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本书背景:玄武门之变 公元618年5月,李渊在长安称帝,建立唐朝,该年为武德元年。唐朝建立不久,秦王李世民和皇太子李建成之间,就为争夺皇位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唐朝的建立,李世民劳苦功高,网罗了尉迟敬德、秦叔宝、李靖等这些著名将领,广泛结交知名人士,势力无人能比。李建成因为有太子的合法的身份,一大批皇亲国戚聚集在他的周围,又因长期留守在关中,在京城长安一带有坚固的基础,宫廷的守军(玄武门的卫队),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他还把齐王李元吉拉拢过去,与李世民实力旗鼓相当。 后来夺储之争愈演愈烈,李建成和李元吉在宫里大量拉拢李渊的宠妃诋毁陷害李世民,幸被秦王长孙氏想法化解。建成甚至设计让李世民喝下毒酒,幸被李渊之弟淮安王李神通所救。 唐高祖武德九年(公元626年)的一天,李世民上朝去控告李建成和李元吉,揭发他们在**勾结嫔妃,胡作非为。李渊大吃一惊,说要亲自审问。当天夜里,李世民调兵遣将。 公元626年7月2日,李世民亲自率领长孙无忌等人,埋伏在玄武门附近。守卫玄武门的将领叫常何,原来是李建成的心腹,但已经被李世民收买过去了。李建成和李元吉走到临湖殿,发现情况异常,立即掉转马头往东宫跑,只听有人喊:“太子、齐王,为什么不去上朝?”李元吉回头一看,正是对头李世民,他急忙取弓搭箭,一连向李世民发了三箭,都没射中。李世民对准李建成回射一箭,李建成从马上摔下来,断了气,李元吉急忙向西逃去,被尉迟敬德一箭射死了。 三弟兄火并的时候,唐高祖正带着大臣、妃子在海池中乘船游玩。忽然看见尉迟敬德匆匆来报说:“太子、齐王叛乱,秦王恐怕惊动陛下,特派臣来护驾”。高祖大吃一惊,忙问:“太子、齐王现在何处?”尉迟敬德说:“已经被秦王杀死了”。 高祖十分难过,吩咐游船靠岸,回头对裴寂等人说:“想不到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发生,你们看怎么办?”萧和陈说:“建成、元吉本来就没有大功,秦王功德盖世,深得人心,理该立为太子”。尉迟敬德忙说:“外面还没有完全平静,请陛下降旨,要各路军队都接受秦王指挥。”高祖立即派人传旨结束了这场政变。 紧接着,李世民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杀光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妻妾子女,也就是自己的侄子和侄女,李渊的孙子孙女。 三天之后,大受刺激的唐高祖李渊,宣布立秦王为太子,国家大事,一律由太子处理。这年八月,唐高祖李渊被迫让位,自称太上皇。李世民当了皇帝,就是唐太宗,第二年,公元627年,改年号为贞观,开始了大唐的贞观盛世。历史上把这次政变,叫做“玄武门之变”。 第1章、退役宫女 武德八年的秋天早晨,长生换上宫女司给退役宫女统一发放的民女衣饰,站在春华宫外,朝主子宇文昭仪寝宫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谢恩,动作规范、礼数周全、无懈可击,虽然就要出宫了,但是深宫八年养成的习惯,人前她从不敢行将踏错一步。 然后提着已被两个太监和三个嬷嬷细细查过的包袱,再看一眼唐宫巍峨华丽的屋顶和檐角,由宫女司的周司役和相好的宫女喜儿送出宫去。 大唐初建时,为了充实后-宫,大量征召民女入宫服役,李渊因从晋阳(今山西太原)起兵,觉得那里民风淳朴,特意征召一批宫女,长生就是那时入的宫。 唐宫延袭隋宫制度,宫女服役满十年方可出宫嫁人,她自从进宫那一天就费尽心思千谋万算,只为平安服十年役出宫。 以她所掌握的常识,当今太子虽为李建成,但最终继位的是秦王李世民,两人为了夺储已到了水火不相融的地步,等到秦王继位之后,朝堂和后-宫都会面临一次大的清洗,因为有很多嫔妃早被太子李建成收买用来对付秦王李世民,李世民登基后怎能不秋后算帐? 偏偏她的主子宇文昭仪已被太子建成收买,中了魔似的为建成效力,抓住一切机会诋毁陷害秦王,若有一天秦王即位,必不会放过她和春华宫诸人。日日提心吊胆,生怕大祸会延到自己头上,只可惜她记不住玄武门之变的具体时间。 好不容易再世为人,又穿越到古代最适合女子生活的大唐,她还是不想这么早死。甚至已经谋算好了找机会犯个不至于被严惩的小错,让宇文昭仪把她贬到杂役司,那里虽然艰苦,却也是最为安全的地方,先活下来躲过政变之祸再慢慢图谋改善处境。 可她是幸运的,窦皇后早逝,万贵妃代理皇后之职,为了彰显自己有母仪天下之德,求了李渊同意,特许年满二十的宫女回乡嫁人,然后从民间再征新宫女。 既能去旧迎新,又能落得仁君之名,李渊当然同意,所以长生提前两年出宫了,她十二岁入宫,今年刚满二十岁,不用再担心随时临头的大祸。 长生和周司役同姓,八年前入宫时才十二岁,是周司役一手调教的。她小小的年纪俊秀乖巧,对所有的规矩都极为严格地去学,还常常单独请教,深得周司役喜爱。 训诫期满之后,又因为表现良好脱颖而出,被分到深得皇上宠爱的宇文昭仪宫中做了洒扫小宫女,能不入杂役司,已是相当好命了。 可惜她容貌虽好,打扮却村气,且不够优雅细致,走路更是改不了弯腰缩背腿打弯的毛病,见了主子还总是缩手缩脚的言语不畅、八年了也只做个二等宫女。 没人知道,长生从入宫的那天起,志向就不在宫中而在宫外,所以处处守拙,只求十年后平安出宫而已。 今日要出宫了,她整个人的气度好象全变了,行走大方优雅,长眉无比生动,眼神清亮聪慧,她在宫里若是这个样子,怕早被皇上看中了做主子了吧。 周司役惊讶的同时,又看到她没有曲线的腰身,又摇摇头,就算生得好,身材也差了些,个子虽高却背阔腰平,哪有什么身姿可言?对于特别喜欢女子曲线分明婀娜多姿的皇上有什么吸引力?就是被指婚给别人做姬妾,这付身板也注定不得宠的,也许她出宫是对的。 喜儿抹着泪,依依不舍地拉住长生的手:“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只要你肯留下来,我们依然可以做伴,何必回乡去受苦呢?何况这么大了,回去哪里还能嫁?就是嫁了也不过是做人后母!” 周司役也不解地说:“你在宫里八年,回乡象你这个年龄的都已儿女成群,你想找个可心的人嫁了怕是不容易,随便找个又怕委屈了你,听说你娘家家境也很一般,你只是二等宫女,积蓄也不会太多,又大多数接济了娘家,出宫后一辈子还长着,可怎么生活?” 长生愣了愣,宫里生活充满变数,省下的银子说不定哪天就不是自己了的,所以明面上的积蓄大部分给了爹娘,想家里这些年日子过得不错吧,养着她是没问题,她是绝不愿为了吃饭违心去嫁个不喜欢的人,何况她还有些藏私。 “嬷嬷和喜儿妹妹放心,家中爹娘和兄长都极疼我,这些年在我接济下日子过得还不错,出宫后即使找不到合适的人家,生活十年八载是不成问题。”她和周司役情同母女,一直称她为嬷嬷。 说着调皮地眨眨眼:“嬷嬷可觉得长生是丑八怪嫁不出去?” 周嬷嬷和喜儿被逗笑了:“死丫头,贫嘴的毛病总改不了,这么好的人才,出宫后怕是媒婆踏断门槛呢!” 长生闻言一喜,眼含浅笑,嘴角略弯:“其实回去也不一定要嫁哦,就是要嫁,只要嫁的人可心,就是做后母也无妨哟。” 有些话她怕招祸不敢说。唐宫虽然对宫人也不严苛,但后-宫没有皇后坐镇,宫中各成一派,宠妃之间互相倾轧,太子和秦王在宫中争先培植势力、打击异己,连带宫人也成为拉拢或报复的对象,稍不小心就会引来大祸,何况还有未知的玄武门之变? 只要每天早上不发愁晚上能不能活着回来,就是吃穿差些又如何?就是不嫁人又如何?就是做后母又如何? 兴安门口,周司役有些伤感地说:“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也许你是对的。不过到底年纪不小拖不起了,有合适的就赶紧嫁了,但是一定要打听清楚了,你说的对,就是做后母也无所谓,人品一定要好!” “嬷嬷放心,长生一定找个人品好的,如果找不到,我就不嫁了,在家陪我娘!” 周司役嗔怪地说:“这孩子,乱说什么?你愿意不嫁陪着你娘,还要看你娘愿不愿意养你一辈子!要想不嫁,除非你不出宫!” 长生闻言又笑了,许是今日心情好,她始终眼含笑意。她是一定要出宫的,绝不愿意把自己的一生埋葬在这里。 虽然世人都觉得她二十岁未嫁之身实在算是太老了,但是长生却觉得自己风华正茂。因为她是穿越人,二十岁,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双十年华,嫁人都嫌早。 她一定可以回乡觅得好良人,就是做后娘也无所谓,在现在这个医疗条件下,她正好不想生。 “多谢嬷嬷了,也多谢喜儿,长生没出息,享不了福,进了宫就想娘想得厉害,总盼着以后能够和爹娘在一起,长生既不美貌也不聪慧,留在宫里也没出息,说不定哪天就犯错没命,被赐人为妾也注定失宠,还是回乡做农妇的好。” 说完又嘻嘻一笑:“再说了,我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走路姿势又不好看,大概也只能做农妇了。” 周嬷嬷叹了一口气做惋惜状,不过对于姿色一般的女子来说,出宫嫁一个身份地位相当的人,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也许是最好的归宿了。 其实长生是有机会去太子府的。宇文昭仪为了拉拢李建成,从身边信得过的宫女中挑年轻美貌的送去太子府做姬妾,而夺储正炽的建成对父皇身边的宠妃极力讨好,她若去一定会受到厚待。 而秦王妃长孙氏为了丈夫的事业,千方百计讨好当时最得宠的宇文昭仪,重礼求她以长辈身份赐秦王几名姬妾以示亲厚,并承诺一定优待,宇文昭仪一来看在重礼的面上,二来为了在秦王身边埋下耳目同意了。 两次都挑中了容颜美丽且又信得过的长生,后来又嫌她仪态和气度不佳放弃了。 只是她不知,长生为了避免这样的命运,从入宫那时费了多少心思丑化自己。 她不愿去服侍当今皇上以及任何皇子。年届六旬的李渊太老了,玄武门之变后做了太上皇又活不了几年,秦王李世民的另一个爱好是收集绝色美女,若论贤良能干又无人能及正妃长孙氏,不年轻不是绝色又不够贤良的长生在他身边注定被埋没。 而建成和元吉天命不久,其他皇子命运难测。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不但杀了建成和元吉,连他的妻妾子女尽数屠尽,与他们亲厚的宗室和皇子不是被杀就是被贬,长生不想眼睁睁的送死。 高大巍峨的兴安门就在眼前,临走之际,长生拉住喜儿的手,恭恭敬敬地同周嬷嬷行个礼,正色道:“喜儿如今服侍宇文昭仪,宫中帮派林立矛盾重重,想换个去处很难,还请嬷嬷看顾些!” 周嬷嬷虽不明白长生的意思,但还是郑重其事的说:“放心吧,我一向颇疼喜儿,自会顾她周全。” 长生稍稍放下心来,喜儿不过是宇文昭仪寝宫中最末等的打杂洒扫宫女而已,就是有祸事,应该罪不及此吧。 站在兴安门外,隔着执戟的护卫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重重勾檐重瓦,挥手示意周嬷嬷与喜儿回去,有些遗憾关系亲厚的菊香忽有急事没能来送。 从此这宫里各色人等,对她亲厚的、苛刻的、算计的、厌恶的,全部再与她无关,她只需等父兄接她回乡就可。 转过身,她的心却沉了下去,家书早已捎到,兴安门外却没有任何马车或他父兄的影子。 对宫外生活全然陌生的她,竟然不知何去何从。 ------------------------------------------------ 1、锦瑟华筝已有两本完结VIP作品,坑品有保证。 对这本新书感兴趣的同学不要嫌瘦,先收藏了养着。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 2、有筒子问,长生明知李世民要做皇上,为什么不想法与他为妾,当来也好做娘娘?可是长生一来不愿跟那么多女人共用一个男人,二来鉴于近年来穿越人改变历史的事越来越多,她怕历史被那个穿越为李建成的人给改了,所以实在不能肯定到底谁继承了李渊的皇位,干脆一走了之,等天下大事定了以后再说。 第2章、前世今生 长生不敢远离,挎着小包袱,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等待家人来接她,这里可以清楚看到兴安门外的情景。许是他们稍稍来迟了一些也说不定,反正现在还早,且等等无妨。 她的包袱里有四十多两碎银和一些铜钱,一部分是攒的,一部分是相好的姐妹赠的,此后回到远在晋北农村的家中,她无论是嫁人还是不嫁,可能一辈子再也出不了这么远的门,再也进不了京。因此她打算路上好吃好喝、边走边逛地回去。 包袱里还装着关系亲厚之人的赠品和回乡文书。这个文书用以证明她不是逃出宫的,而是役满回宫,回乡之后去县衙交了文书,重新落户到娘家或夫家,从此不再是宫奴,只是与宫里没有半点关系的民女或民妇。 最重要的是身上贴身藏着三百两银票,一张是宫女司发的返乡费,一张是她除月银之外靠打赏攒下的,一张是临走前她服侍了八年的宇文昭仪按照旧例赏的。她打算给父母一百两改善家里的生活,其余则悄悄地藏起来等待观望再说。 秋日的长安,繁华而从容,皇城外店铺林立,大街平整笔直,来来往往的男女大都衣着讲究,透着一种京城人的自得和闲适。 长生好奇地看着,眼神明亮,嘴角翘起,心头涌起淡淡的欣喜和向往,要不是怕家里人来了找不到她,她真的好想逛逛这大唐的长安城。 她是略知道历史的,玄武门之变后,长安好长一段时间都是繁华安宁的,当时世界的经济文化中心、最繁华热闹的城市,女子云鬓高耸、华服浓妆,袒胸露乳,是古代封建王朝中女人活得最风光、最恣意的时代,听着就让人无比的神往,如果可能的话,她更想留在这里。 八年前,真正的长生年刚十二岁,被征入宫时,坐在马车上日夜颠簸感染了风寒,又没有很好的治疗和照顾,竟然魂归西天。 而她那时刚刚大学毕业又找到了工作,美好的人生刚刚开始。 十二岁时她父母意外双亡,亲属帮着办完父母的后事之后,没人愿意接过这个包袱,家里就剩下姐妹二人,她的姐姐也刚十七岁,叫肖锦媛,她叫肖锦姝,父母的昵称她们为小金圆、小金猪。 她和姐姐住在父母留下来的两居室房子里,靠着父母留下来的积蓄和双方单位的抚养费相依为命,生活上倒也没受什么苦。姐姐大她五岁,对她很细心很疼爱,无微不至地照顾她长大,为了她甚至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提前工作。 那个中午,姐妹俩决定先去外面吃饭,然后去给她买适合上班族穿的衣服鞋子,姐妹俩象往常一样手拉手,准备穿过马路去那家餐馆。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常常想,如果她们那天不去多好?可是世上没有如果。 尖利的刹车声响起,疯狂的、已经夺命无数的渣土车失控地直冲过来,瞬间她想都没想一把推开姐姐。一阵巨痛袭来她什么也不知道了,最后看到的是眼前一片血光,听到的是路人恐怖的尖叫声。 醒来后,她就成了十二岁的、在偏远乡间长大的、贫穷瘦弱的、正要去做宫女的小女孩长生。马车里塞满了一起被征入宫的小女孩,都是十二岁至十五岁身世清白伶俐俊秀的贫家女子,在颠簸和奔波中一个个衣衫褴褛、面有菜色,有的头发上还爬着虱子。 她在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中度过了最初的震惊和抗拒,常常傻愣愣地谁也不理,大家以为她病还没好,又都相互陌生,倒也没露出破绽。 她渐渐接受了现实。她是因为救姐姐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只要她亲爱的姐姐活着,她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何况上天眷顾让她再活一次已是格外开恩,有什么想不开的? 她以最平静超脱的心态坦然地面对宫奴生涯,千方百计地活下去,努力地混得不好也不差,既不能粗笨丑陋做杂役受苦,又不能美貌聪慧成为禁脔。 直到她幸运地在美妙的双十年华出了宫,有幸坐在这宫墙之外的台阶上等待亲人接她回家。二十岁,虽是别人眼里的剩女,在她看来,却风华正茂,刚和那年她准备参加工作时一般大,凭什么要把美好人生葬送在阴暗腐败的后-宫里? 时间已经中午了,家人却还是没有踪影。幸好是秋天,还不冷,只需不时起来活动一下腿脚即可,免得坐麻了。 早上急着走,还想着和接她的亲人在外面的酒楼里好好地吃一顿,就没怎么吃饭,这会已经饥肠辘辘,接她的人却依然不见踪影。 她就打听着去公用净房净了一次手,回来时买了一碗豆汁喝了,又买了五个包子吃了,依然很耐心地坐在石阶上。她相信名义上的家里人绝对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因为每次探亲,他们看起来还是很疼爱女儿的。 太阳已经西斜了,长生揉揉眼睛,不敢错眼地盯着兴安门口来往的车马,却仍没等到接她的人。 一个月前,她确信自己能回家时,才托可靠的太监通过驿站送了家信叮咛今日之前来接她,今日是皇上定下的退役宫女出宫的日子。 这个年代虽然效率不高,但却极为守信,如果没有送到早就有消息了。 算了,还是先住下明天再说吧,她还不知道唐朝的客栈是什么样子,体验一下生活也好。 刚去净房时,看到路上有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客栈,一般来说,设施越好、位置越繁华的客栈越安全,那怕贵点也无所谓,她单身女子,又身携财物,安全最重要。 她站起身来,正准备朝雅和客栈走去。走了几步,她想了想,复又来到兴安门口对着守卫行礼:“守卫大哥,小女子是今天役满出宫的宫女周长生,本来捎信让父兄今日之前来接,谁知等到现在也不见人。天色已晚,想去客栈歇息,又怕错过了,拜托大哥若有人接周长生,让他去前面大街上的雅和客栈来寻!” 说完赶紧递上二两碎银:“这点心意请守卫大哥去喝酒!” 心里却肉疼得紧,暗暗埋怨家里人拖沓,这可是她一个月的月银。出了宫后,虽然唐朝风气相对开放,但一个女子根本不可能抛头露面去做什么生意,做幕后东家她又没那个本钱,以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要靠积蓄生活,不必花的钱尽量要少花。 两名守卫都有二十多岁,挤眉弄眼地打量着长生,其中一个开口道:“没事没事,一点小忙,你且去吧,明日再来问!” 长生心里突生警惕,却暂时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就再次福身谢过,转身去雅和客栈,言谈举止间,她已经和这个时代的女子一模一样了。 第3章、京城媒婆 雅和客栈靠近皇宫,因为从隋朝就常有役满出宫的宫女在此歇脚等家人来接,所以从掌柜到伙计对长生孤身一人挽着包袱的情形已经见多不怪。 长生是个美丽的女子,如今不用再刻意压抑委屈,更是眉目都舒展开来,布衣掩不住光芒,弄得小伙计对她格外的殷勤。 她努力想表现得平淡一点、无所谓一点,却止不住好奇地四处打量,因为这一切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又故作老成地选了一间看着还不错的中等房,洗了脸喝着热茶。 枯坐一天的长生才感到轻松了一些,安置好行礼后无比好奇地在房间里东摸摸西看看,还好,房间里很是整洁,被褥枕头都是半新的,看上去干净柔软,这就是古代的三星级宾馆吧,雕花的围子床看起来很舒适。 这时伙计送来了她点的清粥小菜,整洁精致、温热可口,让人胃口大开,刚享用完比就有人敲门。 她以为是伙计快拾碗碟,打开门,却吃了一惊,门外霍然站着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中年女人,身子肥胖不堪,廉价的脂粉味熏得长生打个一个大大的喷嚏,揉揉鼻子忍着笑上下打量,她稀疏的头发胡乱挽了髻,上面插满了成色极差的首饰和粗劣的绢花,最夸张的是密密的褶子脸扑满了粉,似乎还在扑簌簌往下掉,脸蛋擦得红通通得象火晶柿子。 还未反应过来,那个女人就要往门里挤,长生反感之心顿起,一下子拦住她,警惕地说:“这位大嫂是谁?我又不认识你?” 那个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粉往下掉得更厉害了,自来熟地说:“大妹子呀,你果真不知我是做什么的?” 长生愣了愣,很快回忆起她这付打扮很象前世古装剧里的媒婆,顿时起了厌恶之心,她好不容易才出宫松口气,就被人惦记上了。 冷下脸说:“大嫂是做什么的与小女子无关,小女子一不偷二不抢,连官差也不怕还怕大嫂?你请回吧,小女子在此等家人来接,明日就要返乡,想早些歇息!” 那个女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根本不理会长生的冷淡,伸手去摸长生的脸:“啧啧,到底是宫里出来的,这皮肤可真嫩滑!我说大妹子呀,你好歹听大嫂把话说完嘛。我嘛,就是京中有名的朱媒婆,不是大嫂说你,这宫里出来的,听着好听,却老大不小了,人家象你这把年纪都儿女成群快抱孙子了,你还是孤身一人,大嫂呀,可是为你好!” 听到快抱孙子了,饶是长生满腹的怒气也扑噗一声笑了,手上却没停,她啪地一声使劲打落那个女人的手说:“想抱孙子让你儿媳妇生去!我尊你一声大嫂,你可千万别太把自个当回事,又不是腊月的萝卜,冻什么手脚!” 长生还是低估了那个女人的脸皮,被损成这样还是不发怒,依然无比亲热地说:“哟,大妹子长得可真招人疼,虽说一把年纪了,看着比小姑娘还水灵呢,又巧嘴会说,可千万别大老远地赶回乡下吃糠咽菜去受罪,依大嫂看,不如就在京城找个好婆家才是正理!还不是鸡鸭鱼肉任你吃、绫罗绸缎任你穿,别放着福不享去自找罪受!” 两人的动静大了些,好多房客都开了门缝瞧热闹,长生烦透了,真没见过这种没脸没皮的女人,她使劲一搡,怒道:“出去,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享福受罪自有爹娘操心,与你何干?你是我什么人?看看你那样子,一把年纪打扮成这样子也不嫌害臊,脂粉味能呛死人,你以为是做馒头弄得这么白?掉了一地的渣渣!” 房客们哄堂大笑,朱婆媒老脸终于挂不住了,恼羞成怒说:“一个宫里挑剩下来没人要的老姑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不听老娘的劝,迟早回家不是做人后娘就是做人小老婆,弄不好没人要出家做姑子!” 看着那裹着劣质绸缎的虚胖身子气得直喘,长生鄙视地地笑了,在宫憋屈了八年,她不会再憋屈下去了。 装作十分惊讶和愤怒的样子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拿宫里说事?你是说皇上和贵妃娘娘苛待宫女吗?走,咱们见官去!” 说完指着一个想要溜走的小伙计:“站住!你们就这么对待住店的客人吗?任凭一个嘴巴不干不净的人侮辱客人,还言语涉及宫闱秘事,你们这店还想开不?走,咱们去见官!” 房客全部给长生帮腔,有的还嚷着要换客栈,小伙计吓得满头大汗,早已偷听多时的掌柜陪着笑上来了,一边走一边不住地作揖道歉,并喝令朱媒婆快走,不得再进客栈门。 朱媒婆见长生咬住她言语中的错误不放,又要拉她见官,吓得一个劲求饶,见掌柜的解围,赶紧连滚带爬跑了。 长生一直跟着朱媒婆,站在楼梯转弯处往下看,却见一楼大堂坐着一个粗黑精壮的汉子正在喝茶,那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庶民,他看到朱媒婆狼狈的样子低斥了几句,丢下几两碎银子就待走,却看到正在往下看的长生,愣了愣,转身走了。 掌柜跟下来一个劲地朝长生陪罪,长生冷眼看着他:“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掌柜的嘿嘿地干笑几声,正欲诓过去,长生啪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就不怕我现在换地方?银子我不要了,如果我换地方住,说你纵容无赖欺负客人,你的生意还做不做?” 若她真的退房去别家住,不是砸雅和客栈的招牌吗? 掌柜赶紧点头哈腰请长生坐下喝茶,附耳低声说:“刚是禁军的一个小守卫队长高守仁,管着二十来号人,轮流负责兴安门的守卫,年过三旬,妻室早亡无子。” 长生闻言立即明白怎么回事,顿时气得无语,也不理掌柜的径自上了楼关上房门,却反来复去睡不着,思索着高守仁是如何得知她的消息。 她也明白了,离开皇宫虽然有了自由,却也没了庇护,她已成了自生自灭的民女周长生,而不是宠妃宇文昭仪春华宫里的二等宫女,她必须自己保护自己。 -------新书上传期间,更新不稳定,请亲们收藏了养肥再看。 第4章、同病相怜 枯坐等了一会,也不过戌时末亥时初(晚上九点多),时间还早,长生不敢睡,也睡不着,怕万一家人来得晚了,又打听到她在这里寻来。 往常这个时辰在宫里,夜宴正酣、歌舞正欢,也是她最忙也最紧张的时候,因为快到了主子就寝时,她这个司寝必须带着两个小宫女安置好一切就寝事宜。 宇文昭仪颇为得宠,武德皇帝李渊时不时会驾临春华宫并留宿,她的布置必须万无一失地让李渊和宇文昭仪都满意。 一年四季的寝具帐幔有一个专用的存放房间,必须保证不生虫不发霉不污损,及时去旧添新,按类叠放的整整齐齐以备随时取用。 平时寝具五天一换,如有侍寝随时更换,每次使用前必须先检查被褥枕帐等物有没有线头脱落或污旧,然后细细熏香熨烫平整铺挂妥当,保证洁净香软舒适。 这件事看着简单,实则有大学问,选择花色刺绣和熏香必须符合季节天气变化,必须与时令和节日应景,必须摸清两位主子的喜好和心情,可以妥贴到让主子熟视无睹,却不可在主子将要就寝时有半点不妥破坏好心情,弄不好可是死罪。 做司寝五年,长生用尽了心思,不但活到平安出宫,还得到不菲的赏赐,本以为从此天高水阔,再不受约束,再不用担心生死福祸一瞬间,可是一切并不如她所愿。 想起朱媒婆令人作呕的样子和高守仁阴沉的脸色,直觉他们不是善罢甘休之人。要是家里及时来接,怎会能惹上这个麻烦? 高守仁实在不是她的良人,她既然完好无缺地出宫,就绝不会在终身大事上委屈自己,而且她必须回乡落户脱了奴籍才行。 又等了一会实在没有希望了,坐在镜前解散头发准备就寝,铜镜里的人长眉入鬓、目若夜星,肌肤紧致光洁,十指纤纤,实在很年轻很娇嫩,只是神情不再单纯稚气,眼神清明而沧桑,怎么看都不再是未长开的少女。 这里的女子大都及笄而嫁,走在街上,象她这般年龄,哪个不是挽着妇人的发髻,甚至牵着儿女?幸好这是京城,人们见多不怪,回乡后会是什么情景? 正准备入睡,楼下却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哭泣声和一个男子的吵闹声。 长生并不想管闲事,可他们吵得实在太厉害,而且言语中好象也是退役宫女,就来了兴趣,也不点灯披上衣服打开窗户往下看。 借着院里灯笼的光看到好象是父女俩,由于声音很大,她清楚地听到年轻女子含着哭腔说:“爹!我不回乡!我想在京城嫁人!你就放过我吧!” 然后是中老年男子的喝斥声:“你是我龚老根的女儿,婚姻大事,哪能不听父母安排?我已经在家乡给你聘了人,聘礼都收了,这次来的路费就是用聘礼,我哪有银子来接你呢!” 年轻女子显然气极,大声执问:“爹!我以前给你的银子呢?还有我进宫前的二十两卖身银呢?这些年我省吃俭用全贴补了家里,临了连接我的路费也没了!” 她爹低头不语,年轻女子更气了:“你是不是又去赌了?有你这样做爹的吗?我娘被你气死了你还不戒赌!当年为了还赌债把女儿卖进宫,现在为了还赌债又把女儿卖给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我不回去!我打死也不回去!你就当我死在宫里了!” 长生越听越气愤,这当爹的也太过份了,他受得了女婿比他老还吗?难道退役宫女就这么可怜,一个不见家人接,一个被逼嫁给糟老头! 父女俩正闹得不可开交,掌柜出来打圆场:“两位,现在夜已深了,不如先住下,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不好?亲爹亲闺女的,有什么话不好说?” 两人吵了一天也没有结果,又确实太晚了,就同意了掌柜的安排。长生眼看着他们分头住下,穿戴整齐唤来伙计交待一番。 过了一会,那个女子轻轻叩门,长生笑着迎上去拉她进来,两人先自我介绍一番。 原来这个心性颇烈的女子是尚膳司的一名粗使宫女,原名龚雁春,今年二十一岁,入宫七年,河北涿州人氏,两人在宫里居然从未见过面。 龚雁春深宫历练七年,也有一颗玲珑心,明白长生定是听到了自己和父亲的吵闹,心里一难受,红了眼圈向长生讲了事情原由。 三年前,她在尚膳司做粗使时,因为修缮一处宫室,工部派了几名工匠,她与另一名粗使宫女每日给他们送饭,总共送了一个多月,一来二去与一名家在京城的段姓年轻工匠熟识起来,段工匠发誓等她出宫。 她是十四岁进的宫,以为怎么也要等到二十四岁才能出宫与他相聚,却和长生一样意外好运提前出宫了。就打算等爹爹来接时,由小工匠带了聘礼和婚书和她一起回乡,落了户籍再拜祭一下娘亲,正式订亲后以未婚夫妻的身份返回京城成亲。 谁知却被嗜赌如命又气死娘亲的爹爹聘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做填房,说是聘,实际和卖差不多。 雁春死活都不同意,她爹整整一天都没能拉她回乡,坚决不同意她和段工匠的婚事。因为他已经收了人家的聘礼,并挥霍掉大半,就借着初嫁从父的由头,死活要逼她嫁给那个老男人。 她边说边哭,如果父亲不同意,她就不能和段工匠名媒正娶,私奔的话,他不但会丢了待遇优厚的差事,她也不会被他的家族承认。 长生替她拭净眼泪,轻轻的笑了:“你爹把你聘给那个老头子是什么时候?” “接到我捎回信说要出宫后没几天,他就把我卖给人家了!” “你是急糊涂了,未回乡落户前还是宫奴身份,仍算是皇家之人,岂容你爹和那个老头子觊觎?若追究起来可是欺君之罪,他们只能吃哑巴亏,谁还敢再逼嫁?拿这个要挟他们,保管那个老财主连聘礼也不敢再要,比你苦苦哀求强的多!” 龚雁春满脸欢喜,她已经知道怎么做了,当下谢过长生,报过段工匠的姓名和住址,约长生以后若回京城,一安要找她。怕被她爹发觉是长生的主意,两人晚上就此别过,约好明早各走各的,以后有机会自会相见。 第5章、防患未然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长生习惯性地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听到宫中应有的细密轻柔地脚步声、管事低低地喝斥声,还有宫女洗漱的声音和院里细碎的洒扫声。 正奇怪着,才发觉看不到外面去,原来睡的是一张雕花的围子床,垂下来的枣红色帐子遮住了外面,而不是宫中窄窄的木床,这才想起她不再是辛苦劳累的宫女了。 宫女是很苦的。最苦最累的是分到杂役局的粗使宫女,八个人挤大通铺,吃穿差月银少,她们虽然辛苦,却因很少牵连到宫中的事事非非,反而能平安活够十年回家,却因为年龄大又攒不下多少银子,最后都是匆匆嫁了人,至于过得如何,当然各人有各命。 三等的一般都是各宫各院传话跑腿、端茶倒水和洒扫洗涤的小宫女,条件略好一些,四个人一间屋,不用挤通铺,月银是粗使的二倍。 她不敢太好,也不愿意过得差,就混了个二等司寝,管着两名小宫女,掌管主子的被褥枕垫帐幔等物,一人住一间屋,虽然窄小但床铺、箱笼、桌凳俱全,四季都有新衣,每月有二两月银,逢年过节或是做事让主子满意了,都会有打赏,所以她才背着家里人多攒了一百多两银子和一些贵重首饰。 她其实稍稍动些心思就可以做到诸如尚宫、掌事和大侍女之类的一等宫女,每月拿着五两的月银,主子的赏赐更加丰厚,住的是宽敞舒适的套间,还各有一个近身服侍的小宫女。若能做到这个地步,比一些不得宠的低等主子还强。 可是这个位置因为受到主子倚重和信赖,又掌握了太多的宫闺私密,一般是不许出宫的,她不想这一生蹉跎在深宫里。 如今这一切已与她无关,她不再春华宫的周司寝,只是一个怀揣三百两银子生活费的民女周长生。外面是很快就会迎来太平盛世的大唐,对女子束缚和压制最少的大唐,前世已经辜负了,今世她要好好地活。 天色还早,家里人就是晚上赶来了,大概也找个廉价的脚店住下了,不会这么早去兴安门外的,她还有时间再躺一会。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身为宫奴的她除了偶尔生病从没睡过懒觉,她都快忘了赖床的滋味。 很快,她泪流满面。再不能象前世放假时一样蓬头垢面地赖在床上,等姐姐下班回来给她带吃的,一边喊她“小金猪”一边用香味扑鼻的食物逗她。 而她则故意揭开被子,露出只着内衣的娇小身体,故意拧着麻花,撒娇地说:“好金圆,看在我色诱你的份上,快给我吃吧!” 姐姐则一般笑骂一边捏起香喷喷的肉包塞进她嘴里,然后拉她起床洗漱。 此情此景不会再有,长生心痛极了,再也不敢躺下去回忆前世。希望她美丽聪慧的姐姐,快点忘记自己离去带来的悲伤,找一个可靠的男人,好好地活下去。 她起身象往常一样练了一会修身瑜珈,这是姐姐教她的,她一为强身塑体,二为不想淡忘了对姐姐对前世的回忆八年来,只要条件允许,她从没放弃过。 很快薄汗涔涔。因为想着回家的路上洗澡不方便,她昨夜特意用菊香私下给的香澡豆洗了澡。菊香和她同为春华宫二等宫女,任司妆一职,掌管宇文昭仪的洗浴梳妆和脂粉首饰,在她的指点下,梳妆养颜手艺极让宇文昭仪称心,两人已成莫逆之交,昨天却因为有急事没有送她出宫。 香澡豆是有地位的主子才能用的,浴后肌肤温润细致,头发顺滑幽香,年老不生白发,菊香偷偷告诉了她秘方,反正大隋刚亡,宫中秘方大都流传了出去,她就是知道也不会招祸。 坐起身来,黑云一般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幽香满帐,宫里并不曾太过苛待,她穿的中衣和中裤都是柔软细密的本白色棉布,只是,从没人知道她最里面的层层缠裹。 她十四岁来了月事,因为能吃饱饭,身子开始使劲地抽条,腰肢纤细柔软,胸前一天天鼓起,肌肤一天天润泽,眼神越来越明亮动人,不再是那个瘦弱枯黄的乡下丫头。 可她却害怕了,因为再这样下去,她就出不了宫了,不是成了老皇帝李渊的禁脔,就是被赏于那个皇子或功臣为姬妾,无论配老迈还是配莽夫,她完全无法选择。 而且争储已到了白热化,就是赏于哪个年轻有为的皇子,谁能知道玄武门之变后他们的命运如何? 武德皇帝李渊特别喜欢曲线妖娆眉眼分明肌肤白净的少女,她越长越接近这个标准,即使老皇帝注意不到,也有媚上的太监象现今的星探一样替老皇帝留心。 想起李渊垂老的脸,她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十五岁那年的冬日,衣衫厚重时,咬牙花了一笔月银,央周嬷嬷买来一卷上好的白棉布,剪下一截,缠裹她日渐婀娜的身子,开始不敢太过显眼,只松松地缠了一层在腰际,并缝了带子方便解开。 因为是冬日,她又刚升了司寝,一个人住一间屋,所以没人发现。接下来的日子,她使劲地加饭变胖了一些,赶在脱下棉衣前又加上一层缠裹,看到没人注意,她又在日益丰满的胸部缠了一层。 等到春衫轻薄之时,别人都以为她发胖了才变得有点腰粗背阔,再加上衣衫皆宽大,嘲弄了几日也就没人理会了。 就是她后来渐渐瘦下来,大家也已经习惯了她曲线不太分明的身材,以为就生成了那幅样子。宫里没人希望别人比自己生得好,谁还会注意得到? 她却为此没少花代价。素日很少买胭脂水粉的她不得不花钱买茉莉香粉,因为被布缠住的地方容易发红发痒,夏日还容易生痱子,常常要背着人用薄荷熬成水擦洗并擦上香粉吸汗。 还好,主子的被褥帐幔常常熏香,夏天还要放置薄荷,她的身上也沾了很重的熏香味和薄荷味,倒也没有人注意得到。 坚持了整整五年,没人知道她有多苦,从开始的喘不过气来到渐渐习惯,夏天最热的时候,常常大汗淋漓,洗澡就更麻烦了,还得小心不被人发觉。 她终于修成了正果,并很幸运比预料中早了两年出宫,刚好避过玄武门之祸。 ------锦瑟华筝新书,坑品保证,请大家收藏了养肥再看,求收藏!求推荐!求试阅! 第6章、层层防备 摸摸腰上的缠布,长生恨不得立即把它剪碎,从此畅快自由地呼吸,尽情地展示自己动人的曲线,复又想起昨天那个朱媒婆和小守卫队长高守仁,她忍住了。 既已坚持了这么长时间,还在乎这一时?人离乡贱,祸事无端,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孤身女子,动人的姿色只能招祸,还是回乡后再说吧。 她用冷水洗了手脸,因为要赶路,怕风尘和日头伤了肌肤,就擦了茉莉面脂,再扑上一层薄粉以遮油光,很熟练地挽了未嫁少女的双丫髻,只用丝带缠紧了,再包上天蓝色的棉布碎花头巾防灰尘,耳边垂着细细的纯银梅花坠子,活泼而不扎眼 宫里发的民女衣服质地和做工都不错,茜红色细葛夹衣,淡蓝缎子绣花抹胸,藏青色镶边的厚绫比甲,深蓝色的棉布长裙,都是全新的,整齐而不起眼,看着象是中等人家的女儿。对镜细细端详,穿了八年宫女衣服的长生对自己现在这幅样子新奇而满意。 想起相貌粗砺的守卫队长高守仁,却越来越不安。看了看天色才朦朦亮,复又脱下外衣,把三张银票和返乡文书很仔细地分开缝进内衣的下摆和衣领等处,这可是她以后安身立命的保障。 周嬷嬷送的羊脂玉镯子成色极好,是她所有首饰里最贵重的,能值五百两银子都不止,长生很小心地把它塞进中衣袖子里,又把袖口缝紧了一些,让别人看不到镯子,反正一路上也不会脱中衣。 又解开缠髻的丝带,一头缝进二两碎银,紧紧缠住双髻扎成蝴蝶结,别人只会以为她头发浓密髻盘的大一些而已。 然后从包袱上剪了一条布头,贴着中衣的袖子,缝成一个小小的口袋,装进去三两碎银,幸好是衣服是细密的棉布而不是丝绸,再套上袖子宽大的外衫,外面根本看不出什么。有这七两银子,就是有个万一,她不至于身无分文,凭这个就能平安返乡了。 又细心地把其他首饰银两装进荷包,用换洗衣物包裹严实,外面只留五六两碎银和几十文钱做用度。总算把自己收拾妥当,这才穿好衣服,收拾好包袱,坐在桌前稍做歇息。 天色渐渐亮了,外面的开始有脚步声,有人轻轻地敲门,应该是伙计送洗漱的热水,长生拉开门,伙计看到她梳洗整齐有些吃惊。 长生平静而淡然地说:“我已经洗漱过了,不需要热水,你去端早点过来,到时和房钱一起结算。” 伙计昨天已经领教过她的厉害,当即恭恭敬敬地应了,很快端了热腾腾的油饼小菜肉粥上来。 很快吃过饭,怕有万一,暂不退押金,嘱咐掌柜的留着房,就直奔兴安门口。 凉凉的秋风迎面吹来,长安的秋日天高云淡,归雁成行,让人心清气爽之时也心生归意,长生挺起腰背,脖颈优美、脚步轻盈地向前走着。 她前世跟兼做业余模特的姐姐练过步子、学过瑜珈,自然知道怎样才大方优雅,身姿动人,可深宫八年,她故意让璞玉沾尘,珍珠蒙灰,躲过六旬老皇帝的欲眼,躲过太监的贼眼,避过无数次为姬为妾的机会,清清白白地出宫开始她在大唐的美好人生,如今再不必刻意委屈自己了。 大清早,兴安门口并没有多少来往的人,长生依然没有看见有马车或者熟悉的人,顿时又沮丧又不解,这到底怎么回事?她要等到何时? 昨天等了一天引来了高守仁这个麻烦,再等下去谁知还会有什么麻烦?幸好隋唐战乱已过,天下太平,要不然遇到的岂止一个高守仁? 一时气上心头,恨不得从此再不回那个对她来说纯粹陌生的家乡。 可她能去那里?一个身带些许财物又有些姿色的孤身女子只能招来麻烦,何况为了尽快安定天下,结束战乱时人员逃亡流离现象,初唐极重户籍制度,力促流民返乡落户,她没有户籍就是流民,就是她想在京城住下来,还得有人敢租给她房子,购房就更不可能了,连契书都立不了。 而且京城大居不易,什么都奇贵无比,她的财力也不允许她购房,就是租房也只会坐吃山空。目前说做生意纯粹是笑话,做小生意她一个未嫁女子不可能去摆地摊或上街吆喝,做大生意她没那个本钱和能力,而且她连宫外最基本的生活常识都不知道。 除非她很快能在京城嫁人落户夫家,才可以不用回乡。想起一脸煞气的高守仁,她摇摇头,别说她不可能这么随便把自己嫁掉,就是找到合适的人,除非那人能震得住高守仁才行,他一看就不是善罢甘休之人,岂容她在京城逍遥? 目前,她唯一能走的路就是先回乡落户,得到大唐合法的身份,得到家族的庇护,如果亲情融洽、家乡风光好,说不定很宜居呢,心里不由得欣欣然向往之。 时间已是辰时中(早上八点),到了换防时间,竟然又换成昨天下午那两个守卫值守,长生疑心顿起。 值守制度是二十四个守卫编一个小队,加上队长共二十五人,除了队长之外,四人一班轮流看守宫门两个时辰,门外两人,门内两人,整整一天不能离人,就是宫门关了也得站在门里头,不轮值的人就守在宫门旁的值守房里应付突发情况。 长生记得一个小队值一天歇两天,这会怎么也不可能是这两个人,除非他们自个提出替别人值班。 再想起他们昨天挤眉弄眼的样子和忽然间找上门的媒婆和高守仁,长生蓦然明白了,顿时气极。 这两个无耻之徒,收了她二两银子,不帮忙还坏事,居然把她的消息告诉给上司高守仁,现在又占据宫门让她问不出消息,就是家里人来了也问不出所以然,想以这种手段逼嫁! 她想了想压下怒气,如果他们不再为难她,昨日之事就算了,就上前客气地问:“两位大哥辛苦了,小女子走后,可有家人来寻?” 大概因为长生拒绝了媒婆的提亲,这两人今日态度十分不好,哼了一声说:“大哥我一直未见有人来找!” 另一个则打量了长生一番,阴阳怪气地说:“啧啧啧,还小女子呢,老姑娘还不差多,还不敢快嫁了,再长些时日老得都啃不动了,做姑子不是可惜了!” 长生怒极,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收银子不办事不说,还又作恶又侮辱人,张嘴想骂“嫌姑奶奶老啃你妈去”,还是忍住了,快步上前伸出手,冷着脸说:“拿来!” -------------------------------------------- 新书上传,求推荐!求收藏! 第7章、无赖守卫 看到长生态度强硬地伸出手,一付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两个守卫倒吸一个冷气,还真没见过这么强势的女人,真不亏是宫里混出来的,不由得有些心虚。 又一想虽然拿人手软,她一个宫里退下来的老姑婆,能嫁给队长高守仁做正室,已是天大的福气。如果这件事成了,以后他俩肯定能得到队长的另眼看待,赏银更是少不了,谁知她居然还不愿意,害得他俩在队长面前没脸。 高队长一向不喜欢单纯无知的柔弱少女,又不想娶寡妇,就想在退役宫女中挑个可心,所以才让手下人留意。他俩见周长生虽然身材差点,但容貌美丽,说话做事象模象样极通人性世故,很符合高队长的要求,就赶紧邀功告诉他,高队长听他们讲了长生的相貌和说话行事,居然真的很满意,立即就请了媒婆去说。 可这这个周长生不但不愿意,还伶牙利齿撵走媒婆,害得坐在雅和客栈一楼等候消息的高队长也羞愧得落荒而逃,回来后发誓一定要得到这个周长生。 他俩不但讨了个没趣,还被其他弟兄奚落,都是这个周长生害得,居然还敢讨回银子! 又羞又怒无赖地说:“哟哟哟,还敢讨要银子?大哥为你的亲事操碎了心还没答谢了,还敢要银子?再说谁看见我们收你的银子了?再纠缠下去,小心治你扰乱宫门图谋造反之罪!” 长生扑噗一声笑了,这帽子扣得可真大呀!还真当她是什么也不懂的民女。 “那你们抓呀!抓我去见你们校尉呀!我就说我刚出宫,你们就敲诈勒索宫里发的返乡费,最好以谋反之罪一直把我带到邓将军那里,我可听说他治下极严,若知道你们如此败坏他的名声,小心军法严惩!” 两个守卫愣住,这才想起她是宫里出来的,大风大浪都见过,岂是几句话就可吓住的?看这气势说不定是服侍贵人的,宫里的主子们都极要面子,若有风声传进去,她们知晓有人欺负服侍过自己的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再想想邓将军的手腕,有些不寒而栗,他为人极其严谨,赏罚分明,御下极严,他俩也不过仗着队长高守仁的纵容才胆子壮些罢了,若真被邓将军知道,恐怕命都没了,为二两银子太不值了。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方才想起昨夜已经喝花酒了,无奈进了值守营房去借,不一会儿出来,拿了几块碎银子递给长生,眼里尽是不甘不愿和沮丧,长生理直气壮地一把拿过去,好笑地看着他俩的样子,学着男人的样子作个揖说:“承让了!” 说完含笑离开,掂了掂银子,好歹够她这几天的店钱和伙食费了,她在宫里已经见惯了欺软怕硬之人,自然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她准备找个离门口稍远一点的地方去等,只要能看得见这里就好,想起高守仁心里有些不安,如果家人能尽快接她走还好,再留下去,怕是麻烦越来越多了。 又是整整一天,太阳渐渐西沉,除过中途吃了午饭净了两次手,长生一直没有离开,却还是没有见到人来接,无奈先回到客栈明天再做打算,还好,早上走时嘱咐留了房。 返回客栈的途中,却无意中瞥见有人跟着她,花花绿绿的似乎是昨夜那个朱媒婆,心里一紧,看样子高守仁不肯轻易放过,心里顿时七上八下。她再有主意,也只是一个孤身的弱女子,怎敌过对方一个地头蛇? 掌柜的见她回来,一脸的同情,忙吩咐伙计送了热水热饭上去。 长生忧心忡忡地吃了饭,打算明天再等到午饭时,如果家人还不来接,就自个回去,京城不能再呆下去了,可是高守仁肯放她离开吗? 正待洗漱歇了,窗外传来清晰地叫卖声,是一个半老的男子在卖油面包子,看样子和她的父亲年纪差不多大,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就站在楼梯口喊来伙计,说她想买些油面包子明天做点心,单身女子不方便出去,让喊卖包子的人上楼来。 很快,一个身板还算壮实、相貌忠厚老实的半老未老的男子上来了,衣服虽打着补丁却也浆洗得干干净净,大约以为有大生意上门,脸上堆满了纯朴和讨好的笑。 长生心里一暖,请他进屋坐下,然后掩上屋门,笑着问:“大伯如何称呼?包子一般都是什么时候卖?” 男子赶紧恭敬地起身回答:“我卖包子多年,人叫我徐包子,姑娘就这么叫吧!京中人习惯晚上买油面包子做宵夜,小老儿一般晚上出来卖,白天只在家里做,倒很少出门。” 长生放下心来,如果他只在晚上出门,那些守军可能根本不认识他。“徐大伯好,敢问家中还有什么人?” “家中只有老妻,唯一的儿子嫌家穷娶不上媳妇,去外地给商家做了上门女婿,再不回来了。” 长生想笑心里却酸酸的,也明白这是一个可靠之人,上前按他坐下,恭恭敬敬福了身道:“小女子不敢隐瞒,实乃在宫中服役八年期满,孤身一人刚出宫门,有一件事想请徐大伯帮忙!” 徐大伯赶紧起了身,正色道:“小老儿虽然贫穷,却也是实诚之人,在京中倒也熟识,姑娘孤身一人相必不易,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绝不要半点报酬!” 长生更加感动,孤独寂寞的穿越者,比别人更需要真诚和善意,要不然她也不会为了周家人的那一份疼爱和呵护,就真正把他们当成自个的亲人。 她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又取出从守卫那里讨要来的二两银子放在桌上,感激地说:“若小女子果真到了那种地步,大伯不要报酬出手相助,自然感激不尽,如今我尚有积蓄,平白受大伯的恩,却是过意不去,这点心意,送与大伯大娘攒着养老吧!” 徐伯张了张嘴,眼里似有泪光,他这一生,摸到的只是一枚一枚的铜钱,何曾赚到过什么银子?二两银子,他辛苦一年花销之后也落不下这么多。就再没有推辞:“姑娘尽管说!” ------新收上传,求推荐求收藏! 第8章、施计离京 第二天早上,长生依旧嘱咐掌柜的留了房出门,走到街口看到背后似有花花绿绿的身影,鄙夷地笑了。 来到兴安门口,远远看到徐大伯正在小心地向两个守卫打躬作揖:“两位军爷行行好,可否告诉草民女儿的下落?我的女儿叫周长生,捎信说前天出宫让草民来接,可草民路上病倒耽误了两天,来了却找不到女儿,求军爷行行好,帮忙打听一下!” 两位完全陌生的守军根本没有耐心听他罗索,不耐烦地说:“快走快走,没见过什么周长生,要不就没出宫,要不就去客栈打听,别在这里罗索了!” 徐大伯却根本不以为意,自顾自说着:“草民已经打听了,可就是找不到,军爷行行好,听说女儿要出宫,我已做主给她聘了人家,如果带不回去,人家还以为我贪图聘礼把女儿卖京里了,告到官府可是要吃官司的!”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饼子满脸讨好地笑着递过去:“乡下人,没什么好东西,两位军爷相必肚饥了,这是我从家中带来的,送给军爷一人分一半充饥吧!” 两位守军看着干硬的粗面饼子,气得脸都发白了,正欲发作,已经快要忍不住笑的长生赶了过来,大老远就喊:“爹!爹!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说过急急地赶过来,用哭腔说:“你怎么才来呀!不是说最迟赶在前天来吗?我都快急死了!你们当年狠心把我送进宫,现在我出了宫又不管我了!我还是你生的吗?” 徐大伯看见长生,连忙又把饼子揣进怀里,又惊又喜地走过去,抹把汗一个劲地道歉,并讨好地说:“好了好了,爹昨夜都没睡,赶了一夜的路,你别生气了,你娘还在家里等着,爹路上染了风寒,在客栈躺了三天,所以耽误了时间,好闺女,咱们这就回家!” 长生装作抹泪说:“那你为什么不早走几天?就不怕女儿被人卖了!你知不知道一个姓朱的媒婆跑到客栈来欺负我!” 徐大伯脸色一变:“什么?媒婆?爹已在乡中给你聘了婆家,那个媒婆给有夫之妇提亲不怕吃官司吗?” “什么?你们给我聘了人?为什么不等我回去?万一是个麻子怎么办?” “不是麻子不是麻子,放心吧,爹给你说了一门好亲事,来之前就正式下聘了,是镇上的一名秀才,白白净净的,只比你大两三岁,去年刚死了娘子,家里只有两个女儿,总归要出门的,你嫁过去虽是填房,但只要生个儿子,可不和原配一样?他家颇有些薄产,还开馆教书,用着两三名小厮和老妈子,你嫁过去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奶奶,这样的亲事到那去寻?也是你命好,刚出宫就遇到了,咱们回去准备一下嫁妆,过了年就嫁过去!” 长生装作不依地样子跺着脚:“爹!你们这是做什么!我离家八年,还没回去你们就急着把我嫁出去!我可是你们捡来的?我不嫁!就不嫁!长老了你们养我!” 徐大伯责怪地说:“这么大了还任性?你也不小了,你姐姐比你大一岁都三个孩子了,爹还不是看那家条件好,怕你老大不小错过好姻缘?人家看中你是宫里服侍贵人出来的,也不嫌年龄大,好了好了,咱们快去寻离京的马车早点回去吧!” 长生噘着嘴,一面嚷着不嫁,一面装作气呼呼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随徐大伯走向雅和客栈去退房,余光看见一直跟着她的那个花花绿绿的身影很快不见了,忍不住笑了。 她做这些是故意要朱媒婆听到的。这个时代的女子只要正式下聘就算有夫之妇,谁也不能强娶,就是宫里也不会强征,而退亲是要被人耻笑一生的,谁娶退亲的女子也会被人诟病一世。 高守仁一个小小的守卫队长,哪敢去冒这个雷区?他应该会知难而退吧,何况她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值得他冒这么大的险。朱媒婆敢给有夫之妇说媒,就算是教唆人通奸,告到官府要判重刑的,难怪她跑得那么快去给高守仁传话。 怕被掌柜的怀疑,长生和徐大伯在半路上分手了,约好明日相见。徐大伯大清早就打听好了明日有一对姓冯的行商夫妇要离京奔丧,刚好和长生同路一段,就央了人家带长生一起走,他们回河东安邑的老家,到了安邑以后才分手,长生回晋北云州的老家。因为马车费用均摊,夫妇俩爽快地应了,约好今早在东门口见。 长生感动极了,很快退了房,去临近的街上买了些容易携带的特产,并水囊点心果子等物,怕马车太颠簸又买了厚厚的棉垫,徐大伯又塞给她一包用黄纸包的油面包子带着路上吃。 准备停当两人来到东门口,马车已经在那等着,那对姓冯的中年行商夫妇也等在门口,他们衣着虽然齐整,但满脸劳碌相,神色哀伤,长生放下心来,看来果真如徐大伯所说,是一对回家奔丧的行商夫妇。 就敛了眼中的光芒,装作低眉顺眼的样子上面见了礼,夫妇俩见是衣着整齐秀丽乖巧的女孩儿倒也喜爱,又听说是宫里出来的,就收了轻视之心,还了礼请她上车。 徐大伯殷殷叮咛一会,又掏出两包油面包子,一包递给冯氏夫妇,一包递给车把式让他们做点心吃,一个劲地陪着好话托他们照顾好长生。 临上车前,长生偷偷取出二两银子塞进徐大伯手里,压低声音说:“别出声,也别拒绝,昨天的银子是送你的,这是送给大娘的,俗话说财不外露,你若推辞,小心别人发觉我身上有银两招祸!” 徐大伯果真不再言语,含泪挥挥手:“姑娘一路走好,以后若来京,就来南门口柳条巷找徐包子!” 长生挥手告别,心里暖暖的,虽然以后来的可能性极少,但若来了,至少在长安还有一个熟识又可靠的人吧,但愿他们好好地过下去。 马车缓缓前行,看着越来越模糊的城墙,遗憾的是在宫里天天想着有机会好好看看长安的繁华,真的出了宫,却几乎只在雅和客栈和兴安门口打转,逛长安城的心愿落空了,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来吧。 -------新书上传,求收藏求推荐!大家放心,锦瑟坑品有保障! 第9章、路遇亲人 长鞭挥扬,马车很快驶离了京城,还好,刚刚出京不远,城门外这些路是青砖铺的,不太颠簸,长生坐在厚厚的棉垫子上,倒还觉得不太难受。 离城渐远,勾檐琉瓦重重宫厥再也不见,还有今生无缘再见的周嬷嬷、菊香和喜儿等人,长生忽然觉得,这八年真如一场梦,甚至她的穿越也只是一场梦。 青砖街道变成了黄土官道,高屋华舍变成低矮民居,道路渐渐颠簸起来。一路上是将熟未熟黄绿相间的农作物,大约就是糜黍谷子一类吧。偶尔有农夫牵着耕牛,孩童赶着洁白的羊群,湛蓝的天空下,不时有绿树掩映的村庄,好一派秋日田野风光, 她在前世就很少有出城的机会,对于一千多年前的乡村风光,就更加好奇了,一路上不停地揭着帘子往外看,嘴角一直都是笑意,甚至忘了无人来接的苦恼。 行商夫妇是厚道之人,明白她是在宫中禁锢太久,忍不住笑了,按下丧亲的悲伤,热心地向她讲这讲那,劝她分手之后路上小心,又安慰她说如今天下太平,并无剪径抢夺之类的强贼,只要走官道保证一路平安云云。 长生含着笑一一点头答应,暗自揣摩着说一点不犯忌讳的宫里物事,满足一下他们的好奇心,倒也减了他们亲人离世的伤感。有时候陌生人的善意更让人感动。 一路上果真如他们所说,官道平整宽阔,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客商和进京的各路人马颇多,偶尔还有侍卫随从的官员经过,看来安全是有保证的,长生虽颇携带了些财物,大部分路要孤身一人走过,还是放下心来。 到底离京不远,沿路不时有客栈和食肆,长生虽然毫无宫外生活经验,但是姓冯的行商夫妇常在这一路奔波,对于哪家客栈洁净又价格公道,那家食肆物美价廉都胸有成竹,因此她是极省心的,也跟着学了经验,对物价也有了一些了解。 出潼关过黄河,终于到了安邑,明天就要分手了。因为路途越来越不平坦,等到下了马车,长生全身就象散了架子,冯大嫂他们找了一间相熟的客栈,订下两间相邻的上房,出了京,花中等客房的价钱,就能住到上房。 草草吃过晚饭,虽然满身风尘,长生依然不敢洗澡。虽然冯家大嫂说这家客栈开了好多年,是她们常住的,长生还是不放心地藏好包袱,插好门窗,思索明日她一个人赶路的事情渐渐睡去。 第二天早上,长生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她还从未起的这么晚过,应该是连天赶路太乏了,也不见冯大嫂来喊她,想是和她一样很累吧。 索性起来穿戴梳洗,伙计大概听到响动,送来了洗漱热水。今天就要分手了,长生想请冯氏夫妇吃顿早饭,再饮一杯水酒,权当送别。 外面忽然传来了吵闹声,长生打开窗户,是一个看起来健壮但脸色却不佳的中年汉子,步履不稳地扯着一个大夫打扮的人,吵吵闹闹地说:“你这个庸医,小小的风寒治了六七天都没好,费钱事小,你可误了我的大事!” 那位消瘦白净的大夫也不是个省事,骂骂咧咧地说:“你这个粗鄙之人,说话注意点,什么庸医,是你自己舍不得花钱吃好药,所以见效慢些,反而怪我误了你的事!” 说完一把推开那个汉子,差点把他推到在地,长生顿时心生反感,虽然汉子说话不好听,但医者父母心,他这么狠心地推一个病人,看来不是良善之辈。 还好掌柜赶出来劝架拉住大夫不让再动手,汉子站稳脚步,喘息了几下,恨恨地说:“你就是庸医还不让人说!掌柜的和各位客官评评理,刚得风寒请他来看,他说三天包好,我这才放下心来,谁知六七天还不见好,花钱都是小事,关键是我还要去皇宫门口接我那返乡的外甥女,本来四天前就要赶到,迟了长时间,她一个女孩子家人生地不熟出了事可怎么办?” 长生心里一动,他也是去宫门口接退役宫女的,只是看着面生的很。 大夫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嚷着,那汉子被彻底激怒了:“我就担心云州距长安远,怕耽误了接外甥女,所以提前走了两天,还是被你这个庸医给耽误了,若我外甥女平安无事还好,若稍有点事,我就拿这条命跟你拼了,定把你的医馆砸得稀巴烂!” 云州距京城?长生心里一阵激动,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个汉子就是去接她的。在宫里凡是同乡都常来常往比较熟悉,在她的印象里,今年那一带返乡的就她一个,这个人虽面生,但他已经说了是接外甥女,说不定就是从未见过的舅舅。 奇怪的是,为什么接她的不是她的爹爹和兄长呢?长生想不出原因,不过虽然晚了几天,总算有人来接,又恰好遇上,还是先见过面再做打算吧。 正欲下楼去见他,又一想,他若真是死去的小女孩周长生的舅舅,那么虽然过了八年,她应该认识他,而小孩子变化大,他不一定认识自己。这样下去喊大叔也不对,喊舅舅万一错了怎么办? 想了想叫来伙计,给他一点碎银,附耳交待一番,机灵的小伙计很快下去了。 长生趴在窗子上往下看,小伙计对汉子说:“这位客官先别吵,我家客栈昨夜住进一个年轻女客,听说也是退役从宫里出来的,说不定知道你外甥女的消息,你向她打听打听,比你在这吵吵闹闹有用得多!” 那位汉子扶着树立定,满面激动:“那位姑娘住在那里?她叫什么?我去问问?” “这可不行,人家是年轻的女客,你一个大男人怎好随随便便闯上去呢?“ 那位汉子急了,一把扯住伙计:“好了好了你快说吧,我到底该怎么办?” 小伙计笑着说:“要不你告诉我你外甥女的名字,我替你上去问她?” “哎,好好好,你可要听好了,我的外甥女叫周长生!” “啊?怎么会这么巧?这位女客也叫周长生!” -------新书上传,求推荐!求收藏! 第10章、老舅来接 听到长生的名字,汉子满脸的激动,眼里似有泪光,立即叫嚷起来:“是长生!是长生!就是她,她就是我外甥女!你快带我去见她!” 长生长吁一口气,他的表情和实实在在的惊喜是绝对做不了假的,他果真是周长生的舅舅。又止不住笑了,运气可真好,总在关键的时候有转机,正发愁今日要一个人上路,连去哪能雇到可靠的马车都不知道,就碰到老舅来接了! 因为不怕再认错了,长生准备下楼去见她,刚打开房门,看到穿戴整齐的冯大嫂站在门口,笑着说:“我还准备喊你起床,没想到你已经梳洗好了,外面那人吵闹什么?什么接外甥女?” 长生笑意盈盈:“冯大嫂,你说我运气好不好,外面吵闹的是我舅舅,他是来接我的,就住在这家客栈里,染了风寒才耽误了,我正发愁一个人怎么回去呢!” 说完脚步轻盈地直奔下楼,大夫已经走了,中年汉子正拉着小伙计嚷着要见外甥女,长生笑盈盈地走过去,脆生生地喊了一声:“舅舅!” 汉子满面激动,不可置信地看着长生,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又缩了回去:“你真是长生?都长这么大了?舅舅都认不出来了!不过和小时候还是有点相象的。都怪舅舅,这时候染什么风寒,早走了几天还是误了接你,幸好你没事,也幸好在这碰到你,要不然我回去怎么对你娘交待呢?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到这里来的?” 一连串的询问,句句都是关心和爱,长生心里暖暖的,虽然第一次见面,又没有任何凭证,她还是相信,这就是周长生的舅舅,那份实实在在的关心是装不出来的。只是这位舅舅对她来说实在陌生的很,自己连他的姓名也不知道。 她上前扶起他,指着跟下楼的冯氏夫妇,巧笑着说:“舅舅,是我,我是长生。我在宫门口等不到你们来接,刚好与冯大哥冯大嫂同路了一段,今天就要分手了,正发愁一个人怎么返乡,可巧就碰到了舅舅!” 又见他看起来晕乎乎的似乎站立不稳,担心地问:“舅舅的风寒好了吗?我扶你去歇着吧!” 她的舅舅虽然找到外甥女心里高兴,可还是架不住病情,体力实在不支,强打精神朝冯氏夫妇道了谢,就点头同意了。 长生扶他来到院子后面的住处,却有些心酸,这大概是客栈最便宜的住房了,寒酸破旧,很窄小的地方放了两张木板床和一个破旧的小桌子,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桌子上放着一只药碗,还有一些残留的药汁,被褥也又旧又薄,幸好还不太冷。 看来是缺盘缠,难怪势力眼的大夫不肯好好看病。长生很不解,五年前她就当上了二等宫女,一个月二两银子,她一年能攒下二十两补贴家用,再加上以前的,给过家里一百多两银子了。 按说进京花不了多少钱,他的舅舅不至于穷的住这种客房?莫非家里不肯给盘缠?如果真是这样,舅舅来接她,真的是很疼爱这个外甥女了,可是家里为什么不给盘缠? 她有些憋气,扶舅舅躺下盖上被子,笑着说:“你先躺着,我去给你换个房间,等你养好病咱们再走!” 王春发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摇摇头说:“不用换了,这比大通铺好多了,花那钱做什么?舅舅住下等客房是为什么省些用度,我在家里节俭惯了,再说来时你爹给了路费。” 长生心里舒坦了一些,不过她怎肯让舅舅住下房,不顾他阻拦回到前台,吩咐掌柜把冯氏夫妇刚退掉的房子收拾好,让厨房做碗治风寒的鸡汤葱姜粥,然后去请个医技好一点的大夫重新开药。 冯氏夫妇已经大堂坐定准备吃饭,长生上前,诚心诚意地敬了一杯水酒互相告别,互相留了地址,约定如果以后有机会去京城,一定去他们开的商铺叙旧。 然后把舅舅搬到她隔壁的上房里,又另请了大夫看病。也许是新请的大夫药好,也许是见到长生心情好,她的舅舅第二天就病好了,当即就要赶路回去。 长生吃惊地发现,他居然亲自赶车从云州一路过来接她。最让她感动的是,临行前娘给车上铺了暖和柔软的狗皮褥子,盖腿的蓝花小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上面,一个格子土布包袱里装着一件崭新的红色夹层斗篷,还一再叮咛让她一定披上,还有一大包亲手做的小吃食,名叫猫耳朵,说是她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尝了一口,果真又香又脆。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长生对这个极为爱护她的舅舅很快产生了真挚的亲情,毕竟他那么诚心诚意地在盘缠不宽裕的情况下千里迢迢地赶来接她。 想起他在客栈为了不能及时接自己和大夫吵架的情景,长生心里就暖烘烘的,在宫门中不见家人来接,她的内心多多少少有些惶恐,是舅舅让她有了一种踏实感,离开宫里,她也不是完全没有依靠的。 一路上,她想着法子套话,问清他名叫王春发,是个赶车的,今年四十三岁,比她的娘亲王春桃小三岁,正值壮年却满面沧桑,看来赶车生涯很辛苦。 可是她满心疑虑地问起她的父兄为什么不来接她,舅舅却吱唔着说她爹生病了,至于兄长,因为嫂子刚生了小侄子需要照顾。 长生情知有异,她爹周厚纯生病了不能来还说得过去,兄长周安生因为嫂子刚生了小侄子不能来接,却实在说不过去。既然已经生了,又不是第一个孩子,家里尚有身体强健的母亲和成年的两个弟妹,在古代男人是不做家务的,周安生一个大男人难道留在家里照顾产妇亦或洗婴儿尿布? 不过舅舅似乎不大愿意提及,或者有什么事怕她路上担心等回去再说吧,长生虽然有些担心,但到底对周家人感情并不深,也就没有多问,只打算到家门前再想办法问清楚,不能糊里糊涂地进门。 一路往回返,王春发对路况和集镇客栈倒也熟悉,能亲眼看到前世只是听说过的地方一千多年前的盛景,长生很兴奋很开心,又有足够的盘缠,一心感激舅舅来接,她也不急着回那个陌生的家,两人一路吃喝闲逛着往回赶。 -------锦瑟晚上有事,所以提前上传。新书求推荐求收藏! 第11章、官道不宁 车子一路向北,人烟渐渐不比长安附近那么稠密,来往的行人也渐少。 第三天将晚时,行到一个峡谷处,虽然这是官道,却不比平处平坦开阔,只能容两匹马并行通过,而且此时前后左右已没人了,周围也不见人烟,从没出过宫的长生有些莫名地心慌。 王春发安慰她说最多半个时辰,赶在天黑之前就可到达前面的客栈,而且天下太平多年,已没什么盗匪出没,长生这才放下心来,一路拉开帘子贪看着夕阳下的风景。 没有高大的烟囱,没有电线杆,没有行驶的汽车,两边的山上看不到半点灯光,没有被现代文明污染和破坏过的原始风光那么地静谧美好,让人深深沉醉。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舅舅用明显惊慌的声音喝斥着:“什么人?想做什么?如今天下太平,官府辖治极严,你们干嘛好端端地拦路?” 长生顿时心惊肉跳,虽说太平盛世没有盗匪横行,但是法制再严的地方也不能避免偶尔有一两个坏人。她一个女子,若失了钱财倒不要紧,可千万别受到什么伤害。 “王大伯安好,高某没有恶意,只想与你做亲戚。” 语气虽然和气,听起来象是商量,实际上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他姓高?居然知道舅舅姓王?长生很快猜到是谁,愤怒的同时也放下心来,只有对方不是没有人性的盗匪,一切都好商量。 王春发的口气也松了下来:“你到底是谁?我也与你素不相识,如何做得了亲戚?” 对方轻声地笑了:“若我娶了你的外甥女为妻,咱们不就成了亲戚?” 只听长鞭甩动,应该是舅舅发怒了,长生听着这轻狂的语言,忍不住揭开帘子,倒吸一口冷气,面前果真站着高守仁,手里攥着鞭梢,脸上似有得色,身后跟着四个精壮小伙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地盯住她了,居然从长安一直跟到这里,还费尽心思挑了这么个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动手。 不过总比遇到真到的盗匪好些。避不开逃不掉,长生下了车,冷冷地看着他:“高队长好生抬举小女子,居然费了这么大功夫,不知有何见教?” 高守仁看着夕阳下长生的脸更加光艳,长眉挑起,眼睛因为冒着怒火分外明亮,神色顿时柔和下来,打量了一会放下鞭梢,轻笑一声躬躬手:“周姑娘好生本事,居然能在京城里设下那么一局,若不是去宫门口冒充你爹的那个人京话说的太好,高某差点信以为真。” 计谋被人戳穿,长生脸上一红,王春发一看两人认识,倒也愣住,又看长生神情中有羞怒之色,沉下脸说:“什么媒婆?你说话注意点,我外甥女回去还要嫁人!” 高守仁朝他躬躬手并不理睬,径直朝长生说:“高某佩服姑娘的心思和品貌,诚意求娶,正好有长辈在此做证,姑娘不必还乡,跟高某回京吧,我立即遣人随你舅舅回家下聘,名媒正娶迎你为妻,高某虽是粗人,也无父母高堂,但在京中多年,颇有些薄产和人脉,绝不会让姑娘吃苦。” 也许他是真心的,但这样目中无人而又不知天高地厚的,长生还是第一次碰到,怒道:“你在半路上拦截女子,如同匪盗,传出去让我名声何存?你都不知道尊重我,还说什么诚意?就算你有诚意,还要我愿意嫁,此时并非乱世,你还逼婚不成?” 高守仁不但不怒,还满脸佩服,依旧抱拳道:“高某虽然有些鲁莽,但确是一片诚意。我三十刚过,既不喜欢不懂事的小姑娘,又不想娶寡妇,这一次放出宫的宫女中,只有姑娘极合我意,又深为佩服姑娘的心智,所以才一心求娶。而对于姑娘来说,在宫中繁华之地生活多年,回乡之后怎可忍受靠近漠北之地的荒凉落后?” 长生想了想,天色越来越晚,又无人经过,还是不要和他闹翻的好,好歹大家顾全一点脸面,先躲过这阵子再说。 她郑重其事地福了福身,尽量面色平静语气平和地说:“长生多谢高队长厚爱。可长生是个没福气的人,自从入宫以后天天想着返乡,家乡虽然荒凉落后,长生却自幼习惯了,只想守在父母亲人身边度日,并不贪恋京中繁华。且舅舅说家母病重,我八年未曾回乡,确实极想家,还请体谅我的心情。” 高守仁倒吸一口冷气,还真没遇到这么油盐不进的女子。他一向不喜欢天真柔弱不谙世事的少女,这个周长生的美丽倒在其次,但是心思伶俐和气度从容却是最吸引他的。 在他看来,一个已不年轻的老姑娘,又不是绝色美女,不用回贫困的乡下,能在京中嫁给有体面差事和丰厚俸禄的他,怎么来说都是件好事,特别是他追了这么远来表达诚意,她居然不知好歹地拒绝了。 自从听说宫里要提前两年放宫女出宫,他一心想从中挑个可心的结束鳏夫日子,就吩咐手下留心,看到出色的给他留个意,自己也在暗中观察着。 很快他就注意到了长生,先是被她的容貌和出宫时的那份轻松愉悦所吸引,有一点喜欢,就信心十足地请朱媒婆去说合,谁知朱媒婆被骂惨了,真没想到这个女子如此牙尖嘴利。 这还不算,她居然敢跑到宫门口要回送给守卫的银子,还设计出请人假冒父亲接她的假相想骗过他,如果开始只是有点心动,那么后来就成了情有独衷了,这个女子太合他的心意。 就志在必得地一路跟了来,他发现打交道越多,他越喜欢她,他一定要得到她的。 可是又一次被她不软不硬地拒绝了,信心满满的高守仁忽然间不自信起来,这个女子到底有多骄傲? 长生依然冷冷地打量着他,他说的的确不错。对她这个年龄出宫的女子来说,能嫁给高守仁这样的人是不错的归宿,对方有个好差事,年龄不是很大,身强体健,又不用做后母、不用侍奉翁姑。 可她偏偏是和别人不一样的穿越人,她不是很了解他,她心目的良人也不是这样的粗砺男子,若不是十分放心和倾心,怎可轻许一生? 第12章、誓死不从 夜色渐沉,秋风冷嗖嗖的,长生十分盼着另有人马经过,好歹让她过了这一关,无奈不如她意,周围似乎再无人声。 高守仁半点不退缩地站在她面前,他费这么大功夫跟了来,就是抱了志在必得的决心。长生越发清楚地知道,她是绝不会嫁给眼前这个人的。 她在宫中了解到,做守卫的人若是识文断字,以高守仁的胆大细心能干,这个年龄早做到校尉以上,而不是小小的守卫队长,无法想象她前世一个中文系的本科生,今生要和一个大字不识的人生活在一起,她要的男人,不但要养心,还要养眼。 僵持了一会,看到长生似乎冷得有些发抖,高守仁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高某欣赏姑娘,也尊重姑娘,才好言相劝,请姑娘不要辜负高某苦心,更不要误了自己终身。“ 虽然两边对恃,听了这句话,长生还是忍不住想笑,难道不嫁他就会误了终身?她可不那么认为,与其嫁给一个根本不喜欢的人,还不如独身一辈子算了,她和他,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毫不退缩地看过去,斩钉截铁地说:“长生再次谢过高队长的厚爱,但长生不识好歹,固执己见,恐怕真要辜负高队长。若真为长生好,还请不要违了长生的心意。” 高守仁寸步不让:“若是姑娘辜负高某苦心,我会另想办法,此事志在必得。” 旁边的随从也一起帮腔:“今年退役的宫女不少,你也不是相貌最好的,偏偏就入了大哥的法眼,你在京中把媒婆骂走了,大哥不辞辛苦一路赶来想见到你家长辈当面提亲,你就做我们的大嫂吧,以后弟兄们任你差遣!” 长生愕然,原来她出宫时,高守仁居然躲在一旁偷看,既然察觉到自己找人冒充父亲一事,他为什么不拦住自己不让出京呢? 旋及想明白,京城是天子脚下,他一个小小的守卫队长,还不敢太过造次,这里山高皇帝远才敢妄为。 她逼视着高守仁:“你想逼婚?” 一旁王春发已经听不下去了,鞭子一甩又要抽过去,高守仁一把拉住仍然不动声色,长生怒道:“好一个志在必得,我若坚决不从,且看你怎样才能志在必得?” 诚心跟来求婚,又好话说尽,却仍是被坚拒,当着手下的面,高守仁想要发怒,却无奈先懈了气,他已经很动心了,对方却毫无感觉,注定他只能落了下乘。 他不甘地盯着长生因为怒意而愈加明亮的眼睛,一幅志在必得的神情:“先掳了你,再占了你,让你无奈之下只得嫁我,然后用一生去求得你的原谅。” 长生倒吸一口凉气,又羞又怒,也有点惊慌失措,对方竟打算用强,他既有如此打算,虽不至于在此地下手,但一定早有准备,以他的心思,定会提前安排妥当,他们一共五个有武功之人,自己和舅舅如何对付得过? 王春发破口大骂,跳下车去撕扯高守仁,被两个随从牢牢抓住不得动弹,并用巾子塞了嘴。 长生很快稳定了心神,略加思索,冷冷地逼视着高守仁,咬牙切齿地说:“我用全家人的性命发誓,你若如此做,我即使不要自个的名声,也要不顾一切地去告发你,毁了你的一世英名!而且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原谅你,无论你用什么办法赎罪,我都视你为不共戴天的仇人!除非你杀我了,或者让我失去行动能力,要不然我活一日就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报仇雪恨!” 停了片刻又说:“长生一生,最恨有人逼我,逼我之人,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是誓死也不从的,即使我有孕了,也会绝食而死!绝不妥协!” 强烈的意志让高守仁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后退三步,无比震惊地打量着长生,一个女人怎可以强硬到这种地步? 他以为,自己如此看重她,陈清厉害、好意相求,一定会让她动心,如果她实在不同意,就用先仇后恩、先强后软之法,先强占了她的身子,再慢慢用诚意和温存感化她,一个女子到了这种地步,也只有认命的份。 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意志竟然如此坚定,连一丝可能都不留,即使怀孕了也要鱼死网破,如果她真的这么做,这个代价似乎大了些,而且说白了,若对方这样厌他恨他,又怎能共度一生一世? 要么任她离去,他放不下,要么与她成一世仇敌,他绝不愿意。他到底该怎么办? 几个随从面面相觑,王春发也愣住了,不再挣扎,佩服地看着长大成人的长生。天色越来越晚,凉嗖嗖的夜风中,长生的容颜渐渐模糊,但是眼睛却分外明亮,大家僵持下来。 很快天色全暗了,对方点燃了火把,这里比长安纬度高些,峡谷穿风,长生打个寒噤,静了静心神,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他真的不顾一切要用强,自己就是恨死又能如何? 不过高守仁一直再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显然已经被触动,只是当着随从的面下不了台阶而已,算了还是给个台阶让他下来吧,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高队长,长生深深感谢你的厚爱,也极为佩服你的心思。看来你不是个重名利之人,要不然以你的才智,岂是一个小小的队长能安放得下?但是人各有志不可强求,长生高堂尚在,还请高队长体谅思乡之情。现在天气已晚,秋风寒冷,我们都奔波了一天,前面就有一家不错的客栈,不如我们赶过去歇脚如何?晚上就由小女子做东,好好请你们喝酒,能不能赏个薄面?” 一番话态度极好,身段极低,意志却依然坚如钢铁,高守仁苦笑一声,如何不明白对方是在给他台阶下? 他示意随从放开王春发,故作大度地揭过不提:“好吧,我倒无所谓,只是弟兄们跟我奔波了一天,实在于心不忍,你们一老一弱,也经不住夜风,就先去歇着吧。” 说完一挥手,全部翻身上马,高守仁举着火把在前面开路,马车走在中间,四个随从跟在后面,长生的心一直就揪着,善恶一念间,随时怕他改变心意,但愿高守仁是一条真正的汉子,不是龌龊小人。 第13章、客栈风云 半个时辰左右,在长生的翘首期盼中,终于到了长兴客栈,看到夜色中随风摇晃的红灯笼,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全身都是冷汗,高守仁即使不是君子,也不算是小人。 因为王春发来时住过,客栈老板十分热情,牵马喂料、安排客房,准备酒席,很快,一行人团团围着丰盛的酒席坐定。 王春发不喜长生也他们同坐,就借口风寒未愈怕过给别人离了席,没有长辈相陪,长生一个未嫁女子怎好与一群非亲非故的男子同席,她就方便离开了。 担心他们喝多了说出不中听的话,又不想太过随意被人轻视,长生就敬了他们一杯,借口不便陪客也离席了,吩咐伙计小心侍候,然后结了账自去找舅舅一起吃晚饭。 饭后,听到底下大堂里此起彼伏的划拳声和说笑声,长生苦笑着摇摇头。她今天虽然凭自己的智慧和勇气逼退了高守仁的心思,但不等于他就死心了,高守仁若真的不顾一切,她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在客栈里一直住着不赶路。 王春发看出了她的心思,夸她今日镇定从事,把那帮人诓到这里。 长生却有些委屈地反问:“舅舅说实话,为什么爹爹和兄长不及时来接我?却让舅舅奔波,还不给盘缠让舅舅一路受苦?到底发生什么事?就是因为你们接晚了,我才被那个高守仁盯上的!” 一丝怒意在王春发的眼中一闪而过,他很快掩饰住,笑着对长生说:“舅舅不是说了吗?他们有事不能来。你也别太担心了,咱们以后每天走晚些歇早些,大不了晚一点到家,此后都是大路,人来人往的不会有事。” 长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一丝怒意,更加狐疑,见他还是不肯说实情,正待追问,楼下传来吵闹声,她以为那帮人喝多了在底下生事,连忙站在楼梯口往下看。 见一个十六七岁模样清秀的小厮正在据理力争:“现在已到了就寝时间,我家公子还要看书,你们在这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本来这件事也没什么,高守仁他们在底下动静确实大了些,偏偏他窝了一肚子的邪火没处发,顺手抄起一个盘子就扔过去,小厮机智地躲过,盘子摔得粉碎,汤汁洒了一地,掌柜赶紧冲出来打圆场。 这时楼下的几间二等客房里冲出六七名执刀的家丁,很快团团围定了高守仁他们,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长生眼含笑意,高守仁总让她感到无形的压力,被他惦记着可不是什么好事,看到他们吃瘪,心情还是蛮好的。 高守仁不过是借机发火,却没想到招惹了惹不起的人,想怒不敢怒,想服软又下不台,憋得黑脸通红坐着发愣。流年不利的样子让长生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想了想,如果真的打起来,难免高守仁为了在随从面前挽回面子和她过不去,她可是实在不想再招惹这个人了。 她快速回屋取了二两碎银,拽拽衣裙,压下脸上的笑意,轻盈地下了楼来到他们旁边,朝几名家丁福了身说:“这几位是小女的熟人,有幸异地相逢请他们喝酒,我不便在此陪客,就让他们自个尽兴,他乡遇故知难免喝的兴奋,动静大了些,其实并无恶意,几位请回吧。” 几位家丁却都看向那个小厮,长生明白他才是关键人物,计上心头走过去附耳对他说:“你家公子不过是为看书清静,若闹得更大岂不是扰了他的兴头?说不定还怀疑小哥的办事能力?再说太平盛世,若为小事闹将开来,岂不有污你家公子的名声?” 说话些已把二两银子塞到他手里,银子感觉到了,话也听进去了,小厮马上换了笑脸,对几位家丁躬手道:“一点小事,打扰几位大哥了,公子不喜欢吵闹,你们自去歇吧,明早还要赶往晋阳。” 晋阳?长生一喜,不正是与她们同路?能有家丁护送,又喜看书,这位公子非官即贵,如果明早随他们一起上路,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路上若有状况大概不会坐视不管吧?虽然看起来高守仁已经拿她无可奈何了,但长生还是觉得稳妥一些好。 心里一轻松,脸上愈发柔和,笑着对高守仁说:“没事,一点小误会,几位不要扫了兴,酒菜不够随便添!” 高守仁望着灯光下她柔和的笑容,心里全是苦涩,早知道自己就不来这一趟,不但没有达到目的,还愈陷愈深不能释怀,果真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看她刚才的神情,分明是听那位奴才说去晋阳,打了主意明早随人家同行,她还是不放心自己吧。事已至此,虽然输了又怎能被她小觑了去? 他酒气熏天地站起身来,往桌上按下几两碎银:“这是酒席钱和刚你送给那位奴才的银子,事是我惹出来的,怎好让你破费?若真当我是朋友就不要推辞!” 长生有些感动,他是个细心人,居然看见自己往家丁手里塞银子,不推辞显得自己想沾人便宜,若推辞肯定激怒他,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 高守仁一心想挽回形象,又叮咛长生说:“看样子那位公子可能是富贵人家,明早我去找人家商量一下,能否带你们一起上路,也安全些,如果人家不同意,我留下两个弟兄送你们一程,我有公务在身,明天一大早必须返回京城。” 长生有些赦然,自己的心思居然被他猜透了,他以明天一大早就返京来告诉自己不会再纠缠了。至于留人护送,也是清楚自己明早想跟别人一路走了,为了挽回一点面子才说的吧。 她展颜一笑,自取了洁净的杯子斟上酒,又给他们一行五人添满,举杯相邀:“长生谢高大哥关心,既然公务在身还是不要麻烦派人送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不过跟在那位公子后面各走各的,他有什么允不允的?明早匆匆成行,怕是来不及和各位告别,今以这杯薄酒谢过各位大哥!” 高守仁看着她年轻细致的面容和虽然不大但却聪慧明亮的双目,心里有一丝丝的痛意,怎样的男子她才能瞧得上眼?明明是世人眼里做过宫奴的大龄女子,又不是绝色,偏偏这般心高气傲,让人丢不开得不到,还不得不服。 -------各位看官,明日是周一,锦瑟冲新书榜,求推荐求收藏! 第14章、大路朝天 临睡前,长生怕自己睡过头人家早走了,就吩咐掌柜安排人明天早些起来喂马备早饭,又让舅舅检查车子收拾行礼以便随时出发,这才放心地睡去。 第二天很早醒来梳洗停当,舅舅也套好了车放好行礼,客栈里不时有人声响动,赶路的人都起来了。 高守仁看来一心想挽回面子,居然比长生他们起得还早,都已经吃过早饭正在喂马匹。看到一夜好睡容光焕发的长生,他神情一黯,大约是摆脱了自己这个麻烦吧,她的神情那么轻松自在。 牵马出客栈大门,他难得地露出一点笑意对长生说:“一路小心,遇店早歇莫要贪路,以后若来京城,还请来兴安门口找我,一打听就能找到。” 长生赶紧福身谢过,高守仁贪恋地看一眼晨曦中的她的容颜,互相挥手告别,一行人很快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长生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对还在张望的舅舅说:“走吧,咱们去吃饭。如果那位公子要走,可不会等咱们。” 王春发迟疑着说:“其实那位高队长行事虽然鲁莽些,倒也是真心对你,除了年龄有些大其他还都不错,回去未必能找到这等条件,他说的对,你在宫里久了,怕是不能适应乡里生活。” 长生哭笑不得,她好不容易摆脱了,舅舅却打起了这个主意,跺跺脚佯怒地说:“我知道你们都不待见我,扔到那里八年了还不许我回乡!算了算了,不带我这个累赘了,就在此卖了我补贴家用吧!” 听到“不待见”、“不许回乡”,王春发脸色有些变,赶紧宠溺地说:“好好好,舅舅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回乡是正主意,可怜离家这么多年,回去让你娘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长生笑着挽起他:“好了,回乡以后再说吧,我现在饿了,咱们先吃早饭吧!”长生第一次觉得,有这么一位真心疼她的长辈在跟前,宠着她管着她,任她撒娇撒痴,实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有很久没这种感觉了。 正吃着丰盛的早饭,昨晚那个小家丁用托盘端着早饭就要上楼,大约是给主子送饭。长生起身小声喊住他:“请问小哥姓名,你们真是去晋阳?” 家丁为一点小事收了二两银子,心情不是一般的好,笑着说:“我叫墨儿,就是去晋阳,等用了饭就出发!” 长生注意到,他很小心地不说出姓氏,大概是那位公子不想张扬吧,暗嗤他们故弄玄虚,搞得象皇上微服出访一样。 “那能不能让我们跟着你们一起走,路上也好相互照应?”其实所谓相互照应,不过是希望别人照应她们而已。 家丁迟疑着说:“小子不敢作主,须问过主人,等我下来再答复你。” 长生点点头继续吃饭,她并不担心人家会不会答应,官道是大家的,无论他答应不答应,她跟着走就行,看他们有什么辙?相问,只是一种礼节。 吃完饭,那位家丁下来了,神情有些奇怪,对长生说:“我家公子说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姑娘不过跟在我们后面各走各的,有什么允不允的?” 长生“呀”了一声,脸上有些发烧,这不是昨晚自己对高守仁说的话吗?竟被那位公子偷听了去,他是何时站到那里偷听的,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自己不过说了句实话而已,问他也是因为尊重他,值得他一个大男人如此小心眼地记着吗?再说偷听别人谈话,可不是君子所为,早知道就不问他了,直接跟着就行。 索性对大纳纳地说:“公子说的也对,那等会我们就一起出发了!” 结账时,却得知高守仁已经把账全结了,长生无奈地摇摇头,她并不想为一点小钱欠别人的人情,但若为小钱太过计较,却显得小家子气。不过也无谓,反正欠不欠的她以后都不打算再去京城了。 看着那几名侍卫已经吃过饭,应该快要出发了,长生忿忿地想起墨儿刚才的话,忽起恶作剧之心。 她拉起舅舅回房检查一遍行礼有无漏掉,然后向掌柜的作了别,看到侍卫去牵马套车,就让舅舅先把车赶出大门。 过了一会儿,才看到一位身披斗篷,身形挺拔的青年公子在墨儿的陪伴下走出来准备登车,因天色还未全亮,看不清他的容颜。 长生抿嘴一笑,对舅舅说:“快点走吧!抢在他们前面!” 王春发摇头笑笑,说了一声调皮,“驾”地一声,一甩鞭子马车急驰而去。 长生想象着后面人的惊愕表情,坐在车上笑痛了肚子,半晌才止住了,塞了一个猫耳朵在嘴里,嘎嘣嘎嘣地嚼起来,忍不住揭开帘子回头去看,后面十丈之处,那一行人远远地跟着。 王春发有点担心地说:“你只顾调皮,他们可是官家,咱们惹不起!” 晨风中,长生揭开前面的棉帘子,脆生生地说:“别担心,他不是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吗?咱们勤快起得早,难道还非得跟在他们后面?不过舅舅,你能不能保证一直走在他们前面不让他们超过,又不离他们太远?” 王春发哈哈大笑:“你这孩子,放心吧,你舅舅赶二十年的大车,技术那是没得说,肯定能按你说的做到。原想着在宫中规矩压制人,你恐怕出宫后变成闷葫芦,我看你倒象董老爷养得那只八哥!” 长生好奇地问:“董老爷是谁?” “董老爷是咱们乡里的财东家,有一座三进的大宅子,光是长工和家奴就有就有十几名,还纳了三房姨娘。他家的姨娘都穿着绸缎衣服,戴着金钗,比一般人家的正室还阔气,听说他们家天天都有酒有肉!” 长生扑噗一声笑了,觉得舅舅真是厚道得可爱,天天有大肉吃算什么?一大家人有十几名奴才算什么?而且长工又不是家奴,只是雇的种田人而已,董老爷不过乡间的土老财而已。 大唐后··宫完全延袭隋炀帝宫中的制度,饮食用度极尽奢华排场,所谓初唐的节俭朴素,不过是李世民即位后长孙皇后才开始倡导的。她的主子宇文昭仪一个人,连同管事到洒扫浣衣就有二十四名太监宫女服侍,衣食之精致奢侈岂是乡间人可以想象的? 第15章、各走一边 长生打量了一下,因为地势不平坦,官道也不是很宽阔,只能容两辆马车并行通过,如果他们走在中间,后面的马车根本没路可以超过。 她揭开一旁的小帘子向外看,后面的马车果真没有超过去的意思,她轻轻地笑起来,不停地叮咛舅舅走在路中间,不要让后面的车有机会超过,王春发一面笑着责怪她调皮,一面自得地赶着车。 因为放松了警惕,长生被摇晃得打起盹来,马蹄声骤然急起来,长生揭开旁边的帘子一看,过了山路之后,官道变得宽阔了些,就是走在中间,后面的马车也能超过,马匹正加速驶来,明显是想超过他们,不服气地大喊:“舅舅快点,别让他们超过!” 王春发虽然多年庶民的本份,很想让后面非富即贵的人先走,可是又不愿忤了外甥女的心意,就一扬鞭子马车飞奔起来,长生在车里颠得东倒西歪,却不肯服输。 不过天不遂人愿,人家还是超过去了,长生揭开帘子,气呼呼地望着对方明显要华贵阔气的马车擦身而过,更为可气地是,对方超车时,车旁的帘子也揭开了,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得意扬扬的看了她一眼就窜到前面去了。 接着骑着马的墨儿经过,抱谦地看了长生一眼也驶到前面去了。 超过以后速度缓了下来,离他们不远不近平稳地走着,看来那个貌似高贵的公子也不什么大度之人。 看着自家有些寒酸的马车,长生心里有些沮丧,不服气地直跺脚,一个劲地嚷嚷:“舅舅不是说不让他们超过吗?” 王春发被她的孩子气逗得哈哈大笑:“舅舅和同行之间比赛,倒真是从没人赢过,那时因为我们的马都是一样的。可人家的马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好马,车子也是新的,咱们怎能跑得过?还是好好赶路吧,别争那闲气了!” 长生一想扶着车壁低低地笑了起来,可不是这么回事,自己和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争什么闲气?倒象个小孩子一样为小事争个高低?难道是宫里时时如履薄冰太过压抑谨慎,所以自己出宫后才想好好纵情任性一番?原来她的骨子里仍和前世一样是个争强好胜又有些小孩脾气的人。 不过长生也是个认命的人,既然争不过人家反倒无所谓了,反正他们跑得再快,还是一样要到前面的客栈歇下明早出发。 接下来的几天,虽然同宿同行,果真如他俩所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理谁。 路程越发向北,一天比一天冷,坐在车子里已经有冷嗖嗖的感觉,长生披上母亲做的新斗篷,盖上小被子,这才舒服了,想到舅舅直接暴露在冷风中,心里酸酸的,忽然觉得自己的能力实在有限,不能庇护更多的亲人。 一路上长生都没见过不知为何方神圣的小气公子真容,也懒得再理会他们。已快到晋阳了,人烟渐盛,行人车马络绎不绝,不需要再跟在他们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各自走散了。 王春发越来越兴奋了,不停地向长生讲着一路的村庄名字或者轶闻趣事。他常常从老家赶车去晋阳,到熟悉的地方,离家乡越来越近,心情当然有些激动。 长生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车子一路向北,纬度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冷了。 刚出长安时,她穿着宫里发的衣服,中午还感到有点热,后来渐渐感觉不到热了,再后来就早晚有些冷意,加上斗篷刚好,再后来一整天都要披上斗篷,快到晋阳,披上斗篷还有些寒意,坐车时不得不一直盖上被子。幸好舅舅多年赶车有经验,来时带足了衣物,要不然他一直坐外面会更冷的。 尚是秋高气爽的九月,这里已经冷若初冬了,家乡还要往北,会比这里更冷,到时她怎么受得了?总不可能一直躲在屋里不出去? 而且一路上的饮食越来越不合口味,刚出京时还好些,慢慢的黄米粗粮多了起来,这也无所谓,长生不排斥这个,关键每顿吃的几乎都是各种杂粮和肉、豆腐、豆芽之类的,新鲜蔬菜越来越少了。 听舅舅说冬天苦寒,除了窖里的萝卜白菜大葱和泡发豆芽,下饭都以腌菜或酸黄菜为主,几乎没有什么新鲜蔬菜吃, 长生心疼地揉揉自己的胃,也许回去真的要吃些苦头。 “舅舅,若你准时来接,我早打算好在咱们在长安好好逛几天再回家的,家里离长安这么远,你恐怕以后再没机会去了。” 王春发闻言满脸的遗憾,他去时确实存了这个心思,却因病愿望落空了。不过看着在即的晋阳城门,他又开心起来,晋阳是他见过的最大、最繁华的地方了,又对城里很熟识,不用担心受骗。 “别担心长生,不去长安也罢,晋阳城也很热闹,咱们先找个歇脚地方安置了行礼车马,然后舅舅带你逛逛,明日一大早再返乡吧。” 长生也看到了晋阳城门,满脸的好奇和渴望。对她来说,来看看这唐代与长安、洛阳并称三京的大城市之一,今日山西省的省会,实在是一件很值得期待的事情。 晋阳城果真繁华热闹如斯,虽然街道不比长安开阔平整、建筑也不如长安华丽巍峨,但也是极繁华极热闹的,带着北地的特色,店铺林立,人流不息,两边都是小摊小贩。 长生不忍地看着舅舅满是沧桑的脸,他才四十三岁呀,放在现代,正是男人四十一枝花的年代,他却已经半老了。想起他一路上提起周家人时模糊的态度,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来到舅舅熟识的客栈,他为了省钱,只让长生住上房,长生坚决不同意,坚决开了两间上房。安置好行礼车马,两人轻装上阵去上街,长生为了躲开高守仁,从长安走的匆忙,带回去的东西不够分。晋阳虽然不比长安,但对绝大多数一辈子都没来过晋阳的人来说,从这里带的礼物已经很体面了。 “舅舅,你说我给舅母和娘选什么礼物好呢?你快帮我看呀!还有爹爹和大哥他们的,当然还有弟妹们。我离家这么长时间,总不好空着手回去吧。” 长生不错眼地观察到,提起母亲和舅母时,舅舅脸上闪过暖意,提起父兄就成了鄙夷,再联想到本应该是父兄来接她,却成了舅舅,心里更加生疑了。 离家乡越来越近了,回乡后要应对的很多。她必须多了解一些情况,言谈中才能尽量避免露出破绽,毕竟真正的长生在家里生活了十二年,算是半个大人了,大部分事情都记得,她若表现得一无所知,很容易让人生疑。 --------提前祝各位亲们中秋节快乐! 第16章、近乡情怯 第16章、近乡情怯 言谈中长生了解到,舅舅家中日子过得不错,有两儿一女,表哥王金虎和表弟王银虎都已成亲并各有儿女,表妹王金花今年十五岁,已经聘人在家待嫁。平日由舅母操持家务,而且六十多岁的外婆尚且健在,听起来这个素未谋面的外婆很疼爱她。 为了节省路费,每隔几年,由爹爹周厚纯、娘亲周王氏和兄长周安生轮流来看望她,再带回去她攒下的月钱补贴家用,一来一往中,她也弄清了周家的基本情况。 周家包括她共有五个儿女,兄长周安生大她六岁,生有两子一女,还有一个大她一岁的姐姐周巧生已经嫁人并生了三个女儿,她下面还有两个弟妹,小她两岁的弟弟周良生一心读书光宗耀祖,已成亲并生一女,小她六岁的妹妹周玉生已经聘了人待嫁。 看起来家里人口虽不少,但并不复杂,都是自家父兄子侄,这些年也没少受她的恩惠,日子还算殷实,热热闹闹的一家人,生活不成问题。 只是舅舅提起父兄模糊不清的态度,有点让长生捉摸不透,她一定要弄清情况,万一有什么不妥也可早做打算,免得临近家门措手不及。 两人一路看一路买,长生大包小包地给全家大小都买了厚礼,吃食特产衣料绢帕都有,半是为带给家人,半是好奇,当然也为了尽快和家里人熟识起来,那名义上的家人她可大部分都没见过。 她体谅舅舅长年赶车拉客,不论多冷都得迎风坐着,离开晋阳一路往北还要冷,不能冻坏了他,就买了皮帽子、皮坎肩和皮护腿,非得让他收下。她又贴心地给外祖母、舅母和舅舅家其他大人小孩都买了合适的礼物,在宫中多年,最常见的、学的最精的就是送礼。舅舅初时舍不得她花钱,后见她做事确实很周到,感动之余也就不再多说了。 晚上回到客栈,兴奋的心情才平息下来。吃过丰盛的晚饭,赶了一天车的王春发正待去睡,长生却不依,令伙计泡了好茶,非要赖在他房里拉他说话。名着是想听他多年赶车的趣闻,实际是为了套话。 无奈王春发面憨心细,无论长生怎么套,他都能绕过去,还一个劲地劝她早睡。他越这样长生越生疑, 后来长生急了,佯怒地站起来:“舅舅,我离家八年,却未见父兄来接,爹爹身子不好还说的过去,哥哥不来的理由完全站不住脚,让舅舅千里奔波不说,还不给你路费,长生这些年对家里怎么样舅舅想必都清楚,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长生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看不出里面有问题?你若不说清楚,我糊里糊涂地回去怎行?你提前说了我也好有个准备呀!” 说完转身就要出去:“你若再不说,我就在晋阳租房子住下,再不回去了!” 一看长生说着就要翻脸,王春发赶紧拦住她:“别急别急,舅舅这就告诉你实话!” 长生复又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王春发叹了一口气却没有急着说话,喝了一杯茶,这才慢慢地说:“舅舅也不是故意瞒你,是怕你生气。你回乡的信转回后,你爹和你娘高兴极了,谁不想自个的闺女?但是安生听说你要回乡说什么也不同意,非要托人捎信让你继续留在宫里,后来时间来不及了才作罢。他当然不愿去接你,他那媳妇估计也不会说什么好话,你爹刚好病倒了,你弟弟从小只知道读书,又没出过远门,你娘不放心,就让舅舅来接你了。其实谁接都一样,你别往心里去,再说家里有你爹你娘当家,他说话也没人听。” 长生愕然:“他为什么不高兴我回家?” “傻孩子,以为人人都象你一样实诚?你回家后不但不能再赚宫里的银子补贴家用,还得让家里养着。没准他以为我家长生嫁不出去要靠他养活一辈子,其实就是让他养一辈子也是应该的。你进宫之前,你大哥已经十八岁,因为家里太穷了连媳妇也聘不下,后来用官府给你的二十两卖身银子才修缮了房子、聘了媳妇,他都不想想,如果不是你这些年的接济,他们拿什么养活一家老小?” 长生倒吸一口凉气,敢情他以前探亲时对自己的疼爱全是装出来的?这个当真不可小觑,那个貌似精明能干又重亲情的兄长自私无情到这种地步!她这些年给的银子居然喂不熟他! 一口怒气涌上心头,冷笑着说:“这些年我巴心巴肝的为家里着想,临到这会没有好处了就嫌我余?他大概不知道我出宫时宫里还要发一百两的返乡费吧,如果知道有这个,恐怕比谁都会积极地跑来接我?” 听说有返乡费王春发长舒了一口气,又见长生气成这样,懊悔地说:“你娘就怕你生气,才一定叮咛不让告诉你,一切等回去再说,都怪我忍不住。好孩子,别理他,家里还有你爹娘呢,轮不到他做主。你娘说了,大不了把他分开另过!” 无论他怎么说,长生一颗渴望亲情的心已经深深受了伤害。 自从知道有这么个家,有真心疼爱的她的亲人,在宫里无论多难,无论面对多少算计,她都一面暗中狠狠还击,一面嗤之以鼻,在宫里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在宫外她有家有亲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因为爹娘身体不是很好,探亲时大多来的哥哥周安生,每次他都表现出对自己十分疼爱,千叮咛万嘱咐,好话说尽,让本来对他很陌生的长生渐渐地视他为真正的亲人,正因为这才让人伤心。 原来这些年他表现出对自己的疼爱和呵护全是假的,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甘情愿地节省下银子补贴他而已,自己只是他赚钱的工具。 “舅舅,我不回去了!我虽然离开宫里但也不用靠他周安生养活!你在晋阳有不少熟人,明天你带我租一处合适的房子住下,这些礼物你替我带回去送人,如果爹娘想我了就来晋阳找我,顺便告诉周安生,他俩口子来了我不欢迎!” ------对不起各位,昨天回家陪父母过中秋节,父母家没有电脑,所以没有更新,也没来得及说明,以后会注意,尽量做到不断更! 第17章、竖子无礼 王春发慌了神,一个劲地自责憋不住话,一边流泪劝道:“傻孩子,你回去大不了不理他就是了,你又不是冲着他才回去!你看看这被子褥子还有斗篷,就知道你娘多疼爱你,再说你外婆年龄大了,身子骨也不是很结实,你进宫后她整整哭了十几天,整天念叨着如果能再见你一面,死也心甘了,你好不容易才出了宫,就忍心不见她们?好歹回家再做打算好不好?” 长生气闷地坐下半晌才抬起头,看着一个劲陪好话的王春发,扑噗一声笑了,上前扶他坐下,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感动地说:“舅舅,我不回去又不是你惹了我,你不用着急,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爱憎分明,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不知道好坏。舅舅对我好,我心里都明白,你说的对,我不欠他周安生的,只有他欠我的,这些年我补贴家里的,够我吃几十年,我自理直气壮的,看他如何?再说家里还轮不上他当家做主!” 王春发这才放下心来,笑着摇摇头:“你这孩子,越长性子越烈,在宫里磨了这么多年也没沉了性子,反倒一点委屈也受不得。放心吧,有你老舅在,你在家里住不下去了就来舅舅家,别跟你哥一般见识了。” 长生反倒委屈起来:“舅舅说错了,我在宫里八年,什么委屈都受过,要是受不过委屈,早就活不了了。我是受不了自家人的委屈!好不容易活着出了宫,原想回家再不用受委屈了,谁知还没进家门就出这档子事,我怎能不心寒?舅舅可知就是因为接晚了,我才被那个高守仁缠上,如果不是你来接我,我一个孤身女子,谁知道路上会出什么状况?” 说着说着,想起自己在宫里如履薄冰般的八年,眼圈儿一红,忍不住哽咽起来。 王春发急了,又是哄又是劝,长生这才破啼为笑,看看时间不早,就告辞去睡了,但却说什么也不肯明天回去,非要在晋阳再玩一天,王春发只得应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长生关上门,沉下脸坐在床边考虑问题,虽然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看得出这位舅舅是真心疼爱自己的,但她总觉得舅舅还是有所隐瞒,到底瞒了何事,她却猜不透。 她想了想,既然家里情况不象她想象的那样,那就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决定清点整理好财物,有时候银子比什么都可靠。 小心地拆开衣襟,取出一张百两银票和返乡文书放在一起,准备一回家就交给爹娘,免得被人看作是回家吃白食。 其他两张也取出来折起来缝进包袱边角里依旧藏好,银票本来就是要缝在包袱里,路上怕被人夺了去才缝进衣襟,衣服总是要常常清洗的,藏在衣襟里并不方便。如果家里实在呆不下去,二百两银子可以够她生活好长一段时间。 她离宫时共带了四十五两碎银子,经过一路上和花销和采买,总共还剩二十九两。长生决定取出十两给舅舅,就凭他千里迢迢去接自己的这份情意,长生绝不会亏待他,再给母亲十两零用,剩下的九两做自己私房钱,整张的银票零花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首饰比较值钱的有几对金耳环和珍珠耳坠,金玉镯子和金簪金钗金戒指等,还有七八件银饰品,有宫女司临行前发放的,有这些年主子赏的,还有出宫时关系亲厚的姐妹赠的,都不是她自己置办的。 长生的前世和今生都一直认为,女人的首饰应该由男人买,除了宫里配发的,她自己从来不买首饰。想了想,挑比较贵重的装在小布袋里,夹裹在换洗衣服里仔细藏好,剩下的一部分用来装点门面,一部分送人,就是想告诉有些人她虽然回宫了,但并不是穷光蛋。 第二天,两人吃了早饭正在去逛街,伙计来报有人找一位叫周长生的姑娘,长生很不解,她在此地并不认识任何人呀?就请人进来说话。 很快伙计领着一个人进来,长生愣住了,来人竟是和她一路进京的那位小气张狂公子的书僮墨儿,不过好歹算是熟人,长生笑了,连忙请他坐下说话。 墨儿看到长生花枝招展的样子也愣住了,有些拘束起来,忸怩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二两碎银子放在桌上,有点羞愧地说:“那天不该收姑娘的银子,墨儿抱歉了!” 长生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想到这银子高守仁已经还给她的,扑噗一声笑了,复又塞进墨儿手里:“墨儿莫非嫌我太小气给的少了?是我自愿给你,又怎能收回?我们同路而行也是缘份,快请坐下喝茶吧,再莫说什么还银子的话!” 墨儿却坚决地不肯收回:“上次收姑娘银子,是因为不熟识,如今已成熟人,怎好再拿着,若相信墨儿的诚意还请拿回去!” 长生看了看他,确实是真心退还银子,点点头收回,私房银子多二两总不是坏事,却从包袱里取出镶了一颗珍珠的绿锦绣大红锦鲤的香囊递给墨儿:“银子我收回,但能相识总是缘份,这个送你,以后就当我是姐姐吧!” 墨儿看香囊香艳珍贵,本待不收,听说姐姐二字,顿时欢喜起来,满脸的感动,赶紧收起来小心翼翼地藏在怀里,连连朝长生作揖,口称“姐姐”,长生笑着说:“墨儿倒是个实诚的好孩子,比你家那个小气张狂、又喜欢偷听别人讲话的公子强多了!” 墨儿脸刷地通红,为难地低下头去,长生看出有异,笑着问:“我记得墨儿是个口齿伶俐的人,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 墨儿抬起头,鼓起勇气说:“我若说了,长生姐姐不要生气,我也是被逼的。” 长生直觉跟那位小气公子有关,暗骂他阴魂不散,脸上仍是笑容可亲:“我答应你不生气,快说吧。” 墨儿这才鼓起勇气:“我家公子说姑娘伶牙利齿又识文断字,回乡做村妇太可惜了,他大发善心给姑娘指一条好路子,说我笨手笨脚的服侍得不好,不如姑娘去给他做个侍墨的丫头,保证吃香的喝辣的,他不嫌弃姑娘腰身粗。” 王春发怒了,腾地站起来:“这小子真无礼,他是什么东西?敢满口污言秽语!我外甥女好不容易不做宫女还乡,又去给他做丫头,别说他是富贵人家,先问问我的鞭子应不应!” 长生却笑了,竖子无礼,明明知道她绝不愿意却故意派墨儿来说,还强调她腰身粗,不就是为了气她?若真生了气就着了他的道儿,不就是一个惯坏了的公子哥儿,可惜了一幅好皮囊,不理他就是了。 “舅舅别气,竖子无礼,咱不理他!墨儿,回去告诉你家公子,姑娘我回乡去了,不陪他玩下去了。他的皮囊是好,不过让他先修品行再读书,别污了圣贤书,也别对不起爹娘生下的好皮囊!” -------------新书上传,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 第18章、衣锦还乡 奔波了数日,终于到了家乡定远县,长生拿着返乡文书去县衙落了户,又顺路去乡里找里正入了名册,从此成了大唐的自由人。 今日就要到家了,这天她起得很早梳洗打扮,一路上怕招蜂引蝶,尽量装扮得不起眼一些,如今快到家门口,她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她已经决定了,她要衣锦还乡,而不是无路可走投奔亲人,许多人在外做生意几年,也不一定能给家里百两银票。她从一开始就不能被人小觑了去。 她换下宫里发的衣服,穿上在晋阳买的时兴装束,绸缎的茜红衫子宝蓝裙,绣花的杏黄色比甲上,还镶了白色的兔毛,趁着她白里透红的肤色,分外鲜艳夺目,这身衣服料子和做工都很好,到时就托辞说是宫里发的。她为了钱财安全,可是一路忍着没换衣服。 深宫八年,她实在穿腻了朴素呆板的宫女制服,以后,她要恣意地、花枝招展地活着,二十岁,青春经不起挥霍了,所以才要更加珍惜。 仔细地扑了粉,点了唇,原本容貌以秀丽见长的长生变得明艳起来。只可惜厚重的刘海没有长长,遮住了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和妩媚的长眉,未嫁之身也只能依旧梳着双丫髻。 再带上金耳环,插上一只金钗并几样成色好花样新颖的银饰和堆纱绢花,两只手腕各戴一只银镯子和玉镯子,腰上也学着长安女了的样子悬上香囊压裙子,本来用那只晶莹剔透的羊脂玉佩最好,可玉佩不是凡品,又极有来历,说不定以后还能用得上,她怕留不住就和其他首饰一起藏私了。 走出门后,王春发眼睛一亮,连连赞叹外甥女越出落越好看,比董老财家的闺女还阔气,回乡才不愁没人聘娶。 平安把外甥女接回家,王春发的心情也很好,一边响亮的挥着鞭子,一边对长生讲着她家里和村子的一些事情。 长生一面用心地听着记着,回去也好应对一二,一面兴奋看着未被污染过的蓝天白云和近处山上的羊群,茂盛的植被已经慢慢枯黄,黄绿相间分外好看,心情也无比爽快,她再一次肯定,自己离开深宫的决定无比英明。 这就是她的家,她以后要生活的地方,虽然不能面朝大海,但天蓝山高,也一样会有春暖花开。 “长生,转过前面那道弯,再有半柱香功夫就到你家了,舅舅家离你家有七八里地,叫王家村,离你们碾盘沟有半个时辰左右就到了。” 说话间车转了弯,已经能远远地看见坐落在山谷里名叫碾盘沟的村落,长生想了想,让舅舅停下车,她先把提前包好的十两银子塞给舅舅:“你若真疼长生,就拿着这个别推辞,算是我孝敬你和舅母的。” 可是王春发宁愿落个不疼长生也不肯收,长生无奈说:“舅舅,权当长生寄放你在那里好不好?万一我的银子被家里人花光了,有这十两银子做私房也免得处处受人辖治是不是?” 王春发愣了愣,仿佛想起什么,眼里闪过一丝怒意和无奈,郑重地点点头:“那就好,舅舅交给你姥姥替你收起来,她的东西家里没一个人敢动。你放心,你家里若住不下去,舅舅家你尽管住,想住多久就成,舅舅虽然只是赶车的,但绝对养得起你!” 长生眼睛有些潮湿,她决定,无论认不认那一家人,这个舅舅她认定了,不过他的话似乎另有深意,倒叫长生捉摸不透了,她想了想,索性把藏了贵重首饰物品的小布袋也取出来一并交给他。 “舅舅,这个也请你替长生保管,目前长生只信你!” 王春发倒没推辞,细心地揣进怀里:“好闺女,你放心,舅舅会护着你!” 很快进了村子,因为鲜有外人来,村口有人热情地打着招呼:“春发大叔,来看周大嫂子呢?” 看样子王春发在村里很熟悉,停下车乐呵呵地说:“不是,我把长生接回来了,这就给姐姐和姐夫送回去!” “啊?什么?周家的二闺女回来了?哎呀,可怜的孩子,离家整整八年了!” 长生想了想,既要衣锦还乡,躲在车里谁看得见?揭开帘子跳了下来,求救地看了一眼舅舅,王春发赶紧说:“长生呀,这是你张二嬷,你离家时还小,可能记不清了。长生笑盈盈地看着眼前年近六旬满脸沟壑的老妇人,福了身:“张二嬷好。” 老妇人吃惊擦擦眼,伸出干枯的手:“这就是长生,可大出息了,比董财主的闺女还俊呢,瞅瞅这通身的气派,可是在宫里做了娘娘?” 说话间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有些大方的还伸手去摸长生的衣服,一面无比艳羡地打量着长生的穿戴,一面七嘴八舌地说:“张二嬷,乱说什么,长生做了娘娘还能回这破地方?没见她还梳着双丫髻?” 也许这里接近蒙古与外族常常通婚,长生发现触目所及的男女老幼都生得很不错,身条子长,轮廓比较分明,就是粗黑了一些,难怪李渊非要从这里招宫女。长生象前世的名星一样任人瞻仰恭维,笑意盈盈地回答她们这样那样的问题,衣锦还乡的感觉真的好极了。 “长生!长生!我儿,你可回来了!”是她娘亲的声音隔着人群传过来,长生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众星捧月的感觉很好受,但再围下去她就受不了了,娘亲来得正好。 人群自动分开了,站在面前正是两年未见的娘亲,她又添了几分沧桑,身后站着一位抱孩子的俊俏小妇人和一位秀气苗条的少女,少女手里拉着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两人羞涩而艳羡地看着长生。 周王氏一把抱住长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长生想起聊聊数面她对自己真心实意的疼爱和车上的斗篷、坐垫、零食等物,也真心实意地流下泪来。 王春发往长生家的方向看去,却依然没有看到姐夫周厚纯,脸上闪过一丝气愤和鄙夷,再看看长生穿金戴银、明光耀眼的样子,突然明白这个聪明的孩子并不单纯是为了爱美,也许她就是穿给别人看的。 看到依然相拥的长生母女俩,欣慰地笑了:“好了好了,姐姐,孩子坐了好多天的马车,还不快让她回家歇脚,以后你们娘俩有的是讲话时间。” 周王氏抹着泪:“是啊是啊,我高兴傻了。长生,过来见见你弟媳宝珠和玉生妹妹,还有双福和双婵,咱回家去,我儿放心,有娘在,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推荐朋友的作品: [bookid=1719951,bookname=《满宅春》] 第19章、各怀心思 推开门,看到自家明显比村里其他人家要整齐气派的院落房舍,长生心里瞬间涨满了感动,终于回来了,这以后就是她生活的地方。 被簇拥着轻盈地跨进去,却见爹爹周厚纯正坐在院子里,听到人声转过头来,长生惊讶地看到他眼里的怒意和烦躁,正思量间,对方看到她满头金银的样子也愣住了,很快换上了热切的笑意和欣喜,一如他以前探亲时的表情。 “长生呀,你可回来了,本来爹爹要去接你,不想身子不争气,恰好你哥也走不开,多亏有你老舅,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爹这就杀鸡去!”说完掩饰地向后院走去,那气色怎么看都不象刚生过病的人。 长生已经存了心思,一边笑着问好一边偷偷观察娘亲和舅舅,分明看到娘亲脸上的无奈和舅舅的鄙夷,再回想爹爹变换太快的表情和舅舅一路上的含糊其词,心里已经明白了。 这个家里不欢迎她回来的不止哥哥周安生一个,暗恨他们倒挺会装的,弄得以前探亲时自己还以为他们是真心疼爱自己,暗暗庆幸把财物交给舅舅保管是很正确的。不过也有些不解,真正的周长生到底还是不是周厚纯的亲闺女?哪有这么对待自个亲闺女的?看来以来要好好留心,这个家里,娘亲不一定能护得了她。 接下来已经不容她多想,除了大嫂还在坐月子、爹爹忙着杀鸡宰猪,母亲带着弟媳和妹妹整治饭菜,其余一家大小团团围定了她。她从未见过见的姐姐周巧生一家五口也来了,弟弟周良生也从邻村的私塾赶了回来。 她被团团围定了,幸好礼物准备的很周全,没有落下一位,她一面讲着路上的见闻,一面分发着礼物,心里被感动涨得满满的,融化了些许不快和冷意。贵重的礼物她准备留在饭桌上当着大家的面发。 她的大哥周安生大概听到消息也回来了,讪笑了几句,厚着脸皮被舅舅瞪了几眼,坐在长生身边悄悄打量着她的穿戴,一边搭讪着,长生装作什么也不知,一如既往地和他说笑,可他很快就被舅舅赶去帮忙杀猪了。 周王氏一心一意为女儿接风,又因为一家老少第一次聚得极为齐全,丈夫买酒杀鸡不说,还破天荒非年非节的杀了猪,让她心里好受了一些,带着两个女儿和媳妇煎炒炸煮,弄了满满一桌子菜,全家人分成两桌坐下。孩子们吃饱了长生带的稀奇点心果子,倒也不缠人。 周王氏把两只炖得酥烂的鸡腿全部夹到长生碗里,扫视了一圈众人,不容拒绝地说:“长生从京城不远千里赶回来,路上辛苦了,这几年家里的日子什么不是靠着她?你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只知道收礼物,要不是你老舅,谁主动提出去接过她?两只鸡腿全部给她吃了补腿!” 气氛有些尴尬,周厚纯赶紧满脸堆笑:“是啊是啊,你娘说的对!快吃吧长生,不要推让了,别忤了你娘的心意。”又转过头瞪着其他人:“管好你们的孩子,都不许跟长生抢!” 长生已经明白了娘亲的意思,她一是想告诉别人自己对这个家的贡献,顺便提醒某些人是多么没良心,二是想告别别人自己在这个家的重要性,谁都别想让她受委屈,她护到底了。 长生自然要好好地配合,她揉揉眼睛,委屈地说:“爹娘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长生这几年在宫里听起来很风光,实际上很苦,主子的喜怒无常心意难测,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到临头,要不是为了多赚些银子补贴家里,长生都坚持不下去了。” 说着抹起了眼泪,周王氏心疼地说:“我儿为这个家受罪了,以后你就是大功臣!”周厚纯赶紧随声附合。 长生又展颜一笑:“幸亏后来皇上和娘娘开恩,怕我们长老了嫁不出去,允了年过二十之人回乡,赏了这身衣服和首饰,又赏了一百两银子的返乡费。” 话音刚落,许多人都瞪大了眼睛,这身衣服和首饰在他们眼里已是很值钱的,这十里八乡除了董财主的家人和周大户留在老宅的正妻,谁穿过绸缎戴过金子?居然还有一百两银子的返乡费,庄户人一辈子也攒不了这么多银子! 长生好笑地看着他们的表情,如果早知有这些银子,怕是争先恐后地跑来京城接她了。不过这样也好,让自己有机会认清他们的真实面目,也不至于傻的把全部身家贡献出去。 长生并不肯放过他们,委屈地说:“可是长生出了宫门,别人家的爹爹兄弟都提前在宫门口等着接,就是不见咱家人来接我,在京城差点被无赖缠上抢去银子和首饰,幸好在半路上遇到舅舅,要不然能不能回家还难说,更别说这些银子了,说不定早成别人家的了!” 说完不等他们解释,掏出银票恭恭敬敬地递给周厚纯,依旧含着笑说:“爹,谢谢你和娘对女儿的养育之恩,本来以为回乡要靠爹娘养着,幸好有皇上的恩典让长生不至空手回家,爹爹就收下吧!” 周厚纯心虚地看了老妻一眼,见她狠狠地瞪自己,老脸一红,陪着笑接了过去:“女儿说的什么话,就是没有皇上的恩典,爹也养得起你!” 说着狠狠地瞪了周安生一眼,周安生恋恋不舍的看着父亲把银票揣进兜里,满脸都是真诚的笑:“爹说的对,家里还能养不起你,就是爹娘老了,还有我呢!” 长生又掏出荷包,从里面倒出一幅金耳环离席亲手给周王氏带上,又掏出十两银子递过去:“娘,你为女儿操心了,耳环是宫里贵人赏的,娘戴着沾个福气,十两银子给娘做私房,自个想吃什么想穿什么就买,不要净贴给家里。” 周王氏点头应了,又悄悄地抹泪。庄户人家连成色好的银饰也没戴过,何曾见过什么金饰,送给大姐的也是一对金耳环,嫂嫂和弟媳是一模一样的金戒指,份量差不多一样重。 然后从手腕上脱下一只晶莹剔透的淡青色玉镯,在大姐和嫂嫂忿忿不平的眼光中递给羞怯的妹妹:“玉生,娘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只镯子送与你添妆,来,姐姐给你戴上。” 做完这些,长生看到了爹爹和大哥脸上的愧色,心里舒坦了一些,起码他们还知道自己做错了。她夹起一只鸡腿,撒娇地说:“娘,我饿了,可以吃了吗?” 虽然各怀心思,但此时都是真心的高兴,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吃了一顿团圆饭,长生带着几分薄醉被妹妹扶去睡,王春发也放心地回家了,顺便捎回长生带给一家大小的礼物。 第20章、身心自由 长生睁开眼,正对上妹妹周玉生温柔单纯的眸子,她正坐在另一炕头,背靠樟木箱子做针线,禁不住笑了,原先害怕有些难缠的妹妹,居然象一只温柔羞怯的小兔子,长得也是小鼻子小嘴的十分清秀,还未长成的身量苗条纤秀,可惜被北地的风吹得皮肤有些粗黑,不过有这么个姐姐在,定要想法让她变成白净清丽的少女。 在这个陌生的家中,娘亲要安排一家大小的生活,不能时时顾着自己,有这么个妹妹陪伴,处处都要方便得多。 看到长生注视自己,玉生的小脸又红了,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低声说:“姐姐醒了,我去喊娘!” 她正要出去,长生拉住她:“你还能想得起姐姐进宫前的事吗?” 玉生眼圈一红点点头:“想得起一些,那时一大家人,娘整天忙忙碌碌的,大姐嫌我爱哭老骂我,只有二姐天天照顾着我,我每天睁开眼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长生掩饰地笑笑,这个小妹是个贴心的孩子,以后免不了要从她嘴里套些话,多少了解一些长生进宫前的事情,免得露出破绽。 忽然闻到一股烟熏味和轻微的焦味,不解地问:“外面什么味道?” 看到多年不见的姐姐温柔可亲,玉生大方了一些:“那是娘在熏制腊肉。今天你回来爹爹杀了一只猪,娘说要把没吃完的肉全部做成腊肉和腊肠,让你有腊肉吃,以前可只有过年才杀猪呢!” 说完已经轻巧地下炕出去了,外面传来几个侄子侄女的吵闹声,长生无声地笑了,有肉吃,有娘疼,有妹妹做伴,还有侄子侄女们闹腾,可不就是好日子? 玉生很快又和娘一起进来了,周王氏看着坐在床上发呆的长生,轻轻地笑了:“你一进家门就成了小猪,和小时候一样能睡,这都睡了足足的两个时辰,也幸亏玉生坐得住一直陪着你。” 长生“呀”地一声,两个时辰,可不就是四个小时,透过白麻纸糊的窗格,天色已经傍晚了,确实很能睡。也难怪她,这里已是冬天,身下的大炕烧的热乎乎,被褥柔软洁净,房间也暖和整洁,难怪她睡得这么香。 “玉生,你可真能坐得住,一直陪我这么长时间。” 玉生有些害羞地说:“是娘怕侄子们进来吵你,让我在一旁看着。 周王氏坐在床沿,疼爱地抚摸着她的头:“走时才到娘的肩膀上,现在比娘还高呢,我儿在宫里受苦了。 长生就势靠在她身上,感觉腰部被布缠得有些紧,这才想起洗澡的事:“娘,我想好好洗个澡,洗去晦气,以后就做娘的乖女儿、玉生的好姐姐!” 周王氏和玉生都笑了起来,周王氏拍拍她的背:“这么大的人还撒娇,也不怕你妹妹笑话!” 长生不依地说:“我刚进宫时才十二岁,在主子面前就是奴才,哪里有人因为我是孩子就宽容些许?如今到了娘的身边,当然要把以前都补回来。妹妹要笑就笑吧,她在家里有娘疼,哪知我没娘疼的苦!” 周王氏愣住,转过头去不敢看长生:“娘这就和玉生给你准备热水,你不要动,好好歇几天脚。” 走出屋门已是热泪盈眶。那年征宫女,官府相中了俊秀乖巧的长生,一来实在惹不起态度强硬的官差,二来为了得到二十两的卖身银子贴补因为战乱快要揭不开锅的家,只得送她去,这可怜的孩子走时才十一岁,因为个子高些,官差非给改成了十二岁。 本来年长一岁身子骨比较强健的大女儿巧生闹着要去,可是官府的人没相中她。去服侍贵人,听着好听,谁知都受了多少委屈和隐忍? 长生只不过无意一句话,却害娘如此伤心,见她和玉生抬着大木盆过来,懊悔地说:“娘别往心里去,长生在宫里一句错话都不敢说,怎么到了娘面前就信口胡说,可见都是娘惯的我!” “好了孩子,过去的事咱不提了,现在回家了娘会天天疼着你。洗澡水我早烧好了,就在锅里焐着,好好洗去尘土,娘亲手给你洗。” 长生看着周王氏清秀却满是沧桑的脸,点点头,轻脆地应了一声,怕又惹她伤心,不敢再说多余的话。见她们出去抬水,方才想起发髻里还缠着四两银子,赶紧先行解散了,把银子藏起来。 周王氏坚决不许长生动手,和玉生两人很快抬了多半盆热水,氲氤的水汽在屋里弥漫开来,长生想起院子几株开得正好的菊花,看向玉生:“去帮姐姐摘些菊花瓣浸在水里。” “宫里到底讲究些,也不嫌菊花药味大,不过那味道虽浓却也清爽的很。” 金黄色的花瓣撒了一层,满室都是香味,长生陶醉地吸一口,周王氏示意巧生出去,然后关上门拉上窗帘,开始解长生的衣带。 长生有些害羞,自从做了二等宫女都是独睡,而且在她心里,根本没有半点与周王氏亲昵的记忆。 周王氏却固执地非要亲手给她洗澡,长生只好含羞依了。周王氏褪下长生的外衣和中衣,方才看到她腰上和胸上的层层缠裹,顿时愣住了,不解地看着长生。 长生想起这些年受的苦,想待明言,又怕娘伤心,就掩饰着说:“女儿是服侍宫中贵人的,怕太出色娘娘们忌讳,也不想被她们随便送人。” 周王氏顿时明白,眼圈又红了,女儿在宫里受的委屈比她想象的要多的多,还好总算回家了,以后要好好疼她。不敢再细想,快速解下这些缠裹,长生曲线分明的身姿在昏暗中分外白皙晶莹,胸前丰盈饱满,腰肢纤细柔韧,不盈一握。 周王氏狠狠地把缠裹扔到一边,心疼抚摸着长生身上的勒痕,眼泪一滴一滴掉进水里:“我儿再也不用受此苦了。” 说完把长生按坐在水里,拿起葫芦瓢,舀起热汽腾腾地水浇在她头发和身上,用粗布巾子轻轻擦拭着,仿佛长生年幼时。 长生背对她坐着,切身感受着细致而深厚的母爱,心里涨满了感动。 她今天已经大概看明白,虽然家里大事都由父亲周厚纯说了算,但是周王氏却是儿女们的主心骨,一大家人的日子被她料理的妥妥贴贴。 终于洗完了,周王氏仿佛要弥补女儿这些年的亏欠,坚持不让长生动手,洗完取出干净的中衣让她换上。 “娘,那身宫里赏的衣服,我穿回来让大家看看皇上的恩典就行了,首饰挑几样银的戴着就行,以后在家里就穿玉生那种衣服,包袱里就有一套,我总不能回来还做小姐不成?” 周王氏一边擦着她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笑着说:“放心,你捎话说要回来,娘想着这边比长安冷得多,早给你做了两身新衣,你试试看。你这身衣服娘替你收起来,以后出门时穿。” 说完打开一旁的木箱取出一只包袱,里面是两身簇新的棉衣和夹裙。长生挑了红底碎花的小棉袄和深蓝色的六幅裙,十分的娇俏讨喜,高兴地由娘摆弄着给她穿上,只要不再紧紧地缠裹自己,让她的身心都不再受束缚,穿什么都是开心的。 “娘,真舒服,再不会被人笑我没腰身了。” -------为感谢青云推荐,今日加更! 第21章、周姓人家 长生很快弄清楚了村里和家里的生活现状。 村子人口还比较多,离镇上一来一回得一天时间,虽然座落于山下,但山势平缓浑圆,沟也不深,马车可以通行,只可惜村前没有小河,这是长生的一大遗憾。 家里用她给的银子置了一些地,再加上祖传的,共有二十多亩,主要靠一头耕牛和周厚纯周安生劳作,至于周良生,周厚纯听人说祖坟埋得好,要出读书人,只许他一门心思读书将来光耀门第。 家里还经营着豆腐坊,农闲时,周厚纯和周安生每日凌晨起床做豆腐,天朦朦亮就一人挑一个担子窜村子去卖,半上午就回来了,然后牵上家里养的几头羊下地干农活,当然有时也会回来的晚些,但基本上都是这样过的。 如果没有长生的资助,一家人可能就靠这个应付平日的开销,只是肯定不会过得这么舒坦,一般庄户人哪里住得上这么宽敞的院子和青砖大瓦房,村里土坯房并不少见,而且一般庄户人也没有闲钱供成年的儿子读书,能给儿子娶上媳妇并有一间土坯房住就很不容易了。 母亲周王氏领着两个儿媳妇浆洗做饭喂鸡喂猪照顾孩子,也是从早到忙到晚,周玉生已聘了人,按照乡俗主要任务做嫁妆,抽空学着做家务。 长生仔细数了数,除过她周家共有大小十一口人,要养活这么一大家着实不易,不管怎么说,周厚纯是一个合格的家长,周安生也是一个顾家的男人,两人天天起早贪黑地做些粗重活计。 也许他们不愿意自己回宫,确实是为了一家人的生计着想吧。在这偏远冷寒之地,一个壮年男丁做一个月活才赚三百文左右的工钱,她在宫里一个月就有二两银子的收入,还包衣食,哪里找这样的好事? 想到这里,长生也就释怀了些,她与他们并没有真正的亲情,也没有期待他们对自己有多好,所以也就不会真正计较,只要安宁度日就行。目前,她需要通过这个家的庇护,也需要借助这个家尽快熟悉和融入宫外的生活。 虽然庄户不讲究什么几进几套,但周家的院子还算宽阔齐整,有石桌石凳和一些果木花草 刚进门是豆腐作坊和放置石磨和农具杂物的明间,正对大门是三间正房,两边各有三间厦房,全是青砖铺地的瓦房,倒有些象北京的四合院。 正房中间是堂屋,一家人吃饭、待客的地方,西边是周厚纯夫妇的卧室,因为大嫂生下幼子,她的长子和女儿也跟着爷爷奶奶睡。 东边的房子是周良生的书房兼客房,长生的外婆来小住、周巧生回娘家或者周厚纯的姐姐回娘家,就住这间屋。 三间东厢房两头是周家两子的卧房,中间的空屋安放着祖宗牌位和织布机纺车等物。三间西厢房各是厨房、储物间和长生姐妹的卧室, 后院有牛棚、猪圈、鸡舍和茅厕,几间草棚里放置着粗笨农具柴草等物。 让长生惊讶的是,院子一角有一眼盖着石板的水窖,收集的全是雨水,让她想起前世那个著名的公益活动——母亲水窖爱心工程,没想到她有一天也会吃用窖水。昨天她洗澡也应该是别人一桶一桶打上来的,看来爱洗澡的她得学会自己打水,不能老麻烦别人,长生打算尽快适应这个家的生活。 想到以后不缺豆腐和豆浆,纯天然的新鲜羊奶可以天天喝到,让以为回家要受苦的长生倒是高兴了一阵子,她还要靠豆腐和羊奶美容呢。 北地高原的风,不是一般的厉害,她有长期生活下去的打算,可不想毁了自己精心保养如同美玉一般的肌肤,还想着让秀气温柔的小妹玉生也变成一个白净的少女,毕竟对女人来说一白遮千丑。 总之长生暂时对这个家还是很满意的,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多。 特别她和妹妹玉生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干净舒适。双扇木门上挂着手织蓝格子布的门帘,细格子窗棂上新糊了白麻纸,贴着红红绿绿的窗花,新刷的墙壁雪白雪白的,暖暖的大火炕,炕头放着樟木箱子,蓝花的粗布被褥虽是半新却洁净柔软,窗前摆着原木本色的方桌和两只方凳,桌子上有光亮的铜镜和针线笸箩,姐妹俩在上面梳妆做活喝茶都是极方便的。 玉生是个细心可人的孩子,看到姐姐喜欢花花草草,特意从家里翻找出一个经年的粗瓷瓶摆在方桌上,每日剪了菊花或一些耐寒的野花野草插上,平添几分闺阁女儿的雅趣。 长生虽然针线活不行,但是本着艺多不压身的念头,在宫里八年学了一手不错的绣活,尤其做得一手好香囊,可惜香囊在乡间无用,又找不到好料子和香料,闲来没事就指点她描红绣花。 弟弟良生年岁大些,倒清楚记得二姐进宫前对他的疼爱,觉得二姐回家后成了雅人,居然想得起送他上好的笔墨纸研和几本从晋阳城买的好书,不但常常给她讲些私塾里的趣事,还写了一首古词《蒹葭》贴在墙上,增添几分书香味。 长生见他字体飘逸清劲,不由得对这个人如其字的弟弟多了几分喜爱,只可惜自己肚子里东西虽多,字却拿不出手,索性抽空跟他练字,姐弟仨成了这个家最亲近的人。长生看得出这个弟弟是个可造之才,暗下决心如果他果真有出息,不在乎资助他继续求学。 她的母亲周王氏不但善良细心而且很能干,大嫂郑桂花虽在产褥期,但仍不失长媳的端庄精明,弟媳赵宝珠俊俏温顺,看着很好相处。 家里四个侄子侄女,除了未满月的双禄,其它三个都对长生极感兴趣,幸亏长生天性童心未泯,倒也不嫌他们闹腾。 爹爹周厚纯身体健壮,浓眉大眼,中等个子,骨骼也比较粗大,母亲周王氏清秀苗条,五个儿女,长子周安生长女周巧生的象父亲,良生和玉生长得完全象母亲。 长生觉得自己是个例外,爹爹和娘亲谁也不象,就有些自恋地想,也许她是中和了两个人的优点吧。 也许是周家人确实真的心疼幼年离家的二女儿,也许是礼物见了效,一家人对长生表现得极为友爱亲热,刚回家这几日,无疑是过得极为舒心的,长生忽然觉得自己的运气开始好转了,做有人疼有人爱的周家二女儿,比做步步惊心的宫女长生好多了。 第22章、推销剩女 在家歇了两天,熟悉了一下情况,长生在周王氏的带领下开始了走亲访友的日子,先挨家看望了村里同宗的长辈,又看望了姑母周厚贞和一些远亲,不等她喘口气,又要去舅舅家小住,说是外婆王崔氏整天在家闹着要见她。 长生倒是愿意去舅舅家,因为一路同行,她对这个舅舅最信任,可她实在太累了,每天见一些陌生的人,听她们说着或真或假,或奉承讨好或妒忌讥讽的话,她烦得很。 在宫里天天都要应付这些,回到家还得这样,长生忽然明白,这个略为封闭的村子和宫里一样也有人情事非,这个家也和她前世只有姐妹二人的家是不同的。不是每个人都象娘那样疼爱她,也不是每个人都象妹妹周玉生那样单纯质朴,她并不能随心所欲。 不过她最担心还是自己根本不知道长生以前的事情,担心在有心人面前露出破绽,还好,周王氏是个细心的人,生怕长生走时年幼记事不清失了礼数,每到一家都先要介绍一番,顺带提一下以前的事情,因此长生都巧妙地应付过去了,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周王氏替女儿梳好头发,欣喜地打量着她荆钗布裙遮不住的容颜,又看长生满脸不乐意的样子,也明白千里跋涉刚进家里,让她天天探亲访友,周旋在一大帮子不熟悉的亲戚族人中间,实在难为了她。 可不这样怎么办?真正疼爱孩子的父母,总要为孩子的终生做打算,她的长生虽然招人喜欢,可年龄实在不小了,总不能留她做老姑娘。这几年自己还有精力,又掌管家里,为女儿打算也方便些,等以后老了儿媳掌家或者自己去了,谁能为她考虑得这么周全? “娘,我累了,再说我八年没回家,和人家好陌生,都没话可说!我知道舅舅对我很好,并不是我不愿意去,能不能歇几天再去?”长生终于出声抗议了,虽然她回家后处处顺着母亲,但也实在受不了了。 周王氏按她坐在方凳上,叹了一口气:“娘明白你的心思,可娘也是无可奈何的。你今年已满二十岁,终身大事再不能拖了,娘还想趁着自个能作主,风风光光地把你嫁了,玉生两年前开始准备嫁妆,她针线活好,所有的嫁妆都是按双份准备的,虽然你这些年不在家,但该做的嫁妆一样没落下。” 长生心里暖暖的、酸酸的,她喊了声“娘”,就把头埋在周王氏的肩窝里,周王氏轻轻地抱住她继续说:“娘带你走亲窜户,一来你八年未归家,也该和长辈们见面,二来也是为了让大家看看你有多出彩,只有美名在外,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前来提亲的越多,咱们挑选的余地更大,娘是怕你所托非人受委屈。” 原来是赤裸裸的推销自己。虽然长生暂时还没考虑过嫁人,听了这番话也深深地感动了,也只有母亲才能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得这样周到吧。 “你舅母娘家亲戚众多,也有不少有能耐的,娘想让她见见你,替你扬扬名,再说你外婆实在太想你了。你若实在不想去,我让玉生去报个信,明天再去也行,今天就歇歇吧!” 想起舅舅不远千里自个掏路费来接自己,一路对自己真心实意的呵护,还有言语中外婆对自己的疼爱,长生想了想说:“没事,我就今天去吧,多年不见,我也想外婆了!” 正说着,王春发就来接了,带着一身的寒气进来说:“娘怕长生走累了,特意让我过来接你们!“ 这下不去也不行了,周王氏嘱咐玉生留下帮助做家务,带了七岁的双福和四岁的双喜坐上马车一起去了。 这一带虽然有山,所幸山不大沟也不深,有点象丘陵地带,道路并不难走,人烟也不算稀少,只可惜比较干旱少雨,找不到山青水秀的感觉。最初的新鲜感和兴奋感过后,长生有些怀疑,自己真能在这个荒凉闭塞的地方生活一辈子吗? 王春发对长生的疼爱是实实在在,这次出门他也看到了位于高寒偏远的家乡和长安附近繁华富庶之地的区别,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很明白长生新鲜感过后,不一定还能适应曾经生活了十二年的家乡,何况此长生已非彼长生。 一路上,他不停地安慰着:“舅舅知道你在长安习惯了,回家后不一定能适应这里的生活,你放心吧,以后在家闷了就过来住一段时间。舅舅跑车十天半个月就去一次云州和朔州,有时也去晋阳,方便的话带你和你表妹一起逛逛。” “知道了!舅舅,还是你最懂我的心!”长生脆生生地应了,心里欢呼雀跃,这大概是她回家后听到的最让人高兴的话了。宫里最苦的就是禁锢二字,她受够了,好想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地四处游玩,虽然唐朝对女子的约束要松得多,但出门还是不容易,有舅舅在,她就有机会出门闲逛了。 已经懂事的双福这几天和长生已经混熟了,他满脸羡慕和肯求地拉着长生:“二姑姑,带上我好吗?我还没去这么远的地方!” 四岁的小丫头双喜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奶声奶气地说:“二姑姑,双喜也想去,双喜会很乖很听话的。” 长生呵呵地笑了:“好的,姑姑答应你们,方便的话就带上你们一起去!”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舅舅家人口有限,长生还是非常准确地认出了每一个人,爱心拳拳的外婆,精明而世故的舅母,象山花一样丰艳却不太安份的表妹,各怀心思的表哥表嫂,谁也不会怀疑她不是那个十二岁离家入宫的小长生。 让长生没有想到的是,白发苍苍、满脸沟壑的外婆抱着她哭过看过以后,她第一句话就是:“好闺女,你可回来了,自从你满了十五岁,外婆天天怕你嫁不出去,你刚捎信说要回来,我就四处托人给瞅婆家,有好几家听着都不错呢,你不要怕羞,好好挑一个!外婆止不住什么时候就去了,亲眼看着你嫁了才放心!” 第23章、终身大事 外婆王崔氏仔细地给长生母女讲了她物色的几个好婆家,全是费尽心思从十里八乡精挑细选的,长生又感动又悲哀,真没想到自己的年龄居然大到人人怕她剩下的地步。 一个是杀猪卖肉的,年三十岁,家有二老,老婆死了,只留下一个十岁的女儿,镇上有一院房子,还有一个卖肉摊子,外婆说年龄大点会疼人,虽是填房,等生了儿子谁敢小觑?不但能住到镇上,而且以后天天有肉吃。 一个是贩卖粮食的脚商,年二十六岁,父母早亡,因无人张罗所以没有娶妻,这些年贩粮攒下一份家业,盖了三间大瓦房,想娶妻生子传续香火。这个王崔氏最满意,家境不错,年龄合适,不用伺侯公婆,不用做后母,嫁过去两碗一个瓢、直接就当家,最重要的是,遇到饥荒也不会饿肚子。 一个是殷实的庄户人家,今年刚二十二岁,家中就他一个独子,有三十亩地一头牛,一院子大瓦房,因妻子不能生养让公婆给休了,嫁过去不为吃穿发愁,男主是朴实的庄户人,只需生养孩子服侍公婆就行。 “长生呀,这些都是外婆十里八乡地托人问寻的,年龄又不是很大,吃穿又不愁,你实在不小了,不敢再耽误下去了。放心吧,你外婆不是古板的人,这三个人你挑中那个都成!” 长生哭笑不得,真没想到,在别人眼里,她一个做过宫奴的剩女,能嫁入这三户随意一家,都是烧了高香,可她今生都不可能嫁到这样的人家。 不是她不想嫁,她回乡就是为了觅得良人成亲,好好地过一世。前世曾在大学时有过一场初恋,随着毕业烟消云散,今世还不识爱情滋味。她自知在这个世界不可能好好地谈一场恋爱,但她最低限度也要嫁一个可心的人,虽然可心二字没有确切的标准,她心中也没有固定的概念,但绝不是外婆说的这几个。 无法想象,自己和一个油污腥气的杀猪卖肉之人或者一个挑着担子奔波在风雨中的粮贩子共同生活,或者为一个日日下地劳作的农夫生儿育女养猪喂鸡。真要计较起来,这些人的条件没一个能及得上高守仁,她都能舍得了他,哪里肯愿意嫁给这些人? 她前世是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又一直生活在大城市里,虽然穿越成宫女,这八年也是在华丽奢侈极重歌舞辞赋的大唐**中度过,她不可能嫁给一个大字不识的粗人,一辈都象娘亲一样每天睁开眼就做饭洗衣养猪喂鸡带孩子,她不愿蹉跎了青春,更不想委屈了自己。 可面对外婆的好意,又不能明着拒绝,只能先拖着。她把一对金灿灿的耳环亲手给王崔氏戴上,满脸感动地说:“还是外婆疼我,为我操碎了心。不过长生离开外婆和娘八年了,还想好好做外婆的乖孙女和娘的好女儿,实在舍不得嫁到别人家!” 王崔氏虽然年纪大,但并不好糊弄。“傻孩子,说什么话呢,你嫁了人就不是我的乖孙女和你娘的好女儿呢?知道我为你操碎了心,就赶快挑一户定下来才是正理!” 周王氏看到了长生满脸的不愿意,赶紧解围:“娘,你不要急,咱长生多好的孩子呀,还愁嫁不出去?这几天求亲的人不少,条件一个比一个好,我回去再比较比较,打听清楚再做决定如何?”王崔氏这才善罢甘休。 絮絮叨叨说了一天话,本来王崔氏是一心想要留长生住几天,周王氏看出女儿根本不想留下,就哄骗母亲说要赶紧回去做嫁妆,万一找到合适的人家怕来不及准备,结果被母亲一顿好数落,埋怨她不听自己的话,没有早些为长生准备嫁妆。 埋怨过后,她还是放母女俩回去了,在她看来,准备嫁妆是一件大事,长生没有多少时间可拖,将来成亲嫁妆拿不出手,是要被婆家人轻视的。 一路上长生苦着脸,好心情破坏完了。周家虽有娘在,但也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没有人肯把女儿养老,她这个年龄更应该找个归宿,可是举目茫然,谁才值得她托付终生? 心里忽然难受起来,她辛辛苦苦回到家,原来回家也有回家的烦恼,若不称心,不如不嫁,长生打定主意还是先熟悉一年半载,等到自己完全能够适应家乡的生活,并愿意在此生活一辈子之后再论嫁事。 “长生,怎么呢?不要怪外婆,她是真心为你好。你放心,娘心里有数,她挑的那些人看起来不错,但都是粗人,娘觉得配不上你,别急,咱慢慢挑,一定要给你挑个满意的!” “娘能不能答应我,先不赶我出嫁?我真的想好好在自己家里住上一段时间,真的不想这么快又离开娘!”目前,她只能暂时寻求母亲的帮助。 周王氏立即心软了:“好好好,可怜的长生,娘答应你。不过如果有条件确实好的,还是先定下亲事,以后再成亲都行,可别错过了好姻缘,娘总不能留你一辈子!” 长生点点头,只要先拖着就行,以后再做打算。 外面赶车的王春发嗔怪地说:“姐,你糊涂了,聘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不问问长生的意思?她又不是小孩子,还是先问她怎么想吧!” 周王氏连连拍自己的脑门,懊悔地说:“我这些天急的,天天托人给长生找婆家,却唯独忽略了长生的意思。你说的对,自己挑选虽与礼不合,但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马虎不得,那些虚礼就不讲了!” 转过身满脸慈爱的问女儿:“告诉娘,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娘会千方百计让你遂愿!” 事到如此,也没什么可害羞的,与其整天被人唠叨着挑选夫家,不如提提自己的条件,找得到这样的人是她命好,找不到她正好有理由保持单身。 长生想做出害羞的样子,想了想还是算了,太做作了,到底不是小女孩。就调皮地笑笑:“娘,你说女儿生得怎么样?” “这孩子,我家长生当然生得好,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被选进宫。不过对男人可不能太重这个,还是实在些好!” 刚一句话就被看穿了心思,长生扑噗一声笑了:“女儿哪有?我是说虽然男人外表不重要,但相由心生,起码看着要顺眼,年岁要相当,身体要健康,品行要端正。” “这是自然,谁家嫁闺女,也要找这样的人。你放心,娘给你找人就是按照这几个标准。” “不,娘,这只是最基本的,我还没说完。女儿在宫里虽是奴才,却蒙主子恩德也有机会认字看书,所以我定要找个识文断字的人。还有,女儿不想一辈子辛苦操劳,想嫁个家世不错有人服侍的,还要对女儿一心一意。只有附合这几个条件,我才愿意嫁。如果男方真的能达到我的条件,就是做后母也无妨,日子是两口子的。” 看到周王氏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长生抱着小双喜无辜而茫然地看向她,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心里却已经乐翻了,她提出的这个条件,如何能达到的? 第24章、玉生心事 回到家里,三个男人各忙各的还没回来,熏制腊肉香肠的火坑依然烟气缭绕,散发出果木特有的香味,不时有油脂“滋啦”一声滴到火堆里,带起更一小股火焰,长生心里一暖,驱散了一路的寒意。 这就是她在这一世的家,虽然有些让人不愉快的人和事,但总的来说很温暖很安宁的,是她目前最好最安全的去处。 双福和双喜拿着得来的吃食得意地去向娘亲炫耀了,周王氏忧心忡忡地去看小孙子和后院的牛猪鸡有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长生问侯了嫂子和弟媳,看望过两位最小的侄子侄女,就回屋去看玉生做嫁妆了。 在宫里虽是奴才,可宫里分工明确,每人只需恪守规矩做好份内的差事,何况入宫没几年她就成了二等宫女,很多琐事并不需要亲手去做,宇文昭仪所用寝具自有内务司应时应景挑最好的送来,她只需根据她的喜好妥善保管使用就行,所以对家事基本一窍不通。 今个听娘说玉生两年前聘了人家后,就开始准备包括自己那份在内的嫁妆,娘和两位嫂嫂抽空都一起帮忙做,长生很好奇,古代的嫁妆到底是什么样子。 至于她的婚事,别人再怎么操心,她都不会随便委屈自己,凭她的积蓄,在这里生活个二十年都没问题,要嫁就嫁个可心的,别的什么委屈都能受,就是终身大事不行。 玉生正坐在炕上绣花,见她进来,赦然一笑:“姐姐回来了,快上来暖脚,我怕你坐马车冷,早把炕烧得热乎乎的!” 长生她心里一暖,嗔怪地说:“这不是连锅炕吗?做午饭的余热就够了,还烧什么?倒叫姐姐心里过意不去!” 她是这个家里除娘亲以后待她最好的人了,怕她刚回家不适应,每日细心而妥贴地为她准备好一切,尽量让她生活得舒服一些,好象贴身的小丫头,长生又感动又羞愧,本来应是自己照顾她才对。 玉生已不再那么害羞,笑了笑就要下去倒茶,长生按住她,脱了鞋上炕看她手里绣的鸳鸯枕:“不用了,我刚去灶房喝过水了,咱姐俩说说会话。” 想起娘说她七八岁就开始帮着做家务,十一岁聘了人家,十二岁开始做嫁妆,今年十四岁,纺纱织布和针线厨事样样精通,明年及笄就要出嫁了,看着她温柔清秀的模样,长生有些心疼,真心实意的心疼。她那么乖巧懂事,有谁关注过她的想法?万一所托非人怎么办? “玉生,你聘给哪里了?可曾见过那人?如果不中意不要委屈自己,姐姐就找娘给你退亲,悄悄告诉你呀,姐姐还有些积蓄,给你退亲没问题。” 玉生虽然羞怯温顺,内心却是个聪慧的,明白长生是真心为她好,含着羞说:“谢姐姐关心,那人是娘亲自选的,我也见过几次,是个实诚勤劳的,娘说我嫁给他受不了苦。” 长生顿时来了兴趣,虽然唐朝风气略开放些,但男女大防还是很严的,妹妹居然见过未婚夫?难道是亲上加亲,幼年见过?这可不大好,以后若生出有缺陷的孩子,可不是苦了玉生一辈子? “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你怎能见过未婚夫?难道与咱家是亲戚?” 玉生的脸红得象柿子:“不是亲戚,姐姐在宫里不知道,乡里人没那么多规矩,他逢年过节都要来咱家看望爹娘,所以见过几次。” 长生释然,回乡这几日,村姑们除了闲时在家做针线,平时和男子一样抛头露面做活计,哪能金贵地养在深闺?庄户人确实不象富贵之家那么讲究,玉生见过未婚夫也很正常,只要她中意就好。 “玉生中意就好,什么都可以马虎,亲事万不可马虎,那可是一辈子的事,若有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姐姐。” 玉生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长生正待问她舅舅家的一些情况,却看到了她眼里的犹豫和歉意,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顿时起了疑心。她不是个善于掩饰情绪之人,早上走时还好好的,难道走后发生了什么不利于自己而又让她难以启齿的事情? 长生不动声色地靠近玉生,满脸感激地说:“娘说你的嫁妆都做了两份,做姐姐的不好,倒让你照顾我,取出来让我看看吧。姐姐虽不会做衣服鞋子,但绣活还拿得出手,长安的花样时新点,说不定还能指点妹妹一二呢!” 玉生高兴得连声应了,下了炕去打开箱子,长生看到她在打开箱子那一会儿,惴惴不安地看了她一眼,似在挣扎中,忽然想起,自己的包袱行礼就放在这个大木箱里,并落了锁,只有自己和玉生两人有钥匙,心里顿时有些明白了。 目前如果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只能是财物上的损失了,难道她大方慷慨地把一百两返乡费给了周厚纯,又给周家每个人送了他们从未有过的珍贵的礼物,比如玉生的玉镯,母亲嫂子们的金饰,弟弟的上品笔墨纸砚,难道还不能让他们满足?还要把自己搜刮干净才称心? 忍不住一股恶气涌上心头,想起他们嫌弃自己出宫后赚不到银子养家,还要吃白食,就不顾亲情硬着心肠不去接自己,后来得到自己的厚礼还如此贪得无厌,正欲问个清楚,忽然看到玉生腕上空空的,自己刚回来那天送给她的玉镯不见了,心中更加生疑:“玉生,我送你的镯子呢?” 玉生的脸刷地白了,眼圈却红了,躲闪着说:“我天天干活,怕不心弄碎了,就先收了起来。” 长生已经肯定里面定有原因,又见她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却又不敢明言,想了想拉她坐下:“玉生可知道那只玉镯的来历?姐姐入宫那年,刚刚十二岁,又是乡里长大,什么也不懂,见天地被人欺负,幸好有位周嬷嬷与我们同姓,是前朝时的宫女,她没有一个亲人,见我年幼可怜就处处善待,视我为亲生女儿,走时送了那只镯子给我,所以镯子对姐姐来说无比珍贵,你是我的亲妹妹,我才送给你,你可千万要爱惜!” 玉生“哇”地一声哭了,长生越发不安了,连忙不迭声哄劝,正说着,周王氏闻声进来,吃惊地说:“怎么呢玉生?难道谁还欺负你不成?” 第25章、卑鄙行径 周王氏追问了好大一会儿,并一再保证不让爹爹和哥哥打她,玉生才抽抽噎噎地说了她们走后发生的事。 巳时中(上午十时左右),早饭已过,午饭尚早,因为两个大孩子不在,家里难得的清静,尚且月中的大嫂陪孩子一起睡着,二嫂做完事情抱着女儿去窜门子,玉生正坐在炕上做嫁妆,周厚纯父子俩就卖豆腐回来了。 她听得响动,下了炕正准备出去问候一声,看还需要不需要喝茶吃东西,他们俩就进来了,玉生以为是来看自己,正高兴让座,爹爹却提出要看看长生送她的玉镯。她也没做多想,这个玉镯一看就是好东西,乡里人哪里见过,爹爹和大哥想看稀奇也能理解,就脱下来给他们看。 听到这里,长生心里一沉,看向玉生光秃秃的手腕,不动声色地问:“玉镯呢?” 周王氏也急了,一把抓起玉生细细的手腕:“你爹爹把玉镯呢?可是不小心打碎了?” 玉生哭着摇摇头,从梳妆匣子里摸出一个粗布手巾子打开,里面包着一只玉镯,周王氏这才长舒一口气,责怪地说:“这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你这孩子,哭什么?把我和你姐姐急的!” 玉生仍然低头抹着眼泪不语,长生冷笑一声:“娘仔细看看这是不是我送的那只?” 因为日头西沉,房间光线有些暗,周王氏没有看清楚,听长生这么说,倒吃了一惊,拿过镯子站着门口对着光看:“这不是那一只!绝不是你姐姐送的那只!比哪只差老远了!娘绝不会看错,玉生,快说是怎么回事?” “爹爹把姐姐送的那只拿走了,把这只给了我,还责骂我不许告诉你们,让我收起来不要戴,小心被你们发现了,如果你们问起就说我怕干活时不小心碰碎了才收起来,他们说等时间长了大家就查觉不到两只玉镯有什么区别了。” 长生满面鄙夷地接过玉镯细看,果真不是她的那只。那只镯子是上好的和田玉,淡青的色泽,温润通透,最少值百两银子,而这只是最次的玉石,甚至不能称之为玉,暗沉浑浊,花色杂乱,最多值二两银子,他们可真能做得出来! 愤怒之时,一颗心瞬间凉透了,这就是她的亲人,先是把她一个人扔在陌生的京城不闻不问,回来后得了她的重礼和返乡银不说,还要把上好的玉镯换成最次的,他们的胃口怎样才能填饱? 一怒之下,长生拿起玉镯子就要往地上摔,周王氏一把抓住她劈手夺下:“小祖宗,人有错东西无错,再气也不敢糟踏东西呀!你给娘,等他们回来我一定给你换回来!” 长生泄气地坐在炕沿上:“他们这会都不见回来,一定是拿去卖了,花同样的银子不一定能赎得回来!” 说完眼圈红了,难受地叹了一口气,向娘细说了在宫里周嬷嬷对她的百般照顾以及临别赠镯一事。 其实周嬷嬷一共送了她两只镯子,这只是早先私下认她为干女儿时送的,走时又送了一只更珍贵的羊脂玉镯给她,所以那只给自己留下了,这只送给了玉生,却被父兄给盯上了。 周王氏心疼地看着两个女儿,虽对丈夫和儿子的行径极为不耻,捶首顿足哭骂却无可奈何。 长生忽然想起玉生刚才开箱时欲言又止的矛盾表情,心里一动,打开箱子取出自己的包袱,果不然包袱被人翻过了。 她负气地把包袱摔到被子上:“玉生,你说实话,是不是他们连我的包袱也搜了?” 玉生不再害怕,也不再隐瞒:“是的,爹爹换走玉镯后,又和大哥细细地搜了你的包袱和回家那天穿得衣服,把衣领衣襟等处全部用手细细捏了一遍,又把你没戴的银首饰拨拉开查看了一遍,只发现了一点碎银子,倒也没拿走什么,然后吓唬我不许告诉。” 长生赶紧在包袱里翻,还好,几件银首饰和二两碎银并一些铜钱都在,他们大概觉得划不来为这点小物和自己闹翻才没拿吧。 不由得冷笑一声,他们倒是挺有心机的,见到那张银票有折痕,可能猜到自己是把银票缝进衣服里带回来,怀疑自己还有未上交的,居然趁她和娘不在搜她的东西! 他们为自己做过什么?且不说以前,自从自己穿越过来,一直都是单方面的对他们付出,他们有什么脸面接受自己的付出?还做下这等无耻的事情? 幸亏自己提前多了个心思,贵重首饰交给舅舅保管,十一两私房银子只留了二两和一些铜钱在外面,其余九两藏在插花的粗瓷瓶里,上面盖一层小石子,再灌上水,谁也想不到。 至于银票,她从晋阳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包袱,一只包行李衣物,一只缝进了银票然后塞箱子底下了,他们大概以为自己刚进家门还没来得及转移,所以只在自己带回来的包袱里寻找,倒叫他们落了空。 周王氏骂了一通仍觉得不解气,两个媳妇听到声音不对吓得不敢出来,周厚纯父子还没回来,一肚子的火实在没处可发,就要去找长媳论理。 慌得长生和玉生慌忙拉住苦劝:“爹爹和哥哥做的事,与嫂嫂何干?她还在月褥期,别吓着小侄子!” 提起尚在襁褓中的小孙子,周王氏叹了一口气忍住了:“你娘不是糊涂人,你大哥两口子根本就是一路人,不是娘袒护他们,他们爷俩都是男人家,如果不是你大嫂出主意,如何想得出在包袱边角和衣襟里查找银票的主意?” 长生却摇摇头,也真许如娘所说,在包袱边角和衣襟查找银票的主意是嫂子出的,但是搜她包袱一定是父亲和哥哥的意思,她没那个胆。 回来不过三四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怎能不让人心寒?自己给家里那么多,他们并不满足,若怀疑自己藏私,或者遇到急事,张口要都行,一家人怎么都好说,但无论如何也不该偷偷搜包袱行礼,这成了什么行径? 自己千方百计出了宫,不留恋京城之繁华,不就是为了回家寻找一份安宁和亲情,可目前,还有安宁和亲情可言吗? 一时怒向心头起,恨恨地对周王氏说:“娘,我知道你和玉生对我好,可这个家我实在呆不下去了,哪有亲爹搜查自己女儿包袱的?这次我一定要离开家!” 第26章、渐生离意 周王氏吓得一把抱住她:“你一个大闺女家,不在家呆着能去哪?你放心,等你爹回来,娘一定给你要回镯子,好好地和他们闹一场!” 玉生也慌得拉住她:“姐姐不要走,小时候你走了,娘天天忙,大哥和大姐嫌我爱哭,天天骂我,都没人管我了,你好不容易回来,我不让你再走了!” 周王氏想起长生小时候,也抹着泪说:“那时家里穷孩子多,娘忙得都没睡过囫囵觉,你大姐嫌玉生爱闹人,又要帮我做活,不肯正眼瞧她,她生下来你才六岁就天天照顾她、护着她,你走时她也才六岁,不见了你整整哭闹了好长时间,也因为再没人好好看顾她,还常常被责骂,才养成了这幅胆小绵软的性子。” 长生想起她们对自己的实心实意的好,心里一软,怒火去了大半,这个家有让她无法忍受的人,也有让她丢不开的人。 她擦净玉生脸上的泪,又拉娘一起坐下,喝了一口茶,无奈地说:“娘,不是长生不孝,你们觉得这个家我还呆得下去吗?在宫里八年的积蓄全贴了家里不说,那一百两银子也全给了家里,他们还不满足吗?不是我多在乎一只镯子,而是天下哪有当爹和当哥的搜自己家女儿和妹妹的包袱?万一有女儿家用的私密之物,让我有什么脸再见人?娘可知道,在宫里,女儿的衣箱和住处也曾被多次搜检,那是仇人为了陷害我设的局,差一点点就没了命。今日女儿逃得命回家来,还要被人自己亲爹搜包袱吗?” 周王氏想起长生受的苦,恨不得和丈夫儿子大闹一场,只恨他们此时不在家,又怕气坏长生,只得忍着气苦苦劝她不可任性。 长生坚决地摇摇头:“我再不想受气了,一百银子的返乡费一半留给家里算是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另外一半我等会就要回来,然后在云州或晋阳租间房子先住着,再做些时新的香囊买,养活自己还不成问题,何必留在这里碍别人的眼?” 其实气亏气,到底要不要走,她心里一直在犹豫,虽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目前还没有好的出路,就是离家在外,凭着私蓄也只能坐吃山空,香囊能卖几个钱?即使不在乎花费,她一个单身女子,身负些许钱财和姿色,安全就是最大的问题。 周王氏和玉生以为她立刻要走,吓得拉住她:“娘知道你受委屈了,定会给你讨回公道,可你听娘一句劝,一个孤身女子离家在外,且不说别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你爹和你哥虽不是人,但你总要出嫁,在这个家住不下一辈子,千万别胡乱跑坏了自个的名声。你年龄这实在不小了,好歹收了性子,把你的条件降降,找一户实在人家嫁了才是正理,娘尽量给你找个可心的,好好过自个的日子!这几天如果不想见他们,就去你舅舅家住上一段时日,我让玉生陪你去,你外祖母可是天天念叨你!” 长生摇摇头,她并不想去舅舅家,因为直觉地不喜欢精明势利的舅母和不安份的表妹金花,可家里又实在不想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周王氏的话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碰到这样的父兄,家里不可能一辈子住下去,自己的年龄也不能再拖了,一个孤身女子更不可能独住外面,还是早点找个条件差不多的男人嫁了才是正理。 这就是她梦想中的田园生活?自己的一百两银票和厚礼并不能换得暂时的安宁,满打满算,今天才是回家第五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个家还能住吗? 顿时心灰意冷至极,并不是有多么在乎那只镯子。上百两银子的镯子,也就在乡里稀罕些,在宫里有些地位的主子都看不上戴,交给舅舅保管的那只价值是这只的五六倍都不止。 她气愤的是被亲人偷偷搜包袱这件事。回宫第五天就被亲人搜包袱,如果可以的话,会不会连身也要搜?真没想到,在宫里仇人如此待她,回家后亲人也如此待她! 正待对娘细讲自己在宫里几次被人搜检屋子,又几次从生死关头活下来的事情,又忍住了,这些话,还是等周厚纯父子俩回来再说,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她不是在乎镯子和财物,而他们搜她包袱的行为有多么让人心寒。 看着周王氏和玉生紧张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娘放心,长生不是小孩子,做事自然考虑周全,就是要走,也一定要安排妥当了才向娘辞行,绝不会偷偷走掉。你走了一天亲戚也累了,还是去歇会吧,我也累了,等他们回来再论理!” 周王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就是怕长生气头上趁她不注意走了,污了声名不说,万一吃了亏可不毁掉一生,见她还虽然没打消离家的念头,但承诺一定辞行了再走,就寻思着以后慢慢再劝,暂时放下心来,丈夫和儿子尚未回来,想计较也没处计较,就嘱咐玉生照顾好姐姐,自己先去歇了。 玉生并没有劝长生,只是诉说着小时候的记忆中长生走后,自己有多想她,又受了多少委屈,长生根本不知前事,怕露出破绽也不敢接话,只一个劲地安慰她,暗自佩服她貌似胆小柔弱,实则心思灵巧,懂得软化自己。 天擦黑时,尤自坐在炕上生气的长生听到外面传来爹爹和哥哥的说话声,忍不住要去责问,却听周王氏怒冲冲地对他们喊:“你们俩进房来,我有话问!” 长生想了想忍住了,他们名上总是父兄,自己如果直接去责问,有理都成没理,还是等先娘问了再做理论。 玉生明白她的心思,小声说:“姐姐想知道他们怎么说?我每天这时候要给爹娘烧火炕,正好借这个去听听。”格子窗棂是纸糊的,双开的窗扇可以从里面关上,白天窗扇打开,薄薄的白麻纸根本不隔音,存心想听当然听得到。 长生喜她乖巧伶俐,点头应了,她很想知道他们怎么对周王氏解释,但愿那只玉镯只是被他们贪占了,而不是被卖了。 第27章、怒气难消 过了好大一会儿,玉生沮丧地进来了,长生心里一凉,玉镯保准被他们卖掉了,就暂且耐下性子听玉生讲她听到的情形。 周王氏把丈夫和儿子唤进房里后,把门从里面关上,就听到屋里传来两记响亮的耳光,她自然不敢打丈夫,只能打儿子。 然后就是喝骂声:“你们把长生的玉镯呢?快拿出来!这是当爹和当哥的做的事吗?我看你们是掉到钱眼里去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居然去搜长生的包袱!她这些年给家里的还不够吗?连返乡费都给了,你们怎么还不满足?你们看看,这房子、这家俱还有买的田,哪样不是长生的血汗钱?今天你们不交出镯子我就跟你们没完!” 然后是周厚纯的低吼:“小声点!喊什么喊?把她养这么大,不应该回报家里吗?再说咱小户人家,戴再好的首饰也是干粗活的,玉镯金贵易碎,不能吃不能喝,万一碎了不是可惜?,不如戴个便宜的倒方便些!” “你们倒有理呢!就算你们怕糟踏好东西给玉生戴只便宜的,也应该把那只还给长生,那可是她在宫里的干娘送的,这些年长生多亏她照料才能活着回来,要不然哪还能再见她一面?做人可要讲良心!” 沉默了一会,是大哥周安生的声音:“娘,长生和玉生不是还有首饰吗?再说长生和玉生总归要嫁人,衣料首饰男方自会送来,难道把那么珍贵的玉镯带去婆家?你莫不是傻了,不为儿孙打算,倒为闺女打算?女儿再好总是人家的,将来还不是我们弟兄俩养你和爹!” “啪”地又是一声,大概是周王氏又打了儿子一耳光后骂道:“真不要脸,哪有你这样当哥的?听说长生要出宫不能再给家里银子就狠心不去接她,她回来不但不计较,还没亏待你们任何一个!镯子是她自个挣的,又不是你们给买的,如何不能带去婆家?这跟巧取豪夺有什么区别?你不为妹子着想,整天和你婆娘俩个想着怎么算计长生,你还是不是人?快把镯子拿出来!” “娘!这些年家里啥不靠我?良生整天只知道读书,他下没下过地?眼看家里人口越来越多,不抓住机会多买些地,难道让你孙子喝西北风去?儿子说的有什么错?好东西是不能带到别人家,而且庄户人要那玩艺只能招祸,实话告诉你,镯子我和爹已经卖了,和长生给的银票一起买了地!” 这句话连周厚纯也激怒了:“你是长子,难道不应该养家?良生考取功名还不是为了光宗耀祖?是谁当初说宁愿上山搬石头也不愿读书?还有你,不看看孙子多大了,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我难道是拿玉镯换银子嫖了赌了?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周王氏又哭又骂:“什么?镯子换成银子买地了?你这个杀千刀的,一辈子都掉进钱眼出不来,连自家闺女都算计!” 周厚纯大概发觉自己做的确实太过份了,放低了声音好言相劝:“家里有两个媳妇,你这么大声不怕人笑话?我这么做也是被逼的,今天恰巧有人贱卖平处的田亩,一共十几亩整地,咱们这山沟到哪去找这么大一块平地?可人家二百两银子一分不少,谁先筹得银子谁先买,若略有些法子谁都想要,长生给的一百两银票不够,你们又出了门,我这才着了急嘛!” “娘,你别气了,我们也是担心地被别人买去了才着了急,要不怎么也会告诉长生一声,我想长生就是在家也会答应的,大家都是为了家里的日子不是吧?再说镯子已经换了地,你小心气坏身子” “为家里的日子!为家里的日子!别口口声声跟我说为家里的日子!这个家的日子不是长生早就过不去了!一个当爹的,一个当哥的,去搜她的包袱,传出去不怕被人骂死!长生现在气得要走,她若真走了,我看你们的脸往哪搁?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还不快去向她道歉,让她消消气!” 周厚纯喝斥到:“我看你是傻了,就是我做错了,哪有当爹的给闺女道歉的?再说她现在还未嫁人,什么东西不应该归父母?” 又听到周安生推门走了,刚回家的周良生听到吵闹声进来询问,被爹给骂走了。 然后就听到娘亲周王氏嘤嘤地哭声,玉生不忍心再听下去,赶紧跑来告诉长生。 末了,她可怜巴巴地看着长生,软语相求:“姐姐,算了,玉镯我不要了,你也别生气了,不要再提走的话好吗?你想做什么玉生都陪你,你真的走了娘亲会难过死的,咱们去劝劝她,别让她再哭了!” 长生安抚地拍拍她的肩,半晌无语,这还是每次会亲时在宫门口见到的父兄?她的眼光怎么这么差,愣是没看出他们是这样的人。 其实早在他们狠心把她扔在京城不来接,她就对父兄起了疑心,却以为她回家奉上一百两银票,再给一家大小买了厚礼,就会买得暂时的安宁,没有想到他们会自私无耻到这种地步。 幸亏自己早有戒心,提前把贵重首饰和银票收拾妥当了,要不然全被他们侵吞了也只能吃哑巴亏,未嫁之女,自身都是父兄的附属品,何况身外之财? 其余财物一定要收好了不能让他们知道,那可是自己的退路,长生不认为自己有身无分文就能生活下去的本事。 镯子她可以不要,但是有些话她一定要说清楚,要让他们知道,今天的行为有多令人不齿,有多伤她的心,搜检包袱,在宫里是仇敌和死对头才会做的事。 不由分说拉起玉生来到父母的卧室,如豆的灯光下,周王氏看到两个女儿俏生生地站在门口,长生脸上平静无波,停住了哭声又背过去抹眼泪。 周厚纯也愣在那里,他大概以为长生是来问罪的,张张嘴想辩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全无在老妻面前强词夺理和霸道的样子。 第28章、且退一步 长生平静地喊了一声爹,又喊了一声娘,回头对玉生说:“你去喊大哥过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玉生应声出去,长生扶过娘亲,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娘可是为镯子的事生气?娘别气了,什么也没娘的身子要紧。爹和哥哥说的对,就是长生在家,他们要我也会给的,何况镯子已经送给玉生,就该由她做主。太平盛世,买房买地最划算,有这么好的事哪能错过?镯子再贵重也不比吃饭事大,田地可是要供一家大小吃饭的!” 周厚纯愣住,脸上有些挂不住,迟疑了一下问:“你都听到了?” 对于这个离家八年只见了聊聊数面的女儿,他一向并不亲近,今天又做出这等事,虽然巧言为自己辩解,但若闹将开来让外人知道,他还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骂一辈子,本来他今天筹到二百两银子买了那块整地,许多人都妒恨的不行了,恨不抓住他一点错大肆诋毁一番才舒坦。 长生仍是波澜不惊:“是玉生给爹娘烧炕时无意中听到的,还请爹娘不要怪罪,也幸亏她告诉我,要不然我还不知道爹娘为这点事闹不愉快。” 周王氏看着女儿受了莫大委屈却隐忍的样子,狠狠的瞪了丈夫一眼,拉她坐下,却不知说什么好。 周厚纯没想到长生不但没有问罪,还给他台阶下,倒真的羞愧了,装模作样的地说:“安生这该死的东西半天不见过来,我去看看!” 长生按他坐下:“爹不用去了,大哥会来的。不是长生太在乎一只镯子,再珍贵的东西也比不过爹娘的养育之情,只是这只镯子是宫里的干娘送的,她对长生有莫大的恩情,没有她我早死在深宫了,所以才舍不得。事已至此也就算了,干娘的恩情我记在心里就行。长生还记得小时候饿肚子的痛苦,全家人吃饱饭才是重要的。” 其实饿不饿肚子,她也是猜的,听周嬷嬷说自己进宫时面黄饥瘦,那些年刚好兵荒马乱,大多数穷人都吃不饱,周家孩子多又都年幼,肯定要挨饿。 正说着余光瞥见周安生悄悄地进来站在一角,听了这话似乎有些激动:“对对,长生说的对,那些年因为战乱,常常吃不饱,有一次我带你和巧生去挖野菜,挖断了一只又粗又大的长虫(蛇),你俩吓得大哭,我本来也很害怕,却实在饿得发慌,觉得死物也没什么可怕的,就剥皮剖腹找来些水洗干净,骗你回家取来火折子,就在野地里把蛇肉用棍子穿着烤熟我们三个饱饱吃了一顿,虽然没油没盐,但是味道香极了,到现在也没告诉爹娘,你还记得不?” 长生当然不记得,只做感动的样子顺着他的话说:“记得!当然记得!大哥对长生的照顾,我都记得!” 周厚纯终于找到了缓和关系的切入点,呵呵地笑了起来:“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砸断骨头连着筋,有什么忘不了的过节?我和你娘辛苦了这么些年,总算把你们都拉扯大了,你们已经娶的娶嫁的嫁,玉生也聘了人,以后大家留意给长生好好找个婆家嫁了,也算我和你娘了结一桩心事。” 周王氏也想起了小时候养儿育女的艰辛,看着三个齐整的儿女,心里略好受了些,瞪了丈夫一眼:“你现在才想起长生的终身大事?我前些天带她走亲戚拜族人,就是想让人看到咱们长生是个多好的孩子,好女百家求,提亲的人多了才能挑到好的!” 周厚纯得了大便宜又成功化解了风波,父慈子孝,心情极好:“好好,一定要留意挑好的,别委屈了长生,现在都去吃饭吧!” “且慢!” 长生发话了,周厚纯父子俩不安地看着她,以为她改变主意不肯善罢甘休。长生淡淡地笑了:“一只镯子虽不算什么,却太亏玉生了,现在说起来,家里人人我都送了见面礼,只有玉生没有,这怎么行?” 说完摘下金耳环,拔下金钗,就要给玉生戴:“姐姐的首饰里,就只有这两样值钱的了,送与妹妹权当补偿吧,以后嫁人也风光些,爹!娘!哥!你们说是不是?” 周厚纯和周安生同时愣住了,他们以为长生不肯善罢甘休,却没想到她大度如此,一时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温顺的玉生却固执起来,坚决不要,周王氏眼圈又红了,拉住长生的手:“你总为别人着想,那你呢?玉镯子换了地,金的再给玉生,你只有银的,你以后嫁人怎么办?这个家不能太亏你了!这些你留着,你送我的那对金耳环给玉生就行,娘老了,不用戴这个!” 长生坚称那是她给娘亲的一点心意,不许她送给任何人,正相持不下,周厚纯插话说:“你的耳环是闺女孝敬的,就留下吧,长生的心意若不领,她又不依,这样吧,金钗长生自个留下做陪嫁,耳环送给玉生,人人都有份,不是最好?” 长生点头同意,却坚持把金钗给玉生插上,金耳环自己留下,因为金钗份量要比金耳环重得多,玉生是她心爱的妹妹,没什么舍不得,她若真的出嫁,还要暗地里送她几样好东西压箱底。可玉生坚决不要,两人一时相持不下,最后周王氏只得发话,金耳环给玉生,金钗长生自个留下。 周厚纯羞愧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正待招呼一家人去吃饭,被骂走后一直未露面的周良生义愤填膺地出现在门口。 “人人都有份?二姐的东西,你们凭什么人人都有份?我站在门外听半天了,你们这样做不觉得太亏二姐了?只知道把她留在宫里赚银子,谁管她的死活?她捎信要回宫,你们没一个人去接,还死活拦着不许我去,要不是老舅,止不住她现在什么样,抢她的东西倒一个比一个积极!” 刚刚平息的风波又被良生挑起,周厚纯恼羞成怒:“你这个不孝子!胡说什么?你姐姐孝敬爹娘的东西,怎么叫抢?一家人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什么粗活也不让你做,让你专心读书光宗耀祖,你还如此指责我们?” 说着耳刮子就要抽过去,被周王氏和周安生死死拉住。长生心里欣慰极了,有良生这句话就足够了,周家的男人总算有一个靠得住的。 第29章、有言在先 长生上前一步隔开良生和周厚纯:“好弟弟,自家人莫要计较,就按爹说的办,我的心意确是如此。这件事以后再不要提了,你是块读书的料子,以后好好读书。” 说着拉过玉生:“你和良生先出去,我有话要对爹娘和大哥讲!告诉嫂子孩子们挨不过饿先让他们吃了去睡,咱们等会再吃。” 良生点点头,愤愤不平地瞪了爹爹和大哥一眼,拉着玉生出去了。长生转过头看着父兄紧张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既然做了,还怕人责问?镯子她不追究,但是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搜衣箱和包袱的行为有多让人寒心。 “爹、娘、大哥,长生回来好几天,怕犯了皇家忌讳给家里招祸,一直没有对你们讲我在宫里一些事,有些事其实应该让你们知道。”她在三个人好奇的眼光中慢慢开口了。 深宫为奴八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最难忘的是八年来她的包袱被搜了不下五六次,其中有两次是仇敌为了陷害她设下的局,都差一点点就要了她的命,虽然侥幸逃生,可是那种恐惧和生死一线的感觉却一辈子也忘不了。 第一次是和她一起入宫的黄天香为了陷害她,弄来她暗中投靠宇文昭仪的死对头马婕妤的物证,设法藏在她的箱子底下,其实不过是一只荷包装着一只金镯而已,只是这只荷包上绣着马婕妤的心腹掌事宫女秋娟的名字,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马婕妤赏她的。 做主子的,能够容忍奴才贪婪懒惰嘴馋等小毛病,却最恨奴才不忠。何况宇文昭仪因为马婕妤比她更年轻漂亮,夺了李渊的宠,恨不得食其肉剥其皮,如果被她发现,根本不容辩解就会活活打死她。 她那时还不知人心险恶至此,绝不会想到黄天香会为了小小的过节就设下这样的毒局取她性命。几天后,黄天香向宇文昭仪暗中告发说春华宫里有人不忠,给马婕妤私下传递消息,想捉住宇文昭仪的错在皇上面前诋毁她。 宇文昭仪大怒之下,喝令细细搜检春华宫,幸亏极得宇文昭仪信赖的掌事姑姑画琴心思缜密,明白很可能中了别人的圈套,就巧言劝住,并私下告诉关系亲厚之人细细检查自己的屋子,莫被人放了东西。 长生开始不信,见别人都如临大敌,这才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一遍,等到发现藏在箱子里的罪证,方才明白,自己已在生死关头打了一个转。 虽然有怀疑的人,她还是不能相信对方为那么一点事就会置她于死地。为了查个清楚,她和关系最为亲厚的菊香商议之后,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把荷包复又照原样放好,暗中盯紧动静。 几天后,发现果真是和她一同进宫的三等宫女黄天香悄悄取走了东西,当时非常震惊。因为她和黄天香并无深仇大恨,只不过同乘一辆车入宫时,她看到黄天香头上爬了几只虱子,从未见过此物的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没想到便被黄天香恨成这样。 黄天香极善于掩饰自己,人前待她一团和气,她还以她早就忘了此事。谁知她却趁自己不防备的时候,抓住宇文昭仪的心理设下这个毒局,幸被画琴无意中化解。 她暗中细细调查,又知道黄天香曾经也看中司寝的位子,下了许多功夫却败给自己,后来同菊香争司妆的位子又败了,到现在还是三等宫女,就恨死了自己和菊香,千方百计要值她们于死地。 她和菊香直觉这种人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就处处严密防备,叮咛信得过的人盯着。 果然过了一段时间事情平息后,有人看见黄天香又寻机进了她的房间,细细一搜,居然在床底下搜出一个诅咒宇文昭仪的布偶,顿时又气又怕,宫里极为忌讳这个,宇文昭仪尤甚,若被发觉必死不可,她们居然再一次想置自己于死地。 看来不除了她,自己和菊香在春华宫永无宁日,指不住哪日稍不小心就被害死,而离开这里是不可能的,除非去杂役局做苦力。和菊香商量之后,两人暗中设法把布偶复又塞到黄天香的床底下,然后静待事态发展。 三天后,黄天香观察她神情无异,以为无人发觉,暗中使人向宇文昭仪告发,宇文昭仪怒极搜检整个春华宫,却从黄天香的床底下搜了出来,严令立即杖毙。 黄天香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不容辩解就被堵住嘴拖到当院就打,打的血肉模糊昏了过去又被泼醒,长生却发现她直勾勾地盯着另一个二等宫女司膳李茹,恨不得吃了她,就假做上前探她有没有气,取出她口中塞的布团。黄天香无比怨毒地指着李茹,只说了句“都是你害的”就咽气了。 别人都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有她和菊香看着李茹恐慌的样子明白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其实是她,她一直极为妒忌自己和菊香生得美貌又深得主子倚重。正当她和菊香寻思着如何对付李茹的陷害,黄天香的惨死吓坏了李茹,没多久变得精神恍惚言语混乱,被宇文昭仪厌弃发落到冷宫服侍罪妃,后来疯颠而死。 长生多少年也忘不了她们惨死的样子,可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如果如果惨死的不是她们,就是自己和菊香,她们不过害人不成反害己罢了。 也是从那以后,每当她听到搜检哪宫哪院或者谁的屋子,就忍不住心惊肉跳,要说她怕什么,莫过于怕这个。 乡里虽穷,民风纯朴,人心简单,哪里听过这个,周厚纯父子三个满脸的惊惧,周王氏惊魂不定地含着泪一再说长生受苦了。 长生满意地看着父兄的表情,他们确实是被吓到了,以至于完全没意识到长生的用心。“爹、娘、大哥,此事涉及皇家宫帏私密,你们听过就可,万不可说漏了嘴,小心给咱家招来大祸!” 看着他们连连点头,长生话一转:“爹爹和大哥听了之后可否明白长生为什么最怕被人搜包袱行礼?因为在长生在宫里受够了,虽然每次都侥幸从阎王殿里打个转回来,却实在是怕极了,一听到这种事就几天几夜睡不着,好不容易挣得命出来回了家,只为在自个爹娘面前平平安安的不再受这种罪!长生有言在先,若以后在家里还受这种罪,我哪怕讨饭也要离开这个家!” 父子俩这才明白自己做的事有多过份,周厚纯狠狠扇了自个一个耳光,周安生流下了痛悔的眼泪,长生目的达到,也就原谅了他们,毕竟是骨肉亲人,何况这个家是她目前唯一的依靠。 第30章、村姑生活 第二天早上,外面天还黑着,长生已经习惯性地醒了,温热的火炕、柔软的被褥,粗瓷瓶里的菊花散发着浓郁却不张扬的香味,这个家还是很温暖很安宁的。 那件事说过去就过去了,相信父兄二人绝不会再做同样的事,长生也绝不会再提,总是一家人,总不能揪住不放,玉镯再贵重,也比不上一家和睦来得重要。 但表面上的平静无事不等心里没有芥蒂,长生决定以后会牢牢看住自己所剩不多的财物,万一家里住不下去,这些财物就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如果没有发生昨天的事情,即使父兄是贪婪的,即使他们曾经绝情到不肯去接她,冲着娘亲、冲着玉生良生,还有外婆和舅舅,她还是很愿意在这个有些荒凉落后的小山村先住下去再慢慢打算,可如今,她若不愿随便嫁人,却不得不考虑出路了。 那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是玉生在摸黑穿衣服,长生有些好笑,她还怕吵醒自己,倒是个细心的孩子。 “玉生,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天这么冷,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呀,姐姐,你醒了,吓我一跳!”玉生说着下炕用火折子点燃如豆的油灯,揉着眼睛说:“这会爹和哥哥已经起来做豆腐了,我要帮助娘给他们准备早饭,等他们走后,还要帮嫂子们照顾两个孩子,安顿好孩子们,又要喂猪喂鸡。” 长生有些羞愧,坐起身来穿衣服,她已经回来第六天了,该走访的也走访完了,该适应的也适应了,总不能老把自己当客人,让娘和玉生处处照顾自己。无论以后是不是要离开,她在这个家里一天,就是家里的一员。 “姐姐,你怎么也起来了?” “今个我已经回来六天了,歇也歇够了,还能在自己家一直做客人?再说以前在宫里也是这时候起床,也习惯了,以后我们一起做事吧!” 玉生犹记幼年时二姐对自己的疼爱和照顾,所以短短几天就对她十分亲昵,也十分崇拜,能时时在一起,再开心不过了,就欢喜地应了。 两人穿戴好,长生帮她梳了一个京中少女流行的麻花双环髻,又辫进从晋阳买的红色绸带,根部再扎上蝴蝶结,娟秀的玉生更添了几分少女的妩媚娇俏。 梳洗好走出屋门,才发现多个房间都透出昏暗的灯光,人人都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他们平时都起得这么早吧,只有她回来后天天睡到自然醒。 厨房里热气腾腾,周王氏正和二媳妇赵宝珠烧饭切菜,看到玉生的新模样和长生主动下厨帮忙,周王氏心里一阵感动,这孩子倒底从小善良大度,昨天的事这就么放下了。面上却掩饰地笑着对玉生说:“你姐回来了看把你美的!” 又责怪长生不多睡会,总觉得太亏欠了她,长生笑着说:“娘,今天都是第六天了,我也歇够了,以后就跟你们学做家务吧,饭食也和家里平时一样就行,再别把我当客了!” 周王氏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她再疼女儿,长生也老大不小了,如果聘了人家很快就要嫁,再不适应点,嫁过去以后怎么办?公婆可不比爹娘。 接下来的日子长生很认真地学做各种家务活,又跟着娘学纺线织布裁剪,不用再穿宫女的定制衣服,学会了可以在有限的条件下好好打扮自己。 她在宫里学的那点针线活,不是绣花堆纱打络子就是做香囊,要么就是替宇文昭仪设计款式花色新奇的枕头和宝帐,顶多摸索着做一些和前世接近的内衣穿上,这些花拳绣腿的功夫在乡间无全用处,乡间要学的是实实在在的纺线织布做衣服。 饭食恢复了正常以后,除了逢年过节或者来客,周家早餐以豆渣饼和杂粮饼子为主、佐以腌咸菜、酸菜和豆浆羊奶,中午是手擀杂面面条或黄米干饭,再加上白菜烩豆腐或酸菜炒粉条,偶尔会有腊肉炖萝卜或炒豆芽,晚饭和早饭基本一样,不过把豆浆和羊奶换成了杂粮粥。 还好,虽然以耐旱的粗粮菽豆为主,但没有经过现代化加工的东西原始而纯净,有一种食物原有的香味,周家婆媳茶饭手艺都好,简单的饭菜都能做得有滋有味,饭食比普通农户要好些,特别不缺豆浆和羊奶,虽然没有加蔗糖,但纯粹吃野生青草长大的羊,奶汁非常香浓纯正,也没有什么膻味,长生倒很满意。只可惜她的宫里偷师学的点心和前世记忆中的饭菜,因为偏远乡间食材调料和炊具不齐备,也几乎全无用处,生生埋没她的好手艺。 周王氏怕她嘴馋,安慰她说等腊肉香肠熏好了,隔几天就做给她解馋,还让她和月褥中的大嫂一起吃荷包蛋,家中虽然养着十几只鸡,但大多被周王氏攒起来换成买盐钱。 家里的茶是最廉价苦涩厚重的茶叶末子,长生根本无法下咽,幸好这里漫天遍野都是野生的沙棘,自家院里还有菊花,可以泡水当茶喝。 最让长生沮丧就是太缺新鲜蔬菜,水果更是难得一见。从现在开始将近半年的极冷天气里,能吃得几乎就是腌菜泡菜和地窖里的白菜萝卜大葱了,就是到了夏天也没有多少蔬菜可吃,地大多用来种粮食了,短时间好坚持,但长此下去能不能受得了,她也不知道。 自从知道用水不方便,回家那天洗了澡后,她已经忍了十天没洗澡了,实在难受的要命,就拉着玉生一起烧水洗澡。 周王氏不解地说:“不是刚洗了才几天吗?” 长生解释道:“娘不知,女儿在宫里服侍贵人,洁净最重要。宫里有宫女专用的浴房,近身服侍之人从夏至到立秋之间天天都要沐浴更衣,立秋以后三天一次沐浴更衣,每晚都要洗脚,早起梳妆洁牙净手净面缺一不可,查得非常严,稍有偷懒就要重罚,生怕污浊了贵人。所以女儿习惯了,三天不洗就身上发痒,这几天见家里用水不方便,才忍到现在,今日实在挨不过了。” 周王氏叹了一口气说:“好吧,忍不过你就洗吧。但是以后还要慢慢适应,夏季雨水多些还好说,现在是冬天,一个月洗一次就行了,你以前在家不就这样?不是娘心疼烧水的柴火,实在是咱们这里缺水,如果碰到旱灾,窖里的水都不够吃,何谈洗澡?也只有财主家的太太小姐才几天洗一次澡。” 一个月洗一次澡?长生睁大了眼睛,与没有新鲜蔬菜相比,这件事更让她难以忍受。 周王氏不忍地说:“别担心,如果冬天雪大,咱们去地里多铲些净雪回来投水窖里,你就可以多洗几次了。” 长生苦笑一声,但愿老天开恩,今年冬天多下些雪吧。 第31章、大姐巧生 转眼间长生回家已经一个多月了,晋北已是天寒地冻,难怪古诗中说:“胡天八月即飞雪”,这里尚未到胡地,就已冷极。她强迫自己努力地适应生活、适应气侯,怕被高寒之地的北风吹老了皮肤,每天帮厨做过三餐,就天天在屋里织布做针线,几乎不出家门。 她回家后共洗了四次澡,每次都拉了玉生一起洗,在这缺水的地方算是很奢侈了。许是水汽的滋润,许是茉莉面脂的作用,玉生看着比初见时白润了些,长生的肌肤一如既往的白净光洁,没有被北地的风吹老半分。 因为极冷,冬季取暖是一件很费财力也很重要的事情。好在山上树多,一般人家兄弟几个都有共用的炭窑烧木炭供自家用,也可以租用别人的。周家父子在天气还不是很冷时,就抽空烧下了足够一冬用的木炭,也备下了足够的柴火,虽然不比宫里,但总算解决了冬天的取暖问题,家里住人的房间都有热乎乎的大炕和火盆, 让她佩服的是,这么冷的天,他们依然每天早起做豆腐,天刚放亮就顶着刺骨的寒风挑出去卖,倒让长生的怨恨疏离减了几分,毕竟他们全心全意为着这个家。 她自己坚持每天早上和玉生一起用一小块温热的豆腐渣搓脸,再用羊奶敷过以后再洗,招惹得大嫂和弟媳也跟着做,周王氏嘴上直骂糟踏东西,实际却是支持的,谁不盼望自家女儿生得如花似玉,反正家里这两样东西家里又不缺。 她求了娘,暂时不要提她的婚事,好不容易回了家,她想好好在爹娘膝下承欢一段时间,一切等过了年再说。周王氏虽然焦急她的婚事,但到底心疼女儿离家久,也就答应了,只是暗中仍然托人寻找条件相当的,等年后再提亲事。 其实长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想另找出路。家里虽温暖,但是能过玉镯事件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绝对受不了一辈子在这里生活下去,家里也不能长久地容忍一个对生活质量要求过高的老姑娘。 这天,大姐巧生一个人来了,长生回来后总共只见过她两三次,总感觉怎么也亲近不起来,也怕她提起以前的一些事露出破绽,所以尽量避免跟她接触。 来到娘的卧室,却看到巧生坐在炕上哭得极为恓惶,周王氏在一旁边抹眼泪边骂女婿葛有德不是人,骂她婆婆不厚道。 长生脱鞋上炕,不解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在她看来,聊聊数面的姐姐是个贪婪善妒而又缺心眼之人,刚回来那天看到她的那一刻眼里全是妒忌,没有半点久别重逢的喜悦,直到她送了厚礼才高兴起来。 同样陌生的姐夫也是个心术不正之人,每次看长生的眼光都很不安份,还老想找机会多和她说些不着调的话,让长生又厌又烦,就以怕生为由头,尽量躲着少见他。 今日见姐姐一个人前来,没带一个孩子,葛有德也破天荒地没有跟来,又哭得如此恓惶,倒有些不解,就假意劝道:“姐姐哭什么?怎么姐夫没有跟来?几个外甥女谁照顾?” 巧生止住哭声看过来,长生清楚地看到她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极深的恨意,心里一惊,顿起提防之心。 巧生很快又满脸悲愤:“这个天杀的葛有德,说我生不出儿子,尽生些赔钱货,说要休了我,另娶个能生儿子的!就连婆婆也数落我肚子不争气,说要不是心疼钱,早给她儿子买小老婆了!” 长生倒真心地同情她,一个男人连亲生骨肉也嫌弃,真不是个人,不过这个年代没有儿子,有再多的女儿也等于绝后,葛家人这种想法也能理解,所以周巧生除了再接再励直到生出儿子,几乎再没有办法改变在婆家的地位。 周王氏心疼地看着哭哭啼啼的大女儿,气愤地说:“你还年轻,又没病没灾的,还怕生不出儿子?他们葛家就这么急?当初还不是他家眼巴巴地托人提亲?你婆婆也还真说得出口,不过靠有德贩鸡贩羊日子比普通人家略殷实些,就要给儿子买小老婆,也不怕败了家!” 长生极为赞同母亲的说法。“姐姐,娘说的很对,你这么年轻,又身强体壮的,还怕生不出儿子?不过是先开花后结果罢了,说不定还能生个有出息的。至于卖妾,葛家的日子还没阔到那种地步,你且放宽心住下,过两天姐夫保准来接你!” 周王氏却反对:“住什么住,还是趁早回去的好。不是娘不让你留,是怕你那几个闺女受委屈!有德不常在家,大闺女你婆婆还疼爱些,对两个小的何曾正眼瞧过,你放在家里不牵挂吗?等会你哥卖豆腐回来就让他送你回去,女人家要服软,回去好好跟有德说,他还能不讲道理?” 长生内心并不希望姐姐留下,母亲说的也在理,就点头同意,劝她两口子吵架可不能让孩子受委屈。 巧生答应了,却看着长生的脸不语,长生总觉得她今日神情怪怪的,心里警惕之心更重。 巧生却装模作样地用帕子抹抹眼睛,抽抽噎噎着说:“既然娘和妹妹都劝我,听着也在理,就让大哥送我回去吧。不过长生回来之后我们姐俩还没好好聚过,你姐夫今天要出门收一批鸡给云州一家烧鸡铺子送过去,得几天才回来,不如你陪姐姐一起回去,顺便帮忙照看你外甥女,等她们睡了我们也能好好说会话。” 长生狐疑地看着她躲闪的眼神,直觉里面定有什么阴谋,正想着说辞反对,周王氏斩钉截铁地说:“不行,长生不能去你家!” 顿时松了一口气,有娘替她挡着就好,不过也奇怪她的态度如此之坚决,姐夫不在家,妹妹帮姐姐照看几天孩子,又不犯男女大防,有什么不可以,难道里面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巧生立即低头抹泪,委屈地说:“我知道长生八年没回家,娘偏疼她也是应该的,可不过姐妹俩聚聚,让长生帮我照看孩子,娘干嘛这么反对?” 周王氏迟疑了一下关了门,冷下脸说:“长生将来还要嫁人,让她去你家不怕传出什么闲话来?” 第32章、前缘纠葛 长生细细地观察着巧生的神情,娘能说这番话,其中必定有缘由。而且巧生今日实在可疑。 果然周巧生脸色一变,又很快掩饰过去,不解地问:“娘说的什么话?我家里没有公公和小叔,大伯子分开另过,那个杀千刀的这几天又不在,不需要避讳什么。我不过想和长生说说话,有何不可?娘说的传出闲话又从何说起?” “巧生!别跟我打马虎眼!当年的事你忘了?长生哪都去得,就是去不成你家,你趁早收了这个心思,想说话你们姐俩这会话,吃了中饭让你哥送你回去,中午娘给你们焖个腊肉干饭,再烧个沙棘豆花汤,长生不用帮灶了,陪你姐说说话。” 当年的事?当年发生了什么事?长生按下心里的的疑惑暂先应了,且看周巧生怎么说,她绝不是光为请自己散心,一定另有不可靠人的目的,要不然周王氏也不会那么反对。 周巧生果真不甘心地又求了一会,无奈周王氏铁了心不答应,巧生急了,一把拉住要下炕做饭的娘,着急地说:“娘,你不让长生去,你那女婿一定会休了我!” 长生忍不住出声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非要让我去究竟为何?为什么我不去姐夫就要休了你?” 周王氏恨其不争地瞪了巧生一眼,有些歉意地对长生解释起当年的事情。长生入宫前,周王氏带着两个女儿去参加庙会,葛有德已经十八岁,刚好也陪母亲去参加庙会,看到长生虽然年幼瘦弱却容颜俊秀、亭亭玉立,在一群村姑中如同凤立鸡群,一眼就相中了。 长生虽比巧生小一岁多,却被巧生要高半头,看着也懂事些,葛有德以为她才是周家的大女儿,就托了媒人来求娶周家长女。 当时的情形大家都以为葛有德求娶的是巧生,周厚纯又听说他近年贩卖鸡羊日子越来越好过,就答应了他和巧生的婚事。 葛有德一心以为聘下了心上人,从此就是囊中之物,就商量等三年及笄后迎娶。为了风光迎娶心上人进门,葛有德定亲后一直在外出经商未曾归家,每逢年过节送炭火等事,都托大哥替他做了,所以虽离周家不是很远,居然没再见过。 他走后没多久,恰好宫里来招宫女,官府相中了长生,周家人惹不起官家,又穷的吃不饱饭,只得同意长生入宫。 三年后,葛有德赚了些许钱财外出归来,按照约定时间娶亲,新婚之夜却发现娶的不是意中人,当时情形无人得知,外人并不知情,葛家人也道他木以成舟只得认了,不过两人倒也好好地过了这么多年,孩子都生了三个。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周王氏才坚决不让长生去葛家小住,她的长生已经成了剩女,名誉不能再有任何损失。 长生目瞪口呆地听完了往事,原来当年还有这么一桩子事!难怪姐姐看她总是眼含妒恨,难怪葛有德看到自己总是一付不甘心的样子,不能想象当年新婚之夜葛有德揭开盖头会是什么心情?两人又是怎样的情形? 大约真如周王氏所说,木已成舟,只得各自收拾心情从新搭帮过日子,三个女儿就是很好的证明,两年生一个,想来还算恩爱吧。 不过周巧生既然如此妒忌她,应该巴不得葛有德一辈子不见到自己才好,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去她家?就是葛有德不在家,她也不会容忍的。这里面可有什么猫腻? 长生打定主意,说什么也不去她家,她板下脸冷冷地说:“入宫多年,前面的事情全部与我无关,你们夫妻俩是好是坏,都不要赖到我身上。虽然姐妹情份不比常人,但妹妹未嫁之身还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 巧生还是不甘心,连说几个外甥女想见二姨,还说长生八年未回家,她若不接去杀鸡宰羊好好地招呼几天,实在不象一个做姐姐的样。 长生任她怎么说,只打定主意坚决不去。周王氏也起了疑心,狐疑地问:“巧生,你给我说实话,非让长生去你家不可到底有何事?你不说清楚,我绝不会同意长生去你家的!” 巧生“哇”地一生哭了:“你不让长生去,那个杀千刀说他就休了我,娶个能生儿子的!” 长生已经确定其中有大问题,依然平静地问:“大姐,难道我去了姐夫就不休你了?这却是为何?” 巧生惊觉说漏了嘴,又被周王氏和长生逼不过,妒恨地看了长生一眼,抽抽噎噎地说:“那个杀千刀的骂我说大麦没有小麦高,我比长生大还没长生高,害得他娶错人。还赖说当年他聘的是长生,咱家收了丰厚的聘礼却骗了他,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再说我又生不出儿子,必须把长生嫁与他做平妻才行,要不然就休了我!” 周王氏气得几乎背过气去,抄起扫帚疙瘩就朝巧生使劲抽去,一边抽一边胡乱骂着:“打死你这个不要脸,也不看你那口子啥样子,一身鸡粪味还敢打长生的主意!” 长生虽然气极,恨不得唾在她脸上,看着周王氏没命地抽打当然觉得解恨,却也明白巧生也是她的亲生女儿,真正打出毛病还是会心疼的。 假意劝了几句,看着打得差不多了,周王氏力气也用劲了,上前夺下扫帚苦苦求情:“娘!千万别打坏了姐姐,三个小外甥女谁照顾?再说这件事姐姐也是被逼的,长生相信不是她的主意,哪个女人不怕被休?又有哪个女人愿意丈夫再娶一个?” 周王氏看到长生不但不生气,还帮姐姐讲话,更恨大女儿恬不知耻地算计妹妹,正等哭骂,两个儿媳和玉生听到响动都过来了,周王氏觉得这件丑事还是不要让媳妇知道好,忍住气示意她们去下厨。 长媳郑桂花看着拥着被子哭泣的巧生,精明的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她一直不喜欢自私小气爱沾小便宜的巧生两口子,当然要向着送她金戒指的长生说话。 按照周家的习惯,来客就要改善伙食,郑桂花礼数周全地问:“娘,巧生妹妹还小不懂事,你有话好好跟她说,再说她虽惹你生气总是客人,中午是不是做她喜欢吃的?” 周王氏的怒气再次被成功地挑起来:“三个孩子的娘了还小?她还好意思当客人?让她现在就滚回家去!不许吃饭!你们都给我记住,以后若是她两口子来了直接打出去!关紧大门不许进来!” 第33章、无耻夫妻 一屋子的人听了周王氏的话都愣住了,长生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大嫂的这个恩情她记下了。 巧生又借势嚎啕大哭,玉生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坚信定是大姐做错了事才把娘气成那样,又要照看小侄子,悄没声地出去了。两个媳妇面面相觑,又不敢多言,转身正待走,被长生唤住。 她其实比谁都恨巧生,想起葛有德猥琐的神情和一双色眼就恶心,就凭他夫妻俩还敢打她的主意!在宫里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周王氏今日实在被气着了,她不介意再假做好人煽风点火,最好不许再上门,她实在不想再见这对狗男女。 “娘,大冬天的,外面能冻掉人的下巴,你让姐姐不吃热饭就回去,冻出病怎么办?再说这季节路上过往人很少,还会碰到饿狼,她一个女人家也不安全,还是吃过饭后让大哥雇车送回去吧,我还有一些铜钱,车钱我出了。” 周王氏听了果真更恨巧生,示意两个媳妇出去,发了狠要立即赶她走。“听听,长生是怎么对你的?你看看你还是个人不?长生从京里回来用血汗钱给你们买了多少东西?你们俩口子人心不足,没一个好东西!主意都打到她身上来了!当年媒人来说的就是要聘周家长女,谁骗他葛有德了?” 巧生被骂不过,刚才又被打疼了,不服气地说:“娘,我不是你亲生的?从小到大你待长生就比我好!每次我挨打都是因为她!再说我也是被逼的,你以为我愿意骗她去我家!” 周王氏被她的气得说不出话来,抄起扫帚疙瘩只顾往下赶:“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胡说八道!你这个没脸没皮吃里扒外的!长生哪点对不起你?你从小到大做了多少欺负她的事?她好不容易平安回家,你们两口子真不要脸,啥念头都敢打!快滚!立刻滚!我没你这个女儿,以后不许再上娘家门!” 长生还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气极想发笑,正待出言讥讽,忽然察觉她的话里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算葛有德打主意要娶她为平妻,请人上门说合就行,为什么非要自己去他家小住?这样做的话,就算以后真的嫁给他做平妻,也会被人疑是婚前有奸情,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长生拉住周王氏的手,死死的盯着巧生:“娘先别打,我有话问姐姐!” 巧生眼里有些惊慌,一边下炕一边嘴里胡乱地说:“娘不待见我,我也不想留在这里碍人眼,就让我被狼叼走算了,反正娘还有长生和玉生两个宝贝疙瘩!” 长生越发觉得另有内情,发誓一定要当着周王氏的面揭穿她。一把抓住不许她走:“姐姐待我把话问完再走!就算姐夫要娶我为平妻,自请人说合就是,为何非要让我去你家小住?难道不知若事成了以后会招人闲话,让长生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周王氏听了也发觉事情不对劲,妻子不能生,姐夫娶小姨子为平妻传续香火的事情在家境好的人家并不少见,所以葛有德想娶长生为平妻虽然可恨,但并不算罪大恶极,只是为什么非要长生去他家小住呢? 她按下心头的怒火,逼视着大女儿:“巧生,你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俩口子打的什么坏主意?今天你若再敢瞒我,我就去告诉族长把你从周家女儿中除名!你以后就是没有娘家撑腰的人!” 长生也正色说:“若你真被从族谱中除名,就只配降为妾室,且不说姐夫要另娶正室,只可怜几个外甥女就成了庶出,将来哪有好人家肯要?你莫非以为爹会给你撑腰?别忘了族长是个最重规矩认死理的人,他若知道你忤逆母亲算计妹妹,必会把你从族谱中除名,谁也拦不住!” 巧生想起三个女儿,内心挣扎了一会垂下头说:“这都是葛有德那个杀千刀的出的坏主意,娘和妹妹不要怪我。” 周王氏点点头,长生怕她没听完就发脾气,低声嘱咐她千万耐下性子听她说完。 巧生这才鼓起勇气说:“他说长生从长安回来出落得象一枝花,又穿金戴银的,可见攒了不少私货,与其连人带物便宜人家,不如自家人享用了,何况本来就是他聘下的,不过是当年弄差了,又嫌我连生三个闺女,就起了娶长生为平妻的念头。他怕长生心高气傲不同意,就让我把长生诓去家里,他想法破了长生的身子,她就是哭死也得同意,爹和娘当然也只能应了……” 长生浑身发抖,正待怒骂他们下作无耻之极,却见周王氏怒目相向,用手指着巧生“你你你”了半晌说不出话来,然后直直朝后仰去。 长生慌了神,赶紧抱住就喊人,看到周巧生站在地上发呆,拿出瓷枕狠狠地砸过去,咬牙切齿地骂道:“滚!快滚!这个家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你们两口子若再赶上门,我拼了命也要见一次打一次!” 周巧生没命地跑了,瓷枕碎了一地,一家大小听到这么大的响动都往正屋跑,看到巧生慌里慌张地跑了,长生抱着晕过去的周王氏一边哭喊一边掐人中,几个孩子吓得大哭起来。 大媳妇郑氏是个有主意的人,家里男人都不在,就赶紧让玉生去隔壁求同宗的堂兄,请他速速套车去邻村请大夫。长生抱着面色苍白的娘亲,暗暗发誓,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她必要向周巧生俩口子报得此仇。 一个时辰左右,在大家的心急如焚中,堂兄周俭生背着大夫急急的跑进来。 老大夫喘口气,顾不上客套,摸过周王氏的脉博,又翻了翻眼皮,松了口气说:“不要紧,是气极攻心!” 几针下去,周王氏哎哟一声醒了过来,大家才放下心来。 长生一颗心放回肚子,淡淡一笑拍拍周王氏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周王氏是这个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也是目前唯一的依靠,若她今天真有的个三长两短,虽然罪魁祸首是周巧生,但是自己如何能心安?暂时又该依靠谁去? 第34章、流言中伤 快到午饭时分,周厚纯穿戴着长生买的皮帽子皮袄回来了,玉生一边帮他卸豆腐担子,一边着急地说:“你怎么才回来呀!今天大姐把娘气得晕过去了!你和大哥又不在,幸亏大嫂有主意,求了俭生哥套车请来大夫,要不然还止不住怎么样呢!” 周厚纯大吃一惊就往正房赶去,进了屋见老妻眼泪纵横地躺在炕上,长生正坐在一边给她擦眼泪,这才松了一口气。 想到这个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差点就见不着了,周厚纯是真心的难受和后怕,他一屁股坐在炕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你可吓死我了!就是发生天大的事还有我撑着,干嘛要把自己气成这样?” 听着他真心真意的话,周王氏和长生都很感动,无论怎么样,周厚纯是真心担忧他的老妻,也是全心为这个家付出。 长生正奇怪怎没见周安生,周厚纯不解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我和安生在路上碰到巧生了,你气成这样,巧生又委屈的不行。她在婆家受了委屈,不过诉了几句苦,你不给吃饭赶走她也就算了,还把自个气成这样,怎么这么不爱惜身子?” 刚刚平静下来的周王氏又气得流泪,长生看得出周厚纯是真的很在乎娘,他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怕是巧生路上没说实话吧,心里对她更加厌恶了。 “爹,姐路上都怎么对你说了?” 周厚纯不解地说:“你姐说你姐夫嫌她一连生了三个闺女,想要休了她。她心里难受,趁他这几天出门做生意,才回娘家诉苦,顺便接你去她家帮她带几天孩子,姐妹俩也亲近亲近,本是一片好心,却被你和你娘骂了一顿,不许她吃午饭,还把她赶走了!你对爹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长生冷笑一声,周巧生果真没说实话,量她也没胆量说。“爹也不想想,姐也是娘生的,要是果真象她说的那样,娘难受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好好端端撵走她,还气得晕过去!” 周厚纯这才觉得大女儿可能说了假话,赶紧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长生怕周王氏听了又生气,就拉他到外面,一五一十地学了当时的情景,她当然知道怎么说才能让周厚纯最恨大女婿和大女儿。他不是最爱财吗?那就对他说葛有德主要是为想图谋她带的财物,包括已经换成良田的一百两银票和玉镯都想要做陪嫁。 周厚纯果真怒极,恨不得拉住巧生两口子暴打一顿,只可惜不在眼前,跳骂了一阵,发誓再不许那两口子进门,劝慰了长生一番,就进去向老妻陪罪了。 见他确实气极,处处向着自己说话,长生心里舒坦了些,对他把自己扔在长安不管不顾的怒气消散了些,再想起巧生两口子心里顿时就象吃了苍蝇一般恶心,下决心定要想法让他们以后不能再上周家的门,免得自己看见做呕。 这一次周家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目的,在巧生算计长生的一事上表现出同仇敌忾,一致同意再不许那两口子上门。长生本待想法报得此恨,又一想巧生也是娘的亲生女儿,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做太过了娘会伤心的,就暂先放过他们,等以后再找机会。 她也明白了一件事,一个有些姿色的大龄剩女,走到哪都会招惹事端,这个家确实不能久住,可是出路在哪里? 出宫时也听说有的退役宫女年龄大了无亲可依,又嫁不出去,就去求了官府安置,说不定会有女牢头和教坊嬷嬷之类的空缺,好歹有一碗饭吃,长生心里一阵恶寒,教坊嬷嬷不就是为官办妓院充当走狗并培养人才吗?还有面目可憎的女牢头,她哪怕留在乡间做老姑婆,也不愿去操此业。 几天后,周围各村忽起流言,说是长生回家路上被盗匪拦路破了身,所以没脸嫁人,还做出清高的样子,其实是怕被人发现她成了破鞋。 所有这些话的起因不过是周王氏责备周厚纯狠着心不去接女儿,害她在路上被坏人拦住,幸亏遇到贵人相救,这些话只有自家人知道,却被人歪曲成这样,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不用说,这也是那无耻的葛有德做的好事,长生虽不在乎这些流言,可是爹娘和周家其他人却无法忍受,一时恨极他们之卑鄙无耻,暗暗发誓若有机会,定要报得此仇。 周厚纯和周王氏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解释了越描越黑,不解释会被认为是默认了,又担心巧生会被葛有德虐待,两人虽发誓再不认这个女儿,她再不好总是亲骨肉。周厚纯还被周氏族长叫去询问,回来后气得脸色铁青,再一次严令全家人再不许巧生两口子踏入周家一步。 周王氏更怕长生嫁不出去,着急上火四处张罗长生的亲事,无奈却暂时没有媒婆敢应承,长生已是风尖浪口上的人,略好一些的,哪个敢聘? 她深恨丈夫和长子狠心不去接长生,给别人造成了中伤她的机会,平日好脾气的她这次真的气极了,每日在家冷了脸不理他们父子俩。 这两人大概知道自己做的太过份了,也没脸在家里呆,冬天土地上冻没有农活可做,就每天不惧严寒特意起早多做一担豆腐去外面卖,很晚才回来,回来后就去外面割草砍柴,尽量少在家里停留,长生见他们为家这么辛苦,怨恨之心倒淡多了。 其实她自己根本不在乎这些流言,前世里哪个年轻女子不是肆意张扬着青春,谁会在乎别人一两句闲话,长生也一样。而且在宫里八年,最厉害的是权势不是流言,有了权势什么都可以震压下去,长生从没觉得一个人的一生会被流言毁了。 而且对方散布流言就是想让她嫁不出去,经过这段时间她越发明白,她不可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更不可能在这里嫁人生子,只是她的暂时安身之处,若说有什么留恋的,不过是因为慈爱的母亲、乖巧的妹妹和才华出众的弟弟,其他她都不放在心上。 第35章、穷酸秀才 谣言正盛之时,长生唯一的姑母周厚贞来了,她是个心地不错的人,真心喜爱侄子侄女们,对长生尤其偏爱些,一直埋怨没能把长生娶做儿媳妇。长生明白她的到来与自己有关,暗自猜测着,玉生看到姐姐的脸色,笑着拉她一起去听窗角。 周王氏以为她是给周厚纯和巧生讲情的,不等她张嘴就说:“你不用替你哥哥求情,我这次和那个狠心的老东西没完!还有巧生两口子,实在不是东西!我以后再不认这个女儿和姑爷!” “哎呀,我的好嫂子,巧生哪有这么黑心肠?肯定是她姑爷做的!” 周王氏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有不疼的,所以才觉得又憋气又无可奈何,恨恨地说:“巧生若有半点良心,也不会和该死的葛有德一起谋算着害妹妹,我若见了葛有德非和他拼命不可!长生本就年龄大了不好找,若是误了终身,我还不后悔死!” 周厚贞看着她着急上火的样子,拉她坐下苦劝:“我的好嫂子,你先别急,咱们想法子解决问题才是正理。葛有德胡乱造谣不就是想误了长生的终身吗?如果给她找个好婆家,看他有什么办法?到时谣言也自会散去。” 周王氏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外面说的那么难听,好人家谁肯要长生?我多好的一个闺女,本来要挑拣个好人家,现在倒成了别人嫌弃她!” “如今事已这样,想完全可长生的心意肯定不行。要么穷、要么老、要么残,能嫁到差不多的人家做填房算是好的。把一朵花似的长生嫁给又老又残的不是糟踏咱闺女?要我说只要品貌年龄相当,穷些倒无所谓,如今太平盛世,只要人勤快,还能饿肚子?等时间长了两口子恩爱,再抱个大胖孩子,看谁还说三道四的?” 周王氏眼睛一亮,这倒目前唯一能走的路子。开始怕长生受苦,当然长生自己也不愿受苦,一心想她找个家境殷实的,如今是行不通了。只要年岁品貌相当又不嫌弃长生,暂时穷些也无谓,多贴些嫁妆,让长生嫁过去不要受苦,以后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可不是慢慢就好了? 旋及又叹了一口气:“可是眼下到哪找这么好的茬口?长生可拖不起了!” 周厚贞兴奋地说:“要不我说长生虽然多灾多难,但总的来说还是命好,她不是不愿嫁粗人吗?眼下可有一个识文断字的。山那边有个小河沟村,倒是个大村子,有一个秀才叫薛博文,今年二十四岁,生的清秀斯文,本来日子还过得去,可是接三连二爹娘生病弃世淘空了家底,还欠了一屁股债,他又不善理家,卖房卖地才还了债,借住着同宗的破旧房子,娘子嫌他穷讨了休书另嫁了,五岁的女儿养不起白送给姐姐家做童养媳,只靠每日在村里教几个学生度日。” “啊?这也太穷了吧?长生嫁过去不是苦死?” “他是穷,可嫂子想想他的好处,识文断字不说,家里没有爹娘儿女,长生嫁过去不受任何人约束,又不用做后母,还与长生年龄品貌相当,除了穷些,再没有什么不好。以后若有了本钱在镇上开个学馆,这日子可不就越来越好了?” 周王氏仔细想想,听起来委实不错,长生的名声已经被流言糟踏的不成样子,年龄又大,这个秀才除了穷,还再挑不出大毛病,正犹豫着她又发现其中的问题:“可是这个秀才这么穷拿什么开学馆?而且长生被损成这样,庄户人都嫌弃,识文断字的人更讲究,他真不嫌弃吗?可不能让长生嫁过去被人看不起!” “我说嫂子你傻了?长生只是被人污陷,又不是真的失了身,嫁了以后他自然明白真相,哪里会看不起长生?” 周王氏一下子去了心头大病,长舒一口气笑道:“我是气糊涂了,我们长生可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好闺女,成亲后他知道真相,肯定会真心对长生好的,长生一直想找个识文断字的,正随了她的心!” 周厚贞思量了一会说:“至于开学馆的钱,我说了嫂子别气,他说什么‘竖子无能,为五斗米折腰’我也听不太懂,总之就是说他愿不顾脸面受损娶长生,但咱家得出银子替他赎回祖屋,再开一家学馆。我想了想,就是他不说,咱也应该给长生丰厚的陪嫁,嫂嫂放心,到时我会自说服哥哥卖了地,把全部返乡银都给长生做嫁妆。” “只要长生能嫁到好人家,贴钱也无谓,这一次你哥要敢不答应,我就和他拼命!长生给我的十两银子和金耳环也全部做嫁妆!”周王氏心头大石落地,满面都是喜意。 “娘!姑母!那个穷秀才算什么东西?既然竖子无能,不能守祖业,不能养妻女,他怎么不去死!平白作践我算什么东西?”和玉生一起听窗角的长生推开门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长生气极了,别说她没失身,就是她真的失了身,也不会自轻自贱,更不会任人如此损毁自己,哪怕一辈子不嫁,她也不会嫁给这样无能无耻又假清高的男人。 若这个薛博文品貌才华出众,又一心一意待她,只是暂时怀才不遇,就是贫穷也不打紧。自己尚有二百两银票和几件首饰,只要两口子齐心,日子还不越过越好?如果找不到现成的又可心又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人,自己培养一个也不错。偏偏他一边谋人钱财一边假做清高,还敢如此轻贱她,简直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 周厚贞和周王氏本以为替长生做了一件大好事,却没想她气成这样,顿时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长生冷笑一声:“敢情娶我还委屈了他?必须得我花银子补偿他的委屈不成?一个大男人家连老婆孩子也养不起,还有脸活在世上?他若尊重我,是穷是富都好说,明明穷得揭不开锅想讹我家的银子还偏做清高的样子,比婊子还不如,恶心死我了!我看他是穷疯了!以为几句闲言碎语就能让我自降身价去屈就他?姑姑去托人告诉他,他给我提鞋我都嫌恶心!” ---谢谢投粉票的筒子们! 第36章、良生出头 周厚贞与周王氏面面相觑,长生虽然气极,却也明白她俩不过观念不同才会出此下策,本意却是好的。 就忍了气说:“姑母仔细想想,一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窝囊废能靠得住吗?他若真宽容大度,必不会因几句流言看不起我,他若真清高傲气,也不会为了丰厚的嫁妆委屈地娶一个自己看不起的女人,一个又无能又小心眼又假清高的穷酸秀才,凭什么如此轻贱我?别说我没有失身,就是失了身也不会嫁与他!就是那句话,给我提鞋都嫌恶心!” 周王氏这几天不过被流言气糊涂了,怕误了女儿的终身才屈就而已,长生的话点醒了她,其实这个穷秀才她实在看不上眼,一个大男人养不起老婆和闺女,还张口大要嫁妆,真是穷疯了!嫁妆多少向来都是由女家根据家境采取自愿,哪有张口问人要的?真如长生所说没脸没皮假清高。 自家多好的闺女,只不过被无耻之徒造了几句谣,凭什么如此自降身价?倒好象谣言成真似的。 周厚贞也明白过了,懊悔地道歉:“我这是急糊涂了,其实不过几句闲话而已,若真的自降身份,倒如了别人的意,好象我儿真的不清不白似的。” 长生明白她的心意,一边安慰她一边撒娇地说:“听说姑母做的腊肉干豆角焖黄米饭最香,长生回家还没吃过!” 周王氏和周厚贞相视一笑,放下心来,也清楚长生不但是个心思伶俐有主见的人,也是个大度之人,心里越发喜爱她,也就越恨巧生两口子不是人,当下欢欢喜喜地下厨去了,怕长生被柴灰熏着了,推她去学织布。 长生虽不气,却越发觉得另找出路,不过现在绝对不行,因为太冷了。她有些理解周厚纯父子的贪婪,这里干旱少雨、土地贫脊,物产馈乏,一年只能收一季,风调雨顺时一亩地才产二百多斤左右杂粮,而且冬季漫长严寒,还得花大量的功夫砍柴烧炭,这一大家子人要得饱暖,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春暖花开以后,她一定要央舅舅带她去一次云州或晋阳,在这闭塞的碾盘子沟,是绝对没机会的。 晚饭前,周家另一个男人周良生从邻村的私塾回来了,他比平时要晚归一个时辰。长生向往常一样接过书取笑说:“玉树临风才高八斗的周大才子回来了!” 良生却满脸的怒意,上前拉着长生进了屋掩上门,不顾玉生满脸的诧异,一字一句地说:“二姐,我绝不让任何人伤害你!大姐做出这等事,她就不配做我们的姐姐!” 长生以为他每天早出晚归只知读书,没想到他也听到那些流言,又见他为自己气得俊脸变了形,心里很是安慰,拉他坐下递上菊花茶:“喝一口润润嗓子,里面加了蜂蜜。” 又回头给玉生说:“你去告诉爹娘说良生回来了,正和我说话,让他们别担心,其他的都不要说。” 玉生应了出去。见她似毫不在意,良生一愣,惊讶地问:“二姐,你不生气?我记得你以前在家时,大姐就常常欺负你,现在又和葛有德这样害你,爹娘念惜她是女儿,我可不认她这个姐姐!” 长生温柔地笑了,哪里都是鱼龙混杂,人心不齐,宫里一样,周家也一样。她喜欢这个家,留在这个家,一为有落脚之处,二为真心待她的人,其他人可以忽略不计,反正爹撂了狠话,且不说以后,目前他们还是不敢再登门的。 “良生,既知道是别人中伤,还生什么气?姐不生气,你也别气了。姐在宫里八年过了多少生死关,又怎会把几句闲话放在心上?若真的为这些闲话所累,倒上了别人的当。来上来暖暖脚,跟我讲讲你们私塾里的事,等会就要吃晚饭了。” 良生看着她温柔美丽的眼睛和嘴角恬淡的笑意,心里的怒气顿时平息了些,坚定地看着她:“姐,你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和你受的委屈我都明白,我是这个家的男人,不会眼看着别人害你!” 长生感动极了,直觉良生为保护她做了什么,问了半天,他却什么也不肯说。就试探着问:“爹和娘不说出实情,也有他们的难处,如果大姐被从族谱除名,很可能被葛有德降为妾室,就可怜了三个外甥女,她们是无辜的。” 良生安慰她说:“放心,你没见葛有德有多疼三个女儿,再说他一个鸡贩子,手头不过略宽裕些,哪有能力再娶一个?等会见了爹娘你就装不知道,免得他们以为是你教我的,等明天事情事情已成定局,爹就是把我打死也没用了,何况他极重男轻女,怎会为一个出嫁的女儿打坏我?顶多抽几下罢了。” 长生心里欣慰极了,已经明白他做了什么。这个弟弟虽然是个读书人,却不读死书认死理,不但做事有胆有识考虑周全,还懂得为别人着想,将来必是个有出息的。 第二天,良生刚吃过早饭就去了学堂,今天家里要出事,周厚纯一定会狠狠责骂,他正好借机躲过,等到晚上回来,周厚纯再大的气也消了,他还指望着小儿子光宗耀祖呢。 周厚纯卖豆腐回来后,家里来了一个年轻的同宗男子,说是族长请周氏夫妇和周安生去祠堂,三人不明就里一起去了,长生明白暴风雨要来了,却仍旧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午饭时三个人寒着脸从外面回来了,长生满脸好奇地迎上去:“做主让大嫂做了葱花炝酸菜面片,你们怎么才回来?开宗祠有什么事?我。” 周厚纯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吃饭!” 再无人敢多言,一顿饭悄无声息地吃了。饭后周厚纯令全家大小都去堂屋,沉着脸说了巧生被从族谱除名之事,然后又咬牙切齿地说:“族长不知怎地知道了巧生两口子做的事,将她从族谱除名了,这个女儿就当我没有生过,毁了长生的名声,害我和你娘丢尽了脸面,如果她一家敢来,就给我用扫把打出去再关上门,谁敢违背一起撵出去!” 第二天早上,周厚纯父子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依旧做豆腐卖豆腐,这件事果真就这么揭过了,长生总算稍稍出了一口恶气,内心对良生更加看重了。 第37章、绝不为妾 这一天,长生被爹爹唤去,说有重要事情,长生见他这段时日处处维护自己,也就不再计较前事。 周厚纯喝了一口茶诚恳地说:“长生啊,爹知道你在宫里服侍过贵人,心大眼界高,听爹一句劝,你年岁不小了,别再挑三拣四误了终身。富贵的不会与咱结亲,贫穷的爹不忍心让你受苦,若要享福只能做姨娘了。” “做姨娘?”长生心里涌上了不好的感觉,娶妻曰聘,聘礼虽丰嫁妆也不能薄,富贵人家嫁女十里红妆,倒贴嫁妆多的是,纳妾曰买,要给女家送丰厚的买资且不要嫁妆,不中意了或打或骂转送转卖都是常事,哪是人过的日子? 凡能揭得开锅的人,谁愿女儿做人妾?难道周厚纯嘴上一套背后一套,贪图人家钱财又不愿贴嫁妆把自己卖做人妾了? 长生耐下性子继续听他说,周厚纯却面露喜意:“咱十里八乡最有钱的董老财相中你了,说要以平妻之礼娶你为妾,还给了丰厚的聘礼,进门后位于正室之下其他姨娘之上,以后一辈子穿金戴银,再不会受贫穷之苦!“ 董财主?就是十里八乡最有钱、地最多、纳了五房姨娘且年近四旬的董财主?想起尚在京中雅和客栈时,遇到同样从宫中退役的龚雁春,因为亲爹要把她嫁给年过五旬的老财主为妻,拼死也不回去,后来还是自己为她出主意摆脱了此事。 谁知同样的命运很快落到自己身上,人家好歹还是填房妻室,自己却是要做妾。真是天大的笑话,自己千方百计逃脱了做帝王妾、皇子妾和臣子妾的机会,却要回乡给一个老地主做妾!早知如此,自己还花费那么多银两回来做什么? 长生猛地站起来把桌上的茶壶推到地上,哗啦一声摔得粉碎,她冷冷地瞪着周厚纯,一字一句地说:“我还以为爹爹开始疼我,我还激动了半天,原来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爹爹竟然为了丰厚的聘礼要卖自己的女儿给一个老财主做妾!你们无情,别怨我无义!这些年我给家里也贴够了,就是离开也不会对不起任何人!我现在就走,自个过自个的!在宫里八年过了多少生死关,就不信天下之大没我容身之所!” 周王氏和周厚纯气得指着长生“你你你”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外面的一家人听到响动都跑过来,只见爹娘气得半死却拉着长生不放,长生怒火冲天,使劲地挣扎着要出去,一个劲地喊:“放开我!我现在就走!再不回这个家了!我就不信,天下之大没有我容身之所!” 可是周厚纯长年做粗活,力气极大,她哪挣得脱,其他人也上前拉住她,一个劲地劝着“有话好好说!”。 长生失望气愤至极,虽然一时挣不脱,却抱了必走的决心,谁也劝不住,玉生“哇”地一声哭了,拉住她的胳膊:“姐,明个是冬至!” 长生不忍她哭,稍为平静下来问:“冬至怎么呢?” 周王氏气得说:“你进宫八年脾气怎么变得这么火爆,没听完我和你爹把话说完就闹成这样?难道我们还会害你不成?冬至你都忘了?乡间习俗,明个你未来的妹夫和他爹要来咱家送炭火!你若走了我们还不丢死人,人还道我们虐待你!你好歹给你妹妹一点脸面,别让人家觉得我们家的父母没人性,连自个闺女也容不下!” 长生看真心疼爱自己的娘亲发怒了,略为平静些不再言语,又看看玉生满面的乞求,想起她的乖巧贴心和对自己的依恋,犹豫起来,也许其中另有隐情吧。 周王氏无奈地说:“三年前,你爹与枣林村的李老头因故熟识,见他家家境殷实,为人本份,独子李克勤是个忠厚勤快的小伙子,长得也体面,刚好比玉生大一岁,他家也相中玉生乖巧懂事,就请媒说合定下了,这可是一门好亲事。枣林村离咱村六七里路,稍有风吹草动就传过去,你一个大闺女家离家独居,可不让我们和玉生脸上都无光?” 长生沉默了,乡里人最重名声,自己若是这么走了,明个玉生未来的公爹和女婿过来了,面子上多不好看,说不定会影响到他们的亲事,看样子玉生对这门亲事很满意,自己可不能害了她,至于明个以后,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她长舒一口气坐下,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也不想害了玉生,过了明天再走,后天一大早我就离开,如果别人问起,就说去一同出宫的姐妹家住段时间。麻烦娘给舅舅捎个话,让他后面早上赶车过来送我去云州或晋阳,他若不许我走,我就另雇车吧。” 玉生闻言说不出话来,她一为自己在未来的公爹和夫婿面前不丢人,二为能留住姐姐,才提醒明天是冬至,谁知姐姐虽答应圆她的脸面,却只肯留一天,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跺跺脚出去。很快又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菊花茶递给长生,满屋里都是菊花的香味。 长生回家后,窖里的水烧开了实在难以下咽,又喝不惯家中苦涩厚重的廉价茶叶沫子,就一直用家乡特产的沙棘和晒干的小雏菊泡茶喝。周厚纯看了一眼小声地问:“菊花苦,有没有加爹从山上采的野蜂蜜?” 玉生点点头,一屋子的人都再不言语,长生心里一动,喝了一口,菊花和野蜂蜜混在一起的味道清甜香郁,十分适口,心情顿时松驰下来,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反应过激了些。 在宫里八年,虽然刻意丑化自己,但因为天生丽质,时时生活在被主子赏与别人为姬妾或者被老皇帝相中的恐慌中,好不容易过去了,她最怕的最不愿的,莫过于被送人为妾,所以才反应如此激烈吧,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己在宫里练就的忍功怎么一回家就全废了?没问清情况就大怒,又赌着一口气,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下来。 周王氏看着长生平静下来,脸上似有歉意,明白她的意思,挥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只剩下老夫妻俩和长生,掩上门说:“你这孩子,也不小了,怎么脾气比小时候还火爆了?好歹也等我和你爹把话说完再做理论对不对?” 长生负气地说:“说完了又能怎样?还不是要把我卖给财主做小老婆?” 第38章、缓兵之计 “你这孩子,就是性急等不得把话听完。董财主嫌子嗣稀薄想纳一户清白人家的女儿做妾室,不知听谁说了你之后很中意,就央人探你爹的口气,本来儿女婚事都由父母做主,我和你爹商量着你不是小孩子,还是征得你的同意好,这件事本来就没定,你不愿意就算了,生这么大气做什么?” 这个时代儿女婚事全都由父母作主,能征求她的同意已经算是很特殊了,长生吸溜着鼻子说:“我不是生气,我是听到爹娘把我卖做人妾心里难受。” 周王氏最见不得儿女这样,连忙拉她坐在身边安抚着说:“家里以前连饭也吃不饱都没卖了你们哪一个,现在日子好到哪里去了,还能卖女儿?虽说名份是妾,但不签卖身契,正经地请媒人说合,以平妻之礼下聘,嫁过去正式入族谱,一辈子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听说董财主生得又精神又显年轻,又识文断字,不会委屈你。你爹说了,为了不让你进门后被人轻视,聘礼都一文不留做嫁妆,若真是贪图钱财还能这样?” 长生闻言真真正正愣住了。 周厚纯慢慢地开口了。“你回来这些天爹也瞧出来了,你在家里确实生活上受委屈了,连家里的茶都喝不惯,还说其他?现在时间短还好,以后没有你的月银资助,家里生活还会差些,你更受不了。咱家日子在周围算好的,你若嫁到穷家哪里受到了?如果你年纪小还好说,慢慢在镇上或者殷实人家给你找个婆家正经嫁过去做正室,可你的年龄实在不好找,所以爹才觉得这门亲事不错。” 长生有些释然,虽然他们让她为人妾,却如同周厚贞说服她嫁与穷酸秀才薛博文为妻一样,都是为她好,只是与她观念皆然不同而已。在这穷苦的乡间,最好的生活莫过于穿绸着缎、吃香喝辣了,他们就是这样认为的。 出宫前她就想到自己的终身问题,当时只想找个可心又一心一意对她的,若不能称心哪怕不嫁。以为自己最不济也是在乡里找一个虽暂时贫穷却有出息又真心对她的人,夫妻俩齐心协力定会过好日子,却从来没想要与人为妾,她若愿做妾,也不会等到现在。 她从炕沿上下来,扶父母坐正,敛衽整衫,如同在宫里一样,恭恭敬敬地朝他们福了身,缓缓地开口了。 “爹、娘,我知道你们是为长生好,这次我太性急了,你们别往心里去。不过长生却下决心哪怕不嫁也绝不为人妾,嫁与穷人尚有过上好日子的机会,若为人妾一辈子低贱,就是董家以平妻之礼下聘也不能改变这一事实,以后连带子女也被人轻视,所以长生绝不!” 周王氏忍不住插话:“可是长生,咱们这穷地方,若嫁与普通人家,你也看了,虽不是至冻饿,但肯定要受穷受苦,遇到灾荒还吃不饱,乡里净是粗人,你又相不中,到了董财主家虽是做妾,却一辈子享福,你可要想好了。” “娘,我若愿为妾,早在宫里时就做了皇上的妾,那是何等的地位和富贵你们可想而知,还会稀罕一个乡下土老财?” 周厚纯夫妇惊讶得合不拢嘴,皇上的妾,可不就是宫里的贵人?对他们来说,皇家如同神佛一样高贵不凡不可想象,他们只有顶礼膜拜的份,长生居然有给皇上做妾的机会? 再看到长生荆钗布裙掩不住的美丽和身姿,这样十里八乡难得一见的出众品貌被皇上看中是极有可能的,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 周王氏蓦地想起长生回家后第一次洗澡时,故意用来掩盖身材的层层缠裹,这才明白了她的心意。当时只以为她是个奴才身份,怕太过出色被主子忌讳才这样,原来还另有深意。她连皇上的妾都不愿做,又怎会与董财主做妾? 长生继续说着:“皇上已经六旬,就算他太老了,女儿还有好几次机会可做年貌相当的皇子姬妾,可是长生都千方百计避过了,哪里还会给年已四旬的乡下老财主做妾?长生不是小孩子,懂得为自己打算,求爹娘尊重长生的心意。” 周厚纯夫妇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既佩服女儿有志气,又嫌她心太大了。“可你已经不小了,乡里和你一般大的,哪个不是抱着孩子?再耽误下去越来越大怎么好?我和你娘不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死!” 长生安慰他们:“爹娘放心,反正长生已经老大不小了,再拖到年后也无妨。我好不容易回家,只想在爹娘膝下承欢,也好弥补这些年没人疼的遗憾。我暂时不想嫁人,亲事能否等到明年开春以后再说?” 周厚纯夫妇俩对视一下,反正离过年也就个把月了。“你既如此说,爹也不是养不起你,明天家里来客,后天爹就去回了金媒婆。你放心,家里不会再有任何人逼你嫁,你且安心住下,等开了春再打算!” 第二天大清早,周厚纯父子一个去后院抓鸡,一个去镇上买茶沽酒,周王氏带着两个媳妇添好炭盆烧热火炕,屋里屋外打扫干净就在厨房忙开了,长生则亲手给玉生和侄子侄女们梳妆打扮。 半中午,院里酒肉飘香之时,李家父子挑着木炭提着红漆礼盒来了,因长生尚未嫁人,同客人只见了一面就被娘亲勒令照看孩子不许再出屋。 就这一面,她已看清玉生的未婚夫李克勤身板结实、五官端正,双目有神,看起来十分老成懂事,与玉生堪称良配,而玉生又羞又喜象是很中意这个少年,长生放下心来,玉生是她心爱的妹妹,她不能让她嫁给不可靠的人误了终生。 心里却有些感慨,如果她也同玉生一样是个真真正正乡间长大的女子多好,没见过前世大都市的现代文明,没见过今世皇宫和京城的富贵繁华,由爹娘作主寻下一个靠得住的夫婿,简简单单过一辈子也好。 可如果长生不进宫,又怎会感染风寒早逝?自己又怎么能穿越到她身上?前因注定,她这一生不可能象玉生一样。 第39章、恶有恶报 大清早周厚纯就带着安生给金媒婆回话去了,却一直到了傍晚两人才愁眉苦脸地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了,神色疲惫、嘴唇干裂。 原来金媒婆见他们一大早来了,以为事情成了,想到董财主丰厚的赏钱就要到手,顿时无比殷勤,听了实情之后却立即翻脸,说这件事她做不了主,得问过董财主才行。 周家父子不想得罪有财有势的董财主,就同意在她家等消息,并好言求她给好好董财主解释一番 谁知金媒婆一直把他们晾到下午,不给吃不给喝,也没一个人进来问一声,要不是火盆里还有炭早冻得不行了。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居然说董财主放出狠话,说不过因为长生是宫里调教出来的他才不嫌年龄大,居然不给他面子,那就等着瞧好了,看看十里八乡谁敢聘娶周长生。 长生先是惊愕,又嗤笑一声,她的终身大事,可不是给不给谁面子的问题,这个董财主也太过份,开始说了只是探口气,连议婚都算不上,好象谁还非给他做妾不行。董家不外乎就是造谣中伤,她才不怕,过了年爹娘一定会劝她放低条件聘人,她正愁不知该怎么应付,这不刚好,对方就替她解决问题了。 周王氏气得戳了她一下:“你傻了?还笑得出来?他以平妻之礼纳你为妾的事早被金媒婆传的到处都知道,就是他不中伤你,方圆几十里谁敢得罪他聘你?以后保管没有媒婆敢上门!” 长生不敢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半真半假地说:“娘别怕,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几句谣言怕什么?经过上一次的事情,我相信大多数人心里是清楚的。随他去吧,咱们等年后再说,女儿心中自有主张。”她的镇定让爹娘多少心安了些。 接下来几天都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周家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十几日后,不知从哪传出了更为恶毒的谣言,说是长生在宫里耐不住寂寞,和小太监不清不白做什么对食,让皇上发现了,把小太监活活打死,念在长生是女子,责其回乡,永不许入京。 这个谣言实在太具刺激性,很快在十里八乡飞快地流传开来,势比燎原之火,等到周家人知道,外面已经传得不成样子。 周王氏当时就背过气去,长生恨得咬牙切齿,她虽不怕谣言,却受不了别人这样恶心她,可目前又能想出什么办法对付这个地头蛇?就是自己想法报了仇一走了之,周家人怎么办? 一筹莫展之际,姑姑周厚贞慌里慌张地来了,进门就说巧生的姑爷葛有德在贩鸡的路上被人给暴打了一顿,手下得很重,葛有德没有半年时间将养不好。 长生听了只觉得心里无比舒坦,这个无耻之人,终于得到了报应。周王氏夫妇听了一会儿哀声叹气说巧生命苦,一会儿又恨她帮着葛有德想害长生,到后来,周王氏到底数落了周厚贞几句,不许她再过问巧生家的事情。 长生明白她内心是很担忧的,不过上次被他们气极了,又怕自己心里不痛快,才做出这般绝情样。她也很想知道是谁打了葛有德,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就趁娘领着两个儿媳去做饭,悄悄拉了姑母问话。 原来葛有德被打之后,巧生吓坏了,又不敢回娘家,就悄悄去了姑母家哭诉,周厚贞怜她被娘家除名,又不敢明着去,就趁夜去了趟,却见葛有德真的被打惨了。脸肿成了猪头,一只耳朵被削掉了,一条腿自膝盖以下断了,可以想象,在这缺医少药的年代,他要受多少苦伤口才能长好,真是活该! 周厚贞不解地说:“听说打他之人言语中似有为你出头之意,说什么让他以后老实点,不要老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说以后再毁人名声就再打断他另一条腿,再削掉一只耳朵,所以他才疑上了你!” 长生愣住了,似有为自己出头之意?可这件事真不是自己做的呀?除了家人,她在这里谁也不认识,哪里会有人为她出头? 轻嗤一声说:“说实话,要不是看在几个外甥女的份上,我倒是想教训他,可哪有这个本事?爹和大哥又是老实的庄户人。他大概老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又老在背后乱嚼舌头,所以得罪了不少人吧,明明自己心里有鬼却怀疑是我。说来我还要谢谢打他之人,总算替我出了一口恶气!” 周厚贞想想也是,哥哥和侄子都是老实的庄户人家,长生一个姑娘家,哪有这个能力?再说葛有德到底是巧生的姑爷,他们一家不会这么绝情的。 又过了几日,那个曾经想娶长生又觉得委屈自己的穷酸秀才薛博文也出事了,他收了学生的束脩之后,就去镇上一家小饭馆要了几个菜改善生活,谁知吃完饭却找不到荷包了,偏偏还口出狂言说是伙计偷了,被老板一顿饱打撵出去,回村之后学生家长嫌他丢人,都改送子弟去另一家学馆,薛博文丢人现眼又失去唯一的生活来源,只好卷起包袱去外地谋生了。 长生听说后暗暗称快又称奇,那个让人恶心的穷酸秀才终于遭报应了,为什么得罪她的人都要这么倒霉?可董老财不是好好的吗?也许只是巧合罢了。 谁想年关将至,董老财开在县城正街的瑞福祥绸缎庄忽然夜半失火了,刚好他想趁着过年大赚一笔,花大笔银子进了一批贵重绸缎衣料,全都烧得一干二净,铺面也烧完了,连累左邻右舍的脂粉铺和首饰铺子也被烧得七七八八,还好没出人命。虽然不至于让他倾家荡产,但绸缎庄的损失加上赔付别家的银两,家财一下子去了大半,听说董财主已经大病不起了。 这一次不仅长生一家疑惑不解,村里也有了闲言碎语,说是长生命硬,在宫里又多少沾了龙气,得罪她的人都会遭到报应。 周王氏疑惑不解地说:“如果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哪来这个能力和胆量,娘还真怀疑是你找人替你出气。也许是娘这些年平安天天烧香拜佛,感动得神佛显灵了,让不怀好意之人得到报应,要不然也太巧了吧?” 长生哭笑不得,说是巧合也太巧了,不过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巧合。刚好他们三个都得罪了自己,也刚好他们三个又都接二连三遇上了倒霉事,只能这么解释了。 第40章、招聘启事 几天后,不知何故谣言却平息下来,变成了长生提前回乡的原因是皇上和娘娘恩典,不忍误了宫女的青春,特许年满二十岁的宫女回乡嫁人,还发了大笔的银子和首饰做嫁妆。 村人再联想长生回乡时穿金戴银的样子,还有周家刚买了那么大一块地,都信了这句话。若果真如谣言所传,她回来时肯定灰溜溜的,还能那么风光?那些诽谤她的话肯定是别人不服气才造谣生事的。 周王氏越发觉得神佛显灵,长生暗暗称奇,这一切都没有动摇她的离意,家乡虽好但并不适应她生活,难怪人说大隐隐于市,她要得过得清静,城里比村里更合适。 渐渐年关将至,又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天气越发寒冷,又因为水窖结冰,每次打水前都要用一根干净的长木棍使劲戳个冰窟窿,这种条件下当然没法常常洗澡了,长生也只得忍耐下来,离意越发强烈。 这天因天寒地冻久未露面的舅舅忽然来了,长生喜得赶紧下了炕去迎,她是急盼舅舅来的,还指望他带自己出去逛逛,说不定就能找到机会, 如她所愿,舅舅是来接她和玉生的,他明天刚好去云州办事,想带她们和女儿金花一起去逛逛。 长生和玉生顿时欢呼雀跃,虽然大唐对女子的禁锢并不厉害,但是她们这些穷乡僻壤的女子,想进一次县城都不容易,何况是云州府。 只是见了外婆又要被她唠叨着婚事,一想起这个长生就头疼。周王氏知道她的心思,塞给她一两私房银子买东西,又气又笑的戳着她的额头骂道:“死丫头,枉你外婆这么疼你,提起逛云州府就乐得不行,要见她老人家就拉下脸?放心,我给你舅舅说过了,让他叮咛你外婆说你答应过了年就聘人,让她先不要唠叨你,这下放心了吧?” 长生一边撒着娇儿一边乐得不行,又偷偷取了几两私房银子,换上新衣和妹妹一起坐车走了,出去一趟可真不容易。 只是表妹金花那双过于精明灵活不安份的大眼睛让她怎么也亲近不起来,她对宫妃们的衣服和首饰妆容极感兴趣。在宫里有不少这样的女子,无一不是心比天高,无一不是用尽一切手段往上爬,幸好她不是自家人,不过偶尔见一面而已。 舅母王曹氏表面对两个外甥女倒十分亲热,外婆这次真的没再提及她的亲事,只是对长生回家后总共只看了她一次,还不肯留下来陪她住几天的行径十分不满,拉着她坐在身边絮絮叨叨不肯放手。 长生何尝被人这么当做三岁小孩一般疼过,方才觉得自己一直躲着怕见她的行为有多么没良心,心下愧然的同时,就想着法子逗她开心,看得金花暗里直撇嘴。 第二天三个人很早就被唤醒起床梳洗,天刚朦朦亮就出发了,因为去得早了可以多逛一会,巳时(上午十点左右)到了小小的云州城,看着长满苔藓的青砖拱门,三人兴奋极了。 已近年关,进城置办年货和做生意的极多,云州城十分热闹,两边客舍酒馆林立,绸缎庄首饰胭脂铺杂货店应有尽有,还有数不清的小摊小贩。 王春发很快办完了别人所托之事,寄存了马车,领着她们来到专卖低档衣料和首饰脂粉的街上,金花和玉生无比艳羡地看云州女子的穿戴,一头扎进铺子出不来。 这些低等粗糙之物长生如何能看得上眼,她只是想散心而已,另外想看能不能找到机会离家另谋出路。 很快她的目光被一堆人群吸引了,隐隐约约地捕捉到几句话,心里一动,凝神静听起来。 “真排场呀,有丫头和老妈子服侍还不行,还要找个女先生……” “听说已经张贴一个多月了,去了不少人都不满意,当官的就是挑剔!” “算了算了别凑那热闹了,左不过官宦人家的事,与咱平民有什么关系?” 长生神色中有一抹不异察觉的兴奋,就要往前凑看个究竟,被王春发拦住:“长生不可任性,你一个年轻女孩子家别挤那热闹,若是好奇,舅舅前去打探清楚告诉你!” “好吧,舅舅快去,一定要打听清楚,我看到哪里似有一张榜,你不识字,可向旁人问清楚。” 好大一会儿,王春发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摇摇头说:“也没什么,不过是晋阳守将谢大人想给女儿招聘一个教养姑姑,说白了也就是女先生,乡里人没见识,以为是什么稀奇事,其实在晋阳倒是常见的,富贵人家的女儿一般从小都请女先生教导。” 长生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激起了狂澜,富贵人家给女儿聘教养姑姑,不就是相当于现代的家庭女教师?自己一心想离家谋出路,却忘了在宫里曾听说过,地位高些的宫女年长出宫后,如果误了嫁人,又不想做女牢头和教坊嬷嬷,还可去富贵人家做教养姑姑,教导人家女儿礼仪举止,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能力和机会,做教养姑姑须是二等以上且是役满由主子恩准出宫的宫女才行,犯过大错或者被贬被撵的都不行。这个招聘启事,也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不过晋阳是卧虎藏龙之地,那个谢大人既是晋阳守将,招聘启事又怎会贴到小小的云州?可如果不是贴到云州,自己又怎能得知?长生已经顾不得细想了,一把拉住王春发的袖子:“好舅舅,带我过去看仔细!” 王春发以为她不过小孩子家好奇心重,劝不住就点头应了,嘱咐金花和玉生就在一旁的胭脂铺子里等他们,只带长生过去看。 他们费力地挤进人群,霍然看到青灰色的砖墙上贴着一张大大的招聘启事。 “谢府欲聘教养姑姑一名,有意者请来晋阳谢将军府应聘。” 短短的一句话,具体要求条件和薪酬待遇全然不提。要聘人就得有个条件呀,或年轻能干或年长老成,或者识文断字,或者精通琴棋书画,或者熟识规矩礼仪,总不能什么也不提只说聘人,哪有这样聘人的? 第41章、再赴晋阳 正思索之际,王春发有些明白她的心思,心里一急喊到:“长生切不可再离家了!富贵人家待遇虽高,但你年纪耽搁不起了,过了年正经聘户好人家才是正理,此事听着虽好,却会误了你的终身!” 长生已经瞬间做出了决定,她曾在宫里生活了八年,虽然地位不是很高,前世却是中文系的本科生,识文断字不说,宫规礼仪无不熟知,教养一个小女孩应该足够了吧?在这个时代,她没有好的家世,又没有经商的本事,又不愿做女牢头和教坊老鸨,这大概是最适合她做的工作了,成与不成总要试试。 不顾王春发的劝说抓住他的衣袖,满目乞求:“舅舅,长生实在在家里呆不下去了,也不想随便在乡里聘了人,可又无路可走,这倒是一次机会,成与不成就带长生去看看吧,要不然我老惦记着,试一次我就心甘了!” 王春发叹口气,长生回家后的种种不适和委屈他都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这乡里确实容不得她,可富贵人家有那么好混吗?“长生,富贵人家家大业大事非大,有才貌俱佳的公子,也有吃喝嫖赌的酒色之徒,你又生得这样出色,难保日子久了别人不起心思,你一个孤身女子只怕身不由己,可要想好了!” 舅舅的态度在她的意料之中,就胸有成竹地解释道:“舅舅放心,长生发过誓绝不为人姬妾,我不是三岁小孩,懂得为自己打算。你也知道我回家后不但受委屈,还给家里添了许多麻烦,亲事上更是高不成低不就找不到合适的人家,思前想后不如另找出路。给你说实话吧,就是没有这个招聘启事,我也打算年后离家的!” 王春发没想到她竟有这种打算,想起她面对高守仁的逼迫毫不退缩的样子和她回家后的种种遭遇,郑重地点点头:“舅舅答应你,但是今天不行,先回家告诉你爹娘一声,得他们同意方可,去晋阳来回得几天呢!” 得到了他的支持,长生安心了一些,家里除了娘,别人未必真想留自己在家,只要能瞒着娘去晋阳,先悄悄应聘了,不成功自然乖乖回家了,如果成功了,谁也拦不住。 回家后,因为赶路风尘仆仆,再加上存了应聘的心思,就求了娘同意她和玉生洗澡,当香澡豆的幽香散开以后,长生很快有了主意。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故意把黑缎一样的头发披散着肩上,等娘进来拉起她的手:“娘摸摸看,滑溜不滑溜?” 周王氏伸手摸去,浓密乌黑的头发果真软滑幽香,想起她小时候稀疏的黄发,夸奖到:“东西虽好,主要还是我家长生女大十八变,你省着用,给出嫁时留一点!” “娘放心,我记着秘方,用完后再配一些。其实配药花不了几个钱,这澡豆洗浴后香气宜人,还能养发护肤,宫里的贵人都用着。我想富人家的女眷一定也很喜欢用,不如咱们照秘方做一些,先暗中找人送给她们试用,等她们喜欢上了,自然会花钱买咱们的。不过有些药材要去晋阳才能配得到,我给舅舅说了,他很赞同我的做法,如果娘同意的话,他答应明天就带我去晋阳配药,只是来回得几天时间。” 周王氏沉吟起来,按说这也是好事,少做一些送人,花不了几个钱,若这些富家女眷喜欢用了,就必须从长生手里买,果真是个生财的好路子。她还是有些担心:“这样做不会给自己招祸吗?那可是宫里娘娘用的,一般人敢用吗?” 长生笑了:“娘放心,前朝灭亡后,宫中许多秘方都流传了出去,只是咱这偏僻极北之地没人知道而已。” 周王氏终是同意了,这么大一家子人,要得饱暖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个生财的法子总好些,试做一些也花不了几个钱,就让她收拾东西,由大哥周安生送去舅舅家。 长生目的达到,心下窃喜,当即回屋偷偷从瓷瓶里拿了五两碎银仔细藏好,正等出门,忽又想起她是去应聘,外在形象和言谈举止一样重要,若打扮得土里土气,富贵人家保准瞧不上眼,可要是花枝招展脂浓粉腻,人家没准还怕自己带坏了女儿。 踌躇间忽然想起,教养姑姑,说白了就是前世的家庭女教师,时代不同,但对外形气质和性情的要求总有些相通之处吧。长生仔细地回忆着前世大学女教师的装扮,现在是冬天,颜色不可太过素淡,庄重一些最好,既要素雅大方又不能呆板沉闷。 她打开衣箱细细挑选,最后选了一件枣红色绸子的小棉袄,下面是深蓝色绣着白色缠枝花的六幅棉布夹裙,这是她学会做衣服以后自己设计缝制的。棉袄的衣领袖口用灰缎滚了边,衣襟绣着枣红色的花枝,衣领略高,腰部收紧,小喇叭袖,外套灰兔皮的窄腰短身比甲,穿上后乍看不是特别出彩,但细看之下身姿美好毫无臃肿之态,既高雅大方又让人耳目一新,干练中透着几分妩媚。 至于怎么梳头,倒成了难题,她尚是未嫁之身,不能盘更加端庄一些的妇人发髻,但是少女的双丫髻怎么梳都太孩子气了,人家是招聘教养姑姑,不是招小丫头。想了想把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圆圆的髻,用深色的丝带扎紧以后,插上一枝垂着梅花坠子的银簪,已经长长的刘海斜梳向一边,用两枝小小的银钗夹在右鬓。 柳叶长眉,玉样肌肤,玉生看得移不开眼睛,明明这身衣服看起来朴素无华,怎么穿上这么出彩? 所谓有女长成,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周王氏一直含着笑,不厌其烦地看着她费尽心思梳妆打扮,嗔怪她只是去晋阳逛逛,干嘛弄得这么浓重。又怪她乱梳头发,长生怕她起疑心,就解释说是这是京中少女流行的发式,反正她也无从去考证。 傍晚时分,长生和舅舅终于到了晋阳,两人就在上次住过的客栈住下,打听到谢府的位置,提前上街买了想要的物品和制作香澡豆的材料,明天她要专心致志的去应聘。 -----锦瑟没有太多的空闲管理书评,不能做到一一回复,但锦瑟会抽时间查看并认真考虑大家的意见和建议,请筒子们多多包涵! 第42章、谢府应聘 第二天早上,长生站在谢府高大的门楼前,看着朱红大门上光亮的铜扣,对这个职位充满了信心和期待。她上前对守门的家奴说明了来意,立即有一个小厮带她进去。 进了门并没有直往前走,绕过大门里面的花坛,沿东边的一条青石小路拐进去,长生暗自打量着,有时从庭院房屋的布置也多少可以看出一些主人的性情。 谢府处处一派古朴沉稳之气,屋宇整齐而不华丽,花园简单明了并无亭台楼榭,因为冬季大多数花木枯黄,显得清寂而萧瑟。看起来占地面积不大,来往的家奴丫环也不多,看样子主人是个不喜张扬之人。 来到一处偏院,屋子暖洋洋的,让刚从寒风中进来的长生舒坦了一些,一位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送上热茶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看来这家人并不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很快进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四十多岁,不亢不卑细心谨慎的样子让长生心生好感,他客气而详细地问了长生的基本情况,包括家人和在宫里的经历,点点头示意她稍等,就离开了。 谢府相当谨慎,还要由管家初试一番,再由主子定夺,看样子她第一关算是过了,长生越发仔细起来,心里不敢松懈分毫,她是不允许自己失败的,因为那个家她住不下去了,目前这是唯一的出路。 一个人孤坐等待的过程中,似觉窗外有人影晃动,难道谢府的人还暗中打量自己?待走到窗前,却看到有宝蓝色锦袍的一角隐入树丛中离去,看样子是一位主子,若是丫头家奴偷窥,可以当做是好奇,可是主子这样做,却让长生心里平添了几分疑虑。 片刻管家返回,客气地说:“将军同意见周姑娘一面,不过有些话要事先说清楚,谢府聘的教养姑姑待遇等同西席先生,必须随小姐同院居住时时陪伴,并指定一名丫头服侍,月银是二两,三餐点心茶水齐备,四季都有新衣,年节有红包,生病包医药。只是姑娘应聘后至少两年内不能离开谢府。基本就这些条件,如果姑娘同意了我们就去见公子,由他定夺。” 长生紧张的心情略有松驰,看来有些希望了,这待遇还真不薄。不过在家里天天被娘念叨着嫁人虽让她心烦,可是谢家规定两年内不能离府,那岂不是两年内不能嫁人,难道她做定了剩女? 好在两年不长,目前也没有合适的人可嫁,若真找到心意相投之人,相信对方也不会在乎多等些时间,且两年之内都未必能找到。无论如何总比守在周家受委屈强,长生直觉等到年过后,她在家的日子就没这么舒坦了,早脱身最好不过,就郑重地点点头:“我同意!” 来到一座高大宽阔的正房,迎面双扇格子门大开,挂着厚厚的棉帘,刚一走近就有小厮打起帘子,长生集中精神,跟在管家后面大大方方地跨了进去。 室里暖洋洋的,大气而不奢华,端坐着一位低头执卷的年轻公子,玄色滚边的长袍,看到有人进来,放下书卷抬起头,看到长生的样子,眼中有一丝诧异和赞赏,这个女子容颜美丽,气度娴雅淡定,举止从容大方。 只是那种游离于世外的感觉很熟悉很熟悉,如同他的亡妻,明明是他最亲近的人,却似乎从不属于他和这个世界。 长生看清他大约有二十七八岁,轮廓分明,眉宇开朗,目光深邃,帅气而儒雅。她注意到他玄色的锦袍,刚才躲进树丛的是宝蓝色的袍角,那人不是他。 那个人是谁呢?既是主子招教养姑姑就应该大大方方见她就行,不至于这样吧?难道是谢将军的妻妾?很快又否定了,大唐崇尚艳丽浓烈之美,年轻官家女眷莫不花红柳绿,谁穿宝蓝这么厚重的颜色?分明是男子的长袍,不是裙子。 管家上前低语几句,又对长生说:“这是谢将军。” 长生有些诧异,他儒雅的样子一点不似她想象中豪放刚硬的将军模样。上前礼数周全落落大方的行了礼,等到对方挥手请她入座,又优雅自如地坐下,不是她太自以为是,人家是招教养姑姑,不是招小丫头,若自己都浮躁怯懦上不得台面,又如何能教养出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 果然谢将军的神情越发满意,他点点头也没多问什么,因为该问的管家已经问过,并全部汇报给他。看着长生呷了一口热茶,这才开口说:“以后小女就托付周姑娘了,带周姑娘下去休息,该交待的交待一下,也好让她早点回去做准备。” 长生心里一喜,这么说来他是相中自己了?虽然努力想做的淡定沉稳一些,可抬起头眼中还是亮晶晶,有压抑不住的喜意,又很快平静下来作答:“将军高抬了,长生能力有限,不敢当托付二字,但一定会尽全力教导小姐。” 她的话更让谢将军心生好感,这是个知进退的女子,眼神淡定清明,稳重又不沉闷,气质与亡妻莫名地相象,把女儿交给她应该放心吧。 跟着管家回到刚才的小院,管家告诉她将军对她甚是满意,又自报名叫谢承忠,大致介绍了一些谢家情况。 刚才见她的谢将军是谢家大公子,名叫谢明澈,二十六岁,嫡妻三年前亡故,只留一个女儿叫谢锦姝,年方七岁,这里是谢明澈在太原官制的将军府,并非谢府。谢家有世袭的郡伯(即伯爵,位于公侯爵位之下)之爵,府第在京畿之地的武功郡,小锦姝年幼失母,谢明澈公务繁忙,再加上北地寒冷干燥,就留在谢府随祖母及叔父婶娘同住,长生必须去武功郡的谢府教养小锦姝。 长生一愣,锦姝?居然与她前世同名?蓦地想起姐姐和父母,眼里一酸差点落泪,很快又压下心绪,在这生地不是她失态的时候,心里却对未见面的小锦姝顿生亲近之感,只是自己刚离京不过数月,却又要回去? 一时间居然弄不清是什么心情,回家这段时间,按说自己过得并不开心,也受了不少委屈,她是巴不得早脱这个事非之地。可乍一听又要远离家乡,心里居然酸酸的,不知她在家中能停留到何时? 第43章、别亲而去 谢承忠以为她要离开家乡有些伤感,就好言相劝:“前来应聘的人并不少,独姑娘让将军满意,虽说没有夫人主事,但当家的老夫人出身名门知书达礼,小姐乖巧内秀,又有几房能干的姨娘帮衬,姑娘不必顾虑什么。” 长生心里一暖,凝眸含笑道:“谢谢管家,什么时候去郡伯府?” 谢承忠歉意地说:“姑娘可能在家过不了年了,将军公务在身并不能离开,所幸三公子前段时间来探亲,准备腊月二十返乡,你回去与家人作别后收拾行礼,十九日下午来谢府,二十日同三公子一起返京。” 长生睁大了眼睛,今天已是十六日,她居然在家连年也过不了就要走?她还以为最快也要等到年后。别人还好说,也不知娘亲能不能受得了?一时心里七上八下的。 待告辞时,谢承忠从袖里掏出五两银子递给她:“谢府世家名门讲究极大,姑娘虽为小姐教养姑姑,但也关系谢府体面,按照府规,这五两银子是赠与姑娘整妆添衣的,也好风光入府,不被人小觑了去,姑娘放心,这个不会从月银里扣除。请勿在意,谢府聘西席先生一惯如此。” 长生暗笑,这待遇还真好,还有服装化妆费,想是怕老师衣着寒酸进府之后被人瞧不起,连累学生面上无光吧。幸亏自己仔细挑衣梳头收拾整齐了,才没有被人小觑。 回到客栈,王春发看到她面无喜色,心里一紧,以为她没应聘上,却也松了一口气。他虽盼着长生能如愿以偿,但更盼着她找到合适的人嫁了,不要误了终身、不要远离父母。 长生明白他的矛盾心理,世事有得必有失,应聘成功,要享受人家的待遇,就要遵从人家的安排,只可惜不能在家过了这个年,这是最大的遗憾了。 “舅舅我成功了,以后不会再吃闲饭了!” 王春发先是一喜,又听说要远赴京畿之地的谢府,而且两年不能归家,半晌无语,复又叹了一口气:“舅舅知道你有出息,可一走八年,刚回来几个月又要离开,连年也不过,你这孩子也太有主意,也许我不该瞒着你娘拉你过来,若误了你的终身大事怎好?” 长生因为要突然离家的惆怅心情很快调整过来,她可不想放过这盛世大唐人间烟火,说不定此去就可觅得良人。笑意盈盈地说:“好姻缘可遇不可求,反正已经老大不小了,再耽误两年也没什么关系。舅舅放心,京中大,才俊多,长生定不会误了自己的终身!” 王春发拗不过她,只得陪她买了些东西,两人驱车回家了。长生猜想着,爹爹和大哥最重钱财,玉生和良生少年心性对外面的世界满是憧憬,也会支持自己走,真正舍不得自己的只有娘亲吧。 长生回到舅舅家后,背着其他人挑了几样首饰随身带着,其余的仍由舅舅保管,又陪外婆住了一夜,却瞒了她很快要远离的事情。 第二天回家后,周王氏听说她偷偷应聘到谢府做教养姑姑,这几天就要离家,连年也不能在家里过,而且两年内不能回家,只说了一句:“你这孩子,咋主意这么大?”,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了。 多受一份恩情就多一分牵挂,长生最受不了这个,一时心里也十分难受,抱住她百般劝慰。 周厚纯也怔住了,看到老妻十分难受,叹了一口气劝道:“应聘到谢府也是好事,富贵人家的教养姑姑和西席先生一样的体面,又不是做仆佣,也不辱没了咱长生,再说两年后就可回家,你也别太难受了!” 周王氏瞪了他一眼斥到:“你就知道长生在谢府能赚到银子,两年?她耽搁得起吗?就不怕误了她的终身?” “你看看咱们长生,还能在乡下找到人配她吗?”周厚纯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长生,自家女儿的气度容貌比县城里的一些富家小姐还要出众,又见过世面识文断字,偏偏年纪有些大,要找良配确实不易。 周王氏闻言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端详着长生,光洁如玉的肌肤,五官精致,眉目分明,眼睛聪慧而有光彩,这偏远乡下如何能容得下她?世间一切皆有定数,也许她真不属于这里吧。 “好女儿,你在外多年,看来已经真的不适应咱这地方了。你是个有主见的,到了官宦人家且记本份二字。娘相信你认得清人,亲事上条件不要太高,若有合适的就先订下再捎信回来,我让你哥把婚书捎去。” 长生一一点心应过,周王氏忽又想起什么,怀疑看着长生:“你当初宁愿不嫁也不肯与人为妾,虽然我和你爹提说过让你嫁到董家为妾,但事后想起来幸亏你没应承。莫非你这段时间受不了乡下的苦,还是因为婚事经过一些波折改了主意?你可要想好了!” 长生福了身坚定地说:“爹!娘!长生发誓一生一世都不会与人为妾!若有合适人家自会秉明爹娘做主的,何况谢府是极重规矩,尚有出身名门的老夫人当家,断不会让长生受委屈,两年后我若做得下去,自会有探亲假期,若做不下去就回家,你们放心吧!” 周厚纯扶住她:“闺女,爹以前对不住你,但你要记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外面呆不下去就回来,穷也罢苦也罢都有你一碗饭吃!” 长生郑重地点点头,事已至此,无论一家大小什么心情,她是走定了。周王氏强忍着不舍给她收拾着行礼,良生更加佩服她,玉生却掉了不少眼泪。 走归走,但是能提前安排的都做了安排,她给自己只留下五两碎银和一百两银票,又随身带上几样贵重的首饰。临行前夜,长生把其余碎银和香澡豆的秘方都给了娘亲,又偷偷给良生一百两银票做求学之资,留给玉生两样贵重的首饰添妆,殷殷叮咛他们俩个替自己好好孝敬娘亲。 第二天,由王春发和安生送她到晋阳,长生坐上马车,看着寒风中一家人向她挥手告别,忽然也起难舍难分之意。有了这个家就有了归宿,她在这个世界心里是安宁的,走投无路之时,总有个去处吧。 (第一卷完) 第44章、将军之妾 炭盆烧得很热,室内暖洋洋的,家具摆设间洁大方而不奢华,铺得整整齐齐的炕上挂着深红色的锦帐,这应该就是将军府的客房吧,长生放下包袱,脱掉灰兔皮的比甲,一边打量着一边喝着热茶,身心都舒坦开来,自此,她真正离开亲人了。 桌子上放着点心和红红的苹果,刚才谢管家说让她休息一会,晚饭时分再派人请她,这些水果点心应该是为她准备的吧。 看着在前世再普通不过的水果,忍不住拿起来咔嚓咬了一口,脆甜多汁的滋味让她心里一酸,自从回家之后,她还没吃过一口水果,正待咬第二口,外面忽然传来扑噗一声轻笑,听声音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长生又羞又窘,放下苹果快速走到窗前,外面传来脚步踩过枯枝的声音,人早走了。她涨红着脸回到座位上,发了一会恨,断定这肯定是那个偷窥她的,穿宝蓝色锦袍的人。 是谁这么无聊?大概是什么无礼的手下或客人吧,不过咬了一口苹果,有什么好笑的?幸亏她要去谢府,只在将军府停留一夜,要不然天天被人关注,她可受不了。一气之下,看看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索性把那只咬了一口的苹果吃完了,然后慢慢吃起点心来。 过了一会,一个丫头进来说将军有请,长生倒没觉得奇怪,她明天就要回谢府了,做父亲的交待女儿的事情再正常不过。 来到上一次的正堂,谢管家侍立一旁,在坐的除了谢将军,还有一个桃红柳绿的妩媚女子,二十多岁的样子,生得圆润小巧,神情乖巧柔弱,让男人我见犹怜的那种,看样子是将军的姬妾,不知为什么,长生天生对这种女人没有好感。 落座之后,谢明澈面色沉重地开口了:“不瞒周姑娘,锦姝本是个活泼伶俐的孩子,可自从娘亲病逝后,她一日比一日沉默,一日比一日内向,到现在越发厉害,甚至不肯见生人,不肯去陌生的地方,老夫人年岁已高,弟弟和弟媳有他们的孩子,我又不能接她来此,天天揪心的厉害,无奈只好找个可靠的人随身教导她,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长生听到锦姝二字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前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细听,不由得对这个与自己同名的孩子顿生怜惜,这不是有自闭的倾向吗?但愿不要太严重,也不知这个孩子肯接受她不?只是若谢府在京畿,为什么要在晋阳招人,还要把招聘启事张贴到云州? 她不敢松懈,思索着说:“谢将军看重,长生会尽力的,只怕若被小姐排斥,有负将军所托。” “我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你与亡妻气韵上颇有相象之处,也许小女能接受你吧,且试试但无妨。” 长生一怔,难怪那么多人应聘只选中自己,只是将军之妻必然出身名门,自己一个穿越人,又在深宫禁锢八年,气韵又怎能相象?正不解间,蓦地瞥见那个女人目中闪过一丝妒恨,又很快面色如常,心中更疑,略一思量就明白了,这个女人只是将军姬妾,一定是妒忌将军对亡妻的思念和对女儿的疼爱吧,绝不是针对自己一个外人。 谢明澈爱女之心拳拳,言谈之中颇为忧心,细心地介绍了女儿的情况和性情喜好,说了一些托付的话,就请长生一起用晚饭。 主人家请西席先生用饭也很正常,既然谢管家说了待遇等同西席先生,长生也没有必要自轻自贱,就谢过一起入座,无意中又瞥见那名姬妾眉头轻蹙了一下,眼中有几分不满,显然很不愿与自己同席,长生自然无视,一个小妾的地位她清楚的很,在自己面前再充高贵也没用。 “三公子呢?快去请他过来,明早就要走了,他还磨蹭什么?” 很快一个小厮出去,片刻过来报,说是三公子应朋友之邀喝送别酒去了,晚上不一起吃饭,谢明澈不可置否地笑笑,示意大家用饭。 虽然不比宫宴,但在这天寒地冻的晋北地区,晚餐算是很丰盛了,长生一来刚吃了点心苹果不饿,二来怕被那名小妾轻视,只略用了些,就下去休息了。 回屋后又检查了一下行礼,向临时服侍她的丫头问了一些将军府的基本情况,长生就实在无事可做,想着反正从明天开始就要在马车上颠簸,不如早点休息养精神。 正待解散头发,一阵环佩叮当声,小丫头进来报,说是白姨娘来见周姑娘,话音刚落,刚才那位女子带着丫头进来了,口称“白梅打扰姑娘了!” 原来她叫白梅,倒是个好名字,与刚才不同的是披上了镶着白狐裘的水红色斗篷,更添几分妩媚情致,长生虽然不明白她为何来找自己,但还是客客气气地请她入座。 白梅多情的眸子打量了长生几眼,眼中很快闪过几分妒忌又掩饰过去,温柔地一笑开口了:“白梅这会过来,是想托付姑娘一点事。算上我将军共有四名妾室,李姨娘卢姨娘是通房丫头抬上来的,秋姨娘是买的贫家女,独我是随夫人陪嫁过来的,所以得蒙将军高看些,一直带在身边服侍,其余三个都留在郡伯府。” 长生听着她的炫耀,浅笑不语,她对自己说这些有什么用,自己又不是谁的姨娘想和她争宠,她只想做她的教养姑姑。而且白梅既是夫人陪嫁,夫人亡故,就该守在年幼的小姐身边照顾,却远巴巴地跟过来独占她丈夫的恩宠,实在有忘恩负义之嫌,还好意思对别人说。 见长生一派淡定,根本不在意,白梅自顾自说:“锦姝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已经有一年多没见了,心里牵挂的紧,还有老夫人对我颇为疼爱,三位姨娘与我姐妹情深,特意准备了一些土特产想捎给她们,又不好麻烦三公子,所以想请周姑娘帮忙带回去。” 小事一桩,当然无妨,长生含笑点头应了,请她明早派人送到车上,就再不多语,任由她双眼乱瞄、欲言又止,白姨娘枯坐无趣,只得略坐一会告辞了。 长生披发坐在炕上,怎么也想不通她的气韵又怎会与堂堂的将军夫人相象?与她同名的小锦姝肯接受她吗?算了吧,好不容易走出一步,还是边走边看吧,自己又不是卖身为奴,实在呆不下去走人就行了。 (长生换环境了,开始新的生活了,亲们多关注吧,请继续支持锦瑟!) -----谢谢筒子们的粉票! 第45章、与子同归 第二天卯时(早上五点至七点),长生梳洗停当,收拾好包袱,披上新买的深红色斗篷,匆匆用了早饭就准备出发回京。 大门外,有六名骑马的侍卫和三辆马车在此等候,谢管家告诉她,第一辆是三公子乘坐,第二辆由她乘坐,第三辆放着要带回去的物品,白姨娘捎给谢府诸人的东西已经放上去,里面附有礼单,她只管照单送去就行。 然后带长生来到第二辆马车前,告诉她:“本来将军要指派一名丫头路上随身服侍,可是三公子说姑娘本就对郡伯府很陌生,再去一个同样陌生的丫头肯定不方便,回去后再给你找一名熟悉谢家情况的家生子服侍,他正和将军在车里说话,外面冷,你坐车里等会,马上就走。” 长生闻言对从未见过面的三公子顿时生出些许好感,出身富贵的公子,难得这么细心周到,若有机会一路上要多些接触。此去谢府举目陌生,进府后他就是最熟识的人,若得他照拂一二,做事会方便些。 忽又想起那个宝蓝色的袍角,希望他不是三公子,身旁有一个喜欢偷窥的人,何况还是谢家主子,怎么都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车子外面朴素无华,里面却很舒适温暖。车门上挂着厚厚的棉帘子,车厢后半部铺着簇新厚实的棉褥,摆着靠垫和盖被,前面一侧放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点心和苹果香梨,另一侧放着一个铜炭盆,木炭烧得红红的,炭盆被有孔的铜罩子扣住,车子再颠簸木炭也不会洒出来,铜罩子中间凹下去,放置着茶壶保持温热。 果真富贵人家讲究,一路有这样的享受,长生心里自然是极欢喜的,是谁考虑的这么周到,还为她路上准备了零食? 长生想起谢明澈成熟帅气的容颜和深邃的目光,脸上一热,暗骂自己花痴,一个堂堂的大将军,哪里会关注这些小事?自己对他有些莫名其妙的亲近之感,不过因为他是个极疼爱女儿的好父亲而已。这些东西要么就是谢管家令人准备的,要么就是将军府出行一向如此。 “姑娘坐稳了,开始赶车了!”车夫在外面喊,长生慌忙应了一声,马车缓缓地向前驶去,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家乡另谋出路了,心头涌上淡淡的愁绪,揭开小窗上的帘子往外看去,虽然晋阳离她的家乡定远县还远着,但对于京城来说,还算是家乡吧。 车子转个弯,拐上宽阔的大街,长生居然看到舅舅和大哥站在街边正在紧张地盯着这几辆马车,原来他们是来送自己的,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辆车上。心里顿时酸酸的,忽然明白今早莫名其妙的惆怅,不过是要再一次面对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 她请车夫等一小会,跳下车向他们走去,王春发和周安生看到她,明显地激动起来,王春发声音颤抖地说:“长生,我们想着你要远行,没个自己人相送不吉利,没想到还能再见你一面,没事没事,你快上车吧,别让人家久等!” 周安生递上一个黄纸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猫耳朵,晋阳有一家铺子做的非常地道,我特意买了一包,带着路上吃吧!” 长生眼睛潮潮地哎了一声,又叮咛了几句,让他们早点回家,不要担心自己,然后登车挥手而去。虽然同亲人有这样那样的摩擦和矛盾,但也有许多感动和温暖让她难以割舍,如果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车子一路向南驶去,道路渐渐颠簸起来,所幸车里还算舒适,长生靠着坐垫上看了几页书,就被摇晃得迷迷糊糊的睡去。 不知什么时候,半梦半醒中忽然听到低低的笑声,猛地睁开眼睛,面前霍然坐着一位年轻的公子,穿着石青色纹锦绣花棉袍和灰鼠皮褂子,戴着同样的皮帽,正揶揄而欣喜地看着她,眼里有掩饰不住的笑意,似乎同她很熟识的样子。 长生心里一惊坐直身子,马车已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她警惕地盯着他,满脸的戒备和羞恼,若不是车里一切依旧,她简直以为自己再次穿越了。正待出言相问,车夫赶紧介绍:“周姑娘,这是府上的三公子。” 三公子?就是谢承忠口中与她一起回京的三公子谢明净?长生直觉对他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与谢明澈的沉稳成熟不同,他是一个年华正好的佳公子,五官极为俊美出色,小麦色的皮肤,明亮狡黠的眼睛,挺秀的浓眉给他添了几分阳刚之气,坐在那里腰背挺拔,举手投足中带着天生的优雅和洒脱。 他有着很吸引人女子眼光的皮相,只是对于实际年龄二十岁,心理年龄二十八岁的长生来说,十九岁的他只是一个狡黠任性的世家公子而已。长生有些失望,这样的人应该不好相予,还指望着回谢府后能得到他的帮助,算了,以后还是少招惹。 他有些肆意的打量着长生,长生被他看得有些薄怒,欲待不理,又一想毕竟要和他一路同行,到了谢府说不定有用得着的地方,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就装作无视他放肆的目光,略福了身平静地说了声“见过三公子。” 语气平常随意的如同对自己的家人亲友一样,客气而不疏离,谢明净愣了愣,眼里笑意更浓:“不用谢,我刚看到有卖糖葫芦的,看起来还不错,想着女孩子都喜欢吃,就使人去买了,特来问一声姑娘要不要吃?” 长生一愣,他居然这样细心?只是车子虽是他家的,可他随随便便坐上来问一个陌生女子要不要吃零食,实在有些轻佻了,果真是一个任性不懂事的公子哥。 可以他的身份肯屈尊过问这些小事,长生还是有些感动的。正准备道谢,外面传来声音:“公子!公子!你在哪里,冰糖葫芦买来了!”一个小厮走过来,两只手各举着一枝晶莹红艳的冰糖葫芦,刚喊了一声“公子”,长生就睁大了眼睛,这不是墨儿吗? 第46章、冤家路窄 墨儿惊喜地看着长生:“长生姐姐?怎么会是你?真没想到那个应聘的教养姑姑就是你!我们真是有缘,应聘启示贴好几个月了,多少人应聘……” 还待说下去,明净咳了一声,墨儿飞快地伸了一下舌头,很快止了声退到一边。明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哦?你们认识?该死的墨儿,这么要紧的事情居然敢瞒着主子?” 长生看着他似乎很无辜很不知情的样子,想起从京城回晋阳时两人在路上争着往前赶的事情,拼命忍住笑意。 原来他就是那个小气的公子!真是冤家路窄。难怪第一眼看到他有些熟悉,记得他超过自己时还揭起帘子得意洋洋示威。不过那天也不能全怪他,自己也不是突发孩子气,故意趁他不注意抢先一步跑在前面吗?原来两人骨子里都是争强好胜之人。 让人有些羞恼的是,他居然带着几分诧异直往长生纤细的腰肢上瞄来瞄去,毫不掩饰富贵闲人特有的轻佻和鲁莽。 长生想起在晋阳的客栈里,他故意言语轻侮,派墨儿来说他不忍心自己回乡做农妇,也不嫌自己腰肢粗壮,让自己做他的侍墨丫头,现在又不顾避讳地一个劲往自己腰上瞄,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腰身会忽然变得如此纤细吧。 当时以为是一个轻浮之徒胡言乱语,所以心生恼怒,还当着墨儿的面说了一些斥责的话,看样子墨儿并未如实对他讲,要不然以他的小心眼,怎会这么若无其事? 他不就是会装吗?谁不会。长生挑挑眉,一幅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很客气很有礼貌地说:“三公子请勿责怪墨儿,几个月前我和舅舅自京城返回晋阳,曾在一家客栈见过墨儿,后来在晋阳又有幸相遇,彼此以姐弟相称,所以他见了我才如此惊喜。看来我们还真有姐弟之缘,这也是托锦姝小姐的福。” 谢明净眼里闪过一丝佩服和欣赏,飞快地瞪了墨儿一眼,转过头来玩味地看着长生,笑意更浓:“周姑娘不仅仅同墨儿有缘吧?难道同本公子就无缘吗?我在哪里墨儿必在哪里,姑娘见墨儿几次就见我几次,可不能厚此薄彼呀!” 长生强忍住笑,他可真说得出口,一个堂堂的郡伯府公子同小书僮争宠,旋及脸红了,暗骂自己乱想一气,什么争宠不争宠,成了什么呢? 不过既然对方打算一装到底,自己又怎能不配合他?她轻咳一下,故意不去看他,略低头做出很恭敬的样子说:“公子说笑了,长生只是一个小小的退役宫女,哪有资格结识堂堂的郡伯府三公子?就是现在,公子也是长生的东家,墨儿和我倒真有姐弟缘。” 谁知他居然打蛇顺杆上:“哼,既然知道我是你的东家,还不好好待我,倒把墨儿当回事!” 虽是双方都装糊涂说着半真半假的话,长生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几丝失落和不满,暗笑他小孩子脾气,处处喜欢争强好胜,却依然装模作样地说:“公子说笑了,长生哪敢呀,我对公子很是敬重。” 对方嘟嚷了一句:“你还有不敢的?”就不再言语,他倒还挺会装委屈,好象自己欺负了他似的,长生又好气又好笑,却忍住不接话。 谢明净自己却不好意思了:“好啦,大哥托付我平安把你带回家,我自是不会食言。我这个人没别的本事,但是照顾人还有两下子,跟我一路同行你会享福的,喏,这糖葫芦看着很是不错,我见过的女孩子没有不喜欢吃的,想你也不例外吧。墨儿既已买来,你就快吃吧!” 他居然肯退让?长生当然要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落落大方伸手接过,眼里笑意盈盈:“谢谢三公子,我确实很喜欢吃,你费心了!” 谢明净看着她长眉扬了扬,眼波流转间,白玉一般的肌肤上泛起桃花般的红晕,似乎不经意间已经把他看尽。 他吸了一口气,心里有点堵,费力地移开眼睛,又恢复那幅略带轻狂的样子:“你可千万别误会,我的小侄女锦姝以后就拜托你了,我是为了她才给你买的,希望你记着我的好,尽心尽力对待这个没娘的孩子,所以你不必谢我。” 长生哭笑不得,刚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又不痛快了?忽然明白他就是在将军府两次偷窥她、并取笑她吃苹果的人,除了他,谁有那么大的胆子?不过一个娇生惯养的富贵公子,与她的人生没有多大关系,她本就不愿意和他太过接近,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 “无论是为了什么,公子总给长生买了这个,所以我该谢你。公子不必客气,既应聘了这个职位,就是没有这个冰糖葫芦,长生也会尽力教养锦姝小姐的。” 她意在疏离,谢明净却并没有生气,眼睛更加有神彩:“你果真是个很有趣的人。好,希望如你所言,请一定用心教养锦姝,回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找我就行。这些茶水点心都是为你准备的,尽管取用,若有什么需要就吩咐墨儿去做,反正你们也是熟人!” 说完拿起安生送的那包吃食,扬了扬眉:“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个不错,我拿走了!”然后跳下马车离去,虽然冬衣臃肿,却并不损他玉树临风的样子,玉树临风?长生轻笑一声放下帘子,除了这个用滥了的词,还真找不出什么形容他,忽然觉得,她在谢府的日子不会太过枯燥无味。 接下来的行程里,谢明净却再没有象那天一样和长生主动接近过。因他的郡伯府公子身份,只要沿途有驿站的地方,他们都能住进去,每到一处墨儿都会送来一个老实可靠的丫头或仆妇近身服侍长生,说是公子的意思。 而且不知道是墨儿细心,还是他安排的好,一路上长生的吃住行被照顾得十分舒适,马车上时时都备好了热茶点心。长生渐渐心生感激,觉得谢明净不象他表面上看起来那样轻狂任性和孩子气。 找了机会真心实意向他致谢时,他却一本正经地说兄长吩咐不敢不从,不必谢他,长生却明白,谢明澈托付他是真的,他一路的细心周到也是真的。 第47章、公子明净 一路缓缓前行,腊月二十六日半下午时分,他们到了长安,准备夜宿谢家在京城的府第,郡伯府封地在长安西边约有一百五六十里地的武功郡,明天天黑前就可到家。 京城谢府位于朱雀大街旁的西三坊,这里权贵世家云集,因为留有家奴看守,一切都很方便。坐了几天马车,全身酸痛得如同散了架子,长生小睡一觉洗浴完毕,全身散发着香澡豆清幽的香气,一边坐在炭盆旁烘头发,一边思索着明天进府的事情。 好在她一路上找机会把墨儿细细拷问了好几遍,对家里重要的主子,甚至有头有脸的奴才都大致有了了解。最让她揪心的是她此去的服务对象小锦姝,这个可怜的孩子,但愿她不要把自己封闭得那么严重,留一扇门让自己走进她的世界,顺便把她拉出来。 有丫头进来报,说三公子晚上要为大家接风洗尘,请姑娘先梳妆打扮好,一会公子过来。长生一愣,要为大家接风洗尘,她过去就行,用得着他亲自过来请吗? 长安的冬天虽然寒冷,但是气候却比酷寒难耐的晋北要温和的多,不必穿得过于厚重。长生仍旧梳着自创的圆髻,穿上从晋阳买的海棠红纹锦绣黄花的掐腰小棉袄,薄棉裤上罩着湖蓝色勾银线百褶绸裙,略带了几样首饰,鬓边插了两枝湖蓝色堆纱金边宫花。 正对镜自揽,明净跨了进来,再也移不开眼睛,端庄高雅的的教养姑姑何时变成了鲜妍明媚的少女?暮色渐沉、华灯未上,明净一言不发的打量着长生,双眸迷离莫测。 渐渐地,屋子里有一种莫名的暖昧,长生不自在起来。世家公子明净,有些轻狂乖张但体贴养眼,有些幼稚任性但孺子可教,总的来说还不错,只是自己承受不起。虽然君未娶我未嫁,但门不当户不对,没有半点可能性,所以必须防患于未然,给自己和别人都不留任何念想。 她主动开口问:“三公子晚上要给大家接风吗?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回乡这几个月,我可天天都念着长安的美食。”笑容云淡风清,语气客气而疏离,距离已被刻意地拉开。 明净一滞,很快面色如常,挥手示意丫头退下,含着几分轻狂说:“窖里的酒还不错,但是此处没有好的庖人,菜肴全是粗做的鱼羊鸡豚,实在算不上美食。不过长安城中酒楼食肆林立,各种美食应有尽有,此时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刚刚开始,这里又没有人约束我们,若你肯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今夜就带你逛遍长安,美食美酒任尔尝。” 长生凝视他片刻,心里已经按耐不住喜悦和向往,若说她不为所动,那绝对是自欺欺人。八年了,她被禁锢得几欲发狂,出宫后却为了躲避高守仁匆匆离京,她还没有好好地看过长安真面目。等明天进了尚在一百多里之外的谢府,怕是不容易再来吧,难得有人当冤大头,为什么要拒绝呢? 只是这个轻狂任性的人会让自己回答什么问题呢?先不管了,等他问了再做打量。长生笑道:“只不过回答一个问题,却换得看不尽的长安夜景和美酒美食,太划算了,我不应就是傻子,三公子请问吧!” 似是料到她的态度,明净狡黠地瞟了长生一眼,目光再次粘在她被掐腰小棉袄收得分外纤细柔软的腰肢上:“我看你并未消瘦,为什么腰肢忽然变得这么细?”刚问完脸就红了,全然不见了轻狂样。 长生愕然,正待发作又忍住,这个可恶的花花公子,这种话也问得出口,不过她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才不会为这个大发雷霆,不如戏弄他一下。就面色如常郑重其事地说:“若我回答了,公子能否说到做到?” 正担心她会发怒的明净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她会真的若无其事,面色有些古怪地说:“那是当然,本公子还会食言不成?” 长生点点头,非常认真地说:“那就好,我这就回答,公子可要听好了,因为我回家这几个月,天天喝窖水吃粗粮,若公子能做到,也会楚腰纤细掌中轻!” 明净愕然,旋及捧腹大笑,引得站在门口的丫头翘首观望,他笑的眼泪都出来才停了下来,擦把脸指着长生:“你这死丫头,还装的一本正经,我居然被你戏弄了。罢罢罢,算我输了,好在你今日打扮得还算周正,带出去不算丢人,走吧,陪本公子吃喝玩乐去!” 两人一起吃喝玩乐,指不定谁陪谁呢!长生心下欢喜,也不计较他言语中的冒犯,只是两人一起夜游,是不是太暧昧了? 又一想管它那么多呢,明日要正式入谢府,听墨儿说老夫人规矩极严,以后衣着打扮言谈举止都要受到约束,能够年少轻狂的时候不多,能够无拘无束的时候也不多,等明日回去,怕是见一面都不易,日子久了,谁还能记得今夜的暧昧?就且放纵一次吧。 这一次是明净打破了沉默:“外面很冷,系上斗篷。”长生笑着致谢,明净却移开眼睛嘴里嘟囔着:“一下午睡的我腰酸背痛。”说着伸起胳膊打个哈欠。 长生瞥见他的褂子底下不小心露出一团红色的东西,细看之下竟是她送给墨儿的香囊,这个亲手做的香囊虽精致,但一个堂堂的公子不至于从奴才手里夺走吧?一定要找要机会问问墨儿,正思量着,他大概查觉了,不动声色的垂下胳膊,香囊又被盖住。 走了大门才发现竟然只有他们两个,墨儿居然没有跟着。又一想也无妨,这里没有正经主子传不出什么闲话,她在长安又不认识什么有头有脸的人。至于谢明净,在她心里只是一个未长成的少年公子,不过身份有别,不能象墨儿那般认做弟弟罢了,两人同行有什么好拘束的。 出了巷子就是繁华的朱雀大街,所以不必乘车,两人步行来到街边。夜色已经完全降临,弯弯的月光下,长安的冬夜冷而不清,两边的店铺不但没打烊,还全部点亮了红红的灯笼,伙计的招呼声此起彼伏,烤炙肉食的香味一阵阵直扑入鼻,时有丝竹歌吟之声穿过窗棂而来。 第48章、夜游长安 这里是世宦富贵之家的聚集地,来往的平民较少,除了三三两两的仕子富商,更多的是锦衣夜行的五陵少年和脂香粉腻的裘衣美眷,被挑着灯笼的家奴美婢簇拥着夜游,长生和明净没入其中再普通不过。 这是长生第一次面对大唐长安的夜景,她的眼睛很快被吸引住了,无论是两旁的店铺,不时经过的油壁轻车和饰锦小轿,还是低语而过的行人,都让她极有兴趣,而明净完全被抛在一边,仿佛她出来不是陪他吃喝玩乐,只是为了看这长安的夜景。 明净有些气闷,小时候且不说了,自从长大以后,还从没被人这么忽视,特别有年轻女子在的地方,只要他一出现,就是瞩目的焦点,此刻却完全被她忽视了。 “哎,我说,你在宫里总共八年,听说皇宫夜里灯似连珠夜如白昼,歌舞宴游比这气派多了,你怎么象什么世面也没见过似的?” 长生一愣,在宫里的一幕幕又出现在眼前,倒一时没有查觉他的心情,心里泛起一丝苦涩说:“我刚入宫时根本没有资格在夜宴伺侯,等做了司寝,每晚这时就是我最紧张的时候,要操心着熏香熨烫布置寝帐,生怕有半点不周要了我的命,哪有心思注意什么歌舞宴游?回家后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如豆的油灯照明,哪有什么夜景可看?” 明净一愣,张嘴笑了,齿白如玉:“那你就好好看吧,看仔细些,回家以后就没机会啦。我在一旁陪你,看到什么好玩的要告诉我!” 言语中似有几分宠溺,长生有些不自在,一个比她小好多的小男生,凭什么这么对自己说话,暗悔自己一时感慨竟对他说了些心理话。在她心里自己其实已经二十八岁了,而谢明净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郎。 “算了,先不看了,你不是要给我接风吗?不如我们先去吃饭,吃饱了正好消食。” 好意没有人领,明净有些不痛快,闷了一会赌气地说:“好吧,你可是大哥聘的西席先生,我不敢怠慢,那你说要去哪家酒楼吃饭?” 长生暗笑,真是小孩子脾气,稍不如意就赌气,明明知道她对长安陌生得很,还给她出这样的难题。她先不回答,转过身看到身旁边走边语的两个少年,象是长安本土人,就行了礼笑着问:“借问公子一句,近处最大的酒楼叫什么名字?怎么走?” 两位少年看到她眼前一亮,又看看一旁满脸不高兴的明净,只伸手指着前面说:“一直向前走,走到第四条街口拐过去,有一座烧尾楼,是专办烧尾宴的地方,那里的菜是全长安最贵的,晚上可能还有空位子,白天就要预定。” 烧尾宴?长生一喜,她在宫里听说过。长安风俗,指仕人刚做官或升迁之后,为应付亲朋同僚祝贺,也为巴结新上司和同僚必须请的一顿饭,因为是喜事,都是山珍海味精工细做。美衣与美食,一向是她的最爱,若能一尝也不枉长安之行了。 谢过他们,走到明净面前一本正经地说:“他们说长安最好的酒楼就是烧尾楼,美酒佳肴人间至高享受,就在前面的街口,只是价格太高了,我刚到长安,尚未为谢府做任何事情,不敢让三公子太过破费,不如你选一个适中的食肆就行。” 明净打量她一会,见她神色平静,满面诚意,有些不快地说:“什么话?你没做事情与本公子请客有什么关系?烧尾楼价格高怎么了?我还请不起一顿饭?走,就去哪儿,菜由你点,酒由我点!” 说完气犹未消地往前走去,长生强忍住笑意跟在后面,到底是小孩子一个,果然上当了,若让他看出她很想去,他正生着气一定不肯,她故意做出嫌贵不好意思去的样子,他就非去不可。 烧尾楼果真不远,一柱香功夫两人就到了,门口一溜红灯高照,丝竹谈笑之声不绝于耳,酒菜的香气阵阵扑面而来,长生忽然发觉自己很饿。 自有伶俐的伙计迎进去,按照明净的要求安置在二楼靠窗的包厢里,长生其实很想坐一楼大堂,因为两人独坐包厢,她多少有些不自在,就出言反对:“现在是晚上,又看不到街景,只有两个人,坐下面就成。” 明净象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偏偏不让她如愿,狡黠地一笑:“那是你不知,长安夜景比白日的街景还要好看,难得今夜有残月如钩,你不看会后悔。” 长生闻言暗笑自己在一个小男孩面前竟拘谨起来,虽然孤男寡女,但年龄心态和身份却差了十万八千里,礼教规矩虽时时顾忌,但此夜并不常有,有什么好怕的?不如放松心情好好的享受美食,反正不要自己掏银子,就不再与他争辩,提裙跟着伙计上楼。 刚刚坐定,长生不等明净发话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说了,今夜由我点菜!”那样子似乎明净不同意就要活剥了他。 明净抚掌大笑:“你果真很有趣,和你一起出来实在开心。伙计,沏上香片,再温一壶剑南烧春,其余的交给这位小姐!” 长生在宫里虽有八年,却根本没有随侍宫宴的机会,那里会懂这些古怪的菜名,而且这些菜宫里未必就有,就根据伙计报的菜,挑名字稀奇价格高的胡乱点了几个什么巨胜奴、天花毕罗、玉露团、仙人脔等,明净只是轻笑,又加了一些菜和汤羹。 等菜的过程,明净不顾寒冷打开窗户,长生轻呼一声,玉钩般的冷月下,两旁临街的和更远处的楼阁房屋前全部挂着红红的灯笼,一串串如同连珠,淡红的光晕照着屋宇楼阁绰约的影子,街上不时还有移动的光团,那是行人挑灯前行,夜晚的长安清寂而美艳,让人心醉。明净很满意她的表现,静静地在一旁强忍着得意没有打扰。 等酒菜上来,听着伙计边布菜边报菜名,长生脸红了,难怪明净笑,原来自己点的基本都是冷盘和甜点,幸亏明净这小子还算够意思,加了炙烤爆炒和锅仔羹汤等。 明净心情极好地看着她的反映,得意洋洋地说:“我点的比你点的如何?这壶酒不错,等会陪我喝两杯怎么样?” 长生蹙起眉头:“我不会饮酒,酒是你点的,你自己喝吧!”她和他一起出来逛街吃饭还行,但是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又怎会随随便便在不熟悉的地方喝酒? 明净一脸坏笑:“你不肯喝?那好,我等会喝醉了你可要背我回去!” 第49章、家门在即 第二早上,匆匆用了府里准备的早饭,他们就准备返回武功郡的谢府了,马车驶出西三坊,出了金光门,向城西驶去。 昨夜明净并未喝醉,那壶酒对他根本不在话下,只是回家的路上不时装作头晕让长生扶他走,这点忙长生还是愿意帮的,毕竟吃人嘴软,她又不是真正的古代女子,会在乎这点男女大防。他若真的喝醉了,长生当然不会背他,酒楼中自有专门服侍客人的伙计,赏几个钱让他们背回去就行了。 长生是独自一人吃的早饭,只有登车时见了明净一面,他的神色却奇怪地疏离起来,只点了头示意,长生以为娇惯的公子哥古怪任性,不知谁又招惹了他,也就客客气气打了招呼自顾登车。 其实她巴不得昨夜的种种成为过去,以后两人只是东家和雇员的关系,他家掏钱她做事,本该就如此客气与疏离,昨日美如梦境,不过今日落回尘埃。 内心还是有些淡淡的遗憾,他是她出宫后交的第一个朋友,若她不是女子,若两人没有那么大的身份差异,做朋友真的不错。 渐渐到了热闹繁华、平民聚集的西市,马车走得极慢,路边不仅有各色店铺,还有小摊小贩,叫卖声和吆喝声此起彼伏,长生不畏寒冷,一路都好奇地揭着帘子,忽然看到一个捏面人的摊子旁围满了小孩子,心里一动,令车夫停车下去。 她快步上前,告诉牵马而行的侍卫,说有事找公子。很快明净的马车也停了下来。长生若无其事地上前揭开帘子,仿佛昨夜之行根本没有发生,明净看到她神色有些复杂。 她指着五颜六色的面人说:“这里有许多的新鲜的小玩艺,小孩子一定喜欢,能不能让我在此买些东西,回去就要见到锦姝小姐,空手总不好吧。” 明净打量她片刻,虽然神色依然疏离,眼里却是愉悦的:“你果然会来事,好吧,我在车上等你。” 说完从袖中摸出一块碎银递过去,长生正待拒绝,又怕惹恼他,笑着说:“其实用谁的银子无所谓,花不了几个钱,只是用公子,显得长生没诚意。” 说完转身走了,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声叹息,似乎有无尽的惆怅。长生一愣,装作无视,直接朝面人摊子走去,心里却有些不解,这个看似潇洒随意、浑不上心的谢三公子到底有什么心事叹息?难道回到谢府有什么让他不开心的地方?心里顿时泛起嘀咕,看来还得找机会询问墨儿一番,可别不明不白吃了什么暗亏。 正挑选面人时,墨儿跟了过来,能跟长生单独相处,他看起来十分高兴,笑嘻嘻地说:“长生姐姐,公子说你有心就行,哪还能让你破费,让我跟过来付帐。” 再推托就成做作,长生展颜一笑:“好哇,等会替我谢谢公子,你对锦姝小姐熟悉,帮我挑她喜欢的!” 这块市井之处尽是些稀奇新鲜的小玩艺,片刻两人就挑了一堆面人、泥哨、竹蝈蝈之类,顺便买了竹篮提着。返回时,墨儿在她耳边小声说:“公子从早上起来就不开心,我想是因为回府后就不能常常和姐姐在一起了。” 长生愣了一下,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低斥了墨儿一声:“小孩子家别乱说话,公子的心思岂是我们可以猜测的!” 复又登车前行,心里却忍不住猜测墨儿的话。她自然不会相信,一个俊美出色、家世良好的少年公子,什么没见过,哪会仅凭数次交道就如此看重她,最多是因为她与他接触过的女子不同,所以有些新鲜感罢了。 傍晚时分,车子在一个坡口停了下来,长生以为到了,揭开帘子,明净却含着笑站在面前:“快下来,随我去看看!” 然后朝长生伸出手,长生看了他一眼,对方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早就这样做过无数次,索性大大方方地伸了手,由他扶着轻快地跳下车子,欲待整衣,明净却满面揶揄地看着她,并未松手。 长生想抽出手,又不肯被他小觑了去,遂若无其事地任他牵着向崖头走去。这个大男孩大概青春期未过,逆反心理颇强,还不如装作若无其事。而且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古人,和一个小男生拉拉手算什么?若抛开身份,说浅了是友情,说深了只是姐弟情份而已。 明净一直观察着她的神情,见她果真不当回事,吃惊的同时也有些欣喜,快步拉她走到崖头,伸手往下一指:“你看!那就是武功郡城!” 长生“呀”了一声满心欢喜,崖下有一条清且浅的卵石底河流,两岸的土塬夹着宽阔平整的河谷川道,浅红的夕阳下是人烟稠密的城郭,周围冬麦深绿、阡陌纵横、胡燕斜飞,真是一个好地方,若在春暖花开之时,站在两岸看去,该是何等美景?长生已经深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明净满脸的得意,指向城郭西北高处一大片看起来勾檐重瓦有楼台的建筑:“那就是郡伯府,快走吧,回去就有热汤热饭!”在他的感染下长生竟有一种归家的感觉,顿去不少生疏和不安。 马车终于停在了坐西朝东的谢府前,这一次长生没有扶着车辕跳下来,而是踩着脚凳规规矩矩地下来了。因为大公子谢明澈早有家信送到,所以朱红的大门口,管家带着家奴仆妇正等候着。 明净又莫名其妙地与她疏离起来,长生明白,这一次他是因为到了家门口,终于意识到了两人身份上的差别是不可逾越的,这样也好,本就该如此。 管家一边令人搬行礼,一起把他们迎进去,看明净要带长生一直去见当家的老夫人,连忙上前解释:“二公子,老夫人说周姑娘就安置在大小姐的西跨院里,以后抽时间见见就行,让直接带去安置,一切待遇等同大小爷的西席先生,还说让二公子一个人去见她。” 长生愣住,这明显就是让她难堪呀!富贵人家挑选西席先生自是极严,老夫人作为当家人,哪有见都不见就让进府的道理?而她从没见过这位老夫人,根本无从谈起得罪她。 忍不住去看她在谢家唯一熟悉的明净,明净却面无表情地说:“就先按老夫人说的办吧,我去见她老人家了!”说完指了一名仆妇带长生去安置,带着墨儿自进去了。 第50章、初入谢府 长生眼看着明净带着墨儿进去了,她举目皆陌生,索性既来之则安之,再陌生也陌生不过她刚刚穿越过来之时。 她浅浅一笑对那名仆妇说:“既是老夫人安排,麻烦大嫂带我去吧。” 她的沉静大方倒让那名中年仆妇不敢轻视,连忙上前行了礼,自报家门叫“陈嫂”,又唤了几个小丫头拿上长生的包袱行礼和白姨娘捎回的东西,请长生进去。本来揣摩老夫人的态度,她们是不打算理会她的。 越过砖雕的影壁,绕过圆形的花园,对面就是正房,两边的月亮门里各有抄手游廊。陈嫂带上走进了西边的月亮门,大概受老夫人态度的影响吧,一路都无人说话,长生虽然面上镇定从容如常,但她已经感受到了排斥,不由有些烦闷和压抑。 明澈远在晋阳,小锦姝无母,明净小孩子心性不说,还是庶出,在府里未必会有能力帮她,如果当家的老夫人不待见她,怕是处处碰壁、呼吸不畅吧,这一点她已经感受到了。 一行人很快来到一个青砖矮墙围起的院子前,朱漆的双扇门,原木的门匾上写着“锦姝院”三个字,看过去庭院齐整,屋宇华丽,花木石径十分考究,丫头嬷嬷颇多,看来小锦姝还是很受重视的。 一个穿戴齐整的婆子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迎上来,打量长生几下,正欲问,陈嫂上前简单说明情况后递过长生的东西就走了。那婆子自称姓刘,丫头叫青苗,恭恭敬敬地向长生行了礼说:“管事的陆奶娘已按老夫人吩咐派人收拾好西跨院,让我等在此等候,这就带姑娘过去安置。” 长生点点头,刚进门西边就西跨院,虽小却很整洁,全部青砖铺地,有几株长青的花木和一明一暗两间正房和两间厢房,她带一个贴身丫头住足够了。 正房也不大,墙壁刷得雪白,里面陈设虽不华贵却整洁齐备,外面是厅堂,有桌椅书架和坐榻等物,明显是为西席先生备下,看来谢府的公子小姐全部住着这样带东西跨院的独立院落。 里面是卧房,大概此地不是很冷,居然没有火炕,除了衣柜桌椅等物,靠墙摆一张有简单雕花的架子床,半新的深红色帐幔挂起,床上是全新的被褥。 房间真的不错,比长生穿越过来住的房间都要好,她是来打工的,不是做客的,这样已经很好了。只是大概久不住人,又没有生炭盆,冷浸浸的,既然他们回来的消息早就送回来,现在已经傍晚,早该生起炭盆暖屋了,这叫什么?下马威?难道是老夫人的意思? 见她迟疑,刘婆子讪讪地说:“刚入冬时,府里的炭盆全部照例分下去了,不知道姑娘来,大概还没来得及备下,陆奶娘被老夫人传去问话,她回来后定会想办法的。” 长生谢过,从包袱里摸出一个荷包,里面是半两碎银子,那是她特意准备的,有好几个。她向墨儿打听过,谢府的这种粗使婆子月钱是三百铜钱,半两银子抵得她一个半月的收入,应该满意了吧。自己虽赚得不多,但初来乍到,老夫人又有意冷落,好歹应该收买几个人打听消息吧。 刘婆子捏了捏面上一喜,以为教书先生无论男女都是穷的,没想到还有不薄的赏钱,赶紧殷勤地提议长生先去她的屋里坐坐,那里暖和。长生摇摇头,走了一程,她倒不觉得冷,只是从进门开始,没有看到任何小女孩的身影,也没有听到小女孩的声音,更没有任何人提及一句,一个孩子即使有些自闭,也不该这样安静吧,长生有些揪心。 “锦姝小姐呢?大公子托付我好好教导她,不如嬷嬷带我去见见,那篮子里都是我在长安给她买的稀奇玩艺。” 刘婆子叹了一口气:“姑娘不知,大小姐胆小怕见生人,她最亲近的陆奶娘又不在,我怕姑娘忽然出现吓着她。不如歇息一晚,明天让陆奶娘慢慢先对她说,然后再装作无意中碰到她几次,等她熟悉姑娘以后再正式见面吧。” 想想也是,她虽怜惜小锦姝,心急反而适得其反,就点头同意了,无论如何,先度过今夜再说。 刘婆子令青苗留下帮助长生收拾东西,自己先走了。青苗见长生出手大方,全然不似平时所见教书先生的穷酸,就很麻利把帮长生的东西安置好了,又悄悄告诉她不必担心,陆奶娘和长生都是大公子雇下了,月银不由府里出,老夫人虽不待见却没法子,陆奶娘必不会让姑娘冻着,还说如果晚上实在没人送炭盆,她就偷偷送一个汤婆子(铜暖壶)过来。长生如她所愿赏了一个和刘婆子一样的荷包,青苗喜滋滋地走了。 一个人坐在冷冰冰的屋子,长生有些气闷,这么冷晚上怎么睡?怎么大家都对她避之不急?难道真是老夫人交待的?她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成见? 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听墨儿讲明澈和明净都是庶子,明澈生母和妻室已亡,女儿又因自闭怕生,只得把女儿托付给嫡母,若要寻教养姑姑,应该由嫡母出面聘一个,而不是由他不打招呼聘一个人送回来。他这么做,明摆着就是对嫡母的不相信不尊重。 明澈在治下的晋阳挑选教养姑姑,大概因为都是他治下庶民,当然要放心的多,所以才选中家中有父有母的自己吧。 看来明澈与嫡母的关系并不怎么样,小锦姝又无亲娘做主,几个姨娘能有多疼她?长生更加同情小锦姝,心里也有些泛苦,难怪刚进门就不受老夫人待见。娘一再交待让她做好本份就行,不要掺合进大户人家的事非恩怨里,可是这件事无论她愿不愿意都掺合进去了。 晚饭前,锦姝院的管事陆奶娘终于现身了,笑容慈祥目光却很精明,进了屋一再向长生道歉说自己年老忘性大,送来了还算丰盛的晚饭和两个热烘烘的炭盆,一个放床底下烘着,一个放屋子一角,房间很快暖洋洋的十分舒适。 她有五十多岁,长生很诧异她居然这样老,后来才知道她原是明澈亡妻林氏的奶娘,这些年一直是她在照顾小锦姝,明澈看来很重视她,要不然也不会放心地把女儿交给她。 第51章、未雨绸缪 因为暂时没有指定专门服侍的丫头,昨夜陆奶娘安排刘婆子住在东厢房里作陪,大概大公子明澈提前捎信回来有言在先,所以无论老夫人如何施加压力,她还是要做得周全些。 炭盆烘得房间暖洋洋的,长生一夜睡得还算安稳。她很喜欢这里,相对独立的住处,虽然不大但是舒适齐整,薪水不多足够她的开销,一日三餐热汤热饭,粗活杂事不需自己动手,除了小锦姝无须操太多的心。而且架子床远比火炕舒适洁净的多,放下帷帐就是一个独立的天地,床头有搁板可以放书和灯台,沏杯热茶,一个人挑灯夜读或静静地做针线再好不过。 长生觉得这是她目前能得到最好的生活,她从不觉得自己是穿越人就应该过人上人的生活,但是过得舒适点应该能达到吧。 躺在热乎乎的床上,她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对自己今后的生活做了初步打算,人心难测,她首要做的就是琢磨清楚自己在谢家要重点接触的四个人。 谢家大小姐锦姝虽是她此行的直接目的,而且有自闭倾向,但她毕竟不会去害人,长生觉得只要自己真心爱护她,想法设法让她接纳自己,别人就不能拿此做文章了。 谢府掌门人老夫人,她对自己的敌意不过是牵怒而已。她虽然可以排揎自己、让自己难堪,但是自己直接受雇于谢明澈,只要小心不犯大错她也找不到借口赶走,何况大户人家从接近年关直到整个正月里迎来送往事务繁杂,且极为讲究平安和顺,所以这段时间她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等到正月出来再根据情况另想办法。想着以她的身份,如果不是为了和庶子争口气,原是不屑于和自己计较的。 自己在谢家最熟悉的三公子谢明净,他虽然有些任性和古怪心地却不错,两个人一路相处得还好,再加上有大哥明澈托付,如果真的有什么事,相信他不会袖手旁观的。只是两人如何相处,这个度却要把握好。 然后是和自己有同样身份职责的陆奶娘,两人都是谢明澈直接雇来照顾女儿的,一个照顾衣食起居,一个教养知识规矩。长生直觉她虽是家奴身份,却是自己以后能不能在谢府立足的关键。陆奶娘若没有私心杂念一心一意疼爱小锦姝,自然会放下戒备和成见,和自己齐心协力照顾好锦姝。对这个人,先得了解观察清楚再说。 至于其他人,墨儿有机会的时候自然要多接触,如果有事找明净还是通过他更方便些,刘婆子和青苗之类的人可以用小恩小惠收买利用,谢明澈的几个妾室却是深不得浅不得,亲不得远不得,只能见机行事了。至于谢家二房,庶子居长、嫡子居次,兄弟俩本就关系尴尬,与他们敬而远之就成。 细细琢磨一番之后,长生心里有了底,暂时自己是安宁的,先慢慢站稳脚跟再说吧。 今天要做的是把白姨娘捎回的那堆礼物分送到各人手里,然后看能不能尽快见小锦姝一面,弄清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看看更漏刚到卯时,今天是入府第一天早晨,盯着自己的人一定不少,长生怕失礼就起床了。 她生怕衣着不当有失身份,除了应聘那天的衣服外,还在晋阳买了几套看起来简洁大方但衣料作工较好的衣物,怎么穿都不会有损她教养姑姑的身份。 对镜自揽,忽然明白明澈派管家送给她五两银子添妆的良苦用心。他大约明白嫡母绝不会待见自己为女儿聘的教养姑姑,怕她进府后衣着寒酸会让人轻视,让小锦姝脸上无光,所以才有此举,其实谢府未必有这样的规矩。 虽然他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更加全心全意对待小锦姝,说白了只是利用,长生还是很感动,对这个成熟重情又养眼的男人更生好感,一个堂堂的将军,居然疼爱女儿到这种地步。 胡乱猜测一会,正待找水洗漱,刘婆子听到响动轻轻叩门:“姑娘可是起来了?” 长生赶紧打开门,刘婆子满脸笑意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冒热气的铜壶,应该是洗漱的热水。虽然她是陆奶娘指定暂时服侍自己的,但若大年纪早起送热水,怎么都于心不安,赶紧接住道了谢。寻思着不如象在家里一样打个铁架子放在炭盆上,铜壶置于上面,随时都有热水取用,这是她不忍心娘亲和嫂子天不亮就起床烧热水想到的法子。 洗漱完毕,长生大致描述了铁架子的样子,又给了刘婆子一个半两银子的荷包,让她找铁匠铺子做一个,又央她买把锁子锁住衣柜,这些最多只花三百铜钱,多余的就是跑腿费。 刘婆子欢欢喜喜地应了,狠狠夸了长生几句,说稍后送早饭过来就出去了。 长生依旧挽了自创的圆髻,抹了些茉莉头油,头发抿得一丝不乱,除了几样简单的银饰什么也没戴,再加上衣服朴素简洁,脂粉未施,整个人端庄中略带了几分刻板,甚至能让人忽略她的美貌,这就是她要的形象,呆板无趣、老气横秋,免得被人说是别有用心。 早餐有一荦一素两个小菜和清粥小笼包,荦菜是酸笋爆鸡丁,素菜居然是绿油油的姜汁菠菜,比家里的粗粮腌菜好多了,只是没有了羊乳和豆浆。 这一天的开端不错,长生心情有些轻松,吃过饭仔细看了白姨娘的礼单,她很会做事,府里大小主子包括半主半奴的姨娘都没落下,虽然都是不值钱的小玩艺,但是礼多人不怪,谁都会念她的好处。 礼单上居然还有陆奶娘的,她的礼物虽不是最贵,却是用心准备的,除了晋阳特产和补品之类,还包括亲手做的袜子抹额暖袖,远胜送给老夫人的礼物。长生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到底是陆奶娘的地位值得白梅如此巴结,还是两人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其他人的礼物好说,亲自送去就成,自己初来乍到,借着这个由头刚好熟悉一下环境。可老夫人那里,她送去合适吗? 正思量着,刘婆子打帘子进来:“陆奶娘来看姑娘来了!” 第52章、锦姝难见 长生飞快地思索了一下,故意不收起礼单,和一大堆礼物放在铺着桌布的圆桌上,想看陆奶娘是何反应。 她应声进来,虽是奴才却穿着宝蓝色镶灰鼠皮的锦缎褙子,身量中等,脸庞白净富态,笑容非常和蔼可亲,身后跟着刘婆子和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长生笑着迎上去福了身:“陆妈妈好!” 看到她瞄向礼单,笑着说:“妈妈来得正好,白姨娘从晋阳给妈妈捎了些东西,正想着给您送去,可巧就过来了!礼单在这,妈妈请看。” 说完笑盈盈地双手递过礼单,却看到她脸上飞快地闪过掩饰不住的欣慰、欢喜和满足,全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礼貌客套的笑,仿佛那是世上最珍贵的礼物。 她很快面色如常,笑着接过去:“姑娘辛苦了,可真会说话,到底是锦心绣口的女先生,衣着端庄大方不说,就连头都梳得和别人不一样。 嘴上说着,眼睛却一直瞅着礼单,根本顾不上看长生。长生就照着礼单把属于她的礼物挑出来码在一起,方便等会拿走。 陆奶娘的注意力终于转了过来,笑着说:“白姨娘有心了,这孩子一向又细心又周到,生怕把谁照顾不周,连我这个老奴都记挂在心。” 这孩子?长生疑窦顿生,既知道自己是老奴,有什么资格称身为半个主子的姨娘为孩子?却仍旧笑着接过话说:“是啊,白姨娘不但性情好,模样更好,就是看着有些体弱,难得她还要操这么多心。” 陆奶娘面上一僵,眼里闪过几分愧意和担心,却很快若无其事地拉长生坐下:“坐下吧,礼物不急,我有事交待你。” 说完指着那名十六七岁的丫头:“她叫豆黄,是家生子,最是伶俐仔细,在三公子那里当差,说是按照大公子的吩咐派来服侍姑娘的。豆黄,还不快给姑娘磕头!” 长生心里窃喜,明净并不象他一路表现得那么轻狂随意,给自己挑个丫头还懂得抬出明澈的名头打掩护,这样更好,不会招惹什么麻烦。 豆黄过来就要磕头,长生打量着她健康红润的脸色,相信明净挑中她定有其因,说不定这个其貌不扬的丫头真有特别之处,赶紧拦住她不让跪:“可别,我也是被雇来做事的,又不是什么正经的主子,不须行此大礼。既是大公子的安排,你我照做就行,我大你几岁,以后姐妹相称吧。” 说完摘下腕上沉甸甸的绞丝银镯,拉过豆黄圆润的手腕给她套上:“拿着吧,我虽不是主子,但总长你几岁,见面礼还是应该给的。” 刘婆子满脸的艳羡,恨不得挑中服侍长生的人是她。陆奶娘心上一凛,这个周长生真会来事,只是她有那么多银财打赏下人么? 长生见豆黄接过镯子感激地笑笑,却丝毫没有流露出贪婪或得意之色,看来明净果真是精心挑选过。只是,豆黄?青苗?这家丫头的名字可真奇怪,居然不是花草琴棋春秋之类,全是地里的庄稼,不知道有没有麦子谷子之类? 陆奶娘象是看够她的心思,啧啧赞叹着说:“姑娘可真大方,赏的东西不比正经的主子差,豆黄以后可要细心服侍,别负了大公子所托。姑娘莫要奇怪,豆黄和青苗的名字都是家中老夫人起的,老夫人说天下以农为本,郡城周围全是田地,以这些为名正好。不瞒姑娘说,家中还有冬麦、金谷、穗儿等等。” 长生暗服陆奶娘心思细致,更加打起精神应对,就笑着赞道:“大俗乃大雅,老夫人果真非常人可比。” “既然姑娘对豆黄没有意见,这就让她回去拿行礼,以后就在厢房住下,天天近身服侍姑娘。礼物我带走了,多谢姑娘费心,以后有机会再谢白姨娘。老夫人和二房的礼品我也一并拿走,然后找人送过去,府上这几天忙着准备过年诸事,怕是没有功夫见姑娘。” 长生赶紧谢过,陆奶娘这样安排很妥当,心中越发对她不敢小觑。自己以后的生活主要在这个院子,外面的事事非非与她没有什么关系,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有人代送礼物再好不过。 只是,她为什么闭口不提小锦姝?看到她让刘婆子捧上礼物抬脚欲走,长生心里一急之下喊出来:“妈妈且留步!” 陆奶娘跨出去的脚生生停住,转过头神色有些僵,长生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一闪而过的戒备,意识到自己心急了,她一直不提去见小锦姝,必有其因,或许是怕锦姝日后和自己亲近影响她的地位吧。赶紧笑着掩饰地说:“妈妈把东西忘了!白姨娘送给老夫人和二房主子的礼品还未带。” 陆奶娘神情轻松下来:“到底老了不中用,多谢姑娘提醒。” 长生走到桌边照着礼单把礼物挑出来递给豆黄,终究按耐不住笑着说:“长生在府里举目皆生,妈妈和家母年纪相仿,长生看着亲切,还请以后多多提点一二。只是将军远远巴巴地送我过来,长生不敢白白食人俸禄,妈妈若有空,还请早日带我去见大小姐。” 陆奶娘再次神情一僵,赶紧笑着说:“姑娘有心了,难怪将军大老远送回来。这样吧,姑娘赶了好几天路,上午就先歇歇,该交待的给豆黄交待一下。大小姐极怕见生人,老奴瞅她高兴时哄劝一下,如果她愿见姑娘我就带你去,冒然见面会吓着她的。至于提点,老奴不敢,姑娘可是在宫里服侍过贵人的,自是伶俐过人,老奴只是粗人而已。” 说完打帘走了,豆黄最后一个出去时,回头朝长生笑笑,眼里似有深意,长生安下心来,豆黄拿了行礼就会过来,该让自己知道的她一定会告诉自己。 长生断定陆奶娘一定不会让自己很快就能见到小锦姝,下午她一定会托辞锦姝小姐听说是生人,说什么也不愿见。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长生却猜不够其中深意,小锦姝的娘是她养大的,小锦姝也是她养大的,难道谁还能替代她的位置?她到底为何推三阻四? 第53章、莺莺燕燕 长生以为豆黄很快就会过来,谁知好大一会儿也没等到,一个人举目皆生又不愿出去,就在自己的小地盘上转悠起来。 东厢房除了简单的桌椅床榻,还放了些杂物和箱笼,朴素洁净而不寒酸,昨夜刘婆子就在此陪夜,应该是豆黄以后的住处。 西厢房极是雅致洁净,隐隐透着奢华。茜红色如烟似霞的窗纱,正对房门是一幅色彩鲜艳的蝶戏百花工笔画,窗前面对面放着两张雕花的长桌,上面笔墨纸砚齐备,高背椅上铺着绣花的锦垫,墙角有兼做书架的多宝格,放着一些线装书和瓷瓶绢花熏炉等物,门口置有茶水台和小杌子,是丫头侍墨的地方。 而且窗外大树环绕,等到夏日定是十分荫凉,冬日炭盆烧的暖暖的,环境实在不错。长生暗喜,以后在这里工作,每日心情要愉悦的多,只可惜自己不会抚琴。 想起小锦姝,心情一黯,虽然还未见过,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牵挂她。闲步走到院里去看那几株长青的树木,却听到有青年女子的谈笑声渐近,思量间,一群姹紫嫣红进了门,带来香风阵阵,长生简直以为是春暖花开了。 只可惜身边没有人告诉她这些人都是谁,长生飞速的扫了一眼,看到其中有三位象是主子,被丫头簇拥着,却无一身穿大红,想起白梅的话,明白她们三个是谢明澈留在府里的三位妾室:通房丫头抬上来的李姨娘卢姨娘和买来的贫家女秋姨娘。 长生有些愕然,自己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不过一个雇来的教书先生,值得让身为半个主子的三个姨娘这么大阵势来看自己?许是自己多心了,她们或许得知白姨娘捎了礼物才过来吧。 “哟,这位就是公子从晋阳远巴巴地送回来的女先生吧?生得果真标致,李姐姐,我看那眉目和身段不比你差呢!只是这位女先生盘得这叫什么头呀?”说话的是一位看起来圆润俏丽、细腰丰臀的女子,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宜男之相吧,她看起来年纪最小,但言词和神情都颇为刻薄。 那位细挑身材,容颜秀丽的女子轻斥到:“秋妹妹切勿乱说话,周姑娘可是公子从晋阳千挑万选来教养大小姐的,听说她和陆奶娘一样是由公子发月银呢,她在公子心中的地位岂是我们可比?何况周姑娘初来乍到,你可别欺负人家人生地不熟,别忘了她是三公子一路护送回来的!” 长生愕然,一个毫不掩饰地讥讽,一个明着暗着挑拨,以为她是傻子吗? 这可是第一次见面,以前没有得罪过呀!如果不是初来乍到立足未稳,还有老夫人等着揪错处,她真想狠狠地挖苦几句。以她们的身份,不过失宠的半主半奴之人,有资格为难自己这个深受主子重视的西席先生吗? 自己与她们到底有什么利害冲突?略一思索很快明白,因为退役宫女大都美貌有教养,常有在人家做教养姑姑几年后被年龄稍长的家主收房的事发生,她们大概以为明澈对自己很是看重才有此顾虑吧,难怪在晋阳将军府时白梅几次用嫉恨的眼光看自己。回到谢府这三位居然也一样的态度,只有姓卢的姨娘看着倒老实本份,长相也不如这两位,只是清秀而已。 见她一派淡定不以为意,被称作秋妹妹的面上不自在起来,上前一步眼睛象刀子一样扫过长生:“这么冷的天,周姑娘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吧?难道不欢迎?莫非我们姐妹碍了你什么事?” 长生有些头疼,老夫人和陆奶娘已经够她应付了,她们三个来凑什么热闹?何况夺去她们宠爱的是日日陪在公子身边的白梅,不是她周长生!幸好自己刻意打扮得朴素暗沉,如果略鲜亮些,她们还不知怎么想。 蓦地想起白梅在晋阳托自己捎给她们的话,心中顿时有了主意,本来那些欺人太甚的言辞她是想瞒下的,现在就让她们听后慢慢生气去吧,权当脱身之计吧,反正谢明澈的妾室里除了卢姨娘看起来老实厚道些,其余三个都是一丘之貉。 她上前一步福了身,抬起头满脸真诚的笑意:“呀!原来是几位姨娘大驾光临!可恨长生初来乍到一个也不认识。白姨娘给各位捎了礼物,我本想等豆黄过来带我给各位送去,谁想豆黄未来,三位姨娘倒先来了,是长生失礼了。” 听到白姨娘三个字,长生清楚地看到秋姨娘脸上的忿忿之色和李姨娘的嫉恨,就笑着请她们进去坐,提及真正的敌人,她们对长生的态度好了些,就一起进去了,红红绿绿的满室脂粉香气。 长生请她们落了座,神情恭敬地说:“我在晋阳听白姨娘夸过各位,她说几位姨娘全部留在府里照顾大小姐辛苦了,特意托我捎了些晋阳特产,还说府里过年给每位姨娘只做两身新衣,大公子说她服侍得好,特意让她做三身新衣再打些首饰,她心里过意不去,求了大公子同意给三位姨娘再添一身,衣料已托三公子捎回,可能稍后就会送去。” 果然不出所料,三个人脸色顿变,就连看起来老实的卢姨娘神色都不自在起来。 白梅送给她们的礼物还堆在桌子上,礼单也在,与别人的礼物相比,给她们的再薄气不过。那就继续煽风点火吧,直到让她们不再惦记自己。 “姨娘请看,这是白姨娘托我捎回的礼物,她还说公子夸她礼物选得好呢!礼单在这,请过目。” 秋姨娘接过礼单却递给了李姨娘,想是不识字吧,李姨娘瞅了几眼脸色欲发难看,站起身来还算平静地说:“既是公子说礼物选的好,我们就带回去吧。打扰周姑娘了!” 说完转身就走,其他人心情复杂地跟出去,自有丫头拿走了三份一模一样的礼物。 长生松了一口气,以后定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越呆板无趣老气横秋越好,免得被人误会什么。 此时还不见豆黄来,心里不痛快起来,明明知道自己初来乍到身边不能没人提点,只拿个行礼却磨蹭这么长时间,明净到底相中了她哪一点? 第54章、追根问底 一直快到午饭时分,长生听到东厢房里有响动,应该是豆黄去放行礼了,就依旧拿了书一动不动地坐在炭盆旁等她。 一会儿,豆黄过来了,手里提着食盒,眼睛红红的。长生一愣,明白必有隐情,故意装作无视,等她布好菜,淡淡地笑着留饭,豆黄低着头推辞了。 长生明白谢府规矩大,也只是客气而已,就不强留,告诉她不用服侍,吃完饭再来收拾食盒。 看着她转身离去,长生忽然明白了,把她训哭的人一定是老夫人。大家族里极为讲究,她是三公子明净的丫头,小错教训几句还无妨,若是大错要追究,除了明净和当家的老夫人没人会把她训得这么重,除非有人故意和明净过意不去。 转过头面对热腾腾的饭菜时,忍不住翘起嘴角来,老夫人到底是出身名门,即使不待见她,也是不屑于在生活上亏待的。 菜是香味扑鼻的两荦两素和一盅汤,主食居然是雪白的米饭,北方以面食为主,皇宫也一样,长生自从穿过来就很少能吃到白米饭,回家之后更是以粗食菽豆为主,几乎都忘记她前世是以米饭为主的。 豆黄收拾完毕还了食盒再进来时,神色已恢复正常,看样子明白长生有话要问她,很乖觉地跪下:“豆黄听说几位姨娘来西跨院了,都怪豆黄不好,磨蹭了一上午,把姑娘人生地不熟地一个人留下,请姑娘责罚。” 长生拉起她心里暗喜,一上午的气也消了。豆黄不但细心伶俐善于察言观色,而且说话极为得体,既点明了几位姨娘让自己难堪的事,又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看来明净确实会挑人,这个三公子一回到谢府忽然变得成熟懂事起来。 不过她在郡伯府举目皆生,明净和墨儿不容易见到,老夫人有成见,陆奶娘让人生疑,豆黄既是明澈和明净挑的,应该值得信赖,就是不知她肯什么都对自己说? “傻丫头,地上那么凉跪什么?这不是存心给我添堵吗?我知道了,一定是老夫人怕你照顾不周,所以传你前去嘱咐一些事。既是老夫人传你,我又怎会怪你?” 豆黄脸上一白,蓦地抬起头看着长生,暗惊她怎么知道是老夫人把自己训哭了? 看着她平静亲切的眼神,心里轻松了一些,想起老夫人的交待,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咬着嘴唇低下头艰难地说:“是,姑娘猜得很对,老夫人说,姑娘是大公子千挑万选的,深得公子重视,怕我笨手笨脚服侍不好,让公子误以为府里苛待他的人,所以叮咛奴婢要好好服侍姑娘。” 长生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怒气,什么千挑万选?很得重视?苛待他的人?这是什么话?象是一个长辈说的吗?不是说老夫人出身名门极重规矩吗?难道仅仅因为明澈不经她同意挑选自己送回来照顾女儿就口不择言? 她打量着豆黄,想逼她说出实情却忍住了。她虽是明澈和明净选定的,却是土生土长的家生子,又被老夫人管束多年,与自己尚不熟识,说不定还有亲人在府里受别人控制,投鼠忌器,她哪会这么快就吐露实情?还是慢慢来吧。 “老夫人费心了,难得她掌管一大家子,还记得我这点小事,有机会我自会谢她。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问你,想必三公子对你有所交待,你也知道我那么远来谢府是做什么的?” 豆黄郑重地点点头:“姑娘若想知道锦姝小姐的事,奴婢定知无不言!” 果真是个伶俐人,一下子就猜到自己要问什么。“那你告诉我,锦姝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奶娘老说她怕见生人,到底怕到什么程度?而且陆奶娘拒绝我见她是什么原因?果真只是因为她怕生?凡是涉及她们两个的,只要你知道就全部告诉我吧。听说大少奶奶是三年前去世的,你就从她去世前的事情开始说吧。” 豆黄点点头却转身出去关上院门,长生更喜她细心谨慎,索性拉过炭盆,一人倒了一杯热茶,慢慢地聊开了,越是这样她越放松,也就会说得更多。 大少奶奶林心怡在世时,小锦姝十分健康活泼,再加上是个小美人,生下来就是爹娘的心尖子。那时谢明澈常年在军营,林心怡与一般官家少奶奶不同,一直亲手照顾女儿。 她出身富贵却是庶女,生母早亡,大约自幼没有受到好的教养,身子孱弱不说,还琴棋书画一窍不通,且拿不得针线绣不了花,饭却做得极好,许多做法见都没见过,特别是老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小锦姝玩,母女俩感情十分亲厚。长生想,她大约是没有亲娘疼,嫡母又不喜欢,所以总是自己弄吃的才琢磨出来的。 让人同情的是三年前林心怡突发心悸之病离世,锦妹刚刚四岁,小小年纪受了严重的刺激,终日哭喊着要娘亲,不许她除了生母最熟悉亲近的陆奶娘离开,陆奶娘也无家可归,就担负起照顾小锦姝的责任。慢慢小锦姝不肯见人不肯说话,到现在越来越严重,天天呆在自己屋子里玩娘亲在世时亲手做的玩具,除了最熟悉最亲近的几个人,谁也不肯见。 心悸之病到底是什么病?难道就是心脏病?长生心生怜惜,如果真的是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在古代大概难逃早逝的命运。 去年锦姝六岁,到了启蒙的年龄,有好几次老夫人依着家规精挑细选了教养姑姑和琴棋师傅准备好好培养,但锦妹一见到生人不是哭就是躲,好象吓得不行,聘的人都无法与她亲近。老夫人不死心,托人四处寻找与锦姝投缘的,准备过了年就让入府,直到长生昨日来了。 长生苦笑一声,难怪不受待见,无辜被人牵怒,大概是世上最冤的事了。 正思量间,豆黄说:“姑娘知道么,二少奶奶是大少奶奶的同父异母妹妹,不过她是嫡出的!” 第55章、欲擒故纵 大少奶奶与二少奶奶是亲姐妹?两姐妹嫁与两兄弟?听起来好象不错,嫡配嫡、庶配庶,谢林两家真是嫡庶分明。 这么说二少奶奶林心慧就是小锦姝的亲姨母,为何不见谢明澈把女儿托付于她?长生清清楚楚地记得,明澈并不曾提过这事,只说弟弟和弟媳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顾,也顾不上小锦姝,是果真如此,还是另有隐情? 姐妹俩的生父是前朝旧宦,娘家早已调零无人,具体她们的父亲原来是什么官豆黄也不清楚,只知道大少奶奶与大公子同岁,一个是庶长子,一个是庶长女,婚后倒也十分恩爱,甚至林心怡生下女儿锦姝之后几年未孕,谢明澈不惜冒犯父母也不肯亲近妾室。 只可惜两人却不能相伴到老。以明澈今日的地位,多的是名门千金想嫁,他为了应付长辈的唠叨纳了几房妾室了事,却依旧未能生出一男半女。 妻亡三年不娶继室就算是重情?可白梅也是他的女人呀,还有其他姨娘,仅仅名份上无妻就算痴情了?长生虽对谢明澈印象不错,却不敢苟同。 思前想后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想起那堆礼品又问:“听说白姨娘是大少奶奶的陪嫁丫头,这么说她与陆奶娘也很熟悉了?她是何时被大公子收的房?” 豆黄脸上闪过一丝鄙夷:“她们都是从林府过来的。大少奶奶是陆奶娘亲手带大的,白姨娘是她的两个陪嫁丫头之一,她与大少奶奶同岁。本来公子一直不肯收她,可是大少奶奶仙逝后,不知为什么大公子肯纳了她,这些年还独宠她一个,其他姨娘倒成了摆设。” 难怪陆奶娘看起来对白姨娘感情特殊,原来两人还有这层关系,只是陆奶娘富态白胖,白姨娘娇小妩媚,却看不出有相象之处,两人关系也许仅仅如此吧。 身边虽有别的女人,但是在这个时代谢明澈也算是难得的专情。妻子在世时独爱她一个,妻子离世后又把女儿托付给她的奶娘,还只宠她的陪嫁丫头,甚再没有生别的儿女。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明澈也不至于这样吧?长生虽然不解,还是暗暗替小锦姝高兴,如果谢明澈再娶妻生子,面对如花的娇妻和健康可爱的幼子,还能一如继往地疼爱前妻留下的病女吗? 暗叹可怜的小锦姝,四岁的小女孩刚刚懂事,忽然失去了最亲近的人,幼小的心灵不知承受了多大的打击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她接受自己?可惜被陆奶娘推三阻四的,自己根本就不能见到锦姝,又怎能与她亲近? 无意中看到在长安给小锦姝买的满满一篮子新鲜玩物,她会喜欢吗?想到豆黄说大少奶奶亲手给女儿做了不少稀奇玩艺,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她板下脸坐正身子,正色盯着豆黄说:“也许你对我还有戒心,但是三公子能选中你,我就选择信任你。我不求你为我去得罪府里其他主子,但是你要记住三公子拨你过来的目的。” 豆黄神色一凛,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福了身:“豆黄爹爹早亡,娘亲多病,曾多次蒙三公子和吴姨娘看顾,前几年娘亲亡故后又对豆黄多加照拂,所以绝不敢有违三公子的吩咐!姑娘放心吧,我自会尽心尽为服侍。” “好,长生不敢对你承诺什么,但我相信三公子定会安排好你的出路,至于我,虽能力有限,却绝不会忘记你的付出。” 长生更加明白明净选中豆黄的深意,身边之人一定得可靠才行。也许豆黄不是最聪明能干的,却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又深受明净母子大恩,她定会和自己一心一意的。 看着已到申时中(下午四点),就是小锦姝要午睡,也早该醒了,却还没见陆奶娘派任何人来传话,难道她真的如此排斥自己,想独占小锦姝不可? 长生有些薄怒,小孩子又不是物品,想占有就能占有,锦姝怕生怕得已经很过份,再下去真成了自闭,不是毁了她的一生吗?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得知这个孩子的一切后,她莫明地生了深深的怜惜,总觉得放不下她。 现在细想之下,陆奶娘这样拖延反而帮了自己。目前根本不清楚小锦姝的真实情况,万一真的象陆奶娘说的那样严重,自己冒然去见她,她也向对待以前那些教养姑姑一样极为排斥,那么就是谢家不赶,自己也不好意思留在这里吃白食了。 这份待遇优厚的工作来之不易,若失去了她还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所以一定要想好了再和锦姝接触。 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豆黄了。“这是二两银子,你拿去打听一下,看看锦姝小姐最喜欢什么,最厌什么,我该怎样才能让她见到我之后不怕我?切记要问清楚,如果第一面锦姝小姐被吓着了,就是谢府不说什么,我也只能自卷铺盖走人了。” 豆黄佩服地点点头:“姑娘可真仔细,放心吧,我会尽全力多打听一点情况的。以前那几位教养姑姑都是老夫人做主聘下的,直接把人带来就去见大小姐,结果把大小姐吓得不轻,一提起见先生就害怕,那些女先生一看实在没法让大小姐接受自己,停留三五日后只得走了。” 见她一点就通,长生更添几分信心。自己早上催促陆奶娘说想见小锦姝,她现在肯定想着怎么拖延时间提防自己。不如先让她知道自己很赞同她的话,并不急着见小锦姝,等她放松戒备之后让豆黄暗地打探消息,欲擒故纵,此计一向比较有效。 正思量着,外面有人喊:“周姑娘在吗?奴婢奉陆奶娘之命来给姑娘传话。” 豆黄和她交换一下眼神,应了声,一个伶俐讨喜的丫头进来行了礼说:“陆奶娘这会在陪大小姐脱不开身,派我来告诉姑娘一声,说是大小姐一提又要见生人,当时吓得大哭起来,所以她也无法,还请姑娘再等等。” 长生拿起一块点心递给她,叹口气满面的遗憾:“那我就先偷懒几天了,暂时不见也无妨,千万别吓着大小姐,今个已经腊月二十八,大过年的别让她心里不痛快,还等过了年再说吧。” -----------起点白金作家一个女人的又一部力作:[bookid=1735891,bookname=《斗锦堂》] 第56章、寻找机会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府里上下人等都忙忙碌碌的,就连豆黄也被陆奶娘托辞人手不够叫去帮忙,倒也方便与豆黄与锦姝院里其他丫头仆妇尽快熟悉起来,探听消息也容易些。 长生没有半点事可做,主子的事她没资格插手,奴才的事情轮不到她做,整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闲转,倒落个逍遥自在。 豆黄抽空按照府规给西跨院的窗子上贴了的大红色喜鹊登枝和吉祥如意等窗花,却让长生想起了她在家里住的房间,格子窗棂上糊是的白麻纸,和谢府的鲛绡纱无法相比,却一样贴了玉生巧手剪就的窗花。 外面也不时响起性急的孩子提前放响的爆竹,却无法让长生添几分新年的喜悦,因为这里不是她的家,她好想要回家过年的感觉。 年关将到,家里一定杀猪宰羊十分热闹,娘一定也领着闺女和媳妇们忙着准备年货吧?侄子侄女们是不是兴奋地跑前跑后?他们有没有想起在别人家里过年的她? 虽然那个简陋的家连谢府教书先生住的房间也比不上,她也承受了许多委屈和难堪,但是家里却有着最实实在在的温暖,宫里和谢府都无法相比的温暖。没能陪娘亲过了年再走,成了她此行最大的遗憾。 直到豆黄送来午饭,她才回过神来,笑着说:“忽然明白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忙得团团转,我什么忙也帮不上,还要让你操心吃饭。” 豆黄扑噗一声笑了:“姑娘在粗活上也许没用处,但是识文断字这些大事却是我们比不上的,不过今天呀,姑娘的可要受委屈了。” 长生等到她布好菜,才明白她说的受委屈是什么意思。桌上的午饭由二荦二素变成一碗素汤面和两个北方家常小菜:溜白菜和菠菜炒粉条。 她略一思索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以前在宫里也是这样,过年前两天,无论主子和太监宫奴,不但菜色减半,还全部食素,为得就是过年时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感觉,以此预示下一年的好光景,没想到侯府也讲究这个。 与豆黄说笑间,长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赶紧问:“侯府过年这么讲究,大小姐年三十晚上是不是也要去老夫人屋里守岁,大年初一也要去拜年和祭祖?我能不能躲在一边看看她?” 这么小的女孩应该还不太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和喜恶,如果躲在一边暗中观察,是不是能看出点什么?多少也算是对她有些了解吧? 豆黄看着长生双目炯炯的样子,佩服地说:“姑娘心思虽好,却不容易办到。大小姐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就是熟人也不行,年三十晚上她不去老夫人屋里守岁,也不参加祭祖,只由陆奶娘在她屋里上柱香,哄她磕个头应事。大年初一早上倒是会带她去给老夫人拜年,却是从屋门口坐轿子一直到老夫人的屋阶下,磕了头领了红包就回去,从不多留,老夫人怕吓了她,只留很少几个人服侍,所以不容易见到。” 长生愕然,这保护得也太好了吧?怕见生人能理解,见熟人也这样?是她果真内向到这种地步,还是陆奶娘刻意为之?如果是刻意,她有什么目的? “那你见过大小姐吗?” “总共见过两次,都是远远的看不真切,但得看得出大小姐比较瘦弱。姑娘若想见,我倒有一个主意,保准陆奶娘拦不住你。大小姐对三公子也比较亲近,今年大公子不在,三公子一定会陪她守岁的,不如让三公子想个法子。” 长生一愣,进府这几天,只关心锦姝的事情,倒忘了这位三公子,想起一路上两人别别扭扭的,不由得嘴角翘起。明净真心疼爱小锦姝,也明白大老远带她的目的,他哪会放任自己白拿薪水不干事?就是自己不说,等他闲下来也会想办法让自己提前和小锦姝接触的。 “好,这几天不容易见到三公子,你抽空告诉墨儿,看三公子到时怎么安排。” 豆黄爽快地应了:“姑娘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三公子是个细心人,这几天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吴姨娘,可能早就过来看动静了。” “吴姨娘?哦,听墨儿说过,她是三公子的生母,听说三公子对她很孝敬。”长生对孩子气的明净忽生出几分同情来,生母为姨娘,且不说自己庶出的种种不甘与委屈,光是眼看着生母一辈子在嫡母面前唯唯诺诺谦卑恭敬,心里也不好受吧。 “是的,老夫人也是通过吴姨娘才能控制住三公子,别看三公子表面待老夫人极亲热孝敬,其实不过为了吴姨娘的日子能好过些,吴姨娘是老夫人的陪嫁丫头,卖身契还在她手里攥着。大少奶奶在世时,行事作派与旁人不同,对待吴姨娘和大公子的生母莫姨娘,与对待老夫人一般亲热敬重,老夫人虽挑不出她的错处,却也不喜她。但是有得必有失,却因此换来了大公子的真心相待,就连三公子也很敬重她,还问她还有没有与自己一般大的妹妹可嫁。大少奶奶就开玩笑说曾有一个妹妹与他差不多大,可惜走丢了。” 长生对这位早逝的大少奶奶越发同情和好奇,她果真很特别,若是她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儿成了这样,会有多么难过和不甘? 想起豆黄说她常给女儿做些稀奇古怪的玩艺,陆奶娘防备的那么严,想问出都是什么怕是不容易,不如让豆黄找一些碎布头,参照前世熟悉的毛绒玩具做一个试试。 本想做一只可爱的布娃娃,又想起这个时代特别忌讳布偶和木偶之类的东西,因为常常有人用这个实施巫咒之术,长生不想给自己带来麻烦。 想起前世十二岁生日时,母亲送的那只非常可爱的非人非兽的小兔子,是她最心爱的玩具,不如就照那个做,这些年在宫里做司寝学得一手好针线也能派上用场。 就让豆黄抽空找一些鲜艳柔和的边角碎料来,没有毛绒,只好用这个代替了,反正实在闲得无事,全当打发时间,说不定小锦姝会喜欢。 第57章、抢占先机 长生用了整整一个下午时间,回忆着她前世最心爱的玩具,照着原样给小锦姝也做了一个,那是一只粉红色的毛绒小兔子,是她过十二岁生日时妈妈送她的,然后她就意外离世了,成为母爱最后的回忆。 条件有限,只能粉红色的锦缎缝制,荷叶边的小背带裙,软软的长耳朵,黑线勾出的长睫毛似乎会闪动,头上还有一只大大的粉色蝴蝶结,虽然比毛绒的差远了,但是看起来还是十分粉嫩可爱,在这个玩具极为贫乏的时代已经很难得了,希望小锦姝能够喜欢。 忽又想起豆黄说过小锦姝的亲娘也经常做些稀奇古怪的玩艺,心里顿时泛起了嘀咕,觉得她的性格行事实在不象是这个时代的女子。 比如亲自喂养照顾女儿,这在富贵人家是一件有失体面的事情,偏偏她要这么做。 比如行事作派与旁人不同,对待卑贱的姨娘与尊贵的正室夫人一般的亲热敬重,倒有些象现代人众生平等的观念。 比如琴棋书画一窍不通,裁不了衣服绣不了花,即使嫡母苛待也不可能不让她学大家闺秀最基本的功课。 比如身为千金小姐居然特别喜欢做饭,许多做法和菜品见都没见过,还老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女儿当玩具。 还有就是,明澈娶她之前还有一名通房丫头李氏,娶她之后不知何故又纳了卢氏,却全都成了摆设,白梅也是她离世后收的房,大概只有穿越女才如此地坚决要求自己的男人忠诚吧? 长生被自己的怀疑惊呆了,难道小锦姝的亲娘也和自己一样的来历,不知何故流落到这陌生如斯的世界再也回不去了,无可奈何地忍受着生活上的处处不适和心灵深处销魂蚀骨的孤独寂寞?那么她穿越前什么身份?是什么时候穿越过来的?比自己早还是比自己晚? 难怪明澈曾说自己与他的亡妻气韵颇为相象,若是真的,她们同样在现代文明中浸染多年,又有同样孤独寂寞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又怎能不象? 一时激动得恨不得立即问个究竟,整整八年,一步步经历着恐惧、痛苦、紧张、无助和寂寞,一点点地适应和融入全然陌生的世界,经历和身世深深压在心底从不敢流露半分,每次回忆起前世和姐姐都痛得无法言说,却找不到半个人可以分担,就是待她亲厚如周王氏,也不敢让她察觉分毫。 只可惜,或许锦姝的生母穿越过来的身体太过孱弱,或许她根本不能适应穿越后的生活,短短几年就抛下丈夫和女儿,如同昙花一现般很快离去,一切皆成谜。 而自己的猜测永远无法证实,大唐风气开放,对女子的禁锢不严,说不定也有特立独行才华出众的女子,谁也不能确实她一定是穿越人。 不过,如果能见到她给锦姝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具或者看看她的遗物,说不定就能断定她的真实来历,长生对此充满了期待。 大年三十早上,吃过简单素净的“等年饭”,豆黄忽然领着墨儿来了,长生满心欢喜地拉他坐下问东问西,在谢府她能依靠和信任的人实在太少了。 墨儿拿出一个红包,笑嘻嘻地递给她:“长生姐姐,这是三公子给你的,他说你是大公子聘下的,府里不一定会准备你的赏银,大公子又不在,只能由他破费了,还说万一府里的赏银也有你的份,就算你走运。” 长生掂了掂,大约有五两,算是很丰厚了,心里暗嗤,肯定是爱女心切的明澈早就安排好的,她才不信明净会那么大方。不过谁还嫌银子烧手?又不是坑蒙拐骗来的,她刚进府第三天,为了收买下人和探听消息,就已经花不少,这银子拿得不亏。 她拆开取出二两,让豆黄分开用红纸包好,给他们一人一个,笑着说:“过年不仅主子要给我们红包,我这个做姐姐也要给弟妹们发压岁钱,晚上事多顾不上,提前给你们,你们若认我这个姐姐,就不要推辞了。” 这不仅仅是一两银子的事,长生是个平民,又是府里聘的教养姑姑,身份要比家生子墨儿和豆黄高许多,能主动降低身份做他们的姐姐,两人自是极为感动。 “三公子还说姐姐进府以后,一直在为大小姐的事情费心,他会记下的。腊月二十八那日公子过来看望大小姐,本想过来看看姐姐住得可好,又怕给你带来麻烦,他说让你先安下心,等年后他会安排的。” 长生面上很感激地点头谢过,暗地却奇怪怎么明净公子进了府就象变了一个人似的?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难道他一路都是装的?不过她再信任豆黄和墨儿,也明白他俩毕竟是明净的人,有些话还是留在心里好,免得传到小气公子明净的耳朵里。 不过她一定要抢在陆奶娘安排的时间之前先见小锦姝一次,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替我谢过三公子了,为锦姝小姐费心本就是我的职责,虽然陆奶娘怕吓着锦姝小姐,让我过段时间再见她,但是老吃闲饭我心里过意不去,还是早点做事心安些。想必豆黄也对三公子说了我的意思,他晚上陪大小姐守岁时能不能想方让我先见大小姐一面,心里也好有个数?” 她直觉陆奶娘会在她与锦姝见面的事情上做手脚,比如提前给小锦姝洗脑,让锦姝还未见到自己就以为是个狼外婆之类的坏人,等正式见面之时,若表现的极为排斥或是恐惧,那么自己的下场就和前几位教养姑姑一样,吃了几天闲饭之后落荒而逃。至于她的真实目的,到底怕别人抢了她的位置还是另有原因就不得而知了,希望是前者,起码她会真心对锦姝好,若是后者就太可怕了。 可她也只是怀疑而已。若说出来,别说明净,就连明澈都未必会信。毕竟自从生母离世后,锦姝的衣食住行都是陆奶娘在陪伴照料,已经一天也离不天她,精神和生活上都极为依赖,长生相信,无论陆奶娘是不是真心对小锦姝好,如果突然失去了,小锦姝会再次受到严重的打击。 所以只能先压下自己的怀疑,走一步看一步,等小锦姝愿意接受她之后再慢慢弄清真相。 -----------推荐朋友的作品: [bookid=1723650,bookname=《宜家》] 第58章、夜半设局 天将黑前,大年夜到了,爆竹声此起彼伏,谢府酒肉飘香、红灯高挂,空气中迷漫着爆竹的烟气,长生想着晚上见小锦姝的事情,倒也冲淡了一些离家之愁。 墨儿过来说三公子同意了长生的要求,年夜饭后他就会过来,让长生吃过饭做好准备等着他,然后又商议了一些细节问题。 看看事情已经准备妥当,长生催墨儿快去吃饭,今夜奴才们也有备下的酒席。墨儿却满面为难,扭怩了一会才小声说:“三公子说了,他带你去总得有个身份才行,要不然会吓到大小姐,让你扮做他的侍墨丫头,大小姐喜欢听人唱童谣,就说专门找来会唱童谣的丫头,这样大小姐就不害怕了。” 长生扑噗一声笑了,真不弄清谢明净是为自己着想,还是为了报她当年拒绝做他侍墨丫头之仇?还以为他回家后变得老成懂事,谁知还是不改小孩心性,一点点陈谷子烂芝麻的小事都记着。 扮丫头就扮丫头,又不损失什么,有些事还要依靠谢明净,满足一下他的恶作剧心理也没什么。反正自己弄不清小锦姝的具体情况,还怕她见了自己真的会吓着,看样子她还不排斥三叔明净,如果说自己是明净的丫头,她是不是就容易接受些? 至于唱童谣,长生心里一动,如果锦姝的母亲真是穿越人,一定会给她唱现代那些简单活泼的童谣,自己等会也试试,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反正前世的大街上和商场公园里,凡是小孩集中的地方,天天都播放着听两三遍就能学会的童谣,她还隐隐记得一些小时候学的,应该能应付过去。 “还好,童谣我还懂一些,就依公子所说,让豆黄给我借一身丫头衣服,我扮做丫头随他去好了。” 墨儿犹记第一次在晋阳对长生提起做明净的侍墨丫头,被她严斥一顿的情景,本以为今天要两头受气,没想到她这么轻松就应了,顿时长舒一口气,赶紧笑嘻嘻地应了。 晚上的年夜饭,主子和奴才的酒席长生都没法参加,幸好府里按照惯例派人送来丰盛的肉菜果子和水酒,倒也满满摆了一桌,晚上没人约束,长生就拉了豆黄陪她一起吃了年夜饭,饭后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谢府特供的茶和酒虽不是顶好,但也不差,吃得杯盘狼藉之后,长生特意喝了几杯酒,弄得肤色酡红娇艳又不至于有醉意,然后又把头发弄散了些,往身上洒了些酒,直到把谢府赏的酒差不多给糟踏光了,这才装作晕沉沉的样子躺上床,让豆黄按照她的吩咐做。 豆黄出西跨院后直奔锦姝院的小厨房,不但空着手,还做出一幅张狂的样子,张口就让厨娘给周姑娘准备醒酒汤。大年夜厨娘还不得歇息,本就满肚子不快,又知道老夫人和陆奶娘有怠慢长生之意,见豆黄不给任何赏钱还极为自大,所以不但不理会,还出言讥讽。 豆黄装作被气哭的样子去找陆奶娘告状,说是周姑娘大年三十想家了,不听人劝喝闷酒,直喝得人事不醒,她特意让厨娘做醒酒汤,却被骂了。 表面上的事情陆奶娘不敢怠慢,她去小厨房训了厨娘几句,让快速做了一盅醒酒汤,亲自带着豆黄给长生送去。 来到西跨院正房,满屋子的酒气,桌上杯盘狼藉,酒壶也翻在一边,长生头发蓬乱、面色潮红地歪在床上,满身的酒气,嘴里还胡言乱语着,仿佛醉得不成样子。 陆奶娘虽然处处提防着长生,却也怕她出事,她是锦姝院的管事,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脱不了干系,当时就急得说:“死豆黄,你怎么不拦着点?把姑娘喝成这样?她一人离家在外,若出了事怎么好!” 豆黄装作惊吓的样子一个劲求饶,陆奶娘无法,两人合力扶起长生的头把醒酒汤给灌下去,又点燃熏香去酒气,这才吩咐豆黄收拾了杯盘哪也不要去,就在这里看着长生,有什么事立即去找她。 豆黄赶紧应了,正收拾时,正房的一个小丫头匆匆过来,说是三公子怕大小姐睡着了,提前陪她守岁来了,传陆奶娘赶紧去见。 陆奶娘面上一喜,大公子或者三公子陪着守夜时,大小姐就会暂许她离开,这两人还会额外多给她一个大红包,让她好好地吃酒作耍一夜,周长生又醉成这样,不怕她会趁机接近小锦姝,嘱咐豆黄几句赶紧就出去了。 等她走远了,长生长呼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赶紧先找茶水漱了口,脱掉满是酒气的衣服。豆黄借来一个与她身材相仿的丫头的衣服帮她穿好,双丫髻一挽,穿上谢府过年给丫头发的大红色褙子,戴上两朵大红色的绢花,比她教养姑姑端庄沉稳的样子立即年少了好几岁,真象一个娇俏能干的大丫鬟。 忍不住夸到:“姑娘气度真好,就是做丫头也象是主事的大丫鬟!”复又记起她做过八年宫女,伸伸舌头不再言语。 长生也笑了,暗自思量这幅样子谢明净若见了,大约心里就痛快多了,也不会再记着前面那点子小事,以后求他帮忙的时候多着,当然先要哄他高兴才成。 欲把自己缝的小兔子也带上,想想还是忍住了,好不容易才想法子瞒着陆奶娘悄悄去一次,可别被她发现什么。现在不过是和小锦姝先熟识一下,让她在正式见面时不要排斥自己,若能想法子留下,以后自然有的是和她接触的机会。 豆黄把杯盘装好,借着还食盒的名义去打探消息,长生一面思索着等会要唱给小锦姝的童谣,一边暗自揣测着怎样才能让她不排斥自己,若她见到自己忽然哭闹起来,不但惊动了别人,以后她就更难接受自己了。 一柱香功夫,豆黄回来了,说三公子已经在陪着大小姐了,特许陆奶娘和其他人去吃酒作乐,不用随身服侍,这会她们已经喝得忘乎所以了,过去刚好。 长生心下一喜,和豆黄出了西跨院,院子里燃着红红的灯笼,没有一个人影,所有的屋子都灯火通明,不时传出嘻笑划拳之声,两人从正屋后面长青树影子里悄悄地走过去。 ------------好书共赏:[bookid=1735891,bookname=《斗锦堂》] 第59章、初见锦姝 从一旁踏上青石阶,廊前挂着一排大红绢纱的宫灯,暗夜中满阶红艳,长生赶紧和豆黄闪在柱子后,觉得自己有些冤枉明净了。换成丫头装束,就是有人看见,半明半暗的也不会注意。 正房是三开间正屋外带两厢房,豆黄拉她走到门口,墨儿就站在门里等着,看清来人小声说:“快进去吧,公子正和大小姐在里面。” 长生点点头跨进去,明白里面肯定全是明净的心腹,不必再担心什么。屋里暖烘烘的,烛光下举目皆是工艺繁复的雕刻家具和琳琅的摆件,奢华而沉闷,一侧大约是卧房,没有亮光和声音,另一侧不但亮光照人,还隐隐传来人声,门口站着两个小丫头。 带着豆黄轻手轻脚走过去,两个与她们一模一样打扮的丫头站在门口,豆黄示意长生放心,然后带着一个丫头离开了,长生听到外面的门轻轻地关上了,冬夜寒冷,窗户也全部关严实着,就是有些哭闹之声,外面也不易听到吧。 室内之人似乎并未发觉人已经换了,长生站在刚才那个丫头的位置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本色的原木地板上铺着一大块厚厚的地毯,明净随意而闲散地盘腿坐着,墨绿色绣青竹的锦袍揉得不象样子,头发用同质地的巾子包着,好一派闲散的模样。 一个小女孩侧身跪坐在地毯上低头摆弄着什么,身着大红的绣花锦袄,短发敷额,双髻垂髫,系着大红金边的丝带,侧面看不清她的容颜,只能看到她苍白的皮肤和尖尖的下额,长长的睫毛忽闪着,那么的苍白消瘦,楚楚可怜。 再看一眼,长生的心猛地狂跳起来,这屋里状若沙发的矮榻小方桌和地毯,还有摆放着许多玩具的多宝格,无一不象前世的款式,其中就有好多彩色绸缎做的非人非兽的小动物,如同前世常见的毛绒玩具,而小锦姝居然在搭积木! 她激动得几乎不能自己,至此已经完全可以断定,小锦姝的生母就是一个穿越人!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双手轻轻地颤抖着,好想进去细细的摸摸、看看,寻找一点前世的回忆和痕迹,忽地发觉明净眼角的余光朝这边瞥了一下,这才想起今夜的目的,终于忍住了。 “姝儿,你为什么不肯见三叔找的丫头,她会唱很好听的歌谣,你不是最喜欢听歌吗?”是明净的声音,长生第一次知道,他的声音这么温柔纯粹。 “不想听!”娇软而冷漠的童音,带着几分任性。长生松了一口气,这个孩子也许有些怕生和怪僻,却还不是真正的自闭症。 “为什么呀?能不能告诉三叔?” “不想说!”然后哗啦一声,搭好的积木被推倒了。 明净呼吸略有些急促,小锦姝抬起头,两人对视片刻,小嘴一撇哭出声来:“我要陆嬷嬷……”。 她就那么委屈地看着明净,眼泪顺着面颊直流,嘤嘤地哭着,声音不大,却让人无比心痛和怜惜。 明净赶紧好言哄劝,却怎么也哄不下,长生暗怪他心太急,好好地突然惹哭了小锦姝,害得她还没露面就砸了场子,且不说其他,如果脾气古怪的小锦姝哭声越来越大,甚至还闹将起来,招来了别人怎么办? 既然已经断定她的生母是穿越人,一定给她唱过前世那些童谣,生母离世时她已经四岁,应该有回忆和印象。 长生脑子里飞快地回忆着,思索着该唱什么合适,得先止住小锦姝的哭声,情急之下,张嘴唱出很小时存于记忆中的儿歌:“下雨了,下雨了,西瓜发芽了,小妞妞,小妞妞,眼睛睁大了!天晴了,天晴了,西瓜开花了,小妞妞,小妞妞,等得心焦了!打雷了,打雷了,西瓜结果了,小妞妞,小妞妞,笑得没牙了……” 小锦姝一下子停止了哭声,愕然的转过头,长生上前一步,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眼里的惊讶、狂喜、不可置信和狐疑。 紧接着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连鞋也没穿就朝长生走来,走到一半停住了,就那么看着长生,眼泪直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长生是真正的心痛了,尖尖的下额、和明澈如出一辙的黑眸子,苍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肤,双唇也没有多少血色。 她就那么看着长生,又喜又疑又怕的样子,终于冲了过来紧紧的抱住她的腿,无比委屈地哭着,抽抽噎噎地说:“你认识我娘吗?这首歌是娘教给你的吗?娘为什么不回来?你知道她在哪里吗?陆嬷嬷说娘死了,再也不管我了,让她以后照顾我,我不信,天天都在等娘回来,……“ 明净和长生很快对视一眼,同时沉下了脸,这个陆奶娘,都给孩子教些什么?难怪小锦姝这些年性格越发孤僻古怪,她到底是何居心? 长生清醒过来,她再这样哭下去,非招来人不可,只是为什么偏偏这首歌会让小锦姝这么激动?拉她到锦榻旁坐下给她穿上鞋子:“小锦姝不哭!你娘没死,不过她生了很重的病,得去很远的地方才能治好,等你长大了她的病好了就回来了,可她不放心你,教我学会唱歌后来照顾你,你以后叫我姑姑吧!” 娘没死,只是病了,还舍不丢下她,派人来照顾她,等她长大了还会回来,小锦姝犹自含泪的眼里满是幸福和喜悦,苍白的脸也因为兴奋有了红晕,似乎这些年的委屈和伤心全部得到了补偿,满是依恋的靠在长生怀里,小声地恳求着:“姑姑再唱一遍!” 长生擦去她的眼泪,揽着她完完整整地唱完了那首长长的儿歌,几近重复的歌词,简单活泼的曲调,她小时候上幼儿园学的,天天在家里唱,后来和姐姐一起唱,后来长大了就不再唱了,差不多都快要忘记了,没想到今天还有这么大的作用。 明净显然松了一口气,按下心头许多疑问,依旧闲适随意地坐在地毯上,狐疑地盯着她,眼神迷离莫测。在西跨院梳妆更衣时,烛光太暗,铜镜发黄、长生没有看清自己的模样,但是现在明净看清了,几杯酒下肚后她虽不至于有醉意,容颜却灿若三月桃花,对着小锦姝说话时,神情和熙如同春风。 ------推荐朋友的书: [bookid=1651600,bookname=《步步温馨》] 第60章、真相乍现 室内十分温暖舒适,这是小锦姝的娘亲林心怡在世时给她布置的玩耍地方,厅堂另一侧是卧室。开始明澈外出时,林心怡就陪女儿住在这里,一直亲力亲为哺育照顾女儿,母女俩同榻而眠,感情极为亲厚。 他们夫妇俩的住处在隔壁的心怡院里,若明澈回家,林心怡每晚都要哄女儿睡着才过去与丈夫同宿,这个时候就由陆奶娘照顾小锦姝,她除了亲娘之外,只肯要陆奶娘陪伴。 林心怡嫁过来之后,不知为何琴棋书画全然不懂,针线活也极差,却喜欢下厨做饭,再加上她对莫姨娘和吴姨娘如同对待老夫人一般亲热尊敬,虽得到了明澈的真心喜爱和明净的敬重,却因此不受老夫人待见。 谢家二少奶奶林心慧本是她的嫡妹,却看不起她既是庶出身份又嫁给庶子,也基本互不来往,所以明澈不在的时候,林心怡除了晨昏定省和必须出面的事情,基本都呆在自己的地方。 明澈成亲后虽不常在家,但是连连升职不说,还一心一意对她,除了她再没宠过其他女人,通房妾室全成了摆设。按说这样的日子也是极为顺心的,可惜林心怡却有先天从胎里带出来的心悸之症,开始尚轻,后来却慢慢重了。 渐渐地,她托辞身子不适怕把病气过给女儿,就和她分开住,让最信任的陆奶娘领着丫头嬷嬷们照顾小锦姝,自己每晚住到心怡院,渐渐地就不太管小锦姝的事情,见了她也不似从前亲密,大家都以为她是因为身体不好才这么做。 小锦姝开始不习惯,老是哭闹不休,她就每晚哄女儿睡着后才离开去自己的住处,只是她有个怪僻,哄女儿睡觉时从来不许外人在旁,卧房隐隐还会有歌声传出。而且她有时出来后眼睛红红的象是哭过,如果有人问起,一向性格温婉的她就大发脾气,也就没人再敢问。 终于在锦姝四岁多那年,有一次她天生的心悸之病犯得非常严重忽然离世,明澈恰好不在府里,刚刚失母的小锦姝哭闹不休,除了熟识的陆奶娘谁也不要,开始只是受了惊吓,后来越来越孤僻怕生,有时一整天都出不屋子。 这是豆黄和墨儿告诉长生的,这些府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再多,就打听不出来了。锦姝院,心怡院,长生默默地念着,无论真相如何,表面上明澈是一个极爱妻女的人。 小锦姝依在长生怀里,静静地听她唱歌,眼里似乎恢复了一个孩子应有的神采和灵动,长生轻声细语地唱着,忽地就想起了前世,歌声不由自主地含了一些伤感,小时候她和姐姐常常一边玩闹一边唱这首歌,直到她们渐渐都大了才淡忘了些,却做梦也不会想到,她会在这种情况下再唱起。 “你骗我!我不信!”小锦姝忽然猛地推开了她,冷冷的瞅着她,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相符的冷漠、怀疑和抗拒。 长生正沉浸在歌中,突然被小锦姝推开,愕然地与明净对视一眼,忽然间有些手足无措,刚才窃喜这么快就取得了小锦姝的信任,她却骤然变脸。不过也能理解,她毕竟不是太小的孩子,有了自己的思维和判断力,忽然听到熟悉的歌谣时的兴奋和惊喜已经过去,开始对突如其来的幸福表示怀疑。 明净正待张嘴,长生用眼神止至了她,无奈地看着锦姝忽变的非常陌生的神情,迅速调整好情绪,装作伤心和不解的样子问:“小锦姝,为什么这样说我?难道你不喜欢我?这首歌可是你娘教的呀?” 锦妹仇恨地盯着长生:“你骗人!陆嬷嬷说让我不要相信任何陌生的女人,说你们会抢走我爹爹,做我的后娘天天打我!你也是!你骗人!” 明净已经满脸的愤怒,如果不是长生一直用眼神示意稍安勿躁,看他那样子恨不得立即把陆奶娘拖过来过堂。 长生压下心中的惊愕,作出伤心的样子说:“可我不是陌生人,我是你娘派来照顾你的,这首歌就是她教我的,你不信吗?” 锦姝犹豫了一下,打量了长生一会,眼神复又冷起来:“我不信!如果是我娘派你来的,为什么现在才来?我娘不会扔下我这么长时间不管的!” 长生也愣住了,这句话很有道理,就是骗小孩也骗不过去,何况她已经七岁多。想了想还是咬着牙继续骗:“那是因为你娘去的地方离这里实在太远了,得走好长好长时间,其实她早就派我来了,可是我给迷路了,所以来晚了,你要怪就怪我太笨,不要冤枉你娘呀!” 锦姝迟疑了一下,打量着长生,忽然又是满脸的惊恐和痛苦:“可是我怎么喊我娘她都不动,陆嬷嬷说我娘死了,她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会说话!再也不要我了!你骗我!你骗我!她才不是去看病!” 明净“腾”地一声站起来,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长生清楚地听到他牙关紧咬的声音,狠狠地瞪了一眼,示意他先坐下,别吓着锦姝。 暗恨他和明澈两个大男人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蠢笨失察到如此地步?整整三年了,居然能够让陆奶娘这样一个巫婆似的人控制了小锦姝,她失去母亲时才四岁多呀!当年也不知被吓成什么样!这些年又百般欺骗哄瞒,让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排斥和恐惧,本该活泼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变得如此病弱多疑孤僻偏执。 她到底是何居心?她不是林心怡的奶娘吗?听说幼年丧母的林心怡视她如同生母,两人感情极为深厚,就连明澈也对她颇为信任的尊重,她怎能这样对待她的遗孤? 可怜的小锦姝,除了更多的爱和关心,没有什么能够帮助她走出心理阴影,长生想起自己刚失去父母时仿佛天塌下来那种悲痛欲绝惶恐无助的感觉,如果不是仅仅大她五岁的姐姐忍住自己的悲痛,给了她最大限度的爱护和安全感,她恐怕也会崩溃吧。 明净领会了长生的意思,先压下了心头的怒火,静静地看着她们,眸子里似有火焰跳动。 长生静下心神,满面被人冤枉后的难过,看着锦姝说:“你怎能这样说我?我真是你娘派来的!都说了我是你的姑姑,又怎会做你的后娘?那首歌是你娘为你一个人编的,除了她再没人会唱,如果她不教我怎么会唱?你就是不相信我,也应该信你娘呀!” 第61章、渐解心结 锦姝惶恐无助地看着长生,再看看明净,不见了冷漠和抗拒,神情全是孩子软弱天真的一面,可怜巴巴地说:“你真的只做姑姑不做后娘吗?要不我问问陆嬷嬷?她说别的女人为了做后娘才会对我好,我问问她好不好?” 明净简直恨死自己了,这个家除了生母吴姨娘,他只和大哥大嫂最亲近,大嫂早逝,大哥把锦姝托付给他,却做梦也不想到眼皮子底下会发生这种事。 两人的沉默让锦姝更加不安,她的神情越发惶恐无肋,习惯性选择自己最熟悉的人,再次嘤嘤地哭起来:“嬷嬷!嬷嬷!我要嬷嬷!” 两人清醒过来,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眼下急着要解决的是锦姝见到陆奶娘肯定会提及这件事,如果被她提前知晓做了准备,真相就没那么容易查找,而且狗急跳墙之下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可明天就是大年初一,谢府特别讲究,这一天定要百事和顺吉祥平安图个好兆头,闹腾起来实在不好。关键是,明澈不在府,这件事怎么处理,得和他商量才行。 长生哄她止住哭声,试探着问:“那你连爹爹和三叔也不相信吗?他们和你娘一样是你的亲人!” “陆嬷嬷说,爹爹本来很疼我,若娶了后娘就不疼我了,他走了后娘就会天天打我,把娘做的东西烧掉,然后把我卖了……” 明净再也忍不住了,腾地站了起来,小锦姝吓得瑟缩一下,紧紧的依偎着长生,恐惧地看向他。长生忽然想起,自己十二岁那年,突然得到父母双双离世的噩讯,她就是这样惊恐地偎着姐姐,一步也不许她离开。 她当时已经十二岁,尚有姐姐无私的爱抚慰着,这个可怜的孩子有什么?她只有四岁多一点! 长生飞快地思索着该如何做才能保护她少受些伤害。她现在非常严重地缺乏安全感,除了陆嬷嬷对周围所有的人、包括她的亲生父亲都缺乏最基本的信任,她很渴望他们的爱,却不敢相信的接近他们,怕他们会如陆嬷嬷所说抛下自己,怕自己再次受到遗弃,所以象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陆嬷嬷,把除她之外的人全部拒之门外。如果明净一气之下说出陆嬷嬷如何对她的实情,长生担心她受不了。 责备的瞪了明净一眼,紧紧的揽住她,很温柔地说:“小锦姝不怕,你的娘亲派长生姑姑来照顾你,我会象你娘一样疼爱你,给你唱歌、做玩具,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也不会让后娘来欺负你。” 锦姝在她怀里渐渐平静了下来,忽地抬起头,满脸的渴望和担心:“你真的见过我娘吗?她有没有想我?” “见过呀,没见过她怎么教我唱那首歌?她天天都在想你,可是她的病还得好长时间才能好,所以才派我来照顾你。她还对我说,小锦姝是个最可爱的孩子,大家都很喜欢她,她和你爹最疼爱的人就是你,陆嬷嬷最疼爱的人也是你,我和你三叔最疼爱的人也是你……” 锦姝冷漠的眸子渐渐亮起来,且喜且疑地盯着长生,苍白的小脸有了淡淡的红晕,张嘴想问什么,却又狐疑地看了长生一眼,思索一会说:“那我爹还会娶后娘吗?要不你做我的后娘吧?” 明净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长生无辜而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宠溺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傻丫头,我都说了是姑姑,又怎会做后娘呢?而且没有亲娘的孩子爹爹才会娶后娘,你有亲娘呀,等她病好了就会回来,你爹怎么会娶后娘呢?” 仿佛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大石头搬走了,锦姝整个人都轻松下来,欣喜而羞怯地看着长生,试探着喊了一声:“姑姑?!” 长生笑着应了一声,正欲说话,明净满面的揶揄,咳了一声慢悠悠地说:“小孩子家怎知大人的心思?你又怎知别人的心思?话别说得太满了。” 刚刚放下心的锦姝不解地望着明净,根本不懂他打得什么哑语,长生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还有心思说这话!” 又转头安慰锦姝:“你三叔和我开玩笑,没事,姑姑没骗你,你爹不会娶后娘的。” 锦姝点点头,复又摇摇头,过了一会还是不放心地说:“要不我问问陆嬷嬷吧?问问她有没有骗我?你们说的可不一样呀。” 长生和明净无奈地苦笑一声,陆奶娘一直告诉她娘已经死了,爹爹有可能会娶一个恶毒的后娘,吓得她居然求刚认识的长生生做她的后娘。 锦姝忽又脸色一变,急促难耐地说:“三叔叔,现在就带我去问她!我现在就要知道!”神情中带着几分不容置否的倔犟,仿佛急于证明长生的话。 长生赶紧哄劝:“锦姝忘了,今天是大年夜,我刚过来时,见陆嬷嬷和别人吃酒作耍喝多了,这会怕是睡着了,不如等她明天酒醒了再问好不好?她平时那么辛苦地照顾你,今晚就让她歇一歇,好不好?” 明净醒悟过来,赶紧说:“要不这样吧,你不喜欢别人陪着,今晚就由三叔和长生姑姑在一旁看着你睡,什么话明天再问好不好?” 锦姝释然地松了一口气:“那不用守岁了吗?” 长生暗叹,这个孩子有一颗和大人一样敏感的心,既盼她和明净的话是真的,又觉得相信别人的话有点对不起信赖的陆嬷嬷,对不起自己小小的良心,所以必须替她找个能让她心安的借口。 “没事,你往年不都是早睡了?今年三叔和姑姑陪着你,有什么事咱们明天早上再说吧。也许嬷嬷在和你开玩笑呢!” 锦姝显然对“开玩笑”三个字表示怀疑,但迟疑一会还是点点头,眼里的怯懦和疑虑似乎淡了许多,神情也轻松了下来,室里暖洋洋,她靠在长生怀里,因为心情轻松了,也因为早过了她平日入睡的时间,很快满面困倦,睡意朦胧。 第62章、步步亲近 小锦姝三年来,第一次在没有陆奶娘陪伴的情况下沉沉睡去。明净摸摸她柔软的头发,差一点落下泪来,压低声音说:“麻烦你替我照看她一夜,我去安排明天的事。你睡一会吧,我想锦姝会习惯你睡在她旁边。” 说完转身要走,长生蓦地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拉住:“等等,你要做什么?” 暗暗的烛光下,明净的眼眸深不可测:“我只是做我早就该做的事情。” “既已拖了三年之久,又何必紧于一时?你难道不知欲速则不达?” 明净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嗓音喑哑,声音压得低低的:“既已拖了三年,还敢再拖吗?以前我不是人,任一个老奴才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把锦姝害成这样,现在我既已知道,又怎能不做点什么?” 长生明白他要做的岂只是一点点?今晚他受到的打击太重了,自责和愤怒已经快要让他失去理智。 “你不能这样!一个恶奴算什么?她做下的事怎么惩罚都不过份,可你要为小锦姝着想!我们眼里的恶人,在她心里却是如同母亲胜过父亲的亲人,忽然失去只怕她会受不了。对她来说,最大的恐惧莫过于最亲近的人忽然不见了,你还要让她再受一遍吗?” 明净望着她美丽清明而不容拒绝的眸子,理智渐渐恢复了:“我刚是气糊涂了。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看锦姝还愿意接受你,这几天先托付给你了,你是大哥聘的人,老夫人不会拿你怎么样,最多拿乔做大罢了,这边院子若有什么事,及时让豆黄通知我。” 长生点点头心里踏实了些,有些担忧地问:“那明早?” “放心吧,明天的事我这就去安排,你安心过年就是,等明天过了我们再商量。” 说完朝长生躬躬手就走了,只带着墨儿,留下他的丫头青葱替长生守夜,另一个丫头绿芹和豆黄在西跨院里。 长生看着他的背影,心头犯起一丝疑虑,他说会安排好明天的事,让自己安心过年,果真能做到吗?不过他怎么今夜说话行事看着老成得多,也许人要有经历才能成长吧,小锦姝的事确实让他受到了打击。想了一会,长生选择了信任他。 熟睡的小锦姝睡梦中呼吸平稳,长而密的睫毛偶尔翕动一下,尖尖的下额和苍白的皮肤,躺在精工细雕、宽大结实的架子床上,娇小得象个易碎的水晶娃娃。 可怜的孩子,明澈极为宠她,她的身边共有陆嬷嬷领着着两名老妈子、两名大丫环、四名粗使丫头和两名厨娘服侍,可是今夜,虽是明净特意安排才支走别人,可有谁在吃喝玩乐之时想得起过来瞧瞧她? 而她的亲爹,想起娇柔多情的白梅,虽然明澈在这个时代已是难得一见的痴情呢,长生心里还是有些鄙夷。 锦姝的眉眼很象明澈,其他地方也许象她的生母吧,长生暗自感叹着、猜测着,她同为穿越人却不幸早逝,死后会不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她是否在冥冥中安排自己来到这里来保护与她前世同名的小锦姝?也许两人真的有缘吗?要不她为什么也会唱世那首并不流行的童谣? 只可惜殊途永隔,若能见一面多好?穿越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就象歌里唱的那只北方的狼,一辈子都走不出荒无人烟、无边无际的旷野,任是宫中钟鸣鼎食、人间烟火兴旺,也无法排遣她的孤独与寂寞。 房间温暖得让人忘了季节,长生渐渐昏昏欲睡,却被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爆竹声惊醒,原来已经快子时,一年中的新旧交替之时到了。 令青葱关了房门抱一床被子去东屋的软榻上将就一夜,反正也睡不了几个时辰。 她自己也捱不过睡意,只脱了褙子和棉袄,躺在锦姝的外侧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外面有轻轻的叩门声,长生惊醒过来,旋及听到清脆的爆竹声,原来已是大年初一早上,按习俗要起得很早。 心里苦笑一声,这已是在她别人家里过得第九个年了,宫里也不过是李姓人的家。而在前世的家里,这么多年已经过去,姐姐应该淡忘了悲伤嫁人生子吧,千万不要在这个喜庆的时候想起自己,一家人欢欢喜喜过大年就行,今世的家里,这会娘应该起来带领儿媳们准备丰盛的新年第一餐了。 坐起身看更漏,不过刚寅时正(凌晨四时),听到青葱开门的声音,明白是绿芹来换她回西跨院了。外面的爆竹声更响了,锦姝大约被吵到,睡梦中皱了皱眉头复又睡去。 绿芹带来一身的寒气,低低地说:“昨夜我就睡在姑娘的床上,豆黄托辞你喝多了睡在外间的榻上值夜,陆奶娘两次派人来过问姑娘有没有好一点,每次都揭开帐子查看,看到我在床上睡着就放心走了,没出什么纰漏。” 长生暗暗冷笑,防她防到这种地步,心里没鬼才怪,幸好她和明净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明净今天到底会如何对付这个恶奴? 青葱和绿芹复又留下守着锦姝,她迅速收拾停当趁黑回了西跨院。豆黄一边帮她更衣梳洗,一边细说了昨夜的事情,这时,谢府的爆竹声越发脆亮。 重新梳洗更衣,长生又恢复了端庄沉稳的教养姑姑形象,却疑虑重重无心关注,虽然昨夜把明净劝住了,但以他的年少冲动和一腔怒火,止不住会做出什么。 越想越心神不宁,催促豆黄去打探:“你去正屋打探一下,看看大小姐起身没有,有没有哭闹?这会三公子的人该走了,你说会是谁在那里服侍?” 豆黄转了一圈回来:“大小姐还没起来,她一向都是睡醒才起来,从没人强迫她,大年初一也一样。青葱和绿芹已经回去服侍三公子了,这会照看大小姐的是锦姝院的大丫环小维和小妮,她俩是双胞胎姐妹,今年十七岁,七年前她们不知何故流露街头,被大少奶奶带回家养大,并改成现在的名字服侍小姐,小姐除了陆妈妈,也就还比较能接受她俩。” 小维和小妮,真不亏是穿越人起的,长生一下子就想到那只憨态可鞠的小熊。 “姑娘,我还听说陆妈妈昨晚贪杯喝多了,后来又发起了高烧,到现在还迷迷糊糊,怕是今天下不了床吧!” 长生愕然,把陆奶娘灌醉先解决了今天的事?这就是明净的法子? 第63章、大年初一 谢府讲究,每年正月初一早上卯时前(早上五点前)就要吃糖水酒酿荷包蛋。听说是老祖宗从南边传过来的规矩,糖水喻意甜美,酒酿喻意长久,荷包蛋喻意圆圆满满银裹金,昭示着一年甜美长久圆满富贵的好日子。 青花细瓷小碗和汤匙,酒酿的甜香味热气腾腾的扑面而来,中间卧着一枚扁圆的荷包蛋,乳白的汤汁里混着细碎的糯米,再点缀几粒红红的枸杞,长生尝了一口,甜美长久圆满富贵,这样的日子谁不想要? 豆黄兀自絮叨着:“每年初一早上主子和奴才都要吃这个,不过奴才的碗是粗瓷的……” “三公子今天很忙吗?” 见她神色凝重,豆黄赶紧止住闲话:“是的,三公子可能一整天都脱不开身,寅时(凌晨三点至五点)起床燃放爆竹吃糖水蛋,卯时(早上五时至七时)祭拜天地鬼神,然后从辰时初(早上七点)开始,拜年、打赏,用第一道年饭、祭祖、然后用第二道年饭,等到结束差不多已是申时末(下午五点),然后聚在老夫人屋里说笑抹牌,很晚才睡。” 长生苦笑一声,好辛苦的大年初一,看来明净今天实在抽不出时间了,他到底是怎么安排着?陆嬷嬷不可能昏睡一整天,若她醒来见到锦姝,会不会发现什么?小锦姝若见了她会不会哭闹着说出实情? 豆黄似是查觉她的心思,劝说道:“公子说他已经安排好了今天的事,让你放心。大小姐从小和小维小妮相处,有时陆奶娘身子不适,都是她们姐俩陪大小姐的,绝不会哭闹的,还说他今天实在顾不上,万一她哭闹起来,就让你过去看顾些。” 长生点点头神情凝重,明净的意思她看明白了。今天是大年初一,他不想闹起来扫大家的兴致,昨晚不知用什么手段把陆奶娘灌醉,又让她发烧起不了床,让除了她之外和锦姝比较熟悉的维妮二姐妹暂先陪着她。 等到明天,他定会把她关起来责罚拷问真相和幕后指使人,然后再去信告诉明澈事情的经过,等他赶回来处理。事已至此,就是陆奶娘醒来知道自己昨夜接触过小锦姝,她也已经自身难保了。 所以明净才会说事情已经安排好。他以为除去恐吓欺骗小锦姝的陆奶娘,就不会再让她受伤害,却忘了她平生最怕的莫过于突然失去最亲近和最依赖的人,经过昨夜她虽然对陆奶娘有了一点戒心,但是多年的习惯,她已经离不开她,若陆奶娘突然失踪,她会再次陷入巨大的恐慌不安和无所适从中,以为自己又被最亲近的人抛弃了,只怕脆弱心灵会承受不了。 长生心里一急站了起来,这件事关系到小锦姝,得处理妥当,万不可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豆黄,带我去看看大小姐醒了没有。” 豆黄赶紧点头带她过去,正房静悄悄的,推门进去,厅里亮着烛光,卧室却仍旧黑暗,看来小锦姝还睡着。闻声卧室里出来一个红衣的清秀少女,见到她们一愣,很快明白了长生的身份,赶紧行了礼让坐,自称是姐姐小维。 长生见她举止虽落落大方,神色却惶恐不安,而且眼睑微肿象是哭过,顿生狐疑,难道明净对她们说什么了?压低声音问:“大小姐还没醒来吗?” 小维不敢对视她,点点头蹑手蹑脚地进去唤了一位绿衣少女出来行礼,两人生得一模一样,她就是妹妹小妮,神色同样的惶恐不安且眼睑微肿。 长生暗地观察着她们,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小声问:“大小姐一般什么时候醒来?她不吃糖水鸡蛋吗?不给老夫人拜年吗?还有府里拜神祭祖都不参加吗?” 小维垂下眼睑说:“老夫人体恤大小姐病弱,特许她不参加拜神祭祖,只需赶在用第一餐年饭时过去给她磕个头领红包就行,所以奴婢先不急着唤大小姐起床,糖水鸡蛋在灶上温着,等她醒来再吃。” 见她不提陆奶娘,长生心里一动,紧张地问:“听说陆奶娘昨夜喝得人事不醒,到现在还没下床,昨夜她还亲自给我送醒酒汤,怎么倒把自己喝醉了?” 小维和小妮的神色越发惶恐,甚至有些微微发抖。长生基本确定昨晚明净做了什么,放下茶杯站起来,轻轻地一笑:“听说你们姐俩还是大少奶奶带进府才脱离了苦海,又陪着大小姐一起长大,难怪大小姐除了陆奶娘谁也不要,却肯要你们姐俩。今天陆妈妈病着,可要细心照顾,我去看看陆妈妈就过来。” 俩人小声地应了,声如蚊蚋,头埋得更低了。长生示意她们进去悄悄守着别惊了锦姝,就带豆黄出去了,径直来到后院耳房里,陆嬷嬷昨夜喝醉了,怕惊吓了锦姝就先住在这里。 耳房里挺暖和的,虽然简陋但还算齐整,只是酒气熏人,两个粗使婆子坐在床前烘火,看见豆黄,明白了长生的的身份,赶紧起身行礼。陆奶娘就躺在简陋的木床上,不时地呻吟着翻动着,一幅很难受的样子,近前一看,脸色烧得通红,只盖着薄薄的被子,额头敷着湿巾子降温,衣领亦解开散热,看来照顾得不错。 “可曾请大夫看了?” “不曾,今个大年初一,大夫不出诊,而且今天要是吃药看病,会整整一年病灾不断,所以只给灌了醒酒汤,用温水擦了身子,管家说等明早再请大夫看,只可惜吃不成糖水鸡蛋了。” 这间房里炭盆和被褥齐备,又有这两个老成人照看,怎么好端端地会发高烧?若只是酒醉,这个时代的酒度数不高,不可能这样子? 长生心里一动,笑着说:“昨夜我也喝醉了,幸得陆妈妈送醒酒汤,没想到我没事了,妈妈倒起不来了。两位嬷嬷昨夜辛苦了!” 两位婆子赶紧说:“不敢枉言,昨夜三公子允许奴等喝酒玩乐,我俩抹了一夜的牌,早上才过来的,夜里是小维和小妮两个丫头在照看陆妈妈。” 长生心里一动,想起小维姐妹俩惶恐不安的神情和肿胀的眼睑,昨夜是她们一直照看陆奶娘,早上才由这两个婆子替下。那么,昨夜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们肯定是知情的。 --------推荐朋友的作品: [bookid=1723650,bookname=《宜家》] 第64章、谆谆善诱 再回到正房,小锦姝依然熟睡,看看时辰已快到给老夫人拜年时,长生心里一动。听说为了分辩清维妮姐妹俩,老夫人特许她们一个常年着红衣,一个着绿衣。 除了陆奶娘被恩许不用参加拜年外,其余一百多名家奴分男女两批前去,维妮姐妹俩没去老夫人一眼就会发觉,很可能由此知陆奶娘昨夜又是酒醉又是发烧,若怀疑上了她和明净,接下来想做什么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小维,这里有我和豆黄在就行,你和小妮去给老夫人磕头吧,若她得知陆奶娘又醉酒又发烧至今未醒,怕是整个锦姝院的人都会跟着遭殃。” 两人这点醒悟过来,感激地点点头:“谢姑娘提点,我们这就过去。大小姐过年的新衣和鞋袜都在床头放着,绢花锦带和金锁璎珞收在匣子里,请姑娘受累先看顾些,我们磕了头就回来。三公子交待我们要听从姑娘的差遣,姑娘若有事请吩咐,必当尽力。” 长生点点头,不知明净昨晚用什么手段收服了她们,依然笑着说:“去了请告诉老夫人,就说大小姐早上不肯出门一步,不许陆妈妈离开一步,也不肯见任何人,陆妈妈无法带她拜年,所以差你们过来说一声。记住没有?” 两人郑重地点点头,小维小声说:“姑娘放心,正房没有一个人敢随便进来,大家都以为陆妈妈酒早醒了在这里照看大小姐,那两个婆子也被封了口,锦姝院除了守门的刘婆子和厨娘,其他人从寅时初(凌晨三点)都去外面帮忙了,消息暂时不会传到老夫人那里。” 长生松了一口气点点头,看到她们走远,令豆黄掩上门在外守着,自己来到卧室,点亮了蜡烛,用羊皮灯罩罩住,满室顿时笼罩在柔和昏暗的黄光里,就是小锦姝醒来也不会觉得刺眼。 明净肯定不许陆奶娘再出现在锦姝身边,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骗过她?然后在以后的时光里,给她更多的爱和安全感,让她一点点淡忘这个人? 可她已经开始懂事了,一个最亲近信赖的人平白无故忽然不见了,怕是再好的解释她也不信、再多的关心也不能减轻她的恐慌和无依。 先放过陆奶娘一马也行不通,她若得知昨晚之事,肯定会明白自己的行径败露,指不定做出什么,她的同谋也会打草惊蛇。 忽然想起白梅为她准备礼物时那份细致周全和她接到礼物时的神情,心里一跳,一个大胆的计划渐渐形成。 而这个计划实施的关键是看小锦妹配合不配合,不指望一个孩子能够长时间不提及昨晚的事,但哄劝她瞒上三五天总可以吧?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她低低地唱起那首儿歌。小锦姝眼皮抬了抬,又翻身睡去,长生叹口气,摸摸她的头发,继续唱起来。 小锦姝终于睁开了眼睛,却没有看到陆奶娘,一下子怔在那里,呼吸急促起来,苍白的小脸涨得通红,本能地抓住帐子惊恐地瞪着长生,仿佛遭遇了灭顶之灾。 长生愕然了,她的反应这么强烈!好象根本不认识自己!难怪明澈和明净都没有察觉出陆奶娘的险恶用心,锦姝太过依赖信任她了,自己和明净昨夜的努力都未能给她留下什么印象。 心里迅速做了决定,一定要劝明净按自己的计划行事。她温柔地盯着锦姝的眼睛,轻声说:“怎么呢小锦姝?不认识我了?昨夜一直是我陪着你呀?”说完又开始唱昨天那首歌:“下雨了,下雨了,西瓜发芽了,小妞妞,小妞妞,眼睛睁大了……” 小锦姝眼里一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手也松开了,神情渐渐和熙,一直听长生唱完了歌,这才甜甜地喊了一声:“长生姑姑!” 长生宠溺地点了她一下:“我以为你不认识我了!” 小锦姝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为难地说:“没有看到嬷嬷我很害怕,把什么都忘了,不过现在我又想起来了。” “想起来就好。我就住在西跨院,以后我们经常见面,你就是不听歌也不会忘记我啦!” 小锦姝狐疑地朝周围看看,脸色又骤然紧张:“那嬷嬷呢?她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傻丫头你忘了,她昨天喝醉了,我刚刚去看她还睡着。要不你先起来吃了糖水鸡蛋,我们一起去看嬷嬷起来没有?” 听到陆嬷嬷没有不要她,小锦姝松了一口气,虽然有些犹豫和抵触,还是顺从地由长生和豆黄照顾着穿衣梳洗。 长生一直耐心地等着她开口,不信她会彻底忘了昨夜之事,就有意无意地提及明澈在晋阳有多么牵挂和想念她。 锦姝终于怯怯地开口了:“你昨天说得都是真的吗?嬷嬷真的是和我开玩笑吗?我娘病好了真的还会回来吗?我爹真的很想我吗?我不会再有后娘了对吗?” 长生温柔而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不容置疑地说:“相信姑姑,我绝不会骗你,你是最可爱的孩子,没有人会不要你,姑姑虽然只认识你两天,也疼你得紧!” 锦姝甜甜地笑了,如同最纯洁娇美的花朵,可很快又惶恐地说:“可我不喜欢嬷嬷开这样的玩笑骗我,她为什么要骗我?我能问问她吗?” 终于说到了最关键的问题上,长生心里一阵激动,表面上依然和熙地笑着:“哦,原来是嬷嬷的玩笑把我们锦姝吓坏了,她那么疼爱锦姝,如果知道你因几句玩笑话吓成这样,怕是会很难过自责吧?我想锦姝一定不愿意她难过对不对?要不我们先不告诉她这件事好不好?” “那什么时候告诉她呢?” “等你娘回来了再告诉她好不好?那时候她高兴还来不及了,就不会难过自责了。” 锦姝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可又狐疑地问:“可是嬷嬷为什么要开这样的玩笑来骗我呢?” 长生依然温柔地看着她:“我想她不是故意骗你的。听说你娘走时病得很重,她也不知道你娘能活着回来,你那时还小,天天哭着要娘亲,她没办法才骗你的吧?至于你爹呢,我想她怕你不乖惹你爹生气,娶了后娘就不疼你了,所以才骗你让你乖乖的。” 锦姝果真信了,害羞地笑了:“小时候的事我都想不起来了,不过我会很乖的。”长生抹了一把汗,到底是个年幼的孩子,又很少和人接触不通人情世故,一番漏洞百出的话居然把她骗过了。不过后娘有这么可怕吗? “我知道锦姝是个乖孩子。来,我们拉勾,记着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等你娘回来再告诉嬷嬷,要不然她会很难过的,对不对?” 第65章、欲扬反抑 去外面打探消息的豆黄顶着一身寒气进来:“姑娘,这会正是祭神和拜年的时间,连门房婆子和厨娘都去了,院里只剩下那两个照看陆妈妈的婆子,一个守着门,一个照管陆妈妈,现在带大小姐去看陆妈妈最好。” 长生点点头,这倒是个好机会,豆黄又悄悄说:“昨晚的事我问清了,是陆嬷嬷喝多了酒要净手,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就一个人去了净房,后来不见回来,大家都以为她回屋睡了,却被小维姐妹俩发现醉熏熏地躺在树丛里,原来是吹了风酒劲涌上头给晕过去,所以才会感染了风寒发烧。” “她平时酒量如何?是被人灌的还是自个要喝的?” 豆黄迟疑了一下:“她酒量还不错,昨夜三公子从正房出来就去了小厨房,厨房旁有一间屋是院里十几名丫头婆子吃饭的地方,昨晚都聚在那里吃酒席,三公子说大公子在外公务繁忙,大家平时照看大小姐辛苦了,陆妈妈功劳最大,晚上由他照看大小姐,许大家喝酒耍钱玩一夜,酒菜不够尽添管,然后赏了陆妈妈十两银子的红包,其余人二两银子的红包,并请大家好好给替他陆妈妈敬酒,所以她才喝成那样。” 长生点点头,有些对谢三公子刮目相看。看看时辰不早,给锦姝系紧斗篷带子,塞个小巧的铜壶暖手,带她来到后院耳房,此时天还没大亮。自从林心怡过世,陆嬷嬷就一直陪锦姝住正房,她原来的住处已让给别人。 长生敏感地发觉锦姝紧张不安地往她身边靠了靠,顿时又心疼又好笑,这个小小的人儿,此时也很矛盾吧。既想给陆嬷嬷说心里话,又答应自己要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所以很是纠结吧。所以自己才要带她去,给她先瞒住这些事的勇气和信心,若这一次她能忍住没说,以后就更能忍住了。 豆黄上前敲门报上姓名,门吱呀一声开了,是早上那两个婆子其中的一个,她诧异地看了一眼极少在人前现身的锦姝,行了礼请她们进去,嘴里絮叨着:“没那么烧了,刚才喂了姜汤发了汗,又喝了一点水,这会又昏睡了。” 长生道声辛苦,而小锦姝一进门就急切地朝小木床上望去,看到陆嬷嬷果然在那躺着,还不时呻吟一声,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清晰得大家都听到了。长生心里温暖而感动,若是自己真心对她好,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她一定也会这么担心自己。 附耳低声说:“我知道锦姝是个守信的孩子,记住我们的约定哟。嬷嬷病了不舒服,不要提让她不开心的事,你过去劝她好好养病,养好了再回正屋照顾你好不好?” 小锦姝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长生明白她终于不再纠结了,终于下决定按照和自己的约定去做。 小小的身影走上前,伸手摸摸陆嬷嬷的额头,带着几分哭腔说:“嬷嬷果真发烧了,你可要快点好起来陪姝儿。不过姝儿现在很乖,你不要担心,好好地养病,病好了就能照顾姝儿了。” 长生有些于心不忍,可怜的孩子,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最亲近的陆嬷嬷会不择手段控制她恐吓她,把她当成达到某种目的工具,在一心一意照顾她的名头下,把她一点点变得孤僻古怪多疑而病弱,辜负她的依赖和信任。 昏睡的陆嬷嬷似有知觉,迷迷糊糊哼了一声,锦姝以为她答应了,欣慰地笑了,长生拉起她的手:“嬷嬷病了身体虚弱,我们别打扰她了,只有休息好了,她才会尽快好起来。”然后盯着那名婆子说:“记住三公子的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要记好了!”婆子赶紧赌咒发誓地应了。 三人回到正房,锦姝拉了长生去看她的玩具,长生看到她的活动室那张舒适厚软如同沙发的矮榻,试探着问锦姝:“嬷嬷以前生病了住在哪里?” 锦姝仰起天真的笑脸:“嬷嬷病了就住在这里,维丫头和妮丫头陪我。” 长生很快做了决定,吩咐豆黄:“趁着众人还没回来,你速去和那两个婆子把陆奶娘弄到这里来,不要让别人查觉什么,三公子若问起,就说是我的主意,我自会对他解释!” 豆黄迟疑了一下,看到长生目光坚定似有深意,赶紧应了。 长生转身看着摆弄着玩具的锦姝,思索起来。院里肯定有陆奶娘的心腹,只不过年节繁忙,她以为自己刚进府暂时不敢轻举枉动,所以没有太在意。如果看到自己和小锦姝在一起,肯定有人报告给她,止不住她会怎么防着自己。不能再让小锦姝这么粘着她,必须先疏远她几天,得让陆奶娘放心了才能顺利实施计划。 “锦姝,我想,嬷嬷如果她去喜欢别的小孩子,你会不会很伤心?” 小锦姝满脸的惊慌和怨怒,带着哭腔说:“我不许她喜欢别的小孩!我只许她喜欢我!” 长生摸摸她的头发,忽然转变了话题:“锦姝喜欢我吗?” 小锦姝没想到她突然换了话题,怔了一下又笑了,点点头说:“嗯,喜欢!虽然我最喜欢嬷嬷,但我也喜欢长生姑姑!” 长生转转眼珠:“锦姝不愿嬷嬷喜欢别的小孩,我想嬷嬷和你一样,如果她知道你喜欢我会不会很失望很难过?” 小锦姝愣住,眼巴巴地看着长生,满面的为难而不解,她大概没想到嬷嬷和长生姑姑她只能喜欢一个,可她真的两个都喜欢呀,可一想她也不愿意嬷嬷喜欢别人,顿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要不这样吧,嬷嬷这几天病着,本来就不舒服,能不能先不让她知道你喜欢我?过上一段时间等她和长生姑姑熟悉了,知道姑姑不是坏人,说不定那时候她就许你喜欢我了,对不对?” 小锦姝点点头,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长生姑姑要和嬷嬷做好朋友,这样嬷嬷就许我喜欢你了!就象我和白姨娘是好朋友,我就许嬷嬷喜欢白姨娘!” 白姨娘和陆嬷嬷是朋友?难道小锦姝知道些什么?长生忍住内心的狐疑,极是欣慰地点点头:“对,小锦姝真聪明!就是这个意思!这几天我们先不要在一起,就让小维和小妮先照顾你,等会嬷嬷过来了你要和以前一样喜欢她,等她病好了再说!” 第66章、双份红包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长生带锦姝先躲进卧室,很快豆黄就和那两个婆子半扶半架地把陆奶娘弄到正屋,安置到矮榻上。 听到外面的声响锦姝有些激动,长生抱住她安抚着示意噤声,很快豆黄过来了,关上门小声说:“姑娘放心,陆妈妈这一挪动略清醒了些,听说三公子让她搬过来很是感激,又说她染了风寒,不要让大小姐过去看她,小心过了病气,让把大小姐喜欢的玩具先搬过来,还说大小姐喜欢吃的饭厨娘也会做,等她病好了就亲手做给大小姐吃。” 长生很是吃了一惊,实在想不通,她既然这么关心锦姝,为什么又要那样吓唬她欺骗她?把好好一个孩子害成这样?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关心她是真的,利用她也是真的,而利用已经远远超过了关心。 见她发愣,豆黄又说:“这会众人还都没回来,那两个婆子一个守着陆妈妈,一个守着大门,院里再没别人,姑娘还是快回吧,大小姐我先看着点。” 长生点点头,确实没时间再耽误了,只要她的计划顺利实施,来日方长,有的是相处的时间。 小声安抚锦姝几句,让豆黄先照看着,等小维和小妮姐妹俩回来了,留小妮照顾锦姝,带小维一起来西跨院来,她有话要交待。 正待转身走,锦姝却拉着她舍不得,长生安慰了她几句,又一再叮咛她说话算话才是好孩子,锦姝虽然不舍,还是同意她离开,只是必须等她的玩具搬过来才能走。 长生使个眼色,豆黄很快抱了几样玩具过来,是貌似卡通的布偶和木刻的积木汽车模型等,只可惜锦缎和棉布没有毛绒的质感和笨拙的样子,这些在前世再普通不过的玩具,在这里已经极为新奇古怪了。 不过这些玩具中却没有一个和她缝的粉色小兔子相似的。心里顿时有了主意,锦姝毕竟只是小孩子,仅仅让她许诺是不够的,必须有点诱惑才更可靠了。 长生目光闪闪地看着她,用充满诱惑的声音说:“锦姝,来,咱们拉拉勾!如果你能做个守信的孩子,我就做两样你从没见过玩具送给你,你保证很喜欢,怎么样?” 没有被这个更有诱惑力的,锦姝双眼放光,连连点头:“姑姑放心,我要做个说话算话的好孩子,一定不对嬷嬷说!你可不许骗我呀!” 长生摸摸她的头:“当然,只要你做个说话算话的好孩子,姑姑一定不会骗你!”锦姝开心地点点头放她离开,回到西跨院,暗想虽然自己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保护她,但是现在这样赤-裸-裸地威胁利诱还是有些无耻。 一小会儿豆黄带着小维过来了,说是大小姐挺乖的,正在和小妮玩,长生放下心来,小维和小妮还需要跟锦姝再密切一点。 郑重其事地交待小维这几天要一直跟着大小姐,哄着她不要去看陆嬷嬷,以防过了病气,特别是看着她不要说什么让陆嬷嬷不开心的话,以免惹她生气。小维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连连点头,又问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长生迟疑起来,本来自己的计划要和明净商议过才行,可是今天却没希望见到明净,事情又等不得,就自个拿了主意,接下来的事却要等明净来做,就示意她先回去照看大小姐,有事再说。 小维却从袖里掏出一个大红色绸制荷包递过来,迟疑着说:“这是老夫人赏你的,让我送过来,说是按府里的规矩和大公子二小姐的西席先生一样多,都是五两银,等年过完了再请你过去见她。还说如果年后大小姐肯接受你,就让你留下尽心教养大小姐。” 长生愕然了,老夫人居然主动表示承认她。她虽是明澈雇下的,但老夫人毕竟是一家之主,只要在府里一天就生活在她的屋檐下,若她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在府里就会处境尴尬,那帮奴才揣摩主子的心思,虽不至于让她吃大的苦头,但是借机踩踩给些气受却是难免的,明净又不能为了一个教养姑姑与嫡母做对,他的生母吴姨娘还在老夫人的掌控之下。 应聘到谢府,是想有正当职业,有容身之所,有一碗舒心饭吃,不是想受谁的气,老夫人的承认就是最大的庇护。其实她今天很想亲自带着小锦姝去给老夫人拜年,让大家都看到锦姝喜欢她,逼老夫人承认她的身份,却因为要更妥善地处理陆奶娘的事不得不改了主意。 发这个红包就是表明承认她的身份,长生真没想到这么容易,笑着接过来道了谢,果真如明净所言得了双份红包,到底是老夫人宽厚慈爱,还是另有原因,也许只有他知道,还是抽空问问吧。 又细细交待了几句就让小维回去了,此时奴才们已经三三两两回来了,因为到了新年第一顿正餐时间,还好,自己赶在她们回来前把该做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长生这才想起,自己从寅时正(凌晨四点)起床吃过糖水鸡蛋,到现在未有半分空闲,连热茶都没顾上喝一口,这个年比在宫里过得都累。 武功郡地处关中,大年初一早上的糖水鸡蛋是谢府南方老家的习俗,以取不忘祖宗之意,年饭则完全按照关中习俗,第一顿正餐吃的是长长的鸡丝汤面,碗里鸡汤满满,面条细长,喻意好日子细水长流源源不断。 长生喝了一口鸡汤,加了姜片葱花,又炝了醋,淋上麻油,极其鲜美开胃,隐约想起喝这个对风寒感冒的有疗效,就让豆黄吃过饭去告诉那两个婆子给陆奶娘喂一点,让她的风寒尽快好起来。 豆黄不解地看着她,三公子好不容易想法子让陆奶娘又是醉酒又是得风寒起不了床,可长生姑娘却千方百计想让她尽快好起来,到听该听谁的? 长生理解她的心情,笑着说:“我和三公子的目的都一样,只是方法不同,有些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只想在达到目的的同时尽量减少后患,相信公子会赞同我的做法。” 豆黄不再有疑,热心地说:“府里奴才多,不是每个奴才病了都有资格请大夫,所以私下流传着一些偏方,我就知道有一个三豆葱须汤对治风寒很有效,用料厨房都有,不需另买,现在就去给她做!” 第67章、相约夜半 长生看看更漏,已是申末酉初(下午五点左右),谢府的家宴快接近尾声了,因为谢府主子并不多,明澈又远在晋阳,他们饭后还要陪老夫人或说笑或猜谜或抹牌直到深夜,富贵人家就讲究个热闹团圆。 明净是庶子,生母虽是姨娘,但却是老夫人娘家的家生子,卖身契还在老夫人手里攥着。人有牵挂行事必不能随心所欲,他就是不为自己,也定要费力地讨好嫡母吧。 豆黄还了食盒回来,小声说:“我去正房看过了,那个偏方果真有效,陆妈妈烧退的差不多,还吃了一小碗鸡丝酸汤面,看着有些精神,估计明天就能下床了。大小姐也果真听话没有去找陆妈妈,只和维妮姐妹俩在一起,陆妈妈也就对她们比较放心,大小姐也肯接受她们。” 长生满意地点点头,还不错,事情都按照她的计划发展。暗诽陆奶娘心术不正,利用天真的小孩子做盾牌,掩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若放心谁,必会在小锦姝面前说谁好,小锦姝就肯接受谁,她若防着谁,必会在小锦姝面前百般诋毁恐吓,小锦姝肯定极为排斥提防,比如前几任灰溜溜出府的教养姑姑。 想起她早上让小维告诉老夫人说大小姐又哭闹着不肯见人,才暂时不用拜年,怕老夫人生疑就问:“大小姐今天不去拜年,老夫人会不会介意?” “不会的,大小姐从大少奶奶去世后就是样,她若不肯去什么地方不肯见谁,说什么也不会答应,逼得紧了就哭闹不休,她平时除了锦姝院哪也不去,甚至连屋门也很少出,除了陆嬷嬷、维妮姐妹俩和三公子基本不肯理别人,大家都习惯她这样。老夫人面上对几位孙辈还算公平,她的赏赐刚已经送过来了。” “那她喜欢白姨娘吗?” 豆黄迟疑了一下:“我一直在三公子身边当差,对这边事不是很清楚,好象听过大小姐也喜欢白姨娘,因为白姨娘是大少奶奶的陪嫁丫头,从生下来就照看她,开始她哭着不许白姨娘去晋阳,后来不知陆嬷嬷怎样劝说她,居然愿意了。” 长生冷笑一声无语,越发觉得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陆嬷嬷还能怎么劝锦姝,肯定对她说晋阳那么远,明澈如果瞒着她娶了后娘怎么办?不如让白姨娘跟去监视他,居然利用孩子心目中最恐惧的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大公子其他几位姨娘,大小姐肯理会她们吗?” 豆黄笑了:“这个全府皆知,大小奶奶活着时,几位姨娘还常常看望大小姐,还给她送礼物。但是大小奶奶过世后,大小姐莫名其妙地极讨厌几位姨娘,从来不许她们进锦姝院,看见她们就闹,就是大公子回来了,除非她睡着或没看见,绝不许三位姨娘出现在大公子面前。那天她们也是瞅着大小姐睡着,趁陆嬷嬷不注意才进来的,只是姑娘初来乍到,她们为什么要为难你?” 长生无奈地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其实心里越发跟明镜似的,什么趁陆嬷嬷不注意,说不定就是嬷嬷教唆着那三位来试自己几斤几两的。 看来自己的计划十分正确,陆嬷嬷千方百计地控制了小锦姝,再利用小锦姝逼迫爱女心切又对亡妻情深的谢明澈只能宠白姨娘一个女人。这件事必须尽快与明净商议,免得他忍不住鲁莽行事,计划的大部分事情也必须得他出面做,明天就可着手了。 “公子明天什么时候有空吗?” “明天上午,各处庄子、铺子和作坊的管事副管事共有二十多名来府里拜年,府里会备下酒席盛情招待,二公子和三公子要招呼他们,而且这些人特别能喝酒,轮番敬酒之下,三公子酒量虽好,也会难以招架,两人常常喝得大醉。” 长生吃了一惊,谢家竟有这么多产业。不过还是夜深人静好议事,明净明天早上过来太招摇了,他若不加顾忌地明着找几次,肯定就会谣言纷纷,指不住老夫人会怎么做,她只想安安份份地做好份内事,不想招惹麻烦。 “你找机会悄悄地寻到墨儿,大概对他讲一下我今天做的事,相信三公子知道后就会找机会过来,我有事与他商量,你就留在那边等消息,弄清他晚上何时过来再来告诉我。” 又拿出一个半两银子的红包递给她:“弄清三公子过来的时间后,把这个给守门的刘婆子,让她晚上留心给三公子开门,别弄出什么响动让人听到。” 豆黄赶紧应了出去,长生终于处理完了今天要做的重要事情,仔细想想自己的计划似乎再无大的纰漏,松了一口气,取出纸笔,研了一点墨,用心地画起来。 在宫里八年,她本着艺多不压身的观点,不但完全适应了繁体字,还练得一手清秀飘逸的好字,让人不解的是她去将军府应聘时,并没有考校她的学问和书法,好象很容易就过关了。 她画的是给锦姝的礼物,一个类似微型马车的模型图,林心怡请人给锦姝做的汽车只是雕了个模型而已,只能看不能动,她要给锦姝做的是一个和真马车一样会跑动的微型马车。 图纸是要交给明净拿去请木匠制做,她虽画得出,却做不出。微型马车做出来只有一张白纸大小,车轴、车轮、车辕应有尽有,车轮会和真马车一样能转动,车厢低低的没有顶,里面可以放上粉色的小兔子和其他玩具,前面系上绳子可以拉着到处跑着玩,相信一定会让小锦姝惊喜万分,也能让她慢慢走出自己的小天地,尝试着和外界接触,做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 改了好几遍,模型图终于画好了,长生满意地打量了一会收起来,以后她还要慢慢地回忆着给锦姝做更多的新奇玩具,让她越来越喜欢自己、信任自己,直到渐渐淡忘陆嬷嬷。 豆黄去了半个时辰方才回来,说三公子回话了,说老夫人兴致很高,他正陪着抹牌走不开,什么时候结束尚不得知,不过结束之后他马上过来。 长生放下心来,昨晚睡得时间太短了,已经困得不行,不如眯一会。就让豆黄在外守着,自己脱了棉衣和裙子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第68章、明净夜访 过了亥时中(晚上十一点),明净方才过来,长生整妆出来,还未行礼,他张口就问:“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语气中有压抑不住的怒气,双眼也似在冒火。 长生虽然早料到他的态度,还是有些薄怒。明澈离得太远,明净却大部分时间都在谢府,这三年来事情就发生在眼皮底下却未察觉半分,若追究起来,他的错误实在不可原谅,三年都过去了,就这一阵子却等不得了。 不过与进府前相比,他已经沉稳多了,请他过来就是为了解释清楚,说服他同意自己的做法,所以不怕他责问。 她不动声色地略福了身轻盈地坐下,拨了一下的炭火,抬起头平静地说:“三公子觉得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被陆奶娘收买了?如果真是那样,我还不如瞒着你敲诈她一大笔银子走人了事,还能留在这里等你兴师问罪?” 烛光闪烁,明净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和匆匆挽就的松散发髻,平添几分慵懒妩媚的韵味,一腔怒火顿时没了,想起她以前的所作所为,才觉得她似乎另有用意。 长生呷了一口热茶,缓缓地说:“我知道三公子肯定十分自责,所以才如此急着收拾陆奶娘,可你想过没有她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是不是还有人幕后操纵?若冒然发落她,会不会打草惊蛇让对方有所防备?” 明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如果不是大过年的,我昨天就想亲手打死这个老虔婆!你想得很周到。要不这样吧,反正锦姝很少出屋子,这边也很少有人来,只要先安抚住她,暂时就不会有人察觉那个老虔婆不见了,我看锦姝与你有缘,从明天开始你先照顾她。谢府后院的山坡下有一处废弃的酒窖,我趁夜里找几名心腹悄悄把老虔婆抓起来,关到那里严刑拷打,不信她不交待幕后真凶是谁!” “嗯,这个办法是不错,她那把老骨头受不住说不定就招了,可谁能保证她一定会招?你忙了一整天,不如听听我和锦姝小姐今天都做了什么吧?” 明净不解她为何忽然提及这个,但还是激起了他的兴趣。因为锦姝极怕生人,特别是极厌年轻美貌的女人,包括她的几位姨娘,一时见不到亲近熟悉的人就会哭闹,后来甚至发展到只要是见了陌生的女人她就哭闹。 她能这么快接受周长生实在是个奇迹,当然主要是因为那首童谣。锦姝模糊说过娘亲每晚都要唱这首歌哄她睡,曾因为大嫂去世后再没人给她唱这首歌,哭闹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肯好好睡,自己却因年幼又受了惊吓,只记得前面三句。 他和大哥还以为是大嫂为女儿自编的童谣,以为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会唱,可是这个周长生又怎能完完整整地唱出这首童谣?她与大嫂的容貌完全没有相象之处,可是气韵却莫名地相象,有一种让人无法把握的淡然和超脱,仿佛历尽世事看尽沧桑。 明净狐疑地盯着她,烛光下俊美的脸上全是不解:“能不能告诉我那首歌你是从哪学的?你和大嫂可曾相识过?” 长生早已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也想好了怎么回答。“我在宫里跟一位前朝姓李的老宫女学的,她说自己是开封一带人氏,因为家中无人自愿留下服侍新皇,她懂得很多,我跟她学的也很多,包括这首童谣,可惜我出宫前半年她离世了,真没想到大嫂也会唱这首歌,也是我与锦姝有缘吧。” 她打听过林心怡和林心慧正是开封人氏,她在宫中八年,相继离世的老宫女不少,其中的这位李姓宫女正是开封籍,托辞于她,就是明净想查也查不出什么,只要没有大的破绽,长生才不管他信不信。 明净虽然半信半疑,却无法去宫中验证,更无法找一个死人验证,就暂先放过言归正传:“说说你和锦姝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她还喜欢你吗?” 长生一五一十讲了今天发生的事,包括锦姝早上醒来见不到陆奶娘时那种极度的惊慌无助,包括她看到陆奶娘生病后真心真意的关心。然后不加任何评说,任由明净自个发呆。 明净怔了半天才抱着头垂下去,无比自责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做的这一切全是为锦姝好。是我大意了,忽视了大嫂去世这三年,锦姝几乎一时也离不开她,而她又确实对锦姝照顾得无微不至,再加上大嫂生前视她如母,所以才把我们都骗过。如果她突然不见了,最受打击的人就是锦姝,而不是那个可能存在的幕后之人。我失查三年,已经错得很严重,又差点再一次害惨了锦姝,如果她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去地府里向大嫂谢罪!” 长生不忍心他太过自责,陆奶娘掩藏得太好了,锦姝又太依赖她了。她这一次能露出破绽,是因为太过忌讳自己是明澈从晋阳亲选,所以才处处打压提防,反而露出了马脚,要不然谁能轻易察觉? “嗯,别这样,现在弥补并不晚,锦姝虽然内向孤僻,但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而且我感觉陆奶娘只是为了某种目的想欺骗控制锦姝,并不是真心想害她,也没有过任何虐待她的行为,甚至算得上是无微不至,这也是三年来无人察觉得主要原因。” 明净猛地抬起头:“她是锦姝院的管事,日常开支均由她掌管,衣食住行府里全包,月银大哥给加到三两,我娘做了姨娘也才二两,她还有什么目的?要银子要地尽管说,只要锦姝好大哥什么都会答应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大嫂生前视她如母,锦姝亲近她胜过任何人,她对得起她们吗?” “是,大少奶奶和锦姝小姐对她来说都很重要,我也相信她是真心对她们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还有人对她来说比大少奶奶和锦姝更重要呢?如果两者利益有冲突,三公子觉得她会怎么做?” 明净怔怔地看着长生因为有些激动而发红的容颜,目光如同一个落水的孩子等待救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人比大嫂和锦姝更重要?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为什么我全然不知道?” “你能不能尽快查出陆奶娘和白梅的身世?” 第69章、暗流涌动 大年初二,陆奶娘染了风寒的事还是让老夫人和三公子知道了,吩咐立即派人请医抓药。 好在醉酒的事没有传出去,若传出来整个锦姝院的人都要受罚,所以大家自觉封口。初二晚上,三公子明净来看望小锦姝,也屈尊去探了陆奶娘的病,见她病已大好,能靠着被子坐起,就叮咛了几句,又吩咐服侍的婆子退出去,他有话问,却瞥见陆奶娘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惊慌。 他忍住心中的愤恨,满面愁绪地说:“这个周姑娘和前几次的教养姑姑不同,她是大公子从晋阳亲自找下的,可是姝儿还是不肯见她。若冒然辞退她对大公子不尊重,大过年的也不合适,她家又那么远,传出去让人说谢府刻薄,留下又没有半点用处,还得白白养着,我都快烦死了。陆妈妈能否再想法劝劝姝儿,看能不能接受她?我就没那么为难了。” 陆奶娘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满面的为难:“我虽是个奴才,但对大小姐的疼爱却不比主子少半分,看到她这幅样子,我都愁死了,劝得紧了又怕吓着她。你们刚回来那晚,我瞅着周姑娘老成庄重,又是大公子挑选的,就趁着她高兴提及此事,又顺着她的意使劲地夸周姑娘,可她听说一个生人要留在锦姝院,还要天天见面,立即吓得大哭起来,哄了半天才好了。我怕吓坏她,又贪杯染了风寒,还没顾得上再提。要不等我略好些再劝劝她?” 明净赶紧摆摆手:“罢了罢了!千万别吓坏了姝儿!她虽是大公子聘下的,可姝儿不肯要谁也没法子。这样吧,没有征得大公子同意,大过年的也不好把人掀出去,且先留几日,吃喝上别亏待了,我让豆黄告诉她不要出西跨院,你也派人盯着点,省得乱跑吓到姝儿,等过了初五我就给大哥发急信,若他肯了就立即送走。” 说完嘱咐陆奶娘好好养病就抬脚走人了,走了屋门恨得拳头都攥紧了,怕被人发觉还是忍住了。 陆奶娘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周长生走只是个时间问题,又不能出西跨院,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也就没必要再提起她吓唬姝儿了。 谢府的新年一如既往地过着,长生明面上没有任何事可做,一幅吃着闲饭等走人的样子,整天除了看书吃饭就是睡觉。她索性花一点碎银,让豆黄弄来些边角料子和丝钱香料,做些荷包香囊头花之类,权当打发时间,也为让有些人知道她确实闲得发慌。 初三晚上吃过饭,她怕做坏眼睛晚上一般不做针线活,就拿了一本书看,她刚来锦姝院时认识的第一个小丫头青苗却进来了,说是来看看周姑娘。 进门后就眼馋地盯着桌上的点心瓜子,长生被她天真烂漫的样子逗笑了,让豆黄端到面前任其享用。 青苗吃了几块点心,贪婪而艳羡地看着笸箩里花花绿绿的东西,凑到长生耳边讨好地说:“从第一次见姑娘我就知道你是好人,我真盼着姑娘能留下呀,我也就有个去处了。” 长生心里一动,这个小丫头看似天真烂漫,忽然献殷勤有什么目的?难道是陆奶娘派来的?莫非她听了明净的话之后,不相信自己果真会认命地等着离开,生怕自己心有不甘做出什么坏了她的事,所以派这个小丫头过来察看。 她很快愁绪上眉,面色沉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放下书。“哎,提起这个问题我就头疼。你说我大老远地赶来,偏偏大小姐不肯接受我!我真怕自己象前几任教养姑姑一样被大小姐骂着让滚,那多丢人呀,就自己提出离开,偏偏三公子说等年后征得大公子同意后再说,还怕吓着锦姝小姐不让我出西跨院,你说我烦不烦?” 说完拉住青苗的手,感激地说:“现在弄得我不尴不尬地留在这里吃闲饭,又不能出去走动,只好做些针线打发时间,这院子也就妹妹肯来看我。” 豆黄开始有些不解她为什么忽然说出这番话,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也做出愁眉苦脸的样子不动声色。 青苗闻言眼里一闪,马上是一付难过和同情的样子:“姑娘这么好的人,生的又这样美貌,我好舍不得。大小姐哎,她一直这样,谁也没法子,以前每次老夫人选好教养姑姑,陆妈妈每次都好言哄着她留下人家,可她根本不肯听人劝,每次见了人家都骂着让人家滚,要不就大哭大闹,有时还哭出病来,谁也没法子,姑娘不见她也是正确,她虽是个孩子,被指着骂的滋味也不好受呀。” 长生无奈地摇摇,从笸箩里抓了几只荷包香囊头花之类的塞到她手上:“妹妹把我说的再好,大小姐不接受,我也只有收拾包袱走人的份,还好不是对我一个这样,也不算是太丢人。我想我是留不下几日了,这些拿上吧,以后也留个念想。” 青苗接过东西,满面同情和不舍地看着长生,正待说话,豆黄打断她:“你快别说了!姑娘为这件事天天都长吁短叹心情不好,好不容易有心情做些活计解闷,你又提起了,你没看她烦成什么样子!走吧走吧,点心也吃了,东西也拿了,陪我去看看厨房有没有热水。” 然后不由分说拉她出去,长生做出心烦意乱的样子,只略留了留,又包了些吃食给她,任由豆黄带她出去了。 豆黄出了门,故意气鼓鼓地对青苗说:“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好端端地服侍着三公子,偏偏被派来服侍这一位,她虽出手还算大方却留不了几日,我的差事被青葱那丫头顶了,你说我回去该怎么办?难道去做小丫头的事?气死我了!” 青苗看着手里花花绿绿的荷包头花,有些遗憾地说:“长生姑娘倒挺大方的,手又巧。青苗姐姐,你知道她什么时候走吗?” 豆黄朝周围看看,拉她到僻静处,小声说:“我说了你别乱传,她倒是个硬气,年前听说大小姐不肯见她,又听说以前好几位教养姑姑都没留过三天以上,就提出立即要走,是三公子不愿意大过年的闹出什么不愉快才好言相劝留了她几日,我看她是一日也不想留了,恨不得立即就走。如果不是她出手大方,三公子又交待不可太逆大公子的意思,我都不想服侍了!你可别乱传哟,她若闹起来立即要走就不好了。” 青苗也同情地点点头:“长生姑娘果真是个识文断字,有骨气,真可惜!可是大小姐不肯要的人,哪个能留下?” ------------推荐陈小丫新作: [bookid=1762230,bookname=《花好悦圆》] 第70章、长生出府 陆奶娘虽然从初二开始就请医延治,但是到底一把年纪,依然头重脚轻四肢无力躺在床上,大夫说大约得十天左右才能全愈,小心把病气过给别人,尤其是老幼体弱者。 所以陆奶娘坚决不许小锦姝进她的屋子,怕过了病气,再三叮咛最信任的小维和小妮姐妹俩好好照看大小姐,莫使生人吓着她,等她病好了必有重赏。 小锦姝开始很不适应没有陆嬷嬷的日子,晚上睡觉前总要闹着找嬷嬷,小维和小妮就抬出长生的话来哄劝她。锦姝想起自己的承诺和新奇礼物的诱惑,也就忍了下来,而且她和小维小妮从小一起长大,除了陆嬷嬷就最亲近她们,两三天下来渐渐习惯了。 不过她仍然很害怕陆嬷嬷会突然消失,每天早上起来、午睡起来和晚上临睡前,最少三次隔着门大声喊嬷嬷,非得对答几句、确信她好好地在屋里才肯放心。陆奶娘为此还流了几行老泪,连说大小姐贴心。 长生更加鄙视她,却又有些糊涂,她对锦姝的关心到底是发自内心还是太会伪装?她对自幼养大的林心怡和小锦姝母女俩到底有没有真情和愧疚感? 青苗得了荷包香囊之后变得更加殷勤,一有空就来找长生,全然不管豆黄冷着脸不理她,豆黄对长生渐渐地也爱理不理,一幅厌烦的样子,好象巴不得她立即走人。 这一次最为过份,长生让她给青苗端点心,她居然一甩脸子径直回房去睡了,长生羞愧得满面通红,气得手直打颤,一把拉住青苗若若相求:“好妹妹,你看看我过的是什么日子?连一个奴才都欺负到我头上!离开谢府我还能饿死不成?凭什么受奴才的气?麻烦你千万托人告诉三公子,就说长生与大小姐无缘,实在没脸再吃闲饭,明天就让我走,我出去定不会说谢府一个不字,回到晋阳我去向大公子解释!” 说完拿出一个装了二两银子的荷包塞进她手里:“这个拿上吧,权当妹妹辛苦费,若事成了,我走时这一堆荷包香囊全送与妹妹,或送人或卖都可!” 青苗眼馋地掂了掂,还是接过了,迟疑着说:“青苗哪有什么份量亲自对大公子讲?不过我倒可以告诉墨儿这厮,让他转告。” 长生赶紧谢了,青苗无心再留就告辞了,想去给豆黄作别一声,却没有找到她,想是气跑了。也难怪,为了服侍一位自身难保的女先生,反而丢了自己的好差事,搁谁心里也不痛快。 陆奶娘仍然精神不佳地靠在床头,看到青苗进来眼光一闪,示意婆子出去,青苗掩上门一五一十学了在西跨院的情景,还不忘加上一句:“我看倒不用我们赶,那周长生自己实在不想留了,她已经人见人厌,老夫人又不肯理会她的事,要不要我去告诉三公子?” 陆奶娘沉思了一会说:“千万不可小觑,大公子大老远送她来说不定别有用心,我想她与别的教养姑姑定是不同的。可惜三公子说什么也要征得大公子同意才放她走,府里肯定不会为这件小事派专人快马给大公子送信,驿站送信一来一往得个把月,其间发生什么事谁能猜得到?她一天不走我一天不安。你快点去,最好能见到三公子本人,把这番话添油加醋地告诉他,实在见不到告诉墨儿也行。这件事若办成了,你的赎身银子我全出了,还会添一份体面的嫁妆给你。” 青苗闻言满面激动,赶紧谢了前去。她看着天真烂漫,其实已经十九岁,四年前因为父亲重病无钱医治被卖到谢府为奴,现在家中尚有娘亲病弱,西邻还有青梅竹马的义兄一直不肯娶只等着她,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攒一份嫁妆赎身出府,所以才如此贪财。 来到明净的住处听松院,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正堂里谈笑丝竹之声阵阵,不时有玉杯牙箸相撞之声,守门小厮告诉她三公子正在陪好友喝酒,让她小心点,有什么事先和墨儿说。 进了正堂,果真墨儿和三四名丫头在外服侍,隔着松竹绣屏,清清楚楚地听到谈笑和酒令之声。 墨儿正欲问她何事,一个沉稳的男声说:“今天诸位兄弟相聚,本不该提及琐事,但为兄最近却一直在为小妹的教养姑姑发愁。她原本教得很好,也深得父母亲信任,谁知年前却接到家信说老父病重,她急急辞了回老家探亲,说如果父无大碍,过了上元节她就再来,如果有个万一就得守孝三年,如有万一岂不误了小妹?哪位贤弟若有这方面的人选或消息还请遣人告诉一声。” “哦?不知赵兄想找个什么样的?”是明净的声音,青苗有些激动,墨儿怕打扰里面,示意她先噤声。 “诸位兄弟也知道,小妹虽只有十几岁,却已由皇上赐婚给淮安王长子,此子虽是庶出且不得宠,但总居长又是皇侄身份,淮安王无嫡子,将来难免出入宫闺,所以小妹必须从小严格学习礼仪宫规,前任教养姑姑就是前朝老宫女,如果再找还以退役宫女为佳。” “如果现在寻下了,以前那个教养姑姑又回来了怎么好?”还是明净的声音。 “那倒无妨,两个人调教更仔细些,就当养一个闲人。” 青苗心里一跳,这不正好吗?她虽然喜欢大方手巧又待她亲厚的长生,但却明白陆妈妈一心想赶走她,病中也在天天担心她会趁机接近大小姐,一再叮咛维丫头和妮丫头要看紧了。而且周长生自己也一天都不想留在谢府了,若能趁机赶走她两头落好两头得利,就能如愿以偿赎身嫁人,真真是打着灯笼也难寻的好事。 正待细听,不知是谁起了哄:“好了好了,赵兄,大过年的弟兄们聚聚,你老提那些婆婆妈妈的事做甚?你说了我们留心就是,别扰了兴致,来来来,继续喝酒!” 赵公子闻言哈哈大笑果真不再提及,觥箸交错谈笑之声再起。青苗有些失望,既不敢打扰主子,又不甘心这么走了,想来想去把墨儿唤到耳房里,添油加醋地学了长生刚才那番话,然后自信满满地走了。她没有看到,她走出院门后,豆黄从正厅旁的书房里走了出来,和墨儿相视而笑。 第二天早饭后,长生收拾好行礼去赵府,临走前把亲手做的荷包香囊等物全部给了青苗,又当着她的面给豆黄封了一两银子答谢,可是豆黄的脸依然紧绷着,转手就给了青苗,私毫不给长生半点面子。 因为怕惊吓了大小姐,长生不敢向陆嬷嬷辞行,请青苗替她告别一声,三公子因为气她昨天那番话,也不肯再理她,只派豆黄送行,刘婆子倒真的舍不得,惋惜了半天。 就这样,长生腊月二十七日到谢府,正月初六离开,谢府派马车送她去赵府,明面上还从未见过当家老夫人和大小姐谢锦姝一面,送她的人只有豆黄、青苗和刘婆子。 推荐朋友的作品: [bookid=1738328,bookname=《十六国公主》] 第71章、晋阳来信 鹤居堂里,谢老夫人身着特意为过年缝制的紫红色祥云福纹缎面棉袄和同色的团花夹裙,宝蓝色的抹额上镶了一颗莹润的南珠,髻上共插着六只一模一样镶红宝石的葫芦状金簪,两边各插三只,说不出的华丽端严。 她身形圆润适中,面容白皙富态的,不笑的时候有些不怒自威。挥手秉退丫头婆子,有些不满地看着面前的明净, “你和明澈虽非我亲生,我总是你们的嫡母,明澈还养在我的名下,自认从未苛待过你们,这些年老了欲发盼着儿孙满堂,可看看你们俩!先不说那个教养姑姑的事,明澈亡妻多年,多少世交和新贵前来提亲,他一概不允,如果前面有子还好,可就姝儿一个女儿还身子弱,几房姨娘也不生养,你更过份,再过几个月就弱冠之年,别人早已儿女满堂,你借着你爹当年应下的话,不肯订亲不肯纳妾,连个通房丫头也不收!” 明净赶紧上前倒杯茶,笑嘻嘻地说:“母亲息怒!儿子不成器,别气坏了您的身子,不如打我两把掌消消气?” 看着他嘻皮笑脸的样子,谢老夫人怒气愈甚,把茶盏重重一顿:“若你爹在世,我也不操这份心了!现在不行,再这样放纵你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个嫡母苛刻你们!好了不说了,过完年我就托人打听合适的大家闺秀,今年内怎么都要先聘下了。上元节过后,我就挑两个性情模样好能生养的两个通房放你屋里服侍着!从你身边大丫环里挑一个,从我屋里挑一个!这几天就着手做!” 明净目瞪口呆,母子俩正闹得不可开交,陪伴谢老夫人大半辈子的顺姑推门进来:“老夫人,这是大公子从晋阳专人快马送回来的急信!” 谢老夫人一惊,心里七上八下的,接过家信令明净快念,明净也脸色微变,他刚离开晋阳还不到一个月,能有什么事发生? 赶紧展开,原来是明澈的宠妾白姨娘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已请两名名医诊断是男胎。本想着家乡气候温和,又有母亲照料,想送回家养胎,却怕路途颠簸动了胎气,只得暂先留在晋阳。 谢老夫人喜极,合掌就念佛,吩咐顺姑安排厨房中午给她做斋菜。长生等她安静下来,这才说:“母亲别急,我还没念完!” 原来白姨娘有了身孕之后,孕期反应极重,严重时几乎滴米不进,明澈急得无法,只要她想吃什么哪怕翻山越岭也要找到,可是她只哭着说想吃陆嬷嬷亲手做的饭菜,除了这个什么也吃不下,所以特请先把锦姝托付给别人照顾几个月,让火速派人送陆奶娘去晋阳。 老夫人听着眉头却皱起来:“怎么孕期反应这么厉害?这样下去怎么行?就算是现在送,陆奶娘不是年轻人,又大病初愈,赶过去得十几天,如果白姨娘等不及有个好歹怎么办?而且姝儿一天也不肯离开陆奶娘,若陆奶娘走了她怎么办?我怕会哭坏了身子!哎,这可怎么好?愁死人了!” 明净赶紧安抚她:“母亲先别愁,你忘了陆奶娘这段时间病着,大夫说怕过了病气不让他和锦姝在一起,就一直是小维和小妮姐妹俩照顾,那天你去看锦姝还夸她们能干,一人赏了一付玉坠子?” 老夫人面色先一缓,后又摇摇头:“还是行不通,姝儿这几日肯乖乖地由维丫头和妮丫头照顾,那是因为她知道陆奶娘就在她身边,只是病了才暂时不能照看她,就这我都听说天天在门口喊几遍陆嬷嬷,里面应了声才肯去睡,这要是真走了,止不住哭闹成什么样!” “锦姝是大哥的心尖子,他比谁都清楚她有多离不开陆奶娘,能急着让她去,肯定那边白姨娘的情况十分严重,所以才不得己而为之吧。要不这样,最了解锦姝的人就是陆奶娘,能不能先告诉她这件事,看看有什么好办法?” 也只能这么做了,老夫人点点头:“先试试看吧,一般孕期反应也就两三个月,只要能说服锦姝肯离开她几个月就行,要不放我这里,我亲自带她,也就几个月光景。” 明净一一应了来到锦姝院,陆奶娘病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她担心没好利索给锦姝过了病气,仍然独宿着,明净拿出加盖了明澈印章的家信让她看。 刚念了几句,陆奶娘“腾”地一声站起来,满面是不可置信的狂喜,白姨娘有孕,还极可能是男胎?很快又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坐下掩饰地说:“这就好!这就好!大公子只有大小姐一个女儿,子嗣上太单薄了,大小姐是该添个弟弟了。” 明净又为难地说:“陆妈妈别光顾着高兴了,可知麻烦还在后面!” “啊?出什么事了?” 明净脸微微有些发红,提及兄长妾室的孕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扭怩了一下还是说:“白姨娘孕期反应极重,几乎吃什么吐什么,身体越来越虚弱,这几天哭着说只想吃你亲手做的饭菜,除了这个什么也吃不下,又怕路途颠簸不敢动身回来,所以大哥说能不能先把锦姝托付给别人照顾几个月,让火速派人送你去晋阳。” “这该如何是好?可怜的白姨娘,怎么会反应得这么严重呢?又吃不上家乡饭,哎,这该如何是好?” “老夫人也非常为难,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晋阳是一定要去的,可锦姝又一天也离不开你,虽然只走几个月她也不会答应的,可晋阳那边又一天也等不得!哎,好为难呀!” 陆嬷嬷沉思一会,神情渐渐坚定:“我几日病着,怕过了病气,这些一天一直由维丫头和妮丫头照顾大小姐,我看她挺乖,要不我试着对大小姐说说看?也就几个月的交景,又不是一去复返。” 明净面上一喜,高兴地说:“那就好那就好,我相信陆妈妈出面,一定会说服小锦姝的。至于你走后由谁照顾她,老夫人说全凭你的意思,还说这一次白姨娘若诞了男孙,就是谢家的大功臣,一定不会亏待她!” ----推荐朋友作品:不一样的清穿、不一样的女子、如何温暖四四那颗冰冷的心:[bookid=1630790,bookname=《一笑清国》] 第72章、踏上离途 许是心情激动,陆奶娘稍稍将养了两日就已痊愈,精气神也恢复了,她亲自对老夫人说,为了谢府香火旺盛,她愿意舍了这把老骨头去晋阳照料白姨娘。老夫人极为感动,当场给了丰厚的赏赐,只叮咛她一定要安排好大小姐的事情再去。 然后,谁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居然仅用一夜时间就说服了小锦姝同意她暂时离开几个月,只需第二天出发去晋阳就行。 正月十三,上元节尚未过,小锦姝眼泪汪汪地送最亲近的陆嬷嬷到谢府大门口,双眼又红又肿,一再叮咛三个月后定要回来。她长这么大,走到家门口的次数都能数得清,一路还得家奴生人全回避了才行。 是嬷嬷一再说如果她不去看白姨娘,白姨娘就会生病死掉,世上就会少一个疼爱锦姝的人,她根本舍不得白姨娘死,为此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允许最亲近的陆嬷嬷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让还算信任的小维和小妮先照顾自己三个月。 而且嬷嬷还一再保证只去三个月,三个月后白姨娘病就好了。小锦姝权衡再三,觉得与这三个月的分离相比,还是白姨娘死掉最最可怕,虽然十分不舍还是同意陆嬷嬷走了。 其实到底去几个月,陆奶娘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不是不放心小锦姝,最好一直服侍到白姨娘生了儿子再说,那才是大功劳,不说其它人,起码大公子会一辈子记得她的功劳。 临上车前,她再次好言劝慰安抚锦姝,直到她被三公子明净拉到一边,这才来到刚把行礼放进马车的小维和小妮身边,背着众人满眼警告地飞速瞟她们一眼。 看到有人过来方才说:“我不在这三个月,大小姐就全靠你们了,老夫人严令你们除了照看大小姐什么也不用做,为此还指派专人服侍你们。记住我昨晚说的话,没事别带她出锦姝院,不熟悉的人不许靠近锦姝院,免得吓着大小姐,还有,天大的事你们也不能把大小姐扔下不管,必须至少有一个跟着她,万不可出什么差错。若有奴才不服管教就抬出我的名头,别让外人插手锦姝院的事,听到没有?” 看到她俩害怕地低下头不迭声应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家都以为她只是对大小姐极为上心才这样说,明净冷笑一声转过头装作没看见,只叮咛车夫和送她前去的心腹家丁路上小心,务必把人安全及时送到。 其实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必亲自送一个奴才,他是怕锦姝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但是小孩家心性多变,万一亲眼看到陆奶娘要走又变了主意,大哭大闹起来让人为难。别的奴才还以为陆奶娘劳苦功高面子大,所以主子才如此厚待,个个艳羡不已,猜想她这次能得到多少赏赐。 明净特意找了一辆主子乘坐的一等马车送她,马车外形坚固内饰华丽,极为暖和舒适,还有特备的点心茶水,陆奶妈极有面子地登上车,心里舒坦极了。 若能服侍得白姨娘生下大房的长子,哪怕是庶出,她们一辈子都有了依靠,反正大公子一为思念亡妻,二怕女儿哭闹一直拒绝续弦,若是这样,庶出和嫡出有什么区别? 车夫“驾”了一声,马车开始前行,后面忽然传来小锦姝的哭声,她果真答应的好好的,看到自己要走又改变了心意哭起来。欲待不管又有些舍不得,却想起白梅还在晋阳苦苦等她,就狠下心肠没有喊停车,又忍不住揭开小帘子往后看。 小锦姝站在大门口,嘴里哭喊着要嬷嬷,却没有闹腾。翠绿色露袖底衫衬着大红织锦小棉袄和撒花石榴裙,系着镶白兔毛边的金黄色彩绣棉斗篷。白玉佩、金璎珞,眉目楚楚,肌肤胜雪,天真娇嫩的容颜上满是泪水。 很快被明净抱起来转身进了大门,她却突然发飙,拼命地挣扎起来,哭声越来越大:“嬷嬷别走!嬷嬷别走!” 那一刻,陆奶娘差点心软喊出“停车”,可还是狠狠心肠放下帘子,马车加快了速度前行,她的眼睛湿润了。 明净抱着锦姝回到锦姝院,任由她哭闹踢打,只是好脾气地哄劝,直到锦姝终于哭累了沉沉睡去。明净这才去了生母吴姨娘的小院子,他求了老夫人同意,在陆嬷嬷离去这三个月,由吴姨娘帮忙管理锦姝院诸事,他是去帮忙搬家的。 锦姝直到午饭前方才睡醒,睁开哭得红肿的眼睛,明净正笑着看她:“小懒猪睡够了?” 锦姝记起刚才的事,生气地转过头不理他,又呜呜地小声哭起来:“我要嬷嬷……” 明净愧然,头上有了一层薄汗,虽然早知道她对陆奶娘的依赖很重,却没想到会到种地步。幸好长生早察觉了,两人议下此计送陆奶娘出府,他如果按照自己的想法做,谁知道锦姝会受到什么样打击和惊吓?岂不是万死难辞其疚吗? 这一次幸亏有她。 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两人第一次打交道的情景,脸上有了压抑不住的笑意,心里暖暖的。 “姝儿,陆嬷嬷走时不是告诉你说她只去三个月就回来吗?你且忍忍,三个月很快就会过去。而且你也知道,陆嬷嬷如果不去,万一的白姨娘身体越来越差怎么办?我想锦姝不愿意失去她吧?只要你忍过这三个月就行。” 小锦姝抬起泪汪汪的眼,忽然问他:“我能见长生姑姑吗?” 明净心里一阵激荡,锦姝终于想起她了。就按照两人商量好的托辞说:“长生姑姑是不是许了送你礼物?她对我说这次的礼物一定不能让你失望,从昨天就出门查找,让你见了保准满意,不如我们再等几日好不好?” 锦姝“呀”了一声,顿时满脸的渴望和惊喜:“真的吗?她为我准备礼物去了?我还以为她忘了,正准备去提醒她。到底要等几日呀?我都等不及了!” “具体要等几天长生姑姑没说。你别急,她准备好礼物自会回来的,好了,来,我们吃饭去。”锦姝虽然不满这个答案嘟囊了几句,但一想到她要有新玩具了,陆嬷嬷走了长生姑姑就能天天和她在一起了,就很快忘记烦恼随明净去吃饭了。 三天后,刚离开才十天的周长生提着包袱来到谢府大门前,求见老夫人。 -------好书共赏: [bookid=1651600,bookname=《步步温馨》][bookid=1659557,bookname=《海月明珠》][bookid=1691014,bookname=《回到古代当兽医》] [bookid=1762230,bookname=《花好悦圆》] 第73章、教养姑姑 谢老夫人看着举止大方文雅神态自然谦恭的长生,眼里闪过一丝赞赏,很快又平静无波,再打量长生几眼缓缓开口:“你就是明澈从晋阳聘的教养姑姑周长生?” “回老夫人的话,正是小女子。”长生依然平静谦恭。 “那好,坐下说话吧,你虽与谢家非亲非故,但上得门来也算是客,别让人说谢府失礼。” 长生福身谢过坐下,抬眼看向老夫人,看她神色淡然无波的,似有晾自己之意,干脆含着浅笑自己开口了:“长生打扰老夫人了。本来在府中叨扰数日,应该主动前来拜见老夫人,可是恰值年节,府里迎来送往诸事繁多不敢打扰,因此耽搁下来,后来受赵府之邀暂理教养姑姑一职,才拖到此日才来,长生失礼还请老夫人勿怪。” 谢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讶色,飞快地看了长生一眼,虽然仍是面无表情,心里却多了几分佩服。明明是她生气明澈擅自作主聘下教养姑姑之事,让她这个嫡母难堪,所以一直不肯见周长生,后来怕落个刻薄之名才封了新年红包给她,谁知她居然有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的气度。 不过欲取之先予之,她忽然返回,到底有什么事?谢老夫人看向长生的眼里有了几分警惕:“说吧,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长生一愣,她居然这么不留情面,也好,本来就是有事找她,正好不必绕弯子。抬起头面上依然恭谦,恰到好处的笑容正是前世求职前苦苦照着镜子的练就的,没想在许多年后的另一世还能派上用场。 “谢老夫人垂询,长生今日前来正是有求于老夫人。老夫人也知道,长生是谢将军在晋阳聘下的教养姑姑,谢将军对长生有知遇之恩,本寻思着到了府里定要在老夫人的指点下全心全意教养大小姐,才不负将军知遇之恩……” “难得你一个女子还懂得报知遇之恩,可此事错不在你,是我家大小姐怕见生人,时不时会受到惊吓,所以你不必挂怀。明澈回来我自会对他解释,这件事不算你失信。你既已进了赵府,那也是世宦之家,就安心做事吧!” 长生愕然,居然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连听她把话说完的耐心都没有!两人虽然身份悬殊,但这个时代极尊师重道,谢老夫人也不过一个五品诰命夫人,就是她再生气长子失礼,也不至于如此吧。 不过,她费了那么多心思,就是为名正言顺地做谢府西席,而且是被谢老夫人承认的西席先生,怎能轻易退却? 她恭恭敬敬地站起来,福了身:“赵府原来的教养姑姑已于昨日重又返回,而且当初说了只是暂时代理,所以长生不好厚颜留下。谢过老夫人大度能容,免了长生失信之忧,不过老夫人恐怕不知,长生在府上吃了几天闲饭,却从未见过大小姐一面,又怎好厚颜把自己失信推托为大小姐怕生?实在无法对将军交待。所以求老夫人给长生一次机会,让我好歹见大小姐一面,若实在无缘我也心甘了。” 谢老夫人与顺姑面面相觑,因为她的话无从反驳。明澈把她从晋阳远远送来,不让她和锦姝见一面就走人,实在是说不过去,明着就是对明澈不满。她虽然心里有气,但还不想和庶子闹僵。 顺姑很快领会了老夫人的意思,回过神说:“啊?老夫人,这,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只听陆奶娘说大小姐不肯要周姑娘做教养姑姑,所以周姑娘在谢家无事可做才去了赵家,谁知她还从未见过大小姐!” 谢老夫人沉吟一下,面带愠色:“这个陆奶娘也太荒唐了,不让人见一下就说大小姐不肯要周姑娘做教养姑姑!她眼看大了身边没有可靠的人指点教导,将来若成了不懂规矩的野丫头,不是丢了谢府的脸面?好歹也要让人见一下再说!” 长生要的就是这句话,赶紧主动应承:“多谢老夫人给长生一次机会,若长生与大小姐有缘,定当不负老夫人和将军所托。” 事已至此,谢老夫人只得应了,令人带长生去锦姝院见吴姨娘,让她找合适的机会让大小姐见见长生,切记不可吓着她。若她肯接受这个教养姑姑,就留下,依旧住以前的地方,若是两人无缘谁也没有办法。 看着长生出了门,顺姑看到老夫人脸色有些莫测,试探着说:“老夫人不希望这个周长生留下?” “我是不希望这个周长生留下,可是锦姝年已七岁,到了该启蒙的年龄,她的脾气又古怪,教养姑姑实在不好找,不让这个周长生见锦姝一面就走实在说不过去,若将来明澈知道与我还不更加隔膜了?” 说着眼圈一红,顺姑赶紧劝慰:“老奴明白老夫人都是为了二公子。不过这个周长生又大方又会说话,倒真有教养姑姑之范,不愧是宫里调教出来的。” 谢老夫人闻言皱起眉头,神情有些莫测:“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这个周长生?因为她做为一个教养姑姑不该如此美貌,虽然不是妙龄,却也非一般女子能及,家中有三个爷们,我怕弄出什么事非坏了侯府的清名,还是容貌平常老成持重的好。” 顺姑连连点头,忽然明白了谢老夫人不喜欢周长生的真正原因。因为她的气韵有些象已经过世的大少奶奶,那个对莫姨娘和吴姨娘又热心又敬重,却对老夫人敬而远之的大少奶奶。 心里一惊,赶紧恭恭敬敬地说:“老夫人不要担心,大小姐脾气古怪,说不定见了周长生也和对待前面几位一样,她能不能留下还很难说。而且她虽美貌,年纪却不小了,几位爷什么没见过,还会稀罕这个?我回头交待贞姑(吴姨娘)盯着点,别传出什么闲话来。” 谢老夫人松了一口气,自嘲地说:“你说的对,我太过杞人忧天了。以她的身份最多入我侯府做妾,明澈这么看重她,怕是别有用意,如果真的想纳她,我就成全他们,只是别牵连到别人就行,也千万不可传出什么闲话坏了府里的名声。” --------推荐朋友的作品: [bookid=1651600,bookname=《步步温馨》][bookid=1659557,bookname=《海月明珠》] 第74章、晋阳路远 在长安的谢府过了一夜,马车出京直奔向东。陆奶娘心情无比急切,恨不得飞到晋阳,虽然有些舍不得离开从小一手带大的锦姝,但她更牵挂着身怀有孕又反应严重的白梅。 可是马车慢悠悠的似乎并不急,她不由得催促赶快点,车夫知道陆奶娘的身份不比一般家奴,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陆妈妈,这是蔡六哥吩咐的,他说三公子有交待,说你老大病初愈,路上不可太过颠簸,车子要赶得稳一些。” 陆奶娘虽然很感激明净的细心,但还相比于自身的舒适,她更牵挂白梅,连忙催促着说:“无碍,我撑得住!你赶快点,大公子催得急!蔡六如果不许,你让他来找我问话!” 车速果真快了起来,陆奶娘虽然被摇晃得全身象散了架子,心情却是极舒畅极急切的,计算着几天才能到晋阳。 再行了一会,车夫“吁”了一声,马车却停了下来,陆奶娘不明就里,等了一会还不见走,就掀开帘子责问:“怎么还不走?” 正说着,负责护送她的蔡六面带喜色过来了,有些兴奋地说:“陆妈妈!大公子等不及派人来接你了!”说着伸手一指,前面霍然停着一辆马车,车旁站着一个牵马的壮年护卫。 陆妈妈一看举目皆生人,有些不解:“你怎么知道这是大公子派来的人?” 蔡六上前笑着说:“那是妈妈在内院不知,我上次跟着三公子一起去了晋阳,住了好几个月呢,这位是大公子的心腹侍卫韩三郎,为人极是稳妥能干,大公子能派他来接,可见对陆妈妈很是看重。在晋阳几个月我们很相熟,妈妈放心吧,一路有他照料,定把妈妈安全快速接到晋阳。” 陆奶娘这才放下心来,心里极是欣慰和自得,谢家还从未有哪个奴才有自己这么大的体面:“那好,既然大公子来接,那我就坐那辆车去,省得年节刚过你们就跟我出远门!” 蔡六点头称是,一面扶她下来一面吩咐搬行礼,很快把她安置在那辆车上,又对韩三郎交待几句,与陆奶娘做了别,转身离去。 陆奶娘重新坐的马车仍然不失谢府的特色,依旧外面坚固朴素里面舒适温暖,甚至还有一只小小的熏炉散发着袅袅的暖香,让人身倦眼炀,渐渐迷糊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她被冻醒了,睁开眼睛却愣住了,半晌反应不过来。她居然身处一间又冷又暗的小房间里,除了一张简陋窄小的木床和粗糙的一桌一凳再无长处物,屋顶还挂着蛛网,地上落满灰尘,一看就久不住人。 顿时心里一惊,以为自己做梦,准备起身时才发现她双手被绑到后面,双脚也绑着,顿行吓得惊叫起来,心里恐惧而惊疑不定,难道被贼人绑架了?难道是那个看起来象是练家子的韩三郎?隐约记得她睡着之前还是半下午,现在天色已经擦黑了,他到底绑了自己多长时间? 莫非他根本不是大公子派来接自己,那么他是把蔡六骗了,还是与蔡六沆瀣一气骗了自己?那他们所为何事? 正要大声喊人,门却从外面开了,看到推门而入的人,她失声叫了起来:“三公子?!” 对方却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老虔婆!”抄起凳子就要砸向她,被跟进来的墨儿死死拦住:“公子不可,你还有话要问,若砸坏了问谁去?” 明净还是忍住心头恶气把凳子放下了,推开墨儿走过去,一脚把刚刚直起身的陆奶娘蹬翻在地:“老虔婆!你居然敢把姝儿害成那样!打死你都解不了我心头之恨!” 陆奶娘一下子瘫软在地,眼看明净又来踢过来,墨儿死活抱住,令人擦净桌凳扶他坐下:“公子千万息怒!你忘了周姑娘的交待?还是快点问她话吧!” “周姑娘?”想起周长生恬淡的神色和聪慧的眼眸,她蓦地明白了,大公子能千里迢迢送她到谢府,她又曾在深宫八年,又怎么会那么轻易被自己欺瞒住? 看着暴怒中随时会要她性命的明净,陆奶娘心里害怕极了,旋及想起明澈和白姨娘,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顾不上胸口的疼痛,抬起身子苦苦哀求:“求三公子开恩先让老奴去晋阳吧,大公子能派人来接,怕是白姨娘反应太重不大好吧?事关大公子子嗣不可轻视,先让老奴去看看她,等她身子好了,三公子想怎么审都成!” 明净怒极反笑,满面的鄙夷,呸了一声骂道:“老虔婆!你莫非以为那封信是真?以为那辆马车果真是大哥派来接你的?晋阳那么远,你怕是一辈子都到不了了!” 陆奶娘至此终于全部明白,这一次人家早就怀疑到她,设下了这么一个大大的圈套等她钻进去。 明净的怒火仿佛能把她撕碎,她打个寒噤直起身子辩解道:“老奴不过盼着白姨娘能为大公子生下一男半女,所以才会信以为真。而且老奴从不曾虐待大小姐分毫,她是老奴亲眼看着长大,少奶奶又临终托孤,我怎能忍心虐待她?我若待她不好,大小姐怎么会那么离不开我?” 明净腾地站了起来:“你还有脸提大嫂!她生前怎么对你的?锦姝视你更胜亲人,你又都做了些什么?” 说着就要扑过去,被墨儿拉住哀求:“公子忘了周姑娘的交待,她要问的几个问题你还不曾问清,打死这个老虔婆事小,可你该问谁去?” 说完转身瞪着陆奶娘,毫不客气地说:“你老老实实回三公子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敢有半分隐瞒,让你死无丧身之地!” 陆奶娘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赶紧说:“三公子但问,老奴知无不言,只盼着公子不要误会了老奴,我真的从未虐待过大小姐,她也离不开老奴,白姨娘的事若是虚的,问完了就放老奴回去继续照顾大小姐吧?” 明净忍住内心的厌恶,一字一顿地说:“那你告诉我,是谁在大嫂当年疾病发作痛苦挣扎直到离世时,把年仅四岁的姝儿带到她面前吓成那样?这些年你千方百计恐吓控制姝儿,不许她与任何接触的目的何在?你和白姨娘到底是什么关系?府里还有谁是你们的同谋?” ---- 第75章、誓死保护 陆奶娘心中已起惊涛骇浪,神色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是错得很多,她是对不起曾经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林心怡母女俩,可她不后悔,因为她有了比她们更重要的人。这个人是她要不顾一切,包括不顾道义、良心、尊严甚至牺牲生命也要保护的人。 “三公子,老奴虽然对不起大小姐,但老奴也是真心疼爱她的,无论是大少奶奶去世前,还是去世后,老奴一直都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的生活,从没让她吃过半点苦,要不然大小姐也不会如此地看得起我这个老奴才。” 明净的怒火平息了些,想起她这些年对锦姝无微不至的照顾和锦姝对她真心实意的依赖,也正是这些,才让她瞒过了众人渐渐控制了锦姝。理智渐渐恢复了,点点头说:“这一点府中各人都看得到,我也相信。不过你到底想利用她做什么?那些问题全部回答我,不准欺瞒!” 陆奶娘点点头,冻得直打哆索,苦苦哀求道:“老奴虽然罪有应得,但毕竟年纪大了,地上太冷,这样绑着实在不堪忍受,全身几乎冻僵,还求公子可怜可怜!” 明净有些不忍,又怕冻坏了她问不出所以然,示意墨儿解开她。绳子解开后,陆奶娘挣扎了几下,却没站起来,揉搓了半天,才被墨儿扶着坐到床板上,明净示意墨儿倒杯热茶给她。 一杯热茶下肚,陆奶娘青紫的脸色略好了些,目露一抹坚定,缓缓地说:“大少奶奶刚生下不久,我因为产下死婴被婆家休掉,被好心人介绍做了小姐的奶娘。她五岁时生母病逝,老爷长年在外,又不受嫡母待见,我们娘俩就相依为命,她十岁那年,我带她去给姨娘扫墓,却在府门口拣回一个快要饿死的小女孩,就是白梅,幸好老爷那阵子在家,大少奶奶就求了老爷收留,我们三个一直相依为命,直到小姐嫁到谢家,这就我们三个的关系。” 明净有些动容,眼里潮潮的,大嫂在世时,善良温婉,宽怀大度,确实对白梅情同姐妹,视陆奶娘如同生母,就是对自己的生母吴姨娘、大哥的生母莫姨娘无一不敬重亲热,却也因此不受老夫人待见。 却没想到小时经历竟也这般堪怜,不过陆奶娘和白梅的关系多年来也确实如此,说是亲如母女也不过份,他也派人查过两人的底细,却因时过境迁战乱多年,什么没查不到。 陆奶娘忽然声音哽咽,泪如泉涌:“那天晚上大少奶奶心悸之病突然加重,大公子离家在外,你们全陪老夫人去了庙里小住,只有我和白梅守着她,丫头婆子全都乱做一团,锦姝小姐睡醒了找不了人,可能听这边有响动就跑了过来,当时场面混乱也没人注意到她,她那时还小,亲眼看到大少奶奶痛苦地死去,所以受了惊吓,并非谁有意让锦姝小姐看到那一幕,请你相信老奴。” 提及往事,明净也泪流满面,半晌醒悟过来,他“啪”地一拍桌子:“这个还能说的过去。那么这些年你千方百计恐吓控制姝儿,不许她与任何人接触目的何在?” 陆奶娘抹抹眼泪,神色悲凄而平静。“事情还要从大小奶奶说起,那天晚上她弥留之际,说大公子长年不在家,怕他续弦后继母不待见锦姝,就让我和白梅发誓一辈子不要离开锦姝小姐,并让我给白梅梳了头,赏她几件首饰,算是替大公子收了房,以期能够替她照顾大公子和姝儿。后来的事你也知道,大公子主动把白梅升做姨娘。” 明净有些不耐烦:“这些事你以前说过,我和大哥都知道,你别绕弯子!” “其实老奴这些年欺骗姝儿,不许她与外人接触,一来是我年老孤身无依,生怕不被谢府需要,所以才出此下策,千方百计让大小姐离不开我,我才能有一席之地。二来是不想大公子那么快续弦,也不想让别人得宠,也不想让他再纳新人……” “你为什么不许大哥续弦?为什么不想让别人得宠,是为了白梅吗?” “不仅仅是为了梅儿,是为了梅儿、大小姐和老奴三个人。老奴担心别的姨娘得宠先生下儿子,梅儿地位不保,就不能护着老奴和大小姐,还担心大公子续弦之后新夫人不喜欢大小姐,也不容老奴,使我暮年孤苦飘零,不能再照顾大小姐。如果大公子先不续弦,不宠别的姨娘,梅儿就有希望先生下儿子,老奴就有了依靠,就不会离开大小姐。这就是老奴的目的。上天做证,我虽有私心在内,但也是为了大小姐好,并非有意欺骗恐吓想害她,却不想让大小姐变成现在这幅样子,这全是老奴的罪过!老奴对不起大少奶奶呀!请三公子责罚!” 说完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把血都磕出来了,一番辩解更是无懈可击,明净想来想去也找不到不妥之处,逼问道:“白姨娘知道此事吗?” 陆奶娘苦笑一声:“梅儿这几年几乎都陪在大公子身边,很少回府,又怎会得知?全是老奴瞒着她做下的,都怪老奴私心太重,其实就是大小姐不用老奴照顾,就是新夫人不容,谢府尚有老夫人和大公子作主,又怎会赶老奴走?” 明净总觉得她好象要刻意隐瞒什么,又从她的话里找不出什么错处,气闷地转身走了。回屋后想了想又吩咐墨儿:“看来今天问不出什么了,不如晾她一夜再说。她一把年纪了,看在大少奶奶的面子上送些吃食和被褥过去,把门窗从外面锁好,明天再问吧。” 墨儿点头应了出去,明净一个人枯坐却无聊的慌。这间空置的宅子是好友的,只留老家奴夫妇俩看守打扫,因此被他借用了。想起朋友说过这里距烧尾楼不是很远,坐马车半个时辰就到了,不由得想起刚从晋阳回来那一夜。 明净忍不住笑了,她千方百计地赚了他去最贵的地方宰他,却不会点菜,专挑菜名稀奇古怪的乱点一气,全是甜点和冷盘。 想起她推开窗户看到如钩的冷月下冷艳的长安时那惊艳的神情,还有她算计他时明亮慧黠的眸子和微微翘起的嘴角,心里忽然激荡得厉害。同时也恨得牙齿痒痒的,因为她的言语、神情和举止中,无一不把自己当做任性不懂事的公子哥儿,一时间恨不得连夜赶回武功郡责问她,却还是忍住了。陆奶娘的事情尚未有结果,她本就觉得自己幼稚任性,由着性子跑回去岂不落人口实? 终于还是耐不住,令墨儿留下来多注意点陆奶娘,自己骑马再次来到烧尾楼,依旧坐在那夜的包间里,推开窗户看夜景,却今夜无月,平白扫了他本来就不高的兴致,百无聊奈之下随便要了些酒菜裹腹,又吩咐小二挑拿手的点心包了三四份带走了。 第二天早上,睡得迷迷糊糊,有人在帐外喊:“公子!公子!快起来,出事了!” 明净一个激凌翻身坐起揭开帐子,喝到:“到底出什么事了?说清楚! 墨儿神色俱惊:“早上那名婆子去给陆奶娘送饭,发现她留下血书上吊,而且全身僵硬,不知道已死多时了!” 明净惊得穿着中衣跳下床,顾不上多问,胡乱裹了衣服匆匆来到后院小屋,几名随从正神色惊慌地站在门口等他,一把推开门进去,陆奶娘已被平放到床上,地上翻倒着凳子,床单撕成条绑成的带子被踩得不成样子,她昨夜就是用这个上吊自杀的。 “没救了吗?” “没了!解下来已断气多时,身子都冷了。奴才检查过,锁子完好,应该不是外人。” 桌上放着两片带着血迹斑斑的布,也是从床单上撕下来的,上面有暗红色的字:老奴愧对大小姐,有负大少奶奶所托,无颜苟话,去阴间向她请罪了。 另一片上写着:梅儿,老奴为了私心瞒着你做了一些事,害了大小姐,去向大少奶奶请罪,以后大小姐就托付给你了! 仔细查看一番,她的右手食指果真是破的,手上、衣襟上和地上、桌上都有斑斑血迹,她写的是血书。 明净气得一拳砸在桌上。他还是大意了,昨夜一时心软没有绑住她,却被她却钻了空子畏罪自杀了,她死了倒一了百了,可是真相果真是她自己说的那样吗?回去怎么对长生交待? 看看死得直挺挺却面色平静的陆奶娘,说不出是恨还是同情。最后还是看在大嫂的面子上,令随从买口薄棺装殓了雇车拉回去,明天夜里悄悄地埋在谢府专葬奴才佃户和孤苦离世之人的坟地里,荒凉偏僻乱坟成堆,谁也不会注意得到。 事情的真相永远都不会对锦姝提起,就让陆嬷嬷永远是她心目中那个疼爱她的嬷嬷。两三个月后她若问起,就说白姨娘的病还没好,嬷嬷年纪大了经不起奔波就暂时留在晋阳。相信时间越久,她的依恋越淡,等她以后长大懂事了,就告诉她说陆嬷嬷在晋阳不幸病逝就地安葬了,当时怕她伤心才一直瞒着。 推荐霁六月的作品:穿越女子,宜室宜家 [bookid=1723650,bookname=《宜家》] 第76章、相见不易 明净处理完陆奶娘的事已是半上午了,因为长生今天要亲自登门求见老夫人,他急着想快点回府,就交给几名亲信随从去办,自己不顾天气寒冷,带着墨儿弃车快骑回武功郡。 和第一次带长生回来的时间相同,也是傍晚时分到达武功郡东边的土塬上,夕阳是温暖的桔色,位于川道里的郡城笼罩在薄雾缥缈中。明净却因心中有事顾不上细看,一心打马回府,甚至顾不上城中女子倾慕而略带哀怨的目光,谁不知道谢府三公子俊美风流至今未聘? 刚到城北,转个弯就是谢府,前面却有一个绿色的身影招手喊“三公子!”是豆黄的声音,她怎么会在这? 明净心里一沉,莫非长生被母亲拒绝了?要不怎会托人在此等他?正胡思乱想着,豆黄上前拉住马辔,看着马背上明净年轻俊美的容颜和挺拔的身影,正待说明来意,明净却快速翻身下马一把抓住她:“是不是老夫人不许周姑娘留下?她人现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豆黄被抓得生疼,眼泪都要下来了却不敢挣脱,赶紧回话:“不是的,老夫人同意周姑娘留下了,她还住在西跨院。老夫人来说了,让姨娘明天找机会安排大小姐见周姑娘一面,如果大小姐不反对,就让她留下了,反正是大公子的人,她不好太过插手。” 只听了一句,明净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顿时如沐春风满心欢喜欢,甚至都忘了要如何交待陆奶娘自尽一事。周长生果然没让她失望,居然能说服固执挑剔的嫡母重新入府,虽然她经常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可是听到“大公子的人”几个字,却怔了怔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摇摇头不再去想,她能入府就好。等她真的入了府,年轻的男主子与未嫁的教养姑姑虽是要避嫌的,但总在一个屋檐下,总在他能感受到的地方,总有一些事情是可以做的,比如回去就把这包从烧尾楼带回来的点心给她和锦姝送去。 豆黄见他急着上马回去急急伸手拦住:“三公子不问问我为什么等在这里?”想起老夫人昨晚唤她去时说的那番话,看向明净的眼眸中有了几分羞意,言语间期期艾艾起来。 明净急着回去,盯着谢府的方向很不耐烦地说:“那你快说,我还要回去!” “周姑娘有话交待公子,让我在此等候,一定要在公子进府前把这番话说给公子。她说了许多,我也记得不是很清,大致就是这些……” 明净闻言再次抓住豆黄:“周姑娘有什么话对我说?你快告诉我?” 豆黄的胳膊再次被抓疼了,想起明净看长生时的眼神,他至此还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呼吸有些急促,索性把心一横:“周姑娘说,三公子回来后,定会刚走到大门口就会打听她今日是否进府,守门奴若答得上还好,若换了班一问三不知,非得挨一顿臭骂不可,那不是向满府宣布两人前关系非同一般?周姑娘还说,三公子若得知她留下来,一定会在给老夫人请安时提及此事,让老夫人心里怎么想?肯定以为是两人商量好了骗她。周姑娘还说,明日才是吴姨娘安排她见大小姐的日子,三公子若有什么事等她见过大小姐再说,今晚不要急着去锦姝院找她。” 明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羞又怒,大清早处理完陆奶娘的事,因为惦记着她今日要主动求见嫡母,生怕她受到刁难,更怕嫡母不同意她留下,连车也顾不上去坐就提心吊胆地赶回来,听到她已在府里,那一刻心里不知有多么激动,还准备今夜带上这些点心,再揣一壶好酒,找她庆贺一番,却被她兜头浇上一盆凉水。 她以为她是谁,凭什么把自己的心思猜的那么准?凭什么要管自己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居然让别人在此拦着他,,平白让别人看笑话? 一怒之下翻身上马,令即刻回府,虽已近家门,马车还是急驰而去,墨儿不知他为何生气,弄不清真相也不敢劝。豆黄被丢到的大街上无人理睬,心下有些害怕和后悔,却不知该如何补救,只得默默地向回走去。反正周姑娘的话就是那个意思,自己不过换了个说法。 回到听松院,青葱和绿芹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麻利地服侍他梳洗更衣去见老夫人。 进了鹤居堂,明净已是一幅笑嘻嘻的样子,虽然很生长生的气,还是决定按她的交待去做。先给谢吴氏递上在烧尾楼买的点心,大致介绍了去长安拜访朋友的情况,然后才问起锦姝自陆奶娘走后有没有哭闹,好象根本不知道长生已经进府。 谢老夫人早就怀疑他提前和周长生商量好了,却见他神色轻松自如,毫无做作之处,平时也不是个有城府的人,以为自己多心了,就松了一口气闲谈说笑。 明净见她只字不提长生进府,心生警觉也不敢造次,只推说还给二哥二嫂、侄子侄女并吴姨娘都买了点心,告辞了要送去,老夫人却说他奔波数日辛苦了,让奴才送去就行,吩咐他用了饭早点去歇下。 一一应承出了鹤居堂,明净的心情才平静下来,渐渐明白了长生的良苦用心。明明长生就在锦姝院,嫡母却只字不提,就是等自己按耐不住主动提起,以此证实自己到底知不知今日之事,幸好有长生的交待,自己才忍住了没有露出破绽。要不然嫡母对自己心生成见不说,对长生也会处处防备。若真弄得谣言四起,不等大哥同意也会想法赶她走,理由很充分,一个品行不端的女子,有何资格做人家的教养姑姑? 难道以后在同一屋檐下,相见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望和怒气,心情有些沮丧,难怪她看自己总象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自己太过任性随意,做事太不周全了。昨晚的事办砸不说,今天差点又给她带来麻烦。 只是自己因为担心她弃车打马赶回来,还带着给她在烧尾楼买的点心,得知她已留下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她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任谁涵养再高也受不了吧。她怕给自己招来事非和麻烦,难道自己就是她事非和麻烦的源头,值得她如此提防? 不过这倒很符合她的性子,做事不拖泥带水,尽量不招惹事非,如果事已临头却从不退缩,当初吸引自己的不就是因为这些?。 -----推荐朋友的作品:过自己的红火日子,让别人为婚事发愁去吧:[bookid=1748979,bookname=《有女当嫁》] 第77章、距离之美 明净回到住处索然无味地吃了晚饭,虽然理解了长生的做法,心情还是怏怏不快,她为什么就不能说的委婉些?让他心里好受些? 看着桌上包装精美的几份点心,一份派青葱给二哥二嫂送去,另一份好几次拿起又放下,心情郁闷的无以复加,他想借着给姝儿和姨娘送点心去一趟锦姝院,说不定还能见长生一面。 却对她派豆黄传的那些话不能释怀,恨得牙齿痒痒的,自己这么过去一定会被她小看了。可是不去又不行,陆奶娘的事得和她商量,又觉得自己不争气,怎么事事都要听取她的意见? 正纠结之时,墨儿看透了主子的心思,提醒到:“公子今晚还是忍忍吧,周姑娘能让豆黄在街上拦住你交待那番话,肯定自有用意。刚在鹤居堂老夫人也令你早点用了饭歇息,点心派人送去就行,公子还是听从她的话吧,周姑娘立足未稳,小心行事也是正确,要不这点心奴才送过去吧?”说完也不等明净同意,拿起点心就走了。 明净“哼”了一声,想起长生送墨儿的香囊,虽然被自己占为己有,但总不是送给自己的,可见待自己还不如墨儿,自己难道还不如一个小厮? 走出去没几步的墨儿又回来了,怕明净心情不好拿自己撒气,小心地问:“那只玩具马车已经做好了,要一起给周姑娘送去吗?” 明净哼了一声不语,原来他是要自己送的,为了就是想看到她满意的笑容,现在却连这个机会也没有,越想越气闷,墨儿自是明白他默许了,拼命忍住笑打开柜子取出来。 明净却打开盒子,里面是用布包着陆奶娘的血书:“这个也带给她,陆奶娘的话你能想起的也告诉她,让她先考虑考虑。“ 长生终于又坐在了西跨院里,她很喜欢这里,太过华丽的地方她一个教养姑姑承受不起,这里精巧舒适、闹中取静,足够了。 她正在看一本《女诫》,从开始进京前,她一直在抽空恶补《女诫》、《女训》和《烈女传》等书。在宫里曾因为好奇对此类书粗看过一遍,再没有翻过第二遍,因为实在不喜欢,当初在晋阳应聘时也没人考她这个。 但这却是千金小姐和名门闺秀必学之课,她的授课室里就有一整套此类书籍,是她以后讲课的重点,所以她必须抓紧时间尽快熟悉。 豆黄推门进来,神色沮丧地说:“周姑娘,奴婢一定太笨了,连句话都说不好。” 长生目光柔和地看向她:“怎么呢?三公子回来没有?” 她很想知道陆奶娘的事怎么样了,却不能问豆黄,因为豆黄根本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是为了接近大小姐顺利地留下留在谢府。知道真相的只有她和明净两个人,以及明净的几个心腹,就是远在晋阳的明澈目前尚不知情。 “三公子回来了。奴婢奉姑娘之命在街口等他,然后把姑娘交待的话说了,谁知三公子立即就生气,翻身上马就走了,奴婢是慢慢走回来的。奴婢一定是太笨了,好好的话从我嘴里出来就惹人生气。” 长生有些不解,今天进谢府是她和明净商量好的,怕他一时大意忘了掩饰,被老夫人查觉两人串通好欺骗她,也不想引起别人的闲话,所以让豆黄提前在街口等他,提醒他不要露出破绽,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去做,事情不紧急的话等她明天过关后再过来商议。 思前想后这番话没有什么不对呀,值得他如此生气?莫非他嫌弃自己把他当小孩子看待才叮咛这些话?可如果不是此事与自己关系密切,她也不想那么多事。 身为教养姑姑,以稳重知礼、品行端正为主,最忌与男主子来往密切招来闲话。她与明净同时从晋阳回来,虽然是明澈的意思,但孤男寡女一路同行,恐怕一些人心里已经诸多猜测了,若以后处处小心谨慎不被人抓住把柄还好,稍有不慎弄得出什么闲言碎语,长生不认为老夫人还会留下自己。 到时丢了饭碗又坏了声名,且不说嫁人受阻,还能不能再找到同样待遇优厚的工作都很难说,甚至不能在京城一带立足。 古今一样,对男人总是宽容的,特别是在这个三妻四妾的时代,谣言对公子明净哪里会有半点实际上的影响? 所以,她要从一开始就处处小心,不给别人抓住错误制造谣言的机会,如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就是自讨苦吃,谁也救不得。 看到豆黄沮丧的样子,她还是不忍地劝道:“也许你多心了,说不定三公子有其他事心情不好。” 正说着墨儿提着一个小包袱进来,看到豆黄在也没多说,笑嘻嘻地行了礼:“姑娘要的东西做好了,公子和奴才都看过了,姑娘的心思可真精巧,没想到这么小的马车还能跑,大小姐见了保准喜欢!” 打出包袱,里面果真有一只精巧的木雕微型马车,光滑致密,纹路漂亮,一看就是好木头,还雕刻了一些细小的花纹,用后拨一下,轮子马上转动起来,长生满心欢喜的点点头:“三公子从哪找的木匠,手可真巧,比我想象中精巧我多了!” 墨儿笑着说:“那也要姑娘能想得出。” 长生好奇地取出车厢里的黄纸包:“这是什么?”却闻到一股杏仁和梅花的香味,这味道她记得清清楚楚,是烧尾楼的杏仁酥和梅花糕,应该是明净买给她的,难道他又去了烧尾楼? 想起那夜推开窗户,冷风扑面而来,玉钩一般的冷月下,红灯笼如同淡红的连珠,当她专心看夜景的时候,明净就在一旁偷偷地看她。长生心里一动,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抬起头不再去想,都说了不可能的事,不能给自己和别人留任何念想。“难得这么好的东西三公子还惦记着大家,你们俩也尝尝,听说是京中最有名的点心!” 吃了几块后,大家赞不绝口,豆黄赶紧去烧水沏茶,长生说嗓子干,让她去厨房煮点冰糖梨水。 看着她出去了,墨儿从包袱时拿出一个粗布包裹:“陆奶娘畏罪自杀了,这是她留下的血书。” 长生愕然,陆奶娘畏罪自杀了?只是她罪不至死,为什么要这么做?真是是心中有愧还是想掩饰什么? 顺手打开粗布包裹,是血迹斑斑的布片,虽已干涸,还是嗅到了浓浓血腥味,顿时胃里一阵翻腾。 -----推荐朋友的作品:过自己的红火日子,让别人为婚事发愁去吧·[bookid=1748979,bookname=《有女当嫁》] 第78章、再见锦姝 锦姝怏怏不快地坐在绣墩上,什么都提不起她的兴趣,长生姑姑说是出去找玩具,到现在也不见人影。忽然没有了嬷嬷陪伴的日子,真的很不习惯,想起以前自己每天早上都要钻进她怀里撒娇的情景,小锦姝鼻子一抽,眼圈又红了。 小维和小妮无奈地对视一眼,还好,总算比陆奶娘刚走时好多了,只是默默地掉泪,不再哭闹不休。想起长生昨晚的交待,小妮转身出去了。 小维自言自语地说:“周姑娘不是许了我们大小姐一个新鲜玩具吗?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拿过来?” 锦姝闻言眼泪掉得更凶了,嬷嬷走了,三叔这几天不见人影,长生姑姑的礼物没拿来不说,人也不见了,小嘴一撇生气地说:“她骗我,我不理她了!” 小维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哄劝:“别伤心了,我的大小姐,周姑娘其实挺喜欢你,就是这一次说话不算数,一个玩具拖了这么长时间。要不下次你见了她板着脸先不理她,让她知道你生气了!如果她的玩具确实不错,你再原谅她好吗?” 小锦姝气鼓鼓地说:“嗯!我是生气了!下次见了她我就板着脸,谁让她说话不算数!” 正说着,小妮进来了:“真是念什么就是什么,听说周姑娘把大小姐的玩具准备好了,等会就送过来,不知怎地老夫人也知道了,她要过来看稀奇。你可要记住等会见了周姑娘先不要理她,让她知道你生气了,下次就不敢这么磨蹭,害我们大小姐等这么久!” 锦姝先是兴奋地站了起来,又听说先不要理长生,立即又板起小脸,小维和小妮相视一笑,虽然她还不时哭闹着要陆嬷嬷,但性格却比以前活泼开朗多了。 过了一会,小丫头进来说老夫人和吴姨娘已经进来了,让大小姐出去。 有玩具的诱惑,小锦姝不再象以前那样听说要见人就苦着脸,得陆嬷嬷哄劝半晌才肯答应,这一次她自己牵起小妮就往外拉。 小妮捏捏她的手,她立即明白过来,立即板起一张小脸面无表情地来到正堂,看到长生也在,嘴巴动了动还是忍住了,板着脸依旧不理她,被小妮牵着规规矩矩地给老夫人和吴姨娘行了礼,如同以往一般神色疏离,不肯唤人,却因为心里隐隐的期待脸色有些发红。 老夫人和吴姨娘见她虽神情依旧冷漠,气色却红润了许多,而且见了长生这个陌生人也不似以往哭闹和害怕,心中暗暗纳罕,怎么陆奶娘不在,她看着倒比以前健康大方了一些? 怕吓着她,老夫人也不敢多问,笑着说:“姝儿,你长大了,该学规矩了,这是你爹从晋阳给你聘的女先生,叫长生姑姑,你喜欢她吗?” 小维暗暗捏捏她的手,锦姝想起她俩的交待,就依旧板着小脸不理长生,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没人交待她要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长生怕别人生疑,从豆黄手中接过盘子,揭去上面的巾子,一个精致的马车模型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小锦姝却失望极了,因为她有好几个相似的玩具,以为长生骗她,盼望了好多天却是这种结果,心里委屈极了,小嘴一撇就要哭。 老夫人以为她不肯接受长生,顿时松了一口气,怕她又哭闹起来,正要让长生先下去,长生却把马车放在地上,拉起上面系着的带子走了几步,马车立即就在地上跑了起来,车厢里还放着锦姝玩具架上的布猴子,猴子怀里抱着一只红红的苹果,说不出的调皮可爱。 锦姝立即睁大了眼睛,“啊”了一声跑过去,满脸的兴奋和惊喜,先摸了摸,又拉着在地上走了几步,看到马车跟着她跑,开心地笑出声来,牵着就在屋里走来走去,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顾不上理会任何人,包括送她玩具的长生。堂上众人面面相觑,有多久没听她这样笑过了? 长生走到她身边,笑着问:“锦姝小姐,喜欢这个小马车吗?” 锦姝连连点头:“喜欢!太喜欢了!”看向长生的目光中全是崇拜感激和欣喜。 “那你喜欢长生姑姑吗?”锦姝没有半分犹豫地点头:“喜欢!”想起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羞愧,很快又被小马车所吸引,自顾自拉着跑,大约嫌屋里地方小,居然抱起马车向外面走去,老夫人赶紧示意小维和小妮跟出去照看。 众人更是面面相觑,平时要她走出这个屋门,得陆嬷嬷费多少口舌哄劝才行。老夫人以为完全是长生的玩具起了作用,倒也不疑有他,看到坐在下首恭恭敬敬等待回话的长生,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还好,她虽是明澈聘下送回府的,但她第二次入府却是先求过自己同意的,不算失面子。这个周长生是个懂礼数的人,也是个聪明识趣人,知道这府里是谁当家,不亏是宫里调教出来的。 而且她的眉眼和腰身生的虽好,肤色也动人,但是衣着打扮端庄素净,举止稳重大方,神色从容淡定,没有丝毫狐媚轻佻之相,做一个教养姑姑倒也无错可挑。 她能想出做这些奇巧之物来取悦小孩,心思之精巧实在不亚于锦姝生母,两人神韵之中也有些说不出的相似之处,不过她们出身悬殊,不可能有什么关系,难道是缘份? 老夫人瞬间心意已定,如果自己善待她,锦姝得她教养,能够变得和正常孩子一样,明澈还能不记自己的好?也能让母子关系改善一些。 这一次,她看向长生的目光是全是赞许和佩服,叹了一口气微笑着说:“难怪人说没有金刚钻,不敢揽瓷器活,姑娘昨日来求见老身,原是早做好了准备,还是澈儿有眼光,我到底老了比不上年轻人。” 长生赶紧站起来福了身:“老夫人客气了,长生能再次入府一试,全因老夫人信任长生,肯给我这个机会,才不能负谢将军所托。大小姐毕竟是老夫人身边长大的,老夫人深知她性情脾气,长生不过暂时用稀奇之物哄她不要赶我走,以后该如何做,还请老夫人时时提点!” 老夫人心情更加舒坦,看向长生的目光更加柔和。暗想明澈如此重视她,如果她能够哄得锦姝喜欢,说不定有纳她为妾之意。自己做为长辈再适时搓合,她焉能不感激,说不定肯说服明澈做出让步? ------推荐朋友的作品:女兽医若到了古代,会有什么作为呢? [bookid=1691014,bookname=《回到古代当兽医》] 第79章、悲摧明净 听说嫡母传他,明净脚步轻快地朝鹤居堂走去,全然忘了昨天晚上的郁闷心情。 因为他刚得到消息,长生已经通过了锦姝和老夫人双重考验,从今天开始就要名正言顺地留在府里做教养姑姑了。 想起长生慧黯的眼神和嘴角的浅笑,明净心神有些激荡。虽然要避讳不能常去找她,但总可以在看望小锦姝时见到她吧?自己的生母吴姨娘现在就住在东跨院暂管锦姝院,他碍着嫡母不好天天去看她,但隔三差五总要坐坐,也多了一些看到长生的机会。 鹤居堂里,谢老夫人端坐在罗汉床上,二嫂谢林氏隔着雕花小几侧身坐在罗汉床另一边的客位上,正亲热地说笑着,一如往昔打扮得彩绣鲜艳,满头璀璨,衬托得她原来普通的容貌看起来光彩照人。 而自己那卑微的生母吴姨娘就侧坐在她下首的锦杌上,侧身相向,态度恭谦,不由得有些气闷,虽然这样的场景从小到大见过无数次,可每次见了心情都受影响。若是大嫂在时,一定要把姨娘让在客位上,自己坐在锦杌上,在她看来,自己的生母虽是姨娘,但也是长辈,得让在前面。 而二嫂林心慧从来不会,她一向眼高于顶,姨娘就是半个奴才,何况吴姨娘只是略高于通房丫头的贱妾,如果不是因为生了儿子,和一个奴才有什么两样? 可是他再不满又能怎样?吴姨娘本就是嫡母娘家的家生子,能做姨娘并生下他,全是嫡母的恩典,为了控制她们母子,到现在卖身契还在她手里攥着,能不能平奴籍,全凭她一句话。 自己只有对她更加恭敬顺从,更加努力地讨她欢心,以期有一天她善心大发还了卖身契,把姨娘的身份抬为能入宗谱和家祠的良妾,死后能入祖坟,能享后人祭祀,而不是草草埋进专丧奴才和佃户的乱坟堆里。 不过总的来说,从小到大,因为姨娘和自己的努力,她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大概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不会抢走二哥任何东西吧。 走上前,明净已经是一幅顽赖嘻闹的样子,半真半假的行个大礼:“小子明净见过老夫人并二少奶奶!请老夫人和二少奶奶金安!” 林心慧掩嘴嗤嗤而笑:“怎么三叔出门几个月变出息了,行礼也带着一股酸劲?” 明净先不理她,给吴姨娘行了半礼才转过身笑嘻嘻地说:“哪有酸劲?我又不喜欢吃酸的,二嫂进门这么多年,竟不知我喜欢吃甜的?以后酸的还是留给二嫂吧。哎,枉我把二嫂把活菩萨一般敬!还是母亲疼我。” 林心慧翻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又被他那付无赖样子逗笑了。因为前段时间明净去晋阳时,她醋意大发把丈夫明清心爱的一个通房丫头借故给卖了,想必这小子回来听说了所以笑她。 老夫人呵呵地笑骂他无赖,这也是她最喜欢明净之处,只要他在总是热闹的,就连心性高傲的二媳妇也对他又喜又恨没办法。 “好了好了,别斗嘴了!爱吃甜的待会把你大姐送的蜂蜜桂花糕带回去些,咱们先说正事。管家今早来说,府里派去送陆奶娘的蔡六回来了,说是他们半路上居然碰到你大哥派来接陆奶娘的马车,那护卫刚好是他上一次随你去晋阳熟识的,就放心交给人家了,看来白姨娘确实反应很重,要不然你大哥也不会急成这样。” 明净装作诧异的样子说:“哦?碰得这么巧?幸好说服陆奶娘提早走了,如果路上赶得快,想是七八天就可到吧。蔡六是个稳妥之人,又曾随我在晋阳停留数月,对将军府的护卫都极熟悉,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过我刚听说那个周长生昨天又来了?还听说姝儿愿意她留下来?幸好幸好,我还没来得及给大哥捎信说姝儿不愿意要她。” 然后他极为诧异地看到老夫人提起长生脸上居然有了笑意:“那就好,你随后去信问问白姨娘的情况,再告诉你大哥,就说周姑娘与姝儿挺投缘,留在府里了。这个周姑娘真不错,居然懂得怎样与小孩子家相处,难得姝儿肯接受她。” 然后说了今早的情形,明净赞叹了几句,又装作惊讶的样子说:“真没想到,看起来那么古板无趣、不苟言笑的一个人,居然得了姝儿的欢心!我明天去问问那辆小马车是谁打的,给锦书和锦文也照着打几个玩耍!” 听到他说长生古板无趣、不苟言笑,谢夫人笑得更开心了,更不疑有他,又夸明净有心,还没忘了二房的几个侄子。 转身又叮咛吴姨娘:“你多看着点,这些奇巧之物用多了容易让小孩子玩物丧志,以后还是以正经识字和教规矩为主。我也是看姝儿情况特殊才许的,若是别的孩子万万不许,这次就依明净所言,给孩子们一人做一个耍乐,以后再不可了。” 明净点头应下心里凛然,明白她又借机拿大嫂说事,因为她常常会给锦姝做些新奇玩物,虽然每次都没忘了二哥的孩子,却还是讨不了母亲的好。 谢夫人却不再理会此事,朝顺姑使个眼色,顺姑点头出去,片刻领进来两个满头珠翠、花枝招展的少女进来,其中一个居然是豆黄!另一个是嫡母身边的二等丫鬟椒香。 两人涂脂抹粉,蛾眉浅画,挽了新妇发髻,簪环绢花戴了一头,豆黄一身桃红色的缎面新衣,套着翠绿色比甲,椒香一身茜红色同质地的衣服,套着天蓝色比甲,两人含羞带俏地并肩站在一起,果真花红柳绿,容貌出众,竟有几分新妇的喜气。 明净不解地看看众人,无论是吴姨娘、二嫂林心慧还是顺姑,都是一幅早就知情的样子,只瞒着自己一个,林心慧更是一付看好戏的样子。 心里一乱,蓦地想起嫡母曾说过要给她收两名通房之事,记得他当时拒绝了,怎么又突然瞒着他安排了?他张口想拒绝,却不知该从何开口。 -----推荐佳作:随身带一个空间手镯来到四四身边,冰冷的他会有什么反应? [bookid=1630790,bookname=《一笑清国》] 第80章、两个通房 明净一边思量着对策,一面狠狠的瞪着豆黄,看她含羞带喜,全无惊诧之色,绝对是早就知道,她居然敢瞒着自己!怒气顿时涌上心头。 豆黄心里一惊,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又羞愧又害怕,羞愧的是自己服侍他好几年,又自恃美貌,以为他待自己与别人是不同,谁想他却如此嫌弃,害怕的是惹恼了他还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以自己和椒香的容貌,若是别人高兴还来不及,他却似有拒意,难道是因为那个周姑娘? 众人见他盯着豆黄,面色通红,以为他看迷了也害羞了,皆嘻笑起来。 老夫人等她们笑够了这才说:“明净呀!你爹早去了,我和你姨娘也老了,就盼着儿孙满堂。你借着你爹当年一句话,年届弱冠不肯入仕不肯聘妻,难道要这样混一辈子?你等得我可等不得!聘妻一事急不得,得慢慢打听,可屋里搁两人服侍总行吧?生下一儿半女也是你的骨血。豆黄和椒香我令人相看过的,八字与你甚合,性情模样好又有宜男之相,今天收了房,算是你的屋里人。过去,与你们爷磕头去!” 看着豆黄和椒香并肩走过来,明净大急,却不知该如何出言相拒,因为长者赐,他根本就没拒绝的权力。迟疑间,豆黄和椒香已经双双跪倒在脚下,口称:“奴婢给三公子磕头!”然后含羞垂首,等明净唤她们起来。 明净很快冷静下来,决定先缓一缓,既然拒绝不了,先拖一拖再做打算。就不理她们,径直看向老夫人:“母亲,这太突然了,儿子还不习惯,等以后再说吧。嫡妻尚未进门,先收两个通房,好人家谁肯把女儿聘给我?还是等等吧!” “哟,我说三叔,不能这么说话吧?且不说富贵人家哪个不是如此,你二哥也是在我进门前纳的通房,难道我就不是好人家的女儿呢?听说爹也是在娘进房前纳的通房,难道娘也不是好人家的女儿?” “好了心慧!哪有你这么说话的?长辈岂是你能说三道四的!”听她越说越不象话,老夫人忍不住出言斥责。 林心慧满面不乐地退在一边,明净虽恨她言语刻薄又多有挑拨,但一想若得罪了她,她定会找机会给自己的亲娘气受,就忍下气走过去赔礼:“二嫂,明净口不择言失礼了,并非有意编排二哥二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往心里去!” 豆黄和椒香被当面拒绝,羞愧得满红,也没人让她们起来,就跪在地上不敢起来,也不敢哭,眼泪直打转儿。还是吴姨娘不忍心,悄悄拉她们起来退在一旁。 林心慧也是一个聪明人,收通房丫头也是喜事,他已经道了歉,自己没必要为小事弄得大家不愉快,何况婆母早有教导,要善待这个小叔子,把他拉过来为丈夫做事。 就挥了挥手轻笑道:“我不过说笑几句,三叔还正经赔起礼来!好了好了,我哪里往心里去了?” 又见明净发呆,呵呵笑起来:“怎么呢?高兴傻了?收通房丫头又不是纳姨娘,大户人家的公子都是十五六岁身边就放通房服侍,有什么失礼不失礼?你若聘妻,也必是大家小姐,岂会为一两个通房嫌你?还不快谢谢母亲!” 老夫人和吴姨娘闻言都连连点头,豆黄和椒香心里又升起了希望,满含期待地看着明净。 明净被一众人相逼,出了一头的冷汗,想起长生把心一横,坚决地说:“母亲!此事不可!孩儿一定要等到娶妻之后再收通房,以示对嫡妻尊重!” 老夫人被气得手直哆嗦,指着明净骂道:“你翅膀长硬了敢驳我了是不是?你眼看再过个把月就弱冠了,无妻无妾无半个子嗣,想让别人戳着我的脊梁骨吗?这两个通房你收也得收,不得也得收,若一年之内她们生不出孩子,你又再不聘妻,我就做主给你纳两房姨娘!” 明净无奈跪下请罪,吴姨娘想数落他又舍不得,叹了一口气:“她们都头都梳了,给老夫人把头也磕了,既成事实,你若不要想逼出两条人命吗?” 林心慧心情复杂地看着明净,对他将来的妻室生出几分妒忌之心。想起自家丈夫一屋子的姨娘通房,眼里闪过几分冷笑,凭什么这个家只让她一个人吃醋捻酸? 她轻轻一笑,转过头吩咐贴身丫头:“兰儿,去取两个金镯子来送与豆黄姑娘和椒香姑娘贺喜,今儿是她们的好日子,不可失了礼。” 明净气愤地看着她却无法出言反驳,老夫人见媳妇句句话说到心上,心里欣慰倒也不气了。林心慧又上前说:“按说两位姑娘要给主母敬了茶才算,可是三房尚无主母,不如让她们等会给姨娘敬茶,算是全了礼,娘赏下的人,就由顺姑送过去训诫几句就行。” 明净被逼到墙角,吴姨娘是他的生身母亲,为了他处处忍辱负重谦卑恭顺,是他最不忍心反驳的人,豆黄和椒香若给她敬了茶,算是真正定了名份,无论他要不要都算是他的通房了。 一气之下跺跺脚就要走,老夫人见他失礼至此,气得喊了一声“站住”。明净反应过来,板着脸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老夫人斥道:“枉你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可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知长者赐不可辞?你看看你,为了两个通房丫头成了什么样子?敢情我一心为你还招你怨恨不成?” 明净赶紧跪下告罪:“儿子错了!儿子该死!母亲勿气!你就打我几巴掌消消气吧!” 若是以前看他说这样可怜,老夫人保准扑噗一声笑了,可今日大概气得狠了,居然没理他。 冷着脸对林心慧说:“你爹已离世多年,我也被称老夫人多年,可是你们的称呼却一直没有正过来。以后先不提什么谁当家,全部按序齿称作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你这个二少奶奶称二夫人,锦书称大公子,锦文称二公子,锦姝正式称大小姐,锦娘称二小姐,吴姨娘称太姨娘,记住没有?