,要我请你出来么,小葵姑娘。” 解昭身后,手提长剑的小葵从树后走了出来,她看向解昭,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都承载着满满的恨意。“解昭。” 解昭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小葵,面上似笑非笑眼底却是嘲讽之色,她伸出手拍了拍小葵的脸颊。“就凭现在的你根本杀不死我,有时间来找我寻仇不如多花点时间去修行。说不定几百年后你就能来找我寻仇了。” 小葵被解昭的威压钳制的根本无法动弹,直到解昭大笑着离开她才软绵绵并且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刚刚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会灰飞烟灭。 “小葵。”因为担心小葵而追在小葵身后的楚宫离看见小葵失神的坐在地上以后她赶忙纵身一跃到了小葵的身边。她的眼眶还有些通红,脸颊上的泪痕也不过被胡乱的用袖子擦了擦,她看着小葵眼中满是关切的目光。“你还好么,没有受伤吧,你刚刚一言不的离开吓死我了……” 小葵先是双眼无神,她怔怔的听了楚宫离说了好一会的话眼中才渐渐的恢复了神采。看着一脸担心她的楚宫离,她轻声喃语。“师姐。”紧接着就抱住了楚宫离,身子开始颤抖。她忍不住一直重复的叫着楚宫离。“师姐。师姐。师姐。” “我在这。”楚宫离拍了拍小葵的头,声音温和。 接下来几天,楚宫离只要无事就会前去寻找迦若,试图和他谈话但是迦若对楚宫离的态度一直都是冷淡而疏离,甚至有时候会出言赶走楚宫离。 解昭在围观了几次这样的事情并且给迦若当了挡箭牌以后终于有一天她忍无可忍。 深呼吸,解昭双手叉腰,对着眼眶红红的楚宫离开口喊道。“我说你就不能长点志气么,迦若那家伙摆明了不想理你,你干嘛还死缠着他不放。” “对,对不起……”楚宫离被解昭吼过以后身子忍不住一缩,仿佛她面前的解昭欺负了她一般。 “啊……”解昭仰天,握拳。面上露出了一丝丝的恨铁不成钢。最后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不对,迦若拉我当挡箭牌我该去找他算账去……” “啊喏,请带上我一起去吧。”解昭转身想要离开却被楚宫离抓住了衣袖。一瞬间解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放手。”解昭咬牙切齿。 “带我去找若迦,不,我是说带我去找迦若的话我就放手。”楚宫离抓着解昭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解昭深呼吸,她转头看向楚宫离。“我刚刚决定了,我要去找楼鸾,你要跟着我的话随你。” 第八十九章 缥缈篇 七天很快就过去了,楼鸾面对着缥缈山的诸多长老经历过怎样的抗争解昭虽然不知道但是大约猜得出来,不过楼鸾不说她也乐得清闲,每天和雨非一起讨论着嫁衣还有饰之类的事情。〔(( 大多数的时候是她坐在一旁喝茶,雨非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她经常是倒好了茶递给雨非。雨非一口饮下以后再次开口。 雨非把手中最后一根金簪插在了解昭头上,面上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但随即她看着解昭忍不住抱怨。“我说这到底是我成亲还是你,为什么我觉得我看起来都比你要紧张。” 透过镜子看着站在身后的雨非,解昭浅浅一笑。“大概是这是第二次了吧。” “去你的,别说的你有经验似得。”雨非轻轻推了一下解昭,从一旁拿起了红色盖头。准备盖在解昭的头上。 “等等——”解昭开口。 雨非手下一顿,淡淡的瞥了一眼解昭。“怎么了,解大美人,终于紧张了么?” 解昭忍不住露出一个讪笑,揉了揉肚子。“不是,我只是想说,我饿了。能不能给我点吃的……” “抱歉,没有。” 大红色的盖头就这样盖在了解昭的头上,很快吵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雨非撇了撇嘴,走到了门口,双手抱胸等着来人。很快一身红衣的楼鸾在一群人的起哄中缓缓走来。 “红包。”雨非看楼鸾走进,她伸出手。其他的话什么也没说。 楼鸾默默的从袖中拿出了红色的信封递给雨非。用手掂量了一下,雨非微微侧过身让楼鸾走了进去。 屋内解昭盖着盖头安静的坐在镜子前。她不是不紧张,只是习惯了用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掩饰心中真实的感情。藏在宽大的袖子中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 楼鸾一点点的走近,直到走到了解昭的身旁,他俯下身拦腰抱起解昭。因为在缥缈山上,所以嫁娶的队伍被省略了,直接由楼鸾抱着解昭到殿前对拜,还有就是一干人吃吃喝喝罢了,也算是在末日前好好放松一下神经。 解昭伸出手搂住了楼鸾的脖子,红色的盖头下,脸色微微泛红。楼鸾走出屋外,又是一阵起哄的声音。听着四周吵杂而热闹的声音解昭嘴角忍不住勾起。 此时此刻,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就要嫁给楼鸾了。 很快解昭被楼鸾抱到了被装饰的喜庆热闹的大殿,百里迟轻声咳了两声。示意众人安静。“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不过鉴于我们要抵抗末日,而且这对新人也并没有高堂父母,所以就请这对新人直接对拜好了。” “夫妻对拜。” “对拜。” 起哄的声音响起。 “夫妻对拜……”百里迟有模有样的学着人世间世人喊话的样子喊出了这句话,他看着面前对拜的楼鸾和解昭,面上隐隐露出了一个苦笑,不过笑容转瞬即逝。很快他也开始和一群人一起开始起哄。 解昭被扶回了房间内,临走前一堆人起哄的声音她听的清清楚楚。静静的坐在屋内,她嘴角忍不注轻轻上扬。她终于成了他的妻子。即便明天是末日她也心甘情愿。不知坐了多久,当屋内的红烛被点燃以后,解昭终于听见了脚步声,紧接着就是推门的声音。 楼鸾推门而入,就看见解昭安静的坐在了床边。大步的走了过去,他掀开了解昭的盖头,四目相对,解昭对他浅浅一笑。 “夫君。” 楼鸾看着解昭一瞬间忍不住失神了一下。屋内燃烧着的烛火让暧昧的气息充斥着两个人之间。“咕噜咕噜。”肚子的叫声让他回过了神。解昭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有些窘迫的表情,吐了吐舌头。“我饿了。” “我去给你拿吃的。”楼鸾转身离开,大约过了一刻钟他带着一些桂花糕回来。递到了解昭的面前。“只有这些了。” 伸出手,解昭轻轻拎起一块桂花糕,小口小口的吃着,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不过吃了一块她就停止了动作。“我吃好了。” “不好吃。” 解昭抬眼看了一下楼鸾,轻轻点了点头。“嗯。” 放下盘子,楼鸾坐在了解昭的旁边。一时间两个人都陷入了某种不知所措的沉默。解昭双手撑在身体两侧,低着头,对于接下来的事情她难得的感觉有些紧张。忽然,手上传来了一丝热度。 “你……” “我……” 又是四目相对,陷入沉默。 解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我在想以后该叫你楼哥哥好还是鸾。或者说别的什么……” 楼鸾沉默了一下,开口。“随你喜欢。” “我记得你在改叫楼鸾以前是叫楼惜朝来着……”解昭看着楼鸾面无表情她忍不住又是出言调侃,把头靠在了楼鸾的肩上,她的手与楼鸾的手十指相扣。 楼鸾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昔年师尊带我上山的时候说比起惜朝鸾这个字更适合我。” “是这样嘛。”解昭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屋内的烛火晃动着,不知何时十指相扣的手变成可相互搂着对方,互相亲吻着彼此,气息交织在一起。床角的纱帐被扯下,遮住了一室的璇旎。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与此同时。在缥缈山的后山。百里迟和迦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手中拿着酒出现,看着对方,忍不住相视一笑。 “好巧啊。迦若。” “难得你竟然也会借酒消愁。” “为什么我就不会借酒消愁。” “说的也是。” 说完两个魔族又是看着对方一阵大笑。笑过以后他们席地而坐。 百里迟抬头看向夜空,忍不住伸出手,因为在山上星空近乎触手可及。他认不住轻声喃语。“这里夜空真美,和魔域那低沉压抑的天完全不一样。” 迦若看着漫天的星斗,他紧紧的握住了拳。“我倒是更喜欢魔域一些,至少在那根本不需要压抑自己的本性,恶就是恶。” 百里迟收回了伸向天空的手,拎起了放在一旁的酒,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碗。语气笃定的开口道。“迦若,你还在因为楚乐颐的事情耿耿于怀。” “彼此彼此,百里迟你不是也因为小昭而跑过来借酒消愁,我们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你……”迦若的话戛然而止,他笑了笑,摘下了戴在脸上的面具。 夜凉如水,风吹拂而过,迦若沉默了一下,又开口了。“我时常在想,若是我那个时候没有被楚乐颐捡回空桑三会怎么样,也许会成为某些修士的鼎炉,也许会成为街上的地痞流氓,也或许就那样死在了路边……不过我被她带上了空桑山,虽然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我炼成一副不老不死的躯体而后夺舍,不过仔细想想,若非视她如同母亲一般我又怎么会恨她。” 百里迟面上是一副温润的笑,他举起了手中的酒示意迦若碰杯,“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酒杯相撞,洒出了一半。不过两个魔族都是面上不在意的一笑。 远处忽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百里迟拍了拍迦若的肩膀。“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你这样一味的总是推开她不说清楚原因的话想必楚姑娘会一直纠缠下去的。”站起身,百里迟活动了一下筋骨。拎起酒晃晃悠悠的离去。“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楚宫离从树后走了出来。她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迦若,紧紧的抿着唇。轻声开口,声音软软糯糯。“迦若。” 迦若想了想百里迟和他的说的话,淡淡的瞥了一眼唯唯诺诺的楚宫离。声音冷漠。“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是哭哭啼啼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恕不奉陪。” “我……”楚宫离咬了咬唇,深呼吸。正视着迦若。“我只是想让师兄回空桑山,那里,那里才是师兄的家。” “呵,家……”迦若嘲讽的笑了。“真是亏得你有脸说的出来。” “我不相信师兄是那种恶人。明明,师兄曾经是那么温柔的人……所以……所以……”楚宫离紧紧的握着拳,她的肩膀剧烈的颤抖着,似乎在压抑着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迦若站起了身,他一步步的逼近楚宫离,直到楚宫离的后背撞在了树上。“事实就是楚乐颐那个老女人从一开始带我回空桑山就是为了把我炼成一副不老不死的身体好夺舍,为了活下去我杀了同门坠入魔道。这个回答你满意么?!”他的气息喷洒在楚宫离的脸上,周身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我……”楚宫离的眼眶红红的,她看着迦若,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 迦若冷笑,他伸出手钳制住楚宫离的下巴,挑了起来。手劲大的吓人。血红色的双眼看向楚宫离尽是漠然。“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只会哭哭啼啼纠缠不休的家伙,若不是因为结盟我一直忍耐着没有出手,你觉得你还能活到现在?” 楚宫离闭上了双眼,深呼吸,再次睁开。她近乎喃语的低声询问。“师兄,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离开?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在空桑山?” “这需要什么理由么?别天真了,宫离,你该长大了。”迦若放开了楚宫离,他转身离开。 从今以后都最好不要再有交集,因为五十年前他们就已经分道扬镳。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九十章 缥缈篇 当太阳的第一缕光照耀大地,迦若出神的看着掌心,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他已经厌倦了。? (?([[站起身,从屋顶跳了下去,屋内练羽抱着被子出喃语和痴笑,淡淡的瞥了一眼,迦若掐了个诀,一道光钻进了练羽的脑中。看着练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迦若转身大步离开。 风轻轻吹过,吹动屋檐下叮当作响的铜铃,迦若的身影渐渐的走下了缥缈山。 当他走到山脚下却蓦然的现一个白色的身影已经在等他。听见脚步声白衣人转过头,面上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笑。“哟,你来了,迦若。” 微微皱眉,心中忍不住诧异,他怎么会知道我要下山,面上仍然是一脸的淡定之色。“百里迟,你怎么会在这。” 百里迟脸上的笑意加深,他向迦若走了几步,一把揽住了迦若,把身体的重量大部分都压在了好友的身上。声音里带着笑意。“当然是等你,我们可是兄弟。” 迦若看了一眼百里迟,确定是甩不掉身旁的同伴,他开口道。“手拿开,我不想被误会有分桃断袖的龙阳之好。” 百里迟听了迦若的话,眼中一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他揽着迦若肩膀的手更紧了。“怎么,要是我真的因为情殇而断袖分桃转而对男子动心你又怎么样?” “恶趣味。”迦若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百里迟。 迦若的不为所动让百里迟失去了继续都弄下的去兴致,他的手松开了迦若的肩膀,忍不住低声抱怨。“真是的,迦若你越来越无趣了……” “抱歉,我这么无趣让你失望了。”下意识的迦若回了一句。就像一直以来他们相处的那样。话音落下,他面具下的唇微微翘起,这是他值得交付后背的同伴。真好。 百里迟向前走了几步,现迦若没有跟上,他转过了头,在晨曦中,他眼中带着笑意,一袭白衣,就像随时会羽化的仙人。“迦若,我们去疫病源头的地方如何?” “好,既然你都已经说了目的地,我自当奉陪到底。”迦若抬起头,大步的跟上百里迟的步伐。 百里迟悠闲的走着,面上是一派悠闲,仿佛他们不过是尘世间游玩,不过他确实有这样的资本,当世能与他势均力敌的人寥寥无几。迎着朝阳走了一段路以后,他开口道。“你说我们会不会遇到那群黑袍人……” 迦若顿了顿,想了一下手下接连汇报给他的消息,沉吟道。“保不准。” 百里迟活动了一下关节,出了清脆的声音。“感觉能大展身手了,上次在魔域才刚刚热身就被打断了。” 迦若挑眉质问,“你不是总是说你是个爱好和平的魔族么,怎么还想着大展身手!” 百里迟淡淡一笑,眼中划过一丝的戏谑。声音带着满满的无奈。“我确实是爱好和平,可是最近又练了不少药,总得需要几个来试药的,手下的那群魔物因为试的药太多了现在都有抗体了,我需要新的试药人。” 迦若侧过头看了一眼百里迟,身旁的同伴面上仍然是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是在担心他去找楚乐颐寻仇,他笃定。想到这他近乎自言自语的开口。“谢谢,百里迟。” 百里迟故意露出了一个惊讶的神色。“迦若,你傻了么。” “……”一瞬间迦若觉得他难得心生的感激全部烟消云散,不过说起来百里迟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当年救了他以后也是这副满不在意的说着不过是想要找个试药的人。 迎着晨光,两个结伴而行的魔族的身影越来越远。 待到日上三竿,练羽打了个哈欠醒来才觉晨间做的梦并非是梦而是迦若留给他的留言。他下山去了。 慵懒的揉了揉有些凌乱的长,练羽忍不住低声嘀咕,“真是的,一个一个的都这么不省心。”忍不住又是打了个哈欠,练羽站起了身,抬脚走出屋内。屋外阳光正好,是个十分晴朗的天,若非是预言谁又能想到三个月以后黑暗会笼罩大地。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无极广场上,楼鸾又换回了一身黑袍,虽然仍旧是紧紧的抿着唇,但若是仔细观察还是会现他的眼底是一片暖意,他今天的心情很好。 端午仍旧是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假寐,哪怕他旁边站着的是楼鸾也不能让他站起身,镜月手中握着一把未出鞘的剑在指点着练剑的白衣弟子。练羽吊儿郎当晃晃悠悠的走到无极广场上,似乎是哥俩好一般把手搭在了楼鸾的肩膀上。目光却是落在了人群中的镜月身上。“哟,昨天过的怎么样!” 楼鸾不答话,他只是看着远处练剑的弟子。 “诶,别不说话啊,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结盟了,呐,你说是吧楼掌门。”练羽看着沉默不语的楼鸾,他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怎么,该不会是……”故意拖着长音,引人遐想。 楼鸾看了一眼对他挤眉弄眼的练羽,忍住了拔剑的冲动,把练羽的手从肩上拿开,淡漠的开口。“无聊。”然后转身离开。 “喂喂……”练羽伸出手想要叫住楼鸾但是留给他的只是一个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转头看向人群中的镜月。眼珠一转,人就出现在了镜月的身后,轻轻一拍。 “哟,小镜月,今天有没有想我呀。” 练羽的话音刚落下,镜月的剑就呼啸而来。她看着练羽咬牙切齿,这个花心的混蛋魔族为什么总是拨撩她。“练羽,又是你这个登徒子。” 练羽轻轻一个错身躲开了镜月的剑,手指夹住剑刃。面上仍旧是一副慵懒和漫不经心的浅笑。“小镜月,你今天的剑也一如既往的锋利呢。”说着他松开了夹住剑刃的手指,向后退了几步。 “师姐,练羽前辈,你们能不能换个地方打情骂俏……”打了个哈欠,端午对着在无极广场上准备大打出手的两个人拖着长音喊道。 听到端午的喊话,镜月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顺手一掷就把手中的剑脱手掷向端午,剑不偏不倚正好掷在端午面前的地上,钉住端午的道袍。即便如此端午依旧是懒洋洋的,慢慢悠悠的睁开双眼,看了看被钉住的道袍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轻声抱怨。 “师姐,我的衣服不多了,在这么下去就要没有衣服穿了。” “我管你。”镜月伸出手,端午面前的剑嗡嗡作响,然后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练羽眼看着不远处李承言走来,他面上露出了笑容,呀啦,呀啦,看来今天得到此为止了。闪身在镜月的额头上轻轻一戳,练羽声音里带着笑意。“今天还有事情,先不陪你玩了。” “混蛋……”镜月看着练羽的背影,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端午看着镜月忍不住又是叹了口气,镜月师姐这个样子还真是吓人…… 两刻钟后,正魔两道的掌门还有家主再次坐在了一起。 每天都有各地传来的消息,天灾,**,战乱。纵然是全部能派出的弟子都已经派了出去但是仍然不能阻止黑暗在一点点的侵蚀着这片大6。而且三个月以后,黑暗就会降临。末日的时候会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楼鸾环顾了一下四周,把众人的表情都收在了眼底。沉默了一下,他开口了。“诸位前辈,今日最新的情报又传来了,尘世间那股黑气的又扩大了,但是源头仍然是一无所获。虽然天地间异像还不是特别明显,但是伴随着伽蓝寺的钟声响起之后人心明显的浮躁了许多。各地都隐约有黑袍人在做推手。” “楼掌门,这些我们都知道,能不能每次开会说些别的什么的。”中年人懒洋洋的开口,他面上露出了些许的不耐烦。 楼鸾微微抿唇,并没有因为男人的话而动怒,他只是淡漠的看了一眼开口的中年人。“稍安勿躁。其实上我打算亲自下山探查一切,山上的事物从我离开后都交给青枫。” 缥缈山的长老一拍桌子,大喊。“不行。” 灰色袍子的老者捋了捋胡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坐在练羽身旁的解昭。“确实,楼掌门现在的任务是赶紧拔出苍穹剑才是。”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变成了淡淡的嘲讽。“不过楼掌门新婚燕尔怕是舍不得吧。” 解昭想要出言嘲讽却被练羽伸出手拦住,他轻轻一笑,面上是漫不经心的神色。“金道长未免也管的太宽了吧,我可是闻到了一股浓浓的不甘心的味道。” 楼鸾看向缥缈山的长老,面无表情的开口。“无论如何,我意已决,末日之前我会赶回来的。” “罢了,罢了,随你去吧。”缥缈山的长老摆了摆手算是妥协了。 “哼。”金道人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撇过头。魔族的气焰实在是够嚣张,虽然拼尽全力与练羽能做到势均力敌但是却也是两败俱伤。 练羽看着金道人,他吹了吹指甲,敢正大光明的挑衅他可是有足够的把握,毕竟他之所以成为魔尊可不止是因为另外三个家伙不愿意,还有就是他在入魔以前在尘世间是出了名的谋事,虽然那个时候他还不叫练羽。 就这样,这天结束谈话以后,楼鸾带着解昭也踏上了尘世之旅。 第九十一章 金水篇 金水镇,地处镜南之地。( ?[{[{〉全镇因为金水河贯穿了小镇而得名,镇民依水而生,来来往往皆是依靠船只,是个名副其实的水上小镇,昔日每逢落日之时,茜红色的夕阳总是会把水面染成金色,倒映着两侧的房屋,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但是自从伽蓝寺的钟声敲响以后,昔日清澈的河水不知为何变得污浊不堪,散着鱼腥和腐烂的味道。能拖家带口离开的人都已经离开了,镇子里只剩下一群老弱病残,还有不愿离去的人。 但是不知为何,镇子里的人只要离去,就会在不久之后患上怪病,药石无医。并且传染他所接触过的所有人,至此怪病如同燎原之火一样以金水镇为中心蔓延开来。 最开始并没有人察觉,直到以金水镇为中心的数个小镇都感染上怪病。经过细细的勘察才觉,但是已经为时已晚,无论怎样的防护措施每天都有人感染上怪病,也每天都有人死去。 镇上的疯老头听说了离去的人纷纷染上怪病他又是开始走街串巷的大喊着天谴,天谴。 这也是百里迟和迦若这一次目的的终点。 百里迟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怪病,身为医者的他对于解决世间的疑难杂症有着莫大的兴趣,每当有难以解决的棘手病例他都会不辞万里的赶路而去。这次也不例外,更何况,他怀疑这一切都与末日的降临有关。 七日后,百里迟和迦若走进了金水镇。 因为河水已经变得污浊不堪,船只放置一段时间就会被腐化,所以他们是从镇民所搭建的桥上走进小镇的。从长满了青苔隐约有着破败之气的建筑物上隐约看得出来小镇曾经有着怎样的辉煌和繁盛。地上的枯枝败叶已经和青石板之间所长出的杂草混在了一起,一片枯黄。偶尔有人跳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吆喝着,但是更多的是人们木然的坐在门口抽着旱烟或者是紧紧关闭的大门。 看到陌生人走进镇子,大多数的人都露出了戒备的神色。百里迟和迦若交换了一下视线,他抬步走到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和蔼的老者面前,蹲下身。 “老先生,请问这镇子上是否有一户姓楼的人家,我们兄弟二人从漠北而来,前来投亲但是到了却现镇子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百里迟说着这话的时候面色坦然而真诚,眼中带着焦躁和疑惑,丝毫看不出他说的话不过随口胡诌。 老者啪嗒的抽了一口旱烟,吐出一个个烟圈,随手在地上磕了磕烟枪。细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百里迟和迦若,两个人身穿着最常见的蓝色棉布衣裳,袖口和领口都有隐隐的毛茬,面上带着些许的疲惫之色。确定两个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老者顿了顿,开口道。