哪个不长眼的称错了就打十大板子!爷们已长大成人,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以后不许再公子少奶奶的唤来唤去,免得有人忘了自个的年龄!” --------------好书共赏:[bookid=1735891,bookname=《斗锦堂》] 第81章、步入正轨 从今天开始,长生就是老夫人亲允入府的教养姑姑,以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教养锦姝小姐。从腊月二十七日入谢府,今天是正月十八日,前后经过二十多天,她的教养姑姑生涯才正式步入正轨。 早上向老夫人提出前三天先不授课,和锦姝熟悉三天,摸清她的脾气再说,三天后正式授课并教规矩礼仪,开始每天学上一点就行了,先磨磨她的性子,她好不容易才好了些,不要一下子逼太急。 老夫人似乎居然很高兴地允了,连连夸她有真本事,懂的因材施教,让长生有些受宠若惊,她怎么忽然就对自己变了态度? 整整一个上午,得到新玩具的锦姝都拉着小马车满院子跑,长生看她玩得很开心,暂时不需要自己,就试探着问:“姝儿,姑姑这几天为找玩具跑得很累,你先自己玩,我去歇歇行不?” 锦姝玩得正开心,小马车已经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又听说长生累了,赶紧冲她甜甜地一笑:“姑姑辛苦了,你快去吧,我会小心不吵到你的,等会睡醒了再陪我玩。” 长生看到她如鲜花灿烂的笑脸,心里顿时舒畅的如同春风拂过,摸摸她的头就先离开了。 她是有意这么做的,因为她不希望锦姝好不容易从心理上摆脱陆嬷嬷的阴影,又笼罩在另一个人的阴影下。小孩子,尤其是幼年失母的孩子,心理上依赖别人很正常,但过份依赖一个人却不是什么好事,她应该从心理上和生活上都学着渐渐独立。不过这得慢慢来,长生有信心。 因为大房没有当家主母,明澈离得远,老夫人不放心其他人,怕出什么差错,就安排谨慎稳妥的吴姨娘暂时代管锦姝院。长生觉得应该趁早去拜见她,以后在锦姝院,大多数事情都要她的帮助,提前勾通一下比较好。 今早虽只见了一面,但长生对她印象极好,直觉她很值得信任。与明净一模一样俊美的眉眼,明净全是少年的张扬和生机,她却带着多年谦恭隐忍形成的温厚柔婉,让人看着极是舒适,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让她想起红楼梦里的平儿,虽然生活在凤姐的淫·威下,但在自己能力允许又不激怒主子的情况下,总是尽可能地善待和帮助每一个人。 何况她是明净的生母,就是看在明净的面子,也应该去拜见她。经过赶走陆奶娘之事,她与明净之间因为共同的秘密已经有了一种很自然的默契和信任,也许自己没有资格做他的朋友,但确是真的把他当朋友看的。 来到吴姨娘暂住的东跨院,她却不在,小丫头说是早饭后老夫人传去了,长生就先回了西跨院,开始考虑眼下先要办的事。 近身服侍锦姝的人得做个调整。锦姝无母,父亲长年不在家,所以她从内心才更加依赖年长的女性。陆奶娘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小维和小妮毕竟只是年轻女孩子,必须再得两个年长老成、生养过孩子的嬷嬷近身照顾才行。 她身边原来也有明澈精心挑选的两个嬷嬷,就是陆奶娘生病后服侍她的那两位。这些天经过观察着实不错,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忠实能干,温和细心,只是以前一直被陆奶娘压制着不许接近锦姝,只能做些杂活粗使,现在是她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如果有她俩领着小维和小妮一起近身服侍小锦姝,就大可放心了。 至于正在生她气的明净,只能等他气消了再和他商量。长生直觉老夫人虽然同意她进府,对她的态度也极是亲厚,但并不是足够了解和放心她,这些天说不定会派人暗中观察自己,直到真正放心为止。所以她暂时不可松懈半分,更不能和明净接触过多。 过了一会儿,进来了一个俊俏可爱的小丫头,眼睛圆圆的,脸也圆圆的,嘴角隐有酒窝,约有十一二岁。长生认得,是锦姝身边一个三等丫头,她甜甜地一笑行了礼,口齿清晰地说:“小维姐姐让我来告诉姑姑,说是大小姐说了,今天姑姑累了她也累了,就不打扰姑姑了,等她午睡起来再来找姑姑。” 长生心里一动,豆黄说过锦姝身边共有四个三等丫头,有两个年纪小的一幅伶俐活泼样,应该包括眼前这位,她们与锦姝年龄相差不大,应该是特意找来的,以前陆奶娘在时她们极少有机会接触锦姝,不过干些跑腿递话擦桌子扫地的杂活而已。 可以和明净商量另找两个粗使丫头,这样伶俐可爱的人打杂做粗活太可惜了。 她们应该常常陪伴锦姝,最好做陪读,让她慢慢体会与同龄人相处的乐趣,才能有助她更快地走出以前的阴影,当然这两个小丫头也有了读书识字的机会。 想到自己也是十二岁入宫做宫女,虽然心理年龄是二十岁,但在别人眼里也就这般大,经历了多少风雨才活着出宫,长生更加心生怜爱,拿了几块点心递给她。 “告诉姑姑,你叫什么名字?天天和你在一起的小丫头又叫什么?” “回姑姑的话,我叫可乐,今年十一岁,她叫可喜,今年十二岁,都是大少奶奶赐的名。” 可乐?可喜?大少奶奶还真真是个穿越人。长生注意到她提及大少奶奶时眼里有些难过,心里一动,这么说她们早就进府了?而且好象很喜欢林心怡的样子?以前的事情会不会也多少知道一些? 她摸摸可乐的头发,拿出一红一绿两付缎带塞到她手里:“可乐?可喜?这两个名字真好听!这个拿上,红的给你,绿的给可喜。告诉姑姑你们入府几年了?” 可乐仰起头,眼圈红红,孺慕地看着她:“谢谢姑姑,姑姑和大少奶奶一样好!我入府五年了,和可喜姐姐都是大少奶奶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 长生心里叹惜了一声,这个林心怡好象对年幼无依的小女孩特别怜惜,但愿她种了一地的善果能福荫到小锦姝身上。 “真乖,以后有空就来找姑姑玩。我去给老夫人说一声,你们以后陪着大小姐一起读书好不好?” 第82章、清理门户 送走可乐,长生大致列了一个教学计划,她负责的只是识字书法和礼仪规矩等,琴棋歌舞刺绣这些贵族女子必学之技,则要等锦姝略大些根据需要另请师傅教授。 有些知识是要在课堂上讲的,比如《诗经》和《女训》、《女诫》之类,长生暗自庆幸自己在宫里抽空学了些,又练得一手好字,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只是识字而已,再复杂一点的她还真应付不来。 有些是要日常生活中耳濡目染慢慢熏陶的,比如言行举止和礼仪规矩,甚至行走坐卧,晨昏定省见客等都有一整套的规矩需要学习领悟。暗叹一个贵族女子从出生到出嫁,除了锦衣玉食奴婢成群之外,家族还要花费多少心血和银子才能把她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千金小姐。 列好教学计划,因为生活终于安定下来,谢府待遇又优厚,长生这才放下心来给家里写信,大致介绍了谢府的情况和自己目前的生活状况。本该刚到谢府就应该写信,可是前段时间为了陆奶娘的事根本顾不上,而且那时她尚不能完全确定自己一定会留在谢府,所以怀着报喜不报忧的心思一直拖到现在。 做完这些,还不见豆黄回来,就掩上门进了内室,从柜子最底层拿出陆奶娘的血书看了一会,细想那天墨儿告诉她陆奶娘的供词,越发觉得她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 是了为保护白梅吗?可白梅这几年一直不在府里,晋阳那么远,在这交通和通讯极不发达的时代,说她毫不知情完全可信,有什么要刻意隐瞒的? 两人的关系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本就情同母女,林心怡去世后她把希望寄托在白梅身上也无可厚非呀?而且明净曾查过两人的关系,却因时过境迁和战乱多年,林家做为前朝旧宦已经衰败无人,仅找到几名老奴也没问出什么值得怀疑的事情。看来只能以后找机会从白梅身上慢慢查找真相了。 锦姝院的人需要做些清理,青苗和陆奶娘的另一个心腹一定要换掉。这件事要等明净来了商量着办,尽量妥善安置不要让人生疑,因为谢府之人皆以为陆奶娘去晋阳照顾有孕的白姨娘了。 眼看午饭时间将到,豆黄这丫头吃过早饭去还食盒到现在也没回来,长生越发觉得她这些天看起来怪怪的。 比如自己离开谢府为了蒙蔽陆奶娘,故意让她装出厌烦自己的样子,也许是她的演技实在好吧,怎么总感觉她象真的厌恶自己?特别是自己临走时当着青苗的面封了一两银子给她,她居然转手就送给青苗,就是做样子,也做得过火了,谁跟银子有仇呀? 昨天傍晚时分派她去街口等明净,给明净捎几句话,请他小心从事不要被老夫人看出破绽,有什么事缓上一两天再商量。回想起来这些话并无过份之处,倒有把他当自己人的意思,他用得着生那么大气吗? 长生直觉这里面不简单。同样的事情她经历过,一模一样的话,传话的人不同,或者别有用心,听到别人耳里也完全不同,甚至意思全变了,豆黄不会也使这招吧?她到底有什么目的?据说因为她忠心能干,才被明澈和明净派来服侍自己,怎会无故生异心? 既然心思不纯,也就不留了,免得埋下隐患。自己不过一教书先生,有人做打扫清洗等杂活就行,忠心质朴更好,不需要这么美貌伶俐的人。过去的事就无需追究了,等明净一过来就告诉他能不能想办法换个人。 长生忽然想起一个奇怪的问题,因为现代人的观念,自己在与明净相处时,潜意识里只觉得他不过是一个翩翩少年,在现代也就是正上大学的年龄,从没想过他娶妻不娶妻的。 现在回想起来,过了年明净就弱冠了,在这个时代早已妻妾成群甚至有子有女,他居然象个极品似的无妻无妾无子无女,甚至连个通房丫头也没有,完全一个钻石王老五! 就是明净自己不愿太早有家室拖累,老夫人允许他这么做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得知的原因?谢家看似人口少,但事情并不简单。 耐心等到午饭时分,有人在外轻轻叩门,长生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面色红润、眉目齐整的圆脸小姑娘,大约有十四五岁,手里提着食盒,她好奇的打量了一眼长生说:“周姑娘,奴婢名叫紫葫,奉老夫人之命来给姑娘送饭!” 奉老夫人之命?那么豆黄呢?思索间,紫葫放下食盒恭恭敬敬地朝长生行了礼,说明了来意。原来豆黄今早已经和老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椒香一起指给明净做通房丫头了。 长生心头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原来如此。难怪豆黄这段时间心不在焉,原来是对明净起了心思。强扭的瓜不甜,老夫人绝对不会随便指个人让明净收房,肯定几天前就征求过她的意见,她早有离意。 那么她对自己的不满从何而起?莫非觉得自己和明净走得太近?世上最可怕的莫过于妒忌之心,她忠的是明净,不是周长生,自己平白无故成了遭人嫌弃之人。 长生苦笑一声,明净大概觉得豆黄忠心耿耿又细心能干,是自己最信得过的丫头,才派来服侍自己,他觉得最好的,却未必是最合适自己的。如同前世那个童话故事里,小鸡和小羊交朋友,小羊为了示好把一把青草送给小鸡,小鸡却无法下咽。 还好,不用自己动手,老夫人替她清理了门户,以后会派谁服侍呢?正想着紫葫扑通一声跪下磕头:“紫葫见过姑娘。紫葫是老夫人屋里的二等丫头,老夫人派紫葫以后服侍姑娘,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长生松了一口气,笑嘻嘻的拉她起来,仔细问了年龄家世等等,又送她一只银簪做见面礼,让她赶在晚饭前搬过来就成。老夫人指派的人,她有什么资格嫌弃?就是明知她可能是老夫人的耳目,她也得笑嘻嘻地接受。 何况这个紫葫看起来质朴本份,又只是二等,年龄也小些,服侍自己刚好,自己怎么当得起诸如豆黄之类美貌伶俐的一等大丫头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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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秀儿略为吊起的眼角在自己身上直打转,她很快平复了心情,含着笑极为恭敬地说:“老夫人的教导长生铭记在心。” 话锋忽地一转:“姨娘院里的玉兰花快开了,长生最喜这个,过几天可要天天叨扰,想起来就过来看,说不定还要讨杯茶喝,姨娘不会嫌弃吧? 吴姨娘松了一口气。她在府里经过了不少西席先生,无论男女大都脾气傲直,最忌东家对自己的学问和教授方法指指点点,拂袖而去是常有的事,她说这番话之前最担心这个。锦姝小姐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教养姑姑,被老夫人气走了太可惜,若误了她的教养,怎么对得起大少奶奶? 她看向长生,满心都是赞许和谢意,却只字不提,只顺着她的话:“姑娘是有学问之人,老奴盼之还不及,怎会嫌弃?不用等花开了,老奴看这花苞就别有情致,姑娘随时来看!天天来看!” 正说着小丫头灵儿跑进来,手里捧着几个花苞满面的沮丧:“太姨娘!真可惜,这几只花苞落了!” 秀儿瞪了她一眼:“笨丫头,落了怕什么?这几只都快开了,找个大些的深口盘子,盛些清水养着,明天就开了!” 两人说着出去找盘子,长生被逗笑了,却不解地看向吴姨娘,刚才灵儿明明喊得是太姨娘? 吴姨娘看到她的神情愣了愣:“难道二少奶奶,不,二夫人,她没差人告诉你?” “没有啊?我今个没出这院子,没人来告诉我什么呀?” 吴姨娘脸上似有忿色,很快又笑着说:“她替老夫人管着不少事,太忙了,可能忘记告诉姑娘了。老夫人早上刚交待的,我都老弄错,姑娘可千万注意别弄错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改个称呼。” 长生听她一五一十地讲了以后府里各位主子的称呼如何改,觉得有些好笑,明澈年轻英俊,明净风华正茂,想着明清也不会差吧,被人称老爷心里是什么滋味? 吴姨娘怕她不明白,趁暂时没人小声地解释:“其实老爷过世后就该这么称呼了,夫人都改称老夫人好几年了,只是当家未定,所以一直这么含糊着,今天不过是明净把老夫人气着了,所以才情急之下命令改了称呼。姑娘小心别弄错了,虽然不敢有人捉你的错处,但被那帮小人背后嘀咕也不好。” 什么明净把老夫人气着了?今天可是他收通房的好日子,心花怒放还来不及,又怎会把老夫人气着?难道他居然不愿意? 还有什么当家未定?长生听了个半懂未懂,又不好再问,只得先含笑谢过,回去再慢慢思索。 这时,灵儿和秀儿进来了,灵儿明显刚哭过,秀儿跟在后面骂骂咧咧的。吴姨娘,不,太姨娘皱起眉头:“怎么呢?哭哭啼啼象什么样子?” 秀儿鄙夷地瞪了灵儿一眼说:“小厨房没有那么大的盘子,我们就去大厨房借,谁知回来的路上这丫头不长眼,撞到大公子身上,盘子掉地上给摔烂了,她怕赔盘子居然说大公子有意撞她!结果被二爷训了一顿。” 吴姨娘不理她,转身取了几钱碎银塞到灵儿手上,平静地说:“去给人家把盘子赔了。府里公子小姐们都小,以后走路小心点。” 大公子?长生心里一跳,旋及明白称呼已经改了过来,应该指的是谢家长孙谢锦书。 那么二爷就是从未见过的二公子明清了?听说他是谢家唯一的嫡子,也是老夫人唯一的亲生儿子。长生忽然明白了吴姨娘刚才话中之意。 正思索着,小维慌里慌张跑进来,顾不上行礼就说:“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倒叫奴婢好找!大小姐醒来找不到你,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快过去看看!” ----10月PK结束,锦瑟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感谢大家这一个月PK期间对这本书的厚爱和支持! --------------同时,作揖!打滚,求各位筒子们看在锦瑟不欠更的份上坚决正版订阅!深情呼唤粉红票! -------精品完本推荐: [bookid=1409348,bookname=《佟家小妾》][bookid=1473167,bookname=《农家女也有春天》][bookid=1343030,bookname=《清朝穿越记》][bookid=1406717,bookname=《福妻安康》][bookid=1428272,bookname=《村花筱叶》][bookid=1507382,bookname=《本宫不在线》][bookid=1360607,bookname=《聘则为妻奔为妾》] 第85章、郡城春早 (根据谢老夫人的吩咐,文中有些称呼按照开始她老人家的要求改过来。) 长生方才想起自己许诺下午睡醒就去陪小锦姝玩,却因和太姨娘有事商议给耽误了一会儿,谁知就这一会儿,就吓着了小锦姝。 想起她又处于极度的恐慌和绝望中,长生心急如焚拉着小维就走,太姨娘也匆匆跟了去。 走进正屋,只听到嘤嘤的哭声和两个婆子在好言相劝,长生松了一口气,看来闹得并不厉害,急急走进去,却惊呆了,嘤嘤哭泣的是小妮,并不是锦姝。 锦姝坐在床角,用被子紧紧的拥住自己,眼泪象关不住闸似的直流,却一声也不出,无神地盯着被子,满眼的绝望和惶恐。 长生自责到了极点,她太高估了马车的吸引力,马车虽然好玩,也只能吸引她一时的注意力,并不能带给她安全感。何况最信赖的陆嬷嬷刚离开了她,她想必是极难过不舍的,如果不是听说嬷嬷不去白姨娘就会死,她是死也不会让她走的。好不容易才比较信任和依赖自己,却突然间又找不到了! “姝儿!”长生心痛地上前脱鞋上床,紧紧把她揽到怀里用巾子抹着眼泪:“姝儿别哭!姑姑在这里!姑姑不会扔下你的!姑姑连锦姝院也没出,我只是和太姨娘说了几句话!” 锦姝终于断定把她抱在怀里的就是长生,“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直哭得小身子在长生怀里直抽搐,嘴里含混不清地哭着:“娘死了,不要姝儿了,嬷嬷也死了,也不要姝儿了……” 长生心里一惊,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陆嬷嬷之死瞒得极严,她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内心有所察觉? 正要斥责她,锦姝又说:“姑姑也不见了,我以为姑姑也死了!” 长生哭笑不得,一时找不到就是死了吗?可见当年林心怡之死对她影响有多大,那种忽然间失去至亲的恐惧和绝望的感觉一直深埋在她心里, 她抱紧她,轻声斥到:“小孩子家乱说什么?姑姑不是说了,你娘到很远的地方看病去了,等你长大了就回来了,嬷嬷不是告诉你她照顾白姨娘去了吗,白姨娘病好了她就回来。至于我,不就是串个门,怎么就会死了,这不好好的在这?” 锦姝终于止住了哭声,依旧抱紧长生,恐慌地说:“嬷嬷说人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了,她说我娘就是因为死了,我才再也看不到了。我以为看不到姑姑,姑姑就死了!” 两位婆子面面相觑,吴太姨娘紧紧地皱起眉头,满面自责,长生深吸一口气抱紧她,突然觉得陆奶娘死的实在是罪有应得。 她虽是七岁的孩子,但却因四岁那年心灵上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心理上一直在拒绝长大,未必对当年之事记得有多清,但稍一受刺激就会再次回到那种深深的恐慌和绝望中。 “姝儿放心,姑姑再也不会不声不响地离开你,可姑姑也有事要办,不可能总是陪在你身边,所以如果你暂时找不到姑姑,先不要惊慌,让小维、小妮、可乐、可喜四位姐姐先陪你玩,还有太姨娘和乔嬷嬷杨嬷嬷也会照顾你,姑姑一定尽快回来?好不好?” 她抬起锦姝的头,让她看着自己的目光,然后温柔而坚定地看着她,用不容置否的声音说:“你不相信姑姑吗?姑姑什么时候骗过你?” 锦姝被长生的声音和目光所吸引,渐渐清醒过来,看看周围,再看看长生,长舒了一口气,紧紧地把头埋进长生怀里,嘤咛着说:“我相信姑姑!” 长生拍着她,柔声说:“那就好,一定要相信姑姑,姑姑一定不会离开你,以后如果我有事要走,一定给你说一声,或者让别人带话给你行不行?” 锦姝郑重地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长生宠溺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爱哭鼻子的小丫头,吓死姑姑了!老夫人今早说了,你以后就是谢家的大小姐,可尊贵了,别动不动就哭鼻子!走吧,太姨娘院里的玉兰花快开了,我们去看花苞!” 锦姝迟疑了,她连自己的屋子都很少出过,在谢府除了偶尔给老夫人请安,哪也不愿去,就连同龄的锦书、锦文也害怕,今天不过是有小马车的诱惑才肯在院子里玩这么长时间,东西跨院她都从没去过。 长生依然温柔而不容置否地看着她:“西跨院是长生姑姑的住处,你以后上课的地方,东跨院是太姨娘的住处,你喜欢太姨娘吗?” 锦姝看看太姨娘和蔼的笑容和眼里的鼓励,终于点头答应:“喜欢!”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东跨院去看玉兰花苞,它天天都会长一些,我们天天去看,一直等到它开花好不好?” 小锦姝眼里一亮,极感兴趣地说:“真的吗?花苞还会长大?我要去看!” 长生笑着拉她下床梳洗更衣,心里却更加痛恨陆奶娘,对她仅有一点同情心也消失怠尽,可怜的孩子被禁锢到了什么地步,居然连最基本的花开花落等常识都不知道。 小锦姝重新更衣梳洗整齐,花儿朵儿戴满头,鹅黄色的绣花小袄,葱绿色的百褶裙,满眼期待地看着长生,长生忍不住亲了一下她的小脸,拉着她来到东跨院。 身后众人皆松了一口气,长生装作不经意回过头看了一眼,把每个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却放下心来,看起来她们皆是真心为小锦姝担心,应该能信得过。 虽然仍是春寒料峭,但下午的阳光暖暖的,风也变得柔和起来,高大的玉兰树上花苞点点,锦姝仰起头,新奇地看着,仿佛第一次知道世间还有这种景致。 长生牵着她的手,神情和熙笑容甜美,伸手指向枝头:“锦姝,看到没有?那就是花苞,它一天会比一天大,过几天盛开的时候,就象白色的鸽子卧在枝头。从明天开始我们天天来看它,好不好?” 明净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如同在看一幅画,似乎自己走进去就会破坏了画中的静谧美好。他的袖笼里藏着一枝金黄色的迎春花,原来郡城的春天果真来了,不但向阳的山坡上有,谢府的锦姝院里也有。 --------上架后第一章,虽然字数有些少,但还是希望亲们能满意,晚上还有一更。 --------作揖打滚求支持正版求粉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86章、扰人清静 明净忽然这一日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有一种迫不及待想入画的感觉,这么美好的景致,凭什么他要置身事外? “姝儿!你过太姨娘这边来了!三叔好几日没见你了!” 锦姝回过头来,黄衫绿裙,眼睛虽然红肿未消,但依然笑意盈盈,精致的小脸泛起红晕:“三叔!长生姑姑说这花苞还会长大!我还以为花突然就长到树上了,不知道是花苞长大变的!” 满院子的人都笑了起来,真不能想象她刚才还是那么的恐惧和绝望。 长生也轻声地笑了,牵着她的手,向明净只行了礼不言语,又向墨儿点头致意。 因为她不知道是该叫“三爷”还是“三公子”,强忍住想笑的冲动,神情恬淡而温暖地站在明净面前。简妆素服,冬衣难掩纤长美好的身姿,背对着下午的阳光,如同笼罩在淡黄的光晕中,明净忽然很想知道她若盛妆会是什么样子? 太姨娘轻声开口了:“三爷,你这几天去京中访友,可有什么收获?” 长生听到太姨娘喊明净“三爷”,再没了半点想笑的心情。明净正奇怪锦姝怎么象是刚刚哭过,听到这两个字也怔住了,方才想起老夫人今早被自己气得严令改口,只是被自己的亲娘称作“三爷”,心里实在不好受,就胡乱应了,看到姨娘若有所思的目光,方才明白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这里人多嘴杂,切不可落人口实引起不必要的闲言碎语。 他很快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了长生一眼,满院子的人,她一定非常不喜自己失礼,要不然昨天傍晚也不会派豆黄在街口拦住自己叮咛那番话,原来自己的种种心意对她来说竟是一种麻烦和负担。 心里一凉,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只看着锦姝说:“姝儿果真不知道这个?都是三叔不好,应该早带你看这些,以后三叔有空也陪你一起看好不好?” 锦姝兴奋地点点头,眼里亮闪闪的:“嗯,好!三叔,你知道吗?长生姑姑送我一个会跑的小马车,我用它拉着小猴子和小狗狗在院子里跑,可好玩啦!长生姑姑还告诉我说玉兰花开了就象白鸽子一样卧在树上,真有意思,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三叔也天天来看好吗?” 明净点点头,故意装作转头看花苞,不敢再看她那张纯真的小脸。这几年自己失职到何种地步,因为怕她哭闹怕她受委屈所以处处顺着她,也不敢让她离开陆奶娘,反而让她越来越古怪孤僻,敏感内向,如果不是长生,明净简直无法想象发展下去会成什么样。 他回过头看着一如往昔温婉和蔼的娘亲,笑着说:“姨娘,还是你这里春天来得早,这株白玉兰再过几天就要开了,我院里那株紫玉兰到现在只有零星几个花苞。为什么我那里春天来得比你这里晚?一定是春风有误!” 锦姝好奇地问:“那是为什么呀?” 长生接口道:“即使春风有误,听松院也非玉门关!”看到明净不解的眼神,恍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虽是唐诗,但现在才是初唐,哪来的这首诗。 旋及掩饰地说:“玉门关,传说中春风吹不到的地方。”又赶紧差开话题:“那是因为听松院没有小锦姝!如果我们的锦姝大小姐常去看看,春风一定会吹到哪里,那株紫玉兰也会结苞开花,象紫色的鸽子卧满枝头!” 锦姝兴奋地说:“那我们现在就去看!” 长生却迟疑了。今天实在不是时候,老夫人刚给听松院送了两名花枝招展的通房丫头,锦姝从来不去哪里,自己偏偏今天带她过去,让人怎么想?算是打扰还是贺喜?对自己的身份来说怎么都不合适。东家收通房丫头,她一个教养姑姑贺的哪门子喜? 而且什么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锦姝还没做好和外界接触的心理准备。虽然她看似性格比以前开朗了些,但心里的阴影和三年来心灵上的禁锢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她不能一下子经历太多的变化、接受太多的新鲜事物,若冒然走出锦姝院,一直高高兴兴的还好,稍碰到不开心的事,刚进步了一点点又前功尽弃了,长生冒不起这个险。 正思索着怎么拒绝锦姝的要求,明净已经被她的犹豫和抗拒伤到了。他也想起了自己屋里的两个通房丫头,忽然有一种在长生面前矮人一等的感觉,好似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 同时有些负气,凭什么自己要承受那么多的身不由己,要接受那么多不想要的东西?凭什么她在这一方院落清静逍遥? 今天眼看着嫡母把通房丫头送到听松院,他百般抗拒却无可奈何,心烦之下打马出去乱跑一气,午饭也是在外面的小饭馆胡乱对付了,他就是不想回府,不想回听松院,不想面对那两个通房丫头。 牵马信步时,在一处向阳的山坡上发现迎春花竟然已经开了,欣喜之余忍不住折了一枝开得最好的,怕人发觉藏在宽大的衣袖中带回来想送给她,却好似扰了她的清静? 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涌上心头,看着锦姝殷殷期待而不解的目光,掩饰地一笑:“三叔院里的紫玉兰现在光秃秃的,只有几个很小的花苞,你看了这个就觉得那个没有看头,等春风吹到听松院的时候,紫色的花就会开满枝头,那时候三叔再请你看好不好?” 锦姝连连点头应了,其实刚一出口说要去听松院看紫玉兰,她就后悔了,除了偶尔去给老夫人请安,她几乎都没出过锦姝院,对院子外面依然心有恐惧,刚好明净解了她的围。 长生看到她的神情,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锦姝果然还没做好和外界接触的心理准备,刚才不过一时兴起,真出去了她一定后悔紧张,指不出会怎么样。 而明净,新收了年轻美貌的通房,其中一个还是主仆情深的心腹丫头,定是不希望被人打扰吧。让人不解的是他眼里却有深深的无奈,难道他不愿意? 只是他愿不愿意与自己有什么关系?新来的紫葫比豆黄更适合服侍自己,除了找机会提醒他防备着掌握他底细的豆黄,长生真的想不同他收通房丫头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摸摸锦姝的头释然地一笑:“锦姝真是个听话的孩子,就听你三叔的,等紫玉兰花开以后我们再去,好不好?” 锦姝点头应了,又期待地拉住明净的衣袖:“三叔,我们去看小马车好吗?” 明净宠溺地点头允了,又装作毫不知情地问:“什么马车让姝儿这么喜欢?我们府里不是马车很多吗?等到天气暖和了三叔一定带你坐车出府去玩!” 听说坐车出府去玩,锦姝又是期待又是害怕,看着长生象是很赞同,终于下定决心:“好吧,三叔不要骗我!” 明净面对她纯真无邪的目光,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轻笑着拉她去看小马车,除了太姨娘推辞累了,她的丫头留下来服侍,一院子的人都跟了出去。 长生无奈地跟在后面,锦姝到底是一个不懂人事的小孩子。有两个美人在屋里等着,她的三叔怕是急切地想回去吧。 她猜错了,明净根本没有回去的意思,一直兴趣极高地陪锦姝玩小马车,一会用马车运玩具,一会儿运果子点心,甚至从树下拔了杂草运到另一棵树下,忙得不亦乐乎,仿佛也成了淘气的孩子。 长生不好走开,索性令丫头搬了杌子坐在一旁看他们一高一矮两个人在院里小跑着,嘻闹着。锦姝已经与普通的小女孩没有任何不同,天真活泼好玩闹,还不时发出轻快的笑声。 明净那么挺拔的一个人,头发束得整整齐齐,垂下来的就披在脑后,穿着华贵的灰绿色滚边半绣锦袍,一付名门公子的派头,却跟着一个小女孩满院跑,悬在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还不时哈哈大笑,不但没有让人觉得滑稽,反而看起来很温馨。 这种场面在前世的公园、游乐场和小区的花园里常常可以看到,但在这个极重长幼尊卑的时代却是极为稀罕的,稀罕到让长生感动。 夕阳渐渐西沉,桔红色的霞光铺满天,一大一小两个人还是兴致勃勃,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第一次见到锦姝如此开心,谁也不忍心打断他们的兴致。 紫葫轻手轻脚地走过来,行了礼低声说自己的衣物已经安置好了,从今晚开始正式服侍她,长生满意地点点头。 她虽不比豆黄手脚麻利心思细腻,但却单纯质朴更好相处,哪怕是老夫人的耳目也无妨,处理完陆奶娘的事,长生不觉得自己目前还有什么不能让老夫人知道的事。 天色渐渐暗了,小锦姝也好象玩累了,长生正欲带她进屋,太姨娘派人传话,催促明净早点回去,还说今天是长生正式入府的日子,大厨房等会就送来酒席,晚上为由她主持为长生接风。 长生终于松了一口气,明净却被她的样子激起了几分薄怒。她不是嫌自己扰了她的清静吗?那么今天非要吃了酒席再走。 --------亲们别嫌锦瑟更得晚。两更求粉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87章、屡禁不止 看到明净径直向东跨院走去,墨儿急了,他整整一个下午都盼着这位三爷赶快回去,老夫人送了两名通房过去,他至今还未露面,让老夫人怎么想?弄不好会迁怒自己。 可是他一直在陪伴大小姐,这也算是正事,谁也无可厚非,自己也不好劝他走,一直等到现在,好不容易太姨娘发话要支他走,谁知他仍然没有离意。 只得上前硬着头皮问:“爷,可是要同太姨娘作别?” 明净回过头狠狠地瞪着他:“太姨娘晚上设酒席,爷吃不得吗?”说完大步向东跨院走去,墨儿吓得赶紧退后不敢再多言。 长生刚吩咐完小维和小妮带锦姝洗脸更衣后过东跨院,又叮咛锦姝遇事莫慌,恰好听到他们主仆俩的对话,见墨儿惶恐,使个眼色示意他勿怕,跟在后面进去就行。 让他回去是他亲娘的吩咐,如果他都不肯听,别人有什么办法? 长生欲发不解了,他今晚收通房丫头,听松院不是也要摆酒席吗?他不回去,那两个女人怎么办?人家虽是通房,但也算是始为新妇,他缺席算什么? 难道他不中意那两个女子?听紫葫说她们俩都是丫头里数得着的妙龄美人,或者他竟是这个时代的极品不愿意有姬妾通房?长生摇摇头,这哪可能呢? 本想直接进去,又怕太姨娘要教训儿子自己在旁不方便,想了想还是借口整妆先回西跨院,等人家把儿子教训过了再说。 回到西跨院,紫葫已经把行礼衣物全放置好了,正在仔细地整理长生的床铺帐幔,倒让她心生感慨,这正是自己以前在宫里做的事。 见长生坐在梳妆台前,紫葫很快铺好被子过来帮她重新解髻梳头:“姑娘的发髻倒是又别致又精神,就是显得老气,要不奴婢帮你重梳个?” 长生诧异于她还会梳头,心里窃喜的同时摇摇头:“不用太复杂,我自己梳就行了,你站在门口盯着,如果东跨院有人出来就告诉我。”她本不想梳什么头整什么妆,只不过想避开人家母子的冲突而已,当然越省事越好。 紫葫脆生生地应了出去,长生很快挽好头整好衣衫,只等着紫葫的消息,只要明净出去了她就过去, 刚穿过来时她最看不得或听不得此类情况。比如老皇帝李渊年过半百却喜纳妙龄女子,不出几年这些女子只有去感业寺出家的份儿,比如,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十五六岁甚至更小身边就放通房丫头服侍,比如没有生养的姬妾常常被当礼物送人。 诸如此类比比皆是,她从开始的愤怒和诧异,到无可奈何到视为平常,因为她不可能用一千多年后的观念来要求这个时代的人。 所以明净至今无妻无妾无通房已是奇迹,老夫人送他两个通房丫头再正常不过,为什么他竟似不能容忍? 难道他也是穿越人?想来个一生一世一双人?长生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却想起他袖笼里金黄色的迎春花,怕已揉得不成样子吧,又是一个摘花不惜花的人。 “三爷!三爷!你别急,待奴才去通报一声!你这样闯进去不合适!”是紫葫焦急的声音,难道是明净闯了进来? 刚站起身来,明净一脚跨了进来,神情热切而复杂地看着她,又转过头冷冷地盯着紫葫:“爷和姑娘有要事相商,你带墨儿去你房里先喝茶,今日之事若敢泄露出去半个字,爷处置你的权力还是有的!” 紫葫吓得脸色苍白,赶紧应了退下。长生心有不忍,却没有阻止,她是老夫人派来的,是不是耳目很难说,明净警告一下她正好,让她即使以后给主子传话也要掂量掂量。 长生起身去倒茶,明净却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我不渴,只想找你说几句话。坐下吧,接风宴还有半个时辰才开始,不会误了你的事。” 长生做出坚持沏茶的样子挣脱他的手,然后把热茶放在他面前:“既然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说话,三爷肯定会渴的”。 然后与他隔着方桌坐下,垂下眼睑小口的啜着茶不再看他,因为他眼里有太多复杂的东西她承受不起,她不想承受。她喜欢这个小小的西跨院,喜欢这里简单平静的生活。 明净察觉出她的意思,却没有生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一只光秃秃的花枝,苦笑着一抖衣袖,掉出来一些金黄色的小花,是迎春花。 长生心头泛上一种难言的感觉和感动,放下茶杯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一朵一朵的金黄色的花,明净也蹲下来,却抓住她的手,神色复杂的看着她。长生轻轻颤了一下,想抽出手却忍住了。 天黑的很快,刚屋里还亮着,这会已经暗沉沉的,两人蹲在地上,明净抓住长生的双手,有说不出的暖昧。 长生腿蹲得难受,又想起紫葫和墨儿还在厢房里等着,忽然抽出手起身:“天黑得真快,我去点蜡烛!” 明净一句话也不说,依然蹲在地上,借着暮色把地上抖落的迎春花一朵一朵捡起来全放到桌上,长生已经点亮了蜡烛端过来,烛影绰绰中,两人又隔着桌子坐下。 他的两个通房丫头还在听松院里等着,他却坐在这里不走,椒香全然陌生还好说,豆黄如果得知他一下午都在锦姝院,心里指不住怎么猜想。长生急盼着他走,却不能劝他不能撵他更不能留他,只好沉默不语。 “我今天心情不好,打马去城外转,却在向阳的山坡上发现迎春花已经开了,心情顿时好转,就折了开得最好的一枝想拿回来给你看,告诉你春天已经来了。过来才知道,锦姝院里的玉兰花也快开了,你已经知道春天来了,倒是我多此一举,还把这枝花揉得不成样子。” 长生起身找了一本书,把桌上的花全部拨到书页里:“夹在这里,它就会变成干花,我一打开书就会看到它,就会想起它曾经盛开想要告诉世人春天来了,而你曾经折下它想要告诉我春天来了。” 明净眼里一亮,有些动容地看着长生:“长生,我……” 长生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不让他说下去。“三爷,说说陆奶娘的事吧,我急着知道……” “叫我明净!” 长生略一迟疑点点头:“嗯,好,没人的时候我就这么叫。明净,那天晚上,陆奶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从昨晚我就想问却没有机会。”心里暗暗地期盼着他不要说出什么让她难堪的话,以便以后坦然相处。 明净的话被生生打断,有些气闷,却不得不顺着她的话,因为陆奶娘的事真的很重要,必须提前商量好。就先按下心思,一五一十地讲了那天发生的所有细节,包括陆奶娘的每一句话。 又懊恼地说:“那天是我大意了,竟让这个老虔婆轻易死了。我总觉得她在刻意隐瞒什么,似乎还另有真相,可她的话里却听不出什么问题。想起来,最值得她保护的人就是白姨娘了,难道她想替白姨娘瞒着什么?明天我就给大哥写信,看他不能从白梅身上查出什么。” 长生想起墨儿说明净肯看在林心怡的面上给陆奶娘一口薄棺妥善安葬,心里还是很赞同他的处事风格。点点头说:“昨晚听墨儿说了,我也感觉是这样。她已经死了也就算了,若真想查出什么,还是要从白梅身上着手。这件事既然一直瞒着府里,真相未察明之前还是要做些准备,不要让府里察觉什么。” 明净赞许地说:“长生,你果真细心,我明白了,将军府有些家奴和府里的奴才有这样那样的关系,难免偶有联系,若无意中提及,两边情况不对路,难免有人起疑心,若提前做了手脚,真相就更难查了。我明天就去信,大哥会妥当安排的。” 他第一次直呼长生的名字,长生却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仿佛两人已相处多年,互称名字再正常不过。“信还是派可靠的人专程送去,而且不能惊动府里其他人,要暗地里直接交给将军。” 明净点点头,看向长生的眼神更加明亮:“长生,你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你才正式进府一天锦姝就开朗多了,陆奶娘的真实面目也幸亏有你发现,要不然还不知锦姝变成什么。我……” 长生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一角的书桌房,取出一个纸笺,走过来已满脸笑意,似乎她不曾又突然打断明净的话:“这是我给锦姝列的授课计划,你看看吧!” 明净苦笑一声接过纸笺,先是匆匆看着,渐渐目露惊讶:“你真了不起,这个计划真的很好很实用。” 长生松了一口气,可是明净的话锋很快转过:“可我想说的是,我根本不想要什么妾室通房!我小时侯经历一件事差点死去,从那以后爹答应过我,许我娶自己喜欢的人,我如果真能找到自己的喜欢的人,一定不会再有什么妾室通房,我一生只对她一个人好。长生,我喜欢你!” --------请亲们支持正版订阅!求粉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88章、与我无关 这一次他一口气把话说了出来,根本不给长生打断的机会,然后有些激动和赦然地看着她。 长生依然端着茶杯,烛光下眼睛亮亮的,神情却无多大变化,心里只有感动却不曾激动,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恼怒。 锦姝院偏安一隅,西跨院更是静中之静,借着谢府的庇护,不用操心衣食住行生活琐事,更没有什么迎来送往勾心斗角,她喜欢这里的生活,却不等于她想和谢家的人有更多的瓜葛。 他想不想要妾室通房,与她一个小小的教养姑姑有什么关系?他自己都无法反抗的事,她又能有什么方法? 而且他有什么资格说喜欢她?只是一时的好感,还是一生一世的两心相许?她已经二十岁,等到秋天就满二十一了,标准的大龄剩女,她不需要少男少女情窦初开式的爱慕,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他能给她吗? 抛开喜不喜欢,两人身份悬殊如此之大,他有资格婚事自主吗?她有资格嫁给他吗?除了做妾,由最初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变成小三。 她绝不愿意,所以她不想听他说“喜欢”二字。 长生压下心头纷乱,故意忽略这个问题,一付毫不上心随意应付的样子说:“你确实与众不同,连两个美貌的通房丫头也不想要,不过老夫人是长辈,操心这么一大家子,做事自有她的顾虑。” 明净看着长生,烛光下她的容颜依然年轻娇嫩,柔和的目光中透着聪慧,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淡定,忽然很想向她敞开心扉。 “是,她有顾虑!怕人说她苛待妾室和庶子,凡家里来了人,必要让姨娘穿金戴银地前去端茶倒水,等拿捏够了才让她坐下,然后听人家夸自己贤良,她若真贤良,为干什么不平了我娘的奴籍,让她做地位高些的贵妾?” 明净越说越激动,脸涨得通红,神情无奈而激愤。 长生深深地同情他,任何人天天看着自己的生身母亲做别人的奴才,日日地伏低做小,都会受不了的,他已经忍太久了,别看平时嘻闹无状,心里定是极为难受的。 可她实在不想掺合到大户人家的事非之中,欲待沉默不语,又觉得有些过份,嘴上说把明净当朋友,他有烦心事就想把他推开,帮不上忙也就罢了,总不能连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 “我理解你的心情,姨娘人很好,就是不好也是你亲娘,你想为她争一席之地也是做儿子的本份,可我也知道大家族自有大家族的规矩,不是事事都能遂心,以后再慢慢找机会吧,我想姨娘不会怪你的。” “可我不能释然!”明净十分的自责,满是惆怅和不甘。 长生忽然想起来刚在东跨院里,太姨娘说到改称呼一事时,略提了下谢府那些让人琢磨不透的事情。 她听墨儿含含糊糊说过,大唐开国之后,谢家因助过李唐王室夺取天下有功,被赐下世袭郡伯之位,第一任郡伯谢无涯,也就是明澈和明净的生父,他已逝四年,却至今还没有三个儿子中选下当家人,也就是承袭郡伯爵位之人,所以早该改过来的称呼直到现在才正式改口。 长生清楚地记得在宫里听说过,皇上驾崩后,因为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须一日之内袭位,王府世子三日之内袭位,公侯伯三月之内袭位。谢家郡伯之位早该由嫡子明清袭位,他未袭位不说,至今连世子也不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墨儿不肯告诉她,难道其中有什么深意? 她看着明净激愤伤神的样子,试探着说:“可是有什么事没有让老夫人遂心,所以才故意拖着,想用此事来控制你?” 明净的目光渐渐阴沉起来,看了看长生欲待张口,却迟疑了,长生心知事情没那么简单,她并不想知道太多的内幕,就岔开话题,调皮地眨眨眼:“哎,明净,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大还未娶妻纳妾,连下聘都没有,别人象你这个年龄都儿女成群了呀?” 明净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长生,咳了一声说:“只是因为一段往事。我十三岁那年,爹的一位好友为父过寿,爹带我同去,那家人特意让我们年龄差不多大的五六个半大孩子一起玩耍,因一件小事起了争执,个子的那个最高的骂我是丫头生的贱种,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我气得发疯扑过去就要打他,却被他和别人推进池塘,那是大冬天,差点要了我命。救上来之后,我大病一场,恨极了爹,恨他让我娘做了低贱的通房丫头,恨他给了我庶子的身份,恨他让我因此受人侮辱。整整一个多月,无论谁劝,我都不肯和他说一句话。” 长生有些动容,没想到他平日看着嘻笑无常,竟然也有这么执拗的时候,也许那一次真的伤到他了。 明净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象个孩子似的笑了:“后来爹问我怎样才肯理他,我说,如果他以后不逼我娶亲,不逼我纳妾,亲事全由我作主,我就原谅他,我爹一口就答应了。” “你那么小就懂得为自己争取,你爹也确实宠你。”长生想起老夫人送他的通房丫头,明白了他的心意,他说不想要通房不是矫情,是真的不想要。 明净忽然激动起来,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长生,我不骗你,我是真的不想收通房,更不会纳妾,我只要自己喜欢的人……” 长生冷下脸猛地抽出手,不让他再说下去:“三爷收不收通房丫头纳不纳妾与长生无关!我只是一个雇来的教养姑姑,来谢府只为找一碗饭吃,实在没有资格过问三爷的事情,也不想招惹这些杂事。” 明净脸色顿变,一付受伤极深的样子,直直地看着长生,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转身走了,墨儿喊声“三爷”也跟了出去。 她长舒一口气,看看更漏,刚刚戌时(晚上7时整),太姨娘的接风宴怕是摆好了,对着镜子把一枝朴素无华的银簪插好,抚平裙裾上的折痕,喊紫葫一起过去。 不是明净不好,明净很好。年少倜傥,貌似轻狂幼稚实则心地纯良处事周全,最难得与自己年岁相当却无妻无妾,且立誓一辈子只和自己喜欢的人度过,这样的男人在这个时代如同绝代佳人一般稀少珍贵。 只是不属于她,所以她绝不招惹。 -----------求粉票,求支持正版订阅! 第89章、接风洗尘 正要出门去东跨院,那位伶俐的小丫头可乐又来了,后面跟着可喜,双丫髻上都扎着红红绿绿的缎带,明亮纯真的眼神,红扑扑的脸蛋,着实很可爱。 两人看向长生的眼光中满是热切和儒慕之情,一起弯腰行礼,口称“可乐和可喜谢姑姑赠送缎带之情!大小姐已经换过衣服,正等着姑姑,要和姑姑一起去东跨院。” 长生明白小锦姝的心思,她平时都是在自己屋里由陆嬷嬷照顾着吃饭,除了明澈回来极少与别人同桌吃饭,今晚如果不是给自己接风,怕是死活也不肯去东跨院。不过她肯走出自己的屋子一步,肯与别人多接触一次,都是莫大的进步,等会要好好鼓励她。 一手拉一个来到正屋,锦姝果真牵着小维的手站在门口等她,长生心里一暖,心疼地摸摸她冻得冰凉的小脸蛋:“傻丫头,这么冷,站在这里做什么?走,我们去东跨院!” 锦姝眼神热切地看着她:“我刚才想去找姑姑,可小维姐姐说姑姑是锦姝的先生,不经先生允许不可随意乱闯,我心里急,就在这里等你。” 长生冲小维赞许地点点头,就是应该通过生活小节给她渐渐灌输人情世故。又鼓励她说:“维丫头说的对,我们锦姝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过外面冷,以后就在屋里等姑姑吧,实在等不及了,就使人来唤姑姑一声,好不好?” 锦姝仰起脸甜甜地笑了,长生因为明净带来的郁闷心情一扫而光,拉起她走向东跨院,月光洒下一地清辉,星子虽稀,却分外耀眼。 走到东跨院门口,却听到屋里好象有年轻女子的谈笑之声,还不止一个人,心下诧异,若是丫头媳妇不该如此放诞随意,女客不可能这个时候来,唯一年轻的女主子林心慧果真与林心怡姐妹情份极淡,长生来这二十多日从未见她看望过锦姝一次。 心里隐隐猜到了是什么,她倒也无所谓,接风宴本就是个过场而已。而且谢家大房没有正经主子在府,老夫人不可能亲自前来,二房几乎与大房不来往,三爷明净新收两个通房脱不开身,她们算是大房的半个主子,今夜来参加接风宴很是合适。 相比其他官宦之家,谢家还真是人丁稀少,难怪老夫人逼明净收通房丫头。他口口声声不肯要,可面对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能把持住吗? 长生胡思乱想一会,暗嗤自己八卦,他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他把持得住也好,把持不住也好,与自己真真没有半点关系,她的生活只在锦姝院这一亩三分地里。 走进院子,锦姝有些紧张地抓紧了长生的手,长生回过神来,想到她与那些姨娘并不熟悉,又曾受陆奶娘的挑唆对她们颇为敌视,万一进去忽然看到她们心情紧张哭闹起来怎么办?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跨出这一步,总不能让她再回去,更不可能支走那几位姨娘,只好试着提前劝劝她。 怕屋里的人听见,长生给小维耳语一番,示意她进去悄悄告诉太姨娘先做一番安排,然后拉着锦姝来到东边的廊下,廊前挂着红灯笼,并不黑暗。 “姝儿,吃了这顿接风酒席,姑姑以后就在锦姝院住下,天天都可以和你在一起,你欢迎不?” 小锦姝双目发亮连连点头:“锦姝欢迎姑姑,姑姑不要走,以后天天陪我。” “好的,姑姑答应你。不过呢,姑姑留下来,不仅姝儿欢迎,大家也很欢迎,所以今晚设宴给姑姑接风,以后姑姑就正式算是锦姝院的人,再也不走了。所以晚上她们也想和姑姑一起吃饭,姝儿许不许?” 锦姝闻言立即面生惧色,摇摇头,伸出胳膊极为依恋地抱住长生不语。 长生依然极有耐心地劝道:“姝儿知道不,接风宴上的人越多,越说明有更多的人喜欢姑姑,欢迎姑姑的到来,姝儿不愿意大家喜欢姑姑吗?” 姝儿歪着脑袋想了想,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愿意!不过进去以后我只和姑姑说话。” 长生笑了:“好的,跟姑姑进去吧,有姑姑在,什么也不怕,如果不想和谁说话就不理她好了。” 牵起手拉她进去,姝儿却坚持要落后半步,瑟缩地半躲在长生身后。 屋里红烛高照,暖热扑面,丫头们正在安放杯盘,太姨娘和大房的三位妾室李姨娘、卢姨娘和秋姨娘温声细语地说着话,听不到刚才的笑语张扬。 看来太姨娘已经提前告诫了她们,谢明澈的莺莺燕燕们虽然看长生的目光中各有深意,但都按照太姨娘的交待没有对小锦姝表示出太多的兴趣,只微笑点头以示问候,仿佛她进来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看来她们深知锦姝的地位,牵扯到她无人敢造次。 感觉到锦姝似乎不再那么紧张,长生松了一口气向太姨娘点头致谢。她笑着起身相迎,神色依旧温婉,长生却感觉到她眼里多了些不同的意思。 也难怪,明净和她独处那么大一会又负气而去,太姨娘哪能没有想法?长生有些赦然,怎么没做贼也心虚?可又没法解释,越解释越显得想刻意隐瞒什么,就越说不清了。只能在以后的相处中让她明白自己除了做教养姑姑,没有别的心思。 等到落座时,太姨娘坚决按身份高低把锦姝让在主位上,长生坐于锦姝左边的客位上,然后让三位姨娘按照资历分头坐下,自己非要坐在下首,因为按照身份,她连明澈三位正经的姨娘还不如。这是她在谢家多年养成时时谨记身份的习惯吧,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才生活还不错。 长生极为不忍,又担心锦姝身边坐着生人会不自在,走过去附耳说:“大小姐怕生,我劝了半天才肯进来,太姨娘和我就坐在她两边吧,她刚好了些,别被不熟悉的人吓着。” 太姨娘略一迟疑应了,长生拉锦姝先入了坐,其他人也纷纷入座,锦姝有些惶恐无助,悄悄环视四周,见大家各忙各的,无人注意到她,这才放松了些。小维和小妮站在锦姝两边替她夹菜添汤,一为照顾她用饭,二来怕她紧张分散她的注意力。 桌上菜肴还算丰盛,虽无山珍海味,但鸡鸭鱼肉俱全,热气腾腾地发出诱人的香味,青瓷壶里温着酒,太姨娘举杯歉意地说:“老夫人今日另有事情,大爷远在晋阳,二爷外出,二夫人要照看几位公子和小姐,三爷也脱不开身,只好由老奴主持为周姑娘接风,还请几位姨娘替大老爷略尽地主之谊,莫慢待了周姑娘。” 几位妾室受到抬举,心情都极舒坦,李姨娘轻轻地一笑,眼波荡漾,举杯一饮而尽:“春桑先干为敬!”原来她叫李春桑,长生举杯致谢也一口饮下。 其他人纷纷照做,酒过三巡,席上气氛渐渐融洽起来。大房主子不在,一向极为冷清,府里的宴饮几位姨娘又没资格参加,她们今日都有些兴奋,你来我往纷纷敬酒夹菜,谈笑之声渐盛。 长生暗中观察,见锦姝因为没有人过份关注她也平静下来,在小维和小妮的照顾下只顾着吃喝,就放下心频频举杯。 一来一往中,她弄清了李姨娘叫李春桑,卢姨娘叫卢双娥,秋姨娘叫秋枫红。无论品性如何,皆是寂寞之人,今晚都表现不错,长生心生同情,就主动说些女人永远感兴趣又不引起麻烦的话题,不外乎衣服妆容首饰,果然引起了大家的兴趣,纷纷主动交流,场面渐渐热闹起来,就连略为内向的卢姨娘也热情高涨。 过了一会儿,长生看锦姝吃饱喝足且面露倦色,怕是白天玩累了,又怕她呆时间长了心生厌烦,就起身告诉大家先行离开一会,送锦姝睡下再过来。 来到正屋安顿她上床,锦姝开始非缠着长生一起睡,长生好言相劝半天,并答应明天大清早过来陪她一起吃早饭,锦姝这才同意由乔嬷嬷和小维陪夜,她确实倦极了,长生的歌谣还未唱完就沉沉睡去。 再次回到东跨院,屋里却传来压抑的哭诉声,好象是李姨娘。“太姨娘,你好歹有三爷可以依靠,你说我有个什么盼头?我比大爷还大一岁,眼看就是昨日黄花了,跟了他十几年,无儿无女,现在连面也见不着,你说我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双娥妹妹好歹是大爷的亲戚,枫红妹妹正当妙龄拖得起,大爷看在大少奶奶的面上又对白梅另眼相看,最可怜的就是我,我连那个周长生也不如呀,你说我该怎么办?” 长生深吸一口气,怎么又无辜地搅和到别人的家务事里?明净愿不愿意收通房丫头与自己无关,明澈的妾室寂不寂寞也与她无关。 趁着屋里没人发现她来了,轻轻的退出去回到正屋,小妮在外室守着,看到长生有些诧异,上前小声说:“姑姑放心,大小姐已经睡着,乔嬷嬷和小维在里面。” 长生示意她噤声,附耳低声说:“你去告诉太姨娘,就说大小姐不许我走,我正陪她,暂时过不去了,请太姨娘招呼大家吃喝,明早我过去向她陪罪。然后告诉紫葫替我盯着,等几位姨娘走后过来告诉我一声。” --------晚上还有一更,两更求粉票!请大家支持正版订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90章、借酒装疯 已经快亥时末(晚上11时)了,长生倦得坐在桌子旁直打盹,却还是无法回去睡,因为紫葫刚才来报,李姨娘喝多了酒,在东跨院里缠着太姨娘不肯走,还非要见她不可。甚至还跑到西跨院找她,没有发现还甘心,一直坐在太姨娘屋里不肯走,非要见她不可。 直到头差点磕在桌子上,长生再次清醒过来,小妮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顿时心生歉意。这个时代的人习惯早起早睡,做奴才的一般卯时甚至更早就要起床,她忙了一天睡得这么晚,明天还要早起,那里受得了? 长生忽然觉得自己太自私了。李春桑耍酒疯找的是自己,自己有什么资格让无辜之人受累,躲在这里落得清闲? 卢姨娘和秋姨娘还好说,大房没有主母,明澈也不在,不需要早起服侍谁,太姨娘可是要天天早起梳洗整齐了才去鹤居堂服侍老夫人,虽然一帮丫头也不要她做什么,她却从不敢坏了规矩,她再被李姨娘缠下去还能睡吗? 虽然她不想掺合人家的家务事,但是树欲静而不风止,人家找上门来,老躲着好象理亏似的。她不就是喝醉了耍酒疯,自己又没做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什么?大不了一夜不睡听她发泄不满罢了。 走上前摇影小妮:“你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我去东跨院看看,李姨娘一直嚷着要找我,不去怕她一直会闹。” 小妮还是担心地问:“要不要我陪姑姑一起去?” 长生笑着摇摇头:“没事,只有她一个喝醉了,别人都醒着,闹不出什么事,紫葫不是还在等我?明早许她睡懒觉就行,你快去睡吧。” 支走了小妮,长生揉揉脸清醒一下,走出屋外,早春的寒气让她打个冷颤,头脑一下子清醒了,东跨院隐隐传来女子大声说话的声音,长生苦笑一下,她果真还在闹,这接风宴吃的,要不早就睡一觉了。 快步来到东跨院,李春桑含混不清的哭诉声更加清晰,紫葫还在廊下等着,长生她回去点灯烧热水沏茶,说自己马上过来。 推开屋门,里面大概闹腾地太厉害,竟没人注意得到,灵儿和秀儿正蹲下身收拾摔碎的茶杯,李春桑被秋枫红和卢双娥一边一个按坐在贵妃榻上,兀自胡乱挣扎着哭诉着,头发衣衫凌乱不堪,脸上的脂粉和着泪水抹得不成样子,似乎一下子老了五六岁。 太姨娘亲手拧了热巾子要给她擦脸,却被她一把打开:“叫周长生来!叫周长生来!我要见周长生!”一个面生的丫头半边脸红肿着站在一边抹泪,应该是李春桑的贴身丫头,大概被她出气打了一巴掌, “我来了!”长生波澜不惊地跨了进去,自顾自解释着:“大小姐习惯了陆奶娘陪她睡,陆奶娘又刚走没几天,她很缠人,一直不肯睡,我哄到现在方才睡下,不知姨娘找我何事?” 李春桑挣扎了几下,却被卢双娥和秋枫红按得死死的,她正待开口骂她俩,长生上前一步:“李姨娘,请勿吵闹了,虽说这里离鹤居堂远,但夜深人静,难免会有人听到告诉老夫人,还有大小姐已经睡了,若惊了好们,你我都担当不起!” 李春桑终于唤来了长生,很快她并未全然失去理智,不过心情不痛快有些借酒装疯罢了,好坏话还是能听来,想起老夫人治家之严,有些不寒而栗,张了张嘴止住了。 太姨娘佩服地看了长生一眼,小声说:“你这孩子,人家躲还来不及,你倒自己来了。” 说完示意卢双娥和秋枫红松开手,从秀儿手里接过清洗干净的湿巾子,抹去李春桑脸上的泪水和残留脂粉,好声劝道:“你不是一直嚷着见周姑娘,周姑娘来了,你有话好好说,黑天半夜的别闹腾了,若真惊了老夫人或大小姐,吃亏的还是你!” 李春桑点点头,任由她用温热的毛巾擦净自己的脸,长生拉起她:“太姨娘身体不好,她照顾了你大半夜,再劳累下去病了怎么办?还有卢姨娘和秋姨娘,让她们去睡吧,有什么话咱们去我屋里说,我慢慢听你说,听一晚上都行,好不?” 李春桑看着长生平静从容的样子和清明的眼眸,莫明地心安了,点点头说:“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长生转过身:“不好意思,为我的接风宴打扰大家到现在,太姨娘身子不大好,早点睡,卢姨娘和秋姨娘也请早点歇息,我和李姨娘过去说话。” 秋姨娘见长生不肯请她一起过去,不满地撇撇嘴,却被卢姨娘拉走了。 太姨娘担心地看着长生:“你一个人行吗?要不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好歹有我照应着?” 长生情知她是关心自己,笑着说:“太姨娘勿担心,李姨娘酒已经醒了,我们只是想说说话,指不住说多长时间,你明天还得早起去老夫人哪里,长生和李姨娘却暂时可以偷懒,睡晚些也无妨。” 太姨娘明白她的心意,却并不多说,让秀儿把刚才煮的醒酒汤给李姨娘再喝一盅,叮咛那名叫枣花的丫头回去取来李姨娘的衣服送到西跨院,然后就许她们先离去了。 长生扶着李春桑来到西跨院,令紫葫打来热水,帮助给李春桑洗脸净手,又去了簪环首饰理顺头发,脱掉她沾着茶渍和尘土的外衣,只着中衣扶她上床,背靠着大迎枕而坐。 枣花也拿来了她的干净衣物,是备下明早让李春桑换的,因怕大清早的她衣衫脏乱被奴才看见不好。 然后笑着对枣花说:“把你家主子交给我吧,你们晚上不必过去那边去睡,你下去用冷水敷了脸,晚上就和紫葫一起住吧。” 枣花见她毫无架子,感动地点点头。长生也解散头发洗了手脸,只着中衣背靠大迎枕,坐在床的另一头,紫葫把烛台和热茶放在床头的搁板上,放下帐子带枣花去睡,两人一幅彻夜促膝长谈的样子。 -------筒子们,锦瑟两更求粉票,每满50张加更,筒子们支持吧支持吧支持吧! 粉票多了能上月票榜,还有奖金啥的,请大家多多支持,权当鼓励吧鼓励吧鼓励吧! -------打滚求正版订阅! 第91章、昨日黄花 已经是子时了,房间静谧温暖,帐子隔绝出了一方小而温馨的天地。 也许这个时代的女子并不习惯这样,但对长生来说,与好友或者姐姐抵足而眠彻夜谈心,却是前世常有的事,心里痛了一下,顿时涌上浓浓的愁绪。前世,今生今生都无法淡忘。 李春桑已经清洗干净,又擦了些香露,闻不到熏人的酒味,帐子里的温暖舒适让她躁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看着烛光下一身淡紫绸制中衣的长生,眉目姣好、肌肤润泽,神态恬静,苦笑一声:“姑娘是知书达礼之人,刚才让姑娘见笑了。说句不怕姑娘笑话的话,芙蓉帐里春宵暖,我好象盼了好多年了,没想到却是和你。” 长生扑嗤一声笑了,呷了一口茶说:“那是姨娘没把长生当外人,不过姨娘说话真是意思,此时已是早春,炭火也暖和,确实是春宵暖,可惜长生是素帐,不是芙蓉帐。” 李春桑身着鹅黄色的中衣,长发披散在肩上,苍白的脸色,略为低垂的眉梢眼角,尖尖的下颌,露齿一笑时别有一番让人生怜的娇柔媚态,天生一付标准的小妾模样,与刚才发酒疯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只可惜年届二十七八岁的她已是昨日黄花。 “其实我屋子里的摆设要比你这好的多,枕头被子上都是我亲手绣的鸳鸯,帐子也是真正的芙蓉帐,但却冷清寂寞的如同冰窖,我就是不想呆在那里,因为我好久都见不到公子,我已失宠多年了。” 长生无奈地看着她眼泪又落下来,是很残忍,一个有丈夫的妙龄女子独守空房,她真的很让人同情,却不知该怎么劝。难道要指责林心怡不肯与别人共享丈夫?或者指责谢明澈纳了她却不知珍惜? 也许李春桑只是想说说,她只需做个耐心的听众就行。 “我是大公子的第一个女人。”李春桑的哀伤怨怼忽然不见了,神情妩媚而羞涩起来,仿佛新妇初嫁时。 “我本是老夫人身边一个二等丫头,我十七岁那年,谢家还在京城,老爷任大隋少府寺卿,夫人说我细心隐忍,性格柔顺,将来不会抢了当家主母的风头,所以把我送与大公子做通房。公子那时只有十六岁,虽尚年少却已风度翩翩,做事温和稳重,虽然说不上卿卿我我,却也一起度过了半年多的美好时光,只可惜我一直未曾生养,后来他就被老爷派出去游学,从那以后我们很少见面。” 长生略算了一下时间,李春桑今年二十八岁,她给明澈做通房时据今已经十一年,谢家老爷任少府寺卿竟是在隋炀帝手里?据她有限的常识里,少府寺专管山泽盐矿等税收的,这部分收入要纳入皇帝的私人钱库中去,只有皇帝极其信任之人方可任此职,由此说来谢无涯曾是随炀帝的心腹,可是大唐建朝之后他不但没有败落反而得了世袭的爵位,这却是为什么? 李春桑却不管这些问题,全心全意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大唐建国后,老爷继续任少府寺卿,并被皇上封为世袭的武功郡伯,谢家搬到这里,我以为公子从此就可以常常陪伴我,至少我可以生下一男半女傍身。可是很快老爷就为他和二公子娶亲,少奶奶就进门了,他们夫妻很是恩爱,公子从未象对少奶奶那样对过任何女人,从此完全把我抛到脑后。” 长生同情地看着李春桑满脸的不甘和痛苦,她很理解,她虽是妾,林心怡虽是妻,却等于是林心怡把原来属于她的东西全部夺走了,她却不敢反抗分毫,只希望能拾捡一点点从别人的指缝中漏下的恩爱以慰寂寥,因为人家是明媒正娶的妻子,与她云泥之别。 “我虽然很是难过,却不敢流露私毫妒忌之意,生怕少奶奶不容我。我以为等他们新婚期过后,少奶奶又是温婉大度之人,公子定会想起我的,好歹也让我生下一儿半女有所依傍,谁知从那以后他彻底把我忘到脑后,就是少奶奶有身孕期间也不肯进我的屋子,老夫人为此还训斥了大少奶奶,可是公子任谁说什么都我行我素。后来大少奶奶为了安抚我,求了老夫人平了我的奴籍,抬为正式的姨娘算做安慰。” 李春桑闭着眼睛,眼泪无声的流着,长生不忍她太难过,递过去一方丝帕不解地问:“既然如此,为什么大公子后来还要纳三房姨娘?” “大公子的生母是莫姨娘,莫姨娘因为家贫才被卖入谢府为妾,卢双娥是她的外甥女,幼年父母双亡后,莫姨娘求了太夫人允许她入府,太夫人特许不用签卖身契,就当谢家白养她。卢双娥长大后却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大公子,死也不愿嫁与别人,莫姨娘苦劝不下,为了不误她的终身,临死前求老夫人和大少奶奶纳她为妾室,少奶奶照做了,可公子根本不愿碰她,她和我一样只是摆设。” 长生苦笑一声摇摇头,卢双娥与其他几位妾室相比,姿容只是中等,本来莫姨娘可能还想找个可靠之人把她嫁了,小家小户的好好过日子,她却偏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谢明澈,以为凭着表兄表妹情份和莫姨娘的托付,可能会在明澈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可他的心好象被林心怡占满了。 “大少奶奶离世后,公子又遵从她的遗命纳了白梅,前年老夫人逼他续弦未果,就给她纳了贫家女子秋姨娘以添丁进口,虽然他不喜欢我们任何一个人,对谁都淡淡的,但对我们还算公平,偶尔也会轮流歇在我们屋里,并不偏宠谁,只有对白梅还能略好一些,大约是看在大少奶奶的面子上吧。” 想起白梅,长生心里一跳,听起来明澈还比较专宠她,她与林心怡和明澈一般大,二十多岁才给明澈做了妾室,真的是林心怡为了有人照顾女儿有意搓合,还是另有其因?明澈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到底是不是真喜欢她? “我在晋阳见过白姨娘,确实生得好人才,看起来面有悦色,想是在晋阳过得不错。” 李春桑忽然激动起来,挪过身子一把抓住长生的手:“府里都在传是白梅这贱人怀孕了,所以公子才不顾大小姐愿不愿意派人把陆奶娘接去照顾她?是不是?到底是不是?” 长生抽出自己的手,不知说什么好。她又开始激动了,当初老夫人因为她性格柔顺才送给明澈做通房,却绝不会想到她会是今天这幅样子吧? 李春桑看她迟疑,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怀疑,捂住脸嘤嘤地哭起来,抽噎着说:“为什么有孕的不是我?为什么我这么多年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为什么好事都让白梅那个贱人占尽了?公子看在少奶奶的面上独宠她不说,她还先有了身孕!这个贱人虽瞒过了少奶奶和公子,却瞒不过我,我才不信她是什么好人?” 长生闻言心里一动,她就本就怀疑白梅不象表面上那么简单,就试探着问:“不会吧,我在晋阳见过白姨娘,她生得又文雅又柔弱,很讨人喜欢。听说她和大少奶奶一般大,却极忠心耿耿,为了服侍大少奶奶一直拖到二十多岁还不肯嫁人,大小奶奶离世前觉得对不起她,也为了大小姐身边有可靠人照顾,才留下遗言让公子纳她为妾的。” 李春桑的声音顿时尖利起来:“什么为了服侍大少奶奶一直拖到二十多岁还不肯嫁人!我看她是存心跟大少奶奶抢丈夫!大少奶奶曾给她找了几门好亲事,她都死活不嫁,背过大少奶奶只要看见了公子,这贱人就是一付含情脉脉柔弱可怜的样子,不就是想给公子做妾吗?还在大少奶奶面前装老实忠心,幸好公子从未对她上心,不过在这几年看在大少奶奶面子上善待她而已!却被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先怀了孕!” 长生眸光闪闪,陆奶娘说的与她全然相反?到底谁是对的?不过白梅怀孕一事,目前只有她与明净熟知内幕,府里自是有人高兴有人恨,却没想到李春桑会恨成这样,若过段时间传来消息说白梅小产,她会不会暗中举杯庆贺? 白梅的身孕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等明净与明澈商议好了,肯定会传来她小产的消息,她的嫉恨到最后就全成了幸灾乐祸。 “李姨娘看宽些吧,各人自有各人福,何必为别人的事烦恼?不如努力让自己过得舒坦一些。” 李春桑却更加热切地抓住她的手:“周姑娘,我刚才的失礼你不要在意,现在能救我的只有你!你能不能帮忙在公子面前说几句好话,让他不要对我如此冷淡?只要他肯对我好一点,说不定我也会生下一男半女……” “李姨娘!我想你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个教养姑姑,指不定那天做得不好就被解雇了,就是留在府里,也只有资格管教好大小姐就行,别的事情哪有我指手划脚的份儿?如果让我救你,那我就劝姨娘一句,凡是想开些,再没什么了!” 长生有些薄怒,她的寂寞和失宠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的身份不够,能力更有限,只能,也只想做好本职工作。 可是李春桑依然不屈不挠:“大小姐这么喜欢你,公子又最看重大小姐,你生的又这么好,公子下次回来一定会纳你为妾的!” --------召唤粉票!满50张加更! --------打滚求支持正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92章、我不为妾 “李姨娘,请你慎言自重!你猜猜看,明早我若是告辞而去,你会受到什么惩罚?” 长生心里烦腻透了,难怪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怎么有些人总以为自己猜透了别人的心思?非要把自己的偏见强加到自己头上? 李姨娘闻言一滞,脸色刷地一下子通红,长生若真的气跑了,自己绝对会被明澈给赶走的。 府里上下都知道大小姐锦姝脾气极古怪,前后赶走了五六位教养嬷嬷,只有这个周长生不知用什么办法得到了大小姐的另眼相看留了下来, 而且她还是明澈亲自从晋阳聘来送回府的,可见明澈有多重视她,如今再入了大小姐的法眼,在府中的地位岂是她这个过气的姨娘能比的?还听说老夫人也很看重她,自己如何敢气走她? 想起锦姝在明澈心中的地位,连带她的教养姑姑在主子眼里也和宝贝一样,自己这个人老珠黄又没有生养的姨娘,除了让谢家花银子养着,还有什么作用?人家巴不得找借口赶走自己眼不见为净。 一时悲从心来,自己跟了明澈十几年,倒头来还不如她女儿的教养姑姑重要,也不顾长生心情如何,居然低头悲凄起来:“我这个人是不太会说话,可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到你也要做姨娘了,今后我们就可以常常在一起,所以心里高兴才说的。” 长生一腔怒火只得消了,这种人真是又可怜又可恨。 难道在别人眼里自己一个年过二十之人,实在年龄大的没治了?能给明澈做妾室居然是莫大的荣幸? 忽然明白,这府里这样想的绝不是李姨娘一个人! 她不能让别人如此误会她,哪怕不做这个教书先生,也不能让别人如此误会她!必须澄清了才行,澄清了才有清静日子过。 “李姨娘,有句话叫人各有志,长生宁愿做辛苦谋生的教养姑姑,也绝不会为人妾室。在晋阳应聘只是为了做教养姑姑,绝没有别的意思,大老爷也是如此,相中长生只是为了教养大小姐。以他的身份要想纳妾,什么样的妙龄女子没有,为何非要找年过双十的长生?” 李春桑神色一黯:“我知道你们读书识字之人都有些清高,定是看不起我们做妾之人。” 长生坚决地摇摇头,她是不愿意做妾,可也没有必要看不起做妾之人,在这个夫权社会之下,若能做尊贵的嫡妻,哪个女子甘愿做妾?且不说自己一生的屈辱,儿女都要低人一等。 “李姨娘误会了,不是长生看不起妾室,而是长生有自知之明。官家之妾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人道娶妻娶德纳妾为色,无非妙龄与红颜,长生妙龄已过,并无过人之处,凭什么让人垂青?即使大老爷看在我和大小姐投缘的份上纳了我,我又凭什么固宠?长生不过是在宫里多学了一些规矩,又识了几个字,想以此找碗饭吃而已,请姨娘以后慎言!” 李春桑佩服地看着长生,连连点头叹息。长生第一天进府,她们就听说大公子特意从晋阳聘了一个年轻美貌又识文断字的教养姑姑,就纷纷猜测明澈的用意,最后一致认为若这个教养姑姑真的是年轻美貌又得大小姐欢心,大公子是一定会纳她的。 却没想到长生志不在此,且不是因为心高气傲,而是因为有自知之明。 李春桑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居然苦苦相劝:“其实姑娘不必自轻自贱,你虽然老大不小了,却比妙龄女子更有一番动人之处,做了妾室未必不会受宠,就是不受宠,谢家从不在生活上苛待妾室,你又有大小姐撑腰,后半生的锦衣玉食却是不会改的,何必为一茶一饭辛辛苦苦?” 看着长生只笑不语,神色依旧坚定,她忽然明白自己这么多年郁郁寡欢的原因,因为她没有自知之明。她若能生养早在与大公子关系尚好时就生了,还能等到莺莺燕燕一大堆自己又年长色衰之时?以自己卑贱的家生子出身和并不是很出众的姿色,能有这一份锦衣玉食使奴唤婢的生活,已是天大的造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就坐在床上朝长生福了身,郑重其事地说:“难怪大老爷聘姑娘做教养姑姑,果真说话做事有见地。我钻牛角尖这么年,日日郁郁寡欢心有不甘,却被姑娘今夜轻易劝服了。春桑以后谨记,人贵有知之明!” 长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真的就这么轻易说服她了?但愿吧,她若真想通了,以后的生活中倒能少些怨怼之情,日子也会舒坦和多。 无论如何,说服了她,今夜她总算安宁了,以后这个女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姨娘是个聪明人,有些道理稍一思索就会明白,长生不过无意中提醒几句而已。” 周姨娘还待说些感激的话,长生却一点也不想听了,因为很晚了,她实在很困了。何况被窝那么柔软暖和,素净无华的帐子隔出了一方静谧的天地,一根蜡烛刚好快要燃尽,更漏已是子时,正是睡觉的好时侯。 “睡吧姨娘,我答应明天陪大小姐一起吃早饭,怕睡太晚了起不来,姨娘也睡吧。” 说完吹灭蜡烛钻进被窝里,果真暖和柔软让长生舒服得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不由自主就要合上眼睛。 有人却偏偏不懂享受,非要扰人清梦。 “周姑娘,你果真不打算做大爷的妾室吗?” 正准备入梦的长生被忽然吵醒,顿时一股怒火直冲心头。又见她反复纠缠此事,心里怨极,刚还说人贵有自知之名,她就知道她十几年的怨念没那么轻易改变。 “我做不做大爷的妾是我自己的事情,与姨娘没有半点关系!姨娘何必替别人担忧?我是个受苦受累之人,再不睡明天实在精力不济,不比姨娘日日享清福,晚上不睡白天还可以睡!我真要睡了,请姨娘再勿出声扰人清梦!” 说完裹了被子自顾去睡,再无半点动静,仿佛世上没有比睡觉更重要的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93章、清晨来客 第二天长生睁开眼睛,借着晨光看清另一头空无一人,李春桑想是早起走了。心里无奈而烦闷,果然大宅门里事非多,她一心不想掺合其中,只想做好本职工作,偏偏有些人不让自己安生。 想起许下今早陪锦姝吃饭,就坐起身子悉悉索索地穿衣,紫葫在帐外小声说:“姑娘醒了?” 长生应了一声,她端着烛台迎声进来挂起帐子,看到长生坐起身子,淡紫色的中衣下身姿玲珑,墨缎一样的头发散了一肩,颊泛红晕睡眼惺忪,说不出的万种风情,忍不住夸了声:“姑娘可真美!” 长生不置可否地笑笑,紫葫第一天服侍,不敢造次,收起眼中的艳羡,神色恭敬地问:“姑娘再不睡了?不是后天才开始授课吗?” 长生见她私毫不提及昨夜之事,目露赞许:“是老夫人特许的后天授课,不过昨夜我应了大小姐,早上要陪她一起吃早饭,不想失信于她。” 紫葫神色更加恭敬,赶紧拿过长生的衣物服侍她穿戴洗漱。等坐在梳妆台前,又试探着问:“姑娘昨日盘的髻紫葫尚未见过,今日要换个吗?” 长生笑着摇摇头:“是我在宫里学的,外面很少有人梳,就那个吧,以后天天那样梳。今天我自己弄,你看着就好,等学会了再说吧。” 等到长生梳洗打扮好,天色已经大亮,还不见正屋的丫头来请,索性拿起一本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忽然有人轻轻地叩院门,以为锦姝的哪个丫头来请,正暗诧她今天起得早,紫葫领进来却是墨儿。 长生心里一惊,莫非昨夜明净果真不肯接受两个通房闹出什么事来?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腻。 她就是受不了宫中的阴谋算计,受不了家中的俗事纷扰,才应聘到谢府,想在这庭院深处找个僻静舒服之地,靠着自己自身一点点能力找碗饭吃。 偏偏这世上,你想躲什么,什么就千方百计地找了来,昨夜被李春桑纠缠一夜,现在明净又派人找上门来。 算了吧,谁让她和明净一路同行千里回京,而且还未正式投入工作就因陆奶娘之事彼此有了朋友式的信任和默契,总不能天天一付避之不及地样子,说不定以后指不住有什么事还要靠着帮助。 起码墨儿是无辜的。复又换上了浅浅的笑,揄揶着说:“墨儿?大清早莫非到我这里来找饭吃?刚好我要去陪大小姐吃饭,我的那份让紫葫端来,你就在这边吃吧。” 紫葫见她看到墨儿脸露迟疑之色,以为有什么事不好当着自己的面说,就要悄悄退下,长生明白她的意思,暗暗佩服老夫人果真会调教人。她是果真不想探听什么,还是以退为进先取得自己的信任再说?不过日久见人心,岂是一两天能看得出的。 暂先压下心思吩咐她:“你去看看大小姐起来没有?如果没起来就在那边等会,她起来后过来喊我,如果起来了,就说我有点事耽误了,改为中午陪她吃饭。” 紫葫更加心生佩服,忙应了退下,长生又喊住她:“若是她发小孩子脾气不肯吃,你就告诉她,如果她肯乖乖的自己吃早饭,我中午就亲手给她做一道菜。” 亲手做菜?紫葫惊讶地看了一眼应了退下。 墨儿早已察觉长生看见他先是眉头一蹙然后才笑脸相迎,如何不懂得她的意思? 内心替明净叹息了一声,一如往昔笑嘻嘻地说:“谢姑娘费心。不过墨儿今天起得早,已经吃过饭了,找姑娘来是有些事。” 长生心里祈盼着,千万不要因为明净的麻烦事找上门扰她清静,脸上依然浅笑嫣然:“起得这么早?有什么事找我?你又不是外人,直说吧。” “三爷求了老夫人今早出发去晋阳,本来车马行礼已经备好就要走了,可临行前三爷说他去给太姨娘告声别,如果我还有什么未办的事情快去办,不许磨蹭,只给一柱香的时间,他这会在东跨院。” 长生怔住,去晋阳?现在?这决定也太突然了,有什么事发生了?想起陆奶娘之事不由得心生疑虑,难道那边听到了什么风声,或者是有什么关于白姨娘的消息传到了府里? 或者明净真的不愿意收通房丫头,索性躲了出去?又觉得好笑,两个通房丫头正当妙龄美貌温柔,明净就是真的不愿意纳通房妾室,也不可能怕得躲了出去。 她打定主意,等妥善解决了陆奶娘和白姨娘的事,她再不过问府里任何与教养锦姝无关的事情。 墨儿见她面有忧色,赶紧说:“姑娘勿忧,并无特别要紧之事,是三爷昨夜就吩咐奴才配好车马收拾好行礼,今个一大早起来直接去见老夫人,说是白姨娘有孕,老夫人应该派人探望,他正好无事愿意替老夫人去,老夫人同意了,找了好些补药和布匹托他送去,是三爷要大清早就走的。” 见长生还在迟疑,笑嘻嘻地提醒到:“三爷吩咐奴才有什么未办之事快去办,奴才想了想,除了替姑娘捎家信以外,似乎再无事可办,所以特来问一声,别白白浪费了三爷对奴才的恩典。墨儿给姑娘研磨吧,姑娘看在墨儿殷勤的份上快写一封,莫耽误时间让墨儿挨骂!” 长生叹了一口气,心情既感动又复杂。且不说明净为何匆匆远行,他走得这么急还能想得到替自己捎封家书,这份心意她不能不领,只是又平白无故欠了他的人情。人情欠多了就不得不还,以后他若因为自己不想管的事情找上门来,该是要管还是不管?这关系实实是深不得浅不得远不得近不得。 罢了,今日先领了情再说,以他的脾气,就是不捎这封家书,有什么事该找自己照样找。 再看向墨儿已经笑意盈盈:“那就谢墨儿还记得我这个姐姐,不过家书早已写好,无须研墨了,也不会害你挨骂。” 说完进了里屋,从柜子最底层取出一个蓝布包袱拿出来,里面是她抽空给家人准备的一些小物件和封好的家书。 “给,昨天得了老夫人和大小姐的青睐,得知能留在府里,就抽空写家书报喜,正好今天就有人捎回,也是我的运气好。” 墨儿接过信,不解地看着包袱里的暖套、布包、汗巾等物:“这个不捎吗?” 长生摇摇头,家信只需捎到晋阳或云州的驿站,自有驿差为了赚到跑路费不辞辛苦地送到家里,而且近期舅舅也定会常去驿站打听有没有她的信。而包裹需要亲自派人送到她家,晋阳离那个小山村还远着,这个人情太大了,她不想欠。 “这个不急,不过我抽空做的小物件,也没有什么急用的,家信捎到驿站就行,驿差会送去家里的。” 墨儿想了想,三爷只说捎信,并没有说要捎东西,万一自己坚持带去,他不派人去送,也不许自己去,不是白白丢人吗?也就不再坚持。 他接过信示意长生放心,正要出门,长生忽又觉得明净就在隔着院子的东跨院,自己明知他要出门不过去相送,却显得矫枉过正了,何况人家还记得给自己捎家信。 她匆匆取出一个刚做好的墨绿色的素净荷包喊住墨儿:“等等!” “你的香囊不见了,这个送给你,男子戴这个比香囊要实用的多。” 墨儿满心欢喜接过荷包,厚实的墨绿色绸子,上面用稍浅的一点的绿色丝线绣了简单的花纹,初看素净无华,细看别致素雅,实在是好东西,小心翼翼地揣到怀里,自言自语地说:“这个不能再让三爷看见了。” 长生想起自己送与墨儿的香囊就挂在明净的腰间,墨儿这厮还不知怎么胡乱猜想,就板起脸:“这次再弄丢了或被别人拿去,我就再不送你东西了。走吧,我跟你一起过去给三爷告声别,不会打扰他与太姨娘说话吧?” 墨儿满面喜色连连点头:“不会的不会的,姑娘是该过去一趟!”心里暗想自己今天的差事办得好,长生姑娘若肯去告别一声,三爷心情肯定好,一路上就好服侍的多,说不定还有赏钱。 长生轻声笑了,转身去里间把包袱依旧放回原处,墨儿眼尖,发现笸箩里还有一个做好的荷包,眼珠子一转,飞快地拿了一起揣在怀里,怕被发现,连颜色也没来得及细看。 等长生出来,他压下心头的窃喜,面色如常地站在门口等着,长生什么也没有察觉,两人一起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墨儿象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三爷昨夜一夜未睡,吃过酒席已是子时,由我服侍着洗漱了,大约喝了些酒,还是不肯睡,和我一起去马厩里挑选今天要用的马,又亲自看着我包好要带去晋阳的东西,等收拾好天已快亮了,然后就去见老夫人,秉明要去晋阳一事,我看他比我精神还要好!” 一夜未睡?也就是说冷落两个通房丫头一夜?长生心生佩服,起码昨天夜里他说到做到了。不过墨儿这厮告诉自己这些做什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94章、明净远行 进了东跨院,墨儿几步跨进去略带夸张地说:‘三爷!周姑娘来给你送行了!‘ 长生刚好走到门口,明净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掩饰不住地满面惊喜,又感觉到自己失态,讪讪地说:‘我还以为周姑娘要一起走,我就说呢,你若走了姝儿咋办?‘ 却止不住打量着长生,依然素服简妆,一成不变的发髻,简单的几样首饰,赭红色的绸子罩衫无镶无绣,深蓝色的棉布裙上绣着白色的缠枝花,清爽素雅。一夜好睡水嫩粉白的肌肤和略带惺忪却依然明亮的眸子,让他好不容易才移开眼睛。 长生含笑向太姨娘行了半礼,又走到明净面前福身道:‘听闻三爷要回晋阳,特来相送,并请三爷受累捎回家书。‘ 明净努力不去看她,瞪着墨儿说:‘就你这厮多嘴多舌!让你有什么事快去办,你偏要打扰周姑娘,耽搁了姑娘的功夫怎好?‘ 墨儿明明眼里有笑意,却故作委屈地说:‘三爷又没告诉墨儿不能告诉周姑娘,墨儿又无事可办,想着周姑娘离家远,肯定有家书捎回,反正顺路,不如帮个忙罢了。怎么算是打扰?就这一会功夫怎会耽搁?‘ 自从长生进门那一刻,明净早没有了半点怒气,能在临行前看她一眼,怕一路都是好心情,骂墨儿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特别是欲盖弥彰地想让长生知道,捎信全是墨儿自作主张,与他无关,谁让周长生事事都是一付和他划清界限的样子。 既是欲盖弥彰,长生又怎能不明白?上前一步笑着说:‘墨儿热心伶俐全是三爷调教出来的,也是三爷肯让他给长生捎信。他帮了这个大忙,长生念着他的好,更念着三爷的好,所以特来感谢三爷,并祝三爷一路顺风!‘ 言语神色中,一旁的太姨娘已经把一切都看明白了,心底叹息了一声,替儿子解围说:‘周姑娘不亏是宫里出来的,大老爷也是有眼光才选中你,果真行事无可挑剔,就连捎封信都要谢一声,快快请坐吧!‘ 偏偏墨儿不肯罢休,眨眨眼睛说:‘周姑娘听说三爷急着走,连早饭也没吃就先过来送三爷了。‘ 长生装作入座没有听到他的话,其实真想狠狠的掐一下他那张不安生的嘴,正待解释,明净已经急了:‘这么冷的天,没吃饭怎行?正好秀儿去传姨娘的饭,灵儿,你去把周姑娘的饭也传过来,趁早一起吃吧!‘ 灵儿应声出去,屋里再无外人,明净也不再顾忌什么,喝斥墨儿:‘还不快给姑娘先热热地倒杯茶?‘ 等到热茶到手,任是长生想如何装用无所谓的样子,脸还是烧得厉害,明净这厮,说她这么冷的天没吃饭怎行,却忘了他的亲娘也没吃饭。让太姨娘怎么看她?当然不会看不惯自己的儿子,若有什么不好全是她周长生的错。 却听到太姨娘极轻地叹息了一声,长生愣住了,她为何叹息?装作不经意地转过头去看她的神色,太姨娘却说:‘哎呀,老奴想起来了,昨个姑娘把给娘亲做的抹额送给了老奴,却没有东西捎回去了!这可怎么好?‘ 说完起身从里间拿出一个包袱打开,上面正放着长生昨天送她的抹额。‘周姑娘,你昨天说指不住什么时候才能捎回去,才把这个送给了老奴,如今有机会捎回去,还是先给你娘捎回去吧,东西虽小,也是你的拳拳孝心,错过了这次以后怕是机会不多。姑娘若有心,以后给老奴再做也行。‘ 明净看着做工精致的的抹额,眼睛泛上潮意,原来她是做给她的娘亲的,居然肯送给自己身份低贱的娘亲,除了大嫂,长生第二个待娘亲如此亲厚的人。 长生叹息了一声,太姨娘怕是误会了吧,以为自己要捎东西回家去,其实只是把信捎到晋阳驿站就成。捎东西回家要派人专程送回去,路程一点也不近,这个人情太大了。 ‘太姨娘误会了,长生这一次并无东西捎回家,只需把信捎到驿站就可折。‘ 明净却不给她推却的机会,好象非要让她欠自己一个大人情:‘我好不容易有机会去一趟晋阳,不捎东西咋行?反正也不麻烦,派大哥府里的家奴就成。周姑娘若有什么要捎回就快让人去拿吧。‘ 长生心里苦笑一声,却不知他为何眼中似有泪意,不过肯定是推不过了,这个人情欠定了。就笑着起身,仍旧把抹额放到太姨娘手里:‘既是三爷不怕麻烦,长生就厚颜相托了。不过长生还有其他东西给娘亲,这个抹额太姨娘还请收下,长生做时考虑不周,娘亲是乡人,如何能用得这么华贵的锦缎之物,太姨娘用着正好。‘ 太姨娘含笑谢了依然放好,长生转身回去取捎给家里的物件,等她转回来,早饭已经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声称吃过早饭的明净居然坐在饭桌上,而且神情开朗,显然心情极好。 见长生看他,哈哈笑几声说:‘刚才太早了咽不下,其实只吃了三成饱,这会又饿了,周姑娘不嫌我抢了你的饭吧?‘ 长生哑然失笑:‘府里饭菜丰盛,我一个人根本吃不了,何谈抢了?‘ 三人坐定,明净抓起一个肉饼咬几口复又放下,眉开眼笑地向着太姨娘说:‘姨娘,有酒么?‘语气里竟似有撒娇的意味,长生差点把粥喷出来。 太姨娘笑着摇摇头,满眼的宠溺:‘你运气真好,刚好有一点,昨夜李姨娘不停要喝酒,我怕她喝太多让人藏起来的,只剩一点了!‘ 秀儿拿来了酒壶酒盅,果真只剩一点了,刚好倒满三杯就完了,明净拍手而庆:‘世上万好不如一巧,今天可真巧!‘ 至此已无可推辞,长生索性大大方方地主动举杯:‘有今日之巧,三爷一路必将一路顺风!‘ 送别酒下肚,明净更是满面春风,象是饿极了,抓起肉饼就吃,长生一边笑着喝粥,一边暗想墨儿不是说他们很快就要走么,已经耽搁了这么大一会不怕晚吗?想问又怕明净又说出什么过份的话,就忍住了,因为这会两个丫头在场。 饭后送到锦姝院门口,太姨娘自是再三叮咛,临行前,明净再三把锦姝托付给她,背过家奴却小声地说:‘我托付姨娘照顾你,我的亲娘,你尽可信任。‘ 说完不舍地看了一眼大步离去,留下满脸发烧的长生尴尬地独自面对太姨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95章、恪尽职守 太姨娘一直等到明净的身影被树丛遮住,方才回过头来。长生脸上依然红晕未褪,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又觉得自己可笑的紧,怎么会为明净一句话心虚到如此地步?仿佛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太姨娘看到眼里会如何猜测自己? 索性问:“太姨娘,有句话你知道吗?就是没做贼也心虚,长生起初不信,可今日却信了。太姨娘信吗?” 太姨娘哈哈大笑,苍白的脸难得地泛起红晕,拍拍长生的肩,却只字再不提,只说:“走吧,去你的地方看看,万一有什么不周之处也好及时秉了老夫人。” 长生心生佩服,宅门里的女人都不简单呀。面上却呵呵地笑了,抱歉地说:“是长生失礼,应该主动太邀姨娘过去坐坐!” 有些事必须要和太姨娘商量一下,比如青苗的处置,比如应该给锦姝身边安排老成可靠之人,通过这段时间观察,长生觉得林心怡为女儿亲自挑选的乔嬷嬷和杨嬷嬷就是最好的人选。 太姨娘仍是笑看着她:“老奴何等身份,哪值得姑娘如此看重?”两人一起向西跨院走去,秀儿和灵儿跟在后面,太姨娘平静无波地说:“我和姑娘说几句话,你们还食盒去,不必跟了。” 灵儿轻快地应了退下,秀儿却不以为然:“灵儿一个去就行了,我跟着吧,太姨娘身边没人服侍怎么行?”说完寸步不离地跟上,长生顿时心生不快,这个奴才也太猖狂了,她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不想让别人听到。 太姨娘依然面上如常,好象已经习惯秀儿的作派。她知道身边有别人的耳目却无可奈何,怕是实在不好受吗? 灵儿一派单纯烂漫,是几年前太姨娘见她小小年纪在厨房打杂太可怜,就求了老夫人要到身边服侍,她是被买进府的,并无任何根基,太姨娘有恩于她,应该不会生二心。 至于秀儿,听墨儿说是老夫人派到太姨娘身边服侍的,算是耳目吧,所以太姨娘对她留三分薄面,也从不给明净说什么,倒纵容了她的毛病。长生发现只要明净在,她就特别听话乖巧,可能是怕万一明净一怒之下要了她的命或是打一顿,老夫人也绝不会为了一个奴才为难堂堂的谢家三爷。 老夫人忍得,长生却忍不得,不是她多事,老夫人对一辈子隐忍忠心的太姨娘都不放心,又怎能放心自己?秀儿以后若发现或猜测自己有什么事,一定也会报告给老夫人。她不想自己的生活处于别人的监控之下,一定要想个妥贴的法子赶走她。 进了西跨院,秀儿要真也跟了进来,长生忍住气,进屋从笸箩里拿了一个水红色绣着金鲤戏莲叶的香囊给她,算做见面礼,心里却暗暗奇怪,怎么那只做好的墨缎荷包不见了? 那只荷包本是给弟弟良生做的,又觉得他是贫家学子,拿这么的精致的东西不好,所以就在笸箩里放着没有收起来,怎么会忽然不见了? 有秀儿在一旁站着,长生实在不好对太姨娘说什么,就笑着说:“麻烦秀儿姑娘跑一趟,能不能去正屋把紫葫给我叫回来,注意悄悄的让人传话就行,别吓着大小姐。” 紫葫迟疑了上下,似乎不太愿意,看到长生虽然微笑着,目光却不容拒绝,还是应了转身出去,太姨娘看着她的背影,苦笑一声:“二十多年了,夫人竟然还不是十分信任我。” 长生略一思索,想到了如何赶她走,锦姝院唯一的正经主子是小锦姝,除了她,谁更有权力赶走秀儿? 时间紧迫,她看着太姨娘低声说:“我找姨娘来有几件事要商议,全是关于大小姐的,目前在府里我只信姨娘。” 然后一五一十说了锦姝院必须尽快办的三件事。最紧要的是陆奶娘要走一段时间,小维和小妮太年轻,锦姝身边没有正经的奶娘,再另找人她肯定不愿意,乔嬷嬷和杨嬷嬷是大少奶奶以前找来照顾她的,人品也可靠,不如和老夫人商量一下提高待遇,职责等同奶娘,和维妮姐妹俩一起贴身照顾锦姝,等陆奶娘回来再另做安排。 还有锦姝太缺乏和同龄人的交流,也是她性格孤僻的重要原因,就连二房的兄弟姐妹也不愿来往,外面的孩子就更不敢见面,可乐和可喜也是大少奶奶找的人,都是活泼纯良的孩子,让她们打杂粗使太可惜了,不如做大小姐的侍墨丫头,全当陪读好了,另找两个粗使丫头。 太姨娘连连点头,看到秀儿还未过来,小声说:“放心吧,我明白你的心思,只要对大小姐好,能让她变得正常孩子一样,老夫人会同意的,下午我就找空给她说。” 长生谢过,正待说青苗的事情,外面传来秀儿和紫葫的说话声,两人相视苦笑,她俩都是老夫人派的人,当着她们的面说话实在不方便。 她们果真进来了,太姨娘看着长生言犹未尽,思索了下说:“秀儿,我看周姑娘很喜欢吃大厨房做的红豆酥,你去看看今天做了没有,如果做了给周姑娘带些过来。” 秀儿闻言满脸的不乐意,却又不敢太过造次,又看紫葫在一旁,迟疑了一会还是去了。等她走了,长生又说:“紫葫,你去烧水给太姨娘沏茶。” 紫葫乖觉地点头走了,长生这点低声说:“有件事还需要与太姨娘商议。前段时间通过一些事,我发觉青苗这丫头留不得,却又不敢对三爷说,怕他逼得青苗做出什么傻事就不好了,而且这丫头罪不至死,实在不忍太过惩罚她。她家离这不远,家里尚有孤寡病母,还有个自小一起长大的义兄在等她完婚,特意告诉姨娘,还望姨娘想个法子妥善安置。” 太姨娘好象重新认识似的打量着长生,先是目露赞许,却又极轻叹了一口气,象是惋惜什么似的,长生有些心惊,迟疑着说:“太姨娘勿怪长生多事,我只是苛尽职责,想为大小姐创造一个安宁些的成长环境。” 太姨娘却站起身,趁着长生没有反应过来,飞快地朝她福了身,然后说:“老奴替大少奶奶谢过姑娘了。姑娘放心,有关大小姐的事我定会尽力,三年来,大小姐还是第一回改变这么大,全是姑娘功劳,请受老奴一拜。” 第96章、职业生涯 对太姨娘交待了锦姝院尽快要办的事情,长生心里轻松下来,她的职业生涯就要渐渐步入正轨了。 按说她不该管这么多,教养姑姑,说白了只是教书教规矩培养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不用照管生活琐事,可锦姝与别的孩子不同,又无生母在侧,这些琐事又全都与她息息相关,不安排好这些生活上的事情,何谈教书育人? 何况青苗是陆奶娘的心腹,时间久了她察觉到什么就不好了,让她早点脱离这个事非圈利人又利己。还有秀儿,她不仅临视着太姨娘的一举一动,长生直觉自己也在她的监视范围内,有她在侧,尤如锋芒在背,不去之不能舒坦。 正待出门去锦姝院,想给那只荷包,就唤来紫葫询问,紫葫却坚决说她没见,这一点长生相信,紫葫的针线活不比自己差,不会稀罕一个黑色的荷包,就是真稀罕,向她开口讨要就行,没必要偷偷藏起来。 那么那只荷包应该是墨儿拿走了,他自己肯定不要这么多,定是假冒自己的名义送给他主子了。这厮,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搓合想做什么? 吩咐紫葫守着屋子做绣活不必跟着她,独自来到正屋,锦姝正闷闷不乐地坐在地毯上玩,小维和小妮在一旁陪她,看见长生先是一喜,又有一些委屈,扑过来抱住她:“姑姑,你怎么才来呀?我都想你大半天了!” 长生呵呵地一笑,孩子依恋她是好事,一直依赖信任的人走了,感情肯定要有个转移之处,只要她不过份依恋就好,得想法子让她和正常的孩子一样生活。 “对不起姝儿,姑姑有事耽误了,这不过来陪你了?告诉姑姑你在玩什么?” 锦姝依然紧紧的贴着她:“我就东看看西看看,没什么意思。” 长生看她委屈的紧,忍不住笑了,玩具再好时间长了也会心生厌烦,就象那只马车,她的兴趣已经明显不如刚看到时那么浓了。毯子上全摆着玩具,有栩栩如生的木雕小鱼、小鸡等物,还有小孩子过家家玩得锅铲杯盘等物,全是木雕的,都是林心怡当年为爱女准备的。 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小锦姝最缺父母之爱,也没有与人相处的经验,何不唤来可乐可喜与她一起玩过家家,让她在游戏中慢慢学着与人相处之道? 别人都以为她用新奇玩具得到了锦姝的青睐留在谢府,那么她也可以通过从游戏入手,让锦姝慢慢熟悉、适应并融入正常人的生活。 “姝儿,是不是玩具玩久了就没意思了?要不唤来别人与你一起玩?” 小锦姝却坚决地摇摇头:“不,嬷嬷说别人会抢我的好东西,还会撒野,让我不要理别的小孩子!” 这个可恶的老虔婆已经得到了惩罚,她已经激不起长生的愤怒。就依然耐心地顺着锦姝的话说:“如果她们不抢你的好东西,也不撒野,只陪着你玩行不行?比如可乐和可喜?姑姑象你保证,一定很好玩!” 锦姝想想可乐和可喜还算熟悉的脸,又被长生的一定很好玩的承诺给诱惑了,跃跃欲试地点点头,在一旁服侍的维妮两姐妹也好奇地看着长生。 很快正在擦桌子扫地的可乐和可喜被唤来了,两人看见长生先是一喜,然后齐齐上前恭恭敬敬地向锦姝和长生行礼。 长生曾问过她俩的经历,她们很小的时候不知何故落到牙子手里,很是吃了些苦头,养到七八岁时被拉到人市去卖。牙子见她俩生得俊秀就想卖入青楼多得几个钱,老鸨付了钱准备带人走,她们俩略懂些事,哭死哭活不肯去,被前来给女儿挑丫头的林心怡听见了,愣是用谢府的大帽子压人,又多掏了两倍的钱买到谢家,并好吃好喝地养着不许随意打骂,每天只需陪伴锦姝就行,那段时间是她们过得最舒坦地日子,林心怡也是她们心中最好的主子和恩人。 后来林心怡去世后,陆奶娘就把她俩派去打杂粗使,不许再接近小锦姝,有一次可喜忍不住和锦姝多说了几句话,就被罚饿了一天饭,而锦姝也渐渐不再理她们,两人只好安心做粗使丫头,本以为以后就一直这样了,没想到长生居然给了她们再次回到大小姐身边的机会。 长生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们俩:“还记得是谁把你们带进府里的吗?” 两人面露感激,含着泪说:“是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带你们入府做什么?” “陪伴大小姐!” 长生很满意地笑了,摸摸她们的头:“记得这个就好。记住你们是大少奶奶给大小姐买的贴身丫头,不是哪个奴才都可随意差使的,以后陪伴大小姐就成,既要照顾她,还要记得时时提点她,不可事事顺着她惯着她,这样才对得起大少奶奶,知道了吗?” 两人连连点头,长生又转头对锦姝说:“听到没有姝儿?她们俩是你娘亲专门买来陪你玩的,现在让她们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锦姝听说是娘亲买给她的,戒心立即去了大半,又见她们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看着也熟悉,又生得活泼讨喜,就点头应了,很期待地说:“姑姑,你要教我们做什么游戏?” “我们要做的游戏叫过家家,我来告诉你们怎么做。首先呢,先做第一步,可乐扮做爹爹,可喜扮做娘亲,小锦姝扮做小宝贝,你们想一想如果家里有小宝贝,她的爹爹和娘亲会做什么说什么?你们照着说照着做就行,扮得越象越好,一遍不象继续纠正,谁扮得好了姑姑有奖励,等你都学得很象时候,可以互换一下,由可乐扮小宝贝,可喜扮爹爹,小锦姝扮娘亲,好不好?等你们都扮得很象了,我也加入,我扮做小宝贝的哥哥好不好?然后我们请维丫头和妮丫头也加入,好不好?” 这个游戏显然太有吸引力了,三个孩子,包括锦姝在内,都是满脸的兴奋和期待,开始还不习惯,做出来十分的滑稽可笑,几个人笑成一团,特别是锦姝扮做刚会走路说话的小孩子,逗得大家笑得直喊肚子疼,然后又重新开始,又笑做一团,反复如此。 乔嬷嬷和杨嬷嬷也跑来观看,长生却发现她们笑过之后转身去抹眼泪,明白是想起了早逝的林心怡,心里也颇为感慨,难道世上果真有一种神奇的力量牵着她来到谢府? 一直玩到快到午饭时间,三个人仍然笑得不可开交,长生忽然想起早上答应过锦姝,如果不能陪她吃早饭,中午就亲手给她做一道菜。身教更胜言传,早上已经失信,中午就一定要做到,厨房有什么食材就做什么吧,只一道菜而已,相信能对付得来,哪怕只是很简单的一道菜也好。 就站起身来问:“姝儿,还记得姑姑答应中午亲手给你做一道菜吗?你们先玩,姑姑现在去做好不好?” 锦姝满含期待地点点头,又小脸微皱:“我饿了,想吃点心!” 乔嬷嬷就要去拿点心,长生用眼光止至了她,现在不是吃点心的时候,看来锦姝的生活上被娇惯得太厉害了,特别是早上,想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应该慢慢培养她规律的生活方式。 这些生活琐事其实不在她的职责范围内,但要教育好孩子,每个环节都是密不可分的,所以越俎代庖也说得过去。 不过习惯已经多年,想要改变没那么容易。“姝儿,姑姑现在就去给你做菜,稍等一会就要吃饭,如果你吃点心,肚子就饱了,等会就吃不下姑姑做的菜,你从来都没吃过,可不要后悔呀!” 锦姝不舍地看看桌上的点心,想到她从未吃过的菜,还是忍住了:“我不吃点心了,等着吃姑姑做的菜,你可要做快一点,我饿了!” 长生笑着应了,示意可乐和可喜继续陪她玩,然后起身在乔嬷嬷的带领下去后面的小厨房。 长生是不太擅长厨事的。前世大都是由姐姐下厨做饭,穿越后她一个小小的三等宫女连进御膳房的资格也没有,回家后食材和调料过于简单,无法做出她熟悉的饭菜,也不习惯要煮全家人饭菜的超级大铁锅和厨房的烟熏火燎,对火候更是难以掌握,所以大多数时候只是帮忙摘菜洗碗,今日不过是想试试而已,希望谢府的小厨房还能用得惯。 到了小厨房,两位厨娘已经准备好了午饭,看到长生进来吃了一惊,乔嬷嬷说明来意,两人极热心地介绍着厨房现有的食材。让长生吃惊的是,小厨房居然还有一个铜制的小炉灶,一溜共有四个火眼,依次放着和前世相象的炒勺、平底煎锅、炖锅和蒸锅,应该是林心怡的杰作,有这个炉灶,以后想做什么就方便多了。 第一次正式下厨,她也不清楚有什么食材可用,时间也不够用,看到有牛肉、葱头、黑木耳、米饭等物,就匆匆做了个色彩丰富的炒饭,上面盖上一只煎得恰到好处的鸡蛋,但愿能对小锦姝交待得过去。 两位厨娘却愣住了,乔嬷嬷有些感慨地说:“姑娘,你这炒饭和少奶奶做得一模一样!” 长生也愣住了,心里泛上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和林心怡相似的地方也太多了吧?仅仅因为同是穿越人? -------求粉票!求正版订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97章、暗猜心思 “老夫人,太姨娘来了!” 正坐在罗汉床上打盹的老夫人睁开眼睛,淡淡地说:“贞姑来啦!” 太姨娘快步上前,极为恭敬地行礼,老夫人呵呵地笑了:“顺姑,你看看她,都这把年纪了,还总是这么礼数周全。” 太姨娘上前侧坐在老夫人下首的锦杌上,笑着说:“老夫人抬举奴才,奴才总不能失礼。” 顺姑也笑着说:“虽然老夫人待我和太姨娘不比旁人,但我们总不能因为老夫人宠着就不知天高地厚,让人看见说我们没规矩。” 老夫人笑骂道:“这两个死丫头,总是这么贫嘴!好了,言归正传,说说那边的情况吧。” 太姨娘依然低垂眼眸,神色恭敬地回话:“回老夫人的话,那边老奴这几天摸了些情况,陆奶娘管得还好,没有太过不安份的,只是有些人得调整一下。老奴想,陆奶娘指不住什么时候回来,大小姐身边又再没亲近的嬷嬷,维妮姐妹俩总是不经事的丫头家,还得两个老成些的人才好。” 老夫人点点头:“也是,总得有个老成的人才行,这样吧,姝儿怕生,再重新找肯定不行,乔嬷嬷和杨嬷嬷这些年瞅着还不错,又和姝儿熟识,就提为一等嬷嬷,以奶娘的身份近身服侍大小姐。” 太姨娘心里一凛,老夫人可真是心细如发,她不过略提提,就闻弦歌知雅意主动答应了。 她赶紧应了,更加小心谨慎地说:“今天周姑娘来找老奴,说明天开始授课,大小姐得一两个侍墨陪读的丫头。” “这侍墨的丫头得比姝儿大几岁,但又不能太大,她怕生,外面一时也找不下合适的,这样吧,锦姝院里不是有两个看着伶俐的半大丫头,其中一个叫什么喜,就她俩吧,因尚未及笄,就按规矩享二等丫头的待遇吧。” 太姨娘更加佩服,赶紧应了:“是可乐和可喜,老夫人考虑得很周到,奴才回去就安排。” 老夫人极为满意地点点头,就是今天太姨娘不提,她也会安排的,她主动来提了更好。“得给锦姝院另买两个二等缝补浆洗嬷嬷和三等粗使丫头顶她们的缺。顺姑等会去告诉管家,新买的不懂规矩就算了,就从府里挑些中用的,把名单呈给贞姑让她挑,其他地方的缺另买。” 说完看到太姨娘面有犹豫之色,不解地问:“贞姑还有什么事,尽管说吧,锦姝院暂时交给你,有什么事我自会为你撑腰。” 太姨娘鼓起勇气说:“有一事想请老夫人定夺。锦姝院有一个二等丫头叫青苗,今年已经十九岁,府里的丫头都是年满十八或赎身或配人,陆奶娘在时不知为何一直没提她的事情,老奴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找她问过,她家就在城外十里外的村子,有个寡母无所依傍,这几年常由邻居照顾,有意让她与邻家之子结亲,因此想赎身。” 老夫人迟疑了,为了奴才可靠起见,也为了不使府中之事外传,丫头大了是不许轻易赎身的,小厮也不许轻易娶外人,大都是年龄到了指配婚事。 可她想了想还是点头允了:“既是家有寡母,婚事又另有打算,她是本地人,事关谢家声名,就允她赎身吧,免得让人说我谢家拆散人家母女和好姻缘,那几十两赎身银也不要了,让她们记得谢家的好就成。” 太姨娘心下欢喜,连连点头应了,又见老夫人面有倦色,就告辞退下去办理。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走出去,自言自语地说:“今天这些事怕是周长生的心思吧?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你说如果我助她如愿以偿,她会不会为我办事?” 顺姑思索一下说:“如果周姑娘果真有此意,老夫人助她如愿以偿,她是个聪明人,肯定会记老夫人的好,就怕她没有那种心思。” 老夫人轻嗤一声摇摇头:“她人虽不错,生得也好,做事看着也老道。但是你别忘了,她不过一个乡下丫头,年龄又大了,能找个什么样的人家?说不定她当初应聘时见了明澈就怀了这个心思,若不通过这个手段,我们谢家岂是什么人都可进的?” 顺姑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心里却仍是疑虑,周长生若存了想挤进谢家为妾的心思,本就年龄大了,还打扮那么老气呆板做什么?看着不象呀,旋及又明白,许是明澈不在府里,她故意做出如此假象,谁知等明澈回来是什么样子。 老夫人又指责道:“你虽跟我了一辈子,但还是看人不够老道。她在宫里呆了八年,能瞒会装又最会为自己打算,你别被她那付样子给蒙过了,先做教养姑姑入府,再取得姝儿的欢心,不过是她的迂回之法而已,她那么聪明,恐怕在应聘时就看出明澈有多看重这个女儿。” 顺姑已经完全信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奴才是看她行事稳重,又不好打扮,所以才觉得她没有那个心思。其实也是,大爷不在府里,她打扮给谁看?还不如用这幅样子蒙过大家,以为她老实本份,她真是什么人,还要等大爷回来方知。”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世人之人谁不为自己打算,要想知道一个人的心思,看清她的处境就明白了。赶紧找个好归宿怕是她目前最心急的事,我若助她如愿以偿,不怕她不为我用,即使对明澈起不了大的作用,起码会劝着他一点。” 顺姑迟疑起来,李春桑还是老爷在世时吩咐老夫人给明澈纳的通房丫头,卢双娥是莫姨娘的托付,纳白梅是大少奶奶的遗言,秋枫红是他没有子嗣又暂时不愿意续弦,才不得已同意老夫人纳的贫家女子。 就算周长生果真有意入谢家为妾,大爷明澈对她有意吗?肯听老夫人的安排吗? 忽然想起老夫人今天的所作所为,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难怪老夫人今天处处主动顺着太姨娘说话,原来是有意助周长生能够做得更好,尽快收服小锦姝的心,以期搓合她和明澈,让她为自己所用。 老夫人忽然脸色一沉说:“盯紧点,多给我揪揪周长生的错!” 顺姑愣住,她这是唱得那门子戏? -------推荐新人可心鱼的作品:《兔行天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98章、如愿以偿 太姨娘回到东跨院,思索着老夫人刚才的态度,心里有些不安,本以为要劝说一番老夫人才会同意长生的安排,可她今天竟然处处主动顺着自己说话,以她对老夫人的了解,这有些反常。 想去找长生说说,看到身旁的秀儿,又觉得无趣,淡淡地说:“秀儿,你去看看,如果周姑娘有空请她过来,老夫人有吩咐。” 秀儿不敢怠慢应了一声出去,很快长生过来了,笑着说:“太姨娘传得巧,我答应晚饭时再过去陪大小姐,这会刚好闲着。” 太姨娘赞许地点点头,她做事很是有理有度,教养姑姑不是奶娘嬷嬷,对锦姝要亲近周到而不是粘腻娇宠,不可能寸步不离地陪伴照顾,弄得自己身份不明。 “周姑娘请坐,老奴刚去见了老夫人,她对大小姐身边的人调了一下,特来告诉姑娘一声。老夫人吩咐升乔嬷嬷和杨嬷嬷为一等嬷嬷,等同奶娘近身照顾大小姐,还说大小姐后天正式授课,得两个侍墨的小丫头陪读,她怕见生人,就把锦姝院的可喜和可乐升为二等丫头为大小姐侍墨,不知姑娘意下如何?如果姑娘没有意见,等会就把她们唤来宣布老夫人的安排。” 长生一怔,事情虽然挺顺的,全部按照她的意愿来了,以后锦姝院里的事情也顺手得多。但太姨娘的话中却似有深意,但这到底是老夫人自己的意思,还是太姨娘提出后老夫人答应了?不过自己却不好多问,人家决定谁就是谁,何况秀儿在一旁,也不方便问。 “太姨娘抬举长生了,大小姐身边服侍的人府里怎么安排都行,哪容长生多言?不过长生虽然不懂这些,但也知道锦姝小姐怕生,熟识的人最好,老夫人果真细心周全。” 太姨娘明白她的意思,只点头笑笑不语。想起青苗,也不好当着秀儿的面说什么,就转头吩咐灵儿:“你去传青苗来。” 长生也思量着老夫人会怎么安排青苗。她知道大户人家的丫头到龄了大都配小厮,是轻易不许赎身的,青苗能如愿以偿吗? 包括青苗在内,陆奶娘的心腹一个也不能留,这些人深知陆奶娘根本不想让自己留下,而且还以为她几个月后就会晋阳荣耀归来,为了讨好她这段时间很可能会背后使手段对付自己,虽然可以想办法防备,但天天提心吊胆的感觉并不好。 为了不让人生疑,也不能太明显地一下子就清理她们,最好是让人不易察觉地妥善安排,青苗的第一个要走的,其他人等过段时间再说。 可是有秀儿在场,她别说问,根本就不能对这件事表现出半点兴趣,因为人家怎么安置自家奴才,与她没有任何关系,暗下决心有合适的机会一定要想办法撵走秀儿。 青苗听说太姨娘传她去,心里极为不安,生怕宣布要把自己配给府里哪个小厮。她年已十九,婚事实在不能再拖了,谢家的丫头到了年龄大都是配小厮,老夫人许她出府吗?就是许她出府,她的月银大都用来养家和给娘看病了,赎身银子还没凑齐。 陆奶娘原本答应过,如果自己能帮忙赶走周长生,她就去求老夫人允了自己出府,并掏银子给自己赎身,可是周长生不但二次进府还站稳了脚跟,陆奶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谁能为自己做主? 来到东跨院,意外地看到长生也在,想起自己帮助陆奶娘做的事,只低头行礼不敢看她。 太姨娘明白长生想让她走必是有原因的,有意让她落长生的好,又怕秀儿看出什么,就呵呵一笑说:“青苗要有喜事了,不必多礼!” 青苗猛地抬起头,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以为要把自己配给哪个小厮,想起娘,想起邻居大哥,心里难受极了。 长生也愣住了,叹了一口气却无可奈何,她已经尽最大努力托付太姨娘帮她,老夫人不同意,谁也无法子。 太姨娘忍不住嗔道:“你这孩子,莫非舍不得出府?一听说出府就难受得不行?” 出府?青苗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姨娘。 “我刚去见了老夫人,说了锦姝院的一些事,顺便提及你已超龄,又说了你家中的情况,老夫人怜你家有寡母,特意许你赎身出府,又念你有孝心,免了你的赎身银子。” 长生长舒了一口气目露笑意,青苗愣了一会,这才醒悟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去朝太姨娘连连磕头,泣不成声。 这个惊喜来得太突然了,不但能出府,还不要赎身银子,自己不但能如愿以偿嫁给心上人,还能用攒下的银子置办一份不错的嫁妆,娘亲也老有所养。 太姨娘令灵儿扶她起来,吩咐秀儿去给她打些热水洗脸,看到秀儿走了这才说:“这件事你应该谢周姑娘,是她曾在我面前提起你家里的事,我才在老夫人面前讨得恩典,如果不是周姑娘,老夫人还不是随便指个小厮配了? 青苗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长生帮助自己,想起自己曾助过陆奶娘做了一些对不起她的事,又羞愧又感动,就要跪下磕头,被长生拉住,笑着说:“我刚来锦姝院就认识你,后来无意间向豆黄问起你,这才得知你的事,我也只是在太姨娘面前提了提,是她对老夫人说的,你要谢就谢她和老夫人吧!” 青苗坚持跪下朝长生磕三个头才起来,太姨娘看到秀儿端起热水进来,就吩咐她说:“今日你得了老夫人的恩典出府,要时刻记得老夫人的恩情和谢家的好,切不可昧着良心说话做事。今天有些晚,且安心住最后一夜,明早先去给老夫人磕头谢恩,再让刘婆子查过你的行礼包袱,让升儿派辆马车送你回去。” 青苗总算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谢家这样对她,不就是因为她家在本地,人家想在本乡本土搏个好声名,要不然也不至于派车送她回去。 她是个乖觉人,赶紧跪下说:“谢姨娘提点,老夫人的恩德奴婢没齿难忘!若能风光回去还不羡煞乡人?就是奴婢的娘亲和未来夫家也会对老夫人感恩戴德,乡里人凡是知道的肯定人人都会称颂谢家和老夫人的好,奴婢回去一定要在家中设老夫人的长生牌,早晚当神仙一样香火叩拜,祝老夫人福寿双全长命百岁,谢家代代兴旺发达!” 长生笑看这一切,青苗如愿以偿,老夫人被乡里人口口相传得到了好声名,她既初步清理了陆奶娘的势力又为青苗办了好事,大家都达到了目的,人人满意。 而这一切,是要看老夫人的心情,她老人家一句话就可决定许多人的命运。长生很想知道今天太姨娘去见老夫人到底是什么情景,她想由此判断老夫人对自己的真实态度,虽然目前看来还不错,她没有权力也不会赶走自己,但了解得越多心里越有底,才能更好地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比如她对陆奶娘一事是否有所察觉,自己这碗饭能否吃得安稳? 因为秀儿在,她也不方便问什么,就告辞回了西跨院,准备再熟悉一下要后天先要讲授的《三字经》,然后陪小锦姝吃饭。 坐了一会儿青苗却来了,她坚持磕头谢过长生,看到紫葫走开,这才说听松院的绿芹是她的表妹,两人面上来往不多,但背地里关系极为亲厚,谢府并无人知道,她晚上交待绿芹一声,与长生有关的事让她留点心,长生有什么事也尽可吩咐她去做。 长生不动声色地谢过她,又给她封了一两银子的红包做贺礼,叮咛了几句送走她。心里却暗叹,如果善有善报,也报得太及时太随心了。豆黄始终是她的心病,明净和墨儿又不在,其他人不敢相信,若有绿芹盯着她点,就要安心的多。 到了晚饭时间,长生一个人如约来到正屋,也许做为教养姑姑常陪锦姝吃饭并不太合适,但是锦姝与别的孩子不同,不能一下子对她要求太高,该迁就的暂时还要迁就,等慢慢淡化了陆奶娘对她的影响,她变得和正常孩子一样后再细心调教。 跨进门,锦姝跑过来亲热地拉住她的手,乔嬷嬷、杨嬷嬷和可乐可喜都上来向她行礼道谢,长生知道肯定太姨娘暗示这是自己的意思老夫人才同意,想让她们以后处处相助自己顺着自己。 长生笑着祝贺她们,坚决不承认与自己有关,只说是老夫人的恩德。她们心里感激她就行,哪里能拿到桌面上说是自己的意思?若张扬出去,她也别在谢府呆了。 饭菜摆好后,长生霍然发现桌上有一小碗洁白香浓的乳汁,原来就是牛奶,心里一喜,谢家还有这个? 乔嬷嬷赶紧向解释:“大少姐断奶后,大少奶奶让买只母羊养在后院供大小姐喝奶,大爷嫌羊奶有膻味,专程使人从北边买了母牛供大小姐喝,她虽不肯好好吃饭,但每天早晚各一小碗牛乳却是不断的,可惜除了大小姐再无人喝得惯,就是奴才们也不喜欢喝,大部分白白倒掉了。” 长生呵呵地笑了:“倒掉真太可惜了,我倒喝得惯,吩咐厨房以后每天早上给我也准备一碗!” -----------两更求粉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99章、故地重游 明净一路昼行夜出,盼着早点到晋阳,他有极重要的事要与大哥明澈商量。因为临行前见了长生一面,他一路上心情极好,墨儿说话放肆了几分。 “爷,你看,这就是咱们上次周姑娘被人拦住的地方!当时咱俩就躲在那一片丛矮树后面!” 明净点点头,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涌上心头,忽然十分地想上去看看:“吩咐他们往前走二三里等着,跟爷上去看看!” 墨儿点点头,吩咐其余人马先行走开一点,然后跟着明净爬山。小山头并不高,灌木丛中掩着小路,看着难行,其实好走,一小会儿两人就爬到了半山腰,墨儿有些兴奋:“公子,你看!这就是我们上次躲起来的地方!” 明净神色复杂地点点头,撩起袍子依旧坐在当时的地方,似乎还能看得到枯草上的压痕,这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下面的来人,就连说话声都可听清。 墨儿看他陷入沉思,也不敢再多言。明净默默地摸索着墨儿转交给他的荷包,这是长生第一次主动送他东西,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荷包,哪怕给他和墨儿一人送了一只,他还是激动了半天。 现在是中午,那一次却是傍晚,当时一行人远行至此地,他看到西边日头渐沉,除了偶尔划过的飞鸟和山坡上的赶羊人,再无人声,暗红的夕阳下偶有炊烟升起,说不出的静谧美好。就忽起玩心想爬上去看看,令其他人先行在前面转弯处等着,他带墨儿上去。 两人爬了一小会,发现一处灌木后面有块枯黄的草地柔软舒适,明净忍不住很随意地躺下去,默默地享受这难得的静谧美好,想起客栈里那个有趣又喜欢争强好胜的女子,禁不住露出笑意,弄得墨儿莫名其妙。 正神游天外间,听到有急促的马蹄声,然后急驰过来四个人,安静的氛围被打扰了,明净很不满,也没了心情,正准备下山离开,谁知这几个人走到他们刚才上山的地方竟停了下来,虎视眈眈地站住,好象在等什么人。 然后长生和她舅舅就过来了,明净忽然明白这一行人是针对这个女子的,就悄声示意墨儿稍安勿躁,等待观望再说。他很好奇这个面对此种情形仍是一派镇定的女子会如何应对这件事。 然后他就清清楚楚地听清了那一行人的用意,也听清了长生那番誓死不从的话,那个男的居然被逼退了,两方相持不下之际,长生又主动和解,后来双方一起离开了。他赞叹连连,这才和墨儿下山离开,心里却是极为震惊的。 “三爷,那天你为什么不及时下山帮助周姑娘?万一那几个人不肯放过她怎么好?”墨儿看他心情尚可,忍不住说出在心中闷了多时的疑问。 明净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居然怀疑你家主子不肯惩恶扬善?如果那天来的是其他女子,爷早就冲下去了,可一看到是她,而且下了马车居然一派镇定,我还真不服气,就是想看看她会怎么应对,如果那帮人要强动手,关键时候你家爷当然不会放过英雄救美的机会!” 墨儿兀自心惊地说:“还是爷沉得住气,我气都喘不过来,恨不得立即冲下去赶走那帮人!” “要不是沉得住气,哪能看到那么精彩的一出?周长生果真让人刮目相看!” 墨儿嘿嘿一笑,察颜观色地说:“可是周姑娘并不知道呀?枉费爷一片苦心为她做那么多事,要不要奴才提点提点?其实那天她自己虽然应付过去了,但一个姑娘家当时面对那帮人肯定也很害怕,如果爷不是一心想看好戏,直接冲下去救人,呵呵,英雄横空出世,这恩情她一辈子都记着。” 明净想起长生敬而远之的态度,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挟恩以报,是最没意思的,你家爷不屑于做。何况以她的性情,就是记恩,只会以其他方式相报,不见得会违背自己的心意迁就别人,反让我落了下乘。” 墨儿看他满面的惆怅,心有不忍,试探着说:“其实周姑娘未必不懂得爷的心意,说不定只是矜持而已,她又不比平常女子软弱,岂肯那么容易俯就别人?说不定爷走这些时日,她慢慢地会想起爷的好,或许会改变心意也不定。如果这次差事办得漂亮了,爷再求老夫人给你纳了她,不过小事一桩,哪有那么难的?” 明净皱起眉头:“你是说让爷求老夫人同意纳她为妾?” 墨儿点点头,看明净脸色不对,却不解了,长生姐姐再好,谢家岂容她为正室?三爷虽是庶出也绝不可能。终还是鼓起勇气说:“周姑娘进门肯定是贵妾,爷又是真心待她,以后就是娶了正房夫人也没人敢亏待她,她老大不小了,也算是终身有靠了。她那么好的一个人,和爷正是一对呢。” 明净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想发怒却怒不起来,因为墨儿说的句句在理。谢家虽不是权臣重宦,但也是名门世家,岂肯许长生这种身份的女子入谢家为妻?虽然爹在世时许他娶自己喜欢的女子,但是这个女子的出身却必须是世家名门。 他要娶长生,是一件想都别想的事!就是执意私娶了,私相婚配在世人眼里只是淫-奔为妾,会让她一生都在人前抬不起头,就是她不在乎,自己怎肯让她受这样的屈辱?何况,明净相信她绝对不愿意! 想要娶她为妻,先不说别人,就是最疼爱的自己的姨娘都绝不能接受,她现在肯对长生好,只以为自己有意纳她为妾,就这看起来还不情不愿的,要是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意,说不定还把长生当祸水看。 就是处处迁就他的大哥,肯聘长生为教养姑姑,一方面为迁就自己,一方面是被长生与大嫂相似的气韵打动,希望小锦姝能够接受她。他肯定也以为自己只是想纳长生为妾,若是知道自己的心思,是绝不会同意聘用长生的。其实他的迁就正好挽救了可怜的小锦姝,把锦姝交给长生比交给任何人都要放心。 明净忽然明白了长生对他始终敬而远之的原因,不是她故作清高,也不是讨厌自己,她早就看清了这一点。 所以才不肯越雷池半步,不给她自己留任何产生非份之想的机会。而自己只知道由着心意对她好,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她头上,却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任性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更没想过她愿不愿意接受、能不能承受,真是枉活到弱冠之年! 他看着手中的荷包,黑亮的缎子,上面用暗红色的丝线绣了一些简单别致的花纹,素雅而奢华,忽然怀疑起来,这只荷包果真是长生主动送给自己的吗?她做事很少拖泥带水,根本就恨不得同自己划清楚河汉界,又怎会主动送这个? “墨儿,你说实话,这个荷包果真是周姑娘主动送我的?” 墨儿看到他逼视着自己,心里惊慌更不敢说实话,嗫嚅着说:“当然是了,公子没看我也有一个?也许是公子多心了,说不定姑娘只是觉得我们出远门带个荷包方便些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明净神情一黯,却依旧把荷包悬在腰间,沉下脸说:“走吧,下山!” 墨儿不知他为何心情忽然变得极坏,再不敢多言,默默地跟在后面走,暗想幸好自己没有多嘴提起豆黄和椒香两个新纳的通房丫头,她们虽可怜,但公子不愿意要,谁也没法子。 这里比长安冷,虽是晴天,但太阳白白的几乎没有热度,明净忽觉得自己象一只负重累累的马,想保护的人没有保护好,想喜欢的人不能喜欢,被压制得喘不过气来,却还是走不出困境。 墨儿终于鼓起勇气说:“有一件事,奴才想给公子提个醒。” 心情沉重的明净依然面无表情:“说吧!” “自从周姑娘进府后,公子和她为了收拾陆奶娘保护大小姐,做了许多事。除了不知道陆奶娘已经死了,其余事情豆黄大都清楚,可能也看得出公子喜欢周姑娘,如果公子一直冷落她,奴才怕她心怀忌恨会做出什么不利周姑娘的事,公子不可不防。” 明净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欣慰地说:“你总算长进了,说了一番有用的话。放心吧,豆黄是聪明人,又对爷忠心耿耿,深知拔出萝卜带出泥的道理,若老夫人得知实情,周姑娘大不了走人,爷却是要吃大亏的,她没那么蠢。而且这不过才几日,她还抱着一线希望,不会这么快心生怨怼,所以暂时周姑娘是安全的,其余的事,等咱们回去再做打算。” 墨儿放下心来,不失时机地奉承着:“还是爷想得周到,其实就是这样,豆黄哪有那么蠢?何况爷一直信任她重用她,她感激还来不及,哪敢心生怨怼?何况前段时间周姑娘待她确实不错。 明净的心情却更加烦闷,豆黄本是一名得力的忠婢,却因为老夫人的胡乱撮合成了自己根本不能接受的屋里人,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对怨偶。她暂时还能忍受自己的冷落,终有一天会心生怨怼反目成仇的,这真不是明净想看到的。 -------汗,对不起,更晚了!第二更很晚,大家明早再看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00章、启蒙教育 今天是长生第一天授课的日子,她要教的是一个正式的学生和两个陪读的丫头,心情自是颇为激动。在晋阳应聘后,她临近过年离开家人,又几次进出谢府,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她心心念念的职业生涯终于要开始了,无论以后如何,锦姝今年才七岁,到她长大出嫁还有近十年时间,只要不出意外,不犯大的错误,不生非份之想,这十年之内她都不必为生活发愁,也不用受俗事纷扰。 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长生看不到那么远,也打算不了那么远,婚事上又不容易碰到合适的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住进了谢府,吃穿用度和月银都不是问题,虽然衣食用度比主子,甚至比只是半个主子的妾室通房都要差许多,但是长生已经很满足了。 前世她就不是富家子弟,穿过来先是做了八年宫奴,回家后也只过着普通的村姑生活,从没有过锦衣玉食使奴唤婢的日子,现在的生活比她以前好太多,如果以后能一直这么平静无波,她就心满意足了。 最为舒心的是在谢府洗澡很方便。谢家是有世袭爵位的宦门,该有的排场一样不少,对奴才的洗沐清洁要求极严,小厨房一旁就有锦姝院里丫头婆子专用的沐房。 因长生身份特殊,只要打声招呼小厨房随时供应热水,自有身强力壮的粗使丫头婆子替她准备好一切。她本来可以在自己房间洗浴,但是她洗澡太勤了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那大木桶不是一般的沉重,还得把热水一桶一桶抬进来,洗完了再一桶一桶倒出去,而净房就在厨房一旁,青石铺就的地面,还有专用的排水道,长生就求了太姨娘,在净房里用屏风给她隔开一个独立的角落成为她洗浴专用的地方,至此她的生活问题已经全部解决了,只需把心思投到教书育人上就行。 西厢房早就按照授课室的要求布置好,炭盆也升起来了,案头一枝迎春花让人平添几分愉悦。 三个学生因为是第一天进课堂,也打扮得十分喜气,小锦姝是一身大红色的彩绣新衣,双丫髻上扎满彩色缎带,头上两朵金黄色的绢花衬托得小脸也多了几分喜气,看着十分惹人喜爱。 可乐和可喜也因为刚被提为二等丫头添置了新衣,新戴了绢花,虽然无法与小锦姝的衣服相比,但已经比她们做粗使丫头时的粗布衣服好多了。 长生坐在授课桌旁,看着三个如花如玉的小姑娘,心情和案头的迎春花一样灿烂,觉得自己不仅很需要这份职业,也实在很喜欢这份职业。 大概因为是第一天,她们全部用新奇、兴奋而期待的目光看着长生,虽然身份不同,但对知识和新鲜事物的感受是相同的。 小锦姝坐在她正对面,可喜和可乐轮流侍奉,一个坐在茶水台边随时端茶倒水,一个坐在锦姝的侧面随时研墨翻书。 如果是八年前刚穿越过来,长生会惊讶会不平,现在她早就习以为常了,在这里谈什么人人平等只会被当做疯子,无论内心怎样,表面上她选择尽量遵从这个时代的明暗规则和处事方式。 她今日的装束比平时更加朴素淡雅,仍是一丝不苟中带着老气横秋,完全一幅老学究的样子,但她的心情也是极其愉悦和激动的,扫视三个神色一样兴奋的小姑娘,再也忍不住脸上的笑意。 “锦姝、可乐、可喜!今天是我们第一天授课,课堂上要有课堂上的规矩,切不可随意任性。来,全部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先做每天的第一件事,先给姑姑行礼,要说‘姑姑早安’,行礼要认真,不可随意松懈。” 三个小姑娘忍住笑意,一齐起身走在长生面前,在锦姝的带领下齐齐福身行礼,口称:“姑姑早安!” 长生站直身子,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没有还礼,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示意她们再次落座,自己也落座后打开书本,开始讲第一节课: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也许是第一次上课吧,她们居然听得很认真,好象没有感到枯躁无味,就是锦姝也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耐心。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什么素质教育和情商教育,但是长生决定要不露痕迹地渗透这方面的内容,锦姝本就情况特殊,一昧灌输书本知识,只怕她又平添几分书呆子气。 而且更深的学问她自己也不懂,幸好这个时代的女子读书并不是想成为什么才女,大都是富贵之家为了培养合格的大家闺秀,能学懂什么《女诫》、《女训》之类,言谈举止多几分书卷气,将来更好地相夫教子而已。现在来说,再聪明能干、出身再好的女子也无法摆脱这样的命运,所以实在不必要有多深的学问。 女子做官是女皇武则天时候的事情,那已是几十年后了,谁知道情况会发展成什么样?长生忽然想,如果自己投生于几十年后的女皇武则天时代,可否有机会在事业上有更大的发展?而不是仅仅做一名教养姑姑就心满意足?她记得当时除了才女上官婉儿职权如同内相之外,有一位颇有名气的女官叫谢瑶环。 忍不住神往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好笑,她对历史不太精通,却也记得李世民年老时,才人武则天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也许现在还没出生,可她称帝时已经年迈,粗算起来至少还有六七十年,自己再向往那个时代,可是能等到吗?不如收起心思做好眼前事。 为了循序渐进,也为了让小锦姝开阔视野,性格变得开朗起来,长生决定开始这段时间每天上午只上半个时辰的课,然后开始讲一些浅显易懂的山河地理知识和奇闻怪谈人情琐事等,尽力用她们能理解的方式讲出来。其中有一半是这个时代及之前确实发生过的,有一半是前世听过的看过的被她改头换面加工过的。 一个上午不知不觉完了,三个小姑娘都听得极为认真,也许并没有学到多少学问,但是对读书的兴趣却越来越浓厚,长生的目的达到了,暗自猜想,若是林心怡在世,恐怕也会赞同这种教育方法吧? 第101章、孰真孰假 “老夫人,秀儿来了!” 正靠着大迎枕闭目养神的老夫人“嗯”了一声睁开眼睛,看不出任何表情,一旁的小丫头赶紧扶她坐起,顺姑看着秀儿进来跪下,知道定是有要紧话说,就挥手示意小丫头退下去。 老夫人依旧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很随意地问:“最近那边一切都平顺吗?有什么话就说吧,无须多虑!” 秀儿想到明净看长生时的目光,眼珠子一转,口齿清晰地说:“回老夫人的话,那边还算平顺,但有些事不敢瞒着老夫人,所以特来报告。第一,奴婢觉得三爷待周姑娘似乎别有用心,这一次远行墨儿居然还给周姑娘捎了家信。” 看到老夫人脸色不太好看,与太姨娘从小一起长大的顺姑瞪了她一眼轻斥道:“小丫头家别乱说话!周姑娘是大爷托付三爷一路带回来的,一路同行难免熟识些,什么叫别有用心?再说墨儿也与周姑娘一路来谢府,这次去晋阳替她捎封家信不过举手之劳,又关三爷什么事?难道奴才们私下做什么都是主子指使的?说话要有依据!” 秀儿心有不甘地说:“奴婢也没有什么证据,不过觉得三爷看周姑娘的眼神不同。” 还待说,老夫人面色有些阴沉,挥手打断了她的话:“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暂时先不要外传,如果另有发现再来我。说说还有什么事?” 秀儿心知老夫人已经听了进去,这就好,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第二呢,就是周姑娘行事太不顾师道尊严了,她居然亲手下厨给大小姐做菜,还动不动就陪大小姐一起用饭,晚上哄她睡觉,她又不是丫头奶娘,偶一为之罢了,何用天天这么做?而且她也不过是府里雇下的,有什么资格天天和主子同桌用饭?奴婢还听说她授课只讲一小会,然后就讲些闻所未闻过的奇闻怪事给大小姐听,万一让她小小年纪心变野了怎么办?” 老夫人的脸色更加阴沉,点头示意秀儿继续说,秀儿仍是一付极为恭敬乖巧的样子:“第三,她居然不顾上下尊卑,唆使大小姐和丫头一起玩乐不说,居然象戏子一样,让大小姐扮做人家的女儿,可乐和可喜两个丫头扮做大小姐的爹娘,还听说这几天维妮两姐妹也参与进去,大小姐居然把奴才们一口一个爹一个娘的,这成什么体统?” 顺姑也连连摇头,这成了什么样子,若被人知道谢家大小姐喊奴才做爹做娘,还不知传得有多难听?这个看起来沉稳大方的周姑娘做事也太不靠谱了吧? 老夫人正欲发作,还是忍住了,面色很快恢复了平静:“你说的这些可是事实?” 秀儿连连点头:“老夫人放心吧,这些都是奴才费尽心思才打听出来的,就不是全对,也八九不离十,要不也不敢特意过来告诉老夫人!” 老夫人点点头,示意顺姑封十两银子给她,又嘱咐她继续留心,有什么事及时来报,秀儿心花怒放地接过银子磕了头退下,并连说一定不负老夫人所托。 顺姑看着她离开,怕老夫人发作,赶紧说:“老夫人息怒!秀儿是重利之人,所做一切不过为了利益,言语中难免夸大其词,且不可为这些分不清真假的话有违初衷!” 老夫人摇摇头:“我倒不想管她有没有师道尊严,也不想管她把大小姐教成什么样子,她总是明净聘下的,陆奶娘又不在,无论教成什么样子都与我无关,我只需吃穿用度上不让她受亏待就行。关键是这个周长生竟然与明净牵扯不清,这不是要坏我的事吗?” 顺姑着急地说:“捕风捉影之事且不可全信!老奴觉得此事疑点颇多,秀儿说三爷看周姑娘的眼神另有心意,但倒底是什么样的眼神我们谁也不能得知,又怎能凭此话断定周姑娘与三爷关系不清不白?紫葫一向稳重,不如唤她来问问?” 老夫人点头应了,很快紫葫就来了,她恭恭敬敬地行着礼,静等开口询问。 “紫葫,你一向行事稳重,所以老夫人才重用你。你且说说,外面有人传三爷待周姑娘别有用心,你近身服侍她这些时日,可曾发现或者听到什么不妥之事?” 紫葫心里一惊,想起那夜明净带着墨儿来找周姑娘,令自己带墨儿下去喝茶,两人单独说了好大一会话,难道果真关系非比寻常?一面飞快地揣测着老夫人的用意,一面思索着如何应对。 墨儿那晚到她房间后,说是喝茶,其实说了一大堆警告她的话,还说是三爷的意思。紫葫很多做了决定,她上前一步,神色郑重地说:“自从老夫人指派奴婢服侍周姑娘,奴婢丝毫不断怠慢,她从未发现周姑娘和三爷有什么不妥之处。三爷总共只来了西跨院一次,不过是询问周姑娘对教养大小姐之事有何打算,问完就走了,未曾多留片刻,当时墨儿和奴婢一直在一旁服侍,不曾离开半步,请老夫人明察,奴婢不敢打诳语污蔑主子!” 老夫人和顺姑对视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嗯,那就好,你以后多多留心,有什么事尽早来报!” 紫葫刚松了一口气,老夫人话锋一转:“那你说说看,周姑娘不但常陪大小姐吃饭,晚上哄她睡觉,还不顾师尊严在授课时间之外陪大小姐玩乐,这些是真是假?” 紫葫飞快地思索,觉得老夫人既然已经全知道了,还是如实回答好,反正老夫人也不能拿周姑娘怎么样,也免得让她疑心更重。 “回老夫人的话,这个倒是真的,周姑娘似乎同大小姐极为有缘,大小姐做什么都会想起周姑娘,吃饭时间也要派人去请周姑娘来,临睡前不见周姑娘一面就睡不着。周姑娘曾无意中提起,因为大小姐性情刚刚好转些,她一向依赖的陆奶娘又不在,在小事上还是先迁就她一些好,慢慢再改过来,切不可操之过急。” 老夫人和顺姑面面相觑,同样的事情,紫葫与秀儿说的完全不同。 ------家有强势后妈,再加无良之父,呃,有利于自我强大的成长——算不算是红锦的自我安慰? 先求自保,再来反击,你们铺就一条荆刺之路,我偏要走出一路锦绣,且看我嫡女无敌! 请看起点女生网一组作者一个女人的又一部力作:《斗锦堂》(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02章、无故找茬 老夫人打量着恭恭敬敬站在下首的紫葫,心里有些捉摸不定,到底是秀儿为了得到赏钱夸大其词,还是紫葫另有打算刻意隐瞒?可两个人都是自己跟前从小看着长大的丫头,一直还算忠心耿耿,难道她们俩竟敢欺骗自己不成? 她向顺姑使个眼色,顺姑示意,挥挥手示意紫葫下去。许是紧张,许是炭盆太热,大冷的天紫葫出了一身的薄汗,连忙告辞了转身退下。 “听说她不顾上下尊卑,让大小姐和丫头象戏子一样扮做什么爹娘女儿的玩耍取乐,可有此事?” 老夫人的声音忽然在身后想起,紫葫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复又上前,情知此事瞒不过去,也不敢隐瞒,就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个确有其事,奴婢亲眼见过,当时虽不解周姑娘为何要这样做,但见大小姐很是开心,也好象没那么怕人了,她开始是不许奴婢出现在她面前的,后来竟然许了,奴婢以为周姑娘这么做提前征得老夫人的同意,所以没敢多言。” 老夫人不应声,只默默地打量她,紫葫忍住内心的紧张,不敢露出私毫异常,片刻,老夫人实在看不出什么,就叮咛几句示意她下去。 顺姑不忍地劝道:“老夫人勿忧,老奴觉得周姑娘这么做虽不着调,但与大小姐却是极好的,对老夫人达成心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老奴昨天替老夫人去看她,她不再似以往躲起来不见人,居然还出来见了老奴,说了几句象模象样的话。老夫人费这么多苦心,不就是为了感动大老爷肯退让一步吗?所以老奴觉得,五月份太穆皇后(李渊之妻)忌日他回来后,看到大小姐与正常孩子一样,怕是高兴还不及,再加上白姨娘身怀有孕后老夫人又派三爷去探望,他定会感念老夫人的好,到时再撮合了他与周姑娘,他的态度必不会再那强硬了,到时再请得力之人劝说,说不定他肯退让一步。” 老夫人欣慰地点点头:“你说的很对,我差点本末倒置了。只要能用心教好大小姐,她要怎么做倒真不必计较,到时我绝不会辜负她,不过替大老爷纳一名妾室,多一名少一名有什么关系?” 顺姑正欲接话,老夫人脸色一沉说:“你说周长生果真与明净会有什么不清不白的事吗?她可别太把自个当回事,在谢家到处勾三搭四的,若真是那样,别说她是大老爷聘下的,就是老太爷聘下的,我也绝不能容忍一个如此品行的教养姑姑!” “老夫人多虑了,周长生不是蠢人,不至于这样做。她稍微用心就会想明白,她比三老爷还大些,且不说未来的三少奶奶,仅在一群青春妙龄的通房妾室中就没有她的前途。而且大老爷是何等地位?三老爷又是何等地位?做大将军的妾室与谢家庶子的妾室相差不是一点点!大小姐又离不开她,大老爷看在大小姐的面上自会高看她些,她在宫里混了八年,还能不懂这个道理?” 老夫人连连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都是秀儿那个死丫头乱说一气,害我白白担心。其实仔细想想,周长生本就比明净大,若有这个心思,明净在家时她肯定极重打扮,而不是那么呆板素净老气横秋,她又生得不差,若打扮起来说不定会打动明净的心,可见她是没有这种心思的,是我自己太爱瞎操心了。” “那是老夫人太过担忧了,且放宽心,二老爷才是明正言顺的嫡子,又有亲家老爷暗中相助,该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老夫人点点头,半是欣慰半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又言归正传说:“周长生那里我不是让你也留个神吗,最近可有什么事发生?” 顺姑迟疑片刻说:“老奴听说她画了个铁架子,交与刘婆子请铁匠打了一个,听说很是精巧,罩在炭盆上不但不影响热气,还可用来放置铜壶,不但随时有热水取用,屋里也没那么干燥了,看到的人无一不夸她好心思,她只推说是在宫里学到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肯定是真的,难不成还会出现第二个大少奶奶?正事一样不会,偏偏喜欢做奴才的事情和一些稀奇古怪玩艺失了身份。哼,大老爷的眼光可真特别,只相中这样的女人。这两个人倒真有象处!” 老夫人说着脸色一变,冷笑着说:“走,跟我去锦姝院,周姑娘既然有错处,我就该当面指点,免得误人子弟!” 顺姑愣住,却不敢多言,赶紧应了陪她去西跨院。 下午的主要功课是练字,长生尽量做到合理安排循序渐进。她先教三个学生练了一个时辰的字,觉得差不多了,就带吩咐她们回屋开始做游戏。 还是那个过家家游戏,小锦姝目前最喜欢玩的,几个人正不亦乐乎,丫头报老夫人来了,被小锦姝苦苦哀求正扮作姐姐的长生赶紧坐起来,正等整理衣物,老夫人已经进来了。 地毯上摆得乱七八糟,小锦姝正躺在一块充做摇篮的垫子上,满面的喜不自禁,可喜和可乐扮做她的爹娘在一旁照顾她。 长生正陪她们玩得开心,却忽然看到老夫人出现在门口,赶紧起身相迎,一面飞快地猜测着她的来意,一面吩咐锦姝赶紧起身向老夫人行礼。 小锦姝站起来,看见老夫人先是无比诧异,接着又求助地看向长生,长生用目光示意她,小锦姝终于鼓起勇气,自己走上前朝老夫人行礼,老夫人倒也满心欢喜,爱抚地拉住她的手问功课学得怎么样了。 锦姝一五一十答了,老夫人说笑了一阵,示意杨嬷嬷和卢嬷嬷带锦姝去外面转转,小锦姝有些不安的看着长生,长生察觉老夫人似乎别有用心,就安慰她几句,示意她先和嬷嬷去玩一会。 看着她们出去,老夫人脸色忽变,狠狠的瞪向可乐和可喜。嘴里骂道:“大胆的奴才!居然敢和主子象戏子一般玩耍作乐!你们是何等身份?真不知天高地厚,敢让大小姐称呼你们为爹为娘!想被乱棍打死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03章、赠钗之情 长生愕然地看着突然变脸的老夫人,小小一件值得吗?却实在弄不清她唱得是哪一出。 可乐和可喜吓得跪倒在地抖成一团,又不敢大声哭泣,眼泪刷刷直流,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悲凄绝望,让人十分不忍。 长生心疼地看着她们,再看看满面怒色的老夫人,渐渐镇定下来,她今天突然上门找茬,没有特殊的原因,就有特别的目的。如果仅是受人挑拨倒也不怕,老夫人是个极明事理之人,只需耐心解释清楚就行,自己所做的一切并无半点私心,全为了锦姝,并不怕她会怎么样。 就怕她另有目的,以她在谢府的权威,有什么事办不到?长生隐隐觉得,若说她有什么无可奈何的事,那就是大老爷谢明澈吧。 明澈虽是庶子,却位居晋阳大将军,晋阳是秦王李世民的领地,明澈定是秦王的心腹才能居此位置,他不知比一个区区郡伯之位显赫多少倍,从内心自然不怕这位嫡母,莫非她今日之举与这位谢大将军有关? 又一想不可能,可乐与可喜不过是命如草芥的奴才,自己也只是可以随时踢出谢府的教养姑姑,她在这里示威能达到什么目的?能这样做,怕是另有其因,不过先拿无辜的可乐可喜开刀罢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心意已定,上前几步,神色恳切地说:“老夫人息怒,请听长生解释!” 老夫人转过头看向长生,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带着几分歉意说:“抱歉啊周姑娘,府上家奴疏于管教,做出上下尊卑不分之事,让周姑娘见笑了。本来见她们年幼想饶恕算了,但是府里家奴众多,不严惩不足以警示众人,若人人都生出尊卑不分、恶奴欺主之事,我有什么面目面对谢家列祖列宗?” 可喜跟可乐吓得一下子瘫软在地,终于大哭起来,都忘了求饶。 长生见她越说越严重,小小一点事竟然扯出了谢家列祖列宗,心里有些明白,难道老夫人今天之举就是冲着自己而来?就是要以严惩两个丫头逼自己开口求情,让自己欠她一个大大的人情?以后她若有事开口,自己就不得不答应了。看来可乐和可喜今天不会有事,前提是自己必须开口相求。 众人看着十二三岁的可乐可喜吓得痛哭不止,都十分不忍,却全部噤若寒蝉,谁敢触老夫人的霉头? “来人!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拉下去各打二十大板,全部卖入青楼!以此惩诫全部家奴,谁若敢再犯,比这还要严惩不赦!” 满屋的人都大惊失色,刚刚闻讯赶来的太姨娘差点惊叫出声,谢府自喻是积德行善之家,在武功郡声名颇佳,一向善待下人,除了犯下十恶不赦之罪,何曾有过把丫头卖入青楼之举?何况只是十岁出头的小丫头,又不是犯下大错,这可太损阴德了,传了出去多年的好声名何存? 老夫人脸色阴沉,满面的不容置否,可乐和可喜瘫坐在地上抱头痛哭,长生长舒出一口气,上前求情,今日不得不欠她一个人情了。 “老夫人息怒!此事事出有因,皆因长生引起,请听我解释!” 老夫人面色稍有缓和,点头说:“周姑娘请说,以后家奴若有丝毫不敬周姑娘之处,我当严惩不怠!” 长生福身谢过,上前一步说:“此处零乱不堪,老夫人还是请移步外面,坐下慢慢说。” 一行人来到外面落座,长生恳切地说:“她们适才所做之事其实是长生的意思,那日老夫人把教养大小姐一事托付给长生,又说长生善于因材施教,长生心下感念,生怕有负老夫人重托,所以只想着如何尽快改变大小姐孤僻的性格,却忘了上下有别、尊卑不同。刚才所做不过是一种游戏,想以此让大小姐渐渐了解人情世故,并无其他目的。那两个丫头一向听话,是长生让她们那样做的,若有不妥之处还请老夫人宽恕!” 老夫人面色忽霁,惊讶地笑着连连点头:“原来是姑娘的心意?姑娘真是好心思。这个主意好,姝儿改变许多,难怪我觉得姝儿比以往大方了些,原来是周姑娘的功劳,好好好,姑娘今日之举老身大开眼界!” 长生不敢松懈分毫,嘴里连连告罪。老夫人伸手从髻上拔下一只钗子就要给长生戴:“这只钗子是老身的嫁妆,成色还不错,就是式样过时了,姑娘切勿嫌弃,来,老身与你插上,你平日打扮得也太素净了,说起来你比我那长女还小好多岁呢!” 她居然把嫁妆送给自己?还把自己与她女儿相比?长生哭笑不得地享受着这忽然而来的待遇,本来还推辞着,一看老夫人神色坚决,手里举着金钗等着给她插上,倒也不好太过推拒,就笑着说:“长者赐不可辞,长生厚颜受了!不敢有负老夫人所托!”然后福身谢过走到她面前垂下头去。 老夫人把钗子给自她插上,满意地打量片刻笑着说:“这孩子生得倒是好模样,就是平时打扮太过素净了,贞姑你看,一支钗子就让她添色不少!可怜见,十几岁就离开娘去宫里,想来也不容易!” 长生受宠若惊地看着她满脸的慈爱和同情,除了道谢再无话可说,这只金钗虽然样式过时,却明显是年轻人戴的,老夫人怕是很久都不戴了,今天特意戴来预备要赏给她的。 顺姑掩嘴而笑说:“老夫人今日本是来看大小姐书读得怎么样了,刚一进门看到那番情形不问情由先发脾气,结果倒送了一样嫁妆出去!我们商量下,以后隔天的招惹老夫人生气哄她的嫁妆,她老人家的嫁妆哪样不是好东西。” 心明似镜的长生一直含着淡淡的笑,看她们一应一合只听不语,老夫人似乎只是为了让自己欠她一个人情而已,而以自己的身份,就是欠了她的人情,又能给她帮上什么忙?晚上得好好琢磨琢磨。 --------含泪求粉票!求正版订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04章、收服人心 可乐和可喜依旧在里面哀哀地哭泣着,长生却已经放下心来,老夫人绝不会重罚她们,更不会把她们卖入青楼,她俩还不值得老夫人做出如此严重有损谢府声名之举,只可惜这两丫头受自己牵连被吓坏了,等老夫人走了要好好安慰她们。 既然老夫人唱这一出戏就是为了让自己欠她的人情,又怎么不让她老人家如愿以偿? “老夫人对大小姐的拳拳爱心,极是让人感动,都是长生不好,以后若要做什么,应该先提前告知老夫人一声,也就不会有此误会,只是让那两个丫头白白替长生受过,说起来都是长生之错,老夫人能否先放过她们以观后效?” 老夫人不可置否地笑笑,却不直接回答,而是转头向着太姨娘:“贞姑暂代锦姝院管事一职,依你之见此事应该怎么处置?” 太姨娘迟疑一下上前,面含歉意地说:“此事也是老奴考虑不周,见这几日大小姐一天比一天开朗些,气色也好多了,总算没有辜负老夫人所托,所以只顾着高兴,却忘了这上下尊卑忽视不得。都是老奴的错,还请老夫人责罚,至于两个小丫头,实在不值得老夫人跟她们这么计较。” 老夫人哈哈大笑,心情极佳,环视众人一番方才开口:“既然周姑娘和贞姑都把错往自己身上揽,我再和两个丫头过意不去,倒显得不尽人情似的。算了吧,不如落个顺水人情吧,说起来周姑娘也是为了大小姐好,又是第一次,就此揭过不提,顺姑,让人去劝劝那两丫头,别吓坏了。” 长生心下凛然,老夫人果真管理谢府多年,手腕不比旁人,一个不算错误的错误,她愣是借题发作一番,还把自己和太姨娘两个人都牵连进去,两个人都要记着她的好。 老夫人脸色又一沉,缓缓开口:“贞姑,告诉杨嬷嬷和乔嬷嬷,以后要尽心尽力照顾好大小姐,莫再以琐事麻烦周姑娘。周姑娘是西席先生,不是丫头老妈子,她只需教大小姐读书识字懂规矩就成,穿衣吃饭等生活琐事让几位嬷嬷多多留心。还有就是大小姐不懂事,千万不可让她日日缠着姑娘,失了师道尊严,让人说我们谢家没规矩。” 太姨娘面上一滞,赶紧告了罪,又恭恭敬敬地应了 长生怔住,她人情已经落了还要做什么?一拉一打有什么目的?自己多陪伴姝儿一会就失了师道尊严?自己当然知道教养姑姑是西席先生不是丫头老妈子,主要职责是教养锦姝,不是照顾锦姝,两者地位和职责都皆然不同,老夫人忽然提及此事有何用意? 很快又大致想明白了,她就是要让人知道她在谢家的绝对权威,知道谁也不可越过她做什么,顺便告诫自己以后要规规矩矩的,别说自己是明澈聘下的,别说她辞退不了自己,凡事还是不可越过她去。 心里苦笑一声却无可奈何,这就是所谓的在人屋檐下吧。她上前一步主动请罪:“长生只想着大小姐以前一时也离不开陆奶娘,怕陆奶娘刚走她不适合,所以在生活琐事略略照看了些,想让尽快适应下来,细想起来若自己都不能严守规矩,如何能教好大小姐?此事确是长生考虑不足,以后定要多加注意!” 老夫人微微颔首,笑着说:“周姑娘言重了,难怪大老爷那么重视你,把你从晋阳大老远的送回来教养锦姝,自从你来后姝儿确实改变很大,你简直是姝儿的福星,这点老身也看得到,大家也看得到,明澈也会真心感激你的!” 长生谦虚地说:“老夫人过奖了,教养大小姐只是长生的本份,难道大老爷信任,老夫人又全力支持,长生若做不好哪里对得起大老爷和老夫人?” 老夫人听她提及明澈,眸光微闪,呵呵地笑了:“有你悉心教导,相信等大老爷下次回来时姝儿会变得和正常孩子一样,他不知有多么高兴,自从我那可怜的大媳妇早走后,姝儿一直就是他最大的心病,下次回来肯定对姑娘感激有加。所以老身才生怕奴才们做事不够周全,怠慢了周姑娘。” 长生连说“不敢”,想笑却不敢笑,心里已是佩服至极,这一打一拉,能以一件小事让人人自危、人人都落她的好,实在是好本事。同时也有些疑虑,她一再提及明澈真心感激自己可有什么用意? 太姨娘也看清了老夫人今日的用心,不过她早已习惯了,做了老夫人一辈子的奴才,还能不懂得她行事之道。看着有些冷场,就笑着提议:“老奴院子里的玉兰花昨天刚开了,虽然只有几朵,但又白又香实在是喜人,老奴一有空就站在书下去,周姑娘昨天还带大小姐看过。老奴看今日天气好,想凑个趣请老夫人移步赏花,那里还有姑奶奶上次捎的好茶,老夫人正好尝尝。” 老夫人“呀”了一声,欣喜地说:“玉兰花都开了?果真春天要来了,贞姑的心意,焉能不领?咱们这就过去赏花去!” 众人皆面露喜色,长生急盼着刚才的事尽快过去,就笑着说:“老夫人说的对,是该去看看!昨日开得不多,再过几天满枝头会更好看,到时再请老夫人赏花,今日就先看看吧!” 一行人往东跨院走去,太姨娘略有迟疑又说:“今日天气好,花也好,要不把二夫人也请来一起赏花如何?” 这句话显然极和老夫人的心意,她笑着说:“你是东道主,你想请谁我怎好横加干涉?我不管那么多,走,咱们看花去!” 长生暗叹这里的人个个不简单,老夫人并未说什么,太姨娘就猜出她的心意,果然提议请二夫人一起赏花她是很赞同的。忽然觉得今日赏花实在无趣,一个个暗含心思不可琢磨,可惜了枝头的白玉兰。 谢家二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进府快一个月了,居然还从未见过她,她与林心怡的姐妹情份就那么淡吗?居然从来也不理会小锦姝,过年期间锦姝不肯去给老夫人请安,她做为婶娘和亲姨母,一直未跨进锦姝院一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05章、风云渐生 高大的玉兰树果真极招人喜爱,大多数花苞都含苞欲放,高处的几朵却已经在枝头绽放,初春的阳光暖暖地带了几分热度照在身上,似乎已经感受不到冬日的寒冷。 小锦姝也被带过来凑热闹,她今日穿着绿袄红裙,很是喜气鲜艳,小脸晒得红红的,看起来气色真不错,绝不会再被认做是病人。她一过来就拉住长生的手不放,想起老夫人刚才的交待,长生心里有此忿然,难道做教养姑姑就不能和孩子亲近?非得天天板着脸以示师道尊严? 因为已经没有寒意,太姨娘吩咐丫头把小几和椅子、杌子搬到院里,沏上好茶摆上点心,果真是难得的享受,长生暗想,如果不是这些人一个个心思极重,此时赏花实在是一件极妙的事情。 一柱香功夫,外面传来女子的说笑声,长生心知是谢家二爷明清之妻来了。果然进来了一个衣着华贵、发式繁丽、首饰极为耀眼、但相貌只是中人之姿的少妇,身后还跟着三五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有的梳着妇人发髻,应该是明清的妾室通房,一下子涌进院子,简直是香风阵阵、蓬壁生辉,别说衣着素净的长生,就连枝上的玉兰花似乎都被抢了风头。 她刚一进门就飞快地打量了长生几眼,随及嘻笑着说:“姨娘有心了,赏个花儿还记得起心慧!” 长生感觉到锦姝一边怕生地打量着林心慧,一边朝自己身边偎了偎,就捏捏她的手示意镇定,心里越发确定林心慧以前是很少照看小锦姝的,因为她这几天长劲很大,只要不是很生疏的人,她都不会再害怕。。 太姨娘恭敬地上前行了半礼,林心慧只躲了一下并未还礼,老夫人见了她满脸笑意,轻斥到:“人家来看玉兰花的洁白素雅,偏你穿得花红柳绿把花儿比了下去!” 林心慧闻言笑得花枝乱颤:“母亲真是说笑了,心慧俗物一个,又是两个孩子的娘,如何敢跟花儿朵儿比?简直羞煞了心慧!” 说完略带放肆地打量了长生几眼:“这位可就是大哥从晋阳聘来的教养姑姑?” 长生索性大大方方地上前行礼,林心慧漫不经心地还了礼,再次打量着长生,眼里闪过几丝妒忌:“周姑娘真不亏是在宫里呆过,虽出身不好,但是言谈举止却无半点村气,只可惜这么好的人才却在宫里耽误到现在,生生地错了过妙龄,真让人同情!” 一阵怒意涌上了长生的心头,她想她没有记错,这确实是第一次见过林心慧,两人之间好象没有半点过节呀?她为什么言语暗含讥讽? 什么出身不好,错了过妙龄,哪有这么夸人的?忍不住猜测林心慧和林心怡是否有什么矛盾,她讥讽自己可有迁怒之意?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答话:“谢过二夫人垂询。长生出身农家,按说是没有资格入谢府的,幸得在宫里八年识了字,也学了一些规矩,才被老夫人相中教养大小姐。虽然妙龄已过,但若只做教养姑姑,说起来也不算太大,听说有些嬷嬷年过四旬出宫后还在做教养嬷嬷,想是年长更中用些吧!” 太姨娘看到老夫人眉头略皱,也觉得林心慧有些过份,就笑着岔开话题说:“难怪老夫人说二夫人抢了花的风头,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呀,大家看看那花,是不是被二夫人比下去了?” 大家都明白太姨娘的真实用意,不管有没有兴趣,都抬头看看花儿,又看看花枝招展的林心慧,全都笑起来。林心慧不再理会长生,径直坐到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先瞪了她一眼以示不满,又嗔怪地说:“你怎么又一个人来了?也不知道把孩子们带来热闹热闹!” 林心慧故作委屈地撇撇嘴,轻哼一声说:“我还以为老夫人疼我才请我赏花,原来请我看花是假,想她的孙子孙女才是真的!也不是媳妇存心不带。锦书上次冲撞了大小姐,把她吓哭了,我怕他再次吓着了大小姐,锦文天天腻着我,我都快烦死了,好不容易才躲开他缓口气,锦娘睡的正香,我不忍心打扰她。” 老夫人气得戳了她一指头,笑骂道:“那有你这样做娘的,恨不得天天扔下孩子自已逍遥!”。 婆媳俩在那里谈笑,长生却察觉到锦姝越发不安,似乎有此瑟缩,就趁那婆媳俩不注意,拉着锦姝到一旁坐下,让她靠着身子坐下,轻声问:“你认识二婶娘吗?” 锦姝先摇摇头,又趴在长生耳边说:“认识,可我也怕她。” 长生愕然,可怜的小锦姝,林心怡待她到底有多差?人前也不敢多问,就吩咐小维和妮带他去玩。 整整一个下午,因为林心慧的到来,老夫人把心思全部用在她身上,长生虽然有些无聊,却也落得清静。 过了一会,一个丫头喜滋滋地进来报:“老夫人!裴家家奴来了,说是大姑奶奶快要到了!他先快马跑来送信!”长生认得,鹤居堂的一名丫头。 老夫人一下子站起来,满面的激动:“今个真是喜事连连,没想到明珠大过年的没空过来,现在竟过来了。那姑爷一起过来了吗?” 丫头摇摇头,脆生生地说:“裴家人说姑爷有事,大姑奶奶今天先带小公子和小姐过来,明天在家呆一整天,姑爷后天一大早从长安过来接姑奶奶和公子小姐她们,顺便给老夫人拜晚年!” 老夫人连忙念了一声佛,欣喜地说:“好好好,吩咐管家好生安顿裴家人,我们这就过去准备,慧儿,跟我一起过去安排酒席!” 老夫人带着林心慧匆匆走了,太姨娘看着满院的狼籍,令秀儿带人收拾好,自己和长生牵着锦姝来到院子,坐在亭子里,长生听说可乐和可喜已经缓过神来正在吃东西,就放下心来,小锦姝由维妮姐妹俩陪着在院子里玩小马车。 太姨娘似是知道长生心里的疑问,就告诉她谢家大姑奶奶的一些事。谢家大姑姑名叫谢明珠,年已三十,尚在前朝时,因为其父谢无涯与裴寂交好,她嫁与裴寂次子为妻,生二子一女,这一次把三个孩子一并带了来。 裴家是朝廷重臣,过年期间迎来送往极多,谢明珠婆婆身体又不好,长安离武功郡还得一天的路程,因为她过年期间没空过来,一直拖到现在才来给母亲拜年。 长生想起这些事墨儿也告诉过她,只不过说得很简单,让长生对谢明珠的印象只不过是谢家唯一的女儿而已。 只是裴寂这个名字好熟悉,好象在前世听到过,还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听说是朝廷重臣。长生忽然不安起来,她出宫时,太子党和秦王党相争已经极激烈,眼下恐怕更加厉害,裴寂若是朝廷高官,他到底是太子党还是秦王党? 想起来应该是太子党,因为这个时代的人极重正统,太子是真正的嫡长子,是李渊亲立的太子,在大唐开国中虽然功劳不比秦王李世民,但也拥有极强的实力,特别是在关中一带拥护者极多,皇族和重臣大都拥戴他,裴寂也应该拥戴太子李建成。 忽又想起前世无意看过一个极烂的隋唐历史剧,其中好象提到裴寂是李渊极为倚重之人,对李渊很有影响力,他曾设计处死了李世民的心腹爱将刘文静,看来他在世民和建成的夺位之战中绝对是偏向建成的,就是他保持中立,刘文静死后也和秦王反目成仇了。 长生心里猛的一惊,虽然不太知晓历史,也觉得玄武门之变不会远了,如果裴寂是建成派的,谢府是哪一派的?裴寂做为重臣,当时肯定以为继位之人是建成,为了不受谢家牵连,肯定千方百计劝说谢家投靠太子党,谢家就算曾是秦王之人,还能不顾自身前途命运与太子建成做对? 长生一阵恶寒,世人只知太子才是国之储君,却不知秦王一手制造了玄武门之变以武力继位,她却是知道的。如果世民继位后肯定会找裴寂算帐,并不是他一定要为刘文静报仇,而是在两党相争最激烈的时候,裴寂设计害死刘文静是对秦王最大的挑战和侮辱,李世民继位绝不会放过他,裴谢两家是姻亲,谢家再受裴寂影响投靠太子党,会不会受到牵连? 原来自己以为平静无波的教养姑姑生涯,竟是建立在冰山火口上!一旦玄武门事变,谢家一定会受到极大的冲击,绝不会再有如此安宁的生活。 可是她能给明净或者明澈、或者谢家任何一个人提醒吗?没准会被认为是疯痴之语,说不定还被说是谣言惑众。 一时间,长生恨不得立即辞职,赶紧离开这个事非之地,免得无辜受牵连。 可是看到正在院子兴奋地拉着小车的小锦姝,她又迟疑了,相处这段时间,她已经全身心地信任自己、依赖自己,如果自己突然离去,会不会再次让她受到沉重的打击?她还能经得起几次这样的打击? 焦虑不安之际,复又想起晋阳是李世民的领地,建成根本没有机会插手晋阳诸事,明澈能做晋阳大将军,绝对是秦王的心腹,虽有裴寂的影响,但是有明澈在,谢家不会遇到大的麻烦。 长生松了一口气,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暗笑自己是急傻了,竟然忘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她依然只需做个称职的教养姑姑就成。 -------穿越不说,还遭遇抄家,抄家不说,还遭遇退亲!虽然荆棘遍地,依然要走出花好月也圆! 推荐陈小丫新作————《花好悦圆》 第106章、老妇余威 长生仿佛又回到宫里,时时担心太子和秦王两党之争会祸及春华宫,给自己也带来无枉之灾,却没想到,今日会再次思及此事。但愿谢家能够在明净的庇护下平安无事,锦姝不会遭遇什么祸事,自己的饭碗也能保住,好东家并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 太姨娘见她似有重重心事,也不多言,两人只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锦姝不时过来缠腻她一会,让人有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奇怪的是,一直对太姨娘如影随行的秀儿提来红泥小炉温上茶水居然退下了,没来打扰她们,紫葫过来几次见无事可做也退下了,整整一个下午竟是难得的清静。 似是心有灵犀一般没有一个人提起明净,其实长生很想问问太姨娘明净什么时候回来,她想知道他和明澈两个如何解决陆奶娘和白梅一事,还有能不能从白梅那里查出更多的真相。明澈若知道姝儿这几年的真实遭遇,怕是恨不得把陆奶娘从棺材里拉出来暴尸三日吧,白梅的好日子也应该到头了。 夕阳西下之时,长生终是不放心可乐和可喜,想去看看又怕不合适,思量片刻还是决定去。 太姨娘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是该去看看,别让今日之事吓破了两个丫头的胆,若是吓出什么病来不能侍墨,就会耽误大小姐读书,她那么怕生,想再找两个喜欢的丫头可不容易。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哄劝她俩,若是心怀怨怼,终是掩饰不住的,何况只是两个孩子。” 她居然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长生情不自禁地嘴角翘起,暗想有这么个心思伶俐做事周全的娘,明净怎么会总是一幅年少轻狂样? 就笑着说:“太姨娘和长生想到一起去了!谢谢指点,长生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告辞离去,刚转过身,太姨娘声音低得似是自言自语:“秀儿这丫头午饭后不知跑哪去了,难道又去了前院?” 长生心里一动,太姨娘意指什么?难道今日之事竟是秀儿告密了?看来不仅是太姨娘,就是自己的行踪也在她的视线里,她敢如此明目张胆怕是有恃无恐吧。 从老夫人今日所作所为来看,她绝对要把整个谢府包括锦姝院牢牢地掌握在手里,而秀儿和紫葫都只是她的棋子而已。 棋子是绝不可缺的,就是使手段撵走她,老夫人还会派更厉害的人来,这才是太姨娘容忍秀儿多年的真正原因吧? 长生顿时觉得自己考虑问题太过偏颇,不象太姨娘那么周全。秀儿和紫葫留下正好,只要稍动些心思,不想让她们知道的绝不会知道,想让她们知道的,就让她们去给老夫人时时汇报吧,老夫人多掌握一些情况,不是对自己更放心了? 长生顿觉得茅塞顿开,暗叹大宅门里的女人都不是凡品,包括出身差性子柔顺的太姨娘。 太姨娘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想起明净想掩饰却掩饰不住的情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行事老成,有她在明净身边,即使只是妾室,多少也能时常提点一些,让她这个做娘的少操一点心。 可是老夫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明摆着要撮合她和明澈,哪怕她对这个目的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她也不会放过任何有利用价值的东西。 想起长生对明净一付敬而远之的样子,太姨娘更加确定明净没有半点机会,还不如趁早放弃,免得到时伤神。若被老夫人查觉,还能有她们母子俩的好果子吃?既然明知不可为,就绝对不许他再有任何逾规之举,还好这个周长生暂无什么逾规之举,但愿她表里如一、前后如一。 长生却根本顾不上计较她在想什么,不过因为她是明净的生母,她在谢家又再无可以信任之人,所以选择相信她。 小维领着长生来到可乐和可喜的住处,在后院的东耳房里,刚走到门口,隐隐传出一个老女人的训斥声。 长生怔了怔,小维低声说:“可能是锦姝院专管丫头的李嬷嬷!”说完推开门,屋里陈设简单但是很整洁,可乐和可喜并排站着低头抹眼泪,李嬷嬷横眉竖目地举着鸡毛掸子正在斥责她们,看到长生进来,都愣住了,可乐和可喜委屈又感动地喊了一声:“姑姑!”,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李嬷嬷怎么也不会想到长生会过来看她们,顿时面露尴尬,警告地瞪了两个丫头一眼,这才向长生行了礼:“这里是奴才住的腌臢地儿,姑娘怎么屈尊来了?这两个丫头哪里值得姑娘跑一趟?有什么事让奴才来问就行了!” 长生认得,她是陆奶娘的两个心腹之一,再过些时日就要想法子清理出锦姝院的人。 看到可乐和可喜头发凌乱、满面泪痕,顿时对这个李嬷嬷厌恶极了,下午明明听说可乐和可喜已经被哄劝得不哭了,还吃了点心回来睡觉压惊,老夫人都揭过不提,这个老虔婆偏偏不肯放过,说不定还打她们了。 为了顺利清理这两个人,她不想做得太明显,淡淡地笑着说:“嬷嬷训诫这两个孩子辛苦了,这可是老夫人的意思?” 李嬷嬷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这两个小娼妇今日斗胆惹老夫人不快,又在大小姐面前失了上下尊卑,虽然老夫人大度放过,但老奴领了陆奶娘之命在锦姝院专司管教丫头,她们有逾规之举也是老奴失职,所以来告诫她们不可再犯!” 长生忍住内心的厌恶,仍旧淡淡地笑着:“嬷嬷辛苦了。今日老夫人虽然训斥了她们,却也没说要给大小姐另换侍墨丫头,想是考虑大小姐不喜欢生人吧。所以长生过来看看她们情形如何,因为明日大小姐还要上课,这两丫头若是吓病了,谁来给大小姐侍墨?若耽误她上课怎好?” 李嬷嬷吓得脸色一白,这才意识到今日之举实在不长眼,明明老夫人都放过了,自己耍什么威风呀?赶紧说:“姑娘放心,她们没事,真的没事!你不知,这些贱骨头皮实着,平时连打带骂都不知道羞耻,老夫人不过训了几句,又怎会吓着她们?” 一口恶气直涌上长生的心头,看着她们稚气未脱却委屈恐惧的脸,恨不得夺过鸡毛掸子狠狠抽李嬷嬷几下,她还是忍住了。 她费劲地使脸色平和了些,装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说:“这就好,她们没事就好,我不过是怕她们受了惊吓病倒了,耽误了大小姐上课,所以才过来看看,既然没事就好,我走了,嬷嬷也快歇歇,别为两个丫头气坏了身子!” 李嬷嬷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连连称是,长生对小维使个眼色,硬下心肠板起脸说:“你们两个没事就好,千万不可借机偷懒,今日就算了,明天照常过来陪大小姐读书!” 说完故意不去看可乐和可喜可怜的样子,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李嬷嬷也陪着笑跟在后面走了。小维虽然摸不清长生的意思,却还是没有多言,安慰地看了可乐和可喜一眼跟着出去了。 沿着回廊绕到正屋前,看着李嬷嬷离去,长生恨恨地沉下脸。正欲回西跨院,想起紫葫在屋里不方便说话,索性装作和小维在院子里散步闲聊。 趁机说:“我今日再不去看那两个丫头,你等会送些吃食过去,不管用什么办法先劝住她们,让她们别害怕,过几日我再跟她们解释。记住,一定要劝那两丫头明早装作吓出病起不了床,我自有计较。” 小维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还是应了,并表示自己一定做到。 暮色渐沉,长生本想去看锦姝,又想起老夫人今天的一番发作,口口声声强调什么师道尊严,虽然是有意给别人下套,但也说明她确实对自己不满。 虽然在日常生活中时时提点、培养锦姝更为有效,但还是不能落人口实,起码今天就不要再去了。 就吩咐小维回去提醒小妮和两个嬷嬷,不要大小姐面前提及今日发生之事,免得吓着她,她若问起可乐和可喜,就说她俩生病了,等病好了就来陪伴她,然后自己转身回了西跨院。 紫葫正借着暮色在院子里做活,长生先夸了她的手艺,然后叹了一口气说:“我刚去看可乐和可喜两个丫头了!” 紫葫第一次见长生主动给自己讲这些,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却也松了一口气,天天被人当内奸防备着真不好受。 “我去了之后李嬷嬷也在,拿着鸡毛掸子正在给可乐和可喜训话。这两个丫头也没见得有多害怕老夫人,却怕李嬷嬷的不行,要么就是害怕鸡毛掸子,老夫人到底心慈手软了些,嘴上说的再厉害,其实不忍心太过为难两个小丫头。” 紫葫越发觉得她话里似有深意,却也一时想不明白,又见长生满眼笑意看着她,心里一动,难道她是有意这么说? 正待问长生已经入屋了,思索了一会,却还是没想明白。 日头渐沉时,有鹤居堂的小丫头来报,说晚上府里设宴招待大姑奶奶,想请大小姐一起参加,老夫人担心大小姐怕生,陆奶娘又不在,想请周姑娘陪着大小姐一起去。 --------汗,筒子们,锦瑟上架后一直保持两更,却发现自己的精力和码字速度根本达不到,很担心为了赶字数影响作品质量,那是锦瑟最不愿看到的。 所以从今天起只能一更了,请筒子们谅解,但是承诺粉票满20张加更!希望筒子们支持锦瑟,有粉票请投给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07章、家宴之前 长生有些不安,家宴上不说大人,光是大小孩子就有六个,很少经过这种场合的锦姝能适应吗?她现在正在渐渐地走出自我封闭,尝试着与比较熟悉的人接触,如果稍受点打击,又会缩回去,并且很可能再次把自己封闭起来。 她没见过谢明珠,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只听太姨娘说她很是聪明能干,和老夫人的性格相象,这样倒让人放心,这种人都极会来事,起码不会当面给人难堪。 家宴上已经有了一个锦姝颇为害怕的二夫人,再不能其他她害怕的人了,也不知二爷明清会不会参加家宴,更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六个孩子都在。刚才林心慧已经说了二房长子锦文曾经吓唬过锦姝,弄得她连老夫人哪里也不愿意去了,还有谢明珠的三个半大孩子,他们会怎样对待锦姝? 可是地位显赫的谢家大姑奶奶出面相邀,小锦姝怎能不去?自己又怎可不去?就是自己可以推托,又怎能放心锦姝一个人去? 看看更漏,离晚宴还有将近一个时辰,肯定已经有人通知太姨娘了,她大约已经安排人在给锦姝梳洗更衣,这会应该闲着。就吩咐紫葫:“你在屋里等着,我去东跨院问太姨娘几句话就回来,等大小姐梳洗好了就回来!” 紫葫点点头,又问:“那么姑娘不梳洗吧?要不先沐浴更衣吧?我去传热水?不可耽误了。” 长生轻笑一声摇摇头:“我先去姨娘那里问话,等会回来梳洗,更衣倒是必须的,这身衣服有些皱了,但沐浴就不必了,我昨天刚沐浴过,现在又是冷天,重新洗脸梳头就行了。” 走出院子,星空无月,方才想起,已是月末了,正月就要结束了,很快是早春二月了。 不是她不喜欢沐浴,而是晚上的家宴,她本就是个配角,为了照顾锦姝而去的配角。虽然不敢说是陆奶娘的角色,因为她一个奴才根本没有资格入座,只能站在锦姝身旁,自己做为西席先生虽有资格入座,可作用却是一样的,都为照顾锦姝。 就象一出戏里,她是跑龙套的,自己是配角,都不是主角。既是如此,何用那么隆重?换件差不多的衣服,稍做梳洗以示尊重就行了。 她来到东跨院,太姨娘正闭目坐在杌子上,秀儿给她捏肩,灵儿在给她捶腿,一派主仆和乐的样子,仿佛两个丫头都是忠心侍主的爱婢。 她心里更加佩服太姨娘了,能到这种境界,需要的不仅仅是宽容,还有智慧,既能容下她,又不被她伤害的智慧。她也知道了该怎么应对这种人。 太姨娘看到是长生,倒也不觉得奇怪,微微一笑站起身互相福了身。 长生不再象以前那么忌讳秀儿,因为她知道太姨娘必定有应对之法。坐定后直接就说:“晚上府上设宴给姑奶奶接风一事想必姨娘知道吗?姨娘可否去?” 她确信太姨娘一定会去的,虽然她的身份不够,但是看得出老夫人有拉拢控制明净之意,而太姨娘就是明净的软胁。今天的晚宴非年非节,又没有一个外人,连姑爷也不在,最适合拉拢,所以长生确信太姨娘一定会去,她也希望她去,好歹有个照应。 太姨娘果真笑着点点头:“老奴以前带过姑奶奶,现在她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是忘不了老奴,其实那种场合,老奴是没资格参加的,可姑奶奶非说没有外人,特意派人请老奴参加,大小姐那边我已经派人传话,让好好服侍她梳洗,姑娘若有空,等会过去帮忙挑选衣服吧。” 长生应下,笑意盈盈地说:“姑奶奶果真待太姨娘与众不同,她还邀长生也去。可是长生出身农家,在宫里也只是个宫奴,从没参加过这种家宴。这些都不打紧,关键是锦姝小姐怕见生人,长生也不认识姑奶奶和裴家少爷小姐,所以心里很没底,生怕有失礼之处,特来请教太姨娘!” 太姨娘呵呵地笑了:“姑娘有心了,放心吧。裴相家大业大非谢家可比,他家长媳体弱多病,姑奶奶虽是二媳,但却是裴夫人最得力的助手,一向掌管裴家内院,要不然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才来给老夫人拜年,她的气度自然非常人可比,定会喜欢姑娘这样知进退守本份之人。” 长生笑着点点头,太姨娘和她的想法一样,晚宴只需以教养姑姑的姿态出现陪伴小锦姝就行,其余事情与她无关,没人会说她失礼。 太姨娘见她目露笑意,心知她听白了自己的心意,又笑着说:“至于大小姐也无妨,晚上人虽多,但也不是太生,以前多多少少都见过。裴家几位少爷小姐都比大小姐大一些,自然会让着妹妹,锦文公子自有二夫人看管,二公子和二小姐年岁尚幼,姑娘放心吧,提前叮咛大小姐几句就行。” 长生听明白了她的话,裴家三个孩子都比锦姝大,会让着她,谢锦文虽然调皮,但他是庶出,有嫡母在场自然会规矩得多,其他两个还小不必顾虑。但是锦姝很少参加这种场合,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惶恐和退缩,自己要提前哄劝她,让她增添一点信心和对抗挫折的耐受力。 她放下心来,起身告辞:“就依太姨娘所说,我现在就去帮着给大小姐挑了衣服,再回屋梳洗,收拾好了过来找姨娘,咱们一起过去。” 太姨娘含笑点点头:“你且去吧,收拾好直接去正屋就行,我更衣后也去看看大小姐打扮得如何,咱们从哪里走。” 长生已经很是信服她,点头应了直接来到正房。太姨娘果真事事考虑得极为周到,锦姝才是锦姝院真正的主子,到正屋集中后一起过去再好不过,任谁也挑不出错处,就是那位秀儿想告密,也抓不住什么把柄。 来到正屋,姝儿刚刚沐浴完毕,怕她受凉,卧房里放着两个炭盆暖烘烘,乔嬷嬷和杨嬷嬷一个给她擦头发,一个用被子紧紧裹着她,小维和小妮把衣服小袄摊满了方桌在挑选,两个粗使婆子正在把木盆往出抬。而锦姝自己却苦着小脸嘟囔着:“嬷嬷,我不想去!我不想去!” 看到长生进来,仿佛看到救星,满脸殷切地看着她:“长生姑姑,我不想去参加晚宴!” 长生笑着摇摇头,她若想去,那才怪呢。 她坐在床沿上,用手指捋去她鼻头上的一滴水,笑着问:“为什么?” 小锦姝歪着脑袋迟疑了下说:“我不想见那么多人。” “可人多热闹呀?锦书公子只有三岁,锦娘小姐更可爱,只有一岁多,你不想和她们玩?还有表哥表姐,你不想见他们吗?” 小锦姝坚决地摇摇头。长生叹了一口气,觉得还是应该让她去的,必须慢慢习惯有陌生人在的场合,何况那几个陌生人并不陌生。 “那如果姑姑也去呢?你不陪姑姑一起去吗?” 小锦姝为难地看着长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是真不想去,却又不想放弃和长生相处的机会。 “要不你陪姑姑去一趟?姑姑来到你们家,还从没参加过家宴,听说尽是些好吃的,姑很想去呀!” 小锦姝终于还是点头应了,长生松了一口气,摸摸她的小脸蛋,杨嬷嬷笑着说:“姑娘和大小姐真有缘,偏你说什么她都肯听。” 长生朝向眨眨眼,笑着说:“大小姐本来就是个很可爱很听话的孩子呀!” 小锦姝得到了夸奖,更加觉得自己答应参加晚宴的决定是正确的,甜甜地笑了,长生却又怕她万一在晚宴上遇到什么人和事受到打击,寻思该如何提前给她壮个胆,看到小几上放着一盘炒瓜子,心思顿时有了主意。 “姝儿,喜欢吃瓜子吗?” 提起喜欢的小零嘴,锦姝甜甜地笑了:“喜欢!我最喜欢吃瓜子了。” “如果有坏掉的瓜子怎么吧?” 锦妹嘻嘻笑了起来:“姑姑真笨,这还不简单,扔掉不就行了!”其余人也笑起来,不明白长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对,姝儿说的对,有坏掉的瓜子仁,扔掉不要就行了,遇到,如果遇到有坏人或者不喜欢的人,不理她就是了,对不对?” 锦姝听明白了,笑着应了,长生放下心来,看到小维和小妮在为挑什么衣服发愁,想到晚上烛光太暗,大红色色泽太过沉重发乌,就帮她们选了粉色的软缎罩衣和天蓝色洒花褶裙,等她头发略干了帮忙穿上,果真是娇美粉嫩,看着十分招人喜爱。 长生然后就示意她们给锦姝梳头,她回去更衣梳洗,等会过来和太姨娘一起带大小姐过去鹤居堂参宴。 进了西跨院,紫葫正在焦急地等她:“我就说呢姑娘乍还不过来,晚上得细细梳洗打扮好了才去。姑娘既不想沐浴,还是先挑选衣服换上,然后我给你梳头!” 长生微微一笑:“不用挑,我平日穿得那身就行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08章、谢家长女 长生换上平时常穿的枣红色素绫夹袍,如同男子长袍一般的款式,只不过短一些、腰身收的细一些,腰上系了深蓝色的锦带,衣领袖口和衣襟处绣了深红色的缠枝花,下露半截深蓝色的褶裙,与这个时代流行的短襦高腰裙不同,倒有些象上古时代的深衣,是长生自己设计的款式,简洁高雅,还带了几分男子的爽利,再配上一成不变的圆髻,看起来倒是很符合西席先生的身份。 她是刻意如此,刻意让人忽略她是个女人,只记得她教养姑姑的身份。今晚的家宴比较隆重,为了不太过失礼,她复又插上老夫人赏的金钗,戴上镶银的青玉耳坠,略施了些脂粉,看起来朴素而不寒酸,庄重而不呆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紫葫有些替她不值,身材样貌都是上乘,偏要弄得不男不女,明明已经不年轻了,还要打扮得越发老气横秋。劝了几次并没有半点效果,也只好作罢。 太姨娘也比平常装束看着略为华贵了些,看到她的衣着轻笑不语,一来习惯她一直如此,二来深知她的心思。离开宴还有一柱香功夫,过去刚好,两人带着粉嫩娇艳的小锦姝一起去了鹤居堂。 谢明珠不仅是谢家嫡长女,更是唯一的女儿,夫家又地位显赫,今晚的家宴当然不比寻常,刚转过抄手游廊,就可看到前院过年时挂上的红灯笼全都亮了,奴婢僮仆人影幢幢,隐有丝竹之声传来,显然是极为隆重。让长生恍如回到宫里,因为宇文昭仪极为得宠,春华宫常常会有夜宴时,也如这般热闹讲究。 她们刚踏入正院,就有管事嬷嬷迎了上来,弯腰行礼带她们去鹤居堂。因为老夫人寡居不能用红灯笼,鹤居堂从门外到里面挂满羊角宫灯,照得十分亮堂。 正屋里传来笑声朗朗,长生弯下腰再次叮咛锦姝:“有姑姑在,别怕,若不喜欢谁,就当他是坏瓜子好了,一盘瓜子里面总有几个坏的,总不能因为几个坏的就一辈子不吃瓜子,对不对?记住我们的约定,如果姑姑捏你的手,你就一定要照姑姑说的做,回去后姑姑再告诉你理由,记住没有?” 太姨娘闻言轻声笑了,锦姝再次被她的比喻逗笑了,点头应了,惶恐退缩之心顿时去了大半,也就跟着一起进去了,却仍是拉着长生不肯松手。 跨进明亮温暖的正堂,满屋子服侍的丫头媳妇嬷嬷,老夫人笑吟吟地端坐在罗汉床上,正对怀里的红衣小女孩说着什么,一个气度高贵、衣着华丽的女子侧坐一旁对她说着什么,下首坐着两个衣着华贵的半大男孩子。 应该就是谢明珠和她的三个孩子,长生发现老夫人怀中的小女孩似乎比锦姝大不了多少,顿时有些后悔把锦姝打扮得太过出彩。 红衣虽艳,但在烛光下却会变得晦黯起来,倒是锦姝极为娇嫩的粉色锦衣和天蓝色洒花裙要出彩的多,再衬上她雪白精致的小脸,能比过她的小女孩实在不多。谢明珠之女肯定也是娇惯长大,若激起了她的妒忌心,锦姝可经不起惊吓。 暂时却也无法,就一起上前行礼,老夫人显然心情极好,不露声色地打量长生几眼,呵呵地笑了:“姝儿,来祖母这边见见你子琛表姐,贞姑不必多礼,周姑娘快请坐,这是小女明珠,你也不必多礼!一直拖到今日方来拜年,真是不孝!” 周姨娘坚持行了半礼方才入坐,第一次见面,长生坚持依着这个时代的规矩福身行礼,谢明珠眉眼间都是笑意,落落大方地起身还了礼,请长生挨着她落坐,两人相视一笑以示问候,不经意也互相打量过,谢明珠微露诧异,长生也看到她长相酷似其母,面如满月,五官明丽,一付高贵华丽和精明能干的样子。 老夫人揽着两个小女孩,笑着开口:“我就知道让贞姑和周姑娘不要行礼根本就是白说!珠儿,这位周姑娘年岁虽没你大,也是待嫁之身,但是教养孩子很有一套,就连姝儿也被哄得服服帖帖,真是难得呀,你有空请教一点,虽说裴家地位显赫,但是子骏子骥子琛的教养不可忽视!” 长生不等谢明珠接话,赶紧起身笑道:“老夫人真是高抬长生了,我何德何能值得姑奶奶请教?裴少爷和裴小姐都是极其乖巧伶俐之人,定是姑奶奶教养的极好!” 谢明珠捂嘴而笑:“娘,我倒是觉得周姑娘很会打扮,这身衣服别致的很,虽有些学究气却不失高雅,再配上这一丝不乱的圆髻,一看就是女先生!” 见她虽八面玲珑却毫无做作之态,长生顿生好感,依然浅浅地笑着说:“姑奶奶过奖了,姑奶奶是堂前彩凤、掌上明珠,长生可望不可及也!” 心里却暗笑,果然女人心性,无论地位身份,一见面先注意对方的衣着打扮,谢明珠望族之女、豪门之媳亦是如此。 该尽的礼数已尽,谢明珠注意力转到与母亲和太姨娘拉家常上,长生也静坐不语只关注着锦姝,尽量让大家忽略她的存在。 人家的家宴她本是不该来的,不知这位大姑奶奶却为何盛意相邀?或者明知自己定会跟随陪伴锦姝,所以落个顺水人情吧。 锦姝正对着长生而立,和表姐裴子琛一起倚在老夫人怀里,长生发现她不知为何面露惶恐畏缩之态,心里一惊,难道裴子琛对她做了什么?一个小女孩哪有这么多心机?可是裴子琛却背对着她看不清神情,老夫人虽揽着两个孩子,也只顾着与太姨娘和谢明珠说话,并没有注意怀中的两个孩子。 长生有些着急,希望锦姝只是一时怕生,可是锦姝的神情却越发瑟缩可怜,甚至垂下眼睑不敢看裴子琛,似乎裴子琛正在恐吓她,心里一急喊出:“姝儿!” 众人不解地看向她,长生急中生智说:“我想起来了,刚才进来只顾说话,大小姐只给老夫人和姑奶奶行礼,却没有给表兄表姐们行礼!这可不行,老夫人让我教大小姐规矩,我却不能只嘴上说说,在日常行止坐卧中严格要求才最有效!” 谢明珠一面嗔怪她太过多礼,一面又赞她果真教导有方。锦姝自从到了老夫人怀里,就被裴子琛撇嘴瞪眼地恐吓,还不时做出口语说她是“小傻子”,她惶恐至极却不敢多言,偏偏大人忙着说话没人注意得到,眼看就要吓哭了,听到长生喊她,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委屈地跑了过来。 老夫人不解地看着锦姝,眉头皱起,长生赶紧抱住她,定定地看着她,又捏了一下她的手,笑着说:“这孩子,姑姑又没说你什么,只说忘了提醒你给表兄表姐们行礼,你补上就是了,哭什么?你忘了进门前姑姑跟你说什么了?” 姝儿方才记起两人关于“坏瓜子”的戏言,想到刚才一直瞪她的表姐居然是一只坏瓜子,顿时破啼为笑,长生取下巾子擦净她的脸,赞许地说:“姝儿真聪明,一点就透,那就去给表兄表姐行礼吧!” 说完又捏捏她的手,姝儿会意,转过身上前恭恭敬敬地朝两位表兄和表姐福身行礼,裴子骏和裴子骥自恃是大孩子,一面站起身还礼,一面小大人似的说:“表妹不必多礼!”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只有太姨娘若有所思地看了长生一眼。 裴子琛当着人面不敢做怪,也站直身子还礼,学着两位哥哥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表妹不必多礼!” 招惹得大家再次大笑,姝儿依然不敢看她,行完礼就回到长生怀里。 谢明珠正欲说什么,有丫头报二夫人来了,衣着华丽、满头珠翠的林心慧跨进来,嘻笑着说:“你那侄子侄女闹人,缠得我总是打扮不好,让母亲和大姐久等了!”后面跟着丫头奶娘和三个孩子,一个领着两个抱着,长生总觉得她笑容里似有怨恨。 互相见礼坐定,老夫人传令开席,从奶娘怀里接过刚过周岁的谢锦娘,一面逗弄着一面责怪道:“人都齐了,就等你们二房开席,明清呢?” 林心慧笑得比哭还难看:“说起二爷,媳妇要恭喜老夫人了!” 老夫人察觉她神色不对,把锦娘递给奶娘,不解地问:“怎么呢?老身有什么可恭喜的?明清到底做什么去了?” 林心慧再也隐藏不住怨气,顾不得长生在场,张嘴就说:“二爷正待和媳妇一起过来,庆姨娘遣人来说她身子不适,似是有孕,二爷差人请大夫不说,还去陪她了,让咱们先开席!本来没有什么,可是大姐好不容易才一趟,大哥和三叔又不在,这多失礼呀,枉大姐那么疼他!” 又听到人家的家务事,长生恨不得土遁了,可是这会又怎好告辞离去?只好低下头装作只顾着和锦姝说话。林心慧这会是在气头上无所顾忌乱说一气,等明天气消了,一定会觉得在自己面前丢了人,说不定就恼上自己了,真是冤死都无处诉! --------粉红票粉红票!晚上还有一更,为粉票满20加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09章、夜宴风波 谢明珠刚来就遇上兄弟的家务事,当着长生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又见长生满面难堪,一付恨不得土遁的样子,怕林心慧怨怒之下再说出什么,赶紧劝:“好了好好心慧,只要你在大姐就很高兴,咱不等他了,开席吧,省得孩子们经不住饿要吃点心!” 林心慧已经回过神来,醒悟过来自己失言了,扫了一眼长生有些讪讪的,幸好酒菜早已准备好,鱼贯而入的丫头们很快布好席面,太姨娘看老夫人站起身来,上前和顺姑一起扶住她往饭桌旁走去。 也许因为长生这个外人以及丫头婆子都在场,也许是不想扰了谢明珠的兴,大家主动不再提及这个问题,按着身份各自落座。 长生正好和太姨娘坐在锦姝两边,也看清裴子琛是一个相貌不错的小女孩,约有八九岁,红红的苹果脸,浓眉大眼,看样子长得象其父,只是她为什么要吓唬锦姝?仅仅因为锦姝比她打扮得出彩?一个小孩子懂那么多吗? 隔壁厢房里柔和的丝竹之声适时响起,声音大小刚好,既能助兴又不影响谈话,今日家宴的规格当然不是长生的接风洗尘宴可比,那天不过是鸡鸭鱼肉,今天则是山珍海味,比和明净在长安吃的烧尾宴尤过之而不及。 餐具是谢府招待贵客的珍品,包金银箸、玲珑玉杯、精品瓷器极为奢侈,又因为大小有七个孩子在场,晚宴自然极是热闹。 酒过三巡之后,明清的位子依然空着,林心慧的脸色越发不好看,因为有前车之鉴,长生主动做了隐形人,除了吃喝之外就照顾锦姝,反正每个人身后都有服侍的丫头,稍微示意一下,就上前夹菜添汤递茶水,倒是方便是很。 转过头,却发现锦姝忽然垂下头似有惧色,一旁的太姨娘面有忧色地看向她,忍不住抬起头,却看到裴子琛正朝锦姝瞪眼睛,肉球似的谢锦文也朝她吐舌头,两人看见长生看他们,立即低下头装作吃菜,偏偏在场的大人们也许谈兴正浓,也许刻意忽视,根本没人去管。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可怜的锦姝,她在谢府过得什么日子?仅仅因为她没娘吗?偏偏只是小孩子间的玩闹,大人不好太过指责,长生更无法出面指责,只是这会刚开席不久,菜都未上齐,还是稍后菜上齐了就离开吧。 她低头拉住锦姝的手,示意她看向自己不要理会别人,锦姝看着长生平和温柔的眼神,不好意思地笑了,长生装作替她擦胸前滴上的一点汤汁,低头说:“等你吃饱了,咱们就走!” 锦姝点点头,不再理会别人,只埋头吃东西,长生也专注地吃起东西来,准备等锦姝吃饱了就一起离开,反正在大家眼里她总是一个不太正常的孩子,正好有恃无恐。 可是事不遂人愿,最后一道菜猴头八珍豆腐煲刚端上来,有丫头报“二爷来了!”,一个石青色锦袍的男子进来了,他大概知道自己理亏,干笑几声说:“来晚了,罚酒!罚酒!” 长生叹了一声,这阵是没法走了,好歹再过一会。席上老夫人和谢明珠自然不必起身,太姨娘和孩子们都起身离席,长生也随着她们一起离席行礼,却感觉两道目光扫到她身上:“这位就是大哥从晋阳找的教养姑姑?姝儿可听懂她说话?” 姝儿居然听出了他话中的调侃,脆生生地说:“二叔,我听得懂!” 老夫人斥道:“明清,你来晚了,还不快入座!周姑娘在宫里待过八年,官话说的不比任何人差,你外甥都在,别招人嫌了!” 谢明珠也嗔怪地说:“别贫嘴了,来这么晚小心看我怎么罚你!” 谢明清轻嗤一声撩袍落座,很快就与席上各人谈笑风生。 长生沉住气,微笑答道:“老夫人过奖了!”装作无视再次入座,一付持重谨慎的样子。 因为她在场吧,再无人提及明清之妾庆姨娘有孕一事,老夫人居然问也不问,谢明清倒是十分健谈,场上气氛很快热闹起来,长生却始终觉得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虽不曾抬眼看他,也能感觉到他身型似是中等。 别人一家谈笑风生,长生越发觉得自己象是珍珠里的鱼目,恨不得立即走了,却还是忍着只低头吃饭或看顾锦姝,始终不曾抬头,无论是老夫人故作平静也好,林心慧满脸怨愤也好,都与她无关。 过了一会,锦姝放下筷子,福至心灵一般说:“祖母,姝儿吃饱了,想回去睡觉!” 老夫人愣了一下松口气:“这么快就吃饱?那周姑娘饱了没有?” 长生抬头笑道:“谢老夫人关心,长生也饱了,要不我陪姝儿回去吧?” 不待老夫人回答,谢明珠抢着说:“哎,姝儿,姑母好不容易来一次,你这么快就要走?不多陪你表兄表姐?” 又责怪地说:“琛儿,一晚上就知道吃,也不过去照顾妹妹点!” 裴子琛仰起小脸,不服气地说:“那行呀,让她坐我身边来!”忽又改变主意,笑着说:“我过去照顾她也行!” 说完离席向锦姝身边走来,长生直觉得不好,却无可奈何,总不能当着人家亲人的面阻止她表面上的好意,裴子琛走过来站在锦姝身边,锦姝明显地抗拒和不安起来。 长生想了想站起来,笑着说:“裴小姐是贵客,怎么能站着?莫如你坐这儿吧,你们姐妹俩说几句,我坐杌子上就行!” 老夫人出言反对:“那怎么好?倒显得我们谢家怠慢周姑娘!” 裴子琛小脸上满是笑意:“外祖母不用担心,我给锦姝妹妹夹一口菜添一口汤就走,也免得落个不照顾妹妹之名!” 说完夹了一箸菜放在锦姝面前的小碟里:“锦姝妹妹快吃吧,吃了就能长高!” 长生盯着她稚气的笑脸,松了一口气,暗笑自己是不是太过戒备了?裴子琛又拿起锦姝面前的小碗开始盛汤,长生放下心来,说不定她刚才吓唬锦姝只是调皮而已。 可是裴子琛脸色忽变怒目圆睁,猛地把汤泼向锦姝的脸,长生大惊失色,一急之下一把拽过锦姝,终于没有泼到脸上,只从耳边擦过,泼了身后的小丫头一身。 全场皆惊,锦姝扑到长生怀里大哭,谢明珠气得扑过来就要打裴子琛,裴子琛扬起小脸,倔强地说:“你打呀你打呀!上次爹爹为了她打我,这次你又要为了她打我!她一个傻子有那么好吗?到底谁才是你们的女儿!” 谢明珠气极,想打又舍不得,老夫人发话了:“算了,姝儿也没伤到,孩子大了,人前不宜训子,等会再细问吧。姝儿你过来,让祖母看看有没有伤到?” 长生听明白裴子琛的话似有前因,什么爹爹为了她打我?一边思索一边用巾子拉去锦姝脸上的泪和她耳边溅到的汤汁,拉着尤自抽泣的她来到老夫人旁边,淡淡地说:“也没什么,主要是吓到了,这孩子胆小,经不得事,让老夫人担心了,要不我带她回去好好哄哄?” 老夫人方才想起锦姝是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的,不过这些天才好了些,满脸歉意地拉过锦姝仔细看了看,果真无妨,叹了一口气说:“别哭了,等会让你姑母好好教训她。如果你不想在这里呆了,就先跟你周姑姑回去吧,明早我过去看你!” 姝儿点点头,拉起长生,迫不及待要走,太姨娘也站起来:“老夫人,老奴吃好了,老夫人若不放心,我也一起回去吧!” 老夫人面露欣慰:“好吧,还是贞姑贴心,有劳周姑娘了,改日老身一定另设宴答谢!” 长生不再多言,躬身告辞拉起锦姝就走,锦姝却挣了一下,回头冲着裴子琛说:“坏瓜子!” 裴子琛立即瞪眼不依要扑过来,被谢明珠死死拉住喝斥着。长生一喜,小锦姝终于学会反击了,敢在被人欺负之后言语还击,说明这件事不但没有打击到她,反而激起了她的反抗意识,以后就不会那么经不得事了。 怕再闹得不可开交,赶紧说了一声“告辞”拉着锦姝往外走,太姨娘也跟着一起走,刚跨出门,就听谢明清说:“这么呆板无趣之人,大哥找她也不怕把姝儿教成一根木头?可惜了好相貌,偏要弄得不男不女!” “明清!你太不象话了!人家还是未嫁之身,你不要太过份了!”老夫人在身后怒骂, 长生长舒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装作没有听到,太姨娘怕再有什么更难听的,拉住她快步出了鹤居堂。 因为一路上不时有奴才,两人都忍着没有多说,只不时哄劝锦姝一句,本以为晚宴结束得很晚,所以都令丫头们不必等候,一路上也没有人跟着。 回到锦姝院,刘婆子迎上来开门,有些吃惊地说:“太姨娘和周姑娘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大小姐瞌睡了?秀儿、灵儿和紫葫三丫头说是主子允了她们今晚不用服侍,就各去玩了,要不要老奴去寻?” 太姨娘和长生相视一喜,两人正好想说些话,她们都不在眼前正好。 -------为粉票满20张加更!某锦再一次深情地召唤粉红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10章、兄弟之争 径直来到东跨院,果真空无一人,太姨娘借着炭盆的红光找到火折子点燃蜡烛,虽已是早春,但晚上还是寒气浸人,还好炭盆里加足了炭,燃得旺旺的很是暖和。 锦姝一直紧紧抓住长生不肯松手,长生想起她今晚所承受的一切,心里很是难受,把她揽在怀里说:“锦姝今天勇敢极了,居然敢说欺负你的人是‘坏瓜子’,姑姑好高兴!” 锦姝本来还沉浸在无故被泼汤的委屈和担心骂人被责罚的恐惧中,见长生夸她,心里的负担顿时放下,又多少有了一些自豪感,害羞地笑了。 “姝儿,以后就要这么做,有人欺负你,是她的不对,不是你的错,要么象今天一样还回去,要么当她是坏瓜子,不要理她,知道吗?” 锦姝点点头,又说:“那子琛姐姐如果下一次还欺负我怎么办?” “不会的,你姑母会教育她不许再欺负你的,以后姑姑也会跟着你,不让她欺负你!还有呢,下一次你自己也要学会反抗,不要害怕,知道吗?” 锦姝郑重地点点头,又嘻嘻笑着向长生身上蹭去,忽然又问:“嬷嬷什么时候回来?” “等白姨娘病好了嬷嬷自会回来,放心吧,嬷嬷没回来之前我和太姨娘都会照顾你的!”长生笑着回答她,她并不担心她会离不开陆奶娘,陆奶娘刚走时她几乎天天问几遍,后来渐渐就问得少,现在已经好几天都不提起一次了。 正说着着小维和乔嬷嬷听说大小姐已经回来,过来寻她们,长生安慰锦姝几句,吩咐带她去睡,东跨院里只剩下她和太姨娘。 两人独处的时间并不多,很可能灵儿秀儿就回来了,太姨娘直接就说:“你想知道裴小姐的话是怎么回事吧。上一次,还是去年冬至前,姑奶奶和姑爷裴逊带着几位少爷小姐来给老夫人送炭火和棉衣,其实家里哪里缺这个,不过是个讲究罢了。中午家宴时,陆奶娘带着大小姐也去了,她也可怜,自从大少奶奶过世后,只要离开锦姝院就要抱上一件大少奶奶给她做的布偶,想是心里有个念想吧。” 太姨娘沉默了,为林心怡叹息了一会又说:“那天不知怎么回事,裴小姐看中她的布偶,小小年纪倒有心计,说是带她玩其实是为了背过人强要,大小姐可能不肯给,就大哭起来,我们听到哭声赶出去,裴小姐骂她是没娘要的野孩子。可怜的大小姐,听到这话简直伤心欲绝。 姑爷是个不错的人,当时气得就打了裴小姐两巴掌,这大概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谁知小小一个女孩子这么记仇,今个差点又吓着大小姐呢,幸亏有姑娘,要不然汤泼到脸上烫到大小姐可怎么好?” 长生简直能想得到锦姝听裴子琛说她是没娘要的野孩子时会是什么样子,难怪她会变得那么孤僻,也难怪出锦姝院再不带任何玩具,只要一走出锦姝院就要受欺负,她当然越来越孤僻。 忽又想起一个奇怪的问题:“陆奶娘平时不是寸步不离大小姐吗?那天她做什么去了?” “那天她在场,却不知为何没跟出去,本来明净要用家法重重责罚她,二夫人却求情却说若打得重了就没人照顾大小姐,所以老夫人重重训斥了她,罚了半年月银了事。” 长生有些奇怪,陆奶娘明知锦姝的性子,就是自己不跟着,也应该派个丫头跟紧呀?思索一会隐隐有些明白,也许陆奶娘早知裴子琛想做什么,所以有意不跟着,若锦姝在外面跟人接触受了惊吓,以后只会更加依赖她,更加任她摆布。长生暗恨,这个该死的老虔婆! 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看起来高傲无情的林心慧怎么会为陆奶娘求情? “明净这次去晋阳怕是还有其他事情吧?”太姨娘忽然发问,长生垂下眼睑:“也许吧。”就不肯再多语,陆奶娘叹了一口气再不多问。 “其实陆家有些事本不该告诉你这个外人,但是今天老奴却不得说了。大少奶奶生前待老奴实在是好,明净也极敬重她,她过世后大小姐变成那样,我们都很难过。幸亏大老爷找了你来,你如此待大小姐好,老奴和明净是真心实意地感激你,陆奶娘虽也是真心为大小姐好,却教养不得法且私心太重,反而让大小姐越发怪僻。” 长生想起自己在家里处处碰壁走投无路之时,偏偏就看到那张贴了多时的招聘启事,多少人应聘都没成功,自己一去就成了,要不是实在想不出有谁帮她,简直觉得那是特意为她张贴的,难道是林心怡在冥冥之中指引着? “老奴这些天也观察到,你不但真心实意待大小姐,也是个稳重可靠之人,有些事让你知道了对你好,对大小姐更好,因为她不能没有你,所以老奴也不希望你有任何闪失。” 长生怔怔地看着她,谢家有什么陈年往事与她有关?她正色道:“谢姨娘信任,不过长生一个外人,只不过找碗安生饭吃,并不想知道什么家族秘辛,如果与长生无关,就不说了吧。” 太姨娘欣慰地点点头:“老奴果然没看错了,不过这些事与你有关,也不算是什么秘辛,一些陈年往事而已,谢家主子和年长的奴才都知道,放心吧,老奴不是多嘴之人,就是我不说,估计明净这次从晋阳回来也会告诉你的,你知道了没有坏处。” 长生放下心来,既然不提秘辛,那知道肯定没坏处,要在这里住得安稳,有些事确实知道了更好些。“谢谢姨娘为长生费心,姨娘请说吧!” 太姨娘点点头,眼神迷离起来,似是陷入沉思中,然后叹了一口气,细细地提起了当年之年。 当年的谢夫人,也就是如今的老夫人生下长女谢明珠之后就几年不孕,且被好几位太医诊为生养时受了内伤,可能再不能生养了。 谢老爷是独子,他的亲娘,当年的老夫人,如今该称为太夫人了,心急之下就给儿子买了贫家的清白女子莫姨娘为妾,莫姨娘进门一年就生下了明澈,成了老夫人的心肝宝贝,当时就和儿子说好,如果三年内谢夫人再无生养,为了不让谢家无嫡子,就把明澈养在夫人名下,为嫡长子,并记入族谱,将来继承谢家家业。 三年后,谢夫人果真还未生养,就以为自己再不能生了,很是理亏,再加上明澈小时候聪慧可爱,莫姨娘又是个不争不抢任人揉捏的老实人,也就同意了婆婆的安排,把明澈养在她的名下做为嫡长子,这些都是谢家族谱里记得明明白白的。 没几个月谢老夫人一病不起,很快驾鹤西去,临终前一再嘱咐明澈嫡长子之位谁也不许变,谢老爷是个孝子,全都应了。谁知婆婆去世不久,谢夫人居然有孕了,后来就生下了明清,这才是真的麻烦了,明澈是族谱记下的嫡长子,岂能轻易改变?明清却是真正的唯一的嫡子,夫人岂肯心甘? 就日日缠着老爷要改立明清为嫡长子,老爷却不愿违背母亲临终遗言,夫妻俩矛盾重重,后来夫人就让信得过的贴身丫头贞姑做了妾侍,并生下明净,就是现在的太姨娘,以期帮着她劝服老爷,可老爷只以母亲的话为准,也觉得明清没有明澈争气,所以谁也劝不下。要不是他突然得了急病,早把家业交给明澈了,所以兄弟俩至今相持不下,谁也不肯让步。 长生心里的疑团终于解开,难怪谢老爷亡故多年,郡伯之位一直空置着无人继承,老夫人暂领家主之职,原来如此。难怪林心慧对亲姐姐遗下的孤女如此冷淡厌恶,也难怪谢明清因她是明澈聘下的就冷嘲热讽。 不过明澈已是手握实权的大将军,他的嫡长子本就是假的,为何非要跟明清争一个郡伯之位弄得家宅不和?他是那么重权利的人吗? 而且,明净在这兄弟相争中到底是什么角色?看起来象是和事佬,他心里到底向着谁? 如果不是因为姝儿是个可有可无的女孩子,又有老夫人不愿事情弄得太僵处处护着她,恐怕也会成为明清的眼中钉,难怪太姨娘提及这些。 知道这些果真没有坏处,长生是真心实意地感激。“谢谢太姨娘,我明白啦,其实我进府不久就奇怪谢家的爵位和家主之位为何空置那么多年,原来如此,太姨娘放心,该提防的我会小心提防的。” 太姨娘却摇摇头,神色忧虑:“其实这些都与你关系不大。最重要的是,在这府里,二爷是最见不得大爷好的,凡是大爷看重和喜欢,他都千方百计地要争要抢,甚至不择手段,若是他觉得明澈真的如此看重你,无论他喜不喜欢你,定会不惜一切跟明澈抢你,他可是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所以你要特别地小心,知道吗?” 看着长生满脸的诧异,又意味深长地说:“其实你打扮成这幅样子最好,倒让他有些摸不透。” -----------锦瑟今日有事外出,提前上传,请大家支持正版订阅!再次召唤粉红票,满20张加更!请亲们多多支持! 第111章、无缘之人 长生愕然,太姨娘这话从何说起?莫非她也和李春桑一样以为自己想做明澈的妾室? 太姨娘正色看着她:“姑娘是个聪慧人,我说直说了。你第二次进府以后,人人皆言老夫人之所以同意你再次入府,是因为大老爷明澈从晋阳送你回府做教养姑姑只是晃子,等他下次回来一定会纳你为妾。周姑娘,我知道你是个品质高洁的人,可是做妾未必就不高洁了,若你有意,老夫人定会想法撮合,只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太姨娘这番话却是为了明净。她看得出明净的心思,所以想弄清长生的真实意图,虽然老夫人一心想撮合她和明澈,可若她无意谁也无法勉强,说不定明净还有机会。 若她意属明澈,就一定要劝明净死了这份心思,免得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反正听松院现有两个美貌妙龄的通房,以后再求老夫人给他聘一门家世出身相当的妻室,也算了结自己的心事。 长生无误了,那天李春桑喝了酒闹事非说她将来要做明澈的妾室,她以为不过醉话,一个寂寞女子的明言乱语,居然连太姨娘也这样认为,好象她就是明澈名份待定的妾室似的?自己果真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 顿时脸上发烧,自己以为偏安一隅从穿衣打扮到言行举止皆恪守本份,别人不会疑她有非份之想,谁知却还是被传成这样,听太姨娘的意思,就连老夫人也这么以为。 又一想,难怪太姨娘说出这番话其实在提点她?若有意于明澈,就离明净远一点。 她的样子却让太姨娘越发误解,以为她果真有意明澈所以才有些害羞,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是不希望明净为了长生与老夫人弄僵的。笑着劝道:“你也不小了,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打算,有此意也很正常,明澈是个重情之人,姝儿又与你有缘,他对你不会差的。” 长生抬起头,正色道:“大老爷有说过要纳我为妾吗?” 太姨娘狐疑地看着她:“这个倒没有。他一直未回府,真实意图无人能知。” 长生轻笑出声:“那就好,正好长生也无此意。此无心彼无意,我们只是无缘之人。” 太姨娘惊讶地看着她:“其实你做不做明澈妾室与老奴无关。老奴只是觉得你也老大不小了,虽做不了长房正室,做个贵妾也算终身有靠,你竟不愿意?” 长生迟疑了,太姨娘本身就是妾室,且是个没脱奴籍的贱妾,若是直言不肯做妾,怕会犯了人家的忌讳。 略加思索说:“长生出身乡野,乃是粗俗之人,不过做宫奴八年学了些规矩识了几个字,却因年龄大了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人家,又不好意思在家吃闲饭,所以才应聘做了教养姑姑,其实以我的身份和脾性,哪里敢高攀谢府?长生从未奢望过敢为将军之妾,太姨娘明鉴!” 太姨娘讶异地看着长生,连连点头,已经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根本就不愿为妾室,不愿与任何人为妾,也自知做不了正室,所以对明澈和明净都无意,入府只为了做教养姑姑,并没有别的心思。 她说的这样委婉,不过是为了让自己面上好看而已。只可惜明净的一片心思了,也可惜长生的性情品貌,两人居然也是无缘之人。明净虽是庶出,堂堂郡伯之府正经的三爷,先父生前还是皇上重臣,绝不可能娶一个农家女子为正室。不怕明净会为此太过纠结,他总不可能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 “老奴明白了姑娘的心思,倒是小瞧姑娘了。姑娘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喜打扮吧?这样也好,本来明清可能还听到一些传言会起什么心思,晚上见姑娘朴素沉稳,也能去些疑心,姑娘以后的日子也能安稳些。” 长生想起明清讥讽自己呆板无趣不男不女,摇头笑笑,她进府一直做此装束,别人大都已经习惯,明清是第一见,所以才出言相讥,这个轻狂之人不理也罢,反正以后见面的机会极少 在他看来,自己若有心为明澈之妾,还能不打扮得漂亮些想法子取悦他?就算明澈不在府不用太过于花枝招展,但也不必打扮得呆板无趣不男不女。本意是怕引起与明澈的闲话,少招惹些事非和猜疑,却对明清起了作用,防患于未然,果真无错。 长生也隐隐听出太姨娘似有为明净担心之意,想了想站起来福身说:“长生谢太姨娘提点,以后必当尽心教养大小姐,不付姨娘所托。姨娘是个好人,三公子必定会体谅你的苦心善待两个通房,等日后迎娶哪家千金小姐进门,长生定要好好向姨娘贺喜!” 太姨娘也听明白她的话,她是在告诉自己,她自知做不了谢家媳,也无意为人妾,自会本本份份做一名教养姑姑,不会与明净有任何牵扯不清之事,让她放心。 只可惜了这个孩子,想起明净的托付,太姨娘有些惋惜地拉住长生的手说:“其实谢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原本与你无关,你大不了走人便是,可老奴相信你定会放不下大小姐的,真的要走一定会左右为难的,所以告诉你这些,盼你小心行事能够留得时间久一些。你是个好女子,一定会有个好归宿,只是缘份未到而已,放心吧,老奴地位虽低,但只要在这个府里一日,就会护你一日,你只管教养好大小姐就行!我相信大少奶奶在天之灵定会保佑你的!” 在这个府里一日,就会护你一日,这是长生入府后听到最感人的一句话,却出自地位低贱的太姨娘口中。也许她只是记着大少奶奶的好不忍心锦姝再次无所依傍,也许只是因为明净的托付,但长生依然极为感动。 太姨娘不等她说出感激的话,又提醒道:“虽然二爷暂时不会关注你,但还要小心从事,且不可让他把你当做报复明澈的工具。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自知该怎么做,且去吧,那两丫头快回来啦,以后有机会老奴再慢慢对你说。” 长生恭恭敬敬地福身谢过,真心实意地说:“以长生身份,不敢说视太姨娘为亲人,但太姨娘却是长生除过亲娘和宫里的干娘之外最为敬重的长辈,长生会一辈子记着太姨娘的好!” 刚转过身,太姨娘在身后说:“十天后是明净生辰,他年满弱冠,一定会赶回来行冠礼的。” 长生一愣,他只比自己大了半岁?居然要弱冠了?在现在社会只是毛头小伙子,在这个时代却要正式担负起成家立业的责任,顾不上多想,转过身说:“恭喜太姨娘,三爷年满弱冠,老夫人和大爷定会安排他成家入仕,太姨娘会喜事连连的。” 太姨娘只点头微笑不语,走出东跨院长生方才明白,太姨娘并不是为了告诉她明净弱冠,因为这与她没有多大关系,她是告诉自己明净快要回来了,如果他去晋阳另有什么要事,十天之内就会知道结果,让她放心。 回到西跨院,紫葫尚未回来,想是前院家宴未散,她听到丝竹之声未停以为自己还在宴中吧。点亮烛台,暗赞这丫头细心,床铺铺得整整齐齐、炭盆未熄,铜壶里是满满的热水。 正待卸妆洗脸,外面有人轻声喊:“紫葫姐姐在吗?”是小维的声音,长生心里一喜,正牵挂着可乐和可喜准备去问她,赶紧应声道:“进来吧维丫头,你紫葫姐姐尚未回来,我有话问你!” 很快小维推门进来,喜滋滋地说:“其实我是想探听姑娘回来没有,想告诉你可乐和可喜的事,正好姑娘一个人在,我也不耽搁了。” 长生点点头,示意她趁紫葫未归快点说。 “下午你和李嬷嬷走后,我抽空去看了两个小丫头,可怜抱在一起气都快哭断了,她们其实并没有多怕李嬷嬷,因为自从大少奶奶过世后,陆奶娘又纵容李嬷嬷,被她天天打骂惯了,她们怕的是姑娘以后再不管她们。我好言相劝了一番,这两丫头还算机灵,很快明白了姑娘的意思,放心吧,她们对李嬷嬷又恨又怕,定会全力配合的,这院子的人大都巴不得撵了她!” 长生点点头,上一次借太姨娘之手放青苗回家嫁人,这一次借老夫人之手撵了李嬷嬷,谁也不会怀疑到她,其它人早已见风使舵不敢造次,锦姝院算是安宁了。 小维告辞欲走,长生喊住她:“你以前常在大少奶奶跟前服侍吗?” 小维眼圈一红点头道:“是,当年大少奶奶把奴婢和小妮两人从街上捡回来,我们姐妹俩颠沛流离四处讨饭已不成人样,是大少奶奶让人好生照顾我们,让我们好汤好饭将养了一个月,等身子好了才开始做事,也只是跟着两位嬷嬷陪伴照看刚几个月的大小姐,不用做杂活,那是奴婢从小到大过得最开心的日子!” 长生连连叹息,小维又察颜观色地说:“再过几天是紫葫娘亲的忌日,她定会请假回去的,到时我再来找姑娘。姑娘若有什么尽管问,奴婢知道的一定全都告诉姑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12章、婚事戏言 第二天早上,长生睁开眼睛,看看天色还早,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心里对明净和太姨娘充满感激,因为明净的嘱托,太姨娘才会如此坦诚相告,让她对谢府之事大致有了了解,以后说话做事会更加小心。 只是明净在晋阳会安排得滴水不漏吗?长生忽然觉得,既然明清如此嫉恨明澈,就不定会在他身边安插耳目,他会不会察觉什么?心里一时七上八下的,想了一会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明清如此视明澈为敌,明澈焉能不如?肯定早有防备,他从刀风剑雨里厮杀过来做到晋阳将军之位,能连这个也应付不来?不过长生还是想不通他为何非要争一个郡伯之位?只是为了嫡长子的名份吗?还是为了全父亲的心愿? 不过这些事终是与她无关的,大不了收拾包袱走人就是,长生再次审视自己的内心,摇摇头,发现自己果真放不下姝儿,难道这个小女孩与自己竟然缘深如此? 思前想后无比纠结,干脆起身穿衣,紫葫听到响动进来,着急地说:“姑娘,刚才小维来报,说是可乐和可喜两丫头昨天受了惊吓,今天双双一病不起,大小姐今天无人侍墨,可能无法上课了。” 长生装作吃惊的样子说:“这怎么好?这两丫头,不过老夫人训了几句,咋就吓成这样?若老夫人知道肯定心里不痛快,姑奶奶和裴家公子小姐都在,听说姑爷明天也要来,可别弄得大家都不痛快。” 紫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她不是知道李嬷嬷还背过人打骂过这两丫头吗?却不知长生心里做何打算,也不敢多嘴。 长生又问:“太姨娘知道吗?” “已经使人告诉了太姨娘,她说先服侍大小姐梳洗用饭,等你起来请你过去东跨院那边再做打算。” 长生沉吟一会说:“这样吧,家里有贵客,别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招惹老夫人不快,也先别告诉老夫人,就说是姑奶奶心疼侄女,求了老夫人放大小姐两天假不上课,等姑奶奶走了再说,若有人问起两丫头,就说她们受了凉。知道没有?你先去传话,我这就去回太姨娘。” 紫葫心里一凛,赶紧应了去正屋传话,长生自起来快速梳洗了,此时天还未大亮,她来到东跨院,秀儿迎上来:“姑娘请,太姨娘正等着姑娘!” 长生一面和她谈笑着一面往进走,心里却起了一丝怀疑,秀儿若是老夫人派来监视太姨娘的,那么紫葫也是老夫人派给自己的,俩人的作用都是一样的。为什么紫葫在明净托墨儿警告几句后,处处表现的十分规矩,而秀儿还是这么轻狂? 明净知道护着自己,就不知道护着太姨娘?秀儿虽是老夫人派的,也应该忌惮堂堂的三爷明净几分呀,老夫人能护得她几时?她就不怕明净反过来有一日报复她?她象那么蠢的人吗? 暗暗打量秀儿年轻饱满的身子、红润的鹅蛋脸、厚嘟嘟的小嘴和妩媚的挑眉凤眼,走路腰身略扭,心里一惊,这个十六七的小丫头毫无青涩之态,竟似有一种妇人的风情? 太姨娘正在屋里等她,也不避讳秀儿,直接就说:“怎么好好的可乐和可喜两丫头就病了?原来也没什么,大小姐还小,歇两天不上课也无没什么,关键是昨天老夫人刚训诫过她们,你说没打没骂的怎么就一病不起了?真不争气!老夫人心善,若知道了心理肯定不痛快,这不是给她添堵吗?” 正欲答话,却发觉太姨娘似在给她打眼色,秀儿就站在她背后,刚好看不清她的表情。心里一动,太姨娘本就是七窍玲珑心,她哪能看不懂这个道理,肯定又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就装作发愁的样子说:“这两丫头昨天是有些害怕,可后来好了呀,听说还吃了点心,喝了热茶,许她们睡觉压惊,应该没事了。或许是晚上睡觉蹬被子着了凉吧?家里有贵客,先别告诉老夫人让她心里添堵,依我所见,不如对外说姑奶奶心疼侄女,特意求了老夫人准她两天假不用上学,等明个姑爷和姑奶奶走了再告诉老夫人吧?” 太姨娘满意地点点头:“就先这么办,老夫人好不容易母女团聚,别惹她心里不痛快,我等会让刘婆子找个大夫从后面领进来给两丫头先瞧着,让她们尽快好起来,别落个老夫人吓坏了小丫头。” 两人商议得满意了,长生才告辞回去用早饭,饭后怕姝儿因昨天之事不痛快,就去看她。 刚跨进门就听到卧室里的笑声,长生松了一口气,正在门口等她的小维迎上来,小声说:“奴婢一大早趁李嬷嬷没起来,先给可乐和可喜偷偷送了些肉包子吃饱了,又让她们藏了些点心中午吃。后来厨房派人给她们送饭,两人推说病了不起床不吃饭,李嬷嬷跑去不敢再动手打,只胡乱骂了一气,两人只蒙头睡觉不理,李嬷嬷无可奈何只得走了。姑娘,大少奶奶在时,都不许人打骂我们,可是她李嬷嬷仗着陆奶娘撑腰,对我们姐妹和可乐可喜不是打就是骂,我们都盼着赶走这个恶婆娘!” 长生轻轻一笑:“放心吧,这次一定赶走她,还让她无话可说!” 走进卧室扑噗一声笑了,丫头嬷嬷全都无奈地围着锦姝,而她正坐在桌子旁拨弄一盘瓜子,把坏的全挑出来扔在地上然后用脚踩,嘴里还说着什么,虽然这种发泄怒气的办法太幼稚了些,可她终于对外界的不公和别人的恶意有了反抗意识,不再一昧退缩、恐惧和哭泣,长生已经很满意了。 锦姝看到她,笑吟吟地抬起脸:“姑姑,我在惩罚坏人!” “锦姝真了起,敢惩罚坏人了!来,姑姑陪你!”她的每一点点进步都值得鼓励和夸奖,等以后性子恢复正常了再慢慢校正是对是错。 大概昨天的晚宴惊吓了锦姝,午宴也没再邀请锦姝参加,只派人送来了一桌丰盛的酒席,说是老夫人请太姨娘替她陪着周姑娘和大小姐一起用,算是答谢昨晚的事,长生当然要做出受宠惹惊的样子,有美食吃又不是什么坏事。 第二天下午,谢明珠临走前带着十二三岁的长子裴子骏来看望锦姝,已经算是少年的裴子骏一身天蓝色绣花软缎夹袍,腰间墨色丝绳上悬着莹润的羊脂玉佩,面容俊秀白净、虽有些冷傲却举止彬彬有礼,倒是一幅世家公子的好模样。 谢明珠倒是极会做人,送给锦姝一只价值不菲的金镶玉佛挂件压惊,当场就用红绳挂在脖子上,又带来一些京中的新鲜糖果送与大家分食。 大概锦姝对她印象不错,她又笑得春风和熙,锦姝倒也不排斥她。谢明珠略问了几句她的功课,又说:“姝儿想去姑母家里玩耍吗?” 锦姝小脸一苦摇摇头:“我不去,我怕子琛姐姐!” 谢明珠有些尴尬地一笑,把儿子往前推了推:“不怕,姑母教训她!你子骏哥哥会保护你的,有什么好吃的也会先给你吃?对不对子骏?” 裴子骏稚气未脱的脸居然莫名地红了,有些别扭地拧过头去,长生有些好笑,心头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想起前世的婚礼上为了营造气氛常常播放的男女童声对话。 小女孩问小男孩说你爱我吗,小男孩问什么叫爱,小女孩说有人欺负我你要保护你、有好吃的要先给我吃,然后小男孩就回答说我爱你。 不知谢明珠的话是有意还是无意,倒与这段话简直如出一辙。谢明珠端详着锦姝精致粉嫩的小脸,轻轻地笑起来:“姝儿,长大给子骏哥哥做媳妇好吗?” 她话音刚落裴子骏脸刷地一红,跺跺脚就转身跑了,谢明珠只好匆匆告辞去追他,极少与外界接触的锦姝天真的仰起小脸:“媳妇是什么呀?” 满院的人一齐掩嘴而笑,锦姝拉着长生不肯放过:“媳妇到底是什么呀?为什么你们要笑?” 长生笑着说:“媳妇呀,就是将来要和子骏哥哥过一辈子的人!” 锦姝小嘴一撅,愤愤地说:“我才不要和子骏哥哥过一辈子,我要和姑姑过一辈子!” 众人再次大笑,长生心里却怪怪的,裴家现在正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一般的日子,谢明珠的家公裴寂为李渊宠臣,是炽手可热的权相,丈夫裴逊虽居次却是唯一的嫡子,听说也居高位,裴子骏是真正的嫡子嫡孙,锦姝父母皆是庶出不说,明澈与明珠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姐并不亲厚,何况锦姝在世上眼里又是个病孩子,怎么说也配不上裴子骏,年岁也不是很相当,谢明珠何出此言? 而且裴子骏虽是她的儿子,婚事却是由不得她作主的,且不说丈夫,上面还有公婆在堂,她何出此言?谢明珠可不是那么随口乱说话的人,难道裴家竟已默许了此事? 表兄妹亲上加亲,在这个时代再正常不过,长生却总觉得其中似有玄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13章、撵走恶奴 送走了女儿女婿和外孙,老夫人虽然不舍心情却是极好,乐滋滋地看着顺姑领着丫头们在整理带来的各色礼物。 顺姑耐下性子等到完全收拾好,挥手示意丫头们都下去,忽然跪倒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老奴这几日听到府里有一些不好的传言,是关于老夫人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还沉浸在喜悦中的老夫人一愣,不好的传言?关于自己的?什么传言吓得顺姑行这样的大礼? 眉头不由得皱起来,嗔怪道:“快快起来说吧!这么大年龄跪什么跪?我的脾气你还不知晓?” 顺姑却迟疑了,老夫人极其爱惜谢府的声誉和自己的贤名,虽然独掌谢府大权在握,却处处言情谨慎,不肯让人诟病分毫,若知道府里有了这样的传言,还不知气成什么样? 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老夫人,老奴也是昨天才听到,只是姑奶奶和裴家少爷小姐们都在,老奴不想扫老夫人的兴,所以忍着没提,今日却不得不说了。这几天府里都在传,说老夫人对大小姐的侍墨丫头又打又骂的,两丫头吓得一病不起,存心不想让大小姐读书,还说没娘的孩子真可怜,连丫头都要被人欺负!” 哗啦一声脆响,老夫人把茶盏狠狠地摔在地上,气得浑身直哆索:“这是哪个混帐东西说的?我不过教训了两个丫头几句,哪里动过一个指头?居然还牵连到大小姐身上,我成什么人了?连十几岁的丫头都要虐待?立即把贞姑传来!” 顺姑应了正要出去,老夫人喊住她:“外面传得厉害吗?” 顺姑不敢隐瞒,为难地点点头。老夫人脸色更加阴沉,思索一会,眼里疑云渐涌:“那天我走时不是说两丫头已经好了,还吃了些点心送去睡觉压惊,怎么忽然就吓出病来?外面还传得那么难听,倒象是有人刻意为之?算了,先别问贞姑了,秀儿说话不太沉稳,使人暗地把紫葫传来吧,看看是谁搞得鬼!” 长生午睡起来,听到外面有人进来,片刻紫葫进来,很小心地说:“姑娘,奴婢以前在鹤居堂相熟一个姐妹来了,想让我过去给她描几张花样子,姑娘这会若没事,奴婢去去就回来。” 长生轻笑了一声讶异地说:“紫葫还会描花样子?真看不出来。既是姐妹相邀,那就快去吧!” 紫葫不敢确定地看了长生一眼,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微垂着头说:“谢姑娘,奴婢去了。” 紫葫告辞离去,长生略一思索来到东跨院太姨娘正在看一本佛经,笑着说:“长生午睡起来,忽然想看看玉兰花开尽了没有,所以又过来叨扰姨娘了。姨娘没午睡吗?” 太姨娘觉得她怪怪的似有深意,却一如往常笑着回答:“没有,老奴瞌睡少,热天还眯一觉,冷天大多数时候都不睡。” 长生仍是浅笑着说:“听说老夫人每天都午睡呢,刚有鹤居堂的小丫头找紫葫过去描花样子,说老夫人已经醒了。” 太姨娘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站起来不露痕迹地笑着说:“正好,我还想着姑奶奶走了过去找老夫人说说话,又怕她这几天被闹腾乏了歇下了,我现在过去看看吧,人老了,就喜欢说说儿女的事儿。只是姑娘刚来,我却要走!” 长生也笑着说:“没事,我过来没什么事,本就为看花,姨娘有事请忙吧,我再看一会。” 太姨娘点点头,带上秀儿和灵儿走了,只剩下长生一个人站在玉兰树下,随手捡起一朵落花,虽仍是触手柔嫩、颜色皎白,却已经开败了。 紫葫进了鹤居堂,直接被领到耳房,老夫人和顺姑正在里面坐着,赶紧跪下说:“奴婢怕白天人多眼杂,正准备晚上去找老夫人说件事,可巧老夫人就传。” 老夫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并未发现什么,沉下脸说:“站起来回话,那两个小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府里怎么传得那么难听?” 紫葫站起来有些惶恐地说:“老夫人明鉴,奴婢这几天都没出过锦姝院,根本不知道外面有何传言!那天老夫人训诫了可乐和可喜两个丫头,您走后太姨娘令人给她们拿些点心吃了,又吩咐热热地喝了茶后睡一觉压惊,两个丫头到底年龄小,又有点心吃,又能偷懒睡觉,倒把什么都忘了。谁知她们睡下后,锦姝院的李嬷嬷居然跑去把她俩狠狠打骂了一顿,听说是周姑娘发现后阻止了。” 老夫人脸色阴沉得可怕,不动声色地说:“继续说下去!” 紫葫点点头:“第二天天还没亮,维丫头就跑来说那两个丫头吓得一病不起,不能给大小姐侍墨了,周姑娘说先不要张扬出去,家里有贵客,不要给老夫人添堵,就对外说姑奶奶心疼侄女,求了老夫人放大小姐两天假不用上课,然后她去找太姨娘商量给两丫头请了大夫,就说是她们感染了风寒,等姑奶奶走后再报告给老夫人定夺!” 老夫人“哦”了一声,面色缓和下来,叮咛几句放她离去。回到正房不解地对顺姑说:“这个周长生遇事倒很冷静,懂得维护老身的脸面,你说不会是她做下的吧?” 顺姑想了想:“周长生是个聪明人,虽是大爷聘下的,却也明白老夫人才是一家之主,这些天你又待她不错,前个晚宴上还为她训了二爷,她是知恩图报还来不及,又怎会如此诋毁老夫人?” “你是说,那些个谣言与她无关?” 顺姑点点头:“老奴想是这样的,大爷虽与二爷不合,也不至于指使周姑娘用这种手段来诋毁老夫人,周姑娘看着也不象,一定另有其因。” 老夫人脸色缓和了些,这时,有丫头报说太姨娘来了,她和顺姑交换了一个眼神,太姨娘笑呵呵地进来了,弯腰福身说:“老奴先恭喜老夫人了,姑奶奶与姑爷夫妻恩爱,姑爷又极有出息,裴少爷裴小姐小小年纪皆人中龙凤,又极孝敬老夫人,真真让人羡煞!” 老夫人呵呵地笑了令她入座,挥手示意丫头们下去,审视了一番方才说:“贞姑来不仅仅是为恭喜老身吧?” 太姨娘敛了笑意,侧过身子恭敬地说:“是,老奴确实有事告诉老夫人,这几天姑奶奶和姑爷都在,老奴怕扫了老夫人的兴,就和周姑娘商量着把事先压下了,方才估摸老夫人醒了,这才过来。” 然后一五一十说了老夫人那天训诫可乐和可喜之后,本来两丫头已经好了,却被李嬷嬷背着大家连打带骂给吓坏了,这几天吃不下饭起不了床,今天好好劝慰了一番方才能咽得下饭。 老夫人脸色顿时十分难看,太姨娘又说:“本来她是嬷嬷,管教小丫头也没什么,但是老夫人刚刚训诫过,她就拿着鸡毛掸子又是打又是骂,老奴亲眼看过,身上都是青一道紫一道的,才十岁出头的孩子,下手可真狠呀,结果两丫头吓得病倒了!” 顺姑看到老夫人气得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地说:“老夫人一生仁慈行善,对待寡老孤儿,无不体恤垂怜,我们谢家专葬家奴的坟地里,不知葬了多少无人掩埋之人,对待家奴更是极为宽慈,前段听说丫头家有寡母无人奉养,连赎身银也不要就放她回家,那两丫头犯了大错也只是训诫而已,郡城内外谁人不夸老夫人是活菩萨在世?今日却被一恶奴坏了声名,被传趁庶子不在欺凌生母早逝的孙女,连她的侍墨丫头也要虐待,如此恶奴怎么容!” 太姨娘听完更是满面惶恐,离座跪下含泪说:“是谁这样恶毒诋毁老夫人?这几日怕扰了老夫人与姑奶奶团聚,只守在锦姝院不曾出去,还和周姑娘商议把事情先压下,等姑奶奶走了再惩治恶奴,谁想外面竟传成那样!都是老奴失职,请老夫人责罚!” 老夫人气得重重一拍桌子:“那个恶奴仰仗什么这么横行霸道?既是她做下的事,府里为什么会传成那样?弄得我平白无辜受牵连!” 太姨娘赶紧说:“那个李嬷嬷是陆奶娘的心腹,陆奶娘在时对她颇为纵容,所以养成了狠毒跋扈的性子。自从老奴过去后,她无人撑腰看着收敛了好多,谁想竟又做出这种事!至于谣言,想是有些不明就里的人随便猜测乱传的吧?要不要把李嬷嬷传来审审?” 老夫人长舒一口气,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说:“算了吧,她是锦姝院的老嬷嬷,又深得陆奶娘信任,我若趁明澈和陆奶娘不在严惩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趁机给锦姝院找茬,还不知传成什么样子?贞姑去告诉她一声,就说老身这一次饶了她,三天后由她自己提出去奴才大灶上打杂,等陆奶娘或大公子回来再做计较,若敢再犯一次或者乱说一句话,定当严惩不赦!” 太姨娘松了一口气,正欲告辞离去,老夫人喊住她:“以后对锦姝院的人宽厚些,尤其是周姑娘,她想怎么管教大小姐,只要不是不得了的事情就由她去,回去好好安抚那两个小丫头,顺姑等会送些东西给她们压惊,慢慢让府里府外之人忘记这件事吧。” --------求粉票!求支持正版订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14章、潜入晋阳 明净一路疾驰终于提前一天到了晋阳,关中已是春意渐至,此处接近极北严寒之地,尚是天寒地冻,但晋阳城外依然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为了不引人注意,明净特意把家里的马车寄存在一个不起眼的客栈里,两名亲信随从也都留在客栈里等候,只带着墨儿一个,另雇一车外观很普通的马车入城。 晋阳城繁华依旧,他们悄悄入城后先不去将军府,走进距将军府不远的茶肆里,要了包厢歇脚喝茶,又赏了一点碎银令伙计去将军府把谢管家找来,托辞有故人来寻,墨儿开始不解其意,后来渐渐想明白。 谢承忠以为是晋阳城中有人为了接近大将军才请他前来,怀着一肚子疑问来到茶肆,走进包厢看见明净,惊得合不拢嘴,因为他离开不过月余。 “三公子,你这是?” 明净微微一笑请他坐下,“三公子”几个字让他有些愣神,仿佛他还是那个不问窗外事的翩翩少年,在谢府,盍府遵从老夫人的吩咐称他为“三老爷”,不过几天功夫,他就成了一个将要成家立业的成年人。 “谢管家别来无恙?以后还是称我为三老爷吧,老夫人已经把全家的称呼都改了。” 谢承忠不露声色地打量一番比以往沉稳许多的明净,点头应了,却不多问,道了声路上辛苦,直接就问:“三爷去而复返,可是有事?” “我有些要事要同大哥当面讲,并不方便进府,麻烦你悄悄告诉他一声,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里也不方便说话,让他找个地方等着我!” 谢承忠应过转身走了,墨儿试着问:“那周姑娘的家书和包裹怎么办?” 明净叹了一口气,虽然轻得几乎不可闻,墨儿还是听到了。他打开包袱,取出封好的家书,上书“父亲母亲大人亲启”,字体清隽秀丽,略带几分行云流水般的洒脱,对一个女子来说,已是极为难得了。 “这次我们停留的时间短不能耽误,从晋阳去云州还有好几天的路,等会大老爷来了,让他派人送你去,记住不要在城里逗留,再买些东西直接送去,说话做事小心点,送到速速返回。等会大爷自会给我安排住处,回来后直接过来找我,切记小心不要被将军府的人看到!” 墨儿赶紧应了,两人又等了一会,谢承忠终于来了,直接带他们来到一处偏僻清静的宅子,谢明澈在等着他们。兄弟俩略寒喧几句,明净先说明替长生送家书和包裹之事,明澈当即让吩咐管家安排可靠人送墨儿速去速回。 处理完杂事,秉退外人,兄弟俩关上门,终于言归正传。明净抢先开口:“大哥一定不解我为何去而复返吧?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我是替老夫人来看望已经怀孕的白姨娘的!” 明澈愕然:“什么白姨娘怀孕?她什么时候有孕了?你们从哪听到的传言?我当年纳她时,可是逼着她答应一辈子不得生养,一生一意只待锦姝好!” 明净定定地看着他:“我知道白姨娘没有怀孕,但府里人都知道白姨娘怀孕了,这个传言是我和周姑娘一手制造的,目的是为了瞒过所有人骗陆奶娘出府!” 明澈腾地站了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明净止至了他:“大哥稍安勿躁,且听我从头细说!” 然后一拳砸在桌子上,满面的愤怒和自责:“大哥知道吗?这次若不是周姑娘,我们不知要被那老虔婆骗到几时!可怜姝儿,自从大嫂去世,居然一直被她恐吓欺骗、牢牢控制在手里,才变成那般孤僻古怪!” 然后他细细讲了从长生入府一直到他临行前发生的所有事情,等到讲完,地上已是一地狼籍,茶壶茶杯皆被摔碎,明净紧紧抱住明澈苦劝:“大哥请虔怒,所幸周姑娘发现此事,那老虔婆已死,我走时姝儿已经慢慢好转,肯在院子里玩耍了,也不再那么怕人,有时还会和我说笑几句,相信有周姑娘在,她会慢慢变得和正常孩子一样的!” 明澈想起女儿苍白瘦弱畏缩的样子,心都要碎了,半天才稍稍平静了些,咬牙切齿地说:“便宜那个老虔婆了!若落到我手里,定叫她碎尸万段!你还好心替她收尸,合该扔在乱葬岗上喂野狗!” 明净苦笑着说:“我不过看在大嫂生前视她如母的份上才埋了她。都是我不好,没有看好那个老虔婆,倒便宜了她,也无法问出同党了!” 提及亡妻,明澈眼里闪过一抹痛苦,恨恨地说:“你大嫂生母早亡,打小不受嫡母待见,生前确实视她如母,她也是一心一意地照顾你大嫂和姝儿,何况你大嫂走时我们都不在场,到底发生什么无从查证全由她说,那时姝儿受到除了白梅和陆奶娘,谁也不肯要,所以我们才会被她骗过!她的同党到底是谁?” 明净不语,明澈明白过来,突地站起来:“难道是白梅?你大嫂离世之后我回到家,陆奶娘告诉我你大嫂临终时始终放不下姝儿并留下遗言,说白梅服侍她一场,终身被误,也不放心姝儿失去生母,就让我纳白梅为妾,让她和陆奶娘一起照顾姝儿,难道你大嫂根本不曾留下这样的遗言?一直是她俩在骗我?” 明净懊悔地说:“都怪我无用,居然让那个老虔婆寻了死,不过她那一夜似乎一直在袒护白姨娘,虽然看不出什么破绽,却值得人深思,大哥不妨细细问问白姨娘。” 明澈点点头就要出去,明净一把拉住他:“大哥且慢,你可是去抓白梅?” 明澈狐疑地问:“我当然要好好审问那个小贱人!有什么不对吗?” “可是将军府就那么干净吗?” 明澈顿时想起什么,倒吸一口气说:“我明白了,是明清,这几年我总觉得他一定会使人暗中监视我,却总查不出什么来,若冒然行动必会让他有所察觉,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这几天你就先在这个宅子里住下,我会安排可靠人来服侍你,今晚好好睡一夜,明早我带那个小贱人过来!” --------请大家支持正版订阅吧!请大家支持正版订阅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15章、受宠若惊 白梅坐在镜前正在试戴一只新买的钗子,尖尖的下颌大大的眼睛,略有些苍白的肤色,看着越发娇媚柔弱,却不经意发现眼角几丝细纹,心里一凉,怨怒地把钗子扔在桌上。 她今年已经二十七岁,和明澈一般大,也和亡故的少奶奶林心怡一般大,是一个红颜即将褪去而又没有孩子的女人,如同一朵即将调谢又没有结果的鲜花一样,虽然芬芳还在,却带了几分孤寂和凄凉。 可是,她有什么法子?当初爱上明澈,简直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不顾一切。初见时,他剑眉深目年轻俊朗,既儒雅出尘又有男人味,穿着大红色的喜服,面色沉静而温和,只一眼她就再不能自拔。那一刻,心里是羞涩而窃喜的,因为那是她家小姐林心怡的丈夫,也等于是她的丈夫,哪怕只能做通房丫头。 他们的新婚之夜,她守在屋外徘徊很久,别人以为她忠心事主,只有她自己默默体会着内心满是落寞和凄凉,直至怨恨渐生。她不恨他,却恨能够光明正大拥有他的林心怡,哪怕这个主子待她很好。 好在内心还是有些期盼的,她身为小姐的陪嫁丫头,将来的归宿就是姑爷的通房丫头。所以她越发乖巧忠心,更加用心地服侍他们,盼着他们新婚过后或者主子怀孕以后,林心怡能够开恩说一句“今夜你去服侍公子吧”,却一直也等不到,心上人明澈也不肯答理她,只把她当做普通的奴才。 后来林心怡开始考虑她的婚事,好几次托明澈找了家境和人品都不错的男子,要把她当妹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做正室,可是她心里再容不下任何男人。 心里却怨怒更生,自己那么忠心耿耿主子却依然容不下,就连怀孕生子期间也不给自己任何机会,还想把自己打发走,弱水三千,一瓢也不给别人饮。 她以要忠心侍主一生一世为借口,死活也不同意,为了能够留下,她更加用心细致地服侍,甚至跪下发誓要服侍林心怡母女俩一生一世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再不做她想。 渐渐妙龄已过,她更不愿意嫁给别人,哪怕一生一世只能看着他,也心满意足了。 上天终究待她不薄,后来林心怡病发而亡,她用尽心思终于做了他的女人,甚至答应他一生一世再不生养,只视锦姝为亲生,以此换来他些许的宠爱。 虽然明澈除了林心怡对待别的女人都淡淡的,但对她还说得过去,甚至只带了她远赴晋阳,在这个若大的将军府,她虽是妾室,却也是唯一的女主人。几年来,她在将军府甚至晋阳城都是极其体面和风光的,所以她一辈子都不想回谢府,甚至不惜使些手段期盼着谢明澈一辈子再不续弦。 遗憾的是当初答应过再不生养,且被他逼着灌下不易受孕的凉药,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儿子,成了她最大的心愿。为此她日夜用心手段讨好他取悦他,希望他能回心转意许自己生养,却至今未能如愿以偿,容颜却毫不留情地一天天沧桑起来。 贴身丫头银红看到她对着镜子脸色阴沉,明白她的心事,正欲奉承,外面有小丫头报:“将军回来了!” 白梅面上一喜赶紧站起来,眼角眉梢都是情意,简直与刚才判若两人,看到身披黑色狐裘领大氅的明澈,神情更加妩媚动人,含情带俏地迎上去:“将军回来了!看看妾身这只新买的钗子可好?” 明澈愣了一下,似是审视似是沉思看了她一眼,脸上浮起笑意:“嗯,不错,我昨天和太守大人一起去顺风楼吃饭,有几道菜做得很地道,颇似长安口味,刚才路过那里就带了几样回来,午饭时尝尝。” 白梅先是一滞,很快喜上眉梢不迭声应了,眼里水意迷漫,一定是她日日求佛感动了上苍,终于守得云开见日月,他第一次对她这么好。 赶紧道了谢笑意盈盈地上前,亲手替他解了大氅掸去灰尘,又拧了热巾子净面,然后令银红去看午饭准备好没有。 明澈仿佛果真受到佛祖点化一般,虽然仍是淡淡的,但神情却比平时要和熙得多,还不时说上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白梅简直心花怒放,素日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很快午饭摆好了,果真有三四道菜不象是将军府做的,有烧驼峰,猴头菇炖菜心、杏仁发菜豆腐羹等,全是白梅喜欢吃的,幸福感动的同时,心里也涌上了小小的得意。 林心怡是他最爱的女人又能怎样,早已化做孤魂一缕。 李春桑是他第一个女人又能怎样,不一样被冷落多年? 卢双娥是他的表妹又能怎样,他也不过看在生母的面上照拂一二而已。 秋枫红年轻貌美又能怎样?还不是被视若无物? 只有她,不但以妾室身份成为将军府的女主人,还是他现在唯一的女人,如今更是融化了他那颗冰冷的心。 一个难得地有了几分热度,一个百般迎合卖弄风情,这几乎是白梅多年来吃得最开心的一顿饭。 饭后白梅要服侍明澈午睡,明澈却推辞他还有些公事要去书房处理,让她自个去睡,自己晚上再过来。 白梅怕他生厌不敢太过纠缠,连忙应了独自回房小睡,为了晚上容光更加焕发,按着少奶奶林心怡以前教的法子敷了面膜,这才满脸幸福地睡下。 小睡醒来之后,心腹丫头银红听到响动进来服侍,白梅下了床准备去梳妆,却觉得心口饱胀难受,站起来一阵头晕作呕,干呕了一会儿仍是难受的厉害,银红连忙扶她躺下。 白梅缓了一口气,暗叹自己好没福气,明澈态度刚刚好些,自己身子又受不住了。却还是不甘心,吩咐银红去告诉将军说自己身子不适,本来她是不敢用这些小事麻烦明澈的,但今日不同,正好试试明澈是不是真的要好好待自己。 银红来到书房,看到大门紧闭,有些战战兢兢地上前敲门,书僮砚儿打开门,银红鼓起勇气跨进去,明澈正在里面看公文,银红不等他发问赶紧跪下:“白姨娘午睡起来不知怎地忽然身子不适,特命奴才来告诉将军!” 明澈有些吃惊地说:“怎么会呢?中午还不是好好的?难道吃坏了肚子?到底女人弱些,多吃几口都受不住,砚儿,你去告诉管家请个名医来看!” 砚儿领命退下,明澈又放下公事去看白梅,银红心里极欢喜,如果将军今天肯去,白姨娘一高兴又要重重赏她。 白梅看到明澈眼圈一红,心里感动极了,他果真肯善待自己了,一点小病居然肯过来看自己。明澈也不多言,只说大夫很快就到,让她好好歇着不要担心。 很快名医朱大夫来了,替白梅把过脉后,呵呵地笑了:“恭喜将军,白姨娘有喜了!” 明澈满脸的愕然,半天说不出话来,大夫喜滋滋地去外面写安胎药的方子,白梅惊极后喜,想起当初绝不生养的誓言,看到明澈面上并无喜意,顿时又惊又怕,掀开被子下了炕,扑通跪下,拉住明澈苦苦哀求:“白梅不敢违背当初的誓言,但妾身已经不年轻了,好不容易有了将军的骨肉,求将军垂怜留下他!” 明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扶起她说:“有了身子还动不动跪什么?当初我是想着姝儿幼年失母,期待你能视她如亲生,所以才逼你发誓永不生养,谁知你还是有了身子,天意不可违,那就留下吧,我的骨肉我也舍不得,我年纪也不小了,姝儿总是女儿,没个儿子也不行。” 白梅一听保住孩子有望,不由得喜极而泣,明澈又说:“这些年你待姝儿确实很好,离得这么远还不忘常常做些衣服鞋袜派人捎回去,看到新鲜好玩的也要买下来捎回去,这些我都看在眼里。而且我想过,孩子若生下来,与姝儿总是亲生的兄弟姐妹,你以后会更加善待姝儿对不对?” 白梅一再发下毒誓对待姝儿定要比对自己的孩子更亲,明澈连连点头,打发走大夫令人去抓安胎药,又令银红好好服侍,然后就走了。 看他走远了,白梅喜极而泣,重重地打赏了银红和其他丫头嬷嬷,起身下床一直来到佛翕前,上了三柱香,恭恭敬敬地磕了头,许下如果一举得男,以后定要天天烧香拜佛。 一直到晚饭时分,外出公干的明澈方才回府,吩咐厨房做了清淡可口的饭菜送来,又陪着白梅一起吃晚饭,特许她不用服侍,以后好好养胎就行。 白梅简直心花怒放,忍不住得意忘形又是撒娇又是撒痴,服侍的丫头嬷嬷觉得再正常不过,哪个女人不是母凭子贵? 明澈居然好脾气地丝毫没有不快的表现,还说他打听到,晋阳城外的西山上有座送子观音庙,听说孕妇亲去庙里烧香不但生养顺利,新来的主持还能算出男女,如果白梅身子能支持得住,明天一大早想带她去烧香。 得明澈如此重视,白梅自然喜不自尽,连忙命银红收拾东西,明天起早去烧香。(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16章、乐极生悲 第二天并不是休沐日,明澈特意暂停公事一天陪白梅去庙里烧香。虽然晋阳山高皇帝远,但他一直恪尽职责,从不肯松懈分毫,今天实在是个例外。所幸天公做美,虽然仍是寒冷入骨,但太阳却亮晃晃地挂在天上,已是难得的好天气了。 因为佛门清静之地,两人都换上比较素净的衣服,白梅不敢在佛祖面前造次,衣饰妆容也很简单,乍看之下只不过是普通富裕人家的夫妇。 临上车前明澈又说主持脾气古怪,最见不得富贵人家奴婢成群地涌进庙里扰乱佛家清静,下令除了车夫谁都不用去,银红也留在府里。白梅欢喜极了,整整一天只有她和明澈在一起了,只希望今天去后,主持能够算出她怀的是男胎,从此以后地位就无人能撼了。 马车外表朴素里面舒适温暖,车子颠簸的时候,白梅坐不稳倒在明澈身上,索性再不起来,一路上就那样抱着他的胳膊紧紧依偎着他,神情羞涩而妩媚,而明澈老僧入定一般没有任何表示地闭目养神。 白梅想起他以前和林心怡坐车同游,一路都揽着她的肩,神情如同春风般和熙,不时笑语声声传出车外,林心怡有了身孕后更是呵护备至,心里渐起恨意,发誓等孩子生下来,她们母子一定要取代林心怡母女俩在他心中的位置。 马车出了城一路往西,道路渐渐颠簸,白梅几乎都要趴在明澈身上。走到半路上,明澈见道路越发颠簸,怕白梅受不住动了胎气,就令车子停下,两人在路旁的小茶肆里歇一会儿再走。 坐下不久,一个模样憨厚的青年轿夫过来问:“敢问一声,老爷和夫人可是去西边山上的庙里求子?” 一声“夫人”喊得白梅心里极为舒坦,自觉尊贵了几分,不等明澈回答就笑着说:“我们是去找主持的。” 轿夫憨笑几声说:“两位是第一次来吧?可知马车是走不到山下的,越往前走,道路忽高忽低越发难走,一般人都是马车走到这里就停下来雇轿子上山,两位若不听劝,前面可不容易雇下轿子,到时进退两难不说,弄不好还动了夫人的胎气,真是得不偿失呀!这里有两乘轿子,老爷和夫人一人一顶刚好,放心吧,我媳妇是个干净人,轿子里面收拾得很是洁净!” 一声声老爷夫人,白梅喜极,几乎要视他为知音了,却又不敢擅作主张,就碰碰明澈的胳膊,用可怜巴巴的眼光看着他。 明澈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不露声色地说:“这个轿夫说的有理,万一路越来越不好走,到哪里去找轿子?” 白梅又是被称夫人,又有明澈的关心,心里高兴极了,赶紧应了和明澈弃车登轿,明澈令车夫先回去不必等他们,然后和白梅分乘两乘轿子往西山走去,随着轿子的摇晃,起个大早的白梅渐渐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全身酸痛难受极了,这才惊醒过来,还未睁开眼睛,就被冻得直发抖,迷迷糊糊泛起了嘀咕,莫非下雪了?怎么这么冷?自己好象坐在雪地上? 她使劲睁开眼睛,顿时吓得惊叫起来,却没人理睬。仿佛做梦一般,她被绑着手脚正坐在冰冷的青砖地上,这是一间极寒酸简陋的屋子,想是久不住人,到处都有一层厚厚的灰尘,她的斗篷和裙子被弄得脏污不堪。 惊恐过后,心里迅速思量开来,她和明澈不是中途换乘轿子去西山送子观音庙吗?怎么会突然被绑起手脚关进这间屋子里? 那么明澈在哪里?他不会也被关起来吧?难道是那四个轿夫做下的?他们到底是恶徒还是别有所图?所以在半路上欺骗自己和明澈上了他们的轿子,然后暗中动手脚? 顿时心急如焚,明澈可是晋阳将军,英武不凡,当年随秦王李世民马上打天下,刀光剑影中出入战场多年,至今身上还有伤痕,他又岂是那四个轿夫能控制得了的?难道关键时候他竟撇下自己先跑了? 白梅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自己没有怀孕,明澈也许会这么做,现在怀了他的骨肉,相信他是绝对不会的。可是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里七上八下地胡乱猜疑了一会,地上实在冰冷入骨难以忍受,白梅终于忍不住乱喊起来:“来人啦!是谁抓了我,快放了我!我的丈夫呢?” 她终于喊出了“丈夫”二字,虽然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作明澈的妻子,心里却是把他当丈夫的。 正当她又哭又叫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站在门口的霍然是面色阴沉的明澈,正无比痛恨鄙夷地看着她,他的身后站着谢家三公子明净,两人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白梅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他远在晋阳是怎么发现的?难道是谢明净察觉了什么才赶来晋阳? 如果是真的,自己恐怕会被活活掐死!惊恐之下蓦地想起身孕,顿时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对,有肚子里的孩子,明澈起码暂时不会对自己动手,他再心狠也会怜子的,等孩子生下来他的气就消了大半,那时再借口孩子太小离不开亲娘,说不定他会饶了自己。 白梅稍稍心安了些,她平静了一下心绪,有孩子为依傍,生机尚存,说什么也不能承认那件事。脸上一悲,眼泪滚滚而下,可怜巴巴地说:“将军!妾身作错了什么?地上这么冷,你就不怕冻坏妾身吗?你不是说带妾身去西山送子观音庙,又怎么到这里来? 这是什么地方?” 明澈怒极,一脚把她踹倒在地,咬牙切齿地骂道:“恶毒的贱人!居然敢跟我装腔作势!” 白梅被踹得痛极,眼泪流得更狠了,心里却更加惊慌,他怎么丝毫没有怜惜自己的意思?眼看明澈又要踹她,顿时恐惧至极哀哀地哭求:“将军不可!你为何不问青红皂白就如此对待妾身?你不怜我也罢,难道就不怜你的骨肉?你再一脚下去,妾身命贱无所谓,你的孩儿就保不住了!将军不可乱来呀!三公子!三公子!求你快劝劝将军!” 明澈闻言根本不为所动,神情更加厌恶痛恨至极,上前仍是狠狠一脚,不顾白梅凄惨的尖叫怒骂道:“贱人!还真以为自己有了身孕!你也配!” 第117章、左右两难 白梅惊惧万分地看着因为愤怒而面目狰狞的明澈,彻底瘫软在地,颤抖着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奴婢怎么不知?” 明净拍拍愤怒至极的明澈,把他拉向身后,极为厌恶鄙夷地看着白梅:“不说你有身孕,怎能顺利瞒过众人骗你出府?又怎能以养胎之名把你关在此处?又怎能欺骗陆奶娘那个老虔婆心甘情愿离开谢府?你先说说你和那个老虔婆是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要那么对待姝儿?” 白梅面上一滞,也似松了一口气,神情满是痛苦和不甘,他居然如此看重林心怡母女俩,居然设计用假怀孕来欺骗自己!昨天的饭菜一定被他加了药,所以自己才会出现那种反应,那个大夫也肯定是串通好的,自己就如此不堪吗? 明澈又要上前踹她,被明净拉住苦苦劝住:“大哥若打死了她,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白梅心里更加悲凉。自己从十九岁那年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虽然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但所有作为全是为了得到他的眷顾而已。谁知付出那么多,到最后林心怡母女在他心里仍然如同珍宝一般无人能够取代,而自己却如同毒刺一般不除不痛快。 她极为不甘地抬起头,满面悲凄地看着明澈:“将军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从十岁就跟着大少奶奶,一直对她忠心耿耿,她也视我为亲姐妹,我们都是无母之人,所以陆奶娘一直把我们俩视作女儿,我们三个本就是一家人,大少奶奶过逝后,奶娘又把我和大小姐视作至亲,将军要问我们是关系,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就是这个关系!” 明澈闭上眼睛强忍着内心的愤怒,耐心地听下去,明净见她的回答和陆奶娘如出一辙,想起长生说陆奶娘之死并不是畏罪自杀,好象是要保护谁,忽然明白她想要保护的人除了白梅不可能再有别人。 “这几年是谁在全心全意地照顾姝儿?将军难道不知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就是我和奶娘?大少奶奶过世时,除了我们俩陪在她身边你们都在哪里?姝儿小姐受了严重的惊吓和刺激,如果不是我们安抚劝慰,她还不知变成什么样子?直到现在她除了我们都不肯和别人多说一句话,若离了我们小姐还能活下去吗?如果我们对她不好,她会是这样子吗?” 明澈无比自责地退后几步掩面不语,明净气得上前再次一脚踹倒她,怒斥到:“你这个贱人还敢巧言狡辩!大嫂在世时是怎么对待你和那个老虔婆的?我和大哥有多信任你们?可你们为了一己之私,表面对姝儿照顾得无微不至,背过人百般欺骗恐吓控制姝儿,利用她来提高自己的地位,不惜把她变成一个孤僻古怪怯懦的孩子,如果不是周姑娘发现了其中问题,我们还不知要被瞒到什么!姝儿还不知会被你们害成什么样子!那个老虔婆已经畏罪自杀了,还有谁是你们的同谋快快老实招了,要不然今天定让你生不如死!” 白梅“啊”了一声掩面而泣,陆奶娘居然已经死了!看样子她一直护着自己什么也没说,也许曾经怨恨过她,但这一刻已经释然。 她抹去眼泪,自知无法隐瞒,多年的积怨齐齐涌上心头,无比怨毒地盯着他们:“她们活该!那对贱人母女活该!一死一病还要牢牢占着位置,早知道当时就该掐死那个小贱人,让她去阴间陪她娘去!诅咒林心怡永世不得投胎,诅咒小贱人不得好死,诅咒你万箭穿心暴尸荒野去阴间陪那两个贱人吧!” 明澈怒极,扑上去怒斥暴踢,白梅开始还一边翻滚一边恶毒地咒骂着,到后来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明净看到她已经奄奄一息,使劲拉住明澈苦劝:“大哥不可,打死就什么也问不到了!咱们先下去商议商议,等你冷静下来再说吧!” 然后喊谢承忠进来,两人连推带拉,费力地把明澈拉出去,令他的心腹看紧白梅,这才把明澈拉到他暂住的卧室里苦劝,好半天明澈才气顺了些,想起亡妻,却还是意难平。 “我好歹也喊她一声母亲,那些年出生入死奔波在外,还不是为了给谢府挣些功名和荣耀!我为此不辞辛苦,把妻女托付于她,可她是怎么对待你大嫂的!她逼全家人跟她去庙里烧香不说,还非要住一晚,若不是她这么多事,你大嫂发病那天晚上府里好歹有个主子在,她也不至于被一点小病要了命!我形支影单不说,姝儿因为幼年失母才会受到惊吓,还被恶奴欺凌!” 提起往事,明净有些羞愧:“说起来也是我不好,对大嫂和姝儿照顾不周所至。” 明澈摇摇头:“你也有你的难处,你也是受制于人呀,总不能眼看着自己的亲娘被她欺凌。你放心,大哥以后若是有法子,定要逼得她交出姨娘的卖身契。她这次许你来,是不是又让你劝我?” 明净点点头:“要不是我还有这点用处,她怎肯善待我们母子?她派我来一是以为白梅真的有孕,为了拉拢你派我送来些补品,二是让我劝说你回头是岸,不要为了遵从爹爹的遗言一意孤行,免得到最后给谢家带来灭顶之灾。 她的原话是,回头是锦绣前程,固执下去将会死无葬身之地,且不说嫡母兄弟的死活,就连姝儿都会受牵连发落教坊毁了一生!” 明澈听到最后一句,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想起女儿精致苍白的小脸和怯懦惧生的样子,想起和亡妻以前的种种恩爱,脸上痛苦地抽了抽,跌坐椅子上抱头不语,半晌声音空洞地问:“明净,你是怎么想的?” 明净想起长生清明的眼神和嘴角的浅笑,坚定地看着他:“他们控制不了你,就想为我聘下一个他们中意的妻室,想把我牢牢地拴在他们身边。大哥放心,我只听从你的安排,绝不会受他们控制,爹爹不是许下我婚事由自己作主吗,正好借着这句话拖一上拖!” 明澈神情严肃地点点头,郑色道:“那件事不会相持很久,估计年内就会见争晓,你的婚事一定要先拖着,等那件事定下来再做打算,别无辜受到牵连。” 明净沉默了一会抬起头看着明澈:“我根本没想这么多,只是不想与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也不希望这世上再多一对怨偶。有你这句话正好,下次母亲再逼我订亲,我就知道怎么说了。”想起长生,心里猛地痛了一下,无论他娶谁,她都不会在意吧,因为那是与她无关的事。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内心的疑虑:“大哥,你跟我说实话,你觉得谁的胜算更大?他若败了你该怎么办?我觉得无论是哪个胜算,这天下总是姓李,与咱没有多大关系。我没那么大的能力和抱负,我只想保护自己的亲人,只希望谢家不要受到什么毁灭性的打击。” 明澈叹了一口气,低声说:“谁胜算大还用问吗?太子是真正的嫡长子,皇上亲封的储君,朝中绝大部分势力都倒向他。秦王的虽然英勇无畏功绩显赫,但总是次子,身边大都是草莽和武将,在朝中并无多大势力,如今天下太平,这些人就更没什么用处,他之所以如此看重我,不过是为了留后路而已。” 明净睁大了眼睛:“难道他想万一事败退守晋阳拥兵自重甚至二分天下?” “要不是如此,何至于为一个小小的郡伯之位相持不下?武功郡虽小,却是蜀地和凤翔入京必经之地,若有战事极为重要,而且还是秦王的出生地,保住那里也关系到他的面子。”明澈想起父亲临终前的遗言,沉默了。 明净诚恳地说:“虽然我一心盼着姨娘能够脱了奴籍做个贵妾,那么大年龄不再对着别人自称老奴老奴的,将来能入祖坟而不是乱坟堆,也盼着自己能够功成名有能力保护亲人,但我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逼着大哥昧着良心做出选择。 不过我想,爹爹临终前能留下那句话,其中必有深意,我相信爹爹,所以大哥不必多虑,照他交待的去做就行。不过你放心,现在有周姑娘在姝儿身边,又有姨娘暂管锦姝院,我以后定会时时留意,绝不会再让别人伤害姝儿分毫。” “你也放心,这件事我会认真考虑的,他俩已势同水火,两边都逼我逼得这么急,我想不会拖太久,很快就会见分晓。总之这个关头,你记住暂时不要订亲不要入仕,轻易不要结交别人,等大局已定再说,不会误了你的。” 明澈仔细嘱咐了明净一番,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沉重的话题,明净一一应了,心情却莫名地沉重起来。 明澈想起与长生匆匆数面之缘和她为锦姝所做的一切,敬意和感激油然而生,他从袖袋里掏出几张百两银票递给明净:“虽说钱财是身外之物,却也能聊表心意,替我送一张给周姑娘以示谢意,其余的你收着自己用吧。” 明净点点头,想起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白梅,提醒他说:“白梅的事一定要安排好,不要露出什么破绽,先瞒过将军府的人再说。既然他们争你争得这么厉害,将军府里肯定有耳目,说不定还有二哥的势力,你要小心从事,不要象我一时粗心大意让陆奶娘死了,白白放过了幕后之人。” 第118章、死不悔改 弟兄俩谈了一会,想起白梅刚才被踹得不轻,有些放心不下,万一她死了线索就全断了,复又去看。 怕走露风声,白梅已被谢承忠派人移到地窖里。明澈和明净下到地窖,一角放了干草堆,白梅有气无力地躺在上面,身上盖着旧被子,不致于让她冻死。 看到明澈进来,白梅呻吟一声,眼泪流了下来,满脸的悲凄,再不见了刚才的怨毒,她想挣扎着拉住明澈的袍裾,却没有力气,低泣了几声定定地看着明澈。 “将军知道吗?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小姐出嫁那天,第一眼看到将军的是奴婢,最先爱上将军的也是奴婢,并不是小姐。奴婢自知身份低贱,只希望有一天能从小姐手里分一碗薄粥做你的通房,可是人人都夸温婉善良的大少奶奶却容不下任何人。” 明澈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陪伴自己数载的女人,亡妻极其厚待的女人,实不说不清是爱是恨。沉默了一会方说:“其实少奶奶从没有要求我专宠她一个,是我自己不想要别人。你有什么资格怪她?她何曾薄待你半分?” 白梅摇摇头,满目幽怨:“谁都知道她不曾薄待我,可她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为什么一心想把我嫁出去,我那么全心全意地服侍她,连做你的通房她也不容吗?我一直等呀等,等她开恩,等你肯看顾我一眼,却一直蹉跎到了二十四岁才做了你的妾室。” 明净冷笑道:“难道大嫂对你好就是为了让你抢她的丈夫?她给你挑选了那么多的好人家,是你自己放着明媒正娶的嫡妻不做偏要做婢妾,还有脸怪她误了你的青春?她最后还不是留下遗言让你如愿以偿了?她托你们照顾姝儿,你们是怎么对待姝儿的?有什么面目责怪别人?” 白梅并不应他的话,只可怜巴巴地看着明澈:“将军,我再不好,这些年也是全心全意服侍你的,难道你都不曾感动过?我不过因赌一时之气说了几句出格的话,将军就要把我活活打死吗?将军明鉴,我这几年我一直在将军身边,哪里知道府里发生过什么?又哪里知道奶娘会对姝儿做什么?奴婢真的很冤,求将军垂怜!如果将军不信,请把奴婢送回谢府,我一定不辜负大少奶奶和将军的托付,从此全心全意地照顾姝儿!” 好个厚颜无耻的女人!不等明澈发怒,明净狠狠踹了她一脚骂道:“你这个女人,真是无耻之极!我和大哥还对你心存善念才过来看看,你居然死不悔改,还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你快从实招来谁是同谋,要不然即使大哥不动手,我也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白梅闭上眼睛,蜷成一团缩在墙角不语,明澈厌恶地看着她:“给你一晚上的思考时间,好好想想你和你的同谋都做了什么!明早再不说实话,我一不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和明净踩着木梯出了地窖,因为地窖里容不下太多的人,谢承忠在上面等他们,看到他们出来,小心地问“爷,可有什么吩咐?” 明澈点点头:“使人看牢她,免得她又做出什么坏了我的事!特别是晚上多留神,她被我踹得不轻,小心别让她那么快就死了,如果实在冻得不行,就放个炭盆吧,我还有重要的事要问她。我等会就回将军府,晚上三公子就住在这里,有什么事及时找他商议。” 谢承忠一一应了,明净留下,明澈自回府去。到了将军府,众人见白姨娘没有回来,都很惊讶,明澈派人招来内院管事郑嬷嬷,说有事情交待。 郑嬷嬷也听说了白梅居然没有一起回来,心里惊疑不定地来到正堂,明澈慢慢地说:“今个我和白姨娘去了西山送子观音庙,主持看过之后说是男胎,又说我命中子嗣艰难,孩子根本不易存活,特别是将军府前几年杀孽大重,对胎儿影响极大,若真的想平安生下,白姨娘从现在起就要远离将军府,在外另租地方住下直至孩子出生,还说将军府中诸人不得前去打扰,就连我也不能常去探视,另找全福之人服侍她,以免冲撞。” 郑嬷嬷“啊”了一声,半天才反应过来,心里极为不甘,谁不知道将军年龄不轻了,却还没有儿子,若白姨娘怀的是男胎,孩子出生之后地位肯定不同一般,自己如果能够前去服侍,还不得她另眼相待? 想起没有看到白梅,赶紧问:“那白姨娘呢?她再不回府了吗?” 明澈依然面无表情:“我怕出意外,借了朋友在城外的一座庄子,从庙里出来就让白姨娘直接住下,现在谢管家有那里看顾着,那庄子清静齐整,养胎最好。” 郑嬷嬷不甘心地说:“可全是不熟识的人服侍,白姨娘能习惯吗?依老奴所见,不如在府中旧人里选一两个老实中用、又深知姨娘习性的人在身边,再从外面挑全福之人服侍,这样可能更好些。老奴拙见,还请将军定夺!” 明澈面无表情,淡淡地说:“这个我问过主持,她说除了白姨娘的贴身丫头银红,将军府里谁也不必跟着,白姨娘自己提出让郡伯府的陆奶娘来陪她,我已经派人去接了,不日就会来晋阳,你管好内院就行,其余事情不必操心。你下去告诉银红,让她收拾好白姨娘常用的衣物用品,半个时辰后送她过去,那边东西很齐备,只需要常用之物就行。” 郑嬷嬷失去服侍奉承白梅的机会,虽然极为不甘却也无法,只好退下告诉银红去准备。 银红一直就是白梅的心腹丫头,平时仗着白梅撑腰,在府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听说整个府里只有她一个人有资格过去服侍,简直得意极了。想着白姨娘如今地位今非昔比,自己肯定也会跟着沾光,就略收拾了一点自己和白梅的常用之物包好,等待明澈派人送她过去。 半个时辰后,郑嬷嬷过来催她走,说是将军已安排好人送她,现在门外等着,让她快走,最好赶在天黑前到达庄子。 银红欣欣然令小丫头拿上包袱送她上车,郑嬷嬷艳羡地看着银红黄黄的头发和脸上的雀斑,想不通这个没姿没色的丫头怎么这么得白姨娘的信任和将军的重视。走了几步,终不甘地拉拉银红,有些忸怩地说:“老奴这几年一直服侍白姨娘,她不在老奴还不习惯,姑娘过去后能不能跟白姨娘说说,把老奴也要过去?” 银红当然知道她的心思,暗嗤她若大年纪,脸皮又厚又小气,想让自己讲情,还舍不出送东西,过去后还不是要跟自己争抢主子的恩宠,她才没那么傻。 就笑着说:“那有什么问题,我巴不得嬷嬷和我做个伴儿,不过姨娘愿不愿可是她的事!” 郑嬷嬷暗喜,连声谢过。来到大门口,两个面无表情的护卫正等着,一个牵着马,一个站在马车旁,银红看到他们冷冰冰的脸,有些害怕,赶紧登上车,郑嬷嬷还欲上前再说几句,马车已经走了。 不多时,马车出了城,车速越来越快,银红被颠得紧紧抓住车顶用来稳定身子的布带,却不敢出言阻止,不知驶了多长时间,外面已经全黑,车子还没有慢下来,她已经颠得受不了,忍不住出声道:“停下来!”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赶车的护卫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银红揭开帘子,看到外面黑漆漆的,一弯晦暗无华的新月,几颗清冷的星子一闪一闪的,周围全是荒野无半点人烟,几乎连声狗叫也听不到,心里有些害怕,怯怯地说:“请问什么时候到?不是说要赶在天黑前到庄子吗?我还要服侍白姨娘。” 对方的声音依然没有半分感情,冷冷地说:“急什么?到了自然会喊你!”银红不敢再出声,任由马车继续疾驰。 又过了大约有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顿时招来一阵狗吠,银红早已被颠得七荦八素,她喘口气,刚靠在车壁上想休息片刻,外面就不耐烦地催她。 银红挣扎着下了车,却几乎要站立不住,略一打量周围,顿时惊疑不定,这哪是什么庄子,一间旧民宅还差不多,虽然夜里看不清什么,但是土旧的木门和低矮的围墙,怎么也不象富贵人家的庄子,将军不至于找这么个地方让姨娘养胎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瘦高的男人挑着灯笼走了出来,向两名护卫点点头,就审视地打量着银红,很快失望地说:“这等货色?” 一名护卫不满地说:“这等货色怎么了?倒贴银子送的还嫌不好?给,这是十两银子,将军吩咐要卖得远远的,最好卖到南边去,再不让她回来,若被人在这里发现她,定不会轻饶你!” 瘦高男子接过银子不迭声应了,拉住银红的袖子就往里拽,银子吓得声音都变了,带着哭腔问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护卫冷冰冰地说:“将军吩咐,说未出生的小公子是火命,你是水命,会妨到他的,让把你卖的越远越好,你的包袱行李许你带上,快走吧!” 说完从车厢里拎出粗布包袱塞给银红,一个跳上马车,一个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瘫软在地的银红。 -----21日有事回家晚了误了更新,今天一定补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19章、回头无岸 临睡前,明净想起因为他考虑不周让陆奶娘自杀,留下许多未解的谜团,有点放心不下白梅,就再次来到地窖查看,这一次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要不然有些事就永远成了秘密。 谢管家很谨慎,不但在地窖里安排体健有力的婆子守着,自己就睡在地窖入口的房子里,可以随时查看白梅的情形。 看到明净进来,他小声说:“晚饭让人送了热粥和小菜进去,婆子喂她吃了些,看样子精神还可以,只是不肯说一句话。晚上我安排两名婆子不错眼地轮流看着她,我就住在这里,有什么事随时照应,公子放心吧。” 明净点点头下去查看,里面放了一个炭盆,倒不觉得寒冷,白梅依然蜷在草堆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知是梦是醒,就示意婆子前去查看,婆子上前摸摸她的口鼻,点点头说:“好着,公子放心。” 明净松了一口气,赏那婆子一点碎银,细细叮咛几句,令她仔细看守不可大意,这才放心地离去。 回了屋,猜测着白梅和陆奶娘所做的一切到底有没有幕后同谋,大嫂之死到底是突然发病还是另有其因?想来想去却参不透什么。若是太子和秦王伸手,似乎太大题小做了些,控制一个小女孩能起到什么作用,恐怕只逼得明澈反戈,若是明清,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有没有必要为了对付一个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的小女孩费那么多心思吗? 躺下之后,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了长生,想起她那似乎能看穿他的眼神,想起她牵着姝儿一起玉兰花的情景,忽然明白了什么叫患得患失。明明心里喜欢,若表现出来对她却全是伤害,所以只能压抑,明明近在咫尺,却好象远得一生一世也得不到,所以只能纠结。也许他最终不得不放弃绝不做人妾的她,可得他心里能放得下吗? 又想到长生对他客气疏离、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顿时一时恨一时喜,到最后长吁短叹地睡去。 第二天迷迷糊糊中似听到有人在急促地拍门,细听似乎是谢管家的声音,顿时清醒过来,可是白梅出事了? 赶紧披上棉袍开了门,谢管家扑通一声跪下谢罪:“公子责罚,奴才大意看守不周,今早发现白姨娘已经死了!” 明净“啊”了一声跌坐在椅子上,这一次,唯一的线索也断了。他蓦地站起来盯着谢管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有人和你一起盯着吗?她是怎么死的?昨天夜里还不是好好的吗?难道又是自杀?” 谢承忠满脸的不解和愧色,一个劲地说:“奴才也不知怎么回事,我的床铺就在地窖入口上面,下面稍有动静就能听到,昨天由两个健壮婆子分别值守前半夜和后半夜,她们换班时我还下去查看过,白姨娘虽然一动不动但是呼吸却平稳,我只道她睡着了,并没有多想,只吩咐那婆子小心看着就上去睡下,谁想早上起来听到婆子在下面喊,说是白姨娘没气了,我赶紧裹上衣服下去查看,发现她果真没气了!” 明净顾不上责怪他,匆匆穿上衣服跟去看,天色已经麻麻亮了。值守后半夜的婆子已被看管起来,正坐在地上哀哀地低泣,见到谢管家,挣扎着起来哭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姨娘睡得好好的,我一直看着她,中途只打了一小会盹天就快亮了,我也醒了,见姨娘还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上前查看,却发现她已经没气了!” 明净愤愤地跺跺脚下了地窖,炭盆已经撤了出去,白梅依旧裹着被子蜷在一起,姿势与昨晚一模一样,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是人已经死了。 他和谢承忠上前再细细查看一番,还是看不出异常。谢承忠不解地说:“奴才敢以性命担保,昨夜没有任何异常之处,莫非她昨天被大公了踹得狠了,有了内伤,开始好着,但后来慢慢不行了?” 明净沉默不语,内心却认可了,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哪个理由能说得通? 早饭后明澈过来了,得知白梅已死,也惊愕极了。细细查看了一番,思前想后也找不出什么原因,又详细询问那两个看守婆子的情况,得知她们都是周围贫苦农妇,家里有老有小,大字不识一个,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是谢管家临时雇下的,不可能是什么人安插进来。 他叹了一口气,吩咐不要为难她们,一人赏点封口费打发回去就行了,他也认可了谢承忠的说话,可能的确是自己昨天盛怒之下连踢带踹下手太狠了,以至她挨到后半夜支撑不下去咽了气。 想起她和陆奶娘对姝儿作的事,又死到临头还不肯说实话,恨恨地说:“自作孽不可活,怪不得别人。心怡对她那么好,她却满怀嫉恨,把姝儿托付给她,却被她当工具控制利用,她明明知道真相,又宁死不说,这样的女人死了是便宜了她。” 谢管家小心地问:“那她怎么处置?可要发落回武功郡?” 明澈摇摇头:“她已经死了,我也不想太过无情,不过她那么嫉恨大少奶奶,还是不要回去害她了,找人给她梳洗干净换身衣服,买口薄棺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记住不要走露消息,过段时间我自会处置。” 明净心情也很沉重,如果幕后果真另有其人,不能及时找出他们,如何能够防备再不害人? 想起远在郡伯府的娘亲、锦姝和长生,顿时心急如焚,恨不得飞回她们身边。 “大哥,这里若没什么事,我就尽快回去算了,我放下不下姨娘和姝儿,她们都是老弱孤女,没个自己人在身边怎行?我就不露面了,你让人替我准备一下给家里捎的东西,等明天墨儿回来了,我们立即就回去,你放心吧,我以后会盯紧姝儿,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提起爱女,明澈的眼神柔和起来,想到明净行冠礼的日子快到了,歉疚地说:“幸好家里还有你,我在这里才能稍舟心安。长兄如父,爹爹不在了,你行冠礼我怎么都应该参加,却因公事在身不能轻易离开晋阳,反而把家事全部托付于你。明天你就要回去了,中午咱们兄弟俩好好喝几杯,有些事情我要告诉你。” -------还差一票粉票满40张了,提前加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20章、花开有期 可乐和可喜听说天天打骂她们的李嬷嬷已经赶走,病也很快好了,只一天就下床蹦蹦跳跳地陪锦姝玩。锦姝院里的奴才们被李嬷嬷欺压惯了,她走后自然人人欢喜,却也不敢再松懈分毫,对太姨娘和长生越发尊敬服从。 老夫人不但不再干涉长生如何教养锦姝之事,还越对长生越发宽待,吃喝用度都比以前好了许多。长生这几天日子越来好过了,却猜不够老夫人的意思,索性不管了,只要现在日子好过就行。 她察觉出老夫人的用意,特意去拜见了,先告诉老夫人李嬷嬷走后,两个侍墨丫头病一下就好了,性子开朗起来,比以前还要活泼,言语之间把可乐和可喜被吓得生病全然推到李嬷嬷身上,老夫人心里是极舒坦。又听说锦姝这几日识的不少字,食量也比以前大了些,一高兴就赏了长生一个二两的银锞子。 长生接住道了谢,正准备告辞,老夫人却示意她到身边来,拉住她的手摩挲着,满脸的喜爱,脸上的笑容让长生有些不安。 老夫人却松开了她的手,笑着说:“去吧,姝儿就托付你了,怎么教养她是你的事,老身相信你,只要她身子越来越结实,性子越来越讨喜就成,至于学业,女子家,足以相夫教子就成。放心吧,若你做得好,我会为你做主的。” 长生总觉得她今天说话怪怪的,什么叫会为自己做主?倒好象自己被人欺负了找她讨要公平似的?莫非她对自己也有什么误会?不过也无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谁能管住别人怎么想。 东跨院的白玉兰花已经开尽了,正悲春伤秋地惋惜花期太短,却听紫葫说听松院的紫玉兰开得正好,长生真的很想去看看,又忍住了。 豆黄不声不响地做了明净的通房,走时连声招呼也没打,就那么再不来了,行礼物品也是派了一个小丫头来取走,好象从不认识周长生似的,甚至好象再不想见她似的。 这几天明净出远门,她开始还自作多情地以为豆黄好歹会过来坐坐,甚至准备了礼物,她虽然只是通房丫头,也算终身有靠了,对一个做奴的女人来说就是喜事,总算主仆一场,应该祝贺一下,谁知连个人影也没见。 长生略有些失望,本来她在这里无亲无故,还是很喜欢聪明能干的豆黄,可人家却是这种态度。后来觉得这样也好,自己本就是过客,没有必要与这府里的人,尤其是一个通房丫头来往过多。 满树的紫玉兰,想想都很美,长生却不好过去了,明净又不在,好象自己别有用心似的,只能坐在小小的西跨院,静等花期开过。 觉得豆黄有些好笑,她一个通房丫头,现在就有同等身份的椒香和她争宠不说,将来明净肯定会有妻有妾,哪个地位都比她家生子出身的通房丫头高,她不想着同那些人争宠,不想着在她们进门以前如何固宠,却把她这个与明净没有任何关系的教养姑姑当做敌人,真没意思。 难怪前世人说恋爱中的女人会变蠢,豆黄和明净虽算不上什么恋爱,但是豆黄却一厢情愿地喜欢着明净,何况现在名正言顺做了他的女人,何况还是在蜜月里,任何与明净接触较多的年轻女子,都会被她当作假想敌人,聪明能干如豆黄,也不能免俗。 这个女人以后还是少招惹一些好,只可惜那满树的紫玉兰,本来花期就短,错过这几天还得再等一年,谁知明年会变成什么样子? 偏偏锦姝不肯善罢甘休,不知怎地想起明净,有些担心地跑过来问她:“三叔呢?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他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紫鸽子花吗?白鸽子花都快掉光了,紫鸽子花会不会掉光?要不姑姑带我去看吧?” 长生有些不忍,太姨娘虽说明净不会耽误太久,一定会赶在行冠礼前回来,但玉兰花期短,也不过几天功夫就谢了,已经许了孩子的事情,等到明净回来说不定满树无花已经长出叶子,锦姝多失望呀。 无奈只能好言相劝:“三叔有事不在家,要不他早看你来了,谁不知道锦姝是他的心肝宝贝?紫鸽子我们就不看了,明年再看好不好?” 锦姝撅起小嘴,头摇得象拨浪鼓,长生正待劝她,忽又想到,她这段时间已经肯从自己屋子走到锦姝院,对这个院子不再排斥生疏,时不时自己就跑到院子里去看花丛中的小虫和小草发的新芽,已经进步很大了。 只是谢家长女明珠来的那天晚宴,她本来高高兴兴地去参加晚宴,却被裴子琛和谢锦书吓哭了,事情过后虽在自己的劝慰下走出了阴影,却说什么也不肯去院子外面玩,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说得通。 今天她好不容易自己提出去院子外看紫玉兰,若再不抓住拒绝 ,怕是以后又很难说服。与锦姝的健康成长相比,一个小小的豆黄高兴不高兴算什么?长生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枉过正了,明净又不在,就是她去了,也不会有人认为是充着明净,有什么好怕了?就是豆黄看出明净的心思又能怎样?又不是有什么把柄被她抓住,何况她敢说明净半个不字吗? 看到锦姝气呼呼的小脸,扑噗一声笑了,忽然想逗逗她,就笑着说:“其实姑姑早想带你去看,见你自己提出来了,故意逗你说不去,就是想看你小嘴撅得高高的能挂酒葫芦!这样子真可爱,看来我拒绝得很正确,要不哪里看得到?” 锦姝扑噗一声笑了,又嗔怪地说:“姑姑真坏!和姝儿一样调皮,等三叔回来我要告诉他!” 长生气得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小丫头,你也知道自己调皮呀!” 初春的午后,和风轻拂,日头暖暖的,即使不能出府一游,在这处处雕栏玉砌、小桥流水的谢府里逛逛,也是不错的,就令维妮两丫头带锦姝去换上那身粉色绣花的缎子夹袄和天蓝色的裙子,务必要打扮得人比花娇才出院子。 而她自己只是对镜略整理一下头发,抚平深蓝色的棉布裙摆,捏了手巾子就去找太姨娘了。 太姨娘正在给明净缝一条墨色的缎子腰带,谢府虽有好几名专给主子做衣服的绣娘,但明净的大多数衣服鞋袜都是她亲手做的,大约只有这样才能放心吧,当然,她也忘不了常常给老夫人和明澈明清也做几件。 长生笑着行了礼:“太姨娘,外面日头暖而不热,风也柔和,老在屋里做什么?三爷走时许了大小姐说去听松院看紫玉兰,今个不知为什么大小姐给想起了,非要去看紫鸽子花,长生想她素来胆小,就是不为看花,仅凭她自己愿意出这个院子去逛,也应该陪她去看看。可是三爷不在,长生在府里又生,听松院里也不认识谁,怕对大小姐照顾不周,所以想请太姨娘带着我们去,太姨娘若没事,不如成全成全我们?” 太姨娘放下活计,呵呵地笑了,却摇摇头说:“老夫人早有交待,凡是姑娘和大小姐的事让老奴全力配合,若搁平时老奴一定会去,但是今日却不行。不是老奴拂姑娘的面子,而是实在身子怠倦懒得动,只是怕积了食才没有睡,在这里撑着做活,要不这么好的天气早就出去走走了!你去吧,三爷虽不在,他的奶娘和几个通房丫头却在,她们都知三爷最疼大小姐,一定不会让大小姐受委屈的。” 长生一愣,她以为太姨娘必定会应下,且不说陪自己和锦姝,也不说去看紫玉兰,明净走了快半个月了,离他行冠礼只有六七天了,随时都会回来,她这个做娘一定也很想去听松院看看那里一切可否妥贴,不要弄得儿子千里奔波回来奴才们服侍的不好,所以她以为太姨娘一定会去的,谁想她却拒绝了,看她气色不错,还在精神做活,哪里又是身子不适了? 她很快反应过来,太姨娘行事十分妥贴细心,她能拒绝,一定就有拒绝的理由,而且她已经提点了,听松院不仅仅明净的两个通房在,现任听松院管事的明净奶娘也在,她定会招呼自己和锦姝的。 就宛尔一笑说:“可惜了,这么好的天气,听说花也开得很好,太姨娘偏不能去。既是身子怠倦就不要做活了,你好好歇着吧,长生不打扰了,我带大小姐过去就行,不过姨娘这几天还是抽空看看吧,等花期过了就要再等一年呢!” 太姨娘笑着谢过,吩咐秀儿送她出去,刚好,小锦姝已经换上娇艳的春衫,带着维妮两姐妹和可乐可喜在门口等她,脸上满是期待,看见她出来兴奋地跑过来。, 难得她今天这么出息,居然主动提出要去听松院看紫玉兰,长生欣慰她的每一点点进步,心里是极欢喜的,就牵起她的小手一起去听松院,心里暗自猜测,豆黄看见她会是什么神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21章、主仆之情 外面天气很好,紫玉兰开得满株娇妍,静静地卧在枝头,美好而不示张扬,可是豆黄却丝毫没有看花的心情,又很厌烦同样寂寞的椒香有事没事地过来找她打听明净的事情,索性午饭后就托辞睡觉躺下了。 心里却是无比地迷茫。她从十二三岁就开始服侍明净,那时年纪小,倒没有别的心思,只觉得三公子和她年龄相当,生得又好看,性子活泼开朗没有架子,从不苛待和打骂丫头,除了有些任性和孩子气,总的来说是个很不错的主子,管事秦妈也面慈心软,只觉得自己被派到听松院是前世修来的福份。 从小做奴的人,自然是没有资格任性和孩子气的,她比明净还要小一岁,却一派单纯地想着如何服侍好主子,不要做了错事被人抓住受罚,甚至还能吃到他给丫头们偷偷藏起来的点心。 可是年龄毕竟还小,哪能不犯错,小错明净都会求了奶娘瞒着不许告诉姨娘和夫人,虽然他待身边的丫头小厮都是这样,还是让她极为感动和庆幸,尚未成年的明净不仅是她的主子,还是她生命中最值得信任和敬重的人。 最让她感动的是一次她失手打碎了一只珍贵的白玉镇纸,这是老爷在明净第一天启蒙入学时送给他的,共有一对,值钱不说,还对明净有着特殊的意义,却被她失手摔成两截。 她那时已经十四五岁,,本以为不是被打个半死,就是被卖到不堪的地方。她已经做好了寻死的打算,若只是挨打还好,若要被卖,她就一头碰死,也要死在明净身边。 可是明净再一次替她承担了,为了逼秦妈帮忙瞒下此事,不惜数九寒天跪在冰冷的青石地上一个多时辰不肯起来,还说如果秦妈不帮他,他就五天不吃不喝,逼得秦妈只得同意。后来夫人只是斥责了明净一顿,罚身边服侍的一人半年月钱,令人把镇纸用金子镶接在一起了事,她的一场横祸轻松化解,后来又是明净怜惜她们,用自己的体己钱把月钱给她们补上。 事后,秦妈偷偷把她叫去,令她脱了衣服上下查看一番,很是满意地说:“小妮子生的一付宜坐胎的好身段,皮色水灵灵的,唇也红齿也白,别忘了公子对你的好处,放心,只要你一心一意服侍公子,夫人会把你指给他的,外面买的别人放心我还不放心呢!” 她那时已经情窦初开,闻言羞涩而欣喜极了。经过这场事,明净在她心里不仅是一个体恤的主子,更是一个有情有义敢于担待的男人,心里除了他再容不下任何人,秦妈的话更让她明白自己以后就是明净的人,待他更加尽心尽意。 只可惜明净待她依然和对待其他丫头一个样,并无特别之处,还听说老爷曾许他婚事自己做主,不逼他纳妾收通房丫头,虽然老夫人好几次要放几名通房丫头服侍他,也被他推拒了。 她虽然不甘心,秦妈的话却给她吃了定心砣,更不信一个堂堂郡伯府三公子不纳妾不收通房,老夫人和吴姨娘哪里许他这么做?只是时机未到而已,相信再拖上几年,自己一定会被指给他。 索性不做他想,每天只想着如何把明净服侍的更好,渐渐地明净对她虽无特别之处,却信任她却胜过别人,许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给她去办,秦妈对她也越来越满意,当然她自己也更加心安了,相信该是她的自然跑不掉。 所以她有足够的耐心,即使已经十八岁了,她依然有足够的耐心等下去,反正明净虽然没纳她,身边也没有别的女人,甚至连亲事也没定下,她相信自己的今生已经和三公子明净绑在一起。 直到有一天周长生进府了,她看到了明净待周长生的与众不同,还察觉到了他看周长生时眼神。为了让周长生能够顺利留下,还指派自己去服侍周长生,严令不得有半点不周到。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不该嫉妒的,她有什么资格管得上主子喜欢谁?将来他会娶名门闺秀做妻,会纳小家碧玉为妾,她只是他的女人里最卑微的那个,爱哪个宠哪个,她没有半点资格不满。偏偏她用情太深,虽然忠心耿耿尽心尽力做好他们交待的事,每日看着他对周长生的看重,心里还是幽怨暗生。 终于等到老夫人指派自己和椒香为通房丫头的日子,强忍住满心的羞涩和喜欢,却被他当着一屋子的人拒绝了,甚至还用愤恨的眼神狠狠地瞪着她,一幅上当受骗的样子。谁都知道,谢府家规,公子爷们身边贴身服侍的丫头都是打小选定的,肯定是美貌温柔又忠心,若无特殊情况,将来都是侍候枕席的,她哪里欺骗了他?她不仅脸面全无,连带一颗心也碎了。 虽然他最终没能推拒得了,却沉着脸喝了她和椒香敬的酒,就再不理不管了,一幅从此束之高阁的样子。 那一夜她和椒香由秦妈安排着洗浴熏香,虽是通房丫头,也是红绡鸳帐,锦绣鸳枕,她十八岁,青春貌美,发育极好的身子饱满温香,他却不肯踏进她的屋子一步,至于同样年轻美貌的椒香,怕是根本都不曾想起过。第二天才知道,他一夜未眠一直收拾东西,大清早就去了晋阳。 如今的疏离还不如她做丫头时,每日照料他的衣食住行,除了不伺侯他洗澡外,铺床、更衣、洗漱,什么都是亲手做好,每到值夜时还要睡在他卧室门外的暖厢里,随时起来端茶倒水盖被子。 那时虽然从未有过什么男女私情,但他信任她、倚重她,最重要的事总是交给她去做,哪怕仅仅只是主仆之情。得知老夫人透露出要择日把她指给明净,她更是芳心暗喜,以为从此终身有托,哪怕他以后有再多的女人,她总是最初的那个,最值得信任的那个,只是想起他看周长生的眼神,她的心里总是有些硌应,所以悄没声息地离开锦姝院,直到现在也没心情去告别一声。 结果却是如此不堪,做了可以服侍枕席的通房丫头,反倒不如一个普通的大丫头,那时他一天也离不开她,现在却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见她。 这一切到底是因为周长生还是他根本就不喜欢她?甚至转眼忘记五六年的主仆之情?红绡帐里,寂寞如斯,她越想越不甘心,一直躺得全身酸痛,正准备起来走走,却听秦妈指派来服侍她的小丫头香儿在外喊:“姑娘,周姑娘带着大小姐来了!” 豆黄腾地一声坐了起来,戒心突起,她来做什么,明净又不在,她是来向自己示威吗?自己就那么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她是不是心怀不满趁着明净不在来向自己示威?等明净回来又装宽容大度? 不过,豆黄还是很快想明白了,她越想抓自己的错处,就越不能有错处,自己还未得宠就失宠,人家却是明净极为看重和喜爱的人,只需不着痕迹地挑拨一句,都会让明净更加厌恶自己,哪是自己得罪得起的? 忽然很后悔自己的任性,走时怕她坏事不打招呼不说,事后一直再没去过,衣物也是派香儿取回来,现在想想真是愚蠢至极,主仆一场,自己做得实在太过分,倚仗什么和人家赌气?自己赌得起这口气吗? 早应该在明净走后,自己做通房丫头的第二天就去向她说一声,借着几天的主仆之情常来常往,她在府里没有可以信任的人,自然会对自己好,说不定明净会待自己好些,如果其他妻妾进门前都不能得宠,那么以后就会更加凄惨了。 既然不能抗衡,不如善加利用。想通之后,很快对香儿说:“你请周姑娘和大小姐先坐,我马上过来!” 说完凭着做丫头练就的功夫,迅速换上了合适的衣服梳好发髻,只是因为近日心情低落没有胃口,容颜有些憔悴,眼皮也睡得有些肿胀,却正符合她的要求,满意地看了一眼,很快出门去,却未在外屋见到长生和锦姝,原来她们站在院里看玉兰花。 看到长生修长多姿的背影,依然一丝不苟朴素如旧的打扮,豆黄还是记起了主仆几日她对自己的好,半是真心真意半是故作可怜的喊了一声:“姑娘!大小姐!” 长生转过头,却看到豆黄半是激动半是可怜的看着自己,一幅情真意切的样子,倒有些不解。她悄无声息地走了,连声招呼也不打不说,还再不上门,衣物都是派小丫头取走的,弄得她还以为两人有多大仇怨。 今日若不是因为锦姝,若不是真的很想看这满树的紫玉兰,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登门的,豆黄却又何故做此情态?忽然明白太姨娘不来的意思,若只是自己带锦姝来,豆黄会相信她们真是为了看花,若是和太姨娘一起来,她总是明净生母,好象自己借着她的势来向豆黄示威似的,让一点误会无形中扩大。 她很快敛了心思,不露声色的打量豆黄几眼,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笑意盈盈地说:“三爷走时,曾许下请大小姐过来看紫玉兰,他却出远门了。今日大小姐忽然想起来闹着要来,我怕等三爷回来花期已过,对大小姐失信不说,我也很遗憾,就趁今日天气好带大小姐过来赏花,顺便讨豆黄一杯茶吃!” ------晚上还有一更,龟速的锦瑟从今日起洗心革面,求正版订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22章、无人能渡 豆黄看着她牵着锦姝站在玉兰树下,依旧姣好的眉目和恬淡的笑容,一丝不乱的发髻,简洁的深色衣服,从容优雅,让人不敢起任何轻视之心。 忽然自卑的无以复加,自己有什么资格嫉妒她?自己拿什么和人家争? 论身份人家是清白人家的女儿,老夫人看重的教养姑姑,自己却是地位最低下的家生奴才,论容颜不输于自己,论学识人家靠教书吃饭,自己只是略识几个字的丫头,何况明净那么看重她,自己现在却是明净恨不得束之高阁的人,除了比她年轻几岁,有哪一样能及? 愧疚、自卑和对她莫名的信任,豆黄眼圈一红,快步上前福身行礼,声音有些哽咽地说:“姑娘怎么不派人提前说一声要来?豆黄好早些沏下香茶等候?倒让姑娘久等了!” 长生虽然不解她为何忽然态度变了,但还是有些动容,想起她那些日子帮她和明净做了不少事,倒也真的有些感动,却并未流露太多,只是淡淡地说:“没事,我只是过来带大小姐看花,不打扰姑娘就好,香茶自是难免的,说起来你的沏茶手艺实在很好。” 说完示意维妮姐妹俩带锦姝在听松院里随便玩耍,锦姝心满意足地看到了紫玉兰,却很快又失去了兴趣,见听松院与锦姝院处处不同,又是三叔的住处,倒也很高兴地跑开到处去看。 豆黄不敢大意,示意香儿跟上,莫使人冲撞了她,一边说:“秦妈回施恩院去了,我这就让人去找她回来。” 长生隐约听说过施恩院是拖家带口的家奴住的地方,秦妈大概家里还亲人吧,就赶紧拦了:“自己人,何须多礼,不必打扰秦妈了,烦请姑娘派人给院里搬张椅子,我就在这里边看花边等着喝姑娘的茶。” 豆黄一滞,她竟然私毫不提自己不辞而别之事,也不问自己为什么这么好的天气要躺在屋里,更不问自己做了明净通房之事,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为带着大小姐赏花,顺便喝一杯茶。 长生却已转过头,一边仰头看着一树的紫玉兰,一边赞叹好花好树好春光,豆黄更加自卑,带着几分苦涩说:“如此好花,也只佩姑娘这样的人观赏,奴婢只知道在屋子睡觉,白白辜负了春光。” 长生头也不回地说:“姑娘客气了,花为大家开,人人赏得,只不过就在姑娘眼前,时时可以看到,所以并不稀罕了。” 豆黄再次一滞,时时可以看到,所以并不稀罕,可不就象明净待自己? 她走近一步,趁着院里的人不注意,略带几分肯求说:“椒香那丫头一会就回来,奴婢有几句话想同姑娘讲,怕她回来说话不方便,能否屈尊到我的屋子坐坐?” 长生有些不解,她不是敌视自己吗?请自己去她屋里要说什么?心里有些烦腻,豆黄也是个聪明的女子,怎么做事这么纠缠不清?先是不辞而别,事后不打招呼,今日又做势做态好象主仆情深,自己可不想听她的心里话,也没什么主仆旧情可叙,更不想管明净的通房丫头得不得宠,今日只为陪锦姝看花而已,看完就走。 正欲拒绝,豆黄眼圈一红,可怜巴巴地小声喊:“姑娘!” 长生有些心软,想到刚来锦姝院时,自己很信任她,她也尽心尽力服侍自己,为自己做了不少事,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误会自己和明净,莫名地生了隔阂。不过有些不宜张扬事她是知道的,还是不要闹翻好。 心念一转笑着说:“你总是服侍我一场,你的喜事我也没来,今日恰好备了薄礼送你,去你的屋子看看也是应该的,走吧。” 她今日出发前,为了不失礼,确实准备了一支簪子,当然是不一定要送的,比如对方若是拒她于千里之外,现在看来这只簪子可能用得上。 豆黄松了一口气,领着长生向后院走去,来到自己位于后院耳房的住处,听松院里也有四个跨院,她一个通房丫头却是没有资格住独院的,只不过一里一外两间小小的套房,还好,家俱虽然简陋还不算寒酸,不至让她太没面子。 相处时间虽不多,豆黄却大致了解了长生的性子,本来要磕头求长生原谅她,又怕惹她不快,只让了座,刚要行礼,长生却非拉她一同坐下,然后从袖袋里拿出一块薄绢包着的什么东西,打开一看,是一支镶着南珠的银簪,银质洁白,南珠莹润,相配极美,虽不是很贵重,却比豆黄平日见过的金镶南珠要新颖雅致的多,想是长生比较心爱的首饰。 看到长生头上简单的银钗和老夫人赏的那只式样过时的金簪,豆黄更加汗颜,离座就要拜,却被长生强拉住:“你不是外人,不必多礼,我也不是正经主子,不值得你行此大礼。总是你的喜事,我贺你是应该的,听说老夫人给你添妆很丰厚,这个簪子只是心意罢了,收下吧,也是添几分喜气。” 豆黄哽咽起来:“姑娘,我行事不周全,你别介意。我怎么也没想到,做了通房丫头,三爷反倒和我生分起来……” 还欲说什么,长生站起来装作打量她的屋子打断她的话:“这屋子很不错,也是你辛苦多年的结果,如今也有人服侍了,不用起早贪黑那么辛苦,我真替你高兴。记得你是识字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看书,我却是最喜看书的,若是看惯了,会觉得书里其乐无穷呢!” 豆黄滞住,她以为长生不肯原谅她不辞而别之事,一时愣住不知说什么好。长生却只是不想听她和明净之间的事,谢家三爷与通房丫头之间的事与她无关,听了对她绝对没好处。 就装作不知,把簪子给她插在髻上,略一端详说:“这只簪子很配你,首饰也不一定要贵,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大小姐一时不见我就会发慌,我怕丫头们看顾不周,咱们去前院吧,” 说完要拉豆黄出门,豆黄却拉住她,满面恳求地说:“姑娘别瞒我了,我知道三爷待你与别人不同,一定肯听你一句劝。如今三爷身边尚未有别人,若是豆黄不能得宠,等以后妻妾成群,就更没半点活路,求姑娘勿怪豆黄的失礼,好歹念在主仆一场劝劝三爷!” 长生气闷地摇摇头:“真不知你是聪明还是傻?先不说身份了,这种事岂是我一个未嫁女子能劝的?实在要我劝,我也只能对太姨娘说说,至于三爷是不是惜花之人,却不是我能左右的,就象你自己若看不透,无人能渡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23章、各方势力 看过紫玉兰花回转,长生想起豆黄有些烦闷,她是锦姝的教养姑姑,长房几位妾室得不得宠都与她没有半点关系,何况是三房明净的通房丫头?人家多年主仆情深,明净如何待自己的通房丫头,哪有自己置喙的地方?打定主意再不去听松院,尽量少招惹豆黄。 紫葫服侍长生收拾停当,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长生想起小维前几天说过她娘亲的祭日快到了,她可能要请假,就笑着说:“怎么呢紫葫?吞吞吐吐的? 紫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服侍姑娘几日,却又要请假了,奴婢真不好意思张口。是这样的,明天是我娘的二周年祭日,我想赶在晚饭前回家,明天晚饭前回来,今晚和明日我托了维丫头给姑娘送饭,不知姑娘可许?” 长生当然满口允了,又夸她有孝心,还把今日老夫人送来的点心和果子让她全带回家。她有很多事要问小维,巴不得她早点回去。 晚饭时,小维果真送来了食盒,约好等锦姝安睡下以后她就过来。戌时中(晚上八点左右),小维果真来了,掩上门轻声说:“今晚正好我不值夜了,我让小妮打掩护,姑娘想问什么有一夜的时间,明早我早些回去,没人发觉。” 长生笑了:“先上来坐吧,你还是藏在我的帐子说话最方便。” 小维深知长生不是拘泥小节的人,点头谢过关好门窗添好炭盆,然后脱鞋上床放下帐子,很小心地蜷在另一头等长生发话。 长生端详着她,除了神情略老成些,她和孪生妹妹小妮长的实在很象,只是当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父母遗弃街头?如果不是遇到林心怡,谁知容颜美丽的她们会落到何等不堪的命运? “看来这院里各方势力不小,先说说看都有哪些?” 小维不敢轻视,垂下眼睑思考片刻抬头说:“据奴婢观察,老夫人、二老爷和二夫人在锦姝院里都有人,还有那么几个人好象也别有用心,不过奴婢弄不清她们的身份。” 长生倒真吃了一惊,她确实怀疑老夫人和林心慧会给锦姝院安插耳目,却没想到明清也别有用心,至于其他,她就更吃惊了,锦姝院除了锦姝、太姨娘和她,丫头老妈子不过二十余人,居然有这么多人在里面安插势力,甚至还有弄不清身份的人? 越想越心惊胆颤,他们都有什么目的?会不会做什么对锦姝不利的事情?一个小小的锦姝有那么重要吗?这满院的奴才到底哪个可靠?她们都有什么目的?明澈和明净知不知道此事?等明净这一次从晋阳回来,一定要细问一番。 如果不是维妮两姐妹十岁入府,长生简直连她们也要怀疑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问:“你知道她们都是谁吗?” 小维摇摇头:“地这院子里,陆奶娘和我们姐妹俩,还有可乐可喜两丫头是大少奶奶安排的,乔嬷嬷杨嬷嬷和两位厨娘是大爷安排的,其余都是后来进来的。做针线的李婆子有个女儿在二夫人屋里做二等丫头,颇得二夫人信任,门房杜婆子的大姑爷是二老爷的马夫,至于老夫人那里,这院里起码有三个人从老夫人屋里过来的,还有几个奴婢只是觉得她们神神鬼鬼的老爱打听一些事,不象是本份的奴才,所以有了疑心,至于哪方势力,真不得知。” 长生释然了,小维都能弄得这么清楚,明澈和明净怎能不清楚,太姨娘肯定也知道,能几年不闻不问,其中必有理由吧? 而且府里的奴才大都是家生子,大多沾亲带故关系复杂,不见得就是谁派来的间谍。至于那几个神神鬼鬼的人,长生忽然想到,她们会不会是姑奶奶谢明珠派来的? 这些事还是等明净回来再问吧,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问小维,那就是关于林心怡离世的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锦姝吓得那样?还有林心怡在世时,和陆奶娘与白梅关系到底怎么样? “大少奶奶以前很看重陆奶娘和白姨娘吗?” 小维看了她一眼,很小心地说:“是,听说大小奶奶亲娘早死,从小不受嫡母待见,姑娘从二夫人对大小姐的态度就可看到。她从小就由陆奶娘照顾着长大,听说白姨娘也是刚十岁就入府做她的丫头,后来又做为陪嫁丫头跟了过来。她们三人的关系确实亲厚,陆奶娘对大少奶奶服侍的十分周到,白姨娘那时尚未做姨娘,但是也忠心耿耿的。后来大少奶奶病故,白姨娘做了姨娘,她们一直照顾大小姐。” 后来的事情长生大都听说过,似乎也听不出什么破绽来,想想林心怡的瘁死又忍不住问:“大小奶奶的心悸病很严重吗?她过世那一夜,到底是谁把大小姐带到她身边?你当时在场吗?” 小维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小声地抽泣着说:“当时照顾大小姐还有两位奶娘,都是从本地雇下的,平时都是她俩一起值夜,我们小妮住在后院耳房里,那一夜我们刚睡下,有人在窗外说大少奶奶快不行了,因为厨娘晚上回施恩院的家里住,陆奶娘让我和小妮去心怡院的小厨房烧了热水抬去给大少奶奶净身。 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勉强拉了小妮来到心怡院烧水,期间发生什么并不得知。烧好热水刚抬进去,里面就传来嚎啕大哭声,大少奶奶已经去了,而大小姐光着脚站在门口,满脸的惊恐,吓得都不会哭喊了,从那以后就性情大变,至于她是怎么来到大少奶奶卧室里,谁也不知道。 大公子回来后大怒,把两名奶娘抓住拷打,她们却坚持说两人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后来大公子就把她们赶出了府。” 长生想起锦姝有些心疼,可怜的孩子,当年目睹亲娘死去,那种心灵上的重创,怕是一辈子都不能释然吧。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林心怡虽是庶女,但是能嫁到谢府吧,绝对不会只有白梅一个陪嫁丫头吧? ----------------------------------- 推荐一本好书: 书名:《古代剩女的春天》 书号;1751983 作者:短耳猫咪 简介:剩女咋了?咱们也能找到自己的春天,宁愿当后妈,死不做小妾!(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24章、陪嫁丫头 长生有些不解,为何自始自终都无人提及林心怡的另一个陪嫁丫头?也不管小维是否知道,就试探着问:“大少奶奶当年有几个陪嫁丫头?” 小维没想到长生忽然问起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说:“奴婢听婆子们偷偷议论过,说大少奶奶当年有两个陪嫁丫头,另一个叫卫柳,不过等我进府里她已经不在了。听说生得也是好容貌,陪嫁过来不久后,大少奶奶有了身孕,她以为大少奶奶会让他服侍大公子,后来等不到就主动纠缠大公子,大公子却从来不理不睬的。” 小维说着脸红了一下,小声说:“听说卫柳为了做通房丫头,居然趁夜里去大公子书房送宵夜的机会下什么药,被大公子发觉后大怒要卖出去,还是大少奶奶求了情,留她在外院奴才灶上打杂,想等事情平息了找个中意的小厮把她嫁了,谁知没多久她居然同外院的康管事被人堵在床上,那个管事是有老婆的,老夫人怒极要打死他们俩,又是大少奶奶求情,由大公子出面,让卫柳给康管事做了平妻,赏了一笔丰厚的嫁妆银子赶出谢府,就是这样了,所以大少奶奶身边只剩下白梅一个。” 长生有些无语,林心怡口碑那么好,怎么身边人都是这样?她从娘家带来的陆奶娘、白梅、卫柳,统统都辜负了她,是她识人不清,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当年大公子和大少奶奶很恩爱吗?” 小维点点头:“以前的我不知,自从我进府后,大少奶奶和大小姐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大公子回府从不进任何姨娘的屋子,只一心一意陪大少奶奶和大小姐,他看大少奶奶和大小姐时眼里从来都是笑的,大少奶奶要做什么他都应允。听婆子们说从大少奶奶进府的那一天就是如此,只可惜她身子弱天命不久,大小姐才四岁就没了娘,大公子也至今不肯再续弦。” 两人都沉默了,一时长生觉得明澈在林心怡过世后宠白梅的行为好象也没那么难以接受,只剩下深深地叹惜。 “大少奶奶她人很好吗?” “是啊,她的性格很特别,既温柔和善,又活泼大方,既怜老惜幼又不喜欢受俗礼拘束,还老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她很喜欢谈笑,大家在她面前说说笑笑的都不拘束,稍有失礼她也不会责怪,听陆奶娘说她以前不是这样,临出嫁前三个月不知为何被林老夫人严斥一顿,她竟然想不开跳塘了,被人救上来之后大病一场几乎送了命,醒来后发痴发呆了一段时间,渐渐却成了这付与以前皆然不同的性子。不过她的性子大家都喜欢,大公子就更喜欢了。” 长生却听呆了,她应该就是真正的林心怡跳塘之后穿过来的,与自己的穿越时间大致相同,怎么与她的姐姐性子这么象?心猛地一沉,锦姝,与自己前世同名的锦姝,还有那首唱给小锦姝的儿歌,顿时脸色苍白愣在那里,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小维吓了一大跳,试探着说:“姑娘!姑娘!” 长生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失态,又觉得根本不可能,自己那天明明把姐姐拉开了,赶紧掩饰地说:“我是替大小姐可惜,这么好的娘亲,偏偏那么早去了,害得她成了这付性子,大少奶奶若是泉下有知,怕会难过死吧,幸好现在渐渐好转了。你不是说你们姐妹俩是被大少奶奶收留进府才有了安稳日子,以后记住大少奶奶的恩典,全心全意地照顾大小姐,我想大公子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且说说大少奶奶离世那晚都发生了什么?” 小维沉思一会说:“那天晚上大少奶奶忽然离世后,因为没有一个主子在府里,所以大家都惊慌极了,谁也没注意到大小姐已经吓坏了,只有陆奶娘发现了,抱起锦姝小姐嚎啕大哭,说大少奶奶死了,再也回不来了,让她给娘磕几个头。然后安排人给大少奶奶净身更衣,去庙里通知主子们,准备灵堂和孝衣,又把可乐和可喜拉起来裹上白布守灵,大家都被支使得团团转,她做这些事的时候,一直抱着大小姐,等安排完了,才给大小姐用白布裹了身子暂当孝衣,然后抱着她回锦妹院。那晚大小姐受了严重的惊吓,好长时间都不说话不见人,除了白梅和陆奶娘谁也不肯要,慢慢才好了些。” “那白姨娘那晚在做什么?” “那晚很慌乱,谁也没有注意到,后来听说白姨娘难过得当时就一病不起了,等我再见到她,她已挽了妇人发髻,听说是大少奶奶觉得自己不行了,让人给她梳了头,嘱咐她以后好好服侍大公子,并和陆奶娘一起照顾大小姐,在场的丫头婆子都可做证。” 长生半晌无语,越发对林心怡好奇,忽然很想知道她长得什么样,是不是就是自己前世的姐姐?这么多年,她承受了穿越后的种种孤寂痛苦和不适,凭的就是姐姐安然活下来的信念支撑着,如果姐姐也出了意外,让她情何以堪? 她忍不住发问:“大少奶奶生得什么样?” 小维实在不解她今日为何对大少奶奶如此感兴趣,想了想说:“大少奶奶并不是绝色,身子也瘦弱,但是眉眼弯弯总好象在笑,看着很舒心,只是喜欢发呆,常常一个人沉思,这个时候神情和姑娘倒很象。” 这一次听到林心怡和自己气质相象,长生却全成了惊疑,她实在不希望她就是自己的姐姐,她希望她好好地活在另一世嫁人生子,而不是穿越过来再一次英年早逝。 小维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心怡院里有大公子的书房,平时都有婆子们打扫得干干净净,里面挂着大少奶奶一张画像,是大公子亲手画的,很是神似,姑娘要不找机会去看看?如今是太姨娘管事,只要她允了就行。” 长生好奇之心顿起,她决心明天就去看看,这个早亡的林心怡对她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晚上还有一更,泪奔求正版订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25章、画像疑云 第二天刚好是休沐日,锦姝不用上学,刚好紫葫也不在,早饭后长生来到东跨院,太姨娘却准备出门,长生笑着说:“大小姐很是聪慧,学东西很快,我想去大老爷的书房看看有什么适合大小姐的书,和那几本书交替着学,免得她生厌。” 太姨娘知道长生教学方法一向与众不同,犹豫了一会说:“大老爷不喜别人去心怡院,除了里面留下的四名洒扫看门婆子,平时都没人进去过,老奴不过是刚过来清点物什进去过一次。不过你是为了大小姐,想他回来也不会责怪,本来老奴带你去好一些,但是老夫人传我去商议三爷行冠礼一事,维丫头对那边熟悉,让她带你过去吧。” 说完转身吩咐灵儿:“你去叫上维丫头,带着周姑娘去心怡院,对守门婆子说周姑娘要替大小姐寻几本书,想在大老爷的书房看看,然后让维丫头陪周姑娘进去找书,你在家守门,我带秀儿过去。” 长生愣了下,明净行冠礼的时间只有三天了,他怕是明后两天就要回来了吧。怕误了太姨娘的正事,就告辞出来,灵儿很快找来了小维,三个人出了锦姝院,来到一墙之隔的心怡院,已经来到谢府月余,长生却还未走近一步,隔墙看去,却只有高大的树木,等到夏天必是绿树成荫吧。 站在门口等婆子开门的当儿,长生看着门匾上明澈手书的“心怡院”三个大字,心里涌上奇怪的感觉。 和锦姝院的明朗开阔不同,心怡院幽静别致,青色的条石铺地,沿墙是高大的乔木和花池,树下有木质的条椅和秋千架,院子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大鱼池,池上一座小小的木亭,亭里有一张大理石的棋台,有窄窄的木桥可通到亭子里。池里仍有锦鲤游来游去,主人却已去多年。 长生叹息着问:“大少奶奶和公子常常对弈吗?” 小维捂嘴轻笑:“大少奶奶开始根本不会下棋,还是后来跟大公子学会的,俩人倒是常常对弈,不过前提是大公子必须让五个子方可,而且大少奶奶从来不和别人下棋,大公子不在时,她摸都不摸一下。” 长生也轻轻笑了,让五个子,亏大少奶奶能想得出。她也明白了林心怡的心思,她根本对下棋不没有兴趣,只不过为了陪丈夫才学会了。 迎面的正房有六间开阔,自是雕梁画栋红漆廊柱,奇怪的是廊前居然有木栏杆,一层是不装栏杆的,看来这屋子按照林心怡的心意做了改造,无论是秋千还是条椅还是木栏杆,都带了几分诗情画意,她一定常常牵了女儿倚在栏上思念远行的丈夫吧。 长生发现心怡院里没有跨院,这也很正常,主子成亲后,跨院是给妾室住的,林心怡夫妻情深,自然是容不得妾室在眼皮子底下晃动的。 小维一声不响地跟着她,走近正房方才说:“这六间正房都是大公子和大少奶奶住的,东厢房是公子的书房,西厢房是值夜的丫头婆子住的,进了这个门,中间两间是厅堂,东侧是大少奶奶的卧室,西侧是大小姐小时候住的地方,她从小都是大少奶奶在照顾,后来大少奶奶身体越来越差,她才搬到锦姝院住。” 长生忍住想去看看林心怡卧室的心情,跟在守门的婆子后面进了明澈的书房,里面果真一尘不染十分洁净整齐,方纹木地板,长长的紫檀条案、一排高大的书架、铺了锦垫的靠背椅、汉白玉的茶水台,家具不多却皆是上品,笔架、镇纸和文房四宝一应俱全,条案的另一面摆着一个精致的圆凳,可以想象明澈夫妇相对而坐读书谈笑的情景,只可惜林心怡和自己一样不会抚琴,方才明白大家闺秀们学习琴棋书画的妙处,的确可以增加夫妻相处的情趣。 那婆子知道长生的身份,自是不敢怠慢,陪着笑说:“书房每天老奴几个都要清扫一遍,很是洁净,姑娘要找什么书慢慢找吧,只是别弄乱了位置,老奴们不识字,弄乱了就摆不好了。” 小维谢过示意她下去,长生已经在书房里打量开来,书房里似乎还燃着香料,没有看到画像,却看到案头有什么东西用薄绢盖得严严实实,揭开眼前一亮,是昂贵的白玉瓶里插着一大束手工堆制的大红色绢花,居然是玫瑰花的样式,配着深绿色绸子折成的叶子和金线缝成的花蕊,说不出的娇艳醒目。 长生眼里有些湿润,这一定是林心怡为了表达对丈夫的爱意,不愿意象这个时代的女子一样做些荷包、香囊、汗巾子之类,就亲手做了这个放在明澈的案头,既赏心又传情。一时又心神恍惚起来,因为她的姐姐也是极手巧的。 小维指着花瓶旁一个小巧玲珑的纯金香囊,叹息着说:“大少奶奶心思是极巧的,她做的这花就跟真的一样,是大公子的心爱之物,专门配了白玉花瓶,怕蒙了尘平时都用绢盖着,大公子回来时才取掉。大少奶奶特喜欢香料之类的,这个香囊是大公子送给大少奶奶,里面装上香料,怎么转也不会洒出来,她平时都悬在腰间时时把玩,她离去后,大公子特意找来放在案头装香料。这些府里人都知道,所以从没人敢轻易动这两样东西。” 长生却有些不解,既是心爱之物,却为何不随身带着?放在家里能时时看到吗?却又想起今日前来的真正目的,不解地问:“画像呢?” 小维请她走到书架后,墙上的薄绡下,隐约似有画像,下面布了一张小小的檀木香案,玛瑙香炉里点着一支线香,一缕细细的青烟袅袅而上,刚进来时闻到的熏香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揭开防尘的薄绡,是一幅精美的仕女图,云鬓花钿、广袖披帛,飘飘若仙,妩媚温婉的弯眉,含笑又含情的眼睛,嘴角翘起,颊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虽不是绝色,看上去却让人如沐春风,她一定常常这付样子看明澈,所以他才画得如此传神。 长生松了一口气,画像上的女子不是她的姐姐,只是神态有些相象而已,她依旧好好地活着。看了一会,觉得不宜久留,就从书架上找了一本《山海经》和一本诗词集离开了。 回到锦姝院蓦然想起,若姐姐和自己一样穿越到别人身上,又怎会和前世的容貌一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26章、锦姝心事 长生越想越对林心怡的身份起疑心,一时却不能确切地得知真相,心里依然是无比惆怅纠结,如果林心怡果真是她的姐姐穿过来的,姐妹俩前世一起早逝,今世又生生地错过了相见,林心怡死因更是疑云重重,岂不是让人痛悔死? 还好,明澈对亡妻始终不能忘怀,画像下面的香炉里,长年燃着线香,香烟缭绕,这就是古人寄托哀思最为诚挚的方式,虽然不是明净每天亲手做,但也很让人感动了,只是不知,他在晋阳有无每天亲手为亡妻上一柱香?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男子实在太难得,只可惜林心怡无福消受。如果她果真穿越过来,又好好地活在这个时代,夫妻恩爱、娇女绕膝,又能与她姐妹团聚,该是一件多好的事? 独坐了一会,一遍遍地回想着大家所说的她与林心怡的相象之处,纠结得不行,索性去看小锦姝,如果林心怡真的是她的姐姐,那么小锦姝就是她最亲的人了。 出了门,却看到锦姝站在一株杏树下嚷嚷着:“我看到花苞了!我看到花苞了!可喜姐姐,快使人告诉姑姑!” 长生现在看向锦姝,感觉已经与以前不同,听到她提起自己,心里一暖,笑着问:“告诉我什么呀?” 锦姝回过头,兴奋地说:“姑姑!我看到许多小花苞了!”早晨的恻恻轻寒让她双颊通红,脸庞比长生初见到她时圆润了许多,长生“呀”了一声快步上前牵住她的小手,一起看向那几株杏树,果真星星点点的花苞象粉红色珍珠一样缀满枝间,怕是过不了几日就要开了,杏花开过桃花开,春意已经盎然了。 这时,厨娘方氏走过来笑着问:“刚才采买使人送来了鲜嫩的荠菜,太姨娘走时交待午饭不回来吃,奴才们想做荠菜鲜肉扁食,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扁食?长生愣了一下,才回味过来是饺子。荠菜鲜肉扁食,听着就让人馋涎欲滴,她想起前世和开始全家人,后来和姐姐两人一起包饺子的情景,心里重重地痛了一下,眼里潮潮的,怕别人觉得她不可理喻,连忙掩饰地说:“好哇,我们一起去做吧,我来拌馅。” 锦姝走过来拉住她,小身子扭得象麻花:“姑姑我也要去! 长生笑着向她:“好哇,姑姑教你包饺子。” 方厨娘闻言笑了:“姑娘也把扁食叫饺子呀?您上次做的炒饭看起来很香,想是馅拌得也不错吧,奴们今日有口福了!” 锦姝闻言嘴一撅,委屈地说:“姑姑做的炒饭最好吃,可只给锦姝做过一次!” 长生有些赦然,她的厨艺虽不怎么样,但比起这个时代总有一些见所未见的新鲜做法,在宫里还偷学了一些简单的点心做法,有时也很想试试手艺,却又不想被老夫人指责她不顾师道尊严自降为奴,还怕那些奴才们背后叽叽歪歪让人心烦,所以自从那一次给锦姝做了一次炒饭后,居然再未下过厨。自己太过小心谨慎了,只要是为锦姝好,只要行得正,难道还非得君子远庖厨不可? 她歉然地拍拍锦姝的脸蛋,笑着说:“好好好,姝儿嘴上都能挂油葫芦了!姑姑现在就去给你包饺子!哪天你想吃炒饭了还给你做,行不?” 厨房里果真有一篮碧绿鲜嫩的荠菜,长生回忆着前世和姐姐一起包饺子的情景,指挥大家分工去和面、择菜、用偏瘦的五花肉剁馅,叮咛和面时加一个鸡蛋进去,又找出干香菇泡发了洗净挤干水份切成丁,为了不让小锦姝无聊,让她也帮着择菜。 做好准备工作之后先拌肉馅,加入适量的盐、菜油、酱油、姜末,再加一点吊好的高汤进去,用四根快子并起来朝一个方向搅动,等到各种调味料和肉馅融为一体,香味已经散发出来,再把切成丁的荠菜和香菇倒进肉馅里,用瓷勺使劲抹进肉馅里,直到肉和菜完全抹匀时,色泽和香味都十分诱人。 长生满意地看了看,笑着说:“好了,可以包了!” 转过头两位厨娘正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嘴里喃喃地说:“怎么和大少奶奶拌得一模一样?拌馅的动作都一模一样?” 长生心里一惊,越发怀疑林心怡的身份,却又怕传出什么闲话来,这个时代的人极信鬼神,可别被人传是林心怡的魂附到自己身上,那可不是一点点麻烦。 就装作惊讶的样子说:“是吗?那也真是巧!不过我何德何能赶跟大少奶奶相比?这不过是我在宫里跟人偷师学的,想必大少奶奶出身名门,说不定跟林府的庖厨学过吧!?” 方厨娘释然了,赶紧笑着说:“是啊是啊,宫里的御厨那可不是盖的,做菜的手艺哪是奴等能见的?大少奶奶出身富贵人家,见多识广也很正常。” 长生笑着点点头,拿起一个擀好的面片正待包饺子,听到轻轻的啜泣声,却是锦姝不知为何坐在小凳子哭泣,脸上沾的面粉也被冲出一道印,她如同往日一样,也不出多大的声,只是低声地抽泣,眼泪却流得很凶。 长生心里一惊,赶紧扔下面片抱住她:“怎么呢?姝儿?好端端地哭什么?”她发觉,自从开始怀疑林心怡的身份,她对姝儿的感觉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不再仅仅是一个教养姑姑对学生的感情,那种关心和紧张全然身不由己。 锦姝抽抽噎噎地说:“娘,娘,娘怎么还不回来……” 长生立即明白了,她们刚才言语中提及大少奶奶,让她又想起了娘亲,顿时懊悔不迭,一把抱起锦姝往外走,怕吓着厨房里的人,又转头说:“没事,你们先包吧,我去劝劝大小姐,记着这事不要张扬出去!” 厨娘们已经意识到刚才言语不慎提及大少奶奶,让锦姝小姐想起了娘才哭泣,顿时懊悔不迭,幸好太姨娘不在场,长生也未责怪,赶紧互相叮咛切不可传出去,若被老夫人知道又要责罚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27章、明净归来 长生抱起姝儿来到前院,好言相劝半天她却仍是伤心地流着泪,叹了一口气,一直抱着她来到锦姝院,小维和小妮一路跟着,守门的婆子因她上午来过,现在又抱着大小姐,也不敢多问,赶紧开了门让进去。 她把锦姝放在擦得干干净净的秋千上,擦去她的眼泪,缓缓地摇着秋千,轻轻地唱起来:“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象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锦妹不哭了,静静地听了一会,似是忆起了什么,仰起小脸看着长生,满脸的憧憬和孺慕:“这支歌谣娘以前也唱过,我都快忘了,娘说,妈妈就是娘,娘就妈妈,姑姑果真是娘派来的,娘会的你都会,可是,娘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长生笑着说:“姑姑不是说了,等你娘病好了就会回来,姝儿要乖乖地长大等娘回来,姑姑想,等你长得和姑姑一样高的时候,娘一定会回来的!你看,这里是她以前住的地方,不是每天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地等她回来吗?” 姝儿终于还是相信了,也许她心里是有怀疑的,只是为了给自己一点希望,只是不甘心再也见不到娘亲,她选择了相信长生的话。又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姑姑许我过来玩,嬷嬷以前不许我过来玩?” 长生有些头痛了,一个已经开始懂事的孩子还真不是那么好哄,总不能实说陆嬷嬷为了完全控制她,不许她从感情上亲近任何人。思索片刻勉强编了个理由:“那是因为姝儿以前还小,嬷嬷怕你弄坏东西,姝儿现在已经长大了,也懂事了,不会再弄坏东西了。” 听到长生夸她长大了,姝儿甜甜地笑了,又似是忆起了什么,歪着头说:“ 姑姑,我想去娘的屋子里看看,姑姑放心,我一定不弄坏东西!” 长生一滞,心猛地跳了一下,她比锦姝还希望去林心怡的屋子里看看,她太想弄清她的身份了。 却还是忍住了,今天人多,还带着锦姝,实在不是进去的好时机,如果被老夫人知道,还止不住怎么想。她还怕真的发现什么真相,自己当着众人忽然失态,更怕吓坏锦姝。 就耐心地劝她:“今天算了吧,以后咱们再来。我们还要去包饺子呢,姝儿不想学吗?咱们快点去吧,再迟点她们就包完了!” 到底孩子心性,锦姝咯咯地笑着跳下秋千,拉起长生就往外跑,长生欣然地发现,今天她没有再问及陆奶娘什么时候回来,也许她的心里已经无形中有了比较,觉得和陆嬷嬷在一起的日子未必象现在这么开心。 回到小厨房,饺子已经包了一大半,白白胖胖整整齐齐地卧在案板上,不仅长生看着心里一喜,锦姝也嘻嘻地笑了,长生更加舒心,她的性子确实一日好似一日。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让几位厨娘准备蘸料并烧水,剩下的由她和锦姝包完。 小锦姝在长生的指导下半是玩闹半是好奇胡乱包着饺子,虽然弄得鼻子上都沾了面粉,包的饺子更是难看得紧,却一直笑个不停。 长生放下最后一个饺子,擦净手,正准备起身,却无意中看到明净站在门口,一路风尘尚未掸去,满脸都是感动:“我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姝儿这么开心了!”后面跟着墨儿,手里抱着一大堆东西。 长生“呀”了一声站起来,略一犹豫却恭恭敬敬地退后半步,福了身一脸平静地说:“三爷回来了,一路辛苦了!” 明净一滞,旋及释然,这一次晋阳之行归来,他已经明白了她的无奈,表面上的疏离是对双方最好的保护。正待发话,锦姝已经两手沾满面粉跑过来抱住他:“三叔!” 不顾面粉全沾到明净的袍子上,仰起还沾着面粉的小脸,笑意盈盈地说:“三叔做什么去了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快看,我包的饺子,中午一起吃好吗?” 明净一把抱起这个善解人意的小人,心里开怀极了。他刚回来先去了老夫人那里,送上从晋阳捎回来的东西,又按照和明澈商量好的说辞,告诉她陆奶娘已经到了,因为有佛门大师说将军府杀孽太重,要得孩子平安出世,必须另找清静之地养胎,白姨娘已经搬过去了,另雇了几名全福之人服侍,由陆奶娘每日照料,目前一切尚好。 然后去明清的院子里送上捎回来的东西,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锦姝院,遍寻不见人,方有奴才说她们全在后院厨房里,不顾避讳追过来,就看到这一幕。 那一刻,他最盼望的就是远行归来,能够坐在她的对面吃饺子,却不知该找什么借口,因为老夫人刚才嘱咐过,送了东西就快回鹤居堂吃饭。 刚好善解人意的小锦姝开口留他,明净心里暗喜,不顾被她弄了满身的面粉,故意说:“如果三叔不想吃锦姝包的饺子呢?太难看了!如果三叔要去陪老夫人吃饭呢?” 小锦姝失望地瞪着他,哼了一声不理他,明净哈哈大笑:“好好,三叔留下,一定要尝尝锦姝亲手包的饺子,味道一定好极了!” 转过头吩咐墨儿:“东西你去和维丫头按照提前分好的放下,然后去给老夫人说一声,我中午不过去了,在这边陪大小姐吃饭,正好给她说说大爷的嘱咐。” 说完意味深长地盯着墨儿,墨儿会意,点头道:“三爷放心,我这就去!” 长生看着墨儿怀里的东西,她相信,里面一定有家里给她捎得东西。看到墨儿欲走,喊住他:“放下东西再过来,饺子很快煮好,给老夫人送去一盘添个菜,这可是大小姐的一片孝心呀!” 墨儿高兴地应了一声去了,等饺子煮好后,长生令人装了一盘,上面特意摆上锦姝包的那些奇形怪状的饺子,盖上干净的笼布,又亲手调好蘸汁,一起装进食盒里,交给返回来的墨儿,嘱咐他一定要把大小姐的孝心带到,然后回来一起吃饺子,权当接风,墨儿笑嘻嘻地应了。 望着热气腾腾的饺子,锦姝又福至心灵地说:“我要在院子里吃!” 长生心里已经乐翻了,却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示意不要违了大小姐的心意,指挥丫头们张罗着在柳树下的青石桌上摆餐,又让取来锦垫铺在石凳上,请明净和锦姝入坐,明净连说锦姝调皮,笑意却在眉梢眼角荡漾开来。 入坐前,明净却当着一众丫头婆子的面,给长生行了大礼:“走时大哥吩咐,说长生姑娘教导姝儿有功,让我一定替他行个大礼,还请姑娘以后为姝儿多多费心,他日后回来,定要当面致谢!还是请姑娘先入坐吧!” 长生诧异,明净何时做事这么老成?到底是明澈的嘱咐,还是明净为了不因为一顿饭传出闲话,故意当着人面说的? 她微微一笑还礼:“大爷和三爷客气了,教导大小姐是长生的本份,哪当起一个谢字?大小姐盛意邀请,三爷快入坐吧,别辜负了她的心意!” 锦姝也不依了,拉起明净坐下,撅着小嘴说:“三叔快尝尝我包的饺子吧!” 明净挥手示意奴才们散去,不用在一旁服侍,迫不及待夹起一个咬了一口,诧异地说:“鲜香满口,果真和大嫂包的一个味道,自从她走后,我再没吃过这么好的饺子。” 长生心里又跳了一下,现在听到这种话,她极为敏感,又见锦姝在一旁睁大眼睛听他们说话,脸上似有疑色,暗叹她每次听到关于娘亲的事总是那么敏感,就掩饰地笑着说:“那当然,你忘了,我是大少奶奶派来照顾姝儿的,当然和她做的一样!” 锦姝放下心来,低下头专心地对付碗里的饺子,明净吞下一个饺子,审视地看了她一眼:“大嫂以前开玩笑说,她有个妹妹弄丢了,要不然许给我刚好,要不是你们长得实在没有半点相象之处,我真怀疑你就是她的妹妹。” 怕再说下去引起锦姝的疑心,长生只笑不语,明净醒悟过来,不解地问:“为什么要给老夫人也送去?不怕她怀疑到什么吗?” 长生坦然地说:“无论送不送,你今日留下一起吃饭,虽是托辞陪姝儿,她多多少少也是要生疑的,难道你以为这院子里没人报告给她?不如坦然一些更好,姝儿孝心敬祖母一盘饺子,又非要留远行归来的三叔陪她吃饭,而我只是陪姝儿,恰好可以堵了别人的嘴。” 明净苦笑一声:“真麻烦,不过碰上了一起吃顿饭也这么麻烦,看来这顿饺子吃了以后,我得小心谨慎好长时间才能消除别人的疑心。我以前总是觉得你自命清高,对我故作疏离,现在才理解了你的无奈,若真有什么闲话传出,你如何在府里立足?放心吧,我以后会注意的,晋阳的事情已经按照我们商量的安排好了,等有机会我再与你细说!” 长生点点头,她相信以明澈的能力一定会安排好晋阳之事,也相信明净会应付好老夫人,她倒不担心这个。 让她心头一松的是,她刚还想着怎样婉转地说出让明净这段时间做事谨慎些,最好少来锦姝院,不能再让老夫人疑上加疑,现在他自己明白了更好。她夹起一个饺子,笑着说:“三爷快吃吧,等会就凉了,别辜负了姝儿的心意!” -------晚上还有一更!打滚求正版订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28章、半信半疑 鹤居堂里饭菜已经摆好,就等明净入席,却见墨儿提着一个食盒进来,行了礼笑嘻嘻地说:“回老夫人,大小姐今日听说厨房做扁食,非要亲手包些送给老夫人吃,周姑娘说虽然样子不太好,总是大小姐的孝心,所以让奴才送过来给老夫人尝鲜。” 老夫人闻言呵呵地笑了:“这孩子有心了,不枉我素日疼她。明净怎么还没过来?” 墨儿不敢怠慢,赶紧放下食盒说:“大小姐非要把三爷留下陪她一起吃,三爷刚说要过来,她就板下小脸,三爷怕大老远回来却气哭了她,只得留下来,刚好大爷嘱咐了大小姐几句话,顺便说给她。特意让奴才过来告诉老夫人一声,说改日再陪老夫人用饭!” 老夫人略作犹豫,很快笑着说:“这孩子倒有心,不但记挂着老身,还要拉着她三叔一起吃饭,你回去告诉明净,让他安心陪姝儿吃饭,大爷若有什么吩咐,要一字不落地告诉姝儿!” 墨儿见她面色平和带笑,松了一口气,取出热气腾腾的饺子和蘸汁,大家见到上面几只乱七八糟不成样子的饺子,知道是姝儿的杰作,忍不住哈哈大笑。 太姨娘一面笑着,一面偷偷打量老夫人的神色,却看不出什么,就夹起一个很难看的饺子放到老夫人的小碟里,笑着说:“姝儿越来越懂事了,老夫人当初同意周姑娘再次入府一试,真是有先见之明,要是她就那么走了,大小姐病殃殃的哪会变得这么有孝心?大爷回来得好好感谢老夫人呢!” 老夫人神色更加愉悦,笑着说:“也是明澈有眼光,我也不用再为姝儿日夜忧心了,明澈暂时不愿娶妻也罢,只盼着白姨娘能够一举得男,等他们抱着儿子回来,我再做主让他纳了周姑娘,大房的事也就能放下心了。明净再娶了妻室,我就是这么去了也有脸见老爷了!” 说完咬了一口饺子,连连夸奖味道好,周姑娘教导有方,姝儿越来越懂事。太姨娘刚松了一口气,老夫人却略有沉思地说:“味道倒跟心怡以前做的一模一样,厨娘确实得她真传了。” 太姨娘不可置信地咬了一口,连连赞叹说:“确实鲜美可口,其实厨娘是得了陆奶娘的真传,她把大少奶奶的手艺全学精了,后来忙着照顾大小姐,又把手艺全传给厨娘了!” 老夫人一边吃饺子一边点头,墨儿抹了一把汗,赶紧告辞离去了。 饭罢两人喝了克食茶,太姨娘怕扰了她午睡,正欲告辞,老夫人却说:“明净行了冠礼,就正儿巴经成了大人,我会托人打听适龄闺秀为他聘下妻室的。不过他纳通房第二天就去了晋阳,最近别让他乱跑了,好好地呆在府里陪她们,全当收性子。” 太姨娘想起明净倔犟的样子,苦笑一声却不敢反对,低头应了:“老夫人放心,我会好好劝他的。” 老夫人又说:“按照谢家规矩,嫡妻未进门通房丫头是不许生养的,但是他实在老大不小了,也就不讲究这个了,传令下去,豆黄和椒香若有身孕,无论生男生女都抬为姨娘。豆黄比椒香大些,今晚先圆房,明晚轮椒香,明天一大早我要验白巾子。” 太姨娘愣住了,从未反驳过老夫人的她还是硬着头皮出言说:“要不缓上一夜吧,他远行归来,一路车马劳顿,我担心他年轻不知轻重亏了身子。” 老夫人眉头一皱,正欲反对,脸色又缓了下来:“也是,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年纪轻轻的是不能亏了身子,我一心想抱孙子,心太急了。你也知道我一直视他为己出,让他不要任性,我不会亏待他的,等他娶了妻,就让大姑爷去求求裴相爷,给他找个好差事,总不能这么混一辈子。” 说完吩咐顺姑:“你去藏宝阁把老爷那只金镶玉的笔筒拿来,让人给明净送去,这可是皇上当年赏给老爷的,我都没舍得给明清,这一次他大老远替我去给白姨娘送东西,算是赏他的。” 太姨娘感激零涕地谢过,又见老夫人似有倦意,就告辞离去了。 她前脚刚走,锦姝院侍弄花草的陈婆子就来了,顺姑挥手示意丫头们下去,陈婆子行了礼神神秘秘地说:“今日三爷进门后,找不到周姑娘和大小姐,老奴告诉他在后面厨房,请他先到正屋坐下,老奴去叫人,三爷说不用了,老奴就带着他一直找到后面,周姑娘正在厨房教大小姐包扁食,三爷就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们,周姑娘发现后就向三爷行了礼,大小姐扑过去就抱住三爷。” 顺姑不耐烦的打断她:“你直说到底是谁开口留的三爷?” 陈婆子不敢造次,如实说:“是大小姐,大小姐求三爷留下陪她吃饭,三爷说要过来陪老夫人,她就不高兴了,三爷怕惹哭了她就留下了。” 老夫人点点头,府里根本没人知道明净什么时候回来,周长生也不知道,不可能提前教姝儿开口留明净吃饭,明净又一向对姝儿百依百顺,倒也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再说人家也没瞒什么,还派人给自己送来了一盘扁食尝鲜,不象心里有鬼的样子。 正欲示意顺姑打赏,陈婆子走近几步,神秘地说:“本来这也没什么,后来大小姐又要坐到院子里吃饭,老奴想听听他们说什么,三爷却把奴才们赶开了,老奴远远地装作拔草,看到他们一直边吃边聊,只可惜听不清说什么。” 老夫人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示意顺姑打赏了让她下去,这才疑虑地说:“你说明净和周长生到底有无瓜葛?我倒也糊涂了。” 顺姑察颜观色地说:“老奴听了,今日之事除了三爷和周姑娘吃饭时不知说些什么,再无什么疑点了。至于他们到底说什么,老奴想,周姑娘是晋阳人,或许问一些风俗,或许是大爷有什么话交待,再说大小姐还在一旁,他们能说出什么出格的话?老夫人若不放心,再观察些时日就可知道。” 老夫人点点头:“明净那两个通房正当妙龄,生得又不比周长生差,周长生看着也不象是什么狐媚子,或许是我多虑了,还是再观察些时日,别坏了我的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29章、铜镜相赠 太姨娘回到锦姝院,果真如她所想,明净正躺在她的床上呼呼大睡,似有疲惫至极,墨儿小心地坐在一旁,看到太姨娘进来,正欲喊醒明净,太姨娘却摆摆手,示意他噤声,替明净掖好被子,然后掩上门出来。 然后示意秀儿拿出一个红包塞到墨儿手里,小声说:“这是赏你的,拿上吧。三爷远行归来,就让他好好睡吧,你也一路辛苦了,回去睡一觉,他醒了我让秀儿去找你。” 墨儿接过红包道了谢,赶紧应了出门,想起刚一直没见紫葫,想是今日不在府里,刚好有些事要交待长生,就来到西跨院,长生果然没睡,正坐在桌前查看那堆东西。 看到墨儿进来,似有早有先知,道声辛苦亲手倒了杯茶。墨儿接过茶,先略说了他和明净一路上的情景,以及到了晋阳之后的事情,长生点头不语,看似平静无波,其实却是一件人命相关的大事,明澈得知真相,必不肯放过白梅,该是同情她,还是说她死有余辜?其中详情还得找机会问明净。 墨儿又说了他去周家送信及包裹的情景,一口一个周老太爷周老夫人的,听说一家大小均安,长生念了一声佛放下心来,又喜他伶俐,取出一个装了二两银子的红包递给他:“乡里人,哪当得起什么老太爷老夫人之称?你专门为我跑了一趟,这个红包不过一点小钱,请一定收下,要不然我下次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墨儿坚决推辞,长生笑着说:“快收下吧,大爷这一次捎给我百两银票的红包,我不赏你一点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再推辞就见外了!” 听到百两银票的红包,墨儿伸伸舌头接过了,指着那堆东西说:“这些东西总共有三包,一包是大爷捎回来的,一包是三爷特意给你买的,一包是姑娘家里托奴才带的。” 一一打开看,娘带给她的是一小包亲手做的又香又脆的猫耳朵,长生猜也能猜得到一定是明净路上偷吃了才会剩下这么点,还有两双精巧的布鞋,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和样式,还有一包香藻豆,和她做的一模一样,这才放下心来,娘是在告诉她,家里已经能做这个并卖些钱补贴家用了,想是怕她在别人家里做这个不方便才给她带了些吧,长生心里一暖,有娘疼的感觉就是好。 明澈捎给她的东西不过是些很常见的毛皮、干果等晋阳特产,想是府里人人有份,能有她这个教养姑姑一份,实在是高看了她,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她只能更加尽心尽意地教好小锦姝了。 明净带给她的是一包烧尾楼的点心果子和一只扁长的小锦盒,一看就是在长安买的,正欲打开,墨儿笑嘻嘻地告辞说:“姑娘还是等奴才走了再打开吧!”说完就跑了。 长生笑骂了一声,心里却有些紧张,明净会送她什么?以至于墨儿都要躲开?打开一看却又惊又喜,锦盒子放着一只黄澄澄的带手柄的小铜镜。 圆圆的镜面差不多和她的手掌一般大,磨得十分光滑明亮,外圈有精美细碎的花纹,小小的手柄末端有小孔,吊着翠绿色的攒心梅花络子和穗子,络子中间穿着一块艳红的美玉,说不出的精致和妩媚。这个时代的东西造不得假,真的就是真的,全是纯手工制作,光手工和坠子就价值不菲。 一面小镜子,前世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哪个女孩包里不放一只,在这个时代,只有梳妆台上大大的铜镜,特别穷的人家接一盆水当镜子,这面小女人味十足的小镜子是长生第一次看到,虽然照人黄澄澄的不是很清楚,她内心还是喜欢极了。 也不知是哪个心思玲珑的人设计出来的,想是极受大家闺秀和名门贵妇的喜爱吧,只可惜太过贵重,她有些受之不起,如果不镶这块珍贵的红色玉石多好?虽然不一定就是红宝石,但是这么艳红通透的玉她在宫里也见得不多。 细想想还是不妥,铜镜是女儿家闺中之物,就是不镶红玉,哪能冒然接受一个非亲非故的男子馈赠?明净送这个是什么意思?让她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是,何况又是真的很喜欢,除了长安最有名的妆奁铺子,哪里去找这么个精致之物? 细细把玩一番,还是不知该如何做,索性以后再说吧,正待放回去,却发现盒子底有一张折起来的白纸,上面似有字迹,奇怪地打开一看,上写:“回来路过乡间集市,无意碰到一间杂货店,见此物稀奇精致把玩正好,正愁远行归来不知给姑娘带什么,索性以此物相赠,权当感谢教导锦姝之情,希望得入姑娘慧眼,小子明净手书。” 字迹十分洒脱有力,倒不似明净的性子,长生扑噗一声笑了,明明是在京城名店买的,却说是乡间集市偶遇,明明是女儿家的梳妆用品,却说是稀奇玩物,明明是她自己的意思,却偏托辞锦姝,明明是侯门公子,却自谦小子明净,如此煞费苦心,只为让自己能收下,真真让人无可奈何。 趁紫葫未归,把礼物收起放好,只留吃食在外,然后打开家书,一看就是良生的笔迹。信上大致介绍了家中情况,如同墨儿所说,一家大小安好,嘱咐长生独身在外照顾好自己,不想做了就回家,家里会养她一辈子,良生还汇报了自己的学业,对考取功名信心满满。 最后一段话,大概是娘吩咐良生加上的,仍然是叮咛她不要误了自己的婚事。长生收起信放好,摇摇头苦笑一声,她也不想误了自己的终身,但她年龄偏大,身份尴尬,又因为是穿越过来的,在婚事上不可能象这个时代的女子一样,为了吃饭穿衣随便找个人嫁了,终身大事只能可遇不可求了。 不过长生相信,上天让她穿越来,不是为了让她一辈子孤单寂寞的,另一半说不定就在什么地方等着她,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能遇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30章、姻缘难定 太姨娘准备进卧室看明净,秀儿也要跟进去,太姨娘气极,自己顾忌着老夫人的面子,一向任她为所欲为,谁知她欲发张狂无礼,儿子远行归来,她竟然连母子独处的机会也不给,就是老夫人也没这么霸道。 转过身冷冷地盯着她,压低声音说:“你虽是个丫头,也要顾着自己的名声!三爷和你都是成年了,你又不是他的近身丫头,他睡着你跟进去象什么话?你不爱惜自个名声,我还要爱惜三爷的名声!” 秀儿却因为有人撑腰,一向在太姨娘面前张狂惯了,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柳眉一竖,冷哼了一声,正要反驳,忽想起明净在里面,不服地瞪了太姨娘几眼,忍了气退到外面,太姨娘进去之后干脆关上门不理她。 明净是昨夜到的京城谢府,早就歇息好了,饭后小睡片刻就醒了,只不过眯着眼睛不想起来,听到太姨娘斥责奴才,怒道:“怎么呢姨娘?谁惹你生气?看我怎么收拾她?” 太姨娘见他忽然坐起来倒吓了一跳,快步上前按住他小声说:“没事没事,是秀儿怕里面没人服侍要跟进来倒茶,我嫌她不懂避嫌训了几句,没事,你且躺着,咱娘俩说说话。” 明净按下心头疑虑复又舒服地躺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说:“还是躺在姨娘的屋里踏实,就象小时候一样睡得安稳,我晚上不过去了,就在这屋里搭铺,夜里给姨娘捶腿倒茶尽尽孝心。” 太姨娘明白他是嫌弃两个通房不想过去,想起老夫人的交待,无奈地说:“这孩子,越长越倒回去了,哪有这么大的还跟姨娘睡?我身边又不是没有丫头值夜,要你尽什么孝心?” 又不忍他大老远回来弄得不高兴,反正老夫人许他歇息一夜,明天再招两个通房服侍,不愉快的话留到明天再说吧。就岔开话题说:“这一次去晋阳路上可好?白姨娘身子到底怎么样?见到陆奶娘没有?” 明净一脸平静地说:“这是我第三次去,轻车熟路倒很顺利,到晋阳之后的事情就是我刚才在老夫人那里说的,姨娘不是也在场吗?” 太姨娘虽然查觉有事,明净不肯承认,也就不再追问,想起老夫人的交待,不容置否地说:“这次你行了冠礼,老夫人也有为你聘妻之意,还打算求姑爷为你在朝中谋个好差事,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还是不要忤着她的意吧。” 明净想起明澈的交待,坐起身正色说:“娘虽在内宅,也多多少少知道些朝堂之事,爹和大哥是秦王心腹,我们谢家应该算是秦王一党。谁知一直保持中立的裴相现在明显偏向太子,受大姐和姐夫影响,老夫人和二哥自己倒向太子一派不说,还试图说服大哥倒戈。朝中臣分两派,儿若定亲,就代表着谢府在两党之争中的立场,老夫人和大哥必定相持不下,娘说该聘哪一派的女子?如今谁人能保证哪方胜算?我目前只能不聘妻,就这么拖着。” 太姨娘愣了半晌无语,她虽在内宅,但是丈夫在世时,也会在两人独处时偶尔提及朝堂之事,她如何能不知其中厉害?对明净来说,目前暂不聘娶,确是最好的选择,何况又有丈夫谢无涯在世的对明净的许诺,他若以此为借口,倒说得过去。 只是谢家区区几位主子,却分属两党,将来可怎么好?太姨娘沉默一会,又觉得这种事不是她所左右,索性不去想。想起老夫人的交待,正色看着明净:“你觉得正确,又是你爹的意思,就按此做吧,娶妻就是拖上几年也无妨,不要为了姨娘的身份为难,姨娘老了,不在乎那些虚事,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就行。亲事你回绝了老夫人,在两个通房丫头的事上,就不要再忤着她了,豆黄比椒香大些,明晚就按照老夫人的要求与她圆房吧。” 明净一时头比斗大,好在是明晚的事,今夜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想起长生苦笑一声,她可能明白自己送镜子的意思?好象自从进了谢府,就与长生的距离一日远似一日,远到似乎除了关于姝儿的事,再无半点瓜葛。 太姨娘觉得他老赖在这里不回听松院也不是个事,大老远回来总得沐浴更衣,就劝道:“老夫人说你舟车劳顿,让你今晚回去好好歇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沐浴更衣,安置好行礼,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你就要行冠礼了,别任性了。” 明净点头应了,又不放心地问:“我走之后没发生什么事吗?” 陆奶娘觉得没有必要瞒他,就一五一十地说了谢明珠来之后府里设晚宴接风姝儿受取惊吓一事,以及长生去过明澈的书房。 明净听了一会,皱起眉头,长生去明澈的书房找书,倒没什么,大姐明珠平白无故提及要把姝儿聘作儿媳有什么用意?且不说姐夫裴逊愿不愿意,她公婆尚健在,哪能轮得到她作主?除非早就商量好了。 裴相是皇上宠臣,权倾朝堂、炽手可热,哪里相得中聘病弱孤僻的锦姝为嫡孙之妻,锦姝还算不上正经的谢府嫡孙,除非他们有什么目的?想起明澈在晋阳的一番话,心里一动,略有些明白了,决定明天就去急信说明这件事,好让明澈早做打算。 正欲离去,想去姨娘刚才对丫头的训斥,他很少见过好脾气的生母这样严斥过下人,不解地问:“刚才丫头怎么呢?把姨娘气成那样?那灵儿浑沌未开,不象会给姨娘气受的,秀儿我可是再三告诫过她,若有半点不敬当心我要了她的命,是她阳奉阴违吗?” 太姨娘却失口否认,明净看她神色如常也就信了,遂告辞离去。 他前脚刚走,秀儿就阴阳怪气地说:“老夫人叮咛我要照顾好姨娘,没想到姨娘竟然不许我进去,你连老夫人的话也不听了?她若怪罪下来,倒不知是谁的责任?” ------打滚哭求:书扑,求正版订阅!否则小锦瑟要饿肚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31章、惩治恶婢 太姨娘见她张狂如此,气得直打哆索,就是老夫人身边的心腹丫头,哪个见了她不是恭恭敬敬,这贱婢这些天越发不知天高地厚,正待斥责,去而复返的明净忽然现身,大骂一声“贱婢” ! 秀儿吓得脸都白了,一时愣在那里,明净怒极,大步上前狠狠扇了她一耳光,白嫩的脸顿时高高肿起,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又一脚把她踹翻在地,又扑过去还要踢,被太姨娘紧紧抱住。 明净被抱住脱不开身,气得破口大骂:“贱婢!我平时怎么交待你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居然给我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是不是觉得姨娘面慈心软不会跟你计较?还是觉得我无权无势拿你没辙?今日我就是磕破头,也要求了老夫人把你卖到窑子里!” 秀儿还是害怕了,一边大哭一边挣扎着爬起来连连磕头求饶。明净想起因为自己的粗心和失察,居然被陆奶娘欺骗整整三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把锦姝变成那幅性子,偏偏自己还感激零涕,若不是长生发觉,差点毁了她的一生,只恨没有亲手掐死这个老虔婆和白梅。 谁知今日刚进府就眼看着一个丫头如此对待生母,而自己居然丝毫不知情,枉他以前又是打赏又是告诫,严令她好好服侍姨娘,不得有半点不恭,却差点被这贱婢骗了! 新仇旧恨齐涌心头,明净几乎快要气死,使劲挣脱太姨娘的控制,不顾她苦劝,上前朝秀儿连踢带踹,直到被太姨娘死死拉住才做罢。 太姨娘看到秀儿蜷在地上头发散乱,衣衫半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虽然解气,却想到她是老夫人安插的人,被明净打成这样,还不知老夫人怎么想,正要责怪明净鲁莽,明净却上前扑通一声跪下,眼泪直流。 “是不是儿子以前太过惫赖无知没有孝心,所以姨娘才被这个贱人如此欺凌也不肯告诉儿子?若连姨娘也护不住,儿子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以后姨娘有什么事再藏着掖着,儿子宁愿去九泉之下请爹爹责罚不孝之罪,也绝不厚颜活在世上!” 太姨娘泪流满面,不是她要藏着掖着,多年来,她为明净忍受何止这一点点?委屈、隐忍、藏拙,甚至打掉牙和血吞,如今她怎肯明净为了自己与老夫人闹出半点不愉快来,只要明净成家立业前途好,自己受丫头一点气算什么? 明净如何不明白亲娘的良苦用心?怕她难过,就抹了眼泪站起来扶她坐下:“姨娘放心,有些人不给点颜色瞧瞧就不知天高地厚,你若信得过儿子,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吧!” 转过身瞪着灵儿:“出去找两个力大的婆子来!” 灵儿正在一旁检讨平时有无对太姨娘不敬的地方,见明净发话,吓的一激灵,赶紧应了跑出去,很快领着两名粗使婆子进来,两人看到明净脸色阴沉,地上的秀儿一看就是挨了饱打,顿时吃了一惊,印象中这个无职无权的三爷总是一幅嘻嘻哈哈没长进的样子,今个倒发威了。 明净指着秀儿:“你们两个,跟着我把她拖到老夫人哪里!手脚麻利点!” 说完看向灵儿:“以后尽心服侍姨娘,若有半点怠慢,就让你和她一个样!” 灵儿吓得都快哭了,太姨娘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明净却已经转身走了,两名婆子不敢怠慢,一人拎一只胳膊拖起秀儿往鹤居堂走去。太姨娘见他在气头上,知道劝不下,怕闹得不可开交,赶紧跟在后面一起过去。 老夫人小睡起来,正趁着天气好领着顺姑在院里转悠,却见明净忽然进来,门外似有婆子的喝斥声和女子的哭骂声,正欲发问,明净快步上前,不顾青石地面硌人,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涕泪交加:“儿求母亲做主卖了这贱婢!” 说着两个粗使婆子拖着一个满身脏污衣衫头发散乱不堪的年轻女子进来,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太姨娘和灵儿,明净喝到:“把这个贱婢拖过来!” 满院的奴才纷纷注目,一路拖来还不知闹出多大动静,老夫人方才看清是秀儿,心里一紧,沉下脸高声道:“明净!到底怎么回事?你刚回来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早有丫头取出蒲团,明净却依然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说:“老夫人可知这贱婢刚才怎么对姨娘说话?明净自幼就被老夫人视为己出一般疼爱看重,姨娘虽是奴才身份,也被老夫人当作自家姐妹亲密厚待,谁想这贱婢竟然对姨娘言语欺凌张狂无礼,就差骑到姨娘头上,还殃及老夫人,我们谢家要这样的恶奴做什么?明净三尺男儿,若不能护得老夫人和姨娘,还有何颜面活到世上?求老夫人做主严惩这个贱婢!” 老夫人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时又愧又恨,这个贱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放她在太姨娘身边是为了消息灵便,从没许过她如此放肆无礼,不但让太姨娘生了戒心什么也探听不到,还让明净误会自己,才这样大张旗鼓地求自己做主,这贱婢留不得了! “明净做得对,姨娘深得你爹和我的重视,这个贱婢竟敢如张狂,我们谢家哪里能容这样的奴才!今日把她交给你,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定要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本来还抱有一线希望的秀儿急了,挣扎着脱口而出:“老夫人,不是你派我去服侍太姨娘的吗?” 明净心里清楚,踢了一脚骂道:“原来你知道老夫人派你去是服侍太姨娘的,不是让你去作威作福的?” 老夫人怒极:“我是怎么交待你的?我说没说让你好好服侍姨娘不可怠慢分毫,你是怎么做的?居然还敢反问我!来人,把这个不懂上下尊卑的贱婢嘴堵上拉下去,灌了哑药卖到窖子里!” 几名如狼似虎的婆子上前拖着秀儿就要走,秀儿怕极,大声哭喊做最后的挣扎:“是二爷指使我要盯紧太姨娘的!奴婢已被二爷破了身,求老夫人开恩不要卖了我!” 众皆骇然,很快有婆子用巾子堵上她的嘴拖下去了。明净脸色阴沉眉头紧皱不语,老夫人气得直打颤:“传管家!快传管家!速速灌了药,卖的越远越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32章、罪有应得 春日渐暖,炭盆已经收了起来,长生靠在向阳的窗前,认真地看着明天要上的课,锦姝上学时间不长,基本上以《女诫》和《诗经》为主,长生细读之下才明白,看似简单的东西,其实有大道理。 虽然前世也是中文系的高材生,但对这个当真不是很懂,所以她必须弄懂弄精,才能更好的教授小锦姝。以前在大学时,总觉得古文晦涩拗口,穿越过来以后,却渐渐习惯了古文的洗炼和意境深远,对这个时代大多数书籍都看得很流畅,要不然也不敢厚颜应聘了。 明净回来了,捎回了家书,也捎回了主人明澈的嘱咐,然后就再与她无关。对她来说,明净回来的意义只是代表着他和明澈已经顺利解决了陆奶娘和白梅的事,自己以后只需安心教养好小锦姝就行,而且有明净在府里,明清想做什么,必会收敛一些吧。 太姨娘是个谨慎的人,她能提醒自己防着明清,必然是有原因的,自己再谨慎小心,总有一些事情无能为力,因为这个时代权力胜过一切,她很不争气地发现,自己在谢家其实是需要明净庇护的。 小维悄悄地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小瓷罐,发现长生正坐在窗边看书,长睫忽闪着,神情专注,简单的发髻一丝不乱,首饰简单到寒酸,蛾眉天成脂粉未施,侧脸看起来美好宁静,让她想起大少奶奶以前教她念的两句文:鸦鬓雪肤、螓首蛾眉。 而院里,一株垂柳已有新绿点点,两株杏树含苞待放,日头暖暖的照着,小维忽然觉得,这里是整个谢府最让人心安的地方,每次走进这个最不起眼的小院,好象把谢家的事非恩怨全关到了门外。 轻轻上前几步,长生却发现了她,放下书本站起来,心里越发喜欢这个少女,明白紫葫晚饭前就会回来,所以有事提前过来说。 小维已经轻盈地进屋了,长生发现她已经换上了轻薄的春衫,暗叹到底年轻,如今这天气,早晚温差大,自己却不敢为了爱美随性子。她开始做三等宫奴时,因为身子骨太弱,时不时伤风感冒,那时的身份,哪里请得动什么御医延治,大多是周嬷嬷煮一碗葱姜汤灌下去,然后就靠这个苦熬,幸好每一次都熬过来了。 如今虽然有谢家请医延治,但她实在怕喝中药汤,所以只能努力地爱惜身体不生病,比如春捂秋冻,她也知道换上颜色娇艳的春衫要美丽婀娜得多,却还是宁愿出点薄汗,也不敢轻易脱下厚衣。 小维穿的是鹅黄色绫面夹衣和葱绿色的六幅裙,裙裾袖口都绣了粉色的桃花,虽挽了髻,却按照未嫁少女的装束披了发长长地垂在脑后,因为一路晒着太阳走来,双颊红得可爱。 见长生装束依旧,自己先嗤嗤笑了:“姑娘怕冷吗?” 长生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着说:“早春忽冷忽热急易伤风,我不是怕冷,是怕喝药!” 小维笑得更欢了,递过小瓷罐:“厨房晚上做八宝饭,早早把米泡上了,这是姑娘要的淘米水,要奴婢替你浇花吗?” 长生扑哧一声笑了,她要淘米水哪里是要浇花的,是用来洗脸的,只不过别人说她花样多,才托词浇花。小维看她笑得古怪,立即明白了:“我知道了,姑娘是用来洗脸的,以前大少奶奶就用这个洗脸,皮肤一直象白玉一样,以后给奴婢匀一点也浸浸脸。” 提及林心怡,长生又沉思起来,明净很敬重林心怡这个大嫂,也很愿意帮她,得让他想办法进心怡院一次,尽快弄清林心怡到底是不是她前世的姐姐穿过来的。 小维不知她为何一提起大少奶奶就发呆,正讪讪地不知说什么好,长生回过神来却问她:“刚外面又哭又闹却是为什么?好象是秀儿的声音,她出什么事了?” 小维方想起过来的目的,压低声音惊恐地说:“我过来就是告诉姑娘这事,差点给忘了,我先悄悄问了灵儿,又去鹤居堂找相好的姐妹私下问清了才敢告诉姑娘,刚就是秀儿出事了,差点吓死人了,从没见三爷发过这么大脾气,他一直是主子里性子最好的,真真泥人也有三分性,秀儿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仗着有二爷撑腰,处处欺凌宽容厚道的太姨娘,谁知今个全被三爷听去了,这一次没一个人同情她,都说她自作自受!” 长生一惊,什么仗着有二爷撑腰?秀儿到底被怎么了?不等她问,小维一五一十地说了下午发生的事,说到秀儿被灌了哑药卖到远处的窑子里,吓得脸都白了。 长生这才明白了为什么明净告诫紫葫几句,紫葫就吓得规规矩矩的,而秀儿却一直那么张狂,开始她还以为是老夫人故意指使秀儿这么做,太姨娘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一直百般忍声吞气,原来却是明清的功劳。 也是,老夫人大事都操心不过来,丈夫已亡多年,太姨娘一直卑微忍让,如今年岁已老,哪来这么多醋意,用这种不上台面的手段打压一个老妾?何况现在看来,她是在处处拉拢明净。 明清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吧,锦姝一个未成年的弱女,太姨娘一个卑微的年老妾室,值得他费这么大心思?他到底是指使秀儿通过监视太姨娘来掌控明净,还是为了跟明澈明净斗气故意指使秀儿在太姨娘面前张狂无礼? 今日他被秀儿当面众人之面揭露出来,怕是没脸极了,别说明净,就是老夫人也会轻饶他。 小维见她皱着眉头,又叹了口气说:“这个秀儿看着聪明伶俐,其实是个蠢货。谢家一向待下人宽厚,她又是自幼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的,她若懂事,今天顶多挨一顿家法降为粗使丫头,何至于落到那种地步?偏偏在鹤居堂,她却说是老夫人派她来服侍太姨娘的,老夫人能饶她吗?所以才令卖了她,她又说是二爷指使她做的,本来只是三爷恨她,如今老夫人和二爷二夫人一起恨上了她,她能有活路吗?” ------为粉票满60加更,虽然11月锦瑟没能冲上粉票榜,但筒子们还是投了锦瑟60票,感激零涕呀!12月到了,继续求正版订部求粉票,筒子们大力支持呀! 第133章、薄幸明清 长生想不通秀儿怎么就那么听明清的话,奴才欺主乃是大忌,放在哪家都不会轻饶,她连自个的性命也不顾了吗? 忽然想起秀儿成熟妩媚的妇人风情,心里一动,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看着小维问:“为什么二夫人也要恨她?是因为二爷吗?” 小维闻言忽然脸红了,垂下头说:“秀儿真不知羞,当着那么多人面说她已被二爷破了身,就凭这一点,就是老夫人和三爷饶了她,二夫人也会让她生不如死的!” 长生愣住了,虽早觉得秀儿不对劲,只以为她不过女儿大了有了心思,却没想到到了这种地步。 这个时代的女子敢在婚前失身又不会下场凄惨的只有两种,一种本来就是主子爷的近身大丫头,如同豆黄之于明净,第二种是嫡妻的陪嫁丫头,如同白梅之于明澈。她们若失身于自家主子,则是再正常不过,因为本来就是备下暖床的,只不过走个明路罢了,谁也不会真正计较。 但秀儿却不是的,她是太姨娘的丫头,别说明清,就是明净有意,也得先求娘赏给他再说,明清暗中勾搭破了她的身,就成了奸?情,因奸败家,是富贵人家之大忌,一般都会严惩。若是事情没有败露,明清真对她有意,求了老夫人要到自己屋里,也很正常。 偏偏还未安排妥当,奸?情先弄得人人皆知,如同当众扇了老夫人的脸,她当然不会真怪儿子,那么只有秀儿一死以洗脱明清的污名了。 长生暗叹她自做孽不可活,有今日之祸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有想到下场会这么惨,灌了哑药后只能卖到最下等最肮脏的窑子里,客人尽是些贩夫走卒粗野卑贱之人,想都能想到要受多大的罪,这老夫人还不是一般的心狠,而明净不过是把对陆奶娘和白梅的怒气全部发泄到秀儿身上而已。 忽然想为谢明珠接风那晚,林心慧说庆姨娘怀孕一事,也不知是真是假冒,想到她和林心怡姐妹一直不和,以及她们夫妇对大房不加掩饰的敌意,就直言相问:“二夫人很善妒吗?庆姨娘是不是真有孕了?” 小维直言相告:“二夫人是很善妒,去年冬天,二爷看到府里新买的一个洒扫丫头美貌,就求了老夫人收为通房,谁知不到一月时间,他去京城看望姑奶奶三天,二夫人找了牙子偷偷把那个丫头不知卖哪去了,二爷回来大怒,和二夫人闹得不可开交,还扬言要休了她,还是老夫人做主把一个管事之女给他纳为妾室,就是庆姨娘,生得也是好颜色,从小又娇养着,听说二爷很宠她。” 二房乱七八糟的事还真不少,林心慧连自家屋檐下的事也管不好,有什么精力插手大房之事?她不去恨那些夺宠的妾室,倒对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小锦姝充满敌意。“那庆姨娘到底有无身孕?” 小维附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我听二房一个相好的姐妹说,庆姨娘进府后,不知听谁说二夫人给二房的姨娘们都暗中下了药不许有孕,她担心自己被下药,就故意称自己有孕,想让大夫看看自己是否被下药了,其实并未有孕,后来也未查出是否下药,她来被老夫人斥责了一顿才安生了,不过二爷还是很宠她,二夫人恨她恨得牙痒痒得却无可奈何,因为那个通房丫头的事二爷还记着仇,她不敢做得太过。” 长生摇摇头不语,这林心慧也太性急了,为一个通房丫头和丈夫过不去,新纳不到一月又小别,正是如胶似漆时,却生生不见了,难怪明清和她急,若她耐心些,等明清一时的热度过了,那时要怎么发落还不由她?她现在吸取了教训不敢太早收拾庆姨娘,若等日久失宠了,还不知使出什么手段。 问了半天,倒是差不多弄明白了明净夫妻俩的关系,却依然弄不清林心慧和姐姐林心怡的矛盾从何而来?就算以前有间隙,两人一同嫁到谢府做了妯娌,娘家又衰败无人,姐妹俩应该互相扶持才对呀? 小维见她又陷入沉思中,再看看时辰不早了,就要告辞,长生方才回过神来,思量着紫葫也快回来了,就挥手示意她回去,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去太姨娘那里坐坐比较好。 来到东跨院,太姨娘正拿着一本佛经小声念着,秀儿虽然平时对她极为不敬,但下场那样惨,怕是她心里也极为不安吧。 见到长生进来,放下书欣慰地说:“闲来无时,正想找人聊聊,可巧姑娘就来啦,下午那阵有无惊到姑娘?还好,听说大小姐那会睡着了。” 长生暗叹她太过善良隐忍,福了身道:“正巧,我那会也睡着了,又关着门窗,竟没听到吵闹,事后才听到丫头们谈起,怕太姨娘心里不痛快,过来问问。” 太姨娘脸色一黯,看了灵儿一眼,灵儿似乎下午被秀儿一事吓着了,赶紧托词烧水沏茶退下了。 太姨娘这才叹息着说:“我并不怪她,那是个傻孩子,被人利用了却还自以为找到靠山。我其实早有察觉,破了身的女子和真正的黄花大闺女是不同的,老奴还有这点眼力,我却说不得劝不得,隐隐提过几句,却被这丫头摔脸子给我看,只能盼着二爷是个有担当的,早点给她个名份。 谁知她被灌哑药时二爷不敢露面不说,在管家找牙子卖她时也不敢使人悄悄买下安置,如果不是老夫人把他叫去臭骂一顿,他怕是一下午连庆姨娘的屋门也不会出。女人家最怕关键处走错一步,一生都毁了,男人家还好好的,该怎么着还怎么着。这件事也怪我没有拦住明净。” 见她自责,长生有些不忍:“太姨娘不怪她,已是仁至义尽,又何必自责?三爷是个至纯至孝之人,哪里受得了丫头对你言语欺凌?何况她自己不守本份如何怪得别人?这次二爷圆满办完老夫人的差事,再过几天行了冠礼后成家立业,太姨娘也算苦心甘来了。” 太姨娘却叹了一口气:“只是这厮,连一点小事都要忤着老夫人,怎能不让我忧心?” 长生心里一动,想到明净刚收了两个通房就去了晋阳,上次就被老夫人逼着圆房,这一回来老夫人还能再容他任性吗?怕是为这件事忤着老夫人吧。她却不想多问一句,就找个因由告辞回去了。 -----晚上还有一更! 12月份每日两更,粉票满20张加更!筒子们,用正版订阅和粉票砸我吧砸我吧砸我吧砸我吧砸我吧砸我吧砸死我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34章、明镜明净 老夫人狠狠斥责了明清一顿,气得用茶盏砸了他还是不争气,罚他在祠堂里跪上一夜向祖宗忏悔不得睡觉,晚饭也不许吃。 明清哪里受过这种苦,膝盖疼痛难忍不说,祠堂又阴又冷更是难挨,若不是这次的错犯得大了,娘又在气头上,他早就捉了小厮代替自己。 林心慧气他为一个贱婢丢人现眼,又为庆姨娘最近一直冷落自己,索性只逗女儿玩耍,对他不理不睬,仿佛冻死饿死都与她无关。 倒是庆姨娘仗着自己出身好比其他妾室好,又是坐着轿子抬进谢家,爹爹生前又颇受老夫人器重,一心想在老夫人面前显示贤良,在明清面前显示恩爱,揣摩着老夫人肯定不忍心亲儿子受苦,就悄悄做了一些手脚。 先是令人快速逢了两块小小的棉垫给明清绑长裤里面,跪着就舒服多了,外面却看不出来。再看老夫人没反应,又悄悄拆了老妈子的被子,用拆下来的旧粗布包住厚厚的锦垫给明清送去塞在膝盖下,因为绣花的锦垫实在太扎眼了,弄不好惹怒老夫人,连带自己也会受罚。她再疼儿子,表面上的功夫也要做足。 又怕长年阴暗的家祠阴冷,暗地使人生了好几个炭盆放在不易看到的地方,晚饭时分又亲自出马,给明清送去热腾腾的肉包子和热茶,所以明清在里面并未受多大苦头,也更加感念这位宠妾,恨不得立即回去好好爱抚一番。 这一切自然有人一个字不漏地报告给老夫人,老夫人沉下脸不语,暗怪林心慧太过执拗,生生把显示贤良和恩爱的机会让给别人,却对庆姨娘更加心生不满。 上次装怀孕之事,就发觉她心机太重不是善类,这次更觉得此人不可留,身为妾室,不知退居主母之后,却偏要处处显示聪明贤惠,若以后有了儿子撑腰,定会成为明清后宅不宁的祸根,这个妾室留不得。 顺姑不知她为何脸色阴沉,以为还在为明清生气,就试探着说:“二爷年轻,难免在女色贪些,却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丫头也打发远了,以后眼不见心不烦,老夫人别再想了,二爷罚跪一夜,必会改过收心的。” 老夫人示意丫头们退下,摇摇头:“不是为这个,你没觉得这个庆姨娘太过逞能的?身为妾室却处处想显摆在主母前面,她若是个懂事的,就该好言相劝心慧,求她出面照拂明清,可是她自己显摆不说,还要挑拨两夫妻的关系。偏偏心慧脾气又大,不懂得俯就明清,若再被庆姨娘这贱人挑唆,弄得后院不宁,嫡出子女太少,这可是男子立世扬名之大忌!” 顺姑点点头,无论老夫人这几十年都做了什么亏心事,她却是深为理解她一片拳拳爱子之心,而且这个庆姨娘也做得太过了,搁哪家都容不下妾室如此显能。 想起去年冬因为林心慧卖掉明清得宠的通房,明清回来气得差点休了她,又迟疑着说:“可是二爷如今宠庆姨娘的紧,正在热头上,若是打发了她,怕是二爷不肯善罢甘休吧?一个贱妾,不值得为她弄得老夫人母子不和。何况其父生前为谢家粮铺管事,算是劳苦功高,若是谢家不容她唯一的女儿,怕是会寒了其他管事的心吧?” 老夫人脸上浮起一丝冷笑:“我会让其他管事觉得谢家赶走她是从轻发落了。” 说完脸色又缓和了些:“至于明清,更好应付,他这些年在女人上,哪里有过长性?最多不过半年热度,庆姨娘进门也有四五个月了,若赶走她后再纳一个新的妾室或通房,他哪里还会再惦记着庆姨娘?你最近着手物色一个,若是府里的丫头,就先做通房以后再抬身份,若是外面小家小户的,就正式抬进来做姨娘,只需年轻美貌、温顺老实就成。” 顺姑更加佩服老夫人心思,赶紧点头应了。 陪老夫人吃过晚饭,又喝了几杯薄酒,明净脚步略有虚浮地回了听松院。 庶子苦心,谁能体谅。秀儿如此对待自个的娘亲,虽不是老夫人的本意,她却是老夫人派去的,今日被自己借机发作不说,还牵连出了明清,就说一个丫头有多大胆,敢在姨娘面前这样放肆,原来全是他搞得鬼。 老夫人肯定不会为一个丫头真心记恨自己,但当着那么多奴才的面牵连出明清,虽然全是他自作自受,老夫人肯定极不痛快,虽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但是会怎样对姨娘就说不来了。 所以他忍着气装出感激零涕的样子,缠着老夫人晚上给他接风,陪她说笑逗趣,又喝了几杯薄酒,只盼他看在自己素日殷勤的份上不要为难娘亲。 老夫人虽然不似往日和他嘻笑怒骂,神情却和熙了许多,明净方才放心来,告辞回去了。好在今晚的接风宴上,老夫人没顾上提聘娶妻室及两个通房之事,要不然又会弄得不欢而散。 回到听松院,还好,墨儿明白他的心意,让奶娘传话说长途跋涉今夜乏了,不许两个通房侍侯,她们都乖觉地呆在自个屋里没有来烦他,就由墨儿服侍着沐浴,躺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努力不去想明夜之事,却仍是心事重重。 今日他让明清没脸,等行了冠礼,肯定又要为订亲一事和老夫人闹得不愉快,若是在同通房丫头圆房的事上也违着她,多年苦心经营的母子感情算是玩完了,不反目成仇算好的。 她不会拿自己怎么样,但是所有的怒气就全由姨娘承受了,想到她几十年来为自己所受的委屈和隐忍,明净一拳砸在水上,激起高高的水花,溅了一地。 洗浴完躺在床上,拉上帐子却怎么她睡不着,他想起了长生,想起她含着笑,一边熟练的包饺子,一面教姝怎么包,声音清脆温柔,侧脸笑意盈盈。那一刻,才真正觉得这个家真好,有娘亲、有长生、有锦姝,让他走得再远也想回来。 今夜他如同在水深火热之中,而她一定会看上几页书,然后心如春日静水一般睡去,别说过问,可能想都不愿想他要面临的烦心事。 “明镜”,“明净”,送她那面镜子,她可明白其中深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35章、半日为师 第二天明净午睡起来,终究还是按耐不住带着墨儿去了锦姝院,留在听松院里他一想起晚上就心烦。 先来到东跨院,姨娘正在和一名丫头说话,看着有些面熟,应该就是府里的,却并不认识。 看见儿子,太姨娘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三爷,你过来看看,这是老夫人新送的丫头,齐整不?帮我想个名儿?” 听说是老夫人送的,明净皱起眉头,上次的秀儿不也是老夫人送的?怎么这次还要送人进来呀?太姨娘明白他的心思,赶紧说:“老夫人让我自己在府里选个中用的丫头,是我自己觉得得老夫人会调教人,就求她赏一个,所以她才派人送这个丫头过来。” 她一向小心谨慎惯了,明净也无可奈何,又见那丫头大约有十五六岁,比秀儿看着要老实得多,倒也放下心来,她肯定知道秀儿以奴欺主落个什么下场,就是有什么心思也会收敛起来,再找机会告诫她几句,以后盯紧点,不怕她会起什么歪心思。 上前端详了一会,笑着说:“我看这个倒乖巧些,就叫乖儿吧,一个灵儿一个乖儿,保管把姨娘服侍得舒坦。” 太姨娘和墨儿扑噗一声笑了,这是什么怪名字呀,不过她明白儿子的心思,无非就是怕丫头们象秀儿一样不知天高地厚给自己气受,才以名字想告诫。 儿子的心意,她当然不会拂了,就笑着说:“这个名字刚听怪怪的,细听果真不错,乖儿,还不快谢谢三爷赐名之恩。” 那丫头看似有几分怕明净,吓得连头也不敢抬,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明净想起过来的真正目的,正不知如何对姨娘说,却听到一阵琅琅的读书声,原来是从西跨院传出来的,这会正是授课时间,心里顿时有了主意,立即装作惊喜的样子说:“是姝儿在读书吗?我从来没听过姝儿读书,姨娘,我们过去看看,我也好去信讲给大哥听,让他高兴高兴!” 太姨娘迟疑了,昨日明净和长生一起吃饭,老夫人肯定生了疑虑,若今日再过去,还不知她会怎么想明净,说不定对长生的印象也会变坏。 如果明净今夜肯遵从老夫人的吩咐与豆黄圆房还好,若是再犟着,老夫人肯定以为他同长生不清不白才不肯要别人。想起那个从容聪慧,又孤身一人在外讨生活的美丽女子,太姨娘不忍心了,明净太鲁莽了。 明净却猜透了她的心思,认真地说:“我临出发前那一夜,大哥一再叮咛,嘱咐我多陪陪锦姝,有空闲的话每天看她一次,顺便关心她的学业,大哥离家那么远,我不得不这样做。姨娘放心,今晚的事就按老夫人说的办吧,你说的对,我是成人了,不应该再那么任性了。” 太姨娘长舒了一口气,只要明净肯听从老夫人的话晚上同豆黄圆房,他多看锦姝一次也没什么过份之处,儿子已经让步到这种地步,他要去西跨院就去吧,哪怕是为了看长生,也没什么,只要他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好,反正长生已表明过自己的心思,来谢府只为找饭碗,不为做人妾。 “你说的对,大老爷不在,可怜大小姐又没娘,你这个做叔叔应该多关心她,自从周姑娘开始授课以来,你还没真正看过一次,是应该查一下大小姐的学业,虽说女子又不科考入仕,但既然请了先生,就要认真学,咱们一起过去吧。” 明净呵呵地笑了,牵起姨娘的衣袖,两人一起走进西跨院,琅琅的读书声更加清楚,紫葫正坐在院里做针线,正欲起身相迎,明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声张继续做活,然后走近西厢房的窗前,长生正领着锦姝和可乐可喜读书。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 如竹苞矣,如松茂矣。 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 声音清亮圆润,神情和熙专注,仿佛她的人生单纯到除了教书再没什么,单纯到让明净心生妒忌,自己为什么没有福气象锦姝和可乐可喜一样坐在她的面前,听她讲课? 锦姝很快发现了窗外的明净,喊了一声“三叔”,兴奋地看着他。 长生“呀”了一声站起来,朝快步走进来的明净福身行礼,口称“三爷”,两人刚刚近了一点的距离又瞬间被拉大,只不过是雇主与教书先生而已。她是知书达理,恪守规矩,以至到了令人扫兴的地步。 太姨娘看到儿子满脸的失望和长生的淡然,暗暗叹气,不过只要今夜他肯听从老夫人的安排,就权当无视吧,索性令丫头搬了杌子坐到杏树下看紫葫做活。 锦姝已经跑过来拉住他,欣喜而兴奋地说:“三叔,你是来看姝儿读书吗?” 明净看着她活泼伶俐的样子和日渐红润的脸庞,简直与往日判若两人,想起这都是长生的功劳,自己又做了多少?有什么资格要求她更多?若再走近一步,又有什么方法保护她不受伤害? 随及释然了,抱起锦姝笑着说:“你的爹爹很想你,让三叔来看你有没有好好读书,所以三叔要检查,好对你爹有个交待。” 锦姝有些不满:“三叔坏,刚回来就考人家,今天的课是姑姑刚教的,姝儿还没学会。”长生松了一口气,她生怕锦姝听到爹爹两个字记起晋阳,然后问起陆嬷嬷和白梅,她已经好几日不曾提及了。 明净狡黠地笑了:“要不这样吧,让姑姑继续教你,三叔在这里看着,等你学会了再考你如何?” 他正自鸣得意,偏偏锦姝福至心灵一般说:“你要看长生姑姑教我读书吗?” 墨儿强忍住笑不敢多言,明净有些尴尬,旋及嘿嘿笑了:“小东西,别想打马虎眼,三叔主要是来看你学得认真不,快好好听,等会可要考你背下没有!” 长生轻笑一声,吩咐墨儿搬来杌子陪明净坐下,然后示意锦姝和两名伴读入座专心听讲,很快又顿挫有致地读起书来,神情依然平静而专注,仿佛平空多出来的两个人对她没有私毫影响。 受她的影响,本来已经心思浮动的锦姝复又安静下来,认真地跟着读起来,明净也静静地听讲,直到锦姝能完整流利地背给他为止。 授课时间结束,明净不好再留下去,正准备离开,偏偏锦姝不肯放过,拉住他问:“你听长生姑姑讲了半天课,也算是她的学生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36章、无从相拒 明净出了锦姝院,快到回听松院的路口时,却一步也不想踏进去,就装作看初春的花木,在院里转悠起来,忽然想起什么,看看离晚饭还有一会,就示意墨儿在此处等他,转身去了鹤居堂。 老夫人注意养生,晚饭前都要在院子里略走走,看到明净进来,眉头略皱,难道他今晚又要拒绝圆房,才过来又求自己? 明净却笑嘻嘻地上前行了礼搀住她:“早晚尚寒,母亲还是回屋吧!” 他从小在自己面前惫赖随意惯了,老夫人倒也无法,含了笑任由他把自己扶进去,暗叹自己闺女嫁了儿子没这么贴心。 进了屋,明净扶她坐下,却倒头就行大礼,老夫人以为他晚上不想圆房来求自己,脸色一沉看着他不语。 明净却郑重其事地说:“儿子替大哥给母亲行礼!” 老夫人一愣,倒出乎她的意料,不解地问:“这却是为何?” “走时大哥吩咐我要替他在母亲面前尽孝,没事多过去看看姝儿,不要放松她的学业,不要事事都劳累母亲。所以儿子刚才过那边查了姝儿的学业,确实进步很大,我这段时间不在,全是母亲的功劳,所以来替大哥行礼!” 老夫人闻言呵呵地笑了,与明净相比,她更看重明澈对她的感激,看了顺姑一眼说:“这俩孩子,倒跟老身见外,姝儿是我的大孙女,我不管谁管。说到教导,其实也是周姑娘的功劳,若不是锦娘太小,我真想送过去一起上课,顺姑,明早把明珠来时带的那块料子给周姑娘做春衫去,算我赏她的。她虽是女先生,到底还是年轻女子,怎可那么素净?别让人以为我们谢家吝啬。” 又回头对明净说:“你懂事了就好,行了冠礼就做不得孩子,以后府里的事,特别是锦妹院的事,你得常去过问过问!” 明净笑嘻嘻地说:“明净一定遵从老夫人的吩咐!” 老夫人却不再理他,径直问顺姑道:“晚上的事,你可知秦妈安排好了没有?” 顺姑看着明净轻笑一声:“回老夫人的话,秦妈刚亲自过来告诉老奴,说晚上都安排好了。她说豆黄虽然长几岁,但椒香却是老夫人赏的,按说应该先和椒香圆房,偏偏她月事未净,就按老夫人的安排先和豆黄圆房吧。” 明净一下子羞窘的不知说什么好,赶紧告辞了:“儿子不打扰母亲用饭,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走了,身后两人齐声大笑。看着他出了门,老夫人有些疑虑地说:“明净回来先托辞陪姝儿用饭,下午又托辞查姝儿的学业去了那边,你说他会不会挂羊头卖狗肉?虽然看着不象,但还是要严防,不可坏了我的打算!” 顺姑示意丫头下去,小声说:“刚你在院子散步,那个陈婆子又来了,她说下午周姑娘在西跨院教大小姐念书时,三爷进来先去了东跨院,然后就和太姨娘一起去了西跨院,她在外面听到念书声只停了一小会,又开始授课了,看来三爷果真是去查大小姐功课的,要是看周姑娘,两人光顾说话了,哪还顾得上读书?”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你说的是,贞姑也在场,他们能出什么妖蛾子?她肯定比咱们还担心那两人不清不白的。” “老夫人说的是,老奴还听说三爷回来后,周姑娘打扮得一如既往老气横秋,没有增添任何妆扮,这几天府里大多数年轻丫头媳妇都换上了鲜亮的春衫,她还是那身夹衣,若对三爷有心思,绝不会是这幅样子。估计紫葫现在脱不了身,等她有机会过来再细问情由就更放心了。” 提到紫葫,老夫人又想起了秀儿,脸色一黯:“算了,让她以后尽心服侍周姑娘,没有要紧的事不必过来报告了,若被周长生查觉出什么,反倒千方百计瞒着她,别弄得跟秀儿一样让我没脸。” 顺姑见她神色不快,赶紧岔开话题:“老夫人放心,我明天就找机会告诉她。三爷那里老夫人就放心吧,他是不识女人滋味,豆黄妙龄美貌,秦妈该教她的都教了,已经懂得怎么服侍爷们,等他与那丫头圆了房,新人情热,接下来还有椒香,还不得热乎好一阵子,那两丫头又是老夫人作主才做了通房,还能不常在三爷面前赞念你的好?他心怀感激之下,肯定处处顺着老夫人的意!” 老夫人满意地笑了,事情都按照她希望的方向发展。 走到人少处,明净脸色一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怎么活得那么窝囊,想保护的人保护不了,想得到的人得不到,不想要的人被硬塞过来,仅仅因为自己是个庶子吗?看到身旁一株垂柳痴缠的拂到他身上,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天色渐暗,看到墨儿仍在原处等他,小声问:“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墨儿看他脸色阴沉不敢造次,“好了,到时自我会交给爷的。” 回到听松院,明净已经面色如常,他的奶娘秦妈笑嘻嘻的迎上来:“爷回来的刚好,丫头已经去传饭了。晚上的事已经安排好了,老奴先贺喜爷了!” 明净嘿嘿一笑:“先吃饭吧先吃饭吧,我饿死了!在晋阳大哥虽招呼得好,但还是比不上家里的饭菜!我还是习惯由奶娘照顾着吃饭,你老最清楚我的口味了!” 秦妈宠溺地说:“老奴不但要照管爷,将来还要照管三房的公子小姐们,保管把你们都服侍得妥妥贴贴的!这院里太缺孩子了!” 明净装作擦手没有听到,刚好两个丫头提着食盒进来了,秦妈怕饿着他,只顾着摆饭再不多言。 看到桌上琳琅满目全是自己爱吃的,明净对这位真心疼他的奶娘还是很感激的,只是有谁能理解自己的心事? 饭后,明净舒服地打个饱嗝,秦妈笑着说:“墨儿,拉你主子起来走走消消食,沐汤已备好,服侍他洗了澡送到豆黄姑娘屋里来!” 说完轻笑几声走了,明净不想被她唠叨,只好随墨儿在院子里随便走着。 本来晚上豆黄要送到他的卧房里服侍,但明净坚持不许,奶娘不想在小事上让他不快,就请示了老夫人同意,让豆黄在自个屋里等明净过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37章、落花有意 豆黄很早吃了晚饭为晚上的圆房做准备,正浸在浴桶里净身,浴汤里煮了老夫人赏的香料,随着热气蒸腾,暖香氲氤满室。自从早上秦妈说了让她晚上侍寝,豆黄的身子一直虚浮发软,心又似涨得满满的,又似空落落的。 服侍她洗浴的香儿已经渐晓人事,看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子,知道今夜圆房是怎么一回事,羞得一直低着头。 一直被热水浸得浑身酥软,她方才起身,无视香儿通红的小脸,径直从盆里出来,不着寸缕的趿上绣鞋站起来,香儿不敢怠慢,赶紧用巾子擦干她的身子,又用一大块干棉布包住她的头发吸水,然后扶她坐在床沿,用锦被略略遮了身子。 床头放着晚上要穿的衣服,粉色的薄绡中裤和底衫,桃红色的绣花短襦和高腰罗裙,鹅黄色的抹胸,柔软而光泽的料子,配在一起娇媚明丽至极。 香儿正要给她穿衣,豆黄忽然害羞起来,她的身子晚上就要交给三爷了,哪能轻易被人碰?就是丫头也不行。就挥挥手:“我自己来,你去找人倒了水收拾好屋子,再打开窗子通会风,别让热气蒸了三爷。” 香儿刚应了,秦妈的声音在外响起:“豆黄姑娘,洗好了吗?” 豆黄不敢怠慢,连连说:“好了好了,妈妈快请进来!”说完放下帐子,她怕秦妈带了别的丫头婆子进来。 秦妈果真带了两个粗使老妈子进来,令她们抬走木桶收拾净地面,然后示意香儿出去掩上门,方才掀开帐子走进去。 烛光透过红绡帐,帐里都是暗暗的红光,豆黄正露着上身用棉布擦头发,只用被子一角盖了腿,秦妈看着她饱满圆润的身子和白嫩紧致的肌肤,笑着说:“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福的,难得三爷想通了,晚上好好服侍他。也是你运气好,本来在主母进门前,通房丫头是不许生孩子的,还是老夫人恩许的,你要争气早点替三爷生下一儿半女,能升为姨娘不说,自己下半生也有了依靠。” 豆黄羞得满脸通红,连忙应了快速穿上衣服站起来,秦妈打开随身带的一个小布包,里面有一只小小的青铜香炉,豆黄诧异地看到她点燃熏香放到床头下,心里暗喜,一个通房丫头,哪有什么资格点熏香,又是老夫人恩许的。 秦妈却悄悄说:“你也满十八啦,不是黄毛小丫头,这是老夫人赏的合欢香,想必你也知道有什么用处,本来只有三爷的洞房花烛夜才用得,可是老夫人看重你,才许你今夜用。按老夫人的安排,三爷明晚要和椒香圆房,偏她月事未净,所以这几日都是你,你可要趁着运气好抓牢三爷的心,别负了老夫人的心意!” 豆黄似乎羞不胜衣,垂首应了,秦妈却不高兴地说:“你这般羞羞答答怎成事?老夫人送的册子你看了没?” 豆黄心里一惊,低声道:“看了,看了好几遍。” 秦妈不满意地说:“你既然看了,想必知道怎么做。你是服侍枕席的丫头,爷是未经人事的童?男,你要放下身段主动取悦爷、服侍爷,不要以为自己真是新娘子。害羞和矜持,那是嫡妻才有的资格,记住自个的身份!” 豆黄不敢造次,强忍住羞意,故作大方地抬起头:“妈妈放心,豆黄一定记着你的话,主动服侍好爷,那本册子我再抓紧时间多看几遍!” 合欢香奇特而略带清甜的香味渐渐散开来,秦妈把豆黄拉出帐子按在梳妆台前,一面亲手替她挽发敷粉,一面怜惜着说:“不是我不给你留情面,咱们为奴的,要永远记住自个的身份。要么做低伏小服侍主子,要么随便配个小厮一辈子受苦受累,你这么个伶俐可心人,配小厮你甘心吗?如今没有主母,你尚有几天好日子过,等主母进了门,就是三爷想宠你,你敢要吗?所以才要抓紧了!妈妈都是为你好,记住没有?” 豆黄看着秦妈把金簪插在自己潮湿的发髻上,想到一般人家娶亲的隆重和洞房花烛夜的讲究,苦笑一声,站起来,郑重地朝秦妈福了身:“谢妈妈教诲,豆黄知道该怎么做了,定不负妈妈的好心!” 秦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检查屋里没有不妥之处,方才关严窗户走了。 她来到明净的卧室外,问了青葱一声,得知明净还没出来,就催问了一声洗好没有,明净在里面不耐烦地应了一声:“你老快去睡吧,别操那么多心了,我就好!” 秦妈轻声一笑在外间坐下,端起青葱递上的茶水慢慢喝起来,豆黄那里已经安排妥当,今夜她一定要眼看着明净进了她的屋子才行。自家这个三爷,什么都好,就是在男女之事上开窍太晚,当然二爷可是十五岁就有了通房丫头。 明净已经洗浴完毕穿戴好端坐着,墨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是一方折起来的白丝巾,上面有一块已经干涸的血迹,明净接过去看了看小声问:“这个能蒙过去吗?” 墨儿附耳说:“爷放心,这白巾子秦妈一共准备了一模一样的两块,这一块是给椒香姑娘留着备用的,奴才买通秦妈的丫头红云偷偷拿了,又找了些鸡血洒在上面,保证明早能瞒过去,只是你要记着明早把那块干净的白巾子拿出来交给奴才,我好让红云再放回原处,免得被秦妈发现了。” 明净脸上浮起一丝冷笑,果真以为控制了自己的亲娘,自己就要事事都得听她的安排?他把巾子揣进怀里面色如常地走了出去,秦妈也不多说,笑呵呵地拉住他一直走到豆黄的屋门外,喊香儿出来晚上另找地方睡,一下子把他推进去,又斥责墨儿晚上滚远些,明早再来伺侯,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豆黄烧上沏茶的水,望着镜子里满头的首饰绢花和浓妆艳抹的脸,想起长生一丝不乱的圆髻和脂粉不施的容颜,苦笑一声,自己再怎么打扮,在明净心里又怎能比得上那个女子分毫?他那么排斥自己,今夜果真会回心转意吗? 直到听见秦妈喊香儿出去,方才回过神,慌乱地站起身来,明净已经走了进来,看了浓妆艳抹的豆黄一眼,忽觉她是那么的陌生,便转身又出去了。 豆黄心里一凉,顿时如同掉到冰窖里,却听到他关住外屋的门,又插上门闩走进来,顿时又羞又喜,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他果真回心转意要跟自己圆房了? ------三更求粉票!今天三更已经完了,要知后事如何,请听明天分解!(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38章、流水无情 室内暖热,幽香阵阵,本来炭盆已经收了,是秦妈特令婆子又生了一个,只为今夜他们过得圆满。 豆黄看着他年轻挺拔的身影,想起秦妈的交待和老夫人给的手绘册子,脸更是红透,羞得垂下头去不敢看他,又想起秦妈说要放下身段主动取悦主子,却不知该如何做,想起炭盆上有热水,就赶紧去给他沏茶。 明净一进来就觉得热,豆黄又是从小服侍惯了不必避讳,就很随意地伸手去解外袍的盘扣,豆黄刚端了茶过来,赶紧放在桌上,很自然地说:“爷,我来吧!” 说完上前去解明净的盘扣,明净一愣,方才忆起从今夜起已与往日不同,脸色一沉挣脱了,自已解了外袍搭在椅背上,只着红色的中衣和中裤,径直坐下喝茶不语。 豆黄顿时愣在那里,脸一下子红的能滴出血来。她见明净自个解衣,想都没想就上前服侍,却忘了如今身份不同,今夜上前解衣,定会被他误解有求欢之意,说不定会以为自己是个淫?贱的女子。 想起秦妈给她看的那个描绘女子如何于床第间服侍男子的画本,还一再叮咛她要放下身段主动取悦明净,谁知只是如同她服侍他五六年那样帮他解衣,就被他厌弃至此,她一个女子还能该怎么做?总不能象男人那样霸王硬上弓吧? 莫非今夜他是不情不愿地被逼了来,所以摔脸子给自己看?豆黄一颗心顿时降到谷底,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而明净端着茶盏,慢慢地吹着上面几片飘起的叶子,眼睑也不曾抬一下,这还是那个自己服侍了五六年、彼此熟识信任的主子吗? 想起秦妈的交待,想起帐子里的合欢香,咬咬牙上前,明净一愣,抬起头直看着她,一付戒心十足的样子,豆黄苦笑一声,径真站到他后面捏起肩来,一如两人往常相处的样子。 明净叹了一口气平静下来,背着身看不清他的神情,豆黄刚捏住他的肩时,还是感到他浑身肌肉紧了一下,就一如往昔力道刚好地揉捏起来,心里泛起丝丝悲凉,一切都与以往不同了。 从大丫鬟变为通房,两人不但没有越发亲密,反而忽然疏离如路人,她该如何才能改变这种情况?从此和明净有一个新的开始? 室内太过温暖,豆黄抹了胭脂的脸更红了,她停下捏肩膀来到明清面前,轻轻跪下给他捶起了腿,明净一愣,躲了一下,淡然地说:“地上凉,起来坐下说话吧,我有话对你讲!” 机不可失,豆黄把心一横,学着手绘画上的样子,颤抖着把手朝明净两腿中间摸去,明净脸色忽变,一脚把她蹬坐在地上,低斥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没脸没皮?倒让爷刮目相看!坐起来说话!” 豆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内心沮丧到极点,秦妈让她主动取悦明净,又说明净是血气方刚的少年男子,她又年轻貌美,必能让他动心,谁知却被说是没脸没皮,低着头再不敢言语,依明净之言隔着方桌坐下,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明净叹了一口气放下茶盏,想起两人以前相处的情景,神色缓和下来。沉默了一会说:“你服侍我这么长时间,我们之间可否清白?我有没有过轻薄之处?” 豆黄愣住了,往事一件件浮现眼前,她叹息了一声,认真地说:“奴婢虽是近身服侍爷的,但爷守礼自尊,从未有半分轻薄之处,稍有不便之处都是墨儿去做,与奴婢之间自是清清白白,毫无苟且之处。” 明净掸了掸衣角,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这就好,只要你承认爷和你是清清白白就好。” 豆黄抬起头,看着明净俊美却无一丝表情的脸,暗猜他撇的那样清到底是什么意思?明净忽然声音柔和起来:“其实你这些年服侍我极为尽心尽意,我也很信任你看重你,我们主仆情份不薄,今日你是否极怨恨我无情无意?其实并不是我嫌弃你,也不是你不好,所以你无须自责。” 豆黄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下来,已经绝望的心里又有了一线希望,抬起头惊讶地问:“那却是为何?” 明净诚恳地看着她:“你可知道我这几年为何一再拒绝老夫人给我纳姬妾通房?虽然以谢府的家世姬妾成群实在很平常,我却连一个通房也没有。因为我不想自个的亲人之间分什么嫡庶尊卑,更不想自个家里有那么错综复杂的关系和深刻的怨恨!我想和大哥大嫂那样,彼此一心一意相待,我是庶子,我娘是奴婢身份的贱妾,从小到大我所受的种种不公和折磨,你比谁都清楚,所以我不会让我的女人为奴为妾,更不让我的儿女因为庶出受人轻贱。” 豆黄第一次听到明净这么掏心掏肺的话,想起他为了给生母一个好一点的身份,忍受别人的轻视,忍受嫡母的苛责,甚至对嫡母器重的奴才都要忍让几分,堂堂一个七尺男子被磨得没有半点脾气,要不气极发威处置了秀儿,这个府里又有谁把三爷当回事? 忍不住离座跪在他面前,声音颤抖着喊了一声“爷”,然后仰起脸,梨花带雨一般看着明净:“奴婢服侍爷五六年,爷的好奴婢全感受得到,爷的苦奴婢也全体会得到,求爷不要嫌弃奴婢,我不会妨碍爷将来与夫人的恩爱,也不会对爷要求太多,只希望一辈子能留在爷身边,服侍爷、替爷解忧!” 明净有些动容,怔了怔还是坚决地摇摇头:“你这丫头,真是固执!爷刚才的话你没听懂吗?先不说儿女之事,即使你自甘下贱为婢妾,可爷不忍心!爷若娶了心爱之人,即使她能容得了你,爷也不忍心她打掉牙和血吞还要装做大度!妻妾争宠、嫡庶恩怨,爷这一生定会陷入无穷尽的烦恼之中,你若真为爷好,忍心吗?” 豆黄总算明白了他的心思,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低泣着说:“奴婢明白了。可是奴婢已经做了爷的通房,这一生该怎么办?” 明净离座扶起她按到座位上,声音虽轻却不容置否地说:“你服侍爷一场,爷岂能不管你的终身?你不是说了你与爷是清清白白的吗?那么,爷会一直与你清清白白,等到合适的机会,我会平了你的奴籍,找个可靠又不嫌弃你的男子,厚厚的贴一份嫁妆,让你象爷的妹妹一样,风风光光的嫁做正室,再不受婢妾之贱!记住,侯门虽好,却不一定是你的好去处。” 豆黄捂住脸低泣不语,明净哪里明白她的心思?她做他的通房,并不是因为留恋谢家富贵,而是这些年来她的心里已再容不下别的男人,说她下贱也好痴傻也好,她宁愿做他的婢妾,也不愿做别人的正室。 明净已经步步紧逼:“爷是为自己好,也是为你好,所以才这么做,千万莫做那么痴傻之人,若想通了就听从爷的安排!” “可是今晚爷若抛下奴婢走了,让我有何面目见人?被那帮奴才耻笑不说,老夫人和秦妈也会厌弃我,我还不如去死算了!”豆黄一激动喊了出来。 明净却胸有成竹地说:“不打紧,我晚上不走,你睡外面丫头的铺上,我睡里面,早上起来收拾好,你不说我不说,谁人能知?” 豆黄的脸一下子通红,又羞又窘地说:“可是明早秦妈要验巾子……” 虽然早已打听清楚并做好准备,明净还是脸一红,却故作镇定地说:“你把奶娘给的那块巾子给我!” 豆黄不知他要做什么,顺从地走到床边撩起帐子,从大红的鸳枕下取出一方洁白的丝巾,忍住泪意走出来。 帐子揭开时,明净终于明白让他心神有些不宁的香味是从那里散出来的,立即明白怎么回来,皱起眉头说:“那是什么香?快给我浇灭了,揭开帐子让味道散出去!我闻不惯!” 豆黄顺从地浇水灭了合欢香,又把帐子挂起来,让人眼饧心怡的甜香顿时散开,明净深呼吸一口,又喝了一口已经放凉的茶水,这下静下心来逼视着豆黄。 豆黄见合欢香对他并没有什么作用,明白今晚是没有半点希望了,垂着头把巾子递过去,嗫嚅着说:“是秦妈给的,说是老夫人赏的,明早要交给她。” 明净接过去,小心地放进袖袋里,又从怀里掏出刚才墨儿给他的布包打开,取出那只洒了一点鸡血的巾子递给豆黄:“明早把这个交给奶娘就成!” 豆黄接过去细看一眼,一个跄踉退后一步,他一个大男人家,居然连这个也准备好了?他果真这么不要想自己吗?什么不想有婢妾庶子,全是托词!如果他真的想要自己,堂堂的谢家三爷还会在乎这些?豆黄忽然想,如果今夜的女人是周长生,他还会用尽心思拒绝吗? 她凄然一笑说:“爷可真细心,连这个都准备好了,其实如果你真不想要豆黄,不必这么费心,豆黄自会知道该怎么瞒过去!” -------筒子们愿不愿意明净失身?不愿意的请求粉红票! 第139章、同室异梦 明净气馁地看着豆黄,他解释了半天,她却好象根本没听进去,仍是表面顺从内心怨怼的样子。 他闭上眼睛,长生从容而浅淡的笑容那么清晰,忽然明白了自己对她的心意。她不是倾城之色,也不是才情过人,而且年龄偏大出身低贱,可她从精神上是不依附于任何人独立存在的,她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该怎么做。 如果今夜的女子是长生,她一定不需要自己苦口婆心说这么多,只需一句话她定会明白自己的心意。 可今夜若真是她,自己该怎么做?是不忍心让她沦为妾室避而远之,还是由着自己的心意沉醉春宵? 不,不会的,自己与她一定不会有这样尴尬的夜晚,别说自己忍不忍心,那个心高气傲的女子怎肯?要么象现在一样表面疏离内心亲近但从不越雷池半步,要么明媒正娶风风光光地把她礼乐花轿抬进来,给她一个真正的洞房花烛夜。 他的心意越发坚定,又喝了几口冷茶抬头看着豆黄,不容拒绝地说:“你要记住,掌握你命运的人是爷,不是别人,若爷果真厌弃了你,你以为老夫人还会把你当人看?你若是个聪明的,就按爷说的去做,放心,爷绝不会误了你的终身!” 豆黄苦笑一声,这个道理她何尝不明白?老夫人肯待她好些,不过是因为明净看重她这个奴才,若明净厌弃了她,她对老夫人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他的心意已定,自己就是不从又能怎么样?传出去丢人现眼不说,以后如何在谢府立足? 她快速权衡一番,声音冷清而平静地说:“谢爷提点,奴婢明白,需要奴婢怎么做,爷吩咐吧!” 明净点点头,还好,总算她还没有完全糊涂,就面色缓和了一些,诚恳地说:“爷现在有难处,不得不受制于人,你若真为爷好,就帮着爷瞒住别人,不要让她们,特别是老夫人发现什么,你一向做事极为周全,爷相信你会做好的。” “能对爷还有些用处,豆黄很高兴,爷放心吧,豆黄知道该怎么做,时辰不早了,爷早点安置吧,奴婢睡外面铺上去,灯熄得太晚我怕秦妈起疑心。” 见她真心为自己着想,明净有些歉然:“你快去外面铺上睡吧,爷乏了,也要去睡了,明早该怎么做,就看你的了!” 看懂他的神情,豆黄忽然满足了,只要对他还有用处就会留下来,只要留下来就有机会,何况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就不信捂不热他的心? 她的神情一下子轻松下来,轻声说:“爷放心,你快安置吧,奴婢要熄了灯才睡!” 明净点点头进了帐子,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再无声响,应该是他已经睡了。顿时满室都寂寥起来,豆黄极轻地叹息一声端起烛台来到外间,熄了灯脱去衫裙,轻手轻脚地钻进香儿的被窝里。 里面传出明净均匀的呼吸,他应该睡着了,解决掉了自己这个令人生厌的女人,他心里大概如释重负一般轻松。 豆黄怜惜的摸索着自己光滑紧致丰腴适中的身子,她的容貌在丫头不是最好也是极出众的,正当十八岁的好年华,又脱去了豆蔻之龄的青涩,如鲜花在枝头绽放,在他心里就那么不堪吗?五六年的主仆情份和全心全意的付出都引不起他半点怜惜吗? 原来,他终究是想打发了她,说什么赏了厚厚的嫁妆当妹妹嫁出去,还不是怕碍了他嫡妻的眼想撵走她!大家公子的贴身丫头,就算是没有苟且之事,在别人眼里能算清白吗?好人家就是倒贴嫁妆也没人肯要! 而明净虽是庶出也不能损他半点光彩,这样的男子怎能躬手让人?哪怕只做他的通房丫头。而且以谢家的富贵,就是通房丫头,也一样锦衣玉食,非普通人家正室可比。 豆黄心意渐定,现在,她要让明净继续信任她,离不开她,哪当只把她当普通的丫头,以后,她要让明净一辈子都无法撵走她! 她拭去泪水,摸索着把那块洒了鸡血的丝巾铺到身下,泪水滴到了枕头里,他真以为一块洒了鸡血的白巾子就可瞒过众人吗? 有的上了年纪又历尽人事的妈妈婆子们眼睛极毒,秦妈就是,她们稍稍用心观察就能发现自己是不是真的破了身,若被老夫人察觉他欺骗自己,还不知背地里用什么手段惩治他,而自己为了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一层膜算什么? 而且没了这层膜,以后他真的狠下心逼自己离府,就可要求府里派稳婆验身,看他能不能把一个已破身的通房丫头赶出去?就是他有了嫡妻又能怎样? 那时他谢明净就是有十张嘴,也无法说什么清白了,他凉薄至此,就别怪她狠了。 她闭上眼,手颤抖着朝两腿之间伸去。 明净并未真正睡着,却似乎忘了门外还睡着一个美貌妙龄等他怜惜的女子。 他想起在客栈初见长生时,她说话风趣而略带几分张狂,虽然衣着很普通,但侧面看去轮廓美好,眉目精致,只是腰粗背阔白白可惜一付美人胚子。 再见时,她忽然背窄腰细,身姿婀娜动人,就是回家吃得不好消瘦了,也不至于变化这么大吧? 明净想象不来,衣衫下她的腰身短短时间怎会变化那么大?而帐子里,合欢香的气息尚未散尽,他渐渐有些燥热不安,却又怕门外的豆黄发觉,赶紧调匀呼吸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天大亮了,明净装模作样依然睡着,豆黄把香儿的床铺恢复原样,方才开门倾了盆水出去,刚转身,秦妈笑吟吟地跟进来,直盯着豆黄的身子不错眼的打量着。 豆黄嗔怪地喊了声妈妈,羞得满脸通红,秦妈笑意更深了,小声问:“爷还睡着吗?” 豆黄垂下头轻哼着说:“我喊爷,他说太累了起不来,就不吃早饭了,等到午饭时分再起来,你老快喊奶儿子起来吧,羞死人了!” 秦妈捂嘴偷笑,小声说:“没事,我去向老夫人告个假,她保准不怪罪,你也好好歇着,等会我让人把早饭送进来,你服侍三爷在床上好歹吃两口再睡,别饿坏了!” 说完手一伸:“东西呢?” 豆黄始终眉目低垂不敢看她,羞答答地取了揉得不成样子的白丝巾递给她,秦妈抖开看到上面干涸的血迹和污渍,又爱又怜地拧了下豆黄的脸蛋:“好孩子,等着吧,老夫人会重赏你的!” ------保住了,保住了,童贞保住了,求粉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40章、春日晨光 长生翻身坐起,舒服地伸个懒腰。帐子外,晨光已经透了进来,清脆的鸟鸣一阵阵扰人清静,春天真的来了。 想起昨夜她第一次居然有空帏寂寞之感,虽然一个人独坐帐里,脸还是红了。只是青春韶华一天天逝去,却不知谁人可以托付终身? 幸好现在的生活清静舒适让她满意,不至于为了有碗饭吃不得不随便找个人嫁了,就先这样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清静日子吧,走一步算一步,世事本无常,虽然她多多少少有些先知,也不能保证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但愿如太姨娘所说,终会遇到佳偶良缘,只是缘份暂时未到。 紫葫听到响动,揭开帐子一角,犹豫了一下,有些神秘地说:“姑娘,我听说昨夜三爷与豆黄圆房了!” 长生愣了一下,想起老夫人刚给他送了两名通房丫头那夜,他不顾避讳找到自己,一再表明他喜欢自己,坚决说他不想要两个通房,说他这一辈子只想要一个真心喜欢的女人,甚至第二天就找理由躲到晋阳去,本该给明澈去信能说明的事,他非要亲自长途奔波跑一趟。 她虽然一再岔开他的话,不想听他表白,更不信他真的会拒绝,可是一个堂堂侯门公子,能有这种心思已经极是难得。那一刻,看着他年轻诚挚的容颜,想着他对她用的心思,她似乎也有些怦然心动,却很快明白,也许他只是说说,最终是躲不掉一个富贵人家成年男子要面对的一切,他们终究是两条道上的人。 该来的果真躲不掉。他庶子的身份,他对生母的牵挂,都决定他无法抵挡老夫人的安排,所以他还是与豆黄圆房了。 其实这再正常不过,世家公子象他的年龄,哪个不是婢妾成群?他只是因为幼年心灵上受过重创,所以才严重排斥姬妾通房,等他过了这个坎,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以后长夜漫漫美人相伴,说不定会从最初的抗拒和无奈变为春宵宝帐其乐无穷,那时他再回想对自己说的那番一心一意只待一个女子的话,自己也会觉得自己幼稚好笑吧。 而且就是他不愿意又能如何?人人岂能事事如意?他身为世家公子,一出生就享受了家族带给他的荣华富贵,所以就该受到家规的约束,成亲也罢入仕也罢,就该以家族利益为先。 就象帝王享受了权力的尊荣,就该为一生为权力所累,皇后得到了一个女人最高的地位,就该绝大多数夜晚独守空房。文成公主贵为金枝玉叶却远嫁和亲一生不能回乡,太子建成尊贵至极却因权利之争马上横死儿女尽丧,庶民得为衣食劳碌。她周长生平白享受了周家人的亲情,就不得不为周家操心和付出。 他谢明净有什么资格既享受了家族的荣华富贵,还要脱离家族的约束特立独行甚至只为自己着想?何况以这个时代的标准,这是老夫人关心庶子的举动,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他有什么资格拒绝? 当然,牛不吃草谁能强按头?他要守身如玉,谁也强迫不得,只是身不由己也罢、心甘情愿也罢,他终是做不到的。 而这一切,与自己无关,也不知昨天教的《斯干》一诗,锦姝睡一夜会不会忘记?还有以前答应送她的那只粉色小兔子得抽空赶紧做起来,失信小孩子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自己虽然应聘做了教养姑姑,也主要以教导礼仪规范举止为主,但女孩子家功课要求虽不高也不太差,自己对古文只能说是三脚猫的功夫,说是教,其实是边学边教,最近晚上学习白天授课,把空闲时间都用来恶补课程了,那个做了一半的小兔子一直放着没空做。 紫葫看她发呆,怔了一会问:“姑娘,可要起身?” 长生回过神来,暗怪自己想得太多,弄不好紫葫还起疑心,就笑着说:“我在想豆黄姑娘以前服侍过我,她聪明美貌,又与三爷多年主仆情深,所以老夫人才相中她。如今终身有靠,主仆一场,我盼着她好呢!” 说完揭开被子开始穿衣,紫葫到底年龄小,对男女之事似懂非懂,倒也没有多想,就笑着应了帮长生穿衣服。 饭后在院子里转了几圈,虽然轻寒恻恻,但早晨的阳光明媚而清新,长生顿时神清气爽。到了授课时间,小维牵着锦姝神采奕奕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可乐和可喜,一齐朝长生福身行礼:“姑姑早!” 长生受了礼,笑嘻嘻地说:“今天我要先考考你们三个昨日学会的《斯干》,看是不是真的背会了?” 锦姝调皮歪起脑袋:“我早上喝粥时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要私下里问姑姑。” 说完就要拉着长生进卧室,让其他人在外先等着,长生虽不懂她要如何,但还是由她拉到卧室。锦姝神秘地掩上门,面带几分得意问:“姑姑说‘干’就是山涧流水的意思,水不都是湿的吗,为什么要说是‘干’呢?” 长生张嘴结舌,忽然想起前世上高中时,一位数学老师被调皮的男生用稀奇古怪的数学题难住之后,全班大声起哄的事情,而她因为不喜欢这位老师貌似面瘫的样子起哄声很大,顿时口干舌燥脸上发烧想到“报应”二字。 小锦姝看到她发呆不语,明白目的达到,兴奋地拍着小手:“我把姑姑考住了!我把姑姑考住了!” 长生很快反应过来,轻咳一声说:“这个问题书上没说,我的先生也没有教我,所以姑姑不知道,我下去再查查书,弄清了再告诉你,好不好?” 锦姝眨眨眼:“行啊,不过姑姑答应我三件事我就不告诉别人,要不然别人就说你是混饭先生!” 长生气得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宠溺地说:“小东西,想提要求就明说,还敢要挟我!” 达到目的的锦姝嘻嘻地笑了:“姑姑得答应我三件事才成,一是中午给我做煎蛋炒饭,二是你答应送我的另一件礼物得赶快送给我,三是咱们上次去三叔的院子他不在,现在他回来了,姑姑要答应我下午上完课带我过去!” 长生哭笑不得,前两个要求根本不是问题,她做个炒饭太容易了,何况现在老夫人根本不太管她如何管教锦姝,她老人家认可的事,那些奴才们也不敢碎嘴说自己不顾师道尊严自降身份做厨娘。礼物更不是问题,本就做了一半,抽空很快就可做起。 至于下午去听松院,实在让她很头疼。上次刚被老夫人塞了两个通房时,明净又是诉苦又是表白,一付根本不要想的样子,昨夜他抗拒不过也好,心甘情愿也好,总与豆黄圆房了。 自己在人家圆房后第二天跑过去,是想打探什么还是想让人难堪?弄不好明净还以为自己有多在乎他,在乎他圆房这件事。 而且上一次遇到豆黄诉苦,求自己劝明净对他好些,知道别人的心事,尤其是女人的心事,本就不是一件好事,何况人家现在正得宠,自己去了只会让她想起曾经的失宠和难堪,还是先要不露面的好,等她淡忘了这件事再说。 她垂下头看着锦姝,柔声说:“姝儿,姑姑今个不想过去,改天吧。再说你不是要让我送你另一件礼物,我这几天上完课得准备那个,你不想快点得到礼物吗?” 锦姝语出惊人:“要不咱们分头行动,你准备礼物,我让小维小妮姐姐和可乐可喜陪我过去吧?” 长生有些惊喜,她居然肯不要自己陪走出锦姝院?这真是莫大的进步,值得好好表扬奖励一番。只是锦姝若一个人去了,明净说不定误会更深,以为自己生他的气才不肯陪锦姝去听松院,他太清楚自己对锦姝的关心和在乎,锦姝若独自己去了,他不想歪才怪呢! 正为难之院,紫葫在外喊:“姑娘!姑娘!老夫人派人给你送东西来了!” 长生暗喜暂时脱身,就低声对锦姝说:“锦姝肯一个人去听松院,说明你越来越有出息了,姑姑真的好高兴,中午一定给你做香喷喷的炒饭好不好?那个礼物也会尽快准备好的。只是现在老夫人派人来了,咱们先出去吧,看她老人家送了什么,反正只能下午去听松院,咱们上完课再说好不好?” 能难住长生,锦妹本就又高兴又得意,又见她基本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还夸奖自己有出息,也不想太为难这个自己最喜欢的人,就笑嘻嘻地应了。 两人来到外面,站在院子里的居然是老夫人的心腹顺姑,身后跟着个一团稚气的圆脸小丫头捧着托盘,上面柔和鲜艳象是衣料。 顺姑穿着一身衣料上乘的深紫色通袖宽身短襦,系着深蓝色高腰六幅裙,衣服颜色虽暗但上面又是滚边又是纹绣做工极精致,脖子上居然挂着一串洁白圆润的南珠链子,甚至比太姨娘还要多几分气势。她是老夫人最信任最倚重的人,一句话就可决定自己在府里过得舒心不舒心。 长生不敢怠慢,上前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礼,从宫里到宫外,总有一些奴才比主子更要小心应对。 ------周末也不睡懒觉,早更求粉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41章、暂不相见 顺姑嘴上说不敢,还是受了她的礼,不露声色地打量长生玉样光泽却泛着淡淡红晕的脸颊,仍是一成不变素净的妆容,朴素简单的深色夹衣不如任何一个同龄的丫头媳妇鲜艳,腰挺背直地站在面前,恭敬而疏离地笑着。 一时疑惑起来,她果真是农家女出身吗?这宫里也太会调教人了,暗自赞许一声收回目光,笑着摸摸锦姝的头:“大小姐与周姑娘说什么悄悄话,告诉老奴可好?” 锦姝虽然日渐如正常孩子一般活泼天真,但见了不太熟悉的人还是有些拘谨,就含羞不语躲到小维身后,顺姑已经习惯她这幅样子,倒也不以为怪。 转身指着丫头手里的托盘,笑着说:“这是姑奶奶带来的,刚好能做一身春装,姑娘是西席先生,府里要一年供应四季新衣各一套,老夫人说该给姑娘添春装了,她嫌府里供应的料子不出彩,这身衣料又不适合她老人家穿,放下可惜了,姑娘穿着正好,所以让老奴送过来,下午授完课自会有针线娘子上门量尺寸,请姑娘不要远离。” 长生开心极了,倒不是为两匹料子,而是她终于有个理由说服锦姝今天不要去听松院了。而锦姝倒底女儿家心性,看到这么漂亮的衣料,也激起了兴趣,从小维背后伸出头好奇地看着。 顺姑抖抖料子,湘妃色的洒花薄绡和黄中透绿如柳芽一般的斜纹软缎立即象水波一样滑开在盘子里,颜色鲜嫩淡雅而明丽,在场的女子都“呀”了一声,艳羡地围观着。 长生吃了一惊,没想到老夫人会赏下这么好的衣料,只有上好的料子才有这种质地和色泽。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即使她教导锦姝有功也是本份,没有必要送这么好的料子吧? 府里配发的衣料她都嫌太过鲜艳,这种娇媚明丽的颜色的色彩她怎能穿得出去?说是春衫,这么薄的衣料也不象春天能穿的,得等到初夏吧。 可是当家老夫人送来的东西,就是差的她都无法推拒,何况是好的?顺姑见长生并无欣喜兴奋之色,却似在沉思,就不动声色地把衣料交给紫葫收进屋子,说是等下午针线娘子量了尺寸后拿走。 长生很快回过神来,满脸感激地笑着走到顺姑面前再次福身:“谢老夫人和妈妈恩典,长生无功受禄实在有愧,以后定当不付老夫人所托,尽心尽意教导她大小姐!” 这一次顺姑连说不敢让开了,又说不打扰大小姐上课告辞走了,长生望着她的背影,不知怎地想起了在宫里时,那些白脸无须的当权太监常常来给宇文昭仪传话或送皇上的赏赐,走的时候背影也挺得那样直,步子也迈得那么自如。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准备上课,锦姝却不甘心地问:“姑姑什么时候量新衣服?姝儿也想看!” 长生看着她天真的容颜烦恼顿无,老夫人赏的她根本无从推拒,可是衣服做好了却没人逼她一定要穿,她们要做就做吧,又不是问自己要东西,想那么多做什么?刚好借机说服锦妹今天不要去听松院。 “下午上完课你不要走,针线娘子就来量衣服了,不过量尺寸很麻烦,稍微量不好衣服就做坏了,所以要费很多时间,下午就不能去听松院了。” 锦姝歪着脑袋点点头:“那好,我们明天去!只是炒饭一定要中午吃!” 长生轻轻一笑,明天去也比今天去好,见面越早他愈难堪,何况明天有什么事谁能说得来? 明净躺在帐子里,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奶娘和豆黄的对话,忍不住想笑,终于把这个精明又慈爱的奶娘瞒过去了。暗服豆黄果真聪明能干应对得当,有她帮助自己,不愁瞒不过去,所以自己更不能让她一辈子委屈卑贱做婢妾,等到机会合适,一定找户好人家,贴了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把她嫁出去。 很快秦妈命人送来了丰盛的早餐,冷热荦素粥汤面点摆满一桌,豆黄想起她交待喂明净在床上吃点东西再睡,别饿坏了他,就走近帐子,试探着说:“爷,妈妈让奴婢喂你吃点东西再睡,别饿坏了,早饭已送来,爷想吃什么奴婢拿进来?” 明净醒了却不想起来,他暂时不想面对秦妈和老夫人,只是却饿得慌,就坐起身说:“不用了,我下来吃!” 说完快速下床,豆黄慌忙往铜盆里加了些热水,又拿来青盐、漱盅和杨柳枝服侍他洗漱了,无意中碰到他身体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明净内心主意已定,反倒坦荡荡地一如往昔,洗漱完毕坐在桌前,满桌热气腾腾的早餐全是他爱吃的,不由得食指大动,等吃完一个巴掌大的萝卜丝饼,才想起豆黄还站着,如今名面上总与大丫鬟不同,通房丫头是有资格与主子同桌用餐的。 想起她机智应对替自己打掩护,有些歉意说:“坐下一起吃吧,不必拘谨,如以往就好,别让外人看出什么!” 豆黄清楚地看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歉意,内心一阵狂喜。他对她还是有情份的,还是懂得她的付出的,还是知道他对不起她的。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让他离不开她,让他最终不能昧着良心撵走她。 她顺着他的意思,自然而恭敬地坐在对面,递过一碗糖水荷包蛋,里面煮着枸杞红枣和莲子,又递过一小碗山药核桃仁粥,微垂着眼睑说:“这是秦妈特意吩咐厨房给爷做的,嘱咐你趁热吃下。” 明净当然明白这些食物的用处,些微尴尬地说:“她老人家也不嫌费事!”还是顺从地接过大口吃起来。 豆黄深知她越表现得平常,他越不排斥她,越能与她向往日一般相处,而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虽暂时不能做他的女人,先委曲求全做丫头也行,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再慢慢把石头捂热。 就点头笑笑夹起一只小巧的汤包吃起来。饭后豆黄正把碗碟往食盒里装,秦妈在外轻声问:“豆黄姑娘,爷醒了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42章、色名在外 明净闻言脸色一变,幸好他没穿外袍,也幸好这房子很小,赶紧起身几步就跨入帐子里躺下。 秦妈已经进来,豆黄示意他噤声,小声说:“爷不肯起来,我喂他吃了鸡蛋和粥,又吃了萝卜饼和汤包,这会又睡下了。” 秦妈欣慰地点点头:“鸡蛋和粥是特意为爷备下的,吃了就好!走,咱们去外面说话。” 两人掩上卧室门来到外面,把食盒交给香儿去还。桌上摆着一只托盘,用红巾子盖着,豆黄情知是老夫人的赏赐,心里一喜。无论是不是真的做了明净的女人,从今天开始,她的面子是挣足了,谁都知道独来独往二十年的三爷开了窍,一夜春宵就喜欢上了豆黄姑娘再也离不开她。与名利双收相比,背地里受的委屈算什么?何况她心甘情愿。 揭开红巾子,里面如她所愿,是四五块或桃红或粉红或柳黄或葱绿的绸缎衣料,小木盒里放着胭脂水粉和青黛等物,打开一只红漆描金匣子,里铺着大红绸子,上面摆着两只耀眼的金钗玉簪并珍珠耳坠、绞丝银镯、绢花、角梳等。 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但对一个通房丫头来说,这已是很丰厚的赏赐了,圆房第二天被一块衣料或一只银镯子打发的通房丫头多的是。 豆黄心思一转,扑通一声对着赏赐跪下磕头,含着泪轻声说:“奴婢谢过老夫人恩典,老夫人对奴婢的恩情没齿难忘!” 秦妈有些感动地拉起她:“这孩子,咋这么心实,见了老夫人再磕也不迟呀!” 豆黄拭去泪痕,抓起那只沉甸甸的绞丝银镯子强行给秦妈戴上:“其他的我不敢,这个还做得了主,妈妈从昨个就为豆黄操劳,豆黄父母皆亡,妈妈若当我是自个孩子就不要推辞!” 秦妈想推辞又怕豆黄难过,犹豫片刻还是收下了,以后多为这孩子操心就行,她得了三爷的宠爱,还会在乎这个? “好好好不说了,你快把东西收起来锁好,再扑点粉跟我去给老夫人磕头谢恩,让香儿在这守着” 两人刚走,明净就令香儿传来墨儿,把那块干净的白巾子交给他尽快放回去,别露出什么破绽。 一路走往鹤居堂,豆黄身着桃红色的崭新春衫,水绿色的百褶裙,再配上嫩黄色的抹胸,新盘的小山髻上插满簪环绢花,黛眉轻描脂浓粉腻,果然一派新妇喜气,一路上的丫头妈子齐齐道喜,经过椒香的屋子前,豆黄得意地看到她眼里一抹怨色,却轻轻垂下头去,样子娇羞而温顺。 老夫人眉开眼笑地看着跪在面前的豆黄,和顺姑对视一眼,满意地嗯了一声说:“起来吧!” 豆黄正欲起身,却迟疑一下以手撑地慢慢站起来,低眉顺眼神情羞涩地站在老夫人面前,秦妈有些感动地说:“这孩子言语不多,却是最知道好歹的,刚才我把老夫人赏的东西拿过去,她感动得直朝那些绸儿缎儿金儿银儿磕头。” 老夫人有些动容地点点头,含笑示意她上前,摸摸她的手,又捏捏她的臀,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皮嫩肉丰,是个宜坐胎的,秦妈,吩咐给这孩子以后按姨娘的标准备茶饭好好养身子。听说明净那小子还睡着不起来,小两口正热乎,你快去吧,别被他怪我老婆子不识趣。” 豆黄含羞谢过退下,行走间步履有些扭怩,秦妈这才上前说:“回老夫人,椒香姑娘身子未净,还得几天才能圆房,要么今夜让三爷回屋自个睡?免得他与豆黄难分难舍,到时冷落了椒香姑娘?” 老夫人摆摆手:“不打紧不打紧。椒香虽是我院子里的丫头,若因为她是我赏的就逼明净喜欢,就没意思了,好象我这个嫡母别有用心似的。这样吧,等椒香身子干净了,你安排一下就行,愿不愿意同她圆房看明净自个的意思。” 秦妈跪下替明净磕头谢过,感激零涕地说:“三爷一定会记着老夫人的好,将来定会好好孝敬老夫人的!” 老夫人微微颔首示意顺姑,顺姑会意,去内室取出一个十两银子的红封递给秦妈,秦妈跪下就磕头,老夫人示意顺姑扶她起来说:“你不比年轻媳妇子爱什么花儿钗儿,赏你这个攒起来养老最实惠,明净那里你多费点心,有什么管不了的及时告诉我,老大不小了,别让他由着性子胡闹!好了,下去吧,带豆黄去给姨娘磕个头吧。” 秦妈含泪谢过退下,顺姑说:“老夫人放心,那丫头眉心已散,颈上潮红未退,走路扭怩,应该是真破了身,三爷这次倒真听话了。” 又不解地问:“说起来豆黄是三爷的第一个女人,他若真把心思都用到豆黄身上冷落椒香,老夫人不管吗?” 老夫人鄙夷地一笑:“送椒香过去不过是为了服侍明净,她自个不争气谁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为了给一个丫头出头让明净对我成见更深?你忘了两丫头刚送过去那一夜,他一夜不眠,第二天就去了晋阳?只有随着他的性子,才能让他知道我送他通房丫头是为了关心他,不是为了控制他。 别忘了,他行冠礼后就要聘妻了,这才是大事,一个椒香算什么?” 顺姑佩服得五体投地:“老奴目光短浅了,还是老夫人考虑周到!三爷若肯听从你的安排,谢家大事就定了,我就不信大爷那么糊涂,体会不到你老的良苦用心,话说回来,就是他真的不听,将来也不会牵连到别人。” 老夫人面有忿色地说:“难道我还能眼争争地看着他固执己见把谢家拖入火坑?他不管我这把老骨头,难道不怕他亲生的女儿被卖入教坊?” 顺姑怕她气坏身子,赶紧岔开话题:“哦,对了,忘记告诉老夫人了,我刚去锦姝院送衣料,周姑娘正准备给大小姐上课,她还是那付朴素老成的样子,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老夫人可能多虑了,现在三爷有了豆黄,就更不会与她有什么瓜葛了。” 老夫人总算心情好受了些,长吁一口气点点头。 秦妈带豆黄去了锦姝院,刚进门,就听到西跨院传来琅琅的读书声,长生正在给锦妹和可乐可喜上课,秦妈抿嘴一笑:“早就听人说这个女先生可能干了,你听听,书教的多好!” 豆黄闻言一滞,她五六年辛苦操劳,不及人家聊聊数面,她脂浓粉腻鲜艳亮丽,不及人家简妆素服淡然从容。不过现在大家都知道明净与她圆了房,再过几天,府里更会到处都传她与明净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周长生肯定也会知道,明面上,自己是扬眉吐气了。 她藏起眼中深意,抬起头笑着说:“上次姑娘带大小姐来咱们院子,偏偏妈妈不在,我想派人去请妈妈,姑娘却说她只和大小姐是来看花的,妈妈在不在无所谓,要不你们早见过了!” 秦妈不可置否地笑笑,她本来就是一个老奴才,见不见她当然无所谓了。 来到东跨院,太姨娘正在做针线,看到两人脸上浮起笑意放下活计站起来相迎。灵儿赶紧摆上蒲团,豆黄提起崭新的裙子轻轻跪下去:“奴婢给姨娘磕头!” 太姨娘扶起她:“不必行此大礼,快快坐下吧!” 秦妈笑着说:“你就受了吧,你总是长辈,她是三爷的人,该给你行礼!” 太姨娘笑意盈盈地端详着豆黄,从腕上褪下金镶玉镯给她戴上:“这还是老夫人赏我的,戴上吧,算是贺礼!也好,你和三爷互相知根知底,这几年你又服侍得好,也算你们有缘,以后尽心服侍三爷吧!” 豆黄满面含差乖巧地应了垂下眼帘,秦妈向太姨娘使个眼色:“放心吧,三爷待豆黄姑娘好着呢,她服侍三爷更是没得说,姨娘忙吧,我们先回去了,小两口情热着,咱们别拆散人家了!” 太姨娘呵呵地笑了,挥手示意她们回去,豆黄不依地跺跺脚喊了一声:“妈妈尽拿我开心!”说完赶紧走了,内心已接近崩溃,原来说着违心的话、硬装出幸福的样子,是这么的难受。 出了东跨院,就能清楚地听到琅琅的读书声,豆黄忽然很怕长生出来,怕那双聪慧的眼睛看穿自己的心事,赶紧搀起秦妈就往外走,似落荒而逃一般,秦妈以为她惦记明净,满脸都是笑意。 回屋后,豆黄一直和明净待在屋子里,午饭和晚饭都是秦妈派了丫头送进去。一直到第二天半上午,明净才走出屋门伸个懒腰去给老夫人请安,然后依旧和豆黄呆在屋子里不肯出来,按下来几天白天黑夜都和豆黄在一起,两人好得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秦妈安排她和椒香圆房,他的心里眼里却只有豆黄,根本不肯踏进椒香的房间一步,给姨娘请安都是派墨儿代他去,就连要行冠礼的事情也不管不顾,全由老夫人做主。 于是满府都在传三爷是个痴人,开始一个女人也不肯要,一旦尝到女色滋味就珍珠宝贝似的稀罕着,把别人都看不到眼里了,只可惜椒香姑娘了,迟了一步就被冷落一旁无人理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43章、春雨惜花 早上起来,天地都笼罩在薄薄的雾气里,迷迷蒙蒙的看不清楚,原来昨夜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牛毛小雨,这可是第一场春雨。 长生有些心疼那些刚刚初绽的杏花,匆匆挽了发,连伞也不撑就跑到院子里。雨丝虽细,但地面还是被打湿了,叶子上也聚了一层晶莹的水珠,还好,杏花只开了数朵,大多数含苞未放,等天晴了,一样可以看到红杏枝头春意闹。 春雨如酥,丝丝凉凉落到脸上,空气清新冰凉,长生站了一会衫子潮潮的,髻上也有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她虽然不舍,小停一会还是回到屋里。此时锦姝院的奴才们大多已开始做事,她是教养姑姑,不能被人看到放诞无礼之处,而大清早在院里淋雨,对女子来说应该也算是一种放诞无礼吧。 这场雨下得真是及时,好不容易借口量新衣服哄劝了锦姝先不要去听松院,正发愁今日该以什么理由阻止她,刚好下雨了。 紫葫提着食盒进来了,衣衫头发也潮潮的,神色怪怪的欲言又止。 长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呢?” 紫葫的小脸一下子全红了,一边摆饭一边说:“外面都在传三爷极宠豆黄姑娘,听说从前天晚上进了豆黄姑娘的屋子就舍不得出门,一日三餐都是派人送进去的,到现在还睡着不给老夫人请安,两人好的象一个人似的,她们还说老夫人不但不怪,还赏了豆黄姑娘好多东西。还有一些话,奴婢说不出口……” 长生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前后变化也太大了吧?这个谢明净真是极品一个,要么守身如玉不沾女色,一旦沾上就食髓知味色授魂予,恨不得把几年的亏欠全补上,真象是色中饿鬼见了美食,而这美食就是妙龄佳人玉体如酥。那次带锦姝去听松院看紫玉兰,豆黄还满腹哀怨,终于如愿以偿了。 老夫人还真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只要明净肯接受她的安排,再荒唐无耻的行径她一样容许。而她容许的事,就连太姨娘也不敢有半点微词,好在明净年轻,虽说色是刮骨钢刀,大概也能受得住。 看到紫葫羞愧而又好奇地样子,明白肯定是厨娘们乱说让她听到了,就安抚道:“好了好了,别听那帮妈妈婆子们乱嚼舌头,你就当没听到就行,记住也不要对别人说你告诉我了。快摆饭吧,别误了授课!” 匆匆用罢饭,离上课还有一柱香功夫,紫葫去还食盒并吃早饭,长生已经备好今日要上的课,看到外面烟雾蒙蒙,又忍不住又来到院里,站在外面看不到的角落里,任那雨雾潮了衣衫凉了脸颊。 前世参观学校的画室,以为最美的意境不过是云鬟广袖的古装女子撑一把油纸伞站在景中。 如今才知道,古今一样,淋雨,尤其是这如酥如丝的雨雾,更是一种享受,可以净化心灵让头脑更加清醒,让她得以审视自己的内心,无须要撑一把油纸伞。 虽然明知自己与明净无缘,但面对他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果真不曾感动过吗?排斥和疏离也不全是发自内心,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幸好他终究抗不过老夫人的安排,象每个豪门公子那样开始自己的人生,也让她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在谢家只是一个过客,等到锦姝渐渐恢复正常或者不再需要她,终将片叶不沾衣地离去。 太姨娘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看着长生站在杏花树旁,正在专注地看一朵刚刚盛开又被打湿团在一起的杏花,轻声地笑了:“姑娘倒是个惜花之人!” 长生转过头来,已是笑意嫣然,脸颊被冷风吹得红红的:“太姨娘来了!长生不是惜花,是叹春雨惜花不忍做狂风暴雨,等到天晴了,这株杏树一定会满枝红艳!” 太姨娘呵呵地笑了:“姑娘真是个诗情画意之人,毛毛雨也会打湿衣裳,快进屋吧!” 两人入屋坐定,太姨娘直接说:“你等会还要给大小姐授课,我就直说来意吧。后天就是三爷行冠礼的日子,他诸事不管,全是老夫人安排人一手准备的,吉日、大宾、赞冠者都是经卜筮选定的,从今日起就陆陆续续有亲朋前来,带的奴才也不少。虽说他们不会进后院,但老夫人还是怕有不懂事之人冲撞了大小姐,已严令锦姝院的守门婆子从今日起由两个人同时值守,莫放闲杂人进来,丫头媳妇们我已叮咛过,还请姑娘这几日费心盯紧大小姐,莫使她乱跑。” 明净要行冠礼一事她早就得知,在宫里也有幸看过皇子行冠礼,也不奇怪,就点头应了:“太姨娘放心,大小姐性子已比以前好多了。前几天老夫人说等三爷冠礼之后,就派绣娘来给大小姐教绣活,以后改为隔天上课隔天学绣活,我的绣活虽然差了些,但教些基础的还能应付,正好这几天课业不紧,我就抽空教她先学最基本的针法。” 太姨娘满意地点头谢过告辞了,两人很默契地没有再提及明净。 很快锦姝就来上课了,长生眨眨眼说:“那个问题我已经想出来了,干是水边水岸的意思,水是湿的,岸当然是干的,所以言‘秩秩斯干’!” 锦姝皱起眉头,显然不信她的解释,却又找不到毛病可以反驳。长生内心轻笑,这不过是她逼急了乱想的,谁知正确不正确,唬过锦姝就可。 怕她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不清,又装作怏怏不快的样子说:“今日有雨,不宜访客,听松院去不成了,咱们还是好好呆在这里吧!” 锦姝撅起小嘴:“又不是大雨,咱们坐轿子去就行,弄不湿姑姑的鞋子!” 长生笑着说:“嗯,这个办法不错,姝儿很聪明,可是你三叔后天行冠礼,听说客人今天就开始来啦,他可能忙着招呼客人,顾不上陪锦姝,要不咱们也去帮他招呼客人吧?” 锦姝的头立即摇得象拨郎鼓:“我不去,我不要见那些客人!” “那好,就等冠礼结束客人走了再去,好不好?”长生心想,明净行冠礼当日锦姝肯定要去观礼,而她得陪着锦妹,在那种宾客纷乱的情况下相见,不过匆匆数目,可能连一句话也顾不上说,到下次正式见面时,有些事和有些话就可以揭过不提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44章、姐妹缘浅 第二日天气放晴,一派春光明媚,大清早老夫人派人传话说府里这几日太乱,锦姝的课业可以先停下,等三爷冠礼结束时再说,长生正好趁着有空赶制礼物,下午就把送给锦姝的粉色小兔子做起来了,就趁着人少给她送去。 锦姝看到长生怀揣一个布包,好奇地问:“姑姑又带给我什么好东西?” 长生笑着递给她:“不是欠你一件礼物吗?”锦姝接过去打开,却神色突变,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直直地盯着粉色小兔子,小维的神情也变得十分奇怪。长生吓了一大跳,到底犯了什么忌讳? 锦姝扑过来拉住她的手,就往外跑,长生不明就里,一把拉住她:“怎么呢姝儿?告诉姑姑怎么回事?” 锦姝流泪不语,只用手指着心怡院的方向,依然拉她出门,长生情知有异,也不多问,任她拉自己过去,反正丫头婆子大多数被抽到前院帮忙去了,机会再好不过。 心怡院里还是上次那个婆子开门,见她们古怪,正欲问,长生匆匆说:“没事,大小姐进去找东西,放心吧,我会跟太姨娘解释的!你去打开正屋门吧!” 锦姝已经满脸激动地站在正屋门口,能看守心怡院肯定是明澈安排的人,婆子不敢怠慢,匆匆打开门锁,长生正要跨进去,想了想,让小维在屋外廊下等着,若有人进来就提醒一声,又对婆子说这几天府里人杂,把门掩上,莫要让外人进来冲撞了大小姐,这才牵着锦姝进去。 里面果真一尘不染,十分洁净,奢华之气扑面而来,四扇雕花围屏细腻精致,黄花梨的围榻上面搁一张紫漆描金小几,紫檀多宝格里器物繁多,青铜爵、玉烛台,无不一繁复奢华、古香古色。长生倒有些惊讶,她以为能看到什么前世的痕迹。 锦姝已迫不及待地拉着她的手进了卧室,长生平息了一下激动不安的心情随她进去,她总觉得这屋子能找到什么与林心怡身世有关的东西。 因为帘子低垂,里面有些暗,她挂起窗帘,稍稍开了窗扇,顿时亮堂起来。里面和外面一样繁复华丽、洁净整齐,拔步床、美人榻、百宝衣柜等家俱器物和各种精致摆设应有尽有,只是宝帐被褥枕垫等物全收了起来,床上也只是光滑平整的木板。 青玉妆台一角不知放着什么摆件用红绸蒙着,揭开来是一株美丽的红珊瑚,一角嵌着一只小小的玉鱼,嘴里含着一颗珍珠,十分活灵活现,细看原来是这个角磕掉了,用玉鱼刚好补上,看起来十分精巧,不用说,这也是林心怡的心思。 只是家俱摆放有些不顺,好象床和妆台衣柜的位置有些不太合适,听说是因为锦姝在这间屋子看到娘亲临终时的样子受了惊吓,明澈怕再次吓到她,让人把屋子重新布置了一番,不过家俱用品没有更换。 这些与她缝制的小兔子有什么关系?不等想明白,锦姝已经打开衣柜和梳妆台的抽屉乱翻起来,长生小声阻止她,锦姝却似没有听到,长生明白她可能是想找什么,倒起了好奇心也就不再阻止,只提醒她小心不要磕坏东西,内心也隐隐期盼着锦姝能找到什么。 终于锦姝拉开床屉满意地喊了一声:“姑姑!找到了!” 长生转过头,也呆住了,锦姝手里举着一只和她做的小兔子几乎一模一样的玩偶,也是粉色的缎子缝制的,却是一只半成品,该缝的长耳朵和短尾巴还没缝上、该绣的三瓣嘴和笑咪咪的眼睛还没绣。 难怪锦姝见到之后那么吃惊,一下子记起了她的娘亲曾经给她做了一半的玩偶。只是,为什么巧合这么多?那首童谣,这只兔子,都是前世里她和姐姐共同熟悉的东西,为什么今世,她和林心怡也有这么多的共同点,包括大致相同的穿越时间? 长生的心再次沉到谷底,腿一软跌坐在黄杨木的妆椅上,锦姝走过来依着她:“姑姑,一定是娘想起这个玩具只做了一半,所以才教你做的对吗?那姑姑把这只也做起来好不好?” 长生一把抱紧了她,心里全是难过和震惊。如果林心怡真是她前世的姐姐,那么锦妹就是她两生两世唯一剩下的亲人了,她最亲爱的姐姐的遗孤,她绝不会再轻易离开她,也绝不会再让别人伤害她,只是到目前,她还是不能完全确定林心怡的身份。 她的样子让锦姝有些不安,仰起脸怯怯地问:“姑姑怎么呢?想娘亲了吗?” 长生点点头,怜爱地摸摸她的小脸,柔声说:“是的,锦姝想娘亲了,姑姑也想自个的娘亲了。要不我们再找找,看看你的娘亲还有没有什么东西留下来?” 她决定在屋里再找找,毕竟人家卧室不是随便能进的,既然已经落个进来了,今天刚好无人会注意到,又有可靠的小维在外守着,就抓住机会看能不能再找到什么林心怡的遗物,只要等会想法子说服守门婆子帮她瞒着就行。 锦姝欣欣然点头答应,拉着长生主动在屋子里翻找起来,看得出虽然林心怡去世时她只有四岁,又受过惊吓,但对以前有些事还是记得很清楚。 可是找了一圈却无果,因为久不住人,大多数零碎小物都已收起来,妆台上空空如也,脂粉首饰全无,最后还是长生发觉梳妆台的抽屉似有暗格,摸索着打开,里面铺着一层红绸,上面霍然卧着一只拇指蛋大小的金猪,头上有小孔,孔里穿着红丝绳,长生一把抓起来,猪肚上刻着很小的几个字:小金猪、小金圆。 长生已经泪流满面,心里象被扎了一刀子那样痛不可言,虽然不能证明林心怡一定是她的姐姐,但她相信林心怡就是她的姐姐。因为姐姐以前许过她,等有钱了送她一只小金猪,上面刻上姐妹两人的昵称:小金猪、小金圆。 只是出车祸那天,她不是把姐姐推开了吗?她为什么也会一起来到这个世上,既然来了,为什么要走得那么早,不等到与自己重逢的时候?她们姐妹俩的缘份为什么这么浅?前世短短二十年各自飘零,一起穿越到这个世上,却擦肩而过。 小锦姝看到金猪的那一刻,目光就被粘住,惊喜地说:“这是娘送给我的,后来就找不到了,我问嬷嬷,嬷嬷说怕我弄丢了收起来了,我后来就忘了,原来藏在这里!” 半天不见长生回答,她不解地抬起头,却见长生捂住脸痛苦地抽搐着,嗓子里发出压抑地抽泣声,泪水从指缝滑落,从未见过长生如此,她吓得也哭起来:“姑姑!姑姑!你怎么呢?” 长生回过神来,她忍住内心的悲痛,深呼吸几口强行止住哭泣,又很快抹去眼泪,抱住锦姝安慰她:“姝儿别怕,姑姑是想起了娘亲心里难受,没什么事!” 锦姝终于平静下来,长生掏出巾子擦净她的脸,幸好自己不施脂粉,无须补妆,只是眼睛红肿,一会得想个理由瞒过去,免得传出去引起什么闲言碎语。 “姑姑和姝儿一样可怜,都见不到娘亲,不过你哭起来姝儿好害怕!” 长生自责地摇摇头,把那只小金猪系在她的脖子上,又藏到衣服里面,笑着安慰她:“姑姑以后坚强点,不哭了。这只小金猪是你娘送你的,那你就戴上吧,以后象小猪一样能吃能睡,长得胖胖的。” 锦姝咯咯地笑了,很快就忘了刚才的事,两人又在屋里找了一遍,却再没有找到什么,长生有些失望,她希望能多找到一些姐姐的遗物,借以想象她在这个世上的生活。 她发现一个问题,那个两扇的衣柜根本就放不了多少衣服,里面只放着一个零碎小物,明澈既然那么有情有意,不可能把亡妻的衣服全处理掉吧?又一想也许是怕睹物思人所以收起来了。 怕停留太久引起麻烦,反正已经找到足以证明林心怡身份的东西,以后在没人的时候慢慢悲伤和缅怀吧,长生关好窗户拉上帘子,又把锦姝翻乱的东西照原样放好,回头再看顾一圈,叹了一口气带锦姝走出卧室。 来到厅堂,看到另一侧的屋子房门紧闭,长生有些不甘心,拉着锦姝推开门,里面有一面墙都是高大的精工细雕花梨木衣柜,上面的铜扣和铜包角亮呈呈的,一角摆着一张光溜溜的小木床和小桌子,应该是衣帽间和值夜丫头住的屋子。 她身不由己地打开衣柜,这是她姐姐的东西,看看、摸摸,心里也是舒坦的。淡雅的熏香气味扑面而来,衣柜外面是古香古色的样式,里面的挂衣杆、衣架却是按照前世的样子做的,衣服也没有象这个时代的人那样叠放着,而是全部挂起来保持平整挺括。 满满一排,只有一小块地方挂着明澈的衣物,其余全是女装,应该是林心怡生前的各色四季衣服,薄绡夏装、大红礼服、狐裘冬衣,或淡雅或鲜艳,或活泼或庄重,全是精美的锦缎绢绸所制,无不衣料上乘做工精致,全都保管的极好,谢明澈果真有情有意。 长生轻轻地抚摸着,仿佛姐姐的气息扑面而来,暗自庆幸还好明澈没有续弦,若有新人进门哪还能再看到这些?只是他果真是因为对亡妻情深或者为女儿着想不续弦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45章、亲情延续 想证实的事情已经得以证实,长生怕再留下去又控制不住流眼泪,虽然不舍还是带着锦姝离开了。 出了门,小维看到她双眼红肿,心有疑虑却不敢多问,长生心事重重,也没有心思向她解释,反正她也不会泄露出去。 看到明澈的书房,长生真的很想进去再看看林心怡的画像,瞻仰她姐姐今世的容颜,却怕在这里停留时间太长让别人怀疑,更怕引起锦姝的疑虑,她还太小,还未完全走出以前的阴影,还需要母亲还活个世上这个谎言慰藉她,就带她离开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那婆子不解地打量着长生有些红肿的眼睛:“姑娘怎么呢?”长生心里一惊,急中生智地说:“不知怎地,屋梁上有灰尘落进眼里,揉了半天才好了!” 婆子恍然大悟:“是哩是哩,老奴们打扫时偶尔也会有灰尘落下,那些高处的够不着,平时也不住人,一般都是大爷回来要住时,才派小厮踩着梯子上去擦拭。也是姑娘细皮嫩肉的娇贵,把眼睛都揉红了。” 长生本想嘱咐她不要把今日之事说出去,却身无长物贿赂她,就告辞回去了。到了锦姝院后托辞要把那只缝了一半的小兔子缝起来,哄劝着锦姝回屋去找乔嬷嬷,然后让小维跟她到西跨院里。 虽然锦姝院位置偏僻,还是能感受到前院的忙碌和纷乱,听说大多数远路客人都到了,谢家客院都住满了,还把几个空置的主院也打扫干净了住人,不时能听到有车马喧闹之声。 锦姝院的奴才大都也被抽走帮忙去了,只留下乔嬷嬷、小维和一名厨娘两名守门婆子等必不可少的人,由小维暂时代替紫葫服侍长生,就连太姨娘也带着她的两名丫头忙的不见人影。 进了门,长生先取出二两银子用红纸包好,吩咐小维给看守心怡院的婆子送去,要求只有一个,不要把今日之事说出去,又叮咛她办完事就回来,有话要问她。 小维走后,怕明早起来眼睛肿得不成样子,长生赶紧用冷水敷了眼睛,等到红肿差不多消了,小维也回来了,告诉她已经和那婆子说好了,不会有问题的,长生放下心来,今日机会实在难得。 坐下之后,长生拿出那只未完工的兔子,忍住伤心问她:“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小维点点头,告诉她说:“大少奶奶到最后身体越来越差,却起了心思要给大小姐做这只玩具,因为她一直说保密,等做成了就知道啦,所以没人知道她要做什么。后来大少奶奶病逝,却没有一个人会做,就收起来了。姑娘手真巧,原来是只兔子!” 长生默默地抚摸着姐姐做了一半的兔子,心里满是难过,却只能强忍着。 “知道这个的人多吗?” “不多,老夫人不喜大少奶奶做这些,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这院里也换了不少人,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长生放下心来,虽然穿越过来这件事本身太荒唐,她还是不想被人当做妖魔鬼怪,难道有人问起要编排说是大少奶奶托梦教她做这个,那也太荒唐了。 略加思索说:“那就好,今天大少姐不是自个跑过去的吗?万一有人问起,就说大小姐突然想起娘亲了非要过去,这是她乱翻找出来的,一共两个,一个做好了,一个做了一半,是我照着那个做起来的,等会记着叮咛大小姐也这么说!” 小维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应了:“今日刚好,人这么少,没有人看到,一定能瞒得过去。” 长生又问她:“你能想起大小姐有一只小金猪挂件吗?” 小维一愣:“大小姐以前是有这么一只挂件,是她小时候大少奶奶令人打的,一直挂在她的脖子上,大小姐很喜欢它。大少奶奶去世后,陆奶娘说怕她弄丢了,让她取下来收起来,后来大家就忘了这个,谁知她放在大少奶奶的屋里了!” 陆奶娘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控制锦姝的感情,让她连自己的娘也渐渐忘记。长生叹了一口气,姐姐既然那么疼爱锦姝,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好好活在世上照顾女儿长大?她可知道一个父亲长年在外,母亲韶年早逝的小女孩有多可怜?就连奴婢都敢欺骗她控制她。锦衣玉食、奴婢成群,都不能代替母亲给她的疼爱和保护。 或许她懂得却无能为力,所以冥冥中指引自己来到这里,代替她尽母亲的职责,可她知不知道,自己和锦姝都需要她的疼爱?还有她那至今未娶的丈夫,也需要她。 这么说谢明澈就是她的姐夫了,也算是她的亲人了。想起那个基本上全然陌生的男人居然与她还有这层关系,长生心头涌上一种奇异的感觉,她和姐姐上一辈子的亲情,这辈子延续到了明澈和锦姝身上,只是这件事只能埋在自己心里,一辈子也说不得了。 她越想越难过,怕小维看出什么,就挥手示意她回去照顾锦姝,一个人默默地坐着,抚摸着尚未完工的小兔子,又忆起以前和姐姐相处时的情景,怕明早眼睛肿的无法见人,却不敢再哭了,后来就沉沉睡去。 等她被小维唤醒时,天已经擦黑了,原来是姑奶奶谢明珠带着儿子裴子骏来了,现在锦姝屋子里,请她过去。 长生一愣,赶紧问:“裴小姐来了没有?” 小维摇摇头:“姑奶奶只带子骏少爷来了,说是子骥少爷和子琛小姐在二夫人那里,姑爷和二爷三爷一起招呼客人。” 长生点点头,只要裴子琛没来就好,她上一次被母亲教训时不但不思悔改,言语中还有怨恨之心,这次若见了锦姝,还不知耍什么小心眼, 又想起上次谢明珠那个关于婚事的戏言,直到现在也弄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目的?明净说是去信告诉明澈,也不知他做到没有?心里一急,赶紧下床梳洗,所幸妆容发髻都极简单,很快就搞定了,眼皮也只是略有些肿,看着倒象是睡久了。 现在锦姝在她心里已是最亲的人,最需要她疼爱和保护的人,她要代替姐姐照顾她,稍稍听到有人对她不利,就恨不得张开羽翼牢牢护住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46章、明珠相邀 长生匆匆收拾了随小维来到正屋,刚进门,就看到谢明珠一如上次那样珠翠满头地坐在围子床上,把锦姝拉到身边,正满脸笑意地说着什么,神情中满是关切和慈爱,裴子骏安静地坐在一旁听她们说话,略有一丝不耐和不满,看来是被母亲强拉来的。 方桌上摆放着一堆东西,似是长安特产的点心吃食和稀奇玩物,还有几匹精美的衣料,看来无论是什么目的,谢明珠对这个侄女很上心。 谢明珠看见长生进来,笑意盈盈地站起来:“周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暗诧她还是那身与以前差不多的打扮,只不过换成了轻薄一些的春装,世上还真有这样古板教条的女人。 长生上前一步福了身笑着说:“姑奶奶别来无恙!”两人寒喧了一会落座,裴子骏也上前朝长生行了礼,似乎松了一口气。 长生心里一动,刚才谢明珠在说什么让他如此不耐烦,好象巴不得有人打断母亲的话,但是看得出,他虽年幼但教养极好,再不耐烦也未有半点失礼之处。 锦姝被谢明珠拉在身边却是一付不情不愿的样子,正可怜巴巴地看过来,长生心里一急,她与谢明珠并不熟悉,被她这样强拉在身边,肯定极为不适,要是搁以前,早吓得哭起来了。 而她已经见不得锦姝受任何委屈,这个从实际意义上来说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小女孩,却是她两世为人唯一剩下的亲人。 可是立即喊她过自己这边来却显得太失礼,人家毕竟是嫡亲的姑母,自己从名面上只是教养姑姑。眼看锦姝脸上的神情越发委屈和不耐烦,而谢明珠不知是没有看到锦姝的神情,还是喜欢她的不得了,偏偏一直不放手。 长生一急,想起上一次夜宴的事,赶紧笑着问:“姝儿,你有没有给姑母行礼?” 锦姝神情略好了些,点点头说:“行了!” 谢明珠嗔怪地说:“周姑娘对姝儿要求也太严了,我是她嫡亲的姑母,比自个的女儿还疼,讲究这么多做什么?” 长生歉然地说:“姑奶奶说的是,你确实很疼姝儿,但谢将军和老夫人有交待,长生不敢松懈。” 然后用平静的眼神看着锦姝:“姝儿,你上次忘了给子骏哥哥行礼,这次有没有忘记?” 锦姝有些赦然地摇摇头,见长生仍然含笑看着她,似乎明白了长生的用意,挣脱了谢明珠,走到裴子骏身边,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礼,裴子骏又向上次一样一本正经地站起来还礼,在众人的轻笑声中,锦姝很自然的回到长生身边,然后就小鸟依人一般倚在她怀里。 谢明珠面上没有任何不快,反而有些感慨地说:“难怪明澈要千里迢迢送姑娘来谢家,姝儿确实与你有缘。不过姝儿已经大了,虽有姑娘教导功课礼仪,但琴棋书画都应该有所涉足,不必全部精通,至少有一种拿得出手就行,将来也不至于被人耻笑。” 长生点点头,这是贵族女子的必修之课,心里却警惕起来,她到底想说什么?果然谢明珠话锋一转,笑着说:“姝儿,你子骏哥哥听说你有很多稀奇玩具,你带他去看看好不好?维丫头,你领他俩去看吧。” 裴子骏神情有些古怪,一付蒙冤受屈的样子,看来他没有说过这番话。 锦姝却抬头看着长生,神情似乎并不反对,看来她很不想呆在这里,也不排斥斯文和气的裴子骏。长生摸摸她的头,笑着说:“子骏哥哥是客人,你就带他去吧,放心吧,姑姑不走,就在这里陪姑母说话!” 锦姝点头应了,看了裴子骏一眼似有相邀之意,又拉住小维的手,向她摆放玩具的房间走去,裴子骏可能实在不想听母亲啰嗦,居然跟着去了。 谢明珠打量了长生一眼,神情也变得莫测起来:“姝儿倒肯听姑娘的话,刚好有一件事还需姑娘相助,这件事也只有姑娘能办到。” 事已至此,就是她要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长生只能先应下再说。 谢明珠眼神迷离起来,略加思索说:“我觉得姝儿还是先学琴好,不过技艺高超又善于教授的琴师却不容易请到。裴家倒有一个极好的琴师,专门教授几个孩子抚琴,我刚与母亲商议过,等明净冠礼之后,想请姑娘陪着锦妹去裴家小住,让琴师看看她是不是那块料子,免得母亲到处寻找合适的琴师,不知姑娘意下如何?我知道姝儿极听姑娘的话,这件事还请姑娘想法子劝她答应!” 她那么怕生,又特别怕裴子琛,去裴家,她肯定哭闹不肯去,撇开远在晋阳的明澈和明净愿不愿意,自己都不忍心她受这样的委屈。 一边飞快思索着该如何拒绝,却发现谢明珠的话让她无从拒绝。因为她说了姝儿极听自己的话,若姝儿不肯去,自然是自己不肯相助,好象自己不愿意锦姝学琴似的。 她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姑奶奶果真疼侄女,连这等小事都要操心。不过姝儿极怕生,长这么大从没去过谢府以外的地方,我怕她去后哭闹给姑奶奶添麻烦,再说琴师只有一个,他还要教裴家少爷小姐,能顾得过来吗?要不我问问她的意思吧?” 谢明珠目光烁烁地看着她,满脸笑意:“不必问了,姝儿最听你的话,我相信你一定会说服她的。至于琴师,你不必担心,子骥好动喜习武,学琴只是个样子,子琛主攻书画,我并不逼她学琴,而且冠礼结束后她先不回去,要在谢家小住一段时间等姝儿回来再说。” 长生只得应了谢过,她实在无法拒绝了,人家为了锦姝学琴,把自己的女儿都留在谢家了,就算她真有什么目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只是明净知道这件事吗?上次谢明珠戏言让小锦姝长大了给子骏哥哥做儿媳妇一事,他到底有没有去信告诉明澈? 谢明珠目的答到,又夸奖了长生几句,这才满意地站起来准备离去,又叮咛她:“姑娘吩咐丫头今晚抽空整理一下你和姝儿的行礼吧,当然她们自己的东西也要带些,明天冠礼结束后就走。” 长生试探着问:“不知到底停留多时?” 谢明珠笑着说:“姑娘放心,没有多久,少则五天,多则十天,主要是试试姝儿是否有学琴的潜质,若不能学则另做打算,若能学,回来之后母亲自会另请琴师教授。” 长生放下心来,顶多不过十天而已,很快就能熬过去。想到锦姝性子才刚刚好转,怕忽然到了陌生的环境见到那么多陌生的人,又吓得惊恐失措,就诚恳地说:“长生知道姑奶奶极疼锦姝,不过她的性子刚刚好些,我怕她一下子到了陌生的环境又见到那么多生人会吓到,不如这次先别让她见裴府的长辈和其他人,丫头也从这边带过去,等以后慢慢熟悉了再给长辈们陪罪,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谢明珠怔了一下,旋及笑了,赞许地说:“还是周姑娘考虑得周到,难怪明澈那么器重你。就依你所言,去了之后除了我和子骏谁也不见,从大门口换乘轿子直接到僻静的院子里住,从这边带几个人过去服侍就行,那个琴师极善于与孩子相处,又有你和子骏陪着学琴,我想锦姝不会排斥他的,你不必担心。” 长生已经大致明白了谢明珠的用意,觉得可笑至极,裴子骏才十二三岁,而锦姝只有七岁,这么着急地想促成她们的亲事,也太心急了吧?难道她另有什么目的? 锦姝果真让她这个做姑母的喜欢到这种地步?抛开锦姝的性子和明澈的庶出身份不说,裴寂身为宠臣权相,嫡长孙自然有更好的结亲对象,尚公主郡主都有可能,他又怎能容许儿媳妇这么做?绝对是他同意的事,或者根本就是他的意思? 长生一时心乱如麻,不等她多想,谢明珠却拉她来到游戏室门口,只见锦姝已经和裴子骏混熟了,虽然两人不太说话,却在一一给他展示自己的玩具,而裴子骏大概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倒也兴致勃勃的,不再端着小大人的架子。 谢明珠扑哧一声笑了,裴子骏有些不好意思,站起身来向母亲和长生行礼作别就走了,谢明珠也笑着离去了。 长生却始终想不通裴家人为什么如何急着促成明珠和裴子骏的亲事,越发觉得其中似有深意,以裴寂的权力,这个事情绝非普通的结亲。 而她在谢府目前最信任最能依靠的也只有明净,若他知道此事并同意,或许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严重,若他不谁,自然会想办法阻止,而自己,却是没有任何权力拒绝的。 可是该怎样才能给明净带到话,并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呢?想起锦姝院的丫头们大都在外院伺侯,她立即唤来小维,细细吩咐一番,叮咛她去前院找到紫葫,代替紫葫当差,若有人问起,就说她明天冠礼结束要随姑奶奶去谢府,换紫葫回来是给周姑娘收拾行礼。 小维到了前院后,一定要想办法给明净把话带到,实在不行也要带给墨儿传话,看他有什么打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47章、同意外出 支走小维,长生却发愁起来,该怎么才能说服小锦姝答应去裴家呢?她连锦姝院也不肯轻易出去,听说自从姐姐去世,几乎连谢府也没出去过,唯一一次跨出谢家大门,还是给陆奶娘送行。 想了一会,虽然不愿意,长生还是无可奈何地选择以姐姐林心怡的名誉哄劝她前去,谢明珠还真厉害,几句话就逼得自己不得不答应。 而且去了也是有好处的,锦姝长这么大从未在其他地方住过,虽然目前除了有些怕生渐渐与别的孩子没有两样,但总不可能一辈子不见生人,也不可能一辈子都生活在锦姝院这方小天地里,她总要长大,总要与外界接触。 如果她这次能在裴家住上十头八天又平安无事,以后性格定会越来越活泼开朗的,大唐对女子禁锢不是很严,她也会象同龄孩子那样正常会亲访友外出,这是一次很难得的锻炼机会。 幸好长生自已要带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把换洗衣物、简单的首饰用品、散碎银两和几本随时要用的书用包袱包好,当然仅有的两张银票是一定要随身携带。 正待去锦姝院,小维却回来了,说还未找到紫葫却遇见墨儿,原来明净已经交待墨儿找机会来锦姝院告诉长生,如果谢明珠相邀答应就是,回来再解释。墨儿正想找机去锦姝院传话,刚好就碰到小维。 长生放下心来,看来明净知道此事,也早有打算,她只需安心前去照顾好锦姝就行,正逢春意渐浓,全当出游好了。 来到正屋,锦姝正跟着乔嬷嬷认真地描一张绣花样子,看到长生过来,嘻嘻笑着喊长生过去看她描的好不好,长生心里有事,就随口夸了她几句,小锦姝却敏感地察觉到她心不在焉,不解地问:“长生姑姑怎么呢?是不是和姝儿一样不喜欢姑母?” 长生捏捏她的鼻子,嗔怪她以后不许再胡说,却找到了说服她的办法。 “哎,我也不是不喜欢姑奶奶,我只是有些替你担心。” 锦姝一边描画,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要替我担心呢?” “我听姑奶奶说,你子琛表姐也来参加观礼了。” 锦姝的小脸有些变色,搁下画笔跑过来抱住长生:“我不要子琛表姐,她是坏瓜子,姑姑快让人把院门关了,不许她进来!” 长生心疼地搂住她,暗恨自己被谢明珠逼得不得不骗她,牙一咬狠下心说:“傻姝儿,她是来参加你三叔的冠礼的,哪里顾得上过来?而且你姑母在,也不会允许她再欺负你的。姑姑发愁的是,明天你三叔冠礼之后,客人都走完了,你姑母和子骏表哥也要走,可是子琛却要留下住十天,那时你姑母走了,就没人能管住她,我怕她天天跑过来。她总是客人,我们怎么也不能把客人关在门外,对不对?” 锦姝恐惧地抱着长生,说什么也不肯见子琛表姐,长生劝得狠了,就沉默不语眼泪直流。长生自责极了,半是哄劝半是心痛地说:“要不我们去外面住几天,等她走了再回来好不好?” 锦姝愣住,有点反应不过来。她长这么大,住的地方不是心怡院就是锦姝院,连谢府其他地方也没住过,更别说住在谢府外面。 长生抱住她宠溺地说:“姝儿别怕,不是让你一个人住,而是姑姑、乔嬷嬷杨嬷嬷和可乐可喜维尼姐妹俩一起去,好不好?相信姑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锦姝似乎也感受到了长生待她比以往更加亲近,在她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也恢复了好奇心:“姑姑说是去哪里住?我们去这么多人住得下吗?” 长生试探着说:“要说住,当然去亲戚家最好,可我知道姝儿的亲戚只有姑母家,长安离这也不远,坐马车大半天就可到,关键今天你带子骏哥哥去看玩具,你姑母盛情邀请你去她们家玩,听说长安可热闹了,姝儿不想去看看吗?” 锦姝却执拗起来,头摇得象拨郎鼓:“我不要去她们家,我不要见她家人!” 长生轻笑了,幸好早猜到她的心思,所以才提前和谢明珠说好了。 “姝儿放心,你姑姑说如果你愿意去,我们从家里一直坐马车到她家大门口,那时天都全黑了,看不到别人,下了马车就换乘轿子一直坐到我们住的院子,除了她和子骏哥哥谁也不见,就连照顾姝儿的也是你的两位嬷嬷、可乐可喜和维妮两丫头,她们家的丫头一个也不要,这样好不好?” 听起来还不错,锦姝迟疑起来,不再激烈地反对。长生看着她纠结的样子,不由得又心疼又好笑,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忽然想到,若是姐姐在,她哪里还会变成这付样子? 心里一阵刺痛,长生强行忍住眼泪,爱怜地看着锦姝:“如果你还不放心,到了裴家之后,姑姑答应你每天晚上都陪你一起睡,睡前还要给你唱那首童谣,好不好?” 锦姝满眼惊喜,立即欢呼雀跃,然后紧紧抱住长生,小脸贴在她的脸上蹭来蹭去,好象内心已经盼望了很久。长生差点又落下眼泪,暗责自己太过担心别人说自己不顾师道尊严,对她的关心和疼爱实在太少了。 她怕自己忍不住眼泪,不敢放任自己的情绪,就转移注意力说:“你姑母还说她家有一位琴师会弹出很好听的曲子,等我们去了之后,姑姑把那支童谣唱给他,看他能不能弹出来,好不好?” 听到娘亲给她唱的歌谣还能用琴弹成曲子,锦姝已经欣欣然了,长生估计这会若说不带她去,她绝对不会答应的。 长生又告诉了乔嬷嬷和小维要去裴家小住的事情,嘱咐她们收拾好锦姝要带走的衣物用品,同时也收拾好她们自己要带的东西,去了之后,可是要小住的。 很晚时,紫葫才疲惫地回来了,长生告诉她要去裴家小住之事,吩咐她抽空收拾好要带的东西,紫葫倒吃了一惊,又眼圈红红地答应了。 她是老夫人指派的丫头,以为长生肯定会戒心十足地提防她,而离开谢府去裴家,刚好可以暂时摆脱她,长生却主动提出要带上她,其实不过是让老夫人放心而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48章、安阳郡主 第二天早上卯时初(早上五点),长生就起床了,紫葫因为要去前院帮忙,打来热水就匆匆离去了,她不忍小维大清早来回奔波,也想多陪陪姝儿,就答应了早上过去一起吃早饭。 长生在宫里有幸参加过成年皇子的加冠礼,知道今天对于明净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日子,谢府又是宾客如云,世交纷至,所以一定要慎之又慎。 她做为与谢家非亲非故的局外人,其实是不必去观礼的,但是因为与明净特殊的情谊,她还是很想去看看。何况老夫人交待,一定要带锦姝观礼,而她必须陪伴锦姝,那种外人众多的场合她不放心,即使锦姝不害怕,她也担心她会有个闪失或者受到惊吓,所以此行,半为锦姝半为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泯然于众人,才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长生换下了那身自已设计缝制女先生衣服,谢家的人虽然习惯了,但她担心出现在宾客面前反而引起好奇和猜测,那才真是适得其反。 她也改变了从第一次去将军府应聘到现在一成不变的圆髻,而是梳了京中未婚女子流行的三环倭堕髻,只戴了两支银钗并老夫人赏的金簪,上穿缃色绫面镶边短襦、下系石青色高腰罗裙,再素净不过的颜色,再普通不过的款式,站在香风丽影中,实在太不起眼了,长生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又在腰间系上汗巾子,方才满意地出了屋门。 外面已是朝霞满天,垂柳新芽已齐,院里的红杏春意正闹,肆意地招蜂引蝶,今天是个好天气,明净运气不错,只是冠礼结束她和锦姝就要去裴府了,等回来时杏树怕已是新叶初上了。 锦姝正被乔嬷嬷按在妆凳上梳头,撅着小嘴满脸的不乐意,看样子是没睡够。 长生搬了锦杌坐在她身边,逗她说:“今天是你三叔行冠礼的日子,行了冠礼他就是大人了,你不想看吗?” 锦姝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委屈地说:“可是我不想见那些人!”又不解地问:“三叔以前不是大人吗?他不是又高又大吗?” 长生和乔嬷嬷扑哧一声笑了,在锦姝的眼里,她的三叔当然是英明神武无人能及。长生摸摸她的头笑着说:“你三叔以前也算是大人,只有行了冠礼才正式算做大人,知道吗?而且咱们是去看你的三叔,又不是看那些人,嗯,要是你实在不喜欢,咱们看看就走,你不想看三叔行冠礼吗?” 锦姝嘻嘻一笑,果然有了兴趣,她虽怕生,但总是个小孩子,骨子里还是好奇心还是很强的。 正要出门,长生看着锦姝身上极娇艳明丽的海棠红绣金花缎面春衫,却迟疑了,配上明灿灿的金璎珞,这一身太过扎眼,加上她的那张小脸本身就雪白精致,难免引起别人的好奇和关注,可别适得其反吓着了她。 她很快做出决定,打开衣柜挑出一身颜色娇柔淡雅的丁香色衫子和水蓝色裙子,很快给她换上,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低调多了,这才带着乔嬷嬷和小维一起出门了,轿子已经在外等候。 不到一柱香功夫,一行人来到位于谢府东南角的谢家宗庙,宗庙另有大门朝南开以方便族人出入,与谢府有小门相通。听说隋唐战乱多年,谢氏家族已经支离崩析各奔东西,只有十余户近支族人在谢无涯受封武功郡伯后投靠过来,方在此另建宗庙。 冠礼就在家庙前的场地上进行,因为年节祭日谢府族人要在此祭祖,所以场地青砖铺地,平整开阔,明净的受冠席上也铺上了红地毯。 外围一圈全是丫头小厮,里面已是宾客如云,三五成群低声谈笑着,与谢家非亲即故来历和家世皆是不凡,特别是女宾们,除了没有穿着宫装,简直和宫里宴游时一样的姹紫嫣红、香风扑面,不时传出阵阵笑语。奴才们正在穿梭一般忙着行冠礼各等准备事宜,明净尚未见踪影。 长生暗暗吃惊,这样大的场面,应该准备了好长时间,明净又去了晋阳,回来又沉迷在温柔乡里,老夫人好本事,这么大的事安排的井井有条。 除了几个奴才,长生几乎没有认识的人,也不属于这里任何一个人群,也难怪,她不是人家的亲,又不是人家的故,她只是来陪锦姝的,就默不作声地找个地方站着,暗自庆幸自己今天没穿那身古板的衣服,锦姝也换了衫子,要不然一定会引起关注,反而适得其反。 锦姝明显不适应这么嘈杂的环境,有些不安地皱起眉头,满脸的不耐烦,长生安抚了她一下,带她走得稍稍远一点,故意说说笑笑减缓她的不安。 “哟,这不是锦姝大小姐吗?”有年轻女子脆亮的声音在身后想起,长生诧异地回过头,眼前站着一个妆扮极为华丽鲜艳的女子,身后跟着两个绿衫丫鬟。 她梳着高高的飞天髻,头戴璀璨耀眼的五尾孔雀开屏步摇,脸上贴着花黄,身穿大红色的宫装,搭着长长的碧绿色披帛,艳黄的抹胸开得很低,可惜胸前无物,找不到唐装仕女那种波涛汹涌的感觉,不过,她依然是个漂亮的女子,全身上下有一种贵族作派。 长生认得,五尾孔雀开屏步摇是郡主的饰品,公主是七尾,县主是三尾,她未戴花胜,应该是一位未嫁的郡主,倒吃了一惊,明净面子可真大,居然有郡主前来观礼。 那个女子用审视的目光看了长生一眼,长生莫名地感到一丝敌意,却却不敢怠慢,不等替主人出头的丫鬟发话,赶紧上前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礼,口称“见过郡主!” 女子有些诧异,长生居然识得她的身份,丫鬟立即说:“这是安阳郡主。”长生再次行礼称“安阳郡主”,也想起了她的身份,她是李渊之弟淮安王李神通的女儿,封为安阳郡主。 安阳郡主不再理会长生,笑意盈盈地看着锦姝,牵住她的小手亲热地问:“姝儿,不认识我了?去年我们还见过面呀?嗯,就是你爹爹回来的时候,不记得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49章、明净冠礼 安阳郡主满脸的笑意与自信,锦姝却茫然而不安地看着她,显然对于那一次会面根本没有什么印象,安阳郡主还是不甘心地提醒着,锦姝干脆挣脱她的手,藏在长生身后。 长生安抚地拍拍她,心里暗叹,小冤家,别人伸出橄榄枝偏不接,却要躲在自己身后,安阳郡主不好跟一个孩子计较,却说不定会记恨上自己,但愿她是个大度的。现在为了锦姝,她跟人拼命都行,多一个冤家对头算什么? 不过安阳郡主与谢家是什么关系?跑来参加明净的观礼不说,还与明澈极为熟识,明澈从晋阳回来时,她居然还来了?难道此事与淮安王李神通有关? 因为安阳郡主的身份,大多数女宾都围过来,当着众人面被一个孩子相拒,安阳郡主有些尴尬,脸色也微红了,长生赶紧告罪:“大小姐性格内向,不喜与人接近,还请郡主勿怪!” 安阳郡主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片刻,眼里闪过一抹厉色,却轻笑着说:“我堂堂一个郡主,岂会跟一个孩子计较?莫非你就是谢将军从晋阳聘下的教养姑姑?” 长生一怔,她怎么知道自己是明澈从晋阳聘下的?刚点头称是,有个非常甜美的女声说:“哎呀,好象冠礼要开始了!” 大家方才记起今日的真正目的,纷纷拥着安阳郡主往女宾位上走去,长生感激地朝那个妙龄少女看去,她穿着杏黄色的春衫和湖蓝色高腰裙,粉面桃腮,一双杏眼水汪汪的,人如其声一样甜美,发觉长生看她,露齿一笑转身去了。 长生也回报她一笑,暗想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到底是谁?谢家亲眷里出色的人还真不少。 还好锦姝因为对明净行冠礼有了兴趣,倒也不闹着要回去,长生牵着她来到家人观礼的位置上,谢家大小诸人包括谢老夫人和谢明清一家也在此观礼。 老夫人已按五品诰命夫人的规格礼服大妆,看着十分高贵端庄,她看到长生一幅全新的装扮,愣了一下,微笑着点点头,让她带着姝儿靠前站,示意太姨娘帮长生一起看着锦姝。这种场合,妾室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不过太姨娘却例外,因为她是明净的生母。 这也是长生第二次看到谢明清,他带着妻子林心慧和三个儿女,穿戴得十分整齐。林心慧因为在招待谢明珠的夜宴上,一气之下失口当着长生的面说出了对明清的不满,所以自觉有些丢人吧,就装作无视于她们。 谢明清看到长生眼睛一亮,周长生这身衣服虽然也极为朴素简单,却是女人的衣服,颜色淡而雅,三环髻平添几分青春的活力,虽仍是不示张扬,却也不象上次那样老气横秋呆板无趣。如此精致的眉目、婀娜的腰身,若艳妆起来,怕是二房所有的女人都无法比上吧?林心慧查觉到她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明净收回目光,轻咳一声,神色恢复正常。 长生却没有注意到这些,锦姝见到喜欢欺负她的锦书,有些紧张和不安,长生只顾着安慰她了。 眼看冠礼就要开始了,长生发觉身后有动静,却吃了一惊,庆姨娘居然来了!行冠礼是个极重要的场合,来的无一不是与谢家关系最亲密、身份最尊贵的客人,而一个低贱的妾室出现,是对客人最大的不尊重。 老夫人脸色青白,小声斥到:“明清!这是怎么回事?还不快让她滚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林心慧冷哼一声,满脸的兴灾乐祸,明清气得脸都白了,怒目以向,喝令庆姨娘快点回去,庆姨娘却无比委屈地说:“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明清愕然,发觉大家都看她,怒骂道:“快滚回去,丢人现眼不说,还胡说八道!” 也许动静大了些,近外有客人听到了,纷纷往这边看,明清恼羞成怒,抓起庆姨娘的胳膊就往外拖,过了一会才回来,兀自满脸怒气。 冠礼已经开始了,大家各就各位,明净一身极正式极考究的崭新玄色礼服,系着灰色缀玉石的腰带,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已在铺着红地毯的受冠席上站定,神情平静而肃穆。长生心里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与以往忽然有了很大的差别,这也许才是古代行冠礼的真正目的吧:一日之间催熟一个男人。 他面前主持冠礼的大宾也身穿墨绿色礼服,明净无父,长兄明澈皇命在身回不来,听说由谢家族长充主人一职,族长有六十余岁,须发半白,一身崭新的石青色礼服,神情举止一丝不苟。 香案设好后,族长念念有词地上了一柱香,高声说:“冠礼开始!”,由大宾端出一个装着篦子、黑绸和木簪的木盘,明净朝他行了礼跪下,一位男宾从东边作揖而出,来到明净面前,两人互行礼之后,他拿起篦子为明净梳头挽髻,用黑绸裹住,插上一根木簪退下,然后开始正式加冠。 一位男宾从西边作揖而出,为明净加上第一冠:黑麻布做成的“缁布冠”,意在不忘本,大宾立即一在旁唱出: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然后又一位男宾从南边作揖而出,为明净加上白鹿皮做成的“皮弁冠”,上面镶嵌着一位美玉,意在勤政恤民,大宾立即一在旁唱出: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最后,一位男宾从北边出,为明净加上最后一道冠:丝帛做成的“爵弁冠”,颜色红中带黑,意在敬事神明。大宾立即一在旁唱出: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老无疆,受天之庆。 锦姝被牢牢吸引住,虽听不懂人家在念什么,看到一顶又一顶的帽子加到明净头上,惊讶地问长生:“三叔到底要戴多少帽子?” 长生还未回答,锦书扑嗤一声笑了说:“真笨,当然是三顶了!难道你还以为是十顶?” 锦姝小脸涨得通红,这一次她没有害怕,而是含着薄怒小声反驳到:“谁问你呢?多嘴多舌真讨厌!”长生暗喜,这一次的进步真是太大了,回去一定要好好奖励,一个庶出的锦书,还比锦姝小一岁,有什么可怕的? 老夫人听到动静,轻声斥到:“心慧!管好锦书!也不看什么场合!” 长生看到林心慧狠狠瞪了锦书一眼,锦书立即瑟缩不语,忍不住摇摇头,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欺软怕硬讨人嫌,真是又可怜又可恶。 此时加冠已毕,到了给明净授字的时候,族长上前几步,郑重其事将好几天前就已拟好、并取得老夫人和明澈同意的表字“无尘”授予明净,明净跪而授之。长生一怔,差点笑出声来,无尘,倒象一个出家人的法号。不过明净与无尘,如同张飞之于翼德、诸葛亮之与孔明,确实象是名与字。 至此冠礼结束,有的宾客不愿意留下,就纷纷告辞离去,留下的则被带下去休息。谢家其他人都忙着送客,也没人顾得上她们,因为等会就要去裴家,长生就带锦姝回去稍事休息了。 正准备离开,裴子琛不知从哪窜了出来,笑嘻嘻地看着锦姝说:“我要在你家住上十天,子骏哥哥说你有很多很新奇的玩物,吃过午饭我就去找你!这十天我天天陪你玩,你放心,我不会再给你泼汤了!” 长生皱起眉头,怎么裴子琛居然不知道她们等会就要走?谢明珠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用意,那还是先不要让她知道好。锦妹正待说话,长生捏了一下她的手抢着说:“欢迎子琛小姐大驾光临,到锦姝院来玩。” 这时老夫人和谢明珠林心慧陪着安阳郡主不知怎地又过来了,谢明珠瞪了女儿一眼,示意嬷嬷带她下去,严令她不许乱跑,裴子琛撅起小嘴走了,临走前满眼妒忌地瞪了锦姝一眼,锦姝又瑟缩了一下。 老夫人方才开口:“周姑娘,这位是安阳郡主,她要去锦姝院里看望姝儿,也不要老身作陪,你就陪公主去吧!” 长生微微一笑上前行礼,安阳轻笑一声说:“周姑娘不必多礼,我们已是熟人了!” 说完对老夫人讲了刚才两人见过面之事。锦姝听说安阳郡主要去锦姝院,顿时又神色不安起来,想出言反对却又不敢,只是紧紧依偎着长生,长生示意她不要紧张,却不解地发觉安阳郡主眼里一瞬而过的妒忌,压下不解上前说了声:“欢迎郡主!请!” 然后看向谢明珠,征求她的意见,谢明珠点点头,安阳正要前行,锦姝忽然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姑母家?不是说冠礼结束就去出发吗?” 安阳神色有些尴尬,三番几次被一个孩子抗拒,她有些下不了台,老夫人低斥锦姝:“这孩子,郡主不过去你那里坐坐,又不会耽误了时辰,你怕什么?” 锦姝不敢哭出声来,眼圈却红了,紧紧依偎着长生低头不语。长生心疼得不得了,却无可奈何,还好,大概安阳实在不好意思为了自己把一个孩子惹哭,就笑着自找台阶下:“哟,原来锦姝要去姑母家做客?这样吧,这次我就不去看你了,你们快出发吧,免得天黑前赶不到长安,以后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长生却不解地看到老夫人和谢明珠不但不责怪锦姝没有礼貌,还神色一松,似乎巴不得安阳不去,怕留下去又出什么麻烦事,就赶紧谢过带锦姝回去准备行礼了。 第150章、初入裴府 巳时中左右(上午十点左右),长生和锦姝已经坐上了裴家华丽舒适的马车,其余丫头嬷嬷之类则由谢家的马车送过去。 大约忙着招呼客人,老夫人和明净一直没有相送,只派明清送客,长生不喜他的目光,就早早带着锦姝登车了。 坐定以后,谢明珠母子居然也上来了,幸好锦姝自从出谢家大门,注意力就一直被外面热闹的街市吸引住,虽然有此不太自在,却也没有太过反对, 长生实在不能理解,虽然车身宽阔乘坐四个人丝毫不拥挤,但她分明看到门口有两辆同样华丽宽阔的马车,谢明珠母子不坐,那么是谁乘坐的?难道是她的丈夫裴逊?那也应该是她们一家三口同车而行呀? 正胡思乱想着,同样拘促不安的子骏问母亲:“我们为什么不和爹爹坐一起?把妹妹挤坏了怎么办?” 长生轻笑不语,锦姝仍然揭开帘子往外看着,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说什么。谢明珠有些尴尬地拍了子骏一把:“这孩子,乱说什么?这么宽的车子,哪里会挤到妹妹?娘喜欢姝儿,所以想同她坐在一起,你不喜欢妹妹吗?” 裴子骏有些羞意,有些拘谨地说:“我也喜欢妹妹,就象喜欢子琛一样,可我还是想同爹爹坐在一起。” 眼看谢明珠板起了脸,长生不忍心看到子骏当着外人之面被母亲训斥,就笑着说:“锦姝妹妹从没去过长安,子骏少爷一定非常熟悉,我们一路上还要靠你介绍风土人情,你不如提前尽地主之谊?” 裴子骏眼前一亮,小大人似的点点头,不再闹着要下车。谢明珠赞许地看了长生一眼,方才明白母亲和大哥为何要如此看重这个教养姑姑。 过了一小会儿,同行的裴家管事来报:“回二少奶奶,二公子已经上车,说如果没什么事了就赶紧出发吧。” 谢明珠下令出发,长生把趴在窗口的锦姝拉到怀里坐正,只打起前面的帘子方便观景,随着一声鞭响,车子终于上前驶去,后来却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大声哭喊:“爹、娘、哥哥,我要同你们一起回去!” 长生听出是裴子琛的声音,也听到谢老夫人在一旁苦苦相劝,无奈地看了谢明珠一眼,谢明珠满脸的不舍,忍不住揭开帘子去看,锦姝却不安地抱住长生,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长生知道她很怕谢子琛,万一谢明珠心一软带上女儿,而她总不能因为谢明珠要带回女儿就提出和姝儿不去裴家了。在裴家小住的时间,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骄纵的裴子琛还不知怎样对待锦姝,今天带走锦姝留下她,她肯定更加嫉恨锦姝。 索性把心一横,装作安慰锦姝,实则说给谢明珠听:“姝我莫怕,去了裴家子骏哥哥会保护你的,子琛表姐也说了她要天天陪你玩!” 听到子琛要天天陪她玩,锦姝却哇地一声哭了,嚷着要下车,谢明珠挣扎片刻,狠下心命令车夫加快前进,车子立即颠簸起来,子琛的哭声越来越远,渐渐听不见了。 害人家母女分别数日,长生心有不忍,可是想起裴子琛对锦姝的恐吓和敌意,还是抱紧锦姝,装作怜惜地说:“姑奶奶为何不带上子琛小姐?她去了刚好和姝儿做伴,她哭得那么可怜,真让人不好受!” 谢明珠眼圈一红,满脸的不舍,却仍是笑着说:“没事,我离母亲远,不能常常承欢膝下,子琛也大了,所以留下她替我陪陪母亲,她就是那样,等我们走后就玩疯了,什么都忘了,其实走的这样急,就是想把她留下来。” 子骏哼了一声,老气横秋地说:“教训她一下也好,祖母太娇惯她了,在咱们家欺负伯父家的子琪妹妹,在外祖母家又欺负锦姝妹妹,女孩子这样娇纵,成何体统!” 除了锦姝,长生和谢明珠一齐哈哈大笑,锦姝停下了哭声,不解地看着她们,也不好意思地笑了,马车向长安疾驰而去。 谢明珠向长生解释,说是裴老夫人只生裴逊一个儿子,没有女儿,裴逊的姐妹皆是庶出,她自己又是先生了两子才得一女,因此极宠爱子琛这个唯一的嫡亲孙女,娇惯的不成样子。 锦姝一路上都极兴奋,远处隐约可见的青山,一望无垠的田野都让她看不够,地里吃草的牛、山野少年牵的羊群,甚至茅草棚,都让她和子骏两人大呼小叫,不再有半分怕生和怯懦,如果不是要赶时间,长生真想让她下去玩玩。 子骏见惯了妹妹子琛的娇纵无礼,对美丽乖巧的锦姝由好奇到和善到喜爱,很快忘记了少年的羞涩,只把锦姝当做一个需要保护和疼爱的妹妹,不停地对她说这说那,谢明珠一付阴谋得呈的样子,抿着嘴直笑,长生心里无比舒坦,只要能看到锦姝如此开心,自己再苦再累都值得。 武功郡到长安,皆是平整开阔的官道,路上又刻意加快速度,戍时末(晚上八九点)到了裴府大门,而锦姝已经熟睡了,幸好路上吃了点心,不用吃晚饭也行。 车子停下来,外面已有等候的裴府家人提着灯笼照得大门口一片亮堂,,谢长生看着怀里睡得象小猪一样的锦姝为难了,她有些不忍心叫醒,还怕她醒后哭闹,谢明珠和裴子骏看着睡的天地无欺的锦姝,一齐轻声地笑了。 谢明珠小声说:“婆母本要亲自迎接姝儿,又怕吓到她,所以就等过几天再见面,到时还请姑娘好生劝她,别辜负了她老人家对晚辈的疼爱。轿子已经备好,姝儿睡着也坐不成轿子了,让她姑丈来抱就行,我们一起走进去!” 长生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虽说大唐不是太过计较,但男女七岁不同席,总不能让男仆来抱锦姝进去,丫头嬷嬷们又抱不动,裴逊是她的长辈,抱她进去再合适不过。 很快裴子骏和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应该就是裴逊,黑夜里又背着光看不清他的相貌和神情,只觉得轮廓与子骏相似。裴逊扫过长生一眼,轻笑一声上前抱起锦姝一直向裴府里面走去。 一行人下了车,看到大红灯笼下,裴府大门上的铜扣闪闪发亮,大约是谢明珠早有安排,主子一个也没有现身,只有管家带着家奴在此等候,行动举止极静默有礼,看到裴逊抱着沉睡的锦姝,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喧哗,谢家来的丫头嬷嬷们更是处处守礼谨慎,生怕被人笑了去。 长生跟在谢明珠后面走进去,院里子也挂着星星点点的灯笼,暗夜中看不太清,只觉得屋影重重、花树婆娑,不时有暗香袭来。 一行人七绕八绕来到一处小院前,门匾上写着“飞霞苑”,早有服侍的丫头婆子无声无息地迎了上来,有的迎客,有的帮忙安置行礼。进屋后触目华丽,安静舒适,桔黄色的灯光温暖而昏黄,熏香散发出淡雅的香味。 长生也顾不上细看陈设,裴逊直接把锦姝抱进屋里,她还睡得沉沉得,直到放到床上也没有睁开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大家相视无声地笑了,只留下乔嬷嬷和杨嬷嬷照顾,其余人都去安置行礼,谢家没有家主随行,由长生送裴逊一家三口出去。 裴逊言语不多,出了门就带儿子子骏离开了,子骏临走时,作了揖一本正经地对长生说:“烦请周姑姑费心照顾,我明早再来看望妹妹!”说完看到母亲脸有笑意,脸一红跟在父亲身后跑了。 谢明珠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儿子的背影,向长生解释说他们是去给爹娘请安并用饭,长生见谢明珠没有跟去,以为她不好这么走了,赶紧说:“姑奶奶不用费心,你去忙就行,累了一天请早点安置吧,我看那几个管事婆子很是能干,你就放心好了。” 谢明珠却摇摇头:“你们好歹是我的娘家人,姝儿还是第一次来,我不招呼好怎能放心?娘还不责怪死我了?” 长生只得接受了,很快她们的晚饭也传了上来,谢明珠请长生入座,谢家的丫头嬷嬷们也自有人带去吃饭。长生以为谢明珠就要走了,谁知她也入座了,内心不安而疑惑,连忙离座说:“长生何德何能,敢让姑奶奶陪饭?我自用就行,不敢耽误姑奶奶一家团聚。” 谢明珠挟起一根菜,笑着说:“周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拘谨了,在裴家你就是客人,应该以礼相待,再说我也不放心姝儿,怕她醒来哭闹。没事,我陪姑娘吃过饭就走,姑娘快请用饭,时辰不早了!” 长生也就不再推拒,再次入座,自有丫头随侍盛汤。晚饭自是谢家招待西席先生的茶饭无法相比,花样繁多、清淡而精致,一粥一菜则用料不凡、滋味鲜美,倒象是宫里的作派,就连食具也极究。 长生拿起银匙尝了一口咸蛋黄豆腐羹,滋味鲜美香滑不说,居然还有海鲜味,心里暗自惊诧,裴家可真排场,是一惯如此,还是果真把她当做贵客招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51章、厚礼难拒 用饭时,谢明珠虽怕吵醒锦姝不敢高声言笑,但是却颇为殷勤可亲,放下架子亲自给长生添菜,仿佛两人极为相熟一般。 长生无法推拒,只得受了,表面上受宠若惊,心里却迟疑起来,无功不受禄,同样,无求亦不献殷勤,谢明珠今天似乎太过殷勤了。 自己一个小小的教养姑姑,说白了只是谢府的雇佣,值得她堂堂相国府的嫡媳如此相待吗?不过明净能特意派墨儿告诉她若谢明珠相邀答应就是,一定心里有底,所以她也无须担心太多,也不过住十天而已,只要锦姝没有闪失就行。 饭罢,有小丫头来报,说是夫人听说谢小姐入睡,心里很是牵挂,等会要过来看望她,长生不敢推拒赶紧应了谢过,反正锦姝睡着了,也无所谓见不见生人。 谢明珠解释说,她昨天在谢府征得母亲同意接锦姝来裴家学琴后,又和长生说好锦姝入府后不见外客且另院居住,就派人快马加鞭回来告诉婆母裴夫人。 婆母听说锦姝胆小内向怕见生人,怕吓到她,所以没有在大门口亲自迎接,虽然说好锦姝不见外客,但老夫人还是想等她过几天熟识了再过来看看,这会可能听子骏说她睡着了,所以才前来探望。 长生一一应了谢过,谢明珠又说:“我不在家,今天这一切全是婆婆提前安排好的,她听说姝儿不喜见生人,也没有露面,特意让管家挑了顺眼本份的丫头婆子在门口迎接我们,严令不许吓到姝儿,乘坐的轿子也都提前备好,只不过我们没有坐而已。这个飞霞苑是我们裴家最好的客院,被褥也换上全新的并熏过香,今天的晚饭也是婆婆令人安排好的,生怕姝儿受半点委屈,可惜姝儿睡着了没有吃到。” 长生虽然连连颔首道谢,却更加心惊,先不说她自己了,锦姝也不过是媳妇的娘家侄女,小小郡伯府的庶子嫡孙,虽比庶子庶孙地位高些,但身份还是低了些,值得她堂堂的相国夫人如此看重吗? 长生坚信,裴家诸人此番作为,绝不是为锦姝一个小女孩,也不会为有名无权的谢家,只能是因为手握实权的明澈,难道明澈已经重要到了这般地步?还是两党相争已经到了白炽化,那么玄武门事变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发生?有明澈相佑,谢府能全身而退吗?长生头疼起来。 正胡思乱想着,一阵环佩之声,一个珠圆玉润富态慈祥的老妇人已经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瘦高的中年贵妇,容长脸儿,脸色苍白,年轻时的美貌还隐隐能见,只是神情刻薄又隐忍,是那种有身份又不得志的人常有的表情,让人看了极不舒服,应该就是裴家庶长子裴谦的妻室,谢明珠的嫂嫂。 长生赶紧离座极为恭敬从容地上前给裴夫人和裴家大少奶奶行礼,并说了几句感激的话,老妇不露声色地打量长生几眼,和蔼地笑笑,小声寒喧了几句,示意大家噤声不要吵到姝儿,然后一起进了卧室。 华丽而又大气的卧室里,烛光暗暗的,锦姝睡得依然很沉,乔嬷嬷和杨嬷嬷已经为她除了外衫鞋袜,大红的锦被下,乌黑娇软的头发散在枕上,雪白精致的小脸,长而密的睫毛,十分惹人喜爱。 裴老夫人似乎松了一口气,满意地笑着点点头,从袖袋里掏出一串价值不菲的金镶翡翠璎珞,轻轻放在锦姝的枕边,算做见面礼,然后示意大家出去,别吵到她。长生更加诧异,就是对嫡亲的孙女,也不定会有这么大的手笔。 出了卧室,谢夫人又从腕上褪下一只通透红润的镯子给长生戴上,衬得雪白的手腕极具美感,长生大吃一惊,清楚地看到一旁的裴家长媳脸色由白转青,想她虽是长媳,老夫人也舍不得把这个送给她吧? 她在宫里多年识得这是难得的好货,极珍贵的红翡翠,贵人们也不是人人能得到一只,她何德何能受此重礼?裴家就是有意撮合裴子骏与锦姝,也用不着如此吧?而且她一个教养姑姑能起到什么作用?可是却该如何拒绝? 谢夫人似是看透她的心思,脸上的笑容更加和蔼:“你初来裴家,我怎好空手?不必担心,老身并无亲生女儿,只是喜爱你,别无其他用意。” 长生更加无法推拒,只得硬着头皮谢了,以后再做打算。 虽然她看来极为和蔼可亲,不但没有相国夫人的架子,反而多了一种从容大气,长生还是小心应对不敢松懈分毫,暗想难怪锦姝不愿意见生人,今天见了那么多生人,她都嫌烦得慌。 因为时间太晚,谢老夫人没有多做停留,又嘱咐长生这些天费心多看顾锦姝一些,有什么需要,或者吃用不满意,或者奴才不规矩,请及时告诉谢明珠,不必拘束,然后就和长媳离去了,长生方才松了一口气, 谢明珠见她面有倦色,正欲问住处有没有安顿好,管事娘子进来报,说是谢小姐已经住在西卧房,周姑娘安置在东卧房,浴汤已经备好。 长生起身说:“我来时答应姝儿晚上陪她住在一起,所以她才肯过来,我也怕她晚上醒来看到是陌生的地方会哭闹,还是陪着她安心一点。” 谢明珠夸赞几句正欲告辞,长生看到屋里众多陌生的丫头婆子,又硬着头皮说:“姑奶奶,裴家事务繁多,这里不用这么多人服侍,还是让她们各忙各的吧。” 谢明珠笑着说:“放心吧,她们只是今晚服侍,从明早开始只留一个管事娘子和看门婆子就行,两人都住在前面门房,不会影响到里面,更不会吓到姝儿,只备你随时传唤。” 长生松了一口气,只要姝儿高兴就好。谢明珠又嘱咐长生沐罢早点歇息,明日赶在早饭前起来就行,上午休息半天,午睡起来再去见琴师。 终于送走了裴家人,长生身心俱疲,在紫葫的帮助下强撑着快速洗了澡,然后在锦姝身边躺下,伴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心满意足地睡去。原来人生所求,不过三饱一倒:白天三顿饱饭,晚上倒在床上睡觉,只要在亲人在身边就好。 ------谢谢亲们支持,今日两更太晚了,对不起,粉红加更只能在周末兑现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52章、琴师岑浩 第二天早上,睡梦中的长生被一阵咯咯的笑声吵醒,费力地睁开眼睛,却看到锦姝正在一旁笑看着她,手里拿着那串金镶翡翠璎珞,长生愣了一下,感受到腕上的镯子,方才想起她们已经在裴府住了一夜。 难得锦姝不怕反笑,她提着璎珞,好奇地说:“这是谁送我的呀?” 长生笑着说“这是子骏哥哥的祖母送你的,等你换好衣服姑姑给你带上。”然后伸出摸摸那张刚刚睡醒的小脸,忽觉得此趟裴府之行太值得了,就一把搂住她,柔声说:“小东西,我还怕你醒来会哭闹,没想到你这么开心,姑姑真的很高兴。” 锦姝把脸在长生脸上蹭来蹭去的又笑了几声说:“我睁开眼睛看到姑姑在一旁睡着,我可高兴啦!为什么要哭闹?” 长生苦笑一声,原来她已经忘记了昨天来裴府之事。正欲问她,锦姝自己想了起来,不解地说:“姑姑,昨天我们不是坐马车去姑母家吗?怎么又睡到这里了?” 长生坐起身刮刮她的鼻子,笑着说:“昨天我们是来姑母家了,可是你在车上睡着了,是姑丈一直把你从马车上抱到床上来,羞也不羞?这里就是姑姑家!” 她忽然觉得,离开谢府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起码现在,她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和锦姝嘻闹,不必担心有人说她不顾师道尊严。 锦姝闻言睁大了眼睛,四处打量一番,干脆揭开帐子,发现果真不是自己家里,一下子懵在那里,虽然同意了来姑母家小住,但是真的面对,她还是无法那么快接受,长生不动声色的坐在她身后,等她自己转过弯来。自己不可能每次在她不自在的时候都向及时雨一般出现安抚哄劝。 当两位嬷嬷和维尼两丫头站在她面前时,锦姝终于抿嘴笑了,她忽然发现,来姑母家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昨天在车上看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不说,早上睁开眼就看到长生姑姑就躺在她身边,而且全是她熟识信任的人,没有一个不认识的。 大家打水的打水、梳头的梳头,长生和锦姝很快梳妆打扮好了。早饭后,她又带着锦姝在飞霞苑里散步,朝阳已经升起,她们果真起得很晚,谢明珠母子也来了,看到锦姝气色和神情都不错,三人相视一笑。 长生不想和谢明珠说的太多,却不知道该如何,忽然想起什么,就托辞要教两个孩子折纸,并请谢明珠观看,他们三个均不知折纸为何物,都兴致极高地跟长生回屋了。 当第一个纸鸽子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锦姝立即欢呼雀跃,裴子骏满脸孩子式的兴奋,再不见了少年老成的样子,其他人,包括谢明珠和丫头嬷嬷全都惊讶得睁大了眼睛,长生有些不解,折纸是自己以前和姐姐常做的手工,难道她从没教锦姝做过? 她又相继折了帽子、千纸鹤、长颈鹿等物,然后教她们学,换取了锦姝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和子骏满目的崇拜,一个上午就这么打发过去了,时间过得也真快,也躲开了谢明珠借故问东问西。 午饭时分,谢明珠又特意在飞霞苑里设宴为长生和锦姝接风洗尘,作陪的只有她和子骏母子两个,谢家的丫头嬷嬷人人都赏了大红包,被带去另桌吃酒席,真也罢假也罢,她对娘家人果真不错。 长生几杯薄酒下肚,带着微熏和锦姝午睡,醒来之后,谢明珠才过来带她们去做来谢府真正要做的事,面见谢家的琴师岑浩,锦姝在长生的百般哄劝下也同意了。 刚走近岑浩住的地方,就听到一阵阵琳琅婉转的琴声,旋律清新流畅,节奏活泼轻快,和溪涧流水一般让人身心极为舒坦,锦姝的注意力被吸引住了,驻足认真地听起来,再看不到不情不愿的样子。 长生虽是外行,因为常听宇文昭仪抚此曲,却也能听得懂是《阳春白雪》,表现了冬去春来、万物生机勃勃的初春景象。 长生不由得轻声笑了:“这个琴师还真有意思,此时弹此曲,真是太应景了,咱们听完一曲再进去吧,别打扰了他。” 谢明珠笑了:“姑娘也知此曲是《阳春白雪》?是很应景,子骏也喜欢,这个琴师人也不错,与我们子骏很投缘。本来他在京中有宅子,是子骏求了他留在府里住以便随时请教,所以他才肯留下来!” 长生只静静地听着琴,没有回应她的话,直到琴声停了下来,她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就轻声说:“姝儿,好听吗?姑姑可喜欢听呢!如果你学会了,也能弹出这么好听的曲子,以后天天弹给姑姑听,好吗?” 锦姝点点头,随她们进去,一位年轻男子挺拔的背影背对她们而立,正指点子骏拨弦,旁边有一个侍茶的清秀书僮,发觉有人进来,他们停了下来。 男子转过身,长生看到一张年轻端正的容颜,带着几分年轻人的俊朗和清爽,中等偏高的身材,气质沉静大方,发髻用青绸包裹,只插一根铜簪,长长的带子飘在脑后,石青色的缯面长袍,不富贵也不寒酸,既不比明澈英气逼人,也不比明净的俊美华贵,平凡亲切的如同西邻的男子。 男子看到长生也微微怔住,这个既不象裴府贵戚,又不是裴府家眷的女子是谁?衣着虽然朴素,文雅从容的样子却也不象是什么穷亲戚上门,看年龄不小了,却怎么仍是未婚女子的装扮? 不等谢明珠开口,子骏已经主动做了介绍,他就是子骏的琴师岑浩,两人互称“岑先生”、“周姑娘”互相见礼,既然都是靠教学生吃饭的,难免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岑浩常出入贵戚之家,对长生这个女先生倒也不觉得稀奇,就笑着问:“姑娘可懂琴?” 长生轻笑摇摇头:“只会欣赏琴音之美,却不会成曲,刚才先生的《阳春白雪》,真让人如沐春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53章、盛情相邀 谢明珠向岑浩说明了锦姝的来意,岑浩请锦姝伸出十指,端详片刻,又自坐琴前,抚起了刚才那首《阳春白雪》,抚了一会问锦姝:“你听这象什么?” 锦姝瑟缩了一下,长生鼓励她:“姝儿勿怕,岑师傅只是问你的感觉,你觉得象什么就说什么!” 锦姝点点头,红着脸小声说:“就象姑姑院子里的杏花开了。”岑浩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一个小孩子能听出这个,不错!” 接下来,他又抚起了《胡笳十八拍》,抚了一会问锦姝这又象什么,刚才受到鼓励的锦姝皱起小眉头说:“好象有人不开心。” 岑浩神色愈发满意,赞许地说:“不错,这个孩子悟性高,指关节细长灵巧,是学琴的料子,如果她今天要学,就从最基本的先试着学起吧,能吃得这个苦的话,这些天只需跟着子骏一起来就可。” 长生点点头,书僮搬来杌子摆在石桌旁,请谢明珠和长生坐下喝茶。有长生和子骏陪着,又见师傅神情可亲,锦姝也没那么紧张,在岑浩的指点下,不成曲调的拔弦声在小院里断断续续响起来。 太阳偏西时,锦姝学了有一个时辰左右,或许是真感兴趣吧,居然十分认真,岑浩令她停下休息,看着谢明珠不解地样子说:“小孩子最缺耐心,初学时不能成曲,太过劳累会让她产生厌倦心理,所以这个时间足够了。现在夕阳正好,就让子骏给大家抚琴一曲如何?” 子骏虽面有羞意,但还是跃跃欲视,很快坐在琴凳抚起了那首曲调悠扬流畅意境深远的《平沙落雁》,虽然琴技不如师傅,但对长生一个外行来说,已经足够了,她笼罩在红红的夕阳下默默地听着,忽有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第一次见师傅之面的顺利与愉悦,又有子骏耐心指导陪伴,锦姝学琴的兴趣大增,第二天就去按时上课,裴夫人确实安排得极为妥当,飞霞苑距芩浩住的流光院很近,又有谢明珠刻意交待,严令裴家家奴不经允许不得去那一处,以免惊吓到谢家大小姐。 所以到第三天早上,子骏过来喊锦姝一起去学琴,还说他中午师傅一起吃饭,长生故意说自己有点累,锦姝歪着脑袋挣扎了一会儿说:“好吧,姑姑歇着吧,就让子骏哥哥陪我一起去,维尼和可乐可喜四位姐姐跟上就成。” 长生心时极喜,终于看到她学着独立了,就郑重其事地夸奖了几句,又背着人亲亲她的小脸,才放她去了。然后拿出央了管事娘子带来的针线和碎绸块锦却发愁了,她受裴老夫人如此厚礼,想退退不得,受之又心不安,只能还礼减轻几分不安。 可是她又能还什么礼?普通的礼物入不了她的眼,太贵重的她送不起,想来想去只有亲手做的小物件聊表心意罢了,可是该做什么呢?一个老太太,总不能送她荷包香囊汗巾子,送抹额暖套也不对,现在已是春天,怎好送这些御寒之物?做鞋子时间却来不及了,光是打褙子纳鞋底就得好几天呢,做得太快,人家肯定明白是丫头婆子代劳,那还不如不送。 忽又想起前天接风宴上,谢明珠无意提起婆婆胃凉,一口饭吃不合适就难受,喝药都喝怕了,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她想起了前世著名的保健品,运用的就是古人喜戴肚兜的原理和中药的保健作用。 她立即动手,先令紫葫找来管事娘子,给她些碎银,央她悄悄去买些上好的暖胃活血中药,筛去细尘晒干,再碾成细碎颗粒拿回来,自己找了几块适合老年人用的牛毛、松花等色茧绸,针线密密地缝成,肚兜很快缝成了。 与普通肚兜不同的是带着夹层,一侧有缝,用细细的带子系住,解开带子,可以往夹层里塞入东西,然后又缝了两个极薄的袋子备用,等药品颗粒拿回来后,长生很满意地分成两份分装入袋子,再把开口缝严实,塞进肚兜夹层一试,大小薄厚刚好。长生很满意,这几日只需在肚兜上稍稍点缀一点有福寿吉祥之意的绣活即可。 午饭时,可乐和可喜回来传话,说是子骏少爷和大小姐中午陪先生用饭,不回来吃饭,长生一听乐了,小丫头成长得也太快了。 可喜捂嘴笑着说:“大小姐听说子骏少爷要陪先生一起吃饭,就嚷着也要一起吃,子骏少爷开玩笑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大小姐就问他为什么以前都在一起吃饭,子骏少爷说以前不知道,还以为大小姐只有五六岁,今早才听娘说了,结果大小姐生气不理他,直到子骏少爷帮她捉了一只蝴蝶才高兴了,姑姑不过去看看吗?” 长生笑着摇摇头,让她自已学着单独与人相处不更好吗?小可乐却滴溜溜地看着长生:“可是岑师傅说,艺多不压身,想请姑姑和大小姐一起学琴,即使不学,琴可清心怡情明志,听听也是有好处的,姑姑不如吃过饭跟我们一起去?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长生迟疑起来,她确实闲着,又主动谢绝了谢明珠相陪,锦姝又跟子骏混熟了,给老夫人的肚兜已经做好,只需简单绣些花样点缀就行,而且她虽不懂琴,却是喜欢听的,尤其喜欢岑浩奏的《阳春白雪》,春日明媚的下午,有人主动抚琴给自己听,为何要相拒? 午饭后,长生听说岑浩是不午睡的,就喝了杯茶带着紫葫和可乐可喜一起去了,紫葫感激长生宽厚待她,主动提出不过去了,长生却笑着:“好不容易有得琴听?为什么不去?真是个痴丫头!” 来到流光院,锦姝鹅黄衫子葱绿裙,如同娇艳的春花一般坐在琴凳上,虽然神情很认真,却实在不成曲调,子骏皱着眉头,似乎不堪忍受,全忘了他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岑浩已经习以为常,一边看书,一边凝神静听锦姝拨动琴弦,不时还指点着。 长生快步上前行礼:“岑先生费心了!” 岑浩抬头笑了,笑容很温暖很干净,亲切的如同多年的旧识,长生的心跳了一下,涌起一种暖暖的感觉,抬起头,还他一个很纯粹的笑。 穿越过来,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笑,宫里不是太监就是当权者,恐怕任何表情都是假的,回乡之后,除了父兄,她与外面的男子根本不熟识,见过的大多数人,笑容里都带着羡慕和憨厚。与明澈匆匆一面,他深遂的眼里,几乎从未有过真正的笑意。而明净的笑容,时而热情洋溢到张狂,时而无可奈何到隐忍。 锦姝看到长生,身子明显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却忍住没有站起来,仍是认真地拨着弦,一旁的子骏赞许地点点头,最后还是岑浩不忍地说:“姝儿,你刚吃过饭,不可太累,稍做歇息再练吧!” 锦姝这才跑过来拉住长生紧紧地依着她,岑浩请长生入座,自己坐在了琴凳上,神情平静中隐有几分期待问长生:“姑娘可有学琴之意?” 长生坚决地摇摇头,学琴不比识字,多识几个字日常生活中处处可以用到,对于琴来说,若学艺不精,不如不学,不但欠别人人情,自己还要辛苦受累。 她若要学琴,要么就技艺高超,象岑浩这样以琴技傍身,要么就象谢明珠、林心慧和姐姐林心怡那样的身份,学琴一为悦心怡情二是身份的向征,锦姝和裴子骏就是,而她两者都不是,也就不必学了。 岑浩面有诧色,想跟他学琴的人极多,无不重金相邀,要不是碍于裴相的面子,早有人挖墙角了,周长生却不领情。 “却是为何?”他还是忍不住相问。长生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很坦白地说了自己的想法,岑浩连连点头,赞许地说:“难得你一个女子居然看得这么清这么远。不过说句唐突的话,豪门虽不易,但低门小户亲操井臼的日子更不好过。” 岑浩说完,方觉自己失礼,轻咳一声开始抚琴,仍是昨天那天《阳春白雪》,欢快的轻松的琴声响起,长生苦笑一声,若豪门和小户都不属于她,她该何去何从?难道就做为教养姑姑陪锦姝一辈子,然后成了嬷嬷?富贵人家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可是自己才二十一岁呀?她摇摇头,其实这样也不错呀 ,遂收回心思,专心地听琴。 一曲结束,岑浩忽然问长生:“听二少奶奶讲,周姑娘和大小姐准备在裴家府停留数日?出了裴府大门口的巷子,就是长安最繁华的街区。姑娘和大小姐好不容易来一趟长安,就不打算上街转转?” 长安怦然心动,不是她不想游长安,而是过来后就直接步入幽深的裴家后院,她都要忘了外面就是繁华的长安城。 “明个是休沐日,我要回家一趟,姑娘和姝儿若有兴趣,可容我尽尽地主之谊?” 不等长生开口,听白了是怎么回事的锦姝满脸向往而又可怜巴巴地看着长生,不等长生同意,子骏也嚷着要尽地主之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54章、郡主来访 长生还是拒绝了。她与裴家没有任何关系,她来裴家只是陪锦姝,而谢明珠是锦姝的姑母,锦姝要出去,必须征得谢明珠的同意并由她安排,然后她才能陪锦姝出游。 而谢明珠肯定要亲自陪同,到时兴师动众的丫头护卫轿子一大堆,一路真不知是逛还是应酬,这种出游也太无聊了。 大唐虽然风气开放些,但总是古人的观念,对女子总有这样那样的禁锢,特别是为人师表,言行举止半点马虎不得,她和岑浩非亲非故的孤身男女同游,虽名义上是为了陪伴两名学生,但还是有醉翁之意不在酒之嫌。当然,若是谢明珠主动安排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再喜欢游玩,也不能砸了自己的饭碗,而教养姑姑品行不端,足以让人家解聘她,以后能不能吃这碗饭就成了问题。 她想了想说:“我并非裴府亲故,只是为了陪姝儿才来的,二少奶奶是姝儿嫡亲的姑母,她对姝儿此行定有妥当安排,我不好随意做主,还请岑先生见谅!” 裴子骏和锦姝顿时满脸的失望,特别是锦姝满脸的不情不愿,跑过去拉住长生直撒娇,长生拍拍她,她相信谢明珠一定会安排让她们出府一游,所以不必自己向她得出,倒显得唐突和失礼。 岑浩滞了一下,脸上复又浮起淡淡的笑意:“姑娘考虑周全,原是岑某唐突了。为表歉意,请姑娘亲点一支曲子,岑某为姑娘抚琴。” 长生松了一口气,暗想还好,在宫里时宇文昭仪为了取悦皇上,常常苦练琴技,她还叫得出几支曲名,就随口说了句《夕阳箫鼓》,岑浩点点头,开始拨动琴弦。 春日静好,琴音婉转,长生揽着锦姝静静地听着,只觉得比在谢家,心里却轻松得多。外面忽然传来女子的谈笑声,紧接着一行彩绣耀眼、香风阵阵的女子走了进来,为首的居然是安阳郡主,她被裴夫人和她的两位儿媳以及丫头们簇拥着走了进来。 长生暗叹安阳真是太强大了,居然追到裴府来,做客都不得安宁。锦姝小声喊了一声“姑姑”,不安地朝长生身边偎了偎。 在谢府因为要参加明净的冠礼,她穿着正式的郡主礼物,今日做家常打扮却仍是鲜艳华丽、浓妆动人,真正大唐贵族女子的风范。 长生匆匆安慰锦姝不要紧张,就牵着她和子骏迎了上去,让她奇怪的是,岑浩居然也停下抚琴跟着她一起迎上去。 她以为琴师都是有此孤傲的,好歹也会奏完这一曲再起身,又一想也很正常,岑浩虽是琴师却非隐士,他若太过孤傲不通人情世故,如何时时游走于富贵之家?气节再重要,也没有现实重要。 长生有一种找到同类的感觉,既有自己的坚持,又能认清现实,坦然地融入现实。她接受不了的所谓孤傲高洁遗世独立之人,也受不了庸俗虚伪名利重于一切的人。 她虽不喜欢安阳郡主,但从她进来的时候,无论是神情还是举止都极为恭敬,定要让她无懈可击,因为在谢府她就感受到了安阳的敌意,所以不给她任何找茬的机会,她承受不起一个郡主的刁难,不过白白受辱罢了。 比如现在恭恭敬敬地跪在她面前,在谢府那种客客如云情况可以不行大礼,但是现在却必须得大礼参拜,教养姑姑与郡主,简直云泥之别。 可是,安阳轻笑一声却并没有叫她起来,只是啧啧赞叹着扶起锦姝,又令子骏也起来,然后拉着锦姝的手,又是怜爱又是夸奖,一付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 地上只剩下长生和岑浩,迟迟跪着不起,倒象两人一起做了错事共同受罚似的,长生有些尴尬,膝盖也疼得难以忍受,暗叹出宫半年变娇贵了,在宫里,下跪可是家常便饭。 安阳有意地拉着锦姝问东问西的,言语贴心,笑容可亲,仿佛根本没有看到面前跪着的长生和岑浩。锦姝一直没有忘记她的长生姑姑还跪着,却被半生不熟的安阳郡主紧紧拉着手问东问西,还不时又是摸头又是摸脸的,又委屈又脱不了身。 子骏也没忘记他的师傅还跪着,又不敢表现了来,拉住谢明珠的手,乞求地看着她,谢明珠和婆婆相视无奈,既觉得客人在自个家里受这种轻视太面子,又不敢轻易打断安阳。谁都看得到,她分明是有意晾一晾周长生,岑浩不过无故被牵连罢了。 她的父亲是淮安王李神通是皇上最器重的弟弟,她又是淮安王最宠爱的女儿,又最爱记仇,得罪了她可不是好玩的。同时也有些薄怒,安阳虽是淮安王李神通的女儿,但裴府家主裴寂却是当朝权相,和皇上同甘共苦打天下的宠臣,李神通见了裴寂都很尊敬,她一个小小的郡主,居然在裴家给客人难堪! 终于锦姝开口了:“郡主,能不能让姑姑起来,她的膝盖会疼的!” 长生立即出了一层薄汗,又感动又担心。这个傻孩子,果真忍不住替自己出面了,还说的这样直白,她三番几次丢安阳的人,会不会被安阳不顾她年幼无知记恨上? 安阳终于再不能装无视,“哎呀”一声,自责地说:“你们看我,见了姝儿和子骏两个可爱的孩子,就喜欢得不得了,把什么都给忘了,失礼失礼,真是失礼,两位先生快快请起吧!” 长生有些踉跄地站起来,膝盖虽然疼,却仍是恭恭敬敬地说:“谢郡主恩典!”然后退在一旁,想淡出她的视线。 偏偏安阳不肯放过,轻笑一声说:“刚到院外就听到妙曲佳音,原来是两位先生对着满院的花儿草儿,一个抚琴一个听,美景配佳音,倒不辜负春光明媚,真真羡煞本郡主了!” 言语中暗指两人有暧昧之意,却又不明说。长生微微颔首、眉目低垂,只做拘谨的样子,心里暗暗懊恼,这安阳也太小心眼了,不就是因为在谢府被姝儿排斥,居然把错全记到自己头上了,倒好象自己提前知道她要来给提前给姝儿教好似的。 ------对不起,今天外出回来晚了,晚上还有一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55章、无故找茬 安阳的话一口出,满院的人,包括裴夫人和谢明珠都皱起了眉头,这还象一个金枝玉叶般的未嫁公主说的话吗? 锦姝虽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很敏感,看大家神色不太好,也知道不是好话,想问大人又不敢,就盯着安阳看,满脸的不乐意,暗恨这个女人真扫兴,本来大家高高兴兴的,她一来就弄得谁都不自在,长生姑姑还被害得跪了好大一会儿。 子骏看她神色不好,还直瞪着安阳看,赶紧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岑浩上前一步,谦恭却不亢不卑地说:“谢郡主夸奖,若郡主不弃,庶民岑浩愿为郡主抚琴一曲,请郡主共赏美景佳音!” 这种女人的刻薄大多针对女子,对年轻儒雅又不失俊朗的男子却多少都会给几分面子,特别是恰到好处地给她献殷勤的男子。 果真安阳郡主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长生虽然眼观鼻口观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花枝乱颤这个词。 笑罢,安阳打量岑浩几眼,对谢明珠说:“你家这个琴师倒真有趣,深知本郡主羡慕美景配佳音,所以主动抚琴,应该重赏!” 谢明珠怕她继续给长生难堪,赶紧说:“如此心意,还请郡主不要辜负,我们也跟着沾个光,请郡主入座听琴吧!” 安阳郡主虽然仍不满足,却不好再说什么,就点点头,裙裾飘飘地入了座,请岑浩把刚才的曲子再弹一遍。裴家三个主子陪着坐下,却没有长生的座位,谢明珠想请长生坐下,却怕再惹出什么事端,就忍住了。 琴声再次响起,大家都静静地听着,长生知道自己今日多多少少要受一些折腾,就打定主意装呆装傻任她去。反正又不是她们家,裴寂权势又大,不信她还能做出多过份的事? 安阳听完一支曲子,又继续点了一支,岑浩恭恭敬敬地应了,依然极为专心致志地抚琴,神情随着意境而变,好象浑然未觉安阳的用意,也没有受半点影响。 已经是第四支曲子了,长生明显感到岑浩的疲惫,他太一丝不苟,也就太耗心神,这安阳今个到底怎么回事,她想累死岑浩吗?他何时得罪了她?难道仅仅因为刚才岑浩借口愿为郡主抚琴解了自己的难堪?这个安阳真是又小心眼又跋扈至极。 裴夫人和谢明珠面面相觑,安阳果真是来找茬的,而且好象是针对谢家这个朴素从容不露声色的教养姑姑?裴夫人眉宇间已经隐有怒气,一个堂堂的郡主,和一个等同雇工的教养姑姑过不去,实在太掉价,太不给裴家面子了! 谢明珠看着岑浩额上的汗珠和锦姝胆怯的样子,还有因久站面色疲备的长生,想起接她们来裴府的目的,心里暗暗着急,试着想站起来阻止安阳,却被婆婆按住,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嘣”一声,琴弦终于断了,众人皆心惊,谁都知道弦断为不吉之兆,岑浩却不惊不惧,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断弦,起身离座跪在安阳面前,声音平静地说:“庶民疏忽,扫了郡主的兴,请郡主责罚!” 安阳刚想借题发作,看到岑浩恭敬的样子,却轻笑起来:“你一个大男人,胆子可真小。这样吧,看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也经不起什么责罚,就罚你入淮安王府替我抚三天琴吧,放心,王府有好琴!” 这一次裴老夫人实在忍不住了,岑浩是裴府的琴师,安阳有什么资格责罚?她就是想借用三天,好歹也得问问裴府同意不同意吧,当别人都是傻子?刚想发作,岑浩却立即答应:“谢郡主高看,庶民无有不从!” 安阳得意地点点头,岑浩却转身向裴夫人行礼道:“郡主厚爱,我不得不答应,所以私自做主允了,还请夫人勿怪,也不要因为区区三天就辞退我。这三天我向夫人告假,甘愿被扣三天束脩,还请夫人谅解!” 安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狠狠瞪了岑浩一眼,他不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他是裴家的琴师、想去淮安王府得征求裴家人同意才行,而不是随意就能使唤的。 她恶狠狠的瞪着岑浩一眼说:“放心,你去了我定会款待你的,这三天的束脩我会补偿给你的!” 裴夫人心里却好受多了,安阳自以为是宗室中人,不把裴府放在眼里,但这个琴师却是极懂事的,明明白白地说了他是裴家的琴师,去淮安王府得向家主告假,取得主人同意才行,而不是随随便便跟人走,哪怕这个人贵为郡主也不行。 长生佩服地看着岑浩,他不动声色地让安阳碰一个软钉子却又可奈何,又给足了裴家面子,让大家看到他也是个有担待的人,不是什么人都可随意轻慢的。不过他让安阳丢人了,还心系旧主,真去了淮安王府三日,安阳能让他好过吗? 可岑浩却似浑然不觉,听说安阳要补偿他三天的束脩,居然还一本正经地谢过。 子骏听说师傅要走三天,着急地暗中用手戳母亲,却被狠狠瞪了一眼再不敢言语,却委屈地低下头。 锦姝到底年幼,长生又不好当着安阳的面说什么,她终于忍不住嚷嚷起来:“岑师傅走了谁交我学琴呀?我可是只来十天!” 大家都被安阳气坏了,锦姝正好说出了心声,也不觉得她有多失礼,子骏羡慕地朝她树起大拇指。 安阳却轻轻一笑说,无比亲切地看着她说“这有什么难的?姝儿想学琴,不如跟我一起去淮安王府,让岑师傅一边给我抚琴一边教你学琴,可好?没事,你就当淮安王府是自个家,如果实在舍不得岑师傅等会就跟我一起走吧,当然,周姑娘也一起跟着去!” 长生忍受着她的污言秽语,也明白锦姝是绝不会去的,果然锦姝怯怯地摇摇头:“不了,我还是在这里等岑师傅吧,这几天让子骏哥哥教我!” 安阳眼里闪过不快,很快又笑着说:“看来锦姝不领我的情了,也好,你就先跟子骏哥哥学吧,放心,我会把岑师傅好好的送回来!” 大家都以为她要走了,她却提出要去花园看看,众人又陪她去逛花园,别人倒无所谓,只有长生自安阳进来就一直站着,她的腿已经僵硬了,却不得不打起精神牵着众人去了。 安阳一直留到吃过饭才走,饭桌上坐的只有主子,没有她的恩典,长生依然一直站着照顾姝儿吃饭,看起来不象教养姑娘倒象丫头,这大概就是安阳的目的吧。长生实在不解,自己有这么招她恨么? 第156章、同游长安 安阳走的时候,果真带走了岑浩,长生暗暗替岑浩担心,她会不会天天令岑浩不休不止的抚琴,直到把岑浩累到吐血? 不等她说出来,子骏就担心地问母亲:“娘,安阳郡主看起来好厉害,她会不会把师傅给累死了?” 谢明珠脸色阴沉没有回答,安阳的做法让她太没面子了,不是她多在乎一个琴师的生死,而是这琴师是她们裴家聘下的,偏偏就这么被安阳不识趣地带走了。 转过头,看到子骏和锦姝正在为师傅被人抢走而生气的小脸,顿时有了主意。 她摸摸儿子的头,笑着说:“放心吧,安阳郡主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她一定是个知书达礼的女子,何况家里还有淮安王爷和王妃,哪里会把岑师傅累死?现在已经晚了,我们去歇息,明天娘亲带你和锦姝妹妹上街去!” 子骏兴奋得连连点头,锦姝也满脸的期待,却迟疑了一下看着长生,长生明白她怕满大街的生人,就笑着说:“那天还没等到进城天就黑了,你也睡着了,你果真不想看看长安城吗?街上热闹极了,有许多好玩的东西,还有耍猴练武翻跟头的,你不想看看吗?街上人虽多,可大家各干各的事,谁也不会注意到别人,是不是子骏?” 子骏生怕锦姝不去,连连点头:“是是是,姝儿妹妹,你不去看看会后悔的,街上还有胡姬,眼睛是蓝色的,鼻梁好高好高!” 锦姝的眼睛顿时亮闪闪的,看着长生鼓励的目光,再看看子骏和谢明珠,羞涩地点点头。而对于长生来说,无论去哪里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锦姝一点点地走出了过去的阴影,一点点地变得和正常孩子一样,这一次裴府之行,她的成长变化都很令人满意,这就是足够了,安阳的刻意刁难根本不算什么。 第二天,长生起床收拾停当,虽然是去逛街,但她并没有带多余的衣物,也就如平常一样的着装,而锦姝破天荒自己挑选了一身心爱的衣裳,两人用过早饭,就等谢明珠相邀同行。 谁知一直到巳时初(上午九点多),她才带着子骏过来,进门就笑呵呵地说:“姝儿,岑师傅回来了!” 长生有些不解,安阳郡主难道只是吓唬岑浩? “周姑娘,是这样的,安阳郡主昨夜把人带回去后,其实也没听曲子,只令人带岑师傅下去安置了,早上再给她抚琴。谁知今天早上她起床去给王爷和王妃请安,并炫耀了昨夜之事,却被王爷和王妃训斥一顿,令她过来陪礼,并把岑师傅送回来。” 子骏兴奋地打断了话:“我还以为安阳郡主很厉害,原来她也有怕的人!” 锦姝却皱起小眉头:“安阳郡主怎么又来了?” 谢明珠轻声笑了:“没有,安阳怎肯白白跑来丢人现眼?她虽然同意放岑师傅回来,却说什么也不肯亲自来陪礼,还是王妃修书一封致歉派管事送来,顺便送回岑师傅,本来岑师傅要一起过来,我怕他受了惊,特意许他休息一天,现在他回家去了,明天早上再过来。” 长生轻笑不语,淮安王妃倒象是个通情达理的,怎么把女儿惯成这样? 谢明珠象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摇摇头说:“这安阳呀,根本不是王妃亲生,她是侧妃金氏生的,可怜王妃出身名门品貌双全却膝下无子女,金氏倒有子有女,又仗着其兄有军功在身,日夜觉得侧妃之位委屈了自己,成天价跟王妃过不去,王爷又硬装糊涂,哎,这一次王妃教训了她,还不知她们娘俩有多记恨呢!” 长生暗暗叹息,富贵人家就是这样,正室有正室的难处,如淮安王妃,妾室有妾室的可怜,如太姨娘,也不知这位谢家大姑奶奶是如果对付裴逊的妾室?怕是手腕不软吧,从谢老夫人身上就可看出,裴逊没有一个庶子女就是最好的证明,难怪红楼梦里有一句话,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大宅门里的日子真不是她周长生能过的。 因为提前有准备,所以一行人不慌不乱地离开了,怕她们走得太累没有力气逛街,因此从飞霞苑门口就坐上了轿子直奔最繁华的大街,长生和锦姝合乘一辆轿子,谢明珠和子骏各乘一辆,其余丫头娘子随轿行走。 拐出裴府所在街道,就是最气派的朱雀大街,这里因为皇城所在地,虽然极为整齐宽阔,却因来往居住之人权贵居多,所以缺乏那种市井的热闹和趣味,子骏和姝儿一致要求去长生昨日所说的有猴戏和杂耍的地方。 谢明珠象是有意让大家开心,居然同意了,轿子直奔南三坊。穿越过来八年,长生除了上一次从晋阳回来,还从没在大白天好好逛过一次街市,她虽面上不露声色,实际和不时大呼小叫的锦姝一般好奇开心,怕几个丫头走丢了,不时叮咛紫葫和两个嬷嬷拉紧维尼姐妹俩和可乐可喜。 一路上的大唐女子,无论是贫是富,皆倾其所有打扮得花枝招展招摇过市,迎面而过时只觉得香风扑面环佩叮当花团锦簇,长生始觉自己一直活得太过压抑隐忍了。以前是做了宫奴身不由己,回到家里为生计所累,如今却碍着教养姑姑的身份为饭碗所累,八年来,一直不得不小心谨慎地活着,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拥有自己的生活,也象别的女子那样恣意洒脱地活一回? 可是看着紧紧依着她满脸兴奋的锦姝,她又摇摇头笑了,就是现在另有出路,她怎能放心扔下锦姝不管?观其周围,真正的谢家主子,有几个真心真意的疼爱她? 明清视明澈为敌,只要不牵怒到锦姝身上就好,林心慧眼看庶子恐吓锦姝也熟视无睹,老夫人的疼爱却是另有目的的,明净在谢家无权无势,又为生母所累处处身不由己,而且他毕竟是一个男子,不可能日夜守在锦姝身边照顾她。所以,现在就是有更好更自由的生活,她也不可能抛下锦姝不管。 轿子离皇城越来越远,屋舍店铺看起来也没那么气派了,这里已是平民的聚集地,大多数是长安普通居民和商户,也是长安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酒楼瓦肆林立,各色胭脂水粉铺、首饰铺、绸缎庄、杂物铺鳞次栉比,吆喝声不绝于耳,真是车水马龙、游人如织。 轿子停了下来,一个模样周正的管事娘子走了过来,行了礼说南市到了,请长生和锦姝下车,锦姝兴奋的看了长生一眼,已经快要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长生无比地心疼,这可怜的孩子,被可恶的陆嬷嬷以怕生的名义禁锢在锦姝院那一方天地里好几年,恐怕从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这样精彩。 刚入南市口,别说锦姝,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果真卖艺耍花枪的、说唱卖曲的、求神问卦卖膏药的、捏糖人卖小吃的热闹非凡,最吸引目光的还是耍猴的,可是走了几步后,谢明珠和长生始觉这里真不是她们来的地方。 她们这一身打扮,再加上簇拥的丫头娘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与这里的一切太格格不入了,集市里的各色人等第一次见这种阵势,一下子呼啦围上来看稀奇,长生怕吓到锦姝,令嬷嬷身上的碎银换了一把铜钱四下抛去,大家才得以脱身。 这里实在不宜久停,可长生不忍锦姝和子骏失望,和谢明珠商量后决定,派两个中用的婆子去买些稀奇玩艺带回去给孩子们玩耍,其余人看过猴戏就走。 谢明珠令丫头婆子站在外围所住主子们,赏给耍猴的二两碎银,令他好好开耍一场,让两个孩子看看稀奇。锣儿响过之后,三只大小不一的猴子开始做出各种惟妙惟肖的取悦动作,一会儿翻跟头,一会儿磕头,一会儿作揖,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长生又令人买了花生等物交给锦姝和子骏,他俩不时地抛出去,每次猴子都能准确地接住并剥开吃掉,子骏和锦姝不时发出大声的欢呼和惊叫声,兴奋得小脸都通红了,锦姝又亲自去求耍猴人,小猴子做错了事不要打它,为了不让她失望,谢明珠又加了二两银子,耍猴人这才答应了。 这还是长生第一次见她主动与陌生人答话,心里欣慰极了,她终于和正常的孩子一样活泼开朗、有小孩子应有热情和好奇心了,再不见初入谢府时瘦弱苍白孤僻怯懦的样子,为此,她所有的努力都值了。 看了一会热闹,谢明珠终觉这种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怕出什么意外还是带着大家离开了,锦姝和子骏开始不依,又听说已经买了许多稀奇好玩的东西和吃食放在轿子里了,吃过饭还要去其他地方逛逛,也就答应了。 午饭则应子骏的要求安排有胡姬沽酒的酒楼,锦姝看到蓝眼珠高鼻梁的胡姬,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等菜的时候,谢明珠笑着问子骏,为什么愿意陪锦姝妹妹玩,不愿意陪子琛妹妹玩,子骏又小大人似的说:“子琛才不会同情小猴子被打,可锦姝会可怜小猴子,子琛见到毛毛虫会抓起来塞到我的脖子里,可锦姝会吓得躲在我背后!” 长生和谢明珠一愣,两人开怀大笑,长生却发现谢明珠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心里一动,难道她这一次非得要撮合子骏和锦姝的亲事?明澈不在谁敢做主,有那么着急吗?(未完待续。) 第157章、家书玄机 第二天,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长生暗自庆幸昨日带锦姝去逛了长安城,直到天黑才尽兴而归,若是安排在今天姝儿该有多失望?谁也不知道这雨下几天会停。 再见到岑浩,他只有摇头苦笑,长生不好多问,只客气地说:“还好王爷和王妃体恤下情把你送了回来,若真留在淮安王府,怕是三天下来累得够呛吧!” 岑浩的脸上却闪过几分莫名的失望,又笑着说:“是啊,王爷我并未见到,王妃是个高贵可敬的女子,亲自召见了我,还安抚我几句,若不是怕唐突,我真想为王妃抚上一曲以致谢意,这也是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 长生猜不透他的内心,只笑不语,难道他没有在淮安王府抚琴三天还心有遗憾不成?却不反感他这番话,身怀一技之长,总想让更多的人认可,这也很正常。这岑浩还真与众不同,抚起琴完全聚精会神高洁出世的样子,一旦放下琴,却也是个极通人情事故之人。 那一日午饭后,长生正待午睡,小维瞅着紫葫去吃饭了,悄悄进来了,小心翼翼地对长生说:“那天冠礼结束后,你们正和安阳郡主说话,墨儿悄悄告诉我,说是三爷让我告诉你,来到裴家之后,姑奶奶若提出什么要求你只管答应就是,他已经去信对大老爷说了,该怎么做他们会想办法的。” 长生一下子松了一口气,这几日一直担心谢家这么厚待她这个教养姑姑会不会有什么目的,自己该怎么办?明净却提前替她考虑好了,难道冠礼真能这么快改变一个男人? 她还是不放心地问:“那三爷有没有说会是什么目的?” 小维摇摇头:“那天乱纷纷的,有些话也无法细问,墨儿匆匆交待过我就走了。” 长生细想也无所谓,裴家的目的不过是尽快促成两个孩子的亲事,既然明澈已知此事又早做安排,自己做不做什么也就无所谓了。 锦姝一连几天都沉浸在出游的兴奋中,时不时会提起小猴子的可爱,每日又有子骏陪着学琴,所以一连几天的阴雨天也没有扫了她的兴,在学琴上来颇有长劲。长生发现自从她们来了,子骏一直没有去上课,而是每天都陪锦姝学琴,暗叹谢明珠用心良苦。 长生想着快要回去了,以后怕是不容易听到岑浩抚琴,就准备今日陪子骏和锦姝学琴,谁知未等成行,有丫头来报说二少奶奶请姑娘去说话。 长生松了一口气,再有两天她就要回去了,裴家若有什么目的也该提出来了,谢明珠叫她去怕就是为此事吧?她命令丫头嬷嬷们带锦姝去学琴,自己跟着小丫头走了。 她以为是去谢明珠的住处,丫头却带她来到了裴逊的书房。秉退丫头小厮关上门后,谢明珠从桌屉里找出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弟明澈亲启”,原来是给明澈的家书,姐姐给弟弟去信再正常不过,叫她过来却为做什么? 长生蓦地想到谢明珠接她和锦姝来裴家的目的,以及她对锦姝的处处关照,心里有些明白了。裴家若急着撮合子骏与锦姝,明澈又不在,所以只能去信说明了,谢明珠此信大约说的就是这件事吧。不过叫她来做什么?难道她一个教养姑姑会不知天高地厚地劝明澈同意或不同意这件亲事? 子骏与锦姝定亲,以世俗的标准怎么看都是锦姝高攀,抛开家世不说,子骏自己就是个很不错的孩子,虽然长生以现代的优生观念觉得他和锦姝不能做夫妻,但对于古人来说亲上加亲是可一件好事。明澈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让谢明珠费了这么多心思?好象他还不情不愿似的? 谢明珠请长生入坐,笑着说:“明澈远在晋阳轻易不得归家,我做为嫡亲的姑母,应该早就把姝儿接来多加照顾,可是以前她的性子那样孤僻,连见我一面都不肯,更别说来裴家了。这次幸亏有姑娘在她才肯来,要不然我哪里能尽尽对她的疼爱之情?” 长生听出她话中有话,故意说:“这一次姑奶奶盛情相邀我们,又是安排子骏陪她,又是请岑师傅授琴,连子骏的学业都耽误了好几天,我听说岑师傅还教着裴家长房的四个孩子学琴,这几天为了姝儿他们都没来上学,姑奶奶还亲自陪姝儿逛街,可怜这孩子这几年连谢家的大门都没出过,这几天她的性子越来越开朗活泼,这一切全是姑奶奶的功劳。” 谢明珠抿嘴一笑:“我每天忙着操心这么一大家人,哪里能做这么多?每日陪姝儿的时间都很少,说起来全是子骏的功劳,姑娘也看到了,他现在可把姝儿看得子琛还重要呢!” 长生垂下头笑着点头称是,暗叹谢明珠费这么大神,终于要绕到正题上了,两个孩子纯真的兄妹之情,偏偏要被裴家人拿来利用,不过既然明净有言在先,明澈又早有防备,就顺着她的意吧。 果然谢明珠又问:“明澈能从晋阳把姑娘送回谢家教导姝儿,一定对姑娘特别信任,不知姑娘有没有常常去信说说姝儿的学业,也好让明澈放心?” 长生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用心,忍受笑意主动说:“是应该常常去信让将军知道姝儿的学业,说起来是我疏忽了,既然姑奶奶要捎家信,不如我也修书一封汇报一下姝儿的学业和进步,特别是要说说这几天姝儿的性情越发招人喜爱了,就连子骏少爷喜欢她都胜过亲妹妹,也好让大将军放心!” 谢明珠顿时眉开眼笑:“就是这个意思,周姑娘真是个难得的聪明伶俐人!”说完居然亲自给长生磨墨,催促她快写。 长生坦然地提笔写信,细致地说了姝儿这段时间学业上的进步和性格的转变,又特别提了这几日在裴府的情况。有没有目的是裴家的事,同不同意是明澈的事,她写信说的只是事实,并无任何夸大和虚构之处,更没有人逼着她写,明澈也不会因为一封信就改变初衷。 只是,到底是什么事让裴家这么着急想撮合这件亲事? ------晚上还有一更,亲们别等了,明早再看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58章、前路莫测 到了第八天,天气终于放晴了,春光无比明媚、空气清新极了,时人称为南山的秦岭山脉清晰可见,甚至能看见山顶积雪,不由得让长生想起前世去西安时那灰蓝色的天空,而不是现在湛蓝如洗的天空。 再有两天就要返回了,因为长生如裴家之愿写了那封信,所以谢明珠待她更加优厚,一日三餐顿顿不离山珍海味。 刚入裴家她就给长生带来的丫头婆子每人封了二两银子的大红包,现在又根据各人情况准备了胭脂水粉和长安特产等价值不菲的东西送给她们带回去,弄得人人都夸姑奶奶大方。 长生给裴夫人的药疗肚兜也做好了,想起锦姝这几天令人满意的表现,长生决定带她去给裴夫人请一次安,顺便送去肚兜。 锦姝撅着小嘴有些不乐意,长生把她的小嘴按回去,笑着好言相劝:“裴夫人处处照顾你,知道你怕生,所以丫头奴才都不许接近飞霞苑半步,我还听说岑师傅也是裴夫人要回来的,你看飞霞院布置得这么漂亮,还有每天丰盛的饭菜也是裴夫人派人做的,你脖子上漂亮的璎珞也是她送的。再说,她是子骏哥哥的祖母,你说我们应该不应该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锦姝终于答应了,长生派人回了谢明珠,说叨扰数日,裴夫人处处照顾,自己想陪锦姝给裴夫人请安以表谢意。谢明珠当然高兴地应了并陪长生一起过去。 裴夫人已经令人摆好点心果子,高兴地等着她们,鎏金兽里熏香袅袅,是宫里品级高的主子才有资格用的香料,花盆里一树海棠开得分外红艳。长生始觉裴家富贵不同寻常,就连她喝茶用的也是上好的白玉盏。 锦姝虽然仍有些拘谨,却没有半点失礼之处,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就依着长生再不语。长生怕她时间长了不耐烦,自己又身份尴尬也不好久留,就上前先谢了裴夫人赠镯之情,然后呈上亲手缝制的药疗肚兜,详细介绍了功效和使用方法。 裴夫人真的很感动,摸索着散发出淡淡药香又做工极精致的肚兜,只说了一句“这孩子真是好心思”,就令人去拿东西要赏长生,长生只说是做小辈的一点心意,坚决推辞了。裴夫人出手肯定不是凡品,一个红翡翠镯子她已经受之不安了,哪里还敢再要? 裴夫人无奈只得收回,长生不好再留,说托辞锦姝还要学琴告辞了。 刚回到飞霞苑,谢明珠跟了过来,说有事找她,身后的丫头提着一个点心盒子,说是裴相从宫里带回来的,送与姝儿和长生尝尝。 长生见她神情怪怪的,也猜不透什么事,就请她进屋坐,谢明珠进屋后却让丫头们都出去,然后提着点心盒子一直进了卧室,长生不解地看着她,一盒点心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吗? 谢明珠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确实装着点心,但是中间却是一个荷包,正狐疑间,谢明珠打开荷包,倒出三五件金玉首饰,两只沉甸甸的嵌红宝金镯子,一只图案极精美的淡粉色玉佩,还有一支有一对指头蛋大小的南珠耳坠。 长生吃了一惊,东西倒不多,却全是值钱物,加上裴夫人给的红翡翠镯子,变卖之后,足够她在长安买一座小巧精致的宅子再买两名丫头,只要不胡乱挥霍,舒舒服服地生活十几年没问题。 她明白了,谢明珠是为了那封信感激她,以为自己按照她的想法写了信,所以才给的感谢费,裴家还真出手大方。 长生却坚拒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那封信是全部按照真实情况和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写的,并无半点牵就附合谢家之意,若收了这些东西,倒好象自己有意那样写的。 她再需要钱,也不能把锦姝对自己的信任和明澈的器重当做换取利益的资本,她对锦姝的关心和疼爱没有掺半点杂质,也容不得任何人亵渎。 谢明珠却以为她担心被自己出卖,就赌咒发誓说:“姑娘放心,今日之事只有我和婆婆知道,若对外泄漏半个字,就让我天打五雷轰!我们裴家一向就是这样,对于帮我们做事的人是不吝惜这些赏赐的,姑娘不好不好意思!” 长生却依然摇摇头:“不是这么回事!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写那封信不过据实下笔罢了,并没有半点虚话和私心在里面,所以也谈不上帮不帮姑奶奶做事,所以我也不会接受姑奶奶的馈赠。” 谢明珠敬佩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惋惜地说:“姑娘真是个固执人,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娘说了,只要这次的事情顺利,她会给你一个说法的!”说完若有所思地看了长生一眼就走了。 长生却越听越糊涂了,什么给自己一个说法的?这次的事情顺利,是指子骏与锦姝定亲之事吗?他们急于促成这件事,定是有目的的,明澈能查觉不来吗?牵连到锦姝的事情,他岂会让他们如愿以偿? 又想到裴寂曾设计诛杀世民的心腹爱将刘文静,他肯定是太子建成的人,那么这个亲事到底是裴寂的意思,还是建成的意思?他们这么急着促成这件亲事,莫非是想把明澈拉笼到太子党里来?晋阳可是李世民的根基所在地。 长生的心猛地跳了几下,忽然明白了这件亲事的重要性。明澈若同意这件事,就说明他要弃秦王投建成了,玄武门事变之后他必遭大祸,整个谢家包括锦姝都会受到牵连。 他若不同意,就是坚定的秦王党,玄武门事变后将会前途无量,锦姝也会安然无恙。可是李渊力挺嫡长子建成,千方百计打击秦王势力,刘文静之死就是一个例子,大多数人以为建成继位已成定局,明澈这个真正的古人并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上万劫不复的死路,甚至还要连累锦姝。 想起玄武门事变后,世民把建成和元吉的妻妾儿女全部诛杀殆尽,长生忽然焦急起来,万一明澈摇摆不定甚至一步踏错怎么办?她该如何提点他才能避免这些?不为别人,只为锦姝不受半点波折,只为自己能陪着她平平安安地长大,只为她姐姐的遗物和曾经住过的地方还能一尘不染的留在心怡院里,让她的心里有点慰籍。(未完待续。) 第159章、高山流水 半天坎坷不安之后,还是明净的嘱咐让长生心里平静了些。裴家想同谢家结亲,绝对不是现在才对明澈提起,肯定是明澈一直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推拒,所以谢明珠才不惜把亲生女儿狠心留在娘家十天,而把锦姝接去百般照顾,唯恐有半点不周。 明澈若真有意同裴家结亲,还用得裴家这样?也正因为明澈一直不愿意,所以裴家情急之下,才想出这么个办法,让明澈知道裴家人有多么善待锦姝,而性格孤僻怯懦的锦姝在裴家有多开心,难怪她信里说子骏待锦姝胜过对亲妹妹,谢明珠高兴极了,不惜送来贵重的礼物。 她们以为自己说的话明澈一定会相信,比谢明珠自夸十句都有用。其实明澈就是信了又能怎样?两个孩子本就是表亲,年幼时亲密相处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一定就要结亲呀? 长生终于放下心来,她隐隐觉得明澈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至于为什么,她却想不出。 而锦姝和子骏根本不知大人的诸多算计,仍然心无芥蒂地在一起。这是锦姝第一次同年龄相仿的人相处如此开心,子骏见惯了子琛的娇纵无礼,对这个乖巧可爱,象瓷娃娃一般精致的小表妹真心喜爱,甚至都忘了母亲关于亲事的戏言带给他的尴尬。 两人这几天一同吃饭,一同去学琴,闲暇时一起玩耍,长生都有些担心等到离开他们会不会不习惯? 第二天早上,长生刚要带锦姝和子骏去学琴,裴夫人最信任的管事娘子来了,手里捧着一个托盘,用红绸盖着,长还没说明来意,长生已知怎么回事,暗叹了一口气,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裴家的财物,她真的不想接受。 可是老夫人根本不给她任何推拒的机会,揭开红绸,是一对呈亮耀眼的金镯子,长生松了一口气,还好,虽然价值不菲,但还不至于贵重得让她受之不起。 伶牙利齿的管事娘子上前说:“姑娘亲手给夫人做的药疗肚兜真是太趁心了,本来夫人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先用汤婆子暖一会胃才能吃东西,谁知姑娘的肚兜太管用了,老夫人昨天才戴上,早上起来胃凉的老毛病就大好了。老夫人高兴极了,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也不知送姑娘什么好,想来想去送这个给姑娘添妆罢了,还请万勿推拒,只希望走时能留下秘方!” 话说到这份上,长生就是想推拒也无法张口,不过一些暖胃活血的药,还是托飞霞苑的管事娘子买的,她自己都不知道里面装得什么药,裴夫人稍稍用点心思就能打听出来。至于怎么做,稍会做针线的人一看就懂,用得着这么郑重其事吗? 只得谢过令紫葫收起来,又赏了管事娘子一个红包,这才带着子骏和锦姝去学琴。暗想幸好只剩一天就要回谢府了,在裴家虽极受优待,锦姝也很开心,但是人家却怀着这样那样的目的让她不安。 来到流光院,因为早上尚有轻寒恻恻,所以岑浩让书僮搬琴到室内。长生本来想象往常一样把两个孩子送过来,小坐一会就走,又一想反正后天就要走了,没有必要太过谨慎小心,和大唐的女子相比,她已经活得很压抑了很隐忍了。就是留下也不过是听他抚琴而已,那就听一曲吧。 她坐定一会,岑浩令子骏考姝儿昨天的课程,自己却来到长生面前作揖说:“听子骏说姑娘再留一天就要回谢府了,今日能不能不要急着走,听岑某一曲再走如何? 长生轻笑点头,岑浩的想法又与她不谋而合。岑浩自取一支线香点燃,随着轻烟袅袅幽香渐渐散开,琮琮铮铮的琴声奔泻而下,如幽涧清洌的寒流,一会儿轻流汩汩,一会儿婉转成潭,一会奔流直下,对琴曲并不是很熟悉的长生听了一会,方才听出是那首《高山流水》。 长生心里一动,高山流水觅知音,岑浩是随手演奏,如同他演奏《阳春白雪》、《梅花三弄》一样随心,还是别有用心? 抬眼看去,岑浩凝神抚琴中也无意中看过来,四目略一相对赶紧错开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迷漫在长生心头,她有些心慌意乱。 《高山流水》刚刚奏完,长生正要托辞有事离开,岑浩似乎查觉了,站起来看了长生一会,终觉自己对一个相识不过几天的客居女子弹高山流水太过唐突了。 自嘲地笑着说:“岑某一介琴师,对我来说,这只是一只曲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就象我演奏《汉宫秋月》时,未必就会有宫怨,演奏《鱼樵问答》,未必就懂樵夫之趣。” 长生被他看穿心思,羞愧的同时又略有懊恼之意,耐下性子坐了一会还是借口离开了。回到飞霞苑,借口累了令丫头们都出去,其实是想一个人静静。看着澄黄的铜镜里依旧的容颜,却一个人轻声笑起来,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居然象一个不谙事世的少女。 他要抚琴只当曲子听就是了,管它什么高山流水觅知音?何况他自己都说了,不过一介琴师,只为曲不为意,自己又何必想太多? 第二日再去,长生又恢复了从容恬淡的样子,问候了岑浩就不再多言,只在一旁看着他给锦姝和子琛授课。毕竟明天就要走了,就为他这些天对锦姝的耐心细致,长生也应该来告别一声,等到明日,裴家相送,岑浩又怎好出面? 她笑容恬淡地对岑浩说:“明日我与姝儿就要回谢府,怕明早没有机会告别,所以提前向岑师傅告辞一声,谢谢你对姝儿的教导,也谢谢你为长生抚琴。今日一别,后会有期!” 岑浩定定地看着长生,叹惜了一声说:“岑某与周姑娘果真后会有期吗?若是有期,期在何时?” 长生听他言语中竟似有期期艾艾之意,抬起头扫了他一眼,似乎什么也未查觉,抿嘴一笑:“岑师傅把我难住了。我说后会有期,只为作别,至于是否能再会,或者期在何时,长生真没想过!” “若周姑娘愿意,则后会之期常常有!” 长生诧异地转过头,却发现明净霍然站在门口。(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60章、危机重重 “明净,你要去哪里?带上我好不好?”一个声音甜美容颜娇俏的少女提着裙子,急急地赶过来。 明净转过头,头疼地看着自从他行冠礼后就留在谢府不走的成紫玉,没有好气地说:“成小姐,你虽也算是谢家远亲,但毕竟与我不是亲生兄妹,还请不要忘了男女大防,以后称我为谢三爷吧,或者谢兄亦可!” 成紫玉粉嫩漂亮的面颊立即泛起了红晕,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委屈,小嘴一撅,眼看眼圈就要红了,却强行忍住,跺跺脚说:“我不要叫你谢兄,谢家有三个谢兄,谁知我叫得是哪一个?我更不要叫你谢三爷,好象你有七老八十似的!我就是要叫你明净!” 明净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烦闷地说:“那你随便吧!”说完转身就要走,成紫玉一把拉住他,眼珠子一转,笑盈盈地说:“我若叫你明净哥哥,你又说肉麻得要起鸡皮疙瘩了,不如我叫你谢三吧?又亲切、又好记,怎么样?” 被她整整纠缠了七八天的明净实在受不了了,想发脾气又碍着嫡母的面子,再说人家好歹是年轻的女客,总不能太过失礼,他又急着出去,只好随她去:“好好,谢三就谢三,不过还是请成小姐放手吧,你我虽我亲戚,也须知男女授受不亲!” 说完一把挣脱她翻身上马,无奈成紫玉缠功极为了得,一把拉住马缰绳,娇滴滴地说:“谢三哥哥,你若不肯带我,就告诉我你去哪里?” 明净有急事在身,见她依然纠缠不清,心里又气又烦,顿起恶作剧之心,他探下头,带着几分暧昧说:“你过来我就告诉你我去哪里!” 成紫玉不明就里,见明净肯亲近她,高高兴兴地掂起脚,明净从马上探下头,凑近成紫玉,神秘地说:“听说春宵楼新来一个粉头,我想去看看,你要去吗?” 成紫玉顿时又羞又气满面通红,眼泪直打转,跺跺脚怒道:“我要去告诉姨母说你欺负我!” 明净却趁她松开缰绳得意地笑了几声打马而去。背后,成紫玉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晴不定,盯着明净绝尘而去的背景,一言不发地回屋了。 明净出了门先在街上胡乱转了一圈,又来到远离谢府的顺风酒楼,把马交给小二牵去喂,自己仗着和掌柜的交好,吩咐他替自己瞒着,然后从后门悄悄溜走了。 他是去找明澈的,刚刚,谢家一个平时极不起眼的老奴忽然悄悄地找到他,告诉他大哥回来了,在一处小客栈等他。 明澈暂居的小屋,桌上已经杯盘狼藉,两兄弟聊天对饮。酒过三巡,明净知道明澈只带两个心腹突然瞒着众人从晋阳回来,一直是有急事,可是明澈却心事重重,只劝他喝酒,一句话也不肯说,两人对饮一会,见他似乎有些醉意,不由得有些着急。 “大哥,你大老远急急回来到底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明澈喝了一口热茶,取过巾子擦擦脸,原本有些醉意的眼神忽然清明起来,眼神迷离不定地盯着明净,很快垂下眼睑迟疑片刻苦笑着说:“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对你说,却有些不够信任你,不是你待大哥虚情假意,也不是你有意背叛大哥,是因为姨娘的卖身契毕竟在她手里攥着,有些事你不知道反而更好,所以大哥很矛盾。” 明净心里已是极为不快,不满地说:“大哥是什么意思?我们兄弟俩感情不够深厚吗?即使姨娘的卖身契在她手里攥着,我也不可能大哥告诉我什么,我就巴巴地跑去告诉她!” 明澈苦笑一声摇摇头,低声说:“不是我不信任你,而且怕她们为逼迫你不惜对姨娘做出什么,你无能为力万般无奈之时,所作所为就会身不由己。” 明净却出言反对:“我知道大哥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爹在世时也太宠我,所以我以前有些不省事。可这些年我也经了不少事,也许表面上依然是老样子,可我心里什么都明白,有些不过是做给人看的,我只有这样他们才放心,才能给我和姨娘少惹些事,不是吗大哥?” 明澈诧异地看着他,旋及欣慰地点点头:“是我小觑你了,总当你是个小孩子,从没想过你已经是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大哥信任你。” 明净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大哥,我对着死去的爹爹发誓,绝不背叛你!” 明澈叹了一口气说:“你知道吗?有一个真正信任的人有多么不容易?谢管家是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指给我的,他怕他太忙顾不上让我受到委屈,所以就把精明能干、行事谨慎的谢承忠指给我,终身服侍我,我也早发誓要为他养老送终。可是两年前,我却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有些怀疑谢承忠早被人收买,却不能确定,白梅死后我终于确定了。” 明净睁大了眼睛:“他不是一直对你忠心耿耿吗?我记得爹爹临终前,他跪下给爹发誓说一辈子效忠你,若有二心当天打五雷轰,他就不怕报应吗?而且你为什么今天确定他有二心?难道白梅之死与他有关?我实在想不明白。” 明澈冷哼一声:“世上若真有报应,哪来那么多的恶人和不平事?白梅死的那晚,那个婆子本就是临时雇下的粗笨农妇,哪里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弄死白梅?我想一定是他做的事。那天看起来好象我把白梅踢得很厉害,其实并无大碍,你忘了我是常年习武之人,自然知道人的致命之处,我明明想问白梅一些情况,又怎能那么轻易将她弄死?” 明净佩服地点点头,可也不解地问:“谢承忠为什么要害死白梅?难道是为了灭口?白梅到底掌握了谁的秘密,非得让人灭口不可?” 明澈皱起眉头,脸上浮现一抹痛苦:“我也弄不清,只能猜到一点,这个人可能是白梅的同谋,他既想让白梅近身监视我,又怕白梅出卖了他,所以不知什么时候收卖了谢承忠,一为监视我,二是监视白梅。至于白梅和那个人共同的秘密是什么,我怀疑与你大嫂当年猝死有关。那次谢承忠见我识破白梅真面目,怕她坚持不住招出幕后之人,所以干脆出手弄死她,目的就是为了保护那个人。反正白梅伤得那么重,挨不过去也是很正常的事,要不是我刻意小心手下留情,哪里能察觉得到?” 明净吃惊地听着这一切,想起大嫂的好,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大哥猜得到哪个人到底是谁?” 明澈迟疑了一会说:“开始我怀疑是明清,现在我更怀疑是林心慧。” 明净惊得站了起来:“二哥二嫂?这怎么可能?他们为什么要害大嫂?为什么要害姝儿?白梅是怎么和她们勾结到一起的?” 明澈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我也只是怀疑而已,并不能确定,也说不定是我冤枉了他们,希望从始到终只是陆奶娘那个老虔婆和白梅两个人弄出的事,并没有人指使她们。” 明净还是听出了其中问题:“可你为什么会怀疑到二哥和二嫂?” 明澈沉默了半晌,端起茶杯慢慢开口了:“其实林心慧最初是祖母在世时为我聘下的妻室。” 明净惊得筷子都从手里掉下去了,目光灼灼地看着明澈。明澈深吸一口气,按他坐下说:“别着急,我慢慢对你说,这件事说来话长,皆是前朝旧事。” 隋朝时,谢家和林家是世交,当年明澈的祖母谢老夫人和林老夫人还曾是闺中密友。谁都知道当年谢老夫人极宠爱明澈,怕他庶出的身份为人诟病影响前程,就一心要为他聘个嫡出的小姐。 家世太好的人家不乐意,太差又配不上谢府,就相中了林家二小姐林心慧,林家家世尚可,却被谢家要差好多,与谢府结亲算是高攀了。为了聘下林心慧,也为了安排好明澈的前程,谢老夫人不但把他记在儿媳谢吴氏名下,还在族谱上记下他为继承家业的嫡长子。 林心慧虽小明澈几岁,却是真正的嫡女,她的祖母林老夫人颇为喜爱幼年的明澈,又见他是虽是庶出却被当做嫡长子养着,将来自是前程无限,就同意了,不久她就过世了,但亲事却被儿子儿媳认可了。 等到了嫁娶之时,已是新旧朝更替,林老爷早逝又膝下无子,林家作为前朝旧臣渐渐衰落,谢无涯又做官又封爵,在朝中炽手可热更胜前朝。 林夫人虽家财颇丰却孤寡无依,怕谢家退亲误了女儿终身,就提出以丰厚的家资做嫁妆尽快让女儿嫁过来,她也有所依傍。谢家因为谢无涯把大半家财都资助了秦王起事,到那时只剩空壳,重新攒下却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谢家本就没想过要退亲,就同意了。 因为明澈这些年跟着秦王马上打天下,本就耽搁得年龄大了未能娶妻,也压着明清没有成亲,谢无涯就打算让他们半年后同时娶亲。 谁知在议亲时,方知明清原先聘下的媳妇早已病的半死不活,果然成亲前一个月就病死了。然后,谁也不知道明清在一个月内用了什么法子让林心慧死活要嫁她,也不知两家人怎么商议,居然同意了这个荒唐的要求,所以林心慧才嫁给了明清。 第161章、兄弟心事 明净渐渐从镇定中恢复了平静,不解地问:“那么大嫂是怎么回事?她不是二嫂的长姐吗?她嫁给你时也老大不小了,林家怎么会那么苛待庶女?” 提起亡妻,明澈满眼的柔情和伤感,长叹了一口气说:“你大嫂从小命运也堪怜,你也知道她五岁上生母早亡,十岁刚过爹也死了,从那时起就在嫡母手里讨生活,虽然她从没说过,可我听陆奶娘以前说过她的嫡母是个冷漠自私的女人,虽不至于虐待她,却一直任其自生自灭不闻不问。不用问也知道她打小日子不好过,幸好有陆奶娘一直善待她,还有白梅相伴左右才能平安长大,这也是她被她们蒙骗至深的主要原因。你大嫂能嫁给我,也是因为她的婚事一直无人做主,她的嫡母又不管不顾,所以年龄拖得老大不小了仍然待字闺中。只不过因为林心慧要悔婚嫁给明清,她的嫡母才想起她,所以李代桃僵把她嫁给我,至于当年爹娘为什么能答应此事,我也不知道。” 明净听完,却期期地笑了:“二哥从小到大什么都想跟你争,凡是能抢去的都要抢去,就连家里为你聘的妻室他都不放过,却谁想却成全了你和大嫂一对佳侣。说实话,你和大嫂当年很让我羡慕,也是从那时,我才觉得男人最幸福的不是三妻四妾,而是只有一个和你心意相通的人,所以这么多年我才以爹爹遗言为依仗,拒绝母亲为我提亲。我真无法想象,若你娶的是林心慧,你会过的是什么样子?” 明澈却痛苦地摇摇头:“若她能活着,哪怕她象林心慧那样都行,只要我回来还能看到她,只要姝儿有娘亲照顾!” “可是,大嫂若果真和林心慧一样的性情,你恐怕也不会这么忘不了她,就是看见了也不一定愿意理她。美女时时有,贤妻不时时有,希望我和大哥一样好命,能遇到一个投缘之人,而不是象二哥那样,满屋子的莺莺燕燕,每天断不完的吃醋官司,每个人都千方百计争宠夺利,却没有一个人真心为他着想。 再看看锦书,也是二哥的儿子,却因为是庶出,二嫂因为他不是自己亲生的不待见也就罢了,母亲和二哥也不大搭理他,弄得他小小年纪每日不是欺负小丫头,就是戏弄老家奴,见了丫头小厮比谁都凶狠,见了二哥二嫂却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每次见了姝儿都想吓唬她,不知被我训斥了多少回,若不是念着他也挺可怜的,我真想好好教训一顿!” 明澈看着他,郑重地问:“你果真打算好不纳妾吗?那两个通房丫头怎么办?” 想起豆黄和椒香,他名义上的女人,特别是豆黄,名义上是他最宠爱的女人,明净冷笑一声:“那是母亲硬送给我的,长者所赐,我哪里敢推辞?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我什么都完了,严重了收监流放都有可能,我又怎敢不要?不过话又说回来,牛不吃草强按头,她非得逼着我违心,我就想法糊弄她,以为攥着我娘的卖身契,我就要任她和明清捏方揉圆?” 明澈欣慰地点点头:“你懂得为自己打算我也就放心了。对她就要这样,表面上顺从,暗地里另想法子对付,象你以前那样,只有吃的亏。放心吧,有大哥在,我想她还不敢做得太过份!你立志不纳妾就好,记得男儿一言四马难追,你定会娶得一个好妻室。” 提及娶妻,明净却想起了长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喜欢她,却始终弄不明白她的心思,她对他的疏离到底是因为身份上的差异,还是因为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他?若是前者,哪怕一生不娶彼此默默相守,也要成全她不愿为妾的坚持。若是后者,难道自己今生都没有大哥那样的福气遇到情意相投之人? 明澈心事重重地说:“我回来是有要事,你且记不可告诉任何人。只是两天后我就要走了,如何才能见姝儿一面?我在晋阳,日夜牵挂的就是她呀!” 明净这才反应过来,忘了告诉他一件重要的事:“大哥不知,那天我冠礼刚结束,大姐就把锦姝和周姑娘一行带到裴府去了,我也好几天没见过姝儿了,她的性子变化很大,那天客人那么多,她居然敢来参加冠礼了!” 明澈显然又惊又喜,不可置信地问:“姝儿居然不再那么怕生了?她居然肯出家门去别人家了?我真是太高兴了!真没想到,姝儿变化这么大,若她一直象以前那样,我怎么对得起你大嫂?”略一思索却心生疑虑,他的大姐谢明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莫非又想旧话重题?还好,若不是有周姑娘跟着,他还真不放心姝儿去裴府。 “是的,大哥见了她保准都认不出了,她现在长高长胖了,脸也红润了,性子也越来越活泼了。她和周姑娘很投缘,而周姑娘实在很善于教导小孩子,她说什么姝儿都肯听,性子也没那么执拗了,我看她现在已经和正常孩子没两样了。说实话,周姑娘和大嫂心思和行事实在很象,要不是她俩的身世在那摆着,长得也没有丝毫相象之外,我真怀疑她们是亲姐妹!” 提起长生,明净虽然克制着自己,却还是忍不住要夸奖她,整个人看起来都神采飞扬。 明澈的深邃的眸子更加莫测:“难怪你一再推荐她做姝儿的教养姑姑,果真不错。她和你大嫂有那么多相似之处,说不定是她不放心姝儿年幼失母,怕我这个做爹的照顾不周,所以冥冥中把她送到姝儿身边吧。若不是如此,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如你所说,她也会唱只有你大嫂会唱的童谣,她会做和你大嫂一模一样的饭菜,就连包的饺子和做的炒饭都是相同的味道,两个人行事做派也很相象,若是没有半点可能,我也真怀疑她是你大嫂的亲妹妹。” 他想起与长生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会面,想起她为锦姝做的种种,想起她和亡妻相似的气韵,忽然觉得,她一定与亡妻有某种特殊的关系,天人相隔,生死两茫茫,一定是她不放心他们父女俩,所以派她前来救赎他俩。 第162章、亲事疑云 听了明澈的话,看着他似有深意的眼神,明清不知怎的心里有点不自在,就岔开他的话说:“大哥若真想见姝儿一面,办法还是有的,你走那天刚好姝儿要回来,我也正好打算去接她们,顺便把子琛送回去。咱们先在回武功郡的路上寻一处可靠的地方,你提前在那里躲起来在等着,我们返回经过那里时,我有意带姝儿下车转转,你就可以看到她了,如此定能瞒过众人。” 明澈满意地点点头:“你果真越来越能干,这个主意真不错,就照你说的办吧。只是那个周长生可靠吗?如果可靠的话,能不能带她见我一面,我想当面道谢!” 明净不自在起来,却又不好拒绝,忽然想起每日缠着他不放的成紫玉,顿时有了主意,就叹口气说:“本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大哥不知道我这些天过得什么日子!你还记不记得母亲有个族妹?她的丈夫就是太子府的左赞善大夫成卫初,虽只是小小的五品官,却是太子的心腹。 我行冠礼那天他们一家也来了,他有个庶出的小女儿叫成紫玉,今年只有十五岁,母亲千方百计想撮合我和她,她看着天真乖巧,其实性子很难缠,全然不顾大家闺秀的脸面。我这些天在府里差点被她纠缠得喘不过气,今个要不是托辞逛青楼,哪里能摆脱得了她?” 看着他又气愤又难堪的样子,明澈想到一直洁身自好不近女色的明净被一个刚过及笄的少女缠得死死的样子,忍不住呵呵一声笑了:“别恼,别恼,这个紫玉妹妹也真有意思,再天真单纯不谙世事,也不至于把你纠缠成这样吧?你就当她是小孩子胡闹吧,不要太计较了。不过她能如此大胆,怕也母亲一心撮合你们所以纵容的结果吧?要不然她再天真也是一个女孩子,还能这么不管不顾?” 明净满脸的懊恼,连连摇头:“大哥快别提了,我提起她就头疼!我根本无意于她,她却这么不顾名节,也不怕若我坚决不肯要她,她将来怎么嫁得出去?一幅死活赖上我的样子。我去接姝儿的时候,若她知道是一定会缠着我一起去的,母亲也是定当允的,若有她一路同行,我烦不烦倒在其次,只是安排你和锦姝见面就不方便了,你若想见周姑娘,更是难上加难。” 明澈却问他:“在这之前,母亲有无提过托人给你说门亲事?我记得她对爹爹在亲事上纵容你可是极为不满的。” 明净点点头:“提是提了,可没说是谁我就拒绝了,理由仍是爹爹说过的话,现在我也只能拿这个才能压一压她了。现在想来,她早就相中了成紫玉,两家有亲戚关系不说,关键是她的父亲,虽只是五品官员却是太子的心腹,只不过碍着前朝旧宦之名太子不好升他太快。 想是母亲见我态度坚决不肯听从她的摆布同意这门亲事,所以才让成紫玉如此行径吧?她大概自以为我被年轻美貌的成紫玉纠缠不过,一定会同意亲事的。我这次一定要让她大失所望!” 明澈皱起眉头:“你的主意很正确。这不仅仅是一门亲事的问题,你与成紫玉定亲也罢成亲也罢,都会被打上太子党的烙印。最终鹿死谁手没有一个人能确定,所以目前一动不如一静,我猜这件事拖不了多长时间了,所以你的亲事一定要拖着,虽然中间派不讨好,却是最安全的。” 明净却看着明澈迟疑起来,明澈明知天下到底归谁还是个未知数,却死忠秦王,秦王若成事,自然有泼天的富贵在等着他,可万一太子成事,他就不怕大祸临头吗?何况太子有皇上力挺,在朝中势力如日中天,秦王如同在夹缝中生存,若他事败,大哥还说什么前程,太子本就是个小肚鸡肠之人,怕是连他的命都会要的。 想到爹爹临终前的嘱咐,他又莫名的心安起来,爹爹苦劝嫡母无果,所以单独叫去他和大哥,一再说天下秦王志在必得,让他们定要忠于秦王,方保谢家长久富贵。 可目前的形势,天下归于秦王的希望只有十之三四,就连皇上都开始削减秦王的羽翼,若不是秦王极力反抗,再加上漠北局势不宁,怕轻易换守将会引来外族觊觎,明澈这个晋阳将军早当不成了。 明净忽然明白过来,他刚从晋阳回来不久大哥突然秘密返回,绝不是象他所说为了弄清大嫂和白梅死亡的真相,他应该有更重要的事,只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不肯告诉自己而已。难道是秦王紧急召见?所以他悄悄潜回,连锦姝也不敢名正言顺地见一面? 心里顿时涌上失望和不快,强忍着问:“大哥能否告诉我,你和晋阳对秦王来说很重要吗?” 明澈愣了下看看他,郑重地点点头:“是,非常重要。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你只需记住就好,万一我有什么事,请一定要照顾好姝儿,不要让她受半点委屈!不过我们谢家一直是秦王的人,爹爹临终更是有遗命,他很早就襄助皇上和秦王起事,对其中玄机再清楚不过,能一再叮咛,必有其用意,所以不必惊慌。事情未成定局,谁也不能枉下结论!” 明净深深地叹惜了一声,郑重地点点头,却没再多问,问了他也不会说。 气氛沉闷下来,外面春光明媚,弟兄俩的心情却都有些压抑。明净忽然想起什么问他:“有一件事必须让大哥知道,我送给你的信恐怕你未接到就已经离开晋阳了,说的就是大嫂的用意,想让你提前做打算。不知为什么,大姐最近特别着急地想促成姝儿和子骏的亲事,曾当着周姑娘的面提及不说,这一次把姝儿接过去恐怕也是这个目的。好在有周姑娘陪着,她心思缜密行事谨慎,倒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这件事还请大哥尽快拿个主意。” 想起嫡母满面的精明,明净无比担心地说:“我就怕大哥不在,母亲私自做主替姝儿定下与子骏亲事,她现在是谢家家主,又是姝儿的祖母,那时再退麻烦不说,还会使人诟病姝儿,如果裴家不同意,花再多的钱也退不了了。所以还请大哥尽早拿主意,莫把姝儿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 第163章、山雨欲来 明澈抬头动容地看着明净,这个弟弟是除了亡妻和幼女之外真心对他好的亲人,也是自己唯一能信任的人,有些事是不是应该告诉他? 他摇摇头,还是咽下了将要说出的话:“放心吧,我若不同意,她们再急也没有办法。裴寂只忠于皇上,从不偏向太子和秦王任何一方,一切唯皇上是从。可是江山只有一个人坐得,对皇上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只能选择以嫡长子为正统,不惜为了保证太子即位后江山坐得稳处处削减秦王势力,太子更是想方设法想置秦王于死地,被亲生父兄这样对待,秦王的心情可想而知,他马上得天下双手染血无数,心思又极缜密,必不甘束手待勤,但到底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准。 裴寂行事,完全代表皇上的心意,一心为太子将来坐江山扫清障碍,所以才着急出面拉拢我,而子骏与姝儿定亲,既是想打动我的一种手段,也是提醒我做事不能光顾着自己,还要为女儿着想。” 明净长舒一口气,似才明白过来。“我就说,裴相现在权势炽手可热,子骏又是嫡子嫡孙人物优秀,以裴家现在的盛名,怕是尚公主的心思都有,我们虽视姝儿为珍宝,但以世俗的观念,她虽是嫡出却是庶支,哪里会任由大姐那么轻易决定他的亲事?原来是这样。裴相真不亏是皇上的心腹肱股之臣,连儿孙的亲事都可以用来孝忠皇上!” 明澈轻嗤一声说:“不过他们打错了主意,我再怎么着,也不会为了什么前程轻易定下姝儿的终身大事,她才那么小,急什么?何况你大嫂曾郑重其事地叮咛过我,若她以后有个万一,姝儿绝不能嫁给任何亲眷,我怎能违背她的心意?放心吧,我上次去晋阳前,察觉到母亲有为姝儿定亲之意,我特意找来族长和她三个人当面说清了,任何人不得不经我的同意私下为姝儿定亲,否则我视婚约为无物!她那么大一把年纪丢不起这个人吧?” 明净完全放下心来,更加佩服大哥做事稳妥,不象自己那么毛躁轻率。想起长生对自己淡淡的样子心里酸酸的,也许她觉得自己无权无势又不够聪明能干,根本不足以托付终身,所以才一直那么冷淡疏离吧。 正情绪低落时,明澈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大哥再问你一遍,你果真发誓这一生不纳婢妾吗?” 明净不明白他为何三番几次问到这个问题,他坚定地迎着他的目光:“是,我一定会做到的。我这一生拥有一个心仪的女子就够了。” 明澈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拍拍他的肩:“好,你有此志气,我想长安城的女子肯定恨不得人人嫁给你。等朝堂事定,若我还有机会主事,若谢家一切如旧,我定会想法说服母亲,同意你自己物色一个称心如意的大家闺秀为妻。” 明净心里一喜,顿时想起长生那精致却不张扬的眉目和清明从容的眼神,却又神色黯淡下来,大家闺秀也罢名门千金也罢,称心如意的哪是那么容易找到?若说称心如意,谁能比得上长生?不甘心地问:“必须是大家闺秀吗?普通女子不行吗?” 明澈狐疑地看着他,却不容置否地说:“不行!坚决不行!你若娶妻必是名门闺秀,哪怕是庶出的,也不能娶小门小户的女子,小家碧玉能入我谢家为贵妾,已是天大的造化,哪里趁得起嫡妻之位?莫非你相中哪个小户人家的女子?若果真如些,就不要再发什么只娶一妻的誓言啦,大哥做主给你纳了就是,男人妻妾成群不是错处,娶妻若门不当户不对却是平生莫大的负累,你切记切记!” 明净没想到他反对得如此坚决,心中唯一的一点希望顿时破灭。本来他是寄希望于大哥的,以为大哥和大嫂那样恩爱,必能理解他的苦处,若有大哥支持也许事情还有一点希望,原来他的态度是如此坚决。若说嫡母反对是为谢家着想,那么大哥反对则完全是为他着想,他又该如何?只得压下重重心事和满腹的苦涩,不甘地说:“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明澈郑重地点点头:“我们谢家是堂堂的郡伯府,若不是父亲为了替秦王在京畿占据武功郡一席之地,他当年早就封侯了,你现在无官一身轻也只是暂时的,将来肯定要踏上仕途出入朝堂。现在不比开国初年,那时还时好多寒门子弟因为军功入仕,妻室也是以前家中娶下,所以才会有一些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出入贵妇之中,但是她们闹了多少笑话想必你也知道。 咱们谢家名门之后,若你娶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必会被人诟病一世,你的妻室也会在贵妇圈中处处受到排挤,人家会自觉与你们划清界限,渐渐你就会自觉低人一等,到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当然,你若真喜欢哪个小家小户的女子,纳她为妾也不错,又不是什么坏事,没有必要坚决不纳妾。” 明净听完半晌不语,大哥说的是没有半点错处,谁能抗得过世俗?他想起了长生,那个不肯委身为妾的女子,果真注定与他今生无缘吗?可他不想要一群整天花枝招展争风吃醋的女人每日在耳边聒噪,他不想回到家里也不得片刻安宁,他只想和一个心仪的女子共度一生。 明澈却起了疑心,想起长生心里一动,盯着明净的眼睛问:“你到底相中了那位小家碧玉?我可以想法先给你定下,等你娶妻之后再重礼纳进我谢家为贵妾,也算成全了你的心思。” 明净内心苦笑,既然大哥都不同意,自己为什么要说出长生的名字,平白让她难堪和尴尬?而且她一直那么疏离,一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心思是什么,凭什么要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她头上,让别人误会她? 他摇摇头,脸上已换上了笑容,象往常一样带着几分随意和任性说:“没事,我只是说说而已,想知道大哥心中是怎么想的,哪里会相中什么小家碧玉?误会误会!” 明澈松了一口气,虽然不太相信,却也不想再追究,只要他大事不糊涂就行,就是真相中了那个小家碧玉,大不了纳为妾室罢了。 想起以前见过的成紫玉,记得是一个模样甜美可爱的女孩子,若果真缠得紧了,明净年轻,说不定就会被打动同意这门亲事,到时就会坏了自己的打算,这才是真正重要的事。 成紫玉,听起来只是一个远亲,嫡母相逼明净同意和她定亲,如同裴家用尽心意想让自己同意姝儿与子骏定亲一样,都是他们弟兄俩到底是太子党还是秦王党的重要象征,现在局势未明,自己已经身不由已,但尚未走上仕途的明净等待观望实为上策。 “那个成紫玉果真要和你同行去裴家接姝儿?” 见大哥忽然问起这个,明净不解地问:“是,她是一定会和我同行,我烦死了,真没见过这种没脸没皮的女子,我也弄不清她到底是真无知,还是故作无知?不过也好,刚好借机送她回家,看她还好不好意思再跟我重返谢家!若我打定主意不同意,看她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明澈看着他头疼的样子,呵呵地笑着揶揄到:“没想到堂堂谢家三爷会被一个刚及笄的小女子弄得这样头疼,只要你心里主意已定,她再纠缠也没用,只怕母亲大人背地里会骂她无用了,希望你可不要起惜香怜玉之心。” 明净搔搔脑袋,不服气地说:“大哥别光说我了,我行冠礼之时,安阳郡主明知你不可能回来,还是过来了,名为看望母亲和姝儿,实则不过是心存侥幸希望万一你会回来。若不是因为你,她怎肯大老远从京城跑到武功郡参加我的冠礼?我可是沾了大哥的光了,不过说实话,若真有那样的大嫂,我还真受不了!” 明澈哈哈大笑,旋及想起亡妻,又叹了一口气说:“你受不受得了还在其次,我是想若我真的续弦,姝儿受不受得了?虽不是每个后母都恶毒苛责,但又有谁能比得上亲娘?所以这些年我一直不肯续弦。” “大哥不知,你若见了周姑娘和姝儿在一起,你会觉得周姑娘疼爱她不比大嫂差分毫,绝没有半分做假,以前也还罢了,现在两人关系越发亲密,我都有些想不通,难道两人真的有缘份?” 明净实在不甘心他和长生之间没有半分成功的可能性,总希望大哥能够看到长生的好和对锦姝的付出,肯为促成他们的姻缘尽一点力,可是想到也许长生对他根本无意,神情又沮丧起来。 提及长生对女儿的照顾,明澈神情柔和起来:“放心吧,我会记得这位周姑娘的好,该给她的绝不含糊,你快去回去做准备,明个就要出发去京城了。我现在就让人去在沿途找地方安顿下来再通知你,咱们约好时间你带姝儿下车在外面转转,让我看看她。” 明净心有不甘地说:“其实姝儿若得知你回来看她,一定会非常高兴,她嘴上虽很少说想你了,但只要我提起你,她的眼睛就亮闪闪的。上次我从晋阳回来,她拉着我问东问西,全部问的是你的事,包括你在晋阳冷不冷,有没有想她,甚至每天吃什么穿什么都说什么话了,她都要问得清清楚楚,我知道她是想你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明澈的眼神又热切起来,简直恨不得立即把女儿抱在怀里,却很快恢复了理智,压下百般不舍说:“算了,这一次就算了,我不便于让人知道行踪,就按照我们说好的,让我远远地看她一眼吧!” 明净越发明白大哥有更重要的事瞒着他,要不也不至于只偷偷摸摸地看女儿一眼,可是大哥不肯说他也没有办法,总不过是秦王安排了什么机密之事吧。 忍不住问道:“大哥,你就别瞒我了,我知道你这次回来绝不是专程来告诉我谢承忠和白梅之事,一定有更重要的事瞒着我,你不肯说就算了,虽然爹爹临终前一再交待我们要一心一意紧跟秦王才能保住谢家长久富贵,我相信他绝不会拿谢家大小的性命开玩笑,但如今的局势谁能说得清?你是和秦王一起打天下,又替他守着晋阳,我只想知道,若秦王事败,大哥该怎么办?即使太子因为母亲和二哥会放过谢家,也绝不肯放过你,到那时我就是拼尽全力,恐怕也不能护得姝儿周全!秦王这次叫你回来一定有极重要的安排,一定事关夺位大事,这等机密当然不是我能知道的,但是请大哥告诉我一句实话,秦王的胜算有几分?” 明澈神色凝重地摇摇头:“太子和秦王,肯定是胜者权倾天下万世英名,败者连同身后之人皆死无葬身之地,两人都在拼了全力置对方于死地,太子胜在阴毒,秦王胜在狠绝,两人本就实力相当,此事已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必将刀光剑影中见分晓!表面上看起来太子的胜算要大得多,其实各占五成,就看谁更狠、谁能更好的把握时机!” 明净呆呆地不语,谁都知道太子和秦王夺储,却没想到会激烈到这种地步,分属两派的谢家不得安宁了。不过他相信,秦王若成功,必将看在大哥的面上放过谢家其他人,但是太子若成功,绝不肯看在母亲和二哥的面上放过大哥,也许她们母子俩巴不得大哥倒霉。 明澈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郑重地说:“这个拿上,尽快托人在祖坟旁托人盖一院小小的宅子,一家人住得下就行,存放少量粮食,再派靠得住的忠仆守着,若有人问起,就说是为祭祖时备下的临时住处,记得不能有半点奢华宽阔,免得别人起疑心,再置下一些田地,也不要多,养活得起一家大小就行,若有人问起,就说是为祖先置下的香火田,切记切记,有备无患!” 明净郑重地点点头,心里顿时沉甸甸的。 --------推荐朋友的作品: 书名:帝妻 作者:芝麻团子 书号:1785380,真是人在家中做,祸从天上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64章、伤心一幕 “谢三哥哥!现在虽是春天了,但早上的风还是挺凉的,你为什么不坐车里呀?你们谢家的马车这么大,我一个人坐着空荡荡,莫如你坐上来,我们说着话,时间也能过得快一些呀!” 成紫玉终于缠了明净带她一起回京,虽然她想在谢家多留几天,若这一回去却是不好再来了,但她还是想与明净同行。 春光明媚,一路上冬麦返青,处处桃花开得正好,官道旁的垂柳也含情脉脉的似在撩拨行人,如此好景致,两人同行可不和踏春一样? 偏偏明净跟木头似的,一路上爱理不理的,放着舒适的马车不坐,偏偏要骑马,这么好的风光,他却仍是皱着眉头心不在焉。 成紫玉说了半天,他也不知在想什么,根本就是置若罔闻,负气地放下帘子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吃完了,却还是很不争气地按耐不住又揭起帘子,声音甜美乖巧:“明净哥哥,求你了,咱们好歹是亲戚,你就坐上来陪我说说话吧!” 明净终于有了反应,他平静地回过头命令墨儿:“刚好子琛也对我说她无聊得慌没有人陪说话,你去让丫头们带她过来和成小姐同坐一辆车,两人刚好一起说说话争闷,去,请她过来,就说是我的主意!” 墨儿闻言跑到后面,很快却一个人返回了:“子琛小姐不愿意过来,她说只肯同你同乘一辆车,还说如果你不想坐车,她想和你同骑一匹马。” 明净这几天在府里,已经被她们俩纠缠得受不了了,闻言无奈地说:“她不愿意与成小姐同坐,就让她一个人坐着吧,至于同骑一匹马就算了!” 说着打马就要走,成紫玉撅起小嘴,负气地说:“明净哥哥,人家是怕你骑马太冷才让你进来的,你怎么这么不领情呀!” 明净似乎没有听到,径自命令墨儿:“去后面车上把成小姐的丫头找来,就说她主子想找人陪说话,让她过来!” 成紫玉气得小脸通红,眼泪直在眶里打转:“这车子明明是主子坐得,丫头有什么资格坐的?你就是这么对待亲戚的吗?” 明净有些不忍,无论怎样,把人家女孩子惹哭了,总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紧绷的面色柔和了下来说:“好了好了,别哭了,女子及笄算是大人了,我要为你的声名着想,我们虽是亲戚,但总不是自家亲兄妹,还是注意男女大防得好!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吧,但我同你同乘一辆车,却是不可能的。” 说完再不理成紫玉委屈的小模样,打马前行几步,一直走到最前面,和成紫玉的马车拉开了距离,任由带着轻寒的春风拂过面颊,想到回来时就能和长生一路同行,心情愉快得忍不住吹起口哨,又向前赶了几步,少年风流、鲜衣怒马,招惹得一路上的行人村姑皆驻足相看。 行了一程,身后却传来马蹄声,回过头却是成紫玉打马过来,一直行到他身边方才停下,得意洋洋地说:“其实我学过骑马,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明净只笑不语,大家闺秀们学骑马多得是,也算不得什么,就随意地点点头,告诉墨儿他先行一步去前面的悦来客栈等候,一行人中午就在那里吃午饭,然后自个打马前行了,把一行人远远地扔在后面,成紫玉气得眼泪直打转儿却无可奈何,她还没有胆量骑那么快,又受不了早上的轻寒,还是弃马登车了。 回到车上,她的眼神却迷离不定起来。明净,她是一定要得到的,因为他,她的生活已经改变了很多,她从一个无人关心无人理睬的庶女忽然变得炽手可热起来,这几个月,家里给她做的新衣裳和新首饰比前十五年给她的都要多都要精美。明净冠礼,她也终于可以象别的大家闺秀那样,打扮得漂漂亮亮,带着丰厚的碎银和伶俐听话的丫头去走亲戚了。 她是太子府左赞善大夫成卫初庶出的女儿,爹爹做着不大不小的官,本来家世是不错的,偏偏她是庶出,母亲因为是丫头出身又多病而失宠多年。多年来,她和母亲在成府受尽冷落,眼看就要及笄了却依然无人理睬,直到去年冬天,她被嫡母叫了去,告诉她必须嫁给谢家三爷明净。 她当时就应了,她已年过及笄,亲事却一直没有着落,终于有人肯提及,还是人物出众年岁相当的郡伯府三公子,她感激还来不及。然后精美漂亮的衣服首饰不断送到她房里,她和生母的茶饭也比以前好了许多,然后家里花大气力教她学习琴棋书画,她也真正过上了千金小姐的日子。 当然,她的任务也是艰巨的,听说谢明净根本不愿意这门亲事,她去了谢府后必须打动他,让他同意这门亲事,若此事不成,她的日子将比以前更凄凉,很可能被送人为妾或者嫁给半死不活的男人做填房,所以她没有退路,所以她必须抓住谢明净这颗稻草,自从在谢府对明净一见衷情之后,她更是发誓死缠烂打也罢,不择手段也罢,都必须达到目的。 谁也不知道她看似天真甜美的容貌背后是什么,所以明净些许的冷淡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一定要嫁给这个年少倜傥又发誓不纳妾室的男人,所以死缠烂打、撒娇撒痴、示弱装可怜,她什么方法都用上了。 赶在下午时分他们终于来到了裴府,本来明净要先把成紫玉送回去,她却说自己想姝儿小姐了,想去见见她。明净无奈,只得带着她一起来到裴府。 姑奶奶谢明珠外出有事并不在府里,裴夫人也不在,裴家大少奶奶不冷不热地应付了几句,就令人带他们去飞霞苑见长生。 分离不过十天左右,明净却觉得他好象好长时间都没有见过长生了,虽然大哥已经明确地告诉他,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绝对做不了谢府为正妻,他还是那么不甘心,不甘心两人的缘份如此之浅。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那么想见到长生,脚步不由得轻快了几分,脸上也带了欣喜和盼望之色,就连子琛一路炫耀地介绍着谢家的花草树木和亭台楼阁,他都没有心思去听。 成紫玉把他的表情全看在眼里,心里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有那么急切地想见到侄女锦姝吗?脸上的急切愉悦和激动分明是去见意中人! 心里咯噔了一下,一下子想起了行冠礼那天,那个一直牵着锦姝的那个美丽而从容的教养姑姑,她当时正不知为何被安阳郡主发难,而她自己早已抱了定要嫁入谢府的决心,所以从那时起已经在处处试图和谢府中人搞好关系了,所以才不动声色的出言相助,她相信那个教养姑姑一定看见了,也一定会记得自己的好。 看明净脸上的神情,难道他喜欢那个教养姑姑? 子琛想起父母和兄长为了别人的女儿锦姝,居然要把自己留在谢府十天狠下心肠偷偷回京,特别是自己发觉后追出来,他们不但不带走自己,还立即扔下自己出发了,任凭自己在后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没有一个人回头带上她。这一切全是因为谢锦姝! 看到舅舅脸上着急的神情,子琛以为他是想急着见到锦姝,心里极不快,哼了一声说:“三舅,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又不是再见不到她了!” 明净这才发觉自己太不懂掩饰了,子琛小孩子家倒也无所谓,关键是一直对自己死缠烂打的成紫玉也在,万一她发觉了自己的心思,小心眼记恨上长生或者对嫡母乱说什么,自己岂不是又给长生带来麻烦? 就很快笑几声责怪地轻斥子琛:“小孩子家懂什么。你也知道你锦姝妹妹最怕生,她长这么大从没去过别的地方,最远走到谢府大门口,你们家是她平生第一次走这么远,所以我很担心,也不知道她在你家适应不适应?” 子琛没好气翻翻白眼说:“我娘为她都不要我了,还能待她差?放心吧,她在我们家的日子肯定好着了,说不定都不想回去了!” 明净一愣,他知道子琛不喜欢锦姝,却没想言语刻薄到这种地步,正要训她,又一想,若自己训了她,她不更恨锦姝吗?就笑着说:“我想也是,她的子琛表姐回来了,肯定会带着她在谢府好好玩,我若是她,也不想走!” 来到飞霞苑,刚好看到紫葫,她说长生带姝儿学琴去了,就带他们去了流光院。 刚一跨进门,明净愣住了,春日的下午和风暖阳,流光院里一株杨柳依依,海棠和桃花开得正艳,就在那妩媚的一树桃花旁放着琴台,子骏正在教姝称抚琴,而长生与一位倜傥俊朗的年轻男子相对而立,两人之间有一种难言的暧昧,他应该就是裴府的琴师。 然后他听到长生对那位琴师的感谢和告别的话,甚至还感谢他为自己抚琴,难道这十天,他常常就这样在柳树下和桃树旁为她抚琴? 他又听到那位琴师的叹息和不舍,他居然问长生:“岑某与周姑娘果真后会有期吗?若是有期,期在何时?” 明净的心顿时有一种针扎般的难受,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居然在约后会之期?他在谢府日夜思念她,来了却看到的是这一幕。 第165、隔阂渐生 长生转过头,却是明净,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偏偏在此时被他看到了?虽然自己与他们两都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可也没有必要非得让明净误会呀? 自己说的感激和后会有期的话,不过是客气之言,谁知岑浩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信以为真地问“若是有期,期在何时?”。本来也可当是一句玩笑的话,却偏偏被明净听去了,然后全然成了说不清道不明。 长生深吸一口气,余光瞟见明净身边一位春衫艳丽的美貌妙龄少女,看着有些面熟,顾不上细打量,先压下心里的懊恼和无奈快步上前,礼数周全地向明净行礼:“见过三爷,见过小姐!” 抬起头来,已经大方从容依旧,也认出这位妙龄女子就是在明净行冠礼那天帮她解围之人,浅笑着问:“这位小姐曾经见过,敢问尊姓大名?说起来那天多亏小姐巧言解围,长生这厢谢过!” 说完再次福身,明净的心情平静了些,想到成紫玉在场,怕被她误会长生,也不好流露出什么,就先按耐下心绪,不解地看着她们,成紫玉曾帮长生解过什么围?却已顾不上细问,因为他被扑过来的锦姝缠住了。 成紫玉从进门那一刻起,就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明净,她和明净同时看到了长生和岑浩的情形,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心想从中发现什么,最好两人不清不白地被明净当场看到,他就是对周长生有什么心思也没了。 看了半天,却有些失望,尤其是长生面上丝毫没有惊慌之态,更看不到半点做贼心虚的样子,再回过头看明净,他神色如常看不出任何情绪,一幅与己无关的样子。 而周长生居然一面之缘就认下了自己,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日替她解围之事,成紫玉顿生好感,特别被长生当着明净的面夸奖,她再有心机也不是过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少女,忍不住心花怒放,看长生无比顺眼。 就走上前亲热地说:“周姑娘和姝儿在这里住得可好?我上次参加明净哥哥的冠礼之后就再没回去,一直留在谢府陪姨母,本来姨母要留我多住几日,我却想家了,就趁着这次明净哥哥来京城接你们跟着一起回来了。好长时间没见姝儿我也想她了,特意跟着过来看看她,听明净哥哥说她很怕生,也不知这几天有没有给姑娘添麻烦?” 长生忍笑不语,这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成紫玉,一付与谢家和明净相熟得不得了的样子,其实自己年前就进了谢府,哪里见过她的影子?简直听说都没听说过,却口口声声想姝儿,却从没见她看过姝儿,而姝儿这会只顾腻着明净,哪里肯理会她半分? 嘴里却十分客气地说:“多谢成小姐挂念,有姑奶奶照顾,无一处不安排得十分妥贴,我和姝儿这几天过得很开心,成小姐既是想姝儿了,我去喊她与你行礼!” 话音刚落,早已不满至极的裴子琛哼了一声说:“三舅,听到没有?我就说娘肯定把她们照顾得十分周到,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正腻着明净的锦姝终于发现她最害怕的表姐也来了,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又一想有三叔和周姑姑在,有什么好怕的,就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一幅等待观望的样子。 子琛第一次见她不怕自己,心里不满极了,这个死丫头害得爹娘不要自己,十天了丢在谢府不闻不问,而她居然在自己家里过得这样舒服,见了自己不再害怕,就连不喜欢自己的岑师傅也肯教她抚琴,简直是岂有此理! 成紫玉本来正欲借着曾给长生和姝儿解过围这一点好处拉关系,以期在明净面前表现她的善良和贤惠,谢家正经的主子除了谢老夫人都不大肯理会她,若是同长生和锦姝做了朋友,以后去谢府也就多了个理由,也就有更多的机会和明将要在一起。可是如意盘算却被子琛打断了,顿时极不为满。 这个该死的丫头在谢家就处处排斥她,对奴才说她是不知从哪来的野丫头冒充亲戚,害得她没脸,因为这句话说到了她的痛处,她根本就不是嫡母所生,她的娘只是一个通房丫头,谢老夫人这个姨母也只是名义上的,只不过是她现在有了用处才被捧到台前来,其实她确实是不知打哪来的野丫头冒充亲戚。 她早就想打机会教训子琛了,见她目露恨意盯着姝儿,正暗想着她是不是要对姝儿做什么,自己要不要出手阻止,因为她看得出,在明净心里小锦姝要比子琛重要的多。 正思索间,子琛终究是一个小女孩,所有的恨也不是因为妒忌而已,见自己的哥哥子骏居然也跑到三舅身边,和锦姝两个人围着三舅不知亲热地说着什么,居然没理会自己,心里不痛快极了,就连呼吸也急促起来,终于按耐不住大声说:“我讨厌你们!你们都喜欢那个病丫头不喜欢我!我讨厌你们!我讨厌你们!”眼泪也滚滚而下,而后大哭起来,仿佛要把这些日子受得委屈全哭出来。 长生苦笑着摇摇头,真是一个霸道的小女孩,不过她这幅样子却比以前蛮不讲理的样子招人疼多了,自己一个外人实在不方便多说什么,不过有明净和子琛在,一定会哄劝她的。 余光瞥见岑浩负手而立,淡淡地看着这一切,他大概也没想,自己不过问了长生一句稍有些失礼的话,怎么偏偏会被谢家三爷听到?他就是听到了,也不该如此呀,难道谢家连教养姑姑跟外人说一句话都要管?岑浩摇摇头,除非这位主子对周长生有意,忍不住转过去想看长生的神情,却对上了她的眼神,两人一愣,旋及相视苦笑着又移开了目光。 果真子骏一看惹哭了妹妹,顿时懊恼地跑过来陪罪哄劝,明净也不忍心了,一时大家都围着子琛劝慰着,而锦姝拉住长生的手,不解地看着哭得不可开交的子琛,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一向很威风很厉害很吓人的子琛表姐也会哭了? 就不解地看向长生,长生了解她的意思,就笑着说:“你子琛表姐看起来很凶,其实也需要大家疼她关注她,心里不痛快的时候也会哭,所以你不用怕她,我猜她是妒忌我们姝儿乖巧懂事招人疼,所以心里不痛快,我想她以后也会做个乖巧懂事招人疼的孩子。” 成紫玉一字不漏地听着她们的对话,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明净如此看重一个教养姑姑,为什么名义上的姨母提起她也满脸赞许。 心里顿时打定主意,以后要千方百计与锦姝和周长生搞好关系,只有这样才能有更多的机会接触明净。而明净喜欢周长生又能怎样,自己谋得是他的嫡妻之位,这却是周长生抢不去的,她大不了只能给明净做妾而已,而世家子弟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想起刚来时去过长生暂居的飞霞苑,顿时有了主意,上前拉拉长生的衣袖,满脸诚恳的笑,带着歉意小声说:“对不起周姑娘,真没想到裴小姐这么任性,我坐了一天马车实在很累,这里有外男,我不方便在这里歇息,能否去你暂居之处歇歇脚喝杯茶?” 长生一愣,有些不明白这位成小姐是什么用意,却不好拒绝,因为她毕竟是明净带来的客人,又曾相助过自己,说的也是合情合理,赶一天路的滋味她也尝过,简直全身无一处不象散了架子,这个时代再高档的马车也是木轮的,再平整宽阔的官道也是土路,坐在车里简直五脏六腑都跟着抖动,那种颠簸能要了人的命。 何况裴子琛小姐正在那里对着舅舅和哥哥哭闹,有外人在场,她只为了面子上好看,只是闹得更凶,外人走了说不定也没有心情闹腾了。 就笑着向成紫玉点点头,又转过身向岑浩做了个行礼告别的动作,也不给明净打招呼,就牵起姝儿,请成紫玉一起去了飞霞苑。 成紫玉一路又是坐车又是骑马,虽不至于向她说的那样夸张,也确实累得慌,见长生应了她,就高高兴兴地跟她去了,这会已是夕阳西下,自己再休息一会,可不是到了晚饭时分?若能陪着明净一起用饭,也不枉自己非要跟他来裴府了。 长生只当她真累了,并没想太多,回到飞霞苑就吩咐紫葫安顿成小姐在自己的卧房歇息,因为其他客房暂先住了丫头,所以只能躺这儿了,反正也是暂时的。 又一想明净已经来接,明天是走定了,就吩咐丫头婆子们晚上各自收拾好行礼别把什么东西落下,然后就一直陪着锦姝。 半个时辰后,明净方才过来了,说是子琛已经哄得不哭了,正由子骏陪着回去洗脸了,还说谢家主子们都回来了,晚上设宴给他接风,请长生也一起参加。 长生非常为难,她一个外人实在不想去,却是盼着锦姝去的,越是这种场合,才越锻炼她,等她什么时候能自如应对,就说明她已经和普通孩子一样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66章、不得安生 明净看着长生为难的样子,有些不忍地说:“如果你实在不想去就算了,我知道你不喜欢那种场合,姝儿也不用去了,你们晚上早点安置了,明早就出发。” 长生正待回答,一个甜美的声音在她身后说:“周姑娘为什么不参加呢?还有锦姝小姐,不去有些失礼吧?” 却是成紫玉,她大概睡醒了,新挽了头发插了簪环,也因为年轻,刚刚及笄的好年华,所以整个人都看起来十分精神,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略为惺忪的睡眼散发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妩媚气息,谈笑间两只酒窝若隐若现,看起来十分甜美,头颅略歪,不经意中带着几分少女的天真可爱。 这样的女子大概没有男人能拒绝吧,长生想起她不过是远亲,身为一个年轻女子,参加一个冠礼就在谢府停留那么长时间,她家里人果真不加管束吗?不过她一口一个明净哥哥叫得可真亲,明净有她陪伴来裴府,一路上怕是很开心吧,却为何偏偏要对自己和岑浩误会横生? 又一想由他去吧,自己总不属于谢府,终将是要离去了,就是为了锦姝留在谢府,身份也只是教养姑姑而已,让他生了误会也好,免得总是拎不清。 看到成紫玉出来,明净脸上的不耐烦简直不加任何掩饰,长生心里暗暗纳罕,这个姑娘看起来很招人喜爱,又一口一个明净哥哥,明净为何却看起来面带厌烦? 成紫玉明知听别人谈话不好,弄不好会让人生误会,以为她是个阴险的女子,却还是忍不住要听。心里更加确定明净对长生心怀怨念,至于为何怨,大约因为碰到长生和琴师两人面对面站在一树桃花旁,一个说“后会有期”,一个问:“若是有期,期在何时?”看起来听起来都十分暧昧,难怪明净心里不痛快,看来他是真的对周长生存有心思。 不过她成紫玉不在乎,她和娘亲在家里受冷落多年,谁管过她们过得什么日子,虽不至于受虐,却连家中得脸的奴才也不如。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机会,又怎能因小失大给失去了? 想到自己失败后面临的下场,成紫玉神色更加坚定,走到长生和明净面前时满脸都是纯真明朗的笑:“周姐姐为什么不去呢?裴府气派令人叹服,一路走来华丽异常,想着晚宴也定会极为讲究,一定有许多没有尝过的佳肴,紫玉真的好想尝尝,周姑娘不去见识一下?” 长生摇摇头,更加坚定不去参加晚宴的决心,至于锦姝,让她性格越来越好的方法多的是,不一定非要自己陪着她去参加什么晚宴。 她笑着说:“裴府虽然气派,但晚宴却是招待贵宾的,我不过是一个客居于此的教养姑姑,有什么资格参加?而且姝儿未必喜欢那种场合,明天就要返回了,我最怕宿醉难受,不如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可承受住奔波之苦了。” 成紫玉眨眨眼睛:“为什么姑娘不去姝儿就不去,姝儿很依赖姑娘吗?她可是很重要的客人,听说这些天裴府上下都很喜欢她,明天就要走了,姝儿不去见见怎行?” 又转过头向着明净说:“要不我们带姝儿去参加晚宴吧,周姑娘实在不想去不要为难她的,姝儿与我很投缘,又那么信任明净哥哥,如果不带上她,我心里都过意不去了!” 长生眼前一亮连连点头,这个方法不错,她看得出成紫玉真心喜欢锦姝,又有明净在旁,他俩一起带姝儿去,应当没问题的,就一口应了,正待走,姝儿过来了,听说长生不参加晚宴,顿时满面不乐。 长生耐心地哄劝着她,大概她对笑容甜美的成紫玉印象不坏吧,又有明净陪伴,也就答应了。看着时辰不早了,长生立即动手为她换上一身银红洒花短袄和天蓝六幅裙,又梳好头发,再次又嘱咐明净和成紫玉几句。 晚饭后,因为明天要赶路,就派紫葫传来热水细细沐浴了,反正锦姝被带去参加晚宴了,这会刚好闲得发慌。 等到姝儿被送回来,她已经困得不行了,幸好长生提前给她洗浴干净了,就脱了外衣放到床上去睡,自己也早早睡了,只等明天出发回家。此处虽好,但算计重重,赏赐也罢厚待也罢,皆是有目的,非久恋之家。 睡在床上,却忍不住想起回去要面对的种种,想起走时明清送她时的眼神,心里猛地一跳,他是明澈的死对头,若明澈不肯同意姝儿和子骏的婚事,他定会恨明澈坏了他的前程,这一次回去,还会向以前那么安份守已吗? 其实他在裴家的帮助下已是五品中散大夫,虽比明澈小得多,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的,明澈十六岁就跟着秦王马上打仗,全是自己拼来的,至今身上还有几处刀伤,他却从不说这些,只觉得明澈抢了属于他的东西。 ------------------谢府---------------------- 老夫人看着顺姑恨恨地说:“这几年他除了白梅谁也不宠,竟然允许白梅先有孕了,看来还是处处以他那短命的老婆为重。所以我才要想法搓合他和周长生,分了白梅的宠,如果周长生果真收服了锦姝的心,我又主动搓合,他能不同意吗?” 顺姑明白老夫人这些年为了亲生儿子受得委屈和煎熬,不忍地劝道:“他再记恨也是养在老夫人名下,老奴不信他敢落个不孝之名?” 老夫人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也是那天活该出事,平时他那妻室虽然身子不好,时不时还会犯病,但都是一阵子都过去了,偏偏那天我们晚上都住在寺里,她犯得那么重没挺过去。明澈虽然面上从不流露什么,但我知道他是记恨我的,记恨我照顾不周。明清身为嫡子失去世袭之位,都是太夫人当年做的孽,我生下明珠不过隔了几年不生养,她就急着把明澈过到我名下,还以嫡子之名记入宗谱,弄得现在嫡不成嫡庶不象庶,上面又有两个死对头插手,生生把家事变成两党相争,圣上都不愿断案子,谁敢插手?除非明澈自己放弃。要不是为了明清,我何苦费这心思?这一次他那丫头和子骏的亲事他若同意了还好,若不同意,说不定以后大家都会受到牵连!” “老夫人勿忧,你和二爷的心思上头定会明白,虽说是一家子,但人心不齐谁也无法强求,大爷又不是你亲生的,何况还有亲家老爷和姑爷操心,说不定大爷的固执正好成全了二爷,你老就等着二爷功成名就后为你请诰封吧! 第167章、踏上归途 终于到了离开裴府的时候,裴家大小送到了门口,长生牵着锦姝,笑看她略带羞涩地同裴家人告别,可惜不见子骏,也不知他做什么去了,难得在裴府这几天,他对姝儿照顾的那么好,长生很喜欢这个孩子。 幸好成紫玉一直拉着锦姝说笑,她才没有嚷着为什么不见子骏哥哥。不知为什么,成紫玉从昨天来了之后就使劲地和锦姝拉关系,看得出她哄小孩子很有一套,锦姝居然很多和她混熟了。 长生忍不住朝门里看了几眼,还是没有等到子骏,正欲转身,却正对上明净的目光。 明净却轻哼一声说:“昨个不是告辞过了吗?难不成今日还要再作个别?” 长生苦笑一声,她能视做朋友的人实在不多,所以不想让明净误会什么,出门一趟真不容易,何况又正值春光明媚,一路上两个人闹别扭多难受呀,忍不住解释道:“我在奇怪子骏怎么没来?” 话音刚落,子骏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里却拉着岑浩,长生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里真是又感动又无奈,忍不住去看明净,明净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果真是依依惜别,是不是还要送君十里?” 长生装作没有听见他的话,上前拉过锦姝向岑浩行礼,岑浩只淡淡地同她作了别,就只顾着叮咛锦姝回去不可松懈,要坚持练琴。长生松了一口气,暗叹岑浩善解人意,当着众人之面客气而疏离,一点也没有让她感到难堪,虽然她直觉岑浩是来送她的。 终于踏上返程,长生、锦姝和成紫玉合乘一辆车,长生见她始终不提回家,以为她要同自己一起回谢府,谁知马车转过一个弯却停了下来。 一个负责送她们到城外的管事上前说:“成小姐,成家的管事娘子和轿子在前面等姑娘!” 成紫玉笑着说:“转过两条街道就是我家了,我昨晚就捎话让家里派轿子在这里等我。早上我特意邀过三爷路过时去家里喝杯茶,可他拒绝了,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姑娘和姝儿一路走好,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跳下马车,长生想了想,还是带着姝儿下车告别。早晨的空气有些清洌,明净正心事重重地骑在马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成紫玉依依不舍地拉住锦姝,笑着问:“姝儿,你回家后会不会想我?反正我是一定会想你的。”边说边看骑在马上的明净。 锦姝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说:“我也会想紫玉姑姑的!”明净却是一幅熟视无睹的样子,成紫玉无奈又拉住锦姝的手微笑着说:“那好,紫玉姑姑答应你,等我回家看过爹娘就去谢家看望你好不好?还要给你带许多好吃的好玩的!” 锦姝欢喜地应了,又一再要求成紫玉不要骗她,成紫玉笑着应了,长生方才明白她一直百般讨好锦姝的原因,原来是给下一次去谢家找个借口,难道她短短时间内能得到锦姝的信任和喜爱,真不容易呀,就很乐于助人地说:“放心吧姝儿,紫玉姑姑这么疼你,哪里舍得骗你?我想她很快就会把礼物给你带来的,你可要好好谢她!” 成紫玉连连点头,一再说定不会骗姝儿,抬起头时,长生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对自己的感激,就心照不宣地笑着说:“成小姐,姝儿是个认真的孩子,小姐做了承诺,她就会天天等着的,还请成小姐不要忘了承诺,急取尽快来谢府!” 成紫玉赶紧应了,摸摸锦姝的头发,向她道了别,然后走到明净面前,拉住马缰绳甜甜一笑,白里透红的脸上顿时出现两个醉人的酒窝,双目波光闪闪地含情带俏,略有几分羞意说:“明净哥哥,谢谢你带我回长安,过段时间我来看姨母和姝儿,一定给你带好东西!” 说完挥挥手转身上了轿,明净连马也没下,躬躬手客气地说:“谢表妹有心,回家代问令尊令堂安,请一路走好!”然后只说了一声:“姝儿,快上车吧!”就打马转身踏上回去的路。 长生苦笑一声,他还真气上自己了,不过他有什么资格管自己和谁交好?别说她和岑浩没什么,就是有什么,也是她的自由,大不了谢家这碗饭不吃了,可是看到紧紧依偎着她的姝儿,却又无奈地笑了,心有所系,必然身不由己,姝儿就是她的死穴,还好,明净不会用这个威胁她。 而成紫玉还揭着帘子痴痴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里满是少女的倾慕、不舍和娇羞,长生怕她害羞,也不再挥手告别,赶紧装作视而不见扶着婆子上车了。 而成紫玉看着明净远去,而长生又上了车放下帘子,立即轻哼一声放下车帘,满脸的怨怼和不甘,再不是刚才那个舍不得心上人离去的少女。 她是故意如此,故意要长生看到她对明净的情意,她要长生知难而退,最起码明白她再受谢明净重视,将来只是做妾的命运,还不如现在好好巴结自己这个未来的主母,将来日子还能好过些,可该死的谢明净,偏偏让她难堪。 轿子摇晃前行,想起以前父亲冷漠的眼神、嫡母的刻薄的容颜、生母凄苦的样子以及自己今日在成府的风光地位,暗下决心,如果这次她不能抓住机会嫁给谢明净,与其以后落到不堪的境地,不如去死算了。 马车不紧不慢的驶出长安,锦姝不许放下帘子,一直趴在小窗子前兴奋地向外看着,还不停地问长生什么时候再来长安,长生开心极了。 这一次裴府之行,总的来说她是很满意的,因为锦姝变化很大,昨晚接风宴居然没有要她陪,跟着明净和成紫玉就去了,回来后看着情绪不错,对于她来说,实在是难得的进步。 第一次离谢府这么远,第一次离家这么久,第一次在别人家住那么久,第一次敢在几乎全是生人的情况下赴宴,长生觉得再这样坚持下去,锦姝都要与别的孩子一样了,而她也对得起两世缘浅的姐姐了。 一时间,长生的脑子里一会是姐姐前世的容颜,一会是明澈书房里那张温婉的仕女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68章、明澈乍现 长生有些不解,为什么一路走得慢悠悠的,真不象是明净的性子,何况他心里有气,应该一路快马加鞭才对,也许他是怕锦姝受不了这种颠簸吧,照这个速度,等到了武功郡恐怕天都黑尽了,虽然现在是春天不那么冷,但天黑了才到家,怎么都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可是她却不想也没有勇力去触明净的霉头,也许因为明净,她离开谢家的时间要比预计的早一些,只希望锦姝能够尽快离开她独立生活,好让她在想走时或者不得不走时放心地离开谢家。 锦姝正兴奋地看着一个农妇用小背娄背着孩子赶路,直到看不到了才期盼地问长生:“姑姑,我小时候有没有坐过这样的背娄被娘背着?” 长生轻笑一声摇摇头,姝儿虽然精神上受了些苦,但是在生活上条件却一直都是最优越的,就是陆奶娘在时虽然欺骗她控制她,但是在生活却依然照顾得无微不至,打她生下来就锦衣玉食,奴婢成群,哪里知道农妇又要做家务又要照顾孩子的辛苦? 就摸摸她的头笑着说:“姝儿当然没有,那是穷人家的孩子,她家没有丫头也没有嬷嬷,她的爹爹要种地养活一家人,她的娘要洗衣做饭缝衣服,没有人照顾她,她的娘没办法,就把背娄把她背上了,这样走到哪里就能带上她了。” 可是锦姝眼里却蒙上了悲伤,难受地说:“我也想被娘背着,如果能天天和娘在一起,就是没有丫头也行,我长大了会帮娘做事的!” 长生紧紧抱住她安慰着:“姝儿放心,你娘病好了就会回来,就会天天和你在一起,现在有姑姑照顾你。” 锦姝偎在她怀里,狐疑地问:“开始娘最疼我,可是娘病了到现在也不见回来,后来陆嬷嬷很疼我,可她照顾白姨娘去了,也不回来,现在姑姑最疼我,你会不会也象她们一样到后来也走了不管我了?” 长生心酸极了,这个小小的人儿真敏感,自己刚刚生出一些离意,她就似查觉到了。以后自己怎么忍心离开?就是和明净相处再别扭,她也得舍不得离开锦姝了,长生暗下决心,只要明澈不赶她走,她就一直留在锦姝身边,直到她不需要自己。 锦姝见她半天不回答,以为长生以后也要走,顿时眼泪就下来了,长生赶紧抱住她哄劝:“姝儿别哭,姑姑答应你绝不离开你,除非你不要姑姑了,我一定天天和你在一起,保证你每天都能看到我!” 锦姝这才放下心来,抹净眼泪紧紧地依在长生怀里。长生猜想着姐姐临走时的痛苦和对女儿的百般不舍,咽下眼泪指着草丛里一只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啄食,笑着说:“姝儿快看,那只母鸡有许多孩子,它正带着自己的孩子在找吃的!” 锦姝的目光很快被吸引了,兴奋地往窗外看,一面大呼小叫,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的难受和不安。 大约她的响动太大了,一会儿明净打马过来,若无其事地扫了长生一眼,眼里有淡淡的隐怨,看向锦姝时,已是满脸笑意,停下马问:“姝儿,什么事这么高兴?我在前面都听到你在叫呀!” 锦姝兴奋的指着地里的一群鸡,开心地说:“三叔快看!姑姑说那只母鸡有好多孩子,它正领着孩子们在地里找吃的,是不是呀三叔?那些小鸡都是母鸡的孩子吗?” 明净哈哈大笑:“这个比喻太有趣了,小鸡是母鸡的孩子倒是真的,那只母鸡可真是大忙人,一个人照顾这么多儿女,也不知道买几个奶娘和丫头帮忙!” 锦姝笑得扑倒在长生怀里,长生扑噗一声笑了,这个明净才是真正的胡说八道,不经意地看过去,明净正笑着看她:“外面风光正好,不如下来看看,也好活动一下腿脚?这里刚好有一家小小的客栈,虽然小却很清净,卤肉、面条和肉包子味道很地道,午饭时间快到了,我们去尝尝如何?” 长生松了一口气,还好,他的气终于消了,大约也知道自己不该无缘无故使性子吧,不过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以后相处的机会多着,好多事情还要靠他帮忙。 这阵子不过午时刚过(中午十一点多),用午饭上了些,但是明净有安排,长生高高兴兴地应了带姝儿下车,一行人全部应明净的要求下车用餐做休整,饭后再出发。 外面的田野风光果真美极了。冬麦已经全部抽条,微风吹过,细细的叶子索索作响,一望无垠的麦田象绿色的波浪微微起伏,因为客栈小,容不下那么多人,也因为坐了大半天车,丫头和婆子车夫们都在客栈外的田边看庄稼,有的干脆去摘不知名的野花。 这一带虽是官道,也常有华丽的马车经过,虽然除了年幼的锦姝没有一个正经的夫人小姐,但谢家的丫头也全是穿着绸衣戴着花儿朵儿,但是一下子下来这么一群花枝招展穿绸着缎的人,还是非常少见的,站在绿油油的麦田边无比鲜艳夺目,一时在地里劳作的村姑农夫全部站起来观望。 长生一下子想起了自己远在晋北的家,关中平原已是春回大地,晋北怕还是寒冬迟迟不去,她的娘亲妹妹和父兄子侄等亲人都在做什么?自己如今有了锦姝这个牵绊,怕是回家期远了。 怔了一会儿正欲带姝儿在田边走走,也好让她长长见识,四下却没找见,小维过来说是三爷已经令管事去安排饭食了,让大家在外等候不要涌进客栈,人太多了影响人家生意。 长生四下没有看见锦姝,不解地问:“姝儿呢?” 小维不解地问:“姑娘不知道吗?三爷带着大小姐进客栈歇脚去了。 长生放下心来,又觉得姝儿老在禁锢在锦姝院那一方天地,与外界接触太少,好不容易外出一次,就不要老留在屋子里,还是在外面多看看多听听最好,暗嗔明净也不跟她打声招呼就把锦姝拉进客栈,就吩咐小维去玩,她自己进去找锦姝。 进了客栈,只听后院厨房挺闹腾,前堂却无一人,怕是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人忙不过来,从掌柜到伙计全部去帮忙了,只是明净到底带姝儿去做什么了?他不会异想天开带锦姝去参观客栈的后厨吧? 长生往前几步走到后厨的天井处,除了忙碌的伙计,并没有明净和锦姝的影子,看到窄窄的木楼梯,心里一动,他带姝儿去楼上做什么?又是让锦姝长见识吗? 就试着喊了几声姝儿,却没有人回应,索性坐在大堂中等,过了一会木楼梯作响,有人从上面下来了,果真是明净的锦姝,看到长生,明净一愣,神色变得莫测起来,锦姝却兴奋地跑过来:“姑姑,这里还有楼梯,真好玩呀!” 长生狐疑地看了一眼明净,锦姝说完又转身要去爬楼梯,却被明净拦住:“姝儿,咱们去外面玩吧,你不是要看小鸡吗,咱们这就出去看看!” 锦姝点点头,却又不舍地看着楼梯,权衡再三说:“要不我再爬一遍楼梯,然后我们再出去吧。” 说着就要上楼梯,明净脸色微变,飞快地瞟了长生一眼,一把拉住她:“楼梯有什么好玩的?再说你刚不是看过了吗?咱们去外面吧!” 说完拉住锦姝就往外走,锦姝不舍地看了一眼楼梯,委屈地喊了一声“姑姑”,在她的记忆里,三叔似乎还没象今天这样严厉。 长生开始不解,若是怕姝儿上去,为什么他自己要带姝儿上去?这会却又死活不让?很快明白过来,原来是怕自己跟上去,难道上面有什么秘密吗?只是这个秘密与锦姝有什么关系? 她不忍再看锦姝委屈的样子,笑着安慰她:“姝儿乖,外面可好玩了,大家都在外面看稀奇,走吧,咱们也去看看,等会吃饭时你再爬楼梯好不好?” 锦姝总算安抚下来,不满地看了明净一眼,挣脱他的手跑到长生身旁,拉她来到外面,一出门她的目光很快被吸引住了,兴奋地一会指着牛,一会指着羊,全然忘了刚才的不快。 长生始终不明白楼上有何秘密,回头看看神情莫测的明净,却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今天上午故意走的慢悠悠的,就是想午饭时刚好在这家客栈用餐。 这一路是官道,来往车马很多,一路大大小小的客栈也不少,无论如何这一行人都不该在这里用午饭,因为这里实在太小了,饭菜也大都为面条包子饼子等家常便饭,奴才们也就罢了,实在与明净的身份不配。 长生记得她第一次跟明净回武功郡,还有上一次跟谢明珠去长安,都是在一家比这大的多的客栈用午饭,那家客栈刚好位于武功郡到长安的路途中间,早上如果不走得那么慢,午饭时刚好就赶到那里。只是那家客栈因为宽敞舒适,位置又好,饭菜酒浆也不比长安的差,所以打尖住店的很多,吵吵闹闹的远没有这里清静。 锦姝兴奋地走在田间小路上,学着可乐可喜的样子去采野花,长生随着她尽兴去玩,只要她高兴就好,大不了晚上回去给她沐浴更衣罢了。 想起明净今天的表现,忍不住回头去看客栈二楼,却发现二楼一间客房的窗户打开着,似乎有一个男的在往外看,轮廓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明净的秘密? 不待细思量,锦姝已经在喊她:“长生姑姑!长生姑姑!快来看,我采到了许多野花!” 话音刚落,她就带着小丫头们跑了过来,手里举着一大把野花,小脸被日头晒得红扑扑的,头发也弄乱了,鼻尖上还沾上了土,裙子和鞋子更是全脏了。 长生怜爱地擦去她额头上的汗和鼻尖上的土,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又几下把大家手里的花编成一个花冠给她带上,锦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顿时兴奋地极了,一会儿取下来看看,一会儿又戴上去,丫头婆子们也全部围着她看稀奇。 而明净不知为什么又不见了,难道他又上了客栈二楼?还是与刚那个男人在一起?长生忍不住装作擦汗看了一眼,窗户前果真似有两个男子的身影,其中一个应该就是明净。 长生蓦地明白,另一个男子除了明澈不会再是别人,没有谁会象他那样站在窗前只为多看锦姝几眼,也没有谁能让明净这样忠心耿耿。 只是明净刚从晋阳回来不久,明澈到底有什么事忽然神秘地回来?既然回来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看女儿?锦姝刚才和明净一起上楼,到底有没有看到爹? 再回头看去,两人的身影都已经不见了。 很快,有管事招呼大家进去吃饭,说吃完了还要赶路,长生苦笑一声,上午走的那么慢,下午肯定要赶路了,只是那种颠簸真要人的命。 还好,小客栈的饭菜虽然简单却也干净有滋味,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锦姝大概玩累了也胃口大开。仅有的两个主子和长生自成一桌,明净就坐在长生的对面,目光稍有触及,明净就不自然地移开了。 吃过饭,大家都在喝茶的功夫,锦姝又对窄窄的、踩上去咯吱吱的木楼梯有了兴趣,拉着长生也要上,这一次明净没有阻拦,长生明白,必是明澈悄悄看过女儿已经离开了。 锦姝强拉着长生上了二楼,长生怕明净心有疑虑,就拉了维妮姐妹和可乐可喜一起上去。 同大多数的客栈一样,窄窄的通道,两边都是客房,锦姝带着大家来到一间客房门口,推开门进去,虽然再普通不过,却是这个小客栈的上房,进门是一桌两椅,用屏风与里面隔成里外两间,里面是一张挂着帐子的围子床。 锦姝笑着说:“刚才二叔问我累不累,就带我到这里休息,我想进去看看床,可是他不许,说是客栈老板说了,不住店的客人不能上床,后来坐了一会我们就下楼了,然后就看到姑姑在楼下坐着。” 锦姝口齿伶俐说的很清楚,明净是有意带她上来看明澈的,明澈却不知什么原因不能露面,只是站在屏风后面匆匆看了女儿一会,却又怕被她发觉带来什么麻烦,明净只得坐了一会就带锦姝下来了。 想想玄武门之变,长生更是诸多猜测,难道秦王要动手了,才秘宣明澈回京?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事能让他的行动如此隐密?想到她就是自己姐姐的夫君,自己的姐夫,心里一阵激动,他也算是自己的亲人吧,虽然一辈子都不能告诉他, 幸好他是秦王的人,就是玄武门事变发生了,对他也只有好处,说不定秦王即位后开恩,准许明澈回京任职,那他就能常常和女儿相处了。 因为下午急着赶路,明净催大家赶紧出发,免得天黑前到不了家,锦姝还想再玩一会也未能如愿,直到长生答应她回去后找机会带她到府外逛逛,锦姝才应了。 明清安顿长生和锦姝坐上马车,正要离去,却回过头不动声色地说:“你都猜到了,是吗?” 长生一愣,旋及明白过来他说什么,轻轻地点点头。明净定定地看着长生,长生以为他要嘱咐自己不要说出去,他却放下帘子离去了,原来他是信任她的。 整整一个下午都在急着赶路,锦姝贪看窗外风光终于累了,倒在长生怀里沉沉睡去,一行人终于在天黑前赶紧到了郡城外的土塬上,朝下看去,静谧的郡城已是暮色苍茫炊烟袅袅,薄雾缥缈间不时传来狗吠之声。 长生一刹那心神恍惚起来,如果是在现代,城市已是车河如流华灯初上了,而此情此景再也不会看到了,如同她的姐姐一样,只能存于她的回忆中,一时间泪流满面。 她抱紧怀里的锦姝,用车上备下的小褥子盖好她,忽然明白了前世看过的一句话:喜欢一个城市,是因为这个城市有你喜欢的人。那么,她喜欢这个郡城吗?这里可有她喜欢的人? 其实无论喜欢不喜欢,她有得选择吗?除了这个暂时的容身之所,她还能去哪里?何况这里还有姐姐的遗物和让她放不下的锦姝,长生很快决定,她要喜欢上这座郡城,因为她不得不喜欢。 马停了下来,明净揭开帘子,猝不及防看到长生尤自挂满泪痕的脸,暗光中,一双一直淡定平和的眸子带着几分落寞和伤感,顿时愣住,长生慌乱地抹去眼泪,有些尴尬地解释说:“我想家了,也想娘亲了。” 明净是第一次看到长生柔弱的小女儿情态。一直以来,她都是坚强的、从容、聪慧的,却忘了她其实只是一个远离故土独身一人在外讨生活的年轻女子,种种孤独和心酸怕是外人不能理解的,心里顿时就生了怜惜。 “到家后你暂先带姝儿去安置,等方便了我去找你,有些事要细对你说。还有,以后在家里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及时派人通知我,你一个孤身女子在外想必不易,不要什么都自个都承受,记着谢家还有我。” 虽然暮色渐沉,长生还是清楚地看到了他眼里的怜惜,似乎心里有某处地方变得柔软起来,穿越八年,她还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变得无比坚硬和理智。 第169章、母子齐心 到了谢府门口,门前的大红灯笼已经高高挂起了,长生忽然也有了一种归家的感觉,难道因为这里是姐姐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还是因为有明净和锦姝这个信任和亲近的人? 朱门大开,早有小厮飞一般进去报,很快老夫人领着明清一家乐呵呵地迎了出来,那样子不象迎接亲人,倒象是迎接功臣。 长生忽然紧张起来,她想到这次裴府之行谢家母女俩的主要目的是促成子骏和锦姝的婚事,而明澈肯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谢明珠那封信大概还未送到晋阳,明澈也还没有赶回去,回信还得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老夫人和裴家心存希望,肯定会一如既往善待锦姝,等明澈拒绝亲事的信送回来,老夫人虽不至于虐待锦姝,但是她还会象现在这样处处庇护厚待吗? 明澈又不在,明净的死穴太姨娘被老夫人拿捏得死死的,做事肯定瞻前顾后,她和锦姝的日子还会象现在这么好过吗? 正胡思乱想着,却迎上明清意味不明的目光,心里一跳,他一看不就是个省事的,又对明澈怨气重重,不过是老夫人为了大局着想死死压制着他,所以才没做出太出格的事,如果谢裴两家联姻不成,老夫人一气之下再不管了或者得干脆暗中纵容,这谢家还能住得下去吗? 不容细想,锦姝已经拉着她走到老夫人面前,长生等明净和锦姝行完礼,然后一一向老夫人、明清和林心慧行礼,老夫人上前拉住锦姝的手,细细端详她的脸蛋,又摸摸手,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居然还胖了些,我还担心她在裴家不习惯,看来还挺适应的,这就好这就好,我以后去裴家小住也能带上她了!” 又转过头看着长生,目露赞许笑呵呵地说:“路上辛苦了,看样子姝儿在裴家过得不错,这全是你的功劳,今个晚了早点去歇吧,明晚给你们接风!” 长生再次福了身:“老夫人过奖了,也是姑奶奶招呼的好,裴少爷又颇有长兄之风,让我们处处称心,姝儿当然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老夫人呵呵地一笑,一手牵姝儿,一手拉起她回府,长生暗暗苦笑,谢明珠肯定早就派人来信说了姝儿与子骏在裴家相处甚欢、裴谢两家联姻形势良好一事,所以老夫人才这么高兴,若是她知道明澈根本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还会这么满脸慈爱和欢喜吗? 又一想,她明白这个道理,明澈与明净能不明白吗?何况明澈能回长安,肯定要安排好此事。从谢明珠往晋阳送信到明澈回信,一来一回快得十几天时间,慢得个把月,她们知道明澈不同意亲事还得十几天时间,有的是时间考虑和安排此事。 往回走时,却感觉有人老是盯着她,转过头,却发现是明清,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的。 低头一看,方才想起因为今天春日晴好,一路返回也算是踏春了,所以穿了件月白色的粗绸短襦,配了淡紫色的抹胸,下系灰蓝色的高腰布裙,头发挽成简单大方的归云髻,与已婚女子不同的是多余的长发全散在脑后用锦带束成马尾。虽比她在谢家那身不男不女的衣裳要出色的多,但与大唐女子的华丽鲜艳之风相比,确实是再普通素净不过的装束,衣服上既没绣花,也没滚边。 从明净冠礼那天,她害怕穿上那身衣服反被人当做与众不同的另类,就一直穿着这个时代的女子常穿的短襦和长裙,却被明清这般无礼地盯着看,心里顿生恼意,同时戒心更重,刚走到抄手游廊旁,就托辞下去休息带着锦姝往回走,而明净则转身回听松院。 明清在他身后哈哈大笑:“三弟莫急,不过分别一夜,就猴急成这样,佳人豆黄体如酥,小心虚掏了身子。不过各花自有各花香,女人和女人的好处可不一样呀,记住雨露均施,不要旱得旱死,涝得涝死!” 明净回过头,也哈哈大笑:“谢二哥教诲,还请以身作则!以身作则!”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长生再也听不下去,牵着锦姝快速回锦姝院了。 林心慧想起丈夫自从纳了庆姨娘对自己的冷落,倒还有脸教训明净要雨露均施,也冷哼一声抱起女儿走了。 只剩下谢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喝骂一声:“明清!你好歹争点气!有你侄女的教养姑姑在场,一众奴才都在,你也不怕人笑!再给你三天时间好好想想,赶紧把庆姨娘打发了,一个妾室出现在明净冠礼上,你不知亲友们背地里如何讥讽嘲笑我们!我一世好强,偏偏为你一个妾室没脸!” 明清虽不想为一个妾室违背娘的意思,可是想起庆姨娘的妩媚风情和在床上对他的百般逢迎,再三思量还是不舍,看看天色已晚,又不好当着一众奴才的面说什么,就上前搀住老夫人的胳膊,涎着脸说:“娘先莫气,儿子饿了,有些馋你小厨房的芝麻烧卖和杏仁粥,能不能赏儿子吃两口?” 老夫人嘴上虽骂他无赖,心里却是极舒坦的,笑骂几声任由他扶着回鹤居堂了。 顺姑怕母子俩当着下人的面争执起来不好看,极有眼色地很快令人摆饭添汤,然后令丫头们下去,只她一个人服侍。 果然明清咬了一口香酥的芝麻烧卖,一面夸好吃一面好言相求:“娘,儿子下去会教她以后安守本份不再做出失礼之事。冠礼那日之事确是有人陷害她,庆儿说她深知家规,根本就没想着去,却有一个不认识的小丫头去找她,说她是你身边新来的丫头,奉了我的命令找庆姨娘有事,让她去前去找我。庆儿是个老实人,又对二房以外的丫头大都不认识,居然信以为真,所以才发生了那样的事,事后我遍查全府也没找到这样一个丫头,此事肯定是有人陷害庆儿,还请娘三思,莫使奸人得逞!” 听到“奸人”二字,老夫人嘴角抽了抽,斥到:“说到底是她自己平日被你宠得张狂惯了,稍懂本份的也会想想该不该去!我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害谢家在亲友面前没脸的女人就是不能再留了!” 明清急了,苦苦求道:“娘,这个女人虽然愚蠢张狂,却是最会服侍儿子,儿子舍不得她!” 顺姑连连叹气,老夫人这下怕是要气死,果然谢老夫人一掷筷子,咬牙切齿地骂道:“孽障!这种没脸的话也说得出口!今日由不得你了,顺姑,立即令管家找牙子把庆姨娘发卖了!” 顺姑一看明清要跳起来,赶紧上前劝道:“老夫人糊涂了,庆姨娘可是贵妾,并没有卖身到府里,又怎能任凭咱们卖掉?再说她爹生前还是商铺管事,这样做不是让人对谢家寒心吗?反正她那天闯到冠礼现场丢人大家都看到了,又没给谢家生下一儿半女,休了她别人也无话可说,不如请人从中说话,多贴些银子退回娘家和她老娘过活去,以后要嫁要守与谢家无关!” 明清狠狠地瞪着她,顺姑笑呵呵地说:“二爷莫急!我保准让老夫人再给你纳两个更年轻美貌的!” 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赞许地向顺姑点点头,明清的性子她太清楚了,在女色上向来都是贪多恨少、喜新厌旧,他再舍不得庆姨娘,等有了更美貌的女子,不用说也把庆姨娘抛脑后了,自己给他气糊涂了,倒忘了这个。 果然明清安静下来,似在权衡这句话,老夫人想起庆姨娘水嫩的脸蛋红嘟嘟的小嘴和媚态横生的眼神,走起路来腰肢一拧一拧的,把心一横说:“你放心,心慧那里我去说,只要你同意把庆姨娘送出谢家,保准给你再纳两个美貌的丫头!” 明清眼珠子转了转,笑着说:“好,儿子听娘的话,别说为一个妾室惹娘不快不对,就是正经老婆惹了娘儿子照样休了她!” 老夫人果然爱听这番话,明知明清也就嘴上说说,还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呵呵地笑了。顺姑赶紧说:“好了好了,亲母子还有什么说不开的?快吃饭吧,别放凉了!” 明清闻言又是添汤又是加菜,又是讲笑话,直把老夫人哄得比平日多吃了半碗粥,还有什么比亲儿子的孝顺更贴心的?哪怕是半真半假都行。 吃完了饭,明清又亲手沏了淡茶递上,一再叮咛她晚上不要喝浓茶,免得睡不好。 老夫人心里更加舒坦了,如果明清这么孝顺听话,明澈又不跟他抢郡伯之位,等他成了家主,林心慧还算懂事可心,又生下了嫡子,以后她就是死也瞑目了。这一生辛苦隐忍百般算计虽是为了一雪当然生不出儿子被逼当庶子当嫡子养的耻辱,但主要还不都是为了明清? 明清坐了一会儿,看到母亲心情极好,上前轻轻捶着他的肩,笑嘻嘻地说:“儿子听娘的话,娘能否答应这两个人由儿子自已选?娘放心,我保准不把那些粉头贱户弄进门,一定选两个清白人家的好女儿!” 老夫人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没那么善罢甘休,轻哼一声说:“好吧,只要是清白人家的好女儿就依你,但一定要先让我知道,我派人打听过再说,虽是纳妾,但我们谢家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进的!” -----对不起,锦瑟的空间好友已满,有好多筒子加好友加不进去了,很抱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70章、月黑风高 长生一行回到锦姝院,方知太姨娘染了风寒,所以没有出门迎接她们。虽是这样,她还是吩咐人把她们的吃住用都安排得好好的。 于是桔黄色的烛光、洁净松软的被褥、温热可口的晚饭、沐浴的热汤,全都在等着她们。只是白天虽阳光明媚,但今晚可不是什么好天气,不但月亮和星星全无,还起了风,看来明天不是好天气,长生不由得庆幸今日回来刚好。 她吩咐丫头们去安置行礼,自己带着锦姝去看望太姨娘,她躺在床上,面容憔悴,头发有些零乱,不似往日的那么整齐精致、温婉宜人,平添了几分老态,长生却觉得越发亲切。 太姨娘担心自己会传染给锦姝,说什么也要让她们赶紧离开,等她病好了再叙。 吃过饭后,长生却为难了。因为在裴府的十天里,每晚都是她陪锦姝睡,现在刚回谢府,再这么着,不会引起什么闲言碎语吧? 可是看着锦姝可怜巴巴的样子,长生又心软了。所有的闲言碎语不过是顾忌老夫人,只要她不说什么,别人就是说翻天,又有什么用?而长生相信老夫人目前是不会说什么的,除非明澈很快回信并坚决回绝亲事。 大家都已倦极,长生和姝儿沐浴之后就陪她睡下,很快沉沉睡去,今晚依例由乔嬷嬷和小维值夜。 明清陪老夫人用过饭,准备回自己一家大小住的光华院。听娘的口气,庆姨娘在自己的身边日子不多了,想起她紧致饱满光滑的身子和在床上媚态横生欲求不满的样子,真是让人累死也心甘,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实话,他实在舍不得,所有的妻妾里,他最离不开的就是她。 可是娘已经下了决心不容她,明清深知自己的坚持是没用的,半点作用都没有。本来还想着能不能苦苦求娘留下她,可是娘却抛出一个杀手锏,如果他同意送庆姨娘出府,就许他再纳两名年轻美貌的女子为妾。 顺姑太了解他了,旧人再好,新人总是新鲜而充满诱惑的,没有比这个更能打动他了,再加上他也不愿意太过忤逆娘的意思,只得应了。 而且他另有打算,庆姨娘的娘家就在郡城内的一处小宅子里,可以先顺着娘的意思把她送回娘家同寡母生活,自己时不时可以出府与她私会,反正还有不少私房钱,养她足够了,等以后娘气消了再接她进来吧,也算是新人旧人两不误。 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趁她还没出府,今夜先搂着那活力十足的身子好好地寻欢作乐一番,等她出了府就暂时不便相见了。 走到半路,忽然想起什么,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他求了娘同意由自己挑选良家女子为妾,那么他若想纳周长生娘怕是不会同意吧?而且她又不是谢府的家奴,就是娘同意她会同意吗? 想起她端庄稳重到呆板的样子,真可惜了一幅好容貌和身段,本来这种女子他是不感兴趣的,美则美已,全媚态风流之象,不是他好的那口。 可她是死对头谢明澈相中的女人,千里迢迢地送回府里做教养姑姑,真的只是让她做教养姑姑吗?而且听娘的口气,似有主动成全她和明澈之意,他虽对这个女人没有兴趣,可是一想到这个美丽的女子要被明澈得到,以后有她在后面尽心替明澈照顾女儿,明澈不是更放心了?更能好好的做事了,也就超他更多了,明清一颗心再也按耐不住了。 岂能让他这么如意,让天下的好事都被他占尽!想起今日长生与以往不同的打扮,明清忽然很想知道,这样一个表面上端庄大方一本正经的女子,若到了床上会是什么样子?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似乎燃起了一团火,这个女子虽不是他喜欢的那种,但是妻妾中还没有这种气韵的女子,也许别有一番风味呢! 明清忽地有些按耐不住,身不由已地朝锦姝院的方向走去,这个时辰还关不了门,出入方便些。他若要如愿以偿,只有这个方法了,果真得了手,无论是老夫人和长生,都只能无可奈何选择他,就是明澈回来又如何,一个失了身的女子,有得挑拣吗?她再怎么端庄,也不过是自己的一个玩物而已。 来到锦姝院,今日看守大门的是王婆子,看见是明清吃了一惊,她记得他几乎从未跨进锦姝院,今夜是什么风把他吹来了? 正欲通报,明清示意她噤声,又从袖袋里掏出一小块碎银递给她,小声说:“这个赏你,记住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来过,若有人问你,你就说没见过就行,记住没有?” 婆子接过银子,不知明净过来到底想做什么,倒有些紧张,明净拉她到一旁小声说:“我是老夫人派来看望太姨娘的,你也知道明净刚回府下去歇了,我就多陪她说说话吧。” 王婆子松了一口气,再看银子时,心里就踏实多了,她伸手一指:“那边是太姨娘的东跨院,你过去吧,” 说完看着明清离开,这才边看银子边进屋去,明清看她进去,院里恰好没人,就转身一直奔到西跨院,长生的住处他以前打听过。 院门已经关了,明清身手敏捷地从墙上翻过去,轻轻地进了院子,没有半点声音。 奇怪的是院子里只有一间厢房亮着灯,窗户上透出一个女子的身影,明清一想,他就是想做什么,也得先把这个丫控制了才行。就来到门前轻敲一下,里面有人问:“谁?” 明清小声说:“奉老夫人之命,有事找周姑娘!” 紫葫以为明净,因为他有时会来找姑娘商议大小姐之事,谁知开了门,却霍然是明清,紫葫吓了一跳,不敢造次,赶紧说:“姑娘不放心大小姐,陪她去睡了,可否要把周姑娘叫回?” 看着明清意味不明的眼神,紫葫不知怎的有些害怕。明清失望极了,今日来了她居然不在,若是明日得知自己来了,以后一定会有了警惕,怕是不容易得手了,今天真是流年不利呀! 紫葫似乎查觉到了他身上的危险,有些惊慌地借口要去找长生,可是明清已经燃起的一团火怎能轻易平息?何况烛光下,原本中人之姿的她平添几分韵味和青春气息,明清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地盯着紫葫。 紫葫终到意识到了危险来临,腾地站起身来要走,明清哪里容她再走?他一把抱住紫葫按住胳膊,随手扯下她腰上的汗巾子塞进嘴里,紫葫娇小的身子哪里还能动作,喊又喊不出来,被明净拖着关上房门扔到床上。 紫葫拼命挣扎,却被他把两只手拉到头顶,然后飞快地撕下一条裙摆,把她的两只手腕拉到头顶捆住,紫葫满脸的恐惧,明清却兴奋极了,他有过不少女人,却是第一次对女人用强。 府里的丫头哪个不盼着做他的通房,不等他下手,主动引诱传情的多的是,所以这些年他不稀罕送上门的女子。 而这个貌不出众的小丫头此时象一只羔羊一样被他吓得不轻,一面睁着眼睛看着他,满脸都是恐惧和求饶,泪水直流,一面拼命地扭动着,却不象别的女人那样是迎合,而是反抗。可是她的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咽之声,双手被绑住,这里又是偏僻之地,整个院子晚上只有她一个人,她的反抗只能是拼命扭动身子夹紧双腿,被明清看在眼里却更加兴奋了。 因为腰上的汗巾子被他解下,挣扎中,她衣襟全开,裙子半落,刚好露出翠绿色的肚兜和白色的底裤, 明清再也按耐不住,这样的情形还是第一次遭遇到,这样的女子太容易激起他的欲?望,他一把扯下她的肚兜和裙子,十五六少女尚未完全发育好的身子全然暴露在他面前,肤色不是最白净的,却是最紧致鲜嫩的,因为恐惧和凉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明清长长地喘息一声,低声说:“别怕,爷会怜惜你的,让你尝到滋味后再离不开爷!”说完低吼一声压了下去,小木床被压得咯吱作响,房间里满是明清压抑的喘息声。 外面月亮全无,风声呜咽,上房的廊下,几只红灯笼被吹得直摇晃。 第二天早上,老夫人特许她们出门归来歇息一天明天再上课。长生就一直陪锦姝睡到天亮起床,因为梳洗用品和换洗衣服都在西跨院,就穿上衣服后只挽了发回西跨院去,还好门已经开了,看来紫葫没有偷懒。 院里空无一人,长生试着喊了几声,却没人有应,不解地推开紫葫的屋门,却惊呆了。 地上全是被扯烂的衣服,七零八落地到处乱扔着,而紫葫披头散发正裹着被子瑟瑟发抖,听到有人进来惊叫一声满面惊恐,看到是长生顿时泪流满面,喊了一声“姑娘”,就蒙住头低声呜咽起来。 长生情知有异,关上屋门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不服紫葫的反抗揭开被子,“啊”了一声捂住嘴说不出话来。 被子下床褥凌乱不堪污迹斑斑,而紫葫的皮肤上全是青红的吻痕,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紫葫用手蒙住脸,悲愤欲绝地说:“是二爷!” 第171章、有仇难报 “姑娘!别碰我,我脏!我好脏!”紫葫推开长生的手,紧紧地蒙住自己的头,死活再不肯见她。 长生深深地喘息了一口,摇摇头,先整理了一下思路。这个无耻恶心的明清,回来之前就怕他生出什么事来,他果真立即做下这等禽兽不如之事,只是他怎会无缘无故跑到锦姝院来? 她来谢府好几个月了,从未见他来过来关心过锦姝,就是被老夫人逼着跑过来,也应该看望出门归来的锦姝或者生病的太姨娘,为什么要跑到西跨院?听说二房的姨娘通房不少,个个年轻貌美,一个紫葫值得他这么上心吗? 女子的贞操虽比性命还重要,可那是对良家妇女,对于一个丫头来说,贞操和性命都没掌握在自己手里,主子随时可能夺走。在别人看来,年轻的主子明清要了一个丫头的身子根本就不是什么错,大不了多个通房丫头罢了,这府里千方百计想做通房和姨娘的人多的是,要不是运气好,哪里轮得上相貌平平的紫葫?实在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她再长几年,大不了由主子指着配个小厮罢了,一辈子辛苦劳累世代为奴,哪里比得上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通房丫头? 长生呼出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平,强行把被子拉开,压低声音说:“记住,你不脏,不是你的错!千万别想不开,先收拾干净不要张扬开来,然后我们再做打算,相信我,天无绝人之路!” 紫葫看着长生坚定的眼神,情绪平静了一些,揉揉已经哭肿的眼睛,含泪点点头。 长生找来一个旧包袱,把地上撕烂的衣服布条全部包起来塞到床底下,给紫葫掖好被子,轻声说:“你等会,我让人打热水来!” 紫葫拼命的摇头:“千万不要让人知道!” 长生点点头:“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只管蒙头睡着,我来安排。” 然后掩上门出去,外面阴沉沉的,还刮着风,怕是要下雨。她传来小维,说是紫葫昨夜风寒发烧,衣服和被子全浸了汗,让她使婆子打来热水。 小维很快带来两个粗使婆子抬来热水注满木桶,又要上前拉紫葫,被长生拦住说:“算了,她小姑娘家害羞,不让人看,我们走吧,让她自己洗洗汗气,等会派人来收拾了就行。” 小维轻笑一声,两个婆子只道紫葫脸皮嫩,也没有多想,长生怕人生疑,又让婆子吩咐厨房做碗葱姜粥,再灌个汤婆子(铜制暖壶,可灌热水取暖)等会送来。 小维想起长生起得晚了尚未吃早饭,就问她想吃什么,长生心里堵得慌,根本没有半点胃口,摇摇头:“算了,我刚在上房吃了几块点心,反正快到午饭时了,早饭就免了吧。” 等她们全部出了西跨院,长生掩上门,复又进了紫葫的房间,轻声说:“她们都走了,快起来洗洗吧!” 紫葫揭开被子,含泪说:“谢谢姑娘,姑娘请回屋吧,我肮脏下贱之人哪敢让姑娘照顾?” 长生嗔怪地说:“傻丫头,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这会我不管你谁管你?快起来收拾吧,小心别人生疑!” 紫葫又羞愧又难过的下床快速跨进木桶里,把自己埋进热水里。长生很快动手把脏污的被子枕套等物用床单包起来,和包袱里的衣物一起塞进床底下,从柜子里找出干净的被褥枕套铺好,又找出干净的换洗衣物。 紫葫含泪看着长生为她做的一切,说起来她是老夫人派来连服侍带监视长生的,虽然一来因为佩服长生的品性,二来因为明净的警告,她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长生的事,但总是心怀有愧的,眼下,长生却成了她唯一可以信任依靠的人。 看到她拼命地搓洗身子,长生一把夺过葛巾,轻斥到:“傻丫头,用那么大劲做什么?要把皮搓掉吗?”然后亲自动手帮紫葫洗了头发,怕她再发狠地洗下去,又强行把她拉出来擦干身子换上干净的衣物,用厚厚的布巾子包住湿漉漉的头发,让她躺到干净的被窝里。 怕小维带着婆子过来看到生疑心,就哄劝紫葫乖乖躺着自己回屋梳洗更衣了。 过了一会,她在窗前看到小维领着两个粗使婆子进了紫葫房间,长生怕她们发现什么也赶紧来到紫葫房间里,看到小维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粥,一碗葱姜粥,一碗菠菜咸蛋粥,笑着说:“一碗是给紫葫的,一碗是给姑娘的,我怕姑娘挨不到午饭时,特意让给姑娘做了这碗粥掂掂底。” 长生强行笑着谢了她,两个婆子自去收拾木桶,小维上前要拉紫葫起来吃粥,长生笑着说:“先放那晾一会吧,让她等会吃。咱们都走吧,小心过了病气,把我的粥端到我的房间去。” 小维以为紫葫果真染了风寒才一直蒙头睡着,倒不疑有他,就把汤婆子用布包了塞进被窝,隔着被子吩咐紫葫等会吃粥莫放凉了,就把粥端进长生的房间,却不明白长生今日看起来怎么心事重重的。 长生匆匆吃了粥,说她昨日被马车颠得身子不爽利,让小维吩咐人不要打扰她,也不要让锦姝过来,她想好好睡一会儿,午饭给紫葫做些好消化的送来,她过去陪锦姝吃就行。 小维见她面有倦色,就信以为真收拾了两个人的碗筷走了,长生送她到门口,托辞怕人打扰关上院门,转身又来到紫葫的屋子,紫葫已经不蒙头了,却仍是面色憔悴、双目红肿不成样子,看到长生进来,喊了一声“姑娘”又低泣起来。 长生轻叹一口气,坐在紫葫床边,取过巾子抹她的眼睛:“眼睛都肿得不成样子了,别再哭了!床下那堆东西先放着,你若想让老夫人给你做主,那就是证据,你若想揭过不提,就等下次给我烧热水时趁人不注意烧了吧,留着心里硌应!” 紫葫哀哀地拉住她的手,眼神悲切:“姑娘,我该怎么办?我真不想活了!” 长生怜惜地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是让她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还是让她去找明清报仇?总不能用现代人的观念安慰她。 卖身为奴,生生死死都是人家的,生下儿女也是人家的家生奴才,贞操又算得了什么?听说好多高官大族之家,还专门挑选年轻美貌的丫头和外面买的歌伎一起做家姬,专门用来招待客人。 莫说主子对丫头用强,就是打死了丫头,又能怎样?主子一时的恶念,足以毁掉奴才的一生,就是官府也根本不会理睬,以奴告主反会受到严惩。 想报仇,目前想都别想,除非象武侠剧里那样找个江湖人士动手,或是坐待老天爷开眼雷劈明清。前一种想都别想,长生就是拿着银子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江湖人士,弄不好找一骗子。后一种也许会实现,因为世人常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是不知等到何时,也许下一辈子。 忽然想到玄武门事变发生后,明清做为太子的党羽肯定要受到惩罚,长生心里好受了些。虽然有明澈的庇护,但他死心踏地为太子做事,李世民虽然后来宽赦了绝大多数太子党人,但夺位初期却因为长期的不公待遇积怨重重清洗了许多人,明清不会落得好下场。 只可惜,刀箭相见的政变,血流成河怨魂无数是难免了,历史,谁也无法改变。想到李世民要把建成和元吉的儿女们、几十个大到十几岁小到几个月的亲侄子侄女们在父亲李渊面前杀光屠尽以斩草除根,长生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对因为上错了床才做了皇帝的老男人李渊生出几分同情。 她也发现一个问题,明清身为中散大夫,为何很少留在京城上朝当值,起码自从她来到谢府,明清大部分时间都在武功郡,这确是为何?难道太子党人可以随意到这种地步? 好在他倒霉的那天指日可待,即使要不了命,一个生来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成了落架凤凰,巨大的落差也够他受的,也许到时轻轻一推就可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想到这里,长生心里好受了些,她轻轻地抚摸着紫葫的手,思索着说词。报仇只是后话,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安抚紫葫,若是她不想闹,只能打掉牙和血吞,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就是闹起来,老夫人最多把明清训斥一顿,然后让他把紫葫收做通房,外人还要羡慕她有福气。 下场最惨的莫过于事情闹将起来,她又不能做通房,一个失了清白的丫头,污言秽语人人厌弃之下简直生不如死。不过长生相信老夫人把谢府和明清的声名看得比什么都要紧,她绝对会做主让明清纳紫葫为通房,除非紫葫自己抵死不从。 无论哪种结果,昨夜之事可怜的紫葫都是白白受辱。穿越八年,已经认命并渐渐接受这个时代的长生忽然无比地痛恨起这一切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72章、真正目地 紫葫可怜巴巴地看着长生,见她不语,心里又绝望起来,也许昨夜就该一条绳子去了,遇到这种事活下来真不如死了干净。 轻轻地啜泣着说:“紫葫是个不洁之人,不配再服侍姑娘,老夫人也不会再让我回去,姑娘不用管我了,生死由我吧,若是逃出命来,我就做姑子去,若是活不了,我就去阴间找我娘。” 长生责备她不要胡说,其实她是想先弄清紫葫的意思。若是她象这个时代的女子一样认命,愿意给明清做通房,甚至想通之后还觉得是自己的好归宿,那她也无法,只能隐晦地劝劝,因为跟了明清注定没有好下场,他不但薄幸无情,而且在太子和秦王两党之争中站错了队。 “紫葫,听我说,首先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做奴才的连命都掌握在主子手里,何况是贞洁?若二爷真的对你起意,就是他不用强,只须求了老夫人收你做通房,你就得名正言顺跟他,所以不要自责自怨,觉得自己是个坏女子。” 紫葫愣了愣,垂下眼睑思索一会,再看向长生,眼神已经没有那么悲凄,苦笑一声说,“姑娘说的对,细想就是这么个理,我连生死都做不了主,何况是贞洁?反正不是我的错,我就是死了也是白白送命,家里又无爹娘心疼,反而白让我那无良的兄嫂得了恤银。” 长生松了一口气,她断了寻死的念头就好,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要看她的意思,就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想开就好,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我们总不能不打狗反而自己去寻死?千万不能趁人不注意做傻事,白白替人家解决了后顾之忧。我想知道以后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紫葫又哭起来:“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失了清白谁还肯要我?别说我没嫁人,嫁了人也会被休掉的,若传出去我还不被唾沫星淹死?那些人不敢说主子,肯定说我是狐狸精主动勾引主子!” 长生相信她的话,发生了这种事,受辱和受诽谤的都是女子,哪里都有心理阴暗猥琐嘴巴刻薄恶毒之人,谢府也一样。 “先别哭,这件事怎么解决就看你的意思了。若是你担心清白被毁以后无法做人,也不是没有办法,老夫人是个处事公道之人,她若知道一定会替你做主的,二房也不在乎多一名通房丫头,我这就去悄悄地请顺姑过来,这样做保证再没人敢说三道四,也算是给你个名份。” 紫葫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不!我不要!我宁愿死也不给那个畜牲做通房!他是个禽兽是个大骗子,哪里会顾别人生死?秀儿就是个例子,我绝不给他做通房!如果老夫人逼我,我就去死!” 长生呼吸一下子顺畅起来,这丫头真让人刮目相看。 紫葫是老夫人身边长大的,儿子做下这等罪孽,老夫人肯定会做主让收了通房,紫葫作为这个时代签了死契的奴才,清白既毁,只能好歹求个名份,这才是保住清白唯一的办法,因为总算是自始自终跟了一个男人。等成了明清的屋里人,谁还多事管主子和通房丫头是先奸后娶还是先娶后奸? 谁知她平时闷声不响的,年龄也不大,看问题竟如此透彻,知道以秀儿为鉴。她并不象长生那样知道什么玄武门事变后明清会受到牵连,却清清楚楚地看到,明清色胆包天却薄幸无情,根本不是足以托付终身之人,虽已惨遭不幸失身于他,也不能再委身于他下场更惨。 这样就好,玄武门事变又不能对她讲分毫,正发愁该怎么劝她不要跟了明清,谁知这丫头自己这么有志气。 不过她到底年龄小,昨夜之事的伤害太大,对明清简直恨不得千刀万剐,现在提及通房之事她不愿意能理解,等过上一段时间想到自己的终身前途,说不定会觉得做通房丫头是最好的出路,也许到那时主意会变。 如果自己劝她不要给明清做通房,她现在以为自己是为她着想,说不定以后会记恨上,那才是出力不讨好,好象自己坏人姻缘似的。 她看着紫葫红肿的眼睛,平静地说:“如果你真不愿做人通房,那就把这件事先压下不要告诉任何人,传出去受委屈的还是你,放心吧,你还留在这里,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等以后再做打算。” 紫葫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地说:“姑娘不相信我吗?我虽是个丫头,但也懂得恩怨分明,我虽没了清白,也绝不会与禽兽为伍!” 长生感动地拍拍她的手,安抚地说:“相信你!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决定。不过你今天情绪不稳,先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等心情平静一些考虑清楚再说。放心吧,我这几天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等你真正做出决定再告诉我吧。我就在房里躺着,你有什么事喊一声,我已经给大家说你染了风寒,你不必起来,好好休息几天吧,千万不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说完就要回房,紫葫拉住她,带着几分犹豫说:“姑娘等等,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说?” 长生狐疑地看着她,紫葫苦笑着说:“姑娘就不想想,紫葫又不是什么美女,值不值得那个禽兽冒那么大风险翻墙而入?” 长生心猛地一沉,转过头,不解地看着紫葫。紫葫垂下眼睑,难堪而愤怒地说:“那禽兽昨夜走时说,虽然没得手你家主子,但是你这个丫头也不错,还说你们主仆俩都逃不掉,有些话,奴婢说不出口……” 长生双腿一软,一颗心狂跳起来,冷汗就下来了,她死死盯着紫葫,一字一顿地说:“他果真这么说的?” 紫葫怯怯地点点头:“奴婢不敢欺骗主子,所以还请主子小心些,昨晚我其实早就关了院门,他是翻墙进来的。不行就求老夫人再指派两名壮实的值夜婆子吧,或者干脆每晚陪大小姐,上房丫头婆子多他不敢造次,这里不安全,奴婢晚上可不可以在姑娘屋里搭铺,我实在不敢一个人睡了。” 长生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做安排的,转身出了门,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原来自己才是他的真正目的,紫葫不过是他没有找到自己才临时起意罢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73章、恨意难消 长生手脚发软地回了屋,然后就钻进被窝里,紧紧的裹住自己,今早刚见紫葫时的惨样一遍遍在眼前晃动,如果昨晚不是锦姝非要自己陪她睡,谁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身为女子,再多高贵多聪明能干,没有一个人不害怕这种事落到自己身上,自己劝紫葫要想开,若是事情落到自己身上,能想开吗?且不说什么贞洁不贞洁,光是那种屈辱和仇恨就让人生不如死。 自己与灾难擦肩而过,却让紫葫白白受辱,明清居然无耻无畏到这种地步吗?难怪这几次见他,他总是阴碜碜地看着人,原来是起了歹心。长生才不相信自己美貌到让明清不顾一切,不过是另有原因罢了。 太姨娘曾经说过,明清深恨明澈抢走他的嫡长子之位,又害得他至今不能继承郡伯和谢家家主之位,处处千方百计和明澈做对,凡是明澈喜欢的看重的,明清无论喜欢不喜欢,都要千方百计地抢走,什么手段都使得出。 可怜的紫葫,居然是在代替自己受辱,长生想起她可怜的样子,不仅仅是刚开始的怜惜和愤慨,还有愧疚,发自内心的愧疚,简直恨不得立即找人狠狠地惩治明清。 开始对紫葫是不是要做明清的通房,长生还想着主要看她的意思,现在她决定要千方百计地劝阻紫葫,因为他相信明清一定没有好下场,就是玄武门事变后他侥幸躲过了灾祸,也定要想办法让他受到惩罚。 被这样的人惦记着,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太姨娘说过,他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以后定要百般提防,若是大意被他得逞,就是把他碎尸万段也洗不去自己的耻辱。 长生决定,从今夜开始每晚都陪伴锦姝,上房一屋子的丫头嬷嬷,又碍着明澈,明清再色胆包天也不敢闯入上房滋事,至于紫葫,太姨娘有两个贴身丫头,两人轮流值夜,剩下不值夜的那个都是一个人睡,就让紫葫每晚去东跨院睡,有太姨娘坐阵,他不敢太过放肆。 若有人问起,就说姝儿晚上离不开自己,而紫葫一个人住在西跨院害怕,所以去太姨娘那边睡。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告诉老夫人,她站在利害关系上一定会想法严禁明清再做什么,可是没有紫葫的同意,她不好为了自己张扬出去,万一老夫人一定要做主让紫葫做通房,不是要害她一生吗? 自己虽然可以求明净想办法,可同样,没有紫葫的同意也不好让明净和太姨娘知道什么,只能先瞒下,等以后再说。 长生躺了一会儿,想起紫葫还是不放心,这孩子已经遭了一回罪,可千万不能再有个三长两短,那自己还不愧疚死? 她越想越害怕,赶紧起床来到紫葫房间,还好,困倦之极的她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长生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替她掖好被子,然后退出来掩上门,也许睡一觉起来,她的心情能平复些吧。 外面天气阴沉沉的却不见下雨,风虽不大,却也吹得柳条乱摆,桃花飘零,长生同样心情黯淡地进了屋,坐在窗前发呆。 她暗下决心,以后,要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再不让紫葫受半点罪,如果开始对她仅是怜惜和同情,那么现在全成了愧疚。 快到子时,有人在外怯怯地喊她,长生打开门,却是紫葫,睡了一觉起来,也洗浴干净了,她的气色比早上好了些,眼睛却因为痛哭过又睡了一觉,已经肿得不成样子。 长生拉她进来坐下,叹了一口气端详着她的脸,试探着问:“可曾恨我?昨夜之事全是我给你带来的灾难,你不过是无辜受过而已,你恨我怨我也是应该的!” 紫葫摇摇头,真诚地看着长生说:“姑娘放心,紫葫虽是一个丫头,也是明事理之人,绝不会因为自己受了罪就把那个畜牲做的恶推到姑娘身上。虽然他是冲着姑娘来的,可说到底事情总是他做下的。” 长生动容地拉起她的手,认真地说:“好妹妹,虽然你不恨我,可总是因我受连累。我虽然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教养姑姑,但我会尽最大努力爱惜你的,以后背着人,你就当我是亲姐姐吧!” 紫葫点点头,又摇摇头:“姑娘待我好,我都记着,但姑娘不必为此事负疚,就是恨,也要恨那个禽兽,就是怨,也要怨我自个命不好。而且姑娘不知,那个禽兽心狠手辣,若是昨夜姑娘在,他怕我坏事,说不定会先要了我的命再对付姑娘,我这一劫总是躲不过的。” 长生却更加愧疚,难得她受了那么大的罪,不但不怪自己,还反过来安慰自己,真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心气那么高。 “放心吧,我绝不是那种无情无意之人。不说以后了,先说眼下的事吧,我怕那个禽兽不肯善罢甘休,以后这西跨院住不得了,只做平时上课和白天休憩之处吧,从今晚开始我就每夜陪大小姐去睡……” “那我呢?我再也不要睡在这里!”还没等长生说完,惊魂未定的紫葫已经急了。 长生赶紧安慰她:“别急别急,我不会不管你的。等会我去求了太姨娘,就说我每晚要陪大小姐去睡,你一个人在西跨院里害怕,她的两个丫头不是总有一个要轮流值夜吗?你就去那边和丫头睡一起,有太姨娘在,想他不敢造次!” 紫葫却坚决地摇摇头:“不,我要跟着姑娘随身服侍,姑娘陪大小姐,我每晚在地上搭铺就行,我不要去太姨娘那边,我怕别人看出什么来!求姑娘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如果传出去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长生略作思索点点头:“好,就按你说的,也不用在地上搭铺,大小姐的房里有隔厢,以前每晚安排两个人值夜,从今晚起安排一个人,你和她睡隔厢就行。你放心,虽然我很想让大家知道那个禽兽的恶行,也很想找个可靠人惩罚他,但没有你的同意我绝不会对外说半个字。你也不要再想了,这件事先揭过,相信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会得到报应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74章、忍声吞气 安抚好紫葫,长生忽然想到,明清翻墙进入西跨院,是因为西跨院和锦姝院的隔墙只是矮矮的女儿墙,可要进入锦姝院却不容易。锦姝院围墙比较高,晚上周围又有值夜人巡守,明清没那么容易翻墙进来,他一定是从大门进来的。 那么守门的婆子必然知道。他要进锦姝院守门的婆子虽不敢阻拦,但是没有通报却是大错,因为明清几乎从没有踏进过锦姝院一步,他若进来必有要事,那婆子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都应该通报一声,难道她被明清收买了,或者迫于明清的身份不敢声张? 无论如何,以后若需要对执,她也是个人证,只是目前不好打草惊蛇,就让明清以为紫葫因为害怕没有声张,让他先心存侥幸,等以后他不再防备之时再做打算。 接下来的几天平静极了,长生每夜都陪锦姝住在一起,紫葫也坚称自己是周姑娘的丫头,应该随身服侍,每夜同值夜的婆子或丫头一起睡在锦姝卧房的隔厢里。因为上房人多,外间晚上还有两个婆子值夜,她不再那么害怕,渐渐也能睡安稳了。 听说太姨娘风寒病好了,长生带了东西去探望她,太姨娘令丫头们退出去,拉着她的手问:“听说姑娘这几日一直在陪大小姐住?她自然是极高兴的,老奴在这里替大老爷和大少奶奶谢姑娘了!只是却苦了姑娘,晚上睡不好觉不说,姑娘就不怕被小人嚼舌头?” 长生摇摇头,浅笑着说:“我不怕,她们除了说我好好的教书先生却甘愿自降身份做丫头,还能说出什么?姨娘放心,我不怕。我出宫回家,却因婚事和多年不同的生活习惯,在家里处境艰难几乎呆不下去,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又曾亲手把大小姐托付给我,我自然处处以大小姐为主,只要她好就成,别人,谁爱嚼舌头慢慢嚼去! 我不在乎!” 太姨娘怔了怔,真没想到,长生为了锦姝居然肯做这样的牺牲,不过她还是心存疑虑,她怎么去了裴家一趟忽然想开了? “不过紫葫总归不是大小姐身边的丫头,虽是为了方便服侍姑娘,但她总住大小姐屋里也不合适,姑娘要不让她住回西跨院吧,那院子晚上没人守着也不合适。” 长生当然不会让紫葫住回去,自己身边的值钱之物本就不多,全部转到了锦姝院放好了。就想着托辞说:“姨娘不知,那丫头胆子小得很,我回来那晚她一个人住在西跨院,她竟似胆子都吓破了,说什么也要跟着我,宁愿每晚值夜也要跟着我。至于西跨院,也没什么值钱之物,姨娘要不放心不如派一个粗使婆子每晚睡在那里看院子就成,反正紫葫说什么也不愿回去,她又是老夫人指的人,我总不能眼看着她吓出病来,只得同意了。” 太姨娘有些狐疑地看着长生,没听说过紫葫如此胆小呀?再说一个丫头,本就是白天侍侯人晚上看门,有资格这么金贵吗? 不过长生那样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就点头应了:“也好,她虽个丫头,也不能吓坏了人家,就先那样住吧,我等会找个老成可靠的粗使婆子晚上住过去看院子就成。” 长生目的达到,本想告辞,又想到如果裴家接到明澈回信不愿意两家联姻,老夫人到底会怎么做?明净那天在路上对她说回家后有要事要告诉她,已经好几天了却不见他,也无法让他知道自己的疑虑,莫非明澈还给他安排了什么事? 这个家里,能猜得到老夫人心思的,莫过于太姨娘与顺姑,她总不可能去问顺姑,还是先探探太姨娘的口气吧,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由得迟疑起来。 太姨娘越发觉得长生怪怪的,打量了她一会说:“姑娘若信得过老奴,有话就直说吧,只要我能办得到,定会尽心尽力。” 说完挥手示意灵儿和乖儿下去,自从明净想法惩治了秀儿,这两个丫头极规矩听话,不敢再有半分不敬之处。 长生感激地看着她,坐近了低声说:“长生受谢将军所托,在这府里除了三爷和太姨娘再无可信之人,有些事也许是长生多虑了,但早做打算总比措手不及好,还是提前告诉太姨娘好些。” 太姨娘点点头:“可是与此去裴府有关?” 长生心生佩服,这个看似柔弱隐忍的女子,一直都看得很清。“是的,这次裴府之行,其实不过是裴家为了撮合子骏少爷和大小姐的婚事。按说子骏少爷真的很不错,但我总得此事另有目的,裴家怎么会这么着急地要结亲?我猜想大将军一定不会同意。老夫人之前的善待不过是对此事心存希望,如果将军明确地拒绝了,我怕老夫人受裴家影响待姝儿不比以前亲厚,还请太姨娘指点指点! 太姨娘欣慰地笑了:“放心吧,你都能如此担心大小姐,大老爷又怎么不管这个唯一的女儿?我想他定有妥善的法子让老夫人不敢慢待大小姐,而且,明净不是还在府里吗?你们去裴家后他跟我说过,大老爷和他商量好了,他以后哪里也不去,就留在看顾我和大小姐,其他事等以后再说!” 长生松了一口气,看来明澈早有安排,她只需尽好自己的本职就行。同时也有一丝愤慨,明澈交待过明净看顾好锦姝院,他到底是怎么看顾的?他若看顾得好,紫葫昨夜何至于受辱?又一想也不怪他,谁能想到从不涉足锦姝院的明清会忽然跑来作恶?总不能象武侠剧里那样雇下许多武林高守护院子。 一时忍不住差点告诉太姨娘,却强忍住了,虽然明清该死,但是紫葫的感受也很重要,自己答应过不经她的同意绝不会把事情张扬出去,还是先不要提好些,等慢慢劝说她想通了,再告诉他们吧。 “是我多虑了,太姨娘说的对,谢将军如此疼爱姝儿,哪能不事事为她考虑周到呢,再说还有三爷和太姨娘操心,姝儿定会过得和以前一样。” 说着就要告辞回去,太姨娘却越发觉得她今日怪怪的,狐疑地说:“西跨院那边没什么事吧?” 长生想起紫葫的话,压下心头的愤慨,堆出笑意摇摇头:“太姨娘多虑了,我只是想陪伴大小姐而已,哪里能有什么事?” 转身回去,想起明清的嘴脸,心里恨极,做恶的人依旧逍遥自在,她和紫葫却不得不忍声吞气,不行,得想办法说服紫葫,这件事一定要告诉明净,长生相信他不会听之认之的。 ------最近因为电力供应紧张,时不时会停电影响更新,但锦瑟会想办法补上的,打滚求正版订阅! 第175章、贼心不死 明清正在屋里和庆姨娘调笑,因为他明知庆姨娘留不住了,反倒更念起她的好来,越看那腰肢越细软,越看那脸蛋越水灵,一双凤眼越发妩媚,禁不住不顾大白天的抱住她:“小心肝,爷真舍不得你!” 庆姨娘瞟了他一眼,又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娇笑着说:“爷舍不得就好,庆儿就怕爷能舍得,只要爷舍不得,庆儿保管陪爷一生一世,只要爷再不纳新人!” 明清一滞,又想起她虽然很快要走了,但是却要另纳两个新人,也许没有她那么媚人,但却比她更加新鲜诱人。 一个美丽端庄的外表下不知是何等风情,就是她再呆板无趣,只要一想到是从明澈手中抢的女人,平白就添几分兴奋。 一个用强之下惊恐万分拼死抵抗别有一番风情。想起那一夜,明清不由得眼里露出几分邪意,那个小丫头还知趣,事情发生了没有声张开来,知道给他留几分面子,那他也就投桃送李,这次索性一并纳了她做通房,反正他对那小丫头还有几分兴趣。 走了穿红的来了穿绿的,他明清身边又怎么少了女人?要不是贱人生养的明澈从中做梗,他早就成了堂堂的武功郡主,谢家若大的家业都是他,还愁什么? 庆姨娘察觉到他心不在焉,不满地哼了一声,明清回过神来,想起她终要走了,又生出几分不舍,从腰间摸出一个今天刚买来的成色极好的浑圆金镯子给她套上,笑着说:“还敢说爷对你不好?” 然后满意地欣赏着庆姨娘的笑脸欺上身去,一双在庆姨娘身上乱捏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力度,庆姨娘“哎哟”一声正欲责怪,门外丫头报:“老夫人派人传二爷过去问话!” 明清一滞,莫非那夜在西跨院做下的事犯了?娘知道后,虽然不至于要打要杀,顶多训斥一顿让他纳了那个丫头为通房,但娘一向严厉,挨训的滋味却不好受,而且肯定不许他乱花银子以示惩罚。 主子要纳哪个丫头,直接求了娘收为通房就是,府里多少年轻美貌的丫头盼着这样的事,但是晚上翻墙对人家用强,传出去却会让人不齿,他明清大事未成,还得顾全着声名。 赶紧推开庆姨娘匆匆穿戴整齐出门,庆姨娘拉住他,娇嗔地说:“二爷,快去快回,庆儿等着你,可莫被别的女人绊住了脚!庆儿的一颗心可全在二爷身上!” 明清心里有事,见她还在罗里罗索个没完,心里烦闷,草草说了一声“知道了!”就走了,留下庆姨娘独自不痛快,暗恨男人的宠爱靠不住,还是娘说的对,要趁着得宠赶紧生下儿子再多哄些银钱防身,儿子可不是说生就能生的,还是财物要紧,每次和明清一闹,明清就破费银子哄她,索性等他回来再闹上一闹。 明清心里有鬼,急急来到鹤居堂,有些心虚地问守门婆子:“这几天锦姝院那边可有人过来?” 听守门婆子一再保证说没有,才松了一口气,大踏步地进去,其他丫头娘子都不在,只有老夫人正和顺姑说话,看起来面色平和如常,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老夫人虽恨他不争气,但是看见亲儿子,心里还是很舒坦的,一面令顺姑掩上门,一面嗔怪地说:“刚心慧来了,说你这几天不象样子,大白天也不避人和庆姨娘呆在屋里关上门,我知道你舍不得她走,所以想多呆会,但你也顾全些脸面,别让那些奴才们背后嚼舌根子,也让心慧没脸,宠妾灭妻之事可千万做不得,再说锦书和锦文也慢慢大了,你这个做爹的得做出好样子来!” 只要不提那夜在西跨院做下的事,说什么明清都无所谓,他不但不似往日烦燥指责妻子爱告状,还陪着笑说:“娘说笑了,儿子深得你教诲,哪能做出宠妾灭妻之事?不过是念着她这几年服侍儿子还算周到,又快要送出府了,打心眼里有些舍不得,才想多和她呆会。” 又装出委屈地样子说:“儿子这么舍不得她,还不是为了娘一句话就要打发走她,单凭这份孝心,娘也该饶恕儿子多情之罪!” 老夫人扑哧一声笑了,戳着明清的额头对顺姑说:“你看看,都三个孩子的爹了,还成天价撒娇撒痴做出这付小可怜样!让人知道还不笑死!” 顺姑捂嘴笑着说:“儿子再大,在娘老子面前也是孩子,这是没办法的事,其实二爷只要走出老夫人的屋里,到哪里不是一付侯门当家主子威风凛凛的模样?在外面说话办事谁人不夸,要不然太子爷也不会交给他重任了!” 平时做事缜密精明的老夫人最爱听这话,亦嗔亦笑地说:“好了好了,别夸他了!还不是亲家老爷和姑爷的功劳,要不然太子爷哪里会认得他?不过这话也就在这里说说,出去万不可透露一句!” 提及此事,明清却不快地说:“娘,昨天我还听说又一个秦王党的将领被皇上明升暗降夺了兵权成闲职,有皇上暗中操纵,太子继承大统已成大局,明澈偏要死心踏地跟着秦王,阳关大道他不走就自找死路算了,反正又牵连不到我们,为什么姐夫非要把明澈拉拢过来?我真弄不懂,他一个晋阳将军有那么重要吗?” 老夫人板下脸,正色道:“明清,朝堂之事,你姐夫比你懂,他都说了是太子的意思,难道还有假?至于明澈为什么这么重要,我也不懂,但你看看这次裴家费了多大周折要让子骏和锦姝订亲,就明白太子有多想拉拢明澈,我想,对于太子来说肯定很重要吧!” 明清负气地说:“这么说,我这一生都要被他压得死死的!若他不肯归附太子还好,太子即位肯定会要了他的命,若他背秦王投太子,将来地位还不是在我前面?” 老夫人气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道:“亏你堂堂七尺男儿,眼光只在谢家这一点富贵上打转!若促成这件事,比你给太子表一百遍忠心都有用!把他拉不过来,太子就是即了位,也顶多记着你的忠心罢了,忠心之人很多,但关键时候能给他助力的人却不多,若把他拉拢过来,太子即位后你就成了有功之臣,将来定是前途远大,岂是谢家这点富贵能安放下的?到时别说郡伯之位,到时出入朝堂封侯拜相都有可能!而且明澈地位高了,肯定也不会再争什么郡伯之位,将来对外总是亲兄弟,对你有什么坏处?” 明清却仍是愤愤不平的,凭什么他一个正经的嫡子,偏偏要处处居于一个下贱的庶子之下?把明澈拉拢过来,虽然自己有功于太子,但明澈将来的地位还是高于自己,这却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还不如他又臭又硬抵死不背叛秦王,到时他受到重罚之日就是自己最开心的时候! 老夫人看见他的神情,就知道他还是没有想通,就示意顺姑先出去掩上门,只剩下母子两个人,她示意明清坐近些,谈起一些机密的过往之事。 “你爹当年替炀帝掌管私库,经手钱财无数,却因看不惯炀帝荒淫无耻误国误民,又与当今皇上早年有同窗之谊,才在皇上起兵之初资助大量的军资钱款,后来又把谢家大部分产业变卖换成银票派明澈孤身前行送与秦王做军资,以他的功劳,岂是小小一个郡伯之位能安放下的? 武功郡虽小,却是战略要塞,出入凤翔蜀中必经之地,你也知道关中京畿之地尽在太子掌握之下,而你爹与秦王是忘年至交,为了从太子手中替秦王夺得武功郡这块战略要地,开国之初封赏功臣时皇上问他想要哪块封地,他偏偏求了此处。 本来皇上是坚持要把武功郡给太子的,可是你爹与他不是一般关系,话既出口他必须给这个面子,秦王趁机磕头哭求说武功是他的出生地,庆善宫里有对亲娘太穆皇后的回忆,求皇上同意你爹替他守着此处,皇上念及与太穆皇后的结发之情,不忍对秦王太过苛待,也不愿驳你爹的面子,一时心软同意了,却因心怀不满把你爹从武功侯降为武功伯,扬言武功郡城太小,当不起一个侯位,其实若是太子的心腹封在武功,绝对是要封侯的。这下你知道太子让你不用当值每日守在此处的用意了吗?” 明清眼光闪烁,立即明白了其中深意,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说:“娘,我明白了,我总算明白了太子为何千方百计要拉拢明澈!” 老夫人眉头紧皱,不解地看着儿子,明清缓缓地说:“他拉拢明澈,看似用意在武功,其实在晋阳。将来他若即位,秦王肯定不会束手待擒,他有两条退路,一条是经武功过凤翔入蜀分国而治,秦王在蜀中又相当势力,如同鱼入大海他就失去控制了。二是出潼关退居晋阳拥兵自重,等待时机杀入京师一雪前耻。” 老夫人面有惊色,既欣慰儿子的心机,也没想到此事后面居然更有深意,不解地问:“那他到底会走哪条路?如果要入蜀,我们谢家不是要遭殃吗?太子既知秦王用意,为何不早做打算?” 明清得意地说:“秦王战功赫赫在军中极有势力,太子哪能那么容易算计他?就是皇上也头疼得很。儿子以为,秦王去蜀中没那么顺利,若经汉中、安康皆山路难行,不易逃脱,若经凤翔,而凤翔守将陈中天是个痴汉,他只忠于皇上,无论是太子还是秦王谁继位他忠于谁,秦王若不能及时冲关,必被太子生擒,所以去蜀中的可能性不大。 而潼关守将杨相成是长孙无忌的表亲,秦王去晋阳不但一马平川畅通无阻,杨相成肯定还会替他阻挡太子追兵,他又是从晋阳起兵打天下,入晋后全是他的势力,晋人向来只知有秦王不知有皇上太子,最重要的莫过于明澈在晋阳的兵马,我隐约听姐夫说过明澈手中的兵马数绝对不止朝廷掌握得这些,至少有三倍之多,他若入晋,手下又多是骁勇善战之将,若不打起来才怪!” 老夫人喃喃地说:“这明澈的实力可真大,难怪秦王如此看重他,太子千方百计也要拉拢他,若他始终忠于秦王,就是太子的心腹大患呀,而秦王就是做不了皇上也可和太子分庭抗礼,听你姐上次来说,皇上已经加紧削夺秦王党人的势力,怕是朝中不稳了!” 明清仿佛已经看到了明澈固执地不肯归附太子,等太子即位自己持笏入朝,而明澈沦入阶下囚任自己报复的情景,一时心里痛快轻笑起来。 “娘放心,朝中再不稳,太子的天下也坐定了,至于秦王果真出逃入晋,那也是后话,以一晋之力对抗整个大唐,谁输谁赢还用问?顶多打几年仗罢了,咱们不用管爹的遗嘱,跟着太子没错!至于明澈,他要自寻死路谁也无法,只要咱们好就成,娘不必太操心!” 老夫人看着他洋洋得意的样子,一时怒极骂道:“蠢才,真是蠢才!你只知记得屑小恩怨,却不知明澈不投靠太子定会祸及我们!若我们不能拉拢他投靠太子,他将来成为秦王与太子争夺天下的凭仗,太子皇位坐不稳,你怎知他不会迁怒谢家?说不定还把你爹当年做的事记恨到我们头上,做皇上的人要想翻脸无情,我们能招架得了吗?那才是真正的大祸临头!” 明清脸色一白,总算明白了其中利害,也明白娘是绝对不同意他打长生的主意,形势不允许他现在招惹任何与明澈有关的人,只能等以后想办法算计明澈了,就压下心头的忿忿不平无可奈何地说:“我明白了娘的意思,你放心吧,我明天就去信问候我那未出世的侄儿好不好,再问问我那手握重兵的大哥身体可好,这样总行了吧?” 老夫人心里舒坦了些:“这就好,总是一家子人,关起门来说恩怨,走出门就是亲兄弟,好歹有我在,他可是养在我名下的,一句不孝就够他受的,我不信他以后混得好了,能不帮你?以后让心慧见了锦姝那丫头不许再冷着脸子,没事过去关心一下,说起来还是亲姨母,弄得还不如外人!你那媳妇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太小见不得别人比她好!” 明澈想起林心慧那张长相普通却浓妆艳抹的脸,面上浮起几分厌恶,又想起庆姨娘天然如冰似玉的肌肤和红润娇软的樱唇,心里一热,反正暂时没希望再纳周长生了,只有等明澈倒了霉再说,周长生一个民女还不是落入自己的掌心?到那时再慢慢品尝她是不是真的人如其表古板无趣! 而紫葫那丫头本就姿色平常,她不闹起来刚好,就当自己没做那事。还不如求了娘先留下庆儿,这般可心媚人的女子不容易再得到。 就带着几分撒娇说:“娘,如今大事要紧,儿子也没有心思再纳新姨娘了,庆儿之事就放她一马吧,她爹为咱家辛苦操劳一辈子,不好太亏人家闺女,不如先降为通房丫头以示惩罚以观后效如何?儿子保证以后再不冷落心慧,好不好?” 儿子要以大事为重,又迷途知返保证不再冷落嫡妻,还主动提出惩罚犯错的宠妾,老夫人心里舒坦极了,又恨他若早些这么懂事,自己就不用设计庆姨娘,让她乱闯明净冠礼贻笑大方了。 不过这些都没有儿子的贴心懂事重要,降为通房,对亲戚朋友也算有了交待,儿子已经这么懂事了,总不能硬逼他撵走宠爱的女人,只要他真的不再冷落嫡妻。 老夫人想起去年林心慧吃醋把明清一名心爱的通房丫头卖得不知去处,明清一气之下天天留恋妓馆青楼不归家门,后来无意中碰到庆姨娘求了自己纳入家门,才从此收了心不再去烟花之地,终于下决心说:“好吧,庆姨娘之事就依你,不过仅仅降为通房还不行,你得答应我一个月内不去找她,晾晾她才会真正知道害怕。记住,男人且不可因小失大,夫妻不和、妾室不安份乃家宅大忌,你若对心慧好些,她也不至于天天醋意冲天,心慧那里我再劝劝她,你们夫妻一心才能保富贵长久!” 明清大喜,没想到娘今天这么好说话,同意留下庆姨娘了,只要先留下,一切好说,大不了过上一年半载等娘心情好了再求她升为姨娘罢了。 正要告辞,忽然想起什么复又坐下,面色阴狠地问:“娘,你说明净那小子到底是不是和咱们一条心?我怎么觉得他对明澈倒象是真心相待?你没看他对锦姝那丫头多上心?” 老夫人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坚定地说:“放心吧,他娘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他们娘俩捏扁捏圆不全由我?再说他又不是傻子,如今谁看不出皇位已归太子?明净难道要眼睁睁地送死?至于他对明澈真心相待、对锦姝上心,也正是他的聪明之处,若不如此,如何取得明澈信任?我们和明澈关系闹得那样僵,可全是靠他从中调停呀,而且看起来他对你们一家也很好呀?说起来比你还懂得孝敬我,以后对你这个弟弟好些,他又不会和你抢夺什么!” -------这一更好长,等于平时两更,打滚求正版订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76章、有功之人 送走明清,老夫人暂时解决了心头之事,又因儿子变得懂事起来,心里舒坦了些,想起子骏和锦姝订亲之事,又有些烦闷,万一明澈象他爹那样固执不懂变通,非要一心一意忠于秦王,不能把他拉拢到太子这边,被太子迁怒上,或者认为明清无能,以后他坐了天下,能有谢家的好果子吗? 正胡思乱想之际,顺姑来报说是长生来了。老夫人心知长生无事不登三宝殿,就对顺姑点点头:“快请周姑娘进来!她回来第二天本来给他们接风,偏她说身子不适,请了大夫没有?这几日可好了?” 长生笑盈盈地进来了,福了身说:“谢老夫人记挂,不用请大夫,不过路上太颠了,恰逢我身子不适,所以有些受不住罢了,歇了几天早好了,接风宴就算了,老夫人天天操心这么一大家子,又都是自已人,不费那个神了!” 老夫人拉她坐在自己身边,笑咪咪地说:“这一次去裴家,谢家主子没有一个人去,其他丫头婆子又没见过世面,姝儿却被照顾得这样好,虽说明珠也很疼这个侄女,但说起来全是你的功劳,哪能不给你接风?” 顺姑的一旁嗤嗤地笑了:“周姑娘,你不许接风老夫人要急死了,她给姑娘接风是个名,其实是想一大家人陪她吃饭图个热闹罢了,你可别给老夫人节省,你若省了她要不高兴好多天!” 老夫人呸了一声笑骂道:“没见过这等泼奴,当着先生面揭自家主子的短?谁说我不是诚心给姑娘接风?即使不接风,难道我老婆子好酒好菜地摆一桌还请不来他们?我就看看他们哪个敢不来!” 长生也应景地笑了,暗赞老夫人养了顺姑这名好奴才,太会揣测主子心思了,也太会应景说话了,这个接风宴是推不掉了。 并不是她故作姿态不想让人接风,更不是想给谁省银子,她也深知老夫人一个人天天盼着儿孙绕膝寻热闹,恨不得常常找由头相聚,她只是实在不想看见明清那付丑恶的嘴脸。 其实明清长得一点也不难看,反而方脸浓眉、眼带桃花、肤色白净,身板结实,虽不比明净俊美过人,也算是一个外表出色的人,若单论长相,怎么也说不上丑恶二字。 真正丑恶的是他那夜对紫葫做下的禽兽行径,一想到他居然是冲着自己去的,长生后怕的同时,更多的是愤恨和厌恶,她怕自己见了明清会忍不住内心的愤慨,即使忍住冲动不去撕扯他骂他,可是眼睛却会暴露内心的一切,反倒让明清察觉后有了提防之心,所以从裴家回来第二天,她才借口身体不适拒绝了接风宴。 本来以为没有她接风宴一样举行,因为她毕竟不是谢家主子,还没重要到要特意为她接风的地步。可是老夫人听说她不能参加,居然把接风宴推迟了,还说什么时候她能参加了,再什么时候举行。 看来明澈会不会同意子骏与锦姝订亲真的很重要,自己只不过照实说了两个孩子相处融洽,就被视做有功之臣,等明澈拒婚信寄回来,怕是会态度大变吧,长生觉得挺难受,先恭后倨,还不如一直不恭。 老夫人见她笑而不语,就高兴地说:“阴了好几天,今日天气好转,我正说晚上找点事做,还好姑娘身体养好了,听说太姨娘风寒也好了,那就晚上举行接风宴吧。顺姑等会安排下去,通知大小主子一个也不能落下!” 长生压下情绪点头谢过,想起正事,笑着说:“有一件事却定要禀告老夫人,这一次去裴府前,姑奶奶担心大小姐不肯去,把说服大小姐的任务交给我,我为了说服大小姐,承诺了一大堆事,其中就有在裴府每晚由我陪她睡,我当然不能食言,所以在裴府每晚同大小姐睡在一张床上,大小姐居然也没再怕生。 这本是一件好事,糟就糟在大小姐却已经习惯了我每晚睡在她身边,刚回来那晚死活不许我回西跨院住,我以为她刚回来不习惯,就陪她了一夜,谁知这几天她天天晚上不肯让我走,我怕惹哭大小姐,想着过几天就好了,就陪了她几天,现在看样子,她以后晚上不许我再离开了。还有紫葫那丫头也是个痴人,我让她一个人住在西跨院,她偏说她是老夫人指来服侍我的,说什么也不肯失职,这几天一直和值夜的丫头婆子睡在大小姐卧房的隔厢里,长生也不知这样好不好,特意来请老夫人定夺!” 老夫人听了却暗喜紫葫不负所托,知道找理由寸步不离地跟着长生,至于周长生要陪锦姝睡,只要她自己心甘情愿,不怕别人说她是丫头老妈子,就由她去吧,还不如落个肯通融之名。 “定夺什么呀,姑娘为了锦姝,不惜屈尊将贵天天晚上陪她,你这么善待一个没娘的孩子,老身感激还来不及了,还谈什么定夺?放心吧,对谢家有功之人,我定不会亏待的!好了,别太讲究虚礼了,今晚记得带上姝儿来老身这边参加接风宴!” “老夫人言重了,长生不过食人俸禄,所以要对得这碗饭罢了,那敢居什么功?晚上定携姝儿前来!” 长生苦笑一声,什么有功之人,只要明澈来信拒婚之后不仇视她和锦姝就行了,长生忽然有种想带上锦姝逃离谢家的感觉,谢家她一刻也不想留了。若说还有什么舍不得的,那就是姐姐的遗物。至于待她亲厚的太姨娘和明净,他们一个是堂堂的谢家三爷,一个已经府里生活了大半辈子,一定舍不得长期离开谢家。 忽然想起太姨娘说过明澈如果拒婚,定会对锦姝做出安排,一时心里激动起来,谢家人对锦姝怎么样谁也难说,朝事又不稳定,他会不会不放心女儿再留在谢府,而是派人把自己和锦姝接到晋阳? 将军府已经没了白梅,也没了陆奶娘之类居心叵测之人,通过裴府之行,锦姝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害怕去陌生的地方生活,又是在亲生的父亲身边,想她能接受,而且越来越开心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77章、寻求庇护 回到西跨院,紫葫正坐在石桌旁做针线,看到长生进来,惊恐而疑惑地问:“姑娘做什么去了?你是不是把那件事告诉老夫人了?求姑娘千万不要!老夫人若知道了,一定会做主让我给那个畜牲做通房,我死也不要!这件事若传了出去,我就只有去死了!” 长生赶紧安慰她:“别怕别怕!我去老夫人那里是说别的事,顺便告诉老夫人大小姐晚上离不开我,我以后每晚都要陪她,而你是个忠心的丫头,我走到哪都要跟到哪,这件事我不主动去说,总有人会告诉老夫人的,与其那时被老夫人误会,不如我先告诉她算了,这下放心了吗?以后我们就可每晚明正言顺地住在一起了,有老夫人的允许,看谁敢嘲笑我不象个教养姑姑?” 紫葫松了一口气,有些羞愧地说:“我太害怕别人知道这件事,所以才如此紧张,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长生在她面前的石凳旁坐下,安慰她说:“不用解释,我理解,放心吧,没有你的同意,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以后不要再想这件事,我们每晚过上房去睡就行,相信我,时间会冲淡一切的,慢慢你就会忘记。” 紫葫小声地应了,抬起头,眸子里却是一片黯然,就是再没人知道又会怎么样?她再也不比从前了,也许如姑娘所说,时间或许会冲淡一切,但却不会让她彻底忘记那件事。 长生明白她的心思,却无可奈何,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紫葫在她的劝导下能做到不再寻死觅活、不再自怨自艾,已经很不容易,只能等她慢慢想开。 可她真的觉得这件事应该上明净知道,明澈到底要如何安排锦姝她也不知道,虽然太姨娘说明澈定会妥善安排,但只要还在谢府,她就会不放心。 她倒不担心老夫人,她大小了冷言冷语不再给锦姝院的人好脸罢了,有明澈给明净留下的财物,也不怕老夫人会克扣用度,大少了派人采买罢了。 她怕的是明清贼心不死,虽有明净在,但他一个大男人家,有自己的院子和通房丫头,总不能天天晚上住在锦姝院里,而且现在紫葫死活不许告诉别人,明净根本不知道西跨院里发生的事。 没有老夫人压制明清,他到底能做出什么事,谁也说不来,要么离开这里,要么让明净知道,让他赶紧做出安排,保证锦姝院一众人的安全。 长生看着底头做活的紫葫,转过头看到院子外面不时有奴才经过,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就站起身对紫葫说:“我们回房去,我有话对你说!” 紫葫惊疑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很快收拾了针线笸箩和长生回屋了,怯怯地看着长生不语。 长生心疼地叹了一口气,掩上门拉她面对面坐在贵妃榻上,试探着问:“你去裴家一趟,有没有看出姑奶奶的用意?” 紫葫点点头:“看出了,大家都看出了,说是姑奶奶想让子骏少爷和大小姐结亲,大家都夸姑奶奶对大小姐真好,还说裴家有权有势,要不是姑奶奶一心为侄女考虑,姑爷才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长生笑了,这些丫头婆子们还挺敏感的,裴府之行,大多数都看清了裴家的用意,这件事该怎么对紫葫解释,还得找个合适的理由。 “你说的很对,有些话我就不瞒你了。姑奶奶是想让子骏少爷和大小姐结亲,这不仅是姑奶奶的意思,还是裴家上下的意思,也是老夫人的意思,姑奶奶接大小姐过去,就是想让大爷知道他们裴家会善待大小姐,希望大爷能同意这门亲事,我不知道他们一家为何如此重视这门亲事,我只听说大爷一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因为大少奶奶临终前好象有什么遗言。我想大爷拒婚之后,老夫人肯定一气之下不愿再理会锦姝院之事,到时没人压制那个禽兽,谁知他还会做出什么事?” 其实姐姐临终前对锦姝的婚事有没有遗言,不过是长生猜想的。她古人讲究亲上加亲,但姐姐做为现代人,肯定会明白这是一种错误的做法,又担心自己天命不久,一定会提前对明澈有所交待,所以大胆托辞说大少奶奶临终前有交待。 紫葫闻言满面惧色,一把抓住长生:“姑娘救我!我害怕,那个禽兽临走时说他不会放过我的,还说以后会再找我的,我害怕,姑娘带我离开这里吧!” 长生摇摇头:“你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谢家,若是不经主子同意离开了,就是逃奴,一生都在逃亡中不敢让人发现,若是被抓住,且不说谢家会如何惩罚你了,就是官府也会严惩逃奴的,而老夫人会平白无故放你吗?此时不是乱世,逃跑不会什么好办法,唯一的希望是找个人保护咱们!” 紫葫象是看到了一线希望,有些激动地说:“谁?谁会保护我们?” “是三爷。” 紫葫摇摇头,失望地说:“那个禽兽是正经的嫡子,又有姑奶奶和老夫人撑腰,而三爷在谢府被老夫人压制的无权无势,还有太姨娘也被老夫人控制着,他能拿那个禽兽如何?” “对,三爷拿那个禽兽没办法,可是有大爷呀,你别忘了我是大爷从晋阳聘下送回来的,而你是老夫人指派服侍我的,说起来我们现在是大房的人,那个禽兽凭什么动大房的人?虽然大爷不在,大少奶奶早逝大房没人做主,但是我从晋阳过来时,大爷曾当面交待过,他已托三爷照管锦姝院之事,有什么事都要告诉他。我想如果三爷以大爷的名誉出面警告他,他一定不敢在这个院子乱打主意,就是没有老夫人的庇护我们也是安全的,你愿意不?” 紫葫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苦和羞怯,她捂住脸垂下头,无奈地说:“我明白了姑娘的意思,你是说这件事必须告诉三爷,必须让他知道那个禽兽做下的事,他才会想办法保护我们,是不是?” 长生切切地看着她:“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这样聪慧,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件事必须告诉三爷,他才能想办法保护我们的安全。不过我说过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所以我听你的。” 紫葫抬起头,坚定地说:“我虽然不愿意再有人知道这件事,但我听姑娘的,姑娘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吧!” 第178章、矛盾激化 正当长生发愁晚上在接风宴上不知该如何面对谢明清的丑恶嘴脸时,老夫人派人传话,说自己身子不适,晚上的接风宴取消了,改日再举行。 长生有些不解,午饭前她去见老夫人,她谈笑风生气色极佳,哪里有半点不适的样子?怎么午睡起来就身子不适了? 不过这样最好,再拖下去,说不定接风宴就取消了,回家都好多天,接风还有意义吗?她只需老老实实待在锦姝院里,就不会碰到谢明清这个禽兽了。 到了傍晚,长生终于弄清,老夫人身子不适的原因是被气的,气她的人是远在晋阳的明澈,倒不是因为他拒绝婚事,因为信还得好几天才能到,她生气的是明澈太不把她这个嫡母当回事。 原因是刚才谢家一族人发现祖坟一旁有人在盖房子,虽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却以为是谢府请人盖的,这个族人平时闲散无事只依附谢家过活,为了讨好老夫人就主动请缨说自己闲来无事,愿不要工钱去做监工,府里只需管饭就行。 老夫人哪里知道给祖坟盖房之事,当即大惊,以为有外人太岁头上动土,居然敢在谢家祖坟旁盖房子,立即派明清和明净前去查看,谁知去了之后,才知道居然是明澈派人做的,说是每年扫墓时方便大家歇脚用,他还把祖坟周围的田地全买了。 这本是一件好事,因为好多富贵人家都在祖坟旁置地,称作香火田,所得收益用来购买祭祖的香火,还有人在周围盖庄子或别宅,供守坟人居住以及扫墓时临时歇脚用,说起来还是明澈用自己的私房钱为谢家诸人提供方便。 但老夫人还是气极了,因为在祖坟旁盖房子是一件大事,而明澈远远地从晋阳派人来在武功郡找工匠来做活不说,居然不给她这个嫡母打招呼,焉然谢家家主的派头,所以老夫人才气得心口疼。 听说明清当时发作就要带人拆房子,双方对恃起来,在明净的调停下,老夫人喝住了明清,不许他再插手此事,不许谢家所有人再过问此事,他既然不经家里允许私自做,那么所做的一切就与家里无关,他想咋折腾就让他折腾去。 虽然听起来是负气,却带了妥协的味道,老夫人却因此气得不清,当然没有心思再弄什么接风宴。 长生松了一口气,只是她好不容易才劝说紫葫同意把明清做下的恶行告诉明净,却又该如何才能见到他?本来派紫葫去最好,她是老夫人的人,就是出了锦姝院大家也以为找老夫人有事,没人敢多嚼舌头,反倒方便传话,但是紫葫担心碰到明清,说什么也不肯踏出锦姝院一步。 长生无奈,正待让小维去找墨儿传话,太姨娘来找她,说明净捎话,让她今夜晚些过去陪锦姝,在西跨院里等他,长生这才放下心来,看来明净也一直在找机会见她。 晚饭后,长生对锦姝说晚上要看会书再过来,让她一个先睡,锦姝开始不情不愿,在长生保证一定会过来之后方才应了。 因为长生和紫葫白天基本都停留在西跨院里,只有晚上才去锦姝那边睡,所以西跨院里依然整洁舒适,要不是因为明清的禽兽行径,长生真的很喜欢这个小院。 还不到亥时(晚上九点),明净就踏着一地月光来了,紫葫因为知道长生要告诉明净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所以说什么也不肯见明净,只提前备好瓜子果脯等物,并烧好沏茶的热水温在红泥小火炉上,就退回厢房等候。 长生请明净坐定,又主动掩上屋门,烛光跳跃着,长生自去沏茶,明净看着那纤长柔软的手指捧给他一盏清香的茶汤,心里一热,万般思绪涌上,正待开口,又想起在裴府时她和琴师岑浩两两相对情形暧昧的情景,心情复又黯然,掩饰地尝了一口茶说:“这茶真不错,竟是上好的银针,难怪闻着香。” 长生轻笑出声:“三爷忘了,银针茶还是你送给我的,府里虽然厚待,但也不会给一个教养姑娘喝上好的银针茶,那还不亏死了!” 明净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昏黄的烛光下,她的肌肤虽然不似白天鲜亮,却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看着很亲切,只是眼里总似有几分冷意,让他的心忽冷忽热地禁不住胡思乱想。他贪婪地看着长生,极轻地叹了一口气说:“若得你留在府里,别说一罐好茶,付出什么我都觉得不亏!” 长生一怔,又低下头装作不懂他的话饮了一口热茶,暗思他这是算什么?是想告诉她自己很重要吗?而且这个重要对于锦姝来说,还是对于他来说? 旋及想起今日请他来的真正目的,沉重地呼吸了一口说:“三爷在路上曾说过回府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我一直等不到三爷,若是你再不来,我就准备派人去请,因为我有一件更严重的事要先告诉三爷!” 明净见她忽然满面愤慨和厌恶,吓了一跳,紧张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长生冷笑一声放下茶盏,直盯着明净,恨恨地说:“我来谢府时,三爷曾说过只需尽好自己的本职就行,你定会看顾好锦姝院,绝不让别人对我们不利,我想知道,三爷也是堂堂的主子,说话可曾算话?你若看顾得好,我们主仆又何至于被逼得每夜借宿锦姝那边?就算锦姝离不开我,我一个人陪伴就行了,何至于连我的丫头也要跟过去?弄得太姨娘无法,只得另安排粗使婆子夜守西跨院。三爷若稍稍上心,不至连半点问题也发现不了吧?” 明净倒吸一口凉气,紧紧盯着长生满面愤慨的样子,急切地问:“先别怪我,你先说发生什么事了?” 长生面色一冷,张张嘴却说不出口,那夜之事,别说能不能说出口,光是想起,她就禁不住情绪激愤全身汗毛竖起。可是该说的一定要说。 虽然明知此事怪不得明净,可是激愤之下她还是恨恨地说:“你口口声声会看顾好锦姝院,却任由一个禽兽不如之人夜里闯进来犯下恶行!我想问三爷是怎么看顾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79章、同仇敌忾 明净急了,一时情急抓住长生的手:“你且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长生顾不上羞愤,一五一十地说了明清那夜对紫葫犯下的恶行,明净气得脸都变形了,狠狠地一拳砸在桌上,茶盏倾倒,茶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话全部说出来,长生心情轻松了些,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气站起身放好茶盏擦净桌子,又坐在明净对面,冷笑着说:“也许我言过其实了,说不定在三爷眼里,一个主子对丫头做下这等事又怎能算是恶行呢?应该称作恩典才是!大不了赏她个通房丫头当当,说不定贵府主子还觉得是她千来修来的福气,被人用强之后还应该感激零涕顶礼膜拜一世感恩才行!而贵府的奴才们也会诬蔑她是个狐媚子勾引主子,总之都是丫头的不好,谁管她好好地睡在自个屋子忽然会有禽兽闯进来?谁管她受辱之后痛不欲生差点自尽?” 明净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满眼的伤心、愤慨和失望,狠狠地盯着长生:“周长生!你这样说我也太过份了吧?你可以指责我虑事不周,可以恨我保护你们不力,却不能说我把明清犯下的恶行当作是对丫头恩典,更不能说我把紫葫受到的侮辱当作她的福气!” 说完又跌坐在椅子上,难堪而失望地说:“我在你的心里就如此不堪吗?” 长生愣住,方觉自己激愤之下言语太过伤人。事情又不是明净做下的,就算他虑事不周保护不力,也总不能要求他在锦姝院里布下重兵或武林高手吧?而且自己虽然察觉到明清居心不良,也仅仅是有了戒心而已,谁能想到他在自己从裴家归来第一夜就忽施恶行? 自己无法面对明清,却口不择言把怨气全撒到明净身上,心里虽痛快了些,却没想过他是不是能够受得了。 一时有些赦然和愧疚,却又因为对明清余恨未消拉不下脸陪罪,正纠结间,明净却叹息着开口了:“我不怪你,发生这件事你肯定恐慌愤怒,又碍着紫葫的名声不敢告诉别人,看样子姨娘也不知道,你不朝我发脾气还能朝谁发脾气?我知道你是一怒之下口不择言,我不在乎,只要你心里能好受些,有什么怨气就冲我来吧,总归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长生摇摇头:“我不是真心怪你,这件事又不是你做下的,我只是太愧疚太愤怒了,我欠了紫葫的,就是我再怎么补偿,就是把明清千刀万剐,也弥补不了她受得伤害,我这几天心里难受得无以复加!” 明净更加心惊,似乎背后还有什么他更受不了的东西,他隐约有些明白,却又不愿承认,狐疑地看着长生:“在我记忆中,明清因为深恨大哥,从未踏进锦姝院一步,就是老夫人再骂他也不肯关心锦姝半分,怎么会忽然闯入锦姝院?说实话紫葫是个很平常的小丫头,他会如此惦记吧?我记得那晚他没喝酒呀?而且事情不是你做下的,你为何如此自责?” 长生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满眼的羞怒却仍是难以启齿,明净皱起眉头看着她,忽然明白了,咬牙切齿地说:“这个禽兽不配为我兄长!平时在府里府外欺男霸女也就罢了,居然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我若早知道他有此不良居心,就是拼着兄弟反目我也要守在这里。我为了姨娘少受些气,为了老夫人能够善待姝儿,对他一直忍了又忍,甚至装聋作哑,谁知他不但不收敛,还愈加猖狂!这一次我非找狠狠教训他不可!” 长生心里舒坦了些,无论如何,自己孤身在外,有人如此在乎自己,肯为了自己一个小小的教养姑姑出头,心里总是感动和温暖的。 又想起身份上的巨大差异,极轻地叹息了一声,虽然自己已经老大不小了,虽然至今终身无以为靠,但两人只能这样了,在这谢府里互相扶持互相信任却干净利落互不牵连,再近一步,对大家都是折磨,而自己受的伤害会更大,所以只能这样了。 又因为被明净知道了明清对自己的龌龊心思,多多少少有些尴尬,她重新给两人添上热茶,垂下眼睑喝着茶掩饰内心的尴尬,又怕明净为了报复做出鲁莽之事,那可真不值了。 太姨娘尚在老夫人手里掌控着,明净若一怒之下找明清闹事,激怒老夫人不说,自己和紫葫也会受到牵连,特别是紫葫,老夫人很有可能为了不影响明清的声名把她送到二房做通房丫头。 林心慧肯定不会真恨丈夫,只会恨紫葫勾引他,明清薄幸无情,等新鲜感一过再不闻不问,还不知林心慧使出什么手段来惩治紫葫,这些都不是紫葫能承受的。而且这丫头心气极高,她已经说了宁死也不愿明清的通房丫头,若是老夫人强逼,到时弄得府里人人知道此事,说不定会逼死她。 最重要的事,以裴家人急切的样子,玄武门事变应该不远了,到时明清做为死心踏地的太子党人,肯定会和裴家人一起被秦王严惩,他倒霉之日指日可待,再大的惩罚也没有这个厉害,不如等那时再狠狠踩上一脚省力又有效。 思前想后还是劝他道:“三爷能否听我一句劝?罪恶他已经犯下,就是现在把他千刀万剐也弥补不了紫葫受到的伤害,他不值得三爷为了报复他连自身的安危和太姨娘的处境也不顾,而且事情张扬出去,只能让紫葫受到更大的伤害,长生也很可能会被牵连到流言之中,这不是有违三爷初衷吗?不如静待时机,关键时候踩上一脚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明净眼露欣赏之色,郑重地点点头:“放心吧,我虽恨他,但也不会鲁莽行事的。明清此人我最清楚,他若惦记什么,定会贼心不死,我担心他感觉自己做了错事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反倒会助长他的恶行。我以后虽然会加强防备,但总不能避免有疏漏之处,所以得从他身上下功夫,他一直仗着郡伯府嫡子的身份在城中为所欲为,得罪的人不少,我想大家都很关注他。” 长生暗暗猜测他话中深意,不解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想,如果加强防备,我和紫葫又处处小心,还不能自保吗?” 明净眼露几分狠意:“不是不能自保,而是我不能让你们再受到任何伤害,怕以力求万无一失。你放心,我不会惹出什么事的!” 长生知道再劝下去,他又会以为自己不放心他做事,就选择暂时信任他,点点头说:“长生谢过三爷肯为长生和紫葫出头,还请行事小心为好,千万不可连累了三爷。此事暂先揭过不提,我有更重要的事要问三爷!” 明净见长生信任自己,心里极为舒坦,赶紧说:“你问吧,若我知道,定不瞒你。” “我尚在裴家时,姑奶奶就已去信给谢将军商议子骏和锦姝的婚事,我想裴将军根本不会同意这门亲事,虽然现在老夫人和姑奶奶因为裴谢两家有意结亲对姝儿很厚待,我就怕如果她们得知亲事不成,对锦姝恶言相向不似以住,长生想问一下三爷对此事有何见解?还有你可知道谢将军的意图?我想他肯定不愿意亲生女儿受那般罪,这件事到底该何去何从?” 明净呵呵地笑了,带着几分坏意说:“你放心吧,你们刚去晋阳,我就派人送急信给大哥,这件事他早有安排。你在回家路上见到他那天,他才返回晋阳,为了不耽误给裴家回信,他回来就把回信写好了,他不在时自有心腹把回信交给裴家送信之人,大不了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罢了。” 长生心里隐隐有些兴奋,明澈要如何对待谢家人呢? 明净诡秘地一笑,压低声童说:“信的内容大哥已经对我说了。他先对大姐对锦姝的疼爱和照顾百般感激,又夸奖子骏年少有为疼爱幼妹,有他们和锦姝在一起,是锦姝这个没娘的孩子前世修来的福份,自己也最为放心,然后又说姝儿是他唯一的女儿,亲事不可草率,等五月中旬太穆皇后祭日他定会回来,到时再面谈。” 长生扑噗一声笑了,明澈分明把裴家人和老夫人当猴耍,看起来态度极为诚恳,又是对子骏和锦姝相处亲密很高兴,又一百个放心大姐照顾女儿,就是对订亲之事到底如何一句应承的话也没有,偏偏又给他们留下希望,让他们既摸不清真实用意,又对定亲自信满满,当然会象以前那样待锦姝。 这样就可拖延到五月份,等五月份他回来后再做打算,这两个月定会把老夫人和裴家人的胃口吊足了,若是到了五月份明澈回来后明确表示反对亲事,那他们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想着都让人期待。 长生想起在路上明净的话,不解地问:“三爷在路上不是说有事回府再说,到底是有什么事要告诉长生?而且我有个疑问,以前是姝儿怕生不肯出府,可是这次裴府之行,姝儿表现真的不错,她去晋阳若有我和她身这熟悉的人陪着,定会没事的,既然留在谢府不放心,大将军为何不把姝儿接到身边?” 第180章、倾诉心声 长生着急地问着,明净却定定地看着她,想起返家途中看到她坐在马车里怀抱锦姝满面泪痕、落寞伤感的样子,声音中带了几分委屈对自己说:“我想家了,也想娘亲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情态,忽然心生怜惜,以前的佩服、欣赏、倾慕,都没有那一刻的怜惜来得真切和强烈。暮色苍茫中,他的心忽然那么柔软,原来她坚强独立的外表下,也只是个需要关心和照顾的弱女子。 还有她提起明清的恶行时那份惊恐和无助,更是让他深深地自责。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她的真心真意只换来她的客气与疏离,甚至因为亲眼目睹她与岑浩之间的亲近心生妒忌,回府后一直托辞不肯见她,竟然不知无耻的明清对她有觊觎之心。 他是很在乎她,却从来没想到她的感受或者她需要什么,只在自己的一厢情愿里伤春悲秋自怨自艾怪她无情,若不是今日突然醒悟,一个只顾着自己感受的男人,凭什么打动她的心?又凭什么要求她同样在乎自己? 而他谢明净,即使没有顶天立地之力、经天纬国之才,至少应该有能力照顾好自己心仪的女子。 长生焉能看不出明净眼中的情意,一颗经久经磨砺凡事都要再三权衡处处避害趋利的心猝然变软。 自己一个没有优越的家世和出众才貌的大龄女子,论家世和美貌痴情不如成紫玉,论忠心耿耿委曲求全不如豆黄,凭什么让他另眼相看? 也许自己也有动人之处吧,可是这个时代男子择偶的标准,第一就是般配的家世,然后才是过人的美貌才情和或妩媚娇嗔或柔顺依人或乖巧可爱的性子。 有谁会欣赏自己的那份独立和坚强,有谁能真正懂得自己因为不愿委曲求全而为生存背景离乡的心情? 也只有明净,在谢府无权无势不够精明能干又处处隐忍奉迎的明净。 可是两人可能吧?且不说他已有两名通房丫头,除非自己甘愿屈就为妾,今生今生根本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室。长生再次扪心自问,还是觉得,明净再好,也不值得自己为他屈就为妾,任何男人都不值得。所以两人终究是无缘之人,所有不该有的念头都要收拾起来。 明净却不管不顾地看着她,喃喃地说:“长生,你果真喜欢那个琴师吗?你看不到我对你的心意吗?我知道我做得很差,这么长时间只知自己的感受,从来没有真正懂得你的内心,哪天看到你哭了我才明白我以前有多么无知可笑,你放心,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长生低头不语,生怕自己一时心动说出什么,说了也是徒惹相思债罢了,不如忍住。 可面对此情此景,却也说不出太过绝情的话。思索一会艰难地说:“长生十二岁入宫,八年所求所盼,不过逃出命来,回家之后所求所盼不过亲人团聚生活安宁,却因种种原因无法如愿以偿,所以才应聘到谢家。我蹉跎到此时,早过了心存虚想的年纪,只想实实在在地嫁个可靠人罢了,就是对哪个男子有意,也只因为他是合适的与我般配的成亲对象,并不是他有多优秀多了不起,亲事最讲究般配两字,长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和什么样的人般配,所以当不起三爷厚爱!” 她以为明净会难堪会生气,至少也会冲她发脾气,等了一会没见动静,不安地抬起头,明净仍然理解而怜惜地看着她:“若是以前你这样说我肯定会生气,可以后再不会,你说是全是横在我们之间真正的问题,我以前只是自欺欺人故意视而不见罢了,今日才知若不能解决这些问题,我有什么资格对你提要求?我以后再不说那些虚话,你就等着看吧!” 长生苦笑不语,她相信明净是真心真意的,可是在现代社会爱情尚且敌不过现实,何况处处讲究女子三从四德婚姻门当户对的古代? 她的姐姐在大学里曾有一个深爱的初恋情人,两人信誓旦旦,却还是敌不过他家里的强烈反对,毕业后与一位两家有密切利益关系的女子匆匆结婚,受伤至深的姐姐直到穿越前也没有疗好伤口,以至她直到穿越前还没有真正谈一场恋爱,成了最遗憾的事情。 而明净今日信誓旦旦,且不说老夫人和明澈的坚决反对,等秦王真的继位,明澈的地位更高,明净肯定也要入仕途,到那时周围不是世家名门的千金,就是官宦人家的小姐,那才是真正与他相配的女子,就算他初衷不改也身不由己了。 而自己若看不清自己的地位,只能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笑话而已。 长生忽然想,如果明净是岑浩的身份,地位不高也不下贱,不富贵也不穷困,就象前世的经济适用男,凭着琴技轻轻松松赚取一份丰厚的薪水,既能让老婆孩子得饱暖,又不至于有余财纳妾收小,也许他们会有缘吧。 在裴家早有快嘴的管事娘子告诉她,裴浩是前朝没落的书香门第子弟,父母早亡,凭着丰厚的薪水在东三坊买下一座二进的宅子,由管家一家三口照看,管事娘子还告诉他,岑浩是长安城有名的琴师,一个月的薪水是二十两银子。 只是岑浩,长生总觉得他清爽沉静的外表下有她看不懂和把握不了的东西,何况短短几天相处也根本不能真正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 想起自己刚才要问的正经事,正待岔开话题,明净却柔声说:“放心吧长生,我以后再不说那些没有半点作用的虚话,你等着看我怎么做吧。今晚我有很多事要告诉你,本来不应该让你一个弱女子知道这些烦心事,可事关重大,不得不说了。” 长生真的有些感动,却故意不去接话,只是明净说她是弱女子,却让她忍不住想笑,好歹她也比谢明净大几个月,而且她想做柔顺娇贵养在深闺的弱女子有哪个资格吗? 只是明净有什么事关重大的话题要告诉她?他还没回答为什么明澈不愿接走锦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81章、促膝夜谈 长生狐疑地盯着明净:“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不能接走姝儿?” 明净却摇摇头说:“大哥上次回来,本就有接走姝儿之意,不知怎地却决定不接了,我还没顾上问,真实原因我也不知道,我想是因为那儿气侯不好吧,还有姝儿虽然没有那么怕生了,但是一下子到了全生的环境,饮食习惯和气侯又适应不了,怕姝儿受不住吧。听说晋北还是天寒地冻,也许等到暖和时他就会来接姝儿。” 长生虽然不全信,却也无法,其中真正的原因怕是只有明澈知道吧,而且他未必肯全告诉自己。 明净的眼神却迷离起来,端详了长生一会说:“你知道明清夫妇为何如此恨大哥大嫂吗?” 长生不解地看着明净,难道明澈夫妇曾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所以才让明清如此记恨? 明净却冷笑一声说:“说起来是二哥做下没脸的之事,本该大哥恨他们,可大哥不屑于跟他计较,也不在乎这件事,反倒引起他们两口的记恨,连带锦姝也不受他们待见。这真实的原因,若不是大哥告诉我,我简直都信不下去!” 明净愤慨地说:“其实林心慧最初是祖母在世时为大哥聘下的妻室。” 长生惊讶无比,看着明净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无奈地说:“说起来是他们对不起将军,人家不恨他们,怎么倒成了他们恨人家?这叫什么事呀!” 明净面上露出一丝鄙夷:“其中原因大哥不肯说,还是娘说我已行了冠礼,有些谢家的事应该知道了,是她偷偷告诉我的。” 长生直觉,里面有谢府私密,她本不想知道,可又一想,此事却牵扯林心怡,林心慧弃明澈嫁给明净,这在当时也算是惊世骇俗了,幸好战乱多年物是人非,林家又把林心怡嫁给了明澈,谢府无奈接受,算是一床锦被尽遮羞了,可为什么明清夫妇那么恨明澈夫妇?说起来是他们是对不起人家呀!索性洗耳恭听。 明净陷入对此事的愤慨中,倒也没有注意到长生的态度,平时他说谢府这些事,长生总是不肯听,今日却很例外。 “二哥当年深恨大哥,什么都要和他抢,听说林家虽已无权势,但家产丰厚且无子,二嫂又是唯一的嫡女,以为娶了她既可以羞辱大哥,又可以得到大量的财产,大概那时就存了夺妻之念。刚好家中为他聘的妻子病死了,那段时间他找借口去了京城几次,家里人后来才知道他是以谢家次子的身份去了林家,林家那时生怕谢家悔婚,当然热情相待,不知怎地和二嫂有了奸情。 丑事已经做下,爹爹和已经死去的林父交好,不忍林家母女落得不堪,母亲又贪图林家丰厚的嫁妆,得知林家尚有一大龄未嫁的庶女心怡,两人就做了这样的安排,林母当然同意,为了掩人耳目把大嫂认做嫡长女,也算是一床锦被尽遮羞。亲朋和家奴也只知大哥聘得林家嫡长女,并不知林家尚有一庶女为长,觉得两兄弟娶两姐妹也很正常,并无人起疑心,也算掩人耳目了,只有极少的人知道真相。” 长生相信她的话,此时一般称女子,特别有官家女子,都是排序相称,很少有外人知道女子闺名,瞒过众人也很正常。不过,大唐虽然风气开放,但有奸情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这明清和林心慧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呀。不过想来两人当初也曾有过恩爱的时光,为何到今日如同仇人一般,夫妻感情如此地差? 长生曾无意间听到几个婆子私下聊天,说自从女儿谢锦娘出生后,明清再未踏进过林心慧的房间,起因就是明清喜欢上街上一个卖唱的外地女子,要死要活地想纳为姨娘,林心慧坚决反对,明清已整日不归家相威胁,老夫人无奈两边相劝,夫妻俩各让一步,林心慧同意那个卖唱女子入府,明清不再坚持纳为姨娘,只收为通房丫头。 可是那女子入府后,虽然生得不怎么样,却有一股子骚劲,又会做低伏小装可怜,明清深深被她迷惑,除了她再不进其他妻妾的房间,林心慧每日吵闹不休,惹得明清更加厌烦,夫妻俩水火不容。 后来有一次谢明珠的婆婆生病,明清陪老夫人去长安看望她,不过三天光景,林心慧竟然找了外地的人牙子把那名通房丫头卖到远处的妓院里,等明清找到,已经被糟踏得不成样子,明清本来还有些舍不得,想求了老夫人让她回府,老夫人坚决不许,后来那个女子得了脏病,不知被转卖到何处,明清当然也不会再要了,却因此恨上了林心慧,几乎夜宿青楼不回府,直到庆姨娘进门,夫妻二人又爆发了新的矛盾。 长生忽然猜想,林心慧嫁给明清之后,自己却处处不如意,被她舍弃的明澈仕途上节节高升不说,还对妻子林心怡极好,所有的妾室通房全成了摆设,而且明清风流成性,两人感情极差,她自以为舍庶子嫁给嫡子占了便宜,谁知却成为笑柄。 反倒是林心怡,因为父母早亡被嫡母冷漠忽视,直到十九岁未聘未嫁,为了成全林家和谢家的脸面,也为了成全林心慧和明清所谓的爱情,才被人想起,才代替林心怡嫁给明澈,却无意中拥有好姻缘,在这个时代,以明澈的才貌和地位能对妻子那么专情,甚至不顾林心怡生不出儿子,专情到令家中长辈不满,简直就是极品好男人了。 林心慧每日因为丈夫的花心醋海泼天,却偏要面对林心怡夫妻的恩爱,她的内心一定妒忌极了,对林心怡的恨意皆出于妒忌吧? 长生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要不是明净就在对面坐着,差点又为姐姐落下泪来,为何她如此福薄命短?都等不及自己赶来见她一面? 明净不解长生为何看起来如此难受,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对大哥有意,所以为大哥对大嫂的痴情心情不好?顿时心情有些低落。 长生却觉得自己失态了,压下心头的难受说:“他们还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明明是自己不对,反倒象是别人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情似的。且不说别的,你看看二夫人对姝儿的态度,还是亲姨母,不但从不关心过问,见了之后却冷脸相对,就是锦文欺负姝儿她也不管,这人真是活该。就是外人见了没娘的孩子也要多几分怜惜呀!” 说完又觉得自己说的过份了,人家毕竟是谢家二夫人,自己一个外人不该说三道四,不过牵扯到姐姐和姝儿,心里气愤让她有些身不由己。 怕明净生疑又解释道:“我是觉得她对姝儿太差了,是姨娘和婶娘的双重身份,怎么还不如外人?” 明净冷笑一声摇摇头:“她还以为自己嫁给明清赚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全是活该,也幸好她这种人当初没有嫁给大哥,要不大哥还不被他害苦了!” 长生轻笑一声:“那也未必,她和二爷的矛盾就是因为他太花心,嫁给大将军也许就不会了。不过话说回来,大将军待大少奶奶好,那是大少奶奶值得他这样做,换了别人未必会!” 明净听她一口一个大将军,心里有些不爽快,索性说:“这样的女人不说她也罢,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她永远不会待姝儿好的,你以后多提防提防她,尽量离她远点,别让她把怨气发泄到别人身上。” 长生瞪了明净一眼,却也听明白了他的话。他是说,如果林心慧知道明清对长生起意,又对紫葫做下恶事,她不但不会责怪自己的丈夫,还会记恨长生。她拿明清无法,二房失宠的姨娘和她一样独守空房,不值得她报复,正得宠的庆姨娘有明清护着,她报复不了,一旦得知明清对长生有意,一定会恨死长生的,而她又最善于把仇恨化为行动。 明净不想再提这个话题,看着长生说:“大哥那天还对我说了许多朝堂上的事,你听了就会知道为何裴家那么着急想搓合子骏与姝儿的亲事。别着急,我慢慢对你说,这件事说来话长,皆是前朝旧事。” 明净一五一十把那天和明澈的谈话内容全告诉了长生,长生听明白了,现在谢家的主要矛盾是在太子和秦王两党之中立场不一致,小小一个谢家,成年的主子不过五六位,矛盾却如此尖锐。而明净明着听从嫡母的安排,实则为明澈办事,夹在中间恐怕也不好受吧。 他们的父亲谢无涯在世时,因为最初支持的是秦王,也跟随的是秦王,筹集的财力也大多给了秦王,所以死忠秦王,为了秦王不惜放弃公侯之位,甘愿居于一个小小的武功郡伯,只为了秦王能够在关中之地有武功这么一块退可居蜀进可入京的根据地,不至于被太子建成一网打尽。 长生暗暗佩服他识人之准,居然临终有命谢家必须死忠秦王,她才不认为谢无涯只为忠义,而不顾儿孙的生死和谢家前途。他当年能在为杨广宠臣时之时暗中资助看起来处于劣势的李渊,到后来不惜压上全部家当,说明他必定有远见卓识,预料到李渊有执掌天下的一天。 果真大隋灭亡之后,谢家的富贵越发安稳。临终之时,又以独特的政治嗅觉预计到将来坐天下的必定是看起来犹如困兽的李世民,而不是似乎胜利在望的李建成。如果谢家主子齐心,遵从他的遗命死忠秦王,那么李世民继位后,谢家的日子岂不是如同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一般,可惜呀,老夫人和明清受裴家影响,又为朝堂局势所迷惑,一心为太子效力。 好在明澈严守老父之命,也颇有政治远见,无论建成的权势多么大,无论世民处境多么困难,他都准确地判断到两人成功的可能各占一半,并选择了始终忠于明澈。所以老夫人说明澈死忠秦王就不怕将来锦姝被卖入教坊,真是很可笑,等到玄武门事变发生后再看谁输谁赢吧。 事实证明,玄武门事变中,建成抢先朝世民射了一箭,只不过因为技艺不精或者说不够镇定给射偏了,反被世民一箭射下马而死。 两人之前所有的种种努力都在这生死一箭中,若是太子一箭成功,那么惨死的就是秦王,成功的机率果真各占一半。胜者为王败者寇,无所谓谁善谁恶,只有谁输谁赢,若是太子成功,那么秦王身后的一切,骨肉家人、亲友手下,全都有会被太子严惩,如同秦王即位后对待太子的家人手下一样。 “自从那些次和大哥深谈之后,我才知道为何太子下了那么大功夫拉拢大哥。这些年,太子为了踩倒秦王,在皇上的帮助下做了许多事,包括对秦王在军中的心腹明升暗降夺其实权,而秦王最大的两个势力他却始终无法,一是大哥在晋阳或明或暗的重兵强马,一是长孙无忌的运筹帷幄,这两个不去一个,太子能不能坐天下很难说,就是坐了天下也坐不稳!长孙无忌是秦王的姻亲,他当然死忠于秦王,太子也知无法从他身上下功夫,所以就把希望寄托到大哥身上。” 长生却不解了,假如历史是反的,就算没有玄武门事变,最后太子赢了,那么秦王所有的势力一定会得到彻底清除,太了的天下怎么会坐不稳?就是有长孙无忌和谢明澈又能怎样,到时还不是全被一网打尽? 明净看出她的疑虑,轻笑一声:“别急,听我说。秦王的地位是血雨腥风里拼出来的,手下又是人才济济,他果敢善断,手段狠绝,为了江山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又怎甘束手就擒?大哥说他不但不顾一切地跟太子争天下,还早就想好了退路,就是万一失败也不至于下场惨淡。他能想到自己的退路,皇上和太子也能想到,因为有皇上的鼎力支持,所以太子自信一定会得到天下,所以他现在根本不为继位发愁,却深怕秦王事败后会留有后路,将军再起兵跟他争抢天下。” 长生渐渐有些明白,明净正色道:“这个退路就是大哥。他有两条退路,一条是经武功入蜀中分国而治,他在蜀中做战多年,有一部分拥护者,若如蜀肯定会占领南方各地同太子分国而治,到时将会有南唐和北唐两个大唐,但是在蜀的势力比较分散,想要匆忙召集有一定难度,弄不好会被太子打个错手不急或者势力被分化。二是出潼关奔晋阳,控制晋地拥兵自重,然后召集旧部等待时机抢夺太子的天下。他若入蜀,凤翔守将陈中天是个痴汉加勇汉,只认皇上不认什么太子与秦王,所以过凤翔难度较大。而潼关守将杨相成与长孙无忌是表亲,死忠秦王,我估计皇上传位给太子前,一定会千方百计把杨相成调走,也因此可以确定他定会入晋,而大哥在晋的兵马势力就是他以后最大的凭仗,没有这个,他将一败涂地。” 长生总算明白了明澈对于秦王的重要性,他就是秦王的退路,就是秦王在角逐皇位失败之后再起死回生的法宝,难怪太子千方百计要拉拢明澈,而裴家就是太子拉拢明澈的媒介,裴家也很懂得明澈的心思,他现在最看重的莫过于锦姝,所以谢明珠千方百计善待明珠,裴寂身为权臣不惜纡尊降贵求聘锦姝为孙媳,原来全是权势和利益的刺激。 明净面色有些凝重:“但是目前秦王的日子很不好过,现在皇上已经加紧削夺秦王党人的势力,大哥怕是日子也不好过,要不是他在晋阳多年,死党极多,怕是早被撤了。皇上曾往晋阳派过几次监军,想查出什么问题借机把大哥换到别处,但是每次都抓不到什么把柄,加上北边外族形势不稳,只不过深忌大哥不敢造次,没有大哥他们肯定会挑衅,皇上权衡再三轻易不敢动,若引来外敌倒是大罪过了,只得不了了之,先从其他地方着手削减秦王势力,听说他每替换一个秦王党人,就赏给秦王大量金玉珠宝和绝色美女以示安慰,若秦王是庸庸之徒也就满足了,偏偏他志存高远,不是小恩小惠能收买的。大哥说了,两者之间已经势同水火,下毒、暗杀、收买内奸,他俩把手段都用尽了,今年之内结果如何必见分晓!” 长生无言了,她总觉得其中好象有什么问题,就是想不明白,忽然想到明清身为中散大夫却长期不上朝,忍不住问明净。 明净无奈地摇摇头:“他是身怀太子之命,一为留在谢府观察武功郡这块军事要塞的动静,注意大哥有没有在此动用爹爹留下的势力为秦王入蜀做准备,二为随时注意大哥是否的行踪,所以他连朝也不用上。” 提及明清,长生心里恨意又起,真希望玄武门事变后看到他受到严惩。不过今夜长谈,她的收获很大,以后真要好好提防谢明清夫妇两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82章、试探口风 阳春三月,春光正盛,正是一年最好的季节,长生却因心事重重懒得去体会,倒是锦姝不知怎地想起从长安回来时一路游玩的情景,就苦求长生想要出府一游。 长生劝说了几次劝不下,自个也有些心动了。春光明媚,草长莺飞,谁愿意禁锢在高墙重瓦之内?她不过为了饭碗才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性子,若能带着锦姝踏春出游,肯定是再快乐不过的事情,而锦姝的性格已经渐渐如常,裴府之行她受益极大,若再有机会出游,长生相信她会越来越活泼开朗。 而且明澈拒婚之信尚未寄回,老夫人对锦姝的要求可以说是无一不应,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游玩。 既然已经起意,长生再也坐不住了,刚好锦姝去学绣活了她有空,派小维打听到老夫人午睡起来正和瑞姑闲谈,一般这个时候是老夫人最无聊的时间,也最喜欢别人去找她,因此稍做梳理就一个人去了。 老夫人看见长生果真欢喜,面上竟然露出几分慈爱,长生也不管她是真是假,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行。 瑞姑笑嘻嘻地说:“还是周姑娘善解人意,老夫人正闲得慌怪几位主子忘了她老婆子,也没人陪她说说话,刚好姑娘就来了。” 长生不敢轻视这个老夫人的心腹奴才,陪着笑说:“瑞妈妈高抬了,长生不过一个穷教书的,哪敢和主子们相提并论?老夫人是钦赐的诰命夫人,陪她老人家说笑也要有资格,长生哪敢托大?不过想到老夫人小睡起来刚好有空,我有点事要禀告老夫人,只要不讨人嫌就好!” 老夫人摇摇头笑骂几句,倒象真心喜爱一样令长生坐近些,拉住她的手端详一番,不住地点头,然后对顺姑说:“要不是周姑娘的身世在那明摆着,我还真不信她是穷乡僻壤出来的村姑,若村姑都生这个样子,肤色都这样嫩,大家闺秀们还有什么脸?从小到大娇养着,也比不过人家!” 长生看着她的瑞姑谈笑间似在交流什么信息,心中有些狐疑,就笑着说:“老夫人说笑了,长生倒千真万确是村姑,不过在宫里多年,沾染了一些龙息凤脉而已,但村姑就是村姑,哪敢同千金小姐们相提并论呀?至于肤色嫩,刚入府可不是这个样子,还是谢家风水好,老夫人又处处厚待,好汤好水养的,若是不好,倒对不住老夫人的厚爱了!” 顺姑看了老夫人一眼,探究着说:“姑娘这么好的人才,又识文断字,真的不比千金小姐,只可惜年龄耽搁得有些大了,好在生的嫩面,看着也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老奴想,以姑娘的人才怕是好男争相求呢,哪能在家里不聘人,却被大将军相中做了教养姑姑?姑娘别在意,老奴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咱们有缘而已!要不然晋北距武功这么远,又非亲非故,咱们哪能认识呀,这就是人说的那个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吧?” 长生愕然,这也太能扯了吗?不就是想探听自己和明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说到千里姻缘一线牵上了?也太直接了吧?瑞姑不象这么言谈随便的人呀? 老夫人和瑞姑看到提及明澈长生不但面无羞喜之色,反而一付惊愕的样子,两人也有些吃惊,迅速对视一眼,老夫人呵呵地笑了,轻斥到:“你这个奴才,年轻让你跟着我好好识字,偏你懒得慌,你看看,学艺不精,净丢人现眼闹笑话!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是我这个老婆子和周姑娘成姻缘,还是你一个老奴和周姑娘成姻缘?你可给你记好了,以后别再闹笑话了,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不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长生回过神来,也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笑了:“瑞妈妈说错了,老夫人可别怪她,因为刚好可以用来教育大小姐,让她知道什么叫学艺不精!” 瑞姑也自嘲地笑了,然后抹着眼泪说:“你看看这周姑娘,嘴上说让老夫人别怪我,实际却想着拿老奴作坏样子告诫大小姐!这么一个心思伶俐的人,若落了别人家真是可惜了,真不知便宜了哪个有儿子的人?可惜老奴无子,就是有子也配不上姑娘,老夫人可别放跑了她!” 长生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到正题上了,谢家三位主子,想让她给哪个做妾?最有可能的不过老夫人目前一心想拉拢到太子这边来的明澈,她的姐姐肖锦媛这一世的丈夫。 她以为她是谁?不就是一个东家罢了,自己是来做教书先生,又不是卖身谢家,大小了收拾包袱走人罢了,她凭什么想左右自己的人生?凭什么认为自己该为人妾?而且自己还是明澈聘下的,就是走不走也轮不到她决定! 难怪今日见了她这么高兴,原来就是她不来,人家也想找个借口请她来,一口怒气涌上心头,却只得忍了。不过她是个女孩子不是吗?女孩子家提到亲事就要害羞不是吗?不但要害羞,还要羞到让别人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提起。 她拼命挤出一丝尴尬羞涩的笑,又装出小儿女情态跺跺脚,装作不依地样子说:“瑞妈妈坏,好端端地欺负人!老夫人早就说了让我留在府里好好教养大小姐,哪里说要放跑我了?莫非瑞妈妈嫌长生碍眼了,所以托辞长生年纪大了该嫁人了教不得大小姐,变着法子撵长生出府?” 瑞姑一怔,很快换上笑脸,更准备说辞,老夫人摆个眼色示意她住口,然后笑意盈盈地拉住长生的手,笑着说:“别听那老奴才混说,成天见了人家年轻姑娘人才好就说不知便宜了谁家,幸亏是个没儿子的,若是有儿子,怕是见了姑娘眼睛都绿了也要拉到她家,若拉了一屋子儿媳妇我不信她这个老奴才养得起!姑娘别怕,让她念叨去,反正她又没儿子!” 话音刚落,屋里三个身份不同又各怀心思的女人都笑了,长生心里明白她们今日不过想探自己的口风,想知道她和明澈底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自己让她们失望了。 只是今天的真正目地还没提及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83章、踏春偶遇 如长生所愿,因为第二天是休沐日,老夫人痛快地答应了她要带在锦姝出游的请求,只是要求她们只能在郡城周围活动,最远到城东山脚下的小河边,坚决不许上到两边的土塬上。 长生一一答应,就是老夫人不说她也会这么做,自从知道朝中形势和明清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之后,不知怎地,她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了。她自己的安全很重要,锦姝更是不能有半点闪失。 回到锦姝院,锦姝学绣活还没回来,长生先去告知太姨娘一声,然后静下心来考虑明日出游之事。虽是简简单单地出去游玩一天,但是锦姝身份不同,不比小家小户的孩子随意就可跑到河边,该准备的还是要好好准备,而且,能够出游多不容易,一定要开开心心地过一天才行。 她想了想列了个单子,反正肯定要坐马车,有些东西有备无患。可以随地就坐的草蒲团带上几个,瓜子果脯零嘴是少不了的,至于午餐,带些酱肉、馅饼、煮鸡蛋之类和点心做干粮,让小厨房明早再准备,不用玩兴正好时还得专门赶回城里吃。红泥小火炉和小铜壶等茶具也带上,这个时代的河水清澈无比,没有任何污染,不煮一壶茶喝实在可惜。 而且既是去河边,无论抓不抓得上,鱼篓肯定要带,鱼食就地挖蚯蚓就成,再带上一把长长的笊篱捞鱼,至于鱼竿就免了,这个时代又没有伸缩鱼竿,长长的竹杆扛着实在不方便,而且她们是去游玩的,不是枯坐钓鱼的。 单子列好了,吩咐紫葫和小维小妮按照单子去准备,两人看着长长的单子,倒吃了一惊,紫葫不解地问:“不过出去玩一天,却要带这么多东西?” 长生笑道:“你们不懂,带起来看着麻烦,出去却方便得多,你看看,我们吃的、用的、喝的都带上,中午也不用赶回城吃饭,在草地上摆上蒲团席地而坐,喝着河水煮的香茶,吃着干粮磕着瓜子,日头暖暖地照着,该是何等享受?小刀呢,一来可以防身二来可以挖野菜,小篮子不但能装野菜,还能装野花,我们游过玩过再满载而归,不是收获更多吗?” 几个人相视一笑,一向沉稳的小维兴奋地说:“真有意思!姑娘,我们为什么不带上厨房时的小锅?光吃干粮怎么行?万一抓到鱼,还可以煮鱼汤和野菜汤喝?” 小妮也抢着说:“抓到鱼烤了吃,再煮野菜汤喝,不是更好!” 长生也兴趣顿起,想起了前世在大学和同学们组成驴队出游野炊的情景,当时那时的装备不是现在可比的,但是野炊的兴趣和乐趣却是一样的,那种幸福的感觉不是在谢府华丽的饭厅里吃山珍海味可比的。 她已经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笑着说:“煮鱼和烤鱼的想法都不错,关键是要能抓得住,而且记得再带上盐和姜呀,要不然鱼会腥而无味的!明天去的人有你们三个和可乐可喜,加上我和大小姐一共七个人,要带上碗筷和足够的木炭,记得再带上火折子,万一炉火灭了,还可以拾枯枝烧火!” 三个人连连点头正待下去准备,长生唤住她们,笑着说:“悄悄地准备吧,别弄得大家都知道当作稀奇,还要记着先别告诉大小姐,防止她兴奋过头晚上睡不着觉,明日游玩时反而没精神,还有你们也不要兴奋过头!” 看到她们笑嘻嘻地下去了,长生自己却有些按耐不住兴奋的心情,索性开始挑选自己和锦姝明日穿的衣服,当然要以方便出行和游玩为主,她给自己挑了杏黄色的细葛上衣和水蓝色的棉布裙子,既应和春光之明媚,棉布又结实,不用担心会被挂花了。只可惜锦姝身份所碍没有布衣葛衣,只能挑选稍微结实一些的缯绸衣裙,全是极明艳的海棠红色,明日在草丛里奔跑一定非常惹眼。 思前想后,长生又觉得还是告诉明净一声好,明清的恶行发生后,再加上朝堂之事,她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了,就派小维去悄悄告诉了墨儿。 傍晚时分东西已经全部准备好,长生一一清点过目让她们收拾放好只等明日携带。晚饭前锦姝学绣活回来,一进门就嚷着老夫人答没答应明日出游之事,长生骗她说今日有事耽误没有去鹤居堂,等明日再问老夫人,惹得锦姝一阵埋怨,长生只笑着安慰她说明日一定去跟老夫人说。 晚上临睡前,大家已经准备好了要带的一切,长生正准备和紫葫去锦姝那边睡觉,紫葫却心事重重地说她不想去,一来怕见到明清,二来她是不洁之人,没脸见那么多人。 长生却觉得出去转转能减轻她心里的痛苦和压力,让她重拾对生活的热爱和对人生的想往,苦劝半天才说服了她。 第二天早上,天气极为争气,大清早就朝霞满天,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锦姝得知老夫人同意今日出游,顿时开心得极了,任由长生把她打扮得鲜艳夺目。 早饭后,长生派人给老夫人说了一声,就带着一行人分乘两辆马车出发了,马车很快就出了城,长生忽然觉得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前世的相机能记下每一处美景和每一个开心的时刻。 城外踏春游玩的人极多,女子也不少,无一不是春衫鲜艳、笑语如珠,所以她们一行人还不是那么扎眼。 一路上绿油油的田野和自然风光果真不是谢府人工制造的美景可比的,路旁的小花、飞舞的蝴蝶和吃草的牛羊再配上青山和蓝天白天,是那么的和谐美丽。她们每走一地看到有趣的地方就停下车去赏景游玩。只可惜锦姝听说去河里抓鱼,顾不上在其他地方多做停留,就催着她们去河边。 在这里土生土长和紫葫自告奋勇带她们来到人少僻静又极美的河段,刚好马车驶不过去,长生也嫌车夫碍眼,就让他们把东西全部搬到河边的,然后给了一些碎银,让他们赶车去找饭馆喂马吃饭,等到日头西斜时再来接。 因为怀疑两个车夫是老夫人派来监视她们的,所以开始大家都有些放不开,现在才真正没人心理负担,牵着锦姝兴奋地朝河边走去。爬上矮矮的山坡,大家都开心地叫起来。 这里果真是人间极致美景,一大片缓坡直通河边,暖暖的阳光下,碧绿的草地全是星星点点的野花,蝴蝶纷飞,几野生桃花已开始调零,花瓣如雨飘然落下,再往前,就是清且浅的河流汩汩流过,河水那么的清澈,河底全是白色的卵石,还有飘浮的绿苔,阳光下,水面闪着粼粼的波光,岸上还有一些大块的石头,长生已经相中一块做餐桌刚好。 不等她招呼,锦姝已经提起裙子率先向前走,长生一直在暗中观察紫葫,但她眉头间虽仍是愁绪,但目光却已经有了喜意,脸颊也红润起来,这才欣慰地笑了。又嫌行动不变,反正没有外人,索性把裙子拉到膝部,在一旁打个结不致于掉下来,大家纷纷学着她的样子把裙子结上去,急急地走向河边。 谁知下去才发现,大石头背后居然坐着一个渔翁正在垂钓,几个人面面相觑,也有些扫兴,有陌生的男人,当然不能这么随便,正待把裙子解开,渔翁忽然转过头开口:“咱们合作怎么样?我钓鱼宰鱼,借你们的炉火炖汤,大家一起喝怎么样?” 锦姝惊呼:“三叔!原来是你?你怎么成了渔翁?”一行人全部惊讶地看着一身渔翁打扮的明净,出了谢府,丫头也不再那拘谨,明净又是个随和之人,全部捂着嘴嗤嗤地笑起来,锦姝跑过去,兴奋地翻看、摸索着明净的蓑衣和斗笠,。 长生看着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明净,在阳光下笑容那么明朗,心里满是感动,却只笑意盈盈地说:“今天又不下雨,为什么还要披着蓑衣?” 明净把斗笠按到锦姝头上,笑道:“我今天为了凑你们的热闹,可是从昨晚开始就费尽周折才找了个正当理由瞒过老夫人出府,又是靠这蓑衣和斗笠才被家里的车夫认出来,因为除了真正的渔翁,谁这身打扮?我还是花钱买的!怎么样?不嫌弃我碍事吗?” 锦姝能在这里看到明净,有她最喜爱和信任的两个人同时陪在身边,多了一个人和她分享出游的乐趣,更加兴趣高涨,听了明净的话,不等长生回答就说:“不嫌弃不嫌弃,三叔教我钓鱼吧!” 长生故意摇头叹气说:“姝儿是我的少东家,东家都发话了,我这个雇来的教书先生还有嫌弃的权利吗?丫头们就更不敢了,而且还有鱼汤喝,算了,不嫌弃了,快教大小姐钓鱼吧!” 又怕明净在几个丫头会拘谨,转过头笑着说:“丫头们,今天三爷亲自为大家钓鱼煮汤,你们拿着篮子在这里找野菜吧,不要走开,再挑些漂亮的石头带回去养在盆里!” 小维点点头领着几个丫头把带来的东西找干净的大石头按类放好,又找火炉添旺,然后打来河水烧上,明净看着琳琅满目的吃食和用品,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暗服她心思细腻考虑周到,若是不带干粮,大家玩兴正好却要回城吃饭实在很扫兴,不解地看着长生:“你可真懂得享受,这吃的用的坐的玩的,简直把家都能搬过来。我真不明白,你在宫里禁锢八年,回乡没几个月就进了谢家,怎么会考虑得这么周到?这倒是常常出游似的?” 长生笑着说:“我在宫里听人说过,那里懂得享受的大家闺秀多的是!别管这些了,快教我的姝儿钩鱼吧!” 明净不再多问,他搬来几个圆圆的石头一溜摆好,与长生和锦姝一个坐一个,然后教锦姝钓鱼,长生嫌斗笠压乱了锦姝的头发,又怕明净不戴斗笠被人发现,又把斗笠给明净戴上。 小维带着丫头们烧好了水沏上茶,又摆好点心零嘴,就提着篮子在周围剪野花挑野菜。锦姝学了一会钓鱼,终于忍不住寂寞和无聊,就跑来跑去的,一会和跟着丫头们摘野花挑野菜,一会儿拣石头玩,一会儿又吃东西,看着她活泼可爱的样子,长生和明净由衷地笑了。 让长生遗憾的是,大唐虽然风气开放,但身为女子却不能随意裸露,就是露出小腿和脚都不行,几个丫头没有一个赶提出下水走走,要不然水已被晒得不那么凉了,挽起裤子下水在卵石上走走,该是多好的享受。 明净虽有许多话想对长生说,却怕一句话说不合适破坏了这无比美好的一天,象邂逅的陌生人那样,对长生讲着武功郡的风土人情和景致,长生也不想破坏这美好的时刻,两人很默契地不提那些心烦的事,只说着眼前这一切。 赶在正午,明净一共钓上了六条鱼,大家一致决定两条小的和野菜一起做汤,四条大的烤来吃,刚好八个人,两个人合吃一条烤鱼。 长生惊讶地看着明净敏捷地把鱼剖洗干净,吩咐丫头们一边在泥炉上架上锅炖鱼汤,一边去拾枯枝烤鱼,然后把用盐和姜抹过腌上,又找两块高一点的石头,在中间放上枯草和枯枝燃起火,把腌好的鱼串在两条棍子上架在石头烤起来,不时还洒上盐并翻转,那娴熟的动作简直让长生以为他也是前世的驴友穿过来的。 明净满意地看着长生佩服的眼神,笑着说:“大哥他们以前打仗时常常自己烤鱼吃,他们都有极好的烤肉手艺,我是跟他学的!等会尝尝,保你满意!” 长生微笑不语,如此美好的春日,如此纯净的河水,那鱼一定美味至极。 等到鱼烤好之后,野菜炖鱼汤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一块平整的大石头被洗干净用来做餐桌,上面摆着酱肉、馅饼、包子、煮鸡蛋、各色点心配着热气腾腾茶水和鱼汤,还有香味扑鼻的烤鱼,都是长生前世出游时常见的情景,对他们来说却是第一次,都兴奋的看着舍不得动手。 长生递给锦姝一只烤鱼,叮咛她说:“快尝尝你三叔的手艺,你们俩共食这只,不过你要记住,如果有人问你今天遇到谁了,你一定要说遇到一个老渔翁了,千万不要说遇到三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84章、再见安阳 虽然极不为舍,但长生却不敢失去理智,督促着大家赶在太阳落山前回了府。到了锦姝院之后不敢大意,匆匆带大家梳洗更衣了,然后才带着锦姝去见老夫人。 锦姝一直兴奋着,虽然长生告诉她见了老夫人一定要文静有礼,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地对长生说着今日的种种感觉,又可怜巴巴地问她什么时候能再出去一次,长生不忍拒绝,只好说等到油菜花开的时候再出去。 到了鹤居堂,长生不得不捏捏她的手让她收敛神色,锦姝调皮地吐吐舌头,很快一幅规规矩矩的千金小姐模样走进去,跟着长生恭恭敬敬地给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不动声色打量她们几眼,两人早已梳洗更衣,倒也看不出什么,但是脸上的神彩和肤色的红润却是掩饰不住的,老夫人轻笑一声示意两人落座,又把锦姝拉到身边,笑着问:“告诉祖母,今日春游开心否?” 提起春游,锦姝顿时神彩飞扬,眉梢眼角都是兴奋,她点点头认真地说:“开心极了,今日非常开心!”又福至心灵地说:“祖母也要出去春游才好,你一定会很开心的!今天是锦姝最开心的一天!” 顺姑在一旁直夸锦姝有孝心,然后又装作无意的样子问:“那今天有无碰到好玩的事?有没有碰到什么有趣的人?” 锦姝想起长生的交待,笑着说:“我们今天看到牛和羊了,在河边碰到一个渔翁,他钓来鱼烤熟了送给我吃,我们送给他点心吃,可好玩啦,我们在河边还拣了好看了石头!” 老夫人呵呵地笑了,又略问了一些一天的大致情形,连夸长生会凑趣,又怜爱的摸摸锦姝的手:“玩累了吧?晚上好好歇息,小心累坏了。好啦下去歇着吧,吃了晚饭好好睡,明早还要上课!” 长生早知老夫人不会留她们,赶紧告辞了带锦姝下去,要不是怕失礼,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留,说话做事甚至神态举止都要小心翼翼的,而且她实在很累,极想回去洗个澡好好地睡一觉。 顺姑看她们走了,上前小声对老夫人说:“那几个车夫说了,她们今天没有去别的地方,在路上随便逛了逛就去河边了,除了一个老渔翁再没有碰见别人,看来她们没有欺骗老夫人!” 老夫人不可置否地笑笑:“不过出游一天,就不信能做什么状况,没事,我是关心她们,明澈不在,他的闺女我可能照看她,若出了什么事又成了我的不是!晋阳的回信也该到了,为何明珠还不派人送信?” 顺姑看看她的脸色还算平和,小心翼翼地说:“老夫人勿急,晋阳一来一回就是快马加鞭也得十几天,哪有那么快?若有什么消息,姑奶奶一定会尽快派人通知你的!子骏家世显赫,品貌出众,又是嫡子嫡孙,裴家能看得上聘大小姐为妻,实在是她前世修来的福份,大老爷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放心吧,此事必成!” 老夫人摇头不语,顺姑只看到亲上加亲好姻缘,哪里知道一件亲事背后关系的朝堂大事?想到丈夫谢无涯临终遗命谢家必须死忠秦王,切不可另投他人,脸上浮起一丝冷意,暗骂一声老东西,死到临头还要给谢家留下隐患,也不看看朝中形势和皇上的心意,若不是有他的遗言,说不定明澈早就转投太子了,用得着她费那么多心神吗? 第二天上午,长生正在给锦姝上课,门外传来喧哗声,长生吃了一惊,却是安阳郡主走了进来,她不敢怠慢,赶紧带着锦姝给她行礼。 安阳郡主依然浓妆艳抹打扮得鲜艳明丽,一派大唐贵族女子的作派,身后跟着两个丫头捧着托盘,上面堆满了买给锦姝的礼物。她只瞟了长生一眼就不再理她,就只同锦姝说话,长生浅笑着,恭恭敬敬地站在锦姝身旁。 锦姝从见以安阳那一刻起,脸色就有些不对,全然不见了刚才神采飞扬的样子,她微微垂着头只看脚尖,爱理不理地回答着安阳的问题,长生看着她的可怜样子有些心疼,也有些不齿安阳。 她想讨得明澈的欢心间接地来关心锦姝也没做错,算是一种曲线救国策略,只是关心小孩就要懂得她的心理,而不是每次都弄得锦姝那么难受。每次她走了,锦姝都要问长生可不可以再不见她。 长生也看得出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她是真心想取得锦姝的认可,偏偏小孩子的心是最细腻敏感,岂是几件礼物就可打动的?何况明澈极宠女儿,姐姐以前又给她做了许多稀奇玩具,所以一般物品很难打动她。 安阳香风阵阵,笑咪咪地摸摸锦姝的头:“姝儿,快来看,我给你带来了许多礼物,你看看,有漂亮的衣料,等会让绣娘给你做裙子,还有这只绢花是宫里最新的样式,来,我给你戴上,真漂亮!还有这一盘,全是长安城最好吃的点心,来,尝一尝!” 锦姝被动地任由她指派着又是戴花又是吃点心,小脸上满是不甘不愿。长生灵机一动,也不管安阳郡主不肯搭理她,上前一步行了礼说:“郡主大老远的来看望大小姐,总不能老站着?这边院子窄小,恐对郡主不敬,姝儿,还不快请郡主到正房就坐!” 锦姝皱着小眉头细声细气地说:“请郡主去上房就坐!” 安阳这一次脸皮比上次厚多了,根本不管锦姝是不是排斥她,一付充耳不闻的样子牵起她的手向上房走去,锦姝回过头可怜巴巴地看了长生一眼却不敢造次。 长生想起上一次老夫人和谢明珠好象不太愿意安阳郡主接触锦姝,猜想安阳这次来一定没有先去拜访老夫人直接就过来了,锦姝院这边偏僻,话又一时传不到老夫人耳里,要不然以她的身份,老夫人再不情愿也得陪着,她悄悄唤过小维,令她速去告诉老夫人就说安阳郡主到锦姝院,这才跟在众人后面一起进了屋。 说实话,她也不愿意安阳来锦姝院,这里有太多姐姐留下的痕迹,她不喜欢安阳接触姐姐的遗物,包括那些给锦姝做的玩具。而安阳来的目的是讨好明澈,她是跟姐姐抢丈夫的女人,所以长生戒心十足没法亲近她。 安阳大不咧咧的自已坐定,长生不管她是不是喜欢自己,只吩咐丫头们上茶,反正没有主子在,总不能让她吓着锦姝,心里却是急盼老夫人来的,因为老夫人不喜欢这个安阳,更不喜欢她接触锦姝。 长生看着安阳故做亲热地把锦姝拉到身边问东问西,心里忽然有些明白,老夫人除了她亲生的儿女,她对任何人都没有真感情,喜欢不喜欢谁根本没有真正的标准,她的标准就是利害关系。就象对锦姝,看着好象十分疼爱优待,真正的原因却不过是为了拉拢明澈。 那么她不喜欢安阳,不喜欢安阳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难道安阳郡主的生父淮安王李神通是秦王李世民的人?这倒奇怪了,长生在宫里听说过,绝大部分李姓宗室都以太子建成为正统,纷纷站在他这边对付秦王,难道淮安王倒是个例外?那么安阳身为堂堂的郡主,三番五次不知羞往别人家跑,淮安王也不管着女儿吗?或者根本就是淮安王的意思? 正胡思乱想着,丫头簇拥着老夫人进来了,她神色恭敬看不出喜怒,朝安阳郡主行了礼在她下首坐下,骄横的安阳大概因为明澈吧,竟然起身以晚辈的身份对她行了礼才落坐。 还好,老夫人来了,锦姝总算自由了,赶紧跑过来偎着长生。长生横下心,只有锦姝能自在此,管她安阳心里痛快不痛快,谁让她老是虚情假意的连小孩子也骗不过。 老夫人神色不明,谦逊地笑着说“郡主记挂孙女锦姝,从京城赶来辛苦了,真是折煞了锦姝,哪当起郡主如此厚爱,老身深为惶恐!” 安阳嗤嗤地笑了:“谢老夫人见外了。谢将军为了尽忠不能尽孝,朝中谁不羡将军威名,只是却苦了老夫人和锦姝小姐。家父和家母念及将军久不得归家,又见我的锦姝小姐有缘,又深得老夫人喜爱,特令我来小住几天陪伴老夫人和小姐!” 锦姝听完顿时不情不愿地朝长生身边偎了偎,长生苦笑着拍拍她以示安慰。她看到老夫人一滞,却很快反应过来离席,拉着姝儿一起道谢:“谢家何德何能,得王爷和王妃如此牵挂,老身代明澈和孙女谢过王爷王妃和郡主厚爱!只是谢府简陋窄小,恐怕委屈了郡主,那就是老身的罪过了!” 安阳郡主赶紧扶她入坐,再次把锦姝拉到怀里,笑着说:“老夫人太客气了,谢府世家大族,虽不奢华,却庭院优美屋宇整齐,哪里说得上简陋窄小?再说安阳是来陪伴老夫人和锦姝小姐的,哪里敢在吃住上挑剔?这样吧,老夫人也不用费心安排客院了,我看刚才的西跨院小巧精致,就住那儿吧!丫头们挤挤就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85章、戒心顿起 长生心里苦笑,安阳尚不知道自己已不在西跨院居住,为了让自己难堪,不惜以郡主之尊要住在窄小简陋的西跨院,其实西跨院在长生看来小巧精致整洁舒适住着刚好,如果不是为了陪伴锦姝并提防明清,她才不想离开。 但是对于堂堂的郡主来说,那个院子太过简陋寒酸,她带的丫头嬷嬷们都挤不下,不过这件事自有老夫人出面,无须她操心! 果真老夫人赶紧说:“郡主要折煞谢家,那个院子窄小简陋又久不住人,哪里配郡主住?再说那么多的丫头也住不下呀,谢家自有大一些的客院,郡主若果真留下陪伴孙女,还请暂住客院的好,要不然就是老身的罪过了!” 安阳听到西跨院久不住人有些惊讶,却不好再问什么,不过既然长生不住那里,她也没有抢夺之心,想着那地方实在太小了,就点点头,笑着说:“安阳鲁莽了,只想着住在这里离大小姐近些,却没有想到这么多,那就全凭老夫人安排吧!” 老夫人果真不喜欢安阳接触锦姝,坐了一会对她说:“郡主来谢家一趟真是蓬荜生辉,莫如移步老身的鹤居堂,让家中小儿和儿媳都来见见郡主?” 安阳点头应了,连称老夫人客气,却拉住锦姝的手,笑着说:“姝儿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锦姝居然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说:“谢郡主厚爱,只是锦姝还要上课,另找时间再拜访郡主吧!” 不等安阳同意,老夫人赶紧说:“是啊是啊,明澈对姝儿的学业一向抓得极紧,常言小孩子要从小养成良好的习惯,不可轻易找借口偷懒,久而久之就成了懒散之人。郡主还是先随老身去鹤居堂吧,中午府里设宴,郡主等会再带上姝儿一起参加。” 安阳不好太过拂老夫人的面子,只得应了告辞离去。看着她走了,大家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锦姝委屈地抱住长生,苦着小脸说:“姑姑,我不喜欢她!我不想她留下来天天来看我!” 长生苦笑着抱紧她,锦姝不欢迎安阳,她也不欢迎,她只想过自己的平常日子,不想被一个不相干的趾高气扬地打扰她的生活。不过,长生已经相信了,老夫人和谢明珠比自己还不愿意安阳接触锦姝。 若是锦姝一直对她不理不睬还罢了,若是锦姝有些喜欢安阳甚至和安阳感情越来越亲密,她们定会千方百计让安阳离开。 她站起来牵起锦姝的手,示意别人不要跟着,带她到院子里走走。上午的太阳明媚清新而不灼热,长生拉着锦姝来到亭子里坐下,特意给手里拿了一本书迷惑人。 看着锦姝因为安阳在家闷闷不乐的样子,笑着说:“姝儿是不是很不喜欢安阳郡主留下?” 锦姝点点头问她:“姑姑,她到底什么时候走呀?” 长生笑着说:“本来安阳郡主可能放下礼物就要走,可是她察觉到你不喜欢她,所以想留下来让你喜欢她,你想想看,谁不喜欢别人讨厌自己,对不对?如果你能按照姑姑说的去做,她知道你很喜欢她,也就放心了,我想她很快就会走的!” 锦姝赶紧点头:“姑姑有什么好办法快说,我一定按照姑姑说的做!” 长生附耳低语一阵,锦姝连连点头,然后调皮地笑了! 午宴就设在老夫人的鹤居堂,明清和明净刚好都不在,长生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想见到明清。怕吵到安阳郡主,二房的几个孩子一个也没有参加,只有林心慧一个参加。 长生牵着锦姝进来了,锦姝看到郡主,挣脱她的手跑到郡主身边行了一个礼,笑容中带着几分羞涩说:“谢谢郡主,郡主带的点心好吃极了,能不能下次来再给锦姝带些!” 安阳顿时又惊又喜,她一把拉住锦姝的手:“放心吧,只要你喜欢,要多少有多少!不过谢府离京城远,如果住在我家,家里人的点心师傅会做许多美味的点心,还能天天上街去买,有时我爹爹还会从宫里带回点心,那才真正好吃呢!” 锦姝瞪大眼睛,一付馋涎欲滴的样子看着她:“郡主是不是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点心?”长生冷眼观察,果真老夫人神情有些不安,又有几分不解,大概不明白为何锦姝对安阳的态度大变,不过小孩子贪吃,被几块点心哄得喜欢别人也是常有的事。 安阳眼里闪过几分算计,嘻嘻地笑了:“是啊,我想吃什么都有。不过,锦姝这么可爱的孩子,想天天吃点心还不容易呀?要不你跟我去我们家,我天天带你上街玩,别说点心了,想吃什么都有!去不去呀?” 不等锦姝回答,老夫人抢着说:“郡主太抬举孙女了,她一个小孩子哪当得起郡主如此厚爱?再说她生性胆小怕生,她爹爹怕她受惊,走时特意交待过,不是至亲之家不要带她去,所以老身不敢轻易让她离开谢府,更不敢给郡主添麻烦!” 场上气氛有些尴尬,不仅安阳没想到,就是长生也没想到老夫人居然如此不留情面地一口回绝,看来她是猜对了,老夫人果真比她还怕安阳来谢府看望锦姝。 以前锦姝不喜欢安阳还能放心些,没想到锦姝被安阳几块点心收买了,现在安阳居然还想带走锦姝,老夫人一定又急又怒,看来不用自己想办法,安阳也在府里停留不了几日,长生觉得,老夫人定有办法赶走她。 至于其中原因,肯定不是她有多么在乎锦姝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而是因为明澈,他们好不容易撮合得锦姝和子骏的婚事眼看要成了,可不想被谁横插一杠子。 林心慧真不亏是老夫人心爱的媳妇,她呵呵地笑起来:“我说娘呀,你疼爱姝儿也不是这么个疼爱法呀?这么一个精致的小人儿,就只许你疼她,不许郡主疼她?她不过说说而已,你倒弄得跟真的似的!”然后吩咐丫头斟酒添菜,大家开席。 大家都哈哈大笑,老夫人连忙举杯向安阳告罪,安阳也知道自己提出带姝儿走有些太过随意,有了台阶赶紧举起酒杯笑着说:“没事,没事,谁让我们的锦姝小姐生得这么招人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86章、明清心计 第二天,长生正在给锦姝讲课时,安阳又来了,这一次她很安静,没有带一堆人喧哗而入,只带了一个乖巧的贴身丫头。 长生无法,只得停下课行礼,安阳却态度极好地挥挥手,客气地说:“周姑娘客气了,我只是来陪锦姝小姐一起听听课而已,你继续讲吧,不要受我的影响!” 可乐和可喜赶紧端来锦杌让她坐在锦姝身旁,又添茶倒水,安阳示意长生继续讲课,自己在锦姝身旁坐下,又微笑示意锦姝专心听课,一付通情达理的样子,长生不知道她唱得是哪一出,索性不想那么多,就点头应了继续讲课,反正她的目的不过是想嫁给谢明澈。 在长生的教唆下,锦姝深知自己待安阳郡主越亲热,她越能早走,所以看到安阳坐在她身边,不但没有排斥,居然还耐下性子甜甜地朝她笑了笑。 安阳大喜,当场就把脖子上一串上好的珍珠链子送给锦姝戴上了,长生觉得好笑,却仍是不露声色的继续讲课,心想要是老夫人看到这一幕心情又要极不好了,又暗自猜测她会用什么办法对付安阳。 安阳的身份在那放着,毕竟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女,她的父亲淮安王李神通曾为李渊出了不少力,是李渊最为器重的弟弟,老夫人能用什么办法既尽快赶走她又不至于得罪李神通,而且还要让安阳以后不敢轻易再来谢府? 鹤居堂里,老夫人也正在为安阳郡主一事烦恼着。本来人家好好一个大姑娘,又是堂堂的郡主,没脸没皮地贴上来讨好她和锦姝,不就是冲着年轻有为妻室早亡又无嫡子的明澈吗?老夫人做为嫡母应该为明澈高兴才是,可她偏偏高兴不起来,这个安阳得想办法尽早赶走了。 她本就年轻貌美,身份又高,若果真取得了锦姝的欢心,很有可能打动明澈,老夫人越来越觉得,安阳能如此没脸没皮,根本就是淮安王李神通夫妇授意的,至于真正的幕后指使是谁,已经可以猜到是谁了,这才是她烦恼的根本原因。 林心慧虽然也从婆婆的话语中明白了安阳的用意,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婆媳俩正烦恼着,明清回来了,看到两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先是心里一惊,以为自己糟踏紫葫的事犯了,可是两人看到他进来,只是叹了一口气,却并无责备之意,特别是醋意极大的林心慧居然面色如常,明清这才松了一口气,呵呵一笑问:“两位怎么呢?看到我回来都不高兴?” 因为庆姨娘被贬为通房丫头,明清又遵从母亲的命令一个月不理会她,而且对林心慧比以前好多了,所以夫妻俩近日关系不错。林心慧嗔怪地说:“我和娘正为大事烦恼着,哪里能顾得上高兴?” 老夫人想着这件事该让明清知道,何况他一向颇有心计,说不定有好主意,就让他坐到自己身边,一五一十地说了安阳郡主之事。 又为难地说:“虽然不能真正知道安阳来谢家的目的,但我也能大致猜得到。秦王一心想把明澈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又怕他心有二志,所以让他娶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家的女儿,也是手段之一吧,当然我也是猜的。朝中谁都知道淮安王是极少数忠于秦王的皇族之一, 其他人家秦王怕明澈嫌弃身份低,也显得自己没有诚意,所以安阳郡主再合适不过,家世、相貌都足以配明澈,若被她如愿以偿,我们就前功尽弃了,太子该如何看我们谢家?明清以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林心慧不解地问:“那秦王为什么不直接为他们保媒?他若出面,谁敢拒绝?用得着花这么大功夫?” 老夫人摇摇头:“秦王若是那样做,也太明目张胆了,皇上本来就正在削减他的势力,所以他不会直接出面。我想,若是安阳郡主相中了明澈,而明澈又不排斥她,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到时由明澈或者淮安王出面求皇上赐婚,皇上肯定不会拆散一对有缘人,所以秦王不直接出面更好。” 林心慧哪里懂这些复杂的朝堂之事,不过她打心眼里不愿与安阳做妯娌,明澈本就为长,安阳又比她年轻比她漂亮,身世更不是她能比的,有这样一个妯娌,她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只能悄悄退居人后了,而她哪里甘心? 明清听说堂堂的安阳郡主年轻貌美家世显赫,她放着京城那么多世家子弟不嫁,居然不嫌弃明澈是一个老鳏夫,为了讨好他的女儿不惜自降身份住在谢府,顿时强烈的嫉意涌上心头,真恨不得安阳中意的人是他,哪怕让他休了林心慧都成。 可是为什么好事都让明澈占尽了?他面色一狠,顿时有了主意,笑着说:“儿子倒有一个好主意,保管既不得罪安阳,又让她在谢家停不住,只是母亲要管好心慧不吃醋!” 老夫人不解地看着她,林心慧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知道他准没好主意。明清上前悄声对老夫人说了他的计谋,老夫人连连点头,这真是一个好计,但是把握不好却会招来祸患。她看着儿子说:“不,这件事一定要让心慧吃醋,这样才真实!” 因为昨天的接风宴明清和明净两位主子不在,所以今夜老夫人又要为安阳郡主接风,锦姝院腻了一整天的安阳立即答应了。只要谢家其他人不让她不痛快,不坏她的事,怎么都行,何况人家还是好心设宴招待她,再说明澈不在,看看他的两个兄弟也不错。 因为明清要参加晚宴,长生实在不想看到那张丑恶的嘴脸,就托辞身子不适坚决不肯去。又说服锦姝陪安阳公主前去,锦姝虽然不喜欢安阳,却也知道晚上有安阳在,肯定没有一个人敢欺负,而且极疼爱她的三叔也在,又听长生说身子不适,也就不再坚持让她陪自己去。 安阳知道锦姝对长生极为依赖,心想若是长生不去,她和锦姝的感情才能更加深厚,当下高兴地答应了,居然还放下身段让长生放心,说她一定会照顾好锦姝,然后命令丫头带锦姝下去梳洗更衣,打扮得漂漂亮亮地陪她参加晚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87章、落荒而逃 安阳一付华丽浓艳的皇家派头出现在晚宴上,她亲热地牵着锦姝的手,而锦姝不但不排斥她,两人边走还边说着什么,看起来亲密而融洽。 老夫人心里一沉,看得一定要用明清的办法了,要不然等到人家心愿得呈就晚了,她和裴家之前费的那么多心血全落空了,明清的前途也完了,她对明清使个眼色,然后才笑呵呵地站起来行礼请安阳入席。 明净也看明白了形势,他也插不上手,也不想插手,反正大哥不是那么任人摆布,老夫人也不过坐任她如愿以偿,且让她们斗去,只要锦姝高兴就行。 明清自安阳进来那一刻就直勾勾地盯着安阳,一付一见衷情的样子,安阳刚入坐,他就站起来从丫头手中抢地茶壶给安阳斟茶,老夫人介绍说这是二子明清。 安阳显得对相貌堂堂态度殷勤眼中对她似有倾慕之意的明清很有好感,又见明清斟了茶就站在她身旁,一付如见天人的样子,不由得嗤嗤笑了:“谢二爷太客气,让丫头添茶就行,二爷快请入席吧!” 明清仍是痴痴地看着她,深情地说:“郡主在我谢家人眼中自是高贵不凡,明清初见郡主如见天人,别说为郡主添茶,就是马前鞍后供郡主使唤也心甘情愿!” 安阳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正待夸奖他几句,林心慧轻哼一声,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大家都听到了,明清有些讪讪地坐下了,安阳还未发话,老夫人命令开席。 几杯酒下肚,明清又故态复萌,看向安阳郡主的眼神更加痴迷,仿佛看到绝世美女一般。安阳虽有些恼他无礼,但心里还是很开心的,明清索性端起酒杯来到安阳身边,恭恭敬敬地说:“郡主,明清诚心诚意敬郡主,请与明清共饮一杯!” 安阳端起酒杯,怀着一种猫戏老鼠的心理谑笑着说:“二爷若是诚心诚意,你饮三杯我饮一杯,如何?” 明清如沐春风地说:“但得郡主开金口,别说喝三杯酒,就是喝凉水,明清也甘之如饴,好让郡主知道明清的诚意不掺半分假!” 说完端起酒杯连干三杯,安阳轻笑一声饮了一杯,其他人也一一上前给安阳敬酒,而明清就那么一直在安阳对面执着杯,痴痴地看着安阳,一晚上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一旁的林心慧早已拉下脸来,明净由自顾自吃喝着笑看这一场闹剧。 晚宴快结束时,明清已经彻底喝多了,他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安阳身边,口齿不清地说:“郡主,明清看你如同仰望明月,明清虽然配不上郡主,但是一片倾慕之心日月可鉴,若郡主有用得上明清的地方,明清万死不辞,但愿郡主勿嫌明清身份低贱,明清为了你连我那老婆都休得!” 话说到这份上,满室皆惊,林心慧哇地一声哭着跑了,二房的几个孩子大的追小的哭,闹得不可开交。老夫人赶紧令明净去追,明清还是醉熏熏的样子说:“她跑什么?她这样的女人给郡主提鞋都不配!也不瞅瞅她那样子,我就是要休了她!我就是喜欢郡主!郡主!郡主……” 明清说着已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任是安阳郡主脸皮再厚也撑不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坐在那里发呆,被一个妻妾成群儿女满堂的男人惦记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得意而是厌烦了。 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令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扶他去睡,又神色不明的对安阳说:“犬子无礼,对郡主多有冒犯,还请郡主勿怪!不过此儿是个痴人,若起了意,就不到手不罢休,还请郡主看在老身的面上不要怪罪他。” 又转过身说:“令人去传管家,就说二爷癫狂无礼一再骚扰郡主,让管家明早派五六位力壮的家丁守在他房门口,不许他离开房门一步,等郡主走了再放他出来!” 安阳正待告辞,明净匆匆赶回来,愁眉苦脸地说:“二房闹得不成样子,大嫂回去就砸东西,砸了一地的碎片,谁也拦不住,我去劝被骂了一顿,说二哥都要休了她另娶年轻漂亮的大闺女了,她还要这些家当做什么!二哥更闹得不成样子,扶他睡下他偏不肯睡,只闹着要喝酒,还不住唤郡主的名字,一再说他要休了大嫂,老夫人快去看看吧,我实在没办法,他们都不肯听我的!锦文吓得躲起来了,锦文和锦娘在那里大哭,我根本劝不下!” 安阳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桃花运开的招惹上有夫之妇?她安阳再不齿,也不至于要人家休妻另娶,何况还是一个已有三个儿女又妻妾成群的男人,她根本就对明清无意,她意在明澈,包括她来谢府,包括她为锦姝和明澈做的那一切,都是为了明澈。 她一口气堵在胸口却不知该如发泄,只觉得心烦气躁极为难受,正待告辞把锦姝送回去,老夫人开口苦苦哀求:“小儿明清是个惫赖之人,又有些痴病,他现在闹得这样厉害,若郡主不去,怕是要闹腾一晚上,所以还求郡主屈尊去二房看看,好歹劝劝二子不要闹得太厉害!再让他闹下去,二房就不成样子了!”然后令人把锦姝先送回去,莫吓着她。 安阳胸口一团怒气直翻腾,有一种被人欺到墙角无路可退的感觉,她想大吵大闹,想把老夫人推倒在地,想把桌子掀翻,只为把胸口的怒气发泄出来。这个该死的谢明清,自己来到谢家与他没有半点关系,甚至不见他都行。可他刚一见面就犯花痴,喝点酒就疯疯癫癫胡说八道,她真的是好无辜地被牵连其中。 可是面对老夫人花白的头发和愁苦无奈的样子,再想到此行的目的,再大的气她也只得忍了,只得忍气吞声地跟老夫人来到二房,刚走进上房,就听到林心慧在又哭又骂的乱摔东西,老夫人气呼呼地说:“砸吧砸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等她清醒了再慢慢后悔吧!” 大家知道她心情不好,没有一个人敢多言,只是默默地跟在她后面,来到明清的书房,刚走近门口就听到他口齿不表却声嘶力竭地喊着:“安阳郡主!安阳郡主!你是不是天上的嫦娥下凡了?安阳郡主!……” 安阳郡再也忍不住怒气,他凭什么这么侮辱她?她是冲着明澈和锦姝来的,凭什么要受明清的闲气,她一把推开拉着她的老夫人,怒道:“谢明清是个什么东西?他凭什么这么侮辱我?他休不休老婆与我有什么关系?他就是休了老婆我也不会嫁给他,什么东西!再这样下去,我就去告诉我爹爹说起你们谢家欺负我!” 老夫人闻言一口气上不来,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明净一把拉住她,大声喊快去请大夫,又令人把老夫人先扶回明清的书房躺到榻上,看着快要崩溃的安阳极为同情,这母子俩真是厉害,整人的手段不一般的高。 安阳简直都要崩溃了,为什么平白受辱的她,而气晕老夫人的还是她,她真不明白今天是怎么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象今天这般混乱。若是有闲言碎语传到京城,说她和有妇之夫谢明清勾勾搭搭把谢老夫人气出病来,虽不至于受到惩罚,但是与明澈的婚事也就彻底没戏了。 同时也有些害怕,万一老夫人气出病来,她能逃脱干系吗?顿时恨不得立即离开谢府飞奔回长安,她再也不要来这个可怕的地方,再也不要面对这些疯子一般的人! 一时怒向心头起,喝令身边王府的管事娘子,吩咐立即出发,连夜赶回长安!明净死死拉住她,苦劝她晚上出行不安全,好歹歇一晚明早再走。 他已经快要崩溃了,他也不明白今天是怎么呢,怎么明清平白无故地对安阳一见衷情,甚至要休妻另娶,难道他是故意的?就算是老夫人不喜欢安阳来谢家,也不至于这样整人吧,传出去安阳的名声还要不要? 正要请安阳回去先歇息,林心慧不知从哪窜了出来,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安阳脚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哀求:“郡主千万不要让二爷休了我,我娘家早已无人,若休了我就是死路一条,再说我实在舍不得两个孩儿呀!只要郡主许二爷不休我,我保证让出正妻之位,以后再不干涉郡主任何事,二房全由郡主做主,我只做享平妻之礼的贵妾就行,以后只照顾不跟郡主抢任何东西,求郡主不要让二爷休我!求郡主不要让二爷休我!” 虽然从小到大张狂跋扈极了,听到这番话安阳还是简直恨不得自己也和老夫人一样气晕过去,她手脚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声音哆索着说:“滚!滚!快滚!” 说完一脚踢开林心慧往外跑,明净早就看清了林心慧的恶毒用意,他鄙夷地看了林心慧一眼,去追安阳,若真的大半夜把安阳气跑了路上出了什么事,谢府就脱不了干系了。 还好,苦劝了半天,又是抬出明澈又是抬出锦姝,安阳好不容易碰到谢家还有一个说话做事正常的男人,心里好受了些,就答应暂住一晚,再不见谢家任何人,明日一大早就离开。 第二天长生给锦姝上课时,听说安阳早起梳洗了,连早饭也没吃一行人就离开了,心里对老夫人母子俩佩服极了,他们俩真有心计,安阳怕是再也不想踏进谢府一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88章、再诉心声 长生听着小维一五一十地学着安阳快要被气得发疯的情景,真不知该同情安阳还是说她活该。 不过谢明清母子俩实在不敢小觑,赶走安阳的法子阴损有效,还让别人挑不出半点差子,总不能因为谢家二公子对安阳郡主一见衷情就治他的罪,他又没做什么失礼的事,后来言语中虽有些过份,也只是醉话而已。 所以安阳被逼得落荒而逃却只能吃个哑巴亏,长生想,她要么再不踏进谢府一步,要么由淮安王出面求了皇上赐婚,千方百计嫁到谢家报仇,要么至死也不踏进谢家门。 长生觉得,如果安阳真的嫁到谢家,最受不了的不是老夫人之流,而是她自己,因为她要眼睁睁地看着属于姐姐的东西另归他人。安阳现在看来对锦姝很好,谁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说不定连她自己也要被赶走,那么锦姝还不如不要这个年轻的嫡母。 而且心怡院里全是姐姐的遗物,等她嫁进来站稳脚跟,未必还能容许明澈如果对待亡妻。一想到姐姐的遗物和生活过的痕迹以后很可能被清理怠尽,时间长了这个长房曾经的女主人被彻底忘到脑后,长生心里难受极了,觉得谢家母子这样欺负一个未婚女子虽有些过份,但对她来说未必是坏事。 长生的心情极为矛盾,按说明澈续不续弦与她无关,但她就是不希望明澈续弦,她不喜欢安阳也与这个有关吧。 明澈那么年轻,又居高位,总不能一辈子只凭悼亡妻。现在正值太子和秦王夺位的关键时期,他还能种种理由拖着,等秦王权掌天下,肯定要为明澈赐婚,至于是不是安阳,长生就不知道了,若是明澈不喜欢安阳,秦王必不会为一个堂妹去逼心腹爱将,可他绝对会再娶的。 俗话说隔肚皮如隔万重山,无论明澈地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肯定不能再容许心怡院的存在,而对锦姝最多只是爱屋及乌,而且明澈若是有了别的儿女,肯定会分了对锦姝的疼爱,锦姝名誉上多了一个嫡母,其实会失去的更多。如果未来的将军夫人不能再容自己留在谢家,长生真不知自己到时是该走还是该留? 上课时分,明净借口定期替大哥查看锦姝的功课来到西跨院,长生心知他有话说,又怕外面有老夫人的耳目看出破绽,就示意锦姝和可乐可喜继续读书,自己和明净进屋说话。 明净坐在长生对面,神色不明地端起茶盏,玩味地看着长生,似乎要看穿她的内心,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安阳郡主那么快被赶走是你设计的对不?” 长生暗自佩服他的心思越来越细腻,可是她的心思怎能让明净知道,作为兄弟,他一定盼着明澈尽快娶妻生子,若知道逼走安阳自己功莫大焉,肯定又会想歪的。 她装作惊讶地样子说:“三爷何出此言?昨晚嬷嬷姝儿回来时,只说二爷两口子吵架了,还说二爷要休了二夫人,我还正奇怪着,早上又听说安阳郡主连早饭也没吃就回京了,还以为淮安王府出了什么事,却不知三爷好端端地何出此言?安阳郡主出身高贵,又对锦姝那么好,我高兴还来不及,我为什么要设计赶走她?二爷可不要信口雌黄,气走郡主之罪名,岂是我一个小小的教养姑姑能担当得起的?” 明净定定地看着她,不可置信地说:“你能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锦姝那么排斥安阳郡主,怎么会忽然喜欢她,甚至不要你陪伴只跟安阳去参加晚宴?这变化也太大了吧?我想,也就是看到锦姝莫名其妙地忽然和安阳亲近,老夫人情急之下顾不上细思量,才和明清千方百计赶走安阳郡主,对不对?你先对我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长生心里暗笑,又弄不清他的真实意图,嘴上死活不肯承认:“三爷说的什么话呀?难道姝儿喜欢谁不喜欢谁还由我决定?姝儿不过是一个最单纯的孩子,她哪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只要谁真心对她好,她就喜欢谁亲近谁依赖谁,安阳郡主不止一次向姝儿示好,这次专程从京城跑来看她,又给她带来那么多好东西,还不顾身份尊贵陪她一起听课,姝儿被她感动与她亲近再正常不过,难道还有什么不对吗?” 明澈显然不信,他有些受伤地盯着长生:“你别巧言令色了,姝儿是很敏感,可她亲近喜欢的是真心疼爱她的人,而不是怀着这样那样的目的来干扰她正常生活的人,难道安阳不是这样的人?我看得出,锦姝能感受到安阳对她的好是不过是虚情假意的,所以她对安阳的排斥和敌意是发自内心的,岂是几包点心几块料子就可打发的?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你这么想逼安阳走,莫非不希望她嫁给大哥?” 长生被步步紧逼简直无法招架,只得半真半假地说:“你说的也不全对,锦姝是很讨厌安阳,她每次都打着关心锦姝的旗号随心所欲地干扰我们的平静生活,每次见到她,姝儿都要问她什么时候走,一个劲地求我赶走她,我不过是为了姝儿才想些办法而已,与大将军没有任何关系,你不可信口雌黄。” 看到明净脸色稍霁,她顿了顿又说:“其实你也知道安阳郡主来看锦姝的真实用意,所以就是我不做什么,府里自有人比我还急着赶她走,我不过不想锦姝一看见她就不开心,所以起了一些推波助澜作用而已。” 明净心里好受了些,仍然心有疑虑地问:“你是不是希望她嫁给大哥?你不希望大哥成亲吗?” 长生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三爷,说话要有分寸!大将军成不成亲也我有什么关系?若说这件事与大将军有关,那就是,因为锦姝不喜欢安阳,而安阳对锦姝也假心假意,所以我为了锦姝考虑,不希望大将军的续弦妻室是安阳郡主。我希望姝儿能有一个心地善良、知书达理又真心喜欢她的嫡母,难道我这样想不对吗?若不是为了锦姝,大将军娶谁不娶谁关我什么事?” 看到长生气得脸色发红,明净相信她设计撵走安阳并不是对大哥有意,而全是为了锦姝着想,一颗心顿时放下,嘿嘿地笑了:“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若不激你,你如何肯说出心理话?说实话,我也不希望安阳做我的大嫂,她浅薄无知又心胸狭窄,大哥若娶了她那才叫不幸,而且她肯定不会真心真意待锦姝好,所以你做的很对,是我不该胡乱猜疑!” 然后站起来笑嘻嘻地朝长生陪礼:“先生在上,小生这厢有礼,别生气别生气,你若觉得不解气,就打我几下也行!” 长生本就没有真正生气,被逗得扑嗤一声笑了,然后轻咳一声笑骂道:“我打你还嫌手疼?而且我做什么还要经你的允许不成?我愿不愿大将军续弦,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难道我心里想什么还必须要让你知道?你管得倒宽!” 说完了又脸红了,她感觉到两人之间已经有一种打情骂俏的意味,而她自己刚才的话,竟然似在娇嗔,顿时不好意思再看明净,只低下头装作喝茶。 明净当然听出她言语中的亲昵之意,心里喜极,看到长生如同葱白一般的纤长白净手指端着青瓷茶盏,双颊微红,垂下的眼睑轻轻翕动着,有一种极诱人的妩媚,心里怦然而动,说话也变得期期艾艾起来:“我不是管得宽,我是关心你。你若不服,就事事管着我好了,我保准不嫌你管得宽!” 说完再也忍不住,一把握住长生的手指,动容地说:“我心里想什么都要告诉你,所以我也想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这不算过份吧?我不是外人,你不要不好意思!” 长生有些羞恼,他明净三番五次说这番有什么意思?明知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娶她为妻,也明知自己绝不会为人妾,两人之间注定没有任何结果,若是和他纠缠不清,毁自找伤心又自毁清白,除了自讨苦吃没有任何用处。 他一个男子,风流无过,一场暧昧还能给生活增添情趣,而她凭什么要陪他玩这个? 她面色一凛,用力抽回手指,坐直身子说:“还请二爷自重,长生只是谢家雇下的外人,与二爷非亲非故,也不想知道二爷心里想什么,更不会对二爷说我心里想什么,说什么不要不好意思,我就是不好意思!还请二爷顾念着长生的以后,不要让我离开谢家之后清誉尽毁、声名无存!” 说完就要出门,明净一把拉住她:“长生,你不要生气!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这些!你说的对,该解决的事情没有解决,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也就没有任何资格干涉和影响你,不过请你相信我的诚心,也请你给我时间!我会努力清除我们之间所有的障碍!” 长生当然不信他的话,现在又不是什么乱世,太平盛世一切都有章有法,婚姻最讲究门当户对,明净能有什么法子清除障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89章、不甘寂寞 谢家的日子又暂时恢复了平静,长生计算着明澈的回信这几天也该到裴家了。 就算他如明净说的那样,用含含糊糊的话先拖着,让他们摸不清自己的真实意图,但总是没有明确地答应,裴家人和老夫人的心情肯定要不爽利几天,所以这几天长生几乎不出锦姝院,也约束着锦姝不要太过嘻闹,就连几个信得过的心腹丫头也被她管教得规规矩矩,长生生怕她们触到霉头上。 这天下午,是锦姝学习绣活的日子,所以闲来无事,紫葫也要维妮姐妹去玩了,长生想到自己以前给娘做的抹额送给太姨娘了,索性自寻了碎布另做,正飞针引线间,院子里似有喧哗声。 就站起身从窗户往外看,却有些惊讶,院子里居然是明澈的三个妾室:李春桑、卢双娥和秋枫红。好长时间再没见过,也无人提及,长生都快要忘了府里还有这三个女人。 暗叹妾室地位之底,家里的大小宴席和各种活动她们均没有参加的份,明澈又长生不在府,她们又全都膝下无子,锦姝以前受陆奶娘的影响对她们极为排斥,也不知她们三个如受得了长生累月的寂寞和无聊? 她们三个今日前来是想做什么?难道是实在耐不住寂寞了,府里其他地方她们又没有资格去,只有来这锦姝院里转转,好歹找个人聊聊,心里也能好受些? 她起身迎上去,心里已经戒备十足,出了屋门却看到一个小丫头居然还提着包袱,压下心头的不解行了礼笑着说:“哪阵风把几位姨娘给吹来了?难得你们还想得起看长生,真是感激不尽!” 年龄最长的李春桑上前一步拉住长生的手,半是羡慕半是奉承地说:“几个月不见,姑娘越发水灵了,真招人喜欢!” 而她因为走路,又因为天气好,一直苍白削瘦的脸居然有了一些红晕,长生自谦了几句夸奖道:“李姨娘真是好模样,身如细柳不说,现在又颊若桃花了,原来大好的春光都在李姨娘身上!” 李姨娘扑嗤一声笑了,骂长生贫嘴,又挤眉弄眼地示意她进屋,一行人进了屋,丫头把包袱全放在桌上,李姨娘上前解开包袱,长生吃了一惊,居为是一件件鲜艳的女童衣裙,看起来精致漂亮,象是给锦姝做的,大小刚好她能穿得上。 正不解其意,李姨娘提起一件嫩绿色的衫子,上面绣着艳黄色的花,做工极精致,衣料也算上乘,看起来很是清新喜气。李姨娘得意地凑近前来,然后笑着说:“这正是我给大小姐做的,上面的花全是我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姑娘看怎么样?还有这件肚兜,也是我亲手做的,晚上就让大小姐试试啊!” 长生连连夸奖,她并不是想讨好谁,而是这活计确实做得好,锦姝穿上一定更加可爱。 接下来,卢姨娘和秋姨娘也纷纷展示自己给锦姝做的衫子、裙子、褂子,甚至袜子、丝带、鞋子等物,看得出她们确实下了功夫,件件精致舒适,她们月银少,能用这么好的料子,想是花费不少吧。 长生爱不释手地翻看着,一一谢过收起来。不等她发话,那位相貌最普通,听说还是明澈亲戚的卢姨娘细声细气地说:“听说姑娘在宫里学了好绣活,也不知我们的手艺还入得姑娘的眼?若是做的不好,还请姑娘勿怪,总是一片心意罢了!”秋姨娘也随声附和着。 长生赶紧道谢,心里却对这个卢姨娘没有多少好感,听说她本是明澈的生母莫姨娘的外甥女,因为父母早亡,莫姨娘求了老夫人同意养在府里。 本来她长大之后,莫姨娘要做主把她聘了人风风光光地嫁了,谁知她却倾慕明澈不能自拔,还自个跑去给大小奶奶林心怡磕头,求她许自己留下,否则宁肯一死,可是明澈根本不想要这个妾。 莫姨娘极为喜欢大少奶奶,当然不愿意卢双娥作妾室之后给她添堵,就力劝她嫁别人,偏偏卢双娥如同着了魔似的要嫁给明澈,甚至不惜以死相逼。莫姨娘苦劝不下,就同意去说服明澈纳她为妾,但条件上是有名无实,不要影响大少奶奶夫妻俩的感情,而卢双娥居然答应了。 莫姨娘为了不辜负姐姐姐夫所托,在病重得奄奄一息时,因为明澈尚未归家,就拉下老脸去求了林心怡说服明澈纳卢双娥为妾,条件是卢双娥只做名誉上的妾。林心怡同意了,却并未提什么做真正的妾室,还是只有名无实。 在她重病后明澈回来了一次,她就求了明澈的同意纳卢双娥为妾。只是明澈对卢双娥并无喜欢之意,只不过了为亲娘的托付和林心怡的苦劝才同意,且果真让她有名无实,直到林心怡离世后才和明澈有了夫妻之实,但是明澈长年在外,就是回来对她们几个也很冷淡,很快她又看起来郁郁寡欢了,长生丝毫也不同情这样的女人,借着爱的名义在姐姐和姐夫中间横插一脚,不但没有良心还没有自尊其间还千方百计逼人家接受她。 不过她们这一群人到底是什么目的这样做? 看到长生迷惑不解的样子,李春桑挥手示意别人先回去屋里只有她和长生两个,她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惊得长生慌忙去扶她,李春桑却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她拉住长生的手,泪流满面地说:“我们实在是太寂寞了,将军长年不在府里,府里大小事情都没我们的份,我们又没有儿女傍身,所以只能一切以大将军主,可是他性子冷清,又久不见面,怕是把我们都忘了。所以我们做了这些,求姑娘常给大小姐穿戴,如果给将军去信或者将军回来,求姑娘能够在将军面前夸我们一两句,也不说别的,就说我们如何关心大小姐就行,这样他才不会忘记我们,求姑娘了!” 长生一时头比斗大,她使劲地拉李春桑起来,劝慰道:“你们三个活生生的人,将军怎么会忘记了?他只是公务繁忙回不来罢了。而且说实话,不必去信对大将军说这些,这样他会觉得你们虚情假意,只要你们真的关心大小姐,我们哪能感受不到?大将军也定会得知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90章、为君所累 这几天,明澈的三位妾室对锦姝表现出极为真挚的关心,三人象是商量好似的,每天过来看看锦姝,除了那天送的衣服鞋袜等小物件,这几天要么送一条亲手绣的扎头发缎带,要么送亲手做的点心吃食,总之是千方百计向长生锦姝示好。 长生开始对她们不厌也不喜,因为她们与自己无关,后来得知林心怡是她的姐姐穿过去之后,不由自主地对这几个女人起了排斥之心,因为她们毕竟是千方百计要与姐姐抢丈夫的女人。 经过这几天,却不由自主地从内心开始同情她们,其实也只是一群可怜的女人罢了,寂寞孤苦,生活完全不能自主,没有正常的夫妻情爱,没有儿女绕膝,至于地位和尊严就更不用说了,除了生活条件略好些,她们连普通的女人也不如。 而且有人向锦姝示好有何不可,锦姝已经与正常孩子没什么两样,她总要长大,将来总要走入大宅门里与形形色色的女人打交道,总不是把她保护得太过单纯善良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明澈的几个妾室刚好能让她慢慢懂得富贵人家后院的争斗。 开始,不单是她,就是锦姝的两个嬷嬷和小维小妮都怀疑过她们别有用心,长生甚至还担心她们送的吃食敢不敢给锦姝吃,但是慢慢地她放心了。 明澈以前虽然独宠姐姐,但姐姐在世时并未苛待过这些妾室,除了丈夫坚持不与人分享外,在吃穿用度身份地位等方面处处给予优待和高抬,对她们一直和言善语,还要求奴才必须把姨娘们当主子尊敬。 听说刚开始李姨娘和卢姨娘都是通房丫头的身份,老夫人因为她们未曾生养所以不许抬她们的身份,又是姐姐求了老夫人和明澈把她们升为姨娘。 所以长生觉得她们不会因为心怀怨恨而对锦姝使坏,只不过是太过寂寞,也是为了引起明澈的关注从而得到他一点垂怜,所以才开始讨好锦姝,即使不是真心真意,起码也没有恶意,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来了几次之后,长生已经确信她们根本没有坏意,就每次都很热情客气,倒是得到了她们真心的尊重和喜爱。锦姝开始也不习惯她们天天来,虽然只停一小会,她还是不愿意,又是长生劝她,说别人的好意一定要领,不能因为自己不愿意就不懂得尊重人,锦姝也慢慢习惯了她们的存在。 这天晚饭后,太姨娘派人来传长生,长生明白太姨娘身为锦姝院的管事,有些不放心,万了出了什么差子她可担当不起,所以派人来请自己,想弄清那个姨娘的真实用意。长生想,老夫人肯定也知道了此事,太姨娘说不定是替老夫人问的,在此事,老夫人一定比任何人都害怕锦姝出了差子。 来到东跨院,太姨娘看到她先自笑了,不等长生行礼,上前拉住她的手笑着说:“姑娘一定猜到老奴找你有什么事,你不会嫌老奴多事吧?其实几位姨娘不过是向大小姐示好,我确实不该多疑,但大爷总不在家,二房又无主母,老夫人托我代管锦姝院,可不能在我手里出什么事。” 长生也笑了:“太姨娘多心了,你是关心大小姐才会这么仔细,我哪敢责怪你?怪我太随意了,我应该早就过来向太姨娘汇报此事,也免得你老担心!” 太姨娘笑容略敛说:“周姑娘,你是个顶顶聪慧的人,大少奶奶的好多事我也告诉过你。大少奶奶待她们之好,可以说是任何家里的正妻都做不到的,咋说了,就象对待姐妹一样,吃的穿的处处优厚,无论谁生病了就赶紧派人请名医延治,又担心她们月银少,所以她们缺什么或者有需要花钱的地方,都不让她们破费。不过我还是担心她们,因为大少奶奶在世时,大公子从来不进别的女人房意,我还是有些担心她们心怀怨恨记到大小姐头上,所以你一定弄清她们的真实意图,你且说说,你对那几个姨娘放心吗?” 长生沉思了一会,点点头说:“我细细观察了几日,对她们还是比较放心的。主要是我认为,她们没有必要起心思害锦姝,大少奶奶和大将军对她们都不坏,激不起什么深仇大恨。总的来说她们心地都不错,我试探了几日,觉得她们还是可信的,做不了大奸大恶之事,更不会对一个没娘的孩子下手,所以太姨娘就请放心吧,长生一定会善加注意,保证不出什么差子!” 太姨娘放下心来点头谢过,长生正待告辞,太姨娘唤过她吩咐奴才们退下,诚恳地说:“老奴有一些家务事,憋在心里实在很烦,又实在不知该对谁说,因为能信任的人根本不多。姑娘若有空,能否听老奴说说心里话?” 长生一直对太姨娘极为敬重,当下满口答应了,返身坐在太姨娘身旁,一付洗耳恭听的样子,太姨娘愧疚地说:“姑娘这付样子,倒真折煞老奴了,我说的是明净的事情,这几天都快要憋坏了,如今在这府里,也只能对姑娘说说了。 长生点点头,太姨娘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说:“我说的明净的事情。这孩子被老夫人逼着收了两个通房,却仍是不情不愿,后来听说他和紫葫圆了房,我还以为他想通了,谁知秦奶娘不知怎地发现了实情,说他和豆黄一直别扭着,每夜宿在豆黄房中,只不过是为了瞒下老夫人而已,还听说还有其他事情,我都快愁死了,你说这样下去怎好?总有一天老夫人会发现的,我深知她的心情,她最恨别人骗她,若是得知实情,且不说老奴了,我真不知她会如何惩罚明净!” 太姨娘说完了又有些愧色:“要说真不该对你一个大姑娘家说这些,可我实在是没法子,很想找个人说说,又再找不到可以信赖的人,所以污了姑娘的耳朵,还请姑娘勿怪!” 长生有些愕然,做为一个现代女子,她当然明白老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明净居然是假意宠豆黄,两人同居一室还能保持清清白白?如果这一切只为瞒过老夫人,哪么他对豆黄有真情实意吗? 她理解太姨娘的担忧,因为老夫人的手腕和心计确实让人不敢小觑,要不然看起来聪慧张狂的安阳郡主也不会被他们母子整得从谢家落荒而逃,怕是再不想踏过谢家一步,偏偏又找不出任何毛病,就是淮安王也无法。 她不忍心地看着太姨娘忧心忡忡的样子,虽然有点说不出口,还是劝道:“太姨娘太过忧虑了,秦奶娘对二爷的疼爱不比你少,她当然不会去告诉老夫人出卖公子,二爷能瞒得过当时,不一定能满得过现在,你就放心吧。 也许在你老眼里他还是一个孩子,但是对别人来说他已是一个成人,做事自有自己的打算,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姨娘也别想太多了。就算真的露出破绽,也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发愁也没用的。 不过如果能说服二爷做出改变应该能好些,就怕二爷这么做必有他的用意,不肯按照姨娘的意思去做。” 太姨娘打量长生一会,目光中似有深意:“其实明净对老奴说过他的心理话,他说他非你不娶,若是家人不能容,他就是离开这个家也做得到,我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做父母的总是希望儿女幸福,他若真对姑娘有意,就是公主郡主他也不会动心。” 长生苦笑不语,明净说的何其轻松,随便对太姨娘说出这句话,他就那么肯定她一定会嫁给她?她才不信他吃得了那么大的苦,离开这个家听起来让人热血沸腾,实际上对于从小养尊处优的明净来说,很可能是闹剧一场,而且老夫人能允许吗?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足以让他前程尽毁无脸见人,无论如何老夫人是不能得罪的。 长生有些弄不清太姨娘的真实用途,虽然她与太姨娘互相信任,却不知道她对儿子的要求和愿望。无论如何,一个做娘的人是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为了娶一个身份不般配的女子去离家出走,哪怕这个女子是月里嫦娥下凡间,都不能与儿子的大好前相比,这和私奔有什么区别?就是以后回头是岸,私拐良家妇女,也会成为一辈子洗不掉的污点,前程是一定会受到影响。 她神色郑重地看着太姨娘,认真地说:“姨娘放心,长生虽然出身低下,也是良家女子,绝不会相信自己值得别人为我什么也不要了,也绝不会允许别人这么做,因为长生承受不起这么沉重的事情。我虽没有什么见识,却也深知聘则为妻奔为妾,而我早说过,这辈子绝不为人妾,我出身农家,又非妙龄,哪里有资格做富贵人家的妾室?太姨娘多虑了!” 她第一次觉得,感情是一件麻烦事,而明净是个很麻烦的人,为什么三番五次不明白她的心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91章、明珠再访 从东跨院出来,长生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她并不怪太姨娘,也很理解她的感觉,她为儿子受了那么多委屈,绝不是为了把儿子养育成人之后,眼看着他为了一个出身低下的女子不要了父母亲人,不要了功名利禄,不要了为人子的责任和义务。 以前她以为儿子对自己有意,不过是想纳为妾而已,在自己表明了坚决不做妾之后,她大概放心了,所以不再怀疑自己。可是明净居然说要娶自己为妻,甚至可以脱离家庭,她肯定受不了了。她能理解太姨娘的感受,可是,又有谁能够理解她呢? 这一次,她真恼明净了,这个麻烦精,自以为痴情不悔,却把她值于尴尬之地,幸好自己每日在太姨娘的眼皮子底下活动,一举一动她都清楚,要不然还以为自己怎么勾引她的儿子。 该怎样才能真正表明自己的心迹,让太姨娘知道自己和她的儿子根本就不可能?除非现在立即找个合适的人订亲或者干脆嫁了,可是这个人该到哪去找? 蓦地想起了岑浩,如果仅从表面条件来看,仅为结婚而言,他倒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听说他今年二十五,刚好与自己年龄相当,教养姑姑配琴师,身份相当,小户人家女儿配没落世家子弟,家世相当,何况他外表俊朗清爽,既不富贵又不穷困,完全可以靠自己的能力给妻儿温饱,这些不正附合她的要求? 只是人家岑浩有无此意?不过是在裴府相处短短几天,自己还算贵客,岑浩若是聪明,肯定处处揣摩主人的心思处处表现的极为良好,所以从那几天根本判断不出岑浩的真实品性。等以后明澈和裴府反目,怕是再无相见的机会,根本无从真实地了解他的性格和人品,或许人家根本无意,只是自己无可奈何之下的胡思乱想而已。 天将黑时,有小丫头来报,说是姑奶奶来了,老夫人请长生带锦姝去见客。锦姝以为裴子琛也跟来了,皱起小眉头看着长生不语,上一次去裴府之后,虽然受到打击的裴子琛改变了许多,但是因为她从小对锦姝恐吓惯了,所以锦姝还是从内心很排斥她。 长生很理解地示意她不要担心,然后问小丫头姑奶奶和谁一起来了,小丫头说姑奶奶带着一个不认识的年轻男子来了,再就是奴才们,长生有些不解,一个年轻男子?谢明珠能和谁一起来?她的丈夫显然不能算是年轻男子,就算是,、小丫也不至于连姑爷也不认识。 走到路上,她方才想起,谢明珠这会过来,可能是因为明澈给裴家回信了,虽然早已知道明澈的回信绝不会轻易表明态度,但总是没有明确地答应,就这样吊着裴谢两家人的胃口,她们就心甘情愿被人牵着鼻子走吗? 她怀着不解地心情来到鹤居堂,却只有谢明珠母女俩在,并不见小丫头说的年轻男子,长生赶紧拉着锦姝上前行礼,飞快地打量了谢明珠一眼,看到她眼里一抹极为复杂的神色,一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和锦姝的样子。明澈的信果真按照明净说的,让她们既不满意却又心存希望,所以看到锦姝心情才如此复杂。 谢老夫人咳了一声,谢明珠很快嘻嘻地笑着站起来给长生还了礼,又亲昵地拉过锦姝,上下打量一番说:“还好,姝儿没瘦,以后记着好好吃饭,身子骨长结实点,你爹在晋阳也就放心了,你可是他唯一的心肝宝贝,可不要让他放心不下呀!” 长生也笑意盈盈地说:“谢姑奶奶关心了,姝儿自从去了裴府一趟,回来真的是改变很大,她现在几乎都不怕生人,胆子比以前大多了,这都是姑奶奶的功劳,等大将军下次回来看到还不知有多高兴!” 谢明珠母子俩闻言相视一笑,看起来心情比刚才好多了,刚才真的象是强颜欢笑,让长生看着都替她们难受。 长生笑着看看锦姝,锦姝大概记起了她在裴府时这个姑母对她还不错,居然还肯带她看猴子,心里一喜,看着谢明珠顿起孺慕之情,仰起头甜甜地一笑:“谢谢姑母关心!岑师傅可好?子骏哥哥可好?他们怎么没来呀?” 谢明珠闻言笑意更深,长生看得出这一次她是真的很欢喜。谢明珠高兴地把锦姝拉到怀里,亲昵地抚摸着她的头:“姝儿真懂事,岑师傅和子骏哥哥都好,他们也都想你了,你下次还去姑母家吗?” 锦姝看了长生一眼,郑重的点点头:“只要子琛姐姐不朝我翻白眼,我就去,我还要找岑师傅学琴呢!” 谢明珠哈哈大笑,转过头朝母亲一笑说:“怎么样娘?我就说锦姝是个有良心的孩子,绝不会忘了我对她的好!” 又对锦姝说:“如果实在想学琴,跟姑母去裴家可好?我保证你子琛姐姐不再欺负你,行不行?” 长生汗颜,想起上一次安阳郡主来谢府看望锦姝,只因为有意无意开玩笑说要带锦姝去淮安王府玩,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锦姝能去淮安王府小住,也算是一种荣耀了,就是老夫人不想让锦姝去,也不至于当场给安阳难堪,人家可是堂堂的郡主,等同二品命妇,深受皇上宠爱的侄女,不至于受谢老夫人一个五品命妇的的气。这一切只说明太子党和秦王党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如今谢明珠也提出想接锦姝去小住,老夫人当然全力支持,长生自然是不愿的,去裴府除了能摆脱谢明清,再无什么好处,在人屋檐下的日子并不好过,可人家直接问的是锦姝,她一个外人实在不好插嘴,索性打定主意,如果锦姝决定去,她就陪她去,刚好带紫葫换个环境。 可是锦姝看看谢明珠,又看看长生和老夫人,没思了一会语出惊人地说:“姑母的好意锦姝心领了,可是爹爹不在家,我要替他在祖母面前尽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92章、疑是故人 老夫人和女儿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小小的锦姝会说出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忠孝为处事为人之根本,哪顶帽子没有忠孝两顶大,何况是替父尽孝,这个理由谁也驳不得。 长生既欣慰又吃惊,她也没想到锦姝会说出这番话,暗叹古代的孩子从小生活在复杂的环境中,不得不察颜观色以求自保,心智比现代的孩子要早熟得多,以前孤僻古怪怯懦的锦姝一旦恢复正常,反而比别的孩子更加心思伶俐机变,如果姐姐泉下有知,也能放得下心了。 无意中抬起头,却发现老夫人和谢明珠正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她,顿时明白她们是怀疑自己给锦姝交的,不由得觉得好笑至极。难道自己来鹤居堂之前还能够猜出来谢明珠会说什么,然后教锦姝怎样应对?她没有那个本事。 她坦然地迎向谢明珠的目光,笑着说:“若是将军知道姝儿如此懂事,居然知道要替他在老夫人跟前尽孝,一定会极为感激老夫人教导有方,这孩子以前不声不响,现在居然还一鸣惊人呢!还是姑奶奶常来好!” 谢明珠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目光坦然神色平静,也觉得自己多疑了,因为接锦姝去裴府,她开始也没有这样的打算,不过见了锦姝之后见她居然肯亲近自己,还向琴师和子骏问好,所以一时激动才张口说出要接她去裴府,自己都是临时起意,周长生又怎能猜出自己的心思?又怎么可能提前教锦姝应对之法? 果真是自己多疑了,谢明珠和老夫人想通了其中原委,觉得自己有些冤枉长生了,再看看锦姝雪白精致的小脸,第一次觉得这么一个精致伶俐的人,配子骏也不算委屈他。 谢明珠谦然地看看长生:“姝儿变得这么伶俐,说起来周姑娘功劳最大,明澈要是回来一定会好好谢你的!” 又对老夫人说:“娘,人家周姑娘把姝儿教养的这么好,你就不奖点啥吗?” 老夫人呵呵地笑了:“是该奖励是该奖励!瑞姑,去把我以前带的那只簪子拿来,周姑娘莫嫌过时,那是我以前最心爱的首饰,不过现在老了,怕带上被人骂作老妖精,所以多年不戴了,周姑娘拿去戴吧,别嫌是我用过的!” 长生赶紧谢过推辞,还没等她推辞过,顺姑已经把簪子拿了出来,众人眼前一亮,果真是好东西。簪子是极传统极普通的梅花型,但是做工极精细,成色也极好,最特别的是从梅花心处垂下一条短短的珍珠链子,链子头是一颗水滴心的白色美玉,所以显得簪子特别雅致华贵,长生可以想象,把它插在如云的髻上,随着步伐洁白的链子在鬓边摇晃着,该是何等妙曼风情,同宫里的步摇有异曲同工之妙。 老夫人令瑞姑给长生戴上,锦姝走过去向老夫人和行了礼说:“我给姑姑戴吧!”老夫人点点头,示意瑞姑把簪子给锦姝,锦姝接过簪子略看一会拉长生弯下腰给她插上,又附耳轻声说:“是不是我表现好了你就会得到赏赐?” 长生笑着点点头,锦姝满意地笑了,这才给她插上,老夫人狐疑地说:“姝儿在对周姑姑说什么?” 长生已经完全对锦姝放下心来,索性不动声色看她怎么应对。锦姝眨眨眼说:“我在问姑娘,是不是我表现好了她就会得到赏赐?” 老夫人母女俩面面相觑旋及哈哈大笑,长生更是哭笑不得,这小丫头唱得是那一出呀?她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老夫人把锦姝拉到怀里,笑着说:“你说的很对,如果你表现好了你周姑姑肯定会得到赏赐!” 锦姝不解地问:“姑姑不是说老夫人对我教导有方,那不什么不赏赐老夫人?” 长生哭笑不得,她是真傻还是装傻,就轻斥到:“乱说什么?在谢家对老夫人要说孝敬不能说赏赐!” 锦姝一付无辜的样子点点头,谢明珠又看着她笑着说:“姝儿长大了,一天天聪慧可爱,周姑娘还是要求不要太严了。为了奖励你,姑母也要带给你一个惊喜!” 锦姝好奇地问:“什么惊喜?” 谢明珠只笑不语,唤来裴家跟来一个小丫头 耳语几句,那个丫头点点出去,片刻外面有人打帘子,小丫头领着一个男子进来,长生吃了一惊,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原来还能再看到他,锦姝欢呼雀跃地走过去,想起长生平日的教导却又在距他一步时停住行礼,口称:“岑师傅!” 来人正是长生以为再也不容易见到的岑浩。原来他就是刚才那个小丫头口中的年轻男子,只是他怎么会陪同谢明珠来到谢家,还是别有目的? 顾不上细想,岑浩给老夫人和谢明珠行完礼,落落大方地走过来笑着行礼:“周姑娘好,别来无恙呀?” 长生看着依然玉树临风面色平和的岑浩,一种由衷的欣喜涌上心头,这种欣喜与暧昧无关,纯粹是一种见到同类之后的欣喜,在谢府,要么是奴才要么是主子,要么是半奴半主的妾室,她在谢家是寂寞的,一种灵魂与周围不符的寂寞,她在谢家也是孤独的,一种没有同类的孤独,而岑浩正是她的同类。 她压下心头的欣喜,郑重其事还礼说:“谢岑先生过问,长生在谢家一切都好,岑先生一路辛苦了!” 岑浩面上依然平静,有几分激动的眼神却暴露了他的内心,幸好他很快回过神来,面色平静地在谢明珠下首落了座,却刚好在长生的对面,两人却都很注意地不去对视。 谢明珠满脸慈爱的拉过锦姝,笑着说:“既然姝儿喜欢学琴,又要替爹爹给老夫人尽孝,姑母怎能不成全呢?其实呀,我来之前就想到这个问题了,这么我把岑师傅给你带来了,以后就让他留在岑家教你学琴可好?” 正在暗中猜测岑浩来意的长生吃了一惊,裴谢两家想把明澈拉拢过去的愿望是如此强烈,谢明珠甚至不顾自己的儿子也喜欢学琴,硬是把他的师傅派到谢家来教锦姝了。怕是李渊要对李世民动手了吧,而明澈这个李世民最大的军事实力不解决,动手只会带来无穷的祸患,一时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锦姝惊喜的仰起小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明珠:“真的吗?岑师傅以后就留在这里教我学琴吗?那子骏哥哥不是也要学琴吗?我记得他很喜欢抚琴的!” 谢明珠郑重地点点头说:“是的,姑母象你保证,岑师傅以后就留在这里教你学琴,你快去正式给老师磕头,以后就算是正式的学生了,回去让周姑姑和岑师傅商量调整一下课时,记住要好好学。至于你子骏哥哥,他从小就学,现在把岑师傅的技术几乎都要学完了,所以耽搁些时日也没事,等以后岑师傅有空再说吧。” 锦姝却问道:“那为什么不让子骏哥哥和我一起学琴呀?” 大家闻言全都笑起来,谢明珠趁热打铁说:“你子骏哥哥很喜欢你这个小妹妹,他当然想和你一起学琴,只是他的功课太多了,过上一段时间才有空,到时让他过来和你一起学琴吧!” 锦姝面带喜色点点头:“好的,我一定要和子骏哥哥一起学,哪果岑师傅忙的话,子骏哥哥还可以教我!” 长生有些哭笑不得,如果没有婚事在前,谢明珠这么做还人觉得很正常,现在这么做,好象是在千方百计想撮合两个孩子一样,他们天真无邪的心里能理解大人的意图吗? 她的话却让谢明珠母女俩心情极好,谢明珠闻言更加开心,连连笑点说:“是这样的,你走后子骏哥哥提起你多少次呢,你们一起学琴更好,一定会比平时学得快得多!” 该交待的交待完了,谢老夫人宣布中午为谢明珠和裴先生接风,让明清和明净也一起参加,当然长生也要带着锦姝一起参加。 长生听说明清也要参加,一股莫名的怒气涌上心头,她实在不想看到那张令人恶心的嘴脸,也不想再让那个恶棍看到自己,可是晚上的接风宴还推得掉吗? 正为难间,老夫人派去传话的小丫头回来了,她说三爷明净外出尚未归来,而二夫人说二爷明清晚上有事要外出,不也一定能赶回来。 长生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看不到明清,怎么都行,她的生活绝不与这样的人为伍。无意中看到岑浩,发现他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长生明白自己是想起明清身不由己目露恨意神色紧张,居然让岑浩看出来了,他可真是个细心的男子。 不过有人关心的滋味实在不错,长生心里一暖,趁人不注意朝岑浩点点头以示谢意,也让他放心,想起自己今天还要为太姨娘的误会不开心,恨不得立即找个人成亲以未清白,而成亲对象自己居然第一个就想到了岑活,不由得有些赦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93章、伤心离去 长生知道本来明澈没有痛快地答应亲事,就让老夫人和谢明珠不快,只不过让明澈故意态度含糊地吊着胃口才不得不忍着没有发作,其实内心已经对自己和锦姝不满,所以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不能给她们发作的机会。 晚宴前,她刻意把锦姝打扮得漂亮可爱,自己也换上了一身淡雅的春衫,然后去参加晚宴,路过东跨院门口,想起太姨娘的话,暗下决心一定要很快让她明白,自己根本不想引诱明净为了自己离家而逃,而岑浩的出现会让她很快明白的。 本来紫葫应该随身服侍,可是她怕万一见到明清会忍不住气极发做,所以坚持不去,长生干脆也没有带任何丫头小厮。 进了鹤居堂一看,除了明清一家,大家居然都已经到了,明净也在。而那个禽兽不如的明清不见踪影,长生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不在,晚上咋都行,这个接风宴肯定是愉快的。 等她在明净下首坐定,向正好坐在对面的岑浩微笑以视谢意,然后收回目光,轻声对明净说:“三爷好!” 明净飞快地扫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忧伤和狐疑,又带着一丝不甘看向对面,岑浩开始被他盯得有些莫名其妙,看到坐在他身边的长生,这才有些明白,想起那日在裴府正与长生告别,谢家三爷忽然闯了进来,用那种誓不两立的眼神看着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才认识长生几日,两人连熟悉些的朋友都算不上,谢家三爷用这样吗?难道他对长生有意? 而长生面色平静地坐在他对面,淡黄色的衫子,淡绿色的裙子,头发挽得松松的,只插一只老夫人赏的那只缀着细碎珠链的簪子,说不出的雅致清新韵味十足,那种气度上的从容和恬淡得修练几时才能达到,那岂是妙龄少女可比的?岑浩暗想,难怪谢三爷对她动心,她确实很让人心动,估计自己在谢家的日子不会太好过,谢三爷不会给他好脸色的,以后要小心些。 过了一会儿,林心慧带着三个孩子花枝招展地来了,说是明清到现在也没见影子,晚宴不用等他了,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老夫人无奈只得让先开席。 长生闻言心情好了些,她真的很担心明清会突然回来,好在有锦姝在,等会可以借口要带她安置提前离席躲开明清。 宴席开始了,鸡鸭鱼豚、山珍海味应有尽有,长生只当自己是个透明人,任由谢家人谈笑风生,她只陪着锦姝吃喝就行。 可天不遂人愿,宴席刚开始,明清进来了,看着他自得的派头和故作洒脱的样子,长生心里恨急,恨不得扑过去抓住他交到紫葫处理,其他的以后再说。 可是现在她就是闹开了又能如何?丫头的命都是主子的,身子又算什么,这里弄得风风雨雨,说不定会要了紫葫的命,这个丫头已经够不幸了,她再也经不起任何伤害了。 虽然长生一直垂着头只照顾锦姝吃喝,明清落座以后大概还是感觉到了她强烈的恨意,禁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还好,她看起来一如平常,看样子是紫葫那丫头害怕,没有对她说发生的事情,再看到她今日动人的样子,心神有些激荡。 本来那天没有得成只对小丫头下了手,心里很是遗憾,听娘亲说了拉拢明澈的重要性后,又改为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得手铸成大错,今日他又发觉,自己应该为没有得手后悔,机会不是常常有的,如今又被娘亲严厉禁止对长生打主意,就更加没希望了,除非以后太子继位秦王败北,等那时明澈和明净统统自身难保,周长生没了庇护,还不由自己为所欲为,想着想着,明清有一种心潮激荡的感觉。 长生感觉到明清的眼神在自己身上直打转,心里更加又厌又恨,弄了一屋子的老婆和姨娘还跟急色鬼似的,居然对小丫头紫葫用强,真是该天打五雷劈!他这样看着自己,若被林心慧发现,又要记恨自己了。 老夫人正和女儿媳妇谈兴正浓,根本没有发觉什么,而林心慧和正逗着女儿说话,没有注意到丈夫的反应,明净和岑浩却有注意到了。 岑浩暗自吃惊谢府的情况如此复杂,看向长生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意味不明。明净发觉到了明清看向长生时那种不怀好意,就象饿狼看见猎物一样,心里顿起一阵强烈的厌恶之心。 他早就看不惯明清的无耻,用损招赶走安阳一事更让明净见识了明清的阴毒,只不过顾着兄弟的情份,又不敢得罪嫡母,所以才处处宽容忍让他,没想到他居然把主意打到长生头上,明净顿时恨极。 他拎起酒壶正欲走到明净身边,又一想岑浩好歹也是客,如果自己不理他直接给明清敬酒,显得自己疏不知礼,就拎起酒壶先来到岑浩身边亲自给他斟了一杯酒,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说:“谢三给岑师傅接风,希望岑师傅以后为侄女侄子学琴多多费心了!” 果然如他所愿,明清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不再用那种让人厌恶的眼神盯着长生。岑浩刚开始分明感受到明净的排斥,见他居然亲手给自己斟酒敬酒,倒有些吃惊,连忙接过一饮而尽,谁知明净居然给他连敬三杯,岑浩无法,只得全部一饮而尽。 谢明珠怕岑浩第一天来谢府就被灌醉,责怪明净不该让岑浩如此喝酒,明净嘻嘻一笑说:“大姐放心,岑师傅是才子,哪个才子不好酒?何况岑师傅已经留在咱家了,喝醉了歇下就行了。” 然后又非得给谢明珠敬了一杯酒,接下来他和谢明珠换了位置坐在明清身边,缠着他喝起了酒,而且神色之间颇为敬爱,在旁人看来就是一付兄弟手足情深的样子。 老夫人早就盼着明净一心一意地帮着明清成大事,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赶紧吩咐丫头们侍侯好两位爷,又吩咐明净:“你们兄弟俩喝酒可以,但不许喝过头了伤身子,若是胡闹开来乱砸东西不说,还被奴才们取笑,岑师傅第一天到咱家,别失了体统!” 明净闻言更加张狂,索性另取酒杯给老夫人倒了一杯,坚持说少喝点酒养身子,非得逼老夫人喝下他的孝心酒,然后复又缠上明清。 明清被缠得无奈,想发作又怕被母亲和大姐训斥,只得喝了一杯又一杯,到最后喝得上劲,不用明净再逼,自己也一杯接一杯地喝起来。 老夫人怕他们喝太多了,连忙让人拦下,却已经拦不住,只得把多余的酒藏了起来,就这到最后,两人还是喝得趴在桌子上,老夫人无当,只得令人把他们各自送回去。 长生也看出明净开始是受不了明清看自己时那让人厌恶的眼神,所以找借口拉他喝酒,后来越得喝心里越不满,索性把明清灌醉了,看他还怎么对自己无礼,可是他把自己也灌倒了。 要说她没感觉倒也不是,她不但很感激,而且还很担心他的身体,只是她觉得两人之间根本就不可能。特别是太姨娘今天一番话,彻底让她下定决心,再不和明净有任何纠缠不清的问题,挥刀斩乱麻,干净利落,再不留任何麻烦。 明清和明净走了,晚宴也快要结束了,长生正欲带着锦姝告退,却看到老夫人责备地对林心慧摆个眼色,林心慧侧对着她,看不清神情,她站起身走过来,已经是满脸堆笑,走到锦姝身边后,亲热地说:“姝儿,你还想吃什么,告诉姨母,姨母让人去准备?” 受够她冷眼的姝儿显然吃了一惊,一时受宠若惊愣在那里说不了话来,林心慧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厌烦,又很快克制住,继续堆着笑说:“姝儿是不是想睡了?就让周姑姑带你回去睡吧,明早起来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就使人来告诉姨母,好不好?” 说完又声色俱厉地唤过庶子:“锦文!你过来!” 正在吃东西的谢锦文闻言吓得一哆嗦,差点把包银的筷子掉在地上,他怯怯地走到林心慧面前,一付噤若寒蝉的样子,长生简直很难把这个可怜巴巴的小男孩同老是欺负锦姝的谢锦文联系起来。 林心慧狠狠地瞪了谢锦文一眼,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神情刻薄地说:“记住,这是你姐姐,不是任你欺负的小丫头,记得长幼有序,一定要对姐姐恭敬有加!若被我知道如果你以后再不改,看我怎么收拾你!” 谢锦文都快吓哭了,赶紧上前给锦姝行礼,口称“姐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锦姝开始看着解恨,后来有些不忍心,明白哪果不顺着这个自称姨母的女人的意思,怕是无法回去睡觉了,就使劲点点头:“谢谢姨母,我一定会告诉姨母!” 然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老夫人有些不忍心了,谢锦文是明净成亲前一个通房丫头所生,生母又死了,林心慧进门后一直不待见他,他自个也不争气颇为讨人嫌,但怎么着都是老夫人的亲孙子,她还是不愿太过苛责,就出口劝道:“行了行了,大家散了吧,孩子们都瞌睡了!” 林心慧这才善罢甘休带着儿子和女儿回去了,长生拉着锦姝向大家一一作别,岑浩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自有婆子领去歇息。 回到锦姝院早就配下的热水,两人洗浴后睡下,锦姝很快沉沉睡去,长生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心里有说不出的踏实感,却不似往常很快进入梦乡。 她想到了姐姐和明澈,想到姐姐曾有戏言说自己有个妹妹丢了,要不然就许配给明净,难道她真有此意?可是她和姐姐前世是姐妹,今世的出身却皆然不同,她有资格嫁给明净吗? 又想到了岑浩,再一次觉得,单从婚姻考虑,岑浩是与她最相配的人,最适合搭伙过日子的人,只是目前不够了解,而且她也不愿意离开未成年的锦姝,哪怕自己不成亲都行,可是自己的年龄却拖不起了。虽然她现在与正常的孩子已经没有什么两样,可是一个娘亲早逝爹又长年不在身边、祖母又没有血缘关系的环境,长生如何放得下心离开她? 明净被墨儿和另外一个小厮扶回听松院,秦奶娘身子不适早歇下,只有豆黄还在等着,见明净喝成这样子,先是一惊,很快眼里有一丝喜意,他都喝成这样子,今晚一定要让他难逃手心,有名无实那是被他逼的,谁愿意辜负自己的大好青春?相信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一旦尝过自己的滋味就再也放不下了,就请墨儿把他扶到自己房中。 墨儿坚决地摇摇头:“今晚三爷喝酒前特意吩咐过,若他喝多了,我必须把他扶回他自己的卧室,除此之外哪也不去,而且还说我必须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不许任何人接近,直到他清醒过来,他还说了,我若稍有违背他的意思就是死路一条,还是姐姐请回吧,别为难小弟了!” 豆黄闻言恨极,他对墨儿说的一切,分明就是针对自己。一直占着专宠之名却独守空房,自己犯了什么大错要受到这样的惩罚?自己生得不美吗?不够年轻吗?多年来服侍明净不尽心吗?现在对他不够忠心耿耿吗? 她强忍着内心的悲哀和墨儿一起把明净扶到床上,又替他脱了鞋袜,用热水净了手脸,然后服侍他睡下。 这段时间她一直和他同居一室,他却始终冷漠无情,从不肯越雷池一步,今天他好不容易喝醉了,实在是个难得的机会,他却早有防备,针对于自己的防备,不过只要能说服墨儿,还是有机会的,一旦有了第一次,以后他还守得住吗? 刚准备开口,墨儿苦劝道:“姐姐快回吧,三爷交待过,除了我不许任何人在他身边,你也知道他酒量不错,说不定待会就醒了,若是发现姐姐在这里,我就要遭殃了!” 豆黄不甘心地说:“我是爷的通房丫头,你也知道爷专宠我,我留下有何不可?” 大概明净喝酒前撂了狠话,墨儿态度依然很坚决,说什么也不同意,还一再苦劝:“爷夜夜专宠于你,你有的是机会,何必此时一定要守着爷让我为难?” 豆黄苦笑一声,有一种要崩溃的感觉,什么心爱的通房丫头,什么夜夜专宠,她真的想大声地说出事情的真相,然后去死算了,可是想到这些年和明净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又不甘心,又见说服不了墨儿,只得伤心地回屋了。(未完待续。) 第194章、心有不甘 天蒙蒙亮时明净醒了过来,他惊慌地四处回顾,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帐子里,身边并无莺莺燕燕,又揭开被子发现自己虽然没穿外衫,但中衣整整齐齐毫无差池,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昨夜没有人趁自己睡着乱打主意。 他试探着坐了起来,头还不是很晕,但是口渴的厉害,就自已下床去倒茶,自从被逼收了豆黄,虽然每夜同宿一室,但明净为了避嫌,夜半喝茶和早晚更衣都不要她服侍,所以已经习惯了自己动手。 他揭开帐子却有些感动,墨儿在脚踏上铺着一床被子睡得正香,其实房门口有暖阁,是值夜的丫头住的,墨儿大概怕睡在那里别人进了帐子他不知道,居然拉了被子睡在脚踏板上。 怕惊醒他,就轻轻地坐在床沿想绕过他下床,可墨儿听到响动还是惊醒了,看到明净坐起来,慌忙说:“三爷醒了,感觉可好?” 朦胧的晨光中看不清他的神色,明净还是猜到他的神情肯定是极为关切的,就轻松地说:“放心,那点酒难不倒你主子,昨晚没事吧?” 其实明净问得是墨儿有没有睡好,墨儿却理解为明净问他有没有人昨晚趁他酒醉不安份,想起豆黄有些不安,欲待向明净说明实情,又怕明净惩罚,内心有些不忍,就蹑嚅着说:“没事,我扶爷回来睡下后,等了一会看到爷睡得安稳,也就放心了,怕睡在暖阁里你有什么动静我听不见,就抱来被子睡在脚踏上,爷放心吧,真的没事!” 明净看他言语迟疑,也有些明白,却也不想太过计较,无论如何他现在还要利用豆黄,万一把她逼急翻脸了就不好,只要没得逞就好。 旋及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没事就好,大家都知道我昨天喝多了,所以也不用早起,好好睡吧。你去给爷倒杯茶来,渴死了!” 墨儿见他不再追究,心情自然是极好了,赶紧应了,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明净没有追究,要不然他还真不知怎么回答。 明净喝了茶依旧躺下,想起昨夜明清看长生的眼神,顿时愤慨得恨不得立即揍他一顿,要不是那夜锦姝缠着长生陪她睡,谁知明清会对她做出什么恶行?虽然长生免了祸,但是无辜的紫葫却被他糟踏了,虽然他是自己的亲兄长,也绝不会原谅他做下的事情!任何人想伤害长生,他都不能容忍! 可是想起那天在裴府长生和岑浩四目相对的样子,虽无任何暧昧之处,却仍让人觉得他们是那么的般配,而自己这个堂堂的郡伯府三公子站在他们面前,竟然有一种自惭形愧的感觉,这种感觉实在让人受不了。 若仅仅如此也还罢了,毕竟了了数面,彼此没有太深的了解,偏偏岑浩又来到了他们家,两人以后多的是常常接触日久生情的机会,那时候还有自己的机会吗? 明净越想越坐不住,恨不得立即起床去问长生,可是想起长生淡淡的神情,忽然又懈气了,若是长生对自己有意,怎么都好说,偏偏长生对自己无意。 如果那样就是把岑浩赶走又能怎样?她绝不是那种肯迁就的屈服的人。她到底是对自己无意,还是因为两人的身份差别太大,她自知根本不可能做明媒正娶的妻子,又不肯委身为妾,所以干脆从不做此想,而她的年龄又耽搁不起了,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也很正常,她又不是卖身给谢家为奴,自己有什么资格对她提要求? 可是自己能心甘吗?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别人眉目传情,后来嫁作他人妻吗? 想起和长生从认识到相处的点点滴滴,再想起她眉梢眼角的神彩,明净终于忍不住了,不行,他要起来! 岑浩刚来谢府,肯定要歇息一天才给锦姝上课,他今天一定不好意思再去见长生,而自己有着十个理由去找她,为什么要坐看花落别人家,而不去争取呢? 他翻身坐起命令墨儿:“快起来,帮爷更衣洗漱,我今天有重要的事情!” 墨儿不敢怠慢,赶紧起床帮他选了一身满意的衣衫穿上,然后开了门欲待去打热水,豆黄正神色不安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热水壶,看到墨儿面上一喜,想问明净是否知道昨夜之事又不敢问,只能试探着说:“爷醒了?昨夜他没事吧?奴婢在那边可担心了,生气他喝得难受闹腾?” 墨儿怕明净听见,只能暗示她说:“没事,我服侍爷睡下后也怕他又起来闹腾,所以开始没敢睡,一直在屋子等他睡着,谁知爷睡得很安稳,连一句话也没说,我后来也睡着了,刚还是被爷吵醒了!我正要给爷去打水,你送来水刚好,快提进来服侍爷洗漱吧!” 豆黄松了一口气,也明白了正是因为墨儿没有对明净说自己什么,所以明净起来才如此安静,她怕明净在里面听见也没敢说什么,只满怀感激地看看他,就提着热水进去了。 明净看到豆黄愣了一下,怕她记恨自己昨夜没有去她的屋,半是无意半是解释地说:“昨夜喝得太多了,我睡得简直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就直接被送到这里来了。” 豆黄想起昨夜之事,不由自主地的脸红了,却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笑着说:“爷住哪是爷的事,做奴才的哪有多嘴多舌的份?我只是每晚服侍爷惯了,每晚都要知道爷睡得安稳我才能睡着,昨夜倒真是牵挂爷没有睡好!” 明净见她眼圈青黑,眼中似有红丝,明白所言非假,不由得有些感动,暗叹为什么长生不能如此待她,又一想长生又不是奴才,哪可能那么做?她只会以平常心待自己,若得如此怕是不易吧! 就叹了一口气说:“你辛苦了,以后不必如此,记着自己的身子最重要,以后不要那么辛苦,爷是个靠不住的人,不要太对我好,太好我承受不起,以后尽好职责再顾好你自己就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95章、情何以堪 长生正准备讲课,紫葫来报,说是三爷来了,长生不知他为何事,却也烦他随随便便对太姨娘说为了娶自己愿意不顾一切,甚至连家也不要了,除了给自己添麻烦再无其他作用,她真的很烦。 他的想法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就是明净真的要做,自己也不会愿意。这是个极讲究出身的时代,英雄不问出处是在乱世,不是在盛世,明净虽是庶子,却是在富贵窝中长大的,大不了因为太姨娘的身份在家里受些气,却依旧从小穿金戴银,却从未为生活发愁过,真的离开这个看似常常给他气受的谢府,为五斗米折腰的日子不是任何人都能过得了的。 可是明净却又来找她了,太姨娘就在东跨院里,肯定会知道这件事,大清早跑来,让她怎么想?总不能每次都以看锦姝的名义吧?长生想了想,觉得自己今天一定要把该说的话全都说了,免得两人老是纠缠不清。 但笑脸相迎是必须的,晨起的长生容颜清新,笑容明媚,她朝明净行了礼,本该虚扶一把的明净却真的伸出手扶她,长生无可奈何,又不好为这点事发脾气,只得装做不经意地缩回手请明净入座。 明净低落的情绪在看到长生的那一刻全没了,然后觉得自己是不是上一辈子欠了她的?他有些情不自禁地看着她,觉得自己为她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该为她做的,该为她考虑的,都要尽心去做,为什么要在乎那个岑浩呢? 他也看得出长生待他淡淡的,却依然眼含热情地说:“长生,什么时候我们再去出游一次?你看看那次出去后姝儿多高兴!” 长生看看正在院子里和丫头一起玩耍的锦姝,淡淡地说:“老夫人有教导,姝儿身子不好,偶尔出去转转也好,但千金小姐修身养性最重要,切不可让她性子变野了,就会适得其反。所以没有特别的理由,长生不能随便带大小姐出去,还请三爷体谅!” 不待明净发话,玩得正开心的锦姝不知怎地听到了要出去转转,满脸兴奋地跑过来:“姑姑、三叔,是不是你们要出去逛了?带上姝儿吧,我也想去!” 长生安慰她说三叔只是随便说说,并不是真要出去逛。可是上一次出游的感觉对锦姝来说太好了,她本就心心念念地想着出去,每次都被长生找借口哄过去了,今日明净提起了,正好勾起了她的心思,这一次不肯再听长生哄劝,只闹着要出去游玩。 长生哄了半天哄劝不下,想起明净给她招惹麻烦,从不体谅她的处境和难处,顿时怒从心头起,把锦姝往明净身边一推,负气地说:“姑姑无能,不能时时带你出去游玩,你三叔可是堂堂的郡伯府三爷,当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从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也不会管别人方便不方便,平时更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会管会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姑姑是一个女子,清誉要紧,更是谢家雇下的,品行也很要紧,所以我要严格遵守谢家的规矩,不能常常往外跑,让你三叔带你去吧!” 明净脸色一变,没想到自己在长生眼里竟然这么差劲,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说不出话来。 锦姝更是第一次见长生如此,顿时又怕又委屈,忍不住哭起来。而长生刚刚发完脾气就后悔了,赶紧安慰锦姝。锦姝可怜巴巴地抬起头看着长生:“对不起姑姑,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长生正暗自懊悔着,看着锦姝的样子,难过地说:“对不起,姑姑不好,以后再不朝你乱发脾气了。不是姑姑不带你去,而是身为女子不能象男人那样随随便便出门,说话做事更不能随便,你可要记好了!记住自己是堂堂的谢家大小姐,不比乡野村姑,记住了没有?” 明净明白又是自己惹的麻烦,顿时心里有些沮丧,为什么自己总是处处都不能让长生满意?为什么总是给她带来麻烦?看着长生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样子,难受地说:“你别责备姝儿了,也别生气了,总的来说是我不好,不该随随便便乱说话招惹姝儿。” 长生回过头,冷冷地看着他:“三爷哪里会做错事说错话?三爷都敢不经我的同意,随便就对别人说要带我私奔,还有什么话不敢说的?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三爷私奔了?我何德何能让三爷抛下现在的身份地位?三爷又凭什么知道我一定会跟你私奔?难道你现在说要带我私奔,我就该不顾一切地跟着你走?甚至一辈子蒙上污名连个妻子的名份也得不到?真不知三爷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得起你自己?” 明净被她的怒气冲得往后退了一步,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说错了话,给她带来大麻烦,可是自己何时说的那些话,却想不起来,应该是前几天喝醉了酒,心里难受跑去向姨娘说的,具体都说了什么也不清楚,难怪她生气,那些话确实会给她带来麻烦。 就是姨娘再纵容自己,对待别人再宽厚,也不能容忍自己和儿子和一个教养姑娘不清不白,甚至为了这个教养姑姑要抛下家世地位不说,连自个的亲娘也不要了,怕是没有那个人能理解吧?做父母的都不会真正责怪自己的孩子,肯定认为是别人引诱着他变坏的,而长生就会被认为是勾引别人儿子的坏女人。 明净愧疚极了,他是最不愿伤害长生的,却总是伤害她,给她带来麻烦,正欲道歉,长生冷冷地说:“三爷请回,大小姐的功课过几天再查吧,明天她就要开始学琴,再加上学绣活,怕是上课的时间不是很多,所以长生要抓紧时间给大小姐上课了,三爷请回吧!” 明净闻言跄踉几步,原来岑浩以后每天要来此给姝儿授课了,而他们可以常常相处了,自己就成了那个让人厌让人烦的、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 正欲转身走,又回过头不甘心地说:“无论姑娘相不相信,我都不是故意说那些话,那天喝多了说了些醉话,却没想到会给姑娘带来这么多麻烦!不过你放心,当时除了太姨娘,身边再无其他人!”(未完待续。) 第196章、转身而去 明净默默地听着长生发脾气,忽然觉得自以为自己深爱她,其实只能带给她麻烦,从来只站自己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却从来没真正为她着想过,从没正视过两人之间的障碍,难怪她一直不肯答理自己,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反思一下。 他歉然地看着长生,诚恳地说:“对不起,我那天说出那番话是因为喝过头了,一时难受的紧想找你说会话,又怕给你带来麻烦,就去找姨娘了,我只知道自己喝多了,却不知道有多严重,我那天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全是自己的心理话,也许无意中就说了不该说的话,但请你相信我不是有意的。而且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她虽然怕我真的那样做,但她不会误会你的,或许只想让你劝劝我而已。我这就去向她解释!” 长生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她还能怎么样?该发的脾气已经发了,人家总是主子,自己又不能做得太过份,反正太姨娘以后绝对对自己起了提防之心,自己在这谢府里好不容易有一个既信得过又能帮助自己的人,以后肯定就生了隔阂。长生不认为人家该大度到连引诱儿子私奔的女人都要接受,关键是她没有那样做,她是无辜的。 可是明净若去解释了,太姨娘即使不相信自己是个挑拨人家母子感情的人,但也绝对会认为自己对明净说什么了,他今天毫不避讳大张旗鼓地过来正好授人口实。 她看着明净,认真地说:“解释什么?有什么可解释的?你想让太姨娘对我误会更深吗?让她觉得我不但是个勾引人家儿子私奔的女人,还是个挑拨离间人家母子感情的女人? 正说着,紫葫进来说,大姑奶奶派人传话,说她和岑师傅吃过午饭就要过来。 明净苦笑一声,忽然觉得自己真没用,他对长生说声告辞然后就要走。 长生觉得自己刚有些激动了,人家毕竟是堂堂的谢府三子,再说给自己带来麻烦也不是他的本意,就放缓了语气说:“三爷勿怪长生说话直来直去,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大概不能理解吧,我从宫里回家后,把一切想得都很美好,以为在爹娘身边一切都好,何况我在宫里的月银大都给了家里,想着无论如何都有我一碗饭吃,谁知生活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你无法理解,一个年龄太大而未嫁的女子在偏僻的乡村意味着什么?在家里我一直被俗事缠身,还碰到一些想都想不到的事情,日子过得很艰难,幸好我看到了应聘启事,又得将军看重,才有了这么一碗安稳饭吃,你可想而知我有多重视这个差事? 所以我一直很用心地尽好自己的本份,努力对得起这份饭碗,现在我和锦姝这么投缘,我真的不想离开她,想把这份工作一直做下去,如果老夫人得知我是引诱私奔的女人,还会留下我吗?我丢了饭碗事小,可是姝儿怎么办,她那么小,没有亲娘,大将军又不在,你又诸事缠身,说句不中听的话,除了大将军和你,这个府里再没有一个主子是真心疼爱她,你们忍心把一个好不容易恢复健康和天性的锦姝变回去吗? 不是三爷不好,说实话,能与三爷结亲,是长生三生三世修来的福份。可是我们的身份差异就是无法跨越的鸿沟,是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而我是坚决不做妾的,太姨娘这一辈子过的什么日子想必你比谁都清楚,你如果真的喜欢那个女子,愿意她一辈子也过那样的日子吗?所以还请三爷以后不要再说那些话,因为我们不可能的。” 明净苦笑一声连连点头:“你说的很对,我也知道这些问题,只是一直自欺欺人不肯面对现实。我从不去想着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只活在自己虚幻的感觉里,以为自己对你一片诚心日月可鉴,其实就象你说的那样,横亘在我们之间简直是一座大山,不过你放心,那就是一座山我也要把它搬开。我这就走,以后定会多加小心,不给你添麻烦。” 转过头欲走,长生有些不忍,却又不知说什么好,索性由他去,明净却回过头,贪婪地看了她一眼,诚恳地说:“长生,我虽然无法给你做妻的名份,但却能让你做我唯一的女人,若我一生一世都不娶妻,终身只有你一个女人,你愿意做我的妾吗?” 长生真的感动了,她深深地了解这个社会,知道这对于一个世家出身的公子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在两人地位悬殊的情况下,一个男人能说出这样的誓言又意味着什么。但她更知道,无论明净的心愿多么美好,在这个世界都是不可能实现的,除非果真如他所说,抛弃身后的一切,两人隐姓瞒名浪迹天涯。 可这可能吗?就算她不计较名份,不在乎那一份保障,可是明净有他一生受尽委屈的娘亲,她有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真正的亲人锦姝,还有这一世晋北山村里真心疼爱她的娘亲和家人,她怎么忍心把她们全抛下去过自己的? 何况她是计较名份的,计较那份保障的,在这个时代,名份是一个女人最实实在在的东西,如同前世的房子和存款一样,而男人的心永远都一样,都是最易变的最不可靠的。明净此刻的真心真意,不等于他一世都真心真意,他此时不在乎功名利禄,不等于他尝试过庶民的艰辛日子之后还不在乎,那时候自己就是他最大的负累,然后就是因爱成仇,不如从今日保持清醒的头脑。 她深深地看了明净一眼:“你果真能抛下身后的一切吗?你确信你只为自己一个人活着?可以不管其他人是死是活?我想说我不能,我不能不顾我的亲人,我甚至不能不顾姝儿这个没娘的孩子,虽然我只是她的教养姑姑,但我是真心疼她的,我怕我忽然不见了她会再次受到沉重的打击,我还怕我娘承受不了!” 明净再次赦然,他自愧地摇摇头:“我不如你,长生,我真的不如你,难怪我和你在一起心里总是踏实的,因为你是个有情有义有始有终的人!” 长生摇摇头,扑哧一声笑了:“先别夸我,我的话还没说完,我想说,我在乎名份,我极在乎名份,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受不得委屈,抵死也不要做别人的小老婆,宁做穷人妻,也不为富人妾,可嫁给穷人我又受不了冻馁之苦,嫁给富人我又不愿做妾,所以只能靠着这份差事混个温饱,三爷千万不可砸了我的饭碗!” 明净蓦地想起了岑浩,顿时妒意翻腾。她的要求是不高,没有一个女子想为人妾,也没有一个女子想受冻馁之苦,那么岑浩岂不是刚好附合她的要求?两人身份相当,她足以配得上他做妻,而他凭着名琴师的名头,绝对会给妻儿一份不富贵却也充裕的生活,两人一心一意,情趣相投,这岂不是正合她的心意? 她那样一个理智的女人,肯定对自己的婚事早有打算,哪象自己,明知不可能,偏偏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只落得黯然神伤。 原来自己贵公子的身份居然如此不堪,还不如一个靠手艺养活自己的琴师,他踉跄几步,痛苦地看着长生:“我知道了,我恨我的身份,从小到大就象夹缝中的草,一直痛苦地、扭曲地成长着,小时候我因是庶子受尽轻视和冷眼,长大了我因为贵公子的身份又不能遂自己的心意,这个身份从小到大只是一种负累,我要这个身份做什么?” 长生想起自己的宫里每日为活命受的辛酸和艰难,回家后父兄为了不饿肚子每日劳作奔波,弟弟为了考取功名日夜寒窗读苦,舅舅为了生活不分严寒酷暑赶车,这些岂是富贵窝中长大的明净可以理解的?他一身普通的家常穿戴都够庄户人一年的生活开销。 她摇摇头笑到:“你所拥有的,却是绝大多数人可望不可及的东西,你羡慕普通人,那是你不知道普通人的苦,你享受了出身的福,就该受出身的累,这是不可改变的。” 明净依然固执地摇摇头:“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要自己的出身,我宁愿象岑浩一样,让你有做我妻子的资格。” 然后垂下头痛苦地说:“我不能给你的,希望别人能给你,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放心吧,我不会再打扰你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长生有些哭笑不得,明净居然固执地认为自己对岑浩有意,其实至今为止,她不过是身份和家世年龄等方面觉得岑浩条件相当而已。就象现在的婚介所,提出自己的条件,对方按照条件提供一个各方面都符合要求的男子,至于性格人品喜好是否投缘,全靠在以后的接触中慢慢了解。 古今一样,女怕嫁怕郎,古代犹甚,因为女人一嫁定终身,再没有选择的权利,虽然唐朝风气开放夫妻可以和离,但和离后的女人还是会受人轻视,她不象受那种痛苦和折磨,所以想嫁一个可以托付一生一世的人。(未完待续。) 第197章、抽刀断水 明净心灰意冷的回了屋,想象着长生以后和岑浩朝夕相处的样子,心里更加难受,他一点心思也没有,再加上宿醉之后有些头晕,只想放下帐子好好地躺一天,却发现竟然不知该躺在何处。 躺在自己的卧室,另一个通房丫头椒香就会抓住机会来献殷勤,她在墨儿面前仗着自己是老夫人跟前的人,根本不把墨儿放在眼里,墨儿想拦也拦不住她,到了自己面前就是一付可怜巴巴的样子,一训斥她就流泪,象是豆腐掉进灰堆里,拍不得打不得,让人简直烦腻透了。 如果到豆黄的房间,她虽然不敢做出过份的事,但是却不停地献小殷勤扰人清静,弄得人烦不胜烦。 一般这个时候他最想娘陪着他,睡在她的床上,闻着她的气息,虽然不说太多的话,但心却是安宁的。但是今天心情这样坏,留在娘那里,只能让她更担心,而且他刚从西跨院出来,娘已经对长生产生了误会,岂不更让她误会?无论他与长生之间结果如何,他都不希望她与娘亲之间有什么不快。 走到听松院门口,他终于还是不想跨进去,干脆连墨儿也不带一个人打马离府,原来天下之大,有时真的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信步间却来到那次春游他扮做渔翁的地方,暮春渐至,草长花谢,就连那一河春水也越发清澈明媚,映着日光波光粼粼,只是他不再扮作渔翁,而岸边也没了那日的欢声笑语。太阳渐渐升起来,雾水散去,岸边越发温暖,明净坐在青石发上起呆来。 明净走后,长生望着他有些萧瑟的影子,心里有些不忍,想唤住他,告诉她其实不讨厌他,一点也不,她也知道他的好,知道他这个豪门公子能说出那番话已经做到极致,想告诉他其实她一直就感激并感动着。 但是她忍住了。既然不可能,绝了他的念想也好,以前是不忍心,这一次则要快刀斩乱麻,拖得越久对大家的伤害越大,伤感是暂时的,她相信,明净应该有更好的人生和更远大的前程,而自己就是做了他的妻子,也会让人瞧不起他,只是他的拖累。 她所能做的,只是倚门而立,不知怎地,心里也有着淡淡的伤感,看着他慢慢地离开了,似乎一直低着头,真是个傻子,也不怕被奴才们私下议论。 回了屋,锦姝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她,察颜观色了一会试探着问:“长生姑姑,你和三叔吵架了吗?他不是每次来看我都很高兴,今天怎么不高兴?是不是嫌姝儿刚才不听话?” 长生想起自己今天为小事朝她发脾气,把自己的情绪渲泻到她身上,她小小年纪不但不生气,还要强忍胆怯察颜观色,甚至主动承认是自己不听话,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她自从姐姐离世后,大概都很少任性过。 她歉疚地把她拉过怀里,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心疼地说:“刚才是不是吓坏了?对不起,姑姑心情不好朝你乱发脾气,你刚才是不是很难过很害怕?” 锦姝的眼圈很快红了,她把头埋进长生怀里,怯怯地说:“姑姑,是姝儿不好,姑姑处处都为姝儿着想,如果能带姝儿出去,就是我不说你也会的,我不该逼姑姑!” 长生心里更加难过,一个太过懂事的、不会任性的孩子只会让人更加心疼,她轻轻地拍着锦姝,歉疚地说:“对不起,这次真是姑姑不好,我不该朝你乱发脾气,放心吧,下次不会了。” 锦姝把头埋得更深了:“姑姑发脾气不要紧,只要你不离开姝儿就行。陆嬷嬷可能留在爹爹身边照顾梅姨娘了,你走了就没人要我了!” 长生只是紧紧地抱着她,这个可怜的孩子,表面上现在看着与别的孩子没两样,但终究是个没娘的孩子,最缺乏的是安全感。自己对她再好也不能代替她从小缺失的母爱,若是稍对她不好,她就会陷入巨大的恐慌中,生怕自己会抛下她。 而她除了给她更多的爱和安全感再无他法。她附耳轻声对锦姝说:“别怕,姑姑不是跟你说过吗?没有你的允许姑姑是绝不会走掉的!来,咱们拉勾说好了,没有你的允许我坚持不许走掉,没我的允许你也不许走掉,如何?” 长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怀里的锦姝松了一口气,她抬起头,眼里已经没怯色,认真地说:“我答应姑姑,也绝不骗你,姑姑也不许骗我呀!” 长生也学着她的样子认真地说:“我答应姝儿,也绝不骗你,姝儿也不许骗我呀!” 姝儿终于嘻嘻地笑了,长生看看时辰不早了,干脆放一早上假,让可乐和可喜带着姝儿玩一会。一早上被明净干扰得都没能上课,下午姝儿还要学绣活,从明天开始还要隔天学琴,姝儿也象现在的学生一样每天的日程排得满满的。 明净不知在河边坐了多长时辰,直到身后有人喊他:“三爷,你果真在这!我到处找不到你就托辞跑了出来找你。爷,午饭时间到,咱们去吃午饭吧,你要不想动,我替你买点吃的也行。”原来是墨儿骑马来了。 明净摇摇头,这里距郡城还有一段距离,买吃食实在不方便,他站起来拍拍土,神情低落地说:“算了,一起回城吃吧,你看看想吃什么,今个陪爷喝两杯,爷心里难受,想喝酒!” 墨儿吓得赶紧摆手:“爷快别喝了,昨晚刚喝多了,再喝你的胃会受不了的,咱们还是赶紧吃饭去吧,既然中午爷请客,奴才就放开胃口大吃一顿了。” 见明净仍是郁郁寡欢,就试探着说:“我听说城东现在开了一家新的酒楼,还听说里面的菜味是一绝,尤其红烧肘子奴才还没吃过,不如三爷好好请奴才一顿如何?也不枉奴才忠心耿耿地侍侯爷!” 明净拍拍他的肩,笑骂道:“死奴才,嘴馋就说嘴馋了,找什么借口,看在你说实话的份上,今天的菜由你点,如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98章、冷暖自知 第二天早上天已大亮,阳光透过门窗的缝隙照进来,洒了满室的温暖和明亮,明净仍懒洋洋地躺着,只觉得头木木的没有半点精神,倒象是喝了酒,正欲起床,秦妈的声音在外响起:“三爷起来了吗?老夫人刚派人传话,说半个时辰后新来的琴师给大小姐开始授课,让主子们都去看看,说如果教得好的话,就让大公子也跟着一起学,三爷快起床吧,再睡下去就晚了!” 明净正奇怪怎么不见墨儿来唤他,方才想起昨日请这小子吃饭,两人又吃又喝一直闹到半下午,他自己贪杯喝多了,回去就沉沉睡下,大概是还没起来吧。又担心他给喝出毛病来,赶紧问秦妈:“奶娘,墨儿这厮没事吧?” 秦妈含着几分怒气说:“他当然没事,他能有什么事?又不经常喝酒,喝一次肯定不会伤身子!哪象三爷,前天夜里喝醉,昨个下午又醉熏熏的回来,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呀!这该死的奴才就是这么照顾主子的?若不是他教唆,三爷哪能喝成那样子?这个该杀的奴才,仔细我剥了他的皮!都是三爷脾气太好了,把做奴才的给惯上去了!” 对这个除了亲娘外最疼爱他的人,也是最爱对他说教 的人,明净一向是无可奈何的,自己都行了冠礼了,在她眼里还是个孩子。 为了让墨儿少来些骂,为了少听些叨唠,明净努力做出敏捷的样子坐起来,忍着头晕和恶心说:“看看,我不是没事吗?放心吧奶娘,我这个人虽然没啥本事,却也知道爱惜自个,你看看,我不是没事吗?” 秦妈看他果真没事, 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再怪明净以后不可如此不顾身体,明净一一应了,她才松了一口气,唤青葱和绿芹进来服侍明净梳洗,她去看早饭准备得怎么样了。 她俩本来就是明净的贴身丫头,只不过明净有了通房之后,按规定就由通房丫头服侍,她俩才不再近身服侍。 明净见到几个月没见的青葱和绿芹,难免有些惊喜,有一种回到过去单纯岁月中的感觉,高兴地说:“居然是你们?这么长时间你们都做什么去了?” 青葱和绿芹相视一下眼圈红了,青葱扑通一声跪下,含着泪说:“妈妈说三爷收了两个通房丫头,以后就由他们的近身服侍,让我们只做爷的针线活,管好爷的衣帽鞋袜就行,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是豆黄姐姐说我们笨手笨脚不能掌管爷的针线,把我们送去做粗使!求爷让我们回来吧!” 绿芹干脆说:“不是我们笨手笨脚,是豆黄姐姐说我们俩生得妖妖调调,怕我们在身边会勾引三爷也做通房丫头,所以才把我们遣去做粗使,求爷给我们做证,让大家来看看我们是不是妖妖调调之人?总不能由着她信口雌黄呀!再说听松院的管事是秦妈又不是她,她凭什么想撵走谁就撵走谁?” 明净忍住心里的怒气,这个豆黄越来越不象话了,仗着自己现在有求于她,在听松院里作威作福,把听松院的丫头和小厮们牢牢控制住,要不是有秦妈坐阵,还不知听松院现在被豆黄弄成什么样子。 复又想起自己昨天和明净他们喝醉了,被酒楼的伙计送回了家,进了听松院之后,在睡着之前,他一再肯求秦妈,让他守自己一夜,不要在他睡着之后让别人进来,他不喜欢那种被人逼迫的感觉。 秦妈居然理解了他的意思,示意他放心去睡,自己绝对会守他一整夜,看样子她做到了,还好,墨儿跟着他一起喝醉后,居然还有个可靠人守着自己。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不是秦妈信守承诺,而是怕他喝醉了又与豆黄同居太伤身体,所以才认真地守着。而其间豆黄果真来过,好在秦妈不比墨儿,她脸皮再厚,也只敢装作不放心过来看看的样子,再不敢说什么做什么。 秦妈焉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却坚持以明净的身体为重,怕她再来骚扰,就守在暖阁里一整夜,直到天亮才放下心来。 梳洗完后,明净的头脑清醒了些,却让起今日岑浩要给姝儿授琴,顿时心里五味齐全,仿佛裴府那一幕重现眼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所,暗恨自己不能放开。 他虽然妒忌岑浩,并不能恨他,也不恼长生。长生说的很对,自己从小到大享受了身份带给自己的荣华富贵,就该承受身份带来的负累,以他和身份根本就不可能容忍有一个长生这种出身的女子为正室。而他根本就抛不开身上背负的一切,也没有权力只顾自己不顾家里人。 偏偏这个女子有她自己的骄傲和坚持,她宁愿不嫁,也不愿做卑贱的妾室。 所以他们之间的所有的路子都被堵死了。他明媒正娶她不行,想与她私奔也不行,想让她做上面没有嫡妻的妾室也不行。 总之怎么都不行,他们是无缘之人。 寻么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别人恨别人?长生和所有的女人一样,都要有个配得上又靠得住的男人把她名媒正娶的迎进家门,给她一个安稳和圆满的人生,然后她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与自己再无半点关系。 这一切却是自己无法给她的,所以他有什么资格恼她恨他?他不能给予她的东西,就让别人给她吧。 很快,秦妈把简单可口的早饭带人端了上来,一面亲自布菜一面告诫他说:“等会去了锦姝院见到大姑奶奶,你一定要好好地献殷勤,若是姑奶奶愿意,只不过裴相一句话,你立即就有一官半职,那可是许多人一辈子求也求不来的事!你没看每年整个大唐有寒门仕子为考取功名谋个一官半职而受尽艰辛?有的人可是考了一辈子倾家荡产都考不中,那种凄惨你根本不能相象,所以你不要把世事想得太过容易,记住好好求姑奶奶,她是个聪明人,自然会知道帮衬娘人家。” ---------祝大家新年愉快!万事如意! ---------今年的更新到此结束,剩下的明年再看吧,一定要记着明年再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99章、成家庶女 明净对着平时最喜欢吃的早饭却没了半点胃口,怕奶娘逼他吃东西,就借口快到午饭时了,匆匆吃了几口了事,又再次问清墨儿确实没事,只是头晕得厉害一直睡着,这才放心地去了锦姝院。 开始因为很快要见到长生和姝儿,明净心情还不错,隐隐还有几分期待,可是想到一会要看到岑浩和长生在一起,心里又禁不住泛酸。两个出身并不高贵的人在一起是那么般配协调,仿佛是天生的一对,不象自己,和长生相识那么长时间,两人始终是淡淡的,不曾亲近过分毫。 既是如此,他还过去做什么?难道是为了目睹别人的幸福是暗自神伤?越靠近锦姝院,明净的心灵和脚步越发沉重,他终于一步也不想走了。 他想去给老夫人告假不参加了,又想到她定是不许,索性技上心头,故意走了几步装作极为头晕的样子,靠着离他最近的一棵树闭目养神,秦妈吓和脸都白了,不迭声地问:“怎么呢?到底怎么呢?怎么会忽然在这幅样子?刚不是都好好的吗?” 他这才睁开眼睛,喘息几口,扶着树杆站定说:“奶娘,不知为何,我现在忽然头晕无力、心慌气短,你派人去告诉母亲,就说我宿醉未消,难受得厉害,只想躺着,我受不了了,心慌的厉害!” 说完就要往下蹲,秦妈死活不谁,又唤来几名看得见的小厮一起把明净扶回听松院,明净躺在自己的卧室里,吩咐放下帐子,反来复去想了一会儿,脑子里全是长生和岑浩相处的情景,心里越发难受极了,过了一会儿居然有些迷迷糊糊。 一不会儿,墨儿在外喊他:“三爷!三爷!你到底怎么样了?你不是没事吗?怎么又撑不住了?” 明净有些感动,这个傻孩子,明明比自己醉得还厉害,一醒来却先想起自己。 “刚不知为何是很难受,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大概与连醉两天有关吧。听秦妈你也醉得挺厉害的,到底怎么样?上来,揭开帐子说话!” 墨儿放下心来,连忙上前揭开帘子,明净见他面色如常方才放下心来,正准备问些话,秦妈在外说:“三爷,老夫人和太姨娘看你来了,姑奶奶和大小姐也来了!” 明净心里一喜,姝儿要来,长生肯定也会来。他似乎忘记心里的不快,原来明知她不属于自己,但是能见到她,还是难掩心里的的欢喜,原来有些时候果真已经身不由己。 “明净!明净!你觉得现在好些吗?不行就请大夫吧!” 明净示意墨儿扶自己起来,然后靠着被子坐起来,长舒一口气说:“现在好些了,谢母亲牵挂,不用请大夫了,我以后注意少喝点酒就行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进来,老夫人正急切地看着明净,见他面色尚好,忍不住数落他不爱惜自个的身体,太姨娘也抹着眼泪说:“你看看你,这么大的一个人不知道爱惜身体,不但不能为老夫人分忧,还得让大家为你操心,你以后怎么意思再这么做?” 明净自知理亏也不再强词夺理,反正也是自己的长辈,就一个劲地赔礼,并一千个一万个决心不再喝那么多酒。 长生牵着锦姝的手,也正担忧而无奈地看着他,明净心里一暖,仿佛整整几天的失落都烟消云散了。锦姝走过来,坐在床沿上,象个小大人似的摸摸他的脑门,又把把脉,郑得其事地说:“姑姑说了,害得长辈为自己担忧,就是最大的不孝,我摸你没发烧呀,为什么要害大家为你担心呢?” 众人皆大笑起来,长生也抿着嘴直乐,明净看着她亮亮的眼晴和难以抑制的笑意,哭笑不得地数落锦姝:“这么个小人,怎么嘴皮子这么厉害,别人还要不要活?” 谢明珠上前正色道:“明净,你年已弱冠,我和明澈常年不在家,你二哥身有要事,家里的事就靠你多费心了,你切不可不但不想着孝敬长辈,反让长辈为你操心!” 明净不喜谢明珠太过喜欢说教,闻言有些不快,却不好出言相驳,正不知如何是好,小锦妹上前说:“三叔,你知道吗,今天我学琴了,岑师傅教是可好了,岑师傅的琴也弹得很好,如果你听了会入迷的!我对岑老师说了,让他尽快教会我抚琴,如要你心情不好的话就不要去喝酒,告诉姝儿,我给你弹琴听,这样你的心情就好啦!” 众人又轻笑起来,明净飞快地看了长生一眼,尴尬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心情不好?” 锦姝不解地看着他:“你没听说酒入愁肠愁更愁吗?所以姝儿才知道心情不好的人才会喝酒,三叔,我说的不对吗?” 明净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你说的很对,但我不是酒入愁肠,我记得喝酒时我的心情不错呀!” 正说着,一个小丫头进来报:“禀老夫人,成紫玉小姐来了!” 长生立即同情地看望明净,这个成紫玉的缠功她见识过,真真的让人无可奈何,这一次明净不会再寂寞地一个人去喝酒,他会被成紫玉缠得发疯。 而明净则满脸的痛苦不堪,一付深受其害的样子。 说话间,成紫玉已经来了,她还是那付甜美可人的样子,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款式新颖,做工精致,更衬得她越发动人,刚进门就毕恭毕敬地给大家行礼。 老夫人却是神情和熙,唤紫玉过来又是看脸蛋又是摸手,末了笑呵呵说:“几日没来,我都想你了。还好,没有瘦也没有黑,你爹待你不错,来我们谢家更要好好养着,免得你爹你娘说我们苛待了他们的宝贝女儿!” 成紫玉甜甜地一笑,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孺慕和感激之情:“都是紫玉不好,在家呆得时间长了些,害得姨母牵挂了,这次我一定多住几日天天陪着姨母。就怕姨母和表兄表嫂待我太好,等我回去长得太胖了走不动就糟了!” 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明净一眼:“走不动就不回去了,我们谢家这么大,还能养不起一个小小的紫玉?你就放心住吧,想住多久住多久,若是住烦了,就让你三表兄带你出去玩!” 第200章、悲情逼婚 明净在老夫人哪里参加完成紫玉的接风宴,正准备带着墨儿回听松院,却听成紫玉在后面喊他,无可奈何地回过头,客气而冷淡地问:“表妹还有何事?为兄不胜酒意,想早点回去歇息,表妹若无紧要事,还请明天再谈如何?” 墨儿很自觉地退到一边,成紫玉上前几步,看着清冷的月光下明净俊美的容颜,他的眼里有淡淡的不耐烦和冷漠,心里一酸,为什么他那么不喜欢自己?而自己这一生的幸福却全系在他身上。 嫡母已经说了,如果自己不能嫁给明净做正室,那么她的出路只有两条,一是给父亲的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同僚做小妾,一是给父亲一位直接上司做填房,而这位上司年届五旬,比父亲还要大几岁,而她只有十六岁,如花似玉的十六岁,她宁死也不愿走这两条路子,所以她千方百计也要打动明净。 他虽和自己一样是庶出,却颇受嫡母宠爱,人才出众心地善良更是难得,嫁给他虽然也不过是为了家族利益,但受益的还有她自己,也许不能大富大贵,但她的命运不会那么凄凉。 上次回家后,她不敢对父亲和嫡母说实话,只说明净对自己还不讨厌,但还得多接触接触。后来才找机会和亲娘说了明净对她的态度,还是她的亲娘出主意说,如果明净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一般都同情不幸的人,与其天天缠着让他烦,不如向他说明自己可怜的身世和处境,说不定还能激起他的同情心,所以今天她决定一试,直觉这种办法比较有用。 看着明净眉头紧锁,神色中极是不耐烦,她半真半假地眼圈一红,怯怯地说:“表兄是不是很讨厌紫玉?其实若不是被逼的,我一个女孩子家,脸皮能有多厚?若稍有半点法子,也不至于如此,表兄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明净早知她的庶出身份,听说她的生母是家生子出身的家奴,父亲奸诈凉薄,嫡母骄悍苛刻,猜想她以前在成家过得肯定极是不好,因为两家虽是亲戚,但从小到大从未见过成紫玉。且不说成紫玉的嫡母来谢家走亲戚从不带她,明净去过成家好多次,她居然连见客的资格也没有,可见在家里根本没有人把她当作小姐看待。 自己也是庶出,但从小还有父亲的宠爱,嫡母对他还是不错的,可想而知成紫玉身世堪怜,不由得起了淡淡的同情心,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同情只是同情,并不等于他要按照老夫人的意图接受她。虽然不知以后会怎么样,但目前,除了长生,他接受不了任何人。 成紫玉见他不语,以为他根本不想听自己说,心里更加难受,不由得有了几分恨意,她到底比周长生差多少?让他如此不喜欢,面上却更加楚楚可怜:“我能否去表兄的住处细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找个人说说,家中父母和兄弟姐妹从小到大只把我当奴才看,对我亲娘说她只能惹得她哭,表兄能不能听我说一两句?” 月光下,成紫玉洁白的脸宠挂着晶莹的泪水,一双眼睛更加水汪汪的让人心动,明净心里一软,点点头,径自转身走了,成紫玉欣喜地喊了一声“表哥”,跟在他后面回了听松院。 墨儿上了茶正待退下,被明净拦住:“乱跑什么?就在这伺侯!”墨儿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地尽量站在角落里,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成紫玉,成紫玉看懂了他的意思,他是说不是自己喜欢听主子说话,是想避开走不了,请成紫玉就当他是一团空气好了。 明净请成紫玉坐下,掸掸袍子也翘腿坐下,然后端起茶杯,一付洗耳恭听的样子,他想成紫玉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从小到大如何被生父嫡母冷落苛待。 成紫玉见他如此,心中又悲又恨,暗中握紧拳头,发誓今天一定要打动他。她忽然站起来,快步跪倒在明净面前,不顾明净惊愕的眼神,神情悲凄地说:“表兄救我!紫玉小时候受的苦就不说了,成家和谢家是亲戚,你从小到大可曾见过我?我想我就是不说,我也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日子。我只想说,以后我这一生过得好不好全系在表兄身上!” 明净方才反应过来,扶她起来尴尬地说:“你这是做什么?好好地坐下说话吧!” 成紫玉在明净的搀扶下站起身,却不肯坐下,而是痛苦地说:“嫡母已经说了,如果我不能嫁给表兄做正室,那么出路只有两条,一是给父亲的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同僚做小妾,一是给父亲一位年近半百的直接上司做填房,可我只有十六岁呀!我宁死也不愿走这两条路子,求表兄垂怜!哪怕你娶了紫玉然后晾在一边另觅新欢都成,就是别逼紫玉去死呀!” 接下来的日子让老夫人松了一口气,这一次明净似乎没那么烦成成紫玉,居然肯每天来鹤居堂陪她们吃饭,虽然面上仍是淡淡的,她已经很是满意了,不管两人是否恩爱,只要能撮合成亲就行,就挑了个好日子让人去请太姨娘来说话。 太姨娘也不知明净为何忽然对成紫玉好起来,心里很是着急。她虽不懂朝堂之事,却也知道此时正是两党相争的关键的时候,鹿死谁手任何人都不能打保票,在这个时候娶一个太子的心腹之女为妻,真的是喜忧半掺、前途莫测。 而且她并不喜欢成紫玉,做为一个大家闺秀,整天没脸没皮地缠着明净,明明心机很重,处处算计,却偏做天真可爱样,显得不伦不类,让人看着难受,除了生得甜美水灵和出身好些,她实在不觉得成紫玉有什么好。 虽然明净的婚事根本轮不到她作主,无论是明净还是老夫人都不会听她的,但她还是希望儿子能娶到一个象长生那样的女子,聪明能干又宜家宜室,只可惜她的出身实在入不了谢家为正室,她自己又坚持不肯做妾,就是她肯,老夫人也一定不许,她是老夫人要撮合给明澈为妾室的,谁敢违背老夫人的意思? 她的心愿很简单,不希望儿子功成名就,只要他平平安安娶妻生子做个富贵闲人就行。太子若成事,则明净前途无量,秦王若成事,他肯定会受到不必要的牵连,她宁愿他做个不偏不倚的中间派,哪怕不受重用都行。 以前明净态度坚决,对成紫玉冷淡到无礼,她还放心些,因为老爷临终有遗言,谁也不能强迫明净成亲,若是明净不同意,老夫人态度再强硬也无法,再拖下去等大局已定再做打算。这次不知道是为什么,明净自己先扛不住了,凭着对儿子的了解,老夫人不认为他会那么容易改变,说不定其中有她不知道的原因。 听说老夫人派人传她去说话,立即明白是为明净的婚事,虽然一百个不情愿,却不得不赶紧收拾了过去。 老夫人正和瑞姑说笑着,看样子心情极好,看到她进来立即笑着说:“今天的日子我派人看了,是个宜谈婚论嫁的吉日,所以派人请你来说说明净的事。” 太姨娘不敢有违,只得装作欢喜的样子说:“谢老夫人关心,明净也老大不小,是该议亲了,等他成家了,老夫人也就放心了!”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请太姨娘落座,忽然问:“你觉得紫玉那丫头怎么样?她可是我在相熟的千金小姐中精挑细选的,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却也是真正的官家小姐,模样招人喜欢,性格又乖巧,嘴巴又甜,真是难得呢。开始我以为明净不喜她,怕日后成了怨偶落下埋怨,所以一直不曾提起,也是这几日见明净颇喜欢这个表妹,所以才敢请你来说说!” 太姨娘暗暗苦笑却无可奈何,就是她反对又能怎样?她的话可曾起过半点作用?甚至她越反对,老夫人越发坚持,她除了附合再附合,还能说什么? 沉吟半晌,她还是违心地说:“紫玉小姐实在很招人喜爱,出身好性子好,处处表现得很有教养,生得更是漂亮,三爷能娶她为妻,实在是一种福气。但老奴身份低贱,于此事不敢多嘴多舌,一切全凭老夫人做主。” 果然老夫人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笑着说:“到底我们主仆相处多年心意相通,你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改日你先和明净说说,再劝劝他,近期择吉日托媒人去提亲。他实在老大不小了,等成了亲也算了结我一桩心事,我年纪也大了,说不定那日就去了,等见了老爷也对他交待得过去了!” 太姨娘应了回去,千思万想,还是唤来明净,说明老夫人的意图,再表明自己的意见,她并不赞成明净现在议亲,反正已经耽搁到现在,不如再拖拖等朝堂稳定下来再说,免得无辜受牵连,儿子富贵不富贵无所谓,她平不平奴籍更所谓,只要他平安就好。 明净早有心理准备,微微一笑说:“姨娘放心,你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这件事我心中有数,你下午就去找老夫人,就说你劝过我了,可我的意思不明,等她再找我时,我自会跟她说。” ------对不起各位筒子们,锦瑟元旦回老家了,家里没有电脑,而且因为第二天下大雪高速公路封闭无法及时赶回家,所以这几天断更,很对不起,从今日起恢复正常更新,不会再轻易断更了,每日至少一更,时间来得及的话两更。 -----今日还有一更,筒子们不要等了,明日再看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01章、晋阳恶讯 老夫人听太姨娘说明净心意不明,顿时有些薄怒,这个小子竟然如此不知好歹,正待让人传他来问,有丫头报说三爷来了,就先按下心思,且看他怎么说。 明净早就猜到老夫人的心思,故意装作不知说:“儿有一事想与母亲商议,还请母亲仔细斟酌。” 老夫人以为他说的是婚事,不动声色地说:“你说吧,无论大事小事,我都会仔细斟酌的。” 明净挨着她坐下,试探着说:“母亲可曾想起上次有人提起大哥派人在祖坟那里盖房子买地一事?” 老夫人脸色一沉,极不痛快地说:“当然想得起!我这个嫡母无能,这么大的事他也不告诉我,其实这是一件好事,就是说了我还能拦着他?” 明净离座跪下:“大哥现在不在,若专为此事派人去晋阳询问,又显得小题大做,儿子想此事肯定另有其因,还请母亲不要气坏了身子,明净愿替大哥向母亲赔罪,我相信大哥下次回来一定为此事做出解释的!这几天儿子抽空看过,宅子已经快要盖好了,说起来总是我谢家的事,不如我这几天多去看看,等落成之后请母亲前验验如何?” 老夫人心里好受了些,点点头应下,却也奇怪他为何不提婚事,就试探着问:“姨娘可曾跟你说什么了?” 明净大大方方地说:“姨娘跟我提起了与成小姐的亲事,说起来此事也是母亲为了我费心,但是清明节快到了,马上就要着手祭祖一事,不如等之后再议如何?” 老夫人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清明节再有几天就要到了,还要着手祭祖事宜,确实不是议亲的好时机,按她的想法,这件亲事最好一气呵成,先议亲,然后下聘,然后就择吉日成亲。 明净又笑嘻嘻地说:“说实话,不是成家表妹不好,她是母亲为我精挑细选的,哪能不好?而是儿子从小到大深得母亲疼爱,虽已弱冠,总觉得自己尚未成年,男人成了家肩上就有了责任,儿子怕自己承担不起这份责任,所以迟迟不肯成亲。我刚好趁这几天再好好思量思量,想清楚了再给母亲答复?如何?母亲千万勿怪,这可不是儿子的错,谁让你总把我当小孩子看?” 老夫人闻言忍不住笑了,这几日明净的表现也让她相信他确实对成紫玉不错,想必内心已经认可了这门亲事,就责怪到:“你呀,都行冠礼了,还如此惫赖无礼!好好好,就依你,暂先宽限几日,清明时节也不适合议亲,成家也要忙着祭祀祖先,就等节后再说吧!” 明净松了一口气,只要再宽限几日,他就能把此事拖下去,若不是为了生母和姝儿,他早就翻脸而去了,哪里用得着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从未真心喜欢过自己的嫡母? 回到听松院,才听丫头说成紫玉正在等他,不由得有些厌烦。虽然那天成紫玉说得很可怜,自己本着做人最基本的同情心,不忍心看到一个花季少女落得如此地步,也是为了先糊弄住老夫人,所以表面上对成紫玉好了些,谁想她从那以后处处表现出一付痴情样,倒让他吃不消了。 他不由得想到,是否长生看待自己的心情,就如同自己看待成紫玉一样不耐烦呢?顶多只是同情和不忍心而已,那么她看待岑浩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是不是有知音难求的感觉? 明净的心情顿时极为失落,深深的嫉意涌上心头,对正在屋里切切地等候他的成紫玉生出几分同情心,本欲转身离去的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想了想还是进屋了。 成紫玉正在给一只玉瓶里插剪来的花,整个屋里都飘散着淡淡的花香,她今日穿着淡紫色的春衫,天蓝色的高腰裙,越发显得青春逼人,甜美可爱,看到明净满眼都是笑意:“紫玉听说表哥去找姨母了,想过去找你,又怕影响你和姨母说话,路过花园时见花得正好,有道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就折了几枝插在玉瓶里供表哥观赏把玩。” 明净见她说得露骨,皱了皱了眉头,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心软进了屋,倒被她缠上了,想起刚给老夫人说要去祖坟上看看宅子盖得如何,这倒是个脱身之计,就勉强地堆起笑意说:“表妹有心了!多谢!不过我现在有事要出去,老夫人派我去办点事,我换件衣服就走,先不能陪表妹了,表妹请自便,这花我回来再欣赏!” 成紫玉虽然极为失落,面上却仍是一幅大度的样子说:“没事,既是有正事,表哥快去吧,你想穿哪件衫子,我来帮你挑?” 明净更加不快,好歹也是一名未嫁的官家小姐,怎可如此不知避讳?别说八杆子打不着的表兄妹,就是亲兄妹也要男女有别。 如此步步紧逼,已经让人难以忍受,若是自己真的不得已娶了她,漫长的一生如果忍受得了?又想起长生恬淡从容的笑,一个冷清淡然让他痛苦无奈,一个痴缠不放让他厌烦至极,他该如何做?成紫玉再这样下去,他真的无法忍受了。 就转过头淡淡地说:“这是丫头小厮做的事,如何敢劳动表妹大驾?表妹先请回吧,等我办完事回来再说吧。” 成紫玉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冷淡和不耐烦,顿觉自己又操之过急了,她不敢再造次,就赶紧告别走了。 明净刚才说有事出去只是借口,现在却果真一刻也不想再留了,他胡乱换了件出门穿的衫子,就带上墨儿骑马去祖坟了。 老夫人正在看佛经,管家忽然带着一个风尘仆仆的青年男子进来了,仔细一看有些面熟,似乎是明澈的亲卫,顿时心里一沉,难道晋阳那边出什么事了?顿时心惊肉跳,她虽然不喜欢明澈,却也不愿意他在这节骨眼上出事。 她现在已经完全明白,太子重视谢家,不是因为她和明清的忠心,也不是因为裴家的推荐,他的身份根本不缺少忠心耿耿之人,他完全是因为明澈的利用价值才重视明清的,没有了明澈,明清一个下等官员在太子眼中什么也不是。 不等细问,那名亲卫扑通一声跪下:“老夫人,白姨娘出事了!将军派我回来送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02章、母子情深 老夫人大惊失色,白姨娘身怀六甲,被明澈重重保护,甚至连陆奶娘都接去专门服侍,她能出什么事呀?却也放下心来,只要明澈无事就好,晋阳的军马除了明澈就只有秦王能调动,若是明澈出了事,太子就彻底没有办法了,谢家也不会再受重视了。 那名亲卫递上明澈的亲笔信,老夫人战战兢兢地接过信,却不敢拆开,瑞姑轻抚她的背,示意她不要紧张,然后亲自拆开了信,刚念几句就脸色大变,声音颤抖着说:“老夫人,白姨娘出事了!” 老夫人已经稳下心神,白姨娘有了身孕,她能出什么事呀,大少了孩子没保住罢了,只要明澈好好的,不损害谢家的利益,不影响明清的前途就行。 她挥手示意管家带送信的人去领赏用饭,看着他们走了才问:“是不是白姨娘的孩子没保住?怎么会这样?算起来已经五六个月了,孩子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呀?” 她的平静让瑞姑神情略为平和了些,细看了几眼面色沉重地说:“不仅仅是孩子没保住,是孩子和大人都没了,陆奶娘也没了!” 老夫人惊得从围子床上站了起来,直直指着瑞姑说:“快使人去传明清和明净!再给我念念,到底是怎么回事!” 瑞姑再怎么想平和一些,可连同胎儿总共三条命就这么没了,任是谁听了也会震惊的。 她深吸一口气说:“信上说是陆奶娘照顾不周,导致白姨娘跌了一跤,落胎时血崩而亡,陆奶娘畏罪自杀。真惨啦,三条人命,说没就没了!” 老夫人跌坐在床上,惊了半晌,喃喃自语地说:“太惨了!真是太惨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瑞姑怕惊到她,连忙抚背:“老夫人勿惊!千万要想开,只要大爷没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定会儿孙成群的!” 老夫人这才掏出帕子边拭眼角边哭:“我好没福呀,眼看要又抱男孙了,谁知说没就没了!早知道那会就不让陆奶娘去了,把白姨娘送回府里,说不定也出不了这等事!百年之后我有什么脸见老爷呀!” 话音刚落,明清大踏步走了进来,听清事情的原委之后冷笑几声说:“娘说的什么话!又不是你的错!难道说送回府里就能保证万无一失?你忘了他大老婆死了他有多恨我们?明明他老婆是病秧子,偏偏要怪到我们身上!白姨娘若是在府里出的事,就是你照顾得再好,也一样招恨,倒不如就死在他身边,看他如何怪我们!让我看,他十六岁跟着秦王从军,手下不知有多少冤死鬼,这次的事全是报应!” 看着他幸灾乐祸的样子,老夫人终于看不下去了,怒道:“明清!你这点心胸,连自家兄长也不能容,如何成大事!白姨娘出了事与你有什么好处?你用得着如何高兴吗?你给我记住了,你服也罢不服也罢,在外人面前一定要表现出尊敬兄长的样子,切不可有半点随意,免得被人轻视!若传到太子耳中,你以为他还会如此重用你吗?你以为这府里就这么清静?实话告诉你,府里有秦王的势力还有太子的势力,以后说话做事小心点!” 明清倒是一惊,他还真没想到,太子和秦王居然在谢府各有势力,还好,自己没有什么太过出格的言行,心里却更加妒忌,他没有想到明澈居然这么受重视。 老夫人又想起林心慧没有来,更加不满地问:“心慧呢?她怎没一起过来?” 明清不服气地说:“不过是死了一个妾,用得着那么紧张吗?心慧正在哄锦娘睡觉,这会过不来!” 瑞姑怕他们吵起来,连忙岔开话题:“怎么大爷的信上没说白姨娘的灵柩咋办?难道是就地安葬?这不太好吧,陆奶娘不过是一个奴才,有口薄棺葬哪都一样,可白姨娘虽是个妾,但也是进过家庙告过祖宗的妾,又怀过谢家骨肉,若是孤零零葬在晋阳,怕被人说谢家薄情无义!” 老夫人沉吟一会说:“等明净回来之后,不如派他去晋阳看看,再捎去我的亲笔信,让明澈先把白姨娘装殓了,等明净返回时,派人押着灵柩一起回来葬入祖坟,你看如何?” 明清不满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喝茶,老夫人无奈地看着他试探地说:“明清,要不你去一趟晋阳吧?一是代我安慰你大哥要节哀,二是让他派人把白姨娘的灵柩送回来安葬,到时跟着你一起回来,他若是忙就不要管了,由府里看着安葬就行!” 话音未落,明清一下子跳起来:“娘!你说什么?你让我,堂堂的谢家二爷去押一个小妾的灵柩回来,我成了什么人了?传出去我还有没有脸见人?我不去!你就是打死我也不去!” 说完气呼呼地走了,老夫人见自己全是为他打算,他却私毫不领情,气得直指着他的背影说不出话来,正不可开交,明净回来了。 他面色非常沉痛,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倒:“母亲!大哥遇此横祸,儿愿替母亲跑一趟晋阳!” 老夫人先是感动,后又狐疑地问:“你不刚回来吗?怎么会知道?” 明净依旧面色沉重:“我刚碰到管家和晋阳来送信的人了。我明天就替母亲跑一趟,和那个信使一起回晋阳,母亲放心吧,我一定把你的心意带给大哥。” 看到明净中如此懂事贴心,老夫人既高兴又伤心,因为她的亲儿子明清太不理解她的心意了。明净察看她的神情又说:“我去了一定对大哥说,本来是二哥要来的,但是二哥要操心祖坟那里盖房子的事,所以我就替他跑一趟!” 这一次老夫人是真的感动了,有生以来第一次下决心,等到太子事成,明清得到封赏,如果明净听从她的安排娶了成紫玉为妻,就平了太姨娘的奴籍。 她看向明净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慈爱:“三个儿子里面,就你最贴心呀,只是太辛苦你了,不过这件事只有你去了我才会放心,你娘的事我会上心的。你下午收拾一下,准备一下行礼,去帐房支些银子,明早就跟那个信使一起去晋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03章、心意茫然 所谓的晋阳恶讯,不过是明澈和明净事先商量好的计策,专挑在清明前后报给谢府,用以掩盖真相瞒过众人而已,要不然两条人命和一个虚报的胎儿,到时该如何交待? 这也是明净这段时间待成紫玉稍为亲近些的原因,他提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就要离开一段时间,说不定成紫玉等不到自己就会失望。 明净很快收拾好了行礼,只等明早告别老夫人之后就出发,按照惯例,今晚他要先向姨娘告别。本欲晚饭前去,想到长生却犹豫了。 虽然陆奶娘的事是他和长生一手策划的,让明澈这个时候送信回府假言晋阳发生的这些事,长生也是提前知情的,按说怎么都应该在临走前见她一面告辞一声,可明净还是负气什么也不想说。 人家现在几乎和岑浩日日相对,如何还能想得起自己?自己再出现在人家面前会是何等的尴尬?明净思前想后,还是在临睡前人初定时去向姨娘辞行了。 这个时候,长生在陪锦姝做游戏,根本不会出屋子,姨娘礼佛刚完,自己去辞行再好不过,然后明早悄然离去,让别人耳根清静。 太姨娘早就听到了晋阳发生的恶讯,震惊难过之余,却想起陆奶娘去晋阳前后那段时间明净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些怀疑里面另有玄机,正待问明净,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而且她坚信,自己就是问了,他也绝对不会告诉自己的。 礼完佛正胡思乱想着,明净却进来了,看着儿子日渐成熟的模样,满腹的疑虑顿时消散了。她相信,他和明澈做事定有自己的原因,不告诉她只是怕她担心而已。 明净说了自己明天大清早要替老夫人去晋阳安抚明澈一事,太姨娘点点头,出这么大的事,老夫人是应该派人安抚一下,她虽然舍不得儿子受奔波之苦,却明白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明净,只不过跑一趟而已,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母子俩都很自觉地没有提及长生一个字,太姨娘看着明净眉梢眼角难掩的落寞,很是心疼,却还是下决心希望他彻底忘了长生,既然不属于自己,就不应该成为思想负担,他那么年轻那么优秀,应该有美好的人生。 第二天一大早,明净只带着墨儿和晋阳的信使一起离开了,这一去,他要一直等到五月才回府,临行前回望谢府的大门,心下黯然,自己这一走,长生和岑浩再没了心理负担,朝夕相对间日久生情,等自己回来时,怕是已经情定终身了吧,可纵然自己有一千个不甘心又能如何? 默默地上了马,正欲扬鞭,成紫玉在身后带着哭腔喊道:“明净哥哥,等等我!”明净不耐烦的转过头去,成紫玉提着一个小包袱上前拉住马缰绳,带着几分埋怨说:“不是昨天告诉过表哥我要来送行吗?若不是我赶来的及时,表哥都要走了!也不知道等等人家,这里面是我亲手做的点心和吃食,都是好带之物,表哥留着路上吃吧,全权无聊时解闷。” 明净不忍拒绝她的好意,态度温和了些,就笑着接过来:“谢表妹了,我这一去可能回家就晚了,还请表妹留步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打马离去,只留下神色怏怏的成紫玉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温暖的午后,西跨院的柳枝下,岑浩正在教锦姝抚琴,因为长生已不在西跨院里住,不存在避讳问题,所以老夫人就把西跨院作为锦姝上课专用的地方,读书、学琴和学绣活都在这里,只是时间错开而已。 温暖的午后,西跨院的柳枝下,岑浩正在教锦姝抚琴,因为长生已不在西跨院里住,不存在避讳问题,所以老夫人就把西跨院作为锦姝上课专用的地方,读书、学琴和学绣活都在这里,只是时间错开而已。 岑浩一边听着锦姝笨拙地抚琴,一边暗中打量着长生。已是人间四月天了,芳菲渐尽,绿树成荫,天气由温暖变为温热,她穿着月牙白的软缎上襦,窄腰广袖的样式,简单素净的连一朵花也没绣,下系式样最简单的松花色洒花长裙,发髻松松挽就,除了一只银梳和两朵蓝色的绢花,什么也没戴。 岑浩正好看到她的侧面,她正略垂首看一本书,侧脸轮廓很美好,长长的睫毛忽闪着,样子美好而恬静。岑浩忽然明白了她至今未能嫁出去的原因。 不是她不够好不够美,是她的出身太差,注定嫁不到满意的人,可是她却又太美好,注定不甘心嫁于凡俗的人,所以婚事一直拖了下来。 想起自己从小到现在所受的种种波折,想起自己为了生存所付出的努力和艰辛,而长生从小生长在贫困山村,年仅十二岁就做宫奴八年,想必比自己受的委屈和艰辛还要多吧,在喜爱和羡慕的同时,不由得多了几分怜惜。 他看锦姝正在专心致志地学琴,周围再无人走动,忽然有些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忍不住走到长生身边,有些激动地喊:“长生!” 长生茫然地转过头,看着岑浩不语,岑浩一颗心立即凉了下来,原来自己心朝澎湃之时,她却在魂游天外。 长生正在想明净今天离府却未告诉她一事,心里是很不痛快的。这次从晋阳传来白姨娘的恶讯,全是当初和明净一起策划好的,经过这一次的事,白姨娘和陆奶娘的事就一了百了,不会再引起什么风波了,而她需要和明净一想分享成功的喜悦,明净却连她一面也不愿见,甚至临行前托人说一声都不肯,自己有那么招人厌烦吗? 看到岑浩尴尬而失落地站在面前,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严重走神了,以至岑浩说话时自己半天反应不过为他要说什么。 她有些慌乱地站起来,想道歉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就这么互相对视着,直到锦姝不解地问:“姑姑,为什么你老要看岑老师呀?”因为岑浩背对着她,她只能看清长生的神情,所以冷不丁发问。 长生又羞又窘,赶紧托言回去找书匆匆离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04章、谢府韵事 明净走后,成紫玉有些沮丧,明明两人已经有些希望了,本以为再这么下去,婚事就会水到渠成,谁知他又远行了。 这一来一回还不得个把月,如果他回来后两人之间又变得生疏起来怎么办? 心里虽然很惆怅,却不敢在老夫人面前表现出来,还要时时做天真活泼状讨她的欢心,没几日,人很快地憔悴下去,却没有人可以诉说心事,谢家的人自然是只字不能提的,身边的丫头嬷嬷全是嫡母的心腹,更不敢对她们说什么,苦闷之余,很快想起了长生,直觉她是值得自己信任的。 也许明净是喜欢这个周长生的,但自己要的是正妻的位子,要的是以后的安稳生活,就是没有周长生,明净将来也会纳妾收通房,还不如年龄比自己大的多的周长生可靠,任是她如花美貌,也敌不过岁月的无情摧残,一个年长色衰的女子,能有多大的威胁?成紫玉对自己的容貌和年龄优势一直都是极有信心的。 她很快收拾一番,打扮得更加粉嫩甜美、香气袭人,然后带了几样果子去看长生了。 长生正在试听锦姝抚琴,虽然很是不熟练,她还是非常高兴。其实今天不是学琴的日子,不过是锦姝学琴兴致正浓,午饭后非要拉着长生听她的曲子。 成紫玉进来的时候,长生正含笑看着锦姝,神情极为温柔亲昵,仿佛她才是锦姝最亲的人。一霎间,成紫玉心神有些恍惚,因为从小到大,只有亲娘用这种眼神看过她,长生不过是锦姝的教养姑姑,就是再喜爱她,也不至于亲如母女吧?如果不是她清楚地知道锦姝的身世,也清楚地知道地长生的来历,简直有些怀疑其中另有内情。 长生终于看到了成紫玉,笑盈盈地转过头,一身妆扮清新而自然,成紫玉有些泄气,忽然觉得,也许年龄并不是长生的劣势,而是她的优势。 自己再多么青春美貌,也不能让明净的目光稍微在自己身上驻足片刻,倒是这个不年轻的女人一出现,明净倾慕的眼神却怎么也瞒不住,希望明净纳她为妾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了。 做为一个从小在不幸中长大的女子,只要能够拥有一桩好亲事,她是不在乎丈夫三妻四妾的,却不能容忍丈夫喜欢另一个女人胜过她,如果明净纳周长生为妾,喜欢她一定会胜过任何人。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长生当作了敌人。长生却浑然不知,她明白是成紫玉是因为明净远行了,所以无聊烦闷找她说话,心里有些同情,就笑着迎了上来。因为无论成紫玉的内心如何,表面上看去,她笑容甜美,气质单纯,让人不知不觉会失去戒心,在长生眼中,她也只不过和现在的中学生一般大小而已。 长生拉着锦姝给成紫玉行了了礼,正欲请成紫玉入座,锦姝忽然问:“岑师傅不是说他下午过来吗?为什么岑师傅没来,成小姐却来了?” 长生大窘,尴尬地瞪了锦姝一眼,赶紧给成紫玉陪罪:“姝儿年幼无知、童颜无忌,还请成小姐不要怪罪,岑师傅来不来也成小姐无关,他是来给姝儿指点琴艺,我倒是闲来无事,很想有人和我说说话,倒是很盼着成小姐来!” 成紫玉甜甜地一笑,娇嗔地说:“周姑娘说的什么话呢?姝儿这么天真可爱,我怎么会怪罪她?再说姝儿不知道我会来,所以好奇罢了,并没有半点失礼之处呀?” 长生只笑不语,反正故作大方并不是件轻松的事,就让她难受去吧。 正说着,岑浩来了,成紫玉眼前一亮,却发现了岑浩看长生不一样的眼神,而长生神情也颇为亲昵,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周长生对明净果真无意。 她的生母是地位卑贱的通房丫头,她从小到大受尽白眼,所以她觉得,长生选择做岑浩的正妻,而不做明净的妾室,实在是聪明之举。遂安心坐下来,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闲谈,实则暗暗观察两人,以期发现什么证据告诉明净或老夫人,以后就是周长生转变心思想作明净的妾室,也会失去这个资格,说不定还会被赶出谢府,这是一个劲敌,绝不能让她坏了自己的好事。 可是岑浩只和她们寒喧了几句,就去指点锦姝了,根本没有多说几句话的意思,长生更是藏得滴水不漏,让她什么也看不出,顿觉没有意思,就托辞有事离开了。 来到鹤居堂,老夫人正在一人枯坐,顺姑不在,见到成紫玉进来颇为高兴,她实在无聊,正想有人陪她说说话,成紫玉是个不错的对象。就笑着说:“还是闺女家贴心,儿子媳妇谁管我老婆子?” 成紫玉行了礼,亲昵地坐在她下着和绣墩上,笑着说:“只要姨母喜欢玉儿陪你聊天就好,我没事天天来。我是去锦姝院想看看姝儿,还没说几句,岑师傅就指点姝儿抚琴了,而周姑娘也在一旁听岑师傅讲授,我闲来无事就走了。姨母,我猜周姑娘是不是也想跟岑师傅学琴?我看他们很合得来呀?这样也好,两一定会齐心协力教好姝儿,倒是很难得了。” 说完见老夫人面色不善,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说了,刚说象是无意中提及,再说就成了刻意挑拨,会讨人嫌的,就借口回去看书告辞了。 看着她离开,老夫人脸色一沉,教养姑姑与琴师若传出什么韵事奸情,那么谢府颜面就一扫而光了。何况周长生是明澈看重的人,看样子他颇有纳周长生为妾之意,若是自己放任周长生和岑浩日久生情,将来明澈又得记恨自己,刚缓和一些的母子关系又要出问题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了,立即令丫头找来顺姑,两人关起门来商议了半天,终于写了一封家书派人快马加鞭送到裴府,先看看谢明珠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她也只能找谢明珠商量后再说,毕竟岑浩是裴家送来的,去与留,都由裴家人决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05章、相邀同行 成紫玉走了之后,长生的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她怎能看不出成紫玉的用心?想必又要传出自己和岑浩什么闲话了,一时心烦意乱,再不想在院子停留,索性和岑浩一起把琴搬到授课室。 锦姝又专心至致地拨弄着琴,岑浩却看出她面色不善,就不解地问:“你怎么呢?发生什么事呢?与刚才那位成小姐有关吗?” 长生苦笑一声说:“我猜,你可能在谢家留不了几天了。” 岑浩不解地问:“为什么?谢家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谢家发生什么事,是刚才那位成小姐怀疑我们之间不清白,而她是一定会去告诉老夫人的,我是大将军聘下的人,她不能私下辞退,即很有可能让姑奶奶把你领回去,至于你回去之后是停是留,就看裴家人的意思了。老夫人很固执,一但起了疑心,谁也说服不了她,那怕你是冤枉的,你还是提前做好准备吧。” 岑浩苦笑着摇摇头,又面露讥讽说:“还真看不出,那位成小姐小小年纪这么庸俗可笑,要么就是心术不正!谢家不想留我,我走就是了,本来我也是冲着你来的,正好我们俩双双辞职离开这里,凭我的手艺,就是因为裴家搞鬼在京城呆不下去,其他地方还是能找碗饭吃的,长生,跟我一起走吧!我虽不能让你大富大贵,却能养得起你!” 充着自己才来谢家?跟他一起走?养得起自己?长生一愣,直直地看着岑浩,他是什么意思?幸好紫葫病了没有在跟前服侍,若被丫头听见会怎么想自己? 正欲问,锦姝却听见了,面色顿变,腾地从琴凳上站起来,用充满不安和恨意和眼神瞪了岑浩一眼,似乎这段时间积累起来的师生之情荡然无存。 她一下子跑过去抱住长生,还未开口,已经眼泪滚滚了:“我不许姑姑辞职!不许姑姑离开我!姑姑答应过,只要姝儿听话你就不走,你为什么要说话不算话?” 长生心疼极了,还以为她在专心学琴,她却听见了岑浩的话,可怜的孩子,自己还未答应要跟岑浩走,她就难过成这样。她已经很长时间不流眼泪了,恢复了正常孩子应有的天真和活泼,甚至都快要忘了死去多年的娘亲和陆奶娘。也许她以前念念不忘娘亲,只是渴望那份安全感吧,毕竟一个四岁的孩子能有多少记忆?可是岑浩的话又让她再次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中。 锦姝抱着长生越哭越伤心,那一刻,长生甚至决定为了姝儿宁愿一生不嫁,她紧紧抱住锦姝苦劝:“姝儿不哭!姑姑说过不离开你,就绝不会骗你!你放心,如果你不同意,姑姑绝不会离开你的!会一直陪伴你照顾你的!别哭了,你想想,姑姑什么时候骗过你?” 锦姝的哭声终于小了下来,过了一会,大概想起长生果真没有骗过她,这才抬起哭得一蹋糊涂的脸,可怜巴巴地说:“姑姑不要离开姝儿,我会很乖很听话的!” 看到长生郑重地点头答应了,似乎才放下心来,再看看岑浩,居然挣脱长生的怀抱走过去朝岑浩行了礼,可怜巴巴地说:“对不起岑师傅,姝儿不该对你无礼,姝儿求你不要带走长生姑姑。我过会就去求老夫人,让你留下来,好不好?” 岑浩为难地看了一眼长生,终于郑重地点点头:“放心吧,我答应不带走你的长生姑姑,但是我绝对在谢府再呆不下去了,我走后,老夫人肯定会再为你另请琴师的,你就跟着她好好学吧。而且我只是说说,你的长生姑姑根本没有答应要一起走,我想她绝对舍不得你,你就放心吧!” 长生清楚地听到锦姝长出了一口气,再看看她泪痕未干的脸上的惊喜,就连眉头都舒展开来,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别说锦姝不让她走,就是让她走,她又怎能忍心抛下她去过自己的潇洒日子?她已经两度失去了姐姐,又怎能忍心离开她唯一的骨肉? 锦姝见岑师傅答应不带走长生,虽然年幼,却也觉得自己刚才太失礼了,有些赫然地说:“我去求求老夫人,让她留下你,这样我也能和长生姑姑在一起,你也能和长生姑姑在一起,好不好?我想老夫人会答应的。” 长生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看她那可怜的样子,好象自己有多想和岑浩在一起似的,她嗔怪地看着锦姝,轻斥到:“姝儿!你乱说什么?岑师傅要走是有别的事情,并不是老夫人老赶走他!你忘了他还是子骏哥哥的老师,他教你一段时间,还要回去教子骏哥哥,你不能老让他留下来!” 锦姝狐疑地看着长生,再看看岑浩,她刚才明明听见岑师傅说让姑姑和他一起走的呀?可她还是选择了相信他们。虽然有些舍不得岑师傅,也相信长生不会跟她走,可是心里对岑浩已经有了几分戒备,有些担心万一他留下来要带走长生姑姑怎么办?那还不如让他走算了,反正他自己要走,老夫人也让他走。 她很快藏住小小的心思,笑着说:“我听姑姑的,如果我学琴了就和姑姑去姑母家,好不好?” 长生却看清了她的小心思,顿时又好笑又好气,更多的却是心疼,她为了不让自己走,居然耍起了小心眼,懂得隐瞒自己的真实心意。 岑浩轻笑一声说:“好呀,当然好!不过我现在能和你的长生姑姑说几句话吗?” 锦姝心里有些不安,莫非他要背过自己劝长生姑姑离开自己?长生戳戳她的额头,笑斥道:“死丫头,有了小心思!放心吧,姑姑说不离开你,就绝不会走的,岑师傅只是想和我商量一些事呢!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们去那边说几句话就过来。” 锦姝不好意思地笑着点点头,然后滴溜溜地看了他俩几眼说:“好,姑姑和岑师傅说话,我学琴吧,外面的人听见琴声,就不敢进来打扰了。” 说完乖乖地自个学琴了,长生跟在岑浩后面向旁边授课时歇息时的小厅堂走去,心情有些紧张,岑浩刚就说要和自己一起离开,又说能养得起自己,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想说什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06章、姻缘难成 长生和岑浩隔着方桌而坐,小口地啜着茶,心里有些不安。她承认自己对岑浩有好感,更因为相同的处境和职业增添许多亲近感,仅从嫁人的条件来说,岑浩无无疑是很适合她的。 如果她不曾对锦姝产生深厚的亲情,更不曾发现林心怡就是她前世的姐姐,那么她可能为了嫁人去刻意接近岑浩、为嫁给他制造条件。可是她怎能为了嫁人离开锦姝? 岑浩似不经意地打量着长生翕动的睫毛和脸上淡淡的红晕,心神有些激荡。这个女子从出身和经历等方面来说,并不是理想的娶妻条件,他今日虽然落魄,出身却是世家名门,何况他今日并不落魄,只是他费尽心思至今日却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这个女子真的令他很动心。 “请问周姑娘芳龄?” 岑浩蓦地开口,长生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岑浩是什么用意,难道他竟从未打听过自己的年龄?按说一个非亲非故的男子直问一个女子的年龄实在有些失礼,好在她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子,不会以年过二十未嫁为耻,更没觉得自己年龄过大,就很坦然地说:“长生整岁二十挂零。” 岑浩赞赏地看着她的那份从容和无所谓,笑着说:“岑浩二十有六,痴长姑娘六岁。” 长生笑笑不语,古今都一样,无不要求女子年轻貌美,她年过二十已经是老姑娘了,岑浩二十六却仍是风华正茂,只是,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周姑娘果真打算一生蹉跎下去?说句不中听的话,周姑娘虽然芳华正盛,却再经不起拖延了。锦姝年幼无知,只知道自己离不开你,根本不懂得为你考虑,姑娘怕是要为自己早些做打算。谢家满门富贵,锦姝自生下来就掉在福窝里,就是姑娘走了,她小孩子心性大不了难过几天,过后还不是一样?姑娘再喜爱她,也只是她的教养姑姑,并不是亲人,依我看,也要考虑自己的终身。岑浩冒昧之言,还请姑娘勿怪!” 长生迟疑地看了他一眼,他却满脸全是真诚和恳切,心里一动,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只为自己考虑还是向自己求婚? 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就是锦姝的亲人,为了她别说误了终身大事,就是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正要开口拒绝,岑浩忽然站了起来朝长生走过来,长生有些慌乱,以为他要有什么过份的举动,岑浩却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来,然后郑重其事地躬身行礼,长生松了一口气,暗嗤自己太过激动,岑浩是一个古代的谦谦君子,又不是现代的鲁莽青年,怎会轻易做出失礼之举? 岑浩抬起头,诚恳地说:“岑浩自知鲁莽,还请姑娘勿怪。我诚意求娶周姑娘为妻,若是姑娘不弃,我们一起离开谢家,然后托管家带着媒人去姑娘家上门提亲如何?虽说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还是希望能得姑娘的首肯!” 长生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原以为自己什么都看透了,什么都不在乎,但面对一个男子当面求婚,还是禁不住又害羞又感动。明媒正娶,无论古今都是男人对女人最真诚的承诺,岑浩给她的就是这个。 可是感动归感动,她很快清醒过来,答应岑浩,意味着离开谢府离开锦姝,以后恐怕再无机会守在身边照顾锦姝。明明知道她是姐姐唯一的骨肉,明明知道她在自己来之前过得什么日子,明明知道她身边并无可靠得力的人照顾,自己又怎能放心和忍心? 理智又告诉她,回绝岑浩对自己又意味着什么,也许自己与他并无什么令人激动和痴狂的爱情,但却是自己至今遇到最宜嫁的男人。长生相信,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夫妻之间相濡以沫相伴到老就行,无须如痴如狂。 她为了锦姝愿意蹉跎,不等于岑浩为了自己愿意蹉跎,这一次拒绝了,也许这一生就这么蹉跎下去了,除非自己甘愿做明净的妾。 那就蹉跎下去吧,为了锦姝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长生抬起头,看了岑浩一会,终于还是摇摇头:“谢岑师傅厚爱,但长生担当不起,还请收回你的心意吧。” 岑浩一滞,苦笑一声退回座位:“原来是岑浩鲁莽了。我相信姑娘的人品和见识,必不是眼高于顶之人,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是觉得岑浩配不上你吗?” 长生摇摇头,无论喜欢不喜欢,她还真没觉得岑浩是配不上她,她只是为了锦姝,也觉得有些突然,如果要谈婚论嫁,两人应该再相处一段时间再说。 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两人终究无缘,又怕岑浩多心,只能如实说:“岑师傅多心了,长生蒲柳之姿,出身农家又年龄偏大,哪敢觉得岑师傅配不上我?只是长生在举步维艰之时去将军府应聘,多亏将军给了一条出路,又亲自将失母的幼女锦姝托付给我,如今将军在任上未归,锦姝没有生母,又无继母,太夫人年老体衰精力不济,身边实在没有靠得住的人,所以长生不能有负将军所托,还请岑师傅见谅!” 岑浩狐疑地看着她,难道她对大将军明澈有意?旋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他也看懂这个女子的性格,她是绝不愿屈身为妾的,难道她果真是为了锦姝? “我想知道,如果锦姝身边一直没有靠得住的人照顾,你就一直不离开她?” 长生郑重地点点头:“正是如此。所以长生什么时候离开谢府,自己也不能得知,也许一年半载,也许三年五载,也许要等到她嫁人,所以长生不敢蹉跎了岑师傅才出言相拒,还望岑师傅谅解,不要多加猜测。” 岑浩站起来,叹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长生说:“我知道了!打扰姑娘了!我可能这一两天就要离开谢家,当然也不会在裴家再干下去,希望与姑娘后会有期!”说完行了礼大步走了。 ----------------------------------- 推荐朋友的耽美佳作:《无攻不受戮》 书号:1826816 宣传词:一次偶遇,一次错过,让他上了大明星的床。小虐怡情,治愈系耽美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07章、离别无恨 长生默默地站在院子里的花树下看着岑浩离去,忍不住想出口留他,问他是否愿意等她几年,等锦姝可以彻底让她放下心来,等到她可能放心地离开锦姝再做打算,却还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忍住了,任他飘然离去。 岑浩和她都不年轻了,岑浩也只是锦姝相处不久的琴师,她凭什么要求人家等待?何况要等到什么时候自己也不知道,也许一辈子都放心不下。 而且她并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只知道岑浩是她目前碰到的最适嫁的人而已,错过了也就错过了,只是有些惆怅而已,并不能影响到她的决定,亦不会让她寝食难安。 想起自己挎着包袱走出宫门时,以为大唐是对女子最为宽松的时代,自己又薄有积蓄,家里又有这一世的亲爹亲娘,所以对出宫后的生活充满向往和憧憬,以为自己可以找一个称心如意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好好地过一世。 其实出得宫来,除了不象在宫里那样随时笼罩在大祸临头的阴影下之处,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好在得知了锦姝的身世,又能随身照顾她,不至于让姐姐的遗孤再受苦,这已是她唯一的安慰了。 锦姝学了一会琴,不见有人来找她,忍不住跑了出来,却见长生站在花树下发呆,连忙跑过去拉住她,有些惶恐地问:“姑姑,岑师傅呢?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你带我去给他道歉吧?” 长生有些心疼,摸摸她的小脸说:“不会的,岑师傅不会生气的,他会觉得你是太喜欢姑姑了才会那样说。” 锦姝放下心来,又看着长生问:“那岑师傅是不是也喜欢姑姑,所以才让姑姑跟他走?能不能不要让岑师傅走,我去告诉老夫人让岑师傅以后天天和姑姑一起教我,一会读书一会学琴,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我能和姑姑在一起,岑师傅也能和姑姑在一起,不是正好吗?” 长生苦笑着摇摇头,老夫人怎肯这样做?光是成紫玉今天这一煽风点火,岑浩就留不住了,如果听到锦姝这样说,说不定还要以师德败坏,污学生耳目之名赶走自己,这些岂是天真单纯的锦姝所能理解的? 她蹲下来,严肃地说:“姝儿,你还小,大人有些事情你不懂,等你长大了姑姑会告诉你,刚才那番话,切记以后不可再对任何人提起,要不然姑姑就会被赶走的!” 锦姝一听说长生可能被赶走,吓得脸色都变了,连连点头说:“姑姑放心,我绝不对任何人说!我不说姑姑就不走了对不对?” 长生坚定地点点头:“放心吧,姑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想要姑姑了。” 锦姝立即展颜笑了,紧紧抱着长生说:“姑姑放心,那番话我对谁也不说,也不给岑老师说,明天岑师傅来了我就向他道歉!” 长生苦笑着摇摇头:“不用了,岑师傅已经走了,不过你放心,他不是因为生你的气,他刚对我说家里有急事才走的,等处理完家里的事,他就要去教子骏哥哥,你忘了,他本来是子骏哥哥的琴师?也许过段时间他会来的。” 锦姝点点头,只要长生不离开她,别人都不重要,何况岑师傅又不是她气走的,说不定过段时间还能再见到他,一颗心顿时轻松起来,见长生让她放松一会,索性和可乐可喜一起去玩了。 长生看着她明媚的笑脸,顿时觉得自己付出的再多也值得了,又想到明净已走了,太姨娘必定牵挂儿子,应该去看看她,闲聊几句也算宽心。 来到东跨院,太姨娘正在亲手给明净缝制一件夏装,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娘亲,这一世唯一无条件疼爱自己的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太姨娘放下针线,不解地问:“姑娘缘何叹气?” 长生怕她误会自己因为明净远行才叹气,连忙笑着说:“我看到姨娘在给三爷做衣服,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娘亲,说不定她看到天气热了,也正抽空给我缝衣服,虽是家织粗布麻葛,和太姨娘手中的绫罗绸缎无法相比,却一针一线全是娘对我的疼爱,所以忍不住叹气,要说我在府里处处都好,就是太想娘亲,也太想家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他们一面。” 太姨娘心里一软,端详长生一会,拉她坐下歉意地说:“明净这一去,其实也是了为逃避成小姐,我看他赶在清明祭祀都不一定会回来,我好为难呀!前些日子我有些误会姑娘,还望姑娘不要在意。我的三爷心意,也和姑娘的娘亲对姑娘一样,无不处处盼他好,生怕有对不利之处,姑娘可能理解?” 长生笑着摇摇头:“太姨娘多心了,我要是误会还能过来?这会刚好没事,我特意过来和姨娘说说话。” 太姨娘却仍是歉意地说:“我也知道留在谢府会误了姑娘终身,却还是盼着姑娘能留下好好教养大小姐,心里真的是很矛盾,这一次陆奶娘和白姨娘出了意外,大爷子嗣更加艰难,所以锦姝更不能有半点闪失,只是误了姑娘!” “太姨娘不必如此,长生不是三岁孩子,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也会认真考虑,若是不成,想是缘份未到不可强求,姨娘不必老觉得怪自己,再说妙龄已过,急也没用,不如顺其自然就好。” 太姨娘只是叹息,却不知该怎么劝了。她不愿做妾,又没有资格为明净之妻,与岑浩倒是般配,可惜老夫人一心想撮合她和明澈,必不会同意,除非长生辞去教养姑姑一职和岑浩双双离开,谢家的人就管不着了,偏偏锦姝又离不开她,果真让人纠结得很。 长生只做翻看太姨娘的针线手艺不语,也不知道岑浩走了没有,彼此无缘,也许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看看将到午饭时分,正欲告辞,一名小丫头进来了,说是老夫人派来找周姑娘的,太姨娘不解地看着长生。 长生顿时明白了,必是岑浩忽然间告辞走了,他还真独来独往无牵挂,说走就走了。老夫人又听信了成紫玉的闲言碎语,所以叫她去问个究竟,说不定还以为自己和岑浩约好一起辞职离开谢家。 ----------------------------------- 推荐朋友的耽美佳作:《无攻不受戮》 书号:1826816 宣传词:一次偶遇,一次错过,让他上了大明星的床。小虐怡情,治愈系耽美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08章、清明时节 长生看看那名稚气未脱的小丫头,略加思索说:“你在院里稍等,见老夫人不可失仪,我去整整妆就走!” 小丫头不敢造次,赶紧应了去院里等候,长生对太姨娘说:“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岑师傅早上说他家里有些事,要离开谢府了,我又不是主子,也不好开口留,只能说希望他不要辞职,告一段假办完事再回来给姝儿授琴,他含糊其词并未答应,想必这会已经走了,所以老夫人叫我去问问话,我去去就回来。” 太姨娘大约也听过一些闲言碎语,狐疑地看了长生一眼,还是选择相信了她,相信她不会为了嫁人离开锦姝。自从长生入府后,对锦姝真心真意的好她全看在眼里,对于一个非亲非故的年轻女子来说,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长生托辞整妆回屋,锦姝正和可乐可喜玩石头剪刀布,长生喊过她,附耳轻声叮咛道:“岑师傅已经走了,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早上岑师傅说家里有急事要回去办就行,再问其他,你就说不知道,记住没有?” 锦姝连连点头,长生放下心来,就和那名小丫头一起去了鹤居堂,老夫人正怏怏不快地和瑞姑说着什么,看到长生进来,目露审视,很快又装作无事的样子让坐。 长生只做什么也不知,且看她怎么说,老夫人按耐不住终于开口:“岑师傅留下两封信走了,一封是给我的,一封是给明珠的,说辞去裴谢两家琴师之职,他早上给姝儿授琴时不还好好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姑娘可曾知道什么消息?” 长生目露诧色说:“岑师傅早上授琴时是好好的,与平时并无两样,只是临走时说家里有些事要去办,我也不好多问,既不知是什么事,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要走,以为不过是告几天假而已,没想到他居然辞职了!真是遗憾,这么好的琴师不好找,姝儿又要失望了!” 说完清楚地听到老夫人似松了一口气,顿时明白了,老夫人并不是多在乎岑浩的去留,她是怕自己与岑浩果真如成紫玉所说有什么暧昧,然后两人商量好先后辞职离开谢家和裴家过小日子去,让她无法对明澈交待,所以才如此紧张。 长生明白了该怎么对老夫人说,又装作担忧的样子说:“对不起,老夫人,能不能先不告诉姝儿这些?她这几日与岑师傅相处甚欢,如果知道岑师傅辞职不干了怕会哭闹,不如先告诉她说岑师傅确实是家里有事请几天假,后面她再问起,就说岑师傅教子骏少爷一段时间就来谢府,慢慢她就忘了。不知道老夫人能否答应?” 老夫人已经完全放下心来,长生果真没有离开的意思,岑浩走了就走了,只要赶在明澈回来之前周长生还在这个府里就行。 她呵呵一笑说:“姑娘有心了,难得处处为姝儿着想。我是她的祖母,当然想让她高高兴兴的,姑娘放心吧,这件事先压下,就对外这样说!” 长生不想再久留,正借口要告辞,丫头传了一声“二爷来了!”顿时一股强烈的恨意涌上心头,帘子一动,明清已经走了进来,长生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上前快速见了礼,然后向老夫人告辞,虽一直垂着眼睑没看明清,还是感受到他不怀好意的眼神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明清取笑着说:“怎么我一来姑娘就要走?难道我是老虎会吃了姑娘?” 长生强忍住恶心说:“不是二爷来了长生就要走,而是长生本来就打算要走,只不过二爷刚好来了。” 说完转身离去,明清碰了个软钉子,哼了一声正欲说什么,被老夫人喝住:“明清!周姑娘有事,我叫你来要商议清明祭祖之事,你别再磨蹭了!” 长生逃也似的离开,大口地呼吸着外面温热的空气,忽然怀疑,如果玄武门事变一直不发生,如果一直要同明清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果真能在谢家一直留下去吗? 她忽然很想再去心怡院里看看,看看姐姐的遗物和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她迫不及待地需要某种精神支撑,以鼓励她一步步走过这段最困难的日子,好好的照顾姝儿不再受任何伤害。 大步回到锦姝院,已快到午饭时,只得耐下性子先吃了饭,然后径直来到东跨院,也不做任何解释就说:“太姨娘,我想带姝儿去心怡院找一些东西,请太姨娘答应!” 太姨娘不解地看着情绪似乎有些激动的长生,点点应了。她一直觉得长生和已故的大少奶奶相似的地方太多,似乎两人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关系,要不然两人的性格和行事怎么会那样象?而她又怎么会对锦姝那么好?可是她又确实同大少奶奶非亲非故,只能解释为是九泉之下的大少奶奶放心不下女儿,在冥冥之中安排了这一切。 长生再次领着锦姝走进了心怡院,守院子的婆子得了太姨娘的吩咐,很贴心地从里面关上门,任由长生和锦姝在院子里转悠和徘徊。院里池塘石径、香花绿树一片静寂,莺飞蝶舞无比热闹,秋千和石桌石凳一尘不染,一付主人时时光顾的样子,只可惜那云鬓花颜再无觅处。 锦姝年幼天真,旧日的伤害的渐渐远去了,几乎很少提起陆奶娘,生母的记忆也越来越淡了,有长生陪在身边,她心满意足的到处跑着捉蝴蝶,只可惜她的欢声笑语林心怡已不能听见。 长生忽然悲从心来,清明时节快要到了,她是失去亲人最多、最孤独的人,却连祭奠也找不到地方,父母已逝多年,又远在前世,时空的距离无法跨越,只能遥祭罢了,不知可有人在他们的墓前献上一束花?而她和姐姐的前世又埋骨何处? 而今世,虽然清明那天谢家要去祖坟祭祖,林心怡就埋在谢家祖坟,这些年为了不让锦姝受到惊吓,她还从未去拜祭过母亲,时至今日还天真地以为母亲在很远的地方养病,等病好了就会回来,所以长生也不能借着陪伴锦姝去姐姐的坟茔前一祭了。 ------锦瑟前段时间有事,更新很差,从今日起洗心革面加油更新,请亲们谅解以观后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09章、里外有别 锦姝跑着玩了一会儿,一个蝴蝶也没有抓住,发觉半天没见长生出声,转过头一看,却见长生坐在石凳上发呆,不解地走过去正欲问,却发现长生泪流满面,立即受惊地问:“姑姑怎么了?是不是姝儿惹姑姑不开心了?” 长生摇摇头,抚着她的脸说:“不怪姝儿,是姑姑想家了。姝儿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会惹姑姑不开心呢?” 锦姝放下心来,又狐疑地问:“那姑姑会不会离开姝儿回家去呢?” 长生叹了一口气,她有这么怕自己走吗?这孩子真是太缺乏安全感了。她笑笑说:“姝儿放心,姑姑虽然想家,但更离不开姝儿,就是姑姑要回家,也会带上你的,你愿意跟姑姑一起去吗?” 锦姝歪着脑袋认真是思索一会,郑重地点点头:“我愿意,姑姑记着走到哪里都要带上我哟,就是你要跟岑师傅一起走,也要带上我,好不好?姝儿一定会很乖很听话,不会吵到你们!”说到最后,已经可怜巴巴地带了几分肯求和哭腔。 长生紧紧地抱住她,发誓除非她确实不需要了,她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不会离开她,她不能让姐姐的在天之灵不得安宁,更不能让自己的心灵不得安宁。“放心吧姝儿,姑姑绝不会骗你,姑姑向你保证,一定不离开你,就是要走,也要带上你,好不好?” 锦姝展颜笑了,抹去长生脸上的眼泪,鬼精灵地问:“是不是岑师傅走了姑姑不开心?姑姑放心吧,岑师傅不和姑姑做朋友了,等三叔回来,他会和姑姑做朋友的!” 长生愕然:“为什么?” 锦姝眨巴眨巴眼睛说:“因为我发现三叔见了岑师傅很不开心,岑师傅来了之后他都不来看我了,而且跑那么远都不告诉我,肯定是生气啦!等他回来发现岑师傅走了就不生气啦,一定会天天来看姝儿和姑姑的!” 长生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也懂得里外有别,郁闷的心情顿时变得如同四月的阳光一般明媚温热,笑骂道:“小鬼头,比我看得还清楚,我这才知道,你喜欢岑师傅都是假的,喜欢你三叔才是真的!” 老夫人对明清交待完清明节祭祀之事,吩咐他下去速速去安排,又不放心地叮咛道:“你给我记住,现在是关键时期,大房的人你千万不可冒犯,你要女人多得是,别在大房给我打主意,记得哪个轻哪个重!” 明清明白他刚才对长生的轻薄态度让娘不满,又想起自己对紫葫犯下的恶行,再不敢作声,赶紧应了退下,心里却把明澈诅咒了无数遍。 老夫人看他走了,挥手示意丫头下去,沉下脸去瑞姑说:“成家那丫头真不争气,小小年纪就由着性子乱说,你看看,周长生和岑浩哪有什么不清不白?本来一个琴师走就走了,咱家的子孙又不指着这个吃饭,还害得我送信传明珠来,她若是告诉公婆了,人家还说我这个亲家母费事,连一个琴师也容不下,他这些年在裴家干得好好的,偏偏来了谢家不久就留信辞职了!” 瑞姑赶紧劝道:“老夫人不要把什么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自从他来到谢家,老夫人怎么待他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不说别人,周姑娘可是明明白白的。说不定真如周姑娘所说,岑师傅只是因为家中有事,又不好意思告假太久误了大小姐琴课,所以才主动辞职吧!” 老夫人点点头,苦笑着说:“我真是越老越没年轻时的气势了,一个琴师别说自个辞职,就是我要辞退他又有什么了不起,名琴师也一样!我最怕的不过是果真如成家那丫头所说,他和周长生先后辞职去过自个的小日子,明澈回来又该记恨我了,只要周长生在明澈回来之前安心留在谢家,就是一百个岑浩辞职又能怎么样?” 说着脸色一沉,带着薄怒说:“为人师者都是极为敏感好面子之人,说不定是成家那丫头今早在岑师傅面前流露出什么,才激怒人家留信辞职,只不过他修养好没有让人看出来而已,要不也至于留信辞职了!” 瑞姑不语,留信辞职,一般都是与主人发生什么矛盾或者突然有急事才做的事,因为辞职时只要没有大的过错,主人家一般都会念在往日的情份额外给一个大红包,岑浩并未收到什么信件,看早上的样子也不象是突发急事,他到底为什么辞职?只能解释为成紫玉早上言词有什么失礼之处,让岑浩察觉到可能被谢家辞退,为了保全面子,干脆红包也不要了,自己留信辞职了,到真有文人雅士之风。 她也明白成紫玉这一次真的激怒老夫人了,娶媳为贤德,特别是庶子之媳,一定要规矩隐忍温顺才行,再有亲戚关系,老夫人也不会愿意有这样的一个暗藏心机喜欢挑拨的庶媳弄得家宅不宁,除非明净果真对成紫玉有意,老夫人看在其父是太子心腹或许还会容下,要不然,成紫玉恐怕以后难进谢家门。 第二天下午,谢明珠急急地从裴家赶来,一进门就问岑浩和长生到底有什么暧昧之处,待老夫人说明实情,又递上岑浩留给她的亲笔信,她叹了一口气嗔怒地说:“母亲不知,岑浩在京城权贵之家极受欢迎,他为我裴家琴师多年,要不是公爹的面子,早不知被多少人重金挖走了,母亲倒好,仅仅因为成家一个庶女几句话,就逼得岑浩离开,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瑞姑辩解到:“姑奶奶不知,老夫人并没有逼岑师傅走,她知都不知道岑浩要走的事,早上成小姐无意闲聊几句,只让老夫人起了疑心,但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所以才去信请姑奶奶过来商议到底该怎么做,谁知岑师傅不知为何留信走了!” 谢明珠连连叹气:“岑师傅心气极高,一定有所察觉,为避免被辞退之辱,所以干脆自己离去,就是这么回事!” 老夫人却摇摇头:“既然成家那丫头说了,我宁愿信其有,也不愿私下纵容,他自己辞了更好,免得我枉做恶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10章、明澈归来 五月,初夏的季节,天气已经相当热了,长生的心无旁鹜一心一意照顾锦姝,任是花开花落、季节交替,似乎都是与她无关的事情。 不知为什么成紫玉居然没有留在谢家等待明净,也没有告辞一声悄悄回去了,长生猜测是明净捎信说暂时回不来,所以她留在谢家无趣才回家了。 只有锦姝,虽然长生一再保证自己不会离开,但她还是时时担心岑师傅会回来带走她的长生姑姑,怕自己的力量会阻止不了,又不敢告诉别人,所以日夜盼着三叔回来帮她留住长生姑姑,倒是时常念叨着明净,喜得太姨娘连夸大小姐是个有情意的人。 长生也有些不解,明净这一去怎么会这么长时间呢?虽然别人都以为陆奶娘和白梅的事情是刚刚发生的,但她却清清楚楚地知道那是以前的事,不过是明澈为了掩盖真相送回来的假信而已。 而明净为了暂时摆脱家里的烦心事,也因为对她和岑浩的误解,才托辞去劝慰大哥离家远行,说白了只是散心而已,按说,他应该早就回来了呀! 只是她无法得知具体原因,也不能出面打听,只能平静地做自己的事情,方便时就带锦姝去心怡院里坐坐,感受一下姐姐曾经的存在。 自从岑浩走后,不知为什么,锦姝忽然不热心学琴了,而老夫人也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琴师,大部分琴师都是年轻男子,女琴师又大都是年长色衰的青楼女子,都犯了老夫人的忌讳,因此一直未能找到合适的琴师,刚好也没人再逼着她学了。 又因为长生告诉她必须有一技之长,她居然跟长生苦练起书法来,长生心知她很怕自己离去,所以费尽小心思讨好自己粘着自己,这一切只让她更加心疼这个小人,也更加放不下她。 她的课时也做了调整,除过休沐日,每天上午学习课文,然后隔天下午学刺绣和书法,日子又恢复了以前的平静悠闲。 虽然谢家不缺笔墨纸砚,但是长生初次学字是用毛笔蘸了水的青石板上练字,锦姝听说后,非要这么做,长生只好由她去,节俭总不是一件坏事。 锦姝院里不再有琴声,下午的阳光已经有些灼人了,好在绿树也已成荫,长生最喜欢一边做绣活,一边看锦姝坐在石凳上,提一只笔,放一碗清水,趴在石桌上写字,两个一大一小的人,常常写着写着就乱画一气,然后一起嘻笑开来。 明澈示意丫头不必通传,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树荫下,一位粉装的小女孩与一个月白上衣和淡绿色裙子的年轻女子挤在一起,正一人持一只笔,蘸在着碗里的清水在石桌上乱画着什么,边画边笑成一团,她们是那么开心和专注,居然没有发现他和明净就站在门口。 年轻女子他认识,正是在晋阳仅一面之交的教养姑姑周长生,她虽比以前更加光彩照人,他还是准确地认了出来,她就是周长生。 而那个双颊白里透红、笑语欢颜神情活泼讨喜的女孩果真是他的女儿吗?他不信地转过身,询问地看向归身后的明净。 明净含着笑点点头,看着一身薄衣轻裙的她正在与姝儿笑成一团。一个月的离别,他已经快要忘了对她的不满,特别是刚知道了岑浩辞职离去的消息,而长生却好端端地在府里,已是对他最大的安慰。 见大哥回过头来看他,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他眼里的欣慰和喜悦怕是不完全因为见到女儿吧。他没有直接回答明澈,只轻声说:“姝儿,你看看谁回来了!” 长生和锦姝回过头,霍然看见明澈和明净一起站在门口,奴才们一个也没带。 锦姝抬起头,她认出了明澈,有些激动又有些害羞,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长生笑着牵起她的手:“姝儿,你不是天天都念叨着爹爹怎么还不回来,三叔怎么还不回来,你看看,他们被你念叨得受不了终于回来了!” 说完拉起她走上前行礼,锦姝行完礼,却仍然垂着头不语,长生笑着说:“你不想见爹爹吗?”明澈道了声辛苦,就再顾不上长生,只不错眼地盯着女儿。 锦姝愣了一会,终于走上前喊了一声“爹爹!三叔!”明澈蹲下身子,久久地凝视着女儿精致红润的小脸和似激动又似害羞的神情。 长生心里是欢喜极了,她再疼姝儿,也取代不了父母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她已经没有亲娘,亲爹又难得一见,就让他们好好享受天伦之乐吧。 她不想再打扰父女俩团聚,就朝明净点头示意后,快步走出院西跨院,然后令可乐和可喜前去侍候。 回到住处,却忍不住泪流满面,这种至亲团聚的喜悦,一定是她生前最想看到也最想得到的,却再也不会看到了。 正沉浸在哀伤中,紫葫却在外面轻声说“三爷来了!” 是明净,长生慌乱去抹眼泪,却还是被已经跨进门的明净看见了。明净心里一沉,想起辞职离去的岑浩,难道她对岑浩竟有情,难道是因为不舍他离去才哭?还是没有跟岑浩走只是因为不放心锦姝?莫非今天把一个健康活泼的锦姝还给明澈,她就要辞职离去了? 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他不能给她名份和承诺,凭什么要求她留在谢府?她再爱锦姝,也不能为了锦姝不顾自己的一生。明净不得不承认,目前来看,岑浩如果有诚意,确实是长生的良配。 他不甘心地问:“我们好不容易远行归来,怎不见姑娘喜色,反正流泪却是为何?难道有所感触?” 长生擦净眼泪抬起头,不甘示弱地说:“难道三爷不觉得,这种至亲相逢的场面让人看了感动多于喜悦?我是有所感触,第一想到如果大少奶奶看到这种场面会有多激动,第二,我也想自已的亲人了,不行吗?三爷不许吗?这也犯了王法或者谢府家规吗?” 她没有发觉,自己看似凌牙利齿咄咄逼人间,不经意间带了几分小女人娇嗔和刁蛮,再加上双颊因激动而通红,明净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已经是心神激荡、魂不守舍了。 ----------------------------------- 推荐朋友的耽美佳作:《无攻不受戮》 书号:1826816 宣传词:一次偶遇,一次错过,让他上了大明星的床。小虐怡情,治愈系耽美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11章、心意不明 老夫人细问了白姨娘落胎之事,得知白姨娘饭后想在院子里走走消食,陆奶娘却贪睡没有跟上,导致白姨娘一脚踏空从台阶上滚下去落胎,自己也血崩而亡。 而陆奶娘,明澈还没有说要罚她,她听丫头说白姨娘和孩子双双没命了,就自己悬梁了,等发现已经没救了,因为天气渐热路途遥远不便送灵柩回家,又不是真正的主子,只好就地安葬了。老夫人还欲细问,见明澈提及此事目露悲色,只得做罢。 明澈的归来仿佛给整个谢家都注入了活力,谢府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短短几天,仅长生知道的,远的近的专程来访的京官地方官和世交好友就有几十位。因为常常是明澈正陪着姝儿,侍僮砚儿就来报说是某某大人来访,幸好姝儿虽然很爱自己的亲爹,却从小就不太粘着他。 初见明澈,长生确实有些激动,心里时常涌上奇怪的感觉,他居然就是自己的姐夫,居然就是姐姐在世时最亲密的人。每次看到他对姝儿百般疼爱的样子,长生心里就特别的感动,甚至还有那么一刻萌生了自己是不是应该嫁给明澈,哪怕是做妾,也好延续姐姐对丈夫和女儿的责任和爱,不让别的女人占据她的位置。 可她很快又暗骂自己无耻,怎么能有这种想法?难道是岑浩的离去刺激到了她,让她不知不觉生出了恨嫁之心? 明澈见客的地方就在心怡院里,挂有林心怡画像的那间书房,晚上也住在他和林心怡曾经地卧室里,并不理会任何妾室,除了刚回来那天连她们的面也没有见。 一向清寂的心怡院顿时热闹起来,光是老夫人指派的丫头婆子就多了十几个。长生很喜欢这种人间烟火的气息,这才是最真实的生活,只可惜姐姐永远也看不到了。 锦姝的变化让明澈惊喜万分,对长生礼遇有加,还给了丰厚的赏赐,看向长生的眼神也与往日不同,不经意间多了几分亲近和赞赏,但骨子里的客气和疏离长生还是感觉得到,自己因为姐姐把他当做亲人,但在他眼里自己也许永远是外人。 这样最好,她其实只想在这个大宅门里做教养姑姑,雇主与员工,就应该是这样,维持最基本的礼节就行,只要他永远不要忘记姐姐,能多给女儿一些疼爱就好,她周长生只是外人。 夜深人静新月如钩时,明澈在书房看了一会书,终于忍不住来到东跨院去找太姨娘。 太姨娘看着明澈与其父相似的脸,又想起他的生母莫姨娘生前与自己相处甚好,心里有些激动,明澈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偏偏他们都看不到了。 明澈亲手送上一些补品和一只质地和做工都极佳的羊脂玉玉佛挂件,说是感谢太姨娘对锦姝的照拂。寒喧了几句,明澈忽然说:“姨娘,明澈有一事无法告诉别人,只想请教姨娘,还望指点迷津!” 太姨娘呵呵地笑了:“大老爷有事就尽管说吧,跟我还这么见外?” 明澈点点头:“我想纳周姑娘为贵妾,本欲直接对她说,又不知她的心思如何,怕冒然说出遭拒以后不好相见。太姨娘与周姑娘相处时日长,想必知道她的心性,所以才请教太姨娘,求指点迷津!” 太姨娘却不知说什么好了,虽然长生早已表明心思说绝不为妾,但女儿家心思多变,明澈年轻有为地位尊贵,她又那么疼爱锦姝,年龄耽误得又大,若肯回转心意愿意与明澈做妾,倒真是一件好事。她自己终身有靠,还能一门心思照顾姝儿,明澈也能对家事放下心了。 最重要的是,看明澈的意思好象根本不急着续弦,长生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主母压顶,若能先产下长子,哪怕是庶出她的地位也无人能撼了,因为明澈的续弦只是继室不是元配,地位比贵妾高不了多少。 太姨娘因为明净曾对长生有过误会,正好觉得对不起她,恨不得多为长生尽一份心思。想清楚之后,太姨娘连连点头说:“周姑娘对大小姐确实是尽心尽意,除了大少奶奶无人能及,她又秀外慧中心思伶俐,虽只能为妾室但一样宜家宜室,大小姐若有这样的庶母,大老爷就是不在家也可以完全放心了!” 说着又叹了一口气说:“可惜呀,好女子往往心气也高,周姑娘亦是,她以前就流露过不为人妾的心思,只怕这会不会轻易改变,我试着说说,但能不能说通。” 明澈倒吃了一惊,他以为自己纳长生为贵妾,已是对她最好的报答和安排,对长生、对自己、对锦姝,都是一件好事,何况他是真的有些喜欢这个女子,却没想到她心高气傲到这种地步。 这些年,因为各种关系要给他送妾的、因为各种目的主动要给他做妾的不记其数,周长生却是他唯一真心想纳的妾,而且是仅次于妻室的贵妾,他总觉得她与前妻之间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总觉得她除了容貌不象之外,和前妻相似的地方太多,甚至还暗中调查过她的身世。 调查的结果她确实是周家的亲生女儿,十二岁之前一直在家里住着,十二岁入宫,二十岁出宫回家,只停了几个月就应聘到了晋阳将军府,然后和明净一路回谢家做锦姝的教养姑娘,没有任何值得怀疑之处。 他苦笑一声,想起长生的样子,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冒昧请人直接对长生说,她若是不愿意,以后相处反添尴尬。他有预感,长生是不会答应的,遗憾再所难免,若是她随便答应了就不是周长生了,反而让他生了轻视之心。 “那我就先谢过姨娘了,不过还请姨娘不要说明是我的意思,只托辞你的意思试探一下,她不情愿做人妾就算了,免得大家以后见了尴尬。” 太姨娘点点头:“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说。你离家远不知,其实老夫人也很看重周姑娘,早有让你纳他为妾之意,怕是这几天就会提起吧。” 明澈想起亡妻有些惆怅地说:“那还请姨娘早点问,若是她不同意就算了,人各有志不可强求,等老夫人再问起我,我就推说我续弦之前不纳妾,免得老夫人怪她不知好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12章、嫡母难为 明澈刚送走一位来看望他的客人,砚儿就报说老夫人派人请他去,忍不住冷笑一声,也许叫他去商议与裴家联姻之事吧。这件事自己一直含糊其词往下拖着,上次托辞说等自己回来再议,回来之后却诸事缠身一直没再提起,他们终于等不下去了。 来到鹤居堂,只有老夫人和瑞姑在,老夫人目露笑意让他坐,明澈仍然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方才落坐。 瑞姑不敢再似对别人一般怠慢,赶紧上前行礼,因为她以前仗着受老夫人的信任,或者根本就是老夫人暗中指使,暗中做过不少打压莫姨娘的事,虽然莫姨娘温顺胆小从不反抗,但年幼的明澈却全看在眼里,因此毫不客气地受了她的礼,然后淡淡地点了头示意她起来,全然不似对别人那般谦恭有礼,瑞姑却不敢有任何不满的表示,如今连老夫人都要巴结他,自己一个老奴才只有受气的份了。 老夫人看在眼里也只能默不作声,奴才代主子受过再正常不过,大不了多赏些东西安抚下罢了。 明澈默默地喝着茶不语,只等老夫人开口,老夫人知他一向如此倒也不奇怪,又不好直接说明来意,干坐了一会终于开口:“澈儿应该重赏周姑娘,你也看到了姝儿现在变化有多大,身体越来越好不说,性子也越来越好了,这可全是周姑娘的功劳。以前连我这里她也不来,现在整个府里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丝毫也不怕生,我也不禁她,只要周姑娘许可,就由着她的性子吧,虽说女儿家要贞静,但谢门之女将来必嫁富贵之家掌控内院,过于胆小内向并非好事,你说呢?” 提起爱女的变化,明澈眼里终于有了抑制不住的笑意,又见老夫人似有提及婚事之意,连忙说:“明澈公务繁忙,久不在家中,不但不能时时孝敬母亲,还要让母亲受累照看姝儿,虽说周姑娘功不可没,但也与母亲对她的疼爱不无关系,这些明澈都记在眼里,将为定会好好孝敬母亲!好在母亲的身体和气色比以往看着还好,做儿子的也就放心了!” 老夫人正要借此提及锦姝与子骏的亲事,却被明澈的话堵住,犹如一口气闷在胸口难受极了,却也只能借着他的话说:“我虽然忧你远行不能时时守在家中,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为国事繁忙,也是我谢家满门的荣耀,姝儿是我的亲孙女,我疼她也是应该的,可怜没娘的孩子,这府里谁见了不多疼她几分,你再说谢字就见外了!” 明澈想起自己年幼时她还未生下明清,虽然对生母莫姨娘处处打压,但对自己倒是有几分真心疼爱,面色缓和了些,正欲道谢,老夫人想起太子对他的重视和他对长生的看重,连忙说:“我知道你同心怡夫妻情深,执意不肯续弦我也无法,但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姝儿再好总不能继承香火,而且我年纪大了,照顾她常有力不从心之感,你不如正经纳一门贵妾,一为续香火,二来虽然没有了亲娘又没有继母,但有个贴心的庶母照顾姝儿也不错,庶母又不敢对嫡女随意打骂,让人再放心不过,你意下如何?” 明澈狐疑地看着她,却有些不知如何应对。老夫人怎么都是自己的嫡母,若是自己连她好心纳一房妾室都要拒绝,确实有些说不过去。自妻子病逝后不过几个月,老夫人就开始说服他续弦,曾物色了许多大家闺秀,却因为自己一直托辞忘不了前妻坚拒才做罢,能做贵妾的女子身世不会太差,这一次她又想纳哪家女子给自己? 老夫人装作没有看到他的神色,笑着说:“你若愿意,现在倒有一个极好的女子,做姝儿的庶母再好不过,反正我是极喜欢的,姝儿也极喜欢,就不知你意下如何?” 明澈愣住,难道她说的是周长生?太姨娘不是说长生不愿意做妾吗?老夫人极为迅速地捕捉到了他眼里一抹亮色,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对周长生用的心思用对了,明澈果真对她有意。 “这个人你可是认识的,她就是周姑娘,我看她着实不错,虽不是书香门第,但也身世清白,又知书达礼,最重要的她和姝儿很投缘,有她做庶母,不但是你,连我都要放心得多,不知澈儿意下如何?若你不嫌她出身低,不如趁这次探亲办了这件事,你在晋阳也就放心了!” 明澈有些明白,老夫人必是以为周长生和世间大多数女子一样,无不想入富贵门,所以根本就没考虑过她愿不愿意,以为只要谢家提出,周长生必会受宠若惊一般答应,说不定还以为她平日对姝儿的好都是冲着这个目的。 明澈断定长生不是口是心非之人,她是真的不愿做妾,但若老夫人开不清她的意思冒然提出,她拒绝后怕是在谢家再待不下去了,她若走了,自己还真对姝儿放心不下,想到陆奶娘和白梅做下的事,明澈很快做了决定,周长生必须留下来守在姝儿身边。 他故作迟疑地说:“这个我倒没考虑过,当初她来将军府应聘,我见她说话行事极合规矩,诗文又对答如流,就聘了她做教养姑姑,却没从想过要纳她为妾,此刻母亲提起,我倒有些无所适从,不过细想之下确是如此,我是暂时不会续弦了,若真纳她为贵妾,不但能替我侍奉母亲,也不会再离开姝儿,我也不用担心周姑娘为了姝儿误了终生,对大家都好。” 老夫人喜上眉梢,连连点头:“难得你想得周全,是这个道理,要不就这几天把事办了如何?” 明澈摇摇头:“此事这一回却办不成,母亲大概忘了吧,我还正待与你商议,七天后是太穆皇后祭日,皇上和太子秦王齐王都对她极为敬重,每年都要亲去后陵拜祭,这时候纳妾,实在不是时候,如果有人参我大不敬,虽说不是国丧不会真正问罪,却定会让皇上对谢家有不好的印象。而且武功郡有太穆皇后故居,到时三位皇子都要来追思生母,到时接待都有我们忙活了,何谈纳妾?还是等等再说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13章、事不遂心 老夫人这才记起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一件事给忘了,看来这段时间谢府有得忙了,其实每年都要遇到这种事,偏偏今年她给忘了。 太穆皇后是三位皇子共同的生母,他们都是要来的,每个都生怕显得自己不孝顺失了皇上的欢心,偏偏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三个严重不和,暗中做手脚下绊子那是常事,若有一个在武功郡境内发生一丁点闪失,谢家就大祸临头了。 她顾不上再提明澈纳妾之事,只要明澈有这个心思,也不过是迟早的事,眼下这件事更大。 “澈儿,那你说该怎么办?这件事可不能有半点闪失,还是象往年那样吗?” 明澈相信老夫人此刻和他是一心的,无论谢家诸人属于太子党还是秦王党,三位嫡出的皇子有一个在武功郡境内发生事端,后果都不是谢家能承受的。 他摇摇头:“不能再象往常那样。我也不瞒母亲了,想必朝中事你也知一二,从去年年底,太子和秦王之争就已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两人暗中都采取了不少手段,他们要在武功境内做什么,怕不是我们能阻止的,好在他们三个互相提防之心极重,身边都餋养高手护卫,别人想要得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太穆皇后是他们的生母,我想几位皇子看在太穆皇后面上也会收敛些,就是想做什么也会等离开武功郡再说,所以我们干脆不操这个心了!” 老夫人心里霍然开朗,连连点头夸明澈好心思,三位皇子把自己的安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根本不用谢家出面保护他们的安全,就是谢家有这个心思,怕是也没有这个能力。 “那我们谢家还需做些什么?他们要赶在午时拜祭完太穆皇后,刚好是午饭时,该如何招待才好?要象往前一样请名厨吗?” “到时只需把庆善宫布置妥当,并请高僧等候为太穆皇后祈福,再把必经道路洒扫干净并沿途派兵把守就成,这个我来做,母亲只需派人提前找下善做素斋和本地民间小吃之人的疱人即可,当天在庆善宫摆下素席、自酿水酒和时兴果品就行。” 老夫人连连点头,暗叹明澈的心思和能力根本不是明清可以相比的,如果他执意不肯明清做武功郡伯,怕是明清再费尽心思也不能如愿以偿,自己和明清除了处处向明澈示好之外,怕是再无他法。 明澈正欲告辞,想起什么又说:“纳周姑娘为妾一事还请母亲暂时不要再提起,以免引起什么风波来,还是等这件事过了再说吧,明澈在此谢过母亲费心了!” 明澈告辞离去,老夫人令丫头退下,狐疑地问瑞姑:“你说他这次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纳妾?果真是对周长生有意还是因为其他?” 瑞姑摇摇头说:“我听了半天,大老爷根本就没有答应说要纳周姑娘为妾,他只说纳周姑娘都有哪些好处,然后就说等太穆皇后忌日过后再说,始终没有承诺纳她呀!不过话又说回来,大爷城府极深、善于算计,他能看到纳周姑娘对他这么有用,哪能不动心?不过是不想太领老夫人的情而已,我看等到合适的时候,这件事就水到渠成了!” 老夫人虽然有些怅然,但还是吃了定心丸,明摆着是一件受益极多的事,明澈又不是傻子又怎会不做?对他来说多一个女人少一个女人有什么关系?想到自己从长生入府后一直善待她,两人相处甚佳,这次又促成此事,她是个有良心的人,会一辈子记得自己的好,以她的美貌和聪慧,肯定很快就会以后得到明澈的喜爱,以后控制明澈就方便得多,最起码有人时时吹枕边风,和明澈的关系就不会这么僵。 想到今天愣是被明澈堵得没有机会提出子骏和锦姝结亲一事,心情又郁闷起来。谁都看得出锦姝与子骏定亲是锦姝高攀了,要不是太子的意思,裴家又怎会愿意嫡长孙聘一个庶子之女为妻?明澈如果坚决不许,只能说明他死心踏地忠于秦王,太子根本没有可乘之机,那么以后太子继位,谢家会不会受到明澈的牵连? 又一想,明澈是个最懂趋利避害之人,怎肯眼睁睁送死?他肯定早就有打算,只是不肯对自己这个嫡母说实话而已。 老夫人想了一会,还是觉得明澈说的对,现在先顾好三位皇子在太穆皇后祭日后来庆善宫一事,其余的以后再说。 正待歇息,一个小丫头急急跑进来:“老夫人,姑奶奶来了!”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女儿就是性子急,这边还没与明澈闹量好,她就亲自从长安赶来问消息,肯定是太子得知明澈回府催裴家了,外人不知内情,还以为家世品貌才学皆优的子骏聘不下妻室似的。 正说着,谢明珠已经进来了,神情看起来有些急切,她挥挥手支走丫头就问:“娘,那件事对明澈说了没有?他是什么反应?不瞒你说,昨天我被太子妃传去了,她的意思是要尽快促成此事,不可再拖下去了,她还说太子承诺若是明澈回头是岸投到他旄下,以后裴谢两家的荣华富贵包在他身上,所以我现在急得很,娘可有说服明澈?不行我现在去跟他说,我就不信他那么精明一个,会放着阳关道不走去走鬼门关!” 老夫人想起明澈胸有成竹样子说:“这你就放心吧,大家都懂得道理明澈怎么不懂?除非他铁了心要寻死,那谁也无法,我想,他没那么蠢!” 谢明珠放心了些,想起没有带在身边的子骏,懊悔地说:“子骏一向对他这个做将军的舅舅极为倾慕,前段时间还对我说他想来舅舅,要不我现在派人送信回去,让子骏明天一大早就出发赶回来,如何?” 老夫人却摇摇头:“他的态度一直模棱两可,至今不曾真正表态,但是我想他那么精明,还能不考虑自身安危?说不定其中有什么原因,你让子骏来可以,但暂时不要提及亲事,因为眼下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等这件事过去再提及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14章、无所适从 裴家这些天热闹极了,仿佛又回到谢无涯在世时的情景。老夫人虽然心里不太痛快,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切全是明澈的功劳。 不但来往的官员和世交极多,就连被气走的安阳郡主也再次来到了谢府,成紫玉也不肯落后地来了,两人几乎是同时到谢府的。 这一次成紫玉学乖了,说话做事都老成的多,一付处处赔着小心的样子,对明净也不再缠得那样紧了,好象处处为他着想似的,老夫人从上一次事后对她的印象大打折扣,虽然看在其父的面上不好说什么,但是态度却不冷不热的让她难受,她无奈去找长生,长生比往常更加客气和冷淡,几乎不说一句多余的话,气得成紫玉恨不得转身离去,可是想到自己以前在家里的处境,她还是忍住了,反而比以前表现得更加亲热。 而安阳郡主大概因为上一次的阴影,也看明白老夫人根本就不待见她,反而不在乎老夫人的态度,自顾自占了谢家最大的客院不说,每天只过去象征性地问侯老夫人几句就我行我素。因为她的身份在哪放着,谢家人虽然不满却也不敢太过造次,就连明清也因为顾忌着明澈,不敢再象上次那样对她无礼。 谁都看得出她对明澈有意,但是却没人能看得出明澈的意思,他对她一如以往处处表现的恭敬有礼却不冷不热,既看不出亲近之意,也看不出有厌烦之意,包括安阳郡主在内,没有任何人明白他的心思。 长生的生活已经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平静,明澈随时过来看望女儿不说,就连明净也因为岑浩的离去又重新对锦姝院恢复了兴趣,不是借着陪明澈和姝儿,就是借着看望太姨娘,反正天天都要来一趟,而安阳郡主实在无聊之下,或者是为了向明澈表现自己贤德好,更是没事就来看锦姝,长生几乎连静下心喝一杯茶的时间也没有了。 她一直强忍着,想着明澈在家也停不了多长时间,短短十几日,没有什么忍不下去的,可是姝儿却受不了了,一没外人在场就和长生抱怨个不停。长生虽然好言安慰,却并没有想着让她不见外客,这是大唐,对女子的约束不象明清那么变态,一个真正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女子,将来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 不知何时,长生要给明澈做妾的谣言在谢府迅速地流传开来,奴才们都在私底下传明澈回晋阳时就会借机纳了长生,并带她去晋阳,可能把大小姐也要带走。长生却被蒙在鼓里,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安阳郡主见了她神情怪怪的。 这天下午,长生依然在西跨院里给锦姝和可乐可喜上课,明净却进来了,因为这几天热闹惯了,所以大家也习以为常,长生也没觉得明净过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反正府里乱哄哄的也没人在意。 姝儿待明净到底不比外人,看到明净不但没烦,还亲热的缠着他问这问那,明净逗了她一会说:“我给长生姑姑说点事,你许不许?” 姝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长生又看看明净,嘻笑着点点头:“三叔有事尽管和姑姑说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长生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明白了她的小心思,她对岑浩要带走自己一事心有余悸,巴不得明净天天过来留住自己。只是是明净要单独对自己说什么呢? 两人来到一旁的休息室,明净进了门,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定定地看着长生说:“长生,告诉我实话,我很差劲吗?” 长生愣住:“三爷此话从何而来?我何时说过三爷差劲?” 明净脸上闪过深深的痛苦:“你不是不愿做妾吗?我提出只要能纳你为妾哪怕终身不娶妻你都不愿,却为何却愿做大哥的妾?你以为大哥会象我一样承诺纳了你就不再续弦吗?告诉我实话,我很差吗?差到让你不屑一顾?” 长生不解地看着他:“我根本不知三爷在说什么?我是不愿意做三爷的妾室,但并不是三爷很差,而是我发誓不做任何人的妾室,我何时说过要做大爷的妾室?你此话从何而来?” 明净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神情一下子轻松下来,狐疑地盯着长生看了一会问:“你果真不知此事?满府可都是在传大哥要纳你为妾之事,还说这次大哥返回晋阳时就会带你上任……” 长生有些薄怒:“满府都在传你就相信?你每次都是这样,稍有点风吹草动你就信以为真,你有没有问过我?我就不信,还有人比我更清楚我自己的心意?” 明净却嘻嘻笑了起来,眼里似乎全是欢愉,长生有些莫名其妙:“你到底怎么呢?一会怒一会笑?” “不是我胡乱猜疑,我先问过大哥,他并没有否认,他说你为姝儿做了这么多,为此误了终身,他必须给你一个交待,所以我才信以为真!” 长生愣住,明澈是什么意思?他刚回来时看到姝儿变得健康可爱说过不会辜负自己,定会给自己一个交待,原先还以为不过多些赏赐提高薪水,谁知他所谓的报答和交待就是纳自己为妾!这叫什么事呀! 旋及又想通了,在这个时代,不仅明澈那样想,可能所有的人都觉得明澈纳自己为贵妾、做锦姝名正言顺的庶母,是对自己的最好的安排和报答,是自己高攀了,以谢家的家世和明澈地位,能做明澈贵妾的女子一般也是下等官员和普通书香门第的女儿,甚至世家的庶女。 不说别人,如果她远在家乡的娘亲听了也会觉得是一门极好的亲事,所有的人都觉得她是福份天降,包括明澈自己,甚至会有人觉得她一心一意待锦姝目的就在于此,从没人想过问她一句可否愿意。 一股说不出的怒气在长生胸口翻腾,简直恨不得象岑浩那样留信径自离去,可是想起姝儿,她又迟疑了,明澈十天后就走,明净常常不在府里,太姨娘自身难保,谁能真心真意爱护她?自己若负气页去了,以后就是不放心她想回来,也回不来了! 她不再理会明净,无比纠结地捂住脸低吟:“姐姐,我该怎么办?快告诉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15章、乱点鸳谱 “姐姐?你说的是周巧生吗?你们姐妹不是不和吗?”明净不解地看着无比纠结的长生,内心疑窦重生。 长生回家后,他可是一直关注着,也深知她的姐姐周巧生两口子做下的事,她这会怎么又是一付姐妹情深的样子? 长生醒悟过来,自己差点泄露天机了,急中生智说:“我入宫时年纪小,又没有亲人在身旁,幸亏一位长我两岁的菊香姐姐处处照顾我,我已经养成习惯,有什么事老是想起她。” 明净恍然大悟,有些心疼地说:“原来是这样,这个菊香真不错,要不是她你在宫里还不知要吃多少苦头,以后若有机会定要好好谢谢她!” 长生心里舒坦了一些,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被动,既然她做不到离开锦姝去自个逍遥快活,也不愿做任何人的妾,那她就要想办法维持现状并留在这个府里。 她仔细思量着明净刚才提及明澈说的那番话,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她转过头看着明净,郑重其事地说:“我想你误会将军的意思了,你细想想看,他只说会给我一个交待,何曾说过要纳我为妾?什么叫一个交待?允许我在姝儿身边一辈子不赶我出府也叫交待,赏我钱财让我离开谢家后衣食无忧也叫交待,三爷从何断定将军要纳我为妾?” 明净的眉目顿时舒展开来,连连点头说:“还是姑娘看得清楚,我太性急了些,听到府里谣言纷纷说得有鼻子有眼心情就不好,又不好直接问姑娘,只得去向大哥证实,偏偏他又说了那番莫楞两可的话,弄得我信以为真了!” 长生不再计较,因为她想起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到底是谁在府里造的谣?为什么明澈刚回来没人说什么,偏偏这几天谣言四起?而且明澈没有回来时,明净往这边来得极勤,也没见府里传出什么闲话,为什么这一次成了这样?难道有人暗中推波助澜?对方用意何在? 他是想破坏这件事,还是想通过谣言弄得众口铄金促成这件事?无论是破坏这件事,还是促成这件事,对他有什么好处? 不等她发问,明净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也迷茫地说:“若你无此意,那么这件事到底是谁搞得鬼,谣言怎么会突然传得那样厉害?” 长生摇摇头:“不知道!如果三爷要查,也不是全无线索,你只需查查谣言传出后对谁最有利就行,我自己的心意我最清楚,我再说一遍 ,我绝不为妾!无论外面谣言传得如何厉害都不能改变我的心意!” 明净激动起来:“长生,我相信你,相信你不是个口是心非的人。你放心,我虽然身不由已不能娶你为妻,但我也不会娶任何女子为妻,我就这样在你身边陪着你就好!那个造谣之人我会细细查的!” 长生苦笑一声,她现在已经完全相信明净对她是一片真心,哪怕随着时光的推移和地位的转变会改变,但他现在是真的,可是,无论真的假的,她都无福消受。 “我什么时候说了不相信你?但是我不会对任何人承诺,也承受不起别人许下一生的等待,一切随缘吧,其实我不嫁人,就这样一直照顾姝儿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跟我在宫里大祸随时临头的日子相比,除了不能时常见亲人,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至于那个造谣之人,不查也罢,费那个功夫有什么用?只需让大家知道我的心思就成,过些时日将军一走,事实会战胜一切谣言的。” 明净连连点头:“你说的对,既是谣言,很快就会不攻自破。那个造谣之人,我想他也许别有用心,也许根本不想你留在这个府里,所以想用这种方法赶你走,你可千万不要上当,你若走了,姝儿就会很可怜,我也会大不幸!” 长生又好气又好笑,自己走了姝儿确实会很可怜,但谢明净有什么不幸?还大不幸呢!却不想再和他辩解什么,那样口水战将会没完没了。 她越发怀疑造谣之人是明清,除了他,她想不起自己还和谁有过节?放眼整个谢府,也只有他能做出这等事。不过现在招惹他无异于鸡蛋碰石头,等到机会合适时,紫葫的仇和自己的仇都会一起报。 “你放心,我不会走的,谢家待遇这么好,每顿大鱼大肉,每日绫罗绸缎,每个月都有白花花的银子领,还有专门的贴身丫头服侍,我跟姝儿又那么投缘,正经的东家又常年在晋阳不回来,我不担心会挨骂,这么好的事实在打着灯笼也难找,我又不是傻子,又怎么轻易辞职呢?” 明净气闷地苦笑一声,明明一件开心的事,为什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变得这样唯利是图生硬无趣?她对别人不是这样呀? 正怏怏不快时,锦姝跑了进来,好奇地看看长生和明净:“三叔、姑姑!你们说什么悄悄话?一直说这么长时间?姝儿也想听?” 明净得意地看了长生一眼哈哈大笑,长生嗔怪地看着她:“既是悄悄话,又怎能让小孩子听?你不好好读书,跑过来做什么?” 姝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我给三叔说几句悄悄话!”她走过去趴在明净耳边小声说:“三叔,你不在时,岑老师要让姑姑也辞了职跟他一起走,以后再不来我们家了,是姑姑说她舍不得我所以没去。三叔,你可要把姑姑给我看牢了,不许她跟任何人走,要不然我长大以后不把长生姑姑嫁给你!” 虽是小声,长生仍然听得清清楚楚,她愕然地说:“死丫头,你乱说什么?我的亲事何时轮到你做主?” 明净欢喜极了,原来岑浩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原来长生对他根本无意,现在他走了,再不会有人象眼中钉肉中刺一般横亘在自己和长生中间了!他兴奋的简直都要忘了他们之间最大的敌人不是明澈也不是岑浩,而是两个人的身份。 他不理长生的白眼,抱起锦姝哈哈大笑:“放心吧姝儿!你是三叔的心肝宝贝,你吩咐下来的事三叔一定会做到,我一定把长生姑姑给你看好了,你可要记着长大以后把她嫁给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16章、往事真相 明净心满意足地走后,锦姝对三叔说了心事,不怕长生再离开她,又怕长生责备她胡乱说话,索性悄悄溜出去找可喜和可乐玩去了,反正她不用再担心长生姑姑会离开她了。 长生一个人气闷的坐在屋子里,忽起疑心,明净怎么对她的家事知道的那么清楚?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姐姐之间的恩怨? 回忆起一些往事,她越想越怀疑,因为紫葫怕遇到明清,还是不肯离开锦姝院一步,就派小维去找墨儿来问话,很快墨儿乐呵呵地来了,说是裴逊带着子骏和子骥来看明澈了,明净陪着明澈一起见客去了,怕是还要设宴招待,他这会正好没事。 长生让小维备好茶点下去,然后看着墨儿吃点心,却一句话也不说,墨儿开始还笑嘻嘻的,渐渐嗅出了异样的味道,不由得有些心虚,又不敢告辞离去,只得强作镇定地坐着。 长生呷了一口茶,仍是看着他不语,墨儿终于垂下了头不敢再看她,不知道长生接下来要说什么,长生忽然开口:“说吧,全告诉我吧!” 墨儿吃惊地抬起头打量了一会长生,见她定定地看着自己,一付明了于心的样子,有些招架不住了,强作镇定地说:“姐姐说的什么呀,我不明白要告诉什么?” 长生盯着他:“你果真不说?你今天不告诉我,以后可别后悔!” 墨儿心思百转,那些事虽然瞒着长生,但并不是什么坏事,相反处处都是为着长生着想,明净对长生的心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对长生用的心思还是让她知道更好些。 他站起来朝长生躬躬手:“有些事是瞒着姐姐,还请姐姐勿怪!” 长生示意他坐下不要急,慢慢说,墨儿一五一十地开口了。 