“镇子里姓楼的人家有好几十户,不过搬走了一些以后大概还有十几户,应该在镇西那一带,你们可以去那边打听一下。” 百里迟面上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他搓了搓手。又露出了一个窘迫的表情。“请问老人家,这镇上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投宿么。” 老者看了一眼百里迟,指向了一个方向。“顺着这条路走一刻钟就能见到一个万福客栈,这是镇上现在唯一还开着的一家客栈了。” “谢谢,谢谢,谢谢老人家您了。”百里迟露出了千恩万谢的表情,对着老者鞠了个躬这才站起身和迦若一起走向老者指着的方向。迦若看着百里迟卖力的表演,他缄默不言。直到走出了很远以后,他才开口。 “你不去做一个行当真是可惜。” 百里迟听后挑起了兴致,他忍不住挑眉。“哦,究竟是什么行当?” 迦若看向百里迟,微微勾起嘴角,轻声开口。“江湖骗子,摸骨算卦不灵不要钱。”说完他大步向前的离去。留下百里迟有些措愣的站在原地。 “耶呵,你小子,竟然学会开玩笑了。”百里迟被气笑了,他挽起袖子,大步追上迦若,怼了怼迦若的肩膀。 一路沿街走向镇子中心,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一些,但也不过是稀稀零零的十几个人罢了。其中以老人居多,大部分也是和镇子入口的人一样,面上一派木然之色。似乎在听天由命又似乎是在惧怕着什么。 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百里迟和迦若很快就到了万福客栈。客栈里清清冷冷的不过坐着两三桌客人,店小二百无聊赖的蹲坐在门口,毛巾搭在肩上,似乎在对不景气的生意而感到沮丧。他抬头看到迦若和百里迟的走进先是疑惑了一下,但紧接着他就面露喜色的站起了身。用着轻快的语气开口。 “哟,两位客官,看着脸生,吃饭还是住店,来来来,镇上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环境优雅,包您满意……” 跟在店小二的身后走进了客栈,就见掌柜兼职账房有些百无聊赖的在柜台上打盹。大厨也坐在了客栈的大堂里手上摇着团扇。 店小二勤快的擦了擦椅子示意两个人坐下,而后又擦了擦桌子,带着笑容殷切的问道。“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百里迟笑了笑,问道。“不知店里有些什么吃的。” 店小二挺了挺胸,开始一一细数道。“若说这镜南最出名的自然是汤面,再配上秘制的小菜和一壶流光溢彩,那味道可是绝了。”说着他面上露出了一丝陶醉的神色。 迦若微不可计的皱了皱眉头,开口打断了店小二的陶醉。“那就两碗汤面,配上小菜和酒。” “好嘞,两碗汤面配上小菜——”店小二吆喝着,厨师站起了身走向厨房。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店小二就端着面还有小菜和酒从厨房走了出来。 趁着店小二凑到近前,百里迟压低了声音,面上露出了一副疑惑的神色。“小兄弟,我能问一下这镇上到底是怎么会是么,我们兄弟是从漠北来着投亲的,可是到了以后却现镇上一片荒芜,这正二丈摸不着头脑的,我看小兄弟你面善,能不能给我们讲讲。” 店小二刚想要拒绝就现手中多了一个沉垫垫的钱袋,用手掂量了一下,他想要说出口的拒绝变成了一脸笑意。左右看了一下没人看他,就一屁股坐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一脸神神秘秘,声音压低的只有仔细听才听的见。 “我看你们是从漠北来的我才这么仔细的跟你们说啊,这镇上啊自从伽蓝寺的钟声敲响以后,那有一天河水就突然飘上来了一具尸体,诶呀,别提了,那尸体都已经泡的不成人形了,这……”他看着迦若和百里迟面前还吃着面他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讪笑。 “无妨,小二哥尽管说就是,我和我的这个兄弟平日里干的也是杀猪的买卖,血腥的事情见多了。”百里迟轻轻一笑,示意店小二继续说下去。 听了百里迟说他是杀猪的,店小二便又是继续开口,“那尸体不是都惨不忍睹了么,镇长就下令让我们把尸体捞上来,拿去义庄火化,可特么的就那么巧。”店小二忍不住又是一拍大腿,紧接着他看了一眼四周,又是压低了声音。“谁特么想到镇上那个死了丈夫的钱寡妇瞅着那身衣服,非得说那是她死了的丈夫,不止不让火化,还非得抱着尸体嚎啕大哭,镇长没办法了,只能任由钱寡妇把人带走。” 迦若眼中划过疑惑。“这钱寡妇一介妇孺怎么镇长还会怕不成?” 店小二皱了皱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难以启齿但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娓娓道来。“这钱寡妇是镇上钱大官人的独女,这里……”店小二说着指了指头。“有些问题,钱大官人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自然是说什么都依,镇长也是没辙。” “这……之后是怎么了么?” 店小二一拍脑袋,“对对,这你看,我都跑题了。这钱寡妇啊抱着那尸体哭了好几天,硬是说她那个尸体是被人害死的,要找到凶手才能入土为安。这事儿啊,衙役里的仵作和大夫都说不行,可是钱寡妇非得一意孤行。可她没蹦跶几天就十分蹊跷的死了……” “死了?”迦若忍不住挑眉。 店小二说道激动处又是忍不住连番摇头。“可不是吗,死了,死的那叫一个惨呐,血溅三尺。但是更蹊跷的是那具河里打捞出来的尸体不见了。钱大官人一怒,就非得要查个水落石出,可是查了一个月也是无疾而终。最后不过一个无头公案。” 百里迟内心有了一些猜测但是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可这和镇上的现状有什么关系呢?” “自从啊,钱寡妇死了以后,这不知为何,镇上就弥漫着一股莫名其妙的阴森之气,紧接着这金水河就不知为什么开始变得浑浊,还散着鱼腥味和恶臭,而且越来越黑。接着镇上的人就开始66续续的搬走了,保不准啊你们来投奔的亲戚也搬走了。”说着店小二拎起了桌上没怎么动过的花生米一口扔进嘴里。 “我看着镇上好多老人家都没走,小二哥不也是没走。”百里迟继续询问。 “嗨,这不是走了也死,不走也是等死嘛,各地接二连三的战火四起去哪里还不如留在这……”小二哥无奈的瞥了撇嘴,这时候在柜台上打盹的掌柜似乎要醒了,店小二赶忙站起了身,开始装作一副擦桌子的样子。 百里迟和迦若微不可计的交换了一下眼神,点了点头。 “小二哥,结账,还有给我们开两间上房。”百里迟从怀中再次掏出钱袋。 店小二吆喝了一声,伸出手示意迦若和百里迟跟着他上楼。“好嘞。客官随我上楼——” 第九十二章 金水篇 一眨眼百里迟和迦若已经在镇上晃悠了三天,打着寻亲的名义,他们细细的探查了金水镇的各个地方。镇中的一切都透露着诡异。 木然的老人,戒备的神色,紧闭着的大门,还有散着鱼腥味与恶臭的河水。可是没有人患上怪病,也没有人提到镇外的一切,就仿佛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一切都如同雾里看花。 百里忍不住用手迟敲击着桌面,他偷偷的采集了乌黑恶臭的水进行化验,但是结果仍旧是一无所获。究竟问题在哪里呢?难道真的像是前一日遇见的老头说的天谴。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 街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迦若张开水镜窥视者街面上,就见镇民捧着瓜果和猪头,簇拥着一个带着面具的少女,带头的是一个看着面善衣着华贵的男人,他们脸上露出某种欣喜的笑似乎是打算祭河神。神色暗了暗,迦若开口。“百里迟,看起来这群人打算把祭品投进河里。我们的机会来了。” 百里迟止住了敲击桌面的手,睁开双眼,唇角微微绽开一个笑。“那还等什么,我们跟上。” 迦若微微颔,紧接着屋内的两个魔族化作了两团黑雾,消失的无影无踪。 金水河的贯穿金水镇,但它的上游却是在金水镇的镇外,连通向远方。镜南的所有河流源地只有一处,那就是镜南之地的炎山,虽然说名为炎山但是山顶却是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 镇民簇拥着带着面具的少女很快就走出了小镇,沿着河水一直向上游走去,走了许久,为的男人忽然伸出手示意停下,接下来就是摆好香烛与案板,供奉上猪头与瓜果。 百里迟和迦若化身的黑雾隐藏在暗处静静的看着一群镇民对着猪头拜了又拜,紧接着就是把簇拥着的少女推入了乌黑的河中,少女带着面具,看不出表情如何,她沉入河水中也不挣扎,如同石沉大海一般,转瞬间被乌黑的河水所吞没。 一直领头的男人看着少女沉入水面,他面上似乎是欣喜,又似乎是悲悯,看着平静的没有波澜的水面,许久后他的面容上变成了绝望。 “看来河神大人不喜欢这个新娘。”他举起了双手,对着河面大喊。村民附和着他,举起了双手,开始念念有词的忏悔。 迦若淡漠的看着面前的一切,眼底划过一丝的厌恶,一群疯子。 百里迟仔细的打量着人群,现在忏悔的人大多数都是一些四五十岁或者更年迈的老者。年轻人一个都没看见。 镇民的忏悔一直持续到了日暮时分,为的男人站起了身,他用右手在肩的两侧各点了一下,然后双手抱胸,口中念念有词。“尊贵的河神啊,请给我们指引。您还需要怎样的仆人侍奉您,我等定当全力以赴……” 河水翻涌,黑色的水面起了波澜,形成了一副人形簇立在水面上,它缓缓的开口,声音粗粝低沉。“年轻……更多,更多……” 镇民看着水中的黑影,面上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得到了神谕他们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齐刷刷的回应到。“是。” 百里迟忍不住摇了摇头,他细细的打量着黑影,一团污秽的恶念。还是看着就很难吃的那种。在魔域里连三天都活不过去,竟然在人间兴风作浪起来了。他感叹的时候,镇民已经66续续的离开了。不多时候,河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只留下一杆祭品被供奉在河边。 河水中的黑影慢慢的移动到岸边,他伸出手,手臂如同有生命一般伸长,揽住了祭品。百里迟微微一笑,黑色的身影陡然出现在还岸边。他睁开了血色的双眼,神色淡淡的带着某种居高临下,双手抱着胸,手指微微敲击着手臂。 “收获不错嘛,嗯。” 百里迟的忽然出现让黑影一个颤抖,他揽住祭品的手臂就化成了一滩黑水落在地上,紧接着地上被腐蚀的一片焦黑。黑影似乎在恐惧,他颤抖着声音开口。“大,大,大……人……小的……小的……。” “嗯~~”百里迟有些慵懒的挑眉。 “小……小小小……小的也……是替人办事的。”黑影慢慢的把身子向后退去,心中忍不住嘀咕,怎么会突然有魔族来这里。忽然一只手搭在了黑影的肩上,皮肉被腐蚀的声音瞬间传来,但是手的主人丝毫不在意,他提起黑影把他丢在了地上。失去了水的庇佑,黑影露出了真容,一个有些尖嘴猴腮的男人。 “你可以选择现在坦白从宽,或者是——”迦若活动了一下手指,骨头出了清脆的声音。 百里迟制止了迦若的动作,面上露出温和的笑。“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并不会会对你做些什么,你大可放心。” 看了看迦若,又看了看百里迟,尖嘴猴腮的男人微微点了点头。“那个,其实上……”他刚准备开口,面上露出了惊恐,紧紧的捂着脖子,不过片刻间就倒在了地上化作了一滩黑水。 百里迟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事情越来越复杂难测了,不过,有趣,甚是有趣。他忍不住露出了被挑起兴致的笑。转头看向迦若,他挑眉,出邀请。“一起下水游泳如何?” 迦若没回答百里迟的话只是大步走向了乌黑的河水,皮肤碰到河水又是一阵皮肤被腐蚀的声音。他似乎丝毫不在意,一步一步的走入了河中,看着迦若快要消失在河中的身影,百里迟摇了摇头,也迈开步子踏入了乌黑的河水中。 河水接触皮肤传来了刺痛,不用看也能猜到河水在腐蚀着皮肤,完全没入河水以后,入目是一片灰黑色。 百里迟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罩着火焰的光球,但是明亮的光球此时只照耀周围一小段的距离。迦若的身影不过片刻就已经消失不见,水中隐隐能察觉出一股不祥的气息。身子向下沉,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脚下已经踩到了地面。俯下身用光球照亮,河底是堆积着的数不清的面具还是尸骸。仔细辨认着,下午被投入河中少女的尸骸就在他不远的地方。闭上眼感知周围的一切,四周的河水是一片死寂。忽然,他察觉到了有异动,银针从指尖出现刺了过去。 罩着火焰的光球在灰黑色的河水中散着惨淡的光,百里迟现对方是是一张熟悉的脸。 “怎么是你。”百里迟收了手中的银针,他对面的迦若同样收起了手中的琴弦。 顿了顿,想了一下刚刚的遭遇,迦若开口道。“这条河有问题——” 百里迟微微颔,这条河确实有问题,这些沉积在河底的尸骸可不止一朝一夕能够积累而成的。他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神色,抿着唇,开口道,“确实有问题,若非有数年的积累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白骨。” 迦若低下头,他们的脚下是密密麻麻的白骨,被黑色的河水腐蚀,骨头中已经开始泛黑。压下心中的惊异之色,迦若和百里迟继续探查着河底。 一阵细微的水流响动被迦若察觉,他指向某个方向,压低了声音。“那边——” 迦若的声音刚刚落下,两个魔族就察觉到了在四周陡然激荡起的水流,百里迟掷出了手中的针,针上附带着黑色的魔炎。不多时,一声龙啸响起,河水迅的翻涌着,溅起了浪花。河水都汇聚到了一处,百里迟和迦若就见眼前出现了一条蓝色的龙,伴随着翻涌的河水,露出了河底皑皑白骨。 “竟然是龙……”百里迟看着挣扎着翻涌的蓝龙他忍不住出了感叹。 在空中盘旋着的龙又是一声长啸,他终于挣脱了附着在身上的魔炎,盘旋着,他把视线转向了迦若和百里迟。两个不知死活的人类!不,不对,是魔族。竟然是魔族……“嗷……”龙啸声再次响起。 迦若捂住了耳朵,微微皱起了眉,他的听力比其他人要敏锐的多,龙啸声在耳中造成的伤害远远大于百里迟,龙啸声结束,他用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 “魔族,尔等来此做什么?”蓝龙出了声音问道。 百里注视着黑龙,面上故作一派悠闲,就仿佛面前的不是龙族而是他的好友一般,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倒是想问,龙族什么时候竟然愿意盘旋在一条河中了,而且还是一条充满着黑暗与怨恨的黑水河,这样的地方无论如何最先想到都是妖魔才是。” 蓝龙在空中盘旋着,他的眼睛是淡淡的黄色,龙鳞是泛着黑的深蓝色,爪子锋利的随时都能划破他所想要划破的任何东西。沉默了一下,他回答道。“与尔等无关。” 百里迟轻笑,哪怕他此时他的衣裳因为被黑水所腐蚀已经破破烂烂也不能掩盖住他的风华。“那么,我的回答也是,与尔无关。” 第九十三章 金水篇 完 百里迟说完,他抬头看向蓝龙。{{<([ [ 盘旋在天际的龙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他只是时不时的变换下姿势。夕阳带着茜红色的光铺撒在大地上,给大地笼罩上了一层橙红。 气氛僵持着。一触即。 一道白色光闪过。 “轰隆隆——”紧接着天际传来了闷雷声。雷光打在了蓝龙的身上,蓝龙出了撕心裂肺的龙鸣,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雷光。 迦若此时只能捂着耳朵,尽量让自己守住心神。龙鸣的声音贯穿着他的脑海,让他的意识近乎溃散。眼前出现了了几重的幻影。昔年楚乐颐对他说的话又一次的回荡在耳边。“成为我的一部分吧,迦若。与我融为一体吧,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是那么深爱着你……” 百里迟扛起了陷入魔障中的迦若,跳跃着躲开了想要打在他身上的雷光。不一会,蓝龙结束了长啸,化作了一根通天的龙纹柱,柱子上的雕刻栩栩如生,那正是蓝龙的身影。 黑袍人如同雨后春笋般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如同最忠心的侍卫一般守卫着通天柱。为的黑袍人看着百里迟和迦若,她出了清脆的如同银铃一般笑声,一步步的走出了人群,摘下了头上的兜帽。“百里迟,好久不见,上一次见面还是五十年前你抢走了我最心爱的宝贝。” 兜帽下是一个女人,一个有着杏眼樱唇的女人,她的皮肤白嫩,吹弹可破。她的头乌黑,如同上好的织锦缎,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可是她一颦一笑带着的风情却不是二十岁少女所能拥有的。那风情是唯有经历过岁月的洗礼才会磨砺出的。 “楚乐颐。”迦若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神志,他看向身穿黑袍的女人,压抑着自己直接冲过去杀了对方的心情,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叫出了女人的名字。 楚乐颐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声音如同春风一样温柔。“啊啦,这不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么,楚若迦。我还记得刚把你带回空桑山的时候你才几岁大,瘦瘦小小的,腼腆的像个女孩子,总是喜欢扯着我的裙角……” 迦若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大声的打断了楚乐颐的话。“够了。”他好不容易才把那些记忆忘记了,为什么还要提起,一个个的,楚宫离是这样,楚乐颐也是这样。 百里迟把手按在了迦若的肩膀上,他抬眼看向楚宫离,声音如同清泉让迦若恢复了理智。“他已经是魔域的护法迦若,不是空桑山的楚若迦,楚乐颐,按照辈分来说你可是该叫我一声爷爷的。” “哼。”楚乐颐冷笑,双手抱胸。眼中划过不屑。“百里迟,你不过是个由魔域里最污秽的魔物和人类诞下来的杂种罢了,摆什么架子,而且你的千年大限就快到了吧,还有多久。三年,还是两年?啊哈哈哈哈……” 即便是被楚乐颐挑明了血统与身世百里迟仍然没有动怒,他不在意的一笑。“出身本就不是我能选择的,而且我的千年大限就不劳你费心了。楚乐颐。” 楚乐颐又把目光转向了迦若。她伸出手对迦若出邀请,面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若迦,跟我走吧,你不是最喜欢我了么……” 迦若紧紧的握紧了拳,闭上了双眼深呼吸。再次睁开,他抬脚走向楚乐颐,一步一步踏在了皑皑白骨之上,出吱嘎吱嘎的响声。空气中凝结着一丝丝的寒意,太阳已经收起了最后的一丝光芒,在暮色中,迦若的唇间微微的上扬了一下。这是一个斩杀楚乐颐的好机会。他已经等的太久太久了。他停在了楚乐颐的面前。轻声的开口。“师傅,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期待这一天。” “来吧,我的孩子,到我的怀抱中来。”楚乐颐带着笑意,声音温和。果然不管过了多久楚若迦都是那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 迦若轻轻的迈开了最后一步,抱住了楚乐颐,近乎喃语的开口。声音带着无限的眷恋。“师傅,不,母亲……”哽咽着,迦若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我爱你,一直一直爱着你,所以,请你去死吧。” 迦若面上露出了疯狂之色,双眼赤红。十指处凝结出了血色的丝线,他向后退了几步,看着楚乐颐,难得露出了一个笑。 楚乐颐眨了眨眼,低头看向自己,她的身上被一道道无形的丝线所勒住,渗出了血色,迦若指尖的丝线就是被她的血染红。 迦若动了动手指,丝线陡然间紧绷,楚乐颐的身体化作了一块块的肉块掉落在地上。淡漠的看着地上抽动着的肉,迦若淡淡的开口。“我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亲手杀了你的瞬间。” “你觉得我会毫无防备么,你可是我亲手养大的最得意的作品,我是那么了解你。”楚乐颐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迦若的身后,轻轻的揽住了迦若的脖子,轻笑。 迦若挥手手中的丝线这一次紧紧的捆住了他们两个,随着丝线的收紧,血缓缓的染红了衣衫。可是楚乐颐不过是轻轻用被染的嫣红的指甲抚摸着迦若的脸颊。连声感叹道。“不愧是我最得意的作品,成长的真是让人心醉。不过,你弄疼我了。” 楚乐颐的声音丝丝缕缕带着魅惑,和曾经那个空桑山的掌门相距甚远,曾经的楚乐颐一身灰蓝色的长裙,素面朝天,头上不过轻挽一个简单的髻,严守礼法。可如今若不是容貌相同,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她是楚乐颐。 迦若操纵手中的丝线,又是轻轻勾了一下手指,血再次喷洒在皑皑白骨之上。这一次他的身体和楚乐颐的身体一起化作了在地上恶心的跳动的肉块。 轻轻的抱起地上迦若仅剩的头颅,楚乐颐小心翼翼的亲吻了一下,仿佛在亲吻着恋人一般。一吻结束,她露出了得意的笑。“现在你是我的了。” 一口一口的吃掉了迦若的头颅,楚乐颐擦了擦唇角的血迹。转头看向百里迟。“怎么,百里前辈这次竟然没有出手。还真是难得啊。” 百里迟浅浅的一笑,负手而立,在火光的映衬下他的容貌有些模糊不清,声音缥缈。“我不出手自然是有我的道理,楚乐颐,这个世间是公平的,你昔日坐下的种种因果,他日皆会回报在回身上。” “呵,你这种嗜血的魔族竟然跟我讲因果。”楚乐颐嘲讽的笑了,顿了一下她压低了声音,声音中带着寒意。“这个世间最没有资格讲这些的就是你们这些魔族,你们这些活在遗弃之地的野兽。” “你说的没错,我们魔族确实都是一群野兽,而且遵从内心**,弑杀残忍,不遵守天地法则。”百里迟没说一句话就向前走一步,直到他走到了楚乐颐的面前。俯下身,眼中带着笑意。关切的询问道。“你不觉得身体有哪里不对劲么?” “什么?”楚乐颐微微向后退了半步,腹中传来了一阵绞痛。 百里迟露出了恶作剧得逞的笑,他声音有些轻快。“迦若要寻你复仇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他的身上,血液里带着各种奇毒,还有蛊,我之所以任由你吃下他的头就是为了让蛊和毒进入到你的身体中。”忽然想到了什么,百里迟又开口。“对了,那个蛊名为双生,意思很简单明了,就是同生共死的意思。想必你现在已经把迦若消化的差不多了,蛊也该作了。” 百里迟的话音落下,楚乐颐缓缓的跪在了地上,而后身体无力的倒下了,她的眼中是浓浓的不甘心和愤恨。 百里迟转身,不去看楚乐颐的身体,打了个响指,黑色的魔炎附着在她的身上,须臾间魔炎燃烧殆尽,楚乐颐的尸身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把视线落在了余下的黑袍人身上,迦若的死去对于他来说仿佛是一件不痛不痒的消失。目光扫过所有人,他带着笑意开口。“下一个是谁?” “久闻百里迟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不才,想要讨教一二。” 百里迟看着面前面容平淡无奇的男人,他挑眉。“哦,想要向我讨教一二,阁下是不是先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了比较好。” “不愧是百里迟。”男人伸出手从脸上扯下了一张人皮面具,天际传来了一道闪电,紧接着是闷闷的雷声,雷光下,一张白净的脸展露了出来。 第九十四章 末日篇 光明历三十九年四月二十三日,天降异像,雷鸣不止,以金水镇为起点接下来一个月,各地纷纷暴涨起了通天的石柱,柱上皆是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画面,或是挣扎着的带着扭曲面容的人,或是奇花异草,或是狰狞的妖魔。[〈〈 束河城内,太阳从东方泄露出了第一缕光芒,照耀在大地上,新的一天开始了。 傅狩之静静的负手而立,目光看向远方,他站了许久,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衫。远处是静静绽放的血樱,红的娇艳欲滴,红的如醉如痴,红的热烈奔放——他看着红樱,忍不住又想起了锦瑟。 不知何时,傅灼已经站在了傅狩之的身后。他看着城外的通天柱,面上一派凝重之色。伴随着这根通天石柱的出现,紧接着就出现了一群黑袍之人,强迫他们父子加入组织,若是不加入便要杀掉城内的百姓做要挟。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咬了咬牙,傅灼开口。“父亲,您是怎么想的?” 傅狩之抿起了唇,收回了看向远方的目光,缓缓开口到。“灼儿,有时候只有经历了生死的劫难以后才能明白一些事情,我会加入那个组织,但是从今以后傅家交给你——” 锦瑟,霜娘,我这一生犹犹豫豫是该果断的做一次选择了。 “父亲,您这是……这……”傅灼有些无语伦次,他看着面上露出浅笑的父亲,他不理解父亲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灼儿,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傅狩之拍了拍傅灼的肩膀,眼中带着笑意,他面前的傅灼比起两年前更加沉稳了,眉宇间依稀能看得出他是个心性坚毅的男子。 “可……”傅灼还想说什么,傅狩之摆了摆手示意傅灼听他说完话。 “没有什么可是,就这么决定了。稍后我会去派人回复那位黑袍的领,灼儿,你的使命不是臣服于黑暗而是迎接光明,活下去。” 傅灼咬着唇,显而易见他的父亲想要一个人去面对那个黑袍组织,而把他护在羽翼之下。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傅灼一时间沉默不语。 傅狩之看着面前的儿子,他再次语重心长的开口。“灼儿,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也是我生命的延续,所以——” 傅灼垂眸,淡淡的回答到。“我知道,父亲。” 傅狩之得到了傅灼的回答,他面上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大步的离开。傅灼看着父亲有些苍老的背影,他一瞬间紧紧的握住了双拳,他除了看着父亲的背影以外,什么都做不了。黑袍组织……不,他还有能做的事情。他可以去招揽与他境遇相同的人。即便前路是血雨腥风,他坚信着还有很多很多被迫着分离的人,他可以组织起所有的人,反抗。 傅灼眼中亮起了奇异的光,他忍不住有些战栗。 当太阳缓缓的跑到了天空的最高处,散出灼热的光以后,傅狩之孤身一人来到了城外的通天柱下。守卫着石柱的黑袍人有些懒洋洋的看着孤身前来的傅狩之,朝着某个方向指了指示意傅狩之过去。黑袍人指着的方向一顶帐篷拔地而起。 傅狩之对着给他打手势的黑袍人微微欠了欠身,缓缓迈步走向了帐篷。帐篷内,闭眼假寐的青鸣缓缓睁开眼。人来了。 片刻后,傅狩之走进了帐篷。紧接着他就听见了黑袍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怎么,想清楚了?” 傅狩之深呼吸,抬眼看向黑袍人,“是,我想清楚了。” 黑袍之下的青鸣忍不住轻轻的挑眉。“那么,你的回答是——” “请让我加入。”傅狩之对着黑袍人深深的鞠了个躬。态度诚恳。 青鸣从桌上拿起了茶壶,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缓缓站起身走到了傅狩之的面前。扶起了傅狩之,伸出手中的茶。“请用。” 傅狩之看着面前的茶,眼底划过挣扎,颤抖着伸出手,他接过黑袍人的茶,一口饮下。 青鸣忍不住轻声的笑了。他摘下了头上的兜帽。“傅老爷,好久未见。” “青鸣道长。”傅狩之有些诧异于兜帽之下的黑袍人竟然是青鸣,面前的青年已经和两年前完全不同。虽然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灿烂但周身却缭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雾气。 “难得久别重逢,傅老爷请坐。”青鸣伸出手示意傅狩之坐下。 待到傅狩之坐下以后,青鸣再次开口。“傅老爷,该是没想到兜帽下的人是我吧。” 傅狩之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确实,青鸣道长和两年前的相比变化着实不小。老朽眼拙,眼拙啊……” 青鸣面上笑的灿烂,开口到。“倒是听闻傅老爷自从两年前那场大雨之后就和傅公子关系僵持的很,直到最近才有所改善——”他若有所指,让傅狩之心中一惊。难道他的打算被现了,但他面上仍然是不动声色。 叹了口气,傅狩之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丝的无奈。近乎喃喃自语但却又是说给青鸣听。“青鸣道长,你身处在红尘之外自然是轻松,可老朽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傅府的家业不留给他又能留给谁呢!” 老奸巨猾,青鸣暗暗做了一个评价,面上笑容丝毫未减。他淡淡的若有所思的开口。“是啊,傅老爷可就只有傅灼这么一个独子呢。”他言下之意隐隐带着威胁。 傅狩之暗自握紧了手中的茶杯,爽朗的笑了,开口转移话题。“聊了这么久怎么不见当初与青鸣道长一起同行的楼鸾楼道长。” “楼鸾师兄自然是有师兄的去处,在这里,一切听我的。”青鸣避重就轻的回答到,他看向傅狩之的眼中有些寒意一闪而过。这些傅狩之没有错过。 傅狩之摆了摆手,面上露出了一丝不在意,缓声开口。“罢了,罢了。既然青鸣道长不愿说那老头子我不问就是了。” 青鸣笑了笑,如同恶魔一般开口了。“时间到了。” 什么?傅狩之眼中划过疑惑,什么时间到了!突然他身体内传来一阵什么东西在体内噬咬的感觉。手中的茶杯“啪,”的落地,碎裂成无数片。 青鸣带着笑意的开口解释道。“组织不会收无用的人,所以刚刚给你喝的茶里掺了一种能激潜能的药剂,若是挨过去了,那么恭喜加入组织。不过嘛……若是没挨过去,那就只能让小白吃了你了。”他说话间一只灰色皮毛的狼跑进了帐篷内,他的爪子锋利,眼中看向傅狩之就仿佛在看食物。 傅狩之强忍着身体内传来的剧痛,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终于他忍不住了,眼前一黑,陷入黑暗。 青鸣漠然的看着傅狩之,冷冷的哼了一声,示意手下的人把小白带了出去。时间还未到,暂时还不能让小白吃了他。 第九十六章 末日篇 深海之内,一根象牙白的通天柱拔地而起,只不过和其他地区不同,这根通天柱的四周守卫的黑衣人并不在海底而是在海上,因为人类除了鲛人的馈赠能得到鲛珠潜入深海,否则便会承受不住海底的压力而粉身碎骨。{(<<[<<< 钧怡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通天柱上幼年的鲛人,湛蓝色的双眼中隐隐看的出一丝红血丝,他是继青姬之后的深海守护者,可是如今,他却连一个幼小的新出生的鲛人都无法保护,紧紧的咬紧了牙关,钧怡握紧了手中的权杖。 既然天道不公,那么,还顺什么天意,他要杀上这九天,去讨个公道。 一只与钧怡容貌相似的鲛人缓缓游到了钧怡的身后,她沉默了许久,开口了。“钧怡,无论如何你也要去么?” 钧怡转身看向身后与他容貌相似的鲛人,他们是双生子,彼此只要愿意就可以心意相通,面上故作轻松的一笑,他抱住了婷怡。“长姐,我不在的时候深海的一切就拜托你了。” 知道阻止不了弟弟,婷怡抬手抱住了自从成年以后就再没抱过的弟弟,声音哽咽。“我等你回来,钧怡。不是作为等待深海的王而是作为姐姐。” “嗯,约定好了,在你和片风成婚之前我一定会回来的。” 用力拥抱以后,钧怡甩动尾巴游向海面,只是口中却是传来了一种莫名的苦涩。他真的还会有机会回到深海么?他不知道。 海面上,通天石柱的周围守着几只巨大的船只,钧怡撇了撇嘴,轻轻悄悄的在船底用手中的权杖戳了几个细微的洞,保证不会被现但是一旦刮起海浪船只就会支离破碎。做完了这一切他有向下潜了一段,开始念念有词。 “来自深海的伟大意志啊,我,钧怡,第九代深海守护者,此刻深切的恳请您,让我与您的意志融合,化为破涛,化为巨浪,化为这无艮大海的一部分,驱逐敌人……” 亢长的祭文念完。钧怡闭上眼静静的感受着体内的变化,一股奇异的力量从大海的四周汇聚进了他的身体,此刻他的意志已经与大海完全融合一体。他就是大海,意识清晰的感受到了海中所有生物的意志,悲伤与欢乐,欣喜与痛苦……甚至他还听见了深海的深处,传来了骨龙悲伤的龙鸣。 缓缓睁开眼,他的额头上浮现出了一朵深蓝色的水滴,轻轻的露出了一个笑容,钧怡开口。“化为狂风巨浪吧,打散这聚集在海面上那虚假的光。” 海面上原本风平浪静的水面忽然开始起了波澜,原本晴朗的天忽然阴云密布。巨浪一个接着一个,排山倒海而来,击打着黑袍人的船只。 海下的钧怡催动着大海的意志,一次次的翻涌着海浪。海边,渔民跪在了海边举起手高呼,“海神显灵。”海中,几只穿如同片叶在海面上翻涌。 大海是温柔的,晴朗的日子里它尽可能的任由索取,大海也是冷酷的,它愤怒的时候会击碎一切,很快,海面上的几只船在海啸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很快,大海又一次的恢复了平静,钧怡忍不住捂住了嘴,轻轻的咳了两声,化身为大海的意志对于鲛人来说终究是太过勉强了,说到底原本守护深海的是深渊中的龙族,可是自从上一代的龙族死去后,新的龙族便在没有诞生,这才由鲛人开始选出强者,守护深海。可是这样的力量,这样霸道的术,每用一次就是消耗鲛人百年的光阴为代价的。 但是,即便如此,钧怡仍然不后悔,当有了要守护的人以后,能拥有力量对于他来说是件异常开心的事情,因为他已经受够了,长姐的哭泣时候的样子。而且他也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无力看着一切生的鲛人了。 通天柱的出现,预示着世间波澜再起,无论是谁都无法旁观。命运的洪流指引着他走上了岸。 七日后,幻化出双腿的鲛人出现在了东华之地,云雾峰上。 这座华东之地最高的山峰,常年笼罩在严寒之中。置身其中仿佛身处冰窖之内。鲛人一步步的走上了山,深蓝色的长被风吹起。袍角出飒飒的响声。 白宸羽听见了声响,他微微抬眼看向来人,面上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浅笑,轻声的开口,“没想到第一个出现在这云雾锋上的人竟然是个小家伙,果然该赞叹英雄出少年么?” 坐在山顶的白宸羽慵懒的如同身处在皇宫之中,似乎他的周围不是冷风飒飒的山顶一般。 握着手中的权杖,钧怡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一身玄色绣着龙纹的长袍,面上似笑非笑但是眼中没有丝毫温度,手虽然无意识的敲打着但随时都会动最凌厉的攻击。总而言之,这是个强悍又危险的男人。 钧怡面上不动声色,变换了一下手中握着权杖的姿势。轻声开口,声音清冷。“多谢夸奖,只是这样的话语从一个充满死气的人口中说出来真是觉得污秽。” 白宸羽轻轻的拂了一下衣服的皱褶,站起身。 风轻轻拂过,钧怡的周身激荡起了一圈淡蓝色的光,抵御着白宸羽的杀气。他手中的权杖上鲛珠散着同样的光。 白宸羽抬手,空气中凭空凝结出了半透明的利刃,出猛烈的攻击。一时间半透明的利刃撞上淡蓝色的结界,化开了一圈圈的涟漪。如同泥入深潭,水入大海。 “那么,如果是这样呢?”白宸羽迈开步子一步步的走向钧怡,直到走到淡蓝色的结界之外,伸出手轻轻的附在了结界之上。保护着钧怡的结界在被白宸羽触碰的瞬间凝结成冰,而后碎裂,化作无数的冰晶消散在空中。 钧怡挥动手中的权杖,鲛珠散着柔和的光,海草从地上伸展出,缠住了白宸羽的四肢。 微微动了一下手臂,感受着缠得更紧的海草,白宸羽嘲讽的笑了笑,紧接着缠绕着他的海草瞬间枯萎。 “这怎么可能!”钧怡一瞬间有些慌张。 白宸羽一步步的向前走,每一步都如同敲打在心尖的鼓点一般,他声音隐隐带着笑意。 “就以一个刚刚成年的鲛人来说,你确实很强,但——”话锋一转,白宸羽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寒。“还是太弱了。”似乎厌倦了这样猫和老鼠的游戏,他的身影陡然间消失不见,紧接着钧怡就感受到了后颈传来的重重一击。眼前一黑。 陷入昏迷前耳边隐约听见了白宸羽在说。“丢入棋盘——” 与此同时。极北之地。 北冥一族地处在极北之地,是一座冰雪之城。此时这个常年风雪大作的地方闪耀着蓝紫色的雷光。一道道闷雷击打在保护膜上已经持续了七日。北冥空和北冥桥把族内所有可以用来御敌的法器都拿了出来。可再多的法器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眼看着面前的法器已经所剩无几,北冥空做了一个决定。 他转头看向北冥桥,声音中带着笑意,就如同每一次和北冥桥说话的时候一样,听不出异样。“阿桥——” “什么事?师兄。”北冥桥眨了眨琥珀色的双瞳,不解。怎么突然就开口了。 北冥空眼看着天上又是一道雷光,他从地上捡起法器丢入天上,看着雷光和法器双双化作虚无,他开口。“北冥一族的族规你还记得么!” “自然是记得……” “背给我听吧,阿桥。” “诶——”北冥桥心中有些疑惑,眨了眨眼。开始背诵族规。“自天地初开,宇宙混沌,……凡我北冥一族,不得妄动杀念,不得……” 她的后背被推了一下,踉跄着向前跑了几步。一道蓝紫色的雷光大打了她身旁不远处的地方,转回头看向北冥空,就见北冥空丢开了手中的法器在承受着天雷。 “师兄——”北冥桥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声。 北冥空注视着北冥桥,似乎想要把北冥桥的身影映在脑海之中,他面上因为天雷流露出痛苦之色。紧紧的握紧了双拳,他开口。“阿桥,别忘了我们一族一直以来承担着的使命。抱歉,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我不能陪你了。” 雷光再次击打下来,北冥桥迅的躲开,抬起头,她眼睁睁的看着北冥空的身影化作了一根通天柱。紧接着天空再次恢复一片湛蓝与平静。 北冥桥抬起头看向天空,琥珀色的眼中划过一丝决然之色。 师兄说的没错,天道果然最是无情,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皆在天道的鼓掌之间。是时候该有新的神诞生了。 最后看了一眼北冥空,北冥桥低语。“师兄,一个人不老不死的话太痛苦了,等我完成我的使命就回来陪你……”话语在风中飘散,北冥桥毅然的跑向尘世间的某个方向。 传闻中被神眷顾的北冥一族,身体比钢铁还要坚硬,力大无穷,一手出神入化的锻造之术世人趋之若赴争相竟求,哪怕只是残品。可是这样传中被神明眷顾的半神一族终其一生,不老不死亦无法成神,不入轮回。与其说是被神眷顾的一族不如说是被诅咒的一族。 大多数的北冥一族族人都已经因为度过了太过漫长的岁月选择了冰封自己,沉睡在幽深的地底。半神之躯,可那颗心却是属于人类。世间悲欢离合都会一一的体味最后身陷绝望。 可是这些,世人皆是不知。他们只知道那半神一族是世间最接近神明的一族。 北冥桥奔跑在雪原上,一时间寂静的雪原上只有她裙角的铃铛上出清脆的声音。 忽然,北冥桥停住了脚步,戒备的看向远方,不一会,十几个黑衣人出现,在白茫茫的雪原上,黑色的身影分外的显眼。 天边散出了七彩的极光,美丽的醉人,可是这般美景在场的众人都无暇去看。紧张的气氛一触即。 北冥桥微微眯起眼打量着面前出现的黑袍人,握成了拳头的手微微活动了一下出响声。 “传闻中的北冥一族不能杀生,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一个黑袍人说着掀开了兜帽。兜帽下是一张充满了书卷气的脸,无论怎么看他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是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他不是。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无法出现在极北之地,凛冽的风吹过,割破了袍角。北冥桥看着书生微微失神。兜帽下的那个书生的气息诡异。非人非鬼,非魔非妖。 面上一沉,北冥桥无意识的抿了抿唇,开口问到。“你是什么人?” 伸出手捋了捋垂在身前的长,书生向前走了两步,他并未回答北冥桥的问话,沉默了一下他笑着开口。“你说北冥一族若是翻了族规会怎样呢?” 风呼啸而过,卷起一阵风雪。 书生抬了抬手,黑袍人包围了北冥桥。 “上——” 随着书生的一声令下,兵刃接二连三的被抽出,出刺目的白光。一时间黑袍人和北冥桥白色的身影交错在一起。就见白色的身影穿梭在黑色的身影之间,一刻钟后,地上是一片哀嚎的声音。 北冥桥看着地上的身影她拍了拍手,得意的笑了。“搞定。”紧接着她再次抬起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书生,面上又恢复了严肃之色。 “就剩下了你。” 书生看着北冥桥走进,他眼中划过了一丝的快意,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压抑着身体因为兴奋的战栗,他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你知道么?北冥一族也可以摆脱不老不死。”他的话如同闷雷投入深海,北冥桥面上仍然一脸平静但是内心却是起了涟漪。 摆脱不老不死,这怎么可能,但是这句话的诱惑太大了。 书生察觉到了北冥桥的动摇,他继续开口到。“虽然你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只要——”拖着长音,书生眼中划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怎样?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书生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长袍,漫不经心的开口了。“我的目的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只是不真的敢做么?” “那要看你要我做什么?” 书生笑了,笑的十分开心。微微张口,说出了他的目的。“杀了我。” 什么,北冥桥有些不可置信,刚刚书生说了杀了他,她没听错吧。 书生看着北冥桥眼中的措愣,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能杀死北冥一族的只有北冥一族之人。”顿了顿,书生打了个响指。转身间他的外貌生了变化。原本漆黑的长变成了了无生气的灰色,脸上浮现了墨色的图腾,如同罗网一般,扯下了厚重的长袍,黑袍下,书生的身体并不孱弱,反而隐隐约约的如同豹子一般充满了力量。他的手臂和脖子上也是密密麻麻的印刻着罗网。手指一点点的划过身上墨色的罗网,书生淡淡的开口。 “我叫北冥炎。” “北冥炎?”北冥桥一字一顿的重复着男人的名字,语气中带着疑惑,北冥一族的族人她都认识,但是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说过。注视着北冥炎同样琥珀色的双瞳,北冥桥微不可计的皱眉。 “我怎么能相信你的话?” “你可以不相信,但是这是唯一能摆脱不老不死的机会。” 北冥桥闭上了眼,深呼吸。北冥炎也不做声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北冥桥。 过了许久,北冥桥再次睁开了双眼。她面对着北冥炎,露出了一个浅笑。朱唇微张,说出了她的答案。 “我……” 第九十五章 末日篇 镜南之地,垂杨镇。 这本是一个杨柳依依的小镇,但是天灾和**让这个原本安静的小镇变得麻木和残忍,因为天现异像,原本的农作物全部一夜之间枯萎,寸草不生,紧接着便是米商哄抬米价,而后黑袍组织的出现更是对这个小镇做了毁灭性的打击,人类最后的一丝人性已经在生死之间荡然无存。楼夕颜清楚的记得,半个月前,伴随着通天柱和雷光,黑袍人如同鬼魅般的出现,缓缓开口,声音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恶魔。 “蝼蚁们,相互厮杀吧,最后活下来的人我就承认你为人,到时候欢迎你加入我们的组织,无论食物,金钱,美酒,女人……一切应有尽有。” 最开始人们还在犹豫着,心中仍然存在着最后一丝良知,可是,饥饿是一把能能够把人逼疯,摧毁良知的利器。黑袍人出现,说完这些话的第七天,有人终于忍不住了。饥饿让他丧失了理智。对食物的渴望让他举起了手中的屠刀。他杀死了他那曾经凶悍的妻子,把女儿送给了黑袍人肆意的玩弄,为此他获得了一顿丰盛的饭菜。解下来,接二连三的杀戮就变得理所当然,人就是这样,若是看到有人带头心中就会想着,反正他已经这么做了,周围的人也这么做了,为什么我不这么做?! 楼夕颜此刻衣衫褴褛,容颜消瘦苍白,任谁也无法把她和那个两年前名动盛京的舞姬联系在一起,她已经整整三日滴水未进,这半个月已来,她不肯杀人的她一直是靠着吃老鼠和蟑螂过活,可是老鼠和蟑螂终究是会被吃光的。她现在就是面对这样的状况。 要过回从前那种依附着男人而生的日子么?那么,她只要洗掉脸上的尘土,走到黑袍人的组织,脱掉衣服,张开双腿。那样的话她能轻轻松松的活下去,但是那样的话,她这两年的旅程又算是什么呢?她是为什么离开盛京的那座舞坊的呢? 她已经过够了那种日子,那种醉生梦死,不知今夕何年的日子,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来自异域的碧眼舞姬笙歌,她是楼夕颜,她是楼惜衍的妻子。 “大哥,你看,这里还有个人!”仪式开始涣散的时候,楼夕颜听见了这样的声音,紧接着,她的头皮上传来了一阵刺痛,面前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脸。这个人她见过,半个月前,他还是一个怯懦的男人,有着一个凶悍的婆婆,懒惰的妻子。现在他的面容狰狞,他已经完全堕落了,常年的卑躬屈膝让他的灵魂也扭曲了。 孙大柱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虽然蓬头垢面衣衫破烂不堪,但是面前女子的那双碧眼他记得。更何况是在那破烂的衣衫下因为拉扯而若隐若现如同凝脂一样的皮肤。一时间,常年的卑躬屈膝的他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快感,玩坏这样的美人。但是他没忘记,他身后还有一个男人,一个被他成为大哥的男人。 转过头看向身后,孙大柱露出了****而谦卑的笑。“大哥,你看着……”他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男人和女人,猎手和猎物。 冯静看着楼夕颜,他抬步一步步的走进,然后推开了孙大柱,伸出手,一点点的抚摸着楼夕颜的脸颊。 楼夕颜想要躲开,但是徒劳无功,伸出手,却是软绵绵的丝毫没有力气。冯静的手顺着脸颊抚摸而下,“撕拉——”他扯开了楼夕颜的衣衫。大红色的肚兜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不要——杀了我——杀了我——”楼夕颜虚弱的哭喊着,如同猫叫,她想要推开身上的男人,但是手打在男人身上更像是勾引。一时间,楼夕颜绝望了,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缓缓的留下,消失在了浓密的黑之中。 冯静用手抚摸着身下女子的身体,这个女子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都要美,而已的打量着身下近乎****的身体,他轻轻的俯下身。楼夕颜只觉得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孙大柱老老实实的退在了一旁看着冯静,纵然心中百般不情愿,可是他震慑与冯静的凶狠之下,可是这样的美人明明是他先看到的,心中腾升起了一丝丝的不忿,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为什么他不杀了冯静,自己做大哥呢?反正这里所有人都疯了,这里的尊卑由拳头决定。 恶从胆边生,孙大柱捡起了地上的棍子,悄悄接近了冯静,在冯静陷入快?感的时候猛地一棍,一瞬间脑浆迸裂,怕伏在楼夕颜身上的冯静死了,红红黄黄的脑浆和血全部喷洒在了楼夕颜的身上。 看着面前的变故,楼夕颜一时间懵了。紧接着孙大柱走进了她,丢开了手中的棍子,一把扯开了冯静的尸体,伸出手,擦了擦楼夕颜的脸,虔诚的亲了一下。而后他抓住了楼夕颜的肩膀,露出了满口的黄牙,“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只要你乖乖的,好好的听话,我就会好好的对待你的,——” 楼夕颜神情木然,难到她真的要如同娼妓一般了么? 一根棍子在孙大柱的身后毫无防备的升起,重重的打在了孙大柱的头上,他就这样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在孙大柱身后,一个手拿棍子的青年就这样映入了楼夕颜的眼中,这是个很干净的青年,他的眉宇间依稀带着坚毅。 放下手中的棍子,傅灼把目光看向了楼夕颜,而后很快挪开了视线,他解下了外袍,低了过去。 “姑娘,你还好么?” 楼夕颜看着递到手上还带着淡淡体温的外袍,她抿了抿唇,笑了。“谢谢。我已经没事了。”说完她就身子软软的倒在了地上,被黑暗侵蚀了意识。 傅灼听见了响动,瞄了一眼。终是有些害羞的抬步走向楼夕颜,抱起了她。出了城。 一路上相识的同伴看见他抱着一个身穿着他外袍的女子,解释面露调侃。“哟,不近女色的傅灼终于开窍了。”紧接着就是一阵大笑。 傅灼微微皱眉辩解道。“这是我刚刚进城打探消息时候救下的姑娘。” “是是,是傅公子刚刚救下的姑娘。” “傅公子的意思是他和姑娘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傅公子说没有关系那就是没有——” 紧接着又是一阵调侃的笑。 傅灼听着耳旁响起的笑声,忍不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的这群同伴哪里都好就是太喜欢开玩笑了。 很快到了日暮时分。 楼夕颜是在一阵香气中恢复意识的,挣扎着坐起了身,她现身上已经换上了干爽的衣服,打量了一下四周,是一个简易的帐篷,帐篷外传来了诱人的香气和有些吵闹的声音。 “咕噜,咕噜。”肚子传来了声响,楼夕颜揉了揉肚子,起身披上衣服走出了帐篷外。眼前是一群围坐在篝火堆前的青年男女。 傅灼抬起头就看见了下午救下来的姑娘已经醒了,抬手对楼夕颜挥了挥手,傅灼示意楼夕颜到他身旁。