原来长生出宫返乡和明净同行一段路之后到晋阳各自分开,明净却对长生念念不忘,遣墨儿去长生暂住的客栈找长生。 他的心思非常奇怪,明明是担心她回乡后处处不适应在家里住不下去,表现的却全是任性无礼,比如让长生去做他的侍墨丫头,比如讥笑长生腰身粗壮,其实都只是因为不甘心从此彻底失去长生的消息。 被长生怒斥驳回后,他又气乎乎地发誓周长生以后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却仍是放心不下,派了一名护卫一直暗中跟随护送长生,直到她平安返乡。 墨儿开始还以为明净不过是举手做好事,根本想不到他会真正对一个返乡的退役宫女动了心思,以为长生平安到家后此事就此揭过,从此两个地位悬殊的人再无交集,除非长生果真如明净所愿做他侍墨的丫头。 谁知在晋阳的那段时间,明净还是对长生念念不忘,过了一段时间后实在按耐不住,就依旧派上次那个护卫去暗中打探长生的消息。 墨儿知道明净的心性,他只是表面看起来有些张狂任性而已,其实是个心地纯良的人,绝不会做不利长生的事。 那个护卫很快弄清了长生在乡中的处境,比如被姐姐和姐夫造谣伤害,被穷书生薛博文出言侮辱,还被董财主用恶毒的话诽谤,可以说是处境相当艰难,除了降低身价随便嫁人几乎再无出路。 他回来一五一十报告给明净后,明净气极,发誓要狠狠惩治这几个无耻之徒。他瞒着明澈从将军府找了几个身手高强的护卫,根据这三个人对长生伤害程度的大小,全部狠狠惩治,让他们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事后为了平息对长生不利的谣言,又派人花重金在乡间找了能言会道之人,放出长生提前回乡是皇上和娘娘不忍误了宫女的青春,赏了丰厚的嫁妆特许年满二十岁的宫女回乡嫁人的话,这才让长生的日子好过了些。 墨儿以为明净接下来就要派他去找长生说明实情,借此恩情打动在乡里走投无路的长生同意做侍墨丫头,谁知明净却严令他瞒着长生,不许透露半个字,还说长生那么心高气傲的人怎肯做别人的侍墨丫头,以前是自己太鲁莽,以后不许再提及此事。 事后不知他怎么对明澈说的,又派人给云州繁华之处张贴了许多晋阳将军府招聘教养姑姑的告示,告示张贴之后有不少人前来应聘,明面上由明澈决定要不要,其实都是先由明净暗中过目,只要不是长生,无论对方多么知书达礼才高八斗,明净都一律通不过。 也就是说,这个教养姑姑的职位就是专为长生设定的,那个招聘告示就是专等长生看的,除了长生,就是七仙女下凡也不会要。告示虽然张贴近一个月长生都未能看到,但是明净却坚信长生终有一天会看到,他甚至决定一直等下去,哪怕在晋阳过年都行。 还好,长生没有让他等得太久就来到云州并看到了事,因为告示就张贴在她进云州城之后必经的路口,只要她来了云州,就一定会看到,明净断定她看到后一定会前来应聘,然后就有了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长生心里已经风起云涌,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明净为她用了那么多心思,又在自己内交外困走投无路之时做了那么多事,甚至可以说改变了她的生活。 替她出面报仇还可以说是一个男人骨子里的侠义之举,可是花钱出面替她平息谣言,已经是一种亲人和朋友式的爱护了,而为了让她有条出路想出为锦姝招聘教养姑姑的主意,就是莫大的恩情了。 她简直不能想象,如果没有明净,她在乡间现在过得是怎样焦虑的日子。在那种谣言中伤下,她要嫁人定是非老即残,清白的穷人家都未必肯要,留在家里虽然没人嫌弃,但是她却不忍心看到父母为她整天焦虑不安,而且总不能一辈子留在家里做老姑婆,那种看不到出路看不到希望的日子能让人发狂。 也正是因为明净所做的这些,她才有机会来谢家做教养姑姑,才会发现了林心怡就是她的姐姐,才得以把锦姝从陆奶娘的控制下救出来天天陪伴在她的身边,让姐姐在九泉之下得到安宁。 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再不来锦姝会在陆奶娘的控制下变成什么样子,虽然明面上锦姝是明澈的女儿、明净的亲侄女,但在长生心里,她更是姐姐唯一的遗孤,她比任何人都见不得她受半点苦。 这一切果真是姐姐在冥冥中安排的吗? -----今日还有两更,可能时间比较晚,大家明早再看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17章、不提恩情 墨儿看着长生的神情,看样子她真的被明净感动了,忽然有些后悔告诉长生这些。 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明净是不可能娶长生的,两人身份差异太大,除非他放弃谢家三爷的身份,可这是不可能的,他亲娘的卖身契还在老夫人手里攥着,他也不可能不顾和明澈的兄弟之情,他注定要做谢家三爷。 而长生的心性他也了解,她是不可能做妾的,她哪怕一辈子不嫁陪伴锦姝,也不可能做明净的妾。 正如长生以前对他说的,她和明净根本不可能,无论明净多么喜欢她,为她做多少事,都不可能娶她,所以她对明净只能是恭敬而疏离,这是最好的选择。 那么他告诉她明净做的这些事有何意义,是想让她感动之下对明净态度改变,从此和明净情投意合,而明净为了娶她抛下一切离开谢家?这不是墨儿想要看到的。 还是长生感动之下会改变初衷愿意委身做明净的妾室?墨儿摇摇头,他无法想象长生如何在一个比她年轻比她出身好地位高的正室手里卑贱地讨生活,他也不愿意看到那一幕。 长生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思,抬起头轻笑着说:“你放心,我知道这些事情后对三爷心怀感激是肯定的,但是从此后我会把感激全埋在心里,我一不会因为心怀感激改变初衷,二不会因为感激反而连累三爷毁了他的大好前程,你的长生姐姐做事没那么糊涂。我和三爷之间一切如旧。” 墨儿有些汗颜,索性说:“姐姐,我全告诉你吧,其实这一次去晋阳,三爷怕你离家太远与家人不通消息,还派我在晋阳买了礼物去周家探望,得知周家大小皆安后才放下心来,却坚决不许我告诉你。” 长生愕然,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胸口弥漫,想起娘亲抽抽鼻子,有一种想哭的感觉,真没想到明净的心思这样细腻, 她长舒一口气说:“三爷还派你去周家了?我家里一切都好吗?” 墨儿点点头:“是,我亲眼所见,周家大小均安,听到你在谢家处处遂心也很高兴,姐姐放心吧!” “可是三爷为什么不让你告诉我?这本是一件让我感激的好事,既然已经做了为什么不让你告诉我?” “三爷说,世上最乏味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恩情挂在嘴上,最无聊地事情就是做了一点小事要求别人报恩。”墨儿说着又吱唔起来,想了想才说:“而且,我在周家只停了一小会,周老夫人没想到我会去,也来不及准备什么,只临时做了一小包吃食让我捎给你,说是你从小到大最喜欢吃的,我尝了尝,又香又酥挺好吃的,就是名字怪,叫什么猫耳朵,结果被三爷给吃光了,他怕你笑他,所以更是坚决不许告诉你。好姐姐,你心里明白就行,可千万不要让三爷看出来,要不然我会被他整惨的!” 长生扑嗤一声笑,半是感动半是开玩笑地说:“放心吧,我不会出卖你的,不过我真后悔没跟娘亲学会这门手艺,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学精,天天给你们做着吃!” 墨儿刚走,老夫人派人来传话,说是晚上设宴给姑爷和姑奶奶接风,让长生陪锦姝一起参加,想到又要面对明清,长生简直象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却又无法拒绝。她是个教养姑姑,象家宴这个比较重大的场合,是必须陪伴姝儿参加以便随时校正她见客和赴宴的言行举止,何况人人都知她现在每晚都和锦姝住在一起,家宴若不去,实在说不过去。 又一想反正有明澈在场,明清对明澈又恨又怕,虽然背后里使尽手段,表面上却颇为忌惮,今晚的夜宴想必他不敢造次,再说了,自己只是陪锦姝,尽好本份就成。就令几位嬷嬷去给锦姝沐浴梳洗,准备夜幕降临后参加晚宴。 她自己也准备去沐房洗浴,明澈的几名妾室李姨娘、卢姨娘和秋姨娘忽然来了。长生愣了一下,马上想到府里流传着她要给明澈做妾的谣言,她们是不是冲着这个来找她的吗? 其实前段时间,她们大概太过无聊,也为了讨明澈的欢心,忽然收起了以往的锋芒和刻薄,不但对长生主动示好,对锦姝也关心起来,隔三差五过来看看她不说,还常常做些小物件送给她以示好。长生虽然不喜欢她们,心里却是同情的,所以和她们相处得还不错。 明澈回来之后,长生无意中听几位嬷嬷闲谈说明澈对亡妻情深,每次回来都要抽空和妾室们吃个团圆饭,然后在亡妻曾经的卧室里独宿三夜之后才开始在妾室们屋里轮宿,所以这些妾室虽然大多数日子都是独守空房,但还是有些盼头的。 谁知明澈这一次回来之后,却好象把她们完全忘记了,一直未在一起吃团圆饭不说,回来快十天了还一直独宿在心怡院,几位妾室除了明澈刚回来时见了一面,就再连人影也看不到了。 从理智上来说,长生是同情她们的,年纪轻轻的没事可做,除了吃喝拉撒每天都在虚耗日子,明澈做为丈夫确实太亏待她们。但是林心怡是她的姐姐,从感情上来说,她是希望明澈一辈子都忠于姐姐一个人的。在这种矛盾心理下,她刻意忽视这些事,甚至李姨娘派人来请她过去说话,她就托辞有事推掉了。 今天她们终于按耐不住找上门了,是要执问自己是不是也要做明澈的妾室吗? 长生起了戒备之心,客气地让她们坐下喝茶,却一言不发等她们开口。李姨娘率先开口了,她带着几分凄楚说:“周姑娘,大爷是不是每天都要过来看望大小姐?” 长生同情心又起,和言悦色地说:“是的,大爷很疼爱大小姐,虽然回来后百事缠身,但还是每天都要抽空来看她,到底是亲骨肉,大小姐虽然很少见到大爷,但还是和大爷很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18章、心机莫测 几位姨娘听了长生的话,脸上明显地闪过几分妒意,却全都隐忍不发,和一个孩子争宠也太说不过去了,而且一个妾室能比得过人家嫡出的亲骨肉吗? 长生见她们沉默不语,也打定主意不再说什么,她们虽然可怜,但明澈怎么对待妾室是他的事情,只要他对锦姝一如继往地疼爱就行。 场面又冷了下来,秋姨娘忍不住说:“到底是亲生骨肉,比对我们强太多,可我们姐妹也是人呀?我们长年独守空房是为了什么?每年不就是盼着大爷回来这几天吗?以往他回来虽然要在大少奶奶屋里独宿三夜,但好歹还要和我们姐妹一起吃个团圆饭,之后还轮流宿我们姐妹屋里,谁知今年他完全把我们忘到脑后,除了回来那天我们给他磕了头收到一些礼物,到现在还连面也没见着!” 长生厌她得寸进尺,给点好脸色就不知自己是什么身份,冷下脸说:“姨娘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也是人家雇来了,有什么资格管东家的事?说起来姨娘还是谢家半个主子,有什么事直接问谢将军就是,用得着来找长生吗?大小姐还小,也不能替几位姨娘做主。你们请回吧,我晚上要陪大小姐参加家宴,这会要沐浴更衣去!” 李姨娘脸上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秋姨娘被她的气势震住,愣了一下还是不甘心地说:“你没来谢府之前,大爷不是对我们好好的,为什么你来了就变成这样?什么天天都要看大小姐,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你就别装了,这府里谁不知道你也要做姨娘了?难怪人说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新人还没纳,旧人就不当人看了!我看你也别得意太久,你比我还大几岁,看你能做几时新人?” 长生气极反笑,正欲讥讽,明澈怒视着秋姨娘走了进来,李姨娘和莫姨娘惊喜交加又神色复杂地拜了下去,秋姨娘神魂俱惊,颤抖得象秋风中的叶子一般跪下去磕头求饶。 明澈冷冷地看着她:“当初买你进来时是怎么说的?我是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你,做我的妾室我自会保你们一生一世锦衣玉食,就连你们的家人也会过上好日子,但是你们一定要安守本份温顺忍让,绝不许惹事生非乱犯口舌,如有违规者一律撵回本家!今日我亲眼所见你之刁蛮无耻,看来你实在不适合为人妾室,我们谢家是容不得你了!念在往日的情份上,卖身银也不索回了,你素日的积蓄由你带走,再送你一笔安身银,从此与谢家再无瓜葛,是死是活是守是嫁都与我无关!” 长生松了一口气,虽然厌恶秋姨娘刁蛮无礼,却也不忍心她受到太过严厉的惩罚,这样的惩罚对于秋姨娘来说其实是件好事,她还年轻,还不到二十岁,健康美貌,与其一辈子独守空房,不如带上大笔银子离府另嫁,再好不过。 可是秋姨娘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一再说宁死也不出谢府,李姨娘和莫姨娘不知怎地也跪下为她求情,长生不解地看着眼着这一幕,出府另嫁,有这么不堪吗?秋姨娘到底是留恋谢家富贵,还是对明澈用情太深舍不得走?看来她们的观念与自己差别太大了些,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正胡思乱想着,秋姨娘却膝行到她面前拼命地磕头:“周姑娘,你饶了我吧,我再不胡说八道!求你向大爷讲讲情不要赶我走!我宁死也不出府呀!” 长生没想到她的反应激烈如此,连连后退,吃惊地说:“你不要这样,起来说话吧!” 明澈见她对长生先是出言污辱后又纠缠不休,更加生气,一脚把她从长生身边踢开,对几位听到响动奔进来的丫头媳妇说:“还不快把她拉下去!” 秋姨娘被一帮人强行拉了出去,嘴里还一边骂长生一边向明澈苦苦哀求,李姨娘和莫姨娘吓得跪地不敢起来,明澈冷冷地看着她们:“你们俩个看好了,谁耐不住寂寞就可离去,我绝不强留,也绝不亏待,要想留下来,就给我老老实实本本份份的,现在下去给秋姨娘收拾东西好好劝慰一番送她出去,安身银我等会派人送去,老夫人那里我去说。” 李姨娘和莫姨娘连连称是,正欲离去,明澈看着满面无可奈何的长生,神情和语气都极为柔和地说:“对不起周姑娘,贱人无礼,让你受惊了,改天我设宴为你压惊。我来是想看看你和姝儿有没有做好参加晚宴的准备,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长生诧异地看着明澈,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当着两个妾室的面对自己表现的这么关心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大将军明澈的作派吧?本来府里就谣言纷纷,这下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她是该受宠若惊还是该气败急坏? 李姨娘和莫姨娘飞快地看了一眼长生和明澈的表情,垂下眼睑连招呼也没打,只行了礼就快速退下了。 长生一口气闷在胸口,简直头昏脑涨,明澈却神色平和地说:“实在对不起,我常年在外,对姝儿照顾实在不周,让她受了那么多苦,你就是我和亡妻的大恩人,我不但不能报恩,反而让你受那帮贱人言语欺辱,实在内心有愧!你放心,我今天撵那个贱人出府,往后这府里诸人都会以此为戒,谁也不敢再轻易招惹你,你就安心留在这里照顾姝儿吧,不必担心以后的事情,我必不会辜负你!” 说完转身欲走,却回过头说:“晚宴再有一个时辰就要开始了,你快做准备,到时我来接你和姝儿一起去。” 长生拦住他,激动地问:“将军什么意思?什么叫必不会辜负我?我只是一名雇下的教养姑姑,照顾姝儿是我的本份,能做到几时全看将军的意思,拿人薪水替人受累,我从没觉得我有什么功劳和恩情,更不敢要求府里为我以后的事情负责,将军言重了,让长生受之有愧,还请将军收回此话!” 明澈的神情依然十分平静:“我是个粗人,也许有些词不达意吧,我只是想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而已,姑娘多心了,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我等会来接你和姝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19章、矛盾心情 一轮明月当空,黯淡星子无数,已是五月中旬了,夜风温和清爽十分宜人。 明澈牵着锦姝走在前面,锦姝迈着欢快的步子,仰起小脸对父亲说这说那,一向淡漠的明澈不时发出轻轻地笑声,长生有些感动,似乎刚才的不愉快淡了许多。 她神情莫测地看着明澈的背影,有些捉摸不透这个人,他到底是何用意?无论说话做事,一付唯恐别人不生误会的样子,偏偏又抓不到什么把柄。 也许她太过相信人了,虽然在宫里生活了八年,在得知明澈是她的姐夫,又曾和姐姐十分恩爱后,不由自主从感情上生出亲近之情,谁知明澈却越来越让她看不透。 其实细想之下,明澈年纪轻轻就已成为掌控晋阳大部分兵马的大将军,当近皇上深为忌惮他不说,就连太子和秦王也把他视为争夺天下的筹码,威胁也好利诱也好,无不想让他死心踏地为自己做事,这样一个男子心机岂是常人可比?谢家谁人不知老夫人做事缜密手腕高超,却常常拿明澈没有任何办法,仅长生知道的,老夫人妥协明澈的地方很多。 “长生姑姑,你在想什么?你走快点,和我们走在一起!” 锦姝没听到长生说话,回过头来,却见长生低着头慢慢地走着路,喊了几声她居然没听见,忍不住加大声音,长生才回过神来,锦姝已经挣脱明澈的手跑过来拉住她,仰起笑脸问:“姑姑,你在想什么呢?如果你累了,我们象上次一样吃完饭早点回来好不好?” 长生心里一暖,想到她一年难得见明澈几面,明澈回来后还是无比繁忙,每天只能抽一小会陪陪她,晚上能与父亲长时间相处,对她小小的心灵是莫大安慰,自己再不愿参加,也不能扫了她的兴。而且小孩子的心是最敏感,她那么快就感觉到自己对晚宴的抵触情绪,这可不好,这种情绪会对她有潜移默化的作用,让她也在晚宴上心神不宁。 明澈也停止脚步回过头看她们说话。长生笑着对锦姝说:“谢谢你关心姑姑,不过姑姑不累,我刚才是在想自己这身衣服适不适合参加晚宴,今天我们不急着回来,你好好玩,什么时候累了再回来!” 果然说到锦姝心上,她甜甜地应了一声,又装模作样打量长生一番,郑重其事地说:“我觉得姑姑今晚漂亮极了,这身衣服和发髻都特别适合参加晚宴,爹爹,你说是不是?” 被姝儿毫不避讳地相问,又是当着长生和丫头的面,任是明澈再镇定还是有些尴尬,幸好月光毕竟不是灯光,没人看得清他的脸色,只得应付似的嗯了一声催她快走。 锦姝却不满意他的态度,就撒娇地追问了一声,明澈只能装作没有听见直往前走,锦姝不满地跺跺脚,明净却从树影里闪了出来,姝儿笑着走上前,却朝他周围直看,明净被看得莫名其妙,不解地问:“小丫头,你倒底在找什么?” 锦姝一本正经地说:“我在找成姐姐,她不是天天和你在一起吗?我怕她躲在你背后突然出来吓我一跳!” 长生强忍住想开怀大笑的冲动,明澈也强忍住笑意转过脸去。明净却不以为然地说:“死丫头,敢笑我!你成姐姐今晚要参加宴会,肯定正在打扮,女人家就是麻烦,哪里会有功夫来找我?” 锦姝却不满地说:“不对不对,有的女人就不麻烦,我和长生姑姑就没打扮!不信你看看,长生姑姑这样子是不是也很漂亮?我问爹爹好几遍他都不肯说,三叔你说是不是?” 明净放肆地打量长生一番连连点头:“是,是,姝儿说得很对,你长生姑姑今天漂亮极了,淡装素服如同月中嫦娥,满意了吗?走喽,我们一起走,三叔是特意过来接你们的!” 锦姝高兴极了,一只手牵着明净,另一只手就要去牵长生的手,长生愕然,三个人这样手牵手不是象前世一家三口逛街吗?让人看见成何体统?却又不忍心让锦姝失望,瞪了一眼笑得一脸轻狂的明净,灵机一动说:“姝儿,你现在长高了也长胖了,要不试试你三叔还能不能背得动你?” 姝儿大乐,直往明净背上扑,明净看透了长生的心思,似笑非笑地看看她,使劲把锦姝背上乐呵呵地往前走,长生轻笑一声带着小维往前走,却撞上明澈看不清喜怒的眼神,连忙垂下眼睑道声“谢将军请!” 明澈点点头,默不作声地向前走去,长生这才舒了一口气,黑暗中传来锦姝一阵阵欢快的笑声。原以为明澈回来会让锦姝得到亲人的爱,会看到他对姐姐的深情,谁知也带来了更多的麻烦事。 也许她从开始就太想当然了,仅凭一面之缘,仅凭他对女儿的疼爱,仅凭他和姐姐的恩爱,一门心思以为他是个重重义的男人。细想之下,一个历经腥风血雨的人,一个呼风唤雨深为当权者倚重的人,怎么会简单呢? 今晚的家宴谢家难得地聚得很齐,因此老夫人极为重视,去京中采买贵重食材重金请名厨不说,还摆宴在谢家最为富丽堂皇的福禧堂,里面已是一盆盆鲜花争艳吐芳,丝竹清幽,谢家的排场真不小,还安排了乐伎助兴。 长生环视一周,松了一口气,虽是家宴,但在场的不仅有谢家诸人,除了谢明珠一家五口,还有安阳郡主,成紫玉大概如明净所说还在打扮,所以暂时不在场,满屋红男绿女济济满堂,在明亮如昼的烛光下,一派富贵繁华之象。 因为人多,所以分成两桌,连同锦姝在内共七个孩子另坐一桌,她是要陪锦姝的,肯定要陪她一起坐,另一桌的人今晚与她无关。 安阳身份高,自然坐在谢老夫人左边,紧挨她的是一个空位子,看样子是留给成紫玉的,然后是林心慧,谢明珠是长姐,紧挨老夫人坐在右边,然后依次是裴逊、明澈和明清、明净,再加上随侍的丫头小厮和乐伎,还有小孩子的吵闹,乱哄哄怕是没人会注意到她。 不经意间,长生还是感觉到了明清不安份的眼光,她压下心头的厌恶,等明澈和明净行过礼落座以后,赶紧带着姝儿给在坐诸位行礼,她一直垂着眼睑,她不想看见到任何人的神色,也不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她只是陪姝儿而已。 本想快速退下,可是安阳郡主哪肯放弃这个向明澈表达自己贤良的机会,她亲自上前拉住锦姝,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令丫头把自己在长安给锦姝买的绢花、小吃和玩具全部塞给锦姝,锦姝都拿不下了,长生只得示意小维接了礼物先拿回锦姝院再过来。安阳又抱着锦姝极为亲热的嘘寒问暖,锦姝挣不开,又怕自己失礼,只得强忍着。 长生不忍地看着她勉为其难的样子,正为难间,谢明珠招手道:“姝儿,郡主那身宫装很昂贵,你过来姑姑这边来,小心别弄脏了郡主的衣服!姑姑也给你带了许多礼物,明天我和子骏哥哥一起给你送过去!” 安阳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不等别人出言就说:“一身衣服而已,别说弄脏,就是弄破了也不打紧,姐姐不用太在乎。我和姝儿可是极投缘的,离开谢府那几天,我天天都挂念着她,晚上就让她坐我身边吧,我也好照顾她,你说是不是大将军?” 大家都神色各异的看着安阳,长生也看到了安阳看向明澈时眼里的毫不遮掩的情意,再看看安阳怀里极不自在的锦姝,正思索着怎么让锦姝过来,明澈神色平静地发话了:“小女能得郡主如此喜爱,明澈感激不尽,只是晚宴分席已定,明澈不敢偏颇自家女儿,且锦姝年幼调皮不敢给郡主添麻烦,还是让她坐那桌吧,免得冒犯郡主,明澈改天再摆宴谢郡主!” 明澈那句改天再摆宴谢郡主显然起了很大作用,安阳眼里一亮,顿时满面春风,轻笑一声说:“将军在家里都要公私分明,对六七岁的孩如此不肯通融,在军中还不知怎样严厉?幸亏我是个女子,如果我是将军的属下,肯定因为不守规矩三天两头被军法处置!那可就惨了!” 众人或真或假齐声大笑,长生趁机向锦姝招招手,锦姝成功地从安阳的怀里挣脱出来,赶紧随长生坐到了小孩子专坐的那一桌,一付生怕再被安阳拉住不放的样子。 长生挑了个背对着明清的位置和锦姝坐下,再不理会那桌的事情。这一桌孩子哪有耐心一直坐在这里等大人们吃完,他们吃饱了就会跑开去玩,自己也就有理由带锦姝提前退席了,长生相信锦姝现在肯定也想早点走,因为这里有她不喜欢的人。 裴子琛虽不再欺负锦姝,却也不肯拉下脸面主动示好,只点点头以示见面就再不理人,裴子骥被锦文和锦书缠得死死的,裴子骏已是小大人了,还是屈尊坐到了这一席。 长生示意锦姝给表哥表姐行了礼,望着满桌由丫环奶娘照顾的小孩子,特别是林心慧的儿子女儿都是稚龄,有些替半大少年裴子骏抱屈,和这一帮又吵又闹的小孩子坐在一直,实在委屈了他。裴子骏却毫不在乎,找了紧挨长生的位子坐下,先向她和锦姝问了好,又问了许多岑浩在谢府的事情,有些遗憾没有见岑师傅一面他辞职了。 长生有些奇怪岑浩的作为,就算裴谢两家得罪了他,可裴子骏是他心爱的学生,师生感情极好,他不致于连一面也不见就消失吧?看着他满脸的遗憾说:“你很喜欢岑师傅吗?” 子骏点点头:“是的,岑师傅琴技很高超,性子又好,我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常常在我爹娘面前夸我资质高。只可惜我的琴学了一半,他走时我没能送他一程。娘要给我请其他琴师继续教我,我却不想跟别人学,后来我还瞒着娘去了岑师傅的家,管家却说他有事外出了,一两年内都不会回来。” 长生心里一动,不忍看子骏失望的眼神,也有些不能理解岑浩的举止。他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不想被裴家辞退主动求去而已,有必要几年都不回家吗? 想起他走时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惆怅,他会是因为自己的拒绝才负气而走吗? 又觉得自己太过高看自己,岑浩虽然只是一名地位不高的琴师却是出身名门,虽然随着新旧朝更替家族没落了,但是因为琴技高超常常出入富贵之家,且声名显赫待遇丰厚,心气自然比旁人要高得多。 他对自己说的那番话都未必是真的,又怎会因为自己负气离家呢?也许真如他说,是想趁着年轻在外多多游历,寻找更好的发展机会而已。他若真想成亲,虽然配不上真正的大家闺秀,但是找个小家碧玉或是商户之女,却是极容易的,还得非卿不娶?自己一无家世二非妙龄,有什么资格自以为是? 子骏不甘心地问:“长生姑姑,你说岑师傅还会回来吗?他不是说他很喜欢我吗?为什么走时不肯告诉我一声?” 长生只得安慰他:“也许岑师傅果真有急事来不及告诉你。我想他办完事一定会回来的,因为他的家在京中呀!” 终于在众人的等待中,艳妆的成紫玉现身了,她打扮得极为鲜艳娇俏,淡绿色绣满金花的软缎窄腰衫,下配极浓艳的海棠红高腰裙,恰到好处地显示了她的年龄优势和白里透红的娇嫩肌肤,两个甜美的酒窝让她的笑容更加迷人,然后在老夫人的嗔怪声中入了座。 只可惜明净依然面无表情,在一阵阵柔和悦耳的丝竹声中,盛装的丫头捧着酒菜鱼贯而入,真不亏是名厨手艺,实在称得上是色香味形俱佳,让人食指大动,锦姝小声对长生说:“姑姑,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可是喜欢这些菜,咱们快点吃,吃饱了就溜,好不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20章、明净解围 长生轻笑着摸摸锦姝的头,这个孩子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此话正合自己的心意,连忙小声点头称好:“同意,我们等会快点吃,吃饱了就开溜,回去看书讲故事去!” 锦姝连连点头,两人为拥有共同的小秘密相视而笑,一旁的子骏也听见了,他可怜巴巴地看着长生:“姑姑,带上我一起溜好不好?因为有你们我才坐这桌,要不然我才不和这帮小孩坐一起呢,可是大人那桌也没有我的位置,你看我多可怜,岑师傅也不要我了,我最喜欢听长生姑姑讲故事,吃饱了咱们一起溜好不好?” 长生轻笑一声点点头,他的年龄确实很尴尬,再者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晚的家宴,有更重要的人和更重要的事,不会有人太关注她们。 子骏放下心来,连忙小声说:“酒过三巡那桌就顾不上咱们了,咱们快点吃,吃饱了就溜,让这帮小孩子闹腾去,好不好?” 长生暗诧他心思细腻,正欲应承,坐在对面的子琛却听见了,她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大声说:“爹!娘!大哥失仪且不孝,不顾长辈在场,说吃饱后要周姑娘带他和锦姝一起溜走!” 子骏的脸涨得通红,他猛地站起来指着子琛说:“你一个女孩子家胡说什么?有长辈和贵客在场,你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到底是谁失仪且不孝?我是你的兄长,你在众人面前不问青红皂白对我横加指责,实在丢尽我裴家的脸!” 裴子琛说不过她,听了这番话也觉得自己确实做错了,又见大哥似有恨她之意,心里一急夺口而出:“我是你的妹姝,你就知道欺负我!你以为我不知道,谢锦姝要做你的媳妇了,所以你处处向着她说话,你好没良心,还没娶媳妇就骂我!” “子琛!你一个女孩子家乱说什么?”话音刚落,谢明珠夫妻一起走了过来斥责子琛,锦姝似懂非懂地说:“长生姑姑,我不要做子骏哥哥的媳妇,我要做他的妹妹,我还要和子骏哥哥一起学琴呢!做了媳妇就不能说话了!” 已经走过来的谢明珠闻言一滞,狠狠的瞪了子琛一眼,明澈听到动静也走过来了,他环视一周,安慰撅着小嘴的锦姝:“姝儿乖,你本来就是子骏哥哥的妹妹呀?你还这么小,爹爹怎能舍得让你做人家的小媳妇?你好好长吧,长大了再说!” 谢明珠夫妇很快地相视一眼,却不知该如何辩解,子琛突然把话提明,锦姝虽小也知道反抗这句话,刚好给了明澈反对的理由,两家结亲一事又遥遥无期地搁置下了。 长生看明白了,明澈不过是想借机拒绝谢家提亲而已,他一定会掌握今天这个局面的,所以只握着锦姝的手示意她不要惊慌,然后不动声色地看着事态如何发展。 谢明珠有气没法出,狠狠的瞪了子琛一眼:“你一个大家闺秀,师傅没教过食不言寑不语吗?吃饭时大呼小叫什么?回去就给我面壁思过,以后再不许出家门一步,好好给我学着怎么做大家闺秀!” 子琛当着众人之面被母亲严斥,想反驳又看到父母脸色阴沉,似才意识到自己大概说错了话,又羞又怕大哭起来。谢老夫人已经看清了这边发生的事,明白这一次婚事又是提不成了,也明白明澈比他表面上更难控制,子琛任性说错话,只不过为明澈拒绝婚事找了个更好的借口而已,就是子琛今天不说错话,这件婚事他还是会找其他理由拒绝的。 她脸色阴沉地打量着对女儿满脸疼爱的明澈,有一种苦心被人辜负的感觉,为了大局却不得不忍,看到子琛哭得厉害,怕闹起来不好看,安阳郡主上一次被明清用计逼走,可是巴不得看谢家的笑话,更巴不得抓住把柄整治谢家,可不能让别人有可乘之机,就令瑞姑把子琛带过来哄劝。 子骏以为明澈误会他,急得脸都红了,赶紧辩解:“舅舅,我没说让锦姝妹妹做我的媳妇,我只说吃完饭一起去锦姝院听长生姑姑给我们讲故事,是子琛乱说话的!” 明澈看着面色通红的子骏,呵呵地笑了,他成功地借机无限期推迟了议婚,心情好极了。 “子骏,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也是半大小子了,让你和这帮小孩坐一桌实在太委屈你,你如果不想陪他们,吃饱了就和锦姝一起退下吧,全随你的便,又没有外人在场,不算是失礼!” 子骏本就很崇拜做大将军的舅舅,连忙高兴地哎了一声,全然不顾父母的脸色很难看,连连点头说:“谢谢舅舅,我已经吃好了,等姝儿吃饱了我们一起走!” 而锦姝看到场面变得乱哄哄的,对大人的话也有些懂了,又见子琛因为自己被责骂,害怕再被她欺负,连忙站起来娇声娇气地说:“爹爹,我也吃饱了,我想回去了!” 明澈正欲回答,安阳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我们锦姝是个文静的大家闺秀,当然不喜欢这么吵闹的局面,姝儿若累了就回吧,明天我再去看你,好不好?” 锦姝看见她更加不安,越发不想再留下去,连忙点头应了,转头恳求地看着明澈,明澈点点头:“去吧,路上小心点,不要睡得太晚,爹爹明天去看你。” 长生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正欲告辞,明澈却审视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神色柔和地说:“姝儿还烦请姑娘费心了!我发现姑娘晚上一直在照顾姝儿,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你比我在晋阳第一次见你时清减了许多,可不能为了姝儿拖跨自己的身体,等会我派人送些点心过去!” 除了孩子的声音,场面立即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俩。长生愕然,似乎有种被人一步步推向沼泽的感觉,她张口想反驳,却又无法反驳,因为对方句句是在关心她,她想张口辩解,却无从辩解,因为对方没说一句失礼的话,她想道谢以示疏离,却明白一个谢字出口更显得两人惺惺相惜,她第一次知道有口难辩是什么滋味。 她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明澈,看在别人眼里全成了深情相视,一旁,老夫人面露笑意,原来明澈除了锦姝还有别的软肋,幸亏一直以来,她对周长生还不错。 安阳郡主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倒是成紫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明净一把拨开挡在前面看热闹的明清,大步来到长生面前,一如以往轻狂地笑着:“看看,我说的对吧?我上次去晋阳时就说周姑娘为了照顾姝儿清减了,大哥当时还不信,说周姑娘的家在村野,哪里有什么好饭好菜,照顾姝儿虽然辛苦,但谢家好汤好水地养着,哪里会清减,今晚他终于信了,怎么样,大哥,我没骗你吗?不过你要好好奖励周姑娘,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在重奖的诱惑下周姑娘才能更好地照顾姝儿。” 说完牵起姝儿,笑容满面却又坚定地看着明澈:“大哥要陪姐夫和姐姐,你若不放心姝儿,我去送她们回锦姝院,顺便吩咐厨房给周姑娘做些补身体的宵夜送去,点心就免了!” 说完再不理明澈,只对锦姝说:“吃这么饱能走得动不?要不要三叔抱你!” 锦姝兴奋地点点头,又实在不喜欢被这么多人注视,任由明净抱起她大步向外走去,长生已经回过神来,她装作愧意地说:“千里做官只为吃穿,其实长生离家千里,也不过为有一碗饭吃而已,还请大将军和老夫人勿怪长生俗气!不过谢家的待遇已经很优厚了,虽然因劳累而清减,长生不敢抱怨辛苦,更不敢求奖,还请将军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大小姐,对得起这份的薪水!” 说完牵起子骏向外走去,似乎卸下千斤包袱,是啊,她与谢家非亲非故,她是为了薪水才照顾姝儿的,明澈只是她的雇主而已,除此再无任何关系。 老夫人气得脸色发白,明澈不听她的安排也就罢了,就连羽翼未丰的明净也敢公然违背她的意思,谢明珠夫妇看到明澈吃瘪,儿子处处和锦姝亲近颇合他们的心意,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谢明珠轻笑着说:“小孩子家容易犯困,他们吃饱就回去吧,咱们一家难得团聚,来来来,这么好的酒只喝了一半,继续继续!” 在场的无论什么心情,却没有一个人想撕破脸皮,也就各自收拾心情重新落座,重执酒杯,轻柔悦耳的丝竹声再度应景地响起,应合着晚宴的谈笑之声。 裴逊率先举杯笑着说:“我有两个儿子,只有子琛一个女儿,说起来全是她任性扫了大家的性,我教女无方自罚一杯!大哥长年不得归家,大家相聚一次不易,还请继续宴饮吧!” 说完举杯一饮而尽。谢明珠极为默契地说:“他们裴家教导子女与我家不同,说什么儿子要严管,女儿在家也就十几年就要嫁人,反而娇惯些,因此子琛任性,子骏子骥反倒懂事,我看子骏很会照顾妹妹,对锦姝比子琛还好,子琛所以才不痛快乱说一气,明澈你说是不?” 明澈轻笑一声:“几个孩子都各有优点,都不错,大姐也太偏心儿子了,回去之后可不能苛责子琛,要不然我这个舅舅可不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21章、代兄受过 一路上,因为有锦姝和子骏在,长生强忍着内心的烦闷和不解,象往常一样陪锦姝和子骏有说有笑。 回到锦姝院,太姨娘听到谈笑声出来察看,却见长生牵着锦姝,明净和子骏并排走在后面,后面跟着小维,几个人正有说有笑地往回走,心里不由得起了疑虑,忍不住问道:“你们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我还以为全家团圆一次不容易,得很晚才能回来!” 明净看到生母疑虑的眼神,才觉自己刚才为长生解围的行为有些鲁莽了,可是那种场合,她身陷难堪之地,说不得辩不得,他怎能袖手旁观? 不等长生解释就笑着说:“姨娘不知,今晚人多,分成大人和小孩两桌,子骏是半大孩子,坐不到大人那一桌,只得屈尊和一桌流着鼻涕的小孩坐在一起,他当然受不了啦,刚好锦姝也被吵得受不了,那一桌吃饱就散了。大姐和姐夫还在那里陪宴,子骏闲来无事过来向长生请教学业,大哥不放心姝儿让我送她们回来,所以我们才回来得早,姨娘不用担心,你晚饭用得可好?要不我让厨房做些好消化的宵夜送来?” 太姨娘松了一口气,只要明净不忤着老夫人和明澈就好,他送长生和锦姝回来也没什么。 “我没事,早吃过晚饭了,人送到了,你快过去招呼客人吧,少喝点酒!” 明净过来时就怕碰到姨娘,早在路上和子骏商量好应对之策,子骏机灵,赶紧说:“太姨娘安好!子骏深为钦佩大舅,想向他请教晋阳的风土人情,可大舅忙得脱不开身,说三舅常去晋阳,又说长生姑姑是晋阳一带人,让我请教他们就行,外祖母和爹娘也让我趁机多长些见识,所以要耽误三舅一会,还请太姨娘见谅!” 太姨娘虽觉得奇怪,却也不好说什么,长生和明净夜里同处一室,虽有子骏、姝儿和服侍的丫头嬷嬷在场,但在男女大防上还是有些不好,只是老夫人都应允的事,她有什么资格反对? 只能陪着笑说:“子骏少爷如此好学,老奴佩服还来不及,哪有资格说三道四?只是你路途辛苦一天,不要太累了!” 锦姝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嘟囔着说:“太姨娘放心,我等会就瞌睡了,我一瞌睡他们肯定得走,不会累着子骏哥哥的!我晚上吃得好饱,刚好消化消化!” 太姨娘只得叮咛几句回屋了,心里却有些惊疑不定。明澈今日对几位妾室做的事说的话她也听说了,明明就是不甘心放弃长生的意思。他不一定有多喜欢长生,却一定看到了纳了她对自己是多少好处,从此就可把她的一生牢牢地绑在自己身上,既不受妻室约束,又有个可靠得力的人为他照顾女儿管理内宅,还能落个有情有意之名,毕竟能做大将军的贵妾,在外人看来实在是长生高攀了。 虽然自己那天对他说了长生不愿为人妾的誓言,但是明澈能甘心吗?他那么有心机一个人还能看不出明净对长生的心意,又怎能给他们提供相处的机会? 可是上房里传出的一阵阵笑声又感染了她,既然儿子都说了老夫人应允了,又难得他这么高兴,就由他去吧。 长生不忍心和明净起争执败了子骏和锦姝的兴致,一直忍着没问,明净也不给她责问的机会,刚安顿好子骏和锦姝,就借口亲自去厨房上督促厨娘做宵夜走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回来,后面跟着两个丫头端着托盘,上面是鲜香四溢的馄饨。 长生虽是参加晚宴归来,却根本没吃多少东西,热气腾腾的馄饨正和她的心意,只得暂先压下满腹的心事。 吃过宵夜,长生终于忍不住说:“听说宴席未散,三爷不去招呼客人吗?两个孩子有我看着就行。” 明净无奈只得告辞,长生让小维陪着子骏和锦姝做折纸,借口送明净跟了出来,一直送到锦姝院外避静处,方才问:“告诉我,大将军究竟想做什么?他为什么一次次置我于难堪之地?他就不怕别人生误会吗?或许根本就是他有意为之!他就不怕我被逼走吗?他就那么自信我非得留在谢家不可?他可是你最亲密最佩服的大哥,我知道你很了解他,别告诉我你根本不知道!” 明净似乎已经意料到她要问这些,月光下,他定定地看着长生分明的眉目,艰难地开口了:“我想,你对姝儿的付出他全看在眼里,也知道你对姝儿来说有多重要,所以他很怕失去你,想以这种方式来留住你吧?” “这种方式叫什么方式?让我如陷污泽、百口莫辩?让人人都以为他和我关系不一般?让我背着污名离开谢家就无路可走?让我走投无路不得不改变初衷委身为妾?” 面对长生一连串责问,明净后退几步,心里苦不堪言。大哥这样对长生,他的气愤一点也不比长生少,所以才不管不顾地当着众人面为她解围,其实如果明澈我行我素,自己又能帮他到几时? 长生见明净不语,顿进气结,冷笑一声说:“你们谢家人也太自以为是了吧?以为我一个孤身女子离开谢家就活不下去,所以谢大将军才敢设计让我百口莫辩?他就不为姝儿着想吧?我就不信,如果我突然走了,看他怎么对锦姝交待,我更不信他能找到对待锦姝比我更好的人!” “所以大哥才要不择手段留住你!他看出你是真心真意疼爱锦姝的,也肯定早就打听过你不肯屈身为妾,无论是为了锦姝还是为了自己都会想办法让你同意做妾,这世上值得他如此费心思的人不多!” 长生怒视明净:“他这和逼我有什么区别?我一心一意对锦姝好,换来的就是这种结果吗?我做教养姑姑还非得把自己的一辈子赔上?既然如此,你刚才为什么要替我解围,把我逼到极致,且看我会怎么做?” 明净凝视着她激愤的面容,心里涌上深深的怜惜,明澈正是看准了她的无可奈何,才敢那么做。 他叹了一口气说:“你能怎么做?你还能怎么做?别人不清楚你,我还能不清楚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疼爱姝儿,却看得出你很难不顾姝儿负气而去!大哥那样逼你,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我且问你,如果大哥果真用那种手段逼你,你真能狠下心离开吗?” 长生仰头望月不语,明净句句话说到了她的心病上,她不是怕明澈,她是有所牵挂才无可奈何。忽然间对明澈对姐姐的情意产生了怀疑,这样心机深重做事不择手段,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能拿来利用的人,能真心对姐姐吗?所谓卑鄙,不过如此吧,居然用自己对锦姝的真情来拿捏自己。 可正如明净所说,这些恰恰是自己的软肋,明澈好本事,把自己的心思看得很准,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这种手段让长生无法接受。 犹如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不得出,长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是感到呼吸不畅,半晌冷笑一声:“你的大哥真是好本事!居然会利用自己的亲生女儿,居然用我对姝儿的喜爱来拿捏我!你看看,我有多可笑,居然眼睁睁地被别人一步步推入污泥里,居然狠不下心离开! 不过你今天替我解围,坏了你大哥的好事,不怕他收拾你?” 明净的心情十分不痛快,看着长生激愤的样子,正欲指责明澈,却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大哥不是个坏人,他虽这样对你,但本意却不是为了害你。” 长生轻嗤一声:“不是为了害我,难道是为我好?你别因为他是你大哥就信口雌黄!想控制别人也不能用这种手段!难道我对真心疼爱姝儿的结果就是如此吗?真真让人心寒透了,这侯门大院还真不是我一个小小的民女呆的地方!” 明净依然耐心地解释:“我猜他一是怕你以后会离开锦姝,二是不忍心你为了锦姝误了终身,又打听过你发誓不做妾,所以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逼你就范。说句不中听的话,姑娘心性虽高,但在别人眼里,你能给大哥做妾可是高攀了许多,我想大哥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肯定以为纳你为妾才是对你最好的报答,才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所以你不要生气了,我明天就劝大哥不要这样做。” “他是好心?明知道我坚决不做妾,还想出这种手段对付我控制我,让我百口莫辩犹如困兽,你还说他是好心?你们可真是兄弟情深!难道你们兄弟俩是一样的人?” 长生步步紧逼,明净终于招架不住地求饶:“此事明日再做理论吧,你太激动了,大哥肯定此时也喝多了,不宜再做理论,还是考虑考虑明日再说。无论怎么样我都觉得大哥对你的本意是好的,并不是真想逼你,最起码他是倾慕和信任你的,只是他久居权利场中,对人使心机手腕大概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所以才会那样做,你不要为此生气,我一定想办法止至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22章、不忍离去 长生终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这件事又不是明净的错,刚才他为了给自己解围,挺身而出,不惜得罪明澈和老夫人,自己凭什么向他乱发脾气?何况他还曾经不声不响地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不是为了听自己乱发脾气。 歉意涌上心头,她叹了一口气,上前朝明净行礼:“对不起,事情又不是你做下的,我不该朝你发脾气,我也是气极了口不择言,其实我应该谢你才对,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了。” 明净松了一口气,长生终于恢复了理智,他笑了起来:“你能在我面前说真话,说明你最起码把我当朋友,对不?只有对自己信任的人才会这样,所以我根本没有生气,反而不胜荣幸,希望以后常常有这样的机会,不要把气闷在心里气坏身子。再者,代兄受过也不算什么,你想发脾气就发吧!” 长生扑嗤一声笑了,想呸一声还是忍住了,要是果真随便对他发脾气使小性子,才是真正的不清不白。就故意一本正经地说:“谢三爷理解,三爷慢走,不送了!” 说完快步向回走去,明净不服气地想喊住她,却忍住了,黑夜静寂,大呼小叫一个女人的名字,实在不象样子,还是等到明天再说吧,就慢慢地向回走去,反正他今晚把大哥和老夫人都得罪了,献再多的殷勤也没作用,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不如早点回去安歇,等明天再做计较。 长生回到屋里,锦姝正在交子骏折纸,两人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锦姝兴奋地展示着自己的折纸手艺,子骏第一次知道纸还可以折出这么多有趣的东西,不时发出惊呼声,两人玩得不亦乐乎。长生见过子骏那么多次,他每次都象个小大人似的少年老成,和大大咧咧的裴子骥、刁蛮任性的裴子琛对比十分分明,今天才表现出了一个少年应有的活泼开朗。 锦姝看见她,不解地问:“长生姑姑,三叔都对你说些什么?怎么那么长时间?” 子骏敏感地发觉长生似有心事,轻声对锦姝说:“大人的事,小孩子未必懂,姑姑不肯说就别问了,该告诉你的她自然会说的!” 说完起身告辞:“子骏谢姑姑盛情款待,今日天色已晚,不敢打扰姑姑和姝儿妹妹歇息,明日若有空,子骏再过来!” 长生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见时辰也不早了,就邀请他明早有空再过来,令小维和小妮送他回去。 长生心事重重,又有些累,很想静静地躺在床上歇息,锦姝却有些兴奋,虽被长生哄劝着上了床,却不肯睡,小小地身子紧紧地依偎长生,眨巴着眼睛问:“姑姑,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也想自己的娘亲了?” 长生无话可说,再加上也确实想娘了,就点点头说:“是的,长生姑姑离娘亲那么远,不能时时在娘亲面前尽孝,所以很愧疚。” 锦姝立即歉然地说:“姝儿也想娘亲,不过有姑姑在,我就没以前那么想了。长生姑姑是为了照顾我才离开娘亲的,要不我去求爹爹把你的娘亲也接来一起住,好不好?” 长生心里一暖,虽然她走出以前的阴影意味着渐渐淡忘生母,但没有一个人希望她生活以前的阴影中,有时候忘记并不意味着背叛。 她拍着锦姝轻声地说:“姑姑的娘亲在家里住惯了,再说家里还有其他亲人,所以娘亲并不孤单,她不习惯来这里生活,没关系,以后有机会姑姑去看她。” 锦姝满意地点点头:“好的,姑姑以后想娘亲了就告诉姝儿,姝儿会安慰姑姑的,不过姑姑不要悄悄地去看娘亲,要带上姝儿一起去,好不好?” 长生暗叹了声,她是那么地怕自己离去,纵然明澈做事让人愤慨,自己果真能衣不沾尘地离去吗?她连忙向锦姝保证:“放心吧姝儿,姑姑说过走时一定要告诉你,不用担心,睡吧!” 锦姝心满意足地睡去,黑暗中,长生听着她均匀地呼吸声,心里满足极了,忽然有些明白明澈的行为。他确如明净所说久居高位,发现自己还有一点利用价值,他就要最大限度地发挥这个价值,却发觉自己不肯如他所愿就范,所以不惜对自己一个小小的教养姑娘使手段,也许用意并不坏,甚至在他看来是为自己着想,却暴露出了一个居高位者的不择手段和心机深沉。 只是他对姐姐可是真心相待?姐姐可曾看清他的真面目?是明澈掩饰的很好,还是他开始并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后来才渐渐在争权夺利中变成这样?他到底对姐姐好不好? 长生宁愿相信他是真心对姐姐好的,因为姐姐是他的亲人,他再善于玩弄权术,也不可能去算计自己的亲人。回忆着和明澈仅有的几面,越来越不明白这个人,她更加迫切地希望能够得知更多他以前和姐姐生活的情景。 只是,面对明澈的百般算计,她到底要不要离去呢?也许他是喜欢她的,但是用这种手段,也太卑鄙了些,长生听着锦姝均匀的呼吸声,心理矛盾极了,纠结了大半夜才沉沉睡去。 梦里,全是前世和姐姐一起生活的情景,先梦到小时候和姐姐一起做游戏,又梦到父母亡故后和姐姐相依为命的情景,一点一滴全是姐姐对她无私的疼爱和付出,后来又梦到姐姐一身古装,和画像中的林心怡一模一样的装束,面容却是姐姐前世的样子,含泪看着她说:“姐姐走了,照顾好姝儿,也照顾好自己!” 长生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想求姐姐不要走,却张不开口,只是流着泪呜咽着,恍惚中,又好似有一双柔软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长生终于醒了,却看到锦姝正担心地看着他:“姑姑是不是做噩梦了?你一直在哭,我好担心!” 长生一把抱住她,瞬间下定了决心,她是绝不会轻易离开姝锦的,因为她是姐姐的骨肉,至于她的父亲是谁并不重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23章、母爱无敌 第二天再见长生时,明澈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依旧一有空就去看望锦姝,也依旧和长生无多余的接触,老夫人也没有叫长生去问话,明净也没有受到什么惩罚。 长生在赌,赌明澈为了锦姝不得不迁就自己,因为明澈再无情,也不会让女儿受委屈的,他想纳长生为妾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长生真心真意地对锦姝好,赌他怕把自己逼急了负气离府,因为他只知道自己是对锦姝好是冲着优厚的薪水,最多也只是因为和锦姝投缘,绝对想不到自己和林心怡前世的关系,更想不到她为了锦姝可以做出什么样的牺牲。 为了做的象样子一些,长生故意抽空瞒着锦姝开始整理行李,一付不合心意就要离去的样子,维妮姐妹怕她真的要走,几个人苦苦相问,长生却只是含糊其词,甚至流露出不想再留下去的样子,锦姝院肯定有明澈的心腹,肯定会有人向明澈告密,长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偏偏紫葫当真的,她一想,若是长生走了,明澈肯定要把她退回老夫人身边,到时又会落到明清的手里,甚至连死的心都有了,幸好长生看出端倪,偷偷对她说了实话,并许诺如果要离开谢府,一定去求老夫人为她赎身,她这才放下心来表现如常,没有被人看出什么破绽。 长生赌赢了,果然明澈自己不好出面,托太姨娘向她委婉地表达的歉意,并让长生放心,以后这府里绝不会有任何人逼她做不愿意的事情。不但明澈来了之后一如继往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老夫人居然也放过了长生,大概是怕逼急了长生不得不离开吧,反正这府里再没人和长生过不去,就连曾经纷纷扬扬的谣言也平息了下来,那件事似乎揭过不提了,长生也就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其实如果真的要赶她走,她会很为难的,就是真的负气走了,那种对锦姝牵肠挂肚的滋味实在不好处,她刚穿过来时,早已经尝够了对姐姐牵肠挂肚的滋味,她和姐姐两世缘浅,当然不忍心她唯一的骨肉再受什么委屈。 自从那天大胆站起来帮助长生解困之后,明净大概为了避嫌,居然好几天都没过来,长生想当面致谢却没机会。到高尔夫球明净还是忍不住借着看太姨娘到锦姝院来了,他不好直接去找长生,不知怎地说服了太姨娘请长生带着姝儿到东跨院去。 如果说以前长生对明净心怀感激,那么现在就成了感动,他从开始认识到现在,做了许多让她感动的事情。 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明净一个堂堂的郡伯府三爷,会仅仅一面之缘对自己这么上心,更不会想到,明净竟然为了她,公然和一向畏之如虎的嫡母和敬爱有加的长兄做对。虽然并没有对长生有多大的帮助,但这份心意已经让人不能不感动了。 他都能不顾闲言碎语来见长生,长生还有什么可顾忌的?至于太姨娘,经过这一次,长生相信她绝不会有疑自己,自己连明澈的妾室都不想当,何况是无权无势徒有虚名的明净,而明净想娶自己为妻,谁都认为只是一个笑话而已,太姨娘也会认为儿子只是年少无知心血来潮说说而已,绝不会认为他说的是真心话。 长生带着锦姝来到东跨院,不等明净开口,径直上前行礼道谢,太姨娘只知明澈有使手段逼长生为妾的行径,却不知长生为何向明净道谢。 长生心想她迟早都要知道,不如自己告诉她算了,就算她要怪自己连累明净,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自己也是身世清白的农家女,不过想在谢府找碗饭吃,并不想委身于别人,更不会因为被逼屈身为妾。他们打自己的主意,实在是找错了人。 太姨娘听长生讲完那天的事情,不可置信地看着长生:“大爷能做出那等事?真让人难以相信。我说长生姑娘,莫非你没有弄清大爷的心意?不是我说你,以大爷现在的地位,且不说继室之位,就是做妾,也有不少人在后面托人说和,不过大爷不肯见而已,姑娘且莫自寻烦恼胡乱猜测呀!” 长生知道太姨娘是怕引起麻烦好心为自己找借口,正待谢她,明净却冷哼一声说:“周姑娘没有看错,是娘自己看错人了,我也没想到大哥是这种人,幸好那天周姑娘拒绝后他有所收敛,要不然我看周姑娘非被他逼走不可!” 太姨娘想起那天明澈曾探过自己的口气,又有些信了。明澈久居高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乱了习惯,当然受不了一个小小的教养姑姑拒绝自己,用些手腕很能理解,幸好他没有强逼,要不然也太没面子了,因为长生根本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 又想到明净居然为了长生不惜得罪太夫人和明澈,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快的,又不好当着长生的面说什么,就责怪明净说他不懂事,随意顶撞兄长,明净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就反驳说:“我已经行了冠礼,说话行事应该有些担待,这样才让他们不敢小瞧,如果我老象以前那样处处迁就老夫人,她会更加得寸进尺的,说不定为一点小事就大发雷霆,至于大哥,经过这几年的相处我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气,放心吧娘,他绝不会真正怪我的。” 太姨娘只得说:“但愿如此,但愿老夫人看在这些年我对她百依百顺的份上饶你这一次,更盼着你大哥能够看在你爹的份上对你宽待几分。你要记住,你虽行了冠礼,但你羽翼未丰,我也只能拖你的后腿的,以后凡事还是三思而行好些!” 明净怕长生不快,又不好说出太过份的话让娘伤心,只好再三保证以后处处小心行事。 太姨娘说完了儿子,这才觉得自己刚才的举止可能让长生心里不快,连忙向她道歉:“周姑娘勿怪老奴的私心,这里没有外人,我就实话实说吧,明净虽是庶出,但在谢家也是堂堂正正的主子,可你来这么长时间也看了,我们母子在这谢府根本没有多少地位,说实话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何谈保护别人?我是怕他说话做事不当反而连累姑娘!想必姑娘也看清了老夫人的性情,如果她要责怪明净不孝,同时也会认为姑娘从中挑唆明净,反而对你有不好的影响!” 长生明白太姨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但也明白唯一的儿子明净就是她的一切,她是容不得明净有半点差池的,听到明净为自己得罪老夫人和明澈,肯定极为担忧,因为她从小就是老夫人娘家的家生子,畏惧敬重老夫人已经成了一种根深蒂固、很难改变的观念,所以她根本不会怨恨太姨娘。 前世母亲去世时自己还小,有些关于母爱的记忆已经模糊,更多的是和姐姐相处的情景,记忆中姐姐疼爱她就是毫无理智可言,看起来温柔文雅的姐姐,如果看到有人敢欺负自己,那可是敢拼命的。今世的母亲也是如果,虽然穿越八年相处的日子实在不多,但她对自己的疼爱却是实实在在不打任何折扣的。 且不说别人,锦姝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是姐姐的骨肉而已,她为了她就什么也能牺牲,何况太姨娘是明净的亲娘,所以她很理解她的所作所为。 当即笑着安慰她:“太姨娘多心了,长生自己也有娘亲,也知道做娘的有多疼爱的自己的儿女,你这么说也全是为了三爷,做为一个娘亲来说,你没有任何过份之处,何况你也没有责怪长生呀?放心吧,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她的大度让太姨娘又羞愧又感动,倒不好再说明净什么,只叮咛他在府里处处小心,不要冲撞了老夫人和明澈,明净无法只得再三保证,内心却对长生感激极了,刚才太姨娘说的那番话,他可是深怕长生心里不快的,姨娘虽是因为疼爱自己才那样说,但却为长生太不公平,幸好她不曾责怪。 几天后,府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分外紧张起来,长生直觉有比较重要的事,可是没人告诉她,她也不想去问,只要能平静度日就好。 这天下午,明澈和明净忽然一起来了,明澈面上一派平静,看不出任何表情,明净也是一付一本正经的样子,却暗中朝长生使个眼色,意思是说今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 长生不动声色的让了座,直觉他们有话要说,难道明澈还不死心?还是他不顾锦姝要逼自己选择要么留下来做妾要么离开谢家?可是明净的表情却看不出什么,只显得有些忧心忡忡而已,如果真是明澈逼自己选择,以他的性格应该愤怒才对呀? 胡思乱想间,两人落座后寒喧了几句,明澈直接开口说:“明天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请周姑娘一定帮忙,这件事除了周姑娘没人能帮得上!” 长生有些诧异,她何德何能,居然能给堂堂的晋阳大将军帮上重要的忙?(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24章、安阳找茬 长生很快想到,她能帮得上忙的,除了锦姝的事情再无其他,心里顿时紧张极了,难道是姝儿有什么事情?可是姝儿就在院里好好的玩耍呀,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能有什么事? 看到明澈和明净脸上不能掩饰的忧色,她忽然隐隐地有些明白,却不能完全想清楚,直觉麻烦要来了。 明澈不容她多想说:“我相信你的为人,有些话说你也无妨,因为你不知道情况就无法帮到我。明日是太穆皇后的忌日,太子和秦王齐王去后陵祭过之后就会顺路来武功郡,因为武功郡有太穆皇后的故居庆善宫,他们为了彰显孝心要来庆善宫瞻仰。秦王就出生在这里,太子和齐王不一定来,但秦王是一定要来的,这几年他被皇上和太子压制得很苦,来看看太穆皇后的旧居心里也能好受些,皇上知道之后看在与太穆皇后的结发情上也会对秦王添几分怜惜,不会把他逼得那样狠了,所以秦王是一定要来的,这也没什么,因为他年年都要来,其他事情府里早就准备好,与往常一般就成,这一次麻烦的事,他派人送信过来说要见见锦姝!” 秦王在朝中的处境,长生早有耳闻,和亲兄长争夺天下也就罢了,被自己的亲爹一步步逼上绝境,真不知秦王是什么心情,父亲是一个人最大的庇护,而他的父亲却想把亲儿子置之于死地而后快,难怪他夺权之后会对建成和元吉的儿女那么残忍无情。 只是明澈提起太子和秦王与自己有关系?长生有些不解。难道是太子或秦王要见锦姝让自己做陪?长生有些为难,因为她不想见什么太子和秦王,他们可能认得她,虽然叫不上名字,但绝对知道她曾做过春华宫的宫女,弄不好会引起什么麻烦。 说起来,自己在宇文昭仪的春华宫里当值时,因为宇文昭仪是李渊的宠妃,无论是堂堂的太子,还是秦王和齐王,没有一个人敢得罪她,秦王血气方刚也还罢了,一般都是由秦王妃长孙氏出面讨好宇文昭仪,长孙氏为了丈夫的不惜做低伏小,身为名门出身堂堂正正的秦王正妃,对年纪与她差不多大的宇文昭仪象对待长辈一般伺侯,对自己这个春华宫的二等宫女也是笑脸相迎打赏不断,也不知她日后做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回想以前是何心情? 太子和齐王更是千方百计讨好宇文昭仪,不仅对她的家人重赏示好,凡是宇文昭仪想要的好东西,吃的也罢穿的也罢戴的也罢,莫不想法设法也要弄来讨她的欢心,就是对春华宫的奴才也出手极为大方,有一年过年,居然给春华宫的所有奴才一个十两银子的红包,弄得整个春华宫人人皆夸太子和齐王好。 宇文昭仪收受太子的礼物早就收得手发软,又因为和秦王有素怨,再加上秦王不肯对她低声下气,所以秦王妃长孙氏再怎么弥补关系,她还是千方百计在李渊面前贬低秦王夸奖太子和齐王,隔三差五给太子制造和李渊相处的机会。 所以太子和齐王常常出入春华宫,若见了她绝对会有面熟的感觉,说不定还会疑心她是秦王的卧底。长生深知他们宁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阴狠,所以并不想见他们,以免引来杀身之祸。 至于秦王李世民,长生曾和他有过一次很短暂却很重要的交集,当时秦王简直可以说是感恩戴德,就是不知他现在还能否想得起?反正她也不打算向他讨还恩情,所以还是不见的好,他们想见姝儿,随便找个理由不让他们见就是。 秦王此举,不过是为了收买明澈的心,大人间的争权夺利何必要让一个孩子牵扯其中?想起太子的阴狠,长生有些害怕,万一他见自己深得明澈信任,又是旧日宫女,很可能怀疑自己是秦王安插在明澈身边的耳目,自己处境危险不说,说不定还会给锦姝带来麻烦,所以应该劝阻明澈,想个办法不要让秦王见到锦姝。 怕明澈多心,长生很谨慎地解释道:“可是太子和秦王要见大小姐要由长生相陪?按说这是长生必须做的,可是有些事大将军不知。长生曾在春华宫里做宫女,春华宫的主人是当今皇上的宠妃宇文昭仪,皇上常常驾幸春华宫。太子秦王和齐王为了向皇上表孝心,也常常来春华宫见驾,长生也有机会时时服侍左右,所以他们见了长生都会觉得面熟。又见我深得大将军信任,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明澈和明净面面相觑,长生以为他们误解为自己不想让锦姝去,连忙解释说:“其实太子和王爷们要见姝儿,是她天大的福气,长生只是怕会有不利她之处,所以不希望姝儿见他们。” 明澈摇摇头:“我也不想让姝儿随随便便见客,可是他们提出一定要见,怕是推不掉了,姑娘若是不作陪,且不说姝儿懂不懂什么是规矩,我想她肯定哭着闹不肯见,所以才麻烦姑娘。” 长生摇摇头笑着说:“看来是推不掉了,那就想办法说服姝儿吧。将军放心,姝儿现在活泼大方,只要没人刻意跟她过不去,她现在根本不怕见外客,不但不会哭闹,而且还会表现良好人见人爱,不会给将军丢人的!放心吧将军,我虽然不打算做陪,但我会好好劝劝锦姝,让她那天一个人开开心心地去就成,说不定呀,她会收到很多好礼物的!” 明澈松了一口气,感激地说:“那就好,只要姝儿肯自己一个人见秦王就成,其实也不过向秦王磕个头再收取见面礼就成。咱们觉得很简单的事,可是对锦妹来说,就需要更大的勇气,而且不能说错一句话,就是秦王不讲较,也难免有些多事的人说三道四,最重要的是怕吓着锦姝。现在听你一说,我就完全放心了!” 明净也放下心来,笑着说:“大哥放心吧,姝儿和周姑娘最投缘了,也最听周姑娘的,无论她明天愿不愿意去,只要周姑娘劝说,她是一定会听的,明天你就等好消息吧。” 长生考虑要时时相处,为了化解前几天的尴尬,就笑着说:“我承认确实和姝儿很投缘,我们俩在一起特别地亲近,其实她最爱的人还是大将军,因为大将军是她最亲的人。如果我说她去了表现好了会给大将军争辉,我想她一定会听的,还会表现得特别出色,绝对不会给将军丢人的,将军就放心吧!不过呢,这件事过去后,将军可要好好谢谢我!” 不等明澈发话,明净哈哈大笑说:“大哥,我没说错吧,周姑娘的作派,说好听了叫有趣,说难听了做得寸进尺。好好好,我今天替大哥做主,他们走后,不但要重重的答谢周姑娘,还要给她办庆功宴,如何?” “什么庆功宴?我怎么听说是要给周姑娘办庆功宴?周姑娘功劳很大吗?请问大将军,安阳也能厚颜参与吗?” 长生无比头疼地看着不知忽然从哪冒出来的安阳郡主,因为天气渐热,她今日的衣裙颇为素雅,但满头的首饰还是难掩她的富贵之相,特别是手执绢扇,行动间轻轻摇动,处处一付仕女作派,远远看上去,倒是出色得狠。 只是有明澈和明净,明不着她出面拒绝,他们俩自会搞定这个实在让人厌烦的安阳。长生有点怀疑,所谓对女子的禁锢只是针对普通人家的女子,怎么贵族女子几乎全是一个死缠烂打的样子?别的人她不知道,反正安阳郡主和成紫玉在亲事上简直比男人还剽悍。明澈不在时,安阳时不时借着关心锦姝过来小住,明澈回来了,她更是时时出现的明澈的视野内,可真是不可小觑。 果然安阳笑盈盈地受了三个人的礼,又大讷讷地坐下,轻摇着绢扇笑着说:“怎么呢?不欢迎我安阳参加吗?我和周姑娘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不信你们问问她,她的庆功宴我怎能不参加,你说是吗周姑娘?” 长生汗颜,一个堂堂的郡主,一个教奍姑姑,身份差别也太大了,怎敢攀什么交情说不是一般的好,她到底想干什么?就只为参加一个小小的庆功宴吗?看她面上虽然笑意盈盈,但眼里咄咄逼人的样子,怕是故意为之吧?不过好象自己没有得罪过她呀?上一次她被明清夫妻整治得落荒而逃,好长时间不敢来谢家,怎么今日全忘了?难道那么大的耻辱她都能咽得下,也没见把明清怎么样,怎么会处处和自己过不去呢?这却是何故? 明净轻轻的扫了她一眼,示意她镇静无须慌乱。长生用目光示意她放心,暗想无论如何不能失了礼被安阳揪住错处,就赶紧上前一步行礼说:“郡主高抬了,长生身份低微,哪敢同郡主攀交情?郡主如有吩咐,长生一定照办!”(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25章、双姝齐聚 看着长生毕恭毕敬的样子,安阳心里好受了些,却故意拿着架子端起茶杯装作口渴,也不说让长生起身,长生就一直弯着腰不敢直起来,强忍着不适不敢松懈分毫。 有明澈在,安阳若做得太过份,自有人作主,话又说回来,如果她连明澈的面子也不给,那自己若有冒犯之处更不好收场,一顶大不敬的大帽子扣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还是装糊涂好些。 可是过了一会儿,安阳还是不动声色,长生就那样躬着身子,腰部已经极不适了,安阳就是不让她平身。 明净赶紧说:“郡主口渴了吗?要不要再添些茶水?” 说完不等安阳回话,赶紧说:“周姑娘,丫头们笨手笨脚,我怕弄不好,你去给郡主添些茶水!” 长生松了一口气,她不等安阳拒绝,赶紧应了一声上前端起茶杯添了茶仍旧放在安阳面前,笑着说:“郡主请慢用!” 安阳气呼呼的却无可奈何,不过还好,替她出头的是明净,而不是自己喜欢的明澈,如果是明澈,眼睁睁看着他当着自己的面对另一个女人示好,那心里还不难受死? 长生坐定以后,余光扫见明澈仍是面无表情如同雕塑,眼睛却没有看任何人,也许他并不象府里传说的那样对周长生有意吧? 而明净则是一付自来熟的样子,不停地问安阳在谢家吃住可否习惯,又挽留她多住几日,因为谢家这几日请了京城的好厨子和点心师傅专门做菜做点心,包管让安阳满意,又许诺如果安阳想逛逛武功郡城,他愿意全程奉陪。 一番话说得安阳喜笑颜开,仿佛放过了长生,除了不时看看明澈之外,就一直极为高兴地同明净说说笑笑,长生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想明白了为何明澈为何不出面,却由明净出面。 因为安阳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明澈,她能来找茬,说不定也是听前几天府里传言明澈对自己有意,要纳自己为贵妾,所以才坐不住了前来打探。明净出面还好些,如果是明澈出面,她更不肯善罢甘休,说不定还记恨上长生,若被这样一个小心眼又行事随意的女人记恨上,长生想着都害怕,所以明澈不动声色最好,让她虽然怀疑,却不至于记恨长生,只是苦了明净,又得保护自己。 明澈既不敢多说话,怕被安阳怀疑自己对长生有意,也不敢冒然离去,怕安阳误以为自己讨厌她,就那么沉默不语,无比难受地坐着。 正为难间,紫葫在外报说是成姑娘来了,话音刚落,如同黄莺出谷一般甜美清脆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周姐姐,我是紫玉,你在做什么?我好几日都没见你了,特意来看看,你很忙吗?” 长生不敢怠慢,赶紧起身朝安阳郡主行了礼就迎了出去,成紫玉刚好走近了,两人互相见了礼,长生挽起她胳膊,笑着说:“成姑娘太客气了,我何德何能敢让成姑娘称声姐姐?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好高兴了,姑娘快进屋坐吧!” 两人一起进屋后,看到不仅有明澈和明净,还有全身富贵作派满是珠宝的安阳郡主,成紫玉的眼里极快地闪过几分妒忌,同是庶出,为什么命运差别这么多,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自己的命运却全然掌握在别人手中。别说别人了,就是自己亲生的父亲都不肯对自己好些。 可是很快她的神情就变得笑嘻嘻的,上前朝各位行了礼说:“呀,我今天可来对了,不但看了周姐姐,还有幸见到了郡主,就连大表兄和三表兄都在,真是碰得好不如碰得巧!” 说完亲热地在安阳身边坐下,上下打量一番说:“郡主今日与往日不同,原来你艳妆素妆都如此好看!郡主也真会配,你看看,淡黄色的裙子和浅绿色的衫子,看起来很素净,配起来真让人耳目一新呢,首饰也不用黄金,全是银子和翡翠,再配上这块翡翠玉佩压裙子,抹胸是乳白色全缝上白色的珠子,再看看这料子这绣工,无一不是极好,郡主穿上真是醒目又雅致,倒显得我这身新做的石榴裙太俗艳了,妹妹今个可学到了,以后也试试这种打扮!周姐姐更素净,月白的裙子配白衫子,这么好的腰身,这么精致的眉目,连首饰也不须戴就很出彩,晚上若走动,倒象那月里嫦娥呢!” 长生不动声色地听着她一个劲地挑拨着,心里觉得好笑极了,她们俩想要的男人自己都不想嫁,当然也没有资格嫁,有必要做出一付联手对付自己的样子吗? 安阳郡主虽明知成紫玉是挑拨,还是忍不住怒火涌上心头,一个教养姑姑居然敢和自己比美,居然衣料比自己差得那么多连首饰也不戴就把自己比下去了!一个做到宫奴的农家女子,凭什么腰身这么婀娜多姿?凭什么眉目这么精致姣好? 她冷笑几声说:“我这身素妆正是跟周姑娘学的,看来效果真不错,成妹妹一眼就发现了,我以前穿得那么鲜艳,成妹妹都没夸奖过呀!我发现我每日再浓妆艳抹,都不如周姑娘一身简衣素服脂粉不施招惹人,难怪人说要得俏一身孝,我看如果不是怕犯忌讳,周姑娘恨不得天天穿孝引人注目呢!成妹妹倒有眼色,怕也是来跟周姑娘学来了!” 长生气极,她打扮素净都是错,如果艳妆那不更是错得离谱吗?再说素服不素服,堂堂一个郡主为什么借机侮辱人?什么天天穿孝,好象谁家里天天死人似的! 可是她若反驳就是以下犯上,安阳正恨不得抓她一点错不放呢。索性不生气,就这样我行我素,要生气就让她安阳慢慢生气去吧。就轻笑一声说:“不是长生喜好什么素服,而不是不得不如此。长生不比郡主富贵,也不比成小姐年轻,长生身为教养姑姑,不得不注意师道尊严,就连穿衣打扮都不得马虎,实在不可艳妆示人,哪能象一般女子那么随意?谢郡主和成小姐提醒,等以后长生不再做教养姑姑之时,也希望能以艳妆示人!” 安阳气得脸色都变了,却无从反驳,因为毕竟是自己侮辱人在先,正欲沉下脸拂袖而去,方想起明澈兄弟就在一旁,自己刚才的行径全被他们看去了,顿时懊悔极了。 自己千方百计在明澈面前表现贤良大度温顺,怎么今日鬼使神差一般全做些失礼之事,全做说失礼之话,以至激怒长生反唇相讥,自己不但没占到便宜还反受其辱,偏偏又抓不到把柄,还要被明澈看笑话,说不定他对自己的好印象全破坏完了,又看看故作天真无邪状的成紫玉,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这个小贱人胡乱挑拨,自己哪能失礼到这种地步? 可是自己已经给明澈留下妒忌无礼的印象,以后再改变怕就很难了,如果再和这个小贱人过不去,只能让明澈对自己的印象更坏而已。 她拼命地想控制住自己的坏情绪,又见明澈面无表情一付事不关己的样子,明净满脸的不耐烦,才想起自己进来后他们就没怎么说话,成紫玉进来后更是一言不发,怕是已经厌烦极了。 一气之下忍不住讥讽成紫玉道:“俗话说什么样的马配什么样的鞍,什么样的人穿什么样的衣,周姑娘是饱学之士高雅人,肯定衣着要素雅。我呢,从小父母就教导我不可失了皇家气派,所以处处以华贵为主,所以周姑娘素服也罢,我艳妆也罢,都是身份使然,你说是不是成小姐?” 一句话就揭到了成紫玉的短处,她那张粉嫩的小脸一下子变得铁青,如果不是怕犯上之名,简直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安阳郡主。 长生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她们互相咬起来才好,才不会攻击自己。 明澈和明净厌烦极了,他们来找长生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商量 ,偏偏说了一半,这两个就进来了,直到现在还在为那么鸡毛蒜皮的小事纠缠不休,真是无聊透顶,两人很快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为什么长生从来都不在这方面过多纠缠? 长生索性不管她们直接问明净:“大将军和三爷说是有关大小姐学业的事情要问,要不改天吧,我看安阳郡主和成小姐正在讨论女子梳妆打扮之道。” 明净立即醒悟过来,装作有些发怒地说:“今天再不问哪里还有时间?大哥回来都这么长时间了,何曾有时间问姝儿的学业?明天太子和秦王齐王要来庆善宫拜祭太穆皇后,我们从大清早都得忙乎整整一天,如果他们晚上赶不回去,第二天我们还要忙乎,第三天我得陪大哥去裴府拜访姐姐一家人,来回得两天时间,再耽误下去大哥就要走了。你们三个女人要讨论梳妆打扮有的是时间,别在这节骨眼上讨论成不?” 安阳和成紫玉终于听明白了人家是在下逐客令,细想想自己做得确实过份了,顿时又羞又愧,也不再多想,赶紧告辞走了。屋里的三个人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提前祝亲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第226章、风波顿起 三个人正欲继续刚才的话题,明澈的书僮砚儿忽然进来了,他附耳对明澈低语几句,明澈神情严肃地示意长生和明净稍等,他很快回来。 长生心里忽然涌上了一种不好的感觉,她想到即使秦王再怎么重视明澈,大可来看看老夫人以示恩宠,根本没有必要见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而且不来谢家,而是提出把锦姝带去庆善宫见他一面,仅仅是见一面那么简单吗? 正欲问明净,明净却问她:“你说秦王仅仅是见见姝儿那么简单吗?若说他看重大哥,可他年年都要来庆善宫,也从没提出过要见姝儿,怎么今年却提出了?谁都知今年夺储之争已经势如水火,甚至有人预测,此事今年内必将在血雨腥风中解决,而大哥在其中的作用太关键了,秦王这个时候提出想见锦姝,不知怎地,我心里很不安。” 正说着,明澈进来了,神色十分沉重,他一言不发地坐下垂头不语,长生和明净面面相觑,不知不觉中,为了姝儿,曾经的不快已经烟消云散。 半晌,明澈抬起头,满面担忧地说:“我刚刚得到心腹的消息,秦王不仅仅是想见姝儿一面这么简单,他很可能在庆善宫见过姝儿之后,顺势提出带她去秦王府暂住!你们也知道现在朝中形势是什么,现在带姝儿去秦王府,等于是让她做人质!真让人心寒呀,我明澈刚刚十六岁,就带着谢家大部分钱财追随他打天下,经历无数次血雨腥风,功成名就后为了让他有个退路不至于满盘皆输,放着一家团聚的日子不过,替他守着晋阳那些兵马和山水,使我们夫妻聚少离多,父女长年难得一见,要不是因为这个我妻也不至于早亡,我明澈包括谢家这些年是怎么对他的?可他是怎么对待我的?你们看看,不是我明澈不忠,是他秦王不义!” 长生愣住,秦王邀姝儿去秦王府,是什么意思?她的心猛地沉到谷地,很快明白了明澈的意思,原来秦王竟是想让姝儿做人质,以此逼迫明澈死忠于他。明澈对他还不够忠心吗? 长生相信,如果明澈一直在谢家或者京中为官,早就有资格和姐姐开府另居,也许夫妻恩爱一家长相守,姐姐的心情和身体都会好的多,也不至于英年早逝,即使有个三长两短,有明澈在身边守着,锦姝也不至于被奴才控制恐吓成那样。 难道明澈为秦王付出的还不够多吗?这段时间裴家在太子建成的指使下是如何拉拢明澈的,长生也尽知一二,明澈如果要背主早就背主,还要等到秦王有意把独生爱女挟做人质?这不是逼上梁山吗? 她深知最后坐天下的是秦王,看这形势不会太久了,那么锦姝在秦王府绝对是安全的,不但不会出任何意外,还会在秦王功成名就之后记上一功,对明澈的前程和她的一生都是极为有利的,从结果来说姝儿做人质并非坏事。但是她知道玄武门事变不等于明澈和明净知道,就是秦王自己也不能保证,在这种形势下让姝儿做人质,实在太不道义了。而且小孩子的心是极为敏感的,万一住久了秦王不肯放她回家,她一定会感觉到自身处境的危险,又见不到亲人,说不定会再次深深地伤害她幼小的心灵,这是长生绝不能忍受的。 明净抬起头看看明澈又看看长生,坚定地说:“大家先不要着急,秦王有胆有识,能对大哥托如此重任,哪能轻易怀疑大哥?也许秦王确实是因为感念大哥的忠心和汗马功劳,所以为示恩宠想见见姝儿也说不定?或许我们都想多了。就是秦王想带走姝儿为人质,也一定不会用强迫的方法,而是好言哄劝,姝儿绝不会轻易跟陌生人走的,对不对?她若哭闹起来,秦王再强行带走她,目的也太明显了,他们夺储虽然厉害,但毕竟最后一层脸皮还没撕破,我想他一定不会率先撕破这层脸皮的,这样不但失去了大哥的忠心,皇上也会有更充足的理由向他发难甚至消减他的势力,他怎能去做挖自家墙角的事呢?” 长生抬起头,佩服地看着明净,她和明澈是关心则乱,一听说姝儿有可能被秦王挟做人质,先自乱了阵脚,倒是明净看得很清楚,他说的很对,是这么回事。 明天见面,秦王即使有意挟姝儿做人质,也只能见到姝儿之后或许是真心或许是假装十分喜欢她的样子,邀请哄劝她去秦王府小住,如果姝儿高高兴兴地答应了,那他就轻轻松松达到了目的,如果姝儿哭闹不答应,做为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女孩也是很正常的事,他做不出强迫的事情。 而他们深知,姝儿是绝不会答应的,没有长生姑姑百般哄劝亲自陪伴,她怎肯轻易就同意去陌生人家中小住?而且她的长生姑姑一定会提前和她串通,千万不要答应去别人家,说什么也不答应,所以明天的事情不会有什么意外。 三个人的心情顿时轻松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长生赶紧想办法,让锦姝心里有准备,明天说什么也不能跟着别人走,想着如果她又哭又闹,秦王怎么也不好把她带走,因为请人做客不是这么个请法。 至于怎么才能说服姝儿,明澈和明净都相信没有人比长生更清楚了,也没有人比她的方法更有效了。 兄弟俩一起往回走的时候,明净终于忍不住问:“大哥,你忠心耿耿对秦王,他这样做让你如此气愤我很理解,也很痛恨,可是你想过没有,长生如此诚心诚意待姝儿,你对她使的那些手段,她难道就不痛恨就不气愤吗?你以为她不离开是因为谢家的待遇很优厚吗?我实话对你说吧,我觉得她是因为不放心姝儿,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待姝儿这么好,但她不离开谢家,绝不是因为你我,只是因为姝儿,我希望你收 自己的心思,不要再做逼迫她的事!” 明澈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明净说:“因为我很看重她,也很想报答她,给她一个好的归宿,而做我明澈的妾室,还辱没了她不成?那些算是手段吗?我怎么觉得是我的一片诚心?” ------对不起,过年回老家了,家里没网线,实在没法上传,以至于封推期间断更,这几天会加油更新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27章、香消玉殒 明净毫不退让地盯着他说:“有一句话,大哥比我懂,那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受不了秦王那样,长生也受不了你那样!” 明澈倒吸一口凉气,这个一直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弟弟居然因为一个小小的教养姑姑教训起自己来了,虽然这个教养姑姑确实很有吸引力,但总归只是一个教养姑姑,值得弟弟为此和他反目吗?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明净说:“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居然为一个教养姑姑跟我反目!记住,你是我的弟弟,我是你的大哥,这些年我们兄弟俩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可别因为一个女人昏了头!” 说完拂袖而去,明净慌了,想起大哥从小到大,特别是父亲去世后对自己母子俩的庇护和关照,有些后悔自己的态度,忍不住追上去说:“大哥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只是说,长生是个很好的女子,别看她身份不高,可是她心气很高又聪明能干,大哥不应该把她当作普通女子对待!我不敢指责大哥,只求大哥不要强迫她,让她好好地留在谢家,对你,对姝儿,对她都好!” 明澈回过头,神色冷峻地打量明净一番,冷冷地说:“你要记住,就是我不和你争,以她的身份,也实在不堪为我谢家媳!我之所以要纳她为妾,是因为她对我很有用,而对你并没有多少用处,所以不要和我争!” 说完看到明净怒目以视,以为他怪自己太自私,神色缓了下说:“我是你的大哥,肯定要为你考虑,如果她对你的用处比我大,我肯定不会和你争,你信吗?” 明净怒道:“别说了!这是什么话?你怎能这样看待长生!你把她当作什么?一件物品吗?对谁有用就归谁?干脆我告诉她实情让她离开谢家算了!我们谢家不配让她付出这么多!等她真的走了,你就知道你错的有多厉害!” 明澈转过头:“你疯了吗?你不顾我可以,连姝儿也不顾吗?你若真为了一女人成了这样,这一辈子还有什么出息?记住我的话,情种就是孬种!想成大事就不能做情种!何况这个女人的身份不配!” 明净不可置信地看着明澈冷漠无情的脸,吃惊地说:“大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些话真是你说的?难道你以前和大嫂的恩爱都是假的?难道你以前不是情种吗?你为大嫂多年不续弦都是假的吗?就因为你对大嫂的一心一意,我才一直敬重你,认为你是个重情重意之人,你怎么会说出这番话?告诉我,你是一直这样,还是大嫂去世后你心里难过才变成这样?” 明澈定定地看了他一会说:“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的大哥,绝对不会害你,而你,也绝对不能为外人妨碍我行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净愤慨而无奈地瞪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无比的孤单,孤单到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还好,他还有一个人可以信任,就是明澈口中的外人,一个身份低下只能为谢家妾的女子周长生,也许她并不信任他,可他是绝对信任她的。 仿佛有一股说不出的力量到达了四肢百骸,明净全身都有了力气,他转过头,看着锦姝院的方向,心里充满了温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想看她一眼。 走了几步却停住了,自己见了她说什么?她现在一定在想方设法好言哄劝姝儿如何应对明天的事情,她这么心地无私地对待姝儿,大哥却满是算计和利用,这太不公平。可自己该如何对她说?是一直瞒着她,还是忍不住说出实情? 两者他都做不到。他不是圣人,做不到坦荡无私,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做不出背叛和出卖兄长的事情。徘徊半天,他还是长叹一口气回去了,一面内心替长生不值,一面怎么也想不通大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人,还是他本就是这样,只是自己从来没有机会发现而已? 走到半路,墨儿忽然急冲冲地跑来找他,看到他老远就喊:“爷,快回听松院,椒香出事了!” 椒香?明净愣了片刻才回忆起她就是老夫人强行塞给自己的另一名通房丫头!隐隐记得她生得颇为美貌,正当妙龄,偶尔见到他总用幽怨和恳求地目光盯着自己,还时不时因为豆黄吵架被秦妈训斥,如果不是今日墨儿提及,他恐怕都会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名通房丫头。 墨儿见他发愣,着急地喊:“爷快回吧,椒香上吊死了!已经没救了!” 明净这才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地往回跑,虽然他从来不肯接受老夫人强行塞给自己的两名通房,也从来没有把她们当做自己的女人,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但他也绝对不希望她们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他只是希望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替她们另找出路,谁知他还没来得及,或者可以说还没有能力替她们安排,她就上吊死了!他再厌烦她再不肯见她,也绝对不希望出这样的事,活生生一条命呀! 等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回听松院,里面已经站满了神色各异的奴才,有的已经泪流满面地抽泣着,老夫人背对着他看不清神情,一个大夫模样的人背着药箱边摇头边往外走,明净不甘心地拉住他:“大夫!她果真没救了吗?求你再看看!她还那么年轻,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大夫见他的模样象是一位主子,不敢造次,只摇头说:“没救了!真的没救了!半点气也没了!还是好好葬了,再请人念经超度吧,年纪轻轻死了不吉利!” 明净彻底失望了,正欲道谢,老夫人听到他的声音,怒气冲冲地转过头怒喝到:“明净!你给我过来!” 明净情知一场暴风雨不可避免,硬着头皮走过去。反正椒香的死虽不是自己有意为之,但确实是因为自己,说起来自己虽然无辜,但也算得上是罪孽深重,与一条如花似玉的生命相比,自己挨一顿家法算什么?这样心里反而好受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28章、借机逼婚 明净心情沉重地走过去,扑通一声跪在老夫人面前:“椒香之死,虽非明净所为,但明净却辜负了母亲的一片好意,就凭这,也该受家法,还请母亲责罚,明净不敢有私毫怨言!” 老夫人想起明澈回家以来对自己明顺暗忤,就连一向听话的明净,也跟着如此,明着接受了自己赏的通房丫头,暗中却只宠跟他从小到大的豆黄,对椒香一直百般冷落,逼得她自尽,这不是忤逆是什么?再这样下去,她在这个家还有什么威信可言?一定要借着今天的事让大家知道谁才是谢家家主! 她狠狠地瞪着明净:“你可知道不孝之罪对你意味着什么?椒香虽是个丫头,也是我送给你的,你再不喜欢她,连我的面子也不给吗?我看这府里,越来越长幼尊卑不分了!今天我就要好好地立立规矩!来人,拿家法来!” 一旁的丫头小厮面面相觑,管家不敢造次,一面使人去拿家法,一面悄悄使人去通知太姨娘和明澈,老夫人今日的怒气谁也挡不住,希望太姨娘和明澈能想些办法。 很快,两个身强力壮的家奴扛着板子来了,老夫人想起自己在明澈对自己的不恭,看着跪在地上却挺直身子的明净,咬牙切齿地说:“给我狠狠打八十大板!你别怪我狠,活生生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多造孽啊,你不过受些皮肉之苦,就当是赎清自己的罪过!” 管家心里暗暗着急却不敢流露,悄悄环顾四周,仍不见太姨娘和明澈的影子,怕老夫人怀疑不敢再拖延,只得亲自带人上前一左一右挟住明净,把他按在老夫人面前的空地上,准备行刑。 这时太姨娘跌跌撞撞跑过来了,她边跑边哭喊:“老夫人不可,三爷小时候被冷水浸过留下寒症身子弱,他会扛不住的!” 说着扑通一声跪在老夫人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苦苦哀求:“我知道他这一次错的太厉害,好端端一个黄花姑娘说没就没了,实在是造孽,别说老夫人,我也恨他不争气!不过他年少无知,求老夫人看在他一向还算孝顺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吧!老夫人从小到大都极疼他,这一次可不能在气头上就不疼他了!” 老夫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斥到:“通房丫头是虽是个奴才,但也是爹生娘养的,活生生的一条人命说没就没了,我们谢家一向以仁慈传家,这畜牲害了她的命,虽然不至于主子给奴才抵命,但挨一顿板子总是应该的吧?总不能害死了人还要逍遥自在?” 太姨娘吓得一哆索,眼看明净就要被按在地上打板子,她再次抬起头不甘心地苦苦哀求:“明净罪孽再重,人既已死,就是打死明净也没用,求老夫人以其他方式惩罚他!我为了赎他的罪愿意从此日日诚心吃斋念佛!实在不行,老奴愿替他受家法!” 老夫人却轻蔑地瞪了她一眼,冷笑一声说:“你虽是个奴才,却也是他的生母,若替他受家法,不是逼他不孝吗?若背上不孝之名,且看他以后如何立世?”说完示意两个健壮的婆子把她拉开,对管家下令:“动用家法!” 眼看板子要打下去,刚刚赶来的豆黄喊到:“老夫人且慢!奴才有话要说!奴才怀疑椒香并非悬梁自尽,而是被人害死!” 老夫人一愣,逼视着她问:“此话何讲?若有半点妄言,连你一并打死!” 豆黄看着她眼里的狠意,心里一惊,点点头恭恭敬敬地跪下去说:“奴才觉得椒香不是悲观厌世之人,她不可能悬梁自尽!不瞒老夫人,她昨天还和奴才吵了一架,说让奴才别得意太早,是三爷不知道她的好才会暂时迷恋奴才,还说等三爷时间长了厌了我,就会看到她的美貌和温柔,就会把奴才抛到脑后喜欢上她,还说要奴才走着瞧,她一定会让我失宠的,所以奴才觉得她不象是会自尽,说不定还是被人害死的,还请老夫人明鉴!” 老夫人眯起眼睛打量她片刻,冷冷地说:“小丫头,说话要负责任!且不可信口雌黄!谢家是礼仪之家,大白天的又人来人往,怎么会是有人害死她?我知道你家主子因为宠你冷落椒香才逼得她自尽,说起来椒香之死你也逃脱不了责任!你虽护主心切,但也不能胡说八道!” 豆黄愣了愣,坚定地说:“奴才不敢妄言,椒香确实不象是自尽,她前天和奴才吵架时真是自信满满的,一付志在必夺的样子,又怎会突然自尽?” 被家奴牢牢抓住的明净总算听清了她的话,不由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挨不挨打并不重要,如果椒香不是悬梁自尽,他的负罪感就能轻一些了,虽然罪不在她,但一个妙龄女子因他而死,不可能不内疚的。 老夫人却瞬间变脸怒喝到:“来人,把这个胡说八道的丫头拉下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管家,快用家法!” 太姨娘一下子瘫倒在地,管家一看救助无望,不敢再违背老夫人的命令,只得令人把明净按住别让他动,开始打。 正在此时,明澈赶了过来,他大步走过去,一下子就把两个拿着板子的家奴推倒在地上,然后对老夫人行礼说:“母亲!既然有人说那丫头之死另有原因,就应该查个清楚方可服人,强行压制只能引起对谢家和母亲不利的闲言碎语,若流言纷纷不是把谢家的声名全毁了?所以儿子肯请母亲先别急着对明净用刑,先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再说,免得让恶人漏网,若她真是被逼自尽,到那时再对明净动用家法也不迟。” 老夫人虽气他当众反驳自己,执疑自己的处事能力,可是一番话有理有据,她却无法选择,更不能当着一众奴才的面强行压制,想着明澈对自己的暗中抵制,只得咽下一口恶气说:“就依你,先查清再说。不过三房能出这样的事,与没有当家主母关系很大,无论这件事结果如何,等到太穆皇后祭日过后,立即让明净与成小姐定亲然后择吉日完婚!” 明净当即大声反对:“不,母亲,儿子宁愿领家法,也不愿这么早成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29章、不如放手 老夫人气得直打哆索,一个桀骜不驯的明澈已经够她受的,现在明净也变成了这样!长此以往,她在谢家还有何地位可言? 正要发怒,明澈恳切地说:“母亲,明净的婚事和丫头自尽一事只是我谢家的家务事,可以缓后再说,那个丫头反正是家生子,就算是她自尽而亡,也是她自己想不开,一个通房丫头总不能因为失宠就以死逼主吧?大不少给她家人多些抚恤银子罢了,母亲不用如此逼明净吧?而且母亲忘了,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 老夫人闻言一愣,方才想起明天太子和秦王齐王一行要来庆善宫故居缅怀生母太穆皇后,这两个人早已水火不容,明天能不能平平安安度过都很难说,此刻再在椒香一事和明净的婚事上计较,实在有失主次。此时,就是有百般怒气万般不满也只得咽下,共同面对明日可能发生的诸多事件。 太姨娘适时地上前给她台阶下,她赶紧哀求说:“老夫人,明净虽不孝,但总是谢家的家务事,明天的事情老奴也听说了,那才是真正的大事,一招不慎谢家满门俱损,还请老夫人先饶过明净,等过了明天的事再说吧?” 老夫人沉吟片刻,想就此放过明净又不甘心,这不是又让明澈得呈了? 明澈象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上前诚恳地说:“母亲,明日之事诸多麻烦,我们虽提前做足了准备还是难免有疏忽之处,必须自家人操心才对,说白了正是用人之际,不如让明净将功补过吧?而且此事若是传到太子或秦王耳里,说不定会被他们误会,一旦生疑,对谢家以后极为不利,所以还请母亲三思!” 一旁的安阳郡主察颜观色,觉得此时求情老夫人定会答应,不但落了明澈和明净的人情,老夫人也会觉得极有面子,就邀请成紫玉一起上前替明净求情。 成紫玉早就看到明净再一次紧决拒绝了婚事,心里悲恨羞辱交加,第一次对明净真正生了恨意,可是想到在家里的处境和明净的优秀,还是忍了下来,点头答应了安阳的请求。 堂堂的郡主上前求情,成紫玉也算是贵客,这么多人求老夫人,她的面子终于挣足了,方才沉吟片刻说:“这么多人求情,老身再不答应,倒显得不尽人情了,好吧,就依你们所言,今日先放过明净,让他待罪立功,等明日事过之后再说!” 所有的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太姨娘虽然极想跑过去把明净拉起来,他被按在青石地上,全身都脏了,当娘的当然看着心疼,可她还是强忍着先跪在地上向老夫人致谢,倒是成紫玉半是真心疼明净,半是示好,匆匆地跑过去推开两个家奴扶明净起来拍身上的土,又作势扶他进去更衣,明净只得忍下一腔怒气,还要装作感激零涕的样子上前谢过老夫人,又劝丫头扶太姨娘早点回去歇息,众人这才散去。 成紫玉非要扶着无病无灾身强力壮的明净走路,明净挣不脱,又不想激怒老夫人,只好任由她扶着,走到门口豆黄迎了上来服侍,成紫玉尚且未嫁,不好太过没脸没皮,只好悻悻地放手,任由明净跟豆黄回屋更衣。 第二天,谢家所有主子奴才全部在卯时前就起床做准备,明净和明清一大早就去了庆善宫察看,明澈倒是极淡然地留在家里等消息。 长生从昨晚就对今天可能发生的各项事情诸一分析,并根据锦姝的接受能力和她的性格一一多次告诫,教她明日碰到诸事如何应对,尽量守礼节少说话,做出一付胆小害羞极怕生的样子,万一秦王果真如明澈猜测的那样要带走锦姝,锦姝若大哭大闹起来,他一个堂堂的亲王也不好强逼一个小姑娘吧。 明澈在屋里坐不住,还是按耐不住去看女儿了,来到锦姝院,听到长生正在细声细语地说话:“姝儿,记住,小孩子在那种场合哭起来大人可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他们不提出带走你,那你就乖乖听话尽是不惹事不出风头就行了,如果有人要带走你,你只管大哭大闹,闹得越厉害越好,就是睡在地上打滚也无谓,听到没有?总之不能让人带走你!” 小锦姝可怜巴巴地问:“万一他非要带我走呢?” 这正是长生最想听的,她温柔而坚定地说:“万一他真要带你走,你也别怕,象姝儿这么可爱的孩子,他一定是非常喜欢你才带你去他家玩几天的,对不对?他家也很大,很漂亮,比我们谢家和你姑母家都要大、都要漂亮,而且王妃是一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她会很细心地照顾你的,好不好?我们等会告诉你爹爹,如果王爷非要带你走,让他求王爷让我也去,有姑姑陪着你行不?” 明澈听得按耐不住,推开门走进去,锦姝正眼泪汪汪地依偎着长生,看到明澈扑过去抱住他,正要说什么,明澈板下脸执问长生:“为什么要告诉姝儿这些?万一她不小心说出去,让太子和秦王怎么看我?” 长生忍不住有些愤慨,原来他担心的是太子和秦王怎么看他,而不是担心锦姝的安危!她冷漠而恭敬地说:“将军多虑了,你可能在家时间短,还不太了解锦姝,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别看年纪小,关键时候却懂得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放心吧,她不会影响你的!” 明澈大概有些惭愧,轻咳了一声说:“这是什么话?影响不影响我有什么要紧?关键是要懂得保护自己!” 长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面色缓了缓说:“将军放心吧,本来我不该说这些,可是怕万一秦王非要带走锦姝,谁也挡不住,锦姝想都没想到突然要被生人带走,我怕她会受到惊吓,那还不如提前告诉她,心里也有个准备,免得到时吓坏了,长生只是因为这样想,并没有别的用意。” 这一次明澈是真的汗颜了,也深深体会到了明净所说的长生对姝儿的好,他赭然地点点头,低声说:“真是太谢谢你了周姑娘,你对姝儿的好谢某不会忘记的,以前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以后你就安心留在谢家照顾姝儿吧,不会再有任何人逼你做什么的!” 长生长舒一口气,她只是真心真意为姝儿着想才那样说,却没想到居然一举两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30章、有惊无险 申时初(下午三时多),谢家前哨来报,太子和秦王齐王一行已经到了离武功郡十里之地,因为明清和明净早已奉命在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庆善宫等候,明澈就和谢家现在唯一的诰命夫人谢老夫人一起赶往武功郡城外等候。 明澈和老夫人虽然不和,但是在不想让秦王带走锦姝这件事上,态度却是出奇的一致,明澈是不想让女儿沦为人质,老夫人站在太子一边,是不希望明澈因此受秦王制肘,两人纠结了一上午,在临行前又匆匆权宜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先不带锦姝,也许秦王只是一时戏言,再加上看到生母故居心里难受,说不定会忘了要带走锦姝这件事。 五月底的天气,城里已经有了暑热之气,城外却凉爽得多,很快,一队鲜衣怒马的人狂奔而来,正是太子和秦王一行,明澈和老夫人各怀心思上前行了礼,就簇拥着他们一起入城向庆善宫奔去,而城里他们要经过的道路早已清退了闲杂人等,由精兵强将一路守卫着,因此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庆善宫。 庆善宫在郡城西边靠山而建,经过好几次修葺一切如新,花草树木匆匆郁郁,家俱床帐皆按曾经的样式和位置摆放,再加上有士兵和仆从时时守卫清洁,太子兄弟三个之间尽管恨之入骨,看到曾经随母亲生活过的地方一切如同旧日,宛然生母在世时,还是忍不住心情感慨万分,几年来剑拔弩张般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 谢家诸人都小心翼翼地陪着,生怕有半点闪失,拜祭完入座后,太子建成模样斯文容颜清秀,看起来贵气而和蔼,他呷了一口茶,颇为感慨地说:“世民,你就是出生在这里,那时我还小,清清楚楚地记得,有天早上我起来拉着奶娘去找母亲,她却还躺在床上,笑着对我说我有个小弟弟啦,让我以后要保护你,我去床那头看你,你紧紧闭着眼睛,还是小小的一个肉团,转眼间,你现在比我还要高还壮,日子过得真快呀,只可惜母亲看不到了!” 打扮最为华贵的齐王元吉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大哥心太软了,母亲当年恐怕想不到二哥现在哪里还需要大哥保护,倒是我们兄弟二人,常常不得不看二哥的脸色过活,谁让人家功劳大!” 建成神情一凛,也装模做样地感慨道:“母亲当年大概不会想到,二弟现在哪里还需要我保护,倒是大哥我,处处得仰仗你!” 身姿挺拔的李世民开始听着还有些感动,忆起了幼时同兄弟们在母亲膝下一同玩耍的情景,心里似乎有什么地方被触动了,正要开口,听到元吉和建成后来的话,怒火又被激起,因为是在母亲的灵前,还是忍住了,只是冷冷地说:“大哥如果有先见之明,恐怕那时趁母亲不注意就把我捂死或者掐死了。” 不等建成开口,元吉装作开玩笑的样子,语气恶毒地说:“民间对付不想要的婴儿,一般都是脸朝下扔进尿盆里淹死,据说下一世就不会投胎为仇人了来寻仇了。” 李世民脸色愈发难看,正要发作,谢老夫人怕他们闹起来无法收场,和明澈相视一眼赶紧说:“呵呵,太子和王爷真是兄弟情深,在一起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太穆皇后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 看来这兄弟几个对生母还是真心敬爱的,老夫人一抬出太穆皇后,他们面上果然收敛了许多,明澈趁机说:“太子和王爷们怕是赶了这么长时间路腹中饥饿,臣及家人早早预备下了素斋和本地小吃,有的还是太穆皇后以前喜欢吃的,听说太穆皇后以前天热时喜欢在院里的石桌石椅上用餐,不如就请太子和王爷们在院里用餐如何?” 几个人深表赞同,太子夸奖道:“谢将军会是办事,此次前来,父皇一再交待,让我们拜过母亲就赶紧回京,不得停留过夜,不得喝酒误事,谢府如此安排甚好!” 谢家各人不由得暗中松了一口气,象这样互为死敌又都不敢得罪的亲兄弟三人,走得越快越好,他们差不多已经撕破脸皮了,若是不顾一切地趁夜作乱想结果对方,虽然不是谢家做的,但皇上为了掩盖家丑必要推到谢家头上,到时足以让谢家满门抄斩。 也许是看在生母的面上,也许村野小吃和素斋让这些皇子们感到新鲜,这一顿饭吃得还算安生,谢家各人怀着不同的目的,都深怕秦王提出要见锦姝,然后顺势带走她,特别是明澈,一颗心几乎一直悬着。还好,吃饭期间秦王一直没有提出,他们又急着往回赶,怕是不会再提出了。 饭后,太子一行就告辞匆匆出城了,看样子锦姝无忧了,明澈终于松了一口气。送到城外,看着他们翻身上马,明澈上前一一告辞,秦王忽然说:“谢将军,你为国戍边长年骨肉分离不得回家,实在太辛苦了,本王心里极为过意不去,这不是钱财和爵位可以弥补的,何况你丧妻多年,幼女无依,不如你这次回晋阳一并带上她吧,也可以时时教导承欢膝下,不至骨肉长年分离!下次回来本王定为你物色一个好妻室!” 明澈一下子明白了秦王的真实用意,心里一惊正不知该如何回答,齐王元吉冷笑着说:“二哥,你太大胆了吧?难道你不知为了防止戍边大将叛国,是不允许他们带家眷到任上的吗?你有什么权力这样说?父皇允许你这样做吗?何况大哥还在这里,轮得到你在这里假做贤王收买人心吗?” 太子面无表情的说:“三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天下人谁不知秦王劳苦功高?别说我,就是父王又能奈他何?” 明澈松了一口气,还好不用他回答,自有人为了各自的利益替他出头,正庆幸着,秦王根本不理会太子和齐王,冷冷地看了一眼明澈说:“我只是无意中提起,没想到这是违反朝廷律法的,算我没说!” 说完挥马扬鞭疾驰而去,根本不理会太子和元吉两人,太子和元吉面色也极不好看,很快登马作别离去了,留下谢家诸人面面相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31章、明澈回晋 送走了太子秦王一行,谢家诸人闷闷不乐地准备返回,谢老夫人令奴才退下,声色俱厉地告诫兄弟三个:“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刚才那番话涉及皇家私密,稍有不慎就会给谢家满门招来杀身之祸,你们给我记住,切不可外传分毫!” 明澈点头表示同意,他的心情非常沉重。秦王今天当着太子和齐王之面表明此事,就是想明明白白告诉他们一定要和太子鱼死网破,也一定会和太子鱼死网破,争天下成功则血流成河杀尽仇人,争天下不成则退守晋阳二分天下,决不会任由太子鱼肉。 他不过想以此逼太子狗急跳墙做出出格之事让天下人唾骂,太子若念及兄弟情份,就会眼睁睁地看着秦王依靠明澈的势力尾大不调,若是做出过激之事,天下人定会骂他心狠手辣,连同母兄弟也不放过。 一直以来,建成因为是嫡长子、李渊亲封的太子,秦王功劳再大,大多数天下人包括大多数朝臣和几乎所有皇族皆认为应由建成继承皇位,秦王受尽打压排挤不说,还受到天下人的指责,所以他才以此法让建成恐慌。李世民自晋阳起家,在晋阳一带无论是各方势力还是民众都只知有秦王不知有太子,更何况还有明澈手里或明或暗的大量精兵强将,这种势力足以与建成二分天下各拥半壁江山,以后谁一统天下还是很难说的事。 所以建成不能不恐慌,不能不自乱阵脚。让明澈把唯一的亲生骨肉接到晋阳,也是为了逼明澈全心全意效忠于他,而明澈怎能答应?李渊尚健在,名义上他还是大唐皇帝李渊的臣子,怎么违犯朝规将女儿锦姝接到任上?这不是公开做乱臣贼子让天下人唾骂吗? 所以明澈无法答应,也不会答应,因为他相信秦王此举只为激怒太子,并非真的想让他接走女儿,若真有此意,大可想个法子偷偷接去,用不着如此明目张胆。 临到谢府,明澈又一再叮咛明净不能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包括长生,而老夫人也严令明清不得向任何人透露片言只字,一个个方才疲惫不堪的回府了。 明澈先去看了锦姝,锦姝看到他,紧张地抱住他的腿问:“爹爹,没有人再要带走我对不对?我不再需要大哭大闹打滚对不对?” 明澈哈哈大笑,心里的阴霾一下子烟消云散,长生也忍不住笑了,又见明澈面色不错,想必是没有什么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明澈大概说了今日的情形,又说他们多虑了,秦王应付太子和齐王都够呛,从头到尾并未提起锦姝一句,看来并没有让她做人质的意思。 长生这才放下心来,虽然争夺天下秦王是胜者,锦姝做人质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对她来说从心理上毕竟是一种伤害,长生舍不得让她承受,秦王没有此意,再好不过。 过了一会,明净看过太姨娘也过来了,说是老夫人传话,说大家这几日累着了,今天又是太穆皇后忌日,不宜宴饮,还是各自用餐后歇息吧,明日再为明澈摆送行酒。 长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明澈要走了,他已经回来二十多天了,假期只有一个月,他得留几天赶路的时间。 她还未顾上说什么,一旁的锦姝听见了,刚刚和父亲熟悉并亲密起来又要分开,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爹爹不要走,我不许你走!” 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不仅明澈心里难受,长生的眼圈都红了,看到明澈面对哭泣的女儿无从安慰的样子,她蹲下身子抱住锦姝,柔声说:“姝儿,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爹爹在外面忙于公事吗?怎么今日又不许爹爹走了?你不是和姑姑说好了,只要姑姑在身边,你就不让爹爹为难吗?可是你现在看看爹爹多为难?再说你三叔也会一直守着你,你就放心吧,你的爹爹并不是不要你了才离开,他真的是公事繁忙不得不走了,而姑姑也答应你,在你爹爹不在的时候,我会一直守着你,好不好?” 明净也赶紧哄劝:“放心吧,三叔也不会离开你,以后只要我有府里,就每天早晚过来看你,好不好?” 锦姝半是无奈半是想通地点点头,这才答应不哭了,不让爹爹为难,大家松了一口气,长生想到明澈明天中午送别宴后就要赶路离开,晚上宿在长安的谢府,后天一大早开始奔往晋阳,到时不一定有机会相送,就提出不如让明澈好好地和锦姝单独相处用晚饭,父女俩说说知心话,明澈欣然同意,锦姝也连连点头,旁人再多的照顾和关怀,也无法替代亲人的爱。 长生和明净把单独的空间留给父女俩,两人无处可去,索性一起去东跨院太姨娘处用晚饭,出了房门,长生不放心地问:“今日果真过得如此平稳没有半点事发生吗?那为什么先前有将军的心腹报说秦王有意带走锦姝?我想这句话不是随便说的,莫非有什么隐情?” 明净略加迟疑,又想起老夫人和明澈的一再叮咛,自己也不愿长生一个女子为这些男人间的事烦心,只要锦姝没事,这些长生也没有必要知道,就笑着说:“没事,什么事也没有,今日是在太穆皇后的故居,太子和秦王幼时也是好兄弟,一起在这里生活过,大概看在生母的面上和幼时的兄弟情份上,今日两人还算和睦,似乎并不象外人传说中水火不容的样子,他们只祭了太穆皇后简单用了斋饭就走了,真的什么事也没有,你不用担心了。不过大哥说最近局势不稳,让我多照应点,你若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长生松了一口气,黄昏中看不清明净忧心忡忡的神情,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中午,谢家依例给明澈举行了送行宴,长生想让父女俩多些相处的机会,自己也实在不想看到明清那张丑恶的嘴脸,就借故没有去。宴席结束后,明澈按照既定的行程离去了,而锦姝则被明净眼泪汪汪的牵了回来,父女俩好不容易亲密起来,又不得不分开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32章、流年似水 明澈走后,远宾近客很快散去,安阳郡主耐着性子亲善了锦姝几天没有结果后,也悻悻地走了,成紫玉受不了明净的冷淡也先行回家了,谢家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天气渐渐炎热起来,长生有些心情恹恹的,对外却只说是想家了。 因为明澈承诺不再逼迫长生,再加上他又远离,下次回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长生的日子过得分外的平静,只是她总是感到几分莫名的不安,好象这份平静随时会被打破似的。 闲来无事,她想起明澈用手段逼迫自己与他做妾的情景,虽然心中已无恨意,却也开始对他是不是真的与姐姐情深意重有了怀疑。那样一个一切以利益为先的男人,会真心待一个女人吗?这是长生最不能容忍的,姐姐两世为人,皆华年早逝,这种锥心之痛让她无可奈何,她所能做的,只是不惜一切照顾好她的遗孤锦姝,同时也希望她在这一世果真与明澈有过真正的幸福生活,这就是她最大的安慰。 每日念及明澈让人难以琢磨的种种,心里的疑惑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终于按耐不住,找机会借口心怡院绿树参天池塘清凉,带着锦姝以消暑的名义进去过几次,可是除了姐姐留下的旧物,什么也没有发现,就连明澈刚住过一段时间的痕迹都找不到。 这天傍晚,日头西沉,院子里没有那么闷热了,似有丝丝凉风习习,长生拉了姝儿坐在凉亭里,边说话边喝着冰镇酸梅汤消暑,心里却在拼命思考着记忆中有没有玄武门之变发生的时间。 因为朝堂上太子党和秦王党的纷争已经愈演愈烈,将大多数皇族和官员都牵连了过去,听说老皇帝李渊想尽办法也和不了两个儿子稀泥,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为了江山稳固他还是决定舍秦王保太子,加紧了削减秦王势力的举动,虽然他深知这样做的结果是太子即位后秦王的处境有多惨,一时处处谣言纷纷。 长生想,玄武门事变发生后,谢家绝不会再是现在这个样子,因为谢家分成了壁垒分明的两派,老夫人和明清一家是无比坚定的太子党,总会受到牵连的,可惜谁也劝不了他们,还好,明澈是忠心耿耿的秦王死党,只要她和锦姝平安无事就行。 有好几天没见明净了,听说是老夫人正在对他逼婚,一心想把他拉入太子党人中,明净苦不堪言,长生除了同情却无可奈何。 锦姝正在长生的教导下认真地背一篇课文,太姨娘派了小丫头来唤长生,说是请一起用晚饭,长生明白她可能有事对自己说,只是,能是什么事呢?可能又是明净的事了,莫非这几日见明净借口大哥有托付向锦姝院跑了勤了些,她又胡乱猜疑了? 她令维妮姐妹继续陪伴锦姝,起身去了东跨院,太姨娘果真在等她,方桌上放了好几样消暑的饮品。待长生坐定,太姨娘让丫头婆子退下,亲手递给长生一盅凉茶,自己也呷了一口,笑意却难掩眉宇间的焦虑之色。 长生压下心头的疑问,只做不知尝了一口凉茶笑盈盈地说:“清凉微甜,生津解暑,太姨娘好心思,长生夏日最喜喝这个,多谢了!” 太姨娘看着长生波澜不惊的样子,忽然开口:“姑娘不知,我近日烦闷死,却不知该对何人说,自从搬过来,也就是姑娘亲近些,所以请姑娘来说说。不知为何,老夫人近日加紧了对三爷的逼婚,按说成小姐也不错,足以配三爷,可他就是不顾一切地和老夫人作对,死也不同意这桩婚事。 你可能不知,他已经和老夫人闹翻了,老夫人限他三日内做出答复,要不就以不孝罪交于族里,我都快愁死,却怎么也劝不动三爷。所以请姑娘来,想着姑娘在宫里日久,见多识广些,可有好的法子让三爷回心转意?” 长生压下心头的不快,太姨娘人还不错,却因为明净曾经求娶自己一事弄得心头疙疙瘩瘩的不痛快,好不容易清静了数日,这一次却是她先提及的,自然与自己无关。不过,对于明净拒婚的原因,她还是大致猜到了。 她的声音和表情都十分平静恭敬地说:“太姨娘过奖了,三爷固执已见,长生哪里能有什么好的法子劝得动他?” 看到太姨娘神情焦虑,心软了一下,又想到明净对自己的信赖和照顾和他这几日的艰难处境,叹了一口气又问:“不过长生不知,三爷是不肯与成小姐结亲,还是暂时不想结亲?如果是这样,不如别逼得太紧,反正成小姐还小,不如等上三五个月再提及,说不定那时公子会回心转意?” 太姨娘对明净是关心则乱,听到长生的提点,心里渐渐清明起来,面露感激地说:“他也没说不肯与成小姐结亲,只说现在不想成亲。谢谢姑娘了,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吃过饭就先去劝明净暂时不想议婚可以缓缓,先给我一个何时议婚的准信,然后我去求老夫人暂缓提及此事,我想有了准信,老夫人也不会再逼他一时三刻就要成亲!” 长生笑笑不语,借口要陪锦姝一起吃晚饭,拒绝了太姨娘留饭就走了,心里已是芥蒂全无,她也只是一个无依无靠又一心为儿子着想的可怜女子而已,何况她也不算是冒犯了她。 后来,听说老夫人同意了明净暂缓半年再议婚的要求,一场闹得不可开交的风波就这么过去了,再见到明净时,他只对长生说了一声“谢谢”,就绝口不再提及此事,也不再象以往那样对长生表露衷肠,倒让长生有些奇怪他的变化。 一天夜里,长生热得睡不着,就一个人走到院子时透气,却发现树影后似有男子的暗影移动,吓得一夜未眠,又怕引起闲言碎语不愿惊动其他人,第二天就派人悄悄告诉了明净,他方才告诉长生,那是明澈临走时留下的几名心腹侍卫,专为保护锦姝的安全。 长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更添了几分莫明的不安,谢府的护卫已经十分森严,明澈还要派暗卫,难道要发生什么事了吗? 此时,时间已到了六月中旬,天气一日热似一日,不知不觉,长生来谢家已经半年了,本就不年轻的她又长了半岁,流年似水,美眷可能永远如花? ------过渡好难写,好几天都写不出来,总算写好了,这是第二卷最后一章,下一章开始第三卷,剧情将有大的发展,人物命运也有很大的变化,请亲们拭目以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33章、大祸临头 因为天气太过炎热,长生想起前世学生还有寒暑假,不由得有些疼惜锦姝,就去求了老夫人同意锦姝休息五天再上课,就这样,锦姝的学业暂停了几日。 七月二日,一个非常闷热的下午,长生依旧带着锦姝坐在掩于树荫下的凉亭中,石桌上摆着冰镇酸梅汤和蜂蜜凉茶,两人在下用木头刻出来的跳棋,紫葫、维妮两姐妹和可乐可喜一边轻轻地打着扇子,一边看着她们下跳棋,不时发现阵阵轻笑声。 一阵风吹来,不仅带来了凉爽,还带来了淡淡的花香,顿时让人心旷神怡,小维惊喜地说:“呀!起风了?是不是要下雨了?该好好下一场了,这些天热死了!” 长生抬起头,看着东南边的一团团乌云,禁不住笑了:“你说不错,晚上很可能要下雨了!到时电闪雷鸣别害怕!” 正说着,前院似乎有嘈杂声传来,细一听,似乎隐隐有多人的惊叫怒骂和哭喊声,发生了什么事?这不正常呀?老夫人治家极严,别说奴才,就是主子遇了事也不许慌张,除非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长生心里一滞,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站起来,神情既惊且惧,周围人也惊慌地看着她,太姨娘听到声音神色惊疑地从东跨院出来了,正猜测间,锦姝院的门猛地推开了,一名小厮极其慌乱地跑了进来,大家认得是明净身边的小厮,他稍稍走近一些,看到长生,气喘吁吁地小声说:“姑娘!出大事了!来了许多禁卫军来抄家,说是大爷二爷和三爷一起谋反!他们正在前院搜索,这里他们一时没找到,但很快会过来,三爷情急之下派我偷偷过来通知姑娘,也好有个心理准备!还说让姑娘别怕,不要与那帮人起冲突,他会想办法的!” 顿时一派惊呼之声,锦姝虽不懂抄家是什么,可也吓得脸色苍白,长生差点瘫下去,她压下心头的狂跳,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难道玄武门事变已经发生了?可无论是太子登基还是秦王登基,都只是惩治谢府个别人,而不是满门全抄呀? 可是已经不容她多想这个问题,她示意那个小厮回去,免得被发现通风报信,又极快地稍稍理了下思路,时间很紧迫,其他主仆皆被控制,外面肯定被围得水泄不通,绝无逃出去的可能,除了坐已待毙无计可施,但她必须抓紧这几分钟的时间做点什么! 锦姝院的丫头嬷嬷们也全都跑了出来,一时场面混乱惊慌不已。 她深吸一口气,先飞快地摘掉自己所有的首饰,把锦姝脖子上的金猪摘下攥在手里,又对紫葫耳语几句,然后又令小维和小妮带锦姝回去摘掉值钱的首饰放在桌子上,给她多穿几件旧一些的衣服,等会抄家首饰肯定要被夺去,免得那些士兵动作粗鲁吓坏了她。 然后对太姨娘说:“太姨娘快回屋把首饰摘了扔下,挑旧衣服再穿一两件,说不定关键时候能用上!”又对太姨娘耳语几句,太姨娘压下了最初的慌乱点点头,立即进屋去了。 又对奴才们说:“不是卖身给谢府为奴的不要怕,雇佣的人不会受牵连,等会抄家最多把你们撵出去,快回去把你们把攒下的财物收拾一下,能带多少带多少!” 众人明白过来,四散逃开,长生却飞快地朝心怡院奔去,门还从里面紧闭着,她狠狠地砸着门,老嬷嬷打开门吓了一跳,她顾不上解释,只喊着:“官兵来抄家了!快打开书房门!” 老嬷嬷已经吓得抖成一团,长生顾不上安慰她,一把夺过钥匙向书房奔去,手忙脚乱地打开门,一把拉下林心怡的画像,抽去画轴,飞快地叠成极小的一团,又把小金猪塞进去,藏在怀里妥贴的地方,暗自庆幸明澈是用薄绢画的,而不是纸。她是女子,又不是谢府主子,不会被搜身的,即使谢府抄家,她也不能容许姐姐的唯一的遗像被人践踏损毁。 走出来,院里已经没人,大概都回屋收拾财物去了,她飞快地来到正屋,几名奶娘嬷嬷都是从武功郡附近雇下的,早就回屋收拾各自行礼去了,只有卖了死契和身为家生子的维妮姐妹和可乐可喜正一边安慰哇哇大哭的锦姝,一边手忙脚乱地往她身上套着旧一点的衣服。 长生忽然冷静下来,她想到,自己也不是谢家的奴才,是聘来的教养姑姑,谢府抄家,应该与自己无关,最多损失一些财物,绝对可以安全抽身而退,可是看到哭得一塌糊涂的锦姝,她心痛极了。 小小年纪无母,父亲生死不明,大难临头,她能抛下锦姝离开吗?抄家后谢家女着虽不至于立即发落,但一定会关到牢里一些时日,锦姝也难以逃脱这样的命运,到时谁能真心照顾受尽惊吓而处境极糟的她?明净不可能关到女牢,谢夫人和林心慧恨极明澈和林心怡,明澈的姨娘们早就对明澈极宠女儿却冷落她们极为不满,长生打了个寒噤,锦姝和那帮女人一起被关在肮脏阴暗三餐不济的女牢里,她还能活吗? 她很快下定决心,也许要来临的一切十分不堪,但她也要与锦姝在一起,绝不离开她半步! “姝儿,别哭!也别怕!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哭闹,要乖乖听姑姑的话,姑姑不能阻止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但姑姑答应你,一定会寸步不离地和你在一起!” 锦姝看着她脸上坚定的神情,一颗心平静渐渐下来,很快止住了哭声,郑重地点点头,长生令小维给她套上三层衣服,她自己也飞快地又套了两层半旧无华的衣服,虽然现在很热,但被关进牢房后,那里面阴冷潮湿终年不见天日,又不会有换洗衣服,多穿几件没错。 紫葫把她和锦姝放财物的两个小匣子都找了出来,里面的首饰已经没法带走,其余的只能带多少算多少,她很快往髻里塞了几两碎银子,其他人醒悟过来,很快照做,又互相检查不漏破绽,长生又从两只匣子里拿出的几张百两银票,给她们五个一人发了一张,往自己的鞋底藏了两张,往锦姝的衣襟里塞了两张,又令大家照做,锦姝的匣子里还有一些银票,是她从小到大攒下的赏钱和母亲的遗物,为免抄家的人起疑心她没敢再拿,又把匣子仍旧放好,无论什么时候,手里有银子总是方便些。 她的镇定感染了大家,几位丫头也没有那么害怕了,长生想到她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命运,心痛极了,忽然深恨自己的力量如此薄弱,别说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就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她直视她们,一字一顿地说:“别怕,你们是奴才,不会坐牢,但会被官卖,也许会有好心的主子买了你们也说不定,银票一定要藏好,你们是女子,又是奴才,不会被搜身的,虽不能靠它安身立命,但总可解一时之急。我要说的是,如果你们被卖到什么不堪的地方,也不是你们的错,一定要坚强地活着,若我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千方百计找到你们,也许我们还有重逢的那一天,千万别怕,记住姑姑的话!” 几个人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谢府被抄,树倒猢狲散,她们是奴才虽不会获罪,但是会被官卖,若被富贵人家买去为奴为妾还好些,就怕被青楼买去,那还不如这会死去!可是长生的话又给了她们信心,她们也不忍再哭闹让长生难受,几个人相视一眼,坚定地点点头:“姑姑放心,我们从小都吃尽了苦,所以不怕苦,再苦也要活下去,等着见姑娘的那一天!” 紫葫想到长生的身份,又想起她对锦姝说的话,她郑重地点点头:“姑娘放心,紫葫明白你的意思,你本来可以全身而退,为了保护大小姐都宁愿去坐牢,我们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我们相信总有一天会再见到姑娘的,为了这一天,我们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姑娘更要保重,大小姐全靠你了!” 其余四个丫头很快听明白了紫葫的话,眼泪一起落了下来,长生正待安慰,大声被哐地一声踏开,外面人声喧哗,有人粗鲁地喊叫着:“出来!出来!主子奴才男的女的都给我出来!” 长生很快用眼神安慰一下众人,示意大家都把头发稍稍弄乱一些,想了想又把锦姝的金璎珞和长命锁给她戴上,紧紧拉住锦姝说:“咱们走吧,不要等他们进来推推搡搡的!出去以后和大家站一堆,姑姑绝不会离开你的,等会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哭闹,记住没有?” 锦姝点点头,一行人出了屋,一众盔甲长枪齐全的官兵已经威风凛凛的进了院子,正在一边嚷着喊人出来,一连把出来的人往院里的空地上赶,一旁站着战战兢兢泪流满面的管家,手里捧着谢家的人口簿子,正被一名士兵用枪指出用哭腔念着锦姝院的主子和一众奴才名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34章、覆巢之下 众人早有心理准备,虽然都惊惧哭泣,却没有人闹腾反抗,长生示意锦姝不要怕,也不要闹,赶紧拉她和大家站在一起,微垂着头默默地观察着。 人全都出来了,太姨娘也带着自己的几名丫头很快出来,她一付看尽世事沧桑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对看起来象是领队的人说:“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领队模样的人面色冰冷地说:“别再问了,谢家犯谋逆大罪,我们奉命抄家,快站一堆,别多事了!” 众人皆噤若寒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一经证实后还是有人低泣了起来,长生松了一口气,那个领队虽然面色冰冷无情,却不象是无耻下作之人,虽是奉命抄家绝不会留情面,但也不会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顶多是秉公办事而已。 只希望谢家特别是明澈不要与他有什么梁子,要不然大家会吃更大的苦,她最怕不能与锦姝在一起。 她张嘴想问为什么不是奉圣旨抄家,而是奉命抄家?到底是奉谁的命令抄家?到底是李渊担心秦王依靠明澈的势力将来兵分天下而提前端掉明澈的势力,还是太子狗急跳墙不顾一切削减秦王的势力?那么秦王就坐视不管吗?还是秦王已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根本顾不了手下的人?玄武门事变到底有没有发生?就是京中有大事发生,难道谢明珠就不顾母亲和兄弟的死活连个信也不送? 就算玄武门事变发生了,秦王要报仇也是针对老夫人和明清,不应该连明澈和明净也不放过呀?那可是他的心腹和最大的实力。 她的脸白了白,难道历史有所改变?玄武门事变是太子赢了秦王输了?即使那样除掉的也应该是明澈和明净呀?老夫人和明清一家可是坚定不移的太子党,怎么把他们也牵扯进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裴寂是李渊最宠爱最倚重的臣子,他岂会坐视不管?难道是裴家做了什么事连累了谢家,以至谢明珠根本没有机会通风报信? 胡乱猜测一番,到底还是忍住了没问,不了解底细,随便打听引起这伙人的注意不是什么好事,遂打起精神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领队依旧冷冰冰地问佝偻着身子的管家:“你看看,再念一遍名子,人都到齐了吗?” 管家既不敢擦汗,又不敢擦眼泪,颤抖着说:“秉大人,锦姝院和心怡院人口全部到齐,主子是长房独女名谢锦姝共一位,姨娘一位,雇下的教养姑姑一名奶娘两名厨娘两名针线婆子两名共七名,家奴十三名,共计二十二口人!” 领队到底是什么身份?与明澈关系如何?猜测间,领队挥挥手,大部分士兵往各个屋院奔去,不外乎是搜财物,很快传来了桌凳器具花瓶打翻等各种毁坏东西的声音,众人脸色更悲,又有人小声哭了起来,长生紧紧拉住锦姝,示意她不要怕,抄家已成定局,只要无性命之忧,身外之物已经顾不得了。 一名士兵大声说:“主子和姨娘站一边,谢府家奴站一边,其余站一边!” 长生大惊,这不是要把她和锦姝分开了吗?虽有太姨娘在,但是她毕竟不年轻了,身子又不好,又担心明净,受此打击恐怕自己都受不了,何谈照顾锦姝? 不容她多想,众人怕招惹麻烦都分开站成两堆,锦姝怕极了,直往长生背后躲,长生坚定地看看众人,依旧紧紧拉着锦姝,两人独自站在一起,太姨娘也走过来和她们站在一起,用担忧的目光看着长生和锦姝。 那名领队皱起眉头:“不是说只有一名主子和一名姨娘吗?那里怎么站了三名?” 长生自锦姝身上取下闪亮沉重的金项圈和金璎珞和金镯子,示意她不要怕,把她的手塞到太姨娘手中,弯腰垂首快步来到领队面前,双手捧上:“大人,这是大小姐从小戴的,也不应留的!” 领队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示意一旁的士兵接过去,沉着脸问:“你是谁?到底是主子还是奴才?” 长生上前一步,满面恳求地说:“民女叫周长生,是大小姐的教养姑姑,虽不是主子,但大小姐年幼无知,民女担心她无人照顾受到惊吓,请大人允许民女和她一起!” 那名领队显然吃了一惊,打量着她说:“你是教养姑姑?不是谢府家奴?你可知道只要不是谢家主子和卖身为奴的,等会就可不受牵连自行离府?而你家主子,无论年龄大小都要入牢,将来生死难料,你也宁愿跟着?” 长生一咬牙,扑通一声跪下:“秉大人,这位大小姐是谢家大爷明澈之女,生母早亡,年幼病弱无所依傍,我实在不忍她无人照顾,还请大人成全民女的心意,就是坐牢民女也要陪着她!民女虽无力报答,但一生都铭记大人的好处!” 领队沉默了,长生暗暗祈祷着明澈千万不要与他有什么过节,最好还有一点交情,最好这位领队是个有点同情心的人。 在痛苦的等待中,领队终于发话了:“你倒是个让人钦佩的女子,我若不成全,倒显得没有人性,好吧,你起来吧,只要你愿意坐牢就坐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长生心里一松,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真心感激地说:“谢大人成全,他日若有机会,定报得大人大恩!” 说完起身回到锦姝身边,依旧紧紧地揽住她,心里充满了感激,似有一块石头落了地,虽然大祸临头,但事情还没到最坏的一步,如果碰到一个冷酷无情或者落井下石之人,还不知要废多少周折才能让他同情,说不定还要提一些无耻的条件。 很快一群士兵提着用撕碎的床单或者帷帐包着的各种财物器具出来了,在领队的示意下放成一堆,然后领队从管家手里拿过人口册簿看了几眼,又亲自数了人数,指着一堆人问:“那是雇下的仆佣?” 管家点点头,领头的充两名士兵说:“把她们六个撵出去!” 六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不舍地看了长生和锦姝一眼,正要走,一名士兵上前对领队说:“小的看她们都提着包袱,说不定还有财物,要不要搜搜?”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领队环视一眼淡淡地说:“不必了,她们想必都是附近穷苦之人,挣俩辛苦钱早就养家了,能存下什么钱?就是有不过几枚铜钱而已,包袱里也是些腌儹衣物罢了,搜那个既脏手又费功夫,算了,让她们快走吧!”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长生简直要感激上天眷顾了,她们是没有多少财物,但对穷人来说,这点辛苦钱来之不易用途也很大,六个人满面感激,有人还嘤嘤哭了起来,不知是谁提醒了一声,生怕领队改变主意,很快道了谢跟着两名士兵匆匆走了。 领队的环视着剩下的人,命令道:“她们三个赶去前院和谢家诸人押上囚车连夜加速进京,剩下和前院那些奴才一起关到库房明日押解进京等待发卖!” 锦姝虽有长生和太姨娘不停地安慰着,还是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几名士兵就要过来押他们,管家忽然喊到:“等等,太姨娘尚未脱奴籍,不应算是主子!” 长生松了一口气,示意太姨娘快过去,象她那个年龄肯定卖不出去,大不了留在官府做个粗使罢了,说不定被明净或者明澈的朋友暗中买去也说不定。无论怎么样,总比坐牢强,起码没有生命之忧。 太姨娘虽然极担心明净,但她明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保全一个是一个,说不定她出去了还有机会帮助她们,就郑重地朝长生点点头,站到奴才一堆去了,主子只剩下长生和锦姝两个人。 领队神色不明地打量着她俩,一名士兵上前问:“要不要搜身?” 领队的挥挥手说:“算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身上的金货刚已经上交了,夏衫单薄,还能藏个什么?一个穷教书的,还是女子,算了,把她们快押走,还要尽快进京!” 长生松了一口气,差点要向领队磕头谢恩了,士兵很快分成三组,一组押着长生和锦姝去和谢府主子坐囚车一起连夜进京坐牢,一组押着奴才们明日进京等待发卖,一组提着抄来的财物离开锦姝院。 长生紧紧拉着锦姝,用目光示意紫葫和维妮姐妹和照顾好年幼的可乐可喜,然后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锦姝院,在士兵的喝斥下快速离去了。 姐姐若真的魂兮归来,看到面目全非的家,看到丈夫和女儿的遭遇,会不会心痛至极? 世上若真的有灵魂,希望她知道自己就是她最亲爱的妹妹,希望她能知道自己会全力照顾锦姝,更希望她保佑锦姝平安渡过这次劫难,只要能够恢复自由,她一定带锦姝离开京城这个伤心之地,再苦再累也要将她抚养成人,也许日子很清苦,但她会尽力不让她受委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35章、前路莫测 来到前院,一阵孩童的哭喊声和士兵的喝骂声传来,一大堆男女老幼的奴才被赶在一堆正哭泣着。 谢府各位主子集中在另一边,平时高贵端严的谢老夫人坐在石阶上,拉着明清的长子谢锦文,发髻零乱面如死灰,不过她不哭不闹,还算定力好能承受得住。 明净和明清愤慨不解而又惊惧地看着这一切,忽又怒目相对,可能都以为对方跟错了人害得谢府被抄家。林心慧最为狼狈不堪,头发尽散,满身的土渍,衣服都撕破了,大概别人要夺她的首饰,她不识时务反抗时被拉倒在地,明清也真没人性,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护着自己的儿女,任由林心慧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儿子。 庆姨娘挺着大肚子哀哀地哭着,似在恨自己上次有机会却没有早早离去,明清其余的妾室和明澈的四个妾室都又惊又惧地低泣着。其余通房丫头尚是奴籍,当然和奴才关在一起,虽然前路莫测,却和太姨娘一样免去了牢狱之灾,她们现在大概在庆幸自己没有抬为姨娘了。 花坛水缸被碰倒了许多,精心养护的名贵花木践踏得不成样子,空地上放着一大堆搜来的财物和古玩器具,陆续还有士兵提着搜来的财物往里面添加,旁边有人在登记造册。 看到长生牵着锦姝过来,众人皆有些吃惊,明净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思,他满怀感激和钦佩地看着长生,暗中朝她躬手以示谢意,长生淡淡地一笑,用目光示意他放心。 明净很快又发现太姨娘没在,惊得忙声问:“姨娘呢?她怎么呢?” 管家上前答到:“三爷放心,太姨娘尚是奴籍,算不得主子,她和奴才们关在一起,明日再进京。” 明净长舒了一口气,无论那种结果都比坐牢强,起码没有了性命之忧,真没想到老夫人压制姨娘这么多年不肯平奴籍,关键时间倒帮了她,看到老夫人满面的不甘和后悔,他想起姨娘这些年在她手下吃的苦爱的气,想起自己费尽心思讨她关心却仍是不能脱了姨娘的奴籍,他第一次挑衅地瞪了老夫人一眼,两人怒目以视。 明清大声说:“大人,你们上当了,她哪里是什么奴籍?她可是明正言顺的姨娘,生的儿子都在这里,怎么不算是主子?” 不仅明净气极,长生也气极了,领队依旧面无表情地说:“到底是奴才还是主子,要查人口簿子,不是凭嘴说的!” 明净轻笑一声,朗声说:“太姨娘虽是姨娘,却始终未脱奴籍,大人派人查查那一堆卖身契就可知道!” 明清无计可施,狠狠地呸了一声,长生看着那张令人恶心的嘴脸,想起他对紫葫做下的恶行,厌恶地转过头去。明清惊讶地打量着长生,他是知道长生可以完全不受牵连离去的,有些奇怪她为何还在这里,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又妒又恨地瞪了长生和锦姝一眼转过头去。 大概下令抄家的人急着将谢家人收监,领队留下一部分看守谢府和奴才,带着其他士兵押着谢家主子带着抄来的财物匆匆离开了,顿时哭喊声再起,长生紧紧拉着锦姝的手随着众人向外走去。 老夫人扑通一声对领队跪下:“子孙不肖、祖宗无错,求大人不要毁坏家祠和祖宗牌位,老身若得自由,一定日日颂经保佑大人福禄双全长命百岁!” 明清和明净闻言也痛哭着跪下求情,领队根本不予理睬,严令快走,一群士兵上来挥动枪杆喝骂着,老夫人无奈,带领众人跪下朝家祠和宗祠的方向连磕三个头,痛哭告别离去,不由得让长生想起南唐后主李煜的一句诗:最为仓惶辞庙日,挥泪对宫娥。 谢家比较宽待奴才,一堆家奴也痛哭起来,朝着主子们跪下磕头作别,其中还有明清和明净的通房丫头,若真的证实谋逆大罪,此去生死难料,也许就再无相见之日了。 这一切虽与长生关系不大,但她模糊听到了紫葫在大声喊:“姑娘,你和大小姐千万要保重呀!我们等着你们!”一回首看到锦姝院的丫头们泪流满面不舍地看着她们挥手,顿时泪如雨下,她回过头挥挥手不忍再看,赶紧转身离去了,又一阵风吹过驱散了些许热气,天边的云层更厚,怕是要下雨了。 大门口虽有士兵驱赶,但还是被看热闹的人围满了,看到他们出来众人动静愈大,同情的、卑视的、叹息的、抱打不平、拍手称快的、幸灾乐祸的什么声音都有,三辆木栅栏的囚车就等在外面。 在士兵的喝斥声和众人的议论中,谢家诸人被驱赶着上车,也不分什么男女老幼,一律往上赶,动作慢的难免被枪杆戳来戳去。 长生不想被士兵喝骂,更不想被枪杆戳来戳去,又怕锦姝被挤了,吃力地抱着她来到囚车前,却登不上去,忽然身子一轻,原来早已上车的明净把锦姝拉上去了,然后目光坚定地向她伸出手,长生心里一暖,前路虽然很苦,好在她不是一个人,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任由他拉上车子。 明净也不再避什么嫌疑,也不理会其他人,找了个相对好受些的角落,拉着她和锦姝三个人一起面对面坐下来,用自己的身体把她们和众人隔开,然后开始安慰哄劝锦姝。 悉日尊贵无比的谢家人塞了满满三车,任人喝斥嘲弄,斯文尊严全无,士兵全部翻身上马,人群让开一条路,浩浩荡荡地向京城疾行而去,一时哭声再起。 谢府的朱红铜扣大门渐远,果真世事无常,富贵双全、钟鸣鼎食的谢家瞬间破败下来,从云端落到谷底,这雕梁画栋、玉阶琼楼是将易主还是封起来逐渐破败成为面目全非的断井残垣? 锦姝出生成长的地方、姐姐生活过的痕迹和她保存完好的遗物,肯定会被糟踏得不成样子,以后怕是不能再见到了。 最为可怕的是根本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根本不知道明澈现在情况如何,坐牢也许只是开始,接下来是把牢底坐穿还是满门抄斩甚至诛九族?看着锦姝在明净的安慰下仍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长生心痛极了,难道她这么小就要面对生死?她紧紧地拉着她的手,暗自祈祷着:姐姐保估,保佑姝儿平安无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36章、身陷囹圄 囚车吱吱咛咛在土路上极为颠簸地行走着,因为天阴着,又不时有风吹过,并不觉得闷热,关中平原七月的风光是极美的,水草丰茂,绿树成荫,庄稼长势很好,路旁的野花咨意地绽放着,蝴蝶和蜜蜂十分放肆地撩拨着花朵,长生忽然明白,与它们相比,这一车子人都失去了自由。 不时有农人牵着牛或洁白的羊群走过,用好奇而神色各异的目光打量着这一行人,因为囚车除了木栅栏没有任何遮挡,可以一揽无余地看到美丽田野风光,长生觉得,除了这几车人形容太过狼狈不堪,除了内心极度的羞辱恐惧,倒真有些象坐观光车旅游。 锦姝和几位几乎未出过门的孩子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新奇,早就忘记了内心的恐惧不安,贪婪地看着一路的美景和民房,很快变得兴奋起来,年幼的锦娘看到牛羊和鸡甚至欢叫起来,锦姝也是满脸的兴奋,好象真的是在坐观光车旅游一般,长生苦笑一声,倒底是小孩子,只要眼前开心就行,哪管等待她们的是什么?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天越发地阴了,风也越发大了,东南边从黑云一团团变成了阴云密布,长生担心极了,看到那位领队的样子,莫非真要连夜进京?夏天不下雨则罢,一下就是大雨,而且电闪雷鸣万一发生危险怎么办?这一车养尊处优的男女老幼可曾受得了?不说别的,锦姝怎么办?还有她藏起来的姐姐画像和银票,全会被雨水泡得一塌糊涂,不是枉费了苦心? 和他们同车的是明澈的四位妾室,在最危难的时候,她们本能地选择了和明净与长生在一起,另外两辆囚车,一辆坐着老夫人和嫡亲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一车塞着明清的妾室,包括挺着肚子的庆姨娘。 似是觉到她的不安,明净小声地安慰着:“别怕,风这么狂,云留不住,可能下不了,再说这季节就是下也是雷阵雨,领队就是不顾咱们,也要顾及他们自己的安全,万一真有人被雷劈了他也交不了差,前面如有客栈绝对会让暂歇等雨停了再走的!” 长生心安了一些,又看到锦姝盯着一只小羊羔满脸的兴奋,忍不住对着明净半是无奈半是感谢地苦笑,几位姨娘的神色也轻松了一些,谁也不愿冒着电闪雷鸣和倾盆大雨赶路。 长生直觉明净和明澈有事瞒着她,也隐隐猜到明澈此时的处境,忍不住想问明净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周围虎视眈眈的持枪士兵,还是忍住了,明净看看周围,想说什么也忍住了,最后只是小声说:“到了京城我就要关到男牢,不能和你们在一起,恐怕见一面都难,姝儿全靠你了,请你保全姝儿的同时也保护好自己,遇事忍字当先,事情稍有松动我就会想办法的。” 长生心里一暖,却不便说什么,只是摸摸锦姝的头发,郑重地点点头。与其他妾室的沮丧和绝望不同,一旁的秋姨娘忍不住埋怨起来:“大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知道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不是说皇上很倚重他吗,谢府怎么会被抄家了?还有大姑奶奶婆家那么有势力,怎么也不早点送信来?” 明净正待出言喝斥,一旁的士兵听到她的声音大了些,用枪杆敲了敲囚车,骂道:“下贱的女人,吵什么吵?再吵下来跟在车子后面走!” 李姨娘赶紧拉拉她的衣袖,秋姨娘吓得脸一白,再不敢闹了,长生漠然地看着这一切,不知该同情还是该讨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谢府风光时她们跟着锦衣玉食,谢府出事了自然也要受牵连,世事就是如此。 还好,真如明净所说,风越刮越大,云却渐渐散去了,只零星落下的一两滴雨,虽是夏日仍是生出丝丝的冷意,长生有些庆幸自己和锦姝还有时间多穿几层衣服,更庆幸不用担心银票和画像会被雨泡了。 傍晚十分,车马在一个稍大一些的客栈停了下来,炊烟被风吹得四散,一阵阵饭菜的香味飘过来,领队的命令士兵分两拔轮流进去吃饭,自己也进了客栈,大人们因为心事重重仿佛都忘了吃饭,几位孩子却受不了,锦姝可怜巴巴地看着长生和明净:“姑姑,三叔,我饿!” 长生心疼地抱住她,这些官兵哪里会管她们这些犯人吃不吃饭,何况一两顿又饿不死人,自己身上的银子又不敢拿出来托他们买,小孩子不经饿,她肯定又渴又饿受不了了。如果如往常那样,她半下午是要吃一些点心喝些汤水的,这会也开始传晚饭了,可是突逢变顾,别说整整一下午没吃点心,今天的晚饭想都别想了,以后进了囚牢,不用想就知道饭菜要多差有多差,别说吃好,连吃饱都不可能,幸亏明净关键时候托人及时传递消息,自己身上带了些银票,也许能起一些作用吧。 明净自己也是渴得嘴唇干裂,不忍地看着锦姝说:“姝儿乖,这家客栈的饭菜很难吃,我们不吃,明天到了长安再吃饭好不好?” 锦姝方才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她摇摇着固执地说:“可是我真的很饿,又渴又饿!” 长生怕明净忍不住给锦姝要饭菜被领队的责骂,使劲地拉拉他的胳膊:“你省点事吧,别自讨苦吃了,小孩子饿一顿没事的,到了那地方就好了,总不能让人老这么挨饿吧?”其实她心里担心极了,记得明朝大权臣张居正死后被抄家,全家人老幼被关在一起,皇上下令六天六夜不给吃喝,饿死了好几个小孩子,这大唐的皇帝和太子不会也这么做吗? 姝儿已经察觉到如果这时候要吃的,看管她们的人会更凶,她委屈地嗯了一声,把头埋在长生怀里,再不提饿了。可是锦文锦书和锦娘却忍不住饿,大声哭闹起来,一旁的士兵举起枪狠狠喝骂了几声,他们才吓得不敢吭声了,长生心痛极了却只能紧紧的抱住锦姝安慰她,暗怪自己太过小心怕银子被发现,连点心也不敢带几块。 第一批进去吃饭的士兵出来,第二批又进去,又有孩子嘤嘤地哭着喊饿,过了一会,一个士兵领着两个伙计模样的人出来了,一个提着满满一篮子杂面馒头,一个提着一大壶水,手里拿着一只粗瓷碗,士兵嘴里吆喝着:“大人恩典,赏你们馒头吃,快起来吃饭!” 长生心里一喜,原来那个领队人真的很不错,锦姝晚上不用饿肚子,自己也能喝碗水了,最重要的是,上头手握生死大权的人没有刻意吩咐折磨他们,要不然给一百个胆,这个领队也不敢给他们馒头吃,这是不是意味多了几分生存的希望?大家的心情都平静了些。 两伙计上前,一个给大家发馒头, 一人一个,另一个一碗一碗地倒水挨次递过,大家都又渴又饿,也没人再计较什么干净不干净,只是除了长生之外,谢家诸人不曾吃过杂面馒头,长生接过来,嗅着那纯正的粮食香味,笑着对锦姝说:“快吃吧姝儿,不够了还有这个!” 锦姝皱起小眉头为难地看着手里的杂面馒头,在长生的鼓励下把一碗水一饮而尽,然后试探着咬了一馒头,点点头吃起来,长生心里一痛,不敢再看,从小到大,她那里见过这么粗糙的饭食?谢家的奴才都不吃杂面馒头。 明净问她:“你也快吃吧,怎么不吃?” 长生笑笑:“我怕姝儿不够吃,先给她留着吧。” 明净摇摇头:“不能这样,不是我不疼姝儿,你若真疼她,就先保护好自个,因为她以后全靠你了,你若身子先垮了,她指望谁去?那帮女人吗?不害她就算好了!你快吃吧,我的给她留着!” 一旁的姝儿听到他俩的话,仰起头甜甜地一笑:“三叔、姑姑,你们自个吃吧,我吃这个就饱了,我不能饿着,你们也不能饿着,要不然就没人管我了!” 三人相视一笑,捧着杂面馒头香甜地吃起来,在苦难中这一幕也是无比温馨的。 突然“啪”地一声传来,是从第一个囚车上传来了,接着是林心慧的幼子锦书的哭喊声传来,老夫人大概打了他一耳光,又训斥到:“不许哭!这里没有肉包子,也没有烧鸡,更没有八宝粥,今日大人恩典还有这个,明天可能连这个也没有了,你吃就吃,不吃就等着饿死!我们谢家的男儿要能享富贵还要能受苦!” 听完这番话,长生和明净对视一眼沉默不语了,明净痛苦地垂下头,准备训斥的士兵也不再言语了,锦书抽泣了几声,从车上捡起他刚扔掉的杂面馒头,拍拍土塞进嘴里和着眼泪吃起来。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一番狂风,乌云散得差不多了,似有几颗星子露了出来,士兵们已经点起了火把,直往京城奔去。 差不多寅时中(凌晨三四点)到了京城,借着火把只能大概看到近处,长生虽然看不清是往哪去,也能猜得到肯定是往关押钦犯的天牢去,终于人马齐齐停了下来,有人喊:“到了,都下来吧,除了吃奶的孩子不论年龄男女一律分开站!” 明净拉住锦姝的手交到长生手上,不舍地说:“男女要分开关,暂时见不到了,记着照顾好自己和姝儿!等着我!” 大家依次从囚车上下来,睡着的孩子被叫醒了,发出不满的声音,有的还哭起来,林心慧上前苦求牢头说儿子还小不要和做娘的分开,却被冷冷地拒绝了,明净劝道:“二嫂勿忧,你还要照顾锦娘,锦文和锦书有我和二哥,你就放心吧!”明清也轻声说:“不要怕,我会照顾好锦文和锦书的,你照顾好自己和娘,还有咱们的锦娘,不要怕!” 林心慧愣了愣,丈夫有多少年没这么温柔地对她说过话了?今日陷身囹圄,失去了太多的东西,夫妻之情却回来了,她说不清是悲是喜地低泣几声,终于还是点点头。 很快有男女牢头举着火把依次带她们进去,众人走下长长的台阶,男女分开各往两头走去,一股经年阴冷潮温酸腐发霉的味道传了出来,有人开始捂鼻子,有人开始轻呼,有人开始低泣,长生回望明净一眼,两人就分开了,她紧紧拉着锦姝的手跟着往前走,既是坐牢,特别是关押钦犯的天牢,还能是好地方?好在这里虽暗无天日却轻易不关人,还算清静。 借着粗壮的木栅栏门看去,果然一路上牢房都是空的,她们很快被带到一间最大的牢房旁,又有人哭起来,女牢头面无表情地打开牢门,喝斥着让她们快进去,老夫人迟疑片刻,带头走了进去, 长生暗服她沉得住气识时务,也牵着锦姝很快进去了,众人面色绝望而沮丧地依次进去,牢房除了一堆烂草再无他物,虽是夏天阴冷和霉味还是扑面而来,有人再次发出惊呼声和低泣声,老夫人始终极为平静,她找了草堆坐下,对女牢头说:“劳烦牢头大娘了!” 女牢头愣了愣,似在惊讶有人面对这么大的落差还能沉得住气,她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一声不发地哐当锁了门,把她们真正关在了牢里,然后举着火把出去了,牢里顿时暗无一丝光线。 长生抱着锦姝找了草堆坐下,轻声说:“不要怕,你刚不是没睡醒吗,姑姑抱着你再睡一会!等你睡醒了就亮了!” 黑暗中,她平静而轻柔的声音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锦姝把头埋在她怀里不语,林心慧也抱起女儿哄她睡觉,老夫人轻声说:“大家不管睡不睡得着,既来之则安之,都坐下歇着吧,一切等明天天亮了再说吧!” 很快除了悉悉索索的草声再无声音,众人摸黑扯开干草靠在一起坐下,牢房里平静而黑暗,一路坐囚车被摇得都快散架子的长生居然抱着锦姝睡着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37章、恶梦未醒 “起来啦!起来啦!吃早饭啦!” 长生正梦见了自己的前世,姐姐第一次拿到了薪水请她去吃饭,面对满满一桌子心爱的菜,她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而姐姐就那么温柔的笑着看着她,明明是如花一般的年轻女子,眼里却满是母亲般的疼爱,她笑着举起筷子正在去夹一块糖醋排骨,却被一阵可恶的叫声吵醒了,是谁这么可恶? 正待骂几句,却查觉怀里似有什么软软热热的东西,鼻子里满是酸腐的霉味,顿时吓了一大跳,猛地睁开眼睛,方才想起昨夜谢家遭逢巨变,她为了陪姝儿随谢家女眷们身陷囹圄。 仍是昨夜的女牢,依然没有任何自然光透进来,昨夜下了长长的台阶,看样子应该是地牢,她能看得清周围是因为牢房外面点亮了一盏昏黄的油灯,隔着木栅栏照了进来,昨夜那个女牢头提着一只乌黑的大木桶进来了,另一只的提着竹篮,里面似有一撂粗瓷碗和一只木勺。 暂时在睡梦中忘了现实的女人们也醒来了,看到眼前这一切与往日的巨大变化,有的嘤嘤地哭了起来,有的低声咒骂,老夫人喝到:“闹什么闹?再闹有用吗?已经这样了,还想惹事吗?”顿时一片静寂,只有林心慧的女儿锦娘仍是不能接受眼前这一切,又被母亲喝斥了,大声地哭起来。 怀中的锦姝终于被吵醒了,她如同往日一样打个呵欠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是长生抱着她,顿时冲她甜甜一笑,长生心里一暖,又一阵心酸,她大概忘了昨天的事情,以为还在自家床上吧。 锦姝很快查觉到了,她惊惧地扫视周围一眼,喊了一声“姑姑”,方才想起昨天之事,巨大的落差让她禁不住小嘴一撇就哭起来。 女牢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些,她面无表情地把碗沿着木栅栏一字排开,例行公事一般说:“一共大小女犯十五人,一人一碗,不得争抢,快吃,一柱香以后收碗!” 除了两个孩子,没有一个人出一声,吏没有一个人去动碗,女牢头很快走了,林心慧忍不住咒骂起来:“这叫人吃的吗?我们家的奴才以前都不吃这个!” 有几名姨娘也应合起来,两个孩子暂时忘记了害怕也不哭了,老夫人冷冷地说了一声:“住口!如今这种境地,能不能活命都很难说,还和以前比什么?坐了牢还想吃山珍海味?这可是天牢,只要能活着出去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这种饭能有得吃就不错了!” 林心慧终究还是害怕婆母惯了,不敢再骂,只是带着哭腔说:“我还不是心疼锦娘?我们好说,她这么小,从小又没吃过半点苦,可怎么受得了?” 老夫人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全是深深的痛苦,声音也多了几分怜惜:“生死福祸,谁能预料?我老了,死活苦乐都没什么,关键就是你们和孩子,你心疼我就不心疼几个孙子孙女吗?不要再抱怨,好好哄哄锦娘,多少喂她吃点,下一顿还不知有没有呢!” 又转过头心情复杂地看着长生:“姝儿也一样,都要吃!真没看得出,周姑娘如此有情有意,感谢的话先不说了,你既然做了如此选择,就拜托你照顾好姝儿吧,我老了,力不从心了!” 不待长生回话,林心慧恨恨地说:“管这个死丫头做什么?若不是她爹死活不肯听你的话给太子效力,我们何以能落到这种地步?一定是太子继位了因为恨他才找谢家报仇的,都是他害苦了我们!我恨死他了!” “心慧,你不想活了吗!就是真不想活了,也别连累孩子,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还嫌不惨吗?这种事岂是你能说的!快闭上你的嘴给锦娘喂饭,这件事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林心慧吓了一大跳,方才觉得自己说的全是找死的话,她终于闭上嘴嘤嘤地哭了起来。 长生不再管她,她用明净昨天的话轻声地劝着锦姝,锦姝终于答应喝粥,此时,还没有一个人主动去端那粥碗,长生放下她走到木栅栏旁端起一只粥碗,粥是糙米熬的,已经没有了热气,还算比较稠,却没有平日粥汤的香味,一人只有一小碗,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吃食,就算是早饭了。 长生把粥双手递给老夫人,平静地说:“老夫人当心身体,喝粥吧!” 老夫人郑重地点点头接过去喝了一口,长生看到她皱了皱了眉头,却什么也没有说,仍是一口一口地喝着,长生佩服她的定力,也不再劝任何人,又端了两碗,一碗是她的,一碗是锦姝的。 借着昏黄的灯光细看,又尝了一口,不由得皱眉,这粥还真不好喝,只是白粥,没有任何调料,糙米还不是太坏,没有明显的霉味,也没有硌牙的沙石,没有一般囚牢的饭那么不堪,但也没什么香味。 只是厨子根本就是为省事胡乱弄的,粥不是熬的,应该是昨晚就把米下到锅子烧开了,然后再不管事泡上一夜,第二早上烧一会就行,这样的粥当然差远了,不过还是能喝的,因为毕竟不霉不馊,不算是最坏的牢饭,只希望这粥喝下去不要喝出什么毛病,好歹能让牢房里的人先活着命。 再怎么难吃也得吃,因为只有这个。长生端起碗递到锦姝面前,柔声说:“姝儿是个坚强的孩子,来,尝口粥,听姑姑的话,再难喝也不要吐出来,因为穷苦人家的孩子都是喝这个长大的,慢慢就习惯了,再没有别的吃食了,你不喝就要饿肚子!” 锦姝在长生的鼓励下尝了一小口,呀了一声正待吐出来,却看到长生正用不容置否的眼神看着她,她抽了抽鼻子,眼泪滚了出来,却还是咽下去了,长生夸了她一句,又递上碗,锦姝抹去眼泪,再次喝了一口。 林心慧受到鼓励,想起女儿昨晚只啃了几口杂面馒头,就哭睡着了,现在大概已经饿极了,就命令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姨娘过去端饭,那名妾室大概被她欺负怕了,虽已是如此境地还是不敢反抗,就端了一碗粥双手恭恭敬敬地递过去:“夫人请!” 林心慧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的威风日子,她眼皮也不抬地接过碗,用长生刚才哄锦姝的话的哄着锦娘,锦娘虽然喊着要吃平日的早饭,但是大概饿极了,又看实在没有别的东西吃,就听话地喝了一口,却又吐了出来,然后“哇”地一声哭了,林心慧手忙脚乱地擦着她下颏上和脸上的米粒,难得她还带着绣花的帕子。 老夫人只喝着自己的粥,并不理这些,粥并不多,也不热,她很快喝完了,把碗递给明清的一名姨娘,然后对林心慧说:“把锦娘给我,我来喂她,能喝多少喝多少,饿得受不了就习惯了,你也快去喝粥,记住,你要先给孩子做个好榜样,好歹喝完了!其实也不是很难喝,总比没有强,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活一天是一天!” 林心慧点点头,对几名姨娘说:“听到老夫人的话没有?快去喝吧,等会收碗就没得喝了!” 几名姨娘都神色各异地去端粥,有的喝了一口就神色沮丧,有的听进去了老夫人的话,逼自己往下喝。老夫人不再管其他,专心地哄着锦娘喝粥,锦娘边喝边哭,半天都咽不下一口。 林心慧从小到大都过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别说吃,可能见都没见过这么粗糙的粥,尝了一口神色就变了,可是想起老夫人的话,看着女儿挂着眼泪正摇头拒绝喝粥,她垂下眼睑喝起来,眼睛扑簌簌地落下。 长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锦姝无比艰难地咽着粥,脸上眼痕未干,心疼极了却无可奈何,趁她不注意悄悄擦去眼泪说:“姑姑相信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一定会自己喝完的,姑姑也要喝粥了,听到老夫人的话没有?再不喝等会人家就要来收碗,姑姑就没得喝了,就要饿肚子!” 锦姝点点头,从长生手里接过碗,细声细气地说:“姑姑快去喝吧,姝儿自己能喝,你说得对,再难喝也要喝,要不然会饿死的,我还要等爹爹来救大家呢!” 长生吓了一大跳,她虽不知事情为何发展到这一步,却猜到明澈现在的处境并不比她们好,锦姝的话若落到有心人耳里,谢家恐怕要罪加一等了! 正待好好告诫锦姝一番,林心慧忽然转过头,用无比愤恨的眼神盯着姝儿,大约又想骂明澈害了大家,想起老夫人的话,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长生吓了一大跳,幸亏自己跟着来了,要不然谁知她会怎么对待姝儿,忽又明白,她还是把谢家突然遭到的大祸算到了明澈头上,顿时心里烦闷极了,这场祸事到底是因为什么?无论是太子成功还是秦王成功,谢家都不应该落到这种地步呀?而且历史在哪摆着,明明就是秦王成功了,有他最倚重的明澈在,谢家怎么会被抄家呢? 不过她目前能做的,只能是先盯着锦姝把粥喝完,再把自己这碗喝完,然后告诫锦姝,为了活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38章、命运难测 地牢里只能用暗无天日来形容,如果不是女牢头每天准时送饭出入并点灯熄灯,从里面根本不能判断白天黑夜,也不能得知外面一丝一毫的消息,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三个轮流值守的女牢头均是面无一丝表情,除了按时吆喝吃饭外点灯熄灯外,一个字也不肯多说,问什么都是一付置若罔闻的样子甚至喝斥两句。长生本来还想着要不要花点银子让她们多弄些干草进来,这样就能睡得舒坦些,再慢慢想办法托她们带些吃食进来给锦姝,可是那些人连一句话也不肯同她多说。 长生明白了,这是天牢,不是普通的囚牢,她们是钦犯,不是普通杀人越货因奸因盗的罪犯,而且谢家刚刚被抄,前途命运不可知晓,在这个时候,没人敢为几两银子往枪口上撞。 没有当权者的许可,无论亲友谁也不敢看顾她们分毫,她身上的仅有的一点财物也暂时花不出去,现在根本没人敢为她们做半点事,如果真有人敢冒着生命危险替钦犯办事,哪些财物又太少了。 她们在这里能不能过得舒适一些,她们能不能活下去,全在当权者的心意,不是几句好话和一些银钱能办到的,就是想花银子收买谁,也应该等过些时日如果她们还能平安地活着时再说。 度过了最初不知是生是死的恐惧和极度的不适应后,大家半是麻木半是认命似的渐渐平静下来。 牢里每天两顿饭,女牢头每天早上辰时末(早上九点左右)按时点亮油灯打来一盆洗脸水,送来早饭和一壶饮用水。 几天下来早饭都是糙米粥或杂豆粥加几根咸菜,而且每人只有一碗,申时中(下午四时左右)送来中饭和一壶饮用水,饭是一人一个杂面馒头和一碗菜汤或稀面条,戌时末(晚上九时左右)熄灯,不管睡不睡得着都得睡,因为伸手不见五指的牢房实在无事可做。 就是这样的饭,两个孩子还能吃饱,大人只能吃个半饱,只是饿不死罢了。第一天还好些,第二天且不说别人怎样,长生自己已经饿得心发慌,锦姝和锦娘哭闹了几天后,也渐渐接受了现实,不用每顿吃饭哄劝半天了,每个人都迅速地消瘦了下去。 牢房里散发着极重的霉味和腐味,地面和墙壁脏污不堪,就是那堆唯一可以躺着的草堆也散发着一股霉味,角落里放着用来便溺的木桶,散发着一阵阵臭味,曾经的养尊处优全然不在,恶劣的生活条件让最起码的尊严也荡然无存。 洗脸水是十五个人共用一盆,按老夫人、锦娘、锦姝、林心慧、长生的顺序先来,老夫人出身名门,自幼接受了严格的教养,她要长生跟在她后面第二位洗,但是长生还是坚持排在林心慧后面,在这肮脏的牢里,仅仅一天全身就沾上了霉味,就是每天用清水洗脸上妆又有什么意义?不如少树一个敌人。 第一次,几位姨娘为谁先洗还吵吵闹闹,老夫人虽是凤凰落架,全身的震摄力还是让姨娘们害怕,在这种困境下,她很快将牢里仅有的事安排妥当。这让长生非常佩服,老夫人生在富贵中,长在富贵中,又嫁在富贵中,在这次大祸前,都是在富贵中生活,虽经过隋唐战争,但生活并没有受多大影响,突遭大祸身陷天牢生死难料,她不但没有跨掉,反而迅速地调整好心态应对面前这一切,让这不堪到极致的生活还算平静。 在她的安排下,饭送来之后各吃各的,不许争抢谦让,保证大家都饿不死,因为一人一份,吃饭时间又短,没有什么可争可抢的。 洗脸次序在长生的坚持下,按照老夫人、锦姝、锦娘、林心慧、长生,然后是怀有身孕的庆姨娘和其余的姨娘们,至于哪位姨娘先洗,老夫人很公平地按照各人的地位和升姨娘的时间排次序。 唯一的,也是最脏的活计就是每日两次倒便桶,谢家真正的主子和长生当然不可能去做,就在老夫人的安排下,除去怀孕的庆姨娘外,其余的姨娘两人一次轮流做,这些人虽不满,但慑于老夫人的余威,也因为这种安排也还算公平,暂时无人敢反抗。 睡觉时,老夫人很公平地把一堆草让大家薄薄地平铺在远离便桶的角落里,保证每个人都能躺在草上,林心慧表示反对,她觉得那些下贱的妾室直接睡在地上就行了,应该让真正的主子铺厚些,睡起来也舒服些,吃饭也应该先由她们吃饱了再让妾室们吃。 庆姨娘仗着有了身孕,也埋怨自己吃不饱不要紧,不能饿着肚子里的孩子,也觉得应该让自己吃饱了剩下的再给其他姨娘吃。 老夫人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省省事吧,明天能不能活都很难说!再说万一哪个熬不住病了,把病气过给大家怎么办?两个孩子能吃饱就行了。别忘了这是天牢,未经许可连探监也不行,到了这种地步就更要同甘共苦,若吵吵闹闹不是更让人看笑话吗?” 林心慧抱着女儿哭了几声再也不言语了,庆姨娘也不敢再说什么,几位开始有些不服的妾室重新被老夫人所震慑,竟然都规规矩矩地听从安排。 不论以前有什么间隙,长生现在还是很佩服老夫人,在这种情况下,她依然还能做主心骨,真不容易。她也明白,如果这时候老夫人倒下了,这十五个女人就乱套了,林心慧无才无德,只会强行压制,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根本没人肯听她的,暂时还得靠老夫人,有她在,总得维持明面上的公平,若是她病倒或者去了,这牢里会乱套的,说不定吃喝都会有人抢碗。 长生想了想,看看老夫人几天下来迅速憔悴的样子,她叹了一口气放下锦姝,还好,自己抄家那天穿了三层衣服,就把最上面一层已经弄脏的脱下,把中间一层衣服和裙子脱下来,一言不发地替老夫人穿戴起来,老夫人很意外地看看她,脸色一下子沉下来:“那天那么热,你怎么穿了这么多?难道你提前有准备?或者是提前知道什么?” 长生摇摇头:“那天官兵先抄的前院,我们在锦姝院听到喧哗声正待派人去看,是三爷情急之下派了一个小厮来通知我们,我原先在宫里听说过天牢暗无天日,阴冷潮湿,慌乱之下匆匆穿上的,还是我不镇静,早知道包一包点心带上多好,老夫人和小姐这几天也能好过些!” 老夫人赞许地摇摇头:“突然听到抄家,你不但不慌不乱,没有自己逃跑,还想得多穿几身衣服,这已经很镇定了,一般男子不一定能做得到!” 长生点点头,却发现老夫人往她的身上打量了几眼转过头去,略一吃惊明白了,老夫人一定怀疑她绝不至于只穿几件衣服,说不定还藏了什么财物,好在她是个极懂审时度势趋利避害之人,长生倒不怕她会泄露什么。就算长生真的藏了财物,此时泄露出去,只会让牢头或监管拿去,半分好处也没有,不如先瞒下来。 长生不再多想,复又回到锦姝身边,陪她坐在一起,为了解闷就用极小的不致于惊动牢头的声音念起童谣,轻柔而刻意压低的声音把锦娘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 她不再哭闹生事,试着挣脱母亲向锦姝爬去,林心慧这几天哄劝她哄得实在辛苦,这会见她不哭闹了,倒也不似平日那么敌视锦姝,听认她往过爬,反正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怕出什么事。 长生怜惜地看着锦娘娇小的身体慢慢爬过来,只穿了一层薄衣还沾着草,往日粉嫩的小脸瘦了很多,脸上还挂着泪痕,说起来她比锦姝还要可怜。锦姝多少懂点事,还能听进去劝告,她完全是什么也不懂就突逢生活的巨变。 现在是夏天虽不至于冻着,但是地牢里阴冷,她还不到两岁,抵抗力差,又实在不习惯生活的巨变,不时地哭闹,万一感染了风寒可没有医药,好在锦姝临行前总共穿了三层,她就匀给锦娘一层,让林心慧给穿上,免得潮气浸骨,睡在草上也能舒服些。 林心慧虽然接受了她的好心,但恨她居然还有机会多带几身衣服,脸色依旧不好看,长生也不理她,这种枉自尊大又不知好歹的人不理也罢,反正要不是因为锦姝,她不会来这个地方。 只是,谁能告诉她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暂时不处死她们,就算是自己尽全力照顾锦姝,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且不说大人了,两个稚龄的小女孩又能坚持多长时间? 而且无论什么原因,男子犯事牵连内宅妇孺,若是不能获释,难道要发落教坊沦落不堪?她是外人自可脱身,可是锦姝能吗?长生紧紧地抱住锦姝,心里充满了恐惧,暗暗地祈祷着:姐姐,你能在冥冥之中指着我一路来到谢家照顾姝儿,那么你肯定也会保护我和姝儿无事的,对不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39章、设计自救 同样的饭食吃了十几天后,没有人知道等待她们的将是什么,那些抱怨不休的妾室们也没了精神多说话,大多数人不是躺着养神,就是靠着墙坐着发呆,因为活动多了,消化得更快,也饿得更厉害。 饥饿却没有饭吃,只能一直等,好不容易等到饭了,极粗鄙难以下咽不说,还只能吃个半饱,这十几天,大家实在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却不知还要忍受到何时。 十五个大小不一女人,只有锦娘饭量小基本能吃饱,锦姝正在长身体,虽然不象大人那么饿,但也吃不饱,却竖决不肯吃长生匀给她的,说是长生如果饿得病倒了,就没人照顾她的,长生拗不过只得随她。 所有的人都很快消瘦下去,除了牢房里本身难闻的味道,十五个人集中住在一起十多天不能洗浴,每天共用一盆水草草抹把脸,一个个身上头上都发出难闻的气味。 年幼的锦娘也恹恹地失去了生机,依偎母亲躺着,偶尔哼哼叽叽几句,声音如同小老鼠一般,林心慧心疼地看着女儿日渐消瘦的小脸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娘!谢家正盛时,有那么亲戚和世交,为什么这时候连一个探监的人也没有?难道看在亲戚的面上送些吃食也会受连累吗?哪家监牢不让人亲戚送吃食,靠吃牢饭不知要饿死多少人!你看看锦娘都饿成啥样了?可怜她这么小就要受这么多苦,再这样她还撑得下去吗?且不说别人,大姐就不心疼母亲你吗?就不心疼她的侄子侄女吗?就不知道打点一下让我们少受点罪吗?裴相那么受宠,就不能向皇上求个情吗?” 老夫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们是钦犯你知不知道?钦犯是什么你懂不懂?生死难料不说,还动不动就株连九族和连累故交,在这个时候人人避之不及,谁还敢送吃食?至于你大姐和裴家,现在是哪个做皇上都很难说,还说什么受不受皇宠,说不定他们现在和我们一样呢!” 林心慧惊呼一声捂住嘴,再不敢说下去,看着女儿又呜呜地哭起来:“我受苦都无所谓,关键是锦书和锦娘,他们还这么小,怎么受得了呀?也不知二爷和三爷两个大男人家如何照顾锦书的,我都担心死了!” 老夫人心疼地摸摸锦娘的小脸,叹了一口气说:“你心疼我就不心疼吗?可是除了等还有什么办法?别哭了,小心挨骂,我自顾不暇,你若哭病了谁来照顾锦娘?我想是生是死总有个结果的。” 长生看着越来越有气无力的锦姝,已经没有心思去猜测朝堂都发生了什么事,也许太子和秦王还在争得你死我活,也许玄武门事变已经发生秦王坐了天下,也许历史全然反了太子坐了天下,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无论哪种情形,谢家都被抄了家,明澈音讯全无,她们都在天牢受苦受难生死难测。 她还担心自己坚持不住病倒了没人照顾锦姝,在这种地方病倒,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不说找医看病,连口热水也喝不上,粗糙的饭食、污浊的空气,很快会要了病人的命。她更担心锦姝病倒,再这样下去,即使当权者最终想赦了她们,她们都不一定能等到那一天了。 与她们分开关押的明净也不知怎么样了,反正暂时是指望不上了,与作奸犯科不同,对于这种与谋逆有关的钦犯,一般男的都比女的处罚更重下场更惨,明净和明清的处境绝不会比她们更好,就是赦免,也只是先赦免她们。 她必须自救,她不能坐已待毙,她和锦姝身上和发髻里还藏八两银子和二百两银票,与其死了归别人,不如派上些用场。而且都过去快二十天了,想杀早就杀了,牢头看到她们暂时没事,戒备心应该没有开始那么强了。 对于她来说,几个牢头就是现在手握实权现管她的人,而她还有些财物,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从古到今,在安全的情况下,有权的人都是乐于用权来做交易的。她们若不愿做,那是因为有风险,如果做的事没有任何风险又收益可观,长生相信她们会做的。 借着昏黄的灯光,打量一番囚室里或坐或躺的人,除了偶尔一两个低语几句外,大多数人都神情麻木闭着眼睛,她那点财物不够这么多的人花销,虽然她们也很可怜,虽然不到两岁的锦娘更可怜,但长生只能选择先救锦姝。 吃完中午饭,两个轮流倒便桶的妾室因为琐事吵了起来,老夫人也压不下去,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住了,锦姝也不解地看着。 长生一看无人注意她们,就揽住她,附耳低声说:“和这些人在一起是不是很烦?我们和她们分开住好不好?” 姝儿虽不解她的意思,却还是点点头,长生又附耳说:“要得分开住,你就要装病,怕给她们过了病气,自然就许我们分开住,怎么装病会不会?姑姑教你怎么做,你可要学得象一些!” 姝儿好奇心顿起,听着长生教她如何装病,蜡黄憔悴的脸上难得地浮起一丝顽皮的笑意,顿时连连点头。 吃午饭的吆喝声再响起时,虽然明知饭食粗糙不堪,但饿得受不了女人们脸上还是多多少少涌起一些期待,一个个有气无力地起身向栅栏门走去,长生也去推锦姝起来,却怎么也推不动,顿时喊起来:“姝儿!姝儿!你怎么呢?快起来吃饭呀,你不饿吗?” 可是锦姝仍然没有动静,大家的注意力成功地被吸引过来,长生声音变得紧张起来,再一次使劲地推推姝儿:“姝儿,快起来吃饭呀,别吓姑姑!” 这一次,就连正在分饭的女牢头也朝这边看过来,长生满脸的恐惧,不过锦姝终于睁开了眼睛,长生松了一口气拉她起来吃饭,锦姝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再次闭上了眼睛,长生吓得哭起来,再次连唤带拉,锦姝再次睁开了眼睛,看了长生一眼又闭上了,长生失声痛哭跑到栅栏旁朝牢头苦苦哀求:“大娘!大娘!求求你给找个大夫来,小孩子无罪,求你给找个大夫来呀!她病得连眼睛也不想睁了!” 不等牢头回答,林心慧大惊失色地说:“什么?她病了?什么病?快快把那丫头拉出去,小心给锦娘过了病气!” 长生满脸悲愤地说:“二夫人,你也是她的婶娘,她病了你不想着救她,却怕她过了病气,你的心好狠!” 可是众人却都是自顾自,庆姨娘先带头说:“不是我们心狠,这鬼地方我们都快挨不过,何况大小姐还是个孩子,身子又弱,谁知道得的什么病?若过了病气,我们都逃不过呀,我肚里可是二爷的亲骨肉呀,正经的谢家主子!” 众姨娘七嘴八舌地附合着,林心慧实在看不过庆姨娘的嚣张,又想起自己以前因她受得气,反正明清又不在,谁知以后会怎么样,不如借机出出气,她看准时机,“啪”地狠狠打了庆姨娘一耳光骂道:“什么贱货!就是生了也是下贱的庶子!正经的主子都顾不上,谁还顾得你肚子你的贱种?就是过了病气也是活该!” 庆姨娘“哇”地一声哭了,想和她撕打又被压制惯了不敢,更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就哭着求老夫人作主:“老夫人你听听,你可要给我做主呀!我哪句话说得不对?可你听听夫人都说了什么话?我是下贱,但孩子可是二爷的种,就算是庶出怎么就是贱了?就算是庶出也不能过了病气就是活该呀!” 林心慧过去又要打她,被老夫人喝住了,这边长生仍在一声声唤着姝儿。女牢头有些害怕,她多牢头多年见得多了,钦犯可不比一般的犯人,一声令下说杀就杀,倾刻成了冤魂,连案都不用审,一声令下说赦就赦,从此又回到从前的好日子,谁得罪了谁倒霉,所谓福祸旦夕间不过如此吧。 同样的,既是钦犯,上头说不许任何人看望,谁也不敢看望,上面没说让放,谁也不敢放一个人,但是上头没说让人死,就得好好看着。虽然病死一个小孩问题不大,但若把病气过给别人,弄得病倒一大片,却不是她们这些牢头能承受的,看样子这小孩病得不清,可别真有什么不好的病过给别人。 女牢头很快喝止住闹闹嚷嚷的的声音,然后不容置否地说:“没有吃饭的都吃饭了!这个病孩抱远点,别给别人过了病气!等我回过上头的再说!” 长生拉住她,苦苦哀求:“求大娘可怜可怜这个没娘的孩子!快给她请个大夫!实在请不下把我们挪开她好,孩子在这里没病也要被这帮女人咒死了!求大娘了!”说话间一块碎银子已经塞进了女牢头手里。 女牢头一愣,却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飞快打量长生一眼,一如往日面无表情地骂道:“闹什么闹?还不快点吃饭,其他事等我秉过上头的再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40章、另起炉灶 女牢头走了,大家这才想起锦姝是病人,除了老夫人,都怕过了病气似的呼啦一声离长生和锦姝远远的去拿饭。 长生故作难过对老夫人说:“你看看她们那样子,好象离我们近了就倒霉似的?把我们赶走她们就好过了!” 锦姝仍是气息奄奄,长生带着哭腔垂头唤她,老夫人狐疑地看了长生一眼,似乎要看穿长生的心事,又看了锦姝一眼却不语,长生生怕她查觉什么,正想着如何掩饰过去,老夫人却趁着众人的注意力在饭食上,极轻地在说了一句:“你这么聪明,我把锦娘也交你了!” 长生一愣,转过头,老夫人却极为平静,看不出半分喜怒,仿佛什么也没有说,她只好装作不知说轻声说:“老夫人快去吃饭吧,如果人家允许我就带姝儿分开住,免得把病气过给别人,特别是二小姐还小,庆姨娘又有身孕,你放心吧,我会认真照顾姝儿,别为她一个连累了大家!” 说完难过地说:“我刚求了牢头大娘找大夫,也不知她肯不肯,如果她好心给请大夫,说不定姝儿还能活命,如果她不肯,只能听天由命了!” 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走到栅栏旁把长生和锦姝的馒头拿过来递给她:“不管住哪,快吃吧,要不然晚上会饿得睡不着。” 长生一愣,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吃了一只,一只揣进衣襟里给锦姝留着。 忽然刚才那个女牢头领着两个持枪的士兵进来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以为处决她们的日子到了。 有人绝望地闭上眼睛,有人痛苦地低泣起来,有人惊叫起来,顿时笼罩在一片绝望之中,庆姨娘开始哭天抢地:“二爷呀!二爷呀!你在哪里呀?快来救我们母子吧!你可怜的孩子还没出生呀!” 老夫人开始也吓了一跳,正要问,女牢头喝斥几句不让哭闹,又冷冷地指着长生说:“上头发话,怕把病气过给别人,让你俩单独住那边去,快出来住过去!”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长生装作不敢怠慢的样子,十分费力地抱起锦姝往外走,却没有一个人帮忙,都怕过了病气,只有老夫人象模象样地叮咛了几句。 抱起锦姝出了牢门,被两名持枪的士兵驱赶着关到与大囚室隔着三五间的小囚室,她累得差点坐在地上,心里却涌起淡淡的喜悦,因为好象闻不到便桶的味道了。 咣当一声落了锁,两名士兵走了,女牢头查看一番门锁正欲走,长生很快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塞到她手里,小声说:“大娘莫怕,我不为难大娘,不用请大夫,只求吃食上宽限些,别饿坏了她!” 说完极为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这种人根本看不上散碎银子,必须是有些份量的东西才能打动她们。女牢头飞快权衡一番,终是不舍,接过了揣进怀里,然后一如往日冷言冷语地大声说:“放老实点,没有上头的命令谁敢请大夫?到了这种地步,有命就活,没命就死!”声音大的好象生怕大囚室的人听不到似的。 然后转身走了,似是半分情面也不留,长生却一阵窍喜,就怕她不收,只要收了就会照拂一二,就这一二,就能保证她和锦姝能活得稍好一些,起码不至于还没被当权者杀掉,却被脏污的环境、马桶的恶臭和粗陋的饭菜先要了命。 虽然是三个人值班,但长生不必三个人都买通,因为她要照拂自己,肯定就要和那两个人串通,这银票她们自有分法。虽然百两银票在外面可以让她生活好多年,此时却不能这么算帐了。 人都走后,长生摇摇锦姝,她依然不动,长生心疼地说:“没事了,只剩咱俩人,快起来吧,是不是憋坏了?装病的滋味不好受吧?” 锦姝试探着睁开了眼睛察看一番,果真再没别人,这才长舒一口气,又伸个懒腰:“难受死我了,想动又不敢动! 长生赶紧捂住她的嘴:“死丫头,声小点,那边虽然看不见,但是说话声大了却能听,想说什么要小点声,好不容易和那些人分开住,别又生出什么事来!” 锦姝点点头,露出调皮的笑,小声说:“我知道了,姑姑!不过姑姑刚不让我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说完气喘吁吁地翻身坐了起来依偎在长生身边,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长生笑着摇摇头从衣襟里掏出馒头,示意她悄悄吃了,因为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饭时,如果女牢头不方便送吃食进来,就再没啥可吃了,锦姝会饿得受不了的。 四下打量一番,长生心情更好了,果然她猜得不错,这件小囚室要比大的干净得多,草堆也干净,一看就用得少。因为这是天牢,关押一两个女犯的机会极少,一般都是举族或举家获罪,女眷都是被集中关押在刚才那间大囚室的,难怪那里那么脏。 就算是坐牢,单间也比大通铺舒服,今晚那一堆看起来还不错的干草就归她和锦姝两个了,可以铺的厚厚的好好睡一觉。 且不说吃喝了,最起码,不用日夜包括吃饭睡觉的时候都要面对着那只十几个人共同使用的便桶了,也不用在内急时当着十几个女人的面使用便桶,更不用为了不看到听到别人使用便桶恨不得用棉花塞住耳朵。这里虽也是使用便桶,但只有她和姝儿两个人。 锦姝虽小,也查觉到这里要比那间住许多人的地方要好得多,她打量了一会小声说:“姑姑,这里没那么臭了!” 长生忍住笑意,觉得精气神都恢复了些,一把拉住她坐在厚厚的干草堆上歇息。 果然晚上女牢头过来熄灯时,给长生和锦姝的囚室提来一壶水和一只碗,又飞快地塞给长生一个纸包,然后好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向大囚室走去。 纸包还没打开就有久违的肉菜香味扑来,原来是四个热乎乎的肉包子,锦姝的眼睛都亮了,似乎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长生用笑容止至了她,虽然是女牢头给的,但不等于就要当着她的面肆无忌惮地吃。 她把纸包先收起来,等女牢头熄了灯走了,这才拿出纸包,两人在黑暗中一起分享起来。 本来长生想吃一个给锦姝吃三个,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些天一直在半饥饿中度过,一下子吃太饱别吃出毛病来,欲留一个又怕放坏了,想了想还是一人两个算了。 很快吃完了,两人仍旧齿颊留香,以前在谢家再普通不过的肉包了,此时竟成了胜过山珍海味的美食。 长生查觉到锦姝意犹未尽的样子,小声说:“乖,饿得太久了,一下子不敢吃太多,会吃出毛病的。今晚没人挤我们,快睡吧!” 锦姝点点头,不放心地说:“姑姑,那明天还有肉包子吃吗?我们会不会还饿肚子?” 长生想起那张银票,黑暗中点点头:“不一定会有肉包子,但可能会有其他,放心吧,总之不会象以前那么差!” 锦姝这才放下心来,挨着长生躺下,紧紧贴着她,又抓住她的手,似乎这样才安全,可是两人几乎一天都躺着,这会反倒没有了睡意。 没有了那些难闻的气味,长生方才静下心来仔细思量着事情为什么发展到这种地步,想了半天,却仍是没有参透。 黑暗中,却听到锦姝小声的哭泣声,长生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她抱住她去抹眼泪:“怎么呢姝儿?哭什么呢,有姑姑在,你莫怕!” “姑姑,爹爹为什么还不来救我们?他知不知道我们被关在这里?为什么婶娘说是爹爹害了我们?爹爹不是说他最疼姝儿吗?他怎会害我?” 长生深恨林心慧说话不计后果,突遭巨变,对锦姝已是极大的打击了,本来她可能还抱着希望等她爹来救她,却亲耳听人自己受这些苦都是爹爹害的,心里怎么不会难过? 她吸了一口气说:“是姑姑疼你还是婶娘疼你?” “当然也是姑姑疼我!” “那你信婶娘的还是信姑姑的?” “我当然相信姑姑的话!” “那好吧,我告诉你,你婶娘说的不对,你爹爹怎么会害锦姝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等以后我们见了他再问好不好?” 锦姝似乎松了一口气,又不放心地问:“那婶娘为什么要冤枉爹爹?” “那是你婶娘见不到锦文哥哥和锦书弟弟心里难受,所以才说错话,我们原谅她好不好?你想想看,为什么大家晚上都没有肉包子吃只我们有?说不定是爹爹想的办法呢?” 锦姝连连点头说:“如果下次还有,我们送给锦娘妹妹一个吃好不好?” 长生点点头,虽在黑暗中,还是感受到了她的激动和喜悦,她甚至根本就不去想长生的话说不说得通,只一昧高兴着,然后幸福地睡着了,似乎一觉醒来爹爹就会出现在她面前,让她的生活恢复原样。 长生却无比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这场灾祸因何而起?何时会过去,又如何收场?以她一个人微薄之力,短时间可以护得锦姝周全,可是长时间关押下去谁能保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41章、身兼两职 让长生失望的是,第二天早饭和以前一模一样,仍是杂粮粥上放着几根咸菜,只不过略稠一些,女牢头不是昨天那个,面部却一模一样的没有任何表情,只放下两碗饭就走了。 锦姝满心期待着肉包子,一看没有,失望的都快要哭了,却这几日被牢头吓怕了,只低着头不语,长生虽然也很失望,却以为换了人的缘故,看来花了一百两银票,只能隔几天给姝儿改善伙食了。好在现在居住环境好了些,再能偶尔加餐,就可暂时保得锦姝安全了。 锦姝无比失望地喝着没滋没味的杂粮粥,看着牢头走远了,忍不住说:“为什么今天没有肉包子吃?我好想吃包子我实在不想再喝粥了!我以后一辈子都不要再喝粥了!” 长生只能好言相劝:“肉包子只能趁别人不注意偷偷给我们,说不定今天不方便,若被人发现了,可能以后都没有肉包子吃了,我们先忍忍好不好?想想那边,她们进来之后还没吃过肉包子了!” 锦姝到底懂事了些,虽然极为失望还是点了点头,两人洗了脸用了饭,略为收拾了囚室坐在草堆上,在昏黄的油灯下开始消磨一天的时间,因为锦姝是托病单住的,所以长生也不敢教她唱歌或读诗词打发时间,两人只能压低声音说话。 偶尔那边传来几声吵闹,但很快就止住了,必是老夫人喝斥的结果。 两人说着说着,锦姝实在无聊,就迷迷糊糊地似睡非睡,长生却有着无尽的心事。 看样子,明澈的处境不会被她们更好,如果明澈在晋阳被捉拿下狱,那么远在老家地父母家人一定也会知道,他们会不会担心自己呢?出来大半年了,只往回捎过两封信,现在他们都好吗? 锦姝院和心怡院的一切也不知被糟踏成什么样子?自己用过的东西、锦姝心爱的玩具还有姐姐的遗物,是不是已经荡然无存了? 最关键的是,这一切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长生可没有把牢底坐穿的勇气。 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大声吵闹声,好象是明澈的妾室秋姨娘的声音,锦姝也被吵醒了,因为声音足够大,长生听得清清楚楚。 “老夫人,凭什么洗脸我们要到最后才洗?凭什么恭桶只让我们倒?以前你们贵我们贱,现在大家都一样是犯妇,凭什么还要分个高低贵贱?这恭桶我不倒了,要轮大家一起轮!” 接下来是林心慧尖厉的声音骂道:“你本来就是贱种!就是到了这里也是贱种!居然敢说让我轮流到!你是什么东西?” 秋姨娘毫不退让:“我是什么东西?你说是什么东西?和你一样的东西——犯妇!你张狂什么?以前在谢家我们本就低人一等不是真正的主子,现在凭什么受你们谢家牵连?要死你们去死!别牵连我们!再说了,谢明澈对我们一直无情无意,他犯了事他去死吧!凭什么连累我们去送死!” 这一次是老夫人的声音:“你料定我们一定会死?你就不怕万一皇上开恩放了我们,我第一个严惩你?话说回来,如果我们注定要送死,你这样带头大吵大闹,有用吗?” 秋姨娘还待吵,外面传来女牢头的喝斥声,大家都静下来。 长生叹了一口气,却听到锦姝似在哭泣,赶紧问她怎么呢,锦姝犹自眼泪汪汪地问:“爹爹犯了什么事?真是他连累我们送死吗?是不是爹爹也会死的?” 长生复又叹了一口气说:“外面的事情我们现在根本不得知,所以也不要胡乱猜测了,老夫人都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肯定是在胡说八道,说不定你爹爹正想法救我们,不如我们好好的,不要生病,好不好?” 锦姝虽然将信将疑,却也只能选择点点头。 午饭送来了,是粗面饼子和菜汤,锦姝一看还没有肉包子,差点就哭了,长生用眼神止至了她,牢头没头没脑地丢下一句“你们各吃各的!”,然后就走了。 长生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看到锦姝哭丧着脸就劝道:“别这样姝儿,我不是说了,肉包子不是天天都能吃到的,但你放心,我想只要有机会就会有,对不对?来,你不是一直喊饿吗,我们先吃了这个!如果实在不够,姑姑分你半个饼子!” 锦姝摇摇头:“不了,姑姑,我是小孩饭量小,你是大人本来就吃不饱,我再分你半个,你就更吃不饱了,如果你饿得病倒了怎么办?我们一起吃吧?” 长生欣慰地点点头,把粗面饼子掰成小块泡进尚有余温的菜汤里,用筷子一搅,忍不住笑了,再用筷子夹起来一看,是一个又白又圆、剥了壳的煮鸡蛋!同样,锦姝碗里也埋着一个,两人禁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长生想起女牢头的话,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女牢头是说让两人各人吃各人的那一份,因为如果她把女牢头偷偷送的食物全给锦姝吃了,没几天锦姝气色肯定会比她好,她是托病才分开住,如果气色比她还好,岂不是让人生疑吗? 她们深懂得在牢里活命的规则,所以才会那样提醒,也因为如此,所以不会给她和锦姝增加太多的食物,一天只能比别人多一点吃食,既能让她们的生活得到改善,又不至于让人生疑,长生暗自佩服,果然哪里生存都不是那么好混的。 长生让锦姝快吃,免得被人发现惹起麻烦,多了一个鸡蛋,能增加营养不说,还能让人临睡前没那么饿了。 几天过去后,长生和锦姝虽然仍是神色憔悴,但长生明白,锦姝的身体已经没有前几天那么虚弱了,她自己也没那么头晕眼花脚步虚浮了,这几天增加的吃食还是很有用的。 但是那边的情形却不容忽视,先是孕中的庆姨娘终于忍受不住环境的脏污和忍饥挨饿的日子,忽然晕倒并很快奄奄一息了。 林心慧怕把病气过给别人,喊女牢头把她拖走,庆姨娘被拖走经过小囚室的时候,已经病弱的连一丝声气也没有,长生不忍让锦姝看,紧紧把她的头埋在自己怀里,庆姨娘很快被拖走了,长生曾趁机悄悄问过女牢头她的下落,女牢头面无表情地说:“死了,埋到乱葬岗了!” 长生吓得“啊”了一声就不再言语了,想起庆姨娘妖娆的身材和娇媚的面容,确是明眸红唇好模样,是明清妻妾里最美的一个,也是最受宠的一个,大概还想着生下儿子争得一席之地,却落得一尸两命。 老夫人忽然象是老了二十岁,虽然一日憔悴似一日,却因为一口气还强撑着没有病倒,年幼的锦娘却真的病倒了,林心慧抱着女儿大喊大叫让牢头给请大夫,却被一顿好训,她又挣扎着跪在老夫人面前,苦苦哀求她想办法救救锦娘。 老夫人看了她了一眼,摇摇头:“我们是钦犯,上头不给话,谁敢给请大夫?哪有半点办法可想?快让人把她带出去吧,反正锦姝也病了,两个一起由周姑娘看顾算了,别把病气过给大家,若能逃出病算她造化大,逃不出命也是命中注定了!” 林心慧失声痛苦:“不!老夫人!你不能这样心狠呀!她是你的亲孙女,才不到两岁呀!” 几位姨娘,特别平素受尽她欺负打压的二房各姨娘有的流露出恐惧,有的幸灾乐祸,却全都离林心慧母女俩远远的,怕过了病气。 老夫人狠下心肠说:“你既知她是我的亲孙女,我哪能不疼她?落到这种地步也是没法子的事,难道还让她把病气过给大家?快喊牢头把她带走吧,你不是还有锦书吗?你还年轻,若逃出命来还怕没女儿!” 林心慧失声痛哭,两个女牢头听到声音很快来了,老夫人不顾林心慧的苦苦哀求,令几个姨娘拉住林心慧,从她怀里夺过半醒不醒的锦娘,平静地说:“牢头大娘,我这孙女看着病得不轻,怕把病气过给别人,让人把她抱走吧,求大娘先别扔了她,让她和我的大孙女在一起由周姑娘照看,若能逃出命来,大娘以后就是我们谢家的恩人!” 女牢头大概见得多了,好象根本不怕过了病气,一个平静地点点头接过锦娘,一个重新把牢门落了锁,林心慧看到女儿被抱走,抓着木栅栏失声痛哭。 而长生只听那边又哭又闹,好象是在说锦娘的事,并不是很清楚,见林心慧哭天抢地的,以为锦娘年幼不耐坐牢之苦也病得不行了,正叹息着,却愕然地看着女牢头打开牢门把不到两岁的锦娘塞到她怀里。 还没反应过来,那边老夫人怕长生听不见,大声说:“周姑娘,老身无奈,把锦娘也托付给姑娘了,求姑娘当锦姝一般看顾!” 林心慧哭喊着说:“周长生,你若是敢对我的女儿不好,我就要了你的命!”在老夫人的喝斥下,她的声音才停了,却嘤嘤地哭了起来。 而长生,还正抱着锦娘发呆,忽然明白了老夫人说的:“你这么聪明,我把锦娘也交给你了!”看来她很明白自己的用意。 从现在开始,要照顾不到两岁的锦娘吃喝拉撒睡不说,好不容易弄来两份吃食,自己那一份就要落到小锦娘嘴里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42章、重见天日 奄奄一息的锦娘和长生住在一起后,大概因为空气没那么污浊了,也因为长生把自己好不容易才弄来的那一份好些的吃食让给了她,这个顽强的小生命居然慢慢地缓过气来,且一日好似一日,开始还喊着要娘亲,后见长生和蔼可亲,锦姝又和她玩耍,何况还能远远听到娘亲的声音,也就习惯了。 林心慧远远地听到女儿喊娘,知她逃出命来,对长生也由开始的威胁变成了恳求和感激。长生虽厌她,但是她对亲生儿女的疼爱却是没有半点水份,只是她的爱只限于亲生儿女。 凡事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锦娘来了之后,长生平白忙碌了许多,不象以前吃了饭就胡思乱想,心情反而渐渐平静下来。 锦姝也不再哭闹生事,相帮着她一起照顾锦娘,教她说话、拉她在牢里不大的空地上走路,两个孩子一起做伴玩耍,大的小的都有了精气神,反而渐渐习惯了现在的日子,不时添了些说笑声。锦姝不知是刻意让长生放心,还是小孩心性,竟似渐渐忘了曾经的富贵,也不再提她的爹爹。 大概女牢头觉得一百两银票的好处就只有那么点,给长生她们添了一段时间吃食后又没了。长生明白她的意思,无奈只得将第二张银派上用场,如果不能活着走出地牢,再多的银子又有什么用? 把第二张银票交到牢头时,长生担心她们给添一段时间吃食又不给了,就苦苦哀求:“大娘,这是我全部的家当,再没了,真的没了!求大娘多看顾些,两个孩子还小,一日凉似一日,那些吃食不要吃着吃着就没了!求大娘了!” 女牢头一声不吭地走了,从那以后,每日重新多多少少都能添点好一些的吃食,而且从两份变成了三份,甚至天气越来越凉时,女牢头还送来几件旧衣物和一床旧棉絮,她们晚上不会再被冷冻醒了。 牢里越发一日冷似一日,应是秋日到了,好在还挨得过去。正当长生思量着如何挨过冬日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嘈杂声,然后有男子的说话声。 长生内心一紧,是有人来了。这种情况通常有两种皆然相反的结局,一种是遇赦了,一种是死期到了。两个孩子一派天真,好奇地问长生发生什么,长生一手揽着一个,心里恐惶莫名。 虽说自己是心甘情愿进来陪锦姝,也深知入了天牢就意味着随着要死,可真的死期来临时,她是那么不甘。 上一世她华年早逝,这一世她从穿过来那一天就成了宫奴,一路走来苦心隐忍,百般算计,只为生活的好一些自由一些,直到入了谢府,直到遇到锦姝,直到知晓林心怡的身世,直到入天牢。算起来有九年的时间,她还从没有欢快地、恣意地、自由自地为自己活过,还不知爱情是什么滋味,还没体会大唐女子的生活,就要这么冤死了? 说算因她不是谢家人被赦,可是救不下锦姝,眼看着她幼年丧生,她往后的日子怎能心安理得? 嘈杂声愈近,锦姝和锦娘似是察觉到她的不安,俩人也惶惶不安地缩在她的怀里不语,很快一列男子走了来,前面两个持着火把,照得昏黄的地牢亮晃晃的,后面跟着一个似是头领模样的人,再后面是七八个持枪的兵士,几个女牢头一路小跑着跟上。 其中一个小声说:“大人,谢家犯妇进来时共一十五人,共中正主子四人,教养姑姑一人,姨娘十人,前些时日一个有身孕的姨娘病死埋在乱丧岗了,现在牢里共是一十四人,这两个小的前些时日病倒,怕过了病气给别人,所以由这个教养姑娘带着另住,那边还住着十一个人,都完好无损!” 长生紧紧搂着锦姝和锦娘,听着女牢头如同报库存物品一般报着人数,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那名领头的神情如何,仿佛想从他的脸上看出这一牢人的生死命运。 领头的一努嘴,很快上来一个手拿册子的士兵,开始清点人数,锦娘虽然年幼,但听到唤她的名字,虽然不明就里,还是奶声奶气地应了一声,长生想笑又笑不出来。明清再该死,林心慧再可厌,这么大点的孩子又有什么过错? 清点完她们,就去清点大囚室的人了,锦姝狐疑地问:“姑姑,那些人是做什么的?是不是要放我们出去了?为什么爹爹没来?二叔和三叔呢?” 长生深感她的敏感,想到是福是祸还不一定,顿时心痛无比,只能拍拍她以示安慰。 很快那帮人走了,女牢头过来打开了锁,大声说:“出来了!出来了!皇上开恩!放你们出来了!” 长生先是茫然,后是一阵狂喜,放她们出来了?她们逃出命来了?可说什么是皇上放她们出来了?难道玄武门事变还没有发生?现在还是李渊当政?谢家这一场灾祸从何而来? 不待她细思量,大囚室的人已经走了过来,长生还一手搂着锦姝,一手搂着锦娘正在发呆,林心慧看到女儿安好,连忙推开门去抱她,老夫人唤了几声,长生这才反应过来牵着锦姝出来了,老夫人又悲又喜地说:“天天盼着出来,到出来时又高兴傻了?老身先谢谢周姑娘了!心慧,过来,朝周姑娘道谢!谢她救了锦娘!” 这一次林心慧是诚心诚意地过来要朝长生行礼,长生赶紧避开了,也许是她救了锦娘吧,但她是被逼无奈,而且她做这些与林心慧无关,只是凭借一个人最起码的善良不忍心一个幼小的生命那么殒落罢了。 林心慧复又想起什么,着急地说:“娘,我们快出去吧,说不定明清和锦书在外面等我们,也不知他们可好?” 众人虽逃出命来,但都虚弱不堪,互相扶持着跌跌撞撞地走出地牢,咋见到太阳,许多人都禁不住头晕腿软坐在地上。 外面是睛天,正午的太阳刺得刚从地牢里出来的人都闭上了眼睛,而且空气冷嗖嗖的让人直打寒噤,细想起来,距离抄家已经三个月了,现在应该是十月了,难怪这么冷。 不过无论如何,总算是重见了天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43章、随遇而安 等众人逐渐适应外面的环境后,林心慧却惊叫到:“娘,为什么明清他们没有出来呢?” 女牢头尚未离去,正在驱赶她们快快离去,老夫人面色一沉,上前好声求问女牢头为什么谢家男子没有放出来。 女牢头依旧面无表情地说:“放与不放,皆是上头的命令,我们怎会知道,你们快出去,若想等去外面等,难不成还想进来?” 说完一众人开始推推搡搡,老夫人怕再引起什么麻烦,忍着气令大家出去再说,这时,两个脏污不堪的男孩从男牢入口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两个牢头催促他们快点,长生一眼认出那是锦文与锦书,两人已经憔悴的没了人形,走路也不稳,因为还没有适应外面的明亮,两人走出后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用手捂着眼睛。 老夫人和林心慧惊叫一声走过去,一手抱一个哭起来,林心慧惊问:“为什么只有你们俩?爹爹和三叔呢?” 长生一看牢头又要开训,连忙拉住老夫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走吧!”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步履艰难地来到外面,冷风嗖嗖直吹。年龄大些的锦文稍稍适应了外面的环境,被冻得直打哆索,抽抽噎噎地说:“那些人只让我和锦书出来,三叔让我告诉老夫人,说他和爹爹在里面好着,让老夫人不要担心,等过些时日他们就出来了。” “那他们好吗?” 锦文点点头又说:“三叔说了让我们回祖坟居住,说是那里有大伯盖的房子买的地,那些是不会被抄走的,看坟人一家住在那里,吃的住的都有,可以让我们冻不着饿不死,让我们回那里等他们!” 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都面露喜色,只有老夫人面色极为阴沉,长生也吃了一惊,方才想起前世看《红楼梦》,里面有秦可卿临终前给王熙凤托梦的情节,让她在祖坟周围置办宅子及祭祀田,因为这些抄家时是不会被抄走,可以保证贾家人衣食无忧,虽不能富贵,但起码可以耕读传家。 看来明澈早知这些,才会提前在祖坟旁置地置屋,甚至不惜与老夫人闹得不愉快,难道他早知抄家一说? 悄悄看去,别的人都为有所托身面露喜色,只有老夫人面色十分阴沉,看来她也想到了。 可老夫人终究是老夫人,她面色很快缓和下来说:“这就好!这就好!幸亏明澈看重祭祀祖宗,提前置了祭祖田和宅子,我们总算有个去处了,大家别慌,武功郡距京城不远,现在还不是很冷,只要出来了,慢慢想法子回去,就是苦,也只苦个几天,牢里那么苦都熬出来了,只要出来了,还怕什么?” 大家一齐点头,长生苦笑一下,这么多人,皆是病弱的妇孺,京中的谢宅肯定也被抄了,旧友亲戚就是去了也无人敢收留,眼下吃住都成了问题,武功郡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祖坟更是在城外,难道还要走回去?这一行人还不得好几天,那只能做乞婆了。 长生想起自己和锦姝身上还藏着仅剩下的四两银子,难道要她把唯一的家底也贡献出去? 老夫人当然也想到了眼下的问题,她无视街上行人的指指点点,依然不慌不乱地说:“别想这么多,先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吧!” 林心慧在牢里已经苦挨到极致,再看看孩子们消瘦得失了人形的小脸,自己脏污不堪的样子,原以为出来就好过了,谁知眼下就没有去处,要回武功郡的老宅,那可不是能走回去的,难道要做乞婆一路讨饭回去? 林心慧忍不住说:“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大姐一直不来看我们?裴相那么受宠,就算救不出我们,难道就不能暂先安置我们?” 老夫人摇摇头:“她不来必有不得已的原因,说不定处境还不如我们!别说这么多,趁着日头好先出城吧,看能不能找个寺庙什么的安身,实在不行,就讨饭回去吧,活出命来比什么都好,一路还可打听谢家被抄到底是怎么回事。快低下头走吧,免得碰到熟人不好看!” 长生愕然,老夫人可真能随遇而安呀!林心慧和姨娘闻言都哭起来,老夫人喝住:“哭什么哭?谢家落到这种地步,我们肯定要吃苦,爷们还在牢里,我们总算出来了,有什么好哭的?何况祖坟房还有几亩地能种,大不了以后亲自耕织做个庄户人家罢了!儿孙若争气,自会与你再挣回诰命,有什么可哭的?几位姨娘,不嫌苦的就留下,嫌苦的就散了吧!” 大家都止住了哭声,长生被冻得打个寒噤,只把锦姝抱在怀里听她们说,自己在京中没有可去之地,老夫人也断不会让自己把锦姝带走,只能先跟着她们,反正祖坟房有屋有地,如果明澈早料得如此结局,那里肯定不会差,起码温饱无忧,目前想来,已是最好的去处了。 先是秋姨娘和明清两位年轻貌美的姨娘走了过来,虽然经过几个月牢狱摧残,但她们到底年轻,又是天生丽质,细看之下,仍然不掩美色。秋姨娘带头说:“老夫人说的可是真的?许我们自行离去?正好我有同族姑母嫁到京中,我现在就去投靠她!” 老夫人点点头,见有人带头,又有几名比较年轻的姨娘走过来和她们站在一起,包括明澈的另一个妾室卢姨娘。林心慧见她们以前深受明清宠爱,现在谢家遭难,自己受尽苦楚前路莫测,她们却凭着年轻貌美可以另觅好去处,当下尖声说:“老夫人!让她们自行离去太便宜她们了!不如把她们卖了做车马钱!我们也可换些干净的衣服雇车回去,孩子们也不用饿肚子!要我说,卖到窑子里价最高!” 几位姨娘惊叫起来,若老夫人被说动,她们的命运很可能如此,一个个惊惶地看着老夫人等她发话。 老夫人斥到:“心慧!你糊涂了!我们谢家虽然暂时遭难,但总是世家名门,让她们自行离去就行了,怎可做出那种事?何况她们又不是犯了错!” 秋姨娘大声说:“我又不是贱妾,我是贵妾,而且是大爷的妾,怎可由二夫人随意发落?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这次已经够倒霉了,如果再有什么祸事可别牵连到我们!” 提起明澈,林心慧一心以为是他给谢家带来了灾难,她狠狠地骂道:“大爷的妾也是谢家的,我发落不了你,难道老夫人也不能?贵妾又怎么样?即使不能卖你,但撵你总是能的!” 秋姨娘见目的达到,哼一声自顾自走了,又有几个或有去处或另有打算的人她走了,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很快,妾室走得只剩下大房的李姨娘和莫姨娘,二房只剩下两名由家生子抬上来的贱妾,这些人实在无亲可投无路可走,选择了留下来。 老夫人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说:“你们可要想好了,谢府再不比从前,几位爷们还都在牢里生死难测,我们虽然暂进安全了,但福祸难料,谁也不知还会有什么难子,再说不定连命也没了,你们一定要想好了!俗话说凤凰落架不如鸡,我们回去后可能日子连庄户人也不如,庄户人还能堂堂正正地生活,我们则要在别人的白眼和嘲笑中生活,你们若留下不但不比从前使奴唤婢,还要亲劳家务甚至衣食不周,可想好了?” 这四个要么是死心踏地,要么是实在无处可去,竟然都一致点头应了,表示与谢家同甘共苦,李姨娘还动情地说:“我是谢府家生子,自幼与大爷作妾,昔日大奶奶也善待我们,在谢府遭难之时,怎可背主离去?我自知下贱没有资格教养大小姐服侍老夫人,但洗衣做饭洒扫还是行的,老夫人就请放心吧!”其他人也一一发誓。 老夫人动容地说:“心慧,听到没有,从今往后要善待她们,以后谢家若能重新富贵,定忘不了你们今日的情意!” 林心慧这次再没有出言反对,剩下的大小共十一个人互相扶持着,低着头慢慢往前走去。 长生正纠结着要不要把银子贡献出来让大家买衣服吃食并雇车子,难道真要讨饭回去?她可拉不下那个脸,更不愿锦姝小小年纪受那种苦楚。 想了想,四两银子也没什么,可让这十几个人少受不少罪,等到了谢家祖坟,就不会再衣食不周了,她趁大家不注意悄悄拉过老夫人,正要对她说,一旁闪出一个人,带着哭腔低声说:“老夫人!” 原来是是一个仆妇打扮的婆子,长生正奇怪,老夫人低声惊叫:“朱妈?你怎么会在这里?明珠呢?她好吗?裴家怎么样了?” 朱妈拉住她指着一旁两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小声说:“裴夫人一切都好,咱们上车吧,到了地方慢慢说!” 大家松了一口气,相互扶持着上了两辆马车,忍不住面露喜气,原来是谢明珠派来接她们的,不用再讨饭回去了,起码能洗浴更衣吃饱饭,顶着这身行头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的滋味真不好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44章、前因后果 长生抱着锦姝坐在马车里,被摇得头晕眼花,一路猜测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家可能都虚弱到了极致,开始还强撑着,现在一看有了去处,都累得迷迷糊糊的。 半个时辰左右,车子停了下来,刚才那位朱妈派丫头一个个上前扶她们下来,虽然她们身上的衣服实在不干净,还发出难闻的气味,却并未见这些人面有不愉或是讥讽之色,看来裴家对下人管教极严。 长生什么也没有问,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她得好好洗浴更衣吃饱肚子。 这是一座并不起眼的宅子,虽然精致却不大,五间三进,屋宇整齐,掩映的药草树木中,摆设齐全舒适,看来早有准备。不但给谢家人一一分配了住处,就连热水和换洗衣服都准备好了,都是那种普通且厚软舒适的衣物,花色朴素、衣料和做工还过得去,已经普通人家的好衣服了,却和谢家以前的穿戴没法再比。 目前谢家这种情况,就是有锦衣华服也不敢穿了,长生暗思量,谢明珠是个细心的人。 长生和锦姝住一间屋,设施齐全舒适,有两个丫头和两个婆子在一旁服侍。初冬的天气,屋里已燃了炭盆,金兽里熏香袅袅,温暖干燥十分舒适,与阴冷潮湿的牢房比,简直就象到了天堂。 一旁的桌上十分贴心地放着可口的点心和热茶,在牢里半饥不饱地久了,怕一下子撑坏了胃,长生不敢和锦姝多吃,只稍稍用了些就开始洗浴,此刻没有比洗浴更重要的事了,她们已经整整三个多月未曾洗浴了,就连头发都粘腻不堪。 一个大木桶里已经注满了热水,一个婆子上前说:“姑娘不可洗着洗着就睡着了,小心受了凉,朱妈吩咐准备了两大桶水,姑娘和大小姐好好洗吧!” 长生点点头,让她们退到外间等候传唤,然后小心地脱去衣服,把贴身藏的林心怡画像、银两和锦姝的小金猪放好,这才迫不及待地和锦姝浸到热水里,难怪婆子叮咛不要睡着了,她已是疲乏虚弱至极,再浸在温热的水中,若不是刻意保持清醒,肯定会睡着。 长生克制着自己的睡意,又叫醒晕晕乎乎的锦姝,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她们一直洗浴了两遍这才起身换上干净的衣服,两个丫头十分贴心地上前给她和锦姝擦头发,不由得让她想起锦姝院里的维妮姐妹和可乐可喜,还有紫葫,也不知她们今日如何?受苦受累不要紧,可千万别落到什么不堪的地方,但愿以后还有再相见的日子。 很快有人送饭进来,正如长生猜测的那样,没有大鱼大肉,因为她们忍饥挨饿三个多月的胃已经承受不了这些。 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饭菜,有精心熬制的肉蓉咸蛋粥、燕窝银耳粥和青菜猴头粥,小菜足有六样,面点有肉包、酥饼、菜盒、奶馍馍等,大概怕她们吃坏了胃,每样都只有一点。 锦姝迫不及待地说:“我饿了!” 说着抓起一个又香又软的肉包子就往嘴里塞,长生想起在牢里的日子差点掉下泪来,强忍着难过哄劝她慢点吃,不要一下子吃太多。 等到用过饭,床铺早已收拾好,屋里暖暖的,一如她们以前的屋子,锦姝已经眼饧身困,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看起来应该是傍晚时分了,长生正待拉锦姝睡觉,一个婆子走上来说:“姑娘,大夫已经给老夫人诊了脉,正在给二夫人和几位公子小姐诊脉,要不姑娘等一等,等大夫诊了脉开了调理的药再睡吧?” 长生虽然困极,但谢明珠如此心细,她总要领情的,何况她也希望能有大夫好好调理一下她和锦姝的身体,三个多月的牢狱生活,她们的体质已经差极了。 她让锦姝先睡,自己强撑着等待大夫,还好,时间不长大夫就来了,先给睡得迷迷糊糊的锦姝诊了脉,只说了几句饮食失调浊气伤身忧思过度之类的话,又给长生诊了脉,差不多也说了同样的话,就开了药方,吩咐从明天开始吃药就离去了。长生暗想,可能大家差不多都是一样的症状,说不定就连开的药方也差不多一样的,只是药材的质量好坏不一而已。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长生吩咐不要打扰,也不要喊她们吃晚饭,现在,她什么也不想,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后面的事,得身体和精神都恢复了才能打算,想着大家都一样吧,都是洗浴更衣吃饭请脉后好好地睡一觉吧,在牢里虽然没事天天躺着,但哪能和这里比,最起码现在没有生命之忧了,才能睡得踏实。 老夫人那边也一样,她一连洗浴了好几遍,换上式样朴素却舒适的家常衣服,看着朱妈指挥丫头上茶摆饭,房间陈设虽不比谢府大宅华贵,却也整齐舒适,桌上饭菜精致可口,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在谢家锦衣玉食使奴唤婢的日子。 想起眼下的处境,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朱妈是她身边信得过的陪嫁丫头,谢明珠出嫁时,她不放心,就让朱妈陪了过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谢明珠自己不方便来,才让朱妈妈在这里照料刚脱离苦难的娘家人。 朱妈见老夫人忍着不问,让其他丫头婆子下去,自已一个人服侍老夫人用饭,她心有不忍地说:“老夫人,姑奶奶吩咐,你今日刚离了难,不要说太多的事让你忧心,你今日好好洗个澡,请了脉,再吃点好消化的,好好睡一觉,这是姑爷的早年置下的宅子,里面都是很可靠的人,你不要多想,先住下,有什么话奴婢明早再告诉你吧,现在养足精气神才是最重要的,谢家那一大家子现在全都靠你了!” 老夫人点点头喝了一碗粥,朱妈又递给她一个奶馍馍,老夫人咬了一口,终于忍不住说:“你只告诉我,现在朝中怎么样了?” 朱妈脸一白,叹了一口气说:“秦王即位了,成了当今皇上,先皇上已经做了太上皇,先太子和齐王都死了,全家大小男女老幼,听说最小的才出生十几天,都被当今皇上斩草除根,朝中牵连无数,抄的抄贬的贬杀的杀,谢家和裴家算是好了!听说太子府的官员,包括成家,男的被杀,女的都被流放到西北苦寒之地,终生不得回来!” 老夫人“啊”了一声手中的筷子掉到地上,惊得说不出话来,成家女的被流放,那么成紫玉现在处境一定很惨了。看她半天回不神来,朱妈赶紧拾起来另换了一双自责到:“本来姑奶奶不让今天告诉老夫人,就是怕你听着受不了倒是奴婢多嘴了!” 老夫人摇摇头:“没事,知道了也好,免得老在心里思量。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她想不明白,虽然明清一直为太子做事,但明澈是忠心耿耿的秦王党,现在看来明净也是秦王党,为为什么秦王继位要拿谢家开刀,而且这么长时间不见明澈的消息? “就是谢家被抄前一天,听说那天秦王入宫见皇上,被太子和齐王堵在玄武门,安排高手准备杀他,可是秦王武功高强,先把太子射下马了,尉迟大将军又把齐王一箭射死了。那时候皇上还不知道,正带着大臣、妃子在海池中乘船游玩,等他知道,太子和齐王已经被秦王杀死了,紧接着,秦王就杀光了太子和齐王的妻妾子女。三天之后,皇上宣布立秦王为太子,过了一个月,皇上就让位自称太上皇,秦王成了皇帝。” 老夫人静静地听着这人间惨剧,闭目不语,裴家明着一切听从皇上的,实际上在两党之急是向着太子的,这些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不过眼下看来,裴家处境应该还可以,要不然谢明珠也无法如此安排她们了,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何况裴家还曾经站在当今天子的对立面,他对自家兄弟子侄都如此心狠,能放过裴家吗? 想起女儿和外孙,她心惊肉跳地问:“裴家到底怎么样了?明珠一家都好吗?” “都还好,自从皇上做了太上皇,老爷就辞去了相位,挂着闲职每日去后宫陪太上皇,皇上虽看在太上皇面上没有动裴家,但却申饬了老爷好几天,还有姑爷兄弟俩都被弹赅贬职了,特别是姑爷因为为谢家的事求情被皇上责备了好几次,好象处处看不顺眼的,老爷就不许姑爷和姑奶奶再管谢家的事,朝中的人大都是势力眼,裴家的日子已大不如前。” 老夫人沉默不语,裴家是李家起兵的大功臣,裴寂曾经与秦王的关系极好,后来却因为争储之事有了间隙,已做了皇上的秦王看在旧日情份上,又有太上皇还活着,他大概不会太过为难裴家吧?谢家已经倒了,裴家再不能有事了,要不然半点依仗也无。 想起天牢里的种种,她苦笑一声说:“没去过那种地方的人不知道那里有多苦。一朝天子一朝臣,裴家不受新皇上待见不要紧,最重要的全家平安,这就行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45章、明澈下落 朱妈看见老夫人神色还算平和,又说:“你们刚进天牢那阵,姑奶奶曾托人想去探探再送些吃食,那些人说什么也不让姑奶奶进去,后来老爷还训斥了姑奶奶,说是裴家本来就成了皇上的眼中钉,他不过看在旧情份和太上皇的面上才没拿裴家怎么样,让姑奶奶别再给裴家添堵了,说不定被皇上抓住把柄就借机把裴家给收拾了!别说老爷,姑爷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呀!那些见高踩低的人,以前见天地来巴结,现在都见风使舵去皇上面前弹颏他,姑爷干什么都小心翼翼的,所以,老夫人也别怪他们不敢探监,就是去了没有上头的命令也见不着呀!” 老夫人半晌无语,心里已经明白虽然女儿不忍心她们出狱之后流落街头,派人把她们接到这里来将养,不致于蓬头垢面衣食无着,但这里并不能久住,久住下去必将连累女儿一家。 “那你们今天是怎么知道我要出来的?” 朱妈抹抹眼泪:“不是我们今天知道老夫人要出来,而是自从你们入狱后,姑奶奶天天以泪洗面又无计可施,天天等着皇上施恩赦了你们,在这种情况下,她又不敢四处打听,怕被有心人拿此做文章让裴家的处境雪上加霜,就令老奴在周围赁下空屋并备好马车只等消息,并寻了几个极为可靠之人扮做小贩,每日在刑部衙门周围转悠,稍有老夫人的消息就赶紧报她。这宅子也是提前准备好的,是担心老夫人一行出来之后无处可去,以备随时把老夫人接来修养。今天我正在寻思着老夫人什么时候能出来,扮做贩子的一名家奴来报说是你们出来了,我这才急急赶去接老夫人,还好没错过,也没让老夫人受太多的苦!要不然老奴万死难辞其咎!” 老夫人看着眼着舒适的一切,想起在牢里不堪回首的日子,不由得落下泪来:“多亏了你呀,到底是自家女儿贴心,要是旁人,谁能想得这么周到?我们稍做修养就走,谢家祖坟周围还有田地宅子,足以让我们安身,你托话给明珠,说我一切都好,大势如此,人人自危,让她别来了,以后有机会再相见吧!” 朱妈大惊:“老夫人不可,虽说谢家祖坟有地有屋,但不过简屋陋所,寒冬又至,谢家又家财尽抄,那种苦日子老夫人和公子小姐们如何受得了?你若走了姑奶奶如何心安?虽说形势不好,但是太上皇还活着,皇上暂时还不敢拿谢家怎么样,所以你们住在这里不打紧,就是要走,也得等身子将养好,过了冬日再说吧,说不定圣心回转赦了谢家并返还府第和财产也说不定?” 老夫人想起女儿一家和自家的处境,沉默不语,朱妈怕她还想着要走,继续苦劝:“姑奶奶说她得空就会过来的,裴家人并不知道此事,就是知道了,姑爷是个孝顺人,和姑奶奶又恩爱,他也只会装作不知,这宅子平时也根本没人来,家奴丫头都是姑奶奶心腹,只要闭门不出不会有人发现的,老夫人且安心住下,等养好身子过了这个冬天再说吧!” 老夫人苦笑不语,却已经打定主意,无论见不见女儿,明天她们就让朱妈找马车离开这里回谢家祖坟居往,裴家处境也不妙,她不能雪上加霜害女儿难做人。话又说回来,如果能够保得裴家平安,对谢家以后也是极好的,就是成了落架的凤凰别人不敢轻易欺凌。 心里叹息一番,她和绝大多数人一样,一心以为太子稳坐天下,为了谢家前途,也为了太子继位后不算丈夫帮助秦王的旧账,和女儿儿子两家人尽全力给太子帮忙,为了拉拢明澈,费了那么多功夫想促成子骏和锦姝的亲事,原来一切皆枉然,血雨腥风一场局势突变,到终了,太子党作鸟兽散,天下尽归秦王,谢家才富贵到头大祸临门。 只是,明澈不是铁了心忠于秦王吗?秦王坐了天下,他应该是大功臣才对呀?秦王再恨裴家和明清,看在明澈的面上也不应该如此对待谢家?就是要和谢家算帐,那也是针对自己和明清,不应该连明净和锦姝也下狱,而且其间并不见明澈来接女儿出去,连探监也不曾,这不对劲呀? 一时心里千思百转,朱妈见她神色忧戚,怕她愁坏身子,就好心劝道:“天已晚了,刚是怕老夫人积了食才和你说了一会话,姑奶奶可是吩咐什么也不要多说,只洗浴更衣吃了饭,再让大夫诊了脉就去睡,免得老夫人思虑过多身子受不住,若被她知道我多嘴今晚就和老夫人说了这么多,一定会罚我的!” 老夫人却摇摇头:“你若不说,我心里存着事,会更睡不好的。别怕,明珠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我还有话要问你,可你知道我们谢家长子明澈现在哪里?他原是秦王心腹,这一次应该加官进爵才对,为何谢家遇此大祸不见他的影子?且不说我这个不亲的嫡母和兄弟,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要了吗?” 朱妈迟疑了一会,终于架不住老夫人的追问说:“我说了老夫人可要挺住,现在大爷的处境还不如你们呢!老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说你们入天牢后没几天,大爷就被从晋阳押了回来,听说皇上大怒一下子就把他打入死牢!” 老夫人吃惊地张大了嘴,千思万想,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明澈竟然被打入死牢了?凡是打入死牢之人等于是死定了,不过是个时间问题,他怎会落到如此地步?难道谢家今日之祸竟因他而起? 朱妈看她神色尚可,又想起大爷并不是老夫人亲生,自然不是那么难受,就继续说:“听说押他回京的人很多,浩浩荡荡地一大队人,说是怕人劫囚车,回来后直接就投入了死牢,本来秋后要问斩的,姑奶奶都想着怎么求姑爷想办法去收尸呢,总是谢家人,她不管也说不过去,不知怎地圣意又变了,改为明年春天问斩!这也好,说不定你们还能见一面,老夫人可一定要挺住呀!” 转过头去,老夫人满脸凝重,秦王的心腹怎会在秦王登基后落得如此下场?谢家这场祸事,到底是因谁而起? 忽然间,老夫人想起什么,手拼命的颤抖起来,惊叫到:“明澈投入死牢,那明清呢?他怎么样?” 她深知太子托明清做了许多事,包括明清后来不去当值,天天守在武功郡,一是为了守住这一要塞,二是为了及时掌握明澈的行踪,现在事情败露,做了皇上的秦王能饶恕明清吗?会不会把他也投入死牢? 朱妈见她吓得心神俱乱,暗想到底是亲儿子,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赶紧说:“老夫人勿怕,你们出来时二爷和三爷还都关在刑部大牢里,并没有说关进死牢,从皇上赦了你们来看,对他们只会轻不会重,说不定关些时日就放了。您老想想,如果皇上有意让他们死,早在把大爷关进死牢时就一并把他们关进去了,是不是?” 见她说的在理,老夫人方才想起出天牢里,锦文和锦书也被放了出来,锦文不是说明清和明净还好好地在天牢里吗?也许朱妈说的对,皇上如果要明清死,早就把他投入死牢了,还用等到今天,一般来说,时间越来,人就越容易忘记对方的错处,哪能先松后厉呢? 她长舒一口气,暂且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却仍是不能明白明澈到底做了什么让当今皇上恨到如此地步?就是明着为前太子效力的明清和裴家都没让他如此愤怒呀? 想起以前和明澈的种种不快,心时五味俱陈,既盼着明澈受到严惩以解往日之恨,又怕他果真做下什么激怒皇上的事牵连到谢家,让她们好不容易有了一条活路又要面临灭顶之灾。 明澈到底做了什么事?老夫人蓦地想起今年春天明澈掏私房钱派人买下了祖坟旁的地并盖了宅子,而且抄家是不抄祖坟旁的祭祀田宅的,难道明澈居然早知谢家可能要有今日之祸,所以提前做了准备,让谢家被抄之后尚有吃饭的地方? 看来他那时就在做着什么事,所以提前想好退路。除了谋逆,还有什么罪让皇上对自己的心腹愤恨到如此地步?明澈,他居然敢拥兵自重图谋不轨? 老夫人差点晕倒在地,若是如此,难怪秦王如此恨明澈,一个从少年时就朝夕相处的人,一个信赖到身家性命都压上的人,忽然发现他居然有异心,无论是对朋友不义的失望,还是对臣子不忠的愤恨,都足以让皇上深恨明澈,天子发怒血流成河,明澈的处境真的很危险,那么皇上一气之下,再想起明清也曾为太子效忠,做了许多不利他的事,会不会把谢家斩草除根?或者如同对成家一样,男的抄斩女的流放或卖入教坊为娼? 她不由得打个寒噤,原以为放出来就好了,看来谢家的前途命运真的莫测呀,她更下定了明日一大早就走的决心。 朱妈善于察颜观色,已知老夫人并不把明澈的生死放在心上,她做为下人又不好说破,就苦心劝道:“我听人说皇上是个大度的人,这次只对太子和齐王的亲信和姻亲处罚严厉,别人都放过了,就是要追究,也是谁的错就处置谁,大多数人都未牵连亲眷,而且他当时在气头上也不过只将谢家抄家并非夺命,现在天下坐稳了,心情也舒坦了,当然不会比当初处置的更严,依老奴说只会更松,你老就放宽心早点睡吧!” 这才是老夫人真正想听的,只要她儿子女儿两家人平安无事,其他根本不须放在心上,她更下定决心明天就走,谢家已经如此了,再不能连累女儿一家了。 想起明澈对长生的器重,再加上她居然在谢家遭遇灭顶之灾时不惧生死始终跟随照顾锦姝,老夫人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早和明澈串通一气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里老夫人有些愤怒,凭什么一个低贱的庶子害得明清不能早点继承家主之位?若是明清早点继承郡伯之位,以他的得过且过走猫溜狗的性子,肯定就随遇而安而不去想什么抱负,自然也不会主动找上门去替太子做事,丈夫谢无涯与秦王交情极深,曾在秦王起事之初不惜变卖家产筹资供秦王做军资,后来又为了给秦王占据武功郡不惜做个了小小的郡伯,如今秦王继位,就是明清有个小错,秦王也会看在丈夫的面上饶了他,虽不能加官进爵,但总不至于抄家呀! 她越想越怪明澈,也越觉得长生可疑,忍不住对朱妈说:“你对看看那个教养姑姑睡了没,如果睡了就算了,没睡的话请她过来,我有话要问!” 朱妈不解老夫人用意为何,劝她早睡又劝不下,只得去了,可是长生早和锦姝一起睡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复又劝老夫人早点歇息。 老夫人回过神来,方觉自己刚才太冲动了,就不再去多想,由朱妈服侍她安置,当朱妈放下帐子准备吹灯时,老夫人忽然说:“明天早饭后你吩咐人备车吧,我们早饭后就走,你别在劝我了,我心里有数,如果明珠问起,你就说劝不下我,让她不要管我们,顾好自家是关键!万一谢家出了什么事,让她多看侄子侄女一些,不致教人欺了去!” 朱妈连忙说:“老夫人说的都是什么话?你老实在拦不住要走,我明天早早安排备车就是了,你老千万不要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谢家能出什么事?皇上最生气的时候都没出事,这时候只要宽赦还能再出什么事?你老早点睡吧,千万不要多想伤了身子,就算明天要走,身子也要受得了,放心吧,明天我会把一切安排妥当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46章、返回武功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长生就醒来了。当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温暖柔软干净的床铺上,而不是地牢的草堆上,甚至还有怡人的熏香入鼻,惊得一下子坐起来,方才想起昨天不但出狱了,还被谢家大姑奶奶派人接来这里将养身体。 洗去了几个月的晦气,吃上了可口的饭菜,睡在了温暖干净的床上,而不是污浊肮脏潮湿饭菜粗劣不见天日的地牢,这才是做为一个人应该过的生活。 她坐在床上,只觉得神清气爽,昨天的热水饭菜和床铺,一夜之间就调理好了她的身体,其实在牢里天天睡着,她并没有那么累,只是身心疲惫而已,等生活恢复了原样,她的精气神也很快恢复了。 一旦醒来,她再也睡不住,因为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刚好趁大家都睡着,好好打听打听,她起身下床向外间走去,应该有值夜的丫头婆子。 值夜的丫头已经起来了,听到动静很快点亮了蜡烛,丫头起身后出去了,一会,一个婆子领着两个丫头进来了,端着洗脸的热水和巾子等物,长生吵醒锦姝,再加上有话要问,就示意在外间梳洗。 婆子讨好地问:“在里面受了那么多苦,老奴还以为姑娘要睡个透天亮呢,怎么起的这么早?” 提起里面,长生苦笑着摇摇头:“在里面虽苦,但却实在无事可做,几乎吃了就在睡觉,所以倒不是很困,再加上昨晚又睡得那么早,当然就早起了!” 婆子不再言语,开始服侍长生梳洗,长生一心想问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玄武门事变有没有发生,却因为对她们还比较陌生,只得耐下性子等梳洗完再问。 很快梳洗完毕,谢明珠还细心地给每个人准备了首饰,虽然不过是普通的银饰和绢花,但对长生已经很满足了,聊胜于无,有了这些银首饰,她就可和普通女子打扮的一模一样,普通的没入人群也找不见了。 长生看那些丫头们还年少不更事的样子,觉得还是问婆子可靠些,看着梳洗完毕,离早饭还有大半个时辰,她实在心有不甘,就拉着婆子问这三个月朝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婆子虽然根本不关心朝政,但因为这几月发生的事太让人震撼了,所以她说的还算清楚。 首先是玄武门事变已经发生了,就在谢家被抄前一天,和历史上一模一样,最终是秦王杀了亲兄弟当了太子,之后几天太子和齐王的妻妾子女等亲眷当着李渊的面被杀的一干二净,秦王对太子党和齐王党进行了大清洗,其中有不少李唐宗室之人,谢家就是其中之一,而李渊亲眼目睹这一切,精神已接近崩溃,身体也迅速地跨下去,他很快让位成了太上皇,秦王现在已经成了大唐的皇帝。 还有就是裴家处境也不好,裴寂虽在李渊起兵之初功劳赫赫,和秦王有着极深厚的交情,但他在后来的夺储之中明显偏向太子,和秦王站在了对立面,而他的儿子裴逊更是为太子助了不少力,现在秦王看在太上皇和与裴寂的旧交情上放了裴家一马,但裴家势力已大不如前,也许太上皇一驾崩就被李世民给清洗了说不定。 所以裴家现在处处小心翼翼,生怕触了当今皇上的霉头带来灭顶之灾,以致这一次谢府获罪,裴家根本不敢出面讲情,就连谢明珠去探监都不让进去,她们能来这里,是谢明珠派了奴才偷偷长期守候才发现报于朱妈接过来的,要不是谢明珠细心,昨夜别说洗沐吃饭,怕是连容身之所也找不到。 长生深吸一口气,如果历史没有改变,是秦王即了位,那么谢家岂能遭遇抄家之祸?就算是老夫人和明清做了对不起秦王的事,但那时朝中绝大多数人都向着太子,难不成秦王还要一个个清洗?难道秦王看在明澈面上还不肯放过谢家储人吗?就算是不放过,连明澈的亲生女儿也不轻饶吗?而明澈这三个月里居然只身未见,他对别人再无情无意,难道对亲生女儿也无情无意?太冷血了,长生想起他往日对锦姝的疼爱,有些不相信他会这么做? 最后,长生终于捕捉到只言片字,说是明澈好象被大军从晋阳押了回来打入死牢,她急了,千算万算,就没算出会是这种情形!想问出个所以然,那名婆子却再也说不清什么,她一看自己锦姝还在睡,看着醒来还得一大会,就想不如索性去老夫人那里问个清楚。 正待去,进来一个丫头说:“朱妈妈让传话,说是老夫人说了等会吃了饭就回武功郡,让姑娘和大小姐早点收拾,吃过饭就去她屋里集中,免得到时落下什么东西!” 长生愣住了,她以为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经不住,好歹也要留段时间将养身体,毕竟这里的生活还算适舒,去谢家祖坟虽然也有屋有地,但究竟怎么样,又能过得怎么样,只查个未知数。 长生急着想知道更多的消息,见锦姝仍睡得很老实,而这时天还没有大亮,就吩咐两名丫头在一旁守着着锦姝,等她一醒来就派人告诉自己,自己去找老夫人问情况,赶在吃早饭时过来。 孰不知老夫人对她的疑心本已极重,疑心明澈早就有谋逆之心,为了应对抄家才提早在祖坟旁买地盖屋,也疑心长生知道实情却一直瞒着,又听朱妈派去的人报告说长生早就醒来,一直在打听朝中发生的事情,似是一无所知,倒让老夫减轻了对她的怀疑。 在丫头的带领下来到老夫人住的地方,老夫人见到她倒吃了一惊,再加上疑心重重,就冷冷地问她大清早跑来有什么事。长生心里有事,以为老夫人因为谢家逢此大祸心情不爽,所以也没有多想,上前直接就问:“老夫人可知大爷为何会被打入死牢?姑奶奶可曾说过什么?” 老夫人疑虑地看着她不语,长生这才恍觉自己这要着急打听明澈的消息确实让人产生怀疑,非亲非故,一个未婚女子这么关心一个男人实在不正常。 可长生已经顾不上这些,她急急地说:“听说老夫人让等会就走,可是现在大爷二爷三爷情形如何,也该打听清楚呀,特别是大爷,他不是秦王的心腹吗?为什么秦王即位不但不封赏,反倒把他打入死牢?姑奶奶有没有派人说清楚?” 虽然这番话问得实在让人起疑心,怀疑长生与明澈关系非同一般,却让老夫人对长生完全没有疑虑,她相信长生真不知道明澈之事才会如此急着知道。 老夫人想起她在谢家遇难之时不离不弃照顾锦姝,说起来也是她救了锦娘一命,现在听起来又根本不知明澈谋逆之事,顿时神情缓和下来:“姑娘莫急,昨夜睡得可好?大夫诊脉时怎么说:” 长生有些羞愧,自己只急着知道明澈的消息,根本就没有想起问老夫人的身体如何,实在是太失礼,就赶紧陪笑着说:“长生失仪,倒叫老夫人挂念闻了!感谢姑奶奶的细致安排,让我们不致于流落街头,昨夜香汤沐浴、饭菜精美、香枕软卧,歇息得很好,说起来几个月都没好好睡过觉了,早上起来自觉神清气爽,无丝毫不适之处,也不知老夫人身子如何?若今日就走,可承受得了?” 老夫人很满意她反应之快,笑着说:“姑娘费心了,你说的很好,昨夜香汤沐浴、饭菜精美、香枕软卧,和这几个月相比就象做了神仙,自然歇息得很好,我虽老了不中用,早上起来自觉神清气爽,无丝毫不适之处,坐马车回去是不成问题的。” 长生暗暗猜测着老夫人急着回去的原因,想来想去不过是怕连累谢明珠,就试探着说:“其是早回去也好,在自家的地方也方便些,姑奶奶虽然照顾得很细致,但总给她添麻烦也不好,还是早点回去好!” 老夫人苦笑一声不语,长生相信自己是猜测对了,终于忍不住又开始问明澈的事情,这下老夫人再不疑她,就将昨夜朱妈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对她说了。 长生听说明澈果真被打入死牢了,而且是因为谋逆之罪,简直是大吃一惊,明澈是李世民的心腹,在晋阳坐拥重兵成为李世民强有力的后盾,当初谢明珠夫妇和老夫人为了逼迫说服她效忠太子,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和口舌,却始终说不动他,难道他手下兵马多了,居然生了异心相谋逆?难道他不满足做小小的将军,竟也想坐拥天下? 明澈是有这样的抱负吗?若果真如此,秦王肯定恨死他,当然不肯赦了她,而虽有他在谢家祖坟值和屋和地,众人还是会恨他贻祸大家,说不定锦姝就成了出气筒,长生仿佛已看到她被众人虐待嘲弄的样子,暗暗发誓要跟随保护她,而自己能不能留下,全看老夫人的意思,就苦求道:“老夫人回武功莫丢下长生,虽然谢家暂时寥落,我还是会跟随照顾锦姝的,实在不行就不要月银了,管吃管住就行!” 老夫人诧异地看着她,不明白她到底同明澈有无私情?若无私情,她为何如此关心明澈善待锦姝,甚至连自个的命也不顾了,若是有私情,为何自己提出让她做明澈的贵妾,以庶母之身照顾锦姝更方便些,可她就是不答应,好几个人轮番劝也刀枪不入,弄得自己只好做罢,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老夫人点点头:“你虽非谢府亲眷,但在谢府遇难之时大义感人,我自然做不出忘恩负义之事,但此去武功郡,生活再不比从前,根本不可能象以前那样锦衣玉食使奴唤婢,许多事亲力亲为都是可能,你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长生点点对:“老夫人放心吧,这些长生都知道,虽然生活不比从前,但总比天牢中好得太多吧?老夫人想想,天牢中我都熬出来的,还有什么受不了的?无论多苦,我也会照顾好大小姐的!” 老夫人连连点头说:“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懂得怎样保护自己,这一次我深知,锦姝和锦娘要不是你关键时候藏私,她们怎么可能活到现在?我的恩情老身记住了,你若留在谢家,我自会护你周全!” 长生问出了想知道了,又看时辰不早了,一旁的丫头还等着服侍老夫人梳洗,她怕锦姝醒来看到陌生的环境和丫头哭闹,就安慰了老夫人几句离开了。 听说吃完早饭就要走,不说别人了,林心慧就极力表示反对,托辞她头晕眼花身子没有恢复,一会又说怕一天奔波几个孩子受不了,别的人大多数都是不愿回的,因为大家在天牢里吃了太多的苦,谢家又被抄,祖坟不过在村野之处,那里的宅子肯定简陋粗糙如同民房,有没有饭吃还很难说,岂是精致舒适的裴家别院可比的?按照大多数人的地想法,不如就在这里住下去算了。 所以大家都希望多留几天,将养好身体过几天再走。可是所有人的反对都敌不过老夫人的决心,早饭后大家还是早早出发了,幸好谢明珠早有准备,给大家都备了换洗衣服,朱妈又指挥厨房做了一些点心路上吃,再带上提前备好的药材、生活用品等物,坐着两辆很不起眼的马车出发了,一路上没有一个人喧哗,就连几个孩子也分外的安静。 长生暗想,谢家已无分文,以后这一大家又要吃喝,也不知老夫人是否受得了,想是谢明珠早就托人偷偷给了母亲一张数量不菲的银票吧。 车子一路摇摇晃晃,因为这两辆车极不起眼,一路走过居然无人注意得到,长生暗想还好没有让大家讨饭回去,可见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傍晚时分,马车来到武功郡城边却没进城,因为她们要去位于荒野的谢家祖坟,那里有屋子可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47章、到达新居 当马车经过郡城时,四个孩子已经被摇得睡着了,长生倒还无所谓,其他人,包括几名姨娘,望着郡城的城墙,一个个嘤嘤地哭了起来。 长生明白,她们一定想起了以前锦衣玉食奴婢成群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想起了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首饰和财物就那么抄走了,想起自己华丽舒适的屋子、精美的器具、美艳的锦衣就这么再无缘了,心里肯定很难过。 不止她们,就是自己一个外人,想起在锦姝院度过的岁月,想起不知沦落何处是否有缘再相见的紫葫、维妮姐妹和可乐可喜,想起院里的一花一木,想起遗留着姐姐气息的遗物,想起这些东西也许早被抢夺一空破坏怠尽,心里也难受极了,只是强忍着才没有哭泣。 车子离城渐远,道路也不再是比较平坦的官道,越靠近祖坟所在的山地越难走,好在没有下雨,就这坑洼不平的道路还是让大家吃尽了苦头,长生被摇得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天刚黑时,终于到了地方,长生下了车,已经晕头转向不辨东西与南北了。 再往前一里地就是谢家祖坟,眼前这座宅子就是明澈今年春天借着以后祭祀时方便歇脚的名义盖下的,从外面看虽然朴素无华,但却整齐坚固,还挂着匾,上面写着“思归院”倒很象是祭祀时歇脚和暂住之地,并不是长生想象中的农家小院,以明澈的周到,既早有此打算,里面设施应该是齐全的,起码住进去不会受苦,大家都暗暗松了口气。 裴家跟来相送的奴才是个能干的人,他点亮早准备好的火把,让大家下车稍做修整,自己上前去敲紧闭的大门。 很快里面传来几声凶恶的狗叫,有一个中年的男子高声骂道:“滚!滚开!以后再来,我放狗咬你!” 众人面面相觑,老夫人紧紧地皱起眉头,裴家人上前再敲,听得清一个女人止住了男子想骂人的冲动,好言说:“大哥,你们快走吧,这宅子和地都不是我们的,我们只是替人家看宅子,我们不能卖,还要等主子回来住呢,你们快走吧,以后再莫说什么谢家全活不成的话,听着碜人呢,那几个公子小姐才多大?做人说话不可太绝,小心天报应!快走吧,小心当家的真的放狗咬你们!”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的阴云一扫而空,看来这是两个忠仆呢,大概这几天有人看到谢家倒霉了,想低价买谢家祖坟周围的地和宅子,可这两个忠仆死活不答应,还威胁要放狗咬人,明澈安排的人真不错,有他们在,以后不会太苦。 裴家的家奴不再敲门,只是隔着门大声说:“大哥开门,我们不是买屋子的,是主子们回来了!快开门接一下!” 里面迟疑了一会,似有人在商量什么,半晌男子说:“你们敢骗我,可有你们的苦头吃,我可牵着狗呢!想好了再让我开门!” 说着门打开了,两个年龄不同的男子,象样子象是父子,一个手里拉着一只狗,看见生人狂叫起来,几个孩子全被吓得哭起来,见是女眷,父子意识到果真是主子来了,连忙牵着狗进去喊人,很快出来一个中年女子和两个年轻女子,看样子象是母女俩,一个个的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的一众人。 裴家家奴上前说:“发什么愣?还不上前见过主子?这位是谢老夫人,这位是二夫人,这是几位公子小姐,这是几位姨娘,快过来给各位主子磕头!” 那帮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跪下,老夫人示意他们起来说:“谢家巨变,各位想必都听说了,今日幸得皇恩特赦,除了几位爷们,只有我们这些妇孺出来了,而谢家,就靠我们这些妇孺暂时支撑。刚从门外听到你们都忠心耿耿之人,老身在此谢过你们为谢家守着这块地方!” 老夫人一福身,那一家四口慌忙吓得跪下说不敢,男的刚才骂人时很凶,现在见了主子却有些胆怯,女的看着胆子大些,站起身自我介绍说,她丈夫姓夏,人称老夏,称她夏嫂,她儿子今年十七岁,名叫满仓,两个女儿一个十五,一个十三,名叫满园和满屋。老夏原是明澈的马倌,武功郡周围人,只是老家已无亲人,后来年老想归乡,被明澈派来守祖坟房这座宅子,让他一家有了去处。 自从谢家出事后,好多人盯上了谢家祖坟旁的这一大块肥田和这座新盖的宅子,就到处扬言谢家人已经活不了几天了,想以极低的价钱强买此地,谁料老夏为人忠心耿耿,一口咬定地和宅子都不是自己的,说什么也不卖,前几天还把一个出言不逊的人打了一顿,今天见这么晚了还有人敲门,以为又是有人寻上来想买地,所以才隔门骂起来。 提起明澈,老夫人眉头一皱,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夏嫂是个伶俐人,赶紧请她们进去说话,令女儿去烧水做饭,一面安排着众人的住处,一面指挥老夏和儿子去拿被褥铺床。 思归院是五间三进的宅子,两边配有耳房,作为别院实在不小,如果谢家的主子全来了,挤挤都有住下。 长生看着夏嫂井井有条的安排着一切,打量着这间整洁的厅堂和简单实用的家俱,忽然觉得,也许住在思归院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在老夫人的命令下,几位姨娘自己跟在夏嫂后面去收拾自己的屋子并铺床,因为山居冷清,老夫人令四位姨娘两人住一间屋,也好有个照应,自己带了年长的锦文住,晚上由夏嫂大女儿上夜,令林心慧带了一儿一女住在离自己近些的地方,晚上由夏嫂帮忙照看,长生带着锦姝住在离老夫人不远的地方,由夏嫂的小女儿上夜,父子两一如以往分住前后门各带一只狗守院子,裴家跟来的两男两女四个奴才是谢明珠吩咐朱妈送来服侍母亲的,只等明天再分工。 一切安排停当,谢家人各去收拾自己的屋子,夏嫂带着两个女儿准备晚饭。 很快晚饭上来了,是简单的几样小菜和馒头、烙饼和黄米粥,散发着农家饭菜特有的香味,很快勾起了大家的食欲。 坐了一天马车,实在很累,长生和锦姝吃完饭回屋稍做洗浴,这才边喝茶边打量这件屋子。 应该说明澈当初盖这座宅子费了不少心思,能在短短时间盖成这样确实不错。 虽然没有雕梁画栋,但外面朴素坚固,门窗屋宇看着都很结实,虽是山居,但晚上关上门窗还是能睡个踏实。里面典雅舒适,家俱简单实用,全新床帐被褥朴素无华却厚软整洁,就连茶具也是全新的,山脚气温低,屋里刚生了炭盆,暖气就已经扑面而来,看来是早有准备,一切都很齐全。 经过这次变故,锦姝变得敏感和细腻了许多,开始知道是往新的住处去,大概是三个月的牢房住怕了,对新住处很是恐惧,一路又都是不平的山路,心里就更害怕了,到了之后发现这宅子确实不错,分给她的长生姑姑住的屋子就更不错,小脸上这才有了笑容。 这里的屋子都不大,除了老夫人住的一溜三间,两间卧房中间厅堂,其余都是里外两间,里面是卧室,外面类似于现在的起居室,长生带锦姝住里面,夏嫂的小女儿满屋住外面隔厢里上夜。 长生开始想让她回自个屋去睡,不用这么辛苦,后来想到自己初来乍到,毕竟对情况不熟,满屋在这里住得时间长,最起码有些事比自己知道得多。 坐了一天的马车,一闲下来,长生觉得骨头架子都要散了,就吩咐满屋也快去睡,如果明早大家起来了就叫醒她。 正准备哄锦姝好好睡觉,锦姝黑暗中忽然问她:“姑姑,这间屋子是不是爹爹提前准备好让我们住的?夏嫂一家是不是也是爹爹找来服侍我们的?爹爹是不是知道我们没有住处,才盖这座宅子的?” 长生听得出她语气里的迫切和喜意,心里一酸,原来她是多么在乎她的爹爹不是害大家坐牢,而是给大家做了这么大一件大好事,更在乎她的爹爹想着她念着她,知道她无处可去,给她提前盖好了宅子。 她搂紧她,细声地说:“是的,姝儿说的很对,我不是说了,你的爹爹最疼爱的人就是你,他怎么不管你?他一定是有什么非常要紧的事不能来看姝儿,才让姝儿受了那么多苦,你看,他不是知道姝儿可能没有房子住,提前在这里盖好了房子,还请夏嫂来照顾姝儿吗?我们大家都跟姝儿沾光了,是不是?快睡吧,别多想,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呢?你爹爹见了会心疼的!” 黑暗中看不清锦姝的神情,长生猜她一定是两眼放光,锦姝连连点头:“我知道,我一定好好睡,长得胖胖的见爹爹!” 一夜北风呜咽,偶尔还有几声狗叫,长生却睡得分外安稳和踏实。(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48章、山居生活 刚刚住下的几天,很是忙了一阵子,安排住处、给每个人添置生活用品和冬衣、雇厨娘等等,大约有十几日,才算安顿下来。 长生和锦姝就住在刚来时的那两间屋子,与林心慧同在第二进院里,离老夫人也近,屋前虽然没有花草园子,却有一大块空地,长着几棵大树,叶子还没落尽,想是盖房之前就在,后来因为不影响盖房子就留了下来,树下有石桌石凳,初冬的暖阳透过树枝照下来,倒也别有趣味,让长生好生期待冬天下大雪时会是什么风光。 山居生活,简单、悠闲、舒适,宅子周围除了良田外,还有园子和菜地,窖里还存放着秋日摘下的果子,后院养着猪羊鸡,果疏肉蛋粮食都不缺,第二天老夏就杀猪宰羊为主子接风,再加上夏家母女厨艺不错,做出的家常饭菜简单实惠有滋味,虽然无法同谢家以前的锦衣玉食相比,但与三个月的牢狱生活相比,已是天堂了。 人口增多,主子奴才下来也有二十多口人,吃喝拉撒的事也不少,老夫人再次发挥了理家才能,她很明智的让老夏做了外院管事,领着儿子满仓和裴家的两个家奴,专管车马雇工和园子田地等事,由夏嫂做了内院管事的厨房,另雇了两个本份能干的周围村妇做厨娘兼洒扫。 谢明珠给的两个丫头贴身服侍老夫人和大公子锦文,夏嫂的大女儿满园服侍林心慧母子三个,小女儿满屋分给锦姝做丫头,四个姨娘没有丫头,除了不用做饭,其余事情自己打理,待以后条件好了再另买丫头明清的两个姨娘还要帮助林心慧照顾一双儿女,明澈的两个姨娘帮长生一起照顾锦姝。为了以防谢家万一遭祸再牵连家奴,所有奴仆都是雇工身份,不用卖身为奴。 开始四个姨娘颇有微词,她们在谢家虽是妾室,但每个人也有大小四个丫头服侍,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没有丫头服侍,虽不用做饭,但是洗衣晾晒和打扫屋子却得自己动手,还要帮忙给几位公子小姐缝补洗晒衣物,要不是实在没处可去,大概就要弃家而去了。 后来听说庄子虽然有粮食蔬菜,但是做衣等花费都是姑奶奶谢明珠的私房钱,要不然连饭都吃不饱,又见林心慧因为只有一个丫头许多事都要亲力亲为,再想想在牢中的生活,也都压下了心头的不满,老老实实地听从老夫人的安排,因为她们本身也没法选择,不离谢家,起码有容身之所和温饱的生活。 万一老夫人借口养不起卖了她们是很正常的事,她们都不是处子之身,又年过二十,身无半分积蓄,无亲友可以投靠,若卖到贫寒之家或者不堪的地方,还不如在这里清静舒服,而且谢家到底怎么样还说不来,说不定一道圣旨又恢复了昔日的富贵荣华,所以一定要留下来。如果老夫人真的要卖她们,就是明澈和明清回来了,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有微词的,何况她们本就是不受宠的人。 李姨娘心思玲珑,知道老夫人和明澈颇有隔阂,担心时间长了没有明澈的消息老夫人容不下她们,所以对照顾锦姝不怎么上心,倒是天天地拉着莫姨娘巴结讨好老夫人和林心慧,今日亲手绣了帕子,明日下厨煲汤,甚至专门采蘑菇给老夫人做菜尝新鲜,把全身的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当然,以李姨娘的处事老练,当然不会刻意冷落长生和锦姝,每次孝敬老夫人的时候,都不会忘了她们。 长生知道她们也是可怜人,倒也乐得坐享其成,不去计较什么。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何况当人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时,维护自己的切身利益只是一种本能而己。 生活安定下来之后,老夫人立即开始关注孙子们的学业,立即派人买来了一些书本,因为前途未赴,也因为暂时请不起教书先生,老夫人就求了长生教锦姝读书时,把锦书和锦文也带上,虽然谢家没落了,但总是世家名门之后,儿孙总不能不识字。 因为所有的人月银都极低,只有长生最高,是一两,和老夫人一样多。虽然和以前没法相比,但此一时彼一时,在这种情况下,长生已经很满意了,所以当老夫人提出学习增多她的月银要翻倍时,长生拒绝了,因为她不想让老夫人为难。 这么一大家人,庄子里虽然不缺粮食蔬菜,但其他开销哪一样都要钱,谢家又家财尽失,再无其他进项,只依靠谢明珠的馈赠过活,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学生从一个变成三个,她也不好意思多拿月银,只希望明净和明澈赶紧出狱,即使不能恢复以往的富贵荣华,但有几个大男人在家,不象现在全是妇孺,他们总会想些办法,心里多多少少要踏实些。在这个时代,养家是男人责任,哪怕是大唐。 至于明清,长生恨不得他一辈子都坐牢,虽然他的三个儿女也很需要这个父亲,但是想起他对自己的邪恶用心和对紫葫做下的恶行,长生怎么也无法平静内心的厌恶和愤恨。 如今不比以前在谢家,同在一个府里也不会轻易碰到,在这个小小的宅子,如果谢明清回来了,天天打照面是难免的事,一想起他淫邪的目光,长生更是厌极。只能期盼着他以前为太子做了那么多事,最好被李世民关一辈子都不要;回来才好。 长生求老夫人打听一下府里家奴的下落,她以为看在瑞姑的面子上,老夫人肯定会重视一些,瑞姑服侍老夫人一生,没有嫁人没有生死,把一生都奉献给了老夫人,因为谢府抄家她也被没入官奴,长生以为老夫人会想方设法寻找瑞姑的下落,顺便可能打听紫葫她们的下落,谁知老夫人却一口拒绝了。她说谢家如今正在风尖浪口上,虽然暂时赦了她们,那是因为皇上不忍心罪及妇孺,其实心里还是很记恨谢家的,要不然也不会至今还不放明澈兄弟三个,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不高兴,她们的命运就很难吃晓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多事不如少一事。 长生方才明白她是不会把奴才的死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奴才忠于主子,为主子受难是天经地义的事,长生只好暂时做罢,只等以后再想办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49章、亲人来访 谢家祖坟位于向阳的山坡上,其实大多数是衣冠冢,因为谢家祖籍并不在武功郡,而在遥远的南方,祖坟宗祠早毁于战火之中,族人为了生活四散飘零,一部分来到武功郡依附谢府生活,武功郡成了谢氏家族最大的聚集地,索性以此为祖籍,选得风水宝地另建了祖坟和宗祠,好多以衣冠冢代替,出了抄家这样的事,谢家并没有祖籍可回,武功郡已经成了谢家的祖籍。 宅子后面是向阳的山坡,祖坟就建在那里,前面是平坦的良田,若不是谢家享惯了富贵,应该说这种耕读传家的生活很不错了,可惜无论是老夫人还是林心慧,还是几个孩子,都是富贵中生富贵中长的,从生下来就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在看她们看来眼前这种吃穿用度还不如谢家以前得脸的奴才。 就是几位生长在贫苦中的姨娘,也因为在谢家过了几年好日子,背地里都在叫苦。如果不是在天牢里受了几个月的罪,她们根本就受不了这山居岁月。 长生做为一个外人,当然不好说什么,只是觉得她们就不想想明澈三兄弟在牢里的情景,那才真正不是人过的日子。好在目前这种情况,谢氏族人都猜不透谢家的福祸前景如何,怕万一有什么事受到牵连,所以都不敢来庄子来打秋风,日子倒是难得的清静。 她担心谢家的突变给锦姝的心里重新造成阴影,也不想她天天牵挂爹爹明澈的安危,就求了老夫人同意,给几个孩子上完课之后,就带着锦姝在山坡旁转悠,看冬麦的长势,观察田野中的一草一木和乡间牛羊,借此转移她的注意力,对于从小禁锢在深宅大院的锦姝来说,这一招无疑是十分有效的,她苍白的小脸慢慢红润起来,虽然还会不时提到明澈和明净,性格却渐渐恢复了以前的开朗。 在这里,长生是孤独的,没有可以信赖的紫葫和维妮姐妹,没有处处为她和锦姝着想的明净,除了小锦姝,她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自从在天牢里她救了锦娘一命,现在又同时是锦文和锦书的教书先生,所以林心慧对她的态度倒是好多了,常常夸她聪明,被抄家时还想着藏些财物在牢里换吃的。 但是因为姐姐林心怡,长生从骨子里对她还是极为反感,总觉得姐姐的死与她逃脱不了干系,却又苦于没有证据,谢家目前这种状态又不允许起内讧,所以她只能暂先忍着,不得不维持表面上的礼节。 平静的日子因为明澈三兄弟依然在狱中多了几分未知的恐慌和不安,谁也不知道谢家的前景如何,谁也不知道灾祸会不会忽然降临,就如从抄家一样,生活忽然间全变了样,打破这受了好多苦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安宁生活。 至于其中的原因,谁也猜不透。如果说谢家被抄和明清入狱是因为李世民记恨谢家老夫人和明清违背谢无涯的意思背叛他投了太子,那么一直死忠秦王的明澈入狱,就让任何人也猜不透了。 长生甚至想,莫非他虽然是秦王党人,但却与漠北的敌对势力勾结,有通敌叛国勾结谋反之嫌?要不然实在没法解释李世民功成名就后如此对待自己的心腹和深为仰仗的人。 长生宁愿相信是别的原因,也不愿相信是这个原因。为了一己之私背叛自己的国家和民族,无论哪朝哪代都是让人不耻的。 但愿是其他原因。 如果真是这个原因,当今皇上李世民又不愿轻饶明澈,消息若传出来,小锦姝在家里的处境就越发艰难了。现在老夫人待她们还不错,那是因为到现在也不放谢家三兄弟出狱的原因谁也不知道,说不定老夫人还指盼着皇上能够看在明澈的面上放过他们。 如果事情果真是明澈犯下的错,皇上又不肯原谅,到时,这座宅子还能否再容下锦姝,谁也不知道。 所以长生把手里剩下的银子和每个月的月银看得很紧,手里好歹有些积蓄,万一谢家待不住,出了府也不至于去乞讨。 天气越来越冷,冬天真的来了,明澈三兄弟依然没有被放出来,长生恍觉,已经是十一月了,自己二十一岁的生日到了,这本就不是自己的家,又是在这种情况下,真正到了那天,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让它静静地过去了。 这天,她正和锦姝围着炭火看书,小丫头满屋急急地跑了进来,说是外面来了一个人找长生,自称是她的大哥。 长生一惊,猛地站了起来,大哥这会来寻,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她吩咐锦姝自己先看书,跟着满屋快速来到大门口,门外果真站着风尘仆仆的周安生,满身的尘土,一脸的倦色,看到长生脸上一喜,激动地说:“长生,果真是你!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一刻,长生以前在家里的一些不快和隔阂全部烟消云散,自己已经穿越到了这个异世,他们是自己的亲人呢。 她也急急地问:“大哥,你这么急赶来,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周安生摇摇头说:“你放心,家里一切都好,是娘等不到你回来,担心你出什么事,实在放心不下,就派我来看看,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就放心了!” 然后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自己是如何找到这里的,长生顿时明白了,明澈从晋阳被抓后打入天牢,晋阳人肯定知道谢家出事的消息,风声也传到了自己家中,父母还以为自己在谢家留不住肯定会回家,好几个月了却等不到自己。 自己一来怕连累家里人,二来还是对那个家感情不够深,回家后那几个月的生活也让她心生畏惧,所以没有去信说明情况,害得娘亲着急之下让大哥来找自己,他一路辗转奔波至此,怕是很不容易吧,一时间心里感动极了,有人牵挂自己真好! 因为是在谢家门口,长生怕引起老夫人猜疑不好多说,只说自己没事,一点苦也没吃,让大哥放心,就让他暂先等待,自己去回过老夫人。 老夫人听说是长生家里人来探,当下让长生请兄长进来,由老夏安排饭食和住处,许诺让他在宅子里吃住。 长生一一问过家里人,得知一切安好,也放下心来,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对当初一心想逃离的家多了几分眷恋,暗自寻思若有机会就回去探望娘亲和家人,却不知还能否再见那个陌生却很疼爱自己的外婆一面。 周安生见谢家虽出了事,却仍有在他眼里很阔气的宅子住,仍是使奴唤婢的,顿顿都有肉吃,又见谢家主子很看重长生,倒是真放下心来。 高屋良田奴婢众多,每顿饭都有肉吃,已是庄户人听到的最好的生活了,看来妹妹离家这些时日,虽然谢家中途出了事,却没有吃苦。 可他这次却是奉了娘亲的命带长生回家的,无奈苦劝数日,长生舍不得锦姝,坚决不肯走。为了说服大哥,她把锦姝带到大哥面前,让大哥对丧母又离父的锦姝心生怜惜,自然不好硬逼她回家了。 为了让大哥放心,长生骗他说裴家又重新取得了新皇上的倚重,正在向皇上求情,皇上的态度已有松动,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放谢家三兄弟出来,说不定谢家还会恢复以往的富贵荣华,她留下绝不会受连累的。 周安生相信了她的话,又见实在说服不了长生,思前想后只得同意她留下。长生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承诺以后隔些时日捎回家书让父母放心,周安生一再叮咛她若稍有风吹草动就赶紧辞职回家,可别无辜受牵连,长生为了让他放心就一一应了。 住了三四天,周安生已经对长生现在的生活完全放下心来,担心家里牵挂就告辞准备回家。 临走前,他却给了长生一百两银票,说是临行前舅舅王春发给的,说是长生寄存在他那里的,生怕她万一离开谢府没有银钱傍身,就给她带过来了。 长生极为感动,家里不但不怪她藏私,还处处为她着想,以往对父兄的一点隔阂彻底烟消云散了。本来她还抽空给家里人做了不少小物件,想等有机会时捎回去,可是谢家被抄后,所有东西忽然间都不是自己的了,想给爹娘捎点什么以示孝心,却发现手里空空如也,只好给大哥一些碎银子让他路过长安时给家里人卖些东西全当心意。 周安生却坚决不肯要,一再说她一个女子在外孤身一人不容易,手里有银子心里才踏实,长生只得收回去。 幸好老夫人感念长生在谢府大祸临头之时,为了照顾锦姝不惜一同下狱,在狱中又想方设法救了嫡亲的孙女锦娘一命,现在又不惜违抗父母的命令也要留下教谢家的子孙读书,对长生渐生了敬佩和看重之心,为了让长生安心留下,就把女儿谢明珠偷偷送来的一些补品和药材送给长生让捎回家去。 长生虽然明知老夫人内心根本不在乎锦姝怎么样,不过是因为现在没有教书先生敢上谢家门,才一心想留住自己教锦文和锦书读书,所以如此厚待自己,但还是对她生了感激之心,起码父母见这些东西,就可知道自己在谢家确实生活得不错,自然就会放下心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50章、各自飘零 满屋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手里举着一封信,说是长生的家信,长生心里一喜,赶紧接过来,示意满屋带锦姝出去玩,然后关上门开始看信。 大哥周安生走时,长生托他暗中打听莫姨娘和锦姝院里几名丫头的下落,也不知结果如何,所以她才如此着急。至于其他人,比如明净的通房丫头豆黄,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她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 谢家目前这种情况,生死前途未卜,主子们尚不能自保,哪有什么精力去管曾经的家奴们?老夫人都能够狠心不去过问自幼服侍她几十年的瑞姑,对别人当然更不会上心了。 长生现在虽然依附别人生活,没有能力去过问这些,更无从去打听,可她就是放心不下,如果大哥不来,她就是担心也没有办法,因为老夫人不管,她自己不好出面,又没有可以信赖的人,现在略有办法,她为了让自己心安当然要知道她们的下落。 抄家后她们被押解到刑部大牢,雇下的仆妇们家丁绣娘厨子等皆被遣散,签了卖身契的家奴就没那么幸运,他们不分男女老幼百余口人皆被官卖。至于下场,就要看各人的命运,有一技之长的下场都不会差,老迈病弱的卖不出去,官府不会花钱白养,一般都是撵走,若无人亲友收留就会沦为乞丐,等待旧主情况好转再投奔,谢家这种情况,就是有人知道也不会来投的,没的赔上了性命。 下场最让人担心就是年轻丫头们,如果继续有人买去为奴为妾或者被贫家买去为妻还好些,就怕被卖入青楼毁了终身,这也是长生最担心的。 紫葫虽有兄嫂,但她父母早亡,兄嫂心狠贪婪哪里肯出钱买她,大概只会避之不及。她虽姿色普通不至于被卖入青楼,但因被明清所害已非完壁,人家无论是买妻还是买妾还是买丫头都不会要,买她的要么是最下等的烂窑子,要么年纪大家里极穷或身有残疾实在讨不到老婆的男人,无论哪个,都不是长生愿意看到的。 维妮姐妹和可乐可喜年轻貌美又聪明伶俐,长生一心希望她们能够被别家买去做丫头,千万不要落到什么不堪的地方。 大哥不付她所托,果然问得清清楚楚,长生看完信,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皱起了眉头。 这些人是在她们被押解上京的第二天发卖的。太姨娘和豆黄居然是最早卖出去的,两个被人一起买走后下落不明。长生百思不得其解,太姨娘年长体弱,豆黄虽美貌却已非完壁,居然还有人买她们?太子党人在朝中现在是祸患,曾经的亲戚朋友现在避谢家尚不及,谁人敢不避嫌买谢府旧奴?且不说别人,谢明珠为了避嫌都不敢出面买下照顾她长大的瑞姑,何况别人?长生只能盼她们还过得去,等明净出狱后寻回她们。 紫葫的下场出乎长生意外的好,她被京城外一个家贫的农户买走为妾。周安生特意前去打听了,这个农夫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年轻健康,品性端正,妻室病故留下一子一女,他担心另娶妻会虐待一双儿女,也掏不起娶妻的花费,就想买一妾室却一直不能如愿,而紫葫因为相貌普通又非完壁,那天所有的丫头都卖完了只剩下她,官府的人急着脱手,所以价格压得很低,刚好那农夫进城卖菜,见紫葫年轻体健相貌端正,关键是价钱很低他能买得起,倒也不计较是否完壁,就买回去为妾。听说那农夫心肠不错,见紫葫善良能吃苦,又很疼爱他年幼的儿女,倒是真心真意待她好,紫葫现在已经怀孕了,虽是为妾,但那农夫又不娶妻,除了名份和妻子没有什么两样,这一家除了穷些,倒真的没有什么不好。长生松了一口气,真心地替紫葫高兴,她的下场确是出乎意料的好,暗想等以后有机会定要去看望她,尽自己的能力帮助她。 让她想不通的是,维妮姐妹和可乐可喜是被一个人同时买走的,听说他来了之后既不看也不挑,就直接点名要这四丫头,付了银子很快带上马车就走了,这个人到底是谁无从得知,周安生花了银子也问不出来。让长生既揪心又放心,放心的是说明对方是有身份的人,说不定还是谢家故旧,为了避谢家的嫌疑不愿意让人知道,最起码绝不会是青楼,青楼添了新鲜人一般都要大肆宣扬招揽生意。揪心的是她们到底会流落何处?现在处境如何?只能祈盼那样伶俐善良的人,一定会有好去处的。 无论如何,好歹知道了她们的大概处境,总比以前老搁在心里好受得多。为了不让老夫人怀疑,也为了让父母放心,她烧毁了这封信,又提笔写了一封家信让满屋交给老夏捎去驿站寄回家,只希望她们这些四散飘零的人,还有团聚的一天。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下去,转眼已到腊月,春节将近了,长生离开老家已经快一年了。她十分清楚老夫人暂时对自己和锦姝还比较厚待的原因,除了锦姝离不开自己之外,也因为目前谢家福祸未定没有教书先生敢上门,只能由自己应付着教锦文和锦书读书,多少有点利用价值。 对锦姝厚待是因为尚不明确抄家之祸的根源是什么。山庄的日子虽然看似与世隔绝,但朝中的消息还是源源不断地经谢明珠传过来,因为再无其他人,老夫人眼力不好,林心慧又太忙,大多数书信都是长生念给老夫人听,回信也由她执笔,所以她对朝中的消息倒也知道的清清楚楚,再结合掌握的那点历史知识,她越来越怀疑祸由明澈而起,虽然明澈到底做了什么事激怒秦王暂时不能得知。 据她所知道的那点历史知道,李世民并不是个小肚鸡肠爱记仇的人。玄武门事变后,真正下场很惨的只有太子和齐王的亲属和心腹,其他人都是或贬或免职,大多数太子党人都放过了,并没有秋后算账,当然,其中也有稳定朝堂的原因,新皇登基,人心惶惶并不是什么好事。 成紫玉的父亲是深得李建成信任的幕僚,成家也只是流放而已,并没有满门抄斩。历史上有名的魏征也曾是李建成最器重的人,在玄武门事变前曾多次力劝李建成早点下手干掉李世民,李世民若真是睚眦必报,早把魏征满门抄斩了,那里还会重用。可是玄武门事变后李世民爱惜他的才华,不但不记前仇还委以重任,成为一代名臣,君臣共同成就了有名的贞观之治。 所以明清虽然为李建成办了一些事,但他在太子党中也不过是一名屑小之辈而已,根本就不被新皇上当回事,象他这样的大多数只是被免职或贬到边远地区为官,有的甚至被斥责一次就放过了,被抄家下狱的只有谢家。 从谢明珠传来的各种朝堂消息,如果仅是因为明清的原因,谢家根本不至于被抄家。谢无涯当初可是大力支持秦王的,以前谢家的大多数家产几乎都变卖送给秦王做军资了,后来谢无涯为了替秦王保住武功郡这块战略要地,不惜放弃封候只做了小小的武功郡伯,临终时又遗言谢家无论如何要忠于秦王。 虽然老夫人与明清在裴家的影响下,也为了谢家的前程审时度势,到后来却违背丈夫的遗言背叛秦王,无比坚定地站在太子一边,谁知世事难料,最终天下尽归秦王,太子党作鸟兽散。虽然如此,可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念在这个旧情上,李世民也应该放过谢家。 老夫人虽然对明澈有所怀疑,却也知道明澈是坚定的秦王党,所以还是以为谢家遭祸根在自己和明清,还想着新皇刚登基暂时顾不上,等朝政理顺了很可能看在明澈的面子放谢家一马,虽不至于官复原职,但起码可以保住一家大小平安。所以暂时锦姝在这个山庄的日子还不会差,从老夫人有什么好吃的总忘不了这个不亲的孙女就可看出来。 别人不清楚,长生审时度势,越发坚定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也越来越担心,总觉得目前还不错的生活随时都会失去。 老夫人本就与明澈隔阂颇深,也因为不喜欢林心怡也不喜欢小锦姝,如果她得知谢府被抄的真正原因,又得知明澈已被新皇上厌弃,肯定不会再善待锦姝,到那时该何去何从?明澈和明净能出狱还好,无论如何总有他们护着锦姝,如果他们一直不能出狱,自己和锦姝在老夫人手下如何讨生活? 如果自己能留下还好说,就是受些委屈总能护着锦姝,老夫人看在她尽心教锦文和锦书读书的份上,也许会对锦姝留些情面,就怕老夫人气极辞退自己,把锦姝一个人留下。 到那时,就是她想带锦姝走也不能如愿。老夫人总是锦姝的嫡祖母,如果明澈兄弟不能出狱,也是她唯一的监护人,老夫人若不愿意,谁也不能从她手里带走锦姝。她既有义务照顾锦姝也有义务管教她,就是虐待她外人也无从插手, 而明澈的两个妾室李姨娘和莫姨娘肯定也会被撵走,就是讨好了老夫人能留下,她们知道明澈出狱无望生死难料,又从内心深处无一不嫉恨林心怡,哪里会真心对锦姝好?只要不为了讨好老夫人沦为帮凶就算好的,到哪时该怎么办?(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51章、明净归来 腊月二十三日是小年,传说中灶神下凡的日子,谢府诸人都松了一口气,到了这一天,今年的一切就算结束了,所有人无论贫富贵贱都要准备辞旧岁迎新年了,所以就算皇上想要将谢家人赶尽杀绝,也会等到年后。 虽然处境艰难,老夫人还是郑重其事地安排了祭灶之事,每个人都分到了精心烙制的灶饼和麦芽熬制的灶糖,香甜而极粘牙的灶糖嚼到嘴里,似乎减了几分苦难的味道。 可是宅子里并没有多少欢乐的气氛,因为要过年了,谢家的三个男人不但还在牢中受苦还生死未卜,老夫人和林心慧虽然强颜欢笑,却仍是难掩内心的忧心忡忡,奴才都是极有眼色,自然知道主子心头的不快,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霉头,宅子里虽然忙着准备过年,却找不到几分欢喜的味道,只是几个孩子听说过年特意给他们做了新衣,一个个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长生正在屋子里亲手给锦姝绣荷包和堆绢花,因为除了新衣,谢家并没有余财准备什么饰品,荷包和绢花给锦姝寥做饰品而已。 正忙活着,满屋急急地跑进来就喊:“姑娘!老夫人让你带着大小姐快快过去,说有急事!” 长生虽然不明就里,却也知道不可耽误,就急急拉了锦姝过去,刚走近老夫人的屋子,就听到里面有压抑的哭声,顿时心里一惊腿脚都有些发软,莫非明澈他们出了什么事? 她深吸一口气紧紧拉住锦姝的手,强行鼓起勇气走过去,却悲喜交加地惊叫一声:“三爷!” 屋里霍然坐着明净和明清,两人满脸菜色憔悴不堪,让人看着心酸不已,好在表面都很干净整齐,衣服虽是普通的棉袍却质地和做工都不错,还是全新的,应该是谢明珠为他们准备的。老夫人和林心慧压抑地哭泣着,招惹的小小的锦娘也哭起来,锦文和锦书倒是满脸的好奇。 明净看见她和锦姝,亦是满脸的悲喜交加,他不错眼的盯着长生,仿佛要把她刻在心里一般,直到锦姝喊了一声“三叔”,方才压下千言万语和心头的激动抱住锦姝说:“姝儿,三叔想死你了!” 稍做安抚之后定定地看着长生,然后深深地躬身做揖:“周姑娘别来无恙!明净谢谢你对姝儿的照顾!” 长生已经恢复了平静,看到明澈没有回来,心里一沉,难道自己猜测的居然是事实?却怕犯忌讳又不敢发问,就打定主意,别人不提自己就装作不知吧,背过人再问明净。 虽然看见明清仍是满心的厌恶,却还是强忍着说:“二爷和三爷回来就好,老夫人天天念叨,今天刚好是小年,还赶得上吃灶饼和灶糖!” 将近半年的牢狱生涯让明清收敛了许多,他对长生点点头以示谢意,还不算失礼。 老夫人边抹眼泪边示意长生坐下,长生正要拉锦姝坐下,她忽然挣脱长生的手跑到明净身边,仰起头看着他,不容置否地说:“三叔!爹爹呢?他为什么不和你们一起回来?姝儿好长时间没有见爹爹了!姝儿好想他!” 长生看到老夫人和明清脸上极快地闪过几分恨意,明净痛苦地皱了皱眉头,很快又换上一付笑脸说:“姝儿别急,你爹爹忙着暂时回不来,等他有空一定会回来看姝儿的!” 锦姝却“哇”地一声哭了,然后边哭边说:“你骗我!你骗我!我知道爹爹和你们一起坐牢了!为什么你们回来了他没回来?是不是那些人不让他回来?牢房里那么脏那么臭,饭又那么难吃,他再不回来会不会死掉?” 明清极轻地“哼”了一声,长生还是听到了,她预感明澈一定出了什么事,要不然为什么只放他们两个?正疑虑间,明净拉过锦姝小声地哄劝:“姝儿别担心,你爹爹果真是有事暂时回不来,放心吧,他一定会回来的!你爹爹走时还让我回来告诉你不要哭闹,不要为他担心,让你听老夫人和姑姑的话,他忙完了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他的话让锦姝的心里好受了些,却仍是满脸疑虑,长生明白,她根本就不信这番话,却又不愿往坏处想,或许她从内心希望是这种情况吧,挣扎了一会终于还是点点头说:“那就好,我等爹爹回来。不过二叔和三叔瘦多了,一定是在牢里饿成这样,姝儿以后把点心省下给你们吃!” 众人苦中做乐浅笑几声,明清这才说,他和明净前天就被放出来了,亲友都躲得远远的,还是谢明珠派人把他们带到别院里洗浴用饭更衣,又请大夫诊断,确认身体没有大碍后,又担心他们太过虚弱承受不了路途奔波,就让他们歇息将养了两天,今早才派马车他她们回来。 长生看到的却是明净无奈而痛苦的眼神,知道他是为明澈担心,却也无可奈何,不经意看过去,老夫人和林心慧哭过以后,复又换上了笑语欢言,好象明清回来后其余事情都不再担心了,明澈的生死根本不在她的考虑之列,她只知道自己的儿子回来了就行。 若说对明澈还有什么牵挂,那就是担心他给谢家带来其他的祸患,林心慧正在一边请示老夫人晚上是不是应该给兄弟二人接风洗尘,一边询问明净的住处如何安排。明净悲愤地看着这一切却无可奈何,长生怕他激动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就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他暂且忍耐, 老夫人本来还说让他们歇息一天,现在见明清精神还不错,当下就令厨房晚上杀鸡宰羊再开一罐酒给他们接风,好象尚在狱中的明澈根本不当回事。 长生冷眼看着这一切,她怀疑,再过些时日,老夫人可否还会一如既往善待锦姝?幸好虽然明澈没有回来,还有明净在,他总是谢家的主子,老夫人做事总要顾忌着他一点,再怎么不满也不至于把大房诸人赶尽杀绝吧? 何况现在看来新皇上虽然不肯放明澈,但明澈下场至今未定,皇上念旧情开恩放了他也说不定。所以长生还是满怀希望的,最起码,明净回来了,她和锦姝在这个宅子再不是无依无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52章、劫后重逢 是夜,长生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猜则明净一定会在今夜按耐不住来找她,她要告诉明净关于生母的消息,还有太多的疑问要问明净,她最想知道的是明澈到底因何与李世民反目,现在皇上到底有没有放过谢家? 当然,她还要和明净好好商议万一老夫人知道谢家遭祸是因为明澈,肯定会迁怒锦姝。她本来就不喜欢锦姝,到时该如何保护锦姝不受伤害?如果谢家实在待不下去,她和锦姝该何去何从? 子时初,她如愿以偿听到有人在轻叩窗棂,不用想也知道是明净,他和她一样急不可耐。长生早料到会这样,所以本就是和衣而眠,看身旁的锦姝和外面的满屋都睡得正香,就轻问一声是谁,确信是明净后,她快速起身,在黑暗中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裹上棉斗篷,再换上厚底棉鞋出去了。 门外,果真是明净站在凛冽的寒风中,虽然穿着崭新的棉袍,他还是冻得直跺脚,在清冷的月光下他的面容格外的憔悴,神情却无比的急切和欣喜,似乎很快就要得到世间最珍稀的宝贝。长生心中不忍,也不便多说,就要拉他进来暖和一下,明净止至了她,小声说:“她们都睡了吧?我就不进去了,怕吵醒他们,不如去我那屋吧?我来时炭盆烧得正旺,又是一个人住,说话方便些?” 长生犹豫起来,三更半夜去一个男子房间,两个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方便吗?若被有心人看到,还不知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可她还是很快点点头应了,谢家目前生存都成问题,谁还有心思关汪这些?而且她确实有事要问明净,寒冬腊月不可能在屋外说话,她自己的屋子还睡着锦姝和满屋,也不方便说话,也只能去明净的屋子说话了,反正宅子里主子和奴才都很少,这会大多数人都睡了,只要小心点不让别人看到就行。 大概是体恤明净刚刚出狱体弱,他房里的炭盆果真烧得很旺,比长生和锦姝的房间还要暖和,烛光昏黄而慵懒,让人感到温暖而舒心,稍一打量,屋里的陈设也和长生的屋子一样,家具虽然简单却也齐全,收拾得整洁舒适,只是目前没有小厮服侍,通房丫头也下落不明,什么事情都得明净亲力而为。 历经生死变故重逢,两人乍一相对,一边暗叹世事无常福祸无端,一面禁不住因重聚而高兴,反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明净直直地看着长生,深深地躬下身去:“长生,现在没人,我再次谢谢你不离不弃地照顾姝儿!” 长生笑着摇摇头,所有人都认为她哪怕入天牢也要照顾姝儿是因为她有情有义,却根本没人知道林心怡就是她前世的姐姐,而姝儿就是她唯一的骨血,她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意义的亲人,她怎能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弃之而去?她觉得是自己应该做的,所以从没觉得应该得到别人的感激。 因为没有外人,长生也不多说,只请他坐下,喝了一口茶之后,然后说:“你知道太姨娘和豆黄的下落吗,我们出狱后不久我大哥周安生奉爹娘之命远从云州来寻我,走时我托他打听太姨娘和豆黄的下落。后来大哥以家书的名义捎了信来,信上说我们被押解进京第二天,谢家家奴全部被拉到人市要卖掉,太姨娘和豆黄是最早被一个人一起买走的,而且这个人打扮非常怪异,好象生怕被人认出似的,我大哥花了银子也打听不出是谁买走她们。我怀疑他是有身份的人,或许是你的故交或者谢家的旧友也说不定,你仔细想想,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不是他们,你可要费些力气好好查找一番呢!” 明净听完之后果然神色微变:“你是说,我娘被人买走了?你确定?” 长生再次点点头,明净愣了一会说:“我知道,买走我娘的是我的至交好友,谢家突遭变故,他不方便出来为谢家说话,但还是念着旧日的交情,就先想法把姨娘和豆黄救了出去,免得她们落到他人手里受苦受罪,我真是太高兴了。你放心,我知道一定是我的朋友做下的,等到方便时,我定会与他们联系接回姨娘的!” 长生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下来,她高兴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太姨娘身体不好,如果她入了牢或者入别家为奴,还不一定能不能再见到你,只要你能确认是朋友救走就好!只是,这次的祸事,老夫人在狱中受了不少苦,姨娘不但避过了牢狱之灾,还有幸被朋友救走,可以说比所有人运气都发了,她若回来,老夫人还能容下她吗?” 明净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会盯着长生说:“突遭大祸,当然是能逃出一个是一个,难道姨娘陪着她一起,她就不用入狱了?她要那样想,我也没有办法,随她去吧。姑娘放心,我以后再不会听任她欺负娘亲和你了。我连生死都经过,还怕什么?好不容易逃出命来,我就再不会象以前那种活法!” 长生听完,心里莫名地一松,虽然她很担心老夫人以后会不容锦姝,但今日听明净这么一说,一下子觉得以后的事有了依靠,有明净相助,自己还怕什么?就附合明净说:“我相信你一定能说到做到,也许我们自己太紧张了,老夫人就是再怎么对大人不满,但也不至于去和一个小女孩过不去。你也不要胡思乱想,先养好身体是关键。你不在的时候,我都能照顾好姝儿,何况有你在身边,就更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被心仪的女子信任着、依赖着,明净心里一暖,压低声音说:“长生,你太让我感动,若能平安度过这场祸事,我一定亲赴云州向你的父母求娶,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说服老夫人的。” 长生看着他,心里确实很感动,因为他说的是求娶,是要娶她为妻,而不是纳她为妾,难得他如此诚心待她,只是,她真的没有想好现在这种情况要不要嫁,却又不想被扫地的兴,就岔开话题说:“你在天牢里没有和大爷在一起吗?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53章、依然无缘 提及明澈,明净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自从哪次大哥离家之后,我至今还从未见过他一面。听说他也被关着,具体关在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还是大姐悄悄打听出来,说他好好地活着,但是不许任何人探监,更不许任何人讲情,既不审也不放,就那么关着,谁也知道皇上到底想做什么!” 长生细细地听着他的话,但他居然没有提及明澈被关的原因,顿起狐疑之心,难道明净知道明澈由李世民的心腹沦为阶下囚的原因? 她忍不住张口问:“大将军不是自年少时就追随秦王转战南北打天下吗?他不是秦王最为器重的心腹吗?他不是一直对秦王忠心耿耿吗?还有谢家不是曾把大部分家财都与秦王做军资吗?就算是狡兔死走狗烹,顶多贬职免职算了,用不着抄家下狱吗?何况秦王刚刚继位,说起来还是篡位,再多的腥风血雨尚且压不住微微众口,在这种情况下,他为坐稳位子尚自顾不暇,哪有闲功夫对付谢家?除非大将军果真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人神共愤之事!” 明净松了一口气,原来长生想歪了,她居然以为大哥投敌叛国,还好不是这个原因,不至于大逆不道,更不至于人神共愤,他正欲解释,一想到明澈的处境,心里猛地一沉,大哥虽没有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但在那个掌握他生死大权的人心中,他犯下的错,根本就是大逆不道,甚至比大逆不道还让人难以原谅。 长生见他面色沉重又沉默不语,有些吃惊地问:“大将军到底做了什么事?难道他真的投敌叛国了?” 明净终于摇摇头,苦笑着说:“你想哪去呢?大哥堂堂男子汉,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他只是触犯了当今皇上的大忌而已!” “触犯了当今皇上的大忌?”长生茫然地看着明净,她可记得,明澈直到玄武门事变前那次回武功郡,还是对秦王忠心耿耿的,说什么也不愿听从太子的安排与裴家结亲,又怎么会触犯秦王的大忌?难道另有隐情? 明净抬起头,正色看着长生,认真地说:“其实自从那次大哥回府走了之后,我再未见过他,所以我也是猜测而已,至于真实情况如何,谁也不能得知。那次大哥回府,太子和秦王齐王一行要回庆善宫缅怀太穆皇后,你也知道大哥不是一直深怕秦王要把姝儿带到秦王府做人质吗?” 长生当然记得,那时人人都怕姝儿做了人质之后,万一秦王事败谢家要遭大祸,只有自己明白秦王才是最终的胜利者,所以倒不觉得有多要紧,只要让自己跟着姝儿就行。还好,听说秦王来了之后并没有提出要带走姝儿,就点点头说:“我当然记得,你和大将军还让我教导姝儿见了秦王之后,万一秦王提出此事如何拒绝他,后来秦王不是没有提出要见姝儿,也没有提出要带走姝儿吗?” 明净摇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猜本来秦王可能想带走姝儿做人质,后来又觉得那样做太过扎眼,且不说别人,皇上那一关就过不了,太子和齐王也齐声反对,所以才没有带走姝儿,但是不等于他就放心大哥了。临走时,他居然提出让大哥带姝儿去晋阳,这可是皇上最忌讳的事,不是明摆着逼大哥为了他的事公然为朝廷为她的情况想办涰?如果大哥真的带姝儿去了晋阳,就是公开与当今皇上和太子决裂呀,他再忠于秦王也不能违抗皇命,若他成事了还好,他若事败我们谢家将是死无葬身之地呀。 还好,他提出之后,大哥还没回答,太子和齐王坚决反对,所以这件事才没有成,但我想秦王可能为那件事记恨上了大哥,他定是怀疑大哥对他不够忠心,说不定还认为大哥明着是他的心腹,暗中与太子相互勾结。当权者最怕这个也最恨这个,我思前想后,谢家抄家的原因就在于此,爹爹在世时,可是全心全力地支持秦王的,我想这也是皇上最终赦免了谢家的主要原因吧。 但是大哥却犯了秦王李世民的忌讳,看看他对太子府和齐王府犯下的杀孽,就知道他有多恨太子,当然也极恨背叛他抽靠太子的人,若他怀疑大哥是这样的人,肯定不会轻饶了大哥。至于真实情况只能等见到他之后再说,我这也是猜测的。” 长生连连叹息,明澈对李世民已是极忠,太子和裴家那样拉拢他都没有成功,自己明明确确地知道玄武门事变后的结果,可明澈并不知道,他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忠于李世民已是极为难得,谁知却因为李世民疑心太重无端受到猜疑遭祸,在应该功成名就时反而身陷囹圄,谢家其他人都能放了都不愿放了他,真是让人叹惜。 只是下一步他的命运到底该如何呢?明净看出了长生的疑问,苦笑着说:“正因为皇上以前极器重大哥,又是从小的交情,所以才更不能容忍大哥背叛他。如果他真的怀疑大哥和太子党人暗中勾结,恐怕很难原谅他,大哥官复原职是不可能了,谢家也不可能复爵了,而且在这个风尖浪口的时刻,人人都怕受到姝连,没有一个人敢出面讲情,只能等他过段时间气消了放大哥回家吧,我们谢家从此做个庶民罢了!” 长生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如果老夫人得知谢家是因为明澈被抄的,那么锦姝怎么办?虽有明净护着,但他还要去寻太姨娘,还要想法谋生,总不能时时守在姝儿身边,何况老夫人是真正的家主,好多事情身为庶子的明净根本无法做主,那么她要不要和明净商量一下想法带姝儿离开这里? 明净见她陷入沉思,以为她担心明澈,心里一黯,却还是抬起头坚定地说:“长生,你放心,无论谢家落到何种地步,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和姝儿受苦。其实坏事里面也有好事,谢家现在也成了庶民,而且落架凤凰不如鸡,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我还哪敢嫌弃你?老夫人不会再阻挡我们的婚事了,现在大哥尚未出狱我不好提这件事,等大哥遇赦之后,我就秉告老夫人同意后,立即亲自去你家提亲,好不好?” 长生看着明净深情的样子,脸上一热,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有种预感,老夫人是绝不会同意明净娶她的,如果明净明着向老夫人提出此事,遭拒后她就在家谢家再待不下去了,何况,她现在真的还不能接受明净,在这个时候她若答应了算什么? 就强做镇定说:“你若真的尊重我,就千万不要这么做。就算谢家出了事,但你也是世家名门之后,而我只是一个做过宫奴的村姑,我们俩怎么都没有可能。三爷以后切勿再提了,我留在这里只是为了照顾锦姝,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后更是!” 明净似是受到打击,又想到她对明澈的关心,苦笑一声说:“以前我以为你一直不接受我的原因是身份的差异。现在我这个落架的凤凰还不如你,你还是拒绝,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或许我不应该把你逼得这样紧,应该等你想清楚再说。好了,我再不提了,我们还象以前那样好吗?” 长生点点头,觉得明净比以前成熟多了,遇事懂得为别人考虑,也懂得趋利避害——如果暂时不能成就姻缘,那么就象以前一样相处,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两个枯坐一会相对无言,长生正欲告辞离去,忽又想起自己所担心的事,正好与明净提前商议好对策。就一五一十说了自己担心老夫人知道谢家遭祸是因为明澈,如果她迁怒于姝儿该怎么办? 见明净无语,长生又试探着说:“你不是说你怀疑姨娘是被你的好友买去妥善安置了吗?如果你找到她先不要让她回到这里,我想老夫人肯定忍受不了自己受牢狱之苦姨娘却在外逍遥自在,而且谢家福祸未定,如果能行的话还是托付你的朋友先照顾一段时间再说吧,也免得老夫人用太姨娘来要胁你。我是打算,如果她实在容不下姝儿,不如你想办法让我们离开这里,哪怕在外面辛苦些,我也不能让姝儿受人欺凌!” 明净点点头:“放心吧,就是她怀疑是大哥又能怎样?我绝不会任由老夫人苛待姝儿的,目前这种情况我哪也去不了,天天就在姝儿身边待着,且看她如何做。我知道你很坚强,也很独立,但在这个府里无论有什么事你都要及时告诉我,我们一起来想办法,好不好?” 长生点点头,心头一下子轻松下来,有明净在身边一起照顾姝儿,起码她的责任没那么重大了,外面有些事她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看看实在不早了,已经寅时了(凌晨3点),寻思着万一明早从明净房里出来被人瞧见就不好了,又不太放心姝儿,满屋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哪能照顾好姝儿,这阵子回去肯定碰不到人,就要告辞回去。 明净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还是点头应了,起身拿过长生的斗篷给她披上,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怕逼得太紧反而让她躲着他,那还不如象现在这样大大方方的交往。 长生怕冻着他,坚决不让送,却拗不住过只得应了,再说这间宅子人少空寂,她最厌最怕的明清又回来了,虽然明净的屋子离她的住处并不远,但一个人往回走还是有些害怕。 明净一路送着长生,冬夜的寒风如刀一般刮着,月光无比的清冷,干枯的树枝平添了几分萧瑟,明净听着长生因为赶路有些急促的呼吸,再看看月光下两人并肩而行的影子,一颗心平白的热乎起来,无论如何,自己总能天天看到她,他相信,只要自己真心真意待她,总有打动她的那一天。 送到屋门口,明净还是不放心,一直眼看着长生点亮蜡烛,再看看屋里一切如旧,炭盆火旺旺的,姝儿和满屋睡得正香,这才放下心来,却又不得不恋恋不舍地告辞了。 他走到屋外,贪恋地看着长生的容颜,正要离去却又想起什么,连忙不放心地叮咛:“现在不比以前,没有什么丫头婆子守夜,记着每晚关好门窗,最好再用杌子顶住门,不要让坏人钻了空子!万一有什么事就赶紧让满屋来找我,我离你不远,一定要记住!” 长生微微一笑点点头,望着烛光下她明亮的双眼,明净的心里温暖而安心,他禁不住拉起她的手,却不知该说什么好,贪婪地看了她一眼,只说了句:“凡事小心!外面风大,快关上门睡吧!”,就狠下心来转身走了。 长生看着他走了,赶紧关上房门,想起明清心里一激凌,又试试窗子也关严实着,又端过一只沉重的杌子顶住门,这才松了一口气钻进暖和的被窝里,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冬夜,没有比热被窝内更好的地方了,可是刚才被冷风吹了一路,这会却没有了多少睡意,禁不住胡思乱想开来。 想起明净,心里既温暖又纠结,他一而再提出让长生嫁给他,长生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也从内心越来越认可她,可是老夫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她那么好强,即使谢家败了,她也定会让明净娶一个多少有些背景、对谢家有帮助的人,是绝不会允许自己进门为谢家妇的,自己又何必自取其辱呢?弄不好连照顾姝儿的资格都会失去,所以绝不能让老夫人产生半点怀疑,得找机会好好叮咛明净一番。 还有明澈,如果按明净所说,明澈并没有做什么让李世民愤恨的事呀,他不肯带姝儿去晋阳,那是朝廷明令驻边大将不经朝廷允许不许带家眷上任,否则就有投敌叛国之嫌,这个罪名不是一般的大,谁也不愿意背,并非想背叛李世民,李世民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就如此记恨吧?马上要过年了还不放人,难道要让他把牢底坐穿? 长生心里忽然咯噔一下,莫非明澈果真做出什么事激怒了李世民?他到底能做出什么事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54章、又见明珠 果真如长生猜想的那样,老夫人和明清很快察觉到了谢家遭祸的原因,老夫人还沉得住气,无论有多大的怒气,暂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她越是这样,长生的戒心越重,越发把锦姝看得紧了。 明清却没那么有城府,他看锦姝和长生的目光已经充满了仇恨,仿佛他所失去的荣华富贵,他所经受的耻辱和苦难全是她们的错,也难怪,明澈又不在眼前,他只能迁怒她们了。 明净为此与明清吵了好几次,怕明清趁他不在欺负锦姝,他除了偶尔打探一下姨娘的下落外,几乎日夜都留在府里护着长生和锦姝。 长生一面严加防范,一面总有一种隐忧,她觉得如果明清如此恨明澈,以他的品行,肯定要把气撒到锦姝身上,明净总不能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们,还得自己多加小心才是。不知不觉,她已经有了带锦姝离开谢家的心思,只是她该靠什么来养活她?天下之大,何处是她们的容身之所? 无论长生怎么开导,锦姝察觉到这个家别人都回来了,只有自己的父亲没有回来,虽然不再问长生,也不再提及父亲,却越来越郁郁寡欢了。 有一天晚上,长生被一阵轻轻抽泣声惊醒,却发现是身旁的锦姝,伸手摸去,却摸到了满手的泪水,一急之下起身点亮烛火,小锦姝索性用被子蒙住了头。 长生无奈,该说的该劝的都已说尽,如今明清和明净回来了,明澈一无踪影二无消息,再说什么她都不会再相信,除非明澈站在她面前。她还是隔着被子抱住她劝说:“姑姑很理解你的心情,我们不提你的爹爹了,我说了你也不会再相信,只能向你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姑姑都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锦姝闻言揭开被子,抱着长生依然哭起来,长生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半晌无言,心情无比地沉重。 明净终于打听到了生母和通房丫头豆黄的下落,果真是被他的挚交好友买去妥善安置在别院里,说是买去为奴,其实什么也不用做,一日三餐都有人服侍,倒是半点苦也没受。母子相见自是激动万份,明净很感激豆黄这段时间一直陪伴母亲并细心地照顾她,他担心谢家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大祸临头,也不愿意生母回来受老夫人的气,所以这件事只告诉长生一人,依旧留下姨娘和豆黄由朋友照顾,等以后生活安稳下来再说。 这个春节在极为沉闷的气氛中过去了,好在因为明清回来了,老夫人的心情还不错,过年应有的礼节都没失,只是谢家福祸未定,也不和任何亲友来往,气氛还是无比沉闷,所有人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了霉头。 这天又阴又冷,长生带着锦姝边烤火连看书,有人来报说老夫人让她带姝儿过去,说是姑奶奶来了,想见锦姝。 长生倒吃了一惊,裴谢两家现在是新皇的眼中钉肉中刺,两家又有姻亲关系,他虽然暂时没有动裴家,也算是放了谢家一马,但是到底打算置裴谢两家于何种地步,谁也不得知。谢家尚是待罪之身,虽然放出狱,却从未下旨说赦了谢家,在这种情况下,万不可有半点把柄让人抓住,说不定谢明珠来访会被人抓住大做文章,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来拜年?难道她已得到确切消皇上打算放过裴谢两家? 和锦姝略做收拾来到老夫人住得地方,谢明珠正与老夫人和林心慧泪痕未干地说着什么,明清与明净也在座。 她的丈夫儿女均无踪影,看来一个人来的,穿着打扮虽然仍是华贵,却已没了往日的派头,显得很低调她看见长生和锦姝,无论内心如何,表面上却很激动地说:“姝儿!长生姑娘!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我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们了!” 老夫人嫌她说话不吉利,责备了几句,她却抹着眼泪拉长生和锦姝坐下,长生细看之下,见她果真憔悴了许多,虽是过年,衣着打扮也素净得多,想起以往她回娘家时的排场,顿有恍若隔世的感觉,相对而坐,却不知说什么好。 谢明珠用过中饭就匆匆走了,老夫人见了女儿虽然高兴,但内心却是惴惴不安的,生怕被人借机生事乱告状引起皇上的猜忌,如今的裴谢两家日子都不好过。 还好,新年过后第一次朝政,居然无人弹颏此事,老夫人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深知朝中尽是就高踩低之人,莫不揣摩着新皇的心意行事说话,若新皇不肯放过裴谢两家,肯定有势利之人借着女儿过年给亲娘拜年这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大做文章,好让新皇抓住机会让谢家永世不得翻身。 如今无人再找裴谢两家的茬,是不是意味皇上肯放谢家和裴家一马了?事已至此,老夫人已经不奢望新皇上返还谢家的财产和官爵,只要能在这间宅子耕读传家再不有大祸临头,让子孙有一碗安稳饭吃就行了,何况这里祭祀田宅园子不少,虽不至于如往日锦衣玉食奴婢成群,但足以让这一家人衣食无忧,若儿孙争气,以后自然会再振兴门庭。 至于那个不知下落不知生死的明澈,只要不给谢家带来麻烦就好,他爱回来不回来,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回来,刚好这份家业由明清继承。他若真回来了,现在这一份家业都是他置办下的,又是过继到自己名下的庶长子,顶着嫡长子的名份,肯定要与明清争家主的位子,弄不好将来明清还得仰仗他的鼻息过活。 庶子明净,不过是个跟班和帮衬罢了。至于锦姝,大不了再养几年多少添一份嫁妆推出谢家门,要不是这宅子和田产是明澈置下的,要不是谢家正在风尖浪口上经不起半点波折,老夫人真想现在就把她们打发出这个门,在她看来,谢明澈一家,已经成了谢家的祸根,有他们在,谁知还会给谢家带来什么麻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55章、明澈音讯 年无声无息地过去了,谢家连爆竹也很少放,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般的日子已不敢奢望,唯一想要唯有平安二字。 老夫人一直没有放弃打听明澈的消息,不是她关心这个庶子,是她想要弄清明澈到底犯了什么事,他会给谢家带来好处还是更大的麻烦。 裴家到底根基深厚,裴逊最终打听到了明澈被关押在一个极为隐密的地方,到底什么地方却怎么也打听不出来。 做为新皇曾经最为倚重的人却偏偏受到严惩的原因,竟是新皇上怀疑他在争储最关键时候居然叛主脚踩两只船,明着是秦王的心腹,暗中帮助太子做事,以期无论谁得胜,他都屹立不倒,这简直是釜底抽薪,断了秦王最后的退路,将他逼进死胡同里。 如果不是秦王听从身边人的建议果断行事在玄武门杀死建成和元吉,那么他进不能坐天下,退不能回晋阳,无异是要走上绝路,建成这一招太狠,明澈叛主叛得太绝,给秦王半点活路也没留。 至于是他这么做是怎么被秦王发现的,谁也不能得知。 这真是犯了李世民的大忌,不仅是他,世间之人皆是如此,最痛恨最受伤害的不是被仇人伤害,而是被信任的人背叛。 因为谢明澈和他少年相识,一见面便成莫逆之交,一起马上打天下,一起经历血雨腥风,一起感受战功赫赫天下归心的荣耀,也一起承受被猜忌排挤暗算的无奈和愤慨,两人既是战友又是君臣更是知己,所以他极为信任和倚重明澈,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争储中,他毫无怀疑地把明澈当做最后的退路和活路,也许从未想过他会背叛自己。 正因为如此,世间无论谁背叛他都可饶恕,唯独谢明澈背叛他绝不可饶恕。所以他刚刚杀了建成和元吉的第二天,整个朝堂最为混乱、最为惊魂未定的时候,胜利的成果还未巩固,还有太多的事情等他平息,他就迫不及待地派人快马加鞭将明澈押解回京并将谢家抄家下天牢。 他能原谅舍他而投建成的宗室和朝臣,甚至能宽恕建成的党羽,就连建成最为倚重信任的魏征都大肚能容,就是不能原谅谢明澈。他最后都能放过忠心耿耿为建成做事的明清母子,就是不肯放过谢明澈。 他要从肉体上禁锢他,从精神上打垮他,让他把牢底坐穿,让他如同困兽入笼,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能,让他一生一世在自己的成功和辉煌中感受羞愧和耻辱。 谢明珠把这个消息秘密传来之后,整个谢家都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的结果竟是这样,明清反应过来之后很快暴跳如雷地骂到:“那个下贱的庶子果真是我们谢家的祸根!我们下那么大力气拉他为太子做事,他偏偏做出无比清高忠诚的样子,说什么也不肯!我呸!真是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一个人要么黑要么白,脚踩两只船算什么东西?我曾是前太子的人,当今皇上都能饶了我,还饶了许多太子的手下,偏偏不能饶了他,可见谁都恨这种两面三刀虚伪狡诈之徒!原来我们谢家被抄是被他祸害的!真是个下流胚子!” 老夫人怒斥道:“住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口口声声是前太子的人,谁都知道这是当今皇上最为忌讳的人,谁提谁倒霉,你想害死这一家人吗?我们谢家虽然败了,但家风不可辱没,你在这里污言秽语成何体统?天牢中受了那么多苦,你的性子怎么没被磨掉一点?” 话音刚落,一旁的明净再也受不了明清对明澈的污辱,再想想他往日的恶行,一时气涌心头,扑上去一拳打在明清的脸上,两人就撕打起来,撕扯中又扑倒在地,却仍旧不肯放手。 老夫人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林心慧大喊大叫,一会儿夏管家听到吵闹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带着几个家奴过来,看到地上的情形都吃了一惊,这才分开了打红了眼睛的两个人。 两人气喘吁吁地站起来,衣服又脏又破,满身的灰尘,发髻都揪得散乱下来,明净的袍子撕烂一大片,明清的一只眼周一圈青黑,正呲牙咧嘴地揉着胳膊,看来刚才那一番撕打明清吃了亏。 老夫人无比心疼地看看儿子,再看看仍旧怒气未平的明净,想起抄家那日太姨娘侥幸逃脱未受牢狱之苦,而明净居然还向她示威,今日又以一个庶子的身份对嫡兄拳脚相加,真是无法无天大逆不道。 一时气极抄起一旁的茶盏就朝明净砸去,怒骂道:“混帐东西!我还没死你就如此无法无天,是不是天牢还没有坐够!我们谢家虽然暂时败了,但长幼有序嫡贵庶贱绝不会变,你别以为你就可以翻天!小心我告你忤逆不孝!” 茶盏打在明净身上,泼湿了他的棉袍,再沾上一些茶叶,看起来很狼狈,明净气极,想起锦姝和长生,想起生死难料的大哥,却也只得咽了。 “不孝”二字就是天大的罪行,老夫人“不孝”两个字若真的告到官府,不但能把他从这个家赶出去,还足以毁掉他一生的前途。 他出了口恶气,又不必再担心亲娘被人欺负,出了谢家门当然逍遥自在,但是有嫡祖母和嫡叔父尚在,他这个因为不孝被赶出家门的逆子,是无论如何没有权力带走锦姝的。 而且老夫人绝不会让他带走锦姝以落个不容孙女的口实,明清也从不觉得他自己做错什么,只知道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他如此恨明澈,又对长生不怀好意,若是他只图自己痛快和老夫人吵一架走了,到谁能代替他保护长生和姝儿? 所以他必须忍,为了他在乎的人,没有什么不能忍的,等他能带着锦姝和长生一起走的时候,到那时再出气也不迟。 明净长舒一口气,平息了一下心情,扑通一声跪在老夫人面前:“儿子心疼大哥尚在狱中,又和二哥言语不知,以致一时冲动冒犯二哥,全是明净的错,母亲千万不要气坏身子,就请责罚明净吧!” 说完连连磕头,老夫人见他恭恭敬敬地跪下赔罪,不管内心是不是真的认错,态度却无比诚恳,气略消了些,又想到皇上态度不明,谢家目前这种情况还是安宁一些好,若真闹出什么事被人抓住把柄,说不定火上浇油又带来祸端,为了大局着想还是先放过明净的好。 就脸色缓和了些,正准备教训明净让他起来,明清却发觉她有放过明净之意,被打的地方又疼得厉害,就气极败坏地叫嚷:“母亲千万不要饶了这个下贱胚子!明澈是他的兄长,我就不是?我还是嫡兄呢!别听他说的好听,其实早就恨死我们母子呢!让我说打死他算了!要不撵出去也行!让他永世不要踏进我谢家门!” 明净忍下气不语,如果再闹下去被撵,就如了明清的意,他亲眼看到明清对长生并未死心,不过是自己防得严,长生也天天小心翼翼的,才让他没有机会得逞,所以他才如此恨自己,为了留在谢家,说什么也要咽下这一口气。他相信谢家目前这种状态,老夫人是不会让谢家出什么事的。 果然老夫人骂道:“嚷什么嚷?我还没死,轮不到你指手划脚!明净虽忤逆不孝,但也是因为担心你大哥才失态,这番友爱之情可以减轻他的忤逆之罪,所以我才给他一个悔过的机会,难道让我为了这点小事赶他出门让天下人唾骂我不容庶子?你别忘了他是你的亲弟弟,谢家如今到了这种地步,男人又剩下你们两个,不齐心协力共度难关,再为这些小事闹来闹去有意思没?没的被奴才们小看!” 骂完见明清还是一付骂骂咧咧气犹未消的样子,暗叹一口气,恨自己的亲生儿子不争气,就挥挥手示意奴才们退下,这才被怒其不争地骂道:“不争气的混帐东西!你看看你象个做兄长的样子吗?明净虽做错了,但他已经求饶了,就该放过他一马才对,偏偏你揪住不放,非要在奴才面前闹一场,你仔细想想成什么体统?” 明净见老夫人无论内心怎么想,表面上却替自己说话,他也不想再和明清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就顺着老夫人的意思说:“二哥,是我乱了长幼之尊,请二歌责罚!不过说句心理话,皇上虽然放我们出狱,但到底放不放过谢家还很难说,说不定就等着我们谢家出什么事,好抓住把柄继续整治,所以二哥对大哥再有气,也要先忍着,等他回来说,不要闹什么事了。这段时间,我们谢家大小应该齐心协力,和和睦睦、安安静静地过日子静等事态变化,千万不可沉不住气呀!” 明清虽然恶习满身,却也是个聪明人,当然想明白了长生的话,却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就板着脸依旧骂道:“别以为你自己有多聪明在这讲大道理!又不是傻子,谁不明白现在的事情?我放过你不过是看在母亲的面上,别以为我怕了你! 说完气呼呼地走了,老夫人神色阴晴未定地打量着明净,没想到他居然看得这样清楚,而自己的亲生的儿子却糊里糊涂的,真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不过目前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谢家的男人中用一些并不是坏事,何况他一个庶子,又抢不走明清的东西,不如拉拢过来反而更好,就是要对付他,有的是手段,用不着如人大张旗鼓地和他一个庶子过不去。 而且虽然目前皇上不肯放过明澈,但老夫人深知明澈从十六岁就跟着李世民打仗,两人的感情非同一般,所以才没有处死他。也许现在是在气头上,说不定等气消了就会放了他,甚至一高兴就还了谢家的爵位和家产也说不来,谢家目前的希望可都在明澈身上寄托着,他和明净感情又好,还是不要做得太绝好一些。 就挥挥手说:“好了好了你下去吧,别和你二哥一般计较,你说的对,我们谢家目前一定要安生点,别被人抓住把柄。你放心吧,明澈的事我托你大姐继续找人打听,我想,皇上要杀他早就杀了泄愤,能一直关到现在,说明他不会有生死之忧,你不要担心,你大姐若有消息送来,我立即告诉你!” 明净深知老夫人的心性,明白她不会平白无故如此好心,肯定有她的目的,他略一思索就想到明澈身上,看来老夫人把谢家重新崛起的希望寄托在明澈身上,才会对自己客气些,也好,这样长生和锦姝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只要防着明清就行。 他怀着真诚的感激再次跪下磕头,无比真诚地说:“这一次谢家遇祸,不但没了家产和爵位,还差点全军覆灭,幸亏皇上念及与爹爹的旧情才免了死罪。都是明净无能,让母亲受了许多磨难,不过明净觉得皇上不是那么无情无意的人,我们谢家也一定不会一蹶不振。母亲放心,列祖列宗一定会保佑谢家重新兴的,在这个时候,你就是我们的主心骨,可千万要放宽心情保重身体,只有你才能重振谢家庇佑儿孙!” 话虽然半真半假,老夫人还是很感动,因为她亲生的儿子女儿和媳妇都不会这样贴心的和她说话。她的脸色更加柔和:“经过这次磨难,你比以前更懂事,我真是很欣慰。快回去洗脸更衣吧,不用担心我!” 明净谢过正欲走,老夫人喊住他:“有你娘的消息没?她听起来不幸,其实是个有福人啦!有你这么个懂事的儿子,比什么都好哇!” 明净顿起警惕之心,装作难受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不瞒母亲,我回来这几日还偷偷打听到,却没有任何消息,心里自是难受极了,又没法对人说,所以今年才心情极差冒犯二哥。” 老夫人看到了他眼中的警惕,却还是极为理解地点点头:“不要急,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明净怕她察觉什么不敢多说,就道了谢径自离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56章、心意已定 明净告辞离去,很快回屋洗了手脸换了衣服,径直去找长生。明澈的事情他必须告诉长生,让她千万提防着明清图谋不轨,还要提防老夫人因为迁怒而暗中打压,她为了锦姝不顾生死留在谢家,总不能让她再受什么侮辱和委屈。 走到半路碰到了林心慧和丫头满园,满园怀里抱着小锦娘,因为明清挨了明净的打,她正要去厨房让给明清炖些补汤,看到明净,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指桑骂槐地喝斥丫头满园:“眼睛给我放亮些,弄清楚你现在靠谁吃来着!别整天着三不着四的象个疯子!” 满园莫名其妙地挨了骂,却不敢多语,只委屈地抱着锦娘不语,锦娘天真无邪,看见明净兴奋地伸出手,用不大清楚地童音稚嫩地喊着“三叔!三叔!” 明净冷下脸不理林心慧,却不忍无辜的小锦娘受冷落,就堆了笑脸要去抱她,正在委屈中的满园也没有多想,就要把锦娘递过去,谁知林心慧一个耳光就打在满园脸上,还指着她的鼻子怒骂道:“不长脸的下贱东西!小姐岂是谁想抱就可抱的?她年幼不懂事,你是吃屎长大的?仔细我回去揭了你的皮!” 满园的半边脸立即高高肿起,又不敢哭出声来,眼泪扑簌簌直流,锦娘也吓得哇哇大哭。 明净气极,若不是看林心慧是个女的,早就动手了,忍无可忍之下“呸”了一声骂道:“也不看这宅子和地是谁买下的?厚着脸皮住下也就算了,还好意思撒泼耍横打骂人?满园,你给我记住!你爹是谢明澈的手下,你们一家并没有卖身,是替谢明澈看宅子的,不是谁的奴才,除了他谁也没资格撵你们走,更没有资格打你!对待没脸没皮的人不必客气!” 林心慧的怒气终于爆发,怒喝满园把哇哇大哭的锦娘抱回去,指着明净骂道:“一个下贱的庶子,还敢在我面前张狂!宅子和地谢明澈买的又怎样?他是谢家的人,什么也不是谢家的?别忘了,这可是谢家的祖坟,不是他谢明澈一个人的祖坟!家中倘有嫡母在堂,难道谢明澈竟想分家另过?就是他想另过又能怎样?如今他还在狱中,这些宅子和田地他可享受不上哟!你口口声声敬爱你大哥,可是他尚在狱中受苦,你却在这里大张旗鼓地勾搭周长生吗,还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那个村姑还真有本事,当年咋就没让太上皇给幸了?” 明澈怒极反笑,他挥拳走到林心慧面前,咬牙切齿地说:“不是我不敢打你,是我不愿意打女人!你这个恶毒的贱人!别忘了,在天牢里锦娘可是长生救下来的,你不记恩也就罢了,还污言秽语糟踏她!当心天打五雷劈!难怪明清愿意和丫头在一起也不想理你,恶人自有恶人磨,且看你能落个什么下场!” 林心慧顿时气得嘴辱哆索着说不出话来,恨不得扑过去把明净撕碎,明净却已大步走开了。 这句话犯了她的大忌,明清回来后,开始还歇在她的屋子里,身子刚养好,就天天夜里宿在两个姨娘屋子里,林心慧哭过闹过却让明清更加厌烦,这是她最为忌讳也最痛恨的事情。 等她反应过来,明净已经不见了身影,只得咬牙切齿地恨了一阵子,趁着明清挨了明净的打在她屋子里歇息上药,怀着一肚子的愤恨去找明清两个妾室出气,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她们一家又有热闹可看了。 明净以前还比较同情林心慧,因为明清太过花心和无情,现在看来,这个愚蠢恶毒的女人真是活该,他以后绝不会再同情她。 他匆匆逃离这个他又厌恶又无可奈何的人,不顾避嫌来到长生的屋子,方才想起她给孩子们上课尚未回来,只有小丫头满屋守着屋子做针线,看到明净赶紧起身行礼。 明净喜欢她心地纯良简单,令她上了茶后就退到外面继续做活,自己拿起桌上的一本书装模作样地说:“我过来找本书看,你安心做活吧,不用服侍,我有事喊你!” 满屋点点头:“谢谢二爷,我出去了,你慢慢找,若是找不到就先看看别的,再有一柱香功夫姑娘就该回来了。” 说完轻手轻脚地退出去,明净这才认真地打量起长生的闺房来,这是他第一次进来。屋子和他住的那间一样,整洁而朴素,各种家具还算齐全,式样简单,结实耐用,半新的麻布帐子,碎花的被褥,没有任何华丽出彩之处,但是长生却偏偏给弄出了几分情趣。 田庄也是刚刚置办好的,并没有多少收入,再加上谢明珠的资助,谢家目前只得温饱而已,除了老夫人别人都没有资格用薰香,长生屋子里当然也没有,可是她别出心裁地用湿桔皮使劲地涂擦金兽,然后把金兽挨着炭盆放着,热气烘得满屋盈绕着怡人的桔子清香,却又不至于有焦糊味,后来明净索性也在自己的屋子里照做了。 桌子上摆了一只碎花布做的小猪,憨态可掬十分可爱,一只素白无华的瓷瓶里插着一把有着金黄色穗子的干草,用大红色的丝带拦腰捆起,打了一个蝴蝶结,拙朴而极有雅意。 明净忽然想起去年初春采来迎春花想送长生,两人却闹误会的情形,忍不住笑了,过几天,迎春花开的时候,他一定要采一大把送她,就插在这个瓷瓶里。 就在那一刻间,他心意已定,他不想再试探长生,只等过段时间确信谢家不会再有什么危险,就去秉明老夫人正式聘长生为妻,谢家的危难也是他们的机会。 虽然有些对不住她,却不会再让她做妾,他不要让长生做妾,一辈子委委屈屈低人一等去服侍他的嫡妻,他要明媒正娶将她娶进家门然后一生一世一双人,虽然谢家没有了往日的富贵,但只要两人齐心协力,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他有这个信心。 明净几乎有些迫不及待了,他和长生都不小了,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蹉跎,他一定要去秉明老夫人,长生再怎么拦也拦不住。他还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老夫人同意,只有老夫人同意了,长生才能算是明媒正娶,他深知明媒正娶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57章、另找退路 明净等了一会,忽然想起他的屋子里还有老夫人特意赏给他养身子的几只苹果,红艳芳香、脆甜多汁,吃起来十分爽口,就令满屋去端来送给长生和锦姝尝尝。 过了一会儿,满屋却哭哭啼啼地回来了,一身的灰土,头发也全乱了,说是刚刚下课,老夫人传周姑娘带大小姐去问话,她端苹果回来刚好碰到锦文,被他抢了苹果不说,还故意踩住她的裙子把她推倒在地,最为可气地是,到最后苹果全滚到地上沾了土,锦文索性用脚全给踩烂了。 明净顿时火冒三丈,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就要出去看,明清一家越来越让人无法容忍了!夫妻俩一个恶毒,一个刁蛮,孩子稍大点就骄纵的不成样子。明净不认为,谢家子弟如今还有骄纵的资格,且不说振兴门庭了,最起码应该循规蹈矩、品行端正,才不会招来祸患。 今天他就算为了谢家,也要好好教训教训锦文,可别长大了祸害家门。正要出去,满屋却扑通跪下哭求:“三爷切不可出面,被姑娘知道会责骂我的!” 提起长生,明净心里一暖,怒气也消减了许多,不解地问:“这件事本来就是他的错,姑娘为何要责骂你?” 满屋抹了一把眼泪,抽抽噎噎地说:“满屋以前不识字,也不懂事,姑娘来了之后才教满屋识字。姑娘还告诉我,说府里现在处于困难时期,一不小心就会招祸,大家心里都不痛快,也就容易发生冲突,还说让我没事不要乱跑,就呆在屋子里做活,大事躲避小事容忍,少点吃喝少点用度都不要紧,实在忍不过了就告诉她,不许对别人乱说,不许惹事生非!” 明净心里涌上一股酸酸的暖暖的感觉,可以想象,他还没回来时,长生留在谢家全是为了锦姝,却在这里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如果不是现在没有教书先生敢上门,长生还要锦文和锦书读书,老夫人早就不能容她。 “可今天不是你惹事生非,是别人欺到你头上了!” 满屋却坚决地说:“不!姑娘说了,少吃点少喝点没有什么,不值得生气,说自家人不齐心协力为小事整天吵闹生事才是大事。我这就下去换衣服,求三爷不要告诉姑娘!” 见她说的恳切,明净只得应了,让她快点去换衣服,自己一边打量屋里的陈设一边等长生,想到那么鲜艳又可口的苹果长生和锦姝没有吃到还被毁了,心里难免惋惜,对明清一家更厌恶了。 明净记得,锦文对自己和老夫人都是极为恭恭敬敬的,对明清夫妇俩尤其百依百顺乖巧听话,对林心慧更是如同老鼠见了猫。锦文不过一个孩子,也是他的侄子,说起来不该怪他,但一个大家公子,也读了好长时间书,应该懂得做人起码的礼仪和规矩,他想吃果子拿一个就是,不至于把整盘都抢走,还要把丫头推倒在地,滚到地上不拣也就算了,还要全部踩烂,这是什么心态? 长生教这样的学生,应该很辛苦吧?为什么从未听她说起?自己也从未过问。或者她另有办法让他们对自己服服帖帖,或者锦文当着长生的面也是极为恭敬讨巧的,只不过是在奴才和比他弱小的人面前才放肆无礼,这阳奉阴违的一套是跟谁学的?难道是被明清夫妇教养成这样? 瞬间,明净涌上了一种奇怪的念头,如果他带着长生和锦姝远远离开谢家,就他们三个在一起生活,还用得着受这些气吗?反正现在亲娘又不在她们手上,自己没有什么顾虑。 可是尚有嫡母在堂,自己一未成家,二未有官职傍身,谢家目前又处于这种特殊情况,哪有什么资格分家另居?除非一种情况,那就是自己犯了家法或族规不名一文地被撵了出去,到哪时,他拿什么养活长生和锦姝?难道带他们出去就是为了让她们三餐不济居无定所? 就是自己被撵,老夫人也一定不肯让带走锦姝。因为这宅子和田地真正的主人毕竟是明澈,有锦姝在他们住的也安心些,万一哪天皇上开恩放明澈回来了,也好交待。 明净越想越气闷,越纠结,留下衣食无忧却难免受气,出去虽然不受什么窝囊气,却不能保证衣食周全,目前这种情况,旧日的亲朋好友谁又敢接近谢家的人?他最好的朋友能在谢家最危难的时候保护好姨娘和豆黄,已是极不易了,自己哪里再好意思拖累人家? 现在皇上对谢家是什么态度,谁也说不定,所谓凤凰落架不如鸡,曾经的世家名门连普通人也不如。普通人尚可投亲靠友,他们只会让人避之不急,普通人尚可或科考或从商或为别人做事,好歹谋得一席之地,他们连这个资格也没有,只能窝在这个小宅子里,惶恐不安地等待当权者的宣判。 要出去另立门户,现在这个情况也绝对不行,得等一切尘埃落定,也就是说,得弄清楚皇上要如何处置明澈,要如何对待谢家。 他若只是小惩大诫,不但明澈有逃出生天的希望,谢家还有可能恢复爵位和家产,日子将会象以前一样富贵。他若有心赶尽杀绝,眼前这平静的生活只是暂时的奢侈而已,说不定那天大祸从天而降谢家面临灭顶之灾。他若不肯饶恕谢家诸人在争储中做的事情,却又念着父亲谢无涯的恩义上肯放谢家一马,那么日子就能维持目前的温饱和平静了。 明净猜想,最有可能的结局,就是谢家失去往日的富贵和在朝堂中的地位,只能维持着目前这种安稳日子,以后若要再振兴家业,只能靠后辈儿孙自己争气了。 正因为如此,越往后,他和长生、姝儿越在谢家呆不下去,看看今日的情形就可知道。今日谢家尚处于生死未卜同仇敌恺之中,就为小事吵闹动手不成体统,等到谢家人真正逃过此劫,日子恢复正常时,到那时再不怕人捉了短处说三道四,老夫人和明清夫妇,哪里肯容别人再来分微薄的家产? 还好,姨娘暂时过得很安稳舒适,不用他操心,但他不是一个人,他还要顾好长生和锦姝,所以,他要提前想好退路,一旦走出这个家门,就要保证她们衣食周全,免得到时进退两难。(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58章、前因后果 长生和锦姝回来的路上,刚好碰到满屋。锦姝身边没了维妮姐妹和可乐可喜,年仅十三岁的满屋刚好顶了她们的缺,于是锦姝把对她们四个的思念和喜爱,全部寄托在半大不大的小姑娘满屋身上,对她粘得很紧。 满屋也很开心自己遇到了两个极好相与的好主子,当然乐得陪她玩。这一看到满屋,锦姝就满脸堆笑迎上去,拉着满屋要陪她玩沙包,满屋乐得一起玩,对长生闭口不提被锦文抢苹果的事,只说三爷在屋里等她。 长生极为敏感地想起刚带锦姝去见老夫人,她虽如以往一般客气亲热,可是看锦姝的目光却冷了许多,虽然她掩饰得很好,长生还是发现了,正为此暗自心惊着,而且明净为了避嫌,很少在这个时间找她,难道是明澈出了什么事?或者有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她嘱咐满屋照看好锦姝,就急急回屋了。明净正拿着她常看的一本杂记翻看着,看到长生进来,脸上浮起了温暖的笑,眼里的情意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他放下书迎上去,关心地问:“累了吗?你本来只教锦姝一个,现在却要教三个,锦文顽劣,锦书年幼不懂事,是不是很辛苦?他们有没有做什么过份的事?哦,姝儿做什么去了?” 长生不解地看看他,奇怪他今日怎么问起这个,依着规矩了行了礼,笑着说:“姝儿和满屋一起去玩了。只是三爷今个怎么问起这个来?是关心我呢?还是关心两位公子?其实我也不累,锦文再顽劣、锦书再年幼,但做为孩子,对先生总是有敬畏之心的,他们在我面前还算听话。至于背后如何,我管不着,我只是锦姝的教养姑姑,只是因为目前没有教书先生敢上谢家的门,老夫人无奈才让我临时教他们读书而已,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先生,所以我没有必要管太多,他们又有那样一对子父母,我不想淌那趟混水,到最后费心劳力还落个里外不是人!” 明净呵呵地笑了,这也正是他的想法,长生竟与他不谋而合了,临时的教书先生,随时会被人顶替,做足表面功夫就成。她看得很清楚,自己最初是明澈聘下的人,明清对她用心不良,林心慧排斥她提防她,两人根本就不信任她,又怎会赞同她的锦文和锦书的教育?一句话说不合适就会引起麻烦,所以她不如省些事,只教做学问不教做人,只要足以震摄他们不在课堂上闹起来就行。 不是她自私,本来就是如此,有些人帮了比不帮还要烦,有些事做了比不做还要糟,长生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也很懂得趋利避害。 两人不照而宣地相视一笑,再不谈这个话题,因为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 长生径直就说:“我刚带姝儿去老夫人那里,是她派人叫我们去的,去了之后也没说什么,只如往常一样问了些学问以及吃穿用度,看起来与往日没有两样,但是我却感觉到她对我和姝儿的态度已与往日大不同了!” 明净心里一动,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们母子俩向来如此,一般的趋利避害、跟红顶白,大概是听到大哥的消息后,已经懒得敷衍长生和锦姝呢。想到自己成长的过程中,老夫人总的来说对自己还不错,没有使过太多的后娘手段,应该说她的心肠还不是很坏,而且老夫人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就让长生察觉出来。 他还是带着几分疑虑说:“老夫人的城府极深,一向很难看清她的心思,不可能这么快就让你看出什么吧?” 长生摇摇头:“她的城府是很深,今天对我和姝儿也一样的亲热和关心,是她的眼睛出卖了秘密,因为无论她的态度多么和蔼,眼里却全是冷意,我看出来了,她恨锦姝,根本就不会怜惜她。你不用瞒我,且说说是怎么回事?要我猜,应该是与大爷有关! 明净苦笑一声:“你说的很对,其实我本来也没打算瞒你。大姐送来派人送了信来,说了大哥的事,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竟是那样的结果,我直到现在也不能相信!” 明净苦笑一声,一五一十地讲了明澈目前的处境和谢家糟祸的根本原因。 长生连连叹息,她怎么也想不到,老夫人和裴家花了那么多心思,想让明澈背弃秦王改投太子,明澈从表面上根本不买他们的帐,谁都以为明澈死忠秦王,根本就对太子不屑一顾,所以她虽清楚的知道玄武门之变的结果,知道最后天下尽归春王之个,所以才很放心,从未想过要提醒明澈。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事情的结果,知道明澈跟对了主子,将会前途一片灿烂。 谁知结果却是如此,明澈表面上对秦王无比的忠诚,好象什么也必变不了他,谁知这种忠诚只是表面上的,两人早已暗通款曲,说白了就是脚踩两只船,他可真深藏不露,大家全被他骗了,他做得可真隐秘,大概只有他和太子知道真相了。 隐瞒得这样好,甚至连明净也不知道,也许是为了在秦王不设防的情况更好的为太子效力,也许是为了让自己的富贵和谢家的身家性命更有保障,无论谁是最终的胜利者,都是对明澈有利的事,以免万一押错了宝,到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他算计得很好,长生开始的愕然过后,也觉得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因为明澈对秦王的实力再了解,终究是一个古人,根本不会知道有什么玄武门之变,更不能完全肯定秦王一定会赢。他的身后有姝儿、有谢家一族的男女老幼,所以他赌不起,所以一面表面上对秦王忠心耿耿,一面暗中对太子示好。 太子死后,如果这个秘密不会被人发现,而明澈依旧是深受李世民信任和倚重的臣子,并且加官进爵,立世扬名,前途极为灿烂,谢家的荣华富贵也将更有保障。 只可惜,李世民发现了,对他也恨极了,胜过恨曾经的敌人,因为最信任的人的背叛,是最致命的,也是最耻辱,更是伤害最深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59章、如释重负 长生暗自惊诧,难道姐姐做为现代人,清清楚楚地知道玄武门事变的结果,她就没提醒过明澈吗? 又一想也很正常,姐姐再清楚玄武门事变的结果,也不可能去对谢明澈说:“我是后世穿越来的,历史记载后来秦王为了夺诸策划了玄武门事变,最终杀了太子和齐王继位,你千万要相信我的话,一定要死忠于秦王,否则下场很惨!” 如果她这样说,别人肯定以为她不是疯子就是妖孽,她所能做的,只能是顺着古人的思维方式,很隐讳地劝丈夫不要背叛同甘共苦情同兄弟的秦王,不要做个不忠不义受人唾骂之人。 也许明澈最初也听从妻子的话,甚至一再向妻子发誓定要忠于秦王,他说到了,也确实做到了,甚至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秦王的死党。 事实上确实如此,在谢府被抄家前,长生自己都是这样认为的,老夫人还因为他不肯投靠太子差点母子反目。 其实,明澈早就瞒着所有人为自己做好万无一失的打算,就连他最亲近的明净也被瞒得死死的。其实早点看出明澈有脚踩两只船之意,长生也许会以恰当的方式提醒明净,也许会免了今日谢家和明澈和祸事。 她的理由非常充分,因为明净告诉过她,他的父亲谢无涯和大嫂林心怡,生前都曾劝告明澈一定要忠于秦王,明澈也赌咒发誓要听他们的。谁也不会想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 “你不会因此对我大哥有成见吧?” 见她神色不明,似乎陷入了沉思,明净紧张起来,虽然他对明澈也有诸多不满,也知道明澈曾经对长生有过轻视心理,甚至想着把长生纳为妾室好让她死心踏地地照顾姝儿,他也深知长生内心对明澈诸多成见的,只不过看在姝儿的面上才不计较罢了。 现在明澈脚踩两只船,结果两只船同时打翻,也因此给他自己和谢家招来大祸,也等于毁了明净的前途,说实话,明净从内心也对他有很多不满。 可是再不满,明澈毕竟是他的兄长,从小到大在谢家对他们母子诸多庇护,且不说明清母子收敛了很多,起码下人们因为忌惮明澈不敢轻视和苛待他们。等他成年后,又处处为他的前程做打算,他对这个兄长是真的又敬又爱,明澈做错了事,他自己可以不满,却是不愿意外人对明澈有成见,这就是所谓的内外有别吗? 长生扑噗一声笑了,怕明净难堪,又垂下眼睑说:“我一个教书先生,有什么资格对东家的事说三道四?又不是不给我工钱!” 明净想笑又觉得不妥,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跺跺脚:“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天地良心,我可没拿你当外人,一直当你是自己人!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就是姨娘、大哥、姝儿和你,所以我不希望你们之间有任何误会!” 长生有些感动,她是一个无所依傍的灵魂,这具身体虽与周家人血缘相近,但相处的时间很少,现在又离得那么远,并没有太深厚的亲情,唯一亲人林心怡早逝,锦姝又年幼,亲情也罢爱情也罢,她其实比这世上任何人都渴望一份真正的、不变的、可以依靠的情意。 刚出宫时,也曾对宫外的生活满怀憧憬,希望可以找到能共度一生的良人,慰籍她这一世彻头彻尾的孤独和寂寞。可是回家后却诸多失望,再加上来到谢府后发现了林心怡的真实身份,又放不下姝儿,渐渐淡了那份心思,只希望能过得平静舒适就行。 到谢家后经了一些事,还有姐姐的早卒,她越来越不相信自己会得到真正的感情,怕受伤怕受骗,更怕自己不能适应这个男权社会的婚姻和家庭,也没有遇到适合她的人,美好的希望渐渐冷却,所以她一直把自己的内心紧紧包在厚厚的壳里,不对任何人动心,也不许任何人看清自己的内心,表面的淡漠疏离和不在乎,其实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伪装而已。 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明净一如以往年轻俊美,却少了许多张狂和幼稚的脸,笑意盈盈地说:“谢谢你! 谢谢你把我当做你最亲的人!” 明净看懂了她眼中的神情,特别是她此刻的笑容温暖甜美,双眸波光动人,让人如沐春风,全然不似往日,虽然笑着却客气疏离的让人不敢亲近。 他沉醉在她的笑颜里,似乎忘了她以往的淡漠和疏离,禁不住心绪如潮,喃喃地说:“我们也算是同甘共苦彼此信任,我对你的信赖,胜过任何人,我对你的感觉,岂止只是最亲的人?应该是最亲最爱的人!长生,我绝不骗你!也绝不会负你!” 长生的脸有些发热,真没想到古代男子居然也会这样直白的表白,她转过微红的脸,想起两人刚才说的正题,赶紧掩饰地呷了一口茶,言归正传说:“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你是担心我会对大爷有不好的看法。” “你会吗?”明净虽然懊恼长生又装作不懂他说的话,却也无可奈何,听到长生提及明澈,遂收了一颗荡漾的春心,无比紧张地问。 长生神色郑重起来,看着明净问到:“如果我说不会你信吗?” 明净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语气轻松地说“我说过,你是我最信赖的人,你说的我当然信。” 长生见他又表白,掩饰地起身替两人添了茶,这才坐下说话。“我真的不会因这件事对大爷有任何成见。令尊和大少奶奶虽都曾力劝过大爷要死忠于秦王,但他们去的早,根本不明白今日的情形,事情却在不断发展变化中。 我相信大爷当初发誓忠于秦王是真心真意,现在左右逢源也是被逼无奈的。因为秦王和太子争诸发展到最后已经水深火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玄武门事变秦王几乎是拿命在拼,虽然看似手段惨忍,连一母同胞亲兄弟和嫡亲的侄子侄女都不放过,但是有没有人想过,如果他败了,他们一家人的下场会如何?” 明净的眼睛亮起来,似乎有什么心灵上的重负放下了,他紧张地看着长生,有些激动地说:“说下去!快说下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60章、心意相通 长生看着明净迫不及待的样子,反而没了好笑的心思,他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大哥。无论明澈是怎样的人,却是从小到大呵护他关心他的大哥,明澈脚踩两只船,以这个社会的观念是为人不耻的,是被视为不忠不义,他不但给自己和谢家带来了祸患,更让他和谢氏的名誉蒙羞。 而长生是现代人的观念,什么忠君重义全与她无关,她以一个普通人为了生存趋利避害的处事方式,以一个女人对亲人的眷念和庇护去理解明澈。 “别人看待谢将军,是以他将军的身份,这样的身份忠义为先,当然不能脚踏两只。可是于你、于姝儿、于谢家来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所考虑的不仅是自己的忠义,还有他身后一众亲人的生死存亡。 我想,他所谓的脚踏两只船,并非全为自己的前途利益,主要还是考虑到谢家人的生死。秦王和太子争储,鹿死谁手任何人也不能得知,而且到最后看起来太子的胜算更大,谢将军又不是神人,他虽然清楚秦王的能力和手腕,却不能保证秦王一定会赢,所以最后在太子步步紧逼的情况下,他不得不妥协,不得不脚踏两只船,才能让谢家人的生存多一份保障。 如果这场恶斗赢得是太子输得是秦王,而谢将军又一直死忠秦王,三爷可以想想谢家的下场,以太子的心胸,最重的是满门抄斩,最清的是满门下狱,然后男子包括年幼的锦文锦书流放到苦寒之地,年长女眷如老夫人被官卖为奴被折磨而死,年幼女子如锦姝锦娘被卖到教坊为娼受尽凌辱,让人只想一想就毛骨悚然,更别说成为真的!谢将军做为一个儿子和父亲,难道要为了自己的忠义连累一家人、让自己的女儿落到这等下场? 长生不是男子,站不了那么高,也想不了那么远,只是站在一个普通人的立场上,以谢将军对姝儿的疼爱去猜测这件事,所以,无论谁指责他,做为谢家人是没有资格指责他的,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了庇护幼女、让亲人多一份生存的保障而已!虽然最终因为消息泄露惹怒了新皇上,但是我并不觉得他做错什么,不知三爷怎么想的?” 明净满脸的激动,有些失控地上前抓住长生的手,感动地说:“谢谢你长生!真的很谢谢你!你不知道,一个你一直很敬爱很亲近的人忽然做了一件大多数人都无法接受的错事是多么让人痛苦!我刚在老夫人那里和明清打了一架,就是因为他出言侮辱大哥,我刚才真的很难受,谢谢你解开了我的心结!你说的对,别人是把大哥当一个将军看,以将军的标准去要求他,所以指责他,但对我来说他只是一个兄长,对姝儿来说他只是一个父亲,做为兄长和父亲,他这样并没有什么错,毕竟争储后果难料,谁愿意看着亲人为了自己所谓的忠义横死眼前?我真的不怪大哥了,他全是为了我们!” 长生眨眨眼睛不语,内心窃喜,只要明净想通了就好。虽然她也不耻不忠不义的男人,但是做为一个普通的女人,她也敬佩为了庇护家人隐忍牺牲的男人。 “我觉得,将军为谢家人考虑得很周到,他连万一事情败露两边都不讨好的情况都想到了,这宅子和田地就是那时值下的吧,有这些做保障,谢家虽失去了以往的富贵,却不致流离失所衣食不周。其实这里生活的也很好,现在的日子虽不比以往,但是普通人家想都不想敢了,地里和园子刚刚置下,还没有什么出产,只要用心经营,等到一年半载之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长生,你看得真深刻,我一下子全想通了!既然大哥为了保护我们不惜自己遭祸,我还有什么资格沉沦?但是老夫人和明清是不会这样认为,他们只会恨大哥给谢家带来祸患,他现在不知被关在何处,谁会管他的生死,也根本不会真正疼爱姝儿。他们视我为眼中钉,我还是躲得远一些更如他们的意,但是我一定要保护好姝儿和你。 现在皇上还没有下令真正赦了谢家,福祸未定,所以老夫人还不会做得太过份,等皇上真正赦了谢家,我真不敢肯定老夫人还能不能容得下我和姝儿,毕竟谢家已经失去了富贵,目前仅得温饱而已,他们肯定巴不得我和姝儿离开谢家不要与他们争家产,一个个真是没脸没皮,也不看这是谁置下的!” 长生松了一口气,明净终于想到了实质性的问题,现在不是为明澈伤感的时候,也不是与老夫人和明清赌气的时候,以后老夫人和明清肯定会厌弃他和姝儿,他们肯定也在这里待不下去,所以,想好离开谢家后如何生存才是最重要的。 她带着几分逼视问:“这是肯定的,我相信我们和姝儿终将走上与老夫人和明清反目的地步,还是早点想好退路的好。” 明净点点头,答非所问地说:“其实我觉得秦王比太子更能容人,你没看过太子党真正被杀只有那么几个死忠的人,且罪不及妇孺,绝大多数都是或贬或免,我想等朝堂稳定下来,其中大多数会被赦免的,如果是太子赢了,以他的心胸肯定会进行大清洗,不知要杀多少人。大哥与秦王感情深厚情同兄弟,我想,被自己喜欢信任的人背叛,皇上是深恨大哥的,但他对大哥也是有感情的,我猜他现在的心呢很矛盾,想放不甘心,想杀又不忍心,也许过些时日他就会原谅大哥,放了他也说不定!” 长生明白他的心思,他还是希望明澈能够平安回家。宅子和田地园子都是明澈置下的,他不甘心被明清母子赶走独占了他,他要守在这里待明澈,让他真的被赦之后不至于无家可归。“你说的很有道理,皇上若想杀谢将军早就下手了,不会一直等到今日,他大约就是怀着这种矛盾的心理,不知该如何,索性关着他不理,以后再说。可是越往后,仇恨越淡,到哪时谢将军自是无忧。” 明净由衷地笑了:“咱俩想到一起去了,我相信以后大哥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明天,我就找个由头出去一趟,有些事,是该提前做准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61章、前路艰难 大概因为明净和明清打了一架,又和林心慧吵了一架,他们怕事情闹大又给谢家带来什么麻烦,都听从老夫人的劝告,暂时平息下来,谢家暂时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 长生和明净明白他们不会真的消停,这宅子和良田园子已成了谢家仅剩的财产,不赶走明净和锦姝,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不过暂时处于一致对外阶段,矛盾才没有激化而已。 明净和长生一边提前做好随时离开谢家的准备,一边在等谢家真正安全之后他们会不会真的撕破脸皮。 老夫人和明清也一边盼着皇上能真的放过谢家,一边在等明澈的消息,如果皇上有可能宽恕他,事情自是不能做得太过份,世事无常,就怕万一他重新取得皇上的信任。如果他生还无望,或者生不如死,那么庶子明净、孤女锦姝还有这微薄的家产,还不全都由他们母子说了算? 在裴家的多方探听下,老夫人终于弄清了新皇上之所以放他们一马,没有要了命,也没有深究,完全是看在已故的丈夫谢无涯面上。 谢无涯不仅在李渊起兵之初暗中以大量银钱相助,更是在隋唐战争最关键的时候,秦王李世民举步维艰之时,毫不犹豫地变卖家产,最大限度地资助粮草,与秦王早是忘年之交。 还打听到谢无涯病重之时,李世民奉李渊之命前来探望,谢无涯曾于病榻前告诉李世民他要求谢家每个人都要誓死为秦王效命,但他若离世后,谁也不能保证儿孙一定会听他的话,又恳求李世民谢家人若做出背主之事,千万放他们一马,好歹留一条活路。 所以才有了李世民盛怒之下将谢家抄家下狱,不打不骂地关了几个月后,除了让他曾抱着极大的希望到最后却失望至极的谢明澈,其余人都放了一马,并且再未有过什么迫害打压行为。 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去世多年的亡夫救了谢家满门。谢家和裴家本是秦王阵营中的人,她和明清,再加上裴家,看到太子日渐盛起,而秦王日渐势微,到最后都明明白白的投了太子,而且怕秦王万一继位后报复他们,拼命地为太子效力,希望他最终胜利,希望自己的背叛物有所值。 本来,以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没有明澈脚踩两只船的事,秦王也根本不可能放谢家一条活路,因为裴谢两家联手做了许多伤害秦王利益的事。幸好谢无涯始终看得很清,为以防万一提前求秦王承诺留谢家人一条活路,也幸好秦王是个重情守信之人,在谢无涯离世多年后,依然记着他的恩情和自己的诺言。 可是对明澈,大概因为爱之深恨之深吧,明澈的背叛确实激怒了他,也伤透了他的心,所以一直没有松过口,朝中竟无人敢提及明澈,更无人替他讲情,一切皆看新皇能否念及以前的情份原谅他,否则真的是生死莫测,看样子虽不想要了他的命,但谁也不知道明澈被关押在什么地方、要监禁到何时、会给谢家带来福还是祸。 老夫人弄清了谢家被赦竟是因为亡夫的恩惠,实在大出意料之外,她痛哭流涕,感慨莫名,方才想起昔日的夫妻情份,就亲自备了酒水糕点去丈夫坟前祭奠悔罪,回来之后就病倒了,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却也缠绵病榻十几日。 老夫人病好之后,长生去探望她,她虽能下地走路,却憔悴而黯淡全然失去往日的风采。长生暗叹岁月催人老,以前那个端丽能干、精力过人的中年美妇竟然一下子步入老年,可是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眸中,却不时流露出让人心惊的目光,仿佛一不如意就会使出什么手段。 长生本以为,她因着对亡夫敬畏之心,会对明净和锦姝好一些,他们毕竟也是谢氏子孙,可是她想错了。在老夫人眼里,永远只有她们母子是嫡子嫡孙才是真正的谢家人,其余人不过是奴才生养的贱奴而已,都是为她们母子服务的,有什么资格享受这一切?以前富贵还好说,就当养几名闲人,还要搏得好名声。可是目前这种情况,主子们的生活都很清苦,哪里再能容人来分一杯羹? 明净借着寻找生母,这几天几乎天天出去,直到很晚才回来,虽然他故作轻松,有时还带回来一点吃食,长生还是感到他的心思越来越沉重,似乎事情并不象想象的那样顺利。 想想也是,一个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就算曾经是朋友,谁又敢冒险相助?莫怪世人势利,趋利避害不过是一种本能而已。 姝儿因为有长生和明净在身边,几乎都忘了生母,毕竟失去母亲时她只有四岁,也很少再问及父亲的下落,似乎有长生和明净就心满意足了。 一日,长生试着问她:“姝儿,如果有一天我们在这里过不下去,要过下去就要受气,可是离开有可能无家可归,甚至吃不饱饭,你选择怎么做?” 姝儿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我选择和姑姑、三叔在一起!” “你不怕苦吗?” “不怕,只要有姑姑和三叔在,再苦我也不怕!” 锦姝干脆利索地回答之后,心里涌上了不好的感觉,脸色一白,一把抱住长生:“姑姑在说什么?我不许你走!娘不见了,爹爹也不见了,如果你和三叔都走了,姝儿怎么办?” 长生心里一暖,原来被人需要,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她紧紧的抱住姝儿,动情地说:“傻姝儿,姑姑不是说过吗?绝不会扔下你不管的,就是你爹爹回来了,如果你还需要姑姑,姑姑还是会留下的,放心吧!” “放心什么?”正说着,明净进来了,长生迅速地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虽然笑着,却掩饰不住眼中的倦色和眉宇中的烦闷,看来事情又不顺利。长生怕伤他自尊不敢多问,只笑着告诉他锦姝刚才说的话,心里却暗暗着急。 关键时候,竟然真的连一个相帮的人也没有吗?堂堂一个男子,如果离开了这个家,却还要为饭碗发愁。是确实无人相帮,还是明净高不成低不就? 想着也是,一个富贵之家长大的人,忽然与原先的阶层成了两个队伍的人,哪里那么容易就会谋到出路?或许明净肯放下身段,但是要么别人不敢用他,要么用不起他,反正饭碗不是那么好找。 明净闻言也摸摸锦姝的头,笑着说:“放心吧,我和长生姑姑就是要走,也一定会带上你的,反正走哪带哪就是了,就是你不跟我们走,我们也不答应!” 谁知姝儿听了以后却面露古怪:“可是如果你成了亲,长生姑姑也嫁到别人家,我们三个还能一起走吗?” 长生有些哭笑不得,姝儿渐渐年长,本身又是一个聪慧敏感的孩子,居然连这个问题都想到了。如果明净成了亲,她嫁到别人家,当然不能一起走了,除非明净娶的是她,她嫁的也是他。 明净却乐得呵呵大笑起来:“姝儿担心得很对,如果我给你另娶了一个厉害的婶婶,她肯定不会允许我跟长生姑姑这么漂亮的女子在一起,她会吃醋的!如果长生姑姑嫁了人,肯定要乖乖地呆在夫君身边,哪里还敢抛头露面,岂不是不守妇道?” 姝儿脸上一苦:“那该怎么办?锦文哥哥说长生姑姑没人要,将来嫁不出去是要做姑子的,我不想让姑姑剃了头做姑子,也不想姑姑嫁给别人,也不想三叔娶一个厉害的婶婶,到底该怎么办?” 明净和长生相视一眼,不用问一定是明清和林心慧背后诽谤她被锦文听到了,这两口子,见天地都给孩子教些什么!就算是林心慧不在乎这个庶子,明清也不在乎吗?幸好她从开始就对这个孩子敬而远之,要是管得严了,明清两口子还不知借机生出什么事来。 明净欲安慰长生,却不知说什么好,索性岔开话题继续诱导姝儿:“放心吧,你长生姑姑一定嫁得出去,她绝不会嫁不出去!不过呢,如果你长生姑姑不想离开你又要嫁人,如果我又要娶亲又不想离开你们,你说说看该怎么办?” 长生见明净一个劲地诱导姝儿,脸上一红,白了他一眼,正欲阻止,姝儿仿佛茅塞顿开一般,兴奋地说:“我想到一个主意啦,不如三叔娶了长生姑姑吧!我们既不用分开,姑姑也不会剃头做姑子,三叔也不会娶厉害的婶婶,好不好!” 明净抚掌大笑:“姝儿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所言甚合我意!甚合我意呀!要不你劝长生姑姑嫁给我,如何?” 长生脸上有些挂不住,怪他教小孩子乱说话,正欲责备,满屋慌慌张张地进来了,说是老夫人请明净速去见她。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明净冷笑一声说:“她要生事,横竖都是有理由,我且去会会,看她还能生出什么事?” 长生怕他冲动之下和老夫人闹翻,轻劝一句:“既已不要乎她,何必生气?你过去看看,不理会就是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62章、人为刀俎 明净走到老夫人的屋子外面,稍停了一下,努力地静下心来,尽量心平气和走进去,如以往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仿佛老夫人依旧坐在谢府鹤居堂那间富丽堂皇的厅里。虽然今不比昔,但在这处不起眼的宅子里,谢家还是奉行礼不可废。 老夫人神色松驰了一下,怒气淡了些,示意明净起身落座,谢明珠送来的丫头婆子都很有眼色的掩上门出去了。 明净以为她要发脾气,正想着如何应对,老夫人却貌似平静地说:“明净,你弱冠已过,论理早该成家立业,却一直推脱至今,如今我们谢家这个样子,别说大家闺秀,就是普通的书香门第也不肯再把女儿嫁过来。我们谢家虽败了,但总不能男不婚女不嫁,本来已经让人看尽了笑话,再不能让人耻笑了,若你一直不婚,我九泉之下有何脸见你的父亲?” 听到她又提及婚事,明净警惕起来,但又一想刚好借机提出与长生的亲事,老夫人现在不是颇为信任长生吗?何况她又说谢家已败,就连普通人家的女儿都不肯再嫁过来,那么他和长生的亲事不就有希望了?老夫人总是一家之主和唯一的长辈,他要明媒正娶长生,必须要有老夫人请媒说合并写下婚书,否则长生一辈子都是低人一等的妾室。 明净心里一热,禁不住看向老夫人的眼神也热切起来,正要开口说出自己的心愿,老夫人却挥挥手示意他不要打断,然后继续说:“我那日去你爹坟前祭祀,晚上他就托梦给我,说我不贤不良,不尊他遗命背叛秦王,让谢家被抄,让你大哥身陷囹圄,让你至今无妻,我深深痛悔之,所以才病了这一场。细想起来,我确实对不起他,不听从他的安排,更没有照顾好这一家人。谢家被抄一事,我一介老妇没有能力让皇上回心转意,你大哥下狱我也无法施救,你爹就是在九泉之下怪我,我也无法。我目前能做的只有先安排你的婚事,多少算是对你爹有所交待。” 明净见她圈子越绕越大,口口声声是亡父的心愿,心里顿时警惕起来,她到底想说什么?索性耐下性子听她说下去,反正谢家今非昔比,自己也不同往日那般被她压制得死死的,且看她怎么说,若说的好了自己自然听从,若说得不好,就让她白丢那张老脸吧。 老夫人脸上却浮起了喜色,长舒一口气说:“明净,你知道吗?刚刚你姐夫派人送信,说是皇上昨天把他传去,下口谕说念及与你爹的情份,正式赦了谢家,从此贬为庶民,耕读传家,万不许做出有违三纲五常有违大唐国律之事丢了你爹的脸面,否则他严惩不怠。若搁以前,我听到后还会很失望,毕竟曾经的富贵从此无缘,可是受了这么些日的折磨,我已经想开了,一家大小能得平安就行。我已吩咐下去今晚准备酒菜,一为庆祝谢家得平安,二为表达对皇上的感激之情!” 明净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欣喜地说:“那太好了,我们再不用提心吊胆了!皇上恩德,我们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旋及想起尚在囹圄中的明澈,脸上的喜色很快没了,可他也知道,不能一下子要求得太多,能赦了谢家的人已是不易,放过明澈只有是后话,且等时过境迁,皇上心头的愤怒渐消后再说了。 老夫人话锋一转,满脸慈爱地盯着明净说:“你知道吗?听到这个消息,我最高兴的就是敢张罗你的亲事了!免得我总觉得对不起你爹!” 她越这样,明净越发狐疑,他已经基本确定,她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否则也用不着拐弯抹角故作慈爱。 “其实年刚过,就有人来给你提亲,我怕那时谢家福祸未定,又怕耽误人家女子就推托了,谁知昨日媒人又上门了,你刚好出去不在。你也知道我们谢家目前高不成低不就,这次可是个好茬口呢,也是你命好才碰上的。” 明净心里一沉,她果然说的不是长生,而是另外的女子,可恨她明知自己对长生的情意,也深知长生对谢家的付出,却依然这样百般阻挠,就一边继续听她说,一边想着应对之策。 老夫人见他不似往日一提亲事就出言反对,心里一喜,索性全说了:“距武功郡往西六十里地有个凤岐镇,有户人家姓付,镇上有酒楼和米铺,乡下还置办了百倾良田,可是真正的大户人家,虽不是官家,但穿金戴银奴婢成群不比官家差。唯一遗憾是的,付家没有子侄,只有一个女儿,闺名玉花,除了黑胖低矮些,听说生得还算端正,而且还识得几个字,今年二十七岁,比你略大些,说起来这个付小姐也是个能干的人,家里没有兄弟依傍,从小就帮衬爹娘管理铺子田庄,把一帮管事和家奴震得死死的,倒是能干的很。” 明净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已是满腔的怒火,敢情他是一条大肥鱼任她们母子宰割,日子过不下去就拿他换银子?又见老夫人说着说着期期艾艾起来,猜想后面还有更不堪的,就耐下心来听她说。 老夫人见他面上还算平静,以为他遭逢变故改变了性情,变得现实起来,索性放开说:“只可惜付小姐命不好,在家长到十八岁实在不忍抛下爹娘出嫁,就招赘了一个书生为婿,可这书生没福,锦衣玉食的享受着,却不到一年害急病死了,没留下一男半女,还害得付小姐落个克星之名,无人再敢聘娶。 后来付老爷请高人为付小姐算姻缘,说只有出身世家名门的贵公子入赘付家,方能降得住付小姐命里的灾星,然后夫贵妻荣一世荣华。你想想看,付家再有钱,世家名门如何肯娶?所以付小姐才被耽误至今,后来不知怎么听说我们家的事,又听人说你人品出众,觉得是个好机会,所以才一再托人上门提亲。 净儿别怪我,若是以前,打死我也不会让你娶个商家寡妇,更不会让你入赘,只是我谢家沦落至此,不得不屈就了,总的来说还不错,虽没了贵,却有了富,向来富贵相连,付小姐虽比你大些,又生得不美,但你又可过上以往的好日子,如果真的夫贵妻荣,我也算对你爹交待的过去了!” 说完无比殷切的盯着明净,明净内心早已冷笑连连,他虽猜到不是什么好事,也明白老夫人绝不会成全他和长生,她要把自己当做谢家的财物来换取最大的利益,他娶长生为妻,对老夫人并没有实实在在的好处。 但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对他侮辱至此,细数起来,无一不是被世人唾弃之事,容颜丑陋、年长六岁之多、入赘商户、配寡妇,简直把他当做家奴看待。何况就是付小姐年轻貌美尚未嫁人又能怎样?他的心里除了长生再容不下任何人。 他明白谢家的日子不好过,一屋子的人都是富贵荣华挥霍惯了,哪里受得了现在比普通人家已是好很多的生活?何况皇上虽赦了谢家,却也明说从此贬为庶民耕读传家,彻底断了谢家荣华富贵的念头,所以老夫人听到付家上门提亲才打起他的主意,既没了贵,富又没有门路可走,她只好牺牲自己去换取了,既少了眼中钉肉中刺,没人再跟明清分这份微薄的家产,又可换来实打实的好处。 明净忍了气,这几天四处奔波却未找到合适的出路,暂时还不能和老夫人翻脸,就略沉思片刻,委婉地拒绝到:“我听说男子入赘要卖身于女家,且不是成了人家的奴才?我也一堂堂男子,谢家虽败落,但总是世家名门出身,要不然那付家也不会找上门,我怎好做人奴才?岂不是辱没家门让姓氏蒙羞?说不定还有人对母亲说三道四,爹爹在九泉之下绝不会答应的!” 他以为自己这样说,已是极限,老夫人无可奈何会死了这份心思的。因为谢家如果真让庶子入赘为奴,她岂不被人骂死?说不定传到皇上耳中,会再惩治谢家的,这件事实在是很冒险。 可是老夫人早有准备,她呵呵一笑:“我儿莫听市井传言!入赘是有卖身的,可那只是针对下等穷困男子,女方家也不过普通人家而已。想那付家富得流油,怎肯要一个为奴的女婿?听说那个读书人就没有卖身,何况你是世家名门出身的公子,付家是高攀了,哪敢要求你卖身?你一过去就是正经的主子!” 明净已经怒火喷涌,这对母子实在欺人太甚,从前作威作福,现在又把他当做能卖到大价钱的肥鱼磨刀霍霍,还要做出处处为自己着想的样子,索性全部揭开她的假面皮,就忍了气装作感兴趣的样子问:“我可是听说男子入赘女方要改姓,所以女方家是要出一大笔改姓银的,付家那么有钱,该不会少了这个吗?” 晚上还有一更,章节名----我非鱼肉,欢迎捧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63章、我非鱼肉 老夫人觉得今天的事情进展顺利得不可思议,却没有想更多,明净虽是庶子也是富贵中长大,能有现在的日子虽已是万幸,比普通人家不知好了多少,可吃穿用度还是比不上谢府以前得脸的奴才,要不是女儿女婿暗中资助,日子过得还要苦些,明清一家已是怨气冲天了。 明净倒没有抱怨过什么,但肯定也不习惯。老夫人以为他今天没有出言反对,是因为也快要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只是平日不说而已,以为他刚才听说可以重新过上和以前一样的日子,才不象往日那么强烈地反对为他议亲。 她不由得心中得意,要制服他,只有捏到他和短处,他也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又曾经富贵过,哪能抵得住好日子的诱惑?周长生又算什么,皇上已下谕赦了谢家死罪,以后还愁请不到好先生?等这门亲事定下,就托人找先生,找到了立马辞了她。 老夫人所有的防线都撤了,再不疑他,看着明净觉得无比的顺眼,高兴地说:“那是当然,我们谢家养的好好的儿郎,就成了付家人,哪有这么容易?那付老爷倒也大方,改姓银出了五千两,另加十倾上好的良田,还有十抬大礼,要搁以前,我们哪里还在乎这点财物,但是今非昔比了!放心吧,这门亲事绝不会辱没了我儿!以后你的日子就和以前在谢家一样锦衣玉食奴婢成群了!可别忘了你的老娘和侄子侄女们!” 五千两,对于以前的谢府来说真不算什么,可对于目前的谢家来说,却会让日子好过很多。等度过眼下的难关,今年地里和园子里有了出产,再加上日子久了裴家也敢大胆资助,他们母子自是吃香喝辣不用发愁了,谁还管他明净水深还是火热?明净怒极反笑,点点头说:“很好很好,付家人确实很大方,真没想到,我还能卖到这么好的价钱!比名妓还值钱哪!” 老夫人听他言语不成体统,怔住了,方才醒悟过来自己刚才得意忘形把什么都说了,难怪他反感,明着是为明净考虑,但谢家确实受益不浅。何况说句良心话,那个付小姐拿什么配明净?明镜年方弱冠风度翩翩,那个付小姐年龄大了七岁还是寡妇,要才无才要貌无貌,不过家里钱多又是独女罢了。 一时讷讷地不知该说什么,想起姝儿方才没话找话说:“你不放心姝儿吗?放心吧,我是她嫡亲的祖母,就是你不在家我也会妥善照顾她的,凭良心说,她和你二哥几个孩子可是一般吃穿用度的,你大姐捎些什么好东西,我从没忘了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完热切的看着明净,期待他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完全按照自己的安排去做。 明净见她明明一付迫不及待想把自己早点卖到付家的样子,偏偏还要充贤良慈爱,真想揭开她的面具好好挖苦一番,可是想到长生和姝儿又忍住了。 若真与老夫人闹翻了,他和长生就彻底没戏了,何况长生从来没有答应过要嫁给他。就是两人不顾一切在一起,两人无媒无聘苟合,她一朝为妾终身为妾,自己岂不是爱之反害之? 还有姝儿,若是闹翻了自己就不得不走了,老夫人肯定最先做的就是赶走长生,而且为了挟制逼迫自己应了亲事,肯定不许带姝儿离开,她做为姝儿嫡亲的祖母,对她有绝对权威的控制,谁也无可奈何,到那时该怎么办?让弱小的姝儿承受他们母子对明澈和自己的仇恨? 除非三个人逃往外地四处流离,可是老夫人已经有了戒心,他们逃得掉吗?难道一辈子做逃犯?就算她开恩允许带姝儿,旧友故交皆避谢家人不及,转悠了几天没有一个敢用他做事,若老夫人再告诉裴家人暗中打压,他就更找不到事做了,凭着一点积蓄短时间尚可,时间稍长点吃住都成问题。 前思后想一番,明净苦笑一声,他有发脾气的资格吗?但是不发脾气不等于他会任人鱼肉,先拖延几日再说吧,说不定能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他尽量使自己的神情平静些,十分诚恳地说:“说实话,儿子初听到可以过上以往富贵的日子,确实动心了,但细想之下,觉得还是太委屈自己了!那个女子比我大了那么多,又是寡妇,无才无貌,除了有钱一无所有,我每天面对这样的妻子心里会好受吗?简直生不如死呀!可我若不答应,这一辈子就要过苦日子,说实话,要不是在牢里受了苦,我哪能受得了这种日子?还没有谢家以前得脸的奴才吃得好穿得好!这日子我实在受够了,所以儿子很矛盾很难做,好比拿着一块烫手的山芋,吃不得又舍不得扔,枉费母亲一片苦心了!” 老夫人见他说的诚恳,又并未完全拒绝,很有成功的余地,也做出十分理解的样子说:“自古男子皆慕少艾,你这样想也很正常,但若要美妻就要清贫,若要富贵就要将就,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就看你怎么选了。其实自古富贵难求,美人易得,过了这个村没有那店了!” 明澈想起长生,心里一阵暖一阵苦,却不敢在老夫人面前提及分毫,生怕她不容长生,就装作纠结的样子连连叹气,似乎美人和财富都舍不得的样子。 老夫人以为他同世间男子一样既好财又好色,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就笑着说:“我儿别急,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说不定鱼和熊掌可以兼得呢。 那个付小姐以前成亲一年未能有孕,说不定不能生养的,你入赘后她再不生,你不急付家人也急了,肯定要给你纳妾,为了儿女着想肯定会选择年轻美貌的女子。就是付小姐能生养,我总是你的嫡母,成亲几年后借口关心儿子,送几房妾室帮衬儿媳服侍儿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到时我自会选择年少美貌温柔的女子,弥补你的遗憾!” 明净觉得她简直快疯了,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哪有许入赘的女婿纳妾的?若他真的入赘,比嫁出去的女子还要低人一等,付家岂能容谢家人插手家务事?就算是付小姐真的不生养,最多是借腹生子罢了,哪能许别的女人在卧榻旁争宠?一想到借腹生子,明净觉得自己就象一只被用来专门传宗接代的雄性动物,简直快要呕吐了。 他忍住恶心,凭着最后一点理智压住怒火,长舒一口气说:“母亲千万莫把天下女子都想得同你一般贤良,不是每个女子都有容得下妾室的胸怀,付小姐岂能用自家的米养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同她争宠?交了改姓银,一切就由不得我们谢家了,所以儿子不敢存这等心思,若入赘过去,肯定得老实本份守着付小姐一个人过日子,说实话,我很为难。不如这样吧,婚姻大事仓促不得,母亲能否容我再考虑几日?” 老夫人费了半天口舌仍是这种结果,气闷地轻哼一声却无可奈何,又一想明净一直极为抗拒家里为他安排亲事,这一次没有一口回绝,只是要考虑几天,已经算是不错,自己初对他说时,还怕他坚持拒绝连回旋的余地也不给,这种结果应该说是不错了,还是不要逼得太紧了。 遂缓和了神色,很是慈爱的看着明净说:“我儿到底年满弱冠,不似往日轻率鲁莽,你说的对,婚姻大事马虎不得,还是考虑清楚好一些,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会想通其中厉害的。皇上的口谕是‘贬为庶民、耕读传家’,根本就没给谢家再入朝堂的希望,我想你和明清可能连参加科举的资格也没有了,只希望不要连累到锦文和锦书这一辈,你可要想清楚,别做糊涂事,免得将来后悔来不及!” 明净一再谢过行礼告退,转过路口到没人处,脸上已是愤慨至极。怕长生担心,想立即去告诉她事情的经过,可是想起老夫人又冷静下来,现在若立即去找长生,明日老夫人问起自己可曾想通,自己若不答应这门亲事,她肯定要记恨到长生头上,不如少一事吧,长生是个聪明人,见自己直接回屋,肯定会明白是什么原因,等晚上找机会再解释吧。 长生没有等到明净,明白他是怕老夫人派人盯着,这宅子比谢家小多了,人口也要少得多,周围不是山坡就是田园,根本没处可去,想得知谁在哪里实在太空易了,所以小心些也好,自己确实有些被明净打动,却因身份上的隔阂不敢抱任何希望。 虽然谢家已被贬庶民,但百年世家的名号和尊贵岂是那么容易消失的?而且老夫人肯定要以明净的婚事来谋求最大的利益,根本就不会在乎他愿不愿意、幸福不幸福,说不定过些时日,自己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就会被撵出谢家,到时姝儿该怎么办? 这一天说来就来,长生环顾着她已经住习惯的小屋子,一床一帐一桌一椅才刚刚熟悉却又要离开,等待她的将是下一个全然未知的陌生。她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别人的家始终是别人的家,自己随时都会流离失所,难怪前世的人们倾家荡产负债累累也要买房,房子不但可以避身,还能给人安全感呀。 可是天无绝人之路,长生相信一定会想到解决的办法的,她顿时乐观起来,看着锦姝正和满屋在外面踢毽子,现在离晚饭还有一会,索性开始动手收拾自己的东西。万一真的要离开,仓促之下忘了什么就麻烦了。 她也没有什么可带的,最为珍贵的就是林心怡的绢画,她拼死赶在抄家之前抢出来,就算在天牢的几个月也没有丢失污损,依旧很妥帖卷成团藏在包袱里,还有锦姝的小金猪,是林心怡给女儿的遗物,怕姝儿遗失或者被人抢去,所以一直替她收着,家里还没人知道这个东西带了出来,上面同时刻着姐妹俩前世的名字:金猪金圆,也是万分珍贵不能有闪失的。 还有大哥周安生带来的一百两银票,肯定要藏得很妥贴,万一她出了谢家,还要靠这百两银子安身立命。 然后把她在谢家挣得几两碎银子也用荷包装好,裹在换洗衣物里用包袱包好,日常用的汗巾、面脂等物走进再带说法行,免得姝儿发现后引起恐惶。 以前的首饰早在抄家就丢光了,仅有两件全是住在宅子后,谢明珠令人送的,老夫人和林心慧每人仅有几件装点门面的银饰,丫头们一人一支包银的铜簪和几朵绢花,老夫人赏了长生一支银钗、一支包银的铜簪和两个纯银的小耳环,这就是她所有的首饰了,也不用收起来,就那样戴着,到时跟满屋的娘亲要上一支木簪,再准备几根绸带,万一她走时谢家人要收了她的首饰,就全还给他们,戴上木簪扎上绸带就行了,反正那几样东西实在不值什么钱,反而落人口实。 等到东西收拾好,长生忽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觉得自己很快就会离开谢家了。 天色已经擦黑了,该点灯吃晚饭,长生正要喊满屋去端晚饭,老夫人房里的张嬷嬷来了,她是谢明珠送给母亲的奴才,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老是鬼鬼祟祟的乱嚼舌根,长生好几次发现她暗中监视自己,因此极不喜这个张嬷嬷。她翻了翻眼,好象来给一个穷教书的传话降低她为奴的身份,板着脸说:“老夫人有令,说今个有大喜事,晚上摆家宴庆祝,请周姑娘赏光!请姑娘沐浴更衣,半个时辰后过去!” 看到她一摇的摆地拧着瘦如竹竿身子走了,长生扑倒在被子上大笑起来,还老夫人有令,还摆家宴庆祝,还沐浴更衣,这是仅能容身的山庄,不是富丽堂皇的谢府,这是仅得温饱的庶民一家,不是锦衣玉食的世家名门,真是可笑至极,就是她想沐浴更衣了去参加晚宴,厨房也嫌烧热水费柴禾,就是想更衣,也只有一身半旧的麻衣布裙。就让这个老奴才摆谱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64章、冬夜暖室 晚上所谓的庆功宴还算丰盛,虽然酒菜没法和谢家以前的山珍海味相比,但是鸡鸭鱼肉满满一桌,平时也不是天天能吃到,大人也还罢了,孩子们一个高兴得都叫了起来。 老夫人难得地兴致很高,没有斥责他们失礼,还让人给几位姨娘也送几样菜过去,让大家同喜。酒也不再是廉价的农家浑酒,而是裴家送来的几坛名酒剑南烧春。 裴谢两家福祸相依,谢无涯和裴寂是李渊最初起兵时鼎立相人,曾经关系胜过亲兄弟,谢无涯临终前曾苦劝他定要相帮扶持秦王,可惜裴寂并没有听, 谢家惶惶不安时,裴家也如同惊弓之鸟。谢家真正遇赦了,裴家不再怕被牵连,自然也是极高兴的,长安太远,菜不方便送,特意送来几坛好酒相贺,明清和明净禁锢了好些时日,见了美酒佳肴都兴奋起来,一时间频频举杯。 长生如同透明人一般坐在锦姝一旁,并不曾理会这一切,不时感受到明清不怀好意而又不甘心的目光,间或还有林心慧厌恶的目光。长生总算弄清了林心慧莫名其妙讨厌自己的原因,原来她察觉到明清对自己不怀好意,只可惜这个女人从不敢也不愿去挑自己丈夫的错,反而只记恨长生,好象明清存心不良是长生刻意勾引的结果。 长生根本不想理睬这两口子,在天牢里,当老夫人设法把锦娘送到她身边后,自己怜她年幼可怜,没有任何私心杂念地照顾她,把自己那份好点的吃食让给她,才让奄奄一息的锦娘活了过来,看着那幼小的生命渐渐有了生机,谁的心里都是欢喜的。 林心慧开始时还有些感激之情,刚出狱时还说什么回去之后要好好感谢之类的话,刚到这里时,还派丫头给长生送到几次点心,谁知生活刚稳定稳定下来,立即又恢复了以往的嘴脸,整天以为自己是高贵的皇后,仿佛别人都低她一等似的。 谢明清更让人厌恨,长生每想起他对紫葫做下的事,就象吃了苍蝇一般恶心。谢家逢此大难,现在的日子并不好过,明澈下落不明,明清就是谢家的顶梁柱,他不但不思进取,不想着如果管好宅子和田园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只想着让自己好好享受,整天一付谁都对不起他的样子,有什么事情都是别人的错,长生最烦这种人。 最可恨的是他直到现在还对长生不死心,在宅子里遇到长生,总想着搭讪几句,长生后来学乖了,她无事从不一个人在院里转悠,不是带着锦姝锦文锦书,就是带着满屋,每次见了明清只礼节性地打个招呼,不给他多说话的机会,弄得明清对长生又爱又恨,也激起了林心慧对长生仇恨。 幸好自己要走了,他们俩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对紫葫犯下的罪,迟早会得到报应的。长生如同透明人一般坐在锦姝身边,她本就不是谢家人,总觉得自己坐在那里格格不入,所以尽量不引起注意,除了给老夫人敬酒一杯之外,再没有做什么。 酒菜好坏还在其次,最关键的是,谢家人不用再过生死莫测的日子了,仿佛多日来压在头顶的乌云飘散了。 人人兴致都很高,明清和明净校劲一般对着喝,长生暗自着急,谢家已经平安了,老夫人的家宴都摆了,下一步就是撵自己走,也许就是明天,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和明净商量,他喝成这样该怎么办?正着急着,却感觉到明净暗中向她使了个眼色,明白他心里有数,就放下心来。 老夫人看着儿孙满堂难免兴奋,在大家的殷勤举杯下,很快就有几分薄醉了,草草用了些菜就去睡了。 很快明清就七倒八歪的,却不许人扶他去睡,而是举了一杯酒步履不稳地来到明净面前,虽口齿不清,却还是挑衅的说:“我知道你对我成见很深,觉得我不会个好人,不过呢,我这个人虽坏,却是真小人,真真的小人,叛主就叛主,不会做什么脚踏两只船的事情,有些你特别敬重特别看得起的人,其实只是伪君子而已,别看表面一本正经忠义过人,其实满肚子男盗女娼可耻至极!你小子说是不是?你说话呀!” 明净见他如此抬高自己贬损明澈,言语还不干不净,早就不耐至极,若不是这几天有要事,不想惹出什么事脱不了身,他真想狠狠揍他一顿,想了想还是忍了气,扶住他好声劝:“二哥你喝多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扶你去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以后咱兄弟俩有的是机会喝,晚上别闹得太厉害吓着了锦书跟锦娘。” 林心慧虽对明净也有许多不满,但也怕明清再喝下去胡闹,弄得她和孩子晚上不得安生,就帮着明净一起相劝,明清本就神志不大清了,被明净摇了几下,已经辨不来东西南北了,挣扎了几下,就在明净和满仓的挽扶下去睡了,饭桌总算清静下来,只剩下林心慧母子三个和长生、姝儿。 长生不想再看林心慧那张时时怨怼的脸,正要告辞,林心慧想起刚才明清看着长生的目光,阴阳怪气地说:“姑娘好本事,又没有好出身又非妙龄,居然弄得谢家三个男人都神魂颠倒,这是在哪学得手腕?宫里吗?跟娘娘们学得吗?你也教我几招吧,我的心不大,只想把自家男人的心拴住就成,别老惦记着乱七八糟的女人!” 长生气极,强行忍住没有发作,反而笑嘻嘻地说:“那哪成?夫人傻了吗?这等本事可是长生安身立命的根本,怎可随意教人?夫人还想想别的办法拴住二爷的心吧,免得夫妻离心离德,给别的女人以可乘之机!恕不奉陪!” 说完趁着林心慧还没反应过来赶紧带着姝儿走了,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林心慧把桌子掀翻了,只听一声沉闷的响声,然后各种杯盘纷纷落地,发出乱七八糟的声音,大概满地都是剩菜和汤汁吧,正惋惜着,只听得尖利声音传出来,林心慧在里面破口大骂。 长生拉着姝儿往前走几步避开众人,憋笑憋得差点内伤,这种女人,气她简直太容易了,说什么都当真,就这点涵养还想气别人? 她的去意更定,还好提前把包袱收拾好了,弄清今天晚宴是因何而起后,明白很快自己就非走不可了,谢家正式遇赦,肯定就会聘到更好的教书先生,自己已没了利用价值,还是今晚与明净商量一下对策吧,免得措手不及,只是这厮现在还清醒吗? 虽然今晚重要的主子就喝得差不多了,不会再有人监视她,长生还是决定谨慎从事,越到关键时候,越不能大意,她把姝儿带回去,安顿她睡下,又对满屋耳提面命交待一番,估计就是有人跟踪她也该回去了,这才起身去找明净。明净身边并没有服侍的丫头小厮,倒是方便的得很,一推门,居然开着,心里一喜,原来他还记得留着门。 走进去却听到明净发出均匀的鼾声,看样子睡得很沉,长生叹了一口气,试着喊了几声“三爷!三爷!”明净却没有任何反应,不由得有些气恼,明明有要事相商,他就这么管不自己醉成这样,这可怎么是好?若是明早老夫人醒来就要让她走,而她还没与明澈商议好计策,该如何是好? 摸索着划着火折子点了灯,明净果真睡得正老实,只是大冷天的只脱了外袍却没有盖被子,屋里虽有炭盆但也容易受凉,长生亲历过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一个小小的感冒就能夺了人命,心中有些不忍,又见他实在醉得厉害,什么事也商量不成了,觉得不如替他盖好被子让他好好睡一觉,自己先回去歇下,明早起早些过来和他商议,那时他肯定酒就醒了。 轻手轻脚地给他盖好被子,正要转身走,却发现明净长长的睫毛翕动了几下,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大事当前,这厮居然还有心思捉弄她! 正要骂他,又眼珠一转,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象外走去,就比比看谁能沉得住气,果然她走到门口正欲开门,明净急了:“哎哎哎!我没睡着!快回来吧!” 长生忍不住扑噗一声笑了,明净方才知道自己上了她的当,心里又甜蜜又温暖,佯怒道:“死丫头,居然敢捉弄我!赶明个给你找个老夫人那样厉害的婆婆,保准把辖治的死死的!” 长生脸红,呸了一声骂他没个正经,明净又笑嘻嘻地说:“不过不要紧了,就算有那么个厉害的婆婆,还有我这么个怜香惜玉的夫君护着,也让你受不了苦的!” 长生见他越来越没正经,方觉冬夜暖室,炭火通红,烛光闪烁,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实在暧昧,何况明净还脱了棉袍拥被而坐,顿时脸上有了几分羞意,还好映着炭火看不到她的脸到底有多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65章、不清不白 明净极为享受地看着烛光下长生害羞而温暖的容颜,厚厚的棉衣遮不住妙曼的身子,想起她刚才给自己盖被子时淡淡的体香,一颗心顿时象小船行走在风尖浪口一般上上下下无比激荡,心里暗想,该死的老夫人死活都不会同意他娶长生,不如不管世俗名份,只要自己对她一心一意就成,无媒苟合就无媒苟合吧! 想着再也忍不住揭开被子就要下床,长生赶紧阻止了他:“快躺下吧,你这是做什么?” 明净壮着胆子期期艾艾地说:“我想知道什么叫无媒苟合!” 长生又羞又怒,转身抄起鸡毛掸子朝明净披头盖脸地抽去,压低声音骂道:“这下知道了吗?我告诉你吧,这就叫无媒苟合!” 明净抱着头一边躲避一边压低声音叫到:“这不叫无媒苟合,这叫谋杀亲夫!” 长生脸上实在挂不住,羞怒交加一把扔了鸡毛掸子就要夺门而出,明净急了,飞快下床拉住她,苦求道:“我错了!我错了!再不敢了!求姑娘可怜可怜我,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见他满脸的小可怜样子,长生忍俊不禁扑噗一声笑了,又不想这么轻饶了他,轻斥道:“该死的!越发没脸没皮了!” 说完方觉自己的话比打情骂俏还象打情骂俏,脸更红了,连忙掩饰地说:“你上床去躺着,我坐在杌子上咱们说话!要不然我就走了!” 明净心里已是甜蜜至极,不解地说:“你坐着我躺着,多不好,不如我披上袍子咱们坐着说话吧!” 长生坚定地摇摇头:“不要,你按我说的躺好吧,如果有人进来,你就装作醉酒厉害神志不清很痛苦的样子,然后只需顺着我话说就行了!听到没有?” 明净有些不解:“为什么?还有谁会来?” 长生又气又羞,喝斥到:“为什么?还问为什么?没听人说捉奸捉双吗?” 明净呵呵地笑了,目光炯炯地看着长生,故作不解地问:“那他们现在怎么不来?” 长生转过头去不看他,暗想对待泼皮的办法就是言行无忌到让他说什么都觉得无趣,索性冷下脸一本正经地说:“没听到夜半三更捉奸时吗?现在时辰还早!三爷还有什么要问的?再不谈正事我就走了!” 一看长生真恼了,明净急了:“别别别,好姑娘,我不说了,咱们说正事吧说正事!”说完乖乖地躺下盖好被子。 长生给他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然后坐到炭火边,一边用火钳子拨弄着炭块,一面说:“我想我明天就该走了,老夫人撵我就撵定了,与其等人家来撵我,不如我自己辞了算了,大家面上都好看些!” 明净的神情沉重地起来,他明白长生做出决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虽早猜到这一天快来了,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快,想起两人的相处点点滴滴和共历的风风雨雨,如今却生生分离,心里不舍极了,仿佛心里有什么被掏空了。 他深吸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没有那么快吧!” 长生苦笑着摇摇头:“我不想等老夫人主动撵我,唯一的办法就是抢在她前面提出要求,若再迟也不过三五天而已,还要平白受辱,你不知道,晚上你扶谢明清走了,林心慧对我言语侮辱,我反驳了她,结果她气得把桌子都掀了,你想她明早能不告诉老夫人?不是刚好给了老夫人撵我走的借口吗?” 想起林心慧的样子,明清满脸的鄙夷,觉得长生还是早点走得好,就歉然地说:“对不起长生,老让你在谢家受委屈。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和我商量怎么才能把姝儿带走,放心吧,这件事我已经有了主意,有人不是想利用我吗?我也可能反过来利用她呀!” 长生满脸的惊喜,看着明净不可置信地问:“你有什么办法?管用吗?” 明澈看着她眼里的依赖和信任,欣慰极了,这个办法如果脱身不当,会让自己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可是为了长生为了姝儿,他愿意一试。 “放心吧,我想一定有用,老夫人留下姝儿并没半点用处,我想对她这个利益至上的人来就,如果带走姝儿能助她达到目的,这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长生不解地看着明净:“说说看?” 明净一五一十说了自己的打算,长生惊愕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说:“老夫人真狠,居然给你找门这样的亲事!这有什么好利用的?弄不好你脱不了身怎么办?” 明净也不确定助长生带走姝儿后,自己能否真正脱身,可这却是目前唯一有用的办法。他故作轻松地说:“放心吧,就是脱了身,我也有办法,我好歹是一个男子,谁还能对我用强?总不牛不吃草强按头!” 长生想笑,鼻子却一酸,眼泪差点下来,明净见她如此担心自己,顿时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很值,就笑着说:“别担心,你不是常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吗?我一个男人好脱身,徐伯一家我看了,两位老人都极好,听说你之后很开心,他们家就老俩口,孤独极了,都盼着你快去,柳条巷靠近南门口,想脱身也很容易,而且外乡人很多,又杂又乱,多几个人谁也不会发现,隐身再好不过,徐老伯那里我已经全安排好了除了我谁也不知道那个地方,放心吧,等我脱身之后就来找你们!你家里我会送信解释的。” 长生虽觉这样做对明净很不利,却无可奈何,因为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只能点点头应了。 想起名义上的亲人对自己的好,想起娘亲在家翘首以盼,想起大哥那么远跑来看她,心里一紧,若是很长时间得不到自己怕消息,该有多么着急和担心,明净这一点确实考虑得很周到,是应该告诉家人一声,可是该如何说呢? “你想怎么对我家人说?” “我就说,皇上已经赦了谢家,现在平安无事了,请他们放心,然后又说谢家已无官无爵,南边祖籍有族人为富裕商户,谢家决定回南边和族人一起经商,暂时不方便寄家书,请他们不要担心,等安顿下来就会寄回家书。你看如何?” 长生很感动,原来明净是一个如此细心的人。两人又商量好了一些细节问题,一一敲定,感觉万无一失了,这才放下心。一看时间已经快到亥时(晚上11点)末了,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做的,还是早点回去睡吧,万一再留下去被人捉奸就不好了。 正要告辞,明净却狡黠地一笑:“不过呢,要更让老夫人相信,还得有一个条件,可是要你亲口对老夫人说出口!” 长生狐疑地看着明净满脸的坏笑,虽然很相信明净,心中还是警铃大做,就装作不明就里地问:“有什么条件?” 明净却期期艾艾起来,垂下眼睑不敢看长生,一付心虚的样子,长生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明明不是坏人,却偏偏要做坏人样,这贼装的一点也不象小偷。 索性逗他道:“说吧,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只要达到目的就好,你还有什么张不开嘴的?” 明净鼓起勇气看着她:“我说了啊,不过话说在前面,你可别恼,不是我故意陷害你,而是为了万无一失地达到目的。” 长生逼视着他:“说吧,只要不是故意使坏,只要真是为了达到我们的目的,说什么话我都接受你,料你也不敢造次!” 明净不敢再看她,以一付霍出去的神情说:“老夫人一生强势惯了,未必会轻易允许你带走锦姝,除非你明天见她提起这事时,不如就说我俩已经不清不白,所以你不能眼看着我娶别人,求老夫人做主,否则就去告我诱奸良家妇女,老夫人一心想把我当大肥羊卖个好价钱,在这节骨眼上哪敢出差错,我想她肯定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妥,不说也可以,我只是怕万一她强硬起来不放走锦姝才出此下策的。” 长生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考虑了一小会,又深吸一口气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答应了!只是出了这个门,再不许乱说一句!否则,我让你后悔莫及!” 明净见没有挨骂,连连应了,赌咒发誓地说:“姑娘放心,我若乱说一个字,就让我万箭穿心、万蚁噬骨、五马分尸、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长生深吸一口冷气,她知道古人是极迷信的,轻易不敢发毒誓,明净为了表诚心,敢发这样的毒誓,足以证明他的诚心,她就是不信也只得信了。 “好了好了,人家又没说不信你,你不说就不说了,做死呀发毒誓!我又没说不相信你!” 明净达到了目的,松了一口气,半真半假地说:“其实就是别人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反正我是一定要娶你的,等成了亲,谁还敢说我们不清不白?” 长生怒目相向:“谢明净!你还说!” 明净面对自己贫嘴的结果,唯唯诺诺不知说什么好。长生看着他那付没出息的样子,忍住笑板着脸说:“好了,我走了!你先躺着别动,等我走远了你再起来关门吧!” 然后不等明净回答,刚拉开门就要走,忽然呼啦涌进来几个婆子,嘴里喊着:“捉奸啦!捉奸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66章、捉奸捉双 长生愕然地看着涌进来的三个婆子,中间一个拖着两边的两个向她扑了进来,带来一阵阵寒风,让她打了一个寒噤,暗暗诅咒,原来果真有人在外守着等着捉奸!难道自己就是传说中的乌鸦嘴?说什么是什么? 看样子对方已经在屋外守候了一会,只是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破门而入,难道是蜡烛一直亮着她们摸不清屋里的情形,怕失手不敢冒然动手,现在看她要走了,这才急了,不顾一切地扑进来了。 只可惜,她们在外冻了这么长时间,只是“捉奸在室”,并未“捉奸在床“,按说孤男寡女深夜同室相处最多只是疑似奸情,并没有捉到床上到底算不算奸情? 转过头去看明净,他的反应快得让人吃惊,居然很快就装做醉得不醒人事。 中间那个婆子是老夫人身边的张嬷嬷,她最卖力也最兴奋,看向长生的目光也最鄙夷,另一个是林心慧新雇的粗使婆子,面目较生,是周围的村妇,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极有力气。 另一个是满屋的娘亲夏嫂,她一向和气能干,应该是个聪明人,因为满屋的原因和长生相处颇好,怎么也来凑这个热闹?夏嫂发现是长生愣了一下,然后歉然而懊悔地看着她,看样子是在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逼的。 看着张嬷嬷得意洋洋地样子,长生暗暗替她可惜。今晚的捉奸事件结果,这几个奴才肯定要倒霉 ,因为她们根本没有弄清主子的心意,就在别人的纵恿跑来捉奸了,也不知老夫人知道后是何心情。 长生猜这是林心慧做下的事,因为老夫人现在一心想要撮合明净和那个什么付小姐的婚事,生怕他和别的女人闹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影响了这门亲事,所以才急着想让自己走,哪里还敢派人捉奸?就不怕自己借着清白被毁缠上明净?这个林心慧还真不是个东西,也不知当年姐姐受了她多少气! 今晚这奸捉的,没有半点气势,更没有捉到真正的奸情,应该是裸男裸女正在床上火热纠缠的时候,一大帮人轰轰烈烈地踹开门,敢于直面古代的真人毛片,敢于抛开非礼勿视的古训,直接就捆了,然后提着锣边敲边喊:“起来啦起来啦!大家快来看奸夫淫妇!”那才够刺激!而且这么几个人捉奸实在太少了,如果明净不装醉,一定会把她们很快全都制服,让自己在别人赶来之前逃开案发现场。 她呵呵轻笑起来,自己刚和明净说好了明天要告诉老夫人说两人已经不清不白,现在什么也不用说两人已经不清不白了,就看老夫人如何处理了!张嬷嬷刚那么大声,长生相信老夫人很快就会赶到的。 那几个婆子冲进来见长生穿戴整齐,明净醉得不成样子,顿时面面相觑,再不见了那股子等着看热闹的兴奋劲,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结局呀,顿时很后悔晚上来这里做这等事,可是主子有安排,不来不行呀! 长生被她们抓住实在不好受,就用极平常的语气说:“几位妈妈在外冻了半夜,胳膊腿都冻僵了,还是先松了手去炭盆边烤烤火吧,放心,我不跑,不就这么点事吗?要不你们两个人烤火,另一个人去叫老夫人来如何?我想此事就是不涉及到主子,几位妈妈没有处置的权利吧?” 几位婆子面面相觑,本来捉奸没有捉到床上就失败了一半,人家还是一付毫不在乎的样子,一个个不由得心虚起来。 夏嫂满脸的羞愧,真后悔被林心慧逼着来做这件事,周姑娘和气又大方,对自己的小女儿满屋可是着实不错呢,何况另一位当事人还是正经的三爷,自己这么做真是造孽,若被丈夫知道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另一位新来的婆子神情也不太自然,她来的时间短,与任何人都没有什么过节,对谢家的事也根本不了解,只一心想着讨好二夫人林心慧能多得些赏赐,也能在谢家做得久一点,所以才兴致勃勃地来了,现在看来,好处不一定有,但麻烦是一定有的。 张嬷嬷一看这奸捉的太不成功了,想起林心慧的交待和承诺,急了,对夏嫂使个眼色,偏偏夏嫂低了头装作没看见,又对另一位婆子摆摆眼色,两人神色中的诡异被长生看到眼里,立即起了警惕之心,细听听,院子外边居然还没有人来,但愿床上的明净能沉得住气,万一他一跃而起,没奸情也有奸情了。 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张嬷嬷,不知她要出什么妖蛾子,张嬷嬷用一种经年的、累积的、埋藏极深的诡秘和恶毒看着她,和那位新来的婆子对视一下,新来的婆子一把抱住长生的胳膊,一边骂夏嫂:“你这个死人快来帮忙摁住她!” 张嬷嬷几下抓散长生的发髻,仅有两件首饰也掉在地上,又飞快地去解长生的衣带,长生大惊失色,这个恶毒的老女人,居然要强行脱光她的衣服,然后把她塞进明净的被窝里!她们没有捉奸在床,居然人为地制造捉奸在床! 就是她不怕人言可畏,不怕被逐出谢家,也受不了这份羞辱!还好,明净一直很沉得住气,仍是一付大醉不醒的样子。 夏嫂不但没有帮忙,还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劝张嬷嬷住手,长生正欲抬腿踢张嬷嬷,听到外面似有人声,心念一转,一边略作挣扎,一边带着哭腔骂道:“三爷!你快醒来看看,我好心来照顾你,却被这个婆子拉住要脱衣服!你快来救我呀!” 夏嫂又愧又怕,一边拉扯张嬷嬷一边苦求:“快住手吧!不敢污陷人!周姑娘是好人,可不敢造孽呀!” 这时,门咣当一声开了,老夫人带着几个人怒容满面的站在门口,正好看到长生被一个婆子抱住手脚不让动,头发全部松散下来,张嬷嬷正在扒她的衣服,夏嫂拉着张嬷嬷不让动,长生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正哭喊着,样子狼狈不堪,再看看一旁,明净蒙在被子里昏睡不醒,任何反应也没有,而且屋子里全是酒气,立即明白怎么回事。 顿时气极了。她不是在乎长生的名声,而是怕这件事坏了她的如意算盘。她是想赶周长生走,但却不能用这种方式,万一她因为自己的清名被毁再无法嫁人赖上明净和谢家怎么办?或者事情闹大了寻死觅活怎么办? 如果在以前,堂堂的郡件府才不怕一个小小的教养姑姑,或撵出去任其生死,或让明净纳为妾室安置了她都成,谁敢说个不字?关键是现在皇上刚刚赦了谢家,目前的谢家经不起任何风雨,稍有点不好的事情被人添油加醋传到皇上那里,龙颜再次发怒,可不会再轻饶谢家了。 就算事情没那严重,眼下刚刚有付家这门极好的亲事,明净也有动心之意,只等打发走周长生就订亲,一切都按照她的谋划顺利进行,谢家以后的日子定会渐渐好起来。 可是关键时候偏偏有人弄出这桩捉奸之事,若被付家知道断了念头怎么办?而且周长生若纠缠不清,明净本就心意不定,又毁了人家的清名,定会不忍抛下她不管,如果因此坚决回绝了同付家的亲事怎么办?以老夫人对明净的了解,他极有可能这么做。 她也很快猜到这事是明清两口子搞得鬼,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暗骂这两个不成事反坏事的蠢货。不过事已做下,再怎么气,也要压下来,先稳住周长生不要闹起来,哪怕付出点代价都成,反正绝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了谢家的大事。 心意已定,老夫人扫了一眼几个老奴才,刚来她进来时,已经看清了主要是女儿送来服侍她的张嬷嬷最为卖力,就径直走过去狠狠扇了张嬷嬷一耳光,张嬷嬷不顾半边脸肿得老高,嘴角也沁出血来,吓得趴在地上直磕头,另一个婆子也吓得跪下磕头,夏嫂已经懊悔到了极点,一想到自己一家五口人极有可能因为这件事被赶出去,简直连死的心都有。 周长生也跪在地上,嘤嘤哭着说:“老夫人明鉴,长生虽然出身贫寒,但却是清白的良家女子,虽不是主子,却也好歹是个教书先生,以后还想靠这个吃饭,如今却被老奴才们百般羞辱,清誉全毁,饭碗也砸了,我还有什么活头?还不如死了算了! 老夫人无论多么想让长生走,这时候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好言相劝了:“周姑娘放心,我们谢家虽败了,但百年世家的家风犹在,只有我有一口气,就不会允许这种的阴谋诡计陷害人的发生!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待!” 长生顿时心明似镜,老夫人问都不问都一口断定是陷害,说明今晚的捉奸对她的如意算盘有很严重的影响,她比谁都恨这件事。 老夫人上前扶她起来,满眼歉意和心疼:“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冤枉的!你被这帮子恶奴害惨了,快起来吧,说说她们如何栽赃陷害你的?” ----晚上还有两更,请亲们捧场并支持正版订阅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67章、包庇黑手 长生已经完全明白了老夫人的态度,她惊魂未定地起了身,满腔悲愤地诉说:“我参加完家宴回屋后,寻思着二爷和三爷都喝多了,二爷有二夫人和几位姨娘照顾,三爷身边却没有一个人服侍,就有些不放心,三爷一向对我和姝儿颇为照拂,在这样的喜日子若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可是老夫人也喝了酒头晕,大半夜的不敢惊扰,二爷也醉得不醒人事,二夫人还要照顾公子和小姐们,想来想去无计可施,就派满屋去三爷屋里看看他怎么样了,如果不要紧的话我就放心去睡了。” 老夫人羞愧的点点头,夸她做的好。明清和明净出狱回家后,家里仅有的几名丫头婆子都各自有事要做,暂时又没有多余的财力再雇人,也就没给他们配小厮和丫头。 明清有两位姨娘随身照顾倒无所谓,明净身边却没有一个人服侍,她只做不知,刚好少雇一个人省点银子,只吩咐夏嫂闲时给他洗洗衣服,满屋每天抽空打扫屋子就行,明净身边根本没有固定的人服侍。今晚他喝多了无人照顾,万一出了什么事,与付家的婚事黄了不说,若再引起什么风波,谢家就承受不起了。 “是我疏忽了,早应该给他身边派人服侍了,这帮子恶奴也就没有机会陷害姑娘了!” 长生不接她的话,只是说:“满屋回来后,说是三爷的屋子里全是酒气,人一直昏睡叫不醒,我有点担心,这才过来看看。我也知道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不合适,就想叫满屋一起过来,但又不放心姝儿一个人睡,只好不顾避嫌一个人在此守侯,老夫人不信可以叫满屋起来问问。我过来之后三爷还是叫不醒,我想喊人又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又不是什么大事,说不定三爷一觉醒来就好了,就坐在一旁等着,等了一会儿三爷还昏睡不醒,我有些担心,就想去厨房给他做点醒酒汤灌下去,顺便请夏管事来看看,谁知刚打开门,张嬷嬷就带人扑了进来,喊着什么捉奸!我真是冤枉死了!” 长生说着走过去一脚把张嬷嬷踹倒在地,怒骂道:“这个不要脸黑心肠的老虔婆,进来之后二话不说就喊捉奸,又见三爷仍是昏睡不醒,而我衣衫整齐正要出去,居然让这个婆子抱住我不让动,自己上来象疯子一样乱抓我的头发脱我的衣服,幸好夏嫂拉住了她,要不然我还有什么脸见人!这些老夫人可都看见了!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黑心肝的奴才!污陷我不说,就连三爷的清名也被毁了!你没看看三爷到现在也没醒来,若是真有奸情被你们捉了,他还不要了你们的命?” 老夫人气极了,捉奸也就罢了,哪有捉不到强行脱掉人的衣服污陷人有奸情?这是硬逼着周长生赖上明净吗?这个老奴才太可恨了!好事差点坏在她手上! 又见长生丝毫不提及幕后指使人,只把责任往张嬷嬷身上推,知道她是给明清和林心慧留面子,她相信以长生的聪明,绝不会猜不到是谁做的,心里倒是真的感激,这个人情她记住了,会报答她的。 张嬷嬷被长生踢得倒在地上,又见长生把责任全推到她身上,吓得脸色苍白,刚想辩解又想到什么,遂脸色灰败地趴在地上直哭。 而床上,明净依然一付沉醉不醒的样子,不时发出不满的嘟哝声,似乎在怪吵到了他,长生心知他已经忍得十分辛苦,刚才那个可恶的张嬷嬷扒她的衣服,他怕是已经忍到极限,如果老夫人再不现身,长生相信他一定会跳起来把张嬷嬷打个半死。而老夫人见明净到现在还昏睡不醒,甚至自己刚进来张嬷嬷扒长生衣服他都未醒,已经完全相信他确实醉得不省人事。 夏嫂见长生不但不怪自己,还为自己开脱,又羞愧又感动,她是个伶俐人,听出来长生在把责任往张嬷嬷身上推,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真正的幕后黑手是林心慧,但老夫人能惩罚自己的嫡亲儿媳吗?到最后还不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顶罪,现在风头都指向张嬷嬷,老夫人也似有此意,张嬷嬷自己都不敢把二夫人招出来,自己若糊里糊涂实话实说,岂不是让老夫人恨死? 正犹豫间,老夫人想到刚才进来时,夏嫂正在拉住张嬷嬷不让脱长生的衣服,知道她是个明白事理的,一大家人又都在这里,必定不会乱说话,就盯着她问:“你起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嫂很快下定决心,她站起身来,走到老夫人面前,指着张嬷嬷说:“晚饭后老奴刚收拾好厨房,准备去睡,张嬷嬷跑来说是让我跟她办件事,我一向敬重她年长,以为让我帮什么忙就来了,结果却在三爷屋外等着并不许出声,等了一会什么也不做,屋里的灯还亮着,也听不见什么声音,我有些奇怪,就问是怎么回事,张嬷嬷只说再等一会。又过了好大一会,老奴都冻得不行了,忽然有人推开门,还没看得清是谁,张嬷嬷就拉住我们一起扑过去,嘴里还喊着什么‘捉奸捉奸’! 我吓了一大跳,这才看到是周姑娘,正欲问怎么回事,张嬷嬷就让杜婆子抱住周姑娘的胳膊不让她动,把她的头发胡乱拉散,又要脱光她的衣服,还让我帮忙。老奴虽没过什么世面,却也知道这是不地道的事,虽然三爷一直沉睡不醒,但哪有当着一个爷们面扒大姑娘衣服的?这不是造孽吗?我这才知道上了张嬷嬷的当,就拉住她不让脱,然后老夫人就进来了,事情就是这样的!现在姑娘一说,老奴简直后悔死了,真不该听张嬷嬷的话!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夏嫂说的声泪俱下,甚至还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老夫人见她很聪明地把事情全推到张嬷嬷身上,没提林心慧半个字,这才松了一口气。 怕杜婆子蠢笨,一惊一吓之下实话实话招出林心慧,索性不再问她,安慰了长生几句就逼视着张嬷嬷问:“大家说的都听清楚了吗?是不是这样?” 张嬷嬷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成了替罪羊,却辩解不得,更知道如果把事情全揽在自己身上,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如果真把实话说出来,恐怕死无葬身之地了!闹这么大的动静,林心慧都没有现身,老夫人也不去传,根本就是想让她置身事外。 她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哭着说:“老奴该死,妒忌周姑娘年轻貌美有学问,又深得主子喜欢,就老看她不顺眼,想找机会整治她,今晚我恰好看到她进了三爷的屋子,就起了坏心想整治她,就找了她们两个一起来捉奸,谁知屋里的灯一直亮着,只好等下去,后来我见周姑娘出来了,怕事情黄了,就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抓住她,污赖她和三爷有奸情,细看却见周姑娘衣衫整齐,发髻光溜,而且三爷醉得人事不醒,那么大动静都没吵醒,就知道自己失算了,怕被主子惩罚,只好想了毒计,想脱光周姑娘的衣服,把她塞进被窝,这时人都来了,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完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苦苦哀求到:“老奴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求老夫人看在老奴无亲无故又忠心耿耿的份上饶老奴不死,老奴以后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老夫人却不表态,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语,张嬷嬷很快明白过来,老夫人有意放自己一马,今日是死是活,她的命在长生手里攥着。 她爬到长生面前,磕头象捣蒜一般苦苦相求:“姑娘美貌贤惠有学问,定是那天上的仙女的下了凡,求姑娘大发慈悲放过老奴一条贱命,下辈子定当做牛做马报答姑娘!” 长生转过头去不理她,任她百般恳求,心里却飞快地思索着。她是裴家送来服侍老夫人的,再怎么犯错,老夫人若处置她总是落了裴家的脸,而如今谢家唯一能靠得上的就是裴家了,所以老夫人一定会放过她的。 她要想真的处置她,早就让人拖下去了打开了,但若轻饶她又太说不过去,好不表态不就是想让自己表态饶了她吗? 不过一个老奴才,要不要她的命对自己都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不如放她一马吧,遂了老夫人的心,也能让她痛快些答应自己的要求,何况捉奸一事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影响,相反她是受益者,不过一定要好好折磨那个老奴才一番,居然敢扒她的衣服。 张嬷嬷无比惶恐地磕头求饶,额头都磕出血了,长生先是满脸的愤慨,再又不忍,后又百般为难、满脸不甘,谁都看得出她在挣扎中。 张嬷嬷的哭声越来越大,终于明净似乎被吵醒他,他掀开被子,眯着眼睛,不解地问:“吵死了!怎么呢?这么多人在我屋里干什么?母亲怎么也来了?黑天半夜地发生什么事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68章、好戏开演 明净睁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地上跪的三个的奴才,这才发现长生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形容狼狈不堪,大吃一惊问:“长生,你怎么成了这样子?到底发生什么事呢?” 长生见明净突然这时候醒来,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如把张嬷嬷的事放下先不提,让她猜不透自己到底想怎么对她,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对付她,好好吓吓这个恶毒无耻的老婆子。 而且,如果老夫人根本不想要她的命,自己说什么也没用的,反正自己要走了,她家的奴才,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就叹了一口气说:“还是三爷有福,他喝醉酒害我们在这里闹了半天,他倒好,一直睡到现在还嫌吵,老夫人来半天了,可是一直站着呢!” 明净刚坐起来,又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躺下,不明就里的样子:“母亲快请坐吧,我躺着你站着是不合适。可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就是我喝醉了照顾我,长生也不至于这付样子吧?” 张嬷嬷吓得一下子止住了哭声,脸都发白了,刚刚还看到长生似有放过她的意思,只等她发话,谁知明净忽然醒了,他可是受害者之一,如果知道自己做下的事,还不要了她的老命?他一个年轻男子血气方刚,又是主子,可没长生那么好说话。 她求饶地看着长生,生怕她对明净说出什么来。 长生不理她,一付没事人的样子上前对老夫人说:“老夫人,现在太晚了,大家闹腾了大半夜也都乏了,我这付样子实在不雅,回去换身衣服梳了头就过来,让她俩和夏嫂去给三爷做碗醒酒汤醒醒酒,再给老夫人沏壶热茶,拿些点心过来,等三爷酒醒了,咱们再慢慢打算,如何?” 老夫人见她并不关心如何处置这几个人,也对今晚的事并不是那么愤慨,却好象很在乎谢家打算怎么对她,不由得心里一沉,难道周长生要借这件事赖上明净?难道今晚的捉奸竟然有利于她?她飞快地扫了长生一眼,却见她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不由得神色更加凝重。 不过她的提议很正确,处置这几个奴才并不要重要,最重要的周长生和谢明净已被捉奸,即使再清白,名誉也毁了,该如何给她一个交待,这才是最重要的,显然这件事不适合外人在场,还是让明净这个主角醒醒酒再说。 只要明净不想要她,只要自己咬死不同意,大不了赔些钱罢了,看她有什么办法?只要她肯离开谢家不再纠缠明净,不妨在银子上多让些步。 若与付家的亲事成了,还在乎那几个小钱?且不说五千两银子的改姓钱,听说付小姐因为相貌差年纪大,又是寡妇再嫁,为了给自己长脸,给的十车礼物全都价值不菲,只要不胡乱挥霍,足以让谢家丰衣足食十年八载。所以,这门亲事不能出任何问题。 问题总是要解决的,逃避不是办法,老夫人心头一轻松,忽然对明净有了足够的信心,相信他一定会舍长生选择付家,等她们都走了,先对他说了这件事,提前探探他的口气,劝劝他,一定不能让他稀里糊涂做出决定。 “明净,你醉熏熏的先别管什么事,等清醒过来再说吧。周姑娘快快回去换衣服梳了头再过来,你们按周姑娘的吩咐去做,都放麻利点!” 长生点点头先离开了,地上跪的三个巴不得赶紧走,很快就离开了。 屋子就剩下老夫人和明净,明净靠着床头坐起来,焦急地问:“母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别提了,本来我们谢家有了高兴事才许你们喝酒,谁知你喝醉酒惹出这么大一件事!” “到底出什么事了?” 老夫人一五一十告诉了明净今晚的事情,明净大吃一惊,一下子坐直了,酒也醒了大半,勃然大怒:“这帮恶奴!刚才老夫人怎么不说?看我怎么收拾她们!我们谢家虽然已经败了,但总不能让奴才张狂成这样!” “收拾不收拾她们都是小事,随时都可处置她们,不就是几个奴才吗?关键是,出了这样的事,该如何安排周姑娘?你可要想好了,这是终身大事!” 提起长生,明净神色柔和了些,很快又眉头深锁,为难地说:“母亲不知道,其实我一直对周姑娘有意,她却因为家世问题,自知配不上我,又不愿做妾,所以一直对我敬而远之。本来我们家出事了,身家地位一落千丈,家世好的肯定不愿再嫁给我,说起来她也是清白人家,我们一家可是坐过天牢的,说不上什么配不配,准备找时间对母亲提起,让你给我们做主。” 老夫人惊讶地说:“我还真不知道,你还有这个心思。说起来周姑娘也不错,能娶她也是你的福气,只可惜,贫贱夫妻百事哀呀!” 明净笑笑,不置可否地说:“老夫人说的是,我其实还没想这么多,只不过一直未能找到姨娘,我心里不快,才搁下来。后来有了付家之事,我的心情很矛盾,我也是富贵中长大,这样清苦的日子实在难挨得很,我既想要付家的富贵,又想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所以一直处于两难之中,不知该如何选择。今天的事情刚好,促使我下定决心,算了,我也不贪念什么荣华富贵了,我已经毁了周姑娘的清誉,就要对她负责,要不然我成了什么人?她以后如何做人?” 老夫人一惊,没想到明净提起付家还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话锋就转了,改为抛弃荣华富贵,为周长生负责了? 她着急地说:“此事不可轻率!我们谢家虽败,但还没到娶农户女为妻的地步!人总要往高处走,若娶了她,你这一辈子就低下去了,想高也高不了!虽说你喜欢周姑娘,可是两人一起过衣食不济的贫贱日子,你受得了吗?这才刚刚几天,你就受不了了,等真的成亲后,拖儿带女,我们谢家人口越来越多,总不能光靠裴家接济,恐怕连现在的日子也维持不了,到那时,别说你姨娘没找回来,就是找回来了,你拿什么为她养老送终?” 明净似有所动,叹了一口气说:“我也这样想过,所以母亲提起付家之事,我才刻意不去计较付小姐的容貌和年龄,努力想说服自己同意这门亲事,说不定再有几天我就回心转意了,可偏偏发生了今晚的事,我总要对长生负责呀,一个姑娘家清誉全毁了,以后怎么办?” 老夫人暗骂林心慧就会坏事,努力想着说辞道:“你与周姑娘本就清白的,哪里需要对她负责?你自己也说了,不过是有损清誉而已,不是毁了清白,这一处只住我们一家,事情又不会张扬出去,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还需要负什么责任?你这孩子,就是太老实心太软!听母亲的,没错!” 明净似松了一口气,仿佛心头的石头放下了,老夫人观察着他的神情,也稍稍放下心来,看样子他未必是有多在乎周长生,真正在乎的还是容华富贵,只不过是怕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又舍不得周长生的美貌,才想为今晚的事负责,这蠢货,饭都快要吃不饱了,还净想些风花雪月! 外面有人敲门,是夏嫂端着醒酒汤和热茶、点心等物,看来张嬷嬷和杜婆子还算乖觉,不敢再出现在明净面前,老夫人和明净有心事,也就不再关注,都忘了长生去换衣服还没有来。 等她们全都出去,老夫人担心明净仍在左右摇摆,等见周长生意志又不坚定了,连忙趁热打铁说:“我的儿,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也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我还能害你不成?你们年轻,总想着那些虚虚套套的事,只有过来才知道,荣华富贵才是最实实在在的东西,你可不要错了主意,将来后悔莫及!” 明净痛苦地抱着头:“我相信母亲说的话,我自己也不想放弃荣华富贵,可是长生怎么办?我若入赘付家,她该何去何从?” 门咣当一声推开了,长生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一字一顿地说:“老夫人!三爷!我周长生不需要谁负责任,我负得自己的责任!既然我已经成了多余的,放心吧,我绝不会再赖在谢家!我明天就走!” 老夫人暗喜,她知道长生有骨气,没想到这么有骨气,这不更好,免得纠缠不清,让明净左右摇摆下不了决心。 明净羞愧而难受地说:“长生,你留下吧,今晚的事我会负责的,你一个人离开这里怎么办?你走了我的良心会不安的!” “你放心吧,今晚你什么也没有做,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你不需要负责任!我又不是没有双手,离开这里难道还会饿死?实在过不下去,我老家还有爹娘兄弟,他们总会养我的!你就安心去享受你的荣华富贵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69章、别离莫悲 长生越说越气愤,她死死地盯着明净,一字一句地说:“谢明净,我总算看透了你!对我发了那么多誓说你绝不会负我,我本来从不敢当真,后来谢家出了事,我才敢稍稍有点希望,就应了你,你不是早就答应我找老夫人提亲事吗?为什么说变卦就变卦?你还是个男人吗?” 看着长生冷漠而激愤的样子,素装下的容颜带着一抹冷艳的恨绝,明净的心忽然痛得不行,他喝了醒酒汤似乎好了些,一下子翻身下床,扑腾一声跪在老夫人面前:“娘,求你成全我和长生,我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付家那边就算了吧,算我无缘!” 老夫人气极,低斥明净道:“起来!看你那付没出息的样子!谢家已经成了这样,我只能努力地让你们过得好些,你非要娶宫奴出身的农户之女吗?放着付家大好的婚事你不要,我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掉进泥潭里!” 长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似乎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她转过头:“老夫人,你不用激我,我走!谢三爷,也祝你前途无量、富贵滔天!明天天一亮,我就走!但是,谢将军最后一次离开谢府时,曾把锦姝托付给我,让我发誓不离开锦姝,如果要离开只能把锦姝交到他手上,所以我宁愿陪着锦姝下天牢,也不敢违背誓言。今日亦是如此,我走可以,但我要带着锦姝,好等将来交给谢将军。我虽是女子,但也要一诺千金,否则,长生不敢离开,就是老夫人要逼长生离开,长生也只好在谢宅旁结庐而居,以便时时得到锦姝的消息!” 老夫人狐疑地看着长生,她对锦姝果真有这么深的感情吗?又一想她都能陪着锦姝下天牢,当然舍不得离开她,这该如何是好?锦姝虽父母不得见,但总有亲眷,还能把她交到外人手上? 而一旁,明净表情十分痛苦和不舍:“长生,果真要走吗?是我不好,我负了你!我知道你离不开锦姝,又对大哥发下重誓,有姝儿在你身边也好,你就不会那么孤单。可你一个孤身女子如何在外面照顾姝儿?不如这样,你就留在谢家继续照顾姝儿吧,我若真的与付家的婚事成了,说不定还能偶尔回家时见你一面!” 长生知道老夫人最怕这种情形,故意做出思索的样子,似乎心有所动。 老夫人却急了,明净若真的入赘付家,那么长生留在谢家算什么?若被付小姐发现了,而且明净一向心思不定,若被她勾引勾引得明净在婚事又动摇,自己不是白费心思吗?只要她肯走,不再出现在明净的生活中就行。至于锦姝,一个小小的孤女,养她只为面上好看,周长生实在要带走,就让她带吧,以后刚好不操她的心,也不用备嫁妆。这个周长生再不敢留了,真是让她带上锦姝走吧! 她刚想答应,又觉得不能太急切了,好象迫不及待要把锦姝推出门似的,就有些不舍地说:“姝儿从小就跟我亲,她要走,我真的舍不得。我知道周姑娘是真心真意对姝儿好,她照顾姝儿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可周姑娘毕竟是外人,家里有祖母、叔父和婶娘,却让一个外人照顾姝儿,让别人怎么看待我家?” 明净也不看她,只问长生:“你果真要带着姝儿走?” 长生千般不舍地看着明净,然后痛苦地转过头,只点点说:“一定要,我绝不离开她!老夫人放心吧,别人若问起,我只说是这是将军以前安排的事。” 明净眉宇间更加痛苦:“好吧,我同意。老夫人,让长生带姝儿走吧,以后别人若问你,我也说是大哥的安排,我们也没有办法。我想长生会把姝儿照顾得很好,我身边还有一些攒下的碎银子,全给她吧,不过,你不要和姝儿走得太远,说不定我还能见到你!” 老夫人明白明净是想让她给长生一些银子傍身,又见明净不让长生远离,心里一惊,她若不走远,两人离得近,不明可能见到,若弄得不清不白,跟养了外室一样,付家会轻饶吗? 她赶紧说:“你身边还有一张百两银票,这可是你大姐送给我补身子的,全给周姑娘吧。不过你一个姑娘家,带姝儿在外生活,我实在不放心把姝儿交到你手上,若有点差错,让人家如何唾骂我?这样吧,不如你带着这百两银票和姝儿一起回乡,你守在亲人身边也好相互照应,刚好也给你娘尽尽孝,我也就放心把姝儿交给你了!” 长生上前行了礼:“谢老夫人成全!只要能和姝儿在一起,在哪都行,我确实离乡太久,是应该回去看看娘了。我明早就离开,带姝儿还乡!现在离天明还早,长生回去小睡一会,还请老夫人多多保重!也祝三爷金玉满堂百年好合长命百岁!从此不相欠,亦不相见!” 第二天一大早,长生毫不客气地收下了明净赠的十几两碎银和老夫人的一百两银票装好,又收拾好和锦姝两个人的包袱行礼,主动提出让老夫人派人检查,老夫人却拒绝了,说整个谢家现在都找不到什么她东西,还有什么可检查的? 早饭后,长生带着锦姝一一向大家告别离去,她不知怎么劝说锦姝,锦姝居然十分高兴地跟她走了,老夫人派夏管事亲自送到京城,乘坐回晋阳的马车,而长生坚决拒绝明净相送,态度十分决绝,只收下了他准备的点心和果子等物。 她们走后,老夫人着实松了一口气,终于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不,两个大麻烦,现在还要锦姝那丫头有什么用?还得替别人养孩子,暗自庆幸自己很明智地同意长生带走那个,一下子少了两个麻烦,等明净再入赘到付家,又得了大量财物,可不是她们一家关起门来过日子? 她也很快处置了那几个人,给杜婆子多发了半年工钱做封口费然后赶回家去,夏嫂扣了半年工钱就放过去了,张嬷嬷罚了一年工钱,又跪了三日佛堂,这才放过了她们。 至于林心慧,老夫人狠狠训斥一顿后简直无语了,这个小心眼的女人,只为一点小小的妒忌心,就做了这等蠢事,差点被她坏了大事,以后,该如何才能放心把谢家交到她手上? 她也弄清了捉奸一事与明清无关,他那晚确实喝多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听到长生走了,他满脸地不舍,连说“可惜可惜,这么一朵香喷喷的花,爷弄还没到手就走了!应该把她留下才对!” 气得老夫人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暗自庆幸自己舍得银子和锦姝,把周长生打发走是正确的。 自从长生和姝儿挥手离去之后,明净象丢了魂似的,把自己在房里整整关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却神色如常地外出转悠,装做到处打听生母下落的样子。 老夫人以为长生走了他就彻底死心了,这几天心里难受也能理解,只要他顺顺利利与付家结亲就好,就想着宽限他几日,不要逼得太紧,他要找生母就让他找吧,找不到也就死心了,自然会主动来找她商量和付家的亲事。 也许当初对明净提及这门亲事时,她是真有愧疚心理的,可是这几天事情传开后,她和林心慧身边的丫头婆子纷纷夸她为人贤良能干,居然给非亲生的庶子找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心甘情愿让他享福,自己却和亲生子一家忍受清贫,实在是难得的善良大度之人。 夸的人多了,就成了真,老夫人无比自豪地以为这门亲事真是自己为明净办了一件大好事,他应该一辈子对自己感恩戴德,成亲后应该也要想方设法资助谢家。 所以她已经不屑于主动找明净来商议亲事,而是等待明净恭敬讨好地主动地来找她商议婚事。 可是谢明净这小子真沉得住气,周长生都走三天了,居然好象就这么放下了,难怪人说事间男子皆薄幸,只有荣华富贵是真的。 老夫人却有些坐不住了,她生怕与付家的事出什么问题,想尽快让明净入赘,可是明净却天天躲避她大清早出去,夜半回来倒头就睡。 老夫人只得派人盯着,听奴才明净回来了,就赶紧派人把他传来,暗恨这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周长生走了,就象带走他的魂,整天着三不着四的,不知想些什么,要不是有付家的亲事,才不想管他呢! 谁知明净只是朝她行了礼,然后就开始东拉西扯市井见闻,要是以前,老夫人是颇喜欢听的,可是今日耐下性子听了一会终于不耐地说:“明净,你这几天日日早出晚归都做什么去了?你每天就都去市井听些闲话回来吗?” 明净早已料到她会这么问,也早就等着,就面上一片悲凄地说:“我不是告诉母亲了吗?我这几日打听姨娘的消息去了。姨娘虽是个奴才,却是我的生身母亲,不找到她的下落我怎么甘心?她身体又弱,这些年跟着母亲享福惯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谁知道她现在在哪受苦?说不定流落街头,说不定为奴为婢,儿子再不孝,哪能自己得温饱而不管她的下落?” 第270章、拂袖而去 ------祝亲们愚人节快乐!小心被愚哟! 老夫人见他口口声声要找到自己的生母,却除瞎转悠,再没有任何办法,要是以前,早就冷嘲热讽开了,今日却不得不忍住内心的鄙夷,装做同情的样子说:“我能理解!我能理解!是应该好好找找你娘的下落。不过茫茫人海,谁也不知道她流落到何处?她和瑞姑是从小陪我长大,我们感情很深厚,原以为我们三个要相伴到老,谁知几十年都平安过去了,临老了却发生抄家之事,她们俩都下落不明,害得我现在身边没有一个靠得住的人!就是你不找,等我安顿好家里的事,也打算派人去找她们呢。可是想要找到却不容易,要不先放放,咱们不是说好先和付家定亲吗?昨天付老爷还派人来询问什么时候定亲。” 明净却摇摇头:“不急,急什么?还是等找到姨娘的下落再说吧!” 老夫人见说了半天明净还是这态度,心里越发着急,她实在不想再拖下去,她忍了气好心劝道:“找人的事真的急不得,必须机缘巧合才成,说不定那天运气好了一下子就碰到了。也说不定你和付小姐成了亲,这样的美事十里八乡传开了,你姨娘知道后找上门来?以后她回来了,见你得到了好亲事,再抱上大胖小子,肯定会很高兴的,对不对?而且付家财力丰厚,又人脉极广,找个人还不容易,说不定你那岳家为了成全你的孝心,下力气去找,很快把姨娘找到了,可不要只拘泥于这一时呀,听我的话,找人这事真的急不得!” 明净满脸悲色:“我也知道老夫人说的在理,可是找不到姨娘,我却要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娶亲,让我心里怎么过得去?还是再等些时日吧,让我找个十天半个月,若再找不到,我就甘心了!” 十天半个月?老夫人皱起眉头,想想明净这几天的表现,分明对付家半点兴趣也没有,忽起怀疑之心,这厮莫不是从未想与付家成亲,是不是在故意拖延? 心头顿起怒火,却又不好翻脸,只得就试探着说:“十天半个月,是不是太久了?付家怕不愿等这么久吧?人家是女方,我们总不能一直拖着不管,反让人家催我们,这不是显得没诚意吗?要不先订亲吧,再择吉日成亲如何,订亲后多派几个人去打听,怎么样?” 明净坚决不肯松口,一口咬定一定要找到姨娘再谈及婚事,老夫人有一种被人戏弄地感觉,越发怀疑上了明净的当,顿时心里极不舒服,实在忍不住哼了一声嘲讽到:“其实如果你姨娘和我们一起入狱,虽受了几个月的苦,但也不会没有音讯了,你们母子也不用分离了,可见世上的事都是有定数的,这一分开,可就不好找了!” 见她一付幸灾乐祸的样子,明净气愤地说:“我娘没下狱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谁想抄家时按人口簿分类?说起来也是你做下的事,这么多年一直不肯平了我娘的奴籍,反倒成了我们的不是?” 老夫人说不通明净同意订亲还被他指责,越想越生气,索性不顾一切地说:“那天抄家时,你们母子不是很得意的显摆吗?我们都下了天牢受罪,你的姨娘不是凭着为奴的身份不用下天牢吗?我还以为她不坐牢能过上什么好日子?以为摆脱我的控制就可以天高任鸟飞了?外面的日子那么好混吗?不过你放心,你娘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手针线活却委实不错,说不定在哪个富贵人家做针娘呢!我猜那日子虽比不上以前在谢府锦衣玉食,但吃顿饱饭是没问题,不过,有一点和在谢府时是相同的,那就是她还是个奴才!” 明净大怒,他腾地站起来,一把把桌上的茶具拂到地上,怒目以视道:“我一直尊你为嫡母,姨娘也一直视你如主,这么多年,我们母子一直小心翼翼忠心耿耿地服侍你,姨娘在你面前连腰也没站直过,你是怎么对待我们母子的?是你自己心地太坏,一直捏着她的卖身契不平籍,弄得她那么大年龄在谢家主不主奴不奴的,你就忍心吗? 她可是你从娘家带来的人呀,你若不能容她还能容谁?何况当初还是你做主让她做通房丫头的!她从小服侍你,你就对她一点情份也没有吗?她总给谢家生儿养女了,今日她下落不明,你做为当家主母,不管她的死活,若传出去,不怕人说你是个不贤不良的毒妇吗?” 老夫人这些年对明净母子俩颐指气使打压排挤惯了,以往他们只有忍声吞气,然后更加的小心恭敬,什么时候顶过半句嘴,更别提骂她为毒妇了! 她气得浑身直打哆索,站起身怒骂道:“你这个奴才养的贱种!和谢明澈一样都是下作无耻之徒!谢家怎么会有你你这样的子孙?简直让祖宗蒙羞!谢明净!你还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我明天就去告你不孝!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你娘那个贱人值得我费心思吗?她不过是我娘家的奴才,还想我把她当人看?当初若不是我,你这个奴才能出生吗?真后悔当初没有捏死你!” 明净看着她怒极而狰狞的脸,所有的怒气都没啦,象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般,索性撕破脸皮算了,反正这个女人是死活也不同意他娶长生的,就哈哈大笑道:“你这个端庄贤良的女人终于露出真面目啦!让谢家的列祖列宗看看,如果能让我那已过世的爹爹看看更好,这就是曾经不可一世的郡伯夫人!你去告呀! 谢家已经这样了,我入不了仕登不了堂,没有什么前途可言,走到哪不过混碗饭吃,还怕落个不孝之名?何况你非我的生母,父亲已亡,你有嫡子在堂,若告我不孝,说不定大家还以为你容不得庶子想害他坏了名声,你去告呀!” 老夫人怒极瞪着明净,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庶子一般,“你你你”半天说不出话来,早已做好准备就等离家的明净冷笑几声:“你也不用告了,我现在就去告你们母子意欲赶我出门独霸家产!你们的伎俩我已经看得太多,不用想也知道你们想要做什么!你可以让裴相爷出面压制呀!他曾是我父挚交,我就不信他不顾我的死活只任由你颠倒黑白!何况他们裴家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不一定会管谢家的家务事!” 说完大踏步往外走去,连头也不想回,心里无比轻松,二十一年了,第一次才扬眉吐气了! 老夫人以为他果真要告,顿时急了,皇上刚刚放过谢家,若再出家宅不合告上衙门,被言官弹颏上去,再次激怒皇上谢家就彻底完蛋了。 “等等!谢明净!你居然敢去告我!” 明净本没想过要告,见她言语张狂神情刻薄,就回过头嘲讽地说:“我还以为你什么也不怕呢!放心,告你我还嫌烦,再说谢家已经败到这种地步,还需要我再告吗?放心!你们母子无情无意,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谢明净还不想做事太绝,实话告诉你,我不屑于告你们,我们好自为之吧!” 老夫人气得七窃生烟,这可是她平生第一次受明净的气,指着他怒骂:“你还真长脸了,就不怕黄了付家的亲事?” 明净见她张口闭口付家的亲事,好象已经等不及那笔卖身银了,就哈哈地笑了,然后鄙夷地说:“实话告诉你,我从未想过与付家结亲,我死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只不为了敷衍你而已!你以为你是谁?拿我谢明净卖钱?谢家虽败,我也堂堂一个男子,怎能轻易被你卖了?休想!不过呢,如果你实在舍不得付家的银子,不如让你的亲儿子休妻另娶去入赘算了,有那个一个家贱万贯的儿媳妇,你老不也跟着吃香喝辣?岂不被卖我划算得多?” 老夫人方才明白,她被骗苦了,明净至始至终都根本没有打算与付家结亲,明净的目的,只是为了骗她同意周长生带走锦姝,他自己也离开这个家,他的姨娘又不知下落,从此,她就再无法拿捏他们了!没想到,她聪明一世,到头来竟在一个低贱的庶子身上翻了船! 气得捶首顿足,大骂:“孽种!孽种!你骗得我好苦!你不得好死!快来人啦!给我打死这个孽种!” 丫头婆子纷纷进来,却只敢收拾东西摆好桌子,没有一个敢近明净的身,明净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正要走,明清听到吵闹赶过来,看到此番情形就要打明净,高他半头的明净伸手猛地一挡,冷笑着说:“省点力气照顾你老娘吧!你打不过我的!”明清直往后退了几步,却不敢上前。 明净走到门口,看着快要气死的老夫人和明清,冷冷地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不我走就是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归田居走了,他在这里什么牵挂也没了,连行礼也没有半点,唯一的财物只有这身衣物和一点碎银子。 ------上一章内容有修改,请大家回头再看看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71章、容身之所 因为尚是正月,明为早春,实则寒气依然逼人,几株树木尚未发芽,东边有一屋淡红的薄云,虽然冷,但看起来今天天气不错呢。 狭窄的青砖小巷,简陋却整洁的小院,青灰的房屋,青灰的砖地,晾衣竿上晾着几件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粗布衣裳。一件低矮的灶房顶上冒着炊烟,屋子里迷漫着诱人的香味,平添了几分人间烟火味,长生正在做饭。 她荆钗布裙,系着蓝布印花的头巾包着头,以防草木灰落到头发上,腰上还系着家常粗格子布的小围裙,正在案板上切菜,衣着打扮还不如她在云州老家时讲究,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妇正在灶膛下烧火,灶房里里暖洋洋的。 “姑姑!我饿了!早饭好了没?” 梳双丫髻的姝儿走了进来,也是粗衣布裙,双髻上只缠几根质地普通的丝带,全然寻常人家的小女儿,可是精致的眉目和雪白细腻的肌肤,还有规矩文雅的言行举止,却与这个小院有些格格不入。 长生转过身嗔怪地说:“姝儿,你又不专心读书了!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现在又是春又是晨,你再读一小会饭就好了,听话,今早姑姑给大家一人煮个鸡蛋!” 可是她眼里的笑意却出卖她并没有生气,姝儿撒着娇儿说:“不嘛,姑姑,我想踢一会毽子!刚才背给爷爷听,爷爷说我都能做女秀才了!婆婆说是不是?” 烧火的老妇满脸的慈爱,一把拉过小女孩揽进怀里:“是啊是啊,姝儿已经够聪明了,会念那么多书,再说女孩子将来又不考状元,别太苦着孩子了!去吧去吧,婆婆说了算,你去踢一会毽子,等一小会就吃饭,吃完饭再和二妞一起去玩,好不好?” 姝儿朝长生做个鬼脸,欢天喜地地出去了,再不见了刚才规矩文雅的模样,小孩子适应很快,虽然她基本严守着从小受到的礼仪教导,可是环境的改境和气氛的宽松,却让她不时又流露出孩子的天真活泼。 这是她第一次生活在一个人人疼爱她的家里,虽然这个家很简陋,但是小孩子的心最敏感,她感觉得到,这个家里每个人都真的很疼爱她。 首先,她有了爷爷,而这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婆婆不但比长生姑姑还宠她,更比家里那个穿戴讲究一丝不苟的祖母慈祥多了,也不会再碰到一见到她就冷下脸瞪她的二叔二婶,邻居还有一个叫二妞的小姐姐也很喜欢她,教她玩好多东西,还能讲许多她听都没听过的趣事,总之,姝儿很喜欢这里。 长生看着锦姝活泼天真的样子,笑着摇摇头,隔代亲真是让人没办法,虽然并不是亲生的孙女,但多年膝下荒凉的徐大伯和徐大娘对她和姝儿这两个平空得来的侄女和侄孙,已经疼爱到了宠溺的地步,如果不是长生坚持,他们连饭也不让长生做。 “伯娘,你太惯着姝儿了!这孩子,从没象现在这么活泼过!” 她其实也希望锦姝向这里的小孩子,更象前世的小孩子一样,天真烂漫、活泼率性,让她的童年多彩多姿,可是不行,那样只会害了她。 锦姝毕竟出身名门,躲在这里只是权宜之计,将来总要回到她自己的生活环境中,如果她那时不能适应怎么办?或者被人当没规矩的疯丫头嘲笑看低怎么办? 长生总预感,她和锦姝的生活不会一直是这样。所以她只能千方百计既不泯灭她孩子的天性,又不能让她变成举止随意没有规矩的野丫头, 徐大娘笑着责怪她:“你们大户人家的孩子也可怜,虽然吃得好穿得好,但是规矩也多,女孩子家都要读那么多书,不象我们小门小户的,都是粗养的,这样孩子反而结实!” 说着难过起来:“你不知道,人老了都希望儿孙在身边,我和你大伯十几年身边无儿无女,连封家信也收不到,家里天天冷冷清清的,逢年过节人家在笑,我们俩躲在屋里哭,自从你们来了我和你大伯都年轻了十岁,好不容易有姝儿这么个孙女,疼都来不及,哪里舍得骂她?” 长生赶紧安慰她,直到把她逗乐了这才开始炒菜,暗想她以后无论穷富,一定要为二老养老送终,还要让明净想办设法找到他们的儿子,他们未必想跟着儿子沾光,但却绝对想知道儿子是否平安、过得好不好,可恨这个不孝子,连封报平安的家信也没有,若找到他,就是绑也要绑他回来看看他的老父老母。 饭好时,日头才刚刚升起,徐大伯已经劈好了一堆柴禾,姝儿踢了一会毽子,小脸也变得红扑扑的,简单却有营养有饭菜就摆在小小的明厅里,没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吃饭。 她怜惜两老生活太清苦,都把自己带的银子补贴生活,不但饭菜丰盛的多,还给家里添了不少生活必需品,所以虽然加了两张吃饭的嘴,徐家的生活水平却提高很多了。 徐大伯觉得愧对她们,更怕苦着她们,每天想要多做些油面包子去卖,长生怕他们累坏了,坚决不许,又怕引起别人猜疑,就让他如往常那样去叫卖就行。 她身上还有明净给的十几两碎银子和大哥给的一百两银票,足够这一家四口生活好几年,至于以后,长生管不了那么远,过好眼下就行了,她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徐家的人口极其简单,小院也很简单。迎面是三间正房,房间并不大,朴素到简陋,却极为整洁舒适,中间是明厅,两边是卧室,左边住了徐大伯夫妇俩,右边的是徐大伯儿子的卧室,老两口十几年盼不到儿子回来也就死心了,刚好给长生和姝儿做了卧室。正房左边有两间连在一起的耳房,低矮窄小,一间做了灶房,一间做了杂物间和柴房。 她也是无奈之下才让明净找到徐大伯,和姝儿在这里暂时藏身。 在她和明净打算带姝儿离开谢家后,就一直在找落脚点。因为如果谢家发觉上当后,一定会为了再次挟制明净而到处寻找她和锦姝,以期再次控制锦姝要挟明净,有老夫人在堂,无论从国法族规,谁也无法夺去她对锦姝的控制权,所以一旦逃出来,无论如何也不能被谢家人找到。 老家是绝对不能回去了,谢家一定会先去打听她们是否回了老家。她和明净一致认为,最好是造成两个人已经逃出京的错觉,然后躲在京城里最好不过。而这个落脚点要么就是不见外人的深宅大院里,要么就是普通民众的聚集地,才没那么容易被谢家找到。 可是明净苦寻几天找不到合适的容身之所,既没有让人完全放心深宅大院,又没有市井小民的亲眷,实在无计可施时,长生想起刚出宫时,好心助她离京的徐包子徐大伯。 虽然交往不多,但是徐大伯的热心善良却给她留下极深的印象,常常还寻思着以后若有机会去看望他们两个老人,她凭直觉相信,徐大伯一家一定会收留她的。 不仅因为两个老人的热情善良,还因为两个老人家里人口简单,就只有他们老两口,唯一的儿子给外地商户入赘,多年没有音讯,从不管他们的死活,两人膝下荒凉又年老无依,当时离京时,徐大伯就流露出如果长生回乡过得不如意,就来给他们做女儿的意思,长生当时不忍让他失望,就胡乱应了,其实当时还没有想到她会在家里呆不下去。 她清楚地记得徐大伯告诉他自己住在南门口柳条巷,那里靠近城门口,是市井草民和小商小贩聚集的地方,人多而杂乱,有不少外地投亲靠友的人,官府的人也不管,只要一说徐包子人都知道,如果实在打听不到,只需要每天酉时(下午5时至7时)在柳条巷口等他,他一定会提着一篮油面包子叫卖的,明净就是通过这种方法找到徐大伯的。 他按两人商量好的词儿,对徐大伯说他是长生的表兄,长生回乡后因为家里出了事待不下去,就带着无人照管的小侄女来投奔他,可他在京城混不下去了,想和人去凉州做生意,那里路途遥远,偏僻荒凉,去后能不能立足还不能知,不便带着长生和小侄女一起颠沛流离,却又不敢把她们两个妇孺留下无人照应。 正为难之际,长生想起离京时得到徐大伯的热情相助,觉得与大伯和未谋面的大娘很有缘,相信徐大伯会再次帮助她的,所以有意相投。 而徐大伯儿子本就不孝,经常嫌家穷责怪爹娘没本事,多年前离家入赘商户后,就象人间蒸发一般再无音讯,连封家书也没有,问都不问二老死活。老两口凄凉多年,与长生的几面之交,见她聪明能干,心地善良,就很是喜爱,回去对老妻赞不绝口,两人一致遗憾自己没有这么一个贴心能干的女儿,才老来无依。 明净说明来意后,让他欣喜万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72章、四口之家 徐大伯生怕明净变卦,一再向明净表示如果不嫌弃他家穷,随时欢迎长生和侄女过来住,家里正好空着一间卧房,长生住刚好,他和老妻一定会善待长生象亲女儿,他的老妻也能帮衬长生一起照顾小侄女。 徐大伯的态度让明净放下心来,因为他脸上实实在在的热情和对言语中对长生的喜爱是做不了假的。明净还是托辞看望徐大娘,提出想去徐大伯家看看,只有亲眼看看这一家的情况,才能真正决定是否让长生和姝儿留下。 待见了徐大娘,确信她是一个善良和蔼的老人,言语中又对长生的到来表示得特别高兴和期盼,明净才真正放下心来,长生离开谢家,无论穷富,都不能让她再受委屈。 又查看了徐家的情况,除了穷困外,其余还都满意,简陋的小院温馨整洁,那间提供给长生住的屋子虽久不住人,但也很舒适整洁,明净彻底放下心来。 他执意留下了十两银子,让徐大娘为长生和姝儿准备新的被褥和用品,并做为日常的伙食开销。然后交待了长生和姝儿来的大致时间,又郑重托付一番,说自己从北边回来后,有空就会再来看望老二和长生,希望他们能好好照顾长生和姝儿,还说了些以后定要报答大恩大德的话,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其实他出狱后,老夫人总共只给过他二两银子的用度,他身上的银子也不过是昔日的故交暗中赠的,这位故交家里并不富足,能在明净最困难的时候赠他三十两银子,已是尽全力了。 他回到谢家后,告诉长生见到徐大伯的情景,长生很是感动,真没想到,这个只有一次交往的老人直到现在还念叨着她的好,更是真心真意盼着她去,她决定离开谢家后就住在徐大伯家,不但安全,还能找到回家的感觉。 有了可靠的容身之所,又有明净故交的赠送的三十两银子,两人这才开始策划着如何离开谢家,并且取得了成功,长生成功的带着锦姝逃离了谢家。 离开谢家一路赶到京城后已是半下午了,为了不让谢家人发现她和姝儿的行踪,,她们没有直接去徐大伯家,而是坐马车出长安东门假意回乡,晚上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了一夜,打发谢家的马车回去,第二天大清早又坐另一辆马车回京,这才直奔徐大伯家。 暂时,两个人就在这里安下身来,长生看到两位老人的热情和徐大娘为她精心整理的卧室,暗自庆幸自己认识了徐大伯。这个素昧平生的老人以前热心助她离了京城,现在又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 为了不让周围人起疑心,长生和明净又提前编排好了说词,让徐大伯隐瞒她和姝儿的身份。 幸好,经过隋唐战争,这里住户大都是外来的,互相不是很清楚老底,又都常常有外地的亲友来投,所以没有人对她和姝儿的到来感到意外和怀疑。 徐大伯对外只说长生是他的亲侄女。托词他有一个弟弟幼年时因为家穷送了人,后来弟弟娶妻生子,且子女也成了人,可是因为家里出事,弟媳和侄儿先后病故,侄媳改嫁,弟弟也一病不起。 他担心自己去世后,未出嫁的女儿和孙女无依无靠,又再没有别的亲眷愿意照顾,就想起了多年未谋面的哥哥,隐约还记得家中原来住址,就写了家信托人打听,得知他还一直住在这里,就有托孤之意。 他和老伴膝下荒凉多年,当然求之不得,就回了信托来人送回去,答应照顾侄女和侄孙女。弟弟这才放心地走了,安葬了老父后,侄女带着他的回信和父亲的临终前的写给兄长的信来投。 刚好徐大伯的儿子多年没有音讯,老俩口膝下荒凉,正发愁无人养老,对这个素未谋面侄女非常喜爱,就高高兴兴地留了下来,权当自已的亲闺女。 街坊邻居也有人知道徐大伯的儿子多年前曾在京城一商户家做伙计,后来战乱时商户为避祸要带唯一的女儿回南方故乡,提出要徐大伯的儿子入赘,他为了富贵居然抛下两老去了,从此再无音讯,所以听说徐大伯收养亲侄女都替他高兴,居然无人质疑,长生和姝儿就安心在徐家住了下来。 按照她和明净商量好的,为了保险起见,两人暂时不要抛头露面,徐大伯也就借口侄女怕生不大愿意见人,除了姝儿偶尔去邻居家找同龄的小姐姐玩玩,长生几乎足不出户,徐大伯依旧每日照常卖油面包子,一家四口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只需静等明净的消息就成。 按照计划,她和姝儿顺利离开谢家,并使用障眼法在徐大伯家立下足后,老夫人肯定要逼明净和付小姐定婚,明净只需借口找不到姨娘不愿成亲,先把亲事拖延下去。等长生和姝儿在徐家住稳了,婚事也实在拖不下去了,明净就可毫无顾忌地和老夫人翻脸离开谢家了。 离开谢家后,为了避免老夫人和明清发现长生和姝儿的行踪,明净先出城一路向东去,装作去长生的家乡寻找长生,如果有人跟踪,就在晋阳暂先落脚,装作寻访并想投靠明澈的旧友,如果无人跟踪,就伺机绕道洛阳再回长安,先找个隐密处落脚,等到方便之时与长生见面。 明净等到与老夫人因为婚事和长久的积怨翻脸后,就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谢家,按照计划先回到长安,晚上在小客栈将就了一夜,第二天出了东门后就直奔晋阳,一付迫不及待地样子。 明清果然在明净跟家里翻脸出走后派人跟踪,想借此找到长生和姝儿的行踪,再次借姝儿控制明净答应婚事。因为长生离开后,虽托辞回家乡,但老夫人还是怀疑她根本就没有离开京城,所谓的回乡不过是为了隐藏行踪掩人耳目而已,所以虽然明清派去的人回来说是明净出了京城往晋阳方向赶去了,老夫人却并不是太相信,仍然吩咐明清给谢明珠去信,让她继续派人在长安查找长生和锦姝的下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73章、毛遂自荐 明净确实去了晋阳。 他深知老夫人的精明和多疑,知道如果自己不真的走一趟,而是很快回转,说不定她会想到长生和姝儿仍旧留在京城,如果被她们找到长生的下落,那么一切计划都打乱了。如今的谢家和老夫人肯定再没有这个能力,但她和明清背后有谢明珠和虽已失宠但地位和身份却依旧的裴家,他们能做得到。所以明净不敢大意,这才决定亲自走晋阳一趟,其实来回也才二十天左右而已,却能让他们摸不透长生和姝儿的真实去处。 他从出生起就被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牢牢控制在手里,拿捏着他的生母吴姨娘的身份,逼迫他不得不处处听从于她、讨好她,却得不到半分真正的善意。 他实在受够了,何况这种控制已经威胁到了他最在乎的人,还将要破坏他的一生,所以他一定要千方百计地摆脱。 他去晋阳还有一个目的,因为晋阳是明澈的驻守地,他在那里朋友最多,也有几个真心相待的生死之交,总有一两个能指望得上吧。而且晋阳还是大唐的发源地,李世民的老巢,因此李世民在晋阳有不少心腹,明澈就是其中最为器重的一个,却是如今最为他忌恨的一个。 明净想去试着找找明澈的故交,因为这些故交与李世民的交情也极深,都是他当年起兵时忠心耿耿的追随者,后来大唐在长安建都后,这些心腹为了替他保住晋阳这一块败可退居的地方,不惜放弃京城的高官厚禄和繁华富庶,宁愿守在晋阳多年。如果他们当中有人肯替明澈周旋,在李世民面前说说情,他虽然不至于立即赦了明澈,但总是有些用处的。 明净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但他想尽最大的努力去做。他相信,就是当今皇上李世民知道他为大哥奔走,也未必会怪他,因为他早就知道明澈和明净兄弟俩自小就感情深厚,如果他不闻不问只图自己逍遥自在,反倒不正常。 已是早春二月,但真真是春寒料峭,越往北越与冬季景致无二,背阴处的积雪还未完全消融。明净一想到去了晋阳之后就有可能找到能替大哥讲情之人,也就有可能让大哥脱离苦海,只觉得全身都是力气和热度,早把旅途的寒冷和疲惫抛到脑后,只希望上天眷顾,给他留一线生机,让姝儿年幼之时不至于失母又失父。 普普通通的谢宅,再无往日的气派辉煌,早春阴冷的天气一如冬日,没有半点暖意,窗户里透出几点昏暗的黄晕,只有夏管事养的狗偶尔叫几声,要不然这冬夜的山居真是清寂无比。明清听派去的人说明净出了城直奔晋阳,心里满是疑虑,他不敢擅拿主意,就吩咐来人先等会,他先去告诉老夫人。 昏黄的灯光下,老夫人自从抄家以来苍老和憔悴许多的脸显得阴沉无比,她正因为被明净和长生算计的事生着闷气。从昨天明净怒斥她一顿离家出走之后,她就一直气得七窍生烟,直激起心底最深的怨毒,深恨当初让吴姨娘服侍了丈夫后,应该在察觉到丈夫对她颇为喜欢之后,一碗药让她不能再生,或者在她有孕后结果了那条未成形的生命,看她如今何德何能逃开她的掌控,也不至于生出明净这么个孽种给自己添堵,真是当断不断,贻害无穷。 见明清进来,知道是有了明净的消息,心情略好受些,连忙问:“怎么样?有消息没?” 明清咬牙切齿地摇摇头:“这个下贱胚子,居然真的出京往晋阳去了,听说今晚就住在城外往东三十里处一个小镇上,叫什么仁和客栈,看样子明早就要赶往晋阳!莫非他还不死心,还想上窜下跳救出该死的谢明澈?” 老夫人摇摇头:“经过这一次的事,我才明白我们都小看了明净,他并不象表面上那么不经事。他也知道如今太姨娘那个贱婢下落不明,再没有了锦姝那个死丫头,我们就不能再控制他,这一次他就是用尽心思也不会让我们找到她们,所以我还是怀疑这是他的障眼法,说不定假出城一次,让我们相信他真的去晋阳,然后明早再悄悄潜回京城与周长生汇合,我们不能大意,上一次就是大意了,轻易让周长生走脱了,到如今下落不明。事已至此,要找到周长生,只能通过明净,我就不信他能在晋阳待一辈子,只要他回京就一定会找周长生。你连夜派人捎封信给你大姐,让她派可靠人赶在天明前到仁和客栈,然后一直跟着明净,看看他都做些什么!” 明清虽然不服气母亲把明净说的那么厉害,却也明白这是一条唯一能找到周长生和锦姝的路子,想起自己也被他们骗苦了,恶狠狠地说:“待找到她们,我一定把锦姝这个死丫头卖到教坊里去,一定要让周长生做我的丫头,否则就去官府告她拐带人口之罪,到时看我怎么作践这个贱人!” 老夫人见这个时候明清还念念不忘占有长生,没好气地说:“你快让来人马上去裴家给你大姐带信,别有事没事就惦记着女人,先想想明净和付家的婚事吧!如果明净不肯答应婚事,那笔改姓银和聘礼给黄了,我们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总不能这一大家子都指着你大姐吃喝吧?” 明清眼光闪烁了一下说:“我先去打发人去给大姐送信,回来再说!”说完转身走了,很快又转回来,告诉老夫人说已经给谢明珠带去信了,老夫人这才略略放下心来。正欲示意明清早点去睡,明清似是挣扎了一会,忽然朝老夫人跪下,郑重磕了头:“对于付家的婚事,儿子倒有个好主意,求母亲做主!” 老夫人皱起眉头,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耐下性子问:“你且说说,到底有什么好主意?” 明清鼓起勇气说:“儿子不想永坠贫贱,如今谢家却深受皇上猜忌再无出路,只有与付家联姻才是我们谢家目前唯一的选择,这婚事千万不能黄了!可是找到锦姝逼明净同意,还不知是何年何月之事,说不定惹怒付家婚事就黄了,不如儿子假意休了心慧去入赘如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74章、贼心不死 老夫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明清,半晌回不过神,明清见她并未大怒,以为她心动了,只是在犹豫之中,赶紧上前信誓旦旦地说:“母亲放心,我只是假意休了心慧,让她搬离谢家另找地居住而已,等我谋到了付家的财产,再休了付小姐,重新接她回来就是,我们已生有一儿一女,心慧又无大错,哪能真的休妻?” 老夫人这才醒悟过来,又惊又悔,她做梦也没想到,没有促成付家与明清的婚事,自己的亲儿子居然起了这个不好的心思。 她重重地一拍桌子,斩钉截铁地说:“不行!坚决不行!” 明清吓了一跳,看着母亲骤然隐冷决然的神色,不解地问:“这确是为何?母亲不是以前把付家夸得极好吗?再说我又不是真的要休掉心?而目前这种日子,如果不靠这种办法,哪能再重新过上好日子?而且母亲口口声声为儿子着想,为什么就能撮合明净,就不愿撮合我呢?” 老夫人依旧无比坚决:“我决不会同意的,我撮合付小姐和明净,是因为明净本身未聘未娶,而且是付家自己提出的。你有妻室,万万不可,而且你说想办法让心慧同意,以心慧的性格能心甘情愿受此奇耻大辱吗?到时若闹起来,对大家都不好,弄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明清眯起眼,飞快地闪过一丝狠意,下定决心说:“娘放心,心慧那里,我有办法让她同意!” 熟知儿子性情的老夫人冷下脸说:“你能使个什么办法?若是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我这一关首先过不去!还有锦娘和锦书,小心他们长大后记恨你!” 想起一双可爱的儿女,明清滞了滞,老夫人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了,叹了一口气说:“我所作所为,莫不为你和你们一家,不是我不让你过好日子,只是这件事实在不妥,理由有三: 第一,妻无过错而休妻另娶,是为不仁为义,何况心慧当年是带着娘家全部家产陪嫁的,谢家也是靠着这些嫁妆才渐渐兴旺发达的,她还生有嫡子嫡女,你这样做定会遭到天谴; 第二,我谢家刚蒙皇上开恩赦免,若再闹出休妻另娶之事,被言官弹颏,说不定再次大祸临头,到时别说富贵,可能连命都保不住,而且给连累裴家; 第三,那个付小姐丑陋不说,且性情凶悍,就你那性子,若真成了亲三天都受不了。听说她第一个男人就是陪她去庙里上香时多看了进香的女客几眼,回去被她生生折磨得受不了自尽的,这种女人岂是你服侍得起的?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大概以为凭自己的能力将来一定可以逼着付小姐同意你纳几房美妾,然后把她撇在一边,别忘了,世上也有你招惹不起的人,那就是付小姐,她若真那么老实,那里可以独立支撑那么大的家业?可别到时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第四,那个付小姐本来相中的就是明净未娶之身,即使你休了心慧,她若听说你以前妻妾满堂,又有三个儿女,现在又休妻另娶,哪里肯与你成亲?你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所以劝你死了那条心,好好与心慧过日子吧,别再想三着四的。也只是眼下的日子难过些,等过些时日,田里和园子里有了收成,新皇上也渐渐淡忘了谢家,到时咱们在你大姐夫的资助下开铺子什么的,日子也就渐渐会好起来,即使比不上以前的富贵,但会现在好过些。 若舍不得付家的富贵,也好说,让你大姐发动人,一面盯紧明净,一面暗中在长安城中查找周长生的行踪,等控制了锦姝那命硬的死丫头,还怕明净不乖乖地就范入赘付家?以后切莫再提这话,小心被心慧察觉伤了夫妻感情!” 明清见母亲态度坚决,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又确实说的有板有眼,虽然心有不甘,却不得不先点头应了退下,表示明早亲自去找大姐和姐夫商量找长生的事。 看着他转身离去,老夫人脸上的阴云更重了,她深知儿子的性格,他若真起了什么心思,就会不择手段地达到目的,根本不是几句话就能劝下的,一如当初娶林心慧。 明明本是未来的大嫂,明清听说林家将把丰厚的家产全部陪嫁给女儿后,愣是使了些或见得人或见不得人的风流手段,破了林心慧的身,两家父母只得一床锦被尽遮羞,也幸好林家尚有一个快要被人忘记的庶长女林心怡可以嫁给明澈,这才压下了此事。 她也深知明清一出生就一直被锦衣玉食的养大,一直生活有前呼后拥之中,现在生活条件和地位一落千丈,他早就无法忍受了,一门心思想再回到以前的日子,可是皇上能赦了谢家已是极大的恩德,贬为庶民后哪能再容谢家翻身?所以明清就盯上了付家这个目前可以唯一重新拾得富贵的门路,他哪里肯轻易放弃?目前唯一的方法只有尽快找到周长生和姝儿的下落,明清才能真正死心。 老夫人越想越坐不住,立即派人叫来管事老夏,吩咐他看紧门户,无论白天黑夜,都把门从里面锁上,再拴一条大狼狗守门,任何人没有她的命令不得出大门。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令人把已经睡下的林心慧叫来,看着头发散乱的林心慧胡乱裹着棉袍急急跑来,想到她现在身边丫头极少还要照顾两个儿女,而明清夜夜借口孩子吵,宿于小妾处不说,现在还想为了入赘付家休了林心慧,想到林心慧嫁过来以后对自己还算孝敬,心头老大不忍,就和言悦色地问:“锦娘和锦书睡了没?” 林心慧不明就里,一如往常笑嘻嘻地说:“托母亲的福,两人今日还没有累到媳妇,刚才就睡了,我也是刚躺下,就听说母亲有事,还请指教。” 老夫人思量一会,又叹了一口气,这才说:“谢家家门不幸,先出了明澈触怒皇上连累大家,现在又出了一个不孝子明净,可是事情既出,我气也没用,现在盯住谢家不放的人多的是,我不想因小事给谢家招祸,可我怕明清忍不住下山找他算账闯下什么祸来,这几天你给我盯紧了,有什么事立即告诉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75章、各怀心思 长生在徐家呆了半个多月了,也没见明净来找,心知定是谢家盯得紧。 两人以前约好,如果明净离开谢家后,他们盯得不紧,就直接来找长生,如果谢家盯得紧了,他就假做去别处,引开谢家的视线,长生和锦姝也尽量小心些不要出去,等过些时日谢家淡忘此事他再来寻长生。 见他十天半个月也不见来,长生明白一定是老夫人发觉上了自己的和明净的当,现在一看再无什么可以掣肘明净就范,恼差成怒之下所以才到处寻找自己和锦姝的下落。 这一对母子,不把明净利用到极致就不甘心,了自己的利益逼明净入赘商户,且娶的是那样一个女人,真是自私阴毒到了极致。 幸好对外人说起时改了姓名,这里人员又杂,才没有什么危险,只可惜她和锦姝不能随便出去逛街,长安一直离她那么近,现在就在她的身边,她却很少有机会熟悉长安的大街小巷。 在徐家的日子简单而充实,虽然多年无儿无女的徐大伯和徐大娘极宠她和姝儿,什么也不让她们做,但长生坚持每日跟着徐大娘做一日三餐饭并洒扫浆洗,她不喜欢那种做客人的感觉,她从内心想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徐大娘老让她想起自己的娘亲,不过徐大伯要比她的爹爹老实厚道的多。 每天早饭后,徐大伯和徐大娘或上街买做油面包子的用料,或在家做些零活,长生就仍旧教锦姝读书,只是怕人生疑,两人都是小声地读书,以免邻居听见。 然后每天午饭后,长生就和徐大娘、徐大伯一起做油面包子,傍晚时分徐大伯出转巷去卖包子的时候,长生就和徐大娘一边说笑一边做针线,锦姝也在一旁学绣荷包,晚上等徐大伯卖完油面包子回来以后,一家人才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吃晚饭。 长生甚至觉得,如果她出宫回到云州山村的家乡后,如果没有大家的逼婚,没有姐姐和姐夫无耻的算计,没有那么多的流言蜚语,就象在徐家一样日子闲适而简单,那么她大概也不会应聘到谢府,也不会经历这么多的波折,而是仍旧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不过,如果她一直待在老家,又怎么见到姝儿,又怎会知道姐姐和她一样来到这个时代?又怎能把姝儿从陆嬷嬷和白姨娘的阴谋中救出来?也许,真是姐姐的暗中指引吧。还好,她和明净终于把锦姝从谢家带了出来,如今穷也罢苦也罢,身边全是真心疼爱她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担心谢家把锦姝抢去,长生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其实每天看着徐大伯为了赚几个小钱养家,那么辛苦的提着满满一大篮油面包子去卖,风里来雨里去的吆喝着,有时还要受刁蛮客人和恶霸的气,年纪虽不大,脸上却全是风霜的痕迹,虽然明净给了徐大伯一些生活费,长生自己也不时补贴家用,但她还是着实地不安和心疼。 因为担心万一明净不能顺利脱身,或者脱身后被谢家盯上不方便找她,或者因为经济困顿不能再给她和姝儿生活费,到那时长生怎好意思让两位年迈的老人养活自己?所以她也曾想过要不要试着再做些其它简单又美味的小吃,比如豆包、糖包、糕点等由她出面去卖,以增加收入减轻生活的重担。 可是想归想,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谢家肯定在到处找她,稍有不甚被发现了,到时她还能留得住姝儿吗?所以哪怕生活清苦点,也不能冒这个险。而且明净留下的生活费和她身上的银子足够她们生活一年半载,实在不行就花大哥给的一百两银票吧,等度过眼下的难关再说。 明清借口去找大姐谢明珠商量寻找长生和锦姝下落的时,求了老夫人去了京城。谢家的大门依旧华丽气派,府第依旧富丽堂皇,却已门前冷落车马稀,明清进门的时候,没有见过一个访客,府里也只有裴家的下人在走动,冷清得不成样子,曾经权倾一时,极受李渊信任的裴寂,名面上相位仍在实际上已被架空赋闲在家,除了天气好时去皇宫陪陪太上皇李渊外,再无什么重要的事要做了。 人人皆知裴家是已故前太子李建成的人,而裴寂是属于李渊的时代,已经快要被李世民的时代所厌弃,只不过是因为太上皇活着,残忍杀兄轼弟的李世民不愿意再让自己的双手沾上更多的鲜血,也实在不忍心让苛延残喘的老父亲再承受更多的打击,所以才放过了裴家,至于是真放过还是暂时放过,无一人能猜得出。 听他说明来意,谢明珠虽觉得明净与付小姐的婚事对谢家极有好处,却也不愿再让丈夫出面在长安寻找长生和锦姝的下落。 见明清固执生气的样子,谢明珠眼圈红了,神色疲惫地说:“不是我和你姐夫不肯帮你,而是这件事不能做。如今裴家失宠于新皇上,满朝文武除了个别人,多半官员无论以前与裴家有无间隙,都想法设法揣摩皇上的心意,肆意寻找裴家的错处夸大其词弹颏,你姐夫的日子真不好过,只不过是顾忌太上皇,新皇上才没拿裴家怎么样。 可是太上皇年长体衰,玄武门事变之后又大受打击,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谁也不知道他驾崩之后新皇上会如何对待裴家?所以你姐夫现在万不可行将踏错一步,若被人知道他为亲戚家的私事扰民,谁知道又会怎样向皇上告他?所以还是不要让他出面的好,只要裴家保住了,只要你姐夫重新得到皇上的信任,以后谢家还用愁什么?就是不与付家联姻也不用担心什么,你还是尽快回去陪母亲吧,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轻举枉动的好。” 明清本就动了由自己与付家联姻的想法,并未听进去谢明珠的劝告,所以对能不能找到长生和姝儿已不是那么热心,见谢明珠拒绝,方才觉得正和他意,与其在这里费心思,不如回去想办法排清障碍得到付小姐的欢心更好,就告辞回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76章、虚情假意 明清回到家中,一面心中打着小九九,一面装做垂头丧气的样子对母亲说了大姐谢明珠说的话,老夫人虽然气闷却也无可奈何。 自家的事情虽然重要,但却不能因此对自身难保的裴家造成任何影响,以后谢家的事还要全仰仗裴家。 明清装模做样地安慰她:“娘,你不要怪大姐,裴家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姐夫正在千方百计地消除皇上对裴家的成见,以期他在太上皇驾崩以后能够放裴家一马,所以千万不能为寻找那个丫头给裴家带来麻烦。至于付家的婚事,娘也别急,他们不是说了付小姐必须嫁个世家名门的公子才能保一生平安富贵吗?她家富而贱,想嫁世家名门的公子哪有那么空易?何况还是入赘?说不定两三年都找不到合适的,咱们不如利用这段时间再寻找明净和锦姝的下落,我就不信,她们一大一小两个弱女子,又没有强硬的靠山,难道还能平空消失不成?” 老夫人心里舒坦了一些,想起明清昨天说的话,审视地看了他一会,不放心地说:“休妻入赘付家之话绝不许再提了!更不能让心慧知道,以免影响你们夫妻感情!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可能这辈子都再娶不到出身好的妻室!以后多陪陪她,多看顾几个孩子,别有事没事总和几个小妾腻在一起!” 明清一看她又提起自己不爱听的话,皱起眉头说:“好了好了,我不就是看她每天那么辛苦地照顾三个孩了,才不忍烦她,所以才和几个小妾在一起吗?既然母亲说了,心慧若不嫌我烦,我以后常去烦她好了!” 说完不等老夫人出言教训,匆匆告辞走了。转过院门,想起以前的锦衣玉食,再看看身上质地和做工都极普通的石青色素绸袍子,咬咬牙,转身去找林心慧。 来到她的房门口,正听到她在里面教年幼的锦娘读诗,原本平淡无奇的嗓音因为饱含着母爱,听起来格外的温柔悦耳,明清一滞,竟然生出了一丝心软和不忍。一个原本出身不错娘家却败落的女子,带着全部家产嫁到自己家,却在生儿育女夫家没落之后,要面临着被休弃的命运,无论是不是被逼无奈,无论她做过什么,这样的结局对她来说,似乎太残忍了些。 可是想到付家的富贵,明净咬咬牙,告诫自己无毒不丈夫,关键时候万不可心软,他狠下心,一撩衣摆走了进去。因为家里奴才少,相帮林心慧照顾孩子的只有夏管事的大女儿满园和一个刚雇来的农妇,当然不是很称心。可是几个月的天牢之苦,已经让林心慧的忍耐力好了许多,从生下来就奴婢成群的她居然也能受得了这份辛苦。 看见丈夫走了进来,林心慧心里暗喜,面上却因两人长久的积怨依旧满面恨意。两人刚成亲后,她就发觉明清的通房丫头不少,有几个还颇为受宠,她哭过闹过,他都舍不得打发了,后来还不断纳妾收通房,让她的心情从没舒坦过。打打闹闹多年后,落得被抄家下狱,她又足足受了三个月的天牢之苦,还差点失去了心爱的女儿。好不容易度过此劫一家团聚,他却依旧冷落自己宠爱两名妾室,害得自己每日辛辛苦苦管理家业照顾儿女却得不到半点温情和体贴。 她冷冷地瞪了明清一眼,继续低下头教女儿念诗,可是天真无邪的锦娘看见父亲,天生的父女亲情让她立即兴奋得手舞足蹈,再也顾不上念诗,而是转过头祈盼而孺慕的看着明清,象一只等人怜爱和招惹的小狗。 明清心里一软,无论老婆如何让人厌烦,女儿总是亲生的,正好借机缓和一下夫妻感情。他上前摸摸锦娘软嫩的小脸,满脸慈爱的笑:“锦娘,告诉爹爹,你在念什么?” 锦娘的愿望没有落空,她的爹爹终于关注到她了,她兴奋得都有些害羞了,红着脸说:“念书!” 明清哈哈大笑,伸出胳膊要抱她,锦娘跃跃欲试地张开胳膊,却想起自己还被母亲抱在怀里,见林心慧没有松手的意思,她不解地看了林心慧一眼,怯怯地喊:“娘!” 明清见林心慧又和他扛上了,生怕两人又吵起来,他该说的话没法说,就转了转眼珠子,体贴地说:“心慧,你照顾锦娘很累吧?快歇歇,让我抱抱她。家里现在奴才少,苦了你了,等以后条件好了你也就不用再受这些苦了,我一定给你买好多丫头和老妈子服侍你!” 大约被明清伤得实在太厉害,林心慧看他象变了个人似的对自己忽然体贴起来,对女儿也极为疼爱,居然还亲自动手给她擦口水,虽然仍用狐疑的眼光看着他,心里的怨恨却减了许多。她想起来,无论这个男人有多么无情多么寡恩,却是她和儿女这辈子唯一的依靠,她除了取悦他,顺从他,却再无出路。 就象现在,如果她把他往外掀并冷言冷语,激怒了他拂袖而去,还不是去找那两个小妖精寻开心?想到这里,她不再执拗,松开手,锦娘被明清抱了过去。明清心里暗喜,腾开一只手,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谢明珠的给细点果子,他放下锦娘,递给她一块点心,锦娘顿时忘乎所以地就往嘴里塞。 明清这才歉疚地说:“心慧,让你受苦了,身上没件象样的衣服,头上也没件象样的首饰,这是从大姐家走时,我厚着脸皮从她头上拔下和,你收起来,逢年过节的戴戴,也好添些喜气。” 说完,打开布包,取出一支镶着红宝石的金簪子,宝石红艳透亮,金子成色极好,做工十分精细,一看就是好东西,林心慧差点掉下泪来,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了?又有多长时间没收到丈夫送的首饰了? 明清见她满面感动,心中暗暗得意,伸手取过簪子插到林心慧的髻上,装作欣赏的样子打量着她的神情。 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林心慧欣喜感动之余却戒心顿起,这不是明清的作风呀,莫名其妙地无故献殷勤,他到底想做什么? -----对不起亲们,因为单位组织外出旅游一周,所以此文从下周五开始更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77章、设计圈套 明清看到了她眼里的戒备,厌烦之心顿起,当初如果不是为了让明澈难堪,如果不是为了林家的家产,他才不会娶既无姿色又无贤德的林心慧。 如今不比当初,她对自己已无用处,而且还成了阻挡他追求荣华富贵的拦路石,她若知趣成全自己还好,若是丝毫不为自己考虑,非做拦路石不可,那就要千方百计地搬走。 他略加沉思,很快想好了说辞,喊来满园和新雇的婆子,让她们一个带锦娘去玩,一个守着门,没有命令谁也不能打扰,然后从里面关上门,叹了一口气看向林心慧,眼里已全是抱歉和真诚。 “心慧,我们谢家遭此不幸,让你和孩子受苦了!虽然我嘴上从来不说,但是心里很明白你对这个家的付出,我想,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以后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我会想办法让你和孩子重新过上好日子的!” 林心慧先是感动的差点热泪盈眶,可是长久以来看惯了明清薄情的嘴脸,她很快冷静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明清,记忆中,好象只有在她出嫁之前和她刚刚生出嫡子后,明清对她好过,其余时间都是漠不关心和爱理不理的,今天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谢家突遭大祸让他忽然回心转意明白了自己的好?也不象呀,他若真明白自己的好,也不会在遇赦回家之后只对自己和孩子略加问候之后,随及借口自己照顾孩子忙,而夜夜和仅留下的两名小妾住在一起。 想到这里,林心慧恨意突起,以前谢家得势时,自己受尽冷落,如今谢家衰败,自己一心一意守着这个家,因为奴才不够,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明清仍是不念自己的好,依旧宠爱小妾冷落自己,真恨自己刚出狱之时不狠下心把明清的妾室全打发了。 她越想越气,恨恨地说:“得了得了,你别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明白什么?明白我对你全心全意的付出吗?以前你宠妾灭妻,现在家里衰败了,若不是大姐接济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你不想着怎么让我们母子过上好日子,不体谅我照顾孩子的辛苦,还依旧夜夜和两个贱人逍遥快活,还好意思说你明白我的辛苦!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反正到了这种地步,大不了鱼死网破!那两个贱人我也不会放过的!” 明清眼里闪过一丝恨意,却很快掩饰住,装做羞愧的样子说:“心慧,你误会我了,说起来这件事也怪我,当初在牢里时,我得不到你和两个孩子的消息,每日心急如焚,想着只要能再见你和孩子们一面,只要你们能平安无事,哪怕让我千刀万剐都行,至于其他莺莺燕燕,我一个也不在乎,她们怎能与结发妻子和亲生的儿女相比?后来有幸遇赦终于在有生之年见到你们,我就发誓一定要对你好!” 林心慧怒道:“可你是怎么做的?你扪心自问是怎么做的?” “心慧!请听我解释!我是真的想一心一意守着你的孩子过日子,可你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苦,你和孩子们也一样,回到家后虽然暂时没有了性命之忧,可我看到你荆钗布裙,看到孩子们粗茶淡饭,看到你因为缺少奴婢亲手做事,我却没有任何办法让你们过得好一点,我真自责得恨不得去死!正因为如此,我虽然很想你和孩子,却也很怕见到你们,怕看到你们吃苦,所以我千方百计逃避你们,不敢见你们!我天天和两个婢子在一起并不是喜欢她们,而是因为不在乎她们受不受苦!心慧,我没骗你,真的!” 明清声泪俱下,情深意挚到让林心慧所有的痛恨和积怨全部烟消云散,她扑到明清怀里,半是感动半是难过而泪流满面,明清眼里涌上一丝得意,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喃喃地说:“心慧,我很后悔以后有些事做得很过份,通过这次变故,我才知道,除了爹娘,你和孩子才是我最亲近最重要的人,别的花花草草只是闲暇时用来逗玩,真的不算什么,不信,你明天就可以找人牙子卖掉她们,我保证眼都不眨一下!” 林心慧哪里还有半分怀疑,她紧紧地把头埋在明清怀里,享受这难得的温存,不迭声地说:“我信!我信!你是我的丈夫,我没有父母兄弟,只有你和孩子,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明清用催眠般的声音说:“我们是结发夫妻,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和孩子,为了这个家!