“姑娘,你醒了。” 楼夕颜走到了傅灼面前,俯身盈盈一拜。“多谢恩公的出手相救,楼夕颜无以为报,他日定当腺草结环报答今日恩公的大恩。” “不,不必这样的,但凡是心中还有一丝丝良知的人见到这样的事情都会出手相救的。”傅灼有些害羞的抓了抓头,露出了一个大男孩一样的表情。 “别傻站着了,我看姑娘脸色应该好几日没有好好吃饭了,快坐下吃点东西。”一个盛着热汤的碗被不容拒绝的塞进了楼夕颜的手中,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热气腾腾散着香味的汤,楼夕颜的眼眶有些红红的。 简直恍若隔世。 “快吃吧。”唐婶子拍了拍楼夕颜的肩膀,给了她一个暖暖的笑容。 楼夕颜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她坐下了身,开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热汤。唐婶子眼中带着怜惜的看着楼夕颜,下午就是她给楼夕颜换的衣服,面前的女子经历了什么,她全部看在眼底。 接下来唐婶子开始招呼坐在篝火堆前的男男女女,她扯开嗓子吆喝。“开饭了。” 一时间几十个男男女女笑着从唐婶子的手中接过吃的,而后又坐回了篝火堆前,一边攀谈着,一边交谈着。好不热闹。 一刻钟后,楼夕颜放下了手中的碗,一碗热汤已经被她喝光。长久未进食的胃中传来了某种满足的饱腹感,让她觉得幸福。傅灼看着楼夕颜有些惬意的揉着肚子,他低声的开口问到。“楼姑娘,不知道你能不能讲一讲垂杨镇的事情。” 傅灼开口后,周围的人或多或少的动作都是一顿,楼夕颜把一切收入眼底,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当然可是。” 略做思索了一下如何开口后,楼夕颜开口了。“我本不是这垂杨镇的镇民,到这个小镇上也不过一个月,半月前,天降异像,雷鸣不止,那夜我正巧没睡站在窗前。我看见了雷光打在了一只大鸟的身上,过了不久,那只鸟变成了通天柱。”楼夕颜站起身指了指远方,夜色下那根通天柱仍然清晰可见。 风静静的吹拂而过,篝火堆出了劈啪作响的声音,楼夕颜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而后,一群黑袍人出现了,他们控制了城中的米商,垄断了所以粮食的来源,并且还做出了让镇民互相厮杀的宣言。而后垂杨镇就变成了如同地狱般的地方,大部分的都被饥饿所支配了理智举起了手中的屠刀。甚至他们把幼年的孩童和少女送给黑袍人烹食和玩乐——” 人群中一个青年大声的说道。“太过分了——” 楼夕颜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最开始有很多人在东躲西藏,依靠着吃老鼠和蟑螂过活,可是渐渐的,越来越少,有些人被饿死了,还有一些被杀了,还有一些镇民终于也忍受不住饥饿和诱惑走上了屠杀的路,我想今天若不是恩公救我,我的下场应该也是一般无二。” 傅灼站起了身,他看向坐在篝火堆前的同伴,目暗光坚毅,语气诚恳。“兄弟们,我们同样是被黑袍组织所迫害,现在我们的同胞仍然还活在痛苦之中,我们要奋起反抗。”说完他振臂一挥。 一时间所有人都举起了手臂,喊声震天。 楼夕颜抬起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在篝火下这个男人看起来异常的高大,似乎即便前路布满荆棘和黑暗他仍然会披荆斩棘勇往直前,毫不犹豫。看着男人,她浅浅的笑了。 能遇到这样的一群人未来一点也不可怕。 第九十七章 末日篇 苍穹剑伫立于缥缈山的后山最深处,周围依靠天险部下了暗藏杀机的阵法,一旦有人闯入就会触。{(<<[<<< 可是几百年前还是有人冒死闯入阵法偷走了剑魄。 至此几百年后一直相安无事直到解昭入魔的那一天,负责看守苍穹剑的紫衣弟子现了苍穹剑出了铮鸣声,就像是饱受折磨在凄厉尖叫的女子一般。 彼时,缥缈山的掌门还是镜云,他闭上眼掐指一算,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他隐约间感知到了未来的事情,天地之间最终一战,终究是不可避免。 缥缈山历代掌门皆是代代守护着一个秘密,一个关于天下的秘密,他们无数次的诛杀着铃星的转世之人,那个背负着灭世使命而来的男人。 每一世,每一世,每一世。就这样过了数万年。 直到镜云和镜谭进行了那一场决斗,决斗进行了七日,这对原本幼时亲密无间的师兄弟终究是双双陨落。 但是他们谁都没现那双藏在黑暗中的双眼。隐藏在黑暗之中,带着恶毒的笑意,又似乎是阴谋得逞的得意。 就这样又是数百年的过去…… 这是一个天气并不算好的日子,从天刚刚蒙蒙亮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阴沉沉的天让人忍不住有些心烦意乱。解昭看着天空中落下的小雨,她只觉得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嘶吼着,杀—— 揉了揉额头,解昭尽量克制着自己想要毁掉一切的欲?望,心中却是忍不住在想,究竟是在怎么回事?她上一次出现这样的状态还是刚刚入魔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因为刚刚入魔对身体突然的转变有些难以适应。 “你怎么,感觉从早上起来就有些烦躁。”解昭的身后传来了低沉的声音,转过头,就见身穿一身黑衣的楼鸾一步步的走进。他周身的气息依然凛冽而锋利,一身黑衣宛若俊美的修罗。无论是谁都不会认为他是一个修仙者,他看起来更像是来自魔域充满了魔魅气息的魔族。 解昭试图勾起嘴角笑一下,但是映入楼鸾眼中的就是解昭嘴角抽动的样子。难得看到解昭露出这样的表情,楼鸾似乎是被愉悦到了,走到解昭面前他俯下身在解昭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解昭只觉得只觉得周身被一股淡淡冷香所笼罩,一个软软的吻落在了额头上,因为一直在一起楼鸾身上也被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彼岸花的香气。 忽然窗外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掌门师兄——” 岚音蹦蹦跳跳的跑来找楼鸾,但是却在看到楼鸾亲吻着解昭的额头的时候忍不住讪讪的笑了,身子向后退了两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了。“那个,你们继续……你们继续……继续……当我不存在就好……” “……”楼鸾看着冒冒失失的师弟沉默不语。他忍不住开始反思是不是他和青枫做的太多了,师弟和师妹一个比一个冒冒失失的。 “有什么事情么,岚音小道士?”解昭双手抱胸,轻轻挑眉。她的周身散着一丝丝魔气。似乎在不爽着什么。 “不,没什么事情,我只是想来问一下我们什么时候出,要等雨停了还是现在就出……”岚音一步步的向后退,一个不注意就绊倒了地上的花盆,整个人栽倒在了雨中,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了他的道袍上,晕开了一朵朵的水花,坐在地上的岚音本大算站起身,但是不知为何他突然僵住了,只是定定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楼鸾疑惑的看着坐在雨中的师弟,轻声的开口询问。“岚音?” 他的问话没有得到回应,岚音仍然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淅淅沥沥的小雨忽然开始变大,豆大的雨点重重的击打在地上,打在岚音的身上。不过片刻,他的身体已经全部湿透。 楼鸾和解昭面上双双露出了凝重之色,他们觉到了岚音的异样。楼鸾想要上前查看,解昭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天上的大雨。 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解昭一步步的走入雨中,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了雨水异常的冰冷,一股带着寒意和阴测测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一时间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叫嚣着要冲破身体,侵略意识。 咬了咬牙,解昭从地上拎起了岚音的衣领,把人丢进了屋檐下的回廊上。而后三步并作两步的也走进回廊。 “楼鸾,这场雨有问题。” 楼鸾轻轻挑眉示意解昭继续说下去。 微微颔,解昭擦了擦脸颊上的雨水,轻声的开口。“刚刚走进雨中就觉得一阵阴寒的气息随着雨水一起钻进了身体。恐怕修为越低的人抵御的能力越差,我没猜错的话天地浩劫开始了……”说道天地浩劫几个字解昭的声音里带和一丝丝的怅然。天地浩劫来临他们就要分别了。 楼鸾沉默了一下,此时距离原本测算好的时间整整早了一个月,他有些猝及不防。 大雨滂沱,敲击在屋檐上出清脆的声音,很快汇聚成水流如同珠帘一般从屋檐倾泻而下。声音传入耳中,似乎在催促着楼鸾做出回答。 深呼吸,楼鸾抿唇。“我们回缥缈山,是时候该拔出那把苍穹了。”说着这句话的瞬间他只觉得心中某个方空落落的。 躺在地上的岚音恢复了意识,他揉着头,刚刚一瞬间他只觉得入赘冰窟,幼时的经历再次浮现,他差一点就走火入魔了。还好有人把他从雨中拉了出来。抬起头就听见了楼鸾的话。回缥缈山。 滂沱的大雨还在下,如同顷天而泄的洪流,与其说是一场雨更像是一场来自天河的瀑布。解昭的身上已经无法维持人形,她头上的犄角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头顶,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被收回。赤红色的双瞳带着渗人的血意。似乎只要注视着她就会被她眼中冷漠的杀意所震慑。 看着屋檐外的滂沱大雨,楼鸾从腰间抽出明渊,通体修长雕刻着铭文的长剑瞬间变成了足够承载着数人的巨剑,在空中泛着寒光。 踏上明渊,解昭抽出了腰间的刀,聚起结界。她手中的这把新的刀是月前了空大师托人送给她的。刀重九斤八两,比她的霖风略轻一些但也是一把锋利的好刀,刀上纹路华丽诡异,星罗棋布的镶嵌着七颗宝石,处处透露着一股凶煞之气。 这把刀名为空梵,意为空山寂,梵音起,据悉曾经是一个来自异域的悍匪所用的宝刀,刀上沾满了他所斩杀的数千人的血,后来这个悍匪被伽蓝寺的大师所点化,自愿剃度出家,皈依佛门,而这把刀也就尘封在了伽蓝寺那落满了灰尘的库房之内。 大雨还在滂沱而至,一个由黑色火焰所结成的结界包裹着一柄飞剑,飞快的在空中穿梭而过,坐在屋内百无聊赖看着窗外的女童看见天上一闪而过的黑色,忍不住清脆而大声的喊道。“妈妈,我看到了有人在天上飞。” 可是女童的妈妈此时已经被这场雨所影响陷入了内心最深处的绝望,她的眼前浮现了过往所遭受过的一切一切的伤害。忍不住甚至颤抖战栗,一股恶念从她的心底浮现。 挣脱这一切的一切的束缚。 女童见妈妈没有回答她,她蹬着小短腿跳下了窗边的凳子,跑到了妇人的面前扯了扯妇人的裙角。眼中带着疑惑,看着陷入沉思的妇人,声音清脆。“妈妈?你怎么了?” 窗外的滂沱大雨还在下,妇人站起了身,她没去看站在她脚边跌坐在地上抽泣的女儿,只是神色木然的开口道,“自由——我要自由——挣脱这一切——”口中念念有词,她大步的走入了雨中,身影单薄而决绝。 女童不懂为什么母亲忽然会变成了这样,她只是到身上很疼,幼小的她仍然有一颗纯净的赤子之心,还未被世间的一切所染的乌黑灰暗。她抽泣了许久,睁大着双眼看向窗外,伴随着滂沱的大雨还有凛冽的寒风,明明是夏日之时,可是却如同冬日一般寒冷。 不知不觉间女童的手指已经僵硬了。 大雨冲刷着罪恶,埋藏着罪恶,让罪恶在雨中消失无踪。大雨的声音掩盖住了这个小小的庭院内凄厉的喊声。妇人微微低下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和老者,她神色木然的丢下了手中的刀,开心的笑了。 嗜赌如命的丈夫,刁钻恶毒的婆婆,任性妄为的小姑子,她受够了。终于解脱了。 好开心啊…… 只是,眼角留下的是什么? 是雨水吧,毕竟她已经哭够了,眼泪都流干了。轻轻擦了擦脸颊上的水,妇人抬步走起了碎步,她一步一步婀娜多姿犹如走在宫宴之内而非是一座破落的小院之内。 她原本就是富庶人家的千金而不是这样奔波于生计的农妇啊…… 雨水击打在她的身上,冷意彻骨,可是她丝毫不觉得寒冷,她已经感受过更深更深的地狱般的寒冷了啊,似乎是感知到了农妇绝望的情绪,雨水开始如同有生命一般围绕在她的周围,渐渐的汇聚成了一块蓝宝石。 农妇神色淡漠的看着面前的宝石,轻轻的笑了。她已经身在地狱了就什么都无所畏惧了吧。伸出手,她拿起了宝石,把它挂在了胸口。 一时间淡蓝色的光芒笼罩了农妇,宝石如同拥有生命一般钻进了农妇的身体,紧接着她有些枯黄的黑变成了深蓝色,因为暴晒和劳作而粗糙的皮肤变得光滑水嫩,她的面容变成了十五六岁的少女。睁开眼,那双刚刚还木然绝望的双眼此时是一片黑暗。 无论是谁,恶魔也好,神明也好,送我这份力量都多谢了。 农妇,不,芝兰轻轻的笑了,笑容一如十年前她还是少女之时一般。 第九十八章 末日篇 缥缈山的后山最深处,一柄生锈了的巨剑插在了阵法的中间,巨剑的周围点燃着火把,照亮着幽暗的山洞。[? <〔 楼鸾一步步的走近巨剑,直到他走到了巨剑的面前。伸出了手,握住了面前的剑柄。 剑纹丝未动。 站在楼鸾身后的解昭,咬了咬唇,伸出手,褐红色的三生石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她和三生石中的剑魄早已融为一体,可在最后的决斗前她还想再多呆在楼鸾身旁一下。 褐红色的三生石仅仅只在空中停留了一瞬间就飞快的到了苍穹剑的旁边,饶了两圈,融进了生锈的巨剑之内,紧接着,锈迹开始剥落,剑身渐渐露出了原本的样子。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巨剑上宽厚的剑刃上被雕刻着巧夺天工密密麻麻的文字,这些文字细小的如同蚊子一般,只有用手指轻轻的拂过才能感觉得到。 剑被拔了出来。 楼鸾单手提着巨剑,近乎百斤的苍穹剑在他的手中仍然如同平日握着明渊一般轻松。背好了巨剑,他转头看向解昭。“你……”他的话还没说完,解昭就用行动打断了他的话。 一个轻吻落在了楼鸾的唇上。感受着彼此呼吸的温度近在咫尺,解昭轻声的开口,近乎是在喃语。“今天一天都陪着我好不好。” 楼鸾没有一丝犹豫,回答的干脆而果断。“好。” 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后的相聚了。明天,他们就要做最后决战了。胜负生死,都是未知。 这对背负着天下命运走向的恋人在做着最后的诀别的时候,有人依旧坐在树下饮茶下棋。在缥缈山的一处天险的山峰上,琉越安静的坐在这,静静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芳香四溢的清茶。他看着远方无极广场的方向,忍不住想着一些过往的事情。他自从踏入修行也不过三百余年,作为镜云的关门弟子的他是被称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可是越是参悟天道,他越是绝望,天地间只有一线生机,他看得见,可是无法触碰,甚至不能言语,天机一旦被说出口就会改变。可能原本还拥有的一线生机也会消失殆尽。 他不敢冒险。 这一次,他有了新的预感,黑暗就要降临了。他们能够划破黑暗迎来黎明么? 风静静的吹拂而过,吹动了琉越银白色的长。他忍不住低声的笑了。他什么时候也开始杞人忧天了。冥冥之中,天地间自有因果与轮回的定数,逆天而行也好,顺应天命也罢,都有因果。天道之上,也许神明也不过是更大更大的一个棋盘也不一定。 想到这他站起了身,眼中染上了笑意。有人来找他了。轻轻一跃跳下了天险的峰顶,琉越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雨非的身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雨非的肩膀。 “是在找我么?” 忍不住身子一哆嗦,雨非转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娇嗔的开口。“你吓死了了。” 琉越笑而不语,只是轻轻的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太讨厌了。”雨非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琉越笑的温和的脸。见到男人还是一副浅笑的样子她一跺脚转身打算离去。她就不该来找这个家伙。 琉越收起扇子,抓住了雨非的手。语气中满是认真之色。“雨非,明天你跟在我身后,这一次我会保护你的。” 雨非听后,她的肩膀忍不住有些颤抖,背对着琉越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雨非……” 终于雨非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转过身扑进了琉越的怀中。“琉越,谢谢。” 无极广场上,此时白衣的弟子已经离去,只剩下镜月一个人在广场上有些出神的看着通向山下的那长长的台阶。 明天就要做最后的决战了。 她,有些害怕,还有些不可抑制的激动。血在沸腾的燃烧着,手心渗出了汗水。 天与地,生与死。一切的一切,是终结还是继续。都交给明天。 这样的感觉,让她有些寝食难安,久久无法平静。 在不远处,练羽摇着羽扇,面上带着轻佻的笑,一步步的走进镜月。俯下身轻轻在镜月耳边吹气。“小镜月,是在想我么?这么出神。” 镜月一转头,就看见了练羽放大的脸,她忍不住向旁边侧步,用手捂住了嘴,眼中满是控诉和震惊。就在刚刚她转头的时候,她的唇轻轻的划过了练羽的唇。 练羽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被少女划过的唇,勾起了一个邪魅勾人的笑容。“小镜月,你亲了我可要对我负责哟。” “哈——”镜月看着面前厚颜无耻的魔族嘴角忍不住抽动。下意识的她抽出了手中的长剑。“你去死吧,负责你大爷的……” 练羽侧身躲过了镜月砍向他的长剑,笑着开口。“抱歉,小镜月,我是个孤儿,没有大爷,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大爷就是我大爷。” “混蛋。”镜月咬牙切齿,手中的剑又是挥向练羽。 看着镜月脸上气鼓鼓的表情,练羽又是一个闪身,他夺下了镜月的剑,一只手揽住了镜月的腰,另一只手挑起了镜月的下巴。“亲了人家还不负责,小镜月真是太坏了。” 镜月皱着眉,伸出手抬手就是一拳。“混蛋,级大混蛋。” 任由镜月的拳头打在胸膛上,练羽只是笑了笑。毕竟打是亲骂是爱嘛,小镜月一定是爱惨了他了。 似乎是泄够了,镜月的手放在了练羽的胸膛之上。原本能听见心跳声的地方什么都没有。镜月忍不住抬起头看着似笑非笑的练羽,眼中闪过疑惑。 为什么没有心跳声? 读懂了镜月眼中的疑惑,练羽用手指在脸颊上点了点,眼中带着笑意。“小镜月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只要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你——”镜月想要怒,但硬生生的忍住了,她眼中流光一转,抓住了练羽的身子,张口就在练羽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练羽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心中诽腹到,小姑娘咬的真使劲,估计要出血了。但是他还是任由镜月咬着他的脖子,手轻轻的拍了拍镜月的后背。 过了许久,练羽忍不住开口。“小镜月,亲亲不是这么玩的,你这是咬人啊,咬的差不多就行了,一会肉要被咬下来了。” 镜月听见了练羽的话,锤了一下练羽的肩膀,终于放开了练羽。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她狠狠的瞪了一眼面前的魔族。出冷哼。 “哼,本小姐可不是你能随意欺负的。”双手抱着胸,她的眼角却是不经意的瞥向练羽,就见男人一脸笑意的摸了摸被她咬过的地方。 看着手上的血迹,练羽俯下身在镜月的唇上落下了一个轻吻。 一时间镜月睁大了双眼看着近在咫尺被放大的容颜她甚至忘记了推开男人。她就这么被一个总是喜欢调戏她的魔族亲了,亲了,亲,了。 唇上传来了柔软和湿润的触感,紧接着练羽的舌尖撬开了镜月的唇齿,舌尖一点点的扫过口腔,带着缠绵和眷恋。 镜月因为呆任由练羽在她的口中胡作非为。这个吻在镜月恢复了意识以后结束,她狠狠的推开了练羽。擦了擦嘴角因为深吻而挂在嘴角的银丝。 “你……你……你……”一时间镜月已经忘记了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控诉练羽的恶行。 练羽笑了笑,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唇,语气一如平日一样轻佻。“我只不过是教小镜月你如何亲亲罢了,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镜月气结,她握紧了拳头又无力的松开,强忍着自己砍了对方的冲动。但是面对着练羽那张似笑非笑的轻佻的样子她终于还是忍无可忍。 绝对不能原谅这种花心的男人。 渣男。 一个没留神,镜月脱口而出。“渣男。” 练羽先是楞了一下,而后哭笑不得,他听着镜月给他新起的称呼,忍不住扶住额头,他只是喜欢撩妹而已。 第九十九章 末日篇 无论缥缈山的众人抱着怎样的心态,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很快夜色笼罩了大地,一盏盏的明灯被点燃,虽然算不上灯火通明但是也足够明亮。<〔<(? 解昭静静的依靠在楼鸾的肩膀上,他们的十指紧紧的扣在一起。不过短短的相聚数月,他们又要分离了。 这一次可能就是永远。 从此以后生生世世再也不相见。 夏日的蝉鸣声在耳旁此起彼伏的响起,解昭看着满天的星斗,忍不住轻轻的笑了。命运真的是很神奇啊…… “你在笑什么?”楼鸾不懂为什么解昭看着满天星斗的时候会笑。 抿了抿唇,解昭抬起头直视着楼鸾那双漆黑的双眼。略做思索了一下如何开口后,她缓缓说道。“只是忽然觉得命运真的很神奇,曾经幼时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我会是如今的样子,那个时候我只想做一个桑娘。可是没想到命运它就那样转了个弯儿。一夕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你……可曾后悔过跟着慕容瑶回漠北?”楼鸾语气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 解昭笑的眉眼弯弯,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略停顿了一下,她又开口了。“和慕容哥一起回漠北这件事情我从没后悔过,如果说没想过如果没有和慕容哥回去是骗人的,我曾经无数次认真的想过,如果我没有和慕容哥回漠北会怎样?” 慕容瑶握了握解昭的手。解昭回了楼鸾一个浅笑继续开口了。 “如果没有跟着慕容哥回去,我会在桑婆婆的照顾下长大,成为一个像是桑婆婆一样的桑娘,然后和镇子里年纪相仿的男孩子成亲,当战争爆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身怀六甲,但是只能看着夫君离去的背影无能为力。当战火烧到镇上的时候,我会死,若是侥幸活了下去大概余生就会如同桑婆婆一般吧。” 说到最后,解昭忍不住有些怅然。 那个蝉鸣的午后,那个身穿黑衣玄甲的少年,都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她爱着慕容瑶不可置疑,可是这份爱从何时开始她却已经不记得,也许是朝夕相处的陪伴,也许是那一直婚约的承诺。总而言之,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忽然解昭听见了耳旁传来楼鸾的声音。“对不起,那个时候独自留下你一个人。明明我们约好了一起生死同行。” 夜凉如水,风轻轻的吹过留下一丝丝的寒意,树叶出沙沙的声音,夜幕下两个人互相注视着对方,眼中倒映着彼此。 解昭戳了戳楼鸾一脸严肃的脸,眼中带着浅笑。“你本不必道歉,我……我确实是死了,可是不知为何却又活了下来,在活下去背负罪孽和执念成魔,还是被幽冥的冥火所灼烧赎罪之间,我选择了前者。这是我的选择,即使灵魂湮灭也想要一直等着你。” 握住了那只有些调皮的戳着脸颊的手,楼鸾俯身亲吻住了解昭的唇,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了这个激烈而霸道的深吻。唇齿交缠着,攻城略地,舌尖一寸寸的划过口腔之内,手掌的温度透过衣料传递到皮肤上。 温热而有力。 解昭感受着楼鸾一寸寸的侵略着她,不甘示弱的她反击了回去,一时间唇齿间是激烈的交缠,犹如战场一般。手无意识的收紧,亲吻之时大脑之内传来了阵阵的轰鸣声让她忍不住有些招架不住楼鸾的攻势。渐渐的嘴角留下了透明的液体。喉间出低声的呜咽。 此时解昭已经钗横鬓乱,有些无力的把手搭在了楼鸾的脖子上,她的面上微微泛起了一丝的潮红,双瞳剪水,满目含春。唇角处拉出了一条晶莹的银丝在两个人之间。 楼鸾搂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抱在他怀中的解昭,他喷洒出的气息带着比平日更高的温度,灼热的烫。感受着怀中的解昭已经有些动情,他打横抱起解昭,站起身大步的走向就近的一处洞府之内。 西峰的藏风阁,这原本是一位丹修为了不被人所打扰潜心炼丹所开凿寻找的洞府。自从数百年前这位痴迷炼丹的前辈在炼丹太过专注而羽化以后这座洞府便空了下来。此时楼鸾就抱着解昭走进了这里。 解昭只觉得头脑中一阵轰鸣,意识还有些迷迷糊糊间,她的身体被放在了白玉所做的床上,后背传来了冰凉的触感,她的意识开始回笼,可是很快楼鸾的气息再次笼罩在她的周围。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亲密无间的交缠,但是解昭还是忍不住脸红了。胸前的衣带被手指灵活的勾开,手指上略带的薄茧无意识的划过皮肤,带起了一阵的战栗。忍不住她出低沉婉转的呻吟。身体紧紧的绷住,脚趾无意识的紧缩勾起。 楼鸾俯下身,轻轻含住解昭的耳垂,轻轻的用牙齿磨咬着,时不时的还会用舌尖划过。他这样做以后,引得解昭又是一阵的战栗和呻吟。 终于楼鸾似乎是玩够了,他放开了解昭的耳垂,转而在颈间留下一朵朵绽开的红梅。前几日缠绵之时身上所留下的痕迹还未全部散去,新的痕迹再次添上,解昭无意识的扭动着身子,手指在楼鸾的后背上留下了一道道的血痕。 不知不觉间衣衫已经全部悄然无声的滑落,散落在地上和白玉床上,两具身体交叠在一起,夹杂着喘息声和呻吟声,****的水声在寂静的山洞内听的异常清晰。 解昭意乱情迷间只能任由楼鸾摆布,口中的呻吟声渐渐的越来越娇媚,身子无意识的随着撞击而摆动,手臂攀附在楼鸾的脖子上,粉红色的樱桃随着摩擦而充血变硬。 山中不知岁月,不知过了多久,当楼鸾终于结束了这一场激战以后,解昭已经连手指都不想抬起,静静的躺了许久,无力的任由楼鸾抱着她,走进洞府内的温泉。 承载着男人激战的花芯此时只是被触碰就敏感的无意识的收紧。解昭忍不住出了沙哑的呻吟。抬起手无力的打在了楼鸾的胸膛上,轻轻的更像是无声的出邀请。 呜咽着,解昭忍不住开口骂道。“混蛋……”但是很快她又在楼鸾的动作下缴械投降,只能紧紧的抱着楼鸾出或高或低的呻吟。 楼鸾的动作比任何一次都要热情。缠绵间带着不舍和眷恋。 当解昭再次醒来,她的身上已经被换上了干爽的衣物,隐约间衣物上还能闻得出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忍不住露出一个浅笑,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抬步走向洞府之外。 楼鸾此时换上了一身墨蓝色的长袍,他坐在洞府的门口,怔怔的看着天空,此时已经是卯时,平日这个时候天已经该隐约泛蓝才是,可是此刻天仍然是一片漆黑,甚至连浩瀚的星空都已经隐匿于黑暗之中了。 解昭站在了楼鸾的身后,她看着漆黑如墨的天空,眼中划过了一丝坦然。事到如今她反而并不觉得紧张和害怕了,如果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的话,不论是阴谋还是诡计,又或者是一线生机,想到这她轻声的开口。“楼鸾,我们出吧。” 转过头看向身后的解昭,楼鸾紧紧的抿着唇,他的眼中神色晦涩难猜,沉默了一会,他开口了,“好。” 光明历三十九年六月三十日。黑暗三日降临了。 往日的卯时,天已经该微微泛蓝了,可是,这一日,天仍旧是漆黑一片,原本璀璨的星空只剩下死气沉沉的黑暗。 大地不知为何一夜间化作焦土,怪诞的树木肆意疯狂的生长,掠夺着人们的性命,悄无声息。凶残而嗜血的魔兽,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獠牙。 从梦中惊醒的人们,先是慌张,而后忽然如同魔怔了一般被激出了心底最深处的恶念。一时间大地之上,一片炼狱。 缥缈山上所有能被派遣出去,去人间的弟子已经全部下山了。可是人员仍然不够。九州之上,**八荒,即便是三大门派,无数的世家弟子全部倾巢而出,也无法斩杀所有的魔兽,更何况,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黑暗已经开始侵袭一些修为低下的弟子。不止是魔兽要斩杀,还要小心伤及到无辜的百姓,甚至是防备着身后的同门随时都有可能被染上黑暗。 楼鸾面无表情他的背后背着苍穹剑,不远处是紧紧握住双手的琉越和雨非,练羽仍旧是一脸轻佻的似笑非笑。还有李承言和楚映月。 总而言之,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坐在法宝上飞向了东华之地的云雾峰上。 在峰顶,白宸羽已经静候多时,他把玩着手中的棋子,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容,面前忽然出现的一群人,他把手中的棋子丢入棋盒。 棋子落入棋盒中出了清脆的撞击声,而后一阵呜咽的幽怨之声从棋盒内传出。白宸羽没有理会棋盒中的声音,他站起身,看向了来到峰顶的众人,扫视了一周以后,他把目光落在了背着苍穹剑的楼鸾身上。嗤笑着,他开口。“你真的以为有了苍穹剑就能划破天地么?” “不试一试又怎么会知道不能呢?”楼鸾说着从后背抽出了苍穹,双手握住了重剑。 “怎么没看到解昭,该不会是以身祭剑了吧。”在漆黑的夜色中,白宸羽的一身用金线绣成的长袍在火光下折射着金光。他并不着急动手,悠闲的如同与人说着家常话一般,可是说的话却是让楼鸾紧握着苍穹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琉越拍了拍楼鸾的肩膀示意楼鸾冷静,琉越身旁的雨非走出了人群。她注视着白宸羽,她那和母亲肖似的容颜并没有让曾经的帝王有任何的波动。 深深的呼吸了一下,雨非说出了酝酿了很久的话。“父王,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如今靖国已灭,你我都不再是皇族,无论是立场还是身份,我们一直都是对立面,从前是,未来也会是如此……所以今天请受我三拜,从此以后,恩断义绝。我不在是白若水只是雨非。” 一身鹅黄色长裙的雨非容颜一直被定格在了十七岁,她‘扑通’一声的跪下了。对着白宸羽就是三个叩。动作一板一眼,丝毫挑剔不出错误。 白宸羽原本有些笑容的脸上随着雨非的动作越来越阴沉。竟然能打破他设下的禁制,看来他是小看琉越了。微微眯起眼,白宸羽打了个响指。 第一百章 末日篇 完 漆黑的夜幕突然变成了一片阳光明媚,有人低下头就现脚下是一个透明的诺大的棋盘,一道道黑线交错着,上面星罗棋布的摆放着棋子。( 而在棋盘之下是一片翠绿与深蓝,仔细辨认以后才蓦然的现,这是一个悬浮于半空中的棋盘。 来不及惊叹于棋盘的巧夺天工,棋盘上星罗棋布的棋子化作了一个个身穿黑衣面无表情的人。仔细观察就会现他们的双眼已经失去了焦距。 白宸羽在棋盘之外用手在空中抓了一下,一把椅子出现在了他的身旁,坐在了椅子上,他冷冷的看着棋盘之内的众人。阴测测的开口了。“好好享受这一切吧。” 一瞬间,光芒大作,紧接着所有人都被分开了。此时棋盘上只剩下了楼鸾手握着重剑,站在棋盘上。而其他人全部消失了。 白宸羽示意楼鸾到他对面的座位上坐好,楼鸾虽然疑惑但是仍然全身充满戒备的走到了棋盘旁边,把重剑插在地上,他坐在了白宸羽对面的椅子上,隔着诺大的棋盘,白宸羽的面容不慎明了,但是声音却清晰的传入楼鸾的耳中。 “我们来下一盘棋,若是你赢了,我的性命任你处置,若是你输了……” 白宸羽接下去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是不言而喻,若是楼鸾输了,一切就都终结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楼鸾沉默了许久,终于他开口了,声音虽然低沉但是坐在对面的白宸羽清楚的听见了。 “好。” “那么,这场博弈开始了。”白宸羽说着从身旁的棋盒中拿出棋子掷向棋盘,棋子落盘,瞬间变大。 楼鸾把手伸向棋盒,可是紧紧就是一瞬间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棋盒之内,本该温凉如玉的棋子带着一丝丝淡淡的热度,就像人的体温一般。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是眼中还是忍不住划过了一丝惊异。 “怎么,这才刚开始,你就胆怯了么?”白宸羽挑衅。手中把玩着黑色的棋子,时不时的抛向了空中。 楼鸾想着刚刚棋盘上黑子化作的一个个声色木然的人,他握着棋子的手一瞬间渗出了汗水。这不仅仅是一场博弈,更是一场厮杀。赌注就是那些一起前来的同伴的性命。面对着昔日的帝王,楼鸾淡漠的眼中划过了一丝奇异的光芒。 前世作为慕容瑶,他行军布阵,一如下棋,而今生,他参悟天地法则,大道修行,虽然对于下棋可以说是毫无兴趣但却也在师尊的熏陶下亦能博弈一二。 而且这局棋,他不能输。必须赢。 出前,琉越说的话还在耳旁响起,“楼鸾,这片九州大地上虽然灵气并不稀缺但是修行之人仍然无法成神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记住,只有你,有机会,也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杀到九天之上,成神。” “唯有这样你才能左右天下的命运,也掌握自己的命运。甚至是做到一些你现在觉得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思绪至此,楼鸾握紧了手中的棋子,毫不犹豫的投掷了出去。 “竟然这么快就下定决心了。看来我也得认真了呢。”白宸羽说着,棋子飞快的落下。 一时间就只能听见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手执黑子身负着灭世任务的帝王和手执白子拥有两世记忆的楼鸾就这样相互交替着下着手中的棋子。 当一个人专心的投入某件事情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就都会被忽视。直到察觉到周围的温度变得灼热的吓人,楼鸾才从专注下棋的思绪中摆脱了出来。 但是仅仅是一瞬间,他面前的棋盘和白宸羽就不见了,眼前又变成了漆黑的夜空,燃烧着的火把。他之所以感觉到灼热是因为琉越手中燃烧着蓝色的火焰。 楼鸾忍不住环顾四周,就见一起前来的众人此刻双眼都失去了焦距,除了琉越,他面上有些惨白,似乎是刚刚摆脱了噩梦。 白宸羽依旧是慵懒的坐在椅子上,他漫不经心的笑着,似乎笃定着什么。 练羽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火光下,他血红色的双眼越的幽深,脸上的魔纹越来越浓重。他那幽暗而血红的双眼中倒映出了一幕幕名利场的争夺与背叛。 练羽只觉得自己一瞬间就回到了百年前,那个时候他还不叫练羽,也不是魔族,他不过是一介浪荡公子,穿着最华美的锦缎,喝着最幽香醇厚的美酒,怀中拦着风月场上最美的美人,调笑间,看着盛京中的风起云涌,他明明看起来是个局外人但却在暗中做着一个推手。无论是谁只要来寻找他出谋划策,只要付得起重金,即便是看着不可能完成的暗杀他也能轻松的制定出计划。 这样的日子直到有一天,终于结束了。他被身旁最信任的人背叛了,看着那个女子一身素白,巧笑嫣然,他眼中划过不可置信,还有心痛。 为什么要背叛?明明我对你这么好。 那曾经满目含春的双眼变得充满了恶毒和怨恨,那如同黄莺般软语的声音唱着的小调曾经他百听不厌,但是那一瞬间他却只觉得如同恶魔之音。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对你的爱慕为何你视而不见,为什么不能只看着我呢?明明我那么的深爱着你啊,公子。” 一时间他只觉得头皮麻。他面前的女子已经陷入了魔障,求爱不得,便是要毁掉。 他不懂爱,从来都不懂,为何要求那么多,明明他已经把所有能给她的都给她了,金钱,权利,还有无上的荣宠。为什么还要爱? 和女子做了一个约定,安抚了陷入疯魔的女子,他离开了盛京。至此在没有回去,他以为时间会让那个他曾经视为亲人的女子放下一切,可是他错了,那个曾经白衣翩翩,如同白莲一般的女子彻底的疯了。曾经连虫子都不忍心杀死的她做下了一桩桩,一件件的惨案。骇人听闻。手段恶毒。只是为了让他出现。 挣扎了许久,他出现在了女子的面前,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他诱骗了那个他曾经视为妹妹的女子喝下了毒药。看着女子一口饮下鸩酒,他心中一时间充满了茫然。 弥留之际,女子笑的灿烂。 他不解,为什么,她明明知道那是鸩酒却心甘情愿的饮下。 饮鸩止渴,刀口甜蜜。 为什么? 抱着这样的疑惑,他在女子的坟前坐了三天,三天后,他昏倒了,等到再次醒来他已经入魔。一身紫衣的魔族站在了他的面前,对他伸出了手。 “要成为我的同伴么?” 一瞬间练羽眼前的一切幻像消失无踪,暗红色的双眼渐渐的恢复了焦距。周围仍旧是一片漆黑,从远处吹拂而来的风中夹杂着一丝丝的血腥之气。练羽皱眉,露出了嫌弃之色。但是很快他就在空中闻到了一丝丝属于魔域之中特有的味道。 一个不好的念头从他脑中浮现。 这片大6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颠倒了土地。被封印在魔域的那群生物全部都浮现在了6地之上。但是,这怎么可能?究竟是谁能够拥有这样的力量……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思绪纷乱。 随着时间的推移,6续的有人从幻境中醒来,可是也有人再也没醒来。就那样猝及不防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楚映月用手中的链蛇软剑缠绕上了自己的身体,紧接着就是一阵血雨腥风。 楼鸾终于是握紧了手中的苍穹冲向了白宸羽,一时间,白宸羽和楼鸾的身影交错在一起。 看着楼鸾手中握着的苍穹,重剑无锋却带起了道道的凌厉的风,白宸羽的手在虚空中抓了一下,紧接着霖风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古朴厚重的刀楼鸾无比的熟悉,这把霖风,他昔日从解正筠手中接过,后来是小昭一直带在身边。如今却是在白宸羽的手中。 挽了一个刀花,白宸羽活动了一下筋骨,楼鸾戒备的看着,忽然风夹杂着血腥之气再次吹来,两个人的身影再次缠斗在一起,很快和夜幕融为了一体。只能偶尔从兵刃相交所迸出的火花来判断两个人究竟在什么地方。 随着战斗的逐渐进入白热化,白宸羽和楼鸾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半空中。 突然,练羽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褪下了手腕上的手环就是朝着感知的方位一掷,紧接着是一阵金属相撞震荡的声音。 魔兽咆哮声也随之而来,被黑暗的藤蔓所缠绕,一个手拿着战镰的女人一步步的从黑暗中走出。她的容貌并不倾国倾城,只能说是清秀,但是她周身缭绕着的藤蔓却是让练羽心下一沉。 这个缓缓走来的女子名叫玥,曾经是镜谭的宿敌之一。她周身缭绕着的黑色藤蔓是一种会疯狂生长并且以人为食的魔物,唯一能控制藤蔓的方法就是,与藤蔓同化。昔年镜谭曾经废去了女子一身的修为,没想到她竟然能卷土重来,并且比以前更强了。 玥轻轻的笑了。她周身的藤蔓随着她的笑疯狂的生长着,跟在玥身后的魔兽被藤蔓无意识的触碰以后就化作了一阵尘埃,随着风轻轻的吹过,消失无踪。 “练羽,好久不见了。恭喜你成为魔尊,虽然这句话迟了一点。” 玥看着如今已经是魔尊的练羽,她虽然是笑着,但眼中的笑意未达眼底。她要把曾经所遭受的痛苦尽数加倍的还回去。想到在尘世间游荡的数年,如同蝼蚁一般活着,她就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战镰。藤蔓随着她情绪的波动,又是一阵躁动。 “玥姑娘。” 练羽的话音刚刚落下,一阵飞沙走石的轰鸣声从不远处传来,激荡起一阵烟尘。 “咳咳咳——” “咳咳——”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响起。 待到烟尘散尽,就见白宸羽再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他一只脚踩着楼鸾的身体,苍穹剑被歪歪斜斜的插在了一旁。出呜咽的钲鸣声。 玥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白宸羽,轻轻挑眉。眼中划过一丝的漠然。“呐,这些人都交给我可以吧,除了你脚下的那个。” “嗯。” 伴随着风声是白宸羽低声的回答。 夜幕之下,黑色的藤蔓张牙舞爪着伸向了在云雾锋顶的众人,藤蔓在地上划过的声音一点点的如同催促着人走上黄泉的鼓点。 越来越接近,所有人都在紧张的戒备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呼吸的声音,有人在跑向峰顶,他就要接近了。不,不对,不是一个人,是三个人。不,不对,在三个人的身后还有一群人,因距离太远而近乎感知不到。 白宸羽饶有兴致的看向了呼吸声传来的方向,过了大约有片刻,他的眼中映入了两个奔跑而来的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那个男人看起来有些孱弱,但是他脚下生风,无论如何也不是看起来孱弱的人。那个女人一身白衣,看起来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的长随着奔跑而在空中飞舞着。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一身白衣的魔族,但是似乎是因为男女跑的太快,魔族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两个人。 很快,在前面奔跑着的男女到了峰顶。楼鸾的意识有些模糊,他看着奔跑而来的女子一瞬间以为他见到了解昭,可是很快他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的小昭,已经以身祭剑了,就在他的面前。 白宸羽看着身穿黑袍的男人,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北冥炎,这看来是你新的选择。” 看起来有些孱弱的北冥炎并没有答话,他以手掌为武器,带起一道道的掌风,瞬间黑色的藤蔓尽数被震碎。他身旁的女子握紧了双拳,对着地面就是一拳,瞬间,云雾锋化作了一片碎石,众人只觉得脚下一空就开始体验了高空坠落的感觉。 琉越在北冥桥一拳打在地上的时候就握住了身旁雨非的手,风在耳旁呼啸而过的时候,琉越抽出了腰间的扇子,紧接着,巨大的扇子停在了半空中,接住了一个个坠落的同伴。 白宸羽在半空中悬浮着,他眯起眼不悦的看着北冥炎和北冥桥的身影,又是来搅局的,不过,不论多少人他都会一一虐杀,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计划。 巨大的扇子缓缓的下降,在即将落到地面的时候又变小回到了琉越的手中。在山脚下,一群手握着法杖头戴银饰的苗疆人静静的伫立着。 “呵——竟然连苗疆一族的族人也能找到,我该说我确实是小看了你们么!”白宸羽的身影也缓缓的下降,知道他站在了一行人的对面。 “还有更让你意想不到的事情会生——”北冥桥粗暴的拎起了楼鸾的身子,口中开始念念有词,一时间北冥桥身上金色的铭文一点点的钻入楼鸾的身体。 白宸羽认不出嗤笑,眼中划过嘲讽。“区区半神之躯,还妄想打败我,笑话。” “半神确实不够,但是还有我。”北冥炎也把手搭在了楼鸾的身上,一时间他身上的罗网开始汇聚成线钻入楼鸾的身体。身体被强行灌入两股力量的楼鸾忍不住出了痛苦的吼声。 “啊——” 骨骼一寸寸的碎裂又在转瞬间重新愈合,再次碎裂,周而复始九九八十一次。最后的铭文和罗网融入楼鸾的身体以后,北冥桥和北冥炎同时面色惨白的失去了力气跌坐在地上,与此同时,楼鸾睁开了双眼。他漆黑的双眼变成了琥珀色。罗网和金色的铭文在他的身体里彼此碰撞着,交缠着。最后融为了一体,化作了金色的纹路浮现在楼鸾的脸颊和额头。 “神明……” 看着楼鸾周身隐隐泛着金色的光芒,苗疆一族的领,信女,忍不住无意识的出了喃语。 “成功了。”北冥桥看向北冥炎,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北冥炎捂着嘴角,轻声的咳了两声,眼中也是带着笑意。 “这怎么可能……”玥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神明的威压让她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缭绕在她周身黑色的藤蔓一点点的褪去了黑色,变的翠绿。 楼鸾淡漠的看着周围的所有人,一瞬间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可又觉得一切没有改变,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他站起身,一步步的走向了白宸羽,伸出手,落在不远处的苍穹剑飞到了他的手中。握着苍穹,剑刃一点点的划过地面,带起了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白宸羽握紧了手中的霖风,不甘心的咬着牙。怎么会成神,怎么会这样!明明天道不是这么对他说的。一只绯色蝴蝶从白宸羽的身上飞出,一个身穿红衣的魂魄张开双手挡在了白宸羽的身前。 “飞鹤……” 白宸羽看着面前的魂魄,叫出了女子的名字,那个他魂牵梦绕午夜梦回想起来都会痛彻心扉的女子。 解飞鹤不言语,她只是张开双手挡在了白宸羽的身前,阻止着楼鸾的走近。 楼鸾握着剑一步步的穿过了解飞鹤的身体,他走到了白宸羽的面前,琥珀色的双眼淡漠的看了一眼白宸羽,他继续向前走去。身影交错的瞬间,白宸羽开口了。 “你不杀我么?” 楼鸾的脚步没有停下,他仍旧继续拖着苍穹剑继续向前走去,声音却是淡淡的传入众人的耳中。“没有必要,天下如棋,而你也不过是棋子。” 雨非看着楼鸾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出了喊声。 “楼鸾,你要去哪里——” 停住了脚步,楼鸾转回身,轻轻一笑,刹那间,夜幕中犹如绽开了一朵绮丽的花。他本就是风姿卓绝的男子,只是一直以来人们会震慑于他冷冽的气息而忽略他的容颜。一字一顿,他说的铿锵有力。 “我要去劈开这天地,杀上九天……” 在众人措愣间,楼鸾的身影消失无踪。 “轰隆隆——”不多时天空上传来了一阵阵的巨响。一道道金红色的光芒在天空上空肉眼不可见的地方正在砍向夜幕。随着楼鸾的每砍一下,黑幕颤抖一下,终于不知是过了多久以后,黑暗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阳光从被划破的地方倾泻而进。看着天际上一点点露出的光芒渐渐笼罩大地,琉越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想,楼鸾应该是成功了。 黑暗如同潮水一般褪去,光明重新笼罩了大地。一时间山谷之内响起了鸟鸣的声音。 伴随着黑暗的褪去,尘世间如同炼狱的场景戛然而止,陷入魔障的人手中握着的凶器纷纷掉落;吞噬着人类的魔兽呜咽着化作了黑雾,消散在空中;狰狞的植物一瞬间枯萎,被吞噬的人从植物的根部掉落了出来。 天空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美景,一片清澈而澄明的蓝色。仅仅只是看着就觉得心旷神怡,琉越紧紧的握住了雨非的手,和雨非相视而笑。 练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到信女的时候露出了一个轻佻的笑,被信女狠狠的瞪视了一眼。李承言握着手中的长枪,一瞬间心中的一些魔障一扫而空。玥有些茫然的看着天,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白宸羽死死的看着解飞鹤,似乎在等着解飞鹤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 解飞鹤的魂魄转身看向白宸羽,轻轻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对着白宸羽伸出了手。 似乎在无声的说着跟她一起离去。 当白宸羽把手放在解飞鹤的手上,那一瞬间,白宸羽和解飞鹤的身体化作了星星点点的光芒,消散在了空中。 与此同时天地间星罗棋布的通天柱也皆是化作了白色的荧光消散在天地间,只是被雕刻在通天柱上的人却是同通天柱一起消散了。 负责守卫的黑袍人面上一阵失神,而后就是茫然的看向四周。 青鸣呆呆的看着通天柱的消失,脑中被下的禁制随着白宸羽的离去而消失,他忍不住抱着头,出了痛苦的喊声。“他究竟都做了什么啊……” 第一百零一章 念卿篇 念卿用了数十年的时间走遍了所有解昭所走过的地方,她的起点是桑榆镇,那个从一切开始地方。在那里她听了一遍又一遍关于解昭和慕容瑶的故事,关于那个金戈铁马生死同行的故事,每一次她听后都会忍不住落下眼泪。而后她去了漠北,这个曾经繁华过,衰败过的城随着新的朝代伊始,如今已经变成了姜国的土地,但是曾经伫立于城中的解府仍然被保留了。不过它不再是一座府邸,而是被改建成了一座学堂。 听着稚童欢笑的声音还有朗朗的读书声,念卿不知为何心中莫名腾生出一种奇异的情愫,捂着心口,她有些不解,随着旅程的开始,她发觉了身体中另外一股意识正在渐渐的苏醒。接下来她去了魔域,拜访了魔尊练羽。 魔域的天空如同所有人描述的那般阴沉沉,灰暗而压抑,昔年作为镜谭手下四大护法的现任魔尊,他的其他三个同伴都已经陨落。念卿见到练羽的时候,他的周身环绕着一群巧笑嫣然的魔族美人。