别的女人再好,也只配被我玩弄和利用,只有你们母子才是我真正在乎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说着捧着林心慧的头,用袖口擦去她的眼泪,拔下她头上的仅有几件首饰,林心慧的头发顿时散乱下来,她不解地抬起头,却看到了明清眼里的情意和欲-火,顿时满脸的激动和害羞,半推半就间,已被明清推倒在床上并放下帐子,一边宽衣解带一边爱抚林心慧因为生养而严重变形的身体,顿时满室不堪的声音,守门的婆子隔着门听到,羞的老脸通红,却还是不舍得离开。 第二天,明清尚且睡着,林心慧就起来了,叮咛婆子看着孩子,自己去找明清的两个小妾算账。明清还没有回来时,两个小妾杜氏和朱氏生怕被卖掉,千方百计地讨好她这个正妻,因为奴婢少,两个人和丫头一样每天给她洒扫洗衣照顾孩子,无不小心翼翼殷勤备至。那时尚不知明清能不能再回来,再买丫头又买不起,雇人还要多掏银子,两个小妾比丫头还中用,只管饭不用发月银,她一时鬼迷心窍,竟然没有打发了她们。 等到明清回来夜夜宿在她们处,林心慧才意识到当初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却因为明清的袒护,她再拿两个小妾没有办法,最多只能见面时冷着脸,多骂一句都会被明清责备。 现在风向转了,明清忽然回心转意处处向着自己,当然要趁着时机好好教训她们一番出出气,再发卖掉。 恶气出完,林心慧回到房里,有人报说明清出庄子去了城里买东西,临走时留言说两个小妾凭她怎么处置都行。 林心慧大喜,如果不怕打伤了两个小妾不好发卖,她真想再教训她们一顿。就忍着满面喜意,带着儿女去给老夫人请安。 早有人向老夫人报告了明清昨夜留宿正妻之处,却没有人敢打小报告说林心慧大清早整治明清的两个小妾的事。老夫人见两夫妻和好了,心里欣慰极了,再看林心慧满面红晕眼含神彩,暗叹经历了这么多,儿子终于懂事了,终于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谢家现在经不起任何折腾,明清才是她的希望,只有夫妻和睦才是安家立业的根本。 正待嘱咐林心慧以后要收敛性子好好和明清过日子,林心慧却上前几步,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说:“娘,昨夜二爷说了,家里如今日子不好过,没有必要养那么多人,娘身边服侍的人是万万不能再少了,我要照顾孩子,身边的人也不能再少,他一个男人家,现在也不需要摆什么阔了,只需让我指派人每天给他抽空收拾屋子洗衣服就行,身边再不要人服侍了,今日就找牙子卖了,省下的伙食费和月银用来给娘和孩子们改善伙食算了。既然二爷有这个孝心,媳妇定要成全,也请娘不要辜负他的心意,我这就去找牙子,有合适的就卖了吧,娘的意下如何?” 老夫人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明白了明清的用意,以她对儿子的了解,若没有特殊的目的,他怎肯为牵就林心慧卖掉两个年轻貌美的小妾?什么省下的伙食费和月银,全是骗人的鬼话,明清从小到大最爱他自己,怎肯为了别人做出这样的牺牲? 自己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劝说他好好和林心慧过日子,不要动入赘付家的心思,却都挡不住他为了荣华富贵不顾一切的行径,他还是决定休弃结发妻子了。 抬起头看着林心慧满脸的兴奋,简直不知说什么好,看样子,她相信了明清的话,爱之深恨之切,若有一天,明清提出假意休她,她若得知真相,会不会爱极生恨做出过激的事?老夫人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赶紧先打发林心慧:“不过两个小妾而已,既然明清不要了,你的奴才由你作主吧,你想咋卖就咋卖吧,银子不必交公了,全给你们母子花吧!” 林心慧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喜孜孜地退下让人找牙婆去了,老夫人赶紧让人速去找明清过来,她要尽全力至止他。得知明清不打招呼去了山下城里,她很快明白明清一定是已经想好了休弃林心慧的法子,已经开始想办法去接近付小姐了。 下午,明清回来时,林心慧已经卖掉了他的两个爱妾,明清听到之后,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只向林心慧道辛苦,并奉上用私房钱买的小物品,仿佛他真是去逛集市一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78章、故人归来 长生一直等不到明净的消息,却没有什么办法,只好一直耐心地等下去,她不敢出头露面打听,也不敢让徐大伯去打听。老夫人上过一次当,就绝不会再上第二次,若被她发现,虽拿自己没办法,却绝对会把锦姝控制得死死的,借机来控制明净和她。 此时,她和明清心里不知有多恨自己和明净设计骗她们,绝不能让锦姝落到她们手里,替自己和明净承受这份强烈的恨意。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转眼又是人间四月天,芳菲尽落,绿上枝头,天气渐渐温热起来。 长生的耐心差不多要被磨光了,她才发觉,自己越来越担心牵挂明净,现在她和锦姝两人只能依靠明净了,大唐如此之大,她能依靠的却只有明净。 明净若是一直不出现,她不敢打听他的消息,不敢抛头露面赚取生活费,虽然徐大伯老两口真心对她和姝儿好,但是等明净留下的银两花光了,一家四口只靠徐大伯卖包子微薄的收入,吃饭都成问题。 姝儿虽年纪尚幼,却仍是很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和担忧,终于有一晚在临睡前,试探着问长生:“姑姑,你是不是想三叔了?” 黑暗中,长生的脸庞发烧,怜爱地轻斥:“小丫头,乱说什么呀?我只是奇怪他这么长时间怎么不来看我们的小锦姝?或许他很忙吧,说不定等他得空了就会来,别胡思乱想了,睡觉吧,放心,你三叔绝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锦姝带着童稚的狡黠笑了起来:“我知道了,姑姑不是想三叔了,是担心三叔了!不过我好想三叔,他一定不会不管我们的!” 长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让人难堪的话,就含糊其辞的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姝儿是个好孩子,你三叔那么爱你,怎么会抛下你不管呢?” 姝儿嘻嘻笑了起来:“三叔不会抛下我不管,也不会抛下姑姑不管的,我们三个不要分开才好呢!” 长生装作嗔怪的样子拍拍她的背,示意她快睡,等到姝儿睡着,她却睡不着了。 古今的小孩子都是一样的,都希望生活在父母双全幸福平和的家里,这样才有足够的安全感。可是姝儿自从懂事,先是父亲常年不在家,只跟着母亲生活,后来母亲英年早逝,父亲依然不在家,只跟着陆嬷嬷,从生活上和心理上无比地依赖她,所以才会被陆嬷嬷完全控制,只是她尚年幼,以为陆嬷嬷是疼爱她才会如此,并不知道真相。 发觉陆嬷嬷的险恶用心之后,在自己和明净的策划下,陆嬷嬷被用计骗走,虽然是为了锦姝好,可是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又经历了一次至亲至爱离开的痛苦。 后来在自己和明净的真心疼爱照顾下,她渐渐走出了阴影,但以往的经历让她极缺乏安全感,也比一般孩子更需要安全感,加上明澈生死下落不明,所以她把一切希望都寄托自己和明净身上,觉得只有自己和明净才能带给她安全感,也只有自己和明净在一起时,她才会有真正的安全感。 而一对非亲非故的男女要长久地合法合情合理地在一起,除了成亲还有什么办法?所以她才会如此盼望自己能和明净成亲,给她一个虽然没有亲生父母,却不比亲生父母差的家。 可是自己是一个女人,女人和孩子一样需要安全感,特别是象自己这样的女人,要嫁的人一定要给自己安全感才行,可怎样的男人才能给自己安全感? 是权势过人还是富可敌国?亦或是武功高强?足以让自己衣食无忧生活的安定富足?好象都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子,除了娘家特别有权势和财富让男人不敢小觑的,普通女子生活的是否幸福,全然靠男人的恩宠,而在这个三妻四妾的年代,男人的喜爱是一件绝对靠不住的事情,若被弃之如履,再多的财富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长生觉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有那么一个男人,永不抛弃你,永不背叛你,永不怀疑你,让你一生一世可以全身心的信任和依赖,才是真正的幸福。 明净做得到吗? 一夜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长生的心情莫名地沉重起来,虽然一如往日的起床做饭,帮助徐大娘浆洗衣服,帮助徐大伯做油面包子,但谁都看得出她心在不焉。 徐大伯和徐大娘早就感觉到明净对长生有意,以为长生害了相思病,却怕姑娘家脸皮嫩不好说破,只一心盼着明净早点回来。两人还相商,等明净下一次再来,一定要试探一下他的口风,若两人真有意,就想法子成全他们,可别误了长生的大好青春。 晚上,长生依旧和徐大娘做好晚饭,和锦姝三个人一面坐在堂屋里做针线,一面等徐大伯回来。还好,今天他还算回来得早,长生听到推门的声音,就赶紧跑出迎接。 看见她,徐大伯欣慰地笑,然后说:“今天卖包子时,听说了一件事,大家都夸当今皇上肚量非凡,听说把原武功郡伯府的晋阳大将军谢明澈给放了!” 听到明澈的名字,长生高兴极了,可怜的锦姝,终于有了父亲的消息。 只是明净呢?既然皇上已经赦了明澈,那么明净呢?如果皇上家赦了明澈,明净一定会带他来看自己和姝儿的,为什么至今不见身影? 难道是谢家为了骗长生带着姝儿现身,故意放出这样的风声?这似乎不可能,谢家的胆子还没大到敢假借皇上的名誉,还是请徐大伯打听清楚再说。 徐大伯很干脆地应了,答应一定仔细打听。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刚吃过早饭,外面忽然有人敲门,长生的心猛地狂跳不止,难道是明净回来了?也说不定是周围的邻居大清早有事所以找上门。 她稍微平息了一下心情,走到门口,暗暗祈祷不要让自己的希望落空。鼓起勇气打开木门,门外霍然站着明澈和明净兄弟两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79章、重逢之喜 长生愣愣地看看明净,又看看明澈,怎么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下意识地想起什么,就要把明净往进拉:“快进来吧,小心被人看见!” 明净知道她担心什么,想起自己没有音讯的这段时间,她既要照顾姝儿,还要担惊受怕,心里又愧疚又心疼,不顾明澈在旁,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长生,不要担心,再不用担心什么了。大哥是被皇上赦了之后,堂堂正正地来看你和孩子,他们谁也夺不走姝儿了,你们也不用天天躲在这里不敢见人,从现在开始,你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明天我就陪你们好好逛街!” 长生松了一口气,却依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皇上不是恨极了明澈吗?怎么会突然赦了明澈?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皇上是真的赦了明澈,虽然他不再是位高权重的大将军,也失去了往日的荣华富贵,但一个父亲却足以保护自己的女儿,有明澈在,老夫人再也不能借着嫡祖母的名头夺走锦姝了! 不等她说什么,锦姝已经跑了出来,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明净和明澈,小小的脸上一时忽惊忽喜忽悲忽嗔,和明澈双目交会着,从抄家到现在的心情尽写于脸上。明澈也满脸忽喜忽悲,他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锦姝,父女之情让人动容,锦姝在他怀里呜呜地哭着,不时夹杂着抱怨和责怪之声,明澈一边抹眼泪,一边愧疚而耐心地哄劝着。 长生动容地看着这一切,眼眶也湿润了,甚至都忘了询问明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明白了,原来这世上谁也无法取代亲生父母在她心中的位置。从被抄家到现在,经历了牢狱之苦和由富而贫之悲,又和她仓惶逃至于此躲避老夫人和明清的寻找,在这小小的四方天地里生活着,且不说吃穿用度比以前差了很多,就连院门也很少出去过。 这种打击和波折是成人也难以忍受的,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更是致命的,可是锦姝却忍了下来,跟着她默默地承受着一切不幸和变化,甚至很少抱怨过。 自己还以为是她特别懂事的原故,其实在她心里,自己再怎么也是不及亲生的父母的,锦姝一直忍受着这些,就是等着父亲出现的一天,一股脑儿全部向父亲发泄着。 徐大伯夫妇听到响动也来到院子,惊讶地看着锦姝扑在一个风尘仆仆的高个男子怀里一边哭诉一边责怪,而那个男子却满脸的疼爱和愧疚,极耐心细致地哄劝着她,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 长生想起当初为了谨慎起见对两位老人的哄骗,有些汗颜,正想着词儿解释这一切,徐大伯明白她的意思,挥手止至了她:“孩子,不用解释,你们能相瞒,定是有不得己的原因,能陪我们老俩口这么久,我们已经很开心了,如果暂时没地方去,就将就着先住下吧,我和你大娘在厅里搭张铺,卧房让给你们吧!” 不等明净致谢,明澈把在他的安慰下已经不哭的锦姝拉到长生怀里,上前朝徐大伯和徐大娘深深弯腰行礼,满怀感激地说:“舍弟已经全部对我说了,感谢徐伯在我谢家危难之际对小女的收留与照顾,谢某虽今非昔比,但徐伯大恩大德铭记在心,他日定会相报!” 徐伯一生被人轻贱惯了,见明澈虽面色憔悴布衣简装,却仍是遮不住气宇轩昂和双目聪慧,立即明白来头不小,一边暗自揣测着一边毕恭毕敬地上前回礼:“徐某出身贫贱,不敢受此大礼,长生姑娘与我是旧识,曾有父女之缘,情急之时她能想到我们,是小老儿与老妻的荣幸,帮助她是应该的。何况说是我们照顾她,还不是如说是她照顾我们老俩口,还有姝儿,也是极其可爱的,让我们这段时间膝下不致荒凉,说起来应该是我感谢你们才是!” 明澈和明净相视一眼,内心深深为徐伯的善良厚道所感动,正欲再说什么,徐大娘明白了长生和锦姝是留不住了,内心极伤感不舍,半是难过半是责备地说:“老东西,高兴糊涂了,还不快请两位爷进屋坐?让人站在大门口说话成何体统?” 长生方才醒悟过来,她一手牵着锦姝,一手抓住明净的衣袖,掩饰住内心的欣喜和激动,一如既往淡淡地笑着:“快进来吧,有什么话进来慢慢说,我也有许多话要问你们!” 屋子简陋而洁净,粗茶泡上,大家团团入坐后简单寒暄几句,徐大伯想着他们久别重逢,肯定有很多重要的话要说,怕自己在场不方便,就对老妻使个眼色说:“你们慢慢说话,我和你大娘去菜市场割肉买菜,再打些酒来,中午改善伙食!” 明净闻言极为感动,心里过意不去,将身上仅剩的三两银子全拿出来塞给徐大伯,让他去买菜,徐大伯推辞不过,只得接了,和老妻拿了篮子去买菜,把家让给他们好好说话。 屋里只剩下明澈兄弟和姝儿、长生,姝儿紧紧的依偎着父亲,寸步也不肯离开,明澈却拉着她忽然朝长生跪下,长生大惊失色,古人讲究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个礼太重了些。 正欲阻拦,明澈动容地说:“姑娘别推辞,天地君亲恩,姑娘是明澈的恩人,当得起这个大礼!此礼有三意,第一,明澈为以前在家里对姑娘的不敬道歉,第二,姑娘的大义重情让明澈佩服,第三,感谢你在谢家最危难的时候,为了陪伴保护姝儿不惜身陷囹圄后又躲在这里,就是一个亲生父母为自己儿女能做的也不过如此,我怎能不感激姑娘?说实话,我在狱中,心知引起皇上厌弃,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姝儿。 我知道明净会关在男牢里,照顾不到姝儿,老夫人和林心慧不害她就算好的,哪里会照顾她?在牢里那种恶劣的条件下,她如何能逃出命来?每日思及她的处境和安危,我心如刀割却无可奈何,做梦也想不到姑娘会不离不弃地陪着她,姝儿母亲早亡,如果她再有个三长两短,我有脸面见心怡?所以姑娘对明澈有再造之恩,你当得起明澈的大礼!” 说着不等长生谦让,他已经磕了三个头,锦姝渐渐懂事,早已明白长生对自己的好,见父亲这样说,连忙也随着他给长生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长生慌忙扶起父女俩,想起姐姐,心中悲喜交加,人人都道她重情重义,在危难时候,做为一个教养姑姑,对锦姝象至亲一般不离不弃,却没人知道她就是锦姝的至亲,而且她至死都不能对人说。 她能做的,只是装作不好意思地样子说:“大爷客气了,长生并非多么高义之人,只是与锦姝相处久了,心里对她情同至亲,不忍她小小年纪身受牢狱之苦且无可靠之人照顾,当时老夫人遭逢大变身心俱受重创连自己也照顾不好,二夫人尚有三个幼子自顾不暇,我怎能放心把姝儿扔下不管?大爷不必如此客气,反让长生承受不起!” 明净眼里闪了闪,咳了一声说:“好了好了,不必太客气,反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既是至亲,长生怎么对锦姝都是应该的,姝儿,你说是不是?” 姝儿闻言兴奋地跑过去看着长生说:“姑姑,你要做我的家里人吗?那太好了,我再不怕姑姑离开了!不过我不要叫你三婶娘,我还要叫你姑姑!” 明澈想起以前逼长生为妾的事情,神情大窘:“姑娘不必在意以前的事,我只是担心姑娘离开后没有人肯真心对姝儿好,所以才有了那样荒唐的想法,并非对姑娘有不敬之意,还请姑娘不要往心里去,千万不要因此影响你与明净的亲事!放心吧,我会全力支持你们的,老夫人那里,我来想办法!” 长生愕然地看着明净,心知一定是他说了什么,她承认这段时间的相依为命,她有些喜欢明净,喜欢他的坦诚善良和有情有意,喜欢他对感情的专一和对女人的尊重,但是却还没有想好嫁不嫁他,他根本不问自己的意思,就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此事,这算什么行为?算是逼嫁吗? 她狠狠的逼视着明净,等着他做出解释。明净心虚地低下头,旋及抬起头,正视着长生,大大方方地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真心求娶姑娘为妻,就对大哥说了心事,大哥很是赞成,说姑娘的品性完全配得上我,倒是我谢家目前的情形配不上姑娘,但他相信姑娘不是浅薄虚荣之人,只要我诚心诚意对待姑娘,他会全力支持的!” 长生又好气又好笑,好象自己不答应这门亲事,就成了浅薄虚荣之人,不过这个人好象还嫁得,她眼珠一转,反正自己家隔了那么远,且看他怎么办。 她也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朝明澈福了身,慢慢地说:“谢谢大爷厚爱,不过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生尚有父母远在家乡,故不敢私自做主,请大爷谅解!”(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80章、一纸婚书 明净装作吃惊的样子:“啊?那么远?我还得过去一趟?这不太麻烦吗?麻烦不说,一来一回得等多久呀?我可等不及了!” 长生冷冷地说:“是啊,要不我说呢,这门亲事根本就不可能,且不说高攀两个字,光是派个媒婆提亲就这么麻烦,何谈将来还要议婚、文定、武定、下聘、送嫁、迎亲、回门等等,以后还得回去探亲,你看看多麻烦?还是算了吧,给大家都省些事吧!不如看看邻家有无好女,翻个墙就到了,多省事!” 明净正欲说什么,长生赶紧岔开话题说:“咱们说了半天,还没说大爷到底是怎么出狱的?快说说吧,也好让我和姝儿放心!” 明澈和明净却都沉默了,明澈眼里浮现出一丝不甘和无奈,苦笑一声说:“这个问题你以后就知道了,反正我是真的没事了,今天不说这个。” 长生不愿强人所难,就压下满腹的好奇心点点头。看到气氛有些沉闷,明净诡秘地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长生:“有这个,亲事就省事多了,只需成亲前把聘礼送过去,把周家长辈亲人接过来即可,而且我想让你嫁给谁你就得嫁给谁,反对不得,所以我决定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自己受用了,不信你看看!” 见他说的不中听,长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解的接过来一看,又羞恼又感动却哭笑不得。原来她的父母怕误了她的终身大事,上次他的大哥周安生来谢宅探望她时,父母居然写好了婚书送了过来,写好的两份,以后男方和女方各执一份,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全在上面,只是男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空着,只要填上,再找个媒婆画押按上指印就成了。 更过份的事,大哥走时没把婚书交给她,居然还瞒着她把婚书交给了明净保管,短短几天相处,他就那么信任他?就不怕他随便填一个人卖了自己?难怪他似胸有成竹,根本不在意她的故意刁难。现在主动权握在别人手里,让她如何是好?既赌气不想理他,又怕他借此戏弄自己。 正思量间,忽然想起老夫人,顿时有了主意,她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说:“呃,既是爹娘交给三爷保管我也无可奈何,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大家都一样吧?我爹娘虽然同意了,但三爷尚有嫡母在堂,亲事得由老夫人做主,三爷有这个恐怕意义不大吧?难道你想背不孝之名?” 果然明净的眉头皱了皱,很快又做出不在意的样子说:“老夫人那里我和大哥会想办法让她同意的,反正有这个在,亲事已经成功了一半,难道我还会半途而废不成?周姑娘放一百个心!” 长生又羞又怒,也不顾明澈在场,怒道:“什么放一百个心?难道我不嫁你还活不成了?快把婚书还给我!” 寡言沉静的明澈见明净弄得有些不可收场,相劝又不知如何劝,只好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正想劝长生息怒,小锦姝却在一旁咯咯地笑了起来,眨眨眼睛俏皮地说:“三叔不可还!婚书是姑姑的兄长给你的,长兄如父,难道姑姑想违背兄长的意思吗?” 明澈和明净闻言哈哈大笑,长生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拉住锦姝就要拧那张小嘴,却架不住她又是讨饶又是装可怜,只好假装不理她。 明澈怕他们再闹下去又翻脸了,就四周打量了一番说:“看样子两位老人过得很艰苦,等我们谢家的事情理顺了,我就另找一处地方让他们住吧,今晚我们就如徐伯所说在这里将就一夜,明天一大早就返回谢宅!” “返回?我们可是千方百计才带锦姝逃离那里的!”明净不解地问,在他看来,能离开谢宅,离开老夫人和明净,他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去了。 明澈冷哼一声:“不回去太便宜他们了,宅子是我掏银子盖的,田地和园子是我掏银子置办的,老夏一家是我留下守庄子的,他们母子凭什么把我们撵走坐享其成?还在我最艰难的时刻苛待我的女儿,我凭什么要让他们逍遥自在?好歹也要晃悠在眼皮子底下让他们没那么舒服!放心吧,以前没有我这个做爹的在,她才想通过控制姝儿来控制你们,有我这个亲爹在,她拿什么控制你们?” 他话音刚落,锦姝却一把抱住他的腿,拼命地反对:“不!爹爹!我不要回去!我不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祖母虽然看着总对我笑,可我很怕她,二叔和二婶一见我就板起脸,二婶还拿眼睛瞪我,锦文和锦书说我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姑姑护着我,他们就背后骂姑姑,我不要和他们在一起,我们就住在这里吧!” 明澈听说女儿受的这些委屈,气得脸色都变了,他拉住锦姝的小手安慰到:“放心吧姝儿,爹爹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爹爹有武功在身,谁敢再欺负你,爹爹就好好教训他!我们要回去,只有回去了,才能想办法说服老夫人同意你二叔和长生姑姑成亲,你不是一直盼着他们能成亲吗?” 锦姝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可还是不放心地说:“那你再也不要离开我好吗?你要答应走到哪里都要带着我、长生姑姑和二叔!” 明澈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答应你,再也不把你们留下!” 锦姝还是不放心地看看长生:“我听姑姑的,姑姑说回去就回去!” 明澈深感自己对女儿的疏忽,所以她才如此依恋和信任长生,长生看到明澈恳求的眼神,有些为难,其实这些天在徐伯这里自由自在的日子,让她越发不想回去谢宅,可她也明白明澈这么做肯定另有深意,想了想还是对姝儿说:“那就回去吧,放心吧,现在有你爹爹在,再没人敢欺负你了!” 锦姝彻底放下心来,甜甜地一笑,正欲说什么,明澈看到长生虎视眈眈,一付想和明净过意不去的样子,连忙拉住锦姝说:“走,我们去巷口看看徐爷爷回来没有,看看他们都买什么好吃的了!” 锦姝不明就里,以为爹爹想带自己去逛,高兴地牵着他的手走了,明净明白大哥的意思,既感激他给自己和长生留下独处的机会,又怕长生找他算帐, 看到他们走开,长生狠狠地瞪着明净,咬牙切齿地说:“拿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81章、真情告白 明净嘿嘿一笑掏出婚书,长生欲夺,明净却高高举起,长生根本够不着,只能怒目以视,暗暗埋怨爹娘和大哥糊涂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根本不熟悉的谢明净,万一他表面老实,内心和明清一样阴暗龌龊,岂不悔了自己的一生?幸好明净不是那样的人。 明净看她真怒了,赶紧讨饶地说:“先别急着生气,你就不想知道大哥交给我时是怎么说的吗?” 长生瞪了他一眼,恶声恶气地说:“那你还不快说?”心里却注意到他说大哥时省略了“你”字,这也算是一种示好吧,心里舒坦了些。 明净嘟囔着:“没见过这么求人的!”却不敢造次,就老老实实地说:“那一次大哥来谢家,其实来之前他就打听清楚了谢家的情形,知道你是大哥亲聘下的教养姑姑,而我和大哥与老夫人母子面合心不合,在整个谢府我和大哥最亲近的,也对姝儿是最好的。他来谢家之后虽然只有短短几天,却很清楚地看到了你很疼爱姝儿,更确定了在谢家只有我是真心对你的姝儿好,所以很信任我。 临行前一天晚上,他找我长谈了半夜,转达了你父母的意思,说你年龄渐大,而周家路途遥远,无论是议婚还是定亲都极不方便,怕耽误了你的终身,他们也相信你是个有见地的人,必不会认错人误了终身,就提前写好了婚书带来,只要你找到可靠的人,就让我交给你。本来要亲自交给你,又觉得这个东西十分重要,万不可落到别人手里,怕你一个女子家拿着不稳妥,所以才交给我保管,你别多心,他并没有别的意思。” 长生感激极了,越发觉得自己不孝,父母对自己如此牵挂疼爱,自己却从总觉得前世的父母才是自己真正的父母,一直从内心对周家人客气有余亲密不足,他们却把自己当亲生女儿处处为自己着想。 正沉思着,明净郑重其事地把婚书递给她,认真地说:“按说这东西是父母对你的信任和疼爱,应该好好留着,不过带在身上总不踏实,万一落到别人手里就麻烦了,还是撕掉的好,我想以后用不到它。” 长生接过婚书,细看一遍,仿佛父母对自己的疼爱触目可见,眼里不由得潮湿了,听到明净的话,却有些不解,他不是一直都流露出要和自己成亲的意思吗?为何要把婚书还回来?还说什么以后用不到的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净却深深朝她作揖后抬起头来,真诚地说:“长生,我让你撕掉婚书,是觉得我们以后可能用不着它,因为我不想用它来逼你嫁给我。我谢明净真心真意地希望你能心甘情愿嫁给我,我没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没有出入庙堂之志,经过家里的这次巨变,我只想找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以后生两三个儿女,和自己的老母妻儿好好地过好自己的一生,我也许没有能力让你们大富大贵,却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你最好的日子,如果你不嫌弃我,就由我来安排我们的亲事。 我会想办法,逼也罢劝也罢,说服老夫人同意这门亲事,由我们谢家派出媒人,以最完备的礼仪,亲登周家之门求亲,然后明媒正娶迎你进门做我的娘子,今生唯一的女人,我发誓不会有别的女人夹在我们中间,所以这纸婚书我是不会用的,为了不引起什么麻烦,还是撕掉得好!” 长生却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平静地说:“听你的!”然后就撕碎了婚书揉成团扔掉,也不知道那一句“听你的”到底是听从明净的劝告撕掉婚书,还是答应明净的求婚,偏偏神情平静和蔼看不穿任何心思。明净满腔诚意地表白,见她仍是态度模楞两可,被气得不行却无处发作,只得顿顿脚念叨了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长生强忍住笑意讥讽道:“孔夫人的话,你唯有这句记得真牢呀!” 明净见她戏弄自己,又因内心的羞意双颊淡红诱人,忍不住上前就要不依不饶拉扯长生,偏偏这时,徐大伯、徐大娘并明澈锦姝父女进来了,见此情景面面相觑,长生羞愧中看到明澈脸上深深的失落和妒意,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正狐疑间,明澈却已经恢复了平静。 徐大娘呵呵地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不瞒你们说,我老婆子早就猜出来了,这位小哥每次来,眼珠子就象粘在长生身上一样移不开,我老婆子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可喜可贺呀,我说这位小哥,回头赶紧找人提亲去,长生可是好姑娘,别被别人抢跑了,到时后悔来不及!你说是不是姝儿!” 姝儿狡黠地看看长生又看看明净,忽又装作可怜的样子说:“我不要长生姑姑被抢到别人家里去做新娘子,我又不能跟到别人家,如果长生姑姑被别人抢去,我就再不理三叔了!一辈子都不理他!” 明净哈哈大笑,一把抱起她,连说:“放心!小丫头,三叔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长生脸上挂不上,解释又越描越黑,干脆什么也不说,从徐大娘手里一把夺过菜篮子转身去了厨房,屋里的人皆笑起来,徐大娘转身也去帮忙了,明净也追到厨房去不知是帮忙还是添乱去了,徐大爷去杀鸡宰鱼,明澈轻轻啜着茶,一手拉着小女儿,脸上波澜不惊,已看不出任何异样的神情,仿佛他一直这么平静。 这一顿饭长生和徐大娘发挥了全部的厨艺,做了满满一桌子菜,鸡鸭鱼肉俱全,还有一壶香醇的老酒,等到全部坐上桌,长生根本不去看明净热切的眼神,神情一如既往,笑意盈盈中掩饰不住那种超脱和淡然,仿佛全为亲情而聚。大家怕长生不好意思,都心有灵犀地不再提及亲事,长生也坦然起来,明澈的神情依旧平静,只有姝儿和徐大伯徐大娘从头到尾一直很开心地说说笑笑。 ------------------------------------------------- 祝做妈妈的亲们母亲节快乐,没做妈妈的人,就祝你们的妈妈母亲节快乐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82章、心有疑虑 因为得不到长生的回应,明净沮丧了一会,却因为对长生足够了解,又恢复了正常。他深知长生的性子,如果她不愿意这门亲事,根本不会妥协半分,终身大事上她才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只要她不反对这门亲事,说明内心早已接受自己,理不理自己不要紧,就当是女孩子使小性子好了,谁让自己刚才让她难堪来着? 这一顿饭从前到后,明净毫不避人地对长生百般照顾呵护,又是夹菜又是添汤,还代长生喝酒,甚至夸张到盛了汤还要吹一吹才放到长生面前,象是现代社会热恋中的小青年,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另类了,幸好饭桌上没有外人。 徐大伯和徐大娘一直含笑看,明澈只闷头吃喝,间或起身敬几杯酒,看不清他的神情,姝儿又是高兴又是有些小吃醋,明净赶紧又同样照顾她,她才复又笑起来。 若说长生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其实她的内心早已不向表面那样淡然,只不过因着这个时代女子的矜持和内心的顾虑,才一直不去回应明净的热情,虽然她相信明净是真心真意喜欢她在乎她的。 上一世,姐姐在感情上深深受伤后,对她说过,女孩子再喜欢一个男人,都不可太过主动热情,否则无论这个男人多么爱你也会厌倦,等他变心了,很快就会翻脸不承认曾经深爱过你,还会借口当初不过是不忍心辜负你的热情才对你好。 她曾面对姐姐失恋后的痛苦和打击却束手无策,如果不是舍不得她,恐怕姐姐都会去自杀,幸好姐姐沉沦崩溃了一年后渐渐恢复了正常。可是姐姐承受过的那种痛苦和打击却在她的心理上造成阴影,让她既渴望爱情又怕受伤,所以一直被动的接受着明净的热情,根本不敢敞开心扉,只从是否适嫁这两个字来面对明净。 因为这个时代的男人纳妾买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同现代人家里添置几台家用电器一样普遍,除非他们以后的日子穷得根本养不起别的女人,可这是不可能的。 虽然谢家目家处境难一些,但长生觉得,李世民是个惜才大度的君王,能赦免明澈,又有两人深厚的旧谊和谢无涯的恩德,必不会让他这个将才解甲归田放马南山,重新起用是早晚的事,谢家富贵指日可待。 明净现在说的很好听,那是因为他尚处于热恋之中,等到年老色衰相看两厌时,那么多的诱惑和机会,同僚、同窗、周围亲友无不妻妾成群,再加上那些人对明净的讥笑和引诱,甚至送妾赠婢拉他下水,他还能抵抗得了吗? 她这一辈子嫁人,不求富贵,只求安宁温饱,有一个原则,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两个人的世界多出一个甚至几个女人来,明净真能做得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她很怀疑。因为在古人看来,纳妾并不意味着对妻子的不忠,也不意味着对妻子变心,妻妾根本就是两回事,写下“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苏学士,也同样妻子在堂时就宠妾美姬成群,却并不妨碍他对妻子的情意和情种的声名。 对于长生来说,无论妻妾婢姬都是女子,共同拥有一个丈夫就是争宠分爱,两人中间再夹一个女人,感情与生活就全变了样,何况很快就会有一个已知的麻烦要到来,大概明净自己根本就没意识到。 一天就在团聚的喜悦中度过,因为明天一大早要返回谢家,长生早早就收拾好了行礼,并许诺方便时会常常来看望徐大伯与徐大娘。 晚上正准备哄姝儿去睡,明净却不顾众人在场说:“今晚月色不错,我有些事想问长生,是有关寻找那几个丫头的事,我们去院子里边看月亮边说话吧!” 长生不好当着人面驳他,又觉得有些话还是提前说清的好,免得以后带来麻烦,反让人觉得是自己的错,就点头应了,两人一起来到院子,姝儿很伶俐地没有跟随。 今夜月华如水,隔着树叶点点倾泻,两人都沐浴在月华中,院子很小,走了几步就到头了,月色中,长生看起来美丽而空灵,荆钗布裙难掩她的风华,明净痴痴地看着不语,两人沉默着,沉浸在美好的感觉里,似乎说什么都会破坏这种感觉。 时间过去了好久,没有一个人打扰他们,长生不想破坏这种气氛,可是想到明天要回谢家,明净肯定会向老夫人提及婚事,今晚该说的一定要说。 就叹了一口气说:“按说今天是团圆的日子,我不该说不开心的话,可是却有几个人让人牵挂,一是我和姝儿身边那几个人,紫葫好歹知道下落,听说她过得还不错,以后有机会去看看她,实在过得不好就想办法接她出来,可是维妮姐妹俩和可喜可乐,直到现在没有半点音讯,我天天牵挂担心……” 不等她说完,明净赶紧说:“我知道你们主仆情深,放心吧,现在大哥得赦,我不必再顾忌什么,老夫人也不能再通过锦姝控制我,等回去安顿下来,我什么也不做,专门打听她们的下落,我不信找遍天涯海角还能找不到她们!” 长生很感动,因为明净越来越了解她的心思,做事说话也越来越可她的心意,正欲谢他,明净又动情地说:“长生,你知道你什么最让我动心吗?你从不放弃自己认为应尽的责任,也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对于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你从来都是大胆地去做,别说女子,就是男子也不一定能做到你这一点!” 长生不去回应他的夸奖,在她看来,这些本就是一个人应该做到的,无论男女都应该做到。在这美好的时刻,她不想破坏明净的心情,更不想拖泥带水纠缠不清,有些话今晚必须得说。 想起今晚的目的,抬头问到:“太姨娘经过抄家官卖,已不是老夫人的奴婢,以后不必再怕她什么,我们回谢家后,生活也就安顿下来,她是你的亲生母亲,虽然你的朋友对她很好,但是母子团聚共享天伦之乐才是根本,不应该再让她流落在外,你打算什么时候接回太姨娘?” 明净蓦地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瞬间变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83章、旧日麻烦 两人都不会忘记,明净曾有两个通房丫头豆黄和椒香,是老夫人强行塞给他的。 椒香明净连印象也没有留下,就受不了明净专宠豆黄自尽了,只剩下自幼服侍他的豆黄,两人主仆感情深厚,可是明净对她却无男女之情,在豆黄成为他的通房丫头后,反而表面亲近实际疏远,可是豆黄早已在朝夕相处中把明净看做唯一可以托付终身之人,宁愿受尽冷落终生做着有名无实通房丫头,也不愿如明净所言另嫁他人。 明净无奈,只能约束好自己从不碰豆黄,以期以后让她清清白白地离开好另嫁他人,他本打算等自己能做主时为她另择夫婿,可是不等他做到这一点,先发生了椒香自尽之事,如果不是豆黄辩解说椒香不是自尽是被人害死,再加上明澈的据理力争,他被老夫人动用家法是难免的。 后来因为第二天先太子和秦王要来庆善宫祭奠太穆皇后一事,谢家上下忙活,这件事就那么过去了。后来不等他查清椒香真正的死因,就发生了谢家被抄一事,从此谢家主奴如同飞絮四散飘零,明净入天牢,豆黄被官卖,各人自顾不暇。 幸亏明净的好友暗中相助,另托可靠之人买下太姨娘,又听说豆黄是明净的通房丫头,也为了太姨娘身边能有熟悉可靠的人服侍,就把两人一同买下别院安置,虽然还配有其他奴才,但一直是豆黄近身跟随服侍太姨娘。 长生深知豆黄的性情,她对明净一往情深,也知明净对生母极其孝敬,有这样的机会当然会紧紧抓住,即使长生没有亲眼所见,也知道豆黄肯定对太姨娘百般体贴细致入微的服侍,为的就是让太姨娘做主不许明净再动抛弃她的心思,也为了用她的恩情感动明净,让明净不忍心再抛弃她。 而太姨娘是个极守旧极知恩图报之人,在她看来,就是明净再喜欢长生,也不应该不容下豆黄一个通房丫头,而且还是自幼贴身服侍明净的,清白早就不保,好男人哪个肯要?世间男子稍有条件哪个不是妻妾满堂?她还等着儿孙成群呢。 何况在她最孤单最艰难的日子里,是豆黄一直陪伴安慰她,一心一意的照顾她服侍她,单凭这一点恩情,明净和长生不仅不该赶走豆黄,还应该抬豆黄做正经的妾室,一生好好宠爱她才是,这样才对得起豆黄的自幼服侍之情和代他侍母之恩。 明净与太姨娘母子感情极深,难道仅仅因为一个通房丫头就违背太姨娘的心意,让她难受? 若接回太姨娘,就意味着要接回豆黄,到那时如何打发走她?尚未成亲就有别的女人横亘在两人中间,何谈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也许明净会说他只让豆黄做名份上的妾室,绝不会碰她一下,但长生也受不了,且不说落个善妒专宠的恶名了,她受不了身边有一个处心积虑日夜想着如何夺走她的丈夫的女子,受不了日日面对豆黄表面卑微乞怜内心却深恨她的样子,如果那样,生活还有什么安宁可言? 何况明净真能做到守身如玉吗?从良心上来说,豆黄也是明净的女人,一个青春美丽的女子,让她一辈子年华虚过,实在是一件很残忍的事,长生不忍心,相信明净也不忍心。 如果豆黄成心非跟明净不可,谁又能撵走她?连这个旧的麻烦都消除不了,何况那么多未知的? 长生忽然间没了信心,再看到明净沉默不语,以为他对豆黄的事情已经无奈接受了,顿时心凉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说:“你们谢家恢复旧日荣华是指日可待之事,也许到时你有更好的选择,别的女子必不会对你要求这么高,我家世性情皆委屈了你,你本就应该过富贵满门妻妾成群的好日子,不必为我牺牲太多,放心吧,我在谢家,只做姝儿的教养姑姑就行!” 明净大急,一把抓住长生的说,着急地说:“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呢?不必对我讲这些道理,这些我都知道,也早已决定舍弃了,我说过今生今世只要你一个,别人再好我也相不中,豆黄的事你别管,我来想办法,我不信谁还能逼我不成?放心吧,我不会让人指责你的,会在成亲前解决这个问题,就让人责怪我无情无义好了!” 长生心里好受了一些,她知道自己已经是大龄剩女,又受不了与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明净以后如何虽然难料,但是现在他能如此真心真意对待自己已是十分难得,两人这几年的相扶相助,她很了解明净的人品,应该说他是一个难得的成亲对象,她不想失去他,却也不想受什么委屈。 “那你对我说说,你要如何让我放心!” 见长生肯通融,明净放心了,信心满满地说:“我已经想好了,去接太姨娘时,我不等她说什么就直接堵住她们的嘴,我就说豆黄有代我尽孝之恩,且与我一直清白,我不忍让她为奴为妾,为了报她的恩德,就认她为妹妹,以后替她择一门好夫婿,给她丰厚的陪嫁,让她堂堂正正的嫁人做正室!这么好的条件,她又不是傻子,哪能不同意?” 长生却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她疑虑地说:“如果豆黄坚决不肯怎么办?如果太姨娘念及她的好处逼你怎么办?” 明净不许她抽出手,坚定地说:“放心吧,太姨娘对她只是感激,真正疼的还是我,我要是坚决不同意,她绝不会逼我的,豆黄那里我会好好对她说的,以前我没有娶你时都一直不曾碰她,她肯定知道我与你成亲后更不会与她有丝毫不清不白。 她是个聪明人,不会自甘轻贱放着正室不做却要做人小妾,连带自己的儿女都象我一样低人一等,她可是深知我这个庶子自幼受的委屈和压抑,何况她一辈子都要独守空房,根本没有机会生儿育女,我不信她有这么蠢。你不要悲观,我会扫清一切障碍迎娶你进门的!别说一个豆黄,以后就是有七仙女下凡,我都不会动心的,我定会说到做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84章、打道回府 长生虽然直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却还是选择相信他,她点点头:“我相信你,不过我有个提议,等你解决这个麻烦后再接太姨娘回谢家吧。豆黄是老夫人塞给你的,回到谢家之后,你再打发豆黄还得面对她这个障碍,她若坚决不同意,或者提出你和豆黄圆房之后才同意亲事,或者再以太姨娘来逼你,到时看你如何办?” 明净却依然自信满满,坚信一定会顺利解决豆黄的事情,再看着月色下长生的容颜,心情激荡,恨不得立即娶她进门,就调笑着说:“放心吧,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说到做到!” 这样的调笑在前世实在不算什么,好多认识没几天的小男生小女生都老公老婆地叫着,长生根本不在意,却还是佯怒要打明净,明净握住她的另一只手,赶紧求饶,又解释道“你想得很周到,是应该这么做!太姨娘那里都好说,老夫人这一关肯定十分难过。” 长生点点头:“她肯定对我们设计骗她带姝儿逃跑又赖掉与付家的亲事上极恨我们俩,虽然有大爷在,她不能再逼你入赘付家,但她定会猜得到你要娶得人是我,再加上不能由她做主,肯定会百般刁难的。” “对,她肯定会处处和我们对着干,我越不想要豆黄,她越想强加给我,何况豆黄还是她塞给我的通房丫头,她一定想着如果她帮助豆黄留下来,豆黄一定会感激她,以后也好借助豆黄对我多一些掌握。你说的对,一定要在太姨娘进门之前解决豆黄之事,回到谢家之后,这件事就更难解决了!” 商议了一会,两人似乎真有了同心同德之意,渐渐夜深人静了,虽然堂屋还亮着昏黄的灯光,但长生知道大家都已经躺下了,有些不好意思再与明净独处,就要挣脱他的手回屋,可是月色壮人胆,明净痴迷地看着长生,紧紧拉住她不肯放,喃喃地说:“长生,我恨不得明天就娶你过门!不,如果我现在已经娶了你多好!” 长生看他眼神迷离欲贴欲近,顿时大窘,却被明净紧紧抓住避不开,也许来这个时代太久了,她已经习惯了男女授受不亲,大唐还没有到风气最开放的时候,而且就是再开放,未婚男女大防还是很严的,徐大伯与徐大娘肯定还未睡着,长生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轻浮的女子。 又怕与明净推搡之间反倒惊动他们,灵机一动说:“想与我成亲,还有一件事要办到。” 明净被她吓了一跳,以为她要想出什么古怪之事为难自己,顿时清醒过来,不解地问:“到底什么事?” 长生一本正经地说:“你不但要找回那几个丫头,还有一件事要做到,你在寻访她们的时候,能不能也寻找一下徐大伯儿子的下落,本来他做为独子应该为父母养老送终,可他嫌弃家贫入赘商户,战乱那几年随商户回南方家乡了,十几年了,音讯全无。 二老虽然骂他不仁不孝,可他们就这一个儿子,不过嘴上骂骂,实际没有一天不盼着他能回来,现在他们年老无依,生死旦夕之间,生怕至死再见不到儿子,若有机会,你能不能想办法找他回来,哪怕让他看看二老也好?我已经问清了他的名字和外貌特征,他叫徐宝根,生得浓眉大眼身板端正,与徐大伯很相象,你凭这个找就是,两位老人对我们这么好,我们这一走,他们又重新孤孤单单地过日子,让我怎能心安?” 明净连连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回他们的儿子,就是绑也要把他绑回来!” 长生暗笑他上当,忍住笑说:“谢谢你如此理解我。我知道象你们这样的出身,是根本不会在乎奴婢的生死和普通人的悲喜,你也是为了我才下这么大的功夫,我先代她们几个谢过你了,若能得到她们的下落,知道她们平安无事,再替徐大伯和徐大娘了结这个心愿,我也就安心了。” 明净连连点头,却话锋一转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两位老人收留你们这么久,我应该帮助他们,不过在要成亲前找到他们,你不是在存心刁难我吗?我肯定要找回他们,但是必须是在成亲后,难道一辈子找不到,你一辈子都不嫁我?你这个死丫头,还想让本夫上当!” 长生看他不肯上当,又越说越不象话,赶紧趁机挣脱了进屋,两位老人把卧房让给明澈和明净,虽在堂屋里搭了铺却还没睡,正面对着昏黄的烛光相对无言,徐大娘看到长生进来,赶紧抹泪。 长生知道他们是不舍得自己和姝儿离开,想到他们明天又要孤孤单单相互扶持度日了,心里很是不忍,却又不知道回谢家后会是什么情形,更不知能否找到他们的儿子,暂时不能对他们做出什么承诺,免得做不到更让他们失望。武功郡离京城得一天的路程,自己一个女子不好常常出门,若回去,肯定不可能常常来看两位老人,想安慰他们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跟在她后面进来的明净看到屋里的情形也明白了怎么回事,更加为长生的善解人意感动,却也知道为他们寻子一事不好轻易做出承诺,就上前劝道:“大伯大娘勿悲,回谢家后长生和姝儿不好常常过来,我一个男子肯定会不时进京,只要我来京城就会来看望你们,更会尽力帮助你们,必不会让你们年老无依,以后若有机会,我还会带着长生和锦姝来看你们的,你们就放心吧!” 长生感激明净的善良,也借着话头安慰他们,两位老人心里好受了些,却一辈子忠厚惯了,并不会说什么巧语相谢之言,只让他们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辛苦赶路,他们俩会早起做好早点,让长生放心。 长生没有什么不放心,又安慰了几句,在两位老人的再三劝告下去睡了,明净也依依不舍地回房了。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徐大娘早起精心准备的早点,与他们挥泪告别后,一行人坐上明净提前雇好的马车打道回武功郡了。长生和明净在费尽心思带姝儿逃离谢家几个月后,现在又重新返回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85章、谢家变故 长生和锦姝这几个月一直在徐家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早就憋得慌,早想看看外面的风景,明净因为与长生并肩而坐,一路心情极好,不时撩开帘子看车外景致。 不知为何只雇了一辆大车,四个人同车而坐,锦姝靠在父亲怀里兴奋异常,明澈却只靠壁而坐,不知为何一路上沉默不语着,神情极为平静,只偶尔应答姝儿几句话,似乎什么也引不起他的兴趣,只急急赶路,顾不上看麦苗抽穗,野花满陇,也顾不上得垂柳依依,春燕穿梭。 他的情绪影响了长生和明净,两人还以为他因为回去要面对老夫人和明清所以心情不好,都体谅地不言不语,姝儿渐渐被摇得睡着了,车里更加沉闷,长生索性也闭目养神,昨夜没有睡好,再加上车子摇晃,她有些困乏,渐渐也迷糊起来。 车子经过一个雨天形成的小坑时,长生被颠得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迷糊中靠在了明净的肩膀上,而明净正一付美滋滋的样子看着她,想到明澈还在车上,长生脸一红赶紧坐正了,下意识地去看明澈的神情,却发现他眼中一丝阴郁,隐有薄怒,再细看却平静依旧,赶紧转过头装作打盹。 暗想这个男人城府也太深了,什么喜怒都看不清楚,也不知姐姐当年是如何忍受的,或许他面对姐姐时,流露的全是真情吧,想起姐姐,对明澈又增了几分莫名的亲近感,却又不喜他的城府,索性揭开帘子只看窗外,明净以为明澈另有心事才沉默无言,也不好再说笑,只随长生往窗外看着,旅途寂静下来。 傍晚时分,车子终于到达了现在的谢宅—思归院,院门依然紧闭,却没人对此感到奇怪,老夫人遭逢大祸,周围又再无人家,现在家奴又少,自然要小心谨慎。 打发走了马车,一行人站在结实沉重的木门前,心思各异,明净上前使劲地叩着门,过了一会,一个中年男子谨慎地问:“是谁?” 明澈脸上浮现一丝喜意:“老夏!快开门,是我,我是谢明澈!” 门吱呀一声开了,老夏领着儿子满仓站在门口,惊喜地看着明澈,却难过地呜咽几声,拉着满仓扑通一声跪下,哭道:“谢将军,你可回来了!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满仓,快让你娘多加几个菜,不行就把那几只鸡和羊宰了!” 明澈面对旧日下属神情感慨,仿佛忆起昔日的威风,却只挥挥手说:“不急,我先见过老夫人再说!我在牢里也没受什么罪,皇上也已经赦了我,你放心吧,以后再没事了!我暂时不会走了!” 老夏高兴得连连点头,赶紧领他们去找老夫人,正欲对他们说谢家近日发生的事情,老夫人听说来人了,拄着拐杖迎着他们走来,身后跟着谢明珠送的几个丫头,看见他们满脸的不可置信,又狠狠的瞪着明净和长生,目光阴冷,似有深仇大恨一般,短短几个月不见,她似乎又老了许多,头发也变得花白了。她眼里强烈的恨意让长生心里一惊,不就是带姝儿逃开那点事,有这么恨他们吗? 老夫人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明澈,明澈迎上去,倒头便拜:“母亲大人在上,儿子不孝,让你老担心了!好在皇上已经赦了儿子,以后就可侍奉在母亲左右以尽孝道了!” 老夫人却咬牙切齿地说:“皇上居然赦了你?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居然这个时候回来?莫非是来看我们母子笑话的?” 不等明澈回答,又发恨地瞪着明净:“你这个贱种!居然有脸回来,都是你这个贱种惹得祸,害我儿下狱!还有你这个贱人,居然又厚颜上我谢家的门!” 明净气极,却被长生一把拉住,示意他弄清原因,明澈站起身来冷着脸问:“你也知道这是谢家?难道我和明净姝儿不姓谢?周姑娘是姝儿的教养姑姑,难道不该来谢家?总不成这只是你们母子的谢家?明清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别什么都赖到别人身上!” 老夫人更加生气,举起拐杖就要打明澈,明净上前一把抓住,怒道:“大哥好不容易遇赦回来,你就这样对他?别忘了这宅子可是他置办下的!二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二嫂哪去了?你快说,光顾着打人了!” 提起明清,老夫人一下子没了怒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老夏上前小声地说了事情的经过。 长生和明净带姝儿逃离谢家后,明清却起了心思想入赘付家以谋夺家财,无奈已有妻有子,如果强行休掉林心慧又怕惹起麻烦,付家未必愿意要一个休妻另娶的女婿。 他先是想方设法得到了付小姐的欢心,为了达到目的又百般哄骗林心慧同意和离,并瞒着老夫人写好和离书按上自己的指印逼林心慧按指印,林心慧接过和离书哭了一会后说是两人再做一夜夫妻,明早就按了指印把和离书交给他,明净就同意了。 当夜两人还共饮了几杯酒,明清怀着各种心思和林心慧极尽缠绵,天快明时才沉沉睡去,等他醒来,林心慧已经在和离书上按了指印,并收拾好行礼准备离去,等老夫人知道一切已经没法挽回。 林心慧离开后,付家给了谢家一笔丰厚的财物同意明清入赘,可是明清入赘只两天,就被林心慧告发了,官府查出和离书是假的,原来指印是林心慧趁明清睡得老实,拉住他的小拇指按的,明清以为自己巧语骗过她,她却已看穿明清的本质,才想出这个毒计骗过他。 明清为了骗林心慧同意和离,对林心慧说他根本就不喜欢又老又丑的付小姐,他入赘付家不过是为了谋取付家财产,并许诺等财产到手他就休了付小姐,重新迎娶林心慧。他以为林心慧会上当,谁知多年的夫妻林心慧早已看清明清的本性,心中恨极他的无情无义,只是假装相信而已,所以才设计骗他。并在告发明清伪造和离书停妻另娶之后,不但把这番话添油加醋向官发告发,还告诉了付家。 付家家财多年辛苦积累所得,最恨人谋夺家产,更恨明清骗婚毁了自家闺女的清白之身,大怒之下不但要回了所有财物,还告发明清想谋财害命,并在明清入狱后花大量银子买通官府折磨他,而此时林心慧却消失了,所以谢家主子现在只剩下老夫人和三个孙子。 虽然裴家想出手救明清,可是明清罪行无法隐瞒,付家又不依不饶花了大量银子给官府,谁都知道裴家自身难保,所以官府并不偏向谢家,明清已经入狱十几天还不得出来。 几个人闻言都惊呆了,没想到明清如此薄情而林心慧如此工于心计,还未反应过来,老夫人却站起来朝明净扑去,拿起拐杖就抽打谩骂:“都是你这个贱种害苦我儿!若你不逃走入赘付家,我儿如何会遭此大祸!” 明净想起她先是逼自己纳豆黄和椒香为通房丫头,又逼自己娶成紫玉,后来居然逼自己入赘商户,现在还把过错推到自己头上,一把夺过拐杖扔得远远得,讥讽到:“自己生的好儿子、娶的好媳妇,倒有脸赖到别人身上!你当初不是把入赘付家说的天花乱坠吗?若不是你这样吹嘘,二哥也不会动这种心思!说起来事情全因你而起,不过害人不成反害己而已,还是多在佛堂前悔过吧!” 长生虽觉得明净嘴巴越来越毒,却也解气极了,老夫人气得大骂明净不孝却无可奈何,令一旁的丫头去给她捡拐杖,丫头却害怕明净不敢动,老夫人更加谩骂不止。 骂了一会看到明澈根本没有劝解之意,正欲骂,忽又想起什么,眼里躲出热切的光芒,一把抓住明澈:“好儿子,皇上能赦了你,说明还是很看重你的,或许你给官府说句许就会有用,求你快救明清出来吧,付家给官府使了银子,在里面可劲地折磨他,他可怎么受得了哇!” 说话间,明清的三个孩子跑了出来看热闹,老夫人看到失去父母的三个亲孙子,再也强硬不起来,“哇”地一声哭了,抓住明澈苦求道:“好儿子,你那兄弟虽不争气,但我年老体衰,你几个亲侄子也离不开爹娘,求你看在我和你侄子的面上救清儿出来吧,他在里面会被折磨死的!” 明澈依然不语,长生忽然想到,不是正发愁老夫人不肯同意自己与明净的亲事吗?这不正是极好的机会,正好借机逼她同意,也不知明澈和明净想到没有? 却又不好意思提醒,倒显得自己迫不及待似的,忽又想起明清对紫葫犯下的恶行,又觉得不该放他出来,这个恶棍,被折磨死在牢里才好!抬起头看明净,明净也正好看她,显然他心里和她的想法是一致的,只是到底该如何做呢? 心里正七上八下,明澈缓缓地开口了:“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想办法救明清出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86章、各取所需 老夫人闻言象一个落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一下子扑过去抓住明澈,无比热切诚恳地说:“你说!你说!好儿子,你快说!只要我能办得到,我一定答应!” 明澈冷冷地看着她,从小到大,他还从没感受过老夫人如此热切的眼神,记忆中,只要稍稍背过人,她总是用仇恨和厌恶的目光看着自己,就稍做迟疑这才说:“若你肯成全明净与周姑娘的婚事,我就答应你救出明清!” 老夫人蓦地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盯着明净和长生,半晌才恨恨地说:“好个不争气的谢家子孙!我谢家再沦落也是名门之后,你怎能娶一个村姑做正室?以她的出身,顶多只配为我谢家之妾而已!你如此做让你爹九泉之下如何得安!” 明净向是听见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老夫人真会说笑,我娶村姑为妻是不争气,入赘商户倒争气?你逼我入赘付家时怎么没想过我爹九泉之下是否心安?要说不争气,二哥停妻再娶入赘商户才是真正的不肖子孙!实在让我谢家满门蒙羞,我都替他脸红,所以,请不要再拿对不起谢家来压我了!” 老夫人何曾受这样的侮辱,正欲发怒,明净伸手至止了她:“我想娶周姑娘,你想救亲儿子,我们各有目的,各取各需,你不要再拿大帽子压人了,若想救我二哥就快表态吧,牢里可不是人待的地方,何况有人存心让他死!” 提及儿子的生死,老夫人不敢再发脾气,她点点头,恨恨地瞪了明净一眼,转眼又讨好的看着明澈:“我答应你,明天一大早就写下婚书,派夏管事找个妥当的媒婆,一起去周家提亲如何?可你能保证明天救出明清吗?” 见明澈沉思,以为他骗自己,顿时又急又怒:“不行,我得等明清回来再去提亲,万一你骗我写下婚书不救明清怎么办?或许你想救明清根本救不出他!皇上放了他不等于就会重新起用你,现在裴家怕招来麻烦都不肯救他,我想官府未必会听你的!” 明澈这才开口道:“我说出去的话,必不会落空!你若怕受骗,明天一大早,请你跟我和老夏一起去官府,看看官府的人怎么说,若官府不听我的,我根本救不出明清,你就不写婚书了如何?若是官府的人答应放了明清,你再写好婚书交给老夏,让他带上媒人和信物去提亲如何?” 老夫人沉思一会,觉得没有什么漏洞,这才点头同意,想到儿子要救出来了,心情似乎大好,又想到明澈在官府面前如此自信满满,是不是皇上要重新起用他?也许明清出来之后还要靠他谋个前程,说不定谢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了,明清也越来越有出息了,顿时神情热络起来。 一面吩咐闻讯赶来的夏嫂快去备饭加菜,一面亲热地拉住明澈的手:“就依你说,我们谢家被抄,家财宝物散尽,这次为了明清又花费了不少,家底都被掏空了,你若不嫌弃,就在你大姐给我的首饰里挑几件做为文定信物,等到正式下聘之时再准备聘礼吧,说不定那时家里情况好些,聘礼也能拿得出手些!” 站在一旁的明净不等明澈发言,就着急地说:“不!不需要等到以后再正式下聘,老夏带媒人去了之后,如果周家同意这门亲事,就由他代表主子文定武定一起办了,算是正式定亲,聘礼以后再送过去就成!至于聘礼拿不拿得出手,我想周家老人是真心疼爱他们的女儿,定不会为了财物不顾儿女的终身幸福,他们不会在意这个!”。 见他话中夹枪带棒,暗讽老夫人为了财物逼他入赘付家,老夫人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被明净毫不示弱地回敬一眼后,只得讪讪地收回目光,现在她老妇孤孙,儿子下狱,是她求这兄弟俩的时候,暂时还不能翻脸。 长生在一旁暗暗发笑,一为明净这么急着定亲也不怕人笑,二是觉得明净不够厚道,想起老夫人做下的事又觉得她完全是咎由自取,却不好流露什么,只能象这个时代的女子一样,听到别人谈及自己的婚事就做害羞沉默状。想起自己曾发誓一定要找机会为紫葫报仇,现在却为了这门亲事不得不放明清为恶棍出来,不由得平白没了好心情,觉得很对不起紫葫,心情顿时低沉下来。 明净一直关注着长生,见她神情多变又沉默不语,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一时心里诸多猜疑,却当着人面不好相问,就招呼大家进屋落座准备吃饭。 长生想到,明净已经明明白白地提出要去她家提亲了,做为这个时代的女子应守的本份,她还是回避一下不要和明净同桌进餐的好,免得老夫人对她成见太深,认为她不守妇道,本来她对明净逼她提亲已经极为不满了,又因为自己和明净曾设计骗她旧恨未消,可别把对明澈和明净的怒气全记恨到自己身上。 若是她和明净真的成亲了,老夫人算是正经的婆母,比太姨娘的威力还要大,以后总要日日相对,还是不要弄得太僵。她主动上前扶住老夫人往前走,趁机问她最近身体如何,是不是照顾几个孩子累着了等等极贴心极妥当的话。 老夫人是个聪明人,见她主动示好,也知道她是自己与明净和明澈搞好关系的桥梁,态度也和蔼起来,问了几句她在外面过得好不好,还说让她安心住下,就当回到自己的家,仿佛长生从未做过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事。 四月的傍晚非常迷人,整个山庄笼罩在红红的晚霞和薄薄的烟雾里,不时有归鸟斜飞进树荫里,炊烟袅袅,是夏嫂正在做饭,长生突生眷恋之意,虽然这不是自己真正的家,却也让人有一种倦鸟归巢的感觉,也许以后要在这里住好长一段时间,但愿能住得开心,住得安宁。 就趁机说:“谢老夫人关心,不过我想提个失礼的要求,我坐了一天马车,浑身就象散了架子一样累极了,就不参加晚上的家宴了,麻烦你派人把我以前住的屋子略略收拾一下,我先去歇息,等会在屋里吃点东西就行了,改天再陪老夫人吃饭行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87章、该低头时 看到长生极懂规矩,从前到后该沉默时沉默,该开口时开口,行事极有理智,并没有因为明净的热情而忘乎所以,老夫人眼里闪过几丝欣赏,无论她有多么恨长生,却还是忍不住佩服她的行事风格,暗想如果她是明清的妻子,也许明清就没那么不争气了。 不过,看到明净失望的眼神,她心思一转,暗想这顿饭非要拉上长生一起吃不可,既让明净感激自己,还要让长生落个不守妇道,虽然是她主动要求长生留下的,但无论如何,一个女孩子与已经开始商议婚事的男子同桌用餐却不回避,传出去总是笑柄,若是亲事真成了,将来同在一个屋檐下,也好让她在自己面前示弱。 就不动声色让一个婆子去带明清的三个孩子一起来吃饭,然后随着明净执着的目光打量着长生依旧美丽的容颜,暗骂红颜祸水,她当初的担心终于成真了,长生果真与府里的男人纠缠不清了,还让明净昏了头一般不顾一切拒绝入赘付家,还逼她向周家提亲。 不过恨归恨,她表面却十分和蔼,拉住长生的手笑着说:“都快成一家人了,现在又是特殊情况,还拘泥什么?我老婆子都不在乎这些俗礼,你们还在乎不成?我们好久不见,家里又连连出事,最近一直冷冷清清了,就我一个老婆子和几个不懂事的孩子,吃饭都没滋没味的,你们回来家里热热闹闹的多好呀,这才象个家呀! 我们谢家经了这么大一场事,老爷又走得早,大家都受了许多苦,你们也不容易,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还是在家里好哇,这几天,让夏嫂好好给你们养身体!快别推辞了,难道这么长时间不见,陪我老婆子吃顿饭还不成?” 不论她内心是怎样的情形,这番话倒让所有的人动容,长生也不好再推辞,反正她自己当然是不拘这些俗礼的,不过是怕别人有看法而已,现在她已经提出回避了,是老夫人强留她一起吃饭的,谁也说不得她,何况今晚在场的也没有什么外人。就笑着说:“谢老夫人厚爱,那我就厚颜相陪了!” 明净听到能和长生同桌吃饭,顿时神情掩饰不住的愉悦,恰好明清三个大小不一的儿女来了,可能因为失去了父母吧,看起来瑟缩了许多,看到家里添了许多人,大都是熟识的,都十分活泼和好奇,锦书和锦文紧紧缠住明净,锦娘看到长生和锦姝立即跑过来抱住她们,口齿不清地说个不停,神情十分的亲热依恋,让长生为之心酸,幼子何罪之有?却要因为父母的过错如同孤儿。 林心慧告发了明清后不知所终,明清尚在狱中,他以前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就是明澈想办法让他回来了,他也未必肯好好照管儿女。一想到他若回来,以后又要朝夕相处,心情又忍不住烦闷起来,到底是应该看在三个孩子年幼无依的份上原谅他呢?还是为紫葫报仇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天色渐渐暗下来,能干的夏嫂领着两个女儿准备了满满一桌子还算丰盛的饭菜,满屋看到长生和锦姝分外高兴,只是当着人面不好说什么。 因为儿子出狱有望,也因为家里人口多了没那么冷清了,老夫人心情很不错,吩咐把女儿送来的酒开了坛,一为给明澈接风,二为庆贺一家团圆。端起酒杯,她似乎有些难过,也许是想起狱中的明清了吧。 酒席上,大家互相劝酒夹菜,明净和长生主动照顾几个孩子吃饭,气氛十分融洽,都不再提不开心的事,仿佛他们一直都这么和睦,从未生过什么间隙。 长生突生怜悯,这个要强的老妇,生得好嫁得好,一生高高在上,享尽荣华富贵,临老了却媳不贤子不孝,让她不得不向庶子低头,也不知心里真实的想法是什么,是以后真的会善待明澈和明净,还是把愤怒全压在心里找机会渲泻? 不过她虽要强,但也是个十分聪明识大局的人,很善于审时度势和趋利避害,她已经看明白了,如今她和她的儿孙都要依靠庶子了,所以她的改变也许是真的吧,但愿是真的,谢家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已经再经不起什么波折了。 几杯酒下肚,老夫人难过起来,又抹着眼泪说:“我老了,老爷走得早,留下这一大家子,又出了这等事,让我一个妇人家如何是好?不瞒你们说,明清入狱后,我不便出门,让老夏的儿子给裴家送过好几封加急信,求他们想办法救出明清,可是裴寂这个老东西连回信也不写,也不许我那姑爷管这事,就连明珠也被她婆婆训了一顿,说我们谢家现在不但是填不满的穷坑,还净给人惹麻烦,要不然,如果裴家肯出面,还能放不出明清? 如今,家里的仅剩的一点财物也用来打点官府了,要不是姑爷瞒着爹娘悄悄托心腹送来一些私蓄银子,我和几个孩子还不得喝西北风去?我们谢家已经把他们两口子攒下的私房银子差不多掏空了!所以,以后这一家子全靠澈儿和净儿了!说起来,如果不是明澈深谋远虑提前在这里置办下这座祭祀用的宅子和田地,我这个老婆子只剩下带上三个孙子去乞讨了!” 她那悲愤而又乞求的样子,让明澈和明净心里痛快了一些,同时也心生怜悯,这么大年纪遭遇这场事,又没个人可靠人相助,就靠老夏一个家奴跑来跑去,家里还有三个年幼的孩子,也真不容易。 明澈不忍地劝:“母亲也别难过了,我们是一家人,相助也是应该的。你也别怪裴家了,听说朝中现在日日有人弹颏裴寂和姐夫,想必日子也不好过,谨慎些也是应该的,何况他们帮助的已经很多了。你且放宽心,明早我们去郡守那里看看,他与我是旧识,会给这个面子的!” 老夫人要的就是这句话,感激得直抹眼泪,长生越发佩服老夫人,一个老妇能做到审时度势,该容人时就容人,该示弱时就示弱,真的不容易,如果她一昧强硬,只会引起明澈兄弟俩的反感,反而达不到自己的目的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88章、急切心情 饭后,夏嫂已带人收拾好了住处,长生依旧带着锦姝住原来的地方,所有被褥用品都是旧日用惯的,服侍的人也依旧是满屋。明净也住回以前的地方,长生和明净设计逃跑之后,老夫人一怒之下,把明澈的两名妾室也卖掉了,刚好空下一套屋子给明澈住,大家就算安顿了下来。 明澈听说李姨娘和卢姨娘被卖掉,虽然有些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因为主子们都自顾不暇,谁还顾得几名妾室?李姨娘卖了就卖了,虽然跟了他多年,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也曾与他有过恩爱的时光,但他对她并没有多少感情,只觉得她年少时跟着她,现在年龄大了却被卖掉,应该养她一辈子才是。 真正让他不快的是卢姨娘被卖掉,卢姨娘是他的表妹,他的生母莫姨娘的亲外甥女,莫姨娘临终前托付给他,要求他无论喜欢不喜欢表妹,也要一辈子善待她,不许离弃她,不许让她受苦。这些年他确实做到了,对这个表妹虽无什么爱意,却处处善待于她,让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在谢府,看在他的面上府里也没人敢和她过不去,可是现在她却不知被卖到何处,生生辜负了生母的托付。明澈决定,等安顿下来就去找她,好歹也要养她一生,除非她过得很好或不愿跟他回谢家,他不能对不起自己的生母。 至于其他事,等明早再说。 长生重新坐在旧日的屋子里,心情踏实而激动,想到明清明天可能回来,又烦躁起来,和满屋说了一会话,就哄锦姝睡着了,外屋也传来了满屋均匀的呼吸,自己却翻来覆去睡不着,透过窗棂看月色很好,索性披上衣服出去走走,时间已经春末夏初,睛朗的夜晚是十分宜人的。 吱呀一声推开门,却吓了一大跳,明净正靠在一棵树上,神色不明的看着她,长生轻轻笑起来,小声说:“你是不是能掐会算,怎么知道我晚上睡不着会出来走走?万一我一觉睡到大天亮,你是不是要一直等下去?” 明净热切地看着她:“我相信自己的直觉,更相信你与我心有灵犀,知道自己的等待不会落空!你这不出来呢?” 长生虽然感动,却发现自己越来越矫情了,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喜欢象保温瓶一样外冷内热的男人,现在却越来越喜欢象暖水袋一样内外都热的男人,她嫁给一个人,就是要和他相扶相伴过一生,时时感受到他给的温暖和体贴,她不愿做什么任劳任怨全身心奉献单方面付出的人。 沉默了一会,她小声地说:“好了,我出来了,你也看到了,快回去睡吧,明天还有事情,我们快要定亲了,让人看见不好!” 明净呵呵地小声笑了:“我就知道你要赶我走,别急,我有话和你说,家里就这几个人,又没外人,看见怕什么?我知道你不愿意明清回到这个家,也为大哥助明清出狱而不开心,你可是一直想着要给紫葫报仇呢!” 长生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一想起这个恶棍要回来,以后要时时面对他,我的心情就很沉重。他把紫葫害得那么惨,我曾答应她一定要为她报仇,眼下明明有报仇的机会,我却为了自己的亲事辜负紫葫,放明清这个恶棍出来!” 明净安慰她:“放心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明清作恶多端,手上有好几条人命,也许不用我们做什么,他就会得到报应。至于这次放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一是因为他终究是我的亲兄弟,我做不到不闻不问,二是我们的亲事很重要,我很看重,你也看到了,如果不用救出明清做诱饵,老夫人才不会答应的。为了能娶到你,所以这点事我愿意让步,我们的亲事耽误不得,暂且放过他,等以后再收拾他吧。” 听他说的有道理,长生点点头,想起今天逼老夫人同意这门亲事时,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正式定亲,忍不住问:“你为什么那么急着要与我定亲,老夫人让等等你就等等吧,你这么着急,也不怕人笑,让别人还以为有什么不清不白的事!” 明净闻言无声地笑了,摇摇头说:“你不知道,这件事等不得,得赶紧办了,再托下去难度就越来越大。有些事你不知道,大哥一个月后就会被重新起用,到时我们谢家就成了官家,而周家是农户,虽然我不在乎,但世间俗人在乎,谢氏宗族在乎。虽然我们谢家遭祸时族人都避之不及,但若是大哥被重新起用,那些族老们又会纷纷上门,到那时,我们的婚事阻力就会非常大,而你嫁入谢家后也不会被宗族认可,不算是真正的明媒正娶之妻,老夫人也会以此为借口打压你,让你名不正言不顺。可如果在大哥被起用之前定亲,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你是在谢家最艰难的日子与我定亲的,算是糟糠之妻,反而会被家族及世人敬重,无论谢家以后如何兴旺发达,都不得退亲,否则会被世人诟病讥笑为不仁不义,我不允许别人对你有半点轻视,所以才如此急着定亲!” 长生默默地感动着,想起前世一句话,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你,就会把你娶回家共度一生,否则就不是真爱。今世也一样,如果一个男人真爱一个女人,就是给她明媒正娶的名份,做尊贵的正室,明净明明知道谢家很快就会不一样了,到那时他就会更好的机会娶到家世相当品貌出众的女子,可他还坚持要娶她,为了让她以后说得起话,还坚决要赶在谢家地位改变之前与她定亲,这样的诚心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轻轻地一声“谢谢”,一切尽不在言中,月光下,长生展颜而笑,眼波流转,不再似往日那样恬淡,明净深吸了一口气:“长生,若能换得你展颜一笑,再多的负累也值得了!” 长生有些赫然,岔开话题说:“你还没对我说大爷被赦的真正原因,为什么这么神秘?你不是说皇上打算一个月就重新起用他,看来是真的原谅他了,你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原因!” 明净的面色却沉重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89章、救命姻缘 长生不解地看着明净,难道其中原因竟是自己不方便知道的? 明净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了:“这次大哥被赦,主要是淮安王的功劳,是他在皇上面前求的情,所以皇上不但赦了他,还打算重新起用他,淮安王的面子不是一般的大。” 淮安王?安阳郡主的父亲李神通? 长生在宫里远远看见过他,他是太上皇李渊最心爱最器重的弟弟,又是当今皇上李世民最敬重最亲近的叔父,两代君王手里都是红人。 听说李神通极有远见卓识,在李世民被父兄上下打压排挤最难挨的日子,整个李氏皇族只有他坚定不移地支持李世民,曾为李渊苛责李世民在朝堂上拒理力争不惜与李渊翻脸,曾经大骂废太子李建成迫害亲兄弟,也正是由于他的极力反对,李世民的实力才没被削夺的那么厉害。 长生亲眼所见,在一次私宴上,因为宇文昭仪参加,所以她也去了,当时李建成给李世民酒里下毒,是李神通及时出手相救,李世民才留下一条命。听说从那以后,凡是李建成和李元吉摆设酒宴,李神通总要为李世民亲尝酒以后才让他喝,根本不怕李建成对他的愤恨,一付誓死保护李世民的样子,也因此,李世民逃过了数次劫难。 想来李世民大功告成,李神通当然风光无人能及,若是他能为明澈在李世民面前求个情,李世民还能不落这个顺水人情?因为他把明澈下狱这么久没有杀,本就有赦他之意,别人却没人敢去捋这个虎须主动为明澈求情,只有李神通,不但摸准了李世民的真实心思,面子也不是一般的大。 月色下,长生呵呵地笑了,真没想到,居然是李神通救了明澈。 明净又说:“你知道吗,我从谢家逃出来以后,不敢去找你,也不敢投靠朋友,所幸身上还有一些好友的赠银做盘缠,就直接去了晋阳,我想大哥的朋友都在那里,应该比较容易寻得到愿意替大哥讲情的人。我和你的看法一样,那么长时间,皇上都留着大哥一条命,从内心还是想原谅他的,只不过咽不下这口气而已,毕竟,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任谁都会愤恨至极的,所以,我想如果有皇上信任的人肯替大哥讲情,说不定他就会顺水推舟放了他!” 长生点点头:“是的,最深的伤害一般都来自最信任和最亲近的人。我也理解,不过我也理解大爷的无可奈何,他并非贪生怕死或者贪图富贵才脚踩两只船,他只是想保护自己最在乎的人,不想让亲人在皇家的争权夺利中做了牺牲品而已,其实,大爷和皇上,谁都没有错。” 明净闻言激动地说:“你没有大哥产生偏见?没有认为他是一个忘恩负义叛主不忠之人?” 长生有些诧异地说:“我为什么要对大爷产生偏见?他也并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呀?他只是给了太子一个空头承诺而已!谁也不是神仙能够预料到太子和秦王之争的最后结果,大爷不过是在做将军的同时,还记得他是一个父亲,他身后还有女儿和谢家一家人而已,他想要保护家人,并没有错呀!” “谢谢你长生!真的很谢谢你!你让我茅塞顿开,我明白了,无论大哥在别人眼里多么不忠不义,他却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我不能对他有任何成见,反倒要因为他为这个家做出的牺牲而更加敬重他!” 明净说着,上前一步紧紧地握住长生的手,长生却不动声色地抽出手,好象才想起什么一样说:“哎,你不是要对我讲你去晋阳的情形吗?快说呀,到底皇上是因为什么赦了大爷的?” 明净有些沮丧,看到长生的模样,很快又欣欣然:“我去晋阳之后,找了一些与大哥和皇上都是旧友的人,他们虽然很同情大哥的遭遇,却都表示皇上正在气头上,没人敢触那个霉头,有的还好些,留我暂住并赠金银让我去替大哥周旋,大多数人两三句就打发了我,让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世态炎凉!我无奈只得又赶回长安,却依然是求救无门,就是想见大哥一面也不行,花银子也没人敢收,我都快绝望了!” 长生不解地问:“那你后来是怎么知道淮安王能救大爷?又是用什么方法使淮安王同意救大爷的?” 明净苦笑一声摇摇头:“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大哥是怎么被救出来的,我走投无路之际,就天天去天牢附近瞎转悠,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却无意中碰到大哥被放出来,这才得知是淮安王求的情。” 长生更加不解了:“不是你找的淮安王?那淮安王又怎么会去主动求情了?他们以前的交情很深吗?” “是的,因为以前同是秦王信任的人,淮安王与大哥的交情不浅,所以安阳郡主才会随随便便就来我们家。” 提及安阳郡主,长生想起以前安阳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敌意,顿时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一种想法呼之欲出却不能肯定,因为明澈是那么高傲一个人,又似乎除了亡妻谁也看不到眼里,又怎会轻易妥协呢? 就故意问:“淮安王虽与大爷交情深,可是没人主动找他向皇上求情,难道他还自找麻烦不成?如果皇上没有赦免大爷的意思,他不是自讨没趣吗?” 明净盯着长生明亮的眼睛,无奈地说:“你已经猜到了对不对?是安阳郡主逼淮安王做的!她是淮安王唯一的女儿,淮安王夫妇极宠她,什么都由着她!” 长生终于明白了原因,不过想起安阳以前对自己的敌意和对锦姝的虚情假意,还有不可一世的样子,心里却有些不太舒服,以后和这样的人日日相对,也不那么好受呀。就装作不解地样子问:“安阳郡主和大爷?这怎么可能呢?她和大爷很熟吗?” 明净点点头:“是的,安阳以前就喜欢大哥,不过是大哥一直装聋作哑,亲事才一直拖着,这一次她大概是看到了希望吧才如此吧她托人在狱中见过大哥,说只要大哥答应娶她,她就让父亲去给大哥求情放他出来,大哥答应了,事情就是这样的。你会不会觉得大哥很没骨气?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出卖自己?你千万不要这么想,大哥不是那样的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90章、肺腑之言 看到他急于辩解的样子,长生觉得有些好笑,又为他对大哥的亲情所感动,就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我没那么想呀?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还有那么多未尽的责任?我觉得一个男人只顾自己死得痛快却不顾身后的亲人才是真正的不仁不义,而且又不是让大爷去做什么十恶不赦之事,只不过答应一门亲事而已,他们一个无妻一个未嫁,能成亲是好事呀,说不定是一段好姻缘呢,算得上什么没骨气? 我觉得他是一个有责任的人,懂得审时度势避害趋利,懂得好好活着就是对亲人最大的安慰,如果不是他活着出来,难道我们要带着锦姝东躲西藏一辈子?除了他,谁能更好的保护锦姝?一个老夫人足以让你我难以招架,大爷能出来,一切都不一样了,我怎么会有成见呢?你真是多心了!” 月色下,明净的脸色难掩激动:“谢谢你长生,真的很谢谢你,把我这几日的心疑一下子就解开了,你和大哥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我真的不希望你对大哥有成见!” 长生伸了个懒腰,淡淡地说:“你多心了,夜深了,快睡吧,我也累了,明天还有事呢!” 说完转身进屋了,只留明净痴痴地望着门吱呀一声关上,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躺在床上,长生却没那么平静。如果明澈仅仅明净是哥哥,那么他娶谁都与自己无关,可偏偏明澈实际上是她的姐夫,眼看着姐夫另娶新人,姐姐孤零零地躺在谢家祖坟,旧人成枯骨,新人美如玉,渐渐地姐姐在明澈的心里会越来越淡,如同她在这个世上走的这一遭一样,渐渐淡到虚无,她的心情怎能好受?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现在,安阳已经算是明澈的救命恩人,淮安王就是因为安阳非明澈不嫁才去向李世民求的情,明澈无论愿意不愿意,都要风风光光地娶安阳进门,除非他不想活了。而李世民怎么让安阳郡主嫁给一个白丁呢?他一定会在安阳与明澈成亲前,赐给明澈不错的官职,再挂上郡马的爵位,一生就是再无建树,也做定了富贵闲人。到那时,小锦姝还能在父亲心头占多少位置? 而且以前在谢家,安阳郡主虽对锦姝百般示好,可谁都看得出,那只是做给明澈看、做给大家看的虚情假意,等她真做了明澈的妻子,再生养两三个儿女,可怜的锦姝到时只要不承受后妈的白眼就行了,一想起这些,长生就心痛得不行。 幸好,明净还是一个可靠的人、适嫁的人,以后和明净成了亲,好歹算是锦姝的亲眷,说不定可能求得明澈继续照顾锦姝,也避免让锦姝去受别人的冷落和白眼,想到这里,长生心里好受了些,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虽然睡得晚,第二天早上,她还是早早起来了,锦姝和满屋还睡得正香,略加梳洗,轻轻掩上门来到院子里,绿树已成荫,朝霞还未满天,却已有淡淡的红晕,长生深吸一口气,在院子里慢慢地走着,却听到身后有人走近,回头一看,居然是明澈正朝她走来。 长生压下心头的疑惑,朝他福身行礼,明澈几步走近,看见长生晨妆初起的样子,眼前亮了亮却很快转过头,语气平静一如继往地说:“没想到你也起这么早,昨晚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又怕太晚找你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今天我来,有些话是非说不可了。” 长生心头疑惑顿起,飞快地扫了明澈一眼,平静地问:“大爷请讲,长生洗耳恭听!” 明澈点点头,神色虽然平静如旧,一双眼睛却暴露了内心,他目光烁烁地看了长生一眼,却垂了下眼睑:“那我就长话短说了!你是不是还在为以前我逼你为妾之事恨我?请听我解释,我知道自己当时做的很过份,其实过后仔细思量,那不是我的本意。” 长生只静静地听他说,心里却没那么平静,难道明澈开始怀怀疑她和林心怡之间莫名其妙的相似之处? “你大概也听说过我和我亡妻心怡的事,她在我的心里无人能及,我曾以为除了她,我不会再对任何女人动心,可是见了你之后,你们之间那种难言的相似之处,却让我怦然心动,特别我知道你待锦姝情同生母后,我就决心要得到你,可我又不允许自己从感情上背叛心怡,你的出身也不可能做我的正室,所以才出此下策逼你为妾,一来可以让你一直留下来照顾锦姝,二来你和心怡很相象,有你在身边,可以从感情让我得到一些慰籍,三来纳你为妾又不算是背叛心怡,因为一个妾怎能和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相比呢?可我小看了你,你很懂得为自己打算,也很爱惜自己,这一点我是真的佩服你,也是从那以后我才开始真正了解你,敬重你,你和别的女子真的很不同。” 长生有些惊讶,他居然有些喜欢自己?是真的喜欢自己,还是喜欢自己与姐姐的相似之处?也许他自己都弄不清吧。不过,难道这个时代的男子觉得纳一个女子为妾就是对她最大的恩赐吗?而自己竟然是因为拒绝为妾才得到了明澈的敬重吗? 明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说:“我很羡慕明净,敢于不畏世俗,大胆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说实话,他为你做的,这世上绝大多数男人都做不到,几乎没有男人肯为一个女人放弃荣华富贵,就是我也做不到,可明净做到了。放心吧,我会尽最大努力成全你们,过去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就和明净一样当我是大哥吧!明净大概对你说了,等你们成亲之后,我就要迎娶安阳郡主过门,你放心,安阳一定会在你们成亲之后再进谢家门的。不过除了你和明净,我不放心把姝儿交到任何人手中,以后姝儿还要靠你们多费心了!” 明澈说完,不等长生反映过来,抱拳行礼就走开了,只留下长生看着他的背影发呆。为什么安阳一定要在她和明净成亲之后再进谢家门?等安阳郡主进门之后,既是地位尊贵的郡主,又是锦姝明正言顺的继母,她能允许自己继续照顾锦姝吗?何况安阳本就不喜欢自己。明澈不过靠她才活下命来,以后还要靠她升官进爵,能违背她的意思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91章、故人来投 早饭后,明澈带着明净与老夫人一同下山去官府,老夫人临行时,意味深长地请长生费心多操心几个孩子,因为家里再没有主子了。 长生无可奈何,只能做出害羞的样子应了,因为他们虽然去救明清,看着与自己无关,其实关系很大,因为老夫人的条件是,只有明澈能救出明清,她才肯同意明净聘长生为妻,今天的事成功与否,关系着她周长生的终身大事。 大约因为父母相继出事吧,明清的两个儿子,锦文和锦书看起来都有些怯怯的,锦娘年幼无知,天真可爱,以前又和长生与锦姝很熟悉,加之突然不见了母亲,倒是对长生和锦姝十分亲昵,长生闲来无事,索性一直逗她玩。 因为家里只剩下几个孩子和女子,山居周围又人烟稀少,为了安全,长生令夏嫂关了大门放两条狼狗在前院,又关了二院门,勒令几个孩子绝对不可以出二院。 半上午,外面的狗忽然狂吠起来,长生和夏嫂面面相觑,这两条狗极有灵性,如果是老夫人她们回来了,它们只会撒欢不会叫,叫得这样厉害,应该是陌生人。是谁趁家里主子都不在的时候上门来?这地方很是偏僻,几乎没有过路人经过,能上门的,都是来找谢家的,难道是来找麻烦的? 外面的狗越叫越厉害,几乎到了狂吠的地步,隐约听到有人使劲敲门,似乎不开是不行的。整个家再无人可以做主,夏嫂也乱了方寸,长生只得安慰夏嫂说:“别怕,大爷已经被皇上赦免了,绝不会是官府的人,现在天下安定也没有什么盗匪,就是有盗匪,也知道谢家已经沦落,根本没有多少财物,绝不会找上门的,说不定是有别的事情,你先开门看看吧,走,我陪你去!” 就吩咐丫头看好几个孩子,和夏嫂一起来到前院,两条叫得正凶的狼狗看到她们安静了下来,亲热地朝经常给它们喂食的夏嫂迎上来,夏嫂示意它们安静些,让长生站在二门等一会,她去开门。 长生警惕地看着夏嫂打开门,紧紧拉住要扑上去的两条狗,看来门外是陌生人,只听他们一问一答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夏嫂转过头问她:“周姑娘,这个小哥说他以前是谢府家奴,抄家后被发卖到别家为奴,后来因为一件事有恩于主家,主家给了他自由身,他千方百计打听到谢家住在这里,因此找上门来,主子们不在,我也不认识他,不敢私放他进来,姑娘以前在谢家干过,不知是否认识他?哦,对了,他说他叫墨儿,以前是服侍二爷的!” 长生闻言悲喜交加,以前的故旧终于有人回来了,主也罢奴也罢,在一起生活惯了,突然作鸟兽散,实在让人难受,墨儿能回来,是个好的开端,也许谢家真正遇赦的消息传出去后,能脱开身的故旧家奴也会相继来投,说不定可喜可乐和维妮姐妹也会回来。 长生心情大好,飞快地迎上去,门外果真站着墨儿,只是与以前相比成熟了许多也消瘦了许多,焉然已是一位成年的男子,全然不见了当初的小厮模样。 她惊喜交加在喊了一声“墨儿!”,眼泪就下来了,墨儿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来到谢家,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长生,他还以为谢家出事后,长生不过一个聘下的教养姑姑,非主非奴的可以置身事外,可能早就另谋出路或者回故里了,没想到她居然还留在谢家! 他哽咽着喊了一声“长生姐姐!”就深深地拜下去,夏嫂松了一口气:“周姑娘认识就好,我还以为是外人呢!不过主子们不在,我们怕是不好让他进门吧!” 长生扶起墨儿,摇摇头说:“不,让他进来吧,他能得到自由身又找到这里,实在是不容易,怎能拒之门外呢?他以前是二爷的跟班,二爷见到他不知有多高兴!放心吧,出了事有我担着,中午加上他的饭吧!” 夏嫂放下心来,就拉住两条狼狗让墨儿进门,长生一直拉着他到自己的住处,细细地询问抄家后他的遭遇,又讲了自己和谢家主子们自抄家以来发生的事情,两人说一阵笑一阵哭一阵,提起几个心腹丫头下落不明,都心痛不已,墨儿自告奋勇地说他见过明净之后,如果明净同意,他就亲自出马去寻找几个丫头的下落,长生的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午饭后,就在她心里正七上八下的时候,老夫人带着一行人回来了,看样子神色轻松,明净更是喜滋滋地朝她直摆眼色,老夏和满仓也不见了人影,长生就明白了,她和明净的亲事成了,明清也出狱有望。还好,他没有立即跟着回来,长生实在不想面对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索性也不去问,回来的越晚越好,最好永远不回来。 老夫人慈祥地笑着上前拉住长生的手说:“老身要给姑娘道喜了,刚才老身已写好了婚书,派老夏和满仓带着一个媒人去姑娘家提亲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以后不能再让姑娘这么辛苦了,该抽空做嫁妆了!” 长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道谢也不合适,不道谢也不合适,索性只向老夫人道声辛苦,大概说了墨儿来投之事,故意不去看明净惊喜交加的样子,就装做不好意思的样子进屋去了。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婚事已定,也算是这一生尘埃落定吧,也许,她的后半生过得相当不错呢,经过毁婚书一事,长生对明净越来越有信心了,她要不起什么火热缠绵的爱情,她喜欢和明净在一起那种踏实而温暖的感觉。 看到她害羞的样子,外面传来一阵阵笑声,长生觉得自己躲起来不合适,他们今天出动是去救明清的,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她好歹也要问问明清的情况,要不然太不尽人情了,只好又出屋询问明清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原来官府的人与明澈是旧识,早就听说皇上真赦免了明澈,而且是淮安王说的情,朝中已开始流传淮安王已择明澈为婿的消息,觉得这样的人不可得罪,一见明澈上门亲自要救明清,索性落个顺水人情,答应最迟三天后说服付家不再追究后就放人,并保证这几天绝不让明清在狱中受苦,难怪老夫人心情如此轻松。 不过一想到明澈为了重获自由违心答应婚事,以后他就要同安阳郡主这样跋扈的人生活一辈子,长生就觉得心里怪怪的,以后在他的心里,姐姐的影子会不会越来越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92章、嫁期临近 墨儿的到来,似乎是谢家好运的开始,让大家都觉得谢家就要重拾昔日的辉煌了,就连老夫人也对他格外的亲热与喜爱。因为老夏和满仓都走了,家里再没有可靠的家奴,长生也不好让墨儿立即去找维妮姐妹和可乐可喜的下落,只好耐心等待老夏和满仓回来再说。 本来她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更因着现代人的观念,根本不会认为即将定亲的男女不可见面。可是为了以后不授人话柄,却不得不处处回避着明净,基本上就不出屋门,就连吃饭也在自己的屋子,几天下来,简直要闷出病来,却也只得忍着,并按照老夫人的意思,开始着手做些绣活以充嫁妆。 锦姝大概察觉了长生就要嫁给明净,她比谁都要开心,每天都乖乖地从不打扰长生做嫁妆,恨不得她明天就嫁给明净。 其实长生清楚地记得,娘亲周王氏好几年前就为她和妹妹玉生一起准备好了嫁妆,如果这次定亲顺利,老夏和满仓回来时,就会一并带上嫁妆备嫁。她成亲的时候虽然不可能从娘家那么远的路送嫁过来,但总要有父兄在场,家里最不济,也要派大哥周安生送嫁妆过来看着她出嫁。 不出意外的话,等老夏和满仓回来后,谢家就会着手准备她和明净的亲事,大约再有一个多月就会出嫁。因为明澈现在刚刚出狱,皇上不好立即为他和安阳郡主赐婚,再过几个月,风声稍稍平息,明澈就要迎娶安阳。而为了不使安阳婚后用地位压迫她或者干预她和明净的婚事,她和明净一定要赶在安阳嫁给明澈前成亲,所以离她出嫁的日子真的不多了。 真没想到,曾以为自己的婚事最为坎坷多磨,也许一辈子都嫁不出去,谁知一旦水到渠成,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要嫁出去了。长生有些舍不得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日子,人生真是有得必有失。 二十多天后,老夏和满仓带着媒婆喜滋滋地回来了,同来的还有长生的舅舅王春发和大哥周安生,他们来一为送嫁妆,二为送长生出嫁。 虽然明知家里要来人,但是久别见亲人,特别是见到很亲近很信任的舅舅,长生自然是惊喜交加,吃着娘亲捎来的零食,听到家里大小人等一切安好,心里温暖极了。最让她感动的是,她走时交给舅舅保管的首饰和银两,舅舅全部给她带来做嫁妆,生怕谢家人会瞧不起她。 其实谢家的家底已因为明清入狱掏空了,因此给周家的聘礼并不是很丰厚,不过有她从宫里带回家的这些首饰做底,也算对得起谢家的聘礼了。 老夫人看到周家准备的全套绣活,一看就是很早就开始准备的,而且农家居然也能绣出这样精美的绣件,也为长生母亲的爱女之心感动,再看到嫁妆单子上的首饰,眼晴都睁大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农家,居然还能拿出这么有份量的首饰,一想到长生的身份,她又释然了,一个得宠的宫女攒些家底也是很正常的。 婚事商议好之后,长生要暂时离开谢家,另找一处空宅子或者在客栈住下,等待谢家前来迎娶,一为避嫌,二来明净要长生按照全部成亲的礼仪明媒正娶进谢家门,将来不让任何人非议她一句。 以谢家目前的情况,不方便另找宅子买家奴让她们一家住暂住,明净就暂时在武功郡城找了一处清净雅致的客栈,包了一个小院子让她们暂住,由墨儿和满屋陪伴服侍,谢家其他人全部为婚事做准备,再有十五天,她就要出嫁了。 至此,长生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她很舍不得姝儿,幸好只有短短十五天,等到和明净成了亲,就可以明正言顺做为她的亲人照顾她陪伴她了。 而且这段时间压着性子在谢家处处小心,还要避嫌,她过的压抑死了,忽然很羡慕现代社会新婚小夫妻的二人世界,可她大概是享受不上了。 等成亲后,只要睁开眼,面对就是谢家一大家人,婆媳关系、妯娌关系、嫡庶关系等各种无比复杂的关系,她又不能再向做教养姑姑那样置身事外,一个精明厉害又嫌弃她出身不好的嫡婆婆,一个地位高贵性格蛮横又对她有成见的郡主妯娌,一个居心叵测无耻奸诈的大伯子,足够她头疼的,幸好,明净早已言明,全力支持信任帮助她。 这几天和舅舅大哥在一起,身心无比地轻松,特别是舅舅根本就把她当小孩子看待,大哥周安生也切实担负起做兄长的责任,和谢家之间的联系全由他搞定,长生不用再顾忌什么,嫁妆娘亲和玉生早已准备好,她也不过做做样子而已。 索性每天装模作样地拿着绣活陪舅舅不是闲聊就是闲逛,反正什么也不用做,小事有满屋和墨儿搞定,客栈每天派人送来三餐饭,屋子也自有人天天过来打扫,日子过得惬意极了。 她还趁谢家人不来的空闲,陪舅舅和大哥在郡城里闲逛,给他们指已经封掉的谢家郡伯府,一起品尝郡城的小吃,去城外看那条河,如果不是想念锦姝,也有些想明净,她都想一直这么住下去。 其实她不知道,明净一直偷偷地关注她,墨儿也是明净的心腹,她每天做什么明净都能知道,不过看着心爱的人过得那么惬意,心情那么轻松愉悦,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明净只做不知,他顾忌着长生的家人在,不想让别人觉得他轻浮,自己不方便过来,就常常派人送吃食和新鲜玩意。 见他如此看重长生,王春发和周安生自然喜出忘外,在他们看来,谢家虽然暂时沦落了,但总是名门之后,哪是他们这些草民能配得上的,虽然答应了亲事,但心里总怕长生日后受委屈,现在才完全放下心来。 十几天一晃而过,长生的嫁期很快到了,嫁妆也在舅舅的催促下收拾好了,只等成亲时抬到谢家,这天下午,谢家送来了第二天的喜服,由夏嫂领着梳洗净面上妆祈福唱词等各色共六名喜娘来了,长生就要出嫁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93章、为夫之道 长生由喜娘绞了脸、盘了头、上了妆,戴上沉重的凤冠,换上大红彩绣的嫁衣,穿上镶了珍珠的绣鞋,在大家艳羡的目光和啧啧的赞叹声中,蒙上四角垂着珍珠流苏的大红盖头,端坐在临时布置成闺房的客房里,她已经是一位新娘了,如果枝头盛开的鲜花,等着被人采摘。 今天是她一生的好日子,只可惜她没有一个亲人陪伴左右,舅舅和兄长回避在外面,如果娘亲在,应该是悲喜交加地抹眼泪吧。想起两世英年早逝的姐姐,长生悲中心中来,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嫁衣上,幸好这个时代有哭嫁的习俗,大家都习以为常,没人觉得不吉利。 打扮一新的满屋和满园姐妹俩服侍左右,夏嫂领着六位喜娘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等待吉时,吉时到后,谢家的花轿就来了,明净就会亲自来迎娶长生。 谢家在有限的条件下,做足了功夫,给长生送来的嫁衣虽不是难得的珍品,也是普通人家用不起的上品。艳红的绸子嫁衣上,绣满了七彩缤纷、繁复华丽的彩凤牡丹图,还勾着金线和银边,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嫁衣鲜艳而夺目。 谢家现在是白丁,嫁衣上不能缀珠宝玉石,不过长生凭着自己见过的听过的,也知道这身嫁衣价值不菲,老夫人肯定不会这么用心思,凭谢家现在的条件,明净一定尽了最大的努力,才让自己今天穿上了这身足够体面的嫁衣。她虽见过太多的好衣服和首饰,却还是满意极了,因为她看得出,明净已经用了全部的心思。 她在宫里见过李渊最心爱的一位公主出嫁时穿的百鸟朝凤嫁衣,百鸟和凤凰的眼睛都是黑珍珠镶的,凤凰的羽毛上都缀着七彩的珠宝,走在阳光下,那才是真正的光芒万丈。 长生不羡慕,因为她对生活的要求从来都不高,也因为她珍惜明净的一片心意,这才是她以后生活是否幸福的真正保证。 喜乐远远地传来,紧接着是喧天的爆竹声,是明净娶亲来了,夏嫂兴奋地喊:“来了来了!二爷娶亲来了,快喊大舅爷进来背新娘子上轿!” 周安生很快进来,按照习俗叮咛几句,背起长生向外走去,恍惚中长生听到舅舅叮咛她要孝敬婆母、顺从丈夫,好好尽为人妻之道等等,她泪痕未干,被动地应着,又很快在喜乐和爆竹声中被背进轿子,恍惚中,似乎听到明净说了一句:“长生,我终于娶你为妻了!” 谢家目前的情况特殊能力也有限,总共只有三位亲戚参加,就是谢明珠和长生的舅舅兄长,为了充人数,家里的奴才和仆佣也全部换上新衣观礼助兴,虽然因为人少场面并不热闹,婚礼还是繁复而琐碎地按照全套程序一一进行,新娘的凤冠压得长生头都疼了,终于拜了堂给祖宗上了香被送进洞房。 拜了堂,如同现代社会领了结婚证,她就是真正的谢家妇了,即使以后没有夫妻之实,也不能改变她是明净之妻的身份。 进了洞房又是许多复杂的程序,长生已经累得晕头转向,刚刚坐定,喜娘又涌上来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撒帐子,撒完帐,明净在众人的嘻笑急不可耐地挑开盖头,洞房一片惊呼赞叹之声。 其实洞房中的人包括喜娘在内,都见过长生,大多数还是相处多时的熟人,但是她们只见过素妆简服的长生,从没人见过盛妆艳服的长生,包括明净在内,在众人的目光中,任是长生再怎么淡定从容,也羞得满脸通红。 明净倒吸一口气,痴痴地看着一身大红嫁衣的长生因为害羞而艳若桃李的容颜,与他以往所见到清淡如菊的长生是那样的不同,不顾众人在场按耐不住说:“长生,幸好我娶了你,要不然看着你这付样子与别人成亲,我岂不是生不如死?” 众人皆嗤嗤地笑起来,很快明净被夏嫂拉出去敬酒了,其余人也去参加喜宴了,只有充做陪嫁丫头的满屋和满园陪着她,长生这才摘了凤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接过满屋倒下的茶慢慢地喝起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成亲真累呀!都是谢明净害得她,晚上要好好跟他算账! 晚上就是洞房花烛夜,昨夜夏嫂陪她一起睡,临睡前居然拿出了一本春*宫册子,想起里面种种不堪入目的画像长生忍不住脸红了,夏嫂百般难为情照着画册地教她夫妻之道,这本应是嫂子做的事情,她的嫂子鞭长莫及,只能由夏嫂代劳,想起夏嫂红着老脸吞吞吐吐的样子,长生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前世她看的可是声像动作俱全的毛片呀,这本画册简直是小菜一碟,不过和别人一起看,还是挺难为情的。 也不知谢明净那家伙看了没有?有没有人也教他?想着不会吧,因为在别人眼里,他曾经那么宠爱通房丫头豆黄,还能不通人事,怕已是色中老手吧。 想到这里长生顿时脸色通红,年已及笄却心地依然一派天真的满屋不解地问:“周姑娘,你的脸怎么又红了?是不是太热了?不过你脸红红的真好看!” 长生又羞又气,急中生智说:“没有,你看错了,大概是红衣服照的吧,你说是不是呀满园?” 满园比满屋年长两岁,一向老成懂事,应该会止至不懂人事的满屋继续说些让人难堪的话吧,长生期待地看着满园,满园却仍是一付沉稳的样子,淡淡地看了长生一眼说:“满屋乱说话,三夫人勿怪她!”,又轻斥满屋说:“我俩现在是陪嫁丫头,记得自个的身份,以后说话注意点,别不招人待见!” 满屋至此也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又不敢顶嘴,只好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就低头不语了,长生怪她大题小作,欲说几句想起什么又忍住了,就冷冷地看了满园一眼,自顾自喝茶,再不言语,还好,夏嫂派人送来了吃食。 因为宾客少,天刚擦黑,明净就料理完了所有的事情进了洞房,吃完了子孙饽饽,喝过了合卺酒,满屋和满园在浴桶里备好热水离开了,喜娘们笑嘻嘻地关了窗子、放下帐子,又掩上门退出去。 长生知道她们肯定在外面听壁角,想到洞房花烛这么私密的事情却要在大家的关注下进行,忍不住脸红了,正准备告诫明净,一身酒气的明净急不可耐的关了门,然后又步履不稳地走向长生,却被衣角绊了一下,一下子倒在长生身上,直把她压在床上,长生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又羞又气,一面挣扎一面斥道:“你做什么?快起来!” 明净虽然步子有些不稳,心里却十分清楚,见红烛下长生躺在大红锦被上娇艳无双,因为挣扎一大片雪白的脖颈露在外面,想到自己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才拥有这一刻,顿时全身都热了,血一下子涌上来,呼吸也急促起来,又见她嗔怒,忍不住抚上她的脸和唇,调笑道:“我不做什么,不过想尽为夫之道而已!你呢?是不是也要尽尽为妻之道?” 长生没想到他的脸皮这么厚,却被他压得死死的动不得半分,一只手还不老实地从她的脖子往下摸索着,满是酒气的唇也急切地凑了过来,想斥他,全身却涌上了一种酥软灼热的感觉,想到外面还有听壁角的,想到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又羞又急地说:“别,外面有人在听!” 呼吸越来越低沉的明净却怎么也不肯停下来,咕哝了一句:“听就听吧,洞房花烛夜没人听才不正常呢!” 说着嘴唇就紧紧地贴下来,挨上长生的唇以后满足地叹了一口气,仿佛饥渴的人尝到清泉,拼命地吸吮起来,手也到处探索拉扯起来,长生衣衫已散乱不堪,烛光下半裸的肌肤灼热而绯红,明净眼神迷离,摸到长生胸前的丰盈,惊喜地呻吟一声,就紧紧握住揉捏起来,呼吸越发沉重。 长生想到自己要说的话还没说,有些不甘心就这样被他吃光抹净,却怎么也推不开明净沉重的身躯,身子却在他的掌下越发酥软无力,抗议声从鼻子里发出来似乎成了呻吟声,暗恨自己嫁了个色中饿鬼,就挣扎的越发厉害,却一脚把床柜上的烛台蹬倒在地,发出“咣当”的声音,外面顿时响起一阵哄堂大笑,人群嘻笑着散去了。 明净按着已经酥软在身下的长生,终于放开她的双唇,喘息着站起身,一边飞快脱着衣服,一边笑道:“娘子比为夫还性急,都等不及我吹灭它,非要用脚蹬翻了,不过这样也好,把听壁角的人都赶跑了,我们正好可以……” 黑暗中,长生感觉到那全裸而灼热的轮廓朝自己压下来,而身体里涌出的那种越来越酥软炽热的感觉,让她的意志越来越薄弱,连忙急急地说:“先别急,我还有话要说!” 明净沉声道:“有什么话明天再说!”然后一把拉掉她腰带散开的裙子,手脚并用胡乱拉扯着她的衣衫,灼热的唇堵住她不停想要说话的嘴,强壮的身躯让她没有私毫反抗的余地。 在意识迷乱之前,已化做一泓春水的长生终于明白一个道理,说永远比不过做,尤其是在洞房花烛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94章、仇人相见 迷迷糊糊中,浑身无比酸痛的长生觉得又有人上下其手,顿时叫苦不迭,暗恨自己嫁了一个色鬼丈夫,明明是一个翩翩佳公子,谁知一上床竟化身色中饿鬼,还美其名曰他为长生守身如玉已久,长生必须补偿他。 昨夜需索无度,弄得长生几乎一夜未睡,似乎刚闭上眼睛,又有两只手极不老实地乱摸开来,正在斥责,明净好言说:“娘子!快醒醒,今早还要敬茶!再不起来就迟了!” 长生大惊,忽地清醒过来,赶紧翻身坐起看天色,她可是深知新婚第一早敬茶的重要性,若真是去迟了,定会被人讥笑恬不知耻,以后一辈子都会落人话柄,无论如何不能迟到! 待坐起来,才发现半明半暗中自己全?裸着,上身全部露在外面,全身上下酸痛得象散了架子,而某处更是疼痛难忍,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某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见状眼露精光手伸了过来,而外面天才麻麻亮,现在是初夏,这个天色时辰还早着,根本不会迟到,原来自己上了这家伙的当! 长生大怒,一把打掉明净的手,低斥到:“缺德不缺德?昨夜害得人还不够,才刚闭上眼睛就叫醒我,早上也不让人多睡会!” 明净毫不生气,嘻嘻笑着说:“娘子,我是心疼你,怕叫晚了你起来太匆忙了,别急,时辰还早着,再赖一会床,等会起来会舒服得多,来来来,为夫搂着你一起赖床!” 说完一把搂住长生躺下去,半个身子又压住了长生,长生知道再睡下去又挣不开身子了,又怕闹起来外面听见不好意思,就腾出一只手奋力推着他,低斥道:“你这个色鬼,有完没完?快起来!我要起床了,今天早上万万不可迟到!” 明净不满地说:“刚才你嫌早,现在又嫌晚,到底是嫌早还是嫌晚?”说完双臂紧紧箍住长生,不容她挣扎半分,再次上下其手,抚摸揉捏十分享受,双唇也堵住长生不让她说话。 长生这才发觉,从昨晚就说有重要的话对明净说,其实直到现在,她不是一直被他纠缠着脱不开身,就是被折腾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直到现在该说的都还没说,再被他纠缠下去,别说说话,就连敬茶也会迟到的。 她着急地挣了挣,身子却挣不开,嘴也被堵得只有喘息的功夫,哪有还能说出话,气极腾出手狠狠在明净腰上掐了一把,明净低叫一声这才松开,长生不等他发作,怒道:“该死的,有完没完啦?昨晚不让我说,现在还不让人说呀?再缠着人不放,我就生气了!” 明净这才松开手去揉腰,长生从他怀里挣开了一些,这才感到呼吸顺畅了一些,喘了一口气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真受不你了!简直是色中饿鬼!” 明净故作委屈地说:“还是因为娶了你?要是别人,我瞧都不想瞧一眼还别说碰了,说起来,还要怪你太勾人了!” 长生见他蹬鼻子上脸的,怕他再不老实,赶紧把话岔开:“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要说的话你记好了!你要一辈子记得你答应过我不许再有别的女人,如果你不遵守诺言,无论是什么情况必须立即还我自由身,同时我还要一大笔安身银!” 明净倒吸一口凉气:“难怪人说最毒妇人心,你居然想让我人财两空?休想!休想离开我!我这辈子都不会给你离开我的机会!别说通房和妾室,漂亮点的丫头我也要全打发了,免得你诬陷我,就连个娈童我都不会要,免得你找借口让我人才两空!” 见他越说越离谱,长生恨恨地去拧他,心里却暖洋洋的,虽说男人的誓言最不可信,但女人就是爱听。 明净见她眼含笑意,怨恨交加地再次附下身来,压得长生喘不过气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了结心中的恨意,长生努力地推开他的壮茁的胸堂喘息着,又好气又好笑:“你还有完没完?再磨蹭下去要迟到了,难道你想看我丢脸?或者是想陪我一起丢脸?” 明净深知老夫人极重规矩,可别让她对长生挑出什么刺来,也不忍心让长生落人笑柄,就狠狠在长生的红唇上吮了几口,方才放开她起身,同时喊外面来人服侍洗漱,长生一见自己赤身裸体,长发披散,满身青紫痕迹,这样子怎好见人,正欲阻止,夏嫂已经领着满屋和满园已经端着热水等物进来了。 长生狠狠瞪了明净一眼,赶紧吩咐她们稍等,强忍着身子的酸痛不适飞快地穿好衣服,狠狠地瞪了明净一眼,这才出了帐子,明净也快速地穿好了衣服准备洗漱。 见他俩的样子,谁都想得到昨晚的情形,夏嫂笑吟吟地揭开凌乱不堪的被褥,取出那块有一点血迹的白色锦帕给老夫人拿去了,满屋和满园脸色通红地服侍他俩梳洗着。 虽然长生极力让妆容看起来端庄一些,但是新盘的妇人云髻、红肿的嘴唇和波光熠熠的眼睛,再配上艳红的喜服,看起来媚态横生,充满了小妇人的风情,难怪明净这厮不顾避嫌一直盯着她看。 一丝不苟地梳妆打扮好,因为家世已经中落,也没有什么象样的早点吃,但夏嫂还是派人送来了简单的热粥、面点和小菜,两人匆匆用过,明净牵着长生的手去老夫人的屋里敬茶,要把新婚第二天早晨的所有程序全部走完。 来到老夫人的屋子,虽然并没有迟到,但是谢家诸人却已经全部在等他们,包括锦文、锦书、锦姝和锦娘。老夫人端坐上面,满面笑意地看着他们,明澈依旧在面色平静如水,不喜不悲。 丫头递过茶杯,长生接过去正欲象老夫人敬茶,一个熟悉而放肆的声音传来:“娘,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等我?” 长生惊讶地转过头,看到了一个极让她厌恶的人——谢明清,却只能礼数周全地上前打招呼,明清看着着满脸媚态一身艳装的长生,不顾失礼,不错眼珠地盯着她,长生浑身如同被刺扎一般难受。 明净上前不动声色同明清打过招呼,拉住长生示意她别忘了敬茶。长生忽然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她实在不想看到明清,不如避开一时,能避多久就避多久,反正有明澈在,她也能放得下锦姝,就轻声说:“三天后,舅舅和大哥回乡时,我们一起跟着回门去!” --------此卷已完,即将进入下一卷,长生会回到故乡,并揭开身世之迷,敬请关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95章、色诱夫君 明清回到了这个家,按说大伯子和弟媳也不常碰面,可是谢家现在地方小,稍不留神就会遇到,弄得长生除了晨昏定省,几乎都不出房门,就是不想和明清碰面。 偏偏老夫人儿子好不容易才回来了,明净又娶新妇,算起来是双喜临门,又见明澈在郡守面前说话极有份量,为了讨好他,天天大讲亲情,一家人每顿饭都要聚在她的屋子一起吃,饭后还要围着她说笑一会,长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明清,明明内心厌恨到极点,表面上还得做出尊敬客气的样子,真让她的心情不爽到了极点。 而且明清只要见到长生,恶毒而淫邪的眼神如同附骨之蛆一样粘在长生身上。那种感觉如同枕畔有恶狼毒蛇虎视眈眈伺机而动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长生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他,也一刻也不想再留在这个家,如果不是明净坐卧不离日夜陪伴在身边,她几乎想夺路而逃离开这个家,新婚的喜悦和甜蜜都被冲淡了几分。 她下定决心在父兄返家时,跟着他们一起回远在云州的老家,既能躲开明清一段时间,也算是新妇回门。可现在是明澈翻身的关键时候,也是谢家重振家威的关键时刻,明澈很快还要迎娶安阳郡主进门,他现在能信任的只有明净,这个时候能放明净走吗?而明净忍心在这个时候离开吗?就算是新妇回门,路途遥远,也应该在明澈被重新起用并娶亲之后才说得过去呀。这种情况下,她实在无法对明净张口提出回家。 新婚前几天很快过去了,再过一天舅舅和大哥就要走了,长生却还没有想好如何对明净和老夫人开口,她只好先说服舅舅和大哥多留几天陪陪她,以期拖延几天后,能够开口提出跟着舅舅和大哥一起回家。 她没有想到的是,明净深深体恤到了她对明清的厌恶之情,也知道她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家停下去,他对明清的不怀好意恼火至极却又不能发做,也觉得让长生暂时避避是一良策,两人正好旧路同游,既算是新妇回门,又能去看看长生的家乡,想起来很不错,而且他知道,算起来,长生离家时间不短了,她一定想家了。 看着成亲已六七天时间,她一日比一日不开心,一日比一日心事重重,明净终于下定决心,家里的诸事先放一放,陪长生回家一趟。他背着长生提前准备好了回家要带的东西,先是说服了明澈同意,又和明澈一起求老夫人同意他和长生跟着王春发和周安生一起回云州,为了给长生一个惊喜,他瞒得死死的,决定临回家前再告诉她。 长生完全蒙在鼓里,看到舅舅和大哥回家的时间再无法拖下去了,虽然心急如焚,却仍是无计可施,她决定晚上色狼谢明净上床的时候,居说那是男人最猴急的时候,一般说什么都会答应,何况是处于新婚期的色狼谢明净,只要骗得他情急之下张口应了,哪怕他第二天后悔,自己也要逼他遵守诺言跟着舅舅和大哥一起回家。 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了,傍晚时分,长生特意采来香花泡汤沐浴,又换上薄透一点纱制睡衣,帐子里燃了香甜的熏香,虽然有些为自己色诱的行为不耻,但为了不跟明清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为了早日回家,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就当是增加一点闺房之乐吧。 晚上明净很快处理完了手头的事,回云州的事情早已安排妥当,王春发和周安生也知道了,只待晚上告诉长生,后天一大早出发。 进屋之后,看到影影绰绰的烛影下,沐浴过的长生长发披肩,清香遍体,似透非透,显得分外妩媚迷人,屋子里也甜香怡人,明净暗喜,开始还以为自己的热情终于融化了长生,她终于肯主动向自己示好了,后见她眉目间似有隐情,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心情又有几分低落,索性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不对她主动提起,且看她要如何办。 可是看着长生动人的样子,容颜光彩照人,曲线玲珑诱人,肌肤温热柔滑馨香,一点不满早跑到爪哇国去了,再也控制不住对她的爱意和需求,一把抱住拥入帐子,几番爱抚就气喘吁吁不能自抑,一把推倒那娇软动人的身子,拉开汗巾双手探了进去,灼热的嘴唇顺着额头、眼睛、红唇、脖子、胸脯一路爱抚下去,长生也早已身酥气短不能自抑,她强忍着不失去理智,在明净褪下最后一点衣物之前,用极轻柔极平常的语气说:“我们跟舅舅和大哥一起回家吧。” 语气平常轻柔的如同在说夫妻床第间最平常不过的话语,明净略一愣,很快明白了今晚长生的真正用意,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却强忍只做不知,而是如同长生所愿做出意乱情迷神魂颠倒的样子轻轻唔了一声,就埋身于长生的软玉温香中,全身心地爱抚着。 长生却还以为自己色诱明净得呈,心中忍不住窃喜,暗想色诱自己的夫君应该算是闺房之乐不算是阴谋吧,还没乐够,就被明净的热情点燃了,两人很快水乳交融起来、床帐剧烈地摇晃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和两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分外不堪,幸好外面守夜的满屋和满园早被明净轰走,并勒令走得远远的不得靠近,明天早上再来服侍。 第二天早上,长生疲惫不堪地睁开眼睛,大概因为心心念念想回家,一下子就想起了昨夜的目的,翻身坐起正欲开口,却看见早已醒来的明净眼神灼热地看着她,才发现自己长发披肩,玉一般的上半身全露在外面,呀了一声正欲溜下去,却被明净一下子翻身压住双手并用,长生见他没完没了,又急又气地说:“色鬼,快起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明净忍住内心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让我先说吧,我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你别急,先让我说完,是这样的,明天早上舅父大人和舅兄要返回云州,不如我们一起走吧,一路人多也热闹些,带的礼品我已经准备好,你今天抽空整理一下咱们要带的衣物和用品就行,明天一大早就出发!” 长生一下子明白自己苦心算计却着了明净这厮的道,被他沾了便宜还看了笑话,气得掐了他一把就要报仇,明净哈哈大笑几声,一把抓住她张牙舞爪的两只手,整个身子紧密无缝的贴了上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96章、有家难归 虽然色诱受骗,目的却顺利达到,长生也就饶了明净那厮,准备返乡事宜。 本来她想带姝儿一起回去,但是明澈不想女儿外出一趟回来后家里突发变化,又多了一个她不喜欢的继母,就想留下姝儿一起面对这些,让她也好接受一些。长生觉得也好,安阳郡主以后总是姝儿的继母,嫡亲的继母,姝儿应该和她多相处一些,亲近亲近感情,自己不在刚好,反正有明澈在,谁也不敢招惹她,长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姝儿虽然不舍得与长生分开,但是也不舍得与爹爹分开,在长生的劝告下,也就同意了。 老夫人也于晚上准备了一顿象模象样的家宴送行,虽然明清在席让人心情不爽,可是想到明天就要踏上归途,长生也就无视于他那令人恶心的目光,反正有舅舅和大哥在场,还有叽叽喳喳的孩子们,气氛已经很热闹了,全当他不存在好了,免得被恶心到。 出行那一大早,长生早已梳妆打扮好,谢家不比往昔,虽是新妇,也没有更多的繁复装束,她只是换上了明净准备好的出行衣服,按礼新娘新娘归宁也要穿吉服,为了路上方便,也为了不污损,全包在包袱里,等到家门口再换上。 头发也挽成了紧致的螺髻,用红色的绣花锦帕包着,鬓边只插两朵红色的绢花,既不失喜气又方便出行,仅有的几样首饰全部包起来塞在衣服里,等到家门口换装的时候再戴上,以免被人讥笑寒酸。 长生又细细检查了一遍行礼,姝儿亲手包了一包她最喜欢吃的点心带过来,让他们路上吃,长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真想带着一起去,好让自己走的心安,也不必急着回来,可是人家亲爹在堂,自己现在只是婶婶的身份,再怎么对姝儿真心,也越不过她爹去,再说,以明澈的性子,又出了陆奶娘的事,越发防备心疼的紧,也确实没有什么不放心,就对姝儿叮咛了又叮咛,这才略放心了。 她和舅舅、大哥一边喝着茶,一边期待回家的情形,心情明媚而兴奋,似乎从她进入谢家,从没这么开心过,只等待明净备好马车之后来叫他们,真的是万事俱备只待出行了。 按说备车也只是去看看,自有下人去备,可是明澈去了几乎半个时辰也不见回来,让长生心里慌慌的,可别有什么事去不了,又觉得不可能,暗笑自己是归乡心太急。 又等了半个时辰,看看已经辰时了(上午九点),太阳高照,还不见明净回来,也不派墨儿来说一声,长生真的急了起来,不过面上镇定罢了,想去催又怕是老夫人要对他交待什么,自己催来催去倒落人话柄,只好耐下性子等着,王春发见她有些毛躁,心下也有些着急,却是一个外客不好去催,只好拣一些长生素日听不到的家乡趣事说来转移她的心思。 又过了一会,千盼万盼,却是墨儿来了,明净并没来,看到墨儿神色中似有无奈,长生心里一乱,难道有事走不了啦? 果真怕什么就是什么,墨儿朝长生行礼道:“三夫人,爷派我来对夫人说一声走不了啦,他这会脱不开身,怕夫人着急,才派小的来说,还让三夫人勿急,不是什么祸事。” 长生“啊”了一声,心里顿时凉透了,只待出发了,又说不走了,还有被这更让人失望的事吗?真希望只是明净和自己开玩笑。不过好在不是什么祸事,倒让人放下心来,现在真有祸事,她可是谢家妇,再无法置身事外了。 王春发和周安生也失望极了,带姑娘女婿一起归宁,多荣耀的事,偏偏出了差子。 墨儿是个机灵人,又一向敬爱长生,就不忍地劝道:“不过是本来说好大爷一两个月后迎娶安阳郡主,不知为什么,淮安王府突派人传话,说是皇上现在要让大爷三天内迎娶郡主进门,谢家现在是白丁,自然不能把郡主迎进谢宅,就在京中另赐下郡主府成亲,淮安王府已经紧急派人去收拾了,谢家这边也要派人去,家里再没人手,虽然大爷不想误了三夫人归宁,但事出紧急三爷不好再走,老夫人也不让走,只好拖下来啦,具体情况还要等三爷回来才知道,三夫人心勿急,等三爷回来再做打算吧!” 长生一愣,不是说先给明澈赐下官位或者恢复谢家爵位之后再迎娶安阳郡主吗?哪有没赐下官位先娶郡主?谢家虽是百年世家,但现在爵位官位全无,仅是中等人家的生活,这不是让明澈以白丁身份尚主吗?哪有这样的事呀?真太失了宗室体统了,这位新皇上做事可真不管不顾呀,难怪人说李唐皇室有异族血统不太拘礼法。 不管如何,谢家现在已经没有几个能用的主子,三天这内迎娶郡主,要多忙乱有多忙乱,自己做为谢家现在唯一的媳妇,怎么也无法脱开身了,就是明澈让她们走,这种情况怎么只顾自己归宁?且看明净回来如何说。 只是强留了舅舅和大哥数日,就是为了跟他们一起走,临了却走不了,长生歉疚地看向他们,王春发是个厚道明白人,笑着说:“女子出嫁从夫,何况这是夫家的大事,归宁迟早都可,现在正值暑天,长途跋涉也怕你身子不适,等天凉些也好,你只管好好帮忙便是,等三爷回来,我们辞了行自离去便是,你在这里过得好,你爹娘也是高兴的,不一定要这么快归宁的!” 长生心有泪意,面上却笑着说舅舅把她嫁出去就不管了,周安生想得却是另一回事。 谢家大爷尚了郡主,听说淮安王极受皇上敬爱,皇上不赏个官也要赐个爵,自己的妹夫就是郡马的亲弟弟了,谢家本就是百年世家,妹夫以后还能没有官做,对周家的荣耀和子弟的前程都有莫大的好处呀!弟弟周良生,品貌才华都是极好,就是没有帮衬才埋没在乡间,有亲姐夫帮衬,以后再考个功名,做个小官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周家以后就是官家了,这可是光宗耀祖改换门庭的大事呀! 面上只做不舍得妹子,笑意却已达了眼底:“妹妹且莫难过,舅舅说的对,妹夫的家事要紧,归宁晚些也没什么,横竖家里有我,爹娘身子都还硬朗,保管一家老少没有半点差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97章、左右两难 辰时中(上午10点左右),明净才疲惫不堪地回来了,长生心里不痛快,也没去放置行礼,也没去换装,就那么呆坐着陪舅舅和大哥说话,看到明净回来,也懒懒的不想答理,倒是王春发和周安生怪长生任性,一个劲地劝她不要责怪明净,反正明净也无可奈何的。 他们已是归心似箭,只因想等长生同行,才耽误至今,昨个接风宴就已向老夫人辞了行,谁知突生意外,长生和明净走不了啦。他们只好等明净回来问清情况,再辞了行就出走,刚好天黑前出京城,到城东门外的客栈歇下,那里比城里便宜。 明净坐定,歉然地看向长生,又向王春发和周安生躬躬手:“对不住,家里突有急事,不但不能同行,还耽误了你们的行程!” 原来安阳郡主急着下嫁的原因,竟是为了给太上皇李渊冲喜。 自从去年玄武门事变后,李渊虽然审时度势,为了不伤国本,也为了少些屠戮惨事,让李世民不要对建成和元吉赶尽杀绝,就全力支持李世民继位,借以稳定局势,没有酿成更大的乱子。 但是李世民却不如他所愿放过太子党一马,为了泄愤,也为了斩草除根,反而大开杀戒,屠尽了李建成与李元吉的子女,连带贬斥了几家与太子关系最亲密的宗室。 李渊眼看着两名亲生儿子和几十名年幼的孙子孙女惨死于另一名儿子的屠刀下,有的甚至尚在襁褓之中,太子府和齐王府血流成河尸横满院,如同人间地狱惨不忍睹,心灵受到了重创却无可奈何,顿时心灰意冷退位,自封太上皇不闻世事。 可是重创之下伤心过度,久久不能释怀,满目锦绣繁华和莺莺燕燕,都不能让他展颜,终于忧思过度伤了元气,身体一日差似一日,拖到过完年,已是时好时坏了,终于油尽灯枯病倒了。 李世民当然知道一生习武威武英勇的父亲病重的真正原因,愧疚之下,不但到处寻找名医,还和皇后长孙氏亲自侍疾,一心希望李渊能多活几年,也可堵了天下悠悠众口,免得被人说是杀死兄弟子侄气死老父。 为了赎自己的罪过,也为了安抚李渊的心灵,他还请高僧为惨死的兄弟子侄念经超度,并给他们一一追谥,修建陵园准备重新隆重安葬。 可是这些都不能平复李渊心头的巨痛,他已生无可恋,虽然守了一屋子的御医,一碗一碗喝着最好的药,李渊病情仍是越来越重了,渐渐连坐也不能坐了,御医把脉说不行了,只能用老参吊着气,说是顶多拖十天,就有重臣提议看能不能想法子冲喜,说不定太上皇还有一救。 刚好此时并没有适婚的皇子和公主,安阳郡主是太上皇的亲侄女,用她冲喜也说得过去,而且若等太上皇驾崩,她的婚事一拖就是三年,安阳郡主年岁本就不小,有些拖不起。 李世民极为敬爱叔父,连带对这位堂妹也多些宠爱,为了不误她的青春,也为了堵天下悠悠众口为太上皇冲喜,索性赏了丰厚的嫁妆,让她以为太上皇冲喜之名三日之后出嫁,等成亲后,再提封赏明澈之事。 明澈目前尚是白丁身份,按说堂堂郡主不可能尚一个白丁,李世民应该先给明澈封官,再赐下府第,让他在自己的府第迎娶安阳郡主以后,再搬去郡主府,现在却让明澈直接在郡主府迎娶安阳,倒象是入赘一般。 看来李世民对明澈余怒未消,既不忍心杀了他,又不能放下心结原谅他,所以才会如此折辱明澈。也可能是淮安王怕明澈不是真心待女儿,所以借此压制明澈一头,让他明白他今后的荣华富贵全是因安阳才得到的,从而以后善待安阳。 太上皇李渊的病情不能再拖,事出紧急,所以今个一大早,淮安王府就派人来,并送来三千两白银并一些娶亲必须的物是,说是郡主府已与昨日赐下,是前朝一位侯爷的府第,里面一直有人看守打扫,一切保存完好,只需要添置些东西并装扮一番即可,宫里和王府都已派了得力人去收拾布置,明澈只需要尽快入郡马府等待迎娶安阳郡主就行。 虽然有淮安王府打理,但必竟是明澈娶亲,谢家还是有许多事情要做准备,时间只有三日,所以明净和长生是怎么也无法走了。 以谢家目前状况,人手和财力都极缺,这么大一件事哪能办得妥贴,兴好淮安王府善解人意送来银子,老夫人不亏是世家小姐,欣喜之余,很快镇定下来,极为周全地安排了迎亲一事,不但明净的任务极重,长生做为周家目前唯一的媳妇,也承担了许多事情,这时候,无论如何是无法归宁了。 长生暗笑,这安阳郡主可是真正的倒贴女呀,看来对明澈倒是一片真情,只是有这样的一个飞扬跋扈又不喜欢她的郡主嫂嫂,可不是一件好受的事,只希望她以后能够看在明澈的面上,真心的疼爱锦姝。 只是明澈会真心待安阳吗?那样一个心气高的人,受此折辱,会不会记恨安阳?大概不会吧,明澈心气虽高,可也是个极会审时度势之人,就算凭着感激,就算为了自身和家族的前途命运,也会表面上好好对待安阳郡主的。 按照老夫人的安排,长生和明净午饭后就要随明澈入新赐下的郡主府打理成亲一事,舅舅王春发和大哥周安生终于没有等到与长生一路同行,只好带着长生的家书和各色礼物自归家了。 长生远远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忽然发觉,不知不觉中,前世的父母日渐模糊,她从内心,已经真的把周家当做了自己的娘家。明净看着她面有不舍,也不顾就在大门口,拉住她的双手,愧疚地说:“长生,对不起了,让你不得归家探望父母,你放心,等大哥的成亲后一切安顿下来,我们就回去!” 长生点点头,微笑着说:“我没事,主要是想爹娘了,也觉得在这里太压抑了,想走出去透透气!” 明净想起什么,叹了一口气,切切地看着长生说:“我知道你不想再看到二哥,你别担心,我们很快就要去安阳郡主府打理了,虽说有宫里和淮安王府帮忙,但怎么都是我们谢家娶媳妇,肯定都有得忙乎,就是成亲后,还有许多事要做,等这件事忙完,我就要陪你归宁了,且不说以后,起码有好长一段日子都不用和二哥碰面,以后我们再做打算,看能不能想办法不住家里。” 长生明白他说的是如果不想住在家里面对明清,就看看能不能让明澈想办法住在郡主府,这也是她不想的,怎么都算是寄人篱下,她不想见明清,也不想见安阳郡主,她想要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家,可是这个愿望能实现吗?有老夫人在一天,他们就必须住在谢宅以尽孝道,就是想住安阳郡主府,也只是一种奢侈,更别说分户另住了。 想到很可能好长的时间就要寄人篱下,明清是她根本不愿看到的,安阳对她一直是冷嘲热讽,分明是不喜欢她,住在哪边日子都不舒坦,长生有些气闷,忍不住明知故问:“不住家里我们住哪里?郡主府又不是皇上赏赐给我们的。” 明净愣在哪里,不知说什么好,他也明白长生的意思,虽然住在郡主府比住家里好些,就不用再看到明清那张让人恶心的嘴脸,但却都不是自己的家呀,特别是他很清楚安阳郡主蛮横刻薄,又不喜欢长生,就算不住在谢家住在郡主府随大哥生活,长生并不会开心。 要得欢喜自在,除非有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家,可是他能给长生一个自己的家吗? 看到他的样子,长生却后悔不该如此刺他,这个时代就是如此,父母离世后分家另居尚算愧对先人,何况还有嫡母在堂?要得分家另居,除非明净步入仕途外放做官或者京官做得足够大,可这也不是一朝两日就能做到的,目前,他们只能寄人篱下了。 她有些愧疚地拉住明净:“我们快进去收拾吧,你不是说午饭后就要出发去郡主府吗?” 明净点点头,心情也有些沉重,反正山居鲜有人来,就不管不顾地拉起长生的手,两人一起往家里走,去老夫人那里听命,看她对婚事都有什么安排。 刚走了几步,锦姝却满面泪痕地跑了过来,后来跟着气喘吁吁的满屋和一脸无可奈何的明澈。 看到锦姝这付样子,长生心疼得不得了,刚才所有的不快立即烟消云散,心里眼里就只有锦姝了。 她蹲下身子,抱扑到她怀里就哭泣的锦姝,擦着她的眼泪,心知肚明她定是听说了明澈要娶安阳郡主的消息不能接受,才如此状态,长生清清楚楚地记得,姝儿一直就不喜欢安阳郡主。 可怜的孩子,刚刚与父亲团聚,继母却要入门了。她叹了一口气,轻声问:“怎么呢姝儿?这么大的孩子还哭?姑姑走时你都没哭,这会姑姑不走了,你倒哭得这么伤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98章、往事阴影 “我不要后娘!我不许爹爹娶后娘!” 姝儿回过头冷冷在瞪着明澈,无比坚决地说。长生倒吸一口凉气,她想起了当日陆嬷嬷借由娶后娘一事控制锦姝的事情,看来当年的阴影给锦姝留下了一辈子的伤害。 虽然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虽然自己一直努力地在抚平这种伤害,让她渐渐淡忘陆嬷嬷的恐吓和欺骗,变成一个快乐开朗的孩子,表面上看起来,似乎确实收到了效果,锦姝已经与一般正常的孩子无异,甚至比大多数女孩还要开朗活泼。 陆嬷嬷刚离开时,她还常常提及陆嬷嬷和白姨娘,问陆嬷嬷怎么还不回家,每次都被长生用各种各样的再由搪塞回去,再加上她那时从感情和生活上都不再那么依赖陆嬷嬷,慢慢也就淡忘了,谢家被抄前,她也只是偶尔提起而已,陆嬷嬷已经基本上淡出了她的生活。 抄家入狱后,在那种恶劣和生死未知的环境下,能不能活下来都很难说,照顾她的只有长生,锦姝就更没有心思想起陆嬷嬷了,从出狱以后到现在,她都没再提及过,长生还以为她已经忘了这个人。 可是一听到好不容易与她团聚的爹爹要娶后娘,还是一个她不喜欢的女人,曾经陆嬷嬷教给她所有关于后娘如何可怕的记忆,全部涌现出来。 在陆嬷嬷的恐吓欺骗之下,在她幼小的心灵中,后娘比洪水猛兽毒蛇虎豹还要可怕,不但会虐待她打骂她欺负她,还会夺走她亲爱的爹爹,而且爹爹也会跟着后娘一起打骂她虐待她,对于一个失去亲娘的孩子来说,世上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了。 这个该死的陆嬷嬷,真是死有余辜! 长生怜惜而无奈地看着锦姝,一边考虑着该说什么劝慰她,一边俯下身来就要抱她,锦姝却“哇”地一声哭了,仇视地看着明澈说:“你走!我不要你!你娶了后娘就会打骂我!我不要你!我要陆嬷嬷!陆嬷嬷怎么还不回来?” 锦姝边喊边哭,越发泣不成声,长生看着愣在一边心痛不已的明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可怜的孩子!如果她非缠着要陆嬷嬷不可,先不说陆嬷嬷是好是坏,现今到哪里去找一个陆嬷嬷还给她? 她把锦姝紧紧的抱在怀里,抚摸着她满是泪痕的脸蛋说:“姑姑不是说了吗?陆嬷嬷的儿子心疼她年纪大了,不想让她再劳累,接她回很远地方的老家养老去了,她以后再不会来了,你忘了吗?她走时可是一再叮咛你要听姑姑的话。放心吧,无论你爹爹娶不娶后娘,姑姑和三叔会一直照顾你的,绝不会丢下你不管,如果你不喜欢后娘,以后就和姑姑住在一起好了,行不行?你不相信姑姑吗?” 锦姝哭了一会儿,似乎长生的安慰起了作用,陆嬷嬷的阴影渐渐散去,也因为三个月的牢狱生活,可一直是长生在形影不离地照顾她、陪伴她,让她真真正正地相信长生绝不会丢下她不管,可以说她现在依赖长生胜过依赖明澈,她渐渐心安了,有长生姑姑在,她还担心什么?如果爹爹和后娘对她不好,就不理她们了! 锦姝终于不哭了,可她还是很生明澈的气,明明知道她不喜欢后娘,明明知道后娘会虐待她,却还要娶后娘,她以后再也不要理他! 看到她不哭闹了,明澈总算松了一口气。因为安阳很快要进门了,午饭后谢府一众人就得进京去皇上赐下的郡主府为成亲做准备,锦姝也要跟着一起去,为了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不怪自己欺骗她,也为了她不在成亲那日忽然看到后娘进门哭闹开来,明澈无奈之下,只好尝试着告诉锦姝自己将要成亲这个事实。 可是锦姝听说后,反应比明澈预期的要激烈得多,先是如临大敌,无比恐慌,既而又苦苦哀求他不要娶后娘,见明澈不松口,又大哭大闹不理他,他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了,锦姝却根本不听劝,甚至一怒之下不再理他,而是哭喊着要找长生姑姑。 还好,长生终于劝下了她,她虽然还是不肯接受后娘,却因为听说以后不用和后娘在一起,还是同长生和明净生活,才不再坚决反对。 明澈松了一口气,虽然安阳郡主进门后,锦姝再由长生照顾显得名不正言不顺,安阳也未必肯答应,但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锦姝不哭闹就好,以后再慢慢打算吧。 他走到锦姝身边,欲把她从长生怀里拉过来,锦姝却瞪了他一眼,仍旧把头埋在长生怀里不肯理他,明澈拿这个唯一的女儿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暗骂陆嬷嬷这个该死的老虔婆,然后向长生躬躬手,托付先照顾锦姝一些时日。 明净在一边左右为难,既同情明澈,又心疼锦姝,同时也为长生暗暗担心。 安阳郡主本就不喜欢长生,她进门后就是锦姝嫡亲的继母,由她教养锦姝名正言顺,就是她不愿意接过这个麻烦,那也应该由嫡祖母来照顾锦姝,长生已不是教养姑姑,而是锦姝的婶娘,有继母和嫡祖母在堂,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一个婶娘来照管锦姝,就是长生对锦姝再好,锦姝再多么喜欢长生也于理不通。 而且以安阳郡主的性格,成亲后必然要把锦姝放在自己身边,不但能显示自己的贤良淑德,还能更好地控制明澈,反正有嬷嬷和丫头,又不要她亲自做什么,何乐而不为呢? 到时如果锦姝不肯跟着她,而是非要跟着长生,安阳郡主还不恨死长生?她一向有恃无恐,身份又比长生高很多,能让长生好过吗?到时他和长生肯定左右为难,离开郡主府不放心锦姝,留在郡主府又要受安阳的气,回到谢宅还要面对明清,怎么着都不好受,难道他这个做丈夫的居然不能让妻子过得舒心点吗? 长生看到他皱着眉头,一下子明白了他的心思,心里一暖,抬头给了他一个微笑,示意他放心,明净的心里一下子好受多了,打算晚上抽空和明澈商量一下这件事,总不能大嫂进门,就让自己的妻子无辜受委屈。 这一切明澈全看在眼里,想起即将要做他妻子的女人,从心底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自己这一生就这样了。不过,虽然淮安王对他有再生之恩,他也不会任着安阳郡主的性子让自己的亲人受委屈。 他上前一步:“明净,你信得过大哥不?” 明净有些不解:“大哥这是什么话?我再不信谁,还能信不过大哥?” “这就好,你们要记住,无论我娶谁进门,你们都是我最亲和最重要的人,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对你们有半点伤害。淮安王府再对我有恩,我都不会放任安阳让你们受委屈!我是大哥,是锦姝的父亲,你们都是我要保护的人,请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不仅明净和长生为之动容,就连还在怨恨爹爹要娶后娘的锦姝也抬起头看着明澈,她虽然年纪小,还是听明白了明澈话中的意思,眼里亮了一下,虽然仍有疑惑,脸上的表情却柔和多了。 长生心知她嘴上说不想再理明澈,但内心还是很渴望得到爹爹的疼爱,不过是因为怕明澈另娶后不再爱她才乱发脾气,与其说是哭闹,还不如说是撒娇和试探明澈。 见她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一付欲语还休的样子,就笑着鼓励到:“姝儿是不是想问爹爹什么?那就问吧,憋在心里多难受,你不说,我们猜来猜去也难受,你就行行好,快问吧!” 锦姝点点头,迟疑着开口了:“爹爹是说,即使你娶了后娘,还会很疼爱姝儿吗?姝儿还是爹爹最亲的人吗?你不会象陆嬷嬷说的那样再不喜欢我吗?如果后娘打骂我,掐我的肉、揪我的头发、用针扎我、用火钳子烫我、叫我跪钉子板、不给我吃饭、把我关到黑屋子里、还叫恶鬼来吃了我,你会保护我对不对?” 三个人听得目瞪口呆,就连在场的奴才们也惊得合不拢嘴,世上真有这么恶毒的后娘吗?明澈气得脸色铁青,非常后悔让陆嬷嬷死得太容易,早知道该把她折磨至死才是,这个恶毒的老虔婆都给孩子教些什么呀,难怪锦姝一听“后娘”两个字就吓成这样! 看到他们的神色,锦姝有些害怕,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辩白:“这些都是陆嬷嬷对我说的,她说如果爹爹娶了后娘,后娘就会天天这么对我,直到把我弄死,还说爹爹再也不会管我了……” 明澈无比痛心地上前抱住锦姝,大声说:“放心吧,姝儿,爹爹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你三叔三婶也不会任由人如此对你,有我们三个保护你,你还害怕什么?如果谁敢动你一根毫毛,任凭他是天王老子,爹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保护你的!谁敢这么对你,爹爹定把她千刀万剐!” 长生也上前拍着她的背说:“放心吧,后娘没有这么坏,有的后娘比亲娘还要好,我可记得,安阳郡主以前很喜欢你,你忘了吗?我想她绝不会如此对待锦姝这么可爱的孩子,对不对?陆嬷嬷她老了糊涂了,也是因为太担心你,才会这么混说,你就放心吧!” 锦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放下心来,又听说明净和长生也去郡主府,终于答应下午和大家一起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99章、旧人已逝 幸好因为要归宁,行礼早已准备好,礼物由舅舅捎回去,剩下的只有明净和长生两口子的随身物品和换洗衣服,不须再收拾什么,即使要在郡主府住上一段时间也无虑了。 她要做的,只是收拾好锦姝的行礼物品,有满屋帮着做,很快就弄好了。 午饭后,要去的主子和奴才都已准备好,马车也已套好,临出发前,老夫人特意把他们传去交待一些注意事项,因为可能要见到明清,长生脸色有些阴沉,明净拉拉她的衣袖,示意她稍安勿躁。 进了门,明清果真在,一双眼睛象刀子一样在长生的身上扫了一圈,似乎要把她的衣服剥掉一般,长生想装作不在乎,却忍不住内心的气愤和恶心,就不顾老夫人在场,狠狠地瞪了明清一眼,明净也冷冷的哼了一声拉着长生上前向老夫人行礼,明清虽然有些恼羞成怒,却也自知今非昔比,总算移开了眼神。 老夫人如何不明白其中微妙,既恨长生红颜祸水,又恨明清不争气,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赶快和明澈明净处好关系好利用他们,还要激怒明净,真是不知好歹,等以后在明澈的帮助下有了一官半职,还愁娶不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好妻室?周长生算什么,不过出身农家的宫奴而已,要不是谢府遭突变,自己又被明澈这个不孝之子用明清的性命相威胁,她如何能允许周长生为谢家正室?想起这个,老夫人就气闷得厉害。 不过老夫人到底是老夫人,无论心里怎么想,明面上从不会做错,何况审时度势,人强我弱有求于人,还是和气一点好,何况明净是没有资格与明清争什么的。 她呵呵一笑拉过长生的手,轻拍几下说:“可怜的孩子,娘家离得远,想见亲爹亲娘一面真不容易,想着好几年没归家,又跟着我们在狱中吃了不少苦,你娘还不知怎么牵挂你,本来就要归宁了,谁想圣意难违忽然赐婚,我们谢家现在又没有多少人手,你又是唯一的媳妇,总不能光靠淮安王府,说起来是我们谢家亏欠你了!等这事过去你就和明净归宁,许你们多留些时日和家人好好相聚!” 长生明白老夫人虽然不会真心疼惜庶子庶媳,却是个极明白事理极会趋利避害之人,目前这种情况下绝不会做伤害自己和明净的事,反而会努力让这个家维系着和睦慈孝的表象。 不过在这个以孝治国的时代,嫡婆婆的权威是不可冒犯的,何况这番话说的极是合情合理让人心里舒坦,她也就顺水推舟半真半假地说:“谢母亲体谅媳妇,为谢家做事是媳妇的本份,归宁可迟可早,也不急于这一时,何况舅父和兄长眼见长生与夫君和睦又得婆母疼爱,回去告诉爹娘,爹娘定会心里高兴,就是迟见些时日也没什么。眼下却是急事,长生虽然愚笨,却也会尽力而为,还请母亲吩咐。” 因为明清的无礼变得有些紧张的气氛在一片母慈媳孝中缓和了许多,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这次是皇上赐婚,恐怕一切会按皇室嫁女的规格来办,你在宫里贵人面前服侍过八年,又是教养姑姑,熟知皇家礼仪,有你在我就放下了大半个心,你就多费心了,有什么事记着及时与我商议,切不可有半点不妥触怒上面,我们谢家承受不起!” 长生连连点头称是,抛开她的身世和目前的身份,单就品性来说,却是极合老夫人心意的,聪慧能干却不卖弄,行事大方却不张扬,懂进退却不呆板无趣,特别是极会揣摸人的心思,明明是虚情假意的话,偏偏说出来象是发自肺腑,嗯,可惜她厌恶明清又心气太高,要不然以她的家世做不了明清这个嫡子的正室,做个正经的姨娘,也会让明清受益无穷的。 可惜没有这样的可能了,从本质上来说,她嫁给了明净,明净又站在明澈这一边,等于成了她们母子的对头。 老夫人压下心思,正色道:“这里没有外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郡主虽非公主,但没有嫁给白丁一说,皇上没有在成亲前给明澈封官赐爵,也没有恢复我谢家的爵位,想是要等成亲后再封赏,不但有折辱谢家之意,也是想告诉我们谢家,以后的荣华富贵都是因为安阳郡主带来的,让我们以后高高地捧着她吧。你们可曾明白?” 长生飞快地和明净对视一眼,老夫人和她们想到一块去了,连忙点头。 “你们明白就好,所以这次成亲半点差错也不能出,莫给人落下为难我们的口实,而且安阳郡主嫁过来以后,明澈自不必说了,我们切不可有半点待慢之处,只有让安阳郡主高兴了,才会感动淮安王,只有淮安王在皇上面前求情,我们谢家才有好日子过,可以说我们谢家以后的荣华富贵都系于安阳郡主身上,切记万万不可让她有半点不高兴。这次成亲,大家要以大局为重,切不可为小事闹得不愉快惹怒淮安王府,那可不是我们能承受得起的!切记切记!” 说完,狠狠地扫了明清一眼,又扫了长生一眼,长生明白,老夫人在告诫她不要因为对明清不满闹出什么事来,心道反正一直有明净在身边,郡主府那么多人,还有宫里来的太监宫女,不信明清有那个胆子出妖蛾子,等成亲以后就要归宁几个月,自可避开他,当下点头称是。明清也不敢造次连连应了。 正说着,明澈进来,大概听清楚了大家说什么,脸色一黯却无可奈何,告罪道:“明澈不孝,让母亲担心了,母亲的意思明澈明白,成亲后自当一心一意善待安阳郡主,处处尊重忍让她,务必夫妻和睦相处,上孝母亲,下悌兄弟,不让母亲牵挂!” 老夫人面色极为欣慰,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曾与她有真正母子情分的庶子,叹了一口气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以往的事情定要全部放下,切不可让郡主因你记挂前妻有半点不快,你要记住,你和安阳的情分如何,不仅仅是你们夫妻的事情,更是我们谢家满门的事情!” 提起姐姐,长生飞快地扫了明澈一眼,看到他面色虽还平静,眼里却浸上一层无奈和悲哀,忍不住眼圈也红了,明澈终于要娶妻了,以后无论是真是假,他都会尽力善待安阳郡主,尽力与她恩恩爱爱,就是他内心不能忘记前妻,面上也不能流露分毫了,姐姐这个旧人,终于要被彻底揭过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0章、为客为主 虽然奴才太少,但临时买又来不及,只带了老夫人近身服侍的两个丫头和满屋满园姐妹俩,老夏父子和夏嫂等人全部留下看家,因为明清的幼子幼女还留在家里。 一行人共分乘三辆马车,墨儿一路骑马一路跟着,许是不愿意碰到什么熟人,明澈兄弟没有骑马,三人同乘一辆马车,长生和老夫人带着锦姝和锦文乘一辆马车,四个丫头乘一辆车,一路疾行不敢停留,无论如何也要在天黑前赶到,要不就进不了城了。 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离上次获释已经快八个月了,她们终于又进了京城,锦姝和锦文撩起帘子好奇地看着两边挂满了红灯笼的店铺,似乎记起了以前谢家的富贵荣华,兴奋地指划着说笑,老夫人也不禁他们,垂着眼睑似乎心里很不痛快。 长生略一思索明白了,以前谢家在京中官家府第云集之处也有宅第,虽没有郡伯府那么华丽气派,却也是雕梁画栋玉栏杆,里面厨娘仆佣一应俱全,谢家人上京一般都住在那里,就是不去那里也有裴府可以借助,如今却都不行了,谢府别宅被抄,裴家暂时断了来往,他们总不能住在客栈,只能先住在郡主府了,让老夫人一个嫡婆婆屈寄郡主儿媳的篱下,心里焉能好受? 长生猜,成亲后三日归宁回来,郡主府一切事项理顺了,老夫人一定会立即返回谢宅山居的,那里再简陋也是自个的地方,住着安心,明清和锦文肯定也要跟着老夫人回家,那么自己和明净到底是去还是留,长生心里没底起来,她既不想和安阳郡主居一屋檐下,更不愿和明清见面,自己都不知道何去何从。 在纠结中,马车终于到了郡主府门前,过了片刻,一个面生的婆子带着几个丫头揭开了帘子,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见过谢老夫人,奴才是淮安王府的徐婆子,管事的安排老奴服侍老夫人的,还请老夫人、夫人和公子小姐们下车入府!” 长生先服侍老夫人下了马车,又把两个孩子递下去,自已才被丫头搀扶着下了车,站在了新赐郡主府前的青石地上,朱漆铜钉的大门,威风凛凛的狮子,头戴红缨的持戟侍卫,黑漆的木匾上写着几个浑厚的金色大字:安阳郡主府,前面是谢家三兄弟挺立着,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带着一众奴仆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弯腰说着什么,这等气派,别说现在的山居谢宅,就是以前的郡伯府也比不上,郡主府规格等同郡王,岂是郡伯府能比得上的? 难怪人人皆追求富贵,且不说锦衣玉食的享受,光是这等尊荣和高人一等的气势,也让人神往不己。 长生想起老家那个农家小院,苦笑一番,差别何止天上与地下?她竟有幸与郡主做了妯娌,只是这个妯娌难伺侯不说,还好象与她是天生的仇人,两人的身份还差了那么多。 老夫人身穿明澈遇赦并传出与安阳郡主结亲后谢明珠送来的上好夏衫,衣料华美,花色素雅大方,做工更是精致,她有些花白的髻上插了一只浑圆的葫芦金簪和一支上好的碧玉簪,全是谢明珠偷偷送来的,今天总算派上了用场,虽然笑得很慈祥,全身上下却有一种让人不敢小觑的威仪和贵气。 长生临出门时,为穿戴颇费了番心思,既怕穿得太艳夺了郡主的彩头,又怕穿得太寒酸让人讥笑谢家今非昔比,幸好舅舅把她以前托为保管的首饰做为嫁妆全部带来了,明净也在成亲时竭尽所能给她置办了些衣服首饰,让她还可以装点门面。 大热天没有必要太华丽,就只穿了绯红色绣黄色缠枝花的短襦和葱绿色薄绢的高腰长裙,为了带点喜气配上金色的抹胸,因是赶路只挽了紧致的螺髻,戴着珍珠的花胜,鬓边一溜斜插两支的金簪,再戴上明珠的耳铛和她那只最昂贵的翠玉镯子,看着倒也相宜。 几个孩子也全部红黄绿蓝的彩色薄绸衣,看着很喜人,前面明澈兄弟三个更是仪表堂堂,贵气天成,没想到谢府虽然垮了,主子从老倒小还是如此出彩,真不愧是百年世家,倒让郡主府各怀心思的家奴们不敢小觑。 一身绸衣的淮安王府管家正欲请她们进门,一旁走过来十个家奴打扮的人,管家正欲喝问,为首一名穿戴整齐的婆子声音有些激动地问:“是老夫人吗?我是朱妈,在这里等候多时了!”随着声音,一众家奴恭恭敬敬地行礼。 长生细一看,果然是她们出狱后接应照顾她们的朱妈,带着一众打扮齐整神情伶俐的男女家奴,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定是谢明珠打听到娘家人今日来郡主府,担心他们缺奴少婢没人服侍损了脸面,所以提前派朱妈带着可靠的家奴在这里等着。 老夫人正为家奴太少而忧心,又来不及临时买,自己和长生还好说,一人好歹有两个丫头,明澈兄弟三个却只有一个墨儿可以使唤,根本顾不过来,再说不管现在身份如何,总要娶郡主进门了,主子们身边没个跟班小厮服侍,看着都不美气。暗叹女儿贴心,一时心情极好,明澈兄弟三个也围了过来,忙请朱妈跟着大家进去,淮安王府的人就更不敢小觑了,虽然裴家失宠,但裴寂做权相多年,根深叶茂,还不定怎么样呢。 一轮明月升起,虽是借着月色,还是看得清新赐的郡主府果真富贵堂皇美不胜收,不仅有丫头小厮挑着灯笼照路,因为要办喜事,沿路还挂满了红灯笼,夜晚的景致分外美好,在皇宫生活了八年的长生和见惯富贵的老夫人等人也还罢了,刚才还迷迷糊糊的锦文和锦姝的眼睛都看不过来了,却都遵守老夫人临时前的教诲,虽然好奇却没有过份的举止。 郡主府尚没有真正的主子,淮安王府的人不算,谢家的人也不算,只有快要成亲的明澈勉强算是吧,就连奴才也是宫里和准安王府临时派过来的。所幸暂时主事的管事十分得力,早在谢家人来之前把一切打理停当,晚饭和沐浴的香汤不但准备好,谢家主子家奴包括谢明珠送来的奴才也很快安排到位。 饭后,长生夫妇分到了一个花木扶疏精致而清净的客院,三间上房分别是两间卧房和一间厅堂,左右各一间丫头住的厢房,刚好满屋满园姐妹和谢明珠新送来的两个大丫头分住,还两间耳房由郡主府的派来服侍的丫头和婆子住着,墨儿是男身,自在外院安排住处,明净传时才进来。因为明澈诸事缠身,锦姝也随她们一起住。 进了屋之后,触目所见,家俱被褥帐幔精致华丽不说,还是全新的,就连茶具和熏笼都是上好的,明净和长生对视一眼,有外人在不好说什么,就由丫头们服侍着洗浴了,看着锦姝睡下,吩咐满屋和满园在锦姝屋子搭铺守夜,两口子方才睡下了。 因为太过劳累,也因为是生地方怕失礼,明净倒也难得地老实,只是搂着长生,眼睛盯着华丽的帐顶不语,过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说:“看来淮安王很宠这个女儿,无一处不考虑的妥贴细致,就连派来的管事和奴才都是极能干稳当的,只是看来我们在这里住不长久喽!” 长生看到明净与她想到一处去了,扑嗤一声笑了,明知故问道:“为什么住不长?我看淮安王府对我们实在不赖的,这里又这么好,住一辈子才好呢!” 明净捏捏她的手:“别戏弄我了,你看不出来才怪呢!我们也还罢了,总是平辈,老夫人还不定气成什么样子?这个下马威到底是淮安王府给的,还是安阳郡主给的?真厉害呀,不动声色就打败了我们!” “无论是淮安王府,还是安阳郡主,利益肯定是一致的,看来新人三天归宁回来后我们就赶紧走吧,也不用回去了,在京中买些东西就直接回家吧,反正随身衣物都带着,老夫人不是说了,许咱们多住些时日,家里住厌了,就去舅舅家住,或者去城里住,总之要好好住上三五个月,一切等回来再说,总比寄人篱下好!” 黑暗中,明净十分愧疚,他是如愿所偿娶了长生,却不能给她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谢宅有明清在,长生是无论如何也不想住在那里,本来还想着能不能在郡主府暂住,虽然也是寄人篱下,但总比天天面对明清好,然后再慢慢做打算。 可是安阳郡主尚未进门,就给了他们下马威,明明他们是谢家人,算是自己人,一路上那么多主院和偏院都空着,她们和老夫人却被安排在客院里。安阳是明明白白是告诉她们的身份是客人,参加完婚事就要离开,她虽然一心想要嫁给谢明澈,却根本就不承认和谢家人是一家人。 明净勉强安慰着长生:“说不定这就是主院,是不是天太黑我们看错了?就是没看错,也可能是不懂事的奴才安排的,我们是不是多心了?” 长生不给他任何希望地说:“我们怎么会看错?主院都有门匾,是独立成院的,而且有门房和库房,大一些的两边还有跨院,客院没有门匾,没有门房,而且几个院子连在一起,还要小得多,我们怎么会看错?老夫人就在我们隔壁的院子住着呢,老夫人那边是你那二哥!嗯,我们全都是客人,包括老夫人这个郡主的嫡婆婆在内,三天归宁后就要走了,我们倒还好说,就是不知老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肯定极其郁闷吧,偏偏又发作不出来,来之前她不是告诫大家要处处 捧着安阳郡主不要招惹她吗?安阳郡主可真厉害,难道她担心不这样暗示谢家人就赖着不走吗?这叫什么事呀?我们还好说,老夫人可是正经的婆婆,她就不怕落个不孝之名吗?” 明净的神情有些沮丧,忽然想起什么说:“那你说大哥住在什么?这一溜连在一起总共有四个客院,他会不会挨着我们住?” 长生哼了一声说:“这是什么话?郡主只想撵起婆家人,必不想撵走夫婿,她哪里舍得让夫婿受委屈住在客房里?难道她想独守空房不成?我看哪,大哥不但不会被安排在客院,还会住在除新房之外最好的主院,你信不信?不过我猜大哥未必知道我们住在客院,他刚才被府里的管家请去说事,可能这会还忙着,管家也只会说府上的老夫人一行都已安排妥当,难道还会自讨没趣说安排在客院住,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也不知明早大哥发觉后会是什么表现?” 明净再次叹了一口气说:“还能是什么表现?他现在的一切都沾了安阳郡主的光,而且成亲前皇上不封赏已经落了他的面子,以后的一切还要靠淮安王府挽回,他除了忍受的担待些,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要一沾上福祸二字,人人都身不由己了!” 然后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全是为明澈辩解的话,等发觉长生不再响应,这才转过头,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长生梳洗完毕去老夫人房里服侍,果然老夫人神色很不痛快,却又不得不隐忍,心下明白怎么回事,只是不好相问。 过了一会,明澈急匆匆地赶来了,行了礼歉然地说:“对不起,昨夜住在客院是奴才不懂事弄错了,我已经交待管家去收拾主院了,等会你们就搬进去!” 这番话实在让人不能信服,住那个院子,岂是一般的奴才敢做主的?肯定是淮安府哪位亲眷发了话才如此安排,若是非要搬,岂不是让人记恨吗?而谢家现在已经承受不起别人的怒气了。 老夫人摇摇头淡淡地说:“算了吧,已经住下就不麻烦了,这里也挺好的,反正你归宁后我们就要回去了,住哪都一样,关键是你们成亲后和和睦睦,淮安王能在皇上面前替你和谢家美言几句,让你有个好前途,这才配得上郡主的身家和地位。至于搬家就算了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1章、新人进门 虽然大家心里都不痛快,但也都遵照老夫人的吩咐没有再另换地方,也是,人家明显不想留,何必要赖在这里?只是安阳郡主这个下马威给得太狠,几乎严重打击了每个人的积极性,就连明澈也淡淡的似乎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老夫人也不再提及大家要高高捧着安阳郡主的话。 长生和明净已经下定决心,既然郡主府待不住,也不想回思归院,等这里忙完了就回云州老家归宁,住上三五个月后再说,说不定那时又有什么变化。 至于锦姝,长生已经想明白,安阳郡主刚刚过门,就算再不喜欢也会处处对锦姝示好,她要借此来取悦明澈,毕竟夫妻之间表面上的敬重和真正的恩爱是两回事,只要是个女人,莫不想得到夫君真正的宠爱,何况安阳那么喜欢明澈,而对锦姝好,也是得到明澈真心的一种有效方式,一个没娘的孤女又不碍什么事,安阳何乐而不为呢? 说是三天后过门,过了一夜就只有两天的准备时间了,淮安王府派来了更多的男女管事和奴才小厮等,宫里也派来了十几个太监宫女帮忙布置,从洞房和喜堂布置、待客的酒席,庭院洒扫装点,全部在各个管事的指挥下秩序井然地进行着。 谢家出事后除了裴家和其余亲眷世交几乎都断了来往,几家关系较为密切也在玄武门事变中或被贬或被流放断了联系,谢家现在身份又尴尬,这次婚事也就没有给别家下喜贴,淮安王府的客人算是娘家人,当然成亲当日才随着迎亲队伍过来,所以若大的郡主府除了谢家人,基本全成了奴才。 好在消息传出去后,不时有一些见风使舵和朝中人和故交远亲遣管家送来了贺仪,也有亲自来给老夫人贺喜的,虽然贺仪不贵重,但也都还过得去,颇有谢家被抄前的热闹光景,才没让谢家丢脸,可惜这荣耀是明澈给的,老夫人瞧着并没有多么高兴和自得。 让人难堪的是,谢家人除了明澈忙忙碌碌之外,其余人几乎都被置身事外,因为她们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没有一个人安排他们要做什么,也没有一个奴才来请示他们要做什么,谢家目前的财力物力也不能够做什么,只能被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各色上好的茶水糕点果子佳肴不断供应,他们只能在各自的地方干等着。 长生暗暗诧异,这还真把谢家人当客人看,淮安王府到底是怕谢家人插手会造成麻烦,还是怕谢家人没脸没皮地想住下不走,所以下马威一个接一个地给? 她和明净商量了一下,虽被人家当客人供起来,但自己还是要有所作为,不能被人干晾着,到时还落人口实说谢家人做甩手掌柜,她和老夫人虽然没人理睬,但明清和明净好说,跟着明澈就行,一切按照明澈和吩咐去做,好歹做出主人样。 第一天就这么耗下去,第二天早上起来,长生下决心要有所作为,陪老夫人和锦文锦姝吃完饭,看着老夫人闭目养神,面色十分平静,长生明白,她的内心一定不会不痛快,想了想说:“老夫人,虽说这里的奴才很能干也很忠心,全不让我们费心,但我们还是去看看好,免得明天有什么不妥之处让人笑话我们谢家虑事不周?” 老夫人面色松了松,正想点头,又想着这几天受的窝囊气,复又淡淡地说:“有宫里和淮安王府的人布置,再稳妥不过,我们若去了,岂不是显得不放心人家?还是算了吧,在这里吃着喝着倒也省心。” 长生笑了笑:“老夫人说得也是,不过他们再妥当也是奴才,不过是奉命办事,哪能比得上老夫人是真心为儿子和媳妇着想?何况是我们谢家娶媳妇,人家能有多尽心?再说了,喜堂呀新房呀,还有明天的席面,媳妇还是陪着老夫人去看看好,万一有什么不妥也好及是改正,免得淮安王府说老夫人疼小儿子不疼大儿子,是不是?就是没有什么不妥,老夫人一生遇难呈祥福寿双全,你去喜堂和新房坐,给新人度些福气总应该的对不对?” 老夫人脸上的寒霜一下子全化开了,笑意堆在眼角,指着长生笑骂道:“我还道你是个老实规矩的,谁知一成亲也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一定是跟着明净学的!明明自个坐不住想逛逛,偏会花言巧语窜掇我,罢了罢了,就听你的,免得你说郡主儿媳妇还没进门我就不疼你了!” 长生嘻嘻一笑:“谢老夫人疼我!”然后扶起老夫人略整衣襟慢慢向外走去,院子里大都是她们带来的奴才和谢明珠送来的奴才,朱妈走上前也不多言,只跟着长生扶着老夫人往外走,长生看到一个淮安王府的婆子正朝这边张望,挥手示意她过来,递过赏钱笑着说:“老夫人不放心,想再看看还有什么不妥之处,我们对路不熟,你带路吧,先去明天安排的席面看看,然后去喜堂和新房。” 婆子喜滋滋的接过银子,正待揣入袖中,大概想起主子让晾着谢家人的命令,又迟疑起来,看看老夫人气度威严的样子,终是不敢违抗,人家总归是未来郡马爷的亲眷,她一个下人得罪不起,再说不就是到处看看,主子也没说不许人看。 就马上笑嘻嘻地说:“老奴见过谢老夫人、见过夫人,老夫人差遣不敢不从,还请跟移步跟老奴走吧!” 老夫人不失身份地略略颔首,跟着婆子后面慢慢走着,果真是御赐的府第,富丽轩敞奇花异卉不说,一路走来全是张灯结彩,披红挂绿,设宴的厅堂极宽阔华丽,是府里专门宴客的地方,也是披红挂绿布置一新,桌凳碗碟花瓶饰品全是新的,丫头小厮正在管事的带领下紧张地忙碌着,奴才们都是极知礼,凡是碰上的都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候,老夫人的心情又好上了几分。 喜堂和婚房也无一不精致华丽喜气洋洋,确实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任是长生在宫里见过最铺张的婚事,也不由得叹服淮安王爱女情切,要不然安阳郡主也不会是那么任性。 正准备离开,淮安王妃派来的奶嬷嬷和喜娘等人也刚好来到婚房察看有无不妥之处,朱妈报上老夫人的名号,这一行人倒是恭恭敬敬地给老夫人行了礼说了些客气话就退下了,老夫人自然也不愿和奴才多说,只示意她们回去替她问候王妃就行了。 第二天,长生刚到寅时就起来了,先是把明净和自己收拾妥当,把姝儿也唤起来,吩咐满屋和满园服侍她更衣梳洗用饭罢带到老夫人那里去,虽然被人干晾起来,但无论如何她不能失礼,她是谢家目前唯一的儿媳妇,等会有可有得忙。 卯时正,谢明珠一家五口也来了,并带了公婆的贺仪,长生感到分外亲切,特别是子骏子骥子琛三兄妹都已渐渐脱了童稚,一付少男少女的样子,蛮横的子琛也懂事多了,想到以前裴家一力想促成裴子骏和锦姝的婚事,就分外感叹,幸好孩子们并不记那么多事,很快就玩到一起去了。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吉时到后,明澈跨上马去迎亲,明净也一身新衣跟在迎亲队伍里助阵去了,裴逊带着明清在大门口迎接客人,今日居然又三三两两来了不少男男女女身份不凡的客人,大概见郡主下嫁谢家重振家威指日可待吧,来者都是客,何况是在大喜的日子,当然要热情招呼了。 客人和一些家奴全集中在喜堂,喜堂披红挂绿堆锦铺绣人声喧闹,一派喜气热闹的景象。长生和谢明珠陪老人在喜堂等着,这时候,没有一个人敢晾着谢家人了,再是郡主下嫁,也总是嫁为谢家妇,再说,嫡亲的婆婆被安排住在客院里,淮安王府要给下马威也给够了。 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到了吉时,外面响起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应是新人到了,几个孩子已经欢喜地拍起了手,很快有奴才进来报说是喜轿到了,朱妈进来也喜滋滋地说送亲队伍极为壮观,安阳郡主十里红妆的丰厚嫁妆也到了门口,新娘子进门后就安排人抬进来。 老夫人除了满面的喜色看不出任何情绪,可是当长生看到明澈陪着被丫头搀进来的新娘时,心里却酸酸的,新人终于进门了,盖着大红盖头的安阳郡主衣饰无比华丽,却看不清神情,长生想她如愿以偿嫁给想要的人,心情一定是极欢喜的。明澈当初也是这么娶姐姐进门的,八年前,她孤零零地穿越到这陌生的时代,体弱多病不说还要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不知是什么心情? 喧天的喜乐过后,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一对身着大红彩绣吉服的新人在礼官拖长的声音中开始拜天地,外面忽然吵闹起来,似乎有一个尖利的女声大喊大叫在骂谢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2章、喜事风波 众人皆愣住,礼官也迟疑起来,老夫人神色一顿,毫不慌张地示意礼官继续,礼官方察觉失仪,外面守着那么多奴才,肯定会妥善处置等主子发话,还能为一点小事影响拜堂不成,赶紧恢复神色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拜堂,直到礼成后把一对新人送入洞房。 此时外面的女子似乎被堵了嘴不吵不闹了,老夫人不慌不乱地安排由裴逊带着明清和明净招呼男客,淮安王府的亲眷招呼女客,分别从两边侧门出去入席,由谢明珠带着几个半大孩子去参加酒席,然后带着长生去外面查看发生什么事了。 来到外面,只见一众奴才按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那女子嘴里被塞了帕子说不了话,还一直胡乱地唔唔着,长生心里一跳,虽然看不清脸,还是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见她们出来,奴才们让开一条道,被控制住的女子似乎也察觉,使劲抬起头,长生大吃一惊,那女子居然是林心慧!她虽然被拉扯得钗横衫乱,但衣服还不差,也许告发明清之前就做好打算,提前带了财物逃走的吧。 她将明清告发到官府后就失踪了,老夫人虽然恨她,但毕竟是明清做事太过先不对人家,兔子逼极也会咬人的,就看在孙子孙女的面上派人到处找过未果,还以为她跑远了或者另嫁了,谁知今日居然出现在这里!也是,今日宾客云集杂人极多,混进来也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 林心慧看见她们,脸上神情似是怨恨又似是不甘,嘴里的唔唔声更大了,老夫人显然也大吃一惊,没想到她这会居然出现了,那付样子让人有些不忍,想起因为林心慧告发明清差点命丧公堂神色又冷下来,正欲令奴才取下她嘴里塞的帕子,长生一看围着一圈奴才,还有不少是宾客带来的,家丑不可外扬,就忽视林心慧怨毒的目光,小声对老夫人说:“这里问话不方便,要不带她到我们住的地方再细问如何?” 老夫人感激地点点头,示意奴才按照长生的话做,林心慧却死命地犟着不许走,嘴里胡乱唔唔着,老夫人又急又怒却无可奈何,长生直觉林心慧有话要说,却又怕她说出有失体统的话,就走过去说:“老夫人这几年待你如何难道你不明白?你莫不是怕我们把你带走要害你?放心吧,当着这么多人面如何能害得了你,何况今天还是大喜的日子?我们还是下去吧,你也洗把脸换换衣服,有什么话慢慢对老夫人说!你还有锦书和锦娘两个可爱的儿女,也该为他们想想!” 林心慧大概觉得她说的合情合理吧,又提及她最舍不得的一双儿女,情绪安稳下来,看着老夫人点点头,然后顺从地跟着她们往住的客院走去,明清却不知从哪得到消息赶了过来,也不管人多嘴杂,冲上去就狠狠扇了林心慧一耳光,老夫人见明清不顾脸面,一时急怒攻心差点晕倒,长生急急吩咐力壮的小厮把明清拉开,怒道:“这件事老夫人已有安排,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今日人这么多,就不怕落了谢家的脸面?” 明清瞪了长生一眼正欲反驳,老夫人怒喝道:“混帐东西!下去招呼客人去,这里我会安排!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过来!” 明清一看人围得越来越多,想起今天的事情也不敢太过造次,只恨恨地说:“听凭娘处置,不过这个恶毒的妇人我是绝不会再要了!”说完气乎乎地走了。 长生示意众人散去,示意奴才们松开林心慧,又拔出塞嘴的帕子,极为客气地请她跟着一起走,奴才们都极有眼色的散去了,来到客院,老夫人拉林心慧进屋,然后示意奴才们出去,只留她和长生,朱妈有些不放心地看看神色激动的林心慧,老夫人示意她放心,朱妈这才出去拉上门。 长生正不知要如何处置,老夫人的眼泪却忽然下来,按着林心慧坐在椅子上,哇地一声哭了:“你这个不懂事的孩子,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付模样?且不说我了,若是你爹娘泉下有知,该有多难受?还有几个孩子,他们若知道你成了这付样子,心里能好受吗?你虽是我的媳妇,进谢家门这么多年,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女儿看待的,你这付样子就不怕我见了难受吗?” 林心慧本是满怀怨怒,正想大闹一番,听老夫人这样说,又见她满面泪痕不似做假,想起成亲以来她确实很疼爱自己,这次被明清所骗老夫人确实不知情,倒也愣愣地不知说什么好。 再看到长生,想到自己昔日是主子,她不过一个教养姑姑,如今听说她已嫁给明净为正室,自己却被逼成了这样子,心头怒火又起,又妒又恨地说:“我这付样子怎么呢?丢了你们谢家的脸面吗?我刚到你们家可是真正的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可是带了全部身家嫁到你们家的!我如今这付样子又是谁害的?还不是谢明清那个该千刀万剐的!他刚才居然还打我!” 老夫人怒道:“住口!和离书是假的,我们也没再休你,就是还认你这个媳妇,等你番然悔悟,你难道不明白我的苦心吗?有这样对婆婆说话的吗?” 林心慧告发了明清以后怕谢家和裴家人报复,吓得跑到京城躲起来不敢再出现,想报复明清又没那个胆子,又想念几个孩子,今天听说安阳郡主要下嫁谢明澈,看来谢家又要恢复往日的富贵了,可自己却落到如此下场,越想越悲哀越想越气愤,就悄悄混进郡主府,本是摆着鱼死网破的心理,想着见儿女一面后大闹一场,就是闹不出什么事,也能让谢家丢了脸面,被明清打了一巴掌后情绪就更加激动了。 却没想到老夫人不但不责怪她,还体恤地把她带到住处令下人退下,保全了她的脸面,话语中还认她是谢家媳妇,再一提及一双儿女,林心慧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崩溃了,想起被明清伤害,想起这些天东躲西藏的苦楚,还有对儿女锥心的思念,“哇”地一声失声痛哭起来。 长生极有眼色的下去亲自打了一盆水上来给她洗脸,并拿来自己的胭脂水粉,等林心慧哭罢,谢明珠已经安顿好客人过来了,见林心慧的衣衫刚才拉扯中已被撕烂,长生的衣服她又穿着不合适,忙令人速速骑马回裴府取来自己的新做的衣物首饰过来,她和林心慧身量胖瘦相当。 丫头婆子全在外面等着,长生和谢明珠亲自动手将她梳洗打扮停当,谢明珠的衣物首饰皆是上好的,林心慧很快恢复了往日谢家二夫人的尊贵模样,看到镜子里自己一身华丽的衣裙,发髻上也是满是珠翠,又委屈又感激又心怀有怨,只抽抽噎噎地喝茶吃点心,倒不知说什么好,长生和谢明珠相视一眼,看样子她的心情已经平息下来了。 老夫人长叹一口气:“你是我谢家明媒正娶嫡亲的儿媳妇,又生下儿女,地位自是稳固无比,若非犯下大错,谁能轻易休了你?别说那张和离书是假的,就是真的也不行!上有我老婆子,还有谢家宗族,正室岂是他明清想休就能休的?放心,有我在,你的地位稳固无比!就是我不在了,也自有家法族规,你切莫因和他赌气就自轻了身份!” 林心慧又委屈又感激地叫了一声“娘”,又难受地说:“可是那个没良心的为入赘商户要休了我!还设计欺骗我,我还赖着他不行?我也是气极了才告发他的,他都不要多年的夫妻情份了,我还要什么?”说着眼眶又湿了,长生怕她污了脂粉,赶紧替她拭去。 林心慧又迟疑地说:“锦书和锦娘没来吗?让我见见她们吧!” 长生解释道:“她们太小了,又不知道二嫂要回来,怕这边忙乱照顾不过来,就让两个大些的来了。不过三日新娘子归宁回来后我们就回去,到时自可见到他们,哎,他们可是天天提起亲娘,看到你还不知有多高兴!以后有二嫂亲自教养,母亲和我肩上的担子也就轻了!” 见长生处处给她台阶下,还喊她二嫂,林心慧想起以前的无礼,脸上有了羞愧之色,一时讪讪地倒也不好说什么。 老夫人感激地朝长生点点头,郑重地说:“这件事错在明清,回去我就让他正正经经地给你道歉,不过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你就这么信不过我这个婆婆?怎知我不会替你做主?还没见到我的面就直接去官府告发,那付家又存心想弄死他,明清在狱中受尽了折辱,若不是你大姐暗中打点,他的命早没了,我们谢家当时只剩下老弱,我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要不是看在几个孩子的面上,我也差点去了!他总是你孩儿的亲爹,你也太心狠了些!明清现在身上还有许多伤疤哪!” 谢明珠极有眼色地说:“娘,今天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不快的事做什么?再说这件事错在明清,心慧也是被逼的,你不能光心疼儿子!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那个花花草草以后再不许进门了,一家子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理!” 长生只看戏不语,老夫人似乎这才醒悟:“是这个理,我看到心慧回来,想到几个孩子没娘的凄惶劲心里难受的。好了,过去的事情不许再提了,明清是有错,可坐牢差点要了命,也遭了大罪,该报应的也报应了,心慧也出了气,以后不许再心怀怨恨,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理。走,前面招呼客人吃酒席去!” 林心慧想到刚才一路郡主府华丽热闹的景象,想起自己以前富贵满门的日子,心里难受的同时也一喜,明澈娶了郡主,那么谢家是不是要恢复旧日富贵了? 心里又热切起来,想到自己眼睛又红又肿,又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付样子怎么见客?我在这等候歇息算了!” 老夫人也觉得她这付样子出去不好,就点点头:“也好,你好好歇息,这里有人守着没人打扰,我让朱妈弄些冰水给你敷敷眼睛,等会再派人送几样酒菜来。晚上闲下来我再让明清给你陪罪,你要知道,虽是他错在先,但他在牢里受了大罪,差点连命也送掉,心里有怨气是难免的,若有什么冲撞之外你要多包涵,横坚有我做主,你就放心吧!” 林心慧羞愧地点头应了,老夫人叫进来朱妈交待几句,严令如果明清过来找麻烦就立即去找她,一行人这才走了。 来到宴会厅,里面酒宴正酣,用木屏风隔成男女席,老夫人立即朝女客的席面走去,见她过来,大家神色各异,面上虽客气有加,却无人敢多说一句,只拣些无关紧要的话说笑着。老夫人也自做不知,只说些滴水不漏的场面话,虽是与淮安王府结亲,但谢家目前的身份实在尴尬,也只能这么含糊其词。 老夫人入席后令长生用过饭后就去新房看看,免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席上的贵妇和千金非尊即贵,长生几乎都不认识,只好和子骏锦姝几个孩子们坐一起用饭,因为心里有事,倒也没有注意锦姝的神情。 匆匆用过饭,正准备去新房,锦姝却要跟着她一起去,长生也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就带着她一起去,让满屋满园不必跟了,赶紧吃过饭再来新房找她们就行。 走到略为清静处,才发现锦姝一路都没说一句话,转过头去看,她情绪尚好,神情却滞滞的有些不知所措,大概想不到后娘就这么被爹爹娶进门了,从此她在爹爹面前就与以前不一样了,虽然长生一再告诉她就是后娘进门也会疼爱她,但是陆嬷嬷多年洗脑造成的恐惧心理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她心里应该还是有些害怕吧。 长生一阵心疼,握紧锦姝的手,又拍拍她的背,附耳小声安慰,锦姝见姑姑一如既往这么贴心,心里一暖,神情立即轻松下来,甜甜地一笑附耳说:“姑姑放心,我懂得你的意思,我只是见爹爹牵着别人不开心而已!” 长生放下心来,也有些好笑,小丫头居然吃醋了,她怕别人分了爹爹的宠爱胜过怕后娘对她不好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3章、主仆相逢 新房设在郡主府最轩敞最气派的正院,长生暗暗好笑,新娘子好象生怕人不知道她进门就当家似的,非要把新房设在正院里,气派是够气派,却离二门太近了些,且不够清静不够精致,建筑和布局不象年轻夫妻住的,倒象中年的当家夫妇住的,平的没了新婚的气氛,不过也许人家更重地位吧。 慢慢地进了门,管事婆子领着丫头侍立两行,一个个虽是奴才打扮却衣着簇新,还涂脂抹粉又戴了大红的绢花添喜气,一看长生虽没奴才簇拥着,看着也面生,却是一付少奶奶的打扮,还牵着千金小姐样的锦姝,婆子见过大场面,心知必是谢家的亲眷,连忙笑嘻嘻地迎过来,行了礼就问:“敢问夫人是哪家宝眷,我也好回报郡主一声!” 长生仍是云淡风轻地笑着:“我是谢家三夫人,这位是谢家大小姐,奉婆母之命来新房招呼,还请回报郡主一声!” 婆子先听到谢家三夫人,大概清楚长生的出身,立即上下打量起来,脸上明显有轻视之意,再一听到锦姝是谢家大小姐,马上想起她就是郡马唯一的亲生女儿,稍愣了一下,却再不敢造次,赶紧进去传报。 长生暗叹,她居然要借用姝儿的情面了。转过头看,大概马上就要见到传说中的后母了,姝儿略有几分瑟缩,似乎后悔跟着长生,长生拍拍她的手,只用微笑鼓励她,锦姝这才放松了,不好意思地朝长生笑笑。 等了一会儿,时间不算短,也不算太久,长生苦笑,是谁将时间掐得这么准?虽让人稍有点被晾着的感觉,却不至于为此生气,只是心头略有不快而已。 院子很大,又正值热天,奇花异卉芳香扑鼻,阳光透过树荫照下来,倒也不刺眼,隔着花花草草虽然能看到人影憧憧,却不真切,直至走到廊下,长生忽听有人“啊”地惊一声旋及止住了,好象是前面一个丫头发出来,不解地看去,却大吃一惊,居然是可乐可喜和维妮姐妹四个人!她们怎会在这里?一个个同其他丫头一样,穿着绯红的夏衫和淡绿色的长裙,鬓边插着艳红的绢花,为了应景都是全新,不过这身毫无特色的打扮一看就是低等小丫头的,站的也是末等丫头的位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不解为何,长生还是惊喜极了,日日担心她们四个,她们四个这不好好地在这里?虽然是丫头,还降为末等的小丫头,但总算平安无事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侯府被抄后她们这已经是极好的下场了,至于事情的原由到底为何正待问,那一声低喊却引得周围的丫头和婆子们都看了过来。 姝儿虽然受长生教导学了不少处事之道,却到底年幼,禁不住喊了起来:“可乐可喜姐姐,你们四个怎么在这里,我和姑姑好找呀!” 长生正有此疑问,锦姝替她问了出来,就直直地看过去,不错眼地打量着她们,四个人看着比以往长大了许多,也没有了稚气,看着也消瘦了许多,一个个神情既惊喜又慌张,又有一丝期盼。 长生忍不住正欲问,站在门口的一位管事妈妈厉眼扫过来:“谁这么无礼在这里大呼小叫?惊了郡主的驾你受得起吗?” 可乐吓得一瑟缩,飞快地看了长生和锦姝一眼垂下头去,一看就是被吓唬惯了。长生心里一痛,却也知道不能莽撞开口免得让人迁怒她们,还没想好如何办,领着长生进来的婆子忙上前行礼说:“崔妈妈,这位是谢府三夫人,奉老夫人之命来新房招呼,谁知纱儿这丫头没见过世面,居然乱喊,真是丢淮安王府的人!真是该打!该打!” 那位叫崔妈妈的虽是奴才打扮,但衣料和首饰之精美,中等人家的正室都未必能比上,她冷眼瞪了婆子一眼,略加沉吟说:“算了,今天是喜日子,就饶了她,明天去领二十大板,再罚三个月月钱!还好没有惊到郡主,只是不知有没有冲撞谢夫人?” 二十板子还叫饶了她?可乐那小身板经得住吗?长生还没有开口,锦姝却已经嚷开了:“她不叫纱儿,她是可乐姐姐!不要打可乐姐姐!” 长生虽不解个中原因,却也明白此时不能激动,示意她噤声,正思量如何开口求情让可乐免了这顿打,婆子赶紧上前说:“这位是谢家大小姐!”说着朝崔妈妈直摆眼色。 崔妈妈愣住了,这个四个丫头的来历她当然清楚,今日这一出戏郡主早已料到,所以令自己在这等着,就是想让谢家三夫人难堪,想看她的笑话,让她明白自个的身份,以后也好拿捏她,本来嘛,这等出身的人有什么资格同郡主做妯娌? 不过有郡马爷的亲生女儿在,事情就不好办啦,听说这四个丫头以前是她的贴身丫头,没想到她会跟着过来,她虽不是郡主生的,但以后也要开口叫郡主一声“母亲”,听说是郡马爷的心尖子,自己若不给她面子,引起郡马爷不快可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当即呵呵笑了起来:“这位就是谢家大小姐?果真天生金尊玉贵的好模样,心地又善,一看就和郡主有母女缘份!既然谢小姐开口了,我这个老奴才还能拂了小姐的心意?板子也免了,也不罚月钱了,如何?谢夫人?有这么善心的女儿,我想郡马爷知道后一定会很欣慰的!” 长生心下已经明白,外面吵闹这一会,里面早应该听见了,也没见派个人出来指止,想必是早就料到的吧。就笑着说:“谢崔妈妈大度,小姐的善心和妈妈的好意我一定会告诉郡马爷的!” 崔妈妈笑得更客气了:“谢夫人多礼了,老奴不敢当,还请谢夫人和小姐进屋吧,不过呢,这个奴才她不叫什么可乐,她叫纱儿!” 然后又分别指着维妮姐妹和可喜说:“这中一对孪生姐妹,姐姐叫绸儿,妹妹叫缎儿,这个小丫头叫线儿!” 长生用眼神至止住锦姝,示意她不要说什么,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她们四个能有这种下落,已是极大的造化了,做了人家的奴才,人家另起个名字也是应该的,以后定会常常见到,明澈也自会对女儿以前的丫头照拂一二的,至于如何改变她们的处境,只能徐徐图之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4章、继母继女 长生察觉锦姝还是有些紧张,捏捏她的手,在两边装饰着红绸和绢花的竹门帘打开后,长生忽觉现在带着锦姝来有些不妥。 明天早上郡主作为新妇是要给婆家长辈和年长的兄嫂之类奉茶的,并和年幼的弟妹及晚辈们见礼了,然后才算正式见面认识。还没经过那一遭,自己带姝儿过来,等会姝儿见了郡主该以什么称呼?不过来了也有来了的好处,起码看在姝儿是郡马嫡亲女儿的份上,崔妈妈还是饶过了可乐,若只是她自个来,就是张口求情人家也未必肯卖这个面子,何况这还是安阳郡主有意要让她丢人。 至于该如何称呼,跨进去的那一刻,她已经想好了。 外面是装饰一新的正堂,本就极轩敞华丽,再因为成亲堆红饰绿,更是鲜艳喜庆无比,姝儿也愣愣地看着,倒忘了心事。 一身新衣的小丫头侍立两旁齐齐屈膝行礼,原来维妮姐妹和可乐可喜果真是最末等的丫头,所以才站在最边远的阶下,长生眉头轻皱,可乐可喜虽然伶俐但年龄小,又不是淮安王府家生子,做最末等的小丫头倒还说得过去,维妮姐妹算起来已经十七岁了,人又最聪慧细心,这个年龄最少也该是个二等的丫头,安阳郡主倒底是想做什么? 不及细想,已经到了卧室门口,因为有崔妈妈带着,两个守门的丫头只是行礼没敢询问,卧室虽没外面那么华丽轩敞,却要精致温馨得多,也是张灯结彩堆锦缠绣,而且四角放着冰盆,进去凉凉的十分舒服。 洒金花的红绡帐用金钩高高挂起,雕花繁复的绣床上端坐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安阳郡主,她没有盖盖头,大概已被明澈挑起了,有两个小丫头正在给她打扇,虽已卸下沉重厚实的凤冠霞帔,仍是满身鲜艳满头金玉,脸上也艳妆照人,若不是早知道新娘是她,长生都快认不出来了。 见安阳直看过来,眼神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一旁有丫头铺上崭新的红绸蒲团,长生上前跪下:“民妇见过郡主!”谢家尚是白丁,明净更无半点功名,她只能自称民妇。 安阳郡主挥挥衣袖示意平身,然后意味不清地看过去,脸上闪现过一丝得意,她再受明澈器重也改变不了低贱的出身,还不得向自个行礼。 又想到这是成亲后第一次见婆家人,还是熟人,不能表现太过,很快就换成满脸新娘子应有的羞涩,见长生示意姝儿也跪下行礼,连忙笑着说:“都成自家人了,三夫人还这么客气!姝儿,过来!” 姝儿望望长生,终还是上前跪下行礼,口称:“小女见过郡主!” 安阳郡主愣了愣,神色怪怪地说:“她是郡马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女儿,却只把我当郡主看!” 长生示意锦姝起来,陪着笑说:“郡主客气了,大小姐既是郡马的女儿,当然也就是郡主嫡亲的女儿,不过是先行国礼后行家礼罢了。何况,大小姐就是有心亲近郡主,也不敢急着称母亲,我就是想同郡主熟络些,也不敢先叫大嫂,因为明早奉茶后才算是正式与家人见面,以后才是以家礼相称,大小姐她是懂规矩才如此称呼郡主,并非有疏远之意,请切勿多心!” 一番话对安阳郡主先是有国礼之尊贵,后有家礼之亲近,让人听着极是舒坦,一时竟也收起了嘲弄之心,笑着说:“先都别客气了,快快请坐吧!” 长生上前笑着说:“老夫人不放心,怕下人有不到之处,特派我过来看看郡主有没有差遣之事?” 安阳郡主扫视了长生一眼,眼珠转了转,正欲说什么,一旁的崔妈妈生怕她在大喜的日子给别人留下笑柄,还破坏了在郡马爷心中的贤淑形象,要想做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今个不合适。 就赶紧抢在她前面说:“三夫人太客气了,如何敢说差遣二字?老夫人的疼爱,郡主心领了,明早她定会亲自向老夫人致谢,三夫人也别这么生分,快请坐下喝杯凉茶!” 说着亲自上前请长生坐下,又接过丫头捧上的茶递过去,笑着说:“按说三夫人和郡主说话,没有老奴插嘴的份,但是郡主今日毕竟是新娘子,怕坏了规矩不好说得太多,所以老奴逾越了,还请三夫人勿怪!” 安阳郡主明白了崔妈妈的意思,也就低头不语,长生如何看不出刚才的玄机,越发觉得这郡主府住不久,也就客气了几声端起茶杯,不过和崔妈妈说些前头如何热闹,都来了什么人等场面上的话。 安阳郡主索性垂头装作害羞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终究忍不住,想趁机问问今日林心慧吵闹的事情,又想到以长生的性子,肯定是绕来绕去打马虎眼,根本问不出想知道的,心里不忿了一会,还是忍住了。 长生不动声色的把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已经有了主张。想起可乐可喜和维妮姐妹四个,觉得安阳既然明知她们全部熟识,自己越装腔作势不问,反倒显得做作,就放下茶杯,拉过神色平静中有一丝抗拒的姝儿,笑着说:“你不是天天牵挂你那四个丫头吗?生怕她们受人打骂吃苦受罪,如今看来她们不但没有受苦,还深受郡主重用,没看她们刚才都穿着新衣服吗?这全是郡主的功劳,以后可能天天见到啦,还不快过去道谢!” 长生倒是真心实意地说这番话,安阳再不待见她们,毕竟把她们四个买到了淮安王府,总算没有落到那不堪的地方,也没有四散飘零,比她先前惴惴不安日夜猜测的结果要好得多,因是她是真心感激的。 姝儿虽不明白长生是何意,却也知道还能再见到那四个丫头幸亏眼前的郡主,她再不喜欢她,这个恩却是一定要谢的!赶紧上前就要跪下。 为什么要买下那个四个丫头,买下了四个丫头到底对她们好不好,只有郡主自己心里明白,偏偏被长生夸得再说不得什么,示意崔妈妈拉住就要磕头的锦姝,起身托住她说:“这么伶俐善良的孩子,哪里舍得让你跪呢?哎,其实救下她们全是看在姝儿的面上,谢家犯事后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些小事情,那么多丫头,我能买下那四个小丫头,也不过因为大小姐是她们的主子而已!” 这一下,锦姝是真心真意地满怀感激,也不用长生教她,自己上前福身再次致谢,郡主当然也看出她是真的感激自己,一时心情大好,拉着她问东问西。 崔妈妈笑着对长生解释说:“谢家家奴官卖前一天,郡主就吩咐老奴说,大小姐平日最看重她的四个大丫头,让我赶紧安排能干人抢在别人前面买回去,免得好好的姑娘落到什么不好的地方,这不太可惜了!” 口气中丝毫没有因为刚才责罚可乐有半点不好意思,长生站起来连连感谢,心头却翻腾着该如何把她们四个从安阳郡主手里要过来。 安阳郡主正拉着锦姝的手问一些家常话,锦姝面对安阳郡主虽然表情和言语都淡淡的,但都大大方方地答了,倒也没有失礼之处。长生深知安阳郡主的性子,怕再留下去又出什么事端,借口去向老夫人回秉告辞了就要走。 正要出门,有丫头进来报:“郡马爷来了!”说着一身吉服满头大汗的明澈进来了,看到长生和锦姝一愣,长生正福身的当儿,锦姝已经上前拉住他的手,娇嗔地喊着“爹爹”,明澈淡淡地朝长生点点头以示回礼,长生心知肚名这是做给安阳看的,安阳本来就因明澈重视她而心怀不满,这会若当着她的面再有丝毫不妥之处,定会让安阳疑心更重,也就起身往后退一步,自觉做隐身人。 明澈这才摸了一下姝儿的头,笑着说:“用过饭没有?这会就等不及来见郡主呢?” 姝儿似乎这才记起屋里还有一个从此横隔在她和父亲之间的人,愣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长生情知安阳郡主正在那边盯着看,如果明澈一昧和姝儿纠缠下去冷落安阳,对她没有什么好处,也会让明澈难做。 就上前说:“我奉老夫人之命来看看郡主还有什么吩咐,姝儿以前就很喜欢郡主,所以也要跟过来看看,如果郡马没有什么吩咐,我就和姝儿去向老夫人复命了!” 明澈依然是淡淡地点点头,长生拉着姝儿转过身再次向安阳郡主告辞,却见对方的眼睛在她们三个身上转了转,只点点,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到了因为穿着大红吉服更加气宇轩昂俊朗动人的明澈身上。 长生再没有多说一句,拉着姝儿直接退下,看到明澈进来,崔妈妈对她们更加客气,恭恭敬敬地送她们出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身后明澈正关切地问安阳:“郡主可曾用过饭?如果还是嫌热,再让人加两个冰盆好了?” 安阳也轻柔地笑了起来:“让郡马爷费心了,大热的天还跑来看妾身,快坐下喝点凉茶吧!” 这一刻,锦姝仿佛才深刻意识到以后爹爹另外有了要关心的人,神情顿如遭了霜打,不甘心地就要回头看,长生念起姐姐心里也不好受,拉住她快步走了出去,笑着说:“走吧,这么热的天,姑姑给你找冰碗吃!” 说着就辞了崔妈妈,来到廊下,姝儿顾念四个丫头,也暂时忘了其他。再见到可乐可喜和维妮姐妹四人,却因人多眼杂不好说什么,姝儿也乖觉地不说什么,目光交会自然心意相通,能在这里见着面,四个人又都齐全着,已经极不容易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5章、恶夫恶妻 就这样忙忙碌碌了一天,到了晚上,长生已经累得跟散了架子似的,想起晚上明清和林心慧那一出戏就头疼,明明别人做下的错事,还是因为害她和明净不成才做下的,为什么她要不得清净? 晚上可有得闹腾,明澈新婚之夜不好打扰,安阳郡主巴不得看谢家的笑话,能瞒过她自然要瞒过。谢明珠又不能留宿下来,她和明净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总不能让老夫人一个人独自面对,若有个三长两短,明净背上不孝之名也是不妥的。 安顿孩子们睡下后,吩咐满屋和满园小心照看,长生和明净换上半旧而简洁凉爽的衣服,首饰也挑不值钱的简单插戴了几样,她怕晚上闹腾得厉害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弄得自己一身狼狈还损坏了衣物首饰。 夫妻俩来到老夫人住的院子,也只有老夫人和林心慧在,说是已经吩咐人叫明清去了,他陪客喝多了,这会酒醒了,洗把脸就过来。 大约觉得长生可能还有些用处,林心慧看她的眼光有些差愧和躲闪,不象以往那样厌恨,长生点头以示致意,心里明明白白,以林心慧的品性,一旦在谢家站稳脚跟,才不会对她有好脸色。家里两个妯娌都不喜欢她,婆婆心怀前怨,以后的日子还真不好过。 老夫人扫了她和明净一眼,恳切地说:“目前我们谢家刚有了起色,但圣心未明,至今不给明澈封赏,所以再经不过任何风波,你们俩今晚好好帮我拿捏住明清,不许他闹将起来,你二嫂必须归家,不容任何人置嘴!” 长生和明净交换一下眼神,老夫人既有这等心思,明清肯定拗不过,她和明净只需顺着老夫人的心意而已,根本不在乎明清和谁做夫妻,那样的卑劣的男人,娶谁都是糟踏人家,和林心慧倒是不错的一对。 老夫人那么重视出身门第,若明清真休弃了林心慧,一个拖着三个孩子的鳏夫,又已有嫡子,名声还不好,家道已中落,自己无半点功名,还能娶个什么样的女子?何况林心慧还生下了嫡子嫡女,虽然人品不怎么样却极听老夫人的话,出身又好,嫁妆又极丰厚,在老夫人眼里这个嫡亲的儿媳妇还是相当不错的。 就连忙说:“二嫂出身高贵,品性贤淑,与二哥一样恩爱和睦,家中还有三个孩子,我们当然希望她尽快归家,那三个孩子可是天天在问娘亲,我不信二哥舍得二嫂这样打着灯笼也难挑的好妻室,不过以前有些误会罢了,说开了气消了也就没事了,母亲就放心吧!” 老夫人满意地连连点头,林心慧没想到长生这样给她面子,一时也不知是真是假,倒讪讪地不知说什么好。说着明清就进来了,一边给老夫人行礼,一边狠狠地瞪着林心慧,简直恨不得吞了她,看样子,他在狱中拜林心慧所赐确实受了大罪。 还不待明清张嘴,老夫人盯着他掷地有声地说:“这是在别人的府第,你别给我闹腾,先听我的安排,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反正心慧必须归家!” 明清正欲喊叫,老夫人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冷冷瞪着他:“你信不信?你若敢不从,我就去告你忤逆!让你一辈子只能就过现今的日子!一辈子都别想翻身!” 明清气愤而惊讶地看着老夫人:“娘!你这是何苦呢?为什么要为了这个毒妇如此逼迫儿子?难道这个毒妇比你的亲生儿子还要重要?” 老夫人毫不退让:“儿子和媳妇哪个亲哪个疏还要你来教我?我这一生费尽心血也不过是为儿孙谋划?你以后就会明白我全是为你们好!这件事你们都有大错,何况你错在先,我的安排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眼见丈夫的无情,林心慧嘤嘤地哭了起来,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对明清说:“你先别急着发作,这里虽是你大哥的家,但不等于是我们的家,外面的奴才也全是别人家的,别让人看笑话!谢家的处境刚好一点,你以后还等着你大哥提携,可别再闹出什么事来!夫妻吵闹是小事,日子还不得一样过下去?前途才是大事,可别为一点小吵小闹坏了大事,不说别的,你就看在一双儿女的面上吧!好了好了,都累了一天,去睡吧,这几天就这么着,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心慧晚上就在我屋里搭铺吧!” 长生在老夫人的示意下,连忙上前拉住林心慧的衣袖,轻声说:“二嫂,我们进去看看母亲的床铺好了没有,丫头们有时粗心,还需要我们做媳妇的亲力亲为才好。” 林心慧再没了往日的嚣张样,感激而羞愧地点点头就要随长生进去,明清却喝了一声:“站住!你这个毒妇,差点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现在还想装什么贤惠?谢家没有你这样的媳妇,就算那纸和离书是假的,我现在就补一张休书,你拿着快滚,别在这里装可怜了!” 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跌坐在椅子上直抚胸口,明净拉住明清阻止他再说下去,林心慧脸上再也挂不住了,掩面就要跑,长生当然不能被婆婆怪罪办事不力,她死死地拉住林心慧苦劝:“二嫂,二哥也是在气头上,你不能听他的,不说别的,你愿意锦书锦娘以后在后娘手里讨生活吗?难道母亲能照管孙子一辈子?为了儿女有什么委屈不能忍受的?” 林心慧又羞又窘又不想真走,别说长生拉住她,就是长生不拉她,她也只是做样子想走,这段时间在外头混日子,她已经受够了。 “啪”地一声,原来是老夫人打了明清一记耳光:“逆子!我已经说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你非要在这里惹人嘲笑吗?你若认我这个娘,就一切听我的安排,要不就给我滚得远远的!你可以不认心慧这个正妻,我却认定她是我的儿媳妇!你快滚!” 明清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正欲发作,看了一眼气得直发抖的老夫人,跺跺脚还是忍了下来,然后狠狠的瞪着林心慧,明净上来拉住他:“走吧二哥,谢家有盼头了,咱弟兄俩该好好庆贺一下,厨下有酒有菜,我去让人整治一桌,晚上好好喝酒!” 然后就朝外喊:“墨儿,吩咐厨下去整治一桌酒席摆到二爷屋里去!丫头们都退下,你在一旁服侍就行!” 墨儿在外应了一声,明净向老夫人道了别,又让长生晚上不要等他,就把明清往外拉,明清知道拗不过母亲,也只好咽下气随着明净下去了。 长生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今晚没有闹腾成功,明清就再也拗不过老夫人了,至于回到谢宅后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眼不见为净,反正这边安顿下来他和明净就要回云州了,等到返回风波大概早就平息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6章、锦姝发难 新婚第二天,当然是例行的敬茶,长生一大早收拾妥当,又喊醒锦姝,怕她心里不痛快就亲手给她梳洗又叮咛了好大一会。明净昨夜陪明清一夜未归,长生也差人去催他俩早起收拾用饭,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人笑了去。 昨天亲眼听到明澈对新婚妻子的关切,长生虽为姐姐难过也只得无奈接受这个现实,但却在锦姝心里留下了阴影,从昨晚到现在,都难见她的笑模样,虽然没有哭闹,但谁都看得出她心里不痛快。长生知道这种心结不是靠自己几句安慰就能化解,所谓解铃还得系铃人,只能等明澈有空来哄劝女儿了。 来到老夫人房里,她已经起来了并用过饭,正和林心慧在说话,林心慧满脸的感激和羞愧,锦文见到嫡母倒是老实多了,在一边老老实实坐着吃点心。 长生一脸的平常样,似乎昨天并未发生什么,似乎林心慧一直就在谢家,还是从前那个不可一世的当家少奶奶。给老夫人行完礼后,她拉着锦姝上前行礼,口称“二嫂!”并推推锦姝,锦姝闷闷不乐地叫了一声“二婶”就不肯再多说半个字。 一夜未归的明净拉扯着明清进来了,明净歉然地看看长生不语,明清一进门就狠狠地瞪着林心慧,不肯有半分怜惜,锦文吓得也愣住了,直往老夫人背后缩。 林心慧不想面对明清的眼神,更怕他又说出什么强硬的话害得自己脸上无光,就有意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掩饰地问锦姝:“小锦姝怎么了?大清早一幅不高兴的样子?” 长生暗想,她总算吃一堑长一智,不再象以前那样刻薄,想实话实说回答她,又怕传到安阳郡主耳里反倒怪罪她,就笑着说:“哎,还不是小孩子家那点小心思,昨天母亲令我去新房里看看一切可妥当,我就带着锦姝,还见到了大哥,说起来也真令人羡慕,大哥对郡主又关心又体贴,难免有些忽视锦姝,这不,小人儿心里不舒坦呢。其实郡主很疼爱她的,也不知哪根筋拧了,从昨天就不高兴!” 这句话明着是在说锦姝,其实是在告诉大家后母和亲娘的区别,若是亲娘,锦姝哪会因为爹对娘亲关心了一些就生气?若是亲娘,哪能女儿心里不痛快却不闻不问只顾自己夫妻恩爱?明澈以前那么疼爱锦姝,却为了顾全新婚妻子的感受,不得不冷落女儿。明清若对子女稍有疼爱之心,也会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亲娘是无法取代的。 老夫人如何不明白长生的苦心,感激地朝她笑笑,示意她带锦姝过来坐在她身边,长生本就是做给老夫人看的,想让老夫人多记些她的好,以后的日子能舒坦些,至于明清两口子,若不是看在老夫人面子上,若不是为了明净的声名着想,她理都懒得理会他们。 听了长生的话,林心慧顿时呆住了,她怎能听不出长生话中的深意,明清本就刻薄寡恩,如果她不能回到谢家,以后明清再娶继室,若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再有一个刻薄寡恩的父亲,她的一双年幼的儿女还能活下去吗?老夫人已经一大把年纪,身体一日差似一日,还能护着他们几时?一时间心如刀割,仿佛自己的心头肉正在歹毒的后母手里受尽折磨,老夫人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也就没有打扰由她自思量。 明清虽然神色冷淡对她不理不睬,但也不象昨天那样一见面就恨不得吞了她,象老夫人行了礼落座后就谁也不理。而林心慧很快就想明白了,无论是孩子还是为自己,都要不顾一切地牢牢占据明清正妻的位置,哪怕为他所厌弃。 这时,一位满脸精明的内院管事来请老夫人一行前往郡主府的正堂荣禧堂,等会安阳郡主和郡马要给老夫人奉茶。一般新婚夫妇第一次奉茶都要在正堂,这种安排也没有什么不妥,老夫人不失威严地点头应了,一行人随她一起去荣禧堂。 荣禧堂就是昨天拜堂的喜堂,今天一切张灯结彩已经全部收起来,但仍是一派富丽堂皇,从门口到里面,全是新衣彩妆的婢女在管事妈妈的带领下一丝不苟的侍立着,可这是郡主府不是谢府,这些奴才也是来给郡主助威的,并不是来服侍谢家人,所以并没有人觉得这种阵仗有多体面。 一行人不动声色地在管事的带领下落座,只等新人前来奉茶,长生心里自然是极不好受的,她想念自己的姐姐,锦姝也一直闷闷不乐的。 大约有一柱香功夫,有管事的报说两人前来奉茶,这时间掐得可真好,既让人等得心里不痛快,但又不久到让人发作,所以按下不提。哪有这么张狂的新媳妇?长生暗自气闷,昨天已经给了下马威,今个奉茶还要给下马威吗? 安阳和明澈双双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众丫头,由崔嬷嬷领着,两人今个换上了新人穿的常服,虽不如吉服华丽繁复,但仍然是喜庆夺目,明澈面色无奈中有几分歉意,安阳面上却没有任何得意之色,反而羞涩中有淡淡的喜意,看来新婚之夜过得不错,看着两人双双走进来,长生心头泛起淡淡的苦涩,姐姐刚做新妇时,可否也同明澈如此恩爱? 一切自在管事嬷嬷的安排下按照旧例进行,因为想起姐姐意兴阑珊,所以长生只是不失礼数的淡淡以对,谢家再无别的亲眷,很快就轮到小一辈给新人行礼,长生担心地看着锦姝,虽然昨夜临睡前一直在安慰她,告诉她今天要如何做以后要如何做,早上起来又说了一大堆,生怕她失礼惹安阳不快,但还是担心她因为心里不痛快失礼。 锦姝正式给安阳和明澈行礼时,长生听到她称安阳为“母亲”,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是当安阳笑着递给锦姝一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檀木礼盒时,锦姝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再次朝安阳扑通一声跪下去,抬起头可怜巴巴地说:“姝儿不要礼物,只求母亲把那四个丫头当礼物送给我就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7章、成长之痛 长生一惊,怎么也没想到锦姝从昨晚闷闷不乐似有所思竟是因为这个。她同那四个丫头感情是很深,乍一看到想要回来也是应该的,但那只能徐徐图之,岂能第一次正式见面就当着人面想要,这不是打安阳郡主的脸吗?她当初能把这四个丫头一并买回去并藏的严严实实,不就是为了有一天借此拿捏自己和锦姝吗? 可姝儿这机会也拿捏得实在好,第一次见面索要这个虽不合适,但郡主若应了她,也不过算是送继女一份大礼算了,那四个丫头也可顺理成章回到姝儿身边,不用再待在安阳身边任人拿捏,错过了这个机会,再要回就更不容易了! 长生还在犹豫期间,老夫人见她不及时阻拦,想到她以前也同这几个丫头极为密切,说不定锦姝这么说还是她指使的,就强忍下怒气,带着压抑不住的薄愠说:“这孩子,平时都挺懂事,今天怎么这么任性?丫头的事你母亲自然会为你考虑周全,这会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锦姝昨天刚看到四个丫头的时候,就直接想要回来,却被长生暗中示意不许她提起,后来又见明澈待安阳郡主极为体贴心里委屈难受,长生还以为她暂时忘了这件事,没想到这会她却一直搁在心里,就等时机提起。 今天提出来,着实让安阳郡主为难了,若是答应,不是枉费了银子和心血却没有达到目的,若是不应,不但明澈心里不痛快,往后想与锦姝处好关系就没那么容易了。 安阳可是明白锦姝在明澈的心里有多重要,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目光飞向长生,却已经带了敌意和恼意,长生暗自嗟叹,她虽做过锦姝的教养姑姑,却不至于锦姝说什么都要教她,别把锦姝做的事说的话都算在她头上好不好?她自己也是不知情的。 她虽然极盼安阳为了显示贤德慈爱答应锦姝的要求,却也明白这事不能催也不能逼,还不如以退为进,就看着锦姝说:“姝儿误会郡主的好意了,她以后就是你的母亲,还能不处处为你考虑?现时不给你,其实也是为你好,那几个丫头虽说以前用过,但这么几年没见过,又都是小孩子心性易变,谁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性子,若不能妥当服侍你,或做出什么错事,岂不是你母亲的不是了?” 锦姝虽一心想要回四人,却一向习惯听长生的话,见她话语中和神情都有不赞同之意,也知道自己今日莽撞了,再看父亲也皱着眉头,安阳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心里一沉,虽然年纪还小,却也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更怕事与愿违,就只点头应了。 安阳虽心中不快,却也知道今天这个日子无论如何不能任性,何况明澈还在一旁看着,就呵呵地笑了几声说:“姝儿放心,你三婶说的对,这几个丫头我再替你调教些时日,等她们什么时候中用了,能让我放心了,再让她们去服侍你,如何?这些礼物快收下吧,丫头的事以后再说吧!” 姝儿接过礼物,在长生的示意下打开,却引得众人“呀”的一声,就连长生也暗诧安阳好大的手笔,大红色的锦缎上平铺着一层金玉珍珠各类首饰,一看就价值不菲,姝儿却一付无所谓的样子递给身后的满屋,然后乖巧而疏离地道了谢,就退在一边,安阳见她似毫不在意,一时讪讪的,又见众人面色艳羡,复又得意起来,觉得锦姝不过年纪太小不识好货而已。 这一段小插曲过去后,新妇敬茶很快进行完毕,气氛却尴尬起来。按说新人进门,应该由婆婆交待家务事宜,由妯娌领着熟悉家里的环境,还应该由家奴们给新主子磕头,可是这里却是郡主府,不是谢府,说起来安阳和明澈是主人,谢家人反倒成了客人,哪有客人教导主人的? 何况这里的家务老夫人不熟悉,环境长生也不熟悉,家奴大都是淮安王府的旧奴才,根本没有必要重新磕头认主子,一时间大家都讪讪的,老夫人很快反应过来,不痛不痒地说:“好了,昨天累了一天,你们都下去歇着,中午吃饭时再聚吧。郡主和郡马也去歇歇,以后两人要互相谦让、相敬如宾,也好让王爷和王妃放心,老身也就放心了!长生有空帮助郡主准备一下归宁事宜。” 长生点头应了,趁机提出:“母亲,前些天我和三爷准备随舅兄归宁,却恰逢大哥和郡主的喜事,今喜事圆圆满满办成了,我们也空闲下来,不如等郡主归宁后,我们就动身如何?” 老夫人点点头,安阳的做派她早已受够了,虽然她不喜欢长生,但相比之下更不喜欢安阳,只不过是为了仰仗淮安王的权势想让谢家再次兴旺而已,但不等于她什么气都忍受,再住下去不知道还要受什么排揎,长生的要求刚好给了她台阶下。 “也好,你们成亲比老大早,归宁反在其后,就多住些时日再回来,再检查一下行礼,该带的东西别忘了,明个去上街转转,在京中再买一些土仪替我送你父母。你们走后,我们也要回武功郡了,两个小的还在家里等着,又没个可靠的主子照管,实在不放心呀。” 长生刚应了一声,一旁的安阳不依了,她娇笑几声:“这么说来是我耽误老三归宁了?这可让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呀?不过既已晚了,人情也欠了,不如再晚些时日如何?你看看,老夫人要走,你们也要走,这么大一个郡主府,我可怎么打理得过来?再说有些事,我做为新妇实在不好出面,还请三婶赏个脸留些时日替我打理打理如何?” 长生心里一沉,安阳到底想做什么?老夫人脸色也发白了,她说要离开,安阳郡主居然没有半句客气话挽留,却要留下准备归宁的明净两口子,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不等她们出言,明净已经发话了,他上前躬躬手说:“郡主客气了,长生连谢宅都没正经打理过,哪有能力打理这么大的郡主府?我看王爷和王妃派来的人足够替郡主打理好府里诸事。再说上次她舅兄走时,我们已经捎话回去说这几天就出发,再拖下去怕家中长辈担心,还请大嫂见谅,若需要帮忙,还等我们归宁回来如何?” 安阳顿时沉下脸,不满地说:“三婶自从入宫为奴以来,与家里一直聚少离多,后又入谢家为教养姑姑,怕早已习惯她不回家,这会都已成亲反倒来说什么担心!怕是有意推托吧!” 明净脸色一沉,还没见过这么当面揭人短,一口一个宫奴教养姑姑,不就是想显摆自个身份高吗?还没开口反驳,明澈却上前一步,笑着说:“好了好了郡主,婚后归宁乃人之常情,家务再重要也没人家骨肉团聚重要,何况明净已经说了等他们归宁回来再来帮衬,你就别强求了,咱们回去换身轻爽的便服,趁早上天凉我陪你在园子转转如何?” 安阳转了转眼珠,虽然不想这么就让长生如意,可到底新婚情热,敌不过与明澈一同游园的兴致,就冲老夫人福了福跟着明澈走了。 眼看两人走了,长生转头看向姝儿,她正呆呆地看着明澈和安阳的背影,满脸委屈,顿时心痛起来,却也明白并非明澈有了新人就对女儿无情无意,他不过是有意向安阳示好,哄她开心,放她和明净按期归宁而已,只是却委屈了锦姝。 正待开口哄劝,已经走出几步的明澈回过头来,不忍地看着锦姝,显然明白她心里想什么,虽然顾忌安阳,却还是安慰她说:“姝儿乖,爹爹和你母亲这会有事,她刚来,对郡主府的环境还不熟悉,爹爹带她转转,你和锦文哥哥陪老夫人说说话,别缠着你三叔三婶,他们还要忙着收拾行礼,午饭时我们就过来啦!” 长生松了一口气,明澈虽然有些身不由己,但对姝儿的疼爱终究还是没变,再看过去,姝儿的神色已经自然得多,显然爹爹的劝慰起了作用,她乖巧地点点头说:“姝儿知道了,爹爹不要担心,你去忙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忽然变的这么懂事,倒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明澈怔了一下,却只点点头拉着安阳走了,长生鼻子一酸,想起了一句话:有时候长大是一夕间的事。姝儿想必是明白了,她的爹爹以后有了另外要关心的人,比她更重要的人,长生姑姑也不可能处处以她为主,以后她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长生和明净相视一眼,心里极为不忍,上前说:“姝儿,姑姑整理行礼很麻烦,要不你和姑姑一起整理,你是个灵巧的人,肯定会做得好!” 老夫人挥挥手,意兴阑珊地说:“也好,都下去吧,我也乏了,回去歇歇,也让人整理行礼准备过几天回去。” 自始自终,明清两口子除了必要的礼节,没有开口说一句多余的话,两人神色各异地打量了长生几眼,就跟着老夫人一起走了,家奴也各忙各的走了,若大的正堂只剩下明净长生和姝儿。 姝儿再抬起头,眼圈已经红了,眼里却多了一种让人心痛的疏离,她淡然地看着长生和明净:“我困了,想去睡一会。”然后走到门口拉起满屋的手径自走了。 长生欲追,明净却拦住她:“大哥娶了安阳,这种事迟早要面临的,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想通了就好了,我们不可能护她一辈子。” 长生无语,却也赞同地点点头,她前世就知道,人总是在挫折和痛苦中长大的,在这个早熟的时代,女子十五六岁就出嫁的时代,早一点长大更好一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8章、明讥暗讽 “三夫人,郡主传你前去议事!”长生正在与锦姝说笑,一个模样精明能干、一身新衣的年长丫头过来传话。 长生一愣,今天是安阳与明澈去宫里谢恩的日子,既已回来,传她有什么事?可是郡主传,却不得不去,长生点头应了:“好,你且去,我随后就到。” 丫头声音有些急促地说:“郡主令奴婢陪着三夫人一起过去,奴婢不敢误事,还望三夫人体谅!” 一丝恼意涌上心头,这安阳还真过份,又不是十万火急的事,还非得跟着她的丫头就走,连整理妆容的时间也不留,在这个时代可是极为失礼的事。长生皱皱眉头,幸好她还在新婚时,做事还有所收敛,还要顾忌明澈的喜怒,越往后只怕越过份,这郡主府,离开得越早越好。 她示意满屋陪着锦姝,连镜子也不瞄一眼,就带着老成懂事一些的满园前去。一路上的奴婢纷纷看来,有的还窃窃私语,长生越发恼怒,这般跟着安阳的丫头前去,一看就是安阳传自己,也太没面子了,按说一家子的妯娌,在家里本不分地位高低,安阳如果找自己有事,应该是她主动前来,如果不是有安阳的丫头跟着,在别人看来不过是妯娌间的互相来往而已。 安阳这样处处给自己难堪,想显示两人身份上巨大的差别,又有什么意义?她都已嫁为谢家妇了,都与自己这个宫奴出身的教养姑姑同为谢家媳了,使劲强调身份上的差别,只能让人嘲笑堂堂一个郡主自贱身份嫁与白丁而已。 她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被安阳一点小小的手腕弄乱心绪,一面欣赏着郡主府夏日郁郁葱葱的绿荫和芳香扑鼻的名花异卉,以期宁神静气。 来到安阳和明澈居住的主院门口,迎上来的居然是一个面皮白净无须的太监,长生自知这种人媚上欺下的德性,就理也不理,面色沉静波澜不惊地走了进去。 “你看看你看看!白活这么大年纪了!还以为自己是妙龄少女,整天做出一付轻贱样子想勾引谁?一见郡马过来就想往前凑,简直不要脸!也就是郡主心肠好才容得了你,要我说就该卖到窑子里卖弄风情去!” 长生脸上一沉,她刚进院子就有婆子骂人,虽未必是针对她,也未必是指桑骂槐,但明知她要来,教训丫头就该带下去,当着她的面也太失礼了! 她视力极好,隔着花荫望去,地上跪得好象是维妮姐妹其中的一个,婆子骂着还不解恨,居然动起了手,地上的人低泣着却也没躲闪。长生顿时怒从心头起,原来是真的针对她,维妮姐妹俩都是忠心伶俐之人,做事极细致可靠,断不致于做出什么事被婆子骂得如此难听,这可不是针对她?只是地上跪的人虽然她极想救,也极想带走,可为了她好,也只能装作冷漠无情了。 她停下脚步,对领她前来的丫头冷冷地说:“你不是说郡主传我有事吗?难道传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些粗俗婆子教训丫头?请你转告郡主,说我等会再来拜访!” 说完转身就走,丫头急得面红耳赤,脚一跺冲里面喝到:“段嬷嬷,你也太为老不尊了!这里哪是教训丫头的地方!没看到三夫人来了吗?” 说完快步走到长生面前,恳求道:“三夫人勿怪,是段嬷嬷无知,并非对三夫人不敬,郡主自会责罚她,还请夫人转身,郡主正在等三夫人!” 长生迟疑起来,既然安阳是想通过打骂维妮姐妹来羞辱她,她若一气之下走了,只怕安阳的恶气会转嫁到四个丫头身上,她们哪能承受得起这个。只好低叹了一声,忍住胸口的怒火,淡淡地说:“郡主也太宽宏大量了,到底是宗室出来的,心胸宽大非常人可比,要是我,如此粗俗的婆子早一顿板子撵了出去!没的污了郡主的贤名!” 丫头连连点头称是,陪着长生上前,婆子已被喝退,几名小丫头正在扶起地上跪的人,果真是妹妹小妮,长生迅速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半步也没停地往前走,还不忘朝婆子冷哼一声。 进得门来,安阳正在对身边的一个大丫头说:“去,把段嬷嬷带进来!居然敢冲撞三夫人!这些做奴才的也不记自个的身份,以为主子给点好脸色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也不看看自个的出身,依我看,就该常常敲打着,莫使忘本才好!” 长生听着她明讥暗讽的话,心头更怒,却因顾忌着四个丫头不得不压下怒火,神色平淡地上前行礼:“见过郡主,不知郡主宣妾身前来有何指教!” 安阳呵呵笑了一声亲迎上来,亲热地拉住长生的手,嘴里不依不饶地说:“哎呀弟妹,昨个已经敬过茶称大嫂了,怎么今个又成了郡主?自家人何必这么生份,该打该打!” 长生也笑着说:“郡主客气了,长生本想当郡主大嫂,一进门却被一个婆子提醒了,虽说郡主不计较俗礼,但长生却不敢忘自个的身份!” 安阳没想到长生这么直接,脸上一白,朝一个丫头怒道:“去把段嬷嬷带进来,当着弟妹的面掌嘴二十,再罚三个月月钱!让这个老奴才记得自个的身份!” 很快刚才打骂小妮的婆子被带了进来,她刚一进门就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安阳呸了一声骂道:“老奴才!须知一日为奴终身为奴,还以为你飞上枝头就能变成凤凰?我才宠你几日你就倚老卖老忘了自个的身份!弟妹何等身份,岂是你可以冲撞的!” 长生听她依然明讥暗讽,心中虽然气极面上却冷冷只做做不知,她现在还没有资本与安阳翻脸,除了暂忍一口恶气再无办法。谁知婆子听完居然转过身朝长生磕起头来,嘴里苦苦求饶道:“三夫人最是知道做奴才的不容易,生死福祸全在主子一念间,看在你曾经与老奴一样苦楚的份上,你就饶了老奴吧!” 那边安阳故作惊慌地骂道:“狗奴才!在那里乱说什么?三夫人何等身份,岂是你这奴才可比的!什么曾经与你一样苦楚,你找死呀!还不快求三夫人饶了你,要不然你今日死定了!” 长生反而镇定下来,她故作不解地说:“郡主的奴才,长生哪有资格处罚?何况冲撞我又算什么?我又不是她真正的主子,如何处罚是郡主的事,长生一个外人,就被冲撞了又如何?” 安阳被长生激得一愣,却只能骑虎难下地顺着她的话说:“她虽是我的奴才,但冲撞了三弟妹无论如何也不该饶过去,还请三弟妹惩诫,免得被人耻笑于我。” 长生要的就是这句话,她一付感激零涕的样子看着安阳说:“谢郡主给长生这个面子,不过这恶奴冲撞我倒是小事,郡主可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岂是奴才可以欺侮的?要我说这恶奴就该立刻杖毙以敬效尤!免得以后个个口吐恶言欺侮主子!” 不仅安阳愣住,就连跪在地上却不忘出言对长生明讥暗讽的段嬷嬷也愣住了,安阳不过说说而已,一是为看长生忍气吞声的样子,二是羞辱了长生以后故作姿态而已,她们以为安阳客气几句,长生必不会真的做主惩治郡主的奴才,就是要惩治不过做做样子而已,哪会真正要她的命? 段嬷嬷很快明白过来,今个的事若处理不好,果真会要了她的老命,连忙又哭又讨饶地朝长生爬过来,满脸的眼泪鼻涕,上来就扑到在长生的脚底下哭喊着:“三夫人饶命呀,老奴不识好歹,三夫人勿跟老奴一般见识,千万饶了老奴!” 长生冷冷一笑:“你是郡主的奴才,我哪有什么资格处置你?不过郡主一定要问我,我不回答却是不敬,所以才出此主意,至于要怎么办,还要看郡主的意思,你求我却是求错了,我说的话未必有用呢!” 安阳已被长生激得无路可退,心中又气又急,段嬷嬷可是得用的奴才,替她办过不过隐密事,她还真舍不得她就这么死了,可长生都说到这种份上了,她若放过段嬷嬷,怕以后在她面前都说不起话。 迟疑间,段嬷嬷却怕了起来,以为安阳果真要依照长生的话要了她的命,心中又急又苦已失了理智,只顾语无伦次地乱说:“郡主千万不可上这个宫奴的当!她知道老奴是郡主的心腹,专门替郡主办私密事的,可能还猜到今个老奴是替郡主办事,所以想要了老奴的命……” 话未说完,安阳已恼羞成怒,大声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听这个恶奴乱说一气!还不快堵了嘴拖出去立刻杖毙!” 段嬷嬷脸色煞白正待扑过去说什么,已被两个眼疾手快的丫头用巾子堵了嘴,接着进来两个力壮的婆子拖起她就往外走,很快外面响起板子拍在人肉上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一个胆颤心惊的丫头进来报:“段嬷嬷已咽了气被拖出去了!” 安阳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十分难看,怒骂道:“这个老奴才,狂妄无知死了活该!” 长生却如无事人一般欣欣然在丫头的服侍下坐着喝茶,闻言浅笑着说:“恶奴已受到惩治,郡主莫要生气了,小心您金尊玉贵的身子!请问唤长生来可有何吩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9章、扬鞭回乡 安阳惊怒未消,却拿长生无可奈何,要说怪,也只能怪自己沉不住气,被她三言两语激的无路可退,只得按照她的意思杖毙了心腹,还被道明了是受自己指使,这亏吃得太大了。 她却无可奈何,因为自始自终,长生都没有任何失礼之处,所以内心再岔岔不平,却不敢太过份,她必竟是新妇,做事太过,首先难堪的是自己。 见长生问及来意,方想起派人唤长生前来的真正用意,终究不肯吃了这个闷亏,就不信,一个村姑出身的、既做过宫奴又做过教养姑姑的贱妇,还能让她占了上风。 脸上很快全是笑意:“弟妹,快坐吧,别为几个贱奴坏了我们的好心情!快来人,奉上冰镇的酸梅汤,再把皇后娘娘赏的贡果和御用点心拿上来!” 很快有丫头捧着精致的盘子鱼贯而入,每个人盘子里装的果子点心都不同,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的,只等长生来炫耀了。 “来,弟妹,快尝尝,这全是皇后娘娘赏的,这位皇嫂可是一等的贤良淑德无人能及,又一直极疼我,除了首饰和衣料,还把我当小孩子一样赏了这么多东西,弟妹不要见外,你在宫里虽然见过,却未必吃过,快来尝尝!” 长生只做不知她的嘲讽,只拿起一块香瓜吃起来。安阳又把今日进宫得到的赏赐一一捧过来,宫里物品自是珠光宝气锦绣璀璨非同平常,若是普通人见了,肯定要艳羡几分,可惜长生虽是宫奴,偏偏把这些早已看得平常,长孙皇后贤淑节俭,后宫奢华早已不比从前,这些物品其实还不如从前的宠妃宇文昭仪的用品。 就只是云淡风清地笑着,极有礼貌地夸奖着,却明显不是发自内心的羡慕,安阳一见她一付无所谓的神情心里就堵得慌,暗骂道,一个宫奴村姑,装什么见过世面。 其实长生早已看明白,如果李世民真的疼爱这个堂妹,岂能为出气让明澈成亲前还是白丁身份?就算曾经有气,安阳既已成亲,今日进宫谢恩,好歹也应该给明澈封下官职才是。 安阳在这里抖来抖去地示威,却不明白高嫁低娶,明澈的身份才是她真正的体面,她以郡主之尊下嫁白丁,明澈又迟迟无职无官,肯定要落人笑柄了。 她抿嘴一笑,真心地说:“皇上和皇后娘娘对郡主可真疼爱,这一趟进宫,吃的穿的用的,可都考虑齐了!” 安阳这才得意起来,正欲炫耀几句,忽然记起,今早进宫时,她可是心心念念地希望皇上在赏赐贺礼时,能一并封下明澈的官职,免得她被人嘲笑以郡主之身嫁了白丁,可是皇上只依常例赏了这些东西,并没有提及明澈的官职半句,她本来不甘心想问及,却被明澈遮掩过去了。这些俗物再好,又怎可与高官厚禄相比?那才是真正的身份与体面,她这次进宫算是失败了。 不过就算失望,她也不想放过任何打击周长生的机会,就收起脸上的沮丧,叹了一口气说,有些难过地说:“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对弟妹说,若是说了怕弟妹难过,不说又怕误了你们的主仆之情。 是这样的,你以前的主子不是宇文昭仪吗?本来吗,她以前伙同前太子党三番五次意图谋害当今皇上,皇上登基后看在太上皇宠她的份上饶恕了她,封为太嫔让她安心服侍太上皇,谁知她贼心不死,居然在宫中偷偷与被皇上特赦的前太子党人联系,意图胁迫太上皇做出不利江山社稷稳定之事。 幸亏被她身边的一个叫菊香的宫女发现后向皇上举报,本来这种谋逆大罪是要腰斩的,就是身边所有服侍的宫人也难免一死,幸亏皇后娘娘求情才饶她一死,只令她落发为尼入感业寺为太上皇祈福。 弟妹想想,一个享尽了荣华富贵的娘娘,怎么受得了感业寺的清苦劳累?何况还是待罪之身处处受人轻贱?依我看,好歹也是你的旧主子,弟妹不如抽空去看看,也免得人说你无情无义,攀上了高枝就不认旧主子!” 长生听到“菊香”二字吃了一惊,倒也没有在意安阳的冷嘲热讽。她在宫里八年,最要好的就是待她如母的周嬷嬷、情同姐妹的菊香和处处依赖她的喜儿,出宫后,若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就是这三个人。玄武门事变发生后,她也曾经担心过她们的安危,后来见李世民除了太子党的罪魁祸首,大多数人都不过是重斥轻罚而已,宫奴也不过是清理了一批与太子党有关系的人出宫,太监罚去看守皇陵,宫女则放回家,也就放下心来。 她清楚地知道周嬷嬷、菊香和喜儿都处处置身事外,不可能受到牵连,只是周嬷嬷年纪大肯定会在宫中养老,菊香和喜儿是不是放出宫就不能得知了,不过她们都有家人,又薄有积蓄,就是出宫也不愁无处可去,所以也就没有太过担心,只待以后方便时再打听她们的下落。 谁知今日却从安阳郡主嘴里听到这个名字,菊香又怎会去举报宇文昭仪?就算宇文昭仪果真鼓动太上皇李渊做出什么事,菊香又不是宇文昭仪的心腹,她又怎能得知?举报之后,她现在又在哪里?她举报有功虽会得到重赏,可一个叛主之奴走到哪里都不会受到重用,长生不由得担心起来,眉头也紧紧的蹙起来。 安阳见她发呆,以为说到她的痛处,心里不免得意洋洋,故做惊慌的大声说:“弟妹呀,我忘了,你千万不可看在主仆情份上去看望宇文昭仪!万一被人怀疑你们一直有联系就不得了啦!只求皇上不要知道你们曾是主仆就好,免得连累谢家!” 长生被她吵得从沉思过清醒过来,心里一怒,淡淡地说:“郡主多心了,长生以前在宫里只做好本份而已,出了宫更从未与宫里有半点联系,若说有联系,那就是郡主传递的这一星半点消息而已!” 安阳见长生反把责任推到她身上,又惊又怒却无法反驳,长生不待她反应过来,站起身上说:“谢郡主招待,郡主和郡马明日要归宁,早上婆婆还叮咛说郡主回来让我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之处,看来郡主这里都安排妥当了,那长生就告退了,我明日过后也要离去,现在还要收拾行礼!” 说完转身就走,身后的安阳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而转身去的长生心中却在苦笑,目前除了归宁,她和明净果真好象无处可去了。 安阳的表现,终于冷了谢家诸人的心,也是,本就各有各的打算,本就有以前那么多的是非恩怨,哪能一家人齐心协力?要不是还指望着沾淮安王府的光重振谢家,老夫人受到这种冷遇恐怕成亲第二天就甩袖而去了。好在这几日,明清与林心慧再没有什么吵闹,虽然因为安阳的张扬大家都有些忍声吞气,日子过得还算平顺。 老夫人也明白郡主府再好,却非久留之地,明清表面上不再闹腾,不等于他真的接受了林心慧,这件事还得回去以后慢慢解决,何况家里还有年幼的锦娘和锦书,只有几个家奴照顾,就更有借口的回去。 不过因为安阳郡主,让老夫人和长生站在了同一条线上,倒淡忘了以前的是非恩怨,更因为长生和明净处处劝着明清和林心慧和好,心里更生了感激,对长生表现得颇为亲热,除谢家该备的表礼外,还给长生父母额外捎去了一些礼物,又额外开恩允许两人归宁可以在乡多住些时日,若无要事,什么时候想回来再回来,这个恩情才是长生真正想要的,反正回来后又没有资格独立门户,住在谢宅和郡主府都非她所愿,不如在家乡多住些时日慢慢做打算。 明清一心盼着明澈在淮安王府的帮助下取得高官厚禄后,对他提携一二,使他再次威风起来,好好地扬眉吐气一番,因此这几日表现得还让人满意,还不时找机会讨好安阳,对明澈也表现的恭恭敬敬,不过长生对其厌恶至深,处处尽量避着他。 老夫人一行走后,在明澈的劝告下,安阳终于同意了明净和长生第二天起程回云州归宁。行礼早已收拾好,该买的东西明净也抽空买好,只待出发了,唯一不舍的就是姝儿,只是姝儿现在已有安阳这个继母照料,她们带着回乡也不合适,明澈也不愿意离开女儿,好在有明澈在,他又闲赋在家时时能看顾姝儿,长生深知他从内心绝不会因为有了新婚妻子就冷淡女儿,根本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虽然姝儿难免要受一些冷落,却也不打紧,她总要学着独立和长大。 第二天本可以走得稍晚些,傍晚时分刚好赶到下榻之处,只是两人提前商量好要去看望徐大伯和徐大娘,就早早起床辞了明澈夫妇和姝儿出发。长生还是不放心锦姝,就留下了与她相熟的满屋照顾,除了赶车的,身边只带了墨儿骑马随行,轻车简从,顶着六月的朝阳疾驰而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10章、缘来于此 马车驶出了长安东门,长生仿佛心头的石头落了地,整个人一下子轻快无比,轻车疾马向晋阳方向驶去,因为天热,只在午饭后太阳最烈的时候歇息一个半时辰,然后就一直赶路,再有个四五天,就应该到了。 因为是曾数次往返的熟路,也因为他们只穿着普通人的衣服,也没人再强求他们处处守规矩,所以一路上车帘都是高高撩起的,既为轻风徐徐解暑,也为贪看美景。 两人还特意留宿曾经住过的长兴客栈,这是两人初次相识并结缘的地方,从而改变了长生所有的生活轨迹。 她想起自己刚回家时,心里满是美好的愿望,却在现实生活中处处碰壁,不但在家里住不下去,还给父母带来了许多麻烦,不得已打算另谋生路,却无意在云州看到将军府招聘教养姑姑的事情,然后应聘成功得以离家,一路重返京畿入谢府。 入了谢府以后,不但遇到了表面荣华富贵实际水深火热中的锦姝,还发现姐姐曾在这个时代走过一遭,在明净的帮助下把锦姝从陆嬷嬷的控制下解救了出来,又在谢府被抄家后能够跟随照顾她,也因为这些和明净相知相恋,历尽重重困难成了姻缘。 这个极不起眼长兴客栈,似乎是长生命运的转折点,是她和明净两个不同轨迹的人开始相交的地方,夜里,月朗星稀,两人并肩倚在窗前看着那一轮明月,心里全是感慨和幸福。 她和明净两人确实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不过短短的一路同行和不甚愉快的小争执,却让明净她在回乡之后还一直关注她帮助她,在她被围困境时暗中出手相助,教训了对她居心叵测的姐夫葛有德,收拾了出言相辱的穷酸秀才薛博文,更让妄图仗势强占她的董老财损失惨重一蹶不振,维护了她一个未嫁女子最重要的清白和声名,更在她走投无路想另谋出路时,特意因她张贴招聘启事,从而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 他对她,确实称得上是情深义重,只是明净自幼生长于富贵之中,见过的各色或美貌或高贵或有才气或温柔的女子不在少数,为何会仅一面之缘,甚至可以说是一次小别扭就会注意到她? 她缓缓转过头,月色下笑脸盈盈地问:“我一直弄不懂,仅仅一面之缘,你一个世家公子,又怎么会关注上我这个既不年轻貌美又没有才情又没有家世又不够柔顺的退役宫女?可别象以前那样对我说不打不相识,我想知道你内心是怎么想的?” 明净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神色沉稳地说:“那是因为,我从小就因为不是嫡出,就因为妻妾之争受尽了重重冷眼和辛酸,所以我早就发誓一定要找一个情投意合的人共度一生,我的生活中绝不会有妻妾争宠,我的儿女绝不会有嫡庶之别,所以我一直拒绝家里给我定亲,更求得了父亲恩准,我的亲事必须得我同意。只是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自己这一生要找个什么样的女子,见到你之后我才明白,原来我一直在等的就是你这样的女子。不打不相识也好,一见钟情也好,好不容易遇到,我怎肯放弃?” 无论是那个女子听到这番表白都会感动,长生也不例外,她又不解地问:“为什么是我?我不想说何德何能之类的客气话,但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不想要所谓的端庄高贵大家闺秀,也不想要小鸟依人的小家碧玉,既不稀罕才情过人,也不在乎温柔贤淑,而你偏偏什么也不是,所以我就动心了。” 长生很感动,她没想到明净居然把她看得如此准,却佯怒道:“什么意思嘛?我很差吗?一无是处吗?” 明净揽紧她:“不是你很差,是你很好,只要想到你看到你,我的心就无比踏实,觉得这一生只要有你相伴,无论是富贵还是贫贱,我都不会孤苦零丁,都有人和我相依相伴共度此生,就是这种感觉,无论是金枝玉叶还是倾国倾城都无法给我这样的感觉,所以我认准你了!相信我,我一定会做到对你不离不弃,这一生我只有你一个!” 一瞬间,长生的心被填满了,这个男人不是最优秀的,也不是最能干,却是最懂她也最适合她的,自己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却拥有了相濡以沫的伴侣,自己来这一世,真的没有白走一遭。夜深人静,月华如水,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纵然前路满是坎坷和荆棘,只要有彼此在身边就行。 车到晋阳时,本来连夜能赶回云州,但两人一致想在晋阳停留一夜,就找了一个干净的客栈安顿了行李车马,然后带了墨儿一起上街去逛,顺手再买一些晋阳特产带回去。 时值傍晚,一天的暑热散得差不多了,时有轻风习习,逛街再好不过,两人买够了东西,让墨儿先带回客栈,然后一起去曾经的晋阳将军府。 将军府从外面看一切依旧,依然红漆铜钉的大门,门口站着两个执戟护卫,不时有前来拜访的马车和轿子,虽算不上车水马龙,却也热热闹闹,长生想起初见白姨娘时的情景,暗叹物是人非。 明净却忽然拉她转过了身,小声说:“我们走吧,这里熟人不少,我不想被他们看见,以免让别人为难,也让我为难,这里不会再属于谢家了,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怀旧,却难免被人以小人之心揣度。” 长生想起皇上至今未对明净有任何封赏,只是一个依附于安阳郡主的光头郡马,心下也是茫然,只能安慰明净:“没关系,自古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难道谁还能一辈子不升不迁,宰相大人还有告老还乡时呢,我相信皇上一定会对大哥有一个合适的安排!” 明净点点头,再也没有言语,一时间两人都有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其实仅不到两年时间而已。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快马扬鞭地赶往长生的家乡,因为是第二次回家,也因为不过是归宁而已,能留则留,不能留则去,长生再没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为了赶路方便,虽一路上轻装简衫,但是快到家门口时,明净坚持和长生换上较为华贵和喜庆的衣服,一为毕竟是新人归宁图个吉利,二为了给长生长脸面,长生嘴上虽笑他做作,心里却是极感动,世人虽不希望衣锦还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11章、亲人安好 到家时,刚好是傍晚时分,夏日的夕阳红艳绚丽,云州乡下田野一片青翠,绿树成荫,村道旁和近处的山坡上缀满五颜六色的鲜花,这个季节,正是此处最美的季节。到了村口,有老农牵着耕牛慢慢往家走,隐有炊烟渺渺而上,因为生人进村,引得村犬声声狂吠,草棚土屋都成了世外桃源般的美景。 明净赞叹一声笑道:“你倒是生在了一个好地方,得空我们好好游玩一番,恰好听你讲讲幼年趣事!” 长生笑着岔开了话,却一阵心虚,她何曾生长在了这个地方?原主芳魂已逝,往日的记忆半分也无,到时怎么应付得了明净?说是完全忘记有谁信?看来还要时时小心才是。 偏远乡村,难得有客,何况他们坐的马车看着虽朴素,没有半点华丽的装饰,可是上好的木料和良好的做工却是乡间极少见的,马匹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得起的良驹,所以很快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本来三三两两坐在门口或哄小孩或做针线的村妇和孩童纷纷围了上来。 长生想着乡亲们大都是善良淳朴之人,也不想给大家留下富贵之后就翻脸不认人的印象,就准备下车步行,正待征求明净意见,明净却主动说:“乡亲们这么热情,我们下车打个招呼走回家去吧!” 说完不等长生谢字出口,就喝令停车,然后揭开帘子跳下马车,向长生伸出手,扶她下来,然后转身向乡亲们躬手,两人沐浴着晚霞,锦衣华服一向光灿,耀光了乡里人的眼。 他们看不出这些普通的金玉首饰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只觉两人并肩而立整个村子都生辉了,再加上长生笑容可亲,明净俊美出尘谦恭有礼,早就有人争相传呼:“是周家二姑娘和姑爷回来了!快去喊她家人来接呀!”说完就有脚快的小孩跑去报信了。原来上次周安生回乡后早已四处显摆过长生如何嫁给了一个世家公子,所以一看到他们大家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 如此热情感染了两个人,明净越发连连做揖,这穷乡僻壤很难见到如此贵客,更何况是如此谦恭之人,乡人越发热情,村妇们看着长生的衣衫首饰满脸艳羡,还有村姑看着明净指指点点地发出会心的笑声。 长生看着这些淳朴的面孔上毫不掺假的笑容,只觉得紧绷的身心一下子放松下来,这次回乡的感觉真好。很快家人听到消息赶过来,长生看到娘亲和妹妹玉生那熟悉的身影和因激动而流泪的面容,眼泪禁不住下来了,同行还有大嫂、弟媳和几个侄子侄女,几年不见,小孩子都长大了些,没有看到父亲、大哥和弟弟,他们可能还没回家。 人们主动让开了一条路,长生快步上前,只说了一句:“娘,女儿不孝,家里人可都好?”周大娘一把抱住她,连声说好,然后母女俩紧紧抱在一起,几乎都忘记了身后的明净。 这次与上次不同,上次回家,长生虽然清楚她是这家的女儿,也知道娘亲是真心疼爱这个女儿,实际上却并没有多深的感情,而这次,她对这个娘有了实实在在的母女之情,也只有母亲才能如此不计回报地为她付出。 乡人感慨着唏吁着,终于长生的大嫂看到丈夫提起过的新姑爷还站在一起,一看就是从未见过的富贵之人,连忙拉拉婆婆的衣袖,小心提醒着:“娘,姑爷还在这里站着,快请他们回家吧!” 明净还在为长生与亲人重逢的喜悦感动着,倒没有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长生的娘亲这才想起大儿子早就提起的新姑爷,抬眼看明净一表人才神情和熙恭敬,顿时心头大喜,女儿终身有靠了。 就连忙上前招呼,明净却不顾村道上全是尘土,当时就要跪倒尘埃大礼参拜,周大娘使劲拉住他,又慌张又欣喜地说:“这如何使得?这地上全是土,别污了你的好衣服,回家再说回家再说!” 周围人哈哈大笑,有的笑新姑爷的没进家门就急着给丈母娘磕头,有的笑周大娘心疼新姑爷,舍不得让他跪拜,但更多是还是羡慕,各种调笑的话说出来,饶是长生见多识广,也羞红了脸,拉住明净说:“娘让你回家,就快回家吧,那就半路上给人磕头的!弄污了衣服,还得我给你洗!” 谁知被甩到人后好不容易才挤过来的墨儿却只听了后半部分,连忙着急地说:“三夫人不用管,衣服弄脏了我来洗!” 众人听完越发笑得厉害,笑声中,长生隐约听到有人不服气地说:“张狂个什么,听说谢家是犯事除爵的,要不然哪能娶她?别看穿得不错,却没有一个丫头仆妇侍候,不过徒有虚名罢了!指不住什么时候就要出事!”听到这声音的人不少,顿时三三两两议论起来。 长生哭笑不得,本来应该带着满园同行,一来不放心姝儿,二来娘家只是普通庄户人家,她和明净住下已是勉强,墨儿和车夫还得另外借住别人家,为了不给爹娘添麻烦,所以特意不带丫头,却成了某些人诟病的借口。 不过人家也说的对,谢家现在确实是犯事除爵徒有虚名,只是满腔热情地回乡,却听到这种杂音,难免让人心里硌应。长生想要回击说闲话的人,却因自己刚回来不好太过厉害,而且也不知道说闲话的人是谁。 正思量间,周大娘朝说三道四的人直视过去:“我家嫁闺女,只图遇到好人家,绝不会为了钱财把女儿给卖了!” 周围又有和周家亲近的人附合:“是啊,是啊,还好意思说别人,总比把自家闺女卖给半大老头作小老婆强!” 长生愣了一下,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心中暗自好笑,明净暗中捏捏她的手,笑着说:“咱们快回家吧,有话回家后慢慢说!” 周大娘也醒悟过来:“哎,我高兴糊涂了,赶了这么长时间路,早该又累又渴,快回家我给你们做饭去!上次安生回来说你们可能要归宁回家,你爹早就打了几坛好酒在家里放着,就等你们回来再喝!” 哄笑声中,周围人很快让开了一条路,周大娘喜滋滋领着一家大小和女儿女婿回屋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12章、重返家门 因是夏季,家里绿树成荫,又刻意收拾得分外整洁,一些农具和杂物已经堆到了后院杂物棚,虽不是过年,窗户上新糊了白纸,贴了新剪的窗花,挂上崭新的粗布绣花门帘,倒是极好的农户光景,看着格外的令人身心舒畅,比长生第一次回家的情景好多了,明净舒心地笑了:“这地方看着真舒服,我们得好好住几个月!” 周王氏闻言大喜,她本来就生怕明净是一个生长在富贵中的世家公子,住不惯这农家小院,以至于住上一两天就要走,她们母女刚一见面就要分开,正为此纠结着,一听他们要好好住一段时间,顿时眉梢眼角都是笑意:“那就好那就好!住的时间越长越好!自从安生回来,我们可都一直盼着,你们住的屋子早就收拾好了,什么都是新换的,怕你住不惯土炕,就打掉了换上了新木床,腊肉也是新熏,还有刚熏的火腿和玉生晒的干菇,安生还说等你们回来,他们上山去打些野味,保证让你们吃好住好!” 长生听她顾忌明净的身份,提及安生不敢说你们大哥,而是称为安生,心里有些难受,正待说,明净却行礼道:“多谢岳父岳母和大哥对明净的厚爱,明净受之有愧!” 周王氏心里一喜,一旁长生的大嫂扑哧一声笑了:“娘,快让妹妹和妹夫进屋吧,哪有让贵客站在院子里说话的?” 众人这才簇拥着进了屋,明净就要行大礼,周王氏却拦住他,乐呵呵地说:“自己人不讲究这些,别弄污了你的衣裳!” 明净不依,长生也拦住他,笑着说:“你就听娘的吧,不是不让你行,而是再等等,等爹回来一起行礼!该行的大礼一个也不能少!” 明净这才恍然大悟,一旁长生的大嫂和弟媳生都掩嘴笑了,周王氏怕明净尴尬,让她们和明净见了礼,就撵去帮墨儿搬东西安置行礼去了,侄儿侄女最小的都已经满地跑了,虽然有些羞涩却全都不肯走,长生笑着说:“别急,给你们都带了礼物,墨儿正和车夫在外面搬,你们去找墨儿要吧!”几个孩子这才呼啦一下子跑出去了,长生掩嘴直笑。 屋里只有他们三个,周王氏赶紧张罗着从柜子端出干果等物,然后慈爱地打量着长生和明净,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虽然第一次面对周王氏,不过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妪,但是她脸上怎么也掩饰不住对女儿女婿的爱意和热情,让明净一面之下就产生对母亲般的感情,只有母亲才对儿女爱的想掩饰也掩饰不住。 坐定以后,周王氏似乎有无数的话要问长生,却无从说起,又碍于明净在场不好问的太多,只大概问了他们一路上的行程,正说着,墨儿已把行礼安置妥当,然后把带来的礼物一抱一抱地端了上来,很快堆满了炕头,周王氏嗔怪道:“这两孩子,大老远跑来,还带这么多东西,也不嫌累得慌!” 长生笑道:“娘,是马车拉来的,又不是我搬来的,哪有什么累?我几年没回家,不能在你和爹面前尽孝,这也只是我们一点心意而已,家里大小人都有,舅舅全家也都有,还有一些是给亲戚的,娘看着分吧。”不知是真忘了还是故意,没有一个人提及巧生两口子。 然后一一打开,先把谢老夫人的礼物拿出来,其实不过是富贵之家常见帛缎等普通表礼和一些补品,不过是归宁时婆家依例备的礼物,倒也礼数周全,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周王氏看了一眼,却赶紧念了一声佛,长生不解地问:“娘这是做什么?这只是归宁该备的礼物而已。” 周王氏却微笑着说:“不是礼品贵重与否的问题,你婆母肯正经备表礼,说明你是她承认的儿媳妇,也说明你在婆家不会受太大的委屈。娘知道姑爷是真心对你好,只是娘一直担心你出身太低配不上姑爷的家世,纵然姑爷再好,婆婆不待见你,日子也不好过,见了这些表礼娘就完全放心了,无论你婆婆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这个儿媳妇,最起码她承认你的身份,这就够了,娘就放心了。你们放心,我们家是庄户人,与谢家门第相差太远,以后会尽量不去你们家给你们添麻烦的,免得你和姑爷难做。” 周王氏自是知道明净的庶出身份,她也从周安生的口中知道明净是真心待长生的,但不等于小两口恩爱了日子就好过,自家女儿出身本就低,嫡婆婆又不是亲的,连庶子都不一定会待见,更别提对媳妇了,亲婆婆又是没有地位的老姨娘,再加上大家族规矩大,所以她一直担心长生在谢家受委屈,既怕谢家家道中落长生受苦,又怕谢家重拾富贵嫌弃长生出身低,所以这些天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无比纠结,今日见了这些礼数周全的表礼和精心挑选的补品,才真正放下心来。 长生心里一暖,和明净相视一笑,别人都羡慕她嫁得贵婿,只有母亲设身处地想她会不会委屈,会不会难做。周王氏又礼数周全地问候了老夫人的身体安康,并很细心的托明净向他的生母吴姨娘问好,明净自然心中感动。 就笑着说:“难怪长生念念不忘岳母大人,岳母大人的慈爱之心,确实让小婿感动。我们谢家虽失去了以往的富贵,也没有了锦衣玉食,但我绝不会让长生受委屈。我的嫡母虽然为人较严厉,但做事还算礼数周全,又最讲规矩,只要不妨她的事,她不会轻易为难长生的,再说她一向和长生相处甚是和睦,您老就放心吧!我以后就是二老的半子,再不要说什么生分的话,什么添不添麻烦,我又不是不知道长生的出身,哪会嫌弃你们?以后若有机会,一定接你们去长安住!” 见他如此护着长生,又如此懂事,周王氏还有什么不放心,喜得眼泪都下来了,连连点头笑着说:“放心!放心!你是个好孩子,又对长生这么好,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什么放心不放心?难道姑爷还会虐待我们女儿?”随着声音,长生的爹爹周厚纯大踏步走了进来,头上还戴着来不及摘下的斗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13章、蓬荜生辉 周厚纯跨进门来,他刚听见老妻的后半句话,以为她在说不放心让长生嫁给明净,生怕明净生气,一急之下说:“长生的出身能嫁给姑爷这样身份高贵的人,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应该说是我们周家列祖列宗保佑的结果,只要姑爷不嫌弃我们长生出身低就行,哪敢说什么放心不放心?你真是老糊涂了!” 长生暗叹,怎么话到了爹爹嘴里就全变了味?好象她嫁给明净高攀得不得了,就该忍声吞气委曲求全似的,也许在世人眼里确是高攀了,但也用不着这样埋汰自家闺女呀? 明净愣了下,示意长生放心,殷勤地接过周厚纯手里的斗笠,笑着行礼说:“小婿见过岳父大人,还请上坐受小婿大礼!” 周厚纯顿时窘得手足无措,虽然早听儿子说过明净如何谦和有礼,如何厚待长生,但他却一直认为长生也是命好才能在谢家最困难的时候嫁了过去,要不然这门好亲事哪里能轮到她?就是县太爷的女儿也未必以配得上。 而谢家虽然暂时沦落了,但明净大哥婚配郡主,谢家重拾富贵指日可待,若是家道复原了,这样的家世哪里还能再与自家一个农户做亲?在他看来,明净现在就应该趾高气扬不可一世,而长生就应该谦卑恭顺做低伏小,再尽快生下儿子,才能保住地位,要不然被休是迟早的事,所以根本就没想过要端丈人的架子,还打定主意好好巴结新姑爷,谁知明净如此谦恭有礼,言行中对他极为恭敬,一时倒不知怎么办才好。 周王氏暗骂他平时威风凛凛,关键时候上不了台面,就拉拉他的衣袖,小声说:“就等你回来行礼,你怎么反倒发起愣来?又不是第一回做老丈人,快坐上来吧,别辜负了孩子们的一片心意!” 周厚纯却在衣襟上抹抹手,依然不敢上坐,这时周安生进来了,他和明净是熟人,互相见了礼后,就不容分说把爹娘往上座一按,佯怒道:“快别磨蹭了,妹妹和妹夫大老远回来顾不上歇息,娘还要张罗晚饭,你磨蹭个什么劲呀!” 周厚纯这才放下心,尴尬地冲明净笑笑,和老妻一起端坐在主位上,周安生飞快地取下早已备好的草垫子铺在地上,明净拉着长生双双跪下,行了一跪三叩大礼,然后接过老两口给的见面礼,这才算归宁礼成。见面礼是一人一个绣工精致的锦袋,一个大红一个大绿,这是周王氏得悉长生两口子有可能要归宁消息后,早就准备好了。 长生觉得锦袋沉沉的,打开一看,竟是一枚小巧的元宝状金锞子,约有二两重,明净的锦袋也是同样的东西。这个礼物对富贵之家实在不算什么,但长生清楚地知道对于自家意味着什么,说是倾其所有也不过份,心里顿时感动极了,爹娘一定是怕她在明净面前抬不起头才这样竭尽全力,他们为这个小小的见面礼受了多少辛苦? 就嗔怪地说:“爹!娘!女儿归宁是为了看望你们承欢膝下以慰思亲之情,却叫你们如此破费,让我心里如何过意得去?不行,这个见面礼太贵重了,你们得收回去,娘给我们一人做一双鞋子就行!” 明净也把金锞子递过去,说礼物太贵重留下锦袋就行,周厚纯却一把推过去说:“姑爷太客气了,你出身富贵,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只要这份薄礼能入你的眼就行,快别推了,再推就是嫌礼薄!” 周安生使劲地看了金锞子几眼,却还是力劝他们收下,不要辜负了老人的心意。 长生无奈地看了明净一眼,明净示意她放心,然后装作为难的样子接过来依旧装好塞进袖袋,笑着说:“长者赐,不敢辞,如此就却之不恭了!”说完朝长生挤挤眼睛,长生明白了他的心思,他是说先收下来,不要辜负了两位老人的心意,随后他自会想办法补偿。 周王氏看着长生担忧的样子,趁周厚纯与明净说话的空儿,笑着低声说:“放心,你临走时教的如何做香澡豆,卖得可好了,家境殷实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爱用这个,家里现在光景好多了,如果不是怕你们回来弄得乱七八糟的没处下脚,早就拆了重盖了,放心吧,这两个金锞子掏不空家底,这是我和你爹的心意,千万要收下!” 长生这才放心下来,正欲问翻修房子之事,玉生端着煮好的茶汤进来了,长生却眼尖看见周厚纯目光闪烁地看着玉生,又看看明净,又看看自己,心里顿时拥上了不舒服的感觉,这个爹爹现在虽然对自己还不错,但他嫌贫爱富的本性却改不了,如果不是听说谢家有望恢复往日富贵,谁知这次待他们会不会如此恭敬?他这样打量明净,又怀了什么心思? 玉生心思单纯并未察觉,又舍不得长生,就腻在她身边不肯走,周王氏笑骂道:“还不快去给你姐夫和姐姐烧水煮茶,在这里磨蹭什么,他们赶了这么久的路肯定渴了,你姐姐要住一段日子,有你们姐妹俩相处的时光!” 长生看着她殷切的眼神,知道她一定有许多话要同自己说,她自己也有许多话要问玉生,走之前曾见过玉生未来的夫婿,知道玉生对她颇为满意,而且当时说过玉生及笄之后就成亲,自己走时还给她留了首饰做为压箱底的嫁妆,今日离家近两年,玉生也早过了及笄之年,却不知为何还未成亲,内里一定有她不知道的原因,等会一定要细问,可别误了玉生的终生,就笑着说:“先莫急,等晚上姐姐和你慢慢说道!姐姐也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你!”玉生这才红着脸一笑转身走了。 喝了几口茶,周王氏让周厚纯父子俩陪着明净,自己就要带长生下去,她有一肚子的话要问长生,顺便看看晚饭准备得如何,出了屋门还没开口,大门外有人嚷嚷“周大哥快出来,族长来了!” 说着,白须苍苍的族长在几位同族晚辈的陪同下过来了,周厚纯和周安生也带着明净从主屋迎了出来。族长亲自登门在族内是一种荣耀,这在周家祖父母过世后尚是第一次,大家都知道他是冲着明净的身份来的,一时心里颇多自豪,都有了一种蓬荜生辉的感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14章、姐妹离情 老族长按辈份是长生的爷爷辈,是周家的长房长孙,因为处事公道热心族务,在周氏家族中威信极高,平时可是请都请不到的人,明净心知族长在一族中的地位,何况又是长辈,所以不等族长行下礼去,就抢先一步上前行礼,老族长受宠若惊地拉起他,连连说:“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老朽如何当得起谢三爷的大礼!” 明净笑着说:“族长客气了,子孙不肖愧对谢氏祖宗,谢家今非昔比,明净也不过一个白丁而已。而且明净此来是以周家姑爷的身份归宁,族长就是明净的长辈,当然当起得这个大礼。” 说完和长生一起再次深深地拜下去,族长当然早就知道明澈成了皇上最信任的淮安王的女婿的事情,心知谢家恢复往日荣宠指日可待,当然要忽视明净现在只是一个白丁的事实,只还把他当做世家公子看待。在这小小的山村,一个县令都是顶天的大官,何况封过爵又出了晋阳将军的谢家? 周氏宗族只在前朝出过几个秀才和举子,有过几位末等小吏,这些年战乱飘零,放眼满族全是庄户人,连童生也没几个,这一直是这位族长的心头大事,他天天盼着周氏家族能够振兴。 而且在他看来,能够与谢家做亲不仅是周氏家族极大的荣耀,也是周家开始兴旺发达的征兆,以后在这小小的山乡,再无人敢小觑周氏家族了,那些小官小吏谁都要敬他这个族长三分,所以言行中对明净和长生极是客气,又见明净态度谦恭礼数周全,就越发热情高涨了。 互相见礼之后,族长先是以长辈的身份极为礼数周全地问候了谢老夫人和明澈、明清两口子,又大致问了明净一路上的行程,道了辛苦,又约明净和长生改日到他家吃饭,这才指着身后一长一小两个模样清爽提着菜篮等物的媳妇说:“这是我的儿媳和孙媳,倒也粗通厨艺,怕你们来了贵客忙不过来,就带她们过来帮厨,还有老朽家里养的肥鸡、熏的腊肉和地里的菜蔬用来添几个菜,别嫌老朽不长眼前来叨扰,实在是听说侄孙女和姑爷回来,我心里激动在家里坐不住,所以腆着老脸前来蹭杯水酒喝!” 周厚纯也是族长的子侄辈人,本来因为明净的到来脸上十分有光,恨不得时时炫耀,又能得族长来家里吃饭,越发倍感荣耀,当下赶紧又是致谢又是陪罪,说自己考虑不周,没有亲迎族长前来,还让族长破费好些东西,然后毕恭毕敬地请到上房坐定说话。 长生跟族长的儿媳和孙媳见了礼,就要跟着娘亲去厨房张罗饭食,却被喝令不许动手只等会吃饭就行,并让玉生陪她去新布置的房里稍做梳洗,并看看房间布置的可合心意。 离开众人眼,玉生这才不再羞涩,她亲热地挽着长生的手进屋去,就是长生第一次回家和玉生共住的屋子。刚一进门就看到屋里布置一新,墙壁刷得雪白,窗户新糊的白麻纸透出柔和的白光,上面贴了喜鹊登枝、鱼戏莲叶、鸳鸯戏水等红绿图案,极是鲜艳喜庆,一看就出自玉生的巧手。 房里家具也全换了,土炕打掉了,摆放了一张架子床,两把椅子和一个方桌,一个衣柜,虽不是什么名贵木料精雕细刻,但在庄户人家已是极好了,架子床上挂了大红色的素绸帐子,大红的被褥皆是新制,虽是普通的绸缎,但绣花却很精致,一看就是玉生下了大功夫,爹娘准备这些确实用了心思,方桌上仍是那个古朴的瓷瓶,插满了各色的鲜花,吐着幽幽的芳香,一看就是玉生的心意。 长生感动的打量着这一切,她虽听着好是嫁给了名门公子,谢家确实重返富贵有望,但她和明净在谢家毫无地位可言,谢宅有她最厌恶的明清两口子,老夫人对她和明净半点真情意也无,所以他们不愿意回去,郡主府也不是他们的的家,安阳从第一次见到她起就处处针锋相对,明澈在还好些,背过明澈就是一付盛气凌人的样子,她和明净也不愿寄人篱下去受那份委屈,她和明净住在哪里都不舒心。 现在勿忙归宁,实际上他们是无处可去了,却在这个普通的农家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最真心实意的接待,让她和明净这几个月都不用再担心无家可归,更不会有寄心篱下的感觉,亲人的这份情意才是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最大的仰仗。 玉生羞涩地指着花瓶说:“自从大哥回来说你们随时要归宁,我就每天采来野花插上,让姐姐一回来就能看到鲜花!” 长生谢过她,却想起一件事,连忙问:“我记得家里并没有多余的房子,这间屋子让给我们,你自己住哪里?” 玉生笑着说:“姐姐放心,咱家在后院另盖了一间屋子放杂物,对面那间杂物间腾出来收拾干净了正好我住,只是晚上姐姐带来的车夫和墨儿要去族长家借住,这是族长爷爷主动要求的!” 长生这才放下心来,玉生从怀里掏出一只精心绣成的帕子递给长生:“姐姐给了我那么贵重的首饰压箱底,姐姐成亲我却没有什么大礼相赠,这个是我亲手绣的,还请姐姐收下!” 长生接过来一把揽住她,感动地说:“谢谢你玉生,这个帕子我一定会珍惜的,你们收拾这么好的地方,我若不好好住一段时间,当真对不起爹娘和你的一片心意。” 玉生亲昵地腻在她身边说:“姐,你离家那么久,上次回来连年也没过就急急走了,后来一走又是一年半,这一次可一定要多住些时日,上次那些人因为你的亲事说三道四,这次有了姐夫,看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长生连连点头,没出宫时,她千方百计谋划着出宫,想要好好地看看这大唐盛世,上辈子年华正好却意外丧生,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可是回到家后却因婚事引发不少波折,受了许多闲气,以致于离家谋生,在这个时代女子成年后没有夫家庇佑,真的很不容易,幸好遇到了明净,原来古今都一样,再美丽再高贵的女子,只有真心爱她的男人陪在身边,才真正的幸福矜贵。(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15章、兄弟姐妹 长生想起她走时听说玉生及笄后就要成亲,现在却仍在家里,还是未嫁女子的装扮,虽然她很反感女子嫁人这么早,做娘的还没长大又怎么承担得起生儿育女的责任?难怪这个年代女人生孩子如同过鬼门关。但早嫁却再正常不过,反而玉生拖着没嫁让她有些担心,这门亲事是玉生自己满意的,男方家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若是为小事坏了好姻缘就可惜了。 心里一急连忙问:“我走时不是说等你及笄后男方家就迎亲吗?怎么现在还在家里?难道出什么波折了?” 玉生的小脸刷地一下子通红,扭怩了几下小声着说:“年后他的祖母忽然去世,爹不同意我百日热孝内嫁过去,娘也嫌我太小舍不得,要等到明天开春后过了周年祭方能成亲。” 长生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只要没有什么事就好,妹夫看着厚道可靠,是你的良配,你自己又满意,这是一门好亲事。女子嫁得好坏关系着一生的幸福,我希望你有个好的人生,只要亲事没问题,嫁得迟些也不及,正好长大一些,这么小嫁过去,别说娘,我都不放心呢!” 玉生红着脸点点头,想了想小声说:“姐夫对姐姐也挺好的,人又谦虚有礼,我真心替姐姐高兴呢!” 长生摸摸她的头发笑着说:“放心吧,妹夫将来也一定对你很好,姐也盼着你好呢!”暗叹因为自己前世有个好姐姐,所以乍听到周家还有个叫巧生的姐姐,很是高兴了一阵子,心里充满了对姐妹之情的渴望,谁知这个姐姐却太让人失望,不过有失必有得,没有了好姐姐,却有了玉生这个好妹妹,也算是一大幸事呢,只是大姐巧生和她那无耻的丈夫这一年半来可曾安份? 同样是回家,但上次她因为没有成亲却波折重重走投无路,长生心中颇多感慨,这次虽然打算多住几天,可是想起她的亲姐姐巧生和姐夫葛有德那付丑恶的嘴脸,又担心地问:“我走之后,大姐还回过家吗?不是我不认这个亲姐姐,而且她行事实在让人不耻,这次回家我可不想碰到她们两口子!” 然后又叹了一口气说:“按说她也是爹娘亲生的,要爹娘不认这个亲骨肉也实在难为他们了,不过我在家的时候不想看到他们上门,我不在这个家里她们爱来不来,只是别再使什么坏心眼就成,你也要提防着她们,这两口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平时也别让爹娘太难做了,我走后,你替我劝劝娘,总是他们亲生的骨肉,也不可能一辈子不见面!” 玉生笑呵呵地说:“姐姐放心,大姐已经被族谱除了名,就是爹娘让她回来,族人也不会答应的。不过你和姐夫成亲后,族长说看在你的面子上,如果大姐和姐夫一直安份守已,再不起什么无耻的念头,不做不仁不孝之事,三年后如果你同意的话就恢复她的族籍,这几年他们愣是没敢上门,倒是爹娘不放心几个外甥,悄悄派大哥去看过几次,还送了些吃食,听说葛有德现在收敛多了,对大姐也比以前好了,爹娘有令有先,这次你们回来他们是万万不敢上门的!” 长生无语,先是他们起了害她之心,后来因此被族里除名,现在族里反而看在她的面子上要恢复巧生的族籍,也罢,总是爹娘亲生的,不可能让他们一辈子不认这个女儿,只要这两口子以后安分守己就行。 又与玉生说了一会她走后家里的生计问题,看来娘亲没有骗她,那个香澡豆真的很好卖,大哥安生在赚钱上天生就比别人精明,借着这个给家里增加了不少收入,家境比以前好多了,虽然说不上是富户,但也算是殷实人家了,这也是家里能打得起这些新家具,并给她和明净准备了金锞子做见面礼的原因,长生这才放下心来,目前她和明净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只希望这次不要给爹娘带来太多的麻烦,以后若有能力,她一定要帮助家里改善生活。 姐妹俩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天色终于黑下来,院里满是酒肉的香味,引起了长生强烈食欲,正说着,弟弟良生回来了,他刚一进村就听说姐姐长生和姐夫回来了,又激动又欣喜,三步并做两步地赶了回来,顾不让逗自个的女儿,就先进屋子看长生,他一把抓住长生的手,欣喜地说:“姐姐回来就好!姐姐回来就好!你知道,我现在已经是童生了,刚好跟得上今年的秋闱,姐姐就等好消息吧!” 长生连连点头,上次回来短短地相处,她就特别喜欢这个弟弟,现在看到他比上次更加成熟潇洒了,而且学业越来越好,心里高兴极了,正待夸他两句,周王氏进来,看到他们姐弟感情好,心里当然高兴,表面上却佯骂道:“书都读到狗肚子?你姐夫回来也不知道是见个面,只知道缠着你姐姐,快去吧,马上就要吃饭了,不过你给我记牢了,待会只许喝一点酒,小心明天挨先生的板子!” 长生笑着说:“快去吧,你姐夫听说你划功课好,还想考考你,我们这次要住一段时间,咱俩有的是时间说话,听娘的话快去吧,族长也在,一定要礼数周全!”良生伸伸舌头高兴地向上房奔去了,在兄弟姐妹中长生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弟弟,相信他一定会和明净这个姐夫相处和睦的,所以就放心地任他去了。 周王氏看着两个女儿,越看心里越喜,高兴地说:“三天后家里大宴宾客,请亲戚和族人都来吃饭,让大家看看我们周家的好女儿和好女婿!” 长生知道归宁娘家大宴宾客也是应有的礼仪,表达爹娘对女儿女婿的祝福与喜爱,所以也没有推辞,只是老让家里这样破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虽说家里现在光景好了,但庄户每一文钱都来得不容易,现在却有心无力,只能等以后再补偿了。 很快酒宴摆好了,开了两桌,男女分席。桌上摆得满满的,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粗瓷碗里酒也斟上了,虽是用粗碟大碗盛着的农家的腊肉鸡豚和自产的菜蔬等物,但也看得出,娘亲用了极大的心思才在短短时间内做出这么两桌菜,长生心里一喜,终于又能吃到娘做的饭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16章、家的感觉 在这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时代,整个山村早已沉寂下来,女人也已经各自哄孩子睡下,只有周王氏带着长生和玉生两个女儿还在照顾那一桌半醉的男人。 酒席从屋里挪到了院里的空地上,明月当空之下倒也看得清清楚楚,晋北纬度比长安高,夜晚凉风徐徐,比长安的夏夜要凉爽的多。 而桌上早已杯盘狼藉,精心准备的菜差不多全吃光了,男人们还高谈阔论推杯置盏兴致正浓,周王氏又把自家腌的酸菜等物整治了几碟,还炒了一碟鸡蛋用于下酒,长生也学着现代人的样子切了几盘果子给他们下酒,一直喝到戌时末(晚上九点),仍未结束。 面对此情此景,从小在压抑中长大的明净第一次感到了难得的舒畅,虽然长生一再提醒不要失态,但在盛情难却之下,他还是一碗接着一碗喝,虽然这时的酒度数都不高,可也架不住这么喝,长生几次拦着不让喝,他却不管不顾地说:“娘子别管,今日难得畅快舒心,我要好好喝一回,反正我们又不急着走,你就让我一醉方休痛痛快快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行不?” 长生无奈只得随他去,又见族长、父亲和安生还有几个亲近的族兄族叔也都兴致正浓,就连保证不喝酒的良生也喝了好几碗,反正全都拦不住,只得和母亲去灶下做了醒酒汤和凉茶晾着,又烧好沐浴用水,以备不时之需。 一顿饭直吃了整整两个时辰,方才在周王氏的劝说散了,要不是长生担心老族长年老体迈出意外,恐怕他们将没完没了地喝下去。 族人散去后,大嫂和弟媳已经去哄小孩子睡觉了,周王氏令玉生收拾碗碟,她和长生良生领着墨儿和车夫丁三给周厚纯、安生和明净全部灌了醒酒汤,又扶进屋躺下。 好在明净素日应酬惯了,虽然喝得迷迷糊糊,还尚存一些理智,长生喂他喝了醒酒汤,又和墨儿一起帮他洗了澡换上舒适的中衣,直到他沉沉睡去才让良生领着墨儿和丁三去族长家里借住。 安排好以后,长生才松了一口气,听着床上明净沉重的呼吸声,简直哭笑不得,还说进家门后好好休息,却比平时赶路还累,周王氏心疼女儿,坚持和玉生给她准备了热水,看着她洗沐后睡下这才去安置了。 长生疲备不堪地躺在明净身边,只想着明天可不能起来太晚以免丢人就沉沉睡去了,自从离开家后,她还是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 第二天睁开眼,明净早已穿好衣服梳洗整齐在一旁笑看着看她,恍觉亮光透过窗缝照了进来,一看时辰就不早了,连忙翻身起来惊问到:“什么时辰了?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明净笑道:“我也是刚醒来收拾完毕,看你睡得正香不忍心,何况岳母大人有令不许我叫你,说你睡够了自然就会醒来,她还说今天没什么事让你好好睡,明天就要早早起来去舅舅家了!” 长生翻身下床穿衣服,瞪了他一眼说:“舅舅家当然要去了,不过娘心疼我,你也跟着胡闹什么?快收拾吧,可别误了早饭!”又吸了一口气说:“娘做什么?真香,我可真饿了!” 明净吞吞吐吐地说:“早饭可能赶不上了,我只知道岳母在准备午饭,闻着这么香的应该差不多好了吧?你放心,我和你一样没吃早饭,干脆就直接吃午饭,我这才知道睡到日上三竿是一件多美的事情!” 长生哀叹一声:“你好歹也顾全一下我脸面好不好?家里父亲兄长嫂嫂弟媳都在,还有侄儿侄女,起得这么晚,还是第一天回家,你让我的脸让那儿搁?” 明净顾左右而言他:“只要你歇息得好,管它什么丢脸不丢脸?何况肥水不流外人田,丢也丢在自个家里,怕什么?”说完不顾长生怒目以对,又附耳小声说:“再说连接赶了好几天路,我又喝了那么多酒,晚起也很正常,又不是昨晚做下什么事起不来,这有什么好丢人的?” 说完不等长生把枕头扔过来,就赶紧闪出门去了,长生咬牙切齿地起身只待晚上再和他算账,这会怕已经快午时了,饭菜的香味透过窗棂一阵阵飘过来,让她倍感饥饿,赶紧下床穿好衣服快速梳头,这时玉生在外面喊:“姐姐起来了吗?” 长生揭开帘子,玉生笑盈盈地端着一盆水进来了:“姐姐快梳洗吧,娘和嫂子把午饭快做好了!” 长生接过水放好,嗔怪地说:“娘真是的,把你当成了我的小丫头使唤,我回自个的家,还要把我当客人!” 玉生抿嘴一笑:“我本来就是姐姐的小丫头,打小就跟在你后面长大,可不就象个小丫头?”长生闻言扑哧一声笑了,细一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梳洗完出了屋,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天空,好在天气比长安要凉爽一些,再加上院里绿树成荫,倒也神清气爽,心情格外舒畅。 周安生的长子双福已经九岁,女儿双喜也六岁了,这个年龄已经懂事,见长生每次回来都给他们带来见所未见的好东西,而且长生回来后家里的吃食要好得多,所以对这个姑姑特别地喜爱,两个人正守在长生的屋门口等她起来,可是见长生出来又都害羞地跑开了,两个小的双禄和双婵还在院里愣愣地看着长生,嘴里含混不清地喊着姑姑,长生暗笑,让墨儿去拿点心和果子给他们吃。 父亲和大哥好象和明净在上房说话,灶房里不时传来锅铲相撞的声音和拉风箱的声音,阵阵诱人的香味不时扑鼻而来,后院里有鸡猪的叫声,好一派农家风光,长生长长地伸个懒腰,笑嘻嘻地对玉生说:“回家真好,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么舒心过了!” 正说着周王氏从灶房出来,令在堂屋里摆饭,长生故作委屈地说:“娘,怎么不叫醒我,让我好丢人呀,这下连侄子侄女都知道我睡懒觉了!” 周王氏溺爱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骂道:“死丫头,心疼你想让你多睡会,还成了我的不是?别赖皮了,快去厨房看看饭菜可合姑爷的口味,可别让他在咱家受了委屈!” 长生装作生气吃醋的样子跺跺脚跑进厨房了,她才不管饭菜合不合明净口味,无论好坏娘都尽了最大的努力,无论好坏都有家的感觉,她是去向嫂子和弟媳道辛苦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17章、无可奈何 第二天早上,睡足的长生终于按时起床了,听着灶房里大嫂还在准备早饭,而身旁明净也刚睁开了眼睛,这才松了一口气,今天终于没有失礼,可以好好休息一天,等太阳落山了去山脚下转转,看看家乡的风光。 谁知早饭没有吃完,就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是同族的一位叔叔和婶娘带着儿女前来窜门子,手里还提着一只咯咯叫的大公鸡和一篮子鸡蛋,长生大窘,明净却大乐,打他生下来,送礼都是绸缎点心补品酒茶甚至金玉器皿,还没见过送这个的。 一家人赶紧放下饭碗把人迎进来寒暄见面陪说话,谁知他们还没走,又有一位远亲提着一挂腊肉和一篮子菜来了。然后整整一天,家里来人就没断过,同族的、村里与周家关系比较亲近的、还有邻村一些远近亲戚络绎不绝,来时不是提着自家的鸡兔和腊肉,就是提着自家的蔬菜或者鸡蛋,还有自腌的咸菜和豆豉之类,最夸张的还有人牵着羊来了,说是送给周家新姑爷打牙祭。 好在大家还都体谅人多杂乱,除了自家亲戚,大多数坐一会,见了明净和长生寒暄一阵喝口茶就走了,要不然恐怕就是雇几个人饭也做不出来,周王氏怕失礼,忙说两天后在家里请客喝酒,请大家到时赏脸来喝杯水酒。 大嫂和弟媳一直守在厨房忙着做饭,好在长生两次回来给全家都送了厚礼,她们虽然累得慌倒也没有半点不满。可怜的玉生不是在灶下埋头煮茶就是清洗用过的茶杯,到人都走了以后,她头上衣服上全是灰尘,脸上被汗水冲得象花猫,让长生又好笑又心疼。 周厚纯大概早就料到此种情形,干脆就没有做豆腐去卖,而是和安生一起在家陪新姑爷,良生仍旧去读书。 也幸亏有他在,这么多人才招呼得过来,长生看着他满面红光热情洋溢地招呼源源不断的人,也不心疼他特意称的几斤好茶被喝得差不多了,倒无比佩服,看这样子,倒比常在外应酬的人还如鱼得水,真不知走村串户卖豆腐的结果,还是因为他觉得女儿嫁得好心里高兴所以超常发挥。 还好,长生最亲近的舅舅和姑姑大概猜到这几天的忙乱,都体谅地没有上门打扰,长生暗叹还是真正亲近的人好,周王氏派安生去送了贴子,约定后天正式大宴宾客,让心爱的女儿女婿正式见客。 快到午饭时,长生正在帮着娘在厨房收拾东西,邻居陈嫂神色怪怪地进来了,看了长生一眼,就要叫周王氏出去说话,周王氏不解地问:“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又没有外人,再说外面不时来客,别被别人听去了。” 陈嫂这才为难地说:“巧生来了,没敢进门,却去了我家,她姑爷没来,只带着三个闺女,还挺着大肚子,大热天的也怪可怜的,我怕出事也不忍心让她走,她听说长生回来了想来看看又不敢,所以求我来对你说说,周婶子,你看这如何是好?” 周王氏脸色一僵,长生的大嫂和玉生也愣住了,不由自主地都看向长生,长生无辜地看着娘亲,周王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很快板起脸说:“她还好意思再上娘家门?她都被族谱除了名,还有什么娘家?让她快走,就说我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她!” 娘已经表明了态度,长生就不能太绝情,她清楚地看着娘嘴上说的很坚决,眼里却很难受,毕竟是亲生的骨肉,有谁能这么绝情?何况她带着三个小的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就算是个陌生人,这阵子日头正毒,这样做也太狠了些,真出了什么事,娘一定会难受死的。 算了,还是做个高姿态吧,反正她又不常在家,还能让人家母女不相认,而且那些事巧生虽有错,但主要错在葛有德,他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听说这一年半老实得很,何必要赶尽杀绝让娘伤心呢?摊上这样的姐妹,真是无可奈何。 就装作难受的样子说:“娘,她也挺可怜的,再说这么热的天,现在走,把三个外甥女热坏了怎么办?她有了身子也受不了的,要有个三长两短不是罪过吗?就是生人咱也不能这么做!” 周王氏又感动又无奈,可态度还是很坚决:“可她绝不能进门,说什么也不行!再说她已经被族谱除了名,我不能让族中人笑话!” 长生却没有接话,从身上掏出一点碎银子递给陈嫂:“好嫂子,只能麻烦你了,弄顿饭让姐和孩子吃了,再弄些凉茶,等下午天凉些让陈大哥叫个车送她们回去吧,可别出什么差子!” 陈嫂巴结长生还来不及,又有利可图,当然满口应了,一再让长生母女放心,她一定照顾好巧生母女四个,这才喜滋滋地走了。 长生看着娘难受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娘放心,就看几个孩子的面子上吧,只要以后不再让我看见姓葛的就行!其实几个外甥女也挺可怜的,只盼姐这胎能一举得男,以后日子也就好过了,也不用再牵挂了。其实我回家时给几个外甥女都带东西了,抽空让大哥悄悄送去,顺便看看孩子,警告一下葛有德对老婆孩子好一点,但不能说东西是我送的,就说我带的多,娘心疼几个外孙子背着我匀了几样出来,我不想再被他们沾上!” 周王氏连连点头,眼圈都红了,心里更加疼长生了。 傍晚时分,总算送走最后一拨来客,看看天色不早了,想着这下再不会来人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在周王氏的带领下强打精神把屋里屋外打扫干净准备歇会儿,可是刚收拾完,平时在村人眼里如同土皇帝一般的里正居然带着小儿子来了,手里还提着红漆的礼盒。 除了长生和明净外,周家所有的人简直受宠若惊,这可比族长上门的荣耀还要大,族长毕竟是自家长辈,又是一介村叟,平时也能常常见到,里正可就算是官府的人,周家人就是想巴结也巴结不上的。只是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里正大人屈尊前来又有何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18章、乡里乡亲 长生已经实在累极不想见客,听说里正只带了儿子,并没有女客相随,就松了一口气,索性撒个懒,交给谢明净好了,反正人家是冲着周家的姑爷来的,又不是冲着周家已经嫁人的闺女来的。 一个归宁的女子是不需要陪着男客说话的,她躲得过去,谢明净躲也躲不过去,大概举他这一生,都没这么被重视过被巴结过。 周厚纯和周安生父子见了里正,不但毕恭毕敬,而且兴奋得脸色都涨红了,如果不是碍于明净在场,大概都要大礼参拜了。 听得上房里笑声朗朗,长生却只和玉生一起坐在房里小歇,一边哄最小的侄女双婵说话,过了一会,周王氏拿着里正的礼单进来递给长生,无奈地说:“这些东西太贵重了,娘不敢收!” 长生接过来吃了一惊,里面的四色礼有些贵重了,而且很是用了心思,两包上好的碧罗春茶,一壶花雕酒,一枝老参,一份晋阳老字号出产的上好胭脂水粉等物,这已经不是村人的鸡羊菜蔬等物可以相比了。 若仅是冲着谢家尚没有着落的地位前来礼节性的拜访,这份礼物也太贵重了,若不是有求于人,谁肯花这么大代价?对方提的要求不合理怎么办?而且就算合理,以谢家特别是明净目前的尴尬地位,哪有能力帮人家办事? 可是如果冒然拒绝了,他可是土皇帝,十里八乡的赋税徭役田产买卖亲邻纠纷等都要经过他的手,得罪了他周家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一时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才是好,想提醒明净又没有机会,又想着明净在这些事上比她要懂得多,一定知道该如何处置,方才稍稍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安生过来说里正请长生前去,周王氏不满地说:“有男人在,哪里轮得女人陪客?他是里正,还能不懂这个?” 安生连忙说:“娘小声,小心被听到,刚才我也说女子陪客不合规矩,里正却说长生将来是要做诰命夫人的,见的可都是大官贵人,他不过是乡里乡亲的有什么忌讳的,妹夫也同意长生去,我这才来了。” 长生苦笑一声,她和明净现在自身都难保,连自已的家都没有,哪敢奢求什么诰命夫人?看来还是淮安王爷的名头起了作用,淮安王如今炽手可热,谁都知道他是皇上最敬重和信任的叔王,只要得他几句美言,升官发财易如反掌,而明净的大哥贵这淮安王唯一的女婿,连带明净也身价倍增,大家都以为他当官进爵指日可待,谁能想到他现在连安身之处也没有?安阳郡主如果知道她厌恶的周长生沾她的光横行乡里荣耀满门,不知是得意还是生气? 长生略整衣襟随大哥去见里正,行礼后才抬头相视,里正姓柴,约四十岁左右,衣着不伦不类,一付土不土洋不洋的样子,但模样精明,举止干练,看着长生的表情分外亲热和气,好象长生是他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亲人一样。 他眉开眼笑地说:“大侄女,你来了,你看看,大侄女以后是要做诰命夫人的,到时见的都是贵人,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还避讳个什么?快坐下,咱们叔侄拉拉家常,没想到几年没见,你都出落得比千金小姐还气派,还嫁了这么好的姑爷,都是大侄女命好呀,叔叔我都跟着高兴!来来来,这是你大兄弟,你们姐弟俩小时候还见过一两次,这么多年都没见了!” 长生差点风中凌乱,一旁的明净想笑又不敢笑,表情极为古怪,怕憋不住笑了失礼,赶紧端起茶杯掩饰地呷了一口,然后正襟危坐,不时得意地瞟长生,脸上分明写着你想躲到一边去没门,陪我一起受吧。 众目睽睽之下,长生不敢做小动作,只能等晚上再和他算账,不过周厚纯与儿子周安生大概第一次被平时威风凛凛的里正如此巴结,表情看起来十分受用。 柴里正说着,把身旁的大男孩推上前与长生见面,这是个白净清秀的少年,大约有十五六岁,举止斯文大方,看起来还挺懂事,大概颇为不耻父亲那番话,面红耳赤地上来给长生行礼,却不肯依父亲之言称姐姐,倒让长生心生好感,这个当爹的让人哭笑不得,倒生了一个好儿子,只是里正这么推荐自己的儿子到底想做什么? 果然柴里正说:“这是我的幼子宏文,自幼好诗书,本来我觉得咱乡人念那个不顶吃喝,但架不住孩子喜读书,念了几天私塾先生也看重,一再要我不要荒废了孩子,我只好拼了这把老骨头供他上学,好在孩子还争气,又被先生荐到县里的书院读书……” 他絮絮叨叨一直夸自家的儿子,就是不提想要做什么,长生只得耐下性子,果然柴里正夸够了脸上有几分期盼地说:“大侄女,叔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见姑爷也堂堂名门公子,这几天身边没有得力的人帮衬,这些天就让你大兄弟跟过来帮衬,也好听姑爷说说京城的大世面,以后这边有什么事,就让你大兄弟去办,走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你大兄弟,让他跟京城的士子们多多亲近,长些见识,行不?” 长生无语,她还有亲弟弟良生饱读诗书品学优秀好不好?用得着外人帮衬吗?而且良生现在尚是童生,都只想着下苦功好好读书,连今日的热闹都不想凑,这个里正不想着让儿子用功,偏想走捷径,京城多少高官贵戚,捷径哪有那么好走的,他的儿子看起来挺优秀的,也不怕反误了他?何况谢家目前处境尴尬,还是老老实实凭学问考取才是。 果然,周厚纯听到这里脸色也有些变,里正再值得巴结,也没自家儿子的前途重要,如果儿子能考取功名,还怕一个里正?他还正想着让明净帮儿子,哪里容得了外人横插一杠子? 气氛有些微妙起来,明净却呵呵地笑了:“那就多谢柴里正了,只要不怕误了柴公子学业,这几日我就厚颜支使了。这样吧,岳父家里没有多余的屋子,我的小厮和车夫都在别人家里借住,令公子少年才俊,哪能受这种委屈?不如先住你们家,反正两家离得也不远,我有用的着的地方,就派小厮去请令公子如何?” 里正本见气氛有些僵,而明净只答应这几天让儿子过来,并没说让儿子跟着进京,正想着如何说服他,他的儿子却被父亲弄得有些难堪,抢在他开口之前说:“谢三爷抬举,给你添麻烦了,这几天我还要去学院读书,不过三爷若有事就派小厮来唤一声,先生定会通融。至于上京一事,我尚无功名在身,参加秋闺还要在原籍,就不给三爷添麻烦了!” 见他说话伶俐懂事,恭恭敬敬地称明净为三爷,而不是顺杆子上称姐夫,看样子是个聪明人,明净和长生相视一笑,这个读书人倒值得扶持。 明净哈哈一笑对柴里正说:“令公子真是个聪明能干之人。这样吧,至于上京一事,我倒是可以介绍令公子去好一点的书院读书,不过正如令公子所说,童生是要在原籍考的,到时一来一往,反而不利于学业。不如这样吧,我的小舅子也是童生,让两人一起在原籍先考,若考中了就让两人结伴上京进书院读书,到时在京中参加下次秋闺刚好,若不中就继续留在原籍读书,不知里正意下如何?” 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但都和明净嫡亲的小舅子相同待遇了,柴里正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当下感激连连,周厚纯也分外满意,只要明净肯帮助,自家儿子又优秀,到时拜在名师门下,前途自然一片光明。 在一片感激声中,明净却和没事人一样,他的前提条件是两人在原籍取得功名,如果达到这个条件了,就是他不帮,人家也要进京赶考,他不过帮助人家提前找个好的书院和名师学习而已,再在生活上照顾些,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呢? 里正千恩万谢地带着儿子告别走了,坚持要留下礼物,长生只好收下。 到了晚上,鸡蛋和蔬菜等物在厨房堆了一堆,后院里鸡和兔子跑了一地,再加上多了几只羊,简直热闹无比,周王氏苦笑着说:“这下好了,咱们天天有肉吃了,明天宰只兔,后天炖只羊,天天再炒一大盘鸡蛋!”真心话她没说出来,虽然乡里乡亲热情难却,可是却实在太累人了,而且这份人情还起来太麻烦。 长生的脸都笑僵了,更不想张嘴再说一句话,她猜明净不停的躬手行礼大概胳膊都酸了,算了算了,晚上睡下替他揉揉,谁让自家的乡里乡亲这么热情?等简单吃过晚饭洗把脸两人累得没有一丝力气,连一句话也不想说,这一天竟比打仗还累。 迷迷糊糊中,听明净说:“娘子,为夫今夜又要冷落你了,来到你家里反而让你受委屈,岳母大人若是知道你这两夜的光景,可千万不要怪我不尽为夫之道,而是乡里乡亲的热情难却,嗯,等这几天过去,为夫一定把落下的全补上,绝不叫你受委屈……” 长生羞恼中伸出手去拧他的嘴,明净却已沉沉睡去,终于还是不忍心下手,片刻也睡熟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19章、难以招架 今天是周家为贺女儿女婿归宁正式大宴宾客的日子,从昨天大清早就开始就忙碌。 灶房太小了,就请人在院里垒了临时性的土灶,自家人不够用,又从邻里和族中叫了能干的大哥大嫂们来帮忙,光是采买的人就往镇上跑了三趟,还特意请了几个乡间小有名气厨子做菜。屋里肯定坐不下,就在当院的树下摆放了满村借来的桌凳碗盏杯盘等物,后院里更是杀鸡宰猪无比热闹。 归宁是个很重要的日子,长生一大早就被娘逼着换上了回来带的大红色透着喜鹊登枝的吉服,正经地梳头盘髻插戴了满头金玉,又擦了胭脂水粉,除了没盖盖头,简直和成亲那天一样讲究,明净也穿上了吉服,娘非说是这样才能百年好合子孙满堂,长生只好依她。 只是想到这又是无比纷乱劳累的一天,她只觉头都要大了,明净却从头到尾兴趣极浓热情高涨,出身高贵如他,虽是庶子,但以郡伯府百年的荣华富贵,何曾见过这种乡土气息极浓极具地方特色的场面?虽然他只做活招牌,什么活也不需干。 但他还是极为敬业地从前到后陪着众人忙碌,不时夸乡人热情淳朴,浑酒醇香醉人。虽然大家热得满头大汗,他只管到处转悠,后面还跟着不时打扇端茶侍候的墨儿,但来的人无一不对这个新姑爷印象好极了。 因为这个本应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姑爷半点架子也无,相反还对来人皆笑脸相迎热情有加,再加上人物俊美举止儒雅,大嫂大婶们没有一个不夸他,夸够了他又夸长生有福气,有做诰命夫人的好命,在乡人眼里,一个女人能做诰命夫人,锦衣玉食使奴唤婢,那可是几辈子烧了高香。 男人们对明净本就存了巴结之意,又见他对乡村这些物什和吃食不但半点嫌弃也没有,还极为感兴趣,不停地请教这请教那,又比那些里正衙役县老爷平易近人多了,极大地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所以也是赞不绝口,周厚纯脸上极有光彩,恨不得敲着锣儿到处喊大家来看他周家的好姑爷。 今天天公也做美,是多云天气,并没有烈日当头,再有院里的树荫遮挡,虽然有些闷热还可以忍受。 到了半晌午,满院都是煎炸烹煮的各种香味,周家的亲朋好友都来了,有情份一般的远亲,还有诸如姑母和舅舅这样的至亲,外婆年迈嫌人多劳累,所以在家等着,约好长生和明净后天去看她。 长生今个算尊贵人,只和每一位来客见了面寒暄过后,就被周王氏打发去陪女客说话。 好在别的女客长生不熟悉,姑母的两个女儿早嫁,回娘家又是满目熟人,早就带着儿媳到处寻人说话去了,舅舅家两位表嫂一个要照顾幼子,一个留下来照顾长生的外婆,她只需陪舅母王曹氏、表妹王金花说话就成。 这份工作按说并不累,娘亲已经很照顾她了,家里除了她,就连明净也忙得应酬不停,但是长生和生性精明的舅母并不熟识,表妹王金花丰艳而不安份,都不太好相予,所以这份工作也不轻松。 特别今天舅母和表妹对她分外的亲热和殷勤,长生开始也没有多想,以为是她们误认为明净有什么利用价值,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她们这么想也很正常,再加上她很尊敬舅舅和外婆,就待她们比以往更好,从京城回来还带了一份不菲的礼物,今天人多不方便,改天送去。 舅母虽然连声致谢还能沉得住气,表妹早已按耐不住眼中的贪婪和喜悦,和长生寒暄了一会后,就一个劲地追问长生在长安都吃什么穿什么,房里都摆着什么,都见过什么贵人,长安的千金小姐们流行穿什么,长生虽然不耐,可也觉得一个生长在山村的闺阁女子对这些感兴趣也很正常,就很有耐心地大致说了一下,全当解闷好了。 谁知她都说的口干舌燥了表妹还不满意,又问起安阳郡主的排场有多大,头上都戴了多少首饰,一天要换多少套衣服,共有多少人服侍,每顿饭都摆多少菜,简直事无巨细八卦无比,长生头疼地揉揉鬓角,安阳郡主仿佛是她天生的仇人,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停地给她找茬,两人一直冲突不断,别说提这个人,简直想都不愿想。 见表妹尤自追问不停,一旁的舅母却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长生郁闷之下想起表妹的亲事,立即转移话题:“我上次回来听舅舅说表妹订下了一门好亲事,过一年就要成亲,这都已经一年半了,表妹也满十七了,为何还没成亲?可别误了青春。” 话说完舅母王曹氏和表妹王金花脸色都略变了变,嘴里吱唔着什么也没说,长生还以为亲事出了问题,这是别人的私事,人家不说她自然不好追问。只是时人很忌讳亲事出波折,订了亲就和成亲一样,轻易不会有毁婚之事,长生有些担心舅舅和外婆会不会因为此事生气,只是这却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只好撂过不提。 为了缓和气氛,长生也不再提安阳郡主,只从公主、郡主和县主的份例说起,一年多少布帛、多少禄米、多少首饰、多少银两,出入正式场合都穿戴什么衣服和首饰,出嫁时又有什么陪嫁等,果然舅母和表妹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住了,两个听得兴趣盎然,不时地问这问那,长生直说得口干舌燥,她们好象还没听够。 无奈之下只好暂停喝杯凉茶喘口气,只盼着赶紧开饭,这时外面忽然噪杂起来,很快人声又静下来,长生奇怪之下正待出去看,娘亲周王氏神色奇怪地进来了。 不等长生发问,她似喜似忧地说:“县令大人来了!还带了厚礼!” 不仅长生吃惊,舅母和表妹更是又惊又羡,长生略一思量,很快明白了县令的用意,也就松了一口气。接过礼单一看,虽在农家很稀罕,也用了一番心思,但在官场来说只是普通的表礼,并不是太过贵重的东西,退了反而失了礼仪,收下就是,周王氏一看女儿同意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去外面吩咐快点整治一桌好席面款待县令大人。 谢家目前虽看着不起眼,但大家都明白,当初夺嫡正炽时,淮安王可是不顾了全家人的性命全力支持李世民,甚至在李渊想夺李世民权力的时候,数次拼命保全他的势力,又在前太子建成设计毒死李世民时几次救过他,这份恩情已不是一般的叔侄情了,现在明净的大哥做了淮安王的爱婿,谢家富贵指日可待,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 对于县令这种在地方很威风在京中什么也不是的小官,能巴上谢家也算是多了一条门路,虽然很可能明净什么忙也帮不上,但是多认识一个在他眼中大有前途的人,绝没有坏处。且又不用花费太大,只需备份表礼来喝杯水酒,就已是极大的面子,周家几辈几代有过县令登门,还不是冲着谢明净,目前,县令大人只需要明净记住他的好处就行。 县令简乘而来,只带了一个师爷和长随,没带家眷,所以长生不必出面应酬,就交给谢明净去应付好了,反正人家是冲着他去的,长生相信明净一定也看清了县令的用意,肯定会应付的滴水不漏。 只是这次归宁本想远离京城和谢家的事事非非,好好地躲在老家这一块净土歇息,却事与愿违,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错综复杂的人情世故,如今舅母与表妹分明另有心事,也不知想要她做什么让人为难的事,还有这来来往往各有所求的人,看来想在家乡悠闲随意生活一段时日的愿望要落空了。 酒席总算开了,男女宾客分别入座,乡间并不太讲究什么男女大防,除了给县令在正屋里摆了一桌外,其余男男女女就坐在院里的树荫下,因为县令的到来,来客们羡慕妒忌之余更加兴奋,一时院里喝酒吃肉划拳哄小孩,热闹非凡。 好在农人大都淳朴,又极敬畏做官的,酒足饭饱之后就纷纷告辞了,帮忙的人齐心协力,很快把家里清理的干干净净,东西也归还了,然后在领了周王氏准备的谢仪后各自散去。 可怜周王氏送走来客依然带着两个儿媳在灶房忙碌着,因为明净和县令依然还在里面喝酒,长生想到他自从回来就没消停过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不由得心疼起来,可是明天还要去舅舅家看望年迈的外婆,又得一天忙碌。 直到太阳偏西,县令方才醉熏熏地告辞走了,长生喂明净喝了醒酒汤,和墨儿把他扶回房,担心地问:“县令大人对你说什么了?” 明净迷迷糊糊地说:“没说什么,就只喝酒,只是说我们住这里太窄小了,生活太不方便,非要让我们住到县衙附近他赁下的清雅宅子里去,再拨几个奴才服侍,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离这里又不太远,随时可回来,我拒绝了,没事了!” 说完沉沉睡去,长生苦笑一声,真是山中没老虎,猴子称大王,一个在京中落魄无处安置妻室的谢明净,在这偏远山区倒成了炽手可热的人物。(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19章、表妹心思 因为担心去晚了路上晒,大清早周王氏就带着长生、明净、玉生和几个大一些的孙子,坐了两辆马车,风风光光地回娘家去了,良生担心舅舅家都是庄户人,见了明净不知说什么好,就向先生告了假,特意陪着一起去。 对于去舅舅家,长生还是很期待,外婆是真的很疼她,以前一直为她的亲事操心,这回亲眼看到心爱的外孙女嫁得良人,一定会放下心来。舅舅从她出宫那一天,就对她诸多照顾,真心真意地疼着她,和娘亲一样是值得她信任的亲人,不但亲眼看着她出嫁的,还把她寄放的首饰和送给他养老的银票全给她添了妆,对她比亲爹周厚纯还要好,这一次回来无论如何都应该去看望他们。 至于心思深沉的舅母表妹和各位表哥表嫂侄子侄女,看在舅舅的面上见见也无妨,他们毕竟是舅舅最亲的人,权当不看僧面看佛面吧,长生还给他们从大到小全部准备了不薄的礼品。 马车刚进村,就有人跑去舅舅家报告说来客了,等来到门口,年迈的外婆拄着拐杖领着一大家人在等她们,虽然没有外婆以前如何疼爱真正的周长生的记忆,但上次回来见面之后,长生深信,外婆和母亲舅舅一样是这个世界上最疼她的亲人。 晨风吹乱了外婆的白发,慈祥的脸上满是欣喜和期盼,长生眼里一酸,想起前世那首《外婆的澎湖湾》,这个时代的人寿命并不高,外婆已经六十多岁了,下一次回来可还能看到她? 她也不管失不失礼,也不顾介绍明净给外婆认识,大步走过去,一把抱住外婆,半是撒娇半是心疼地说:“外婆!想死我了!” 周王氏宠溺地轻斥到:“傻丫头,都出嫁的人了还象小孩子一样!” 外婆王崔氏不依了:“有多大呀?再大在我面前也是孩子!” 舅母是个极有眼色的人,笑着劝道:“娘,快让大家进屋吧,你可别光顾着外孙女,却把外孙女婿晾在外面,省得人家说你偏心眼!” 大家闻言都笑了,王崔氏这才想起今天的正事,当下放开长生朝明净细看,打量一番后问:“你就是长生的女婿?” 明净对这位慈祥而直爽的老人顿生好感,上前恭敬地弯腰行大礼:“是,孙婿谢明净见过外祖母!” 见明净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又极谦恭有礼,围观的村邻也窃窃私语起来,谁知王崔氏却依然不动声色:“你可能保证一辈子待长生好?” 如此发问倒象前世的婚礼主持人,长生有想哭的感觉,明净也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疼长生到这种地步,心生感激之下更加恭敬地说:“外祖母放心,明净堂堂男儿,自当一心一意善待妻室,定会全心全意护着长生!” 良生也笑着说:“外祖母放心,姐夫待姐姐好着呢!” 王崔氏这才满意地笑了:“是个好孩子,长生嫁给你我也就是放心了,快进屋歇息吧!” 王春发责怪地说:“娘老糊涂了,我不是说了明净对长生是极好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赶了半天路也不让人进屋!快让大家进来吧,两个孩子还要给你磕头呢!” 长生笑着说:“没事,舅舅,外婆是心疼我,怕我所托非人,咱们快进屋吧,中午好好尝尝舅母的手艺!” 众人这才笑着进门,表妹王金花嗔怪道:“你们只顾表姐,倒把表姐夫这个贵客晾到一边了,哪有这么待客的?”然后不管不顾地说:“表姐夫,快进屋吧,大清早我就和娘亲手做了蜜糖凉茶,放在陶罐里用井水浸着,快进屋喝一杯吧!” 长生只做不知搀着外婆进门,却有些不解,虽然农家不讲究,但表妹一个未嫁女子,也该稍稍避讳才是,她怎么这么大不啦啦的?果然外婆滞了一下,不满地瞪了王金花一眼,却语气平静地说:“金花呀,今天客多,你娘要和你两个嫂子做饭,你去后面照看几个侄子侄女,仔细点别让他们磕着碰着了!” 王金花却不依地说:“奶奶,你就别操这个心了,两个大的都那么大了,自会照看小的,我走了你们这里谁端茶倒水?表姐夫可是贵客,又是第一次来咱们家,以后说不这什么时候才来呢,总不能让人自己动手!” 玉生是个实心眼,忙说:“表姐你去忙吧,我又不是外人,在这里端茶倒水就行!” 王金花脸色一沉却反驳不得,看象玉生的目光竟带上了几分怒意,玉生吓了一跳,这才明白自己好心说错了话,慌忙说:“没事外婆,我在家常帮嫂嫂照顾孩子,我去照看几个小侄子,就让表姐在这倒茶吧!” 说完赶紧出去了,看样子对舅舅家很熟悉,大概经常来吧,舅母表情讪讪的,舅舅则不满地瞪着女儿。 周王氏赶紧打圆场:“玉生笨手笨脚的,还是让金花在这里倒茶吧,玉生一向喜欢小孩子,让她去看孩子刚好!娘快坐下,受你外孙女和女婿的大礼!” 众人这才记起今天的正事,就簇拥着王崔氏在主位座下,有人铺上草垫,长生和明净双双跪倒行大礼,王崔氏又高兴又心疼,赶紧让扶他们起来,一手一个携明净和长生准备落坐,金花表妹却快速拿过抹布去擦明净要坐的凳子,简直殷勤备至。 长生一愣,表妹和舅母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她还没见过她对谁这么好过,今天殷勤的也太过头了,连世人最看重的男女大防都不顾了,心里不由得玩味起来,不动声色的扫了一圈,大家的神色都有些怪怪的,舅舅则是明显的面有怒色,嘴张了张却没有说什么。 舅母也有些看不过去了,轻声地责备道:“这屋里早上收拾得干干净净,哪里就有灰尘了?还不快去灶下端茶!” 舅舅也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金花表妹满面委屈不忿,不甘地看看明净,又看看长生,这下慢腾腾地转身下去了。大家故作不知纷纷坐下,舅舅神色不宁地让两个儿子陪明净说话,自己也出去了,长生猜他大概去教训表妹了,很快舅母也如坐针毡地找了个借口走了。 长生玩味地看了明净一眼,他却一付无辜的样子,若无其事地与大家拉起了家常,周王氏神色也有些不安,大概担心他们吵起来,就找借口说:“难怪人说隔辈亲呢,平时还觉得娘疼我们,谁知见了外孙女和女婿,就把我们撂一边呢!得了,我干脆不碍眼去,就去灶房帮忙去!” 说完转身要走,长生心知她一是担心舅舅和舅母为表妹的事吵起来,二是也看出表妹表现的有些不正常,想去探听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三是担心舅母做的饭菜不合明净口味,所以才想去亲自下厨,心里更加感动,虽不忍心娘做客还是这么辛苦,却也怕舅舅和舅母吵得太厉害,就轻声说:“娘去去就回,难得来一回,好好陪外婆说说话吧!” 周王氏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好好陪外婆说话,然后就径自下去了。两个表兄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庄户人,平时还觉得挺伶俐的,见了明净却难免束手束脚言语木讷,还好外婆不时问一些明净家里和京城的情景,良生也不时的找话说,倒还没有冷场。期间,来送茶并不是表妹金花,而是大表嫂,大家不约而同地没有问什么。 过了一会,周王氏进来了,神情中有不忿之色,却什么也没说,良生猜她有话不好当着明净的面说,就借口要带明净到处转转看看风土人情,几个男的一起离去了。 长生赶紧给娘倒了一杯凉茶:“先喝口茶坐下歇歇!” 王崔氏眼看女儿喝了茶坐下,这才气愤地问:“她们是不是说什么了?春发是不是与她们吵起来了?真没脸没皮的,居然真能说出口!我就是不为长生考虑,也要为我王家的脸面考虑,王家虽穷,何曾有过无故悔婚之事?更别说与人为妾呢!她们不要脸,我还要这张老脸呢!” 长生暗暗冷笑,果然是她猜的那样。她成亲前早就和明净说过,将来他们两人之前再没有别的女人,她先前最担心豆黄死活要粘上明净,还担心谢老夫人以这样那样的理由给明净塞女人,却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生了心思的居然是她的表妹。 做妾真有那么好吗?听娘说表妹的亲事是外婆和舅母精挑细选的殷实淳朴之家,未婚夫也是个与表妹年貌相当且有出息的人,对她来说这门亲事真的不错,她非要自甘下贱去做人小妾?果真富贵有那么好吗? 简直觉得好笑至极,表妹王金花身材匀称肤白眼大,再衬上一头黑鸦鸦的头发,在这乡间确实颇有吸引力。但是一个大字不识琴棋书画全不懂、既不安份又不懂得大宅门生存规矩,还不是打小贴身服侍主子的乡野女子,真走到富贵之家,可能连一个大丫环都不够格,还想登堂入室做姨娘,真真好笑之极。 当然她可能想着凡是大家公子都要纳妾,她是自己的亲表妹,肯定要给丈夫纳枕边人,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让自家人得了那个好处,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只是,她真的打错了主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20章、重提旧誓 看着娘亲和外婆气愤而羞恼的样子,长生故做不知,不解地问:“怎么呢?到底是怎以回事?舅舅和舅母为什么吵架?什么悔婚退婚?这件事到底与我有什么关系?” 周王氏张张嘴却说不出口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长生却追问道:“外婆,是表妹要退亲您和舅舅不让吗?那家有什么不妥?依我说,如果真有什么不妥,就要早做打算,你就这么一个亲孙女,可不能为了面子误了表妹的一生!” 王崔氏嘴唇动了动,愧疚地看了长生一眼,终是没有说出口,周王氏与娘交换了一下眼神,也决定不说了。 她挤出一个笑脸:“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你表妹有点小孩子脾气,你舅舅又是个直脾气的人,两人为一点小事闹别扭了,放心吧,一会就没事了,你表妹的事自有你舅舅做主,你不用操心了。咱们嫡嫡亲的娘三说说话!” 既然娘和外婆怕她难堪好意瞒着,长生自然要领情,何况她并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若真闹开来表妹撕破了脸皮,非得求她做主给明净做妾,事情再张扬出去闹得村邻皆知,表妹坏了名声在家乡呆不下去,到那时她恐怕不接纳表妹就不行了,就是不让她给明净做妾,也要看着舅舅的面子上带走她好好安置,若有她以后天天在身边做些不安份的事,生些不安份的想法,又有几个人能招架得了? 外婆也好言相劝:“好孩子,你倒是一片好心,只是,哎,不说了,不管别人了,我老了,虽是好心说话别人未必听,她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只要不影响到你就成。” 长生笑笑,很主动地换了话题说:“外婆,快来看看我给你买的东西,有的是京城买的,有的是在晋阳买,反正我也不知道外婆喜欢什么,就看什么合适就买什么。” 说完打开送给外婆的一堆礼品,一一拿给她看,有适合老年人做衣服的素绸,有长生亲手做的袜子抹额等物,还有上好的补品和佛珠佛经,还有晋阳买的点心等物,都是长生精心挑选的,当然极合外婆的心意,她也就不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专心地看长生送给她的东西,一边看一边夸,又怪她太破费。 长生看她和娘正专心分礼品,已不再提及刚才的事,可她心里却不是滋味,如果舅母和表妹真的起了这个心思,转而厚颜对她提起走时带表妹一起上京,她该如何应对了?说的轻了她们不听,做的过了又怕外婆和舅舅面上过不去,该如何让她们自己息了这个心思? 正思索着,外婆说:“这些礼物你用了心思,我着实很喜欢,不过以后不可再这么破费。我看得出,你姑爷待你很好,虽然不能保证一辈子,起码现在我看得着。不过呢,我知道他的亲娘只是妾室,再爱儿子也没有能力护着你们,可怜他爹又去得早,天下没有真正喜欢庶子女的嫡母,不刻意刁难就算是好的。你那嫡婆婆到底待你可好?” 长生一喜,正发愁该如何旁侧敲击让舅母和表妹歇了不应有的心思,外婆的话不是刚好引出来吗?由外婆出面劝阻表妹再好不过。 就叹了一口气说:“这还用说,就是亲婆婆都不一定待儿媳好,更别说不亲的,不过我那嫡婆婆出身高贵极有教养,心里再不屑,面上的情份却不错半分,而且我成亲以后并没有妨碍到她什么,所以暂时还过得去。至于以后,就说不来啦。” 王崔氏叹了一口气,又问:“那你姑爷的亲娘呢?咱们小户人家不管什么嫡庶之分,只知道亲的就是亲的,不亲就是不亲,名份不等于情份。” 长生想起至今不能回到儿子身边的吴姨娘,同情而无奈地说:“其实相公的亲娘吴姨娘是老夫人的陪嫁丫头,是个很善良很本份的人,被老夫人在手心里捏了一辈子。自从我进那个门,就从未见她在老夫人面前抬头说过一句话,简直连家里得脸的奴才也不如,更别说保护自己的儿子,她所能做的,就是在老夫人面前毕恭毕敬,对她忠心耿耿,以期老夫人能对相公好一点。而相公更可怜,他还不会说话走路就被亲娘教着去取悦讨好嫡母,亲爹在时还好些,没了亲爹,个中辛苦自有人知,若不是他大哥罩着,母子俩的日子会更难过。” 周王氏和母亲说了同时难过起来,王崔氏慢慢地说:“以后对你姑爷要好,对他的亲娘更要好,当然,也不可怠慢嫡婆婆,免得你们日子难过!富贵之家也有难处呀!” 长生赶紧说:“所以外婆,正因为以前看够了也受够了这些,相公才和我成亲前就说定,这一生里,他曾受到的苦,绝不会让他的妻子儿女再忍受,他和我之间不会再有别的任何女人,哪怕是七仙女下凡也不会,他的儿女更没有嫡庶之分,一夫一妻儿女成群,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就是以后再富贵他也会遵守诺言的。外婆和娘放心吧,相公是个言而有信之人,他当初敢发这个毒誓,就一定会做得到。” 周王氏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其实你嫁给明净,我和你外婆既开心又担心,开心的是你终身有靠,姑爷又是个出色的,担心的是大家族以后妻妾成群,你虽是正妻,却难免要受委屈,所以你外婆今日才会让明净在人前亲口承诺以后对你好,虽然明净确实那样说了,但我们从内心还是为你担心,生怕你受不了那种委屈。现在你这么一说,我和你外婆也就完全放心了。” 王崔氏连连点头,她拉住长生的手,坚决地说:“既然姑爷对你有这份情意,我和你娘会尽大努力不让别人来破坏你们,就是拼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行!” 长生感激地点点头,完全放下心来,外婆能这样承诺,那么舅母和表妹的非份之想就不是问题,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谁知王崔氏接着又说:“不过姑爷虽对你有这份心意,但是你若生不出儿子,他也会身不由己的,还是快点生下嫡子,一个两个不行,要多生几个,最好一个接一个地生,一直生上五六个嫡亲的儿子,再生几个亲闺女,到时,谢家就是封王拜相,别人也取代不了你地位。” 长生“啊”了一声,顿时石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21章、子嗣大计 长生愣愣地听着外祖母说话,说来说去,不外乎一个意思,明净虽是真心对她好,但她的出身太低,家里的外面的诱惑又太多,还都是打着子嗣的名义,是男人哪能不喜欢吃腥?现在两人新婚情热自然一好百好,等以后互相看厌了,富贵家男人纳妾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明净变成什么。 所以还是尽快怀孕并生下嫡长子,才能真正保证自己的地位,而且在富贵人家儿子生的越多,地位越稳固,至于闺女,生几个做解语花也是不错的,反正生下就是千金小姐,但远没有生儿子重要。 外婆说着说着,怀疑地看看长生的肚子问:“这成亲也有些时日了,你还没怀上吗?可千万不敢有什么问题,女人若是不能生,在乡间轻者一辈子抬不起头,重则被休弃。谢家虽不可能动不动休妻,但若迟迟不生,肯定是要纳妾的,姑爷心意再坚定,也架不住你婆婆借着子嗣的名誉往他身边塞人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况又是嫡母,到那时该如何是好?” 长生淡淡一笑:“我若迟迟不孕,婆婆肯定要给相公纳人,就是我立马怀孕了,按照富贵人家的规矩,做妻子的也要给丈夫安排通房丫头服侍,我若不安排,婆婆肯定会安排她的人不说,别人还会说我妒忌,总之怎么都不行。所以我干脆不管这些,反正相公说不让我管,他自会摆平,那就交给他好了。何况谢家富贵已经过去,现在不过是普通人家而已,婆婆就是想给相公塞通房丫头,还得谢家养得起呀!” 王崔氏母女俩却不管谢家养不养得起通房丫头,在她们看来,明净的大哥娶了郡主,那么谢家恢复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哪里还养不起几个妾室通房? 长生虽说嫁得很好了,可是谁也不想看到有人分了自家闺女与姑爷的恩爱,暗地里受委屈和闲气,可这由得了她们吗?既然嫁到富贵人家,这就是难免的,就连十里八乡的小富之家,都要纳一个年纪小的美妾服侍,大概这就叫有得必有失吧,姑爷现在再坚决,谁能保证一辈子如此? 周王氏与老母亲相视苦笑,看着长生满脸不在乎的样子,心里更加无奈,拉住她语重心长地说:“不是我和你外婆想得太多,这些都是难免的,你可要提前考虑好了,切不可到时心里难过无处诉苦。” 王崔氏朝女儿摆个眼色,周王氏立即会意道:“我去厨下看看都准备什么好菜了,而且你舅舅和舅母一直你担心嫁到谢家虽好,但若以后姑爷纳妾娶小,难免让你受委屈,我这就告诉她们说姑爷立誓不纳小的,也好让她们放心!” 周王氏出面是为了平息侄女王金花给明净做小的心思,长生当然感激:“娘放心去吧,我陪外婆说说话!” 王崔氏点点头:“你先说道说道也好,她们若不信,回头我再说说,有些话我也要对长生交待一下。” 周王氏颇有深意地看了长生一眼走了,王崔氏这才一本正经地对长生说:“过来,靠近点!” 长生不解地坐近了一些,王崔氏却转头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外婆有些话要对你交待,你可要听仔细了,那个你和姑爷的房中事可还和合?” 任是长生再是现代人,忽然被长辈问起这个问题,又想到晚上和明净如鱼得水恩爱缠绵的样子,一下子面红耳赤,不依地嗔怪道:“外婆!” 王崔氏拍拍她的手,笑着说:“傻孩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你外婆,做什么说什么都是为你着想,你想要在谢家站稳脚跟,和姑爷恩恩爱爱一辈子,就要听我的。快告诉我吧!” 长生只好含羞点点头。王崔氏却一本正经地说:“那就好,我就放心了。不过我下面说的话你可要记好了,这些都是乡人总结下来的并代代相传的,颇有些道理。第一你们虽是新婚却不可没有节制,隔三差五在一起,男子精气充盈,这才易受孕。第二行房之后,记着往臀下垫个枕头,不可翻身不可起身至少保持一个时辰。第三孕前少吃或不吃甜食,多吃咸食和猪肉牛肉之类,也易生男。这样做虽不一定能称心如意,但却多少有些作用,所以不可不当回事,回去以后我就让你娘给你好好调理饮食,如果走之前能怀上,也好了却我们做老人的一桩心事!” 长生又害羞又想笑,听着听着又佩服起来,这古人还一套一套的,听起来还颇有些道理,又感念外婆一片拳拳之心,就认真地点点头:“外婆放心,我记下了!” 旋及又想起大姐巧生,如果外婆的办法真的有用,她为什么还连生三个闺女?正待问,王崔氏仿佛看到了她的心思,叹了一口气说:“其实不一定对每个人都有用,但你就照外婆说的做,权当尽心吧。比如你大姐巧生,我和你娘把办法想尽了,却仍是连生了三个闺女,希望这一次能生个儿子,要不然她在葛家的日子实在不好过。好孩子,你还和小时候一样厚道心善,她做出那样的事,你还给三个外甥女带了礼品,还掏钱让你陈大嫂子给她张罗饭食雇车,你会得到好报的!”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长生想起表妹,希望她能听得进去娘和外婆的话,不论她听不听劝,自己是绝不会妥协的,不过有舅舅和外婆在,还是要不撕破脸皮的好,想了想从头上拔下一只纯金点了红宝的簪子递过去:“外婆,听说表妹订下的未婚夫家世品貌都与表妹甚是般配,外婆年纪也大了,早点看着她出嫁也就了了一桩心事,她的亲事就不要再拖了。这只簪子是我成亲时大姑送我的,总共有两支,我平时 也不太戴,这一次回家为了充门面才戴了回来。等表妹出嫁时我可能回不来,这支就送给表妹添妆吧,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外婆切不可推辞,祝她的日子以后象这只簪子一样红红火火!”(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22章、如你所愿 王崔氏接过簪子细看一番,赞叹道:“我这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的簪子,一定很贵的,咱们乡里人,家道好的也不过插个银簪罢了,谁见过黄澄澄的金子还镶了红宝?就是财主的老婆也只插个浑金簪而已!” 赞叹了一番,王崔氏却坚决地塞到长生手里:“这个不妥,太贵重了,而且是你大姑子给的,看得出她对你这个弟媳不错,你若给了别人她不是不高兴?再说,金花将来不过一个村妇,衬不上这么好的东西,你的银镯子给她就行了!” 长生却更加坚决地塞回去:“外婆,这只簪子我还有一模一样的一支,我大姑这一辈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个对她来说再普通不过,哪里就会在意?都说了是我心意,等她成亲那天,你一定要替我亲手给她插上!” 王崔氏眼圈红了,连连叹道:“哎,你这孩子!放心吧,金花那里我会说她的,女子嫁了人,又是高嫁,说是风光也不容易,以后你们好好过自己的就成,别老担心娘家这边!” 长生连连点头,又说了一些谢家的近况,都是挑好的说,不过是想让外婆放心。王崔氏早就从儿子和村人口中听到了谢家的近况,所以也就相信了长生,又劝了她几句。正说着,良生和两个表哥陪明净已经转悠回来了,说是日头升起了,外面渐渐热了,所以就回来了。 长生嘱咐他们陪外婆坐着说话,又见娘一直不回来,又担心她和舅妈暗地里吵起来吃些闲气,就借口去厨下看看然后去了厨房。 因为多年赶车,舅舅家的光景要比一般农家好得多,院子也要大得多,为了养马方便还盖了村里难得一见的两进宅子,舅舅和舅母住在前院,为了出入方便,马车棚和马厩都在前院、杂物间厨房等也在前院,外婆为了清净与孙子孙媳和孙女住在后院。 长生来到前院,厨房并没有什么说话声,只有人烧火切菜,应该是两位表嫂,倒是舅母的卧房隐隐有人在争吵,但却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她们在后面才没听见,只是不知明净他们刚回来时听到没有?来客的时候自家人却吵起来,真是一件失礼的事,好在明净不会在意。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舅母卧室门口,却留个了心眼先没有进去,而且站在外面听了听,好象舅舅和舅母、娘、表妹都在里面。 先是舅舅压抑着怒气地声音:“黄家那么好的亲事,你为什么要退婚?人家又没做什么没脸没皮的事,你无故退亲让我的老脸往哪搁!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反正嫁妆你娘早已备好,我会尽快与媒人商议,两三个月内就成亲!” 表妹金花委屈而不服气地说:“爹,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为什么见不得我好?我哪点不如表姐,凭什么她穿金戴银嫁到官家还住在京城,我为什么要在这穷地方做一辈子蓬头垢面的村妇?我不甘心呀!我真不甘心呀!爹,你就找人退了那门亲事吧,我求你了!” 长生叹了一口气,看样子娘已经劝了半天了,可表妹还是这么冥顽不化,她为了富贵就那么想做人妾室?她哪里知道一心想嫁的人现在连容身之所也没有,就是想养妾也没那个能力。 娘也好心劝道:“金花呀,你爹还能不为你着想?听姑姑的劝,富贵人家不是那么好留的,何况还是作人小妾?以后子女都低人一等。再说黄家的亲事好好的,无故退亲还不让人背后骂死你爹娘!” 金花却鄙夷地说:“他们那是妒忌!等我以后穿金戴银绫罗绸缎地回来,他们巴结还来不及!哼,我知道了,姑姑,你不过是怕我抢了表姐的东西!也别跟我说什么表姐夫发誓不纳妾,也不过是刚成亲才说说哄表姐罢了,当官的那个不纳妾?与其纳别人,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自家人,以后也好帮着表姐对付别人!” 话音未落,只听“啪”地一声,好象是有人扇了表妹一耳光,然后是表妹的惊叫声和哭泣声,应该是舅舅气极动了手,果然舅舅低声骂道:“不知廉耻的东西?谁教你随随便便顶撞长辈?你听听你都说些什么?这是一个姑娘家该说的吗?再说一句看我不打死你!你就死了那条心吧,给你两条路,要么两三个月内嫁人,要么去死!免得做出什么事来丢了王家的人!” 长生叹了一口气,舅舅是个脾气很好很疼爱儿女的人,平日对表妹这个唯一的女儿极是喜爱,今日恐怕是第一次动手打她,大概也气极了。 又听到娘苦劝舅舅说:“春发呀,你做什么?孩子哪里就顶撞我了?她不懂事你慢慢说教,动手做什么?万一打坏了怎么办?你可就这一个闺女!” 谁知有人不领情,舅母尖酸地说:“大姐,你若真为你侄女好,就该为她着想,别总想着自家闺女!别讲那些大道理了,谁有好日子不过愿过苦日子?当年你家孩子多日子艰难,是谁不惜一切的帮助你们度过难关?娘的私房钱偷偷补贴了多少给你们家?难道你家闺女现在到了好处,不该帮助金花吗?怎么就那么容不下她?可别跟我说什么姑爷发誓不纳妾,别哄人了,我看是你们娘俩好事宁愿给别人也不给自家人!” 里面闹得更厉害了,大概是舅舅气极要动手打舅母被娘拦住了。长生恨恨地叹了一口气,再这样闹下去,别说明净,就是村里人都会察觉,她们还真不管不顾了。 罢了罢了,不拦了,就凭她的本事折腾去吧,可别偷鸡不成折把米。 她深吸一口气,揭开帘子跨进去:“娘!舅舅,人各有志,拦不住的事就别拦了,再说是人都想过好日子,表妹的想法也不为过。这样吧,我和相公要在家最少住一个月,这一个月内想办法既要让表妹和相公有机会见面,还要背着外人,千万不能让表妹名声受损,当然,我也会在相公面前多说说表妹的好处。到时如果相公相中了表妹,我绝不拦着,还要回家请婆婆做主给表妹一个名份,至于外婆那里,我去说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23章、枉费心机 屋里人听了长生的话,齐齐愣住了,半晌反应不过来。 过了一会,舅舅才领会到长生的意思,怒道:“长生,你别胡闹了!我坚决不许!金花这两三个月就出嫁!” 周王氏也急了:“长生,你这是做什么?这算什么事呀?你们才刚成亲呀!再说你表妹已经订亲了!” 舅母和表妹脸上却惊喜交加,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真的?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真愿意帮忙?” 长生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说的都是真的。不过到我们走时如果相公不愿意,那谁也没办法,妾室不比正室,正室还有名份,妾室如果不受待见,这一辈子就生不如死。表妹可要想好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可要小心点,别被人发觉了,到时如果不能遂心反坏了名声,就得不偿失了!” 她以为表妹听清其中利害后会知难而退,谁知她双目生辉地说:“谢谢表姐了!只要表姐肯容我,我一定会成功的!你放心吧,我只会给表姐帮忙对付别人,绝不会跟表姐你争抢什么的!” 长生深吸一口气,面上笑着却齿冷地说:“祝表妹如愿以偿!你表姐夫就在外婆那边,刚从外边回来,这会肯定又热又渴,你不是亲手做了凉茶吗?快送去吧!” 王金花白里透红的脸上更添一抹娇羞的红晕,她狐疑地看了长生一眼,大概有些弄不明白长生为什么要帮她,却又不甘心放过给明净送茶的机会,就又羞又喜地向长生道了谢,就要出门去厨房端茶,舅舅却怒道:“不许去!” 王金花吓得一哆索,停下脚来气愤而委屈地看着爹爹,她的娘王曹氏立即拉住丈夫:“你干什么?长生都答应了,你就让金花试试吧!不过是家里来客了端杯茶,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会传到外面去!” 王春发怒道:“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你就不怕坏了自个闺女的名声!你们有没有为长生想过?” 周王氏叹了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不语,长生朝舅舅笑笑:“舅舅,你就让金花试试,舅母说的对,不过是送杯茶而已,又是在自已家里,哪里就会坏了名声?至于我,舅母说的对,既然避免不了,用自家人也放心些,你就让表妹试试吧,实在不成的话,再让表妹嫁到黄家去,如何?” 王春发怒其不争而心疼地瞪了长生一眼,恨恨地跺跺脚去马厩看马了,一付再也不想管的样子。 王金花却不顾长生在眼前,害羞地对镜子理理本来就很齐整的鬓角,然后向大家福了身出去了,周王氏干脆背过脸去不看她,长生用目光示意她放心。 她若对明净连这个信心也没有,这日子还怎么过?若是明净只见到山花似的王金花就春心萌动违背誓言要纳妾,长安那么多胜过王金花太多的年轻美貌女子,她能防得过来吗? 谢家未抄时,谢老夫人的远房亲戚成紫玉,年方二八,官家的庶女出身,美貌温柔才情过人,又对明净一片痴心,明净从未曾动心过。 还有自幼服侍他的大丫头豆黄,容貌明丽出众,对明净忠心耿耿体贴入微,又是明净名正言顺的通房丫头,明净被老夫人以子嗣的名义逼着也不肯同她圆房,她在谢家被抄后又一直服侍太姨娘,明净却依然不打算纳她,在这上面,他比一般男子心性要坚定的多,也就是看在这一点,她才下决心嫁他。 所以就让王金花自己去试试吧,只是她的份量连豆黄也不如,更不用说成紫玉了。本来看在舅舅和外婆的面上,她不想眼看着她小小年纪丢这个人,可她拦不住呀。 所谓堵不如疏,王金花对富贵无比渴望,或许对明净也生了爱慕之心吧,她又自信在村里算是鲜花一朵,再加上舅母的纵容,她肯定认为荣华富贵翩翩公子唾手可待。 既然她这么渴望又这么自信,那就让她试试吧,等碰到南墙回了头,以后也就知道那条路不适合自己,且不说做妾的好坏,富贵人家的妾室也不是那么容易当上的,以后就安份守已做个村妇好好过日子,免得心比天高和未婚夫成了一对怨偶,倒让外婆和舅舅操不完的心。 周王氏叹口气看看女儿,焦急地说:“你不去看看?” 长生摇摇头,她既然心知肚名王金花会碰一鼻子灰,何必去凑那个热闹?免得她不能如愿反怪罪到自己头上,索性躲开,由她去献殷勤吧。不过明净那家伙如果知道是自己把王金花派去的,背过人还不知道怎地和她过不去,管他呢,回去再说吧。 周王氏一付恨其不争又哀其不幸的样子,弟媳在又不好说什么,终还是不放心地去看了,长生知道她是怕王金花果真做出什么没脸没皮的事,或者明净果真动了心冷落了自己,或者明净反而觉得王金花出乖弄丑心生厌恶,从而对周家和王家的人都不待见,无论哪种都不是她想看到的,所以才急急去了。 舅母一看人都走了,这才感激地拉住长生的手说:“好孩子,让你为难了!我和你舅舅就金花一个女儿,难免娇惯了些,所以才心比天高,她一直不甘心做个村妇,所以才起了这个心思,不过我知道,哪个女人都不愿看到丈夫纳妾,更别说亲手给丈夫纳妾了,但姑爷是官家公子,将来总要纳的不是?与其来一个跟你争宠夺权的,倒不如提前让他纳了自家人做你的助力,对不对?可别听姑爷说什么今后不纳妾,那都是新婚情热骗人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长生尤自不动声色,恭敬地说:“谢舅母对长生的关心,你的话我记住了,我回去会好生劝相公纳了表妹的。不过事成与否,我不敢保证。” 舅母简直感动的要热泪盈眶了:“好孩子,你有这个心就好,成与不成,那也要看她的命!” 直到中午宴时,表妹才殃殃不快地回来了,长生也被请到席上入坐,她不用想也知道明净是什么表情,虽然尽力不去看到,还是不时感受到他恶狠狠的目光。 今日的酒席舅母确实费了心思,虽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但腊肉鸡豚野味家蔬等等,色香味俱全整治了满满一桌,席上没有一个人提起表妹,外婆一直在给明净夹菜,长生一个劲地说她偏心。 饭后,长生自告奋勇地照顾表哥的孩子,让玉生去吃饭,谁知她刚进屋一会,金花就跟进来了,她扑通一下子跪在长生面前:“好姐姐,你就帮我劝劝姐夫吧,我实在不想做一个农妇!妹妹若能如愿以偿,以后必当处处听从姐姐的吩咐,姐姐指东,我绝不往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24章、疲于应付 长生无奈地看着跪在地上泪水涟涟的表妹,她怎么碰到南墙也不回头呀? 且不说明净与自己的誓言了,就算没有那些誓言,就算明净会象绝大多数有些家世的男人一样不可避免地纳妾,就算明净年少多情风流自许,凭什么就非要纳大字不识礼仪规矩全不懂、只不过有数面之缘的山村女子王金花?就算她有尚有几分姿色,可明净自幼生长在京畿,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 往高说,见过多少仪态万千美貌高贵的千金小姐,往低说,见过多少娇俏可人乖巧柔顺的丫环侍女,成年后在应酬中更是见过无数风情万种的名伎歌女,怎可能看见稍有姿色的女子就晕头转向春心萌动? 就算王金花让明净动了心,老夫人那一关过得了吗?虽然谢家已经没落,可谢家妾也不是什么女子都能做的,无论她一年内不孕或是怀孕,老夫人都会依照家规往明净身边塞人,但是这个人绝对是她信得过的,她绝不会允许明净再纳她周长生的亲戚,如果那样,以后她还能控制得了明净夫妇吗? 王金花怎知长生的心思,见她沉思不语,以为她不相信自己,就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肌肤白里透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哀求之色,再加上正当妙龄,看起来确实颇有动人之色。长生不怀好意地想,明净这厮是真没动心,还是碍于当初的誓言装作没动心? 可怜巴巴地说:“姐姐,你就帮帮我吧!不是妹妹心高,而且妹妹实在不愿做一个土里刨食喂猪养鸡看孩子的村妇,我只想以后过得舒服一些罢了。村里人都说我生得好,妹妹自认为针线好,茶饭好,又会料理家务,将来带出去一定不会给姐姐丢人的,还可时时给姐姐做家乡的饭菜换口味。姐姐你就放心吧,妹妹身份低又大字不识,就是想和姐姐争也没那个本事,以后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我一定向着你!” 长生简直哭笑不得,她说得如此真诚可怜,好象不是要同她抢丈夫,而是要为她牺牲自己的一生似的。 还是打击一下金花表妹自负美貌的良好感觉吧,让她不要老觉得明净看不中她是有眼无珠,以为只要自己肯推荐,明净就一定会看中的,要让她明白,她在明净眼里,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连正经小姨子也算不上的亲戚而已。 她使劲拉王金花起来坐在炕沿上:“妹妹,你这是做什么?你我姐妹情深,若我能帮得到你,一定会尽心的,但有些事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了的,关键要看你姐夫中意不,还有家里的老夫人同意不。” 王金花不解地看着她:“姐夫真的一点也不中意我吗?姐姐能不能好好劝他?” 长生无比真诚地说:“我就实话实说了,妹妹不要在意。你姐夫自幼生长的富贵之中,又在京城边长大,说句实话,什么千金小姐小家碧玉美貌丫头没见过?这见得多了眼头也就高了,肯定不会轻易就看上别人。 且不说远的了,你姐夫曾有个远房表妹,是庶出的官家小姐,家里从小就花大价钱请了琴棋书画老师教她,又请了嬷嬷教她言谈举止,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言谈举止十分温柔大方,生得更是美貌动人,老夫人一心想纳她为你姐夫的贵妾,可是你姐夫愣是看不中,他说纳妾纳色,要才色双绝才肯纳。 家中还有两个自幼服侍他的美貌丫头,不但漂亮体贴,对他更是知疼知热忠心耿耿,老夫人就想着通房丫头不必要绝色吧,又是知根知底,就让他收为通房丫头,可他愣是说丫头虽然忠心,但有美貌没才情,坚决不要。老夫人生气了,就强行把人塞给他,可是仅仅半年,其中一个就因为受不了你姐夫的冷落自尽了,另一个倍受冷落后也死心了,甘愿去服侍老姨娘。 舅母说的对,反正他定会纳妾,我何不劝他纳自己人,我也希望以后我们姐妹能够朝夕相处,关键是,如果你姐夫自己不中意,我就是逼他纳你,也是害了你呀,何况这种事能逼吗?” 这一次王金花听进去了,顿时颓败地垂下头不语了。她倒不是信了长生无能为力的话,而是明净连美貌才情都很出众的官家小姐和自幼一起长大的俊俏丫头都看不中,还说纳妾要纳绝色,这个要求深深地挫败了她,她虽然自负美貌,却还没自信到是绝色的地步。 可是想起长生,她的眼睛又亮起来,表姐周长生论出身和她一模一样,不过做了八年宫奴长了见识,论才情也不过在宫里识了几个字而已,论长相虽美貌但也不是绝色,说起来还是个老姑娘,不比她正是妙龄,这样的女子都能得明净青眼还做了他的正室,她不过是只想做个妾,有什么不行的? 可见只要看对了眼,什么绝色才情统统都不算数了,说不定,姐夫相中表姐,就是因为她出身山村处处与京城中的女子不同才倍感新鲜,自己不是正好如此吗?那个庶出的官家小姐和那两个通房丫头一定不招姐夫的喜欢,所以他才嫌这嫌那不喜欢。自己这般美貌能干,如果打动了他的心,什么都不是问题,现在她和姐夫接触太少,他尚未看到自己的动人之处,说不定再接触几次他就发现了,到时自可如愿以偿。 顿时,已经失望的王金花又信心倍增,再次抬起头,双眼闪闪发光,再加上浓密的长睫毛忽闪着,看着挺让人心动的,长生不由得想起前世有名的陕北民歌里的一句:一对对毛眼眼看哥哥。这种山乡野趣的风情明净怎么就不懂欣赏呢?不过他如果真的懂得欣赏了,自己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吗? 王金花红着脸,含羞说出了让长生瞠目结舌的话:“姐姐,我想姐夫只见我一次,哪能那么快就看到我的好处?没关系,反正你们又不急着走,下午我就跟着你们过去,权当给姑母帮忙,到时让姐夫好好看看我的茶饭手艺和针线活,让他知道我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千金小姐和只会做应声虫的丫头能干多了,娶妻娶贤,姐夫只所以娶姐姐为妻,不就是因为姐姐比千金小姐要贤惠能干的多吗?妹妹自信不比姐姐差多少!” 长生彻底无语了,她怎么穷追不舍呢?她是明净的妻子好不好?哪个做妻子愿意自己的丈夫对别的女人动心?她凭什么要为了一个没有多少感情的表妹枉做贤良?王金花要嫁的人是谢明净,那就让谢明净去应付好了,凭什么要让她如此为难?而且明净最不高兴自己不把他当回事,如果再把王金花硬往他身边推,他一定会生气的,自己明明是一个受害者,偏偏两下都不落好。 不行,下午无论如何不能带王金花同去,如果带上她,不但要落明净无尽的埋怨,自己这几天也就不要过安生日子了。只要留下她,总有舅舅和外婆在,又明知她有这门心思,哪会轻易放她出门?舅母也没有什么办法。 先想办法脱身吧,摆脱她的纠缠再说,而且她真的不管不顾做出什么事毁了一生,舅舅和外婆肯定要难受,外婆到死都不会瞑目,她必须要阻止。 她看着王金花殷切的秋波乱送的眼睛,有气无力地说:“妹妹,你这样做可能保证你姐夫一定会纳了你?” 王金花愣了一下,羞愧而不甘地小声说:“不能。” “既不能保证,就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你有没有想过,你姐夫明明在家,玉生都要避嫌轻易不出屋门,你一个未嫁女子还要跟着我们回去住上几天,唾沫星子还不把你淹死?如果能嫁到谢家当然不在乎这个,可如果不能如愿呢?你就不怕断了自己的后路?” 这番话王金花倒真的听进去了,也同意长生的说话,有些迟疑地问:“那姐姐说我该怎么办?” 长生暗想能清静几天就是几天吧,就认真地说:“男人得到的太容易就不会珍惜,妹妹就是有那个心思,也不要太过急切,就是成了也不受待见,你还是听姐姐的,放矜持一些吧。这样吧,我们先回去,三天后,我就推说娘天天照顾我们累到了,让你过来帮忙,到时你就能明正言顺地过来住几天,你看这样好不好?” 王金花虽然不愿等三天,可也知道长生是为她好,这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就一再谢过答应了。 长生这才如释重负的逃回外婆的房间,王崔氏毕竟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又见长生连说带笑,就没察觉出什么。倒时明净眼尖,一下子就发现她虽然说笑着,但满面倦色难掩,一付急切地想回家的样子,立即就猜到了怎么回事。 稍做歇息太阳偏西以后,就找借口要告辞回家,王崔氏虽然舍不得长生,却也不好强留,长生答应过段时间一定再过来看来,这才不舍地放他们走了。 回到家两人独处一室,明净看到长生累得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的样子,心疼地问:“是不是你那表妹很难缠?以后碰到这种事你不要这么累,就充贤良,全部把人推到我这边就行,我自有办法对付她们,可千万别被不相干的人累坏了身体!” 长生心里一暖,直点头应了,本想说几句温存感谢的话,却很快累得睡着了,应付一个王金花怎么这么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25章、孰轻孰重 从舅舅家回来后,倒是难得的清净,虽天天也偶有人来,但已经不是陆续不绝,大多数已经来过一次,明净和长生只见个面就行,不用再陪着说话。 只是想起她为了从舅舅家脱身,暂且哄表妹说三天后让娘以帮忙做饭的名义请她前来,可是她那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儿,谁敢让她来? 并不是长生不放心明净,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就算明净要纳妾,也绝不会纳王金花,何况明净是真心真意地发誓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是想违背誓言也不是现在。王金花从始到终,无论做什么都只是一场闹剧而已。 她是担心王金花极自信一定会成功,所以不管不顾地做出什么事坏了名声误了一生,让外婆和舅舅伤心失望,更让她和明净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就算村野之人对男女大防看得不那么重,就算金花借着给自姑母帮忙的名誉,也骗不了有心人的眼睛。 玉生是亲妹妹尚且要避嫌,要不是家里这些天客人太多忙不过来,早被打发到舅舅家去住了,这几天客人渐少,周王氏说打算送她去娘家小住,顺便劝说王金花不要做非份之想了,可是长生舍不得妹妹走,就求了娘再让姐妹俩多相处几天,周王氏念着长生多年远离亲人孤身在外,玉生又是个老实本份人,这才同意玉生再多留三天,三天后必须要去舅舅家,还严令她没事就坐在自己屋里做活,不许随意出来走动。 这种情况下,金花一个未嫁的表妹,就是走亲戚也应由长辈陪着,最多住个一两日便要走,哪有表姐夫来省亲,她偏偏要自个上门还住下不走?若真的那样做了,不被唾沫星子淹死才怪呢! 周王氏那天从娘家回来,见侄女金花没有跟着来,还以为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一颗心才稍稍放下了些。长生却寻思着自己为了不让表妹跟来,就瞒着娘骗表妹说过几天邀她来帮忙,万一她当真了,又不见人来接,真的自个跑来怎么办?到那时,大家的苦心不是白费了? 思前想后,长生还是对娘说了实话,又说了自己的担心,周王氏又心疼女儿,又担心侄女。 她知道明净品行端方且对长生是真心,倒不是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只是心疼他们好不容易归宁回家,又得老夫人特许可以多住些时日,却偏偏被各种杂事搅合的不得安宁。 最让她放心不下的是唯一的亲侄女王金花,她是自己年迈的娘亲唯一的孙女,心头肉一般疼大了,平时倒是个聪明能干之人,就是被娇惯得只想享福。 若她真的做事不管不顾坏了自个的名声,误了自己一生,老娘已经那般年纪了,身体又不好,怎受得了这种打击?而且自己明知明净绝对不会纳王金花为妾,为什么还要由着她的性子胡来?这不但会害了她,还会害了自己的娘家。 怕家里人口风不紧坏了侄女的名声,周王氏连丈夫也没感告诉,又叮咛玉生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心里直煎熬了几天,天天提心吊胆怕侄女不顾一切地跑到自家来,到时想瞒都瞒不住,思前想后决定无论如何不能由着弟媳和侄女的性子胡来,就派人悄悄叫来娘家兄弟王春发,对他说明了种种厉害,让他这几天借口身体不舒服不要出车,在家劝说金花母女息了这份心思,并盯牢她们。 然后让良生请了假专门陪明净和长生去定远县城和云州逛上几天,让他们看看本地的风土人情,也出去放松放松,总不能回家来只应付了客人。 而自己呢,刚好抽空带上玉生回娘家看看,一定要对弟媳和侄女讲清其中厉害,哪怕闹翻脸也要劝住她们不要有任何非份之想。 明净本来很喜欢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小山村,对农家的一切都极感兴趣,也很喜欢周家人对他和长生真心实意不求回报的好,就连老丈人很明显的巴结讨好和小心思都觉得挺有意思,对于络绎不绝的访客,长生觉得累得慌,他却一点也不觉得。 听着农人说些山野村趣和收成生计,虽然每晚都累得连话也不想说,却觉得分外新鲜有趣。不仅仅因为这些对他来说都是陌生新奇的,更因为自父亲离世后,他在谢府没有一日不小心翼翼做低伏小地活着,在这里他平时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么多人对他真心实意的尊重和喜爱,心里满足自豪的同时更多的是感激。虽然不可能在这里一直住下去,但他一点也不介意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 可是王金花的事情他和长生同样意识到了其中的严重性,他又根本没有纳妾的打算,更不会纳王金花,王金花做得太过份只能自取其辱自毁名节而已。 按说这不关他的事,可王金花是长生唯一的亲舅舅王春发唯一的女儿,而这个亲舅舅是极得他和长生的信赖和亲近的,就是看在王春发的面子上,他们也不能眼看着王金花自毁前程,所以避开再好不过,刚好可以去定远县城和云州城里好好游玩一番。 虽然这两个地方以前也去过,可是匆匆而行根本没有来得及细看,而且那时孑然一身,哪里能比得上现在成双成对? 所以他对岳母的提议是极高兴的,连说自己早想去逛逛,这几日也给家里添了太多的麻烦,自己也想出去转转,让大家都歇息几日,当下就和长生略收拾了一些行礼,高高兴兴地出行了,良生少年意气也不肯乘车,就和墨儿一起骑马。一路上没有长辈约束,两人又换上了普通人的装束,只说游玩快事,不提各种烦恼,倒是惬意畅快无比。 而周王氏就过得没那么轻松了,长生和明净走后,周厚纯父子重新开始卖豆腐,周王氏把家事交待给两个儿媳后,就借着给娘亲做了夏衫送去的名义,带着玉生回了娘家,专为苦劝弟媳和侄女收了那门心思。 无奈她们过份自信又百般固执,怎么也不肯听劝,周王氏想到女儿离家多年,好不容易能好好住些时日,全被这些与她无关的俗事的搞得乱七八糟,顿时怒从心头起,质问弟媳道:“你且说说,女儿和侄女哪个重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26章、归期已至 王曹氏一愣,脱口而出:“当然女儿更重要!” “那你看看玉生长得可比金花差?” 王曹氏看着玉生娟秀柔美、与金花皆然不同却不差上下的容颜,心中顿时明白过来,不得不说:“两人各有所长,却不差上下。” 周王氏不忍玉生害羞,找借口支使她出去,这才一字一顿地说:“你也知道女儿比侄女亲,也知道玉生并不比金花差。你怎么不想想,此事如果真有半点可能,我干嘛不让玉生去争?你不舍得让女儿受劳作困顿之苦,我就舍得吗?” 王曹氏彻底愣住,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周王氏直视着她:“实话告诉你,我正是怕姑爷住久了引起闲话,早就想把玉生送过来小住避嫌,无奈家里天天来客,实在忙不过来,长生也舍不得她,这才留她了几日,今日就是送她过来住到长生走时再回去。孩子们不懂事,我们都是做娘的,可不要错了主意害了自家的孩子!” 看到王曹氏愣愣的似有所悟,周王氏相信她真的听进去了,这才淡淡地说:“我去陪娘一会儿,你再细想想。” 刚准备出门,王曹氏却喊住他,直视着她说:“你发个毒誓,说绝不会让玉生给姑爷做妾,我就信你,劝说金花打消了这个念头。” 周王氏彻底愤怒了:“我凭什么要发这个誓?我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凭什么要发这个誓?你爱听不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去,毁的又不是我女儿!” 说完转身走了,只剩下王曹氏一个呆呆地坐着,这一次她是真的听明白了。玉生都不想也争不过的事情,她凭什么让金花争? 如果金花成功则一床锦被尽遮羞,世人谁还管用什么手段,到时只有羡慕的份,就怕不成功反坏了名声,还被明净和长生厌弃,那可真是一生尽毁了。 周王氏走时留下玉生给老母亲做伴,叮嘱她要替自己好好尽孝,差什么东西她会让安生送来,并示意她不必去刻意劝说舅母和表姐金花,自己的话都说到那个份上,她们若还听不进去,又怎会听玉生的?说不定还让她受些委屈和闲气,那就由她们去吧。 弟弟又在家看着侄女不许出门,看她们能怎地?就算侄女真的不管不顾来了自己家,明净和长生也不在,自己也绝不会留她,就不信她还真赖着不走。 她回家之后,侄女倒象真的听进去劝一样,再没有来她们家,王春发也捎口信过来,说她们娘俩这几天都闷不作声地在家,也不提要出门的事,看样子已经息了那份心思,让她放心。王春发还说他会尽快暗地里托媒人去金花的未婚夫婿家里暗示他们快些求娶,早点把金花嫁了,免得再生出什么心思。 对于乡里生乡里长的女子来说,这才是正理,做明媒正娶的正妻有什么不好?哪怕是村妇也比为妾强,周王氏这才稍稍放下了心,但愿她们不要再起糊涂心思。 长生和明净如同出了笼的小鸟一般,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良生这几年日日早起晚睡辛苦读书,难得能有几天假,也就放下学业,一门心思陪他们游玩,三个人情趣相同心意相通,在一起极是开心自在,也长了不少见识。 良生对明净的印象越发好了,下决心一定要考中州试,然后入京,不但能和姐姐姐夫常来常往,还能增长见识,若以后有了功名,也能提高姐姐在谢府的地位,不叫人小觑了去。 无人时,长生这才想起逼问明净:“说实话,你暗地里到底给爹娘塞了多少银子?我知道你看家里光景辛苦,定会补贴,但也好歹跟我商量一下行不?家里其实现在还过得去,倒是我们外面看着光鲜,其实没有什么收入来源,回家去要面对的问题还很多,总不能光靠大哥接济吧?” 明净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接济家里了?谁告诉你的?” 长生从身上掏出一张银票塞到他手里:“是娘。你是不是给了爹和娘一人一张百两银票吗?爹爹粗心,娘却看出咱们的日子不好过,死活只肯留下一张,这一张让我们收起来回家用,我坚决不要,她说等我们以后日子好过了再帮家里,她绝不会拒绝的,现在过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等我们日子好过了,帮助他们的岂止是这些?” 明净感动而难受地点点头,周王氏确实是真心喜爱他们,处处都为他们着想,他目前真的没有这个能力给周家补贴多少。 他身上只带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再就剩下些散碎银两做开销了,这两张银票还是临行前大哥怕他手头紧不方便,悄悄送给他的,其实除了这个,他根本没有多少财物。 他把银票又塞给长生:“岳母大人给你就收起来吧,我们谁拿着都一样,放心吧,等日子好过了,我一定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 长生点点头,这个她信明净。 一直在外逛了足足三天,一行人才打道回家了,长生自觉都晒黑了一圈,回家赶紧就用井水湃过的豆腐渣敷脸,得知娘的劝说有了效果,舅母和表妹已经息了那个心思,而舅舅已经催媒人暗示男方家求娶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她总觉得表妹不会这么轻易罢休,可是她现在被舅舅禁在家里不许出门,实在想不出她还能做些什么。 轻松的日子总是很快,一转眼,一个月的期限已经快满了,明净制做腊肉的技术刚刚学会了一些皮毛,回长安的日子到了,长生一想起回去后不是要面对不可一世的安阳郡主,就是要回谢宅面对阴狠毒辣的谢明清,心情就怎么也好不起来。 明净当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却暂时束手无策。其实他与长生在外赁一处小房子也不是赁不起,关键是明净又不外放做官,又没有功劳让皇上赐宅子,谢家尚有嫡母在堂,明净绝不敢违反孝道在外租房住,除非现在老夫人主动提出分家,可这是不可能的,老夫人哪里肯这么轻易就让他们自由自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27章、不罢不休 临行前几天,周王氏心里分外地难受,又体恤老母亲年迈体弱,下一次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到长生,又担心明净和长生去了娘家之后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弟媳和侄女又生出什么心思,就特意把老母亲接来小住,祖孙三代人好好地相处了几天,王崔氏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周王氏每日亲自下厨做长生和明净爱吃的饭食,又想到长生和玉生姐妹情深见面困难,特意把她叫回家和姐姐相处几日,该避的嫌疑仔细避着就行,玉生老实本份,每日听从娘的吩咐几乎不出屋门,也不过几日光景,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周厚纯却怪妻子穷讲究,反复说山野农家又不是什么世家名门,玉生又不是千金小姐,不是去地里摘菜就是去外面放羊,天天地在外人面前抛头露面,现在倒在姐姐和姐夫面前避讳起来,再说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还能避到哪里去? 周王氏也不和他争辩,只依然我行我素,玉生也乖巧懂事,娘怎么说就怎么做,周厚纯拿妻子无可奈何,只是稍一背过她,就不时让玉生进屋倒茶或去地里摘菜,玉生虽听娘的话,却也不敢违背爹爹的吩咐,每日小心翼翼地在夹缝中做人,生怕爹娘因她吵起来,好在姐姐和姐夫再过几天就要走了。 给谢家诸人的回礼周王氏也早就收拾好了,农家没有什么珍稀之物,不外乎是一些自家做的腌菜腊肉本地特产和玉生巧手赶制出来的针线活,但每样都是周王氏精心准备的,谢家大小人都没落下,算得上是礼数周全。在她看来,人家稀罕不稀罕是一回事,她有没有心意是一回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失了礼数让人家笑话长生。 而且从行事作派看来,谢家老夫人虽然精明厉害,待庶子庶媳也有些苛刻,但却是个明事理的,一辈子见惯了大场面,只要不妨碍她和她亲生儿女的利益,她是不屑于和一个庶媳的穷娘家过不去的。 长生尽知家里的情况,生怕娘为准备回礼为难,还打算和明净在太原买上一些全个礼数,没想到娘却考虑得这么周全,光看玉生那些精致实用的针线活,谢家大小没一个人落下,就知道娘早就在准备了,原来可怜的玉生这些天在舅舅家没日没夜都在做针线,这个妹妹乖巧贴心的真让她心疼。 只是她爹周厚纯这几天神情怪怪的,总是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长生心里毛毛的,不过想到她第一次回家时发生的波折,还以为爹想让她和明净以后好好扶持帮助周家过上好日子,特别扶持良生有个好前途。这些不用说长生也会做,只是现在不行,爹爹现在不提正好,长生自然也不会去自找麻烦,到时还得解释一番,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反正就要走了,说不定下次回来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一切都收拾好,只待两天后出发了,长生还沉浸在恋恋不舍之中,十里八乡谣言突起,到处都有人在说长生不能生养,准备把舅舅家的表妹给丈夫纳为小妾,还说表妹王金花面若桃花体态丰盈有宜男之相,所以谢家三爷才相中了,谢三爷为此掏了一大笔银子补偿给王金花的未婚夫家让其同意退亲,甚至还有人说王金花早被谢三爷暗中收用了,只待回家秉过老夫人就过明路。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周王两家人先是惊愕后是愤怒却束手无策。王春发气得把老妻和女儿狠狠地骂了一顿,如果不是她俩生了不好的心思,哪里来的这些谣言?人家玉生是长生的亲妹妹,和明净接触的机会更多,也没见有半点闲话传出,说来说去还是自己不自重,才被有心人看出来所以乱说。 他一方面要叮咛全家上下死死瞒住老母亲,生怕她受不了打击有个三长两短,一方面还要花钱请媒人去黄家解释绝无此事。无奈黄家也是声名清白的殷实之家,又不是娶不到媳妇,就算相信是有人造谣败坏王金花的名声,也不肯再娶名声已败落的王金花进门了,连说丢不起这个人,宁愿不要聘礼也要退亲,王春发顿时气急攻心,要不是顾念着老母亲就差点病倒了。 明净和长生初闻谣言惊怒交加,开始还以为是无意中得罪了谁或者有人看以周家好过不服气才乱说,暗中查问以后又觉得不是,后来又怀疑是不是不许周巧生两口子进门,所以他们乱造谣言,后来查了也不是。 这下,长生有些心知肚名了,她怀疑造谣的不是别人,就是舅母和表妹王金花,两人见没有办法达到目的,干脆想了这个破釜沉舟之策,甚至把王金花的一生都压上了,用此逼长生就范带走王金花。 王金花名声已坏,又被退亲,年纪也不小了,似乎除了跟长生走,再没别的活路了。长生就是再不愿意,也要看在外婆和舅舅的面上给她一条生路,如果她坚持不同意,那就是把王金花往死路上逼,她能做出那样的事吗? 周王氏开始听到谣言,也气极了,再加上担心老母亲的身体,又担心侄女一个未嫁女子受不了退婚的打击出什么意外,心急之下就要回娘家看,长生却拉住她淡淡地说:“娘别怕,你回去看到外婆什么也别说,说不定家里还瞒着她了,你说了反倒不好,至于表妹和舅母,我看这谣言就是她们放出来的,她为了逼我就范,还真不顾一切呢!就不怕我狠下不心不管不顾吗?相公昨晚已经和我说了,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带她走,你若去了,就被她们缠上了。” 周王氏先是死活也不信,后来想通了其中道理,顿时惊怒交加,这母女两个也太不要脸了!好好地连名声也不要了,一个女人坏了名声,不但会被唾骂一辈子,就连儿女也要被人看不起!长生实心实意地对她们,却被她们百般算计,说的好听是姐妹齐心给长生助力,其实还不是想从长生那里夺走姑爷的情份? 虽然两人感情正好,姑爷也是个品行端正的人,可眼下这形势,如果姑爷真纳了王金花,还能让她成为摆设?没有那个男人能洁身自好的到这种地步,何况还是自己的小妾,光是每天在眼前晃也够让人眼花缭乱的,天长日久,不分去长生的恩爱才怪呢! 碰到这种事,哪个女人不是面上贤惠心里难受?若他们成亲时间长了又生了两三个儿女也就罢了,长生好歹有个安慰,他们还是新婚呀,连这段日子都不让他们好过!还是自家亲戚哪,怎么就这么心狠?还不是欺长生心软,若她心狠手辣,她们敢这么三番五次纠缠吗? 可是想到年迈的母亲和感情深厚的亲弟弟,她的怒气又变成了难受,事已如此,若长生真的狠心不管,这不是要了老母亲的命呀?她再为女儿着想,也不能不管顾老母亲呀!可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设圈套来破坏女儿的幸福吗? 长生心疼地看着娘因她愤怒、伤心、为难,心里极为感动,有人不计得失不求回报真心真意的疼爱自己真好,很快心里就有了主意。 她拉着因为激怒而站起来的娘亲坐下,递上茶哄她喝了几口,这才浅笑着说:“娘,别担心,这件事我自有主张!总之不能叫别人算计了去!” 周王氏以为长生拿定主意不管王金花,这才稍稍放下心,只要长生不同意,姑爷必不会在乎这件事。 她松了一口气说:“这就好,娘就怕你心软一时糊涂让她得逞了。娘知道姑爷品行端正,又与你恩爱情深,必不会轻易就让人哄了去,可金花若真做了小,也架不住天天在姑爷面前晃呀,进了门还能让她做摆设不成? 她模样又好年纪正小,又极有主意,别看现在说的好,进了门必会想方设法讨好姑爷,又是你亲表妹,你轻不得重不得,只能忍了,时间久了姑爷还能只守着你一个?这男人一旦变了心,对你就全变了样,好一点的还能维持表面上的情份,差的根本就看你鼻子不鼻子眼不是眼,娘那能忍心看着你受那样的罪?不是娘不相信姑爷,男人是最易朝三暮四的,所以,万万不可让她进了门!”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又站了起来,好象恨不得立即送明净和长生走,长生却笑着拉她坐下:“娘别急,听我说,我可以向你保证,相公绝不会纳了表妹的!无论如何都不会的!你就信女儿一次吧!” 周王氏想到长生自从宫里回来后,也许是见多识广又长年在贵人身边的缘故,行事说话极为稳妥有主意,这次的事可关系到她和姑爷的情份,她应该不会随随便便骗自己,就赶紧追问:“你打算怎么做?” 长生脸上浮起几丝轻蔑之色:“她们这样不择手段,不就是看我心软又念着亲戚情份,若我狠下心来不理不睬,看她还有什么办法,至于相公,他根本就不喜欢这种自以为是又不择手段的人,就让她们难受去吧!” 周王氏松了一口气,笑着说:“这就好,娘就怕你心软犯糊涂!” 可是刚说完,她就想起了母亲和兄弟,顿时又忧心忡忡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28章、制衡之道 长生看着娘欲言又止矛盾无比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笑笑说:“娘可是担心我这样不管不顾,表妹若有个三长两短,外婆和舅舅受不了,你心里也不好受,而且乡亲们还会骂我心地歹毒容不下表妹才害死她?” 周王氏暗叹女儿聪慧善良,为难地点点头:“你若管她们,我又怕你吃了亏,你若不管,我又不忍心,更担心你外婆年纪大了受不了,还怕你遭人非议坏了好名声,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呀?” “娘放心,我并不是真的不管,她们赌的不就是我不得不管吗?而我就是要让她们知道我根本不在乎表妹的死活,更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要让她们心急,急到无可奈何来求我,到时她们走投无路,还不是一切都听我的安排?” “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安排她们?” “娘忘了,表妹不是说想给相公做妾的目的只是不想过苦日子,如果是这样,那也不一定要嫁给相公呀?既然她在这里呆不下去,我就带她走,到时给她找一户她满意,人家又愿意娶她的,京城肯定要比这里生活好,这不是就如她所愿了吗?” 这不是两全其美吗?既顾全了女儿,又顾全了侄女,周王氏心头石头落地,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告诉她,好让她放心!” “娘!不能去!这件事就看谁比谁的心硬,吃亏的就是心软的那个。咱们若主动说了,她肯定不会答应,她还是千方百计想给相公做妾,除非实在没希望才会同意别的,所以一定要沉住气,咱就装作根本没听到这些闲话,就是走时也不要理会她们。到时她们一定慌了手脚跑来求我,那怎么安排她还不是由我说?” 周王氏想明白了其中道理,心头一松,又无奈地说:“这样最好,既能给金花留一条活路,又不让她妨碍到你们。不过娘说句心理话你别生气,不管怎么说,金花是你舅舅唯一的女儿,你再怎么生气,也要想办法给她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嫁了,免得你外婆和舅舅担心。” 长生笑了:“娘放心,你还不知道女儿的为人吗?我若真的心狠,哪里还会管她?我会尽力在京中找一个表妹中意的人家的,不但让她过上好一些的日子,还要让她名媒正娶做正妻,不过那还要表妹肯听从我的安排,我只能尽力呢,如果她的要求太高根本办不到,或者骗我带她回京后依然对相公不死心,我就立即送她回乡!” 周王氏连连点头:“我知道这个道理,走时就和你舅母舅舅说好了,金花要跟你走,以后过得好坏他们都不能有怨言,若是金花一意孤行不听你的安排,你就随时送她回乡!” 长生笑了:“娘,好了,表妹的事就这样吧,我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去帮她的,结果如何还要看她的造化。我们这几天尽为她烦心了,都没顾得上好好说话,咱不提她了,说说咱家的事吧!” “当然要说咱家的事,谁闲着没事老操别人家的心?”周厚纯闻声进来了,热得满头大汗,一身的尘土,是卖豆腐刚回来。 长生本不想对他承诺什么,可是看到他一把年纪还为这个家辛苦的样子,于心不忍地说:“爹太辛苦了,长生目前还没办法让爹享福,等以后条件好了,虽不能大富大贵,但我一定不再让爹起早贪黑这么辛苦!” 周厚纯虽只得到长生一句空承诺,心情还是不错地点点头,有淮安王府的助力,女婿一定会很快当官发财的,到那时,这句承诺就不是空话了。 正待夸奖明净几句,又想起今天的目的,又迟疑起来,把想好的话在心里酝酿了一阵子,这才张口说:“长生哪,再有一两天你们就要走啦,按说爹不该说这些烦心事扰你清静,可是你们在家不知道,外面都传成啥了!就是想瞒你们也瞒不住,不如咱们好好商量想个对策,嗯,咱们都不是外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长生和娘对视一眼,有些不明白爹爹想说什么,周厚纯却搓起了手,大热天的又不冷,他搓了好几遍手却说不出口,半晌才难堪地说:“外面到处都在传关于金花的闲话,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这件事要尽快做打算,不能让姑爷受到连累。” 周王氏以为丈夫有什么更好的打算,着急地问:“那你说怎么打算?你有什么好主意?” 周厚纯咳了几声,这才慢吞吞地看着长生说:“这件事不但关乎到金花的名声,更关乎姑爷的名声,我相信姑爷不是那样的人,但别人可不那么认为,现在事情已经骑虎难下,金花一个姑娘家名声被全败坏了。 如果姑爷不纳了她,就会出人命的,到时你舅舅和咱家的情份就全毁了,你外婆她老人家也受不了的,到那时姑爷被人唾骂,你也会被说人悍妒心狠,枉毁了一世的好声名呀!所以听爹一句劝,且不可因小失大,先让姑爷纳了她平息眼下这件事,以后她总是小的,还不全拿捏在你手里?而且又自家表妹,还能在婆家做你的助力,好帮你对付外人。” 周厚纯这么想,长生倒觉得很正常,因为大多数人都这么认为,也因为这个爹一直就为她着想的并不多,他也许只是觉得明净纳妾根本没什么,若坏了名声以后不能做官,那才是真正的损失,所以她并不生气。 只是,她怎么觉得爹的话好象没有说完? 还不等她说什么,娘就急了:“这不行,金花是个不安份的,长生又碍着亲戚情份对她深不得浅不得,若她以后得了姑爷青眼坏了长生跟姑爷的情份,我们长生可要怎么可好?她本身就出身低,全凭姑爷的担待才能在婆家过得好一些,若连姑爷也变了心,她的日子可怎么过?这不行,坚决不行,就按长生说的,金花可以带走另做打算,但绝不能姑爷做小的!” 周厚纯怒道:“你是妇人之见!眼下不是姑爷愿不愿意的事,而是除了纳她再没别的办法了!只要姑爷的名声保住了,以后有了前程,多纳一个妾算什么?还不是由长生拿捏?” 训完妻子,他又殷切地看着长生:“长生,爹知道难为你了,但虽是女子也要看得长远些,且不可因小失大。我知道你舅舅的女儿跟她娘一样精明泼辣,你是怕你吃亏,爹也不放心,我倒有个好主意,你看如何?” 长生越来越糊涂了,爹到底想说什么?他又不可能为表妹着想,说全是为了她着想,却又不象,就不由自主地问:“爹有什么好主意?快说吧!” 周厚纯心虚地看了长生一眼说:“你表妹不太可靠,那就找个比她忠心可靠的,处处牵制她,帮你盯着她,让她安份守已些,你也就放心了。你看如何?” 长生一愣,似乎已经猜到什么,却还是不解地问:“爹想说什么?什么忠心可靠,爹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厚纯终于说:“爹是庄户人,不识字,也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可年轻时听说书先生说书,也明白凡事讲究制衡之道。如果给姑爷再纳一个妾,让她们互相牵制,如果一个不听管教,你就抬举另一个,让她们争去,你不就是坐享其成吗? 听着这番言不由衷的话,再想想爹爹这几日奇怪的神情,长生心里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顿时觉得可笑万分,想到玉生的善良本份,想到她对自己的依恋和信赖,想到她小小年纪却日夜辛苦做她给谢家的回礼,却如此被亲爹对待,想想都替她难过。这个爹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再看看娘,却还是满眼迷茫,看样子她并没有听明白爹爹的意思,若是明白,会不会气得当场吐血? 她做出似有所动的样子问:“那爹觉得谁对我忠心可靠,纳谁才能牵制表妹呢?” 长生的态度鼓励了周厚纯,他故做平静地说:“要说忠心可靠,谁能比得过亲姐妹?你妹妹玉生是个再乖巧伶俐不过的性子,你们又是亲姐妹,表姐妹当然得靠边站,只要你们齐心,你表妹就是再精明,也敌不过你们抱成团呀!” 他终于说出口了!他这几日奇怪的表现原来是这个原因?长生只觉得可笑无比,他怎么说的这么若无其事?要不是真正了解妹妹的性子,她简直以为是妹妹是心思。 周王氏也惊呆了,她扑上去就推搡周厚纯,嘴里骂道:“你这个老不死没良心的!长生给家里付出了多少?你怎么就见不得她好呢?居然起了这种心思让她们姐妹相残!玉生平时多孝顺,你怎么就忍心让她去做人小老婆?你还有没有人性?” 周厚纯老羞成怒,怒喝老妻道:“我看你是疯了!你听不出我这是为两个女儿好吗?姑爷的身份以后肯定三妻四妾,再加上金花不安份,除了让玉生给她助力还有更好的办法吗?玉生做人小老婆怎么呢?就是做姑爷的小老婆也是穿金戴银的,将来生了孩子也是少爷小姐,咋都比嫁给庄户人土里刨食强!这样做不是对姐妹俩都好吗?怎么就叫相残呢?” 然后转过头,殷切地看着长生:“你说爹说得对不对?爹可全是为你和玉生着想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29章、人各有志 看着亲爹无比殷切的目光,仿佛他为了长生正在做一项重大牺牲似的,仿佛他做出这个决定要付出全部身家性命似的,长生一时张口结舌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幸好明净觉得里正和县令大人曾屈尊来周家看望他,他从礼节上说走时应该告辞一声,以后周家好多事还要指着他们,从昨天就递了贴子,今个一大早就在良生的陪同下分别去向里正和县令告辞去了,县令回贴说中午在县城最大的酒楼设宴招待,估计等回来就晚了,所以他并不知道家里为了金花和玉生要不要给他做妾闹成这样。 而大嫂和弟媳因为这些天家里有贵客和不时前来拜访的人,一直忙得不可开交,一个多月没顾上回娘家,周王氏体恤儿媳妇,特许她们今天回娘家看看。 要不然吵吵闹闹的长生真不知道还有没有脸再在家里待下去,也幸亏谢家离得很远,墨儿和车夫都是忠诚可靠之人,若真被谢家人知道实情还不嘲笑死她,以为周家还枉想借谢家的势鸡犬升天呢,岂知谢家连自己现在何种下场也不能得知。 她不过嫁了个家道中落到连容身之所也不能提供给新婚妻子的曾经的世家庶子,要寄人篱下才有得住、仰人鼻息才有得生活,就这样还尽是人想分一杯羹,若是别人还能理解,为什么自家人也这么惦记?谢家到底能带来多少好处,一个女儿嫁过去还不行,还要再送一个女儿做妾? 她和明净成亲前就想到可能因为不愿纳妾面对许多麻烦和责难,却怎么也没想到,麻烦先来自自己人。 爹是真的如他所说是为了长生跟玉生好,还是以为把两个女儿都嫁给明净以后,能依靠谢家得到更多的荣华富贵?或者以他的观念民,真的觉得只要能穿金戴银,哪怕做妾都比做妻好? 见长生一直不语,周厚纯倒有些急了:“怎么?你不信爹吗?我可真是为了你呀,当然玉生也是我的女儿,是你的亲妹妹,我也要为她着想,这样做正是两全之策,不,三全之策,既保住了姑爷的名声,又能姐妹齐心对付别人稳固你的地位,还能让玉生也跟着你过上好日子,何乐而不为呢?” 长生简直被雷得不知说什么好,这个爹可真是为女儿什么都想到了! 周王氏却怒道:“你别不要老脸在这里胡说八道了!哪有这么作践自己闺女的?” 说完就冲了出去,长生愣了愣,很快明白娘误会是玉生自己生了什么心思在爹跟前说道,所以爹才会这么说,长生一急,赶紧跑出去拦她。 等她跑到玉生的屋子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啪”地一声,长生叹了一口气赶紧揭开帘子,果然是娘打了玉生一耳光,一个怒气冲冲恨其不争,一个泪流满面委屈惊吓,长生心知肚名,玉生绝不是这样的人,她这几天听娘的话,都尽量避着明净不跟他照面了根本就是爹惹的祸,却让玉生无故受委屈。 她心疼地抱住玉生,去摸她脸上红红的掌印,想起她不但天天做许多家务,还要一针一线做两份一模一样的嫁妆,想起她在舅舅家还要日夜赶工做出给谢家大小主子的回礼,想起自己两次回来她的殷勤照顾和善解人意,心里难受极了,自己这个做姐姐除了无尽的麻烦,还能给她带来什么? “娘!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舍得打妹妹?你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呢!” 玉生“哇”地一声伏在长生肩上哭了,长生也不劝她,只轻拍她的背,小声说:“玉儿受委屈了,姐姐知道娘错怪了你,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周王氏急怒之下失手打了玉生,却很快后悔不迭,玉生多好的孩子,多乖巧贴心的女儿,从小到大给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从不提什么要求,从来都是为别人着想,又极爱长生这个姐姐,怎么会生出那种心思?自己怎么问都不问就冤枉她?这可是自己第一次打她呀! 周厚纯也跑来了,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又心疼又生气地喝斥妻子:“你做什么呢?好好的打孩子做什么?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玉生做错什么了?这样做有什么不好?不但我们家在姑爷面前就更有份量了,玉生能跟着过上好日子,对长生也是个助力,你老糊涂了是不是?” 周王氏也怒目以对:“还不是你这个老不死的,说些没脸的话,让我误会了玉生!亏你想的出来,什么对长生和玉生都好,我看你是鬼迷心窍想害了长生又害玉生!姑爷听到还不笑死我们,你趁早给我息了这个心思!再敢打女儿的主意,我就跟你拼了!” 可怜玉生挨了打,却还不知道原因,又听爹娘说的奇怪,好象是与她有关的事,这才满面泪痕抬起头,惊慌看着长生,抽抽噎噎地问:“姐姐,爹和娘说什么呀?什么对你和我都好,我怎么听不懂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周王氏闻言更知自己冤枉了女儿,狠狠瞪了丈夫一眼,上前心疼地摸着玉生脸上的掌痕:“都是娘不好,没问清情况就误会我儿了!都是你爹胡说八道,你是娘的好孩子,你姐姐的好妹妹,怎会生了那种下贱的心思呢?” 玉生更加糊涂了,看看怒目以对的爹,看看无可奈何的姐姐,再看看自责不已的娘,不解地问:“娘、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们说什么呀?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玉生做错了什么,你们快说呀!” 周厚纯看看两个女儿,又看看老妻,眼睛转了转,收敛了怒气,满面堆笑地问玉生:“好孩子,爹爹知道你从小就和姐姐要好,天天都在家里念叨她,现在她一个人远离咱们嫁到京城,身边连一个自己人也没有,就是受了委屈也没人劝解。你想不想以后天天和姐姐在一起?想不想处处能帮到姐姐?想不想以后过上好日子?” 玉生先是连连点头,自长生入宫以后,她和二姐长生虽然很少见面但感情很深大家都知道,至于好日子,那当然人人都想过。只是她还是听不懂爹到底想说什么,再看看娘气愤的样子更加不解了:“爹,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王氏更加生气了,对着丈夫怒道:“你究竟想对孩子说些什么?什么为两个女儿着想,我看你是想害她们俩个!玉儿都订了亲,明天开春就要嫁人了,你还想怎么样?有我在你休想做出没脸没皮的事,李家那么好的亲事,克勤多好一个孩子,玉生嫁了他一辈子都受不了苦,你就给我消了退亲的心思,我家玉生没么贱,放着好端端的名媒正娶不做去做自个姐夫的小老婆!要做你这个老不死的自个去做!” 玉生惊的说不出话来,做姐夫的小老婆?她看看爹娘又看看姐姐,顿时明白怎么回事,脸刷地一下红的能滴出血,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家:“你们在说什么?我不是已经订亲了吗?说什么做姐夫的小老婆?那姐姐怎么办?你们这不是要逼死我吗?” 说完捂住脸就要往外跑,周厚纯夫妇顿时慌了手脚,还是长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玉生别急!听我和娘把话说完!不是这样的!我们不会逼你的!” 说完不顾玉生的挣扎死死拉住她不松手,生怕她羞愤之下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周厚纯怎么也没想到玉生不但不愿意,还反应这么激烈,羞愧之下不满地说:“你这孩子,真不懂事,爹还不是为你们着想?嫁到李家有什么好?再殷实也是庄户人家,你还想一辈子土里刨食?” 玉生长这么大第一次怒视着她一向畏惧的爹爹,第一次大声说话:“庄户人怎么呢?嫁给庄户人再苦也好过给人家做妾!我告诉你,我死也不给别人做妾!你若要逼我退亲,我就死给你看!” 周王氏怒骂丈夫:“出去!滚出去!别在这胡说八道!”长生也转过头去不理他。 周厚纯一看激起众怒,就连从小最为温顺乖巧的玉生也怒目以视,才明白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悻悻地跺跺脚出去了。 长生强拉又羞又怒的玉生坐下:“玉儿!别急!都是爹老糊涂了浑说,你别往心里去,还有我和娘呢!你再信不过谁,还信不过我和娘吗?放心吧,没人逼你退亲,更没人逼你做别人的小老婆,谁若逼你,我先和他拼了!” 玉生略略松了一口气,再次伏在长生肩上哭起来:“姐!爹爹怎会生出这种心思?教我以后有什么脸见姐夫?咱这十里八乡哪有无故退亲的,他这样做不是把我往死里逼吗?” 周王氏更加心疼女儿,连忙拍着她的背安慰:“玉生,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别听你爹胡说八道,他敢退亲试试?别说家里男人说了算,他若敢胡来,我就和他拼了这条老命!你放心,等克勤守孝期满,就让你俩成亲,看谁还敢打什么主意!” 玉生渐渐气消了,心情也平复下来,原来是爹一个人的想法,娘和姐姐并没有这个意思。不过听娘说的好象自己非李克勤不嫁似的,俏脸又红了,羞恼地说:“娘说什么呀?我又不是非他不嫁,不过是觉得退亲太丢人了。再说呢,姐姐那么好,姐夫若纳了妾,姐姐怎么办?” 长生心疼地把她抱住,这个妹妹这么好,真让人舍不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30章、依依惜别 那件事过后,周厚纯也不知有没有消了那个心思,反正一直闷闷得很少说话,也很少和长生打照面,每天该干嘛就干嘛。 好在那件事就他们老两口和长生玉生知道,他们不说也就没人知道,就这么悄悄平息了,倒没掀起什么风波,让知情的四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明天就是明净和长生离家返京的日子,中午要给他们饯行,并请来了一些至亲,包括姑母、舅舅和外婆,长生惦记着玉生的亲事,就求爹和娘在中午饯行,并把玉生的未婚夫李克勤父子请来,理由是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再回来,也许根本赶不回来给玉生送嫁,让明净提前认认亲戚也好。 其实她是给玉生吃定心丸,也给玉生提供与未婚夫见面的机会,加深加深感情,只有感情深了,婚后才能更幸福,当然,还能进一步打消爹爹的企图。 周厚纯因为那件事有些难堪,就更不想见李家父子,就借口人家在守孝,不宜走亲访友,免得被人指责不孝,反而坏了未来女婿的名声。 周王氏瞪了他一眼说:“来咱家又不是游玩,而是来给长生和明净饯行,事非自有公断,我就不信谁眼睛瞎了看不出是饯行?我倒看看他们来了谁敢乱嚼舌头!” 周厚纯说不过她,又怕丢人不敢吵闹,更怕惹怒妻子把那件事又提起来让他没脸,也明白他的心思算是白费了,玉生的亲事已经不能改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和亲家搞好关系,以后也好来往,只好压下不满默许了。 玉生知道姐姐的心意,又羞又喜却假做不知,在得知李家父子一定会来后,她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 在她看来明净只是姐姐的丈夫,她怎么能跟姐姐抢丈夫?姐姐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为了过上好日子就去伤害她?而且姐夫虽然优秀,但与她周玉生一个农家女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远得象她仰望天上的星辰,如果不是因为姐姐,那只是传说中的人物而已,他不会懂她,她更无法懂他。世上只有他和姐姐是心意相通的,是最般配的,谁也不能替代姐姐的位置。 她从没想过到,今生与一个贵公子有何关系,她在他面前根本手足无措,说话都会结巴,简直不能想象她与这么个人如何在一起生活?做为姐夫,他在她心中是很优秀的,可要做为丈夫,只会陌生的让她避之不急。她更不能想象,在那个复杂而遥远的谢家如何卑微弱小如履薄冰地过一生,那简直是生不如死。 她的丈夫应该是向李克勤那样勤劳可靠让她心安,又和她有很多共同点农家少年,她懂他,他也懂她,谁也不会嫌弃谁,象这里绝大多数夫妻一样男耕女织生儿育女过一生。 她不想离开她的家乡,这里有她熟悉的一切,有她能时时相见的亲人,她在这里才有自己的价值。她从来没有在富贵人家生活过,也从来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京城那种陌生而喧闹的地方,她只会感到恐慌无助。 忽然得知爹爹有意让她给姐夫做妾,她羞愤恐惧又被母亲误会,连死的心都有了,幸好姐姐相信并一直安慰她,又向她保证一定会支持她和李克勤的亲事,她才平静下来。 其实她对李克勤并没有太深的感情,自从定亲以来,一年不过见两三次面,每次都是当着长辈的面含羞行礼然后送上茶水就躲起来了,并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 不过她和大多数女子一样,认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刚懂事就知道那是她的未婚夫,更何况李克勤貌端体健,性情和蔼值得信赖,让她一想起心里就温暖而踏实,在她看来,只要定了亲,就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从没想过要退婚,更没想过要嫁给别人。 还好,娘和姐姐郑重答应她,绝对会为她做主,不会由爹爹随意决定她的人生。姐姐还善解人意地临走前请他来家。他还是那样,故作老成却含羞从眼角偷偷瞄她一眼,只是半年没见,渐渐褪去了青涩,更添了几分成熟稳重,她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又踏实下来。 饯行宴都是自家人,也没那么多讲究,周王氏还是带着两个儿媳妇整治满满两桌菜,全是明净和长生爱吃的,明天走了,哪怕顿顿山珍海味,也比不上母亲的家常菜。 舅舅和外婆则一直心事重重,外婆拉着长生的手叮咛了又叮咛,却一直没有提金花一句,长生心知她既挂念金花又不忍心难为自己,又难受又感动,真不忍看着外婆年迈体弱还要为儿孙焦虑。 有好几次忍不住想告诉她决定带走表妹,可是想起表妹的性情,还是忍住了。王金花自知今天的饯行是最后期限,谣言都传成那样长生还无动于衷,那么她就彻底输了,就看谁能沉得住气。 如果自己一时心软说出了打算,外婆总是表妹的亲祖母,当然不会丢下她不管,她若回去告诉了表妹,她和舅母一定以为她们的计谋得逞,哪里还肯再听自己的安排,带上她回京一路上也生不完的闲气,还不知她会再闹出什么事来。所以她必须忍住,等表妹忍不住自己跑来求她,这样才能拿捏得住她。 送行宴罢,一一送走客人,又把行礼全部检查一遍,长生和明净沐浴更衣完毕,天已经全黑了,周王氏对长生叮咛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忘了什么。 长生想到这一去不知归期,心里越发难受,就缠得明净同意一个人独眠,把他哄上床睡觉以后,就拉着娘和玉生,又是撒娇又是撒痴,非要母女三人抵足而眠。 周王氏嘴上责怪长生不该把明净一个人丢下,实际上却是很希望能和女儿象她小时候一样同眠一晚。和女儿相处了一个多月,该说的话都反复说过了,临行前,却总觉得没有说完。 母女三人一起挤在玉生的大炕上,周王氏恨不得和长生说到天明,却又担心她明天要赶路晚上休息不好,长生体恤地说她明天可以在马车上睡,晚上娘仨个就好好说话。 玉生也是又难受又不舍地睡不着,一再让长生放心走,她会好好照顾爹娘的,长生问清了她的嫁期,距离现在也不过半年多时间,就许诺如果到时能走开,一定回来给她送嫁。 絮絮叨叨了一夜,三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一直说到了第二天早上天色微明,这才不得不打住起床收拾洗漱做饭。 早饭后,明净和长生一个多月的归宁终于结束,无论京中等着他们的是什么,都不得不回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31章、半路意外 早上朝霞满天却没有暑气,赶路正好,车子很快出了辗盘子沟村往山外驶去,还是来时的四个人和一辆车,只不过多了一匹马。 明净心知肚明这匹马是干什么用的,却故作不知,一路上故意象个碎嘴婆似的,不停地念叨着,责怪长生不会过日子,明明家底不厚,偏偏要多买一匹马回去,路上还得喂它草料,多浪费呀。 长生一路上却只打盹不理他,明净既想招惹她又心疼她昨夜一夜未眠,想了想,还是拉过她靠在自己怀里,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长生知道他故意逗自己,只偷笑不语,再加上困得慌,不停地想打盹,就假装不理他小睡,反正要不了多大时间就没得睡了。 果然,她还正迷迷糊糊着,车夫丁三忽然大声“吁——”了一声,车子摇晃了几下停了下来,要不是明净紧紧揽着,长生非撞头不可,两人相视一眼,立即心知肚明是谁来了。 果然外面响起抽抽噎噎地声音:“表姐!表姐!我是金花呀,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 长生装作不解地样子问明净:“是谁呀?” 明净又好气又好笑,咬了下她的耳光,低声笑骂道:“别装了!要装就在她面前装,在为夫面前装什么?快起来看戏吧!” 说完沉声喝到:“丁三!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停车也不告诉一声?害得夫人差点撞到头了,不知道她正在睡觉吗?” 丁三在外为难地说:“爷、夫人,是表姑娘突然从树后面窜了出来,小的怕冲撞了她来不及通知爷!” 明净故作糊涂地大声说:“表姑娘?那个表姑娘?成紫玉不是早就被全家流放了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你见鬼了?” 长生也装模作样地说:“胡说什么,大白天哪来的鬼?墨儿,到底是谁?揭开帘子看看!” 说着就要从明净的怀里挣开,明净咬着耳朵说:“先别急,等会,让她看看吧!” 长生白了她一眼,却也同意他的话。很快墨儿从外面揭开了帘子,与他们设想得一模一样,趴在车辕上的霍然就是满面泪痕并挽着包袱一身桃红柳绿的表妹王金花。 其余人,舅舅、舅母、表哥表嫂和外婆皆不见踪影,外婆和舅舅大概是对她彻底失望又不忍她出事,又愧对自己,所以才由着她去,舅母根本就是破釜沉舟在此一举,以金花已经众叛亲离走投无路的模样逼自己就范,所以也不会现身,表哥表嫂们根本就是置身事外而已。 王金花虽然满面泪痕,但鬓发却一丝不乱,满头飘着廉价桂花油的郁香,身上红红绿绿大约是她最好的衣服,胳膊上挽着一个蓝格子布的小包袱,虽然尽力做出凄凄楚楚的样子,但顾盼灵活的大眼睛,却怎么也看不到凄楚样。 在车帘揭开那一刻,她清楚地看到明净把长生紧紧地揽在怀里,长生看到她,惊叫了一声“金花!怎么是你?原来丁三说的表姑娘就是你!”这才恍觉自己和明净姿势不雅,立即脸飞红云推他:“表妹在此,还不快下去!” 明净满脸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伸个懒腰:“我还没睡够了,还想再睡一会!好吧好吧,先下车吧!咦,表妹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舅舅和舅母呢?大清早的这里没什么人,可别碰到狼呀什么的!” 说完懒洋洋地瞥了王金花一眼,打个大大的呵欠,又揉揉眼睛,这才不情不愿地下了车,嘴里嘟嚷着:“我还没睡够呢?” 长生装作羞恼地小声说:“不害羞,表妹在,也不知道收敛一些,你不是特意多买了一匹马说是坐车闷了骑上散心吗?等会别睡了,你去骑马吧,正好看风景。” “什么呀,有娘子在车里,我怎么会闷呢?就是骑马,也要也娘子共骑!”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了一会,长生仿佛才记起表妹王金花还在一旁,羞红了脸嗔怪地瞪了明净一眼,明净也似乎才恍然大误,不等墨儿弄好脚凳,一下子跳下来,又扶长生下来,这才大不咧咧地朝王金花躬躬手:“王表妹安好!谢谢你前来送我们,请回去代我们问候外祖母和舅舅舅母好,就说我们走了,以后有机会再回来看望他们!” 长生也赶紧说:“是啊金花,你快回去吧,大清早人少,你一个姑娘在这里多危险呀!” 原本还满面凄惨的王金花一下子愣在那里,他们这些天一直对谣言不理不睬,逼得她无奈与祖母和父亲翻脸成仇,在娘的悄悄支持下,才大清早跑到这里来拦住他们,以期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们夫妻俩明明知道她为什么来的,怎么能够装的这样若无其事?怎么一切与她和娘想象的完全不同呀? 哪怕他们骂她都行,她就可以哭哭啼啼地诉说自己如何走投无路,就说如果不带她走就死路一条,以此逼他们就范,甚至她都想好如果长生悍妒实在不同意,那么自己就以死相逼,有表姐夫在,他还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香消玉殒? 可是,他们这么若无其事,真让她不知怎么办才好,明明人家笑意盈盈,她怎么哭得出来? 明净看她愣愣的,一会悲一会恨的,眼珠子一转,索性挥挥手:“王表妹,快回吧快回吧,自家人就不用客气啦,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你若不急着回家,我们先走了,中午还要赶到云州城用饭,午后一个半时辰最热,就在客栈里休息一会,等下午凉了再走,晚上刚好赶到晋阳歇脚,时间安排得紧紧的,就不陪表妹了,以免耽误了行程。” 说完拉住长生就要上车:“来来来,我们上车,昨晚没睡好,车一摇晃就想睡,就让我睡一会吧!” 长生怒道:“就知道睡,都不能等等把金花送走?” 王金花这才明白过来,这两个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走投无路也不肯带她走呀,眼看两人就要上车赶路,她终于慌了,扑通一声跪下:“姐姐姐夫!我在乡里待不下去了,求你们带我一起走吧!你们不带我走,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32章、人离乡贱 长生大惊失色:“什么在家里待不下去?什么只有死路一条?发生什么事呢?金花,你可千万不要胡说,昨天舅舅和外婆来了,还好好的呀!” 王金花已经霍出去了,她抬起头泪流满面地说:“长生姐姐!求求你帮帮我,带我一起走吧!我真的在家里一天也待不去了!” 长生上前扶起她,惊疑不定地问:“你怎么会在家里待不下去呢?你在家里就和宝贝一样,亲事也是千挑万选的,婆家家境殷实,未来的相公年轻有为,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挑的好亲事,听说你入冬后就要成亲了,怎么会在家里待不下去呢?到底发生什么事呢?” 长生只作半点也不知谣言的事,也不再提金花曾有意给明净做妾的事,只问发生了什么,当着明净的面,金花羞窘交加说不出口,不说又不行,吞吞吐吐了一会儿,终于咬牙开口。 “黄家不知从哪里听到的谣言,说姐夫有意纳我为妾,还说民不与官争,为了不招惹事非就退婚了,弄得到处谣言纷纷,爹爹打了我一顿不许我出来见人,是娘怕我想不开寻了短见,特意放我出来在此等姐姐。妹妹我实在活不下去了,才厚颜来求姐姐给我一条生路!” 不待长生出声,明净先跳了起来:“什么?我想纳你为妾?我怎么都不知道?是那个无耻之徒造的谣?这不是害我吗?你已聘了人,就算是人妻,若有人告我强纳人妻为妾,不是一辈子都完了吗?不行不行,你快回去,你不能跟着我们,我会被你害惨的!” 金花顿时愣住,她千方百计和娘设下如此破釜沉舟之计,又心心念念以为只要长生同意带她走,凭她的美貌和能干,一定会打动明净从而如愿以偿。却没想到,话说开以后,明净的反应如此强烈,好象自己是洪水猛兽一般,只要靠近就会引祸烧身。 长生也冷冷地看着她:“当初不是说好要小心谨慎,不要张扬出去,给你留下退路吗?怎么弄得谣言纷纷还退了亲? 你当初有那种心思,我就说了不成,可是你和舅母非逼着我答应,好象我不答应就天理难容似的,我被逼无奈才答应只要你姐夫愿意就随你。可你姐夫根本就不愿意,而你弄得不可收场拦路求我们收留,却是以什么身份? 若是妾,这不是害你姐夫落个强纳民妻为妾吗?这是万万不可的,他会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的!若是以亲戚的身份,你这么一个大姑娘,我不经长辈同意私自带你走,我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明净也吃惊地问:“当初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是说要给我纳妾的事吗?我什么时候说要纳表妹为妾?你们不是要害死我吗?” 长生转过头愧疚地说:“这件说起来都是我考虑不周,只想着亲戚情份,却没有想到相公的前途,好在还没有造成什么后果,相公别急,晚上我慢慢与你说道!” 又转头对金花说:“金花,不是姐姐不念情份,我真的不能带你走,无论是以什么身份都不行!” 金花不是个笨人,她已经听明白了,她要给明净做妾的已经不可能了,且不说明净能不能看中她,关键是他若纳了自己,被人告发强纳民妻为妾,这是要毁他一生的前程呀,若真是那样,他这一辈子还不恨死自己? 自己要么就回家忍受污言秽语,要么就以亲戚的身份跟着她,把身家性命和前程全部交到表姐手里,无论如何是无法回头了。 她顿时如霜打的鲜花一样瑟缩下来,含着泪却坚定地说:“妹妹绝不能害姐夫没了前程,当然不会以做妾的身份。若姐姐肯带我走,我就只是你的表妹,姐姐放心,不要你承担什么责任,说实六十,我是被家里赶出来的,以后生死由己,不会有人追究你的责任!” 明净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满地小声嘟囔:“这还赖上了!”声音很小,但因为离得近环境又够安静,金花还是听得清清楚,脸色顿时更加苍白,却不敢有私毫表示,只哀泣着看着长生不语。 长生不忍地看看金花,又为难地看看明净,厚着脸皮扯扯明净的衣袖:“这个嘛,相公,你看表妹现在已经落到如此地步,多少跟你也有关系,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外婆的面子上,让她跟我们走吧,要不然她有个三长两短,外婆年纪大了可怎么受得了?” 明净板起脸:“别求我!我自顾不暇,哪有能力救亲戚?我说娘子,你好歹也为你的相公想想吧,总不能只想着亲戚呀?你已经嫁了人,知道不知道?” 长生受了打击,无奈地看着金花摇头,金花一看慌了,如果不能跟她们走,自己就真没有活路了,她上前抓住长生的手苦苦哀求:“表姐,求求你了,求你再跟姐夫说说,我真是走投无路了!放心吧,我一定安分守己,一切都听从你们的安排,绝不会给你和姐夫添任何麻烦,哪怕是做丫头我也认了,只求你们带我走,以后的一切全凭你们做主?今日若不能走,你们走后我立即碰死在这块石头上!” 长生不忍地看看金花,又祈求地看看明净:“相公,就算表妹不是自家亲戚,也不能眼看着她死呀,而且表妹都说了不会给你和我添一点麻烦的,就是做丫头都行,你就当救一条小猫小狗好了!” 明净气乎乎一屁股坐在石头:“救小猫小狗?我们自己都无处容身,就是连小猫小狗也养不起呀!何况她比小猫小狗麻烦多了!” 金花的眼泪刷地一下子又下来了,却不敢言语,生怕惹怒明净和长生,只是可怜巴巴的直落泪。她从小到大何曾被人如此轻贱过?虽是村姑但也从小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长大,所以看见长生嫁得好才生了心思,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一心想打动明净,明净却厌烦她到这种地步。 一丝悔意拥上了王金花的心头,可是想到只要去了京城,谢家很快就重获富贵,日子就是再苦也比在家时强上千百倍,到那时今日所受的苦算什么?等衣锦还乡后,那些曾经讥讽嘲笑过她的人只有仰视的份儿。 长生知道表妹并未死心,也知道她并不坏,只不过一直在家没见过什么世面,又娇惯着一帆风顺地长大,所以自负浮躁骄纵,虚荣心强,不想吃苦只想享福,颇有井底之蛙之嫌,但她聪明能干,性情活泼有主见,心地不坏,也不是一无是处。 这次做出这些事,虽有她自己虚荣心太强的原因,但主要还是受了舅母的教唆,她毕竟年少,还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说不定受些磨难能变得懂事起来,这也是愿意带走她的原因之一。 就故意劝明净:“你别这么说嘛,我们现在日子虽难过,但好歹也要想办法先带走表妹再说,她被退了亲,又被人编排成那样,在这里怎么待的下去?我们总不能眼看着她断了生路呀?表妹也说了,她不是说了一切都听从我们的安排,绝不会添任何麻烦,就做丫头都行,我们就帮她一次吧!” 明净哼了一声,又狠狠瞪了长生一眼,似是在怪她无原则的心软,然后转过头冷冷地看着金花:“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金花一看有了希望,哪里管人家说她是小猫小狗,赶紧赌咒发誓:“我一定处处听从姐姐姐夫的安排,再苦再累也不会抱怨,我绝无半分假话,否则天打五雷轰!” 毒誓都发了,明净无论信不信,都装作信的样子:“暂且信你一次,若有欺骗,以后半点情面也无。那你可识字?” 金花难堪地摇摇头,长生陪着笑说:“相公呀,庄户人家的女子识什么字呀?你就别难为她了!” 明净不理她,自顾自说:“不识字也行,你先跟着走,走到前面的镇上找里正做个保人,按照你刚才说的写两份一模一样的字据,让你表姐念给你听,你若同意就按上指印,一份我们收着,一份送你家去,免得舅舅舅母以后怪罪我们,如果你同意就跟我们走,不同意就回去吧。这不是我有意为难,而是担不起这份责任!” 王金花哪里会考虑这么多,只要带她走,还有不能答应,当下连连说:“我答应!我答应!绝不让姐姐和姐夫为难!” 长生嗔怪地看了明净一眼:“好了好了,表妹都答应了,就信她一回吧!” 然后对王金花说:“金花,你要记住,物离乡贵,人离乡贱,别说你,就是咱们的县老爷到了京中什么也不是,且不可任性枉为,我们目前自顾不暇,只能暂时把你安顿别处,至于能不能留在京中,就看你的表现呢,要不然我也没办法!” “好了好了,快走吧,娘子,别啰嗦了,其实很简单,她若听话懂事,就留下来,若是还当在家中,那就干脆回家好了!” 说完头也不回,翻身骑上那匹多余的马,扬鞭而去,墨儿赶紧上马跟了上去。 长生拉住金花,淡淡地说:“快上来吧,你姐夫同意你去了,你只需记住自己的话就行!” 王金花赶紧激动而恭敬地应了,随长生上了车,随着“驾”地一声,马车顶着升起的太阳疾驰而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33章、无处安置 到了镇上找里正写下两份一模一样的字据后,明净令墨儿收起一份,里正正愁找不到机会巴结明净,当下自告奋勇地给王家送去另一份,两人才带着王金花上路了。 长生知道字据送去后,舅舅和外婆就知道是她收留了表妹,也明白她再不喜欢表妹,也一定会照顾她约束她,对她负责任,他们也就放下心来,表妹再怎么惹外婆和舅舅生气,他们也是盼她好的,只希望舅母不要洋洋得意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长生可不想做了好事还被人当傻子。 因为金花和长生同乘一辆车,明净为了避讳只能骑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想和长生说说心里话都不成,就对金花更不满了。 长生虽然在生活上对她照顾的还不错,但神情一直淡淡的,除了该说的,一句也不肯多说,而明净爱理不理的根本连照面也很少和她打过。 好来这一路越走道路越平坦宽阔,越走越繁华,金花到底只是一个未见过世面的活泼少女,第一次出门看什么都是新鲜的热闹的,虽然长生和明净的脸色不太好看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但到底是平生第一次出远门,她的兴致还是极高的。 开始她还因为离乡之情和受到冷落有些沮丧,等马车走到她生平从未见过的晋阳城,那种繁华热闹早已让她把什么都抛到脑后了,再想到长安是京城,比这不知繁华多少倍,王金花简直觉得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值得了。 最初的兴奋和新奇过后,长生的不冷不热终于让王金花不自在起来,再加上明净一路上鼻子不是鼻子眼不眼的,几乎都不同王金花说话,就是王金花主动问候,明净也最多嗯一声或者点个头。 车子驶出晋阳以后,金花意识到以后很长时间都要与明净同在一个屋檐下,天天看这样的脸色,实在太让人不舒服,就一心想改善关系,处处刻意讨好,早把做妾的心思丢开了,人家厌烦自己到这种地步,就是做了妾有好日子过吗?金花并不是蠢人,懂得这个道理,只希望能够在谢家过得好一些,将来有个好出路就行。 不过她再怎么小心地讨好,明净却始终连个好脸色也没有。金花惴惴不安地问长生,长生也很不耐烦的样子说好着没事,就是不肯说原因。其实心里却暗喜,无论如何金花总算知道了看人脸色,知道顾忌别人的看法,知道为自己以后打算,不错,有进步,孺子可教。 金花无奈想到墨儿是一个小厮,表姐两口子在她面前端架子,墨儿总不可能端什么架子吧?想起临走时娘给她包袱里塞了一个荷包,装着一点细碎银子和几十文钱,以备她急用。细思量一番,咬着牙取了一块稍大一些的碎银,背过人塞给墨儿,想从他嘴里问出个究竟。 没经过主子的允许,墨儿开始不敢说,后来找机会告诉了长生,长生觉得有些好笑,金花表妹何时对别人的脸色这么在意?她恐怕长这么大都没在乎过别人喜不喜欢她吧,不过到底是聪明人,虽是第一次出门,还能知道用银子买通别人打探消息。 眼看再有两天功夫就到京城了,金花更加发愁了。如果再问不出人家烦她的原因,言行举止再不招人待见,她以后恐怕日子不好过。 再想想她跟去谢家,表姐虽然肯照顾她却不热情,表姐夫更是爱理不理的,别的人她更是一个也不认识,而且自己又不熟悉谢家的规矩什么,可别被人背后笑她是村姑没见识,虽然谢家暂时败落了,但总是百年世家,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的规矩和架子肯定自己见都没见过。 如果有墨儿提点些,日子还能好过些,他是自己唯一的熟识的人,虽是奴才却是谢府家生子,自己远远比不过人家熟门熟路的,于是第二天拿了两块碎银塞给墨儿,一为拉关系,二为非要问出些什么。 墨儿是个机灵人,在长生的暗示下,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也明白了长生到底想让她流露什么。 在金花再次背过两位主子求他时,他就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吞吞吐吐半天不肯说,后来金花苦求,这才神秘地说:“其实三爷和三夫人在家也挺不容易的,好不容易出远门一趟,当然想好好放松放松,只是你在……” 金花委屈而不解地问:“我在怎么啦?我又不是长辈,哪敢管他们?只要他们不给我脸色瞧,不把我往回赶就好,我哪敢多说一句话!” 墨儿心里翻了个白眼说:“你说的也是,不过王姑娘,你想想看,三爷和三夫人正是新婚,在家里约束又多,出来难免想随意一些,可是有你这个年轻姑娘在,他们肯定要处处拘谨了。不说别的,本来三爷可以和三夫人共乘一辆车,说话也方便些,如果嫌闷了还可以骑骑马,这一路多逍遥自在,可是有你在,他总不能也钻到车上去,一路只能骑马,就是困了累了,也不能歇会,你说一天还好,这一路要七八天,他的心情能好吗?” 王金花这才明白,虽然自己一路上处处小心,尽量不给长生添麻烦,但还是给人家添了很大的麻烦,害得表姐夫一路都骑在马上,想进车里歇一会和表姐说几句话都不行。 难怪人家一路上鼻子不鼻子眼不是眼的,顿时心情沮丧起来,可想到马上就要到长安,一结束行程,自己不是就不碍眼了吗? 王金花眼前一亮,连忙对墨儿说:“对对对,你说的我都懂,确实是我给姐姐和姐夫添麻烦了,不过不是马上要到长安了,以后不就没事了?” 墨儿看她一付马上就要享受荣华富贵的样子,忍住笑,按照长生的吩咐,装作为难的样子说:“哪里哟!那是王姑娘不懂,正因为快到长安了,三爷和三夫人才更发愁!” 这下王金花茫然了:“到了还要发愁?这却是为什么?听说谢家以前光是奴才就养了几百个,虽说现在暂时败落了,但也有十几个家奴,而且很快就要升官发财了,难道还能少我一碗饭吃?”(未完待续。) 第334章、房子问题 墨儿叹口气:“不是这样子,谢家目前的情况你不知道,可能根本无法安置你。虽然大爷尚了安阳郡主,但郡主府是皇上赐给郡主的,没有郡主同意谢家人不能轻易住在郡主府呀!” 说着满意地看看王金花提起郡主先是满脸艳羡后又紧张的样子,这才压低声音说:“反正你也不是外人,告诉你也无妨。郡主那可是淮安王的掌上明珠,是皇上最器重的堂妹,脾气可比公主还要大得多,看谁不顺眼就给咔嚓了,连牢也不用坐!别说你们,就连老夫人在郡主过门后三天就回谢家的小宅子,三爷和三夫人也是左右为难不知该去哪里!” 王金花有些慌乱,她无比艳羡的郡主府竟然进不去,郡主竟然如此可怕,一急之下倒另有了主意:“既然郡主府住不成,那我就跟姐姐和姐夫住在谢家!你放心,老夫人和当家的二夫人见了我定会留我住下的,我会小心讨好她们的,说不定她们还会喜欢我呢!” 说完又有些狐疑地问:“谢家不住在京城吗?怎么会谁在山脚的小宅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儿几乎要笑出声来,终于明白为什么两位主子那么不想带她一起走了!她太自以为是了,老夫人连三爷和三夫人也不喜欢,又怎会喜欢他们这个大字不识又没有见过世面又不懂规矩的野丫头亲戚?二夫人就更别提了,一直就跟三房如同仇人似的,就算现在刚回家还没站稳脚跟不敢太造次,但也不等于她会喜欢三夫人的表妹,真是天真又自以为是! 他忍着笑叹口气回答:“姑娘难道不知谢家曾被抄过家吗?以前的府第被封了,财物全被抄走了,家里早就败落了,要不是皇上开恩,全家人连命都留不下的!俗话说凤凰落架不如鸡,谢家其实不过是空有虚名而已,若不是大爷以前在祖坟地里盖了祭祀用的宅子,一家大小可能就要流落街头了。那个宅子也不大,也很简陋,不过比你家大一点整齐一点而已,周围全是坟地和荒坡,没什么人烟,离京城有近二百里地呢!” 王金花彻底愣住了,她以为只要求得长生带她进了京住进谢家,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是不能姐夫做妾,但如果表姐肯帮她,说不定也能找一个富贵人家嫁了,哪怕做妾都行,到时这一生就是享用不尽了,将来孩子也是公子小姐的身份,家里人也能跟着沾光,谁料想竟是这样。 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甘心地问:“谢家怎么会变成这样?那表姐怎么会嫁过去?她就不怕受苦吗?” 墨儿脸上满脸敬重地说:“要不然三夫人怎么会被我们三爷这般看重?谢家被抄的时候,三夫人尚是教养姑姑,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可是她心疼大小姐无人照顾,愣是不顾一切跟着谢家人进了天牢,在里面整整受了三个多月的罪,而且随时可能送命,大小姐也幸亏有她照顾才逃出命来,好人有好报,最终皇上还是赦了主子们。” 金花听得极为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表姐居然这样傻,为了一个没娘又被抄家的孤女连命也不要了。墨儿不解地问:“怎么,你没听说过吗?” 金花摇摇头:“我只隐隐听说过谢家坏了事,谢将军被下了牢,后来又放了,还娶了郡主,谢家也恢复了以前的排场,其余的倒不清楚。没想到表姐她这么了不起!不过她也是命好,虽在狱中受了三个月苦,可是出狱后,姐夫还不是因为感激娶了她,要不然,我们农家女,哪有资格嫁到当大官的人家!” 墨儿脸上的冷意这下都掩饰不住,他冷笑着说:“你只知道三夫人今日的风光,哪里知道她付出的是什么!她们出狱时,谢家财产被抄光,家仆散尽,男主子生死不明,全是老弱妇孺还随时可能大祸临头,败落的只剩流落街头了。 按说三夫人在牢里受了罪,又照顾大小姐逃出命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可她始终对没了娘,爹爹又生死难料的大小姐不离不弃,跟着老夫人一行来到现在的谢宅住下,过着清苦的日子,费心照顾大小姐,还教几位公子读书,直到几位爷被赦了出来,大老爷感激她品行出众又被谢家耽误了青春,这才求了老夫人同意让她嫁给了三爷,本来以三夫人的出身,老夫人是死活不同意的。 三夫人在谢家大祸临头的时候对大小姐不离不弃,又在谢家最困难的时候由老夫人做主嫁给三爷,所以她在三爷心中的地位是无人能及的,只是老夫人有些嫌弃而已,再加上三爷是庶出,不是老夫人的肚皮里爬出来的,俗话说隔肚能上能下如隔万重山,老夫人肯定不待见他们,所以他们在谢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见王金花听得呆住,就装作气的样子说:“你这次来,确实是给三爷和夫人添麻烦了。现在的谢宅地方很小,大家勉强住下,根本没有多余的屋子,你去了真不知该给什么地方安排,除非和几个小丫头一起住在下人房!” 王金花急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谢家落魄到连一间可借助的小屋子也没有。她也听说过,一朝为奴代代为奴,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说当丫头的话也是为了逼长生带走她而已,她才不要和丫头住一起,免得被人认错了。 心里一急脱口而出:“我才不要住下人房!我怎能跟丫头一样!我是谢家的亲戚呀!” 正说着长生过来,不解地问:“什么住下人房?什么和丫头一样?” 说着沉下脸,瞪着墨儿:“墨儿,你给我妹妹乱说什么?她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世面,你可别吓着了她!” 墨儿慌忙行礼:“三夫人请听我说,我算来算去,家里没有一间多余的屋子,奴才们都是几个人共用一间屋,我就想总不能让王姑娘流落街头,心里一急才想着是不是要和丫头先凑合住在一起,奴才也是无奈才有此意,三夫人莫气!” 长生狠狠地瞪着他:“你再敢胡说,我就让三爷打你板子!我的表妹自然金贵着,怎么与丫头同住?她以后还要不要嫁人?她的事我自有打算,哪怕让她住外面,也不会让她与丫头同住!”(未完待续。) 第335章、容身之处 金花心想谢家现在的条件如此差,连一间多余的房子都没有,肯定比自己那个家强不了多少,又远离京城在山脚下,周围荒无人烟全是坟地,如果真去了,说不定真的和丫头挤在一起,那多丢人呀,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她是来做丫头的,以后想找一门好亲事都难,传回老家去还不被人笑死,还不如按照长生说的住在外面。 她总是自己的亲表姐,自己目前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听她的安排吧。她给自己安排住处只能在谢家亲友的府第,肯定非富即贵,可比住在谢家强多了,如果讨了什么贵妇人或者贵公子的欢心,就更好了。 一面打着小算盘一面窃喜,又见长生一心维护她,以为自己这几日下的功夫起了作用,决定继续做一个谦恭有礼的淑女,免得被人说是乡下野丫头没见识,也能讨得表姐的欢心,连忙拉着她说:“表姐,谢谢你,谢谢你为我着想,我听你的!” 长生面上不再那么冷淡,和蔼地说:“我是你在京城唯一的亲人,舅舅和舅母又待我如同亲生女儿,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你姐夫从小被人奉承惯了,脾气是大了些,你不要往心里去,只是不要无故招惹他,要不然我也帮不了你。” 想起明净一路上的冷眼,看来对自己根本看不上眼,金花彻底死了心,还不如讨好表姐,还能得些好处,就连忙说:“我不会的,姐夫能允许姐姐带我来京,我已经很感激了,哪敢怪罪姐夫!” 长生满意地点点头:“你懂事就好,我也就不用难作了,一边是娘家人,一边是丈夫,若是你们闹翻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也知道,姐姐出身低,不过在谢家遇难时帮了一些小忙,所以才能嫁进去,但一没有娘家依仗,二没有当家,你姐夫又是庶出,再加上谢家没落,所以日子并不象你想的那样好过。谢家现在真的没有你住的地方,老夫人又正因为家事烦恼不已,我一向怕她,实在向她张不开口。 你又不能去和丫头住,那样好人家谁还敢娶表妹?为了你的将来,只好委屈表妹暂住别人家了,也不是什么外人,是我和你姐夫信得过的人家,要不然也不敢把表妹托付给他们。” 信得过的人?金花细一想,谢家的亲戚除了大姑奶奶的婆家裴家还能有谁更信得过?那可是大富大贵之家呀,听说奴才就有好百个,金花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在裴家受到千金小姐般的待遇,连连点头说:“好的,我听姐姐的安排!姐姐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绝不给你和姐夫丢脸!” 长生知道她想差了,却故作不知,笑着说:“那就好,我就知道妹妹是个聪明人,等到了京城,不必去谢家了,让你姐夫先去你暂住那家说好,随后送你过去就行,等我们在谢家安顿下来,有机会就去看你。你放心,那家人和我们很熟识,是我和你姐夫在京城最信任的一家人,成亲前我们无处可去的时候就在他们家住了好几个月,感觉就象在自己家一样,大伯大娘就象自己的爹娘一样,他们一定也会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的!” 金花愣了一下,大伯大娘?怎么听起来和庄户一样?在村里,对一些长辈常常就喊大伯大娘大叔大婶的,怎么京城的富贵人家也这么叫?不是应该叫老爷夫人吗?一时心里七上八下起来,后来又一想,表姐是送她去亲戚家,既然是自家亲戚,叫大伯大娘也说得过去,叫老爷夫人反而生份了,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的路程,金花解决了心头大患,心情变得格外轻松,与明净和长生也自然起来,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不时还说笑几句,再加上离长安越来越近,沿途越来越繁华,她也越发地兴奋了,仿佛荣华富贵在象她招手、马上就要做千金小姐一般,言谈举止特意学大家闺秀端庄文静一些,却不伦类地十分扭捏,反有一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味道。 墨儿暗地里直翻白眼,明净干脆一步也不让她靠近,想是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让人脸上不好看吧。 长生暗笑却只做不知。不是她心狠,而是她实在找不到更适合金花落脚的地方,只有徐大伯家里是她最放心的,还能让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表妹磨磨性子,她再不喜欢表妹,也总不能把她交给不放心的人。 两天后,马车终于到了京城,望着巍峨的东门,金花兴奋得几乎要笑出声来,无比向往的京城,整个山乡都未有人来过的京城终于到了,就在她的眼前。 她和长生坐车走得慢,明净和墨儿骑马先进城了,他们是先去柳条巷找徐大伯和徐大娘,商量让金花暂住之事。 徐大伯和徐大娘还住在原先的地方,长生归宁前曾想赁一座好一些的宅子让他们搬过去,既能住得舒服些,自己和明净万一无处可去也多个投奔的地方,可是老两口说什么也不肯走。 口口声声说是担心儿子万一回来找不到他们,让长生极为感动,暗暗发誓一定要替老人找回儿子。两位老人身边现在无儿无女,如果让嘴甜伶俐的金花给她们做伴再好不过,徐家小院正好空着一间房子,是长生和锦姝住过得,收拾得很整洁,被褥什么也不缺,刚好让金花住。 两位老人心里也有个安慰,无依无靠的金花也有个依傍,她在家务上是把好手,还能帮忙做做家务,刚好也体验一下京城普通人家的生活,对她是极好的磨练,免得总以为京城到处都是富贵人家,而她进了京城就是千金小姐了。 徐大伯和徐大娘听说长生的表妹跟进京要给他们做伴后很是高兴,明净按长生的吩咐交待了他们一些事,两位老人一再表示会把她当做自己的亲闺女看待,让明净和长生放心,长生当然放心了,整个京城,她除了明净外最信任的就是两位老人了。 金花进京后,眼睛都不够用了,兴冲冲地跟长生来到柳条巷,行了一段后,马车再也进不去了,两人只好下车步行,她看到巷子两旁矮小简陋的住房和坑洼不平的窄路后,心情越来越沉重,看到长生神色坦然而且很熟悉路途的样子,方才放下心来。 可是等长生敲开徐家简陋的木门,并且告诉她就先住在这里后,金花彻底呆住了。(未完待续。) 第336章、暂住徐家 简陋却整洁的小院里,徐大伯和徐大娘正笑吟吟地看着长生和金花,他们早得到明净的示意,知道该怎么对待金花。 金花愣愣地打量着这一切,一时反应不过来,她的表姐可是谢家的三夫人,虽说谢家暂时没落了,但毕竟百年世家,现在又和淮安王府结亲,来往肯定非富即贵,怎么会和这个穷家小户这么熟悉?这家虽然还算齐整,但房子又旧又小,还不如自家那么宽敞,京城怎么也有这么多穷人家? 徐大娘受了长生的礼,走过去拉住金花的手,慈爱地端详她几眼,笑着对长生说:“这位姑娘是谁?生得可真好!银盘大脸,面若桃花,好一付相貌呀,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可是三夫人的亲妹妹?” 长生笑道:“大娘说的什么话,都说了一辈子都喊我的名字,不许生分叫什么夫人。这位是我的表妹,叫王金花,今年十七岁,舅舅家的女儿,和我的亲妹妹一样,这次我回乡后,舅舅嫌我一个人离娘家远,身边又没有亲人,特意让她跟着我来做个伴。金花,快来见过徐大娘和徐大伯!” 要是以前,金花早就发作了,可是今非昔比,家乡回不去了,除了长生再没有人可以帮她,她除了听话再无任何办法,所以心中虽然疑虑不满,可还是忍住了,只不时看看长生,试图从她的神色中得知答案。 长生当然知道她的想法,却一团平静地拉着她行礼。金花不敢造次,又见徐大娘衣着虽简朴却浆洗得干干净净,也没有打补丁,满面慈祥说话和善,又一个劲地夸她,心里略微舒服了一些,就先压下满腹的疑问一板一眼地福了身,嘴里甜甜地用刚学的京腔喊着大伯大娘好。 徐大娘的膝下荒凉多年,又极喜爱长生,看到金花美貌伶俐,嘴巴又甜,心里很是喜欢,连忙请她们进屋坐。 金花木头一般跟着长生进了屋,因为两位老人一心要等儿子不肯搬家,所以明净只好花银子把房子修缮了,屋里的家俱等物全换成新的,再加上收拾得很整洁,屋里倒比外面看着要好许多,金花的心情又好受了一些。 长生一一指给她:“这是明间,比屋里亮堂,平时待客、吃饭、做针线都在这里,西屋住着大伯大娘,别看他们年纪不轻了,可爱干净了,家里到处都很整洁,东屋是我以前住过的,我和谢家的锦姝小姐曾住过几个月,那段时间要不是大伯大娘收留,我们两个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完领着金花进东屋看,里面虽说不上华丽,却是极为舒适,不比金花的闺房差,家具全换上了新的,床帐齐全,因为天热床上铺着凉席凉枕,整洁如新,徐大娘每日打扫得干干净净。 金花松了一口气,不解地问长生:“姐姐,你怎么会走投无路呢?你是何时住在这里的?你又是怎么认识大娘一家人的?那时为什么不回乡?” 徐大娘见机借口去买菜就出去了,只留下长生和金花说话。长生当然不会对金花如实说,就半真半假说了当时走投无路的情形,又添盐加醋地讲了自己和明净在谢家的尴尬和无可奈何,为了让金花放心,又讲了些和两位老人几个月亲如一家人的生活。 金花紧绷的神情渐渐松驰下来,她真的相信了长生确实是无可奈何才让她暂住这么个穷地方,好在这里还不算太差,总是在京城,又说了是暂住,那就先安顿下来再说吧,只要能来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后面的事她相信长生不会不管的。 话又说回来,就是她不愿住在这里又能怎样?长生都说了谢家住不成,她又举目无亲,总不能因为一点小挫折就回乡,那还不丢死人?她宁愿比现在更苦,也不愿回乡受人嘲笑,只要留下,哪怕在这里受苦,也会成为十里八乡人羡慕的对象,何况她年轻貌美能干,以后有什么好运也说不定。 金花渐渐心安下来,也明白了徐大伯和徐大娘在表姐和姐夫心中的地位很高,以后住在这里万不可得罪他们,还要搞好关系求他们多多美言。 长生看她平静下来,眼中又恢复了一些光彩,知道她想通了,心里又欣慰了一些,金花确实比以前懂事多了,她若能渐渐懂事,以后帮她找个好归宿也不是不可能的,就看她自己明不明白事理、能不能体谅别人的苦心呢! “金花,你就放心住下吧,谢家抄家后,曾经的亲朋好友除了流放抄家和断绝来往的,已经没有几家了,就是有也不过是老夫人的故交罢了,你姐夫和人家并不熟,哪里好意思把你托你人家?就是人家愿意要我们也不放心啦,想来想去,唯一可以信赖的就是大伯和大娘了。 你就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家人,象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就行,有空就帮他们干干活,等安顿下来让他们常带你上街转转,认认路。住在小户人家也有好处,就是没那么大规矩,可以随时上街去转,只是不要一个人去,小心走丢了,若是住在谢家,且不说离京远,就是在京城,出一趟门哪有这么容易? 别看大伯和大娘是小门小户人家,却是京城土生土长的,对京中情形再清楚不过,你不了解情况,凡事多问问她们,尽快学会说京话,也要弄清京中的风土人情,先不要一个人出去,免得闹笑话,我一有空就来看你,以后若方便了,就接你去和我们一起住。” 金花等的就是长生最后一句话,徐家虽然不象她刚到时那么差,暂住一段时间也还住得,但若一直住下去,她是绝对无法忍受的,既然表姐答应以后方便时接她回去,那么暂时住住也无妨。她现在得罪谁也不敢得罪表姐,自己一个女孩子家举目无亲,以后还得靠表姐相帮才能找到好人家嫁了。 而且住徐家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随时上街,这一点可比高门大户强多了,自己身边还有娘偷偷给的私房钱,可以开销一段时间了,也不知京中流行什么胭脂水粉和时新衣裳?(未完待续。) 第337章、京中往事 总算安顿好了金花表妹,又托付给了值得信赖的人,长生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愿表妹能真正变得聪明懂事起来,若她安份守已,以她的资质,在京城找一户般配的人家嫁了,也并不是很难的事情,就怕她眼高于顶不肯听从自己安排,哪怕为妾也非要入富贵人家不可,若是那样就随她去吧,自己总不能绑着人家上花轿,只是就有负舅舅所托了。 夫妻会合以后,同坐在车厢里却相对无言。这次归宁除了金花表妹这个包袱之外,总的来说是很愉快的,但回来之后他们到底该何去何从? 郡主府他们不想回,凭什么要受安阳郡主的闲气?谢家更不想回,老夫人的精明刻薄倒也可以忍受,最不想看到的是明清丑恶的嘴脸,就是他果真收敛了,长生也不能忍受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 明净愧疚地说:“对不起,都是为夫无能,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我身上还有一些银两,够我们开销一段时间了,要不然我们先不回家,也不去郡主府,咱们去客栈住几日,好好在京中游玩一番再决定,好不好?你还没好好地逛过街,借此机会让我好好补偿你一下,真回了家想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长生无奈地笑笑,两人不回家住客栈,先好好游玩几日再回家,听起来很好,可能那样做吗?如果到处游玩,肯定会传到老夫人耳中,那成了什么事呢?家有嫡母,归宁回来却不回家告诉长辈一声,居然住在客栈逍遥自在,明净的前途还要不要? 男人不能没有事业,在任何年代都一样。这个士庶分明、官贵商贱的年代,男人最好的事业就是做官并一路升迁,而这个升迁并不一定要靠真才实学,反而家世背景、名望声誉和人脉更重要,就算有才能再出众也一样离不开良好的名望和声誉,“不孝”两个字足以毁掉明净的前途。 到那时两人才真正不得不仰人鼻息,或许一辈子都这样,所以,小不忍定乱大谋。 怕明净太过自责,长生故意笑笑说:“这个提议很不错,甚得我心,只是我想姝儿了,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我真的很想她,虽说有大哥在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可我就是想她,只有亲眼看着她我才能放下心来。 嗯,这样吧,我们先去郡主府见见姝儿,大哥和郡主是长兄长嫂,归宁回来拜访他们产也是应该的,正好把带的回礼给她们。我一路上还给姝儿买了许多小玩意,她见到一定很开心,我们现在去,刚赶上吃中饭,吃过饭再赶回武功郡来不及,正好在郡主府住一夜,明早再回去,你觉得如何?” 明净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就点头应了,却依然愧疚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安阳郡主,我也不喜欢她,去了难免受她的闲气,不去却又不行,还有姝儿,我也很想她,真让人为难!” 长生笑笑:“没事,我才不会为不相干的人生气呢。她总是长嫂,我自己礼数周全就行,她不讲理是她没教养,只要她不嫌失了身份就随她去吧,总不过才一夜。我真的很想尽快见到姝儿,为了她就是受些闲气我也愿意。” 明净点点头,揽紧她不语,车上带有回礼,也不需要再买什么,就令墨儿和丁三一起去安阳郡主府。 安阳郡主府位于的朱雀大街旁的东三坊,整条街尽是朱漆重楼的大门,高高的红砖墙里庭院楼阁相接,街上全部铺着青石板,平整洁净,几乎没有闲杂人来往,连小商小贩也少见,这里权贵云集,皇族尤多,住在这里的人个个身份不凡,宅子和府第几乎全是御赐的。 谢家未抄家前,有别府在西三坊,距此不远,那里虽也是富贵人家聚集地,但身份地位却无法与东三坊相比。长生刚刚应聘后和明净一起离晋返京,曾在别府住过一夜,两人一起夜游长安,明净还请她去有名气的烧尾楼吃饭,长生至今清楚地记得在等菜的过程中,两人一起倚在窗边看夜景的情形。 其实只隔了不到两年,却好象过了好久,犹记那夜冷月如钩下,长安的楼阁隐约可看见轮廓,街旁店前全是成串的红灯笼。就是从那一夜开始,长生对表面看起来任性幼稚内心饱经沧桑的明净有了真正的了解和信任,或许情缘就是从那夜种下的吧。 车子本来可以不从西三坊经过,明净却令丁三绕道西三坊去郡主府,长生知他是个怀旧的人,何况时间还来得及,就没有阻拦。 西三坊依旧整洁安静,相比东三坊,偶有挑担推车的小贩和闲人经过,明净和长生没有下车,只令车子慢行,揭开帘子看去,黑色的门匾已经摘去不知扔在何处,沾满灰尘的红漆大门上贴着封条,盖着官府朱红印章的白纸条已经烂掉,在风上轻扬,门楼上结满了蛛网,石阶下面尚有官家的粗役打扫,上面全是厚厚的尘土,仅仅一年多时间,缝隙里就生了杂草,看起来说不尽的荒凉破败,与整条街的富贵气象实在不配,所有的人走到这里仿佛都嫌晦气似的匆匆而过。 长生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这个别府虽不比郡伯府宽阔华丽,但胜在精巧舒适风景秀丽,亭台楼阁和每一处庭院无不独居匠心,位置又闹中取静,是一处难得的好宅子,长生只住了一夜就很喜欢这里。 这里曾是明净的父亲用心置办下的,只为一家人进京时有处落脚,却也随郡伯府一并被抄了,里面也不知被糟蹋成了什么样。 车子慢慢驶过,明净贪婪而难受的看着红砖的围墙,对上长生安慰的目光说:“父亲在世时,大哥长年在外,他怕我在小小的武功郡城长不了见识,又怕我在老夫人的威严下从小被夺了胆识,就常常带我和明清来长安小住往来应酬,又带我们拜访名师,明清嫌父亲管束太严,经常或装病或找借口不来,只有我每次跟着他过来,一年中有七八个月都住在别府。 只可惜父亲为了顾全老夫人的面子,从不带姨娘一起过来,我住在这里虽然畅快,却很是挂念姨娘,住一段时间就想回去看看。父亲去世后碍于老夫人的管束,我才很少过来,说起来我喜欢这里胜过郡伯府许多,只可惜了父亲的一片心血。” 明净眼中隐有泪光,长生不忍,小声说:“这里虽被封了,却也胜过赐于别家,只要还没有属于别人,我们就有机会,是不是?” 明净却笑了:“你真会安慰人,一下子就说到我心上去了。放心吧,我能想开,只是触景生情罢了。” 长生点点头,偎在他的肩上不语,任车子缓缓向郡主府驶去。(未完待续。) 第338章、奴才当道 墨儿通报以后,车子驶进郡主府的大门,金管家闻讯迎了上来,他是淮安王府跟过来的陪房,听说是安阳的生母、淮安王侧妃金氏最倚重的人,也是她娘家的家生子,所以才指派来打理郡主府。 对着长生和明净,他举止还算周全有礼,把人迎进小偏厅之后令丫头上茶,眼中带着淡淡的嘲讽和冷落说:“三爷和三夫人来得真不巧,郡马和郡主带着小姐一起回王府了,说是王妃找了一个好厨子,所以请他们回去品菜了,只得让三爷和三夫人等会了,他们用过午饭就回来了!” 然后就训斥小丫头没眼色,看到有客人不知道上茶,长生嘴角扯了扯,这管家还生怕她和明净自认主子,非要得明说他们来郡主府是客,上次成亲他就给了谢家人不少气受,老夫人也吃了他不少暗亏,明净和长生内心也是厌恶得很,不过是不想惹事才压了下来。 今天他若知趣还好,若是再象恶狗一样张狂,非得给些教训不可,要不然以他这人品,说不定还敢背着明澈怠慢姝儿。金侧妃怎么给女儿指派了这么一个张扬的管家,也不怕在满京城的权贵面前丢了脸。 不过再想想这安阳的为人,觉得也很正常,金侧妃看来也是一个张扬自大的人,好在淮安王现在圣眷正隆,正妃又无所出,有子又有女的金侧妃就算是张狂些又有谁敢招惹? 明净撩袍正襟危坐,冷冷地说:“我们又不是外人,大哥大嫂不在,等一会又有什么了不起?当不得金管家反复地强调冷落了我们这两个客人!” 金管家神色一凛,看到明净面有薄怒,虽然心中仍是轻视,面上却恭敬起来,嘴上连说不敢,然后恭恭敬敬地侍立一旁。 明净不再理会他,长生虽然极想问锦姝一切可好,还是忍住了,若问得多了,这个金管家还真把自己当回事,而且锦姝能跟着明澈安阳一起去淮安王府做客,应该还过得不错,起码无病无灾的,也就按耐下心中的挂念,端坐不语。 其实长途奔波数日,他们真的很想沐浴之后好好歇息,上次安阳和明澈成亲时,暂住的客院什么都很齐备,去歇歇再住一晚也没什么不好。 知道安阳张狂刻薄,也容不下他们,所以他们也没打算长住,不过是礼节性地来拜访长兄长嫂,因为天黑前不能返回武功郡所以暂住一晚而已,就算安阳再刻薄,也不会连这一晚也容不下的,她还要在明澈面前做个贤妻呢。 等了一会没见茶上来,明净有些困,看看距午饭还有一会,就想去歇会,正要张嘴,金管家站起来走到门口怒斥门外站的两个小厮:“怎么回事?这么久茶还没上来?三爷和三夫人大老远过来,还要让他们为一盏茶等多久?说不定他们有急事,喝了茶就要走,误了他们的要事怎么办?快去看看那丫头死哪去了!怠慢了贵客,小心郡主回来收拾你们!” 长生暗赞有其主必有其奴,听说金侧妃在淮安王府仗着得宠又生有子女极其霸道,常常连正妃的面子也不卖,安阳郡主更是没进门就给婆婆下马威,就连一个小小的管家说话也夹枪带棒的,什么他们是贵客,什么喝了茶有急事就要走,好象他们大老远是为了蹭郡主府一盏茶喝,好象他不赶他们就会住下不走似的! 长生脸色沉了下来,明净给她摆了一眼色,示意她放心,正说着,一个丫头端着茶盘进来,上面摆着两盏茶,急匆匆正欲上前,金管家一个耳光过去,丫头惊叫一声扑倒在地,茶盏也摔碎了,金管家然后破口大骂:“死奴才!上盏茶这么慢!让三爷和三夫人等到这时!看我不打死你!” 明净看着小厮们收拾干净了地面,慢慢地上前,淡淡地说:“看来金管家是存心不让我们喝茶呀!多等一会没有什么,这不是端来了?关键是就要喝到口了,金管家偏偏要给弄到地上才甘心!郡主府的茶怎么这么不容易喝到?” 长生上前笑道:“你看你,为一盏茶生这么大的气,金管家打骂丫头也是为了我们。”说完扶起抽抽噎噎无比委屈害怕的丫头,安慰她说:“没事,下去吧,不过一盏茶而已,你做事慢腾腾的,主子打骂你也是应该的,可不许记恨金管家!” 丫头如蒙大赦,胆怯地看了金管家一眼,赶紧应了退下。金管家本来还在得意,一听明净夹枪带棒地讽刺自己明明一个奴才却自认做主子,老脸涨得通红,心中越发羞恼,却不敢太过造次,一面吩咐另上茶,一面苦着脸说:“三爷折煞老奴了,老奴如何敢自认主子!主子都不在府里,所以老奴担心丫头们不知好歹怠慢三爷,这才出面教训,不承想却冲撞了三爷,还请三爷匆怪!” 明净也不理会他装模作样,径直不客气地说:“既然主子都不在家,那么这府里暂时就由金管家做主了?那好吧,你吩咐备饭,我和三夫人去上次住的客院稍做歇息,午饭就摆在那里,晚上也歇在那里,另外,别怠慢了我的小厮和车夫!” 金管家愣了一下,上次郡主归宁时他跟着回淮安王府,金侧妃可是训斥交待了半天,明令谢家败落,也不知皇上要如何发落,现在淮安王府只能保住郡马,其余人一概死活不管。 特别交待为避免谢家人过不下去来郡主府打秋风,以后谢家人上门最多管一顿饭,决不许留宿,而郡主是新媳妇,心软面嫩,难免被人利用,做的太过又怕影响与郡马的感情,所以应付谢家人的事以后全由他这个管家出面解决,若是办事不利给郡主添麻烦,就去庄子上管理雇工去。 所以金管家平时防谢家人比防什么都严,好在谢家人在郡主归宁后就回去了,居然再未上门,并非金侧妃说的隔三差五来打秋风的样子,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谁知正暗自庆幸,麻烦就来了,这两口子居然要住下不走了!(未完待续。) 第339章、缓兵之计 金管家满面愁苦地看着明净,想起金侧妃狠厉的样子,打了个寒噤,恨不得将长生和明净立即扫地出门,可是,他不敢,他顶多敢明讥暗讽,却绝不敢明目张胆。 而且对谢家人过份虽能让郡主开心,却会得罪郡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到时他找机会报起仇来,郡主总不能为了他一个奴才影响夫妻关系,这两面受气两面不讨好的事,怎么就落到他头上。 如果来的是谢家别的人,比如二爷明清,他做是狠些撵走他也无所谓,偏偏来的是谢三爷,三夫人偏偏又曾是大小姐的教养姑姑,这两口与郡马关系一直很亲密,得罪了他们一定会被郡马记恨的。 而且他再怎么夹枪带捧想撵他们走,明净却好象根本没听出来,还被他抓住了短处冷嘲热讽,这些也就罢了,关键是他们还大大咧咧提出要去歇息,还说要留宿,他推又推不掉,又没地方可以请示,若他们真的住下不走,被郡主回来骂了不说了,金侧妃知道后还不知怎么惩治他呢! 一急之下,金管家心焦地看着明净,无比希望他自己提出喝了茶或者吃了饭就离开,那样最好,两不得罪,可明净和长生稳稳地坐着,等丫头上了茶,两人才慢慢喝了。 明净根本不理会一旁冷汗直冒的金管家,象是故意与他做对一般,体贴地对长生说:“这几天累着了吧?那就先在这里歇息几天,反正大哥大嫂的地方,他们一定会好吃好喝地招呼着,就当是自己家好了,你看看,金管家多周到?” 长生配合的点点头,还打个呵欠:“现在距吃午饭还有一个时辰,要不我们躺一会吧,就住上次那个院子吧,午饭就摆在那儿。你同意了就快走吧,我真累了。” 两人说完径自起身,吩咐金管家安顿好车夫,就带着墨儿向跨院走去。 金管家没想到明净问都不问他的意思就去跨院要住下,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而自己再有金侧妃和郡主撑腰,也没有胆子敢拦谢家三爷。 想到安阳郡主回来后,知道自己在这两口子面前吃了亏,不但不会为自己做主,还会训斥自己无用,而郡马明澈心思深深手腕高明,如果因为这件事记恨上自己,就算暂时碍着郡主不会收拾自己,可他若存了心,以后找机会收拾自己一个奴才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郡主总不可能为一个奴才去跟自己心爱的夫君做对,金侧妃交给自己这个任务太难完成了。 一急之下高声说:“三爷和三夫人勿急!” 明净转过头怒道:“怎么?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不成?一个奴才居然敢阻拦我在自己大哥大嫂家歇息?信不信我一脚踹死你!” 金管家本以为自己冷嘲热讽推三阻四明净就会知难而退离开郡主府,没想他不但不当回事,还敢当面教训自己,他虽不是自己的正经主子,但却是郡马爷最亲近的兄弟,就是看在郡马爷的面子上,自己也不敢造次呀! 他越想越怕,顿时冷汗直冒,可是又想到金侧妃的狠厉,还是咬牙扑通一声跪下:“三爷饶命,不是奴才斗胆,实是三爷下榻的客院自从上次你们走后再未有客住,而且郡主府人手少,不常住人的地方并不是天天打扫,所以里面不够洁净,老奴怕污了三爷和三夫人的眼,所以才斗胆请三爷和三夫人稍候,我派人清扫干净了再请三爷和三夫人去歇息,顺便让厨房给三爷和三夫人准备午饭!” 话如此说,明净虽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不想再为难,就冷哼一声,和长生转身回到偏厅,金管家回过神后,想到自己是金侧妃安排的人,只需为安阳郡主效力就行,顿时一颗心又安稳下来,面上却不敢再怠慢,示意小厮赶紧上茶,就托辞去安排人收拾客院退下了。 他实是去淮安王府给金侧妃和安阳郡主报信,淮安王心疼这个安阳这个长女,特请皇上赐了一处很近的宅子,若派人骑快马过去,不过一盏茶功夫就能到,得到郡主母女俩的指示后,自己就是做出什么得罪谢家人的事,也有人撑腰,也就不怕郡马了。 再一想别说整个谢家已经败落,就连郡马也不过是一个白丁,不再是昔日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如果不是得到郡主的青眼现在还在天牢里,说不定连命都没了,以后的荣华富贵哪一个不靠郡主,也就是靠淮安王府,自己是金侧妃的心腹,他此刻哪敢得罪自己?倒是自己做事说话没有气势,竟被一个失势的谢明净吓住,真对不起王妃的重托,旋及计上心头,终于想到整治之策,总不过一个拖字。 他先来到厨房,说是府里中午有客,吩咐厨房的管事也就是自己继室杜娘子,令她安排人给明净和长生备饭,自己托辞郡主派人来传,要速去淮安王府见郡主,说完又特意神色诡秘地看着杜娘子说:“三爷和三夫人是郡马的亲弟弟,可是贵客,你可要好好招待!”然后朝杜娘子挤挤眼走了。 杜娘子是个心思过份灵活之人,很快就对丈夫的意思心领神会,再想到临来郡主府前金侧妃的交待,就知道了该怎么做,立即吩咐按照待客的菜单开始备菜。 明净和长生坐在偏厅里又是一阵好等,长生想问小厮可乐可喜和维妮姐妹的情形,却得知被安阳带到淮安王府去了,也就放下心来,看来她们一切都好,又有明澈和锦姝照应,顶多受些闲气,倒不会受大的折磨。 时间拖到了子时初(中午11点多),却一直没有等到金管家,明净薄怒着喊小厮过来问,小厮忙下去打听,好一会才过来说金管家被郡主叫去淮安王府了,郡主有事传他,还说金管家临走前吩咐厨房备饭去了,请三爷和三夫人午膳自用。 明净和长生相视无言,这个可恶的金管家,居然把他们晾下了,长生忍无可忍,虽然她极想等锦姝回来看看她,却无法在等下去了:“我们走吧,不受这个恶奴的气了!大哥现在又不轻易离府,姝儿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快走吧,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了!” 明净却冷笑道:“若这么负气走了,岂不是真被这个恶奴欺住了?定要整治了他们才走!”(未完待续。) 第340章、美味佳肴 “整治他们?”长生不可置信地看看明净,又摇摇头:“算了吧,听说那是金侧妃信任的人,现在还不能把关系弄僵了,大哥虽是郡马,但还要仰仗淮安王府,而且还有姝儿也要在郡主府中生活,这点气暂先忍下,没必要和一个奴才计较。” 明净却坏笑了一下:“放心,上次我听说厨房的管事是金管家的继室,我有办法让他有苦说不出口!茶喝够了,也歇得差不多了,走,咱们去花园里转转!” 见他一付神秘的样子,长生不知他意下如何,不过看他满脸坏笑,知道必定有了坏主意,一想淮安王府从主子到奴才都很可恶,治治他们也好,就默许了。 两人来到门口,令一个小厮去吩咐厨房把午饭摆在偏厅就行,又说他们去后花园里散散步,等饭时自会回来,不需要有人跟着。 到了花园,明净又借口热,拿走了她的巾子擦汗,又不肯还给她,然后一会摸摸花丛,一会在草地上拨拉一会,兴致勃勃地象个贪玩的孩子,长生开始不明白,看了一会儿后,终于看明白了,心时暗自好笑,只做不知地随意乱转,好在花园里满是绿树和亭子,倒也不觉得热,到了午饭时两人方才回转。 再次回到偏厅,桌子依然放着刚才的残茶,门口只有两个小厮在闲玩,看到他们进来方才站好,浑然一付傻愣愣不经事的样子。 两人心知肚明,金管家走时必定对他的老婆交待了什么,要不然也不敢明明有客,主子和管家都不在,偏厅别说招呼客人的管事,就连服侍的丫头婆子也没有,只有两个七八岁不懂事的小厮。 时间已过了午时,依然无人招呼他们,明净冷笑一声命小厮去传饭,并让厨房管事也过来,他有话要问,又令另一个小厮端茶去,若大一个偏厅,里里外外再无一个服侍的人。 长生越想越气,站起来说:“算了,不如我们走吧,以后再不来了,这府里乱七八糟的都是些什么呀!长嫂不象长嫂,主子不象主子,奴才不象奴才,还都说淮安王英明睿智,怎么把老婆和女儿纵容成这样?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以后再不上他们家的门了!” 明净却冷笑几声:“不行,若是就这么走了,不是让奴才得意了吗?安阳郡主根本就是被宠坏了,她不但不会愧疚,只会越来越猖狂,如果没有姝儿还好,大不了不上门了,总有姝儿在,我们不可能不来往,再说,我不想被恶奴们排揎走了,太憋屈了!” 然后又难受地说:“自从爹过世后,我从小在谢家已经看够了脸色受够了窝囊气,如今成年了,不想再受奴才的气,特别不想让你跟着我受气,我什么也不能给你,连一个安稳的日子一个可能遮风雨的家也不能给你,难道还要让你跟着我受狗奴才的气?” 长生走过去拉他坐下:“别气了,我其实一点也不生气,如果不是为了姝儿,我一点也不想跨进这个门!就依你所说,想法子好好出出这口恶气,让这些奴才也收敛一点 ,我就不信安阳敢在姝儿身上出气,她为大哥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绝不是想和他反目成仇的!” 明净却仿佛想起了什么,目光闪了闪,却一句话也没说。 果真如明净所言,两人一直等了半个时辰,却没有等到有人上茶或是上菜,服侍的两个小厮一个也不见了, 又过了一会,方有小厮端上了茶盏,茶很差不说,茶具也不象样,明净和长生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只令他去厨房催饭,并让管事娘子亲自过来一趟。 又过了一柱香时间,外面响起人声,一个管事娘子模样的人领着两个提食盒的粗使婆子进来了,管事娘子三十岁左右,模样精明能干,也颇有几分姿色,她大大咧咧神色倨傲地行了礼,仿佛这顿午饭是她施舍给长生和明净吃的,看来她就是金管家的妻室杜氏了。 长生也不多说,只令她布菜,杜氏指挥婆子上菜,自己就借口有事先走了,两个婆子仿佛做贼心虚似的,急急地布了菜就走了,偏厅只留明净和长生两人服侍,两个小厮上了茶就站在门外。 夫妻俩向桌子上看去,忍不住失笑,果真如他们所猜测的,金管家对饭菜有特殊的安排,他的老婆杜氏也确实不负丈夫所托,准备了满满一桌美味佳肴。 方桌上琳琅满目,整整有十二个盘碗,主食、冷盘、炒菜、面点、汤羹种类齐全,鸡鱼菜蔬俱有,放眼望去,果真象是招待贵客,只是这十二盘菜,实在找不到一个能吃的。 主食是结成一坨的汤面,面点是干硬的馒头、豆包和酥饼,干硬的程度仿佛是在太阳下曝晒过一般,冷盘不是耷拉在碟子里,就是蔫巴了,热菜没有一个是热的,鸡汤上结着一层厚厚的黄油,露在外面的鸡肉变得又干又硬,还发出一股刺鼻的哈喇味,一盘炒青菜全是发黄的菜叶子。这一桌菜不是做好之后放了很长时间,就是食材很差,看来费尽了心思特殊处理过,看着就极倒胃口,更别说吃了。 一切正如他们所猜的,明净却难受起来:“长生,对不住,暂时先得让你饿肚子了!” 长生摇摇头:“没事,只不过一顿饭而已,不要紧,这些狗奴才都这样对我们,也不知墨儿和丁三吃了没有?” 明净安慰她:“放心吧,他们饿不着,我给他们安排出府有事,他们肯定在街上买东西吃过了。” 长生很快明白了明净的意思,墨儿和丁三肯定被明净派出淮安王府找明澈去了,按照明净的安排,这会应该快回来了,明净却动手搞起来小动作。 他刚在花园里捉了不少小虫子,用长生的巾子包着,长生嫌恶心不肯看,就转过头去,明净很快弄死虫子全部塞到菜和汤、面条里,然后把巾子藏起来,示意长生坐下,长生转头坐下,怎么也不敢看桌上的饭菜,这也太恶心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两个小厮向明澈和安阳行礼的声音,明净示意长生装装样子,很快,明澈和安阳跨进来之后,看到了满面怒气的明净和长生,而身后的金管家冷汗已经下来了。(未完待续。) 第341章、爱女心切 金管家到淮安王府时后,先是向陪同的小厮问明情况,在得知淮安王小睡起来有事进宫了,安阳郡主正在屋里与生母金侧妃说话,明澈正陪着姝儿在湖面的凉亭里喝酸梅汤消暑后,心中暗喜,他刚好有机会向金侧妃和安阳郡主汇报,若是郡马和郡主在一起,他还不知该如何找机会说那件事呢。 他深知安阳郡主极不喜欢三夫人周长生,而金侧妃对谢家诸人更是如同防贼一样防备厌恶,总觉得他们会拖累女儿女婿,恨不得谢家统统消失才好,最好一辈子都不登郡主府的大门。 所以就添油加加醋地说了他是如何让长生和明净受了折辱却有苦说不出,而且他们一怒之下肯定远远地离开郡主府了,以后就没脸再上门。 这正是金侧妃所盼望的,她本就死活不愿意女儿嫁给明澈,却拗不过一向溺爱惯了的女儿,又听丈夫说皇上不过让明澈受些折辱罢了,并非真的要他的命,他们两人有生死之交,又有真正的兄弟情份,何况明澈在夺诸之中并未做太过份的事,实在不至于下天牢并因此送了事。 皇上只是气不过他关键时候留了一手,但他是个做大事有度量的君王,一直就极为欣赏明澈的才能,虽然一时气愤把明澈打下天牢,但等气消了,自会放了明澈并予以重用,只不过帝王金口玉言,他气极时撂了狠话,现在想放明澈又没有台阶下。 若是以安阳相中明澈想招为郡马的名义去求皇上,刚好皇上既能放了明澈,又圆了自己的脸面,也成就了安阳的心愿,以后明澈小心从事,同样前途无量。 就这金侧妃还不放心,她就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年幼体弱,安阳是她最疼爱的女儿,当然希望她嫁给家世品貌都极好的年轻贵族男子,明澈以前还可考虑,但他现在身陷天牢又有个拖油瓶的女儿,就算放了出来,女儿嫁他也太亏了。 淮安王又劝她说,外人并不知皇上早就有意赦了明澈,明澈定会以为自己因为安阳的青睐和淮安王府的相助才得以脱身并重获荣华富贵,以他的性格定会对安阳感恩戴德一辈子,连妾室通房也不会纳一个,深受淮安王姬妾众多之苦的金侧妃被这个原因真正的打动了。 而且她深知女儿迷恋明澈的程度,她又特别任性,若是不答应还不知做出什么,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果真明澈出狱后主动发毒誓承诺,若得安阳为妻,绝不再纳任何女人,哪怕无子绝后过继子嗣也不纳妾,以前纳的几个妾室愿走的赏给重金,不愿走的就养起来当摆设,绝不会再碰一下,金侧妃这才真正接纳了这个女婿。 只是她接纳了明澈,不等于就接纳了谢家人。女儿堂堂一个郡主,她的掌上明珠,除了不是嫡出,比那些不得宠的妃子生的公主要宝贝,嫁给谢明澈已是很屈就了,哪里还能再执媳礼服侍那个失势的谢老夫人?更不能再受谢家人的拖累,这是她最不能容忍的。 上次成亲她就授意金管爱把谢家人包括谢老夫人全部安排在客院里,并背过明澈让她们不时受些小硌应,她们自然就早早离开了,免得拖累女儿女婿。 金管家赶走明澈的弟弟和弟媳,她嘴上责怪他不懂规矩怠慢亲戚,实际却一直笑吟吟的,金管家当然明白少不了厚赏,嘴上却一直连连告罪,表示下次不敢了,金侧妃自然也就不追究了,暗中却让丫头送上厚赏。 安阳郡主倒也无所谓,她还盼着长生和明净能住一天,她正好借机向他们发难。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喜欢周长生,在得知她是明澈亲自挑中的教养姑姑,还曾有意纳她为妾后,她就恨不得时时和长生过不去,时时让她不好受心里才舒服。 明明一个村姑出身的宫奴,只不过做了教养姑姑巴上了谢家才嫁了过来,她怎有资格与她同为谢家妇?做个贵妾都抬举了她。 而且周长生凭什么相貌身材甚至气度比她还要好?相貌好也就罢了,许多小家碧玉也低眉顺眼楚楚可怜颇为柔媚,但那不过是一种上不了台面的美,不值得她堂堂一个郡主在意,而周长生为什么身材高挑眉目如画气质高华,似乎比她出身更好?凭什么在她面前半点卑贱相也无?即使对着她恭恭敬敬地行礼,也淡定从容无半点奴相,这一切让她不舒服极了。 听到金管家讲他如何让长生和明净难堪逼他们走,安阳虽然遗憾他们走了就没有机会跟长生过不去,可是想到她被自己的奴才整治到落荒而逃,心里就舒坦极了,连连夸金管家会办事,回去有赏。 金管家正得意自己办事高明,准备告辞回去看看情况,明澈进来了,姝儿在外面跟丫头们玩耍。明澈见到金管家也来了,先是一愣,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很快又恢复正常,面上笑吟吟的,态度极为亲近恭敬,关切的问候了金侧妃的身体,又问安阳郡主今天开心不,金侧妃看到明澈仪表堂堂举止潇洒,又对安阳体贴入微,而安阳看着明澈的目光也含情脉脉的。 再想到女儿不必侍奉公婆,又不必象自己一样上有出身高贵的正妻纪氏压制,下有年轻貌美的姬妾窥视,除了继女锦姝,再没什么不满意的,心里就舒坦极了,越看明澈越满意,正要请他坐下,明澈却要告辞回家。 金管家一愣,没想到被明澈发现他来找安阳,不过这个还好说,就说前来向郡马和郡主汇报三爷和三夫人来郡主府的事,郡马却带小姐出去了,只好先告诉了郡主,这个理由这么充分,郡马一定会相信的,然后他再回去慢慢安排。 他却没想到,这么热的天明澈这么早就要回去,心里暗暗有些不安,自己没有提前回去查看,万一明净和长生虽然生气却没走怎么办?或者老婆安排不周,被明澈发现什么怎么办? 正疑虑间,金侧妃却以为小两口新婚情热,在自己身边不自在,嘱咐了几句就同意安阳和明澈返因郡马府,令金管家速去备马车送他们回去。 明澈再三道谢后,令金管家去备车,金管家出了屋子,看到等在外面的墨儿,彻底愣住了,他怎么也来了?(未完待续。) 第342章、恶奴现形 以金管家的打算,明净和长生受辱不过肯定一怒之下拂袖而去,然后好长时间再不上门,等明澈回来也没有办法,因为桌上的菜全都是按郡主府待客的规格置办的,虽不是最好的,却也不算失礼。 主子不在,他的权力也只能按照这个标准安排,做为管家已经尽职了,若再生气,就是谢明净两口子失礼,郡马明澈也根本无法置嘴, 至于菜弄成那样,他们也无话可说,因为天气这么热,菜放一会成了这付样子也很正常,明净和长生只能有苦说不出,明澈顶多怀疑奴才办事不力,不会记恨上他的。 他不但讨好了金侧妃和郡主,又不得罪郡马,又免去了谢家人常常上门的麻烦,真是一举两得。 可是如意算盘在见到明净的那一刻起被打乱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前脚跑去向金侧妃和安阳郡主汇报,后脚明净就派墨儿去向明澈告状。 郡主府守后门的家奴并不认识墨儿,只听说是郡主府的,找郡主和郡马有事,又见墨儿肯给他银子,就放他进来并带去见明澈,而自从成婚以来就对岳母和妻子很恭敬顺从的明澈立即找借口就要回郡主府。 院子里,墨儿正高兴地同姝儿和维妮姐妹俩说着什么,看到安阳郡主出来了,赶紧上前行礼。安阳看到墨儿也有些惊讶,很快明白长生和明净根本没走,而是在府里等着,看来事情并不象金管家吹嘘的那样,人不但没走,还派小厮来给明澈报信了。 安阳才不管金管家事情没办成又要得罪明澈的苦楚,只恨他办事不力让她在明澈面前没脸,就狠狠地瞪了一眼,金管家打个寒噤,再看看明澈平静的眼神,大热天的冷汗立即就下来了。 墨儿毕恭毕敬地行了大礼说:“奴才见过郡主,三爷和三夫人上午刚从晋阳赶回来,并给郡主、郡马并大小姐带了回礼和晋阳土仪,特意派奴才来告诉郡主和郡马!” 回礼和晋阳土仪?晋阳土仪肯定是长生和明净自己买的给娘家冲门面,想必还过得去,可是回礼?哼,破破烂烂的山村里的穷庄户人,能有什么回礼?不会捉只鸡赶只羊,甚至提一篮鸡蛋吧? 安阳越想越好笑,都忘了金侧妃教她尽量不要让谢家人来郡主府,只恨不得立即回府好好挖苦长生一番,又怕自己表现的太过急切引起一旁明澈的不快,就压下心中的得意,故作开心地问:“哦?三弟和弟妹归宁回来了?还带来了土仪和回礼?那我们快回去吧,大老远地赶回来可不容易!” 然后亲昵地拉过满面喜色的姝儿:“姝儿,你三叔和三婶回来了,开心不?” 姝儿经过最初的抗拒和失落之后,见父亲虽对继母极为体贴敬重,但对她的疼爱丝毫不减,继母对她也不赖,而且她还得哄安阳高兴,好让她把维妮姐妹俩和可乐可喜还给自己,所以这几天也乖巧多了,很努力地和安阳处好关系,见她问自己,立即仰起小脸笑嘻嘻地说:“母亲说的对,我三叔和三婶回来家里就热闹了!” 安阳虽然不忿姝儿如此喜爱长生和明净,但见她肯当着明澈的面与自己亲近,又很顺口地称她为母亲,心里颇为得意,自己不但彻底征服了难以亲近的明澈,还征服了孤僻怕生的锦姝,郡主府又全是她说了算,这日子多舒心呀。 一行人在明澈的催促下回到了郡主府,跨进门那一刻,金管家心里七上八下的,但愿自家老婆不要完全按照他的吩咐把饭菜做得根本不能入口,好歹让长生和明净吃上两口收拾了残席,让这件事平静地过去,看来以后做事定要考虑周全才行,免得落个里外不是人。 进了偏厅的大门,一行人惊讶地看到,里面没有一个人丫头服侍,外面的小厮也不见了,明净和长生正坐着打盹,桌上摆满看起来已经放了很长的酒席,好象根本没动过筷子,菜似乎都快要坏掉了,还有几只苍蝇在上面嗡嗡地飞着。 金管家的脸立即变了颜色,大家都愣住了,明澈不可置信地看着桌上的饭菜,长生和明净也惊醒了,两人赶紧上前行礼,姝儿给他们行了礼之后,看看桌上的饭菜,不解地问:“你们还没吃饭吗?这些菜好象还没动呀?哎呀,是不是都坏了吃不成了?” 说完迟疑地看看安阳,又看看明澈,怯怯地问:“我们不在府里,别人就给三叔和姑姑吃这个吗?为什么他俩要坐在这里睡觉?不是有许多住的地方吗?实在没有可以让他们睡在我那里,这样坐着多累呀,万一掉下来摔着了怎么办?” 说完上前拉住长生的手:“姑姑饿不饿?我屋里有点心,咱们去吃吧?吃完了就睡在我屋里,这桌菜不要吃了,都快要放坏了!” 明澈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看也不看一旁的安阳,怒斥金管家道:“这桌菜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做的?为什么不找地方让三爷和三夫人歇下?郡主府是管不起饭,还是没有屋子住?你这个恶奴为何要这么做?” 安阳没想到金管家办事不力被明澈抓个正着,一时也有些慌乱,连忙说:“郡马勿怒,这饭菜看着并不差,也许只是放得久了,从午饭时到现在时辰也不短了,天气又这么热,所以才变成这样吧?” 长生苦笑一声:“大哥和大嫂请看,这不是存心恶心人吗?” 说完拿起筷子拨拉着盘子里的菜,菜里很快出现几只小虫子,再拨拉几盘,有的有,有的没有,看着恶心极了,众人皆大惊,安阳恶心的转过头干呕起来,姝儿吓得脸色都变了,把头埋在明澈的衣服里哭起来。 明净在一旁火上浇油地说:“至于住处,我们刚到府里还不到子时,就对金管家说坐了好几天车累坏了,让他带我们去上次住的客院歇息一会再吃饭,可金管家却说客院久不住人,要好好收拾,所以我们一直等到现在也没人说收拾好了,身边连一个问话的人也没有不说,还要面对这么一桌恶心的饭菜。 本来一气之下想走,又怕被恶奴坏了咱们的兄弟情份,所以才派墨儿去请大哥大嫂回来为我们两口子做主,又累又饿等久了所以睡着了,实在是太失礼,还望大哥和大嫂勿怪,能不能让人拿点能吃的东西先垫垫肚子?我俩快要饿死了!”(未完待续。) 第343章、各退一步 明澈终于爆发了,他抓起金管家的衣领狠狠地掼在地上,抬起脚就踹了过去,正欲当场弄死他,却想起他是金侧妃派来管理郡主府,心里恨极,却不得不收了脚。 没人知道明澈心里到底是什么心情,但他的脸上却满是屈辱,淡淡地扫了安阳一眼,恨恨地说:“明净!弟妹!大哥对不住你们!这里没得吃没得住不要紧,走,我请你们去酒楼吃、去客栈住!” 在一旁恶心的连连做呕,好不容易缓口气的安阳第一次见明澈气成这样,分明是真的被金管家的触怒了,再看看令人作呕的一桌菜,深恨金管家实在是愚蠢至极。 成亲以来,她第一次从明澈的眼中清楚地看到了冷漠和疏离,不由得打个寒噤,她付出那么多、承受了那么多嘲讽才得到夫君,不是为了承受他的冷眼。 都是该死的金管家,办事不成反连累主子! 安阳似乎这才真正看明白,虽然怎么折辱长生她都乐意看到,但明净却是明澈在谢家最亲近的弟弟,苛待于他,真的很寒明澈的心。 眼看明澈看都不看她一眼,一手牵着锦姝,一手拉住明净,就要往外走,安阳急了,飞快地瞪了长生跟明净一眼,明显就是怪他们上门来才弄得明澈对她摆脸色看。 又看明澈真的要往名走,一急之下一把拉住明澈,惊慌失措地说:“郡马,你这是干什么?不就是一个奴才吗?值得生这么大气吗?我可是你的妻室,你怎能为了外人就不理我呢?” 明澈一听安阳居然明说着明净和长生是外人,心里一沉,眼神越发深邃,正待出声,安阳的奶娘崔妈妈一看两口子要生气,顿时着急了,赶紧拉住安阳的衣袖哄她噤声,安阳又气又羞,瞪了长生和明净一眼,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崔妈妈上前朝明澈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然后转动着眼珠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郡马和郡主说事,按说老奴不该置嘴,但王妃有令,老奴不敢眼看着郡马和郡主为小事不痛快而装作不知,还请郡马饶老奴斗胆说几句话!” 明澈虽然气愤,却也明白他是没有资格意气用事的,而且崔妈妈虽是一个奴才,却是自幼跟着金侧妃的,极得金侧妃信任,安阳也肯听她的话,不是一般的奴才可以比的,就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嗯,你说吧。” 崔妈妈道了谢这才说:“请恕老奴直言,这个该死的奴才是太过份,要打要杀全凭郡马一句话!但他做的事与郡主何干?郡主和郡马今天可是一直都在王府那边,她做什么你心知肚明,总不能因为一两个奴才不好,就觉得整个郡主府都不好呀,更不能因此冤枉郡主,要不然她多亏呀! 自成亲以来,老奴可是眼看着郡主对郡马和大小姐处处照顾得十分周到,什么都是为了郡马着想,郡马难道忍心为一个奴才做事不周责怪她? 再说了,三爷和三夫人赶了好几天的路,肯定累极了,现在出去又要受折腾,他们的身体会吃不消的。不如老奴现在就吩咐奴才尽快整理他们上次住的院子,再去厨房令人做一桌上好的酒菜,郡马好好给三爷和三夫人接个风如何?后院的荷塘花开正好,不如就摆在那里吧?至于奴才们怎么处置,要打要杀还不是你一句的事?郡主的就是你的,任凭你处置,别说一个奴才,整个郡主府还不也都是郡马的?可千万别再因为刁奴就和公主心生间隙!” 长生和明净无奈地对视一眼,这个崔妈妈也太会说话了,口口声声饶了她,但这番话听着客气实际却恩威兼施,既让明澈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又告诉明澈应该怎样做才让大家脸上都好看,更重要的是告诉明澈,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安阳所赐,让明澈不得不忍气听从。 可明澈若是就这么听从了,以后在郡主府还有什么尊严可言?明净很快明白了长生的意思,他今天故意把事情闹大,不过是为了告诫郡主府这些从金家过来的奴才不要太嚣张,并不想让大哥为难,特别是不想让大哥和安阳夫妻反目。 就上前拉拉明澈:“大哥,如此甚好,奴才做错了事惩罚他就是,何苦与大嫂闹得不愉快?崔妈妈所言甚是,就让厨房整治一桌酒席,我们与大嫂和姝儿一起坐在荷塘边的亭子热闹热闹如何?” 长生也上前说:“今天是我们一家团聚的日子,何况让一个奴才扫了兴?相信大嫂会教训他的。” 明澈内疚地看着处处为他着想的明净和长生,一时不如说什么好,崔妈妈趁人不注意,对安阳郡主附耳小声说了几句然后下去了,安阳点点头,上前笑着说:“三弟和弟妹肯定饿了,出去多费时间,可别饿坏了他们!我去让人端些点心和茶水果子之类摆在荷花亭里,让他们先垫垫行不行?” 明净赶紧行礼:“大嫂费心了,如此甚好,我正好饿得慌,就先吃些点心吧!” 然后对长生说:“现在正是荷花飘香的时候,闻着荷香吃着点心,多好呀,咱们快走吧!” 姝儿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爹爹别生气了,王妃娘娘赏了我好吃的点心,也让人端过去给三叔和姑姑吃,吃完饭三叔可要带我划船呀!” 明澈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他轻轻的摸摸女儿细软的头发,笑着点点头:“好吧,就按姝儿说的办,走,咱们现在过去。” 姝儿离言立即吩附身旁的丫头把点心端到热花亭,然后拉住长生的手就向荷花亭走去,明净赶紧躬手请安阳和明澈前去,安阳迟疑了一下,还是对身边的丫头说:“去,让人把金管家打上二十板子先关到柴房去,吃完饭再处置了,他家都有什么人在府里,你也下去弄清楚了,吃完饭告诉我!” 然后又对另外的丫头说:“去催一下,看崔妈妈把点心果子和茶水摆好了没有,没有的话让她尽快,三爷和三夫人们还在等他们!” 说完小大人一般拉起长生向荷花亭走去,安阳已经说到这种地步,明澈必面得让一步了。(未完待续。) 第344章、出路何在 一路徐徐向荷花亭走去,府里的下人们早已不见了往日对明净和长生的轻视和嘲弄神情,给他们上茶点也礼数周全恭恭敬敬,再不敢有半点失礼之处。 长生本有些责怪明净大题小作整治金管家,让明澈和安阳夫妻生隙对锦姝不利,见奴才态度全都变了样,也明白明净的做法是正确的。以后不可避免要同郡主府的人打交道,受安阳的气实属无可奈何,可如果连奴才的气都要受,那也就太憋屈了,金管家不长眼偏要做出头鸟,拿他开杀戒也是应该的。 郡主府谁不知道金管家是金侧妃从娘家带来的家生子,一家人都极受宠信,陪嫁到郡主府后更是以二主子自居,盍府的奴才只有郡主的奶娘崔妈妈他不敢招惹,其余奴才莫不被他欺凌压榨不敢吭气。他平日只唯安阳的命令是从,常常对明澈也是阴奉阳违,对谢家人更是连表面上的敬重都不愿维持。 今日他受到惩罚,众奴才称快的同时,也都胆颤心惊,若是不可一世的金管家都受到重罚,那么他们做错事就只是送命的份了。谢家人再没权没势也是主子,就算不是正经主子也是客人,要他们一个区区奴才的命还是绰绰有余的,以后还是不要轻易招惹的好,免得遭来横祸。 茶点果品琳琅满目,姝儿刚吃完饭不久,自己只尝了几口,就不停地取来各色点心给长生和明净,长生尝了几小块忍住没有多吃,又见安阳冷淡而倨傲,就使眼色示意姝儿,姝儿十分聪慧,这几日长生不在,日日在安阳面前极为乖巧规矩,当然明白长生是什么意思,就点点头,用小盘将各色点心水果都装了一点点,然后给安阳送过去,安阳当着明澈的面当然要对锦姝和蔼可亲了。 不大时间酒菜就上来了,鸡鸭鱼肉倒在其次,还有不少山珍和难得一见的海味,不但档次比金管家安排的要高得多,而且杯盘精致,上菜迅速,色香味形俱美,明净和长生确实饿了,两人对视一眼,反正安阳怎么也不会瞧得起他们,不如放开矜持好好吃一顿,就让安阳生闷气去吧。 明澈象是懂得他们的心思似的,喝过接风酒之后,就令奴才上完菜下去,不必近身侍候,姝儿更是殷勤地夹菜,把两人面前的小碟堆得跟小山似的,一个劲地告诉长生那个好吃那个不好吃,生怕他们吃不饱似的。 两人索性不管别人在不在场,也不管安阳背过明澈鄙夷的目光,安阳虽然鄙夷,当着明澈的面却不敢表现太过,两人正新婚情热,她再有优越感,做为一个妻子也很渴望得到丈夫真正的喜爱,所以面上只能隐忍地笑着,心里却巴不得长生和明净,特别是长生出个丑惹人嘲笑。 长生却不在乎她的看法,和明净很快吃完了饭,反正今天是走不了了,就大大方方地托辞要去歇息,就告辞去她们上次住的客院了,锦姝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去。 夫妻俩这些时日天天赶路,一路上还得应付表妹王金花,到了晚上早已疲惫至极,哄锦姝睡下以后,丫头们也退下了,两人这才商量明日何去何从。 郡主府是一天也不想留了,虽然有锦姝和明澈在,但也敌不过安阳可恶又可笑的样子让人嫌,可是回到谢家明清的嘴脸更让人恶心,两人相对苦笑,难道真是的无家可归了? 看着明净发愁的样子,长生忽然想起了他的生母吴姨娘,他不是说谢家被抄后吴姨娘和豆黄被好友出面买下并妥善安置在别院吗? 本来他们成亲后应该接回来孝敬,却因为没有属于自己的安身之所,明净不愿意母亲那么大年纪还要寄人篱下受老夫人的闲气,友人又极为殷勤周到,不但安置在舒适清静的宅子里,还买下可靠的奴才服侍,吴姨娘又有豆黄日夜近身陪伴照料,比她一辈子在谢家过的日子舒服多了,所以也就没有急着把她接回来。 吴姨娘开始还整日忧心明净的安危,后来明净平安出狱,又与长生成亲,若是以前她还会嫌弃长生身份低,可是经过抄家之事,她早已看开世事,长生又是她熟识并喜爱的,也就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虽然很想与儿子媳妇朝夕相处,可是在明净的一力阻拦下,再加上自己也不愿意看老夫人的脸色,就一直没有回谢家,明净的朋友待她极为亲切周到,日子倒也简单舒心,就是很想念儿子和媳妇,一心盼着能早日抱上孙子。 长生成亲后早就想去看看吴姨娘,并在她身边尽孝,却一直没有机会,这次归宁回来机会正好,反正吴姨娘和豆黄早已被明净的挚友买下并还了卖身契,成了自由之身,就是老夫人知道了也无可奈何。 长生越想越觉得这是一条可行之路,见了吴姨娘之后可以打着尽孝的旗号多住些时日,说不定过些时日事情有了转机两人另有出路也说不定。 可是当她兴致勃勃地对明净提起时,明净脸色却变了变,吱唔了几句,既不说同意也不反对,长生以为自己的主意很好,却见明净似乎并不赞同,心里有些犯嘀咕,就不解地问:“怎么呢?你不愿意?自从我们成亲后,我还没见过姨娘,我可是她的亲儿媳,以前没机会倒也罢了,现在有机会不去,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明净无奈地说:“其实我早想带着你去看看姨娘,她以前天天盼着我去看她,我们成亲后她天天盼着我带你去看她,我不是不带你去,而且怕老夫人发现她的下落又要接她回谢家,她年龄大了,身体又弱,我不想再让她受人闲气了!” 长生还是有些不解:“你的好友不是把卖身契还给她了吗?老夫人还能拿她怎么样?” “不是这个问题,她虽不再是奴才,却总是父亲的妾室,又生了我,就算是她是自由身,老夫人以嫡妻之名要接她回谢家孀居养老,她也不得不答应,所以千万不能让她现身。” 长生想起他们母子俩在谢家忍气吞声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那就看姨娘怎么想了,谢家被抄后,姨娘因为老夫人不肯除奴籍,做为奴才被卖了,她现在如果坚持不回去,难道老夫人还能强迫她不行?”(未完待续。) 第345章、再见豆黄 明净苦笑着摇摇着:“那是你不懂姨娘,如果老夫人来接,她是一定会回去的。” “她们一家是老夫人娘家的家生子,她生下来就是吴家的奴才,稍稍能干活就在老夫人身边做丫头,两人一起长大,她从不敢违背老夫人的意志,她这一生已经习惯服侍服从老夫人,谁也改变不了这一点,何况她还是父亲的妾室,老夫人就是为着名声着想,也不会让她流落在外的,除非她一直不知道她的下落。” 长生无语,难道这就是奴性?从小到大,已经深入骨髓不可更改?不只是个人,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就算太姨娘不是老夫人的奴才,她也是妾室,在主母面前等同奴才,这是无法改变的。 就算为了明净,她也不会同老夫人闹僵的,如果生母不守规矩做出有违上下尊卑的事,对明净以后的前途绝对很不利,即使明净自己不在乎,太姨娘也不会让儿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其实,姨娘也是为了你,如果她做出什么违背规矩和常理的事,对你都是不利的,她宁愿自己苦些,也不愿你受人诟病。不过既然是这样,我恐怕以后更不方便去见她老人家了,不如我们明天就离开郡主府,托辞去拜访你的朋友,悄悄去看看她,他们是不会知道的,回去后就没机会啦!” 明净却迟疑了,他抬起头,为难地看着长生,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长生还以为他心存顾虑怕被老夫人母子发现,就安慰了他几句,说一定会小心不被人发现的,再欲说什么,明净却已睡着了。 长生轻笑了一声,也觉得倦意龙袭来,就沉沉睡去了,等她呼吸平稳了,黑暗中明净却睁开了眼睛,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托辞要去拜访明净的旧友并回家向老夫人复命,不顾安阳的假意挽留和明净的真心挽留,也狠下心不去看锦姝眼泪汪汪的眼睛,只叮咛了她几句,就告辞出发了,并坚持不坐郡主府的车,而是去外面雇车。 七绕八绕之后,足有大半个时辰,马车绕到了一个整洁而清静的小巷里,小巷偶有青色的小轿经过,遇到的一个中年男子看起来虽非大富大贵,却也面皮白净衣着齐整,身后还跟着一名平头整脸的仆从,长生暗想,这里可比徐大伯住的巷子整齐多了,看样子是中等殷实人家聚集之地。 马车一直来到巷子深处,停在了一座小小的宅子前,朴素而坚固的大门毫不起眼,门前青石铺地、两旁垂柳飘拂,这地方真适合隐居。 长生无意间却不解地发现明净眉头微皱,似有疑虑不虞之色,而双手抱着礼物的墨儿正小心翼翼的看着明净,神色中甚至还有几分慌乱,一回头对上长生的目光,赶紧垂下眼睑不敢再看她。 难道有什么麻烦不成?长生心头一紧,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由得问:“怎么呢?有什么事吗?” 明净一顿,抬起头来,眼神却坚定而清明,上前拉起长生的手,笑着说:“没什么事,就是有什么,也是与我们无关的,不必管它。” 