见到和解昭容貌有着五分相似的念卿,他忍不住措愣了一下,但随后轻轻的笑了。不等念卿开口就说道。 “我大致猜的出你为什么而来,不过你就是你,不是解昭。” 念卿在魔域停留了许久,她认识了星魂和月魄,还有很多因为各种理由而成魔的人,直到有一天练羽忍无可忍的把她赶走了。并且送给了她一袋种子。 接下来念卿去了束河城。 她想要拜访傅狩之和傅灼父子,但是那对父子已经搬走了。诸多打听了两个人搬去了哪里,念卿踏上了前往镜南的路。 在镜南的镜湖旁边,她找到了傅灼,还有楼夕颜。这对同样痛失挚爱的男女成了朋友,他们相伴为邻,曾经走遍了九州之上的六合八荒,如今隐居在了这里。 傅灼和楼夕颜看着与解昭容貌有着五分相似的念卿,开始给她讲述,他们的故事。待到断断续续故事讲完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正值镜南之地最美的季节。夜幕下,星河灿烂,萤火虫飞舞在镜湖之上,蝉鸣声不绝于耳,风沙沙的吹过。天地间的美景让念卿忍不住翩翩起舞。 拜别了傅灼和楼夕颜,念卿接下来去了百里谷,如今的百里谷的主人名为红袖,她见到念卿的那一瞬间也忍不住措愣了一下,而后就端上了热茶招待了念卿。 茶香袅袅间,红袖忍不住说起了百里迟,多年前的那一战结束以后,百里迟就回到了百里谷,黑袍组织已经瓦解,红袖已经不必担心被追杀,但是她还是选择了留在百里谷。 因为她那无望的初心,也因为她无处可去。而后十年,她一直陪在百里迟身旁,直到百里迟大限已到,死去。 念卿想要出言安慰红袖,但是她却发现红袖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似乎可以称之为幸福。念卿不懂,她忍不住出言询问。 “红袖前辈,为什么你明明知道百里前辈心中没有你还会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 红袖是这样回答念卿的。“他爱不爱我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爱着他,正因为知道这份爱的无望,所以,当我有机会陪在他身边直到弥留之际的时候我才会格外的珍惜。甚至直到他死去,所有和他在一起度过的岁月亦足够我一生怀念和体味。我并非修士,一生不过匆匆数载,再过些数十年,我就会忘记他的音容笑貌,可是那份曾经心动过的情愫会一直被记得。我曾经爱过什么人……” 一瞬间念卿似乎懂了什么,看着红袖,她郑重的道谢。“谢谢,前辈,你的话让我受益良多。”之后她再次离开了。 后来她又去了很多地方,走过了很多城市村庄,拜访了很多人,从这些人的口中,她的脑中断断续续的拼凑出了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那个红衣女子一生痴缠,曾经征战沙场,也曾经挥刀为魔,所做过的事情无论对错功过。最后不过史书上寥寥两笔。 解昭,生于靖国白平帝永平六年,猝年不祥。靖国末期著名女将,曾多次击杀北戎人的铁蹄于漠北国境之外。 合上了手中的史书,念卿转头看向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二师兄,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谢谢你,二师兄,一直纵容着我这么任性的举动。” 止风不在意的笑了笑,下意识的就又是揉了揉念卿的头。“我可是你的二师兄啊,作为师兄自然是要保护好小师妹了。” 一瞬间念卿忍不住扑进了止风的怀中抽泣了起来。如果,如果,如果她爱上的人是止风该有多好,这样的话她就不会这般痛苦,她会和止风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逐渐心彼此靠拢,最后一起结伴共同迎接大限,可是情之所钟,身不由己。她的心,只能盛下一个人,她的眼睛只能看到一个身影,除了那个人,她谁都不想要。 止风无奈的拍了拍念卿的后背,眼中的溺宠满满。他的小师妹还是这么爱哭。 那一天哭过以后,念卿开始了潜心修行,红尘中的一切,她已经体味过,爱恨情仇,悲欢离合,都是过眼云烟。她已经心如止水,偶尔她也会想起在缥缈山上的日子,随后就是一个云淡风轻的笑。 执念成魔,而放下不过一瞬间。 又过了许多年,某一天,缥缈山上传来了消息。 楼鸾飞升了。 那个瞬间,念卿听后,心还是不可忽视的颤抖了一下。可也仅仅只是一下。随后她就露出了笑容。心中虽然有怅然,甚至还划过一丝丝的疼痛,但是她心中更多的是释然。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也懂了喜欢的东西和人并不一定会得到的道理。 暮鼓晨钟再一次的响起,念卿站在盛京的摘星楼上,远远望着缥缈山的方向,眼中划过一丝的笑意,她的一生还很长很长…… 第一百零二章 访谈时间· 一百问 咳咳,欢迎来到访谈时间,我是主持人妖怪鸩。现在有请我们的男主和女主出场,撒花。一起来探索发现正文里不为人知的一些故事(泥垢) 1请问您的名字? 楼鸾:楼鸾 解昭:解昭 2年龄是? 楼鸾:三十多 解昭:两百多 鸩:额…… 3性别是? 楼鸾:男 解昭:女 4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楼鸾:沉默寡言 解昭:我觉得我的性格大概算是恶劣吧(轻笑 5对方的性格? 楼鸾:最开始猜不透,后来恢复记忆以后感觉应该是温柔吧 解昭:沉默寡言的木头(点头 6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楼鸾:这一世是光明历三十七年,束河城外,前世是在桑榆镇 解昭:前世的话是在桑榆镇,这一世的话大概最早在楼鸾刚出生的时候 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楼鸾:魔族,很强。 解昭:啊,终于见到慕容哥的转世了。 楼鸾:原来我不过是替身 解昭:别说的好像你不记得前世一样。(优雅的翻白眼 8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楼鸾:……不知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解昭:从前一直保护着我。 9讨厌对方哪一点? 楼鸾:作恶多端,任性妄为,无理取闹…… 解昭:死木头不开窍。 妖怪鸩:=A= 10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楼鸾:……那是啥(茫然脸 解昭:…… 11您怎么称呼对方? 楼鸾:解昭,女魔头,小昭。 解昭:小道士,楼鸾,死木头。 12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楼鸾:……称呼正常一点就行,一点也不想听见鸾弟弟这种称呼== 解昭:小昭 13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楼鸾:……想不出来 解昭:……我觉得适合小道士的只有木头 14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楼鸾:送刀。 解昭:嘛,还真没想过,要不把我自己打包送给他! 15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楼鸾:想要小昭亲手做的东西。 解昭:我嘛,大概什么都好,只要是小道士送的。 16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么事情? 楼鸾:她什么时候能不那么让人猜不透该有多好……还有就是太过好战。一言不合就拔刀。 解昭:有有有,特别不满一件事,他说好的娶我的,第一次战死了,第二次忘了……唔唔唔……(接下来被楼鸾捂住了嘴。 17您的毛病是? 楼鸾:大概沉默寡言一根筋。 解昭:好战。 18对方的毛病是? 楼鸾:太多了 解昭:太多了 妖怪鸩:意外的同步啊……(小声嘀咕。 19对方做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您不快? 楼鸾:和其他的男人有肢体接触。 解昭:那是我兄弟 妖怪鸩:那小昭呢? 解昭:他总是想挖我的心……宝宝心里苦……宝宝心里累…… 妖怪鸩:这个…… 20您做的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楼鸾:……不知道 解昭:很多吧……反正我是魔族他是道士,我做的大多是的事情他都瞅着不顺眼。 21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楼鸾:成亲了 解昭:……摩拳擦掌 妖怪鸩:对不起,我错了。土下坐 22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楼鸾:灯会,还有就是一起看星星看月亮。 解昭:前世的话最早是在中秋灯会,这一世的话大概看星星月亮之类的== 23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 楼鸾:……心里忐忑 解昭:大概有些开心还有点不安…… 妖怪鸩:诶诶诶。这样嘛 24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楼鸾:…… 解昭:……(脸红 25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妖怪鸩:我错了,求别打脸。 楼鸾:…… 解昭:…… 26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楼鸾:什么也没准备 解昭:说起来我也啥都没准备过 27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楼鸾:我 解昭:他 28您有多喜欢对方? 楼鸾:她是第一个让我心乱的女人。 解昭:我都为他成魔了啊。 29那么,您爱对方么? 楼鸾:爱。 解昭:你说呢?嗯。(挑眉 30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辙? 楼鸾:很多事情 解昭:他要挖心杀魔。 鸩…… 31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楼鸾:不会的。 解昭:杀了他 32可以原谅对方变心么? 楼鸾:不能 解昭:杀 33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办? 楼鸾:等着 解昭:直接杀过去把人带出来。 35对方性感的表情? 楼鸾:……那是什么 解昭:小道士好像一直都面无表情来着。 36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时候? 楼鸾:亲她的时候 解昭:同上 38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楼鸾:并肩看风景的时候 解昭:牵着手的时候 39曾经吵架么? 楼鸾:好像没 解昭:对着木头吵架都吵不起来。 40都是些什么吵架呢? 妖怪鸩:这题略。 41之后如何和好? 妖怪鸩:这题也略 42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么? 楼鸾:嗯。 解昭:嗯嗯,要一直和他在一起。不过说起来魔族是没有转世的机会的。 楼鸾:本尊已经成神,这都不是问题。(面无表情 43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楼鸾:一直 解昭:他吃醋的时候 44您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楼鸾: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解昭:守护 45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已经不爱我了”? 楼鸾:没有 解昭:……挖心杀魔…… 46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楼鸾:彼岸花 解昭:木头花 妖怪鸩:有木头花这种生物么! 解昭:啰嗦,我说有就有。 47俩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么? 楼鸾:她很多事情都瞒着我。 解昭:有吧。 48您的自卑感来自? 楼鸾:自卑,那是什么? 解昭:…… 49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 楼鸾:公开 解昭:公开 50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楼鸾:本尊已经成神。 解昭:恩恩。我要一直爱着他。(挽住楼鸾的手臂 ======================================= 51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楼鸾:这是意思 解昭:这不是言情剧本么!!!摔 妖怪鸩:对不起。 52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楼鸾:性别。 解昭:我也可以转换成男性的!!! 楼鸾:想都别想。 53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么? 楼鸾:不满 解昭:我挂了==你说我满意么。 54初次H的地点? 楼鸾:卧室 解昭:卧室 55当时的感觉? 楼鸾:还不错 解昭:疼 56当时对方的样子? 楼鸾:强忍着疼的样子有点心疼 解昭:面无表情 57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楼鸾:早。 解昭:哟,小道士。 58每星期H的次数? 楼鸾:隔日。 解昭:……沉默,摩拳擦掌 59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周几次? 楼鸾:……每天。 解昭:我无所谓,反正肾亏的不是我。 60那么,是怎样的H呢? 楼鸾:…… 解昭:…… 61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楼鸾:耳朵 解昭:后背 62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楼鸾:后背 解昭:耳朵 63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楼鸾:性感 解昭:衣冠禽兽 64坦白的说,您喜欢H么? 楼鸾:嗯 解昭:……(脸红 65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楼鸾:卧室 解昭:嗯 66您想尝试的H地点? 楼鸾:…… 解昭:…… 67冲澡是在H前还是H后? 楼鸾:都有 解昭:嗯 68H时有什么约定么? 楼鸾:没有什么约定 解昭:想做就做。 69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么? 楼鸾:没有 解昭:没 70对於「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楼鸾:反对 解昭:反对。 71如果对方被暴徒强奸了,您会怎麽做? 楼鸾:首先得有人能打得过她 解昭:嘶……画面太美。 72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楼鸾:不会 解昭:也许…… 73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 楼鸾:……应该没人敢这么说。 解昭:直接一刀砍过去,除了练羽那个花心大萝卜会四处勾搭妹子。 74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楼鸾:大概 解昭:我怎么知道,这个还是问小道士吧 75那麽对方呢 楼鸾:她会紧张 解昭:小道士是个禽兽 76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楼鸾:求着我,或者说爱我之类的 解昭:…… 77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楼鸾:欲拒还迎的时候 解昭:失神的时候 78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楼鸾:不能 解昭:不能 79您对SM有兴趣吗? 楼鸾:那是什么 解昭:…… 80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楼鸾:挑逗对方 解昭:上了他 81您对强奸怎麽看? 楼鸾:…… 解昭:下半身思考的产物,该切 82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楼鸾:不能做的太过分。 解昭:第一次疼 83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您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楼鸾:……决战前的那天 解昭:……嗯 妖怪鸩:好吧这题略 84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楼鸾:末日前的那几天她特别不安然后…… 解昭:……撇嘴。 85那时攻方的表情? 楼鸾:…… 解昭:小道士一直都是面无表情 86攻方有过强暴的行为吗? 楼鸾:…… 解昭:没有 87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妖怪鸩:这个略,这个略 楼鸾:…… 解昭:…… 88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是? 楼鸾:她 解昭:他 89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楼鸾:嗯 解昭:嗯 90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楼鸾:没 解昭:没 91您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楼鸾:成婚那天 解昭:成亲那天 92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楼鸾:嗯 解昭:嗯 93您最喜欢被吻到哪裏呢? 楼鸾:唇 解昭:额头 94您最喜欢亲吻对方哪裏呢? 楼鸾:耳朵 解昭:耳朵 95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楼鸾:让她在上面 解昭:主动配合 96H时您会想些什麽呢? 楼鸾:小昭是我的 解昭:先是一片空白然后再就是怎么还没结束,啊衣冠禽兽……之类的 97一晚H的次数是? 楼鸾:没数过 解昭:我记得后来天亮了…… 98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楼鸾:我 解昭:对方 99对您而言H是? 楼鸾:还不错 解昭:第二天会腰疼 100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楼鸾:我爱你,等我。 解昭:我爱你。 第一百零三章 傅灼篇 傅灼至今仍然还记得那一天他躲在角落里听到父亲说的关于锦娘,不,关于锦瑟的事情。那一个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锦瑟会怀着恨意。 若不是用情至深,又怎么会恨的那么决绝。 可是最后一刻,锦瑟还是选择了自己步入轮回,傅灼感受着深入骨髓的寒冷听着锁链在地上拖沓的声音,终究是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什么都做不了,他讨厌这样无能为力的自己。那一瞬间他想过要冲出去,可是冲出去之后呢?他没有立场和资格说些什么,甚至做些什么。 锦瑟爱着的人是父亲,和锦瑟在花前月下相遇的是父亲,害的锦瑟客死他乡的还是父亲。他不过是锦瑟复仇路上所利用的人。更甚至可以说,他是害死锦瑟的罪魁祸首的儿子。 他的母亲,林霜娘,若非是她当年没有让父亲追出去,锦瑟便不会被解晏带走吧…… 这个世道,对女子太多的苛刻。除非是江湖人,否则寻常人家的女子便是抛头露面也是要被指指点点的。锦瑟那样的一个性格刚烈的女子,经历了那些,若非是为了复仇,又怎么会苟且偷生,可是她最终还是死了。死在了漠北,死在了那个冰冷的地方。 所以,说他伪善也好,说他天真也好,他一点也恨不起来了。 自那天以后,他照料着父亲,直到傅狩之的身体恢复了康健,他离开了。并没有走的太远,他只是从傅府搬了出去,在城郊租了一个院落。面对父亲,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起锦瑟。他需要时间冷静一下。这样一眨眼就是两年。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过去。然后天变了。 他以为他活不过乱世,可是父亲挡在了他的身前,那一瞬间他注视着父亲离去的身影他才忽然间的发现,父亲已经老了。 不知不觉间,他那曾经意气风发的父亲如今已经两鬓发白。曾经宽阔的背影如今已经有些佝偻。紧紧的握着拳,傅灼做了一个决定。 他没有按照父亲的意愿隐姓埋名的活下去,而是带着无数被黑袍人迫害过的人一起组成了一个组织,开始在各地救助更多的人。他坚信着,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对的。 然后他遇到了楼夕颜。 傅灼从第一面见到楼夕颜的时候就觉得他们会成为朋友,因为那双同样承载着故事的双眼,后来证明,他确实没想错。 在经历了天地间的浩劫以后,失去了父亲的他在心怀绝望之际,被楼夕颜邀请,一起游走九州大地。渐渐的,他也知道楼夕颜的过往…… 那并不是多么好的回忆,却也是最好最珍贵的回忆。 曾经有人看着他和楼夕颜结伴而行甚至会开玩笑的问着他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这个时候傅灼都会忍不住轻笑。这个世间不一定男人和女人一定要是夫妻。还有个词叫做挚友。虽然这样的说辞很难让人相信,但是他确实是视楼夕颜为知己。 当游历了九州之上,六合八荒,傅灼他最终决定了和楼夕颜一起在镜南的镜湖旁边停留了下来。再后来,他和楼夕颜收养了几个孤儿,虽然那些孩子会叫他们父亲和母亲,但是他和楼夕颜仍然只是朋友。 五十年弹指一挥间,一转眼,他已经是迟暮之年。他忘记了许多事情,可又想起了许多事情,感受着身体一点点的衰败,他的意识越发的清晰,人生如同走马灯一样浮现在脑海中。他知道,他的大限要到了。 在一个风平浪静的午后,傅灼闭上了双眼再也没有睁开。 他看着围在他尸体周围的那群被他收养的孩子,一时间面上看不出悲喜。很快他又一次听到了锁链的声音,木然的转过头,他忍不住睁大了双眼。那个手拿着锁链前来带他离去的无常的面容陌生又熟悉。 张了张嘴,傅灼顿了一下。终于是说出了来者的名字。“锦……瑟……” “对,是我。”身穿无常服饰的锦瑟轻轻的笑了。“好久不见,傅灼。” “怎么会……”傅灼一时间任由锦瑟拉着他走。眼中的震惊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褪去。 “嘛……说来话长了,总而言之现在我算是在地府工作了吧……” 锦瑟带着傅灼渐渐的走远了,她的声音在空中越来越淡,知道最后消失不见。就这样,傅灼跟着锦瑟到了地府。 和想象中的阴森森不一样,冥界出乎意料的热闹。锦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傅灼。“一会审判结束了以后你就可以到冥界去定居,直到你愿意去轮回为止,对了,你的父亲在冥界等你……他就住在西大街,你母亲也在……” 一时间,傅灼看着云淡风轻的说着这一切的锦瑟,他动了动唇,犹豫着开口了。“锦瑟,你放下了么?” 锦瑟有些无措的笑了。“嗯,在选择跟着无常回地府的那个瞬间就想明白了,有些事情终究强求不得,而且,与其说是我恨着傅狩之倒不如说着我恨着命运。”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天空,锦瑟眼中已经看不到昔日的执念。顿了顿她继续开口了。“而且,现在想想我也不是那么讨厌解晏,毕竟他也是挺帅的。” “诶——”傅灼被锦瑟的这句话弄得瞬间有些目瞪口呆。不是吧…… “走吧。”锦瑟扯了扯束缚着傅灼的锁链。锁链发出了哗啦啦的声响。“不要耽误我的工作,会扣工资的……” 傅灼有些呆愣的跟在了锦瑟的身后走到了阎王殿。坐在大殿之上的男人紧紧的抿住唇,看着傅灼的目光有些不善。不知为何傅灼隐隐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一瞬间变得冰冷。 锦瑟无视者坐在阎王殿上的阎王有些发黑的脸,她嘴角勾起了一个浅笑。“哟,解晏,人我带来了。” 解晏!傅灼忍不住随着锦瑟的声音开始仔细打量着坐在阎王殿上的男子。男子剑眉星目,薄唇微抿,表情有些严肃但是略带棱角的脸确实算的上是一个美男子。 微微垂眸,他收起了眼中的神色,解晏就是面前这个男子么? 坐在阎王殿上的解晏冷冷的哼了一声。