长生有些不解他话中的深意,正欲细问,明净却已上前敲门,很快出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赶紧恭敬地行了礼,然后请他们进去,大门很快又盍上。 这是一座两进的宅子,前面虽然很整洁,但毫不起眼,不外乎是正堂、书房、厨房和奴才住的几间屋子,穿过小小的抄手游廊才发现别有洞天,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小院子,花园、池塘、假山、凉亭一应俱全,虽然都不大,却独具匠心十分精巧,屋舍也精致舒适,几个丫头和婆子正在树荫下的石桌上做针线。 长生暗喜,真是个好地方,不显山不露水,却舒适而清静,太姨娘能住在这里也算是享了清福了,明净的朋友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廊上的鸟架上一只鹦鹉忽然怪声怪气地叫到:“三爷来啦!三爷来啦!” 长生心里一惊,一种怪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三爷” ?太姨娘总不可能叫自己的儿子“三爷”吧?难道是豆黄?她不会天天念叨着明净吧?以致于鹦鹉都学会了叫“三爷”? 只是,明净不是说过让她不要担心豆黄的问题吗?他不是答应说服豆黄做他的义妹吗?难道豆黄为了留在明净身边,竟心甘情愿放着主子不做要做奴才? 正胡思乱想着,屋里的人大概听到了鹦鹉的叫声,惊喜地问:“是不是三爷来了?” 长生清楚地听出来是豆黄的声音,说着一团桃红柳绿的身影就急急地奔了出来,果真是年轻貌美的通房丫头豆黄。她看到长生顿时呆住了,表情全是愕然,脸上因为兴奋而涌上来的红晕却还未散去,看起来很是夸张,仿佛长生来了是天大的事情一样。 长生看着她梳起来的妇人发髻,再看看她由惊愕到惊慌到隐忍的神情,心里莫明的一痛,难道明净对她有所隐瞒,难道她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一份幸福竟是自欺欺人? 不甘地回过头去,却看到明净对着豆黄一付冷漠而不耐烦的表情,转过头来看长生,目光却歉然而坦然,长生心里莫名地一松,已经大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豆黄不愧是大家族里长大的,虽是丫头也有几分从容,她很快从慌乱和不忿中平静下来,掩饰地转头朝里面喊了一声:“太姨娘,三爷和三夫人来看你来啦!” 说完快步上前提裙跪下,恭恭敬敬地给长生和明净磕了头,长生苦笑一声,以她和豆黄目前的身份,一个是当家主母,一个是通房丫头,她成亲时豆黄不在,现在算是第一次见面,是不是应该给她一份见面礼呢? 只是,她压根就不想承认这个豆黄,更不愿意夫妻之间夹着一个与明净有青梅竹马之谊的通房丫头,何况明净说了只把豆黄当妹妹,她相信他。 为什么豆黄却依旧挽着妇人发髻,难道是她明明清白之躯却死缠着明净不放?为什么明净没有告诉她这些?难道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未完待续。) 第346章、一家团聚 长生笑矜矜地注视着地上做低伏小的豆黄,明明看她时眼中全是不甘,却偏偏要忍声吞气,这个丫头不简单。 屋里已经有了响动,太姨娘快要出来了,长生上前一步去搀扶豆黄,满面感激地说:“你真是个难得的忠心丫头,家里适逢大难,你不离不弃地跟在姨娘身边,替我和三爷尽孝,就是亲生儿女也没能做得到,快起来吧,不要轻贱自己,三爷早说了认你为义妹,有机会就平了你的奴籍,好好找户好人家把你风风光光地嫁了,以后子子孙孙不用再做奴才,不枉你服侍太姨娘一场!” 豆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怨毒,却立即做惊慌和痛苦状,垂下头吱吱唔唔地说:“三夫人太高抬奴才了,奴才是谢家的家生奴才,打小服侍三爷,当日老夫人将我开脸做了三爷的通房丫头,今生今世,我都是爷和夫人的奴才,愿为奴为婢服侍爷和夫人,哪敢以爷的义妹自居?夫人切莫如此说,折煞奴婢了!” 说完扑腾了声跪下,声泪俱下:“夫人莫非以为奴才服侍了太姨娘几日就不知天高地厚当自己是主子?请夫人明鉴,奴才一直恪守本份,一直认定自己就是三爷和三夫人的奴才,每日尽心尽力地服侍太姨娘,从未有过半点不安份的想法,若起了什么不守本份的心思,定让我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 “哎呀!傻丫头!好端端地发什么毒誓呀!等会快在菩萨面前上一柱香去去晦气,就说自己是年少无知随口乱说,请菩萨恕罪!” “太姨娘!”豆黄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一身素色薄绢夏裙的太姨娘走了出来,一年多没见了,她虽然养尊处优,但显然心里并不轻松,看着老了,也瘦了。 她还未来得及与儿子和成为儿媳后第一次见面的长生说话,就先惊愕地看到谢家被抄后一直忠心耿耿陪伴服侍她的豆黄跪在地上满面泪痕,立即就慌了,顾不上与儿子儿媳说话,就上前去扶她。 随着一声凄苦而深情地呼唤,豆黄膝行上前,声泪俱下地说:“太姨娘,豆黄服侍你一直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别的想法,太姨娘不要赶我走,豆黄愿生一辈子做三爷和三夫人的奴才!死做谢家的鬼!” 太姨娘又心疼又生气地去拉豆黄:“快起来,跪在地上做什么?小心膝盖疼,放心,有我呢,谁也赶不走你!” 长生无奈地看着跪在地上演苦情戏的豆黄和为了一个丫头顾不上理会自己的太姨娘,什么叫赶她走?难道平了她的奴籍,让她风风光光地以良家子的身份出嫁不好吗?如此明目张胆地挑拨她和太姨娘的关系,若她留下来,这日子能安宁吗? 明净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捏捏长生的手,示意她放心,怒斥道:“豆黄!你给我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三夫人成亲后第一次来看太姨娘,你这付样子做给谁看?院子里人多着呢,大家有目共睹,我们有欺负你吗?你一个小小的丫头值得吗?什么叫赶你走?为你好也叫赶你走吗?你是真不知好歹还是故意挑拨?” 长生松了一口气,有明净坚定不移地支持自己,她还担心什么?豆黄不过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丫头,难道还能阻碍得了她们的幸福? 她嗔怪地拉拉明净:“大呼小叫做什么?这么久都没见姨娘,我成亲后还是第一次见婆婆,你也不让我安生?还不快给姨娘磕头,我还等着姨娘的红包呢!” 说完不再理会豆黄的告状和诉苦,拉着明净直接跪倒在太姨娘面前就行大礼,太姨娘这下慌了,暂时顾不上豆黄了,豆黄再重要,也没有自己的亲儿子和媳妇重要,何况这还是长生嫁给明净后第一次见她,算是新媳妇见婆婆。 只是自己一个妾室,半奴半主,明净和长生虽是亲儿亲媳,却是谢家正经的主子,自己当不起他们的大礼,大礼只有老夫人那个嫡母才配。 她慌忙避开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快起来吧,哪有这个规矩的!” 明净见她避开不受,气得站起来拉她站好,然后再次跪下,倔犟地说:“娘站好!这个礼一定要受,这里没有外人,你怕什么?我们是你的儿子和媳妇,应该给你磕头!你若不受,我们就一直磕下去,一直到你接受为止!” 太姨娘深知儿子的脾性,也知道长生是个磊落大方为人诚恳之人,怕自己推让反而让她们为难,只得含泪站好,却还是心疼他们夏衫薄跪在地上膝盖疼,就令婆子快去取了厚棉垫子塞到他们膝下,又返回屋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给长生的新婚大礼,受了他们婚后正式的三跪九磕大礼。 然后一只手拉一个,端详着长生婚后更加娇艳的容颜和成熟的风韵,看着她和明净并肩而立是那么的般配,而自己凭着对长生的了解,以后把明净交给她是那么的放心,心里全是喜悦,把对长生出身低那点小小的不满早就忘到九宵云外去了,早就忘了豆黄还跪在地上。 院里的丫头婆子见过明净好多次,对长生却是第一次见面,知道她是正经的主子,也慌忙过来向她磕头行礼,长生早有准备,每个人都给了见面礼,一时主仆尽欢,一个机灵的婆子连忙请他们和太姨娘去凉亭里歇息,支使丫头去倒茶。 太姨娘一面令人上茶上点心,一面吩咐中午厨房多加几个明净和长生爱吃的菜,平时清静得有些寂寞的小院顿时喧闹起来。 清风习习花香阵阵的凉亭里,夏日的早阳透过树荫照下来,太姨娘一手拉着明净,一手拉着长生,看了又看,舍不得放,这是她嫡亲的儿子和媳妇呀,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以后还要有嫡亲的孙子孙女承欢膝下,在这个世上,谁也没有他们重要。 而那个还跪在地上低泣的豆黄,此刻显得那么的碍眼和不懂事,儿子好不容易看她一次,儿媳还是婚后第一次来看她,又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哭什么呀?有话不会好好说吗?真扫兴!(未完待续。) 第347章、怨恨暗生 当初谢家未被抄家时,太姨娘就和长生相处甚好,只是后来得知明净对长生有了情意,而长生居然又不愿做妾,才对长生有了一些成见。 在她看来,长生虽然优秀,但是出身太低,实在没有资格做她儿子的正妻,而儿子却非要娶长生为妻不可,这实在太不象话了,因此才和长生有了一些隔阂。 这些事情长生也很清楚,也私毫不怪太姨娘,在这个出身胜过一切的时代,太姨娘不这样想才不正常。 而太姨娘自从听到明净说长生在谢家被抄后不顾自身安危,一直在天牢里陪了锦姝三个多月,出狱后又不嫌弃谢家堕入贫困,在明澈和明净生死难料下落不明之际,又一直在谢家照顾锦姝后,后来又帮明净摆脱老夫人逼明净入赘一事,对长生就只有敬佩和感激了。而且经过生死之祸,她早已把出身和富贵看开,只要她的儿子好好地活在这个世,娶谁为妻有什么要紧? 何况抛开出身,长生真的是一个优秀的女子。 儿子以后能有这样一个有情有意有胆有识的女子陪伴终身,实在是他们母子的福份,而且长生还是在谢家处境最为艰难、明净前程富贵全无半点的时候嫁过来的,在那种情况下,她有什么资格嫌弃长生配不上明净? 太姨娘越看长生越喜欢,一直拉着她的手不肯放松,明净看到亲娘这么喜欢长生,一颗心全放下了,开始他还担心太姨娘因为豆黄的事对长生有成见。 长生和明净一边一个高高兴兴地陪着太姨娘说话,虽然太姨娘早从明净嘴里得知他们成亲的不容易,以及老夫人母子的种种责难,但是从长生口中说来,还是不一样,种种艰难经过之后好象成了有趣的事。 太姨娘听到明净和长生去归宁,居然被当地的乡绅、县令等人当成有权有势之人百般巴结时,忍不住哈哈大笑,对长生淳朴的父母亲人顿生好感。恨不得儿子和媳妇再也不走,就这样一直陪着她亲亲热热地过日子,以后再给她添几个孙子孙女,让她一生的卑微和愁苦都成为过去。什么老夫人、什么谢家的富贵烟云都再与她无关。 长生扶太姨娘坐的时候,故意动了一点小小的手脚,让她背对着还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豆黄,然后不停地说东说西转移她的注意力,心里暗气,难怪明净这厮早上来时神色有些慌乱,原来他对自己说豆黄之事已经解决全是骗人的,这个大麻烦就在这里,而且还枉想给她下马威,等没人了再跟明净算这个账! 而太姨娘一门心思只顾着与儿子媳妇说话,压根就忘了还跪在地上的豆黄。 明净的朋友与他是生死之交,谢家突逢变故后,他虽然没有能力帮助身陷危难的明净,但却在第一时间托人出面买下了太姨娘,听说豆黄是明净的通房丫头,冒着被人怀疑的危险,同时也买下了豆黄。 为了安全起见,他把太姨娘和豆黄在一个庵里藏了一段时间后,这才在这座私宅里妥善安置,对她们的生活安排的很好,从住到吃穿都极用心,服侍的人也全是可靠和善之人,处处都让太姨娘感到舒适。 但对突逢大变的太姨娘来说,唯一的儿子身陷天牢生死难料对她的打击是致命的,如果不是还怀着一线希望,恐怕她早已崩溃了,每天心心念念的就是得到儿子平安的消息,再多的锦衣美食也难解心头的忧伤和焦虑,偏偏又不能对别人诉说,在这段时间里,唯一陪在她身边的只有熟悉信任的豆黄。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豆黄都一直极细心地照料她、耐心地安慰她,和她一起担心明净的安危,和她一起为明净落泪,得知明净平安出狱后又陪着她一起喜极而泣,经过这段生死相处的日子,两人之间已经有了母女般的情份,豆黄也曾求过太姨娘,说一辈子都要服侍她。 太姨娘明白她的心思,觉得她本来就是儿子的通房丫头,一辈子留在身边有什么问题?就承诺若是明净出狱并娶了正妻之后,就抬她做姨娘。 在她看来这只是小事一桩,豆黄本来就是明净的通房丫头,又有忠心耿耿不弃不离,还陪伴照顾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抬她做一个贱妾再正常不过,就算明净以后娶了正妻,还能容不下一个丫头出身的妾室?只是她却不明白儿子心中只有长生一人,根本再容不下别的女人。 明净当然明白长生的小心思,他坏笑着看了长生一眼,索性配合起她来。他与豆黄自幼一起长大,不仅仅是主仆之情,更有一份亲情在里面,虽然老夫人逼他纳豆黄为通房丫头,但他心里只有长生,根本就容不下别的女人,所以直到现在还与豆黄有名无实,就是豆黄留在他身边一辈子也只能守活寡。 只是这次谢家遭变后,豆黄忠心耿耿地陪伴照顾太姨娘有功,他对豆黄是真心感激的,正因为感激,也因为以前的主仆情份,让他必须要妥善安置豆黄,同时也为他和长生的幸福着想,就更不忍心豆黄一辈子做个有名无实的通房丫头或妾室。 所以出狱后就多次劝说豆黄,想平了她的奴籍,认她为义妹,将来风风光光地以良家子的身份出嫁,无奈豆黄吃了秤砣铁了心,怎么劝也不听,每次他来时一提起这件事,就跪在太姨娘面前哭哭啼啼以死明志,不说不离开明净,只说死不离开太姨娘,让明净无比头疼。 而太姨娘做人正室虽好,但她自己宁愿做低贱的妾室也不愿离开明净,那就留下她好了,不过是小事一桩,反怪明净忘恩负义不容人。 在她看来,长生出身低,能嫁给明净做正室已是高攀,哪里还能容不下一个妾室?何况长生心性豁达,不象是不容人之人,就一直劝儿子留下豆黄,母子俩人在这件事上谁也说服不了谁,后来明净成亲后,一直没有机会再来,这件事还没再提及。 今日明净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带新婚妻子来看太姨娘,却要让一个不知好歹的豆黄来破坏这一家团聚的美好时光,真是扫兴,要知道一家团聚的机会并不常常有呀! 看来豆黄的去留今日必须做个了断了! 何况他早就答应过长生把豆黄认做义妹,以后找个年貌相当的好人家把她嫁了,这个豆黄也太不知好歹了,不但不听劝,还一见面就让长生难堪,幸好长生应付得当才没有让她得逞。所以明净千方百计地顺着长生的意思让娘注意不到豆黄,任由她自个凄凄惨惨地跪在地上。 豆黄跪了一会,看着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又难受又忌恨。 他说的好听,平了她的奴籍,让她以良家子的身份嫁出去,可她的心早已给了他,而且她就是嫁为人妻,又能嫁给什么样的人?书香门第是不会要她的,人家嫌丫头出身的人不清不白,以后若是考个功名,有个丫头出身的正妻也不好看,庄户人她打死也不会嫁,顶多嫁个还有口饭吃的小商小户罢了,弄不好不是做填房就是做人后娘,可比得上品貌性情皆佳的明净?可比得上谢家的家世,虽然暂时败落,但谁都知道恢复富贵荣华是指日可待的事,所以她宁愿做明净的妾,也不愿做别人的妻,她死也要缠定他! 都是那个周长生害得她! 豆黄越看越恨,周长生不过一个农家女出身,为何却看起来象一个大家闺秀般大方从容?单薄的夏衫下高挑的身材是那么婀娜,和明净挺拔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般配,阳光透过树荫照下来,她的肌肤是那么的鲜嫩,笑容是那么的自信明媚,只有一个被丈夫宠爱的女人才会笑得如此动人。 都是她害得自己,她没有进谢家门之前,自己还是明净的贴身大丫头,虽然他待自己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意,自己却是他每日接触最多也最亲近的女人。 可是自从周长生来之后,他的心全跑到了锦姝院去了,根本看不到她精心为他准备的可口的饭菜、舒适的屋子、精美的衣物,就是回来了心也留在了周长生那里。 甚至在老夫人逼他纳了自己做通房丫头以后,他待自己更是冷淡至极,始终都不愿碰她一下,甚至还不如以前做大丫头时待她好,她虽是奴才,但样貌性情俱佳,又与他有青梅竹马的情意,却为何被他嫌弃冷落至此?。 这次谢家被抄,她和太姨娘同时被他的朋友所赎,是她的机遇,她就不信,有这样的恩情,他如何还能赶走她? 她不会去记恨太姨娘,以后能否留下来并升为姨娘还得靠她帮助呢,她更不会去记恨明净,那是她的心上人,她下决心要一辈子相守的人。 让她咬牙切齿地痛恨的人是周长生,出身比她好不了多少,命运却比她好太多的周长生,不但得到了明净正妻的位了,还得到了他全部的情意,让她如同弃履一般,她如何能心甘? 她一定要达到目的,因为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一丝冷笑挂在豆黄的嘴角,等会她使出杀手锏,看这个周长生可还笑得出来?(未完待续。) 第348章、胜券在握 明净趁大家不注意回过头,想看看豆黄是不是知趣地走了,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她若存心让人不痛快,就实在不可救药了,以后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小院并不大,太阳明晃晃地照着,他回过头却呆了呆,因为他清楚地看到豆黄盯着长生的背影时眼中的恶毒和嘴角的冷笑,虽然是大热天,却生生地打个了寒噤,这个女人无论如何也留不得了! 豆黄发现明净回过头看她吓了一跳,惊醒过来自己的表现太过明显了,若被明净看出来自己的心思,肯定会心生厌恶的,那不更让周长生那个女人得意了?就赶紧装作难受的样子低下了头,心里却更恨长生了,若没有长生,明净还是那个和善机敏英俊潇洒又与她最亲近的三公子。 在她看来,明净对她的冷淡全是因为长生的挑唆,要不然两人打小的情份岂是一个半途插进来的周长生可比的?自己的出身虽低,可周长生也做过宫女呀,宫女不也是奴才吗?她都高攀做了明净的正妻,难道连自己一个小小的妾室也不能容吗?全是这个女人害得明净不待见自己,现在就连视她如女的太姨娘也不管自己了! 不行,不能让周长生这么得意! 豆黄悄悄地抬起眼,趁人不注意,装作虚弱不堪的样子晃了晃,然后身子软绵绵地倒下去了。 一旁的小丫头吓得慌了神叫到:“不好了!豆黄姐姐晕倒了!” 亭子里的三个人一惊,同时回过头来,太姨娘虽然有些怪豆黄今日不省事,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她的事,她却要偏偏在一家好不容易团聚的时候让人不安生,可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豆黄是有真情的,见她晕倒立即慌了手脚,也顾不上责怪她破坏自己与儿子媳妇团聚,赶紧就推明净:“快去看看她怎么呢?莫不是中暑了!”一面让人快去请大夫。 明净当然明白豆黄的把戏,无奈的看着长生苦笑一下,长生示意他听从太姨娘的话快去,哪怕豆黄是装的,他们也只能装作不知迁就她,一切只看在太姨娘的面上。其实夏天虽热,早上还是比较凉爽的,而且院里有树荫,清风习习吹来,豆黄不过跪了一小会儿,她一直年轻体健,哪里就会中暑呢? 就让她装吧。 明净鄙夷地看了豆黄一眼,又不想违拗亲娘,只得匆匆上前查看并令几个婆子扶她起来。 长生搀扶着慌里慌张的太姨娘安慰她:“姨娘别急,豆黄这丫头身子骨一向结实,早上又不热,不会是中暑,我看呢,她是看到我和三爷回来太高兴了,这一激动就给晕过去了也很正常。不如先让人扶她进去掐掐人中,若醒了喝口茶歇一会就好了,先别急着请大夫,兴师动众的不好,还要给三爷的朋友添麻烦,若是醒不来再请大夫也不迟。” 太姨娘这才醒悟过来,豆黄根本不可能真的晕倒,若是随随便便请大夫,劳师动众不说,弄不好明净的朋友还以为自己得了大病,说不定还得亲自跑一趟,这不得麻烦人家吗?若人家来了知道是个丫头病倒了劳师动众,是不是显得自己太不知好歹了?已经给人家添太多的麻烦了。 她感激地拍拍长生的手,大声说:“先不请大夫了,先扶进屋去掐掐人中,若过会还不醒再请大夫吧!” 明净深为赞同,赶紧应了,就让人扶豆黄进屋,长生也和太姨娘急急跟进去,长生示意丫头去端盆凉水再拿块干净的布巾,又示意一个力大的婆子掐豆黄的人中,婆子只掐了一下,豆黄疼得“哎哟”一声,就睁开了眼睛, 看到明净扶着长生站在床边,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一旁太姨娘也正关切地看着她,一时心里悲喜交加,悲的是明净的心里怎么就容不下她半点呢?喜是太姨娘还是关心她的,看来要达到目的,还得从太姨娘身上下功夫,只要哄她心软了,肯定会给明净和周长生施加压力,看她们敢不听从? 至于明净对周长生亲热而对自己冷淡,那还不是因为她们新婚情热,等时间长了淡下来了,凭自己的美貌和手段,还有对明净的了解,还怕不受宠?等以后谢家恢复富贵了,生的儿女也是正经的主子,可不比随便嫁给外人强多了? 她故作糊里糊涂的样子,不解地问:“太姨娘,怎么呢?我怎么会在床上?我不是在院里跪着吗?” 看着她的可怜样,想起她这段时间的贴心与细致,太姨娘又心疼又生气,又怕话说重了她脸上不好看,就支使别的丫头婆子先出去,屋里只留她和明净长生,这才又急又气地说:“傻丫头,平时看你聪明伶俐的,怎么忽然就犯糊涂了?大清早地跪在地上做什么?夏天虽然不冷,可单衣薄裙的膝盖就不疼吗?你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有话不会好好说吗?” 说着说着抹起了眼泪:“你是想存心让我难堪吗?你不怕人家说我忘恩负义吗?天作证,自从抄家那天我们一起被人买了,我什么时候把你当丫头看了?这段时间相依为命,我能活下来看到自己的儿子娶妻,多亏有你在我身边,我已经视你如女,还能不为你打算?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长生清楚地看到了豆黄抹泪的时候眼中闪过的一道精光,似乎胜券在握,顿时觉得事情没那到简单,下跪和晕倒只是小事,豆黄一定有让自己和明净不得不留下她的杀手锏,就一直不言不语地冷眼看着。 明净也急急地劝道:“是啊,你不要再犯傻了,我和姨娘都很感激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都把你当做亲人,以良家子的身份清清白白地嫁出去不好吗?难道你非要做个通房丫头?姨娘这一辈子受的苦,我打小受的罪你不全都看在眼里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固执?” 豆黄闻言似乎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明净,缓缓地坐了起来,泪流满面地盯着他,满眼的痛苦自怜和怀疑,声音颤抖着开口了:“奴婢也想清清白白的嫁出去做人正妻,免得子子孙孙为奴为婢,可奴婢哪里还有清白可言?”(未完待续。) 第349章、百口难辩 明净不解地说:“你怎么就不清白了?难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欺负你了吗?我的朋友不是从一开始就买下你和姨娘妥善安置了吗?姨娘不是说你们一直过得挺好吗?事关清白,你可别乱说话!” 太姨娘疑惑地看着两个人:“是啊,谢家被抄那天大家集中在一起,一时也没有分开过呀,而且这段时间你几乎与我形影不离,晚上也一直陪着我,什么事也没发生呀,能有谁欺负你?难道是以前在郡伯府?” 豆黄一付受辱而痛苦的样子,伤心欲绝地直视着明净:“三爷说的什么话!什么这段时间!什么有人欺负我!豆黄虽是一个丫头,宁死不肯受辱的,若有人欺负我,我定一死保清白,还能苟活到现在!” 太姨娘松了一口气,只有长生不动声色,明净松了一口气,不解地问:“既然没发生什么事,你怎么就不清白了吗?” 而豆黄却已经带了哭腔:“三爷都忘了以前的事?若三爷真忘了,那奴婢全说给公子听!奴婢不怕三夫人犯忌,老夫人把奴婢赐给你做通房丫头后,盍府的人谁不知道三爷对奴婢情深意重?奴婢虽是通房丫头,却得三爷疼爱有加,夜夜与奴婢同床共枕,恩爱无比,奴婢早就是三爷的人了,哪里还能再以清白之身嫁与他人为妻!三爷是真忘了,还是觉得奴婢碍了与三夫人的恩爱,想以此逼奴婢以死明志!” 长生依然冷眼旁观,记得成亲前,她心有顾忌不愿答应明净的求娶,那时明净赌咒发誓说与豆黄绝无肌肤之亲,豆黄只是明份上的通房丫头,说服她嫁与他人易如反掌,她相信明净不会欺骗自己,这才答应了亲事。 谁知现在豆黄却口口声声咬定早就与明净有了夫妻之实,而且明净刚纳豆黄那会,满府人都知道她与明净夜夜同眠极为受宠,以至于另一个通房丫头椒香受不了冷落和众人嘲讽自尽身亡,那么她说早就是明净的人,再真实不过,难道这也能做假,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在谢家出事后这段最难挨的日子,太姨娘在豆黄细致的照顾下和体贴的劝慰下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又为豆黄对自己的忠心和对明净的情意所感动,何况一个已经失身的女子能嫁到什么样的好人为妻呢?还不如答应她的请求,抬她做明净的妾室,明净将来娶了能干的贤妻,身边再有忠心耿耿知冷知热的美妾豆黄服侍,妻贤妾美,儿女绕膝,岂不最好? 谁知明净出狱后第一次来看她,就有意支开豆黄了,对她说了自己从未碰过豆黄,豆黄又在患难中照顾她有功,为了对她有个交待,干脆找机会平了她的奴籍,托人找一户好人家,再陪一份厚厚的嫁妆,让她以良家子的身份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太姨娘这才明白谢府以前儿子宠豆黄的事情原来是骗人的,她自己做妾卑微了一辈子,连带儿子也受人轻视,清清楚楚地知道一个女人能够风风光光的嫁做正室是一件多么值得羡慕的事,所以很赞同明净的做法,最关键的是儿子不喜欢豆黄,不愿意让她留在身边,太姨娘这才答应说服豆黄离开明净,并收她为义女,将来以这个身份嫁出去,也能嫁得好一些。 谁知她每次稍一提及此事,豆黄都坚称这辈子生是三爷的人,死是三爷的鬼,若是三爷不喜欢自己,就做丫头服侍太姨娘一辈子,太姨娘只好把这件事先压下,只等以后说服明净,豆黄想留就留下吧,反正多养一个豆黄也不是养不起,没必要非要逼走她。 今日听到明净早已和豆黄有了夫妻之实,却欺骗自己说尚未与豆黄圆房,他为了逼一个对自己有恩的丫头竟然敢骗人,难道是与为了讨好新婚妻子不顾一切?长生不象是这么刻薄善妒的人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姨娘不由得怒道:“明净,你老实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净顾不上应对她的责难,目瞪口呆地看着豆黄,带着薄怒道:“豆黄,你可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我那段时间明明与你商量好是为了不被老夫人责难才做出夜夜留宿的假象,但都是各睡各的,我一直很尊重你,从未对你有半分轻薄之意,又怎么与你有夫妻之实?你又怎么会不清白?这个玩笑开不得!” 豆黄一付极悲伤难过的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明净面前:“爷切不可如此置豆黄与死地呀!豆黄早已是爷的人了,爷若是这样说,不是要逼死豆黄吗?豆黄自知貌丑身贱,可也绝不会做出半点对不起爷的事,哪敢在这件事上胡说一气?爷若是嫌豆黄碍了三夫人的眼,豆黄甘愿从此只服侍爷和夫人,绝不会与夫人争宠半分,只求不要赶走豆黄,那会把豆黄逼上绝路的呀!” 说着悄眼看着在一旁不动声色的长生,爬到她面前哭求道:“三夫人,你在府里照料大小姐时,也与奴婢相处情同姐妹,肯定也知道奴婢是再忠心本份不过的,哪里敢与三夫 人争宠?而且如今你是堂堂的正室夫人,奴婢贱如草芥,又有什么资格与你争宠,求三夫人不要赶走奴婢,奴婢情愿做牛做马服侍三夫人!” 长生依然不动声色的看着边磕头边哭得要死要活的豆黄,心里厌烦极了,难道做通房丫头比正经嫁给别人做正室还要好吗?她到底是真的喜欢明净才自甘下贱,还是等着谢家富贵后重新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她想起明净的誓言,心里充满了温暖,她难道不相信自己的丈夫,而去相信一个根本就信不过的丫头? 她淡淡地问:“你说早与三爷圆房,三爷却说从未碰过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俗话说人心隔肚皮,你说我到底该相信谁?” 豆黄这才停止了哭泣,她扫视一圈与此事关系最密切的几个人,深情而委屈地看了目瞪口呆的明净一眼,悲泣而决绝地说:“其实三爷开始确实并无意与奴婢圆房,要不然也不会在当夜奔赴晋阳,后来为了三夫人呀,才破了奴婢的处子之身,大家若不信,可以请稳婆验身,奴婢若有半点假话,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未完待续。) 第350章、死活赖上 明净终于忍不住了,也明白了豆黄的用心,他怒道:“你明明胡说八道,竟然还敢发下毒誓,岂不知抬头三尺有神明,就不怕果真遭报应!我从未轻薄过你,何谈什么夫妻之实?更何谈为了三夫人?你把三夫人拖进去到底想做什么?” 豆黄挣扎着爬起来滚下床,跪在太姨娘脚下,无比坚定地说:“奴婢句句属实,决无半句假话!太姨娘可曾记得,奴婢被老夫人赐于三爷时,老夫人下狠话说如果奴婢与椒香一年内不能有孕,就给三爷另聘妻室?” 太姨娘点点头:“记得,当时确实是这样,为了不让他太忤逆老夫人,我还苦苦劝过。” “三爷那时确实不喜欢奴婢,要不然也不会当夜就去了晋阳,十几天后才回来,他从晋阳回来后与奴婢圆房,确实是为了三夫人呀!奴婢当时与他们天天在一起,深知三爷的心事,那时三爷心中已有三夫人,发誓非她不娶,一心想等大爷回来想办法成全他。 他怕不圆房老夫人逼他另聘他人,为了能娶到三夫人,第二夜他还是与奴婢圆了房,谁知从此却深宠奴婢,夜夜宿于奴婢处直到谢家被抄,就连老夫人赏下的椒香也冷落了,椒香为此自尽,难道我说的是假的吗?” 太姨娘迟疑了,儿子爱慕长生的事她确实早有察觉,现在历经艰难娶了她就是最好的证据,只是当时觉得长生的身份做不了谢家的正妻,而她又不愿为妾,所以也就没有想太多,谁知儿子对长生痴心如此,还好,他终是达成了心愿。 不过确也证明了豆黄说的是实情,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就看着明净和长生不语。 明净越发目瞪口呆:“豆黄你胡说什么?我当时确是倾慕三夫人,也确实发誓非她不娶,为了不被老夫人逼着另聘她人,才会想法子骗过众人说与你圆了房,若非如此,我根本不屑于制造这个假象。可是那时我虽为了掩人耳目夜夜宿于你处,却是与你分床而睡的,你怎可如此胡说?这种自毁清白的话你也说的出来!” 豆黄却拼命地磕起了头:“太姨娘为奴婢做主呀,当时还有沾了落红的元帕为证,要不是这个,老夫人岂能放过三爷?元帕当时被秦奶娘收着,可惜抄家后秦奶娘一家下落不明,那个物证也不知落于何处,没人再给奴婢证明此事,虽然三爷说什么也不肯承认,可奴婢真是已是三爷的人了!” “豆黄!你如此污陷我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你忘了当时为了骗过老夫人,我特意弄了沾了鸡血的白巾子交给你充做元帕,让你交给奶娘搪塞她和老夫人,那个岂能做证!” 太姨娘听的目瞪口呆,当时秦奶娘高高兴兴地跑来告诉她说儿子与豆黄已经圆房了,今日豆黄更是一口咬定圆房是真,可儿子居然说是用沾了鸡血的白巾子冒充元帕,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这也太荒唐了! 长生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是绝对相信自己的丈夫,如果真做了,他绝不会否认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豆黄说谎。明净居然想得出用沾了鸡血的白巾子冒弃元帕,真是太有才了,等会好好夸奖一下。 豆黄仰起满面泪痕的脸,悲痛欲绝地说:“太姨娘!三爷!三夫人!奴婢不知道为什么三爷不肯承认当日之事,太姨娘想想看,如果三爷真没有与奴婢圆房,岂能瞒过秦奶娘和老夫人吗?当时在谢家,奴婢做通房丫头前是验过身的,确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做了通房丫头之后,秦奶娘管理听松院极严,除了爷从无男子出入后院,而奴婢从不出后院,身边又几乎日夜不离人,绝无与人私通的可能。” 太姨娘点点头:“这个倒是真的,豆黄不必解释,我相信你绝不会做出与他人苟且之事。” 豆黄脸上浮现一丝感激和得意,这段时间在太姨娘身上下的功夫总算没有白费。“谢家被抄后,奴婢几乎与太姨娘形影不离,从未出过这个大门,家里的男子除了老仆就年幼的小厮,奴婢根本就不可能与人苟且!太姨娘若是不信奴婢对三爷的忠贞,奴婢绝不苟活,若是太姨娘相信奴婢,求太姨娘请几个稳婆与奴婢验身,看看奴婢是否早已是破瓜之身,以证奴婢所言是否属实!” 太姨娘早已被弄得目瞪口呆晕头转向,这也太荒唐了,为什么一个咬死是真的,一个死活不肯承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豆黄说的有理有据,实在不象是假的,而且明净圆房第二天,秦奶娘亲口告诉她有元帕为证,两人确实圆了房,她和老夫人也亲眼目睹了豆黄由黄花闺女成为妇人之身后的种种异状,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可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明净绝不是敢做不敢当之人,何况与通房丫头圆房再正常不过,他有必要抵死不认吗?就算是为了讨妻子欢心,这也是他们成亲前的事呀,那时长生也在谢家,清清楚楚地知道明净纳通房之事,有什么不可接受的?世上还有要求男人守贞洁的?这也太荒谬了,难道明净果真喜爱长生到这种地步,以致怕她生气都不敢承认成亲前曾碰过别的女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明净已经气到极点,怒骂道:“你真无耻!居然硬说被人破了身,你这种女人太可怕了,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下你,你快滚,我送你一笔银子,你快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 他转头欲对长生解释这一切全是豆黄编造的,却看到长生戏谑地朝他眨眨眼,给他一个让人安心的轻笑,心里顿时一暖,他的长生多好呀,面对豆黄如此让人难以辩解的诬赖,还一如既往地信任他,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那时豆黄再诬赖他又能怎样? 他的这一生,生为庶子是很不幸的,且不说身份上的卑微、仕途上的阻力,就为不能喊自己的生母一声娘,就为每日要在对他们母子极厌恶的嫡母面前百般恭敬讨好,就为眼看着生母受嫡母斯凌却束手无策,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太幸了,而且这种出身上的耻辱和悲哀是无法改变的。幸好,他有了长生相伴一生,这一生足矣。(未完待续。) 第351章、心有不甘 豆黄察觉他俩之间的心意相通,百般嫉恨涌上心头,她拼命地拉住太姨娘的袖子:“太姨娘,你不相信我说的吗?若不是真的,我一个女子难道非要自取其辱诬被人破身吗?当日之事秦奶娘肯定与你说过,我若说的是假,如何能够骗过众人? 你忘了在我们相依为命的这段时间,你是如何对我说的吗?奴婢要求不高,只希望留在姨娘和三爷身边服侍而已,绝不会与三夫人争宠的,难道三夫人也不能容奴婢一个小小的通房丫头吗?再说奴婢已经破身,离开三爷不是把奴婢逼到死路吗?好人家谁肯娶一个破了身子的女人?求三夫人给奴婢一条活路!若是你们非逼着奴婢走,奴婢宁死也不肯受辱!” 太姨娘实在弄不清事实,儿子不可能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她,可豆黄也没有必要这样做呀!正迟疑着,豆黄见仍是无人表态,挣扎着起来就要撞墙,太姨娘想起她这段时间与自己相依为命殷勤体贴如同母女,顿时一阵心疼,连忙死死拉住,明净再厌她也不能眼看着她寻死,连忙拉住喝斥她别惊吓了姨娘。 豆黄不再挣扎,而是瘫坐在地上,嘤嘤地哭起来,太姨娘头疼不已,越来越弄不清谁真谁假。 长生和明净交换了一下眼神,示意他先留下豆黄,看样子,豆黄是绝对不可能听从安排嫁与他人为妻了,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这辈子她都想留在谢家。 就算她现在不编造被明净破身的事情,仅凭她对太姨娘这段时间的照顾,也不应该逼她太绝,既然如此,那就留下她吧,仅仅只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丫头,明净多一个名义上的通房丫头也好,正好免得别人说长生善妒不容丈夫有屋里人。 明净却担心的摇摇头,留下豆黄并不是多一个通房丫头的问题,而是这个女人实在不能留,留下她以后就别想过安宁日子,他曾经如此信任这个打小伴在身边的丫头,心心念念想让她有个好的去处,她却挖空心思地编排他破了她的身,以后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留下她太可怕。 就是留在太姨娘身边也不行,他这个做儿子的会日夜难安,就算她无害太姨娘之心,也定会千方百计挑拨的一家人不合,特别是千方百计算计长生,以后就别想过安稳日子了。 而豆黄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几乎把方法用尽了,三个正经主子还没有一个人开口让她留下,心里顿时又冷又痛又恨,索性霍出一切了,她抬起头,脸上不复刚才的凄苦可怜,恨恨地说:“我是三爷的通房丫头,是谢家的当家老夫人赐于三爷的,又在谢家被抄后替三爷尽孝,不得老夫人的同意,谁敢撵走我?我又照顾太姨娘多时,三爷非要赶我走,就不怕落个不孝吗?” 长生本不想掺合进去,免得落个善妒不容人,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冷笑几声说:“豆黄姑娘,你别忘了,你曾经是三爷的通房丫头不假,可你知道谢家被抄后丫头们都是啥下场吗?就算你真的和三爷有夫妻之实,抄家后你一个年轻貌美的丫头,又失了身,想也不想必就能知道你会落到何种地步,到那时就是有夫妻之实又能怎样?三爷还会要你吗?若不是看在三爷的面上,他的好友为什么要买你一个失身的丫头?你以为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吗?用脚趾头想一想吧,别的丫头大都四散飘零不知所终,为什么你能在这个宅子里舒舒服服过日子?别以为服侍太姨娘是你的功劳,其实那是你的福份,以后别拿这个来要挟人!” 太姨娘和明净这才醒悟过来,是啊,他们都弄反了,豆黄这段时间能服侍太姨娘,确实是她的福份,若不是明净的朋友听说她是明净的通房丫头,也为了太姨娘身边有个可靠人服侍,哪里会一并买下她?谁知道她会落个什么下场? 明净暗暗佩服长生,这么简单的道理,若不是长生提醒,弄得他还真以为自己一家欠了豆黄什么,现在看来全不是。 他呵呵地笑了:“我都忘了,其实呢,你的卖身契还在我好友手里,你现在是他买下的丫头,不再是我的通房丫头,记住,千万记住,以后别再赖上我了,你现在与大爷我无关!本大爷宣布,就算你曾失身于我,那也是过去的事,现在经过这么多事,谁知你的身子还清白清白?本大爷不要你了!至于我的好友如何处置你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要卖要撵还不人家一句话?不过你这种女人,说不定他还想把你卖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豆黄这才真正的慌了,她恐惧地想起抄家后,主子们全部被押解上京生死未卜,奴才们被集中在一起由官府统一发卖,那情景要多凄惨有凄惨,有家人的奴才还好些,家人大都会千方百计想法赎身,没有家人的,除了个别手艺好的绣娘厨子花匠之类,大多数命运非常不堪,她曾亲眼看到好几个年轻貌美的丫头被卖入青楼,当时怕极了,生怕同样的命运也落到自己身上。 二爷明清有一个美貌年少的通房丫头,大户人家嫌非完壁,小户人家嫌中看不中用,后来被一家窑子相中要买去,她也是清白人家出身的,不堪以后过着屈辱的日子,当时就撞死了,样子吓人极了。 好多曾经熟悉的姐妹,命运稍好的被买去做丫头或者被娶不到媳妇的粗野汉子买回去为妻,最可怜的莫过于被卖到青楼,象她这种有些姿色又失过身的,除了青楼几乎无人肯要。 豆黄越想越怕,不由得打个寒噤,不得不暗暗承认长生说的对,如果不是明净的朋友看在她是明净通房丫头的身份上买下安置,她现在早已不知沦落到何处了,服侍太姨娘,其实是她的福份,而不是功劳。而且从名份上来说,她现在是明净好友买下的丫头,已与明净没有任何瓜葛,若明净果真怒了,只需给他的朋友一句话,她必定没有好下场。 原来她只是一个低贱的家生奴才,无论多么心比天高多么用尽心机,也改变不了卑微如草芥的命运。 只是,她如何能甘心?(未完待续。) 第352章、挟私要胁 豆黄不甘极了,为什么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同样年轻貌美,为什么同样做过奴才,不过一个是宫奴,一个是家奴,一个从小一起长大,一个不过认识一两年时间,而命运却差别如此之大?人家做了名正言顺的正妻,自己却连一个通房丫头也做不了! 看着明净脸上掩饰不住的厌恶和痛恨,她的心凉透了,就是她留在明净身边继续做通房丫头又能怎样?一个失宠的通房丫头,要地位没地位,要恩宠没恩宠,要子女没子女,她还能凭什么讨生活? 可她不甘心,实在不甘心,因为她的一颗心早就给了明净,她曾全心全意地为着他,她曾经把他当做自己的一切,她的内心早已把一生都托付于他,若离开他,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同别的男人共度一生? 而她,更不甘心把他躬手让于她人,哪怕在他身边做一个通房丫头,也要在他的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 而且她心里对周长生已经恨极,就算她真的沾太姨娘的光才能在谢家遭变之后没有受罪,周长生也没必要提醒大家这个事实,本来太姨娘对她还是真心疼爱的,明净也是很感激,再加上从小服侍的情份,他不敢做的太过,说不定自己使些手段就能让他回心转意。 现在事情的因果都被周长生挑明了,再无人因此感激她,明净现在那么厌恶她,说不定还会一怒之下让他的好友把她远远地卖掉,这一些全拜可恶的周长生所赐,她绝不能让她独占谢明净,这个她最爱的男人。 而且这几个月与太姨娘朝夕相处,自己那么体贴入微地服侍她,那么善解人意地安慰她,陪她一点点度过了最初的痛苦和绝望,让她等到了与儿子团聚的日子,太姨娘那时是真心真意地感激她、喜爱她,口口声声自己没有亲生的闺女,以后会把她当亲闺女看待,让她一直陪在身边,还说若是儿子能平安回来,娶妻之后就抬她为正经的妾室,这一生绝对会善待于她。 可是,她们一家刚团聚,就再也容不下她,别说做正经的妾室,只做通房丫头明净也不愿再要了!还把这段时间的付出说成了是她沾太姨娘的光,人家一家团聚,谁来管她的感受? 不过,她豆黄是多聪明的人哪,相处这么久,怎能不知道他们的软肋? 她抬起头凄然一笑,泪流满面:“无论奴婢做了什么,目的都是能够留在三爷身边,一辈子服侍三爷和三夫人,奴婢侍侯三爷惯了,离不开三爷,也放不下三爷呀,除了三爷绝不肯再嫁别的男子!奴婢定会恪守通房丫头的本份,一心一意服侍三爷和三夫人,绝不会给他们添半点麻烦,只求让奴婢留下,哪怕一辈子受冷落都绝无怨言!” 她说的极为可怜和痴心,脸上的倔犟和恨意再也看不到了,换上的是一付楚楚可怜温顺乖巧的样子,仿佛对明净和长生除了付出别无所求,就是明知她的为人和心机,明知她是假装的,长生和明净已经鄙夷的无话可说了,而太姨娘却有些不忍心了。 明净终于怒道:“你这个无耻的女人,别再装出一付可怜的样子了,我明天就让朋友远远地卖了你!” 豆黄见无论她用什么手段,明净就是死活不答应,心中又恨又怕,却也明白,若真是离开谢家,她以后能过什么样的好日子呀,与其苦求不应,倒不如抓住他们的软肋,且看她们如何?就不信他们敢杀人灭口! 她顿时强硬起来,抬起头冷笑着说:“三爷和三夫人别把自己说的有多好!陆奶娘和白梅的事情别人不知道,我却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至于她们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但我相信绝对与三爷和三夫人也脱不了干系!难怪你们这么恩爱,原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些事,太姨娘恐怕都不知道吧!” 明净和长生相视一眼,明白今日豆黄是孤注一掷了,难怪人说狗急跳墙。不过呢,陆奶娘和白梅的事做的天衣无缝,编造的理由合情合理,而且物是人非,就是有人怀疑也查不出什么,就是查出来了什么,不过是主子惩治恶奴而已,传出去又有什么打紧?豆黄果真以为用这个可以要挟得他们? 她当初虽然知道不少事,却唯独忘了一点,那就是本来给可以告诉明澈陆奶娘和白梅的真实面目,明澈绝对随便安个罪名就要了她们的命,甚至让她们生不如死,事情做的这么隐密,不是陆奶娘和白梅死不得,谢府惩治两个恶奴只是家务事而已,谁也干涉不得。之所以千方百计瞒着真相,并非怕事情传出去,而是全为了锦姝着想。 当初陆奶娘在她的心中占有最重要的位置,是她最信任最依赖的人,她的心灵那时脆弱孤僻极了,一点点伤害都不能再承受,如果忽然失去了陆奶娘,或者有任何伤害陆奶娘的行为被她察觉,都有可能彻底毁了她。 所以他们才费了那么大的周折,千方百计地让锦姝渐渐地从感情和生活不那么依赖陆奶娘,千方百计地骗陆奶娘离了谢家,让她一点点适应没有陆奶娘的生活,更是千方百计让她在没有陆奶娘的日子过得更加开心,渐渐地让她淡忘了陆奶娘,从而无论是从生活上还是从感情上,都彻底不再受别人的控制。 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保护锦姝不受伤害,豆黄知道的再多,却唯独不知道这一点,还为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才以为可以用陆奶娘之死相要挟。 只可惜了她的如意盘算,她越是如此,越发坚定了明净一定要赶走她的信心。 太姨娘狐疑地看着明净和长生,所有的疑虑全涌上心头,回忆起当日长生进府后,陆奶娘从离府到数月后死去的始末,越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想到白梅一尸两命的惨状和陆奶娘一去再也回不来的悲惨,太姨娘不由得打个寒噤,这也太惨了!更可怕的是,听豆黄刚才说的情形,明净的长生居然也牵扯其中!难道这两人的死与他们有关?(未完待续。) 第353章、三人齐心 太姨娘一直就弄不明白,为什么当初长生到了谢家后,一直不能接受任何陌生人的姝儿忽然就接受了长生,而且在极短的时间就很信任和依赖长生,就连陆奶娘离去也肯答应了。 而且长生对锦姝的好无论是谁都看得是出真心真意的,甚至为了锦姝不顾自己的生死陪她入天牢,那种好绝不是一个教养姑姑能做出来的,倒象一个至亲,若只因为是长生的品性善良有担待,或者说她和锦姝极投缘,也太说不过去了,世上再投缘也没有这么个投缘法,长生又不是谢家的奴才,有必要为她付出这么多吗? 难道她从开始就意在明净,而锦姝只是晃子?也不象呀,就算她开始意在明净,她那么聪明一个人,应该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和明净根本就不可能,除非她肯做妾,或者象现在一样谢家突遭大祸明净成为落架的凤凰,才有成为明净嫡妻的可能,可当时谁能料得后面的事情?长生若能料得到,躲还来不及,哪里会一直留下? 她还弄不明白,为什么一直没有喜讯的白梅,在长生入府后,忽然就传出了喜讯,而且还非要陆奶娘亲自去晋阳照顾,陆奶娘受大少奶奶临终所托,一直视锦姝如生命,又怎肯为了一个白梅就丢下不管了?这实在说不过去呀! 她更不明白的是,陆奶娘抛下锦姝奔赴晋阳照顾白梅,原以为过上十头八月就能传来明澈得子的喜讯,谁知不过两三个月,就传来因陆奶娘照顾不周导致白梅跌了一跤小产血崩而亡,陆奶娘畏罪自尽的噩耗,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而且明澈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白梅怀的可是他的儿子,陆奶娘不但是大少奶奶最信任的人,更是锦姝最依赖的人,两尸三命,真是太惨了,明澈就坐视不管吗?还是这件事明澈本就清清楚楚的,甚至是他一手造成的,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明净知道豆黄的话已经引起了太姨娘的疑虑,好在事情本身也没有什么见不人的,当初之所以小心谨慎,并不是怕人知道,而且怕锦姝知道后受不了,两人,一方面感叹于豆黄的无耻和狗急跳墙,一方面也明白今日必须对太姨娘说实话了。 豆黄得意地看着三个人的表情,以为他们被自己的话震摄住了,以为他们不得已要顺着自己了,以后就可以被自己牵着鼻子走了。 当然,她最终的目的并不是靠这个逼的明净表面上接受自己,实际上从内心厌恶自己,她总觉得自己在明净心中总是有一些位置的,只要她想办法留在他身边,成为他正经的妾室,在以后日日夜夜的岁月积累中,凭她的年轻貌美知疼知热体贴入微,凭她与周长生皆然不同的柔媚和风情,春风化雨一般慢慢滋润着温暖着明净的心,让他最终离不开自己。 她以为陆奶娘的事是他们做下的不可告人的勾当,是他们软肋,他们为了安抚自己一定会屈从的,只要走出这第一步就好。 可是,她抬头,却看到长生明净眼中不加掩饰的厌恶和冷意,还有长生眼里淡淡的嘲讽,顿时心里一惊,不及细加思量明净冷冷地开口了。 “你以为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且不说陆奶娘和白梅的死与我们无关,就是与我们有关,陆奶娘不过是谢家的奴才,她的卖身契一直在大哥手里,主子惩治一个犯了错的奴才,难道是什么见不人的事吗?还有白梅,她是大哥的妾室,怎么惩处她还不是大哥一句话,随便安个罪名就可要了她俩的命,难道官府还会治我们的罪不成?你真真可笑,以为主子信任你,让你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就可要挟得了主子?” 长生也嘲讽地说:“你根本就没有弄明白那件事,就意想天开以为我们会怕你捅出去,若是这样,天下做主子还不都被刁奴治得死死的?实话告诉你吧,这件事本身就没有什么见不了人的,当初只所以瞒着别人,一是你也知道大爷那时与老夫人不合,我们不想让老夫人插手此事,二是姝儿年纪小,又依赖陆奶娘,怕吓着她,三是太姨娘是菩萨心肠,怕她知道了要为三爷担心,所以瞒着她。就这样了,你以为自己掌握了我们什么天大的秘密?” 明净也嘲讽地看着豆黄:“时过境迁,当初所担心的事,现在已经都不是问题了,老夫人现在已经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再插手大爷的事,而姝儿也慢慢大了懂事了,她现在离不开的人是长生,早就淡忘了陆奶娘,这件事就是她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太姨娘也不会再为此担心了,就是你不闹这一出,我们也会找机会告诉太姨娘的,你既然闹起来了,我们等会就告诉太姨娘!” 长生走到太姨娘身边,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姨娘放心,三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他不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的,当初之所以瞒着你,是怕你担心,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完全可以让你知道了,等会我们就全告诉你。” 太姨娘虽然心有疑虑,但她相信明净和长生的品性,也厌恶豆黄一个奴才借此胁迫主子,就亲热地拍拍长生的胳膊说:“放心,你和明净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我还能不信你们?别着急,等有空了再对我说吧。” 然后无比失望地看着地上的豆黄,摇摇头说:“豆黄,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这段时间你照顾我很细心很尽力,我全都知道,也真心喜欢你,总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安置你,让你的后半生有所依托,谁知你不但不领情,竟然还挟恩图报,还枉想利用比别的奴才多知道了一些事来威胁主子,以后谁人还敢要你?就是我也不敢留你在身边了! 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你说和三爷有夫妻之实一事纯粹就是胡说!因为我想起了一件事,当时秦奶娘也发现了三爷虽和你同居一室,但却一直各睡各的事情,还偷偷告诉过我, 让我劝三爷,我自己的儿子我清楚,现在看来,信口雌黄的人是你!”(未完待续。) 第354章、恩人现身 豆黄眼里全是绝望和不甘,她终于又想起一件事,抬头起看看太姨娘,恨恨地说:“就算这件事你们不在乎,可有一件事你们一定会在乎。” 明净怜悯地看着她,想起以前那个美貌伶俐、体贴忠心从小伴在他身边的豆黄,想起以前两人相处的种种,心里极不是滋味,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豆黄是谢家的家生奴才,从落地那一刻就是谢家奴才,又自幼父母双亡,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刚来到她身边时才十一二岁,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瘦小而机灵,看着让人心疼,小小年纪极懂规矩,对他又崇拜又忠心,经常在他受了老夫人或者明清的气又不忍告诉姨娘而独自悲愤的时候,同仇敌忾地安慰他,细心周到地照顾他,既让他感受到亲人般的温暖,又能体会到与同龄人相处的乐趣,他信任她,象对待姐妹一样亲近她喜欢她,心中早已把她当做自己的亲人。 但也仅仅就是亲人而已,超越一般主仆之情的亲人,他愿意在她碰到危难时挺身而出,愿意真心为她的将来做出打算,却从来没有对她产生过男女情爱,特别是当老夫人强行把她塞给他做通房,而她居然帮着老夫人瞒得死死的,甚至还步步紧逼千方百计想成为他的女人,做下了不少伤害长生的事,他对她的信任和亲近就已消失怠尽。 特别是她居然想凭着自己知道的那点事要胁他,更让他又厌恶又觉得可笑。 豆黄看到明净悲悯的眼光,心里一惊,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停了下来,想起以前太姨娘和明净在老夫人手里受了那么多压制和苛待,堂堂的主子甚至还不如得脸的奴才,若不是有明澈的庇护,他们在谢家有什么地位可言?他现在最害怕的事,肯定是老夫人逼太姨娘回家,她一定要借此达到目的。 想到被赶走以后的处境,她把心一横,还是说了出来:“谢家被抄后,所有的主子和姨娘全都下了天牢,虽然最后大都活着出来了,但肯定在牢里吃尽了苦头,却唯独太姨娘因为逃脱了牢狱之苦,蒙蒋公子照顾在这里过得无比惬意,又一直瞒着老夫人不回谢家,如果老夫人知道这些能不忌恨吗?如果我被从这里赶了出去,走投无路之际只能去投靠老夫人了,她定要问我从何而来,又经过了些什么,我只能据实相告了!我想,无论谢家是何种地位,太姨娘总是妾室,老夫人如果知道她在这里,能不接她回家吗?” 太姨娘想起脱离老夫人控制的这段时间,特别明净平安出狱后,可以说是她平生最为舒坦的日子,不用仰人鼻息,不用卑微低贱,不用战战兢兢,如果回到了谢家再重新被老夫人掌握了命运,她堂堂的一嫡妻尚且受尽了牢狱之苦,而自己一个贱妾却过得又舒坦又自在,她能给自己好日子过吗? 豆黄居然拿这个来威胁自己,难怪儿子说这个女人留不得了! 豆黄看看三人的神情,以为自己这次押对了宝,他们不得不向自己妥协了,就有几分得意地说:“怎么样?要不要我去告诉老夫人?老夫人一向极重名声,她如果得知太姨娘在这里不肯回家,肯定会怕别人说她在丈夫死后不容生子的妾室进谢家门守节,所以呢,奴婢猜她定会很快把老夫人接回去的,到时不仅太姨娘要听她的,就连三爷和三夫人也不得不受人控制了!” 这时房门咣当一声被人推开了,一个白净细高的青年公子走了进来,他哈哈大笑道:“你这个贱婢!别忘了你和太姨娘早被我买下了!你和太姨娘的卖身契在我手里,你与谢家再无关系,也不再是明净的通房丫头,不过呢,如果明净还想要你,我不介意原物奉还。 可是明净这么讨厌你,肯定不会再要你了,你的去留全凭我一句话,若是将你卖的远远的,你以为还能回到谢家向老夫人告密吗?我有一个旧友在漠北开了一个客栈,里面还养了一些婊子用来招揽客人,那里天寒地冻,女子比中原女子粗笨多了,你若去了还算是出色的,肯定会招来许多客人,我朋友的生意定会越来越好,我倒不介意派人千里迢迢送你过去!” 豆黄恐惧地看着在谢家被抄时及时买下她和太姨娘安置到这里,又一向和善周到的蒋公子,这才仿佛认清了现实,原来这段时间蒋公子对她的照顾全是因为明净和太姨娘, 她所谓的照顾太姨娘有恩,其实是沾了太姨娘的光,如果明净和太姨娘厌弃了她,她在蒋公子眼里只是一个贱如草芥的奴才而已! 明净和长生连忙向蒋公子行礼,长生虽与蒋公子是第一次见面,但她对蒋公子在谢家遭难的时候不怕受到牵连敢出面买下太姨娘的行为打心眼里敬重和佩服,当下就福身行礼,蒋公子也早就知道长生身为一个教养姑姑,居然为了照顾明净的侄女锦姝,敢在谢家全家入天牢的时候不顾自身生死跟随陪伴,这份情义和胆识,岂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虽从未见过长生,也早已极为敬重,也赶紧上前与长生见礼。 明净与他少年相交,彼此惺惺相惜,情同兄弟,所以蒋公子才在谢家遭遇突变后,不顾会引起皇上的猜忌,派心腹家人出面买下明净的生母太姨娘和通房丫头豆黄并妥善安置,并每隔一段时间就悄悄过来看望,生怕奴才照顾不周。 谁知今日刚一进门,就听奴才说明净与新婚妻子来了,正在里面与太姨娘说话,就赶紧来见明净,走到房门口,却听到里面吵闹不休,本想走开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豆黄威胁的那番话,顿时怒不可遏,他在谢家遭祸后,打听到明净的生母也随奴才一起被官卖,才托人去买下太姨娘安置,后又听说豆黄是明净最信任的通房丫头,也为了有人照顾太姨娘,才买下豆黄,谁知她不知感恩,居然以此胁迫明净,真是一个恶奴! -------------------------------------------------- 推荐一个女人最新力作:《妾本贤良》 慈祥的公婆,恭顺的小妾,良善的妯娌,儒雅的丈夫,多好的一家人! 可是,她一个名媒正娶的嫡妻,为何却成了第三者插足、恶妇一枚? 在和离之前,是做恶妇还是做凄凉怨妇?这还真是一个问题! ------请看正文!(未完待续。) 第355章、其心可诛 蒋公子名怡文,任工部员外郎,从六品,官职虽小却年纪轻轻入仕,人又聪明能干,自是前途无量,是光禄大夫蒋笠的庶子,蒋笠与明净的父亲谢无涯在隋朝就是好友,大唐开国后又同朝为官,彼此义气相投交往甚密,蒋公子与明净同为富贵人家的庶子,家中皆有表面贤良内心苛刻的嫡母,两人命运相同,年幼相识,成年后成为至交,并暗地里义结金兰,情同兄弟。 谢家出事后,他不但救下太姨娘妥善安置,还在明净出狱后最为困难的时候用有限的私蓄鼎力相助,让明净得以度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经过这件事,两人已是生死之交。 蒋笠受谢无涯影响,虽然在朝中并无多大势力,且表面上中立,其实暗中一直力挺秦王李世民,与秦王党人过从甚密,也秦王夺嫡中也出过不少力,所以在秦王即位后很快由正四品工部郎中越级晋升为正三品光禄大夫,所以对谢无涯很是感激,谢家出事后也做了不少努力,对幼子蒋怡文赎出太姨娘一事也暗中支持。 蒋怡文向太姨娘行完礼,冷冷地看着豆黄:“你不是想告诉谢老夫人说太姨娘在此吗?不是想让老夫人把太姨娘接回去继续作威作福吗?我不嫌麻烦,可以先送你去谢家,让你原原本本地告诉老夫人后再把你卖去漠北,看看老夫人到底能不能接走太姨娘?” 豆黄听说要把她卖到漠北为私娼,已经神色大变,也相信了自己的命运全在蒋怡文一念之间,吓得顿时瘫软在地,蒋怡文见状更加鄙夷了,要身份没身份,要胆量没胆量,要心智没心智,一个丫头居然还想仗着多知道主子一些事相要胁,真真是恶奴!真真是其心可诛! “你在告诉谢老夫人之前别忘了,太姨娘早在谢家被抄后就不是谢家的人了,虽然我视她如母,但她的卖身契上却是蒋家的人,老夫人现在有什么资格强迫她回谢家?而且我决定,这几天择吉日认她做干娘,干娘亦是长辈,我奉养干娘天经地义,她随干儿子住也是天经地义,我且看看老夫人拿什么逼她回谢家? 我明日就派人送你去谢家,等你告诉老夫人后,再送你到漠北,不过看在你这段时间照顾我干娘还算尽心的份上,你的衣物首饰和私蓄许你带走,晚上快收拾吧,明个一大早就走!” 蒋怡文说完这番话,明白自己该做事已经做了,接下来到底如何处置,还要看明净和太姨娘的意思,他们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又和豆黄是多年的主仆,再厌她也不会做的太绝,他在反而让他们为难,就借口去安排酒宴为明净夫妻俩接风退下了。 豆黄根本就没有听出他是在吓唬自己,真正如何打发她,蒋怡文肯定要看太姨娘和明净的意思,见他出门,以为是叫人牙子去了,顿时吓得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涕泪横流,抬头看到了太姨娘和明净眼中的一抹不忍,心里顿时明白了,这里只有这两个人是怜惜自己的,明净毕竟和自己有打小的情份,自己虽然做错了事,但他还是不忍心自己下场太惨的,更不会眼看着自己被卖到荒凉苦寒、远离家乡的地方做私娼的。 而太姨娘,这段时间的相依为命,她确实和自己如母女一般相处,是有真感情的,又答应过好好安排自己的去处,也不会坐看蒋怡文如此处置自己的。 这一次她倒是真真正正的想明白了,自己是否会被蒋怡文卖掉,全看明净和太姨娘是否会动了恻隐之心为她求情。 她飞快地权衡了下,有长生在场,明净必不会表现出对她的怜悯,就哭着爬到太姨娘脚下,悲悲惨惨地仰起头,涕泪交加:“姨娘忘了这段时间我们相依为命吗?虽然奴婢沾姨娘的光在抄家后没有受苦,但这段时间奴婢确实是忠心耿耿地服侍姨娘,虽然奴婢地位低贱,但姨娘慈祥善良,对奴婢疼爱怜惜如母亲一样,奴婢心里也把姨娘当母亲一个敬爱,求姨娘救救奴婢,不要让奴婢落到做私娼的地步! 奴婢是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但奴婢这样做不过是想一辈子留在三爷和姨娘身边,并非真想去害三爷和姨娘!可要一辈子留在三爷身边,除了做通房丫头再无他法,所以才情急之下昏了头乱说一气,其实奴婢是绝不会那样做的,求姨娘可怜可怜奴婢吧,奴婢不敢再奢求什么通房丫头,只求做姨娘的贴身丫头一辈子服侍姨娘就行,以后定会老实本份忠心耿耿,再不敢有非份之想!求姨娘开恩哪!” 太姨娘眼中也是泪水涟涟,她是对豆黄有真感情的,无论如何也不忍心她落到做私娼的地步,可是豆黄刚才的所作所为她全看到眼里,这么一个不择手段心术不正的奴才留在身边,自己老了倒不怕什么,她会不会有一天因为利益驱使做出伤害儿子和儿媳的事情?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所以只是默默地落泪,一时倒不知如何回答。 豆黄一看太姨娘迟迟不表态,顿时着急了,不顾长生在面前,又来到明净面前,同样涕泪交流:“公子救我!我不想去漠北,更不想做私娼,豆黄若去了只有死路一条,我以前在府里,若是碰到什么难事儿,都是公子想方设法为我开脱,要不然豆黄早就被打死了,公子受了气,又不忍心让太姨娘和秦奶娘知道,每次都是奴婢在陪伴安慰公子,这一次是豆黄错了,不该拿主子的恩惠来要胁,求公子看在我们自幼一起长大的份上救我,我绝不敢再有非份之想!求公子救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长生顿时觉得好笑,她为了打动明净,称呼都由三爷变成了公子,不就是想提醒明净以前的情份吗? 不过看着明净苦恼为难的样子,长生明白,明净是个念旧且心地善良之人,虽然豆黄很可恶,但他绝不会忍心她落到为私娼的悲惨下场,自己在场让他却有些为难了,想替豆黄说几句话都不好开口,还不如自己走开,他爱怎么就怎么吧,反正一个为人厌弃的丫头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若是豆黄真的落到了什么不堪的地方,明净以后想起反而会不忍和内疚的,说不定心里还会觉得自己冷酷无情,就借口去拿周家给太姨娘的回礼走开了。 -------------------------------------------- 推荐一个女人最新力作:《妾本贤良》 慈祥的公婆,恭顺的小妾,良善的妯娌,儒雅的丈夫,多好的一家人! 可是,她一个名媒正娶的嫡妻,为何却成了第三者插足、恶妇一枚? 在和离之前,是做恶妇还是做凄凉怨妇?这还真是一个问题! ------请看正文!(未完待续。) 第356章、怀恨在心 豆黄见明净虽然面有怜惜却不表态,眼泪流得更凶了,长生又刚好出去,更是说话的好时机,凭女人的直觉,她知道长生绝不会喜欢自己的,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想和自己抢丈夫的人,现在不说,等会长生说几句风凉话,明净再不忍心,也无可奈何了。 赶紧上前哭哭啼啼地说:“公子都忘了往日的情份了吗?还记得那一年你才十三岁,在老夫人面前受了气,回听松院的路上又被二公子羞辱,老爷不在家无人给你做主,你怕姨娘听见了哭不忍告诉她,也怕秦奶娘知道了心里难受,也不忍心告诉她,只能偷偷地告诉奴婢。 公子晚上睡下后一口恶气出不来,气把所有的书都扔了一地,还扬言要烧了书房,是奴婢苦苦相劝,为了让公子回心转意把膝盖都跪破了,又陪公子流泪到天亮,第二天一大早怕被人发觉又一点点把书整理好,从那以后公子特别信任我,说以后一定要对我好,时至今日,奴婢不敢再奢求什么,更不敢再做对不起主子的事,只是宁死不愿去漠北不愿做私娼,求公子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救救我! 奴婢真不想去漠北苦寒之地呀,听说那里的人尚未开化,又极为苦寒,去了只是死路一条,一辈子也回不了家乡啦,死了也是孤魂野鬼,求公子救豆黄一命,我再也不敢挟恩图报了,再也不敢为一己之私做出没良心的事,公子你就给蒋公子讲讲情,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知道你与三夫人之间再容不下别的女人,所以奴婢绝不再提通房丫头之事,以后愿做个粗使丫头服侍姨娘!” 明净和太姨娘相视一眼,都叹息无语,其实两人都是不忍把豆黄送去漠北送死的,谢家被抄,无论是家奴还是主子都七零八散,以前的熟识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何况他俩都豆黄都是有怜惜之情的。 太姨娘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张嘴,明净用眼神至止她,然后盯着豆黄问:“你说实话,我就饶了,不过你不可能再留下了,我愿给你些银两,再发还你的卖身契,你自己走吧,以后过得怎么样全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与谢家无关!” 豆黄已经猜到了明净要问她什么,哭得惨白的小脸顿时红的象滴了血,那种隐密怎可对别人说得出口?打死她不会说的,哪怕自污说被人强暴,她也说不出实情。 她抬起头,惨然一笑:“太姨娘,那件事原是奴婢污陷公子的,公子是个洁身自好之人,从未与奴婢有过爱昧之情,更从未对奴婢有过非份之举,他真是一个品性高洁的人,奴婢刚懂人事就喜欢他,盼着一辈子守在他身边,哪怕只做通房丫头也心甘情愿,可偏偏入不了公子的青眼,奴婢用尽心思也不成,反而招至公子的厌恶,奴婢认了,希望他与三夫人好好过日子,奴婢愿意离开!奴婢这就走!” 说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太姨娘与心不忍,上前拉住她的手:“别急,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收拾好行礼,你的衣物私蓄全带走,吃过饭等三爷给你准备好盘缠再走吧,你不是还有哥哥嫂子吗?你嫂子虽然待你刻薄了些,但你哥还是真疼你的,他们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打听一下他们的下落,去投靠他们吧,女孩子家孤身一个在外,不安全!” 豆黄含泪谢过,默默地退下了,心里无比黯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如同自己的身子一样破败却又无所依托。出了门正欲悄没声息地溜到一旁自己的小厢房,却看到明净、长生正和蒋公子并立在树荫下谈笑。 长生今日做为新妇第一次见太姨娘,穿的喜气而清凉,茜红色的纱质绣花短襦,浅蓝色的曳地高腰褶裙,质地轻薄,随着晨风飘动,越发显得身姿婀娜,坠珍珠流苏的金簪插在如云的鬓边,正在笑声阵阵地说着什么,背景纤长而曲线分明,声音悦耳动听,一旁斯文清秀的蒋公子发出一阵阵开怀的笑声,明净含笑看着长生,俊美的脸上满是喜爱和赞许。 豆黄一阵心酸,眼泪又差点落下,怕被他们看见用鄙夷的眼光看过来,更怕听到吵闹声的丫头婆子们过来问东问西,赶紧悄悄闪进自己的小屋,轻轻地掩上门,眼泪如雨一般落下。 外面依然传来阵阵笑声,还听到蒋公子请明净和长生坐到凉亭里喝茶,凉亭离这里稍远些,谈笑声才听不清楚了。 一会儿有人敲门,一个熟识的婆子在外喊着:“豆黄姑娘,开开门,杜妈让我们送热水进来!”豆黄怕人看见自己的狼狈样,赶紧抹去眼泪,把被子弄乱,头发抓乱,装作刚睡起来的样子开了门。 是两个粗使婆子抬着进来了,后面跟着两个丫头抬着木桶,大概刚才都听到了太姨娘屋里的吵闹声和她的哭喊声,一个神色各异地打量了一下,然后说是太姨娘吩咐给姑娘送热水的,豆黄想如平时一样说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反正脸早丢光了,也很快要被赶走了,没有再强颜欢笑,就淡淡地说了一声谢了,再无语。 婆子们很快注好了热水退下了,豆黄关上门,飞快脱掉衣服,把自己整个浸在热水里,捂住脸无声地哭起来。 一直哭到水有了凉意,她才匆匆洗了站起来穿衣服,正对面就是镜子,镜子里是青春美丽容颜和曲线玲珑身子,白嫩紧致的肌肤在暗光下发出诱人的光泽,乌发如云、幽香暗生,虽然因为哭泣眼皮红肿,却仍是无一处不美丽,无一处不动人,为什么她最爱的男人却连看一眼她的兴趣都没有? 周长生的人生就象阳光下的花朵,明媚而甜美,自己的人生就象阴暗处的小草,卑微而苦涩,若是她出身高贵是金枝玉叶自己也认了,可明明出身相差并不大呀,论容貌自己不输于她,当初就是因为美貌,才被老夫人选去当明净的大丫头,论心机自己不输于她,为什么她做了明媒正娶的嫡妻,自己连个通房丫头也做不了? 蓦地想起长生初来时,明净派自己去服侍长生,那时两人关系尚好,闲暇时说笑问起对终身有何打算,自己当时回答是奴才全由主子做主,而长生却坚定地说绝不为人妾,也绝不允许自己的丈夫纳妾,家里只能是一夫一妻,当时自己还笑她除非嫁给没本事养妾室的穷汉子,否则根本就不可能,谁知现在人家照样嫁给了明净,也如她所言不许明净纳妾,连一个通房丫头也容不下。 一股恨意顿时涌上心头,若是长生稍微宽容些,能容不下自己一个小小的通房吗?若是她能容得下,明净何至于每次来都说要把自己嫁给别人?逼得自己污赖明净与自己有夫妻之实,让明净厌恶鄙视自己,非要赶自己走。 自已生下来就是谢家的奴才,打小就在谢家生活,特别是被派去服侍明净后,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在这里更是过着与世隔绝的舒适日子,如果被赶出去了,就是有些余财,该如何活得下去?而且唯一的兄嫂下落不明,她该去投靠谁?难道要继续找牙子去大户人家当丫头?或者托媒婆找户人家嫁了? 她不甘心,实在不甘心,想起与明净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明净的好,想起以后与他没有什么关系,见他一面都很给,心里越发难受极了,恨意一点点地滋长,都是这个周长生,因为她自己的命运才如不堪,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叫她如何能忍受从明净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从此再不相见? 她做不到,她打死也不要从明净的生活中消失!如果不能被他喜,哪怕被他厌,也要让他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想起两个人的过往!哪怕被他恨,也不要离开他!一生一世哪怕做仇人,也要和他纠缠不休! 想起以前在谢家经过的一些事,豆黄暗暗下定了决心,生活有了新的目标,脸上不再那么悲惨,神情中有一种可怕的固执,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固执,她快速地擦干身体换上一身素气凉爽又便于行走的衣服,开始整理衣物行礼。 快到午时正(中午12点),有人敲门,进来一个年纪最小又最单纯的小丫头,大概太姨娘怕派别的人会让她难堪,所以才派这个少不更事的小丫来传话。她好奇地看了豆黄一眼说:“豆黄姐姐,太姨娘让你过去陪她吃饭,她还说没别人,就你们俩,让你一定去!” 豆黄心头涌上淡淡的暖意,想起了太姨娘对自己的宽厚仁慈,可很快被恨意所取代,如果真的心存怜悯仁慈,如果真的念及这段相依为命的日子,为什么不留下自己?她是明净的生母,若她非要留下自己,周长生能有什么办法?所谓的情同母女,不过是用时珍惜不用时一脚踢开的虚情假意罢了。 她忍下心头的愤恨,抬起头,平静地说:“好的,我这就过去。”(未完待续。) 第357章、衔恨离去 可能有人吩咐怕她难堪吧,院里的丫头婆子都不见了踪影,豆黄来到太姨娘的房间,外屋摆着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果真只有她一个人在里面,连服侍的丫头也没有,看见豆黄打扮得清爽齐整,太姨娘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快坐下吧,你就要走啦,没要他们陪,我们俩一起吃顿饭,什么也别说,就吃顿饭吧,象平时一样。” 豆黄点点头,想起两人相依为命的这段时间,太姨娘确实没把她当丫头,蒋公子对太姨娘的供养十分充裕,虽不是顿顿山珍海味,但都精致可口,太姨娘一个人当然吃不完,每次都和她一起吃,粗活从不让她做,就连她的衣服都是由婆子洗的,这段时间,她可以说是过着千金小姐的日子,可是什么也不抹煞赶走她的仇恨! 而周长生和谢明净,不用问,蒋公子中午肯定给他俩接风,他们一定坐在府里风景最美、最凉爽的地方,对着满满一桌美味佳肴,把盏谈笑,周长生一定笑得最欢快,自己终于要被赶走了,她不但乌鸦变凤凰,而且暂时不用担心明净会有别的女人,正好利用这段时间稳固她的地位,她一定高兴得睡觉都笑醒,当然,她肯定还要在明净面前装出贤良大度样子,把一切全归根于自己咎于自取上,这个仇一定要报!就看谁笑到最后! 她把一切藏在心里,默默在太姨娘对面坐下,和以往边吃边谈笑不同,两人什么也没有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默默地吃着饭,太姨娘脸上有难过和不舍,基本上没吃东西,只是不停地给她夹菜,就象一个母亲在照顾自己的女儿,但在豆黄看来已经全成了虚情假意。 饭后,太姨娘喊丫头撤了席,拿出一个扁扁的小木匣打开,取出十几两散碎银子和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一张薄薄的纸,上面按有朱红的指印,豆黄心头一跳,这不是她抄家后卖入蒋家为奴的卖身契吗? 然后怜惜而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脸上分明有不忍和不舍,叹了一口气说:“这两张银票是我和明净给你的,你知道我们现在也不宽裕,也只能给你这些了,你收好,卖身契烧了吧,银票贴身藏好,碎银子可随时花用,若暂时找不到兄嫂,有这些就够你一个人过上七八年了,若嫁人了,也可置办一份好嫁妆,将来在婆家也能说得起话。” 然后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插到豆黄头上,端详了她一阵说:“以前的好首饰都在抄家时丢光了,再也没什么太好东西,这个簪子留做纪念吧,不过出了这个门就拔下来藏好,切记财莫外露,一切小心从事!” 这一刻,豆黄心里确实是有几分感动的,她一直替太姨娘保管东西,太姨娘一直拒绝蒋公子给自己置办太好的首饰衣物,也不要他的银子,簪子和银票是她现在所有的财物了,她想说几句感激地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默默地点点头。 太姨娘见她不语,无奈地说:“莫怪我们,人各有命,聚散凭缘,以后一个人在外小心点,若实在过不下去了,就来找我,我虽然不能收留你,但资助你还是能做到的。蒋公子已雇下马车,在大门口候着,你想去哪儿都由你,明净有事,就不送你了,早点走,天黑了不安全,若是天晚了实在无处可去,就找个客栈先住下,慢慢找去处吧,这里地处京城,还是很太平的。” 想到马上要走了,豆黄的一丁点感动瞬间烟消云散,明净和太姨娘再怎么倾囊相助也不能抵消赶走她的仇恨,不过她掩饰得很好,面色平静中带着几分不舍点点头,向太姨娘磕了头,什么也没说就离去了。 然后在丫头婆子各种各样的眼光中背上包袱坐上马车,一个小丫头快速上前递上一大包东西和一个水囊说:“点心和水是太姨娘吩咐厨房给姑娘准备的,带着路上吃!”说完见豆黄不语,有些害怕,赶紧塞到她怀里就走了。 豆黄平静如初,车快速离去了,心中满是恨意,她从十二岁就跟着明净,居然落个如此下场? 明净和长生就坐在蒋怡文的书房里,长生知道蒋怡文与明净是生死之交,索性不怕他笑话,捅捅明净,揶揄地说:“豆黄姑娘与你青梅竹马、主仆情深,居说曾有夫妻之实,还替你孝敬生母,更要紧的是她年轻美貌聪明伶俐,这等贴心贴肝的美妾你也舍得?将来可别后悔?” 明净笑骂道:“怡文兄,你看这等惫赖货,明明是她自己吃醋不容人,还说我心狠,还要做出一付贤良的样子,要我说,哪个男人不喜欢美妾,若真是贤良,赶快与为夫纳两三个来,也好有人给你梳头整履端茶倒水,今日怡文刚好在,给咱俩做个见证如何?” 蒋怡文羡慕地看着他俩恩爱的样子,哈哈大笑说:“这个见证我可不敢做,平白打翻人家的醋坛子,还要被弟妹记恨,我没这个胆!” 长生瞪了明净一眼:“你想要美妾成群很简单,那就是我让位,快别痴心妄想了!嗯,其实啦,我是怕你不去送送豆黄心头怀恨,你还是去送送吧,在她面前说说我的坏话,再诉诉你的苦衷,再安慰人家几句,免得她有头有恨说不定将来猛不丁捅你一刀子,多个人记恨可不是什么好事呀,快去呀!” 明净却坚决地摇摇头:“不去,我再不想见她,连那种事都能栽赃陷害,太无耻了,以后再不见才好,反正咱们也对得起她,把自己身上的银子掏光了不说,姨娘把她的私蓄也全资助她了,她应该知道好歹,若她心怀有恨,我去了照样心怀有恨,随她吧。” 蒋怡文也赞同地说:“不过是个贱婢而已,还敢挟恩图报威胁主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就明净心慈手软,要是我,早就远远地卖了,让她永世不能翻身,现在不但还了她的卖身契,连赎身银子都没要,还给了她那么银两,她有什么好怨恨的?这种不知羞耻的奴才,还值得明净亲自去送?从小服侍怎么样?从小服侍也是奴才!” 长生无奈,想起豆黄不甘心的眼神,心中有些隐隐的担忧,豆黄对明净的感情已经有些走火入魔了,现在逼她离开,以后再见不到明净,因爱生恨,她能甘心吗?(未完待续。) 第358章、聚散离别 蒋怡文担心地看着明净:“不用为一个奴才担心,她们能兴起什么风浪?快说说你们接下来的打算吧,安阳郡主听说是个不容人的主,而且家有守寡嫡母,你们长居兄嫂家也说不过去,在我这里小住尚可,住却难免被人抓住不放,若是你的好机会来了被人借此参上一本,平白毁了你的前途太划不来,就是你们想随兄嫂长住,也要征得谢老夫人同意才行。” 明净摇摇头:“目前皇上态度不明,大哥虽然尚了郡主,但只是个光头郡马,什么官职也没有,谁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打算怎么办,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肯给大哥授个一官半职,大哥现在自己也不好过,我怎好给他添麻烦?” 长生想到姝儿,心里难受极了。其实平心而论,因为安阳很喜欢明澈,明澈又特意做个好丈夫,而姝儿只是个女孩子,不会占据嫡长子的位子,大不了贴赔一份好嫁状,还能让她落个好名声,所以安阳对姝儿还是很不错的,吃穿用度都很宽裕,下人们自然也没人敢怠慢,倒没有什么不放心。 只是在她心里,姝儿是她两世唯一的亲人,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她应该一直陪着她长大,给她更多的关心和爱,却连这点愿望也不能实现,姝儿在郡主府生活的再好,再有亲爹天天陪着,却也难免要小心翼翼地看人眼色,努力做出乖巧懂事的样子,长生一想起就心疼得慌,却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只觉得愧对姐姐。 再想到若回谢家就要时时面对明清不怀好意的目光和林心惠的敌意,心情更加烦闷,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回谢家住,在老夫人手里讨生活,日子也不舒心,何况二哥二嫂一向与我们不和,明净在他们手里老是受气,一想到回家我们就烦很慌。而且谢家离京城远,我不放心姝儿,在京里起码能常常见到她,若回武功郡就没那么容易,老夫人一定不许我常常出门的,我虽只是锦姝小姐的教养姑姑,但从心里却是把她当亲人的,所以为难得很哪。” 明净却陷入了沉思中,长生说了一会见他没反应,不解地问:“明净,你想什么呢?” 一连喊了好几遍,明净方才回过神,若有所思地说:“蒋兄说的对,该忍的暂时还是要忍,我还有几件重要的事要做,长生就在这里先陪陪娘,我这几天要四处跑,大概三天的样子,不会太久的,我怕牵连到蒋兄,等事情办妥了咱们再做打算,老夫人若责怪,就说我有事尚未办完,只有长生一个人在此居住,她就是发现了也无话可说,事已至此,她也没法再控制姨娘了,看她能拿我怎么样?” 蒋怡文却不赞同地说:“明净,不是我说你,现在是关键时期,且不可任性,莫被人以不孝之名揪住什么,谢老夫人可是什么事也做得出来的,不但坏了你的前途,也会影响郡马的前途,你要为他着想,我想皇上不可能让他一直做光头郡马,淮安王更不会坐视不理的。 他深受皇上信任,安阳又是他最宠爱的女儿,郡马复出最多不过等两三个月时间,只不过皇上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能让郡马名正言顺复出的合适契机,因为他登基前谁都知道郡马是秦王的心腹,可登基后忽然以雷霆之怒将谢家抄家,虽然赦了谢家却贬为庶民,现在如果又是招郡马又是出仕,皇上下不了台呀,所以一定要有一个合适的机会。这段时间要小心,不要有借口被人抓住影响了前途。” 明净点点头:”谢谢怡文兄,我倒无所谓,只是觉得委屈了长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安阳郡主一见面就给她气受,回到家里,老夫人本就不好应付,我二嫂更是不可理喻,既看不起长生的出身,又不服气长生比她优秀,见了面不是故作高贵不凡就是尖酸刻薄出言相讥,而我做为丈夫却束手无策,连一个属于我们的家都没有。” 蒋怡文也沉默了,可他也爱莫能助,不是他不肯帮明净,而是帮不了。老夫人尚在世,谢家按道理不能分家,当然,明澈成了郡马就另当别论,明净却只能随老夫人住以奉养天年,除非他出仕官做得足够大才有资格另外开府,或者外放带才能带家眷,这些暂时都不可能。 目前的情况,就是蒋家有空宅子,也不敢长留他们夫妇,否则就成了挑唆人家母子兄弟不合,若有人借机挑刺,对他的前途也是极不利的。 蒋公子还是不忍心地说:“放心吧兄弟,你们回谢家虽然心里不痛快,但若手里有余财,就不用事事看他们的脸色,为兄我虽不是大富大贵,帮兄弟度过难关还是没问题的,我不会让你们受苦的,这次带了不少银两,足够你们应付一阵子,你们先带上,回谢家底气也足些,有什么事及时找我就行。” 明净和长生都极为动容,两人很快做了决定,既然现在他们只有住在谢宅最名正言顺,那就在这里陪太姨娘几天后回谢家吧,老夫人虽然内心苛刻挑刺,但只要不妨碍她们母子的利益,一般做事还说得过去,林心慧这次好不容易才回到谢家,也多亏长生和明净从中说合,应该会比以前收敛些。 至于卑劣无耻的明清,处处小心提防不要一个人独处也不要去偏僻处就行,何况明净也不会轻易离开家的,等一切有了转机再另做打算,目前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蒋怡文听了也连连叹气却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就是掏出几张银票和一把散碎银子给他们,然后劝明净先与嫡母嫡兄搞好关系,让长生少受些气,等郡马有了官职再做打算。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两人决定只在这里住上三天,这三天里,明净每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在做些什么,而长生知道与太姨娘相见不易,也每日陪着她,期待着再相见的日子。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了,明净似乎有要做的事没有做成,看起来有些沮丧,却什么也没有说,两人带着百般不情愿告辞太姨娘,恋恋不舍地回谢家了。(未完待续。) 第359章、f无可奈何 阔别数月,长生和明净再次踏上了回武功郡的路,马车出了玉祥门,一路宽阔坦途直向西,要回家了,两人的心情却郁郁的提不起半点兴趣。 虽然已入秋,但是阳光的热度相当强大,透过加了薄毡的油布顶直晒下来,车里闷热难耐,水囊里的水都捂得热乎乎的喝着难受,还有一股说不清的味道,长生尝了一口就再也不想喝了。 明净执着一把折扇,有气无力地扇着温热的风,路程走了大半,接近小集市的地方,看到路旁的几棵大树下有一个小客栈,因为基本罩在树荫下,看起来十分凉爽,而且屋檐下还挂一布帘,上书“凉茶”二字,明净顿时心情大爽,赶紧令车停下,也不征求长生的意见就跳下车:“下来吧,喝点凉茶歇歇,回去得越晚越好!” 长生极为赞同地点点头,邀车夫一起去歇歇脚,,一个看起来干净利落的半老村妪迎了上来,一边利索地倒着凉茶,一边令老头子赶紧打来冰凉的井水让客人擦脸。这里地方很小,说是客栈,也不过摆着四张桌子,顶多难容十几个人吃饭而已,一个小小的过道通向后面,好象还有两三间客房。 刚打上来的井水十分冰凉清澈,洗了手脸之后神清气爽,微甜而略带点草药芳香的凉茶下肚后十分舒畅,明净一连喝了三碗才罢休,一边嚷着痛快一边拉了几张方凳拼在一起躺下歇息。 长生笑着摇摇头,幸好这里没有别人,也不算失礼,打量着里面古朴的青砖地,摆着几张连油漆也未上的原木方桌方凳,蓝格子布的门帘,透过支起的格子窗棂就能看到绿油油的庄稼地,顿时心情大好了起来 村妪见他们高兴,赶紧上前殷勤地推荐道:“这位爷和夫人,小店虽然简陋,但尚有几样可吃之物,比如用井水浸过的西瓜和葡萄黄瓜等物,再爽口解暑不过,野兔是我儿子抓的,老头子有祖传的卤兔肉手艺,剁成块用姜醋蒜泥汁子浇了,几位吃了保管满意,还有拌了麻酱、小豆芽和黄瓜丝的凉面,还有自家地里的山蔬野菜,热炒冷拌均随爷和夫人自定,莫如二位尝尝?” 两人早上起来陪太姨娘吃了饭,路上只吃了几口点心,本来因为颠簸和闷热没有一点味口,听老妇这么一说,顿时肚子里馋虫全被勾了起来,明净直觉身心爽快,从凳子上一跃而起连喊:“上上上,全给爷上来,你这么一说,爷的胃口全开啦!上两份,车把式也上一份。” 老妪顿时乐得满脸笑开了花,边往灶房跑边喊老头子快把井里的瓜果捞上来,然后去菜园子里摘菜,两人先把井水浸得冰凉的西瓜等物端了上来,然后一阵叮叮当当剁炒之声后,一盘拌了黄瓜丝的姜醋蒜汁野兔肉、一盘野蔬拌豆腐丝、一盘蒜片炒丝瓜,一盘香油炝酸黄菜,一盘清炒小黄花端上了桌,全是村人常吃的家常野蔬,可是胜在菜蔬新鲜,料重味足,吃着让人胃口大开,凉面筯道滑溜,不但浇了姜醋蒜泥麻酱汁,还加了绿豆芽和黄瓜丝等物,色香味俱全,明净直夸过瘾,今日能放开一回且放开一回,回到谢家说的好听是回家,其实不过是寄人篱下而已。 长生也吃的眉开眼笑,要回谢家的郁闷一扫而光,忍不住问:“两位老人家这么能干,店弄得这么好,又没雇伙计,很辛苦吧?既然有儿子,为什么不来帮忙?” 老妪笑道:“我们两个趁现在还有些力气,想多挣几个钱给小孙子留着,我儿子白天要下地干活,有时还要采买东西送来,晚上还要抽空去抓野兔,儿媳在家照顾两个小孙子,大的五岁了,小的才两岁,带到这里怕吵了来往的客官,而这地方太小也住不下,若是生意一直好,等小孙子大些,在后面再盖几间屋子,全家都搬到这里来,也好热热闹闹的。我们是粗笨低贱的村人,同二位没得比,只盼着一家和和睦睦的过日子罢了。” 长生连连点头:“两位老人家如此能干,又如此疼爱儿孙,日子过得如此顺心,哪是什么粗笨低贱之人?富贵之家未必能比得上呢!” 说完又随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从这里经过好多次了,我还不知道这地方叫什么名字?” 不等老妪回答,话不多的老头子立即回答:“这里叫马嵬坡,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地方,夫人当然记不住了。” 长生猛地抬起头,马嵬坡?宛转蛾眉马前死的马嵬坡?自己从这里经过了许多次,却从来也不知道这就是马嵬坡,原来这里就是盛唐安史之乱发生后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杨贵妃被逼自尽的地方? 这里现在确实是名不经传的小地方,一百多年后将发生一件让人扼腕叹息的事情,后来随着白居易的《长恨歌》流传千年,她身后的大唐也开始由盛转衰直至灭亡,只是自己活不了那么久,也不会经历那场战乱,就是自己能活那么久又能怎样?难道还有能力改变历史吗? 明净见她神情奇怪,不解地问:“怎么呢长生?这地方一直就叫马嵬坡呀?有什么事吗?” 长生回过神来,连忙找借口说:“没什么,就是在宫里时,偶然听一个宫女说她老家在马嵬坡,我还以为离长安很远,没想到这么近。” 明净虽觉她神色有些奇怪,却也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长生赶紧岔开话:“这些瓜果用井水浸过冰凉可口真好吃,不如我们再买些路上吃?也好带回家送给老夫人和几个孩子吃,如何?” 提到回家,刚还神采飞扬的明净不由得夯拉下来,可有可无地点点头,闷闷不乐地说:“行,就带一些吧,走吧,别耽误太久了,天黑了城外那段路不好走。” 长生有些怪自己扫兴,却也明白无论愿不愿意,回家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一路上特意放慢了速度,等到谢家时,天色已经黄昏了。还好,老夫人估计他们快回来了,住处和铺盖等物早已让人准备好,住的是长生以前和姝儿同住的屋子,仍是里外两间,拨给他们的丫头还是夏嫂的小女儿满屋,她也长大了一些,老夫人不顾明净劝阻,非要吩咐厨房快速准备一桌酒席接风。 团圆宴上明净一家当然也在,长生忍住内心的不适与明清同席用餐,还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却警觉地发现明清和林心慧的眼中有一抹掩饰不住的得意和讥讽,心中顿时警惕起来。(未完待续。) 第360章、无法摆脱 吃罢饭,长生本想呈上娘精心给谢家大小主子准备的回礼,略一思索又忍住了。 这些回礼全是娘精心准备的,有好多还是可怜的玉生熬夜赶出来的绣品,还有一些是她和明净在晋阳城精心采买,可再怎么用心也入不了富贵人家的眼,特别是明清夫妻的眼。 老夫人自是不会说什么,表面的礼数她从来都不会做错,而且她也了解周家是农户,说不定看到费尽心思的回礼还要吃一惊,对一个农户来说这些回礼实在不薄。 可是以明清和林心慧的为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嘲讽打击自己和娘家的机会,这些心意是娘费尽了心思准备的,她生怕做得不好让自己在婆家抬不起头,凭什么要被明清和林心慧用来侮辱?索性明天让满屋全部挨个送去,他们背后爱怎么就怎么吧,眼不见心不烦。 于是大家都围着老夫人喝茶凑趣,一边商谈着怎么过中秋节,长生很怀疑明清两口子的神情中别有深意,就一边给老夫人讲家乡的风土人情,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林心慧。 回谢家不过数月,也许明清想通了对她还不错吧,也许有老夫人依仗吧,林心慧的神色中再不见了上次在郡主府撒泼闹事时弃妇般的凄惶无助和蛮横粗野,而是颇为自得和傲娇,一付在长生面前充满优越感的样子,好象要挽回上次在长生面前丢的脸一样。 长生想到好长一段时间都要天天面对这两口子,心里郁闷极了,还好,老夫人深知明澈和明净兄弟情深,而明清虽是正经的嫡子,但前途全系在明澈身上,为着大局着想,她表面上做为长辈应有的关心、慈爱和照顾一分也不少,察觉到明清和林心慧面色不恭,还几次言语中有警告之意。 可是明清和林心慧根本就不在意,过了一会儿,林心慧上前神色暖昧地说:“老夫人,我们别光拉着三弟和三弟妹说话了,有人可想念得紧,也快让人家见见主子,然后一起回去述旧吧,再说现在姝儿也没回来,也用不着满屋侍候,她值夜也不方便,不如就用旧人吧?” 长生和明净不明白她说什么,不解地看着老夫人,老夫人为难地看了长生一眼:“其实刚才就应该让她服侍你们用饭,却怕你们新婚情热,你刚回来就看到她心里不痛快,就先没让她出来,不过谁家不是这样呢?何况还是以前的麻烦,既然找上门来,我总不能赶人走,那成了什么人了?” 长生大约听明白了,仿佛是说明净以前有什么麻烦,而且好象还是女人,可他以前的两个通房,一个早在抄家前就自尽,另一个豆黄拿了卖身契和银子找兄嫂去了,难道明净还有什么事?顿时心里一沉,狐疑地看着明净,可见明净也是一付云里雾里的样子,又有些不解了。 正待问,见林心慧满脸得意,索性沉住气,且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又对她说:“我知道你心气高,别担心,她只是一个丫头,就让她以后好好服侍你们,每晚都给你们值夜,多个人替你照顾明净,也不是什么坏事,女人家怀胎生子,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咱家现在奴才少,难免缺人服侍,她还能替你梳头叠被什么的,不过一个家生奴才而已,放心吧!” 长生忍不住出声了:“可是老夫人,您老到底说的是谁呀?” 林心慧轻嗤一声:“既然弟妹要装不知道,那就让她上来给主母磕头吧,也是,可怜这丫头,谢家被抄后流落在外,好不容易找上门来,还要担心主子肯不肯要她!满园,去叫人进来,也是老夫人指给三房的,又不象有些人是见不得人的私相授受,有什么不敢上前呢?” 长生不理她的冷嘲热讽,见明净用眼光示意她安心,连忙半真半假回报以甜蜜的笑,林心慧看到后想起明清对自己的冷漠,再看看明清故作不经意地不时偷偷凝视着长生,顿时满心嫉恨。 满园应声下去,很快上来了,长生和明净顿时大吃一惊,她的身后霍然跟着豆黄!她穿着水红的衣裙,盘了头,戴了水红色的绢花,一付妾室的打扮。 明净惊怒交加脱口而出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找你的哥嫂去了吗?你回来到底想做什么?快走!明天一大早就离开谢家,以后再不要回来了!我再不想看见你!” 明清和满脸看好戏的样子,林心慧则是一付替豆黄抱打不平的样子,老夫人怒道:“混帐东西!谢家经这么大的事,奴才们散的散跑的跑,象豆黄这么忠心的丫头你们到哪里去找!她已经全跟我说了抄家后她和你姨娘的下落。真没想到呀,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有本事了!居然瞒着我们这么久!看不出倒是个孝顺儿子呀!抄家这么大的事,我们差点死了一回,你姨娘居然在那里安稳享福!你别忘了,孝敬我这个嫡母才是你的真正的本份!” 长生一看提到孝字,赶紧拉拉明净,明净明白她的意思,若在孝字上被人挑了刺,他这一辈子的前途就算完了,以后只能依傍别人生活,拿什么让长生和太姨娘过好日子?因小失大就划不来了。 老夫人仍是余怒未消:“你不就是怕我逼你姨娘回来吗?放心,为夫守节虽是女人的本份,但她只是一个妾室,不必要死守在谢家,我不会逼她回来守节的,只要她不怕人家因此看不起你就行!” 明净忍声吞气地上前说:“母亲多心了,抄家后明净也下了狱,并不知姨娘下落,后来出狱后,蒋公子担心被人知道后带来麻烦,也一直没有告诉我,后来他才偷偷告诉了我,可是姨娘和豆黄已卖身蒋家为奴,我羞于让人知道生母为奴,就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这次蒋公子因为豆黄不听话撵走了她,他待太姨娘虽然还好,可姨娘的身份仍是蒋家之奴,她就是想回谢家也回不了呀!” 老夫人也听明白了,蒋公子和明净是好友,他都能在风头上赎出太姨娘和豆黄,现在又肯放了豆黄,太姨娘一个半老奴才有什么用处值得他不放?不过是不想让她回谢家的一种手段而已,说不定还是和明净商量好。 不过正如明净所说,蒋公子若是坚持不许太姨娘赎身,谁也无法强要她回谢家,倒便宜了她,不但抄家没受苦,现在还自由自在地脱离自己的掌控在外享福,不过暂时也没什么办法,先放下吧,也不算什么大事。 她面色缓了缓,叹了一口气说:“我就知道你姨娘是个最守规矩的人,她回不来必有不得已的原因。我和她相处了大半辈子,虽是主仆更胜姐妹,现在身边的旧人都散的差不多,想说个话叙个旧都没人陪我,她若在我们老姐俩做个伴多好?不过现在也没办法,蒋公子对你有恩,人家不放也不能强逼着,以后再说吧。” 明净松了一口气,这才明白为什么蒋怡文虽然视太姨娘如母却不把卖身契还给她,只有在身份上她仍是蒋家的家奴,才能让老夫人无可奈何,若是太姨娘得了自由,老夫人定会千方百计以守节的名义逼她回谢家,以借此控制自己。 老夫人稍出了一口恶气,这才看看战战兢兢的豆黄说:“豆黄是你自幼的丫头,又是我指给你的,还服侍你姨娘你功,你这样撵她太过无情无意了!可这丫头对你却是一片痴心,非说什么绝不失节另嫁她人,宁愿放着自由身不要,也要回来继续服侍你,就是再狠心的主子也舍不得这么忠心的丫头吧?你们俩可不能不容人,你们新婚就先不抬她的身份了,等你们成亲满了一年再抬她为妾室,长生脸上也好看些,今晚先领回去,家里没有多余的住处,就让她晚上给你们上夜,以后一家好好过日子,尽快开枝散叶!” 明净上前一步,着急地说:“老夫人!这个丫头我不要!”长生扯扯他,事已至此,现在赶走豆黄是不可能了,她哪怕图有虚名甚至做奴才也要跟着明净,又有老夫人撑腰,说什么也没用,不如先接过个烫手山芋慢慢再打算。 老夫人却不理她,只看着豆黄说:“既然回来了,就要按谢家的规矩行事,快去给你两位主子磕头,以后尽好本份,好好服侍两位主子,今晚就随他们回去,若有不恭之处或非份之想,且不说别人,我第一个不饶你!” 然后朝明净和长生挥挥手:“带豆黄下去吧,赶了一天路早点歇息,我也困了,你们都下去吧。” 豆黄赶紧应了跪下磕了头,然后又上前给明净和长生磕头,一付很害怕很委屈不敢抬头看长生和明净的样子,明净见状更加愤怒,冷冷地瞪着她,而明清和林心慧一付看好戏的样子,老夫人都说了让他们回去,还是舍不得走。 长生已经平静下来,淡淡地说:“起来吧,难得你这么忠心,记着老夫人的话就行,我也不会为难你的,去拿行礼跟我们回去吧,怕是早就收拾好了吧?” 豆黄见长生戳穿了她,脸色顿时红了,又见明净满脸厌烦,赶紧垂下头快速拿了行礼出来,跟在长生和明净身后走了。(未完待续。) 第361章、无耻手段 长生望着跪在地上涕泪直流战战兢兢的豆黄,再看看满面怒色的明净,心里叹了一口气,本就知道回谢家日子不好过,谁知现在又平空添了一个大麻烦,可见心软不得。 他们让蒋公子放了豆黄,还了卖身契,送了全部积蓄给她,可这个豆黄现在对他们来说,已经成了头号大麻烦,偏偏她还要打着忠心和痴情的旗号,还有老夫人在背后撑腰,还有明清和林心慧在背后煽风点火,以后的日子能好过吗? 不过她实在很累,身体累得慌,心里更累,只想早点上床歇息,好不容易入了秋,又是山居,夜晚凉爽而寂静,正好入睡,就拉拉明净:“算了,坐了一天马车,我都快散架了,咱们快睡吧,让豆黄就在外间睡,若你赶走她,恐怕她只能在屋外坐一夜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明净却怎么忍不下这口气,望着跪在地上的豆黄,越看越生气,正要抬脚踹她,长生使劲拉他坐下:“君子动口不动手,若是不想睡,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明净拿起一个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怒斥道:“真没见过你这种诡计多端又不知羞耻的人!先是污我毁你清白,现在为了回谢家,居然不惜向老夫人透露太姨娘的下落,你真是不顾一切了!幸亏蒋公子早有防备,要不然太姨娘还不被你害惨了!象你这种不择手段的人谁敢要呀?卖身契还了你,我和姨娘又倾其所有资助你,就为了让你有个好下场,你跑这里来做什么?你怎么这么不知足呀!明天一大早就给我滚!一辈子都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豆黄一幅极度委屈可怜的样子,哭哭噎噎地说:“豆黄并非有坏心思,我只是不想离开三爷,我生死是三爷的人,死是三爷的鬼呀!” 长生想到在蒋家时豆黄看她时恶毒的眼神,莫名地一激凌,豆黄已经孤注一掷,明净再赶狗入穷巷,她逼急了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就连忙安抚明净:“你也别把豆黄说的这么坏,我想她并非有意出卖太姨娘的行踪,她这样做可能只是为了向老夫人证明抄家后她是清白的,要不然一个通房丫头抄家后下落不明,现在忽然上门来,老夫人哪里肯要她?她只有说一直跟太姨娘在一起,老夫人才会相信她的清白,才肯让她回谢家呀!” 豆黄知道自己向老夫人如实相告太姨娘的下落做的很不地道,也深深地激怒了明净,情急之下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见长生说的在理,也顾不上对她的嫉恨,连忙跟着说:“对对对!三夫人说的对,奴婢就是这个心思,并非有意出卖太姨娘,不过是奴婢笨嘴笨舌不会说而已!求三爷和三夫人开恩留下奴婢,奴婢绝不会再做这们的事,也绝不会再给你们添半点麻烦!” 明净也明白赶走豆黄没这么容易,老夫人还想借助豆黄来掌控自己,明清和林心慧更是恨不得豆黄把三房搅翻天,他们三个谁都不会轻易允许让豆黄走的,除非自己以后有能力离开谢家。 他厌恶地看了豆黄一眼:“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身为奴婢,为了自身利益随意出卖主子,还有脸说什么忠心?你当时拿到银票时是怎么说的?我记得你好象发誓绝不对任何人透露太姨娘的下落,可这才几天,你就背信弃义?你自然自甘下贱,那就请便吧,以后发生的事情也是你自取其辱!不过有一点你给我记好了,若是你敢做出对我和三夫人不利的事,敢胳膊肘向外拐,我绝对不会轻饶你!” 豆黄心里一喜,知道明净虽然话说的狠,但实际上已经同意自己留下了,只要以后在他身边,只要以后朝夕相处,还怕没自己的机会? 赶紧磕头保证说:“三爷和三夫人放心,奴婢虽然做错了事,但对三爷和三夫人的忠心却是真的,奴婢宁死也不会做出不利于你们的事,若有违反,任凭主子处置!” “那好,我今日就与你约法三章,你若能做得到,就留下,若被我发现有半点违犯之处,你就自己卷铺盖走人!到时可别说我不讲情面!” 豆黄赶紧应了:“爷请讲,豆黄一定做到!” “你给你听好了,第一,什么事都要听从我的三夫人的吩咐,不许自作主张。第二,不许跟二房有任何往来。第三,不许把我和三夫人的任何事向别人透露分毫。第四,安份守已,不许有半点非份之想。第五,记住你是三房的人,知道自己该忠于谁。” 长生听得目瞪口呆,心想,立下这么多规矩就能管住豆黄吗?在太姨娘的事上她还不是前面发誓后面违誓?这丫头要有这么听话,这会也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了。赶紧拉拉他:“好了好了,差不多了,一下子说太多别人能记住吗?以后想起来再说吧!” 豆黄却连连点头:“爷放心,豆黄绝对按照爷的话去做!” 明净哼了一声,理也不理她,站起来拉住长生,体贴地说:“娘子,累不累?走,我们早点睡吧!” 然后温情脉脉地拉起长生往进走,豆黄压下心头的凄凉和嫉恨,就要跟进去服侍,明净转过头,厌恶地说:“出去!不许进来!以后这里间你不许踏进一步!有事我自会叫满屋来做,老夫人不是让你住外间服侍吗?你就一辈子待外间吧!” 长生也是既生气又尴尬,房子虽分里面间,但这里的房间都小,又只有一扇木门相隔,门的上半截还是缕空的格子,糊着薄绢,只挂着帘子,虽然也不至于看到什么,里面的动静稍大点却绝对能听到,一般主子成亲后,都是不安排人在外间值夜的,顶多在厢房值夜,这里是山居条件简陋没有厢房,就不用安排人了,可老夫人非让豆黄在外间值夜,到底是何居心? 而明净闭上门之后,象是故意的一样,一把搂住她,响响地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说:“娘子,你的脸怎么这么美这么滑呀?快让为夫看看!” 长生的脸一下子红了,明净的声音虽不大,可一纸之隔,豆黄在外绝对听得清清楚楚,这家伙是存心的,正要斥他,却不防被明净一把拦腰抱起,顿时惊的叫出声来,连喊“快放我下来!” 明净偏偏说:“我就不放!我就要抱着娘子!”然后抱起她往卧床走去,长生方才发觉上了明净的当,羞得去拧明净的耳光,明净把她放到床上,一边解她的衣服,一边小声叫到:“外面有人,娘子弄疼为夫了,轻点轻点!”长生相信,他的小声外面绝对也听得清清楚楚。 正欲骂他,明净却坏笑着附耳小声说:“她不是遵命听房吗?就让她好好听吧?她若听了明天还不走,我就让她天天听夜夜听,看她的脸皮有多厚!” 长生气得小声说:“你让我明天怎么见她?你这样刺激她,小心她对你犯花痴!” 明净依然上下其手,嘴巴也一路往下移,偏偏还要吱吱唔唔地说:“娘子,好香呀,好软呀,你就从了为夫吧,想死你了!除了你,就是仙女下凡为夫也没兴趣!” 长生又羞又怒,暗叹人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这会可不就象偷情?又怕明净说出更让人难堪的话,更怕反抗起来动静更大,只得任其摆布,很快也脸红身热,呼吸急促,一时又爱又恨。 很快,两人本来就轻薄的衣衫很快全散在床上,祼呈相对中,长生轻轻地嘤咛着,婀娜的身体发出诱人的光泽和馨香,体温也越来越高。 明净惹火上身,顾不上再捉弄长生,却也私毫不因豆黄在外就有半分收敛,他轻车熟路地压下去,气喘吁吁用力动作起来,架子床被摇晃得咯吱作响,一时房里全是各种不堪的声音。长生知道她越是反抗明净动静越大,除了配合和顺从再无他法。 明净的动作越来越大,不加丝毫掩饰地放纵着自己,长生也早已身不由已,不过她意乱情迷中尚有一丝残存的理智,在最后时刻压抑了自己的声音,却按耐不住地咬明净的肩膀,明净不防备间叫了起来。 渐渐平息下来的明净一边爱抚地擦着长生额头的汗,一边用外间能听见的声音说:“娘子出这么多汗?我也出了不少汗,让人端水进来替我们擦擦身子吧,粘乎乎地难受死了。” 长生低声骂道:“你人来疯呀你!再出声我把你踹下去!” 明净却象没听见似的继续说:“娘子,你说我今天兴致怎么这么高呀?难怪人说偷吃最香,今晚外面有人听房,可不就象偷吃呀?以后天天晚上还不香死我呀?来来来,为夫搂着你睡,养好精神,明天继续!” 长生越发羞怒交加,却也明白明净是刻意刺激豆黄,想逼她知羞而退主动求老夫人不再值夜,只是这手段也太无耻了,这厮有没有考虑她的感受?让她明早有什么脸见豆黄? 不过且不说明净手段有多无耻了,关键是豆黄能知羞而退吗?(未完待续。) 第362章、嫡母心计 山居的夜晚最清静不过,早上就不行了,山脚下和院子里全是参天大树,一大早到处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长生睡得正香就被吵醒了,看滴漏时辰不早了,起床略有些晚了,就赶紧爬起来。 暗怨自己昨夜因为明净的无耻行径而心存顾虑,弄得夜里一直神思恍惚睡不踏实,直到天快亮了才沉沉睡去,所以早上才醒来得这么晚,好在自己一向衣饰皆简,动作麻利些还能来得及。 今天是归宁后第一天回家,于情于理都应该早起去服侍老夫人,而豆黄是家生子,哪能不懂得这个规矩,她做为值夜的奴才应该早就催主子起床,可她居然没有。 她到底是因为昨夜被明净的无耻行径羞的大清早跑开了,还是存心不催起床想让她丢人?若是前者,这个丫头还有得救,若是后者,那么以后绝不会再心慈手软半分,找到机会定让她再无机会翻身。 怕明净粘她,长生轻手轻脚地绕过他下了床,拉开床帏,一边麻利地套着衣服,一边喊道:“起床啦起床啦!” 明净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嘴里不满的咕哝着,看着发髻蓬乱睡眼惺忪的长生,下意识地伸手去拉,长生一边躲开一边快速套着裙子,不满地说:“快起床吧,今天是第一早回家,可别害我在老夫人面前丢人,这个家里有的是人等着看笑话!” 明净也不敢再耽误,很快翻身起床穿衣服,责备道:“那么多奴才都死光了?没一个人催我们起床?若不是不放心姝儿,才舍不得把墨儿放在郡马府,若是他在就好了!” 长生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对着镜子快速地挽着又简单又清爽的归云髻,白了他一眼上前附耳低声说:“昨夜不是豆黄值夜吗?按说她早上应该及时提醒我们起床去给老夫人请安,可你看看你昨天夜里都做了什么?人家恐怕早就被你羞得躲起来了,还怎么好意思催我们起床?再说你不是不许人家进里间吗?今早看谁服侍你梳洗?我还要急着赶过去呢,你就一个人慢慢磨蹭吧!再敢象昨晚那样,我就主动求去,就让豆黄给你一个人值夜吧!” 明净暧昧地看了长生一眼,得意地笑起来:“我刚成亲,又是在自个屋里,晚上和自己娘子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既非奸非盗,更非白昼宣淫,夫妻伦敦人之常情,难道要让我有妻室还跟和尚一样?何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还要给谢家传宗接代呢!嗯,谁爱听就天天听吧,我就是不让她进里面,梳洗谁不会,小事一桩,我自已来,不要人服侍!” 长生懒得跟记较,快速挽好了发,一看铜壶和铜盆都是空的,怕耽误了时间,顾不上再想昨夜的事,也不管见了豆黄脸红不脸红,提起水壶就往外走,猛地拉开门,门外霍然是弯着腰趴在门上偷听的豆黄,随着门被拉开一下子扑倒在地。 长生顿时瞠目结舌,她还怕昨夜明净的无耻行为会让豆黄羞的无地自容,还怪明净太过份,原来自己才是真正的没见识,人家不仅不羞不避,还主动扒在门上偷听,是世风日下,还是豆黄的心理素质太过强悍? 一想到昨夜的所有响动全被豆黄半点不落的听去了,长生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子,顿时羞怒至极,想斥责却张不开口。 明净再怎么故意羞辱豆黄,也绝不会想到豆黄会扒在门上偷听,他还曾恶作剧地想,昨夜豆黄会不会把头蒙在被窝里紧紧地捂住耳朵羞愤欲死,然后羞得不敢再见他们,更是打死也不愿再值夜,甚至大清早跑去求老夫人说以后再不值夜了?那正好如了他的意。 谁知他太低估小丫头豆黄的承受能力,顿时觉得自己太好笑,还心存一丝善念,当她是那个年幼贴心的豆黄,以后再不会了。 他鄙夷地看着豆黄:“想服侍主子也不用这么急呀,以后再不及时喊我们起床,这个屋你就别进了!还趴在地上舍不得起来吗?还不快打水去!三夫人若是亲自打水,还要你这个奴才做什么?” 豆黄也清醒过来,知道自己人丢太大了,而且从此在明净心中再无半分好处,反倒冷静下来,不顾膝盖疼痛爬起来拍拍衣服,弯腰接过长生手里的铜壶,解释到:“不是奴婢有意怠慢,是老夫人刚派人传话,说三爷和三夫人昨天赶路累着了,特许歇息一天,今早不用过去请安了,所以奴婢没敢喊三爷和夫人起床。” 她面色十分平静,口齿清楚地说完,恭恭敬敬地接过铜壶就走了,仿佛昨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付不惊不羞的样子,长生和明净面面相觑,一个人若连羞耻心也没了,还能奈其何? 长生想起明净昨夜大张旗鼓分外卖力的样子,顿时觉得好笑极了,想笑又怕明净不饶她,两人拉扯起来衣服和头发又乱了,老夫人说放假只是为了表示长辈的宽宏慈爱,若是当真不去请安,就会落下话柄,今天一定要去的。 她轻咳一声,把笑不得怒不得的明净按坐在梳妆台前替他梳头。 明净方才回过神来,倒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她奶奶的,倒好象司空见惯了,我就不信她一个丫头都经过了什么,还挺会装的!今晚继续,以后夜夜继续,动静越大越好,看看她的脸皮有多厚,我就不信她能一直睡在外面!” 长生呸了一声:“你们俩个不知羞,我还知羞,你这样做还让我见人不?难怪她死缠烂打也要跟着你,原来有其主必有其奴,两个一般脸皮厚!你再敢象昨夜那样,我就让豆黄晚上进帐子里来服侍,看看你的脸皮有多厚!” 明净顿时满脸坏笑:“那就试试为夫的脸皮吧,只要能赶走那个贱婢,无耻一回怕什么?不过娘子可要好好配合才行,那贱婢不是喜欢听壁角吗?那就让她进帐子里不但听个仔细,还看个仔细,咱夫妻俩齐心协力,定让那贱婢知难而退!” 长生羞得满脸通红,伸手就要打他,豆黄提着水进来了,她垂下眼睑,听话的不进里间,只把铜壶放在门口,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吩咐。 长生板下脸不理她,三下两下替明净挽好头发,往盆里注了水就匆匆洗漱起来,两人很快收拾完毕,还好,不算迟,就理也不理豆黄,双双去给老夫人请安,豆黄自觉地跟在后面。 长生想起一个问题,回头看看豆黄,捅捅明净小声问:“你不是说和豆黄是清白的吗?可人家这样子倒象是见惯不怪,若她真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能这么平静吗?到底是她装的太象,还是你骗我?” 明净哈哈大笑,不顾豆黄就在后面大声说:“说不定还是人家小丫头家没开窍听不懂,以为我们昨晚打架呢!看来还得找个婆子告诉她才行,要不然怎么服侍主子?” 长生顿想起“妖精打架”四个字,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心中却有了思量。 老夫人让豆黄值夜,一是存心想恶心他们,她肯定以为有豆黄在外间,明净和自己晚上必不敢有任何动静,只能老老实实睡觉,如此折腾他们三五个月,还不乖乖地听从吩咐?只是她太小瞧明净的脸皮了。 二是怕自己和明净夫妻齐心、其利断金,所以才让豆黄分宠,最好自己和豆黄因为争宠纠纷不断吵闹不休,让明净夹在中间头疼不已,当然就顾不上别的了,她和亲儿子明清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三是若豆黄得宠,自己说不定还得求她这个嫡母撑腰,从而不得不由她摆布,而且她又对豆黄有恩,就可借豆黄控制明净,让他乖乖地为明清效力。 这三种目标显然最后一个最关键,那不如从这里想办法,先让豆黄不值夜再说,起码晚上能睡个安稳觉,外面有个正大光明听壁角的,也许听的人无所谓,可时间长了自己和明净非成神经病不可。 不过这个话暂时给老夫人说不成,必须过几天。她附耳低声对明净说:“等会见了老夫人,就做出闷闷不乐的样子,我自有主张,回去再告诉你吧!”明净虽有些不解,还是点头应了。 老夫人正梳洗过了正在喝茶,见明净和长生双双进来,明净显然一付闷闷不乐的样子,而长生也蔫蔫地没精打采,后面跟着面色平静低眉顺眼的豆黄,顿时明白了,暗暗得意自己这一招定能把明净和长生治得死死的。 他们正值新婚情热,偏偏每夜让豆黄在外间值夜,那扇门一点也不隔音,不信他们脸皮厚到明明外间能听得清清楚楚还敢有所作为,肯定得忍了。 一天两天好忍,可若是十天半月地长期忍不下去,就不信他们能受得了,还不得乖乖地听从摆布?过上半年还能借着长生不孕之名给三房塞女人,让他们在自个窝里斗个天翻地覆才好!昨晚就当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可别仗着明澈的势不知天高地厚,想跟她斗,还太嫩了! 她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责怪地说:“不是说了让你们早上不用过来请安吗?自已人讲那些俗礼做什么?好啦好啦,既来了就坐下陪我一起用了早饭再回去歇着吧!”(未完待续。) 第363章、成人之美 老夫人虽然面上一直不动声色,但眉目间却是舒展的,显然因为给明净和长生添堵成功心情很不错。 她见明净不象昨天那么坚决不要豆黄,心里有些狐疑,可又一想,说不定他昨天是为了讨好长生才刻意表现出厌恶豆黄的样子,可到底与豆黄打小情意深厚,两人又在长生之前有过一段恩爱时光,哪能轻易忘记?这不只过了一夜,看豆黄的眼神都不同了,他与长生虽成亲不久,可日夜相处几个月新鲜感早过了,与豆黄可是真正的小别胜新婚,这一家子还有得热闹好看。 就一个劲地说:“快吃吧,你们没回来前,早饭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吃,家里奴才少,你二哥二嫂每天早上还得照管那三个小的,你们回来了就好,以后就天天过来陪我吃早饭吧,等有了儿女就顾不得了!” 长生点点头不语,一付没精打采的样子,甚至服侍老夫人吃饭也心不在焉,却一直思索如何能让老夫人同意豆黄不值夜。暗想豆黄回到谢家之后,一定把明净不要她的责任全推到自己身上,说不定为了让老夫人留下她,还会颠倒黑白说明净对她旧情难忘,只是自己醋意太大明净才无可奈何赶走她。只有这样,老夫人才会觉得她仍有利用价值,才会留下她,若老夫人知道明净极为厌恶她,肯定不会收留一个没什么用处的旧日丫头。 这样正好给那给老夫人造成自己醋意很大、明净旧情难忘的假象,让她主动提出豆黄分屋而住,而豆黄为了切身利益是绝对不会说出实情的, 老夫人不动声色的扫了豆黄和明净一眼,和蔼地说:“快坐下吃吧,让豆黄侍候就行,通房丫头就是替主母服侍人的。你也成亲好几个月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身孕,到时再保养就来不及了,还是要从现在就注意的好,来,喝点红枣百合粥,这个不燥热,入了秋喝刚好。” 豆黄闻言立即麻利地给长生盛了一碗红枣百合粥,长生有些酸溜溜地说:“老夫人说笑了,哪有那么快,再说,不是还有豆黄吗?她有了身子也一样是老夫人的孙子。” 老夫人放下筷子不快地说:“这是什么话?通房丫头生的能跟你生的比吗?她就是生十个,也比不过你生一个!庶子若比嫡子年长,成了什么事呀?她要生孩子,那还得咱许了才行,要不然就是她能生也不让她生,等你先有了身孕才能轮到她!” 豆黄虽然明知老夫人是挑拨离间,却还是象被触到了痛处,哀怨地看了明净一眼,却立即垂下了头,一付卑微小心的样子。 长生满脸掩饰不住的醋意,不满地瞟了明净一眼,又警告地瞪了豆黄一眼,这才不依地说:“老夫人,这生孩子可不是想生就能生的,说不定还是豆黄先有了身孕呢!” 老夫人以为昨夜因为豆黄值夜的事三个人闹得不愉快,心情更好了,以后再加把柴,还不更有热闹看了?不信他们不听从自己的安排。 脸上却一沉说:“这怎么行?放心吧,有我在,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别说她现在还没有,就是有了,也得给我打掉!咱也不弄什么避子汤了,那个伤身子,明净,你老实点,收起那些花花肠子,这段时间多跟你媳妇亲近点,豆黄先放在一边,别急,饭不吃在锅里放着,以后还不都是你的!” 明净领悟到了长生的意思,咬了一口馒头,很配合地看了豆黄一眼,又飞快地看了长生一眼,嘻皮笑脸地说:“老夫人说的是,饭不吃在锅里放着是没错,可放凉了就不好了,还是趁热吃的好,还请老夫人体谅儿子!” 不等老夫人发怒,长生不轻不重地放下碗,轻哼一声说:“小心烫了嘴!” 老夫人斥到:“当着你媳妇面就混说!再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你!听我的安排,嫡子出生之前,豆黄绝对不能有身孕,你若做不到,那就给她喝避子汤!” 明净哭笑不得:“老夫人,你老糊涂了,豆黄就在我们的外间住着,白天还有满屋在屋里,时时刻刻就在娘子的眼皮底下转悠,能有个什么事呀?” 又小声嘟囔:“体己话都说不成,更别说别的了!” 这边长生已经愠怒地放下筷子站起来:“老夫人,我吃饱了,就让三爷再陪你一会吧,我还要去收拾昨天带回来的行礼!” 说完就离席行了礼要走,临走前讥讽地看着豆黄:“怎么,还要让我请你给我帮忙?服侍三爷吃饭就这么重要吗?老夫人这里没有人服侍吗?难道做通房丫头就只是服侍爷们吃饭睡觉,就不用帮助主母做事吗?” 豆黄却是一付百毒不侵的样子不动声色,低头恭敬地说了一声不敢,就跟在长生身后走了。 明净为难地看了老夫人一眼:“还是不要让豆黄值夜了,这叫什么事呀?让她今晚和满屋姐妹俩一起去住吧。” 老夫人却沉下脸:“她一个通房丫头,晚上给主子值夜天经地义,有什么不行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刚回来好象一时也容不得豆黄,恨不得立刻赶她走,怎么现在态度又变了?难道你昨天怕你媳妇吃醋,过了一夜就不怕了?到底有什么瞒着我老婆子?” 明净早就预料到老夫人要起疑心,当即叹了一口气说:“长生在谢家危难之中不离不弃,后在又在谢家落入低谷前途莫测之时与儿子成亲,儿子从内心是很感激她的,那时又刚值新婚,因此就发誓说一辈子再不沾别的女人,所以这才狠下心赶走了豆黄,并央蒋公子还了她的卖身契,还给了她一点银子,她也答应以后再不出现,谁知昨天刚回来就看见他,儿子有些恼怒她背信弃义,也是怕长生心里不痛快,所以才不肯要她。 可是昨晚儿子睡得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小声哭,仔细一听是豆黄,顿时心里老大不忍,更怕她吵醒长生,就起来去劝她别哭了,豆黄却跪在儿子面前,边哭边求儿子不要赶走她,她定会本本份份服侍我们夫妻俩,若是赶走她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母亲也知道我是个心软的人,一个做过人家通房丫头的女子哪能再找到什么好人家,因为就不忍心再那么对她了。” 明净说到这里吱吱唔唔起来:“后来,长生被吵醒了,气得不轻,若不是我好言相求,差点就闹起来。” 老夫人看他神情暖昧,一下子猜到是怎么回事,夜半三更,明净被泣声吵醒,趁妻子熟睡来到外间,正值妙龄的豆黄只穿单薄小衣,曲线玲珑、哀哀怨怨、情意缠缠地哭倒在明净怀里,明净怜美之心与往日恩爱一起涌上心头,哪里还能把持得住,正欲背着老婆偷吃一番,却被老婆及时发现,就象一块香喷喷的肉正要吃到嘴,却被人一把夺去了,偏偏这个人他还反抗不得,只得强忍了,那个沮丧和难受劲就别提了。 所谓偷吃最香,偷不到更香,就算他昨天是真厌恶豆黄,现在偷吃不成,就成了放不下丢不开,新鲜感上更胜朝夕相处的长生一筹,新欢旧爱,大有平分秋色之势,难怪三个人早上都怪怪的。 不过这个周长生也太霸道了,以谢家的家世,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她周长生那样的身份本是做谢家妾的命,硬生生成了正妻,居然还想专房专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若真成那样,林心慧还不和明净闹翻了天? 这么说来豆黄住在外间确实不便,若她另有了自己的住处,不信周长生能把明净拴在裤腰带不让他找豆黄,等到两人争风吃醋闹起来才好看呢,说不定周长生还得求自己这个嫡亲的婆婆主持公道,豆黄就更好控制了。 老夫人想好对策之后心情大好,嗔怪地说:“你也真是,你媳妇就在里面,你就这么沉不住气?都成了亲的人了,还是个猴急的性子改不了。 世间男子心情,不过妻不如妾而已,我若越是不让你亲近豆黄,你越觉得她象七仙女,越发看你媳妇不顺眼,若顺着你的心意夜夜与豆黄在一起,时间长了你自然就厌了,罢罢罢,为了你们夫妻和美,我就让步吧! 这样吧,让你大姐送来的那个两个丫头去和满屋满园姐妹俩挤一屋,把她们的屋子空下来给豆黄住,今晚就住过去,这样也免得你们两口子失和!” 明净一付大喜过望的样子,连忙站起深深地躬下身去:“儿子谢母亲成全!” 老夫人呵呵笑了一下,却很快又板起脸:“明净,你给我记好了!你媳妇再不好,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室,豆黄再好,也是一个低贱的通房丫头,你切不可宠妾灭妻,更不可让豆黄先有身孕,妾室若是恃宠而骄不把嫡妻放在眼里,就离祸事不远了,到时别怪我撵走她!你若对通房丫头比对你媳妇还好,我定要动用家法!想去豆黄屋里,先给你媳妇赔礼去,若她同意了,你才能去!” 明净目的达到,心情大好,连忙恭恭敬敬地说:“谢老夫人成人之美,儿子全听老夫人安排!”(未完待续。) 第364章、暗中助力 到了半中午,豆黄不知去哪了,满屋却拉着小脸进屋了,长生大约猜到是怎么回事,却故作不知问:“怎么呢小丫头?小嘴撅那么高?” 满屋嘴里说了一声不敢,再看看明净不在屋,还是忍不住了,她一直信任和喜爱长生,虽然天天听她娘教导说要恪守奴才的本份,却还是有什么话都要对长生说,现在见明净不在,就更忍不住想说了。 “哎,三夫人,别提了,本来我和姐姐两人住一间屋,又宽敞、又清静,说悄悄话也方便,娘过来看我们也方便,可是刚才娘把我喊去,说是老夫人说了,要让姑奶奶送过来的莺儿和鹂儿跟我们一起住。 那么小一间屋,住两个人刚好,住四个不是太挤了吗?而且那两个丫头自以为是相府出来的,平时眼睛都长在额头上,一付看不起人的样子,其实我娘说了,她们是家生子,我们一家是自由身,她们说起来还不如我呢!我才不想和她们一起住呢!” 长生心头暗喜,看来自已计谋得逞,老夫人以为明净又对豆黄动了心思,却因豆黄无单独的住处没办法下手,长此以往,明净若息了心思只对自己好,不是有违她老人家的初衷吗? 所以她老人家善心大发,不顾家里住处紧张,硬是让莺儿和鹂儿两人和满园满屋挤在一起,也要腾出屋子让豆黄独住,好给明净宠幸豆黄创造机会,然后再郑重其事地警告明净不可宠妾灭妻,不可先让庶子出生等等,等三房争风吃醋闹翻了天,却全与她无关了,而不但与明净离心离德,说不定还要请她老人家出面撑腰,这个如意算盘打得真好呀! 只是老夫人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一切全是自己算计的结果,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赶走豆黄,以期在这个没有多少温暖的家中,好歹和明净拥有一块只属于两个人的小天地。 而小满屋把肚子里的不满全倒出来之后,却没有象往常一样听到长生的好言安慰,还极为不解地发现长生脸上似乎还有笑意,心里就更加不解了:“三夫人,你怎么呢?” 长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掩饰地说:“我是在想,老夫人既然发话了,而且还是让你娘给你们姐俩说的,你们能不答应吗?虽然你们不是谢家的奴才,但目前也还要依附谢家过活,就是大爷让你们去郡主府,我想也没有这里的日子舒坦。 且不说你们在这里已经习惯了,关键是那里的奴才大都是淮安王府过来的,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比莺儿和鹂儿还要趾高气扬,你们过去就更受不了那份气啦,所以暂时不能和老夫人翻脸,你们就挤一挤吧,说不定等以后条件好了,就会让你们分开住,你说对不对?” 满屋虽然仍不情不愿,却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三夫人说的对,我也知道老夫人说的话一定要听的,就是觉得不开心。好啦,我听三夫人的,这就去整理东西,不常用先放到我爹娘屋里去,好腾出地方来给莺儿和鹂儿放床。” 长生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啦,快去吧,叫上你姐姐一起整理,不仅要把不常用放到你爹娘屋里,还要把值钱重要的也放过去,免得丢失了闹得不愉快,知道吗?” 满屋点点头走啦,长生沉思了一会,豆黄进来了,她仍是一如既往地不动声色,上前平静地说:“三夫人,老夫人刚派人把奴才传去,说是以后不让奴才再值夜了,让我以后住在莺儿和鹂儿的那间屋,她们俩去跟满园和满屋姐妹俩住。” 不过她再怎么恭敬,长生也不敢再小觑她分毫,就也不动声色地说:“你也是三爷的人,每晚让你值夜虽是老夫人的安排,但我心里也过意不去,这样最好,你以后也能好好歇息了,那间屋离老夫人近,我们这边也没有多少事,你以后有空就多去孝敬老夫人吧,就当替我们尽孝吧。老夫人既然说了,你就快收拾衣物早点搬过去吧,这边今天就不用来侍侯了,有事我会让满屋去唤你。” 豆黄恭恭敬敬地点点头出去整理衣服了,长生闲来没事,很想在院里转转,更想去外面的果园里看看,果树上已经果实累累,快要成熟了。 她其实很喜欢这个清静舒服的山居,背靠青翠的山峦,院里有不少参天大树,前院种花,后院种菜养鸡,院外是果园和田地,门口不远处还有一条清清的小河,真的是一个好住处,只是她实在不喜欢这里住的人,老夫人尚可忍受,最受不了的就是明清两口子,特别是见了她老是眼冒邪气的明清,让她又厌又怕,不得不提高警惕,能躲着他就躲着他,所以只要忙完该做的事,都是躲在自己屋里。 可是这一次她离家太久了,从上次安阳与明澈成亲离开这里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了,她有些想念这里,何况正是入秋的好季节,明净也不知去做什么啦,又不象以前有姝儿时时在身边,她实在闷得有些发慌,想了想也没什么,青天白日的,这里本来就不大,不时人来人往的,只要自己不去僻静的地方就行,就是碰上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不理他。 她透过窗棂看到阳光透到树荫洒下来,不知名的小鸟在啾啾唧唧地叫着穿梭着,终于还是忍不住掩上门出去了,在自家屋前转了一会,想到自己并不知道不在家这段时间家里都发生了什么,问别人又不可靠,被老夫人知道谁知又要生出什么事来,想来想去还是问夏嫂最好。 就信步向夏嫂住的地方走去,她住的屋子离厨房很近,每天领着一个厨娘和两个粗使婆子操心一大家人的吃喝,家里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而且她是个热心肠,人品也好,又很信任长生,一定能从她嘴里听出什么的。 走到厨房窗外,却听两个粗使婆子一边摘菜切肉,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闲话,其中好象还提到了自己,不由得停下脚步听起来。 “你可知道为什么二爷忽然又不提赶走二夫人的话了?” “我怎么知道,不是二夫人被老夫人刚带回来那会,二爷天天闹着要休了她,这会怎么又回心转意了?你要是知道,就快告诉我呀!” “我说了你可记着保密,切不可让人知道呀,我也是听二夫人房里的丫头红樱说的,她嘴馋爱吃好的,所以常常给我说好话,我问什么她都瞒着二夫人告诉我。听她说呀,二爷相中了老夫人屋里的莺儿啦,那丫头今年十七岁,每日妖里妖气的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就想勾搭爷们做小老婆,二夫人为了让二爷回心转意,就答应帮助二爷得到莺儿,所以两人才和好哪,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长生摇摇头笑着悄悄离开了,她们也太小瞧明清了,莺儿那丫头她见过,虽然算不上漂亮,却有一股妩媚妖娆之态,走路喜欢扭着腰,加上青春正盛,确实对男人,特别是识过女人滋味的男人很有吸引力,好色的明清看中她再正常不过。 不过以明清的手腕和玩弄女人那些本事,老夫人又宠他,无关紧要的事几乎事事顺着,得到莺儿是轻而易举的事,还用得着老婆出面?而且看得出明清是真的接受了林心慧回家的事实,两人神情之中颇为默契, 内中似乎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长生没有惊动两个正在八卦的女人,轻手轻脚地绕过去来到夏嫂的屋子,还好,她一个人在整理东西,这个朴实能干的女人虽然话语不多,却一直深得长生和明净的信任,看到长生屈尊过找她,当即兴奋而窘迫地直在衣襟上擦手,然后就要行礼,长生拉她坐下:“别慌,也不要声张,我来是有事要问你,咱们是自已人,不要讲俗礼,我问你什么你若知道是告诉我吧。” 夏嫂年轻时跟丈夫一直东奔西跑,见过一些世面,明白讲俗礼不如坦城相待,就大大方方地应了坐下:“谢三夫人信任,三夫人有事请讲,凡我知道的一定会说的。” 长生怕有人来了就问不成了,就点点头直接问:“你可知道二爷为何忽然就同二夫人和好了?你把我们不在这几个月家里发生的事都给我说说吧。” 夏嫂有些迟疑,还是说了:“二夫人的事,别人不知道,我倒是知道一些的。三夫人不知道,上次大爷回来时,曾一再叮咛我们,要尽可能地多帮助你和三爷,他说老夫人虽然狠厉,但不会做那些下三滥的事,但二爷和二夫人就说不来了,让我们想办法盯住二爷和二夫人,以防做出对你们不利的事,其实三夫人可能没有察觉,我们满屋看着傻乎乎不经事,其实心里清楚的很,我该叮咛的都叮咛了,她会给你操心的,你有什么事尽管找她,满仓也是的,看着憨直,做事却不含糊,我们一家都是,在这个家里就对三爷和三夫人忠心耿耿,你尽可信任。” 长生倒吃了一惊,老夏一家在晋阳跟着明澈多年,因着明澈,她和明净很自然地信任他们,却没想到,他们一家一直在暗中保护自己和明净,或许上次她和明净能顺利地带着锦姝离开谢家,也多亏他们一家暗中相助吧。 ---------祝大家圣诞节快乐,一生平平安安!(未完待续。) 第365章、初现端倪 长生站起身,认认真真地对着夏嫂福了福,对着尚自没有反应过来的夏嫂说:“咱们且不说主仆尊卑,就为你们一家暗中对我们两口子和锦姝的助力,你都该受这个礼!” 夏嫂方才反应过来她居然受了三夫人的礼,慌忙摆手说:“不敢,不敢!我们一家深受谢将军恩惠,又蒙将军念旧情才有了这个容身之所,一家人在这里不愁吃不愁穿的,又被主子和奴才们高看一眼,若不是将军,还不知道在哪里受罪,为你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三夫人以后切莫说这些客气话。 说起来我有负将军所托,上次那个捉奸之事是我不够警惕,也没有想到二夫人如此卑鄙,险些让三夫人着了二夫人的道,幸亏三爷和三夫人机智,才让她害人不成反害已,三夫人放心吧,以后我会尽量小心的不让他们再有机会陷害三夫人的。你想问什么尽管说吧,凡我知道的,绝不会对三夫人有所隐瞒的!” 这句话正是长生要听的,她开心地点点头拉夏嫂坐下:“过去的事就不提啦,那时你也无可奈何,幸好有惊无险,以后我也会多加小心,不会再给他们害到我的机会。今天我也就不瞒你,二爷和二夫人的为人你也知道,我想知道我不在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二爷怎么会忽然同二夫人和好?就算是老夫人逼他,我想他大不了勉强接受罢了,两人绝不会象现在这样夫唱妇随,其中必有什么端倪!” 夏嫂点点头,压低声音说:“这件事是有些蹊跷,二夫人刚回来时,二爷一直和老夫人闹着不要她,老夫人态度很坚决,说就是她死了,二夫人还是谢家的嫡子嫡妻,二爷如果不想要这个发妻,就不要再回谢家了,她宁愿不要这个儿子。二爷拗不过老夫人,就把气全撒到二夫人身上,只要背过老夫人,就天天对着二夫人大骂不休。 骂她没脸没皮,被休了还赖在谢家不走,骂她是毒妇,害得他受尽折磨差点死要牢里,还骂她是烂货,一个人跑出去这么久,谁知都做了什么肮脏事,还骂她是扫把星,在郡主府那么多贵客面前害得他丢尽了脸,还说他到死都不会承认这个妻子,天天吓得几个孩子天天大哭,老夫人没办法,她也不可能天天守着二爷和二夫人,只好把几个孩子都接到她身边照管,至于他们两个,爱怎么吵就怎么吵,只要二夫人不离开这个家就行,三夫人不知道,那几天家里可热闹了。“ 长生点点头,自己和明净回来的晚了,原先还怕老夫人不高兴,现在看来老夫人巴不得他们回来晚些,她才不想让自己嫡亲的儿子媳妇在外人面前丢人,而自己和明净就是她心目中的外人。 “那他是什么时候和二夫人和好的?很突然就好了吗?” “是的,两人忽然就和好了。时间大概就在你们回来之前十来天左右吧,那天二夫人说她有事要去郡城,让满仓驾车送她,可惜身边没带满园,也没带藏不住话的红樱,只带了老实讷言的红蕊。满仓虽然跟去了,但是二夫人只让送到全是茶楼和酒楼的街口,红蕊也不许跟着,只给了一把钱让他们去吃东西,所以他并不知道二夫人的行踪。 他说二夫人一个人去了一个多时辰,而且回来后看得出她心情变得很好,赏钱也比平时多,象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也就是从那次回来后,她和二爷忽然就和好了,两人再不吵闹,不但我们这些奴才暗自纳闷,就连老夫人也很不解,偷偷就把满仓和红蕊叫去问了半天,当然什么也问不出来了。不过老夫人总是盼着他们和好的,也就没有再追问具体原因,只把庶出的锦文留在身边,二夫人所出的二公子和二小姐就由他们自己照顾。我所知道的就这些了,三夫人还想问些什么?” 长生也很疑惑不解,林心慧出去一趟到底做了什么,或者是见了什么人,而无论她做的事或者见的人,绝对会给明清带来足以打动他的好处,要不然他哪里肯这么快原谅林心慧,曾经因为林心慧做手脚,明清差点死在牢里了。 林心慧那次出去到底见了谁,或者做了什么?可是她身边又没有带人,她若不说,有谁能知道? 夏嫂见她沉思,连忙又问:“三夫人还想问些什么?” 长生回过神来,忙说:“谢谢夏嫂,我想知道后来二夫人还有没有再出去?还有,大姑奶奶这段时间有没有来过?” 夏嫂摇摇头:“从那以后,再没见过二夫人出去,二爷倒是隔三差五地出去,不过他一直是这样,也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大姑奶奶只来过一次,还让人送过几回东西,就这些了。” 长生失望地哦了一声,这些情况都在预料之中,她又不甘心地问:“那你有没有发现二爷和二夫人与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夏嫂略加思索说:“还是三夫人考虑得周到,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二爷和二夫人好象比平时大方了些,二夫人置办了衣服首饰,时不时自掏腰包让厨房加菜,还给几位公子和小姐请了一位小有名气的教书先生,三夫人刚回来没看到,有机会就会看到那位西席先生。” 这个信息让长生更加不解了,难道林心慧前段时间离开谢家竟然意外发了一大笔财?而且这笔财足以打动明净,让他原谅林心慧犯下的错误重新与她做恩爱夫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她出嫁前因为娘家没有兄弟子侄继承家业,仅有一个庶出姐姐林心怡,所以把林家所有财产全部陪嫁到了谢家吗?为什么还会有意外之财呢? 长生百思不得其解,又担心自己留得时间太长了被人发现,反倒以后不方便再让夏嫂打探消息,决定回去慢慢思索,走时交待夏嫂:“以后若是二夫人再让满仓驾车送她出去,记着让老夏偷偷在后面跟着,若是老夏不在,就赶紧告诉我一声,我让三爷想办法。” 夏嫂连连点头,并死活不肯接长生给的赏钱,长生无奈,只得叮咛几句先回去了。(未完待续。) 第366章、未雨绸缪 黄昏时,明净回来了,一身一脸的风尘,而且眉头紧皱,看起来心事重重,长生心知他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而且是关于两个人的大事,就一心想问个究竟。 明净接过她倒的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长生忍不住问:“刚回来你就急匆匆跑出去,一出去就是一天,到底有什么事?” 明净眼神躲闪一下说:“是一件喜事,你不是以前说过只要有空,就让我去看看紫葫,看她到底过得如何吗?我就是抽空去看了她……” 长生一听到紫葫的消息,立即想到紫葫因为她所承受的侮辱和伤害,抓住明净的手又悲又喜地问:“你去看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快告诉我她过得怎么样?她生养了没有?扶正了没有?” 明净笑着按她坐下:“别急,告诉你呀,她过得很不错,刚生了一个闺女,已经被她的丈夫扶正为继室了,再不是妾了,那家虽不宽裕,丈夫却是实诚能干之人,待她又好,紫葫又吃苦耐劳,日子过得满不错的,我给她留了些银子,嘱咐她的丈夫好好待她,还说有机会带你去看她,她可高兴了,就是说什么也不肯来家里,我知道她有心结,也就没有勉强她。” 长生想起明清的丑恶行径,想起他看到自己时那令人恶心畏惧的眼神,顿时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却也知道不是发作的时候,就强忍住,好心情却被破坏了,顿时闷闷地坐下不语。 明净理解她的心情,揽住她的肩,认真地说:“我知道让你回来太委屈你了,是我对不起你,让你每天要面对厌恶的人,还不能天天守在你身边。我还有几件事要办,等我办完了,就不再出去,天天守在你身边,不会让单独面对那个人。” 长生不忍他太担心自己,就岔开话题问:“还有什么事?很重要吗?一定要办吗?” “是的,一件是抽空去京城徐大伯家看看,看两位老人身体可好,还有王金花是否按照我们的吩咐去做,有没有给两位老人添麻烦,第二件是再打听打听徐大伯儿子的下落,我们再好,再孝敬他们,儿子总是他们辛苦养大的亲骨肉,什么也抵不过他们对儿子的思念之情,第三件事是大哥托我的,让我务必找到他的两位妾室李春桑和卢双娥。” 长生不解地问:“为什么?他不是答应安阳再不纳妾吗?如果她们回来了安阳郡主能容得下吗?我记得他还有一房妾室姓秋,这个就不管了吗?” “你忘了?秋姨娘和你们出了天牢后,不是自恃年轻貌美又有亲人可投自行离去了吗?想必也过得去,除非她自己找上门来,否则大哥是不会再找她的,就是她回来了也只能做摆设,她尚青春年少又有亲人,未必肯回来呢。但是李春桑和卢双娥不同,李春桑比大哥还要大一岁,从年少时就陪着大哥,那些年担惊受怕也受了些苦,算是糟糠之妾了,其实大哥对她只是愧疚和怜惜而已,多年前,他心中其实只有大嫂一个人,说实话,就是安阳郡主他未必真放在心上。他只是担心李姨娘年长色衰既无财物傍身又无亲人投靠,不忍她流落在外受苦,不过想让她安度余生而已,当然,若是她生活有着落,或者不愿回来也就算了。 至于卢双娥,那是他的亲表妹,大哥的生母莫姨娘临终前曾交待他要善待表妹,无论喜欢不喜欢她,务必不要让她受苦,其实大哥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不过一直把她当做妹妹而已,找她回来也是不忍违背生母的心意吧。” 长生点点头:“大哥是个有担当之人,这样做我也能理解,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方便的话就去找找吧,顺便办了其他两件事。只是李姨娘和卢姨娘找回来之后安置在哪呢?我想她们回来后哪怕只是徒有虚名,安阳郡主也未必能容呢。” “大哥说了,卢双娥找回来之后,逼也罢劝也罢,先去了她的妾室身份,再以表哥的名义妥善安置,找个好人家嫁了她,李姨娘年岁已大无亲可投,她若愿走再好不过,若是实在不愿失去这个妾室身份,就留在我们身边,她精细能干,做事老成,又深知府中往事,给你做个助力再好不过,你就权当个管事媳妇使唤吧,有她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些。” 长生曾与李春桑相处过,也还不讨厌她,想想也行,林心慧和明清满肚子坏水,自己身边没有可用之人,有李春桑在也能安心些,反正她也无处可去,无人可以依靠,这几年身逢谢家巨变,也把什么都看开了,想必会尽心尽力地帮衬她和明净的,也就应承了。 看到明净一脸风尘的样子,正准备让他擦脸,老夫人身边一个丫头来传话,说是老夫人让三爷和三夫人过去。 长生立即明白是怎么回来,朝明净摆个眼色说:“你先去给老夫人回话吧,就说我知道了,只是三爷刚回来,他洗把脸换身衣服我们就过去。” 小丫头告辞走了,明净看着长生神色怪怪的样子不解地问:“怎么啦?搞什么鬼?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长生嘿嘿笑了几声,然后清清嗓子装模作样的说:“你早上走后,老夫人已经令豆黄搬出去住了,虽然住处很紧张,老夫人还是很体恤地想方设法让豆黄单独住了一间屋子,以方便三爷以后去找她,切记不可辜负老夫人的心意,等会见了她老人家记着要好好感谢她!” 明净却满不在乎地说:“什么她的心意,还不是我的办法起了作用?怎么样,为夫昨夜里用的手段是不是很有用?我就不信那婢子有多厚的脸皮,还真能待得住呀!” 想到昨夜明净厚颜无耻为所欲为和自己今早见到豆黄后的难堪和羞恼,长生忍不住捶了明净一拳,红着脸轻喝:“无耻!亏你说得出口。好了好了,我们说正事,家里住处这么紧张,老夫人让豆黄独居一室用心昭昭,你这个孝顺儿子可有何打算? 明净白了她一眼:“能有什么打算?我们给她指了好好一条路,她偏不走,非要赖在我们身边不可,那就让她自讨苦吃吧,我就不信,老夫人还能管到我晚上睡哪不行?我又不是宠妾灭妻,她若逼我,我就说不愿意生下庶出的儿女将来受人轻贱,看她还有什么话可说?” 长生点点头,对他讲了今天去见夏嫂一事,明净听到明清两口子的变化吃了一惊,也觉得里面定有什么蹊跷。这两口子从来都不让人省心,家里情况已经成了这样,他们都没想着一家人齐心协力和和睦睦过好日子,总是对别人百般算计想从中取得好处,就算是损人不利已他们也愿意做,若是有反常情况,就一定得小心提防才是,与他们相比豆黄那点小事算什么,他们才是大麻烦。 看着长生担心的样子,明净让她放心,说自己一定会盯紧明清的,也让长生自己处处小心,免得着了他们两口子的道。 长生让他放心,还是先过去应付住老夫人要紧,然后再想办法弄清其中缘由。 来到正房,老夫人正和豆黄在说着什么,看来她存心想给人添堵,居然舍得花钱让豆黄打扮得格外娇俏动人,桔黄色的绸夹袄,葱绿色的缎裙,黑亮的发髻上插了一只款式别致的金钗和几朵粉嫩的绢花,别有一番韵味,看到他们进来,豆黄含羞带怨地看了明净一眼,连忙过来行礼,长生没有忽视豆黄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时的那股怨恨。 明净却直接无视过去朝老夫人行礼,豆黄的眼圈瞬间红了,长生不愿为小事被老夫人叨唠,就浅笑着虚扶了她一把,然后才朝老夫人行礼,老夫人看到明净对豆黄的冷漠,皱了皱眉头却也没说什么,示意他们坐下说话。 然后不动声色的询问明净今天出去一天都做了什么,明净避重就轻地说了奉大哥明澈之命去寻找李春桑和卢双娥一事,老夫人倒吃了一惊,叹息着说:“你大哥倒是个长情的人,李春桑年老色衰,卢双娥姿色平常一直不得宠,他居然还念着,看来倒是我不好了,那时家里处处困难,又想着不给你大哥添麻烦,趁她们还有些奔头,就早把她们都打发了,却没想他如此放不下,是我考虑不周全,如今还要让你到处去找,可有音信没有?” 明净摇摇头:“目前还没有什么音讯,不过她们两个弱女子,举目无亲,还能跑多远,我再多问问,说不定很快会有音讯的。” 老夫人点点头:“说的也是,当初打发她们走时,家里虽然困难,但我还是尽力多给了些财物,她们存下的私房也都让带走了,想必这段时间还过得下去吧,慢慢打听会有消息的。只是安阳郡主能容得下她们吗?虽说她们是安阳进门前跟了你大哥的,但安阳未必能容呢,两口子若因此闹腾起来就不好了,可别因小失大呀!”(未完待续。) 第367章、夜半魍魉 长生暗自冷笑,若不是还想沾安阳郡主的光,老夫人大概巴不得郡主府因李春桑和卢双娥闹得天翻地覆才好。 明净神色平静地说:“母亲放心,大哥找她们回来只是于心不忍,李姨娘跟他多年,如今年长色衰又无亲可投,最重要的是她是当年爹爹派去服侍大哥的,大哥只是担心她过不下去想接她回来养老罢了,并非让她回来与安阳郡主争宠的,至于卢双娥,纯粹是因为莫姨娘交待大哥要好好照顾她,大哥找她回来不过是图个心安罢了,并非有什么旧情,如果她们有了好去处或者不愿回来也就算了。” 老夫人心中暗恼,两个下贱的妾室,不过一个是因为亲爹给的就要善始善终,一个是生母莫姨娘给的就要妥善安置,倒是她这个嫡母枉做小人了。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放过这个话题,然后示意豆黄过来,开始言归正转。 豆黄拧着盈盈一握的小腰走到老夫人身边低头不语,长生想起她做过的事,心里涌起一阵厌恶,又见她不时眉梢眼角地朝明净暗送嗔怨,心里暗暗好笑,索性神色淡淡地且看老夫人欲说些什么。 老夫人扫一眼明净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冷笑一声,这个豆黄可是我这个嫡母赏给你的,你想不要就不要,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她就是给你们两口子添堵的! “豆黄这丫头从小跟着你,在谢家落难时不曾私下离去,又替你服侍太姨娘,算是个忠心耿耿有情有意的婢子,你就算不看在她是我指给你的份上,也应该看在她忠心的份上切不可对不起她,你看看你大哥,是个多长情的人呀,你学他一二便好!” 明净点头到:“谨遵母亲教诲!” 老夫人看着长生置身事外和明净阳奉阴违的样子心中更恼,目光扫过长生的肚子,加重语气说:“你本就成亲晚,而且成亲时间也不算短了,长生却至今无好消息传出,你爹的忌日快到了,让我有何面目去你爹坟前?” 越说语气越重,仿佛事情严重的不得了,长生的脸一下子涨红了,顿时又羞又恼,不就是想让豆黄分宠这点心思吗?干嘛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再说不过成亲半年没有身孕,能有多长时间?这个老巫婆,真是太可恶了!明净镇定自若,只用眼神安慰她。 大概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重了,老夫人神色缓了缓,喝口茶慢慢说:“虽然庶出没有嫡出尊贵,但总是你的骨血,记在长生名下也是一样的,本应给你找个几个房里人好开枝散叶,但家里情况不允许,一时半刻也找不到放心的,又怕人多了给长生添堵,豆黄本就是你的通房丫头,知根知底的,她若能有孕也是喜事一桩,家里住处虽然紧,但我还是想办法给她腾出一间屋子独住,你来去也方便些。 我老了,也生不起气了,为了避免你们一房因为妻妾争风吃醋惹我心烦,你们回去商量一下,排下日子,让明净轮流歇息,我想过段时间定会有喜讯传出的,我对你爹也能交待的过去了。” 然后不管明净,只盯着长生问:“如何?” 长生暗恨,老夫人这一招可真狠,居然要由她安排庶子与妻妾的房中事,若真排了轮宿的日子,明净总不能在夜夜宿于她处,她若答应就是违心,若不答应就坐实了妒妇之名,老夫人完全可能抬出家规来整治她。 可是无论如何,只得先应下了,就点头答应回去就安排。明净见老夫人难为她,心中略作思量站起来说:“母亲放心,儿子定会按照你说的去做!” 老夫人顿时又宽和起来:“好了好了,按说我老了不该操心这个,可还不是为了你们着想?等你儿女满堂我也就不管这些了。说起来长生总是妻,这样吧,一个月三十天,长生占十五晚,豆黄占十晚,剩下五晚你随意吧,或等以后添了人再说,今晚就算了,从明晚开始轮如何?” 长生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忙含笑应了:“全听母亲安排,我回去排个日期明早报于母亲。” 老夫人微笑点头:“我就知道你是个贤惠懂事的人,好了不说了这个了,你二哥二嫂今晚不过来吃饭,你们两口子就陪我用饭吧,豆黄,去吩咐传饭吧。” 豆黄装作害羞的样子出去传饭,走出屋门想起她刚被老夫人指给明净做通房那段时间,明净夜夜宿于她屋,她用尽心思,明净却从不沾她半根指头,顿时又悲又恨,他若还如此,叫她如何是好? 晚饭后回到屋里,明净看出长生心里不快,正待上前安慰,长生却冷冷地说:“这下无论你做什么都不是你的错了,就是享齐人之福也是无可奈何了,全是老夫人的安排,你是为了孝顺二字和子嗣大事才如此做的,放心吧,我不会恼你,也不会拦着你,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日子你自个排吧,或者你夜夜住过去都行,我没有半点意见!” 明净看着她醋意冲天的样子心中却是极欢喜,原来长生如此在乎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果真如此?你果真不在意?” 长生板着脸点点头,明净又做出为难和无奈的样子说:“好了长生,我知道你嘴上大方其实心里不痛快,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也是无可奈何,你也知道我一直就不想要她的,你就先排个日期哄过老夫人吧。你放心,你才是我最重要的,只要你不许我去她哪里,我绝不去,就是老夫人逼迫我也不会去的!” 这下长生真的怒了:“你是说,如果我允许你就会去她那里过夜是不是?好,好,好,我允许,也不用排什么日期了,你随时去,今晚就去吧!” 明净激动地一把抓住她:“你果真允许?长生,你这样说我会当真的,你可不要委屈自己说违心话呀!” 长生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说的全是真的,你走吧,我要睡了!” 明净却哈哈大笑起来:“死丫头,想诱我上套呢!为什么说话不往完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有一句最关键的话没说,那就是‘你若敢碰她一下,或者敢碰别的任何女人,这辈子就不许再碰我一指头’,对不对?还当我真傻呢!我才不上当呢!我才不会为别人女人放过你呢,今夜为夫就好好碰碰你!” 长生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起来:“原来你心里都清楚,我还以为你见了豆黄那小模样变主意了!” 然后正色道:“我说到做到,别忘了你当初答应我的,你若有违,就是我们缘份断绝之日,我绝不会纠缠不清!” 明净却关上屋门,一把抱起她走进帐里,坏笑着说:“当初发的誓我都记得,也知道你说到做到,只是我这个人自控力差,见了美人就走不动了,生怕哪一天就控制不住碰了别的女人把你气跑再不要我了,所以要趁现在能快活一时是一时,说不定有了孩子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到时纳上两三房美妾,我就可享齐人之福啦!” 长生轻呸了一声,对着明净的肩膀发恨地咬下去,明净夸张地叫了一声,发狠的说:“死丫头,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屋里顿时传出各种不堪的声音,屋外,豆黄又羞又羡又悲地捂着脸慢慢走开,走出七八步后,听得身后有人冷笑,吓得一激凌,回过头却是明清站在月光下。 明清的目光象刀子一样盯着豆黄娇俏白净的脸和曲线分明的身子,嘿嘿笑了几声:“怎么?听到那对狗男女的淫?声?浪?语就想男人了?放心吧,你的男人明晚就会来喂饱你,若心急等不到明晚,二爷我十分乐意效劳!” 豆黄自幼就在谢家,自是十分清楚明净的人品,也亲眼见过莫姨娘的一个丫头因明清始乱终弃惨死,一直对明清表面恭敬内心又厌又怕,生怕他纠缠上自己,每每对着他不怀好意的目光总是避之不急,一看黑天半夜院子里只有两个人,顿时紧张地说:“二爷早点歇息吧,老夫人还有事找我!” 说完拔腿要跑,明清大怒,谢明净不想要的女人居然都看不上自己,还是个破了身子的,一时间心里对明净的嫉恨全都涌上心头,一把抓住她然后一个耳光打过去骂道:“谢明净都看不上的贱女人,以为爷会真稀罕?滚!” 说完扬长而去,豆黄捂住脸又恨又怕泪如雨下,却又不敢声张分毫,远远看着长生和明净的屋子,眼里满是不甘和怨恨,又怕明清再回过头纠缠不清,赶紧匆匆地离去了。 回到屋里仍是心惊肉跳,喝了一大杯冷茶心情才稍稍平复下来,这才想起来,难道她刚才因为不甘心在长生屋外徘徊时,竟被谢明清看了去?难道他竟然也对长生和明净的恩爱心怀嫉恨? 豆黄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很快想到,除非是对长生心存邪念,否则明清大半夜躲在弟媳妇屋门外偷听算什么回事?而明清若对哪个女人上了心,定会千方百计得了手。 长生身边只有一个少不更事的小丫头满屋,明净又常常外出,长此以往,她能逃脱明清的手掌吗?到时候,一个失身于大伯的女人,一桩秘不可传的家族丑闻,周长生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吗? 黑暗中,豆黄冷冷地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368章、多事之家 次日早饭后,长生衣着淡雅眉目舒展地去见老夫人,明净妻妾轮宿的日期已经按老夫人的要求排好了,只要她老人家没什么意见就可。 虽然长生态度恭敬,神色和顺,老夫人却从来不敢小觑她,她示意长生坐下,挥手让丫头们都下去,端着茶盏等她报于自己。 长生看到丫头们都出去了,这才说:“老夫人,轮宿的日子按你的要求排好了,是这样的,夫君说这个月就算了,从下个月开始,他初一至十五宿于我屋,十五至二十五宿于豆黄处,剩下的有大月有小月,也就四五天的时间,就按老夫人说的随夫君的意思,等以后添了新人再另行安排,老夫人觉得如何?” 她面色平静自然的仿佛在同老夫人讲最平常不过的家务事,仿佛这件事没有任何羞于启齿之处,她自己也没有任何不满之处。 老夫人一面赞赏,一面心中暗妒,因为长生必竟不是她嫡亲的媳妇,更不是她的亲闺女,她的优秀从容,只能越发衬托得林心慧上不了台面。 她立即出言反对:“这样不可。你们年轻人不懂,这样不利于受孕,这个月还有七八天,不必等到下个月,从今夜开始一人一夜轮宿,昨夜已宿于你处,今夜就宿于豆黄屋吧。从下个月开始,你们俩人五夜一轮,这样不出三五个月,必定有好消息传出,你们这一房有了子嗣,我也就对得起老爷了,老爷的忌日快到了,我去给他上香时也就不虚了,你觉得如何?若没有意见,就照此办吧!” 长生早已料到老夫人会这么说,越发觉得她可笑无聊,做为一个嫡母管得实在太宽了,都按照她说的安排了,她老人家还不满足,还要分得如此细,可真会给庶子操心呀。 她面上仍是十分平静,甚至略带几分感激说:“还是母亲考虑周详,我回去就告诉夫君,就按你说的办,我的明净不懂的事很多,还望母亲以后多多指教。” 老夫人也清楚她必不会这么听话,其中必定要搞些小动作,但关键是明净,明净对豆黄旧情尚存,就凭这一点,日日相对,他很快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豆黄虽没有长生貌美,但胜在年轻娇俏,在男人心里总是另一种不同的风情,世不没有不偷腥的猫,何况这腥偷得名正言顺,就不信他不动心。扣上子嗣的大帽子,再暗合男人妻不如妾的心理,定让他们一房不得安宁。 她满意地冲长生点点头:“你果真贤惠,看来当初我力排众议,让你进谢家为明净正室的做法没有错,你出身虽低,做事确实周全,以后好好为之,我不会亏待你的。你放心,如果豆黄不守规矩敢和你争风吃醋,或者明净敢做出宠妾灭妻之事,我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我们谢家八抬大轿抬进来的女人,和一个通房丫头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长生心中更加鄙夷,她也真说的出口,当初为了阻她嫁给明净,为了谢家的利益逼明净入赘商家,简直是使尽了各种卑鄙手段,还是明澈以救明清出狱为条件,她才不得不应了,如今怎么就成了她力排众议让她进门?至于为她主持公道,只要她不胡乱从中搅合,不在背后给豆黄撑腰,比什么都好。 不过她仍是面含感激地应承了:“多谢母亲体谅,我就是知道母亲定会为我主持公道,心里有了底胆也就正了,所以才同意让夫君宿于豆黄处,有母亲坐阵,就是豆黄先于我生养了,母亲也必不会让她仗势坏了规矩的。有劳母亲了,我先去厨房看看午饭都准备些什么,可合母亲的口味。”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她退下,心中无比得意,这不是成功给她添堵了?不但让她无话可说,还不得不为了弹压豆黄处处讨好自己,而豆黄也会不时帮着自己给长生添堵。 居她所知,明净成亲后,身边除了长生再无别的女人,长生已经习惯了专房专宠,恐怕还不知道看到丈夫和别的女人同床共枕是什么滋味吧,想必今夜她就切身感受到了,也不知道明早她可还会象现在这样神态平和容光焕发?以至于再素淡的衣服也黯淡不了她的好颜色? 来到厨房,夏嫂正给厨娘和婆子们安排着午饭,见长生过来齐齐问好,夏嫂介绍了午饭的菜式,顺便征求长生的意见。 长生仔细听了一会微笑着说:“配菜不错,老夫人定会满意的,不过最近天气干燥,我看大家都有些秋燥,特别是老夫人年纪大了更受不住,再看看后园还有什么新鲜蔬菜,中午取掉一个荤菜,加一个素菜,再准备一个润燥的汤水,不要甜腻的,也不要味道太厚重的,如果再能开胃最好不过。” 夏嫂刚好有话想对长生说,借势说:“三夫人说的是,只是加什么润燥的汤水还请三夫人拿个主意,这样吧,库房还有不少食材,莫如我带三夫人去库房看看做什么汤水好?” 长生立即明白了夏嫂的意思,当即笑着说:“好,你带我去细看一下食材,让她们先忙吧。” 两人当即来到隔壁专门存放各种食材的库房,因为要防鼠防盗,所以库房门窗相当严实,说话小声点外面根本听不见。 掩了门,夏嫂忙压低声音说:“三夫人,昨夜满仓他爹奉三爷之命藏在你屋子外的大树背后,发现豆黄曾在屋门外偷听,后来又发现二爷也出现了,他跟着豆黄走了几步,不知为什么起了争执,还打了她一耳光,三夫人以后小心点,三爷若不在,身边千万不要离人,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仿佛颇为嫉恨三爷和三夫人,要小心他们做出什么坏事来呀!” 长生顿时想到昨夜和明净的放浪又被豆黄听了去,脸一下子红了,幸好库房光线暗不会被夏嫂看见,又暗恨小小一个谢家,已经没落到如此地步,明清和豆黄还不让人省心,若有机会还不知闹出什么事来。 回去一定和明净好好商议一番,找机会对老夫人说一声,不要再让满屋跟着老夏采买了,以后还是让她专门跟着自己,特别是明净不在的时候,身边随时不要离人好一些。 叮咛了夏嫂几句,两人不敢久留,长生看到库房里还有一坛去年腌的酸萝卜,就吩咐中午添一个酸萝卜老鸭汤,少放点盐炖得酸酸的,安排好之后,怕遇到林心慧就匆匆走了。 回到屋里,却见豆黄在门口等她,想到她昨晚偷听壁角的行径,顿时又羞又厌,这个女人可真会给自己添堵,现在守在这里又想做什么? 就冷冷地说:“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说了让你每天早起替我和爷去服侍老夫人不用来这里晨昏定省吗?家里如今这情况,也不用讲这些虚礼,有这个心思不如替我和爷在老夫人面前尽好孝。以后我没喊你就不用过来了。” 豆黄非但不恼,神色还愈加恭敬,一边行礼一边说:“谢谢夫人宽待豆黄,不过老夫人说了,谢家虽然不比往日,但礼不可废,该讲的规矩还要讲,如果现在马马虎虎,等以后再有新人进门就乱了套了。” 长生气结,想到以后每天一睁眼就要看见她,顿时烦得要死,想了想还是不能闹翻脸,就微笑着说:“好妹妹,你多心了,老夫人不是说让你养好身子替三爷开枝散叶吗?若是你为了晨昏定省歇息不好,哪能有个好身子?这样吧,我等会去秉明老夫人,反正现在三房就我们两人,就先不讲这些虚礼了,等有了新人再重新立规矩可好?老夫人现在最重三房的子嗣,她一定会答应的!” 豆黄深知明净对长生的情意,也见识到长生的手腕,知道如果做的太过惹恼了长生决不会有好果子吃,必竟她是想分长生的宠,这些小事还是顺着她好,不晨昏定省也好,虽然不能天天见到明净,却也乐得轻松自在,就连忙福身致谢:“谢三夫人体恤,若是老夫人允许,奴婢就偷懒了。”说完告辞走了。 长生看她真的离开了,这才慢慢进了屋,一个豆黄的事尚未解决,又来一个满心邪念的谢明清来添堵,一个大伯子黑天半夜躲在弟媳妇屋门外到底想做什么?明净又不时要出去,这个家可真不让人安生呀。再想到明净晚上就要遵老夫人之命宿于豆黄屋里,虽然她相信明净对自己的感情,也相信他会遵守两人之间的承诺,心里还是烦极了。 明净仍在为那几件事奔波,匆匆吃过早饭没来得及给老夫人请安就走了,满屋大清早就被老夏叫走采买去了,空空的屋子就只剩下了她一人。忽然很期待明净能尽快找到李春桑来陪她,这里各怀心思的人太多,有她在身边就能心安些。 至于今晚,那就看明净的了,豆黄总不可能对明净用强,长生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未完待续。) 第369章、妾不如妻 夜色渐深,看看明净不但没有走的意思,还在装模做样的对她手里的针线活评头论足,长生心里又感慨又好笑。 她轻轻地放下正绣活动,轻咳了一声说:“俗话说妻不如妾,何况这是母亲大人的安排,而且是为了谢家的子嗣大计,夫君不遵从就是不孝,我不劝夫君就是不贤,为了服从母亲大人的命令,为了谢家的子嗣大计,为了成全妾身的贤良之名,夫君就勉为其难夜宿通房丫头豆黄之处吧,若她生下一儿半女,也可承欢于我夫妻膝下,母亲大人对九泉之下的父亲也就能交待的过去了!” 看着她装腔做势的样子,明净扑哧一声笑,旋及又板下脸说:“贤妻说的是,为夫一向从善如流,既然宿于豆黄屋里既能成全为夫的孝名,还能成全贤妻的贤名,更能为我谢家开枝散叶,如此一举三得的美事,为夫何乐而不为呢?” 然后站起来对长生躬躬手:“为夫这就过去了,贤妻也早点歇息,等将来通房丫头生养了子女,还得由贤妻亲自教养才是,你一定要养好身子,可别累着了!” 说完转身就走,长生顿时呆住,难道这厮想弄假成真?她明明是开玩笑,他居然假戏真做起来?很快又明白明净是不会让他失望的,早在豆黄刚给他做通房丫头那阵,他尚未和自己成亲,夜夜宿于豆黄屋尚能守身如玉,何况是现在,她又有什么不放心的?明净应该能应付好,不但可以逼得豆黄不敢说出实情,还能瞒住老夫人。 想到这里,她才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平时嘴上老是说不在乎明净怎么样,大不了他做出什么自己就和他一刀两断然后走人就是,其实现在才感受到,如果他真的和别的女人不清不白,自己即使真的负气和他一刀两断,但心灵上的那种伤害一定是痛彻心肺的,而付出的感情岂能再收回来?到那时,她唯一能真正挽回的只能是自尊而已。 见明净出了门就听到脚步声远去,而且再不见回转,长生心里又难受起来,即便他真的不喜欢豆黄,即便他的自制力很好,可是为了瞒过老夫人,他晚上总要和豆黄同宿一室的,哪怕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上,孤男寡女一整夜相处,怎么都让人心理不舒服。 最让人气愤的是,这厮说走就走,也不知道向她赌咒发誓几句让她心里舒服些! 长生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受,忍不住出去看,刚打开门,屋门外却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原来是该死的谢明净害她心里不痛快,又躲在这里等着看她笑话,长生羞恼交加就去捶他,心里却是极喜的,原来他很在乎她的感受。 明净怕外人看见不好,捉住长生的手就拉她进了屋,嘴里不住告饶:“好娘子别生气了,为夫并非存心捉弄你,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在乎我!” 进了屋一把抱住长生:“长生,你知道你刚才满脸失落伤神而又生气的样子在我眼里有多可爱吗?你知道看到你如此在乎我我有多高兴吗?放心吧,我是你一个人,这辈子都是你一个人的,别的女人就是天仙我也不稀罕,以前没有你我夜夜和豆黄同屋都能守身如玉,何况如今还有你,我怎么可能去碰她?” 长生心里甜极,脸面却过不去,居然被明净看到自己刚才失魂落魄的样子,这小子心里不知有多得意呢!她从明净怀里挣脱出来,装作满不在乎地说:“俗话说妻不如妾,快去吧,别让美人等久了,去得太迟小心老夫人明早数落你还得捎带着教训我几句,为你的通房丫头被人训话,那种感觉太不好了,为了大家都安生,你就快去吧,别管我了,我累了,想早点歇息。” 明净呵呵地笑了:“哟,真没想到我家娘子还真大方,我若去了你可别哭,说实话,你是真大方还是相信你的夫君?” 长生被他逗弄不过,又看时辰确实不早了,想了想还是违心地说:“好了好了,我是相信你还不行吗?早上老夫人给我好好地训了番话,一再叮咛我要为了谢家子嗣大计着想,一定要劝你夜宿豆黄屋里,你若不去了,她招惹不过你,还不是把帐全算到我头上?为了我的日子好过些,你行行好快去吧!” 明净咬牙切齿地说:“死丫头,你果真这么放心?哪有你这样逼自己的夫君去别的女人屋里?你还不是心知肚明我会怎么做所以才敢如此?” 长生方才告饶道:“好啦好啦,是我的不是,我告罪还不行吗?我相信你,真的相信你,我们之间若是连这点信任也没有,如何过得了一辈子?今夜辛苦你了,熬一熬就过去啦,规矩老夫人刚立下,你就先遵守些时日,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不信她还盯着我们不放不行?” 明净这才肯放过她,拉住她的手说了句:“相信我长生,一定要相信我,别人是妻不如妾,我是妾不如妻,任何女人都比不上你!” 说完转身走了,长生看着他的背影,虽是信他,但一想到他要和别的女人在一个屋里过夜,而且这个女人年轻貌美,还是他的通房丫头,心里怎么都不舒服,越想越纠结,索性不再去想,等满屋来了之后就早早睡下了。 明净来到老夫人千方百计给豆黄安排的小屋,屋子虽小,倒也收拾得整齐舒适,被褥床帐不比长生用的差,看来老夫人的铁了心抬举豆黄。 豆黄看到灯光下越发俊朗的明净,顿时眉稍眼角都是情意,赶紧上前请明净入座,又转身去倒茶,然后含羞带嗔地端到明净面前。 明净却毫不客气地一把就挥开:“还是省省吧,我可是怕你下药迷翻我。我以前是怎么做的你也清楚,以前没有妻室我都那样做,何况现在还有了妻室?我们还和以前一样,我睡床你睡地上,或者你睡床我睡地上,将就着对付一晚,明早对老夫人交了差就行。这就是我的意思,我困了去睡了,你自己收拾被褥也睡吧。” 豆黄顿时脸色苍白起来,明净却又补了一句:“你若好好的,随我一起老夫人在面前演好戏,我必不会忘了你的好处!现在我累了,要去睡了,你自便吧!” 说完径自钻进帐子,再不管外面豆黄如何。(未完待续。) 第370章、以退为进 帐子里,明净仿佛睡着了,其实他确实睡着了,又跑了一天,他真的很累,而且这种夜晚他又不是没过过,所以心无旁骛地睡着了。 豆黄无声而凄凉地笑了一下,这种夜晚她也不是没过过,从最初的伤心期待屈辱不甘到现在的坦然以对,她早已料到无论老夫人怎么安排,明净也会这样对她的,也许他以后会回心转意,但绝不是现在。 不过,他就睡在她的床上,盖着她盖过的被子,枕帐被褥上皆沾满了她的气息,就不信他没有半点感觉,天长日久,足以瓦解他的意志力,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睡,她清醒得很,可又怕休息不好被老夫人看出端倪,一旦她知道明净这样讨厌自己,她还会善待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自己吗? 不,无论关上门如何,走出屋门,她都要笑着面对众人,特别是明早,她要用明媚的笑容让这个宅子里的人知道她和明净有多恩爱,她要用娇羞的情态刺激周长生,让他们夫妻暗生间隙渐渐离心离德,她更要让老夫人知道自己身上的利用价值。所以今夜她要睡个好觉,明天好光彩照人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因为提前预见到了,所以早准备好,她轻轻地掀开箱子的盖子,从里面取出一张卷好的席子铺在地上,又取出防潮的毛毡铺上,再铺上被褥,然后解散头发脱掉外衣,轻手轻脚地钻进还算舒适的被窝里,正值温度最为适宜的季节,她居然也渐渐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明净被鸟叫声吵醒了,习惯性地伸手去摸长生,身边却空空无人,使劲睁开眼睛,朦胧中发现这并不是他睡惯的地方,方想起昨夜奉老夫人之命睡于豆黄屋里。连忙起身揭开帐子,却发现豆黄睡在地上,这屋子小,没有多少空地,她就睡在床前三尺之地,呼吸均匀,睡得正香。 明净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此处非久留之地,就准备下床穿衣离去,豆黄却醒了,慌忙起身:“三爷莫急,待奴婢点燃蜡烛!” 明净不语,借着朦胧的晨光熟练地穿着衣服,等豆黄点燃烛火,他已穿的差不多了,豆黄又慌忙道:“奴婢去打水!” 明净平静地说:“不用了,我回去梳洗,天色还早,你再睡一会,莫管我,我穿戴好自已走就行。” 豆黄慌忙跪下,含泪小声说:“奴婢知道三爷和三夫人情深意重,再不能容下别人,奴婢没有插足之意,只是离开了谢家就无处可去,奴婢在爷身边服侍惯了,如果不服侍爷了真不知还能做什么,所以求爷和三夫人能容下奴婢。 奴婢早就知道三爷对奴婢并无男女私情,奴婢对外是三爷的通房丫头,实质只做个服侍的丫头行不?如果老夫人知道三爷厌弃奴婢,她不会再容得下奴婢的,求爷了,给奴婢一条活路!奴婢定会安守本份的,不会再有非份之想的!” 明净迟疑起来,老夫人绝对不会让他和长生过得逍遥自在,就算赶走了豆黄,她还要塞别的女人进来,而且不止塞一个,而这些女人的人品和用心就更不能保证,到时不知要给他和长生带来多少麻烦,还不如豆黄知根知底又拿捏得住,如果她以后果真肯本本份份不做他想,用她来堵住老夫人的嘴再好不过。 再一抬眼看到豆黄昨晚打的地铺,最下面是草席,席上有防潮的薄毡,然后才是被褥等物,看来早有打算睡地上,想必也对自己死了心,难得她看明白不再有非份之想,那就先留下以观后效吧。 他顿了顿,正色道:“如果我不留你,倒好象要把你往绝路上逼,如果留下你,你也知道,我除了三夫人再容不下别的女人。不过看你是想明白了,那就先留下以观后效吧,你若真的如自己说的本本份份,一心一意服侍我和三夫人,我们必会让你在谢家一生平安衣食无忧,若再有非份之想或者帮着别人对付我们,你该知道我该心狠的时候是能下得了手的!” 豆黄磕头不止:“三爷放心,奴婢一定不会做什么不利三爷和三夫人之事,一定不会再有非份之想!若有违犯,一切听从三爷和三夫人处置,绝不敢有半点怨言!” 然后看到明净脸色稍缘,连忙小心翼翼地说:“三爷若是不梳洗就走了,老夫人必生疑心,说不定会另想办法对付三爷和三夫人,不如我们做得象一点,瞒过老夫人如何?奴婢先收拾了地铺,再打水服侍三爷梳洗后用过早饭再走如何?” 明净一想也是,虽是做假也要做得象一些,才能瞒得老夫人,免得她又节外生枝给长生添堵,就顺水推舟点点头:“好吧,那就快收拾吧。” 豆黄暗喜,事情按她想象的进行着,明净需要她帮忙一起演戏骗过老夫人,她也需要明净相助才能顺利留下,两个人互有利用价值,无论实质如何,表面上,明净昨夜与她一夜恩爱,早上又同桌用饭,以后走在谢家脸面上都有光,至于以后的事,再徐徐图之吧。 明净眼看着豆黄把地铺收拾起来藏好,又在她的服侍下梳洗了,两人一起用了早饭,然后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走时她瞅了瞅镜子,自己看起来果真容光焕发眼波娇媚,外人一看就知昨夜必然过得很愉快,也不知等会周长生见了会是什么神情,想想就很期待。 明净看她满脸幸福的样子,有此弄不懂她是真的为能留下来这么开心,还是为了在人面前演戏演得象一点故意如此?豆黄的行事心思不会如此简单,那就说明这个丫头不但能装,而且心计深沉,以后还是要小心一点好。 来到老夫人的屋子,不但长生在,就连常常以照顾孩子为借口不来晨昏定省的林心慧也在,正端着茶盏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想是来看笑话的。 一旁的长生神色淡定从容,看见明净和豆黄进来,不着痕迹给了他一个会心的微笑,明净顿时心安下来,先前他还想着得给长生好好解释一番,免得她生出什么误会,现在看来全不用了。 他就知道长生懂得他的心思,就知道无须多做解释长生也会相信他。 不等他和豆黄行礼完毕,林心慧夸张地轻笑着说:“哟,豆黄,今早用了什么胭脂,颜色这么好?看起来真可人,到底年轻水灵,难怪三爷耽误到现在才来,我们都来一会了。哎,男人就是这样,向来妻不如妾,我现在有子有女万事足,其他都想开了,只一心想教养好孩子就成。弟妹可要想开了,男人家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何况是为了子嗣大事……” “谢二嫂关心,长生没有什么想不开的,为子嗣大事也好,男人家三妻四妾也好,长生定好好跟二嫂学学大度宽容,二嫂就放心吧。” 林心慧被长生不软不硬的噎了回去,顿时恼羞成怒要回驳,却又想不起该说什么,只得悻悻地说:“弟妹想得开就好,我这个做嫂子也就放心!,母亲也就省心了!” 长生轻笑一声不语,明清好色且无耻,二房现在虽没有几个妾室通房,但最多时同时有十一个,再算上打发掉的、卖掉的、死掉的,前前后后明清有妾室通房二十七八个,还不算在外面勾搭成奸或置外宅养的,林心慧自从进了谢家门,更是因此和明清隔三差五哭闹撕扯,二房曾经是谢家最大的笑话,她再怎么尖酸刻薄挖苦别人,都掩盖不了二房曾经闹出的笑话。 老夫人看到林心慧越说越丢脸偏还不停找茬,长生不争不吵还淡定从容,两人高下优劣顿见分晓,老脸也挂不住,喝到:“好了,心慧,你去看看明清起来没有,他若收拾好了让他过来,我有事要问他,你爹的忌日快到了,有些事要提早做安排。” 林心慧撇撇嘴,却不敢再闹腾,只得告辞去找明清,临走前还示威似的瞪了长生一眼。 她一走顿时清静下来,老夫人不动声色地看了豆黄满面春风的样子,笑了笑说:“说起来明净是个老实的孩子,明清象他这个年纪屋里的女人就有七八个,心慧刚进门不到一个月,他就把两个陪嫁丫头收了房,说起来明净可是老实多了,这样虽说你们二房清净,但也难免太过冷清,子息上也艰难些,不定还有人说我这个嫡母心偏。不过目前家里条件不允许,等以后方便时再物色几个给长生做个助力吧。” 不等明净出言反驳,长生宛尔一笑先行说:“谢母亲体恤儿媳,一切遵照母亲的安排。” 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放他们离开了。出了门,明净见豆黄小心翼翼跟在后面,不想让她跟着影响夫妻俩说话,就支使道:“你去厨房看看,就说我近日有些上火,胃口也不大好,看有没有什么开胃祛火的菜,中午加上一个。” 豆黄领命去了,长生好笑地说:“好了,你不用支开她给我解释什么,世上的事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能不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未完待续。) 第371章、安阳驾临 明澈依然是个光头郡马,李世民不知是余恨难消还是另有用意,至今不给他安排任何职位,朝中暗地里议论纷纷,好在淮安王的名头够大,威力更大,还没人敢当面给明澈难堪。 明净和长生到也无所谓,特别是长生,如果明澈不是她的姐夫,如果不是心痛姐姐的遭遇,无论安阳再怎么对她不善,她其实还是很佩服安阳郡主的,因为不是每个女人都有为心爱之人不顾一切付出一切的勇气,安阳郡主确实有,当然,这一切主要还是因为安阳有个极为疼爱女儿、又有能力满足爱女心愿的爹。 只可惜安阳爱上的是这一世的姐姐的丈夫,他们过得越幸福,长生心里越难受。那岂不是意味着明澈会慢慢忘记曾经深爱的前妻?如果以后再生下更多的儿女,岂不是也要分去对姝儿宠爱? 想到这些,长生心里就无比的痛,却也只能默默承受,再为姐姐鸣不平,也不可能让明澈为逝去的前妻赔上自己的一生,何况还是在那种生死关头,所以她无可奈何。 明清为此很是坐卧不安,一方面他极其嫉恨明澈,一方面又想借他的势重新风风光光地出现在人前,恢复以往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日子,这种仅仅温饱的日子受人白眼他早就过够了。 倒是老夫人心中清清楚楚,淮安王在皇上心中是何等地位,而安阳郡主又是淮安王的心肝宝贝,就冲这个,明澈的起用绝不会等到明年,到那时谢家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中秋节过后,就是谢父谢无涯的祭辰,因为安阳郡主和明澈也要回来参加祭祀,所以谢家上下在老夫人的亲历亲为安排下,全都忙乎起来。 安阳于公爹的祭日前来祭拜其实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但以谢家目前的状况,可以说是荣华富贵全系于安阳一人身上,所以大家都自觉忽视了她的骄横和任性。 只有长生一想到要和她打交道就头疼,好在她一直想念的姝儿也要跟着回来了。也不知这段时间她在郡主府的锦衣玉食中生活的怎么样,自己不在的日子她可生活得习惯?有没有受到刁奴的轻视和克扣?有没有受安阳的闲气?安阳会不会真心喜欢她?若是她受了什么委屈,自己怎么对得起姐姐? 这些都是长生最为揪心的,一想到自己不在身边,姝儿就是受了委屈也无处诉说,她就揪心极了,好在明澈一直非常疼爱这个女儿,长生相信经过陆嬷嬷一事他定会照顾好姝儿,不让她再受半点委屈的。 而且明净利用在京城办事的机会去探了几次,看样子姝儿在郡主府过得还不错,听说在明澈的干涉下,安阳已经把可乐可喜和维尼姐妹俩拨到姝儿身边服侍了,有她们在,不但能无微不至地照顾好姝儿,她也不会再感到孤单,这是长生最大的安慰。 她真的非常想念姝儿,非常想见她一面,看看她胖了还是瘦了,是不是长高了,眼里是否有真正的笑意。这些才是长生真正关心的事情。 谢家自是有一番忙碌。因为现在重振家威有望,一些原先避之不及的族人也纷纷找上门来,表示到时要来祭奠谢无涯,所以到时得提前备好待客的宴席,得购置桌椅和餐具,得将不大的厅堂布置一番以招待客人,而且谢家并无多余的疱厨和奴仆,厨子得临时从武功郡城的酒楼里或雇用或借用,这些都得提前说定了免得到时措手不及。 还得提前雇下一些男女仆佣先调教一番好在那天帮佣,免得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村妇农夫到时弄出什么乱子丢了谢家的人。 老夫人虑事周到且一向以切身利益为重,她咽下安阳郡主对她不恭不敬的恶气,全力安排着一切。因担心安阳郡主来参加祭奠时要临时休息,或者提前一天来,或者当天赶不回去要住一晚,总之很有可能在谢家临时住下,所以老夫人安排长生和明净提前将明澈以前住的屋子重新布置一番,以等着安阳郡主的到来。 家具是明澈以前置办下的,虽不名贵却也齐全耐用,且基本上都是新的,倒没有必要换新的,只须把帐幔被褥换上全新的,再添置一些摆设就成。因为姝儿也要回来参加祭奠,一想到能再见到她,长生再怎么辛苦忙碌也甘之如饴。 谢家上下全部为谢无涯的祭日忙乎起来,一时倒也顾不上其他事,就连中秋节也是草草度过,一些自谢家出事后就断了来往的世交故旧也纷纷上门来探望,一再表示到时一定要来亲祭谢无涯,危机重重且沉寂已久的谢家开始重新热闹起来。 老夫人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风光日子,每天迎来送往谈笑风生,不但没有感到累,好象比以前还要容光焕发,一付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不知内情的人大概还以为谢家有什么喜事要办,而不是要祭奠已去世的亲人。 明净则很听话地按老夫人的安排在妻妾屋里轮宿,长生平静无波的样子令林心慧妒忌极了,还好,因为足够忙碌,也因为老夫人时时训诫小不忍则乱大谋,她暂时才没有给长生找茬。 十几天后,谢无涯的祭日终于要到了,经过十几天的忙碌,总算把该准备的基本准备就绪。 临时雇用的二十几名男女仆佣经过老夫人的调教也基本可用,待客的厅堂也已布置好,办酒宴要用的各种物事已经准备齐全,当天要用的厨子也已经找好。 林心慧要下榻的屋子经过长生的用心布置也焕然一新,虽然和谢家以前没法相比,和郡主府更没得比,但临时小住还是没问题的。 安阳和明澈回来还要带随身服侍的家奴和护卫,明澈派人送信说他已必郡主商量好,决定只带少量随从。老夫人松了一口气,只希望安阳郡主能够听从明澈的安排,到时不要随意多带人,要不然真的无法安排这些人住下了。 祭日的先一天,谢家杂乱热闹,从主子到奴才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各种事情都基本准备好了,而明澈终于带着安阳郡主和姝儿两个同乘一辆马车回来了。 谢家人全部在大门前迎接,安阳郡主虽然听从安排只带了四个人服侍,却没人想到她居然还带了郡主的全幅仪仗出现在门口,阵势看起来颇为庞大的,怕是谢家人全部让出来地方也不够这些人住下,一向沉稳的老夫人也愣住了,而长生则盯着刚刚下车的姝儿,再也顾不上其他了。(未完待续。) 第372章、蓬荜生辉 姝儿看着又长高了一些,可能担心谢家住不下,所以身后只跟着一个眼生的嬷嬷,再无其他人服侍,可乐可喜和维妮姐妹并未跟来,让长生有些担心。 虽然知道明澈并未授官,天天闷在郡主府,谁再大胆也不敢在明澈眼皮子底下给姝儿委屈受,但长生还是忍不住担心,若果真没事,为什么姝儿最亲近的丫头没来,却只跟着一个陌生的嬷嬷? 这个嬷嬷的衣着和气度不象是教养嬷嬷,应该是近身服侍起居的,肯定是安阳郡主给安排的,就不知对姝儿如何。好在嬷嬷看起来洁净又和善,眼神也周正,不象是个心怀鬼胎的人,想必经过陆嬷嬷一事,明澈对女儿身边的人一定把关很严,他是个精细人,这方便必不会马虎,想想倒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最起码从表面上看来安阳一点也没有亏待这个继女,姝儿衣着光鲜,脖子上戴着镶红宝的金锁,头上的绢花的花蕊里绕着金丝,还各镶一颗圆大莹润的珍珠,耳朵上坠着足金的鱼形耳饰,鱼眼睛镶着细小的红宝石,象征富贵有余,十分精巧别致,这些饰品一看就是宫里精制的,寻常人家有钱也买不到。 离了安阳郡主,姝儿到底是孩子,紧紧地抓住明澈的手,欣喜而激动的盯着她,一付恨不得立即扑到长生怀里的样子,却又怕失礼强忍着,看着又好笑又让人心疼。 长生怕她忍不住失礼,更怕她对自己表现的太过热情惹恼安阳郡主,就一面微笑一面不为外人察觉地摇摇头。 姝儿本就早慧,在郡主府的这段日子,虽然表面上金尊玉贵,但那种特殊的环境还是让她越发懂事机灵,看到长生的表情立即明白过来,立即敛声静气跟着父亲和继母给老夫人以及其他长辈行礼,长生看到她一付小大人的样子,又心疼又欣慰。 先行国礼后行家礼,老夫人带着一众人恭恭敬敬地跪下朝安阳郡主行大礼,明澈则带着姝儿退避一边不敢受长辈之礼,等国礼行过,明澈一家三口这才给老夫人行家礼。安阳早有准备,给明清两个未见过面的孩子都送了厚重的见面礼,林心慧顿时满面欢喜之色。 长生则好笑地看着安阳全幅仪仗一身披挂威风凛凛地站在谢家大门前,身上锦绣鲜艳,头上金光闪闪,珠宝璀璨,一付光芒万丈的样子,照得这山乡村居蓬荜生辉,路这么远,她也不嫌这身衣服和首饰挂在身上沉得慌,说不定现在脖子都发酸了。 大唐延袭隋制,从公主到郡主县主,从皇后嫔妃到各品诰命夫人,都有按制配给的全套衣服头饰,宗室女子还有仪仗,不过一般来说,大家平时都着便服,或者象征性地穿戴几件不失身份就行,很少有人穿戴这么齐全的。 因为这全套披挂里三层外三层刺绣繁复穿着很是难受,头饰戴久了更是压得脖子疼,所以很少有人着全套披挂,除非参加朝贺、大典或遇特殊情况,安阳不过是以一个媳妇的身份回来参加公爹的祭日,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吗?还有仪仗队,虽然在乡村大大显摆了,可若是传回京城,肯定会成为笑柄,威风可不是这么摆的。 不过也好,能带这么多人,谢家又住不下,看来安阳不会久留,说不定明日祭祀过后用过午饭就走,就是留也最多再住一晚上,她走了大家也就安宁了,只可惜姝儿不能留下来。 再偷眼看着一旁牵着姝儿迎风而立的明澈,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沉稳内敛,他是真的对安阳因恩生爱所以处处宽容忍让她,还是无可奈何不得不接受安阳? 明澈上前一步对老夫人说:“爹爹祭日,儿子晚归,全赖母亲一手打理,母亲与弟弟弟妹们辛苦了。” 老夫人还在看着那么多人发愁:“只要我在世一天,你爹的祭日我都会亲手筹划,谈不上辛苦不辛苦。你们一家的住处也已准备好,只是仪仗队这么多人,实在来不及准备了,而且家里地方窄小真的住不下,这可如何是好?” 安阳上前一步笑着说:“老夫人莫担心,我和郡马爷早就想到这个问题,知道家里小容不下,所以仪仗队来时自带扎营的帐篷和锅灶,他们去村里买些米面菜蔬在外自做吃食,夜里就在外扎营住下,不会进家里的,老夫人和两位弟妹尽管放心吧!” 林心慧虽看长生处处不顺眼,但对有权有势的安阳郡主则是百般讨好巴结,闻言立即上前说:“嫂嫂客气了,家里蓬门小户虽住不下,但好在院里另安了锅炉还请了一些厨子和帮佣,周围村里米面菜蔬鸡猪尽有,着人去买一些,这些人的吃食还做得出来,哪能让人在外面自做吃的?可别让人说我们谢家人不通情理!” 长生想了想确实如此,这个林心慧关键时候倒挺会做人的,果然老夫人也面露欣喜地点点头:“心慧说的是,哪有让人在外自吃的道理?郡主别客气了,就这么办,家里小住不下也没法子,但绝对要让人吃好,也就三十几个人,应该能准备得出来。” 因为老夏一家是明澈旧部,老夫人特意也许他们一起出来迎接,就问一旁的夏嫂:“离晚饭不到两个时辰,仪仗队这三十几个人的吃食,怎样才能又快又能吃好?先说今晚的,明天的另行安排。” 夏嫂精明能干,行了礼恭恭敬敬地说:“这也不难,着人在周围村里看谁家的锅灶干净,给些钱让买面让村妇蒸上几锅白面馒头趁热送来,再去村里买头大肥猪宰了,肉切成小块红烧,大骨等物煮成肉汤,汤煮好后再加些菜蔬,然后每人一碗红烧肉加一碗水酒,馒头和肉汤菜蔬尽饱吃,保管又快又好,人人吃的满意,又不误明天待客做饭。至于明早,多给些钱让村里人晚上蒸几锅肉包子备好,明早加热后送来,咱们这里再用肉汤和菜再煮上一大锅粥就行。” 一行人皆满意地点点头,林心慧显能似的问:“那明天中午呢?明天中午家里要来许多客人,灶上忙着给客人准备吃食,谁来给这些人做?总不能顿顿让人吃馒头和肉汤?” 长生想起前世吃的羊肉烩面片,再想想山坡上村童时时放牧的羊群,上前说:“明天中午这样可好?仪仗队的锅灶既已从那么远带来,不用用也说不过去,不如明天一大早着人从村里买几只羊收拾干净送来,用他们的锅灶煮肉,然后再找几个能干洁净的村妇在家里擀些面切成片送过来,吃完羊肉后在肉汤里加些菜烩些面片吃,又实惠又可口,还花不了几个钱。” 老夏连忙点头:“三夫人的主意好,那些村人天天吃面条,村妇擀面可是又快又好,煮肉又不占咱们的灶,在村里买羊也花不了几个钱,如果把羊皮和内脏等物送给那些村妇,她们保管只收面粉钱,连手工费都不会要了!” 老夫人连连点头,确实又方便又省钱又吃得好,安阳郡主也不得不点头夸奖,见长生不动声色地点了先机,林心慧故做惊讶地说:“母亲,大半天了,咱们只站在外面说话,还不快让大哥和大嫂进家里说话?明天吃什么喝什么,在家也是一样的说,哪有让人老站在外面的,幸亏是自家人,要是客人可不是怠慢了?” 明澈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搀起安阳说:“大清早的咱们就赶路,出了郡城路又不太好,真是辛苦你了!既然母亲和弟妹们早已把屋子给咱们备好,郡主快进屋歇歇吧,晚饭时咱们再陪母亲说话。姝儿不许打扰你母亲休息,你自去陪祖母说话!” 见玉树临风一般的丈夫当着婆家人言语温存,神情中满是担心,安阳在众人面前,特别是两个妯娌面前赚足了脸面,顿时喜上眉梢,神情中的骄纵顿时没了踪影,立即甜甜地一笑,跟着就进了院门,长生估计她也是被满头的首饰压得受不了了,想尽快回去换上便装。 长生心知明澈是怕安阳进了家门又生事弄得众人不安,所以才哄她去歇息,至于支走姝儿,纯粹想给女儿多留些和自己独处的时间,只是他这么做,姝儿能理解吗?会不会觉得爹爹冷落她?忍不住悄悄看过去,却看到姝儿在朝她眨眼晴,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欣慰,原来明澈的用意她全都明白。 冷不丁安阳却回头问:“弟妹一向可好?你走后我颇为想念啦。这次我有事需要弟妹帮忙,说起来是大喜事,你可切勿推托!” 长生有些诧异,她能给堂堂一个郡主帮得上什么忙?正不知如何回答,明澈却拉住安阳:“先不说家务事,你坐了那么长时间车,明天上完坟还要赶路,还是先歇歇晚上再慢慢说吧。” 安阳这才点点头放过长生,长生和明净交换了下一眼神,看来他们住一晚就走,只是她到底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帮忙?(未完待续。) 第373章、别日苦多 除了仪仗队外,一行人全进了谢宅,再加上临时雇下的帮佣,本来看着还算宽敞的院子一下子拥挤起来,除老夫人外,大家送安阳和明澈回屋歇息,略说了几句话就退出了。 明清和明净都忙着去安排事,一个要找可靠人去村里采买准备仪仗队明天的吃食,一个要安排好家里的事,明澈和安阳回来了,明天的客人只多不少,若是闹出什么笑话可不好,谢家这几年受的冷眼和嘲弄已经够多了,好不容易有一次显摆的机会可不能搞砸了。 林心慧则以照顾孩子为名回屋了,长生早就想和姝儿好好聚聚,就提前把分给自己的诸事或安排好或交待给夏嫂,现在倒没了什么事,只一心陪着姝儿。 她如今见姝儿一面可真难,有很多的话要问姝儿,迫切地想知道姝儿在郡主府过得到底好不好,虽然墨儿每次传回来的消息都说没事,而明净去过两次也说让她不要担心。但在宫里生活了八年的长生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郡主府的生活如何,最清楚的莫过姝儿本人,只可惜细心能干的维妮姐妹俩没来,早慧懂事的姝儿怕她担心未必肯说实话。 长生再急,有些礼数却是非尽不可,老夫人做为祖母,自然要对这个不亲的孙女表示一下关心,长生不得不带她先去给老夫人请安,然后两人才能独处。 姝儿给老夫人再次磕了次,又耐着性子回答着她的问话,却时不时看着长生,神色中有些不耐,老夫人眼里闪过不满,却掩饰着说:“好啦好啦,我知道小孩子家不耐陪老人说话,你坐车也累了,你二婶那里小孩多闹得慌,去你三婶屋里歇歇吧,晚饭时早点过来,我们一家聚聚,明天要给你祖父上坟,就顾不上那么多啦!” 姝儿欣喜地应了,就再也忍耐不住,牵起长生的手就往外走,老夫人忍不住撇撇嘴,暗骂小白眼狼。 一路上姝儿紧紧牵着长生的手,不是抬起头朝她甜甜地笑,若不是来往的人实在多,还有郡主府的嬷嬷在身边跟着,她大概早就扑到长生怀里了。 走到长生的屋外,那个嬷嬷一路跟来,长生再次打量了一番,笑着问:“嬷嬷照顾姝儿辛苦了,敢问贵性?你也鞍马劳顿,不如让这丫头带你去歇歇喝茶吃点心?” 说着递了一个小荷包过去,里面装着二两银子,是她专门准备好用来打点姝儿身边人的,还果真用上了。那个婆子倒是个有眼色的人,当即接了荷包回答婆家姓辛,称她辛嬷嬷就成,然后行了礼跟着满屋走了。 长生略放心了些,看来辛嬷嬷真是安阳找来照顾姝儿的,并不是想控制她,就算有,也是有分寸的,如果辛嬷嬷是安阳派来控制姝儿的,她刚才肯定不会离开。 肯让她和姝儿独处,那就说明安阳没有亏待姝儿,所以才不怕她向自己说什么。这就好,她从不期望安阳能象亲生母亲一样待姝儿,但只有她心存善念并有分寸就好,就不会做出过分的事,奴才们也会有所收敛。 独自带着姝儿进了屋子,没有了外人姝儿顿时原形毕露,再也忍不住一头扎进长生的怀里,嘴里直叫:“姑姑想死我了!姑姑想死我了!” 长生的眼眶一下子就潮湿了,紧紧地抱着姝儿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厮磨撒娇,姝儿这样想念自己,难道自己不想她吗?夜半醒来,常常想她在郡主府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何时能够再见到? 刚才还觉得姝儿在郡主府可能过得还不错,这下子心里又怀疑起来。 她相信安阳在生活上必不会亏待姝儿,姝儿的吃穿用度肯定比在谢家要好得多,就怕她小小年纪生活在继母身边,而且亲爹又要处处仰仗继母,再怎么疼女儿,也不能太驳安阳的的面子,心有顾忌就不能做到全心全意待女儿。虽然原则性的问题必不会让姝儿受苦,可有些事情、有些时候难免能过得去就过得去,最后受委屈的还是姝儿。 郡主府的奴才又净是些惯会奉高踩低的,不用安阳做什么说什么,这些奴才自会揣摩主子心思行事,谁知道他们有没有给姝儿脸色看?有没有不时来几句冷言冷语让姝儿难受?虽有砚儿和墨儿照应,还有可乐可喜和维妮姐妹在身边,可谁能保证她不受委屈? 长生越想越心疼,想起姐姐两世为人皆早逝,总共留下这么一个至亲骨肉,自己却不能时时看顾她,眼泪顿时扑簌簌落下。 泪水滴在姝儿的脸上,她这才停止厮闹,抬起头一边给长生擦眼泪,一边诧异地问:“姑姑怎么啦?怎么见过姝儿不开心反而哭了?” 眼神纯净,神情天真,再不见了刚才在外人面前懂事早慧的样子,长生复又抱住她破啼为笑,又心疼的慌,她这付样子才是小孩子应有的样子,刚才的懂事怕是环境所致吧,她不得不早点懂事。 不忍让她担心,她小小年纪已经担负的太多的,在自己这里,就只让她做个纯粹的孩子。她捧起姝儿的脸,笑着摇摇头:“姑姑不是不开心,是太开心了,也是这段时间太想姝儿了,所以见到你才流泪。” 姝儿这才放下心来:“我知道了,是姑姑以前教过的喜极而泣对不对?” 长生笑着点点头,细细地端详着姝儿,她今年已经十岁了,长高了一些的身材初显少女的婀娜,肤色白净如玉,颊上淡淡的红晕,美丽而灵秀,眉眼象明澈一样清晰美好,淡粉色的樱唇和秀美精致的轮廓却和姐姐林心怡的画像上一模一样,她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希望她更是个幸福的女人。 长生想问她到底在郡主府过得好不好,却张不开口,她既想知道实情,又怕知道什么让她难受而自己又无能为力的事,更怕问得不好在姝儿的心里造成阴影,影响了她与安阳及郡主府的人相处,反倒适得其反,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 姝儿见长生只看她不语,神色喜中带忧,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眨巴着眼睛问:“姑姑在想什么?可是担心姝儿受了委屈?” 长生扑哧一声笑了,旋及又担心地问:“小机灵鬼,居然能猜到姑姑想什么!那你告诉姑姑,你在郡主府到底过得好不好?可要说实话,你若瞒着姑姑,姑姑以后知道了会很难受了。而且有些事你若瞒着姑姑,说不定会害了你可姑姑却不知情。快说吧,姑姑爱你不比任何人差,若有什么一定要告诉姑姑!” 姝儿低了下头,抬起来时,脸上是甜美的笑意:“我就知道姑姑最疼我了,不过姑姑放心,我现在真的很好,你看看我的衣服和首饰,都是母亲给我置办的,而且现在可乐可喜和小维和小妮姐姐在我身边,我一点也不孤独,姑姑放心,真的没有什么事,再说爹爹天天都在府里,也没人敢对我不好。” 长生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追问了一句:“真的吗?” 姝儿象鸡啄米一样点着头:“真的,不信你下次见了小维姐姐问她,就会知道我没有骗你。” 长生虽总觉得不那么放心,但看她不象说假话,也就只好先放下心来,独处的时间并不多,不愉快的事暂时不提也罢。 “你觉得郡主对你好吗?” 姝儿愣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说实话,她不如姑姑对我好,但也算是很好啦,诺,她把可乐可喜和小维小妮姐姐都还给我了!她若是对我不好,就不会把她们几个给我,那我还不伤心死?” 长生扑哧一声笑了,又有些心酸,她这么容易满足,不过她只能说好话,一个人真心喜欢另一个人,她一定能感受得到,如果姝儿真心喜欢安阳,她定会感觉得到,也才能真正对姝儿好。 长生决定继续发掘安阳对姝儿的好,不求如同亲生,起码也要心存善念,安阳的态度对姝儿在郡主府过得如何起决定性作用。 为了让姝儿记得安阳更多的好就继续问:“哦,那郡主对你可真好,如果不是她,这四个丫头也不知道被人给卖哪去了,我想她当初买时也是因为知道是你的丫头,怕被坏人买去受罪才买下准备送给你的,要不然淮安王府那么我丫头,哪里用得着买,那里谢家刚被抄,买下她们四个是要担风险的,她确实是真心对你好!” 姝儿看了长生一眼,想了想点点头:“我明白姑姑的用意了。郡主还带我去淮安王府了,哦,对了姑姑,我还见到王妃了,王妃很漂亮很温柔,对我说话很和气,我很喜欢她。” 长生有些不解,王妃很漂亮她知道,安阳就很漂亮,听说她的母亲金侧妃比她还要漂亮,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得宠,可是金王妃是个很狡黠很有手腕的女人,听说在淮安王府很霸道,怎么会很温柔?难道是在淮安王面前装的?一般来说,妾室能比嫡妻还得势,个个都是手腕过人能装善演戏的,想必金王妃也不例外吧。(未完待续。) 第374章、离别在即 姝儿说着从耳朵上摘下一只坠子递给长生:“姑姑你瞧,这对小鱼耳坠就是她送给我的,我可喜欢了,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长生早就注意到姝儿的耳坠子很别致很漂亮,又活泼又别致,象她这个年龄戴着再好不过,开始还以为是安阳送的,原来是淮安王正妃送的,接过来细看更见精致了。 小鱼只有小手指头那么大点,用的是成色极好的金子,手工很细致,鳞片和尾鳍很逼真,看起来活灵活现的,特别是两只眼睛是用细小的红宝石颗粒镶嵌成的,不但更逼真也更漂亮,这付坠子虽不是很贵重,却难得的心思精巧,淮安王妃可真大方。 长生边看边连连夸漂亮,叮咛姝儿要小心佩戴,别辜负了王妃的心意,私底下,她很希望姝儿能得到纪王妃的喜爱,若是金侧妃想做什么,也多了个护着姝儿的人。 姝儿细心地戴好,又絮絮叨叨地说:“王妃人那么好,就是很瘦,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好象有病,坐一会就说累,只和我说了一小会话,多可惜呀!” 很瘦?脸色也不好?那可真不是金侧妃,长生听说她是个丰韵动人和精力旺盛的女人,顿时想起李渊还在位时,那次带着姝儿去裴府,安阳把裴子骏的琴师岑浩强行带走抚琴,是淮安王正妃令人送了回来,还派人来道歉,听说这位正妃姓纪,是个出身高贵温柔内秀的人,只可惜身子不好又无所出,自己因无子女也心灰意冷不想争什么,所以才任由金王妃在府里横行霸道,难道姝儿说的是这位王妃?听说她对安阳郡主母女俩都不大理会,又怎么对安阳带去的继女示好? 长生有些不解,不过很快也就想通了,小孩家嘛,也就合个眼缘,何况姝儿本就很可爱,纪王妃若是个善良的人,对一个没亲娘的孩子示好也很正常,长生不由得心生仰慕,希望有机会能见到这位正妃。 又想法再套了些话,姝儿再聪慧再想隐瞒什么,总是个孩子,若真受了什么委屈,三套两套也就套出来了,可是长生问了一会,都听不出什么异样,也就暂且放下心来。 两人絮絮叨叨一直说着话,好长时间不见,好象攒了一肚子话要说,长生忍着不去问姝儿想不想留下来,因为能不能留下来,姝儿说了不算,她说了也不算,完全看安阳和明澈的意思,就是明澈愿意姝儿留下,安阳未必肯,她才不想担个容不下继女的声名。 何况就是留下来又能怎样?谢家的生活条件比郡主府差很多不说,家里除了她和明净,个个从内心都视姝儿为眼中钉,她留下来日子未必好过,只能暂时先这样了。 很快晚饭时间快到了,长生不想被老夫人催促,就提前给自己和姝儿梳洗停当来到老夫人的屋里,晚上谢家全部主子在这里吃团圆饭。 还好,来得算早,别人都还没过来,丫头和婆子正在摆桌子安置席位,老夫人正要派人去催促大家过来,见她们过来,招手示意姝儿坐地她身边,指派长生看看席位摆得可妥当。 大约一柱香功夫,大家基本到齐了,安阳算是长媳,身份又特殊,就和老夫人一起坐了上席,香味扑鼻的菜一样样端上桌,不但丰盛还很精致,有好几样平时吃不到的珍贵菜式,看来老夫人下了血本。 她端起酒杯神色却黯淡了,明清以为她想念女儿一家,劝她道:“母亲可是想念大姐了?放心吧,大姐说了她明天午时前一定会赶到的,说不这次姐夫也会来的。” 老夫人摇摇头落下泪来:“我不是想你大姐了,她中秋节前不是还来看我了?我是在想,你爹临走前谢家好好的,如今成了这般情形,也不知重振家威有没有盼头,我能不能等到那一天/若是不能,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我如何见他?” 在座的各位再怎么不和,在这件事的上感受都是相同的,一时间都黯然起来。长生明白老夫人既是触景生情,也是给安阳郡主递话,只有明澈在淮安王的帮忙下被重新起用了,谢家才有可能兴旺发达,否则一切都是空话。 明澈发话:“母亲别难受,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皇上已经决定重新起用我了,不过是件苦差事,是去武威驻军做个普通的七品校尉,十天后就要出发, 这一去何时回来我也不知道,好在职位虽低但总算不再闲置,我们谢家也就恢复士族身份了,不再是无官无爵的庶民。 皇上的性情我清楚,一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若打算起用我,就不会再计较前尘往事,相信只要我努力,虽不能和爹爹在时的成就相比,但以后也必不会似今日惨淡。” 虽然大家盼明澈复起盼了很久,但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咋一听到盼了许久明澈只授了一个小小的七品校尉,而且还要远赴荒凉遥远的西北边关,都愣住了。 因为本朝郡马若是授职,没有低于五品的,哪怕是个闲职也不会低于正五品,何况明澈在晋阳时,可是堂堂的一品大将军,这差别也太大了吧?这到底是起用明澈?还是贬损他? 明澈看看大家的反应苦笑了一声:“我知道大家失望了,明澈无能,辜负了家人的期待,不过请放心,事在人为,我会努力的。” 长生也愣住了,不过她更多的担心的是明澈若走了,姝儿怎么办?没有爹爹的庇护,娘又不亲,自己能放心她吗?可安阳绝不会答应把姝儿留在谢家的,明澈走后短则半年十月,长则一两年的都有,这可如何是好? 安阳见谢家人似乎对这职位并不满意,好象在怪自己的老爹无能似的,当时拉下脸来。这个职位授下来时,最不满意感到是丢人其实是她,在家哭了一场后还去找了爹爹哭闹,却被一向宠溺她的爹爹狠狠训斥了几句,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今天还要看谢家人的脸色。 “怎么?还嫌职位低?你们也不想想,谢家是什么身份?是要满门抄斩的犯人!皇上赦免了谢家还给赏下职位,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若是换成别人,皇上能不能饶恕都很难说,如今和当初相比不是已经是意外之喜吗?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明净反应快,赶紧说:“大嫂多心了,我们不是嫌官小,而是没想到大哥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而已,不但担心大哥去那里要受苦,还担心没人照顾大嫂,照顾姝儿的任务还全落到大嫂身上,所以才会这么情形,大嫂勿怪!” 安阳气也出了,威风也耍了,不想闹得太过,也就不声不响地不再提这些了。 老夫人轻咳了一声:“其实能到今天这个地步,皇上已经是格外宽待我们谢家了。在天牢的时候都不知能不能活下来,现在虽成了庶民却保下命来,又有明澈在此置下的田地庄子足可温饱,只要皇上再不追究谢家,我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再想入仕之事? 现在承蒙王爷多方周旋看顾,皇上不但肯放谢家一条生路,还许明澈入仕,这等大恩大德如何敢有嫌弃之言?而且明澈说的对,事在人为,若是没有出息的人,就是皇上赏个三品四品也做不长,若是有出息的人,自可越干越好,等到功不可没时,皇上自然看得到。 明澈呀,此去之后,切不可只想着如何升官进爵,千万别做让皇上和王爷失望之事,你只需认真尽好本份、一心一意尽忠皇上就好!就算皇上天威难犯、积怨难消,但长此以往,必将前嫌尽释,重新信任谢家!” 话音刚落,明澈扑通一声跪下:“儿子多谢母亲教诲,此番前去一定按照母亲的吩咐去做!若以后情况好转,儿子定不负母亲苦心教养之情,定不会忘了两位弟弟和几个侄儿!” 老夫人没想到明澈竟为小事如此敬她,又肯提携明清,激动之下也顾不上细想,只是受宠若惊地连连点头。 长生也有些纳罕,明澈什么时候对嫡母这么敬重?正胡思乱想着,明澈又说:“还有一件事,希望老夫人能行个方便。儿子此番前去,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两三年也许不得转回家,家中只有郡主一人,还要照顾姝儿,我怕她顾不过来,府里没个男子帮衬也不行,但母亲身边也不能离人,所以肯请母亲同意三弟和三弟妹去郡马府暂住,就由二弟和二弟妹在家侍奉母亲照看几位侄子侄女如何?这样才能忠孝两不误呀!” 长生一时心里五味杂陈,她住在谢家是很不开心,可去了郡主府也很不自在呀,不过看样子不去肯定不行,好在去了就可以天天和姝儿在一起了。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老夫人不得不点头应了,只要将来明澈发达了果真不忘谢家不忘明清,这点小事算什么?就转头问道:“明净,你和长生可愿意?” 明净跪下说:“我们当然愿意,不过若去了也不是两三个月就能回来,家里人手少,二哥二嫂还要照管孩子,儿子怕母亲身边无可靠人服侍,豆黄就不跟我们去了,就留在家里替我们服侍母亲吧!”(未完待续。) 第375章、月黑风高 站在丫头堆里服侍的豆黄立即又羞又恼,脸色通红,却什么也不敢说,她没想到明净居然当着这么人的面就不想要她去,还要假做服侍老夫人的名头,不过老夫人的心思她还是知道一些,抬举她还不就是为了给长生和明净添堵,好借此拿捏她们,老夫人如何能让他们脱离掌控过得逍遥自在,肯定会让自己跟去,就乞求地朝老夫人看去,希望她能开口替自己讲话。 林心慧本就妒忌长生要去郡主府享受荣华富贵,哪里还再能甘心看着明净和长生双宿双飞,身边连一个添堵的也没有,立即尖声道:“三弟!你这就不懂母亲的心思,在母亲心里,子嗣问题大于一切,只要三弟能尽快得一男半女,哪怕没人服侍她都行,何况母亲身边还有我和你二哥服侍,哪里就缺一个豆黄?三弟还是带豆黄一起去吧,也好早点抱上孩子!” 正考虑着,明净朝老夫人躬躬手:“母亲为我们为谢家劳苦功高,做儿女的不能承欢膝下实在是不孝,肯请母亲同意豆黄留下替我们服侍你吧!” 明澈怕再有异议,立即接言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三弟和三弟妹同去,豆黄留下服侍母亲,两边都不误,我们明天先走,你们收拾一下东西,五日后出发到郡马府,到时我派马车来接!” 他这么一说,别人再不好开口,安阳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出面反驳丈夫的话,可她亦是不甘心地说:“既然郡马都说了,我觉得也挺有理,不过如果母亲担心三弟的子嗣问题,我倒有个好主意,豆黄就留下服侍母亲,如果母亲信得过我,不如由我物色一名有宜男之相的良家子,正经聘于三弟为良妾,将来若有一男半女,岂不比通房丫头生的出身要好的多?这不是两全齐美吗?” 老夫人审视她们片刻,呵呵笑道:“好好好!真是个好主意,郡主果真出身大家,有长媳之范!郡主有此美意,我有什么信不过的?一切由你作主安排,老身乐得坐享其成!” 明净看着长生无奈地笑笑,又示意她不要担心,一切有自己在。长生听了安阳的话却差点哑然失笑,所谓只看见别人脸上的灰,看不见自己脸上的垢,就是这种情形吧?安阳只顾着三房的子嗣,却全忘了她自己成亲后也是至今没有孕事,那为何不给自己的夫君也纳个良妾? 安阳仿佛明白她想什么,又故作遗憾地说:“其实我也有心替郡马觅几个丫头放在屋里好开枝散叶,无奈郡马坚持不许,我也无可奈何,这一走又不知何时回来,若不是军中纪律不许,我真想让郡马到驻地后收几个人在屋里呢!” 明澈淡淡一笑:“郡主贤良我心自知,在我心中无人能及,我此去不知何时才回,不但要照顾姝儿,郡主府的上下事务全靠你了,母亲和二弟一家还要靠你照应一二,郡主且不可太劳累,不要操太多的心,有些事就交给三弟和弟妹去做,你只管将养好身子,我们还愁不会儿女满堂?” 安阳闻言立即喜上眉梢,当着一众人的面,看明澈的眼光自是含情脉脉,一付一切都依你所言的样子,长生暗叹,再厉害的女子,在心爱的男人面前都会低到尘埃里,在他的甜言蜜语下都会化成绕指柔,此时的安阳才是她最可爱的时候,也是因为看到此刻的安阳,长生才觉得其实她也没那么讨厌。 明澈真是摸透了安阳的性子,三言两语就让她服服贴贴,但那一句“在我心中无人能及”, 哪怕是假话,还是让她心里很难受,难道姐姐林心怡在明澈心中也不及安阳郡主吗? 谁知林心慧又十分讨厌地问了一句:“三弟,听母亲说你前段时间在替大哥寻访他以前的两个妾室李姨娘和卢姨娘,寻访得怎么样了?如果找到了,刚好让大哥带回去,好给郡主做个助力。” 长生哑然失笑,报应来得真快,安阳刚让自己难堪,这会就有人让她不自在了。 可是安阳却笑了一声说:“哦,是这两个女人呀?郡马跟我提起过。说起来郡马真是个长情的人,听说这两个妾年纪都不轻了,郡马念在一个服侍他一场不忍其孤苦飘零,说是想找回来由谢家养着,也算是图个心安,另一个是他的亲表妹,莫姨娘生前有交待,郡马不忍违背母命丢下她不管,还对我说如果表妹回来了,让我给物色个可靠的男子嫁了,哪怕倒贴嫁妆,也要给莫姨娘一个交待,免得她九泉之下不安。这男人吗,还是长情一点的可靠,你说是不是三弟妹?” 长生当然乐意看到林心慧吃瘪,微笑着点点头:“大嫂说的极是,妾身也是这么认为的,等这件事过去,明净必会尽心替大哥寻找的。” 老夫人狠狠地瞪了林心慧一眼,她方才想起安阳郡主是自己要刻意巴结的人,这番话说的可不好,连忙笑着说:“郡主和三弟妹说的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问问,让郡主见笑了。大家快动筷子吧,小心菜凉了!” 大家都纷纷挟菜,自动忽视了这件事,一顿饭吃得还算是人人尽欢,安阳象模象样地交待了姝儿几句,嘱咐她不要调皮让长生受累,又向长生道了辛苦,就心满意足地和明澈回屋了。 正在为爹爹要远行而难过担忧的姝儿自从听说长生和明净五六日后就要去郡马府陪她,顿时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睡在长生身边叽叽喳喳兴奋无比,而明净则自觉地去外屋搭铺过夜。 夜已深了,阴暗无月,且起了风,明天天气怕是不会好了,白天喧闹的院子已经沉寂下来,只听到风的呜咽声。大多数人都睡着了,今晚是明净应该过来住的,可他并没有过来,连派人过来说一声也不愿意。 豆黄身着淡粉色的中衣,衣领半敞,酥胸半露,呆呆地坐在自己小而简陋的屋子里,心里全是愤恨和难过,她的心意被人一而再的踩在脚底下,已经没有眼泪可澈。自己是明净的通房丫头,跟在他们身边名正言顺,难道郡主府还少她一间屋住?少她一口饭吃?可他们千方百计也要把她一个人留下,然后两个人好双宿双飞,有谁为她考虑分毫? 屋外想起轻轻的敲门声,豆黄心里一喜,莫非是明净来了?是不是哄姝儿睡着了才过来?虽然关上门两人连话都不会多说,但只要在他身边就好,说不定好言相求,他还会改变主意带自己一起去郡主府也说不定。 连忙飞快地理理鬓角,轻轻地开了门,刚开口叫声“三爷”,明清忽然推开她进了屋,豆黄惊恐极了,还没喊出声,明清反手一下子就捂住她的嘴,一只手很快闩上了门。 豆黄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努力地从嘴里发出吱唔声,期待有人能听见。明清一只手紧紧捂住豆黄的嘴把她拉到怀里,另一只手一把就拉下了她中衣的领子,露出白嫩的肩膀和胸前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肚兜,十分的香艳诱人,明清咽了咽口水,一把扯掉肚兜,急切地捏住两只丰满柔软的胸脯,低声说:“叫呀!大声叫!把家里的人都喊来,让大家看一看是什么结果?” 说着把豆黄拉到床前,一把推倒在床上,发红而变形的脸贪婪地看着豆黄,轻蔑地笑了一声:“叫呀?怎么不叫呢?一个破了身的贱丫头,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想立什么贞洁牌坊不成?以后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我更有的是机会,你逃不掉的!” 说完一只手急切地去扯豆黄的衣服:“实话告诉你,爷根本不怕你叫人来,就算我奸了弟弟的通房丫头,大不了挨一顿家法,再买一个赔给他了事,而你却是要赔上性命的,一个失贞又闹得亲兄弟不和的女人,不是打的半死赶出去,就是扔到井里然后说你暴病身亡,大家肯定还会说你死有余辜,你不但失了性命还坏了名声,你就听话点吧!” 豆黄的衣服已差不被剥光了,听了明清的话,也怔了怔了再不挣扎,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第二天早上不到卯时,所有人全都早早起床用过早饭,然后各司其职只等客人到来,等人来得差不多了,就一起去谢家祖坟祭祀已逝的谢无涯。 辰时中,开始有客人陆陆续续上门,都是谢家的族人或者是故交旧友,这几年因为谢家出事基本上不来往了,今天却都上门了,其实大多数都是听说明澈和安阳郡主今天回来才跑来的,为了避免客人难堪,大家都很自觉不提往事,只提今日祭祀一事。自抄家以后,今天是谢家最热闹的一天。 午时前,谢明珠和丈夫裴逊也赶到了,这是谢家被抄后裴逊第一次上门,几个孩子并未跟来。稍做歇息之后,浩浩荡荡的一队人就在老夫人的带领下一起去祖坟祭祀谢无涯,谢家大小主子和客人全都去了。 午饭后,来客纷纷告辞,因为路远,安阳和明澈顾不上休息就带着姝儿急急离去了,约好五日后派马车来接明净和长生,谢明珠和丈夫也跟着明澈夫妇一起走了,谢家又恢复了平静。(未完待续。) 第376章、再别谢府 “三爷,求你带我走吧,我实在不想留在这里,就让我跟着你和三夫人,我保证规规矩矩的不提任何要求,以后你夜夜住在三夫人屋里都行,你们在那里也没有熟悉的丫头,我去了正好服侍你和三夫人,求三爷了!” 豆黄一想起明清昨夜对她一次接一次的蹂躏,心里十分害怕,却不敢流露分毫,事情若败露了,老夫人那么护短,怎能真正惩罚自己唯一的儿子?大不了受一顿家法然后再给明净另收一个通房丫头罢了。而自己还有活路吗?明净根本就不想要自己,岂会为自己出头,只好希望明净和长生能带着自己一起走,离开无耻的谢明清,慢慢淡忘这件事。 见明净沉默不语,豆黄扑通一声跪下:“求三爷了,千万带奴婢走,我是三爷和三夫人的丫头,你们都走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明净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说:“别做梦了,当初我就对你说过,你跟着我没有出路,我和太姨娘几乎对你倾囊相助,让你自去谋个好前程,谁知你非要回谢家让老夫人给你做主,你非要做跟别人过不去也跟自己过不去的事,谁也拿你无可奈何,那么你自己选的路就自己承担后果吧,谁也救不了你。” 见豆黄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他站起身来:“怎么?你不肯起来,那就跪着吧,爷困了,要睡了!” 说完起身绕过豆黄揭开帐子走了进去,然后希希索索开始脱衣服,然后躺了下去。 豆黄满心绝望,一时连死的心都有了。留在谢家,明清这个色鬼能放过自己吗?若是有半点风声露出去,老夫人为了儿子的名声都会悄悄要了自己的命,然后对外宣称得急病死了,不但没人追究,还正好遂了明净和周长生的心,就是老夫人肯放自己一条生路,林心慧也不会饶了自己,这个家里,有谁肯护她半点? 不,她要反手一驳,她不甘心,她又哪点不如周长生?她不信天下还有不喜欢美色的男人! 看着刚刚放下去的床帐,豆黄轻轻的拉开汗巾,裙子滑了下来,又揭开短襦扔下去,很快就脱得一丝不挂,然后轻轻地走过去揭开帐子,颤颤地轻喊了一声“三爷”,明净刚闭上眼睛,听得声音不耐烦睁开眼:“我不是都说了不行吗?还有什么事?你就死了心吧!” 旋及愣住了,烛光透过帐子照进来,眼前是一具洁白粉嫩曲线玲珑的少女身躯,乌发披散在肩上,不着寸缕,散发着迷人的光泽和馨香,明净的面部顿时烧了起来,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小腹部阵阵发紧,他已看不清她的容颜,却怎么也移不开眼睛,喉咙越发地干渴起来,心头燃烧起一把熊熊烈火。 豆黄走近一步,仰起纤长的脖子,胸部越发地丰盈挺立,她眼神迷离,嘴里轻轻地呻吟了一声:“三爷……”,然后走过去,把胸部对着明净的脸俯下身去。昨夜屈辱的记忆里,她丰盈的胸部是明清最喜欢的地方,明净也是男人,想必也一样吧。 明净却蓦地回过神来,暗骂自己定力不够,差点被美色迷惑做出有违初衷的事,他朝里一滚躲开豆黄,然后飞快起来抓起衣服走了,临走前不忘回过头鄙夷地说:“你哪学得这些下作手段?你把自己当什么呢?就是我今日定力不够着了你的道,明天也一样会看不起你!我以后再也不会踏进你的屋子一步!” 说完拉上门走了,然后大步朝长生的屋子走去,轻轻敲开门,长生问清是明净后打开门,打量一眼明净的神情,扑噗一声笑了:“怎么呢?看你的神情好似遇到了一头母狼,怎么慌成这样?难道还会吃了你不成?” 明净看着她在烛光下睡眼惺忪的样子,觉得这个要陪伴他一辈子的妻子是那么可心亲切,他一把抱住长生,抚摸着她光滑的长发,呢喃着说:“长生,除了你,任何女人我都不想碰,所以我以后再也不进别人的屋子,哪怕老夫人抬出家法我也不会听从,你不许为了顾全别人的感受赶我走,你要先顾着你的夫君!” 长生顿了顿,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心里舒坦欣慰极了,紧紧的靠在明净胸前不语。这个时代的男人只要家有余财就想买个小妾受用一番,豆黄是名正言顺的通房丫头,明净为了应付老夫人不得不宿于她的屋里,孤男寡女同住一室,明净却始终坚持着当初的誓言,今夜分明是从豆黄的屋里逃了出来,这个男人她没有选错,他们要一心一意地共度一世。 豆黄光着身子跌坐在床上,泣不成声,帐子里还留着明净的体味和温度,她抚摸着自己娇嫩光滑的肌肤,心比冰还冷。可笑她还为被明清占了身子觉得对不起明净,甚至连死的心都有了,可是他却对自己弃之如敝,看过来的眼神那么的厌恶和鄙夷,好象逃开瘟疫一样逃了出去。 象她这么差的女人,差到让明净如此厌恶的女人,还要保守什么贞洁吗?她还要为谁保守?只要这世上还有男人肯要她,哪怕这个男人无耻如明清! 房门轻轻地被推开了,明清走了进来,豆黄吓了一跳,方才意识到自己未着寸缕,一把抓住衣服捂住身体,泪痕未干地怒道:“你还跑来做什么?你这个禽兽!快滚出去!” 明清反手闩上门,看着豆黄披头散发泪痕满面光着身子站在他面前,正慌乱地抓着衣服胡乱遮盖身体,楚楚可怜的样子和半裸的身体充满了诱惑力,比起昨晚另有一番风情,顿时心头火起,上前托起豆黄的下额:“这么迷人的小丫头,明净那蠢货怎么就不动心呢?丫头,别哭,明净不疼你爷疼你,啧啧啧,看看这小样,快让人疼到心坎里去了!” 说着一只手就朝豆黄胸前伸去,豆黄打掉他的手,流着泪拼命地推着:“禽兽!滚出去!” 明清大怒,一耳光打过去小声骂道:“贱人!我就是禽兽怎么了?你这也小贱人也就禽兽肯要而已!要不是我,你白送都没人要!” 豆黄顿时如同雷击,捂住脸泪如雨下,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任由明清把她放倒在床上上下其手,她抓住明清的手,凄凄地问:“二爷真的喜欢豆黄吗?” 明清停下来,看着她梨花带雨玉体横陈我见犹怜的样子,呼吸更加急促:“你这小丫头迷死爷了,爷当然真心喜欢你,不喜欢能冒这么大的危险吗?放心,他们过几天就要走了,他们走了这府里还不由我说了算?等他们走后,爷就去给你买件首饰!只要你乖乖听爷话,爷会好好疼你的!” 离开谢家去郡主府生活,长生心里也不知是喜是忧,反正哪边都是不她的家,都有和她相看两厌的人。 不过走是肯定的,愁也没用,好在有明净在身边陪着,还能和姝儿在一起,还有熟识的可乐可喜和维妮姐妹俩,上次还住过几日,算不上是举目无亲,还能暂时摆脱豆黄,也不是全无好处。 而且明净似乎很乐意去京城,那就当陪他吧,他年纪尚轻,在这个时代又不能轻易经商或者受雇于人,似乎除了入仕再无路可走,去京城,机会总是要多一些的。 长生一边整理行礼,一边抽空写了一封家书让明净托驿站送去远在云州老家,让家里人以后把家书寄送到郡主府。 豆黄这几日一直托辞身体不舒服躲在屋里不出来,老夫人见她神情憔悴,问了以后知道没有什么大碍,还以为她为着不能跟明净一起去郡主府心头不自在,也就体恤地由她去,只吩咐婆子顿顿把饭给她送到屋里。 她虽然也很想让豆黄跟着,无奈安阳郡主已经发话说给明净另行物色屋里人,而且明净和长生半点也没有要带豆黄一起走的意思,只得让豆黄先留下来,也说不定明净和长生受不了安阳郡主的气,在郡主府根本待不了几天。 几日后,郡主府的马车如约来到谢宅,跟车前来的是骑着马的砚儿,明澈细心,专门派与明净熟识的砚儿来接,路上刚好与明净说说郡主府的情形。 郡主府的马车外表华丽坚固,内里舒适宽敞,可是天气渐入深秋,一日凉似一日,阵阵秋风和阴沉欲雨的天气还是让人心情更加沉闷,这个季节用炭盆还太早,只得穿厚些抵挡阵阵凉意。 明净揽紧了长生,内疚地说:“对不起,这样的天气让你出门受苦。等我们以后有了自己的家,这种天气我们哪也不去,我就陪你坐在屋里喝着热茶、吃着果子、聊着天,让你开开心心舒舒服服的,不再受别人的气。” 长生扑噗一声笑了:“那夫君可要辛苦一些多攒下家业了供我们吃喝,要不然我们春天发困在家里睡觉,夏天嫌热躲在家里避暑,秋天闲凄凉想在家里闲聊喝茶,冬日严寒就更不想出去了,如果不多多攒些家业,怎么经得住坐吃山空?” 明净闻言哈哈大笑一把揽住长生的肩头,两人心头的郁闷顿时一扫而光。(未完待续。) 第377章、长嫂如母 本来长时间没有出门,长生还打算好好看看景致,可是天气很不好,阴沉沉让人心情压抑,风刮得天地昏黄,一路上连帘子也不敢揭开,只能和明净聊着天,然后闷闷地睡着觉,傍晚时分,马车驶入了京城。 城里风要小好多,长生这才揭开了帘子细看,明净笑道:“我说让满屋跟着,你偏不肯,到了郡主府,我又不能时时陪在你身边,没个自己人怎么行?再说了,京城里还没有哪家的夫人少奶奶出门身边不跟人的,郡主府的丫头跟着多别扭呀?让维妮姐妹俩跟着,又怕安阳多心,这可怎么好?” “其实我也想让满屋跟着,那丫头看着年幼单纯不更事,其实细心伶俐,做事不露痕迹,跟着我再好不过,只是我们走了,老夏和夏嫂既要盯着明清,又要盯着林心慧,他们的身份想做什么也容易让人猜疑,所以才把不引人注目的满屋留下帮助他们。” 明净点点头:“你考虑得很周全,满屋年纪小看着又单纯,确实容易骗过人。希望这一次能够发现明清和林心慧有什么蛛丝马迹,说不定还有什么惊人的内幕,大嫂之死大哥一直就心有怀疑,却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大哥一直就不甘心,我也不甘心。” 长生沉默了,想起姐姐,想起郡伯府姐姐的旧居心怡院,想起那些遗物不知被糟踏成什么样子,心里象是被人狠狠地踩过一样难受。 怕引起明净的怀疑,又压下心头的悲伤,岔开话题说:“我那金花表妹在徐大伯家不知表现如何?她本是个聪明能干人,只不过被舅母娇惯太多,又小家小户没见识,所以行事才讨人厌烦,我想这段时间她在京城也该见一些世面了,再被徐大伯和徐大娘教导着,肯定会有很大改变吧?” 明净想起金花骄纵无知又自以为是的样子,不可置否地说:“谁知道啦,明明是个井底之蛙偏又自以为倾国倾城,若不是看在你和舅舅的面上,我才懒得理她,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若反对,你还要说我不认你的穷亲戚。” 长生白了他一眼:“什么话?她再不好,也是外婆唯一的亲孙女,是舅舅最疼爱的女儿,外婆和舅舅待我极好,就是看在他们的面上,我也不能不管她。 我们找机会去看看徐大伯和徐大娘,顺便看看金花表妹有没有长劲,若她果真懂事了,就让她来我身边长些见识也可以,也好找机会给她物色一门好亲事,总不能真的不管她,话又说回来,她在京里过不下去或者惹出什么事来,还不是我们的麻烦呀?我这是防患于未然,懂不懂?” “就依你吧。还有一件事你听了别介意,徐大伯的儿子我打听到了一点消息,只是不敢告诉两位老人。徐大伯曾说过他入赘商家后为躲战乱去了南边,我托人打听到了那户商家的下落,只是三年前,徐大伯的儿子因为受不了妻子的骄纵粗俗和岳母的轻视侮辱,再加上独子因病夭折,与妻子打了一架后被赶了出来,从此下落不明。这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诉两位老人,只说他们可能去了比较远的地方经商,暂时打听不到下落。” 长生怔了一会叹息地说:“真是自作自受,为了享受富贵抛下父母,到头来却被人抛弃。就是可怜了两位老人,虽然现在有我们照顾,但什么也不过亲生的儿孙绕膝。不过我想徐大伯的儿子好好一个年轻汉子,有手有脚的,听说人也聪明伶俐,他一定不会有事,说不定有一天会自己回来的,我就不信他那么心狠!” 明净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他既被商家赶了出来,又无处可去,现在天下太平,京中日趋繁华,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你就别再担心了。你那金花表妹呢,若是真的懂事了,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若是郡主府不方便,就让她去和娘一起住,娘生性温婉又经历颇多,金花表妹跟她处多了,言传身教,时间长了一定会学到很多东西,我再托蒋公子给她物色一门好亲事,也算你对舅舅交待得过去了。” 长生欣慰地点点头:“都依你。” “我要带你多逛几次京城,再去看看徐大伯和徐大娘,两位老人一定想我们了,最好能把姝儿也带去。虽然在郡主府也不是太方便,但郡主又不是长辈,不可能象老夫人那样拘着我们,以后有的是逛街的机会。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吃饭的那个烧尾楼吗?哪天晚上抽空再去一次,好不好?” 明净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他一直想知道长生却一直不肯说的事,忍不住拉着她问:“我们去烧尾楼吃饭那夜,我问你一件事,你一直没说,今天一定要告诉我!” 好几年过去,长生已不太想得起来,不解地问:“什么事?” 明净搂着长生婀娜的腰肢,盯着她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虽然美貌,却粗腰宽背没有半点风姿可言,后来你来将军应聘教养姑姑时,不过半年光景,却忽然变成细细的小蛮腰,看着又没有瘦多少,怎么变化这么大?你当时不肯说我能理解,如今我是你的夫君了,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快说吧,你不说我搁在心里难受!” 长生看着明净,见他心痒难熬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然后附耳细细说了原因,明净却惊得搂住她:“幸好你聪明想出这个法子出了宫,要不然若被太上皇收用,现在岂不凄凄惨惨地在感业寺等死?我又怎能遇见你?” 长生啐了他一口,答非所问地说:“我猜,我们走后,老夫人一定会让豆黄住到她屋里去日夜服侍。” 明净非常不满她这个时候提起让人扫兴的话题,不过还是奇怪地问:“为什么?” “这还用问?真笨呀!当然是为了避嫌,豆黄一个人住一间屋,又没有丫头婆子服侍,若是惹出什么事来,不是枉费了老夫人的苦心吗?你别忘了,家里可有一个见色起意的二爷!” 明净轻嗤一声:“那正好,他们俩若凑成一对,我刚好甩个大包袱。” “哎哟哟,说的倒轻巧,你不怕别人说你连自个的女人也看不住?传了出去,你如何做人?” “我什么时候承认过她是我的女人?她自始至终不过是一个丫头而已,虽然兄占弟婢不太好听,但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只要稍有风言风语传出,我就借机摆脱豆黄。 以老夫人的能耐,大不了到时换种说法,肯定说我走后,豆黄到她屋里服侍,是她把豆黄送去服侍谢家二爷的,既是母亲赠妾,又有何说不通的?放心,二嫂岂是那么好相与的,到时自有她闹腾,我们乐得隔岸观火。娘子快别管这些了,先说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今晚再加把劲如何?” 长生想到砚儿在车旁骑着马跟从,也不知他听去了没有,红着脸“呸”了明净一下,正欲掐他,外面砚儿说:“三爷!三夫人!郡主府到了!” 明净得意地笑了一下,俯耳说:“娘子,快下车吧,有什么账晚上再算吧!” 说完揭开帘子跳下去,等小厮放好脚凳后又扶长生下来,有人急急跑去通报,很快有管家迎进来,却不是上次被明净狠狠惩治的那个金管家,换了一个面皮白净有须举止有礼的中年男子,自称是郡主府吕管家,明净路上已听砚儿说了,所以也表现得很平常。 转过抄手游廊,明澈与安阳和姝儿迎了出来,明澈神色平静之中有一种发出内心的亲切,姝儿拉着明澈的手故作平静,分明强行掩饰着兴奋和欣喜,安阳一如既往地华丽照人,好在天色已暗又是阴天,这一身鲜亮看上去还不错。 她也颇为亲切说:“我们正担心着,你们就来了,路上辛苦了!你们若不来,你们的大哥怎能安心去西北边关?酒宴已经安排好,晚上给你们接风!菜单可是我和你们大哥亲自定的!” 明净嘻笑着说:“谢嫂嫂抬爱!不过长嫂如母,嫂嫂关心我们两口子也是应该的,明净就厚颜受了!大哥是怕嫂嫂一个人孤单才让我们来做陪,还怕嫂嫂劳累,又让我们来帮嫂嫂料理琐事,大哥对嫂嫂这片心,我这个做弟弟的都快妒忌死了! 自从嫂嫂进门,大哥一颗心可全在嫂嫂身上,哪里还管我这个弟弟?这次若不是为了帮衬嫂嫂,怕是根本想不起让我这个穷乡僻壤都快发霉的弟弟来京城见世面吧?嫂嫂可要好好补偿弟弟,要不然我岂不是亏太多了?” 安阳扑噗一声笑了,直骂明净无赖,发誓晚上接风宴上要好好给明净灌酒,长生忍住笑意,任由他嫂嫂弟弟乱说一气,反正不知怎地,安阳对自己有一种深深的敌意,从第一次见面就莫名其妙地讨厌自己,所以就让明净去招摇吧,自己尽量不要引她注目好。 可这么大一个人,再怎么想化成一团空气,要让安阳忽视还是不可能的,她同明净说笑着,眼睛却朝长生瞟了过来,长生不由得心生警惕,她又想做什么?明净刚说了长嫂如母,她总不能刚一进门就和自己过不去吧?(未完待续。) 第378章、锦姝乖巧 安阳一边笑骂着明净,一边打量着长生,简单无华的衣着,淡雅素净的妆容,举止从容笑容温婉,站在那里让人怎么也无法忽视。 虽然挑不出任何错,安阳心里却怎么也不舒服,这个出身低下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和她堂堂一个郡主做妯娌?就是她有幸喊自己一声嫂嫂,也应该战战兢兢奴颜卑膝满面谄媚,她在自己面前凭什么风姿端雅举止从容,好象两人出身一样高贵似的,她凭什么? 其实长生看到姝儿身后跟着维妮姐妹俩,心里是很感激安阳的,无论如何,肯把维妮姐妹和可乐可喜还给姝儿,又把维妮姐妹升为一等丫环,可乐可喜升为二等丫环,让她们名正言顺陪在姝儿身边,姝儿在郡主府的日子会好过得多。 虽然这主要是明澈的原故,但也证明安阳对姝儿确实不错,哪怕并不是真心疼爱,只是看在明澈的面子上待姝儿好,她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就凭这一点,长生是真心感谢安阳的。 只是这谢意却不能说出口,人家母亲疼爱女儿,她一个做婶娘的难道还要感谢人家?难道做婶娘的比继母还要亲?所以无论如何是不能说的。 安阳并不知长生心里想什么,她盯着长生,眼神闪了闪说:“三弟放心,你和弟妹为了我大老远地跑来,我当然要好好补偿你们了。 我上次不是对老夫人说了,定会觅得一个年轻貌美又有宜男之相的良家子给三弟做妾室,既能替三房开枝散叶,还能服侍弟妹,我看弟妹也没带什么丫头,有了妾室不正好天天晌晌在弟妹跟前立规矩?弟妹也就能好好感受一下谢家三夫人的威风了!” 长生面上神色不变,心里却冷笑不止,刚进门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难道这就是郡主的教养和风度?既然有妾室能摆威风,那么你安阳郡主为何不替丈夫纳几房妾室摆威风?人敬你你却不知自重,就莫怪人不敬你了。 不过虽然回击安阳郡主的话很多,句句都能让她下不了台,但目前却不是翻脸的时候,只要想法让她消了这个念头就好,见明净上前欲驳,长生用眼神止至了。 然后神色越发恭敬地说:“谢谢大嫂关心,不过明净和我身无长物,全赖大哥和嫂嫂帮衬才有一口饭吃,才能住进这富丽堂皇的郡主府,心里已是感激不已,哪敢再让嫂嫂破费替夫君纳妾?虽说长嫂如母,但做弟弟妹妹也要知道好歹是不是? 若传出去,不但人说夫君厚颜无耻贪占便宜,还要骂长生没钱还想耍威风,说不定还要说大哥大嫂对兄弟太过娇纵,我和明净挨骂倒无所谓,就怕污了大嫂的贤名!” 安阳的脸白了白,若她真给明净纳妾,还不被京中贵妇们背后笑死,一定会笑她悍妒成性不肯给自己丈夫纳妾,却给弟媳添堵,二来哪有做大嫂的去管小叔子的房中事?长嫂如母,但毕竟不是母。 再加上明澈几天后就要出发去边关,这一走不知要几年,一个独守空房貌美寂寞的嫂嫂,一个年轻俊朗风流倜傥的小叔子,若被人添油加醋,还不知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那些无聊的贵妇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听风流韵事,也没有一个人不喜欢传播这些话题,被她们逮住半点风声,自己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爹爹虽疼自己,却是个古板的人,特别是那个老是一本正经的嫡母,若被他们知道,肯定要好好教训自己一番,那可真划不来。 除非以老夫人的名誉给明净纳妾,可是他们哪能这么顺从地任由自己摆布?说不定还会散播什么难听的话破坏的名声,周长生刚才那番话,清清楚楚就有威胁的意思。 虽然她很想给长生添堵,但若为了给她添堵坏了自己的名声可真划不来,而且这两个人目前还有用,如果为这些小事惹明澈不快影响了夫妻恩爱可划不来,安阳有些后悔,却拉不下脸来推翻自己的话,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姝儿上前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噘着嘴说:“母亲,我不喜欢家里有姨娘,二叔那些姨娘天天和二婶吵架,有一次还朝我吐口水呢,我最讨厌姨娘了!母亲这么疼姝儿,我才不要什么姨娘来气母亲呢!如果爹爹敢纳姨娘,我就不理他!就不许她进门!三叔和三婶也不许要什么姨娘,反正我就是讨厌家里有姨娘!” 安阳心里一松,这番话她是真感动的。边关常有将领因为久不能归家在那边纳妾生子之事,等到回朝之时才带了回来,朝廷也因为边关苦寒、武将常年与家人分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 最苦的家中替丈夫侍奉老人教养儿女的妻室,独守空房多年后,还不得不打掉牙和血吞认下妹妹和半大的庶出子女,最后还沦为贵妇圈中怜悯和嘲笑的对象,这种事时有发生。 自己虽然与明澈夫妻恩爱,明澈也口口声声绝无纳妾之意,可谁能保证男人离家久了不生外心?何况男人有同坏之谊,就算明澈无心也经不起别人的教唆呀,以后若果真带着妾室和庶子回来,自己再气愤又有何法?若是为此和离,或者不接受妾室庶子,落下个悍妒之名,家世好又优秀的男人谁还肯再要自己? 这番话由姝儿说出来逼明澈发誓再好不过,这个女儿虽不亲,却也够贴心的。 安阳扑噗一声笑了,刮了刮姝儿的鼻子笑道:“这孩子,越长越调皮,真拿你没办法,好好好,有你这么个乖女儿撑腰,我才不怕你爹爹做什么对不住我的事!好姝儿,明天我让人上街买你最喜欢吃的糖果!“ 明澈也哈哈大笑:“好好好,就依你,爹爹一个姨娘也不纳,爹爹可以对天发誓,绝不会纳个姨娘和你母亲吵架,你这么帮着你母亲,我还敢纳姨娘吗?” 看着姝儿可爱又狡黠的样子,长生和明净也忍不住笑了,有这么一朵聪慧伶俐的解语花在郡主府,就是明澈不在,想必日子也会好过得多。 因为姝儿一番话气氛重新变得融洽起来,大家都不再提刚才的尴尬事,人人都笑得很开心,安阳亲切地说:“三弟和弟妹还住上次那个客院,里面早就清扫干净,被褥也换上了全新的,想着你们用顺手了,丫头婆子还是以前那几个。以后郡主府就是你们的家,千万不要把自己当外人,先让管家带你们去梳洗,我去看晚宴准备得怎么样了,一个时辰后在花厅给你们接风!” 长生和明净应了一声,在吕管家的带领下去了上次的客院,里面果真整洁如新,被褥洁净柔软,是全新的锦被,房里燃着轻甜淡雅的熏香,桌上摆着水果和点心,比上一次看着舒适多了,吕管家交待了一声就走了。 服侍的丫头和婆子也都是以前的,管事娘子姓朱,也还是上次那位,前两次相处还算过得去,不过这一次显然更殷勤,因为很快就有人送上了热茶,第一次安阳成亲时,他们可是等了半天才有茶喝,茶叶也比这次要差得多,长生想洗澡,还是使了点银子人家才肯送热水过来。 特别朱娘子的态度比以前恭敬多了,丫头婆子们举止也规规矩矩的,长生心知肚明,还不是因为上次明净设计狠狠惩治了对他们不敬的金管家,这些奴才们才生了畏惧之心,再不敢狗眼看人低了。 朱娘子看长生和明净喝了茶,恭恭敬敬地问:“热水奴才早已使人备好,三爷和三夫人是先歇息呢?还是先沐浴?若是先沐浴,奴婢就使人把水抬到净房里吧?” 今日一路上都在刮风,长生自觉风尘仆仆早就想洗澡了,再者自己为了赶路衣着和妆容太简单,参加接风宴反而显得不敬,就吩咐先沐浴,然后和明净歇息了一会后,这才起床认真梳妆打扮,天色黑透后安阳命人来请。 明澈和安阳带着姝儿已经到了,花厅是郡主府客人较少时设宴之处,比起富丽堂皇的正堂更显得精致舒适,推开南面的窗棂,正对着后花园,只可惜夜里看不清楚,与正堂相比,长生更喜欢这里。 花厅里也燃着清雅的熏香,他们入坐后,安阳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今晚又没有外人,桌子都坐不满,不如把岑先生也请来同坐?先生虽非官非士,却是个有才学的人,坐一起也不算辱没了我们,弟弟和弟妹意下如何?” 岑先生?长生不解地看着安阳,正欲问,明净抢先问:“是那个岑先生?给姝儿新请的教书先生吗?” 安阳轻笑一声:“三弟猜得差不多,不过不是教书先生,是我给姝儿请的琴师岑浩,他已经一个多月了,可是我为了让姝儿学好琴从别人家里重金挖过来的,说起来还是熟人,我派人去请他一起过来用饭吧,大家有没有异议?” 岑浩?原来是熟识的故人,自从谢家出事后就再没听过岑浩的消息,安阳是从哪里找得他?她对姝儿可真上心。 明净听说是岑浩,目光沉了沉,想起当年在裴府看到满院的花树下,岑浩和长生相对而立言谈暧昧的样子,暗叹安阳用心良苦,以后郡主府可有热闹看了。(未完待续。) 第379章、秋日风雨 片刻,岑浩风度翩翩地来了,因为气质太过平和亲切,一身竹青色的缯面长袍,他却生生没有出穿出玉树临风的味道,不抚琴时焉然一个邻家大哥的样子。 看样子他早从姝儿嘴里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没有半点惊讶,先给安阳和明澈行了礼,又从容而热切地向长生和明净问好,一付好友久别重逢的样子。 纷纷坐定后,趁着上菜的纷乱,长生小声责怪姝儿为什么不早告诉她岑浩在府里,姝儿却无辜地眨眨眼:“我忘了。” 长生又气又笑地拍了她一下,一时,菜已经上了满满一桌,鸡鸭鱼肉已属平常,驼峰、熊掌、海参等山珍海味更令人目不暇接,酒具是一套青玉盅,就连食具也是皇家御用的秘色瓷器,古朴素雅而不失贵气,再加上桌子中间一大捧怒放的鲜花,令人赏心悦目,今天的接风宴确实用了心思。 酒过三巡之后,安阳的目光在长生和岑浩之间转了几圈,轻笑一声举杯道:“来来来,今日你们也算故人重逢,应该再干一杯!” 长生从容地面对着她探究的眼神,站起来举杯道:“嫂嫂所言极是,当日带姝儿去裴府,那是姝儿平生第一次离家出远门,她那时极胆小怕生又再无其他长辈跟着,我内心颇为惶恐,生怕有照顾不周之处。 幸好姑奶奶照顾极周,又有岑先生耐心细致教姝儿抚琴,所以她才有兴趣在裴家停留了十天,也是从那之后,她没那么胆小怕事了,你们看看,姝儿今日多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一来郡主教导有方,二来当日岑先生也功不可没,所以我敬岑先生一杯,以谢当日之恩!” 安阳的脸白了白,长生虽然明着夸她教导姝儿有方,暗中却隐隐提及自己当日在裴家强行带走岑浩之事,这件事虽已过去,但总归不光彩,堂堂一个郡主,不经主人同意就强行从相国家里带走琴师,而是还是正教姝儿抚琴的琴师,就连一向宠自己的爹爹都狠狠训了一顿,万一明澈知道后岂不坏了自己在他心中辛苦树立起来的贤良形象? 她想了想,决计不再在这件事上招惹长生,免得她在那件事上揪住不放,再说不过几日明澈就要远行了,到那时想要找茬还不是由着自己? 等岑浩和长生喝完了一杯酒,她端起酒对明澈说:“听郡马说以前在郡伯府,姝儿身子很差,又胆子极小,多亏有弟妹对姝儿细心照顾,还有二弟暗中保护,姝儿才在那场风雨中逃出命来,二弟和弟妹功莫大焉,来,我们敬弟妹一杯!” 等两人举起杯,姝儿也端起茶盏,学着安阳的样子,象模象样的说:“姝儿是爹爹和母亲的女儿,我要和爹爹母亲一起敬三叔和三婶!” 大家哄笑起来,长生爱溺地拍拍她的头饮了酒,气氛变得热络起来,一时纷纷举盏把杯互敬,这场接风宴还算愉快。 天将明时,下起了雨,虽然关着窗子,仍是能听见风声和雨声,长生被吵醒后,却再也睡不着,秋雨缠绵,一日冷似一日,寒意似乎都能从窗户缝里透过来,长生往明净身边靠了靠,却没想到明净也已醒来,轻笑一声说:“嗨,我还以为你睡着,吓得动也不敢动,早知你醒了,我们也好说说话。” 明净却心不在焉地揽住她问:“你以前在宫里常见那些诰命贵妇,有没有见过和你长得象的人?或者有人提起说你和哪个人长得象?” “和我长得象?”长生有些莫名其妙,摸摸脸说:“没有听谁说过,我这人也还真怪,不但没有听人说我和谁长得象,而且和家中的父母姐妹长得都不象。怎么啦?为什么这么问?” 明净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哦,对了,大哥过几日就要走了,却下起了雨,如果到时不见晴,怕是起程要延后几日吧。 我们这里不过入秋,听说西北严寒之地已经落雪,到了冬日还不知有多难捱,大哥又是低级校尉,待遇比一般士卒好不了多少,怕是有得苦吃了,我真是担心,也不知皇上什么时候能开恩许他回来?就是不回来,升升职也好,起码没有那么苦了!” 长生叹了一口气,君心难测,明澈得罪的可是皇上,而且得罪得狠了,能到这种地步已是不易,谁还敢再捋虎须提别的要求? 只得安慰他:“别担心了,大哥十六岁就带兵打仗,什么腥风血雨没见过?什么苦没吃过?如今西北没有战事,只不过离京远了些,我想大哥不会在乎那点苦的。再说了,我们担心大哥,郡主肯定比我们还担心,淮安王定不忍心女婿受如此委屈,他找机会一定会向皇上说道的,这些不过是暂时的,对不对?” 明净无奈地点点头:“道理我都懂,却还是忍不住担心。就怕皇上余怒未消,借着出仕让大哥去西北,一去三五年,又不升职又不让回来,纯粹就是用木刀子杀人哪!” 长生摇摇头:“皇上不是那样的人,他若真有那么恨大哥早就下手了,还能容许大哥尚郡主?就是淮安王求情也不会有用的。他的气早消了,只是拉不下脸而已,他借着安阳郡主和大哥的亲事赦免大哥,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罢了。 我觉得皇上是想重新起用大哥,又因一开始发了狠话,一时不好转弯,所以让大哥去西北从低级校尉做起,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升职,这不过是皇上给自己的台阶罢了,对外也好说道些,你就放心吧。” 因为没有长辈无需晨昏定省,两人说着话,天色渐亮才慢悠悠地起身,安阳为了省事,也为了自己舒坦,就让早饭各吃各的,午饭和晚饭才一家团聚,所以早上可以多睡一会。 长生没有带贴身丫头,又不愿意和郡主府的奴才们太过亲近,只让人打来热水自己梳洗,两口子正好学着张敞来个闺房画眉之乐。 早饭摆上来的时候,两人才梳洗停当出了卧房,却看到姝儿笑意盈盈地坐在桌旁,见到他们出来,调皮地伸了伸舌头,旁边维妮姐妹和可喜可乐都在,维妮姐妹俩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经过许多挫折后更加沉稳内秀了,长生入府后她们已见过两次,所以神色比较平静。 可喜和可乐是小孩子变化大,两人又长高了一些,已经初具了少女的模样,自从上一次安阳成亲时见过长生后,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长生,正欣喜难忍地看过来,又顾忌郡主府的人,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却什么也不敢说。 长生忍住笑意一一打过招呼,略问了几句近况就不好再多说什么,郡主府的人在一旁,不能太过随性。 桌上的早餐品种繁多,光是粥就有三样,有加了坚果的甜粥,有白粥,还有肉粥,还有两碗平常人家极难见的牛乳,面点有五样之多,各色精致的小菜有十几样,盛在精美的瓷器里琳琅满目摆满一桌,差不多可比得上宫里宇文昭仪的早餐了。 看着郡主府奴才们目光炯炯等着看笑话的样子,长生暗笑,看样子这帮奴才还以为自己出身低没见过世面,且不说在宫里见过的,当日在郡伯府因明澈极宠爱姝儿,锦姝院的吃穿用度都不用公中的,却是整个郡伯府最好的,锦姝的食物之精美丰富堪比公主,她也跟着沾光日日享用,今日哪会就会露出小家子气。 姝儿心有灵犀似的托着腮眨巴着眼睛:“三叔、三婶,这些早餐可合你们的口味?是我昨晚就吩咐厨房照着你们的口味准备的,三叔快尝尝,你不是喜欢吃水晶包吗,看看比我们家的如何?三婶尝尝这碗牛乳,自从你教我饮牛乳可以强身后,爹爹专门命人在后院养着牛供我每天喝牛乳,你瞧瞧,我的脸是不是都长肉肉了?” 长生呵呵地笑了,摸摸她的小脸蛋说:“我们姝儿果真长肉肉了,看来喝牛乳的效果不错,让我尝尝这牛乳如何,有没有腥味?唔,不错,又香又浓,不比郡伯府以前的差。你真是个有心的孩子,只是早上下着雨,你是怎么过来的?可别淋了雨!” “没事,各院全部有抄手游廊相接,三叔三婶第一天刚来,我怕你们不习惯,所以才过来一起吃早饭,我一路绕着过来的,没有淋到雨,咱们快吃吧,别放凉了。” 明净和长生相视一眼心中无比感动,这个小人儿一定是担心她们初来乍到不熟悉被奴才轻视,才不惜大清早冒着雨赶过来陪她,只是她待自己如此好,安阳若知道了会不会心中不快? 长生给姝儿夹了一筷子酸笋鸡丝,余光瞟着个别丫头侧耳倾听的样子,笑着说:“今早已经过来就算了,这几天下着雨,越往后越冷,大清早就别再过来了,你母亲免了你的晨昏定省,可不就是心疼你怕你大清早吹冷风,你可别辜负她的心意。” 姝儿眨眨眼:“我知道三婶,今天是第一天,所以我替母亲过来看看你们可还习惯,以后就不了,母亲许我偷懒,我正好多睡一会。” “嗯,这样就好,等天晴了,你带三婶去园子逛逛,你母亲打理的好景致,再不看,等到冬天就看不到了。” 姝儿一边喝粥一边连连点头。一盏茶功夫,这番话就传到了安阳耳中,她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个周长生是个知趣之人,这样就好,只要她懂事,本郡主看在郡马的面上也不会太和她过不去,因为她不值得。”(未完待续。) 第380章、初入王府 三天后,明澈和安阳要去淮安王府辞行,因为再没有别的亲人,就让明净和长生一起做陪。 大唐习俗,兄长的岳家长辈亦算家中弟妹的长辈,明净若来京长住,去看望也是应该,又刚好陪明澈辞行,算是一举两得。 这一次是给安阳长脸,她嫁给明澈本就是下嫁,何况家中还有嫡母姨娘和几个庶出弟妹,生怕长生或者明净举止形容不当给她丢脸,所以提前派了府中绣娘带着上好的衣料,要明净和长生各做一身不让她丢脸的新衣服,又带来精美的首饰借给长生挑几样配衣服。 看来安阳这次是真的很怕自己没脸,带来的衣料都是极好的,有鲜亮的有华贵的,还有素雅的,一场秋雨过后天气越来越冷,太过素淡的衣料已不应季,反倒显得不伦不类。 看在安阳这一次的真心实意上,长生给明净挑了枣红色有深色暗纹的素锦做夹袍,再配上黑色绣大红缠枝花的腰带,一定贵气又不失朝气。 又给自己挑了暖意融融又女人味十足的桔红色碎花的云锦做夹层短襦,配上垂感极好的宝蓝色软缎高腰裹胸裙,裹胸处是七彩绣金丝的三层颜色各不同的镶边,做成试穿上说不出的柔美和华贵,安阳虽然面有妒色,看长生目光却多了几分佩服。 做为李世民最信任亲近的宗亲,淮安王府的富丽堂皇和大气磅礴,实在非昔日的郡伯府和现在的郡主府可比,就连曾经权倾一时的裴相之府也比不上,长生一路看来暗暗赞叹,淮安王府果真富贵泼天。 富丽堂皇轩敞大气的正堂里,淮安王和正妃纪氏端坐主位,两边分坐着几位年龄有大有小的几位锦衣少男少女,应该是都是庶出的子女。纪氏身后站着两位略年轻些的华贵女子,应该是两位侧妃了。 因李唐王朝有鲜卑血脉,男子皆高大俊朗,淮安王一如其他李氏近支宗亲一样身材挺拔硬朗、相貌英武不凡,没有半点中年颓废之态。 看到爱女佳婿,淮王安有些过于硬朗的线条立即柔和起来,捋须笑呵呵地看着明澈和明净携妻女下跪行礼,没等安阳把头磕完,立即心疼地说:“行啦行啦,都是自己人,这么讲究做什么?仔细膝盖疼!明澈,让你兄弟近前我看看!来人,把备下的见面礼拿上来!” 王妃纪玉瑶相貌美丽雅致,气质温婉高贵,神色大方从容,虽是中年历经沧桑,眉目间有淡淡的哀愁,却仍是难掩年轻时的美貌,脸上的笑容亲近而平和,让不由得心生仰慕和亲近之意,只是面色苍白微黄,身材消瘦,看着身体不大好。 王妃的身后站着两位略年轻些的美妇,一位和安阳有相象之处,丰姿美艳神色精明,正喜滋滋地看着下面跪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安阳的生母金侧妃,另一位腰身婀娜面目娟秀动人却是一付小家碧玉之态,目光中隐露不岔之色,看样子是淮安王的另一位侧妃吕氏,其他姬妾根本就没有资格露面。 长生和明净刚刚跪下,她就笑着说到:“起来吧起来吧,过来让我看看!快来人备座!” 又看见姝儿象模象样的行礼,她笑着招招手:“乖孩子,来我这边坐,就让她们大人去行礼吧,你坐着吃点心就好,这可是宫里的御厨做的,外面轻易吃不到,快尝尝!” 姝儿也不扭怩,快速行完了礼就嘻笑着跑上去,靠在纪王妃身边。不知怎的,长生虽是第一次见淮安王妃,内心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和熟悉感,她虽讨厌安阳,却对安阳这位嫡母第一次见面就生出亲近之感,不由得怀疑莫不是以前在宫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投缘吧。 正疑惑着,纪王妃打量她和明净几眼,也笑着说:“这就是你的弟弟明净和他媳妇,瞧瞧,多般配,看着就喜欢。明净这媳妇真是生的好模样,看着面善得很,倒好象在哪见过似的,你们别笑,人老了,就是喜欢年轻人,看着就觉得高兴。” 说着话一旁的丫环端过一只铺着红绸的托盘,纪王妃取出盘中之物:“这只本妃给你们的见面礼,虽不太贵重,却别有意义,这是一对鸳鸯佩,你们小两口一人一只,象征夫妻恩爱到白头,也是我的一片心意,来拿着。姝儿的上次已经给过了,这次本妃见了你们心情好,就再给一个,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拿去玩吧。” 长生接过来,一只为鸳,一只为鸯,雕工十分细致精美,玉质洁白温润,是上好的羊脂美玉,另给姝儿的却是一个玛瑙雕的小猴子,活灵活现,纤毫丝丝分明,十分讨喜,虽然玉质普通,但做工却极为难得,这个纪王妃对姝儿果真亲厚。 暗暗吃惊淮安王妃出手之大手,却也不好推却,就满面感激之色的接过致谢,见她行事大方,淮安王妃的笑意更深了。 淮安王也揶揄地说:“看来我们家真的和谢家有缘,不但安阳嫁给了明澈,就连这两个小辈也如此合你的眼缘,既然如此,以后就让她们多来府里走动走动,你也有个人好说说话,心情好了,身子也能好些。” 常来淮安王府走动?长生有些不解地抬起头,却看到坐在对面的安阳直射过来的妒恨之色,好在她对父亲和嫡母还是有些畏惧之心的,也怕在娘家丢人不敢表现太明显,一旁的明净却目露讶色地打量着她和纪王妃。 明澈代答道:“我不日远行,既然岳母大人和弟妹小女如此有缘,有空就让她们前来陪岳母说说话,只是可别打扰了岳母,岳父大人若有些不方便外人做的事,尽可放心交给我三弟明净,他定会尽心尽力为岳父大人效力!” 没等淮安王作答,一旁的安阳略带不满地说:“父王,我们还要下去和金母妃说话啦,等吃饭时再来陪父王和母妃说话也不迟呀!而且母妃身子不好,说话久了受不了,也该让她歇着了。” 淮安王瞪了瞪眼,一付想恼却舍不得的样子,无奈地说:“你这孩子,都做人媳妇了还这么任性,再不改人家可要骂为父教女无方了!明澈以后切不可太纵容她,没地惯得没大没小! 明澈一本正经地回答:“谢岳父大人教诲,不过郡主是至情至性之人,在郡主府颇有主母风范,对弟妹和姝儿也爱护有加,小婿觉得挺好!”安阳得意而幸福地回瞪了父亲一眼,而后含情脉脉的眼睛就落在了明澈身上。 长生忍住笑,看来阳刚之气颇浓的淮安王竟如此宠爱女儿,要说惯,还不是在娘家就给惯坏了,明澈倒还真会说,不过他对付安阳还真有一套,骄纵任性善妒的安阳在他手里到是听话的很,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 纪王妃忙打圆场:“安阳是个至纯至孝的孩子,一向不会虚虚假假,在我们面前就更不会说假话了,想陪她金母妃多说会话也是应该的,再者孩子也是念着我身子虚不能累着,咱们就不拘虚礼了,等会吃饭时间还要再见的,就让他们都下去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自然而真诚,神色祥和从容,丝毫没有虚假做态或者口是心非之态,甚至面上还有几分无奈和羡慕之色,大约是因为自己没有儿女承欢膝下吧,长生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心里更生敬意。 一旁,安阳得了话立即不客气地说:“既然母妃发话,那我们就先过去了,等吃饭时再过来!” 然后草草行了礼说:“郡马,咱们快走吧,多与金母妃和弟弟说会话!” 长生敏锐地扑捉到了明澈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耐和难堪,他却仍是不动声色地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说:“小婿谨尊岳父岳母吩咐!”然后示意大家跟他一起走。 这是安阳的娘家,长生和明净只能遵命行事,他们不过是陪大哥前来辞行并顺便拜见长辈罢了,其余都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也无须费太多的心思,就连今日带的见面礼,也是安阳怕丢了脸面提前准备好的,就一一起身告辞牵着姝儿走了。 金侧妃虽是侧室,但她的住处除了不是主院,其余无一处不精美奢华,朱红雕花的回廊从院门的两边开始,一直连着耳房、厢房直到正房,就连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和一水一石,都独具匠心,院里奴婢众多,皆形容出众举止有礼,一个侧妃能有这种排场,看来她在淮安王府的地位确实不低。 只是金侧妃再怎么出身好待遇高,再怎么给淮安王生儿育女功劳大,都改变不了她是侧室这一事实,她若坦然接受明净和长生行礼,那就说明她果真是一个跋扈狂妄的女人。 好在她表面上的功夫做的很到位,明澈带着一众人给她行礼的时候,她并未坦然坐着受礼,而是站起来受了半礼,又很快还了礼,看起来比她的女儿安阳郡主聪明内敛多了。(未完待续。) 第381章、淮安王妃 因为金侧妃和安阳在淮安王府的地位,王府对明澈一行的接待极其隆重,主子们极为热情亲切,大小奴婢皆对客人毕恭毕敬,长生暗暗好笑,淮安王府的奴才倒比郡主府的奴才还尊敬她和明净。 丰盛的酒宴上,作陪的是淮安王和正妃纪氏及几个子女,因为没有外人,纪王妃特许金侧妃和吕侧妃一同入席。 酒宴正欢时,长生时时能感到纪王妃对她如同春风拂面般的善意和照拂,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感受得到王妃对她是真的心怀善意和喜爱,并非因为她是安阳妯娌的缘故,虽然有些不解,却还是对纪王妃生了孺慕和关切之意。 她注意到纪王妃体弱畏寒,穿得比别人厚不说,席上也只用了几口热菜和热汤,冷盘几乎不动筷子,看来是有虚寒之症。王府应该有最好的太医替她调理,为何多年来还是如此? 饭罢,纪王妃告辞去歇息,淮安王则去了金侧妃院子,他还与女儿女婿有话要交待,就请明净和长生带着姝儿小憩一会,既为待客之道,也为避开他们一家人好说话。 早在吃饭前,明净就使了一些银子打听淮安王府的情况,再加上从明澈那里听到的,很快就摸得一清二楚,趁着饭后无聊,就一五一十说给长生。 淮安王有共三子两女,皆是庶出,王妃纪氏无所出,金侧妃生有一子一女,安阳就是长女,还有一个幼子李安怀,今年十一岁,次女安玉为吕侧妃所出,年十五岁,长子李安平今年十四岁,次子李安和十三岁,皆为身份低又不得宠的姬妾所出,在府里也就不被重视,特别是长子李安平生母早逝,本人又内向木讷,在王府就更不为人所注目了。 正妃纪氏体弱无子,性子又恬淡,所以府中琐事和迎来送往大都由金侧妃主持,比较重要的客人她才出面接见一下,比如今天来辞行的明澈一行。 开始金侧妃常常恨自己心爱的一双儿女成为庶出低人一等,恨不得立即除了纪王妃让自己扶正。大唐律法不能以妾为妻,但是宗室却不包含在内,后宫有多少皇后还不是从低等嫔妃一点点爬上来的?而侧妃本就是从二品诰命夫人,实则等同平妻,若是没有了纪王妃,金侧妃凭着在淮安王府的地位和娘家的势力,完全有资格成为正妃,一双儿女也就成了嫡出。 纪王妃娘家为前隋旧宦,当年嫁于淮安王也算是下嫁了,只是多年前,纪家因为与李氏家族是姻亲被隋炀帝猜忌,斥的斥贬的贬,本就人丁不旺的家族日益衰落,后来在战乱中更是死的死散的散,如今近亲已无一人,娘家已没了半点依靠,本人又无所出,多年来在王府一直过着修行一般的日子。 金侧妃的娘家兄长当年只是淮安王的部下,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才将妹妹送于淮安王为妾,如今却因战功赫赫已是位高权重的潞州大都护,几位子侄皆已入仕,金氏家族日益兴旺发达,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才有资格坐上淮安王正妃的位子,自己的妾室身份实在辱没了娘家如今的地位,回娘家都要挑着没有客人的时候才去,所以就常常挑唆着想让淮安王休妻扶自己为正。 可是淮安王再怎么宠金侧妃母子三个,对曾经恩爱过又同甘共苦过的结发妻子还是极为敬重的,金侧妃再怎么挑拨他只是打哈哈,其实根本不为所动,逼极了甚至说淮安王正妃就纪氏一个人,就是纪氏死了也绝不会再立正妃,然后负气去找别的姬妾。 而纪王妃本人又宽容大度不争不抢,除了实在看不过眼的说几句,其实一概不管不问,所以才和金侧妃多年来平安相处。金侧妃无可奈何,也就暂时压下了这个念头,转而把心思用在立自己的儿子为世子上。 金侧妃本身貌美聪慧长袖善舞出身又高,所出一子一女,安阳貌美伶俐,是淮安王第一个存活下来的孩子,儿子安怀又是淮安王最疼爱的幼子,所以在淮安王府几乎成了金侧妃母子三人的天下,安阳和弟弟在府里焉然如同嫡子嫡女,地位生生高出其他兄弟姐妹许多。 只是自古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安怀再得宠总不是嫡出,又不居长,所以世子之位怎么都轮不到他头上,这叫金氏如何能甘心? 她就用尽各种手段,千方百计让淮安王的长子李安平变得内向木讷呆板,只知死读书尽信书,王府人人都视他为空气,次子李安和却粗野蠢笨无知无畏是个惹祸根,弄得人见人厌,整个淮安王府唯有幼子安怀聪明伶俐学业优良,最受淮安王喜爱。 众人纷纷猜测将来世子之位非他莫属,而金侧妃母子就是将来淮安王真正的当家人,谁也得罪不起,所以整个淮安王府,除了纪王妃的近侍及淮安王本人,府中大小奴才表面上敬重纪王妃其实皆以金侧妃为尊,就连亲眷及朝中贵妇小姐也纷纷奉迎金侧妃,若不是有淮安王护着,纪王妃怕是在府里举步唯艰。 长生越听越是叹息,其实她是安阳郡主的婆家人,算是金侧妃那一派的,却偏偏喜爱纪王妃胜过金侧妃,难道这果真就是所谓的缘份? 想起纪王妃聪慧的眼神和淡定从容的样子,又出身世家名门,经历过朝代更替隋唐战役的风风雨雨,怎么都不象是也不应该是一个软弱无能受制于妾室的女子,可她为什么逆来顺受不争不抢呢? 长生忽然觉得纪王妃处处忍让只是因为不在乎,不在乎王府的管家权,不在乎表面上的风光得意,那她到底在乎什么?她是真的看不上眼,还是因为体弱无子女又失去丈夫的宠爱所以心灰意冷? 明净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解地问:“怎么呢?想什么这么出神?难道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纪王妃,竟让你如此感兴趣?快告诉为夫是为什么?” 长生也觉得自己好笑,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会对一个第一个见面的人如此有兴趣?说起来我们是大嫂的婆家人,应该站在金侧妃这一边才对,却不知为何我总是忍不住更关注纪王妃,也许因为和她真的有缘吧。” 一旁的姝儿歪着头看了长生一会,很认真的说:“我知道为什么。” “哦?原来我们猜了半天,还不如直接问姝儿,你说说是什么原因,让我们听听可不可信?” 姝儿再打量长生一番,嘻嘻笑着说:“我觉得,姑姑和纪王妃长得很象。” 长生愣了一下,也嘻嘻地笑了:“小丫头,乱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和王妃长得象呢?” 心里却产生了种奇怪的感觉,忍不住坐在镜子前仔细打量,却发现自己和纪王妃真的颇有相象之处,特别是眼睛和唇形真的很象,只不过一个中年病弱,一个年轻健康,长生释然,难怪一见面就有熟悉之感,原来两人真的有缘。 只是做为穿越人,长生并没有觉得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长得象有什么稀奇。现代各种媒体上,经常登出一些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容貌相似的明星和名人,她在生活中就见过好几次这种情况,这不一定就有特殊的原因,只能说明两个人有缘份。 回过头却见明净正在神色怪怪地打量着自己,就嗤笑道:“怎么啦?是不是嫌我出身太低,见我和堂堂的淮安王妃长得有一点象,就在想象说不定我们有什么关系,借以抬高我的身份你也好跟着沾光? 别做梦了,我可是出生在云州乡下的村姑,是出身农家的父母亲生的,这些我可都问过我娘,早在刚回老家时,因为爹狠心不去宫门前接我,我就问过我娘我是不是亲生的,我娘可是赌咒发誓说我是她们亲生的!” 明净扑哧一声笑了:“乱说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其实你说的对,世上没有任何关系却容貌相似的人也是有的,只说明你的王妃有缘罢了。好了,不说这个了,现在距回家还有一个时辰,在别人家里又睡不着,想去找大哥又怕打扰人家翁婿说话,不如找个丫头带路,咱们去王府花园转转,这府里果真精致的很。” 客院里自有金侧妃派来服侍的人,就喊一个伶俐些的丫头带路去花园,转了一会,丫头说府里有一处菊园,菊花开得正好,还有不少名贵品种,不如去那边看看,长生非常赞同,也很是向往,就一起来到了菊园。 菊园名符其实,占地虽不是很大,却极为精致,在下午的阳光下,各色菊花开得正盛,阵阵浓郁的菊香溢满菊园,除了菊花再无其他植物,万菊从中,还分散着三处精致的木亭专供游人歇息,淮安王府真是处处极致享受。 刚看了片刻,意外地看到纪王妃也带着侍从进来了,看到他们惊喜地说:“本妃就说与你们有缘,果真又碰上了!” 明净和长生也非常意外,又担心有奴才告诉安阳和金侧妃惹她们不快回去找茬,纪王妃却不管这些,细心的摘了几朵金黄色的小雏菊插在姝儿的小抓髻中,然后直嚷好看,姝儿顽皮,取得淮安王妃同意后,非得摘下一朵紫色的菊花插在长生鬓边这才作罢。 纪王妃笑呵呵地看着戴上鲜花的长生,这才满意地笑着说:“到底是年轻人,怎么打扮都好看,我本来不太来逛园子,只是今天天气好,又听说菊花开得正盛,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又碰到你们,真好,一起看吧,来,本妃告诉你们这些都是什么品种。” 一行人边在菊花海里转悠一边闲聊,过了一会儿,长生体恤地看到王妃走路略有轻喘,立即想到她体弱,就小心地说:“莫如咱们歇歇再走,王妃可别累着了。” 纪王妃微笑着点点头说:“真是个细心的孩子,我也正有此意。” 来到最近的一处小木亭,里面桌凳精致古朴,掩映在菊香浓郁的花海中别有一番情趣,淮安王府真是一个处处讲究的地方。 刚坐下,就有王妃的侍从奉上红泥小火炉烧水煮茶,并奉上精致的茶点和普通人家难得一见的各地贡果,纪王妃打量着长生,若有所思地问:“你今年多大了?” 长生落落大方地说:“我嫁得晚,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王妃莫笑。” 纪王妃愣了愣,旋及笑了:“二十一岁?确实不再是黄毛小丫头了,不过在我看来是很年轻很年轻的。” 说着眉目间涌上淡淡的愁绪,喃喃地说:“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经二十年过去了。”然后盯着近处一株深紫色的菊花再不语,似是陷入沉思中, 长生和明净对视一眼觉得还是不要打扰的好,而且也快到回府的时间了,就小声嘱咐贴身丫环照顾好王妃,等会劝她回去别受了凉,带着姝儿轻轻地走开了,这个纪王妃象谜一样留在了长生心里,总让长生忍不住要去探究。 大约明净和长生并没有给安阳丢脸,她回来后心情颇为不错,等到开始为明澈准备行礼,一张脸却实实在在满是离愁,看来她是真的舍不得新婚不足一年的丈夫远行。 明澈出发的前几天,天总算放晴了,一家人一直送到城外,淮安王府很低调地只派了安阳的弟弟安怀带着管家相送,明澈跟着一批休假归队的中下级军官一起走了。 这些人虽然职位都比明澈高,但都清楚明澈先前的经历和职位,此去不过是历练,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升职,他本就是皇上最信赖的淮安王的女婿,前程岂是他们可比的,此时若不搞好关系,以后怕是没机会了,所以都很聪明地对明澈热情而客气,倒让一家人放心不少。 明澈走后,安阳就精神恹恹地做什么也提不起精神,整个人非常消沉,倒让长生生出了同情之心。(未完待续。) 第382章、了却前情 砚儿也跟着明澈一起走了,长生和明净在郡主府少了一个可以依靠之人。熟悉的只有姝儿和她身边的四个旧时丫头,又担心过于关切引起安阳不快反而害了她们,长生面冷心热,表面上看起来淡淡的,实际内心时时在为她们操心。 可乐和可喜还好说,毕竟年纪还小,以后慢慢打算,若是安份守已安阳也想不起发落她们。但小维和小妮姐妹俩已满十八,在长生看来虽还小,但在这个时代已算是超龄了,亲事却没有着落,再拖下去,般配的男子皆已娶妻,那可如何是好? 但她却不敢对安阳流露分毫,万一安阳查察她的心思,为了给她添堵随意把她们指给哪个小厮家奴,或者因为她们貌美又是孪生随意送人为妾,可不毁了她们的一生?所以长生表面上从不去关注她们,还通过姝儿告诉她们低调避祸,尽量不要引起安阳的注意,在没有安排好她们的出路之前,先这么拖着最好。 另一个很熟悉的人就是岑浩,在这个时代难得交这么一个异性朋友。只是长生很清楚,安阳请岑浩为王府琴师,第一是因为岑浩的琴技本就在贵族圈中颇负盛名,前朝没落世家出身的他琴艺高超、举止不俗,又善于教授学生,应该说是非常抢手的,若不是裴家失势,安阳未必能把岑浩请来,她费心思请岑浩来,也是为了告诉明澈她对姝儿有多好。 第二个原因,长生猜测为了找机会让她难堪,或者让她和明净心生间隙吧,因为当时她和岑浩之间确实心生情愫,只是安阳注定要失望了,当初的一切已成为过去,她和明净同甘共苦结下的情意岂是那么容易挑拨的? 曾经在她和明净身份差别很大时,她从没想过能和明净成为结发夫妻,更不会去委身为妾,所以她虽然喜欢明净信任明净,却不容许自己的感情再进一步,因为两个人根本不可能,何必自讨苦吃?她又不是天真多情的怀春少女。 再加上那时姝儿已经和正常孩子差不多了,她一个教养姑姑总不能守她一辈子,总是有一天要离开的,应该为将来做打算,总不能一辈子蹉跎飘零下去。 认识岑浩后,他与自己年貌相当身份般配,亲切从容举止有度,虽非大富大贵却一生衣食无忧,身后没有复杂琐碎的家族背景,相处之下虽无激情碰撞,却也心有灵犀,实在是非常合适做夫婿的经济适用男一个。 她是个正常的女人,她要象正常女人一样嫁人生子,在大唐好好地过一生,所以岑浩真的打动了她,两人之间也确实生了暧昧之情,要不是舍不得离开姝儿,怕已有了谈婚论嫁之举吧。而且若不是谢家突然被抄,那么她可能会选择当时最适合自己的岑浩。 只是,有些人确实是有缘无份。晴天霹雳一般,谢府突然被抄、明澈下落不明、举家生死难料,她为了保护姝儿仓惶入狱,出狱后又不放心把姝儿一个人留在谢家一直跟随,后来又和明净为了摆脱老夫人的控制和算计,同仇敌忾费尽心思,在这种过程中,她已无暇去想岑浩,岑浩也平空消失了,而明净却渐渐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两人在同甘共苦相依为命,为了保护姝儿齐心协力,不知不觉互相信任渐生真情,更因谢家那时惶惶如丧家之犬,两人身份上的差异已不是问题,又有明澈鼎力相助,所以顺理成章嫁与明净,岑浩也就成了路旁的一棵树,曾经遇到过、欣赏过、驻足过,但终究各奔前程。 细想起来,李世民夺嫡之争举国震惊,谢家举家变成生死未卜的阶下囚,日日出没于权贵之家庭岑浩岂有不知之理?可是那时他在何方?他可曾关心过她的死活?他若有心,完全可以打听到自己的下落,完全可以来谢家找自己,可是他没有。 他避之不及,他甚至找借口离开了裴家,去了新贵府里取悦他们,包括来郡主府教授姝儿学琴,哪怕裴子骏是他最喜爱的学生,他也毫不留情地与裴家断绝来往。 在她无处可去,无人可依时,只能躲到徐大伯家等明净的消息,如果岑浩肯对她用点心思,或者是个有担当的人,哪能让她落到如此地步? 她并不恨他,隋灭唐兴之时,他从泼天富贵到家破人亡沦落成尘,无奈放下身份靠着一手琴艺谋生,不知经过多少辗转飘零和生死福祸才有了今天的安稳日子,他肯定很珍惜现在这一切。 而为一个虽有好感但没有任何嫁娶约定的女子实在划不来给自己招祸,人都是自私,最爱的始终是自己,岑浩不过和大多数人一样而已。 所以长生一点也不怪他,只是他永远只是路旁经过的一棵树,过去了就过去了,甚至连知交也算不上,得找个时间了结往事才是。 午饭后,姝儿撒娇地拉着她的手:“姑姑,陪我一起去学琴吧,岑先生说今天教新曲子。” 长生摇摇头,安阳请岑浩来府里授琴,分明就有让她难堪之意,甚至还巴不得发现拿去说词,自己又怎能授人以柄?说不定今天姝儿缠着要她一起去还是岑浩的授意。 姝儿很不甘心,趴在她耳朵小声说:“姑姑放心,母亲下午出去了,晚饭时才回来,你送我过去就行,我以后保证不缠着你。”没有外人时,姝儿还是习惯称她为姑姑。 长生眼着她的小脸看了一会,姝儿有些心虚地问:“姑姑盯着我看什么?是不是我嘴角有点心沫子?” 长生似笑非笑地问:“真的是你想让我送你吗?还是说实话吧!” 姝儿又沮丧又可怜地说:“姑姑坏,每次总猜中人家的心思。好的,我说实话,是岑先生对我说郡主下午出去了,让我请你一起去,他想请你听琴,他说只此一曲。不过姑姑,就是岑先生不请你去,我也很想让你陪我,姑姑就答应我吧!” “听琴?”还以为她是怀春少女?好在他还算聪明,若只是一曲,真的一点也不过份,只是长生不想听。 正想拒绝,看着姝儿可怜巴巴的样子有些不忍拒绝。安阳不在,自己去去就回来,反正有姝儿的嬷嬷和丫头跟着,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总不能一直这么躲着岑浩,正好了解前尘往事,就点头牵着兴高采烈的姝儿去了。 “长生姑娘!” 岑浩欣喜而慌乱地看着眼前身着桔红色碎花锦襦的长生,有此移不开眼,成为人妇的她,比以前更添了妩媚的少妇韵味,何况从未见过她穿这样鲜亮的衣衫,实在是增色的很。 自从来到郡主府,明知她已为人妇,如今身份悬殊,他还是想见见她,有些话想对她说,更想为她抚琴一曲,可是安阳的性子他知道,又怕给她带来麻烦,打听到安阳下午不在府里才托姝儿带话。可惜再怎么用心良苦也不如困境中的点滴相助。 长生松开姝儿的手说:“去给先生行礼。” 等姝儿行完礼后,这才福下身去:“岑先生好!” 然后笑着说:“长生已为人妇,再当不起姑娘二字,岑先生说笑了。”其实两人如今身份悬殊,岑浩是当不起这个礼的,长生这个礼是还当日的朋友情份,以后再不会了。 岑浩的脸蓦地红了,他不是说笑了,而是失礼了。他自己只是郡主府雇下的教养姑姑,而她已经谢家的三夫人,数年不见物是人非。慌忙行礼:“岑某失礼,三夫人勿怪!” “岑先生无须多礼,我只是送姝儿过来,这就回去,姝儿还请先生费心教授。” 说完转身要走,岑浩慌忙道:“今天教授姝儿新曲,三夫人能否屈尊听岑某抚一曲?” 长生转头微微一笑:“长生本就不通音律,如今嫁于人妇更是每日忙于家居琐事,哪有听曲之闲情逸致?先生若对长生抚琴,实在是辱没好手艺,还请悉心教导姝儿,不负郡主所托,长生告辞!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身边跟着安阳指给她的服侍丫头小凤,回院子的半路上,却看到安阳带着几个人匆匆地迎面而来,看样子分明就是去找岑浩。 长生蓦地明白,她来郡主府后,安阳一直就等着抓她和岑浩的错,今日出门不过是故意而为,其实就在府外不远处等着,然后让人察看她的动静,如果她没有跟着姝儿去找岑浩,安阳可能就真的出门闲逛去了,结果她去了,然后安阳就匆匆回来了。 半路上看到长生,安阳吃了一惊,不甘心地问:“弟妹这是从哪里过来?莫是是听岑先生抚琴去了?我也最喜听岑先生抚琴,弟妹何不等我在时一起去?” 长生从容地说:“嫂嫂好闲情逸致,长生不通音律,怕辱没了好琴好曲,只是送姝儿过去就走了。上次去淮安王府,得王爷和各位王妃厚待,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也没什么好东西相送,就想给几位王妃各绣一只锦帕,我也就这点拿得出手,这不正急着回去赶工呢!嫂嫂若没事,我先走了。” 如此回答无懈可击,何况是为淮安王府做事,安阳道了谢只好让她先走。只是看着长生的背影,她怎么也不明白,说起来这个周长生还不错,为什么自己就如此讨厌她?(未完待续。) 第383章、裴府之行 次日,是姝儿的休沐日,明净提出要和长生去裴家看看。” 长生没有丝毫意外地点点头:“好的,是该去一次,我去问问郡主,请她备礼。” 明净有些惊讶地问:“你丝毫也不吃惊吗?难道你觉得我们该去?我还以为你会劝我暂时别去呢。大哥走时,大姐一家都没敢来送行,如今谢家处境尴尬,裴家更是前途未卜,按说我们应避嫌,你就不拦着我吗?” 长生摇摇头:“再怎么避嫌,你们也是亲姐弟,难道骨肉之情能割得断吗?大姐又一直对我们不错,我们去是应该的。而且我觉得裴家不给大哥送行是不对的,谁不知道裴谢两家是姻亲?难不成还断绝骨肉亲情不成?大哥不是很自然地去谢家辞行了? 反正避无可避,不如顺其自然,若是刻意断绝来往,不但更引人怀疑,还会让人觉得我们无情无义,反为不美。我们拜访一次不失礼数就成,毕竟虎须捋不得,来往太过密切犯了皇上的忌讳也不好,先观望着,以后再做打算。” 明净赞叹地说:“娘子真是胸中有沟壑,看得如此清楚,其实到底去不去我还思量了几日,最后觉得还是去一趟好,竟没有娘子看得透彻,好一个顺其自然。只可惜大姐和姐夫不这么想,裴相也不这么想,他们一家已经惊弓之鸟了!” 长生轻笑到:“大姐与姐夫确实已成惊弓之鸟,既怕皇上猜忌,更怕给大哥带来祸端,所以不敢送行,其实我觉得事情并不象他们想象的那样,裴家完全不必如此惶惶不可终日连亲戚情份也不顾了。” 明净不明就里地看着她:“为什么?裴相当初力挺太子成事,又帮他做了那么多不利皇上的事,就算皇上再怎么大度,也不可能再重用裴家,如今虽然没有惩处裴相,但谁也不知皇上何时翻脸,他们小心翼翼也是应该的。” “我觉得你们都想岔了。裴相虽然为太子继位费尽心思,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何一心扶太子上位?谁都知道是奉太上皇的命,并非是为私心。若为私心,以前谁不知裴相和秦王私交远胜前太子? 他做为一国之相,自然要为国君尽忠,就是做了对不起秦王之事也是他的职责所在,他取公舍私、尽忠尽责又有何愧疚?既然问心无愧又何必惶惶不可终日?而且惶惶不可终日有用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明净先是疑惑,很快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人人都喜欢忠心之人,做君王的人尤其如此!裴家无论做了什么,都不是出于私心,完全是为了忠君尽职,秦王惜才如命又胸怀宽广,所以他再怎么生气,却不会真正记恨裴家,哪怕裴相曾设计杀了刘文静,他都会放过裴家对不对? 现在新朝初定,太上皇已死,皇上生死予夺,再没了什么顾忌,要找谁算账早就算了,还用一直等下去?他现在需要的是为他尽忠、为新朝出力之人,这才是最关键的,是不是?我明白,我总算明白,我相信大哥一定会很快升职的!” 明净满脸的兴奋和欣慰,恨不得把长生抱起来转几圈。长生心知肚名,她看得这么清并非因为比老谋深算的裴寂和见多识广的裴逊更聪明,她不过是对唐朝的历史多些了解罢了。 后人都知道李世民最信任的重臣就是魏征,而魏征是前太子李建成的心腹爱将,李建成所做的削弱李世民势力甚至数次下毒铲除李世民之事,大都是魏征出的主意,甚至在玄武门事变之后魏征下了狱,他还惋惜地说太子若早听他言除了秦王哪有今日之祸? 李世民若记恨,他夺位后第一个杀的就是魏征,可是他没有,他看到了魏征的耿直、忠心和公正,所以不去计较魏征做的所有谋害他的事,以过人的谋略和胸怀重新起用了魏征,成就历史上有名的贞观之治。 魏征如此,裴寂能不如此吗?长生记得史上说,当初李渊迟迟不下了决心起事反隋,裴寂和李世民密谋设计李渊,使他中计后糊里糊涂地和杨广在晋阳行宫的两个失宠之妃共度一夕之欢,醒来后担心招来杀身之祸,这才先下手为强在晋阳称帝反隋,裴寂和李世民的情意,岂是魏征可比? 新朝局势已定,大浪淘沙,该清算的早已清算,该起用的一定会起用。李世民的心思已转到如何使国力强盛上,英雄莫问出处,无论他曾经忠于谁属于谁,下一步,谁能为君王分忧,谁能为新朝出力,谁就是朝堂上灸手可热之人。 魏征能如此,裴家亦能如此,明澈也会如此。 两人带着郡主的表礼来到裴家,裴府大门气派宏伟如旧,只是门可罗雀,除了偶有采买办事的家奴,几乎没有什么人来往,不复往日的大唐第一权相的风光,门前冷落车马稀,不过如此吧。 因为事先没有打招呼,谢明珠和裴逊看到他们夫妇和姝儿,显得激动无比,如今裴家几乎没有什么客人,家奴中除了死契和家生子,大都想法设法赎身离去了,就连岑浩也是再多的束脩都留不住了。 谁都知道裴家得罪了皇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获罪,特别是太上皇已死,裴家没有了任何依仗,随时大祸临头,世交旧友、亲族同僚,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生怕牵连到自己。 谢明珠除了上次回娘家祭祀父亲,几乎再未出过门,细软收拾好了却不敢运出府,怕被人发现招祸,每日只打扮的整整齐齐坐在家里等着大祸临头。 裴寂想请辞宰相之位又不敢,想上朝既受不了朝臣的白眼,还怕会碍了新皇上的眼,无奈只得告病休养。裴谦和裴逊每日顶着莫大的压力、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去当值,也是有苦说不出,整个裴家已处于崩溃的边缘,就连几个孩子也变得敏感胆怯。 裴逊带着明净去见父亲裴寂,谢明珠则带着长生去见婆母。裴老夫人被上次见时憔悴了许多,精神也看着不大好,应该是心理压力很重吧。 明净和长生如今还能主动上门拜访,她又感激又难堪,顺手把手上一个名贵的玉镯套在长生腕上,叹息着说:“你是个好孩子,配明净再好不过了,只是以后别来了,小心给你们招祸。这个是我的陪嫁,我也没个闺女,就送与你戴吧,千万别推辞,指不定哪天就被抄了,再多我也不敢给了,免得被人说转移家产,这个不打紧,戴上吧!” 说着哽咽起来:“我老了,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只可怜了几个孙子孙女,若是他们因大人遭罪了,还不如让我去死,免得到时难过。” 长生看着极为不忍,她拉着裴老夫人的手劝道:“老夫人放宽心,皇上是个有雄才大略的人,岂会再揪住往事不放?何况事情过去一年多,要降罪早降了,还能等到今日仍然无事?” 裴老夫人摇摇头:“以前是碍着太上皇,现在太上皇去了,他再没顾忌,还能饶了裴家?其实裴家现在还不如谢家呀。” 谢家虽然曾被抄家,但是现在看来所有的恶运已成过去,渐有兴旺之势,最起码不用担心哪天龙心不悦记起前仇。 长生想起她和明净商定的事,也不知他对裴寂父子两个说得怎么样了,如果裴寂肯听明净的劝裴家肯定会化险为夷的,只是此时却不能对裴老夫人说什么,只得好言相劝。 谢明珠怕婆母说的多了身体受不了,就劝她歇息一会,带长生回到她的屋子。 长生早就交待过姝儿不要提起岑浩,免得让别人难堪,裴子骏兄弟俩虽看着懂事却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行了礼就退下了,裴子琛没有了往日的骄纵,眼神敏感而倔强,她妒忌地盯着姝儿说:“以前岑先生是我们家的琴师,你要来我们家才能学琴,现在你有郡主做后娘,岑先生都跑到你们家去了,你可别得意,天下的后娘都心眼歹毒,小心她哪天把你卖给坏人!” 姝儿闻言愕然,顿时吓得哭了起来,谢明珠一个耳光就朝子琛扇过去,长生顾不上哄劝姝儿,慌忙拉住谢明珠,耳光才没落到子琛脸上,子琛委屈地跑开找祖母去了,谢明珠无助地跌坐在椅子上流泪,她已经快要崩溃了。 长生待开口劝,谢明珠疲惫地挥挥手:“弟妹,别劝了,再劝也没用,裴家把当今皇上得罪狠了你知道不?普天之下,哪里还有裴家的活路?抄家杀头不过是迟早的事,你们也别吃饭了,叫上明净和姝儿快走吧,以后管好你们自己照顾好母亲就行,别再来我们家了,也不要再管我们,小心招来无妄之灾!” 正说着,裴逊和明净进来了,裴逊满脸的如释重负,眉宇间尽是喜色,明净对长生使个眼色,示意她裴寂听从了自己劝告,长生这才放下心来。 看到谢明珠泪流满面,裴逊嗔怪地说:“夫人快别难受了,事情快要解决了!爹爹今天高兴,让准备几桌最上等的席面,中午要和明净好好喝几盅!你快去吩咐吧!”(未完待续。) 第384章、余波未了 天色快黑时他们才返回郡主府,明净醉熏熏的,车厢里满是酒味,长生却担忧地看着姝儿,她一路都板着小脸沉默不语,不理任何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子琛关于后娘的话,显然深深伤到了她,也吓到了她,她在裴家一直就沉默不语,上好的饭菜也没有吃几口,十分让人担心,还以为她因为不喜欢子琛想回家,人多眼杂的长生也不好问什么,在郡主府,后娘是个很敏感的话题,能不提就不提。 可裴家父母是长辈,当时那种情况怎么也不好告辞回家,长生想着安阳虽然交待早归,但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当然不会太在意裴家会带来麻烦,大不了回来解释一下就行。 她向安阳提出去裴家拜访时,大概安阳郡主根本不觉得去裴家一次会给郡主府带来什么麻烦,也就没当回事,由着他们去了,还准备了一份表礼,不过却交待不要久留,坐上片刻就走,免得引起人猜忌。 只是她本人是不会去的,因为裴家虽与郡主府也算亲戚,却不值得她堂堂的郡主登门拜访一个失势的亲戚。 回到郡主府,赶紧使人把醉熏熏的明净扶下车,并派人告知安阳郡主他们已经回来,她那一会儿还顾不上姝儿,姝儿板着脸谁也不理,跟着嬷嬷给安阳请了安就回自己屋了。 长生虽然很担心她,却也只能把明净先安顿好,给他换了衣服、喂了醒酒汤,擦了脸扔到床上去睡,这才准备去看姝儿。 可是还没等她去找姝儿,安阳带着几个心腹丫环气冲冲地来了。 “弟妹,你们两口子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了让你们在裴家坐坐就走吗?你看看都何时了?明净还在裴家喝成那样,若被人传出闲话来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我安阳是不怕别人闲话的,皇上再怎么迁怒,也迁怒不到我身上,只是你们大哥受得了吗?他才刚刚授了官,还是那么低级的小官,还要去西北驻军历练,若这件事引起别人猜疑,有什么闲话传到皇上耳中,你大哥如何自处? 你们真是太过份了!裴家在朝中人人躲之不急,你们看在亲戚的面上去看看也就行了,还留下大吃大喝到这会才回,有没有为你们大哥着想过?你们以为他当官那么容易吗?” 看到她横加指责的样子,长生很是生气,去不去裴家是她和明净去的,明澈还在路上奔波,自己和明净走趟亲戚怎么就会牵连到他?这个人真是刻薄,抓住一点小错就得理不饶人,她和明净都不怕,她安阳怕什么? 而且他们敢留下来大吃大喝,就有留下来的理由,要不是判断裴家危机已过,难道谁会蠢到自讨苦吃?就算安阳心有忧虑,大可托辞有事派人叫他们早点回来,没有叫就说明根本不打紧,到现在又发的哪门子邪火?最近相处不错,早上走时她还好好的呀? 长生很快明白,安阳这么做,没有别的原因,只为找茬,让他们不要太舒坦,让他们知道自己现在寄人篱下,依靠她安阳生活,那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听她的话看她的脸色! 卧室里明净还是醉得不醒人事。一股怒气涌上长生的心头,他们是确实是寄人篱下不错,可也不是他们主动要来的,是安阳亲口请他们来的。既然是她自己请人来的,那又何必让别人看她的脸色? 只是此时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因为明澈远行,她实在放心不下把姝儿一个人留在这里,这口气必须得咽下去,今天的事也确实让安阳抓到了把柄,虽然自己判断裴家已没有什么危险,但不等于别人也看到。 长生耐着性子听安阳发作完,压住想要拂袖而去的冲动,淡淡地说:“回来晚了是裴家长辈相留,我们是晚辈总不能太过违命。而且大嫂多虑了,我们敢留下来,就是知道留下不会带来麻烦。不信大嫂等着看,十日内必有结果,裴家不会再有任何麻烦,一切都过去了,若不是这样,我听凭大嫂处置!” 长生的自信满满倒让安阳的火气降了不少。她狐疑地看着长生。谁都知道裴家的好日子到头了,太上皇死后,皇上肯定不会放过裴家,得罪的人是一国之君,裴家还有好果子吃吗?就算不抄家问斩,也肯定会被撤职贬斥,朝堂上哪能再看到裴家的人? 这个道理人人都懂,为什么这个周长生如此自信裴家不会有事?也许是虚张声势故作聪明罢了!这个村妇在自己面前只有奴颜婢膝的份儿,居然还敢如此口气强硬! 安阳一时被噎住了,瞪着眼说不出话。半晌负气地说:“好!记住你十日之内必有结果的话,可别怪我到时翻脸不认人!如果这件事给你们大哥带来影响,我绝不会轻饶你们!”说完余怒未消地走了,这还是长生几次入府她第一次主动到长生的住处,却是跑来发火的。 长生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想起姝儿今天的表现极为反常,莫非子琛的话果真吓到了她?其实她和安阳这个继母相处还不错,安阳对姝儿说不上什么真感情,却看在明澈的面上照顾得还算周到,要是因为子琛的挑拨生出什么事来可不好,安阳岂是那么好相予的? 何况凭心而论,安阳再不好,对明澈却是真心的喜欢,也为明澈付出了很多,以她那种性子居然肯看在明澈的面上善待姝儿,仅凭这一点,别说明澈,就连自己和明净也是很感激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长生相信,明澈从内心也已经真正接受了安阳是他的妻子,他对安阳即使不象对结发妻子林心怡那么情深意重,但绝对是有一份情意的,若是安阳和姝儿起了矛盾,岂不是让明澈为难? 而且最终吃亏的只能是姝儿,她一个弱小女子,亲爹不在,拿什么和继母抗衡?没有生母,继母就是她明正言顺的家长,自己和明净这个叔叔婶婶也只是外人而已。 想到这里,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带着小凤就去锦姝的住处。新婚期间,安阳为了向明澈示好,把郡主府一处清静又不偏僻、精致舒适的院子拨给锦姝居住,并起名为锦姝院,以示对锦姝的宠爱。 锦姝院小巧精致,陈设豪华舒适,共有三间正房和四间厢房,丫头和嬷嬷住两边厢房,姝儿一人住三间正房,中间明厅,左边是卧房,右边的一间既是绣房又是书房,还是琴房。 长生每次来这里,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锦姝院可以再有,而心怡院永不再有。郡伯府已被抄家查封,明澈已再娶,就算郡伯府以后还给谢家,心怡院的牌匾永远不会再挂上去了。 她们来到门口,小凤正要让守门婆子通传,长生伸手至止了她,带着小凤径自进去了。 掀帘子进去,两位教养嬷嬷和可乐可喜、维妮姐妹俩还有其他丫头正急得团团转,看到长生神色一松,急急说:“三夫人来了就好,大小姐不知怎么了,从裴家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卧房里,谁也不理,门从里面闩上了推不开,喊她她又不应,我们都快急死了,正要派人去秉报郡主和三夫人,正巧三夫人就来了,你快看看大小姐到底怎么啦?” 长生怕有闲话传到安阳耳朵里,微微一笑说:“没事,她今天去姑母家和表姐为一点生气了,小孩子家心眼小,把小事当大事,现在气还没消了,你们该干啥干啥去,我进去劝劝。” 丫头听话地各自去做事,安阳派来的两位嬷嬷却迟疑着不走,长生用眼神施压道:“大小姐现在正在气头上,进去人多了她面子上过不去,反而气性更大了,若是气出病来谁担这个责任?这里有我就行,嬷嬷去看看大小姐的夜宵准备了什么,今天裴家酒宴很丰盛,夜宵务必要清淡好消化,免得存了食。” 两位嬷嬷对视一眼,虽然心有不甘,还是行了礼出去了,长生回过头,小凤却跟在后面仍是不肯走,气得瞪了她一眼说:“要不我就不进去了,你进去劝劝大小姐如何?免得我进去了和大小姐密谋什么!” 小凤吓得连说“不敢”,这才慌忙退了出去,她虽是安阳郡主派来服侍长生,安阳也曾交待过要注意三夫人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及时秉报她,免得丢了郡主府的人,但是安阳并没有交待她要寸步不离地跟着长生,何况主奴身份在那碍着,她还不敢太过份。 支走身边的各色耳目,长生这才上前敲门:“姝儿,开门吧,我是姑姑,就我一个人,有什么话咱俩慢慢说!” 然后不再催促,只是耐心等待。一小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头发蓬乱、满面泪痕的姝儿委屈而无助地站在面前,长生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仿佛又看到第一次见的那个自闭怯懦孤独的小女孩,她一把抱住姝儿,反身闩上房门坐到榻上。 “别哭姝儿,告诉姑姑怎么啦?是不是还在为子琛姐姐的话伤心?子琛姐姐就是那么个人,一不高兴就喜欢乱说话,你可别放在心上,那些话根本就不可信的。你想想,郡主对你这么好,怎么会是恶毒的后娘呢? 你爹那么疼你,哪会让人卖了你?你看看,他要出远门,不是把我和你三叔接过来专门照顾你吗?你是信子琛的话,还是信我们?”(未完待续。) 第385章、旧事重提 姝儿转过满是泪痕的脸,哽咽着说:“姑姑,是不是我娘早就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长生怔住。 这几年,经过了那么多事,几次生死存亡,已没空再想这些,她还以为姝儿早忘了。 其实姐姐去世时她四岁多,四岁多的孩子已经记事,她和姐姐的感情那样深,怎能轻易忘记记忆中的亲娘? 自己进谢家时,她已经七岁,七岁的孩子已经初懂人事,她又那么早慧,那时全心全意依赖着陆嬷嬷,虽然陆嬷嬷在自己和明净的设计下离开谢家并送了命,可是她怎么可能会忘记生命中那么重要的一个人? 大家都以为姝儿忘了,其实她一个也没忘,她只是从来不提而已。 当初为了让姝儿信任她、为了让她变得和正常的孩子一样,她曾对姝儿说过,她的娘亲得了重病,去很远的地方治病去了,等病好了就会回来看姝儿,而自己就是她的娘亲派来照顾她的。 那时姝儿深信不移,渐渐走出了心灵上的阴影,也因此很信任她依赖她,在她和明净的设计下,慢慢摆脱了陆嬷嬷对她心理上的控制,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孩子。 没有陆嬷嬷在身边,她从最初的不习惯到后来越来越正常,也越来越开朗聪慧,和正常的孩子没了两样。后来渐渐不再提起陆嬷嬷,也不再提起她的娘亲,以至于陆嬷嬷和白梅已经死了好几年,她根本就不知道。 后来谢家突遭大祸,举家入狱,所有人生死未卜,谁还能再想起这个问题?等到出了狱,落架凤凰不如鸡,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老夫人和明清夫妇以姝儿为要挟,步步紧逼明净入赘商户,两人设计逃出谢家。 在危机重重中,连生存的都成问题,就更不会再去关心姝儿是否还记得什么陆嬷嬷,还记得她的娘亲。 而她也懂事地从来不提,所有人都以为她早已忘了这个问题,就更不会有人提起。 听说爹爹只有娶了安阳郡主才能出狱,虽然她很讨厌安阳,还是接受了她,并主动和安阳处好关系,于是,就更不能在她面前提她的亲娘和陆嬷嬷,甚至还以为小孩子心性未定,经过这么多生死存亡早忘了这些。 其实在她的内心里,也许亲娘的容貌已记不太清,却一直如同一个美丽温暖的梦,永远不可及却不会忘记,这么多年,她从来就没有忘记,只是懂事地不再提及。 大约安阳嫁进来时,她的梦就醒了。她终于明白了一个她怎么也不愿接受的事实,那就是她的亲娘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到她身边,陆嬷嬷说的都是真的,姑姑不过是在安慰她。 可是姑姑对她那么好,为了她甘愿去可怕的天牢,为了她不回家看自己娘亲,为了她逃离谢家东躲西藏,为了她甘受安阳郡主的气,姑姑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就是骗她也是为了她好。 而且虽然她的亲娘再也不会回来,爹爹又娶了后娘,可她并不是一个孤独的、无人疼爱的孩子,她为什么还要揭穿这件事去责备姑姑让她难受呢?所以她把这一切都压在心里再不提及。 但记忆中亲娘亲切甜美的笑容和温暖柔软的怀抱,永远永远也不会忘记。 如果不是子琛揭开了她内心最痛的伤口、提起了她最不愿提及的事,她为了让自己的亲人欣慰,恐怕会一直装作自己是真的忘了这一切。可是子琛提起了,她所有的痛苦都被抖起来,再也装不下去了。 长生紧紧地把姝儿抱在怀里,无比自责。 可怜又懂事的孩子,她一直就没有忘记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她一直就没有忘记自己的亲娘,她早就知道自己的亲娘不会再回来,早在知道父亲要再娶时,她就知道了。 但是为了不让自己的亲人担心,她一直装作自己已经忘了,一直不流露丝毫,也不再提起一句,她就当自己真的忘了,并且试着接受安阳,刻意和安阳搞好关系,只为了让大家不再为她担心。 今天若不是子琛提及,恐怕所有人都当她是真忘了。可怜的孩子,她承受了多少煎熬才接受亲娘死去这个事实? “对不起姝儿,是姑姑不好!姑姑以为姝儿是小孩子,可能忘了这件事,怕再提起来反惹你伤心,所以一直没有提,也没有关心姝儿的感受,是姑姑太粗心了!” “我娘早就死了,对不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对不对?陆嬷嬷说的全是真的,对不对?” 事情已没法隐瞒,也无须再瞒,长生点点头:“是的。”却不知再说什么好。 姝儿抱住她哽咽着说:“姑姑放心,我已经长大了,懂事了,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才瞒着我的。我以前偷偷哭过好多次,以后再不会哭了,如果我娘活着,她一定想让我高兴,对不对?” 说着抬起头,虽然含着泪,却展颜而笑:“姑姑别难过了,你看我不是笑了?我以后要经常笑,这样娘才会高兴,姑姑也会高兴,对不对?” 长生替她抹去眼泪:“姑姑不难过,姑姑要和姝儿一样经常笑,这样你娘也会高兴。” 是啊,姐姐如果冥冥中有知,一定希望自己和姝儿天天开心。姝儿有些不懂:“你高兴了,我娘也会开心?我娘以前认识你吗?” 长生愣了一下,姝儿又怎能知道自己和她是姐姐两辈子加起来最亲的人?旋及摇摇头笑了:“你娘当然不认识我,不过她知道我是姝儿的亲人,一定希望我也开心,对不对?” 姝儿想了想,点点头:“对,我娘当然希望对我好的人都开心。” 长生想起姝儿刚提起的陆嬷嬷,决定把这些问题都一次解决了,要难过就一次难过够,以后再不要困扰姝儿。 “姝儿,你为什么不问白姨娘和陆嬷嬷,你不想知道她们的下落吗?” 姝儿的眼睛又湿了:“我想知道。可我不敢问爹爹,也不敢问你,我怕你们难过。以前不是说白姨娘要生小弟弟了,可是这么长时间也没见过小弟弟,爹爹也从来不提起小弟弟。那次抄家我们都进了天牢,我想她们是不是也死在晋阳的牢里了?陆嬷嬷是不是和那些嬷嬷一样被卖掉找不回来了?我很想知道,可是你们不说,我一直不敢问。小弟弟好可怜,才那么小……” “别难过姝儿,事情不是这样的。那一次陆嬷嬷不是去晋阳照顾白姨娘吗?她去了之后,小弟弟还没有出生白姨娘就得了重病死了,所以并没有什么小弟弟。而陆嬷嬷因为难过也生了病,没多久也死了,你爹爹把她们安葬在了晋阳,她们并没有受什么天牢之苦。你不要难过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如果知道你这么惦记她们,她们一定会很欣慰的。” 姝儿怔住,趴在长生怀里低泣起来,长生也不劝她,这些都是她曾在乎喜欢的人,无论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们在她心里都是很重要的,就让她好好地哭一场吧,埋在心里更加难受,哭过之后,曾经的人和事也就渐渐被时间冲淡了,她才能真正走出过去的阴影。 长生忽然想到,若是她以后生了女儿,也是小锦姝的姐妹,就起名叫锦媛,姐姐前世的名字。虽然大小颠倒了,但她们总是姐妹,生生世世的好姐妹。 还好,在谢府被抄之际,自己得以有机会藏下姐姐的绢像,藏下那只象征姐妹二人情意的小金猪。 安阳发作一场后却安静了,对长生和明净忽然变得客气有礼,吃穿用度照顾得越发周到。长生莫名其妙之后想明白了,安阳的发作并不中自己和明净做错什么,她只是为了告诉大家,现在所有人都仰仗她才有今天的好日子,就应该看她的脸色过日子,她是郡主府的主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至于她又对长生和明净客气起来,不过是因为担心自己做得太过逼得长生和明净离开,那可就划不来了,不但坏了自己的贤名,还影响了夫妻感情,虽然客气有礼不是她的本性,但她以后必不会做得太过份。 只是在岑浩的事情上,安阳还是不甘心,几次请长生一起听岑浩抚琴,长生一切顺其自然,有空就去,没空就拒绝,既不刻意躲避,又不主动俯就,安阳说些明讥暗讽的话,她也只当听不懂。 岑浩也是一个聪明内敛之人,自从那一次邀长生听琴被拒后,也终于意识到两人缘份已尽,如今更是身份悬殊,连做朋友的资格也没了。 而且是他无义在先,又有什么资格责怪长生,何况两人并无什么约定,也根本来不及做任何约定,谢家就出事了,缘份至此而断,无从再续。他若再不收敛自己,被安阳抓住把柄,不但有损长生的闺誉,对自己以后也有很大的影响。若是传出他和雇主妻妾的闲话,以后在京城就别想混。 所以从那以后,他见了长生就看不出什么异样,恭敬有礼,应对得当,特别是在安阳在场的时候,更让人感觉不到半点不妥。 几次之后安阳终于明白了在岑浩的事上不可能抓住长生的错。长生一个宫奴出身的人,能嫁给前途不可限量的明净,实在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又怎么会愚蠢到和一个琴师不清不白呢?(未完待续。) 第386章、丰厚回报 这一日,裴寂在满朝文武诧异的目光中上朝了。他比以前消瘦了许多,头发更花白的厉害了,神色也不似往日精明,一付大病初愈的样子,倒也对这段时间的病休交待得过去。 他对皇上说自己年迈体弱,不适合再留在尚书省任尚书令,尚书省事务庞杂劳心劳力,尚书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责任重大,自己的年龄和体力已不能胜任,愿辞去尚书令一职,请皇上另选贤才。 又说他却仍想为皇上效劳,虽然年迈却从政经验丰富,做事明察秋毫谨慎细致,去门下省再好不过,完全能胜任侍中一职,希望皇上能答应自己的请求,既照顾自己年迈体弱不可太过劳累,又满足自己想为皇上效劳的心愿。 此话一出,满朝俱惊,知内情之人,又极为佩服,此举以退为进,既解了皇上的烦恼,又解了裴家的尴尬,实在是高明。 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何况李世民还是通过血腥手段上的位,哪里还会再用前朝之相?谁也不知道太上皇死后他会如何对待裴家。 而裴寂为了对李渊尽忠早已和秦王反目成仇,秦王的心腹爱将刘文静之死就是他应李渊之命一手策划,目的就是为了剪去秦王羽翼。 如今李世民继续用他心里硌应,用着也不趁手,毕竟尚书令这个位置实在太重要了,不但要尽忠还要极其贤能,更要与皇上配合密切,裴寂已经不合适了。 可是若弃他不用令其告老,就会落个不容老臣之名,怕伤了天下贤士之心,他为夺嫡杀兄弟屠亲侄已经恶名昭昭了,再不能雪上加霜了,这也是他终究没有降罪裴家的原因。而且裴寂真的是一个足智多谋之人,心思缜密,处事老辣,惜才如命的李世民有些舍不得不用他。 杀不得贬不得用不得,所以他一直把裴家那么放着,不想动也不知道如何动。 可裴寂若是主动辞去尚书令一事再不入朝,却也会落个不想为新君效力之嫌,说不定会激怒李世民,从而降祸裴家。所以他主动提出由尚书令改任门下侍中再好不过。 大唐的中央官制实行三省六部制,三省分别是尚书省、中书省和门下省,尚书省是最高行政机构,负责执行国家的重要政令,中书省是决策机构,负责草拟和颁发诏令,门下省是审议机构,负责审核政令。 三省虽然级别相当,三省长官并称丞相,但实际上尚书省是最高权力机构,管着吏部、户部、兵部、刑部等六部,尚书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下,权力极大,但也最繁忙最劳累,年迈体弱之人确实担当不起,门下侍中等于是国家重要决策的审核议把关者,政务却不是很繁重,正需要裴寂这样缜密谨慎的老臣担任,他改任门下侍中一职再好不过。 两者都是三省长官,品级和地位相同,既有一定权力,又不象尚书令那样权力大的让人猜忌,改任以后不升不降,裴寂不会落了面子,李世民也不会再猜疑裴家,实在是皆大欢喜。 用现代话来就,既不碍皇上的眼,又能发挥自己的余热。既解了皇上的疑,又让皇上落个敬重老臣爱惜贤才的好名声。这可是恶名昭昭的李世民目前最需要的,李世民当然爱死他了,不但化解了两人的矛盾,还让裴家走出了困境,这件事过后,李世民定会补偿裴家的。 听说当时在朝上,裴寂提出这个要求之后,李世民开始再三挽留就是不答应,裴寂却磕头苦求,一再诉说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却还想为皇上尽忠的迫切心情,请皇上看在太上皇的面子上满足他的心愿。 皇上无奈,十分惋惜十分勉强地同意了,却要求裴寂必须推荐一个堪任尚书令之人,否则不谁奏,裴寂当场推荐中书省左仆射房玄龄担任此职,皇上沉思一会总算同意了,免去裴寂尚书令一职,改任门下侍中,又要求他经常常指点房玄龄。同时赏裴家许多财物,并责令太医下朝后即去裴府,好好为裴爱卿调理身体,务必使他精神抖擞地为朝廷效忠。 长生越发赞叹裴寂之老谋深算,明净不过是根据长生的话提了个醒,他就立即领会了其中深意,审时度势做出了这个极为明智、目光长远的决定,跨出了决定裴家前途命运的一大步。 特别是他在满朝文武中居然推荐房玄龄担任尚书令一职,实在是把李世民的心思猜得太准了。房玄龄十分足智多谋又胸怀天下,与李世民感情极深厚,更是深得李世民信任,只要尚书令空缺,就是裴寂不推荐,这个职位也是他的。 而由裴寂推荐再好不过,因为李世民身边的功臣太多了,谋着尚书令位子的人也不少,都是一起打江山的好兄弟,也有和房玄龄一样有资格有能力之人,李世民虽想用房玄龄,却又怕寒了别人的心,而裴寂的推荐正好让他里外两面光。 三天后,在吏部任郎中的裴家次子裴逊提出家有兄长孝敬父母,自己自入仕以来一直为京官,不懂地方民情,不察民间疾苦,特请吏部外放历练。 刚好剑南道绵州刺史空缺,吏部很快同意了裴逊的请求,着令他十日内办好交接,一个月后离京赴任。裴逊由从五品升为正五品,由吏部一个握有实权的中层官员,成了一方父母官。 裴家长子裴谦本就是庶出难以出头,本人又喜爱诗词歌赋胜过做官,虽也是正六品官,却只是一个有待遇没实权的闲职,裴家在朝中的地位基本与他没有关系。而裴寂离开尚书省,裴逊离开吏部,等于裴家已经从权力集团的中心走向了外围。 但是此举解了新君的困,也就解了裴家的危,而且李世民欠下了裴家一个人情,他肯定会还的。等裴逊历练几年再熬些资历,裴寂越发年迈不足为患时,他一定会给裴逊一个大好前程的。这才是裴寂的真正目的。 只是大唐的州以上地方长官,若是家中还有其他兄弟在父母身边尽孝,是必须携眷上任的,也就是说一个月后,不但裴逊要走,谢明珠也要一起去,只是三个儿女是否会去? 他们在京中繁华富贵呼风唤雨多年,远去路途遥远山重水复的绵州,可曾受得了思乡之苦? 安阳得到这个消息后,只说了一句:“倒叫她料中了,难道她有神通不行?”然后在长生面前再不提及此事,看长生的目光却与往日不同了。 第二天,明净特意去裴家道贺并细问详情,长生以为他最早也要吃过午饭才会回来,谁知去了一个时辰就眉飞色舞地回来了。 一进门就疲惫地坐在榻上,喝了一杯茶才说:“我是笑这世上可笑之人。以前我们去谢家是何等情形,常常连裴伯父和姐夫的面也见不着,但上次我们去是何等情形,门前冷落车马稀,人人避之不及,这次去了又是另一番情景,裴伯父和姐夫虽不致于忙得不着家门,却也被不断上门拜访道贺的客人缠的脱不开身,哪有时间陪我说话。我只问大姐了一些情况就回来。” 这种情形长生早已料到,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再正常不过。 “大姐都说什么了?她有没有决定带几个孩子?” “大姐说只带子骥和子琛,子骏就不带了,这是裴伯父决定的。他说子骏学业优秀,怕忽然换了先生和环境荒废学业,而且他年岁渐长该议亲了,还是留在京中大家闺秀多些,免得聘了外乡的粗俗女子,辱没了裴家的门楣。” 长生扑噗一声笑了:“这是什么话,外乡的女子就粗俗了?京城人大都是从外乡来的呀,而且没听说俊鸟出深山吗?” 明净也呵呵笑了:“其实裴伯父没说心理话,他是舍不得子骏,子骏是他的嫡长孙,又品学兼优,他是想留在身边亲自教导,既不误了子骏的前程和姻缘,又能慰藉对姐夫一家的思念之情。我也觉得这样好,三个孩子都带去几年内不得再见,两位老人肯定受不了,留下子骏权当替父母尽孝吧。” 明净说着郑重其事地站起来,朝着长生深深地揖下去:“长生,大姐一家对你感激不尽,让我替他们谢谢你。”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方薄薄的锦盒:“这是大姐送的,说是裴伯父的意思,裴家不缺这些,但是这些目前对我们来说却很重要,让你千万收下,说你若是不收就是目无尊长。还说这些东西算是你的私产,任何人也动不得,包括我。” 长生不解地接过来打开,却移不开眼了。里面有两张房契和一张银票,上面放着一整套极品南珠首饰,一串挂链,两串手链,两只耳坠和一只攒珠梅花钗,璀璨皎洁,十分名贵。 房契一个是谢家被抄以前在京城的别院,她和明净曾住过一夜的地方,在京中,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居所。而另一个则是长安城外终南山下的庄子,离城一上午的路程,从长安往南一路平坦,到终南山下又有山有水好风光,实在是太合心了。银票则是一千两的面额,有了这个,够两人躺着吃上好几年。 这份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未完待续。) 第387章、谋事在人 长生捧着锦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虽然她凭着前世的经验给裴家指点了迷津,若是人家在烈火烹油之际哪里肯听,不过因为走入了死局,才听进去了明净的话,也算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吧。 但事情进行得这样圆满,却是因为裴寂听了明净的话后霍然开朗,很快想通了事情的缘由及解决办法的原故,并非全是她的功劳,裴家这份功劳和礼物她受之有愧。 只是裴家分明是真心相赠的,他家家大业大,根本不在乎这个不说,又打着长者赐的旗号,若强推不受反而不敬。做个磊落的人是应该的,若非要做个圣母就是脑子有问题,不能因为自己不想落个挟恩图报,就非要阻止别人知恩图报。 这份也是她和明净目前最需要的。南珠首饰太过名贵了,以她身份用着反而太过,可是哪个年轻女子不喜欢这么美丽的东西?就是每天看看摸摸,在自己屋里试着插戴,心情也会好上许多。 而房契和银票更是她和明净最需要的,他们现在没有任何收入来源,更没有属于自己的家,在谢家和郡主府仰人鼻息的日子并不好过,有了这些东西,万一郡主府和谢家待不下去就不用再担心生活问题了。虽然老夫人不开恩,她和明净就是有房子也不能去外面住,可是有这个起码心理踏实些。 “这份礼物真的太贵重了,既然推辞不掉,我就先收下吧,这份情谊我记下了,若有机会,一定会还的,郡主府终不是我们自己的家,安阳脾气古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脸了,说不定这份礼物还给我们带来麻烦,咱们找机会去看看姨娘,把东西带去让她收好如何?” 明净本就有此意,却怕自己提出来长生多心,连忙就答应了,然后说起听说要离京,子骥也还罢了,子琛在家里哭得跟泪人似的,说是让大哥跟着爹娘去,她要留在京中陪伴祖父母,裴家两位老人却说什么也不应,还说她没出息,不趁年少时出远门长见识,等以后嫁人生子,一辈子就困死在夫家了。 这番话倒让长生听了口服心服,裴家两位老人的见识果真非比寻常。是啊,虽然大唐对女子的禁锢相对要少些,但做为贵族女子,少时若不能随父母自由自大,等长大了嫁人,确实只能困于深宅,一生相夫教子了。 但她很理解子琛的心情。虽然裴逊此去是做刺史,一方父母官,天高皇帝远逍遥自在,但却要离开久居的京城,离开父母亲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那里又没有京城繁华,小孩子家的如何受得了?子琛再骄纵,也始终只是一个小女孩呀的。 不过子骏正是读书的好年华,也到了议亲的年岁,确实不能耽搁,裴家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深思孰虑的,并非是对子琛不公,她毕竟还小,耽搁一两年不会误了什么。 想起老夫人和裴家曾经为了对李建成尽忠,想尽办法拉拢明澈背叛李世民,为了把明澈绑在太子党的绳上,甚至想让子骏与姝儿结亲,还好,明澈一直都很明白,也一直没有答应。现在这种情况下,裴家绝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了,危机刚过,再被猜忌一回,裴谢两家的前程就全完了。 “这几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回头想想时间过得也真快,子骏都成翩翩少年郎了,他是一个好孩子,不知谁家姑娘有幸嫁给子骏?”长生忍不住有些担忧,大人总是站在利益关系的角度考虑问题,谁会关心当事人的感受? 明净拍拍她的肩:“放心吧,裴伯父做事周全,他和裴伯母又极疼子骏,还有不为他考虑?” 长生点点头自嘲的笑了,这件事本就不是她应该关心的,也不是她有能力关心的,就岔开了话题:“嗯,大姐有没有说过几天她们一家要去向母亲辞行,让你陪她一起回去?” 明净惊讶地说:“你怎么会知道?莫非裴家有你的细作?” 长生扑噗一声笑了:“我是猜的!大姐若要远行,怎能不去向母亲辞行呢?而且她在京中再无亲人,让你陪着也很正常呀?不过我觉得,你若回去了,来时定会有人跟着一起来。” 明净眼一瞪:“你是说豆黄吗?一想她在那个家我就无比心烦!若她来了我们还有消停日子过吗?放心吧,只要她敢过来,老夫人再管不着了,我就立即远远卖了她!” 长生却摇摇头,想起豆黄背过人时娇俏的脸上恶毒的眼神,真真如附骨之蛆一般让人厌恶,却打不死撵不走,时时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寻机给人添堵,从郡伯府到现在,明净何曾能摆脱她?她根本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你卖不了的,不是她有多好,而是想给我们添堵的人太多了,而最方便最直接的确就是利用豆黄添堵了。只要她来了,安阳郡主绝不会让你卖了她,上次我堵了她的嘴,她不好再管我们的房中事,但做为长嫂,婆母又不在身边,训诫小婶子几句,教导她要贤德容人却不算过份,对不对?我觉得你还是抽空再去见见大姐,让她劝老夫人不要把豆黄送来,除了她,谁说的老夫人也不会听的。” 只要能让豆黄不来,明净还有什么不应的,他赶紧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劝说大姐同意的,只要她存心想帮我们,老夫人一定会同意的!” 天气一日凉似一日,已入深秋了,每天早上起来,院里总有一层扫也扫不净的落叶,又要入冬了。次日,趁着天气晴好,明净去见安阳,说是想和长生去看望生母吴姨娘,还想把姝儿带去。其实他们这么急着去,也是想把一些不适合放在郡主府的礼物带过去交吴姨娘保管。 只是安阳爱怎么着怎么着地应了,却不同意姝儿去,在她看来,姝儿现在是她堂堂安阳郡主的继女,怎可屈尊去看一个奴才身份的老妾? 明净深知她的脾性,也就没有计较,他们硬要姝儿去,只会让姝儿为难而已,好在他就担心安阳不同意,提前也不有告诉姝儿,免得让她失望。 两人索性也不要郡主府的马车相送,也不要丫头和小厮相陪,去外面雇了车买了礼物自己去了。 其实来到郡主府后,明净已经抽时间看了太姨娘一次,并和蒋怡文小聚对酌了一次。他是男子,家中又没有长辈,只要不是夜不归宿,大白天出门不需要秉报谁,行动要方便的多。 巷子和宅子还是那样幽深清静,大约知道儿子和媳妇就在京城离她不远,而自己已经彻底摆脱了老夫人的控制,所以气色比上次好得多,心宽体胖,整个人都变精神了。 与上次相比,这一次她已经完全把长生当做了自己的儿媳妇,看着她和明净并肩进来,眉梢眼角全是笑意,甚至都舍不得让她们跪下,说是怕硌疼了膝盖。 中午吃饭时,准备的也全是他们喜欢吃的菜,生怕他们会饿着似的,长生享受着她满心满眼的宠溺,这个一生下来就是奴才、一生卑微隐忍的人,对儿子和媳妇的疼爱却不比任何身份高贵的人差。 只是她和明净何时才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让一家团聚,再也不用寄人篱下,还能把远在晋阳山村的娘也接过来见见世面享享清福?想起家乡,想起亲人,长生觉得她那个自私贪婪的爹都没有那么让人生厌了。 饭罢,又陪太姨娘说了一会话,约好方便时再来看她,一家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别了,直到坐上了车,长生这才想起今天没有看到墨儿,顿时心生狐疑。 明净不是说不放心吴姨娘,特地派墨儿过来照顾太姨娘,可为什么整整一天都没见墨儿的面?他在此又举目无亲的,而且这段时间明净没事就往外跑,回来后还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问他又不肯说,他到底有什么事瞒着她? 明净见她不时打探着自己,有些心虚地问:“怎么啦?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什么疑问就问吧!” 长生正中下怀,就故作不在意地样子说:“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奇怪你不是说墨儿在此照顾姨娘吗?今天怎么没看到他?莫非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明净避开长生的眼神,迟疑着说:“我派他去办一些事,等办完了他就会回来,怎么,你找墨儿有事吗?” 长生放过他不再追问,忽然有了一个念头,若促成了,倒是好事一桩,就点点头说:“我是有事想问他和砚儿,我想知道这两个有没有聘妻?若是没有聘妻,他们还不到二十岁,正好配维妮姐妹俩,你想想看,是不是很般配?不过该把维妮姐妹俩哪个嫁给砚儿,哪个嫁于墨儿?” 能跟着公子做小厮的,一般都是相貌俊秀人品可靠心思机灵之人,砚儿和墨儿实在是很优秀,不过维妮姐妹也是美而慧之人,这两桩姻缘若促成了真的是天赐良缘了。 这么行善积福之事,长生当然想做了。(未完待续。) 第388章、边关来信 傍晚时分,明净回到家中,长生递给他一张贴子,是姐夫裴逊送来的,说是明日回武功郡向老夫人辞行,并去岳父谢无涯坟前拜别,邀请明净一起回去。请明净整理好要带的东西,明早辰时正裴家的马车直接来郡主府前接他,然后出发,只住一夜就回来。 明净皱起眉头:“什么时候送来的?他们怎么这几天就回家辞行?不是赴任在十几天以后吗?我以为还得再等几天他们才回武功郡。” 长生不以为然地看看他:“早上你刚走就送来的。你不是不打算回去吗?既然不打算回去,早送晚送有什么关系?再说如今人人皆知道裴家虽然不比从前权势,但总算恢复了元气,绝对是值得结交的,等到姐姐和姐夫临行那几日,一定送别应酬特别多,那时不一定有时间专门辞行,只能在经过武功郡时顺路去看看,所以他们才这么早就去的。” “我是不打算跟着他们回去。顺道辞行有什么不好?去剑南道总是要经过武功郡的,他们辞别老夫人直接就走了,也不用折回京城然后又走,那马车坐一天岂有那么好受的?” 长生瞪了他一眼:“你们男人家倒说的轻巧,姐夫真正上任时,肯定有朝廷派去的吏员和护卫相随,再者去完全陌生的地方任一州刺史,连当地土语可能暂时都听不懂,裴相那么细心,怎能不操这份心?我想肯定要带几个可靠能干的幕僚去任上相助,其中定有会说剑南道土语的,裴家以前就养了不少幕僚,找这么几个人还不容易?大不了许以重金罢了。” “我知道了,你是觉得带的人多怕给家里添麻烦?其实也是,如果匆匆一见就走,不在家里住一晚话别,大姐肯定不甘心,这一去还不得三五年才能回京,如果住一晚的话,又怕给家里添麻烦,几十个人吃喝拉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可以让随从住郡城,他们一家少带几个人住家里呀?” 长生扑噗一声笑着说:“岂至这么几十个人?你只记得裴相,忘了还有裴老夫人,她恐怕更不放心的紧,派去的人会更多。我想呢,这些人肯定有又可靠又能干的家生奴才,要不然老夫人会担心剑南道的奴才言语不通,服侍的既不尽心又不可靠,还有啦,岂能耽误了孩子们读书?用惯的先生肯定也要加倍给薪水带过去。” 明净“啊”了一声,又点点头:“也是,这是应该的,陌生的奴才还得调教很长时间才能用得趁手,不熟悉情况的教书先生也会影响学业的。而且他们刚去时肯定听不懂那边土语,要是主子说的话,奴才半天听不懂,或者先生上课,学生半天听不懂,岂不是糟了?” “你别急,我还没说完呢,你想想,那边饮食习惯与这边不同,肯定还要带用惯的厨子、绣娘等人去侍候,再加上两个孩子的奶娘嬷嬷丫头书僮,那得多少人呐?说不定姐夫还要带上一两个妾室,你算一算,这前后加起来至少有上百人吧?一个小小的郡城忽然一夜之间住这么多人,又是官府的人,想瞒都不瞒不过去。 郡城的富户乡绅和地方官一定会知道的,肯定又是接风又是洗尘的诸多应酬,说不定还有人借机交好厚礼相赠的。我想姐夫肯定不愿意这么招摇,也不耐烦这些,所以他们提前去家里辞行,到那一天就不再回家,直接就走了。” 明净点点头:“我明白了,还是你看得清楚。其实我并不是觉得他们专门回去一趟辞行有什么不好,而是担心他们如果专门回家辞行来时会被老夫人逼着带上豆黄,那我们不是惨了?” 明净说着脸色一变:“不行,我现在就去找大姐,告诉他们我明天不跟着一起回去了,让他们不要来接我,直接从裴府出发回去就成。我还要逼大姐发誓回来时绝不带上豆黄!我走了,你晚饭不用等我!” 说着就要出门,长生拉住他:“你想好了不回去?我是说,如果你要跟着回去,肯定要给每个人都准备一份礼,如果不回去,也是要捎份礼物回去,哪能这么说走就走?” 明净先是点头,后又懈气地说:“现在都这时了,去哪里买礼物呀?如果请大嫂备份礼,她又要多嘴多舌说些不中听的,我又不想听,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我早就准备好了,不用夫君费心了,大姐明天要回家辞行的事我告诉了郡主,免得她以后埋怨我们不告诉她,让她失了体面。她的体面是没失,我告诉她后,她准备了一份不薄的表礼,可那是她的,不是我们的,我只好列了单子托人去买了,早已买回来放好了。你若是明天一起回去,就先放这儿,明早装上裴府的车就行,若是不回去,现在就把郡主的表礼和咱们的礼物捎过去,让大姐明早装车带回去就行。” “那就现在带过去吧,我不骑马了,让小凤去叫人套车把礼物装上吧。” 明净急急地坐马车来到裴府,谢明珠见他急急切切地样子,吃惊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你可别吓我,我现在最不经吓了!” 明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姐别慌,没什么事,我是来与你商量明天回家的事。” “那就好,吓死我了。明天回家能有什么事?你在郡主府好好等着不就行了,贴子上不是说了,辰时正,车子就来了,用得着这么辛苦跑一趟吗?” “大姐,郡主的表礼和我们的礼物已经卸下来了,你让人明天装车就行。我明天不回去了,想提前来告诉你一声,另有事相托,希望大姐能答应!” 谢明珠满脸失望:“你为什么不想一起回去?可我在京城就你一个亲人,你不回去我还能找谁去? 见她心情急切,明净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大姐,我不回去是有原因的。你还记得老夫人赏给我的那个通房丫头豆黄吗?以前还看不出她有多不好,谁知后来她的品性越来越差,更是对我纠缠得死死的,怎么也赶不走,就是发还了卖身契,她也舍不得谢家这个通房丫头的位置。 我实在对她是又厌又怕,这次我不跟你回去,就是怕老夫人让我带一起回京城,我才不要呢,死也不要,还望大姐体谅我!” 谢明珠隐隐知道这件事,内心对母亲的做法也不赞同,就点点头:“其实母亲未必让你带她来,而且你想过没有,如果母亲存心让她来,就是你不回去,我回来时她也会逼我捎这个丫头呀!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去看望,她老人家一定会感念你的孝心的,我再帮你劝劝母亲,让她把豆黄留在身边,如何?” 明净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必须得回家一趟看看,这不是刚好吗?就点头应了。 他和长生出发来京时,曾叮咛老夏一家盯紧明清和林心慧,想尽快弄清他们有什么不能见光之事,这么长时间没消息,老夏又脱不开身来,不如回家一趟看看去。 旋及告别回去了,如果真的回去,一来一回也要两天时间,好歹得收拾一些行礼。 听说他要跟着谢明珠回谢家,长生倒也没有惊讶,只是取笑他是不是这么长时间没见豆黄有些相思之意,逼得明净又是赌咒发誓一回。 第二天一大早,裴家的马车准时来到郡主府前,大概看到裴家又恢复了元气,安阳十分难得地也出门相送,并邀请他们从谢家回来后过来郡主府做客,谢明珠当然十分欣喜地答应了。 他们走后的下午,明澈的家书就从驿站送来了,他是个细心的人,外面是一个封好的大信封,里面又装着三个小信封,共有三封家书,一封封死是给安阳郡主的,写着什么没人知道,反正安阳看了后,看着心情极好,脾气也好了一些。 长生猜测明澈一定写了些哄人开心的情话,满篇都是夸奖安阳之词和诉说相思之意,目的就是让她高兴,只有她高兴了,姝儿和自己的日子才会好过。只是不知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假话?无论真假,想必都是无可奈何的。 写给明净和锦姝的信没有封住,无非是说自己现在一切都好,已经适应了边关生活,然后就是叮咛他们要照顾好自己,听从郡主的话等等之类的。 长生暗叹他的良苦用心,大概是方便安阳查看吧,好让安阳知道自己都写了什么,不至于心生猜疑。 第二天午饭时,安阳派人传话说是一起吃,长生却发现她的面有忧色,就关心地问:“嫂嫂怎么呢?可是担心大哥?大哥的信上不是说他在那边一切都好吗?再说他又不是没吃过苦,我想他一定会把自己照顾好的,你就放心吧。大哥说他一切都好,也是怕大嫂为他担心,你就别辜负了大哥的心意,我想有机会他定会回来的!” 安阳方才有了笑脸:“谢谢你,你果真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说到我心里去了,以后没事多过来和我聊聊天,不瞒你说,郡马走了,我也是无聊的慌。” 长生顿时头比斗大,暗怪自己多嘴,她才不想和安阳聊什么天呢。(未完待续。) 第389章、郡城之行 马车在去武功郡的官道上吱咛着,这次一家人低调简行,只带了三辆外表普通的马车和一个骑马的长随,裴逊和长子裴子骏、小舅子谢明净同乘一辆,谢明珠带着幼子裴子骥和女儿裴子琛共乘,后面一辆坐着几名贴身的丫头婆子,一行连同车夫不过十余人,走在车来车往的官道上,真的很不起眼。 虽然此去是远行辞别,但一行人的心情却是无比开朗,就连沿途的深秋萧瑟景致,看在他们眼里也别有一番风味,马车里不时传出谈笑声。 好长时间没有这么轻松愉快了,自从谢家被抄后,好长时间了,每次谢明珠踏上回娘家的路,心情总是无比沉重。 谢无涯在隋朝就是重臣,谢家高门大户富贵满门,其母也出自名门,她本身又是谢家嫡长女,从祖母到父母,无一不极宠她,虽尊贵不比公主,却也是金枝玉叶娇贵无比。 等到出嫁后,夫家地位尊崇,婆母极疼爱她这个唯一的嫡亲儿媳,她又连着生下两个嫡子一个嫡女,受尽夫家长辈的宠爱。等到隋亡唐兴,自己的娘家夫家皆是有功之臣,地位更加尊贵,公公成了大唐开国第一权相,她在贵妇们心中的地位比有些宗妇公主还要高一些。 她的丈夫裴逊极为聪明能干,虽然品级不高,却是吏部有实权的官员,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最关键是丈夫待她极好,她不喜爱有庶子庶女,他虽有几房妾室通房,也有一两个颇为得宠的,却不给她们生子的机会,就连极重子嗣的公婆都不得不由着儿子的性子,京中的贵妇没有不羡慕她。 可以说,除了对丈夫时不时留宿小妾房中心有幽怨之外,她的人生可以说是十分顺利和幸福的。如果太子李建成顺利继位,裴家就是有功之臣,丈夫更会因为是太子心腹官运亨通扶摇直上,她的人生将会越来越好,前途如花似锦般灿烂。 可是有了玄武门事变,有了谁也不能预料的秦王杀兄屠弟逼父退位,短短几个时辰,朝局全变了过来,裴家地位虽然尴尬,好歹太上皇李渊尚在还能护得一时,公公和丈夫官职也依旧,但是父子俩在朝中却由人人巴结变成人人避之不及了。 因为受不了那些贵妇们态度上天翻地覆的变化,她甚至连门也不愿再出。 最可怜的是她的娘家,一夜之间抄家入狱,包括她的老母亲,举家从云端坠入尘埃生死难料,而她除了担忧和哭泣,却什么办法也没有,什么也不敢做,生怕娘家已败,稍有不慎又会致祸夫家,只要裴家不倒,好歹还能避护一点。 还好,新皇上看在生父谢无涯的面上开恩赦免了谢家人,虽贬为庶民,却逃出了性命,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那时全家逃出命来,惶惶如丧家之犬,如果不是明澈在祖坟旁值下的祭祀田宅,恐怕连安身之所也没有。 她不得不顾着娘家,偷着塞银子,送吃的穿的和药材,送可靠的奴才照顾亲娘,却又怕被新皇忌讳不敢做得太多,最为难受的就是那种不知大祸何时临头的感觉,不知何时生死一瞬间的感觉,夫妻不敢让儿女知道,怕吓坏他们,更不敢让老人知道,怕他们更加忧心,常常夜半背着人抱在一起哭泣,那段可怕的日子,那种日夜惶恐不安的感觉,简直还不如一刀子来得痛快。 还好,那把一直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刃终于去掉了,终于没有落到他们一家头上,终于可以大口的呼吸、大声地说话了,虽然风光大不如以前,但生活已没了危机,心头已没了恐慌,终于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了,还有比这更好的吗? 背景离乡怕什么?又不是举家逃难,而是跟着丈夫上任去做一方父母官,说是历练,何尝不是以退为进,等待下次回京后重新取得皇上的信任谋得更好的前程? 虽然这些天恢复来往的贵妇们都对她将要离京去外地或真或假地表示同情和不舍,虽然剑南道在贵妇们眼中差不多算是蛮夷之地,哪里比得过京城富贵繁华。但她却是无比高兴的,压抑了太久,她实在很想出去好好自由自在地生活一段时光。 这一切虽说主要托福新皇上过人的气量和求贤若渴的心情,但她的弟媳周长生关键时候聊聊数语的点拨也功不可没,才让他们从当局者迷的困境里走了出来。 公公与丈夫听了弟媳对于时局的见解后,立即召集几个信得过的幕僚商议整整一夜后,终于想出了出奇制胜的对策。公公以退为守,从权利最大的尚书令主动求退到权力次一等的门下侍中一职,并推荐皇上最心仪的人选任尚书令,虽然权力有所削弱,却仍是大唐三省相国之一,仍处于权力核心,他原来拥有的、以为就要全部失去的权力和地位守住了一大半。 关键是裴家重新取得了皇上的信任和倚重,还与新任尚书令房玄龄成了至交,为裴家以后的发达兴旺和两个儿子的仕途畅通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就是房玄龄不想记着裴家的好都不行,朝中上下谁都知道房玄龄是因他的极力举荐才当上人人向往的尚书令,等同恩师,一个人若不记恩师之情,还是有举荐之功的恩师,以后在朝中就别想做人了。 而丈夫以退为进,去地方任职不但升了品级还多了资历,也将会通过距离和时间渐渐平息皇上心中剩下的那点成见,等再有机会杀回京城,将会有一个更好的前程。 自从知道很快要离开京城后,子琛一直很不高兴,哭过闹过无用了,渐渐沉默下来,眼里对大人有了一种深深的抗拒和失望。 她感觉得到这几年来家里沉闷压抑的气氛,家里几乎不再来客,父亲日日皱着眉头,母亲很少出门交游访友,就更不能带她出去了,祖母也没有心情象以前那样娇惯她,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已不再象以前那样,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后来大人们却忽然高兴起来,父母亲不再愁眉苦脸,消失几年的客人和贵妇们纷纷上门,母亲又带着她东游西逛了,生活似乎恢复了以前,她也恢复了从前的娇纵和活泼。 可是没几日,母亲就告诉她们一家,除了大哥裴子骏,全部要跟着爹爹去剑南道的绵州上任了,她当然不想去那个劳什子剑南道,离家那么远,这一路坐下去,天天呆在马车上,多无聊呀,可不把骨头坐散架子?谁不知道她裴子琛最怕长时间坐马车? 而且听说那里接近蛮夷,到处都有山,想必那里的女子也和蛮夷女子差不多一样丑陋野蛮了,自己去了连个朋友也没有,还听说那里人说的土话她根本就不懂,吃的也和京中不一样,虽然祖母派了最好的厨子和绣娘跟着,但也吃不到京中好多美食,不能及时穿上京中最流行的新衣,多沮丧呀,她才不想去呢! 可是这一次没有一个人肯随着她的性子来,她再怎么撒娇哭闹都没有半点作用,所有的人都咬死了,她非去不可,就连最宠她的祖母也不肯松口,只是找了做菜最合她口味的厨子和最会给她做衣服的绣娘,许以重金让人家跟着,还特许她把最喜欢的丫头和嬷嬷都带上,并承诺每年多派几次人去蜀中送好吃好玩的和京城最流行的衣服给她,说来说去,就是不肯留下她。 她哭闹无果后万分沮丧和怨愤,和谁也不肯多说一句,可是今天一路走来,她发现自己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许多,原来离开京城也不是那么不好。 谢明珠看着女儿由郁闷到平静到渐渐开朗的神色,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几天被她闹腾的头疼死了。 “子琛,不是母亲不疼你,我和你爹总会有老去的一天,你哥将来要科考入仕,要一辈子保护你们,只有他强了,才能一辈子保护你们,对不对?留在京城才对他的学业和仕途有利。 你祖母说的对,女孩子若是年幼时不跟着父母多走些地方,等长大成亲后,一辈子只能困于深宅相夫教子了。天下这么大,你就不想看看别的地方吗?一辈子只在京城不闷吗?何况你爹是做一方长官,我们哪里会受苦呢?只怕更自由自在!” 子琛的眼珠转了转,却仍是不肯答话,子骥附耳道:“妹妹,你知道吗,那天大哥提起要留在京城读书,不能跟着我们远去剑南道看看外面的风光,心里可难受呢,你见了他,可千万不要提去剑南道有多好玩,他会不开心的。” 子琛扬扬眉想笑,却咬咬唇忍住了,谢明珠和子骥暗乐。 “当然是真的,有机会去外面游玩,谁不想去呀?我觉得那些地方的人肯定和京城不一样,肯定要有趣的多,你想想,等三年后我们回京走亲访友,顺便讲讲剑南道的风土人情和奇闻趣事,那些自生下来就一直在京城的公子小姐们岂不是要妒忌死?哈哈,如果我用绵州土语骂他们,他们肯定听不懂!” 子琛的眼睛顿时大放异彩,一把抓住子骥:“真的?” 一车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未完待续。) 第390章、惊慌孕事 豆黄坐在榻上打盹,老夫人正在午休,她在一旁侍候,却不知为什么最近困得慌,老是精力不济,深秋的天气,她居然坐在榻上迷糊起来。 老夫人却是睡不着的,躺在帐子里心情兴奋地难以平息。前几天,大女儿谢明珠派人送来信,说了裴家现在的状况,并说近日带夫君子女前来向母亲辞行,随车送来了足够过冬的银丝炭和一些上好的药材、衣料、瓷器、海货以及干菜干肉等物,还有平常人家难得一见的上好贡米和补品。 她明白女儿的意思,以前虽然也想让娘家过得好些,但是因为裴家福祸未定,不敢做得太显眼,怕引起皇上不满降祸裴谢两家,如今这件事总算平安过去,裴家的危机不但化解了,还没有造成多大损失,女婿裴寂虽是外放,却升了职,更为以后的升职奠定了基础,三年后任满定会前途无量。 心头压着的一块大石头才算真正搬掉了。一双儿女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他们过得好,就是她最大的心愿,明清虽然不争气,但只要女婿有了能力一定会提携他的,自己一个嫡母以前不得不巴巴地看明澈和安阳的脸色,还不是希望他们以后能帮到明清?以后明清又多了一个更可靠的助力了,也不需要全靠着他们了! 而且这些天,京城的消息传到了武功郡,大小地方官一看谢家复起是早晚的事,而裴家已经复起了,稍有头脸的纷纷带着厚礼跑来拜见她这个老夫人,她最近收礼收得手都发软了,仿佛又回到了丈夫在世时的日子。 老夫人越想越兴奋,怎么也睡不住,不行,女儿女婿这几天就要来了,得叫心慧过来,看看还有什么没有安排好的,现在不比从前,一定要招待好他们。 她慢慢坐起来揭开了帐子,正欲喊人扶她更衣梳头,却见豆黄坐在榻上打盹,顿生不满。死丫头,服侍自己一会都不耐烦,自从明净走了就象魂丢了,这几天更是怠慢的很,老是一付没精打采的样子,真是不中留了,干脆让明珠带回京城送到郡主府给周长生添堵去! 见豆黄仍是迷迷糊糊的样子,老夫人终于发火了:“豆黄!” 豆黄吓了一跳慌忙睁开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仪了,慌慌地跪下去:“老夫人恕罪,奴婢失礼了!” 因为最近心情实在好,老夫人轻哼一声:“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念着明净心不在焉,这样吧,过几天明珠一家来辞行,顺便带你回京服侍你主子去吧!” 豆黄心里涌上一种莫名的恐慌,却不敢流露,又不知自己到底是该去还是不去,只能含糊地说:“奴婢还是留下服侍老夫人吧,郡主府规矩大,我怕去了……” 话没说完,老夫人却以为她是假意做作,不以为然地挥挥手:“好了好了,别心里想去又推三阻四的了,去看看我的安神药煎好没有。” 豆黄有些委屈却不知说什么,更不敢反驳,只得应了下去,来到侧室,药罐在小泥炉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今天负责煎药的莺儿也不知跑那去了,等会正好在老夫人面前告她一状,看她以后见了自己还冷嘲热讽不。 正要走近端药,一股强烈的药味夹杂着热气扑鼻而来 ,豆黄的胃立即翻腾开来,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来,她赶紧往屋外的树坑旁,干呕了一会,却并没有吐出什么。 她这才松了口气,用巾子擦擦嘴角,有些奇怪,她时不时地给老夫人煎药也没什么事,今天不过闻了些味道,就反应这么大?难道是中午吃了什么难克化的? 怕老夫人等急,她不敢细思量,再次回侧室端药,却还是被药味熏得连连做呕,又担心老夫人等不到发怒,正急着,莺儿急急地进来了,正欲责问她来侧室干嘛,豆黄急急地说:“快把药给老夫人端去,我身上有些不好!” 说完也不再理莺儿,也顾不上计较莺儿是否会在老夫人面前趁机说她坏话,急急地去了后院净房,在那里又干呕了一会,那股子恶心感这才压下去,出了净房,扶着树杆喘息了一会,这才慢慢回了屋。 还好,同屋的嬷嬷不在,她疲惫的厉害,倒杯水漱了口,欲去侧室倒杯热茶喝了睡下,那里的小泥炉上一直捂着热水随时供老夫人饮用,她们喝杯热水老夫人是不会计较的。 莺儿可能在侍候老夫人喝药,顺便说自己几句坏话,要是以前豆黄非跟进去不给她这个机会,可是现在身子不适,她顾不上了。 她拿起自己专用喝水的粗瓷杯,放了几粒奴才用的劣等茶叶,浇了热水进去,一股子茶香飘来,趁热小啜一口,胃里舒服一些,却困得慌,也顾不上向老夫人告假,就脚步虚浮地回去躺下了。 刚躺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了,有人骂骂咧咧的:“哟,难怪老夫人找不到你,我以为去勾搭那个爷们了,原来是在享福呢!去了京城还是通房,做了通房还是奴才,你以为就变成千金大小姐呀!我呸,真不要脸!快起来,老夫人正找你呢!” 豆黄睁开眼,却是莺儿那张刻薄的脸,她是知道莺儿为什么没事就给自己找茬的,因为莺儿一心想给明清做通房丫头,却发现明清见了自己一双眼睛就不老实地乱看,有几次搭话也让莺儿看到了,而且自己确实比她更漂亮有姿色,所以她心里十分的吃味,天天就看不顺眼,逮住点机会就指桑骂槐的。 豆黄原也不是吃素的,却因为与明清不清不白,怕莺儿发觉乱说,也因为这会实在没有力气,只好先忍下说:“姐姐且去,豆黄梳下头马上就到!” 莺儿鄙夷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豆黄不敢耽误,赶紧起身匆匆梳了头就去老夫人的正房,果然老夫人面色不虞,不等她开口解释,就淡淡地说:“老身不过说了说要送你去京城,你人还没走就如此怠慢,看来在你心中,三爷和三夫人才是你正经主子,服侍我实在是委屈了你。” 豆黄一听就知道莺儿又挑拨了,而且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老夫人现在是万万得罪不得的,赶紧扑通跪下:“老夫人恕罪,奴婢刚才去端药,却忽然身子不适,想是中午吃坏了肚子,所以才托莺儿姐姐端药,后来头晕得很,顾不上给老夫人告假就歇下了,请老夫人恕罪,奴婢再不敢了!” 说完连连磕头,老夫本就不是真的怪她,见状抬抬手:“算啦算啦,既是身子不适就算啦,谁没个头疼脑热,不过下次记住身子不适托人来说一声。” 豆黄点头应是,老夫人就让她去厨房看看晚饭都准备了什么。厨房里烟气和水雾缭绕,里面正炖着一条鱼,豆黄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一股强烈的鱼腥味,一阵反胃,忍不住跑到屋后的树下干呕起来,过了好一阵才好些。 擦擦嘴直起身,却不解自己到底是怎么呢,这几天胃里不疼不酸,就是没胃口,吃什么都咽不下几口,今天更厉害,只要闻到气味大的就恶心,这也不象是吃坏了肚子呀。 一个奴才生病哪有资格请大夫,还是先问过晚饭,晚上问问同屋的嬷嬷吧,她到底年长经验多,人也热心,说不定她见懂得。 再来到厨房门口,却不敢进去,喊夏嫂出来问清了老夫人的晚饭,这才往回走。给老夫人报过晚饭,老夫了听了还算满意就示意她既然身子不适就不用在这侍候了,这几天也必不来了,下去歇息一会抽空慢慢整理行礼,好方便随时进京。 豆黄依旧困乏无力,赶紧谢过老夫人离开回去睡觉,她太疲倦了。路上碰见林心慧的一个丫头皱着眉捂着肚子慢慢走来,见了她赶紧说:“豆黄姐姐,你屋里可有汤婆子?我月事来了,肚子凉的难受,想灌个汤婆子暖暖!我用完了就立马给姐姐送来!” 豆黄的头“嗡”的一声,仿佛天蹋了下来,她已听不清那个丫头在说什么,失魂落魄地回屋了。 小丫头见豆黄全然似未听见,不满地嘟囔了几句走开了。 豆黄回了屋,掩上门,抖抖索索地上了床,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满心都是恐惧。 小丫头的话提醒了她,她的月事一向很准,这次却迟了半个月了。从小服侍主子,她是知道女人有了身孕就容易犯困,最明显的反应就是无缘无故干呕,特别是闻到有些气味,比如中药味,比如鱼腥味,比如香料味,一如她刚才的反应。 如果猜的没错的话,自己确实是有孕了。只是这个孩子却无法交待,明净是绝不会承认的,他根本就没碰过自己。 明清也绝不会承认的,他只想报复明净染指他的女人,根本不想多一个孩子,特别是兄弟的通房丫头生的孩子,他不缺子女。而且他根本不会相信明净从未碰过自己,在他看来,这个孩子是谁的根本都说不清。 现在裴家扭转危机,他还等着在裴家的提携下入仕为官,哪里肯落个染指兄弟女人的坏名声?(未完待续。) 第391章、寻找活路 直到晚饭时,豆黄都没敢起床,虽然明显感到饿了,却不敢出去吃饭。 丫头婆子吃饭都是在厨房旁的小屋,一起坐在一个长条桌上,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闻到什么气味或者看到什么又反胃作呕,丫头们还好,大都不懂事,顶多以为她吃坏了肚子,可那些经过无数事的婆子厨娘,一下子就会猜到她到底怎么是回事,在没想到办法之前,她一定要瞒得死死的。 想央同屋而住的杜嬷嬷给捎几个馒头回来,却张不开口,而杜嬷嬷也幸灾乐祸地看着她病殃殃的样子,根本不管她为什么不去吃晚饭。 都怪以前觉得自己是通房丫头,说不定将来还能做姨娘,比一个老嬷嬷地位高许多,所以很不把同屋的杜嬷嬷放在眼里,所以和杜嬷嬷关系并不好。 细想想,她在这个家里,她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不敢对任何人说这件事。老夫人绝对以为是明净的孩子,如果她敢说是明清的,那么谢宅她是绝对留不住了,除非明清自己认下还有一线生机。 可如果明清死不承认,难道人家会相信一个通房丫头的话,而不相信堂堂的二爷的话?就算信她的话也不会认的。老夫人一定会骂她胡说八道,说不定会为了明清的名声要了她的命,只需要对外说她得病而亡,有谁会追究一个丫头的死呢? 说不定事情张扬开来,老夫人和明清不忍心要她的命,善妒狠毒的林心慧会饶了她吗? 以前明清不待见林心慧还好说,可现在明清不知为何忽然和林心慧恩爱起来,本来还听说要把莺儿要去做通房,后来都无声无息了,弄得莺儿还以为明清对自己有意才不想要她了,天天见了自己鼻子不鼻子眼不是眼的。 其实色中饿鬼一般的明清才恨不得屋里人越多越好,他不再提要莺儿,肯定是因为林心慧不同意而已。明清再对自己有怜惜之意,他会为了自己和林心慧反目吗? 谁不知道明清是个好色却寡恩之人?以前谢家尚未被抄时,太姨娘屋里有个风骚的小丫头叫秀儿,她被明清占了身子,后来因为受明清的指使欺凌太姨娘,被明净发现后狠揍一顿求老夫人卖掉,秀儿情急之中说是二爷明清指使的,并说出她已被二爷破了身,求老夫人饶了自己。 老夫人气极令把秀儿灌了哑药卖到窑子,而至始至终,明清都在最宠爱的庆姨娘屋里装聋作哑,连面也不闪,要不是老夫人面子上过不去令他跪了一夜祠堂,恐怕他都当这件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明清能对秀儿如此,对自己就会例外吗?如果明清不护着自己,这个孩子哪能平安生下来?一尸两命的事随时都可能发生,难道她如此年轻貌美有心计就要落到此种结局? 如果她想要活着离府,除非先对老夫人说孩子是明净的,老夫人怕出意外给自己招惹麻烦,肯定会立即派人把她送到明净手里。 可去了以后又能怎样?明净从未碰到自己,肯定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到时该有多么鄙夷厌恶她?又怎肯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背黑锅?如果猜到孩子是明清的,肯定立马就会赶走自己,周长生就更不会同情她了。没有老夫人护着,他们打发自己一个通房丫头,不是易如反掌吗? 到时她一个女人怀着身孕,身无财物、无亲可投、无处可去,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还能活下去吗?就是想法把孩子生了下来,一个没人肯承认、没有家族可以依附的孩子,不过是野种而已,一生一世受世人的厌弃唾骂,她和孩子将如何活得下去? 豆黄肚子越发饥饿,也越想越怕,渐渐恨意涌上心头,一点一点越来越强烈,难道怀上一个野种是她所愿?她何尝不是被人逼的?? 她并非一个淫?贱的女人,虽然只是一个通房丫头,却也是过了明路的,若非明净待她不是那么无情无意,明清何至于有糟蹋她的机会?若是明清是个知廉耻又有担待的人,又哪会将自己弄到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 别人做下的恶事,为什么要让自己一个人来承担后果?谢明净离得远,自己现在就去问谢明清,问他是不是个男人,问他既做下了敢不敢承担? 她越想气越大,猛地坐起身就要下床,却一阵眩晕袭来,又绵软无力的倒在枕头上喘息着,心中更恨,身体现在因为孕事反应这么虚弱,有什么力气向人家讨公道? 吃过晚饭的杜嬷嬷吱呀一声推门进来,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剔着牙,轻蔑地看了豆黄一眼:“哟,豆黄姑娘病了?看样子没吃吧,我还以为姑娘身份和我们不一样,主子会派个人来服侍,原来和我们是一样的!” 要搁以前,豆黄早就回击开了,可是今天她不敢。若是得罪了她,看出自己有什么不妥张扬开来,还有得活路吗?而且到现在没有吃晚饭,只有吃饱了有力气了,才能想出办法,这几天能帮上自己的只有她了。 豆黄虚弱无力地笑了笑:“嬷嬷说笑了,我可不和嬷嬷一样是侍候主子的?哪里就会不一样呢?说起来嬷嬷精明能干深得老夫人信赖,我还不如嬷嬷呢!” 杜嬷嬷不可置信地看看豆黄,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心想这丫头怎么忽然间变乖巧了?又一想,她莫非病了有求于自己,哼,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这会想起来自己有用了,才不想理她了。 就故意无视豆黄自去倒茶喝,豆黄凄然一笑,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枝老夫人赏的银簪,成色和份量都很足,在昏黄的灯光下发出银白色的光芒。 “嬷嬷看这支簪子怎么样?” 杜嬷嬷最爱真金白银,见豆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忍不住转过头来看,看到那支亮晃晃的簪子,顿时移不开眼睛,这支成色和份量都很足的簪子,得她半年才能攒下哪! 豆黄把簪子往上举举,似有悔意地说:“豆黄年轻不懂事,往日多有得罪之处,今日病了才想通了,我们都是奴才,也没有什么亲人,应该互相照应才好,求嬷嬷不要跟豆黄计较。嬷嬷若肯原谅豆黄,就请接下这支簪子吧!” 杜嬷嬷眼里一喜,正欲伸出去接,却又觉得自己变化太快而有些不好意思,豆黄连忙支起身子塞到她手里:“嬷嬷是我的长辈,就请别跟我计较了,你不收下,我心里不安呀!” 杜嬷嬷看着豆黄诚恳地样子,虽然怀疑她有事要让自己帮忙,却到底挡不住真金白银的诱惑,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沉甸甸的感觉更让她爱不释手了。 豆黄这才喘息着说:“嬷嬷晚饭吃的什么?” 杜嬷嬷这才明白过来,心里暗喜,原来是这么点小事,当即爽快的说:“晚上喝的小米粥吃的饼子,还有几个小菜,听说大姑奶奶要回来了,老夫人心情很好,伙食都好了许多,饼子是芝麻烧饼,放了猪油和鸡蛋,又香又酥可好吃了,小菜还有一个荦的,平时我们哪吃得上!哟,我倒忘了,姑娘还没吃呢,不过我走时粥和小菜已经没了,只剩下饼子了,要不我去给姑娘拿几个吧?” 豆黄也不客气,点点头:“那就麻烦嬷嬷了!” 杜嬷嬷喜滋滋地走了,很快拿了三个芝麻烧饼回来,豆黄接过来却不敢吃,生怕吃一口作呕让她看出什么,就央求到:“屋里的茶凉了,我不敢喝凉的,劳烦嬷嬷给我去侧室倒杯热的!” 杜嬷嬷笑嘻嘻地应了,拿起粗瓷杯出去了,豆黄赶紧拿起饼子闻了一下并无不妥,再咬一口,也没有反胃的感觉,这才放心地吃起来,还好,还有咽得下的东西。 吃了饼子喝了热茶,也有了些精神,想着要早日见到明清,试试他对自己和这个孩子到底什么态度,就略为整理一下散乱的发髻,对杜嬷嬷说要去净房,其实是希望能碰到明清并约个时间见面。 听说大姑奶奶这些天就要来了,一定要在她来之前找到出路,要不然被送到明净那里,就身不由己了! 他那么沉迷于自己的身体,说除了庆姨娘自己就是让他最销魂的女人,这辈子都不想离开她,在自己身上百般发泄兽?欲时还口口声声说要让老夫人做主把她收入二房。 如果他因为舍不得自己肯认下这个孩子就最好不过,那怕他信不过这个孩子是他的让自己打掉都行,只要肯收下自己就好,那怕有一点活路,她都要试一试,肚子这团在别人眼里生父不详的血肉都可以狠下心舍去,没办法,她也只是为了活命而已。 也算她运气好,在院子里转了一会,明清一个人慢慢地踱过来,看样子是去看老夫人,周围天气渐暗,也看不到有人。 豆黄心思一转,在对明清说实话前,得先确实明清对自己还有没有贪恋之意,若冒然提起,说不定会激怒他,若找个机会在他色授魂予之时提起再好不过,哪个男人舍得在那个时候发火?(未完待续。) 第392章、月下奸情 明清不知在想什么,似乎并未看到豆黄向他走来,豆黄一会想起他对自己的迷恋信心十足,一会想到他的冷酷凉薄又心灰意冷,不过她目前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无论如何她总要试试。 她从未喜欢过他,甚至厌他憎他更怕他。虽有几夜私会,但哪次不是被他强逼?这个禽兽,奸?淫她时不但换着花样发泄,还喜欢说着极其下流淫?秽的话,简直把她当做人尽可夫的婊子! 可他是她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只能抓紧他。当然,她不会傻到冒然向他提起,得找个机会幽会才行。她相信明清对自己仍有兴趣,前几天午睡时他来看老夫人,老夫人在帐子里睡着,他都敢隔着帐子在自己胸前狠摸了几把,这些日子没机会独处,他怕是捱不住了,这次一定会找到机会欢?好的。 说不定情?欲炽热之际他那颗凉薄的心会软一些温热一些,若他舍不得自己,再加上肚子里怀着他的亲骨肉,他子嗣又不旺,也许还会求老夫人成全。 明净根本不想要自己,如果明清肯收下她,他绝不会追究的,老夫人那么疼明清,一定也很看重他的子嗣,说不定自己会有条活路。至于林心慧那里,等跟了明清以后再想办法应付吧。 她翩翩然走到明清面前,在明清抬头看她时,轻轻地仰起头,神色含嗔带怨,头发似散非散,还有几绺掉在鬓旁,因为身子不适而苍白消瘦的脸庞看起来那么楚楚动人,轻轻福身含着委屈喊道:“二爷!” 明清顿时心似猫抓一般,忍不住伸出手去摸她的脸,却还是忍住了,身子某一处难以遏制的灼热起来。多少天没尝过这个小妖精的滋味了? 这个女子的滋味他记得清清楚楚,骨秀肌丰,酥软滑腻,他每次都换着花样百般折腾,恨不得化在她身上死在她身上才好,自从庆姨娘死后,好久没尝过这么销?魂的滋味了。 可惜刚吃得入味,就可望而不可及了。 本以为明净走后自己可以好好尽兴一段时间,豆黄却被老夫人叫去近身服侍,每夜不是值夜就是同一个嬷嬷住着,这么长时间,只逮住机会摸了几把,心里别提多痒了。 越想身子越发灼热,简直难以忍耐,若非此时此地实在不合适,恨不得立即把豆黄拖到屋后按倒,今夜非得找到机会相会一次不可!要不然自己会憋疯的! 明清情急之下,忽然想到后院的菜园子。菜园子在宅子后面,有两扇木门与内宅隔开,园子并不大,再往后就是栽满果树的山坡,再往后就是陡峭的山崖,所以绝不会有人从后面闯进来,再加上家里人手不够,那里并未有人值守。 最妙的是木门没有上锁,晚上只用结实的门闩从里面关上,夜晚跑进菜园绝对无人查觉,园子一侧有一个堆放农具的小房子,自己曾经进去过,里面还算干净,农具只堆在一角,还放着一条奴才们种菜时用来歇脚的条凳,是一个绝佳的偷情之地。 那只长条凳结实厚重,绝对能派上用场,正好换个花样让他快活。明净越想心火越旺,却不敢再逗留,察看周围无人,低声对豆黄说:“小妖精,想死爷了,今夜月色好不用挑灯笼,亥时正,爷在菜园子的小房里等你,你可得准时来呀!你这淫?妇浪得很,记得带一条巾子来给爷擦身子,免得被那妒妇察觉了!” 豆黄应了一声,低头含羞一笑走开了,心里却砰砰直跳,生怕被人发觉,赶紧躲到一棵大树后,看着明清走远了,也没有人走过,这才放心的去了净房,这会晚饭刚过,天色越来越暗,主子和奴才基本上都在屋里,所以才运气好没碰到人。 杜嬷嬷晚上睡着了就跟一头死猪似的,推都推不醒,因为现在奴才少,这宅子围墙又很高,晚上除了大门看得很紧外,院子里根本没有值夜的,菜园不近也不远,趁着月色很快就走到了。 想到明清说要她晚上带一条巾子过去,豆黄的脸顿时火烧火燎的,却不再象以前那样恐惧厌恶,而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他得手后不但没有厌弃,还越发迷恋自己,看来有活路。 豆黄一直躺在床上没敢睡着,心情紧张的也睡不着,又怕误了时辰让明清久等了,好几次起身查看更漏,幸好杜嬷嬷睡得很死,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 还不到亥时正,她就起身穿好衣服,然后默默地坐了一会,按照明清的吩咐往裙腰里塞了一条汗巾子就偷偷地溜出门,深秋的寒意让她一连打了几个寒噤,一颗心简直提到嗓子眼,急促地往菜园子方向去了。清冷的月光照亮外面白茫茫的,她尽量走在树荫或者屋后,免得让人发觉。 来到菜园子外面,她喘了一口气,却有些害怕,明清也不知来了没?她一个人进菜园子实在害怕,不进去在这里等又怕被人发现,又担心万一明清晚上脱不开身怎么办?她的事情得赶紧解决,再不能拖了。 借着月光细看菜园的门,却惊喜地发现门闩开着,原来明清已经进去了,也不知等了多久,不过自己也没有迟到。 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又反手把门闭严实,向前走几步,明清果真站在小房子旁等她,看到她进来,惊喜的回过头,然后几步过来,紧紧地把她搂住,拽住头发把她的脖子把后仰,拼命地吸吮她的唇,一只手伸进衣襟里上下其手。 豆黄又羞又气,虽与明清不清不白,但哪次不是被他逼着?内心对他哪有半分喜爱?不过今日她是刻意来取悦他的,喜欢不喜欢、愿意不愿意,一点也不重要。 几下明清就气喘吁吁,他拦腰抱起豆黄走进小房子,进去了却不满意,小房子没窗户,门又背对月光,里面黑乎乎的几乎看不清什么,他又把豆黄放到屋外,摸索着拉出长条凳,摆放在月光照得最清的地方,然后就拉豆黄躺下。 豆黄羞愤至极,他居然要在亮晃晃地月光就要行奸?淫之事,这里虽然没有外人,可是月光那么亮,冷风嗖嗖地吹来,他就不想想她受得了吗? 明清已经等不及了,嘴里说着下流的话就把豆黄往条凳上拉,豆黄压下万般羞愤,一边百般抗拒一边低泣道:“爷,我怕,我好怕,我不要在这里,亮晃晃的羞死人了!你放过我吧!”说完挣脱明清就要往外跑。 她是故意的,她发觉,她越害怕越躲避越抗拒,明清越疯狂,今天她就要他疯狂,要他销魂蚀骨,再离不开她。 明清看着豆黄惊慌羞愤泪流满面的样子,果然更加兴奋,一边骂着,一边抓住她的发髻拖回来用劲按到条凳上躺下,几下就把她的夹袄和中衣从裙子里拽出来,衣襟全散开来,又一把扯掉肚兜,令她用双手抓住头顶的凳子腿,腻白丰满的上身尽悉露出来。 他一边说着无比下流的话,一边抓摸吸吮,一会掀起豆黄的裙子,因为凳子太窄,豆黄无法并拢双腿躺在上面,两条腿只好分开,脚踩在地上才能稳住身子。 这个姿势让明清更加疯狂,一边说着极为污秽不堪的话,一边疯狂的动作起来。 豆黄痛苦不堪地随着明清的动作摇晃着,身下的板凳硌得她背部生疼,亮晃晃的月光让她又羞又怕,夜风更吹得她直发抖,内心简直羞愤到了极点,却不得让明清为所欲为。 终于心满意足的明清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坐着凳子另一头疲惫不堪地喘息起来,豆黄还有话要说,不敢怠慢,赶紧起身飞快整好衣裙,然后取出汗巾子细心地替明清擦净身子,又帮他整好衣服,查看一切妥当了,这才挨着明清坐下,小鸟依人地靠在他身上不说话。 明清歇息了一会才平静下来,顿觉又冷又困,更怕妻子发现,他可是趁林心慧睡熟了偷溜出来的,万一被发现又得好长时间不得安宁,不过豆黄这丫头今日表现不错,也不能亏待她,免得她下次不干了,就从锦袜里掏出一只亮晃晃的金镯子套到豆黄手上:“好丫头,听爷的话,有你的好处,你快回吧,免得时间久了被人发现!你走了爷再走。” 豆黄先不敢提有孕的事,只借势撒着娇:“爷,豆黄舍不得爷,恨不得夜夜与爷在一处,不如爷把豆黄要到你房里吧!” 明清还从没来见过豆黄这番情态,欣喜之下有些昏头,当下打保票说:“放心吧丫头,爷也舍不得你,不过事情哪有那么容易,我找机会再对老夫人说,你先别急!” 豆黄见明清对自己比以往更迷恋,更加自信满满,一听他又有推脱之意,心想不如告诉他自己怀了他的孩子,拖不得了,说不定他舍不得自己,又看在孩子的份上肯出面呢,不行,今日必须说,今日不说,还不知何时再有机会。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明清一眼,委委屈屈地说:“不是豆黄心急,而是豆黄怀了爷的骨血,肚子这团肉等不得!”(未完待续。) 第393章、催命孽缘 明清腾地站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豆黄,一时懵住了。 豆黄怀了他的孩子?是真的吗?豆黄可是兄弟的通房丫头,若是传出去他如何做人?老夫人会饶了他吗?林心慧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子! 而且明净走之前,数次留宿于她的屋子过夜,她凭什么说这个孩子是自己的?难道想赖上自己?自己待她还薄吗?且不说以前,光是今天这个金镯子就值多少? 这该死的丫头,沾了便宜还想赖上他!简直不知好歹!这具刚才还无比迷恋的身子,忽然间让人厌恶到了极点。 明清的眼神渐渐狠厉起来:“贱人!你凭什么说这个孩子是我的?你和谢明净在一起的时间更多,怎么不是他的?莫非想要挟我?” 豆黄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他果然冷酷无情。不,今天已经来了,她一定要争一争,不能让这个罪魁祸首逍遥自在!也说不定自己好言相告,他会信了呢。 她扑通一声跪下,低声告饶:“爷,你想想看,如果这个孩子是三爷的,奴婢为什么要赖上你?奴婢就不怕老夫人要了奴婢的命吗?还有二夫人,她也会让奴婢生不如死的,奴婢敢赖爷吗?如果这孩子是三爷的,老夫人都说了等大姑奶奶这几日来时带奴婢进京与三爷团聚,她以前还说若生下一男半女就抬奴婢为姨娘,您说奴婢为什么放着舒心日子不过,非要赖上二爷找死吗?” 这番话明清听进去了,豆黄是家生子,也是个聪明人,她肯定知道赖上自己是什么后果,难道果真是自己的?明清沉默了,却瞬间翻脸道:“这个孩子可能是我的,也可能是明净的,根本就不能确定,你凭什么说一定是我的?难道想讹诈爷?” 豆黄泪流满面磕头连连:“这个孩子但凡有半点可能是三爷的,奴婢也绝不会为难二爷的,说他是三爷的才是名正言顺的事,奴婢还能母以子贵作姨娘,凭什么要赖上二爷让人作践我们母子呢?可是这个孩子没有半点可能是三爷的!” 明清糊涂了,“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这个孩子没有半点可能是明净的?” 豆黄想说她与明净从无夫妻之实,又一想明清对她用强时已知她不是处子之身,这样说他反而会生疑,就垂下头低声说:“以前三爷待奴婢还有些情意,可是自从三夫人进门,他再没碰奴婢一下,虽然老夫人令他两房轮宿,可他宿在我屋时,都是他睡床我睡地糊弄老夫人而已,这个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所以我才敢肯定这个孩子是二爷的,求二爷怜惜豆黄,怜惜亲生骨肉!” 一时间,明清心思百转,他已经相信这个孩子是他的,正如豆黄所说,如果这个孩子有半点可能是明净的,豆黄绝不会赖到他身上,这不是自已找死吗? 可是他为什么要承认这件事?为什么要承认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姐夫家里已经复起,裴寂仍是三相之一,举荐他入仕是一件小小的事,如果被人知道他逼奸弟妾致孕,他的仕途还有望吗? 他不想为了这个人尽可夫的贱婢面对母亲的怒火,更不想因此和妻子闹翻。最近她带给他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虽不敢在母亲面前招摇,但背过母亲,他又过上了象往日一样吃喝玩乐的日子,又怎能夫妻翻目成仇? 他有子有女,以后还会儿女满堂,不需要一个身世惹人猜疑的庶子女来给他抹黑,更不允许这件事成为他人生洗刷不掉的污点,阻碍他的前程,影响他的家庭。 而且,虽然豆黄说谢明净再未碰过他,但两人关上门都做了些什么能说得清吗?如果豆黄一口咬死孩子就是谢明净的,让谢明净背上这个孽种的生父之名,看着他和周长生夫妻反目,看着谢明净惊怒交加却无计可施,不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吗? 明清很快下定了决心,他眯起眼睛看着地上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豆黄,一脚就踹了过去,小声地低吼着: “贱婢!婊子!自己怀了野种竟敢赖上爷?就算爷玩了你,却给了你许多好处,你还不知足吗?不过把你当婊子用用,你还真以为自己就是二房当家夫人呢?爷有的是儿女,不稀罕一个野种!” 豆黄一下子被踹倒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气来,明清冷酷无情又下流无耻的话象刀子一样割在她心上。她知道自己无路可走了,明清对自己根本无半点怜惜之意,就算刚才千般恩爱,现在却恨不得自己永远消失。 明清鄙夷的看了她一眼:“记住了,这个孩子是谢明净的,只有说这个孩子是谢明净,你们母子才有活路,爷是绝对不会认的!收拾好快快回屋去,明天就告诉老夫人你怀了明净的孩子,知道不?再死赖活赖,爷就把你掐死扔到后面林子里!” 说完拍拍衣服转身就走,豆黄凄绝而悲愤,心里顿时恨极,她扑过去抱住明清的腿,虽不敢大声,却咬牙切齿地说:“二爷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就想这么走了吗?你不是要掐死豆黄吗?那就快掐吧,反正豆黄也没有活路了!豆黄死了也要看着爷怎么心安理得地活在世上? 今日你若不掐死豆黄,明日我以肚里的孽种为证,就去告诉老夫人、告诉二夫人、告诉世人、告诉官府你逼奸弟妾致孕又妄图杀人灭口之事!” 明清转过身欲斥,看到她几乎疯狂绝望如同厉鬼的样子吓了一跳,这个女人莫非疯魔了?不行,绝不让这个疯女人毁了自己的一生。 明清眼神渐渐冰冷,神色却似缓和下来,面带几分不忍说:“你这样成什么了?明早还见人不?事情还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说完伸手去拉豆黄,豆黄却惊恐地往后躲,明清眼里闪过一丝狠意,又怕豆黄叫喊起来惊动人,叹了一口气说:“老夫人的脾气你也知道,二夫人就更不用说了,如果事情张扬出去,我大不了受些罚吵几架,你还有活路吗?站起来吧,爷倒有个办法可以救急,不过要让你受些委屈了。” 豆黄似看到一丝希望:“爷有什么办法,只要能救得了奴婢一条命,受些委屈也不打紧!”说着就站起来靠近明清,明清的眼里闪过几分杀机,猛地伸出手掐住豆黄的脖子用力的捏着。 豆黄惊恐万状,手脚拼命地挣扎,满脸憋得青紫,眼珠一个劲地往上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几下就瘫软了。 明清嫌恶的扔下软成一团的豆黄,看着她软绵绵地倒在地上,用手试了试,半点气息也无,又不放心地踢了两脚,见确实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这一下,豆黄永远都不会开口了,自己再不怕有人要挟了,白惨惨的月光下,夜风寒碜碜的,明清打个寒噤,壮着胆子朝豆黄做个揖念念有词。 “好丫头,都怪你命不好,别恨我,爷也是无可奈何,你要算账就去找谢明净吧,谁让他喜新厌旧不好好对你?爷找机会好好给你烧几张纸,再做法事超度你,你好自投胎去,记着下辈子要投胎做小姐,千万别做丫头!” 说完不敢再耽误,壮着胆子把豆黄扛起来,往后面果园走去,走了几步,里面黑皴皴,再加夜风直呼呼,天色好象阴了起来,月亮周围全是黑云,没有刚才那么亮堂,再加上不知名的鸟叫声无比凄厉,林子里实在太吓人。 明清不敢再走了,把豆黄先放在林子里草丛最密的地方藏起来,反正果子早已摘光,很长时间都不会有人再来,黑天半夜跟个死人在一起实在是吓人,时间长了被林心慧发觉又是麻烦,不如明天再想办法进来埋了她吧,等自己在裴相的举荐下入仕,就想办法搬离这个晦气的地方吧。 就算有人发现豆黄一夜未归找到这里,那也没关系,反正又没人看见,谁敢赖到他身上? 豆黄又没有苦主,明净根本不在乎她,老夫人怕传出去不好听,一定会说豆黄夜半犯了癔症自己走进林子无故送命,大不了厚葬并托人做场法事超度罢了。 对奴才来说这已是极大的恩典了,又正好解了自己的罪孽,让这个一尸两命的丫头赶紧投胎做人,千万不要再来纠缠自己,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他飞一般逃离了林子,总觉得背后似有什么要抓他拽他,惊魂未定地跑出园子,甚至忘了关上门闩就回屋了。 林心慧善妒不许丫头值夜,几个嬷嬷又在照顾锦书和锦娘,出来时屋门本就虚掩着,倒也不担心什么,明清欲进屋又怕衣服沾上什么细草树叶被发觉,在屋外又拂又抖好一会,确认妥当这才放心地进了屋。 还好,林心慧呼吸均匀睡得正香,屋里暖融融的,熏香怡人,明清松了一口气,正要往榻上坐,又觉得自己的衣服脏污晦气不堪,赶紧起身来到外屋脱了夹袍在地上蹭了几下胡乱搭在椅子上,又在铜盆里洗了手擦干净这才进屋,这样明早林心慧就不会再让他再穿这件袍子了,而他永远都不想再穿了。(未完待续。) 第394章、仓惶逃命 下半夜,天色越发阴沉,月亮已完全看不见了,零星下起了小雨,雨点渐渐均匀,顺着叶子差不多已掉光的树杆,往下一滴一滴的滴着。 豆黄躺在渐渐枯黄的草丛中,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冰冷的水滴一滴一滴地打在她脸上,她终于抬了抬眼皮却睁不开,迷迷糊糊总觉得有什么用劲扼着她的喉咙,让她快要噎死了,嗓子也十分胀痛干涩,似乎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下意识地张开嘴,有冰冷的水滴掉进她嘴里,可是灼痛的嗓子被冷水激了一下更加难受极了,她忍不住强烈地咳了起来,几番刺激之下,慢慢地睁开眼睛。 可是抬头除了树木黑乎乎的影子,似乎什么也看不清,冷风呼呼地吹着,冰冷的雨丝顺着树枝掉在她身上,几乎全身都要冻僵了。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在做梦? 豆黄滞了一会,方才想起刚才经历过的可怕情景,顿时,惨白的月光下明清那恶魔一般的眼神似乎就在眼前,那只要活活捏死她的手似乎正象她伸来,她吓得一激凌坐了起来,喉咙处越发肿痛无比,似乎一吸气都会痛得厉害,却不敢再有任何动静,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万一明清就躲在周围等着要自己的命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见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放下心来,虽然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空中还是多多少少有点发白,细细打量一番,自己是在果园里,正下着雨。 昨天明清听有自己的怀孕的消息,不但没有任何怜惜之意,反而恨不得立即在菜园子里掐死自己,难道他以为自己死了拖到后面的果园里来了?当时他掐得那么狠,自己最后的意识就是做鬼也不放过那个禽兽,谁知上天怜她,居然未曾咽气,被水滴给打醒了。 豆黄满心悲愤,这个恶魔逼奸自己,害自己有了身孕又枉想杀人灭口,真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她不甘心,老天不让她死,就是留着她杀了恶人报仇的,她就是死,也要和他同归于尽! 天色太黑,豆黄什么也看不清,她怕摔倒,就摸索着站起来,摸着树杆慢慢地往前挪着,走了一会摸不到树了,大约走到菜园了,只要走出菜园就能回屋,回到有人气的地方,这里实在太碜人了。 昨夜掐得自己窒息了,他慌忙之下也没有细看,还以为自己死了,又怕耽误久了被人发现,所以拖到林子里藏在草丛中,若是没什么动静再找机会埋了以掩饰罪恶。 他若发现自己不见了或者活下来,肯定会到处寻找并想法再次害死她,若声张起来,老夫人和林心慧为了保护明清肯定会要了她的命,这个家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留了,得以最快速度逃出去,最迟得在明清发现之前逃出去。 还好,老夫人许自己这几天不去她跟前侍候,莺儿那个贱人巴不得自己从眼前消失,才不会问呢,明清又不敢声张,他为了避嫌白天也不敢进菜园子,只能等晚上才敢进去查看,只要趁明清还没发觉,想办法瞒过同屋的杜嬷嬷,等到卯时谢宅大门开了,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去。 心急如焚和满腔愤恨的感觉似乎减轻了身体上的不适,豆黄摸索着来到菜园子门口,她不敢耽误,得赶在天亮前回屋才能瞒过杜嬷嬷,如果菜园子门从外面闩上就糟了,她试着用手推了推,心头顿喜,门居然没闩! 赶紧出了园子,反手闩上门,内院是青砖铺的地,没有泥泞好走多了。走到自己住的屋子旁,想到自己这付样子该如何回屋上床?衣服湿了倒没什么关系,关键是头上和脸上沾着泥泞和草屑,得先清理一下。 她记得净房外面有一口专门用来打水冲洗的井,位置基本记得清,借着暗白的天色,似乎也能看见一些,如果被人发现就说半夜闹肚子不小心摔倒,所以打水清洗。 摸索着来到井台,又摸索着打了一桶水,用水鞠着匆匆清洗了头发上脸上的泥,冷得直打哆嗦,若是冬天她非冻死不可。 还好没碰到任何人,匆匆回了屋,杜嬷嬷还睡得很沉,这才松了一口气,屋里的温度让她好受多了。 她不敢点灯,摸索着翻箱倒柜找干净的衣服,她的衣服一向分类叠放整齐,很快就摸到了一套干净的中衣和鞋袜,关上箱子的时候,却不小心碰了一下,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声。 杜嬷嬷被吵醒了,不满地嘟囔:“大半夜的,姑娘做什么?” 豆黄心里一慌,忍住喉咙的不适,声音有些嘶哑地说:“我昨夜真倒霉,先是嗓子烧痛的厉害,后来又有些闹肚子去了净房,谁知外面下着雨摔了一跤,把衣服都弄泥了,所以找身衣服换上,没事,嬷嬷睡吧。” 半夜闹肚子再正常不过,杜嬷嬷也就没再说什么,渐渐似乎又睡着了,反正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行,就是明早她发现什么也糊弄得过去。匆匆脱下又湿又泥的衣服和绣鞋袜子团成一团塞进床底,用巾子略拭了头发上和身上的湿气,胡乱套上中衣就钻进被窝里,然后裹成一团直发抖。 过了一会,感觉没有那么冷了,方才松了一口气,顿感疲惫至极,喉咙越发肿痛难耐,恨不得一觉睡下再不醒来。 可是她不敢,她得逃命,她挣扎着不睡着,躺了一会身子热乎了,也似乎有了一些力气,头发也差不多干了,窗缝里透出了朦胧的白光,杜嬷嬷该起来了,她一般起来就直奔净房,正好趁这个时辰收拾东西。 果然她下床点亮油灯,正找厚实的秋衫夹袄,杜嬷嬷似乎被吵醒了,翻了个身坐起来,一如往常顾不上说话,飞快地套上衫子取了几张草纸就直奔净房。 豆黄不敢耽误,她闩上门,快速从箱底翻出一个小小的粗布袋子,值钱东西都收拾妥贴装在这个小布袋里用旧衣物裹着。 这是她所有的财物,里面还有明净母子送的银票,老夫人赏的首饰银两,还有明清送的一枝金钗,可惜昨夜那只金镯子,明清大约怕留下罪证拿走了,要不然可变卖不少银子。 匆匆取出碎银子放在外面,用几件贴身换洗衣服裹好布袋,贴身的衣服小,不占包袱,也没处可买,还是带上好些,外面穿的只能再买了,然后在两面放上几张草纸,又用包袱包好。 天气越来越冷,她是去逃命,一定得穿暖和了,就又套上一层厚实的中衣,外面再穿上素色的厚夹袄,竖起的领子刚好遮住脖子上的掐痕,把三五两碎银子和一大把钱装进小荷包随身带好,这才拉开门闩开始梳头洗脸。 一会儿杜嬷嬷回来了,天色已经朦胧亮,杜嬷嬷看到她的装束不解地问:“姑娘这是怎么啦?穿得厚还说的过去,可为什么这般素净?头上也只戴一枝银簪子,就不怕老夫人忌讳吗?” 豆黄苦笑一声:“老夫人许我歇息几日不用服侍她,准备让我跟着大姑奶奶去京城,可我娘的忌日快到了,我怕走得急赶不上给娘亲上坟,就想今日出去祭祭我娘,我昨晚还梦见娘亲说我不孝呢!你看,这是我抽空给娘糊的冥衣,刚好去坟前烧了尽尽心。” 说完拿起包袱,里面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听起果真象是纸糊的冥衣,其实是刚才在两面夹了草纸而已,杜嬷嬷再不疑有其他,又眼红豆黄要进京城,就装作关心地问:“可是外面下着小雨,虽然不大,但想必路不好走,而且香烛表纸淋湿了也不好点燃,要不姑娘明天去吧?” “不了,我昨天秉过老夫人说今个去,不好出尔反尔,反正又不是大雨,香烛表纸打把伞就不会淋湿了,好歹烧上一点尽个孝心就行,我娘应不会怪罪的。我现在就走,去前面镇上吃点东西,再买些祭品雇辆车子就去给娘上坟,我娘的坟地离这里还远着,我得早去早回,免得主了怪罪!老夫人事多,我也事先秉过她,嬷嬷就不必再提起我去上坟之事了,莫为小事打扰她。” 杜嬷嬷连连点头应了,豆黄又说:“哦,对了,嬷嬷,我回来是若时辰还早就在镇上逛逛,嬷嬷要我捎什么吗?我记得嬷嬷喜欢吃王记铺子的点心,我给嬷嬷带一包吧。” 杜嬷嬷假意谢过就装模作样的要给钱,豆黄嗔怪了几句,推说时辰不早了,就匆匆告辞挽着包袱走了。 出了门,外面还只是朦朦亮,大多数人还没醒来,昨夜坏事做绝的明清想必更不会起来了。 豆黄打着伞匆匆来到门口,守门的汉子是附近村里雇下的,他早已经起来了,见豆黄急匆匆要出去忙问什么事,豆黄仍推说秉过老夫人去祭拜生母,想早点去镇上买香烛。并向他打听村里那户人家赶大车。 守门人是临近村子的,很快指给她最近的一家。因为逃命,豆黄似有无穷的力气,顾不上身体的不适,出了门后匆匆找到那户人敲开门,说是谢家的,奉老夫人之命去郡城有急事,给了双倍价钱令他以最快速度送她去郡城。 没落的谢家在周围村民眼里仍是贵人,车把式不敢怠慢,又收了双倍的车钱,马车快速飞奔起来,谢宅很快就看不见了。 豆黄虽在车里颠的七倒八歪坐不稳,头也碰了好几下,提得紧紧的心却渐渐放松下来。她终于逃出命来了!她发誓,一定会向明清报得此仇!谢家欠她的,她一定要全部讨回来!(未完待续。) 第395章、是生是死 深秋的下午,谢明珠拉着一双渐渐长大成人的儿女,站在谢宅古朴坚固却不寒酸的大门前,身旁是丈夫裴寂和兄弟明净。 早上从长安走时,虽是阴天,却并未下雨,接近武功郡才发现这里早上居然下了小雨,虽然这会已经雨霁,但车子和马蹄上仍是沾上了泥泞,幸好自家门口这一大块空地用青砖铺了,要不然下了马车鞋子和裙裾非沾泥不可。 山居冷清,秋风瑟瑟,再加上周围树木多,天色要比城里暗得多,饶是如此,谢明珠还是满心都是喜悦和希望。 她相信,下一次回娘家,绝对不会是回这里,三年后她的娘家即使不能恢复昔日的显耀,也会比现在强得多,起码她的兄弟们都会有官职在身,娘家也会搬进附合身份的官宅,绝不会再住在这个冷清无人的山坡上。 对周长生这个出身低却聪慧能干的弟媳更加喜爱佩服,相信她会是整个谢家甚至裴家的福星,以后要好好待这个弟媳。 更要好好劝说母亲,千万不要再用什么劳什子通房丫头给人家两口子添堵,也不要老拿了嗣说话了,人家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暂时未孕不等于以后不生不养,别再处处惹人嫌弃,一个通房丫头而已,弟弟又那么厌恶,实在不行打发算了。 她自己就是极讨厌通房丫头的。丈夫裴逊共有两个妾室三个通房,其他的都不太出彩,只有一个叫妩儿的通房丫头,刚刚二十岁,年轻妩媚风情动人最为受宠,裴逊去她屋里的次数也最多,她当然不满就一直压着她不能升为妾室,却也不敢做出太过份的事。 因为自己毕竟不再年轻,而且丈夫在子嗣并不很旺的情况下不让她们生子,已是极大的让步,她不能做得太过,但从内心只要提起通房丫头四个字就象吃了苍蝇,还好,这一次丈夫答应她,去任上不带妩儿。 她下决心,为了回报长生,也为了让弟弟记着她这个大姐的好,回家就劝母亲把那个通房丫头打发了。 马匹的嘶鸣声早已惊动宅子里的人,早就有家奴大开家门迎他们进去,还有人一路小跑进去向主子报告。 很快谢宅一片欢腾,老夫人带着她最嫡亲的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急急地迎了出来。 这一次相见,与以往任何一次相见都不同,劫后余生的悲喜交加、压顶大石落地后的身心舒畅、即将数载分离的依依不舍,别人也还罢了,极重妇容和妇仪的老夫人居然当着奴才的面,就在大门前和女儿谢明珠抱头相泣。 还是明净看不下去,嗔怪道:“姐姐和姐夫大老远来了,外面冷嗖嗖的,母亲不让大家进屋里坐不说,还把姐姐招惹哭了!” 众人一起笑起来,老夫人这才发现明净也跟着一起回来了,忍不住破啼为笑,啐了一口骂道:“我还以为你进京会变老成了,还是一样的无赖货!你大姐哭怎么就是我招惹的?那你说说是谁招惹我这个老太婆哭了?” 明净嘻嘻笑道:“那就是儿子不孝,招惹母亲哭了,不过又把母亲逗笑了,也算是功过相抵,求母亲看在儿子面上,让外甥们都进门吧!” 众人哈哈笑着方才根据辈份和年龄行礼,明净给明清行礼时,却察觉到他眼里似有躲闪之意,好象不敢直视自己的,顿时心起提防,莫非他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进屋围着老夫人团团坐定,老夫人猜测着明净的来意,暗喜他莫非舍不得豆黄亲自来接?幸好自己早有准备。 “我只知道你们会来,却没想到明净也会跟着回来,只是他的住处尚未准备好,莺儿,去看看豆黄好些了没有,如果好些了,让她给她们爷准备好住处,然后过来侍候,若是没好就让她歇着吧。” 莺儿领命去了,明净不解地问:“豆黄怎么了?” 老夫人挥挥手:“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昨天说是吃坏了肚子,我就让她歇几天收拾好行礼,准备跟着你大姐进京找你,谁知你倒亲自来接啦。偏偏还要说是回来看老身呢,以后别再让我担这个虚名啦!” 明净心里一沉,看来老夫人果真打算让豆黄跟着自己,不行,此行的目的就是阻止豆黄进京,就嘻笑着说:“母亲冤枉儿子,我果真是回来看你的,绝不是为接豆黄,大姐做证,这次我走时无论如何都不会带豆黄,免得落个重女色轻孝道!” 老夫人滞了一下,强笑道:“赖货,难道我这个做母亲还会和你计较这个不成?我才不想落个拆散人家年轻小夫妻!好了好,你就别口是心非了!” 正说着,莺儿进来了,后面跟着杜嬷嬷。 “老夫人,这个杜嬷嬷说是豆黄今天大清早起来出去祭拜母亲了,说好下午早点回来,谁知这会还未回来。我见事有蹊跷,就让杜嬷嬷亲自来与老夫人说!” 老夫人愣了一下,怒道:“反了天了!她出去祭拜母亲给谁说过?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就算她是主子,出门也应该经我同意吧?杜嬷嬷,你快说怎么回事!为何不早些来报?” 一旁的明清顿时脸色煞白,冷汗立即就下来了,今天大清早出去?明明她昨夜咽了气,难道见鬼了?不可能,世上哪里有什么鬼怪,难道自己下手不够狠,这贱人昨夜没死,早上又慌忙逃命去了?这可怎么办,万一她张扬出去或者伺机报仇,会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 幸好,大家都只盯着杜嬷嬷,没人注意到他的反常。明净也有些奇怪,豆黄是家生子,对家规知道的清清楚楚,不经主子同意私自出府,可是大罪,她是明知故犯,还是有什么事? 众目睽睽之下,杜嬷嬷吓得愣住了,豆黄不是说秉过老夫人同意了吗?难道这小贱人居然陷害自己?难怪她无缘无故给自己送银簪子,若她真的逃跑了,自己能脱得了干系吗? 杜嬷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丧着脸说:“老夫人明察,早上老奴见豆黄大清早穿戴整齐,又是素净之色,就问怎么回事,她说生母忌日快要到了,近日托梦说她不孝,她可能不日就要跟着大姑奶奶进京,怕是来不及去祭拜,昨天秉过老夫人同意,今日去祭拜生母,下午会早早赶回来。她还说老夫人事忙,让我不要再专门告诉老夫人了,她回来后自会报知老夫人的!” 林心慧插嘴骂道:“混帐,她这样说你就这样信了?为什么不及时报过老夫人?你们可是同谋?” 林心慧这话问得真是无理,豆黄是贴身服侍老夫人,外人看来颇得老夫人信任,她既说了秉过老夫人同意了,祭拜生母又是再合理不过的理由,杜嬷嬷一个粗使婆子哪敢去证实这句话? 这边明清已经差点晕倒,原来这贱人昨夜居然命大活过来,自己居然失手了!留着这么一个祸根,又身怀孽种,真是后患无穷,不行,得尽快想法找到她早日灭口! 杜嬷嬷不敢执疑林心慧的话,吓得连连磕头道:“老奴该死!信了豆黄的话,没有及时报告主子,求二夫人饶命!” 老夫人不耐地挥挥手:“好了,别吓她了。你再说说,她有没有带什么东西?” 杜嬷嬷生怕洗不脱嫌疑,连忙说:“她走时带了一只包袱,说是糊的冥衣,想拿去坟前烧了,她提起包袱时果真索索做响,象是有纸糊的东西,我也就没有多想。哦,我想起来了,我还说今日下着小雨,香烛表纸淋湿了点不着,不如明日再去,她说已经秉过老夫人今日去,不好出尔反尔,还说小雨不打紧,她撑着伞淋不湿,随便烧烧尽尽心就好!” 除了明清,大家都有些信了,谢明珠笑着说:“我看大家是多心了,说不定豆黄果真是去祭拜生母,只不过怕母亲不同意,所以才偷偷去了,说不定等会就回来了。虽是一片孝心,但要我说,这么不懂规矩的丫头就该赶出去,以后再不许进门!她不但胆大枉为,还给主子脸上抹黑,显得母亲不许人家行孝似的!反正她的卖身契又不在我们家,既不是姨娘又不是家奴,这个通房丫头实在名不正言不顺!” 说完,得意地朝明净使个眼色,意思就是说:“知道你们两口子不待见她,干脆找个借口赶走她得了!” 明净却摇摇头:“不对,我记得,豆黄生母的忌日是在三月中,她每年到那时都要告假去祭拜母亲,其余时间从未去过,又怎么会在这深秋之际去?她应该是骗人的。” 众人这才心生疑虑,看来这豆黄果真是骗人,就算她有要事需要外出去办这才编个理由骗人,但现在天色已傍晚,她办完事也该回来了,这一路人烟稀少,再晚些行人很少,她一个女子天黑赶路就不怕吗? 谢明珠也想不出所以然,就提醒一句:“母亲使人去问问门子,看豆黄是否真的出去了?她又是编的什么理由出去的?”(未完待续。) 第396章、下落不明 很快门子来了,听清老夫人的问话后,肯定地说:“前几天老夫人说家里常有客至,大姑奶奶也随时会来,吩咐卯正即开门,今早刚开门一会,豆黄姑娘就撑着伞来了,还挽着包袱,说是奉了老夫人之命,出府有急事要办,还问附近村里有没有赶车的。 我知道她是三爷屋里的,又在老夫人身边服侍,不敢怠慢,也不敢多问,就让她出门了,还给她指了赶车的那一家,不如我去那家问问吧?” 老夫人头痛地揉揉额头,官府对逃奴惩罚极严,家奴逃出后生存也极艰难,谢家又宽待家奴,所以从未发生奴才逃跑之事,豆黄说是奉了自己之命出门办急事,门子当然不敢多问,更不敢阻拦,自然也就怪不得他。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豆黄虽是明净的通房丫头,却并不是谢家的奴才,早在抄家时她就被明净的朋友赎了出来,后来又发还了卖身契,再次来投谢家时,已是自由身了。 就挥手让他快去赶车的那家看看车把式可回来,豆黄到底有没有雇她的车,车又把豆黄送到了哪里,门子很快领命去了。 明净又问杜嬷嬷:“你再想想,她这几日还有什么反常之处?” 杜嬷嬷想了想说:“昨日晚饭她没去吃,说是吃坏了肚子,让老奴从厨房带了几个饼子吃了。哦,我想起来了,昨个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听到箱子磕碰的声音,似在翻箱倒柜找什么,就问她黑天半夜做什么,她说自己闹肚子去净房,因为外面下雨摔了跤,衣服弄泥了,想找身干净的衣服穿,老奴也没有多想就睡着了,那身脏衣服可能还在屋里!” 林心慧嚷到:“母亲,不如咱们过去看看都丢失了什么,小心她携私逃跑!” 一行人过去搜查之下,豆黄的衣物大都还在,但银钱首饰却遍寻不见,应该是带走了,她出去总得吃用。 在床底下发现团成一团的脏湿衣物和绣鞋,细看之下更不解了,昨夜只是小雨,除了花圃和树坑,家里全部铺了青砖,豆黄不过去净房途中跌了一跤,净房又不远,衣服何至于湿成这样?似是在雨里淋了好一会儿,而且上面还有不少泥污和草屑,鞋上也沾满了泥,她昨夜到底做什么去了? 不过也说得过去,雨夜漆黑,奴才们又没有灯笼可挑,说不定她摸黑走着跌进花圃里,衣服被叶子上的水浸湿了又沾上了草屑,也说不定她出去那会雨下得大,反正半夜也没人出去,早上起来发现雨虽不大,地面却湿透了。 那团脏衣物找出来时,明清的脸色顿变,这群人里,只有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豆黄的衣服为什么这么湿,草屑又是哪来的,鞋上又为何沾满了泥,分明是她半夜被雨浇醒了从树林里回来了,看来自己昨夜逃回屋时,惊慌之下忘了闩上菜园的门,她才逃了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她逃出去自己可以慢慢找,不信她怀着身子能跑到哪里,若是昨夜关在菜园子里出不来,今天被别人发现就糟了,她若气败急坏声张开来,岂不是要坏了自己的名声、误了自己的前程? 回到老夫人的屋里坐定,很快门子就回来了,说他去车把式家里问了,今日大清早果真有一个丫头打扮的年轻美貌女子,说是谢家丫头,奉老夫人之命去郡城有急事要办,付了双倍的车钱,让速送她去郡城,因为加速赶路,一个多时辰就到了郡城,那女子付了车钱就走了,吩咐不用等她,她还有事要办,然后就不知去哪了。 她绝对就是豆黄,大家都肯定。但大家都不明白,豆黄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找借口逃跑?她可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又没有卖身给谢家,不过一个没有生养的通房丫头,若真的想走,老夫人绝不会拦的,说不定还要送些财物给她做路资,何至于找借口逃跑? 老夫人令明清派人明天去郡城打听一下,却正和明清之意,连忙应了。 看到天色渐晚,女儿女婿和外孙子赶了一天的路,又累又饿却不曾传饭,老夫人方才觉得好笑:“算了不管了,不就是一个通房丫头吗?也许真的出门办事了,说不定晚些就回来了,她若不想回来也就算了,又不是我们逼她走,也许她另有打算呢。接风宴早备好了,今晚好好聚聚,你们这一去绵州,可得好几年见不着了。” 大家一想也是,也就暂时放下这件事,纷纷说起裴逊一家远行之事。明净心里却仍是七上八下的,豆黄的性子他比谁都清楚,平日撵都撵不走,死活都要赖上,现在无缘无故又怎会自己离开?她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再不喜她,也不忍她下场不好,但愿正如老夫人所说,她稍后会自己回来的。 接风酒过半,已是入夜了,豆黄仍未回来。酒罢宴散,除了几个孩子去睡外,大人都一起围坐谈笑,到了亥时初(晚上九点多)了,仍未见豆黄回来。 老夫人令大门落锁不必再等,使人告诉门子晚上惊醒点,万一豆黄夜半回来,记着问清了再开门,然后交给夏嫂,明早她再发落。 大家都不再提及这件事时,林心慧却突然出声:“我想到豆黄可能去哪里了!” 明清惊的筷子差点掉到地上,林心慧看着明净得意地说:“豆黄深知咱家规矩,不可能欺瞒主子私自离去深夜不归,她可能急着见正宗主子又等不到,又怕时间久了人家在京城逍遥快活忘了她,所以才不惜背上欺主之名跑去找,谁想她主子居然跑来接了,结果两人走了岔路,母亲说是不是?” 明清忍住喷饭的冲动,掩饰地低斥到:“别乱说话,豆黄就是想见三弟,告诉母亲就是了,母亲自会派人风风光光的送她进京,何至私自跑去相会?搞得象见不得人似的!说不定嫌我谢家庙小去投大庙了!” 明净却认可林心慧的猜测:“二嫂说的也有可能,她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豆黄确实极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她见老夫人迟迟不送她进京,自己又不去接,而府里谁都知道大姑奶奶最厌通房丫头,每次见了她都没有好脸色,绝对不会带她回京的,说不定还劝老夫人把她打发了。 所以她日夜提心吊胆,担心自己从此再不要她,把她扔在谢家再不管,所以宁肯冒着危险被罚被厌弃,也要跑到郡主府给自己和长生添堵。说不定她大清早出发,早就到了郡主府。 长生虽不喜豆黄,也不愿两人中间再夹个别的女人,但她是个善良通情理的人,无论如何都要先把她安顿下来照顾好,等自己回去再做打算,说不定长生这会就正为此闹心。 一时,除了知道真相的明清,大家都觉得很有可能,谢明珠鄙夷地说:“这个丫头留不得,居然瞒着主子私自出远门,还不知羞耻自己跑去找男人,要我说,你回去就远远地打发了,别让她给弟媳添麻烦! 你明天一大早就走,我们后天再走,你不用等我们了,反正你离得近随时都能回来。记着要以大局为重,可千万别见面后,她一哭一求你又心软留下她,免得后患无穷!” 裴逊听着虽然刺耳,却不敢说什么,只是同情地看着明净,他以为明净喜欢豆黄却怕长生不容。 明净显然极为赞同大姐的话:“大姐说的对,我明天一大早就赶回去,免得她惹事生非。” 整整一夜,明净一直都在担心豆黄跑去郡主府会不会给长生带来麻烦。倒不是长生对付不了豆黄,这点明净是毫不担心的,他是担心安阳郡主插手此事,她若非要留下豆黄还给她撑腰,不是存心让他和长生不自在吗? 第二天一大早,明净匆匆用过早饭,就向老夫人告辞,骑着裴家的一匹快马回京了。 一路急赶慢赶,不过未时末(下午三点左右)就到了郡主府,长生见他心急火燎的样子吃了一惊:“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不说是要住两夜吗?” 明净急急地问:“豆黄呢?她有没有过来?我是怕她私自跑来给你添麻烦,这才着急地赶回来,骨头架子都要颠散了!快告诉我,她有没有来?” “豆黄?没见她呀?怎么呢?发生什么事呢?” 明净一五一十说了昨天的事,长生也很是不解:“她不是一直都死活不肯离开谢家吗?怎么昨天忽然就走了?难道大家怀疑她私下跑来京城我们了?她一个女人家,昨夜能住到哪里呢?” 明净点点头:“她走时身上肯定有银子,还能没地方吃住?我们也是实在想不明白她忽然私自离家的原因,又查不出什么,所以才怀疑她来郡主府硌应我们来了。 说实话,我这么急赶回来就是想早点打发了她,她不来正好!她身上财物不少,又是自由身,想去哪就去哪,也说不定她想通了又拉不下脸,还怕老夫人拦她,所以才用这种方式一走了之吧?” 长生却说事情没那么简单,更不相信豆黄会忽然想通,她觉得其中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但究竟是什么原因她却怎么也猜不出。不过豆黄走了真的是一件好事,于她于大家都好,但愿她是真的想通了。(未完待续。) 第397章、夫妻同心 谢明珠一家从武功郡回来后,又特意挑日子携夫带子来郡主府辞行,这一次安阳脸面极足,也招待的极热情周到,子琛终于放下了心结,也明白她其实要比姝儿幸福得多,对她也和蔼可亲起来,颇有长姐风范。 安阳虽骄纵却不傻,裴家已不再是麻烦,反而是谢明澈以后在官场的助力,他们本就是一辈子也撇不清关系的亲姐弟,既然撇不清,不如善加利用,何况确实用得上。 几天后,他们一家终于离京远行,明净特意去城外相送了一程,回来后看起来情绪却颇为低落。 长生不解地问:“怎么呢?莫非舍不得大姐一家?” 其实她不过是在逗明净,谢明珠总是老夫人的亲生女儿,在谢家她真心相待的也只有老夫人和明清一家,明澈和明净完全靠边站,好在她也没有做出过份的事,一般来说举手之劳还是很愿意相助的。 也就这几年裴家时时有可能大祸临头,她才与明澈和明净有了一点真正的姐弟之情,明净绝不会因为谢明珠一家人远行三年就情绪不高。 明净却抱歉地说:“我是羡慕,羡慕大姐一家能离开京城的是非之地,在山高水远的绵州自由自在地生活几年,我想,这几年的日子大姐这一辈子都会记得。我怪我不能让你过上这样的好日子,我希望我们也有一天能一起去看外面的天地,不受任何人的闲气,不看任何人的脸色,让你过上舒心快乐的日子!” 长生非常感动,她又何尝不想过上这样的生活?只是现在还不行,她和明净还没有这样的资格,明净家有嫡母,哪能随意就分家另居? 除非他做了有一定品级的官员,或者外放为官才行,可是目前他根本就还没有入仕,又何谈有了分府另居的资格?她们也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还有很多人放不下,还不能只顾自己逍遥,比如明净的生母,比如姝儿,比如这一世的亲人。 就走过去轻轻地靠在明净肩上:“我理解你的心情,也谢谢你如此懂得我的心意。只是我们还有太多未尽的责任,就算我们现在能走,又哪里能一身轻松地离开?你无需自责,只要我们在一起,把对方当做此生最重要最信任的人,有事一起面对,一起担待,无论生活在哪里都成。” 明净抱紧她:“长生,可我舍不得你寄人篱下,舍不得你每天都必须和不喜欢的打交道,舍不得你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我暂时无力改变什么,我只能做到全心全意对你,尽最大的努力让你舒心!” 长生却推开他,脸上浮起甜蜜而羞涩的笑意,然后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娇嗔地说:“轻点,别乱碰,你瞧你,粗手粗脚的。” 明净摸着长生的肚子,迷惑的问:“怎么啦,我没有碰呀?你是不是吃坏了肚子?来来来,快躺下,我去让人给你炒些大米泡水喝,治拉肚子可好啦,又不用喝苦死人的药汤。” 长生扑噗一声笑了:“你呀,真粗心,人家不是拉肚子!” 明净仍是疑惑不解:“不是拉肚子是什么?莫非午饭吃的太撑了发胀?走,咱们一起出去转一会就不胀啦。” 见他半天仍是不明白,长生伸出手点着他的额头,佯怒道:“你存心想要气死我!真笨,我才知道你这么笨!难道肚子不能碰,不是吃坏了、就是吃胀了,就没有别的原因吗?” 明净愣了一会,终于明白过来,又惊又喜地拉起长生的胳膊,眼睛在她的肚子上直打转儿:“你是说,你有喜啦?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快小心躺着别动,我去让人请大夫来看看!” “不用了,我好好的请什么大夫?再说安阳郡主至今未孕,大哥又走得远,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怕她知道心里不舒服,不如等一等再说如何?” 明净皱起眉头,却不得不承认长生说的是事实,怕她心里不自在,就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肚子,一脸喜悦地问:“是什么时候的事,多少天呢?我怎么不知道?” 长生白了他一眼:“谁知道你天天早出晚归都在做些什么?你说是找人,也没见找一个回来让我看看?我们几乎都很少在一起吃饭,你又怎么能察觉到?也幸好安阳郡主这些天不是走亲访友就是回娘家,几乎不在一起吃饭,要不然她早就察觉了。 其实前些天我就怀疑有孕了,却不能太确实,今早起来越发干呕的厉害,以前喜欢吃的一些菜,现在都不能闻一下,而且月事已经迟了二十多天,我这才确实的。” 明净吱唔了一下岔开话题说:“哼哼,昨天我走时你怎么不说?好让我也早点高兴高兴?还有,老夫人不是一直嫌你没有身孕,才借口让豆黄给我们添堵,如果告诉她有孕了,看看她是什么表情?” 长生瞪了他一眼:“什么表情,还不是大喜所望,老怀告慰的样子?她内心想什么难道表面还会流露出来?而且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如果昨天告诉你,你一路乐呵的还能瞒住人?若被人哄出真话来,你猜会怎么着?” “到底会怎么着?” “哼,老夫人定会说,长生有孕不方便再照顾你,你一个大老爷们没人照顾怎行?长生身边也得个可靠人服侍,还是让豆黄跟着去服侍你们两口子吧!幸好豆黄现在下落不明,如果豆黄在府里,你告诉她了,她怎么着都会逼你把豆黄带来的,就是豆黄不在,她也会以长辈的身份再塞给你一个,所以我才没说!哼,想得美!” 明净哈哈大笑:“死丫头,你什么时候心眼变得这么多,难道这就是为母则刚?好了,好了,为夫扶你上榻歇着吧,别怕,别说她塞一个,就是塞十个也没用,我们没钱花时正好发卖了当银子使。 我有个打算,你觉得如何?明天如果天气好,我们去徐大伯家里看看,上次我去时,你那金花表妹变得安份守己多了,每天勤勤快快地帮着大伯大娘干家务,她那小嘴又甜,大伯大娘简直把她当亲闺女疼着,只一再说想你和姝儿了,我们把姝儿也带上吧。” 长生沉默了一下却摇了摇头:“别说姝儿,我去那里安阳都不会同意,你不也是偷偷去的吗。在她看来,那些穷街陋巷的贱民给郡主府赶车都不配,哪里还能象亲戚似的来往走动?我们现在住在郡主府,和这些人来往就是丢她和大哥的人,我劝你还是别提了,只要你提起了,她定会闹腾起来。除非我们另找理由。” 明净皱起眉头,虽然心头很不痛快,却也知道长生说的是事实。他思索一会说:“我有主意了,她这些天不是天天出去逛吗?明天等她一走,我就装模作样去请示她说想带你出去逛逛,她当然不在,我们就只好先斩后奏先出去,回来再秉报。然后……” 长生眼睛一亮,接住他的话说:“然后我们临走时,又想到三个大人都不在,把姝儿交给那帮子奴才实在不放心,所以只好把她也带上,我们也不带一个奴才,让郡主府的马车把我们送到店铺和酒楼最多、最热闹的街上,就让马车先回去,下午约个时间和地点来接我们如何? 然后我们匆匆逛几个最大的店铺买几样东西,再去最高档的酒楼提些好菜,雇辆车一起去徐大伯家,一起吃顿饭聚聚,然后下午赶在约定的时间前到约定的地点,坐府里的马车回去如何?” 明净喜得一下子抱住她:“娘子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为夫的用意!我就是这么想的!来,为夫扶你好好歇着,明天好有精神去逛!” 长生嗔怪地推开他:“不是说了让你小心点吗?还这么毛手毛脚的!冲撞了我们的闺女或者儿子,我可不依!你有一件事好象忘了,那就是明天回来后,我肯定逛得困乏无力要去睡了,你自己去向你那郡主大嫂解释,哼,她对我可比我宽容多了,你这个小叔子还真是会来事!” 明净故作英雄地拍着胸膛说:“你放心,这种事当然要交给为夫来做,这个安阳不就是妒忌娘子比她聪明貌美深得夫君宠爱又深得人心,所以才看你不顺眼吗?她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吧,我保证明天不但能达到目的,还让她无话可说!” 然后小心翼翼坐在长生身边,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好奇地问:“娘子,你说这一胎是个儿子还是个闺女?” 长生眼里浮现一丝怅然和温暖,似是沉浸在遥远的回忆中:“这一胎我想生个闺女,正好和姝儿做伴,将来也能照顾更小的弟弟和妹妹,她的名字就叫锦媛,小锦姝,小锦媛,她们就是亲姐妹!” 明净连连点头:“闺女和儿子都是我们的孩子,我都会疼爱的,你这么想要个女儿,我相信这一胎一定会是个女儿。我这就告诉姝儿她要有妹妹了,还有明天的事,让她高兴高兴!” 长生拉住她:“别,姝儿虽然懂事些,但总是一个小孩子,让她知道明明想乐呵却要忍着,不怕憋坏了她?万一她忍不住被人看出来,不是要坏事吗?你还是忍忍吧,明天她不是更高兴吗?”(未完待续。) 第398章、出府同游 第二天一大早,天公真真作美,大清早就一片红霞,明净和长生掀开窗棂相视一笑, 这样的好天气,安阳才不肯待在家里。 她从小在京中长大,又是宗族中炽手可热的淮安王最宠爱的长女,处处有人刻意巴结,邀请她外出游玩和过府一述的贵妇千金多的是,淮安王也怕女婿不在女儿空闺寂寞常派人来接,所以这样的好天气,她肯定还在发愁不知该赴谁的约呢。 吃完早饭后,明净环视一眼朱嫂和丫头们,装模作样地对长生说:“今日天气不错,莫如我带你上街逛逛?再邀上大嫂同去如何?说起来自从进京后我们只在有事时从街上经过几回,还从没好好逛过街,再往后到了冬天,就冷得不想出去了。” 长生欣喜地说:“好呀,我也正想着这几天上街去看看,你去秉告大嫂一声,请她和我们一起去吧!” 明净又装模作样地来到安阳的院子,请人通报说求见大嫂,很快安阳的奶娘崔嬷嬷出来了,看到明净,赶紧满脸堆笑地上前行礼。 自从那一次明净设计狠狠惩治了金管家,金管家被毒打了一顿后,全家都被赶出府去,跪在淮安王府前苦求了三天,金王妃才开恩许他带着一家人去离京二百里地的乡下管庄子,虽然有了容身之所,但与以前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崔嬷嬷从那以后总算弄明白了,奴才再得脸也是奴才,主子再不得势也是主子,所以见了明净和长生,无论内心怎么想,表面上再不敢有半点轻视之意。 “老奴见过三爷,三爷可是来求见郡主?不巧了,郡主大清早就出去了!三爷请进来喝茶吧,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老奴,老奴等郡主回来自当转告!” 明净“呀”了一声,满脸遗憾地说:“今日天气晴好,想着再往后就入冬了,所以想请大嫂一起上街游玩,看看可有什么东西要添,没想到她走得这么早,也是我疏忽,昨个就该秉报大嫂的,却又怕打扰她,要不改日我再来约大嫂吧。” 崔嬷嬷暗想,郡主才不会和那个做过宫奴的村姑妯娌一起出门呢!就她那身份,还想和郡主一起逛街给自己脸上贴金,想得倒美!不如让他们自己去,免得到时又来邀请郡主让她为难。 就陪着笑说:“三爷果然有心了,只是郡主前几天就和一大帮年轻的夫人们约好了,说是今日去城外猎大雁,看来她不到天黑是不会回来的,就是三爷昨日来邀,郡主还是要失陪的,她每天都很忙,不是什么人都能约得到的,三爷是自家人,就别客气了。 三夫人今日有此雅兴,三爷可别因为郡主不去让三夫人失望,莫如三爷和三夫人自去,等以后有空了再邀郡主也不迟?老奴自会秉报的!” 明净仍是失望地说:“也只好这样了,好了,我不进去了,嬷嬷自便吧,大嫂今日不在,我们也要出去了,你和管家约束好下人,管好内院,切莫出什么差错!我改日再约大嫂吧,三夫人在京中人生地不熟,很想和大嫂一起出门沾沾她的人气呢。” 崔嬷嬷连声应了送明净出去,内心暗讥:“也不看你家娘子什么身份,哪配和郡主一起出门!郡主和她做妯娌已经很没面子了!” 明净目的达到,却不管她怎么想的,进了屋,当着郡主府一众奴才的面,失望地对长生说:“哎,我们约晚了,大嫂约人去城外猎大雁,可能天黑才能回来,不能和我们一起逛街了。” 长生失望地“呀”了一声,又叹气说:“都怪你,我让你昨日就去约大嫂,你偏说天气已晚会打扰大嫂的,你看看!你看看!” “不是我约迟了,而是大嫂前几日就和人约好今日去猎大雁,就是我昨日去约,她还是不会去。不过娘子既有此雅兴,大嫂那么忙,不一定有时间和我们一起逛,不如我们自去吧,以后再约大嫂也一样呀?” 长生想了想点点头:“只好这样了,我还想和大嫂一起上街呢,她是郡主,又认识许多有身份的夫人小姐,和她在一起肯定会结识许多有身份的人,可惜今天不行了。那我们自己走吧,你记着以后要再约大嫂一次。” 心里暗想真是罪过,这阵子大雁正往南飞要去过冬,一行一行的最好猎,这帮贵妇们吃饱喝足没事干,非要造孽猎什么大雁,她们会猎吗?不过是一人带上一个弓箭手较劲罢了。 明净点点头,吩咐朱嫂去备车,朱嫂眼睛闪了闪问:“三爷和三夫人准备让谁跟着去?” 明净毫不客气地挥手打断她:“不用人跟,大嫂又不在,我们又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随便上街转转就回来,你让车在大门口等着。小凤,去给三夫人再添一件衣服!” 安排妥当来到大门口,正欲登车,长生却惊呼道:“我差点忘了一件事,我们都走光了,姝儿怎么办?大哥走时交待,说大嫂应酬交往多,不能每日都在府里,让我们要照顾好姝儿,特别是大嫂不在时。今天大嫂刚好不在家,我们也走了,万一有个什么事,怎么对大哥交待的过去呀?算了,我不去了,我还是留下来吧。” 朱嫂想到安阳郡主并不愿意大小姐和三夫人接触太过密切,就笑吟吟地说:“三夫人放心吧,那帮子嬷嬷和丫头定会尽心照顾大小姐的,你就放心去吧。” 长生回过看着她:“你保证?你可敢保证我们不在家时,任何差错都不会出?姝儿连头疼脑热都不会有?” 朱嫂愣住,借她一万个胆子,她不敢说主子们都不在家,她敢保证大小姐任何差错也不会出,万一有个头疼脑热,她还有命吗?就是大小姐明明好好的,她若存心找事说肚子疼头疼,谁又敢说她是假装的。 明净沉思一会说:“这样吧,莫如我们把姝儿带上,回来告诉大嫂一声就行,这样你不是就放心了?我们在身边盯着,能有个什么事呀?” 长生松了一口气,欣喜地说:“就这样吧,奴才就是奴才,若得些好处,才会用点心罢了,哪能与自己人相比?所以我才不放心!” 明净挥挥手:“朱嫂,去,快点把大小姐带出来,若有人不许,你就把三夫人刚才问你的话问她们,看谁敢打保票?再者告诉那帮奴才不用跟了,如果有人一定要跟,你就说我说了,难道奴才会比主子还能干?比我们还爱大小姐?谁若那样说,让她们以后不领一文钱白白服侍大小姐一年半载试试?” 朱嫂脸涨得通红,心里暗恨,却不敢有半点流露出来,很快就把满面欢喜藏都藏不住的姝儿带出来了,后面跟着安阳拨去服侍的两个嬷嬷。 两人急急地上前说:“三爷!三夫人!你们要带大小姐出去,老奴不敢不从,不过郡主吩咐过,郡马走得远,她很忙,务必让老奴等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大小姐,若敢有违,老奴们会受重罚的,求三爷三夫人开恩让老奴跟着!” 明净怒道:“怎么?你们两个老奴还想挑拨?莫非你是说大嫂不信任我们,不许我们带着大小姐?或者不放心我们和大小姐在一起?你且说说,若是大嫂果真说过这样的话,我今个就许你们去,若是没有,你们给我滚远点,还真当自己有脸呢!” 两个嬷嬷面面相觑,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其实安阳确实这么说过,不但她当面厉色交待,还不时差崔嬷嬷过来查看,只是这些话如何又能说到人面前去?就是借她们一万个胆子,她们也不敢承认安阳这样吩咐过。 姝儿看着两个平时对她管教很严的嬷嬷吃瘪,心里极畅快还要拼命忍住笑意,紧紧咬着双唇,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明净看她忍得辛苦,好笑地把她抱上马车塞给长生。 回过头瞪着满脸不甘心想跟去的嬷嬷,吩咐道:“今日主子不在,你们老实点守好锦姝院,管好奴才们不许吃酒不许赌钱,早早给大小姐把浴汤和热汤热饭备好,把床帐熏好,不许有半点不妥!朱嫂也一样,记着没有?” 朱嫂赶紧应了,反正她又管不着他们带不带大小姐,郡主也没有让她寸步不离地跟着长生,只让她看着长生别给郡主府丢人就行,今日郡主又不在,她一个奴才还敢非跟着人家不可?就是郡主回来也不会责罚她的,顶多训斥两句,她没必要把长生跟明净得罪狠了。 两个嬷嬷曾得了安阳的命令,不许长生和姝儿独处,两个人中必须有一个人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姝儿,可是今日郡主不在无人撑腰,她们畏惧明净不敢造此,又怕安阳回来责罚,既不敢不应又不敢强行跟着,一个个哭丧着脸着不知说什么好。 迟疑间,明净一声令下,马车已经往前奔去,两个人这才想起刚才不该就这么带大小姐出来,应该先秉报崔嬷嬷同意再说,有崔嬷嬷发话,就是她们不跟着,郡主也不会怪到她们头上,赶紧慌慌忙忙去秉报崔嬷嬷。(未完待续。) 第399章、再见金花 马车里,怕车夫听见,三个人抱着滚成一团,忍笑忍得全身发抖,姝儿跌倒在明净身上,捂着肚子直嚷疼,半天三人才坐直了喘气,长生一边给姝儿揉肚子,一边指指马车外,小声问她开心不。 姝儿吐吐舌头,压低声音说:“真是太开心!谢谢三叔和姑姑想办法带我出来,我都快要闷死了。不过姑姑,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和三叔,岑师傅辞职不干了,说我是大姑娘了,他不适合再教我,让郡主给我聘个女师,他还说就不打扰你和三叔了,让我替他向你们辞行,以后有缘自会相见。” 长生和明净相视无语,不过这样也好,有些事有些人就该了断无痕。反正以岑浩的琴技,根本不愁没有人聘,与大富大贵人家相比,他是个穷琴师,可与普通人家相比,他每月的收入已经涨到三十两银子,还有三餐膳食供养和四季衣服,还不算打赏和过节的供奉,算是很丰厚了,以后娶妻生子,完全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小康生活。 所以他们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也不需要他们去担心什么,岑浩只是曾经有过交往的普通朋友,并非什么生死知己之交,一切随缘吧。 本来他们要去的是最热闹繁华的南市,以前谢明珠带长生和姝儿去过一次, 那里离徐大伯家也最近,刚好带姝儿玩一会再买好礼物,去酒楼提几盒好菜过去,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顿午饭然后返回。 可是鉴于他们现住郡主府,如果安阳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一定会觉得丢了郡主府的人,数落半天不说,以后也不会再轻易许他们出府,所以明净吩咐马车直奔富贵人家购物吃饭聚会的西三坊。 这里有京中最好的胭脂水粉铺、首饰铺、绸缎庄、书画古玩斋等店铺,还有几十家各富特色的酒楼食肆、点心铺,腊味店等,还有不少外族人经营的店铺,整整一条街,全是各色商铺,物品档次最高品种最全价钱也最贵,是京中的有钱人家烧银子的地方,来往的男女老少皆衣着光鲜举止风流,身边有丫头或小厮跟随侍候。 如果不是为了去徐大伯家,他们去那里游玩再好不过,如今只能等下次了。 为了掩人耳目,明净吩咐马车停在西三坊街口,三个人下了车,给了车夫二两银的赏钱,让他自去游玩买吃食,不用等他们,到申时正(下午四点)在这里等他们,最迟申时末(下午五点)回府。 车夫接了银子道谢离去,明净拉着长生和姝儿直奔西三坊另一端,西三坊是有钱人闲逛的地方,都有自家的马车,根本没有雇车轿的地方,从另一端出去转个弯,有一处车市,里面各种车和轿子都有。 西三坊人多拥挤,他们走不快,明净看着长生和姝儿一路上意犹未尽的样子,心中更愧,只希望那件事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长生的命运很快就会得到改变,再不会受制于人了,只是他就成了依附长生过活的人,不过他不在乎,那是他的妻,富贵贫贱不离不弃的妻。 一柱香功夫,他们已经坐进了一辆雇的普通马车里直奔南市。南市一如既往地热闹,虽然街窄店陋,来往的行人衣着却要普通得多,一些中下级军仕和官员学子等也时有出入,毕竟西三坊那种地方不是人人都能去得起的。 但是这里的人气却比西三坊还要旺,甚至在店铺中间也有人摆摊卖东西,还有许多杂耍的吆喝的卖唱的、吹糖人捏面人卖糖葫芦的、挑担卖小吃的,什么都有,充满了鲜活热辣的生活气息,显然姝儿更喜欢这里。 只是他们三个鲜亮的衣服站在这里太扎眼,为了不被郡主府的怀疑,长生头上还插着几根亮晃晃的金钗,不时被人好奇地打量来打量去,显然很少有象他们这种穿戴的人来这里,还好,他们都不在乎任人观看,姝儿扭怩了一会也自如了。 为了让她抽空玩一会,两人决定分工,由明净去买礼品,并寻一家好些的酒楼,整治几盒好酒菜带走,长生带着姝儿在周围玩耍,让她开开心。 长生先带姝儿看了一会耍猴,给了十几个赏钱,又带她吹了一个糖人、捏了一个面人,还吃了一串糖葫芦,还是等不到明净,又不敢走远,只好又带姝儿去看猴子,反正她是百看不厌的。 一会儿,明净满头大汗地抱着一堆礼物过来了,后面跟着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提着两只沉重的食盒,看样子菜不少。 两人不敢耽搁,给了菜钱和食盒的押金,约好下午送还食盒,然后坐上马车直奔柳条巷,其实路很近,只是东西实在太多拿不上。 子时初(中午11点多)终于到了徐大伯家,巷子窄而不平,马车进不来,明净提着两只沉重的食盒,长生和姝儿一人抱一大堆礼品,虽然是深秋的季节,三人还是热的满头大汗。 开门迎接他们的表妹王金花,她还湿着双手系着围裙,看样子正在洗衣服,她比以前长高了一些,也沉稳了一些,已不见当初的娇骄之气。院子里,徐大伯正在劈柴,徐大娘正坐小凳子上择菜。 看见他们,三人齐齐地激动万分,迎上来却不知说什么好,金花哽咽着说:“表姐,终于肯来看我了,我以为你再不管我了!我都快想死你了,你知道不?” 长生眼圈也湿了,虽然她曾经对这个表妹有诸多不满,这个表妹以前也很惹人厌,可这会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激动了,嗔怪地说:“傻丫头,还不快接住我?我都快累死了!” 买的礼物都是最实用的衣料、点心、干菜和药材,明净还说等天冷后再送几筐木炭过来,让他们冬天也生上火盆,徐大伯和徐大娘只是抹泪。 长生取出两块专门给金花买的鲜亮厚实衣料,是专门用来做冬衣的,还有一身她抽空给金花做的衣服,衣料不是很好,但颜色温暖柔和,花样也好,正适合金花穿,又从袖袋里取出一支金钗和一支银簪,是她戴过的,成色和做工都好。 金花红着脸推辞不受,长生见她果真不再象以前那样不懂事,心中更喜,笑着塞到她手上:“好妹妹,看到你越来越懂事,我真的很高兴。拿着吧,这点东西是姐姐给你的,女孩子家大了,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女才百家求,姐姐还能眼看着你嫁不出去?快进去,把衣服换上,钗子戴上给姐姐看,我也好托人给我找婆家!” 金花羞得满面通红,直让徐大娘给她作主,说姐姐欺负她。等她们闹得差不多了,明净这才拉长生进屋。 其实长生是真的在考虑金花的终身大事,她以前定下的好亲事已经退掉,金花说无论如何都没脸再回去结亲,只求好歹嫁在京城就成,以后回去脸上也好看些。 长生当然不能不管好歹就把她嫁了,所以对她的亲事很是上了心,只是这等条件,实在高不成低不就,她和明净在京中又不认识多少人,倒成了她的心事。 金花本是个聪明伶俐人,农家长大的孩子又很是勤快能干,不过是在家中被宠得太过骄纵无知,在那个小地方没见过什么世面,又因为貌美被她娘百般纵容,被一些浅薄村人夸奖,所以以前才骄纵狂妄目中无人,还以为自己是山沟沟里的金凤凰,只要来到京城就能做娘娘。 可是来了之后,先是因为无处可去被长生留在徐家,虽然在明净的不时资助下吃用还不差,比在云州乡下的娘家要好得多,但与她想象中的京城相差实在太远了。 开始是极为委屈的和后悔的,甚至恨过长生无情无意不管她的死活,慢慢才想通了。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是她苦求长生带她来的,长生开始也说得很清楚,一切都是她自愿的,不是任何人都有义务宠着她养着她的,慢慢也就不再抱怨。何况想想当初无知狂妄的样子,自己都觉得汗颜,又怎能怪人家不喜欢她? 出了柳条巷就是京中繁华之地,她常去买家常用品的南市,时有一些年轻姑娘和少妇出入,人家那穿着那举止那气韵,衬得自己怎么看都村气十足,常有人以为她是卖小吃的,刚开始甚至出门都不敢开口说话,生怕别人听出自己的外乡口音心生轻视。 就这徐大伯还说在南市出入的都是中下等人家的女子,那些高贵门第的人根本不屑到这里来,那些女子的一件首饰、一身衣服可能就是庄户人十几年甚至一辈子的嚼裹。 这才明白自己也只是云州山沟的一朵野花而已,在这里最多是棵小草而已。她愤慨过自卑过惶恐过,把自己封闭起来自怨自艾,仿佛对生活已经失望,是徐大伯和徐大娘无微不至的疼爱和照顾让她渐渐走出阴影,心态渐渐平和。 她本就是个聪慧能干不服输的人,相信长生绝不会丢下自己不管的,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努力走得好,才不会被家乡人嘲笑,才对得起自己当初坚决毁掉那门好亲事的绝决。 她重新鼓起了生活的勇气,很快就融入了这一家,每日尽心尽力把一家人的生活打理好,她相信自己的改变长生必会看见,也会尽心帮助自己的,自己的好运气终会来到。(未完待续。) 第400章、轩然大波 徐大娘抱着长大许多的姝儿怎么也舍不得放手,在姝儿眼里,这个徐婆婆要比家里那个称为祖母的老夫人可亲多了,一老一少说了半天话别人插不上嘴。 金花本就年轻貌美,肌肤润泽,头发黑亮浓密,再加上在京中住了一段时间,举止和神色也变得落落大方起来,整个人气韵全变了,再穿着长生送的衣服,再戴上金钗,站在面前,也是一个小家碧玉型的美女。大家齐齐夸赞她变得漂亮了。 金花有些不好意思,就借口把食盒里的菜摆出来吃饭,就去了厨房。长生趁机问了金花近日表现,心里很是欣慰。 她这个表妹在家时针线炊事样样皆强,加上生得美貌,是唯一的女儿又极受宠,所以很是张狂骄纵无知惹人厌。 但她终究是个聪明伶俐人,在受了一些挫折和打击之后,很快就明了事理,变得懂事大方起来。听徐大娘说,开始她每日不是苦着脸就是掉眼泪,不但什么也不做,还要人照顾她。 后来不知为何渐渐想开了,每日早早起来帮助徐大娘准备一日三餐打扫卫生,一家人的衣服也全是她洗,下午还要帮着做包子,有几次徐大伯生病了,她一个大姑娘家,居然拉得下脸自己提着包子出去卖,就象自己的亲闺女一样贴心。 如果她现在要走,两位老人可是舍不得了,却又怕姑娘大了,听说老家的亲事也退了,可别耽误了终身大事。 长生示意他们放心,想起他们失踪三年多没有下落的儿子,心中很是不忍,就笑着说:“大伯和大娘放心吧,金花表妹的事我时时放在心上,以前不过是磨磨她的性子,好姻缘可遇不可求,我还得慢慢打听才是。” 金花只是一介村姑,大字不识一个,实在是高不成低不就,稍有些家世的看不她的出身和村气,条件差的却委屈了她,毕竟她年轻貌美又聪慧能干,出身清白,不象维妮姐妹那般,能配个年貌相当聪明能干的小厮就是极好的姻缘,她得慢慢打听,还得有缘份才行。 午饭摆上桌,是在南市最好的酒楼提的菜,不过鸡鸭鱼肉而已,和西三坊高档酒楼的山珍海味没法相比,但对饭食简单的徐家现在住三口人来说,已是极好了,关键是一家人欢聚一堂极为开心融洽,这也是长生自入郡主府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申时初,距与车夫约定见面的时间不多了,明净和长生这才带着姝儿依依不舍地告辞回去,为了不让两位老人担心,长生暂时没有说出有孕的消息。 走时对表妹金花再三叮咛,希望她一直就这么下去,变得越来越大方懂事令人喜爱,她决定回去就给舅舅寄信,说说表妹如今有多乖巧懂事,让他和外婆放心。 食盒他们没顾得上去还,就叮咛等会徐大伯带金花去还,要回的押金也足够他们几个月的生活费了。 申正刚过,她们重新回到了西三坊,一路都在叮咛姝儿回去千万不要说漏嘴,在南市买的小玩艺也全放在徐大伯家了,免得被人发现告诉安阳让他们不得安宁。 为了做得象一些,明净又在西三坊最有名的点心铺子买了几包点心,一包给安阳尝尝,一包给锦姝院的丫头和嬷嬷们,一包给服侍自己和长生的丫头婆子们。 还未到申时末(下午五点),他们坐上马车回家,不到个时辰就到家了,安阳果真还没有回来,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明净亲自去给安阳送点心,长生送姝儿回锦姝院去沐浴后吃过晚饭睡下,这才放心地回去了,她也很累,也想洗完澡吃点饭早早睡下。 第二天早饭后,明净正要托辞出去,安阳身边的一个丫头过来,说是郡主传他们去见,看这丫头吓得面色发白的样子,定是安阳心情很不好。长生和明净不解地相视一眼,到底发生什么事呢? 明净示意她勿惊,两人一起过去了。果然安阳正气冲冲地坐着喝茶,脚下跪着直发抖的两个嬷嬷,是姝儿身边服侍的那两个,地上还扔着一只砸烂的细瓷茶盏,看来她果真发脾气了。 看到长生和明净进来,安阳也不让座,冷哼一声说:“三爷和三夫人倒长本事了,居然趁我不在府里带姝儿去那些下贱破烂地方闲逛,还跟那些个贱民来往,还在一起吃饭,你们把郡主府当什么呢?住在郡主府的人,岂是想跟什么来往就能来往的?你们丢得起这个人,我们郡主府丢不起这个脸!” 长生明白昨天一定有人跟着她们,并把行踪全向安阳汇报了,看来这件事无法瞒下去了,安阳非得借机闹点事不可,那就让她闹腾吧,若是连这点自由也没有,这郡主府就真的住不成了,索性冷眼旁观,且看她要如何做。 明净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他蓦地睁大了眼睛,他们昨天做的那么隐密,难道竟然发现了?不行,不能轻易认了,说不定她是想诈出真相,就指着安阳说:“大嫂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昨天不过是上街逛逛,怎么叫去了下贱破烂地方?难不成你人不在府里,还派人盯着我们不成?让我看看,是哪个奴才在大嫂面前嚼耳根子?” 说完狠狠地扫视一圈,看到崔嬷嬷一个劲地往人后缩,顿时明白是她搞得鬼,安阳昨天根本不在府里,就是她知道也是晚上回来后的事,除了崔嬷嬷,还有谁有能力派人跟着她们? 安阳一看自己的心腹奴才被吓成那样,腾地站起来怒道:“谢明净!你倒长本事了!吃我的喝我的,还跑到我面耍威风了?你们昨天做什么了还想瞒着我不成?那就让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吧!” 安阳细说了明净和长生昨天都做了什么,包括去哪个酒楼提了什么菜都说的一清二楚。 明净气极反笑,他朝安阳躬手道:“明净在此多谢大嫂关心,看来大嫂真的把我当做三岁的小孩儿一样照顾,就连我出趟门,都怕我跌着磕着,非要让人跟着不成,大嫂费心了,明净此厢有礼了!” 说完有模有样的一再作揖,安阳羞得满脸通红,张嘴结舌地指着明净骂道:“谢明净!你们两口子算什么东西?一个是通房丫头生的下贱庶子,一个是宫奴,若不是看在郡马的面上,你们有什么资格住在郡主府享受锦衣玉食?给我滚!立马滚!去和那些贱民们住在一起去!” 明净终于勃然大怒:“请郡主说话放尊重些!记住人先自辱而人后辱之!枉我以前尊称你为大嫂!我是下贱的庶子,难道郡主就是高贵的嫡女吗?庶女是什么东西,我这个庶子就是什么东西!你的郡主府我不稀罕!也不是我要住在这里来的,别忘了是谁一再要接我我过来!我这就走!以后再不要接我过来呢!” 说完一把拉起长生:“走,我们走,我们不稀罕在这里住!大哥不在府里,请你以后懂得尊重人,不要再满嘴胡言乱语给大哥脸上和淮安王府抹黑了!我们走了,恕不奉陪!而且,身为长嫂派人跟踪小叔子行踪这件事,郡主能担得起这个名声,我可担不起郡主这份心意!多谢了!多谢了! 然后拉着长生的手直往外走,安阳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气败急坏的把桌上的茶具之类横扫一气,屋里稀里哗啦地响着。 走之前,他们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去看姝儿。听说他们要走,姝儿一下子扑进长生怀里就大哭起来。 长生心酸地抱着她,若不是因为舍不得姝儿,他们早就无牵无挂地离开郡主府了,哪里还会受这么多闲气?这次离府虽然走得干脆利落,可是姝儿却仍在郡主府里。 他们没办法,安阳欺人太甚,他们连也门自由也没有,好不空易出趟门逛逛都有人跟踪,回家后还有人为此吵闹责备,指着他们骂着侮辱的话。稍有点血性的人都无法再留下了! 他们就是离去了,心里却还要牵挂着这里的。好在碍着明澈,安阳对姝儿很是善待,身体又有旧日四个丫头照顾,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得尽快给明澈去信说明此事,看看他对姝儿还有没有更好的安排。 “姑姑!三叔,我舍不得你们走,你们若走了我怎么办?” 长生也泪流满面:“好姝儿,我和你三叔今个必须走了,郡主都指着你三叔的鼻子让我们滚,我们还有什么脸再留下去?你记着好好听话好好吃饭好好上课,在郡主面前乖巧些,你爹爹抽空一定会回来的,我和你三叔也会想办法照顾好你的!” 姝儿虽然难过却也明白他们是不得走了,这个郡主府是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就是自取其辱。她留着泪催长生和明净快点走,看着她孤单的小身影,长生心里难受极了。 回到锦姝院,行礼也不多,两人略收拾了一下就要走,以朱嫂为首的一帮子奴才扑通全部跪倒连连磕头不止:“三爷和三夫人熄怒呀!你们和郡主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还是说清楚的好,千万不要轻易就走呀!” 长生扶起朱嫂:“起来吧,这段时间承蒙你们诸多照顾,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没办法,主子的事我们不敢枉语。放心吧,这件事牵连不到你们头上,我们要走了,后会有期!” 然后,两人头也不回去离开了。(未完待续。) 第401章、周母进京 “没事的,别担心,事情总会找到解决办法的。长生,我们刚好上街逛逛,你有孕在身,要吃好一些,今天我请你下馆子,咱们吃过午饭买些东西就去姨娘那里。” 长生没精打采地点点头,她现在有孕在身,经不起折腾,也生不起气,只想安安宁宁地生活,可是现在连这一点也没法实现,要想求安宁,目前只有去太姨娘哪里了。 其实他们还有住处,上次长生帮裴家化解了危机,裴家将以前谢家在京城的别院以及城南的一处庄子相赠,那两个地方都可住得,听说谢家以前看守别院的一家忠仆也被一起买下看院子,平时就靠种些菜和裴家发的月钱过日子,明净去看过一次后就接手了,现是他们自己给那一家人发月钱。 但别院的看守人不过是一对老夫妻带着一个憨厚老实的儿子,他们只住了门房旁的几间耳房,绝大部分屋子都锁着,在抄家时大部分家具摆设都丢失了,裴家偷偷托人买下后别院后,怕惹起麻烦就没有添置东西,只派人收拾整理了就锁了起来。 如果他们现在要搬进去,得好好收拾整理几天,还需要一大笔银子添置东西,那么大一个别院,得多少服侍的人,还必须买些能干的奴才厨子花匠,没有几十天的折腾和一大笔银子花销是住不进去的。 虽然有裴家的赠银和明澈临行前给的一笔财物,但时间太过紧迫别院根本来不及收拾,暂时还不能去住,就是住的,他们也不会住的。真住进去了花销很大,裴家的银子虽多,也经不起坐吃山空,长生以后生产和养孩子的奶娘什么的,都是一大笔开销,他们苦些没什么,总不能让孩子跟着受苦。 最主要的是,他们担心被老夫人和明清知道要来争夺,或者搬来一起住,那不烦死人了。如果不允许又会落个嫡母在堂无故分家另居或者不奉养嫡母之名,还不如先放着等以后再说。 而城南的庄子也长期不住人,只留一家佃户看守着,家具用品都不齐全,周围的园子租给了佃户,现在收获季节已过,也不是个好去处。 再加上那里离城远,什么都不方便,长生这几天孕期反应正重,吃饭挑食不说,人也困乏无力,实在经不起太多的折腾,所以他们只能先去投靠太姨娘,等安顿下来再慢慢打算。就算老夫人责备,也可托辞长生孕期体弱不适合坐车回谢宅,先居于姨娘处调养身体,等以后再回去,自然就会堵了她的口。 两人在郡主府外雇了一辆马车安置了行礼,慢慢地向前走着,明净怕长生颠着,一路都揽着她的肩,其实皇城处处青石铺地极为平坦,车子走的很慢,一点也不颠簸,明净不过是关心则乱。 长生却摇摇头淡淡地一笑,靠在明净肩头说:“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其实在来郡主府之前,我就想过很可能会有闹翻脸的这么一天。不过为了姝儿,我们一直小心翼翼,能忍着都忍着,总想着能在郡主府多留一时,就能多护她一时。 可是今日实在忍无可忍了,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我们虽是普通人,但也不能太委屈自己了。姝儿乖巧懂事,安阳一直对她不错,我想她在郡主府我们也能放心。” 明净点点头,暗想墨儿这几天应该快回来了。转过身亲亲长生的额头:“放心吧,还有我呢,你不要想太多。走,之前不是一直说请你去烧尾楼吃饭却没机会,我们吃过饭再买些东西就回去吧。” 长生当然满口答应了。两人索性放下心事,高高兴兴地去上次没来及好好逛的西三坊逛了一圈,又去烧尾楼点了一桌好菜吃用了,买了几样礼品,已经申初(下午三点多)了,方才驱车去姨娘的住处。 太姨娘看见他们到来,先是极喜,她一个人在这里,每日没事,就是盼着儿子和媳妇这两个最亲的人,听说长生有孕,更是喜的立即就去给菩萨烧香磕头,然后又忙不迭派人安排晚饭、收拾住处,又说天色不早了,晚上就住一夜不回去了,简直恨不得他们从此长住这里再不离开。 以前明净还偶会住一夜,如今已经好长时间没住了,长生更是一次也没住过。住处是蒋怡文早就备好的,供明净来探望吴姨娘时居住的,不过以前都是明净一个人住,今晚就成了夫妻二人的卧房。 太姨娘左边坐着儿子,右边坐着长生,点心果子摆了一桌,一个劲地劝长生和明净多吃点,生怕他们会饿着似的。 直到吃晚饭时,她方才觉得不对劲:“你们今个怎么会过来这么晚?还可留宿?是不是有什么事?” 长生无奈地笑笑:“姨娘,郡主府我们住不下去了,又没处可去,只好先来投奔你了,姨娘可别嫌我们烦!” 太姨娘愣了一下:“这里本来就是蒋公子的地方,自是任你们住的,我才巴不得你们住下再不走,最好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再不分开。只是郡主府住不下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明净拉她坐下:“姨娘放心,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些误会而已,我不想长生受委屈,更不想去求郡主,所以就走了。算了,不说她了,我们娘三个好好说说话吧。哎,对了娘,你快告诉长生有孕都需要注意些什么,我看她最近胃口不太好,姨娘有什么好吃的?” 太姨娘巴不得天天照顾着长生,亲眼看着她的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直到生下心爱的孙子,连忙笑呵呵地说:“别急别急,我比你还紧张长生呢,需要注意什么我自会慢慢告诉她,晚上我全部准备的是她爱吃的东西,特意加了几样爽口开胃的小菜,保管你们满意!” 长生和明净暂时不去管以后的事,得过且过地在这里安顿下来,只要不去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日子倒真的是无比的舒服惬意。太姨娘只有明净一个亲儿子,没有女儿,又长期不能和儿子媳妇生活在一起,这一次恨不得把所有亏欠的关心和照顾全补上,对有孕的长生关心的无微不至,招惹的明净不停地吃醋。 第二天半下午,几十天不闪面的墨儿忽然上门了,说是找明净有事,长生虽然想问他这段时间究竟在做什么,却因为孕期困乏思睡,实在懒得见人,就挥挥手令明净去问,自己又睡下了。 明净出去略问了墨儿几句,神色怪怪地进来了,神秘而奇怪地细细端详着长生,长生不解地问:“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刻字了吗?你说实话,墨儿这么长时间到底做什么去了?” 明净却拍拍她的肩:“先莫问,且睡吧,我有事得出去一会,你们别等我,睡醒没事就去同姨娘说会话,她说下午开始做小衣服。” 长生总觉得明净神神鬼鬼的有事瞒她,便不肯依,想起来跟他一起去,可刚起床就一阵头晕目眩,只好又躺下,明净安抚她一会,吩咐姨娘临时拨来服侍他们的董嬷嬷照顾好长生,就径自出去了。 他跟着墨儿急急地赶到附近一家条件不错的客栈,来到二楼一间上房,推开门,里面霍然坐着长生的母亲周王氏,明净欣喜地说:“岳母!你终于来了!墨儿说你路上病了好几天,辛苦你了!” 然后倒头就行大礼,周王氏慌的伸手去拦,却拦不住,只好受了礼说:“不辛苦!不辛苦!这次若不是你,恐怕我们要对不住长生一辈子,若是一辈子找不到,我就是到死也不能心安。你外婆也常常跟我念叨,说可别亏了长生这个闺女,这次她知道有消息可高兴了,说是死都能闭上眼睛了!” 明净扶她坐下,笑着说:“岳母客气了,长生是我的妻子,你们都是我的亲人,夫妻同体,为她做什么都是我的份内事,何况不客气地说,事情若真是那样,长生是第一个受惠者,我就是第二个受惠者。” 商量了一小会,明净让周王氏先歇息一会,又让掌柜上了好茶点,派一名和善讨喜的粗使婆子随身服侍,然后带着墨儿又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很快来到了淮安王府的后门外面,王府的奴才和采买办事都走此门,奴才的亲眷来往也走此门,守门的奴才都是金王妃安排的,还好这些奴才都不认识墨儿。 事情没有完全确定之前,明净不想惊动淮安王及府里其他人,更不想惊动金王妃,就提前打听到正妃纪氏身边有一个最信任的一个管事媳妇叫包娘子,包娘子早年因家贫卖身淮安王府,和丈夫是淮安王府签了死契的奴才,娘家在城外村子里住,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弟弟,守着一些包娘子赠给的田产过活,时不时过来打秋风。 在他的示意下,墨儿穿着一身买来的粗使衣服,拿着几个钱递给门子,陪着笑说:“大哥好,我是纪王妃身边包娘子的娘家小弟,家里有急事想见姐姐,求大哥通传一声,因怕王妃忌讳,悄悄地别让人知道才好!”(未完待续。) 第402章、旧人旧物 门子是金王妃安排的,守着这个重要的位置,不时有想私自出府办事的拿钱通融,当然看不上这几个钱,但他们都知道包娘子是王妃身边的红人,出手极大方,她的娘家人来了就是什么也不拿也不能不给通传,她给的赏钱可是银子呀! 就把墨儿那只拿钱的手推回去:“包小爷客气了,包娘子的事我们自当尽力,你且等会,我派人去叫!” 说完指使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厮:“悄悄地去叫包娘子出来,说她娘家兄弟找,可别让别人知道!” 很快包娘子出来了,满面的焦急,她十天前才回了娘家一趟并捎去了一些私房钱,兄弟这会找来,可否有什么急事? 出了后门来到外面的小巷子,却看不到自家兄弟,正张望着,墨儿走上前行礼道:“包娘子,对不住了,我家主子有事想托娘子帮忙,所以才出此下策哄娘子出府,还望娘子勿怪。听说你是纪王妃最信任的人,我家主子有样东西想托包娘子交给王妃,还请帮忙!” 说完掏出一个薄薄的信封,上面放着一只金簪,包娘子正欲因受骗发火,看见金簪迟疑了一下,伸手推开狐疑地问:“这位小哥到底是什么人?你家主子又是何人?到底有什么事找王妃?若真是王妃的事,就是不送这个我也会办妥,若是什么麻烦或者用心不良,你送再多我也不会昧着良心的!” 墨儿暗赞明净想的周到,就按他教的说:“包娘子多心了,我家主子你认识,就是郡马的弟媳妇周长生,她上次来府里很投纪王妃的眼缘,这个想必包娘子也知道。上次纪王妃赏给我家主子很贵重的东西,我家主子有些东西想回报王妃,却又怕引起郡主和金王妃忌讳,毕竟她是谢家的媳妇,所以才托我交给包娘子,请你转交王妃!请放心,王妃一定不会怪你的!” 明澈和安阳带着明净和长生辞行那天,包娘子一直在纪王妃身边服侍,自然知道郡主视为眼中钉的纪王妃却很是喜欢郡主的弟媳妇周长生,那天过后王妃还在她面前念叨了好几次说想见见长生,却因为金王妃最终做罢,没想到长生居然不顾安阳的忌讳,派人来给纪王妃送东西。 纪王妃什么也不缺,缺的就是这份心意。包娘子接过信,却把金簪推回去:“小哥放心,信我定会交给王妃,这个就不必了,王妃待我极厚,我不缺这个。你还要等王妃回话吗?” 墨儿摇摇头:“不用了,我家主子说请告诉王妃不必回信了,该说的话她在信上都说了。” 包娘子却担心万一主子有什么话还要他捎回去,坚持让他等一会,墨儿无奈说:“那我就在巷口的马车上等着,包娘子若有什么事,出了巷子就能看到,不过我只等半个时辰,若是等不到我就走了。” 包娘子点头应了很快进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出来,满脸含笑客气地说:“王妃说她的身份不适合去客栈,人多眼杂反而不便,她明日要去城西的法缘寺上香,约你家主子在那里相见,还说她辰时末就会到。” 说完告辞进去,墨儿目的达到,乐呵呵地向明净复命去了。 纪王妃拿着那张薄薄的信纸,信上的落款为周长生,内容说有要事找王妃相商,请她明日上午去某客栈一述。她有些不解,她虽和长生很投缘,但长生毕竟是安阳的妯娌,怎么会有事找上自己? 前阵子听说安阳为一点小事发怒把郡马的弟弟和弟媳给赶走了,她觉得做的太过份了,实在有失郡主和长嫂的身份,何况明澈又不在,难免有欺负人之嫌,就告诉了淮安王,想让他劝说安阳收敛一些,淮安王却不以为意,她也就懒得管了,只是有些担心长生。 难道今日长生找上门竟是为此事?她虽是安阳的嫡母,但淮安王太宠她,这件事也是女儿婆家的家务事不好管,他都不想管的事,自己出面不过枉做小人而已。 又一想不可能,长生说话行事那么有分寸的一个人,怎会给她出这样的难题?虽然摸不准到底是什么事,但是仅凭一次交往对长生莫名其妙的好感和喜爱,纪王妃还是决定去一趟。 而明净晚上回去后,依然不对长生说墨儿找他是为何事,只说明日就会知道,长生苦问不出,虽生气却也无法,只得随他去。却丝毫不知明净假冒自己之名约人之事。 第二天一大早,纪王妃就去找淮安王,说是菩萨昨夜托梦怪她怠慢,她今日想去城西的法缘寺上香,好保一家大小平安,为了不扰民,更为了不惊扰佛门清静,她不想带仪仗和太多的奴才,只带了一个车夫,两名侍卫和包娘子,轻车简从,衣饰也极尽简单,淮安王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她起得早,又轻车简从走得快,不过辰时中刚过(早上八点多)就到了法缘寺,上了清晨第一柱香。今天非集非节,又是大清早,香客极少,佛堂很是清静,正和纪王妃心意。 刚拜完佛许完愿,有小沙弥来请,说是有客在茶室等她,纪王妃以为是长生在等,当即欣欣然前往。 来到茶室门口,却是明净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纪王妃笑道:“到底是年轻小夫妻,上香还要亲自来陪。” 明净只笑不语,迎纪王妃进门,令侍卫和包娘子在外等候,莫使任何人进来。 茶室清静幽雅,香茶袅袅,纪王妃一心以为是长生,却只看到一个半老的村妪弯腰向她行礼,虽然衣着整洁,模样清秀利落,衣服也是新做的好衣服,举止还算从容,但久居高位的她还是一眼看出她只是位村妪,心中暗暗诧异,不解长生是何用意。 “这位是?” 明净上前一步介绍:“这位是长生的母亲,我的岳母,昨日才从晋阳的云州乡下赶来。” 纪王妃先是一愣,长生的母亲要见她做什么?听到云州二字眉头却皱起来,眼里浮上一层薄薄的悲色。 明净扶她坐下,村妪面含惊喜,小心恭敬地上前行礼口称:“民妇周王氏见过王妃,看来王妃早已认不出民妇了。” 周王氏?纪王妃满面疑色,觉得这个称呼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这个村妪她真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周王氏越发激动:“王妃,二十多年前,可经过云州山区一个叫碾盘子沟的村子?那里的山沟旁有一户姓周的人家?” 纪王妃嘴唇哆嗦了一下,猛地站了起来:“你是周嫂子?” “是的,王妃,是民妇!二十年前,民妇曾与王妃有过往。”说着,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方荷粉色的锦帕,展开递到纪王妃面前,锦帕上只绣一枝金色的并蒂花,花枝下绣着一个小小的“瑶”字。 纪王妃手抖着接过来,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下,她怎么也没想到,二十年后,还能再见到这块最珍爱的帕子,这可是她的夫君在新婚时专门请绣娘绣来送给她的,“瑶”字就代表她的闺名“纪玉瑶”。 二十年前,因为隋炀帝猜疑李渊有谋反之心,就把他的亲弟弟、在隋朝为官的李神通,也就是如今的淮安王撤职流放边远苦寒之地。他的妻子纪玉瑶和他一起被流放,出身名门的纪玉瑶本是金尊玉贵之身,却不得不拖着身孕随丈夫一步一步离开长安一路北去。 一路上差役的喝骂、伙食的粗劣和路途的遥远,让她吃尽了平生从未吃过的苦,到了云州山区的一处小村子时,终于受不了折磨要早产了,再加上云州9月已冷如冬日,纪玉瑶那时以为自己快要不行了。 那个小山村就是碾盘子沟村,周家那时贫困,一家人在村头一院土房栖身,眼看妻子要生了,却找不到生产的地方和稳婆,李神通忍着差役的恶言恶语,好不容易敲开了几户人家的门,人家却嫌有血光之灾,又是吃官司的人,不肯相助,李神通快要绝望之时,敲开了周家的门。 那正是周厚纯的以前的家,那段时间刚好农闲,他为赚钱养家,跟着同村几个人去晋阳做挑夫,家里只有周王氏带着年仅七岁的长子周安生和两岁的女儿周巧生,那天周王氏的母亲,也就是长生的外婆王崔氏刚好也在女儿家。 看到当时的情形,一家人十分同情,也顾不上忌讳,赶紧把奄奄一息的纪玉瑶扶到热乎乎的火炕上,烧好热水,取来干草和旧衣物,情急之下也找不到稳婆,就由生过好几个孩子却不懂接生的王崔氏接生。 为了不让差役因为耽误了行程谩骂折磨李神通,周王氏用全家人的性命担保,让差役把李神通的枷锁取下来,又把家中的下蛋鸡杀了两只,烙了杂粮饼子,凑合着做了几个菜,又打开用来过年祭祖的一坛烧刀子,极力款待两个差役。等他们喝醉了让李神通扶到另一间屋子去睡,李神通这才得已照顾在鬼门关挣扎的妻子。 在周王氏和母亲又是鸡汤挂面、又是鸡蛋的照顾下,纪玉瑶在痛了一夜之后,才有力气生下了一个早产的女婴,只是,经过一路上的折磨,又因为生产时间过长,这个女婴生下来已经没了气息。(未完待续。) 第403章、失而复得 淮安王妃拉着周王氏的双手泪流满面。虽然时隔很久,她已记不清周王氏的容颜,却清楚地记得当时之事。 她疼了一夜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却没了气息,和丈夫抱头痛哭,连死的心都有了,丈夫痛哭一场之后,脱下一件衣服严严地包着他们瘦小病弱的和小猫一样、刚出生就离世的可怜女儿,求周家嫂子找个干净稳妥的地方埋了。 她看着脸色青紫没有半点气息的女儿,心都要碎了,身上的东西早被搜光了,只留一方锦帕,就把锦帕塞进孩子怀里让埋在一起,就象她陪在女儿身边一样,以求一点安慰。 她当时身子极为虚弱,甚至连炕也不下了,周王氏借来红糖给她做了一碗红糖鸡蛋喂她吃下,刚吃完,差役却逼着他们一刻也不许留,立即上路,他的丈夫跪下磕头也不行。 周大嫂母女俩苦苦哀求,把仅有的一点白面烙了饼子给两个差役吃,又把家里仅剩的六七个鸡蛋炒了下饭,还把剩下的鸡汤烧热了让他们喝,就是想让他们通融一下,等她养上两三天再上路。 可是他们吃饱喝足之后,却依然丝毫不肯通融,对丈夫又打又骂催他们立即上路,无奈丈夫只得求差役不要给自己上枷锁,就能背着奄奄一息的妻子,可是两个差役得了命令要在路上折磨他们两口子,所以坚决不许。 刚好这时王大婶的儿子来接母亲,王大婶一看差役不肯通融,就让自己的儿子赶车送到他们到目的地,还把手腕上娘家陪嫁的银镯子给儿子当路上花费,周大嫂也把儿子脖子上一只周家祖传的银项圈给了兄弟,让路上给差役买些吃喝,不要太过为难他们。 临行前周大嫂给车里铺上厚实洁净的干草和小褥子,让她一路躺着,又把家里仅有的两床被子中的一床给她盖着挡风寒,几件旧衣服也撕成片给她用以免落下病根,还把剩下的烙饼和红糖让她带着在路上吃。 与他们挥泪告别后,王大婶的儿子一直赶了十几天路才把他们送到目的地,他一路上不但吃用自掏腰包,还不时要买些酒菜哄两位差役高兴,还要省下钱买吃的给自己养身体,就这样自己才逃出一条命来。 否则以她产后虚弱无比的身体和苦寒恶劣的条件,恐怕早就死在路上去陪伴她那可怜的女儿了。 虽然那时因为失于调养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虚弱多病,也再没怀过孩子,可她总活了下来。让她唯一的孩子有人念想、有人在她的生辰同时也是忌辰之日点上一柱香缅怀,让她得以看到她的丈夫丕极泰来重新立世扬名的一天。这一切都是周大嫂一家人的恩情。 只是这方锦帕不是随着女儿埋了吗?怎么会在周大嫂手里?纪王妃顾不上多想,拉着周王氏激动地说“真没想到还有再见到大嫂的一天!今生还有机会对当日恩情报得一二!王大婶子可好?王大哥可好?他们有没有和你一起来?” 周王氏想说出当日实情,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出口,就含着泪说:“王妃客气了,我娘身体还好,我兄弟也好,有劳王妃记挂了。只是当日情形谁能狠心不帮?我们也没有受多大麻烦,只是尽些薄力而已,王妃切莫见外!” 纪王妃越发感激,不顾周王氏和明净苦苦阻拦,扑通跪下朝着周王氏磕头:“还好,王大婶子和你们都还好,让玉瑶有机会报答你们的恩情。大嫂对玉瑶夫妇恩德无限,玉瑶从不敢忘记丝毫,只是打仗那时王爷东征西战顾不上,我又病弱不堪经不住车马劳顿,就想着等天下安定之后再去寻你们,那时我身子也调理得好一些,也有力气出门了。 可是大唐立国后,王爷那几个亲侄,也就是太子和秦王几个又为皇位争得你死我活,他不敢离京一步,皇兄也不许他离开一步,怕他走了形势更加不可控制。再加上我们也怕去那个伤心地,怕提起当年之事,竟然一直没有去找周嫂子,一直没有机会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 直到去年秦王继了位,朝中大事安定下来,他才有了空闲,我们又重新念起此事。为了让我心中再无遗憾,王爷答应明年四五月份,云州也暖和了,他和我出发去云州去寻大嫂一家,以期能报当年之恩情,也好看看我那可怜的女儿,给她上柱香。 这一次大嫂来了,也是上天给我们夫妻一个报答恩情的机会,否则我死也不能心安!不知那个地方大嫂可还能找得到?还有这方锦帕大嫂为何没有随她一起埋了?” 说着想起当年的凄惨和苦命的女儿,纪王妃埋头低泣起来,明净扶她起来坐下,周王氏顾不上身份上的差别,坐在她身边替她擦眼泪,和明净交换一下眼神,却仍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纪王妃哭了一会止住泪说:“我真没想到,我与大嫂一家这么有缘,长生那么好的一个女子,居然是大嫂的女儿,我只听安阳说她是晋阳人氏,却没听说居然是云州的,要不然早就向她打听了。 她莫非就是当年那个只有一两岁的小姑娘?我记得她就叫什么生来着,没想到她这么大了,还出落得这么好,这么讨人喜欢,难怪我和她一见如故,总觉得在哪见过似过,原来都是真的,看来我们娘俩还真有缘份!长生今日为何没来?大嫂一家离得远,你就放心吧,以后我定把她当自己的女儿疼爱!” 周王氏愣了愣,终于下决心说:“她本来就是王妃的女儿。” “大嫂的女儿当然就是我的女儿,我回去就告诉王爷认她为义女,王爷一定很高兴,我们会好好报答大嫂一家的!” “不!王妃,请听民妇把话说完。民妇还有一件天大的事要告诉王妃,这么多年一直埋在民妇心里,却苦于找不到王妃的行踪,幸好明净打听出来了,要不然我死都无法瞑目,总觉得对不起长生。” 纪王妃不解地看着她:“天大的事?大嫂请讲,千万莫客气,若能帮得上大嫂,我和王爷定会竭尽全力!” 周王氏抓住纪王妃的手:“我说了王妃可不要太激动。你知道吗,当年把你们送你走后,我娘想着夭折的孩子不能在家里过夜,就抱着她去村外,想找个干净地方埋了她,谁知她在路上跌了一跤,这孩子摔了一下居然哭出声来!她并没有死!你生下的女儿没有死,她只是在母腹中憋得太久暂时没气了!她不但活过来了,还好好地一直活到现在!” 纪王妃无比惊愕地看着周王氏,又看看明净,周王氏满面诚恳,明净郑重其事地对她点点头,终于腾地一下站起来,眼泪象泉水一样涌出来:“大嫂!你说得可是真的?是真的吗?我那可怜的女儿当年居然活过来了?她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大嫂!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我再也不是无儿无女的可怜人,我现在就去告诉王爷,让他也高兴高兴!我女儿现在哪里?她叫什么名字?快带我去看!” 周王氏看着她惊喜到极致的样子,一颗心瞬间被感动和欣慰填满了:“果真母女心意相通,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你居然已经见过长生,还与她那么有缘分,真是母女天性使然,什么也挡不住呀!长生就是你的女儿,你千真万确的女儿!” 纪王妃不可置信地看着周王氏:“你是说,长生是我的女儿?她就是我当年生下的那个女儿?真没想到,是啊,难怪我第一次见她就忍不住要喜欢她,果真母女连心呀!难怪大家都说她长得很象我,就连王爷也这样说,不过她那高挺的鼻梁真象王爷,那是他们李家人特有的!” 周王氏欣慰地说:“是啊,她长得确实很象王妃,越看越象。小时候也还罢了,这几年她越发出落了,也越来越象王妃了。记得她活过来之后,我娘把她抱了回来,我又惊又喜,当时还想着追着你们送过去。 我娘说你们情况那么惨,要被发落到条件很苦的地方坐牢,是生是死都很难料,如果送去了,说不定这条好不容易才活过来的小生命又给糟蹋了,不如就这么悄悄地养着,若是你们逃出命来,亲骨肉将来总有相见的一天,所以我就留下她一直养着。 当年你见到的我的大儿子叫安生,大女儿叫巧生,我娘说这孩子虽然可怜也算福大命大,为了让上天保佑她长命百岁,就连着我那两个大孩子的名字,给她起名叫长生,我娘把家里一只母羊牵来挤奶喂她,这一养呀,就是二十年,还好,你们母女就要团聚了!” 世上最惊喜的事莫过于失而复得了。纪王妃听着又是难过的哭泣,又是激动难耐,听到母女团聚终于忍不住了。 “走,大嫂,明净,快带我去见长生,我们立即就走,我要立即带她去见王爷,王爷一定会高兴坏的,当年的事是我这一生最伤心的事,也一直是王爷心中最大的遗憾,直到现在他都觉得对不住我,以后他再不会为此遗憾了!快走吧,现在就走!”(未完待续。) 第404章、母女相见 坐在车里,纪王妃的心激动着、澎湃着,想说什么却语无伦次,甚至顾不上问长生在贫困多子的周家是如何长大的,又是如何入宫如何嫁给明净的,她现在只一心想见到长生,她唯一的、以为今生无缘的女儿。 明净和周母相视而笑,他们无比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明净的心里更是欣慰极了,他终于不负岳母周王氏所托,终于找到了长生的亲生父母,只是他先前怎么也没想到,她的亲生父母居然就是淮安王夫妇,安阳郡主居然是她同父异母的庶妹。 这个结果不但使长生的亲生父母,特别是亲生母亲纪王妃惊喜万状、生活不再了无生趣,他和长生的生活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长生吃了小半碗太姨娘亲手炖的酸菜羹,这才觉得胃没有那么空的难受,她擦擦嘴解,感激地说:“娘,谢谢你这几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吃的,我虽然吃得很舒服,却辛苦娘了。” 太姨娘笑咪咪地看着她:“傻丫头,这点辛苦算什么?我生下来就是家生子,就是伺候人的,从五六岁就跟在现在的老夫人身边听使唤,一直到谢家被抄才离开了她。老夫人当年怀着身子时,反应得可重了,几乎吃什么吐什么,别人做的她都嫌不合胃口咽不下,只能吃点我亲手做的东西,所以我最知道有身子的人喜欢吃什么。 你和明净是我最亲的人,你肚里怀的是我的亲孙子,我照顾你心里又舒坦又高兴,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呀?” 长生点点头,又有些不满地说:“明净这些天也不知在做什么,昨个很晚才回来,还神神秘秘的,逼问了半天他都不肯说,只说今天就会知道,谁知大清早又跑出去了,到现在也不见人影,也不知道替娘分担一点!” “傻孩子,男人家有他们自己的事,他不告诉你,也是怕你担心,你别急,等他回来了再问!” 长生正欲说什么,外面守门的丫头说:“三爷和墨儿回来,还带着几个人!” 正说着,帘子被揭开了,果真是明净回来了,只是他神色奇怪而神秘:“长生,你看看谁来了!” 说完闪开来,霍然是母亲周王氏,长生惊喜莫名地站起来:“娘!是你!你怎么来了!是明净接你来的吗?他真坏,居然一直瞒着我!” 周王氏激动地打量着长生,却还是很守礼地向太姨娘行礼,太姨娘也回过神来,她拦住周王氏不让行礼,吩咐丫头赶紧上茶。 长生挨着周王氏坐下,拉住她的胳膊不肯松手,与太姨娘寒喧几句后,周王氏笑呵呵地说:“都这么大了还象小孩子一样,也不怕你婆婆笑。” 太姨娘自觉自己是妾室愧对婆婆二字,正欲推辞,明净阻止了她,就不再提这个,周王氏与长生大致说了家中的人和事以及路上的情形,就神色怪怪地说:“好女儿,娘今天还有一件天大的事要告诉你,你等会听了可不能不信,也不许哭!” 正说着,门外等不及的纪王妃却进来了,直盯着长生,神色万分激动焦急欣喜,长生有些想不通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这么看着自己,就赶紧起身行礼,纪王妃上前几步,紧紧地抓住她的手,顿时泪流满面。 “长生!我可怜的孩子!让娘看看,没想到你居然活过来了!没想到隔了二十年,我还能再见到你,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她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抱住长生痛哭,长生和太姨娘面面相觑,太姨娘根本没见过淮安王妃,不明白这个看起来很贵气的女人为何一来抱着长生就哭,还口口声声说长生是她的孩子,她可是听说长生出身农家,刚才那个农妇不就是长生的娘吗? 而长生更不解了。淮安王妃今个是怎么啦?上次见她时,端庄高贵、温雅从容,眉目中带着淡淡的哀愁,让人初次见面便心生好感,而且好几个人都说自己和王妃长得象,所以她从内心更喜欢这个苦命的王妃了,还颇为期待再见面的机会。 却没想到淮安王妃居然会跑来找她,来了又哭又笑,还抱着她说些奇怪的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净在路上和纪王妃约好,让她在外等一会儿,他和岳母周王氏先进去对长生和太姨娘说明实情,谁知纪王妃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居然直接就闯进来对长生讲了实话。可她激动之下语无伦次又不说事情的前因后果,别人哪里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他赶紧上前示意纪王妃先松手:“王妃,你先别急,你这么说别人听不懂的,你且坐下,我们慢慢说给长生和太姨娘听,别急,你都等了二十年了,也不在乎这一会。” 纪王妃这才冷静下来,方觉自己太过失态,自己再想和长生母女相认,也应该给她讲清事情的前因后果,让她心理上有个适应的过程。 她松开手,激动而贪婪地看了长生一眼,被明净扶着坐在榻上。太姨娘吃了一惊,赶紧上前行礼,明净叫她王妃?这个女人来头可真大,她怎么会来自己这个借居的寒舍?她到底和长生有什么关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寒喧完坐下,明净这才说:“大家别急,听我岳母说说事情的前因后果,听完了你们就会明白的。” 周王氏的心情已经平息下来,她站起身行了礼坐下,从二十多年前,丈夫和同乡几个壮年男子去晋阳城打短工赚钱,她带着儿女在家过活说起。 那是个寒风嗖嗖的下午,娘亲王崔氏也在,有人在外面敲门,开了门,却看到一个带着枷锁的男人,扶着一个大腹便便却疼得腰也直不起来的女子,看样子那女人就要临盆了,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人骂骂咧咧的差役,年轻男子见到周王氏,又是作揖又是苦求,求她行行好,说这么冷的天他娘子快生了,他们途经于此却无计可施,求她让他娘子进屋里生产。 年轻男子虽然衣着简陋脏污,那气度却显得出身不凡,女人虽然万分憔悴且大腹便便,却依然难掩美丽出尘的气质,看样子是犯事的官宦人家,人常道落架凤凰不如鸡,这大冷的天,真是遭罪,周王氏立即心生同情,赶紧让他们全进屋歇着,把女人抬到热乎乎的炕上,因为找不到稳婆,就和娘亲一起帮这个女人接生。 然后这个女人疼了一夜生下了一个女儿,却没了气息,夫妻俩又被差役逼着立即赶路,娘亲好心让兄弟王春发赶车送他们,因为夭折的婴儿不能在家过夜,娘就抱着她出去找地方掩埋,意外跌了一跤后,女婴被摔到地上,却发出了微弱的哭声,她又活过来了! 因为不忍把她送给将来生死难料的亲生父母跟着坐牢受苦,她就收养了那个可怜的小女婴,还好,娘亲把家里的母羊牵来,就这样,她喝着羊奶长大了,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因为那年被官府选去做宫女却年龄不够,官府就把她的年龄改大了一岁,别人都以为她今年二十二岁。 这个女子就是她的女儿周长生。当年那对走投无路的夫妻俩,就是淮安王和眼前这位王妃,长生是她们的亲生女儿,不过之前他们一直以为这个女儿生下来就死了,根本不知道她还活在这个世上,也是直到今天王妃才知道这个事实。 太姨娘和长生面面相觑,特别是长生,她只知道自己是穿越人这个身世已经很诡异了,却没想到这具身体还有着这样的身世,这个生命延续到现在真是太不容易了。 只是,这个高贵美丽和蔼的女人真的是她的亲生母亲吗?难怪第一次见面就惺惺相惜,难怪人人都说自己和她长得象,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自己这个村姑出身的宫奴,命运就要发生翻天覆地改变了,在她面前优越感极强的安阳,也不过是她的庶妹而已! 不过自从第一次见到周王氏,她都是真心实意地疼爱自己,处处为自己着想,为了自己不惜与丈夫和长子闹翻,当年又是在那种贫困的条件下历尽艰难把自己养育成人,现在为了让自己有个好出身,又千方百计打听自己亲生父母的下落,这种无私的胸怀又与亲生母亲有什么两样? 看来自己这一生真的是很幸运的。 长生看看周王氏,又看看纪王妃,再看看明净,众人皆期待地看着她,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却明白这是事实,这具身体确实是淮安王妃唯一的亲生女儿、淮安王府尊贵的嫡长女。 看着她为难的样子,周王氏心疼了:“长生别急,你一时接受不了没关系,你慢慢想,娘不逼你!” 纪王妃也又心疼又愧疚地说:“都是我不好,只知道自己找到女儿高兴,急急跑来和长生相认,却没想到周大嫂这二十年来对她百般疼爱,她一直以为周大嫂就是她的亲娘,现在突然告诉她亲娘另有其人,她一时哪里接受得了呀?孩子,别急,千万别急,我不逼你,不逼你!你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就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我不敢再要求什么!” 长生平息了一下心情,朝大家福身行礼:“我确实一时接受不了这么突然的事情,但我知道你们是不会骗我的,请容我想一想,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些事我还要好好问夫君!”。(未完待续。) 第405章、艰难寻觅 大家闻言面面相觑,长生分明是生气大家,特别是明净一直瞒着她这件事。 明净张口结舌欲解释,周王氏自是知道女儿的脾气,按她坐下嗔怪地说:“这里的几个人,都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哪个做事又不是为了你着想?你可千万别怪明净,是我不让他告诉你的,因为事隔二十多年,当初王爷和王妃又是哪般情形,现在下落如何根本不能得知。 如果提前告诉了你,又找不到他们的下落,你不是要难受遗憾一辈子吗?说不定一辈子都不能安宁,总想着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哪里。或者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找到了他们的下落,而他们早在多年前就遭遇不测,你心里能好受吗?所以我和明净商量好,先不告诉你,等他找到了王爷和王妃的下落再告诉你实情,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长生其实也明白娘和明净都是为她好,可就是意难平,这么大的事,就瞒着她一个,反倒对明净这个外人说实话,真是太小看她了。就依旧赌气地说:“看样子明净早就知道王妃和我的关系了,早在我第一次见王妃时,他就猜到了,却一直不肯告诉我,还非要等你来了再说,把我当什么吗?” 淮安王怎么看长生都喜欢,笑着说:“傻孩子,你就别怪明净了,他是真心疼你才这么做的。你想想看,他虽然看到你和我长得象有些怀疑我们的关系,但毕竟无凭无据,也不知道我们当前是否曾在被流放的途中经过云州,他必须弄清楚这个。 所以他才派人把你娘接来,让我们先单独见面,当面说清楚了这件事,确认了我们的关系,才敢放心地告诉你,你就不要怪他了!” 太姨娘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长生的身世居然如此不凡,这么说来她不就是堂堂的郡主身份?而且淮安王正妃唯一的嫡出女儿,身份高出安阳许多,明净的前途还用担心吗? 原先还对长生的身份有些不美气,后来因为实在喜欢长生,也因为她在谢家最落魄的时候对明净不离不弃,所以才接受了长生,可心理还是有遗憾的。 从明净很小的时候,她和丈夫就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能够娶一位知书达礼年貌相当的名门嫡女为妻,不但为门楣添辉,将来还能做为儿子的一生的助力,让他不再因为是庶子而处处受限制。 现在看来,长生的身份高出了明净许多,她一个嫡出的郡主,应该嫁入一品大员或者王侯公卿家为主持中馈的嫡子正妻,哪是明净一个落魄的庶子能配得上的? 不过做为亲娘,总是不愿意看到儿子在媳妇面前伏低做小,就笑着说:“长生哪,你先别急怪明净,听他和你娘说说这件事的过程,我们还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弄清楚王妃和你的关系的,先听他说说再怪也不迟。” 周王氏赶紧说:“是啊是啊,你婆婆说的对,前面的事说我来说吧。以前我从来不敢想这件事,因为你的父母那时毕竟是流放的囚犯,我怕牵连你,后来大唐立国后,我就想着能不能有一天打听到他们的下落,也好让你们一家团聚,说不定你还能过上好日子。 当年你的父母一看就是富贵中人,他们是被隋朝的皇帝流放的,大唐立国后他们也就不是犯人了,应该不会牵连到你,可是我们一家都是乡下人,他们当年又没有留下姓名,哪里能打听当年之事?。 特别是你入宫后,我这个念头更加强烈,总觉得他们应该还活在这个世上,可是实在无从打听,只好先按下这个念头。后来,你嫁给了明净,我总怕你的身份会被谢家人瞧不起,虽然谢家坏了事,但身份在那放着,你怎么都是高攀了。 我就想一定要找到你的亲爹娘,到时你的身份就不一样了,也是官家的小姐,你就能配得明净了,配得上谢家的家世了,可我又怕找不到反而让你失望,就一直忍着没有告诉你。 而且谢家为官多年,对官宦人家的事比较熟悉,所以你和明净归宁时,我就背着你一五一十全告诉了明净,托他在京中打听那年到底是谁被前朝皇上流放经过我们那个穷山村,我想虽然事情隔了二十多年,但只要用心查,肯定会有一点消息。 是我要求没有找到之前绝对不能告诉你,如果你的父母已离世也不会再告诉你,如果你的父母不肯相认也不告诉你,千万不能让你因为此事受到困扰。下面的事就让明净说吧,我想他找到王爷和王妃肯定也很不容易,毕竟过了二十多年,很不容易查找,好了明净,快说吧,让长生听听。” 长生依旧板着脸,看着明净说:“说呀,快说呀,让我听听你为我受了多少辛苦?” 太姨娘想替儿子辩解,又怕弄巧成拙,就笑着说:“长生,快坐下慢慢听,明净不懂事,你别气着自个,他该说的自会全说的,现在还有什么可隐瞒的?我想他以前一到京城就早出晚归东奔西跑,大概就是为了这件事,想必找到也不容易,先听听他的解释吧!” 说完,又觉得人家母女在一起说着团聚的事,自己守在这里不合适,人家刚刚相认,还有许多话要说,就借口给大家安排团圆宴准备出去。 明净连忙说:“好了好了娘,我理解长生的心情,这么大的事谁被瞒着心里都不痛快。上次归宁时,有一天岳母趁大家都忙着,把我叫到她的屋子说有事要告诉我。 她开始没有直说,先问我是不是真心喜欢长生,我回答说是,保证一辈子都真心对长生好,她又问我有没有因为长生的身份嫌弃她,我说以前谢家荣华富贵时我都没有觉得长生配不上我,何况谢家现在落架凤凰不如鸡,长生是在谢家最艰难的时候嫁给我的,我有什么资格嫌弃她的出身?再说她又没有隐瞒过,我很清楚地知道她的身份还依然娶了她,又怎么会嫌弃她呢? 岳母这才对我说了当年的事,当时我听了真是很吃惊,就发誓要找到你的亲生父母,且不说沾他们什么光,起码让你知道自己的身份,还能够见到亲生父母,可我就象岳母说的那样,很怕寻找的结果是让你失望,那还不如不找,所以我就一直忍着没有告诉你。 