随后就开始了审判。他虽然讨厌傅家的父子但是工作是工作,他不会徇私。 很快傅灼的审判结束了。拿着手中薄薄的纸张,看着上面福泽深厚转世投入富庶人家,平和一生的话语,叹了口气。比起投胎转世他要先去看一下父母。他有很多话想要对父亲说。 锦瑟目送着傅灼离开,转身再次拿起了锁链走进尘世间。 解晏依旧是坐在阎王殿,一个接着一个的审判着前来地府报道的魂魄。 第一百零四章 北冥篇 北冥一族,传说中的半神一族。天生手臂力大无穷,双足奔跑起来可以日行千里。居住在极北之地的雪原深处。被风雪所掩埋,渐渐的变成了尘世间人们口中的神话故事。 北冥桥自从有记忆以来北冥一族就只剩下了寥寥几十个人,所有的族人都是一副神色木然的样子,除了她的师兄,北冥空。 每天的日子都是和前一日一样,北冥桥一边哀叹着时间的逝去,一边又对于漫长而没有终结的生命而感到茫然。但其实也不只是她,所有的北冥一族族人都是这样。 半神之躯让他们的自从出生以后就无法拥有死亡,不老不死,世人渴求,趋之若赴。可是真的拥有这样的身体以后,有的只是茫然。 每一个北冥族人都经历过生离死别,而后痛不欲生。最后就是冰封自己,从此一睡不醒。在幽深的地底。北冥桥曾经去过一次,在那里,她看见了无数的北冥族人面容安详的沉睡在特制的冰棺之中,只要冰棺之中的人不愿醒来,无论是谁都无法叫醒。 她的父亲也沉睡在其中。 可是北冥桥她不想沉睡在那幽深的地底,幼年的她只想到人世间好好的走上一遭。行动派的北冥桥永远都是想做就做,所以她在打定了主意以后就偷偷的溜出了北冥一族的领地。 且先不管族长发现她离开后暴怒的样子,在雪原上奔跑了数日后,北冥桥来到了九州大陆的北端。漠北。 人世间的一切都是新奇又陌生的。曾经在典籍上,还有水镜偷窥时所见所闻的人世间和亲眼见到的感觉并不相同。北冥桥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有些新奇的打量着一切。听见了街上有吵嚷的声音,北冥桥侧耳倾听。 “听说了么,有个叫解墨言的家伙要挑战******……” “解墨言,那不就是最近挑战了漠北诸多武馆的那个家伙。” “对就是他。听说他啊还说要挑战天下最强的人。” 有意思,北冥桥眼中划过一丝的兴致盎然,她打定了主意,先去看看那个叫做解墨言的家伙。 普通,这是北冥桥见到解墨言的第一印象。北冥一族无论男女皆是一副仙人之姿,生长于这样的一族中的北冥桥见到解墨言的第一眼有种说不出的失望,她想象中的解墨言应该是个美人,可是看着不远处的青年,北冥桥忍不住撇了撇嘴。 “谁在那里?”解墨言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他抬手就是一枚树叶掷向北冥桥。 一阵树叶沙沙的响动,北冥桥揉着被树叶所带的风所划过的手臂跳下了树,忍不住撇撇了嘴,翻了个白眼看着解墨言。口中小声的嘀咕着。“真是个讨厌的男人,一点都不懂的怜香惜玉……还以为要挑战天下一的男人会有多好看呢!” 双手抱胸,解墨言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子,忍不住心里诽腹。他要挑战的是天下第一强者又不是天下第一美人,关容貌什么事情==。 一阵略带寒意的风吹过,陡然间,几十个手握着长刀,身穿短打的汉子出现。为首的一个汉子用着握刀的手指着解墨言,咬牙切齿开口,声音里带着一股浓浓的怨恨。“解墨言,你杀了我的恩师,今天我就要为恩师报仇。” 他的话音落下,几十个黑衣人就围住了解墨言还有北冥桥。一时间拔刀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 “喂……我和这个家伙没有关系啊,你们用刀指着我干什么……”北冥桥忍不住有些结结巴巴的开口,她看着锋利的刀尖,脸上露出了混合着忐忑和害怕的神色。但是她不是害怕被砍伤,而是害怕她一个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而伤到了这些拿刀指着她的人,偷偷跑出了族中的领地已经是触犯了族规,若是再伤到人,她就真的可以不用回北冥一族了。族长绝对会把她打的连师兄也不认识她的。 “哼,以为我会相信,你——”刀剑指着北冥桥,让北冥桥忍不住后背一绷。“肯定是解墨言的红颜知己,说着什么互不相识其实只是骗我,我虽然笨了点,但是不傻……” “哈——”北冥桥忍不住被大汉的神逻辑弄得目瞪口呆,确实是蠢了点笨了点的男人啊……她忍不住心中吐槽。但紧接着,她就被接二连三看向她的刀弄得无暇分心吐槽。 她得小心的控制力道既不能把人弄死又得失去行动。第一次和人交手的她还不太清楚该用怎样的力道与人对战。飞快的躲过砍向她的刀,北冥桥眼珠一转,视线落在了握着刀的大汉的腰间。 她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刹那间,解墨言就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飞快的在人群中穿梭,而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莫名出现的少女手中握着几十条腰带抓住了他的腰,把他扛在了肩上,跑了。 人生第一次被抗在肩上,还是被一个女人抗在肩上,解墨言一时之间如遭雷劈,直到他被放下以后,他仍然没反应过来。 “喂。”北冥桥伸出手在解墨言的眼前晃了晃,见到解墨言还是没有反应,她有些忐忑的伸出了手指,轻轻的戳了戳解墨言。然后解墨言就如同风筝一般飞了出去。撞在了树上。 因为疼痛而恢复意识的解墨言,挣扎着站起了身。摸了摸被少女戳过的地方,忍不住龇牙咧嘴。好疼。抬头看向少女他抽气着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用手指了指自己,北冥桥鼓起了包子脸。“我叫桥,木桥的桥,北冥桥。” “北……北冥……” 一瞬间解墨言觉得自己幻听了。北冥一族啊,在漠北以北的极北之地的雪原中的一族,真的会有这样的一族么!他一瞬间脑袋像炸开了花一样。 北冥桥看着解墨言脸上神色变了又变,她瞪大了双眼。“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一瞬间回过神,解墨言对着北冥桥拱手。“北冥姑娘,在下解墨言,有一不情之请,虽然唐突还望应允。” “额……”北冥桥看着解墨言的画风突变,只是轻声的发出了一个无意识的音节。 微微抿唇,解墨言有些忐忑的开口了。“北冥姑娘,不知能否为在下铸造一把刀,无论是多少酬金都可以……” “嗯……这个嘛……”拖着长音,北冥桥想了想。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解墨言,她点了点头。“铸刀嘛我考虑考虑,这段时间让我跟着你一起同行,而且就算我给你铸刀的话,我也不要金银财宝,我要的东西嘛……到时候在说。” 那个午后,太阳懒洋洋的洒在大地上,北冥桥笑的一脸灿烂。而解墨言也眼中隐隐划过一丝的光芒。 这是他们最开始的初遇。没有欺骗和背叛。只是单纯的一个渴望在人世间游玩的少女和一个追寻着天下第一的少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当北冥桥发现她对解墨言的心意的时候,她其实内心忐忑不安。北冥一族不老不死,即便是与什么人相恋,最终仍旧抵不过百年天命,生死离别。 若是知道注定会分离,还要在一起么? 这个问题北冥桥反复的问自己,若是在一起,百年后,她依旧容颜如故,而解墨言会老去,也会死,步入轮回,重新开始。而她可能会因为失去挚爱而痛不欲生。若是不在一起她心中会徒留遗憾,虽然时间会让她渐渐忘记解墨言,可是她真的不会午夜梦回的时候对于没有勇敢的逐爱而痛苦么。 忍不住叹了口气,北冥桥甩了甩思绪,开始想着如何锻造出一把天下第一的宝刀。当发现情根深种的那一天,她同意了给解墨言铸刀。哪怕是不求任何的回报,她亦心甘情愿。 午后的太阳,书房里是安静的写写画画容颜如同初见的少女,屋檐的铜铃伴随着微风发出清脆的响声,如今已经是青年人的解墨言在那个瞬间他看着北冥桥,心微不可计的颤动了一下。他想他是喜欢着北冥桥的,这样的一个眉眼弯弯的少女无论是任何人都不会讨厌,至于爱……他不知道。 想要得到的东西,即使是强取豪夺也要弄到手,即便是人心。解墨言打定了主意便是缓缓的走近了北冥桥。 专注着思索着锻造一把怎样的刀的北冥桥并没有发现来的人,哪怕这个人是她情之所钟的人。 解墨言静默的驻足了许久。他一直在看着北冥桥,知道少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伸直了腰,看见他的一瞬间脸上露出了措愣。 “墨言,你……你怎么来了!”猛地站起身,北冥桥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用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细密的汗水,却没想到她手上蹭到的墨汁混合着汗水让她的脸成了个大花脸。 解墨言虽然此时已经步入青年不再如同少年之时一般毛躁,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看着北冥桥的花脸轻轻的勾起了嘴角,一步步的走到北冥桥的面前,他从怀中抽出了白色的丝帕,轻轻的擦拭着北冥桥脸上的墨汁。眼中带着笑意。 “你真的是笨死了。” 一时间,北冥桥脸有些微红,解墨言这样的动作让她不得不想解墨言是不是也对她有些心动。 “你……”犹豫着,北冥桥轻声的开口。“为什么……” 俯下身,解墨言摸了摸北冥桥的头。他忍不住玩心大起。看着北冥桥傻呆呆的表情也是一间很有趣的事情,“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啊——”北冥桥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她害怕自己的自作多情,也隐隐期待着自己并非是自作多情。 解墨言按住了北冥桥的后脑,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少女的唇上。一时间轰鸣声从北冥桥的耳边响起,所有的犹豫和挣扎在这一个瞬间都远去了。她伸出手抱住了解墨言。 无论未来如何,她此刻只想抓住面前的人。 就这样,她和解墨言在一起了。 而后命运却是开了个大大的玩笑。仅仅是一眼,解墨言就爱上了那个鲛人。而鲛人爱着的却是她…… 她也曾忍不住思考,若是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一切,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么?大概会吧,爱上解墨言她从未后悔过,只是,来生,不,北冥一族没有来生……她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就是那个容颜艳丽的鲛人。 看着楼鸾踏着金光缓缓的再次出现在面前,北冥桥笑了。她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开始分崩瓦解,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北冥炎,发现对方亦是如此。 那个瞬间,北冥桥的内心说不出的平静。 啊,她终于要解脱了。 若能轮回,下一世她真想要做一个普通人家的少女,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而后一生平淡如水,不起波澜。 第一百零五章 六合篇 大结局 黑暗褪去,可是尘世间仍然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楼鸾踏着金色的光芒再次出现,虽然他墨色的长袍有些破烂,脸上也带着一丝丝的伤痕,但是隐约间可以感受的到,他心情似乎不错。 楼鸾环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浅浅的勾起了一个笑。“我成功了。” 一时间云雾锋的山谷里发出了欢呼声。太好了。 琉越紧紧的握住了雨非的手,他轻声的开口。“雨非,虽然可能有些唐突,但是,根据我参悟的天道,你是下一个人世间的帝王……” 似乎是为了配合琉越的话,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伽蓝寺的钟声就再一次的响起。 “哈……” 雨非看着一脸认真的琉越,嘴角认不住抽搐,怎么会是她,两百年前的亡国之君的滋味她已经感受到了。特么的怎么还要让她开国,逗她玩呢么!!! 练羽故作深沉的走到了琉越的身旁,拍了拍琉越的肩膀。眼中是满满的同情之色。“女帝的男人……” “噗嗤……” 不知是谁先笑了,而后一阵此起彼伏的笑声接连传来,雨非脸色越来越黑,最终忍无可忍她跺了跺脚,“你们笑够了没有啊……” “抱歉抱歉,只是真的忍不住了。” 一阵阵的笑声一直响了很久。 等到笑声渐渐止住,所有人眼神交汇,点了点头,而后化作了一道道的白光飞向了世间的各个地方。 一个月后。 雨非有些别扭的看着镜中身穿着象征的帝王身份冕服的自己,若是此时能打自己一巴掌,她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但是身上厚重的冕服此时只有压得她近乎喘不上气。认命的叹了口气,她对着镜子做了一个故作严肃的表情。 嗯,很好。很威严,很凶狠。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笑,雨非艰难的转过头就见琉越也难得的换下了那一身白衣。此时身上的绣着金线的华服让他看起来多了许多的人气。 “无论如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琉越对着雨非伸出了手,示意雨非拉着他的手一起去大殿。 雨非伸出手,但是却在即将把手放到琉越手上的时候顿住了。她抬眼看向琉越,微微扬起了下巴。“说起来,你一直都没告诉我你姓什么呢?” “我本姓陆,名叫陆……陆铁柱……”说道自己原本的名字的时候,琉越面颊上浮现了一丝丝的暴汗。这个名字他真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说出口。 “铁柱……啊哈哈哈哈……不是吧……”雨非先是抿住唇轻笑,而后却是怎么也忍受不住开始了放声大笑。伴随着她的笑声,她头上的冠冕所垂挂的玉珠相互碰撞。 琉越微微侧过脸,眼中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他就知道说出了名字以后雨非肯定会笑的不成人形。 大笑过后,雨非抓住了琉越的手。 “从今以后,我就叫陆雨非,国号嘛,就叫六合好了。你说以后有了儿子小名要不就叫做狗蛋怎么样?” 琉越轻声的咳了一下,以手掩面。“雨非,我们以后会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 “啊……这么多啊……”雨非忍不住皱了皱眉,略思索了一下。“那就叫狗蛋,狗剩,狗……狗娃,翠花,红花好了,你看怎么样?” 琉越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开口道。“随你喜欢就好……” 而后琉越牵住了雨非的手缓缓走向了大殿,一个新的朝代缓缓的拉开了帷幕。 所有关于解昭,关于楼鸾,关于天地间一切一切纷争都被掩埋在了厚厚的史书中,寥寥几笔,甚至还有人默默无闻,就那样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中。 据史书记载。 六合开国女帝,陆雨非,携手其夫琉越,伴随着伽蓝寺的钟声而至,结束了混乱的前朝至此开创了一个新的六合盛世。 史书对这位女帝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说身为一介女子为帝有背纲常,也有人对女帝所做过的种种措施而拍手称赞,但是她最被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她和其夫琉越伉俪情深的感情。相伴百年,生同眠,死同穴。在雨非离世后,王夫琉越自愿殉葬。 一眨眼又是几百年过去,转眼间他的大限也快要到了。 在幽深的墓地之中,琉越手拿着火把巡视着一切,这一次他没有拘住雨非的魂魄,阎王亲自上来带走了雨非。虽然想要追去,但是他的身体被冥界无声的拒绝着,无论如何他都无法穿透冥府的大门。 脚步声在空旷幽深的墓地中带着隐隐约约的恐怖,他眼中带着笑意的走向一个方向,又有来盗墓的人了。 从最开始的毫不犹豫的把人扔出去到现在他已经开始闲着无聊和盗墓者玩起了捉迷藏,琉越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太无聊了。 不然为什么他都已经堕落至此。 火把忽明忽暗,他故意踩重了脚步声,听着在前方墓室中的人颤抖着在交谈着,他忍不住露出了笑意。这一次的盗墓者的反应也是一如既往的有趣呢。 前方的墓室中,被迫着被抓来凑数的龙大炮听着走廊中传出的脚步声忍不住腿打着哆嗦。他颤抖的把目光看向了堆砌着的金银珠宝试图让自己不那么害怕,但是他仍然是无法制止住自己想要打哆嗦的腿。 “老大,我们要不撤吧。” 一巴掌拍到了龙大炮的头上,被龙大炮叫做老大的男人扯着大嗓门开口。“撤什么撤,小王八羔子,你忘了我们是为什么来的么?只要干了这一票,以后再也不愁吃喝了。”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没有可是,继续前进。” 男人虽然声音洪亮单手他手上在机关门上来回摸索的时候确是小心翼翼。不多时候,紧闭着的大门缓缓的打开了。琉越手拿着烛台静静的站在门后,随着门被打开,他的身影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一身白衣,一头银发。似笑非笑,犹如鬼魅。 “哟,你们好啊。” “妈呀……有鬼啊……”龙大眼忍不住发出了惨叫声,紧接着他的裤子就是一湿。 陈阿三虽然没有像龙大眼一样发出惨叫但也是心中一惊。怎么会有人,难道真的是千年老粽子成精了! “你们啊……真是的为什么总是喜欢打扰我和陛下呢……”琉越故意阴测测的说着话,他控制着烛火,烛火忽明忽暗,一步步的他走向了站在墓室里的两个盗墓者。 墓室中的灯火熄灭了,紧接着陈阿三和龙大眼陷入了昏迷,再次睁开眼他们已经出现在了墓室之外。墓室内,琉越布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结界和术式,最后他走到了棺椁前,轻轻的笑了,而后和棺椁中的雨非并排躺好。闭上双眼。 如今这个时代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修士遍地的时代了。自从黑暗褪去,魔兽,妖族,修士都渐渐的消失在了人们的眼中。虽然他们确实存在,但是更多的还是选择了隐藏自己身份混迹于人世。 新的传奇和故事还在这个时代上演,但是他们已经不再是主角。 九州之上,六合八荒。朝代在更替,人在生死之间轮回,一段段可歌可泣的爱情,一曲曲荡气回肠的家国情仇,一章章述说着一切历史的画册,一篇篇泛黄的青史。 所有人最后都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一闪而过便消失无踪。 已经飞升九天的楼鸾,此时手中正握着长剑,在九天之上进行着另一场的争斗,一场属于神明之间的争斗。最终能坐在王座上的最终只有一个人。 番外 来生再见回眸 清晨,当太阳从云雾中露出脸颊,街上开始变得熙熙攘攘,吵杂的人声渐渐的响起,耀眼的太阳透过窗户照耀在床上,感受到刺目的光芒,床上的人动了动,揉了揉有些疲惫的双眼,颓然的坐起身。 “他奶奶的……”咒骂着,少女揉了揉凌乱的长发,挣扎着坐起身,她的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双眼无神的看着面前,静坐了片刻,她掀开了身上盖着的被子。 洗脸,刷牙,换衣服,整理仪容。 半个小时后,少女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似乎刚刚颓废的女子并不是她。镜子中倒映着的少女,身穿着洁白的衬衫,粉色的格子裙,还有同色的领结和深蓝色的西装外套,看起来甚是的可爱。 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少女自言自语到。“解昭啊解昭,你今天还是那么的帅气。” 镜子中的映象做着和解昭相同的动作,笑容浅浅,带着暖意。忍不住,解昭想到了早上做的那个香艳的梦境,似乎真实的让人觉得那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手指忍不住一寸寸的拂过水润的唇,解昭有些发怔。 梦中有人轻轻的拂过她唇,似乎还在喃语着什么,但究竟说了什么,她没听清楚,也不曾记得,隐约间只觉得那是很深的执念和疯狂,让她隐隐有些觉得抗拒,但又无从拒绝。 也许只是一个梦罢了。 解昭扯起嘴角再次笑了笑,转身走出洗漱间,拿起了放在屋内的书包,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身为学生的她还是要去上课哒。 从住的公寓到学校不过短短的十分钟,解昭慢慢悠悠的踏着铃声走进了教室,不出意外迎接着她的是好友白若水的招呼声。 “哟,小昭,你今天又是踩着铃声进来的。” 走到白若水的身边,解昭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太明显了……” 白若水眨了眨眼,赶忙拿起书包中的镜子,一颗红色的草莓明晃晃的在她的脖子上,似乎在耀武扬威的说着白若水昨天经历过什么。 “陆雨辰……”白若水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这个男人太过分了。 白若水说话间,一个身穿着白衬衫,笑的一脸温柔的青年走进了教室。他面上的笑容就像是最温柔的朝阳一般,似乎没什么事情能让他露出除了笑容以外的表情。 走到讲台上,他带着笑意的开口了。“同学们,早啊,今天又见面了……真开心今天也没有人迟到或者没来……” 就在距离解昭不远处的地方,几个面上凶神恶煞的不良少年鼻青脸肿的坐在角落里,是不是用着幽怨的目光看着讲台上的青年。 “陆老师,我能不能申请去医务室呆一会,身体不舒服。”带着重金属首饰,裙子刚刚盖住屁股的小太妹举起手询问到。 “可以,不过赵芝兰,你的裙子太多了。”陆雨辰虽然笑着,但是赵芝兰却还是感觉到了一丝的威胁。 “我……我知道了……明天我就换上长裙……”有些磕磕绊绊的回答,赵芝兰僵硬的走出了教室。 环顾了一下教室中坐着的学生,甚至还在看向白若水的时候浅浅的勾起了一个嘴角,陆雨辰翻开了手中的教案。 “看来你们应该没有身体不舒服的了,那么我就开始讲课,今天我们要讲的是关于靖朝的历史,靖朝传承七百余年,从白帝止戈到女帝若水共计二十五位帝王,期间开拓版图,设立郡县制,思想文化上百家争鸣……” 看着站在讲台上的陆雨辰,白若水暗暗的骂道。“衣冠禽兽。” “……”解昭。 白若水挑眉,压低了声音对着解昭说到。“难道我说的不对么!怎么这副表情。” 解昭顿了顿,在陆雨辰转过身写板书的时候把头靠近了白若水的耳旁,附耳轻语。“不,只是我昨天做了一个梦,现在还觉得那梦太过真实了。” “真实?你做春梦啦!!!” 解昭脸上露出了难为情,而后微不可计的点了点头。 白若水在解昭点头后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她刚刚只是随口一说啊,不是吧,这都让她猜中了。白若水想要伸出手摇晃解昭的肩膀,但她还尚存的理智告诉她这是在课堂上,虽然讲课的老师是她的丈夫。 一直忍着口中想要说的话直到下课,白若水在代表着下课的铃声响起的瞬间就拉住了解昭的手匆匆的离开了教室。不多时两个人出现在了天台之上。 “小昭,不是吧,你……真的……是谁?不是鬼压床了吧?早上起来的时候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痕迹?” 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至。 解昭无奈的看着白若水,忍不住叹了口气。直到白若水停止了问话,她才缓缓的开口。 “虽然很真实,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但是你说的那些都没有……” “吓死我了……” 白若水拍了拍胸口,长长的叹出一口浊气。 “喂喂,若水,你是不是最近言情小说看多了,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人鬼情未了啦……” 解昭忍不住吐槽白若水的脑洞太大。虽然梦中的那双手确实真实的可怕。 “才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你也是知道的,小昭,我小时候能看见那些东西。”白若水伸出手,遮挡住有些刺目的太阳光。 解昭把目光投向远方,九点多的太阳已经稳稳当当的挂在了半空之上,她所在的这座城市,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车辆川流不息的在马路上开过,繁盛中却又带着一丝丝的古朴。不远处的古城墙上曾经点燃着狼烟的传讯台如今已经成了一道道的风景。 轻轻的笑了,解昭轻声的开口。“若水,并非是我不信任你,只是我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平凡又普通,和世间任何一个人都似曾相似,怎么会有那种如同电视剧一般的情缘降临在身上。” “额……” 白若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夏日的风带着燥热,轻轻拂过面颊。