回京后,我每天早出晚归,主要都是为了打听这件事,只要听说当年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还活着世上,我就千方百计找到人家打听,但时隔太久,又经因战乱和朝代更替,当事人作古的作古,回乡的回乡,就是没人能详细地知道当年之事,我跑了许多路,问了许多人,也没能弄清当年到底是谁家的夫人怀着身子随丈夫流放并途经云州。 后来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一个,她与丈夫可不是流放,而是做官上任去过云州,情况不对,而且她与长生没有半点相象之处,说话也前言不对后语,一听就不是,我只好重新打打听。 不过人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怀疑王爷和王妃你的亲生父母,还是因为我们第一次去王府,你和王妃真的很象,不但外表象,说话的语气都很象,有些举止如出一辙,而且岳母给我的锦帕上绣有一个“瑶“字,王妃的名讳就叫“纪玉瑶”,我从那时已经基本确定王妃就是我要找的人了。 有了目标,事情就好办多了,我着手从王爷身上查,终于被我发现王府有一个年迈的老奴, 很清楚当年之事,我三番五次找他拉关系想问清这件事,功夫不付有心人,他对我说了当年王爷和王妃流放的地方,居然果真是云州,我基本确实这件事。 却又怕贸然上门被人认做是疯子,事隔多年,何况王爷和王妃一心以为生下的女儿已经早夭了,现在突然说有女儿了,他们能相信吗?能接受吗?我就派墨儿立即动身去把岳母接来,先想办法让她和王妃相见,其实昨天晚上她就来了,我把她安排住在客栈了,并让掌柜找了一个粗使婆子陪伴服侍她。 虽然事隔二十多年,王妃对她一定有印象,她也是当年之事最主要的见证人,由她说起来,事情再妥当不过,我就设计让她们今早见了面,直到真的确认没有问题,又不会给长生带来困扰时, 这才敢告诉长生。” 说完朝长生深深一揖:“娘子饶小生则个,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长生却扑哧一声笑了:“好了好了,别在大家装得这么怕我,好象我天天欺负你似的。” 周王氏笑道:“这下好了!果真小两口吵架不记仇!你听听,明净也挺不容易的,他还不是为了你?” 长生却正色道:“我也知道他是为我好,但我们是夫妻,我不希望他再有大事事瞒着我,为我好也不行,既然夫妻同体,就要同甘共苦,我虽是女子,却不是闺阁里弱柳扶风的千金小姐,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吧!”(未完待续。) 第406章、不知所措 看到明净与长生和好,大家方才放下心来,太姨娘也适时进来说团圆午宴已经安排厨房开始准备,中午就一起在此吃顿团圆饭,好好相聚一次。 纪王妃却急着带长生入府见丈夫,想让丈夫也高兴高兴。这么多年来,只要提到当年夫妻俩从云端跌入泥淖在流放途中吃尽了苦,提到那个可怜的、在母腹中就受苦受罪早产而亡的女儿,淮安王总要背过人流几滴泪。 也正是因为当年拖着身孕在流放中吃尽了苦头,生产之后因为女儿夭折伤心过度,又奔波受苦没有得到好好的调养,她落下了一身的病痛变得心灰意冷,一直与世无争得过且过。 也是从那以后,她身为正妃再没能为王府生下嫡子嫡女,又因身体虚弱不能主持中馈,而且娘家早已四散飘零近支再无任何亲人。 还因为身体虚弱,她不能劳累、不能生气、不能多虑、怕热怕冷怕吵闹,甚至不能陪淮安王来往应酬,每年还得花大量的银两买补品养身体,可以说除了结发之情,她根本不能尽到正妃的责任,对淮安王来说已没有了任何用处。 与纪王妃相反的是,侧妃金氏生的一子一女深受淮安王宠爱,她本人又美貌能干,自从跟了淮安王为贵妾之后就一直为他打理家事至今,娘家现在也成了高门大户,让她做正妃,定会成为淮安王强大的助力。 可因为她只是侧妃身份,不但来往应酬中招惹微词,一双儿女也不是正经的嫡子女,所以金侧妃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让她让位,其中颇使用了一些手段,纪王妃因为生活了无希望,自己又不能尽到为人妻之道,觉得还不如成全金侧妃算了,就向淮安王提出和离然后由王府建家庵清修,为早夭的女儿和离世的亲人祈福。 可是淮安王因为当年纪王妃陪着他受尽了身体和心灵上的折磨,说什么也不肯答应,还因此训斥了金侧妃,虽然从那以后他对金侧妃的两个孩子格外优待,却也让金侧妃不得不息了争嫡的心思。 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如果他知道那个小女儿又活过来了,虽然从小生长在贫困中,长大后做过宫奴又做过教养姑姑,还入过天牢差点送了命,吃了许多苦,经历也颇为坎坷,却依旧出落的美丽大方聪慧能干,现在又嫁了深受他喜爱的谢明净,不知该有多高兴。 不行,得尽快带他们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去见王爷,一刻也不能等了。 纪王妃恨不得立即回王府,就谦然地说:“太姨娘,多谢你的好意,改天我定和王爷登门拜访,今天还是让我先带长生进府吧。这么多年来,王爷只要一提起当年之事就背过人落泪,如果他知道长生不但活了下来,还出落得这么美丽大方,又嫁得好夫婿,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长生却不想这么快进王府,虽然对她和明净来说,这件事确实是大好事,但毕竟发生的太突然了,她没有任心理准备。王府对她来说那么陌生,她根本不能想象那里以后就是她的娘家,安阳就是她的亲妹妹,她得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办。 就迟疑着说:“要不再等等吧,我还没想好,先不要这么急着过去。” “傻孩子,那就是你的家,还需要想什么?刚听你娘和明净说了这件事,我的病好象都好了大半,要搁以前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我早累得不行了。 你无法相象我们当年受的苦,你父王带着沉重的枷锁一路走着,我若不是怀着身子也会带上枷锁的,我从小几乎没有走过多少路,走了几天脚都磨破了流着血水,你爹也是,就那样一步一步从长安走到云州。 一路上还要忍受差役的恶语相加,吃的饭菜粗劣不堪,晚上住在又旧又脏的小客栈,那情形凄惨至极。挨到周家那个村子,你还未足月我就不行了,快要生了。 你爹敲了好几家的门,苦苦哀求那些人,大冷的天想让我进屋生孩子,可人家忌讳血光之灾,又嫌我们是囚犯怕引起麻烦,没有一户人家肯收留我们,只有你娘和你外婆好心让我们进门,还让我躺在热乎乎的火炕上生孩子,否则我就冻死在外面了。 可是刚生下你,你就没了,我和你爹抱头痛苦,我几乎昏厥过去,还没缓过气,那两个差役又逼着我们立即上路,你娘杀了鸡烙了饼给他们吃,想让他们容我歇息一两天。 可他们都坚决不许,是你的外婆让你舅舅赶自家的马车送我,路上不但花费是自己的,还要花钱给差役买吃的,要不然我早就死了。他们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报的,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去见你父王吧。 走,现在就跟母妃走,我们马上见你父王,让他立即进宫向皇上秉明这件事,明日早朝就封你为郡主,你以后可是堂堂的淮安王府嫡长女,岂是别人可比的? 王爷因为当年失去了你的这个女儿,把对你的谦意和怜爱全加在安阳一个人身上,把她惯得不成样子,平时也还罢了,这次居然趁郡马不在为一点小事把你们赶出门,真是太过份了,丢尽了宗室和王府的人,若被宗长知道,大概要气得去向皇上秉报了。 可王爷和金侧妃愣是舍不得说她半句,真是太过份,如今你这个嫡长女回来了,看安阳还么蛮横不,以后她见了你,可要恭恭敬敬地行礼。 放心吧孩子,郡主是要开府的,你和明净也就不用再寄人篱下了,等到给你修建郡主府时,母妃定会找一处最好的地方,母妃攒下的好东西全给你,让你有个舒舒服服的家。 快走吧,我们现在就去见你父王!你看看,我高兴的糊涂了,连一份象样的礼物也没给你!” 长生虽然开始有些觉得事情太过突然,可是现在她的心里已经全是感动了,也只有母亲才会为女儿考虑得如此周到。不过现在去见淮安王,长生却不愿意,他虽是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但在长生心里却是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心理上一时接受不了。如果他见了自己不如王妃那么情真意挚,岂不让人难堪和失望?(未完待续。) 第407章、母爱如山 纪王妃一门心思想尽快把长生带到丈夫身边,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个这么大的亲生女儿,不再是无儿无女的可怜人。 这可怜的孩子在她腹中就受苦受罪直到现在,多年不得相见,以后要好好补偿她的,该给她的一样都不能少,就一个劲地劝长生快跟她一起回王府。 长生却不这样想,王妃一生只生自己一个孩子,她知道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肯定惊喜交加全心全意对自己,可淮安王就不一样了,他还有从小长在膝下的几个子女,安阳还特别的得宠,他对自己肯定大不如王妃,再说王府人员众多关系复杂,自己没想好之前,还是不要急着蹚这趟浑水。 不等她想好说什么,纪王妃从腕上裉下了一只十分精美昂贵的、嵌了十几颗红宝石的金镯子,抓起长生的手就往上套,也怪,大小刚刚合适。 王妃笑道:“看看这只镯子多漂亮,是去年你父王见我老是郁郁寡欢,特意在我生辰时买来送我想博我一笑,这只镯子是前朝留下来的珍品,母妃老了,戴着是浪费,你戴着最好不过了!” 然后又脖子里掏出一串十分又圆又大的南珠挂链:“这串链子也是你父王买给我的,你年轻,带这个很合适!来,挂上,千万别推辞!” 说完又从腰上解下压裙子的羊脂玉佩塞到长生手里说:“还有这个,快系上,我今天是来礼佛,不想太过张扬,也不想扰了佛门清静,所以穿戴要简单得多,能给你的也不多。 明天我带你上街好好给你值办好几套首饰,再做十几套好衣服,你父王不时送我一些精美的首饰,很多都是市面很难买到的好东西,还有宫中赏下来的,全都是你的。 我虽然心灰意冷什么也不想要,可你父王为了让我开心,这些年给我了不少铺子和庄子,全都算是你的陪嫁,还有几十箱的锦缎、金银、珍宝、古玩和贵重摆件,我从没用过,全在私库里收着,由包娘子保管着,等你的郡主府修好了,都给你搬过去。”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纪王妃积攒多年无处发泄的母爱排山倒海一般涌向长生,有这样一个母亲,长生这辈子还愁什么? 这般厚重的母爱,长生无须做假推辞去伤王妃的心,她心里满是感慨。上辈子虽然幼年失怙华年早逝心意难平,可此生何等幸运,不但有真心真意疼爱她的养母,更有恨不得倾其所有为她付出的生母,虽然生母的爱来得太迟了些。 可是纪王妃犹觉得不满足,她拉住长生的手,贪婪的端详着她:“你和明净要不先搬去王府住如何?好让母妃时时能看到你照顾你行不?以后母妃还要带着你去很多地方,还要带你入宫见见皇上和皇后,让大家都看看我的女儿有多好! 噢,我都忘了明净,长生正式封为郡主后,我绝不会让明净做个光头郡马的,皇上敢那样做,皇后首先不答应,我也会和他没完的,你放心,该为你们争取的我一件都不会错过!我要把你们受的苦全部补回来!” 长生看着腕上平空多出来的手镯和脖上的珍珠链子,有些手足无措,这就是从乞丐突然变成富翁的感觉吧,简直恍如做梦,虽然很感慨也很感动,可是亲热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就恭敬地福身道:“谢王妃赐物!” 看她毕恭毕敬却无亲近之意的样子,而且暗示了无数次,长生却依然不肯张口叫声“母妃”或者“娘”,而是和以前一样喊她王妃,听着象是外人。 纪王妃难过起来,叹了一口气说:“这孩子,你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也相信这是真的,还不肯认我这个娘吗?你们以前受尽了苦,那么小就入宫为奴,我们却一点也不知情,让你受了那么多苦,如果我们肯早下决心去云州找找周大嫂一家的下落,也就不会让你受那么多苦了。” 她边说边抹泪,见到纪王妃难过,周王氏瞪了长生一眼说:“长生,虽然我不是你的亲娘,但我一直视你为自己亲生的孩子,该说的我还是要说的。当年你娘抛下你也是无可奈何,你没见她和你爹那样子有多怜,自己能不能活下来都很难说,哪敢把孩子带在身边? 而且你生下来就憋得没气了,王爷和王妃以为你没命了,这才大哭一场走了,并非是狠心抛下你。现在一家团聚,应该高兴才对,你还有什么要怪他们的?来,也别喊娘了,你就喊母妃吧,刚好和我区别开!别磨蹭了,过来认你母妃,算是正式见面了,有什么事以后就可直说了!” 长生被逼得无可奈何,就把周王氏推到纪王妃面前,笑着说:“我不是记恨你们,而是不知该从说起, 我也知道王爷和王妃这些年也很不容易。虽然你们是我的生身父母,但毕竟从没共同生活过,现在忽然让我喊父王和母妃,我真的做不到,请你们原谅我,我会慢慢适应的!” 看着她为难,纪王妃又不忍心了,笑着说:“好了好了,别难为长生了,要把两个几乎全然陌生的人当爹娘,长生当然不习惯,这只是件小事,让长生慢慢适应吧,只要能天天看到她我就很高兴,喊我什么都无所谓,我想,我总能等到听长生喊我‘母妃’的一天。” 长生点点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觉得别扭的慌,对纪王妃的太过热情筇亲切有些难为情,可若是不冷不热的好象也不对,毕竟已经知道实情,知道她是自己的生身母亲。 见纪王妃一个劲催她快起程去王府,就笑着说:“算了吧,先不去王府了,我娘今个才刚过来,我还是陪陪她吧。再说王府那么多人我不习惯,王爷还不知情,现在忽然把我带到他面前说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一时也接受不了吧,今个就算了,王妃先回去说道说道,明个再说吧。 纪王妃虽然心有不甘,又一想事情还没对丈夫说清楚,回去后家里还有一大帮姬妾子女,冒然带长生去见,也不合适,毕竟要给大家、特别是给丈夫一个心理准备的过程,而且家里的姬妾子女也要告诫一下,不许任何人对长生不敬,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她受委屈。(未完待续。) 第408章、身份质疑 从长生死而复生被她的母亲抱回来那一天,周王氏就一直就把这个不能生活在亲爹娘身边的幼小生命当做心肝宝贝,小心翼翼地呵护她长大成人,甚至胜过对她的亲生女儿。家境贫困又多子的她为了抚养长生长大付出许多艰辛,那份母女亲情是什么也不能代替的。 现在眼看着她长大嫁人,又帮助她找到了亲生母亲,从始到终,她从没有过半点私心,从来都盼着她们母女团聚的一天,私毫也没有担心过长生找到亲生母亲会不认她这个养母,她只希望改变长生的身份能让她过得更好,能多个人疼爱长生。 看到长生对纪王妃尊敬有加亲热不足的样子,亲生的母女俩别别扭扭的,她想劝长生又不忍心让女儿太为难,只好讪笑着说:“王妃别急,这件事我一直瞒着长生,她一时半会还转不过弯来,要不吃过饭你先回去与王爷说道说道,也给长生点时间让她再想想,一切等明天再说好不好?” 纪王妃点点头,很感激她的宽怀大度,忍住恨不得立即带长生回王府的冲动,自责地说:“周嫂子养了长生这么多年,又好心从云州跑来对我说明实情,你们母女俩才刚见面,我就要带走长生,于情于理都不和,我真是太自私了。 我也不急了,反正女儿已经找到,再也丢不了了,以后有的是相聚的日子,今日太姨娘好心安排,我们就在此吃顿团圆饭,然后我先回府去见王爷,长生在此陪周大嫂一夜,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长生赶紧起身道谢:“谢王妃体谅!” 纪王氏无可奈何地忽视长生对她的恭敬,自顾自说着:“长生以后的生活也要好生安排一下,我不会再让她寄居安阳的屋檐下受气了,听说太姨娘住的这宅子还是明净借朋友的,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居然没有可住之地,我回去就和你父王商议一下尽快安排好,实在不行先住在王府,等新府赐下来你们再搬地去。放心吧,有母妃在,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苦了!” 长生虽然还是缓不过神来,却也无论她说什么都先应下,觉得命运真是一件奇怪的东西,之前她和明净还走投无路,在郡主府有安阳仗势欺人,在谢家有明清夫妇步步紧逼和老夫人的百般算计,明明有裴家赠的院子和宅子却不能去住,明明希望很大却就是找不到出路。 谁知蓦然间,宫奴成了王爷的嫡女,村姑成了郡主,接下来可想而知,地位和财富接踵而来,她将成为仅次于公主的贵女,生活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安阳这个庶女都不得不居于她下。以前是她依附明净生活,人人都觉得她嫁给明净是高攀了,现在都要反过来了。 纪王妃虽暂时不能带长生回去,却恨不得立即让人人知道她有女儿了,立即就吩咐包娘子过来给长生磕头。 包娘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妃拉着安阳郡主的弟媳妇周长生的手满面慈爱,一直病弱苍白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她此刻满面喜色,精神焕发,双颊红润,仿佛吃了某神医的药脱胎换骨一般,正诧异间,纪王妃不顾尊卑上前拉住她:“快来看我的女儿,本妃有女儿啦!快叫李侍卫过来一直给郡主磕头!” 包娘子略一思索,还以为是纪王妃喜爱长生认下她做干女儿了,摇头笑笑,王妃确实很喜爱安阳这位弟媳,上次就私下对她说,如果她生下的那个女儿活着,也就长生这么大了,长生又特别合她的眼缘,算是爱屋及乌吧。 可喜爱归喜爱,认她做干女儿合适吗?王爷会同意吗?一直视王妃为眼中钉的金侧妃母女俩会怎么想? 不过王妃实在是太可怜了,无儿无女,娘家也没有一个近支亲人,自已还十天有七八天都病着,王爷虽然敬重她,却更宠爱健康能干又有儿女的金侧妃,难得她有一个喜欢的人,也算是精神寄托,想必王爷会同意吧。 和李侍卫一起稀里糊涂磕了头,李侍卫出去了,长生和明净使个眼色,两人找个借口一起出去了,只留周王氏和纪王妃说话,多年未见,两人一定有许多话要说,王妃一定很迫切地想知道长生当年是如何死而复生,这些年是如何长大的。 “王妃,当年我娘本是抱长生想去找个稳妥地方掩埋了,谁知却跌了一跤,也是这孩子命不该绝,居然象小猫一样哭出声了,我娘说哭声很小,她也听不太清,就仔细看了一下,果真发现小嘴一张一张的,当时又惊又喜就抱回来给我看。” 纪王妃抹抹泪:“传说有福气的人,身边都救神守护,让她遇难呈祥逢凶化吉,你和大娘就是长生的救神。” “想起王妃生下她发现没气后,和王爷那个伤心呀,就急着想赶紧找个人追上你们告诉你们孩子活过来了,是我娘拦住了我,王妃你可别怪。我娘说你们现在自身难保生死难料,若被官府发现长生还活着,她也会和你们一起坐牢的,将来怎么样还很难说,这么小的孩子太造孽了,不如先留下悄悄养着,等以后再慢慢打听,若是你们逃出命来,亲生的骨肉总会有相见的一天,这不就见面了?” 纪王妃嗔怪地说:“你和大娘救了我,又救了我的女儿,辛辛苦苦把她养大成人,我又怎能不知好歹去怪你呢?” 然后周王氏又说起丈夫回来后发现家里穷困极了还添了一张嘴,为救别人还把东西送出去,当即气的要把长生送人,是她和娘苦苦哀求,娘又不惜和弟媳翻脸把陪嫁的一些东西送给他们,她丈夫才勉强同意长生留下来。 她就靠着吃邻家大嫂的奶和羊奶长大,家里又陆续添了两个孩子,日子过得很穷困,却也没受什么罪,长大后出落得比同龄孩子要出色得多,这才在十一岁的时候被官府选进宫做宫女,官府为了蒙过宫里的人,还把她的年龄虚长了一岁。 纪王妃听说长生在宫里做了八年宫奴,如履薄冰一般才活着出宫,出宫后却在家里过不下去,这才应聘到谢家为教养姑姑,再一次远离家乡谋生,立即就哭起来。 淮安王府距皇宫并不远,每次宫里举行重大活动时她都要入宫,却从来不知自己还有个唯一的亲生女儿也在宫里,却未曾给过她半点庇护。甚至她为了救明澈的女儿在天牢里苦捱岁月时,自己却半点不得知,现在居然还被安阳一个庶女赶出家门无处可去,她那可怜的女儿周长生,再不会让她受半点苦。 她很快决定,吃完饭就回去,回去就跟丈夫说这件事,然后两人立即进宫求皇上给长生赐封号赐府第,尽快恢复她郡主的高贵身份,让她们小两口先住在淮安王府,让她好好地照顾这个可怜的女儿,然后再带她去贵妇圈中交游,让大家认可她的身份,以长生的聪慧大方,一定会应付得很好。 万一长生不肯去要先住在这里也行,必须得先送几大车吃穿用度过来,还有周大嫂一家天大的恩情也要好好报答。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最后约定长生的名字就不改了,这是王崔氏起的名字,喻意又好,大家也叫惯了,长生的命是她老人家给的,就一辈子用她老人家起的这个名字吧。但如果入宗室进了皇家族谱,姓是一定要改的,这个周王氏没有意见,她只要长生好就行。 到了吃饭时间两人这才约定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说。一旁的包娘子却终于听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敢情这个周长生居然是王妃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 不过这事怎么听着不靠谱?王妃查也不查,仅凭这个村妪的几句巧语和一些往事就断定周长生就是她的女儿,这也太轻率了吧?那个孩子既然当时生下来就没气了,王妃在时都没发觉她活着,为何王妃走了这孩子却又活过来了?这也太说不过去吧? 大唐立国天下初定后,常有人因战乱失散寻上富贵人家之门认亲,其中假多真少。周长生若果真是王妃的女儿,为何周家这二十年来都不声不响,也不见寻来,现在她和郡主做了妯娌,周家却前来认亲,万一她们骗人怎么办? 王妃只是太孤单太可怜了,生活太没有念想了,所以才这么轻易地信了这句话,万一上当怎么办?这冒认宗室可不是一般的罪名,万一王妃将来落个伤心一场怎么办?她可是再经不起任何打击了! 包娘子越想越怀疑,却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提醒纪王妃。毕竟那些往事都是真的,王妃确实在周家生过孩子,小婴儿生下来没气了后来又活过来的事也是有的,而周长生又确实是在周家长大的,她和王妃长得又确实很象,这么想来好象这件事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万一这件事有诈,皇上为了维护皇室尊严治王爷和王妃一个失查之罪可就不好了,虽然大不了斥责几句,但王妃到底没面子,天天寻思着捉王妃错处的金侧妃又不知趁机生出什么事来。 而且王妃又真的喜欢长生,若她被治了罪,王妃也会伤心的,她根本就经不起什么打击。 她前思后想了半天,决定还是提醒王妃派个人去云州查查以防万一,这样对大家好。(未完待续。) 第409章、前程似锦 团圆宴上得知长生已有身孕,纪王妃更是喜不自尽,仿佛自己这辈子的苦终于受尽了,现在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日月了。 当时她就改了主意,要拉长生和明净一起回王府由她亲手照顾这才放心,这个女儿来得万分不易,这个未出世孙子也同样万分金贵,当年她怀孕和生产受的苦,她的女儿半分都不能受。 “长生,若是你没有怀孕,母妃还能允许你在外住几天,可是现在母妃实在不放心,太姨娘身子弱,这里人手也不多,想多派些人又住不下。要不这样吧,你下午收拾收拾,我吃完饭就回去告诉你父王,然后派人来接。 我知道你娘刚来,你们还有许多话要说,就让你娘跟你一起住在王府,既能照顾上你,我们也能叙叙旧,让我好好在你娘面前尽尽心意。你以后就是王府的嫡长女,除了我和你父王整个王府就你最大,你们就放心住吧,一切有我们。 太姨娘这里让明净随时过来照料,她若想你们了就接来王府看你,等你们的新府赐下来再接太姨娘与你们同住,以后就不用再担心你那嫡婆婆找茬了,以后在郡主府你是主她是客,我看谁还敢再让你受委屈!” 包娘子偷偷地抹去眼泪,从她到王妃身边做事,就从没见过王妃这么畅快这么开朗过,她以前对金侧妃的忍让宽容,不是怕她,完全是生活了无生趣,所以才什么也不想争,现在有了女儿,一切都不一样了,有了希望才会争取。但愿这个女儿不要让王妃失望,她可以不优秀,可以不孝敬,这些王妃都不在乎,但她必须是货真价实的。 长生又感动又为难,她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身份高贵的亲娘是真心爱她的,可她也不愿在没有想好事情来龙去脉、没有想好以后该如何做的情况下,冒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 可是王妃态度那样坚决,母爱如此泛滥,她真不知该怎么拒绝,眼见那个温婉和善的王妃因为爱女情切变得如此固执,心里又感动又好笑,那份生疏感无形中淡了许多。 正想着,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连忙就往漱盂边跑,干呕了半天才压下去,大家一团紧张地围着她。 缓了一口气后长生心里有了主意,就虚弱地说:“王妃,不是我辜负你,而是我几天反应很重,实在不想坐车出门,更不想换上陌生的地方。而且我现在去,肯定要与很多人见面,我这几天精神很差,老是困得慌,实在不想往来应酬,不如再等等,等我好一点再去吧?” 明净也不愿意长生没有做好准备就去王府,忙顺着她的话说:“我理解王妃拳拳一片慈母之心,可这会若去了王府,不知有往来应酬,长生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需要静养。而且事涉宗室,还是冷静一点好,不如等秉过王爷,征得皇上同意,上了宗谱,等正式赐下封号之日,再迎长生入府认祖归宗,也免得被小人说三道四,王妃觉得这样如何?” 长生是唯一的爱女,明净自然就是唯一的爱婿,何况还是在明净的努力下才找到他们,王妃自然看这个女婿无比地满意,也觉得他说什么都有道理,沉吟一会说:“也好,你说的有道理,长生现在进府,我和王爷虽然明知她的身份,却也难免被别有用心之人小瞧,倒委屈了我家长生,就按你说的,让长生先留下,我回府去办这些事,明天我再过来看你们。” 好不容易才劝纪王妃回淮安王府,长生这才想起要和明净算帐,却碍于娘亲和太姨娘在场不好发作,就假说自己累了,请她们自去歇息,让明净陪她就行。 周王氏自是懂得女儿的心思,嗔怪地警告道:“你可不许支走我们跟姑爷算账,是我不许他告诉你的,你也知道全是为你好,就要体谅我们的心思,不许再生事了,姑爷待你好着了!” 明净搔搔头发只笑不语,长生扑哧一声笑了:“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娘,好啦,你就放心吧,有太姨娘在家里坐阵,我还敢把他怎么着?你快去歇会吧,等我睡起来找你说话!” 纪王妃坐在马车上,满脸都溢着笑意,包娘子跪坐旁边,听她一句一句诉说着自己这些年的痛苦和今日的狂喜。 “我们被抄家流放时,那些个姬妾和近支都散了,只留我们夫妻俩,幸好王爷的父母那时都跟着太上皇,我们又无子女,要不然都跟着遭罪。我怀着身孕,一路从京城走到云州,受的那些苦和罪,简直无法回想当时是怎么捱过来的,要不是不忍心毁了腹中孩儿的性命,我早就死在途中了。” 然后就絮絮叨叨地讲了当时临盆时走投无路被周家收留的事,周家在那种贫困的情况下,仍然无私地对两个陌生的、有可能给他们一家带来灾祸的流犯夫妇给予了最大程度的帮助。 家中仅有几只下蛋鸡杀的杀卖的卖,仅的一点白面也全部贡献了,甚至周王氏的母亲把陪嫁的首饰和一辈子攒下的私房都用来贿赂差役,还让儿子贴钱赶车送他们。 听到这些,包娘子怀疑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如果周长生确切实是周王氏亲手抚养大的,当年周王氏有儿子,还有一个两岁多的小女儿,家境贫困,怎么可能再去收养一个女儿以备将来冒充王妃的女儿以求回报? 那时王爷和王妃生死难料,谁又能想到二十年后他们会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若说周长生是周王氏亲生的,为了让王妃报恩故意说是当年王妃生的女婴没死,那也不可能,因为包娘子十分仔细地观察过了,眉目姣好曲线分明的周长生与细眉秀目身材纤细的周王氏几乎没有相象之处,却与王妃长得很象,举手投足之间也肖似,与王爷也有几分相象之处,确实象是亲生的。 这件事若有值得怀疑之处,那就是周长生是不是真的从刚生下来就被周王氏养大?若这一点是真的,那么长生的身份再不容质疑。 车快到王府时,包娘子终于忍不住说:“王妃,奴婢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沉浸在喜悦中的纪王妃没有多想就说:“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当讲的?快说吧,再不说就要到府里了。” “奴婢现在完全相信谢夫人就是您的亲生女儿,别的不说,就你们长的那个象法,特别是眉眼和腰身,和王妃一样生的好,虽说从小长在穷乡僻壤又做过宫女,气度却和王妃一样高雅,说不是亲生都说不过去。 王爷若是见了谢夫人,也一定会相信这是真的,而且周老夫人一家又是那样的大德大善之人,又怎会为了利益做出哄骗王妃之事? 可是王爷和王妃再怎么相信,却难堵别人之嘴,特别是别有用心之人。王妃想想看,谢夫人若认祖归宗了,就是正经的嫡长女,那个多年鸠占鹊巢的人能甘心吗?背后还不知嚼出多少闲话来?” “她们敢?这么多年我百般忍让,一是不忍心让王爷为难,二是实在了无生趣,懒的和她们争什么,我忍让她们,不等于我会任由她们再给我的女儿气受。就算没有长生,难道妾生的孩子就会变成嫡出不成?他们可没有一个是养在我名下的!把他们当嫡子女看,不等于他们就是嫡子女!” 包娘子赔着笑说了几句“是”,又试探着说:“可王妃有没有想过人言可畏?若是金氏母女存心生事,定会将谢夫人假冒宗室之事编的有理有据再传的沸沸扬扬,虽然不能改变什么,却还是不美气,王妃肯定不愿意别人诋毁谢夫人。依奴婢看,不如想个办法堵了悠悠众口?” 纪王妃想想也是,虽然谣言对长生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总为不美,若是大张旗鼓地请王爷派人细细清查证明长生的身份没有半点可疑之处,然后让她光明正大的入宗谱请诰封,不给安阳母女半点诽谤她的机会,不让半点流言伤害到她,岂不更好? “你说的也对,就照你说的办吧,我回去秉明王爷,就让他派人去查,等查清了再报皇上,看看那些人还有什么话说?” 这边长生却正在不依不饶地同明净算账:“我就知道,你从内心还是嫌我的身份低了给你丢人,所以巴不得我有个好出身,听我娘讲了这个由头之后,就拼了命去寻是不是?怕我拦着你所以一直瞒着不告诉我是不是?我有了做王爷的爹和做王妃的妈你也能沾光是不是?” 明净哭笑不得,怎么他的苦劳全成了不是?在见到纪王妃之前,他费了多少周折都因时隔太久打听不到半点音讯,还是发现长生和纪王妃长得很象,又打听到王妃闺名中有一个“瑶”字,才发现了这个线索,难道长生以为亲生父母这么好找吗? 难怪娘说女人有了身孕性子就变得格外古怪,这不是不讲理吗?既然她不肯讲理,还和她讲理做什么?明净有的是办法。 “为夫错了娘子!为夫错了娘子!为夫错了娘子!为夫错了娘子……” 长生终于受不了蒙住头大叫:“好了好了好了,我不怪你了行不?我怕了你行了吗?求你别在念叨了行不?” 心里却乐开了花。无论在什么时代,有个好的出身,谁愿意做人下人?有不劳而获的荣华富贵,谁愿意仰人鼻息劳碌算计过日子?只有她强大了,才能庇护更多的人,包括姝儿,包括真心疼她的亲人。 她穿越过代替真正的周长生活了下去,代替她受了苦,代替她活下来慰藉所有真心爱护她的亲人,也就有资格代替她享受接踵而至的荣华富贵。(未完待续。) 第410章、将信将疑 淮安王李神通正听最宠爱的幼子李安怀的背诗,却听有人来报说王妃有急事请他速去,当时就有些吃惊。正妃纪氏一向不过问府中事,也没有亲眷往来,他若不主动去看她,她从来都不会派人来喊他,更不可能跑到金侧妃的院子来叫人。 莫非她真有什么事?李神通有些坐不住了,故意无视金侧妃脸上的嗔怒,对心爱的幼子说:“怀儿,你先背一会让你母妃听,父王等会再来查看。” 然后又陪着笑对金侧妃说:“王妃轻易不找本王,若派人来找想必真有事,我过去看看,去去就回,去去就回。” 金侧妃本来极想发作却忍住了。几年前,淮安王的一位宠姬恃宠而娇,一次夜半借口肚子疼把淮安王从她的屋里叫走,事后她设计狠狠的惩治了这个宠姬,还把她折磨半死不活发卖了。 从那以后,只要淮安王在她的院子,这府里的女人再没一个敢把人叫走,那个半死不活却占着正妃位子的老女人纪氏就更不会了,因为她一直自恃身份不屑于争宠,今日她到底怎么呢,居然敢犯自己的忌讳? 金侧妃一腔的怒火涌了上来,恨不得大肆发作一番,却还是忍住了,吃过几次亏之后,她明白淮安王再宠她也是有底线的。 那个底线就是,无论怎么宠她,怎么宠她的一又儿女,都不会允许她挑战纪氏的尊贵地位,甚至因纪氏身体差不能主持中馈,可以让她管家,可以把家业交到她手上,可以把她的儿女当嫡出对待,可以尽力提携她的娘家人,就是不允许她取代纪氏的位置。 甚至为了防她生出害死纪氏取而代之的心思,还发狠话说若是纪氏死了,淮安王府再无正妃。 就象现在,他可以陪着笑对她说这件事,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求她,那是因为他宠她、需要她,也想哄着她高兴,但如果她敢说纪氏的坏话,或者言语不敬,或者坚决拦着不许去,那么他绝不会给她面子,说翻脸就翻脸,简直与平时判若两人, 所以她只能故作贤良地应了。 淮安王也不管她高兴不高兴,就起身走了,匆匆来到发妻的屋子,却惊讶地看到妻子急急迎了上来,满面焦急欣喜激动之色。 她这是怎么呢?平时可是什么都提不起她的兴趣,见了他也是懒洋洋的,一付了无生趣的样子,甚至纪氏明里暗里的欺负打压克扣用度她都懒得计较,要不是他看不下去教训了纪氏几次,还不知她要忍到什么时候。 可今个她是怎么呢?神色激动,面泛红晕,看到他更是欣喜地迎了上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爷!王爷!我有一件大喜事要告诉你!你还记想得当年我们在流放途中经过云州时生下的那个可怜的女儿吗?” 淮安王以为她又为那个早产又早夭的女儿难过,连忙劝道:“记得,记得,当然记得!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只可怜福气薄,刚好生在我们家出事的时候,要不是流放途中太苦,她也不会因为早产死去,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们也请过高僧为她超度,你就别再难过了,当年你本就伤了身体,千万别忧思过度了。” 纪王妃心情激动,急切地想告诉丈夫,却不知该如何说起,想起周王氏就说:“你还记得当年那个一片好心帮助我们的周大嫂和王大婶吗?” 淮安王思索一会点点头:“记得,虽然想不起她们长啥样呢,却清楚地记得她们的恩情,在我们走投无路的那一天,要不是她们无私相助,我们还不知要落到什么地步。不是说好明天天气暖和了就去找找她们吗?你今日怎么又忽然提起了?” 纪王妃抓住丈夫的衣袖,激动地说:“周大嫂来京城了,我找到她了!王爷知道她是谁吗?她就是安阳的妯娌周长生的娘亲!” “哦?是明净的媳妇?她居然是周大嫂的女儿,真是太巧了!我记得当时周家是有个一两岁的小女孩,没想到居然和安阳嫁到一家去了,我们真是有缘份呀。我下去就教训安阳,不许她再那么霸道,让她接明净两口子回府,以后好好相处。还有周大嫂现在哪里?我们去看她吧,以后我要好好地报答周大嫂!” “是啊,当然要报答周大嫂的大恩,不过王爷知道吗?今天周大嫂告诉我一件天大的事情。她说明净的媳妇,那位周长生是我们的女儿!王爷,我终于有女儿了!王爷可知道我有多高兴!” 淮安王沉吟了一会,看着发妻病弱的身体,想着她当年跟着自己受的苦,不但落下了一身病,还再也没有生养,她实在太孤单了。 既然她喜欢那个周长生,也想把她当做女儿,那就认周长生为义女吧,就当是报答周家当年的大恩大德,大不了赏周长生和谢明净一些东西,再劝安阳好好和妯娌相处就是。 “好吧,都依你,你那么喜欢那个周长生,我们就认她为义女吧,就当是报答周大嫂的恩情,改天请周大嫂过府一叙,征得她同意再另择黄道吉日认周长生为义女,也好有人陪陪你,以后我们好好待她就是。” “认什么义女,她本来就是我们亲生的女儿呀!当年那个孩子生下来已经憋得没了气息,接着我们被差役逼着走了,王大婶抱着她去掩埋却不慎摔了一跤,谁知这一摔孩子忽然哭出声来! 王大婶一看活过来了,就又把她抱了回去,本来想赶着告诉我们,又怕孩子跟着我们做对犯人的父母还不知能不能逃出命来,就好心收养了她,并起名叫长生,想等以后再寻我们,这一养就是二十年,一直到现在嫁了人,嫁给了谢家的老三明净,王爷知道吗?妾身有女儿,我们亲生的女儿!” 淮安王云里雾里听了一会,总算听明白了,他想起二十年前夫妻俩在流放途中千辛万苦生下的那个早夭的女儿,一生下来就没了气息,自己临别时忍着悲痛细细端详了一番,算是一点怜惜之意。 只记得她被周大嫂用旧襁褓胡乱裹着,瘦弱的象只小猫,脸蛋和苹果一样大,满头乌黑的胎发,双目紧闭,高挺的鼻梁和李家人如出一辙,倒是个可爱的女婴,只可惜父女缘浅,还未谋面就已永别。 难道那个孩子后来居然活过来了?(未完待续。) 第411章、身份不明 淮安王很是激动了一阵子。 当年妻子纪玉瑶怀孕时,两人结婚已经好几年,却一直没有喜讯传出,父母虽不在身边,却托在京的族中长辈张罗着给他纳妾,那时夫妻情深,心里哪能容得下别人? 就在父母苦苦相逼之时,妻子忽然有了身孕,夫妻二人自是喜不自尽,孩子还未出生就被当做珍宝一般盼望着、疼惜着,小衣服、小被子、摇篮、金项圈、长命锁和奶娘丫头预备了一大堆,只等他生下来承欢膝下。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隋炀帝因为怀疑大哥李渊心怀异志,忽然间没有任何征兆地将自已一家抄家流放,以试探大哥的心意。 天子一念之间,他们夫妻二人瞬间从云端跌落泥泞,多年精心修建的华美宅第充了公,置办的家什宝器、积攒的财物锦帛珠玉全被抄走,家奴卖的卖散的散,一个时辰间他们不但什么也没有了,还沦为犯人,而且还是无人敢同情敢出手相助的钦犯,他们的孩子一落地也是钦犯。 给未出生的孩子精心准备的东西一样也拿不到了,妻子临出发前想求官差拿几件小衣服和襁褓以防孩子生在路上,都被斥责拒绝了。 官宦人家的面子尊严已经全无,二人只盼着能够活下来,活到皇上回心转意赦免他们的一天。流放途中苦不堪言,整天地整天地走路,双脚都磨出了血泡,吃住粗劣不堪,还要被差役喝骂,两个自小养尊处优的人何曾受过这种罪?特别是妻子还拖着身孕,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两人恨不得去死了算了。 是妻子腹中来之不易的小生命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勇气,他们可以死,却不能害得自己的骨肉连出生的机会也没有,哪怕生下来沦为钦犯,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就这样,他们互相鼓励,一步一步的捱着,强逼着自己活下去,可是路上实在太苦,吃的又很差,半路上孩子就早产了。 在周家人无私的帮助下,妻子疼了整整一夜才生下了女儿,却一落地就没了气息,满满的希望成了空,夫妻俩抱头大哭一场,还没得来及太过悲痛,就被逼着赶路了。 他求周家帮助掩埋,临行前细细地端详了苦命的女儿几眼,就被逼着出发了,从那以后,妻子就落下了病根,再没有生养过,那个女儿是她唯一生下的孩子,却永远失去了,妻子在身心的双重折磨下一直体弱多病。 再后来,大哥在晋阳起事并救下了他们夫妇二人,他也为了子嗣相继纳妾,很快生下了长女安阳和一众儿女,却因为那个失去的女儿对安阳格外宠爱。 他一直觉得愧对妻子,愧对那个可怜的女儿,却无法补偿妻子,更无法补偿那个可怜的女儿,所以无论他有多么宠别的女人,都不允许她们对妻子不敬,更不允许她们生出取代妻子位置的心思。 甚至为了避免她们使用下作手段算计妻子,他发下了不得狠话,淮安王府除了纪玉瑶再无正妻。 如今眼见妻子对安阳的弟媳周长生格外喜爱,两人也确实相象,她的年龄也与早夭的女儿相仿,最重要的是,她是当年的恩人周大嫂的女儿。她与妻子确实很有缘份,认她为义女虽然荒唐,但看在她膝下荒凉又体弱多病的份上,淮安王还是同意了。 只是妻子忽然却说周长生是他们俩的亲生女儿,就是当年那个在母腹中受尽折磨、生下来就早夭的女儿? 淮安王激动过后很快冷静下来,这也太荒唐了!当年那个孩子出生后他仔细查看过,确实没了气息,怎么忽然会在他们走后死而复生呢? 既是死而复生,他们才刚走不远,周家人为什么不追上来告诉他们夫妻俩?这二十年来也没有半点音讯,现在却忽然跑来说当年孩子活下来了,还与女儿安阳做了妯娌,这也太荒唐了! 而且世上哪有死而复生的事?二十年过去了,那个不幸的女儿恐怕早已化做了尘土。妻子只是太可怜了,可是可怜归可怜,李家可是皇族,血脉不容混淆,宗亲不可冒认,怎么随随便便就说一个不相干的女子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淮安王看着妻子有了神彩的美目,仿佛又是新婚时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柔声道:“玉瑶,当年你确实受了很多苦,我们的女儿也确实很可怜,但事情已隔多年,你不要再想了,想多了只会更伤身体。那个周长生你若真喜欢,就认做义女吧,虽然宗室不能随便结拜认亲,我去给皇上说说应该没问题。至于她是我们的亲生女儿这句话,莫要再说了,宗室血脉,那能随便乱说?皇上再厚待我们,也不能犯忌讳。” 纪王妃摇摇头:“王爷,我虽然体弱多病,却没有傻,在没有把握的情况又怎能随便乱说?王爷想想看,当年周大嫂有一子一女,后来又生下一子一女,这个周长生名义是她的二女儿,却和我们那个女儿一般大,长的又和我这样象,不但象我,还象王爷,却与周家人没有半点象处,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周大嫂是什么人王爷也很清楚,给她十个胆她也不会做出让自己的女儿冒认宗亲之事。她能说当年我们走后孩子死而复生,肯定就是真的,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先例。长生若是周大嫂的女儿,又怎能长得象我?而与周大嫂没有半点象处?王爷看了就会知道我没有说假话!” 淮安王迟疑起来,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他还是清楚地记得当年妻子在流放途中要早产临盆,却没有一个人肯出手相助,是周大嫂一家无私的帮助了他们,还用自己仅有的财物来贿赂差役,又让自己的兄弟赶车相送,这样善良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冒认宗亲的目地无非是为了财物,可是当年恩重如山,周大嫂只要找上了门,自己为着当年的恩情都会鼎力相助,她有必要不顾全家人生死安危冒认宗亲吗?(未完待续。) 第412章、近亲情怯 看着妻子殷切期盼的目光,淮安王想了想说:“不是我不信任你、不信任周大嫂,而是宗室血脉容不得半点虚假,这件事一定要弄清楚了,也好堵了别人的嘴不要说三道四。 这样吧,先不要对外张扬,我们先明天找个机会见见周长生和周大嫂,看看再说,若果真如你所说,再派人去云州查个水落石出,如果周长生真是我们的女儿,那再好不过,我就立即奏明皇上让她认祖归宗安享宗室荣华,以后承欢膝下,我们心里就再没有憾事了。 如果不是,我们更不能声张,否则会害惨周大嫂一家的。到时悄悄给周大嫂一大笔钱送她回乡,告诫她以后切莫再提这件事,也不要踏进京城一步,你也不能再认周长生做义女,免得消息透露出去给周家带来灾祸,就当谁也不认识谁好不好?” 纪王妃虽然恨不得立刻让长生进府并诏告天下这是她亲生的女儿,却也知道淮安王是为了长生和周家好,就算他们坚信长生就是他们亲生的女儿,就算皇上也信了他们的话,不经查实也难堵悠悠众口,她可不愿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宝贝女儿受什么委屈。 “就依王爷所言,你现在就派得力的人速去云州暗查这件事,越快越好,我实在不想再耽误时间了。” 淮安王从内心已经信了长生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因为他相信周王氏的人品,长生也确实与妻子容颜神态相象。以当年周家的情况,周王氏根本不可能弄出一个假女儿然后养到现在来骗他们,那时他们只是可能会给别人带灾的钦犯,又有什么前途可言? 就算她们相信好人有好报,相信自己会有好的前程,却不是人人都是吕不违的远见和才能,何况当时周王氏母女俩不过是大字不识的村妪与村妇而已。 而且周长生也不可能与妻子生得这样象,只要查到周长生确实是他们被逼离开后的那几天出现在周家的,而且又确实是在周家长大成人的,就能查清周长生的身份,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看着妻子焦急而激动的样子,淮安王安慰道:“玉瑶别急,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我觉得周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骗人,他们不是那样的人,也没有这个胆,这个女儿可能就是我们的亲生的女儿。 不过只有我们相信还不行,还得皇上相信,还得让别人无话可说。你放心,我马上就派人过去,等查清了就告诉皇上,也就十来天功夫这件事一定会了结的,你且耐心再等一等,好吗?” 纪王妃知道丈夫说的都是事实,却依然很不甘心地说:“我好不容易有了女儿,真恨不得她天天在我身边再不离开,而且我已经答应她明天就接她回王府,自从生下来二十多年没见,也没有抚养过她,感情本就生疏得很,我说了半天,她才勉强答应进王府,我怕拖久了她改了主意。” 淮安王想了想,还是拗不过妻子,也很想看看长生面对亲生的父母是何种表现。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一个本来关系不大的人忽然成了骨肉至亲,想想心里就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也很想快点见到长生。 这个孩子也真让人钦佩让人心疼,生长于那么恶劣的条件下,又辗转奔波吃过那么多苦,她都坚强地活了下来,而且活得很好,嫁给了出身高人品好很有扶持前景的谢家三公子明净,让他即使认了这个女儿,也不会觉得丢人和难办。 可是想到金侧妃,却犹豫了。这个侧妃聪慧美貌,极懂得他的心思,也极会服侍他,女人的小毛病十足,女人的魅力也十足,给他生的一双儿女更是极得他的喜爱,他既宠爱她又拿她无可奈何。 可以说他们母子三个是他在这个家最看重的三个人,就连他正妃纪氏也不过是因为结发情深,又曾跟着他辗转奔波受了很多苦,才让他最敬重最信任而已。要说从感情上,他最看重的还是金侧妃。 可金侧妃的性情他深知,恃宠而娇、善妒刻薄、控制欲强,平时都是正妃纪氏宽容大度也懒得和她争,两人才相安无事,今天纪氏确有急事才把自己从金侧妃的院子里叫了过来,她是正妻,这样做也很正常。 以金侧妃的性情,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就算她忍着不闹腾,肯定会以为自己和妻子有什么瞒着她,说不定自己一出门就会派人盯着,如果被她知道长生的事情不太好。 事情还没有查明,还不是公开的时机,她若知道即将有一名真正的嫡长女压在安阳前面,安阳只能做名符其实的庶女,内心一定很不甘心,说不定会闹腾开来弄得满城风雨,到那时自己和妻子就变得被动了。 纪王妃见他迟疑,立即猜到原因,心里一凉,淡淡地说:“我知道王爷犹豫什么。王爷也知道这些年我身体一直不好,所以府里内务才由她掌握,也从来不和她争什么抢什么,就是怕两人闹得不和王爷为难,若不是担心这个,我个正妻还怕妾室?她生了孩子怎么呢?难道孩子不认我这个嫡母反尊一个当姨娘的?传出去了不成了满朝的笑话? 本以为我让三分她就会安生,王爷也不用为家务事烦心,可王爷也知道她这些年何曾安生过?几乎无时不刻地想着取代我,明里暗里克扣挤兑,给了我不少气受,我知道王爷看重她离不了她,为了王爷能有安生日子过,这些我都忍心了,也懒得和她计较。 可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亲生的女儿,这些年她的儿女在府里金尊玉贵地养着,我那可怜的女儿受的什么罪呀?她平安活到现在让我能看到容易吗?她若还想着说些糟蹋长生的话,做些妨害长生的事,我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到时王爷可别怪我心狠!” 提起这些,淮安王有些羞愧,他陪着笑说:“我也知道这几年金侧妃有些事确实做得很过份,要不是玉瑶大度能容,我哪里会有安生日子过。你放心吧,长生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如果金侧妃在这件事上再做梗,我也不会放过她的,咱们说好了,明天早饭后我们一起去看她,金侧妃那里我会告诫她的。”(未完待续。) 第413章、父女相逢 “嗯,今天我不想在家里待着,娘来一趟不容易,她只是很多年前来看我时,在宫门口附近逛了逛,因为怕花钱还没有好好地逛过这京城,我逛街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今个我精神不错,不如我们带上娘和太姨娘一起去逛街吧,如何?” 明净坐在对面看着长生懒懒地靠在榻上,扑哧一声笑了:“我才不上当了,让人家说我无情无义阻止人家和父母相见。你就忍忍吧,这件事总是要面对的,有了第一次见面,以后就容易相处了不是吗?” 长生白了他一眼:“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好听,如果他们不是王爷和王妃,而且普通的百姓,甚至是下九流之人,你能这么热心吗?还不是想跟着沾光儿?” “是是是,娘子,我肯定要跟着沾光是事实,但却绝不是为了沾光才找到他们的。而且我绝不是因为他们是王爷和王妃才这么热心,因为他们是你的生身父母我才这么热心,你可别冤枉我!” 长生憋憋嘴不说话,也明白自己是在冤枉明净。当初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家人只是偏远山乡的农夫村妪,也不一样从没嫌弃过。 “长生,我知道你从生下来就在周家长大,和淮安王并没有什么感情,要接受他们也有个过程,可我们第一次去淮安王府时,你也知道王妃无儿无女的苦楚,现在谁都看得到她是真心真意疼爱你的,我想淮安王也一样,你这样冷淡他们会伤心的。” 长生叹了一口气说:“我也知道王妃是真的很疼爱我,她简直恨不得把这些年积攒起来无处发泄的母爱一股脑儿倾到我身上,我想王爷也一样,他虽有别的儿女,但对我肯定也有一份怜子之情。 可在我眼里,他们只是两个可亲可敬的、有亲戚关系的长辈而已,我真的一时没法把他们当亲生的父母对待,甚至在我心里,他们还不如周家那个自私自利的老爹亲切和真实,和他们相对,我真的太尴尬了,面对他们的怜子之情我只想逃避,我很怕面对。 你带我出去好不好,不要把我逼得这么急好不好?让我慢慢接受这件事好不好?他们可能早饭后就要来了,我真的不想那么快面对他们、面对王妃厚重的让我喘不过气来的母爱,还有王爷的父爱,你们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他们没我这个女儿已经二十年了,也不在乎这一时的,真的假不了,只要他们真的是我的亲人,这份亲情绝不会因为我的逃避变淡的,我真的不想这么快进淮安王府,他们一定会理解我这份尴尬的,对不对?” 明净理解长生的尴尬和逃避心理,还是劝道:“王爷和王妃若来了,知道你为了躲他们跟我出去逛,还不指定多难受呢,这一天总要面对,不如早些见吧。 何况我想,王爷不会这么快接你进府的,宗室血亲不是谁想认就能认的,他得先暗查一番证实你的身份没问题才敢秉明皇上,皇上还会派人去查实一番,只有确信无误之后,才敢对外公布你的身份,所以这段时间不会让你进府的,王妃不过是陪王爷过来看看你,我想今天过后,他们为了避嫌是暂时不会来了,直到你的身份被确认。” 长生无语地点点头,她也承认,若不是身份忽然变了,她才更发愁呢,身为谢家妇,郡主府住不下去,太姨娘这里最多找个借口暂住十天半月,决不能一直住下去,又不能与老夫人分家住进裴家送的宅子和庄子里,他们又实在不想回谢宅居住。无家可归,那才是真正的心烦事。 昨天王妃不是说了,如果确认了自己的身份,自己就会诰封郡主的,到时就会有御赐的府第,那可是自己和明净真正的家,再没人敢对他们指手划脚了,以后的生活也不再是问题,且不说郡主的供奉,光是王府补办的嫁妆和王妃攒下的私房一辈子都享用不尽了,简直是一夜之间地位财富什么的都有了! 这等好事,她自己做梦都没想到过,简直就和中大奖一样稀罕和幸运,和此相比,那点小小的尴尬和不适又算什么呢? “放心吧,道理我都懂,我会应付好王爷和王妃的,不过我想着既然真是自家人,就没有必要巧语善言,只需以诚相待就成,我知道该怎么做。这会反正没事,不如我去陪娘说说话吧,以后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呀。” 早饭后不多时,长生与周王氏还没有说几句话,院子里就有了喧闹声,应该是淮安王夫妇来了,想到自己占据了这具身子与她的亲生父母齐聚,以后可以尽情享受天伦之乐和荣华富贵,长生除了心虚还是心虚,总有一种鸠占鹊巢的感觉。 可如果不是自己代她活了下去,又有多少人要伤心?要断了多少人的念想?周王氏多年的心血白费不说,也就没有今日的团聚之喜来让慰藉淮安王夫妇了。 车子悄没声息地停在了宅子外面,这一次淮安王出行很低调,夫妻二人只带了包娘子和一个心腹长随,车夫和两名侍卫都留在外面。 屋里的人全部迎了出来,长生看着高大英武的淮安王和高贵美丽的王妃并肩向她走来,涌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忽然间那种生疏感就消失了,心里隐隐地期待和激动起来,他们就是她在这个世上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人,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亲情? “长生?你就是本王那可怜的女儿?真没想到本王还能再见到你!快让本王看看!” 淮安王激动的声音都颤抖起来,来之前他还对这件事满怀疑虑,只是不忍伤妻子的心才陪她来这一趟,因为当年他亲眼看着那个可怜的女儿一生下来就脸色青紫双目紧闭,连半点气息也没有,直到他们临行前托周大嫂找个地方好好地埋了她,她都没没有哭出声让他们听一声,这二十年来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会活了下来。 可是再见到长生那一刻,他心里的疑虑全没了,他比任何人都确信这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的妻子纪玉瑶唯一的女儿。(未完待续。) 第414章、佳女佳婿 长生亭亭玉立站在那里,容貌和神态与他的妻子年轻时那么相象,甚至发际线的高低和嘴角轻抿的样子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年轻时的妻子柔弱单纯的象温室中娇贵的花朵,长生聪慧而从容,看起来更坚强更经起得风雨一些。 她绝不可能是周家找来的替代品。 淮安王贪婪地盯着长生,激动的热泪盈眶,似乎想把她同当年那个一生下来就没有气息的女婴联系起来,在今日以前,无论现在多少荣华富贵,多少儿女绕膝,都不能消解他当年的失女之痛。 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寄托了他和妻子多少希望和美梦的孩子,却因家门遭祸差点天人永别,当年与今日,实在是大悲大喜。 “长生,当年你只有一只小猫那么大,你母妃千辛万苦生下你,你却连看我们一眼都不肯,就那么离开我们,害得我和你母妃难过了这么多年。 还好,你福大命大,居然死而复生,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半点苦的!可怜的孩子,听说还做了八年宫女,我几乎每日进宫却不知道,那明明是你伯父的家,你却做了宫奴,还好还好,你都熬出来了!” 一旁的纪王妃见丈夫不再有丝毫怀疑,拳拳父爱让人看着心酸,心里又是幸福又是难过。 长生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第一次感觉到,这个高贵美丽的王妃,这个位高权重的王爷,确实是她的爹娘。 从前世到现在,她总共有三个娘,每个娘都是真心真意地疼她,还有三个爹,除了周家老爹有些自私偏心外,其余两个爹也都是真心真意地疼爱她。 就凭这份真心真意的疼爱,她也不该对他们冷漠和逃避,这些与荣华富贵无关。 一旁的周王氏抹着眼泪,推推长生小声说:“快去呀傻孩子,还等什么?他们就是你的亲生爹娘,当年为了你吃尽苦头的亲生爹娘!” 长生又转过头看看明净,明净坚定地说:“去吧,不要再犹豫,骨肉之情是假不了的。“ 再看看太姨娘,他们都朝她点头,她不再犹豫,迎着他们走上前,轻轻跪下:“爹!娘!女儿不孝,一生下来就害你们伤心,又害得你们难过这么些年,女儿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们,不但要好好孝敬你们,还要让爹娘把这么多年亏欠女儿的疼爱和温暖都补回来!” 淮安王夫妇相视一眼,悲喜交加,长生终于不再逃避他们,终于肯面对他们,也终于承认是他们的女儿了!纪王妃连忙就拉长生起来,嘴里喊着:“傻孩子,以后一切都依你!自家爹娘跪什么?膝盖多疼呀,肚里还有孩子,快起来让娘给揉揉!” 激动过后,淮安王更觉这个女儿实在是聪明懂事善解人意。做为宗室,他再怎么确信这个女儿是真的,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认下她,好歹也要秉明皇上等过皇家派人暗查证实身份之后。 可今日一见他不能自抑地认了她,她也转变态度不再抗拒他们这对爹娘,可是皇家未确认身份,这件事就摆不到台面上,若被人弹颏皇上也很难做。 所以她有意忽略他们的宗室身份,没有称他们为父王和母妃,而是如民间一样称他们为爹娘,既全了大家的心意,又巧妙地避开了他们的身份,不让宗室的规矩破坏了今日的团聚之喜。 听安阳说她在谢家做过教养姑姑,想必才华也很出众,这个女儿虽未被他亲手养大,也未得他亲自教养,仅仅两面之缘,淮安王就确信,这个女儿是他所有儿女中最优秀的。 难为她,在那么多困苦和挫折中活了下来,还出落得这么出色,学到了这么多东西,真不愧是他的亲生女儿。 看他们激动的差不多了,明净上前大礼参拜:“小子明净见过王爷和王妃,早上凉,王爷和王妃莫如进屋说话?” 淮安王这才察觉只顾了女儿却忘了女婿,他拉明净起来,故做严肃地打量一番:“嗯,还行,配得上本王的女儿!” 明净笑嘻嘻地行礼:“谢王爷夸奖!” 淮安王佯怒道:“混帐小子!长生都认了爹娘,你还王爷王爷的,看本王不收拾你!” 心里却乐开了花,说实话,长生虽是亲生的女儿怎么都成,可她若果真落入平庸嫁了个贩夫走卒或三教九流的下贱之人,他这个王爷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不提携他老脸无光也对不住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女儿,想提携又无计可施,真真让他为难。 还好,她嫁了乘龙快婿谢明澈的亲兄弟谢明净,人物出众、聪明能干、最关键他是名门之后,让他脸面十足,就是谢家暂时中落又怕什么,有他在,明净飞黄腾达是早晚的事。 纪王妃却不依了:“王爷,明净年轻,你别吓着他,要不然我可不饶你!” 长生撇撇嘴,这厮象是会害怕的人吗? 果真明净弯腰笑着说:“小婿谢岳父大人夸奖,谢岳母体恤!” 众人都笑起来,太姨娘和周王氏这才恍悟居然忘了行礼,连忙就要大礼参拜,却被纪王妃拉住,嗔怪地说:“王爷,你只顾着自己的女儿女婿,却不理主人,还有,你且看看这位是谁?” 淮安王和太姨娘见了礼,望着一旁的村妪,怎么也无法把她同当年那个虽是荆钗布裙却清秀利落的农家少妇联系在一起,岁月真如飞刀一般,二十年已经弹指而过了。 王妃早就告诉他这屋里都有谁,他心里明白这必是当年的大恩人周大嫂了,就上前一步,直直地跪下磕头,周王氏慌得直往一边躲:“王爷万万不可,折煞民妇了!” 淮安王动情地说:“周大嫂莫躲,你受得起我这一拜!当年你为了救玉瑶几乎倾其所有,后来又把我们的女儿养大成人,这种恩情,别说一拜,就是让我们用命来还都值得!” 说完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方才起身,明净连忙把一行人让进屋里喝茶,又和昨天一样,四个人整整叙了一上午的旧。 周王氏又重复了一遍长生入宫以前的主要经历,长生复叙自己从十二岁入宫到出宫又到谢家的过程,太姨娘和明净复叙了长生到谢家做教养姑姑的经历,听的淮安王连连叹息,一再保证再不会让长生受半点委屈,要好好报答周家的恩情,又答应吃过午饭就进宫秉告皇上,尽快让长生认祖归宗。(未完待续。) 第415章、暗流涌动 “听说你把明净和那个村姑赶出郡主府了?你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金侧妃不满地责问女儿安阳。 安阳很少见过母亲对她这么严肃过,有些委屈和不满地说:“是,是我把他们赶走来着!谁让他们不知好歹?我不过是听母妃的话为了让郡马高兴,也想他放心,才赏脸许他们住在郡主府照看那个小丫头,以后他的宝贝女儿有什么闪失也怪不到我头上……” 金侧妃劈头盖脸就问:“那你为什么还要把他们赶走?既嫌碍眼当初就不要答应我!要不是你,我与那两个人有什么关系?我还不是为你考虑才提出让他们住郡马府? 你是个大呐呐的性子,又喜爱外出闲逛,郡马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万一那个死丫头有个闪失,你们夫妻俩不就反目成仇了!你真是鬼迷心窍了,非要嫁谢明澈,家道中落不说,还带着个拖油瓶!你以为填房那么好做吗?” 安阳有些恼羞成怒,不满地嚷着:“母妃,你到底要说什么?不要每次都拿这个说事好不好?嫁都嫁了,说这个有意思吗?再说郡马对我挺好的,你就别再提这些了!明净和那个村姑我也是气极了才把他们赶出去!本来他们哪有资格住郡主府? 明净也还罢了,好歹是小叔子,郡马又喜欢他,他自己也还识趣,常常好言好语地奉承我,还能帮我办点小事,那个村姑我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个下贱人,还老做出一付高贵的样子,好象比我还象个郡主,我不过是看在郡马的面子忍着她罢了! 谁知她不识好歹,居然撺掇着明净和那个贱民们象亲戚一样来往,有个什么劳什子柳条巷,听说净住些贩夫走卒杂耍要饭的,他们自甘下贱跑到那家也就罢了,还把姝儿也带去! 万一她沾上什么坏毛病我怎么向郡马交待?我好歹算是她的继母,若被那些个夫人小姐们知道我有个这样的女儿,我的脸往哪搁?再说了,他们如今住在郡主府,好歹算是我的婆家人,他们和那个贱民密切往来,不是给郡主府抹黑吗?吃我的喝我的,居然还丢我的人! 母妃,你且说说,这样不知好歹的人留他们做什么?我不赶他们赶谁去?就是郡马回来了我也不怕,且让他断断理看到底怪谁!” 金侧妃却依旧脸色阴沉,见安阳一个劲地抱怨指责,喝了一声:“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可知道他们被你赶走后去了哪里?” 安阳说了半天,才发现母亲脸色没有半分缓和,不由得有些害怕,委屈地说:“我哪里知道?他们走时也没说,我想不是回谢宅,就是找那些贱民去了!我才懒得理了,谁让他们不知好歹。 哦,对了,明净的生母是个姨娘,谢家被抄时被他的一个好朋友买下来安置在一处宅子里,他们曾去过哪里,因为到底是生身母亲,我忍了没有说,难道他们去了哪里?娘,说了半天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都被你弄糊涂了!” 金侧妃压低声音说:“他们确实是去那里了。你知道吗?你父王昨个一大早居然跑来告诫我,说他这几天和那个病秧子有重要的事情,可能要常常出去,还说事情现在不能告诉我,让我不要胡乱猜疑,也不要对别人乱说。都快气死我了!这么多年,他何曾这么对我说过话! 后来他就和那个病秧子一起出去了,我气不过,派人偷偷跟着他们,发现他们去了一处很僻静的宅子,宅子是一个小官蒋怡文置下的,他是谢明净的好友,谢明净的生母就住在那里,谢明净和那个村姑也去了那里,你想想看,他们一个王爷一个王妃,跑到哪里去干什么?” 安阳嗤了一声,不屑地说:“还不是那个病秧子假正经,想显摆自己贤惠!自己没儿没女,就看不惯我们母子三个,总以为自己是大善人,觉得谁都不如她知书达理,这一次大概又觉得我做错了事,撺掇着父王去给那两口子道歉去了!说不定还想请他们回郡主府住! 真是过份,我再不好,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我婆家的事,用得着她这个嫡母操心吗?手也伸得太长了!娘,莫理她!爹不过是被她逼的,他见了我们还不是半点脾气也没了!” 金侧妃摇摇头:“不是这样,关键是事情很奇怪,他们昨天一直到吃过午饭才回来,回来后我还没见着,你父王就进宫去了,吃过晚饭才回来。 最让人气愤的事,他昨晚居然留宿在那个病女人屋里!这几年他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怕过了病气已经一年多没在病女人屋里留宿了,昨晚怎么忽然跑去了?而且今天早饭午饭都和那个病女人一起吃,这会就不怕过了病气?我实在想不通呀!” 安阳也有些惊讶,这些年父王在府里最宠的就是他们母子三个,纪王妃常年病弱不能服侍父王,不能主持中馈,又一直没有生育,早就形同虚设。 要不是父王念着结发之情,又是患难夫妻,好言好语哄着母妃不同她争,要不然这个正妃之位早就不是她的了。她自己也知趣,在府里没声没息不争不抢的,不过占个名头罢了,所以母妃才忍了下来,难道她还想借这件事翻起什么浪来? 就算她想翻起什么浪来,父王也不会可能这么糊里糊涂地听从她的摆布呀?自己趁明澈不在家赶走他的兄弟和弟媳实虽有些份,那也是明澈和自己的事,用得着一个有名无实的嫡母费这么大心思吗?父王就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大不了训几句话,责令派人接明净和周长生依旧回郡主府居住罢了,也用不着如此插手女儿婆家的事呀?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 看着女儿沉默下来,金侧妃明白她也看出来其中的疑点,顾虑重重地说:“别小看那个病秧子,她到底出身大家,又是你父王的结发妻子,平时虽然看起来不声不响的,她若真的想对付我们,我们娘几个的日子肯定不会这么舒坦。 你可知道,当今皇后可是很信任她的,要不是她身体不好懒得理家,母妃哪能争到管家的权力?这些年我们母子三个吃的穿的用的,什么不是府里最好的?要不是母妃管家,我们的日子能这么滋润吗?我怀疑她这次是不是得到什么人指点,开始不甘于平淡无味的日子,想出了什么法子对付我们母女?” 安阳却笑了:“母妃多心了,就算她有什么想法,就算父王念着结发之情,就算有皇后娘娘给她撑腰,一个不能生养的女人,膝下一儿半女全无,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就算她现在争去了管家的权利,等父王请旨立弟弟为世子,谁还能动得了我们母子的地位?” 金侧妃却却摇摇头,目光阴沉地说:“你有没有发现,周长生和那个病女人生得很象?” 安阳吓了一大跳,刚跳起来准备反对,却怔住了,她也忽然觉得,这两个人确实很象,越想越觉得象,甚至举手投足都如出一辙,难怪自己从第一眼见到周长生就不喜欢,总是下意识地想和她做对,想给她找茬,想看她不痛快。 开始还以为周长生不招人喜欢,和自己命里犯冲,原来根子在这里,一直以来对她莫名其妙的厌恶,其实出自于对嫡母的妒恨,要不是她病了多年还不死挡在前面,母妃早就成了淮安王正妃,自己也就成了正经的嫡出,也免得被一些不对盘的人背后讥笑。周长生招人讨厌也活该,谁让她和那个病女人长的那么象? 不过,周长生和她非亲非故身份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会长得这么象?而且父王和她亲自去找周长生到底为什么? 安阳心里犯起了嘀咕,不解地问:“母妃什么意思?难道周长生和那个病秧子有什么关系?不会是她生的女儿吧?难道她和父王去找周长生与这个有关?” “不可能是她的女儿,你父王亲口跟我说过,她是曾经在流放途中早产过一个女儿,可那个小短命鬼生下来就没了气,他令人掩埋了就被差役逼着上路了,此后那个女人因为那时吃尽苦头落下了病根,再没生养过,哪里会有什么女儿?”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母妃到底想说什么?你快告诉我吧,别让我猜来猜去了!” “我怀疑,那个病秧子肯定不甘心因为当年跟着你父王流放吃尽了苦才让她一生无儿无女,现在看到周长生长得象她,她会不会依仗当年那点情份逼你父王认周长生为义女?” 安阳松了一口气,哈哈笑起来:“我还以为什么事害得母妃这么担心,不就是认个义女吗?父王有两个亲生的女儿,怎么好端端地去认义女?若她身份高贵或者对王府有用处还好,如此一个身份低贱还要依傍别人生活的人,父王不嫌她丢人就好,怎会认她做义女?母妃想得太多了!”(未完待续。) 第416章、以退为进 金侧妃仍是满腹疑虑:“你父王有女儿,又那么宠你,当然不会好端端去认一个出身低贱的女子为义女,可你想过没有,这些年母妃无论用什么办法,你父王始终不肯动那个女人的地位,甚至为此放下狠话不许任何人再打那个位子的主意。他那么重视那个女人,如果她因为多年膝下空虚提出要认周长生为义女,甚至使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你父王能不依吗?” 安阳仍是满不在乎地说:“就算父王被逼无奈肯认,可你想想,父王对亲生的安玉都不怎么喜爱,哪里会在乎一个义女?不过是被那个病秧子逼得没有办法才妥协一下吧,哪能对我们母子有半点影响?大不了我们看见她心里不痛快罢了。好了好了母妃,别管这个了,等安怀从学堂回来了,我们娘仨好好聚聚!” 金侧妃面色一沉,摇摇头说:“你想得太简单了!如今看来,你父王分明对这件事上了心,对那个又病又老的女人都开始念起旧情了!周长生若做了那个病秧子的义女,哄着那病秧子高兴,身体也自然就好了起来,而且你不是说周长生心思慎密为人狡诈,若她为病秧子出谋划策,可对我们母子大大不利呀!” 安阳仍是云里雾里的,也不甘心生母把长生说的如此能干,不满地说:“她做义女虽然有些碍眼,可能多少会沾王府一些便宜,但还不至于影响到我们母子的地位呀!她有那个能耐吗?别把她想得那么厉害!” “不!安怀至今未立世子,我怎能放心,以前还好,自从看到你父王如此重视周长生,我越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且说说,立世子的条件是什么?” 安阳脱口而出:“这还用问?一直都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呀,这还用问吗?” 看着女儿仍是一付不开窍的样子,金侧妃怒道:“你也知道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可你想过没有,安怀是居嫡还是居长?” 安阳仍是觉得母亲太过杞人忧天了,不解而委屈地说:“这些年父王不是一直视我们姐弟俩为嫡出吗?放眼整个淮安王府,虽有五个子女,但母妃是侧妃,还有出身高过我们的吗?安怀当然是嫡出!” “视你们为嫡出,就等于你们真是嫡出吗?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如果你们是记在那个病秧子名下还说的过去,也怪母妃当然深恨那个病秧子处处压我一头,不肯把你们记在她名下,如今无论是宗谱还是礼法,你们都只是庶出呀! 若真的计较起来,无论是要立嫡还是立长,都轮不上安怀呀!这才是母妃最担心的,母妃这么多年辛辛苦苦为你父王打理淮安王府,付出了多少心血,还为了全你父王不忘糟糠之妻的良名,忍声吞气屈居人下,害你们姐弟俩成了庶出,若是安怀不能被立为世子,母妃还有个什么盼头?” 安阳先是一惊,后又不以为然地笑了:“我知道了,父王无嫡子,安平那个木头算是长子,母妃可是担心那个女人会教唆父王立安平那个木头为世子?你想太多了,安平是个什么样的父王能不知道? 样子倒生得还挺顺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俊才,但熟识的谁不知道他又呆又蠢只知道吃喝睡觉?比安怀大了好几岁,学业却差得要命,父王不是见了他就没有好脸色吗?怎可能让那样的一个蠢才做世子呢? 还有安和,见人唯唯诺诺哪有半点气势,父王不止一次训斥他的,若他们是正经的嫡子也还罢了,偏偏他们的生母都只是一个下贱的姬人,父王那么喜爱安怀,不止一次夸他孺子可教,你又是正经的侧妃,他还能让谁做世子呢?母妃实在多虑了,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以折腾吧,你有我和安怀,就坐等享福吧!” 金侧妃却想到了一种可能,嘴张了张,想起庶长子李安平呆头笨脑的样子和庶次子李安和萎缩怯懦的样子,还是什么也没说。 就算周长生有那个心机,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机会谋划这件事。无论她怎么教唆,对于那个病女人来说,一切都太迟了,安平和安和那两个蠢才也配和自家聪明伶俐的儿子争世子之位? 虽然李安平幼时极为聪明伶俐才思敏捷,又是长子深得淮安王喜爱,可一个生下了来就没娘的孩子架不住自己这么多年变相的折腾呀,这不早变得呆头呆脑的失了父亲的欢心? 还有李安平,八年前生母因犯错被关在别院至今,他从那时起就因害怕羞愧不肯见人,身边的奴才又全换上自己的心腹,经过多年来不着痕迹的刻意而为,瞧他现在那付缩头缩脑的脓包样,除非淮安王疯魔了才会立他俩其中之一做世子。 也许自己真的多虑了,自从出生以来,王爷对安怀不加掩饰的宠爱是不容置疑的,就凭此,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她绝不会给别人这样的机会,来破坏她多年来的努力,来破坏她们母子的大好前途,淮安王世子的位子只能是她的亲生儿子李安怀的,将来的淮安王府是他们母子的。 她抬起头,坚定的对安阳说:“听母妃的话,去蒋家别院把明净两口子接回郡主府,你亲自去,不必放下身段委曲求全,你是长嫂,以长嫂的身份去,实在不行就拿那个小丫头说事,恩威兼施,我看他们顶紧张那个小丫头,不由他们不跟你回去。 回去以后给我收起你的臭脾气,好好对他们,诺大一个郡主府,养不起多少闲人,何况是自家正经的小叔子和小婶子?你已经嫁给了谢明澈,无论是对是错,都要把日子往好过,若是他回来知道你为小事赶走了他的弟弟和弟媳,或者那个小丫头有什么闪失,你们夫妻的情份肯定会受到影响,一个女人地位再高,失了丈夫的喜爱,心里总是痛苦的。 就算那个病女人真的认周长生为义女,你也要让谢明净和周长生明白,他们应该站在那一方,应该向着谁说话,别以为纪氏这个靠山能起到多大作用,要让他们知道,你和郡马才是他们真正的靠山!” 说了半天,安阳却仍是使劲摇头:“母妃!我不去!太丢人!他们有什么好,值得我亲自去请!” 金侧妃却厉色道:“你若是我的女儿,就照我说的去做,难道我会害你不成?等郡马以后回来,你就会明白我的苦心!”(未完待续。) 第417章、母女连心 长生轻轻地拨开周王氏斑白的鬓边一缕碎发,心疼地说:“娘,别做了,歇下来陪我说说话,再过些十来天你就要走了,我们想见一面可不容易了。” 周王氏轻笑一声,抬头宠溺地端详了一眼女儿:“你肚子里的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出世了,到时娘不一定能来照顾你,不多做几件怎能放心?” 长生佯装生气地从母亲手里拿走活计,不依地说:“娘,你做了一辈子,眼都花了,王妃不是说让府里的绣娘做许多吗?再说太姨娘的手艺也是顶好的,她都做不少了,你就别再这么辛苦了!还是好好陪我说说话吧,我闷得慌!” 周王氏知道长生是心疼她,却还是不肯停手:“别人做的再好,我也不放心,只有我亲手做了,回去才安心,知道你孝顺,你就别拦着娘了,娘答应你,这双小鞋子做起来就歇着陪你说话行不?” 刚说完又记起什么,严肃地说:“娘跟你说多少遍了,以后不要对你亲娘那么生份,总是王妃王妃的喊,她伤心了一辈子总算有了个女儿,要知道你和她这么生份,心里该多难受呀?以后记着要叫母妃,知道吗?” 长生佯怒道:“娘,你也真舍得,养这么大的女儿说给人就给人了,敢情我不是亲生就不疼我?” 周王氏戳戳她的额头,嗔怪地说:“要做娘的人还张口乱说!不是娘舍得你,而是娘知道你的亲爹娘无论当年多么落魄都出身富贵,所以想让你有更好的出身能配得起明净,娘生怕你会被谢家人,特别是你那嫡婆婆和郡主嫂嫂看不起,所以才要把你还给你亲生的爹娘。 而且你本就有高贵的出身,为什么要因为出身问题被人看低?娘不甘心,也不忍心!记着,以后要对人说王妃是你娘,而我只是你的奶娘,只要你过得好,称呼又算什么?” 长生一下子抱紧了娘,不满地嚷嚷:“娘就是娘,怎么又成奶娘了!我才不会这样对人说呢!大不了我喊王妃叫母妃,仍旧喊你娘!娘不许不要我,我一辈子都是你的闺女,亲亲的闺女!” 周王氏抹去眼角的泪意,拍拍长生的背:“有身子的人,不带这么大呼小叫,小心被姨娘听见笑话!称呼都是小事,并不能改变我们娘俩的情份,我是想让王妃脸上好看些,也怕犯了皇家的忌讳。王妃一辈子不容易,又落了一身的病,受的罪比我一个乡里人还多,你就体谅体谅她吧,起码当着她的面和外人的面要叫我奶娘,行不?” 长生明白若她真是进了皇家的宗谱,诰封了郡主,是真的不能再在人前喊周王氏是娘了,周王氏对外的公开身份就真的成了她的奶娘。她摸摸周王氏饱经风霜的脸,想起她对自己无私的疼爱和关心,心里酸酸的,脸上却不依地说:“现在又没有外人,我就是要叫娘!偏不叫什么奶娘!” “傻孩子,你叫娘叫惯了,得赶紧改过来,我是怕叫溜嘴了惹出什么麻烦来,皇家的忌讳可不是那么好犯的。而且叫什么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在娘心里,你就是娘亲生的好女儿!” 长生忍住将要落下来的眼泪,装作撒娇地靠在周王氏肩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眼角的泪痕,岔开话题絮絮叨叨地说:“等我的生活安稳下来,就把良生接来京城,找个好学馆请名师教授他,他是读书的料子,可不能耽误了。我再帮家里,也只是财物上的帮助而已,并不能有实质上的改变。良生若能通过科考走入仕途,咱家可就是成了官家,你和爹也就没那么辛苦了。 将来赐下的郡主府就我和明净两人,良生和家里人来了也没有什么拘束的,我又能好好照顾他,良生如果不想与我们同住,我就在郡主府附近买座合适的宅子送给他,把他媳妇闺女接来好一家团聚,一边读书一边热热乎乎地过日子。 这宅子以后就成了周家的地方,娘与爹就可来京中长住,家里人来来往往也有一块自己的地方,免得住在别人的家里拘谨。不过宅子是给良生的,大哥一家来住住可以,可不要打什么主意想抢了去。 当然我会在乡里好好地盖一座带花园果园的庄子,买些良田让你们做地主,再卖一些奴才服侍你们,好让爹娘养老,娘也可把外婆接去住,老家的宅子和地算是送给大哥一家的财产,如果他的儿子们争气,我自会接来京城读书,如果不是这块料,就留在家里做土老财吧。 玉生是春节时出嫁吧?到时我厚厚的送一份嫁妆,让她和夫婿一辈子衣食无忧好好地过日子。嗯,舅舅家就送一些银钱和良田,由他们自己安排吧,金花表妹的毛病已经改得差不多了,过几天我接她过来与娘见面,她的终身大事还需娘好好劝劝,可别眼头太高耽误了终身。至于其他亲戚,娘若想接济,就由你吧,只是要有个限度,别让他们得寸进尺就行。” 周王氏听出长生虽然痛恨大女儿巧生一家,但做事并不是那么绝情,是隐晦地表示自己虽不会去管巧生一家,但并不阻挡她暗中接济,她真是个细心又有情有意的孩子,只可恨大女儿糊涂又可恨,大女婿更不是个东西,若不是可怜几个外孙女,真不想管他们了。 她搂着长生轻轻的拍着:“放心吧,娘心里有数,不会让他们随随便便进京来给你添麻烦的,你不要光想着家里,过好自己的日子更要紧,你刚和王爷王妃相认,彼此还有些生疏,要多和他们亲近。 王妃倒无所谓,你是她唯一的孩子,她膝下荒凉多年,现在怎么疼你都来不及,就是为你舍了她的命都行,王爷虽然也很疼你,但就远远比不上王妃了。 除了你他本来就是两个女儿和三个儿子,他们从小长在膝下,自然感情上比你要亲近的多,你要主动和他多接近,和弟弟妹妹和睦相处,毕竟骨肉亲情,只要你真心对他,自然会换取他的认可和真心疼爱。我看安阳郡主和她的亲娘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有王爷护着你,你才会真正在王府站稳脚跟,至于咱家的事,以后再打算,这些年日子已经过得不错了。” 母女俩正说知心话,王妃留下来的一个大丫头进来了,神情奇怪地说:“安阳郡主来了,求见三夫人!”(未完待续。) 第418章、有恃无恐 安阳郡主来了?她来做什么?莫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跑来找事的?不可能呀,淮安王两口子绝不是这么轻率的人,淮安王走时一再交待,事情没有经过朝廷和宗室确认,切不可外传,免得惹祸上身,他不会一回府就什么都告诉金侧妃了吧? 不过就算金侧妃真知道了,相信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派安阳过来找茬,她不会这么蠢,她就是过来,也是来假意示好的,她若敢找茬,自己那护犊心切的母妃第一个不会放过她们。她不是说了,自己这么多年不争不抢,不是怕谁,而是不屑于,现在不一样了,她要为自己的女儿争取一切应得的,绝不会再象以前那样与世无争。 安阳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她前来应该是另有其事,说不定气走自己和明净还不满足,还非要亲自前来挖苦一番才甘心。而自己再不会怕她了,再过几日身份得到证实,安阳还得给这个嫡姐磕头认亲。 长生和周王氏相视一眼,还来不及商议半句,安阳郡主的声音已打外面传来:“弟妹,你可真心狠,不过自家兄弟妯娌犯几句口舌,你们就不声不响地走了?可知大嫂我有多担心你们?你大哥若是回来了,让我怎么对他交待?” 长生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她还不知情,也不是来找事的。随着安阳高扬的声音,一个常在安阳身边服侍的丫头打开了帘子,安阳牵着姝儿走了进来,姝儿已顾不得在安阳面前掩饰,满面委屈眼泪汪汪地看着长生:“姑姑!” 长生一颗心顿时就软成了一团,除了心疼就是自责,仿佛她又变成那个初见时苍白瘦弱自闭受人控制的小锦姝。自己和明净只顾着凭一时意气离开,这几天更是沉浸在大起大落的离奇身世中不能自拔,可曾想到姝儿有多么需要他们?可曾想过安阳虽然对姝儿还算关心优待,可是放眼整个郡主府,除了可喜可乐和维妮姐妹四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可曾还有一个人真心疼爱姝儿?自己太对不起姐姐了! 她忍住恨不得立即拥姝儿入怀的冲动,急忙拉着娘亲给安阳行大礼,安阳呵呵一笑,象变了个似的急急扶起:“弟妹,你这是做什么?在自个家里,又不是当着外人怕失礼,特别是周家伯母是安阳的长辈,这不是折煞我吗?” 说完就作势要给周王氏行晚辈见长辈之礼,长生深知她的脾性,就算这会她因为某种目的不得不屈尊给娘亲行了礼,事情过后觉得给一个村妪行礼实在有辱她的郡主身份,必定要加倍地发作出来,到时吃亏的还是自己。 就赶紧拦住:“郡主切勿多礼,您身份高贵,行大礼我娘受不起,再说你刚才也说了,自己人面前无须多礼,为何自己又要拘泥于虚礼?你这不是逼着我们和你生份吗?以后莫非见一次要给郡主嫂嫂行一次大礼?” 安阳内心本就对长生母女俩充满了鄙夷,要不是母命难违,怕长生不肯跟她回郡主府惹母妃不高兴,更担心和长生两口子闹翻了对明澈交待不过去,所以才不得不满腹怨怼地屈尊对一个平时她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下的村妪行礼,见长生真心拦她,方才松了一口气推让一番坐下,也暗喜周长生虽然讨人厌,但还算知趣。 未及得说话,太姨娘听得安阳郡主来了,不现身怕失礼,现身又怕身鄙位贱惹得那位听说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郡主不快,思前想后还是亲手端着茶盘进来了,哪怕这位惹得安阳生厌,也不能落下话柄让人非议明净,这里名为蒋宅,但熟悉的人都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主人。 她把茶盘递给丫头,倒头就行大礼:“民妇谢吴氏参见郡主!”安阳已认出她是谁,谢家未被抄家前她在郡伯府见过太姨娘几面,而且她和明净长得实在很象,太好认了。她装作发愣的样子受了大礼,这才恍然大悟地站起来去扶太姨娘说:“可是谢家姨娘?姨娘折煞安阳了,你总是明净生母,怎可行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长生不动声色的看着安阳做戏,心想还以为你屈尊前来是变好了,原来本性难移。她扶起太姨娘在下首坐下,笑着对安阳说:“郡主嫂嫂客气了,你是宗室,身份尊贵,满朝文武有一半见了你都要行礼,何况我们这些民妇?受大礼也是应该的。嫂嫂不辞劳苦前来,快请喝茶吧!” 安阳挑剔地打量了一眼茶具,并没有打算真的喝,却发现茶具是泛着淡淡青色湿润细腻的玉盏,倒吃了一惊,居然用上好的玉盏泡茶?再细看,里面泡的居然是难得一见的云顶甘露,就更加不解了,明净和长生的身家她知道,是绝对喝不起这么昂贵的茶叶的,而这个太姨娘不过是一个被抄家罚产的没落官家老妾,蒋怡文也不过是中等官员身份,哪能喝得上如此好茶?不由得心中起疑。 忽想起母妃说的父亲和纪氏曾来过此宅,并有认周长生为义女之意,顿时心中了然,看来这些茶具和茶叶都是纪氏拿王府的东西做人情的,真是过份!这些好东西应该全是自己的安怀姐弟俩的! 再打量长生几眼,越看越觉得象纪氏,包括喝茶的动作和侧脸的轮廓都极象,难怪母妃说纪氏想认周长生为义女,要不是明明白白地知道纪氏不能生养也不曾生养过,连自己都要怀疑周长生是纪氏的女儿! 难怪自己从第一眼看到周长生就觉得厌恶,老是莫名其妙想给她找茬,原来是因为她长得太象纪氏,那个顶讨厌的、成日价病秧秧又不死、害母妃不能成为正室自己不能成为嫡出的老女人! 心里对长生越发厌恶鄙夷,又气愤难当,这么一个低贱的村姑宫奴,与自己一个堂堂的郡主做妯娌不说,居然还要做父王的义女与自己姐妹相称,还要帮助那个病女人破坏母妃长久以来处心积虑的好事,若是周长生敢给病秧子女人出主意破坏安怀做世子的大事,自己绝不会放过她!她和谢明净不是顶紧张锦姝那丫头吗?到时就用锦姝来威胁,看她能敢不顺着自己?(未完待续。) 第419章、纡尊降贵 见长生气定神闲,并不问自己为何前来,安阳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强行压下去后暗自鄙夷,你周长生再有能耐,抵不过身份在那压着,我总是这丫头的继母,她亲爹又不在,就凭着跟母妃学的招数,想让她变成什么样还不由我,不信你们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郡主府,看你还不乖乖跟我回去! 想起母妃的严词交待,安阳压下心里的情绪,一口热茶下肚驱了些深秋的寒气,她的心情好了一些,神色也和蔼可亲起来,笑着说:“长生呀,不是我说你,我们是亲亲的妯娌,郡马不在,婆母离得远,家中再无长辈亲人,只剩我和姝儿这个不懂事的孩子,所以才巴巴地把你们接来给我作伴,你说自家人过日子,哪里能没个磕磕碰碰,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大家说开不就完了,哪能说走就走呢? 知道的说你们气性大,不知道还以为我这个长嫂气量小不容人,你说郡马回来我该怎么交待呢?再说呢,你们就舍得姝儿吗?她可是一直跟你最亲,你们走了这几日,你看看她都瘦了许多,虽然这孩子乖巧,从不当面说什么,可我知道她心里难受着了,你们这一走就不怕把这孩子憋出什么病来吗?” 长生表面似为所动,却暗暗捏紧了拳头,暗骂真无耻,居然拿姝儿危胁自己和明净!虽然相信安阳不敢虐待姝儿,更不会在吃穿用度上克扣,可对一个孩子来说,身边没有一个信得过的可以亲近的人,安阳再有意无意摆下脸子,奴才们跟红顶白的,长期下去她怎么受得了? 可她为一点小事出言相辱逼走自己和明净,现在不知是什么目的又借着姝儿逼自己回去,就这么任由她摆布吗? 她抬起头,正欲表明自己和明净不会回郡主府,却看见了姝儿可怜巴巴的看着她,眼里满是乞求和希望,顿时所有的意气风发和决心都烟消云散。 她不能光顾自己痛快,她还有姝儿需要照顾。明澈不在京中,她若不回郡主府,安阳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见到姝儿的。 长生内心轻叹一声,看样子安阳并不知自己身份的事情,她前来只是为了让自己和明净回郡主府,这恐怕又是金侧妃出的主意吧。 为了姝儿,为了姐姐,这点委屈算什么?何况也只是几天时间,等身份得到证实,自己由弟媳变成嫡姐,她内心再不甘也得低头。 再抬起头,换上一个不好意思地浅笑,百般歉然地说:“郡主嫂嫂纡尊降贵来此寒舍,真是折煞长生了,也是长生不懂事,明净是个臭脾气,就该劝着他才是,不该让他由着性子胡来,大哥不在,我们不但不能为嫂嫂分忧,不能帮嫂嫂照顾侄女儿,反让嫂嫂为我们担心,真是不懂事。 嫂嫂说的对,我们是亲亲的妯娌,郡马和明净是亲亲的兄弟,自家人过日子哪里能没个磕磕碰碰,哪能说走就走呢?嫂嫂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你那不懂事的兄弟计较了!等他回来,罚他给嫂嫂磕头赔罪!到时是打是骂全由嫂嫂,长嫂如母,你尽可教训得!” 安阳听着心里虽极为舒坦,却也暗中生疑,周长生怎么忽然变了态度,自己刚进来时她可还是一付油盐不进的样子。莫非她想明白了,就是做了纪氏的义女,也是自己的妯娌,关键时候纪氏没有本事给她撑腰,父王更不会向着这个义女说话,她还得附就自己这个真正的郡主。 再看着姝儿眼巴巴看着长生的样子,心里更明白,周长生虽然讨厌,却是个聪明人,她既知道得罪不起自己,又不放心姝儿,当然会乖乖跟自己回去了。只要她肯向自己屈服就好,就完成了母妃交待的事,又能更好地拿捏他们两口子,还能在郡马面前落好,也免得自己操心姝儿这个喂不熟的拖油瓶。 长生巧妙地把责任全推到明净身上,正和安阳之意,这样她脸上也好看些,明净堂堂男子,有点脾气也应该的,负气离开也怪不得她这个嫂嫂,刚好摘了她的错。 安阳心情一好就顺势说“弟妹说的什么呀,都说了自家亲兄弟,什么赔罪不赔罪的,我这个做嫂嫂的,还能受不了明净这点臭脾气?好啦好啦,回去摆宴好好替你们接风,自家人,话说开了也就没事了,免得让不相干的人看笑话。回去以后呀,咱们好好过日子,我应酬多,难免有疏忽之处,以后姝儿可全凭你们操心了。” 长生心里一动,安阳这是威胁加利诱,她是说如果肯回郡主府,以后就不会再限制自己照顾姝儿,这个条件无疑是最让她动心了,也是让她最后决定还是跟安阳回郡主府。 长生考虑的当儿,安阳看到垂头恭敬坐着的周王氏,以为长生舍不得离开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的生母,一丝薄怒涌上心头,暗骂不知好歹的东西,却又想起母妃的厉色告诫,只得压下心头的怒气,好不容易堆出一个笑脸说:“周家伯母刚来,自家亲戚住在别人的宅子也不合适,就接她一起去郡主府住,来一次不容易,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来京城,就多住几天好好逛逛吧。” 长生更加不解了,安阳什么时候变得会为别人着想了?在以前,她对周家人的村人身份可是深恶痛绝,一直明里暗里流露出和自己做妯娌实在辱没她身份的意思,这会却怎么愿意接娘去郡主府住?她就这么想让自己和明净回郡主府吗? 她决定和明净商量一下再说,就抱歉地说:“嫂嫂屈尊前来,还体谅长生尽孝之心,长生再不知好歹,也不敢有违嫂嫂之命。本来就要立即同嫂嫂回府的,只是明净早上有事出去了,走时说可能回来晚,我不好一个人做主,更不能一个人先回去,能否请嫂嫂通融一日,等明净回来再说?” 女子以夫为天,安阳再不乐意也无可奈何,她也自信经过自己一番威胁利诱,周长生和谢明净不敢不应,只要能对母妃交差,不影响与明澈的感情就行,迟一两日又有什么打紧? 目的达到,她婉拒了长生留饭的好意,约好明日午饭前回府,中午在郡主府设宴接风,就带着姝儿回去了。(未完待续。) 第420章、不解之谜 送走安阳,长生总算松了一口气,周王氏却担心地说:“你这个郡主嫂嫂看起来很骄悍,你真要跟她回去?要不然先派人告诉王妃吧?” 长生摇摇头:“肯定是要告诉王妃的,我也肯定是要回去的,都是谢家人,就这么负气走了再不来往也不可能,就当是给我们个台阶下吧。太姨娘可是知道明净和大哥感情极深,他走时一再交待我们哪怕受些委屈也要留在郡主府的,等身份真的证实了要走,那时安阳拦也拦不住的。” 太姨娘虽然不舍,也知道长生说的对,点点头说:“你说的对,这么负气走了真不是个事,哪怕你封了郡主,也改变不了明澈和明净是亲兄弟的事实,何况还有姝儿,你们是该先回去,不过王妃那里是一定要派人说一声的,跟她商量一下再回去。” 长生点点头,拍拍周王氏的手说:“娘放心,我在郡主府住了那么长时间都没事,回去一下怕什么?又住不了几天的。” 周王氏却说:“娘看得出,你并不是怕郡主,而是紧张明净的那个小侄女,倒是个可怜的闺女,没了亲娘,亲爹又离得远,郡主府吃穿再好,又怎能让人放心的下?你和明净就回去吧,能留几天是几天,就当为了那可怜的闺女。只是,若你的身份证实认祖归宗以后,倒还压了安阳郡主一头,她们母女如何心甘,肯定视你为眼中钉,那丫头可该怎么办?郡主不会把怒气发到她身上吧?” 长生沉默了,这是她知道身世以来最先想到的、也最担心的事,却一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这会周王氏提出来,她真是不知怎么解决才好,只希望车到山前必有路,务必不要影响到姝儿才好。 见母女俩忧虑的样子,太姨娘赶紧说:“别担心,王妃见多识广,又一心为长生着想,她一定会想出好办法的,我看还是先派人去给王妃送个口信,和她商量一下才好。” 长生点点头,既然认下了这个娘,该告诉的就要告诉,该商量的就要商量,回郡主府应该让纪王妃知道,等到身份确认之日也好有个准备,还不知安阳母女知道实情会是什么反映。 快到午饭时,明净回来了,长生想起自己早上一个人应付安阳的事,不满地说:“以前秋高气爽你喜欢出去还能理解,可现在一日冷似一日,你天天往外跑是因为什么?害得我大清早一个人应付你那郡主嫂嫂!” 听说安阳大清早来了,明净倒吃了一惊,很快反应过来:“她是不是来劝我们回郡主府的?” 长生呵呵地笑了:“你还算通透,居然猜出她的来意,她是这个意思,还带着姝儿,本来今天就让我们跟她回去,我推辞你不在自己做不了主,等明日再说。” “我猜你保准打算乖乖跟她回去,就算我回来不同意,你哪怕逼我也要回郡主府的。我不是怪你,她肯定会用姝儿来威肋你,为了姝儿,我们俩什么委屈没受过?只要一提姝儿,别说你,我都会乖乖就范。好了,回就回吧,晚上让人收拾行礼,明天早饭后就走,反正也住不了多久。” 长生无奈地说:“没办法,姝儿就是我的软肋,安阳也是看清了我点,其实如果她真不来接,我倒不知怎么办才好,我再挂念姝儿,总不可能被人赶出来又自己跑去让人羞辱,她其实来得正好。只是我想不通,我们刚走不过几天,她为何急着跑来?她既然知道我们不放心姝儿,晾我们一段时间,让我们着急又无计可施不是更称心如意吗?就是大哥回来也不会怪她的,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难道最近我们与纪王妃来往密切她发现了什么?” 明净思索一会摇摇头:“如果金侧妃一直在监视纪王妃的举动,她一定会知道我们最近和王爷王妃接触的事,也一定会怀疑什么,但我想她们做梦也猜不到实情,只是怀疑我们之间有什么秘密而已,所以才急着让安阳把我们接回去,以防我们与纪王妃走得过近对她们不利。我们明天回去以后就装作不知情,等事情得到确认,也由不得她们了。” 想起姝儿可怜的小模样,长生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我们怎么都好说,左右不过等几天而已,好日子有的是,但是姝儿怎么办?就是我的身份得到确认,我们也不可能带走姝儿,安阳才是正经的继母呀!万一她迁怒到姝儿身上怎么办才好?这几天我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在思量这件事!” 明净安慰道:“你怀有身子,不可忧思太过,这件事我和你一样着急,放心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我们再想办法,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上次我们回谢宅,夏嫂不是说二哥先是极厌恶林心慧,后来不知为何忽然与她恩爱起来,两人也好象变得很有钱,我想就是大姐接济,也不会把银子不给老夫人而给他们吧?我就怀疑其中另有原因。上次我跟大姐回家还问过老夏,他说那段时间再没发现异常,后来我就把墨儿留在镇上,住在明清常常鬼鬼祟祟出没的那家酒楼守着。早上墨儿来找我,说是有重要发现!” 这个问题也是长生一直关心,她一直觉得林心慧和明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更担心两人会使坏危害自己和明净,听到明净说有重要发现,立即着急地问:“什么发现?快告诉我!” 明净神色凝重:“前天明清又进城了,他不让满仓跟着,满仓及时告诉了墨儿,墨儿守在酒楼外面,等明清走后不久,他发现一个熟识的人也从酒楼出来了,他虽然换了装束打扮,墨儿还是认出来了,并悄悄跟着他找到了落脚之处,他就是大哥以前在晋阳将军府的管家谢承忠!” 长生非常吃惊,自从谢家被抄明澈下狱后,就再没听说过谢承忠的下落,他现在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还与林心慧和明清偷偷见面,林心慧和明清应该就是见了他才手头宽裕起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明净安慰她说:“你别担心,我已给大哥去了急信说明此事,并叮嘱墨儿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只管暗中监视就行,我们不清楚以前的事,只能等大哥定夺了。”(未完待续。) 第421章、故人何在 纪王妃被丈夫一再告诫,在事情没有被皇家证实确认之前,不要对别人透口风,更不要随便去见长生,免得出了岔子,所以她这几天一直强忍着不去看长生,心急如焚地等着云州那边传出的确切消息。 自己和丈夫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也得经得起查证。只有淮安王派去的人真正证实了长生的身份,才敢正式秉报皇上,再由宗室派人查证确认。 她端着茶杯却忘记了去喝,心思早不知跑哪去了,一旁的包娘子看着她满脸幸福和陶醉的样子,就知道她又沉浸在得到女儿喜悦中,自从知道有这么个亲生女儿,一闲下来她就是这付神情。 纪王妃回过神来却不满地说:“你说王爷的手下平时办个事雷厉风行,这阵子怎么这么慢慢吞吞的?去云州查个事都这么慢,这不是存心让本妃着急吗?” 包娘子已经完全相信长生就是纪王妃的亲生女儿,她笑着说:“王妃是太心急了,去云州就是什么也不干,一来一回快马加鞭也得好几天,放心吧,你亲生的郡主跑不了,你就耐心再等几天吧。” 正说着,纪王妃留在长生身边服侍的心腹嬷嬷轻步进来了,说了长生有事请王妃下午过去商量。纪王妃倒吃了一惊,一直对她疏离的长生有什么事会主动请她商量?除非是重要的事情,因为她知道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见面。思前想后,明知可能被金侧妃派人跟踪,还是按耐不住思女之情,刚吃过午饭就找个借口出府去见长生了。 三番几次相见,母女已不似开始时那么生疏,听说安阳今日亲自前来接长生和明净回郡主府,纪王妃吃了一惊,难道她和金侧妃察觉什么了? 长生细细说了自己对姝儿的感情,纪王妃方才明白了,原来女儿是不放心这个小丫头,而安阳并没有察觉什么,只是丈夫不在逼走小叔子和妯娌传出去不好听,更怕伤了夫妻感情,这才以小丫头要胁女儿回郡主府。 她越发怜惜长生为了生活跑到谢府做教养姑姑一事,也越发觉得女儿是个善良重情之人,摸着长生的头发说:“我若劝你别回去,你这么心软,定不放心姝儿这丫头,可你回去了又难免要看安阳的脸色行事,她从小被宠得不成样子,根本不是好相处之人。以前的事也就算了,现在你有我这个亲娘,该象宝贝一样被人疼宠,怎能再仰人鼻息?” 长生从开始不习惯纪王妃的亲近之举,到现在欣然受之,笑着说:“我知道王妃是真心疼爱我,可这点委屈算什么?这次是安阳自己来请我回去的,短时间内她必定还是客气有礼的,王妃就放心吧。而且我真的不放心姝儿,只要在她身边,哪怕苦一些委屈一些我都心甘情愿,王妃别笑我,我们曾相依为命情同至亲,我做不到坐视不顾,就算她不是明净的亲侄女,我一样放心不下。” “好孩子,我都理解,只是你的长处亦是短处,你这么疼爱姝儿,安阳母女肯定会借着这个拿捏你,你就会处处受其掣肘,甚至不得忍让,母妃不忍心看你委曲求全呀!” 说完叹了一口气,沉思一会说:“你放心,母妃这几年从未为自己打算过什么,现在为自己的女儿去求别人一两件事还是能做到的,我回去好好想想这件事该怎么办,必不让安阳母女俩借这个来拿捏你。你既然放心不下锦姝小姐,就跟明净回去吧,安阳近期必会客气待你,等身份证实,去留就由不得她了,锦姝那丫头我会想办法安排好的。” 长生心里一喜,她只知道纪王妃疼自己疼到骨子里去,却没想到她为了自己连姝儿的事都要管,她身居高位多年,若她说有办法,自然就会有妥贴的办法,这最好不过了,这个娘真是贴心。 纪王氏打开一只紫檀匣子,眼前立即珠光宝气,血红碧绿莹白耀眼,原来是满满的一匣名贵珠宝,一看就知价值连城,再拉开匣底的小屉,平整地放着一沓子纸,应该是房契地契之类。有了这个富且贵的娘,真是什么也不愁了。 “这是母妃这些年的私房,我虽无心攒私,却架不住王府泼天富贵和宫里不时的赏赐,这些你父王也不知道,他再疼你也比母妃要差些,你总不是他唯一的儿女。当时包娘子曾问我这些东西怎么处置,我说我又没儿没女,将来不过是送给王府几个孩子罢了,让她挑最好的留下来,其余放到私库就行,这些年就存下了这些,还有这些房契地契。 别看这些东西小,都是顶顶值钱的,有的花钱也买不到。这些都是你的压箱底钱。等你正式开府时,母妃私库里的东西都是你的,你父王肯定也要给你补办一份象样的嫁妆,下半辈子你就不会再受半点苦了!” 说完示意一下,包娘子立即递上满满一匣金锭,纪王妃接过来递到长生手里:“这是给周家的,他们当年有再生之恩,如今又还我这么好的一个女儿,我也只能用黄白俗物来报,我若直接给你娘,她必定坚拒,还是等她走时由你交给她吧,这些足够周家丰衣足食过几辈子,也当是全了你的孝心,你就不用再从自己的用度里克扣了,以后周家若有什么事,你尽管来找母妃。” 长生真正觉得,自己这几天对这个生母太疏离,她却全是一片拳拳慈母之心,真是把什么都替她打算到了,她所想所念,都提前替她安排好了。 那么,她能不能把久久压在心头,却一直不敢也没有能力做的事还必须托她打听? 见长生似乎有事却欲言又至,纪王妃佯怒道:“我们母女俩,你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母妃虽没有什么本事,但替女儿分忧还是能做到的,就算我做不到,你说出来我听听也好,总比你自己压在心里难受好!” 长生想起故人心里有些难受,思前想后现在也只能托这个亲娘打听了,她愁绪满怀地说:“长生在宫里有几个故人情同至亲,以前对我颇多照顾,我却不知如今她们处境如何或者流落何处,谢家如今的处境,我又一直不敢去打听,也没有路子可打听,母亲能否帮女儿这个忙?”(未完待续。) 第422章、艰难一步 纪王妃高兴地说:“好闺女,你终于肯主动让我帮忙了!我们是嫡亲的母女,你有什么事就该告诉母妃,这件事对别人也许很难,但对母妃来说却很简单,莫说在宫里打听一两个人,就是要一两个人,都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若是主子或者娘娘们那可不行,她们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谁也没有办法,若是宫女奴才什么的,别说一两个,就是要上十几个服侍我女儿都没问题,皇后娘娘与我一向交好,要是知道我有女儿,还不知怎么替我高兴,一定会给我这点情面的。你且说说,这几个人是谁?” 长生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落地,她欣慰地说:“谢谢王妃,还好,这几个人都是宫奴,是女儿以前在宫里最亲近最要好的人,女儿出宫后最放不下的就是她们。 我初进宫时,因为家境贫寒又没有见识,常被一些奴才欺凌,多亏宫女司的司役周嬷嬷怜惜我年幼离家,对我处处照顾指点,我才平安度过了初入宫时最艰难的日子,周嬷嬷闺名叫周秀兰,今年四十多岁,在她的帮助下,我有幸没有进杂役司,而是分到了宠妃宇文昭仪的春华宫里做一个扫洒宫女,这才过上了安稳日子。 后来又在她的指点帮助下,我一步步取得主子信任,升为二等司寝,生活条件要好得多,后来周司役偷偷认我为义女,我们真的情同母女,我在宫里能平安度过八年,全靠她的帮助,她年纪大了又无亲可投,我真的放心不下。 还有一个春华宫的宫女就是杜菊香,她和我一般大,与我在春华宫同为二等宫女,宫中人事复杂危机重重,我们相互扶帮情同姐妹,好几次生死关头都是她帮的我,因为她颇得宇文昭仪信任,我最担心的就是她,生怕皇上登基后宇文昭仪被贬会牵连到她,求王妃打听到她的下落。 还有春华宫的一个洒扫小宫女刘喜儿,今年十五岁,她单纯善良,一直很信赖我亲近我,视我为长姐,我们曾经相依为命过,我也放心不下她,也求王妃垂询。 最重要的就这三个,求王妃先打听清她们现在的情况如何,至于是否出宫,还要看她们愿不愿意。” 为了真正打动纪王妃给她帮这个忙,她又挑当年几个人相处中最难忘、最感人的事情说了几件给纪王妃听,果然纪王妃听到长生在宫里为了生存下去受的艰难困苦,又泪水涟涟不断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女儿。 深恨自己以前因为病弱不能长途跋涉,更因为生无了望,一直下不了决心去云州寻找周大嫂报答当年的恩情,要是早去了,也就早知道了自己有这么好的女儿,不致于让她在宫里受那么多罪,出宫以后又经历了那么多艰辛。 对长生所托之事,她一再保证要找到这几个人的下落。 “放心吧,我一定打听到她们的下落,还会帮助她们出宫,等你开了府,身边最需要信得过又能干的人服侍,她们三个我听着很好,至于她们愿不愿意出宫,你就放心吧,能有更好的去处,能和交好的人在一起,谁愿终老深宫?” 长生大喜,等开了郡主府,又没有外人,整个府里全由自己说了算,到时周嬷嬷、菊香和喜儿都来到郡主府,既能成为自己的左臂右膀,还能一起过上好日子。原来想都不敢想的事,很快就要成为真的,自己可真是有母万事易。 纪王妃留下给长生孕期吃的补品,又百般叮咛她要注意身体,自己以前在怀孕生产时受尽了苦难,落了一身病不说,还差点失去了这个宝贝女儿,现在生怕长生再受半点苦,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才在包娘子的催促下打算离去。 走时期盼地看着长生,长生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听自己叫一声“娘”或者“母妃”,虽然二十年来未曾谋面,可是凭她这几天对自己全心全意的疼爱,长生从内心早就认下了这个亲娘,可是要张嘴喊一声“娘”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想起纪王妃对自己毫无保留地付出,看着她殷殷期盼的眼神,长生张了张嘴,终于喊出了一声“母妃”,她曾以为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喊出这一声,现在终于在纪王妃的感动下迈出了这艰难的一步。 她的“娘”是周王氏,永远都是,谁也替代不了,喊纪王妃为“母妃”刚好区别开,也成全了她视周王氏为亲娘的那份心意。 听到长生终于肯喊她“母妃”,纪王妃激动的眼泪都下来了,拉住长生的手哽咽起来,一旁的包娘子也为她留下了欣喜的泪。万事开头难,这个“母妃”出了口,再喊就容易多了,等纪王妃依依不舍地离去时,长生已经喊得很是顺当了。 等她离去后,长生开始着手准备明天回郡主府的事,周王氏坚决不肯去安阳郡主府,宁愿在此陪伴太姨娘,长生虽然有些舍不得,还是决定遵从她的意愿,免得到时又落安阳的话柄。反正在郡主府住不了多长时间,太姨娘又是极好相处之人,老家又没有什么急事,大不了让娘多住些时日,母女有的是相处的时间。 想起答应娘过几天把表妹金花接过来,让她们姑侄相见,就不用担心自己回郡主府后出入不方便娘没人陪伴了。 金花表妹本就心性聪慧,这半年一直被晾着,很是吃了些苦,也长了不少见识,变化真的很大,不但脱了小家子气,整个人也变得明事理起来,象脱胎换骨了一样。自己把她也晾够了,正好趁娘来了接她过来团聚,长住徐家也不是个事,她的终身大事也不敢再耽误了,否则就对不起舅舅和外婆。 看着天色还早,就支使明净去柳条巷接金花,顺便给徐大伯和大娘带些生活用品,等自己的事情安顿下来,就把他们安置到裴家送给自己的宅子里,再买些家奴服侍,以后算是周家在京城的别院,既能让他们帮助看护宅子管束家奴,还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然后安排能干之人去找到他们儿子的下落,她现在虽然完全有能力让两位老人过上好日子,却抵不过他们的思子之情,更不能给他们儿孙承欢膝下之乐。(未完待续。) 第423章、终身大事 赶在晚饭前,明净终于把金花接来了。在徐家住了这么久,除了偶尔去一次的明净和只去过一次的长生,金花没有见过任何一个熟悉的人,徐大伯和徐大娘对她再好,也不是自己的亲人,出了徐家又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她真的是快闷死了,乍一见到亲姑母周王氏,一下子跑过去抱住她哭起来。 长生感慨地劝道:“真是姑舅亲一世亲,砸断骨头连着筋,金花见到娘比我这个闺女还要激动!好啦好啦,娘好不容易来一次京城,这次要多住一段时间,金花就留下来陪娘吧,你们有的是叙旧时间,这会还是洗把脸吃饭吧,太姨娘已经吩咐人把饭菜摆好了!” 太姨娘安排了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大家团团坐定,看着周王氏左边是气度天成的长生,右边是美貌伶俐的金花,太姨娘羡慕地说:“不是我矫情,我听起来生活在富贵中,心里却从没痛快过,一辈子矮人一截,做通房是老夫人逼的,却被她嫉恨打压了一辈子,在家里连得脸的奴才也不如。 老爷在时还好,老爷仙逝后,我们母子俩简直就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要不是明澈护着,都不知日子能不能过下去,真不敢想我以前是怎么熬过来的。你虽在乡里,日子可比我舒心多了,儿女成群,孙子绕膝,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就连侄女都这么讨人喜欢,你真是个有福之人。” 听亲娘又提起往事,明净想起娘自生下来就忠心耿耿低三下四地服侍嫡母,成年后被嫡母逼着给父亲做了通房,却又受尽嫡母猜忌嫉恨,一辈子在嫡母手里委曲求全忍声吞气,想起父亲死后大哥不在家,母子俩受了委屈和苛待人前不敢流露人后抱头流泪的往事,顿时难受地放下了筷子再也咽不下去。 “娘,你这辈子为儿子受尽了委屈和痛苦,相信我和长生,必让你以后过上好日子,你就等着儿孙绕膝享福吧!” 长生给太姨娘添了一碗汤,体恤地说:“以后只要没有外人,你就是明净的生母,就是我的婆母,咱们一家人好好地过日子,谁也不敢再轻视你半分,你就放心吧。” 周王氏知道太姨娘是个苦命的女人,生下来就是奴才,长大了做通房丫头,一辈子都在丈夫嫡妻手里委屈鄙贱的讨生活,现在为了摆脱嫡妻还以蒋家奴才的身份生活在这里,可能为了不再受谢老夫人的控制,不得不一直以奴才身份生存,说起来还真不如她这个村妇。 不过她这个善良的人,撇开身份问题不说,终于是得到了好报,她有明净这个优秀的儿子,还有即将成为郡主的儿媳,长生又有了身孕,她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太姨娘,我是个乡下粗人,不会说话,却也知道好人有好报的道理,你是个好心人,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以后谁也不敢再让你受委屈,你就只等着抱孙子就行!” 果然提起孙子,太姨娘脸上的伤感全不见了,她高兴地说:“是啊,长生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福星,从知道长生有了身子的那天起,这个家就好事不断,我不是以后会过上好日子,而是已经过上了好日子!” 晚上,长生与周王氏和表妹金花诉说离情,周王氏一再交待长生不可误了金花的终身大事。 金花闻言羞涩地说:“姑母和姐姐不知,前几天有人来徐家提亲,徐大伯和徐大娘打听到那户人家不错,也有结亲之意,却因自己不是正经的长辈不敢做主,说等家中长辈来了再说。” 周王氏着急地说:“那户人家是做什么?京中人杂不比乡里,可要打听好了,不敢误了终身,我临行前,你父母托我务必把你的亲事定下了,还说我尽可以做主,要真是户好人家可别耽搁了!” 金花的脸更红了,小声说:“他家姓施,今年十九岁,是个独子,一个姐姐已经出嫁,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妹妹,家在柳条巷附近的南市开了间杂货铺子,虽不富裕也算殷实,徐大伯打听过了,说是户本本份份过日子的好人家,一家人和善易相处。” 长生听出金花语气里诸多满意,就故意说:“听起来条件确实不错,应该早就订下亲事了,为何拖延至今呢?可别有什么不知道的毛病,亦或是生得相貌丑陋吧?” 金花一听急了:“没,人好着呢,长相清秀端正,说话斯文和气,还说就喜欢我这样爽利开朗的!” 见金花一急之下全招了,长生顿时笑弯了腰,金花察觉上当,顿时羞得直往周王氏怀里钻,周王氏抚着金花的背,笑骂长生道:“你看你哪有半点做姐姐的样子?有话好好问金花就成,哪有这么下套让人往里钻的?” 说完又安抚金花:“好闺女,别怕你姐姐,她敢欺负你有我做主呢。不过听你的样子象是见过施家那位,我们都是的自家人,有啥话就如实说吧,虽说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哪家父母不希望儿女过得好?你看着满意更好,你且如实说来,让姑母和姐姐听听看?” 又抬头训长生道:“终身大事不可儿戏,你给我好好的,要有个姐姐的样子,不许逗你妹妹害羞!” 长生收敛戏谑之意,正色道:“好了好了金花,姐姐不戏弄你了,终身大事无需害羞,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金花方才说:“那天徐大伯受了风寒,我去替他卖包子,刚走到南市口,就被一位急着赶路的年轻男子撞到在地,包子全滚到地上,我当时一急拉住他不许走,让他赔钱,那个男子不仅恼,还赶紧向我赔礼道歉,又把我送回徐大伯家,双倍给了包子钱,从那我们就认识了,后来在路上碰巧遇见过几次,再后来他就托媒人上门提亲了……” 原来两人确实有缘份,不过那几次碰巧遇见怕都是施公子有意为之吧,怕金花脸皮薄受不住,长生忍着笑没有揭穿她。这户人家听着不错,看金花满意的样子,这门亲事十拿九稳成了。 周王氏却不放心地问:“听起来确实不错,只是你有没有问清那位施公子为何十九岁了还没成亲也没定亲?” “听媒人说,施公子原来定了一门亲事,可那位女子是个内向多思,去年成亲前为嫁妆之事与亲娘呕气,想不开就上吊死了,施家晦气不说,还差点误了施公子的终身,所以施公子才说要找个爽利开朗。” 说完想起施公子清秀和气的样子和对自己不加掩饰的喜爱,脸上不由自主地红了,自己以前真是没见识,一心只想给姐夫做妾享受荣华富贵,却不知与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夫君过日子更胜过一切。若真的与施家的亲事成了,自己不但能在京城立足,还能扬眉吐气地回乡,不会再因为退了亲事被人指责嘲笑了。 周王氏点点头:“听起来不错,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要早早定下来,明天你姐姐要搬回郡主府,过上几天我陪你去一趟徐家细问详情,把亲事早日定下来,如果那个施公子真的行,可别错过了这门好亲事。” 金花点点头,然后歉意地看着长生:“妹妹以前不懂事,又在乡里没什么见识,给姐姐添了不少麻烦,幸好姐姐不计较,还在自己处境困难的情况下不忘照顾妹妹,让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事理,妹妹虽然给姐姐帮不了什么忙,但替姐姐分忧还是能做到的。姐姐若有什么事,可一定要告诉妹妹!” 见她越发懂事,周王氏喜得抱紧她直夸,长生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为以前一心想给明净做妾表达歉意,以后真的开府,需要的是人手,金花变得这么懂事,以后必会是她的助力,就拍拍她的手说:“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谁没有年幼糊涂时,以后姐姐可真有许多事要妹妹帮忙!” 她以后还真的需要金花相助,等身份确认,那么大一个郡主府,得多少人手,更需要信得过的人,金花现在越发懂事,本身又是伶俐能干之人,若能助她再好不过。 只是这件事现在没有真正得到证实,还先不能对金花说什么,得先把她的亲事定下来再说。趁现在大家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给金花找一个真心喜欢她、不嫌弃她村姑出身的夫君,等自己的郡主身份确认以后,金花是自己的表妹,到时还不知有多少趋炎附势之徒找上门来,她的表妹不能嫁给这样的人。 “娘先别急,施公子若对金花妹妹是真的中意,施家若真的相中她,别说几天,就是一年半载也等的,女子的亲事是一辈子的事,先让徐大伯打听清楚,我再让明净细细查清施家是否可靠,若是真的可靠,趁着娘在先文定下来,至于下聘礼,我觉得不可马虎,得让施公子亲自带着媒人去舅舅上门下聘,方才显得心诚,也让舅舅和舅母放心,娘说是不是?” 周王氏一听也是,自己是怕误了金花才心急了些,就戳戳长生的额头,嗔怪地说:“就你心眼多!” 金花急忙辩解:“姑母莫怪,姐姐也是为我好!”三个人一起笑起来。(未完待续。) 第424章、蛛丝马迹 晚上夫妻独处,长生想起谢承忠疑虑重重,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角色?他与林心慧和明清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一直在明澈身边,到底是被明清收买了,还是根本就是明清安插进去的? 又一想不可能,谢承忠在明澈年少时就跟着他,深得明澈信任,那个人长生曾在应聘时见过一面,看起来城府极深,根本不是黄白之物能轻易收买的,何况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他对明清和林心慧极为忠心,不象是普通的主奴,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长生忽然想起夏嫂说的,林心慧刚回到谢宅时,虽然老夫人接受了她,并强迫明清不计前嫌好好和她过日子,但明清深恨林心慧让自己受牢狱之灾,对她极为厌恶,后来不知为何两人忽然和好,而且出手阔绰起来,难道就是因为谢承忠相助,过够苦日子的明清看在银子的份上重新接受了林心慧? 这么说来谢承忠帮的就是林心慧,而不是明清,他到底与林心慧是什么关系?值得他忠心耿耿甚至不惜倒贴钱财,以明清的胃口,能让他改变心意,可不是一点点银子的事。 越想越疑虑重重,“你可知道谢承忠是什么时候忽然失踪的?可是大哥入狱之后?” 明净也在思量此事,点点头说:“谢家被抄的当天,将大哥革职入狱的圣旨同时送去晋阳,不过晋阳路远,第三天圣旨才到了晋阳,大哥当即被革职押解回京,将军府也被抄光掠尽,而且白梅已死,府里再无别的主子,家奴们自然树倒猢狲散。 大哥感念谢承忠没有一个亲人儿女,又在他身边尽心服侍多年,早就发还了他的卖身契,还赠了一些私产,所以他在谢府是佣工身份,抄家时只是驱散而已,不会被发卖,谢承忠自那时就失踪再没下落。 我出狱后曾为大哥的事去晋阳奔走,还找过他,因为他在晋阳熟识,也了解大哥那些至交的情况,手头上又有不少财物,我想让他帮忙救助大哥,却始终找不到他的下落,我还以为他为避祸去了远方。 说起来他是一个没良心的人,大哥和谢家出事后,他只管自己带着财物离开,从没管过大哥的死活,也没有看在大哥的面上照顾过锦姝分毫,我甚至都找不到他,大哥做了郡马后,他也未曾上门,现在却忽然现身与二哥二嫂关系密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他曾被二哥收买,也用不着忠心到倒贴财物帮助他,除非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明净想起一切往事,蓦地坐起来:“我想起一件事来。那次陆嬷嬷自尽后,我们不是一直怀疑她要保护的人是白梅吗?后来我悄悄去晋阳告诉了大哥这件事,当时我很小心,就连墨儿也派去周家送东西不知道详情,除了我和大哥,唯一清楚整个事的只有谢承忠。 白梅被大哥设计骗出府后关在一处荒宅里,想拷问出幕后指使,晚上白梅就被关在地窖里,因为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就临时从周围村子雇了两个老实的婆子看守,并让谢承忠整夜守着,第二天早上却发现白梅意外死亡。 两个婆子并查出有什么问题,谢承忠当时说自己一夜未睡一直守着,没发现任何异常,不知白梅早上未何突然死去,并推说可能是大哥对白梅下手太重引起内伤,所以半夜悄没声息地死去,大哥当时似是认可了他的话,并没有再追查。 事后大哥告诉我,他虽然打了白梅,但他知道轻重,都是些皮外伤,绝不会致死,白梅晚上突然死去,绝对是有别的原因,谢承忠说白梅是因外伤致死,似是想掩饰什么不想让大哥再查下去。从那次大哥对谢承忠起了疑心,就一直在暗中观察他,可是谢承忠不知是真没问题还是过于谨慎,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 再后来谢家就出事,大哥下狱,谢承忠和将军府所有家奴散的散卖的卖再没踪迹,而我一直忙着各种事务,也就忘了这件事,谁知谢承忠居然和二哥二嫂有着不寻常的关系,看来那次大哥的怀疑是真的,很可能是他为保护别人向白梅下手灭口的,而这个人不是明清就是林心慧,我感觉最有可能是林心慧!” 长生听的睡意全无,也靠着迎枕坐起来:“那么你说谢承忠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明清和林心慧才留在大哥身边?还是开始他是忠于大哥的,后来因故被明清收买或控制?可他是那么容易被人收买的人吗? 大哥又极厚待他,而且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一心一意为林心慧打算,明清不过是沾了林心慧的光而已,听起来倒象是与林心慧有什么极特殊的关系一样,可是他们根本就是两路人,又常年难得一见,能有什么特殊关系?” 明净摇摇头:“我也被弄糊涂了,那时也年幼,有些事记不太清楚,但我记得谢承忠来谢家极早,怎么进的谢家我记不起来了,他聪明细心办事牢靠,一来就在大哥身边侍候,后来一直跟着大哥到处奔波,那时林心慧还没嫁给二哥,她还是祖母聘给大哥的妻室,你说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长生脑子似有什么闪了一下说:“我可以不可以这样认为,刚开始林心慧还是大哥的未婚妻,谢承忠来到谢家跟着大哥,后来林心慧嫁给了明清,他又处处帮着明清,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玄机,还是我想偏了?” 明净摇摇头:“你没有想偏,其中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谢承忠肯定和林心慧有什么特殊的关系,要不然也不至于在林心慧走投无路之际,花费一辈子攒下的钱财让二哥重新接纳她,我想,他们肯定在林心慧嫁入谢家前就认识,绝不是在林心慧嫁入谢家后才熟识的,因为谢承忠几乎很少回郡伯府,几乎没有与林心慧见面的机会。 林心慧嫁入谢家之前的事,知道的人有大嫂林心怡、陆嬷嬷和白梅,可她们都不在人世,只有从林家查起了,可是林心慧嫁过来没几年她母亲去世,林家再无一个近支,林心慧遣散了家奴,变卖了家产,再没了娘家,事隔多年,那些老奴已经找不到了,又该从何查起?” 长生蓦地想起刚入府曾和小维谈起姐姐林心怡的往事,激动地说:“不,我想起有人跟我提起过一个人,这个人应该知道一些林府往事!”(未完待续。) 第425章、怀旧之情 想起小维跟自己提起的姐姐一些往事,长生的心情激动而难受。她一直怀疑姐姐虽有心悸之症,但只要保养好,并不会轻易发作,为何以前在林家父母双亡、饱受嫡母苛待反而很少犯病,嫁入谢家后夫妻恩爱、娇女绕膝、生活富足,病情却越来越重?以至于在谢家主子都不在的夜里没有任何原因蹊跷犯病身亡? 这件事不但明澈想查清楚,明净想查清楚,她更想查清楚。如果姐姐活着,相信冥冥之中,总有一种力量会指引她们姐妹相见,死而后生又在异世团聚,那时是何等幸福?是谁害了她的姐姐,让她们姐妹擦肩而过,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 这件事,她一定要查清楚。 黑暗中,长生的眼中燃烧着一种执着的光芒:“你可记得大嫂当初陪嫁过来两个丫头,一个是白梅,一个是卫柳,卫柳后来犯错嫁给谢家一个姓康的管事做平妻,康管事全家被赶出了谢府,后来再无音讯,如果能找到卫柳,或许会打听到什么消息也不一定?” 卫柳?明净想起大嫂身边那个清秀内向的丫头,从她随大嫂嫁到谢家直到和康管事一家被赶出府,不到一年时间,总共都说不到十句话,她看起来很是乖巧懂事,不知何故被从大嫂身边贬到外院大灶,自己当时还年幼,曾好奇问过姨娘原因,却被姨娘告诫以后不可再提,自己就再没问过,也淡忘了这件事。 只是卫柳从少奶奶身边风光体面的大丫头,变成大灶上的打杂丫头,待遇和处境差的太远了,她能忍受下来也很不容易。后来的事自己却是知道,不知为何她会与外院的康管事纠缠在一起,还被人捉奸在床,从那以后就和康管事一家一起被赶出了府,从此再没听说过。 一个不熟识的丫头也不会让他念念不忘,渐渐地他差不多都要忘了这么个人,若不是今天长生提起,怕是过几年都要想不起来了。 不过长生说的也对,当年林家的事,大嫂和林心慧出嫁前的事,如今也只有卫柳能知道一些吧,该去哪里找她?无论如何,都要试试的,当年的事一定要弄清楚,就当给大嫂一个交代,就当替大哥分忧。 “长生,谢谢你提起这个人,我会想办法去查,我想也不是很难,他们走时大嫂求老夫人许他们带上积蓄的财物,还赏了卫柳丰厚的嫁妆,叮嘱康管事好好待卫柳,康管事和老婆当时一再保证带着卫柳回老家置办田宅好好度日,我想找人去康管事的老家打听一下,说不定能找到卫柳。” 长生点点头,如果真的找到了卫柳,即使不能完全弄清楚原因,也多少能了解一些当时的情况,说不定真相就能大白,好给姐姐一个交待。 想起郡伯府内姐姐生活多年又最后死在那里的心怡院,心里难受极了,姐姐那些衣物和家俱可还在,可还有什么留下来的东西?一时心里急的恨不得立即赶回武功郡查看一番。 “你说郡伯府还会还给谢家吗?我好想念在锦姝院的时光,好想再回去看看,说不定还有什么没有抄走的东西。哎,说不定大嫂的心怡院也会留下什么,正好以后给姝儿做个念想。大哥把她的遗物保存的那么好,也不知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想起来挺惋惜的。” 明净摇摇头:“皇上能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放过谢家一条生路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再把爵位还给谢家?说不定武功郡以后不会再有郡伯这个爵位,当初他也只是为了让父亲给他占据武功郡这个要塞才让父亲做了郡伯守在武功,如果天下归心,这个郡伯府已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郡伯府肯定官封了派人守着,也不知荒废成了什么样,如果你想看看确实不容易,不过如果我想回去看看却不是很难,心怡院那么偏,一定不会有人看守,哪天我抽空潜进去看看。” 长生却起了非看不可的心思,她太想看看姐姐那些遗物,哪怕能找回一两件也好。而且她也觉得,去郡伯看看并不是很严重的事,就是被发现了也不是什么大罪,大不了花些银子打点下,不回去再看看她实在心有不甘。 在明净面前她不敢说想去看看心怡院有没有什么遗物,毕竟在世人眼里,她与林心怡只是素昧平生的人。“不行,我也要去看看,我在那里好歹住了一年多,而且就那么突然被赶走了,许多东西都没来及收拾,不去看我实在心不甘,你想办法带我去看看,哪怕被搜光了,我也就心甘了!” 一时间明净心潮澎湃,如果长生都对郡伯府有感情,那么他的感情更是细腻深厚,更加不舍。那是他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他度过人生最重要的少年时期的地方,有爱有恨,更多的是难舍。 那天一声晴天霹雳,就那么无比狼狈地被撵走了,住惯的屋子、看惯的美景、用惯的家具、珍藏的器物都统统不再属于他。这几年他从来不提及那个地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想不敢想,想起来就心痛的无以复加。 今晚长生提起来,顿时所有压有心里对旧家旧居的不舍和对往日生活的怀念全部涌上心头,让他恨不得现在立即打马赶夜路回去一看,看看他的旧居,看看还有什么没有抄走的旧物,院里的那株紫玉兰应该还在,哪怕有机会再摸摸那树杆,都已成了一种奢望。 “长生!”明净的呼吸急促起来,长生不解地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怎么了?” “我其实一直都想回去,我从都没忘了郡伯府,可我知道那是大家心里的伤疤,所以我一直装作自己忘了,一直都不提,也一直不敢提不敢想,想起来心里就跟刀子割了似的。家里有多少娘亲手给我做的衣物,有多少爹送给我的东西,有多少我自己收藏的心爱之物,想是全都无处可寻了! 我真想回去看看,真想现在就打马回去,哪怕翻墙进去,哪怕只看一眼,我心里也会好受些!” 说完他埋下头不再言语,长生去摸他的脸,果然满手潮湿,忍不住安慰他:“别难受,等到方便时,我们一起去看,也说不定,郡伯府会重新回到我们手里,到时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未完待续。) 第426章、矛盾心情 第二天早饭后,为了表示对安阳的尊重,在太姨娘和周王氏的催促下,明净和长生吃过早饭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出发了。 长生自是极为不舍,幸好娘亲有表妹金花陪伴,太姨娘又是和善周到之人,与周王氏也很谈得来,家里又有王妃娘亲送的许多吃食用具衣料,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而且这次去只是小住,不再是寄人篱下,心情已与以往皆然不同。 路上长生心情矛盾地对明净说:“你说我们回去后,要不要告诉安阳我有身孕的事?告诉了怕她心怀妒忌让我们不痛快,不告诉吧,我时不时会有反应,如果她察觉出来更不高兴,就算她粗心看不出来什么,那些指派给我们的奴才们,哪个不给她打小报告?那个几婆子一个个人老成精,根本就瞒不过她们的。” 明净怕她颠簸得难受,一直揽着她,闻言不可置否地笑了:“这点事也让你发愁?照我以前的想法,现在不告诉她最好,等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震惊之时再告诉她你有身孕,让她再受一次打击,看她以后还那嚣张不? 不过,我现在的想法变了,如果不告诉她,你必然要想法不让她看出来,你反应这么重,还要忍着难受瞒着她,我不忍心看你受苦,等会一见面就直接告诉她吧,她心里不美气就慢慢难受去吧!” 长生心里一甜,嗔怪地说:“哪能这么说话?她现在好歹是你的大嫂,就是看在大哥的面上也要敬重她几分。说实话,大哥年纪不轻了,应该再添一儿半女,以前我老担心再有了儿女他对姝儿就没那么疼爱了,现在我想不会的。 以后就是有再多的儿女,也比不过姝儿在他心中的位置,因为姝儿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最心爱的女人生的。安阳虽然讨人嫌,对大哥倒是一片真心,只要母妃能解决姝儿的问题,让姝儿不再受她的控制,我倒是真心希望她能给大哥添个三男两女的,以后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她想起姐姐林心怡,心里涌起难言的伤感。她是盼着明澈一辈子不娶的,只有姐姐一个妻子,只有姝儿一个孩子,就是娶了也不要爱上别人,姐姐永远是他心中的唯一。可这是不可能的,对明澈也是不公的,昔人早逝,他有权力开始新的生活,夫妻恩爱、儿女绕膝,哪怕这种恩爱是表面上的。 长生相信,明澈心中对安阳是真心感激的,也是有一份喜爱的,因为安阳不管不顾地一直爱着他,在他最低谷的时候的嫁了他也救了他,她对别人再怎么苛刻,对明澈始终是最好的,连带对姝儿也颇为善待,而明澈是很懂得感恩的,他会努力掩饰对前妻的思念和情意,把往事深深埋在心底,尽最大努力与安阳好好的过一辈子。 长生也相信,安阳会和明澈做恩爱夫妻,但是婚姻却算不上美满,因为姐姐林心怡会是她心中一辈子的刺,她一辈子都在怀疑明澈更爱哪一个,也一辈子都想取代姐姐在明澈心中的位置,可她一辈子都不能如愿,因为根本没人能够取代,七仙女下凡也不行。 这也是她最终接受了明澈与安阳成亲这个事实、并希望他们好好过日子的真正原因。人都是自私的,她虽盼着明澈好,却不想他忘了姐姐。 明净沉默了一会,似是认同了她的话,却叹息地说:“为着大哥着想,是应该这么着,安阳郡主虽然毛病特多,但对大哥和姝儿是真的好,又救了大哥,我想大哥会好好地与她过一辈子的。 只是一想到大哥和以前的大嫂恩爱的样子,想到以前大嫂的温柔贤惠,我心里就是满满的遗憾。你放心,我已经想通了,以后会真正把安阳当做长嫂来敬重的,至少表面上我能做的到,但前提是安阳必须有嫂嫂的样子,她若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别人怎么把她当回事?” 长生扑哧一声说:“你在说绕口令吗?我看她倒挺把自己当回事,长嫂的架子也拿得挺足,就是缺乏做嫂嫂的宽厚和善。嗯,你以后就把她当长嫂敬吧,那对我这个长嫂的嫡长姐是不是更应该敬重呢?” 明净坏坏地一笑,一只手不老实地朝长生的衣领里伸去:“你放心,我会好好敬重你的,自你有身孕后快坑死为夫了,这么长的时间可怎么熬得下来呀?等你生养了,为夫会使劲敬重你,把这些天的亏欠都补回来!” 说完一边抓摸一边呼吸争促起来:“娘子有了身孕,这里好象长大了一些!” 长生又羞又气,又推不动他,就狠狠地朝胳膊上掐了一下:“下流货!你做死呀,也不看什么地方!” 明净疼得差点叫起来,吃痛的皱起眉:“果然最毒妇人心,你也下得了手,我可是亲夫呀!” 长生忍住笑别过脸去,复又拉下脸转过头怒气冲冲地逼视着明净:“熬不住吗?这还不简单,回谢宅只要告诉老夫人我有身孕,不用说你熬不住,她也保准会挑两个年轻水灵的通房丫头送来,以前不就有两个看着骚骚的小丫头老对你暗送秋波吗,说不定就那两个! 在我面前说什么熬不住熬得住,说了也是白说!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别指望我给你收人了!反正我从来就不是什么贤惠人,也不会装贤惠,更不会变贤惠,指望我小心熬死你!” 明净又气又无法,只有使劲把长生掰过来狠狠地亲着,一只手还不老实地乱摸,长生又羞又气,却怕外面的车夫听到动静,既不敢出声又反抗不过,只好任其为所欲为。 见长生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明净怕她受不了方才停了下来,得意洋洋地说:“看你还牙尖嘴利不?我虽说不过你可抵不住力气大,对牙尖嘴利的女人就要用这招!” 长生喘息了几口方才平静了一些,啐了一口转过头去不理他,明净忙伏低做小的附耳说:“娘子放心,虽然难熬些,但为夫熬得住,不要通房丫头也还行。” 长生心里暖暖的,却故意不理他,明净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肩揽住,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小腹上,轻声说:“娘子有孕这么难受,为夫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你添堵?我只要我们俩和我们的孩子,绝不会要什么姬妾通房,一辈子都不会要!”(未完待续。) 第427章、一波又起 蒋家别院距郡主府并不是很远,一个时辰左右就到了,怕惹安阳不快,也就他夫妻两人去,别的人,包括纪王妃留下的两个婆子和丫头一个也没带,反正也住不了多长时间,自己小心点就行了。 见他们来得早,只是两个人没有闲杂人等,还带了些土仪礼物,安阳果然很高兴,至少表面看起来如此,又是吩咐上茶又是派人安置行礼,表现得颇有长嫂风度。 发自内心高兴的就是姝儿和维妮四丫头,姝儿还自告奋勇地带着她们去安置长生的行礼,并查看住处收拾得如何,安阳居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你们回来就好,我和姝儿从早上就盼着,还好,没有让我们久等,你们还住以前的院子,我让人添了些摆设和用具,奴才还是你们用惯的那些,先住下看,需要添人添物尽管说。中午在暖香阁摆宴接风,我让人多准备些山珍海味,一家人好好聚聚,你们可还有什么喜欢的菜,我让人去加?” 长生和明净飞快地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了借这些话说出有孕之事再好不过,可这个话题显然只能由长生自己说。 于是长生无比唾弃自己地低下头做出害羞状,吞吞吐吐地说:“让大嫂费心了,只是长生近日胃口不好,老是想作呕,不太吃得下东西,怕是要辜负嫂嫂的心意了,也不要什么山珍海味了,我闻不得油腻荦味,添几个素淡小菜就好,最好有什么酸酸的东西。” 不是她矫情,这些天本就是反应最重的时候,她确实吃不下东西,为了肚子的孩子才强迫自己吃些还能下咽的,幸好有太姨娘和周王氏每顿亲手做些开胃小菜和清淡的粥品,她多少还能吃上一些,至于油腻和荦腥根本就不能沾。 太姨娘和周王氏也担心她回郡主府别人照顾不周,从昨晚就动手准备了好多她喜欢的小零嘴,比如香脆的猫耳朵,一坛子亲手腌制的酸黄菜,还有纪王妃送的蜜渍酸果子,都是开胃解馋的好东西,长生这几天一时也离不开,郡主府再富贵,也没人这么贴心给她备好。 安阳没有怀孕的经验,一时没有听明白,以为长生肠胃不适,就关心地问:“昨个我去也没听弟妹说起呀,怎么忽然就肠胃不好了?我这就传人去请大夫给弟妹瞧瞧吧!” 长生正欲说话,一旁的崔嬷嬷却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给了长生一个白眼,怪她不向安阳明说,轻咳一声不顾主子说话奴才不得插嘴的规矩,着急地上前说:“郡主操得那门子心呀,奴才听着三夫人这是有喜了,三夫人您就别拐弯抹角了,郡主是直爽人,听不懂那些弯里道,你就明说吧!” 明净狠狠地瞪了崔嬷嬷一眼,简单的一件事,这个老奴才都要挑拨几句,若有机会非教训她一顿不可。 崔嬷嬷吓得一哆嗦,想起金管家的下场有些后悔自己多嘴,但又自恃身份不比旁人,只要是为郡主着想,金侧妃和郡主绝对会给自己撑腰的。 她很清楚安阳的心思,安阳虽然不得不接回来了这两口子,近期也打算好好和他们相处,但不等于她内心就会痛快,她自己不好出面弹压,却是不介意、甚至很希望有几个能干贴心的奴才不时让长生受些小气吃些小亏的。 明净一看安阳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连忙着急地样子说:“长生,有喜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说直接对大嫂说有喜不就行了?女人家就是麻烦,一句许都绕来绕去的!” 长生很痛快地看着安阳妒忌二字写在脸上的神色,站起来带着歉意说:“嫂嫂莫怪,长生第一次经历此事,还有些羞于出口,说话确实不够爽利。正如三爷所说,我确实是有喜了,这次前来实在是给嫂嫂添麻烦了,大哥不在,你要管着这么一大摊子事,还要照顾姝儿,我又拖着身子来麻烦大嫂,实在很不好意思,中午的午宴就简单清淡些吧,我也受不了什么荦腥厚味。” 被长生言语中不露痕迹地高抬几分,安阳不得不收起内心的妒忌和不甘,脸上露出几分很不自然的喜色,端起一付长嫂的架势:“这真是一件大喜事,我听了可真是高兴,明净记着要及时去信告诉你大哥,让他也高兴高兴。若是能一举得男,弟妹可就给谢家立了大功。” 说着似是想起什么,脸上露出几分算计和得意,扬扬眉关切地问:“弟妹,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有事些我就实话实说吧。婆母不在,有些心我是该操的,如今你有身孕,就不方便再照顾三弟,身边也离不了人端茶倒水,我明日就派人去告诉婆母一声,让她送几个人来服侍,若是三弟看不中乡下的丫头,就在郡主府里随他挑吧,郡主府多的是调教好的美貌丫头,免得你大哥回来说我照顾不周。” 长生似是料到,她装作沉思的样子低下头不发表意见,且看明净怎么办。 明净眉头一皱刚想发作,又想到在这里不过是暂住,长生的身份很快就要揭开,划不来为这点小事和安阳闹翻,长生受不了折腾不说,弄不好姝儿又要受委屈。 不过几天的事,就先忍着她吧。他眼珠转了转,抬起头感激地看向安阳,神色已经露出了几分期待和兴奋之色,似是很赞同安阳的话,正待表态,却不安而为难地朝长生看去,等着长生先表态说同意,一付想吃腥又怕老婆的样子。 一看明净明显动心却不敢出言,长生醋意满满更不愿表态,安阳得意极了,她轻笑一声,正欲出言劝长生放大度些,长生却忽然捂嘴干呕一声,站起来向门外冲去,一直跑到一棵树下方才扶着树杆弯着腰连连作呕。 明净顿时急了,连忙就追出去,走之前不忘急急地说:“明净谢嫂嫂好意,不过长生反应正重,这件事过些时候再提吧!” 安阳和崔嬷嬷面面相觑,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顿时怒气冲冲,可刚才的话题短期内都无法再提起了。这个诡计多端的周长生,居然使计轻松地化解了这次尴尬! 不行,她不甘心,这个贱女人凭什么比她先有孕?明澈远离京城一年之内无法回来,自己有孕遥遥无期,每天看她的得意样子还不气死,不行,一定要想法给明净房里塞几个年轻貌美会勾人的,让她捻酸发堵去!(未完待续。) 第428章、宫中来旨 自从进了郡主府,长生整天反胃作呕,整个人也精神恹恹的,安阳不得不装模作样地请了大夫来看,大夫只说是妇人害喜正常反应,也不用吃什么药,过段时间自然会好,想吃什么喝什么由着她的喜好就行,留下了一付可用可不用的保胎方子就走了。 这种情况下,安阳虽然心有不甘,却是不好再提给明净收屋里人的事,曾有几家富贵人家的媳妇刚有孕,婆婆就往儿子屋里塞人,结果把媳妇气得小产了,以后再生不出嫡子。 从那以后,一般人家都是等妇人不再害喜,胎坐稳了才给儿子收通房丫头,如果有哪个婆婆在儿媳刚有孕就给儿子塞人,就会被人怀疑别有用心。 安阳不敢做得太过份,也怕再次逼走长生对母妃没法交待,关键是明净有心无胆不敢应她的话,她虽怪明净没出息却无可奈何,只好愤愤地先压下给长生添堵的心思,等过段时间再说。 安阳表面功夫很到家,不但派人天天熬保胎药,还特意交待厨房三夫人要吃什么就尽管做,不许偷懒不许吝惜银子,谁敢不听就撵出去,而她自己大概也不想看见长生生气,自从接风宴过后一直再未露面,所以入府三四天,长生的日子还算舒心,特别是可以大大方方地陪着姝儿,比什么都让她开心,算起来,受安阳一些小气也是划来的。 第四天晚上,托辞出府办事的明净回来兴奋地说纪王妃派人去太姨娘那里传话了,说淮安王派去云州查身世的人已经回来,长生的身份确认无疑,淮安王明个一早就进宫去秉报皇上,然后只需要宫里派人再证实一遍即可。 长生听完只是淡淡地笑着,并没有表现的太过兴奋,明净不解地问:“你不盼着自己的身份尽早得到证实吗?这样悬着我心理都发虚!” 长生轻笑一声:“不是我不在乎,而是我确信自己的身份是真的,因为我了解娘的为人,也相信王妃和王爷的判断,他们都确信了,我还有什么可怀疑的?派人去证实,不过是王爷对皇家好交待而已!” 明净不满地说:“你确信自己的身份是真的,难道我就怀疑过吗?冒认宗亲是多大的罪名,若不是查证的千真万确,我哪敢轻易告诉纪王妃?这件事查证得越早,我们也就能早点离开这里,你现在有孕,留在这里我还真不放心!” “我是很想走,可我又放心不下姝儿,最近安阳表现的还不错,如果她不使坏不生事,就是受些委屈也没有什么,母妃还没有安置好姝儿,我怕安阳知道我的身份把气撒到她身上!” 明净却笑着说:“你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王妃还派人捎话,说是姝儿的事在你的身份公开之前就会解决,绝不会让你为难的。” 长生心里一喜似是大石落地,感叹地说:“还是母妃好,简真就象及时雨一样,我有什么难心事她都会帮我。” 明净抓起她的手,不满地说:“小没良心的,母妃好为夫就不好了?昨天大嫂挑了十几个年轻美貌的丫头把我叫去看谁能入我的眼,我愣是睁着眼说瞎话,说长得太丑我一个也相不中,有个小丫头当场就气哭了,难道为夫不好吗?” 长生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不想夸他,故意岔开话题说:“你且说说母妃会想到什么办法安置姝儿,她虽是安阳的嫡母,也不可能把姝儿接到自己身边抚养吧?” 明净没有讨到夸奖,不满地说:“这个我怎么会知道,事情没有定下来,王妃怎么会在我面前提及这个?王妃都说了她会办到,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黑暗中,长生轻轻的盍上眼皮不再理他,明净不满地轻哼一声,紧紧地挨着长生睡下了,他也许真跑累了,很快就睡着了,长生却睡不着,心情激动而矛盾。 如果身份真的被宗室承认,要面监一大堆认亲、入族谱、诰封的事情,虽然风光,也很累人很麻烦,将来还要面对淮安王府一大堆复杂的关系,虽然有亲爹亲娘罩着,但大都还得靠她自己应付,想想也是够头疼的。 第二天上午巳时中(上午十点左右),长生正陪姝儿练字,一个小丫头急急跑进来:“三夫人,宫里来人找锦姝小姐,郡主让你给锦姝小姐快快收拾整齐去前堂,她在哪等着!” 长生一惊,不解地看向姝儿,宫里来人找姝儿?这是怎么回事?明澈现在只是一个下级小军官又远在边关,姝儿只是一个依傍继母生活的小可怜,哪里就被宫里惦记上了?莫非是明澈在边关做了什么事让当权者不放心,所以才想起用姝儿来挟制明澈? 又不想不可能,明澈已经吃过一回亏,现在前途一片大好,怎么可能去做自毁前程连累亲人的事。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净早上出去陪娘亲去徐大伯家给金花相看亲事去了,这会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可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她迟疑的时间,传话的丫头急了:“三夫人烦请快给锦姝小姐收拾一下快走吧,宫里的公公等久了可不好!” 长生醒悟过来,事情已到了这种地步,无论是什么事都要去接旨的,若是以前她也许很怕,可现在不会了,因为她有位高权重的亲爹亲娘相助,何况去了未必是坏事呢! 她不再犹豫,匆匆给姝儿拉整齐衣襟,理了下头发了头发就带她去前堂,里面果真有一位稍年长的太监和几位小太监在那等着,安阳正陪着说话。 见她们进来,安阳狐疑地打量锦姝一下,长生看明白了,安阳也不知道宫里来人找锦姝所为何事,那位年长公公也打量了一下姝儿,眼里并未有恶意,甚至还有几分善意和关切,长生也明白了,这位公公此番前来不会是坏事。 “嗯,弟妹、姝儿,这是宫里的陆公公,来宣皇后娘娘的懿旨,你们快跪下接旨吧!” 长生立即松了一口气,她本能地对历史那位因善良大度、贤德有见识而流芳后世的长孙皇后极有好感,若是她的旨意,绝不会是什么坏事。(未完待续。) 第429章、皇后恩典 一众人在香案前跪下,陆公公挥挥拂尘,拿着腔调说:“皇后娘娘有旨,谢锦姝听旨。谢家长女锦姝,年少端方,举止有度,淑德修仪,兰心慧质,特选为千金公主伴读,五日后进宫。” 一众人面面相觑,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却都赶紧谢恩,锦姝更是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她不安地看向长生,见长生点头,心中顿时安定下来,立即象模象样礼数周全地三磕九拜谢皇后娘娘隆恩。 长生很快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欣喜,原来是亲娘纪王妃鼓捣出来的,她答应自己的事果真做到了,果真尽全力给了姝儿最好的安排,而且是以这种谁也想不到谁也不能反抗的方式做到。 姝儿只有入宫做了伴读,才能名正言顺地摆脱安阳的控制,老夫人也不能再打她的主意,自己的身份被宗室承认之后,也就不用再担心安阳因为忌恨迁怒于姝儿了。 若不是找这个借口,以目前的情形,锦姝有嫡祖母和继母,除了她俩跟谁一起生活都与礼不合,她若不想生活在郡主府,就只能跟老夫人生活在一起,若不想跟老夫人生活在一起,只能住在郡主府,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这都是长生和明净不愿意也不放心的,远在边关的明澈也一样不放心,所以走之前才一再托付长生和明净哪怕受些委屈也要坚持在郡主府住下去,上次若不是安阳言语太过侮辱人,他们可能还会忍声吞气地留下。 最关键的是,千金公主是长孙皇后的幼女,年龄与姝儿相仿,听说她虽然贵为公主,但长孙皇后教女极严,她小小年纪就和善懂事极好相与,长孙皇后又是大度和蔼极有国母风范之人,姝儿得她重视与教导,不但对她的成长极有益,将来的地位和待遇也等同公主,必会前途无量的。 而历史上的长孙皇后并不长命,但她虽然照顾不了姝儿一辈子,却好歹会教导姝儿至成年,那时有明澈、明净和自己护着,谁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再控制利用她。 安阳和老夫人别说以后想控制姝儿,就是见了姝儿也要客气几分,可以说除了长孙皇后,谁也不能再决定姝儿的生活。 而长孙皇后肯定要听取亲娘纪王妃的意思,而亲娘还不是听自己的,谁也不能再随意操纵姝儿的人心,自己一定会尽全力给她最好的安排。 长生的心已经被喜悦和欢欣涨得满满的,却只得强忍着做出迷茫不解的样子,生怕被安阳看出什么。 安阳开始心中疑惑不解而且微怒,她怎么也不明白,深宫中的皇后如何会想起选默默无闻的锦姝做千金公主的伴读?可是面对皇后的恩典和得宠的太监,她面上却不敢有任何不恭之色,只能做感恩戴德状谢恩,还打赏极为丰厚。 几番思量之后,从小浸淫在权力斗争之中的她很快就想明白怎么回事,入宫做公主伴读,是莫大的荣耀与恩宠,不但对锦姝以后的成长和前途极有利,就是自己也脸上有光,起码告诉世人,皇上虽然暂时不重用明澈,但对他的女儿却很厚待,说不定他什么时候怒气消了明澈就翻身了。 但是现在皇上对明澈显然余怒未消,莫非皇后娘娘贤德,不忍他们这两个曾经亲如兄弟的人一辈子因为那件事隔阂才用此法缓和?或者是皇上感激父王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全心全意的扶助,想重用明澈却又拉不下脸,所以托皇后娘娘借姝儿来缓和两人关系? 听说千金公主极得皇上欢心,若是锦姝与她交好,时间长了,说不定皇上会心软让明澈回京任职或者就地提拔,看来要好好教教锦姝如何讨好千金公主得到她的欢心了。 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件极好的事,对明澈对郡主府有百益无一害,至于这个小丫头,留在身边控制她也没多大意思,还得费心照管,虽然以后不能再利用她要挟谢明净和周长生,但是相比之下明澈的前途更加重要。 想通其中关节以后,安阳真心高兴起来,看向锦姝的目光柔和而亲切,不象以前老是假笑着。 陆公公是个人精,见锦姝言谈伶俐讨喜,相貌精致灵秀,举止进退有度,雪白的肌肤衬着墨潭一般的双目极为出彩,年纪虽小却气质高华,一付大家闺秀的风范,一进宫必得皇后娘娘欢心,何况她是皇后钦点的伴读,足见其重视程度。 他看象锦姝的目光顿时有了几分真心的喜爱:“锦姝小姐果然年纪虽小却一付大家作派,相貌灵气十足,难怪得皇后娘娘青眼,这是大小姐的好运气,也是郡主府的荣耀,老奴在这里恭贺了!” 说完躬躬手向安阳行礼:“郡主好福气,有这样伶俐可爱的女儿,又得皇后娘娘青眼,郡主府必将福禄无双。皇后娘娘交待了,郡马不在,你要给大小姐收拾行礼,不必特意进宫谢恩了,只需五日后亲送大小姐入宫并向皇后娘娘谢恩就行。 公主的伴读共有两个,一个是咱家大小姐,一个是杜相国的四小姐,说起来是莫大的荣耀,郡主不要舍不得大小姐,娘娘菩萨心肠,安排她和杜小姐一起住在千金公主宫中的后殿里,又各派一名稳妥的女官带着两名嬷嬷两名宫女专门照顾饮食起居,千金公主又极和善,保准让大小姐和在家里一样舒坦,郡主尽管放心!” 杜相国就是杜如晦,他现在是如日中天一般的人物,姝儿居然和他的女儿一起被选为伴读,莫不是象征着皇上以后会象重用房玄龄杜如晦一样重用明澈?说不定皇上已有此意所以做此安排。 安阳这会已是极度的兴奋,她才不在乎锦姝在宫里会不会舒坦,只要对明澈有利对她有利就行。假意道:“公公客气了,姝儿得此殊荣,又去皇宫富贵荣华之地,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和郡马感激还来不及!五天后我定亲自送姝儿进宫并向皇后娘娘谢恩!” 陆公公满意地点点头:“大小姐以后要常住宫中,虽然五日一休沐,但是她和杜家小姐须留下一人陪公主过休沐日,所以只能十日一回家或年节之时方可回家,你们以后就不能常常见到大小姐了。” 安阳似是生怕此事黄了,急忙说:“无妨无妨,姝儿是去宫中享福,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又不甘心地试探着问:“只是京中与千金公主同龄的贵女无数,姝儿一向默默无闻,皇后娘娘又是从哪里知道她呢?” 这个问题陆公公根本就不知道,就是知道也没有胆量告诉安阳,他装作没听到转过头去,笑咪咪地问姝儿:“皇后娘娘慈悲,想着皇宫虽好,但你们年幼会怕生,特许你们从家中带两个年纪小点的丫头一起进宫,你准备带哪两个?” 长生暗喜,这下子可喜可乐就能随姝儿一起进宫,既有熟识信任的人陪伴姝儿,又不用担心安阳对可乐可喜使坏,维妮姐妹俩的身契已属于姝儿,她们和砚儿墨儿的亲事明澈已经同意并准备明年开春就定亲嫁娶,到时她就再没顾忌了,看安阳能奈她何? 安阳暗怒,这个陆公公不问自己却问姝儿,自己还想派两个心腹丫头随姝儿一起进宫,哪能让这个丫头脱离自己的掌控,她一急正欲出声,姝儿象是察觉到了,快速地看了长生一眼说:“我身边有两个年纪不大的丫头可乐可喜,就让她们跟我进宫吧!” “嗯,好,就这么定了。郡主,皇后娘娘说了,小孩子不要太拘着,她喜欢带谁就带谁,由着她们的性子就行。时候不早了,老奴回去向皇后娘娘复命。” 说完指着两个神情和善的宫女说:“这就是娘娘指派服侍大小姐的宫女,这个叫碧桃,那个叫红云,娘娘说她们从今天就留在郡主府和大小姐先熟悉热络着,教教宫规礼仪,再了解下大小姐的饮食起居性情喜好,免得进宫后奴才们照顾不周,这几天就烦郡主多多指教她们,到时一起带进宫就行。”说完告辞离去。 带可乐可喜进宫安阳虽不满意,但相比整件事来,这只是小小的不足,所以她的心情还是极好的,一时不知做什么才好。 长生笑着上前:“嫂嫂是高兴糊涂了,我看你还是先给大哥写信报喜去吧,我去令人收拾屋子招呼碧桃和红云姑娘住下,姝儿的行礼明个再收拾也不急,还有好几天呢。” 安阳方才笑了:“你看我,都高兴糊涂了,还是你清楚,那就劳烦弟妹去安顿下碧桃和红云姑娘,我想起来了,还有两件事,一件是明早就派人去给老夫人报喜,一件是崔嬷嬷去通知厨房晚上备宴贺喜!” 说完满面春光地走了,明澈虽然沾自己的光做了郡马,但到底夫贵妻荣才是正理,只有明澈重新得到皇上的信任登堂拜相位及人臣,她安阳才真正脸上有光,也正好堵了那帮子当初嘲笑自己的人。 而锦姝这个不起眼的小拖油瓶,说不定就是明澈飞黄腾达的福星,这几天要好好待她,进宫时多备些东西,让她记得自己的恩情,免得以后做个小白眼狼。(未完待续。) 第430章、锦姝进宫 长生安顿好了碧桃和红云,又送上礼物,很是说了一番好话,让人送来上好的茶点请她们歇息,约好明天再教导锦姝宫规,就带锦姝回自己的住处了。 她知道锦姝一定要很多话要和自己说,一定对这件事充满疑虑,自己要好好地开导一番,再教一些宫中的为人处事之道,虽然有皇后娘娘罩着,但会来事了自己也能活得舒坦些。 锦姝年纪虽小历事却多,早已懂得了人情世故,两人一关上房门,她就急急地问:“为什么皇后娘娘会选我做公主的伴读?看姑姑的神情这是一件好事对不对?” 长生安抚地拍拍她的头:“别急,咱们慢慢说,这件事说起来还真是一件难得的好事,尤其是对你来说。” 说完喂姝儿喝了几口热茶,自己也喝了一盅,拉姝儿在榻上坐定,姝儿方才平静下来,虽然还是不了解前因后果,但长生姑姑是最疼爱她的人,是她最信任的人,只要她说是好事,就没什么可怕的。 看到姝儿情绪平静下来,长生放下心:“皇后娘娘能选中你,真是的一件天大的好事,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这件事对别人也还罢了,但对你却是万分要紧的。 你可曾想起以前在谢家,你爹还没有回来,老夫人利用你要挟你三叔和我的事?因为她是嫡祖母,你没有亲娘,爹又不在,以她的身份完全可以控制你,决定你的命运。 她若真心疼你还好说,可她对你完全是控制和利用,随时可能为了她们的利益牺牲你,而我和你的三叔,再多么爱你,也无计可施,因为她的身份在那摆着,所以我们才想尽办法带你逃出谢家藏在徐大伯家里,要不是你爹后来回来了,我们还不知什么时候才敢露面。 后来你爹与安阳郡主成了亲,安阳郡主又成了你继母,你爹常年不在家,你的命运又完全控制在她的手里。虽然她们并不是你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她们更不会真心真意对你好,但礼法宗义在那摆着,就是我和你三叔也没法子,就是我们委曲求全留在郡主府,也不能保证你完全不受委屈,何况我和你三叔很可能要离开这里。 所以现在对你来说,做伴读是最好的出路,可以摆脱她们的控制。以后你贵为伴读,得皇后娘娘亲自教导前途无量,老夫人和郡主见了你都要客气几分,她们就更不敢再为一己之私利用你了,对不对?” 嫡祖母不疼,继母不亲,这个锦姝自有切身感受,她本就比一般孩子早慧,很快就听明白了长生的话。 “姑姑的话我都听明白了,就是不明白,我也相信姑姑,只要姑姑说好,就一定会好,姑姑放心吧,我会高高兴兴地进宫的。不过姑姑,我还是很怕,我看过许多书,书上的皇后娘娘都很威严,公主都很骄纵,我怕会受气,还怕宫里规矩大会犯错受罚。” 长生把她揽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头发:“姝儿不用怕,你只是千金公主的伴读,大家一起读书而已,又不是做奴才,只要自己小心些,哪里那么可怕? 何况我们大唐的后宫没那么可怕,规矩也没那么严,听说皇后娘娘是个宽厚仁慈之人,千金公主乖巧可爱,又有教养嬷嬷和宫女随时提点你们,我们姝儿又是懂事之人,小错她们不会计较,大错你又不会犯,所以根本不用怕。” 长生是真正这样想的,并非只为哄骗姝儿,大唐风气开化,宫中规矩也要宽松平和的多,做伴读的都是受宠的贵女,肯定会受到特殊的礼遇,姝儿的日子会比在郡主府要舒坦的多,而且眼界也会更加开阔,会结识更多的有层次的人,学到更多有用的知识,又有王妃娘亲罩着,根本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在宫中生活八年,深谙后宫规则,又絮絮叨叨地给姝儿讲了在宫中为人处事的一些原则和要注意的事情。 姝儿听了一会神情平和下来,没有那么紧张了:“姑姑,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我现在已经不害怕了。我懂得了你的意思,你是说我在宫里不必想得太多,我只是千金公主的伴读,除了千金公主不必太在乎其他人的态度,只要不招惹别人就行。 只要我不犯错不犯忌,对公主既要尊敬又要真心把她当好朋友一样对待,对杜小姐不争名不抢利不妒忌她,也不惹她妒忌就行,对不对?” 长生欣慰地笑了:“姝儿真聪明,想得很透彻,我说了那么多,其实也就你这几句,好啦,姑姑现在放心了,我相信姝儿在宫里一定会过得还不错!” 下午时分明净回来了,听说以后先是一惊,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定是在纪王妃的努力下,姝儿才有此好运的,一切都是长生带来的好运,他们终于不用再为姝儿的前途命运揪心,姝儿也终于要摆脱老夫人和安阳郡主这两个名义上极亲近、实质上无半点真情的长辈了。长生,不仅是他最心爱的妻子,更是他的福星,连他的亲人都跟着受惠。 三人正说着,丫头来说郡主请锦姝小姐前去见她,锦姝救助地看着长生,长生很快明白安阳是什么意思。 她示意别人先出去,笑着安抚姝儿:“别怕,你母亲找你去无非是三个意思,第一是向你示好,让你知道她对你有多好,你爹有多疼你,告诫进了宫不要忘了父母,等以后飞黄腾达了要记着报答父母的恩情,你只需表明诚意并应下就是。 第二,教你一些人情事故,她肯定备了不少进宫后送人的礼物,然后告诉你这些礼物的价值,以及送人的技巧。 这些学会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安阳很懂这个,你好好学就成。 第三,她要告诉你如何与有权的和受宠的交好,送她们厚礼,让她们给皇上吹耳边风说你爹的好话。 这个你要记好了,千万不可随意去做,否则会惹祸上身的。努力与人交好是应该的,用礼物收买人心也没什么,但不应该抱着目的说些不该说的话,你现在还小,顾好自己就行,大人的事不是你能管的,弄不好适得其反。 她说什么你只管应了就是,不必反驳她的话,进宫后不照她说的做就行。或许她还会说别的,你只顾一一应下,回来再告诉姑姑,好不好? ” 锦姝很快听懂了长生的话,她也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很快就要发生很大的变化,以后不必再那么怕继母了。 锦姝走后,安阳又唤来可乐和可喜,细细交待进宫要注意的事。宫里再好,也不是在自己家里,姝儿去了后得好长一段时间适应,刚进宫那段日子就全靠可乐和可喜照顾了,幸好这两个丫头极伶俐懂事,又对姝儿极忠心,有她们跟着去,长生能放一半的心。 安阳与姝儿谈话的时间很长,一直到晚饭前姝儿才回来了,一见长生就趴在她耳边笑嘻嘻地说:“姑姑,全让你给说中了,她叫我去说的就是那几件事,她说我的行礼让你帮着整理,她从明天开始带人出去置办礼物,让我进宫后要给皇后娘娘、嫔妃娘娘和皇子殿下、公主殿下,还有得宠的公公宫女们送礼呢!” 长生扑哧一声笑了,也附耳轻声说:“她让你带上你尽管带上,就照姑姑教的,非送不可的一定要送,能不送的就不送,然后剩下的就留下将来给你做嫁妆。” 长生心里窃喜,以安阳的手笔,给宫里送礼肯定是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等贵重礼物,加起来可能是一大笔银子,就算只留下一半将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何况姝儿顶多送出去一小半,这下可赚大了! 第二天,安阳大清早就分别派人给明澈送信,给老夫人报喜,吃过早饭就借口出门了,长生猜她一定是和金侧妃商量这件事去了,这娘俩,凡有半点机会都不会放过,姝儿进宫,她们绝不会去管姝儿适应不适应,她们在乎的只是能不能借此谋得最大的利益。 长生心里有底,也不去管她们,就一心一意给姝儿和可乐可喜收拾行礼,姝儿则按照长生的吩咐,一边努力和碧桃红云熟捻热络,一边努力地学着宫规,因为长生对她说过,学得越扎实懂得越多,就越不会犯低级的错误。 从第三天开始,这件事陆陆续续传了出去,郡主府来了许多前来祝贺的人,比较重要的人来时,安阳就带姝儿一起见客,博得了不少母慈子孝的好名声。 杜如晦的夫人也悄悄上门来与安阳郡主商议进宫的事,并带来了她的四女儿、将要和姝儿一起进宫做伴读的杜芸瑶,让两个孩子提前熟悉,进宫后也好相互照应。见杜芸瑶相貌清秀可人,举止大方谦和,又比姝儿大一岁,和姝儿相处颇有长姐风范,长生再次放下心来,对姝儿进宫后的生活更加放心了。 安阳果真给姝儿准备了许多贵重的礼物,准备做为随身行礼带进宫去。五天后,到了姝儿进宫的日子,一切准备就绪,安阳大清早就换上华贵无比的郡主朝服,带着姝儿进宫去了。 长生的心总算放了下了,因为她知道,王妃亲娘只所以这么急着安排姝儿进宫,是因为她的身份已经差不多查清了,快到要向外宣布时候了。(未完待续。) 第431章、万事俱备 送走了安阳和姝儿后,长生虽然对纪王妃的安排很满意,也相信这对姝儿目前来说是一个极好的去处,但她毕竟是一个小女孩,要一个人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生活,难免处处小心谨慎,生活上也会有很多不便,心里还是很难受。 明净和她的心情一模一样,揽着她安慰说:“别担心了,纪母妃派人捎话给我,说让我们尽可放下心来,皇后娘娘和千金公主都极好相处,安排服侍姝儿和杜小姐的人都是忠心妥贴之人,会把姝儿照顾的好好的,还说等你的身份被确认后就要带我们进宫拜见皇上和皇后,到时会安排我们见姝儿,以后会还想法子让你常常进宫看姝儿的,有母妃为我们谋划,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长生很为纪王妃的细心妥贴感动,有些哽咽地说:“我不是不放心,只是心疼她那么小的年纪本应无忧无虑地长在亲人身边,却不得不拘着性子去宫里,那地方再好,也比不得家里畅快。” 明净劝慰道:“虽然不比在我们身边任性畅快,却比在郡主府和谢宅要强得多,你就放心吧,有母妃安排还能不好?去晋阳查证你身份的人这一两天就要回来了,我们在这里也住不了几天了,接下来有许多事还要做,你会忙死的,先不要担心这个好吗?你这几天害喜颇为厉害,要顾好身子。” 长生点点头,提起肚子里的那块血肉,甜甜地笑了,虽然接下来要面对的事很多,但她的生活毕竟是越来越好,所有的艰难很快就要过去了,她将要面对的是如霞似锦蜜里调油一般的人生。姝儿已经进了宫,心头的大石头搬掉,进宫认亲和入宗谱的事情还得几天,趁这几日还有空闲,两人决定明天去看周大娘和太姨娘。 午饭后,一个谢宅的老奴带着新买的长随急匆匆地赶来了,带来了老夫人的亲笔信,说是老夫人得知大小姐进宫做伴读的事后非常欣喜,亲自带着二爷和二夫人等人去老太爷坟前告慰他,嘱咐大小姐不要辜负皇上和皇后的厚爱,好好服侍公主,谋个好前程光宗耀祖。 长生很是无语,一个小女孩,被名誉上的祖母和母亲为了各自的利益控制利用,现在稍有个好点的去处,以后得小心翼翼地活着,前途如何未料,自己能过得舒心点已是不易,哪里有能力去光宗耀祖?对这些人,她真的不想多说半句。 不过大礼上可不能失,明净很是对这名老奴夸赞了一番,给了厚赏,让人带下去吃饭歇息,等见过郡主再做安排。 半下午安阳兴高采烈地从宫里回来,说是皇后娘娘留了午饭,她与皇后娘娘、千金公主、杜芸瑶小姐和姝儿一起吃的午饭。 长生极想知道皇后见了姝儿到底喜不喜欢她,千金公主与姝儿相处如何,可安阳象是故意让她着急一般,一直在说中午都吃的什么,皇后娘娘的赐宴有多丰盛,姝儿和杜小姐住的配殿有多华丽舒适,就是不说姝儿的情形。 长生耐着性子听了半天,安阳大概觉得把长生折腾得差不多了,明净已经很不耐烦了,方才言归正转:“三弟和弟妹就放心吧,咱们姝儿就是讨人喜欢,举止行礼有模有样,说话伶俐讨喜,皇后一见就喜欢的不行,又投千金公主的缘份,开始还有些怕生,等一顿饭后,就和公主、杜小姐象亲姐妹一样了,咱家有个好女儿呀,郡马若知道不知有多高兴!” 听说老夫人派家奴送信来贺,安阳鄙夷地说:“要得小辈孝敬,做长辈也得先有个长辈样子呀!家里又不是没有走得动的主子,这么大的事居然派个家奴来道喜?一个奴才哪配见我,弟弟和弟妹见了就算了,派人赏十两银子,明天让让他回去,弟妹替我看看老夫人的来信,并替我回封信带回去,别说让人说我不孝敬!” 小事一桩长生点头应了,提出明天要回蒋家别院看看娘亲,方便的话陪她上街转转,安阳明白姝儿成了伴读,已经不能靠此再控制明净和长生,不如听母妃的话与他俩好好相处,一口就答应了,吩咐管家备上厚礼让长生带回去。 那天明净和周大娘由徐大伯徐大娘陪着一起去施家为金花相看亲事,他觉得各方面都不错,堪称良配,周大娘更是极满意,约定十天后文定,半个月后让施公子带着媒人跟着她回云州提亲并商定成亲的吉日,明天回去刚好与娘亲商量一下细节。 第二天两人早早就到了蒋家别院,金花因为亲事就要遂心了,故作矜持中掩不住满脸的喜气,怕长生笑她,赶紧借口去帮太姨娘做小孩衣服躲开了。 周大娘看到长生走了些时日气色还好,没见憔悴之色,神色间又尽是喜气,这才放下心来。她没有看到姝儿,有些不解:“为什么不带着锦姝小姐?老把孩子拘在家里做什么?郡主不让吗?她若这么拘着姝儿,你们以后分开另住了可如何是好?” 不等长生回答,明净笑着说:“岳母放心,姝儿不安排好,我们如何能放心离开郡主府?” 然后一五一十说了姝儿进宫做伴读的事,周大娘先是高兴,姝儿终于不用受别人的控制了,长生以后也不会被安阳要挟了,后来一听不是皇后就是公主,又担心极了,在她们的眼里,平时乡里一个里正就牛的不得了,县太爷更是土皇上一般的人物,那皇后和公主之类不知有多厉害,姝儿会不会受委屈?会不会因为犯错被罚? 长生连忙安慰她,又是好一番解释和保证,周大娘方才放下心来,感激地说:“王妃待你真好,把什么都想到了,你可不能再那么生分,再这样下去会伤人心的,记住没?你放心,娘才不会因为你和王妃亲一点心里就不痛快,你们本就是亲骨肉,血浓于水,没有什么能阻挡得了,我总要回乡的,这里再好我也不习惯,等我回乡后,你可要和王妃长来长往,象对我一样对她,知道没?” 长生伏在她的肩上连连点头,明净怕她不自在,连忙把话差开,三个人就金花的亲事和回乡之事商量起了细节。(未完待续。) 第432章、认亲闹剧 傍晚时分两人回到郡主府,得知安阳还没有回家,估计要在淮安王府吃过晚饭才回来,因长生有孕饿不得,明净就吩咐厨房传膳。刚吃了几口,管家慌忙来报:“三爷!三夫人!王爷、王妃、金侧妃和郡主一起回来了!正在朝阳堂等着,让三爷和三夫人快过去!” 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郡主和金侧妃看起来很生气,象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王爷和王妃却很高兴,三爷和三夫人快过去吧!” 长生和明净相视一眼,正式相认的这一刻就要来了,原来以为还得一两天,没想到这么快,看来母妃是一刻也等不得了,等会有的闹腾。 正欲吩咐丫头递上巾子擦嘴,明净按住她:“等会有得闹腾,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你有身子当不得饿,王爷和王妃都是自己人,会体谅你的,不用着急,再吃一些过去。” 长生点点头,她现在吃东西挑得很,饿了会头晕目眩,吃太饱又会腹胀恶心,若这会空着肚子过去,等会肯定支持不住,就不管不顾继续吃起来。 管家急得欲催,明净淡淡地说:“有我顶着你怕什么?我说等的就等的!你现在过去,就说三夫人有了身子,饿不得,吃饱了就过去!” 管家知道明净一向敢做敢当,只好应了去回话,两人继续吃起饭来。姝儿进宫后,安阳好事做到底,允许已经发还了卖身契的维妮姐妹俩服侍长生,反正明澈已把她们许配给墨儿和砚儿,她不想让明澈不快。小维和小妮看到长生和明净居然不把淮安王和王妃当回事,这不是要大祸临头吗?顿时急得上前要劝,明净摆摆手:“不用急,没事!”两人面面相觑,只好忍住。 当然,两人也没有磨蹭,很快就吃完了,略漱洗净了面就去了郡主府自家人聚集议事的朝阳堂,此时天色已擦黑。 朝阳堂很快就到了,刚走到门口,就听的安阳高声说:“还没当郡主就这么大架子?一个乡下野丫头还真以为自己是郡主?让我们就在这等她吃饭,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管家,再去喊她们过来!这次拉也要拉过来!” 守门的丫头正欲通传,被明净一记眼风吓得唯唯诺诺地退下,紧接着金侧妃阴阳怪气地说:“到底是不是王爷的女儿还没证实呢,就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王妃也真是的,王爷的女儿哪个不尊你一声嫡母,偏要去认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瞧瞧,什么教养,好意思让长辈这样等着?” 然后是“砰”地一声,淮安王把茶盏摔到地上怒喝:“够了!住口!从知道实情到现在,你们母女先是象市井泼妇一样侮辱谩骂,然后又和尖酸刁妇一样满口讥讽,本王劝了整整一天下午,本以为你们想通了,谁知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又出言侮辱讥讽!本王的嫡长女,岂容你们一个妾室一个庶女如此不敬?明天皇后娘娘就会传她入宫,后天就入宗谱,你们母女俩再如此做,不用本王有所做为,宗人府就会治你们的罪!” 金侧妃顿时又哭又骂地说:“好好好!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王爷弃多年的夫妻父女情份不顾,竟如此对待我们母女!安阳好好一个嫡女成了庶女,妾身一个堂堂的侧妃成了妾室,若传出去,世人如何看待王爷?我们母女还有什么脸面?这淮安王府还有我们母子三个的活路吗?王爷不若休了妾身,把我们母子三个赶出府算了!” 淮安王气得指的她:“你真是个不可理喻的女人!本王的女儿在外受了那么多苦,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们母女竟如此容不下她!好好好,你们要走就走,本王绝不拦着你们!” 金侧妃一把抱住正欲出声的安阳抱头哭起来:“可怜的孩子,本以为王爷最疼你,却抵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他这是想逼死我们母女俩好给那野丫头腾地方呀!罢罢罢,我们也不等人家赶出去了,这会就回府和安怀一起去死算了! 淮安王顿时心软下来,神情中很是尴尬和不舍,长生很是鄙视,看来这个爹虽算不上渣爹,但也别指望他会为自己撑腰,只要安阳母女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他就没辙了。 一时僵持下来,纪王妃轻轻地说:“这些年我身子不好,所以才让妹妹主持中馈,难道妾室主持中馈就能变成妻?别说妹妹是侧妃,就是堂堂的贵妃也只是个妾,难道我们大唐的男人还有双妻之说?安阳不是本妃所生,亦没有过在本妃名下,怎可算是嫡女?只不过我那可怜的女儿没有福气长在亲生父母膝下,才她当做嫡女养,却并不等于她就是嫡女,难道我的女儿一辈子不回来,她就变成嫡女了?妹妹就变成正室了?妹妹何不查查宗谱,看看上面怎么记的?侧妃,也不过是能入宗谱的妾室而已!” 金侧妃和安阳一下子脸色苍白,却呆呆地无法反驳纪王妃的话,淮安王钦佩而神情复杂的看了纪王妃一眼,既佩服她一番有理有据的话震住了场面,又觉得她说的太直白让自己的宠妃和爱女难堪了,看到金侧妃和安阳大受打击的样子,眼里更加不忍了,想安慰她们却当着众人的面说不出口。 长生全看在眼里,对自己的亲娘越发敬佩和心疼,也看明白了,淮安王虽然也是真心疼爱自己,却比不过对金侧妃和安阳的喜爱,关键时刻还是向着她们说话的。她下定决心,对于这个没有什么感情的娘家,她不能避退三里,该争取的一定要争取! 正准备拉着明净跨进去,金侧妃却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王爷!安阳一直是你最疼爱的女儿,虽然没有嫡女的名分,可谁不知她是淮安王最喜爱的女儿,谁会计较她的庶出身份,如今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硬要充嫡女,让安阳情何以堪?妾身这些年为王爷生儿育女辛苦操劳就落得如此下场吗? “砰”地一声,纪王妃把茶盏狠狠地摔在地上,站起来怒斥到:“什么叫落得什么下场?这些年本妃对你们还不够宽容吗?王爷对你们还不够好吗?别拿生儿育女当功劳,哪个女人不生儿育女?想为王爷生儿育女的女人多了去!长生的身份不但王爷派人查证过了,皇上也派人查证过了,已经证实她千真万确就是本妃的女儿, 你们母女非要口口声声说她是野丫头,是执疑本妃和王爷,还是执疑皇上?” 这下连淮安王也觉得金侧妃和安阳太过份太不容人,不快地说:“本王的女儿从生下来就流落在外,难道不该认祖归宗?你看看你都闹成什么样子?传出去本王的脸往哪搁?还不快起来收拾收拾!” 金侧妃一看淮安王真的生气,既不甘又有些害怕,却因得宠多年又拉不下脸服软,迟疑间,纪王妃余怒未消地说:“王爷和本妃亲生的女儿回来了,本是一件大喜事,就连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万分高兴,为什么你们要又哭又闹出言相伤?可怜她在母腹中就因为家逢祸事差点丧命,上天保佑让她逃出一条命来,如今好不容易才得以认祖归宗,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容不下她?这些年来,你们锦衣玉食享尽人间荣华富贵,我那可怜的女儿受的什么罪?妹妹身为她的庶母,安阳身为她的亲妹妹,难道都希望她年幼早夭或者永不认祖归宗?” 长生和明净相视而笑,几乎要为纪王妃喝采了,没想到看起来温婉秀雅的纪王妃发起威来这样厉害,而且针针见血,把安阳母女的恶毒和妒恨揭露得清清楚楚,看她们还装不! 淮安王终于开始直视这个问题了,金侧妃和安阳的一而再、再而三终于让他彻底失望了,他齿冷地问:“难道你们真的就如此容不下本王的亲生女儿?非要让她在外流落多年还不能认祖归宗?我告诉你们俩,无论你们承认不承认,长生都是本王和王妃嫡亲的女儿!是安阳的嫡长姐,是我淮安王府的嫡长女,这一点就连皇上和皇后都无可质疑!好了,你们母女俩若不肯认,就都留在这里吧,我和王妃带长生和明净回去!” 金侧妃倒吸一口凉气,方才觉得自己刚才做的太明显,惹得淮安王不快,当然最主要的是纪王氏这个下贱的女人今天居然第一次出口教训她诬蔑她,让她在王爷面前丢了人! 她忍住内心的恨意,捏了下安阳的手,然后擦了擦眼睛,装作害怕和委屈的样子说:“王爷这是怎么呢?若真是王爷的亲女儿,妾身怎能不认?皇上都承认了,妾身哪敢质疑呢?只是觉得长生不懂规矩,哪有长辈在这等着,她却在吃饭的道理?何况这是王爷和王妃是第一次正式见她,所以妾身一时气愤才失言了,王爷和王妃勿怪呀!” 长生暗骂这女人太卑鄙歹毒,明明是她们母女因嫉恨不容人,偏偏要推到别人身上!哪能让她如此诬蔑自己,更不能眼看着母妃一个人孤军作战,她拉着明净一步跨了进去。(未完待续。) 第433章、嫡庶之争 长生一进来,纪王妃就激动地说:“好孩子,这下好了,宗室派去查证你身份的回来了,确认你千真万确就是我和王爷亲生的女儿,是我们淮安王府的嫡长女,从今往后,谁也不敢再欺负你了!从今天开始要真正改口啦,快过来见过父王和母妃,母妃带你们小两口回王府去!” 淮安王也高兴地说:“是啊,你母妃说的对,以后不许再生分了,明天父王带你进宫见皇后娘娘,皇上如果有空也会见你的,后天就要入宗谱,入了宗谱很快就要册封了,以后你就是淮安王府的嫡长女,看谁还敢不服!” 说完狠狠地瞪了金侧妃和安阳一眼,看来长生是听到了金侧妃刚才一番话,不知她心里做何感想?这是她第一次身份得到证实与亲人相见,是一桩喜事,却是在番情形下,让人心里如何能痛快? 长生神色平静,似是没有听见金侧妃的话,上前大大方方地喊了声:“父王!母妃!”就要下跪行大礼,明净着急地拉住她:“娘子跪不得!仔细身子!还是为夫替你多磕几个头吧!” 不等淮安王出声,纪王妃着急地说:“这孩子,全都是自己人,你有了身子,跪什么跪?还不快过来坐在母妃身边来!” 长生却坚决地说:“这是长生第一次以女儿的身份给父王和母妃行大礼,一定要跪!免得让人说长生没教养!” 说完不顾淮安王和纪王妃的反对,坚持拉着明净行了三跪九磕大礼,纪王妃含泪受了礼,却是担心的不得了,生怕长生有个闪失,淮安王又心疼又羞愧,狠狠地瞪了金侧妃一眼,若不是她们不容人,出口伤人被长生听见,她何至于怀着身子非要给自己的亲生父母行大礼吗?弄得自家骨肉比外人还生分。 金侧妃挑唆不成,反被淮安王迁怒,差点被一口气给憋死,偏偏长生走过来,装作不懂事的样子说:“父王,第一次正式见面,女儿该给金母妃行什么礼?” 淮安王见金侧妃步步相逼,处处出言相欺,而长生却举止大度有仪,言语对金侧妃满是敬意,更加气金侧妃妒忌小气不顾大局,没好气地说:“她不过一个妾室,哪里当得起你一个嫡长女的大礼!你有身子且先坐下,礼不行也罢!” 金侧妃差点气晕过去,安阳正欲发作,长生却恭恭敬敬地说:“父王虽是如此说,但长生不敢失仪!侧妃娘娘好歹是长生的庶母!” 说完礼数周全地朝金侧妃行了平礼:“长生一直流落在外,与亲人生疏,不懂王府规矩,难免有不周之处,还望金母妃多多包涵!” 按说金侧妃虽只是个贵妾,却是经皇家册封过的侧妃,自然不是一般的妾室可比,长生见她应行全礼,金侧妃只需侧过身受半礼就成,如今生被淮安王降成了平礼,也就是说以后长生在淮安王府和金侧妃是平起平坐的地位。 长生不等她发作出来,又屈身歉意地说:“刚才管家来传,长生知道父王和母妃来了,心里万分激动,长生盼这一刻已经很久,本要立即就过来,安阳郡主可能已给金母妃说过我有身孕的事,如今最是当不得饿,一饿就头晕目眩,生怕见了父王母妃一激动失态反让父王和母妃担心,只好再吃又两口菜方才过来给父王、母妃和金母妃行礼。金母妃也是生养过儿女的人,必是懂得这些的,还望金母妃见谅!” 说完轻盈盈福了身,看着长生仪态万方言谈谦和的样子,金侧妃一口气憋在心里,却怎么也发作不出来,淮安王更加看她不顺眼了,心想你也是生儿育女的人,又不是不知道女人家有孕的不方便,偏生还和长生过意不去,难得她一口一个母妃母妃的,你也当得起! 长生却已经走到安阳面前,有些羞怯和为难地看向淮安王说:“父王,女儿愚钝,不知该如何称呼郡主,按说她还是女儿的夫家大嫂!” 淮安王毫不犹豫地说:“她是你夫家大嫂不假,可你更是她娘家的嫡长姐,今天算是第一次见面,安阳,还不快过来给你大姐行礼!” 安阳自懂事以来,还是第一次被父王如此训斥,也是第一次看到母妃如此憋屈,本来早就要发作,却一直被金侧妃死死拉着,心里都快恨死长生了,见父王居然真的让自己给长生行礼,一腔怒火顿时发作,口不择言地骂道:“让我给她行礼?她算什么东西?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女人,给我做丫头都嫌她下贱,居然让我尊她为嫡长姐,她也配!” 明净怒极,正欲上前理论,“啪”地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安阳脸上,众人皆惊呆了,这可是淮王安平生第一次狠狠地打了安阳这块心头肉,虽然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觉得安阳实在欠揍,却都没想她会真的挨揍。 “你太让父王失望了!整整一个下午我是怎么劝说你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她可是你嫡亲的姐姐,好不容易才回家了,你一口一个野女人,一个一个下贱,你怎可如此出言相欺你的亲姐姐?我平时惯你太过,竟让你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伦亲情,罢罢罢,你若不肯认这个姐姐,索性连我这个爹也不要认了!” 金侧妃这才清醒过来,看着安阳委屈惊慌莫名的样子,心疼极了,却不敢再造次,上前拿开安阳的手,看着她高高肿起的脸,泪如雨下:“王爷是她的亲爹,她惹怒了王爷,自然打得骂得,可王爷不该下手这么重呀,你看看,脸肿成啥了,王爷怎么下得了手呀!都是王爷平时太宠着惯坏了她,如今又受不了下重手打她,让妾身情何以堪呀!” 安阳“哇”地一声哭了,淮安王满脸的后悔和心疼,气恼地摔了摔手,想上前查看安阳脸上的掌痕,却当着众人面拉不下脸,一时间进退两难。 长生心里暗自冷笑,倒好象因为自己这个外人让淮安王的宠妾爱女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看人家一家三口情深意重的样子,自己和母妃全成了多余的,难怪母妃这些年心灰意冷诸事不问。 她装作焦急的样子上前:“父王,快看看妹妹脸上的伤吧,可别打坏了她!她认不认我这个姐姐无所谓,切不可因此打伤了妹妹!快看看要不要传大夫来?” 淮安王这才好意思上前察看安阳脸上的伤情,心里暗暗感激长生善解人意,越发觉得安阳不懂事,金侧妃一看长生又得了好,心里更恨,脸上却愈发感激:“还是长生姑娘懂事!” 长生看着安阳狼狈的样子,心里很是解气,嘴上却谦虚着:“金母妃过奖了,安阳妹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罢了,她会想通的,会认我这个姐姐的!”然后装作关心的样子查看安阳红肿的脸,安阳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燃起来:“谁要你假惺惺地关心?从小到大,父王一直视我为掌上明珠,从未说过我一句重话,更别说打我,都是因为你!” 说完伸手去推长生,一直在一旁小心呵护的明净眼疾手快,一把把长生拉到怀里,然后怒视着安阳:“因为你是我的大嫂我才忍让几分,要不然我就早对你不客气了!你这个女人心思怎么这么歹毒,明知长生有了身孕还动手推她!” 淮安王也看到刚才安阳想推长生,顿时觉得这个女儿太让她失望了,正待发作,金侧妃一看形势不对一把拉安阳朝纪王妃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姐姐见谅!安阳是你膝下长大的,姐姐深知她的性情,她一向深得姐姐和王爷疼爱,被惯得任性了些,哪里会有歹毒的心思去害自家姐妹?不过小孩子家担心王爷有了这个女儿就不疼她了,所以说些气话罢了,推长生也不过是无心之举,姐姐是她的嫡母,她有不对的地方,尽可打得骂得,千万不可当真!” 纪王妃一看金侧妃又使出以往在府里惯用的、无往不胜的手段,顿时气得说:“好好好,你们闹腾吧,不过是我女儿回家这点事,看你们能闹成什么样!” 长生暗赞金侧妃就是厉害,在关键时候反应够快,轻轻几句化解了所有的尴尬和不是,安阳的嫉恨和歹毒成了小孩子家争宠,纪王妃是不得不咽下这口气了,要不然就是跟晚辈过不去,自己刚认下这个爹,还没取得他真正的信任和喜爱,可别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先给娘亲带了灾。 她上前使劲拉金侧妃起来,诚惶诚恐地说:“金母妃,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长生的身份得到证实,在外流落多年有幸认祖归宗而已,本来还以为一件幸事,却没想到让金母妃和妹妹受了这么多委屈!妹妹推长生本是无心之举却让大家如此误会她,原来都是长生的不是,只顾着自己高兴,却没有顾及金母妃和妹妹的感受,若是因为长生影响一家和睦,那就是天大的罪过,这个亲不认也罢,反正长生这么多年在外流落惯了,多大的苦都能吃!” 淮安王的怒气再次被成功挑起:“本王且看谁敢拦着不许本王的女儿认亲?”(未完待续。) 第434章、姐妹情深 纪王妃忍无可忍站起来怒道:“本妃一直对你们母女诸多忍让,这些年淮安王府几乎成了你们的天下,没想到本妃的女儿刚找回来,你们就如此不容于她,安阳还是长生的夫家大嫂呢!王爷你评评理,若是淮安王府容不下我们,我就和他们小两口去城外庄子住算了,免得长生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反而不得安宁!” 说完拉起长生的手:“走,既然淮安王府容不下咱们母女,咱就和明净一起离开这里,母妃在城外还有一处私产庄子,虽然小些却也住得下,免得在这里碍了别人的事!” 金侧妃一看又要惹淮安王不快,慌忙拉着安阳朝纪王妃跪下苦苦哀求:“若是姐姐因一时之气离家,让妹妹母子三人以后如何自处?还有皇上那里王爷怎么交待的过去?长生本就是安阳嫡亲的长姐,她如何敢不认? 纪王妃顿时气得说:“好好好,本妃和女儿留也留不得,走也走不得,认亲你们不许,不认亲你们又说本妃让王爷为难,你们闹腾吧,看你们能把本妃母女俩如何?实在不行本妃就陪长生回云州乡下去种田,反正这孩子从小就苦惯了,就留你们母子仨在王府享受荣华富贵吧!” 淮安王越发觉得金侧妃和安阳简直不可理喻,认亲是一件多好的事,却被她们闹得象是大祸临头了,顿时怒道:“你们俩给我起来!又哭又跪的做什么?本来好好的一件事,谁不知道还以为家里招了大祸!除了安阳都跟我回家,明天还要带长生去见皇上和皇后娘娘,谁再闹,逐出王府永不许进门!” 金侧妃简直要恨死长生,本来差点把事全推到纪王妃身上,长生轻轻几句话又全弄反了,这个小贱人真是不可小觑!一看淮安王真的生气了,她不敢再闹腾,委委屈屈地站了起来,害怕而乞怜地看向淮安王:“王爷,安阳这么任性还不都是王爷惯坏的,现在受不了又怪妾身!妾身也是心疼王爷的宝贝女儿才失态嘛!” 这么大年纪还当着小辈的面明目张胆的撒娇撒痴,长生看到明净一付被麻翻的表情,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看惯这一幕的纪王妃则面无表情,淮安王显然又受用又尴尬,忍不住厚着脸皮安慰到:“好了好了,谁怪你了?别闹了,一起回府吧!” 安阳仿佛才想起母妃平时教的,赶紧也随着站起来,含着泪痕咬着嘴唇低头不语,一付受尽委屈的小可怜样子,毕竟是从小疼大的女儿,淮安王想斥责却不忍心,咳了一声说:“好了,好了,你也是嫁出去的女儿,为父不好太过管教,你夫君不在,你管好家业照顾好自己就行,娘家的事别瞎操心了,去,给你母妃和姐姐道个歉,我们这就走了,你也早点歇着吧!” 长生哪里肯给她卖好的机会,上门拉住安阳的手抢先说:“妹妹受了委屈,道歉就不必了,我想妹妹不能接受我这个姐姐只是暂时的,她刚才推我肯定是无意的,用不了多久必定和我姐妹情深,何况我们本就是亲妯娌!你说是吧,安阳妹妹?” 说完定定地看着安阳,满脸诚恳的笑意,淮安王捋须笑道:“长生到底是姐姐懂事些,你说的很对,安阳不许再闹小孩子脾气,你们既是亲姐妹,又是亲妯娌,以后好好相处,互相扶持才是正理,明晚家里举行团圆晚宴,你早早打扮好过来!” 安阳想发作想生气想痛斥一番,却有心无力不知道说什么,又不敢再闹腾,只好沉默不语,金侧妃见安阳犟着不肯向淮安王讨好卖乖,风头全被长生占了,干着急没办法,淮安王无奈,还好安阳虽不肯道歉也不再闹腾,索性装糊涂不再理会。 长生朝纪王妃使个眼色,然后恳切地对淮安王说:“父王别光顾着怪妹妹了,妹妹也有她的委屈。本来长生没有出现时,妹妹是淮安王府金贵的嫡长女,我一出现妹妹立即成了庶出,搁谁都受不了,妹妹一时接受不了也是应该的。长生深知嫡庶差别之大,若因我让妹妹由嫡女变成庶女,我实在难以心安,不如把妹妹过继在母妃名下如何?这样妹妹就成了嫡女,与我就成了真正嫡亲的姐妹,父王觉得怎么样?” 纪王妃立即明白了长生的意思。安阳不但是小妾生养的,还没从过继到自己名下,是真真正正的庶女,不过淮安王府没有嫡女,她是长女,所以当嫡女一样娇养着,外人知道淮安王得势,为讨好淮安王从没人提她的庶出身份,时间久了大家也就忽视了这个问题,她自己也以为自己是嫡女。 如今长生这个真正的嫡长女出现了,她的庶出身份明明白白地摆在众人面前,无法隐瞒无法改变,就算如长生所说过继在自己这个正妃名下,也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要过继也是从刚生下就过继,哪有出嫁后再过继的?既是如此,这个空头人情为何不落? 可笑淮安王居然还以为长生的提议真的能蒙过世人的眼将安阳的身份变成嫡女,他生怕纪王妃不肯答应,赶紧殷切讨好地看着发妻,纪王妃又好笑又齿冷,还好,自己有个长生这个贴心的嫡亲女儿,不需要再依靠别人。 她轻笑一声说:“还是长生想得周到,王爷和妹妹怎么没有早些想到这一点?生生让咱们的宝贝安阳这些年受委屈做庶女,虽说本妃也是安阳的嫡母,但总不比养在自己膝下亲些,本妃真是好命,一下子就有两个好女儿,回去要给菩萨好好地烧柱香呢!王爷,你可要答应长生的请求,把安阳过继到本妃名下呀!” 淮安王顿时喜得老怀快慰:“这样好这样好,等长生上宗谱时,本王给宗长说一声,把安阳过继在王妃名下,对姐妹俩都好,安阳也不必再受委屈,长生真是个好姐姐,肯为妹妹着想,安阳不许再闹小孩子脾气,好好和姐姐相处。好了,就这么做,咱们回府吧!” 金侧妃如何能不明白长生一现身,安阳的庶出身份已无法改变,就是过继在纪王妃名下不过是掩耳盗铃,一时深恨自己因为妒忌没有在一双儿女刚出生时就把她过继到纪王妃名下,能提高安阳的身份不说,也就没人能和儿子争世子的位子了,现在安怀虽极为受宠,却不居嫡不居长,至今不能册封世子,让自己日夜不能心安。 不过现在过继虽是掩耳盗铃,明面却要好听的多,还有安怀封世子的事,目前都不能跟这个病秧子老女人反目。金侧妃第一次正视到正妻的身份是如此无法逾越,很快思量一番感激地说:“王爷和姐姐如此疼爱安阳,长生如此肯为妹妹着想,妾身真是感激莫名,这样好,以后就真正是嫡亲的姐妹了。长生册封郡主以后,建府还得一段时间,姐姐身子不好,她和明净住在王府这段时间,就让妹妹好好照顾她吧!” 安阳心里又矛盾又忿恨,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屈居于这个在谢府靠教书谋生的宫奴周长生之下,自己的身份居然要靠这个在王府被人视若无物,被母妃玩弄股掌之间的病秧子老女人来提高。她满心的不甘不服却无法反驳,因为她也知道,哪怕是掩耳盗铃,她的身份也只能如此来提高了。 她到底是一个聪明人,看着母妃急切的眼神,知道自己再犟下去只能吃亏没有好处,如今淮安王府有了嫡长女周长生,她不得不表面上服软了。她压下百般不甘和无奈,上前朝父王和纪王妃福身行礼:“安阳不懂事,父王和母妃勿怪,我以后定和姐姐好好相处,做一对好姐妹!” 然后朝长生行礼:“好姐姐,妹妹任性,姐姐不要跟妹妹计较,我们本就是亲妯娌,如今又是亲姐妹,理应互相照顾,是不是?” 长生连连点头:“多谢妹妹,我流落在外多年,对王府人事和宗亲难免生疏,两位母妃事务繁忙,许多事还要靠妹妹提点,以后我们姐妹要相互扶助才是!” 淮安王抚掌大笑:“好好好!安阳真不亏是父王的宝贝女儿,我们稍劝一番就立即懂事了,长生也很有姐姐样,懂得为妹妹着想,本王有一双好女儿呀!今天太晚了,大家都累了,安阳就留在郡主府歇息,明天再过王府来,以后你们姐妹有的是相聚的时间,我们都先回府吧,晚上早点歇息,明个一大早我和王妃还要带长生和明净进宫呢!” 长生指使维妮姐妹带人去收拾行礼,知道这段时间是非住淮安王府不可了,心里暗烦,她一点也不想住在安阳府,更不想住进淮安王府。 要面面俱到地应付那么一大堆不熟悉且各怀心思的人,有王府的各色人物,还有一大堆皇亲贵族,其中不乏想看她笑话和暗中使绊子的,更有口蜜腹剑的金侧妃伺机而动,应付他们该是一件多么累人的事呀!可是这一关却非过不可,幸好有明净在身边,还有个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亲娘,想来还能应付得过去。(未完待续。) 第435章、再入王府 回淮安王府的路上,淮安王与金侧妃同乘一车,纪王妃当然与宝贝女儿长生同乘一车,明净则骑马而行。 纪王妃爱昵地揽着长生,生怕她有半点不适,不时地问到:“马车可曾颠簸?要不要歇息一会?饿不饿?府里知道你晚上回府,晚膳已经备好,回去就可用膳,用完膳见见你几位弟弟妹妹和吕侧妃等人就早点歇着吧,明早我们要早早进宫见皇后娘娘。” 长生确实累了,刚才在安阳郡主府,一门心思应付着安阳和金侧妃,生怕和母妃两人吃了她们的暗亏,再加上有孕身子乏,这会确实疲倦极了。一想到进了淮安王府还要见一大堆不熟悉的人,说些言不由衷的话,还要应付得滴水不露,长生越发累得慌,忍不住说:“母妃,我累了,回府后能不能简单吃点东西让我去歇下,明天再见弟弟妹妹和侧妃?” 纪王妃当然知道长生为什么累,愧疚地说:“都是母妃无能,这些年太纵容着金侧妃和安阳,让她们不知天高地厚,让你还没回府就受妾室和庶女的欺压,你放心吧,以后再不会,我不许任何人再欺负你!” 长生想起一直与世无争淡泊度日的母妃为了她今天不顾一切地和金侧妃母女吵闹,感动地说:“母妃可别这样说,你一向不屑和她们争什么,今天却为了女儿什么都霍出去了,我如何能不明白母妃的好?你放心吧,女儿已长大嫁人,又即将要做娘,我会保护自己的,还会保护母妃的!” 纪王妃想起长生今天机警善辩,处处维护自己,让能言机巧诡计多端的金侧妃和安阳平生第一次吃尽了哑巴亏,偏偏还把淮安王哄得连夸长生举止有仪心地宽容极有长姐风范,扑嗤一声轻笑道:“死丫头,我只知道我的女儿聪明能干,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鬼心眼,母妃一辈子没斗过金氏,没想到她居然吃了我女儿的哑巴亏!” 长生靠在纪王妃肩上,轻轻地说:“她那种小家子出身,刻薄小气上不了台面,也就在家里撒个泼罢了,如何能与母妃的气度和仪态相比?只不过母妃不屑于和她争,她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啦?我看母妃刚才不出言则已,一出言她被逼得不是哭就是跪!” 纪王氏却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说:“你不懂,她闹是一种手段,抢是一种手段,哭和跪更是一种手段,你父王就吃这一套。你的身份已经皇家查证属实,谁也不敢再说三道四,偏偏她们母女俩一个妾室一个庶女出言侮辱百般阻拦,放在别人家谁敢?她今天要是不哭不跪,你父王如何能轻轻饶过她们?她以前要是不哭不跪,如何能在府里横行霸道?” 长生心里一痛,忽然懂得母妃这些年的心灰意冷并非全因为膝下无儿无女和体弱多病,也因为丈夫对往日恩情的忘却和对妾室的专宠偏袒,淮安王对她看似念旧重情,实则恩爱全无。这么多年她象个佛像一样被冷冷清清孤孤零零地供在淮安王府里最精致最寂寞的地方,看似高高在上实则可有可无,父母慈爱之情、夫妻恩爱之意、儿女绕膝之欢统统与她无缘,长此以往,如何不心灰意冷? 如今有了自己,她不许疼爱自己的亲人再过这样的日子,当务之急是先养好她的身子,再夺回属于她的东西!虽然她不稀罕淮安王这个父亲的慈爱,因为她相信自己付出再多在他心中也比不过心头肉安阳,可是如果淮安王不够疼爱她,母妃会难过的,所以她要想方设法得到他老人家更多的疼爱。 她也希望母妃不要稀罕这个忘记患难之情的丈夫的恩爱,可是她的母妃稀罕,做为一个女人,她不能忘记往日的恩爱和患难之情,她需要丈夫的关心和呵护,所以她会替她抢回来,何况这个父亲虽然宠爱妾室冷落发妻,但对发妻还能维护应有的尊重和地位,还不算太差,值得她为母妃争取。 看着纪王妃不开怀的样子,长生很是心疼,做为女儿却不好明着说什么,只好让她没有功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就撒娇道:“母妃,你能不能答应女儿一件事?” 纪王妃的心思立即转了过来,暗喜长生对自己的亲昵,顿时把一切不快全忘了,戳戳长生的额头笑骂:“死丫头,跟母妃还绕着说话!只要母妃能做到,怎能不答应你?” 长生涎着脸道:“就知道母妃最疼我了,那你可要跟父王说,女儿很累,今晚不想见王府那一大帮子人,我想一回去吃点东西就去睡,明天一大早还要进宫,万一我太累了在皇后娘娘面前失态就不好了,府里都是自家人,何必那么见外,明天再见面也一样,是不是?” 纪王妃一听心疼地说:“行,当然行,这有何不可?你如今有身孕,是应该顾着你,就依你,今晚不必见他们,回去吃点东西就去歇着,明天再见他们也不迟。等会一下车我就与你父王说,他敢不答应!” 长生立即笑嘻嘻地说:“只要母妃出面,还能有办不到的事?以后我有母妃疼爱,什么也不用愁,母妃有我照顾,也不用再依靠任何人,将来我生下一儿半女,母妃更有得忙了,想清净都不能再清净了!” 纪王妃一时仿佛已经看到儿孙绕膝热闹开心的日子,仿佛这么多年的清寂和失意一下子烟消云散,迎接她的将是富贵热闹的人生,眉间顿时染上了喜色,双颊也有了红晕,展眉笑道:“母妃清静了这么多年,早清静够了,巴不得你多生养几个儿女来闹我!” 谈笑间马车到了淮安王府前,中门大开灯火辉煌,各色主子全在门前迎接,奴才们提着大红灯笼排列两边,十分隆重地迎接长生的到来,看来淮安王府真的很重视这个在外流落多年的女儿。 纪王妃下了马车,径直朝丈夫走去,两人耳语一阵,她过来对长生说:“你父王说了,大家都在门前迎接你,也算相见过了,既然你身子不适,回府后早点歇着,等明天从宫里回来再与大家正式见面详谈,你看可好?” 长生点点头:“全凭母妃安排!” 在淮安王的介绍下,长生与王府的主子们一一见面行礼,然后跟明净跨进了高高的门槛,第二次进府,心情皆然不同,身份更是不可同日而语。(未完待续。) 第436章、侧妃庶女 第二天一大早,睡饱了的长生被鸟鸣声吵声,明净还在熟睡着,她披衣下床推开窗,朝霞下是一大片花园,假山流水、花木扶疏、曲径通幽,虽然初冬时节只有一些常青的树木,却因为处处独具匠心而美不胜收,只有几个洒扫婆子在轻轻地扫地,间或有衣着鲜艳的丫头睡眼惺忪地走过,清晨的淮安王府富贵而安详。 她住的屋子十分富丽堂皇舒适轩敞,家俱帐幔极尽奢华精美,地上铺设着西域进贡的华美地毯,摆设瓷器、玉雕、古玩、字画无一不价值连城,长生虽在宫里见惯富贵,也暗叹纪王妃是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拿来给她用了。 他们住的是淮安王府最精致的客院,是纪王妃精挑细选的,既僻静又离她的住处很近,如今已换了门匾不再做客院,门匾上是淮安王亲手写的“宝珠院”三个大字,俗是俗了些,却实实在在反映了对她这个女儿的珍视。 很快明净就醒了,长生推了他一把,两眼放光地说:“你看那个玉雕牡丹,颜色多美,玉质多好,一定很值钱吧?还有那幅字画是前朝真迹,花银子也买不到,还有那尊小金佛,可是真金塑的,放在这里多可惜呀,虽说咱们尽住得,却拿不走,心疼死我了!不如等着开府后问母妃讨要来如何?还是算了吧,如果我真的要走,不知那些人背后怎样嘲笑我,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明净深以为是地点点头,不无遗憾地说:“那娘子说说如何办才好?” 长生一看明净并没有嘲笑她的意思,放心地说:“要不这样吧,我听说有些富贵人家的子弟,家人拘的紧,没银子花时就把屋里的摆设造些赝品摆上,把真品卖掉,这件玉雕造不成假,可这个前朝的瓷瓶和这幅字画却能造假,不如你想想办法,咱们弄些赝品摆上,把真的弄到咱们家去如何?” 明净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长生这才明白上当了,被骗出了真话,生气地拿枕头去砸他,大骂骗子。明净笑得差点岔了气,揉着肚子说:“真没想到,我的娘子不但爱财还取之有道呀!为夫看完全可行,等闲下来就这么做!” 长生转过头气呼呼地不理他,明净赶紧赔礼:“好了好了娘子,别气了,为夫向你赔礼还不成吗?其实为夫并非有意嘲笑你,只觉得世人皆爱财,又皆虚伪说爱义,唯独娘子真实的可爱,真实的让为夫心服口服。其实为夫从昨夜看到这些好物就一直惦记怎么才能弄走,却一直想不到好办法,害得我惦记到半夜方才睡着,要不然怎么醒的这么晚?幸好娘子想出了好办法,要不然为夫今夜又要睡不着了!” 长生忍不住笑了,方觉得自己真是贪财的可笑,纪王妃能把自己偶尔暂住的屋子都收拾得这么好,等自己真开了府,她给自己的好东西能少吗?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话,小维在外轻轻喊着:“三爷、三夫人,该起床了,王妃过来派人催了!” 明净从床上一跃而起,嘴里直嚷嚷:“起来床喽!走喽!去见皇上喽!沾娘子的光等着做郡马喽!”长生笑着捶了他一下,方才起床开门。 吃过早饭,一个纪王妃派来服侍的亲信丫头上前小声说:“吕侧妃和安玉郡主大清早就来了,说不要打扰你们,等你们用完早膳她再进来,奴脾怕失礼,请她在明厅里坐着喝茶,现在可否请她进来?” 吕侧妃?长生隐约想起第一次来王府见过这么个人,颇为娟秀动人,一付小家碧玉的样子,比金侧妃要年轻些,却不甚得宠,只生了安玉一个女儿,安玉是淮安王府的幼女,时值豆蔻年华,相貌颇似乃母,看起来虽然很安静,眼里却诸多不甘,她们跑来做什么? 明净见她沉思,就提醒道:“我们刚入王府,人事皆生,她跑来做什么?可别有什么目的?要不就说我们要赶紧进宫打发她走吧?” 长生摇摇头:“现在时辰还早,听她们说几句话也无妨,刚好能打听一些情况,我们现在刚进府,很需要和人套近乎,这个吕侧妃本不得宠,又没有儿子,根本不足为患,怕是在府里也常受金侧妃的欺压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看她倒值得我们拉拢一下。” 明净佩服地点点头:“你说的真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细想就是这么回事,走吧,我们去见见她,多听少说就行。” 来到明厅,果然是个面熟的女人,衣着华贵面目娟秀,正是上一次见过的吕侧妃,还有那个豆蔻年华的贵族少女安玉,看见长生和明净齐齐站起来,长生不愿落人口实,拉着明净抢先一步上前福身行礼:“长生见过吕母妃!本应长生先去拜见吕母妃,却被吕母妃先来了,实在是失礼!” 然后直起身诚恳地说:“本应给母妃行大礼,无奈昨天见金母妃时,父王吩咐只能行平礼,所以长生不敢厚此薄彼,还望吕母妃见谅!” 本来打算受长生半礼的吕侧妃见长生行平礼还有些不快,听说给金侧妃行的也是平礼,眼睛闪了闪没有说话,心里却极为舒坦,还以为王爷能把金氏宠上天去,其实在人家嫡女面前连个半礼都不配受,再受宠也不过和自己一样是个妾而已。 庶女安玉恭恭敬敬地上前向长生行礼,长生朝小妮使个眼色,亲热地拉住她的手:“这是安玉妹妹吧?我们上次见过,妹妹早起辛苦了,等有空我再去拜访妹妹!” 安玉连说不敢当,正说着小妮取来了纪王妃备好让长生送人的见面礼,给安玉的是一对淡紫色的翡翠镯子,外加一对同款的镶金耳坠,十分配她的年龄和容貌,也十分的昂贵难得,安玉虽然首饰也不少,却都比不上这个好。 不但安玉高兴极了,吕侧妃也满面惊喜,说了几句感激地话后,就不嫌烦地细细问起长生昨晚睡得可好,是否住的惯,奴才们可还尽心,早膳是否可口等等,说了一会话,时辰差不多了,纪王妃也派人来催,母女俩方才告辞离去,倒让长生弄不清她们是什么目的,也许纯粹是来套近乎的吧。(未完待续。) 第437章、大唐凤凰 长生和明净并肩站在淮安王夫妇后面,看着淮安王昂首挺胸、纪王妃仪态万方地跨进了大唐的宫门,然后也跟了进去。 这是专供皇族及官员贵族出入的朱雀门,高大雄伟十分坚固,守门的守卫仪仗整齐威武挺拔,见了淮安王夫妇却躬身问好十分恭敬,直到一行人进了宫门方才起身,长生暗叹,做贵族的感觉真好,说不定自己以后也要过着《簪花仕女图》里那种悠闲逍遥的贵妇生活。 第一次进宫时,她刚穿越过来,只是一个震惊恐慌瘦弱卑微的年幼宫奴,年方十二岁,被从专供奴才和采买杂役出入的兴安门送进了宫,服役八年年满二十后,得万贵妃恩典放出宫,还是从兴安门出的宫。 因为家人没有及时来接,在宫门口被禁军小队长老鳏夫高守仁看中,弄得自己差点回不了家。说起来这个高守仁还算磊落,虽手段有些强硬专横,却也不是无耻下三滥之人,也不知他再娶没有,他能力出众,品性也过得去,应该有个不错的人生。 进了朱雀门后,一个管事太监上前行礼,说是皇后特意派四乘肩舆在这里等王爷和王妃一行,纪王妃点点头对长生和明净说:“今天虽然是休沐日,但听说皇上还有些要事正和内阁几位重臣商议,咱们直接去皇后娘娘的朝阳殿,皇上若有空会过来的。按说我们要一直走到朝阳殿,但皇后娘娘体恤我体弱,只要我进宫,都会派肩舆在宫门口等着,今天她知道我们一行四人,所以派了四乘肩舆,娘娘是个细心的人。” 从朱雀门到后宫,这段路很长,真走过去确实够累,长生笑道:“皇后娘娘果真很敬重母妃,我们都沾母妃的光了。” 纪王妃一再叮咛:“你在宫里生活了整整八年,礼仪什么必不会出差错,皇后娘娘是个极贤良极善解人意的人,又和母妃一向交好,得知母妃找回了在外流落多年的女儿,是真心地替母妃高兴,她一定会善待你的,还有明净,本就出身高贵见惯大场面,定不会失礼的,还有父王和母妃在场,你们不用担心什么。” 长生挽住纪王妃笑着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贤德仁厚,天下谁人不知?长生自然也是知道的,何况还有父王母妃处处提点,长生当然不用担心。其实女儿以前在宇文昭仪的春华做司寝时,见过皇后娘娘好几次,她那时还是秦王妃,为着秦王不时在后宫宠妃间放下身段奔走交好,也够不容易的,娘娘是个秀雅端庄温婉隐忍之人,长生很是敬佩她,不过那时长生只是一介小小的宫奴,娘娘对我并无印象而已。” 淮安王闻言自责地说:“都怪父王不好,一直没有下定决心云州找周大嫂一家,所以一直不知道你的消息,常常进宫却与自己的亲生女儿情同陌路,要是早些知道,哪至于让你受这么多苦?” 明净赶紧说:“岳父岳母大人不必自责,俗许说好事多磨,你们那时没有相认也是缘份未到,而且若是你们老早相认了,我和长生哪有夫妻之缘?如今虽认亲迟了些,却连女婿一起认了,免得岳父岳母还得为长生的终身大事操心,她这个人挑三拣四的,除了我谁都合不了她的心意,那不是让你们二老为难吗?所以这亲认得不早不晚刚刚好,你们说是也不是?” 淮安王和纪王妃开怀大笑:“是啊是啊,迟有迟的好处,女儿女婿都有了,还是一个能言善辩的好女婿!” 长生又羞又气,却不好当着爹娘的面发作,只好狠狠地瞪了明净一眼,一付回去再算账的样子,招惹的淮安王夫妇又大笑起来。 一行人坐上肩舆,连同跟随的家奴宫奴向后宫出发,尊贵从容引人艳羡,看来淮安王和纪王妃的脸在大唐皇宫里就是金字招牌,来往的侍卫和太监宫女,无论什么品级,见了他们无不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长生想起了自己以前在宫里卑微谨慎的样子,为了活下去、为了出宫隐忍卑微受尽艰难,发誓一出宫门今生今世都不再踏进,一心想在外面自由自在地活着,却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以这种身份再次进宫。坐着肩舆一路行来,换种身份和心情看去,这曾经如同富贵牢笼一般、做梦都想逃离的皇宫,原是人间绮丽之乡荣华之地。 肩舆到了后宫,为了表示尊重一行人下来步行至朝阳殿。朝阳殿巍峨华丽金碧辉煌,在高祖李渊手里因为皇后早亡一直空着,后宫地位最高的万贵妃不知使了多少手段心机,李渊却一直不吐口答应许她住进来,他虽荒唐好色却不糊涂,直到当今皇上李世民继位,长孙无垢才以皇后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入驻朝阳殿,成为大唐万民敬仰的金凤凰。 一个清秀干练的女官迎上来,福身行礼道:“奴婢云青见过王爷和王妃一行,皇后娘娘请王爷和王妃进殿叙话!” 长生和明净对视一眼,不由得有些紧张,淮安王夫妇显是自家人来惯了,神色从容依旧,纪王妃拍拍长生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这才跟着云青进了朝阳殿。 一进门就闻到淡雅宜人熏香味,余光扫去,朝阳殿外面富丽堂皇,里面摆设却要简朴得多,长孙无垢是一个朴素节俭不喜奢华之人,长生的心情莫名地一松,后世关于长孙皇后的传说那样多,穿越一场若不见见当了皇后的她,岂不是一场憾事?何况姝儿还教养在她名下,以后要常来常往才是。 行了大礼落坐后,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叔王和婶母每次来都要礼数周全,倒是我这个侄媳的不是了。这位可就是叔王和婶母的女儿长生?可怜有了身孕还得行大礼,快过来让本宫看看!” 长生面含微笑,端庄恭敬地上前福身行礼:“臣妹长生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两旁宫娥女官侍立,主位端坐一个面熟的大红宫装丽人,二十多岁的好年华,正是以前见过的秦王妃、如今的大唐皇后,只不过现在的她端庄从容,一派富贵安详之态,不象以前为了丈夫的事情在后宫奔走时那样焦虑憔悴。 长孙皇后暗喜长生仪态端方,一派大家闺秀的作派,端详一会笑着说:“长得可真象婶母,就连神态作派也象,谁若说她不是婶娘的亲生女儿,本宫第一个和他急!云青,派人去秉告皇上,就说叔王和婶母来了,他若有空请过来看看。” 纪王妃笑着说:“皇上若忙,就不必打扰他了,娘娘见过就行,反正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长孙皇后笑着摇摇头:“一定要见的,昨晚本宫和皇上打赌猜长生长的象谁,本宫说肯定象婶母,皇上非说定象他们李家人,看来皇上要输了,他可是答应若输了就封长生一个有封号且享双份食邑的郡主,他若不来赖掉了如何是好?” 长生心里一喜,公主皆有封号,郡主和县主却大都没有,安阳就没有,而是依名字直称安阳郡主,自己若是个有封号的郡主,就算不是嫡长女,也要比安阳的身份高出许多,何况还是嫡长女,至于双份食邑,那更是莫大的实惠,皇后娘娘这个见面礼可真大呀。 淮安王和纪王妃更是大喜过望。淮安王不是亲王只是郡王,亲王的嫡女才有资格封郡主,庶女只能封县主,郡王之嫡女只封县主,庶女不册封,安阳封郡主是因为淮安王府以前没有嫡女,李世民为了报答叔父淮安王对他的全力支持帮助,才破例封安阳为郡主的。 开始纪王妃还担心安阳是破例封的郡主,万一皇上只给长生封县主如何是好?这不是嫡女要生生矮庶女一截吗?她还打算如果是这种情况,就是拼着老脸也要为女儿争一个公道。没想到皇上和皇后如此厚爱,长生不但也要破例封郡主,还是有封号享双份食邑的郡主,这不是等同公主吗? 她相信这一定是长孙皇后争取的结果,所谓打赌,不过是皇后娘娘的一种手段而已,自己不是早就告诉过她长生长的象自己吗?而皇上也是心知肚名却乐于装糊涂罢了。 长孙皇后一看大家又要说些感恩戴德地话,慌忙摆手笑到:“可别谢本宫,这全是皇上的心意,要谢等会谢皇上吧。咱们几个还是说说家常吧。” 然后对一名宫女说:“叔王和婶母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去把千金公主也传来见见长辈,上午的琴课改到下午。” 长生更加感激这位贤后的善解人意,千金公主要来,姝儿肯定也跟来,她太想见见她、太想知道她这几天在宫里究竟过得好不好了。 不等她出口言谢,长孙皇后示意宫女取出一个镶金楠木小匣子递给长生:“好妹妹,以前本宫一直心疼婶母膝下荒凉,却没想到很快就有你这么大的女儿,以前不单单你受苦,婶母也不好过,现在总算好了,本宫要多赏你一些东西,拿上吧,算是贺喜你认祖归宗一家团聚!” 长生赶紧致谢接过沉甸甸的匣子递给小维收好,里面的东西肯定价值连城。身份真是一件奇妙的东西,转眼间她就和皇后娘娘成了姑嫂关系,以尊贵的身份坐在朝阳殿里和她叙话。(未完待续。) 第438章、万乘之尊 半柱香功夫,李世民就赶了过来,以前那个意气风发不甘命运安排的秦王已成了高贵不凡气势万千的万乘之尊,不变的是他还是那么俊朗倜傥。 看着长孙皇后眉梢眼角难掩的情意,长生明白,看来她是真的很爱自己的丈夫,与他的地位无关,只可惜,爱上这么一位坐拥佳丽三千还不时有三两绝色宠妃,甚至连弟媳也要收入床帏的风流君王,难免要受伤了。 行礼落坐后,长孙皇后掩口而笑:“皇上金口玉言,哪怕是打赌也不许诓人!” 李世民打量长生一番,笑着说:“这就是叔王在外流落多年的女儿长生妹妹?看来朕要输了,她长得确实很象婶母!放心吧,朕愿赌服输,说到必定做到!” 然后思量片刻惊讶地说:“长生妹妹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呀?” 长孙皇后笑道:“她生得这么象婶母,当然看着眼熟了。” 李世民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朕总觉得以前在哪见过似的?” 长生当然知道李世民为什么这样说,今日不表功还待何时?她可不想做默默无闻的幕后英雄,该要的好处是一定会要的。 她上前再次福身行礼:“皇兄真是好记性,臣妹以前是春华宫宇文昭仪的女官,在那里见过皇上几面。” 说完从腰上摘上一枚洁白的羊脂玉佩:“皇兄可认得这个?” 李世民惊讶地看向长生:“原来你就是春华宫里那个救朕一命的小宫女?” 长孙皇后也惊喜地说:“原来救皇上的那个小宫女就是长生呀?这下好了,恩人找到了,皇上不用再遗憾了,臣妾也了结了一桩心事,你们兄妹俩可真有缘份!” 满屋人皆惊讶不己,淮安王也很意外:“长生救过皇上?这从何说起?” 李世民点点头,感激地看着长生说:“自从那夜后,朕一直想好好感谢你,却因故一直没有再踏进春华宫,继位以后还专门去春华宫找过你,却一直再找不到你,只好嘱咐皇后查找,却因当时匆忙之下没有问清你的姓名,一时无法查找,后来诸事缠身也顾不上了,这件事一直成立为朕的一件憾事,没想到你居然会是叔王和婶母嫡亲的女儿,果真是有缘份。如今叔王找到了亲生女儿,朕也找到了救命恩人,真是皆大欢喜呀!” 淮安王着急地说:“你们兄妹俩也确实有缘份,不过长生是怎么救的皇上?她一个小小的宫女能有多大能耐?” 李世民想起往事满面愤慨:“当年皇兄多次想害朕不成,居然与父皇宠爱的宇文昭仪勾结设下毒计。三年前一天夜里正值叔王感染了风寒卧床不起,他们知道无人护朕,宇文昭仪派人来请朕,说在春华宫里设宴宴请我们兄弟几个,朕那时也倘不知她已与皇兄勾结在一起,又一直重金与她交好,所以没有防备之心,更不敢得罪她,生怕她在父皇面前搬弄事非让朕的日子更加不好过,和皇后商议一番就备上一份厚礼去了。以为她平时收了我们那么多厚礼,这次又特备一份十分贵重的礼物送她,她起码不会害我的性命。其实我俩都想错了,其中内里长生最清楚,让她告诉大家吧。” 长生应了一声,略加思索一番说起当年的情景。当年李世民夫妻为了成就一番大业,更为了保命,不惜一切代价与宫里的宠妃交好,长孙皇后当时贵为亲王妃,却常做低伏小百般讨好宇文昭仪,希望她能在父皇面前美言。却不知他俩看到这一点,太子李建成和齐王元吉也看到了这一点,同样费尽心思讨好宫里的几个宠妃包括宇文昭仪,在几个皇子的倾轧下,宇文昭仪成了宫里炽手可热的人物,吃穿用度无不是最好,私库里金银玉器堆积如山。 宇文昭仪是个极有心机的女人,她也看到年老的李渊终于离去的一天,到时她就得重新找靠山,开始一直周旋在几个皇子之间,与每个人交好,享受着他们的百般讨好,收受着他们送的各种珍稀财物,当然与李世民夫妇关系也是极好的。 后来她渐渐从李渊那里探得口风,知道他瞩意的是太子建成,秦王李世民再多的努力也是白费,再加上李建成费尽心机的讨好,她很快就投靠了李建成,并且为了将来有功可居,还千方百计帮助李建成在李渊面前百般诋毁李世民,渐渐成为李建成得力的帮凶,开始不遗余力的帮助李建成对付同母兄弟,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 只是秦王还蒙在鼓里,还在想方设法讨好她,因为他认为自己和妻子在宇文昭仪身上已下足了功夫,最低限度她是不会害自己的。夺嫡渐渐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兄弟俩势成水火,李建成已经开始不顾一切地想要同母兄弟李世民的性命,只因为有叔父淮安王的百般袒护,他才一时无法得手。 好不容易淮安王感染了风寒卧床不起,他赶紧找机会与宇文昭仪商易好毒计,由宇文昭仪找个借口在春华宫里摆下夜宴宴请几位皇子,伺机害死李世民。 李世民深知自己的处境和李建成的心思,对建成戒心极重,也是百般小心提防,却还是没想李建成敢在父皇宠妃的宫里害自己,更没想到自己已成了父皇的弃子,连带宇文昭仪也成了李建成的帮凶,和元吉三个人不顾一切地想要除掉自己。 那夜春华宫亮如白昼,珍馐美酒满桌,丝竹声声悦耳,他们已定下重重毒计,必在那夜以不同于寻常的方式取他的性命。 与长生关系最好的菊香那时是宇文昭仪最宠信的宫女,也深受秦王妃的恩惠,很敬佩秦王夫妻俩的人品,从内心是向着他们的。得知宇文昭仪和太子定下的毒计后,她十分不忍也十分恐慌。因为秦王若死了,虽然趁了太子和李渊的心意,但他们肯定要给天下人一个交待,到时她们这些在夜宴上近身服侍的或者知道内情的奴才肯定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替罪羊。 她以为夜宴后自己必死无疑,就含泪去向情同亲姐妹的长生告别,长生得知真相后好好地安慰了她一番,嘱咐她面色如常不要有异样,一切按照宇文昭仪的吩咐去做就行。菊香走后她很想向秦王通风报信,却苦于无计可施,只好在夜宴的时候伺机行动了。 那晚夜宴如平时一样照常举行,李世民看到李建成和李元吉也戒心十足,他们不喝的酒和茶水坚决不喝一口,他俩不吃的菜坚决不吃一口,以为这样就能逃过毒手,却没想到按照他们的设计,自己那夜已是必死无疑。 他们兄弟的脸皮早已撕破,已经毫不顾忌脸面,李建成为了让李世民消除戒心,每样菜上来都借口先尝,每杯斟给李世民的酒,他都要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一点先喝掉,李世民以为他不敢在宇文昭仪面前造次,又带了武功高强的心腹侍卫护着,渐渐地戒心没那么强了。 按照他们的设定,酒宴将尽,所有人半醉不醒、李世民戒心全无的时候,就是下毒的最佳时机,毒就在下那碗山珍雉鸡羹里,里面加了一种名叫鹅覃的巨毒蘑菇,除了灵芝汤无药可解。 而座上共四个人,宇文昭仪、李建成、李世民和李元吉,除了李世民之外的三个人,不但事先喝了煎好的灵芝汤预防,还会在喝下毒羹后想方设法再喝一小盅灵芝汤以防万一。 酒宴的前半部分主要是为了消除李世民的戒心,让他误以为今晚只是宇文昭仪单纯地想宴请他们,并无他意,一个半时辰后,他再无戒心之时,就是他们实施计划的时候。 此时,那碗十分美味的山珍雉鸡羹就端了上来,宇文昭仪就会亲口尝试,然后亲手给大家添羹,建成和元吉也会很快喝下并大加赞美,无论李世民有没有戒心,在这种情况都不会怀疑什么,又因为是宇文昭仪亲手添的羹,他不能拂了她的面子,是绝对会喝下的。 毒羹喝下之后,因为他没有事先服下灵芝汤,那就必须在一刻钟内喝下灵芝汤,否则两刻钟后毒发绝无生还可能,先是极度腹痛、上吐下泻,后来暴躁癫狂渐至昏迷抽搐而死,他的今晚处境非常凶险。 而他死后也不过再死一批奴才代过陪葬而已,三个罪魁祸首绝不会受半点牵连,因为他的父皇只会觉得少了他江山才更加稳固。 虽然十指连心,但建成和世民势已成水火,两人之中,终有一个人要权倾天下,一人要坠入地狱,绝不可能共存,除非大唐江山一分为二两人各占一半,但那也只是暂时的平静,到最后势必打个你死我活,甚至一代接一代打下去,直到其中有一个消灭了另一个重新统一大唐,但无论哪种结果都不是李渊想看到的,说不定还被外人占了便宜。 他一手打下的江山若要稳固,建成和世民必须弃掉一个。在痛苦的权衡之后,他最终选择弃掉李世民,不是他更偏爱哪一个,因为李建成居嫡居长又早封太子,以他的观念,觉得李建成才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所以今晚,李世民死了也是白死,若是将来年迈的李渊驾崩,他的妻妾儿女亦成为李建成的刀下之鬼。大唐开国夺嫡之争,无论谁问鼎天下,过程都是极为惨烈血腥的。(未完待续。) 第439章、德孝公主 夜宴将要开始时,不但的菊香惊恐至极,长生更是极为惴惴不安,如果一直没有机会通知秦王怎么办?或者通知迟了怎么办?她只是个司寝,根本没有资格侍候酒宴,而菊香虽在场,却也没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任何小动作。 除非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秦王入厕之时提醒,还好慌乱之中长生想到了这个,赶紧告诉菊香,酒宴开始后,一定要想办法给秦王频频添茶,他若一直喝茶定会半途离席去净房,她才能找到机会提醒,只希望他去净房时没有侍从跟着。 长生提前准备好了一套小太监的衣衫,瞅着时机差不多了,穿戴好躲在去净房必经的假山石后观察情况等待秦王。 果然酒宴正酣时,秦王离席往净房这边来了,还好,他并没要侍从跟着,而那三个人可能深信今晚秦王在劫难逃,又怕派人跟着反让他生疑,也没有派人跟着。 那时已过了亥时正(晚上十点多),大约为了掩人耳目,除了主殿侍宴的亲信太监宫女,其余人都几乎被令回避了,长生因为是司寝,每夜都要等主子就寝之后才能入睡,所以她才有资格留下。 所以那夜,春华宫主殿内灯火通明美酒丝竹十分热闹,殿外却很是空寂,除了偶尔出来检查灯笼蜡烛是否燃尽的太监外,院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人,特别通往净房的青石小路上,两侧都是影影绰绰的树荫,分外的冷清。 李世民常来春华宫讨好宇文昭仪,就熟门熟路地向净房走去,刚转过假山,却看见一个小太监低头站在路边,还以为是守在这里给客人带路的,也就没在意准备继续走。 那个小太监在他经过身旁时,忽然小声说:“秦王留步,切勿出声,奴婢有要事禀报!” 奴婢?太监自称奴婢?秦王疑心大起,小太监抬起头,映着灯笼昏黄的光线,他看到一张年轻美丽的脸,分明是个宫女!这个太监是宫女假扮的,她要做什么? 不等他出声质问,小宫女立即上前小声说:“秦王且勿出声,长话短说,奴婢得到绝密消息,等会要上来一盅山珍雉鸡羹,里面加了毒覃,喝下此羹之后,若没有事先或者在一刻钟内喝下灵芝汤,就再无药可救,两刻钟后毒发即发癫发狂直至抽搐昏迷而死,他们三个已事先喝下灵芝汤解毒,秦王切勿上当!” 秦王大惊,很快选择了相信小宫女的话,没想到今晚竟如此凶险,想到他对宇文昭仪送的重金和亲兄亲弟的毒辣,恨不得冲进去杀了他们,可他很快冷静下来:“多谢,以后定当厚报,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摇摇头:“秦王勿问,奴婢一为敬佩秦王英明神武,二为自保,若秦王今晚有事,我们这些奴婢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替罪羊。秦王千万小心,奴婢退下!” 秦王一把拉住小宫女,随手扯下玉珮塞进她手里:“我若事成,请凭此珮来寻,定当厚报,多谢!” 接下来的事,就由李世民亲口讲述。他激愤之后很快冷静下来,净过手再回到宴席时,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他入席后,不等毒羹上来,先是因净手姗姗来迟称罪自罚三大杯酒,然后再频频举杯敬酒,过了一会,山珍雉鸡羹果然上来,宇文昭仪不仅亲口尝试连称美味,还要亲手给他们兄弟三个盛羹,少见的殷勤周到,他才百分之百确信小宫女所言非假。 于是,他不等宇文昭仪将羹盛好,立即做出已喝得十分难受的样子连连作呕当场失态,一付连一口酒一口羹甚至连一口茶也再喝不下去的样子,遂告失仪罪不管不顾地起身离席,在心腹侍卫的保护下回了秦王府。 失态也罢得罪人也罢,先保住性命再说,而且既然宇文昭仪已加入太子党并枉想害他性命,那就是他的死对头,不存在什么得罪不得罪的问题。 第二天酒醒后,秦王再未踏入春华宫一步,也坚决不许妻子再去讨好那个贱女人,双方既已撕破脸皮,还需要修补关系吗?只希望成就大事之后找到那名宫女好好地谢她,只可惜他登基后,和妻子找遍整个春华宫也未能找到。加上那会因受宇文昭仪牵连,春华宫的奴才人人自危,谁还能再想起已回乡的旧宫女? 关系要好的菊香小喜更是怕牵连好不容易才回乡的长生,就更不可能提起她了,就这样,一直找不到长生就成了他们夫妇的心头憾事。 原来如此,听完之后淮安王夫妇先是大惊然后感慨万分,女儿果真与他们血脉相连,就是在宫里未曾相认时,也与他们息息相通,居然知道在关键时刻相助秦王。 众人感慨万分,长孙皇后趁机进言:“皇上一直说要厚报这个救命恩人,今个好不容易找到,皇上打算怎么报?若是胡乱哄过,定当有损皇上英名,也会寒了忠臣良将的心,臣妾可不依呀!” 李世民思量片刻:“长生现在地位尊崇财物不缺,朕还当真不知该赏她什么,要不长生自个说说想要什么,朕若能办到定当不食言。” 长生想,救命这个大恩情一定要让他先欠着,哪能这么轻易就让他报了?说不定以后还有更大的事求他。不如趁这个机会给菊香和小喜讨个赏,再救几个人出来。 正欲上前,却发现纪王妃皱了皱眉头看着她,她一愣,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怕自己不知轻重借机求皇上给明净封官或者调明澈回京任职。 明澈是李世民心中的一棵毒刺,能放过他目前已是极限了,以后明澈前途如何全凭李世民自己想通了,自己若是冒然提起,不但会让李世民对自己起了戒心,还会适得其反,让他认为明澈心有不甘,所以,她才不会去犯这个低极的错误。 至于明净的封赏,还用她提吗?她是有封号的郡主,明净还能做光头郡马吗?封赏是迟早的事,何况长生相信,李世民其实是很念着谢父的旧恩的,只是无法对明澈释怀才有意冷落谢家,他本身又很厌恶明清,所以他定会把这个恩情报在明净身上。 她给了母妃一个安慰的微笑,上前说:“当时长生就说过,给皇兄提醒一是敬佩皇兄英明神武,觉得皇兄才是最有资格继成大统的人,二是为了自保,若是皇兄那晚有事,我们这些奴才肯定就是替罪羊,所以长生不敢居功求赏,若不是今天见到皇兄皇嫂,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提起此事。 而且此事臣妹不敢独自居功,其实那夜相助皇兄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春华宫的大宫女菊香,她曾是宇文昭仪的心腹宫女,一直对皇兄极为景仰,所以才冒死告知我此事,又和我一起说服在宴席上添茶倒酒的宫女小喜,让她频频给皇兄添茶,逼得皇上起身去净房,长生才有机会告知皇兄此事,若要记功,菊香和小喜可比我功劳要大得多。听说菊香和小喜两个人现在和春华宫其他奴才一并被贬到杂役司受罪,长生不敢要求什么,只求皇兄看在她们当日相助之功,赦免了她们的罪过跟长生出宫。” 她敢这么说,是断定这是一件投人所好自己受惠的事。 一来这对李世民来说本身就是小事一桩,绝对会给自己这个面子。二来,李世民为夺得江山杀兄弑弟逼父退位不说,还尽屠建成元吉所有子女六十余人,那可都是他的亲侄子侄女、他父母的亲孙子,实在是太过狠毒血腥,闻者莫不震惊,后来他虽然用雷霆手段堵住悠悠众口,但长生想,他的内心对此事肯定极为忌讳,生怕天下人以为他的帝位是靠强盗般血腥手段抢来的。 当年被李建成勾结宠妃差点送命这件事若传了出去,肯定会让朝臣和天下人知道建成和元吉有多阴险狠毒,明白李世民真的是被逼无奈才动手的,可以大大地消除他弑兄逼父屠侄的不良影响,李世民与其千方百计地为自己正名,不如让真正的事实来说话,来让朝臣和大唐子民们知道他当时实属被逼无奈,从而渐渐理解他,真正接受他这个君王,从而消弱玄武门事变的不利影响,李世民太需要这个了。 而自己和菊香小喜三个人不顾落下背主之名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合力救他,岂不正说明他英明神武众望所归?所以,这件事说出来百分之百能救菊香和小喜,李世民只需对几个宫奴小施恩惠,就会换来他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东西,这对他来说太划算了,他定会因此更加欣赏和感激长生。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天子坐拥天下,一时的意动间令一个人的命运如沧海桑田,长生相信自己会得到的更多。 李世民果然龙心大悦,没想到建成和元吉那个毒物如此不得人心,他们虽然买通了宇文昭仪害自己,却没想到自己深得人心、众望所归,就连宇文昭仪的几个心腹宫女都相助自己,更别说天下万民了,这件事就应该大肆褒奖昭告天下。 “嗯,应该的应该的,若非你们三个当日相助,朕焉能侥幸逃脱?说起来是朕对不起她们,放心吧,你们三个的功劳朕不会忘记,朕不但要重赏她们,还要诏告天下。幸亏你告知实情,朕才能报得当日之恩,你一个女子如此心胸宽阔不独自居功,朕等会还要好好奖励。来人,去杂役司找出当年春华宫的两位宫女带过来,一个叫菊香,一个叫小喜。” 长孙皇后则上前进言:“先不急着带她们过来,妹妹与皇上兄妹正式见面,还有许多话要说,依臣妾看,不如找到后让她们好好梳洗更衣歇息,用过午膳后再带过来细细问话,还是让云青去安排吧。” 李世民点头称是,也觉得妻子考虑周到。长生明白长孙皇后是担心她们沦落到杂役司几年,怕已被折磨得憔悴不堪没法见人,所以才如此安排,让她们稍为体面地见人,心里甚为感激,更加放心把姝儿交给她了。 可她却还有一件心事未了,以前没有办法也就算了,此时若是还不能做到定会寝食难安。就上前跪下:“臣妹不要什么奖励,想厚颜求皇兄一件事,臣妹刚入宫时,羸弱多病且年幼无知,幸得一名周司役周嬷嬷怜惜才得以保全,后来就认了她做干娘,两人在宫里相依为命,发誓若有出头之日必侍之如亲娘,臣妹不敢食言,求皇兄成全,臣妹宁愿不要赏赐!” 纪王妃也忍不住说:“这件事长生早和妾身说过,臣妾还准备找机会求皇后娘娘成全。长生在宫中八年,若非这位周嬷嬷相护说不定早就丧命,臣妾到哪里去寻亲生女儿?今个就是长生不说,臣妾也要求皇上卖个人情,这个周嬷嬷可是王爷和臣妾的大恩人!” 李世民却并未发话,只是极为欣赏地看着长生啧啧赞叹着,长孙皇后深知他意,先叹息了一声:“叔王、婶母,上天对你们真是不薄,不但让你们找回了亲生女儿,而且她还如此仁慈宽怀,忠孝两全,有恩必报,为了报答昔日故交宁愿放弃厚赏,真让本宫无比感动,我大唐皇室有女如此,真该成为宗室女子的典范!” 李世民连连点头:“贤妻甚知朕心,长生妹妹更是甚合朕意,真不愧是我大唐皇室的高贵血脉。放心,朕不会亏待长生妹妹的,这些都是小事,就按你说的做吧,那几个人朕各有封赏,至于她们何去何从,全由你做主。” 长久以来的心愿达成,长生是真心地感激这位扬名后世的大唐天子,她不顾身孕要跪下谢恩,却被长孙皇后强拉住怪她生分。 李世民哈哈大笑,挥手招来近侍:“传旨,宗室女周长生,乃淮安王嫡长女,因故一直流落民间至今,即日起更名为李长生,其忠孝双全、信义仁德,且于朕有救命之恩,堪称宗室女子典范,为示褒奖,今封为德孝公主,其夫谢明净封为驸马都尉,着宗正寺择吉日入谱牒正身份,礼部准备册封事宜,择吉日册封!”(未完待续。) 第440章、妻贵夫荣 这真是出乎意料的大惊喜,别说长生愣住,淮安王夫妇也感激的要下跪谢恩,被李世民强行拉住了。 公主,可比郡主整整高了一规格,待遇地位要高得多,而且郡马只是没有官职的光头郡马,是有待遇没品级的虚衔,不算是官身,而驸马却是要封附马都尉的,那可是真正的正六品武官,明净妻贵夫荣,一下子就晋为官身不说,还是正六品。 这个结果实在出乎长生的意料,她以为说出当年救命之恩,以她郡王嫡女的身份,封郡主已是极限,不过多给些赏赐罢了,却没想到李世民如此大手笔。真不愧是史上有名的太宗皇帝,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难怪当年夺嫡之争,有李渊和大部分宗室朝臣鼎力支持的李建成会惨败。 真心真意谢过恩后,长生心里舒坦极了,今天不但心愿得偿救了周嬷嬷、菊香和小喜她们出来,还意外之喜封了公主,真是天子一念之间,命运如沧海桑田今非昔比。 李世民接着又问淮安王夫妇:“你们曾对朕说过当年被流放到云州走投无路之际,曾被德孝公主的养母周王氏和外祖母王崔氏所救,她们不但淳朴善良,对你们全力相助,还敢冒着弥天大祸把长生妹妹抚养成人,后来又大义无私极力促成你们一家团聚,我们大唐有民如此,实乃家国之福!朕要封赏她们,以示皇恩浩荡,让她们成为天下妇人的楷模。” “来人,宣朕旨意,德孝公主养母周王氏,及周王氏生母王崔氏,当年大义无私救助宗亲,又不惜以身犯险保护抚养大唐宗室血脉,义莫大焉功莫大焉,实乃我大唐妇人之楷模,为示嘉奖,今封王崔氏为六品寿康太君,赏龙头拐杖一付,封周王氏为六品义安孺人,金帛药材等物由礼部按例赏赐!” 外祖母和娘亲被封为诰命夫人了?这实在是一个更大的惊喜,长生比自己封为公主还要感激欣喜万分。连忙拉着明净跪下谢恩,这一次李世民大概觉得确实做了一件令人称颂的得意事,只是呵呵笑着,并没有拦着他们。 真是太意外了。虽然自己现在有足够的能力让周家和舅舅一家过上好日子,让外祖母安享晚年,纪王妃和淮安王也会对外祖母和舅舅娘亲三个人给予厚赠,这些足以让他们一辈子甚至几辈子都过上优渥的生活。可是,这些都比不过君王赏下的荣誉和身份,那才是光耀门楣的荣誉。六品诰命夫人,那可是与州官平起平坐,连七品县老爷见了也要下跪磕头的。 娘亲就在京城,封赏倒也容易,给外祖母的恩旨则要一直快马加鞭送到云州山区的舅舅家,想来圣旨到达的那一天,州官县官全部都要陪同,三乡五里人人艳羡称颂,舅舅家一定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外祖母怕是会吓一跳吧,可别吓坏了她老人家! 长生和明净谢过恩对视一眼,忍不住喜上眉梢合不拢嘴,皇上做了施恩的事,就是要看到别人为此惊喜交加感恩戴德的,那就让他看到好了,何况这件事真是的天大的恩情天大的惊喜,他们确实高兴极了。别说长生和明净想都不敢想,淮安王和纪王妃也想都没想过。 看到他们小两口欢天喜地的样子,长孙皇后也呵呵地笑了,笑着又板起脸,佯作不快地说:“皇上位高权重,可真是大手笔,你该赏的都赏了,让臣妾怎么办?当年长生妹妹在春华宫救下你,也是救了臣妾和我们的儿女,救了秦王府上下几百人的性命,她对我们都有救命之恩,皇上倒是谢了救命之恩,难道让我们都做忘恩负义的小人?臣妾不依!” 李世民笑吟吟地说:“皇后意欲如何?说出来朕听听?” “臣妾不过是一内宅妇人,哪里能象皇上一样给长生妹那么多荣耀和实惠?不过臣妾可以满足长生妹妹一个愿望,这个愿望只要她说出来,臣妾就一定要办到,要是实在没那个本事,皇上可要帮帮臣妾,千万不要让臣妾做忘恩负义之人!” 长孙皇后不但如历史传闻那样秀雅端庄贤良仁德,还心思机敏极为聪慧伶俐,难怪如此得李世民的敬重,后宫再佳丽三千,却没人能撼动她的地位分毫。她敢这么说,一是想报答纪王妃这么多年对她无私的疼爱和支持,二是想让自己的丈夫更加高兴,三是因为对长生的感激和好感,也相信长生是个很有分寸的人,绝不会提任何过份的要求。 李世民当然也看到了这一点,看了看长生笑着说:“好好好,朕成全皇后的报恩之心,只要朕能办到就一定帮助皇后达成心愿,免得她怪朕只顾自己做明君,不让她做贤后。长生妹妹,你皇嫂既说了,你就随便提个要求吧,免得朕耳根不得清净。” 长生犹豫起来,今个得到的好处已经太多了,多得让她和家人一辈子都受用不尽,好象富贵名利全都有了,她当真想不出还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是能在这个场合提出的。 看到纪王妃鼓励的眼神,她也明白,今个若不提出什么既有份量又不过份的要求,不但长孙皇后失望,就连李世民也会觉得扫兴,他可是兴致勃勃地想让爱妻高兴高兴,给长生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让皇帝扫兴。 回眸间看到明净期待的眼神,她很快想到了提什么要求最合适,让大家高兴,让自己如愿以偿。 她用目光示意明净放心,然后跪下说:“谢皇兄和皇嫂恩典,其实长生还有一件心事,想提出又怕不妥,既然皇兄和皇嫂说了,那长生就斗胆提出来,请皇兄和皇嫂予以成全。长生离宫回乡后,却已无法适应家乡的生活,无奈应聘到谢府做教养姑姑,曾在武功郡的郡伯府生活过一段时间,甚是喜爱住的那个小院,更喜欢去城外的小河边游玩,我们还曾去野炊过,现在还时不时追忆那段美好的旧时光。长生喜欢那个地方,斗胆求皇兄和皇嫂把它赏给长生做别院,可得空去小住游玩,皇兄和皇嫂若是去庆善宫追思太穆皇后,亦可方便小憩。” 开始听她提及应聘到谢府做教养姑姑,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李世民的眉头已经皱起,大家都以为她一时忘乎所以要求皇上赦免明澈和谢家的过错,让谢家恢复爵位,纪王妃甚至已经开始思量如何打圆场。 可是长生话锋一转,原来是闺中少妇怀念待嫁的旧日时光,想要回旧居偶尔去小住追忆而已,长孙皇后甚至想,也许就是在那里她和明净才结下情缘成为一对佳偶,难怪她心里念念不忘那个地方,这是再正常不过,也是顶小的一件事,这个德孝公主一点也不贪心,那就成全她吧。 李世民先是愣住,谢明澈和郡伯府一直是他的心头病,心里一直矛盾重重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赦免谢家并恢复爵位他余恨未了心有不甘,揪着不放又不忍,也对不起谢无涯当年对自己全心全意的扶持和尽忠,也有违自己当年答应他的话,且不说几个子女了,谢老夫人毕竟是其遗孀,让其流离失所长住祖坟旁的小宅子里,好象显得自己太没气度了。 可要赐还旧宅就必须恢复爵位,这是李世民万万做不到的,毕竟谢家最后背叛他改投李建成了,这口气是绝对咽不下的,所以他才矛盾重重,一直都不提这件事,却一直没有忘记这件事,成了他的心病。 李世民略一思量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来,长生的要求刚好搬掉了这块一直压在他心上的石头。把郡伯府赐给长生做别院,应该算是赐还给了谢家,不但落了长生的好,还报了谢无涯当年的恩情和功劳,更能让天下人称颂他心胸宽广不计前嫌。却又好象没有还给谢家,因为并未恢复谢家爵位,这宅子是属于长生的,不属于谢家其他人,与谢老夫人无关,与他又爱又恨的明澈无关,更与他讨厌的明清没有半点关系。 至于归还之后谁有资格住,想让什么人住,那是德孝公主自己的事,与他无关,只要赐还给了她,他与谢家的旧恩新怨一笔勾消,一切重新开始。 纪王妃见长生转弯抹角地只为要一个别院,很是不解,她名下十几处别院庄子可都是长生的,用得着讨这么大的人情只要一处别院吗?很快又明白了长生的用意,夫妻俩更加为女儿感到骄傲。 长孙皇后也想通了这个关节,她轻笑一声,嗔怨地说:“本宫好不容易才求得皇上同意,还想帮妹妹办一件顶大的事,没想到她就提了这么一丁点要求,真是辜负了本宫的心意。好啦,事大事小总是妹妹的心愿,本宫也不用求皇上同意啦,本宫就做主把那宅子赐给妹妹做别院吧。” 由皇后出面赐给长生,那不就更与自己无关了?李世民心头更加轻松,轻咳一声说:“如此小事,皇后做主便是。” 该说的事已说完了,想了的心愿也了结了,李世民想起还有几位大臣在御书房等着自己,托皇后代替自己和淮安王一家详谈,午宴时他再过来,然后便要起身离去。 他还未抬脚,另一位宫女来报,说是千金公主并两位伴读小姐来见。长生心里一喜,姝儿也一起来了,虽然明白她入宫做伴读是难得的荣耀,也彻底摆脱了安阳和谢老夫人的控制,可她还是很想念姝儿,生怕她在宫里受到压抑和委屈。 三位差不多大小的盛装小女孩一起进来,走在前面那位神情活泼从容,长相娇憨美丽,应该就是长孙皇后的爱女千金公主了,后面就是精致灵秀的姝儿和清秀温婉的杜家四小姐。三个人一起上前行礼,她们都十分出彩又各有千秋,很是引人注目。 李世民看见爱女面露喜色:“千金,今天不是休沐日,你为何不上课来此,是不是又偷懒了? 千金公主从小被宠惯了,草草行了礼扑上来不依地说:“父皇又冤枉儿臣,儿臣哪有偷懒,是母后让过来见客的,不行,父皇要向儿臣赔不是!” 长孙皇后轻戳一下她的小鼻头,宠溺地说:“真真是惯得不成样子,居然要你父皇向你赔不是,你看看芸瑶姐姐和姝儿妹妹多懂事。” 千金公主倒也不骄纵,娇憨地笑笑:“母后如果觉得父皇给儿臣赔不是不好,那就让父皇赏儿臣一样好东西当做是赔不是好不好?” 李世民毫不掩饰对爱女的宠爱,哈哈大笑着说:“好好好,赏你!赏你!那你跟父皇说说想要什么?可别是朕办不到的,比如又象上次一样说你想要上天的星星。” 千金调皮地歪着头:“那这次就不为难父皇了,儿臣就不要天上的星星了,可儿臣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想要什么,父皇先欠着,等儿臣想起来再要!” 众人都被逗着哈哈大笑,见千金公主不但极得宠又活泼可爱好相处,而姝儿看起来比在郡主府气色还要好些,长生心里很是欣慰,看来她在宫里过得确实很舒心。 李世民笑过之后,这才指着姝儿和杜芸瑶问长孙皇后:“这就是你上次跟朕说找的两位伴读吗?是谁家的千金小姐,果然伶俐可爱。” 长生有些不安,原来姝儿做伴读的事皇上并不知情,又一想,公主伴读又不是皇子伴读,本就是小事一桩,肯定是由长孙皇后做主了。 可是她不知道李世民对明澈的怨恨到底有多深,万一他知道姝儿的身份后流露出不快甚至牵怒长孙皇后怎么办?说不定还会取掉姝儿的伴读身份送回去,那母妃不是白费心机吗?姝儿不是又要落到安阳的手里吗?自己不是又要左右为难吗?特别是吓到了姝儿该如何是好?(未完待续。) 第441章、大恩不谢 长生极为不安的看向长孙皇后,长孙皇后象是猜到了她的心思,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上前说:“来来来,臣妾告诉皇上,这个最有小姐姐风范的就是杜相国的四小姐芸瑶,她最会照顾两个小的,处处让着她们,这个长相最精致的就是安阳郡主的继女谢锦姝小姐,她最乖巧也最爱害羞,她们和千金三个人现在好的几乎形影不离,皇上看看,这两位小姐是不是极有我大唐贵女的风范?” 听到姝儿是“安阳郡主的继女”,李世民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他下意识地瞄了姝儿一眼,微笑着点点头:“是不错,皇后识人的眼光一向都没问题,她们在家也是掌上明珠,着人细心照料,别在宫里受了委屈。千金记着好好与杜小姐谢小姐相处,朕还要去御书房议事,起驾吧!” 长生的一颗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就算李世民不能这么快原谅明澈,起码他接受了明澈的女儿做掌上明珠千金公主的伴读,这真是个好的开端,等时间淡化了旧日恩怨,就是明澈回京的时候了。 而这个良好的开端,就是母妃苦心谋划、长孙皇后一手促成的,希望时间能慢慢化解李世民对谢明澈的怨气,能助他尽早回到京城来,姝儿没了娘,若再常年见不到爹也太可怜了,她和明净再疼姝儿也取代不了亲生父母的位置。 长孙皇后摸摸千金公主红红的双颊,笑着说:“那是你长生姑姑,你的堂姑母,已被你父皇封为德孝公主,你去给她行个礼。” 千金公主象模象样的行了礼,然后拉着长生的手,再看看姝儿,惊讶地说:“姝儿,你不是说你也有个长生姑姑,那我这个长生姑姑和你的长生姑姑一样吗?” 长生拉住她的小手,笑着说:“当然一样了,你的长生姑姑和姝儿的长生姑姑是一个人,那就是我!” 千金公主大喜,自来熟地偎到长生身边笑着说:“那真是太好了,我们俩叫你长生姑姑,让芸瑶姐姐也叫你长生姑姑吧,姑姑以后可要常来宫里看我们呀!” 长生自然是巴不得,笑着说:“那自然没问题,我以后会常常进宫看你们,给你们带好东西过来。” 长孙皇后宠溺地看着爱女:“放心,德孝公主正式册封后,就会有进宫的腰牌,到时只要她不嫌你们几个烦,什么时候都可进宫看你们!母后现在同大人们说几句话,要不你带长生姑姑去你宫里参观下?免得她下次进宫看你们不认得路,午膳前你们一起过来就行。” 长生对这位贤后感激的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明着是宠爱女儿,其实是为她考虑,若不亲自看看姝儿住的地方,她如何能放心呢? 长孙皇后掩口笑到:“妹妹去了可别后悔,等千金和你熟识了,会缠着你时时进宫陪她的,到那时驸马可别怪本宫没教好女儿。快去吧妹妹,今个本宫就不宣其他皇子皇女和妃嫔们来见你了,等你入了宗谱正式册封之后,皇上和本宫会在宫里设宴请所有皇室宗亲参加,到那时再正式和大家认亲。本宫猜想,叔王和婶母喜得爱女,也一定会在王府大摆酒宴款待宾客的,到时本宫和皇上一定参加!” 长生感激地看着她:“皇嫂心思细腻考虑周全果真无人能及,臣妹且不说感激的话了,全记在心里就是了。” “好了,快去吧妹妹,你在宫里那几个旧交,本宫已派李公公去仔细查找了,找到了先交给云青妥善安置,那两个宫女对皇上有救命之恩,皇上和本宫各有封赏,你离宫时直接带她们走就行了,若有什么消息本宫会派人去通知你。” 长生再未说什么客套话,示意明净好好陪皇后和爹娘三个人,就行了礼带着三个小贵女离开,此等恩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谢得了的,即便她以贵为公主,除了真心真意的敬仰,又能拿什么来感谢大唐皇后?大恩不言谢就是如此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千金公主住的明信宫,其他皇子和公主大概还在上课,路上没有看到。今天不是休沐日,现在又正是上课时间,是长孙皇后为了让她见到姝儿一面,才特意给千金公主上午放了假,并不所有的皇子公主都有这个运气。 可乐和可喜满面喜气地和一众宫女跟在后面,若不是担心当着公主的面失仪,她们早就上来腻着长生了。一路上姝儿都紧紧地牵着她的手,似乎有许多心里话要说,直到长生悄悄附耳说以后会常常进宫陪伴她们,她才开心地笑了。在随侍宫女的介绍下和千金公主的叽叽喳喳中,长生听明白了她们的日常生活。 大唐的皇子和公主们并不在一起就读,皇子和宗室子弟在宗学里就读,宗学布置简朴庄重,离后宫较远,就是怕他们的母妃们会干扰娇惯,离御书房却比较近,方便皇帝有空过去查看教诲。宗学都是请名师延教,管束比较紧,学习的内容以四书五经以及治国安邦之策为主,课程相当重,要求也很严。 公主和伴读则在后宫一禺的兰苑就读,五日一轮回,上五天课休沐一日。听说里面布置和摆设极其舒适雅致,有授课室、琴室、女红室、茶室等,一起就读的共有六名公主和十二名伴读的贵女。 她们每天早上每日卯时正(早上五点)起床,梳洗打扮用完早膳后给长孙皇后请安,卯时末(早上七点)准时上课。 上午共上两个半时辰(从七点到中午十二点)的课,课业结束后用半个时辰回宫更衣休息,午时末(下午一点)用午膳,午膳结束后小憩到未时末(下午三点),如果不上课的话,就是她们最自由自在的嬉戏时间。 她们每天上午只用一个时辰(七点至九点)学习四书五经和《女诫》、《列女传》等,学习结束后御膳房会送来各色点心果子和茶水供她们休息享用(九点至十点),剩下的一个时辰(十点至十二点)轮流学习琴棋书画,每五天只有两个下午用来学习舞蹈、女红、茶艺、治家等等,其余三个下午都自由游玩嬉戏或者聚会。 这些公主和贵女们大都是六岁入学,十三岁学习结束备嫁,这哪里是真的读书,分明是在培养多才多艺善于治家应酬的合格贵妇。大人们从小就给这些贵族女子们划分好了交际应酬的圈子,也规划好了她们将来的生活,能被选做伴读的贵女们,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即便没有适配为皇子宗亲正妃,也会聘于名门豪族为宗妇,个个都没人敢小觑。 但对这些掌上明珠一般的贵女们来说,从小离家生活在深宫做伴读,虽然地位尊崇令人艳羡,还是不比在家里自由自在,只有姝儿是个例外,她在这里生活比跟着嫡祖母或者继母要舒心的多。 进了明信宫后,千金公主似是很喜欢这个新认下的长生姑姑,拉着她看这看那的,十分的热情。公主的寝宫自然是极尽舒适华丽的,但是长生在宫里生活八年,所以并不觉得稀罕,而且隋朝的后宫陈设,可比崇尚节俭的初唐要华丽气派的多。 姝儿很想带长生去看她住的地方,更有许多话想对长生说,却又不好意思打断千金公主。还是懂事的杜芸瑶悄悄拉拉千金公主提醒到:“还是让长生姑姑去看看我和姝儿妹妹住的地方吧,看完了我们还要带她参观兰苑。” 千金公主这才恍然大悟,她调皮地笑笑:“我和姑姑有缘,一见面就缠住了她,却刚才母后传的急,我们都没顾上吃点心,现在都饿了,让人去传点心吧。姝儿带姑姑去后殿看看,可乐和可喜服侍就行,碧桃和红云不用跟着去了,等会点心端来你们再给送过去,我和芸瑶姐姐歇息一会吃些点心再带姑姑去兰苑看看。” 这位小人精看着娇憨,却和她的母后一样心思玲珑善解人意,长生也没说客套的话,嘱咐她不要吃太多点心,小心午膳吃不下,然后就由姝儿带着去后殿了。 一转入后殿,除了几个值守太监宫女再无他人,姝儿和可乐可喜两丫头把长生团团围定,高兴得都不知说什么好,长生怕她们失仪,笑着说:“好了好了,这才离家几天就成这样子,小心失态,咱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公主寝宫的后殿自然也是极为华丽雅致的,她们刚过去,一位慈眉善目的嬷嬷自称是后殿管事,带着值守的太监和宫女迎上来,长生都打赏一遍,令他们不必跟着,由姝儿带自己进去就行。 后殿中间为明厅,两边各有寝室,姝儿和芸瑶一人住一间,刚一进自己的寝室,还没来得及细看,姝儿就一把抱住长生:“刚才我听说姑姑是淮安王和王妃的亲生女儿,被皇上封为德孝公主了,是真的吗?你家不是在云州乡下吗?你不是有亲娘吗?纪王妃怎么会是你娘呢?那你以后岂不是再不受郡主的气了?姑姑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未完待续。) 第442章、诸事遂心 可乐和可喜也是又高兴又不解:“姑姑怎么忽然成了公主,还是王爷的女儿,既然你的出身这么好,为什么是村姑的身份?还要做教养姑姑呢?” 姝儿是个心智比较成熟的孩子,有些事也瞒不过她了,再说又不是什么坏事,长生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她,姝儿惊讶了好大一会方才说:“幸亏那个老婆婆抱着姑姑摔了一跤把姑姑摔哭了,要不我到哪里去找姑姑呀!” 长生忍不住笑了,命运真是一件奇怪的东西,姝儿说的很对,若非是王崔氏摔的那一跤,原主哪里能活过来,那么自己更不可能穿到她身上了。 她拉可乐和可喜过来,细细问了她们三个在宫里生活的细节,姝儿是贵女,自然不用担心,但两个小丫头就一样了,得知她们吃穿用度确实没受什么委屈,方才放下心来,看来长孙皇后不但聪慧贤淑,也很能干,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姝儿和两个丫头确实备受优待,现在她们还小,姝儿也离不开她们,等长大些再打算她们的终身吧。 可乐和可喜很懂事,主动提出去外面守着,让长生和姝儿说说知心话,长生嘱咐她们几句就随她们去了。 只剩下她们俩了,姝儿抱住她有些难过:“你们都有亲娘,唯独我没有娘,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我爹又离得那么远,就姑姑和三叔对我最好,却不能天天和你们在一起。” 长生抱住她,心里很难受,她是姐姐今世唯一的骨肉,她临终前一定最最放不下她,可是自己却不能天天在身边照顾。还好总算要回了昔日的郡伯府,等入宗谱和册封的事过了,就和明净回去修葺整理,看能不能找到些姐姐的遗物。 想起前世和姐姐相依为命以及今世擦肩而过心里更加难受,幸好在抄家的前一刻冒险留下了姐姐的遗像,让自己能够熟知她今世的容颜,让姝儿不至于慢慢忘记生母的模样,那张肖像还是不要还给明澈了,让他以后安心和安阳郡主过日子吧,把前妻的美好留在心里就行,暂时自己先保管着,等姝儿成年以后就交给她。 姝儿本就敏感细腻,在宫里难免要小心翼翼一些,这里再好总不是自己家,长孙皇后再仁慈和蔼,总比不过在亲爹亲娘身边无拘无束,若是能留在自己和明净身边,哪怕做伴读再有前途她也不会让姝儿来的。可不是任何事都能如愿以偿的,能做到这一步,明澈、明净、母妃和她都已经尽力了。 她从姝儿脖子里掏出姐姐留下的小金猪,摸着她的小脸:“记着一定要戴好这个,这是你娘留下的,她肯定是把你当做心肝宝贝的,也一定希望你一生平安快乐,所以别难过姝儿,你没了娘,但你娘的对疼爱会陪伴你的一生。而且姑姑这一生都会和亲娘一样照顾你,就是我和三叔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仍然是我们最最疼爱的心肝宝贝,你绝不会没人关心,也绝不会孤独的,姑姑册封之后就可随时进宫,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姝儿敏感细腻的心灵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只要有姑姑,我就什么都不怕。哎,要是什么时候能回到我们以前住的院子里看看就好了,我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我娘留下的东西。” “这没问题,皇后娘娘已经把郡伯府赐给我做别院,等有空了我和三叔先去整理收拾好,再派人看管着,我们以后什么时候想去就什么时候去,你还可以请公主和杜小姐一起去,春暖花开的时候,姑姑带你们去小河边钓鱼野炊,就象我们那一次一样,好不好?” 那大概是姝儿最美好最开心的记忆了,她拍手雀跃:“好,真好,我先不告诉公主和芸瑶姐姐,到时给她们一个惊喜!” 又怕姑姑为自己担心,就安慰她说:“姑姑,我在这里什么都好,皇后娘娘很和气很关心我,公主和我很玩得来,芸瑶姐姐更把我当小妹妹疼,我们三个每天一起用膳一起读书一起玩,可开心了,我一点也不拘谨,姑姑尽管放心吧。我就是太想姑姑和三叔了,也很想我爹,还好,姑姑以后能常常进宫来看我了,等会我再带姑姑去看看我读书的地方,姑姑就能放下心了。” 长生点点头,碧桃和红云送来了茶水鲜果和御膳房新做的点心,有杏仁酥、枣泥糕、豌豆黄、芝麻团子、茯苓饼、芸豆卷等十几种,品种繁多精致可口,姝儿确实是跟着千金公主享福了。 送来的点心很多,五六个人都吃不完,长生就令碧桃、红云和可乐可喜一起跟着吃了,方才一起去前殿。长生表面上很平静,其实一颗心一直悬着,经过玄武门之变宫里人事变迁很多,有的宫人离宫回乡,有的被贬去做苦役,还有的受主子牵连送了命,万一周嬷嬷和菊香小喜哪个找不到或者已经出事如何是好? 千金公主和杜芸瑶正等着她们一起去兰苑,路上还经过了她曾经做司寝的春华宫,听说赏赐给因生母早逝养在长孙皇后名下的豫章公主住着,长生忍住想进去一看的冲动,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在于这一时,今天她要做的事太多了。 兰苑在后宫的东南角,穿过御花园就是,是一处十分清静雅致的院子,院内院外的景色都十分优美。那是隋炀帝以前修建来给女儿们读书用的,其实长生在做宫女是曾去过那个地方一次,不过李渊那时已经年老,子女大都成年,宫里并没有适龄公主要读书,兰苑被统领后宫的万贵妃当成自己的别院,偶邀交好的嫔妃去赏景品茶谈天罢了。 直到长孙皇后入驻中宫后,觉得兰苑清静优美闲置着太可惜,再加上李世民的子女大都年幼还要入学,就把兰苑重新布置成了公主的学堂,重金聘请了各类名师教导。 兰苑里的其他学生果还在上课,长生怕打扰她们,就示意大家噤声,然后看了琴室、女红等课室,里面确实雅致舒适设施齐全,是求学养性的好地方,看来姝儿在宫里的生活确实没有什么让她担心的。 一行人穿过御花园往锦岚宫走,走过枝叶茂盛的牡丹园时,长生想起她在春华宫时,有一年牡丹开得特别鲜艳,她和菊香趁不当值的时候偷偷跑去观赏,谁知李渊带着一位新封的宠嫔也来赏花了,那位宠嫔出身很低又最嚣张,十分喜欢仗势欺人,对宫女尤其苛刻。 她们怕惹恼她,为了不被发现治罪,就和菊香趴在几簇茂盛的牡丹株下,地上刚浇过水,她俩就趴在湿泥里十分狼狈,等他们赏够了看够了离去,两人爬起来的时候,衣服已经泥污的不成样子,身体都被浸得又冰又湿,再加上担惊受怕,菊香回去还大病了一场。 以后再不会了,想明年开春牡丹盛开的时候,长孙皇后一定会举行赏花宴,那时若不是担心挺着大肚子不方便,她定会挽着明净从容地观赏满园春色。 回到锦岚宫,长孙皇后派来的人在那里等着,说是司役周秀兰和宫女杜菊香、刘小喜三人都已经找到下落。 周嬷嬷和其他年老宫人一起在京城北郊的长信宫服侍李渊的太妃太嫔们,李渊驾崩后,她们迁出宫集中去哪里居住,宫里一些无主可依的宫女太监也跟过去服侍,那里有些远,一时半会回不来,等长生回淮安王府后直接送过去。菊香和小喜正沐浴更衣,长生用完午膳后就可见到,刚太医看过说她俩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因劳累焦虑太过虚弱,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长生一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下,似乎心里再没什么放不下的人和事了。 差不多也快到午膳时间了,长生就带着千金公主和姝儿一行回昭阳殿准备参加午宴。 纪王妃看见她们过来,高兴地说:“长生,刚母妃和皇后娘娘商议你入宗谱和册封一事,娘娘的本意是母妃好不容易才和你团聚,一定要大肆操办一番,让你风光体面的恢复原有的高贵身份,可母妃想着皇后娘娘一向在贵妇中提倡节俭,若是为你一人大操大办,恐怕引人微词,弄不好会复导隋朝的奢糜之风,于娘娘的贤名不利,而且你现在身怀有孕,也不适宜劳累,所以打算一切从俭就行,可是娘娘怕委屈了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长生赶紧说:“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长生能认祖归宗,能再见到自己的亲人,能得皇上和娘娘如此厚爱,已是无比满足和感激,如何会因表面上的虚荣委屈?何况正如母妃所说,我又从内心不喜繁文缛节,现在也确实劳累不得,巴不得一切从简,何况皇兄皇嫂金口玉言定了长生的身份,就是没有那些仪式,谁也不能撼动长生的地位分毫,就按母妃的安排做吧。” 长孙皇后沉吟一会:“也对,你的身份虽经皇室查证无误,但难免有人妒忌皇上对你的看重,说不定还有三三两两的闲话,谢家现在又是那种情况,若是册封太过张扬反而于你不利,说不定平白无故树下莫名其妙的敌人,那就简单行事吧。”(未完待续。) 第443章、戏里人生 说完了册封一事,长生上前致谢道:“听说菊香和小喜两个都找到了,现在正由云青安置,臣妹谢过皇嫂,等会我离宫就带她们走吧。” 长孙皇后说:“这件事我正要对你说起。她俩于皇上也有救命之恩,本宫想着她们年纪也不小了,就想多赏赐些财物,许她们以良家子身份回乡择良婿嫁人,谁知她们都说家里已无正经亲人,回乡无所依傍,亲事也无人做主,又听说你封了德孝公主,都一心要跟着你。于是本宫就封了杜菊香为公主府的掌事女官,待遇品级等同尚宫,刘小喜为公主府内院管事,待遇品级等同司役,周嬷嬷年迈无依尽由你安排。妹妹觉得这样妥否?” 长生又一次觉得,欠长孙皇后的人情一生一世也还不清了,真是辛辛苦苦一生,不如居高位者一句话,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幸好她们都是这个规则的受益者。 对菊香和小喜的选择她觉得很正常。菊香自幼入宫,从没想出宫过正常人的生活,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做女官,如今皇后娘娘一句话,她轻而易举如愿以偿,又得了丰厚的赏赐,就是不依附自己也衣食无忧,怕是极高兴吧? 不过美好年华不可蹉跎,她已老大不小,还是想法为她觅得佳婿,以她现在的女官身份和皇后娘娘赏下的丰厚财物,足可以嫁一个中等的宦官人家为正室过上相夫教子丰衣足食的生活。 小喜胆小怕事又没什么主见,什么事都依赖她和菊香,就是有皇后娘娘赏下的丰厚财物她也无法独立生活,肯定选择依附自己和菊香生活,她年岁不算大,亲事以后再做打算。 而周嬷嬷无亲无故无所依傍,自己这个干女儿算是她最亲的人,在公主府既能安享晚年又可助自己一臂之力,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归宿了。 长生心中极为舒坦,玄武门事变后谢家即遭抄家大祸,她顾不上去想春华宫这几个人的命运,等到生活稍稍安定下来,无一日不为她们的安危担忧,可那时自身难保,想救她们也无计可施。自己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她们就是最早对自己亲善的人,也是最早产生亲情和友情的人,八年的相依为命,感情不比至亲差。 以后她们三姐妹还有周嬷嬷就可常在一起了,她们不用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了,自己也正愁若大的公主府没有可靠又能干的人管理呢,以后有她们三个在,肯定什么也不要她操心了。 明净明白长生的心思,笑着说:“皇后娘娘可替我们长生了结了心中憾事,她惦记着她们三个人已经好久了,如今不再用为她们担心,以后也有可靠人为我们打理公主府了,娘娘此举真是善莫大焉!” 长孙皇后呵呵地笑了:“若说起来,长生妹妹这辈子最大的运气并不是要做公主,而是遇到了一个好相公,你们说是不是?本宫接下来要说的话,婶母可能不爱听,长生妹妹是不是暂住淮安王府?你们母女俩失散二十多年,婶母肯定巴不得妹妹天天和你在一起,但是本宫想,妹妹既已经成家又封了公主,常住淮安王府也不是个事,若是新建公主府怕得好长一段时间,而且仓促之下未免粗糙,如今有个现成的地方倒是极好的,就怕婶母舍不得女儿。” 纪王妃果然面露不舍地说:“我确实舍不得她走,我现在确实恨不得天天都在长生身边管她吃管她住,亲手照料她的一切,把这些年亏欠的全部补上。可是娘娘说的也对,我不能光顾自己,还是要为长生打算,她这么多年不是寄人篱下就是流离失所,是该有自己的家。” 淮安王拍拍老妻的手以示安慰:“女儿都找回来了,还怕她飞了不成?就是不在一起住,我们还不是想什么时候过去就什么时候过去?到时只要为夫有空,天天陪你过去都成。不知娘娘说的那个现成的地方是哪里?” 长孙皇后略一沉吟:“杨妃未嫁时深受其父宠爱,听说昔日的如意公主府富丽堂皇美仑美奂,炀帝很早就修建好为爱女备嫁,可惜杨妃直到隋亡尚是未嫁之身,也就未曾住过一天。那府里一直有人看守打扫,只需添些家具摆设,买些可靠的奴仆就可入住。 杨妃现身为大唐后妃自然不能再去住那个公主府,若是空着反让人老是念着她以前身份,对她和恪儿都不利,可是如今的皇女们大都年幼,离出嫁开府还早着,若是妹妹不避讳的话,不如本宫建议皇上把那个赐与长生妹妹为公主府如何?” 杨妃?如意公主?炀帝?昔日的公主府?恪儿?长生越听越糊涂。纪王妃见她似乎并不知道,就出言提醒:“知道前朝的如意公主吗?” 长生方才想起前世看过的历史烂剧中,隋炀帝有一爱女闺名杨吉儿,因极受宠封为如意公主,因早就对李世民芳心暗许而一直未嫁,隋亡唐兴后,她以亡国公主的身份为李世民妾室,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就是吴王李恪,另一个儿子长孙皇后没有提起,怕是还未出生吧。她现在位列四妃,极得李世民宠爱,长孙皇后说的应该就是她了。 隋炀帝有四子二女,女儿本就少,如意公主又最得宠,可以想象公主修建的有多富丽堂皇。她直至隋亡还是待嫁之身,自然无缘入住,现在身为大唐四妃就更不可能入住了,不但她不能住,她生下的两个儿子也要避讳不能住。 长孙皇后说的对,公主府一直留着,反让人时时惦记着她的亡国公主身份和她儿子身上流着隋炀帝的血脉,这对她们母子是极不利的,不如赏赐给别人。 不等长生开口,明净笑着说:“这有什么可避讳的?我大唐方兴未艾如日中天,长生又是皇上亲封的德孝公主,还用避讳这个?何况如今的皇宫不也是前隋旧宫?皇上和皇后娘娘不一样住着?我和长生不在乎这个。” “驸马说的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能死而复生活到现在,想必是命极硬极克晦气的,现在又有皇兄皇嫂的龙气凤息罩着,还怕这点晦气不成?就依皇嫂所言。” 长孙皇后都主动提出了,又是一心为她考虑,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的。最主要的是,她死而复生穿越过来两世为人,又经历了牢狱之灾,还会担心这点晦气? 长孙皇后欣慰地笑了:“本宫果然没有看错,前隋尚奢华享乐之风,杨妃妹妹又曾是炀帝最宠爱的女儿,那府第真的是极美极好的,所有公主皇子府都比不上,本宫看过一次都十分艳羡,赏给别人本宫还舍不得,也怕有些没福气的人会忌讳,妹妹不嫌弃最好了,等皇上来了本宫就跟他说。” 说着李世民赶来用午膳了,听了关于册封从简的建议深表赞同,又听长孙皇后说要把昔日的如意公主府赏赐给长生做德孝公主府,沉吟一会叹口气:“皇后的提议甚合朕意,只要长生妹妹不忌讳就好,反正吉儿是绝不能去住,恪儿更不能住,老是空着反引人猜疑,就这么办吧。里面要改建或者添置什么,就由叔王和礼部商议着办,交给别人你们也不放心。” 长孙皇后点点头:“由叔王出面,肯定处处都让长生妹妹满意。杨妃妹妹那里,还须皇上亲口对她说才好,妹妹是个聪明人,定会明白皇上和本宫的苦心。” 李世民赞许地点点头:“还是皇后想得周到,传膳吧,朕的宝贝千金呢?” “她和两个小姐妹嫌我们大人说话烦,正在后殿玩,云碧,去派人请公主和两位小姐用膳吧。” 长生无语,长孙皇后真是以夫之爱为爱,以夫之恨为恨,不但要处处为丈夫着想,就连丈夫的爱妾庶子都要考虑周全,她是真的不得不如此辛苦隐忍,还是爱丈夫爱的到了忘我的地步? 什么皇上亲口对杨妃妹妹说才好,其实还不是给李世民多一个亲近宠妃的借口,怕是杨吉儿再懂得此举是为她着想,也会难受落泪,而李世民也不知要费多少心思多少赏赐去哄劝宠妃了。 爱一个男人哪个女人都会,爱到如此大度无私失去自我的地步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难怪谁也无法憾动长孙皇后的地位,也难怪她虽然母仪天下光芒万丈,却在三十六岁的韶华早逝,怕是心累伤身吧。可她以此为乐甘之如怡,怕是谁也无法劝慰的动。 很快千金公主领着姝儿和杜芸瑶过来了,她一见父皇就扑过去撒娇,有她们三个在,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 捧着杯盘碗盏的宫女如同穿梭一般而入,丰盛的午宴就摆在昭阳殿的正殿里,正午的阳光穿过宫门照在华丽的地毯上,那些镶金嵌玉的家俱摆设闪闪生辉。 长生忽然觉得,自己就象在演一场古装剧,而且入戏太深,深得忘了原来的身份,深得要一生一世留在这本戏里永不出去,若不是还有关于姐姐的回忆,前世的一切简直象做梦一样遥远。(未完待续。) 第444章、沧海桑田 一出昭阳殿,长生按耐不住激动问明净:“菊香和小喜呢?” 明净扶她上肩舆:“你们好久不见,又经历了这么多事,大家难免情绪激动,又都有千言万语要说,这里不方便,你的身体也受不住,更怕扰了皇后娘娘清静,刚才用膳时我中途离开一小会,是按岳母的吩咐派人先把她俩送回王府了,先歇在宝珠院等咱们,别着急,回去就可见到。” 长生一想也是,她的身体受得住受不住倒没问题,关键是大家肯定是又哭又笑,还有好多话要说,在这里见面就得强忍着自己的情绪,确实不方便,还是母妃考虑的周到。 至始至终,她都没问及宇文昭仪,更没打算为她做点什么,她们只有主仆之份,并无特别的情份,还不值得为她冒险。想救她更是纯属自不量力,宇文昭仪后来沦为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帮凶,帮助他们做了不少祸害秦王府的事,就算她不死也是活罪难逃,种什么因收什么果,自己没那个本事救她。 轿子到了宝珠院门前,长生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激动,正待下轿,明净揭开帘子抓住她的手:“你有身孕,等会不可太过激动,你们姐妹已经团聚,以前种种磨难都成为过去,不要老是提起往事伤心,多想以后高兴的事,好不好?” 纪王妃也过来了:“明净说的很对,姐妹相见难免激动,千万注意身体,你们下午好好述离别之情,周嬷嬷到了之后直接送来见你,母妃给你们安排了团圆晚宴,我们都不参加了,你们几个好好相聚,我明日再设宴招待她们。” 长生点头应了:“父王和母妃快去歇息,这里有明净陪我就行了。” 淮安王欲言又止,讪讪地张口了:“安阳可能还不知道你封了公主,她是小孩子心性,若知道了难免心中吃些小醋,你这个做姐姐的不要和她计较。” 长生轻笑一声:“放心吧父王,妹妹心地单纯性格直爽最好相处,我是姐姐自然不会跟她计较。我倒觉得父王小看妹妹了,妹妹只会盼着我好,哪里会真正不快呢?” 淮安王老脸微红:“你妹妹确实心地不坏,就是年幼不懂事,你是姐姐,让着她也是应该的。若她做的太过份你只管告诉父王,父王定会替你做主。” 哦,妹妹给姐姐找茬是应该的,姐姐忍声吞气也是应该的,谁让姐姐没事封什么公主比妹妹高一大级?要是处处不如妹妹那就没事了? 一看明净皱起眉头,母妃明显气涌心头欲出言相驳,长生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带着几分娇嗔:“放心吧父王,妹妹知道我封了公主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吃我的醋?只有恶毒的外人才会这么做。你再老说妹妹不好,我可不依!” 淮安王见长生懂事又贴心,又能肯亲近自己,夸赞几句直往金侧妃的方向走去。 纪王妃忍不住说:“刚才皇上说公主府改建和添置东西的事让你和礼部商量着办,王爷什么时候有空?” 淮安王步伐急匆匆的:“本王现在很累先歇息了,公主府的事明天再说吧,要不你有空带着明净和长生抽空先去看看有什么不足之处,然后本王再吩咐礼部去修整。” 长生冷笑,自己封了公主,庶母和庶妹反不高兴,父王不责怪她们还亲自去哄,说不定还要赏下许多东西让她们心理平衡一些。而自己封了公主实在是对不住妹妹,所以就该忍声吞气。 她拉住纪王妃:“母妃先去歇下吧,明天若没什么要事,我们一起去公主府看看,父王没空就算了,有母妃给女儿操心就足够了。” 看着长生亲昵的神态和笑容,纪王妃释怀了,有这么贴心的女儿,还用在乎别的?自己只有长生这么一个孩子,人家可是儿女成群,哪能要求他和自己一模一样对待长生呢? 明净自觉地送纪王妃去歇息,长生知道她是为了给自己和菊香她们单独的相处空间,就笑着应了。 压住心头的激动走进门,看到憔悴不堪的菊香和小喜正局促不安地坐在榻上喝茶,若不是事先知道是她俩,简直第一眼都认不出来,就这还是更衣梳洗收拾整齐了送过来的,看来她俩在杂役局确实吃了不少苦。 见她进来两人齐齐站起来,眼中惊喜、激动、难过、自卑什么表情都有,长生挥手示意丫头下去,掩上门,扑过去三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菊香和小喜发出压抑的哭声:“我们俩以为就要被折磨死在那个地方,一辈子都出不去了,却没想到还有这般好命,还能再见到你!长生,谢谢你对皇上说我们有救命之恩,要不然依着他对宇文昭仪的仇恨,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更不会又是封女官又是厚赏了。” “别难过了,都过去了,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其实我一直都没忘了你们,一直都想找到你们,只是以前自身难保没那本事罢了。而且救命之恩确实有,我只是告诉皇上有这回事罢了。” 等她们哭够了,递过巾子擦擦她们的脸,拉着坐下细看,惊讶地说:“你们怎么瘦成这样?简直是皮包骨头!小喜以前老嫌自己胖,现在憔悴成啥样子了!菊香那么白的肤色现在又黑又粗的,呀,手都裂血口子?若不是细看,我都认不出来了,你们过得什么日子呀!” 小喜抹着泪:“这还是昭阳殿的云青姐姐让人服侍我们仔细沐浴过抹了膏脂润过的,要不然姐姐见了就更认不出来的,我们在杂役局被折磨的都快不成样子了,我天天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没想到还能被姐姐救出来!” “快说说你们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菊香轻抚着手指上的裂纹和血口子:“玄武门事变前的日子,不说妹妹也是知道的,虽然时时小心谨慎,但什么粗活也不用干,吃穿用度都不缺。太上皇还在世时,当今皇上只让宇文昭仪去服侍先皇,也暂时放过她和春华宫诸人,只遣散了大半,留下了四五个近身服侍,我和小喜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就被留下来了,可是先皇没有多长时间就驾崩了,宇文昭仪不等别人来罚她,自己先悬梁自尽了。” “她死了?哎,年轻纪纪的。她以前那么受宠,那么美艳风流聪明伶俐,我还以为凭着先皇的宠爱,她好歹能逃出命来在感业寺为尼,谁知已经去了,我怕犯忌一直不敢问,真是没想到呀。” 小喜面有怨色:“如果她不死,我们也不用受这些罪,她自己作恶多端与我们这些奴才何干?皇上就等着太上皇驾崩后收拾她解恨,可她倒聪明随太上皇去了,皇上记恨她的所作所为,把气全撒在我们这些服侍的人身上,这才把我们贬去杂役局受苦,长生姐姐你看看!” 小喜说着拉松衣领弯下腰,长生吓了一跳,只见她露出的背上,全是一道一道新旧鞭痕,菊香哽咽了:“我身上也一样。春华宫连同我和小喜在内,总共有五个宫女被贬到杂役局,一个病死了,两个受不了苦与管事太监做了对食,你若再不救我们,只怕再无见面之日了。” 长生轻抚着小喜背上的伤痕掉下眼泪:“还疼吗?” 小喜摇摇头:“本来很疼,云青姐姐派人熬了药汤让我们洗沐,又让人给我们抹了药膏,现在不疼了。长生姐姐放心吧,只要再不挨打,很快就会好的。” 长生揽着她的头:“你们是皇后娘娘亲封的女官,不会有人欺负你们了,公主府很快就会收拾她,到时我们和周嬷嬷一起搬过去,你们帮我打理公主府,就当是自己的家,想怎样就怎样!这里是淮安王府的宝珠院,淮安王和王妃是我亲生的爹娘,你们且安心住下好好休养身体,稍晚周嬷嬷也会送到,我们以后再不分开了!” “呀,刚才光顾着难过了,我们还没问你怎么忽然成了淮安王的女儿?又忽然封了公主?你的爹娘不是在云州乡下吗?刚在宫里怕引起麻烦不敢多问,而且听说你已经成亲了,快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 长生笑着摇摇头:“命运真是一件奇怪的东西,我从没想过自己的命运竟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长生细细地从她离开宫门后不见人来接,后来回乡又待不下去应聘到谢家做教养姑姑,谢家被抄后下狱又被赦,自己也与明净真心相许结缘,一直说到身世揭开。 整整一个时辰,菊香和小喜听的一会目瞪口呆、一会连连叹息、一会欢喜万分、一会百般揪心,直到长生说完了,菊香才软软地靠在她肩上心有余悸地说:“还以为我和小喜这几年经得事够多了,没想到你从出宫那一天就没安生过,简直不可思议。” “是啊长生姐姐,你真了不起,难怪你做公主呢,如果不是那一夜你劝说我们俩帮助秦王逃过太子和宇文昭仪的毒手,我们哪能活着出宫?你经的那些事换作我,还不知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长生摸摸她的头:“其实我也是走一步看一步,也是无可奈何被逼出来的,谁能在这一刻看到下一刻的事呢?” “人说沧海桑田,大概就是指你的以前与现在吧?与其说你命好得到了今天的一切,不如说你是自己辛苦努力的结果,换做我或者小喜,不是一出宫因为无可奈何嫁了你说的那个侍卫队长高守仁,就是回乡受不了苦听从父母安排给地主家做妾,哪里会想到另谋出路应聘做教养姑姑?就是做了教养姑姑,在那种复杂的环境里也呆不下去,更不可能为了一个没多大关系的孩子主动坐牢,也只有你才能化解那么多危机,在付出了那么多之后得到今天的好报,今天的一切虽是你命里该有的,却也是刻意谋划的,对不对长生?” 长生笑笑不语,示意她们喝茶吃点心。她没法对她们说,她只所以无怨无悔全心全意地对锦姝付出是因为前世的姐姐,而她在谢家经历的一切直到嫁给明净,全是因为锦姝的原因。从她看到招聘启事的那一刻,命运就与锦姝与谢家与明净紧紧的连在一起,而这一切一定是姐姐在冥冥之中指引着。 长生抿嘴一笑:“我还有一件事没说,那就是我已经有了身孕,等他生下来有你们忙的!” “这件事嬷嬷知道,你相公都告诉嬷嬷啦,嬷嬷不怕忙!” “周嬷嬷!”长生惊喜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周司役,菊香和小喜站在身后直抹泪。 长生起身上前抱住周嬷嬷,在她穿越来最惶恐无助的时候,在宫里处处危机的时候,对她整整八年无私的疼爱与照顾,这份感情不比周王氏和纪王妃差。两年多未见,她比以前苍老了许多,也瘦弱了许多,一付历经沧桑的样子,未变的是她眼里的慈爱。 还是周嬷嬷轻轻的推开她:“你有了身子,要处处小心,不可激动,嬷嬷这心里一高兴,觉得自己还精神得很,照看小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明净笑着摇摇头:“你们慢慢说话,我去看接风宴准备得怎么样了,半个时辰后摆宴。”说完退出去掩上门。 “孩子,你不但救了我们,自己也苦尽甘来了。你相公亲自去接的我,路上把你出宫后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对我说了,菊香和小喜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们能有今天的福报确实不易。本来嬷嬷已经心灰意冷,以为要在感业寺洗衣洒扫饥寒交迫直到死的那一天,没想到还有这等福份,我这辈子再无遗憾,你放心吧,以后我们三个定会帮你把公主府管得好好的,让你安心相夫教子!” 长生点点头:“若不能得你们在身边,我再享受荣华富贵心里也很遗憾,不是我救了你们,是你们了结了我的心中憾事,以后我们就情同母女姐妹不离不弃!”(未完待续。) 第445章、接受现实 金侧妃看着安阳一怒之下摔碎了一只昂贵的白玉茶盏,还要乱砸东西,气得浑身发抖。这个女儿从小被惯得骄纵跋扈却又头脑简单自以为是,遇到一点小事不是来向她求助,就是乱摔东西指责别人泄愤,真让人无可奈何。 “够了!给我住手!除了乱摔东西你还能做什么?还指望你帮助安怀,我看你这性子自身都难保!” 安阳闻言怒气更甚:“我不甘心!太不甘心了!一个下贱的宫奴粗鄙的村妇凭什么处处高我一等?占了嫡长女位置不说,居然还封为德孝公主!她凭什么?凭什么?一定是父王看她可怜才求皇上封的!父王真是太偏心了,他平时对我的宠爱都是假的!假的!不行,我要去找他!除非他去求皇上也封为我公主,否则我和他没完!” 金侧妃气极一个巴掌扇过去:“去呀!去呀!你快去!你父王天天念叨着说你不如周长生大度宽容,你再去大闹一场让他坐实了自己的想法更好!听说这个公主是因为周长生曾对皇上有救命之恩才封的,你最好闹的大一些让皇上和皇后也知道然后惩诫你,让宗室和满朝上下都知道,让人人都来耻笑你一个庶女郡主居然枉和嫡长女公主争身份,让我们母子沦为笑柄,快去吧,闹得越大越好!你闹大了周长生就会打回原形做不了公主,你就会成为淮安王府的嫡长女,就会取代她做德孝公主,快去吧!我绝不拦你!” 安阳愣了一下,捂住脸沮丧无比地跌坐在椅子上嘤嘤地哭起来:“我心里难受呀母妃,以前父王最宠的人是我,现在却天天说我不如周长生那个贱人好!那些贵妇小姐们都在背地里嘲笑我是假冒的嫡女,如今那个周长生还封了公主,更是高我一等,谢明净做了驸马不说还授了官,高了明澈一大截,我已经被人耻笑够了,我受不了了,凭什么那个贱人平空出现就夺去了属于我的一切?甚至还越过我去,她凭什么?” 金侧妃看着女儿难受的样子又有些心疼,强行狠下心不去安慰她,反而继续怒斥:“你不服是吗?你不服就能改变现实吗?你不服就能取代她的地位吗?这都是她命里该有的你知道吗?出了事不想着怎么做才能最大限度的避免损失,才能取得最大的利益,只知道大哭大闹,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安阳仍是捂脸哭着,仍是没有理解母亲话里的深意,金侧妃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忽然明白,自己的女儿是真的比不上周长生的,要是两人换了位子,周长生会越发风生水起,而安阳却不知会落到什么地步了。 何况无论周长生出现不出现,女儿也是封不了公主了,封为郡主已经太上皇格外开恩了,安阳这些年表面虽是王府嫡女的身份,大家为了讨好淮安王也把她做嫡女看待,但实际上宗谱里明明白白地记着她是庶女,安怀是庶子,若非周长生提出要把安阳记在纪氏名下,她无论如何都是算不上嫡女的,若闹腾下去,对安阳乃至她们母子三个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既不能改变什么,不如接受现实,既然斗不过这个平空出现的敌人,不如结为朋友为己所用,要不然只会蒙受更大的损失,她相信,只要善加利用,最终胜利是属于她们母女。 因为周长生再聪明能干再得皇上和皇后青睐,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只是个女子,做不了淮安王世子,继承不了淮安王府的家业,或许会分去一些淮安王对女儿安阳的宠爱,却对儿子安怀没有半点影响。若是得罪了纪氏和周长生,影响了安怀封世子的大事,才是真正的损失。 而且此事对女儿安阳的地位并没实质上的影响,承欢膝下多年,金侧妃相信丈夫最心爱的女儿还是安阳,对周长生好一是因为愧疚,二是因为怜悯纪氏膝下荒凉罢了,与其闹腾让他心生不快,不如改变态度谋取更大的利益。安阳从小在家里独占恩宠,在贵女圈中又风光无限,自然不容人夺了她的风头,养成了骄纵独尊的性子,这次若不借机挫挫她的锐气,以后没了父母相助,她如何自处?更别提襄助儿子安怀了。 无奈地看了一眼犹自掩面低泣的女儿,她叹了一口气,决定向正妃纪氏低头,和已贵为德孝公主的周长生交好。周长生与安阳不仅是亲姐妹,更是亲妯娌,谢明净现在贵为驸马又入了仕,他与大哥明澈感情深厚,只要搞好关系,他们没有理由不帮着自己母女三个。可现在要交好纪氏和周长生,已经不是金玉田宅之物能打动的,她们不缺这个。 思前想后,她想到了女儿安阳每次对周长生(她们母女俩从内心根本不承认长生姓李)不满时,都会辱骂一对双胞胎姐妹丫头泄愤,而这两个丫头正是以前在武功郡伯府里服侍谢锦姝和周长生的人,与周长生称得上是主仆情深,何不借这两个丫头向周长生示好? “好啦,哭够了吗?哭够了擦干眼泪听母妃说,若不肯听你就闹腾去吧,最好惹怒皇上和皇后,让你父王寒了心,再和郡马反目成仇,再让大家都来笑话你,我绝不拦你!” 安阳发泄够了,可怜巴巴的抬起头:“父王已经不象以前那么宠我了,郡马自顾不暇不说,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若母妃再不管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金侧妃顿时心软成一团,这毕竟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亲骨肉呀,要说骄纵任性还不是自己惯的?自己不为她打算还能指望谁?“那你肯听母妃的劝吗?” 安阳并不笨,她听进去了母妃的话,自己再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不服气,也不能改变什么,闹腾下去只能惹父王生厌惹众人嘲笑,说不定还会激怒皇上和皇后,明澈升职回京的事情还指望着父王向皇上求情,若是激怒了皇上影响了明澈的升迁,实在是得不偿失。母妃一向足智多谋,不如听听她有什么主意。 “这世上只有母妃是全心全意为我打算,我不听母妃还听谁的?” 金侧妃叹了一口气站起来,亲自给她擦了脸,喂她喝了茶,拉住她的手:“你可曾想到纪氏并无所出,周长生再厉害也做不了淮安王世子?你父王再宠她,只要安怀做了世子,将来王府所有的一切还不都是我们母子的?这才是真正最重要的事!与其激怒你父王让他更加偏向纪氏和周长生,不如让他心有愧疚补偿我们!而与其和纪氏母女相争便宜了别人,不如拉拢她们帮助我们达成心愿?你想过这些没有?而且郡马一直很信任很器重他们两口子,你闹得太过,不怕让他心中不快吗?你当初不顾一切要嫁给他,难道是为了夫妻反目成仇?” 明澈是安阳真正的软肋,她一下子瞠目结舌愣在那里,越想越觉得母妃的话有道理。若是弟弟安怀做了世子,周长生就是做了公主又能如何?淮安王位是要一代代传下去,周长生的公主也只是她自己享用而已,哪能比得过王府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何况她和明澈成亲费尽周折,成亲后又极恩爱,若是为了一个区区的周长生反目,才是真正自讨苦吃。 “母妃,我明白了,我全听你的安排,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绝不会再做傻事了!” 金侧妃欣慰地点点头:“母妃就知道你并不笨,只是被我和你父王惯坏了,以后万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且不可为呈一时之快对自己带来更大的损失。周长生的事我们已不能改变什么,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如接受这个现实。她现在深得皇上和皇后眷顾,你们是亲姐妹又是亲妯娌,交好她们绝没有坏处,从现在开始,你要真心把周长生当做亲姐妹,把纪氏当做嫡母,这样才能达到我们的目的。你能做到吗?” 安阳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明白这时目前最好的办法,她点点头:“女儿明白,我能做到!” “那就好,现在周长生名利双收,财物宝贝已很难打动她,还显得我们没诚意,我看她很在乎那对双胞胎姐妹丫头,而且她们已被郡马许配给书僮砚儿和墨儿,卖身契也发还给了谢锦姝,想必也留不了多时了,还不如做顺水人情。若是你肯把那对姐妹送还给周长生,我想她必会心生感激与你尽释前嫌的。” 原来是这个,安阳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这对姐妹本就留不了多时,送走就送走吧。“我听母妃的安排,不过她们都在郡主府,我现在派人去传如何?” 金侧妃欣慰地点点头:“好,不但要派人传,还要让她们把自己的东西也收拾了带上,再赐些首饰衣料施恩,然后我们亲自带过去送给周长生,必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千万记住,以后见了周长生,不,李长生,一定要改过口,见了李长生要称姐姐,知道吗?” 安阳点点头:“女儿这就去办,母妃先等会。我走后母妃让人把这里清理一下,免得父王进来看到反为不美!” 金侧妃轻笑一声戳戳安阳的额头:“你呀!什么时候才能让母妃真正放心?”(未完待续。) 第446章、利益至上 吃过早饭,淮安王觉得实在拖不下去了,这才鼓起勇气忐忑不安地跨进了金侧妃的院门。 其实昨天下午从宫里回来,他就过来了,在院门外徘徊了好大一阵子,却还是没有勇气进来,最后只好转身走了。虽然他为长生封德孝公主真心感到高兴,她以前受了那么多苦,又对皇上有救命之恩,这些都是她应该得到的。却也生怕金侧妃和安阳会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既怕她们闹得不可开交,更怕她们受了委屈,那还不心疼死他? 本来安阳是做为嫡女养大的,这些年独占恩宠,长生这个真正的嫡长女一出现,立即就把她打回了原形,很是受了些委屈,上次为此就好好闹腾了几天,自己好不容易恩威兼施又给了好几样值钱的宝物才哄住了她,这次知道长生封为公主、明净封为驸马并授官,不知还要闹腾成什么样子? 金侧妃一向消息灵通,怕是早就知道了,宝贝女儿安阳不知哭成什么样子,该怎样才能哄劝住她们不哭闹呀?淮安王可真是又心疼又头疼呀。 可是屋子里怎么静悄悄的并没有闹起来?难道她们还不知道?那就更麻烦了?自己该如何张口呀?思前想后觉得逃避不是办法,只会引起金侧妃和安阳更难受更不满,还是硬着头皮进屋去了。 进去后却愣住了,只见爱妾金侧妃和爱女安阳爱子安怀正喜滋滋地说着什么,一旁站在那对在郡主府看到过的双胞胎丫头,金侧妃正往她们俩头上插一只金钗。 看到他进来,安阳高兴地说:“父王,你来啦?快看这姐妹俩,父王大概还不知道她们的来历吧?她们是一对双胞胎,原来在谢府服侍姝儿和长生姐姐,我以前常去谢府,所以认得她们,谢家被抄后,我托人偷偷把她们俩和另外两个服侍姝儿的丫头都买下在别的地方安置着,这件事我一直瞒着父王和母妃,父王不要怪我呀!” 淮安王心里云里雾里十分不安,根本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他不知道她们这般淡定到底是不知道长生封公主的事,还是知道后故做淡定然后才爆发?就心在不焉地说:“安阳是个重情念旧的人,肯在谢府遇难时出手相救,郡马和锦姝小姐都会真心感谢你的。” 安阳飞快地看了金侧妃一眼笑着说:“父王别急,女儿还没说完啦!后来我把她们四个的卖身契都还给了姝儿,两个年纪小的被姝儿带进宫了,这两个大的以前服侍过长生姐姐,和长生姐姐感情深厚,姐姐现在封为德孝公主,我应该送份厚礼祝贺,可又想她什么也不缺,身边就缺可心的人服侍,所以我和母妃商量不如把这姐妹俩送去服侍姐姐,也好让她们主仆团聚,我想这份贺礼姐姐一定很喜欢,对不对父王?” 淮安王瞠目结舌地说:“你们知道长生封公主的事了?” 金侧妃不解地问:“这个好消息整个京城都传遍了,王府的奴才们都知道,我们能不知道吗?本来昨个下午就想过去贺喜,可听包娘子说长生带回了在宫里交结的姐妹和嬷嬷正在叙旧,我想就不打扰她们了,准备等会就送过去,王爷来了刚好,我们一起过去吧。 妾身把给德孝公主的贺礼早就备好了,是我最心爱的一套珊瑚头面,还是王爷送给我的,安阳想要都没舍得给,她刚还怪我偏心眼呢。等把这两个丫头拾掇好了咱们就和安阳安怀一起送过去。王爷为何这般问?” 安怀嘻嘻地笑着:“父王,刚你没来时,姐姐想要母妃的好东西,还撒娇使性子,比我还象小孩子呢,姐姐羞羞羞!” 安阳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再胡说看我不收拾你!母妃是偏心眼,我出嫁时都舍不得给我,后来要了好几次还是舍不得给我,非要说什么父王的心意她要一辈子珍藏,不能随便送人,就连亲生女儿也不行,今个倒是出手大方就送人了?就不管父王的心意了?不是偏心眼是什么?不过姐姐以前流落民间吃了那么多苦,还入过天牢,也没用过什么好东西,父王和母妃偏疼她也是应该的。不行,父王要补偿我,另送好的给我,要不然我不依!” 淮安王仍是不敢相信,细细地察看金侧妃和安阳的神情,见她们果真神色喜悦,方才略放下心来,吱唔着说:“你们倒是有心了,长生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安阳是父王的心肝宝贝,父王肯定会补偿你的。” 金侧妃当然明白他的心思,向安阳使个眼色说:“你和安怀带这两个丫头去厢房拾掇,我和你父王说几句话。” 安阳临走前还不忘撒娇:“母妃和父王说快点别让我们等急了,还是早点给长生姐姐送过去,好让她高兴。” 看着爱子爱女出去,金侧妃方才拉下脸,半是撒娇半是负气地说:“怎么,王爷看到安阳变得懂事反而想不通?难道她就该大哭大闹王爷才满意?你把我们安阳都想成什么人了?她不过任性了些被王爷娇惯了些,心肠又那么不好吗?” 淮安王至此方才真正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陪笑道:“爱妃想哪里去了,安阳是本王的爱女,本王还不能不知道她的性子?她心性纯良,不过娇惯了些,哪里不好了?我只是觉得她是小孩子家心性,这些又被我独宠惯了,忽然上面压了一个姐姐,是真正的嫡女不说,还被封为公主,她心里不痛快我也能理解,与心肠好不好有什么关系?爱妃多心了!” 金侧妃叹了一口气,有些难受地说:“说实话,她开始也是挺难受的,并不是妒忌德孝公主,是因为这些年被你独宠惯了,被众人奉承惯了,忽然来了一个姐姐处处胜过她,她难免心里难受,昨天下午哭不说,早上还过来哭了一会,王爷没看她的眼睛还肿着?可哭归哭,哭过之后还是对我说长生姐姐从小受了那么多苦,现在应该过上好日子,她们是亲姐妹,又是亲妯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应该高兴才是,又担心长生有孕身边没有可心的人服侍,这才把这两丫头带来准备送给长生,看着她忽然长大懂事,我既高兴又心疼呀!” 淮安王感同身受,激动地说:“她真是这么说的?” 金侧妃瞪了他一眼:“你的女儿你还不了解?我还能骗你不成?其实刚知道这件事时,她并不是真的不容长生,只是怕王爷见了长生就不宠爱她了,所以才象小孩子一样乱发脾气。这次长生封了公主,她开始也是挺难受的,哪个孩子不是这样?见了姐姐妹妹有糖吃自己当然也想要,她既为长生高兴,心里又很委屈呀!可很快就想通了,不但要送去那两个丫头,还说姐姐身子不方便,她要帮姐姐整理公主府,真是难为这孩子了!” 淮安王顿时心疼的不行了:“安阳哭了吗?真是难为她了,明明心里难受还要为姐姐着想,她这么懂事我真是高兴极了,真不愧是我的好女儿,真让本王心疼。不过她也能只能封郡主了,这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了,长生封公主其实与本王没什么关系,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她在宫里时救过皇上一命,皇上为了报恩才封为公主的,可不是本王偏心眼。” “妾身知道,王爷从安阳生下来就把她当心肝宝贝,有好事还能忘了她?安阳再少不更事,这点却是知道的!” 淮王府感动极了:“爱妃放心吧,本王不会让咱们的宝贝女儿受委屈的,明澈的事我会再想办法让他尽快升职回京,城西那座位置最好出产最多的庄子我明个就派人去官府备案送给安阳,我们在京中最大的银楼也一并给了,本来那个是要给长生补嫁妆的,可她现在已胜过安阳很多,那个还是给咱们的宝贝安阳。还有安怀的事,我也会慢慢谋划的,不过此事阻力很大,急不得,你且放下心就是,有我在,必不会让你们母子受委屈的!” 金侧妃心里长舒一口气,费这么心神,还不就是为了听淮安王这几句,好为她们母子争取到实实在在的利益?这个才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只要明澈升职回京与安阳夫妻团聚,只要安阳的利益得到了补偿,只要安怀占据了世子之位,纪氏母女现在再得意又能如何?淮安王府还不是她们母子的? 对着淮安王却感动的落下泪来,趁着屋里再没别人走过去依偎在他宽阔的肩上哽咽地说:“王爷,你待我们母子真好,这辈子能跟着王爷,能为王爷生儿育女,别说做侧妃,就是为奴为婢伺候枕席,妾身也甘之如饴死而无悔,愿来世还能跟着王爷,无论王爷是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妾身也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生生世世都不离开王爷!” 淮安王顿时满心的侠骨柔肠,能有这么一个美貌能干的爱妾全心全意不计名份不顾富贵贫贱地跟自己,又为自己生下一双优秀的儿女,甚至还要生生世世跟着自己,做为一个男人夫复何求?他一定要真心实意地疼爱她和她的儿女,绝不辜负她一片天地可鉴的真情。 他抱紧金侧妃呢喃着说:“你才是本王最心爱的女人,你们母子三个才是本王的心肝宝贝,放心吧,本王绝不会亏待你们母子的!”(未完待续。) 第447章、贵重贺礼 也许昨天一天经历的事太多了,承受的惊喜也太多,长生激动的晚上久久不能入睡,第二天早上越发怠倦无力,遂让明净替她给父王和母妃请了安,自己略略洗漱过吃了些东西就复又躺下。 明净深知她的心思,见她无大碍,又自告奋勇地去问候了周嬷嬷和菊香小喜吃住可好,生活是否习惯,叮咛她们按时擦药。 纪王妃还是不放心女儿,用过早饭就赶过来看,带了一大堆吃用补品不说,还十分夸张地带来了擅长安胎养胎的太医。长生由开始的不好意思,到如今已经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对自己无私的付出和疼爱,因为这样才能让她真正开心起来。 太医显然对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淮安王流落民间的嫡长女很有兴趣,看长生的目光带了几分探究和羡慕,把脉后说一切都好,只需多加休息就成,然后开了安胎药就走了。 长生本能地对古人吃药安胎十分抗拒,是药三分毒,特别是在怀孕早期,她不懂医术,无法识得有益还是有害。太医刚走,纪王妃就急急吩咐人去抓药,却被长生拦住了,费了好多口舌,再加上明净帮腔,才说服纪王妃不要让她吃安胎药。 三个人商量下午去看太姨娘和周王氏,周王氏没见过什么世面,被册封后肯定又是惊喜又是惶恐,虽然有见多识广的太姨娘在身边,但长生还是不放心,她要亲自去见娘亲,还要问问金花的亲事到底如何了。 包娘子进来说是金侧妃和安阳郡主来了,长生一愣,难道她们知道了自己封公主的事,所以心里不服来生事?安阳确实很有可能这么做,但金侧妃不象这么笨的人呀? 有了亲生女儿,纪王妃好象底气也足了,沉着声说:“她们来做什么?” 顾不上细思量,金侧妃已经掀开帘子进来了,满脸的喜气和真诚,后面跟着安阳和安怀,最后面居然跟着维妮姐妹俩,两人虽依旧恭敬温顺,却还是掩饰不住眼里的惊喜。 金侧妃一进门就拉着安阳和安怀给纪王妃行礼,纪王妃可有可无的受了,似是懒得理会她们,什么也没问。谁知金侧妃接着就拉着一双儿女要给长生行三跪九叩大礼 “哎呀金母妃、安阳妹妹,安怀弟弟,你们这是做什么?要折煞长生了,千万不可多礼,快请坐下吧!” 长生顾不上细想,赶紧下床拦住,死活不许金侧妃和安阳安怀给她行礼。她如今虽是公主的身份,但金侧妃毕竟与一般妾室不同,她是经皇家册封的侧妃,是她的庶母,受她的大礼不合适,决不能落下这个口实,且不说有损自己的名声,光是淮安王知道后心里就绝对不会高兴,自己名利双收占尽实惠,若为小事招惹一群人划不来。 纪王妃深知金侧妃的手段,知道她绝不会无缘无故跑来示好的,就冷眼旁观不于理会。她们果然想得没错,淮安王紧跟着进来了,刚好看到长生强拉着不许金侧妃和安阳行礼:“金母妃切不可如此,你是长辈,长生如何敢受你的礼?安阳和安怀是我的亲弟妹,自家人还讲什么虚礼,快别如此了客套了,都坐下喝茶吧,别让长生为难了!” 淮安王走得慢了些,被金侧妃和安阳抢先进屋,他还以为母女俩急着向长生示好,自然是乐于看到的,就有意让她们几步,笑呵呵地捋着须进了屋。若是长生不加推辞地受了金侧妃和安阳的大礼,刚好被他看到,怕是心里要不痛快了。 安怀不明就里的站在一旁发愣,他到现在也没太明白,家里为什么忽然多了一个长姐,还封了公主,要不是母妃又是哄又是吓,他才懒得来给她行礼,整个淮安王府谁能比得过他受宠,母妃都说了,等封了世子,将来整个王府都是他的。 金侧妃还在坚持着:“长生呀,你也别让我和安阳为难,你如今贵为公主,这个礼是一定要受的,你若觉得过意不去,咱们还是先行国礼后行家礼吧!” 长生赶紧向淮安王求助:“父王,快来呀,金母妃和妹妹非要向女儿行大礼,我快要拦不住了,你快来帮忙拦住她们,母妃是长辈,我怎敢受她的大礼?” 淮安王看着妻妾儿女一团和气哈哈大笑:“好啦好啦,你们不要推让了,本王今个就来做个了断,这样吧,金侧妃是长辈就不用行礼了,就让安阳和安怀给长生行个大礼,算是长生册封后第一次正式见面,以后就不用再这么客套了,一家人平常相处就是,王妃觉得如何?” 纪王氏正暗嗤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在封了公主的嫡长女面前称长辈,却被淮安王把火引到她身上,略一思量说:“王爷说的对,长生第一次见金侧妃已经以平礼相见了,以后两人就如此,不必再分什么上下尊卑。安阳和安怀虽然见过姐姐,却是第一次见德孝公主,行大礼了也是表示是皇上和皇后的尊重,今个就让她们俩给长生行个大礼,以后自家人相处,就不必讲究这个了,以姐妹之礼相处就行,王爷觉得如何?” 淮安王大喜:“好好,就依王妃所说,安阳,安怀,还不快过来给德孝公主行礼?” 府里还有其他侧妃弟妹,哪能处处让金侧妃母子占尖?而且要受她们的礼,也要披挂整齐威风凛凛在当着淮王安府所有人的面,让主奴们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在府里除了父王和母妃是超越任何人的,哪能轻易让她们这么过关? 长生眼珠一转面带浅笑:“不如这样吧父王,女儿现在衣衫不整,自家人先不讲究这些,听说等会公主的礼服头冠就会送来,不如等我披挂整齐了,再来受弟妹的大礼如何?” 纪王妃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给长生一个赞许的眼神,笑着说:“对呀对呀,我想起来,不止安阳和安怀要给德孝公主行大礼,安玉、安平、安和都要给德孝公主行礼,他们还没正式见过姐姐,不如等礼服和头冠送来,索性一次过了,国礼家礼一起行,中午咱们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顿团圆宴,孩子们也好熟悉热络起来,王爷觉得如何?” 金侧妃脸色一沉,这不是把她们母子和那些庶子庶女们一起看待吗?连忙向淮安王使眼色,淮安王深以为纪王氏说的很对,根本视而无见:“好,王妃说的甚合本王心意,就这么办吧,吩咐下去,中午的宴席用王府最高规格的!” 长生却着急地说:“父王母妃,我册封后第一次弟妹们,是不是该给他们见面礼呀?我得赶紧准备去!” 去而复返的明净笑着说:“放心吧,母妃早就料到了,也早就准备好了,为夫看你还是先赶紧梳洗打扮吧,送衣服的应该快要到了!” 长生方才想到自己刚从床上起来,虽然衣衫还算齐整,发髻却已散乱,哎呀一声说:“父王和母妃还是先在外面坐坐吧,长生失礼了!” 淮安王看到长生的小女儿情态心情极好:“好啦好啦,自家人不算失礼,我们去外面等你。你金母妃要把她珍藏的首饰送你当贺礼,你梳好头就戴上吧,安阳讨要了多次,你金母妃都没舍得给她呀。” 金侧妃的贴身丫头赶紧捧上一只锦盒,长生打开一看,和纪王妃都愣住了,果真是一套极好的金镶珊瑚头面,做工精致价值不菲极为难得,金侧妃居然出手这么大方,她确实是想开了单纯道贺还是别有目的?这母女俩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呀? 金侧妃抿嘴一笑拉拉安阳的衣袖,安阳方才反应过来,赶紧把小维和小妮往前一推笑着说:“姐姐大喜,妹妹没有什么能入姐姐眼的东西送,我想姐姐现在有身孕,自然最需要可靠又能干的丫头服侍,这两个丫头曾是姐姐的旧人,今个就送与姐姐了,她们把行礼也带过来了,卖身契也随身带着,就不用再回郡主府了。快去见你们主子吧!” 长生滞了滞,她居然要把维妮姐妹送还自己?转眼看向面带惊喜眼含热泪的小维和小妮,她们今日与平时打扮不同,虽仍是丫环服饰,却是全新的只有一等丫头才能穿的绸缎衣服,头上居然还各插了一只金钗,脸上也涂脂抹粉的格外娇妍,不是平时胆小萎顿,这是怎么回事? 她们不是一直是安阳的出气桶吗?只要安阳因为自己或者明净生气,全都加倍发作到她们身上,她俩在郡主府没少受打骂,所以明净才求了明澈把她们许配给墨儿和砚儿为妻,只等明澈回京与她们完婚脱离苦海,今个到底是怎么了?又是珍贵的首饰,又是送回维妮姐妹俩,要说单纯是道贺,打死长生都不信的。 看到长生的神情,金侧妃越发明白今个此举是成功了。“快去见你们的旧主子呀,她有了身孕,以后就好好服侍吧,不可懈怠,知道吗?” 长生方才相信这是真的,她们以后真的要在自己身边了,以后不用再为她们提心吊胆了,此刻,无论安阳和金侧妃是什么目的,她都是真心实意感激她们的,这份厚礼真比什么都来的贵重。(未完待续。) 第448章、庶子庶女 安阳再不好,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把可乐可喜和维妮姐妹赎了出来,虽然也曾打骂苛待过她们,却无论如何都比她们落入别人之手要强的多,这一点,长生是真心实意的感激,也是她做事肯对安阳留一线的主要原因之一。 只是欠这么大的人情,这对母女俩到底想要她拿什么去还? 暂时无法做什么打算,只能以后酌情处理了,她招招手,把小维和小妮拉过来:“以后记着郡主的恩情,是她在谢府最危难的时候冒着危险赎了你们和可乐可喜,让我和姝儿不会因你们遭遇不幸而心有遗憾,若非是她,谁也不知道你们都会遭遇些什么,现在她又把你们送还我,这份恩情对你们来说等同救命之恩。你们俩和我、还有姝儿,一辈子都要记住,去,给你们的恩人和旧主子磕个头别过,虽然她不再是你们的主子,却仍是救命恩人,知道吗?” 小维和小妮聪慧懂事,也明白虽然安阳打骂过她们,但是同救命之恩相比,同落入更不加堪的地步相比,这一点点小事实在不算是什么,就是长生不说,她们也是真心感激安阳的,听了这番话更是霍然开朗,当即双双跪下谢恩。 安阳虽然感动,想起自己曾经时不时打骂她们,更多的是羞愧,连忙扶起来:“我这个人心肠不坏,就是脾气不好,以前常常打骂你们出气,不敢求你们记恩,只要别记恨就好。” 淮安王十分快慰:“好啦好啦,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就要改正,你已经身为人妻,别再象小孩子一样乱发脾气啦,多学学你姐姐的涵养。快让你姐姐去梳头吧,顺便把你母妃送的首饰戴上,不许眼红心热的怪你母妃偏心,以后若碰到好的,为父买来送你如何?” 安阳象小孩子一样牵住他的衣袖,娇嗔地说:“父王不许骗人,可一定要买给我,还有啦,以后给我买什么给姐姐也要买一份,她从小受了那么多苦,父王要好好补偿她!” 淮安王哈哈大笑,明净见长生实在不想再看他们表演父女情深和姐妹情深,连忙借口让长生赶紧梳头,请大家去外面坐。 刚刚坐定,吕侧妃带着安玉来了,母女俩今天打扮的格外秀美,也不顾金侧妃和安阳的白眼,行了礼就围着淮安王:“王爷,德孝公主在哪里,我们好拜见拜见?” 安玉娇声娇气地说:“是啊,我和母妃听说姐姐封了公主,高兴的昨夜都没睡好,若不是听说姐姐要和故人叙旧,我们昨夜就过来看她了,父王快看,这是我和母妃送的贺礼。” 锦盒刚打开,安阳看到里面是一支样式新颖成色极好的玉簪和一条绣工精美的丝帕,掩嘴而笑:“吕母妃可真大方,居然舍得送玉簪,还有安玉妹妹,绣工越发了得。” 吕侧妃和安玉脸一白,府里谁不知道淮安王偏心眼,有什么好东西全给了金侧妃母子三个,只有她们不要的才能轮到别人,自己拿什么跟她们相比?本来背地里已经受够了委屈,还要被她们当着人面奚落,安玉气得泪珠子直打转。 安怀拍手笑道:“穷酸鬼,拿这个来做贺礼!我母妃可是送给长生姐姐好大一盒首饰,加起来有六七件,你们也不嫌丢人现眼,快点扔出去吧,别丢人了!” 金侧妃气他一时忍不住说出实话,拉住佯装要打,淮安王满面尴尬却不知如何是好,也明白自己确实太忽视安玉了,想打安怀又舍不得,一时左右为难。 安玉“哇”地一声哭出声来,纪王妃见闹得实在不成样子,拉住安玉拭泪哄道:“好孩子,你弟弟不懂事混说,你是姐姐,别跟他计较了,来,母妃送你一样好东西。” 说完摘下脖子上圆润莹白价值不菲的南珠挂链就往安玉脖子上戴,平时霸道惯了的安怀哪里肯让安玉得了好,家里哪样东西不是他们母子三个挑过了才能轮上别人?现在居然要被安玉这个贱丫头占先,一把推开金侧妃就去抢,却不妨用劲太大,链子被拉断了,珠子滚了一地,安玉哭声更响了。 吕侧妃平时再怎么忍声吞气,也受不了女儿被人明火执仗地欺负,也嘤嘤低泣起来,纪王妃气得干脆坐下不管了,都是一家之主处事不公才造成的,谁惹的祸谁收场去。 明净皱起眉头,安怀小小年纪就如此霸道专横,若他做了淮安王世子,这府里还有别人的活路吗?以后只顾好纪王妃就行,其他人还是少打交道为妙。女婿是外姓人他不好插手,更不想看别人的闹家务,索性悄悄溜进屋帮助长生梳洗去了。 淮安王羞得老脸通红,一把拉过安怀骂道:“你这个目无尊长的东西,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父王和你母妃都在这里,你就敢如此欺负你姐姐,还抢东西,若是背过我们,你还不知混帐成什么样子?今天我若不好好教训你就枉食朝廷俸禄!” 说完举手就要打,还没挨上安怀就杀猪般叫起来,淮安王却下不了手真打,安怀又死活不讨饶,一时尴尬万分不知如何是好。金侧妃一看今天的如意盘算要被儿子给破坏了,心里又气又极,想想还是以大局为重,索性横下心拉过安怀用力在屁股上打。 安怀从小到大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哪里挨过打?他虽然年幼却身高体壮,一见母妃真下手打他,情急之下顾不了多想,一把就把金侧妃推倒在地大哭:“母妃干嘛打我?安玉和吕氏两个贱人拿的东西如何能跟母妃的相比?我说句实话就要挨打?我拉断纪母妃的珠链是气安玉居然敢跟我抢,从小到大,什么不是我们挑剩下的才给她们,我还没说不要她居然敢接?等我做了世子,非把她们卖做贱役不可!” 安阳一看母妃被弟弟推的重重摔在地上,大惊失色连忙和丫头去扶,一时也顾不上骂安怀,何况在她心里安怀并没犯多大错,他说的可全是实话,只是不该当着父王的面说而已。金侧妃本就身体丰满,一摔倒全身难受的半天反应不过来,更顾不上教训儿子了。 淮安王气得浑身发抖却说不出话来,平生第一次狠下心不去管摔倒在地的金侧妃,安怀如此蛮横无理,还不都是她惯的?自己平时那么宠爱这个幼子,脸却被他丢尽了,而且小小年纪如此霸道心狠,长大如何得了? 吕侧妃拉着安玉扑通一声跪倒声泪俱下:“妾身虽非正室,好歹也是和金姐姐一起册封的侧妃,安玉虽没有安阳的福气能封郡主,却也是王爷的亲骨肉,我们母女俩怎么就成了贱人?求王爷快把我们母女俩送去感业寺修行吧,以期诚心皈依佛门求得来世之福,免得落于他人之手被卖到污淖下贱之处,到时求生不能求死无门,妾身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安玉总是王爷的亲骨肉,大唐的宗室女子,若令宗室蒙羞王爷被人耻笑唾骂,还不如当初生下来时就掐死她算了!” 安玉长久以来的积怨顿时爆发出来:“安阳和安怀是父王的儿女,我难道不是父王的亲生骨肉吗?父王且看看安怀当着你的面是如何欺负我们母女的!你再想想他背过你是如何对我这个姐姐的?就连今日来道贺长生姐姐册封公主都要被他羞辱!她们母子送给长生姐姐的好东西,还不都是父王给的?难道是金母妃的陪嫁不成?她们凭什么向我们炫耀?若不是父王太过偏心,难道我们还拿不出一两样值钱的东西送给长生姐姐? 我和安阳都是庶女,为何她能封郡主,我却连个县主都不是?父王若真心为女儿打算,怎会让女儿落得如此田地?女儿年已及笄,却因身份问题至今亲事高不成低不就,父王可曾真正关心过?安怀说的对,从我记事开始,什么不是安阳挑过才轮到我?所以安怀骂我是贱人是对的,我本来就是个贱人!一个贱人何苦还要活在这个世上受罪?我不如死了算了!” 以前自己没有儿女时,纪王妃在府里几个庶出子女中最怜惜的还是安玉,她虽然深居简出不问俗事,但对安玉还不时照拂一二,今日见她居然当着自己和淮安王的面被安怀如此欺负,心里也不好受,正欲安慰,却不防安玉积怨爆发,把压在心底很久的话叫嚷出来,索性不管了,由她大哭大闹去。同为庶女,且不说平时吃穿用度和受宠程度的巨大差异,光是一个能封郡主,一个却连县主也封不了,是个人都受不了的。 今日矛盾的爆发看似为小事,其实还不是因为淮安王长久以来对金氏母女的太过偏颇引发众怒?别说安玉和其他两个庶子,就连自己都受了她们不少气。 她们母子几个在府里骄纵霸道,确实是该收拾了,今个闹大了刚好能借机惩治一下,好让她们有所收敛,免得算计自己的女儿。虽然今个金侧妃和安阳都送了重礼相贺,但绝不会只是单纯道贺那么简单,谁知背后还有什么阴谋或者要求长生办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449章、鸡飞狗跳 淮安王没想到平时最是温顺胆小的安玉今个居然爆发了,把他指责的一无是处,顿时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应对,也自愧平时确实对她太过冷淡和忽视,她说的对,和安阳同为庶女,安阳却封了郡主,她却连个县主也不是,还被安怀骂做是贱人,是个人都受不了的。 正想着如何劝慰她并惩治安怀,却不提防安玉悲愤之极居然对着桌子就撞过去,他大惊之下伸手去拉,在吕侧妃的惊叫声中,安玉还是撞了上去,然后软软地倒在地上。 慌乱之下连忙查看,全都大吃一惊,安玉一动不动的,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额角也撞破了,一股红的吓人的鲜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吕侧妃痛哭着扑过去,纪王妃也慌了,赶紧吩咐速传太医。长生在里面听到动静实在太大了,不出看看说不过去,揭开帘子也吓了一大跳,赶紧着人把安玉抬到里间床上,一时屋里乱成一团。 金侧妃被安阳扶起来后,很快明白今个的努力已被儿子全毁了,别说给淮安王提要求,只要不影响母子三个在他心中的地位就好。她横下心,朝着犹自满脸不服气的安怀一巴掌狠狠的扇去:“你这个杀父弑兄的东西,安玉是你的姐姐,你居然敢骂她是贱人!今个我若不打死你,谁知你日后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狠狠扇了几下之后,安怀哇哇大哭,却也不敢再推母妃,安阳慌忙去拉:“母妃何苦为那个贱人打弟弟?他将来可是要做世子的呀!” 淮安王方才回过神来,听到这几句话,所有的怒气汇集一起,一巴掌扇过去:“你说谁是贱人?你说谁是贱人?你再说一遍试试?谁告诉你说安怀要做世子?他做不做世子我都不能做主,你有什么资格妄言?” 金侧妃羞愤交加差点晕过去,这一双儿女怎么如此愚蠢不争气呀!安阳差点被打懵了,生平第一次看到最宠她的亲爹怒气冲天,顿时伤心羞愤至极:“父王打呀!打呀!今个打死我算了!她本就是个贱人!安怀做不了世子谁做世子?难道是那两个蠢货吗?我不过说了实话就要挨打,那我就再说一遍,父王继续打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父王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吧!” 淮安王举着手“你你你”了半天,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口气窝在胸口差点憋死,终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成功地晕了过去。 一屋子的人都慌了,除了吕侧妃依旧守着女儿安玉,其余人全围到了淮安王身边,纪王氏虽对丈夫积怨颇深,但还是慌乱心痛极了,她一把推开犹自发愣的金侧妃和安阳,扑通一声跪下去胡乱摇着:“王爷!王爷!你怎么呢?你不要吓为妻呀!我们的女儿刚找回来,我刚有了盼头,你可不要吓我呀!你快醒醒呀,快应我一声吧!” 明净赶紧蹲下去用力扶,却一时扶不起来,情急说:“岳母别急,我去找人扶!”说完匆匆出去。 长生忍住内心的慌乱,冷静下来吩咐小维和小妮去帮助吕侧妃看护安玉,想起平时并未听说淮安王有什么隐疾,应该是被安阳和安怀气晕过去了,连忙跪下伸手一探,果然呼吸正常,再装作去拉纪王妃,也感觉到了淮安王心跳正常,方才放下心来,他应该是气晕过去了,并无大碍,太医已经去传了,应该很快就到。 想想也是活该,除了安阳和安怀,他何曾真心关心过别的子女?安阳和安怀还不是被他宠坏的,平时看着他们在府里欺大辱小蛮横无礼,只是训斥几句或者象征性地惩戒一下,从没真正教训过他们,甚至有时还要好言好物哄劝金侧妃,不是自作自受是什么? 不过纪王妃哭是如此伤心,她还是老大不忍,他们毕竟是多年的结发夫妻,又共患过难,以这个时代的标准他对母妃并不坏,母妃如此难过也能理解。淮安王府如今与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了淮安王,这个炽手可热的王府很快就会没落的,这个爹虽然偏心眼,但对她还是真心疼爱的,许是血脉相连的原因,这几天相处下来确实产生了几分父女之情。 就连忙劝道:“母妃别慌,我看父王气息正常,应该没大事,可能是气晕过去了,太医应该很快就到,我们还是先把父王抬到榻上吧!” 纪王妃方才反应过来,明净已经从外面传了几名力壮的婆子家奴过来,大家一起用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高大壮硕的淮安王抬到榻上。纪王氏久病成医,粗通把脉之术,摸摸丈夫的手腕安下心来,脉博平稳有力,应该只是气晕过去了。 她冷冷地瞪着金侧妃和安阳:“我一向心慈手软,却让你们骄纵成了这样,逼得安玉寻死不说,还气得王爷晕了过去,我看这个王府再不整治,怕是明日都能做出犯上做乱之事!你们快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再不走,就是王爷醒来了也要再被你们气晕!” 长生也明白这个道理,她们三个不走,这里乱哄哄的真让人受不了,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来。可人家今个是上门送贺礼的,确实也送来了厚礼,总不能翻脸不认人吧? 她想了想劝慰道:“金母妃和妹妹勿慌,父王不会有事的,他若醒来看到你们还在,又要责骂妹妹和安怀了,不如你们先回去躲躲他的怒气,等他身体恢复了再说,如何?” 安怀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气,一直在王府里横着走,除了父王和母妃谁也没怕过,更没一个人敢说他一句、敢给他一个脸色看,这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凭什么?她封了公主又如何,还能比世子更厉害?何况今日又是挨打又是挨哭,还不是为了给她送礼?说起来全是因她而起,她居然敢赶他们母子三个走! 想起母妃和姐姐私底下咒骂长生的话,他破口大骂:“你这个不知从哪来的宫奴村妇,居然敢赶我们走!冒充我的大姐不说,还害我和姐姐被父王打,你是个什么破烂公主?快滚回你那下贱地方去!要不然等我将来做了王爷,非把你卖到窑子做婊子去不可!” 明净气极上前骂道:“你再骂一句试试?看我敢不敢打你?” 金侧妃瞠目结舌却死活拦不住,简直恨不得一把掐死他算了!安阳却觉得十分解气,因为安怀的话刚好说到她心里去了,就算安怀说的太过份又如何?父王大不了象以前那样骂他几句,过后还不是依旧宠他?何况父王晕过去了,根本没亲耳听到安怀的话,过后母妃巧言妙语自是小事一桩。 其实淮安王真的只是气晕过去了,而且在众人的用力摇晃下和挪动下,已经醒过来却没有缓过神,忙乱之下也没人发觉,他刚一清醒就听过安怀咒骂长生的话,真恨不得自己没有清醒过来。 他想打安怀却挣扎着起不来,气极想骂却想不出如何骂才能解恨,只得指着他口不择言:“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也配做世子!你不居嫡不居长,有什么资格做世子?你若做了世子,满府上下还有活路没有?我现在就去告诉皇上封安平为世子,好断了你这禽兽的念头!”说着挣扎着就要起来。 金侧妃听到要封安平为世子,顿如泥塑木雕,全身象被抽空了没有半点力气,安阳也愣住了,父王什么时候清醒过来?她终于意识到今日之事不妙了。 长生却是巴不得安怀骂得越过份越好,听起来象是占了便宜,其实却要吃大亏的,一看淮安王清醒过来,立即佯装不堪羞辱的样子说:“明净,咱们快收拾东西走吧,这淮安王府一时也留不得了!我好歹也是姐姐,却被弟弟辱骂,我哪怕睡破庙,也不要被人如此羞辱!我这个公主可是皇上亲口封的,却说是破烂公主,我还有什么脸留在这里?” 纪王氏怒极一个巴掌狠狠朝安怀扇去:“你居然敢如此辱骂我的女儿?今个本妃就好好教训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安怀一听父王骂自己禽兽不如还说要封安平为世子,似是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却因平时宠坏了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错,正要哭闹怪罪别人,不提防纪王妃一个巴掌打下来,顿时大肆发作,说话越发口不择言:“你这个病鬼居然敢打我!都是因为你不死害我母妃做不了正妃,我才做不了嫡子的,看我不弄死你才怪!” 说完就要去推纪王妃,幸好长生有防备赶紧去拦,不提防又高又壮的安怀用力过大,猛地把她推倒在地,明净正在坐榻旁扶挣扎着要起身的淮安王,见状大惊失色却已经来不及救护了,赶紧扔下淮安王扑过来。 金侧妃猛然想起长生已有孕,冷汗顿时都下来,不加思量伸手就要打安怀,安怀一看满屋子的人对他不是打就是骂,到底年幼受不住,大哭着跑了出去,安阳也醒悟过来跑去追。 看着倒在地上呻吟的长生和怒气冲天的纪王妃,金侧妃差点瘫坐在地上,长生若只是淮安王府嫡长女还罢了,可她已是皇上亲封的德孝公主,还是救命恩人,若真有三长两短,怕是她和安怀都难逃干系了。 纪王妃一个巴掌朝她挥来:“贱妇!我的女儿若有三长两短,我非让你们母子偿命不可!”(未完待续。) 第450章、为女请封 正满屋子鸡飞狗跳之时,太医急匆匆赶来了,纪王氏顾不上再追究什么:“太医快看看我女儿如何了,她可是有孕在身呀!” 长生虽被推倒在地,却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心知没有大碍,她一向身强体壮,再加上现代人的观念,根本不觉得摔一跤孩子就会有问题,却因为不想轻易放过金侧妃母子,就仍装作十分难受,看着明净惊慌悔恨的样子,偷偷地朝他眨眨眼,明净明白她无大碍,心里略轻松了些。 太医一进屋先看到淮安王衣衫凌乱狼狈不堪,王妃惊慌失措地蹲在地上,早上见到的德孝公主正倒在地上呻吟,白色的珍珠滚了一地,吓了一大跳。他早上来时还都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他不敢迟疑,喝令不要搬动长生,就伏下身把脉,把了一会脉息正常无碍,脸色看着也不算差,也没有什么早产的迹象,方才放下心来:“还好,公主身体康健没有大碍,若是别人怕胎要不保了,但受此一惊还是多少有些不利,先小心把公主抬到床上将息,三日内要卧床静养,再吃上五天安胎药就没事了。切记不可让她再受磕碰惊吓,要不然老夫就是医术再高明也无法了。” 大家方才放下心来,纪王妃令人小心把长生抬上床去,长生有气无力地说:“母妃忘了,安玉受了伤还在床上躺着,快让太医看看妹妹如何了,我不打紧,躺在榻上歇会就行。” 说话间吕侧妃似是在里面听到太医来了,不顾一切地扑出来:“太医快看看我的女儿,她流了好多血!” 太医看到她喊叫着扑出来,手上沾着血迹,吓了一大跳,难道是别人要小产了?旋及被拉了进去,看到床上昏迷不醒满脸血污的少女,又吃了一大惊,这不是淮安王次女安玉小姐吗?她怎么这般模样?淮安王府到底是怎么了? 纪王氏和明净把长生扶到榻上歇下,吩咐小维和小妮把地上的珠子捡起来收好,再把屋子收拾整齐,又令明净守着长生,自己也跟进去看。太医正在把脉,安玉双目紧闭满脸血污,淮安王守在床边神色紧张,吕侧妃还在嘤嘤哭着。 暗怪吕侧妃故意不给安玉擦脸,又一想也好,看起来越吓人,越能让淮安王真正狠下心惩罚金氏和安怀,免的又象以前那样禁足几天了事不说,事后还做小伏低给金氏陪罪。 这一次他若还装聋作哑偏袒金氏母子让大家彻底寒心,自己就跟着长生常住公主府去,逢年过节应景回来一下,再不管这一屋子烂事。 太医查看了安玉的伤势,松了一口气说:“伤势不轻呀,幸无性命之忧,不过伤口够深,怕是多少要留一点疤痕了,好在此处有头发遮挡,不会太损小姐容貌。” 吕侧妃听说要留疤,又哭天呛地起来,淮安王心怀愧疚,倒不似平时训斥她。纪王氏无奈地瞥了淮安王一眼,哪个少女不爱美?安玉醒来知道要留疤,怕又是一番寻死觅活了,幸好位置在额角有头发遮挡,再细心救治影响不会太大。 太医一针下去,安玉哎哟一声醒了,看到围着她的一众人,方忆起刚才之事,哇地一声又哭起来,纪王氏连忙哄劝,见她的样子实在难看,吩咐人去打热水给她洗脸。 吕侧妃见女儿无碍暂时放下心来,想起平时受的委屈,想起安怀说做了世子后要把她和安玉卖去操贱役,悲从心中来,今日若不能彻底翻身,怕是一辈子都别想过上好日子了。 她把心一横,转身跪倒在淮安王面前哭诉:“若是妾身平时诉苦,王爷又要说妾身妒忌心强还爱说是非,今个可是王爷亲眼所见,王爷可否想过若是背过你,金氏母子是如何欺负我们的?安玉被逼的差点没命,就是好了还要留疤,她也是王爷的亲骨肉,我和金氏同一天封的侧妃,为何我们娘俩如此命苦?今日王爷若不给个说法,我和安玉就死在你面前,免得将来被人作践!” 淮安王看着神色尴尬的太医,又羞又气又愧,纪王妃虽然觉得吕侧妃确实该向淮安王讨个说法,却也嫌她当着外人面给王府丢人,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隔着一道帘子,长生在外听得清清楚楚,也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再次激怒淮安王狠狠地惩治金氏和安怀,明净怕闹的太过反而不好,揭开帘子进去请太医说:“既然安玉已无大碍,太医还请外边开方子吧。” 太医拭把汗,感激地看了明净一眼,赶紧跟他出去了,淮安王方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安玉听说要留疤,又哭天呛地说不活了,闹腾之下伤口又挣开了开始流血,太医方子还没写好又进来查看,一时又乱得不成样子。 偏偏这时管事婆子在外喊:“王爷、王妃,礼部尚书大人亲自来送德孝公主的礼服头冠了,就在正堂等着!” 淮安王冷静下来:“明净跟本王去见客,劳烦王妃费心在此照料,我们去去就回!” 床上的安玉越发悲从心中来,同是父王的亲生骨肉,一个横空出现就封了公主,一个同样是庶出却封了郡主,只有自己最可怜,如今还破了相,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一时激动推开太医就要再寻死,吕侧妃又哭天呛地起来。 这一次淮安王总算明白了安玉为何哭闹,也总算觉得真的是亏待这个女儿了,他拨开众人,柔声劝慰:“安玉莫再哭闹,父王定想方设法给你找到去疤的好药,放心吧,这次父王一定狠狠惩治安怀,也不会再委屈你,等会父王就进宫给你请封去,郡主且莫妄想,那是太上皇格外施恩给安阳的,县主无论如何也要给你争到!” 吕侧妃和安玉果然不再哭闹,若是争到了县主,虽然比公主和郡主差些,但也是身份高贵的宗室贵女,还有丰厚的俸禄食邑,还愁荣华富贵?还愁没有好亲事?就是留下一个疤也值了。 纪王妃欣慰地说:“王爷若能如此再好不过,切莫再亏待安玉这个孩子了。你还是先整理了头发和衣衫再见客吧。” 淮安王方才记起自己刚被安阳气得晕倒在地,现在肯定灰头土脸形象狼狈,居然还被太医看了去,真是太丢人,金氏母女三个太不省心,枉他百般偏袒厚待,今个一定要严惩。一时羞得老脸通红,赶紧起身更衣去了。 纪王妃轻笑一声,转头安慰吕侧妃和安玉:“放心吧,王爷若下定决心必能办到,丫头刚数过珠子一颗不少,我会让人再串好给安玉的,等安玉封了县主,我和长生都有贺礼相送!” 吕侧妃和安玉悲喜交加连连称是,果然不枉今日拼着性命一搏,哪怕淮安王又和往日一样不会真惩罚金氏母子,能得此结果也心满意足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置之于死地而后生吧。 明净送走太医,令人按两张方子各去抓药煎煮,见长生真的没有大碍,就去找淮安王准备一起见客。 屋子静下来,吕侧妃方才想起长生好象被安怀推倒在地,自己只顾着女儿,却没有问候,赶紧过来赔罪。安玉也感觉到自己给长生带来了大麻烦不说,还弄脏了她的床铺,害得她没处歇息,挣扎着要起来给长生道歉。 纪王氏按住她:“好啦,别动了,小心伤口又裂了,自家姐妹没事的,大不了另换一床铺盖罢了,你快躺好,等会看看你姐姐的礼服头冠,县主的和公主的差不多一样呢!” 安玉羞赦地一笑,始觉往日的委屈一去不复返,幸福的生活正向她招手。 稍一安静下来,一个小丫头进来了,说是周嬷嬷听到这边闹得厉害,好象是德孝公主摔倒了,放心不下派人来问究竟。长生心想,这边闹得如此厉害,她们住在跨院里听不见才怪呢!还好自己没事,要不然又要害她们担心了,刚想起来却被母妃按住:“你躺好,不许起身,凡事有母妃在。” 长生摇摇头:“若这么躺着,嬷嬷还以为我真的有事,刚找她回来就害她担心,我于心不忍,我的身体自己知道,不打紧的,不如我坐起来让来人看看,也好让嬷嬷放心。” 吕侧妃见她对一个老无所依的宫奴都如此有情有意,越发赞叹佩服,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安玉真心实意对待这个嫡长姐,也好多一份亲情和庇护。 短短十几日相处,纪王妃已深知女儿的脾气,又一再确认长生没有大碍,只好依了她。长生起身坐在椅子上,令传人进来,原来是小喜,见长生没事松了一口气:“我们在那边听这里又哭又闹的,还有人说公主摔倒了,我们担心极了,想过来又怕失了礼数,还是嬷嬷看到这边安静下来,才派我过来看,还好公主真的没事,要不然我们要担心死了!” 长生笑着安慰她:“让你们费心了,没事,是一些误会,现在已经过去了,你看看我不是没事吗?你回去让嬷嬷放心,我有空去看你们。” 小喜见长生脸色神情正常,还能坐着说话,放下心来,又怕自己一个外人在场不方便,就告辞下去了。(未完待续。) 第451章、满门贵女 长生方才想起和明净说好下午去看娘和太姨娘,看样子去不成了,母妃和明净也绝不许自己随便走动的。 拉着纪王妃坐在她身旁,无奈地说:“本来还说下午和明净去看看我娘,皇上册封她为诰命虽是喜事,我到底还是不放心。如今我暂时去不成了,就让明净下午替我去看看,顺便问问表妹的亲事如何了,周嬷嬷她们三个也送过去吧,在这里不方便,我娘过几天就要走了,让她们见见面也好。” 纪王氏知她行事妥贴,赞许地说:“你好好休息,我下午和明净一起去看,和你娘再叙叙旧,周嬷嬷送过去也成,左右不过是暂住,明个若没事,我再和明净去如意公主府看看有什么要改建或添置的,皇上派你父王负责,还不全由母妃做主?” 长生摇摇头:“皇后娘娘说里面一切完好,又有人看守打扫,住人应该没问题,大不了添几样家俱,依我看就不修建什么了,如果主院能住的话我想尽快搬过去,然后再慢慢添置东西,母妃看行不?” 纪王妃叹了一口气,若非在王府住的不舒畅,女儿何苦要急着搬过去?这本就是她的家,她在外流落多年,等找到已经出嫁,本就住不了多长时间,偏还住不安生,今天还被安怀泄愤推到在地,幸亏没有大碍,要不然怎么对得起她? “就依你吧,不过搬过去可没那么容易,我明天和明净先过去看看,再不添置东西也要铺设帐帷被褥和用品,母妃私库的东西也要全搬过去,公主府那么大,还得添些可靠的奴才厨子绣娘花匠等人,这些杂事你就不用管了,将养好身体就行。我看周嬷嬷和那两个丫头忠心能干,又与你感情深厚,就差她们去办吧。入宗谱的事你父王说明天就去办,后天就可行册封之礼,公主府就可挂上德孝公主府的牌匾,再等告了宗庙祭了列祖列宗之后搬过去如何?” 长生一想,也不过七八天的事,忍忍就过去了,母妃说的也对,那么大的公主府,肯定要采买添置才能入住,就答应了。 而且纪王妃还忘了一点,若搬过去了,前来道贺的宗室贵戚肯定很多,到时就得穿着公主的常服见客,贵女四季礼服是每年一次统一发放的,常服却是自个准备的,虽是常服也做工繁复细致,不是那么容易做成的,也就是说,现在搬过去,她连可以见外客的衣服也没有。 时间不大,明净领着一众丫头进来,每个人都捧着红漆托盘,上面用红绸盖着,明净笑着说:“岳父大人进宫去了,说是给安玉妹妹请封,吩咐午饭不要等他,团圆宴往后推。礼部先送来这些东西,说是俸禄自有定制,食邑选择了好几个地方,让咱们挑一个,三日后要结果,岳父说等他为安玉请封之后,两个人的食邑一起挑。长生,快揭开来看呀!” 长生好奇地揭开,第一个托盘上放着一个象征宗室贵女身份的凤凰玉佩,这个她知道,代表着大唐宗室已经承认她的身份,这个与册封无关,只要是宗室血脉都有,女的是凤凰玉佩,男的是盘龙玉佩,淮安王的每个儿女都有这个。 第二个托盘的红绸揭开,满屋子的人都移不开眼睛了。上面放着两套璀璨耀目的首饰,其中一个是镶玉嵌宝饰着翠羽的七尾孔雀头冠,俗称金雀冠,是配礼服戴的,这个幸好平时不用戴,要不然沉甸甸的脖子都要压断了。另一个是七尾孔雀开屏金步摇,精巧细致,戴上不受罪,是配常服戴的。虽在宫里见惯了,但是第一次看到属于自己的公主头冠,长生还是感慨万分。 后面四个托盘分别是春夏秋冬四季公主礼服,绣工繁复金光闪闪,看着极为精美华丽,但穿上绝对很受罪,幸好只有朝贺或者参加重大活动时才穿,平时穿公主常服就行。 吕侧妃听说淮安王送走客人直接就进宫给安玉请封去了,为此把团圆宴都推后了,心里又惊喜又感动又担心,多年的委屈和积怨似乎一扫而光。 再看到长生的公主礼服头冠满脸艳羡,轻抚着爱不释手。她见过公主、郡主和县主的礼服头冠,衣服几乎是一样的,主要区别在头饰上,用料做工倒完全相同,不过公主是七尾,郡主是五尾,县主是三尾。安玉若封了县主,也会有丰厚的俸禄和食邑,也会拥有精美璀璨的礼服和头冠,虽然比长生和安阳差了一点,但她已经十分满足了。 纪王妃安慰她说:“妹妹莫忧,没有九成把握的事王爷是绝不会做的,安玉也是王爷亲骨肉,虽然庶出的身份封县主不够资格,但也能说得过去,何况还有安阳这个先例,这又不是什么朝政大事,大唐刚开国,宗室又不多,皇上绝对会给王爷这个面子的,妹妹且放宽心等好消息吧。” “吕母妃莫忧,我相信爹的能力,安玉妹妹很快就会有自己的礼服和头冠,到时淮安王府满门贵女,有什么好事绝不会再漏下安玉的。把这些先送进去,让她看着高兴高兴,妹妹头上有伤,别急着让她走,我们午饭就一起在这吃吧。” 吕侧妃高兴地应了,真心觉得长生是她们母女俩的福星,以后要真心对她好。 金侧妃令人把安怀绑在柱子上塞了嘴,把安阳赶回郡主府,自已一个人关在屋里悔、恨、痛交加,简直不知是什么滋味。 还好,太医说长生和胎儿都没有大碍,静养几天服下安胎药就好,而寻死的安玉被淮安王拉了一把减轻了力道,虽然撞的伤势不轻但没有性命之忧,细心救治不会留下后患。 听说淮安王已经进宫为安玉请封去了,凭皇上对他的信任和倚重,安玉封县主是没问题的,没想到这一闹,倒被这对贱人母女俩占了大便宜。 安玉若封了县主,就是仅次于公主和郡主的大唐贵女,身份比名门嫡女还要高些,而且享朝廷俸禄食邑一生富贵,淮安王又是宠臣,她本就生得柔美动人,怕是要许一门极好的亲事了。 可自己的傻女儿安阳非要嫁给皇上的眼中钉明澈,谢家已败落,明澈还要靠王府扶持,怕是要落于安玉之后了!而且淮安王早上刚答应了去求皇上给明澈升职调他回京,如今却一心为安玉请封,明澈的事暂时无法再提了,又不知要延后到何时。女儿刚刚新婚就守活寡,子嗣也遥遥无期,如何不让她这个做娘的揪心?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这么多年苦心筹划,还不都是为了儿子安怀能做世子?只要安怀做了世子,将来继承淮安王位,什么还不都是她们母子的?明澈的前途和安阳的幸福都有了保障。 淮安王府没有嫡子,按理应该由庶长子继承,最有资格做世子的就是庶长子安平,安怀正如淮安王所说,不居嫡不居长,若要做世子困难重重,宗室那边是绝不会答应的。 以前太上皇因为夺嫡之事,最忌讳颠倒人伦长幼无序,淮安王几次提及想立安怀为世子,他都没有应承。而当今皇上虽然对淮安王府荣宠有加,但他自己的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生怕别人说他次子即位失了纲常,为了消除非议也越来越重视长幼人伦,安怀立为世子之事再急也不能现在提及,她所能做的就是一点点为儿子铺路,以期机会来了水到渠成。 很多年前,安怀刚出生时,大唐尚未立国,丈夫尚未封王,她就意识到将来丈夫必将地位显赫,就开始费尽心思构陷安平和安和的生母,就是为了让他们失去生母的庇佑。再加上纪氏体弱多病心灰意冷不问世事,丈夫被自己哄得团团转,才能有办法让长子安平变得平庸蠢笨如若无物,次子安和粗鲁野蛮人人厌恶,无非就是为安怀将来继承家业扫清障碍。 可如今,所有的苦心筹划都要被一双看似精明厉害实则蠢笨无知的儿女毁掉了。淮安王一怒之下说安怀不配做世子,要立安平为世子,虽是怒极口不择言,但何尝没有这个可能性? 安怀做世子与礼不合,宗室不答应,皇上不同意,阻力重重,全靠淮安王的坚持,若是他力挺安怀,而安平安和两人又太差劲实在无法担当此任,安怀立世子的把握极大,可今日安怀为一点小事原形毕露,枉费自己的苦心教导,尽毁自己多年辛苦为他树立的良好形象。 淮安王明显已经心意动摇对安怀大失所望,若是安怀气晕父王、逼迫庶姐安玉至其寻死、辱骂并推倒有孕的德孝公主这些事情传了出去,安怀封世子的可能性还剩几分?何况他还辱骂嫡母欲推她泄愤,若是纪氏追究,仅凭此一项,一个不孝之人绝不会有继承资格的! 将来淮安王百年之后,一个处处树敌又不能继承家业的庶幼子,虽不至受穷受苦,但也绝不会有好日子过,安阳和明澈自身难保,若是安平果真继承淮安王之位追查起生母之事,再加上一个推波助澜等着看热闹的德孝公主,一双儿女如何自保?(未完待续。) 第452章、负荆请罪 金侧妃打了一个寒噤,不行,安怀就是一切,保住了安怀,什么都不是问题,若保不住安怀,与其将来下场凄凉,不如今日放手一搏! 即使暂时不能立安怀为世子,也不能让安平占了便宜,先拖住再说,淮安王身强体健活个十年八载不成问题,只要一直拖下去,等风波平息下来,有的是时间慢慢筹划。 她走到镜子前,飞快去摘去所有首饰,洗净脂粉,又快速脱去锦衣绣裙,喊来心腹丫头,不顾她惊讶的目光,塞几块碎银过去,沉下脸说:“去找一个和我身量相当的粗使婆子,赏她几角银子,把她的粗布衣要来一套,越旧越好,打了补丁最好,只要干净就行,再去厨房拿几根柴禾,不许多嘴乱说,快去快回,听到没有?” 丫头不敢耽搁转身去了,金侧妃又叫来一个丫头,让她速传安阳郡主过来议事。看着她出去后,又叫来两个身形粗壮又最听话的婆子,厉色道:“你们两个,给我看好了安怀,没我的命令,谁敢放了安怀,或者敢给他喂一口吃的喝的,我定要把他活活打死!若有丝毫违背,就把你们俩的女儿媳妇全卖到私娼寮里,听到没有?” 两个婆子被她的神情吓的一哆嗦,不迭声应了。 没多久,丫头把粗使婆子的衣物要来了,手里果真还抱着几根柴禾,看到金侧妃满脸狠厉低下头不敢言语。抖开一看,果真是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衣领和袖口磨的有些烂,肘部果真打了两块补丁,洗得还算干净,比较合金侧妃的心意。 淮安王府富贵,奴婢们的吃穿用度皆不差,家生子和签了死契的奴才待遇就更好了,除了做粗脏活计的雇佣婆子和小厮,一般奴才是不会穿这么差的。 在丫头的帮助下金侧妃穿上粗布衣,对镜一照,倒真吓了一跳,里面的中年妇人披头散发,以往神彩动人的美目红肿无神,未施脂粉的脸发黄松弛憔悴不堪,一身质地粗糙做工极差的旧布衣显得身材十分臃肿,哪有半分平时美艳高贵丰姿动人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老态毕显的粗使婆子。 她只是想靠此手段引起淮安王的怜惜不要对安怀产生成见,可若是他看到自己这付模样反而心生厌恶如何是好?世间男人喜爱女子,莫不多为美貌,虽然心计也是固宠的重要手段,但淮安王一直宠自己,还不是主要因为自己是满府妻妾里最美艳最可心的?若被他看到这付样子,就算一时怜惜不计安怀之过,怕以后也要离自己远远的。 略思量片刻,无意间看到衣领处露出浅杏色的绣花软绸中衣,她很快拿定主意:“去给本妃再借几只木簪来,快点去!” 丫头应声快步出去,金侧妃掩上门,先喝口热茶润润唇,又走到妆台边,用巾子沾着冷水净了面,又覆了一会眼皮,这才脱去粗布褂子和中衣,露出白腻丰腴的身体,对镜自揽虽也算香艳诱人,却已青春不在。 她叹息了一声,忽然很羡慕一直瞧不上眼的病鬼纪氏。从自己进门起,纪氏就一直我行我素淡定从容,虽看起来象是失宠,但从来都只是淮安王主动迁就她取悦她,她何曾主动邀过宠?而自己辛辛苦苦生儿育女管理家业,如今女儿出嫁儿已半大,自己也年届四旬,却还要靠残败的姿色去取悦丈夫,做妾就如此悲哀吗?不行,安怀一定要得到世子之位,要不然自己情何以堪? 她快速打开衣柜,按照府里歌伎教的办法,取出束腰带子缠紧有些赘肉的腰身,紧裹上金黄色绣淡粉桃花的缎子抹胸,把已经下垂的胸部高高托起,金黄的软缎光泽闪耀,显得肌肤更加白腻,整个人好象都添了几分光彩,然后穿上白色的暗纹锦衫,系上白色的盘金彩绣罗裙,腰带和抹胸一样的颜色款式,再象铜镜里看,身材不但不似刚才臃肿衰败,反而比平时更加曲线诱人,正是淮安王最喜爱的那种身姿。 这身白衣做好后几乎没有穿过,是她有一次看见一个宗室少妇居丧期间素服淡雅动人,刚好她所有颜色的衣物都有,唯独没有白色的,才心血来潮做了一套,却因更喜爱艳妆丽服,所以这身白衣几乎没有上过身,今日刚好派上了用场。 似乎看到成功有望,她的动作加快了,浓密黑亮的头发盘成歪向一边的堕马髻,没有用金玉首饰固定,找出淮安王束发的黑绸带系住,脸上和唇上细细涂上润泽肌肤的茉莉香膏,再施以最好的铅粉,用黛石条淡扫了蛾眉,唯独没有涂抹用来增艳的胭脂。 然后再向铜镜里看,方才松了一口气。难怪人说要得俏一身孝,穿粗衣本就是做样子,何必要自毁容颜惹人厌弃? 镜子里的女子白衣素雅清新,乌髻略歪,樱唇无色,脸色苍白病弱惹人怜惜,眼皮微肿的黑眸楚楚动人,拉低的衣领下露出金色的缎子抹胸,白腻的丰肌分外诱人,焉然一个闺怨深深的深宅美妇,虽不似平时艳妆光彩照人,却别具一番动人的韵味,与刚才憔悴臃肿老态毕显的样子判若两人。 然后套上打补丁的粗布褂子用腰带系住,半露着里面的素雅精致的白色锦衣,丫头拿来了几根略有破损的木簪,见了金侧妃这身打扮目露赞许,没想到王妃素服也如此动人。 金侧妃插好木簪,自己也满意地点点头,又吩咐她往背部的腰带里插上几根柴禾,这才全部收拾妥当,只等安阳到来。 没多久安阳就来了,看见母妃如此模样吓了一大跳,正要发话,金侧妃厉色道:“跪下!” 安阳一惊,看见母妃神色从没有过的严厉和凝重,情知今日确实惹事不小,当即扑通一声跪倒等候发落。 “你可知道你和安怀今日惹下大麻烦了!我多年的苦心经营全被你们给毁了!” 安阳不认为结果会如此严重,以前也犯过不少错,还被父王责罚过几次,但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父王甚至当众责罚过她们之后,背后还要送上好东西安抚,今天就是过份点怕什么?能有多大后果,什么把多年的苦心经营全毁了?有那么严重吗? 看到她犹自不服,金侧妃气得骂道:“孽障!你可知道,今日你们犯下的错,足以动摇你父王要立安怀为世子的决心!安怀不居嫡不居长,本就没有资格做世子,以前太上皇坚决不许,如今皇上更不许,全靠你父王一力坚持,若他也动摇了,安怀还有希望吗?你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安怀逼庶姐寻死、辱骂嫡母、推倒有孕的德孝公主,你气晕父王,若有一件计较起来,安怀就半分希望也没了!” 安阳这才慌了,若是安怀不能做世子,将来淮安王府落到别人手里,她还能依靠什么? 金侧妃叹了一口气:“总是我平时太过纵着你们,罢罢罢,还是我来收场吧,只要你们肯听我的安排,就会让你父王的气消个大半。” “全听母妃安排,你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好,母妃现在就把你和安怀一起绑到外面的柱子上,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食不许喝水,一直绑到你父王来放了你们,他若一直不来,你们就一直绑下去、饿下去、渴下去,哪怕饿死渴死困死,知道没有?” 安阳吓得瘫坐在地上,金侧妃摆摆手,迅速上来四五个粗壮的婆子就来绑她,在金侧妃的逼视下,安阳终究还是没有反抗,乖乖地任由摆布。 淮安王顺利为安玉请封了县主,一路走来心情极好,这一次自家三个女儿从公主到县主满门贵女,如此荣宠谁不艳羡?也算对安玉的受伤有了交待,说起来这些年确实亏待她了。 想起安怀和安阳所作所为又失望透顶。特别是安怀,枉自己那么疼他,一直引以为傲,觉得他聪明伶俐率性跳脱,一直为他做世子铺路,却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如此狠毒蛮横。居然说要把庶母和姐姐卖去操贱业,若传了出去,自己的老脸往哪搁?还有辱骂嫡母、把有身孕的嫡姐推倒,若被言官知道,他还在朝堂上混什么?怕是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死,平时倒是被他们母子蒙蔽了,这次若不好好教训,还不知以后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骇人听闻之事! 虽然现在年幼,但人说三岁看到老,如此心狠手辣不能容人的孩子,淮安王府敢交到他手上吗?若果真让他继承王位,王府其他兄弟姐妹还有活路吗? 可是想起木讷平庸几近无物的安平和蠢笨粗野令人生厌的安和,他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安怀虽然毒辣骄纵了些,却是他三个儿子当中最聪明伶俐的,若不交给他,还能交给谁?难到他英雄一世显赫一时,却连一个足以托付家业的子嗣也没有吗? 一时感到前路茫然,几乎看不到淮安王府的前景在何方,情绪顿时低落起来,为安玉成功请封县主的愉悦荡然无存。 走近内院,守门的两个婆子怪怪地看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行礼,他觉得奇怪,欲问她们却因心情不好懒得开口,遂提袍跨了进去,却大吃一惊,地上霍然跪着一个身着布褂鬓插木簪背负柴禾的妇人,正欲喝问是谁,那妇人抬起头珠泪滚滚落下:“王爷!妾身罪该万死!” 荆钗布衣素颜苍白、形容悲凄楚楚可怜,居然是一直华贵美艳光彩照人的爱妃金氏!(未完待续。) 第453章、丢车保卒 金侧妃抬起头,打着补丁的粗布褂子下露出素雅精美的白色织纹锦衣,神色哀怜泪痕未干,眼皮微肿黑眸含情,歪坠的云髻上只插几根木簪,脸色苍白,樱唇无色,虽不似平时艳妆光彩照人,却别具一番妙龄女子也不能比的动人韵味。 淮河安王深吸一口气,原来爱妃素服也如此动人呀!被安怀和安阳激起的满腔怒火顿时烟消云散,顾不上挥散身后的侍从和远近的家奴,赶紧心疼地使劲去拉:“爱妃,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金侧妃坚持不肯起身,扶着淮安王的手,自哀自怨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妾身有罪,愧对王爷厚爱,更对不起姐姐的宽容大度,没有教导好安怀和安阳,以致他们任性骄纵不孝不悌,今日更是犯下大错,对王爷不孝,对嫡母不尊,对姐妹无情,让王爷内院失和家室不宁,这全是妾身的错!妾身今日方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请王爷重重责罚以儆效尤,也好叫安阳和安怀悔过自新!” 拉扯之下衣衫有些散乱,敞开的衣领下露出金色闪闪的缎子抹胸,高耸的曲线上面,白腻润泽的丰肌分外诱人,美目泛着泪光,既含情脉脉又自责哀怜,焉然一个闺怨深深的深宅美妇,比往日神采飞扬的样子更惹人怜惜。 淮安王只剩下心疼和自责:“爱妃何罪之有?安怀和安阳如此任性骄纵不堪大任,主要因为他们本性如此,也怪本王太过宠爱纵容,你不要把过错全揽到自己身上。地上寒凉,快起来吧,若亏了身子如何是好?” 金侧妃听到“安怀和安阳如此任性骄纵不堪大任,主要因为他们本性如此”,脑袋“嗡”地一声,差点瘫坐在地上,什么叫不堪大任?什么叫本性如此?且不管安阳了,这不是明明白白在说安怀品性不良根本不配做世子吗? 她再不顾形象是否美好,风韵是否动人,更不管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紧紧抓住淮安王的衣袖,泪水冲花铅粉,无比自责悔恨地哭诉:“不是这样的!王爷说错了!不是这样的,全是妾身的错!圣人言‘人之初性本善’,安阳和安怀年幼之时,何尝不是天真纯善?王爷可曾记得还有安阳幼时,每次你走时都哭闹着要爹爹?还有安怀年幼时活泼可爱贪吃贪玩,哪一次不惹得王爷开怀大笑? 为何今日却说他们本性如此?自己的儿女还能不了解吗?其实这些全是妾身的错!妾身自己心怀妄想觊觎正妃之位不说,还心胸狭窄容不下吕侧妃和其他三个子女,后来又恨德孝公主占了嫡长女的位子,就千方百计教唆安怀和安阳,妄图利用他们来达到目的,他们本性纯善,全是妾身的错!请王爷重罚妾身!” 淮安王瞠目结舌地听完,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看,似在考虑她说的是真是假,过了一会摇摇头说:“你与本王同床共枕这些年,你品性如何本王心中明白,你不是一直都聪慧大度善解人意贤淑能干吗?本王把王府都交你管理,还能不相信你?爱妃为何要如此胡乱编排贬低自己?再说哪个为妾的不想做正室,有这个念头很正常,你又没做什么阴私害人之事,你对安玉和安平他们是有些刻薄,但也没克扣虐待他们呀? 刚开始你确实不喜长生,可后来又给她送去吃用等物以示关心,不是还劝本王要好好补偿她吗?本王相信,你虽有些私心,但绝不是狠毒阴险之人,更不会如此教唆安阳和安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私心人人皆有,何谈得上罪该万死?” 说完弯下腰用力扶金侧妃起来:“快起来,快起来,莫要再跪了,安阳和安怀幼时是很天真可爱,也许他们本性确实不坏吧,但无论什么原因,今日所作所为确实让本王十分失望,好在没出什么大错。王妃和德孝公主为人宽容,两人又无大碍,必不会真正计较,还有安玉,虽然受了些委屈,但本王已为她请封了县主,很快就要和长生一起册封了,她和吕氏宿愿得偿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再记恨? 安怀就算有些骄纵心狠,但毕竟年幼,严加管教还来得及,即使不能担当大任,但做个富贵闲人还是没问题的,爱妃放宽心吧,咱们恩爱情深,有什么话私底下说不得,非要在人前如此吗?让为夫情何以堪?快起来!快起来!” 金侧妃一颗心已经凉透了,已经顾不上理会安玉封县主之事。淮安王对她确实情份不浅,她都如此往自己身上揽罪了,他却依然不相信不计较,确实让她感动。但最让她又急又恨的是,他一次又一次明明白白地说安怀骄纵心狠不能当大任,那就是他已下定决心不会立安怀为世子! 若失去这个,自己还有什么盼头?宗室子弟想通过靠考取功名入仕实在不易,庶子因恩荫入仕又受诸多限制,就是把自己辛苦攒下的私财尽数给他又能如何?就是将来多分些王府产业又能如何?也不过是仰人鼻息的庶子而已,连一门好亲事也说不到! 内心失望透顶惊怒交加,自己多年来费心谋划,辛苦打理淮安王府的产业,竟要全成一场空? 不,她不甘心,就算为了一双儿女,她也要赌上一赌! 她不仅不起身,还含着泪告罪:“不,王爷看错了,妾身刚被王爷纳为妾室时,就一见倾心视王爷为天人,从此一心颗全在王爷身上,哪怕为王爷去死都甘之如饴。当初确实是善解人意贤淑能干,可是妾身对王爷用情越来越深不能自拔,恨不得生生世世与王爷做夫妻,也就越来越容不下其他姐妹分薄了王爷的情意,包括王妃在内全成了妾身的眼中钉肉中刺! 后来又觉得王爷其他子女妨害了安阳和安怀的利益,虽没做到什么阴私害人之事,却天天想方设法背过王爷教唆安阳和安怀嫉恨嫡母和兄弟姐妹,王爷不知,其实到后来妾身的善解人意贤淑能干已经全是装出来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充满了嫉恨!” 见她一再悔过告罪,越说越象真的,淮安王冷静下来:“若果真如你所说,那你平时都是如何教唆安阳和安怀的?” 金侧妃一看事情朝她想要的方向发展,赶紧装作悔恨交加的样子说:“妾身看到王爷对王妃结发情深,妒忌她才是王爷名正言顺的妻子,为了泄愤,为了取而代之,教唆安阳和安怀说如果没有王妃,妾身就能做正妃,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出,让他们对嫡母怀恨在心。 妾身又妒忌忌安玉安平安和他们分薄了王爷对安阳和安怀的宠爱,将来还要与安怀分王府家业,就教唆他们说如果没有那三个,以后王府的一切、包括世子之位全是他的,让他们视兄弟姐妹如仇敌,差点铸成大错。 长生认祖归宗后,妾身又妒忌她占了嫡长女的位子,使安阳身份尴尬,心怀嫉恨却要装作宽容大度,又教唆他们说如果没有长生,外人就会当安阳是嫡长女,说不定皇恩浩荡还会封安阳为公主,还说如果没有长生,王妃又没有亲生儿女,她攒下的私房将来还不都是安阳和安怀的? 还说王爷认了长生后,肯定心怀有愧怜惜有加,定会给她补办丰厚的嫁妆,说不定把王府的家底都掏空了,使他们不仅不同情长生的遭遇,不为王爷和王妃找到女儿高兴,反而还嫉恨她妨害了自己的利益。 还有一些细节和小事,妾身没脸再一一缀述,妾身这一两年来,不思王爷恩爱之情,不念姐姐宽容之恩,为一己之私固执妄为,对安阳和安怀百般教唆窜掇,生生教得他们迷失了本性,王爷只要想想安阳和安怀年幼时天真活泼的样子,再对比他们今日所作所为,就知道妾身错的有多离谱!” 淮安王一会将信将疑,一会目瞪口呆,直到最后满脸的失望愤慨,伸出手想抽过去,“你你你”了半天,却还是没打下去,只是气极无奈地捶首顿足:“你真是太让本王失望了!你真是太让本王失望了!本王待你还不够好吗?为你冷落同甘共苦过的结发妻子,为你把其他姬妾视若无物,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本王对安阳和安怀还不够偏爱吗?别说主子,王府的奴才大都对本王的偏心颇为微词,你以为本王不知吗?你与吕氏同日册封为侧妃,你独掌王府内院还要处处克扣她的用度,安玉和安阳同为庶女,我刚封王时安阳就封了郡主,安玉却时至今日才封了县主,安怀不居嫡不居长却占尽恩宠,本王行事处处为他打算,在府中地位远超各位兄姐,你为何还不满足? 本王好不容易找回长生这个女儿,你却不容她,她封公主是因为对皇上有救命之恩,你为何胡言乱语教唆安阳和安怀嫉恨嫡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俩从小多可爱多单纯,特别是安怀聪慧过人,所以本王才对他寄于厚望,你为了一己之私把他教成了什么样子?你很满意是不是?你这是在害他们知道吗?你真是太让本王失望了!若非安怀尚年幼仍可教可诲,否则本王定要重重责罚你!”(未完待续。) 第454章、扭转败局 金侧妃长舒一口气,终于成功地让淮安王消除了对安阳,特别是对安怀的成见,终于让他相信安怀真的是一个本性纯良聪慧过人、足以寄托厚望的孩子,只不过因为有人日日教唆才让他做错了事,即使他做错了事,也罪不在他,而在自己这个心怀叵测自私善妒的母妃身上。 是他的母妃为了一己之私颠倒黑白纵容教唆,才导致他自私任性不懂事,如果要怪,就怪他年幼无知不会明断是非,或者怪他太听母妃的话,一切过错全在母妃,安怀仍年幼仍可教可诲,应该责罚的是他的母妃。 那就任由他责罚好了,现在罚得越重,等将来怒气消散了,她们母子得到的补偿越多,最起码不会再动摇他立安怀为世子的决心。 她泣不成声连连磕头:“妾身后悔莫及罪该万死,实在不配为王爷侧妃,不配替王爷打理家业教养儿女,亦无脸再侍奉王爷左右,求王爷降妾身为粗使婆子,每日在后院做粗脏活计悔过自新。纪姐姐出身名门知书达理大家风范,又身为安阳和安怀的嫡母,教养他们再好不过,求王爷把安阳和安怀都过继到姐姐名下,妾身自私善妒实在不配为人之母! 王爷说的对,他们尚年幼,悉心教养还来得及,今日定要重重责罚,让他们知道自己的错处,以后若得姐姐亲自管教,王爷严加训导,妾身相信他们定不负王爷的厚望,千万莫要再跟着妾身毁了他的前程!求王爷了!” 说完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发髻散乱,额头紫红肿胀的似乎一碰血都要流出来,说的话又是百般追悔自责,淮安王满腔的怒气顿时发作不出来了,想让人扶起来她,心里余怒未消又拉不下脸,想责罚又狠不下心,想拂袖而去不管她又不忍心,一时十分尴尬。 周围的侍从家奴皆低头静默,没一个人敢多言多语自讨苦吃,半晌,淮安王还是自找台阶说:“安阳和安怀今日行事乖张,太让本王失望,虽与你平日处心积虑教唆有关,但他俩也逃脱不了干系!今日本王要重重责罚,定让他们吃些苦头,看他们以后还敢不?” 金侧妃连忙膝行上前拉住淮安王的衣袖,仍然是涕泪横流:“王爷说的对,他们确实该罚,妾身已令人把他俩绑在柱子上塞了嘴,并下令不许给吃喝以示责罚,晚上就关到柴房去,直到王妃、德孝公主还有吕侧妃和安玉四个都肯原谅他们,否则就是饿死渴死也不许放了他们!他们平日已经被妾身教得不成样子,如果这次重罚让他们幡然醒悟,妾身虽死也稍能心安了!王爷这次千万不要心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定要让他们真正知错,然后再由您和王妃悉心教导!” 一听安阳和安玉被绑住堵了嘴,还不给吃喝,淮安王虽然有些解气,却还是难免心疼,这两个可是他一直当宝贝端在手心养大的,既觉得他们活该受此惩罚,又怕金侧妃较了真果真一直绑下去,而他们今天错的那么离谱,要取得别人的谅解谈何容易? 一时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来:“安怀绑了也就绑了,安阳总是已出嫁的女儿,郡马又远在边关,你怎可如此糊涂?依本王看,安怀依旧绑着,直到王妃和长生肯原谅他们,安阳撵回自个家去,没有本王的命令,半年内不许踏进王府大门一步!”他根本没提吕侧妃和安玉,因为他觉得都为安玉请封了县主,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还计较什么? 说完后看了金侧妃一眼,终是心软了,想让她起来又拉不下脸,气闷地说:“还不快带本王去看他俩是否真的受罚?若有欺瞒,本王定不饶恕!” 金侧妃神色依旧悔恨交加,心里却暗喜,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淮安王岂止怒气消了大半,而是根本已经心疼安阳和安怀被绑住不给吃喝,更心疼自己如此情态。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也太知道该如何打动他的内心并掌控他的情绪和言行。 她依旧含着泪,神色却坚定起来:“安阳虽已出嫁,却仍是王爷的亲生骨肉,王爷如何罚不得她?何况养女不教,就是嫁过去也无相夫教子之德,反贻笑大方,她虽被妾身教坏,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不如趁她今日犯下大错,郡马又不在京,王爷狠下心来好好教教她如何做人?以免日后犯下更大的错!安怀身为人子责任重大,更是半点马虎不得,除非纪姐姐和长生肯原谅他,除非他真心悔过,否则今日更不能轻饶! 至于妾身,这些年居高位住华宅安享锦衣玉食,全是王爷的恩宠,妾身的娘家也凭借王爷之力才有了今日的飞黄腾达,可是妾身却恃宠而骄,不怀报恩之心,只顾一己之私,实在有负王爷厚爱,妾身追悔莫及,也不配再做侧妃。求王爷看在夫妻一场,不要逐妾身出府,让管家安排我去后院做粗使就行,以后荆钗布裙粗茶淡饭并时时劳作悔罪思过!求王爷了!求王爷了!” 说罢连连磕头悲啼,似乎悔恨的恨不得立即去死。淮安王想不管她又不忍心,想饶了她又实在拉不下脸,终是被她言语逼得无奈就范,又气又怒又无可奈何地说:“本王现在就去看看安阳和安怀是否真的受罚,你要如何全依你吧!” 说罢叹息了一声顿足而去,金侧妃垂着头,眼中闪过几分欣喜和狡黠,抬起头却依然痛恨交加,两位贴身丫头连忙扶她起来,她跪了那么久,膝盖确实又麻又疼,踉跄了几步站稳了推开丫头,正色道:“我已不配做侧妃,你们不必再服侍我了,让王爷另行安排你们的去处吧。我这就去找管家安排我去后院做粗使,以后不要跟着我了!” 说完踉跄着走了,两个丫头无奈地相视一眼,既不敢跟着她,又不敢不管,只好远远地跟上。周围的奴才皆面面相觑,这一次真的是金侧妃要失势了,还是和以往一样吃些小亏后更加不可一世?(未完待续。) 第455章、荣辱与共 纪王氏以前在淮安王府里虽近似透明人,但因为她心地慈善待下宽怀,包娘子又精明能干会拉拢,所以府里颇有一些忠于她的人。 现在找回了女儿,她重新激起了生活的热情,更是处处开始彰显正妃的威风,德孝公主又风头正盛让人不敢小觑,所以很快就有人把这一幕飞奔去报告给了包娘子,所以很快纪王妃和长生就知道了。 纪王妃冷笑一声:“我就知道,她们母子哪怕犯下天大的错事,只要金氏略施手段,你父王总会原谅她,偶尔小有惩罚,过后还要送上好物说尽好话赔罪。就是我实在看不过眼主持过几回公道,全被你父王阳奉阴违应付过去,到最后反让金氏母子三个占了更大的便宜。 府里不算你共五个孩子,三子两女不算人丁兴旺,但也不算子嗣稀薄,,一个个天份都不差,可如今弄得好象淮安王府只有安阳和安怀一子一女似的。其实同为庶子,生生弄得安阳和安怀象是嫡子嫡孙,另外三个倒象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金氏真是好本事呀!就连你这个身份查证无误的嫡长女都容不下!” 长生微笑不语,还好自己是个女儿身,只争嫁妆不争家业,更不会争世子之位,若是真的有嫡子归来,怕是金氏要气的倒仰疯狂吧? 淮安王府诸人,除了对她母爱泛滥的纪王妃,她从内心实在没法把府里其他人当亲人,就是对淮安王也是情份淡淡,只不过享受了这个身份带给她的尊荣,才从理智上觉得应该把他们当作亲人罢了。 其实细想起来,既已认祖归宗,无论感情上如何,她的以后就同淮安王府紧紧地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将来若是自私专横的金侧妃和安怀掌控了王府,就算自己退避三尺不想有利可图,若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她这个嫡长女如何能独善其身呢?可是另外两个庶弟安平和安和,也只在一天内见过数面并同桌吃过一顿饭而已,并不知他们生性如何,只记得年长的一个虽然生得清秀斯文,但神色麻木寂然不语如同无物,一个长相招人喜爱,性子却怯懦自卑,连正眼瞧人都不敢,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就算淮安王偏爱安阳和安怀一些,就算金氏掌控王府内院,淮安王无嫡子,这两个早于安怀出生的庶子应该地位也很高,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拉住纪王氏的手,正色道:“虽然我已是出嫁之身,王府又没有我同母兄弟姐妹,按说诸事与我没有多少关系,但是身份使然,以后王府若有什么事,我是万万脱不了干系的。我对王府人事皆陌生,还请母妃告知一二,我也好心里有数,特别是安玉、安平和安和的事。” 纪王妃也觉得早该给长生说说这些,只是没顾得上说,今日正好是机会。 “安玉从小美貌乖巧,我因着你的原故,对她也颇为怜惜,吕氏虽然有些小家子,却心地不坏也还安份守己,可是有安阳受宠在先,安玉打出生就没受过重视。安阳身为郡王庶女,按制连封县主的资格也没有,却能封为郡主,你父王何曾想过安玉?若不是安玉今日被欺负的太狠霍出命来拼,他又怎会下决心为她讨封? 安和幼时胖乎乎的十分活泼可爱,你父王以前喜欢他不比安怀差,他的生母韩姬虽然出身低下却也深得你父王宠爱。可是八年前,忽然抓到韩姬与安和奶娘的男人私通的证据,韩姬本要处死,我求你父王念在安和的份上饶她一条命来,把她关在别院带发修行。可怜安和饱受惊吓之后又忽然不见了生母,从此性子大变。金氏还刻意让他知道生母失贞败德之事,又制造流言蜚语说韩姬淫?荡,安和出身不明,弄得安和性子越发不堪,见了比他强大厉害的人缩头缩脑怯懦胆小,见了奴才或者是比他弱小的人,却极为蛮横暴虐,甚至对待小猫小狗也是如此,弄得府里人人生厌。 最让人心痛的是安平,他生下来就失去了母亲,幼时聪慧过人才思敏捷,又是长子,深得你父王喜爱,可是安怀出生后,在金氏的心机下,渐渐你父王眼里只有金氏母子三人,再加上金氏用尽手腕打压他,他又生母早逝,你父王只要他吃穿不缺就不闻不问,你看看一个好好的孩子变成了什么样子?呆头呆脑木讷迟钝,长子如此情形,你父王只知道见了他就心烦,却从不真正追究内里原因是什么。我稍加劝说,他却因被金氏蛊惑太深,反而认为安平生性如此不可教也。 也不是我身为嫡母眼看着安平、安玉和安和三个受尽委屈不闻不问,而是我若过问或者偏向他们一点,金氏过后必定想方设法让他们的日子更不好过,我若不过问,他们的日子还能安生些,所以我越法不能过问了。而你父王虽也有怜子之意,却经不过金氏的巧言令色诡计多端,到最后还是可怜他们三个更受委屈,日子更加难过。反复几次之后,我也懒得再理会了。 一家之主如此偏颇,我再费心也没用,反而落得一身晦气,一来二去,我有所做为还不如不做为,再加上一直体弱多病,自己又无亲人往来应酬,无亲生子女承欢膝下,索性再不管事,且看你父王能把金氏母子三个宠上天去。” 说完苦笑着说:“今日看来,果真宠上天去了。金氏好手段,无论做下什么事,都会千方百计保住她们母子不受任何损失。也不怕长生笑,那么大一个人,女儿都出嫁了,一有事就撒娇撒痴卖弄风情巧言令色颠倒黑白,还动不动就哭闹装病甚至寻死觅活,也亏她做得出,多年来这些手段母妃都看腻了,偏偏你父王就吃那一套。 今日怕是知道自己母子三个错的太离谱,用旧日手段并不能让王爷消气,索性还来个负荆请罪!哼,也亏她想得出!我且要看看,今日弄得鸡飞狗跳,是不是金氏用了新手段,你父王就果真不追究了?若是那样,我挨到你开府后就一起离开这里,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长生却沉思着说:“韩姬当年是不是真的做过失贞败德之事,父王可曾派人细查过?我怎么就信不下去呢?母妃不是说那个男人是安和奶娘的丈夫,可见只是个粗俗贫穷目不识丁之人,要不然也不会穷到让老婆抛下亲生骨肉来给别人的孩子喂奶了,又有什么资格常与韩姬会面,更别说通?奸了。那时韩姬已有儿子撑腰,又深得父王宠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还和那种总共见不了几面的男人?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纪王氏叹了一口气::“母妃当年也是这么想的,韩姬美貌温顺又安份守己,一颗心全在你父王和儿子身上,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还和那种总共见不过两面的男人?当年事发后,我也一力为韩姬辩解过,却因为通?奸证据确凿不能说服你父王,又无法证明韩姬的清白,只能苦劝你父王看在安和的面上饶她一条命,送去别院带发修行,又苦劝她为了儿子要忍辱含垢活下去,好等将来洗净污名。还好,她听从了母妃的劝告,虽然活的苦些,却也还一直活着。也是从那以后,你父王喜爱安和的心就淡了下来,心里只有安怀这个幼子了,更一心一意专宠金氏。” “如母妃所说,韩姬含冤,最大的受惠者就是金侧妃和安怀,那么除了她做的还有谁?女儿倒觉得,金侧妃构陷韩姬的主要目的是想用一个最有效最直接的手段毁掉安和罢了,若非如此,韩姬一个卑贱的姬人,值得金侧妃如此做吗?吕侧妃与她地位相当,不是活得好好的?而她也只是刻意打压折辱安平安和,对安玉也还不算太过。 母妃不是说安平幼时极聪慧过人才思敏捷,为何平白无故渐渐变得如此木讷平庸?人的性子是会变,却没听过好好一个聪明人会变得那么迟滞?” 纪王妃却摇头无奈地说:“傻孩子,母妃只是被你父王伤透了心不想管王府中事,又不是什么傻子!她处心积虑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安怀立世子铺路?我以前一直体弱多病无亲无故也无欲无求,再加上对你父王失望,索性如他所愿把管家权交给了金氏,有时实在看不下去管了几次,结果她欲加变本加厉,你父王一心偏袒还装聋作哑,反让你几个弟妹的处境愈加艰难,我管了还不如不管,索性不闻不问了,其实心里都清清楚楚的,可是人家亲爹都能看得过去,我这个嫡母何必出力不讨好呢?只是可怜了几个孩子。” 长生神情却有些沉重:“若是安怀真的优秀又够资格,我也绝对不会因为对金侧妃的成见非议他,可是安怀到底如何今日大家有目共睹,若他为世子,我一个出嫁之女倒无所谓,只要接走母妃就与王府再无多大联系,可这府里还有别人的活路吗?这都好说,若他继承家业后惹出什么祸事来,我能独善其身吗?”(未完待续。) 第456章、王妃贤良 纪王妃摇摇头:“这些都是后话,最大的麻烦在当下。安怀不居嫡不居长,有什么资格立世子?以前太上皇在位时,你父王曾提及几次,可是太上皇最忌长幼人伦颠倒,宁愿在别的事情上迁就,在这件事上却坚决不同意,甚至封安阳为郡主都行,就是不肯封安怀为世子。 当今皇上又最恨别人说他继位是颠倒长幼人伦,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别看他现在处处厚待淮安王府,若是一招不慎惹怒他,什么下场都可能有!他初登大宝诸事未定,你父王前段时间又一直忙明澈和安阳成亲之事,没有顾上提立世子之事,这段时间又忙于你的事情,也还没顾上提。 若等他空闲下来果真不顾一切也要为安怀请封,皇上不但绝不会同意,还会因此记恨你父王,虽不至于杀头抄家夺爵,但你父王从此也会失去他的信任和倚重,朝中人人皆是墙头草,到那时别说淮安王府,就是你封了德孝公主也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母妃最怕你父王为安怀昏了头脑不顾一切,这才是最大的麻烦呀!失去了皇上的信任和倚重,你父王只是一个小小的宗亲,淮安王府哪有好日子过?连你都会受牵连的。我对皇上太了解了,只要不犯他的忌讳,他是最心胸宽大最厚待臣子的,若犯了他的忌讳,他是最最刻薄寡恩狠厉记仇的,君王的怒气,没人能承受得起呀!” 这个长生自然知道,看看前太子和齐王盍府满门的下场,看看明澈的处境就知道了,还有那些被处置的宗亲,其中也有和淮安王一样是亲叔父身份的,他不一样毫不留情? 淮安王虽在国事上一直都是料事如神英名在外,要不然也不会顶住李渊、太子、齐王和整个皇族甚至大部分权臣的全力支持李世民了。可偏偏在家事上,被金侧妃的工于心计和巧言令色拿捏得死死的,整个淮安王府乱七八糟的就是一本糊涂帐。 他虽然功劳显赫,可是皇家待他也不薄,且不说金帛器物田宅等物令人咋舌的丰厚赏赐,就是安阳一个郡王庶女能封郡主,皇上还肯为安阳赦免明澈死罪,现在又封了自己为公主,安玉也封了县主,虽然也事出有因,但已全是莫大的荣耀和恩宠了。 再大的恩情也经不起一次一次皇恩浩荡的消磨,可以说,当今皇上虽欠他的恩情,但是为王府做了这么多,也很对得起他了。 王府没有嫡子,安平以庶长子身份是最有资格立世子的,而安怀嫡和长都占不住,淮安王若是为了安怀不悉尽毁与皇上的情份,那才是真正昏了头,有了裂痕的关系怕是一辈子都难修复了,何况还有一个明澈等着靠淮安王从中周旋回京了。 可若是淮安王果真昏了头如何是好?金侧妃只知为一己之私在王府使用阴私手段,却从不管朝堂大忌,更不去想会不会危害到王府,她以为,凭淮安王的地位,只要他坚持立安怀,就没人能够抗衡。这个自私的蠢女人,若淮安王果真被她撺掇着做出犯忌之事,可如何是好?自己的命运已经不可避免的与淮安王府绑在一起,想起李世民对太子党人的狠厉和对明澈的记仇,长生心里一沉,她刚刚嫁了好夫君、过上了好日子,可不能就这么被人给毁了! 她想到了这个问题,纪王妃也想到了。若是以前没有找回长生也罢了,她无亲无故无儿无女,丈夫又另有更心爱的女子,在这世上本没有真正值得牵挂的人和事,一切都与她关系不大,是真正的生有何欢死又何惧,就算王府出了事,凭着她与长孙皇后的交情、凭着李世民对她真心真意的敬重,保全自身安度余生是没问题的。 所以她才能容金侧妃这么久,可如今不同了,她有了这世上最亲近最不能放下的亲生女儿,还有了一百个中意的好女婿,再过几个月又要抱上嫡亲的外孙子,这一切怎可被无知无畏又自私阴狠的金氏给毁了?为了心爱的宝贝女儿,她绝不能袖手旁观,更不能坐以待毙。 抬头看着女儿年轻美丽的容颜,还有虽然平平却正孕育着小生命的腹部,她的女儿和未来的孙子都是她的至亲至爱。 “放心吧长生,就是为了你,母妃也必不会容忍受金氏再为一己之私阴谋作祟,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父王向皇上开口立安怀为世子。安平再平庸,皇上雄谋大略胸有沟壑,大唐方兴未艾,国本固若金汤,淮安王之位世袭罔替富贵相传,只要安平不犯谋逆大罪,必会保得王府长久富贵平安,而且淮安王府已经到了宗亲富贵的极致,子孙只要守成就行,平庸些反倒更好。 立他为世子谁也不会有微词,我现在就进宫,求皇上许我把安怀记在我名下,他本就是长子,再略担点嫡出的名份,这个世子就做定了。你先小歇一会,不要离开这个院子,他们爱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吧,母妃去做正事了。” 说完起身要走,长生一把拉住她笑道:“母妃莫非气糊涂了,就是想把安怀记名下,也应该去找宗正寺才行,皇上虽然能决定安平封不封世子,却管不了嫡庶过继之事。而且父王毕竟是一家之主,过继之事宗正寺卿肯定主要听他的意思,你自个若去了,就是磨破嘴皮也没用的。” 纪王妃方才反映过来,脸色一黯:“那你说如何是好?母妃总不能袖手旁观她们做事牵连到你吧?” 长生无奈地摸摸肚子:“总是我不够狠心,不能舍了这块骨肉,要不然,定叫金氏母子永无翻身之日。刚不是有人来报说金侧妃穿了布衣去后院做粗使去了吗?父王回来之后就被金侧妃缠上,听说现在去看安阳和安怀了,也不管我被推倒之后至今是否安好,也不派人来说安玉请封的事结果如何,倒象是他们今日受了大委屈似的。若父王经过今日之事,还是不惜犯皇上的忌讳也要坚持立安怀为世子,也太叫人心寒了!办法也不是没有,就是我不忍心毁了安怀,他毕竟还年幼。” 纪王妃赶紧按她躺好,责备到:“胡说什么?区区一个金氏,值得赔上我的宝贝孙子吗?他可不能有半点闪失,要不然母妃跟你没完!不让安怀立世子的办法多了去,只是如你所说,我们狠不下心来毁了安怀。不过若是放任你父王所为,王府若出了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就是立了世子又有何用?就算皇上放过王府一马,可既已失了君心,以后战战兢兢地活着有何生趣?” 长生扑噗一笑:“母妃倒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女儿觉得,包娘子最最精细能干可靠忠诚,交给她去做就行了。不过这么一来,母妃这几天要装作气得咽不下饭少吃一点,最后再消瘦一点,女儿我呢,也就要真正躺下养几日胎了。现在父王不是去安阳和安怀了吗?若他们果真被绑了不给吃喝,父王可是要心疼的,这一心疼,我们今日不是白白受折腾吗?母妃不但要去,还要带上吕侧妃一起去,她肯定比谁都急着见父王,路上你们可要商量好怎么办,还有金侧妃那里,母妃也需下些功夫才好!” 说完趴在纪王妃耳边低语一阵,纪王妃抿嘴一笑,戳戳她的额头:“死丫头,这么会算计!好吧,本妃有这么贴心的女儿,不为她打算哪行?你安心躺着吧,我自有计较!” 很快纪王妃就和吕侧妃来到了金侧妃那个比正院还要华丽的偏院,淮安王令人搬了锦杌坐在院子,不用想也是既心疼又生气又无奈,因为背对着大门,所以并未看见她们进来,安阳和安怀果真一边一个塞了嘴绑在柱子上,丫头婆子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纪王妃没有忽视安阳和安怀看到她们时眼里的敌意,惊呼:“王爷,这是怎么呢?怎么把两个孩子给绑起来了?谁这么狠心哪?还不快快放下来!” 淮安王转过身神色一喜,却很快又尴尬起来,吱唔着说:“本王还正欲派人去请王妃过来,没想到你们亲自过来了。是金氏自责教子无方,以致他们俩个今日无礼冲撞了王妃,所以才令人绑了起来不给吃喝,直到现在也没吃中饭,还说若是王妃和长生不肯原谅他俩,哪怕渴死饿死也不许放了,你们亲自来看看也好,看到他们受罚,也能解些气!” 吕侧妃见淮安王提都不提安玉册封一事,还以为事情不成,顿时如坠冰窖。纪王妃内心瞬间凉透,安怀今日说出那么无耻的话,下手时那么狠,长生差点小产、安玉差点送命,怎么就只成了无礼冲撞?这大事化小的功夫不是一般的深呀。 而且,她怎敢如此狠心歹毒不放了庶子庶女?做错事的是他们,绑了他们的生母,不给吃喝的也是生母,可若自己不主动放了他们,饿出个好歹来,不全成了她这个嫡母的不是?这不是逼着她主动息事宁人吗?而且他只知担心这两个,居然都没想起问问长生和安玉可好!(未完待续。) 第457章、渐行渐远 淮安王早就看不下去两个儿女的可怜样子,只不过拉不下脸去求纪王妃过来放人而已,见她居然肯纡尊降贵亲来偏院,心里自是无比感激。记得从自安怀刚出生时她过来看了一次之后,已经很多年没有踏进偏院一步了。 她果真没让自己失望,一进来就直呼放了他们,淮安王很想照办,却又讪讪地不好意思,好象自己有多急着放人似的,轻咳一声假意说:“他们今日冒犯嫡母和嫡姐,该好好惩罚,王妃定要让他们吃些苦解解气,绝不能轻易就把他们给放了。”他根本没提安玉和吕侧妃受辱的事,都请封县主了,还计较什么? 纪王妃越发失望透顶,想起长生的话,一颗心冷硬起来:“王爷这是什么话?什么解气不解气,好象是本妃盼着两个孩子受苦似的?什么叫我不肯原谅就不放他们下来?长生虽然被撞倒在地,却福大命大没事,安玉虽然被逼寻死,但既逃出命来就不能再算在安怀头上,至于冲撞不冲撞我这个嫡母更是小事一桩,就是真冲撞了也没什么,我又不是什么金尊玉贵的身子。 可安怀却是王爷最疼爱的幼子,我们受些罪没什么,怎可让他饿肚子?安阳已嫁了人,自有婆母和夫君管教,娘家的事牵连她太多合适吗?就是我再被冲撞,也不能让他们挨饿呀!王爷和妹妹也就狠得下心!”们 听着嫡妻夹枪带棒明讥暗讽,怪安怀太过任性妄为,怪安阳这个嫁出去的女儿还要在娘家惹事生非,明为替他们讲情,实则怨他太过偏袒,淮安王老脸通红。他如何不知自己平日偏宠太过府中人人侧目,才导致安阳和安怀今日行事如此乖张狠毒。且不说安阳气得自己晕倒,单是安怀逼庶姐寻死、推倒有孕的嫡姐、肆意冲撞嫡母,无论哪一桩真计较起来都有可能毁了他的前程,确实应该饿上几天以儆效尤。 本来还一心想重罚,一见之下愤怒却变成心疼,他可是从生下来就捧在手心的宝贝儿子,怎能忍心眼看他挨饿受冻?如此轻轻放过,难怪发妻心有怨尤,思量片刻,觉得还是应该下令不许放了他们,却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如果真的不放,他就更加心疼了。 赶紧岔开话题赔笑说:“安玉请封县主的事皇上已经同意了,想必明日就送来宝册和衣冠,为夫怕招人嫉恨,和皇上商量着她和长生两个就不举行册封礼了,择吉日告过宗庙就行,府里再择日举行家宴待客,让长生和安玉正式与宗亲朝臣见面就行,你们觉得意下如何?哦,长生和安玉可有大碍?” 吕则妃顿时苦尽甘来心花怒放,哪里还会再计较放不放安怀,只要女儿前程好,就是自己受些委屈又有什么?安玉总算以后扬眉吐气了,这一撞可真值。 纪王妃淡淡地说:“妾身先替安玉谢过王爷了,一切就按王爷说的办就好,只是宴客的事得拖后,长生要卧床静养不可劳累,安玉还得养伤,以后再说吧。天气越来越冷了,安怀和安阳水米不进地绑着如何受得了?先放下来用饭吧。” 说完示意跪倒的丫头婆子:“你们还不快把郡主和三公子放下来?再派人快倒茶去,要温热的,不能烫嘴,还有,速速去厨房拿饭,越快越好!” 她明白,府里的奴才绝不会真信金侧妃舍得让两个儿女挨饿,所以饭菜绝对早就准备好在灶上温着,以备随时取用。 淮安王松了一口气,眼看着安阳和安玉被放下来,两人坐下略做喘息,接过茶连饮好几杯方才平息下来。安阳到底大些,又有母妃的交待,无论心里愿不愿意,连忙拉安怀上来道谢,安怀却怒气冲冲地“哼”了转过头去。 他长这么大何曾受过如此委屈?虽然金侧妃还刻意教了半天,但他素日被纵容惯了,根本不觉得自己该受罚,又听父王言语中似是因为自己冲撞了纪王妃才被绑的,迟迟不放好象也是因为那个病秧子不同意,一时满心愤慨,见安阳拉他致谢,到底年幼沉不住气,却又因刚被罚不敢太放肆,只能冷哼一声不理不睬。 淮安王又羞又气,喝骂道:“混帐!你冲撞母妃,她大度不计较,特意赶来放你下来,还派人给你张罗吃的喝的,你不思谢恩,居然还如此态度?莫非还想给绑起来!” 安怀一向被他宠惯了,何曾见过这般疾言厉色,又是气愤又是委屈又是害怕,虽然满脸的不甘不服,却不敢再言语,只是转过头去不理任何人。 淮安王气极站起来想教训他显然又舍不得,讪讪地坐下斥责奴才:“没眼力的蠢物,也不知道给王妃和侧妃端来锦杌坐下!” 纪王妃抬抬眼皮,淡淡地说:“虽刚入冬,但也是轻寒浸骨,王爷知道妾身身子弱经不住,妾身又不放心长生,这就回去了,等饭食拿来,王爷好生看着两个孩子用了吧。” 想起金侧妃客气而疏离地说:“金妹妹好歹也是王爷正经册封过的侧妃,就算做错了事,王爷怎可任她就这么做了粗使婆子?养不教父之过,我又是嫡母,若要细究,主要错在我们身上。妹妹去个两三日做做样子也就算了,王爷还是劝她回来吧,安怀还未成年,离不了生母教养。” 淮安王方才想起把安怀过继到嫡妻名下的事,赶紧就说:“安怀任性妄为,金氏身为生母难逃其责,自请受罚也是应该的,本王实在不放心由她继续教养安怀,王妃出身名门知书达理,不如以后由你来教养如何?” 他终于还是说出来了,难怪刚才包娘子告诉她金侧妃要求把安怀过继到她名下。把安阳过继到她名下虽然荒唐,为了长生日子能安宁些她也认了,皇上和宗正寺也不会真计较,毕竟一个已嫁的女子,只不过图好听罢了。可若要过继年龄这么大的安怀,非要给他争个明不正言不顺的嫡子身份,可真是昏了头,为了立安怀为世子不顾一切了,难道当皇上和宗正寺是傻子不成? 至此,纪王妃完全相信,若是金侧妃一力撺掇,他绝对会昏了头去为安怀请封世子的。 门口有七八个力壮的婆子提着食盒过来了,她抬眼看着淮安王似笑非笑:“王爷太高看妾身了,妾身这多病多灾的身体都不能自顾,哪有什么精力教养王爷的爱子?还是让金妹妹早点回来吧。走这么一遭,妾身累了,想回去歇着,哦,饭食送来了,王爷快让人服侍两个孩子用饭吧,想必都饿坏了。” 说完转身离去,吕侧妃急着回去告诉安玉好消息,也告辞走了。淮安王看着发妻渐行渐远的身体,想张口喊住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未完待续。) 第458章、报恩偿债 晚饭时分,明净回来了,说是已把周嬷嬷和菊香小喜三个送去了蒋家别院,又说了周母和周嬷嬷相见的感人场面。 长生笑着说:“我知道定是如此,所以才不去看那个场面,怕自己被招惹哭了反被你们埋怨。那院子不大,一下子拥进去三个人,再加上我娘和金花,一定有些拥挤吧?如今我们今非昔比,再占着蒋公子的宅子不合适,万一他想背着家中娘子金屋藏娇岂不是要左右为难?还是给姨娘另找地方住算了。” 明净哈哈大笑:“若是怡文真的金屋藏娇,第一个不放心的应该是你了,男人有同坏之谊,你一定担心他会千方百计把我拉下水!不过你说的对,是该给姨娘另找地方,总不能一直让她寄人篱下。” 长生呸了一声:“你且试试看?看我不剥了你的皮!还是快说正事吧,今非昔比,我们以前想做的事如今都有条件做了,而且要做的事很多,你可有得辛苦了。蒋公子那里定要厚报,晚上你去私库挑几件上好的宝物给他送去,等我们搬到公主府,定要请他和娘子一起来做客,他待你比亲兄弟还好,我们以后要如同亲眷常来常往。你不是说他慷慨正直聪明能干,是可用之才,就是因着庶出身份才施展不开拳脚,我方便时求求爹,若有合适的机会提携提携他。” 明净点点头:“怡文一辈子都是我的知交和好兄弟,若真有机会,我也会去求岳父大人提携的。不过现在我最大的心病就是姨娘的身份问题,她貌似温顺,实则也认死理,她就是死了,也要以父亲妾室的身份葬在谢家祖坟才能心安,也只有在谢家安度余生她才能真正开心。 她虽然从来不说,但我知道她是一直希望能做父亲名正言顺的妾室,百年之后陪葬在他的身旁,并能在谢家宗祠拥有一席之位,和他一起享受后代儿孙的香火拜祭。可是如果她摆脱蒋家家奴的身份做谢家贵妾,老夫人肯定会开出天价条件来交换的。这都好说,关键是她做了妾室之后,理所当然要陪着老夫人在谢家守节,以后又要受她控制,这是我万万不能接受,所以我一直不知如何是好,天天都闷在心里面。” 生母的卑贱,庶出的身份,一直是明净最大的心病,长生也心有不忍,古人嫡庶有别,姨娘虽是生母也不能算正经的婆母,但她是现代人,内心还是认为只有生母才是真正的婆母。 吴姨娘的想法在她看来太过执着迂腐,就是把她接到公主府里与儿孙一起享受荣华富贵,也要让她逢年过节特别是祭祀之时回谢家小住,以示她仍是谢家寡妇身份,将来年迈老去也要死在谢家,死后也一定要名正言顺地以妾室身份陪葬丈夫身边,要不然她会有一种弃妇的感觉,至死也不能心安。 就安慰他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明白姨娘的心思,在她眼里那是德孝公主府,虽然有亲生的儿子儿媳,却不是谢家,而她是谢家妾,应该在谢家为夫守节,最起码应该在年节和祭祀时回谢家,否则她总有一种寄人篱下和身份不明的感觉。你说的对,恢复谢家妾室的身份并不难,花多大代价我们都不在乎,关键是让她再回去看老夫人的眉高眼低我们如何忍心? 谢家在京城的旧宅子裴相不是赠给了我们吗,以前心有顾忌不敢受用,那也是谢宅,姨娘住那里不算是寄人篱下。你尽快抽空好好收拾布置一下,再买些可靠的奴才,我想也很快就有一些旧奴知道消息后前来投主的,让姨娘先住进去,里面布置一个小佛堂,除了神位之外,再摆上祖宗牌位和父亲的牌位,好让她早晚上香诵经以求心安。那个院子精致舒适,又是正经谢家的地方,你不是说父亲以前曾带你们小住过几次,她住着既舒适又心安,肯定会满意的,你觉得如何?” 明净眼里一亮:“如此甚好,虽然不比住在郡伯府,但暂时已是最好的安排了。姨娘为人谦逊,主院一直给老夫人留着没住过,我想她现在也绝不会去住的,姨娘依旧住在我和她和爹爹三个人以前住的偏院,主院就布置好给我俩备着偶去小住。记得幼年时,每年爹爹都要带我和姨娘去小住,那是我们最轻松最开心的时光,有我们最美好的回忆,姨娘一定会很开心的。” 说完又碎碎念道:“皇上赐我做驸马都尉,也不知道赐下一座都尉府,好歹也是六品武官,老是傍妻而居怎行?想偷香窃玉都没机会。可另置办太过张扬,谢家别宅以后就当做是本官的驸马都尉府吧,万一哪日公主河东狮吼我也好去躲躲。我上次去时,把爹爹亲笔提的“谢府”旧匾在柴房找到了,依旧挂上吧,也不负爹爹的养育之恩。” 长生白了他一眼又说起正事:“放心吧,姨娘的身份一定会解决的,不是还有大姐吗?我想经过这么多事,她一定会全力促成一家和睦相处的,等姐夫任满回京,你若求她,她一定会说服老夫人的。至于回谢家,你忘了,昔日的郡伯府现在就是我的别院,老夫人心心念念都想在那里安度晚年,我相信姨娘也是这么想的,在她们眼里,那才真正是丈夫的宅子,才是她们应该寿终正寝的地方。 到时就让她和老夫人一起搬进去,再派些得力的奴才服侍,现在我才是那宅子真正的主人,老夫人还要依附我生活,能不能住进去、能不能住的舒心也全由我做主,她还有什么资格作威作福?” 明净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一颗石头终于落地,方才想起要说的事:“金花表妹和施公子的亲事已由岳母做主文定了,只是岳母五天后就要带着他俩和媒人回乡去下聘,她封了诰命夫人身份不比以前,回乡肯定要讲些排场,可她坚持不许张扬,只肯轻车简从,我留不住她只得同意,她说明早过来看你,收拾收拾就走,要不你再劝劝她吧。” 长生点点头:“我知道如何说服娘留下。之前和娘说好了,她回乡后给金花正式定了亲,就让舅舅带上良生一家三口和金花、施公子一起进京,舅舅嫁了女儿就回去,良生一家留下来。良生品性优良,读书很有天份也很用功,到时他们一家三口也住在谢家别院,你再给找个好的书院,让他专心读书光耀门楣吧,免得别人以前提起我们周家觉得是贫贱农户,现在又觉得是暴发户土老财。徐大伯和徐大娘年老无依又对我们有恩,也一起住进去与姨娘做伴,他们儿子你多雇些人加紧寻找,实在不行就由我们养老送终吧。” 明净点点头:“良生的事岳母对我说过,交给我办就行,明日我和王妃岳母去看如意公主府,顺便看看谢家别宅,尽快收拾好让姨娘先搬过去。徐大伯和徐大娘暂时不会过去,上次去看他们我也提出找个好地方让他们享福,可他们坚决不同意,怕离开后儿子万一回来找不到他们,说是现在还能照顾自己,以后实在老迈过不下去再说吧。我只得同意并留了银子,让徐大伯以后不要再辛苦卖包子了,由我们按时送去柴米银钱就行,他们总算是应了。 金花很快就要跟岳母回乡了,就是回了京也很快要嫁人,他们两个老人独单无依的,家里也还住得下一两个人,不如我们雇一个可靠能干的仆妇专事照料他们生活,再派人按时送去四季衣物柴米银钱如何?你现在身子不方便,我会常去看他们的,然后继续找他们的儿子,后面的事以后再做打算如何?” 长生暗喜,夫君做事越来越合她的心意。“这样安排很好,就如你所说吧。裴家不是还送我们一个在城南的庄子吗?母妃还送了好多庄子别院,她给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店面金帛珠宝什么的还好说,庄子打理起来可不容易,得慢慢物色可靠人。 还记得紫葫吗?大哥以前打听到了她的下落,具体地方我还记着,她很聪明能干,本想让她来助我一臂之力,可我猜她是万万不肯的,她怕碰到谢家人勾起恶梦,更怕碰到明清那个恶棍。听说她家男人也是个本份能干的庄稼人,你挑一个位置最好住着最舒适出产最丰厚的庄子,让她们一家替我们管理如何?也算是对紫葫的补偿,我也能放心打理其他产业了。” 明净白她一眼:“紫葫的事我也很内疚,也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就依你所言吧,我一定挑个最好的庄子,再抽空亲自带人去接她们,先让你们主仆见一面,就送她一家去庄子。不过什么打理产业的?你好好给我养胎,这些由我来安排,人都是我的了,何况银钱身外之物?” 长生呸了他一下:“别人娶妻都要养老婆,你倒是沾了大光了,本公主又没卖身给你,怎么就成了你的?你下午出去了,还不知道府里发生的事,我和母妃不出手不行了!” 说完小声说了下午之事以及她和纪王妃的安排,明净无奈地说:“正因为皇上自己颠倒长幼人伦用血腥手段继了位,才最忌讳别人也这么做,没想到,岳父在朝堂上英明果断叱咤风云,在家事上却如此糊涂,你放心,我也会暗中推波助澜,不能让他为了私心偏颇置整个王府和你我的前程于不顾!”(未完待续。) 第459章、妻妾和睦 淮安王心中有愧,晚上去找纪王妃想补回些夫妻情份却受了冷遇,他一心想如金侧妃所愿把安怀过继到发妻名下,就耐下性子小心陪伴,只是纪王妃已看穿了他,也更加心冷了。 第二天早饭后,纪王妃支走淮安王去查看如意公主府修缮之事,然后按照与长生商量好的,坐着暖轿只带包娘子一人直接王府后院找金侧妃。出了后门,隔着一条窄巷就是王府后院,俗称大杂院,里面住着拖家带口的家奴和雇下的粗使杂役等,尚未嫁娶的丫头小厮都随主子住,方便随传随到。 这里分东区和西区,东区为地位比较高的管事、厨子、帐房和奶娘嬷嬷等家奴居住,一户一个独立的小院,屋舍整齐宽敞,生活设施齐备,还植有花木,焉然殷实的小户人家。西区就不一样了,里面只有一排排低矮的房子,全是低等的家奴粗使杂役,拖家带口依附王府生活。 早有后院管事接到通知在东区门口躬腰等候,他从昨天就已经极惶恐不安了,在这里做管事,除了逢年过节和主子生辰去内院磕头领赏外,一年到头几乎都见不到主子面,如今是怎么了? 昨天王府大总管送来了一直掌管内院的侧妃金氏,说是安顿地方先住下,并派两个稳妥人服侍,每日三餐自会有人送来,以后再看主子如何安排再说。印象中一直华贵艳丽前呼后拥的金侧妃居然荆钗布裙只身过来了。 莫非她犯下大错被贬?管事不明就是,又不敢多问,既希望这尊瘟神快走不要给自己招来祸患,又希望抓住这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取得她青睐,以后也好翻身去内院做事。他胆颤心惊地腾出了东区最好的独院,抱来最新的被褥,着人仔细收拾干净了给金侧妃住,又派自家娘子和妹子前去服侍,还好,不用给她准备三餐,要不然用什么招呼这位锦衣玉食的侧妃? 谁知一大早,王府真正的女主人、平时最难见到的正妃纪氏居然也来了,说是来看金侧妃。他连头也不敢抬,就直接领到金侧妃的住处。 纪王氏示意众人在外等候,只带了包娘子进去。虽是奴才住的后院,但独门独户屋舍宽敞齐整,还有几株常青的花木,屋前一个青石大水槽养着几尾锦鲤,打扫得十分干净,应该是有身份的家奴住的,虽与金侧妃住的偏院是天地之别,却也不会受什么罪,至于一日三餐,不用想也有专人挑好的送过来。 悄没声息进了屋,陈设虽不华贵,但却舒适实用应有尽有,被褥床帐皆新,看着挺清静舒服,金侧妃正坐在方桌旁沉思,旁边站着两个年轻的小媳妇,见到来人都吃了一惊。金侧妃妒忌地看了一眼她容光焕发的样子,赶紧起身行礼,暗想找到亲生女儿比吃了灵丹妙药还有用,一下子什么病也没了。 纪王妃扶住她:“妹妹这是做什么?你是皇家正经册封的侧妃,非普通妾室可比,岂能随随便便就自降为粗使婆子?还屈尊住在这种有失身份的地方?安怀本就是孩子,犯点错再正常不过,只要改过就好,妹妹何必如此自责?更不应该受此重罚。养不教父之过,本妃身为嫡母也有责任,怎可全怪到妹妹头上?安阳已送回郡主府,安怀这会已经活蹦乱跳了,倒拖累妹妹在此受苦,快跟我回去吧,免得被奴才们看了笑话。” 金侧妃示意奴才出去,然后扑通一声跪下,万般诚恳地说:“妹妹出身普通军户人家,从小缺乏严格的教养,服侍了王爷后,特别是为王爷生儿育女后,不计姐姐大度能容之恩,却越发猖狂无礼,在姐姐面前屡有冒犯,不但如此,还为着一己之私百般教唆安阳安怀与姐姐做对,与府中其他兄弟姐妹为敌,以致她们今日放肆妄为差点犯下大错,妹妹悔之莫及! 姐姐出身名门知书达礼,妹妹实在无德亦无脸再教养安怀,安阳已经出嫁且记在姐姐名下,妹妹已求了王爷把安怀也记在姐姐名下,求姐姐以嫡母之尊好好教养安怀,让他走上正途不负王爷厚望!求姐姐了,只要姐姐肯应,妹妹宁愿自降为粗使,一辈子居此,不再做任何有损姐姐及德孝公主之事!” 纪王妃皱起眉头,这个女人为了儿子能立世子简直疯魔了。安怀要过继必须在刚出生之时,不但要征得皇上和宗正寺同意,还必须得三位以上李氏族老同意,然后记入宗谱才算数,而且要一直由嫡母教养。安阳是女子,不牵扯承业大事,淮安王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她过继,安怀就不同了,他已十几岁了,过继分明就是以庶幼子身份夺嫡夺长,事关重大牵扯太多不说,还犯了皇上的大忌。 这个女人只知在内宅争宠玩阴私,在大事上却蠢得让人头疼,还好自己已和长生商量好了对策,要不然整个淮安王府包括长生都要被她带灾。过继也不是她这个嫡母能做主的,而是皇上和宗正寺甚至李氏宗族答不答应的事,既然如此,为何不落个空头人情先安抚住她,免得她又使别的手段。 她笑着拉住金侧妃的手:“这件事好说,只要王爷不反对,只要皇上和宗正寺那里没问题,安怀聪明伶俐,我又没儿子,高兴还来不及呢!妹妹还是起来随我回府吧,这里哪是你这个身份能住的?” 金侧妃心里大定,只要这个女人答应了,事情就成功了一半,至于皇上和宗正寺那里,她相信丈夫定能办到,她真心感激地说:“谢姐姐宽容大度,姐姐的气量果非妹妹可比,妹妹这次是真错了,所以才自已请罚,王爷也同意了,怎可轻言放弃贻笑大方?姐姐请回吧,莫被这个下贱地方污了你,你的恩情妹妹以后有机会定会重谢!” 纪王妃装作无奈地说:“既然妹妹坚持不肯跟我走,我只好先行一步让王爷来劝妹妹了。这地方太过简陋,太委屈妹妹了,也不要再穿这身衣服了,我回去派人把妹妹的衣服首饰和用惯的被褥用具送来,再让你的贴身丫头过来服侍。” 金侧妃赶紧拒绝,她这么做,就是想让淮安王消除对安怀的成见,再激起对她的怜惜,才能不动摇他立安怀为世子的决心,若是大张旗鼓地送吃穿用度送丫头,哪里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怕引起纪王妃误会不同意安怀过继,又赌咒发誓说:“妹妹心中有愧,已没脸见王爷,姐姐千万不要让王爷过来,你走后我就关上门,王爷来了我也不会开的,若有违背定遭报应!” 此话正合纪王妃之意,不是她争风吃醋,而是另有目的。今天来一为消除金氏的戒心,暂时不使用什么下作手段,二为言语激她暂时不见淮安王,淮安王才能暂时不受她撺掇去做犯忌讳的事,自己才能趁此机会有所作为,就装作无奈的样子告辞走了。 回到内院,有丫头在门口等着,说是义安孺人来看德孝公主,请王妃过去说话,纪王妃一愣,方才想起长生的养母周王氏刚封了六品义安孺人,按照上次说的,她应该快要回乡了,自己这些天忙得都没顾上前去道贺。 周王氏生于乡间长于乡间,诰命夫人在她眼里象王母娘娘一样远在云端高不可及,忽然被封为义安孺人,却自感是山雀进了凤凰窝,说是高兴和激动,还不如说是自卑和惶恐。一直急着想见到长生,好让她去求皇上削了这个封号,多赏些良田给她就行,她这个只会织布做饭带孩子的村妪,哪里会做什么诰命夫人?也不知亲娘王崔氏册封为寿康太君后,有没有和她一样惶恐不安?可不要吓到她老人家,得赶紧回去好好安抚。 长生费了好大的功夫方才劝住了她,其中最有用的一句话就是:“皇上金口玉言,一言既出四马难追,若敢让他收回成命,他一怒之下可不是我们能承受得起的,娘亲回乡后若是嫌烦,就说奉旨静养闭门谢客就好,无论如何,这个诰命夫人是非做不可了!” 周王氏倒真是吓了一大跳,只得答应不再提削去封号一吉,却说什么也要在四天后带金花和施公子及媒人回乡。一为离家太久心里惦记,二为不放心老母王崔氏,怕她封诰命后和她一样惶恐不安,三是她对施公子很满意,虽已文定,但文定后却是可悔婚的,只有武定后才交换八字送聘礼,这是绝不能毁约的,她怕亲事不稳误了金花终身,想早点回乡下聘。 长生一心想等自己搬进德孝公主府后,让娘亲眼看看,住上几日后再回乡,却苦留不住,正说着,纪王妃进来了,闻言提及长生庆生之事,也苦劝她留下等长生庆生之后再回乡。周王氏还是坚持要走,长生想到周家从此是官家,又得了那么多赏赐和厚赠,就是仍住乡间,肯定也要扩建家宅添置器物买奴雇佣,娘亲确实要回去打理照看。 无奈约定明年临盆时,爹娘再一起进京照料长生,到那时金花和玉生已经出嫁,良生一家三口也在京城,只留安生一家守宅,又有家奴服侍,他们就能放下心来多住些时日了。(未完待续。) 第460章、釜底抽薪 接下来有很重要的事要办,长生虽然身体无碍也必须一直躺在床上静养,还要天天让太医来把脉调养。 她想亲自给娘亲送行,想找周嬷嬷和菊香叙旧,想去看谢家别宅和正在修缮的德孝公主府,更想去进宫去看姝儿却统统不行。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必须忍着,最多只能在屋里下床走走,再急也不能出屋子,等这件事成了,想做什么都行,幸好所有的事都有母妃和明净张罗,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更难受的是她和安玉正式册封后,家里天天都有很多女客上门,无论众宗亲和王公大臣心里有多么不服,却也都依例派家中女眷纷纷上门道贺,谢明珠的婆母裴老夫人也带着长媳来道贺。 长生按照与母妃的约定,只见了裴家婆媳二人,其他人则托言坐胎不稳需卧床静养不便见客为名,皆由母妃出面招待。安玉按照她们的嘱咐托言伤势大好可以见客,用白丝带伤缠了头上的伤口,躺在床上见了一些素日来往密切的亲眷。 几天下来虽然累得够呛,贺礼却也收了一大堆,都是些锦缎脂粉钗环等女眷用品,纪王氏只留下一小部分,把大半分给了吕侧妃和安玉,为示安慰,派人采买了男子用物送给安平安和两个庶子。 周王氏临行前一天,又带金花来看了长生,长生很想亲自去送行还是忍住了,嘱咐明净细细备下厚礼,安排下舒适的车马和能干听话的随从把娘亲送回家,虽然有些不舍,却也暂时了结了一桩心事,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还很多。 周王氏走后没几天,京中忽然传出纷纷流言,说是淮安王贵为宗亲和宠臣,却无视礼法宠妾灭妻,纵庶欺嫡,整个王府行事全无章法。 他纵容庶幼子肆意妄为意图谋害嫡母纪王妃,幸好德孝公主护住王妃,自己却被推倒,她已有身孕摔得差点小产,可怜德孝公主册封后还未去宗庙告祭先祖,就差点一尸两命。还说淮安王庶女安玉只所以册封县主,是因为她被庶幼子逼得撞柱自尽差点送了命,如今伤重奄奄一息,淮安王为了堵住她生母的嘴,才去为她讨封的。 还说前几天朝中宗妇贵女们去淮安王府祝贺德孝公主和安玉县主册封,德孝公主因为被推倒坐胎不稳,一直卧床静养不见客,而安玉县主虽能见客,却虚弱无比地躺在床上,额头上因受了伤还绑着丝带。还有人见到太医天天地淮安王府出入,而王府天天派人拿着药方抓药,一付是安胎药,一付是治外伤的药。 淮安王两朝皆是宠臣,在宗亲中已是极致富贵不说,家中三个女儿都有册封,他是郡王不是亲王,按制,郡王嫡女只能封县主,庶女根本没有资格册封,放眼整个皇族皆是如此,郡王府的庶女全都连个县主也捞不上。 可是他的庶女安阳却早就封了郡主,本就有人愤愤不平了,如今德孝公主这个刚刚认祖归宗的嫡长女,按制最多封县主却也封了公主,她好歹对皇上有救命之恩还说得过去,如今,就连淮安王唯一一个剩下的庶女都封了县主。 人心恨不公远胜过恨穷困,何况这也太过不公了,牵扯切身利益,宗亲和朝臣中很多人,特别是与淮安王不和的人,已经极为嫉恨不满了,天天巴不得淮安王府出点事,所以逮住这点风,一个个使劲地煽风点火,言之凿凿众口铄金,仿佛一个个亲眼目睹似的,谣言很快愈演愈烈。 只是这些谣言中,无人提及金侧妃自降为粗使婆子之事,更没有半点对安阳不利,因为长生和明净看在明澈和姝儿的面上,还有她曾在抄家之时买下四个丫头的恩情上放过了她。 淮安王也听到了一些,甚是恼怒,开始以为是家奴泄露出去的,本欲一一拷问,还是纪王妃提及前几天朝中贵妇女眷来贺喜之事,他又觉得可能是朝中政见不同或者与他不和睦之人窥出蛛丝马迹后造的谣,就到处追查是谁所为,可是到此时谣言纷纷人人皆传,已经无法追究谁是始作俑者了。 他怒过之后查不到人,又心里有愧,因为那些事虽然添油加醋,却并非空穴来风,甚至有七八成都是真的,索性不再查了,每日只在与他交好的官员宗亲中走动,以期能压下一些谣言。可是他又能压下什么?因为这些事基本上就是真的,他就是去了也没法解释,期期艾艾和半遮半掩的样子反让人更加心生疑虑,很快,平时与他关系不错的人也相信谣言是真的。 平时官员和宗亲家里稍有不好风评就有御史和言官们上书弹劾的,开始还忌惮他是皇上最敬重的叔父,一个个装聋作哑,到后来再也坐不住了,谣言如此之盛,肯定会传进宫,再不弹劾若皇上主动问起,可是要治失职之罪,赶紧一个个又争相上书弹劾淮安王宠妾灭妻纵庶欺嫡不善治家之罪。齐家治国平天下,家风不好,可是要降级甚至免职的大事,还会在朝中抬不起头来。 见御史和言官带头了,各怀心思的众官员和宗亲全都一涌而上,或当面或上书纷纷弹劾淮安王,颇有墙倒众人推之势。 李世民如何能不知道叔父淮安王家中是一笔糊涂帐,却一直装聋作哑不理会,只要他在朝中大事和立世子这件事上不糊涂就行,所以才会痛快地答应了安玉封县主之事。人无完人,何况叔父还对他恩重如山,若是处处做的无懈可击他还不放心呢,比如谢明澈就是,为人处事看起来太过完美,反而隐藏着不可原谅的缺憾。 谣言刚起时,就有心腹太监报给了他,查证基本如实后,他也有些怪叔父在家事太糊涂,却不好出面责备,就依旧装作不知。可是后来谣言愈演愈烈,御史言官和朝臣纷纷弹劾,他不过问已经不行了。 无奈以查清再论为托辞,急急去后宫找长孙皇后商议。长孙皇后与纪王妃交好,当然深知淮安王府后宅之后,只是如何处置却犯了难。处置轻了堵不住悠悠众口,还会让淮安王在家事上继续糊涂下去,处置重了她和李世民都不愿意,毕竟淮安王恩重如山,而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淮安王受处置,肯定要殃及纪王妃和长生,这是长孙皇后最不愿意的。 两难之时觉得还是找纪王妃商议一下再说。就体贴地说:“这件事确实很让皇上为难,不如臣妾微服去王府查看究竟,弄清事实再做论断,这样一来皇上就可以谣言尚未证实先拖着。” 李世民想了想也只好如此,就全权托付给长孙皇后。半下午,长孙皇后只带了贴身宫女云青坐一顶毫不起眼的暖轿来到淮安王府,只是抬轿的四个人全是顶级的高手,云青拿出李氏皇族才有的玉佩,胡乱报了个宗亲之名一行人就进了府。 纪王妃只听说有女客来访,吩咐长生躺好自己迎出来,却欣然是当朝皇后,倒吃了一惊,赶紧就行大礼,也很快猜到她为何而来。她做秦王妃时,因为秦王也淮安王交好,倒常常过府走动,如今出宫一趟却是不易,看来是奉皇上之命。 长孙皇后拉住她不许行礼,打量一下说:“这里不是婶母的居处呀?莫非长生妹妹在此暂住?” 纪王妃眉头不展叹气说:“皇后娘娘猜的对,就是长生在此暂住,娘娘凤驾亲临,长生却要失礼了,初冬寒冷,娘娘进去说话吧。” “本宫如今出来一趟不易,叔王在吗?不如把两位侧妃和安玉县主也传过来让本宫见见吧。” 纪王妃迟疑了一下低声说:“你叔王早上就出宫去了,回来就晚了,金氏算了不见了,安玉头上有伤见不得风,怕是要失礼了,我派人传吕氏过来就行,我们先进去吧。” “那就不传吕侧妃了,等会婶母陪本宫过去看看县主的伤势。”长孙皇后压住心头的疑惑点头进去,却被纪王妃一直领到内室,长生正在床上躺着,见到长孙皇后就要下床行礼,被纪王妃按住:“你皇嫂不是外人,你腹中胎儿要紧,不可乱动。” 长孙皇后也按住长生不许动,直接就问:“妹妹如何了?安玉又是怎么受得伤?难道谣言竟是真的?” 纪王妃叹息一声扑通跪下:“本是家丑不可外扬,皇后娘娘今日代皇上来查,妾身不敢欺君!” 然后一五一十说了当日之事,说着吕侧妃也到了,纪王妃吩咐她据实禀报不可欺君,吕侧妃跪倒哭诉,又非拉着长孙皇后去看了安玉的惨样。 长孙皇后坐在长生床前惊怒交加:“原来谣言居然属实,叔王在家事上果真糊涂至极!幸亏妹妹身子骨结实,要不然这一胎可不保了!如今御史言官朝臣纷纷弹劾,皇上有心偏袒却又怕堵不住悠悠众口,正在百般为难,所以本宫才走这一遭到,婶母和妹妹有何妙计为君分忧?”(未完待续。) 第461章、王府长子 长生点点头:“安怀是我同父弟弟,我又没有大碍,也不想太过计较,但目前这件事被有心之人推波助澜谣言纷纷,父王坐立不安,整个王府被置于风尖浪口上,还给皇兄和皇嫂添了烦忧,长生理应为君分忧、为父解困! 长生在宫里时就记得,宗室犯错,应该先由宗正寺查办再交皇上酌情处理,不如让父王明日向宗正寺报上一份罪己书,方能变被动为主动,娘娘觉得如何?” 长孙皇后点点头:“此计甚好!宗正寺卿李大人实为李氏皇族宗长,他处事宽严相济威信极高,宗室犯错理应先交他处置,然后再请皇上定夺。此时谣言正盛,朝臣宗亲纷纷施压,皇上左右为难,先交给宗正寺就可拖一段时间,到那时谣言渐渐平息,而且是皇叔自己主动交罪己书,处置也比较容易掌握,妹妹这个主意好,就如此吧,只是婶母可要说服叔王明天就交罪己书!” 纪王妃点点头:“娘娘放心吧,王爷开始并不以为意,以为不过旁人闲言碎语,可是现在其言烁烁众口铄金,不由他不在意,现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若有办法可行,他是一定会听的。” “如此甚好,王府目前不宜久留,本宫现在就回去禀报皇上,也好让他放心。王府这几天不可再出什么事,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越发推波助澜,切记一动不如一静!” 长孙皇后就要告辞走,又忍不住问:“事情全由金氏引起,她现在到底如何?难道叔王居然舍得真罚她?” 纪王妃无奈地说:“她手腕高超,哪里会等王爷罚她?”然后说了金侧妃为了反败为胜想出的负荆请罪自贬为奴之法。 长孙皇后摇摇头:“这种手腕也能上台面?也就叔王吃她这套而已。婶母放心,她所作所为不外乎希望儿子立世子,且不说安怀够不够资格,只凭这一次他的所作所为,不尊不孝的罪名算是落实了,大唐以孝之国,何况是宗室弟子?不孝不悌乃是大罪,不受罚已是大幸,哪里配立为世子?此事说到底还是金氏和叔王往日所作所为的结果,倒让大家都不得安宁。” 说完告辞回宫,过了一会,包娘子神色怪怪地进来了:“大公子求见王妃和公主!” 纪王妃面色一喜:“是安平呀,快请进来!”长生方才反映过来大公子就是安平,看来她除了安阳和安怀,还比较喜欢王府其他几个庶出子女,而且这份喜欢是发自内心的。 长生曾在明澈远行赴边那天见过安平几次,还同桌用餐,但并没有多深印象,除了行礼他几乎未张嘴说过一句话。宝册和衣冠刚送来那天,本来打算穿戴好后让府里诸人给她正式磕头,也算正式见面,然后一家人吃顿团圆饭,以后以家礼相见就成,那天却被金侧妃母子三个弄得鸡飞狗跳,直到现在也未正式与大家见面。 这个安平不是据说木讷迟钝学业平庸在府里如若无物吗?今日前来有何事?莫非听到了谣言看到安怀立世子无望,觉得自己身为长子有望继承家业,所以前来打探?若是如此,说明他并非是个木讷蠢笨之人,倒可以担当大任,只希望品性和心术不要有什么问题才好。 正欲问,纪王妃明白她的心思:“你对情况不了解,稍安勿躁,先听清楚再做论断。” 说着安平已揭帘进来,身材高挑相貌清秀,一身锦玄色滚边锦袍,倒也面如冠玉文质彬彬,与淮安王有些相似之处,但更多的是肖似其母吧,今日不知为何,他眼里有了神采,不见了往日的木讷样。 他进来倒头就拜:“安平给母妃和姐姐请安!安平迟钝消息不通,居然多日不知姐姐摔倒之事,还望母妃和姐姐勿怪,今日得知消息后立即赶来,姐姐可否安好?” 纪王妃赶紧拉他起来,眼里满是关切和喜爱:“安平是怎么得知的?你有心了!你姐姐不碍事,快坐下,今个就留下用午饭吧。” 长生也很奇怪,他一点也不木讷呀?就有意说:“多谢弟弟关心,本来宝册送来那日要举行家宴与弟妹们正式见面的,谁知却发生了不能预料的事,早知前几日就应该请你来与我姐弟相见,倒让弟弟牵挂了。” 安平见长生明亮的眼睛打量着他,脸一红说:“谢姐姐关心,姐姐大喜事,弟弟不但无物可送,母妃反送物给我。我平时闲来无事喜爱侍弄花草,养了一盆菊花,此花耐寒花期长,别的菊花都开败了,它却开得正好。我拿进来姐姐看。” 说完转身出去端进来一盆深紫色的小菊花,比普通菊花小,却又比雏菊大些,枝繁花密,开得十分茂盛,散发出淡淡的菊香,配上秘色青瓷花盆很漂亮,长生十分喜欢。 这几日一直不出屋门,举目不是家俱就是帐幔,她实在看腻了,这盆菊花真是养眼的很,而这个安怀也很懂人的心思,大概听说了自己这几日一直卧床歇息不能出屋子,所以才送这个吧,有这种心思的人或许学业平常,但会木讷迟钝吗?长生疑惑起来。 还得问清母妃才好,就诚恳地说:“谢谢你安平,我真的很喜欢这份礼物。我是长姐,还没给你送什么,你倒先送了这一份厚礼给我。” 又转头对纪王妃说:“上次皇上赐给明净一对蟾宫折桂暖玉镇纸,他现在俗务都理不完哪有空闲读书,本想给良生,又怕他一个农家孩子忽然用上太过珍贵的器物,反而迷失了纯朴的本性,不如送给安平弟弟做见面礼吧。” 纪王妃点点头:“你俩的东西,你俩做主就行,安平也趁得起好东西。我私库里还有好几对镇纸,等良生来时,母妃挑一套送他做见面礼。 见长生真心喜爱这盆花,又赠与厚礼,安平方才放下心来,他精挑细选的礼物,希望姐姐喜欢才好,至于镇纸,乃是意外之得。思量着说:“谢姐姐恩赐厚礼,只要姐姐喜欢那盆花就好。今天孩儿前来,还有一件事求母妃相助。” 说完挥手示意奴才下去,然后掩上门扑通跪下。(未完待续。) 第462章、后继有人 纪王妃不解地问:“这般神秘,你有什么事要母妃帮忙?且说说看,只要能帮得上,母妃自当尽力。” 安平打量了她和长生一眼,下定决心说:“谢母妃,我想参加明年的春闱,就怕父王不愿意,还请母妃帮忙劝服!” 纪王妃显然有些吃惊,沉思一下和蔼地说:“傻孩子,你想参加春闱是好事,母妃和你父王当然盼着你有出息。只是考功名可没那么容易,若是学业太差,你父王肯定要拦的,你有几成把握?” 安平抬起头坚定地说:“这是自然,若是学业太差去参考,只能贻笑大方。请母妃放心,安怀不敢说定能考中,但也有七八成把握。” 纪王妃和长生同时倒吸一口气,以安平的性子敢说有七八成把握,心里恐怕已有了十成把握,这也太离谱了吧?想起他平时的表现,纪王妃正色道:“安平,学业好坏尚在其次,只要尽力就行,关键是不可虚言狂妄,别人都道你木讷平庸,但母妃知道你是个懂事内敛的好孩子,不要怪母妃生疑,你幼时确实聪明好学,可后来不是一直学业平平吗?” 安平忽然离座跪倒,眼圈通红:“母妃请听孩儿细表详情!孩儿并非学业平平,而是一直无奈藏拙而已!母妃还记得我幼时曾因学业优秀被金氏暗中指使奴才整治的事吗?后来还是母妃发现了端倪告诉父王,可是父王查来查去,也只惩治了几名奴才而已,金氏还借机把真心对我好的奴才全换成她的人,甚至就连母妃也被金氏记恨,父王又只听金氏的,我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 从那以后,只要我学业胜过安怀或者表现优秀,她就千方百计让我的日子不好过,因为手段阴私,别人发觉不了,虽有母妃心疼我管过几次,却被金氏奸滑全推到奴才身上,过后更加想尽办法整治的我生不如死。有一次雪夜我被冻醒,发现窗户大开炭盆被人浇灭,等挨到天明就发起高烧差点送命,她就借口我身体太差不许我去宗学,只在家聘师延教。 后来母妃怕误了我,力劝父王让我去宗学,谁知晚上我就拉肚子拉得腰都直不起来,一直躺了好几天,金氏更有托辞不许我去宗学了,从那以后无论是母妃或者是我只要敢提去宗学,我都要吃一次大苦头,我只好安心在家读书。可是在家好好读书也不行,若有先生惜对我悉心教导,或者在父王面前夸我,莫不被金氏借故辞退!” 长生心里冷笑,金侧妃果真是无所不用,处心积虑十几年地为安怀立世子做准备,心机真是太深了,偏偏父王被她哄的眼里再没别人,发妻和亲生的儿女加起来都比不过她们母子三个。不过这几天所下的功夫,足以让金侧妃十几年的努力皆成为一场笑话,反而让安怀一生受其累。 纪王妃拭泪去扶他起来:“好孩子,这些母妃如何不知?却因你父王处事太过偏颇,金氏诡计巧言,我出头了几次不但没用,反而让你们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我不闻不问你们的日子还能安宁些,再加上我那时体弱多病,渐渐心灰意冷不管府中诸事。 安玉是女孩儿,又有生母护着还好些,安和遭受重创还与你受一样的罪,所以才变成那般模样,你们虽贵为淮安王亲生骨肉,却实在是受苦了。 正是因为你渐渐不爱读书不思上进,金氏待你才没那么刻薄,你们才能平安长大,你父王却越发忽视你,若是从小悉心栽培,你何致于如此平庸?你放心,王府富贵泼天,你是长子又生的一表人才,将来怎么都不会差。 这一次金氏自贬后院暂时不插手府中诸事,你也到了议亲的年龄,你放心,母妃就是和你父王拼命,也要给你聘下名门淑女,绝不误了你的终身!母妃私财颇丰,绝不会亏待你的,你长生姐姐已封德孝公主,以后你们姐弟俩也可互相依靠。” 安平却坚持不肯起身,他抹去眼泪:“若得母妃关心,孩儿百事无忧。你还记得那个被金氏借故辞退的鲁先生吗?是他临走前看清了王府形势,以送书为名偷偷找了我,告诉我若想在王府安生度日,就一定要藏拙,但千万不能自暴自弃如了别人的意,并暗中教我藏拙之法。 鲁先生走后,每位先生都是金氏找来并提前收买的,一个个都想方设法帮助金氏压制我抬高安怀。我谨记鲁先生之言,明着不思进取,暗中刻苦读书,每有不懂之处,也偷偷出府去找鲁先生请教,从不敢问现在的先生,对所学课业无不精通,每到考较时,我只表现出两三成学识,如此金氏对我渐渐放心了,却也让父王失望了。 母妃请相信,孩儿绝非如表面上那样平庸,那只是无奈自保的手段罢了,母妃若不信,可把鲁先生请来细问,我半个月前还偷偷出府见过先生,他细细考较了我的学问后,力劝我参加明年春闱,说我必考中无疑。他说我藏拙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将来一鸣惊人,我年已十五,若再不出头,会一生仰人鼻息百般受制,所以孩儿才敢斗胆求母妃做主!” 纪王氏和长生相视一眼,既感慨万分又惊喜交加。且不说金氏令人发指的所做所为了,事情发展至此,安怀不可能再立世子,最有资格又最名正言顺的就是安平,开始还担心他太过平庸木讷无法担当大任,如今看来,他刻苦隐忍懂得藏拙又明事理,立为世子最好不过。 因为淮安王府荣宠太盛,盛极招嫉,招嫉必衰。这次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虽是她们有意为之,却没想到有人刻意推波助澜使谣言欲演欲烈无法收场,还不都是因为嫉恨的人太多。若安怀将来继成王位,以他张扬狂妄的性子,难免给王府招来什么祸患。而安平隐忍谨慎大智若愚,王府在他手里虽不会日益兴旺发达,却必定平安无忧,何况淮安王府已是极致荣宠富贵,再进一步必招祸患,只求守成就好,安平的品性是最好的人选。 金侧妃处心积虑十几年,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意外地为淮安王府培养出一个如此优秀的继承人,若她知道是这种结果,怕是恨不得把安怀和安平两个人互换身份吧。若是淮安王知道他一直漠不关心的长子在宠妾的百般打压和算计下还能如此优秀刻苦,而他捧在手心的幼子却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也不知是什么心情? 两人心有灵犀地想到暂时先不提立世子之事,等安平明年春闱成功后再说,一为试试他是否真的如此优秀,他若知道有可能立他为世子还能够刻苦读书,才能证明真是好学隐忍之人。二为让别有用心的人不敢再说三道四。三为让淮安王亲眼看看,谁才是他儿子中最优秀的。 安平见纪王妃半天不答话,心中顿生惶恐,生母早逝,父王只要见他吃得好穿得好就成,哪里会真正关心他,就是偶有过问他也不敢说实话,嫡母是他在这个府里唯一的指望了,若是她不愿助自己,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正欲开口,纪王妃激动地说:“好孩子,快起来说话吧。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难得你在金氏的淫威下不但平安长大,还如此优秀懂事,母妃真是太高兴了,以后必定全力帮你。你先不要急,也不要声张,安心读书就行,鲁先生栽培你有功,母妃自会厚礼致谢。明年春闱之事就由母妃来安排,相信你定会一鸣惊人,到那时看谁还敢再小觑我们安平!” 安平满面感激连连磕头:“儿子在此谢过母妃的恩情,放心吧,定不会负母妃厚望。” 说完叹了一口气:“其实安和比我还要可怜,我从生下来就失去亲娘,从没感受过亲娘的疼爱,也就不会有忽然失去的痛苦,而安和实在是太可怜了。韩姨娘是个温柔贤良的女子,一直极疼爱安和,忽然间就出事被关到别院。安和忽然不见了娘亲,哭闹一阵子后差点就变傻了,还是母妃时时关心劝慰,他才慢慢好了,谁知金氏又到处制造流言,说韩姨娘不守妇道才被关,安和出身不明父王才不管他的死活。 最为下作的是,她还有意让安和听到这些闲言碎语,从那以后安和就彻底被毁了,才变成今日这样子。当年之事时过境迁,当事人除了韩姨娘之外都死了,已无法再查,儿臣想求母妃出面为韩姨娘辟谣,并让她与安和母子团聚,只有这样才能救安和呀,韩姨娘她是冤枉!” 纪王妃叹了一口气:“韩姬之事我如何不知是被冤枉的,她那种性子怎会做出那种事?可是当年人证物证俱在,你父王盛怒之下谁都劝不进去,我眼睁睁的救不得。难为你居有这个心思,放心吧,我会想办法劝你父王的。安和那里你暂时多费点心思,等母妃忙完眼下之事再想办法如何?” 安平大喜,连连磕头:“只要母妃肯出面,事情定会成功,不求追查牵连,只求母子团聚,儿子在此先替安和谢过母妃!” 说罢连连磕头。安平,真的是谁也没想到的意外之喜,若他明年果真春闱高中,也不知金侧妃是什么心情?(未完待续。) 第463章、烫手山芋 不知纪王妃晚上是怎么劝的,淮安王一大早就去了宗正寺递上罪己书,把好大一块烫手山芋丢了过去。宗正寺卿李颐,爵封襄邑王,是李渊和淮安王李神通最小的叔父,李世民的叔祖父,比李渊大不了几岁,是李氏皇族现在世的辈份最高的嫡支血脉。 李颐对外称宗正寺卿,从三品官员,在李氏宗族内部皆称宗长,主理掌管各种皇族事务,包括宗室子弟品行不端的教育惩诫和宗亲家门事务的调查处置,维护皇室宗亲的尊严体面以声誉等等。 他做人既圆滑端方,处事宽严相济,既能坚持原则,又能刀切豆腐两面光。特别在争储一事中,坚决顶住朝廷和宗亲各方面的压力,甚至敢驳李渊的面子,也一直做到不偏不倚、不为人所利用。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虽不及淮安王孤注一掷力保秦王,但能做到这一点李世民已经很感激了。所以玄武门事变后不但他没有波及自身,还尽全力保住大部分宗室没有受到大的惩罚,不但在宗室和朝中威信极高,就连李世民也对这个爷爷辈的宗亲也是敬爱有加。 淮安王府中之事虽是烫手山芋,交给他处置却是最好的办法了。一来减轻了李世民的压力,二来他虽是宗正寺卿,却更是李氏宗长、李神通的亲叔父,交给他处置,等于把淮安王府的事做为家族内务事来处理。这件事说重就重,因为宠妾灭妻纵庶欺嫡为礼法族规皆不容,说轻就轻,因为再怎么都是家务事,关门说话一家亲,朝臣也不好再多置嘴,反正又不是国家大事。三来无论处置的结果是什么,只要是李颐做的,就没人敢明着说三道四。 襄邑王李颐看着跪在面前长吁短叹满面羞愧的淮安王李神通,半含讥讽地说:“你我同为郡王,我如何敢受你的礼?” 李神通羞愧万分:“叔父如是说,是不是要折煞侄儿?侄儿遇到难事,叔父现今是宗室近支唯一长辈,不找叔父找谁去?于情于理,叔父都该管侄儿这件家务事,还请叔父费心了!” 李颐冷笑一声:“你都能宠妾灭妻纵庶欺嫡,整个王府行事不知孝悌全无章法,哪里还会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你看看,你贵为皇族宗亲,在朝堂上也是位极人臣英名霍霍,可在家事上都做了些什么? 你非要把已出嫁的庶女记在王妃名下我都顶住众人非议同意了,女儿家也就图个好听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谁知你越发变本加厉!纵容庶子安怀肆意妄为伤害嫡母,德孝公主被推倒差点小产,他居然还为一点小事逼的庶姐撞柱自尽差点送命!放眼整个朝堂宗室,谁有你淮安王府做事出格? 我记得你那庶幼子是你的宠妾金氏所生,听说你为极宠她,还把管家权交给她,宠爱妾室的人很多,可没见过象你这么糊涂的!你是不是看她娘家这几年势大了就放纵妾生子在府里胡作非为?你别忘了,即使正妃无子,也是你儿女的嫡母!金氏再得宠再封侧妃,她也只是个妾!她娘家再有势也不算是你正经的亲戚! 你那妾室和庶子胡作非为已激起众怒,令整个宗室蒙羞,甚至连皇上都被逼的左右为难,只有让他们母子俩受惩处才能平息众怒重拾宗室尊严,按律,你那庶子应被族谱除名贬为庶民,金氏应该禀明皇后娘娘削去侧妃之位然后休弃……” 话未说完,淮安王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地跪下连连磕头:“安怀年幼无知,也是叔父的侄孙,叔父万万不可!若他有错,也是侄儿教养无方,金氏也已自贬为王府粗使诚心悔过,何况她一向安份守己,千错万错,都是侄儿处事偏颇造成的,还请叔父责罚侄儿!” 李颐冷哼一声:“就知道你舍不得!既然如此,你家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拿上你的罪己书快回去,在满朝文武中找找看,谁敢接就让谁管去!快走!快走!别来烦我!” 淮安王既不肯走,更不愿松口说处置金侧妃和安怀,只是厚着脸皮苦求:“叔父千万息怒!金氏休不得,你那侄孙也贬不得,还请千万想个两全的法子护侄儿一家大小周全,何况来找你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想必也是皇上的意思,你老无论看在谁的面上也不可撂挑子呀!” “住口!皇后娘娘让你来找我,是让我秉公办事维护国法宗律尊严,绝不是让我为了你的荒唐行径徇私!若是如此,以后人人有样照样,家将不家国将不国,老夫如何管束宗亲?皇后娘娘如何整治坤纲?皇上如何面对朝臣?而你淮安王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你既然舍不得宠妾庶子,那就快走,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淮安王越发羞愧万分,却坚决不走,只是苦苦求着,李颐却说什么也不肯迁就他,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一个小吏在外喊道:“大人,淮安王妃纪氏在外求见!” 李颐一愣,这个侄媳跑来做什么?莫非是怕自己经不起李神通苦求徇私所以来看个究竟? 李神通却是一喜,他太了解自己的妻子了,她能来,绝不是来给自己难堪的,绝对是来帮自己的。而叔父一向都对她有好感,经过这次就越发同情她,所以肯定会给她面子的。 迟疑间纪王妃已经进来,她似乎没看到丈夫热切求助的眼神,而是直接跪到李颐面前:“侄媳纪氏给叔父请安!” 李颐一向对这个出身高贵温婉大方的侄媳很有好感,前几天还在为她找到亲生女儿而高兴,谁知转眼就传出她们母女在王府被妾生子欺负的事,实在很让他同情。 真是个苦命的女人,还遇到一个又没良心又糊涂的丈夫。他叹了一口气伸手虚扶:“侄媳妇来了?你身体不好,又受了这么大委屈,快快起来,放心吧,叔父绝不会徇私,大不了撂下不管了,爱找谁找谁去!” 纪王妃却坚定地说:“不!侄媳不委屈,事出至此,侄媳难辞其咎,甚至可以说是自作自受,特地前来求叔父责罚!” 李神通和李颐同时吓了一跳:“你何罪之有要受责罚?” “侄媳身为淮安王府内院之主,管理着一众妾室子女,却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治家不善教子不严,以至前几日为一点小事闹得不可开交,这些天又谣谣纷纷大损王府声誉,甚至整个宗室都受到了非议,这还不算错吗?还不该罚吗? 王爷虽为一家之主,然男人家主要精力放在为国尽忠为朝廷尽力上,哪里顾得上家中琐事?家中诸事一向都是侄媳在打理,妾室儿女王爷也全交给了侄媳管理约束,他对侄媳极为信任,平时几乎很少过问,却因侄媳失职出了这等有损王府颜面之事,虽有王爷一力承担,但侄媳实在没法推卸责任,还请王叔责罚!” 李神通又感激又羞愧,妻子受了那么大委屈,人前却没有指责他一句,还把责任全揽到她自己身上,自己以前实在是太对不住她了,以后一定要好好珍爱她,绝不再负两人新婚时恩爱白头的誓言。 李颐越发同情,更是越发感动:“你果然贤良大度,我知道你是想替这个混帐背黑锅,然你虽管理王府内院,宠妾灭妻纵庶欺嫡这件事却与你没有责任,就是你想揽也揽不到自己头上,他身为一家之主,哪有做错事让妻子背责任的道理?快快请起吧,这件事我要么不管,要管就非得秉公处理,给你一个交待的同时也正国法宗律!” 纪王妃却坚决地说:“侄媳并非是替谁背黑锅,实在这件事主要错在侄媳。叔父也知道,在找回女儿之前,侄媳一直以为自己无儿无女,年轻时倒还罢了,年纪越大越发感到膝下荒凉。后来安怀出世后,他是府中幼子,小时又生得伶俐可爱,虽非侄媳亲生,却依然对他极为疼爱宠溺,就是他做错了事,侄媳也不许王爷管教,还百般袒护。 后来王爷气得干脆不管了,金氏想管也被侄媳拦着不许,才造成安怀调皮骄纵的性子,以致闯下祸事,也是侄媳自作自受!好在他还年糼,以后悉心教导,定让他悔过自新成为可造之材。至于金氏,她一直安份贤良,是侄媳身体不好才把管家权全交到她手上,并非王爷宠妾灭妻才让她管家的。何况那天事出后,她就自贬粗使诚心改过,就更不应该揪住一点小错就不放,是不是?说起来全是侄媳的错,绝不敢推到王爷身上,还请叔父责罚!” 李颐捋捋胡须,已是深为叹服,这位平时深居简出的淮安王妃,不令贤良大度,还极为聪慧。丈夫纵容宠妾和妻室大度对待妾室可是两码事,而丈夫纵容庶子欺嫡母和嫡母宠爱庶子纵容他顽皮更是两码事,一个是乱了礼教章法该严惩,一个却是极度的贤良厚道该褒奖,话被她这么一说,事情全反过来了。(未完待续。) 第464章、算盘落空 几天功夫,淮安王府的纷纷谣言彻底转了风向。 原因是淮安王正妃纪氏承认这些事发生主要错在自己,王爷虽为一家之主,然男人家主要精力放在为国尽忠为朝廷尽力上,哪里顾得上家中琐事?王妃身为内院之主,管理着一众妾室子女,却治家不善教子不严,才出了乱子。 王妃也不是一片好心,她在找回亲生女儿之前以为自己无儿无女,所以对妾生的幼子百般疼爱视若亲生,还不许王爷管教,因为太过宠溺才娇惯的庶子骄纵无礼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本来宗正寺要重重处置,又是王妃一力承担求情,又保证以后自己亲自教养庶子,宗正寺念着他尚年幼,才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而淮安王并非宠妾灭妻才让侧妃金氏管家,是王妃身体不好自己把管家权交到金氏手上,而且庶子无礼失德之后,金侧妃就自贬粗使诚心改过,又是正妃觉得错不在她,念她这几年管家有功,又令她继续管家做侧妃。 淮安王府发生的事,并非丈夫纵容宠妾,而是正妃大度信任妾室,也不是丈夫纵容庶子欺嫡母,而是嫡母太过宠爱庶子纵容他顽皮才闯下祸来。 只有少数人认为全是在假话骗人,大多数人都这么传着,都是真被感动了。总之,淮安王妃实在是太贤良大度了,在这种贤良大度的声名下,她无论做什么大家都相信她理解她支持她。 淮安王府内,虽然纪王妃一力要求金侧妃继续管家,金侧妃却知道这次的乱子出太大了,安怀离世子之位越来越远了,除非他能过继在纪王妃名下。 可是她平时仗着受宠行事太过,安怀也实在被惯的不成样子,纪王妃虽然肯原谅他们,却肯定不会同意把安怀过继在自己名下。 只有她死活不肯回王府继续管家,安怀尚年幼无生母教养,就只能由纪王妃教养,就算她不肯管,外人肯定也知道安怀从今以后由嫡母教养,以纪玉瑶的出身和好名声,绝对会扭转众人对安怀的不良印象。 等她教养个一年半载,再提出过到她名下就更名正言顺了,为了儿子,她现在死也不能回王府后院,只有等安怀立了世子之后再说,忍得一时之苦,方能得长久如意。 可事情往往不尽如人意。 自从嫡妻在宗正寺卿李颐面前揽下所有错误,又使劲全力扭转了京中风向,言官和御史们不再把矛头对准淮安王,还纷纷上表赞扬纪王妃贤德宽容,应该大力褒奖,以正天下家风门风,一时,淮安王不再成为众矢之的,反倒人人羡慕,有贤妻如此,可不就是家宅平安兴旺的征兆。 从那以后,淮安王对妻子一百个信服敬爱,虽然仍对金侧妃情意不减,却真正把嫡妻放在了心上,暗想若是她真的去了,这个家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以后定要对她言听计从。 也不再用嫡妻催着,天天对长生嘘寒问暖,吃穿用度无不用心,还每日跑到如意公主府天天亲自监工,生怕给女儿了府第建的不如意,还打算给明净真正求一实职,一个大男人老是闲在家里也不是个事,明净又那么细心能干。 他生在富贵长在富贵,隋末唐初虽然也受了些苦,大唐建国后,却成为宗室中第一受宠之人,皇宫之外,荣华富贵无人能及,衣食住行极尽细致讲究,有他亲自监工,公主府肯肯处处称心如意。 而纪王妃也没有食言,回去之后立即言明不但安怀以后由她亲自教养,就连安玉安平安和一并由她亲自教养,她说自己现在找回了嫡长女,心中不再难受,身体已经恢复,要负起正室和嫡母的责任。 安玉尚在养伤且不急,安平、安和、安怀三个不能再担误了,要全部送去宗学读书,然后每天晨昏定省,晚上还要陪嫡母一起用饭,汇报学业接受教导。 宗学虽然风气不好,但请的都是名师,师德和才学都是天下之最,如果真正肯用心的,学业上绝对会突飞猛进,安平如果真有心参加科考,得名师指点绝对不一样。 而且安平安和年岁渐长,天天闷在家里不与同龄的宗室弟子和贵公子来往,肯定人脉和见识上要受影响,他们也该走出去了,淮安王府总有一天要靠他们撑起来。 而安玉,等她伤好后,每日也要晨昏定省。她年岁渐长,琴棋书画也学的差不多了,就减了这些功课,只有每天下午学一个时辰,再学一会女红,每天上午跟在嫡母身边学习管家和打理庶务。 长生已经出嫁,纪王妃以后若有人情来往走动,包括进宫就由安玉陪同,也好教她见世面学本事,她年岁不小,早该说亲了,应该领出去见人了。 纪王妃还说,安玉能以郡王庶女身份封县主,全是皇上和皇后的恩典,等她伤好了,就带她进宫磕头谢恩。 她又催淮安王去找名医给安玉配制去伤疤的药膏,务必要让她恢复往日的美貌,还给她打制首饰裁制进宫和来往应酬穿的新衣,要让她真真正正做一名体面的大唐贵女。 吕侧妃闻言即刻跑去给纪王妃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拦都拦不住。 淮安王更是高兴感激极了,都是他亲生的子女,他虽然忽视多年,却也是打心底希望他们都好的,现在妻子肯操起这份心,再合意不过了,就下定决心最少一个月绝不去看望金侧妃,向妻子表达诚心。 也越发愧疚这几年对其他儿女的忽视,有时晚上没事,就过来陪他们一起用晚饭,顺便考校功课闲话家常。 却发现原来安平并不象表面那样木讷无能,而安和他越表示关心,他性格越平和越正常,也越得人喜爱,只有安怀,仍不时表现的骄纵无礼,却也再象以前那么过份了,顶多板起脸不言不语,显得与一家人格格不入。 而安玉也肯向他这个做爹的撒娇说笑,她本就继承了吕侧妃的美貌,这些天心情好,越发光彩照人,越来越有贵女风范,也让淮安王多了几分真心的喜爱。 再加上金侧妃去了杂院居住,他堂堂王爷不好过去留宿,府里再没有称心的人,而吕侧妃现在心事趁遂,也年轻光彩了几分,又不再是一付怨怼之相,反而见面笑三分,本就美貌的她越发温婉动人起来,他还去吕侧妃那里留宿了一两夜,府里已不再是金侧妃母女专宠了。 等金侧妃知道这个消息后,安平和安和已经进了宗学,安玉也被带进宫向皇后娘娘谢了恩,还得了许多赏赐,她气的一口气把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净了。 她还以为那个死病秧子真的贤惠,没想到如此奸诈狡滑,她确实没有食言亲自教养安怀,可她也把另外几个庶孽一并教养起来,还把他们送进了宗学。 安和安玉倒也罢了,安平可是长子,论身份比安怀更有资格封世子,若是一并由纪王妃教养,安怀就更名不正言不顺了。 他这么多年虽然被自己用尽手段整治的平庸怯懦象根木头,但小时候可是极聪明的,说明他的天份比较高,再加上宗学里名师大儒荟萃,他若是崭露头角怎么办? 而且他生母早亡,又胆小听话,很容易拿捏,纪王妃肯定愿意选个听话的世子。 可是安和不但有自己这个一直争宠要强的生母,还一直对纪王妃不恭敬,甚至还把她有孕的亲生女儿推倒在地,还在京中声名尽毁,他还有什么优势? 他又从小被娇纵惯了,一点委屈也受不了,一点城府也无,安阳又被勒令半年不许回娘家,她也不是什么聪明懂事的人,不添乱就好,还能帮上什么忙?再等下去,安怀越发没有希望了。 可是她刚刚坚称两年内绝不再回王府后院,要在这里安心赎罪,托纪王妃悉心教养安怀,还为了消息负面影响,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搏取大家的同情,这会怎么好反口再回去? 一时气愤无比,好在再有一个多月就是她的生日了,淮王安肯定要来看她,肯定要求她回府,这些年他根本就离不了自己,府里又再没称心的人,纪氏已经老了,吕氏常年苦着脸一付怨妇相,他根本不喜,能忍这么一个月恐怕已是极限了。 到时她正好借坡下驴,就不装什么强了,反正又不是她自己要回府,女人总不好违背丈夫的命令。等她回了王府内院重新掌事,有的是一百个办法对付纪氏,安怀的世子之位他要定了。 纪王妃真正的负起了教养庶子女的责任,不但衣食住行关怀备至,也很用心很严格地教养他们,还派人盯着几个庶子在宗学的一言一行,若有不规立即指出,还给安玉请了教养嬷嬷学习宫规礼仪,真正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儿女。 不但淮安王看在眼里越发感激,就连包娘子也很不解,她是担心王妃的身子受不了。 纪王妃对她说:“以前我不肯管,一是王爷在家事实在太糊涂了,金氏太狡诈了,我越管越不堪,还气得身体不好。二是我又没有儿女和亲人,这府里是好是坏,将来又如何,王爷都不担心,****的那门子心?再加上身体也确实不好,就随他而去。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有了长生,她虽然嫁了出去,可总是淮安王府的嫡长女,以后无论他们四个谁犯了错或者过得不好,或者淮安王府有什么麻烦,都要牵连到长生,她不管是不孝不悌,管了就是招惹不完的麻烦。 所以我从现在开始就要给她清除后患,也不说王府做为她的助力,最起码不能拖累她,我只有把他们四个全部教导好,安排好,才能从根子上杜绝后患。 再说了,王爷和我少年结发又同甘共苦,这些年虽然专宠金氏,却对我委实不赖,他说王府除了我再无正妃,绝不只是说说,无论是为了王爷还是为了长生,我都不能再听之任之。”(未完待续。) 第465章、乔迁之喜 谢家别宅在抄家时因为裴相及时买下,除了值钱东西和摆件小物品全不见了之外,笨重的大件家俱基本都在,也没有损坏什么,只需添些器物床帐就能入住,甚至酒窖里的佳酿还都在。 明净可能实在不愿意生母再寄人篱下,雇了许多人清扫整理添置东西,很快就收拾停当了,并特意把父亲手书的“谢府”门匾挂了上去,又采买了几个家奴先用着。 没几天太姨娘就搬了进去,她总算又回到了丈夫的宅子,还住在了以前和丈夫儿子一起住过的别院,只是身份问题还没解决。 蒋怡文担心新买的奴才用着不趁手,很体恤地把一直服侍太姨娘的丫头小厮厨娘们全送给了明净,倒也解了燃眉之急。 而他家长辈得知他和德孝公主的丈夫交好,还在危难时帮过他们,就知道他将来前途必不会错,就对他渐渐厚待看重。 明净也求过淮安王,说自己已有驸马都尉的闲职,谢家如今太惹眼,他不宜再领职务招人眼红,还是等长生生产之后,他好好陪陪妻儿,过上一年半载再说前途之事,请岳父关照一下挚友蒋怡文的前程,他一直想带着妻儿外放为官。 淮安王说不过小事一桩,他给吏部打个招呼,有合适的职位就第一个考虑到他,保证找个好地方让他满意,明净十分高兴,对这个便宜岳父也多了几分真心的敬意。 而徐老伯夫妇担心他俩离开老宅后,儿子回来找不到,坚决不肯搬走,明净说雇个人守在那里,一有消息就来谢府报告,他们还是不肯走。 明净无奈,就派人每月送去钱米吃食,还在周围街坊邻居里雇了一个四十左右家贫却本份能干的婆子,每日过去照顾他们老俩口。 派去寻找他们儿子的人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想是不久就能找到,等找到以后再向老俩口报喜吧,免得他们空欢喜一场。 在淮王安的努力下,如意公主府也很快就修缮好了,改成了德孝公主府,长生不想再住在淮安王府,就挑了个吉日和明净正式搬了进去。 以后再不用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她想让谁住公主府,就让谁住,她喜欢谁就请谁做客,再也不用看人眉高眼低了。就是以后她的嫡婆母谢老夫人要来,也是依傍她生活,只有她看自己的脸色而已。 只是位于武功郡的郡伯府,虽然皇上已经开恩发还,明净却还顾不上修整,只是托郡守派人先看护着,等他闲下来再收拾。 搬进公主府后,纪王妃想着女儿并未举行什么册封礼,大部分宗亲和权贵还不认识德孝公主和驸马,就说服长生在公主府举办一次认亲并乔迁宴,算是把这个女儿正式介绍到权贵圈子。 她给京中全部皇室宗亲和三品以上权贵都发了请贴,收到贴的没有一家落下都来了,没收到贴的,凡是沾亲带故的,或者能找个由头的,都找机会前来贺喜,真正的宾客盈门。 裴家老小全部上门来了,长生相信他们是真心来贺喜的。幸好纪王妃做这种事驾轻就熟,一切准备的十分完美,没有出一点纰漏。 就连长孙皇后也准备了厚礼,带着千金公主和姝儿,还有杜家四小姐前来贺喜,宴会办的十分喜庆热闹,她也正式和京中的宗亲权贵见了面。 长生落落大方,优雅从容又谦和周全,除了少数妒忌拈酸的外,赢得了大多数闺秀贵妇的认可,从此正式加入了京中的贵妇圈,以后往来应酬是少不了的,当然,其中很多是看在淮安王府的权势和皇后对她十分喜爱的面上。 纪王妃担心女儿累着,也知道她并不喜这种应酬和客套,认亲宴后借口胎相不稳拒绝了大部分应酬和上门探视,只有宗亲中的大事才带她参加。 决定举办乔迁宴之后,明净记挂着生母重回谢家恢复妾室身份还得谢老夫人点头,不想和她把关系搞的太僵,觉得这刚好是一个机会,她是长生正经的嫡婆婆,明清是他的嫡兄,不请他们难免受人诟病,他不愿长生声名有污。 就和长生商量过后,派人庄子上送了信,并带去丰厚的礼物,说了长生得封公主,即将搬到公主府之事,请谢老夫人带着全家人前来参加乔迁宴。 他猜谢老夫人这么刚强好面子的人,从贵妇沦落成了庄子上的村妪,还要靠着两个庶子过活,亲生的儿子又不生争气,她肯定不愿意现身在贵妇和故交云集的乔迁宴上受人嘲讽,所以她肯定不愿意来。 她甚至巴不得京中的贵妇故交们不再提起她记起她,就让她这么默默无闻地度过余生。除非她的亲生儿子谢明清有了前途,她不用再依傍庶子,才肯扬眉吐气的现身人前吧。 他去信,不过是想缓和双方关系而已,毕竟她谢家老夫人的身份在哪压着,谁也越不过她去,以后好多事都得她点头同意。 何况就算他们都来了也没有什么关系,老夫人是个聪明人,定会约束明清夫妻俩不得生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出他所料,谢老夫人收下他送的厚礼,却派人回信婉拒了,托辞是自己身体不适,明清的幼子又染了风寒,以后再上门道贺。 让他和长生没想到的是,老夫人不但派人送了些庄子上的土仪作为贺礼,还把夏嫂的两个儿子满屋和满园送给长生,说是公主府刚开府,肯定缺可心的人用,旧奴用着称心。 公主府这么大,她现在确实很缺可靠的人手用,满屋和满园姐妹俩都是可靠的人,这本礼她很喜欢,越发佩服她的审时度势。 周王氏终是拗不过女儿留了下来,眼看着她搬进德孝公主府,帮着她摆了乔迁宴,还陪她住了三日后方才和侄女金花离京回乡,她的未婚夫施惠齐在长辈的陪同下,在京中请了媒人,带着丰厚的聘礼一起跟着去提亲。 至此,施家才知道,原来定下的儿媳妇竟是京中前些日子到处传扬的德孝公主的表妹,虽然施惠齐并不在乎这些,但对于施家人来说,实在是意外之喜。 他们对王金花还算称心,但就是嫌出身太差,是穷乡僻壤的村姑,不但说出去丢人,估计还没有什么嫁妆。 却没想到她的表姐就是前些日子京中到传扬的德孝公主,其嫡亲祖母还封了六品的寿康太君,还御赐了龙头拐杖,听说德孝公主打算给表妹一处店铺和一处庄子做陪嫁,王家又得了淮安王府的厚赐,她是王家唯一的女儿,将来给的陪嫁肯定不薄。 这等出身和靠山,肯定一辈子安享富贵,说不定儿子还能沾光得到什么前程,要不是儿子一片诚心提前定下了,这会定是轮不到他们家了,当下高兴万分,聘礼备的十分丰厚体面,就连媒人也请的是官媒,显示了十足的诚意。 长生终是不放心母亲独自回乡,不仅是路上劳累的问题,回去后还要面对一大摊事,她担心母亲应付不来,最终还是二十四孝好老公明净主动提出陪岳母回去,好让妻子放心。 她从一名宫奴村姑忽然一跃飞天成了顶级贵女德孝公主,宗室第一受宠人淮安王的嫡长女,荣华富贵无人不羡,周家人肯定人人都想沾光,包括大哥周安生和大姐周巧生。 而且娘亲刚封了义安孺人,淮安王府更是给周王两家极丰厚的赏赐,说句难听的话,几辈子躺着吃都吃不完,谁知道周家人会不会为此闹出什么事来。 娘亲虽然头脑清楚做事公道,可一家之主毕竟是周厚纯,万一闹得不可开交气坏了她怎么办?长生实在不想她苦尽甘来时再有什么不妥。 明净能跟回去再好不过,他的身份能压住一切想兴风作浪的人,肯定一切都能料理停当。好在现在离生产还远,胎相又极好,又有亲生父母和太姨娘悉心照料,他也能走的放心。 明净走后,长生也没有什么事,看到满屋和满园,决定还老夫人的人情,就托人打听到了老夫人身边以前得用的几位旧仆,有的处境凄凉衣食不济,有的卖入别家为奴,她靠着德孝公主的名头,全部招了回来,又诚心诚意地又备了一份厚礼给老夫人送去。 同去的还有京中一位有名的西席先生,说是让教导几个侄子读书,束侑和节礼都由公主府出,庄子上只需要供茶饭就行,至于老夫人感不感激,就不是她的事了。 如今有了满屋和满园姐妹俩,还有周嬷嬷和菊香小喜做管事,纪王妃又把身边几个可靠的人送了过去,一切很就象模象样的料理的很周到,她只需每日安心养胎就成。 嫌弃宫里太闷的千金公主也不时带着锦姝还有另一个伴读杜芸瑶来德孝公主府游玩散心,让长生非常开心,能时常见到锦姝,看到她健康开心的成长,弥补了她前世和今生都未能与姐姐长相伴的遗憾,是她心灵最大的安慰。 锦姝也对长生的身孕非常感兴趣,一再说要让她生个妹妹,她将来一定要好好疼爱妹妹,就象姑姑疼她一样。 长生拉着她的手,说自己也很想给她生一个妹妹,名字就叫锦媛,以后和她就象嫡亲的姐妹,还说如果这次生的是弟弟,让她不要灰心,她一定要给她生一个叫锦媛的妹妹。 她也不放心太姨娘,虽在谢府现在收拾的非常舒适精美,服侍的人也很合心意,她也能住在以前和丈夫儿子常住的偏院里怀旧,生活应该还算称心。 但是她太孤单了,就找借口说身边只有奴才服侍,没有自己人在身边,她也不时想吃太姨娘做的汤羹,才把她接来公主府住下,只等明净回来再做打算。 而纪王妃不但派了两名精通孕产之事的嬷嬷守着长生,也早早定下了奶娘和稳婆,还不辞辛苦,每隔一日就要带着擅长妇科的太医来给长生把脉,非要看着她一切平安才行。 长生则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母爱,一门心思生个健康聪明的宝宝,来回报这些爱护她的人。 德孝公主开府的消息传出去后,不时有谢府以前的家奴来投,长生觉得反正现在公主府大量用人,母妃赠的还远远不够,用这些旧人更好,省得采买麻烦还用着不省心。 而且谢家遭难,这些奴才也跟着四散飘零受了许多苦,凡是能投来的,都是过的很差的,有的托儿带女辛苦谋生,有的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也不过报着一试的心情来看看。 她托细细查过他们的来历,又请太姨娘把过关后,就许他们卖身公主府为奴为旧主效力。 意外的是另一个她没想到熟人也找上门来,就是出宫离京时在客栈碰到的同是退役宫女的龚雁春。她曾是尚膳司的一名粗使宫女,河北涿州人,已有了情意相投的男子等她役满出宫后迎娶,却被老爹卖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地主做填房。 她死活不同意,是长生出主意救了她,两人结下了一份情意,她还报了未来夫婿的姓名地址,约好长生以后进京去找她,长生以前自顾不暇,也不愿给别人招祸,就一直没有上门,时间久了也把这件事给忘了。 没想到龚雁春听到她的消息后,居然找上门来,长生自然十分高兴。 得知她现在已有了两个健康活泼的儿子,丈夫是工部专门修膳房屋的能工巧匠,收入不薄,待她又好,日子过得很舒心。 长生就想到若大的公主府,不时有一些修修补补的零碎活计,谢府也是,每次去外面雇人很麻烦,老是生人来来去去的也不安全。 就提出不如让龚雁春的丈夫辞了工部的差事,以后常驻公主府外院做个小管事,领着几个人专管公主府和谢府的房屋修缮,不但活计轻松,闲时每天都能回家,待遇还几乎是工部的一倍。 龚雁春当即大喜,她现在日子过得顺心,上前拜访只是为了全俩人的情份,表达自己的谢意,并没有什么沾光的意思,不过能给旧友效力,还能让自家的日子更好过些,她当然很高兴,就应下等丈夫做完工部这一批活就辞了差事。(未完待续。) 第467章、妻贤妾美 淮安王一拍脑袋哎呀一声懊悔不迭,原来他是真的给忘了,原来金氏已经三十九岁了。 正不知所措间,纪王妃又说了她已经做主摆宴给金侧妃庆了生,还替王爷准备了一份厚厚的生辰礼,价值都比得上去年给襄邑王妃送的礼了。 淮安王方才松了一口气,襄邑王妃可是郡王正妃、李氏宗妇,金侧妃的礼能和她相比,确实是厚重无比,当即朝纪王妃弯腰长揖道谢。 纪王妃闪身避过,又说了今日庆生情景,除了长生身子不便只送了贺礼,其余儿女们都到齐了,管事们也来了,由吕侧妃领着庆生,都送了什么礼,中午都备了什么宴等等,半点也没有亏待金侧妃。 又说王爷下令半年不许安阳回王府,她想着郡马不在京城,她一个孤单冷清,就借金侧妃生辰之际请她回了府,她年纪还小,慢慢教导会懂事的,淮安王心中舒坦,连连道谢。 纪王妃掩口一笑:“虽说金妹妹的生辰过得也算热闹,可王爷不但人没有到,也没有亲自备礼,想是金妹妹心里很不痛快呢,不如辛苦王爷先过去看看,回来再歇息,妾身现在就让去准备香汤。” 淮安王越发感激,赶紧派人去库房将前几天有人刚送的一大座琉璃宝树拿过来,端的是晶莹璀璨光华耀眼,也舍不得肉疼,让人抬着去了后面杂院。 进了门只见婆子和丫头站了满院听侯,院子里摆满了耐寒的花木,上面好象还结了红绸绢花,应该是纪王妃昨日派人布置的,只是好象被人撕扯损毁了一般乱七八糟,心想定想是金侧妃发脾气了。 就喝斥奴才为什么不收拾,一个婆子上来小声说:“王妃发怒,不许打扫收拾。” 淮安王明白是故意摆给他看的,王妃两个字让他心里不太舒服,一个侧妃怎么能称王妃,就瞪了婆子一眼硬着头皮踏进屋门,看见室内也是乱七八糟,两个丫头低头侍立着,床帐放下来。 就挥手让人下去,嘻皮笑脸地撩开帐子,本就睡不踏实的金侧妃睁开眼,淮安王吓了一跳,怎么几日不见,爱妃象是老了十岁不止,浮肿发黄的脸,还有黑眼圈,头发乱蓬蓬的看起来憔悴不堪,甚至脖子上都有一圈一圈的细纹了。 眼前顿时闪过一张如娇花美玉般的容颜,螓首蛾眉无一处不娇嫩,无一处不美丽,即使病了也楚楚动人如同西子捧心让人分外怜爱,要不然他也不会借口办差两天两夜不回家守着她,才错过了金侧妃的生辰。 也是,她才十六岁的妙龄,金侧妃已经四十了,年龄差了一倍都不止,能相比吗。 他忍住内心的不适,正欲赔罪,金侧妃顺手抄起枕头扔过去,然后背过身嘤嘤地哭起来,不肯再理他。 淮安王知道这次错的严重,自己哪能做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人呢,何况爱妃虽老,却也与他恩爱多年,还生了两个心爱的儿女。 就耐着性子哄了半天,金侧妃却仍然不肯理他,无奈令人把琉璃宝树抬进帐子,说有宝物相赠,求爱妃赏眼看一下,还承诺说明年是她四十岁整寿,一定给她风光大办,又说爱妃年纪大了不要动不动就生气,对身子不好。 金侧妃听到她明年就要四十已是满心悲凉,再听到她年纪大了四个字更是心头大怒,头也不抬,抄起床头一个铜熏笼就砸了过去,只听劈里哗啦,琉璃宝树碎了一地。 淮安王又气又心疼,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失误,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金侧妃生的安阳都出嫁了,如果明澈一直在京说不定都要抱外孙了,她和年方十六的新美人相比,可不就是年纪大了? 又因心中有愧强忍了没有发作,心想金氏年纪越大脾气越坏,自己若真纳了可心的美人回来,王妃肯定贤良能容,这金氏还不知怎么搓磨人,那如花似玉的美人怎么受得住? 她上不如王妃贤良大度,下不如年轻的美人美貌温柔,要留在这里就先留下吧,反正她做了那么大的错事,把本王的一双儿女教成那样,又是自己提出的,也应该悔过自新。 心里的愧疚顿时烟消云散,忍着怒气说:“你的生辰本王没来,那是有重要差事,何况王妃又半点没有亏待你,她一个正妃屈尊给你贺生辰,你也应该知足了。 这宝物是早就给你备下的,本想给你一个惊喜,却被你砸烂,你不要也罢,反正王妃已经替我送了礼,你好好歇着,本王忙了好几天,先去歇息了。” 然后拔脚就走,连头也不回,金侧妃方才觉得事情不对劲,无奈人已走远,她又拉不下脸去追,看着满地的碎片,把枕头狠狠地扔在地上,蒙住脸低泣起来。 淮安王回了内院,纪王妃已经派人备好了他最爱的兰汤,还有换洗的中衣等物,寝帐也熏的温热馨香十分舒适。 纪王妃看着他沮丧又生气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亲手替他解了外衣,服侍他沐浴了,这一折腾天色渐晚,又令人摆上精心准备的茶饭,笑盈盈地说:“天色快晚了,我让人点了安眠的熏香,王爷不如提前用些东西再好好睡一觉,省得你睡的正好又要起来用宵夜。” 淮安王心中有事也没有多说,就用了些粥饭疲备不堪地睡去,越发觉得正室贤良,新美人可心,而金氏却越来越不堪了。 他一觉睡到天大亮,纪王妃已经派人备好热水巾栉和早膳,一边陪他用餐一边说:“金侧妃如今不肯回内院,我又要忙着管家和教养咱们的儿女,吕侧妃又不懂得王爷的心思,倒没有可心的人服侍王爷了。 别人身份不如你,家中也有五六七八个年轻貌美的宠妾,可怜王爷这么辛苦,身边却连一个可心的人也没有,实在是妾身失职了,要不是现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妾身都想给王爷再纳几房美貌温柔的小妾。” 淮安王老脸一红,这不是贤妻失职,而是金侧妃的手笔,她太专横善妒了,弄得他一个堂堂的郡王,号称大唐宗亲第一人,却连一个普通官员也不如。 妻子如此贤良,一时心中大石落地,先是赞了妻子一番,然后才红着老脸说:“贤妻若有此心,当下就有一个合适的,是冯侯爷送的。 他去江南办差遇到的红颜知己,就带了回来,十分的美貌温柔,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可惜他妻子不贤,不但不许进家门,还不许作外室,非要赶尽杀绝不可。 冯侯爷不舍美人所托非人,无奈说王妃您贤良大度,就转赠给我了,我把她暂时安置在别院里,只等有机会再禀明王妃,没想到贤妻主动提出来了,倒让为夫惭愧。” 纪王妃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我是那么吃醋捻酸的人吗?难怪你天天往外跑,原来是会美人去了!还不赶紧把人接回府安置了,以后也有人服侍你了,我也就放心了。” 淮安王老脸一红,心中却欢喜无比,派人去查了明天就是吉日,就商议明天一大早带她回府给王妃磕头。 纪王妃说她马上让人收拾住处,并安排可靠的人去服侍,保证让王爷心爱之人住的舒舒服服的,又说派别人去请担心吓坏了娇滴滴的美人,请淮安王辛苦一趟亲自去接,今晚帮着收拾行礼不必回来了,淮安王谢过贤妻美意当即出了门。 到晚上金侧妃想明白了,有些后悔,却不好回府,就派人悄悄去请淮安王,心想只要留他一夜,什么事也没了,谁知他却一夜未归,心里气闷至极,干脆真的赌起气来。 第二天一大早,淮安王就带了一个极美貌风流的女子进府,面若桃花容光照人,身材十分婀娜多姿,言谈举止优雅动人,风情妩媚无人能及,她名叫罗烟柳,今年还不到十七岁。 纪王妃笑吟吟地受了她的大礼参拜,赏了首饰衣料,安排她住在虽小却十分精美舒适的晚睛院,就在王爷的正院后面,顺着小门几步路就到了,十分地方便,又拨了温顺听话的人去服侍,从此淮安王府就多了一位罗姨娘。 纪王妃贤淑,摆了酒宴贺新姨娘入府,还赏了盍府的奴才每人多发一个月月银,听说德孝公主都派人送了礼道贺,一时新姨娘地位不凡。 好在这位罗姨娘十分懂事,说王妃与王爷同甘共苦结发情深,吕侧妃温柔本份且生有安玉县主,总是劝淮安王要顾念旧情雨露均占,才能家宅和睦安享一世富贵风流。 淮安王一向对喜爱的女子没有什么招架之力,也觉得她说的有理,几乎是言听计从,每月就去纪王妃和吕侧妃那里留宿个两三夜,不再象以前几乎都是金侧妃专房专宠。 却对她爱中生敬越发上心,罗姨娘也对纪王妃和吕侧妃十分敬重,几个人一团和气,王府诸人纷纷猜测,这一次金侧妃怕是真要失宠了。 纪王妃只是淡淡一笑,不但给金侧妃送去的衣食用度越发优厚精致,还更加用心的教养儿女,淮安王都觉得几个儿女越来越懂事,王府后继有人。 她除了隔天去看望长生的同时,还时常带着安玉在外走动,又不时派人送去精美的东西给安阳,让她安心在家不要惹事,郡马的事王爷自会操心,绝不会亏着她这个女儿。 自此家里一派和谐安宁,淮安王也身心俱安,下了朝就在家守着罗姨娘,抽空教导几个儿子,确实要忘了以前一天也离不开的金侧妃。 这是纪王妃和长生商量好的釜底抽薪之计,反正淮安王身边离不开可心的人服侍,反正她年长色衰,对男女情事已没有什么兴趣,只要丈夫在正事上有章程,不影响到女儿的利益,不影响王府的安宁,宠不宠谁她是真的不在乎了。 现在又有爱女佳婿和即将出世的外孙,她的心就更不在他身上了。 与其让金侧妃一直霸着他兴风作浪,不如让别的没有根基的女人取而代之,所以托心腹花重金挑选了一名扬州瘦马,给她弄了新的身份,起名罗烟柳。 又使计由淮安王的好友出面送给他,罗烟柳十分美貌且正值妙龄,从懂事开始学的就是如何取悦男人,岂是艳俗半老的金侧妃能比的,果然淮安王一见倾心,一天也离不了。 纪王妃为了让罗烟柳忠心办事,又答应替她寻亲,还赠了田宅银票给她将来养老,承诺等王爷百年之后,是去是留全由她的心意。 罗烟柳早就被青楼下药弄的不能再生养,除了青春和姿色几乎一无所有,也除了一辈子倚门卖笑,最好的下场就是被人买去作姬妾或者外室,谁知道将来会落到什么地步。 纪王妃之举救她脱离了火海,现在虽然有淮安王的宠爱,但她自小长在欢场,从不相信男人的真心,她已不能生养,谁知道年老色衰时这份宠爱还有多少,反而觉得纪王妃是可信之人。 如今王妃许她自由身,赠下的财物宅子足够她后半辈子生活无忧,弟弟的下落已经有了一些消息,如果能够姐弟团聚,她这一生再无所求。在她心里,她的主子是纪王妃,淮安王只是固定的恩客而已。 于是处处按照纪王妃的心意行事,又使出浑身解数取悦淮安王,直让淮安王觉得,他这一生才算找到了真爱。 也觉得他这一生实在是太幸运,得两个最重要最优秀的女人陪伴照顾。一个是贤良大度同甘共苦过的嫡妻,替他教养子女管理家业,让他无后顾之忧。 一个是如今的红颜知己罗烟柳,美貌风流柔情似水,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一喜一嗔十分动人,有无数个手段让他开心,还从不争风吃醋让他为难,实在是太可心了。 至于其他女人,比如金侧妃和吕侧妃,还有以前得宠的韩姬,都不如她们重要。(未完待续。) 第466章、釜底抽薪 第467章、妻贤妾美 (因一时疏章,这一章和上一章章节名发错了,已经没法修改,这一章是467章,不影响阅读。) 淮安王一拍脑袋哎呀一声懊悔不迭,原来他是真的给忘了,原来金氏已经三十九岁了。 正不知所措间,纪王妃又说了她已经做主摆宴给金侧妃庆了生,还替王爷准备了一份厚厚的生辰礼,价值都比得上去年给襄邑王妃送的礼了。 淮安王方才松了一口气,襄邑王妃可是郡王正妃、李氏宗妇,金侧妃的礼能和她相比,确实是厚重无比,当即朝纪王妃弯腰长揖道谢。 纪王妃闪身避过,又说了今日庆生情景,除了长生身子不便只送了贺礼,其余儿女们都到齐了,管事们也来了,由吕侧妃领着庆生,都送了什么礼,中午都备了什么宴等等,半点也没有亏待金侧妃。 又说王爷下令半年不许安阳回王府,她想着郡马不在京城,她一个孤单冷清,就借金侧妃生辰之际请她回了府,她年纪还小,慢慢教导会懂事的,淮安王心中舒坦,连连道谢。 纪王妃掩口一笑:“虽说金妹妹的生辰过得也算热闹,可王爷不但人没有到,也没有亲自备礼,想是金妹妹心里很不痛快呢,不如辛苦王爷先过去看看,回来再歇息,妾身现在就让去准备香汤。” 淮安王越发感激,赶紧派人去库房将前几天有人刚送的一大座琉璃宝树拿过来,端的是晶莹璀璨光华耀眼,也舍不得肉疼,让人抬着去了后面杂院。 进了门只见婆子和丫头站了满院听侯,院子里摆满了耐寒的花木,上面好象还结了红绸绢花,应该是纪王妃昨日派人布置的,只是好象被人撕扯损毁了一般乱七八糟,心想定想是金侧妃发脾气了。 就喝斥奴才为什么不收拾,一个婆子上来小声说:“王妃发怒,不许打扫收拾。” 淮安王明白是故意摆给他看的,王妃两个字让他心里不太舒服,一个侧妃怎么能称王妃,就瞪了婆子一眼硬着头皮踏进屋门,看见室内也是乱七八糟,两个丫头低头侍立着,床帐放下来。 就挥手让人下去,嘻皮笑脸地撩开帐子,本就睡不踏实的金侧妃睁开眼,淮安王吓了一跳,怎么几日不见,爱妃象是老了十岁不止,浮肿发黄的脸,还有黑眼圈,头发乱蓬蓬的看起来憔悴不堪,甚至脖子上都有一圈一圈的细纹了。 眼前顿时闪过一张如娇花美玉般的容颜,螓首蛾眉无一处不娇嫩,无一处不美丽,即使病了也楚楚动人如同西子捧心让人分外怜爱,要不然他也不会借口办差两天两夜不回家守着她,才错过了金侧妃的生辰。 也是,她才十六岁的妙龄,金侧妃已经四十了,年龄差了一倍都不止,能相比吗。 他忍住内心的不适,正欲赔罪,金侧妃顺手抄起枕头扔过去,然后背过身嘤嘤地哭起来,不肯再理他。 淮安王知道这次错的严重,自己哪能做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人呢,何况爱妃虽老,却也与他恩爱多年,还生了两个心爱的儿女。 就耐着性子哄了半天,金侧妃却仍然不肯理他,无奈令人把琉璃宝树抬进帐子,说有宝物相赠,求爱妃赏眼看一下,还承诺说明年是她四十岁整寿,一定给她风光大办,又说爱妃年纪大了不要动不动就生气,对身子不好。 金侧妃听到她明年就要四十已是满心悲凉,再听到她年纪大了四个字更是心头大怒,头也不抬,抄起床头一个铜熏笼就砸了过去,只听劈里哗啦,琉璃宝树碎了一地。 淮安王又气又心疼,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失误,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金侧妃生的安阳都出嫁了,如果明澈一直在京说不定都要抱外孙了,她和年方十六的新美人相比,可不就是年纪大了? 又因心中有愧强忍了没有发作,心想金氏年纪越大脾气越坏,自己若真纳了可心的美人回来,王妃肯定贤良能容,这金氏还不知怎么搓磨人,那如花似玉的美人怎么受得住? 她上不如王妃贤良大度,下不如年轻的美人美貌温柔,要留在这里就先留下吧,反正她做了那么大的错事,把本王的一双儿女教成那样,又是自己提出的,也应该悔过自新。 心里的愧疚顿时烟消云散,忍着怒气说:“你的生辰本王没来,那是有重要差事,何况王妃又半点没有亏待你,她一个正妃屈尊给你贺生辰,你也应该知足了。 这宝物是早就给你备下的,本想给你一个惊喜,却被你砸烂,你不要也罢,反正王妃已经替我送了礼,你好好歇着,本王忙了好几天,先去歇息了。” 然后拔脚就走,连头也不回,金侧妃方才觉得事情不对劲,无奈人已走远,她又拉不下脸去追,看着满地的碎片,把枕头狠狠地扔在地上,蒙住脸低泣起来。 淮安王回了内院,纪王妃已经派人备好了他最爱的兰汤,还有换洗的中衣等物,寝帐也熏的温热馨香十分舒适。 纪王妃看着他沮丧又生气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亲手替他解了外衣,服侍他沐浴了,这一折腾天色渐晚,又令人摆上精心准备的茶饭,笑盈盈地说:“天色快晚了,我让人点了安眠的熏香,王爷不如提前用些东西再好好睡一觉,省得你睡的正好又要起来用宵夜。” 淮安王心中有事也没有多说,就用了些粥饭疲备不堪地睡去,越发觉得正室贤良,新美人可心,而金氏却越来越不堪了。 他一觉睡到天大亮,纪王妃已经派人备好热水巾栉和早膳,一边陪他用餐一边说:“金侧妃如今不肯回内院,我又要忙着管家和教养咱们的儿女,吕侧妃又不懂得王爷的心思,倒没有可心的人服侍王爷了。 别人身份不如你,家中也有五六七八个年轻貌美的宠妾,可怜王爷这么辛苦,身边却连一个可心的人也没有,实在是妾身失职了,要不是现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妾身都想给王爷再纳几房美貌温柔的小妾。” 淮安王老脸一红,这不是贤妻失职,而是金侧妃的手笔,她太专横善妒了,弄得他一个堂堂的郡王,号称大唐宗亲第一人,却连一个普通官员也不如。 妻子如此贤良,一时心中大石落地,先是赞了妻子一番,然后才红着老脸说:“贤妻若有此心,当下就有一个合适的,是冯侯爷送的。 他去江南办差遇到的红颜知己,就带了回来,十分的美貌温柔,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可惜他妻子不贤,不但不许进家门,还不许作外室,非要赶尽杀绝不可。 冯侯爷不舍美人所托非人,无奈说王妃您贤良大度,就转赠给我了,我把她暂时安置在别院里,只等有机会再禀明王妃,没想到贤妻主动提出来了,倒让为夫惭愧。” 纪王妃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我是那么吃醋捻酸的人吗?难怪你天天往外跑,原来是会美人去了!还不赶紧把人接回府安置了,以后也有人服侍你了,我也就放心了。” 淮安王老脸一红,心中却欢喜无比,派人去查了明天就是吉日,就商议明天一大早带她回府给王妃磕头。 纪王妃说她马上让人收拾住处,并安排可靠的人去服侍,保证让王爷心爱之人住的舒舒服服的,又说派别人去请担心吓坏了娇滴滴的美人,请淮安王辛苦一趟亲自去接,今晚帮着收拾行礼不必回来了,淮安王谢过贤妻美意当即出了门。 到晚上金侧妃想明白了,有些后悔,却不好回府,就派人悄悄去请淮安王,心想只要留他一夜,什么事也没了,谁知他却一夜未归,心里气闷至极,干脆真的赌起气来。 第二天一大早,淮安王就带了一个极美貌风流的女子进府,面若桃花容光照人,身材十分婀娜多姿,言谈举止优雅动人,风情妩媚无人能及,她名叫罗烟柳,今年还不到十七岁。 纪王妃笑吟吟地受了她的大礼参拜,赏了首饰衣料,安排她住在虽小却十分精美舒适的晚睛院,就在王爷的正院后面,顺着小门几步路就到了,十分地方便,又拨了温顺听话的人去服侍,从此淮安王府就多了一位罗姨娘。 纪王妃贤淑,摆了酒宴贺新姨娘入府,还赏了盍府的奴才每人多发一个月月银,听说德孝公主都派人送了礼道贺,一时新姨娘地位不凡。 好在这位罗姨娘十分懂事,说王妃与王爷同甘共苦结发情深,吕侧妃温柔本份且生有安玉县主,总是劝淮安王要顾念旧情雨露均占,才能家宅和睦安享一世富贵风流。 淮安王一向对喜爱的女子没有什么招架之力,也觉得她说的有理,几乎是言听计从,每月就去纪王妃和吕侧妃那里留宿个两三夜,不再象以前几乎都是金侧妃专房专宠。 却对她爱中生敬越发上心,罗姨娘也对纪王妃和吕侧妃十分敬重,几个人一团和气,王府诸人纷纷猜测,这一次金侧妃怕是真要失宠了。 纪王妃只是淡淡一笑,不但给金侧妃送去的衣食用度越发优厚精致,还更加用心的教养儿女,淮安王都觉得几个儿女越来越懂事,王府后继有人。 她除了隔天去看望长生的同时,还时常带着安玉在外走动,又不时派人送去精美的东西给安阳,让她安心在家不要惹事,郡马的事王爷自会操心,绝不会亏着她这个女儿。 自此家里一派和谐安宁,淮安王也身心俱安,下了朝就在家守着罗姨娘,抽空教导几个儿子,确实要忘了以前一天也离不开的金侧妃。 这是纪王妃和长生商量好的釜底抽薪之计,反正淮安王身边离不开可心的人服侍,反正她年长色衰,对男女情事已没有什么兴趣,只要丈夫在正事上有章程,不影响到女儿的利益,不影响王府的安宁,宠不宠谁她是真的不在乎了。 现在又有爱女佳婿和即将出世的外孙,她的心就更不在他身上了。 与其让金侧妃一直霸着他兴风作浪,不如让别的没有根基的女人取而代之,所以托心腹花重金挑选了一名扬州瘦马,给她弄了新的身份,起名罗烟柳。 又使计由淮安王的好友出面送给他,罗烟柳十分美貌且正值妙龄,从懂事开始学的就是如何取悦男人,岂是艳俗半老的金侧妃能比的,果然淮安王一见倾心,一天也离不了。 纪王妃为了让罗烟柳忠心办事,又答应替她寻亲,还赠了田宅银票给她将来养老,承诺等王爷百年之后,是去是留全由她的心意。 罗烟柳早就被青楼下药弄的不能再生养,除了青春和姿色几乎一无所有,也除了一辈子倚门卖笑,最好的下场就是被人买去作姬妾或者外室,谁知道将来会落到什么地步。 纪王妃之举救她脱离了火海,现在虽然有淮安王的宠爱,但她自小长在欢场,从不相信男人的真心,她已不能生养,谁知道年老色衰时这份宠爱还有多少,反而觉得纪王妃是可信之人。 如今王妃许她自由身,赠下的财物宅子足够她后半辈子生活无忧,弟弟的下落已经有了一些消息,如果能够姐弟团聚,她这一生再无所求。在她心里,她的主子是纪王妃,淮安王只是固定的恩客而已。 于是处处按照纪王妃的心意行事,又使出浑身解数取悦淮安王,直让淮安王觉得,他这一生才算找到了真爱。 也觉得他这一生实在是太幸运,得两个最重要最优秀的女人陪伴照顾。一个是贤良大度同甘共苦过的嫡妻,替他教养子女管理家业,让他无后顾之忧。 一个是如今的红颜知己罗烟柳,美貌风流柔情似水,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一喜一嗔十分动人,有无数个手段让他开心,还从不争风吃醋让他为难,实在是太可心了。 至于其他女人,比如金侧妃和吕侧妃,还有以前得宠的韩姬,都不如她们重要。(未完待续。) 第468章、长情之人 淮安王大摆喜宴贺罗姨娘入府时,虽然明知道纪王妃不会忘了金侧妃,他还是亲自派人叮咛要挑选她最爱吃的菜色送去,让她也沾沾喜气。 纪王妃和吕侧妃就夸赞他是个心软长情的人,从没做过喜新厌旧的事,以前再宠金侧妃,也不肯让她占了正妻的位子,现在再疼罗姨娘,却还没忘了犯错在杂院自省赎罪的金侧妃。 又说她们能嫁给王爷这样的人是如何幸运,金侧妃在杂院也一定非常感动云云,直说得淮安王飘飘若仙,越发觉得自己好的不得了。 金侧妃面对满满一桌价值不菲的山珍海味,心里十分气愤酸涩,这分明就是王府规格最高的上等宴席,虽然王府不缺银子,可也太把一个贱妾当回事了。 好在淮安王几乎每过一两年就要纳一名新妾进门,却没有几个能长久地留下来,就是留下来也和木头美人似的坐等老死罢了,这个肯定也一样,心里也就舒坦了些。 渐渐地却听说新姨娘十分美貌受宠,顿时醋意翻涌气愤难耐,可是上一次的事让她明白要刚柔相济,这种事以前发生过很多次,最后还不都是她赢了,这次也一样,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已经徐娘半老,要被年轻的美人比下去了。 冷净下来后开始想对策。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这人纳进了府,就不象在外偷偷摸摸时那么有吸引力。 王爷经过这些天的日夜厮守,对罗姨娘的热度应该也降了些,可也还正处于恋奸情热中,此时出面效果不大,不如再等上一段时间。 等王爷对她的兴趣真正降低了,自己再使些手段,又有小别胜新婚的别样风情,不怕王爷的心不回来,再用些更厉害的套路,那个罗姨娘也不过和无数个送进王府的美人一样昙花一现罢了。 不过这个时间不能等的太久了,否则会适得其反。 几天后府里又起流言,说是金侧妃过生辰的时候,王爷两天两夜没有回府,不是办差去了,是罗姨娘在府外生病了,王爷衣不解带地陪着她,连金侧妃的生辰都误了。 