解昭目光落在远方的古城墙上再次开口。“若水。我们身处的这座盐城,传闻百年前正是靖史中漠北之地。其实我经常很疑惑,为什么父母会给我起名解昭。这个名字我曾经在靖史上看到过……感觉那是一个和我完全不同的人。”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白若水略微歪了歪头看向解昭,她眼中是疑惑。 “算是有感而发吧……”解昭声音中带着怅然,下意识的想要从口袋中掏出烟,但却发现口袋空空如也。笑了笑,解昭收回了在口袋中摸索烟的手。 “我很多时候都在想啊,我究竟为什么而生,对于生死,对于希望,我不懂。甚至对于欲望,我也丝毫没有,甚至说是厌恶,所以今天早上的时候我觉得很奇怪……****为何会让人痴迷……” 白若水撇了撇嘴,她一瞬间想到了陆雨辰。伸出手揉了揉解昭的头。“有些事情只有经历过了你才会懂。” 预示着上课的铃声再次打响,解昭和白若水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相视而笑。心中默契的达成了一个决定。 “听说南塘街新开了一家冷饮店味道还不错。” “要不去南塘街新开的那家冷饮店怎么样?”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开口,而后十指紧扣,相伴着走下了天台。 “呐呐,小昭,吃过冷饮了以后去三井街去看看衣服怎么样?” “好啊,我还想去看一青枫书店新出的书,也不知道鸩娘最近有没有出新书。” “嘛……真不懂为什么你会喜欢鸩娘那种文风。” “这是爱,是宿命啊……” “喂,不要打岔啊,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嘛……” 树上的鸟儿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陆雨辰站在窗边看着牵手离开学校的白若水和解昭,他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楼鸾,是你做的吧。” 沉默了许久,手机的那头的人终于开口了。他只是轻轻的回了一个字。 “嗯……” 番外 来生再见回眸·三 解昭觉得她是在做梦,可是伸出手靠近篝火,却能感受的到灼热的温度,但坐在她身旁的少年却丝毫也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风静静的吹过,夜幕之下只有树发出沙沙的声音,黑衣玄甲的少年的怀里趴着一个身穿粗布衣裳扎着羊角辫的女童,看起来不过四五岁,但却头枕在少年的腿上睡得安稳。少年虽然周身冰冷,但低头的时候,眼中却是难得的能流露出一些少年心性。 “我和你相识的最初,你还是个不过四岁的稚童……”清冷的声音在解昭的耳旁身后响起,她诧异的回头,白天她所见到的男人就站在她的身后,眼中似乎是无情,又似乎是有情。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眼中承载着太多太多她不懂并且觉得压抑的感情。 “是你?你是谁?有什么目的?这里是哪里?” 一连串的问题接二连三的被提出,解昭有些戒备的看着男人,她的眼中只有陌生和质疑,注视着这样的双瞳,楼鸾察觉到了内心的一股微微酸胀的情愫,下意识的抿唇,他迈步走到解昭的身边,目光落在了坐在篝火堆旁边的少年和女童身上。 清冷而略缥缈的声音在解昭耳旁响起,“篝火堆旁的那个少年名叫慕容瑶,那个女童名叫解昭,不,现在她还不叫解昭,她叫桑榆。” “这和我问你的问题有关么?”解昭反问。 楼鸾笑了。虽然只是嘴角微微的上扬,但是他确实是笑了。夜幕下吹拂而过的风吹动了他的袍角,楼鸾再次开口。“小昭,那是你和我的前世。” “我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也不相信这个世间真的会有什么轮回宿命。”说着这话,解昭眉头微蹙,双手抱胸,她似乎有些抗拒这个话题。 “不管你相信与否,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现在我们面前所呈现的所有的画面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顿了顿,看解昭并没有想要说出什么话拒绝,楼鸾抬手打了个响指,他们周遭的景致像是被放了快进一般,迅速的流转。 解昭沉默了一下,抬头看向高出她许多的男人,眼中划过探究的神色。她面前这个男人让她觉得难以看透,咬了咬唇,她开口。“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叫楼鸾,究竟我到底是什么人,等你看完了我给你看的一切自然会知道。” 飞速流转的画面被定格,而后他们出现在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前。解昭一眼就认出了这里,这座府邸现在是博物馆。据说它曾经是靖朝的一座将军府,靖国覆灭后,做府邸曾经被荒废了许久,直到六合王朝,这做府邸被改建成了书院,而后千年,朝代变迁,经过无数次的翻修,它终于在华国建立后成为了一座博物馆。里面放置着无数关于靖朝和六合王朝的器物。 “这里是……” “这是解府,漠北解家。” 楼鸾看着古朴而庄严的府邸,他一瞬间想起了曾经作为慕容的时候,在解府,那苛刻的近乎无法完成的训练还有永远充斥着血腥味的训练营。每天,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而活下来的人都是足够心狠手辣并且冷心冷情的人,慕容瑶虽然不过十几岁却也是其中之一。 “慕容哥,等等我。”略带稚气的声音响起,大约八九岁的少女跟在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后,迈着短腿,脸上笑的灿烂。 少年停住脚步,转回身看向少女,眼中的阴霾尽散。他伸出手,示意少女拉着他的手。那双常年握着刀的手带着一层薄薄的茧。 在朝日之下,望着他们的背影,楼鸾陈述着过往。 “解昭是解府未来的少主,而慕容瑶只是很多的解府侍卫之一。” “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 楼鸾说着,周围的画面变了,在书房内,威严的老者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已经二十岁出头的青年,青年的面容和站在解昭身旁的楼鸾一模一样。这个瞬间,解昭脑中忽然想要了一个问题,楼鸾究竟多少岁了,如果她面前所见的一切是真实的话。那不是几千岁了!!! 哇!化石!!!老古董!!! 解昭心中所想,便开口询问。“你,多大了?” 楼鸾淡淡的看了一眼刚刚还满满戒备但此刻眼中已经只剩下好奇的解昭,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她的变化那么快。轻轻挑眉,他淡淡的开口。“你问这个做什么?刚刚不是还戒备满满的样子。” 解昭撇了撇嘴,白了一眼楼鸾。“因为我发现,有些事情徒劳无功。无论我怎么防备着你,你都能轻而易举的杀死我。” 顿了一下,解昭笑了。“更何况,我猜你不止不会杀我,还爱着我,或者说那个解昭!” 聪明,心中暗暗说赞叹了一句,楼鸾微微点了点头。“确实,我爱着你,小昭。” “啊——”解昭被楼鸾坦诚的告白所吓到。心中忍不住在嘀咕。不是说古人的告白都很含蓄的么?怎么这么直白!!! “你是我妻。” 楼鸾的话如同一枚炸弹投入深海,一瞬间在海底炸开闷雷一般,解昭一时间想要说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刻他们周围的画面变成了夜幕之下,在不远处,慕容瑶对着解昭许下了他的承诺。金戈铁马生死同行。 “后来我们战死了是么?不,不对,应该说是我们其中一个人战死了才对,你说你叫楼鸾,那么死的人是慕容瑶对么?” 被解昭的那双眼睛注视,楼鸾沉默不语,他默认了解昭的猜测。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执念至此。” “那天……” 场景再次转变,四周变成了一片灼热和严寒交织的战场,一件白色的斗篷披在了解昭的身上,她转过头,入目是楼鸾穿着黑衣的胸膛。 战场上,银甲红衣的解昭发出了绝望的喊声。一瞬间解昭似乎有了些许共鸣,摸着心口,她的眼角不自觉的流出了泪水。而后伴随着大火,一切战争的痕迹都被掩埋。解昭看着那个与她同名的女将,心中不自觉的感叹于她的心机与手段,同归于尽。 “这不是一切终结对么?” “没错。” 楼鸾的话音落下,在大火中本该尸骨全无的解昭坐起了身,双眼虽然还有些迷茫,但一切太多不可思议。紧接着一身紫衣的男人凭空出现。他对着解昭发出了邀请。 “要成为我的同伴么?” “魔骨已成,要成魔么?” “好。” 楼鸾看向决意成魔的解昭,眼中流露出了一丝的怅然。“这才是一切的开始。这些前尘往事和之后的比起来不过是一幕序章。” “成了魔的解昭和你相遇了?” “对,我们相遇了,不过那并不是一个多好的开端,就像我们的结局也并不美好一样。” 楼鸾说着这话的时候,解昭从身旁的男人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一股化不开的忧伤,虽然很淡,但是却忍不住让她觉得难过。 明明这一切该与她无关,前世今生,前世所发生的一切与她何关,即便是她真的是解昭的转世,那又能怎样呢? 她是解昭,可不是那个红衣银甲的漠北女将,也不会为了什么人而执念入魔。她的心中没有什么能够放入其中,也拒绝着被靠近,被爱。 她厌恶着这个世间一切虚假的,真实的,所有所有的一切,若非因为身上还背负着无法斩断的羁绊,她…… 不过,她决定听完楼鸾讲的故事,唔,就当做生活的调剂品好了。给无聊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 番外 来生再见回眸·四 “我确实是叫解昭,可是我却也不是解昭,又或者该说,我不是你的解昭。” “即便你不承认你是,可我知道,你是我的小昭。”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我也没办法反驳。”解昭耸了耸肩,面上露出了无法继续谈论下去的无奈之色。 “你不相信。”楼鸾笃定看着解昭,他一时间有些茫然,即便是神明也有无法掌握的东西,比如人心,比如爱。 “我从来就不相信这个世间会有爱。” “为何?” “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不会强迫你。” 楼鸾说完这句话,他轻轻的在解昭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略带凉意的吻落在额头上,传来一阵湿湿软软的触感,随后,解昭面前的画面开始分崩瓦解,很快眼前的那些幻象变浅变浅变浅,而后消失不见。 身体传来下坠感,而后解昭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挂在墙上的钟滴答滴答的走着,时间显示是九点十分。 “是梦么?”揉着额头,解昭忍不住轻声嘀咕。若是说是梦,也太过真是,若是说是真实发生的,她又不相信,撇了撇嘴,解昭决定不去理会。 璀璨的夜幕之下,楼鸾的身影悄然的出现在解昭看不见的地方,他那双漆黑的双眼中带着无尽的深情。 道法万千,他参悟的透,生死天命,他看的开,唯有一个情字,他从最开始的不懂到如今的牵绕于魂,至今也不曾完全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情?解昭因为一个约定守护了慕容瑶的转世很久很久,甚至执念入魔,情至情至性;琉越为了白雨非(白若水)逆改天命,从此不容于天地三界六道,不老不死每日受万蚁噬心之痛,却也从未后悔;白宸羽痛失挚爱,性情大变,至天下责任于不顾,只愿再次见到情之所钟之人;青姬为爱选择委曲求全,甚至违背鲛人一族的原则,一生一世一双人,甘心为妾;北冥桥明知心中所爱之人已经变心仍旧是选择遮住双眼蒙住双耳,直到亲眼所见才痛下决定,决绝的忘情;莫璃明知所作所为会让她近乎千年的修行毁于一旦仍旧铤而走险;锦瑟,解晏,傅狩之,之间爱恨纠葛,最后却终究只是化为叹息。 情之所钟,身不由己。 这一点,在他心乱的那一刻才懂。但直到失去解昭的时候才明白那种痛彻心扉,刻骨相思究竟是如何让人彻夜难眠。 午夜梦回,恋人的体温和触觉在掌心回荡着,可是佳人已经不在,能够握在手中的只有那把曾经恋人手中握着的霖风刀,而那把刀,曾经属于他,属于过去的他,每当看到那把霖风,他都会想起身为慕容瑶的他曾经经历过什么。 他的命格本该是注定一生孤寂,寡亲缘,而后无论如何他最后都会踏上修行之路,成神。这是天道给他的命运。 所以,慕容瑶亲眼目睹了慕容一族的灭门,随后和兄长慕容瑾在逃难中失散,而后被解正筠带回漠北成为暗卫,百人存一,曾经的挚友和伙伴最终拔刀相向;所以在成婚那天城破,只是他那个时候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解昭会入魔。 他清楚的记得每一世,没有解昭的那些转世,他即便子孙满堂,位极人臣,即便妻妾成群,富甲一方,他的内心都缺失了什么,虽然不过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有感而发,曾经也以为那是对于得到的太多而茫然的情愫,可后来他知道了,那不是。 只因为没有遇到那个人。 在成神以后,他才知道,原来,每一世他都和解昭擦肩而过。有时候会有交集,有时候只是匆匆一瞥,甚至他们曾经作为飞鸟和游鱼在海天交接的时候偶遇,而后又各自前行。 当午夜时分,万家灯火被熄灭,城市陷入了沉睡,楼鸾出现在了解昭的床前。注视着解昭的睡颜,他忍不住伸出了手,轻轻抚摸着曾经无数次耳鬓厮磨的妻子的脸颊。 “小昭,你何时才会记起我?” 回应他的是解昭觉得脸上有东西而翻了个身,睡梦中的解昭手紧紧的抓住了楼鸾那只抚摸着解昭脸颊的手。露出了一个苦笑,楼鸾想要抽出手,但是却并没有成功。 “任何一个男人在面对自己深爱着并且许久未见的妻子都会忍不住做些什么的。”楼鸾任由解昭抓着他的手,俯下身,在解昭的额头上轻轻落下轻吻。 “不过,我决定还是等你全部想起来的时候再跟你算这笔帐。否则,这对你并不公平。” 第二日,在解昭醒来之前,楼鸾离开了。 当楼鸾离开没多久以后,解昭幽幽转醒,她舒展着身子,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美梦,梦中梦见了什么她已经记不得了,只是记得梦中有一双手让她觉得十分的安心,随后解昭嘲讽的笑了。 她已经过了爱做梦的年纪了,也知道这个世上没有童话,更不会有什么魔法,对于爱情也不再抱有希望了。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解昭走进洗漱间,对着镜子笑了笑。 “加油,解昭。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太阳带着耀眼的光照进落地窗内,给家具都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暖暖的,楼下吵杂的叫卖声传入耳中,解昭换上了制服,最后在镜子前确认,而后拿起制服包,走出门。 今天也要加油啊,小昭。 在解昭看不见的地方,楼鸾依旧在注视着她,这一次,楼鸾的身旁站着陆雨辰,又或者该叫他琉越。昔年白色的长发如今被剪短并且用染料染成漆黑的墨色,宽大的白色道袍也被白衬衫和西裤所代替,天人之姿被幻术所笼罩,只有白若水能看见。 看着解昭离去的身影,琉越浅浅的笑了。“怎么,还没让她记起?” 沉默了一下,楼鸾轻声的回答了一个字。“嗯。” “要我说,你就不要那么矜持,像我这样多好,即便雨非不记得我了,可我还是知道,那个人是她,并且还爱着我,这样就够了,那些沉重的过往由我背负。”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三个月后 解昭看着手机上难得出现在号码,沉默了许久才按下了接听键。 “喂,什么事情?母亲。” “小昭,我给你安排了一门相亲,在XX咖啡厅,时间定在了三天后。” 解昭沉默了一下,平复了自己想要发怒的心,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母亲,您几年不给我打电话,现在打来只为了说这个?” “小昭,有些事情你还小,我便没有说。现在你长大了,那我即便是说了你也有自己的判断了。有时候,哪怕是刻入骨髓,惊天动地的爱情也并不一定能天长地久,并非是不爱,而是因为很多事情。七天后我会回去,到时候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好,我知道了,相亲我会去的,你也别忘了你的承诺。” 解昭说完,她挂了电话,把自己埋进了被子中。 —————————— 三天后。 解昭看着面前坐着的男人,她忍不住睁大了双眼。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你——” “你好,我可以叫你小昭么?我叫楼惜朝,我想我喜欢你,不,我爱你,不知你是否愿意和我共度一生。” 沉默,沉默。沉默。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解昭开口了。 “只要你能做到我说的要求的话,我想我愿意。” “请说。” “我要一个绝对不背叛的诺言。” “如果这能让你安心的话,那我便发誓。”楼鸾举起手。 “我,楼惜朝在此立誓,以天道为证,漫天诸神为见,这一生,不,生生世世,绝不背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若违誓言,神魂俱灭。” 楼鸾的誓言发下以后,万里晴空之上打起了紫色的闷雷,解昭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雷,脑中忽然浮现了一些画面,这个瞬间,她的眼泪忽然止不住的流淌而下。 张开嘴,想要发出声音,但是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发声,直到过了许久,情绪平复了一些以后,她才找回了声音。她用略带嘶哑的声音说出了男人的名字。 “楼鸾……是你,你来了……我……” “对,是我,小昭。” “我曾经说过,这一次,我不会放开你的手,无论是谁都不能。对不起,我来迟了。” “不,一点都不晚,我好开心。终于等到你了。” 这一天,伴随着夕阳西下,楼鸾牵着解昭的手在街上缓缓漫步了许久。他们的影子被拉的悠长,这对恋人,终于在千年以后,再一次的见面了。 这一世,没有战争,没有灭世,没有无可奈何,也没有沉重的宿命,他们只是这大千世界中普普通通的一对恋人。 —————————————————— 番外来生再见回眸?如果 “呐,鸾,我刚刚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如果,当年白和帝娶了鹤姨,没有觉醒铃星命格,如果我的父母不曾死于灭世的阴谋,如果你不曾家破人亡兄弟离散,也没有来桑榆镇接我,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采桑女,我们还会相遇么?” “不知道。不过,若是白和帝娶了解飞鹤,那么,我便不会家破人亡,你的父母也不会死去,但是,你仍然还会被解将军接回漠北,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过如果当年我不曾家破人亡兄弟离散,应当会成为尘世中的一个普通人,或是读书,或是习武,最终走入朝堂。那时白和帝也许仍旧是明君,也许我们会在赏花游园的时候见到彼此,惊鸿一瞥,而后情愫暗生。我们会成亲,而后子孙满堂,最终牵着彼此的手含笑九泉。” “但也许,我们一生都不会相见,对么,鸾。” “可是,没有如果,白和帝钟情解飞鹤求而不得,铃星灭世的命格,家破人亡,桑榆镇的初见,而后数年的朝夕相对,我,钟情于你,曾经无关风月,只因你是我的救赎。” 虔诚的在解昭的额头落下轻吻,楼鸾眼中一直以来的寒雾尽数化去。 —————————————————— 番外暮雨 身为天师,便是通晓天地之人,而这个世间,能够窥测天机的人寥寥无几,伽蓝寺的了空大师是一个,缥缈山的掌门镜云是一个,而他琉越也是。 天地万物,生死轮回,一切的一切,他都看的清清楚楚,而正因为此,他永远都是那副淡漠的神色看着世人。犹如在看着蝼蚁碌碌而为。直到他遇到了白若水,虽然她总是自称是雨非,可是雨非雨非,便是一个霏,霏霏暮雨,上善若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当发现情根深种便已经来不及脱身,也挣脱不开情网,所以他逆天而行,以魂祭天,硬生生的以肉身篡改了天命,虽然代价是他的灵魂从此被斥于三界六道之外,每日都忍受着非人的痛楚,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灵魂湮灭。 但是,他不悔。 情之所钟,身不由己。 因为爱着什么人,所有心甘情愿,所以想要和情人在一起,所以想要心上人活的一世长安,所以妄念痴生。 故此,失了方寸,乱了心弦。 哪怕这是一条不归路。 曾经暗自嘲笑过,不解过,为何会有人身陷情网,不自知,质疑过,为什么明知有缘无分仍要强求,可最终,在那个身影倒下的瞬间,所有的理智和清明都抛诸脑后了。 原来,他终究还是凡人,不是神明。 心还是会为了什么人而跳动。 这一生,直到灵魂湮灭,我都会陪着你。即便是灵魂湮灭也要化作星辰守护你。 —————————————————— 番外解晏 解晏一生中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那一日,他对锦瑟坐下的恶行。 他身为漠北解家的最后一缕分枝,自幼便谨记着一句话,想要的东西便要去争取,否则便是懦弱的表现,一直以来,他都这样要求自己。 权势,想要,用力量夺取。 金钱,想要,用权势去换。 美人,想要,直接强取豪夺。 所以,那一天,见到锦瑟的时候,他丝毫没有犹豫,他就这样带走了锦瑟,杀了那个一直阻碍着他的侍女。 而后,锦瑟成了他的女人,但却终究对他虚伪以蛇,那笑容假的让他不知说什么好,再后来,锦瑟杀了他,看着那个曾经天真的女人轻轻的靠在副将的怀里笑的一脸愉悦,解晏一时间茫然了。 他错了么? 他只是想让这个女人再次露出笑容罢了。 果然,他是错了吧。 带着这样的念头,他死了,而后以为一切都将终结的他来到了地府,因为生前杀戮太深,他无法轮回转世,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索命无常,再后来,他又见到了锦瑟,和他一样,同样背负着杀戮与执念的锦瑟也同样无法转世轮回,渐渐的,又是数年,他成了阎王,他和锦瑟之间,既不是情人又不是仇敌。 明明他隐隐约约察觉的到锦瑟似乎不再厌恶他,但是他们谁都没有踏出那一步。 但是一切皆有因果,眼看着坐下的功德已满,解晏的面前摆着两条路,一是成为冥王,二是轮回。 这一刻,一直杀伐果断的他犹豫了。但是,心中其实却也早已有了决断。 一个人坐在诺大的阎王殿中,解晏出神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心。 这一切是该终结了。 三日后,他选出了新的接班人,一个人走到了轮回之门前,向孟婆讨要了一碗不曾兑水的孟婆汤。 就在即将饮下忘川水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等等,解晏。” 转过头,解晏看见了锦瑟。 “你来做什么?” 这一刻,解晏听见了自己冷漠的声音。 “我要投胎转世,不过在那之前,我有话要对你说。” 锦瑟似乎是预料到解晏并不会说什么,她深呼吸,继续开口到“我……我一直没有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对于我所做的选择,我从没后悔过,但是在人世间游荡的那些年,最后在选择复仇还是轮回的时候,我发现,我还爱着傅狩之,选择放弃复仇,我……那一刻,也放弃了去爱傅狩之,我不是不知道你曾经对我心意……只是……嘛……总而言之,我觉得我该有一个新的开始了。” 听着锦瑟的话,解晏笑了,虽然只是浅浅的一笑,而后他又想孟婆讨要了一碗忘川水,递给了锦瑟。 下一世,希望我们相遇的时间刚刚好,不要太早,也不要太晚。 —————— 碎碎念 番外写完了,正文+番外彻底完结,虽然依旧没什么人看,但是还是谢谢能坚持看完这篇文的人,毕竟作者我逻辑死,文笔差。下一篇文是芳华本纪,一篇百合文。一个关于女人的成长的故事,不过具体发在哪……嘛…… 关于这篇文要说的很多,但也又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该从何下笔来说。 关于女主,解昭,她的定义是执念太深,为爱成魔。 男主的话大概是一本正经的死面瘫,但是心中,眼中却有很多的情愫在其中,嗯,比较内敛。 关于出现的男男女女的那些为爱痴狂的人都是人的一个片面。 傅狩之的犹豫不决,锦瑟的决绝,解晏的沉默寡言,楼惜衍的守护,莫璃的铤而走险,笙歌的坚持,胭蓉的希望,白芷的嚣张,顾战的转变,芙蕖的等待,画师的执念,白宸羽的疯魔,解飞鹤的隐忍和自卑,解正筠和解夫人的生死相随,百里迟的沉默,练羽的游戏人间,迦若的生无可恋,红袖的陪伴,解墨言的强取豪夺,北冥桥的自欺欺人,桃花的任性倔强,琉越的逆改天命,白雨非的克制。 但愿,我笔下的故事能让你有一丝丝的动容。啊……好吧这个有点难度。 总而言之,山高水长,后会有期,今天也许我还默默无闻,作品不足以打动什么人,也许,多年后,我的文终能打动什么人,让什么人为之动容。 惟愿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