流言虽然被纪王妃压下去了,金侧妃还是听到了,这一次她是真的慌了,气愤难耐之后决定服软,反正淮安王那人她知道,最见不得美人有难。 于是就饿了一天,再加上心情不好,休息不好,当真看起来有了病态,然后病秧秧地躺在床上,派人去请淮安王。 却不知她这边的动静纪王妃早就派人盯着,猜到她的打算,立即就做了安排。 于是金侧妃托病派人去请淮安王,淮安王却有事出府了,原因是罗姨娘的兄弟有了消息,求了淮安王亲自去查证,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金侧妃闻言差点气晕过去。 纪王妃听说她生病后,立即下贴子派人太医诊治煎药,又带了吕侧妃亲自上门探视,让厨房做了清淡好消化的茶饭,十分的周到体贴。 等到淮安王回府,天色已经黑尽,纪王妃汇报了金侧妃生病的事,淮安王本来有些愧疚想要去探病,纪王妃又说太医看过没有大碍,已经吃了药睡下了,现在是晚上阴气重,探望病人不吉利,罗姨娘还等着王爷回去一起用晚膳,不如等明早再说。 冬夜又黑又冷的,淮安王奔波一天也疲惫不堪,再听说贤妻已经把金侧妃的事情安排好了,罗姨娘那里美人暖帐热汤热饭地等着,哪里还肯再过去,何况他还要告诉美人今天寻亲的情况。 其实罗姨娘弟弟的下落是纪王妃派人打听到了,她故意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淮安王,好把替美人寻到亲人的恩情落到他身上,让他心里和罗家姐弟的情份更近些。 虽然金侧妃已经落败,但纪王妃还是半点不敢轻心,这几十年她横行后宅,手段自是不一般,和淮安王也确实有些真正的情份,绝不能让她再翻身。 金侧妃用尽心思装病,却直到夜深也没有见到淮安王,还灌了一肚子苦药,又吃的都是精粥小菜,心中早就委屈窝火至极。 待听到淮安王是替罗姨娘寻亲才出的府,晚上回来不但没来看见,还留宿罗姨娘的晚晴院,当即气的差点吐血了,这一次她是真的生病了。 第二天淮安王用过早膳就要去看金侧妃,心里直觉自己是个重情重意的好男人,有此美人在怀居然还不忘年老色衰的侧妃。 罗姨娘今日打扮的分外素雅动人,银白粉蓝仙气飘飘,头上也只戴着镶珠的银花枝和一支羊脂玉簪子,手上和耳边配了同样质地的羊脂玉镯和耳坠,看的淮安王越发移不开眼睛。 细心的服侍他漱了口更了衣,又娇娇地说:“我已经正式拜见过了王妃和吕姐姐,却一直没有机会去给金姐姐磕头,实在是失礼之极。 本来想去,王妃说金侧妃做了错事自贬为粗使住杂院,现在去了不合适,传出去别人还以为金姐姐心中不一,还是等有合适的机会再说。 我寻思着拖久了也不合适,姐姐心中还以为我不敬,今日去探病正好是个机会,我去给姐姐磕个头,就是传出去也没什么。” 说完美目殷切地看着淮安王,淮安王心里一热,越发觉得美人温柔懂事,何况他从内心也希望能与美人同行,当即应了。 两人跨出屋门,罗姨娘却呀了一声,抱住肩直瑟缩:“好冷呀,王爷且等会,我去穿上披风。” 然后回屋穿上了海棠红蜀锦遍地金的白狐裘披风,简直晃若神仙妃子,淮安王与爱妾同行,听着她娇语说笑问东问西,直觉寒风都变成了三月春风,一路上都喜上眉梢。 直到进了金侧妃的屋子才记起要做出为爱妃的病情忧心忡忡的样子,半病半气有气无力的金侧妃却已经看到了他脸上的喜意,顿时又悲又苦,他这是盼着自己生病是不是? 满室的药味,淮安王忍住掩鼻的冲动,变成满面忧色的样子,焦急地问:“爱妃身体如何了?” 金侧妃掐着手心告诫自己今日不可任性,就忍住气,欲撑着身子坐起来好好说话,淮安王已经走到床前,顿时香风阵阵,他身后闪出一个妙龄美人来,十分的美艳动人,晃若神仙妃子耀眼。 金侧妃顿生满心自卑,立即就意识到她是谁,心中气苦惊怒,正欲斥责,那位妙龄美人婉若莺啼一般出声:“姐姐的屋子好热,她受得了吗?” 淮安王眼里再没有任何人,似乎都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立即体恤地解去佳人的披风递到丫头手中:“这屋子是热了些,烟儿先脱了这个,出去时再披上,小心染了风寒。” 金侧妃目欲喷火,再看到眼前女子脱了披风后一身素净宛若居丧,就连头上的首饰也是白花花的一片,再忍不住破口大骂:“哪里来的贱货?也配称本妃姐姐?你家死人了穿着孝服?谁许她进来?滚出去滚出去!” 屋里的人都惊呆了,片刻罗姨娘叫了一声捂脸跑了出去,淮安王朝金侧妃怒吼一声:“你疯了!” 然后转身就去追罗姨娘,在院子里一把拉住她:“烟儿别哭,小心哭皴了脸,外面冷,你还没穿披风!”温柔哄劝的声音清楚地传进屋里,金侧妃已经呆呆地没了反应。 淮安王很快进来,朝那个抱着披风发呆的丫头骂道:“你是死人不成?不知道把披风拿出去给姨娘披上?” 那个丫头吓得赶紧跑出去,淮安王来到帐子前,看着金侧妃憔悴蓬乱才态毕显呆若木鸡的样子,压下心头的厌恶,忍着气说:“昨日你病了本王不在,王妃也请了太医给你诊治了,本王又回来的晚了,嫌大半夜的探视病人不吉利,所以大清早就过来看你,你做了那么多错事,还有什么怨怼的?” 金侧妃心里刚好受些,正欲指责他看望自己为何还要带别的女人,不是存心给她添堵吗,他的神色一柔:“还有烟儿,她年纪轻轻却温柔知礼,说进府多日没有机会给你磕头,有失礼数,今日刚好是个机会,这才大冷的天好心陪本王过来,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她年纪比安阳还小,还是一个孩子,王妃和我疼她都来不及,她好心来探病,你这么大年纪,那么恶毒地骂她忍心吗?” 金侧妃闻言心如刀割双手直发抖,目光冷厉如刀地说:“好心陪你过来?那贱人是想咒我死吧?哪有探病穿孝服的?又不是她家死了人!什么还是一个孩子,有这么会发骚的孩子吗?我年纪再大也不是王爷的娘,有人再年轻,王爷却已经把她当小娘了!” 淮安王大怒:“简直不可理喻!难道本王说错了!难道你是二八妙龄!烟儿本身艳色动人,所以最喜素雅装扮压一压,王妃都夸她这样打扮好看,那套首饰就是王妃特意赏的,你却说的如此难听!什么她家死了人,她家现在就在王府,整个王府就你一个病人!” 说完拂袖而去,在院里还不忘柔声哄劝美人几句,细细给她系好披风,然后相携而去。 金侧妃象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倒在床上,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枕头上。 至此,她真正的大病了一场,淮安王再没来过,倒是纪王妃不由分说让人把她搬回了原来的住处,请了太医****上门诊治,又请安阳回娘家侍疾,还许安怀每日下了宗学来探病,长生也派人上门探视了。 淮安王在妻子和罗姨娘的合力苦苦劝说下,也屈尊来了一趟,表达了关心之后,还说了王妃和罗姨娘是如何不计前嫌贤良懂事,在她俩的相劝下,自己才原谅了金侧妃。 临了又让她放宽心胸好好养病,要和姐妹们好好相处,多学学王妃和罗姨娘的长处,不要再尖酸刻薄不容人, 他淮安王不是喜新厌旧的人,再宠罗姨娘也不会让她越过侧妃去,而且侧妃为他生养了一双儿女,是有功之臣,下半辈子就安心在王府锦衣玉食的养老,还许诺明年四十整寿给她好好庆生辰。 金侧妃木然地应了,神色已经看不出悲喜,渐渐地病好了,却仿佛老了十岁,性子也变得沉默寡言,也不象以前那样喜好打扮,甚至象是躲着淮安王一般。 淮安王就有些担心,他不愿意看到金侧妃这付样子,就找借口躲着她,几乎再不踏进她的院子,更别说过夜了,他宁愿偶尔去一次纪王妃或者吕侧妃过夜,也不愿意招惹金侧妃。 却又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罗姨娘也三番五次劝他,还说等金姐姐消了气,一定要给她磕头。 后来纪王妃提醒他,说现在安怀很懂事,虽然学业不是很用功,也喜欢吃喝玩乐讲排场,但他是王府的庶幼子,前面有两个哥哥遮风挡雨支撑门户,他将来又不需要继承家业,学的那点东西做个富贵闲人足够了,金侧妃操心的应该不是这个。 她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只有安阳,她们年轻夫妻常年不见面总不是个事,如果解决了这件事,金侧妃应该心情就好了,等安阳有了孩子,她肯定一门心思照管孙子,哪里还顾得上生事? 于是淮安王下了决定向皇上求情,说不求明澈升官,只求就近任职,能让他们小夫妻一年团圆几次就行。 李世民答应开了春就把明澈平调到离京城不远的陈仓府任职,虽然没有升职,却离家近多了,攒下的假期刚好每个月都能回来一趟。 安阳高兴极了,不但亲自上门向父亲道了谢,还诚心诚意地向纪王妃道了谢,还去德孝公主府看望了嫡姐。 她这次是真的心生感激,纪王妃不但劝说王爷把明澈调回了京城附近,还不时派人给她送些新奇的首饰器物,还带她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在人前给她做足了脸面,让那些因为明澈之事背后看她笑话的人收敛了许多。 金侧妃果然神色开朗多了,还亲自打扮整齐了向淮安王和王妃道了谢,也肯偶尔去纪王妃那里坐坐,淮安王也就放下心来。(未完待续。) 第469章、安平亲事 长生每日有太姨娘和周嬷嬷菊香等人陪伴,亲娘又隔日来探望她一次,还有千金公主和锦姝不时出宫看她,除了丈夫不在身边之外,日子过的无比舒心。 她安心养胎的同时也对淮安王府的大小事情了如指掌,闲来还当笑话一般讲给太姨娘和周嬷嬷听,还笑的无比乐呵,明净不在的日子好象也没那么难熬了。 不过她可不敢对人说罗姨娘进府是她给母妃出的好主意,被人知道她一个出嫁女插手父王妻妾争宠之事,还搅得天昏地暗,被人嘲笑有失孝道和妇德倒也罢了,肯定还要被被宗正寺叫去谈话。 好在事情都按她的预料发展,她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淮安王府以后不拖累她和明净就行。 请父王出面求情让明澈回京,不仅仅是为了她们夫妻团聚,而是锦姝这一生已经缺失了母爱,不能让她再缺失父爱,别人再好也不能取代她的父母,为此,长生愿意做出任何努力。 明澈虽然不能如愿回京,但陈仓府离京城并不远,快马加鞭的话两天就可回京,他以后每月都有一次探望妻女的机会,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吧,一下子不能要求太多了,有些积怨只能期待时间去化解。 调明澈回来还是为了防止金侧妃狗急跳墙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她现在后宅争斗是完全落败,彻底成了一个失宠的老妾,以后一双儿女才是她的精神慰籍,她最近受的打击实在太大了,还是抚慰一下她受伤太深的心灵吧。 在她放松警惕的时候,才能给她真正的一击,安怀能不能立世子才是她最在意的事。 而她也得知了一个让她十分吃惊的消息,安平曾经定下的未婚妻赵冰清居然与她有几天师生之缘。 她最初被明澈聘为教养姑姑送到武功郡伯府后,因为老夫人开始不肯接受她,陆嬷嬷也百般排斥她,她和明净定计暂时离府,去了明净的好友赵冰寒府上做了十天的代理教养姑姑,学生就是赵冰寒之妹赵冰清。 两人不但有师生之谊,后来还见过几次,交情虽浅感情却深。可惜自从谢家被抄后再未见面,就是她们出狱后在庄子上住了那么长时间,两家也因为避讳不敢有任何来往,她那时更是自顾不暇,就再没见过面。 他们兄妹俩的嫡亲祖父赵老太爷曾任国子监祭酒,祖籍武功郡,其父在地方上任职,母亲跟着去了任上,算是明澈的故交,这也是赵谢家两家再不来往的主要原因。 赵冰寒与明净也是好友,是国子监的学子,刚好过年时回了祖籍,赵冰清那时已被高祖聘给安平为妻,随祖母长居祖籍。 那年春节,赵冰寒来谢家找明净喝酒,也是两人定下的计,为了骗过陆嬷嬷以为长生已经走了,好放心去晋阳,也算是给他们帮了忙。 赵老太爷死后,其父丁忧回家守孝,孝期满后一直闲赋在家,为了前程暗中投靠了李建成,玄武门之变后也被做为******降罪。 还好李世民看在赵老太爷曾有师徒之谊的份上,只将家中男子免职并革去功名,没有获罪也没罚没家产,也没有牵连到族人亲戚,只令举家返回祖籍居住。 这件事让淮安王非常头疼。赵家成了普通的乡绅人家,男子不但革职,连功名也没有了,这一代人是不可能复起了,除非下一代靠科举入仕。 可赵家下一代最大的男孩子才五岁,书读得怎么样还很难说,谁知道复起是什么时候的事,赵冰清现在的身份实在佩不上安平。 这些都好说,只要淮安王府不嫌弃,也不是什么事。关键是不知道李世民对赵家是什么态度,他若余恨未消,只不过了堵世人的嘴方才暂时放过,淮安王府冒然结亲不是犯他的忌讳吗? 别看淮安王在家事上一踏糊涂,在这等大事上却从不含乎,天家无父子,何况叔侄,他能得李世民父子俩的宠信,就是从来不做犯忌的事。 可是毁亲也不合适,赵小姐又没有什么过错,而且还贤名在外,两家还是高祖赐下的婚事,毁亲岂不是对高祖不敬,别说淮安王,就是李世民也不会允许的。 所以这门亲事现在成不了也毁不了,十分的尴尬。淮安王也十分为难,只好一直这么拖着,两家既不来往走动,也从不说毁亲,连逢年过节的节礼也不送了。 还好安平今年才刚十五,赵家小姐也才十三岁,两人还拖的起,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事儿,纪王妃已经开始暗中相看合适的闺秀,生怕万一与赵家亲事不成误了安平的终身。 长生闻言十分遗憾,如果姝儿是她最喜爱的女孩子,那么赵冰清就是她最欣赏的女孩子,虽然两人只相处了短短十天,却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时她也才十岁左右,高挑婉丽,开朗大方,琴棋书画倒也只算是过得去,主要心思十分聪慧伶俐,小小年纪说话做事既有原则又顾全大局,宫规礼仪宗亲琐事都学的很精,平时帮祖母打理庶务更是十分老练。 听赵冰寒说祖母认为女子学习当以实用为主,以后管家哪里用得上琴棋书画,就照着这个标准培养孙女,所以才养出了这么优秀的女孩子。 这个观点倒和长生不谋而合,一心希望能把姝儿也培养成赵冰清那样优秀的女子,叹息着不知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将来入了谁家的门,却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与安平定了亲,难怪赵家花重金请了一位从宫中出来的老嬷嬷从小教导她。 如果她与安平成了亲,将来肯定能做一位合格的王妃,把淮安王府交到安平手里就更放心了,这门亲事毁了也太可惜了。 她心中急切,就对母妃说了她和赵冰清的交情,对她很是欣赏,真心希望这门亲事能成,不但安平娶得贤妻,淮安王府将来也有了合格的宗妇。 她们母女俩都认定淮安王世子必须是安平,在她们的努力下,事情正一步步朝这个方向发展着,等水到渠成时,自然心愿得偿。 长生觉得这门亲事不能毁,因为是高祖赐下的,皇上不会许淮安王毁婚的,否则就是不敬先皇。李世民为了夺位已经落下了狠辣无情不仁不孝之名,他是绝不会再雪上加霜的,就算对赵家余恨未消,也不会为了这门亲事去损毁自己的名声。 纪王妃却忧心忡忡地摇摇头,撵走服侍的人,悄声对她说:“你不了解皇上的性情,他不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光看他杀了多少******就知道,其中大部分都是冤枉的。 毕竟那时太子是正统,谁投靠他才是正理,谁没有父母妻儿,就算做出什么也是为了身家性命,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事,可你看看他是怎么做的? 他现在深恨当初背叛他投靠太子的人,对赵家已是额外开恩了,不赶尽杀绝已经极限,可他绝不愿意眼看着赵家与宗室结亲的。 偏偏在这种事谁也不敢劝,别看你父皇在家事上一蹋糊涂,这种事情却十分敏锐,不会行将踏错一步,要不然怎会两代君王手里他都是大唐宗室第一人? 他曾悄悄对我说,皇上现在对******余恨未消,虽说这门亲事是太上皇赐的,但到底他想要如何谁也不得而知。若是他存心想毁掉这门亲事,是绝不会落下话柄的。 你爹猜他会想办法让赵小姐因为意外或者疾病亡故,才会名正言顺地摆脱这门亲事,而他的名声却一点也不会受损。” 长生神色顿变:“这也太卑鄙狠毒了吧?不过一个小小的女子,其祖父还和他师生情谊,听说当年坚决站在他一边,做了不少维护他的事,他怎可这样无情?” 纪王妃叹口气:“你想想他一母同胞的两个兄弟,再想想他六七十个枉死的侄子侄女吧,最大的才十几岁,最小才几个月,他都能下得了手,一个赵小姐又算什么? 所以我们暂时只能冷着赵家,如果主动提出退亲,别人肯定以他为是他逼的,担心他会因声名受损迁怒,如果流露想结亲的心思,又怕犯了他的忌讳,最后矛盾激化,岂不是害了赵小姐?” 长生也叹了一口气,对明澈的处境更加担忧:“这件事只能先放下,如果皇上是那样的人,就更不能让父王请封安怀为世子,世子必须是庶长子,哪怕安平再差劲也要请封他为世子。” 纪王妃点点头:“你放心吧,你父王心里明白,所以这些年金氏再闹腾,他也从没敢为安怀请封世了,如今金氏失了宠,他就看得更清楚了。 他绝不会去犯皇上的忌讳,无论安平是平庸还是荒唐,都一定要给他请封世子,我们俩还年轻,再扶持几年他自会老练起来。 可是金氏的娘家现在身份不同,金氏又骄纵惯了,安怀请封世子一直是她的执念,不可一下子做的太绝,免得她被逼极了做出什么事。 所以暂时不请封世子,给她留一线希望,她也能收敛些。明年安平不是要下场科考吗?他虽然一直藏拙,但把握很大的,等他过了府试,又是长子,看谁还能挡得住? 也正是为了安抚金氏,你父王才求皇上把明澈调到京郊,就是希望他们夫妻团聚早点诞下子嗣,好让金氏有所顾忌。 他这些年在内宅上的糊涂,既有受金氏挑唆的原故,也有他故意为之的原故,就是想让太上皇和皇上对他这个皇弟和皇叔放心,觉得他这个人好色糊涂,易受女人左右,成不了什么大器。 只是戏演多了太投入了就成了真的,别说他自己,就连我渐渐都分不清他是在演戏还是真心,比如他说自己对金侧妃只是表面情份,我却觉得他是当真陷进去了。 要不是你出主意来个釜底抽薪,让金侧妃彻底失宠,我看他还要继续被金氏控制下去。 如今看着还好,可金氏极有手段,谁知道以后还会生出什么事?无论如何,在立世子的事情,我是绝不允许他再犯糊涂的,哪怕舍了这个爵位。” 长生惊讶之余连连点头,觉得要重新认识便宜父王,以后对他要好些,他看着糊涂可气,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大唐宗亲第一人,不是那么好当的。 纪王妃又说:“你爹有多大脸面活得就有多累,他在外实在不容易,所以我才在小节不太计较,只要家宅平安,几个姬妾算什么? 你以后定要和婆婆妯娌们和睦相处,只要不是什么大事,能让让就让让,省的为小事酿成大祸。我们这等人家,只要家宅平安不招大祸,什么样的荣华富贵没有?那些小争小闹有什么意思?” 长生深以为然,谢家兄弟以前还为一个郡伯之位争来争去的,表面和谐内里矛盾重重,等到一朝抄家受尽牢狱之苦,最盼的怕就是象以前那样过上安稳日子吧? 老夫人在狱中受苦时,可能想着也无论谢家哪个儿子继承郡伯之位,她还是尊贵气派的当家老夫人,她的儿孙还在郡伯府安享荣华富贵,哪里会受这些折磨? 可是和睦相处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谢明清和林心慧没有一个省事的,就算她不计前嫌,谁知道他们还要生出什么事来? 何况还有那个行事非常可疑的晋阳将军府前管家谢承忠,这件事始终没有查清,实在让人心不安。 过了几天,纪王妃说罗姨娘的弟弟被淮安王派去的人找到了,他在东北一个行商家里,他被买去之后,行商又有了亲生的儿女,就把他当作奴才使唤,幸好还不曾虐待,就赎了身带回王府姐弟团聚。 罗姨娘生母病故后被亲爹卖掉,因为天生丽质流落青楼,后来她爹也死了,年幼的弟弟不知下落,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找到弟弟。 这一次实际是纪王妃查到了她弟弟的下落,不过是把功劳让给了淮安王去讨好美人罢了。罗姨娘以后肯定对纪王妃忠心耿耿,有她这个年轻貌美的新欢时时枕边风吹着,想着金侧妃这个老旧之人再翻不起什么大浪了。(未完待续。) 第470章、明净回京 没几天又发生一件让长生非常惊喜的事,那就是她的旧仆紫葫居然找上门来,两人拥抱一起哭笑了好大一会,方才在周嬷嬷的劝慰下作罢。 以前她曾托周安生大致打听到了她的下落,却因为自顾不暇没法去找,更担心被明清知道消息又惹出什么事来,明净还打算等他从云州回来就去找紫葫,然后找一处离京城近又出产丰厚的庄子派她们一家去做管事,却没有想她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原来德孝公主的事已经传遍了京城各处,她在村子里都听说了,就想找门来探望旧主,却不得其门而入,还担心被认做骗子,后来听说长生已经搬进了德孝公主府,方才鼓起勇气找上门来。 她当年运气好,被丈夫买为妾室后,因为朴实善良赢得了全家人的喜爱尊重,后来又生了一儿一女,都十分健康活泼可爱,就被扶了正,他丈夫勤俭本份,种庄稼是一把好手,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两人互叙了离情,紫葫听过谢府被抄后发生的种种事情,十分的感慨,她还以为长生在谢府被抄后就回乡或者另谋生路去了,却没想到她为了锦姝小姐付出了这么多。 她一个村妇也不知道如何打听消息,因为极其厌憎明清,也不想去谢家打听,还想着主仆俩不知何时才有相见的机会,幸好老天有眼,她总算好心有好报。 长生又怪她不带上一双儿女一起来,又说了明净想让他们两口子去庄子上做管事,紫葫当然一百个愿意。 一是她确实想为旧主效力,以前的感情非常深厚,离开长生总有一种孤独无依的感觉,哪怕丈夫儿女也不能弥补她心里的遗憾。 二来加上继子女,她现在子女众多,家里的日子虽然还过得去,但也并不宽裕,长生是个宽厚大度的人,能去德孝公主的田庄上做事,以后一家人就真的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了。 于是两人约好,她回去就和丈夫商量卖了地,等明净回来定好他们一家的去处,就锁了老宅的门直接过去。 因为路远,紫葫留宿了一夜,又放心不下孩子,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走,长生让人备了厚礼,又派了马车送回去,约好她下次来时带上丈夫和孩子一起来。 一个多月后明净终于回来了,这一次他带来的人很多,最让长生惊喜的就是她的外祖母王崔氏也来了,舅舅、舅母和两个表哥都来给表妹送嫁,幸好现在有了自己的府第,不用再看谁眼色,立即安排他们住下摆宴接风。 她常常遗憾,外祖母虽然封了寿康太君,淮安王府又赠了大量的财物,她这一生又儿孙满堂,连重孙子都有了好多个,应该算是比较圆满的一生。 可她年龄已经那么大了,退役返乡没有多长时间自己就匆匆离去,如今又远在京城,这一辈子还不知能不能见到,如今见她神采奕奕,又因为金花的亲事至少要在京城住两个月,就连过年也在她的公主府,心中自然非常高兴。 淮安王两口子得知当年的救命恩人来了,立即赶来道谢,给王家来的人全部送了厚礼,两人甚至不顾众人苦拦,非要给王崔氏大礼参拜。 当年她不但好心救了临产的纪王妃,还派儿子一路护送,把自家的家底都掏空了,最重要的是,她救下了长生的性命,这种恩情怎么还也还不清。 王崔氏虽然生于乡里长于乡里,但却并不拘谨自卑,反而落落大方和蔼可亲,直接着纪王妃问她当年有没有落下什么病根。 纪王妃拭去眼泪说:“当年要不是你老慈爱仗义,我可能连命都没了,就是活下来也不知病成什么样子。 长生这条命更是你给的,要不是你,我到哪里找这么大的亲生女儿?再过一段时间还要抱孙子,我以前想都不敢想,这一辈子还有这样的好运!一定是菩萨怜惜我以前受的苦太多了,这才施恩于我的!” 淮安王更是紧紧地拉着王春发的手:“本王出身世家名门,亲友族人有多少都是富贵中人,更有不少曾受过我李家的大恩,却在我们落难后没有几个相顾。 倒是王大哥一个陌路之人,却待我们夫妇如同至亲,这些恩情一日不曾忘,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未能成行,今日得见,实在是宿愿得偿。我们因长生而结缘,又因结缘才有今日的长生,王大哥这一次来了一定不要急着走,等咱闺女嫁了,小弟陪你好好在京城逛逛!” 王春发是个拘谨实诚的人,当即搓着手:“王爷过奖了,当时那种情况,谁看了都不忍心呀,我也是只是尽了做人最起码的良心罢了!” 然后两人又回忆起当年的辛苦艰难,一时感慨万千。 王金花的婆家人得知亲家居然还是淮安王府的恩人,王老太太亲手拣了德孝公主一条小命,都惊呆了。 再得知儿子成亲当日淮安王夫妇和德孝公主都要参加,简直就象天下掉下了大馅饼,都喜得晕晕乎乎的,只有施惠齐始终以平常心待之,他娶的是心爱的女子,又不是为了她的身份。 长生将他的表现看在眼里,觉得表妹倒嫁了个良人,这等淡泊名利之人能放心使用,就打算将来把名下的产业店铺交给他统一打理,他自幼经商,又识文断字,又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做这种事再称心不过了。 如今她名下产业极多,她和明净又不耐烦这些庶务,得聘个得力又放心的总管事替她做这个,施惠齐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等到把该送的送走,该安顿下的安顿下来,天色已黑了,长生吩咐人安排了和沐汤宵夜精心伺候,应承明天再陪大家逛公主府,歇上几天再去京城逛逛,反正这一次停的时间长,有的是时间游玩。 两位表哥住在外院,舅舅和舅母住在客院。而外祖母和金花表妹就安排住在与她临近的院子里,也是娘亲上次和金花表妹住的地方,地方和服侍的人都是金花熟悉的,免得外祖母不自在,那个院子有烧的热烘烘的火炕,外祖母也能睡的惯。 她现在成了寿康太君,每月还有俸禄,淮安王府又赠了大量的财务,家中光景比一般乡绅还要阔气,全家人买了田地宅子搬到了镇上住,只把地全部包给了佃户租种,做起了乡里人梦昧以求的地主乡绅。 只是王崔氏却一直不许买奴才,说是自家出身低贱,担心福气太盛了受不住。 也不许搬到县上住,嫌上门拜访拉关系的人太多,更不许家里人借着德孝公主的名头在外生事。还说是农家人不能离开土地,镇上离的近,能随时回去察看收成,而且家里又没有能读书的,难道还能不种地坐吃山空? 临行前明净劝说了半天,她也担心家里的长辈都走了,只有两个孙媳妇带着重孙子,不太放心,方才同意给家里添置了一辆马车,又在镇上雇了厨子和五六个帮佣,这才放心地走了。 纪王妃和淮安王听了之后,对她感激之余更多了一份敬重,邀请她歇息几天带着全家人去王府做客。 等到亥时,一切都安顿下来,夫妻俩小别重逢,才终于有了独处的时光。 明净饶有兴趣地看着长生渐渐显怀的样子,忍不住摸上去说:“小锦媛,快出来,爹爹给你当大马骑!” 长生虽然听着心中舒坦,却还是白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小锦媛,万一是个男孩子呢?” 明净闻言哈哈一笑,两个人相拥上床,互诉离情,屋里放了两个炭盆,温暖宜人,床下面还有两个铜熏笼,能让床一直保持温热的程度,却又不象火炕那样过热,也没有什么烟气,睡上十分舒适。 明净听长生讲了淮安王府的事情后,却摇摇头说:“我倒觉得岳父也挺可怜的,整个王府的女人真心对她好的就只有岳母一个人,可是他却为了那些不真心爱他的女人伤了岳母的心,这也是他咎由自取。 说什么做给太上皇和皇上看,也许他当初确实是那种想法,但后来却已经是身不由己了。 我看他早就假戏真做了,他对金侧妃母子三个人的纵容绝对是发自内心的,我一个外人都能看得出来,岳母在他身边多年,能感受不到吗? 我觉得她只是为了不让你对岳父成见太深才这样说的,她肯定觉得你们一家三口过了二十多年才团聚在一起,想让你们父女关系更和谐些,让你得到更多的父爱,才这样说的。 岳母主动给他纳了年轻貌美的姨娘,还主动搓合两个恩爱长情,看着好象很幸福,其实是个可怜人,若是岳母真的在乎他,能这样做吗?算起来整个王府居然没有一个真正在乎他的人,他还不可怜吗?” 长生叹了一口气:“也怪不得别人,他自己朝三暮四,如何能要求别人坚如磐石?” 明净认真地说:“我绝不会朝三暮四,你也一定要坚如磐石!我们夫妻俩不要受那些世俗的影响!还有你不许给我乱塞女人!” 长生笑着应了,若不是无可奈何,哪个女子愿与别人分享丈夫。(未完待续。) 第471章、云州琐事 明净又说起云州之行诸事,这才是长生现在最想知道的。 周王两家突然富贵,富是因为淮安王府和她的厚赠,几乎周王两家几代人都吃用不完,贵是因为一对本为农妇的母女突然被皇上亲口封为六品敕命夫人,比县令夫人的品级还要高,还有淮安王府和德孝公主撑腰,简直是一飞冲天了。 在这种情况下,谁知两家人还能不能保持淳朴的本性?若是张狂肆意,仗着德孝公主的名头的横行乡里,就不是长生的本意了。 好在王家有外祖母和舅舅坐阵,舅母和几位表哥还算本份,如今又不缺银子,翻不起什么大浪。周家有娘亲和良生坐阵,想着会约束族人和亲眷的。 娘亲自不必说了,爹爹和大哥经过谢家的大起大落,想必也明白福祸相依的道理,估计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 而良生聪慧果断,知书达理,以后他就是周家的支柱,二嫂也是温柔知礼的性子,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听说她已经有了身孕,决定先不随丈夫进京,等到孩子生下来稍大一点,再和孩子一起进京一家团聚,他们一家长生很放心。 而玉生温顺懂事,婆家人又都是淳朴的农户,这次她和娘亲都给玉生补了双份丰厚的嫁妆,如今在当地也算是地主富户了,不用再土里刨食。 玉生也已有身孕,听娘亲说等她生养后,就让她们一家三口和二嫂一起进京探亲,到时姐妹俩在京城好好聚聚。 她最不放心周巧生和葛有德两口子,自私贪婪无耻,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不过有娘亲压制约束,又被娘家除了族,不能仗着德孝公主姐姐和姐夫的名头行事,想必弄不出什么大乱子。 如何对待她们两口子,长生很矛盾。她总是爹娘的亲生女儿,娘当年在那么贫苦的条件下,都能把她抚养成人,她有什么资格要求娘亲不管自己亲生女儿的死活? 做为一个母亲,难道她能自己安享荣华富贵,却眼看着女儿为了一日三餐和养育子女辛苦奔波,何况还有四个无辜的外甥,听说周巧生去年终于如愿所偿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儿子,生活也算圆满了。 以娘的性情,就是心疼长女和外孙们过的辛苦,如果长生不发话,她也不会私下接济长女的,心里却肯定不好受。 最后长生主动提出,为了杜绝葛有德借着亲戚的名头闹事,依然不恢复大姐巧生的周氏女身份,也绝不许葛有德踏进周家一步,但是允许大姐和孩子来周家走亲戚,但是绝不许她们来京城。 而她不会赠送大姐任何财物,也不会沾他们家半点事,免得又生出事非,但是娘可以再补给她一份嫁妆,和玉生的一样多就行,平时方便的时候也可再接济一些。就当看在几个外甥的份上。 葛有德上次被人整治的受伤断腿,估计以后不能再东奔西跑的贩鸡养家了,但这份嫁妆足够他们一家在乡村过上殷实的日子了,前提是他们要安分守己,不胡乱挥霍。 娘对她的提议很满意,又不停的感叹长生善良大度,不讲前嫌心疼那个不省事的大姐,长生笑笑不语,她哪里是心疼周巧生,她是心疼娘亲,才主动化解她的心事。 明净说他们回云州的路上,因为刻意低调,带的随从也不多,一路上只住客栈,从不去驿站留宿,对外也没有亮出驸马都尉的身份,才得以清清净净地回到了云州。 从回到云州的第二天起,直到返回的前一天晚上,他就没有一天清净过。 最早知道消息的周王两家亲戚和族人络绎不绝的上门打秋风和认亲,然后消息传了出去,先是里正上了门,然后云州府和定远县大小官员和世族乡绅纷纷上门拜访。 荒凉偏僻从不起眼的碾盘沟村一时车水马龙十分红火,就连通往镇上和县城的道路都被修整了一番,也算是为村里做了一点好事。 后来云州和晋阳周围的官员和世族乡绅也接踵而至,还有的人另辟蹊径去王家拜访寿康太君,因为听说德孝公主真正的救命恩人是这位晚福不浅的老太太。 他们心知肚名,周家如今虽然名誉上只是德孝公主的奶娘家,却对当年落难中淮安王夫妇有着救命之恩,更是亲手把德孝公主抚养成人,这份恩情简直大过天去。 而德孝公主不仅是大唐宗室第一人淮安王的嫡长女,更是大唐皇帝的救命恩人,所以才以郡王嫡女的身份封了公主,还享食邑和俸禄,听说又深得长孙皇后喜爱,借此机会不结交还待何时? 一个个来时都带着特产和厚礼,有的纯粹只是想尽尽地主之谊,和驸马爷拉拉交情,有的却想通过明净结交上淮安王府,以期在朝中找到依傍能挣得更好的前途。 还有的是明澈或者谢无涯在晋阳的故交旧友或者同僚部下,借着上门拜访续上关系。谢家被抄明澈下狱后,其他人先后被放了出来,只有明澈却仍然在押前路莫测,明净曾经为了救明澈远赴晋阳查访实情并四处求助,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真正出手。 有些人虽然不敢犯忌,但却或多或少表达一些情份和善意,比如赠了不薄的银两让明净另找路子,说了一些真心劝诫的话,还偷偷透露一些实情。 这些恩情明净都记在了心里,还告诉过明澈,让他记着别人的患难之情。 当然,当时那种腥风血雨下,大多数人都表现出了趋利避祸的本性,有的让家奴或者管家出面打发了明净,有的人家明净连门都没进去。 如今这些人却仿佛忘了往事一般纷纷上门以谢家故交旧友自居,好象别人就该不计前嫌似的,当然也有不好意思上门,托朋友或者管家上门道贺的。 明净不想再计较什么往事,玄武门事变后的血腥遍地和到处株连,人人自危旦夕祸至,别人不落井下石就好,不相助亦是自保,毕竟谁身后都有一大家老幼,没有什么可计较的。 但是他也认清了哪些人是真正值得交往的,对于他们也发自内心的尊重,邀请他们进京后来德孝公主府做客,能帮的上忙的也主动相帮。 有一个谢无涯的老部下,在晋阳刺史府任吏员,明净来晋阳救助时,虽然家境并不是很富裕,继娶的妻子又特别凶悍,他却把自己偷偷攒下来给让嫡长子求学用的几百两私房银子全部给了明净,让他另找门路。 这一次明净不但还了他一千两银子,打听到他的嫡长子读书很有天份,又品性可靠,主动提出年后让他和良生一起进京读书,以后的上学和衣食德孝公主府全包了。 还有一个明澈的旧友,买通了抄家的官兵,把明澈一些并不值钱的却很重要资料和私物偷偷要了出来,不惧招祸藏在自己家里,和明净约好等谢家的事情平息了再转交旧物,这一次明净夹在行礼中悄悄带了回来,准备等方便时交给明澈。 这些人的目的也五花八门,有的想托明净带儿子入京求学拜在名师门下,有的想通过明净向淮安王说好话升迁,还有的想托明净在京城给儿女结下好亲事。 还有人询问德孝公主的奶娘家有没有未嫁或者未娶的弟妹想结亲的。有的听说德孝公主未进宫前最疼爱的就是幼妹玉生,连连遗憾她为何要嫁的那么早。 还有学子猜测周良生读书天赋极高,如今又有德孝公主做靠山,将来肯定飞黄腾达,就纷纷跑来和良生拉关系拜同门,如果不是良生提前离开了那家学馆准备进京,估计前来求学的都要挤爆了。 不过还好,大概都知道谢家是通过和淮安王府结亲才复起的,而明净身为逆党之弟,本是贬为庶人,一辈子也不可能复起的人,也是因为在德孝公主身份未明之前娶了她,才有了如今的身份和地位。 可能琢磨着他不敢造次,倒也没人敢送姬妾美人之流,为了巴结驸马得罪公主,或者惹恼淮安王,就适得其反了。 长生还嘲笑他:“看看,靠女人享受荣华富贵就是这种下场,离家一个多月,连偷香窃玉都不敢,别人为了给你送礼,可能把心思都用尽了,就是没人敢送美女,这也太没尊严了!我劝你还是好好努力自己挣个荣华富贵,好方便左拥右抱!” 明净白了她一眼:“小没良心的,我一心为你打算,你还取笑我,本驸马这一辈子就靠贤妻享受荣华富贵!” 他天天应付这些人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安排好周家的去路,周家不安排好,长生再富贵满身也难以心安,所做的这一切,确实都是为了让长生不再为周王两家的事烦心。 王家还好,有心性坚定懂得进退的外祖母做主,出不了什么大错,他们已经搬到了镇上住,家里的事外祖母都安排好了。 周家如今的情况就是他们想做个普通的农夫也做不了了。周厚纯和长子安生决定在村里多买些地,再盖一座庄子,在定远县城置办一处大宅子,周家人农忙时回村里,农闲时住县城。 周厚纯还说准备在宅子里和庄子里都给长生和明净盖上一个大院子,等他们以后回乡时住。 倒让明净听了很是感动,对周家的事情更尽心了,他说周家一夜之间从一个小小的农户忽然富贵双全,虽然是当年仗义结下的善缘得到的回报,并非什么不义之财,但难免引起妒忌眼红。 甚至可能暗中诋毁造谣生事,就是有德孝公主府压着,也难堵悠悠众口,何况路途遥远鞭长莫及,不如用点心思为村里人做点好事,一为造福乡里,二为让村民心生感激念着周家人的好,以后就是谁想造谣生事,村里人也不会答应。 当然周家不可能挨家挨户发钱或者米粮,更不可能给谁谋取什么好处,那只会引发人心不足蛇吞象,最好的办法就是做几件全村人都受惠的好事。 周厚纯和周王氏在碾盘沟村几乎生活了大半辈子,和村里人关系和睦,深知穷乡僻壤生活的不易,也想在家乡落个好声名,给子孙后代积福,当即非常赞同,还感谢明净虑事周到,表示一切按明净说的办。 明净和良生觉得要做真正造福村里的事,就要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两人商量了好几一,提出要做三件事。 一是碾盘沟一年除了夏秋两季,剩余半年都是干旱少雨,村里家家都有水窖,除了五十多年前那一场灾荒时水窖干了外,平时倒也足够吃用,但是庄稼却常常受旱。 他提出由周家出钱,在村子两头的山坡下面各建一个大水窖,用筑城墙的夯土和防渗技术,平时干旱时能挑水浇地,遇到灾荒年存的水还能保证村民们有水吃,免得象那年发生灾荒一样携儿带女四处逃荒。 二是周家花钱在村里再买些地,和家里以前的地凑够一百亩,交给族中管理,每年的收益主要用于养活村中无人赡养照料的孤寡老幼和接济贫病无依之人,还有就是供村中子弟读书,多余的收益集攒起来,将来用于资助学业有成却家境贫困的学子将来作赶考的费用。 三是把周家的老宅修缮一番改成蒙学,请一位教书先生,再在村里雇上一个人每日洒扫烧水,请村里的适龄孩子都免费上学,笔墨纸砚和束侑等花费从田产的收益中支付。 听说村里刚好有一位老童生,在外教书多年,年纪大了回乡定居,不愿再奔波,也想收几个学生补贴家用,却因为村人大都穷困交不起束侑,所以只偶尔能收几个学生,良生就是跟他启的蒙,请他来教书最合适。 不仅周厚纯老两口全部赞同,就连周安生也觉得很好,花费不大,却真正为村民办了好事,还让每家每户都受益。 县城的宅子也已经买好了,正在精心收拾,等明年开了春就搬家。那宅子虽不华丽却坚固舒适,大小也合适,让周家人住着很宽裕,大家都很满意。 那是一个老乡绅的宅子,他的独子买了大宅子定居晋阳,老家还另有祖宅,老妻去世后想与儿孙共同生活,就想卖了这座宅子,却足有一年时间没有找到买主。 那处宅子虽在只在县城,但是当初建造时十分用心,又维护的始终如新,位置也很好,可闹可静,所以价位不低,县城有钱有地位的就那么几家,因此才一年多卖不出去,却刚好被周家人碰上了。 一时双方皆大欢喜,老乡绅干脆把他一辈子在县城周围攒下的几百亩地也全部卖给了周家,反正定远县城距离晋阳城那么远,以后来往管理肯定不方便,总是要卖掉的。 周家人也是运气好,短短时间内宅子和地都置办好了,那处宅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只等开春后全家人搬进去,专门给长生明净留了一个大院子,以后就是全家一起去也能住的下。 至于全家人的去留,长生的爹娘和大哥都觉得自己是目不识丁的村夫,除了种地做豆腐什么也不会,更不适应那种往来应酬的局面,直到现在见了达官贵人还木讷无语手足无措。 他们对现在的生活已经满足极了,不想背井离乡去外面享受什么荣华富贵,觉得住到县城就足够了,也更安心,不想再改变的过多,更不想去京城生活,因为他们适应不了。 若不是碾盘沟太过偏僻荒凉,与乡亲们的贫富差距也太大,他们都不想离村子。 可是他们再怎么想和以前那样与乡亲们相处,别人也不可能再象以前那么对他们,他们与乡亲们已经成了两个阶层的人,只有她们搬走了,才能各自过上正常的生活。 决定让良生一家人去京城,其妻生子后再带子上京一家团聚。 无论是周厚纯还是周安生,都清楚地知道,虽然周家靠着德孝公主赢得了富贵满门,但周氏现在只能是德孝公主的奶娘的身份,长生的娘家是淮安王府,而不是他们这个小不的农户。 周家要成为真正的官宦人家,而不是依附德孝公主生存的农户,就要周家人自己的努力。 他们把这个希望寄托到了良生身上。只有良生一路顺利地考下去,等到将来考中进士步入官场,周家才能成为真正的官宦人家。 所以全家人都支侍良生好生用功,将来去京城拜名师立世扬名,让周家彻底改换门庭。 安生的妻子开始还被从天而降的荣华富贵弄花了眼,一心想去京城过上好日子,想到良生两口子就要去京城住在气派华丽的德孝公主府,心里十分向往,觉得公婆偏心,丈夫呆傻。 也窜掇安生带她和孩子也进京城,以后也可长住德孝公主府,享受一下皇亲国戚的威风。 却被安生训斥了一顿,说她易想天开,放着舒坦的日子不过非要去京城受罪,她哭了大半天才只得作罢,从那以后总看着良生两口子不顺眼。 周家建庄子的事情已经进行了,位置就选定在向阳的山块下面,只等明年春暖花时再搬。 长生听完觉得很满意,明净处理的很合适,家里人头脑也都很清楚。 明净说他在云州的那些天,巧生被严令不许踏进周家的门,等明净走后再说,只给她们母子送了些东西,以后只要长生和明净在周家,她就不许进家门一步,等家里客人走了才许带着孩子上门,而葛有德这辈子都不许踏进周家的大门。 还严令她们两口子在外面不许借着德孝公主的名头生任何事,更不许对外说他们是德孝公主的姐姐和姐夫,否则娘家就再也不管她了。 巧生从娘家得了好处,一下子过得殷实起来,心知以后父母就是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也不会对她不管不顾的,前提是她要听话,当即答应了,她可不想再得罪娘家人。(未完待续。) 第472章、饱暖人生 京城长安越发寒冷难耐,公主府却是饱暖终日十分惬意,长生只盼着下一场大雪,披上大红遍地金的狐裘披风,好看那琼楼玉宇银装素裹。 她和明净领着从云州来的亲人们先去拜访了淮安王府,又带着他们在长安好好地游玩了几日,不但品尝了长安城的美食,还买了一些根本没见过的新奇东西准备带回乡去。 等歇下来后,舅舅和舅母开始忙着准备嫁女儿,金花的亲事就订在腊月中旬,不但父母给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长生也赠了她宅子店铺等产业。 宅子是一座舒适又精致的三进宅子,地理位置好,离公主府不远,以后往来也方便,已经收拾好锁了门派人看着,只等主人上门入住。 京中这么一座三进宅子的价格一点也不便宜,金花十分感激不说,就连施家也觉得这个未进门的媳妇真是福星,他们施家在京城做了几十年的小生意,也买不起这么好的宅子。 就承诺等儿子成亲三朝回门后,小两口就可搬过去,独门独门的又方便又舒适的,也不用每天起大早晨昏定省服侍公婆,也方便施公子将来管理德孝公主府的产业。 本来他们小两口过日子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但长生觉得宅子大一些方便舅舅一家以后来京探亲时落脚,就当是王家在京城的别院好了,公主府再好,他们住几天还好,住久了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而且她打算把金花未来的夫婿培养成公主府所有产业的总管事,堂堂的公主府所有产业的总管事,怎么能身居陋室呢?以后她和明净就不用理会那些琐事了,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去享受人生,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比如好好陪伴儿女,尽量不漏掉他们成长的每个时刻,比如承欢膝下好好尽孝,抽时间多陪伴寂寞了半辈子的母妃和太姨娘,比如接周家父母来京城小住,比如回云州探亲,比如郊游踏春等等,他们要做的想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而谢宅,当然是周谢两家人在京城的别院,这可是裴家为了感谢长生送给她的,自然由她处理。等明年良生一家进京,就可长住谢府,免得在公主府住久了让他们不自在。 金花成亲的前几天,外祖母一家就去谢宅暂住,然后金花从那里出嫁,三朝回门也在那里,他们虽是长生的至亲,但是金花从德孝公主府出嫁却违制了。 长生不想招惹言官御史们的攻讦,就派人提前安排好了,给金花表妹准备的嫁妆也一抬一抬地抬进了谢府暂时入库。 十一月,已是深冬时分,长生拒绝了父王和母妃想为她大摆酒宴庆生的想法,十分低调地度过了她二十二岁的生日,转眼,她已出宫三年了。 她一来嫌来往应酬太累,二来觉得还不知道现在皇上对谢家是什么态度,低调一些最好。 就只摆了家宴分男女坐了两桌,除了淮安王府和住在公主府的外祖母等人,再没任何人参加。 不过收到的礼物可不一点也薄,淮安王和纪王妃恨不得把二十多年来欠这个女儿的都补上,为了担心张扬出去,礼物都是先一天晚上一箱一箱地抬进公主府的,简直就是另补了一份嫁妆,长生第一次体会到了收礼收到手软的感觉。 而老夫人不知从何处得知她的生日,居然也派人送了一份礼物过来,长生当然要派人致谢,还送去更加丰厚的回礼。 明净回家后感慨这么冷的天还有乞丐流落街头乞讨为生,还有不少老迈和年幼之人一付冻馁交加的样子,让人十分不忍,还见到一个冻死在街头的老人被官府派人拖走安葬,心中十分难受。 虽然也有富贵人家设了施粥的摊子,却从根本上解决不了问题,这些人依然是流离失所生活无济的乞丐。 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也十分不忍,说他们以前只知道云州那样穷乡僻壤才有乞丐,没有天子脚下也有冻饿而死的人。 长生在征的母妃同意后,进宫觐见皇后娘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长孙皇后大加赞赏,说以前每到冬天大家只是施粥或者送些棉衣而已,却没有长生想的周到。 她把贵妇们组织起来捐嫁妆捐首饰,在京城定点施粥施棉衣,又把流落京城无法返乡的人发给路费勒令返乡,能自食其力的给找份合适的差事,病残老幼的拨付善款妥善安置。 一时京城大街小巷再也见不到在瑟瑟寒风中乞讨的年迈和老幼之人。 外祖母也捐了不少私房做为善款,她现在每日的重要事情一是陪伴外孙女长生,二是指点孙女金花做嫁妆。 她身体健康,四世同堂,福寿双全,以农妇之身得封六品敕命夫人,生得一儿一女,家中现在银钱满箱,儿孙满堂,重孙和重外孙加起来已有十二个,年龄最大的都八岁了,等明年就十六个了。 唯一的孙女也即将出嫁,最心爱的外孙女诸事顺遂,除了丈夫早走了几年没有看到这一切外,这一生再没什么遗憾。 谢老夫人和裴老夫人等亲眷听说后都说她是难得的全福之人,不但自己福气大,还给别人带来了莫大的福份,比如说淮安王妃,要不是寿康太君哪里能平空冒出这么大一个亲生女儿,而德孝公主则完全是因为她才拣了一条命,直说要沾沾她的福气。 长生如今只盼着她健健康康长长寿寿,让她有个能承欢膝下的外祖母,也有一个能真正约束住周王两家的人,替她扫清后患。 明净还是忙的不可开交,他想趁长生身子还不笨重的时候,带她回一趟郡伯府,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旧物,然后修缮整理添置家俱,尽量恢复原样赶在年前让老夫人搬进去,儿孙绕膝,在丈夫的宅子里养老送终,是她心中最圆满的人生。 他想借着此举打动老夫人,请她同意太姨娘恢复谢家妾室身份,还是上了族谱的贵妾。 太姨娘在公主府虽然有儿媳妇细心照料,还有儿子和未来的孙子承欢膝下,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但她还是心心念念希望能以丈夫妾室的身份在他的宅子里养老送终,将来附葬在他和老夫人身边,共同承受后辈儿孙的香火。 长生虽然无法理解,却还是尊重她老人家的选择,在她的观念中这可能才是一生最终的归宿。 不管她和明净愿不愿意,老夫人总是一家之主,很多事都要她点头同意,他们是福祸相依的一家人,一条绳上拴的蚂蚱,有些事情只能妥协。 明净还要替徐大伯寻找儿子,这是他和长生的一件心事,不然的话总觉得对不起老两口,好在已经有了线索,派去的人又很得力,想必也要不了多久了。 还有一些谢府旧仆,谢家遇赦后一些旧仆陆续找到了田庄上门投靠,老夫人身边忠心第一人瑞姑听说也找上门去了,现在和以前一样在老夫人身边服侍。 无论老夫人待她如何,都是她的主人,她没有亲人,没有依傍,除了服侍人再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守在主人身边养老送终,就是她这一辈子的使命。 她年纪大了一直卖不出去,每日做些脏污繁重活计混口饭吃,后来生了重病昏昏沉沉地被赶了出去,奄奄一息地倒在街头差点死去。 还好她被一个师太所救,花钱治好了她的病,又把她带到庵里容身,她写的一手好字,每日帮忙抄写经书或者做些杂活混口饭吃。 那个尼庵在京城南边的终南山里,消息闭塞,来往烧香也都是一问三不知的村妇,所以她一直不知道谢家的消息,好不容易托师太打听到了谢家的消息,她放心不下旧主,立即辞别前去,也算是全了主仆之情。 后来还有一些旧仆陆续找到了安阳郡主府和德孝公主府,年轻或者有一技之长大都已有出路,来的大都是年迈无依又无人肯买的,凡是查了没有恶行和来历清白的,就另办了卖身契重入谢家奴籍,有的送到旧主身边服侍,无主可依的又做不了什么活的就送到庄子上安置,不让他们再受苦。 但是有的人,比如明净的奶娘秦妈却一直没有下落。她们一家都是谢府的家生子,家中还有儿子媳妇和两个孙子,谢府被抄后,全家都被官卖,后来不知流落何处。 只能说明她们一家被卖到远处了,不是消息不通就是路远难及,若是在京城附近早就听到谢家的消息找上门了。 不找到她不但明净实在难以心安,太姨娘心里也不好受,好在她有儿孙依靠,如果一家人能卖在一处,可能日子还过得不差吧。他已经托人到处打听,希望能接回她安享晚年,最少也要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还有谢承忠和明清夫妻俩让人猜不透的关系,都一定要弄清楚,其中还牵连到陆奶娘和白梅的事情,还有大姐林心怡的死因,这个一定要弄清楚。 明净派墨儿领着几个人死死地盯着谢承忠,明清夫妻俩由满仓和夏嫂盯着,有什么动静及时汇报,只等明澈年后调回陈仓府之后,再商量着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473章、美人落难 因为最近要忙的事实在太多,明净几乎每天早出晚归。 今天却回来的早,他的心情也很轻松,因为他要找的两个人有了下落,是明澈的两个妾室李春桑和卢双娥。 谢家被抄时,她们跟着进了天牢,侥幸活着出狱却无处容身,再加上不愿意离开明澈,就没有和其他妾室一样另谋出路,而是跟着老夫人一行回到了祖坟的庄子。 后来最苦最难的日子都要熬过去了,老夫人因为明澈的事牵怒她们,把她俩一并赶了出去,从此不知下落。 明澈出狱后虽然气愤却无可奈何,再加上那时与安阳的亲事已成定局,他不想节外生枝,就托明净到处打听她们的下落。 并非对她们旧情难忘,当初谢府繁荣鼎盛时,他对她们只是锦衣玉食地养着,并没有多少情意,不过觉得好歹跟了他一场,总要知道她们的下落,确认她们现在过的好才能心安。 秋枫红的下落早就找到,从天牢里出来后她就投靠了同族姑母匆匆嫁人生子,日子过的不错,明澈依照谢家旧例派人送去一笔遣散妾室的费用,也算是买个心安,从此她再与谢家无关。 李春桑是明澈的第一个女人,又年近三旬,从小就生长在谢府,对外面的世界全然陌生,明澈不忍她生活无依,而卢双娥是他的表妹,生母莫姨娘临终前一再托他照顾表妹,他不能不顾生母的遗愿,也不忍心她孤苦无依。 虽然与安阳定亲之时,他就发誓今生从此只有安阳一个女人,绝不会再有别的女人横亘他们夫妻之间。 他也会遵守誓言绝不会再沾染别的女人,虽然安阳有许多让人难以容忍的缺点,但对他却是一片痴心,不是每个贵女都有为爱下嫁白丁甚至钦犯的勇气,他记着她的好,也不想辜负她。 明净费了许多功夫,总算打听到了她们的下落,还好,两人的处境还不算太差。 当初遣散她们时,老夫人还记着维护世家名门的体面,也感激她们俩对自己的辛苦服侍,给了一些遣散费,让她们不至于生活没有着落。 京城花销太大,又打听不到明澈的消息,两人就去了卢双娥的家乡洛阳。卢双娥从小在那里生活过,父母的坟茔都在洛阳,她被姨母莫姨娘收养后,莫姨娘还曾派人送她回去拜祭过几回,每次都要小住几天,洛阳是她除京城之外最熟悉的地方。 可惜祖产宅子早已卖掉,好在洛阳房租和花销比京城要低的多,气候物产和生活习惯却差不多,离京城又不太远,打听消息也方便,因此两人决定暂居那里,就租了一处小宅子,靠做着绣活维持生技。 半年多后两人渐渐与邻里熟识,就有人上门做媒。 卢双娥先动了心,她跟了表哥多年,一片痴心却换不来半点眷恋,以前在谢家享受荣华富贵还好,现在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了。这几年流落市井,渐渐羡慕普通人夫妻同心儿女绕膝的日子,也不想再蹉跎下去。 后来别人把她介绍了一个店铺管事做续弦,她觉得倒也满意,那家人知道她的身份后,也觉得她比小户女子知书达理有见识,当即这门亲事就成了。 听说她已经有身孕,现在日子过的很舒心,就是现在谢家来接,她也不会再回去了。 而李春桑却因年龄已大,又请大夫看过说是不能再生养,就熄了嫁人的心思,一个人安安份份地靠过绣活过日子,一心希望能够回到谢家养老送终。 明净给澈写了信说明了这件事,打算这几日就派人去洛阳,并按明澈之前交待的,一是以卢双娥表哥的身份,给她送去一笔格外丰厚的遣散费做嫁妆,就当买个心安。 二是接回李春桑,以妾室的身份送到老夫人身边服侍,以后谢家自会替她养老送终,条件是她不能主动去找明澈和安阳夫妻俩。 又一件心事落地,看着天色还早,能陪着妻子一起用晚饭,明净的心情越发好了。 到了德孝公主府外,他刚翻身下马,一个荆钗布裙瘦弱不堪的年轻女子,抚平粗布旧裙上的褶痕,自卑怯懦又满怀希望地打量了几眼,忽然上前拉住马辔,神色奇怪地看着他未语泪先流。 明净吓了一跳,正欲斥责,那个女子却哽哽咽咽地喊了一声“表哥”,明净一惊,方才认出她是成紫玉,没想到短短一年多,那个青春妙龄甜美可人的少女会变成这般沧桑的模样。 几年的颠沛流离,她憔悴的不成样子,苗条娇俏的身子变得瘦弱不堪,以前白玉一般年轻甜美的脸庞发黄发暗憔悴不堪,一双水灵灵的睛睛也变得黯然无光,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却已是一付历尽沧桑的样子。 成紫玉见明净认出了她,越发眼泪直往下流。 自从被抄家流放后,她就一直活在各种屈辱卑贱和惶恐不安中,为了不被打骂,不受冻饿之苦,不得不用如花似玉的身体去换取衣食财物和一时安宁,辗转飘零受尽各种屈辱。 直至今日见到了锦衣玉冠满身富贵的明净,她忽然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似乎有了依靠。 明净却神色惊疑地看着她,自从发生豆黄之事,他对这种没有自尊又死缠烂打的女子极为厌恶,不过成紫玉当初虽然缠他,但到底自恃身份,并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事,逼婚一事一直由老夫人出面,所以两人并未交恶,也没有什么大的过节。 再加上他本是个心肠软善之人,成紫玉这付样子还是让他生出同情之心,也有些同病相怜。 玄武门事变后举家入狱,受了许多这一辈子都没有受过的苦,也目睹了许多千金小姐和贵妇因为父兄和丈夫站错了对,流落教坊或者流放苦寒之地受尽羞辱和苦难,简直是生不如死。 成紫玉能从嫡母手中逃出命来,活着回到京城,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想是在京中也没什么依靠了,实在过不下去了才找到自己吧。 一时心软,就安慰了几句,却担心长生误会,也想弄清楚成紫玉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就没有请她进公主府,在附近找了一家酒楼,自己先骑马过去,让随从带她过来,然后才详细询问她的情况。 成紫玉哭够了之后,在明净的神色看到了几分怜惜,心头一松,抹去眼泪,向他诉说了这段时间的遭遇。 玄武门事变当天,李世民杀死建成和元吉后,立即血洗太子府和齐王府,成紫玉的父亲身为太子府属官当时就横死,听说被统一拉到乱葬岗一把火烧了,坟墓也没有。 随后和其他太子和齐王党羽心腹的下场一样,成家被抄,男女流放西北苦寒之地。 虽然罪不及出嫁女,但成紫玉和明净的亲事只是长辈口头之约,并未真正定亲,没有被赦免的条件,就是定了亲,谢家也已举家获罪自顾不暇,哪有什么能力庇护她,所以她也跟着一起流放了。 因为是她的父亲招的祸,因此她和嫡母一路上受尽了族人的白眼和欺凌,半路上姨娘病倒奄奄一息,成紫玉苦求差役给姨娘请大夫看病。 嫡母为了路上的日子好过些,利用她的救母心切,居然丧尽天良,设计让押解她们的差役头目****了她。 她当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真想一死了之,却放不下可怜的生母,只好打掉牙和血吞,含恨忍辱活下去,还得每夜去陪伴那个小头目。 姨娘病好后却因得知实情却活活气死了,还是那个小头目出面才得了一口薄棺就近安葬,否则只有一卷破席的待遇。 嫡母和那个小头目没法再利用姨娘控制她,倒也不敢再造次,就这样顺利地到了流放地,族中老弱女眷已经死了近一半人。 没过多久,嫡母过不了这种苦日子,又嫌她不听话,就高价把她卖给年过四旬的行商,商人家在晋阳附近,带她回乡后嫡妻不容,就把她赠于晋阳刺史府的一位吏员为妾。 那位吏员已经五十多岁,没多久重病不治,其妻遣散了家中姬妾,她又成了孤身飘零之人。 她一心想回京,希望有故交好友可以投靠,主要是京城有她最熟悉也最放不下的谢明净,最不济她也要嫁在京中,反正她是死也要死在京城的,绝不会留在这个陌生的穷乡僻壤。 她独自一个人带着银两辗转回京,不但大半财物被抢,就连人也差点被骗卖掉,幸好她临行前贴身藏了一些财物,才靠着这个回了京,那点可怜的遣散费已经所剩无几。 四处打听却得知故旧好友都和她家一样被株连获罪,死的死散的散根本找不到了,只有谢家暂时情况还好。可是那段时间明净和刚好和长生成亲后回门去了云州,她又失望又不敢直接去找老夫人。 只好在一个大杂院里租了一间房先住下,靠着给人做些洗衣缝补之类的杂活暂时过活,还要应付有些鳏夫孤汉的不良居心,一有空就到处打听消息。(未完待续。) 第474章、公子多情 成紫玉自以为非常了解明净,在她看来,明净就是一个有些任性冷傲却又心地软善的贵公子。81中文『 网 以前自己天天缠着他,他倒是一脸厌烦之色,后来听从生母的计策处处乖巧听话,只是不停地向他诉说种种可怜和委屈,他反而待她要好的多。 明净当初对她确生怜惜之意,而且两家虽未正式定亲,但却已经有了口头之约,只是后来诸事纷纷,明净自己又不热心,所以才没有正式下定,但是她和谢家的关系总比别家要亲厚的多,而且除了谢家她再找不到什么依靠了。 她也知道自己受尽屈辱残败不堪,根本再没脸面提什么婚约,明净已经如愿娶到了意中人周长生,以前她如花似玉清纯无暇尚且没有打动他的心,如今就不更不可能了。 她只是想求的他的帮助和庇护,明净是个善良心软的人,定不会眼看着他受苦不管的,哪怕给他做妾做丫头做外室她也认了,只要明净还愿意要她,何况老夫人心肠不错,想必也不会对她不管不顾。 周长生以宫奴之身侥幸嫁得明净,她有什么资格善妒?何况自己又不是要和她争什么,而且自己如今根本没有资格同别人争,只不过想要一些能够得到的东西罢了。 后来德孝公主的事情传开之后,她吃惊之余又嫉又羡,真没想到世间事如此难以预料,那个贫贱的宫奴村姑居然是大唐宗亲第一人淮安王的嫡长女,还对皇上有救命之恩。 也暗自庆幸当初善于做戏,没有得罪这位德孝公主,如果她从中做梗,估计老夫人都不敢收留自己,更别说明净了,一时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还该不该找上门去。 迟疑了好长一段时间,渐渐到了冬天,靠着给人浆洗缝补赚钱的日子十分难挨,她简直都要受不住了,如果再不抓住谢家,她总有一天会沦落为私娼,再无翻身的可能,她必须厚着脸皮试一次。 她没有直接去找老夫人,也不敢去找德孝公主,觉得整个谢家最有指望的应该还是明净,却得知明净去了云州。 一旦下了决心,她就时时留心打听,等明净一回来她就立即找上门来,谁知明净却根本没有认出她来。 成紫玉越说越伤心,明净听完半晌不语,心里却是实实在在地非常同情。 从天牢中被赦出来后,他听到最多的就是那些太子和齐王党羽的悲惨下场,其中最可怜的就是无辜妇孺老弱,千金小姐流落教坊倚门卖笑,名门贵妇改嫁贩夫走卒,还有的流落街头乞讨为生,若不是皇上看在父亲的面上****了谢家,谁知他们现在是什么处境。 他从没想过主动去寻找成紫玉的下落,但她已经找上门来求助,处境又如此可怜,他却也做不到不闻不问,他和长生都不是那种冷情冷心的人,大不了把她送到老夫人那里,让她以后有个安稳的生活罢了。 可是想到成紫玉以前的纠缠不休,还有长生可能因此误解他,明净还是忍住了,好不容易摆脱了豆黄,还要担心她躲在暗处使阴招,或者突然冒出来咬人一口,他不想再招惹别的麻烦了。 就觉得还是回去与长生商量一下,大不了给成紫玉一些财物让她自谋生路去,一时沉吟不语。 成紫玉看得出明净是真很同情她,却并没有出言要帮她,当即心里一惊,顿时又悲又怕。 想到那些不时缠上门的鳏夫闲汉,想到杂院里那几个年老色衰的暗娼,想到在漠北为了得到活命的衣食,她被嫡母逼着向兵痞卖身的屈辱。 她痛苦地摇摇头,如果放过最后这一根救命稻草,她要不了多久也会落到那种地步。 把心一横扑通一声跪倒,抬起头眼泪汪汪非常可怜:“表哥,我已是残花败柳之躯,难道还有脸面再提及亲事?表哥如今富贵满身娇妻在侧,我还能有什么资格向往不成?难道天下谁还能争过公主? 只不过是想求谢家庇护一二罢了,德孝公主最是善良大度,她不会连我这个可怜人也容不下的,我除了谢家再没别的活路了,只求能在表哥和公主做个奴婢,实在不行哪怕送我去姨母身边做丫头!” 明净还是很怀疑她的用心,又一想在她如花似玉冰清玉洁时自己尚未动心,难道现在还会动心?面对一个死缠烂打又有正式名份的豆黄自己都没有破功,难道还害怕一个成紫玉? 她看着实在很可怜,不管不顾又对不住自己的良心,就是长生知道了也会觉得自己没有同情心。就解下荷包递过去:“这是些银锞子,你先拿着花用,我回去和公主商议,明天早饭后你在这里等我。” 成紫玉虽然不甘,也却不敢造次,只好乖巧地应了先回去,荷包沉甸甸的,也够她花用好几年了,本想置些行头略略打扮一下又舍不得,而且自己看着越凄惨,越能引起别人的同情。 明净回府后,长生心疼他大冷的天刚从云州回来就四处奔波,派人服侍他香汤沐浴,还按照他的喜好热汤热饭准备了一桌,有几个菜还是她亲手做的,真是体贴极了。 明净却神色有些不自然,有些尴尬地说:“娘子先别急着犒劳为夫,我还有一件事没说……” 长生挑了挑长眉,睁大眼睛盯着明净:“哦?难道驸马做下了什么亏心事?要是想纳通房宠婢什么,或者沾惹了什么风流官司想让我通融,我劝你趁早熄了这门心思! 本公主可是天下善妒第一人,最最小气计较,眼中连一颗沙子也容不下!别说让我许你纳人进门,就是被我知道你有不轨之举,我们之间也恩断义绝!” 从前朝传下来的惯例,为了表示对皇家的尊重,驸马是不许纳妾的,否是一个贱妾婢女之流生下的孩子,岂不要和皇家血脉做兄弟姐妹?而且还是皇上皇后名份上的外孙子,按礼要称皇上一声外祖父,这是万万不能容许的。 但是在这个三妻四妾成为习俗的时代,只守着一个女人似乎又对驸马太不公,为了中和这个矛盾,如果公主不善妒的情况下,驸马暗中收几个宠婢美姬或者养外室还是允许的,但她们只能一辈子做丫头,绝不能晋为姨娘,更不许生下子嗣。 除非公主自己不生养,又不忍心绝了丈夫的香火,才会借腹生子去母留子,也只有比较贤良的公主才肯这么做。 所以京中高门大都不让嫡长子或者特别有出息的儿子尚公主的,一般都是没有多大出息的嫡次子或者高不成低不就的嫡幼子尚公主,然后领一个五品的驸马都尉闲职,一辈子坐享现成的荣华富贵。 明净闻言起恨来,咬牙切齿地说:“没良心的,我平日都是怎么赌咒誓的?还没听我说清怎么回事,就在这里胡乱猜测,要不是看你有孕在身,非让你夜夜讨饶不可!” 长生当然知道他不敢造次,却不肯服软,冷笑道:“既然没做贼,干嘛一付心虚的样子?可见不是什么好事!” 明净无奈,就一五一十地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长生听完也是连连叹息,虽然不喜成紫玉,听到一个女孩子落到这种地步,还是很同情的,和紫葫当年一模一样,甚至比紫葫当然要凄惨的多。而且成紫玉肯定还有更屈辱更不堪的事不愿意说出来,长生也不忍心放任不管、 她自然相信明净不会和成紫玉不清不白,正如明净所言,以前在她如花似玉冰清玉洁时自己都尚未动心,如今娇妻在侧富贵在身,成紫玉已经落进尘埃成了残花败柳,又怎么会动心? 明净和她一样,最多只是想接济她帮助她过的好一点罢了。可是万一稍对她好一点,她就和豆黄一样死缠烂打不死不休如何是好,当年她就曾这么做过。 看着长生迟疑,明净理解她和自己一样既心生同情又有些忌讳,无奈地说:“其实成紫玉的遭遇也很可怜,不瞒娘子,我倒是真心的同情她,也想帮助她,可是万一她和豆黄一样,岂不是引狼入室? 一个豆黄至今仍未找到,我已经忧心忡忡,因为我不相信她就这么善罢甘休,生怕她做出伤害你的事,再来一个成紫玉,我岂不是自讨苦吃?” 长生见他一片真心,就收了挖苦取笑的心思,想了想说:“我倒有一个主意,既能试出成紫玉的品性,又能令谢明清两口子生隙,不知你觉得如何?” 明净一愣,瞬间明白了。 明清夫妻们如今的情形倒是多年未见过的和睦,他们到底和晋阳将军府前管家谢承忠有什么关系,却到现在也没查出,虽然明清隔段时间就与谢承忠见面,林心慧偶尔也去,却依然不敢打草惊蛇。 6奶娘和白梅就是例子,一时疏忽让她们轻易死了,却再无法得知实情,如今唯一可能知道实情的就只有谢承忠,或许明清和林心慧也多少知道一点。 这个实情关系着林心怡华年早逝的真正原因,如果不查出来,别说明澈不甘心,就连明净也不甘心,更别提长生了。 要找出蛛丝马迹,除非他们生了内讧。以前成紫玉常住谢府时,明清看她的目光分明虎视眈眈,只不过可能老夫人提前警告过,他也知道成紫玉是官家小姐的身份,不可能委身做妾,所以才不敢轻举枉动吧。 如今成紫玉沦落至此,别说官家小姐的身份,给明清做妾老夫人可能都嫌弃她不清不白的,这么一大块肥肉吊在明清眼前,他能安份守己吗?成紫玉就是一块最好的试金石,不但能试别人,还能试她自己。 当然,如果成紫玉象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安份守己,不再自甘轻贱令人生厌,长生不介意帮她脱离困境,她还年轻,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明清他们会另想办法对付。 第二天早饭后,明净如约来到了昨天的酒楼,成紫玉早就在门口候着,还是昨天那身衣服,神色却不再那么恓惶可怜,看到明净似乎松了一口气:“表哥,我好担心你再不来了。” 明净神情平静:“怎么可能呢,就是我不想来,公主也不允许,她很同情你,一再让我要妥善安置你。 公主说了,她虽是公主也不敢以表妹为奴,现在身怀有孕,也不方便接表妹去公主府,思前想后老夫人是我们的长辈,也是表妹的长辈,由她老人家安置你最合适,表妹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在长辈跟前尽孝心。” 成紫玉一愣,明净和周长生倒把她撇的一清二楚,生怕她纠缠不休,心里一叹,看着明净冷冷清清地神情,分明半点情意也无,看样子与他没有半分可能了。 她受尽了苦,倒也变得识时务起来,觉得能回到老夫人身边,也算是目的达到了一半,最起码以后不用再过苦日子。 当即连连应了:“表哥和公主大义,表妹感激零涕,一切听从表哥的安排,以后一定好好在老夫人身边尽孝。” 明净神情缓了一下,心想成紫玉吃了那么多苦,说不定真变得懂事起来。 当即说:“老夫人心肠软,看到你这付样子还不知怎么伤心,我担心她年纪大了受不了,不如你先在京城好好将养,等恢复的差不多再去老夫人身边。 谢家以前在京城别院你不是去过好几次,现在已是公主府的产业,仍挂着谢府的牌子,你暂去哪里安置。你先回去整理东西,整理好了就直接过去,我现在就去交待一声,你找上门后自有人照应,你就安心在哪里住着,到时候自会送你去老夫人身边。” 然后又拿出一个荷包:“这是公主赠的二百两银票,说表妹以前受苦了,女孩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才好,这是给你的私房。 公主还要我交待你,你受的那些罪以后能不提的就不要再提,若说你尚且清白又不可能,别人若问起你的经历,就说你到了漠北之后被嫡母卖给一个晋阳的行商为妾,行商死后你被其妻遣散,因在晋阳无亲无故,这才回了京城投亲靠友,其余的就不要再对人说了,知道吗?” 成紫玉连连应了,就是明净不交待,她也不愿把自己最屈辱最不堪的事情告诉别人,她强忍羞辱告诉明净,只是为了换取他的同情心而已。 心里却对长生越又羡又恨,顶级的富贵,一心待她的丈夫,还即将拥有自己的儿女,一个女人到了她的地步,还有什么不满的? 捏着手里的荷包,心里还是有些感激,这可是她这几年来最多又来得最容易的一笔收入,凭着这个就是不去谢家,她也再不用为生活愁了。 可是谢家的富贵眼看就要恢复,明净和周长生又不嫌弃她,老夫人对她也多少有几分怜惜,她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好的靠山呢?(未完待续。) 第475章、旧事重提 听说秦王府的腊梅开了,大唐贞观皇帝李世民一时兴起,趁着朝堂休沐出宫回到秦王府,一为赏梅,二为怀旧,却在私库中找到了一把昔日用过的宝剑,镶金嵌玉锋利无比,十分的珍贵。 这把宝剑伴着他四处征战,染血无数,立功无数,军情紧急的时候吃饭睡觉都放在身边,和那匹心爱战马一起为他建功立业劳苦功高。 大唐建国后,马放南山宝剑入库,秦王的全部精力转移到争储上,为了自己的目的开始苦练箭术,这把宝剑装盒后放在了私库里,渐渐财物宝器越来越多,这把最早放入的宝剑被压在了最底下,时间长了也就忘了。 他登基入宫后,私库里的东西大都搬进了宫中,这把宝剑才露了出来,却因为派不上用场,他也没有刻意义待过,因此就被遗忘在了这里,没想到今日却无意中看到了。 他拿着宝剑看了好大一会,又在梅树下比划了半天,回宫后长吁短叹闷闷不乐。 长孙皇后问了半天,他方说这把宝剑是当年谢老伯爷所赠,是谢家祖传宝物,老伯爷不仅把谢家不为人知的私产秘密派人送到晋阳做军饷,还送来了这把宝剑,说是宝剑赠英雄,希望秦王马上得天下。 老伯爷和他有师生之谊,不但教导过他,还对他忠心耿耿无怨无悔,为了他放弃权臣之位和侯爵,甘愿以郡伯的身份据守武功郡多年,只为他走投无路时多条退路,临终前又为他安排好了许多隐密私事,却只要求如果子孙不肖,希望能看在他的面上放他们一条生路。 他本想等到自己事成之后再好好补偿封赏谢家,老伯爷却没等到那一天,而且果真子孙不肖,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愿,令他一怒之下给予重惩。 如今谢家却落到这等下场,他虽然出了心中恶气,却并没有报复的快感,反而心情越来越郁闷,觉得对不住老伯爷,尤其是在看到这把宝剑之后。 长孙皇后明白他的矛盾心情,就好言相劝:“谢家子孙不肖,给些惩罚也应该的,就当替老伯爷教训他们,而且皇上在那种盛怒之下也只是把他们抄家下狱,并没有抄斩流放,还不是念着因为老伯爷的恩情。 谢家嫡次子那时一心一意为太子效力,简直就跟一条走狗差不多,皇上也只把他下狱免职,又没有重处,已是格外开恩了,听说他本就荒唐无德,皇上不必自责。 明净和长生的姻缘可以说是福气和造化使然,更是周家人当初结下的善缘,算不到老伯爷头上。 可明澈能尚安阳郡主,明着是看在皇叔的面子上,其实还不是皇叔察觉到皇上念着旧情起了赦免他的心思,却又拉不下脸面,刚好安阳一心想嫁,所以才敢冒然开口为安阳求得这份姻缘。 皇叔后院虽然一笔糊涂帐,但在朝事上却从不犯浑,他若不是猜准了皇上的心思,哪怕让安阳做老姑婆,也不绝会求皇上赐下这个姻缘的。 臣妾知道皇上既记恨明澈的不忠,又不舍多年的旧情,也觉得对不住老伯爷,所以心情很矛盾也很难受。 其实皇上觉得明澈不忠也只是猜测和感觉而已,并非有什么真凭实据,其实他这么多年,为皇上付出的已经很多了,几乎可以说的上家破人亡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臣妾倒觉得皇上逼明澈接女儿去晋阳之举,疑心有些大,有些对不住明澈那么多年的忠心耿耿,还逼他公然与朝廷规矩作对,他能不寒心吗?” 李世民又叹了一口气:“朕当时也是被逼急了,我们秦王府每日朝不保夕惶惶不安,就连父皇都放弃了朕这个儿子,处处削减朕的势力,贬斥与朕同甘共苦的兄弟,刘文静为大唐建国战功赫赫,没有死在敌人手里,却死在大唐的屠刀下,朕能不心痛吗? 他甚至纵容大哥用下作手段害我,要不然他敢多次公然在宫宴给朕下毒吗?大部分朝臣和宗室都与朕为敌,我每天早上出门,都不知道今晚还能不能再回来。 你以为朕不知道,我们每天出门上朝后,你抱着承乾和治儿他们偷偷哭吗?你还暗中准备好了砒霜和火油柴薪等物,打算如果传出朕事败或者被诛的消息,你就和孩子们全部服毒自尽,然后一把火烧了这秦王府,也绝不被人家一点点折磨羞辱至死吗? 外人只道朕心狠手辣,谁能想到如果玄武门事变当天,元吉箭术再精一些,朕先中箭身亡了,我们会落个什么下场?他的箭头可是用见血封喉反复淬炼多次,若只擦破点皮,我也死无葬身之地了。 朕相信,如果是那个结果,建成和元吉会更加狠毒地对付朕和朕身后的人,而且还是一点点折磨而死,你提前准备好了砒霜和火油,还不是因为深知这一点? 要不是那时外族不时入侵,边境战乱未平,又有尉迟、秦琼、明澈这些大将忠于我,父皇担心惹来更大的祸事不敢轻举枉动,否则早就找借口将来下狱好给建成扫清障碍,他虽然不会害你们,但你们终将要落到建成手中,我能不寒心吗?能不害怕吗? 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朕而去,不是被贬被杀,就是弃朕去投大哥,朕惶恐极了,生怕他们到最后也背叛了我,几乎每夜都做恶梦。 可惜朕身为李氏子孙,又亲手打下的大唐江山,总不能为了活命就投敌叛国,朕就是想带你们离开这里都无处可去,身后就是百丈悬崖,朕只有拼了命往前走。 在这身后的百丈悬崖中,明澈就是我们最后一线生机,如果他也背叛了朕,我们就只剩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所以朕才惶惶不安疑神疑鬼,才要一再确认明澈的忠心,你不知道,朕那时好几次召明澈偷偷回京见面,一来有要事相商,二来想确认他的忠心。 后来朕觉得,只有逼他公开与父皇和建成为敌,才能试出他是否真的忠心,而这个关键就是他唯一的女儿,谢府其他人他根本就没真正放在心上,如果他肯把女儿接走,就说明他誓死也会忠于朕,朕才能真正放心。 就是母后祭日那一次,朕亲口让他把女儿接到晋阳,可是他没有,他只说女儿体弱又因生母早亡极为畏生,只能留在郡伯府,没有听从朕的命令。 也就是从那时起,朕开始恨他,觉得他给自己留了后路,对朕并不是完全忠心,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李世民一口气把这么长时间压在心头的郁闷全部吐了出来,长吁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下来,更加感激自己有一人贤良忠心的妻子,让自己可以放心地把什么都告诉她。 长孙皇后早就把宫人全打发了出去,轻轻地给他捏着肩膀,等丈夫心情平息一些,方才委婉道来。 “明澈从跟着皇上的那天起,就几乎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皇上身上,为皇上付出的实在太多了,他如何不知你让他把女儿接走是怀疑他的忠心?是逼他与朝廷作对? 臣妾倒觉得,明澈不是谁的一条狗,他是英雄,更一直把你视为兄长和大哥,你却怀疑他,用他最疼爱的女儿来逼迫他,不但怀疑他的忠心,根本就没把他当兄弟,他能不寒心,能不气愤吗?向来英雄多棱角,他一气之下偏不遵守也有可能! 而且他嫡妻病故后,他最为疼惜的就是女儿,晋阳山高路远苦寒荒凉,物产和吃食都与京中不同,特别是冬天,严寒难耐风沙又大,几乎吃不到菜蔬果子,臣妾以前在晋阳每年都要生几场大病,如今身虚体弱何曾不是那几年落下的病根? 还有承乾幼时在晋阳,每到冬天连屋门都不敢出,还有一年冬天一场风寒差点送了他的病,这些皇上肯定都记的。 明澈的女儿自幼长于京畿繁华之地,听说体弱多病又特别怕生,说不定一场长途跋涉就要了她的命,更不说晋阳的气候呢。他不愿接女儿可能真的是心疼她年幼体弱,并不一定就是对皇上不忠。 而且皇上不但提出要他把女儿接到晋阳,还打算如果他不同意,就把他的女儿接到秦王府由臣妾照顾,这不是明着以他最心疼的女儿为质吗?要不是臣妾当时再三劝着,说不定你就真这么做了! 如果一个你忠心耿耿真心敬重的人,却无故怀疑你,对你使手段,甚至要以我们的承乾为质,您能不气愤?不心痛吗?” 李世民深深地垂下头去,叹息了一声:“朕比谁都深知这种痛苦,父皇当年不就是这么对朕的吗?他是朕的亲生父亲,是我最敬重最信任最亲的人,朕为了打下大唐江山全身伤痕累累多少次九死一生,他最终却放弃了朕,生生把朕往死里逼! 世上还有什么比被亲生父母如此对待更让人痛苦绝望的事吗?正因为对亲情失望透顶,朕才在对着建成放箭时半点愧疚也没有,才一怒之下血洗了太子府和齐王府。其实朕也很难过,不知道百年之后有什么脸见母后......” 长孙皇后连连抚着他的背:“皇上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却偏偏被逼做出这种事,所以你才如此难过心痛。不如这样吧,看在母后的面上,给建成和元吉一些死后哀荣吧。 等明年忌日的时候,把他们两家人以宗亲的身份附葬皇陵,再请高僧颂经超度,以后和宗亲同享香火祭祀,也算对得起他们了,想必母后的心情也能好受些。” 李世民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了:“皇后说的很有道理,他们总是朕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们不念朕是兄弟,朕却要念他们是兄弟,就当是为了将来见了母后好交待。 明早早朝,朕就令人议定封号,然后开始为他们修建陵墓。” 长孙皇后掩口一笑:“正主都赦免了,那些追随着还治什么罪?以臣妾看就不如从明澈开始吧。 就算他真的当初在太子和皇上之间动摇过,却并未做什么对不住皇上的事,他也并非想要背叛皇上,只是怜惜女儿而已。 臣妾倒觉得,如果一个人为了所谓的前途和忠义,连嫡亲骨肉都不顾惜了,才真正的可怕。 就算他真有那个心思,也是功远远大于过,且不说少年相随,他十几年如一日驻守晋阳,还不是为了皇上?否则他的妻室也不至于早亡,更不至于现在只有一个女儿,皇上都儿女成群了。 朝廷规矩戍边大将的家眷都要留京为质,如果他那时答应带女儿入晋阳,不是公开与朝廷做对吗?不是逼着父皇对他出手吗?明澈还能抗旨不遵吗?否则就是谋逆,那时候我们自身难保,又拿什么护他?到时才是真正的半分退路也无了。 臣妾觉得他如此镇定自律,反而安了父皇和建成他们的心,以为他不敢背叛正统,真正忠的是坐在龙椅上的人,明澈反而可以为皇上守住晋阳这个大后方,臣妾对朝政和军事不懂,却也懂的这些道理,皇上不如再细想想。” 李世民哈哈大笑,高兴过后却沉思起来,仍是很烦恼的样子,满朝都知道明澈是他的死党,他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治他的罪,赦免了他还是借着淮安王的名义,如果再重新起用他,不是告诉世人他这个皇上昧了良心做错了事吗?” 长孙皇后当然深知他的心思,给他续了热茶,温婉地说:“臣妾倒有个想法,说不定能为皇上解难。 明澈的事情如果皇上暂时不好出手就慢慢来,皇叔不是求您明年把他调回京城附近吗?皇上不如把他升一升再调回来,上次他不是封了个七品校慰,这次不如提成从六品的。 他是难得的忠臣良将,弃之不用太可惜,大唐初定,边境未稳,皇上还想开疆拓土,对他来说就是建功立业的机会,到那时皇上怎么赦免封赏他都说得过去,如何? 不如等安阳将来生下嫡子,又调他去西北戍边,借机再升职,安阳如果舍不得夫君,就跟着一起去,就让他们夫妻俩为皇上守住西北门户。 以前朝廷为戍边大将家眷留京的规矩,臣妾倒觉得这个规矩没有半点用处,真正有反意的根本不在乎这个,反倒显得皇家不尽人情,何况明澈的女儿不是还在宫里做伴读吗?也好堵住朝臣的口!”(未完待续。) 第476章、老父余荫 李世民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连连夸赞皇后是他真正的知心人。 他性好渔色,爱江山更爱美人,后宅从来就没断过绝色美女,却从没一个在他心中的位置能胜过少年结发的妻子,因为没有人比她更爱他,更忠于他,更懂得他的心。 可是看到案头的宝剑,他还是难受地说:“朕觉得还是对不住老伯爷,可又不好归还谢家的郡伯之位,老伯爷为朕舍弃的不止是全部家财,还有一等侯爵和出入朝堂的机会,朕却连他一个区区郡伯之位都夺了,虽说是子孙不肖,但朕还是心里有愧。 那个郡伯府是老伯爷的祖宅,宗祠和家祠都在里面,还有老伯爷的书房,朕多少次去那里和他议事,还有建在书房下面的地窖,是老伯爷的私库,他攒下的金银全藏在那里,然后悄悄送给我做军资,帮我们度过最艰难的那几年。 如今我却亲手毁了这些,抄家时还不定被毁成什么样子!朕将来有什么脸面见老伯爷?” 长孙皇后轻轻地笑了:“当初皇上一怒之下下令抄家,臣妾就知道您以后定会后悔,而且明澈到底是否背叛皇上也只是猜测而已,根本没有什么证据,为了让皇上以后不太过自责,所以臣妾提前做了一些手脚。 比如呀,派去抄家的队长是行事磊落又与明澈有旧的人,臣妾还提前派人告诫过他,老伯爷与明澈两人的书房和住处不许动分毫,一张纸一根线都不许拿走,也不能损坏,只锁了门贴上封条就行。 而且谢家宗祠和家祠不许任何人进去,直接锁上门贴了封条,不可对谢家人羞辱打骂,不许伤人性命,抄家只拿走该拿的东西就行,不许在府里打砸损毁。 至于抄来的所有东西,臣妾都命人登记造册好好地封在刑部库房里,只等皇上有一日开恩后返还,看来这一天不远了,连郡伯府都还给老伯爷的儿媳妇了,还在乎那点东西? 驸马明净可是老伯爷生前最宠爱的儿子,还给长生不等于物归原主了?将来还不是传给老伯爷的孙子?” 李世民又惊又喜,心头的烦闷一扫而空,拉着贤妻的手才真正明白,今生最大的幸运就是碰到了他的结发妻子长孙无垢。 长生坐在屋子里,等着明净回来带来好消息。明净苦苦派人寻找打听,昨晚回来说徐大伯的儿子徐宝根终于有了下落,今天就带徐大伯直接过去找他。 这会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却为何不见回来,长生心里七上八下的,若不是身怀有孕,外面又严寒难耐,她是一定要亲自跟着去的。 菊香忽然神色有些紧张地进来了:“公主,宫里来人传旨,长使已经令人去摆香案了,周嬷嬷去传暖轿了,公主要不要换衣服?” 长生心知不会有什么坏事,说不定还是好事,就示意她不要紧张赶紧给她换衣服,幸好她妆容还算整齐,又有身孕不用太讲究,就只脱下家常的小棉袄,匆匆套上夹棉的大红蜀锦百鸟朝凤翟衣,在鬓边插七尾金雀钗。 恰好周嬷嬷已经传来了暖轿,长生坐着轿一直来到外院七间连廊高檐琉瓦的公主府正堂,大冷的天,不用在院里接旨,反正这府里也没几个主子。 公主府的长使和少使正陪着一位面生的公公在喝茶,见了长生先道喜,长生心里一松,不敢怠慢,先恭恭敬敬地接了旨。 听完心头却是狂喜,原来皇上开恩竟然要发还抄去的谢府旧物,只可惜明净不在,不然他该有多高兴,虽然抄家时会被顺手牵羊拿走许多财物,但大部分还是会入刑部的库房封存,除非上头发话要罚没充公,否则一般不会有人敢私拿。 明净已经决定等徐宝根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就着手整理郡伯府,想请老夫人赶在年前搬进去,好让她开恩允许太姨娘以贵妾的身份回谢家,也刚好能在过年时祭祖。 如果皇上发还了谢府旧物,整理起来就要事半功倍了。 那位公公接过丰厚的封赏,又笑着说:“公主和驸马要好好感谢皇后娘娘恩德,要不是她提前打了招呼,这些旧物怎能保存的如此完好?” 然后就说了皇后娘娘在皇上下令抄家时,虽然暂时阻止不了盛怒中的皇上,却悄悄派人做了一些安排。 派去抄家的是与明澈有旧而且行事磊落的人,又下令老郡伯和谢将军的住处和书房都不许抄检,全部原样封存,连一张纸一根线都不许拿走,谢家的家祠和宗祠也不许动,照原样锁上门封存。 她还下令不许打骂羞辱谢家人,关押天牢后不得虐待欺凌。谢府被抄后,她又令人告诫武功郡守要派人严加看管,不许丢失损坏。 长生又惊又喜,头一次觉得上天如此眷顾,明澈的住处和书房可不就是心怡院?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姐姐的住处和旧物都应完好无损! 难怪那天的抄家的领队和士兵看着虽然气势汹汹,其实却处处留情,不仅允许长生一个外人跟着照顾锦姝,路上还给吃给喝。 在天牢也没有受什么打骂和****,除了怀孕的庆姨娘,她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女眷居然都能逃出命来,虽然有她藏私的原因,但何曾不与长孙皇后的暗中关照有关? 长生不顾周嬷嬷的阻拦,再次跪下向着皇宫的方向磕了一个头,她是真心实意地感激宫中那位贤后。 公公又说抄走的东西都好好地封存在刑部库房里,先请谢家人查一下册子对不对,再根据册子去刑部库房清点东西,然后找时间拉走东西。 长生再三谢过,又给了传旨的公公双份的谢礼,方才激动的拿着圣旨和财物登记册回屋了。 她先去向太姨娘报告了这个好消息,太姨娘摸着圣旨和登记册喜极而泣。 特别是知道老伯爷的住处和书房根本没有被抄,全都锁了门贴了封条原样封存,谢家宗祠和家祠也都保护完好,祖宗和老伯爷的牌位没有受到惊动,当即不顾长生阻拦跪下就朝皇宫的方向磕头。 她现在最牵挂的就是长生肚子的孩子,最心痛的就是亡夫辛苦挣下的爵位被夺,祖宅被抄被毁被封,最希望有一天郡伯府能够恢复原样。 虽然在公主府子孝媳贤锦衣玉食,享受着仅次于皇宫的荣华富贵,如意公主府更是富丽堂皇美仑美奂,她留下只有享不尽的福份。 但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回到谢家,以亡夫妾室的身份,陪着老夫人一起为他守寡,而不是在这里跟着儿子媳妇享受荣华富贵,她觉得自己对不起亡夫。 皇上开恩发还旧物,让她觉得恢复谢家祖宅有望,觉得丈夫的心血没有白废,长生让她照着册子找出自己的旧物,让丫头摘抄下来,将来好按照她的心愿归置。 登记册记得很详细,除了郡伯府被抄走的东西,还有京城谢府别院被抄走的东西,后面还有两份嫁妆单子,一份是老夫人的,一份是林心慧的,居然没有林心怡的。 想她当年被嫡母为了替女儿遮丑匆匆发嫁了,根本就没有什么象样的嫁妆吧,后来明澈又是个有钱的主,以姐姐的性子,那一点不值钱的嫁妆可能早就赏人了。 长生又不放心地细翻了一遍登记册,上面果真没有登记心怡院的任何东西,锦姝院的东西倒有一些,方才放下心来。 她有一种天下掉馅饼被砸晕的感觉,是不是她所有的坏运气都已过去了,最近喜事一桩接着一桩,这一件是最大的喜事。 非常盼望明净回来和她分享这个欢乐,因为她知道那个被抄被毁的郡伯府,是明净心头一直不能释怀的遗憾,虽然在她身份揭开后被赐还了,却不知里面已经损毁成什么样子。 明净多次想进去看看,却没有那个勇气,大概是担心自己承受不了那种满目凄凉和破败吧,再加上后来有许多事都等着他去做,就更顾不上了。 他们已经打算好,等徐大伯父子相认,安顿好她们的事后,就回郡伯一趟,看看损毁到了什么程度,还能不能找到一些旧物,然后派人修缮整理。 那是他父亲的心血,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是他的根基,那里有他关于父亲的种种记忆,还有他们俩个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他最担心就是郡伯府被损毁,东西遗失殆尽再也找不回来,以后再怎以修整弥补,都不能代替原来的一器一物了。 而她虽然不是谢家的人,但谢家却有她姐姐的那么多痕迹和记忆,希望姐姐的遗物确实完好无损。 晚饭前,明净终于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他在外院就听公主府长使说了今日宫中来旨的情形,进门时满面喜色根本抑制不住。 两人紧紧相拥,笑而不言,详情长使已经全告诉明净了,长生无须再一一赘述。 明净兴奋过后,方才说:“明天我就带人去刑部库房清点东西,如果无误,别院的直接拉过去,那里平时不住人,没有金银财物,家俱等物也没有抄走,只是一些古董摆件和父亲留下的书籍字画。 以前的管家和几个旧奴都已投上门来,他们记得这些东西如何归置,暂时不用我们操心,等他们归置好我去查看一番就行了。 后天是个大晴天,我打算亲自押着东西直接回武功郡,先找间库房存放着,等修缮整理好了再原样摆回,已经好几年没在祠堂祭祀祖先,今年一定要赶在过年前搬进去向祖先告罪。 明天先派人回去把听松院收拾出来,被褥枕帐炭盆等物都从公主府带去,这一去可能要住上几天,你若闲的无聊就去找外祖母和太姨娘,反正母妃隔天就会来看你,你安心等我回来。” 长生点点头,把册子递过去:“这里面还有老夫人和林心慧的嫁妆,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这些该怎么办?按说发还给公主府的东西自然就是我的,但我不想落个侵占别人嫁妆之名。 而且郡伯府的东西里,有的是从老夫人那里抄走的,有的是从听松院抄走的,有的是从林心慧屋里抄走的,我统统都不要,都照原样摆放吧,尽管把郡伯府恢复原样,他们用过的东西我还真不稀罕。” 明净知道长生如今身家丰厚无比,宫里按照公主的份例赐了一份丰厚的嫁妆,淮安王府又补了一份更丰厚的嫁妆,纪王妃还几乎把她的私库都搬到公主府了,长生真的是不缺银子和好东西,别人用过的东西他们还嫌硌应。 而且要求得老夫人同意太姨娘以贵妾的身份重回谢家,总要有打动她的东西。 他认同地点点头:“虽有皇后娘娘叮咛,但按照抄家惯例,金银等物是要被抄走的,留下不过是别人用过的家俱器物和古董字画摆件罢了,我们不要人家的东西。 我回去后先去见老夫人,把她和二嫂的嫁妆单子还给她们,然后照着单子把东西送过去,由她们自行处置,属于郡伯府的东西都照原样归位吧。 你放心,我会特别盯着锦姝院和心怡院,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不妥,等你生下我们的小锦媛,天气凉爽一些,我们就带着她和锦姝一起回去,等她会走路的时候,就带她和锦姝去河边野炊,我依然做渔翁!” 想起往日欢乐,长生满怀期待连连点头。 她不愿意明净担心,所以有些话没有说出来。郡伯府虽然发还给了她,但总是谢家祖宅,若还给外人还好,她却是谢家子媳,总不能挡着谢家的子孙回府祭祖,而且老夫人肯定要回谢府长住,到时明清和林心慧不是也要一起回去吗?她想起就心里硌应。 还有安阳,万一她回去住哪里了?她若是住在心怡院,还能容许心怡院保持姐姐在世时样子吗?还能容许那些旧物留存吗? 暂时她顾不上和明净商讨这个问题,因为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那就是徐大伯的儿子徐宝根到底回家没有。(未完待续。) 第477章、一家团聚 明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雇了许多人到处寻找,还动用了明澈以前的一些旧关系,最终踏破铁鞋无觅处,徐大伯的儿子徐宝根居然就在离长安不远的咸阳城。 他在咸阳渡口开着一家小吃店过活,店中还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少妇,还有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应该是他的妻女。 明净没有见过真正的徐宝根,只装作进店用饭打量过几眼,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所以暂时没敢惊动,不过根据徐大伯的描述,基本可确定。 长生听的火冒三丈,咸阳离长安很近,马车一天可以走个来回,他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回家一趟看望父母吗? 当年嫌穷入赘商户,抛下父母而去,私毫不顾父母只有他一个独子,多年来人不回来,连一封信也不往回捎,他不知道父母思儿若渴吗?他不担心父母年迈,有可能再也见不上吗? 可怜徐大伯老两口,担心儿子万一回来找不到家,多年一直不肯搬走,就守在那个小巷陋院,靠卖包子过活,儿子可以说近在咫尺却偏偏不闻不问。 明净多次劝他们搬到京城的谢府,拨一个独立的小院让他们住,再拨几个人可靠的人服侍,这个小院靠近后门出入方便,不会让他们觉得不自在,可是老两口为了等儿子,怎么也不肯搬走。 好在终于找到了,她虽然很气愤,更多的还是为徐大伯和徐大娘高兴,儿子再不好也是他们老两口唯一的期盼,如今不但还有妻有女,很快就要一家四口了,想必徐大伯和徐大娘做梦都会笑醒吧? 昨天明净虽然基本确认他就是徐宝根,没却没有冒然相认,一来他觉得徐宝根离家这么近却不肯回去,说不定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二来担心若是冒然惊动他又给跑怎么办?或者他根本就不承认自己就是徐宝根,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人的相貌也是变化很大的,明净以前又没见过徐宝根,担心万一认错人。 如果强行抓走,他家里还有怀孕的妻子和女儿,受了惊吓就不好了,他们毕竟是徐大伯的亲人。 思前想后,他派人先盯着徐宝根,自己先回来了,因为昨天已晚,担心惊动老两口睡不好觉,就今天一大早过去告诉徐大伯和徐大娘,然后直接用马车拉着他们去见不孝之子,就是绑也要把他们绑回来。 今天一切顺利。他们坐着马车来到来到那家小吃店外,因为想着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回家,去时还多带了一辆空马车。 明净担心他有不得己的原因给跑了,小吃店外就是渡口,万一他跳了河可到哪去找? 就先让人把后门堵了,前门外面站着两个随从,然后让徐大娘在车上等着,他和徐大伯先进去,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徐宝根。 他一再交待徐大伯进去不要激动,认清人再说,结果徐大伯一进店,看到徐宝根就激动万分难以自抑,而徐宝根也惊呆了,明净方才确认了他的身份。 正欲询问,徐大伯却上前又打又骂,痛哭流涕,门口的随从听到响动以为出了什么事,慌忙冲了进来,那个女人也吓慌了,还当自家男人惹来什么祸事,也抱着女儿哭起来。 明净赶紧安慰她莫慌,说是人家亲爹找上门了,也不去拉徐大伯,只让他好好教训儿子出出心中怨气,反正他绝不会舍得下重手。 外面徐大娘也听到动静跑了进来,确认是儿子后,悲喜交加又哭又笑,拉着徐大伯不让打,鸡飞狗跳闹了半天,方才平静下来。 徐宝根跪在父母面前哭泣认错,徐大娘这才看到柜台后面的女人和孩子,当即惊喜莫名,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把那个伶俐可爱的小女孩抱在怀里心肝肉的疼爱着,又打量着女人的肚子,什么怨气也没了。 明净喝斥住了哭个不停的徐宝根,令人关了店门不让客人进来,让他好好给父母一个交待。 徐宝根这才羞愧地讲了这十几年的经历。 年轻时他嫌弃父母贫贱,不顾家中只有他一个独子,入赘到一家商户,并跟着他们回了南方,自幼穷惯了的他一心以为自己从此就过上了享福的日了。 却没想到他的妻子十分任性刁蛮,根本看不起他,嫌弃他没本事,岳父和岳母也把他视作奴才,虽然衣食尚且周全,却对他十分轻视,他在家中半点权力也没有。 他只好忍声吞气,好在一年后儿子出生,全家人十分高兴,他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一些,夫妻关系也改善了。 谁知儿子却在三岁那年出了意外,淹死在家中池塘里,全家人悲痛欲绝,后来牵怒于他,认为是他没有看好儿子,他被岳父写了令人打了一顿,又写了一封绝婚书赶出家门,带着一身伤流落街头。 幸好他岳母担心他伤重而死坏了自家名声,女儿再也招赘不到夫婿,就接济了一点银子把他送到邻镇,令他伤好后回乡去,离他们家越远越好,以后生死与他们家没有任何关系。 他从小娇惯,在商户家虽然受轻视,却也没干过什么活,出了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不会写不会算,身上那点钱很快花完了,靠四处做零活为生,仅仅能糊口而已,连回乡的路费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实在没脸回乡,就想等将来发达了再回去看父母,也好挽回一些脸面,就这样一直居无定所流落在外。 在外面混了多年,他却始终只能得温饱,根本不可能发达,却年岁渐长思乡亲切,也确实担心年迈的父母,就边打零工边往回转,就这样到了咸阳。 眼看离家门口近了,他还是觉得没脸见父母,就在咸阳停了下来四处打零工。 去年,他在街头救下了被地痞戏弄的赵氏,她丈夫亡故,家中又无公婆依靠,娘家爹也死了,继母不许她登娘家的门,一个人带着女儿艰苦度日,好在丈夫还留下两间旧房,才没有流落街头。 徐宝根救下她后,觉得她无依无靠的十分可怜,就经常上门帮她做些重活,因为思念自己的儿子,就把赵氏的女儿视为己出,两人渐渐生了感情,外面也传出了闲话,徐宝根干脆托人说和成了亲。 他想着自己终究要回京,就拿出全部积蓄,又说服赵氏卖掉了那几间房,凑钱在人来人往的渡口开了间小吃店,晚上一家三口就住在后面的厢房里。 小吃店也只能让他们一家温饱,还是攒不下几个钱,徐宝根发财无望依旧无脸回京。 好在这时赵氏有了身孕,他觉得不如等赵氏生子后再回家,虽然没有什么钱,也算是对父母有了交待,就这样一直拖到现在。 老两口哭过骂过后,就只剩下无限的欢喜了,儿子平安无恙的回来不说,再看到大着肚子的儿媳,还有平白得来的小孙女,简直是喜极而泣,直念菩萨保佑。 赵氏看着是个很懂事的女子,赶紧上了热茶招呼着,为了安慰两位老人,说徐宝根曾对她讲过,他刚到咸阳后,既不放心爹娘,又没脸回去,曾经掐着时辰去了徐大伯每天卖包子的地方,躲起来看到他一切安好方才放下心来。 又趁着徐大伯不在家,来到自家门外敲了几下,听到里面传出娘亲的声音,他确认娘亲安好后担心被人发现,赶紧偷偷跑了。 徐大娘想起确实有那么一回事,她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听到有人敲门,就问是谁,却没人应声,她擦干手开了门,却发现门口空无一人,还以为街坊邻居家的孩子调皮,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原来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儿子。 徐大伯越听越难受,再大的气也没了,在明净的主持下,两人端坐在上面,接受了儿子一家的大礼参拜,又给第一次见面的儿媳妇和孙女给了价值不菲的见面礼,直让他们一家惊喜交加,徐宝根这才知道原来爹娘遇到了贵人。 见面礼是长生备下让明净带去的,她猜明净说的那个女人和孩子应该就是徐宝根的妻女,就替徐大娘提前准备好了。 一家人互诉了离情,徐宝根这才知道眼前这位俊美华贵的男子居然前段时间到处传扬的德孝公主的驸马,这几年爹娘居然和德孝公主结下了不解之缘。 听到这几年爹娘之所以平安无恙多亏德孝公主和驸马悉心照料劝慰,当即又和妻女一起大礼参拜了,发誓要好好为公主和驸马效力,一辈子忠于他们,还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守着父母和妻儿过日子,一家人再不离开。 赵氏又在外面叫了几个菜,再加自家店里的小吃,整整了一桌请大家吃了午饭,徐宝根说要等把店铺和家当全折卖了才能回家,就让妻子和女儿跟着父母带着一部分行礼先回京,他处理完琐事就回来。 就这样徐大伯老两口高高兴兴带着儿媳和孙女回了家,明净邀请他们去谢府,徐大伯说等儿媳妇生了再说,让街坊邻居一起跟着高兴高兴,家里现在还能住的下,等儿子回来后,就全家人过来见长生。 长生由衷地为徐大伯和徐大娘感到高兴,两位老人数次在她遇到困难甚至走投无路的时候全心全意地帮助她,和她们结下了不解不缘,他和明净照顾的再周到,再殷勤体贴,再送更多的财物,也抵不住两位老人思念儿子的心。 她打算明天派人上门探望贺喜,再带去两位接生嬷嬷,让她们看看赵氏的胎是否稳当,再确认一下临产期,到时过去帮忙接生,还给徐家每个人都送上了厚礼,连刚认下的小孙女都没落下。 至于如何安置徐宝根,长生打算等到徐家的宝贝孙子出生后再说,他的品性和能力还需要再观察,到时再给找个适合他的差事。(未完待续。) 第478章、逆流而上 明净去刑部库房把东西全部清点认领出来后,给明澈去信说明了此事。 告诉他皇后娘娘当初如何相护,还有那位与他有旧的将领,抄家时处处留情,不但没有打骂折辱谢家的人,郡伯府也没有遭受多大损坏,让明澈记着他们的恩情。 他把原来谢府别院的东西,除了少量金银器物其余的全部送回去,令管家照原样整理归置,他闲下来去查看。 然后他准备带着从郡伯府抄回来的东西返回武功郡,因为要停留好几天,有些舍不得有孕的长生。 就细细叮咛着:“等事情了结了我就回京,你安心在家养胎,小心不要累着,有兴趣了就和太姨娘一起给孩子做小衣服。记着要好好吃东西,我不嫌弃你胖。” 却见长生似乎并没有专心听他讲话,不满地搂住她:“为夫要走啦,在给你道别,人想什么呢?” 长生回过头,认真地看着他:“想跟你一起回去!” 明净吓了一跳,立即摇头:“不行,天寒地冻的,你受不了长途颠簸,还是乖乖在家等我,事情我自会料理停当,保证不让娘子费半点心,我保证快去快回。” 长生摇摇头:“我不是说笑的,我是真的想回去。也不过一天的路程就到了,这一路都是平坦的官道,车里铺厚些,我一向身体强健,哪里就会颠了我?再说我年龄已长,太医都说怀相特别好,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怀胎不稳,有什么不可的?” 确定长生不是开玩笑后,明净无奈了。他深知长生的性情,她若做了什么决定,一定是深思熟虑或者情之所至非做不可的,他哪怕苦口婆心劝一天也是白费功夫。 索性不再出言相劝,而是低头沉思起来,长生有些委屈地说:“怎么呢?我不过想回去看一趟,就半天不理人!” 说完脸却红了,自己这付口气,听着怎么象是小女孩在撒娇呢? 自从穿过来那一天,她就没把自己当过小孩,一直在为生活和生存惮精竭虑,不敢松懈分毫,如今都要做母亲的人了,却竟然充着明净撒起娇来?一定是他把自己宠坏了。 她的神情让明净受用极了,原来那个冷静沉着聪慧大方的娘子也有如此可爱娇俏的一面,当下坏心大起:“娘子撒个娇我就答应!” 长生脸色通红,幸好这会屋里没人,啐了他一口伸手在腰上掐了一把,恨恨地道:“本公主不会那个,想看找别人去,反正是非回去不可,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明净知道她是非去不可的,索性拉住那只手,狠狠在脸上亲了一下:“好娘子,你若一直象刚才那样对我说话,让本驸马上刀山下火海都无怨无悔! 刚才我不是不理你,而是我深知娘子的脾气,你若决定要去,那就是一定要去,所以我在思考如何说服母妃和外祖母她们同意你去,还有路上怎么走才能少些颠簸,解决了这个问题,母妃与外祖母,还有太姨娘也好说服些,其实为夫巴不得与娘子同行!” 长生听完,忽然有了一种和明净心心相印的感觉,自己虽然早就认可了他是共度一生的良人,却对他始终没有什么太过热火和恋恋不舍的情意,今日好象不同了。 她眸光如水:“那驸马有什么好主意?” 明净感觉到了她与往日不同,心情十分舒爽:“不如这样,让长使和管家坐马车押着东西先回去,我们带上几个人,从府门口坐车到渭河渡口坐船,一直到离武功郡最近的渡口弃舟登岸,然后坐轿子就可到达郡伯府。 这会河面还没有结冰,也不是雨季,水势平缓,这一路又没有急弯险滩,肯定又安全又舒适,只是渭河不是大江大河,没有大船,只有普通的小画舫,而且不知娘子是否晕船?” 长生大喜,她自穿过来,从长安到晋阳再到云州,一直在北方活动,除了以前在宫里服侍主子时坐着画舫在太液池里游玩过,何时真正坐船出门过? 至于晕船,她前世在南方长大,想是能适应吧,而且以前主子太液池泛舟时,本来轮不到她这个司寝跟着服侍,但是好多宫女都晕船怕水,只有她如履平地,所以宇文昭仪只要上船就点名要她服侍,为此领了不少赏钱。 当即有些兴奋地说:“我不晕船,以前在宫中正因为不晕船不怕水,所以常随侍画舫,你就放心吧,我还没坐船出游过,这一次逆水而上,长长见识!” 明净看着她活泼又期待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欢喜,是不是长生终于放下了重重防备,真正的信赖和依靠他这个丈夫? 当即咳了一声:“娘子不晕船就好,那画舫虽不大,但也足够我们带上几个人舒舒服服地坐回去了,只是行程得推迟一天,只能明天走了。 我现在就去找母妃,得先说服她,然后再回府说服太姨娘和外祖母,这么困难的事还是交给为夫做好了,娘子就等好消息吧,别忘了晚上好好犒劳我!” 长生知道他嘴里没好话,就白了他一眼,明净呵呵笑着去了淮安王府,原来被自己心爱的女人依赖和信任是一件如此美好和令人开心的事。 长生看着他的背影抿嘴笑了,想到他晚痴缠着自己又不得不忍住的样子,脸一红,心里涌上一种甜蜜和踏实的感觉,原来有个人让自己可以依赖和信任的感觉如此美好,原来以后真的不用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这一次她去定了,就让满屋和满园先悄悄帮她收拾行礼,这一次就带上她俩吧,回去以后肯定要去庄子上,刚好让这姐妹俩与家里人团聚一下。 至于明净要怎么说服把她当三岁娇女看待的母妃和外婆太姨娘她们,那是他的事,她只需坐着暖炕上喝着杏仁奶吃着点心,指挥着满屋和满园收拾行礼就行,做个万事小操心的小女人感觉真不错。 明天得给宫里送封信告诉姝儿一声,免得她休沐日跑来找不到她,等他们回去把郡伯府收拾好,就带姝儿一起回去。 明净终于还是说服了纪王妃和太姨娘,还有外祖母,允许长生跟他一起回武功郡,当然,那是因为大家得知长生是坐船回去,而且渭河到这个季节既没结冰也没涨水,坐船平稳的很。 最后商量了半天,由他们小俩口带着仆从出行,他们俩坐马车到离长安最近的渭河渡口坐船,王府长使和管家押着东西坐车走,先行一步去和官府办理交接手续,然后收拾住处。 虽然郡伯府早就发还给长生,但是他们诸事缠身,再加上长生又有了身孕,他们一直没有办理交接手续,这一次由公主府的长使出面最合适。 大部分仆从都跟着长使和管家走了,就连菊香和小满也提前跟着回去提前整理安置,他们这几天用的被褥帐幔和炭盆熏香,还有各种吃食都要带回去收拾整理,还有锅灶厨具碗盘食材等,得把小厨房收拾出来,保证等长生到家时有一个舒舒服服的住处和热汤热饭。 长生和明净准备住听松院,那是明净的院子,如果他在郡伯府成亲的话,新房也设在那里,他们住那里最名正言顺。 与他们坐船同行的只有人,两个护卫,一个长随,满屋和满园,还有一个精通孕产之事的嬷嬷,没有惊动任何人,轻舟简从,悄悄地回家去。 因未到腊月,渭河尚未结冰,水流平缓浩荡,远远看去烟波浩渺,两岸一片冬日的萧瑟,垂柳的枯枝随风摆动,他们坐着一只两层的画舫缓缓逆水而上。 他们打算用两天时间回家,逆水行舟也快不了,就每到饭点就弃舟上岸享用美食,顺便游玩一番,倒也逍遥自在。 其他人都在一层,他们俩独占二层,仓房里收拾的十分温暖舒适,炭盆的火旺旺的,小熏笼上温着茶水,小几上摆着点心果子零嘴,两人对坐在锦榻上,把窗棂掀起来,看着河面上不时有摆渡的小船晃晃悠悠地摇着,岸边偶尔还有垂钓的人,冬日的暖阳斜斜的照进来。 长生在船仓里只穿滚了兔毛的银红洒花小棉袄,配上媚眼乜斜的样子,分外的妩媚,明净挪身和她挤在一张软榻上,恨恨地说:“明知道我快熬不住,还要做出这般勾人样,是不是想试试我的定力?” 长生捂嘴嗤嗤而笑:“你熬得住也得熬着,熬不住也熬着,反正休想本公主装贤良给你买几个年轻貌美的宠婢!” 明净却一把搂过她,托起那张因为将养的好越发红白鲜妍的脸,朝着那娇艳的红唇狠狠的吻下去,半晌才气喘喘吁吁地放开她。 得意地说:“嬷嬷说公主坐胎已稳,如果房事温柔小心些,是没有什么影响的,她还对本驸马说了几个不伤胎儿的姿势,今晚没有长辈盯着,我们刚好试试,不过公主可要好好配合我!” 长生顿时满脸羞红,想到嬷嬷就在下面一层,忽然有一种被人扒掉衣服的感觉,狠狠地瞪着明净羞愤地斥道:“真没脸没皮,这种事也问人!” 明净捉住她的手,神秘地说:“是王妃岳母见小婿在公主有孕期间规规矩矩,从不沾染别的女人,有人送美人上门也不假辞色,她有些心疼小婿,又不好开口,特意让嬷嬷主动告诉我的!” 长生哎呀一声捂住脸,心里对母妃一百个埋怨,这也太关心女婿了吗?咋不说女儿怀孕辛苦呢? 明净的脸却已经凑了上来:“食色性也,难道娘子就熬得住?我看也不用等明晚,今晚又不用弃舟上岸,我们夜宿渭河,晃晃悠悠的刚好,谁还以为水流急了些,反正二层就我们两人......” 长生已捏住他腰上的软肉用力掐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479章、重返旧宅 第二天下午,夕阳艳红的时候,明净和长生终于来到昔日的郡伯府门口,长使已经和官府办理过了交接手续,门口洒扫的干干净净,郡守和长使正领着一众人马在大门口迎接着他们。 周围曾经的街坊邻居和看热闹的远远地围着,不时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明净想起上次抄家时,曾经宛在云端的谢府忽然被抄,全家老幼被赶到大门口坐上囚车,十分难堪屈辱地押解进京的情景,心中十分感慨。 他翻身下马上前,向郡守及一众官员道辛苦拉交情,长生坐着轿子径直入了府,她没有带公主的仪仗,也没有下轿,明净也没有介绍她的身份,因此地方官员虽然猜测着她的身份,却没有一个人敢询问。 他们弃舟登岸快行至武功郡时,长使派人等在半路上,说是郡守大人亲自带着人在大门外迎接,晚上还设下了接风宴。 明净担心她累着,说好由他出面应付,长生不用下轿子,直接抬到听松院歇着,晚上也不用等他,早点用了晚饭去休息。 喝了热茶稍事休息,长生担心天黑了看不清楚,就急急到处察看,看看到底损毁的有多严重,特别是心怡院和锦姝院,其他地方她倒没有多在乎。 少使留下来陪她,一路边走边说,他说郡守和一众吏员刚才陪着他们在府里转了一圈,告诉他上次抄家时损坏本就不严重,上头又下令要严加看守不得污损丢失东西,就派了几班差役一直轮流看着。 后来接到把郡伯府赐给德孝公主的旨意后,还派得用的吏员雇了人把谢府的花草树木精心整理养护着,锁了门的院子和屋子他们没敢让外人进去,封条还都完好,院子都已经整洁如初,一直有人打扫清理,就等公主府来人办理交接手续。 长生到处看着,少使说的没错,整个谢家的院子整洁如初,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如旧,大部分花木都长长得好好的,耐寒的植株还是郁郁葱葱,有几株腊梅开的正好,并不是她们想象中那样杂乱破败。 如果不是到处门窗紧逼清静无人,廊下的红灯笼也因为好几年没有更换发旧脏污,还有一些窗纸破了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简直都和以前一模一样,仿佛抄家只是一场恶梦。 少使还说他们已经到处检查了一遍,宗祠和家祠果真一切完好,应该是抄家那天没有让人进去,直接锁了门贴了封条,长生松了一口气,她虽然最重视的心怡院,明净最重视的却是宗祠和家祠,他说子孙不肖,总不能累及祖宗先人。 最完好无缺的就是老伯爷住的正院福禧堂和大老爷住的心怡院,里面一切完好如旧,应该是当时也和宗祠一样直接锁了门封了,他和长使两个进去看过,里面一切完好如初,连一张纸都没少。 长生稍稍放下心来,其他地方她就不去查看了,等明净闲了慢慢看,心怡院她是非去不可的。 想是刚才交接过了,心怡院的大门上已经打开,推开门,院子因为长期无人打理,花圃里和石缝里都长了杂草,廊前阶下和秋千架上、栏杆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她不让人跟着,自己先进了存放姐姐旧物的屋子,里面一切如旧,只是积了灰尘,拉开到顶的衣柜,所有的衣物都好好地原样挂着,下面一层摆着她曾经穿过的各色绣鞋和麂皮冬靴,每一双都精美非常。 正堂、卧室,还有明澈的书房一切如旧,确实长孙皇后要求的那样,一根线、一张纸都没有少,那束大红的绢花还在,依旧用绸布蒙的好好的,没有一点灰尘。 至此,她才真正放下心来。从怀里掏出辛苦保存下来的画像,照原样挂好,又细细抚平,除了有些褶痕,也和以前一模一样,想是挂段时间褶痕就会消失吧,免得被人怀疑什么。 毕竟她一个外人,在官兵随时会闯进来的情况下,居然还能顾上藏起一幅画像,还辛辛苦苦保留至今,而且是一个与她没有多大关系的人,难免让人生疑。 她细细地端详了一番画像,连连嗟叹,幸好自己尽全力把姝儿保护的很好,她已经和正常孩子一模一样,还在母妃的帮助下再不受制于人,否则怎么对的起姐姐? 方才退出来令人锁了门,说是等驸马回来再做打算,然后转身进了锦姝院。 锦姝院的正房许是因为布置太过华丽吧,被翻的很凌乱,桌椅和摆件打翻在地的,帐幔勾帘也被扯掉了,被褥翻的不成样子,抽屉箱柜全部打开,就连床头的暗屉都被打开了,金银器物等一些值钱的东西都被拿光了,好在大部分都返还了,除了一些摆件,其余的她留在了公主府保存着,等将来再交给姝儿。 姝儿的玩具箱也被打翻在地,玩具凌乱地倒在地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她把马车拣起来放到桌子上,又拾起小兔子拍去灰尘放进车箱里,心里感慨万千。 她住的西跨院翻的也很乱,帐幔被褥扯了一地上,抽屉和柜门打开,衣物被翻的凌乱不堪掉了一地,攒下的私房和首饰被抄走了,桌子上还放着她的针线笸箩和几本书,里面放着做了一半的绣活,只是蒙了一层灰。 太姨娘的跨院也是,大概那些官兵进来后觉得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住的地方,不会有什么值钱东西,也只是乱翻一气,又带走了几件首饰。 其他地方大致看了一遍,到处都一样,除了必须抄走的金银摆件古董字画等值钱物件,整个谢府并没有被胡乱打砸哄抢,大件家俱也没有象别家那样被抄走,东西又大都还回来了,想恢复原样并不难。 只是到处都翻的很乱,花架杌子等物都打翻在地,帐幔也被扯了下来,看起来一片狼籍,其实毁坏的并不严重,想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明净说了,返还的东西都已全部入库,反正在库房里的东西都抄空了,地方大的很,明天他看过后就派人开始整理收拾。 这里的事情安排好后,两人就带着老夫人和林心慧的嫁妆回田庄,连同册子一起交给她们,再乘机提出太姨娘的事,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 长生虽然不想看见明清,却明白这一次非见不可,因为前几天墨儿送信回来,说他最近与谢承忠见面有些频繁,听说有一次好象还吵了起来。 长生猜测是不是谢承忠身上的银子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对明清不再象以前那样大方,而明清心有不甘,所以才吵了起来,说不定她和明净回去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想到正在谢府别院锦衣玉食好好将养成紫玉,长生抿嘴笑了,如果林心慧的嫁妆送回去,成紫玉也一起送回去,会发生什么让人期待的事呢? 菊香担心累着她,就劝她去歇息,明天再看,听松院和厨房已经收拾出来了,能随时供应三餐和热水,昨天就已经开始做饭了,今天的晚饭她已经安排下去。婆子和仆从们就的耳房和后罩房也已经收拾妥当,昨夜就住进去了。 长生对菊香的能力一百个放心,当即连连点头,也觉得有些累,而对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兴趣,还是留给明净慢慢看吧,就回到听松院歇息。 听松院听说也和其他地方一些,金银器物古董字画和一些珍本书籍全被抄走,到处翻的一片狼籍,大件家俱却都完好,菊香已经带人收拾好了。 到处清扫的十分干净,石缝里的杂草也拔净了,廊下和栏杆的灰尘也擦的干干净净,从公主府带来的绸被锦褥、重绣的帐幔迎枕,还有摆件和器物全放归置好,坐榻上铺上了崭新的锦垫,一派富丽舒适的样子。 桌上还有一只粉瓷梅瓶插了几枝清香的红梅,炭盆熏的暖暖的,金兽里燃着纪王妃给的安胎静心熏香,十分的舒适宜人。 听松院没有暖炕,有用专门烘床的铜烘炉,又矮又扁,装上一种既烧不旺,又不起火焰的木炭,上面用罩子罩住,还另有带着四条腿的铜盖板盖在上面,两者之间有半尺的距离,使热气不直接烘到床上,不用担心起火。 冬季放在床底下,既暖和舒适,又不象暖炕太过燥热,睡着非常舒服,听说是隋炀帝一位来自南方的宠妃发明的。长生洗了热水澡,绞干了头发,用过晚饭,舒舒服服地躺在温暖柔软的被窝中,非常佩服古人的智慧。 许是太累了吧,她的眼皮直打架,心想明净这厮今晚可能回来就晚了,不用等他了。 一觉醒来天色已渐亮,一旁的明净沉睡正酣,屋里还有淡淡的酒气,明净的身上却没有,想是回来洗浴更衣了。 她轻轻地翻了个身,面对着容颜俊美的明净,回想着两人相识的点点滴滴,忍不住轻笑出声,却惊醒了本就睡够了的明净。 他睁开眼睛看着身着淡紫色中衣,因为一夜好睡而神清气爽的长生,许是屋里温暖如春吧,她的双眸清亮如水,双颊粉艳,红唇越发的诱人。 忍不住心里一热搂进怀里,先用嘴唇捂住她的嘴,然后双手伸了过去:“娘子,好象又长大了些,前天晚上在船上感觉如何,不如我们再试试,还是嬷嬷懂的多......”(未完待续。) 第480章、再见故交 这一天两人哪都没去,虽然坐船比较平稳,明净还是担心长生会受到颠簸,就决定在家休息几天,顺便清扫整理,谢府要恢复原样,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长使被明净派出去向武功郡大小官员和世交送礼或道谢,这些事情以前他的父亲做的,后来是老夫人安排明清去做,现在则轮到他了,如今谢家就靠他支撑门户。 少使陪着他到处清点查看,丢失和损坏的要全部登记造册。 管事忙着安排人手从老夫人的鹤居堂开始,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开始收拾清理,摆放东西,尽量保持原样不动。菊香则要操心这么多的吃喝拉撒睡,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整个郡伯府有条不紊地忙起来,不时有故交旧友上门道贺,为了防止长生太过劳累,就一直对外瞒着德孝公主也在武功郡的消息,严令家仆不得泄露出去。 因此长生想出府转悠的愿望实现不了了,就天天窝在听松院,只在整理锦姝院和心怡院的时候亲自守着监看,其余事情都不操心。 明净的故友赵冰寒担心引起猜忌,暂时不便出面,就派人上门探望,邀明净晚上去家中做客,两人好好叙旧一醉方休,明净非常高兴,就是赵冰寒不说他也要上门拜访。 谢家被抄后,赵家也被革职贬斥,在风尖浪口两人虽然不敢往来,但是赵冰寒在明净出狱后最艰难的时候,把自己的几百两私蓄银子悉数相赠,关键时候帮了明净的大忙。 让他在举家落魄之后仍然能够做想做的事,比如寻找要找的人,比如把姝儿和长生安置在徐家,比如有余财与长生成亲后,还风风光光地回云州探亲,经过那件事两人已是真正的患难之交。 而长生不但与赵冰寒之妹赵冰清有师徒之谊,短短十天相处还对赵冰清印象很好,两人相处十分融洽,赵冰清还遗憾长生不能长期留下来做她的西席先生。 特别是在得知赵冰清就是李渊赐给安平的未婚妻后,长生觉得两人实在有缘,也为安平庆幸,在她看来,这两个性格迥异的人,却有许多难得共同点,是难得的良配。 只是现在李世民心中的怨气尚未全消,两家暂时不能提起这件亲事而已。长生也非常想和明净一起去赵府见见赵冰清,几年未见,也不知已是豆蔻年华的赵冰清长开了没有,她可是未来的淮安王妃,安平的正室嫡妻。 可是无论亲事成与不成,无论她是以安平嫡姐的身份还是德孝公主的身份,都暂时不方便去赵家,只好暂时压下心思,期待下一次有机会相见。 就让管家派了可靠的人送明净的赴宴,又提前备好醒酒汤和热水,自己则用过晚饭倚在床头和菊香她们闲聊解闷。 知交相见,明净和赵冰寒自是十分高兴,赵冰寒已提前安排好,明净不必拜见赵家长辈,直接去备下的清净雅室就行,除了赵冰寒的心腹在一旁服侍,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赵冰寒受其父牵连,被革去了功名赋闲在家,他不耐烦打理庶务,曾经的好友同窗大都在京中,基本已经不再往来,他只每日在家写字画画,闲时作几篇词辞请妻子和妹妹品评,或者逗逗幼子,过的十分清静无聊。 两人越喝越激动,诉了一番离情,又忆了一些往事,心中感慨万千,本来两个与朝事没有半点关系的贵公子,却都因朝堂之事受了牵连。 赵冰寒聪明过人才华横溢,又自幼受到良好的教养,再加上祖父是名儒,人人都以为他前途无限,却没想到无辜受牵连被革了功名,前途尽毁。 明净劝他说贞观皇帝惜才若渴,已经开始起用太子和齐王党中真正有才有德之人,他对曾任国子监祭酒的赵太老爷一向十分仰慕,赵家明年一定会起复的。 赵父也许不会官复原职,但赵家男子被革去的功名一定会恢复,一再让他放心。 赵冰寒知道明净绝不会为了安慰他就信口雌黄,心情大好频频举杯,又提起了妹妹赵冰清与淮安王府的亲事,既摸不清淮安王府的意图,又不知如何是好,令他和父母十分苦恼,明净是淮安王嫡亲的女婿,问他最合适不过了。 他说妹妹赵冰清才貌双全,出身名门,宜家宜室,本来不愁良配,可是当太上皇一道圣旨,她就被定给了淮安王的庶长子。 听说淮安王没有嫡子,本应由庶长子继承家业,但其生母早亡,在府中被金侧妃压制的地位极低不说,本人还十分木讷平庸体弱多病,听说连宗学都上不了,一直在家请师授课。 这也就罢了,皇命不可违,淮安王府可是真正的大唐宗室,他们赵家如今的情形,妹妹也找不到家世更好的亲事了,可是偏偏这件事被无限期的拖延着,谁知道还能不能成,言语中颇为其妹抱不平,生怕误了她的一生。 明净说赵家与淮安王府的亲事是太上皇亲赐,贞观皇帝本就声名受累,落个不孝不悌之名,绝不会再因为一桩小小的亲事再雪上加霜的。 淮安王本人又极善揣摩君王心思,等到时机合适,这桩亲事他一定会亲自向皇上提起的,如今应是时机未到,而且两个人还未到成亲的年纪,所以才暂时不提的。 至于关于安平的这些传言,全是金侧妃为了自己儿子继位百般打压的结果。 淮安王没有嫡子,应该由庶长子安平继成家业,安怀只是幼子,所以金侧妃从生下安怀之后,就对安平和安和百般打压,让淮安王和世人皆以为他们是平庸无能不堪大任之人,好为安怀请封世子扫清障碍。 其实安平俊朗儒雅,风度翩翩,聪慧内敛,还懂得藏拙。如今不但上了宗学有名师教导,王府还请了一位西席以备他们随时讨教,纪王妃请人考校过,说是安平明年府试一定会展露头角的,这样的人绝对是赵冰寒之妹的良配。 赵冰寒听说了实情后倒是又惊又喜,遂请赵冰清出来向明净道了谢,若是妹妹当真嫁入淮安王府,能够得到德孝公主和驸马的庇护,日子要好过的多。 明净得妻子嘱咐,让他能见赵冰清一面的时候尽量见见,但他和赵冰寒虽情同兄弟,一个外男却不好主动提出见闺阁女子,那也太失礼了。 见赵冰寒主动提出让妹妹见客,自是十分高兴,回去也好给长生交待,她可是很关心未来的弟媳妇。 赵冰清只带着贴身丫头来了,她年仅十三,白净秀美,衣着和妆容精致而不艳俗,身材也比同龄人高挑些,虽然还未完全长开,看着还有些孩子气,言谈举止却落落大方颇有大家风范。 明净方长放下心来,赵冰清离开后,直对赵冰寒说她和安平是天生的一对,看起来般配的很,两人越发高兴地豪饮起来,这桩亲事若成了,他们可就成了亲戚。 夜深以后,明净谢绝了赵冰寒的留宿,醉熏熏地坐车回到了谢家。 来到听松院门口,想到里面收拾的温暖舒适,长生就在锦帐里等他,心里感慨万千,他还以为,这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住在听松院了。 只可惜这会天寒地冻,那株紫玉兰开花还早着,等到明年早春的时候,紫玉兰开满树的时候,还没有到长生的临产期,一定要带她回来看花。 而她再不用想赏个花还要瞻前顾后生怕引起什么闲话,到时他们就堂堂正正地坐在自家院子里赏花喝茶,长生想看多久就看多久,想住多长时间就住多长时间。 明天,他打算去田庄上把嫁妆交还给老夫人和林心慧,虽然皇上把东西全部赐还给了德孝公主,但他和长生心知肚名,这一次他开了金口完全是看在父亲谢无涯曾经的情份上。 可他又拉不下脸把东西还给谢家,只是借着德孝公主之名还回去而已,如果他和长生果真独吞了,会留下贪财的印象不说,贞观皇帝心里肯定会憋着一口气,而这一口气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作出来,所以还是该给谁就给谁吧。 不过他是不会对老夫人和林心慧说实话的,老夫人还好,是个善于审时度势顾大局的聪明人,内心总是希望谢家一天天好起来。 只要谢家的爵位能还回来,哪怕落不到明清身上,她虽心有不甘最终还是高兴的,无论哪个儿子承爵,她总是郡伯府的当家老夫人,明清和林心慧也是直接的受益人。 可林心慧和明清贪的无厌又不知好歹,处处沾他和长生的光,还满心嫉恨不知好歹,墨儿传来的消息,说他常在人前时常诋毁他和长生,要不是老夫人又劝又骂,谁知他都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所以归还嫁妆的事他不想让长生参与,应付那一帮人实在太辛苦了,他一个人承受就好。 嫁妆早已整理好,连同册子一起送过去就行,虽然有些东西丢了,但大部分财物还在,特别是田庄店铺和古董字画大都还了回来,丢失的只是一些现银和首饰而已。 老夫人和林心慧拿回嫁妆后,很快就会变成富足之人了,再不用依靠别人生活,林心慧还会处处害怕明清忍让明清吗? 他和长生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看明清和林心慧那本就积怨重重的夫妻关系因财反目,才能探听到谢承忠和他们真正的关系,才有可能查出大嫂林心怡的真正死因,还有白梅和陆嬷嬷之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481章、云泥之别 第二天,长生还是坚持和明净一起回去了,她的理由是:“既是夫妻,能分担的当然要共同分担,不能遇到难事就让夫君一个人面对。” 其实她的真实目的是用满身的华丽尊贵去刺激明清和林心慧一番,让他们明白和自己相比已是云泥之别,然后最大限度地激起他们的矛盾。 明净虽然明白她的真正用意,但对她的说辞还是十分高兴,还有什么比夫妻生死相依不离不弃更让人心安的事呢? 而且他们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那就是去祖先和父亲谢无涯坟前告祭。按说长生被封公主,明净被封为驸马都尉以后不久就应该过来告祭,但那时长生怀胎不稳,他们也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就一直拖到现在,这次刚好是机会。 田庄就在郡城郊处,马车就算走的慢些也就一个时辰的路,于是明净不再骑马,两人同坐一辆马车缓缓前行,为了不让人知道德孝公主在武功郡,他们从府里直接登车出行。 管家和护卫骑马随行,后面还跟着两辆马车,一辆装着老夫人嫁妆,一辆装着林心慧的嫁妆,嫁妆里大件的东西都留在谢府库房,等她们回去后再清点搬回原处。 半中午的时候,日头渐起,他们到达了田庄,深冬的田庄分外萧瑟荒凉,树叶已经落光,贴着地皮的冬麦一片灰绿,此时地里没有什么活,除了几个放羊的羊倌和一群一群低头吃着枯草的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他们没有回庄子,先带了祭品去祖坟和谢父的坟前祭拜告慰一番,方才来到思归院。 如今谢家祸事已过,再不用惶惶不安,而且两个儿子一个做了郡马,一个做了驸马都尉,娶的还都是大唐宗亲第一人淮安王的亲生女儿,姻亲裴家重新得到了新皇上的信任,女婿裴逊外放为官前途无量,谢老夫人虽然还是白身,尊贵却不比以前差。 人人都猜谢家很快就要复起,所以不时有上门拜见老夫人的世交故旧,还有一些亲眷族人,那些在谢家遇祸后避之及的人趁着谢家尚未起复纷纷上门,田庄门前的路上一道道车辙和马蹄印清晰可见。 未等上前叩门,守门人听到马嘶声已经打开了大门,不再象以前那样防备严密,大约最近贵客多,也听不到狗叫了,两只用来看家护院的大狼狗估计关在后院了。 守门人发现是明净夫妻俩,先是一愣,然后倒头就拜,这一位锦衣光鲜珠光宝气晃若神仙妃子的,可是名扬天下的德孝公主,若她不是谢家儿媳,他这一辈子可能都无缘一见。 长生浅笑不语,径自走了过去,架子端的十足,菊香令他平身,赏了一个厚厚的荷包,一行人进了院门,马车也赶进了院子。 以前上门拜访的人为了表示尊重,马车都是停在外面直接走进去,这一次三辆马车却直接赶进了院子,守门人愣了愣,望着德孝公主和驸马珠光宝气的背影,掂着手中的荷包,转身掩了门。 这一次来见老夫人,长生就是来显摆富贵,因此给奴才的打赏,给大小主子的礼物都准备的极为丰厚,一付视钱财如粪土的样子,目的就是最大限度的刺激明清两口子。 很快有家奴跑去向老夫人报告,等他们走到二进院子,老夫人已经神色复杂地迎了出来。 今非昔比,大概常有人上门拜访吧,她家常也穿的比较正式,外穿褐色福满身蜀锦通袖大袄,露出下面的青金色褶裙,头上带了镶着红宝石的灰鼠皮抹额,脑后对插着六只葫芦金簪,已不再是那个落魄的民妇,而是受人敬仰的谢老夫人,只是尚未恢复诰命身份而已。 看着眼前珠光宝气华丽耀眼与以前大相径庭的两个人,特别是几乎脱胎换骨的长生,老夫人嘴唇嚅动了几下,很自然地拜下去,口称:“民妇参见公主殿下!” 长生适时的拦住下:“老夫人是长生嫡亲的婆母,这又不是在外面,应行家礼才对!” 说完拉着明净跪在菊香及时铺好的锦垫上,朝老夫人行了大礼,在宫里八年,她已经习惯了这个时代的礼仪。 老夫人似乎没料到长生会真正的尊重她,眼圈有些红,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心情十分复杂。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当初那个走投无路依附谢家生活的教养姑姑,竟有着这样的造化和身份。 她也深知,如今她一介没有诰命的民妇所受到尊重和讨好,有一部分来自裴家,而大部分都来自于这位德孝公主,因为她是德孝公主的嫡婆婆。 她是名门嫡女出身,从生下就身份尊贵受尽百般疼宠,哪怕隋唐战乱她也没有受过什么苦,任外面战乱连天,她也不过是带着儿女从京城的谢府回到了谢家祖宅,依旧守着平稳富贵的日子。 谢家被抄,是她今生最大的耻辱和祸事,也是她受过的最大的苦难,正因为经过那种从云端落到泥里的感觉,她才分外珍惜现在的尊贵和安宁。 可偏偏这种尊贵和安宁是她一向打压鄙视的庶子媳妇给她带来的,如今她和亲生的儿孙几乎都是在仰仗她的鼻息生活。 她一边享受着她带来的好处,一边从内心十分矛盾和妒忌,为什么这种运气落不到她的儿子和媳妇身上?难道她要靠仰人鼻息才能过上好日子? 那个瑞姑也回到了老夫人身边,她神色复杂地打量了长生一眼,十分恭敬地带着一众家奴给长生和明净磕头,长生挥挥手。 菊香开口请她们平身,请示过老夫人之后,请瑞姑跟着她去领公主给所有家奴和帮佣的赏赐,然后再和瑞姑一起收拾长生中午小憩的屋子,就是她和明净成亲时住的那间屋子。 自从他们走后,那间屋子就锁上了门,长生的身世揭开并受封公主后,老夫人令人把那些旧物撤去,换上了全新的锦帐等物,每日洒扫干净,一直空在哪里,以备她回来祭祖省亲。 老夫人令人捧了热茶,长生笑吟吟地递上礼单:“这么长时间没有来探望老夫人,是长生不孝,这是带给您和二哥二嫂,还有几位小侄子侄女的薄礼,还请老夫人替他们收下。” 老夫人一愣,接过来匆匆扫了几眼,再打量一眼长生的穿戴,暗自心惊,这么大的手笔,她到底有多富贵? 就斟酌着轻责道:“明净看过二十无子,如今你有了身孕,自然是要万分小心,不来就不来了,自己人不讲究这个,只要你给明净生下儿女,就是对老身最大的孝敬!” 长生正欲道谢,外面传来林心慧放肆的声音:“谁这么大架子?直接把车赶进我们谢家大门了!还有没有教养?” 老夫人闻言气的脸都白了,长生和明净回来,奴才敢不报告她和明清吗?她不过不服长生忽然麻雀变凤凰心生妒忌才乱说罢了,这种可笑的手段也使得出来? 无论她服与不服,长生如今已经是皇帝亲封的大唐公主,还是炙手可热的淮安王的嫡长女,整个谢家都在仰仗她的鼻息,她却因为妒忌二字,连最起码的脸面和礼仪都顾不上了,若在别的公主面前,她一介民妇早被治失仪之罪了! 长生见老夫人气得手都抖起来,怕她受不住,正欲解释,林心慧和明清一前一后跨进来,眼光直直地打量着华贵逼人的长生,一个妒忌难掩,一个神色复杂。 她赶紧站起来息事宁人:“老夫人未怪,都怪长生急着和老夫人叙话,还没顾上说清楚,马车之所以直接赶进来,是因为有两辆马车里装着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老夫人和二嫂!” 两马车的东西?不待明清和林心慧反应过来,老夫人怒道:“没规矩的东西,德孝公主在此,不赶紧行大礼,大呼小叫什么?就不怕治你失仪之罪吗?” 林心慧愣了一下,不甘地看了长生一眼,见明清拉她下跪,愤愤的甩脱明清的手,两人神态各异地跪下来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长生端坐受了,然后才请他们平身,又和明净一起福身行了家礼。老夫人是长辈,她可以免了她的礼,这两口凭什么?当然要让他们切身在感受到如今身份的不同,免得还当她是那个无依无靠的教养姑姑。 两人起身后坐在下首,林心慧脸色发白,似乎才真正感受到了两人如今身份的云泥之别,而明清神色木然地打量着长生华贵逼人,仪态万千的样子,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夫人警告地瞪了林心慧一眼,神色恭敬地说:“幸好公主这次来没有带仪仗,否则这个小宅子真的容不下了,这么大冷的天,又不好让人站在寒风中等。 你和驸马的屋子老身一直让人每天洒扫,被褥什么都换成了新的,想着万一你们回来也有地方歇息。本来还以为你们要等孩子出生后方来告慰祖宗和先人,没想到今日就派上了用场。从长安过来虽然都是官道,但也很颠簸,不知你身上还好?” 然后就问了几句锦姝在宫里的情形,向皇后娘娘道了谢,谢她教养孙女之恩,又把淮安王和纪王妃,安阳和明澈,还有长生的外祖家还有太姨娘等人全部问候了一遍,礼数半点不落。 就是不问马车里都装着什么,长生一一回答了,心下生敬,又问几个孩子,老夫人说两个大的在上课,锦娘嫌没人陪她玩,也跟着瞎混,就让人去带他们过来,长生拦住了,说午饭时再见也一样,让人把礼物送给孩子们。 老夫人想到礼单上给锦娘的价值不菲的镶红宝金璎珞,又见林心慧虽然神色平静下来,却一直不曾过问一声长生的身体和路上的情形,心下嗟叹,十几年也没把这个儿媳妇教聪明。 寒喧的差不多了,明净方才上前向老夫人说起他这次回来的原因主要是修整谢宅,想赶在过年前请老夫人搬进去,以后大家照原样居住。 老夫人“啊”了一声站了起来,当即老泪纵横,就要向长生道谢。这宅子虽然赐还了,却不是赐还给谢家,而是给了德孝公主,她虽然很想回去看看,更想在那里养老送终,却拉不下那个脸。 她在那里住了几十年,一直是那个宅子的女主人,一切都是她精心打理布置过的,处处都合她的心意,那里还有她和丈夫共同生活的记忆,有她的儿女成长的痕迹,离开那座宅子,让她有一种无根无基的感觉。 自尊和难过还是让她出口拒绝了:“这怎么好,宅子是赐给公主的。” 长生笑着说:“老夫人不知,郡伯府虽然名誉上赐给我的,其实皇上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还给谢家,只不过暂时余怒未消罢了。其他御赐之物都不能随便转赠,可皇上把郡伯府赐给我的时候却说给了我就是我的,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皇上的用心如此明显,长生再蠢笨也会闻弦歌而知雅意,所以郡伯府名誉是还给我,其实是还给谢家,老夫人是谢家的当家老夫人,如何住不的?” 李世民无论是还回谢府还是还回被抄走的东西,都是看在老伯爷谢无涯的面子上,其实是通过她还给谢家,她还没真傻到要独占的地步。 何况她现在比真正的公主还要富足,且不说公主府塞的满满的几个库房了,光是名下的店铺田庄和别院就有几十个,她还真不稀罕一个郡伯府。 那里对她来说形同鸡胁,要不是有姐姐的遗物,有她和明净最美好的记忆,有锦姝成长的痕迹,要不是因为那是明净的祖宅,她当初根本就不会向李世民讨要,当时无论要什么,都比这个实惠的多,也容易的多。 老夫人不知道长生已经把谢府已经过到了明净名下,曾经的郡伯府对她来说只是一座别院而已,对明净来说却是他的祖宅,有他的宗祠和家祠,是他的根基,她不能让明净无根无基。 当然,这也是她和父王母妃揣度李世民的心意才决定的。 林心慧一急,这偏僻简陋的庄子能和富贵舒适的郡伯府比吗,当即问:“那我们呢?”(未完待续。) 第482章、嫁妆风波 老夫人老脸一红,别过头去越发神色黯然,如此三番五次,她已经没气可生了,只是觉得太丢人而已。 长生轻轻一笑:“大哥远在武威,我们要留在京中,自然要靠二哥二嫂服侍老夫人,想来老夫人也舍不是几个小侄子,你们自然也要住回去。” 他们这一次回来,就是显摆和施恩的。 明清神色一松,怒瞪了林心慧一眼,她亦回瞪了一眼,讪讪地低下头,虽然她不服长生山鸡变凤凰,不甘仰她的鼻息,却不得不服软了。 想到那两马车的东西,再看看长生的穿戴,忽然觉得就是服软也没什么,反正有好处可拿,就忍不住出口问道:“公主带来的两马车东西都是什么?” 老夫人虽然替她脸红,却也很想知道,就没有出言指止。 长生免得她太过激动出了意外,就没敢直接说。而是从抄家的时候皇后娘娘的暗中照顾开始说起,又说到谢家的宗祠和家祠在皇后娘娘的照应下完好无损,还有谢无涯的住处和明澈的住处,当即就原样封了,什么也没有丢失损坏。 这一次老夫人简直是喜极而泣,当即跪下朝京城的方向连连磕头谢恩,谢府被抄,家财尽失不说,她最自责的就是宗祠和家祠被毁,最难受的就是丈夫谢无涯的遗物尽失,得知一切完好无缺,她怎能不喜极而泣? 再知道谢家被抄走的东西大都原样返还,包括她和林心慧的嫁妆,长生和明净今天过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给她们送还嫁妆,两人都愣住了。 老夫人怔怔地接过长生递过来的登记册和嫁妆单子,看着上面当初父母精心准备的东西,田庄店铺都在,仿佛回到了待嫁时,顿时老泪纵横,林心慧捧着自己的嫁妆单子还没看清楚,明清已经夺过去细看了。 林心慧“呀”了一声,然后愤愤地说:“有些好象不见了!” 老夫人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方才不再言语,经过抄家一事还能得回大部分东西,已是上天眷顾和皇后娘娘的莫大恩典,而长生能还给她们,显摆也罢施恩也罢,已是过人的大度和大方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而且她和林心慧当年的陪嫁极丰厚,哪怕只还回大半,他们这辈了什么也不用做,也依旧能过上以前那种锦衣玉食奴婢成群的生活了。她的嫁妆里,光是京中繁华地段的铺子就有五间,那可是躺着生金生银的东西。 长生打量着他们的神色,不动声色地说:“虽然大部分都清点返还了,但遗失是难免的,这还是皇后娘娘庇护,要不然还不知损失有多大,大件的东西都留在郡伯府的库房中没有搬动,等你们回去时再清点。 二哥和二嫂的屋子还在收拾整理,老夫人的鹤居堂已经整理好,单子上原来属于你们的东西都已经原样归置了,等闲让瑞姑去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得皇后娘娘庇护,府里并没有被损毁多少,没有多长时间就能收拾好,估计赶在腊八前就能搬回去,老夫人就可在府里过年了,今年也能好好祭祀告慰祖宗和父亲了。 那边主要由公主府的长使和管家出面操持,府里现在杂乱,还有不少雇来干活的,老夫人和二哥二嫂就暂时不过去了。刚看到庄子有不少以前的老奴,等我们走后,不妨让瑞姑领着那几个老奴回去相助。” 老夫人连连点头,有瑞姑和老奴回去,自然收拾的更象以前,也更合她的心意。 看到明清和林心慧两人自始至终没有过问长生和明净现在的情形,也没有任何致谢的意思,坐在那里神色复杂,还有压抑不住的嫉意,心下凄然,这样的子媳,如何能撑得起门户? 干脆派明清去看几个孩子课上完没有,派林心慧告诉夏嫂中午备宴给公主和驸马接风,明净暗含讥讽地看了林心慧一眼:“给二哥二嫂和孩子们的礼物,还有二嫂的嫁妆你们抽空也清点一下。” 明清和林心慧拿着嫁妆单子和礼单扫了一眼,压抑住心中的喜色匆匆离去,连一句道谢的话也没有。 老夫人压制住心中翻腾的怒气,不再理会他们俩,拉着长生的手,细细地问起她的孕事,胎相可好,还有淮安王府和周家诸人的身体,长生一一回答了。 她又长叹一口气,看着明净说:“你姨娘这一辈子也不容易,虽然如今在公主府享福,但我知道她的脾气,她和我一样,怕是做梦都想回郡伯府为你爹守节。 我年轻时有些气盛,一直压制着不许平了你姨娘的奴籍,现在想来只要家宅平安,还争这个有什么意思?好在福祸相依,她没有平籍却也免去了牢狱之苦。 人越老越怀旧,如今也只剩我们和瑞姑三个老姐妹了,自小一起的长大的情份不比寻常,等郡伯府修整好了,就让她以贵妾的身份回谢家,她想住哪里就住哪里,不过我猜她肯定还住以前的院子,那是你爹在你出生后亲自挑选亲自令人布置的。 上族谱的事我自会找族长去说,你们要管大事,这点就交给我这个老婆子去办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我们老姐妹三个一处养老,说说话,忆忆旧,也能多活几年。” 明净倒头就拜十分感激,长生也有些感动,没想到固执强势了许多年的老夫人终于看明白了,会主动道歉,会主动提及此事。看来她是真的对明清两口失望了,把谢家的前途和三个孙子的未来押在她和明净身上。 她说的很对,公主府再富贵太姨娘总觉得自己是客人,在丈夫的宅子里,守着他的遗物和家祠养老送终,将来附葬在他身旁,是她心中最好的归宿。 最后商定,郡伯府的牌子是不能再挂了,以后就挂上谢府的牌子,所有的人还住在原来的地方,明净和长生自然住听松院。 长生提出姝儿求过她,说不想让别人翻动母亲的遗物,也不想让人住进去,想把心怡院原样保留下来,她和明净也只有这么一个要求,其他的随老夫人决定。 就是锦姝不提这个要求,安阳肯定不愿住心怡院,明澈虽娶新人,也未必愿意抹去前妻的痕迹,他们需要从新开始,心怡院只能从此封起来。 老夫人终于开口:“就让明澈两口子以后住福禧堂吧,那是一家之主住的,明澈是长子,住着最合适。你爹去世多年,他的东西再占着也不合适,应该让给新的一家之主了,我和你爹应该都退居鹤居堂了。 你爹的东西也只剩下一些书籍字画古董,还有他用惯的一些东西。鹤居堂的西间和他现在的书房大小和布局一样,一直空着,就把他的书房照原样搬过来,他用惯的东西你们若有看得上的就拿去,不想要的就放在书房里,也算给我们留个念想。 那些书籍字画古董,挑你爹以前最喜爱留下来做个念想,其他的你们弟兄三个分了吧,再给子骥挑几样,算是外祖父的一点念想。 福禧堂其余的旧家俱全部搬到库房收起来,给你大哥和郡主另打一套,新布置一个正院吧,谢家应该重新开始了。” 长生和明净连连点头,心里越发佩服老夫人,虽然她私心太大,太过偏向自己的一双儿女,为人也太过功利,庶子一直只是她利用的工具,但她真的是一个聪明能干识时务的人,只可惜没有把明清教导好,又没有娶一个好媳妇。 看着午饭时将到,明净主动提起了成紫玉一事,只是把她的遭遇说的没有那么不堪,否则老夫人是绝不会允许她进门的。 说她跟着嫡母姨娘和族中女眷受了好些罪才到了流放地,路上姨娘病死了,嫡母心狠,把她卖给一个商人为妾,商人带她回到原籍晋阳,却不为嫡妻所容,就给了一笔银子打发了。 她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在晋阳举目无亲,就回到了京城,却找不到可以投靠的人,身上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就租了一间房子落脚,靠给人做针线和洗衣为生。 后来听到德孝公主的事,这才找上门来。在他俩的描述中,成紫玉成了一个受苦受难无依无靠却依然坚强自重勤快孝顺的女子。 老夫人想到成家和自家的遭遇,再听到成紫玉一个千金小姐却如此能吃苦,倒是真生了几分怜惜。长生说成紫玉本来住在京中的谢府别院,她和明净打算等她身体将养好了,不再有憔悴劳碌之相,就托人给她说门亲事,好让她后半生有靠。 可成紫玉却说她这几年一直很想念姨母,说姨母是除了亲娘之外最疼爱她的长辈,暂时也不想嫁人,愿意来庄子上孝敬姨母,承欢膝下。 老夫人有些感动,她唯一的亲生女儿谢明珠虽然贴心,却离的太远,这一去除非裴逊任满回京任职,否则很难见上一面。 儿子和媳妇又不争气,三天一吵两天一闹,她这么大年纪还得天天劝架说知,还得操心三个孙子,再看到两个庶子的好运和出息,自己儿子又不争气,奴才再好,也是奴才,她常常感到心情郁闷。 想到成紫玉性格活泼乖巧,又懂琴棋书画,闲时陪她下下棋,或者抚琴读佛经,都是很合心意的事,再说孙女锦娘也五岁了,她留下来还能教教锦娘大家闺秀该学的东西,免得被林心慧教歪了。 权衡再三后,她点头同意了,长生说等她们搬进祖宅的时候,就送成紫玉过来。 事情安排完了,长生又问及三个孩子现今学业如何。且不说他们的父母了,她总和这几个孩子有师生情份,和锦娘更是另有一段缘份,这几个孩子总是明净的侄子,他们以后不争气,也是公主府的负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事多的是。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不再象以前生怕自己的子孙没有庶子优秀,有什么不满都藏着掖着,这次是实话实说。 “几个孩子本质都不错,锦文倒也罢了,特别是锦书,本来就是嫡子,性子也没随爹娘,年纪不大却还懂事,也知道照顾妹妹,锦娘一派天真烂漫,若有人好好教导指点,也不说成材什么的,起码守住祖业本本份份过日子没有问题。 你们离开后我不放心那两个不争气的,就把几个孩子全养在我这里,我辛苦一些不要紧,可不要被人带歪了,这段时间看来颇有成效,一个个懂事多了,连先生都夸有教养。” 明净放下心来,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无论他和明清关系如何,都不能让他们这一房将来惹事生非牵连到他和大哥。 “老夫人辛苦了,等搬回祖宅,多买几个得用的奴才,再聘上几个好夫子,还有表妹相助,你也能轻松些,有什么难处就告诉我,都是爹爹的孙子,我的亲侄,我是真心盼着他们好的。” 老夫人连连点头,想到自己以前做下的事,心有愧意,半是承诺半是感叹地说:“我和你姨娘都老了,她和你们在一起可能还不如回祖宅心里舒畅,以后我们老姐妹几个就做个伴,在这里安心享福,你们在外面不要招祸就行,闲了就回来多看看吧。” 明净正欲道谢,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哭骂声,还有孩子的哭叫声,明显就是明清和林心慧又吵闹起来。 一个婆子急匆匆跑进来欲言又止,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所谓的面子不过是她一个人在苦苦支撑而已,而她就是累死也撑不起来了:“说吧,公主和驸马不是外人。” 那位婆子方才说:“二爷和夫人为嫁妆吵起来了,二爷说要不是因为公主是谢家的媳妇,皇上怎么可能施恩还回嫁妆,嫁妆应该归他所有。 二夫人说嫁妆本来就是她的陪嫁,谁也夺不去,还说二爷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只认钱不认人,把她家的银子花光了就看她处处不顺眼,这一次她一定要把嫁妆牢牢攥在自己手里,谁抢她就和谁拼命!” 老夫人脸涨的通红,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这一次,她不是生气和愤慨,而是神色凄然和颓丧,眼泪也慢慢地落了下来。 已经到了这把年纪,还经过了这么波折,她一直寄于厚望的儿子和媳妇还这般不懂事,还要带累她管教孙子,来劝和说教他们夫妻,甚至她这把年纪还不得不仰仗庶子和庶媳的鼻息。 她再苦再累也无所谓,只怕自己所有的苦心最终的白费了,别说靠儿子给她挣的荣耀,如此这般,她死了也不放心。(未完待续。) 第483章、得寸进尺 嫁妆还回去后,无论他们夫妻俩怎么争吵抢夺为财翻脸,无论老夫人多么伤心羞愤,世事有因必有果,也再不关长生和明净的事了。 明净吩咐夏嫂继续盯着林心慧,满仓盯着明清,墨儿盯紧谢承忠,只等他们三人露出蛛丝马迹。 然后留下公主府的长使和管家等人帮着整理归置祖宅,老夫人也把瑞姑和一些熟悉情况的老仆送来了,有他们帮忙自然事半功倍,到时明净只需要过来验收就行。 祖宅的事情安排好,此行目的达到,天气越发寒冷难耐了,听松院外面到处都是雇来干活的人,长生整日窝在院子里不能出去,觉得还是坐在富丽华贵的公主府里,或倚炉说笑吃点心,或者穿上华贵的狐裘赏梅最舒服,于是两人回京了。 当马车驶进长安城门的时候,渐渐下起了鹅毛大雪,等进了公主府的垂花门,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暖轿直接抬到了主院廊下,明净小心的扶着她往进走。 院子里一株红梅开的鲜妍无比,上面落了一层白雪,白雪红梅相映成辉,暗香浮动,人间绝色不过如此。 太姨娘听到通报迎出来:“还好,你们回来的还算及时,我们还正担心着你们被雪堵到路上,我已经派人告诉你外祖母让她放心,王妃也派人问过好几次了,赶紧给她报个信吧,这么冷的天,再不许出去了,等生了以后再说……” 明净闻言派人去给淮安王府报信,长生笑盈盈地听着她絮絮叨叨,在众人的小心呵护下回屋洗浴更衣,然后坐在暖炕上,啜饮着一杯姜枣茶,向太姨娘说着这几天遇到的事。天色渐黑,鹅毛大雪越发纷纷扬扬,菊香去厨房安排了今晚吃暖锅。 太姨娘听到老夫人主动提出让她以谢家贵妾的身份回去守节,以后姐妹相依度日,当即念了一声佛,神色激动,脸上似悲似喜。 长生和明净相视无语,公主府再多的荣华富贵也没有丈夫的宅子让她住着安心,既然如此,就让她回去吧,反正武功郡离长安不远,以后多接她过来小住就行。 不过这段时间不能让她回去,明清和谢承忠的事情还没解决,万一揭出什么事来,担心明清狗急跳墙以太姨娘为质或者伤她泄愤。 长生拉着她撒娇不依,让她一定要等到自己生了以后,再出了月子再说,到那时已是半年以后,明清的事情该解决了。 太姨娘笑着安慰:“我虽然想回去守节,但更疼惜儿孙,自然要等你临盆后出了月子再说,要不然如何对你父亲交待?放心吧,以后只要你有生养之事,或者你们忙不过来,我都会过来的帮忙的,只要你们不嫌我烦。” 两人方才放下心来,太姨娘并非是要一直死守在祖宅,她只是想有个名正言顺的妾室身份,想明正言顺地以未亡人的身份为丈夫守节而已。 雪一直下着,虽然并不大,道路却湿滑难行,天气也越发寒冷,长生已经派人去传话,不许纪王妃这几天过来看她,等天晴再说,纪王妃拗不过女儿,也不想让她担心,就同意了。 本是窝在家里享福的日子,明净却打听到了秦妈的消息,说是和儿子全家都被卖到了耀州一个商户家里,她不顾太姨娘和长生劝阻,带着人冒雪去了耀州。 长生趁着他不在,让人通知成紫玉等雪消天晴了来公主府一见。可是第二天大雪稍霁,成紫玉就包的严严实实地来到公主府的侧门,她是坐着一顶小轿从谢府过来的,门房提前得到交待,就放她进府了,一个管事婆子带她去见长生。 成紫玉虽然羡慕公主府的华丽富贵,却也还没有到吃惊的地步,他爹以前是太子宠臣,嫡母觉得她有利用价值后,也带她出入过太子府和一些宗亲府第几次,算是见识过荣华富贵的人。 却还是一步一步走来从羡慕到妒忌到心惊,这个德孝公主府比真正的公主府还要华丽精致几分,此时大雪初霁未融,那亭台楼阁、雕栏玉砌,简直如同瑶池仙境一般,来来往往礼数周全举止有仪衣履整齐的各色家奴,直觉两人之间已经天差地别了。 幸好来时换上了谢府绣娘给她做的这一身锦缎绣花的新衣和兔毛披风,还戴上了公主府送的金饰,否则,以她第一次见到明净的落魄憔悴寒酸的样子,恐怕连公主府的角门都进不了。 幸好她一向对自己的相貌很有信心,虽因突遭大难身心俱创容颜沧桑,但到底年轻底子好,一旦过上好日子,她很快就恢复了容颜。 这段时间在谢府里好汤好水的养着,牛奶花瓣浸着,还有那些上好的膏霜之类的涂着抹着,还有精通妇科的大夫给她调理身体,治愈了一些难言之隐,本就肤白貌美天生丽质的她渐渐脱胎换骨。 细说起来,经过苦难的磨砺和历经男女情事,她青涩和单纯尽褪,却更增添几分迷人的媚态和风尘味,比二八年华时越发动人,这是她现在唯一的自信和底气。 她被人领进长生日常活动的暖阁,除了菊香,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暖阁里暖香怡人,淡雅清新,一只金兽嘴里吐着一线细细的白烟,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花色华丽而别致,成紫玉相信,那博古架上随便一件古董玉器都够她这辈子吃用不尽了。 她看了坐在暖炕上的长生一眼,就赶紧垂下头去,一是想努力做出恭顺的样子希望多博取一点同情,二是她怕自己被长生华贵美丽的样子刺激到,还有她已经微微显怀的肚子。 她熟知各种礼仪,努力压下心头的各种情绪,毫无暇疵地大礼参拜在地上,终于切身的感受到,上面这一位她曾经内心鄙视的女子,如今已经望尘莫及了。 长生打量她几眼,暗想果真生丽质难自弃,难怪到了这个份上还屑想明净,希望她不要太过自负,也不要太过忘恩负义。 声音平静无波地说:“成小姐不用多礼,起身坐吧。”成紫玉道了谢,侧身坐在一旁的杌子上,菊香上了茶,她陶醉地吸了一口茶香,有多长时间没有尝过这么好的茶了。 抬起头,她的眼圈已经红了,“闻言公主召开,紫玉不敢磨蹭,早在见到表哥的那一天起,紫玉就想来拜见公主,无奈表哥说公主琐事缠身,又身怀有孕,不便见外客,所以一直等到今日。 紫玉蒙公主和表哥垂怜,方才脱离苦难,实在无以为报,常盼公主不弃,能够做个丫头随侍左右,尽心尽力服侍公主和表哥,以报公主大恩大德。” 说完打量着长生的肚子,无比诚恳地说:“公主如今身娇体贵不敢有半点差池,表妹愿以微贱之躯为公主分忧,但凭差使,无有不从!” 长生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是在明着告诉她,你怀孕不方便和表哥同房,与其找别人服侍表哥,不如找我吧,我愿意替你分忧! 她周长生可没有怀孕之后给丈夫找女人的打算,一辈子都不会有。 到这份上了还不死心,什么做个丫头随侍左右,什么为公主分忧是想做明净的通房丫头吧,什么尽心尽力服侍公主和表哥,是想给表哥暖床吧?要不是驸马不能名正言顺地纳妾,怕都是要提出做妾了。 如果明净还是半年前生活难以为继处处受治于人,还看不到半点前途希望的落难庶子,她会有这个心思吗?如今不过是被公主府的富贵照花了眼吧。 她成紫玉配吗?自己送她银子,给她做衣服送首饰,替她调养身体,让她养回昔日的美貌娇贵,就是为了让她在自己有孕期间陪自己的丈夫共眠? 还以为她受了那么多磨难会明事理,会知道心怀感激。如果那样,虽然大夫说她已经不能生养,德孝公主名下那么多产业,她不介意养一个闲人。 何况成紫玉年轻美貌,说不定还有膝下有子女的鳏夫肯娶,只要她知道珍惜,真心和对方过日子,那也是一条出路。 可她显然不是,她还想顺杆子往上爬,一边安享她带来的荣华富贵,一边借着报恩心安理得地觊觎她的丈夫,她凭什么? 长生轻嗤一声,似惊讶又似讥讽:“表妹自甘下贱为婢,我们夫妻俩却不敢落个把亲戚当奴才使用的名声,何况我们又不缺奴才。 再说了,就算表妹甘愿卖身为奴,能入公主府的奴才却必须身家清白身子清白,且不说身子清白不清白了,表妹一个待罪之身就不够格。说起来,既然流放了就不能轻易离开流放之地,表妹却偷偷回了京,若是成心追究,怕也是个大麻烦,最不行也要遣返流放地!” 成紫玉的脸蓦地通红,眼泪直打转转,手却紧紧的攥起来,心里恨极了,她居然说自己给她做奴才都不够格!还羞辱自己清白尽失,而且还威胁自己! 可她说的却都是实话,按律自己是不能离开流放地的,但是官不告民不究,自己一个弱女子也没人去计较,可如果真有人告发,又没人肯做保,她的下场就是被遣返到那个恶梦般的地方。 想到那种羞辱和艰难的日子,想到嫡母收了银子后推进她屋里的粗汉兵痞,明明屋里暖融融的,她愣是打个了寒颤。 顿时离座扑通跪下:“公主,紫玉错了,求你放过紫玉,那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待的,紫玉去了只有死路一条,紫玉愿意和别人成亲,全凭公主安排!” 长生咂了一口加了蜜的热红豆汁,她倒是聪明,一下子就猜到自己为什么生气,而且由公主府出面安排的亲事,肯定还得贴上嫁妆,以后的夫家也不敢轻视她,她也深知以自己和明净的为人,是绝不会给她安排什么不堪的亲事的。 “你还不知道么?给你调养身体的大夫说你已经不能生了,一辈子都不能再生了。” 成紫玉啊了一声,痛苦地跌坐地上,脸色灰败无比,想起自己遭的那些罪,泪如雨下,日子稍微过得去的人家,谁肯娶一个不能生养又是待罪之身又失了清白的女子?德孝公主府不可能养自己一辈子,这一辈子半点希望也没有了吗? “你说,我要怎么安排你?本来可以送一笔嫁妆让你嫁人,可你已经不能生了,谁还肯要你?难不成还要骗婚?就是做妾也没人肯要的。 我们前段时间回武功郡,向老夫人提起你,她听了你的遭遇很是同情,看样子有些想你。” 成紫玉神色大变,长生淡淡地说:“放心,不该说的我们一句都没说,只说你被嫡母卖给了一个商人为妾,你清白的名声保住了。” 成紫玉方才松了一口气,只觉额头出了一层冷汗,如果被谢老夫人知道自己曾经靠卖身维持生活,哪怕是被嫡母逼的,她也绝不会再见自己的。 如今实情虽然瞒着老夫人,但她一个清白尽失不能生养又无依无靠的女人,将来还有什么前途? 想到老夫人曾经还算疼爱自己,她那个人,只要不触及她的利益,不违犯她的原则,处事还算公道,也很在乎自己的名声,只要自己懂事,在她手里过的绝不会差。 她抬起头肯求到:“紫玉以前深得老夫人疼爱,老夫人也是紫玉现在唯一的长辈,我愿意去老夫人身边尽孝!” 长生点点头:“你先回去吧,等我和驸马商量过再说,他人不在府里,你耐心等着。” 成紫玉不敢多言,磕了头恭恭敬敬地回去了。 等坐上轿子方才明白,自己这是太把自个当回事了,这些天的日子过得太舒服,舒服的让自己忘记了身份上的差别,所以还在奢想别的东西,其实人家不过日子过得太舒心了,象救济一只小猫小狗似的逗逗自己罢了。 如果表哥真的对自己有意,为何在谢府将养这一段时间,他一次也没来看过自己?他若真的有意,绝不会今天躲起来不在场的,自己太自负美貌了,也太相信以前那点情份了。 而且周长生虽然嘴太阴毒,但说的也对,自己待罪之身,又清白尽失,凭什么进公主府?就是想做奴才也没资格,以谢家亲眷的身份投靠老夫人,可能是她现在最好的出路了。 她虽然进不了公主府,却能名正言顺地回谢家祖宅,听说这个祖宅其实是皇上发还给周长生的,她住在那里,说起来还是德孝公主府的人。 她不用再流离失所生活无济,再不会有人欺负她,也不怕有人举报她私自从发配地回京。老夫人年龄并不大,身体也硬朗,跟着她最起码能过上十几年安稳饱暖的日子。 只有经过流放之苦和无依无靠之苦的人,才真正懂得这种安稳饱暖是多么的难得。 何况老夫人精明能干,虑事周全,只要自己尽心服侍她孝敬她,说不定她会安排好自己后半辈子的生活。(未完待续。) 第484章、金花出嫁 明净正在冒着严寒赶往耀州,根本没有心思去关心一个没有多大关系的表妹是什么心思,更不会故意躲她。 若是知道成紫玉今天过来,他是绝不会让长生一个人面对她的,虽然长生根本没把她当回事,但他想自己出面做恶人,至于长生,只需安心养胎就行,外面的事情自有他出面料理。 奶娘秦妈是他最牵挂的谢府家奴,得到她的下落自然是高兴极了。他们一家虽然还是做奴才,但一家人在一处,秦妈的儿子秦义又是个孝顺能干的人,儿媳也通情达理,应该不会受什么苦,这次去一定要把他们全部带回来,大不了高价赎回,想着那个商人不会不知趣地把着人不放。 六天后明净回来了,还带回了秦妈的灵柩,暂时寄放在京郊的寺庙里,他儿子已是一家四口,也带回来了。 他双眼红肿,想是哭过好几次,太姨娘知道后也难过的几天吃不下饭,母子俩相对痛哭,长生好生劝慰才平静下来。 谢府出事后,秦妈的儿子秦义精通田庄管理,儿媳阴氏针线活好,又懂得大户人家的规矩,能教女孩子针线和规矩,于是一家四口都被一个商户买走了,秦妈几乎是白送的,要不是那个商户看中秦义和阴氏的本事,根本不想要秦妈。 那个商户在京城做生意,父亲病了准备回祖籍耀州府,就顺便买了几个得用的奴才带回去。 他们一家到了耀州之后,秦妈因为抄家受了惊吓和一些蹉磨,又日夜担心在狱中的明净和其他主子,一直忧心忡忡身体很差,再加路途劳累,很快就病倒了,没多久药食无效去世了。 临去前她一再叮咛儿子,一定要打听谢府的消息,如果三公子平安无恙,一定要在她坟前烧纸告诉她。 耀州府离长安大约有两天路程,他们一家又被派到偏僻的庄子上做管事,因此消息十分闭塞,虽然十分牵挂旧主,却一直打听不到什么消息,还好这期间,他们生了一个健康的女儿。 直到明净找了来,方才知道谢府大难已过,明净做了驸马,那个谢家的教养姑姑居然有着那样的大的造化。 明净去秦妈坟前痛哭了一场,告祭了一番,为了让秦妈叶落归根,干脆把她的棺材挖出来带了回来,暂时寄放在京郊一家寺庙里,等回武功郡时带回去,葬在秦义的父亲身边,也算是叶落归根了,以后祭奠也方便。 明净和长生商议过后,又征求了秦义夫妻俩的意见,准备让他去离京城最近也最大的庄子上做管事,一家四口一起去。 不过他们一家受了不少苦,女儿又小,冬季庄子上又没什么活,长生就让他们在公主府好生将养,闲了在京中好好逛逛,又给了一笔丰厚的安家费,月例照常发放,等明年开春再去庄子上。 以后好好替她打理田庄,一天四口安心过日子,公主府的田庄管事,不但收入不薄,地位也非同一般。 腊月初二,长使送信说谢家祖宅已经收拾好了。因为明净想赶在腊八前让老夫人搬回去,也想赶在过年前把秦妈的灵柩运回去安葬,只得冒着严寒回武功郡。 秦义当然也要随行,只是算时间,不能赶在腊八前回来陪长生喝腊八粥了。 长生想到自己身边服侍的人很多,就让明净把满屋和满园也带回去,让她们陪父母过了年再回来,而且夏嫂的大女儿满园已过及笄,长生想看看夏嫂对满园的亲事有什么打算。 太姨娘开始也想跟着回去,因为她觉得好几年没有好好拜祭自己的丈夫了,她以前是个奴才身份的贱妾,根本没有资格参加祭祀,今年不一样,她是生有儿子的贵妾,有资格参加谢府的祭祀,她想明正言顺地拜祭自己的丈夫。 长生和明净虽然不忍她受奔波之苦,也想把她留在公主府一起过年,却也不忍拂了她的心愿,思前想后就答应,后来太姨娘自己却放弃了,因为儿子不在,她不放心长生。 最后明净提出明年清明节的时候,离长生临盆还有一段时间,带她一起去谢家祖坟拜祭父亲,也顺便陪她在武功郡住几天,太姨娘方才高兴地答应了。 明净带着秦义冒着严寒出门了,他说要趁着孩子尚未出生,把该料理的事情都料理了,等明年一家三口亲亲热热的守在公主府消磨光阴。 一同回去的还有成紫玉,老夫人答应让她回祖宅陪自己,成紫玉也把老夫人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满怀期待地跟着回去了。 开始看到明净同行,她还面有喜意,后来发现明净对她半分情意也无,完全只把她一个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看待,对她只有客气和同情而已,再想到以前明净对她也从没什么情意,方才死了心,越发坚定要牢牢地抓住老夫人。 表妹金花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外祖母一家要提前十天带着金花回到谢府,准备嫁女事宜,长生专程送他们过去安置,并留了得用的人帮忙,一定要让金花风风光光地出嫁,公主府只剩下了她和太姨娘了。 虽然明净不在,长生的日子还是非常惬意,太姨娘每日盯着厨房打理她的一日三餐,生怕有一点差池,周嬷嬷和菊香喜儿把公主府打理十分稳妥周全,她几乎什么事也不用管。 纪王妃几乎隔日就要带着太医来探望她一次,吃食用度流水一样往公主府送,稳婆和产房在她的亲自监督下全都提前准备好了,奶娘也预定了好几个,婴孩的衣服鞋袜被褥更是包了几大包袱。 锦姝每到休沐日拜见过继母安阳就过来陪她,有时在宫里的千金公主也会跟着来。 在长生和明净的开导下,还有长孙皇后的提点,锦姝越发懂事,渐渐明白无论她喜不喜欢,安阳都是她名誉上的母亲,她必须要与这位继母和睦相处。 何况无论是真心还是爱乌及乌,安阳对她确实不错,每次她回家首饰衣料吃食都是挑好的备着,也算是用尽了心思。 最让锦姝感动的是,安阳对远在武威的爹爹十分关心,每月通一次信不说,换季的衣物鞋袜和吃用花费,总是没赶到换季就用尽心思准备好,大包小包地派人送去,生怕爹爹在外面吃苦。 就连长孙皇后都取笑,说安阳恨不得把整个郡主府都搬空了。锦姝也想明白了,有人关心照顾爹爹总是好的,他一个人在外也很辛苦,自己一个小孩子连自己照顾不了,何谈照顾别人。 于是投桃报李,每次安阳去信时,她也要写一封信一起捎去,又故作神秘地封起来,然后安阳下次收到丈夫的回信时,除了对她百般关心问候,还一再感谢她待女儿如同亲生,安阳自然越发待锦姝亲厚,对长生也不再那么敌视,大概是接受了现实吧。 长生猜是因为明澈待她好,真心把她当做共度一生的人,安阳虽然与丈夫两地分居,却不时感受到丈夫对她发自内心疼爱和关心,心情好了自然也就开朗大度起来,也越发想和夫家人搞好关系。 她虽然替姐姐难过,但更多的是替明澈和姝儿高兴,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要高高兴兴地活下去。 她也刻意地向安阳示好,有了新鲜的吃食就派人给郡主府送一份,偶尔在休沐日邀请她和姝儿一起过公主府用膳,或者一起回淮安王府,而安阳大概实在太寂寞了,居然渐渐肯来找她说话,当然,主要是说明澈的各种事,相处倒也融洽起来。 她的心肠其实没有多坏,也没有多少心机,只是被金侧妃和淮安王从小娇惯的太过蛮横霸道不容人,再加上身边又有几个金侧妃派来的嬷嬷生怕安阳在婆家吃亏,天天挑唆生事,她才越发令人生厌。 明澈临行前,在淮安王和纪王妃的相助下,把那几个嬷嬷找由头都打发了,另派了稳当明事理的人,而金侧妃一心沉浸在失宠的痛苦和儿子的前途中,又得知明澈开春后就可调回京城附近,也就不太管女儿的事了,没有她的挑唆,安阳的性子总算慢慢扭转过来了。 当然,起主要作用的还是心爱的丈夫对她发自内心的关心和疼爱,让她心平气和满心幸福,不但不再找茬生事,还努力想维护自己贤良大度温柔善良的形象,这可是丈夫在信中一再夸奖她的话。 腊月十二,明净和秦义终于回来了,说是老夫人带着明清一家高高兴兴地搬进了祖宅,都住在以前的地方,他们拒绝了客人上门贺喜,只令长使上门一一道谢并送上表礼,以后与这些故友世交也就恢复之前的正常走动。 老夏和夏嫂见到女儿后十分高兴,他们在庄子上住惯了,也喜欢这里的生活,而且他们答应明澈要守好庄子,就仍旧留在那里,满仓身负监视明清的任务,明清这段时间也用惯了他,就正式做了明清的长随。 谢家祖坟一旁,有一大片专门安葬家奴的坟地,秦妈的丈夫就葬在那里,她正式葬在了丈夫身边,老夫人也为她感到难过,她们一家忠心耿耿,她却在谢家遇祸的时候去世了,没有机会看到谢家的复起和明净今日的福份,实在是令人遗憾。 腊月二十日,快到每年祭灶的日子了,是金花表妹出嫁的日子。 长生亲自回谢府送她出嫁,眼看着她满面娇羞喜妆动人蒙上盖着,一身耀眼的大红嫁衣坐进花轿,在锣鼓喧天中随着气宇轩昂的夫君为人新妇去了,而她还得进屋去安慰哭的眼泪汪汪的外祖母和舅母。(未完待续。) 第485章、岁末年初 腊月二十金花出嫁,腊月二十二金花回门,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祭灶神,腊月二十四设宴招待公主府所有内外管事,然后发了红包放年假,腊月二十五开始送节礼备年货,腊月三十团圆宴、发赏钱、守岁。 正月初一早上祭祖,上午入宫朝贺、赐宴,正月初二回娘家,正月初三开始走亲访友接待客人,正月十五吃元宵赏花灯。 这一年沧海桑田。长生从一个走投无路的村姑变成了淮安王的嫡长女,从一个身如浮萍的教养姑姑成了大唐的德孝公主,从身无长物走进了富贵荣华。 这一年圆圆满满。长生一个大龄孤女有了情投意合的夫君,名门公子谢明净,才华出众,风流俊美,堪称良人,发誓一心一意的爱她,一生一世相随,他们很快还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来延续他们的血脉。 这一年心愿得偿。长生终于有了能力庇护她想庇护的人,明净的祖宅物归原主,姐姐的遗物得以保全,锦姝脱离了别人的控制,成了一个健康活泼独立的孩子。对她有亲情有恩情的周王两家人过上了做梦都没想过的富贵日子。 她的亲生母亲纪王妃也走出了人生的阴霾和寂寞孤苦,庇护着她失而复得的女儿,也享受着有女儿承欢膝下的日子。曾对她有恩的徐大伯一家,还有周嬷嬷、菊香她们脱离了困境和不幸生活在她的庇护之下。 长生觉得,这是她自穿过来之后,过的最称心、最圆满的一个年,当然,明年等他们的孩子出生,将会过一个最幸福最欢乐的年。 出了正月,年才算过完了。二月二龙抬头,冬去春来,虽然春寒料峭,却依旧阳光高照,舅舅和外祖母心事已结思乡心切,他们要返乡了。 他们亲眼看着女儿出嫁,看着她婚后幸福如意还身怀有孕,也看到了长生如今的富贵尊荣夫妻恩爱,虽然恋恋不舍,他们还是要回去了。 长生苦留不住,依依不舍地送到城门口,看着马车缓缓前行,眼圈通红,外祖母年事已高,此时一别,不知以后还能否再见,而表妹金花已经哭的哽哽咽咽泪如雨下。 明净赶紧安慰她:“别难过了,外祖母身子骨如此硬朗,一生又多福多寿,一定还会再见到的,等孩子生下来长大一些,我们带着孩子一起回云州探亲,让岳父和岳母也见见我们的孩子! 而且你忘了,良生弟弟也要进京了,说不定他们路上还能碰上,等到年底,良生的妻子和玉生也要抱着孩子进京来看你,到时有的是热闹,还有什么可难受的?” 长生破啼为笑,是啊,良生说好过完年就进京,估计也就这几天动身,她还有什么可伤感的? 金花在一旁着急地说:“姐姐怎能撇下我独自回乡?不如等我也生了,孩子大一些我们抱着孩子一起回去!” 她的夫君施惠齐体贴地给她擦着眼泪:“不要着急,公主会等我们的,到时一起回去看祖母,让我们孩子也沾沾她老人家的福寿。” 长生掩唇而笑:“表妹还是坐进车里让妹夫给你擦眼泪吧,春寒料峭,脸皴了妹夫会心疼的!” 金花跺跺脚不依:“外祖母刚走你就欺负我!”然后又羞又嗔地看了夫君一眼,爬上车不出来了,长生哈哈大笑,也被明净扶上车了,倒是冲淡了别离的伤感。 果然十几天后,良生风尘仆仆地进京了,还带着一个同窗,明净说了他的来历,是一个恩人托付的,让他和良生一起读书就行,长生好生忙了几天才安顿好了他俩。 在靠近公主府角门的地方拨了一个清静雅致的院子让他们住,又各拨了可靠的人服侍,不但出入方便还临近的后花园,早晚十分清静正好去花园里读书,闲来还能赏花游玩,也轻易没人冲撞。 又觉得那里离大厨房远,就在院子里特设了一个小厨房,拨了两个厨娘专门精心准备他们的一日三餐。 明净给他们找了一个在家开馆的名师,两人每天早饭后都要赶去上课,就专门拨了一辆马车供他俩使用。 又令举子出身的公主府少使每到休沐日就带着他们去学子出没的地方去结交人,或者逛书馆和字画铺子增长见识开阔眼界,只希望他们俩学业有成光宗耀祖。 他们还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明澈被封为陈仓府从六品飞骑尉,不再是等同吏员的七品末流官,成了正式的六品武职官。 他已接到调令办好了交接手续,开始出发从武威返回,回来后要先到兵部述职,然后才去上任,也就是说,他在京城要停留差不多一个月时间,刚好能赶上清明节祭祖。 安阳听到这个消息,大概实在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先派人去宫中送信给锦姝,然后就跑来和长生分享,本来她应该先去见父王和母妃,可她却越来越害怕见到母妃了,这段时间每见一次就闹一次不愉快。 她本来耐不住空闺寂寞,想去找母妃诉诉苦,顺便督促一下父王,让明澈早点调回来,武威那么远,他却不能回京城过年,一个人在那里天寒地冻孤零零的,她想起来就不忍,而她整天一个人守着若大的郡主府,心里也空荡荡的十分难受。 可她每次回府,还不等她诉苦,母妃就从头到尾不是絮絮叨叨地诉苦,就是哭骂个不停。 以前美**人风韵十足的贵妇,如今却成了真正的沧桑妇人,满腹的怨气和醋意,指责哭诉父王对她无情无意,只宠那个新纳的贱货,还费尽心思打听到那个新纳的罗姨娘是青楼的清倌出身,整天婊子婊子地骂个不休。 要不就骂纪王妃奸诈恶毒,本来答应的好好要亲自教养安怀,谁知到头来却骗了他,居然把安平安和那两个贱种一起教养,分明就是不想让安怀出人头地 她心想难怪父王现在越来越不愿意见母妃了,以前她专宠多年,也没见身为正室的纪王妃争风吃醋过,虽然长年有病,却总是一派端庄大度优雅从容的样子,府里没有一个人敢对她不敬。 而母妃现在这付样子,她这个亲生女儿都不愿意见,更何况是父王。 以前她觉得母妃精明能干无所不能,现在却觉得母妃太不懂事了,都四十岁的女人了,还是堂堂的侧妃,不关心女儿的苦恼,不过问儿子的学业,整天和一个青楼出身的贱妾争宠,也不嫌奴才们背后笑话。 那个罗姨娘虽然年轻美貌,但是早已不能生养,又出身低贱无依无靠,能翻起什么浪,谁知道她能得宠多长时间,母妃有必要在乎吗?哪家后院不是如此? 而且她没觉得父王对母妃不好,她的吃食用度不但没有降低,还比以前越发精贵用心,还有太医每天上门给她和纪王妃同时把脉调理身体,父王有了什么好东西,总是先给她和纪王妃,等她们挑剩下的才轮到吕侧妃和那个罗姨娘。 父王对她这个女儿也一如既往地疼爱,有什么好东西都忘不了她,担心她一个在家寂寞,时不时接她回府听戏赏花游玩。 为了把明澈调回京城附近,那么大年纪还辛苦奔波为皇上办一些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差事,就是为了取悦皇上,让自己夫妻早些团聚好好过日子。 更别说对安怀的疼爱和关心,虽然没有如母妃所愿为安怀请封世子,但请封世子是件大事,安怀不居长不居嫡,别说皇上那一关,就是宗正寺都通不过,母妃整天吵闹又有什么用? 自己以前不懂事跟着母妃一起胡闹,现在多亏郡马劝告,她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弄不好犯了皇兄的忌讳,就成了一件给家里招祸的大事,没看玄武门之变后,受到牵连被贬被降罪的宗亲有多少?母妃怎能如此不懂事? 而母妃却连听她劝说的耐心都没有,甚至还指责她不给亲娘撑腰,不去打骂那个贱人,不管安怀的前途,不去同父王吵闹。 直让安阳又生气又不耐,她现在才渐渐明白,和别人相比自己以前实在是太骄纵无知了,除了明澈这世上还有谁能容忍自己的任性无知?幸好嫁给了他,有他包容自己。而明澈每次来信都夸自己贤淑善良,自己怎能自毁形象? 听说他的前妻是个很温柔贤淑的女人,自己再不努力,岂不是让他总觉得自己不如那个已死去多年的女人,这是她万万不能容忍的。 所以刚收到明澈的来信,她打听到父王不在府中,干脆只派人去给母妃说明此事,然后直接来找长生分享她的喜悦了。 长生自然是真心的高兴,就算不为安阳,她也为小锦姝和明澈高兴,因为有姐姐,他们父女俩都是她非常在乎的亲人。 安阳又开始夸明澈的对她的好,夸完了又说:“郡马说了,他有两个妾室在谢家遭祸后流落在外,上次明净在洛阳找到了她,因为他不在就没有接回来。 那个姓卢的是他的表妹,如今已经出嫁,听说生了儿子过的还不错,郡马爷说给她厚厚地补上一份嫁妆,让她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也算对得起他生母了。 可那个李姨娘年老色衰,又不能生养,现在流落在外靠做绣活为生很是可怜,传出去也不利谢家和郡主府的声名,上次明净问过她,她说不愿再嫁人了,想回到祖宅替我们俩在老夫人跟前尽孝。 郡马爷说他根本顾不上李姨娘的事,让我做主秉过老夫人,派人把李姨娘接回来直接送到祖宅,一来显显孝心,二来彰显贤德,他虽是自己不愿纳妾,但难免有人背后说我善妒,这样刚好堵了别人的嘴,我们也能一心一意过日子。 我过来之前,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给老夫人送信了,顺便派人去接李姨娘,等她老人家同意了就送回去,她好歹服侍了郡马一场,现在年老色衰生活无着也挺可怜的。” 长生内心暗笑,安阳如此大度的原因,分明这年老色衰四个字,而且明澈根本对这个李姨娘再没有半点男女情份,不过是因为良心上过意不去而已。 送到谢家老宅,凭李姨娘的聪明,以后几乎没有什么和明澈碰面的机会,安阳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既放心,还能彰显贤德,还能哄夫君高兴,还能显孝心,安阳何乐而不为呢? 她亲手给安阳续上热茶,笑着说:“妹妹和大哥真是心地善良的人,要搁别人家,已经那把年纪了,又不能服侍郡马,又不能生养,也不能让她自降身份做丫头,给份嫁妆打发就是了,谁还肯收留? 也多亏妹妹贤德,方才全了大哥一片怜贫惜弱之心,以后京中人都要夸妹妹呢,大哥还不更念着妹妹的好?” 安阳啜了一口茶,小心地问:“那个李姨娘也算是服侍大爷的人,哪能如此不堪呢?怕也是有些姿色的?” 长生暗笑:“李姨娘虽然底子不错,二八年华时可能也是个美人,但毕竟年纪大了,本来身子就不好,性子又胆小懦弱,这几年颠沛流离失于保养,怕是沧桑的不成样子了,何谈什么姿色?幸好你和大哥念着旧情,要不然可能真的要晚景凄凉了。” 安阳松了一口气,心想也是,一个年已三旬的女子,几乎比她大了一辈,还受了那么多苦,可能真的已经沧桑的不成样子了。 顿时心情大好,还有什么比李姨娘确实已经年老色衰更让她高兴和放心的事,当即说:“姐姐放心,她回去是替我和郡马尽孝,月例自然从郡主府出,我再送她一些银子傍身,再给老夫人备上厚礼,必不会让她受罪。” 派去武功郡送信的人很快回转,说老夫人十分感激郡马和郡主的孝心,又说李姨娘是个温顺懂事守规矩的人,一定会好好替郡马和郡主尽孝的,她回去还住以前的院子,已经派人收拾好了。(未完待续。) 第486章、聚散离合 没过几天,安阳带着李春桑来见长生,她悄悄打量着公主府的富丽堂皇,暗自心惊,看见长生有些激动,却还是克制住,只装出恭敬乖顺的样子行了大礼。 长生请她起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果然是个聪明人,虽然确实不再年轻了,可到底天生底子好,自小长在郡伯府也懂得保养之术,年纪也才三十上下,如果不是刻意为之,绝不会沧桑到这种地步,若是用心保养些时日,再精心打扮起来,多少也有些成熟动人的风韵。 可站在面前的李春桑,头发虽然还乌黑浓密,却梳了个老气横秋的发髻,头上插的几枝成色很好样式却过时的金簪估计也是安阳赏下的,皮肤暗沉发黄,半点脂粉未施,眼角堆着细细的皱纹,带着几分愁苦之相。 虽然腰身依然苗条,却弯腰弓背瑟缩着身子没有半分仪态,一身绸缎衣服虽然是全新的,看着也还算华贵,却全是老旧的样式,在青春年华且天生丽质的安阳面前,简直就象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妈子,难怪她这么放心。 长生雪上加霜地说:“李姨娘这几年看来真的受苦了,确实沧桑的厉害,好在托郡主的福你不用再受苦了,听说你以前就信佛,以后陪着老夫人拜佛颂经,倒也是个寄托,还能早晚给郡马和郡主祈福。” 李春桑自然知道长生的用意,擦着眼泪说:“奴婢本以为下半生要无依无靠贫贱度日,却做梦也没有想到能得郡马和郡主垂怜重新过上好日子。 奴婢头上的金簪,身上的绸衣,无一不是郡主相赠,内心感恩戴德无以复加,此去老宅,一定要好好替郡马和郡主尽孝,早晚烧香为他们祈福,尽一点微薄之力!” 安阳掩唇而笑,一个年老色衰又常年礼佛的女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还能堵住悠悠众口彰显贤惠,她甚至怀疑明澈让她安置李姨娘,一是确实心有不忍,二是想为自己挣个贤名。 她目的达到,高高兴兴地派人送李姨娘回祖宅去了。 李春桑坐在回武功郡的马车上,已是阳春三月草木生发,路上杏花已残桃花半开,杨柳依依轻拂行人,宛如最初的温柔,只是她的内心不会再有春天了。 将军快要回京了,那是她的丈夫,她这一生的依靠,她却不得不避开他回祖宅,无论他是一个被打入天牢的罪人还是如今富贵的郡马,都是她心中永远的将军。 她从包袱中掏出一面小铜镜,细细端详里面的容颜,眉目和五官还是当年美丽的轮廓,腰身还是那么纤细,皮肤却已经粗糙暗黄,眼角有细细的皱纹,不知不觉,她已经三十岁了,再也不是当初年轻的模样。 原来她已经老成了这般,心只怕比人还要老,她忽然想,就这样一辈子再不见将军也好,就让他一辈子都记着她青春美丽或者风韵犹存的样子。 上一次他们在一起时,是他在太穆太后的祭日前从晋阳赶回来,他虽性子冷清,却也给几个妾室带来了丰厚的礼物,还给每人私下赠了一笔银子,暗中打听在府里的日子如何,然后轮流宿在她们屋里。 她清清楚楚地记的他们在一起的每个细节,让她漫长孤独的余生有美好可以回味,让她以后如同青灯古佛一般的日子里,记得起自己也如同鲜花一般盛开过。 车上还放着安阳和长生送给她的东西,不但有上好的衣料首饰,还有几百两银票,只要她安分守己,再不见将军的面,再不和将军有任何联系,余生绝对安详平稳饱暖无忧。 她是以他女人的身份替他给嫡母尽孝的,她要在他的祖宅里养老送终,她将来要附葬在他和嫡妻身边,这就足够了。 如果说明澈和安阳是她的终身依靠,那么曾经的教养姑姑现在的德孝公主周长生就是她万一走投无路时的另一线生机,所以她深知这两方都要尽力交好。 想到德孝公主府的富丽堂皇和长生满身的富贵尊荣,暗叹命运无常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她从长生给她的首饰匣子里抽出一封信,细细地看起来,里面交待了一些要她去做的事,她轻笑出声,原来她还有一些用处,好在这些事实在太简单了,她一定会做的很好,一定替她和明净监视好谢家祖宅不出乱子不惹祸事。 她需要德孝公主的庇护。 天色擦黑的时候李春桑回到了谢家祖宅,老夫人派人传话说今日天晚了,让她好好歇着,明天再见。 看着几乎和以前一模一样,甚至比抄家前还更要华丽精致的庭院,倒是吃了一惊,她还记得当日抄家时的惊恐和纷乱,还以为谢家肯定已经破坏的不成样子。 她被安排住进了自己原来的小院,不出意外的话,后半生都要在这里度过了。 看到院子那一树依旧笑春风的桃花,还有温暖舒适的屋子,几乎原样未动的家俱摆设,崭新的锦帐被褥,顿时眼圈红了,心里才真正踏实下来,再没了那种漂泊无依感。 丫头提来了她的晚饭,和以前的份例一模一样,一边服侍她用饭一边说她抄家剩下的旧物都保存在箱子里,闲下来可以收拾,心里一时感慨万千,忽然觉得她的人生也已经沧海桑田了。 还说隔壁住着老夫人的远房外甥女成小姐,她明天可以过去拜访。李春桑想到长生信里交待的事,心想还真是巧了,公主让她注意成紫玉,却没想到她就住在隔壁。 本来是谢家的客院,可因为在内宅深处,外客住着不方便,谢明珠又嫌离母亲的院子远,做为主院又太小,所以一直空置着。 大少奶奶林心怡进门后,抬了她和卢姨娘的份位,大概也嫌她们碍眼,就求了老夫人,把这两个一直闲置的院子赏给了她们。 后来白梅抬了姨娘,秋姨娘也纳了进来,她和白梅共住一院,卢姨娘和秋姨娘共住一个院子,因为白梅长年随行晋阳,她一直独住一座小院,如今卢姨娘和秋姨娘另谋出路,那座院子却成了表小姐成紫玉的住处,一个表小姐却住在姨娘的院子里合适吗? 想到长生信上说成紫玉举族男子获罪,女眷流放漠北,她被嫡母卖给商人为妾,吃了许多苦才回到京城,后来找上公主府,她和明净商量过后送到老夫人身边,再没有什么别的信息。 心里暗自猜测,一个年轻美貌没有依仗的女犯,吃的可不是一般的苦,这位成小姐以后怕是要抓紧谢家了。 老夫人共拨了两个人服侍她,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一个四十多岁的粗使婆子,都是生人,看着也很规矩,足够她用了,小小的院子,主仆三人,不出意外的话,这一生可能就这样了。 她很快用完晚饭,洗浴后准备歇息,从抄家那天起,她就一直活在惶恐不安中,现在的日子虽然没什么盼头,却也平稳安宁下来,她想好好地歇一歇,今日坐了一天马车也实在太累了。 可是小丫头却进来说隔壁的成小姐来访,李春桑一愣,这也太心急了吧?幸好两人以前见过几次面,虽然不熟,却也不算是生人。 客人被迎了进来,是一身家常装束却依旧美貌的成紫玉,全身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虽然不再是清纯娇俏的少女,却更添几分成熟妩媚的韵味,一缕头发弯弯垂在脸侧,灯光下有几分风尘味。 心想一看就不是安分守己的,难怪德孝公主不放心。成紫玉浅笑嫣然,十分周到地寒喧问候,坐了一会就走了,倒象是谢家的主人,而不是象一个获罪后依附谢家生活的孤女。 第二天一大早,成紫玉过来约她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于是两人一起去了,半路上却碰到了二夫人林心慧,李春桑赶紧恭敬地行礼,林心慧却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从鼻孔里轻哼一声。 李春桑知晓她的性子,倒也不以为意,正欲继续前行,却发现林心慧的眼光象刀子一样直视着一身春衫分外动人成紫玉,成紫玉却垂首敛眉地行礼,十分乖巧温顺的模样,顿时有一种撞破什么的感觉。 难怪林心慧对自己如此不客气,原来是无妄之灾,看来以后要小心留意,也好发现什么传信给公主,她在祖宅里还留着几个可靠的人手,只需把信交给他们就行。 她赶紧去鹤居堂,任由她们俩在后面明枪暗箭。容颜越发沧桑的瑞姑迎了出来,看着几乎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的鹤居堂,忽然觉得抄家一事就象做了一场恶梦一样。 她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老夫人也不象从前那么精明威严,一付慈祥和蔼的样子,仿佛忘了当初硬着心肠把她们打发走的事。 打量了她几眼怜惜地说:“你能平安回来就好,经过这么一场事大家都受罪了,幸好皇上恩典我们还能聚在一处,能平安回来都是福份,你且安心住下来,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闲来陪我老婆子抄抄经拜拜佛就行,你的字写的好,佛经也抄的特别用心,就当替自己积福吧,奴才们哪里不周到的,你就告诉瑞姑吧。” 李春桑心里一悲,眼眶红了起来,哽咽着谢过,刚站起身,林心慧怒冲冲地进来了,后面几乎一起跨进来的明清和成紫玉,两人目光和举止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未完待续。) 第487章、谢府韵事 李春桑顿时心下一凛,明清和成紫玉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他们俩这么明显,林心慧又毫不掩饰自己的妒意,老夫人眼看着不管吗?难道成紫玉已经委身明清为妾了? 也是,她一个无依无靠的获罪之身,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嫁人或者依附谢家,她还有什么出路? 而她已非清白之身,不能生养,又是罪眷,除了做妾,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家?还不如跟了明清,最起码可以明正言顺地留在谢家,有老夫人在,还有明清的宠爱,谢家百年世家的名头还在,如今虽然没了爵位,富足却不减当年,总比嫁到外面日子要强的多。 明清看到李春桑愣了一下,李春桑向他福身,他可有可无地点点头,然后笑盈盈看着成紫玉:“表妹最近教锦娘学琴辛苦了,你想要什么,改天表哥送你一件礼物?” 林心慧已是怒气冲天,老夫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李春桑方才听明白,既然还称表哥表妹,那就说明成紫玉还是妾身未明,他们如此明目张胆,为何老夫人不阻止? 她不愿掺合别人的家务事,就赶紧告辞走了,过了半个时辰,老夫人却派人传她过去。 来到鹤居堂,老夫人却满面无奈地坐在内室,吩咐她坐下后,挥手让丫头们下去,只留瑞姑一个人。 “你是个聪明人,否则安阳也不会主动送你回来,还处处厚待你,还写信让我善待你。听说卢姨娘和秋姨娘都有了好归宿,当年明澈的身边人就只剩你一个了,就是安阳不说,我也不会看着你受苦的。 早上的事你可能都看明白了,我都这把年龄了还要为儿孙操不完的心,有时真想就这么去找老伯爷算了,眼睛一闭,什么也看不见了。” 李春桑和瑞姑一惊,赶紧劝慰,老夫人摆摆手:“不用劝我,有件事你提前知道也好,我欲为明清纳紫玉为贵妾,不是我惯着儿子不顾媳妇,我都是被他俩逼的,自心慧进门之后我是怎么对她的?她实在是寒了我的心。 身为二房当家主母,刻薄小气无知,锦文好歹也喊她一声母亲,也是老伯爷和我的亲孙子,可你看看自打她进门怎么对待锦文,锦文到了现在见了她还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个孩子有什么错? 还有锦书和锦娘,是她亲生的儿女,也是她的依傍,可是她只知道和那些小妾通房争风吃醋,高兴了对孩子百般娇惯溺爱,不高兴了就打骂出气,有一次把锦娘的胳膊都掐青了,这哪是一个亲娘做的? 无奈我这把年纪了,还不得不把三个孙子都接到身边亲自照管教养,他们的性子才慢慢改了过来,才有了大家公子小姐的样子。 明清以前确实荒唐,可是后来他屋里人走的走散的散都完了,明清也收了心好好和她过日子,只有两个近身服侍的丫头,本份体贴年纪也大了,就留了下来。 可她还是既无心主持中馈,又无心教养儿女,天天无事生非又打又骂,不让这两个丫头好过,二房还是鸡飞狗跳的。我这么大年纪天天琐事缠身,要不是瑞姑帮我,我早就累死了。 特别是德孝公主好心把嫁妆还给她后,她不但不念着恩情,还越发张狂起来,仗着有嫁妆傍身非要逼着明清把那两个丫头打发出去嫁人。 主母不容打发丫头也没有什么,偏偏她找的人十分不堪,那岂是打发人,简直就是造孽,还不许给嫁妆,分明是把人往死里逼。 我们谢家对待外人尚且心存怜悯,何况对待忠仆?若不是怕遭报应我才不想管,无奈只得把人要到我这里,每日在后面倒座房里做针线活,还不许明清见面,她才算安生下来。 自那以后明清却赌气不回家,天天留恋青楼妓馆四处浪荡,心慧不从自身找原因,明清一回来就和他打闹,甚至还跑到伎子家里要人,简直把几辈人的脸都丢尽了,两口子没一个人过问三个孩子,只苦了我这个老婆子。 谢家遭了那么大的祸事,好不容易皇上开恩赦免,又借着公主之手还了祖宅和大部分家产,还得皇后娘娘庇佑宅子基本得以保全,如今虽然没了爵位,却依然能过上以前那样锦衣玉食的日子,按说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可你看看他们俩,把日子过成了什么样?鸡飞狗跳没有一天安宁,就算明清不争气,可心慧若贤良一点,两人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我日夜担心自己如果那一天去了,这个家会不会散?几个孩子怎么办?他们俩的日子还能过下去吗? 后来紫玉来了,她本就出身官家,精通琴棋书画和中馈庶务,获罪后虽然受了些苦,却磨去了她的天真和娇气,比以前越发懂事能来,她来后简直帮了我的大忙,家里家外的事都安排的十分妥贴。 她性子又温柔和善知书达理,孩子们都喜欢她,肯听她的话,特别是锦娘,每天都要跟着她学习琴棋书画,我方才觉得自己象个真正的老夫人,而不是整天为儿孙煎熬的老婆子,如果紫玉现在走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后面的事你们也看出来了,明清对紫玉动了心思,说若得表妹为贵妾,就再不沾染别的女人,再不留恋青楼妓馆,定然收心好好过日子,尽为人子为人父的责任,还说让裴家给他谋个前程,他要为我挣个诰命夫人。 担心我不同意,还说他想纳紫玉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自从紫玉进了门,我的气色和身体都好了许多,几个孩子都更听话更懂事了,他都越来越喜欢回家了。 如果他不纳了紫玉,她将来总要嫁人的,这么一大家子该交给谁? 我越想越觉得如此,这么大一家人,没有象样的人打理怕是要乱成一锅粥,我已经这把年纪,还能坚持多久? 心慧自私凉薄又行事苛刻,庶务什么都不懂,这么多年了还一直这样,半点长进也没有,根本担当不起做主母的责会,就有些心动,想着不如遂了明清的心愿。、 一来明清能安下心来过日子,家宅安宁了,才能专心在外做事,二来这个家也需要紫玉这样的人,我已经老了,既然心慧不争气,只好另想办法了。 我又担心紫玉将来恃宠而骄,或者明清宠妾灭妻,或者紫玉有了自己的孩子开始有私心,反而弄得家宅不安,就私下问过紫玉,她方才说在漠北受了严寒亏了身体,以后不能再生养了。 她除了谢家无亲无故,不想离开我,离开谢家,又真心敬仰表哥,觉得若跟了表哥不但终身有托,还能好好孝敬我,她又不能生养,一定会视几个孩子如己出的,将来也有了依靠。 她还说经过这么多事,她方才明白争来抢去什么意思也没有,一朝大祸临头什么都完了,什么都不如平顺安稳的日子重要,她进门后一定会安分守己不若事生非,好好孝顺我,用心管理内宅,真心疼爱几个孩子。 我方才下定了决心,心慧自己不争气,我不能让她毁了明清,毁了孩子,毁了这个家。 可我刚流露出一点意思,心慧不从自身找原因,反而大哭大闹,还三番五次辱骂撕打紫玉,若不是有人及时劝住,怕是要出人命。 后来明清不知用什么方法说服了她,她才不得不应了,她不敢招惹明清,却仍是天天找我哭闹,辱骂紫玉,吓的几个孩子惶恐不安,我实在都受不了了,若不是嫌损阴德,我都想做主让明清休了她。 本来这几天就想让紫玉进门,可心慧闹的实在厉害,只好先放放,等清明祭祖之后再说。 你和瑞姑在谢家多年,眼看着明清娶妻生子,你们说说看,我这个婆婆待她如何?就是对明珠也没有对她操的心多! 哪个做长辈的不盼着子孝媳贤夫妻和睦,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哪怕是七仙女下凡我也不许明清纳贵妾伤害夫妻感情,更别说一个紫玉了! 更何况一个不能生养的女人,又没有娘家依靠,又没有半分嫁妆,就是进了谢家的门,还能越过她半分去? 她有一双嫡亲的儿女,又得回了丰厚的嫁妆,还是原配嫡妻,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春桑叹了一口气,真心觉得老夫人可怜,她是真的对林心慧伤失望透顶,这些年的事她看的清清楚楚,林心慧嫁给明清后,老夫人对这个唯一的儿媳是真心的好,百般包容教导劝慰,就是对自家女儿也没有那么用心。 偏偏林心慧好象冥顽不灵一般,虽然还算敬重夫人,却没有半点改变,自私刻薄,愚蠢无知,该用心的事半点心思也不用,比如儿女的教养照顾上,不该太计较的事十分百分的较真认死理,比如明清的风流成性上。 老夫人虽然也是精明自私的性子,可在不涉及切身利益的事情上,她为人处事还基本公道大度,也很重规矩,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却偏偏碰到这样的儿子和媳妇。 她想到老夫人说林心慧开始死活不松口,后来明清不知用什么方法说服了她,她很不解。 到底明清抓住了林心慧什么把柄,让她不得不接受自己最不能接受的事?她在家里闹的天翻地覆,连婆母都不得安宁,可就是不敢和明清闹? 该把这件事写信告诉公主了。(未完待续。) 第488章、难以忘怀 长生很快就收到了李春桑的信,她细看一遍深思起来。成紫玉能和明清走到这一步并不稀奇,可是说是在预料之中。 成紫玉下半辈子想要过上好日子只能留在谢家,可她一个拐弯抹角才拉上关系的远亲,想要以未嫁之身长久地留在谢家是不可能的。 老夫人不可庇护她一辈子,何况老夫人未必愿意庇护她呢,又不是正经的外甥女,当初不过是为了拉拢明净,她才以外甥女的身份频繁出入谢家,才和谢家人有了一点交情。 这一次老夫人愿意收留她,一是当初那点情份,不好做的太绝,二是两家同时获罪,成家比谢家还要惨,老夫人心存一份同情罢了。 她想要长久留下来,除非委身给明清做妾,当初她和明净商量送成紫玉过去,就估计到了这一点,至于明清和老夫人,只要成紫玉愿意,绝对会打动她们母子俩的。 留下来能在谢家站稳脚跟,还能得到老夫人的信任和依赖,还能让明清痴迷,也算是成紫玉的本事了。 整个谢家,最大的障碍就是林心慧,她连明清的通房丫头都容不下,又怎能容下一个年轻貌美又是表妹的贵妾?估计她哪怕闹出人命也不会松口的。 却没想到她居然会答应,却答应的如此不甘不愿,分明就是被逼无奈,好象被明清拿捏住了什么一样。 她到底被明清拿捏住了什么,长生深觉与谢承忠有关。明净已经打听到了康管事的下落,已经派人去找了,估计很快就能找到卫柳,而明澈也快要回京了,到时一定要揭开事情的真相。 卫柳和白梅都是姐姐的两个陪嫁丫头,她们和陆嬷嬷三个人可以说是姐姐出嫁前最亲近最信任的三个人,卫柳却因为一再犯规被撵出局,灰头土脸地离开了谢府,要不是姐姐心存善念一再帮她,她的下场肯定很惨。 也幸好她早早被撵出局,成了姐姐身边唯一留下来的老人手,否则陆嬷嬷和白梅已死,姐姐的往事,特别是出嫁前的一些事就再没人知道了,长生很期待见到卫柳。 让她难受的是,姐姐身边最亲近的三个人全部背叛了她,卫柳因为觊觎明澈,给他的羹汤里下药被发现了,才被贬到厨房打杂,她是最先背叛姐姐的人。 而陆嬷嬷和白梅虽然姐姐活着时候从表面看起来还算忠心,却在姐姐离世后为了一己之私,费尽心思控制利用小锦姝,这简直是被背叛还让人难容忍的恶行。 所以长生从心里不愿意卫柳也背叛了姐姐,她不相信那个明净印象中清秀乖巧内向的小丫头胆大到给明澈下药,被贬到大厨房又不知死活和一个有妻室的管事鬼混,其中一定有内情。 她拿起纸笔,成三角形写下谢承忠、林心慧、明清的名字,看了半晌,仍是不得其门而入,想记起谢承忠的模样,无奈只有聊聊一面,只记得是一个精明利落的中年人,却记不起长什么样子。 正欲起身,却被肚子里的小脚丫踢了几下,忍不住皱皱眉头旋及又笑了,不知不觉,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已经六个月了,看起来已经大腹便便了,这是她在这个世上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这个孩子很乖巧,从她察觉有孕的时候,就怀相一直很好,她也只有当初几天偶有恶心头晕的感觉,从那以后一直能吃能睡,也没有浮肿焦虑等感觉,甚至因为营养好心情好,整个人双眼明亮、神色柔和、肌肤白里透红,看着比以前越发动人。 大年初一进宫朝贺的时候,皇后娘娘都说这个孩子真乖巧,等生下肯定贴心懂事,明净更坚定地认为这是一个女儿。 锦媛,她若是一个女儿,名字都起好了,希望她是一个女儿,和锦姝做这一世的姐妹,全了她和姐姐两世的姐妹情份。 没几天,老夫人派人给她和安阳都送了一封信,说已经做主让明清纳了成紫玉为贵妾,长生有些不明白,李春桑信中说老夫人不是打算清明节祭祖之后才让成紫玉进门吗? 也许确实是对林心慧失望了,也许是明清等不及了一再催逼,也许是成紫玉担心事情有变使了手段,反正成紫玉现在已经不是依附谢家生活的远亲,而成了明清真正的妾室,而且是能入宗祠,能附葬在丈夫身旁,能代替当家主母主持中馈的贵妾,她的目地总算达到了。 不等长生想明白,安阳就风风火火地来了,她羡慕地看了一眼长生的肚子,就着急地说:“姐姐收到老夫人的信没有?谢明清居然会纳成紫玉为妾?林心慧能答应吗?她以前不是为一个通房丫头都要闹的天翻地覆吗?这次居然能容忍一个年轻貌美的贵妾进门?” 长生掩唇而笑:“我和妹妹一样才收到信,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其余的也是一概不知,好在与我们关系不大,一年也见不了几回,管他呢。 我已经吩咐人去备贺礼,准备明天就送回去,妹妹不妨也备上一份,明天一起捎回去。 听说大哥快回来了,今年清明节肯定要回去祭祖,我身子不方便去不了,你们到时一起回去,不就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妹妹还是先想着夫妻团聚的事吧。” 安阳的脸一下染上了红晕:“他说回来要好好陪我,让我早点给他生个儿子……” 长生一滞,咬了咬唇,努力不去想长眠地下的姐姐,换上一付揶揄的笑容:“那我就要告诉明净,没事不要去找大哥,免得被人怪没眼色,还有姝儿,让她多过这边来吧!” 安阳象热恋中的少女满面通红,直跺脚说长生欺负她,然后就急急地回去了,长生明白,这几天明澈随时回来,她可能是去看给明澈准备的衣物吃食可否周到用心。 她一出门,长生的神情却沉寂了下来,菊香有些不解,公主前一刻还高高兴兴地,为何忽然心情就不好了?看着好似有悲意? 她不敢胡乱猜测,正好长生说困了想躺一会,就服侍她合衣躺在榻上,盖上被子,轻手轻脚地退到外间去了。 长生的眼泪却悄悄的滑了下来,她是为明澈和安阳高兴的,他们俩成了亲,不就是为了生儿育女携手过一辈子吗?她不应该难过的。 明澈已经三十岁了,却还没有儿子,对他是不公的,他当初能一心一意地对姐姐,后来又为她守了这么多年,已经是两世都难寻的好男人了,就是姐姐在地下有知,也要为丈夫如此重情重义而欣慰,她还有什么可难过的? 可眼泪就是忍不住一滴一滴滑落。 过了一会明净回来,听说长生小睡未醒,就蹑手蹑脚地进屋了,他终于找到了卫柳和康管事一家,并且带了回来,他知道长生一直等着消息,就赶紧来告诉她。 走到榻前却愣住了,长生盖着天蓝色的绸被躺在贵妃榻上,已经睡着了,脸上却泪痕未干,睫毛还是潮湿的,天蓝色鸳鸯绣枕上也湿了一片,看起来特别明显。 他忽然疼惜极了,他的长生聪慧大度又淡定从容,什么事情让她如此伤心?很快又涌上了怒火,她不过走了半天,谁惹她如此伤心,能让他的长生哭成这样,绝不是一般的人和一般的事。 怕吵醒长生,更怕她醒来发觉被人看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令喜儿守在门口,让菊香去厢房说话。 因为长生有孕,他对身边贴身服侍的人特别在意,吃食用度由周嬷嬷一力操持,上房近身伺侯的只有菊香、喜儿和满园满屋姐妹,其余丫头不许靠近上房一步。 菊香见明净脸色不善,再想到安阳走后长生的神色,有些心惊,除了安阳来访今天什么事也没有呀?可安阳来了公主不是一直和她说说笑笑的吗?安阳经不住打趣都跑了,到底怎么回事? 进了厢房门,明净皱起眉头问:“今天有谁来了?谁惹公主生气了?” 菊香不敢隐瞒:“今天有两件事,一是老夫人来信了,说是纳了成小姐给二爷做贵妾,公主看后还笑着讲给我听,还让我备份厚礼,和您商量后送回去。 我们正说这件事安阳郡主来了,她也是接到了老夫人的信,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就跑来问公主了。” 然后她一五一十地把安阳来后两人之间所有的对话,包括当时的情形全部告诉了明净,后来安阳被长生打趣的受不了跑了。 安阳走后长生却神色忽变似有悲意,托辞要小睡一会,她服侍长生睡下,就一直守在外间,再没发生什么事。 明净听完也十分不解,安阳的性子已经改了很多,如今与长生相处很融洽,而且今天两人相处的情形好象没有什么让长生伤心的事呀?从头到尾她都高高兴兴的,为何安阳走后神色忽变?为什么会哭的这么伤心? 他又让菊香取来了老夫人的信,反复看了几遍,除了几句寒喧就是说明清纳成紫玉为妾的事,这也没有什么触动长生情绪的地方呀? 这个结局本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送成紫玉到明清身边,就是想搅浑一盆水,让明清两口子闹起来,惊动幕后的谢承忠,好发现事情的真相。 他百思不得其解,吩咐菊香把信原样放回,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告诉公主说他进过卧室,就说他听说公主睡了,就直接去书房了。 刚好今天墨儿送了一封信来,他要去看看,说不定有重要的消息。(未完待续。) 第489章、情难自禁 明净坐在书房里,回想长生刚才在睡梦中流泪的样子,再仔细回味长生和安阳之间的对话,心里一硌磴,难道长生对明澈有什么别样的情思,所以听到大哥和安阳如此恩爱心里难受? 比如说大哥说回来要好好陪安阳,让安阳早点给他生个儿子? 念头刚起明净就觉心如刀割,愤怒酸涩难过一齐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静下心来仔细地回想大哥与长生的所有过往,又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纯属自寻烦恼,两人之间半点暧昧的可能性也没有。 以长生的性子,若是对大哥有别样的情思,哪怕终身不嫁也绝不会嫁给自己的。 大哥也是,如果他真的和长生两情相悦,是不可能接纳安阳的,就象大嫂在世时,他除了大嫂眼中再没别的女人,哪怕是他名正言顺的妾室。 可还有什么原因让她伤心到这种地步? 压下心头的疑问,拿出墨儿的信细看起来。 墨儿说谢承忠在武功郡买了一个小院子住下来,请人打扫修缮了,又是添置家俱又是栽花种树的,又买了一对中年夫妇做家奴,看样子以后打算长住。 这个院子在离郡伯府不远不近的小巷中,隐密清静,大约三刻钟的路程。明净心想,谢承忠居然肯为林心慧做到这种地步,两人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他曾经深负明澈的信任和厚待,在他危难之时携产而逃,没有为明澈做过任何事,如今明澈渐渐复起,他孤身一个没有家室拖累,不赶紧走的远远的,守在谢家周围就不担心明澈发现了找他算帐? 奇怪的是林心慧居然知道这个地方,前几天她孤身一人找了过来,在谢承忠家里停留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出来,走时眼圈通红似是哭过,谢承忠居然还把她送到了门口。 第二天明清居然也上门了,小院里传出争吵声,好象吵的挺厉害,没有多久明清就怒气冲冲地走了,走时还狠狠摔了一下门。 按照老夫人信上所说的时间,林心慧去找谢承忠刚好就在明清纳妾之后,难道是为此事去诉苦或者求助?否则走时怎会似是哭过?倒象是找长辈撑腰诉苦一般? 而明清居然第二天也去上门,估计吵起来也是为了此事。 这是谢家的家务事,更是二房的私事,谢承忠一个大房曾经的奴才,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象长辈一样插手二房的私事?他能给谢家二夫人林心慧撑什么腰? 难道谢承忠的真实身份与林家有故旧?或者干脆就是林心慧的什么亲戚?细想两个人的样子,明净心里硌磴一下,忽然发觉,林心慧的五官最起码有四五分象谢承忠! 不过是林心慧是年轻女眷,一向穿戴华丽,又长年养尊处优较为白净丰润,神情也有些傲慢无礼。 而谢承忠却是容颜沧桑体形较瘦的中年男子,言谈举止十分恭谨,一直留着胡须,再加上两人身份上的差异,简直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关系,所以从来也没有人把他俩联系在一起而已! 明净越想越心惊,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清谢承忠为林心慧做的一切! 至于谢承忠为何不跟着明清而要跟着明澈,那是因为最初林心慧许的是明澈,不过是被明清用卑鄙手段抢去了亲事。 林父那时已经去世,林心慧的母亲为了遮掩女儿的丑事,才匆忙把年过及笄尚未定亲的庶长女林心怡嫁给了明澈,再加恰逢改朝换代的乱世,知情人已经各自纷散,谁还记得起当年之事? 可林父在前隋也为六品官员,林心慧是他的嫡女,亲事还是林父的生母、林心慧的嫡亲祖母定下的,林老太太与自家祖母在世时交好,两家才定下这桩亲事,难道林心慧的真实身份竟然有问题? 明净越想越糊涂越想越头疼,刚好丫头来报说公主醒了,他心头一松,拿起信回了屋,长生已经梳洗过了,端坐在院子里的花架下笑盈盈地看着他,仿佛他刚才见过的那个睡着了还在流泪的女人根本不是她。 长生娇嗔地说:“你来晚了一步,他刚才在踢我了,现在老实了,你摸不到了!” 她肤色红白香嫩,眉眼温柔和熙,穿着淡绿嫩黄的春衫,大腹便便的坐在花枝累累的花架下,身后的花丛全成了背景,看他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少有的柔情和依恋,心头一暖,她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伤心事不告诉他呢? 她刚才一定是做恶梦了,她在深宫八年吃了那么多苦,被打过被罚过被关过,曾经好几次在生死边缘打转,她肯定刚才梦到了才伤心流泪的。 他几步过去坐在她身边,拉起她的手:“咱们进屋去,我有话对你说。” 长生顺从地随他进了屋,明净挥手让人出去,掩了门,先问了她一天的身体可好,长生满脸的疼宠:“我倒是一切都好,能吃能睡的,就是宝贝越来越调皮了,老踢我,力气也越来越大了。” 明净顿时满脸的憧憬和暖意,伸手轻抚长生圆圆的肚子,似是感觉到什么,肚子的孩子居然十分凑趣地又踢了几下。 两人都很惊喜,很是憧憬了一番孩子出生后的情形,又话了一些家常,长生拿来老夫人的信,明净拿出墨儿的信,两人交换了认真看起来。 长生看完后吃了一惊,谢承忠一个谢府旧奴到底凭什么给二房夫人林心慧撑腰?林心慧为什么会去找一个奴才诉委屈?明清为何会心甘情愿地上门被一个奴才骂?谢承忠凭什么插手二房之事? 他虽销了奴籍,但一日为奴终身为奴,他在谢家人面一辈子都是奴才,何况他还是大房的奴才,实在是与二房八杆子也打不着的关系! 可他为林心慧所做的一切,要么就是林家长辈曾对他有大恩,要么就是他和林心慧或者林家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难道明清逼林心慧同意他纳成紫玉为妾,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她和谢承忠关系,而且这种关系绝对是不可告人的! 她努力地回想着谢承忠的模样,却怎么也不起来。 明净拿来纸笔开始画画,第一个画的是林心慧,虽然只是水墨画,并不是现代的素描,但看起来还是维妙维肖,就连傲慢的神色都十分传神,难怪以前听丫头私下议论明净师承父亲,画的一手好画。 第二个画的是一个有些消瘦的中年留须男子,长生知道他画的是谢承忠。 明净放下笔,两人一起细看,长生越看越心惊,这两人的五官和轮廓分明有四五分相像! 她惊疑地看着明净,明净点点头:“就是你怀疑的那样,我也怀疑,虽然觉得很荒谬,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如何能解释的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比如林心慧最早是和明澈定的亲,所以那时候谢承忠才入了谢家为奴,又想方设法让老伯爷派去服侍明澈。从哪以后一直对明澈忠心耿耿,帮明澈做了许多事,又是老伯爷亲自给儿子选的人,所以才取得了明澈的信任。 谁知到了两家开始议嫁时,明清却用无耻的手段让林心慧嫁给了他,所以谢承忠才背叛明澈暗中投靠了明清?然后明着忠心明澈,其实是在帮明清做事? 那时恰好是明澈和明清争郡伯之位的时候,也是秦王和太子争储君之位争的最厉害的时候,所以明澈才会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彻底地背叛了,而谢承忠到底帮明清都做了什么事? 如果他真的和林心慧有着特殊的血缘关系,那么他背叛明澈改为明清做事,甚至他为明清和林心慧所做的一切都能理解。 也就是说,谢承忠其实是希望能为林心慧的夫君效力,并非为了明澈,谁做了林心慧的夫君他就忠于谁。 长生不敢去深想这个问题,觉得实在太荒谬了,可能性也实在太小了。 就压下心头的疑虑问:“大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谢承忠跟着明澈很多年,明澈或许知道他的一些往事,他们在这里猜来猜去也没用。 明净摇摇头:“听说也就这几天,但具体哪天谁也不知。不过有一个人我今天带回来了,就是你托我找的卫柳,大嫂另一个陪嫁丫头。” 长生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满面惊喜,焦急地问:“她在哪里,快传她过来,我有好多话要问她!” 神色间掩饰不住的惊喜和焦急让明净越发疑虑,为了不让长生看出什么,他装作亲自去带卫柳过来转身出去了。 为何长生一听到与大嫂有关的人和事就特别激动,特别感兴趣,情绪也比较多变,难道她刚才睡着了还满面泪痕,也是因为安阳提起了她和明澈夫妻情深,她听到后为大嫂难过和不值,所以才难过成那样? 就是她因为喜爱锦姝而爱乌及乌,却也不至于这样吧? 难道她一直视锦姝为己出,也是因为大嫂,并非仅仅因为教养姑姑的身份或者大哥的托付? 还有她和大嫂容貌虽不相象,但气质和行事却有那么多的共同点,比如会唱一样的童谣,会做一样的布偶,会做味道一样的饭菜? 可他实在想不出长生和大嫂有什么过往或者交集,在她来谢府做教养姑姑以前,完全是两个八杆子也打不着人呀。(未完待续。) 第490章、再见卫柳 长生看着跪在面前的卫柳,衣衫整齐体面,髻上插着成色和做工都不错的玉簪,腕上也戴着一只纯金镯子,人却沧桑的不成样子。 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她居然变成了这样。 明明只有二十五岁,看起来却十分焦虑憔悴,整个人消瘦苍白,眼睛却发出一种执拗的光芒,神经质一般一个劲地跪下磕头,反复地絮叨着。 “大少奶奶呢?她为何不肯见奴婢?她说了要给奴婢做主的,奴婢真的没有叛主,也从没生过勾引大公子的心思,更没有无耻到给大公子下药! 是陆嬷嬷让奴婢把那碗红枣羹端给大公子,奴婢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奴婢真的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根本不知羹里为何会下药,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奴婢若有一句虚言,定让我万箭穿心,五雷轰顶,永世永世堕入畜牲道不得投胎做人!二公子,求你让奴婢见见大少奶奶! 其实真正对大公子起了心思的是白梅呀,只是她掩藏的好,别人都没看出来,我却看的清清楚楚。 是我不好,当时觉得没有证据,又怕大少奶奶伤心,一直没有告诉她,我落到这种下场,说起来也是报应,谁让我一直瞒着不告诉大少奶奶?这次我一定要告诉大少奶奶,让她千万提防着白梅!” 是陆嬷嬷让她端了一个红枣羹给大公子?而且卫柳早就发现了白梅对明澈生出了绮念,那姐姐呢?卫柳都能发现,她到底发现了白梅的心思没有? 明净使个眼色,康管事本名康福运,见此情形急忙去拉,卫柳的额头却已经磕的红肿了,还要使劲地磕头,长生赶紧说:“好了好了,我相信你!我相你没有给大公子下药,赶紧起来吧!” 卫柳惊喜万分地抬起头:“公主肯信我了?你也觉得我我是被人陷害的?那你能不能告诉大少奶奶我没有背主,更没勾引大公子?能不能让我见见大少奶奶” 明净无奈地说:“大少奶奶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否则当时证据那么确凿,家法又不容,她为何没有把你赶出府去,只是贬到大厨房暂时打杂? 她偷偷告诉过我,说等事情平息了就把你仍调回大房来,虽然做不了大丫环,但是做个二等的还是没问题的,也好过在大厨房受苦。 她还说,如果你想出去的话,就还了你的卖身契,找一户配得上你的人家,她再送你一份份厚厚的嫁妆,让你好好地过自己日子去,以后有什么事,她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卫柳闻言泪流满面,似喜似悲地呜咽起来:“大少奶奶果真这么说的?她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我要见她!”说着就要往外跑。 康福运赶紧一把拉住她:“柳儿,别放肆,这是公主府,不是谢家!” 卫柳一愣,旋及神色激动:“公主府?我们怎么会来公主府?你不是说二公子来找我了吗?我还以为在公子回到京中做官了,这是他们在京城置的宅子,以为大少奶奶和大小姐搬到京城了,你又骗我!你每次都骗我,都说大少奶奶没有怪罪我,迟早会派人来找我的!” 明净见她实在太过激动,连忙说:“你别慌,你也知道我是谢家二爷,我怎么会骗你?刚才不是给你说了这是德孝公主吗?我已经尚了德孝公主,现在是驸马,所以我们俩住在公主府,大公子和大少奶奶都不在这里,他们托我找你来。” 卫柳好象方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点点头欣喜地说:“我知道了,大公子并没有回京,他把大少奶奶接到晋阳去了吗?大小姐呢?她也去晋阳了吗?原来二公子尚了公主,奴婢恭喜二公子了!您能不能送我去晋阳找大少奶奶?” 长生见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却时刻不忘对姐姐忠心耿耿,明显就是当初被人算计了,心里叹了一口气,也算是个可怜人,却落到这种地步,看样子想问她什么暂时问不出了,得等她的情绪平静一些。 她笑着说:“大少奶奶一直都很相信你的忠心,有些事你没做就没做,就算当时有误会,但时间长了真相总会大白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也先别急着见大少奶奶,晋阳那么远,不容易呢,你大老远的赶来也挺辛苦的,不如先下去歇歇,有什么话等明天再说好不好?” 卫柳见长生笑容温和,又怀着身孕,似乎一下子放下了所有戒备,点点头羞涩地说:“公主还怀着身子,倒叫公主费心了,公主好生歇着,千万不敢累着,我怀我家诚哥儿的时候,每天都困得慌,我先下去了。” 明净令喜儿带她去暂住的客院歇着,说有些事想问康福运,卫柳有些惶恐,不放心地说:“二公子心地好,会帮我洗净冤屈的,他问什么你就照实说,不能再让别人冤枉我们了,我先下去了。”神色中再不见刚才的执拗和激动。 康福运微笑着安慰:“二公子在,公主也会为我们主持公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也累了,快下去歇一会,我等会就回来。” 卫柳又有些害羞,方才行了礼跟着丫头下去了。 明净看着卫柳消瘦的背影,不忍地说:“这些年你们到度过的怎么样?她怎么成了这付样子?她是离府后一直就是这样,还是今天见了谢家的人才这样?” 长生吩咐喜儿上了茶退下,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康福运感激地喝了一口茶,心情方才轻松下来,开始说起这些年的经历。 “那件事其实我们俩是冤枉的,是被人陷害的。公主和二公子想想看,我是因为老实谨慎才被老伯爷相中选为二管事,妻室健在,儿女双全,全家都是府里的奴才,对无依无靠的小丫头都不敢起觊觎之心,何况是大少奶奶的陪嫁丫头? 卫柳那时虽然被对大爷心怀不轨之名贬到大厨房打杂,但府里谁都知道大少奶奶仁慈大度,不但没有怪卫柳,还一再暗中护着她。 府里私下传大少奶奶给卫柳把嫁妆都备好了,准备等老夫人气消了,就还了卫柳的身契,把她配到殷实人家去做正头娘子去,我又没吃了熊心豹子胆,怎敢屑想卫柳?还是用那种卑鄙无耻的手段? 那天的事我也是糊里糊涂的,我替大公子办了一件事,大少奶奶赏了我一个上等的红封,我当时很高兴,心想以后要用心帮助大公子和大少奶奶做事。 本以为这件事就完了,谁知府里一个采办,他是谢家一个出了五服的族人,并非奴才,说是大公子托付他代为请我虽酒致谢。 我不敢不从,也有心结交,晚上就一起喝酒,好象还有府里的几个得脸的奴才作陪。我本来酒量还行,那天却不知为何喝多了,等第二天酒醒来,更不知为何赤着身子躺在卫柳姑娘的床上。 看到卫柳同样衣衫不整还沉睡不醒,我当时吓坏了,正想着应对之策,外面忽然有人砸门,紧接着一伙人闯了进来,卫柳方才被吓醒了,她当时吓坏了,立即就要寻死觅活。 我一看事情已经这样了,把心一横,就用被子遮严实卫柳,让她不要怕,我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又说我们明显是遭人陷害,大少奶奶会为我们主持公道的。 然后赤条条站起来要打那些婆子们,婆子们一见我暴怒,全部吓的出去了,我方才关上房门赶紧穿上衣服,又哄劝卫柳也穿上衣服,这才说被人陷害,要见主子。 主子没等到,我们俩却被关进了柴房,本来要被立即打死的,听说是大少奶奶仁慈,求了老夫人赦了我们两条命,老夫人应了,却提出嫌弃我们污了谢家的名声,必须没收所有家产,全部卖到南边的盐场去做苦力。 卫柳当时就要寻死觅活,是大少奶奶派身边一个小丫头悄悄传话说她会为我们做主的,还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让我们先逃出命来,她不会让我们白白被人陷害的。 卫柳听了这话方才放下了寻死的念头,答应我要好好活着,等着大少奶奶将来还她清白。 然后就听说大少奶奶不知怎么的说服了老夫人,还了我们的卖身契,又把卫柳许我为平妻,赏了一份丰厚的嫁妆令我们回原籍去好好过日子,其他事以后再说,就这样我们离开了谢家,回到了祖籍延州府。” 我家祖籍在延州府的安定县,父亲从十二岁那年遭遇灾荒,在双亲亡故逃荒到了京城,然后卖到谢家为奴,他和母亲去世后也葬在附葬谢家祖坟,和家乡什么联系也没了。 听说是祖籍,其实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祖父母的坟茔,还有几户早已出了五服的族人,见我失势也没人理会,我只好拜祭了一下祖父母,就回了延州府,在那里赁了房子先住下来。 幸好大少奶奶仁慈,说服老夫人许我们带走积蓄,卫柳又主动把嫁妆拿出来供家里花用,我们才在延州府买了宅子住下来,我在一家店铺做了管事,再加上手有积蓄,日子过得还不错。”(未完待续。) 第491章、抽丝剥茧 长生想到卫柳的身份,平妻,听说好听,其实还不是一个妾?当年姐姐让卫柳以平妻的身份嫁给康福运,为了安抚康妻还赏了她一些财物。 可对一个女人来说,再多的财物又怎么安抚有人分去丈夫情爱的痛苦呢? 何况他们一家本来过的好好的,是有人要陷害卫柳才卷进这场是非中,对当时在谢家生活平稳的康家人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要不是姐姐向老夫人求情,又解囊相助,谁知他们一家会落到何种恓惶的地步。 就凭这,康妻深恨卫柳都说的过去,何况明显年轻貌美的卫柳还要分薄丈夫的情份,康福运一碗水端的再平,他的妻子心中怕也是难免嫉恨吧? 不放心地问:“你妻子和卫柳的关系怎么样?” 她急切的样子让明净一愣,他再次感觉到了妻子似乎对所有与大嫂有关的人和事都十分感兴趣,越发怀疑她和大嫂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康福运明白她担心什么,赶紧说:“我的妻子是个厚道人,明白我和卫柳是被人陷害的,也是大少奶奶救了我们全家,再加上卫柳性子本份又能吃苦,就一直善待她,两人一直和睦相处情同姐妹。 我妻子只会做饭洗衣,全家大小的针线活都是卫柳做的,她还经常赶做绣活补贴家用,从来也不嫌苦嫌累,后来生了诚哥儿,也算是终身有靠了,我现在总共两子一女,日子着实过的不错。 我的长子现在已经十一岁了,他很小的时候,还不到启蒙的年龄,都是卫柳每天抽时间教他读书写字,他才对读书越来越有兴趣,才显露出了读书上的天份,他如今在延州一家有名的私塾读书,深得先生器重,一心想参加科考光耀门楣,我那妻子为此很感激卫柳。 不瞒公主和二公子,听说谢家获罪家奴被卖后,我和妻子深感福祸相依,如果留在谢家谁知道会被卖到什么地方,说不定一家人还被逼分开,而且一辈子都是奴才,哪象现在逍遥自在,就从内心更感激卫柳了。 可是卫柳一直有打不开的心结,许是一家人现在日子过的舒坦,她又极疼爱诚哥儿,我和她被人陷害的事她倒不是很在意,甚至还庆幸当初想嫁祸的人选中了我。 只对她被人陷害对大少奶奶不忠、并意图勾引大公子一事一直耿耿于怀,简直成了她的心病。 她一直舍不得大少奶奶,前几年她还念想着大少奶奶说过会为她做主,还一直等着大少奶奶派人来找她,那时诚哥儿还小离不得娘,所以还忍得住。 这几年却越发念叨的紧,简直快成魔障了,本来我们吃穿不愁,一家人又和睦,可你们看看她把自己折磨成了什么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俩口子虐待她。 如果大少奶奶不派人来找她,洗涮她的冤屈,揪出幕后陷害她的人,她怕是死也难瞑目吧,甚至可能年纪轻轻就自己把自己折磨死了。 我都准备打算找借口偷偷回京,去求大少奶奶过问一下她的事,免得把她急疯了,却听说了谢府出事的消息,还打听到大少奶奶在我们离开不到一年就仙逝了。 我痛哭了一场,却不敢告诉她,还要千方百计瞒着她,她和大少奶奶主仆情深,我怕她知道消息后受不住,更怕她从此有冤无处伸生生地给急疯了。 这一次二公子来寻,她听说是谢府的人来找,以为是大少奶奶,当时就跟疯了一样,把诚哥儿托付给我的妻子,立即催我跟她一起来,我只好暂时辞了差事,把家事和诚哥儿托付给妻子,跟着一起过来。 她一再说这次一定要洗净她的冤屈,否则她就不活了。不瞒公主和二公子,我现在生怕她知道大少奶奶的消息受不住。 可惜大少奶奶那么好的一个人,却去的那么早,真是老天无眼,还好祸事已过,二公子尚了公主,大小姐也有了好去处,我们打心眼里替谢家高兴,虽然我们已经离开谢家,但旧主有难,我们心里也不好受呀。” 康福运说着抹起了眼泪,看起来对旧主颇为不舍,对卫柳也是真心的疼爱和关心,如果姐姐得知卫柳现在过的还好,一定也会为自己当年的努力欣慰的。 长生也听出来姐姐生前确实与卫柳主仆情深,所以无论别人怎么陷害她,她都一直相信她,也一直为她打算,如果她不是华年早逝,一定会找机会洗清卫柳的冤屈的,如今这件事就让她来代替姐姐做吧。 她唤来菊香,让她吩咐下去,这些天谁也不许谈话谢家大夫人的任何事,否则家法严惩。 康福运感激的就要磕头,明净拦住他,长生又说:“大公子现在已经是谢家大老爷了,他估计也就这一两天回来,你放心,等他回来后我们一起商量个办法,一定要消除卫柳的心病。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何况她还是无辜的,总不能让她一辈子都背着这么一个大包袱喘不过气来。我们还有好多事要问卫柳,姝儿大了,她有权利知道母亲当年一些事。 你刚说那晚被人灌醉了不知怎么回事到了卫柳的床上,我很是不解,卫柳那时虽是个厨房的粗使丫头,可也在内院住着,你一个外院管事,就算有人陷害灌醉了你,你大半夜的是怎么进得了防守严密的二门,还进了丫头的房里? 我猜你不止是被人灌醉了,还是被什么有份量的人提前安排好了,一路上的障碍都打通了,你被从外院直接抬进来塞到了卫柳的床上。 而且卫柳那时只是一个厨房打杂的丫头,一般都是三四个人一间房,她凭什么一个人住一间?倒象是有人提前安排好只为方便下手陷害她一样! 还有那个假托大爷之名请你喝酒的谢家族人,他是你被人陷害的关键人物,你还记是他的是谁吧?记着的话就告诉驸马,他会派人去查,这个人很关键,只要找到他就一定能问出一些情况的。 这几天你稍安勿躁,好好陪陪卫柳,再仔细回忆一下当年的情形,想起什么及时告诉驸马,这次一定会还你和卫柳一个公道的。 事情过后,你若还打算回延州府去,我们定不会亏待你,你的长子以后若是来京读书,驸马也定会相助。你若想留京,公主府名下产业很多,你是谢家旧仆,能力和忠心都没问题,到时给你找个合适的位置,前提是你必须一直善待卫柳。” 康福运千恩万谢的应了。(未完待续。) 第492章、两日孽缘 李春桑的信适合地送回来了,如长生所期盼,她很及时地打听到了明清这么着急纳成紫玉的原因,长生和明净看后大吃一惊,直叹世事难料。 明清当初为了富贵偷偷入赘商户付家,那短短的两日孽缘居然引起了这么一大摊子事。 当初谢家刚刚获释,举家入住明澈在祖坟旁值下的宅子里,本来完全可以过上温饱不愁耕读传家的日子,可是老夫人享惯了富贵,以为谢家从此再无起复之日了,居然为了钱财哄骗逼迫明净入赘凤岐镇的商户付家。 明净当然不愿意,他和长生设计带着锦姝一起逃离了老夫人的手心,在徐大伯家躲了一段时间,直到明澈回来为他们做主成亲。 然而就在那段时间里,明清却眼红付家的财产,居然想方设法打动了付小姐的心,又欺骗林心慧签下和离书,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老夫人的。 等老夫人知道后虽然差点气死,一切却已成事实,林心慧离开了谢家,明清如愿以偿入赘到了付家。 可惜林心慧早就不相信他,设计签了一张假和离书糊弄他。他和付小姐成亲仅仅两日,林心慧就拿着假和离书告到官府说明清停妻再娶。 付家知道后深恨明清,以骗婚之罪把明清告到官府投入牢中,又花钱让他吃了不少苦头,还是明澈回来后救了明清。 后来不知道谢承忠用了什么手段哄劝的明清回心转意,肯原谅林心慧,再加上老夫人一力主张,林心慧又回到了谢家。 本来付家那点事过去就过去了,谁知明清入赘付家仅仅两天,那付家小姐却有了身孕。付小姐婚事一再受挫,也就死了心,发誓如果生下儿子,这辈子就守着儿子和家业过活,再不招赘夫婿了。 付家人盼子嗣都要盼疯了,觉得明清又是名门之后,有这么一个生父将来孩子身份也高,也担心再招婿入门觊觎家财,就同意了。 为了不让谢家察觉后夺走儿子,他们对外瞒着付小姐怀孕的消息,等她生子后再说,果然付小姐十月怀胎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付家人欣喜若狂。 又听说谢家已经复起的事,越发担心谢家来夺子,就对外瞒的死死的,还设计了一番瞒过众人。 先是请了大夫说了女儿身体天生有疾不能生养,招赘夫婿同样无后反而家宅不宁,假托从外地抱养了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回来,说是被亲叔父卖掉的,以后当亲子养大继承家业。 因为付小姐先前招赘了夫婿却好几年没有生养,与明清仅仅几天的姻缘又瞒着外人,事情又做的严密,因此除了几个自己人,外人根本不知实情,还以为确实如此。 只觉付家万贯家财便宜了不相干的人,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再加上付老爷心中高兴大宴乡邻,又行了许多善事,后来也就没人再说什么,只是称好。 曾经做过两日夫妻的两个人,一个想留出儿子存心隐瞒,一个生怕被人知道入赘商户一事百般忌讳,都当以前的事从没发生过,应该说这件事就此揭过,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干系。 谁知付家突起祸事,付老爷年轻时不但精明能干且心狠手辣,为了发财不择手段,曾逼的一户与他合伙做生意的人家破人亡。 那家人只有一个儿子逃出命来,这个儿子也是个有出息的,后来吃尽苦头科举入仕,年前居然辗转做了陈仓府的府尹,而付家所在的凤岐镇就在陈仓府治下,他辗转来此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报当年灭门之仇吧。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还是有死仇的父母官,付家的下场可想而知,在证据齐全的情况下家产尽没,举家下狱。 临入狱前,付老爷自知当年做的恶事报应到了,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只是心疼才几个月大的嫡亲外孙,这是他们付家唯一的血脉了。 他明白只有谢家才能庇护得住唯一的血脉,幸好外孙生的与明清有五六分相象,谢家稍一调查就会查出真相,他们百年世家,必不会让自家骨血流落在外。 就写了一封信说明原委,还有私藏起来的上万两银票和明清留给女儿的定情信物,托了心腹把嫡亲的外孙子送到谢家,让外孙认祖归宗,从此再与付家无关。 而这个孩子一直对外说是抱养的孤儿,并非付家血脉,也才几个月大,到时就说不忍牵连无辜,让人送回去了或者丢到外面被人捡去了 官府估计找不到也就作罢,府尹也不会揪着不放,就是他查到了孩子的下落,有谢家人庇护,孩子必定在平安富贵的长大,全家人死了也能瞑目了。 他是个聪明人,让心腹直接找上老夫人,而不是找薄情寡义的明清。 老夫人先是吃了一惊,细细琢磨了付老爷的来信,看到孩子确实生的象明清,再确认了孩子的出生日期,心里已经信了七八成。 又派人去不远的凤岐镇详查了一番,确认孩子是明清骨血无疑,光凭这上万两银票,就能确定付老爷不会说谎的。否则付家和谢家可以说是有仇,如果事情有假,他绝对不敢让人把孩子和剩下的家财送到谢家,就留下了孩子。 明清因为骗婚一事被付家整治入狱,吃了许多苦,心中极恨付家和那位貌丑心狠的付小姐,还想着等以后出头了要好好整治付家,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事。 经过老夫人的劝解,还有那上万两银票的好处,又相信这个孩子确是自家骨肉,再加上他只有两子一女,子嗣并不多,也就同意留下这个孩子。 老夫人做事谨慎,因为有陈仓府尹一事,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对外说是明清以前有一个通房丫头生的,反正明清这几年打发出去的通房丫头没有十几个也有八九个,谁也没法查清。 说是有个通房打发出去后却发现已有身孕,因为谢家那时前途未卜,就没敢找回来,带着身孕嫁了人,生下了明清的儿子。 后来她又生了一个儿子,家中日子渐渐拮据,后嫁的丈夫嫌弃孩子不是亲生的,整天叫嚷着要送人。 那个通房打听到谢家渐渐复起,也不想孩子落入贫贱,就把孩子送回谢家认祖归宗,谢家送了她一笔银子,从此再无瓜葛,就这样孩子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再加上生的确实象明清,倒也没人说三道四。 只是林心慧那一关过不了,再加上明清要纳成紫玉为妾一事,两恨相加,疯了一般在家里闹腾起来,非说孩子是野|种,老夫人苦劝不下,还是明清不知用什么办法治服了她,她才不再闹腾。 这时成紫玉就说,反正她已经不能生养,不如让她现在进门,这个孩子以后记在她名下,由她抚养,总比通房丫头生的身份要高的多。 老夫人年龄渐大,虽然并不需要亲手做什么,还是已经受不了抚养幼儿的辛苦,再加上也确实希望亲孙子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闻言觉得十分合心,当即不再顾及林心慧,很快就纳了成紫玉进门。 成紫玉现在已经是谢家上了族谱的贵妾,深得明清和老夫人的喜爱和信任,膝下有子不用担心晚景荒凉,还替老夫人管理家务,没有一个奴才敢轻视她,日子自是过的惬意无比。 长生和明净看完无言轻笑,这个李春桑也是个人物,老夫人肯定把这个孩子的来历瞒的死死的,她居然都能打听出来,能力不容小觑。 而当年财大气粗的付家却落个如此下场,明清与付小姐仅仅两天的缘份却平白得了一个儿子和一大笔财产,果真是世事无常了,倒是便宜这个禽兽了。 成紫玉能有这么个结果也是幸运无比了,虽然明清不可靠,但她吃尽苦头阅人无数,现在有名份有儿子有财产,这才是真正安身立命的根本,也不会太把这个男人放在心上的。 明净不解地问:“那为何老夫人信中只说了纳成紫玉为妾一事,并没有说明清平白得了一个儿子?这也算是喜事一桩吧?” 长生想了想:“老夫人最好面子,明清骗婚入赘商家,虽然只有短短两天,却是她平生最不耻的事,如果明清将来要入仕,这也是一大污点,绝对要遭人弹劾,到时这个孩子就是证据。 虽然她对外人说是通房丫头生的,但是我们一直都在她身边,打发了哪些丫头知道的清清楚楚,若是存心要查,绝对瞒不过去。 而付家已被灭了门,再无真正的人证,孩子现在还小,再过几年,这件事真的就查无实证了,所以她才觉得我们知道的越迟越好吧。” 明净笑了笑:“老夫人真是把别人都想的和她一样的心思,这个孩子再怎么也是父亲的亲孙子,一条无辜的小生命,我们再怎么,也不会拿一个孩子做文章。 而且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陈仓府尹与付家是死仇,知道尚有这么一个遗珠在世上,还是谢家的骨血,肯定寝食难安欲斩草除根,免得象他一样留下命来将来报仇。 就算他不敢与谢家做对,但有这么一个虎视眈眈的人,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外敌面前自然要齐心协力,老夫人也太小瞧咱们俩了,她既然存心要瞒,咱们就装作不知情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493章、明澈回京 明澈终究没能赶在清明节祭祖前回来,派人送信说是路上有事耽误了,今年赶不上祭祖,明净无奈只得带着裴子骏和安阳郡主府的一名管事回武功郡祭了祖。 他们回去后,明清得子的事就瞒不住了,老夫人就正式让他们见了那个孩子认了亲,仍旧托辞是打发出去的通房丫头生的,已经上了族谱,记在成紫玉名下。 明净只做不知,恭喜几句后就随手解下腰上价值不菲的玉佩做了见面礼,总是谢家子孙,他对这个平白得来的侄子没有什么不喜和恶意,该关照的事情自然会关照。 成紫玉抱着儿子一付心满意足安份知命的样子,明清纳了爱妾后神色平和多了,听说基本天天守在家里和成紫玉一起养儿子,很少外出胡混,明净也就暂时放下心来,只要他们安安生生的不惹事生非牵连他和大哥就好。 后来成紫玉托人给他带话,说让他和公主放心,她一定会管好祖宅的人,绝不给公主府添乱。 回去告诉长生后,长生笑了:“她现在后半生有了着落,倒变得聪明了,越发知道为自己打算。只要她知道该怎么做就好,反正也是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家人,老夫人年纪大了,私心也太重,有人替我们盯着正好,那两口子也实在不让人放心。 她这么做大概也是见我上次贺喜的礼物很丰厚罢了,也知道公主府绝对不会有害她之心,既然她这么识趣,我派人去问问安阳,一起给她送一份厚礼回去,庆贺她喜得贵子!” 曾经把康福运灌醉的那个族人很快找到了下落。他是谢家出了五服的族人,叫谢同,本来已经与谢家没有多大关系了,却因为是母亲守寡养大的,又乖巧会来事,得了老夫人的怜惜,就让他做了外院的采办,也混得如鱼得水相当的好。 不知他到底是被谁指使灌酒陷害康福运的,却在那件事发生后没有多久就意外身亡了,估计是被灭口了。 他的老母亲悲伤过度没多久也病死了,还是谢家给料理的后事,妻子带着女儿改嫁了,也一问三不知的,家里再没什么人了,什么消息也没打听到,明净只好再另想办法。 总归里面少不了明清和谢承忠的手笔,大半夜能在二门落锁的情况下把康福运抬进内院塞到卫柳床上,肯定在内院也有强援,说不定陆嬷嬷和白梅也参与其中。 只可惜谢家遭祸仆从四散,已经查不到那一夜二门上和厨院里值守的婆子到底是谁,还有那天带头闯进卫柳房中捉|奸的丫头婆子也已经无法查证,否则顺藤摸瓜也能有一些线索。 人间四月芳菲尽,正是一年最好的季节,徐大伯的儿子徐宝根大清早就来了,说是他的妻子昨夜生下一个大胖儿子,母子平安,全家人高兴坏了,特意来向公主和驸马报喜。 还说民间有讲究,不在别人家里坐月子,家里现在还住的下,徐大伯也想与多年的街坊邻居一起乐呵庆祝,说是等出了月子再搬家。 明净和长生高兴极了,觉得最近喜事连连,长生不方便探望,就派了老成的周嬷嬷带了厚礼,包括产妇吃用的东西,还有给孩子的金锁金镯等物替她去探望。 周嬷嬷回家后正绘声绘色地描述孩子的健康可爱和徐家人的高兴,安阳就派人来报信,说是明澈已经回来了,刚去兵部述了职进了家门,他还有二十天的假期,这次能好好地在家歇息一段时间了。 还说后天是休沐日,她准备后天晚上摆宴给明澈接风,已经派人进宫给锦姝送了信,到时淮安王府和裴家也会来人,请他们夫妻俩后天上门参加接风宴。 长生先是一喜,后来却似有失落之意,淡淡地说:“安阳居然肯为大哥改变自己,真有贤妻的作派,大哥一定对她由恩生爱伉俪情深吧? 本来我们一直等大哥回来,有那么多事要问他,安阳如果不说后天上门,你肯定明天就要去的,她还不是担心你去了打扰她们夫妻团聚才故意如此安排,难怪人说小别胜新婚呢。” 说完又察觉自己的神色和语气有些不对,当即掩饰地说:“我也是真心替姝儿高兴,只有他们夫妻和乐,安阳才会善待姝儿,能得到嫡母的疼爱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再说夫妻和睦才能家宅安宁,谢家再经不起什么风浪了,对吧,驸马爷?” 明净心下已经生疑,却不想让长生心中不安,就故作不知的样子笑着说:“公主说的都有理,我也替大哥和安阳高兴,没想到她那么一个骄纵跋扈的人居然肯心甘情愿地做大哥的贤妻,可见世上原本就是一物降一物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再怎么会降人,也比不上我家娘子会降我!” 长生媚眼横生地白了他一眼,却抱着肚子哎哟起来:“这个坏东西大概知道我准备骂你,又踢我了!”明净立即惊喜地把耳朵贴上去,兴奋的都忘了刚才的话题。 明澈离京这么长时间,他和明净有许多正事要做,之前一直是信件往来,却不曾见面详谈,长生以为他一回来就会忍不住见见明净问一些情况,谁知他却非常沉得住气。 只在第二天派砚儿来磕了头,送上了带回来的土仪,说了一些在武威的情形,自己根本没有露面,一付久不归家专心陪爱妻的样子。 长生既为姐姐难受,也理解明澈的良苦用心。他这一生已经与安阳绑定了,他只能好好与安阳相处,这辈子才能有安生的日子。 他也不年轻了,这些年一直离家在外,情深意重的发妻留下年幼的女儿早逝,又卷入了太子和秦王夺嫡之中深受牵连,一直过着殚精竭虑日夜忧心的日子。 如今好不容易才安稳了,安阳又一心一意地对他,他怎能不珍惜?他也应该珍惜,哪怕是做戏,他也要用心地演一辈子的。 明净也着急想尽快与明澈见面详谈,却还是理智地忍住了。大哥是个做事深思熟虑的人,能这么做就有他的道理,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在乎多等一天。 还好,明澈又派人传话,说接风宴设在晚上,其他客人可能半下午才来,到时人多口杂也不好说什么,让明净和长生上午就过去,一家人提前聚聚,也能说说知心话。 第二天上午巳时二刻(上午九点半左右),明净就和长生到了郡主府,锦姝也从宫里回来了,她又长高了一点,看见长生非常高兴。 明澈比以前黑瘦了一些,剑眉还是一样的英挺,眼神也越发深邃,五官如同雕塑,整个人有一种风霜和岁月磨砺后光芒,却没有私毫衰颓之态,那种魅力岂是那些不谙世事养尊处优的少年贵公子可比的,难怪安阳被他迷得死心踏地。 长生心想,姐姐刚穿过来面对全然陌生的世界,娘家只有一个冷漠刻薄的嫡母,没多久就嫁了,这个男人就是她唯一的依靠,又处处体贴维护她这个新婚的妻子,她也是一样爱这个男人的吧? 而安阳夫妻久别重逢恩爱情深,脸色红润光彩照人,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越发添了少妇的风情和妩媚,说话间不时瞟明澈一眼,满满的情意藏都藏不住。 长生努力掩饰住心酸,相互见礼寒喧落座后,明澈和明净就去了书房说话,她虽然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他们兄弟俩一起商谈,却也知道这些事必须瞒着安阳,她不能一起跟着去。 想到来之前和明净商量好,由她出面牵制安阳,不要打扰他们说正事,就戏谑地说:“到底还是郡马爷好,这回来没几天,妹妹就象吃了灵丹妙药一般,瞧这面若桃花水灵滋润的样子,郡马怕是一辈子都想围着妹妹打转呢!” 安阳听的又羞又喜,跺脚不依,焉然一付受尽丈夫宠爱的小女人模样,再不见了以前的张狂刻薄无知。 长生想和锦姝独处一会,就掩嘴而笑:“郡马离家在外,没有妹妹照料,怕是吃不香睡不好吧,我看都瘦了一圈,中午妹妹都安排了什么好吃的?我们倒无所谓,可一定要合郡马的口味,给他好好补补,那些奴才知不知道郡马的口味?” 安阳急了,立即让姝儿陪长生坐着说话,就带人去厨房查看午饭。 她一出门,锦姝就让丫头退下,上前好奇地摸着长生圆圆的肚子,又高兴地显摆爹爹给她带回来的礼物。 长生看的心疼,虽然她很懂事,从不诉说委屈,但她明白,一个亲爹远行,又没亲娘的孩子哪能不委屈? 皇后娘娘再疼她,千金公主和杜四小姐再好相处,宫中总是宫中,时时要谨言慎行,哪里比得上长在亲爹亲娘膝下自由自在?明澈归来,最高兴的除了安阳,还有锦姝。 就随口问道:“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锦姝一愣,似是不在意地说:“我是今早回来的,昨天下课后,皇后娘娘说爹爹长途跋涉回家,又要去兵部述职交接,一定很累了,让他好好歇歇,说今早送我回来。”(未完待续。) 第494章、心结难开 长生闻言心里酸涩,姝儿今天休沐,按说昨晚就能回郡主府与亲爹团聚,昨天肯定是郡主府没有派人去接,皇后娘娘那么聪慧一个人,定会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才不愿意锦姝回家影响人家夫妻团聚吧。 安阳想见丈夫,姝儿就不想见爹爹吗?安阳怕是担心姝儿回来会分去明澈陪她时间吧,分薄明澈对她的关注吧?姝儿已经十一岁了,又不是不懂事的孩童,怎么可能会让爹爹一直陪着她? 若是亲生的爹娘,一定会全心全意地疼爱女儿,肯定急着接女儿回家一家团聚,哪能只顾着自己?明澈无可奈何也好心甘情愿也好,总归是认可了安阳的做法。 明天一大早姝儿要陪千金公主上课,今晚恐怕晚宴吃上一半就要赶在宫门落锁前回宫了,可怜的孩子,爹爹好不容易回来,她却没机会在家留宿。 姝儿却拉着她兴奋地说:“姑姑,皇后娘娘说爹爹好不容易才回来,明天准我一天假,我今晚不用回宫,赶在明天宫门落锁前回去就行,明天午饭后我去看你,然后直接从公主府回宫好吗?” 长生心情方才好了一些,越发感激皇后娘娘,看到姝儿表面高兴实际上却小心翼翼察颜观色的样子,心里十分难受,就拉着她的手说:“公主府也是姝儿的家,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来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就是你把公主府给砸了拆了也没人会说一个不字。 你上次歇息的屋子姑姑一直给你留着,不会让任何人住进去,那以后就是你专用的,公主府会一直给你留着这间屋子。” 姝儿却眼圈一红,小声说:“姑姑不用担心我,爹爹还和以前一样疼我,郡主其实心肠不坏,我们在宫里有时闲谈,听人说起别的继母,她对我已经算是很好了,你不必为我难过,亲娘就是亲娘,别人怎么能比得上呢?” 长生听的差点落泪,安阳随时可能回来,不能让她生疑,于是就和姝儿一起去她的院子看明澈带回来的礼物,刚好也能见见可乐可喜和维妮姐妹。 明净说了,等她平安生子出了月子,就开始操办维妮姐妹俩和墨儿砚儿的亲事。 午饭前明澈和明净方才从书房出来,明净给她使个眼色,长生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明白该和明澈说的他都说了,兄弟俩可能已经商量好了对策。 今天的午膳果然安阳用尽了心思,色香味形俱全,既照顾了明澈的喜好,又有许多山珍海味提高了档次,菜色还不能和晚上的接风宴重复,估计也是使出了全力。 当然,桌上总共五个人全都不吝惜语言的夸赞着。长生也释然了,如果一个女人对丈夫用心到了这种地步,也应该得到丈夫的真心相待,日子总要向前看的。 晚上的接风宴淮安府所有的主子几乎都来了,裴家也派裴子骏带了重礼上门。 纪王妃一来就只围着长生转,虽然她隔天要去公主府看望一次,却还是感觉对女儿关心不够,简直恨不得时时守在她身边。 还好,淮安王总算没有糊涂到带他的心头肉罗姨娘一起来,处处面面俱到,对妻妾和儿女们都照顾的很周到,特别是体贴入微地给亲手给金侧妃夹菜添汤,也对明澈关心备至,金侧妃看着心情还好,一场接风宴也算和气热闹宾主尽欢。 若是他头脑发热要带着爱妾同行,万一金侧妃受到刺激闹起来,那场面就无法收拾了。 淮安王下午来的比较早,和明澈关起门来说了好大一会话,长生非常感兴趣他们都说了什么,说不定明净会知道。 酒干宴罢天色黑尽,各自告辞散去归家,四月的夜风已有熏暖之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明净陪着长生乘坐马车,长生等不及回家,就问明净可否知道淮安王都对明澈说了什么。 明净摇摇头:“大哥就算想告诉我,今晚也没有机会,何况他未必愿意告诉我。不过大哥说他后天过公主府,有什么话到时再问。” 长生暗中撇撇嘴不再问,只轻叹一声说:“我猜父王在努力让大哥和皇上修好,他一定在劝大哥主动向皇上低头认错,求的皇上原谅。” 明净哦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他是问大哥在武威的情况,告诫他在陈仓府好好做事,将来升迁也容易,他尽快想办法把他调回京城。” 长生摇摇头:“大哥一个堂堂的大将军,年纪轻轻领着千军万马征战无数,做一个小小的校尉实在是太屈才了,那点差事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只不过应付着不出差错而已,父王绝对相信大哥的能力,不会过问这个问题的。 他肯定知道大哥如今最大的障碍来自皇上的偏见和旧怨,大哥要有前途,必须先和皇上修好才行,否则差事办的再好本事再大也没用。” 明净一惊:“大哥如果按岳父说的去做有用吗?” “不是有用没用的问题,而是大哥根本不会按他说的去错。父王是关心则乱了,你想想看,皇上怀疑大哥不忠一事至始至终没有任何证据,大哥未必做过那些事,为何要去认错呢?一认错不就是证实自己当初真的背主吗? 他和大哥感情深厚,也对大哥太过信任和倚重,所以玄武门事变后,他仅仅只是怀疑不忠,就恨不得把大哥千刀万剐,若是得知真的不忠,怕是一辈子不死不休成死仇了。 其实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大哥做过背叛他的事,大哥不是说过吗,就是因为他不肯主动把姝儿送到秦王府为质,也不肯把姝儿接到晋阳,所以他才怀疑大哥脚踏两只船,有背主另投之意。 大哥一旦主动认错,就坐实了不忠的罪名,所以他得一直沉着端着,他肯定知道该怎么做。” 明净叹了一口气,语气低沉地问:“那你说大哥是否有过背主另投之心?” 长生想起姐姐,她一定用其他方式告诫过明澈要死忠秦王,但她死后明澈又不知历史进程如何,当时那种情况下,建成有八成成功的把握,秦王党几乎败局已定,明澈又不是神圣,凭什么认为秦王一定会胜呢?他想给女儿和谢家留一线生机,是任何一个正常人的做法。 察觉明净情绪低沉,她安抚地说:“那时皇上已是众矢之的,就连太上皇也欲除之而后快,几乎败局已定,大哥又不是神仙会未卜先知,怎能知道谁最终会赢?总也不能为了所谓的忠心给家人连一线生机都不留。 玄武门事变是建成和齐王先动的手,若是齐王箭术精良,一箭定乾坤,那么大祸临头的就是当今皇上和秦王党人了,生死也就在那一瞬间而已。 他若完全听从皇上的命令,就是给全家人一条后路都不留,否则建成事成后,他不但会落个乱臣贼子之名,谢家恐怕要被灭族了,他们和父亲可没有那么深的情份。 而他没有完全听从皇上的命令,并非有背主之心,其实是在夹缝中为谢家人求得一线生机,将来无论是谁成功夺了天下,谢家人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且不说建成会记得大哥的好,就是皇上事成了,一来没有任何证据,二来大哥也没有真正做过背主之事,他顶多一怒之下惩罚谢家,但绝对不会赶尽杀绝。 有父亲的情份在,最起码可以保住全家人性命无忧,大不了贬为庶民耕读传家,还不会牵连到宗族,他提前置下祭田和庄子,不就是留的退路吗? 我猜他在这么做之前,早就想到了皇上和建成无论哪方事成之后会如何对他和谢家人,后来的抄家下狱和获释,都在他的预料和掌握之中吧。 说实话,我从没觉得大哥这么做有什么错,他若为了所谓的忠诚和前程连亲人都能舍弃,那就是冷血无情没有人性了,这样的人即使忠心耿耿,谁敢真正使用? 他现在完全可以托辞当初不肯送姝儿去太子府为质,也不肯接姝儿去晋阳,是因为姝儿非常害怕陌生的人和环境,体质也太弱,根本不习惯晋阳的气侯和饮食,担心她受不了会出什么事,所以才拒绝了,并非有背主之心。 你不是说过那时候谢府里不但有皇上的人,还有太子的人在往外传递消息,姝儿的情况皇上一定知道,大哥这么做完全说的过去,何况他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拒绝听从皇上的命令。 所以你不用担心,大哥和皇上打小的情份,他再怎么端着也没事,反而时间越久越能让皇上打消疑虑,反正他一个小小的六品武官也没有资格面圣,于情于理都怪不到他。” 明净握紧她的手:“谢谢你长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大哥一直就这么晾着,皇上反而会相信大哥从没有过背主之心,觉得自己当初误会了大哥,两人还有可能重修旧好,反正大哥一个从六品的小武官,也根本没有资格不听宣召直接面圣。 现在时候未到,大哥一动不如一静,等皇上相信是自己冤枉了大哥的时候,心里开始懊悔的时候,才是两人重修旧好的最佳时机。” 明净听完佩服地看着长生:“你一说我完全明白了大哥的想法,他和皇上的情份有多深我知道,太后的祭日快到了,到时他们肯定要见面,我想,那就是尽释前嫌的时候。”(未完待续。) 第495章、复杂关系 两人一路回了府,长生忍住内心的好奇,直到洗漱更衣上了床,方才问起明净今天和明澈都谈了此什么。 明净惬意地靠在床头,摩挲着长生的手:“我对大哥说了咱们对谢承忠和林心慧真实关系的猜测,大哥确实吃了一惊,说他会好好调查,因为其中涉及大嫂的死因。 他也基本相信了我们的猜测,因为只有这样才解释的清谢承忠的所做所为。 谢承忠来到谢家有二十年了,大哥已经记不清他的来历,他性子谨慎稳妥,又能写会算,深得父亲信任,一步步做了父亲的亲信长随。 后来大哥打算跟着秦王从军,父亲就把谢承忠和卖身契一起送给了他,还让他发毒誓从此死忠大哥,不得有背主之心,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那时他才十五六岁,而谢承忠大概有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正是年富力强精明能干的时候,他从小在锦衣玉食中长大,忽然年少离家从军,开始很不习惯,也吃了不少苦,多亏有谢承忠陪伴照料,他才度过最难熬的时光,也才真正的倚重信任他。 后来他和明清相继成亲,明清用龌龊手段娶了原本许给他的林心慧,他娶了大嫂,却因祸得福和大嫂情投意合,也就没把明清和林心慧放在心上,本来两人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一面,他都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子,就更谈不上什么情份了。 他假满返回晋阳时谢承忠却病倒了,担心自己受不了长途奔波病情加重,想暂时留在府里休养。 他体恤谢承忠就应了,再加上也不放心新婚的大嫂,觉得刚好留他在家中照应大嫂和莫姨娘,他在晋阳也能放下心来,就另挑了几个人带回晋阳。 谢承忠在家中停了足有半年多,却主动来了晋阳,说是大少奶奶在家中已经适应了,老伯爷和老夫人很满意这个长媳,还有莫姨娘不时提点照应,她带来的几个陪嫁也忠心能干,没有什么不放心。倒是他很不放心大哥一个人在晋阳,所以又过来了。 大哥本就用惯了他,也觉得他一个外院管事留下来对大嫂也没有多大用处,大嫂在谢家过得舒心他也就放心,这样他又回到了大哥身边。 后来大哥一步步做到大将军并长年驻守晋阳,谢承忠就理所当然成了将军府的大管事,把将军府打理的井井有余,让他能够安心做正事,也一下没有离开过大哥,直到他入狱。 他从没怀疑过谢承忠的忠心,一来他算是谢家老仆,又是父亲精挑细选的人,为人处事又特别合心意,他没有理由不信任他。 好在他做事公私分明,私事虽然都是谢承忠在打理,但公事和军务却从来都不让谢承忠接触,因此谢承忠并没掌握多少机密。 直到白梅横死之事,他才对谢承忠生出了疑心,就开始暗中调查。 白梅那晚被大哥一怒之下打了一顿,看起来很惨,其实都是皮外伤,她年轻体健,绝不会因为那点伤就死去,看守她的总共有三个人,两个是临时起意雇来的婆子,她们俩与将军府和白梅没有任何关系,不可能做什么手脚。 唯一有可能做手脚的就是谢承忠了。他那么细心周全一个人,明明大哥交待了一定要留着白梅的命,不能让她出意外,有很重要的事要问她。 如果是以前,这么重要的事他一定不放心别人,肯定会整夜不睡盯着白梅,半点差错也不会出,那天却说自己睡着了,不知道白梅是怎么死的。 那一次大哥是真的生出了疑心,已经派人盯着谢承忠和他身边几个人,许是他特别谨慎,许是那晚白梅真的是意外,一时也没有发现什么。 不等查出眉目玄武门事变就发生了,大哥下了狱,而谢承忠那时被发还了卖身契已是自由身,并未受到牵连,跟着大哥多年也攒下了丰厚的私财。 在最关键的时候,他没有为大哥做任何事,也没有过问过姝儿的死活,就那么带着私财躲了起来,直到为了林心慧重新露面。 现在想来,他那时定是回到了京中也四处奔走过,也花了不少钱吧。不过他不是为大哥和姝儿奔走,而是为了明清和林心慧奔走,只可惜他一个长年远离京城的家奴,就算有些私财,也没那个本事从天牢里救人,估计只能暗中关注着谢家。 后来谢家人出了天牢,也在庄子上生活的不错,他就更不会露面了,直到林心慧和明清为入赘一事闹得夫妻反目,林心慧已经走投无路,他为了助林心慧回到谢家才不得不露面吧? 只是不知他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林心慧和明清面前的?明清利字当头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可林心慧能接受他的身份吗? 若我们猜的是真的,她忽然从堂堂的官家嫡出小姐变生了最为人所不耻的奸生子,比外室子的身份还要低,她一向自以为高贵无比,又怎能受得了这个?” 长生也很不解,在这个出身高于一切的时代,林心慧最为自傲的就是她官家嫡女的身份,她害的明清下狱受了那么多苦,老夫人依然不肯舍弃这个儿媳妇,一是看在孙子的面上,二来还不是因为她高贵的出身。 那时谢家已经败落,如果真的休了林心慧,明清虽是名门世家之后,也只能娶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这是老夫人万万不能容忍的。 如果她真的是奸生子的身份,谢承忠找上门去,她恐怕都恨不得弄死谢承忠以摆脱这个耻辱,又怎会与他相认?。” 长生想到明澈没有和林心慧结成怨偶,却娶了情投意合的姐姐,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只可惜姐姐的死因一直没有查清,别说明澈,她都不甘心。 想了想说:“那时谢家已经彻底没落,甚至还不如普通人家,所谓的百年世家也不过是往日辉煌罢了。 特别是林心慧和明清翻脸离家,无依无靠身无长物流落在外,又舍不得几个孩子,估计如果不是谢承忠一直在关注她帮助她,恐怕都走投无路了,还计较什么身份不身份?” 明净连连称是:“她一个出了后宅就什么都做不了的妇人,没人服侍恐怕连头都梳不好,估计跑出去没几天就后悔了,可能最盼的事就是明清能原谅她,让她重回谢家,否则也不会在大哥和安阳成亲那天不顾一切地闹起来。 如果谢承忠承诺有办法让明清原谅她,让她重回谢家,她恐怕什么也不顾了,再厚赠她财物,让她以后不缺钱花,她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而且身份的真相只要他们俩不对外说,又有谁能知道?大不了说是林家故旧罢了,我觉得明清未必知道真相。” 长生却笑着摇摇头:“我猜谢承忠和林心慧一定会死死瞒住身份不告诉明清,这件事知道最清楚的只有他们两个人,顶多说是林家故旧,或者曾经受到林家大恩什么的托辞。 可明清心思狡诈,我们都能怀疑的事情,他能不怀疑吗?只不过那时候他尚在落魄中,需要谢承忠的那份财物相助,所以才故作不知。 林心慧的身份张扬出去,丢人不但是林心慧,还有他,他尚可休妻另娶,可那几个孩子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如果两人没有闹到不死不休的程度,这件事绝不会张扬出去的。 等他重新富贵,不再需要谢承忠那点财产,又怎么会让一个奴才对他指手划脚的?所以墨儿的信上才说两人在谢承忠的住处吵起来。 我想他可能就是用身份问题逼林心慧同意纳成紫玉为妾一事,也是用同样的手段逼林心慧同意那个孩子认祖归宗的。祖宅看着喜事连连一片祥和,其实早就矛盾重重。 现在有老夫人弹压着看着还好,等老夫人弹压不了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出来? 只可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就是证实了林心慧的真实身份,也只能藏着掖着,传出去了就是整个谢家的耻辱,就连九泉下的父亲也要被人耻笑。” 明净叹了一口气:“其实大哥也不想揪着这件事不放,无论林心慧是什么身份,她总是明媒正娶的谢家子媳,还有几个无辜的孩子。 但是她和明清,还有谢承忠关系着大嫂的死因,还有到底是谁指使陆嬷嬷那么对姝儿的,大哥查不清楚实在不甘心,所以这件事他是查定了。 他准备过几天就回武功郡,去父亲坟前上柱香,还想在不惊动明清和林心慧的情况下,暗中抓住谢承忠,他是最关键的人物。” 长生轻轻一笑:“谢承忠这个人奸诈隐忍警惕性极高,大哥未必能查出什么来,他孤身一个,稍有风吹草动就跑了,到时上哪去找?就算抓住了,我猜他宁死也不会说出实话的。 而对明清和林心慧又不可能拘起来拷问,更不可能真正下手惩罚,我觉得让他们自己闹起来是最好的办法。 明清现在和林心慧闹的不是很厉害,关键时候还肯退忍让,那是因为他还没有重新发达起来,不得不隐忍一二,等他不需要再隐忍了,以那夫妻俩的性情,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未完待续。) 第496章、身份之迷 明澈回来后一直忙个不停,本来约好要去公主府找明净商量事,却抽不出时间,一直等到从武功郡回来方才有了机会。 从武功郡回来,他满腹都是疑问,有许多事要和明净商量,明净却等不及主动提及了。 “大哥,你说长生和大嫂到底是什么关系?前段时间我到处在找人,也一直在暗中调查大嫂和长生的关系,却发现她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她们俩的经历也不可能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才想不通,为什么长生除了和大嫂长的不象外,相象的地方那么多,比如给姝儿缝的玩偶唱的童谣,比如做的饭菜,比如沉思起来的神态和举手投足。 我暗中问过姝儿,她说她以前有一个缝了一半的兔子玩偶,是大嫂给她缝的,可是没有缝完大嫂就去了,长生后来也缝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开始她还以为是把以前那个缝完了,后来才发现那个还在,长生是另外缝的。 还有那些和大嫂唱的一模一样的童谣,还有做的一模一样的饭菜,开始长生哄劝姝儿说她是大嫂派来照顾姝儿的,那时姝儿还小,就当真了,后来才知道姑姑是在哄劝她。 既然两人素未谋面,这么多巧合又从何解释呢?如果是一两件事巧合还说的过去,可是这巧合也太多了。 世间万物无奇不有,这些也还能说的过去,我最想不通的是她对大嫂简直关心的如同亲人一样。开始我还以为她是因为疼爱姝儿才爱屋及屋关心大嫂,后来我却觉得她关心大嫂不比关心姝儿少,甚至可以说是因为大嫂才如此疼爱姝儿。 不瞒大哥说,开始我还以为她对大哥有思慕之意才关注与大嫂有关的事,后来发觉完全不是,甚至觉得她是因为大嫂才关注大哥的。 也就是说,她对你和姝儿的好,都是因为大嫂,我们俩一起想想看,两个从未见过面的人能是什么关系呢? 我根本不是信口雌黄胡乱猜测,虽然她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但我太了解她了,她再怎么也瞒不过我,她对大嫂的关心和关注是发自内心的,我想,亲姐妹也不过如此吧。” 明澈皱起眉头:“不瞒你说,我以前起过纳长生为妾的心思,并非是生了什么绮念,除了她真心疼爱姝儿外,还因为我每次见到她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就象你大嫂给我的感觉,可两个人明明又生的半点也不相像。 还有几件事我没对你说过。我从天牢出来后,担心你大嫂的遗物丢失损毁,曾在夜里偷偷潜回祖宅进心怡院里看过,看到门上贴着封条,里面一切完好,我当时感激极了,还对着皇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可我进了书房,却发现你大嫂的画像不见了,其他东西全部完好,外面的盖布也好好的,画轴被抽出来随手放在桌子上,不象是有人故意使坏,倒象是担心被损失有意收起来的,而且看那灰尘的痕迹象是很早就拿走了。 我当时很奇怪,后来你来信说谢府被抄的时候,因为皇后娘娘的庇护,心怡院和父亲的福禧堂一切完好,抄家时根本没让人进去,直接锁了门贴了封条,到底是谁刻意拿走了你大嫂的画像? 后来我查问了一番,抄家那天因为锦姝院比较远,官兵还没闯到锦姝院,你就派小厮给锦姝院传话,让她们提前有准备,免得人突然闯进来惊慌失措。 你知道吗?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长生匆匆交待了大家几句,居然还有时间去了心怡院一趟,心怡院的财物又带不走,也没有什么她的重要东西,她跑去做什么?我怀疑画像是她带走的。” 明净越发惊疑:“她要那付画像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明澈摇摇头。 “前天我回祖宅看望老夫人,她说我是谢家长子,让我以后和安阳回去后就住在福禧堂,我也答应了。 但是那一晚我就住在心怡院,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住心怡院了,以后就要住福禧堂了。进门后却发现画像居然又好好的挂回去了,一点损毁也没有,只是上面有折痕,应该是被人折起来一直保管着,又找机会挂上去的,折痕未消,应该是说挂上去的时间不是很长。 去年冬天你不是和长生一起回去修整祖宅吗,我怀疑画像就是长生那时候挂回去的,拿走画像的人也应该是她,否则抄家那天她急急跑去心怡院做什么?除了她,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若非和你大嫂有特殊的关系或者极深的感情,否则谁能在大祸临头的时候想到把她的画像带走,估计她可能还能藏在身上带进了天牢里,那幅画画在特制的绢上,折起来也就薄薄的一点。 随后的事情你也知道,她们在天牢里关了三个多月,出狱后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在那么糟糕的情况下,画像却一直保管的好好的,除了感激,我还想弄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天姝儿对我说,长生告诉她这一次要生个妹妹,名字就叫锦媛,长生告诉过你吗?” 明净点点头,又不解地说:“她一直盼着这一胎能生个女儿,名字就叫锦姝,还说这一胎如果是个儿子,她就再生,直到生出女儿为止,名字一定要叫锦姝,我以为她喜欢女儿,也就没有在意,这里面有什么事吗?” 明澈神色奇怪地说:“你知道吗?你大嫂有一次发高烧说胡话,嘴里一直喊着锦姝锦姝,那时候锦姝还没有出生,我就问她锦姝是谁,她迷迷糊糊地说是她的妹妹,还说什么她把妹妹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那个世上,也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当时很不解,那个世上到底是哪里?你大嫂就只有林心慧一个妹妹,哪来一个叫锦姝的妹妹? 她还说她不是林心怡,我就问她是谁,她说她是肖锦媛,妹妹是肖锦姝,后来就迷迷糊糊的再问不出什么。 我觉得很奇怪,还查了一番,她的名字一直就叫林心怡,再没别的名字,她也根本没有名字叫锦姝或者锦媛的姐妹,表妹、堂妹、义妹、世妹里面,都没有叫锦姝或者锦媛的女孩。 我查不出什么,就以为她纯粹是说胡话,也就没有在意。 后来她有了身孕,才刚刚几个月,就跟我说如果这一胎生个女儿,名字就叫锦姝,我虽然不解,还是依了她,后来锦姝就出生了,我们俩都非常高兴,也很疼爱她。 你大嫂还对我说如果以后再生一个女儿,就叫锦媛好不好,想起她说的那段胡话,我虽然觉得有些不解,但也不过是小事一桩,就没有深究,后来的事你都知道。 本来我还觉得没什么,可如果长生打算生了女儿也起名叫锦媛,我就觉得实在难以理解。她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明净也是苦思冥想不得其解,干脆说:“长生是我最亲近的人,也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与其我们在这里胡乱猜疑,不如我找机会直接问她,我想,她一定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不过她现在有身孕,我担心提起大嫂她会伤心,更担心会惊扰到她,还是等生了之后再说吧,反正这件事也不着急,说不定她什么时候想通了会主动告诉我们。 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窦太后的忌日是快到了,皇上对太后的感情非常深,去献陵拜祭完后一定会回武功郡的行宫缅怀一番的。 以前他都是和建成元吉兄弟三个一起去的,现在却成了他一个人,无论曾经有多么恨建成和元吉,这一次肯定是很伤感的,也一定会觉得将来没脸见太后,再多的旧怨也差不多化解了。 你们本就情同兄弟,这是你们尽释前嫌最好的机会,你一定要抓住。那时你的假期尚未满,刚好见皇上一面,有些误会该消除了,有些话也该说开了。” 明澈沉默了一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知皇上者莫若皇后和我,有些事你不懂,见面是肯定要见的,但我不会刻意解释什么,一切顺其自然吧。 他觉得我不忠,我还觉得他行事太过让人寒心。且不说我的父亲的忠心耿耿,就凭多年的兄弟之情,他都不该提出那种要求! 姝儿是我的心肝宝贝,你大嫂没了,我只剩下这么一个女儿,他明知姝儿体弱多病且孤僻怕生,还逼我把姝儿接到晋阳,甚至还想接她入秦王府为质,我能不心寒吗? 所以,无论为赌这一口气,还是为了将来的前程,我都不能主动服软。你放心,我会拿捏好分寸的。 我听说皇上打算在建成和元吉忌日那天赦免他们的罪名,把两家死去的人全部以宗亲的身份附葬献陵,还要请高僧念经超度,元吉依旧是齐王的封号,建成的封号也拟好的了,听说是息王。 我想,这件事过后,玄武门事变彻底就成了历史,毕竟皇上不能不顾及他的名声。最迟那时,我和他所有恩怨就成了前尘往事,我的事也自然水到渠成。 他一直对父亲感到非常愧疚,我估计这一次回武功郡,他一定会以查看父亲遗物的借口去祖宅的,到时也会顺势恢复谢家的爵位。 你知道吗,皇上曾许给父亲一个国公的爵位。开国之初,按照父亲的功劳,本就应该封公侯的,可父亲那时已经预料到皇上和建成一定会为了皇位争个天翻地覆不死不休。 他还说秦王太子阴毒优柔,非帝王之才,秦王果断手狠,是帝王之相,有八成的可能坐拥天下,所以才一直嘱咐我们要死忠秦王,方可保谢家长久富贵。 万一秦王落败,他也给秦王准备好两条退路,一是退居晋阳休养生息伺机而动,找机会攻入长安重新执政,所以我才一直镇守晋阳多年。 二是经过武功郡,自陈仓府退居秦岭之南,以秦岭为界建立南唐,以后再统一天下。 而父亲为了替秦王守住武功郡这个兵家要塞,以驻守祖宅为名,甘愿放弃公侯之位,只做一位小小的郡伯。 皇上当年十分感动,承诺若他成功登基,一定要给谢家一个世袭的国公之爵。 如今谢家虽然犯错,但皇上还是不忍心彻底夺爵,不过公侯之位就别想了,毕竟谢家也算犯过错,但郡伯之位是一定会还回来的,我想和你商量一下郡伯之位的归属。” 明净一愣,笑着摇摇头:“一个郡伯的爵位,我根本没看在眼里,相信大哥也一样,还是给明清吧。 我们俩完全可以凭本事慢慢往上升,可明清不一样,一向志大才疏好高骛远,当年又一心追随太子,到现在还是白身,将来有没有机会入仕还很难说。 以他的品性,就是入了仕也干不出什么成就,说不定还闯出什么祸事牵连你我,我估计裴家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一直不肯举荐他入仕的。 不如给他一个郡伯的空爵,让他安然留在祖宅做个富贵闲人,不要来京城展什么抱负,只要能守住祖业就行了。” 明澈赞许地说:“其实我和你一样,从未在乎过一个小小的郡伯之位,只不过那时秦王和太子争的你死我活,郡伯之位关系着武功郡被谁控制的问题,所以才故意和明清相持不下,最终还是会让给明清的。 那时我有秦王暗中支持,明清有太子暗中支持,两者相持不下,所以才会造成父亲死多年,郡伯依然没有世子的情况。 老夫人一直怪我抢走了本该属于明清的东西,那就让给明清,以后由他守住祖业,我们俩没必要和他在一口锅里抢那一口薄粥吃。 我是武将,我的天地在边关,不在京城的繁华乡里,你大嫂以前也说过,京城虽然繁华,却离权力太近,福祸旦夕间,不如她带着孩子跟我一起去边关,一家人逍遥自在比什么都好。 如今虽然她去了,但我还是不打算在长留京城。等姝儿长大出嫁了,我就带着安阳和孩子去西北或者晋阳,世代守卫大唐的边关。” 明净点点头:“长生说她也不想一辈子困守京城,有机会想去到处走走看看,到时候我们去看你。 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哥,你还记得卫柳吗?”(未完待续。) 第497章、往事如烟 “卫柳?”明澈一愣,叹了一口气:“当然记得,你找到她了?你大嫂在世时,曾托我打探她的消息,还暗中关照他们,听说一家人在延州过的还不错,现在过的如何? 是该找他们回来,是我疏忽了,大嫂当年身边共有三个人,如今只剩她这么一个知情人,说不定能问出什么。” 明净点点头:“是,找到了,前几天我刚把她和康福运接到公主府中,本来要早点告诉你,可你回来后诸事缠身,又要回武功郡看望老夫人,所以一直等到现在。” 就向他说了卫柳现在的情形,明澈听完后叹息不已:“这也是你大嫂的一桩心事,就由我来了结吧,有些事也刚好问问卫柳。” 亡妻已逝多年,还有这么多人念着她想着她。对于姝儿来说娘亲只是一个温暖美好的梦而已,可能都不大想的起来她的模样,最难以忘怀的其实莫过于他这个丈夫。 可他如今能为她做的,就是做完她没有做完的事,善待她留下的人。 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卫柳,明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起来,坐下说话吧。” 卫柳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大公子,求您给我说实话,是不是大少奶奶出了什么意外?为什么我见了这么多人,就是没有见到大少奶奶? 为什么你都从晋阳回来了,大少奶奶却还是见不到人?如果她好端端的,为什么不肯见我?她到底怎么样了?求您说句实话。” 康福运极为不安地看看明澈,连忙拉住她哄劝:“你又胡思乱想了,这次大公子回来探亲,大少奶奶在晋阳陪着大小姐,所以没有回来,你快起来吧,坐下来慢慢说。” 卫柳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骗我!你又骗我!昨天我在花园里转,听人说锦姝小姐来了,我很奇怪,锦姝小姐,不就是大小姐吗? 我就问了大小姐和大少奶奶的情况,那些人不肯提大少奶奶和大公子一句,我问什么都不肯说,只说了大小姐的事。 说她在京城给公主做伴读,说她现在长大了,又漂亮又尊贵,我听着高兴极了,也有些奇怪,大少奶奶那么疼爱大小姐,为什么不把她带在身边? 京城虽然很繁华,做公主的伴读虽然很有前途,但什么能比得上在爹娘身边?如果是别的父母做出这样的事我还能想的通,可是大少奶奶这么做我就想不通了。 大小姐小的时候,大少奶奶身体不好还要亲自照顾她,能自己做的就不让别人做,我们不忍她那么累,就提出晚上由我们轮流照顾大小姐。 可是大少奶奶说我们不懂,无论谁照顾的再用心,都比不上亲生的爹娘,别以为孩子小什么也不懂,其实她能感受的到。 爹娘在身边,孩子会心神安宁,也就会健康成长,长大了性情也好,还说大小姐的爹本就不在身边,她再不用点心,她多可怜呀。 她还告诉我们,这世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骨肉分离,男孩子还好些,总是一辈子守在父母身边的,女孩子到了十六七岁就要出嫁,以后想见一面都不容易。 若是嫁的近了,还能时时相见,若是嫁的远了,这辈子就再也见不了几回了。 所以她要珍惜和大小姐相处的时光,说除非大小姐以后出嫁,有了夫君照顾她,否则无论贫贱都要一家人守在一起,大少奶奶怎么可能为了所谓的前程和大小姐骨肉分离呢? 我就很奇怪,为什么大少奶奶忽然会改变想法把大小姐一个人留在京城?又觉得也许大少奶奶有着什么苦衷吧,也许大小姐长大了,不象小孩子那样离不开娘,大少奶奶考虑更我的是她的前程吧。 刚才听说大公子从晋阳回来要见我一面,我高兴极了,以为大少奶奶也回来了,可是他却说大少奶奶有事,只有大公子一个人回来了。 我再联想到这些年一直没有大少奶奶的音讯,锦姝小姐又一个人留在京城,而且那些人死活不肯提大少奶奶一句,无论我问什么她们都不肯说。 我心里又惊又怕,觉得很不正常,却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过来能见到大少奶奶,可是她果然不在,她果然不在,大公子,求您对我说句实话吧……” 卫柳说完已经泣不成声,康福运也哭了起来,明澈的眼泪慢慢地从脸庞滑落下来。 明净的眼圈也红了,觉得再也瞒不下去了,卫柳总会知道,不如趁今天这个机会把话说开,让她好好地哭上一场,彻底解开心结,不要总活在以前的回忆中。 正欲开口,却发现身旁的长生握着一只帕子掩面而泣,泪流满面,神色悲痛无比,发觉明净看了过来,慌忙拭去眼泪,掩饰地说:“她们主仆情深,实在让人感动。” 然后唤来喜儿扶着她离开净面去了。明澈也看见了长生的样子,和明净交换了一下的眼神,又开始关注卫柳的事。 “你现在是大少奶奶唯一留下的人,我信你,这一次我全都告诉你。大少奶奶确实去了,在你们离开不到一年就去了,是旧疾发作而亡,当时我尚在晋阳……” 卫柳闻言痛苦地喊了一声,哭到在地上,明净实在看不下去,传了几个丫头婆子进来说:“你们扶她下去歇上一会,康管事好好劝劝她,等她情绪稳定一些再过来,我们还有好多话要问她。” 然后急匆匆地下去看长生了。他们谈话的地方在明净的内书房,离住处不远,等明净进了屋,长生已经净了面坐在榻上喝水,虽然眼圈红肿,神色怅然,却已经平静下来。 见到明净进来,她叹了一口气,掩饰地说:“主仆情份到了这种地步,比所谓的亲人还要令人感动,看着太伤感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明净担心她为自己失态不安,体恤地说:“莫说你们女子多愁善感,就是我一个七尺男儿,见了那种场面都受不了。你先歇一会,我让康管事带卫柳下去了,让她好好地哭上一场,等她平静下再慢慢说。等会你还要过去听吗?” 长生犹豫起来,自己已经失态了一次,再跟过去听,是不是显得对林心怡的事太过关注了?如果再失态一次怎么办?可她又实在想听的很。 明净再次体恤地说:“要不一起听听?反正外祖母回家了,金花表妹又嫁了,你也闲的发慌,就当是陪我好不好?只是我听说女子有孕在身容易多愁善感,你听到什么不要情绪激动,好不好?” 长生拿捏不准明净是真的这样想,还是察觉到什么,可她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就顺势说:“好,一起去,你放心,我会克制自己的。” 两人稍做整理又来到内书房,卫柳还没有过来,明澈枯坐翻书,看到他们抬起头,深深地看了长生一眼。 “你大嫂曾对我说过一些往事,她生母早亡,父亲长年不在家,回家后也对她也不闻不问,嫡母苛责,还好有祖母林老夫人关照,她倒也不曾受苦。 只是她先天有心疾,五岁那年发作,一位名医给开了个方子,说只要照着方子一直吃到三十岁,心疾就再无碍,这辈子就和正常人一样了,中间不能停,也不能以次充好,否则不但药效大打折扣,反而加重心疾,后果不堪设想。 林老夫人身体一直不好,很不放心她,就从自己的嫁妆里拿出一笔银子提前存到一家可靠的医馆,能供她吃药一直吃到二十岁。 她可能想着心怡二十岁后肯定就出嫁了,不一定嫁在京中,到那时再另做打算。 陆嬷嬷当初是林老夫人找来,无亲无故,孤身一人,对心怡十分忠心,林老夫人担心自己有个万一误了孙女,就把这件事交给陆嬷嬷,还让人教了她如何识药验药煎药,不要被次品糊弄了。 药方子也由陆嬷嬷掌握着,她只需要每月去那家医馆,验过无误后拿回一个月的药,然后每天盯着人煎好,看着心怡服下,还好这药只须每天临睡着吃上一顿,否则一天光吃药了。 没多久心怡的父亲也去了,林老夫人悲痛之余,越发不放心心怡,就准备早点给她定下一门可靠的亲事,再提前备好嫁妆交到她手里,还给她买了两个陪嫁丫头,就是卫柳和白梅。 她担心心怡的嫡母记恨,将来在她百年之后虐待心怡,就先定下了林心慧和我的亲事,然后才准备给心怡相看亲事,可是没等看到合适的,她就因心力交瘁去世了。 其实她本意是想让心怡和我定亲,又担心祖母嫌弃心怡的庶女身份和病情,才转而把林心慧许给了我。 从此她的死活和亲事再无人过问,虽然不致于受虐,却常被嫡母和林心慧苛扣用度言语欺凌,日子确实不好过,直到及笄了还没有定亲,好在她看病吃药的事林老夫人提前安排好了,陆嬷嬷又特别尽心,身体也就渐渐好了起来。 在她十七岁那年,因为林心慧要夺走林老夫人留给她的一个镯子,她不依,拉扯间掉下了池塘,那时已经入冬,她被捞上来后发高烧昏迷了整整三天……” 长生却忽然站了起来:“她后来怎么样了?” 明澈和明净一起转过头,神色惊疑地盯着她。(未完待续。) 第498章、生离死别 长生方才回过神,也意识到这一次自己严重失态了,他们一定开始怀疑什么了,她可能掩饰不下去了,可是这种事她要如何解释?不会被当作鬼怪吧? 她咬咬嘴唇,索性说:“你们不要管我为什么对大嫂的事情这么关心,我也不知道原因,也许是缘份吧,我从心里觉得她亲,象是自己的姐姐。 你们只管说自己的,我听着就好,不会对别人说的,你们就当是我是为了姝儿吧,我和姝儿情同至亲,她母亲的事我难免多关注些。” 明净和明澈很快交换了一下眼神,安抚她说:“你来时答应我听到什么不要一惊一乍的,却没有做到,难怪太医说了女人有了身子性情会大变,多愁善感易激动,让我多担待点。 我开始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你关注大嫂的事也很正常,注意点不要伤了身子,那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再遗憾也无可奈何,只要我们好好地看着姝儿长大就行。” 长生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明净一眼,她知道明净心里一定有疑问,却处处找台阶给她下,从来也不逼问她,她得稳住心神,再不能失态了。 可她实在想听关于姐姐的事,就厚着脸皮没有离开,只是不好意思地说:“我没事,打扰你们说话了,大哥继续说吧,这次我保证只听着就行。” 明澈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弟妹身子无恙就好。这些事都是成亲后她们断断续续告诉我的,大部分是陆嬷嬷说的,有些是心怡说的,有些是后来白梅和卫柳说的。 你大嫂也算福大命大,昏迷了三天,嫡母却不肯给她请大夫,后来她从生死中挣出一条命来,却好象烧迷糊了,好长时间都不说话,还把有些事给忘了。 后来渐渐好了一些,从那以后她的性情变了许多,不再那么胆小怯懦,一天天活泼开朗起来,身体也越发好了。 还说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以后什么也不怕了,还说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果嫡母和林心慧再欺负她,她就把林心慧做的事张扬出去,看看谢家还会不会要她。 那时林父已逝多年,林家又没有男丁,除了尚有余财,其实已经没落了,如果和谢家退了亲,再毁了名声,是很难再找到门当户对的亲事。 林心慧差点闯下大祸确实有些害怕,若是传出去名声就全毁了,说不定亲事也保不住了,她们母女俩也就收敛了一些,心怡的日子也过多了。 她的嫡母就想给她找桩亲事打发出去,可是她早年舍不得出嫁妆,担心有人上门提亲,到处对人宣扬心怡的心疾,说她最多活不过三十岁,所以根本没人上门求亲,就这样心怡一直待字闺中。 后来发生的事你们都知道,因为明清的缘故,林心慧嫁给了明清,心怡的嫡母无奈之下把心怡嫁给了我,这才有了我们的姻缘。 我那时别无选择,对心怡也有些同病相怜之意,就答应了,还发誓要善待妻子,不让明清两口子看笑话。 她的嫡母连表面功夫也不肯做,一心想省下更多的银子给林心慧做嫁妆,不但给她的嫁妆连门面都充不起来,还只给她三个陪嫁,就是陆嬷嬷、白梅和卫柳,如今却只剩下卫柳一个,所以我必须要给卫柳洗净冤屈。” 明净看着长生皱着眉头,听的十分认真的样子,还一会皱眉一会欢喜,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十分肯定长生和大嫂有着什么不寻常的关系,不过他是绝对不会逼着问的,直到她肯信任她,肯主动说出这件事。 他猜测着长生的心意问明澈:“陆嬷嬷是林老夫人给大嫂找的奶娘,大哥知道她是什么来历吗?还有白梅和卫柳,是怎么到的林家?是家生子吗?还是外面买的?” 长生感激地看了明净一眼,他明明心里对自己和林心怡的关系满是疑问,却从来不逼问自己,还处处帮着护着自己,明净问的,正好是她想知道的。 明澈若有所思地看了明净一眼,“白梅和卫柳的来历很简单,卫柳是林老夫人在街上捡的,说是家乡遭荒,娘病死了,跟着爹来京城投亲未果,爹也病死了,她一个孩子只能守在一旁痛哭流涕。 林老夫人刚好坐着轿子路过那里,见她哭的十分可怜心中不忍,就让人送了银子给她安葬父亲。 卫柳葬父之后就跪在林府大门口磕头谢恩,却并不纠缠,磕完头就走了。林老夫人见她懂事又守礼,还吃过苦,如果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对她施恩的话,将来肯定忠心耿耿。 她正好在给心怡物色陪嫁丫头,觉得家里的丫头关系错综复杂,大都为儿媳所控制,未必肯对心怡忠心。 就派人找到插着草标准备自卖自身的卫柳,说如果她能保证以后对孙女林心怡忠心耿耿,就买她进府给孙女做丫头,就这样卫柳到心怡身边。 至于白梅,好象陆嬷嬷出门办事碰到的,什么来历不知道,陆嬷嬷用什么理由说服林老夫人留下她也不知道,就这么也成心怡的丫头。 陆嬷嬷的来历是她自己说的,说是生的女儿早夭,被婆婆厌弃,丈夫赌输了钱要卖掉她还债,她拿出全部嫁妆替他还了赌债就和离了,刚好林老夫人正要给孙女找奶娘,就托人介绍到了林家。 这些都是她自己说的,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不过她确实是林老夫人给心怡找的奶娘,对心怡照顾的十分周到,如果没有她对姝儿做的那些事,确实算得上忠心耿耿。 心怡的药多年来也一直是她亲自验药抓药,从不假于他人之手……” 话音未落,几个人齐齐怔住了,明澈神色大变,长生和明净相视一眼,神色凌厉,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三个人都不说话,却都想到一个共同的问题,既然林老夫人找的那位名医说只要林心怡按质按量吃药,身子就没有大碍,等平安活到三十岁,就可停了药,以后与常人无异。 那她为何好端端的一直按时吃药,又再没别的病灾,还平安生下了锦姝,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为何会在二十多岁的好年华突发心疾亡故? 明澈攥紧了手,牙齿咬的咯崩崩直响,一字一字地说:“心怡曾对我说过,那位名医说了,这药中间不能停,也不能以次充好,否则药效大打折扣,反而加重心疾,后果不堪设想。 她很看重自己的身体,常对我说,一个人不爱惜自己,是令亲者痛仇者快的愚蠢行为,是最大的不孝不贤不慈,所以她绝不会轻易停药的。 她心疾加重,只可能是两个原因,一是碰到了庸医,药方有问题。 二是抓的药出了问题,以次充好或者被人做了什么手脚。 我相信名医的药方不会有问题,心怡都吃了十几年快二十年,身体不但越来越好,连怀孕生子都平安无事,怎么会突然出问题?要出问题早就出了。 心怡以前听祖母说,她小时候还偶尔会犯心疾,还总是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自从吃了那位名医的药后就没再犯过,脸色和唇色也渐渐和正常人一样。 我记得那时姝儿还小,那年春天我回府探亲,她抱着姝儿坐在院子里,肤色白里透红如同树上的桃花,唇色也不染自红,半点也没有病情加重的样子。 所以只可能是抓的药出了问题。 我们成亲后心怡离开京城长住武功郡,本来郡城也有几家有名气又信得过的医馆,他们绝对不敢对谢家以次充好,可我担心万一换了地方药效受到影响,仍旧还在京城那家医馆抓药。 每个月派人送陆嬷嬷去京城一趟,抓回一个月的药,一直都是陆嬷嬷亲自验药抓药,也一直是白梅和卫柳两人轮流煎药,从不假他人之手。 多年来从没出过任何差错,我和心怡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们中任何一个人。 后来卫柳犯错被赶出府,心怡身边就只剩下陆嬷嬷和白梅了,其余的都是后来才买下或者拨到心怡院的,我们都信不过,验药抓药煎药的事就一直由陆嬷嬷和白梅负责。 如果有人做手脚想害心怡,只能是在那段时间,不是陆嬷嬷和白梅主动做的,就是有人买通她们做的,这两个恶奴!” 长生神色凝重地问:“你最后一次见大嫂是什么时候?距她离去有多长时间,她有什么异常没有?” 明澈神色悲痛:“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她临去前半年,那时卫柳离开有半年多,我回去后发觉她看着不如以前精神,脸色也有些差,却没有想到别的地方。 以为她亲自照顾姝儿太累了,就劝她说姝儿已经三岁多了,有些事不用亲力亲为了,不要累坏了身体。 她答应了,又说爹临去前十分遗憾长房无子,她一定要给我生个儿子,我担心她的身体,就劝她先不要着急,等以后再说。 后来她的脸色却慢慢好了一些,还特意穿一些艳色的衣服,其实应该是为了让我安心用了脂粉,我一向对女人这些事不关心,居然没有察觉,还以为她身体又慢慢好了。 假期很快过去了,我该返回晋阳了,那天她抱着姝儿送我到大门口,虽然很舍不得我走,却还是笑着向我挥手告别,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居然是我们夫妻俩最后一面。”(未完待续。) 第499章、旧恨难消 明澈回忆着那天妻子一身红衣,抱着女儿站在大门口含笑挥手的情景,仿佛一幅画定格在他的心里,眼泪又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现在想来,从卫柳走后她的药就开始被做的手脚,因为对方很小心,所以一时半会没有发作,但是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慢慢变差了。 那些人一直慢慢下手,她可能也只是略感不适,再加上陆嬷嬷言语欺瞒,所以才一直没有察觉吧。 我估计对方是在她临去前那段时间才下狠手在药里做手脚,所以她才忽然心疾发作就去了。 不论是谁指使的还是主动的,对她下手的就只有陆嬷嬷和白梅,这两个丧尽天良的狗奴才,死的那么容易,真是太便宜她们了,应该千刀万剐才是! 都是我太大意了!太信任这两个狗奴才了!如果我一直在你大嫂身边,她们哪有胆子这么做?” 明澈说着又开始伤心自责神色激愤,简直恨不得把陆嬷嬷和白梅挖出来挫骨扬灰。 长生担心自己再次失态,强忍着没有发作出来,内心却是痛恨无比,原来姐姐不是疾病缠身离去,而是被人做了手脚害死的! 让姝儿吃了那么多苦不说,还生生让她们姐妹俩再次错过,真是太便宜陆嬷嬷这个老巫婆了! 明净安抚地拍拍长生的手背,又倒了一杯茶递给明澈:“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大哥不要太过自责,当年的事谁又能想的到?大嫂去世后最苦的其实是你。 你和大嫂情深意重,谁也无法取代她在你心中的位置,以前我就常常希望将来能和大哥一样娶一个情投意合的贤妻一世相守。 大嫂已去多年,害她的人也遭到了报应,姝儿也已经长大,你也该放下心结重新开始,否则她一定会为你担心难过。” 长生虽然欣慰明澈对姐姐情深意重,却也不忍看他如此难过。“对,大嫂九泉之下有知,一定希望你和姝儿都过得好好的,安阳郡主一心一意对你,你应该放下心结重新开始了,把她放在心里就行。 还有卫柳之事,我越来越怀疑这是陆嬷嬷和白梅的阴谋,只有撵走忠心耿耿的卫柳,她们才好做手脚。” 明澈抹去眼泪:“卫柳应该就是被人陷害的,只有把她逼走了,他们才能趁我不在家对你大嫂下手。 卫柳的事情说起来我也有责任,是我性情太急躁了,一怒之下以为卫柳背主,也为了震摄别人,就把事情张扬了出去,你大嫂虽然相信卫柳不会做那种事,却因为老夫人插手没法收场了。 那时我已经位高权重,不但建成一心想要拉拢我背叛秦王,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皇商也争相讨好我。所用手段无非就是送财物送美人,甚至还有闺阁女子在父兄的安排下主动找上门来,我在晋阳就对这些事疲于应付,好不容易探亲回家也常有这种事发生。 我自然不会动心,从来不收别人送的美人,却很担心这些人达不到目的,就趁我不在为难你大嫂,以无子为名逼她主动为夫纳妾,就对那些怀着各种目的主动送上门的女子从来不假辞色,好让她们知难而退。 那时候我的事情特别多,每次回家探亲都有人为公为私上门拜访,秦王也不时会来,基本上都在外院的外书房处理事情,里面也备了床榻以备小憩。 那天晚上天气不好,风很大,砚儿去送一封重要的信,只有两个小厮守在外书房门口,我正忙碌着,卫柳端来一盅红枣羹,说是大少奶奶让炖的,一路端过来已经不烫了,让我趁热喝了,她顺便把食盅带回去。 因为风很大,门不闩上就不停地被风吹开,她放下食盅就反手闩了门。 每次探亲回家,你大嫂几乎每天都要给我准备各种各样的吃食和汤水,有时她忙着就让别人端来,卫柳又是信得过的人,我也就习以为常。 我从小跟爹学过一些药理,又担心别人在吃食上做手脚陷害我,就在吃食上一向非常小心,只喝了一口就觉得不对劲,里面下了催情的药。” 再看到房门已经闩上了,我不待细想当即大怒,把食盅砸到卫柳身上,让人把她拖回内院交给你大嫂处置,卫柳百般喊冤我却不肯听,以为她不但和那些女人一样自轻自贱,还背主。 其实她自甘轻贱我倒不在乎,只要我不动心就行,大不了给点银子打发出去,我最受不了的是她背主。 你大嫂那么信任身边的三个人,待她们如同自家姐妹,前几天还和我商量说白梅和卫柳年纪也不小了,不能耽误了她们。要好好挑选配的上她们的人,让我给留意着,再送一份厚厚的嫁妆,让她们将来也做少奶奶去,以后就当自家姐妹来往着。 至于服侍的人,她身边还有几个可靠的小丫环,培养一段时间就能顶替她们,她一心为别人的打算,却转眼就被人背叛了。 想到我常年不在,父亲和姨娘都去了,老夫人又不是真心待她,你大嫂能依靠也只有身边三个忠心的人,卫柳却无耻地背主,所以才气极了。 我那时太急躁了,连辩解的机会都不肯给卫柳,也没有和你大嫂商量就把事情张扬了出去,反而让她很背动。 其实我这么做也是有目的,我是告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都本份老实点,不要耍什么心眼,也不要趁我不在家为难我的妻子。 你大嫂却坚称卫柳不会这么做,卫柳也辩解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陆嬷嬷把汤炖上以后,说是大少奶奶吩咐给大公子炖的,她现在有事,让卫柳看着火,等炖好了给大公子端到外书房去,还说不能过别人的手。 你大嫂确实让陆嬷嬷吩咐小厨房给我炖红枣羹,陆嬷嬷却自已亲手炖汤,还交给卫柳看着,她一向如此,只放心白梅和卫柳,所以也不奇怪。 陆嬷嬷也说她确实这么吩咐卫柳的,却没想到卫柳胆大包天会给汤里下药。 对你大嫂来说,她虽然很信任卫柳,但陆嬷嬷更是亲娘和长辈一般的存在,她更不相信陆嬷嬷会骗她。就猜测是另有人使什么手段下了药嫁祸陆嬷嬷和卫柳,想把事情压下来慢慢调查,可是因为我的急躁,卫柳的事情已经张扬开来。 老夫人本就记恨我三番五次拒绝太子府送的美人和她塞的妾室,为了下你大嫂的脸面,就趁机发作,要把卫柳赶出去。 你大嫂就劝卫柳,让她先离开谢府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等老夫人怒火消了再想办法让她进府,或者直接找个可靠的人嫁了,她过后再补上一份嫁妆,以后就和自家姐妹一样来往着。 可卫柳是个死心眼,死活不肯承认这个罪名,说如果被赶出去罪名就坐实了,她宁死也不要落个背主的名声。 还说她当年对林老夫人发过毒誓,必须要把你大嫂服侍到三十岁,等她身体好了完全停了药再说,她宁愿不嫁人也要守着你大嫂。 无奈你大嫂去求了老夫人,把卫柳贬到大厨房做粗使,想等事态平息了再想办法让她回来,可是没多久就发生了康福运一事,她就这么被赶出去了。 现在想来全是别人使的手段,一环套一环,只为把你大嫂孤立起来好下手,她一直都相信卫柳是被人陷害的,却也被逼的不得不把卫柳送走,可恨我竟然上了别人的当!” 卫柳猛地扑了进来,泪流满面:“大公子,你说的都是真的?大少奶奶相信我是被人陷害的?” 后面跟着神色尴尬的康福运:“她痛哭了一场,看着平静了一些,说要过来见大公子,我就让人给她梳洗了过来,却在门口听见这几句话,我们不是有意偷听的。” 明澈示意他们进来:“听到就听到了,本来就要告诉你们的,我们一直都相信你是冤枉的。 你们刚到延州府时,大少奶奶不但派人跟着你们打探情况,还求我关照你们。康管事那时为了养家到处找事做,聘请你的那家店铺其实是我交待延州府尹暗中安排的,你后来在延州做什么都顺风顺水,日子越过越好,都是府尹一直暗中关照的结果。 她一直想找机会洗清你的冤屈,说无论你以后愿不愿意回来,都不能让你背着这个名,可惜她走的太早了太快了,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卫柳闻言放声大哭,多年来心中积攒的委屈一扫而空,原来大少奶奶一直都信她,是她太傻,居然这么不小心,居然上了别人的当,如果她一直在,说不定大少奶奶就不会走的那么早。 康福运赶紧安抚她,明澈叹息着说:“说起来也怪我当年太不冷静,才上了别人的当。这件事以后就过去了,背后的真相我会再查的,如果你们想留在延州,等事情过去了就送你们回去,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京城找我们。 你们如果想回武功郡或者留在京城,无论是我还是公主府都有不少产业,正缺可靠的人手打理,你们来了正好。” 两人连连表示全家一直都想回京城,留在延州只是无奈之举而已,等这件事结束了他们就变卖产业回京,以后好好给大公子效力。(未完待续。) 第500章、错综复杂 卫柳平静下来后,想起主子华年早逝,一时心如刀割,更是疑窦丛生,不解地说:“大少奶奶突然病逝我实在想不通。老夫人曾对我说过,只要大少奶奶吃的药不出问题,就再不会发病了,等到三十岁以后就能停药了。 为此我才发下毒誓,一定要服侍少奶奶到三十岁,等她的病情彻底好了再打算自己的事,如果嫁不出去就不嫁了,一辈子守着她。 除非药有问题,否则她不会忽然发病的,她的药方和验药抓药一直都是陆嬷嬷在做,她对大少奶奶那么忠心,又那么细心,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吗?还有白梅,她也是非常聪明的人,她们都没发现什么吗? 她们俩现在哪里?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们了,白梅是不是已经嫁人了?陆嬷嬷是不是一直在照顾大小姐?” 明澈叹了一口气,卫柳都能看出来的事,为何他当年就没有怀疑过呢? 他忽然觉得,原来当初那个看起来清秀内向不声不响的小丫环,其实也是一个心细如发感觉敏锐的人,如果她能一直留在心怡身边,也许她就不会出事了? “你无须自责,对方既然想置心怡于死地,首先要做的就是削其臂膀,断其羽翼,先把心怡孤立起来,又怎能允许你这么一个忠心耿耿又细心能干的人留在身边? 你是他们首先要除去的人,如果下药没有达到目的,他们也有其他后手对付你,说不定还会狗急跳墙要了你的命。 陆嬷嬷和白梅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卫柳惊讶地张大了嘴,半晌方才说:“死了?她们怎么会死了?陆嬷嬷也还罢了,白梅那么年轻,怎么会死了?她们死了大小姐怎么办?大公子常年在晋阳,谁来照顾大小姐?” 完全一付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许是以前确实情份深厚,她确信了这个事实后,又难过地哭起来。 康管事擦擦汗,无奈地说:“她因为被人陷害,到后来几乎都走火入魔了,整天念念叨叨地问我大少奶奶有没有派人来找她,还逼我辞工不干带她去武功郡找大少奶奶辩解冤情,一定要让大少奶奶相信她是无辜的。 再加上延州离京城远,消息不通,大少奶奶都去了好几年了,我才打听到了她的消息,却担心卫柳听了会受不住,就一直死死地瞒着她。 还有谢家被抄一事,等我知道已经过去了好长时间,不等我打听出什么情况,就听说又被皇上赦免了,再详细的情况也打听不出来。 那时卫柳越发执拗的厉害,每天都想着如何回谢府洗刷身上的冤屈和背主之名,我就更不敢让她知道关于谢家的消息。 延州府偏僻,消息传的很慢,谢家后来发生的事,别说卫柳,我都不太清楚。卫柳又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和家里人又刻意瞒着她,她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卫柳听说谢家被抄再次愣住了,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是一些不好的消息?她离开谢家这几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明净就从长生入谢府做教养姑姑说起,说她如何发现陆嬷嬷不知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把锦姝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里,把她变成了一个极度自闭怕生的孩子。 又细说了他们如何谋划除掉陆嬷嬷和白梅的事,直到谢府被抄,后来又被赦免,把这几年发生的大事全部说了一遍。 卫柳听的半天缓不过神,到后来才又是难过又是气愤又是不解地问:“陆嬷嬷为什么要这么做?大少奶奶从小没有亲娘,是吃她的奶长大的,一直视她为亲娘,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少奶奶临终前,一定把大小姐托付给她了,她就不心疼大小姐吗,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算是为了白梅,可白梅只是她的干女儿,又是半路上来林家,哪里比得上吃她奶长大的大少奶奶亲?” 明澈一愣:“白梅是陆嬷嬷的干女儿?你怎么知道?为何你们从没说起过?” 卫柳想了一会儿说:“大少奶奶并不知道这件事,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白梅私下里喊陆嬷嬷娘,我当时很奇怪,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叫,又不是她的亲娘。 明明我当年进林府比白梅早,和陆嬷嬷的关系应该更亲厚,可是陆嬷嬷却好象和白梅更投缘,白梅来了没几天两人就情同母女,我就完全靠边站了,我那时只一心服侍大小姐,也就没有在意。 白梅当时对我说她亲娘死的早,陆嬷嬷象亲娘一样疼她,就私下认了陆嬷嬷做干娘,有时背过人也喊声娘过过瘾,就当自己的亲娘还活在世上。 陆嬷嬷又说她其实把小姐和我们两个都当女儿一样疼爱着,小姐一直叫她奶娘,如今白梅叫她干娘,不如我也做她的干女儿算了。还说这是一件小事,她们只是私下叫着玩的,让我不要告诉大少奶奶,免的她为难。 老夫人不喜奴才们拉帮结派拜干亲,说是把关系弄的错综复杂不好约束,如果她知道大少奶奶三个陪嫁互拜干亲,一定会责怪大少奶奶管不好奴才,我们也会受罚的。 我觉得确实如此,就答应绝不会告诉别人,也让他们自己注意点不要被人发觉干什么。 当然,我也拒绝拜陆嬷嬷为干娘,她明明更疼白梅,我掺合进去算什么?我只忠于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就是我最亲的人,不需要再拜什么干娘。 至于陆嬷嬷为什么要为了白梅背叛大小姐,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 前世各种权谋宅斗小说看的太多的长生意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 她和看起来八杆子也打不着的林心怡都能是前世的亲姐妹,更是看起来遥不可及的淮安王的亲生女儿,陆嬷嬷和白梅有什么关系也很正常,何况白梅还是陆嬷嬷带入林家的。 她也是刚生下来也被判定早夭,被外祖母抱出去安葬的时候掉在地上摔了一跤方才哭出声来,陆嬷嬷也曾有一个早夭的女儿,她会不会也象自己一样只是假死,后来却缓过气活了下来,长大后找上门来,而这个女儿就是白梅? 而陆嬷嬷虽然曾对姐姐忠心耿耿,可是在亲生的女儿面前,这点忠心就不够看了,所以为了白梅,她毫不犹豫地背叛了姐姐? 可是姐姐也一直视白梅为亲姐妹,如果她知道白梅是陆嬷嬷的亲姐妹,只会替她们高兴,只会越发善待她,陆嬷嬷对她的忠心和对白梅的亲情并不冲突,她为何要这么做? 难道是为了明澈?她抬头看着一眼年华正好沉稳睿智英俊倜傥的明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表面是温和儒雅的暖男,骨子里却是霸道总裁,对不爱的女人视同陌路,对心爱的女人恨不得捧上全部,大概就是前世所谓的少女杀手吧? 且不说其他人,无论是白梅和安阳,都为他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不顾一切。只可惜,他唯一的真爱只是姐姐,接纳白梅是陆嬷嬷捏造姐姐的遗言,接纳安阳一为报恩二是无可奈何吧。 而姐姐有幸做了他心爱的女人,得到了他全心全意的呵护和喜爱,她的生命虽然短暂,却是幸福和快乐的,前世感情上所有的遗憾,今世全部得到了弥补,除了牵挂自己这个妹妹。 明澈也敏感的察觉,陆嬷嬷能和白梅联手背叛从小吃她奶长大的心怡,她和白梅的关系一定不简单。而且一般人就是拜了干爹干娘,也会称为干爹干娘或者义父义母,绝不会称为爹娘或者父亲母亲的。 至于白梅为什么叫陆嬷嬷娘亲,或许就是她们为什么联手背叛心怡的原因。只是她们当年相继死了,如今该如何查出真相? “那你觉得陆嬷嬷更疼爱白梅一些,还是更疼爱大少奶奶一些?” 卫柳一愣,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思索了一会说:“小姐是她从小养大的,她也很疼小姐,对小姐非常忠心,不过现在细想起来,她似乎更疼白梅一些,对她就象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小姐更敬重更忠心一些,就象忠仆对主子那样。” 明澈和明净相视一眼,越发觉得其中定有什么原因。 担心卫柳今天受的打击实在太大了,明澈没敢说林心怡可能是被陆嬷嬷和白梅联手在药上做手脚才病发而亡的事,就说已经来了就在京城好好逛逛,不要急着回去,如果还能想起什么就告诉他或者明净,然后就让康福运带她下去歇息。 他们走后三个人沉默相对,都在暗中猜测陆嬷嬷和白梅的关系,却又实在猜不出个所以然。 两个人的相貌并不相象,而且陆嬷嬷进林家当奶娘,就是因为女儿早夭她被婆婆厌弃,才用嫁妆替丈夫还了赌债换取了自由之身。从那以后就一直留林心怡身边,根本不可能再生养,她和白梅能是什么关系呢? 富贵人家给公子或者小姐选奶娘,是一件十分谨慎的事,何况是林老夫人当年亲自选的,一定调查清了她所有的底细才敢让她入府的,她的来历一定是清白的,说的那番话应该也是经得起查证的。 长生该听的已经全听了,不想打扰兄弟俩说话,她也想下去细细思量刚才的事,再加上坐久了感到有些腰疼,就下去休息了,内书房里只剩他们兄弟俩了。(未完待续。) 第501章、背后同谋 看着长生被菊香扶着离去,明净又追上去叮咛几句,方才放心的回来。 他苦笑到:“以前我以为世上最复杂的就是人心,现在才明白世上最复杂还有人与人的关系。如果能弄清谢承忠与林心慧、陆嬷嬷与白梅、长生和大嫂的关系,所有的事情就都清楚了。 只可惜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陆嬷嬷和白梅已经死无对证了,只能从卫柳的言语中猜测一二。谢承忠奸滑无比,又那么在意林心慧,怕是宁死也不肯说出实情的,而且他未必会告诉林心慧实情,想让她一辈子顶着林府嫡女的身份。 至于长生,我要等她想通了主动告诉我,如果她不肯说,那就是有苦衷,我便一直不问。” 明澈点点头:“无论什么关系,总是亲人不是仇人,如果她一直不说,我们便一直不问,就当她和你大嫂是亲姐妹。 你以前问过你大嫂可有妹妹嫁给你,你大嫂不是戏谑说她有一个妹妹走丢了,要不然嫁给你刚好,我们就当她是你大嫂那个走丢的妹妹吧。” 长生去而复返,后面跟着端着茶水点心的菊香,她站在门口泪流满面,示意菊香端进去,自己下去重新净面。 等她再次过来,卫柳又来了,说她想起几件与白梅和陆嬷嬷有关的事,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她觉得还是说出来好。 “有一次我无意看到白梅在做一件男子中衣,淡青色的素绸,领口和衣襟绣着银灰色的花纹,十分的雅致,旁边还有两双做好的袜子,我就很奇怪。 大少奶奶的针线活不是很好,所以她很少给大公子做外衣和鞋子,中衣和袜子却一直是她亲手做的,从不假他人之手,还常常绣一些她亲自画的花纹,简单又别致,很好看。 我就随口问白梅给谁做,白梅的脸却忽然红了,说快到往晋阳送冬衣的时候了,其他的衣物针线房快做好了,只差几件中衣和袜子。 大少奶奶最近照顾大小姐太累了,想亲自动手又顾不上,就托她帮着做,还说让我不要说出去,免得别人说大少奶奶不贤。 白梅针线活很好,大少奶奶让她帮着做也很正常,只是她为什么脸红?我虽然有些不解,却也没有多想,她一向心思细腻,许是觉得不好意思吧。 后来我看到陆嬷嬷的床上有一个包袱,听说是准备送到晋阳的,我无意中打开看,里面有棉衣鹤氅和披风等物,还有中衣鞋袜,却没有白梅做的那几件。 正奇怪着白梅进来了,手里抱着她做的中衣和袜子,见到我神色一变,笑着说,原来大少奶奶提前做好了几身中衣,她是担心晋阳冬天阴冷,衣服不容易干,才吩咐她又做了两身一起送过去。 她的解释也说的过去,我就没有再想这件事。” 说完看着明澈不言语,大家面面相觑,都听明白了白梅这么做明显就是对明澈起了思慕之心。 明澈皱起眉头:“难怪心怡打算找户可靠的人家把她嫁出去,再陪送一份厚厚的嫁妆,让她以后做正经的少奶奶,就当姐妹来往走动,她却死活不肯。 心怡病逝后,陆嬷嬷说心怡留下遗言让我纳了白梅,将来好照顾姝儿,我那时悲痛至极心灰意冷,以为心怡实在放心不下姝儿才留此遗言,就听从了她的安排,反正心怡去了,纳不纳谁我都无所谓。 难道心怡并不曾留下这样的遗言,只是她们因为一己之私编造的?” 长生却想的更多,白梅和卫柳作为陪嫁丫头,本来就是备下让明澈收房的,且不说卫柳了,白梅对明澈生出绮念也很正常。 就怕她这份求而不得的绮念成了心魔,还为此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她一直没有被明澈收房,并不完全是姐姐不肯和别人共享一个丈夫的原故,主要是明澈是一心一意待姐姐,根本视其他女人为无物,家里原来纳的妾都成了摆设,就更不会添什么新人。 他连才貌双全的官家庶女和精挑细选的绝色美人都不肯多看一眼,何况丫头出身勉强算得上美貌的白梅? 他肯高看白梅和卫柳一眼,肯偶尔施恩给她们,完全是希望她们能够忠心耿耿服侍姐姐,并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可是他的坦然却挡不住别人生出异样的心思,如果白梅的绮念真的成了心魔,很可能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而让林心怡死去,再欺骗明澈说她留下遗言,希望明澈纳白梅为妾将来照顾女儿,这是扫清障碍达到目的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 难道真的是因为白梅对明澈的执念,她才和陆嬷嬷联手逼走卫柳害死姐姐,哄骗明澈同意纳她为妾? 她看着明澈叹息了一声,轻的只有明净听见了,明净明白她的心思,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松心情,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作恶的人也受到了惩罚,没必要总跟自己过不去。 卫柳见大家都不言语,气氛有些尴尬,就转移了话题:“还有一件事,我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有一次大公子从晋阳回来,谢管家也跟着回来了……” 明澈闻言一滞:“谢承忠?你快说,到底是什么事?所有关于谢承忠的事你都要告诉我,无论事情大小!” 卫柳吓了一跳,赶紧说:“有一天晚上,心怡院的小厨房包了鲜虾小馄饨做宵夜,大少奶奶让我给莫姨娘送上一份,我等着莫姨娘吃完,又和她说了一会话,回来的时候有些晚了,就抄了近道走。 走到半路上却听到花树后面有人说话,只是声音压的很低听不清在说什么。 我就留了心躲起来,过了一会儿先看到谢管家从花树后闪了出来,又过了一会,却看到了陆嬷嬷,她怀里抱着一只小匣子。 我一向把陆嬷嬷当作亲人和长辈,再加上那时年纪还小心思单纯,也就没有多想,就跳出来想吓唬她,陆嬷嬷吓的差点把手中的匣子扔到地上。 看到是我后方才松了一口气,就责备了几句,还不等我问她和谢管家在这里做什么,她就先问我晚上怎么会来这里,我就说了大少奶奶派我送宵夜的事。 然后就问她和谢管家在这里做什么,她说谢管家是奉大公子之命送东西的,这一匣子都是他辛苦淘澄来的宝物,本来要直接交给大少奶奶,可是大少奶奶出手太大方,老夫人和林心慧又贪婪,到头来全便宜了外人。 就让谢管家偷偷交给她收起来,暂时不要让大少奶奶知道。她担心被大少奶奶发现了,就约谢管家在这里见面,还告诫我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否则就辜负了大公子的美意。 我那时对陆嬷嬷深信不疑,也知道谢管家是大公子的心腹,她又说的很合情合理,就信以为真,时间长了也就忘了。” 明澈冷笑一声把手里的茶盏放到桌子上:“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我有什么东西都是直接交给心怡,她爱给谁就给谁,我从来没有在乎过,只要她愿意,我又不缺这点东西。 心怡确实出手大方,也经常给老夫人和林心慧送东西,我觉得她是想和她们搞好关系,在家里过的能舒心些,还一直很赞同她的做法,又怎么会做这种事?” 明澈的话让大家都沉思起来,既然如此,那他们俩偷偷摸摸见面究竟在做什么?难道有些事他们是同谋?想到白梅的死因,明澈的神色里非常沉重 卫柳看到大家神色沉重有些不安,明澈就让她先下去歇息,无论想起什么与白梅、陆嬷嬷和谢承忠有关的事都要告诉他。 卫柳行了礼转身欲走,长生喊她停下,怅然地说:“大哥已经娶安阳郡主为妻了,以后就称郡马吧,不要再叫大公子了。 如果你们想要回京,就替公主府管理产业吧,尽量不要和郡主府有什么接触,也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们的身份,以后有什么难处就直接来找我和驸马,不要找大哥。 万一见了安阳郡主,就说你们是公主府的人或者谢家旧仆,千万不要说是大少奶奶的旧仆,也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任何前尘往事。 还有,见了大小姐,一定要装作根本不认识的样子,不要让她知道你的身份,不要在她面前提起往事,她那时还小,什么也不记得了,提起来只是徒惹伤心罢了,就让她做一个单纯快乐的孩子,不要背负那些沉重的往事。 记住,大公子和大少奶奶的事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和安阳郡主是夫妻,一定要牢牢记住了,否则会惹出事端。” 明澈神色怅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十分感激长生,这番话他也想对卫柳说,却说不出口,虽然是为了卫柳着想,也为了大家都安宁,却还是说不出口。 卫柳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明澈,眼泪无声地落下来,回过神使劲地抹去眼泪,似哭似笑地说:“公主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做到的。 奴婢恭喜大公子,不,恭喜郡马了,也对,大少奶奶已经去了好多年,也该重新开始了,我们都该重新开始了,我们把大少奶奶记在心里就行。 我也绝不会去打扰大小姐的,她不需要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只要她好好的,大少奶奶九泉之下也能安心,我也就放心了。”(未完待续。) 第502章、兄弟情份 长孙皇后正在考校千金公主的功课,心腹宫女悄悄进来附耳几句,长孙皇后一愣,示意千金公主和锦姝还有杜芸瑶好好练字,一人写完三张才能出去玩。 然后和宫女一起走出大殿,不解地问:“皇上是过惯苦日子的人,一向十分惜物,今天是怎么了?居然乱摔东西?还把小太监的头砸破了?” 宫女着急地说:“奴婢也不知,黄总管急的在外面直转圈,没有一个人敢进去,谁进去谁挨骂,他担心气坏了皇上的身子,才来告诉娘娘的。” 长孙皇后点点头:“本宫现在过去看看,你让人去安抚那只小太监一下,不要让人治他的罪,那点皮外伤不必找御医了,找点药给他敷上。” 说完带着几个人来到了内书房,用眼神安抚了一下惶惶不安的黄总管和几个小太监,就跨进门去。 “滚出去!滚出去!都给朕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快滚出去!” 长孙皇后拾起地上一只玉石镇纸,无奈地说:“只要皇上高兴,臣妾倒是想滚,可惜臣妾只会爬不会滚。” 李世民吃惊地抬起头,发现是贤妻愣了一下,羞愧地说:“皇后怎么过来了?这帮狗奴才,这么一点小事也要惊动皇后。” “不是他们有意惊动我,是担心皇上气坏了身子。”长孙皇后细心地擦去玉石镇纸上的污痕,把它放回原处,幸好地上铺着外邦进贡的羊毛地衣,否则不知摔成几截了。 笑着说:“外邦人也有聪明之处,听闻他们脾气暴躁喜欢乱扔东西,所以才发明了又厚实又美观的羊毛地衣,免得气消了又后悔。” 李世民越发羞愧,这只黄玉狮头镇纸是一对,是母亲在世时最后一次送他的生辰礼,后来她就过世了,所以他一直非常珍爱,一直放在内书房的案头,再珍贵再精美的东西也不如这个重要。 刚才盛怒之下顺手抄起一件东西就扔了出去,都没细看是什么,原来竟然把这个给扔了,幸好没有摔坏,否则他得后悔自责一辈子。 他心疼地摸摸镇纸,请长孙皇后坐下,主动解释说:“朕是被谢明澈给气的!他太可恨了,太不知感恩了!要不是朕开恩,他现在还在天牢里,哪能在郡主府享福? 又是朕把他调回离京城近的陈仓府,方便他们夫妻团聚,可你看看他是怎么对朕的? 他回京都十几天了,却一直不来见朕,不谢恩,朕都忍了,以为他要去兵部述职办理交接,要回祖宅,要做好多事,心想等他忙完了就会来见朕。 母后的生辰快到了,朕想向往常一样,去献陵祭拜完后去庆善宫看看,还想修一座报本寺塔纪念母后,打算过几天就动工,这些都要和明澈商量。 可朕刚才才听说他昨天居然带安阳去曲江游玩了整整一天,今天又带她去郊外打猎,简直要气死了!他明明这么闲却不肯来见朕,不谢恩,不帮朕分忧,朕能不生气吗?这是一个做臣子的样子吗?” 长孙皇后咬唇忍住笑意,皇上这会分明就象一个和小伙伴闹翻了却又不舍得对方,想主动示好又拉不下脸的孩子,只能到处乱撒气。 偏偏明澈表面细腻温和,骨子里却是十分冷傲倔犟的一个人,表面上是遵守着五品以下官员无召不得入宫觐见的规矩,其实也是赌着一口气而已。 她不忍太让丈夫没有面子,眨眨眼说:“臣妾觉得明澈也一直等着皇上召见呢!” 李世民闻言更怒:“什么?还让朕主动召见他?他都不知道主动来见朕吗?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以为谁真的离不开他?” 长孙皇后忍住笑意:“他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是无可奈何!皇上忘了,他现在只是从六品的小武官,不是晋阳大将军,五品以下官员无召不得入宫觐见,皇上不召,他连宫门也进不了呀!” 李世民愣住了,半晌讪讪地说:“朕都忘了。”就再没有下文了。 长孙皇后知道他想召见明澈又拉不下脸,想升他的职又不甘心,就笑着说:“其实这件事明澈也有错。 作为臣子他品级太低当然没有资格无召入宫,可他却是安阳的夫婿,皇上的妹夫,为何不能以皇亲的身份入宫觐见? 好多宗室和皇亲品级也不够,有事还不照样入宫觐见?他也太死心眼了,这一点倒和皇上有些象呢。 安阳也做的不对,光顾着夫妻团聚,都不知道带着夫婿来给皇兄和皇嫂看看!也怪皇叔,他们年轻人想不到的事,他那么老谋深算的一个人都想不到吗?他们这桩姻缘还是他求皇上赐的!” 李世民终于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皇后,你不必再给朕圆脸面了,也不用再帮着明澈说话了。朕知道他心里有气,气朕不该怀疑他,更气朕不该生出利用女儿逼迫他的心思。 也是朕对不起他,如果不是他一直驻守晋阳,他的发妻也不一定会去的那么早,他也不会这么多年孤孤单单的,到现在还没有儿子,偏偏朕还利用他唯一的女儿来逼他表忠心,他生气也是应该的,是朕先破坏了兄弟之情。 他那个人呀,表面一套心里一套,明明内心又傲气又倔犟,还要做出一付温和儒雅的样子,朕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还和他计较个什么? 宰相肚里都能撑船呢,何况朕还是一国之君?明天朕就宣他觐见!” 长孙皇后掩唇而笑:“臣妾倒有个主意,皇上也不必刻意召见他,再过五天就是母后的祭日,母后生前也待明澈如同亲子,明澈也对母亲敬爱有加。 他以前驻守晋阳时,特意把探亲的时间挪到五月,就是为了能拜祭母后。那天他刚好假期未满,一定会去庆善宫拜祭母后的,到那时你们兄弟俩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开?” 李世民连连点头:“皇后说的对,明澈心中对朕有气,现在召进宫来,在皇宫这种地方,朕是君他是臣,有些话说不开,那一天到了庆善宫里,我们就成了兄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未完待续。) 第503章、背主之恨 谢承忠揉了揉被磕的生疼的后腰,又用手捂住额头,血浸湿了将他兜头蒙住的黑布袋子,心里已经猜到了今天抓他的可能是谁。 这段时间与林心慧和明清接触了几次,也在郡城中走动过几回出入酒楼食肆,谢家在武功郡根深蒂固人脉极广,说不定有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把消息泄露出去了。 他努力地稳住心神思量着对策,好象自己以往从没露出什么马脚,唯一明面上的错事就是在主子获罪后没有为他做任何事,而是带着私财悄悄躲了起来。 至于其他的事,他做的那么隐密,如今时过境迁死无对证,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只希望不要牵连到他们俩个。 他顾不上全身的疼痛不适,期期艾艾地说:“是将军吗?” 明澈嗤了一声,讥讽地说:“果真是个聪明人,只可惜聪明过了头,最终要死在聪明二字上。” 谢承忠赶紧挣扎着对着声音的方向说:“原来真是将军,老奴总算见到你了,听说你现在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然后嗬嗬地哭了起来:“将军出事后,老奴赶紧回了京,还曾四处奔走想托人打探消息,无奈地位卑贱,世人势利,多方奔走无果,后来得知老夫人等女眷遇赦,就一直暗中关注着将军的消息。 将军遇赦后,我方才放下心来,却因无力救将军于危难之中,心中惭愧无颜相见,又无处可去,就一直旁谢府而居,以期时常能得到将军的消息,心里也有个活下去的念想。” 明澈令人取掉他头上的套的黑布袋子,谢承忠方才松了一口气,想挣扎着起来,无奈双手被反剪,又被扔来扔去全身酸痛难忍,额头上还在渗血。 他抬起头,艰难又欣慰地看着面前气宇轩昂华贵满身的明澈,正欲张嘴,明澈呵呵笑了起来。 “我居然不知,原来你还是个忠仆?我还以为你一直守着谢家不肯离去是为了谢明清和林心慧!” 谢承忠似看见鬼一般神色大变,很快又苦笑着说:“我是老伯爷指给将军的奴才,谢府的人都是将军的亲人,也都是我的主子,我自知没脸见将军,就守在谢家周围,虽然不以能为主子效力,好歹也能尽一点忠心。” 明澈却似乎没有听见,令人扶他起来坐在椅子上:“林心慧和你是什么关系?” 谢承忠再次神色一变,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片刻低下头:“二夫人的名讳老奴不敢说,老奴是将军旧仆,也是老伯爷的旧仆,老伯爷的子媳,自然也是老奴的主子。” “难道她不是你的私生女吗?” 谢承忠“啊”了一声满面惊惧,从椅子上栽了下来。 在地上挣扎了一会,想起来磕头,却因为双手反绑半晌起不来,只得把头在地上撞的咣咣直响,半是惊惧半是哀求地说:“将军慎言!将军慎言!将军千万慎言啦!” 说着涕泪横流:“老奴微贱之躯,泼上再多的脏水都无所谓,可二夫人是将军的弟媳,老伯爷的次媳,更是锦文少爷和锦娘小姐的生母,她声名有污就是整个谢府的声名有污,千万慎言啦!” 几声嗤笑:“谢管家果真是千古难觅的忠仆,明明当年爹把你拨到长房,你对大哥和长房倒也罢了,偏偏对二房忠心耿耿至此不渝,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谢承忠惊惧地抬起头,面前却是俊美华贵的明净,他似是看见救星一般往过挪去:“三爷!将军他着相了!他在胡言乱语! 二夫人是出身高贵的千金小姐,林家唯一的嫡女,当年几乎带着林家所有家产风光出嫁,她怎么可能与老奴这个卑贱的人扯上关系呢?您千万劝住不要再乱说话了!” 明净令人解开他手上的绳索,扶起他坐好,又递上茶水:“不要急,喝口水慢慢说!” 谢承忠喝了杯茶精神好了一些,见明净态度似乎比明澈要好的多,而明澈侧身坐在桌子旁慢慢地喝着茶,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满身的冷漠却遮挡不住。 他一时也不敢随便出口,只迅速思量着对策,明净又开口了:“你是说二嫂不是你的私生女?那二哥为何这么说?你们到底谁在胡说八道?” 谢承忠闻言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满面狠毒和惊惧,随即跪下使劲磕头涕泪横流:“二爷一定是着相了才胡说八道!二夫人是他名媒正娶的发妻,生有嫡子嫡女,他怎么可能这样说二夫人?老夫人呢?她就不主持公道吗?” 明净象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谢管家也太有趣了,大哥和二哥都着相了,我们都着相了,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个人是明白的? 谢承忠,你不必再装了!这种事非同小可,林心慧是我谢家媳妇,没有真凭实据我们怎能自污家门? 你确实在谢家获罪后到处奔走过,还花了不少银子吧?只可惜你不是为大哥和锦姝奔走,而是为明清和林心慧一家在奔走。 还有,明清和林心慧因为入赘之事闹翻,又是你用大笔银子买通明清同意她重回谢家的吧?你为林心慧做的可不止这一件事。” 谢承忠脸色灰败,颓然地说:“你们怎么知道的?” 明净鄙夷地盯着他:“你自以为瞒得紧就没人知道了,实话告诉你,早在谢家还住在庄子上的时候,我们就怀疑到你了,因为手头正紧的明清忽然出手阔绰起来。 而且他因入赘之事在牢中吃尽了苦头,本来恨不得把林心慧千刀万剐,却忽然松口同意林心慧回来,还不记前嫌与她夫妻和睦,这里面没有原因才怪。 我那时只是担心明清在外闯祸才派人盯着他,却没想到居然发现你和他时有来往,而且对他们一家十分关照,绝不是一般的关系。 成紫玉进门后,林心慧还找你诉苦了是不是?而且你还为此和明清吵了一架。 我们那时只是怀疑到你和林家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或者交情,还并没有想这么多,说起来还要感谢明清说了实话。” 谢承忠的脸色青白交加,愤恨不已:“这个畜牲!心慧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我也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却无情无义反咬一口!” 又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明净:“我不信,你骗我!明清又不是傻子,他与你们一向不睦,又怎么会对你们说这些?心慧毕竟是他的发妻,还生有儿女,他们夫妻一体,怎么可能这么蠢?” 明净冷笑一声:“他当然不蠢,当然知道怎么做最有利,利益面前他比谁都贪婪狡诈!如果我们用郡伯之位换取他的实话呢? 实话告诉你,再过三天就是太后的生辰,皇上去献陵祭拜后肯定要来庆善宫追思亡母,皇后娘娘已经暗中通知我和大哥那天都要到场,因为皇上想在那天归还谢家的爵位,继承人是大哥。 大哥看不上那个爵位,我也看不上,所以才以郡伯之位换取明清的实话,结果他什么都说了。 他还说你一直没有对他说实话,只说林家曾对你有大恩,你是为了报恩才这么做,可是狡诈如明清又怎么会信呢?他略使招数你那宝贝女儿林心慧就把什么话都说了。 他说你是林心慧的生母惠氏的奶兄,比惠氏大两岁,因为惠氏年幼时被高僧批命,说不能长在自家的地方上,就是自家的田庄别院都不行,亲戚家也不行。 须得寄养在无亲无故的人家才能平安长大,直到十岁以后方可回府,于是就一直寄养在你家,由你娘亲手照顾,和你这个奶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后来惠氏因为生母去世父亲另娶,她一直长到十三岁议亲时方才回府,然后与林心慧名誉上的父亲,林家独子定了亲。 她十三你十五,我猜你们那时就应该情窦初开了吧? 她及笄后嫁到林家,你却一直念念不忘不肯娶妻,后来林大人在任上另纳宠妾,长期冷落她,就是回家探亲也对她爱理不理的,她去找奶娘诉苦,却与你一拍即合了勾搭成奸了。 后来就生下了林心慧,因为林大人刚好回来探过几天亲,所以林家人并没有怀疑什么,只有你们俩心知肚名那是你的女儿。 你便一直终身未娶,只与惠氏一直暗中往来,因为行事隐秘,林大人又长期不在家,所以一直无人察觉。后来林心慧与我大哥定亲,你的生母也去世了,你便与惠氏商议后来到谢家为奴。 从那时你就想方设法投身我大哥,将来等林心慧出嫁后好与他们一家厮守,也算是骨肉团圆了。 所以开始你确实对大哥忠心耿耿,还象长辈一样爱护他,因为你是把他当作女婿看的。 却没想到世事难料阴差阳错,明清听说林心慧嫁妆极丰,居然用尽手腕与她勾搭成奸,她后来嫁给了明清,她的庶姐林心怡嫁给了我大哥。 你那时已无法再另投明清,只得仍旧留在大哥身边,一颗心却已经跑到二房去了。 因你极得大哥信任,所以当太子托明清在你身边埋下眼线的时候,他第一个就想到你了,而你毫不犹豫就背叛了大哥。 谢管家,我说的可对?”(未完待续。) 第504章、慈父之心 谢承忠神色灰败,终于相信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个词。 明澈心痛又愤恨地看着谢承忠:“幸好我一向公私分明,军务上的事你根本接触不到,估计最多只能透露内宅之事和外围消息而已,所以才一直没出大的问题。 明清虽然与你有特殊的关系,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相处十几年,虽是主仆却情同父子,我一直视你为长辈,对你十分信任倚重。 你为明清背叛我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你我多年的情份吗?” 谢承忠绝望地垂下头,心中对明清恨极。 当初心慧平安出生后,他和惠氏几乎划用尽了手段,方才做到林家再无子女出生,纳妾再多也无济于事,到时林家几辈子攒下的丰厚家产自然尽归唯一的嫡女林心慧所有。 至于林心怡,不过是一个无人撑腰的庶女,又因为心疾根本无人上门提亲,担心做的太过引人怀疑,所以才留了她一条命。 反正林家那时只剩心慧母亲这么一个长辈,一个庶女还不全由她摆布?就有出嫁也没多少嫁妆,何况还有林老夫人留下嫁妆说是平分给两个孙女,大不了多少分一点给她充门面罢了。 那时心慧定下的是谢家长子明澈,虽是记名嫡子,将来却要继承郡伯之位,再加上人品轩昂才干卓越前途无量,他和林母十分满意,他也苦心谋划着来到他身边。 以后表面上只是管家的身份,其实却是一家人,不但能一辈子为女儿女婿操劳,还能时常见到孙子孙女,他很满意这样的安排。 当然他是绝不会说出心慧的真实身份,一个官家嫡女和一个奴才的奸生子那是云泥之别,他不能为着一己之私害了女儿。 谁知明清却眼红心慧的嫁妆,哄着年少无知的心慧上当失身于他,两家长辈为了遮羞只得把她嫁给了明清,幸好那个庶女林心怡没有除去,就做了遮羞布嫁给了明澈,让他的谋划全被打乱了。 心慧虽然有些任性无知,却也不是奸恶蠢笨之人,又有老夫人全力相护,还相继生下了嫡子嫡女,嫁妆丰厚无比几辈子都吃用不尽,如果明清肯好好待她,虽然不比嫁给位高权重的明澈那么风光,也自会一辈子舒心安逸,他也知足了。 偏偏明清贪财好色薄情寡义,又心思奸诈,成亲不到半年就开始到处拈花惹草,还千方百计哄骗心慧的嫁妆花用。 从那以后两人就打闹至今,几乎没有过过安宁的日子,若不是有老夫人护着,心慧又相继生下了嫡子嫡女,日子怕是早就过不下去了。 本来自己和明澈情同父子,明澈和明清又是亲兄弟,两人的利益并无大的冲突,心慧身处内宅安逸尊贵,自己只需在有能力的情况对她们母子暗中关照一二,并不需要背主。 可是老伯爷去世后,本应是明澈承爵,老夫人求了裴家暗中做手脚,说明清才是真正的嫡子,再加上太子一力支持明清承爵,两者相持不下,导致谢家一直没有家主。 后来明清为了前程投靠了太子,而他为了帮助明清毫不犹豫地背叛了情同父子的明澈,成了明清和太子在将军府的耳目,甚至还出手作恶枉顾旧恩。 后来谢家获罪,自己多方奔走无果,心慧和儿女跟着坐牢吃苦,却一直不离不弃,在他尚未出狱时侍奉婆母养育儿女贤良无比。 他出狱后却还是不知珍惜,宠爱小妾不说,后来为了入赘商户还欺骗心慧想休弃她。 幸好心慧那时对他有了戒心才没有上当,还设计惩罚了他,却也导致夫妻反目成仇被迫离家出走,绝望之际准备寻死,幸好自己一直关注着才救下了她。 也就在那时,为了安慰绝望的心慧,自己才说明了身份,并表示会一辈子帮着她,两人才父女相认,他不信任明清的人品,告诫心慧一定要死死瞒着他的身份,免得被明清借此拿捏住。 后来他又想办法在明澈与安阳的成亲时让心慧找上门去闹腾,谢老夫人果真看在孙子孙女的面上让心慧回谢家,不承认休弃之事,明清却依然记恨,视心慧如仇敌。 不得己自己只得以林家故交的身份出面,拿出一半攒下的私财交给那时尚在困境的明清,才换得明清回心转意,与心慧和睦相处。 后来谢家旧宅与家产赐还,心慧也拿回了大部分嫁妆,本应日子越来越好,谁知明清又恢复了贪花好色的本性,还故态复萌又哄骗心慧的嫁妆花用,心慧当然不会再上当,两人又天天吵闹起来。 他又借口心慧不贤,要纳表妹为贵妾,心慧来找自己哭诉,可是奸诈的明清却猜出了两人的关系,以此要胁逼心慧同意纳妾,还把心慧压制的死死的。 这也就罢了,心慧有嫁妆傍身,一双儿女渐渐长大,锦文聪明懂事,锦娘乖巧可爱,都极得谢老夫人疼爱,听说那个表妹早年流落风尘不能生养,也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就忍了没有发作。 谁知明清私毫不顾心慧和儿女的名声,居然为了一个郡伯之位把他和心慧的关系说了出去,他就不担心一双儿女有个奸生子母亲将来如何立足? 他心如刀割,也越发对明清恨之如骨。 前行几步跪在明澈面前祈求地说:“大将军,我虽然低贱,却也有一颗慈父之心,非并有意背叛你。 而且我虽然向明清透露了一些你的消息,却也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做事严谨,军务的事根本不在内宅处理,所以也并未酿成大错。 我不敢说忠心耿耿,但这些年打理将军府也有些苦劳,我不求将军放过我,只求将军不要做对心慧不利的事。 她是无辜的,当年也是年少无知才上了谢明清的当,这些年也没有做过什么对将军不利的事,又生了谢家的子女,不过是一个无知的内宅妇人。 求将军放过她,不要把事情张扬出去,否则她就是死路一条了!您和三爷若是不能消气,就把我千刀万剐吧,只求放过心慧!就让她以后安生过日子吧。”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明澈却越发暴怒,一脚把谢承忠踹翻在地:“你有慈父之心?你疼爱自己的女儿?心怡不是别人的女儿吗?你为了自己的女儿就要害死别人的妻子吗?还有,你为什么要弄死白梅?嫁祸卫柳的事到底是谁做的?” 谢承忠似见了鬼一般瘫倒在地,半晌喃喃地说:“是我对不起将军,全是我的错,与心慧无关,是太子指使明清,明清又指使我做的,与心慧无关啦!” 明净见明澈激愤之下又欲上前,担心打坏了谢承忠再也没有知情者,就拉住他,愤愤地问:“你若好好配合,把真相全部说出来,我们可以用父亲的名誉发誓,绝不会把这件事张扬出去。 就连老夫人那里都会瞒的死死的,林心慧还是好好的谢家二夫人,很快就要做郡伯夫人,就是明清死了,我们也不会争郡伯之位,也会让它落到锦文头上,林心慧做不了郡伯夫人,也是郡伯府的老夫人。 如果你存心隐瞒半点真相,我们就立即把这件事张扬出去,让林心慧身败名裂,以谢明清的性子和地位,肯定休弃林心慧另娶名门淑女为妻。 而锦文有一个奸生子的生母,以后肯定没有资格做世子,明清还年轻,将来有的是嫡子,还有锦娘,有那么一个娘,这一辈子也毁的差不多了。 就算我们为了谢家的声名考虑不能张扬出去,只须向明清提出只有休了林心慧,我们才把郡伯之位让给他,你说他会怎么做?” 谢承忠老泪纵横:“我全说,全都说,只要将军和三爷保证守口如瓶,保证不许明清休弃心慧,还保证就是明清死了也让锦文继承郡伯之位,我就把什么都说出来!” 明澈忍住内心的悲伤和愤怒,其实他和明净只以郡伯之位为诱饵,诱明清说出谢承忠和林心慧的关系,却并不知道林心怡之死到底与谢承忠和明清有没有参与,只是凭卫柳的只言片语猜测而已。 没想到几句话就诈了出来,原来果真与他们有关! “你曾跟我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难道还要我发誓不成?” 谢承忠连连磕头:“我信!我信!我信将军的人品,你必定说到做到!”他跟随明澈多年,自然知道明澈不会骗他,他说出的话一定会做到的。 明净令他起来坐下喝口水:“你坐下来慢慢说,细细说,凡是与这件事有关的,与大嫂有关的,全部都要说出来,一星半点都不许隐瞒!” 事已至此,又得到了明澈的保证,知道心慧和一双儿女都不会有事,谢承忠也冷静下来,决定实话实说,不再包庇谢明清。 至于后果,谢明清死了才解恨,心慧的后半辈子才更安稳,他若活着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待心慧。 他若死了锦文袭了郡伯之位,心慧就是郡伯府的老夫人,正三品的诰命夫人,下半辈子富贵尊荣扬眉吐气,再也不用受制于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老泪纵横地抬起头:“我全说,我都说,可是这些事真的与心慧无关,她根本不知情,不是我包庇她,你们想想她的性情就知道,这些事情也根本不敢让她知道一星半点。”(未完待续。) 第505章、幕后黑手 当年老郡伯谢无涯在世时,曾经为长子明澈请封世子,却因为明澈是秦王的心腹,高祖李渊为了让太子李建成顺利继位,一心削剪秦王的羽翼,就一再找借口推脱没有准许。 所以谢无涯身故后郡伯府没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李建成因为裴家的缘故支持明清袭爵,秦王则支持明澈袭爵。 谢家族谱上明澈是嫡长子,而且谢无涯生前也曾为明澈请封世子,按理应该由明澈袭爵。 可是李渊却以明澈并非真正的嫡子为由,一直拒绝明澈袭爵,又因为秦王的反对和谢无涯一直没有为明清请封,也无法让明清袭爵,所以这件事就一直僵持着。 李渊和建成也看出了秦王的用意,如果夺嫡事败,他不是逃往秦岭以南裂土为王,就是退到晋阳拥兵自重伺机夺权,分析下来退居晋阳拥兵自重的可能性最大。 以事就是建成顺利继位,可如果秦王成功退居晋阳,以他的人脉和能力,迟早要攻入京城夺位,所以他们不顾一切拉拢明澈背弃秦王,还打算从内部瓦解晋阳军。 可是明澈心意坚定城府极深,无论什么都不能打动他,又把晋阳经营的跟铁桶似的,重要的位置全部被他的心腹把持,什么办法也没用。 无奈只好从郡伯府入手,由明清想办法收买将军府的奴才,想试试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晋阳将军府的奴才里面,明清最熟悉的就是谢承忠,而且谢承忠为了跟明清接上关系,虽然没有明着说要投靠明清,却跟明澈回郡伯府探亲时向明清示过好。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买通了谢承忠,却也没有多想,以为谢承忠是个聪明人,看到了继位的肯定是太子,而太子继位后,他肯定是未来的郡伯,所以才甘愿投靠。 谢承忠为了明清心甘情愿地背叛了主子,也不费余力地想提供对明清有用的东西。 可是因为明澈公私分明治军极严,他再怎么想尽办法,只能掌握一些内宅之事,提供一些没有多大用处外围消息。 后来秦王和太子之急日趋激烈,已经从暗斗变成了明争,简直到了你死我活不顾一切的地步,整个朝政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李渊本想用直接传位于太子或者把秦王降罪入狱的办法让事情尘埃落定,却因为顾忌明澈的几十万大军迟迟不敢动手。 可以说只要有明澈在身后,太子就一直不敢继位,否则不是江山一分为二,就是战乱再起,无论哪种后果都极为严重。 建成久攻明澈不下,又不敢用强硬的手段逼反明澈,送妾又被坚拒,几乎没有办法可想了。 在得知明澈最看重的人就是妻女之后,和心腹商议定下计策,一是想办法害死林心怡,然后通过赐婚控制明澈,因为妾的份量太轻了,就是送十个也抵不过一个嫡妻。 二是控制他的女儿,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只要买通她身边的人,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 先是谢承忠发现了陆嬷嬷和白梅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然后明清买通了心怡院的一个婆子,发现了白梅对明澈的思慕之意。 两人通过威胁利诱说服了陆嬷嬷和白梅背叛林心怡。由谢承忠定计,明清暗中操纵,陆嬷嬷和白梅暗中行动,他们开始按照太子的要求实施计划。 林心怡因为心疾一直吃药的事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决定在这上面做手脚,既方便又不容易被发现,事后也能遮掩过去。 他们先是想办法逼走了对林心怡忠心耿耿的卫柳,然后趁明澈远在晋阳,开始慢慢在林心怡的药上做手脚,以达到让林心怡病情加重的目的。 还把林心怡的药方提供给了李建成,由他信得过的太医仔细研究,找出了使林心怡病情突然加重的方法,可以随时让她因为突发心疾送命。 他们计算着明澈探亲的日期,做的很是小心谨慎,林心怡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却因为那段时间亲手照顾女儿,还以为是累到了,也就没有在意。 再加上陆嬷嬷刻意诱导,不通医理的她也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为了不让明澈担心,还刻意瞒着他。因为她和明澈太过信任陆嬷嬷和白梅,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 陆嬷嬷设计林心怡得了一场风寒之后,借机在药上大做手脚,导致林心怡的病情迅速加重,却以为是风寒没有痊愈,也就没太在意,从没想到陆嬷嬷会背叛她,会在她的药上做手脚。 然后明清找理由说服谢老夫人带着妻儿去庙里给父亲上香超度,只留风寒没有痊愈的林心怡和锦姝在府里 当天夜里,陆嬷嬷按照那个太医研究出来的方法,亲手给林心怡煎了一碗治风寒的药,她喝了之后没有几个时辰就送了命。 症状看起来象是风寒加重引起的心疾突发,几乎任何破绽也没有。 明澈接到噩耗后立即赶回,悲痛欲绝之余并没有忘记查明妻子的死因,可能是那个太医的方法非常高明,好几位大夫看过之后都说是风寒引起心疾突发才忽然病故的。 陆嬷嬷行事又非常隐密,大家又太相信她对林心怡的忠心,没有一个人怀疑到她,所以就这样瞒过了众人。 只是林心怡死后,明澈不但没有如建成所愿另娶,反而因为思念妻子暂时不考虑亲事,就是谁出面说合也不行,只肯按照妻子的遗言接受白梅为妾。 李建成又气又无法,又示意裴家与明澈联姻,给两家的儿女定下亲事,明澈却一直不理不睬。 后来又发生了陆嬷嬷为了一己之私控制锦姝,被长生发现后,与明净设计把她支往晋阳,想交给明澈调查真相,陆嬷嬷为了保护白梅自尽,而白梅被谢承忠灭口之事 明澈开始怀疑谢承忠,却还不等查出结果,玄武门事变就发生,然后谢家获罪入狱,谢承忠不知去向,此事只能暂时不了了之。 明澈听完已是泪流满面,原来妻子果真是受他牵连无辜惨死,如果他肯把国事和忠诚看淡些,心怡也许不会遭此不幸了。 明净也悲愤不已,原来大嫂是被人害死的! 担心明澈受不住,赶紧扶他去隔壁歇息,又百般劝解,好大一会明澈才缓过来,自责地说:“我总算找到了心怡病故的真相,如果不是你和长生,我可能要被瞒一辈子。 五个真凶,三个已死,这个谢承忠也必须死了方解我心头之恨!” “那明清呢?” “我们不可能明着处死他,暗中处死又太便宜他了,而且他是爹唯一的嫡子,我下不了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作恶多端,终会受到惩罚,何必脏了我们的手? 以他的品性,袭了郡伯之位还不知张狂荒淫到什么地步,我们再刻意纵容,看他能落个什么下场? 至于林心慧,她虽然是谢承忠做下这些事的缘由,却没有直接参与什么,也根本不知情,我们既已答应放过她,就放过她。 反正明清那种品性,袭了爵后有她受的,还不知家里要多多少花花草草,又拿捏着她的短处,她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而且几个孩子还需要她亲自教养,就看在爹的面上放她一马自生自灭吧。” 明净也觉得这样处理最好,看在爹的面上,他们再恨明清也没法对他下手,暗中弄死他也太便宜他了,自作孽不可活,得让他身败名裂自食苦果才解恨。 两人又来到隔壁房间,不等他们开口,谢承忠讨好地说:“老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说,那就是陆嬷嬷和白梅的关系。” 这也正是明澈想要知道的,陆嬷嬷从林心怡生下来没几天就做了她的奶娘,她生母早逝,从小就视陆嬷嬷为母,陆嬷嬷也对她十分疼爱体贴,因此深得林老夫人信任,才把林心怡吃药的托付给她。 而白梅只是一个中途进林府的丫头,就算两人比较投缘,就算做了她的义女,又怎能比得上她与林心怡的感情? 到底是什么关系让她为了白梅毫不犹豫地背叛了心怡? 谢承忠感慨地说:“其实我开始也没想到,白梅居然是陆嬷嬷的亲生女儿!” 明澈和明净虽然有诸多猜测,但是听到结果却大吃一惊,难怪她何不留情地背叛了心怡,果然还是亲生的女儿更重要。 不是说陆嬷嬷的女儿生下来早夭,她被婆婆不喜,丈夫要卖掉她还赌债,她用所有嫁妆替丈夫还了赌债,换得了自由身,并经人介绍来到林家,从那以后再未婚嫁,又何来的女儿? 明净想到长生的身世,心想难道也许那个早夭的女婴也和长生一样死而复生了? 谢承忠说:“谁也没想到她们是这种关系,我也是发觉陆嬷嬷对白梅太过关心太过牵挂,再想到我和心慧的关系,才生出疑心的。 后来因为明清需要白梅做耳目,老夫人提出将军没有子嗣,又不肯续弦,不能老把妾室当摆设,就提出送白梅去晋阳,别的人将军不肯答应,却也同意白梅同去。 临行前陆嬷嬷托付我照应白梅,我趁机诈出了实话。她说自己曾生下了一个只比小姐大了三天的女婴,两天后却早夭了,她也被丈夫和婆婆逼的用全部嫁妆换了一张休书,来到林家给大少奶奶做了奶娘。 大少奶奶十一岁那年,以前与她交好的邻居大嫂却找上门来,还带着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婆婆写给她的信。 原来她生下的那个女婴当时看着气绝,其实并未死去,也是抱去埋的时候发现她还有一口气,就又抱了回去,居然慢慢缓过气来活下来了,正是白梅。” 明澈和明净无奈苦笑,果真和长生小时候的遭遇一样。 白梅长到十一岁时,祖母病重,临终前担心孙女白梅被好赌的儿子卖掉,打听到陆氏的下落后,就请人写了一封信,托以前与陆氏交好的邻居带着信和孙女来找陆氏。 陆氏本来以为这一生再无亲生的儿女,却没想平空得到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儿,当即悲喜交加,重谢了邻居大嫂后,就编了个理由和出身领着白梅入府见林老夫人。 刚好那时林老夫人在给孙女物色陪嫁丫头,见白梅聪明秀丽,又相信陆氏的话,就同意了,就这样白梅到了林心怡的身边。 后来她们都跟着林心怡一起来到谢家,白梅却对明澈生出了思慕之意,到了非嫁不可的地步,林心怡提出把她聘出去做正经的少奶奶,她却以离不开主子为由不肯答应。 林心怡却不肯同别人分享丈夫,从没考虑过让丈夫把陪嫁丫头收房,明澈更是对林心怡一心一意,对别的女人都不愿正眼看一下,白梅不能如愿以偿,渐渐成了执念。 陆嬷嬷束手无策,渐渐对林心怡生出了埋怨之意,觉得她太善妒了。 陪嫁丫头本来就是给丈夫备下收房的,她却只想着独占恩宠,不管别人的死活,白梅对外说是比林心怡小一岁,其实和她同龄,眼看着年龄越来越大了却依然终身无靠。 恰好这时明清和谢承忠想收买她们背主,不但给了丰厚的财物,还承诺一定让白梅如愿以偿,陆嬷嬷开始还在犹豫,她对一手养大的林心怡还是有真感情的。 可是却耐不住白梅苦苦哀求甚至以死相逼,最终选择了白梅舍弃了林心怡。 后来陆嬷嬷事发后为了保护白梅自尽,而白梅被谢承忠灭了口,建成也死在玄武门之变中,这件事就只有谢承忠和明清知道实情了。 至此,所有的真相全部弄清。 明澈在林心怡的坟前坐了整整一夜,只有老夏打着火把陪在他身后。 明净回去后对长生讲了此事,长生哭了一场后感慨不已,本以为是天灾,原来却是人祸。果真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来自敌人的威胁,而是身边人的欺骗和背叛。 明净已经习惯了她对林心怡特殊的感情,虽然不明就里,却已经习以为常,只等长生以后想通了主动向他提起。(未完待续。) 第506章、君臣兄弟 “明澈,你可曾怪朕?” 明澈垂首行礼:“皇上英明,臣不敢。”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你还是在怪朕,在这里没有外人,你也如此生份。我们年幼时曾一起承欢母后膝下,一起读书习武,还曾插草结拜,虽是年少戏耍,也有一份真正的兄弟情份。 大哥……,隐王比我们年长近十岁,元吉和明清元霸他们还小,只有我们俩年纪相仿,也最亲近,你一直称我为二哥。 就是我后来做了秦王,你也只在人前称我为秦王,人后还是称我为二哥,如今在母后的灵前,只有我们和明净,你却连一声二哥也不肯称呼了吗? 人人皆说朕英明,是个明君,可惜朕却不是个好兄长,朕对不住你。” 尚是大隋时,太后尚是窦夫人,因为孩子们年幼受不住晋阳的气侯,她没有随丈夫李渊去任上,又嫌李府长辈和族亲众多诸事缠身,就带着几个儿子常住李家在武功郡的别院,李渊继位后改为行宫,也就是现在的庆善宫。 李渊与谢无涯交好,就托谢家照应妻儿,那时明清、明净和元吉尚且年幼,他们和建成三个人年少倜傥意气风发,每天同出同进形影不离,建成比他们年长的多,因此他们俩的关系最为密切。 几个人还学那三国英雄,私下里插草为香结拜兄弟,建成年长为大哥,世民为二哥,明澈为老三。 后来他们一起去了晋阳投奔李渊建功立业,因为年龄性情等方面原因,明澈和世民更加要好。 后来隋末天下大乱,李渊举了反旗,建成与他们分开,长年领兵驻守关中,明澈则随着李世民驻守晋阳,以晋阳为凭仗四处征战,两人的感情已非建成可比了,后来成了秦王党中流砥柱的人物,反而站到了建成的对立面。 就是李世民封了秦王,不是什么重要场合两人仍然以兄弟相称。这是李世民继位后两人第一次相见,这一声皇上也是明澈第一次称他为皇上,他真的很不习惯。 明澈却如同太阳照在千年不化的冰山上,看起来温和有礼恭敬从容,其实心如坚冰冷漠疏离,仍是躬身行礼淡淡地说:“臣不敢。”然后惜字如金,一个字再不肯多说。 如果说以前的冷漠恭敬是为了让这位疑心极重的君王打消疑虑,如今却因为林心怡的死因确实怨念难消。 他为了他长年留守晋阳,本想带着妻子同赴任上,但是那时秦王与建成尚未真正翻脸,更不想授人以柄,所以劝他遵守朝廷制度把妻女留下,还答应会照应他的妻女,却让心怡成了权力相争的牺牲品。 后来他与建成闹的不死不休公然翻脸后,却因为不放心他的忠心,居然想以锦姝为质,实在太让人心寒。 玄武门事变后,他没有记得谢家的忠诚和功绩,却仅凭猜测就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将谢家举家下了大狱。 他当时也猜想到自己不肯接走姝儿,也不肯把姝儿送入秦王府为质,李世民若是继位肯定会记恨报复他。还有太子的走狗明清也会被降罪,明净做为谢家的成年男子很可能也会被牵连。 他为了稳定人心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先是在祖坟周围置办了祭田,盖了田庄,就连家俱用品都准备好了,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随时都能住人。 还留了忠心耿耿的老夏一家看守庄子打理祭田,还给老夏手里留了一笔不菲的银子,以备不时之需,就算以后没有成年男子养家,一家妇孺长久生活下去是没有问题,只是不能再享受以往的荣华富贵。 因为白梅的事,他那时已对谢承忠生出了戒心,就瞒着他把将军府里该销毁的东西全销毁了,非常重要的东西全都隐匿了,他在晋阳经营多年,除了明面上忠诚的人,暗处还有几个心腹,完全可以放心。 事发前还交待他们不要轻举枉动暴露实力,这一次探亲过后,就派砚儿带着信物去跟他们联络,取回那些重要的东西。 但他却没有想到李世民会把谢家举家下狱,他以为凭着父亲谢无涯的忠心,李世民会放过谢家妇孺,最多只是夺爵抄家把她们赶出郡伯府,却没想到他会盛怒至此。 如果早知是这样,他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提前把女儿接出来先藏起来,绝不会让女儿受那个罪。 如果不是长生不顾一切地跟随照料锦姝,他都不能想象在那种惊恐和恶劣的环境下,锦姝又没有真心疼爱照顾她的人,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所以他是真怨这个曾经的兄弟现在的君王,特别是得知妻子的死因后,他是真怨的。 明净自是知道大哥的心思。 当年秦王与建成尚能维持表面上的兄友弟恭时,他担心明澈违制把妻子带在身边会与李渊和建成公然撕破脸皮,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处境越发雪上加霜,就力劝明澈把妻子留在郡伯府,还说他会替他照应妻女,让他放心去任上。 虽然大嫂的死主要是因为建成的阴谋和身边人的背叛,但也不能说秦王没有责任。 如果他真的重视这件事,在郡伯府安插的人手足够忠心能干,说不定能提前察觉建成的阴谋避免大嫂枉死。 可是那时争储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秦王连身边的亲信和心腹都保不住了,每日焦头烂额,不知何时就面临着灭顶之灾。 所以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过分关注郡伯府的事,也没有想到建成为了对付他已经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虽然情有可原,但大嫂的死还是与他有关的。 外人都以为大嫂是心疾发作身亡,他不能让大嫂白死,要让这位君王知道大嫂是因为他的千秋大业而死的。 这间他们曾经一起读书嘻闹的房间,如今已经成了庆善宫的偏殿,现在只有他们三个在场,所有人都被支到外面,他上前给两人续了茶水,然后行了礼。 语气沉痛地说:“皇上见谅,前几天我们兄弟俩才查清大嫂的死因,大哥这几天晚上一直不肯睡,一直都在大嫂坟前坐到天亮,昨晚也是,他是心情太过沉痛,觉得对不起大嫂。” 李世民愕然:“弟妹不是病死的吗?” 明净眼圈红了:“我们前几天刚查明了,大嫂是被隐王李建成买通身边人害死的!” 李世民蓦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看明澈,又看看明净,冰山一般的明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转过头去,眼泪悄悄滑落。 明净详述了往事,只是隐去谢承忠与林心慧和明清之间的关系,也隐瞒了明清参与一事,只说是建成的人直接买通了谢承忠做下的事。 这是他与明澈商议好的,一来不想家丑外扬,他们要顾及父亲的面子和谢家的名声,二来不想借皇上之手收拾明清,这是他们家族内部的事情,他们要自己解决。 三是他们要把郡伯之位让给明清,先把他高高捧起,然后再让他狠狠地摔下来,身败名裂地死去。 如果皇上得知这件事是李建成指使明清做的,他不但不会答应明清袭爵,说不定还会治他的罪,世人还会误解明澈为了争郡伯之位借妻子之死陷害明清,最起码老夫人是一定会这么认为的,以后就家无宁日了。 林心怡之死也难免再次被人提起,明澈不想打扰妻子的平静,不想让她被不相干的人说来说去。 而且皇上上午去献陵祭拜时才刚下旨追封李建成为隐王,与李元吉两家人以宗亲身份迁葬献陵,是打算揭过玄武门事变和以前的恩怨。 如果他要治明清的罪,肯定又要将背后主谋提起,难免让人觉得他出尔反乐,并不是诚心放过李建成和元吉,又说他对同母兄弟太过狠毒,如果再引起什么流言蜚语,说不定还要把账算在谢家头上。 当君王的人向来都是宁叫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哪里会管你是否无辜?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世民呆呆地听完了整个过程,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自责地说:“明澈为朕坚守晋阳,朕答应护你家人周全,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实在是朕失职! 只可恨罪魁祸首皆死,想报仇也没有办法,朕恨不得把他们挖出来挫骨扬灰!” 然后抬起头愧疚地说:“你们既然早已查知实情,为何不早报于朕知道?可惜朕不知实情,今早在献陵才刚下旨追封李建成为隐王,还许他和元吉两家人迁葬献陵,否则朕是绝不会给他们这些死后哀荣的!” 明澈方才抬起头:“皇上无须自责,早在今日之前,臣就听到朝中传言说皇上宽和孝悌不计前嫌,要追封李建成让他归葬,所以才没有说出实情。 皇上能放下旧日恩怨做出这个决定也不容易,是一件让人景仰称颂的事,臣何必要为过去的事节外生枝? 事情已经过去,罪魁祸首皆死,谢承忠也在父亲的坟前自刎谢罪,我也算为妻子报了仇,这件事就此作罢吧。” 李世民释然地松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做的事心下愧然:“难怪你心里怨朕,是朕负了你。朕今天是带着圣旨来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已经不能再拖了,你们可能已经猜到了。”(未完待续。) 第507章、青云直上 明澈自然知道,一是本就猜到了,二是皇上担心他今天不来,有意对外透露的消息,故意传到他耳中。 他恭恭敬敬地说:“是的,臣猜到了。皇上胸怀如同大海,都能赦免罪魁祸首,给他们死后尊荣,以宗亲身份的永享香火祭祀,何况小小的谢家,臣确实猜到了。” 李世民欣慰地点点头,带着愧意说:“老郡伯为了朕的大业实在付出的太多了,他与朕有师生之谊,多年来屈居郡伯之位驻守武功郡,朕曾许他等事成之后给谢家一等侯之位,可是朕不但食言,还褫夺了谢家郡伯之位。 朕实在对不住老郡伯,可是目前的情况下也不好再封赏谢家,就先还爵吧。” 皇上亲口说出,就不再是猜测,而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明澈和明净双双拜倒三跪九叩行了大礼,方才起身。他们并不在乎一个郡伯之位,所以也不会想方设法也要让给明清,就是明清将来自己作死不得善终,他们也打算让锦文袭爵。 他们在乎的是父亲的心血和功绩被世人承认,是他为大唐建功立业应得的荣耀。 他们不想让有人走过父亲的坟头说他子孙不肖,毁了先人拼死挣下的功绩,更不想让他被大唐的权力中心渐渐遗忘,还被个别冤家对头借此耻笑。 李世民显然很享受施恩于人的感觉,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谢家之事就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重石,如今这重石终于卸下了。 “你是谢家嫡长子,老郡伯也曾为你请封世子,只是那时父皇和建成从中作梗,才导致谢家后继无人,这个郡伯之位落到你头上也名正言顺。 来时圣旨已经拟好,等会朕去谢家家祠给老郡伯上柱香,顺便就下旨,事情也不能再拖了,否则朕将来有何面目见老伯爷?” 明澈站起身来,诚恳地说:“皇上,关于谁袭爵的问题,臣另有想法,希望皇上容禀。 臣虽然谢家族谱上的嫡长子,其实只是记名嫡子,真正的嫡子是我的二弟明清,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原配嫡子。以前父亲为臣请封,其实是祖母临终遗命,否则他绝不会做出混淆嫡庶之事。 臣不能为一己之私让人诟病皇上,乱了嫡庶纲常将会后患无穷的。 再者臣是武将,自当为大唐守卫边关开疆拓土,志不在这个小小的武功郡,臣若袭了爵,就不能轻易离开封地,只能一辈子长居武功郡或者长安做个富贵闲人。 皇上深知臣的性情,臣不愿一辈子无所建树,臣要为皇上效力,为大唐效力! 而明清一直守在郡伯府,仕途又没有多大出息,由他守住祖业孝敬嫡母最为合适,他袭了爵嫡母也心怀宽慰,家宅安宁,就当尽了我们的孝敬之心。 虽然明清曾为建成一党小卒,皇上都能放过罪魁祸首,还在乎一个小小的卒子? 李世民连连点头,十分欣慰地说:“明澈,你真不亏是朕有过生死交情的兄弟,听你一说,朕都觉得热血沸腾,仿佛又回到了我们当初征战四方的时候。 只可惜朕这辈子再没了纵马敌征战四方的机会,只能偶尔去上林苑狩猎过过瘾罢了。你这次刚调回沧州府,先在那干着,等有机会朕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朕等着你为我们大唐开疆拓土扬威四方!” 李世民洪亮的声音传到了殿外,令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陪侍的部分官员和太监面面相觑,都知道这次谢明澈肯定要复起了。 激动过后,想到林心怡的死因,李世民遗憾愧疚地说:“弟妹已经亡故,她是以二品诰命夫人的身份风光大葬的,朕一直没有褫夺她的诰命,死后哀荣也尽有了。 朕本应该再追封她,又觉得死者已矣,不如施恩后人。朕记得你的女儿是千金的伴读,挺灵秀的一个小姑娘,就由她来承袭亡母的恩荣吧。 朕回去就封她为荣华县主,和宗室女子一样享有食邑俸禄。” 明澈和明净顿觉意外之喜,当即磕首谢恩,他们今天只知道能拿回郡伯之位,却没想到锦姝会得到这么大的一个好处。 县主是正二品的内诰命,按制只有亲王庶女和郡王嫡女才能册封,这次实在是额外施恩了,以后朝中大部分官员和宗亲见了她都要行礼。 身份尊贵自不必说,食邑和俸禄那可是一辈子花用不尽的活财,这个恩惠实在是很大了。 爱女心切的明澈这次是真的消了心头大半怨气,他诚心诚意地喊了一声:“二哥,兄弟替锦姝谢你!” 这声二哥让李世民心绪澎湃,仿佛又回到年少时他们同肩并辔策马奔腾的时候。 感慨地说:“我不要你谢我,只要你还记得我是你的二哥就行,我这一生只做别人的皇上,不做母后和长孙无垢,还有你的皇上,朕永远是母后的儿子,是长孙无垢的丈夫,是你的二哥。” 明净悄悄地退了出去,返回谢家准备接驾事宜,也让他们俩好好地叙旧,此时已经不适合他在场了。 半个时辰后,李世民和明澈没有骑马,各坐一车轻车简从到了谢宅,老夫人已率全家人等候多时。 她激动的老泪纵横,秦王已是皇上,却还想着来给老伯爷上一柱香,有这等恩泽,就是谢家不复爵也能扬眉吐气无人小觑了。 如果皇上开恩念着老伯爷的好复了爵,虽然落不到曾为太子效力的明清身上,但无论是明澈还是明净袭了爵,谢府都成了郡伯府,都要为她这个嫡母请封。 以后她就是富贵尊荣的三品诰命夫人,而不是民妇身份的谢家老夫人,她的孙子孙女也是伯府的公子和小姐,将来的身份和前途自是不能相比。 就是不能复爵,她以后也一定好好约束明清和心慧,要严守规矩本份做人,管教好孙子孙女,牢记亡夫遗训,再不给谢家招惹任何祸事。 可惜她却不知道,明清早已作恶多端惹祸无数,还为了一己之私联手外人谋害长嫂性命,品性之恶劣已不是她能约束的了的。 她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在后面,李世民给师尊上了香后,在谢家的正堂亲口下旨,恢复谢家爵位,却不再是小小的郡伯,而是一等伯,谢家从次恢复了世家名门的尊荣。 谢老夫人磕首谢恩,她是心悦诚服地高兴,虽然袭爵的人不可能是明清。 可是皇上却亲自扶起她落坐,诚恳地说:“本来这爵位应该给明澈,他是上了族谱的嫡长子,老伯爷在世时又为他请封过,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当时没有获准。 爵位落到他头上名正言顺,可是明澈说明清才是真正的嫡子,爵位本应由他继承,否则就乱了嫡庶纲常,老伯爷不过是遵从太夫人遗命方才为他请封。 还说明清常年在老夫人身边尽孝,由他袭了爵刚好守住祖业侍奉老夫人,而他是武将,应当为大唐守卫边关,不应该在这里安享富贵。 朕不忍破坏人家兄友弟恭,只好应了,这爵位就由明清袭了吧。” 老夫人激动的老泪纵横,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带着全家人一再磕头谢恩。 李世民不用再愧对恩师,只觉心头愉悦,继续说:“明澈还说侄子锦文年少聪慧有担当,应该一起封为世子,以便从小好好栽培,将来继承老伯爷的家业。 本来今天就要宣旨,无奈中途有变数,圣旨过几天才会下来,到时一起册封吧。” 老夫人谢过恩后,无比感激的看向明澈,已经说不出话来,原来她一直在枉作小人误会明澈,就连明清和林心慧也愣住了,谢明澈真的这么大度好心?那可是世袭的一等伯之位呀! 李世民在谢家用了晚膳,就回了庆善宫,晚上准备在旧居留宿一夜,明早再回京,今日之行了结两件心事,又和明澈前嫌尽释,他的心情自是轻松至极。 晚上两人就在院子里,守着那满院的月光,一直对饮到不醒人事方才被宫女扶去歇息,而明澈自离开去妻子坟前,告诉她锦姝被封为县主之事。 明天他就要回京,以后要守着安阳好好过日子,三天后要去陈仓府上任,,再往后可能要去守卫边关,来看妻子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了。 林心慧做梦也没有想到明澈不但把爵位让给明清,还请求皇上连世子一起册封了,这么说她现在是郡伯夫人,以后就是郡伯府老夫人,这一辈子的富贵尊荣已成定局了? 第三天,圣旨正式颁下来,这件事才算真正尘埃落定,老夫人安排祭祖并大宴宾客,谢家简直比老伯爷在世时还要热闹红火。 送走客人后,大家都疲惫不堪地歇息,林心慧却捧着一封信发呆,只觉得内心空落落的,那个在她最艰难最走投无路的时候,一直不计得失全心全意帮助她的人,终于也要走了。 这封信是她半路找上门的父亲谢承忠写的,说他已经知道了谢家的喜事,很为女儿高兴,以后的日子就再也不用发愁了。 又说自己的身份根本见不得光,若是走露风声就会毁了女儿一辈子,如今他真正放下心来,再不用为女儿担心,也到了他离去的时刻,再留下去难免出事。 刚好他去年为了传承香火纳了一房小妾安置在外地,前几天小妾送信来说是平安生下一子,他也就借此机会卖了房子打发了奴才走了,以后就守着小妾和儿子过活,再不打扰女儿的生活。 叮咛林心慧好好教养子女孝敬婆母,对明清多多忍让宽容,也不要再找他,他是绝不会再回来的。 还说林心慧永远都是林家的嫡女,与他再没有任何关系,让她看完信立即烧掉,以后就忘了他这个人。 这封信是谢承忠认罪以后主动要求写的,他不想让女儿为他担心,就编造了这么个理由,好从此名正言顺地永远消失。 明澈觉得这样也好,免得谢承忠忽然失踪引起明清的怀疑打草惊蛇,就同意了,并安排人送了信,又替他处置了宅子和奴仆,让这件事彻底了结。 林心慧看完信后没有立即烧掉,而是拿给明清看,因为明清早已经逼问出了他们的关系,没有必要瞒着他。 自从母亲去世,谢承忠就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如今自己重获富贵,下半生有靠,他却离去了,她是不舍的,希望明清能找到他。 明清正沉浸在青云直上的巨大喜悦中,那里还会关心一个小小的谢府家奴,以前不过是他还有用处,又掌握着自己的底细和秘事,所以才对他尊敬一二罢了。 如今他走了正好,免得为了给林心慧撑腰对自己指手划脚的,一个谢家家奴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而且他的身份又见不了光,若是传出风声来他可丢不起那个人。 当即冷冷地说:“他自个识趣走了正好,人家有了儿子,哪里还再顾得上嫁出去的女儿? 你想找他回来莫非是希望走露什么风声?告诉你,我可不怕的,大不了休妻罢了,我堂堂一个伯爷,难道还能守着一个奸生子为妻?到时什么样的名门淑女找不到? 我也是念着结发夫妻的份上才替你隐瞒身份,你别不省事自己闹腾,你给我消停点!以后也识趣点,别老摆出结发夫妻的谱管着我,小心逼极了我把你的身份说出去!” 然后一甩袖子走了,有个富商约他今晚去一度楼找乐子,听说那里新捧了一个红牌,生的妩媚入骨,已经包了场子,今晚任他取乐。 这几天净是些上门巴结奉承的人,他谢明清终于扬眉吐气了,可恨表面上还得承谢明澈的情,让他心里很不美气。 他才是谢家真正的嫡子,这爵位本来就是他的,谢明澈一个下贱的庶子凭什么? 林心慧一个人含泪坐着发呆,半晌才想起把信烧掉。哭了一会,想到亲生儿子锦文已经被御封为伯府世子,又觉得有了底气,谢明清不把自己当回事,好歹有儿子可以依靠。(未完待续。) 第508章、喜上加喜 谢家复爵,锦姝被册封为荣华县主后,且不说安阳郡主府和德孝公主府的欢天喜地了,朝中上下都议论纷纷地猜测着皇上和明澈的关系。 本来是秦王党中流砥柱的心腹人物,本应在秦王继位后功劳赫赫位极人臣的人物,却不知做出了什么事惹怒皇上,玄武门事变刚过就获罪下狱,从以前的位高权重风光无两忽然被打入天牢。 若不是淮安王的女儿相中了她,淮安王凭着一张老脸求情,谁知道他还没有命活? 就算他活了命,也尚了安阳郡主,成亲时却仍是白丁身份,连一官半职也没赏下,直接做了个光头郡马。 成亲后还是淮安王不忍女婿面上太难看,才求了皇上赏下了个七品校尉的下阶武官,还贬去了西北。最近也是估计淮安王不忍女儿空闺寂寞,才求了皇上略升了升调到离京城比较近的陈仓府任职。 本以为他这辈子就这么不上不下苦熬着,最终调回京城做一个中下阶的武官,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就到头了。 谁知转眼间皇上就给了谢家如此大的荣耀,本来谢家只是二等的郡伯,现在不但还爵,还升为一等伯。 现在一门弟兄三个,一个驸马,一个郡马,一个伯爷,比老伯爷谢无涯在世时还要风光无二,谁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就象当初的晋阳大将军谢明澈突然下狱一样,谢家大起大落,一时满朝轰动议论纷纷。 有人说当初就是因为谢明澈手握几十万大军驻守晋阳,成为秦王的坚强后盾,皇上担心逼反明澈造成严重的后果,才迟迟不敢让李建成继位。 李建成收买明澈不成,心中深恨,就捏造了明澈已经背叛秦王投靠他的证据,企图使用反间计两人反目成仇,谁知还没有来得及实施,玄武门事变就发生了。 后来抄检太子府时搜到了这些证据,因为证据捏造的十分真实,皇上被其蒙蔽,一怒之下将明澈下狱,幸好他一向大度,念着老伯爷和明澈的旧情,最终还是赦了谢家。 也不相信明澈会背叛他,就派人暗中调查,时至今日方才证明明澈是被冤枉的,因此才让谢家复爵。 本来要让明澈袭爵,因为明澈是谢家族谱上的嫡长子,老伯爷生前也为明澈请封过世子,是明澈让主动让给二弟谢明清的。 说不甘心被一个爵位困成富贵闲人,他要为大唐守卫边关开疆拓土,皇上很快就要起用谢明澈了,以后他会比以前还要位高权重。 一时仅是从六品小武官的明澈成了炽手可热的人,他却告辞了家人,单骑匹马去陈仓赴任去了。 而因为嫁给明澈受尽京城贵女明讥暗讽的安阳又重新扬眉吐气起来,又开始受邀参加各种酒宴聚会,直到被查出有了身孕方才安心守在家中保胎。 六月中旬,荷花盛开的时候,长生平安生下了长女锦媛。 不但纪王妃生产时一直守着她,就连远在云州的周母都算好了长生的产期,提前带着她和玉生亲手缝制的小衣服赶了来,倒让长生惊喜非常。 周母现在的气色和身体都比以前要好很多,她说这是长生的第一胎,她怎么也要亲眼看到她们母女平安才能放心。 这些衣服里面最珍贵的就是外祖母亲手缝制的百纳衣,总共收集了一百个平安健康长大的孩子的旧衣服缝制的,缝制起来极为不易,她老人家很是费了一番心血才做成了这两件小衣服。 一件给长生,一件给金花,让她们以后每生一个孩子,就在洗三后让他穿三天以上,可以保佑他们平安健康地长大。 就连皇后娘娘和纪王妃都非常稀罕,说是孩子若是沾到她老人家一星半点的福气,也定会一辈子福寿双全。 长生更是非常感动,金花表妹也刚查出有了身孕,明年春天生子,她求了母亲,等金花表妹生子的时候,如果外祖母身体还硬朗,就带她再来一趟京城,让她见见两个重孙子,周母自然满口答应。 她也带来了好消息,说是全家已搬到了县城住,方便孩子们求学,家里也买了十几个家奴服侍着,她只需管理安排就行,不需要再每天起早贪黑辛辛苦苦亲手做事,所以身体和气色越来越好了。 老宅已经按照明净的安排改成了族学,周家另在村子边上盖起了一座田庄,雇着几个村里人管理着。 她还说县城的宅子虽然舒适气派,但周厚纯父子俩一辈子务弄惯了庄稼,离开田地心里空落落的十分难受,更是舍不得离开相处了半辈子的乡亲。 他们俩就农闲时住县城,农忙时回到老家的庄子上,也没有雇庄头,父子俩自己做庄头,在县城和老家两头跑着,听的长生抿嘴直笑,也终于从父兄身上感觉到了一些农人的淳朴。 良生的妻子也生了一个儿子,已经两个月大了,健康可爱,良生终于儿女双全,高兴的连夜赋诗一首,只可惜不能立即一见。玉生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了,等长生坐完月子她就得回去。 母女俩约好明天春天和外祖母一起上京时,就让她们俩也带着孩子一起过来给长生看看,良生的妻子以后就长留京城一家四口团聚。 纪王妃从以前的隔天跑一趟公主府成了一天一趟,她现在每天都忙碌异常,不但要管着淮安王府诸事,还要管教庶子庶女们,最重要的她有了心爱的外孙女。 想到自己以前受的苦,还有生下来就没有气息差点死去的长生,她也从来没见过长生小时候的样子,没有亲手抚养过她一天,现在把所有的遗憾都弥补到了刚出生的小锦媛身上,对她简直疼到了心坎上。 她现在内心非常充实满足,身体健康精神十足,连说自己要活的长长久久,要亲手照顾每一个外孙,要好好享受儿孙绕膝的福份。 太姨娘和周母一个守着小锦媛,生怕奶娘照顾的不周到,一个守着长生,生怕她月子坐不好伤了身体。 长生和孩子每天被三个娘照顾的无微不至处处妥贴,倒让准备大显身手的明净没了用武之地,不知在长生面前埋怨了多少次。 好不容易支走她们去休息,明净才有了和妻女单独相处的机会,他抱着粉嫩可爱娇如花苞的女儿,看的移不开眼睛,再看看月子中调理的粉白红润气色极佳的长生,只觉这一生已经心满意足。 长生看着女儿笑的嘴角弯弯:“我辛辛苦苦的生下来,大热天还要辛辛苦苦地坐月子,母妃却说长的更象你,真不公平,下次一定要生个象我的!” 明净小心的把睡熟的女儿放在长生身边,给她盖上薄薄的绸夹被,在床沿上坐下,小心地说:“长生,等你哪天愿意了,就告诉我锦媛和锦姝的事,好吗?” 长生愣了一下,垂下眼睑:“是锦媛和锦姝的事,不是心怡和长生的事吗?” 明净固执地看着她:“都是,我都要听。长生,相信我,你说什么我都能接受,我要保护你和孩子一生一世,我会一直在你们身边。” 长生抬起头:“好,我信你,不过不是现在,再等等,好吗?” 明净轻握住她的手:“好,怎样都好,我只是不想你瞒我太多,那样我会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好象我一直无法走近你一样。 长生,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无论是福是祸,是喜是忧,都让我们一起分担,好吗?” 长生郑重地点点头:“我不是有意瞒着你,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说,等我想好了就告诉你。” 小锦媛满月的时候,德孝公主府热闹非常,大部分皇亲国戚和五品以上官眷都来了,就连长孙皇后也带着千金公主亲自贺喜来了。 谢家在京城的亲戚族人故交一个不剩地都来了,淮安王府和裴家更是举家出动,老夫人也带着明清一家提前一天从武功郡赶了来,表妹金花两口子和徐大伯一家都来了。 明澈也提前攒好假期回来了,带着怀孕的爱妻安阳和荣华县主锦姝一起来了。 长生深切地体会到了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感觉,襁褓中的小锦媛光是收的满月礼一辈子也吃用不尽。 锦妹一直守在小妹妹身边寸步不离,对她非常疼爱,长生既为她册封为荣华县主的事情高兴,又担心她因为安阳怀孕的事情有失落感。 明澈年已过三十,还没有儿子承袭家业,自是对安阳这一胎非常紧张。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肯定会另有其他儿女,长生虽然为他高兴,更多的是对姐姐的心酸和对锦姝的心疼。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就是如此吧。 锦姝是个早慧的孩子,早就猜到她的心思,一边疼爱的看着小锦媛一边说:“郡主也有了身孕,我希望她能给我生个小弟弟,这样爹爹不在的时候家里就热闹了。” 长生心疼她的懂事,就故作好奇地说:“为什么要是小弟弟,不能是小妹妹呢?” 锦姝眨眨眼睛:“刚才我见到老夫人,她听说郡主有了身孕很高兴,说三叔还年轻,不急,以后肯定会有儿子,可是爹爹已经年过三十却还没有儿子,希望郡主能生个儿子。我觉得老夫人说的有道理,所以就想要个弟弟。” 然后贴近长生的耳朵,小声说:“千金公主告诉我,最好让郡主一直都生儿子,一辈子都生不出女儿,这样我就是爹爹唯一的女儿,他就会疼我一辈子。” 长生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未完待续。) 第509章、诡异往事 明澈拿出一个乌旧的小木匣,没有雕花没有上漆没有镶嵌,外表极不起眼极普通。 “这是我保存的重要东西,出事前我交给两个心腹死士带走了,交待他们一定要保管好这些东西,除非我自己出面或者有人带着我的信物出面,否则不能交给任何人。 还交待他无论我出了什么事都不要露面,如果我能平安无事,自会找他们拿回东西。 谢家三子,最有可能平安无恙的就是你,如果我送了命,而你又平安无事,就把这些送到你手上。至于明清,他曾不顾一切地给建成做走狗,如果我都活不成,他的下场会更惨。 如果你也出了事,就让他们暗中护着锦姝平安长大,等她出嫁时悄悄交到她手里作嫁妆。 其实我把庄子上的事也全部安排好了,还给老夏留了一大笔银子,让他藏好以备急用,再加上每年的出息,就是我们弟兄三个不在了,也足以保证老夫人和孩子们衣食无忧。 老夫人精明能干,一定会守住这份家业的,照顾好孩子们的,以她的性情,虽然不会真心疼爱锦姝,但也会用心教养她长大,我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而锦姝有这笔财物做嫁妆,一辈子都不用再为钱财发愁。 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却唯独没有想到皇上会连谢家妇孺一起治罪,幸好有长生对锦姝不离不弃,才没有酿成更大的遗憾,否则我这辈子就和皇上不死不休,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一天让他不得安宁。” 他打开匣子,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银票和房契等物,应该就是留给锦姝的嫁妆,又打开夹层,顿时有光华流出来。 “这些都是你大嫂的遗物,将来也要交到姝儿手里的。” 然后一样一样地拿出里面的东西,几把精巧的小梳子,有碧玉的,玳瑁的,还有象牙的,还有一只带着手柄的小铜镜,镶宝嵌玉十分华贵,应该是大嫂平时惯用的,明净想到他送给长生的那把小铜镜,心里一暖。 还有一些昂贵的首饰,一对镶着红宝石的夫妻戒,一对玲珑剔透晶莹温润的羊脂玉镯和耳铛,一对翠玉玲珑簪,一只遍镶红绿宝石的缧丝金雀钗,三束细细的红绿黄三色宝石流苏从雀嘴里垂下来,十分的精巧华丽,应该是内造的。 最珍贵的可能就是那只金簪,极简洁的式样,簪头只镶一颗十分少见的粉色珍珠,足有龙眼大小,光华流转,粉彩盈盈,一看就知十分的昂贵难得。 明净都认得,这些都是大嫂生前最喜爱的首饰。 那只金雀钗是宫里赏的,也因为太过华贵耀眼,她只在逢年过节或者见客时一戴,其余全是大哥从各处淘澄来的,都是她常戴的首饰。 为此不知招了林心慧多少嫉恨的目光,她虽然嫁妆丰富,也不缺什么好东西,明清却从来也没有对她用过什么心思。 明澈细细地抚摸着,满眼都是温情:“这对戒指是你大嫂专门为我们俩打的,说是象征着夫妻恩爱不移一生一世,其余的都是你大嫂生前最喜爱的首饰,我挑了这些留下来做个念想,将来也能留给姝儿,其余的不是送人就是陪葬了。 我不方便再保管着,就交给你和长生,由你们替姝儿保管,如果里面有长生喜欢的,就送给她,我想你大嫂一定很高兴长生用她的东西。” 明净点点头,长生看到这些东西一定很激动也很难过,希望她有一天能想通,把一切实情都告诉她。 明澈拿出所有的首饰,揭开底部的红绸,下面有一个信封。 他拿出信封,从里面掏出几张信纸:“这是姝儿刚出生不久,我回去探亲,有一天去访友,因为牵挂你大嫂和姝儿,就提前回来了。 孩子小讲究大,从外面回来担心带回来不干净的东西惊吓到孩子,要先跨了火盆才能进屋。因此那时虽然是热天,心怡院的一角却常备着火盆,无论谁进来都要跨火盆。 我进了院子,看到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拿着几张折起来的信纸往火盆边走,上面有字迹,看样子准备烧掉,看到我赶紧停下来行礼。 我就随口问她烧什么,她说大少奶奶让她烧的,不知道是什么,还让她不要告诉别人。 我有些奇怪,就要了过来揣进怀里,警告她不要告诉别人,如果大少奶奶问起就说已经烧掉了,家里的丫头都很怕我,她当然不敢不听。 担心你大嫂生疑,我跨火盆时磨蹭了一会才进屋,却发现她坐在床沿上,看着熟睡的姝儿脸上泪痕未干,桌子上还有笔墨等物,见到我进来神情有些慌乱。 我装作不知问:“在写什么呢?是不是闲的发慌练字?你还没出月子,千万不要落下病根,我就是担心你无聊才回来的这么早,快上床躺着,我坐在这里陪你说话。” 你大嫂是个心思机灵的人,倒也很快掩饰过去:“我看到姝儿,就想起我刚生下来没多久就没了亲娘,因此心中难过。” 我当时尚未看那几封信纸,就以为是真的,心中怜惜,就赶紧劝她坐月子不要随便流泪,以后我和姝儿就是她的亲人,她的心情方才好起来,我陪了她们俩一会,就去了书房悄悄地看那封信。” 明澈顿了一下,神色奇怪:“那封信上的字很奇怪,好象和咱们平时写的字不一样,又基本相象,象是省了不少笔画,却也能大都能看懂。 最奇怪的是里面的内容,我根本不能理解,但是现在我可以肯定,这封信绝对与弟妹有关。 以前只是有些怀疑而已,但是自从姝儿告诉我,说长生想生一个女儿,还要给孩子起名叫锦媛,我就基本肯定这封信就是你大嫂写给长生的,我想,也只有长生才能真正看懂这封信的吧。 你知道我为何死忠秦王吗?一来是多年的情份,我做不出背叛兄弟的事,二是与你大嫂的信不无关系。 她信上说了许多十分诡异的事,倒象是什么通晓未来的先知和高人似的,我也弄不懂怎么回事,更不敢告诉任何人,也担心吓到她不敢问,还要装作不知的样子,让她以为这封信已经被烧掉了。 她居然称皇上为唐太宗李世民,你也知道,所谓高祖和太宗,都是驾崩后才可能被追封称号,皇上现在是贞观皇帝呀? 最为诡异的是,那时她就知道玄武门事变会发生,知道建成被秦王一箭射死,最终胜利的是秦王,还说她学业不精,没记住具体时间。 她还说皇上以后会大举征战高句丽,却是一场败仗,很担心我会被派去征战高句丽,不但有危险,还会一辈子担上败军之将之名,说她到时会劝着我不去征战高勾丽。 还说皇上晚年会朝政不稳,皇族内部争纷不断,继位的不是太子承乾,而是晋王李治,会有一个叫武媚娘的女人进宫做了才人,后来居然改朝换代建立大周,做了女皇,她希望我能离开长安,远离朝政,带着她和孩子们一起去驻守西北,方能保得一世平安。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我还细细地调察过你大嫂以前的事,一切都和平常人一样。 只有她十五六岁时被林心慧推进池塘,救上来后高烧昏迷不醒,林家连后事都准备好了,她却渐渐缓了过来。从那以后性情大变,却对人说她的脑子烧的有些糊涂,有些事忘了,还说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以后什么也不怕。 我弄不清怎么回事,也不敢告诉任何人,却也相信你大嫂说的是真的,才在后来秦王几乎危在旦夕败局已定的情况,依然死忠着他。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其实我从未生出背叛他的心思。一是气他不顾兄弟情份以姝儿胁迫我。 二是在以防万一的情况下给谢家留一条后路,虽然有你大嫂的信,但结果如何谁也不能十分的确定。 那时太上皇已经在想尽一切办法打击削夺秦王的势力,准备提前传位给建成,要不是顾忌我,建成早就继位了。 有了皇上的全力打压,秦王翻身的可能性只剩了三成,其中有二成就是我和几十万的晋阳大军,我不能为了所谓的建功立业,将谢家全部拖下深渊。 以前信尚未拿回来,我一直忍着没有说,信是砚儿昨天才拿回来的,你看看,确实是你大嫂亲笔写的。 如果你同意的话就拿给长生看,我想,只有她才能真正看懂这封信,我们俩也都想知道她和你大嫂到底是什么关系。” 明净满面狐疑地接过信,匆匆地看了几眼,也惊的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我以前曾在杂书上看过一些异事,说有人在临死之时,魂魄离散之际被异魂附体,死而复生却成了另外一个人。 还有人说某地曾发生过两岁的婴儿刚会说话时,说记得自己的前世,家在何处,都有什么亲人,都发生了什么事说的头头是道,父母去证实,居然都是真的。 你说她们俩会不会是这两种情况?至于她们为什么会通晓未来,咱们只能去问长生了。 长生也心知肚名咱们在怀疑她和大嫂的关系,她说迟早会告诉我的,只是她没想好怎么说,让我再等等。 既然有大嫂的这封信,很可能就是写给她的,不如我们把信给她看看,听听她怎么说?”(未完待续。) 第510章、难以开口 小锦媛满月之后,周王氏担心快要临盆的玉生,也放心不下家中的幼孙,就告辞回乡了,约好明年春暖花开时陪着良生的妻子儿女和玉生一家三口一起进京看望长生。 太姨娘使命完成,提出要谢家祖宅去住,和老夫人一起给丈夫守节,那里才是她的根基。 明清却力劝她留下来,因为承袭郡伯之位后,明清表面上谦恭明事理,也发誓再不纳妾,和林心慧也不再吵闹了,与成紫玉更是情投意合,就连精明的老夫人都被他瞒住了。 还十分地认为儿子终于懂事了,却不知明净从暗中得到的消息得知明清行事日益张狂荒唐,谁知道会闯下什么祸事,他担心太姨娘会被牵连进去。 太姨娘本就舍不得心爱的小孙女,就应了,提出年前必须回去参加祭祀,明净当然同意了。家有嫡母,到时他和长生也要抱着小锦媛回祖宅的,明澈一家也得回去过年。 长生出了月子,天气依然炎热难耐,又不敢用冰,又不敢吹风,还要包的严严实实的,生怕落下病根子,十分地难耐。 明净有重要的事情要问长生,在公主府总有人不时上门,除了官眷,大都是谢氏家族的祖母伯母妯娌和堂姐妹之类的,要么就是李氏宗亲女眷,根本拒绝不了,长生只得强打精神应付着。 最起码纪王妃是几乎每天都要来的,周嬷嬷和太姨娘又几乎天天守着长生和小锦媛,想说什么话着实不方便。 他也心疼长生和女儿大热天的受苦,就提出带长生和女儿去终南山下的庄子上去住个把月,等中秋节前天气转凉再回来,长生当然十分高兴。 这处庄子还是纪王妃送的,是御赐的皇庄,虽然不大,但是修的十分别致精美,夏可避暑,冬可泡温泉,刚好位于山脚下,比公主府要凉爽的多,自得到皇庄那一天长生就有孕了,还一直没有机会去过。 那一处山脚依山向河,不远有清泉飞流直下,形成一股清澈的溪流从山石缝中流过,在下面平缓处汇成一处圆圆的水潭,风景优美,得天独厚,因此皇庄和王公贵族的庄子极多,路也修的平整宽阔。 庄子也不远,他们早上天还没有大亮就趁凉出发了,赶在午饭之前就到了。 这次去的人不多,主子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还带了两个奶娘,菊香领着几个惯用的丫头和厨娘,还有车夫护卫和一名大夫,太姨娘和周嬷嬷留下看家。 周嬷嬷正在给小喜相看人家,而菊香华年已过,在宫中见惯男女恩怨情仇,已经不想再嫁,决定一辈子做公主府的女官,长生苦劝不下,也就由她去了,说不定缘份到了她的主意也就改变了。 昨天就已经派人去庄子上传话了,等她们到达后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只需略作梳洗就可用午膳了。 一走近山脚下,就觉凉风习习,瀑布哗哗作响,水汽夹杂着花香弥漫在空气中,长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悔地说:“早知道不如来来庄子上坐月子,也不用那么多受罪了。” 明净看着奶娘怀里穿着粉色绣花薄绸衫子睡的正香的小锦媛,体恤地说:“以后如果你愿意,我们每年都来庄子上住,不一定每次都来这里,几处庄子轮流住,风景都各不同呢。” 一行人很快安顿下来,长生和明净住了最僻静风景最美的揽翠馆,后面就是满目苍翠的山崖,绿叶中夹杂着各色山花,十分的养眼,又凉爽又干燥,长生终于不用再每天汗流夹背了。 只可惜刚出月子不久,随行的大夫不许她四处走动,担心亏了身体,所以不能四处游玩,好在一家三口几乎时时在一起,小锦媛更是可爱无比,也不用再应付不时上门的亲戚族人,倒是十分惬意。 长生歇息了几天后,明净和明澈约好时间打算揭开那封信的事,明澈会请了假悄悄过来,不惊动安阳等人。 这天晚上,小锦媛也特别乖巧地吃饱后由奶娘抱下去睡了,明净和长生提早沐浴了,也不用人服侍,把所有人都支走了,整个揽翠馆只有他们夫妻俩。 长生以为明净今晚又另有目的,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明净却令人准备了点心零嘴和果子凉茶等物,琳琳琅琅地摆在院里的石桌上,今晚月夜色很好,如水倾泻下来,夹杂着不知名的鸟叫声,静谧而美好。 倒让长生有些不解,大晚上准备这么多吃食做什么? 明净掩上门,拉着长生坐下,静静地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长生有些紧张,以为明净终于忍不住要追问她和林心怡的身份,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真的还没有想好该如何解释这件事,因为实在太诡异了。 明净安慰她:“你不要紧张,你不主动说的事,我不会逼问你的。今晚是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这件事与你有很大关系,你听了不要太过激动,也不要太过难过。 大嫂在世时,也就是在生下锦姝以后坐月子时,写了一封信,写好之后令一个不识字的小丫头去烧掉,大哥刚好碰上,就留到现在。 我和大哥都看不太懂信上的内容,听起来大嫂象是什么能预测未来的世外高人和先知似的,而且我们判断这封信很可能是写给你的。 本来我们虽然怀疑你和大嫂与你的关系,却没想过这封信可能是写给你的。 因为收信人是锦姝,却不是现在的小锦姝,是给她的妹妹锦姝写的,好象因为什么车祸姐妹俩天人永隔。 信上的落款是锦媛,却不是我们的小锦媛,说她希望能再生一个女儿,起名叫锦媛,让她们俩全了自己和妹妹的姐妹情份,而你也说过希望生个女儿,起名锦媛,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长生已经泪流满面,她伸出手:“信呢?信在哪里?快让我看看!” 明净掏出信递过去:“我在外面等你,还有大哥今晚也请了假从陈仓赶来了,现在挽云阁。 你慢慢看,我希望你不要太难过,我让人准备了凉饮,就在桌子上。今晚月色不错,我现在去找大哥,然后我们俩会一直在院子里喝茶闲聊等你,等你平静了或者想见我们了就出来。 如果你一直不想出来,也没关系,就早点睡吧,反正今晚我打算和大哥彻夜闲聊。”(未完待续。) 第511章、锦媛锦姝 明净的体贴入微让长生心情平静了一些,她点点头,等明净出去赶紧关上门,迫不及待地取出信看了起来,刚看到开头,手就开始颤抖起来,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我最亲爱的妹妹锦姝: 我是你的姐姐锦媛,我写下这封信,却永远无法寄出,你也永远无法看到,我只能把它烧掉,希望象我们那个世界的传说一样,当亲人天人永隔时,写给他的信只要烧掉,他在另一个世界里就能看到。 造化弄人,父母双亡后,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好不容易长大了,你也大学毕业找到了工作,本以为好日子要开始了,谁知大祸忽然临头,一场车祸让我们永远分开了。 还好我及时把你撞开了,想着你可能只是轻伤吧,希望你现在安然无恙,在没有亲人的情况下好好地活在那个世界上,只要你好好的,姐姐生死都无所谓。 然而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本以为我一死百了,只能变成墓碑上那个冰冷的名字,却没有想到我会清醒过来回到古代,居然会变成一个可怜的官家庶女林心怡。 听说她被嫡妹推进了池塘里,被人救上来后发了几天几夜的高烧,听说连后事都准备好了,她却活了过来,然后我就变成了林心怡,难道我们以前在小说上看到的穿越事件,居然发生到了我身上? 无论如何既来之则安之,我既然已经变成了林心怡,就没有理由糟蹋她的生命,我就要代替她好好地活下去。 姐姐也是幸运的,虽然生父生母双亡,嫡母苛刻,却也碰到了今生的良人谢明澈,她就是你的姐夫,我本是为了替嫡妹遮羞才嫁给他的,却意外地与他琴瑟和鸣情深意重。 他是一位将军,我受他封荫也是二品诰命夫人。你姐夫重情重诺有担当,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如果不是舍不得你,我现在生活可以说是十分幸福,虽说夫妻分居两地,但互相思念和牵挂本就是一种幸福,不是吗? 你姐夫也是庶子,他的生母是姨娘,家中还有嫡母和两个弟弟,我的那个嫡妹就嫁给你姐夫的二弟,在这种情况下家中矛盾是难免的。 可日子是我和你姐夫的,只要你姐夫对我好,别人对我怎么样我根本就不在乎,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我能忍就忍能让就让,所以在日子过得还算舒心。 姐姐现在这个世界居然就是我们以前在历史书中熟知的大唐,你有段时间发胖了,还说唐朝流行胖美人,你还不如去唐朝算了,如今姐姐却到了唐朝,世界真是太神奇了。 现在是大唐立国之初,皇帝是唐高祖李渊,他们称武德皇帝。大唐盛世,是历史上对女子禁锢最少的时代,也是最繁华热闹的时代,我很高兴来到这个时代。 还好,姐姐以前历史学的不错,再加上电视剧和电影的功劳,一些主要历史事件还是记得的。 现在玄武门事变还没有发生,听说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为了皇位明争暗斗相持不下,你姐夫是秦王李世民的心腹,两人情同兄弟,李世民继位后他就算不会建功立业,最起码也会平安无事的,所以我不用担心。 只可惜当年当业不精,我记不清玄武门事变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只记得李建民被李世民一箭射死,他和李元吉的儿女也全部被杀,其余的都想不起来了。 我于这个时代来说只是一个外人,于朝政来说只是一个内宅妇人,不是什么拯救苍生的救世主,不应该改变历史进程,所以只能顺其自然,只要我和自己的亲人平安无恙就行。 我现在主要担心的有两件事。 一是以前记得唐太宗李世民多次征战高句丽,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却以失败而终,我担心你姐夫会被派去征战高句丽,很危险不说,还会落个败军之将之名,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所以不能让他去。 二是武媚娘的事,从太宗死后她被李治接回宫做了昭仪开始,大唐的江山就没安宁过。她改朝换代做了大周的女皇后,更是朝堂混乱福祸旦夕。 所以我想等李世民继位后,朝政稳定下来,就说服你姐夫驻守西北或者晋阳,不要做什么京官,然后我带着孩子跟他一起去任上,一家人远离朝政纷争,守卫一方平安,安生过日子。 至于以后的安史之乱和大唐后期的那些事,离我太远了,我也记不太清了,就只顾好眼前吧。 说不定你现在来西安或者以后去西北旅游,我们就同处在一块地盘上,只不过隔了一千多年而已。 姐姐现在一切都好,只希望你也好好地活在我们那个世界,好好地工作,找几个信得过的好朋友,找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嫁给他,再生一个可爱的孩子,平安幸福地过一辈子,记着给爸妈上柱香,让他们知道你过好。 本来我没想到写这封信,因为无处可寄,也无人能收到,可是姐姐十天前刚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我给她起名叫锦姝,就当是你一直在姐姐身边,所以才想写信让你分享我的喜悦。 姐姐将来还要再生一个女儿,起名锦媛,就让她们姐妹俩替我们全了这份姐妹情份。 小锦姝很可爱,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将来一定还会有小锦媛。 我让人打了一只小小的金猪,上面刻着爸妈给我们俩的起的绰号:金猪、金圆,等她长大一些,用红绳穿起来给她戴在脖子上。 等以后有了小锦媛,我会照着样子再打一只给小锦媛也戴上,就当是我们姐妹俩永远在一起。 无论姐姐在这里过得怎么样,都永远记得自己是肖锦媛,我有一个妹妹叫肖锦姝。 林林总总地说了这么多,是姐姐所有的心里话,只能写在纸上向你倾诉,多么希望你能看到,我们姐妹俩心意相通,姐姐相信你一定有所感应。 姐姐祝你一辈子平安喜乐福寿双全! 你的姐姐:肖锦媛。 长生泪流满面,轻轻地抚摸着带着墨香的肖锦媛三个字,把信反复看了好几遍,嘴里喃喃地说:“姐姐,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的信! 我们肯定心意相通,否则我怎么会来到姝儿的身边?怎么会发现她就是你的女儿?又怎么会知道我们姐妹俩一起来到了这里? 可恨你为奸人所害,我们姐妹俩有幸同来大唐却擦肩而过,最终没有见面的机会,所幸你还留下了姝儿,让妹妹有所念想,你放心,我会一辈子把她当亲生女儿疼爱的。” 信是用简体汉字写的,想必姐姐和她一样,还是不习惯写繁体字吧?或者因为是给她写的,所以才写简体字。 她反复地看着信,直到把内容全背下来方才心安,因为她知道等她看过信,明澈一定会把信烧掉的。 因为信上的内容太让人震惊太诡异,虽然是简体汉字,但基本都能看懂,传出去就是弥天大祸,坚决不能留存,就是明澈想要保存,她也要劝明澈烧掉。 何况姐姐的本意也准备烧掉,她能有幸看到,已经化解了心中大部分遗憾,不想再留下后患。 想到外面在月下对坐的兄弟俩,她把信再细看了一遍,折好装进信封,洗了脸,又喝了一杯花茶,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回味着和姐姐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象着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种种情形,想象着她嫁给明澈后两个人的幸福和谐,不知不觉嘴角翘起来,心中对谢明澈充满了感激。 是他给了姐姐一份专注厚重的爱情,成为一个有夫有女的完整女人,让她成为林心怡后这短短的一生那么的幸福快乐。 她没有必要再逃避下去,他们俩都是她最亲的人,难道还生出害她的心思?何况姐姐信上说的那么清楚,也再瞒不过去了。 姐夫一定很想知道姐姐的事情,明净也一定很想知道自己的事,那就告诉他们吧。 长生又静坐了一会,想了一下说辞,听着院子里隐隐约约的说话声,轻轻地拉开了门。 明澈和明净一起回过头来,明净看着眼皮略肿却神色平静的长生,终于放下心来,他已经做好了长生一晚上都不出来的准备。 他刚才和明澈半点都没有提长生和那封信的事,只是在闲聊,聊他们兄弟俩小时候的事,聊着军务上的事。 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无论长生看了信是什么样子,他们都要接受,她不主动说的事绝不逼问。 长生手里拿着信,快步走到明澈面前行礼,抬起头神色感慨地说:“姐夫,原来你是我的姐夫,谢谢你对我姐姐那么好,谢谢你成为她的依靠,谢谢你让她有夫有女,是个幸福的女人。 也谢谢你把这封信一直保存着,让我有幸看到,让我知道姐姐的生活,知道她的心声,真的很感谢你。 我应该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这封信中的锦姝,肖锦姝,肖锦媛的亲生妹妹,比她小五岁,就象周长生比林心怡小五岁一样。 至于事情的原委,就象姐姐信中说的那样诡异和神奇,听起来几乎不可能,可它实实在在地发生了。”(未完待续。) 第512章、大千世界 长生看着神色平静又期待的明澈和明净,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传说人死后会变成一个星星永远挂在天上,那么今晚姐姐可在天上看着他们? 只可惜缺了她一个,否则今晚就是团圆而不是追忆了。 “姐姐以为是她一个人遇到车祸死而复生,而我还好好地活在我们的世界里,我却以为是我遇到车祸死而复生,而姐姐还好好地活在那个世界。 没想到我们姐妹俩都来到了这个世界,却阴差阳错没有见到。 幸好遇到了大哥和明净,让我们姐妹俩终于没有错过,让我知道她的事情,让我看到了这封信,姐姐也了结了她的心愿,真的谢谢你们。” 明净欣慰她终于想开了,终于打开了心结,他心疼地拉她坐下:“不急,喝口水吃点东西,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听你慢慢说。” 长生顺从地坐下来,她喝了一杯水,彻底静下心来,开始讲她和姐姐肖锦媛的事情。 讲她们父母双亡亲戚冷漠,她们姐妹俩如何相依为命的长大,讲那个时代的男女平等,讲那个时代的政事和国家制度,讲那个时代先进的生产力和民俗风情,直让明澈和明净目瞪口呆,简直闻所未闻,想所未想。 又说了那个时代的女子都要和男子一样上学和工作,大学,就相当于他们的太学和国子监,不过是大学很多,分类更细更实用,门槛也没有科举那么高,学的知识也很旁杂,只有学有所长就能成为人才。 姐姐为了她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直接就工作赚钱养家,她则顺利读到大学毕业。 然后讲到她们姐妹俩出事那一天,她大学毕业后找到了工作,姐妹俩非常高兴,准备一起上街去吃饭,顺便给她买上班穿的衣服。 却在横穿马路时双双出了车祸,她以为姐姐被她推开活了下来,姐姐却以为她活了下来,真相却是姐妹俩同时身死,因为某种未知的力量,魂魄双双来到了大唐,一个成了死而复生的林心怡,一个成了死而复生的周长生。 听起来虽然十分神奇和诡异,但明澈和明净自少见多识广,其父谢无涯更是饱学之士,对奇门八卦都有涉猎,也给他们讲过不少史上传下来的,杂书中记载的奇闻异事。 有一个人遇到祸事死而复生,家人正庆幸间,他却说自己是另外一个人,还说的有鼻子有眼,还有婴孩记得前世的事情,经过证实居然是真的,还有人大字不识,一觉醒来却写的一手好字,画的一手好画。 还有一个樵夫砍柴时看到有人在松树下下棋,他就看了一会棋,回到家却发现已是一百年后,他的妻儿都已老死,仅仅三岁的孙子也老死多年,重孙子都成了老人,还住在他以前的宅子里,他却还是壮年时的模样,早在一百年前,家人就以为他遇到异外死了。 反正什么神奇的事都有,所以也没有觉得太过诡异,唯一不能理解的是人的魂魄怎么会从一千多年前来到大唐,想不通的事也就不想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就当他们恰巧遇到了。 她还说了自己到了谢府做教养姑姑后,是如何发现姐姐的身份的。至于姐姐信中提到大唐后来发生的事,经过玄武门之变,明澈对此深信不移,这也是他和明净最想知道的。 长生大概也就知道的那么多,至于那些流传千古脍炙人口唐诗宋词,她不想盗取古人的智慧,也不想改变历史进程,更不想有什么大的作为,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她只需做个安享荣华富贵的德孝公主就行。 她说:“我学业不精,对有些历史只记得大概,大唐距我们那个时代大概有一千多年,有的是从教课书上学的,应该比较可信,还有好多都是从野史和戏剧中看到的,你们听听就好,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然后把自己在历史书中学到的,电视剧和小说看到的关于唐太宗远征高句丽的失败,武则天篡唐为周,后来被亲孙子李隆基发动宫变又改为大唐,一手开创了大唐盛世的繁荣和辉煌。 还有后来安史之乱对大唐的摧毁,从那以后大唐国力一落千丈,因为藩镇割据四分五裂,开始走下坡路,直到后来灭亡。 明澈和明净听到长孙皇后英年早逝,太子李承乾被废,后来晋王李治继位,居然立父皇的才人武媚娘为皇后,导致大唐祸事连连,皆愤慨唏嘘不已。 难怪林心怡信中希望丈夫以后能镇守西北远离朝政,如此混乱的朝局,远离朝廷政治中心,手握一方大权是最明智的选择。 好在此时李世民正值盛年,离他晚年还早着,一切都还来得及,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谋划。 长生讲完后又无奈地说:“我以前看到的野史,说武媚娘是李建成投胎后复仇的,专门祸害李氏皇族的子孙,连自己亲生儿女也不放过,还亲自下令杖毙了一个孙子和一个孙女,听起来倒真的象是建成投胎复仇似的。” 明澈和明净俱都沉默不语,想到李建成和李元吉惨死的那么多儿女,有的呀呀学语,有的尚在襁褓之中,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再一次意识到了权力的疯狂和可怕。 明净叹了一口气说:“看来我以后就做个驸马都尉算了,如果皇上要起用我,我就外放为官,带着长生和孩子到处走走,不困于长安一城。荣华富贵享多了也就那么回事,不如去长见识开眼界。” 明澈也说:“虽然心怡走了,但是我打算遵从她的遗愿,以后常驻西北守卫边疆。 现在是夏季没有战事,等到冬天草原上的牛羊被风雪冻死,开春后鞑子们没有吃的,肯定要南下抢东西,到时战事再起,我就主动申请去西北打鞑子,也就顺理成章的留下来了。 以后无论是谁把持朝政,都不敢忽视西北的安宁,更不会轻易招惹西北边将,还要用心优抚边将,保持一方安宁,否则内忧外患交加江山也坐不多。 去驻守边疆,不但位高权重,还不受制于人,又不参与朝政纷争,倒是一个好差事。 安阳以后愿随我去就一起去,她不愿去就和孩子留在京城,我每年回去探亲就行。不怕你们笑话,她对我倒是一片真心,肯定会跟着我一起去的。 她一向身强体壮,肯定能适应西北的气候,到时我们的孩子出生在西北,从小也会适应的。 至于姝儿,明年她就十二岁了,该议亲了,她的身体不适合去西北,我希望她留在京城,到时找一个门好亲事,她有县主的封号,又有我这个手握重兵的爹爹,还有你们和淮安王府照应,相信谁也不敢和她过不去的。 西北就是我们最后的退路,我一定好好经营,朝政平静时大家想去哪里就去,想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也行,万一有什么事,西北就是大家的退路。” 长生想到姝儿关于让安阳一直生儿子的话,忍住笑说:“那安阳可要多生儿子,军中更适合男孩子,到时虎父无犬子,上阵父子兵,谢家父子肯定扬名西北威名无匹! 至于姝儿,就常留京城做个娇娇女就好,反正有我们照应,有你们在西北建功立业,无论太宗高宗男皇女帝,谁也不敢轻视她分毫!等小锦媛大一些,我们就带着她和姝儿一起去西北探望你和安阳。” 大家听的热血沸腾,明澈又说:“至于谢明清和二房,就把他们守着祖业安享荣华富贵吧,反正那是老夫人最看重的东西,全都给他们,有人替我们守着最好,免得我们要费那一份心思。” 因为事关重大,几人又一再约定要守口如瓶,绝不能对外透露半点口风。 长生更是一再交待,不能利用自己这点先知去做任何事,绝不能改变历史进程,否则谁知道会引起什么更大更严重的变故,他们旁观就好,保护好自己就好。 为此,她特意讲了前世的一宗传说告诫他俩,说是太宗晚年,有两个极有名的术士,一个叫袁天罡,一个叫李淳风,他们俩曾先后算出“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 太宗就想找到那个人杀掉,他俩说天命不可违,强行逆天改命,将会带来更大的祸患,李氏子孙会被屠戳至尽,最后太宗只得妥协。 兄弟俩都是有见识的人,自然知道长生这番话的深意,当即让她放心,他俩不会有任何不应有的作为。 夜已深了,几个人却都没有睡意,明澈和明净显然对长生所描绘的世界十分感兴趣,又细细地问了许多,包括简化的汉字和学习的课业分类。 明澈还特别问了那个时代的武器,长生对那个一向不感兴趣,也根本不懂,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又担心吓到人,没敢讲太过先进的飞机核弹航母之类的,只讲了冷兵器和火器的区别的,已经让明澈十分神往了。 长生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明澈可别真的把火器给研究出来了,每个历史阶段都有它的发展进程,她可不想改变历史,不过想来现在的生产力那么低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未完待续。) 第513章、如愿以偿 从皇庄回京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十二了,其间纪王妃实在想念女儿和外孙,曾带着锦姝来看望过他们一次,带来了一些淮安王府的消息。 在她和罗姨娘不懈地努力下,淮安王已经查清了安和的生母韩姬当年是被人冤枉的,而幕后操纵者就是金侧妃。 还查出她这些年为了给安怀请封世子铺路,对安平安和所做下的各种令人发指的事,这一次人证物证俱全,淮安王大怒,要请旨褫夺金氏的侧妃身份,并把她交给宗正寺府治罪,还是纪王妃力劝了下来。 因为安怀已经与世子之位无缘,所以不能把金侧妃逼的太狠,免得她破罐子破摔做出什么两败俱伤的事,何况还要顾及安阳和安怀的脸面,还有皇上即将起用的明澈,不能让他们颜面尽损。 就提出让她以后以养病的名誉长住王府后院一处偏僻的宅子,生活待遇依旧,派人精心服侍并严加看管,除了淮安王、纪王妃和一双儿女,不许她再接触任何人,就连以后的祭祖和家宴都不许参加。 安阳在明澈的影响下,已经越来越明事理,也意识到了母妃做下的是什么事,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嫡母的大度宽容,对此真心感激,也和长生越发亲厚起来。 明澈只能一个月回来几天,她因为身孕不能参加宴饮游乐,闲来无事就来公主府看望小锦媛,向长生请教孕产之事,长生和明净看到了她的改变,待她也有了几分真心。 淮安王已经认识到了安怀的性格只适合做个富贵闲人而已,如果让他继承淮安王府,根本守不住家业,还可能招来祸患。 他没有嫡子,决定遵循正统请封庶长子,立安平为王府的继承人,皇恩浩荡风光无两的淮安王府需要安平那种隐忍平和周全谨慎的性子。 何况安平在春闱时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国子学,成了大唐开国后李氏宗室中第一个考入国子学的人,一时间各种艳羡奉承,让淮安王走路都脚下生风。 国子学入学极难,出身、才学、品德必须样样皆优,只要考进去,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仕途的大门,就是将来不继承淮安王府,他也足可自立了。 只可惜安平是宗亲,还要请封世子,不能参加科考,他这一辈子在读书上最大的成就是考入国子学,考入国子学只是他为了向世人证明自己的实力和才学而已,证明他并非木讷迟钝之人。 不但宗正寺卿李颐高兴地开了宗祠告慰李氏先祖,就连李世民都召见了他,嘱咐他继续用功,不可浮躁,将来好好为朝廷效力,不要只做富贵闲王。 在这种情况下,就是淮安王不立安平为世子也不行,请纪王妃来时,请封世子的奏折已经呈上去,只待宗正寺查过安平的身份和品行没有什么问题后,很快就会批下来。 决定与建成一党尽释前嫌的李世民也终于过问起安平的亲事,说是太上皇赐下的婚事,要由礼部操办,不能坠了李氏宗亲的名声。 那段时间纪王氏恰好闲着,就亲手操办了嫁娶之事,聘礼已经送去了赵家,赵家也开始正式准备嫁妆,已经派人丈量了房间准备打家俱,只等到赵冰清及笄后就出嫁。 长生既为安平高兴,也为赵冰清高兴,俩人不但是真正的才子配佳人,还性情互补,诺大的淮安王府也需要赵冰清那样聪慧大方的姑娘来做宗妇。 纪王妃还说韩姬已经被接回了淮安王府,她这些年在庄子上虽然受了很多苦,可因为有安和这个念想,所以一直咬着牙坚持了下来,也终于等到洗净冤屈和儿子团聚的一天。 淮安王对如花似玉的新宠罗姨娘迷恋正炽,当然不会再宠爱沧桑憔悴青春不在的韩姬。 却把好多私房偷偷给了她将来给安和做家底,又承诺以后给安和谋个好前程,算是弥补一些愧疚之意,纪王妃也承诺将来给安和定亲时一定要让她把关。 韩姬早已看透了男人如同过眼烟云一般的恩宠,只要守着儿子就心满意足,对洗清她冤屈并对安和疼爱有加的纪王妃感激零涕,也听从纪王妃的劝告放下仇恨,不再想着报复金侧妃,决定以后好好陪着儿子过日子。 长生觉得真是诸事遂心,除了必须回京。 要不是纪王妃一再催促她回京过中秋,要不是她还得参加中秋宫宴,要不是维妮姐妹俩的嫁期定在八月下旬,长生简直都乐不思蜀了。 维妮姐妹俩早就和砚儿墨儿定下了亲事,小维许给了年岁较长的砚儿,小妮许给了墨儿,只是以前他们俩一直被明澈和明净派去做各种重要的事情,所以婚期才一直拖下来。 如今他们的事情基本料理结束了,长生才正式提起了这桩亲事。 成亲的时候,明澈给砚儿赐下了离郡主府不远的宅子,明净也给墨儿赐下了离公主府很近的宅子,长生还给两个人都陪送了丰厚的嫁妆和得用的奴才,简直比普通殷实人家嫁女儿还要风光,直让人羡慕不已。 皇庄有公主府的舒适安逸,却没有公主府的各种琐事,不用应付那些时时上门交好拉关系的亲友族人,也不需要参加那么多的喜宴、寿宴、洗三宴、满月宴、乔迁宴、升迁宴、琼林宴等各种各样名目繁多讲究极大的宴席。 她们一家三口毫无干扰地厮守在一起,小锦媛健康成长,越来越乖萌可爱,长生觉得这段时间简直是她穿过来后最充实最快乐也最轻松的时光。 只可惜,她们还是不得不回来了,好在明净答应她秋季去西山的庄子上看红叶,冬季去临潼的庄子上泡温泉。 直让长生想到了温泉水滑洗腻脂,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杨贵妃,忍不住把这段不久以后要发生的旷世不伦之恋讲给明净听,直让明净半晌无语,直说福祸旦夕前路难测,得快活时须快活。 中秋节,明净和长生抱着小锦媛,明澈带着姝儿和怀孕的安阳一起回了祖宅拜见嫡母告祭父亲。 得到爵位和祖产的老夫人心满意足,日子惬意又富贵,看着十分的雍容慈祥。 亲儿子袭了爵,亲孙子成了世子,又有成紫玉和李姨娘帮着打理庶务,其余两位嫡子又各有出息,孙子孙女得她亲自教养也越来越懂事,她在武功郡又恢复了以往在贵妇官眷中众星捧月的地位,整个人看着都年轻精神了许多。 这一次中秋节,赶在长子和三子两家人回来前,她就已经把衣食住行安排的十分妥贴周到。 对襁褓中的小锦媛表现出十分的喜爱,把她嫁妆中压箱底的一件玉佩都送给了小锦媛,对怀孕的安阳安排人照顾的十分周到,生怕她有半点不适,中秋节早上又亲自去家祠告祭丈夫,真象是谢家子孙嫡亲的母亲和祖母一样。 对长生来说,她只要能做好表面上的功夫就行,就象她们一样,何尝也不是表面功夫,谢家需要表面上的母慈子孝阖家和睦,维持住这个虚名就行,何况她相信老夫人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李春桑一直没有明澈面前露面,其他人去告祭祖宗时,怀了孕的安阳不便前去,她方才装扮十分的老气横秋去给安阳磕了头,并送上了亲手做的鞋袜和小衣服等物,领了安阳的厚赏之后就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直到明澈走后方才露面。 成紫玉越发娇媚迷人,隐隐地有了几分当家夫人的派头,气度稳稳地压了林心慧一头。对平空得来的儿子谢锦章十分疼爱,把他养的又健康又活泼,这一次也收了不少价值不菲的见面礼。 而林心慧虽然打扮的十分华贵,却神色黯淡沉默寡言,一直都心不在焉的样子,饭桌上也只是用心照顾小锦娘,其余好象什么也不在乎了。 李春桑送来的消息,明清虽然不再一个接一个地往家里纳人,却时时流连青楼楚馆包头牌捧戏子养外室,作派和以前一模一样,就是回到家中也只和爱妾成紫玉在一起,连带对那个平空冒出来的儿子谢锦章也多了几分喜爱。 根本不理会林心慧这个发妻,两人简直形同陌路,还用她见不得人的身份把她拿捏的死死的,林心慧现在除了嫁妆就只剩下一双儿发可以依仗了。 这个女人曾经为了明清不顾一切,却也仅仅享受了新婚时短短几个月的幸福甜蜜,很快明清就露出了薄情狡诈贪婪好色的本性,两人几乎吵闹打骂了半辈子。 谢承忠为她连命都付出了,她能有今日富贵安稳的生活,应该十分的庆幸,希望她能知道取舍,不要再出什么妖蛾子,否则最终受害的是她自己,还会牵连无辜一双儿女。 谢明清表面上对明澈表现的十分恭敬感激,对明净也十分友爱周到,看向长生的目光也收敛了许多,只是眼睑无力脚步虚浮的样子,明显是酒色财气过度,似乎要把谢家被抄后亏欠的都要补回来。 他曾为了把安阳从谢家逼走,卖力地演出了一场苦追安阳痴迷不已的戏码,安阳见了他一直都是退避三舍,除非不得已,有明清在的场合她基本不露面,也根本不想在祖宅多留,因此中秋节刚过,两家人就返回京城了。(未完待续。) 第514章、惊闻恶耗 中秋节过后,维妮姐妹同一天出嫁,整个公主府热闹非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主子有喜事。 明净直呼亏了长生,长生当年嫁给他时谢家尚未复起,只能一切从简,现在想起来简直寒酸的可怜。 长生却心知肚名,那时她的身份未明,只是一个出身乡野的教养姑姑,如果不是谢家暂时没落,她和明净是绝无可能的,所以她根本不在乎那个寒酸的婚礼,只要明净一心一意待她就行。 秋闱的时候,良生因为学业优秀品行端方,又有德孝公主府举荐,考入了太学,和他一同进京的同乡因为不是高官近亲,考入了更平民化的四门学。 他们俩年少有为,将来自会在京城干出一番事业,良生只待明年开春后妻子儿女一起进京,以后一心一意读书科考光耀门楣。 转眼已是冬天,安阳已经大腹便便了,长生一家三口又去了临潼的温泉庄子,准备住一个月泡温泉,赶在腊月十五前回来准备过年,留下菊香和小喜打理公主府。 纪王妃一天不见小锦媛就想得慌,对他们又要去庄子上小住十分的怨念。 小锦媛已经快半岁了,弯眉大眼粉妆玉琢,十分的活泼爱笑,她已经认得人了,知道爹和娘是谁,知道常见的几个人都是谁,最大的爱好就是贪吃和卖萌。 明净领着驸马都尉的闲职,偶尔还要办差,他回来的再晚也要去看看小锦媛的睡颜方才安心,简直都要疼的心坎里去。 他们这次去庄子上带了太姨娘和周嬷嬷一起去,让她们也泡泡温泉强身健体,等这次回去后,太姨娘就要回祖宅去住了,说是等长生再有身孕的时候她再过来。 第十天,他们在庄子上玩的正惬意的时候,祖宅派人快马加鞕来报丧,说是明清被人害死。 明净和长生大吃一惊,虽然明清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却也死的太突然了。 他们早就预料明清袭爵后不但不收敛,还越发张狂荒淫,终有一天会遭祸患,才提前为锦文请封了世子,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来报丧的只是郡伯府的一个外院小管事,说老夫人已经昏厥过去,二夫人根本不管事,成姨娘抱着小公子只知道哭,郡伯府大乱。 全靠李姨娘和几个管事撑着才搭建灵棚、布置灵堂和派人到处报丧,去吏部和刑部报丧还是郡守大人安排的,好在他来时几个住的近谢氏族人得到消息已经赶去帮忙了。 他还说二夫人听到消息后击掌大笑,说什么天助我也,死了活该,然后就关上院门,自己不出面不戴孝,也不许世子和二小姐戴孝守灵,还每天大鱼大肉地吃着。 还是郡守夫人劝了半天,方才同意世子和二小姐去戴孝守灵,自己却依旧不出面,还每天打扮的鲜艳华贵在院子叫人抚琴给她听。 长生和明净面面相觑,却也觉得没有什么可奇怪,虽说林心慧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明清之薄情寡恩也早以让夫妻俩反目仇敌。 他在世时,林心慧不但丝毫感受不到丈夫的关心和爱护,反而受尽了他的羞辱和折磨,还要时刻担心明清把她的身份泄露出去让她身败名裂儿女无颜。 明清之死正好让她彻底解脱了,以后郡伯府就是她儿子的,她就是富贵尊荣的郡伯府老夫人,她能不高兴吗? 明清一生用尽心思谋算别人,好不容易地袭了爵却不到一年就送了命,还被枕边人击掌欢庆,也实在当得起活该两个字。 至于成紫玉哭的理不了事,长生才不信,经过那么多挫折,这个女人早已心硬如铁,估计除了切身利益和后半生要依靠的小锦章,她不会为任何人难过。 明清死了,她也只是担心自己失去了一个依靠吧,她表现的这样难过,无非是想让老夫人知道她对明清有多么情深意重,希望以后能得到老夫人更多的庇护,不至于在林心慧手里日子太难过吧。 明净询问明清的死因,那个管事却说不清楚,只说事发突然,人抬回来时满身都是刀伤,血都冻在了身上,整个人都僵了,也没有穿衣服,用被子裹着抬了回来。 只隐隐听管家说好象是从一家私娼寮子抬回来的,那天给他净身更衣的人说连子孙根都被人割去了,下身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老夫人只看了一眼就大叫一声昏了过去,家中又无人主事,还是管家向郡守报了案要求严查,又派人来请明净赶紧回去。 明净和长生方才明白,原来谢明清死在了他欠下的风流债上,否则一个第一次接触的女倌不可能做出那种事,两人绝对旧怨很深。 他贪欲好色却又对女人极为薄情寡恩,喜欢时倒也罢了,一旦厌倦了或者移情了,做事极为刻薄无情,甚至给别人连活路也不留。 能死在那种地方,估计是他对哪个女人做的太过份,对方又是个不肯吃亏的狠厉角色,就用这种过激的手段报仇雪恨。 不论明净和长生心里怎么想的,事情已经发生,明净却不能拖延,他得立即赶回去料理后事,明清身为一等伯,估计得停灵一个月,就让长生慢慢收拾先回京,他随后派人来接。 太姨娘知道消息后十分吃惊,她虽然不喜明清的人品和性子,却也很同情老夫人的遭遇,也十分惋惜丈夫唯一的嫡子英年早逝,还难过地哭了一场。 她本来要和明净一起赶回去,明净却是要骑马的,她只好留下来等着跟长生一起回去,说她要好好劝慰老夫人,以后就在祖宅陪她。 没有了明清这个祸根,长生和明净当然不会限制她想住哪里,只要她高兴就行。 长生虽然遗憾这次没有尽兴,却也得收拾回京了,她身为弟媳妇虽然不需要为大伯子守灵,去也得回家料理丧事。安阳是长嫂,又有身孕可以托辞不去,她却是不去不行了。 三天后,长生觉得实在不能再拖了,就选了一个阳光晴好的日子回去,路上坐累了还能下车走走晒晒太阳,周嬷嬷也把马车布置的十分舒适温暖,生怕她和小锦媛受一点罪。 她们把行程安排的比较松散,每走上一程,就抱着包裹着严严实实的小锦媛下来走走,免得腿坐僵了。 长生不愿扰民,就没有带公主府的仪仗,带的护卫也不多,乘坐的也都是外表普通的马车,看着倒象是普通的富贵人家的女眷出行一般。 行程过半的时候,长生觉得腿有些僵,想下车走走,周嬷嬷和奶娘在车上看着睡的迷迷糊糊的小锦媛,她就下车了,太姨娘也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了,几个随行的丫头也赶紧下来服侍。 这里刚好是官道旁的一块空地,长满了枯草,看着倒也干净,今日晴好,太阳还有几分暖意,也没有吹风,长生和太姨娘都穿着狐裘披风站在官道旁看地里的冬麦,护卫在一旁警惕地转悠着。 忽然有个女人在喊太姨娘,长生和太姨娘抬起头,却见不远处一个穿着皮袄的女子在招手,喊着太姨娘,几个护卫拦着不让她靠近。 长生觉得声音十分耳熟,正要问,太姨娘惊讶地说:“是豆黄!我听出来了,是豆黄的声音,她这段时间跑哪去了,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 居然是豆黄?长生十分不解。 她们好心还了她的卖身契,又在那种艰难的条件下给了她一笔不菲的银子做嫁妆,她却放着阳关大道不走,非要去庄子上找老夫人,明明已经还了身契,却还要以明净通房的身份留在那里。 她还以为她对明净心思不死,还留着一份绮念,可是后来她却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她和明净还以为她在庄子上过的不好,或者想通了另谋前程去了,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时间长了也就忘了。 豆黄手里财物不少,人又聪明能干,长的也漂亮,如果她能想通自谋前程,他们也就放心了,毕竟她从小就服侍明净,也曾照顾陪伴过太姨娘,他们希望她过得好。 还不待她思量,太姨娘已经带着几分高兴对护卫挥手:“是旧仆,让她过来吧。” 长生总觉得有些诡异,豆黄已经近两年没有露面了,明净还打听过她的消息,希望她过的好,却一直没有任何音讯,今天却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 而且自己今天回京的消息根本就没人知道,豆黄是如何准确地知道自己出行的消息,还恰好在半路上等到自己?到象是刻意打听过一样。 难道她对明净绮念未消,或者在外面过的不好,又想回来投靠谢家,今天是想博取的太姨娘同情又转回来? 一时心里有些不快,如果是后者还好说,公主府养一个闲人也不在话下,反正太姨娘打算以后长住祖宅,就让她回去服侍,象李春桑一样留在老宅也不是不行。 可就怕是前者,又借着旧情纠缠不休。 正想着,豆黄已经走了过来,还未到跟前就跪倒在枯黄的草上,不顾太姨娘的阻拦,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后,方才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来。(未完待续。) 第515章、不死不休 长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衣着上乘,头戴金钗,脂香粉白,不但没有沧桑感,眉梢眼角反而增添了几分妩媚风情,看起来过的不错,旋及放下心来。 只要过得不错,她就不会纠缠不休,或许真的只是单纯想见见旧主。 只是她是怎么这么巧的找到这里来的?德孝公主大名鼎鼎,稍一打听就能得到太姨娘的消息,她没有必要大冬天的等在这儿呀? 正狐疑间,豆黄已经起身走过来,嘴里喊着公主,就要跪下磕头。 因为心有疑虑,长生一直紧紧盯着她打量着,却发现她的右手紧紧握在一起,还有些微微发抖,心里顿起警觉,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豆黄却神色一厉举起了右手。 锋芒闪过,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是一把锃亮的匕首,身旁的丫头惊叫一声护在长生身前。 豆黄却直扑过来,眼看刀子快到跟前,“嗖”地一声,象是箭羽划过长空,豆黄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右肩上插着一支颤巍巍的箭羽。 一个护卫几步腾挪间已经到了跟前,死死地踩在豆黄的背上,让她分毫也动不得。 一阵马蹄疾驰,长生抬起头,是明净! 他沐着阳光策马疾驰,手里还举着一把弓,几步就到了跟前,飞速翻身下马拉着长生上下查看,长生摇摇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周围的护卫也纷纷奔了过来,一旁太姨娘吓的面无人色,也上前拉着长生查看着,满面愧疚之色。 护卫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举起来一看,惊呼:“驸马,匕首上淬了剧毒,划伤即死!” 长生闻言心惊肉跳,幸好自己比较警觉,幸好及时后退了几步,又有丫头护在身前,否则后果真的不可设想。 刚刚才放下心来的明净闻言越发惊怒,狠狠踢了在地上痛苦挣扎的豆黄一脚,满面厌憎:“你这个狠毒的贱人,害死谢明清也就罢了,长生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你居然想害她?” 豆黄抬起头来,看着对长生呵护备至的明净,右肩又痛彻心肺,顿时满面恨意:“因为我恨你们!恨你们毁了我的一生!恨你们把我变成这样!” 话音刚落,就因为疼痛和激动昏了过去。 明净厌憎地看了她一眼:“简直不可理喻!” 然后示意一旁的护卫:“给她上点金创药,别让她死的那么快,我有话要问她。” 长生和太姨娘面面相觑,明清居然是豆黄害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明净怎么这么巧在这个节骨眼上赶到? 护卫上前很快卸掉了豆黄的下巴,以防她咬舌自尽,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毫不留情地撕开豆黄的衣服,给伤口上洒了一些药粉,血很快就止住了。 那只箭仍然颤巍巍的留在那里,伤口血肉模糊,血一直在往下流,肩部的衣服都被浸透了,金钗委地,发髻散乱,身上脸上沾满枯草尘土和血迹,整个人十分狼狈地爬在地上。 不知情的人看到这等情形,还以为他们夫妻俩是仗势欺人的恶霸,这是又是官道,人来人往的,如果有人识破她和明净的身份造谣惑众,处理起来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长生就拉拉明净的衣袖:“把她带回府慢慢说,在这里也不是个事。” 明净点点头,让大家挤一挤,腾出一辆马车,把豆黄搬上去,让护卫看着,他依旧翻身上马,一行人又开始出发,这一次,他们路上再没有耽搁,直接驶回了公主府。 长生上了马车后,小锦媛依旧睡得正香,一直守着她的周嬷嬷惊魂未定地问:“刚才吓死我了,想下去看看,又不放心小姐,到底怎么回事?” 长生只大概说了是一个谢家旧仆,以前打发了出去,却不知为何记恨明净,从而牵怒到她身上,今天不知怎地打听到了她的行踪,居然半路截住她们想行刺。 因为是旧仆,她们就没有在意,就让她上前一见,谁知却差点遭遇横祸,还好驸马及时赶到拿下了她。 周嬷嬷小声责骂了几句,长生和明净的人品她自是知道,是绝不会苛待身边奴仆的,太姨娘更是心地软善,分明就是恶奴忘恩负义行凶,幸好驸马及时赶到。她当初能被打发出去,肯定是犯了什么错,却怪罪到主子身上。 一行人很快回到公主府,长生一边派人给安阳郡主府和淮安王府送信,一边派人收拾东西,随时准备出发,这一次她打算不带小锦媛,托付给母妃和周嬷嬷。 明净派人请来外伤大夫给豆黄治伤,又猜测着她为何对明清恨到那种地步,简直是活剐了他。想到明清对紫葫做下的事,隐隐猜到了原因,越发觉得他罪有应得。 很快豆黄身上的箭头被取了出来,伤口上了药也包扎了,关到一间生了炭盆的小屋里,派了几个力壮的婆子轮番看着,等她略好一些再问话。 他给太姨娘和长生详说了事情的经过。 他急急赶回府后,发现李春桑和管家还料理的不错,老夫人已经清醒过来,却因太过悲愤一病不起,请了大夫守在府里随时医治,林心慧还是老样子,不管事不出面,成紫玉已经缓了过来,开始理事,所以府里还不太乱。 灵棚和灵堂已经布置好了,谢家几个离的近的近支族人暂时帮忙理事,还有几位能干的女眷帮忙招呼客人,明净回去时已经不时有人上门吊唁。 刑部和吏部也派了官员上门吊唁,并责令武功郡守严查凶手。 明净也查清了事情的经过。 明清袭爵后,一下子从获罪官员成了正三品的勋贵,嫡子又封了世子,简直是一夜之间青云直上,加上家产返还,老夫人和林心慧的嫁妆又极丰厚,忽然间富贵两全,就立即恢复了以往贪婪张狂又好色薄情的本性。 再加上一些商人和官员的巴结讨好,几乎夜夜在外寻欢作乐宴饮召妓。 好在他想纳成紫玉进门时,老夫人与他约法三章,不得再纳妾进门,通房丫头不得超过四个,不许在外有私生子,又严格限制他的花用,所以他在家里倒也规矩。 老夫人熟知儿子的本性,也管不到外面,又有成紫玉每天劝解,还替明清打掩护,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他严守约法三章就行,把精力全投到教养孙子上。 明清出事前,听人说起一家私坊里新来了一个艺名沉鱼的女倌,相貌倒也不是什么绝色,但是极为风骚妩媚,床闱中更是花样百出,简直是无比销魂。 听说她每晚只挑一名出手最大方的恩客,然后把各种花样写在纸上团起来,由恩主抓阄,抓到什么晚上就玩什么,一晚上最多只能抓三次,如果觉得不尽性还想增添花样,就要另加钱。 明清听到这个消息怎肯放过,当即抓耳挠腮心痒难耐,立即就有巴结讨好的人主动替他安排好了。 到了夜里明清急不可耐地来到那家私坊,按照要求先抓阄,他抓的是洞房花烛,当即有人起哄说明清运气好,这是最有趣的一种花样,保证十分的尽兴,明清却还不满足,又把剩下的两次都抓了,说是要彻夜风流尽兴而归。 因为他抓的是洞房花烛夜,所以按规定提前不能见女倌,只等在洞房里揭开盖头,于是捧场的人起着哄把他送入洞房就各玩各的去了。 第二天直到半中午,他们俩还没出来,老鸨以为昨夜玩的尽兴累坏了,也不敢打扰。 谁知直到吃中饭时,房里还是没有动静,老鸨有些担心,就亲自叩门,却发现门没有闩,就硬着头皮推门进去,准备看一场香艳画面,满屋的血腥味却扑面而来。 顿时大惊失色,立即喊人一起进去,却发现到处都是血迹,如同血人一般的明清全身僵硬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身上未着寸缕。 手脚还被缚得死死的,嘴里还塞着一团巾子,下身几乎被连根剜掉扔在一旁,现场惨不忍睹,而那个艺名叫沉鱼的女倌早已不知去向,积蓄和首饰也全都带走了。 在场的人吓得几乎瘫软在地,老鸨知道明清的身份后几乎吓的半死,赶紧去给官府报案,又派人通知谢府。 官府立即查封了那家私坊,并派了两名仵作细验了尸身,郡守亲自带人把明清包裹了送回谢家告罪,老夫人只看了一眼就哭叫了一声晕厥过去。 明净对老夫人百般劝慰,又安排好丧葬诸事,就赶紧去查看案子情况,得知实情十分不解。 明清虽然薄情寡恩,但对新上手的女人却还是肯花心思和手段哄劝的,他和那个叫沉鱼的女倌只是第一次见面,该花的银子又都花了,他能做出什么事让那个女倌恨成这样?倒象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想到明清以前做的事,就越发怀疑明清以前和哪个女子结了仇,就请人画出了女倌的画像,却大吃一惊,因为画像上的人居然象是豆黄! 他越看越象,想到豆黄不顾他和长生的好意,又跑回庄子上求老夫人做主,后来却又莫外其妙地偷偷跑了,再想到明清的本性和对紫葫做下的事,越发肯定这个叫沉鱼的女倌就是豆黄。 她费力地设下这个局,根本就是为了找明清报仇,明清到底对她做下了什么恶行,让她恨到如此地步?(未完待续。) 第516章、天网恢恢 明净亲自安排了人带着画像分几路去抓豆黄,却不敢把实情告诉老夫人,就连呈到她面前的凶手画像都是做过手脚的。 豆黄曾是老夫人做主非要塞给他的通房丫头,到头来她却害死了明清,他担心老夫人知道后受不住。 一直忙到凌晨方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歇息一会,忽然想到豆黄的本性和对长生的仇恨,顿时打了个寒噤。 匆匆对墨儿交待了一声,拿起以前常用的弓箭,举了火把立即打马出了郡伯府,连夜疾驰直奔临潼。 公主府护卫严密,他倒不担心,他担心的是长生在庄子上或者回京的路上出事,再加上太姨娘一直对豆黄心存怜惜的,如果豆黄利用太姨娘引狼入室,那长生就十分危险了! 他一路心急如焚,恰巧在半路上遇到长生一行,然后就眼睁睁地看到一个背影象豆黄的女人向长生走去,他惊怒交加,又担心喊叫起来反而惊动对方狗急跳墙。 就立即搭弓引箭,一箭正中豆黄右肩,若是稍有迟疑,豆黄那支淬了剧毒的匕首,绝对会伤到人,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太姨娘十分自责,都是她一昧念旧情,一昧心软,才差点被豆黄钻了空子,否则以长生如今的身份,护卫和奴婢重重围护,豆黄根本就近不了前,更不可能行刺了。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年那个乖巧体贴的丫头本性居然如此狠毒偏执。 幸亏明净意志坚定,坚决不肯留下她,否则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谁知还会做出什么恶事,想到襁褓中的小锦媛,心里一阵阵后怕,越发自责。 长生也是又惊又怒,一个人偏执到了这种地步,简直不可理喻。 谢明清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真的做下伤天害理的事,豆黄要报仇雪恨也能理解,就象当初她和紫葫也天天盼着明清会遭报应一样。 可她从未做过对不起豆黄的事,当初打发豆黄走时,虽然他们那时手头也不宽裕,还是尽力给她更多的财物傍身,却被她仇恨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难道就因为不肯让她进门跟自己抢丈夫? 简直是个偏执狂!如果她当初肯听从自己和明净的劝告离开谢家,带着那些财物另谋出路,又怎能被明清所害?又怎会落到这种地步? 婆子来报说豆黄已经清醒了,刚喂了药和粥,说是想见太姨娘一面,太姨娘却不想再见她,她现在对豆黄又厌又怕,又做不出什么狠事,也说不了什么狠话,索性再不相见了。 明净安慰了她几句,劝她去歇息,就和长生一直去见豆黄。 她曾经因为紫葫的事无比地厌憎仇恨明清,简直天天都在盼他死,如今他自做孽死了,又死的那么惨,也算是解了她和紫葫的心头之恨。 她已经派人去给庄子上的紫葫送信,好让她从此彻底忘记这个恶梦,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豆黄手脚被缚,气息奄奄地侧歪在软榻上,嘴里塞着巾子,看到他们进来立即双目圆睁满面仇恨,嘴里呜呜咽咽地。 一个婆子上前说:“我们一靠近,她就打人咬人,还不停地骂人,我们只好把她手脚缚了,又塞了嘴。大夫交待让她只能趴着睡,她也不肯听,非要坐着。” 明净令她取下豆黄嘴里的巾子,全部出去在外面候着,无比厌憎地看着面前的豆黄,冷冷地说:“明清到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非要活剐了他?” 豆黄愣了一下,她还以为明净要先问她为何要害周长生。 想到明净为了长生对她不念半点旧情,又为了救她毫不手软地朝自己放箭,心中恨极。 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地盯着面前这两个看起来非常般配又非常养眼的人,恨恨地说:“我就是不说原因,你们慢慢猜去!” 她知道明净是一个下不了狠手又念旧情的人,从又是给她请大夫又是让人喂她喝药就能看来,所以她不惧明净会对她动刑。 长生拿起地上掉的一支金钗,应该就是豆黄头上戴的那只,细看却发现是铜鎏金,再看看她手上的镯子,居然是银鎏金,有些不解。 豆黄穿的颇为讲究,身为当红女倌,听说收入极丰厚,别说一支金钗金镯,就是十支金钗金镯都戴得起,就算是只是为了装点门面,也没有必要如此寒酸呀? 心里一动:“赚的那么多,却连一支好钗都不肯置办,你的银子都干什么去了?听说你逃跑时带走了全部积蓄,都藏哪去了?怕是另有什么重要的人都送给他了吧?” 豆黄神色顿变,当即咬牙切齿地说:“不许伤害我的孩子,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长生和明净相视一惊,孩子?豆黄会有孩子?豆黄那么恨明清,难道是他做下的事? 长生冷笑着说:“你居然还生了孩子?不会赖到驸马身上吧?他可是碰也没碰过你一指头,这种事千万别乱栽赃!” 豆黄闻言,象是听到什么奇耻大辱的事一般,满目羞愤,又发觉自己失言,满眼戒备地看着长生。 长生冷冷地看着她:“我们公主府想查的事,就没有查不出来的,你还是照实说吧,你那么恨明清,却又不肯说原因,想是不想暴露那个孩子的存在的? 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吧,我和驸马的为人你也清楚,绝不会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何况他还可能是谢家骨肉,我们只想知道谢明清都做了什么。 若你不说,我们找到那个孩子后,虽然不会伤害他,却要把他的身世公布出去,让他一辈子背个奸生子之名!” 豆黄咬牙恨道:“你敢!” 明净象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冷笑着说:“真是自不量力,居然问我们敢不敢?你还是快说实话吧,反正你也活不成了。 如果你肯说实话,说不定爷以后心软,还肯看顾那个孩子一二,如果你再隐瞒,等我们找到那个孩子的下落,就把他的身世传扬出去,或者把她交到林心慧手里,你试试看?” 豆黄终于瘫软下来,垂头嘤嘤哭了几声,抬起头又换上了一付悲凄恳求的样子:“爷若对那个孩子肯心存几分怜惜,以后看顾一二,奴婢将来做牛做马报答你!” 她自是知道明净的性子,他能这么说就一定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也就一定会看顾的。 她哭了一会,开始说起往事。 她被明净和长生打发后,却依然不肯死心,想到了自己是老夫人赐给明净的,就起了心思去找她做主,刚好那时候老夫人没法拿捏长生,豆黄送上门来正和她意,就留了下来。 随后就发生了她被明清污辱有了身孕,明清不但不认账,还要害了她的性命,她侥幸逃出命来匆匆逃出了庄子。 她根本无处可去,除了武功郡对其他地方又人生地不熟的,就偷偷在离郡伯府较远的小巷子里租了屋子暂时住下来,所幸身上财物不少,倒也没有受什么苦。 后来她生下了一个长的很象她的女儿,那段时间谢家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也曾生出把孩子抱回谢家认祖归宗的念头。 可是她是明净的通房丫头,这个孩子却不是明净的,明清又是绝对死不承认,抱回去也是一场羞辱,她受辱也就罢了,幼小的女儿又怎么受得了? 别说谢家不肯认她,就是认了长大后也一辈子背负奸生子之名,因此心中越来越恨。 特别是得知长生和明净夫妻恩爱生有一女,而明清不但另纳爱妾,还承袭了郡伯之位,如今富贵双全儿女绕膝,更是拈花惹草色名在外。 他们都过的越来越好,唯有她和她的女儿最可怜最无辜,心中越想越恨,恨长生的善妒不容,恨明净无情无意,当然最恨的是明清的无耻和狠毒。 女儿越长越可爱,她既怜惜她是自己唯一的亲生骨肉,又恨她让自己蒙羞难堪,还差点被明清害死,就狠狠心把女儿送给了一对不能生养又特别喜欢孩子的夫妇,又送了一笔银子,自己开始踏上了复仇之路。 因为深知明清的喜好,她先去了外地拜一名年老年衰靠带徒弟谋生的老头牌为师,做了她名下不签身契的女倌,正式学着如何做当红名伎。 等她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出师,也足以吸引明清的注意力时,就回到了武功郡,又给自己起了个艺名叫沉鱼投靠到一家私坊做了女倌。 她深知自己并非绝色,也不再是妙龄,就按师父教的路数剑走偏锋,很快如愿成了名,也如愿引起了明清的极大兴趣。 为了不使明清发觉她的身份,特意针对明清设计了一个洞房花烛的游戏,并想办法让他抓阄时抓了这个,然后明清在不识她真面目的情况下,糊里糊涂地入了洞房。 洞房花烛夜,肯定要到最后关头才能揭盖头,再加上豆黄做出害羞的样子不肯讲话,明清一直都没有识的真面目。 却也看得出她举止妖娆,肤如美玉,全身上下馨香阵阵,再想到别人嘴里描述的销魂情景,直觉骨头都要酥了。 而豆黄早已提前准备好了一杯加了料的合卺酒。(未完待续。) 第517章、疏而不漏 蒙着盖头的豆黄含羞递上那杯合卺酒,明清看着纤纤素手和一截皓腕,玉镯碰到酒杯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越发急切难耐,接过来一饮而尽,只盼赶紧拥着美人入帐。 却不料还不等伸出手,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他很快没了意识,扑通倒地并带翻了椅子,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这里是专门寻欢取乐的私坊,入了夜什么声音都有,只要动静不是很大,根本没有人在意,还以为他玩的正尽兴。 豆黄不敢迟疑,把晕过去的明清脱的不着寸缕,又捆严实了手脚,塞了嘴,估计他快要醒来时,开始用提前准备好的匕首一刀一刀地割他的身皮肉。 等到血肉模糊时,明清终于疼醒了,惊恐交加之时,方才发现面前这个拿着匕首满面恨色血迹斑斑的女人,居然是他始乱终弃差点掐死的豆黄! 心中惊怒交加,惧怕至极,他做下的事自己清楚。 那一夜他为了彻底摆脱可能让他身败名裂的豆黄,就想要了她的命,却最终让她逃出一条命来。 开始他还担心豆黄寻仇,还小心提防一些,后来谢家渐渐复起,不但重新得回了家产和爵位,他还成了勋贵,虽然主要是明澈的功劳,但最终获益的还是他。 人生瞬间青云直上,他又重新富贵双全,每天都有一群巴结讨好的人围着他转圈,回到家还有成紫玉的善解人意和体贴入微,他早把豆黄忘到脑后,就是记起来,也在他眼里贱如蝼蚁,又怎会在意和提防? 却没想到豆黄会为了报仇设下这么一个香艳的局,令他落到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地步。 看着血迹斑斑几近疯狂的豆黄举着匕首恨意昭昭的样子,他心中惧极,想求饶又开不了口,想动又动不了,又因为失血过多又疼又冷又倦,再次昏迷了过去。 豆黄哪肯轻饶他,不但有意弄灭了炭盆,还用水浇醒了他,又开始一刀一刀割起来。 他几近冻僵,疼的浑身抽搐直打哆索,以头撞地百般挣扎,想喊又发不出声音,只用求饶的目光看着她,嘴里还呜呜咽咽地哭求着,希望引起别人的注意。 无奈此时已是后半夜,外面寒风凛洌,豆黄又特意住在靠着后花园的屋子,根本不可能有人走过。 就是有人走过,也对这种声音习以为常,还以为客人玩的尽兴,当然不会打扰。 直到一刀一刀把明清割的全身上下体无完肤如同血人,豆黄还不解恨,索性把他的祸根狠狠地剜掉,明清疼的五官狰狞,猛地抽搐几下彻底晕死过去。 豆黄担心他死而复生,几乎把他的脖子都要割断了,确认已经死僵,方才放下心来。 因为早有打算,她平时的收入都及时换成银票藏起来,身边也只有几样常戴的首饰和最近几天的收入,还有今晚从明清身上得到的玉佩、扳指、腰震、银两等贵重物品,其余衣物皆弃之不要。 她换下血衣,把自己清洗干净,略化了妆,抹黑了脸,涂粗了双眉,用早就准备好的男人大氅把自己包括的严严实实,又戴上了一顶男式皮帽,帽沿压的低低的,藏好那支淬了剧毒的匕首,带上收拾好的财物,紧闭房门离开了。 此时天刚蒙蒙亮,私坊的门已经开了,估计城门也快开了,还没有人察觉,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私坊经常有客人半夜或者凌晨离开,老鸨又严令不许打听客人行踪,所以门房只管进不管出,对出门的客人从来不问。 她穿着男装,裹着大氅,帽沿压的低低的来到大门口,只有一盏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芒,睡眼惺忪的守门人看了她一眼问都没问。 出了门,来到车马行雇了一辆马车,她迅速出了城,此时城门刚刚打开。 途中换了好几辆马车,又绕了好几个地方,直到确信无人追来,她才找地方脱掉外面的大氅,又洗了脸变回女人。 她把明清的物品和一些首饰全部当成银子,来到了收养她女儿的那户人家,最后一次探望了女儿,身上的财物也全部送给那家,只给自己留下一点零用,然后就进了京城。 她估计明清身死,明净肯定要回去奔丧,趁着他不在刚好去德孝公主府行事。 她早就打听好了太姨娘就在公主府,只要说是旧仆求见,太姨娘一定会见她的,到时就可顺理成章留在公主府,只要一接近周长生,那支淬了剧毒的匕首一定会了她的命。 却没想到她们居然去了临潼的庄子上没有回来,她担心明净回来就没有了机会,就立即赶到庄子,又打听到了她们第二天一大早就回京的消息。 于是雇了一辆马车,赶在长生一行之前出发,提前等候在半路上,打算伺机通过太姨娘接近长生,那把匕首只须把她划破一点皮肉,她就报了仇。 千算万算,她几乎都要成功了,却没想到明净及时赶到,一箭穿骨救下了长生。 明净和长生听的感慨不已,明清之死实在是罪有应得,可是豆黄之偏执狠毒,也实在让人咂舌,两人都是是害人害己自投死路。 明净神色狠厉:“贱婢!就算你报复谢明清是应该的,可你为何要冲着公主下手?她又不曾害你,还处处照顾你,你为何要如此对她?” 豆黄闻言却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方才狠狠地说:“她不曾害我?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她,你怎能把我们之间的旧情忘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她,你能纳了我却不肯碰我? 如果不是她,你怎能狠下心肠逼我离开?我又怎会走投无路去求老夫人收留,又怎会被明清那个畜牲糟蹋,又怎能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如果谢明清该千刀万剐,她周长生就罪该万死!可惜我迟了一步,没有在你赶到之前划上她一刀子! 到那时,任你是高贵美貌还是万千宠爱,也不过和我一样的下场,大不了装一付好棺材罢了!” 明净狠狠的踹了一脚过去:“恶毒的贱婢!简直不可理喻!” 转过头又温柔地对长生说:“她确实该死,留着也是祸患,可她是打小服侍我的丫头,我实在下不了手,不如就把她送到老夫人手里如何?” 长生眨眨眼睛:“你说什么都行,我都听你的!太姨娘现在都不肯见她了,肯定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豆黄却神色大变:“公子千万不要!豆黄宁愿死在公子手里!” 她让谢明清死的那么惨,落到她老夫人手里还不知要被怎样折磨作践,弄不好比谢明清死的还要惨,那还不如一头撞死或者死在明净才里,他顶多给自己一杯毒酒罢了。 长生看看明净,又看看豆黄,前世的观念,让她对滥用私刑十分抵触。 想了想还是说:“豆黄害死的不仅仅是谢家二爷,还是大唐的伯爷,她现在又不是谢家家奴,无论是你还是老夫人都没有资格处置她。 官府现在一定在到处找她,我觉得应该带回去交给府衙按律处置,这样对大家都公平,也免得事情传出去别人说我们对良家子滥用私刑,既不利于名声,又不利于家风,只能供老夫人出出气罢了。 如果有言官或者御史揪着不放,就算不会有实质的影响,但那些人应对起来也是很麻烦的。” 明净内心早就做出了决定,当即点头同意。 豆黄想到阴暗潮湿肮脏的牢房,以及那些恶棍一般的牢头,自己又是个年轻貌美的当红女倌,还是死囚,又没有苦主,会遭遇些什么可想而知。 而她是明净旧仆,就算最后要处死她,临死前这段时间也不会让她受什么苦,从他又是请大夫治伤,又是让人喂她喝粥,还给这屋子生了两个炭盆就能知道,他不会那么狠心地把自己交到老夫人手中。 都是这个该千刀万剐的周长生百般怂恿,这个恶毒的女人迟早要遭到报应! 当即越发用恨毒的眼光瞪着长生,一付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样子,明净大怒,上前欲踹她,长生拉住,讥讽地看着豆黄。 “我们给了你无数次生路,是你自己一门心思往死路上奔,死到临头又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你在我眼里跟蝼蚁一样,搌死你还怕脏了我的手! 看在你以前服侍过驸马和太姨娘的份上,我们会好好给你治伤,也会交待官府让你在牢里不受罪。 至于你的女儿,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会看顾一二,最起码保证她平安长大,就当是积德行善!” 提到女儿,豆黄颓然地垂下头去低泣了一会,然后摇摇头:“不用了,她在那里很好,我也留了很多财物,不用担心什么。 就让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养父母的亲生女儿吧,永远都不要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要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亲娘,更不要知道有那么一个爹。” 是啊,如果一个孩子知道自己是这种身世,无论如何心灵都要蒙上厚厚的阴影,所以不打扰她,让她以新的身份单纯地生活着,就是对她最大的爱护。 偏执狠毒如豆黄,怜子之心也是半点不做假冒的。 第518章、尘埃落定(大结局) 看着形容狼狈,可怜又可恨的豆黄,明净叹了一口气。 且不说从小的情份了,自从有了小锦媛,他才深切地体会到了父母对子女的爱有多深,也对母女生离死别的豆黄多了一点同情。 “我等会就要赶回祖宅,衙门那种地方不适合养伤,你就先留在这里好好养伤吧,等好的差不多了,就和公主一起回武功郡,官府那里我自有说辞。 你女儿的事如果不想让人知道,我们会一直瞒下去的,到了衙门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也要清楚,正如公主所言,我们会交待郡守大人不会让你受苦的,你就安心去吧。” 豆黄颓然地垂下头去,神色一片木然。 长生生出了一点同情之心,她不但母女分离,还即将赴死,确实又可怜又可憎。 令人扶着她趴在软榻上好好养伤,又安排了八个力壮的婆子轮流看守精心照料,保证养伤的这段时间不能出任何问题,一定要平安地把她交到官府。 明净不敢耽搁,他要去吏部和礼部正式上报明清的死因,还要递上由世子锦文袭爵的折子,还要去安阳郡主府、淮安王府和裴家一趟说明具体情况,明天一大早就得返回祖宅。 明清是一等伯身份,丧事程序繁琐,估计该到的亲友族人大概都到了,还有每天往来吊唁的官员,大姐一家也应该快从任上赶回来奔丧了,祖宅还不如乱成什么样子。 这些事只能他和大哥出面去做,所以他必须尽快赶回去。 太姨娘不肯再等,也要和他一起回去,她这一去打算以后长住,最起码也要等到明年Chun暖花开时再回长安,长生给她拨了几个可靠的丫头婆子,又收拾了一大车吃用一起带回去。 她终是不忍心豆黄带着伤去阴暗潮湿肮脏的牢房,也不顾老夫人将来会不会恨她,硬着头皮等了七天,直到豆黄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才一起回祖宅。 她令人准备了一辆舒适的马车让豆黄坐,车上安排了四个力壮的婆子看守着,又有公主府的护卫前后跟随,一行人赶往武功郡。 周嬷嬷和菊香等人全部留下照顾小锦媛,又有纪王妃每天过来看顾,她也没什么不放心,只是舍不得罢了。 临行前提前派人快马加鞭给明净送了信,明净在半路上接应她们,他早就提前安排好了,临时租了民房,里面安排了人,把豆黄先安置到那里。 为了抓住害死谢伯爷的凶手,这些天到处都是衙役们拿着画像四处搜索,他们稍做了一点手脚,几个衙役就顺利地找到了豆黄,然后正式下了大狱。 听说豆黄已被衙役带走,两人方才放下心来。明净让长生不要担心,他主动向礼部递交了由锦文袭爵的折子,大哥也主动递了折子请罪,一力承担了对明清管教不力的责任。 老夫人知道后也渐渐振作起来,对他们几个也越发亲厚了。 还主动说明澈年过三十无子,安阳身子笨重,就不用讲究虚礼来送葬了,让她好好养身体,在这种情况下,她是绝不会为难长生的。 想到豆黄,长生问:“老夫人知不知道明清是豆黄害死的?” 明净摇摇头:“还瞒着她,豆黄的画像没有张贴出去,只有几个衙役拿着找人,用完要全部收回毁掉,送给她的画像也是做过手脚的,她根本认不出来。 豆黄是她非要塞给我的,结果害人害己,反倒和明清结下了死仇,我担心她知道后受不住,还会记恨我和太姨娘,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明清之死对她的打击已经足够了。 所以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实情,就让她一直好好地活着,有她老人家看着二房和祖业,我和大哥也能省点心,我们都不想染指那一摊子事。 而且豆黄曾做过我的通房丫头,事情张扬开了对我和谢家的声名很不利,说不定还有人趁机造谣说是我指使豆黄勾引谋害嫡兄的。 明清惨死私坊,被女倌活剐阉割,已经轰动一时身败名裂,再做什么就波及到我们自己,反而不美。 刚才见豆黄时,她却又不放心女儿了,主动把地址告诉我,要求照应一二。 我答应她会暗中关照,如果孩子一直过的很好,我就从不露面,只作不识,如果她过得不好或者有什么事,我就出面照料,保证她平安长大。 她一向信我,也就心甘了,表示愿意隐瞒身份按我说的交待罪行,还求我给她配一种能自毁容颜的药今晚送进牢里,只要她不开口说话,保证谁也认不出她。” 长生叹息不语,自从有了小锦媛,她越发心软,最见不得人家母子分离或者小孩子受苦,她倒也不是同情豆黄,只是怜惜她的女儿不但父母是死仇,还那么小就父母双亡,但愿养父母是真心疼爱她的。 “你事情忙,又是男子不便出面,以后豆黄女儿那里我会派人留心的,你就放心吧。” 两人回了祖宅,老夫人虽然看着苍老憔悴极了,但是精神头却很好,眼中有一种执拗的光芒,长生明白,坚强如老夫人,怎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候倒下呢? 儿子没了,她还有四个孙子,她还要守住儿子的家业将来顺利交到孙子手中,她不能让庶子夺走这一切,所以她要努力地活下去,活的越久,越能多护着孙子一时。 对长生的态度也出乎意料地好,正如明净所说,不但没有嫌她来迟的意思,还带着几分恭谦讨好和真心的感激。 按制世子年满十六才能袭爵,除非再没有没的继承人。而锦文只有十一岁,还有明澈和明清兄弟俩在,所以他根本不够资格。 明澈和明净不但一再推让,还想方设法为锦文袭爵创造条件,明澈还主动让出了正院福禧堂,自己随便挑了一处院子住下,根本没有任何觊觎的意思。 老夫人彻底放下心来,也越发真心感激两个庶子。儿子虽然死了,只要孙子袭了爵,郡伯府这若大的家业还是他的。 锦文今年已经十一,守上三年孝也才十四,那时刚好议亲,等十五六岁就成亲,到时成家立业枝繁子茂,她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了。 心里有了盼头,儿子惨死的悲愤都淡了几分,似乎有一种无穷的力量在支撑着她日益衰老的身体,看样子活个十头八年都没问题,长生也就放下心来。 正如明净所说,她现在还不能倒下,二房还靠她支撑,他们都不想染指二房那一摊子事,所以豆黄的事一定要瞒着她。 听说老夫人不知关起门和林心慧都说了些什么,她居然换上了孝服开始守灵,虽然并没有哭泣难过的样子,也不肯理事和出面接待亲戚,却也说过得去了,外人还以为她伤心过度。 成紫玉似乎也化悲痛为力量了,每天帮着老夫人忙里忙外脚不沾地,只是神色哀凄,人也消瘦了许多,就是做样子也做的非常的象。 到了第二天,衙门派人来报,说是害死明清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就是那家私坊的女倌,已经下了狱,供词也有了,她罪行严重,不需要等到秋后问斩,只待谢家人确认后,上报刑部批准备了就斩立决。 老夫人闻言又咬牙切齿差点昏厥过去,不顾众人苦劝,非要去见凶手不可。 明净就陪她一起去了,阴暗潮湿的女牢里,豆黄衣衫凌乱容颜尽毁,又披头散发遮着脸,不言不语任由老夫人隔着栏杆哭骂,所以直到老夫人哭昏过去,也没有认出来她是谁。 她现在的身份和来历明净早就捏造好了,供词也是捏造好的。 说她是一个外地来寻亲的贫家女子,意外碰到明清后,被他花言巧语养做外室,后来有了身孕,明清不但逼她喝下打胎药,还分文不给把她赶了出去。 她无奈作了私娼,后来攒下了一点钱成了亲,却好几年无子,后来查出是当年那一碗打胎药不但让她失去了孩子,以后还不能再生养。 丈夫一怒之下休妻另娶,她无奈重Cao旧业,后来听到明清成了伯爷,再看到自己的处境,心中更恨,一心想要报仇,就发生了后来的事。 事情查清后,舆论几乎一边倒的谴责明清欺辱民女始乱终弃,如果不是明清死的太惨,估计都有人请命要求放人。 老夫人整日哭骂不休,整个人又陷入崩溃状态。 还好谢明珠一家及时赶了回来,苦劝了几天后,她对此事不再提及,只想让明清尽快入土为安,让锦文尽快袭爵。 明清安葬后,尘埃落定,亲戚各自离去,长生和明净也回到了京城,明澈陪了安阳几天后回到了任上,谢明珠一家回裴家小住几日,走动了几家亲戚后又赴任去了。 三个月后,锦文袭了爵,成为大唐最年轻的勋贵,老夫人成了郡伯府的太夫人,林心慧成了老夫人,成紫玉成了老姨NaiNai。 谢太夫人精神越发矍烁,把郡伯府诸事料理的井井有条,对孙子的教养也越发上心,成了郡伯府真正的当家人。 刚开Chun不久,果真如同明澈预言的那样,青黄不接快要饿死的鞑子大肆南下抢东西,李世民钦点明澈为平西大将军,一举把他们打回草原深处,好几年都不会再有大规模的南下攻战。 李世民大喜之下论功行赏,明澈被破格提拔为正四品的郎将,他又主动提出要为大唐守卫边关开疆拓土,愿意放弃京中的繁华富贵生活。 满朝都为他的忠心感动,刚好现任的潞州大都护金天狼病重,几个儿子都不成器无人接替,潞州是军事重地,必须有极有份量的大将阵守。 明澈当年四处征伐战功赫赫威名远声,对外敌极有震摄力,又正当年富力强,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而且金天狼就是金侧妃的胞兄,安阳郡主的亲母舅,如果另派别人接任,金天狼未必肯甘心交权,但明澈是他的外甥女婿,他不但会心甘情愿交出兵权,还会用心扶持明澈一程,所以明澈是最合适的人选。 于是李世民普破格封他为潞州副都护,等交接之后就接替金天狼之职,正式成为镇守一方的大都护。 五月榴花照眼明,安阳如愿生下了一个健康可爱的儿子,深得锦姝的喜爱,明澈特意从潞州赶回来看望妻儿,并说服安阳等孩子大一些就一起去边关共赏塞外风月。 妻子在世时,一直期盼将来带上儿女和他一起去长驻边关,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共赏塞外风月,还说要和他同乘共骑纵马奔腾,只可惜她的心愿永远满足不了了。 她的来历和从小接受的那种观念,一定不愿意姝儿将来困守小小的内宅,所以他打算带女儿一起去。 一来她现在身体越来越好了,二来他要趁女儿尚未定亲,让她享受几年自由自在的生活,三是他改变了希望女儿留在长安城的想法,决定尊重她的选择。 因为明澈一事,李世民对戍边大将的家眷必须留京为质的规矩深觉不合情理,就去掉了这个规矩,所以明澈可以合乎情理的带家眷赴任。 小锦媛也快一岁了,正处于呀呀学语和蹒跚学步时,十分可爱也十分闹人,明净决定践行诺言,带着妻女去远游,长生非常兴奋和期待,正要整装出发时,却发现自己又有了身孕。 她又高兴又沮丧,直呼这个小捣蛋鬼来得不是时候,肯定是个儿子,女儿才没有这么不贴心。 明净却欢喜极了,干脆进宫面圣领了一份差事,打算常留京城,说等要长生至少生下两儿两女,他才辞去差事陪她同游天下。 长生郁闷至极,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受孕,这个时代也有一些不利生养的药,却大都寒凉极伤女人身体,她自己不愿喝,明净和纪王妃也坚决反对她喝药。 两人甚至还说让她能生尽管生,孩子生在公主府就是掉进福窝中,又不是养不起。 想到可能一辈子都在生孩子养孩子,长生万念俱灰,难道她要这么一直生下去?说好的周游大唐呢? (大结局,后面有一集番外) 番外:那年初嫁时 犹记那年初嫁时,他对她是可有可无的。 她只是一个无奈的替代品,是父母最终给她选的妻室,为了替谢明清和林心慧遮羞被临时拉来充数的。 别人同情他本应娶嫡女,结果却成了庶女,本能得到林家几乎全部家产做嫁妆,到最后却只有临时匆匆拼起来仅能充门面的嫁妆。 他却觉得无所谓,因为他只是记名嫡子,他本身也是庶子,觉得两人相配刚好,免得那些自诩高贵的人觉得不般配,对尚过门的妻子也就生出了一些同病相怜之情。 也因此暗暗发誓一定要对她好,哪怕是做戏,也要做一对外人眼中的恩爱夫妻,只要她不是太过不堪,他就一定要和她白头到老。 至于嫁妆,他还真没放在心上,他一个堂堂的男儿,难道要靠妻子的嫁妆过活? 他征战几年立功无数,也发了无数无主的横财,田产铺子金银宝物一样不缺,除了一部分交给了嫡母和莫姨娘,大部分都成了他的私产,后面发财的机会还多的是,让明清得意无比的嫁妆,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 在看到妻子那份廉价粗劣明显是用来充门面的嫁妆,他越发同情她。 听说她年幼丧母,林父根本不太在乎这个女儿,以前有祖母照应着日子还好过些,祖母去世后,林父也相继去世,嫡母对她十分苛责,年过十七尚未定亲,更别提给她准备嫁妆。 她的祖母和自己的祖母自**好,年幼时曾随着祖母去林家走动,也曾见过林心怡一面,印象是一个白净秀气又胆小的女孩子。 她的祖母言语中对这个庶出的孙女颇为怜惜,说要替她早做打算定下亲事,如果不是因为庶出的身份,估计当时是要把她许给自己的,而不是那个林心慧。 两人终究还是有缘,要不然也会真做了夫妻,暗暗发誓就是为了堵别人的嘴,他也要好好待她,珍惜她,除非她太过不堪,他一定要好好地和她过一辈子。 他敬完酒送走宾客回到洞房,年少热血的他酒气上涌,暗暗期待着妻子的模样,却在洞房门外听到她说:“不要急着端下去,我还没吃饱呢!” 一个中年妇人,其实就是陆嬷嬷劝说道:“我的好小姐,你今天是新娘子,可不能吃太饱了,垫垫底就行了,免得失态!” 然后她扑嗤一声笑了:“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失态了难受的是别人,吃不饱受罪的却是我自己,再说了,仓廪实而知礼仪,吃饱了才能心情好。 否则我因为饿肚子苦着脸,夫君不以为我是天生苦瓜相,也会觉得我嫌弃这桩亲事,这不是自找不快吗?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让我再吃两块吧Nai娘,我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两个鸡蛋和两块点心,快要饿死了,现在才亥时初,离明天的早饭还早着,难道夫家穷的要让我刚进门就饿肚子?” 他在外听的实在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然后跨进去,看到他的新婚妻子林心怡一只手把盖头撩起一角,只露出一张小巧的红唇在吃点心。 听到声音不对大概猜到什么,慌忙把剩下的点心塞进嘴里,又放下盖头正襟危坐子。 他忍住笑意,不去理会满屋的丫头婆子尴尬的神色,吩咐道:“刚才在席上只顾着喝酒,没怎么吃,现在饿的慌,你们去吩咐厨房做几份小菜和宵夜,再做一碗醒酒汤。还有,先把热水抬上来,我要先洗漱了。” 然后走到蒙着盖头正襟危坐的妻子身边,用称杆挑开,看着那张温婉秀美的容颜,松了一口气,又伸手抹去她嘴角的点心沫子,亲手取下她头上沉重无比的凤冠。 戏谑地说:“只露出嘴吃东西多难受呀?这样吃才好,我叫了一桌子菜,等会我们慢慢吃!” 本以为她会不好意思,谁知她却双轻抚额头,眉眼弯弯地笑起来,眨眨眼睛说:“谢谢你啊,这个凤冠实在太沉,我也几乎饿了一整天,真想好好的吃一顿。” 她的落落大方和笑容潋滟反而让明澈不好意思了,只好掩饰地让人打水替他们沐浴,今天已经累极,真想好好地吃顿饭倒头睡去。 却不知道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他。 看到这个素不相识却要生活一辈子的男人不但俊朗养眼还细心体贴,又是位高权重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才刚刚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运气真是极好,所以忍不住笑了。 两人沐了浴,换上常服,清清爽爽舒舒服服地用饭,他安排的饭菜清淡又美味,十分合她的口味。 看着她洗净铅华,容颜清雅如荷,舒适又随意地坐在他对面,吃的又香甜又斯文,既不故做娇羞又不刻意摆谱,让人身心平和安宁。 他忽然有了一种两人已经认识好多年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妥贴很舒心,也忽然真的生出了一种要和她过一辈子的感觉,甚至庆幸原先定下的妻子被谢明清抢走了,似乎眼前这个女子更适合他。 而且无论眼前这个女子他喜不喜欢,与他合不合适,他都下决心要好好待她,要和她相敬如宾,要和她过一辈子,何况他发觉初次见面,他对她的感觉很不错。 喜欢她温婉秀美的容颜,喜欢她大方从容的样子,喜欢她眉眼弯弯的笑脸,以他的身份,早已见惯各色美女,却都没有她让他感觉舒适安心,甚至期待与她共度一生白头到老。 想到她嫁给他的原因,他甚至想,也许这就是缘份吧,他不争不抢,上天却也没有薄待他,他真的想好好待她,而不是假装好好待她。 用完饭菜,收拾妥贴,丫头和婆子悄无声息地退出去,把一片艳红的洞房留给他们俩。 她静静地坐在床头,抬眼看着坐在身侧的他,双颊艳红,原本的水中清荷变成了灼灼桃花,咬着红唇试探着说:“今天我们都很累,能不能早点歇息?等明天再洞房花烛?” 她抬起头仰视着他,不但容颜如花,红唇如樱,还露出一截雪白纤柔的脖颈,想起替她抹去点心沫子时,触手滑腻软嫩的感觉,顿时心里直痒痒。 那时他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心想,或许和她白头到老是一件不错的事。 一向在外人眼中不苟言笑的他忽然起了戏弄之心,轻咳一声正儿八经地说:“我也体谅娘子劳累,可是娘子忘了,明早母亲要派人来收贞节巾子,到时如何交差?所以只好辛苦娘子了。” 她没有想到看起来斯文儒雅的他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露骨的话来,他到底是有意使坏,还是天然呆? 看着他灼热起来的眼眸,她颊若流霞,很想别过头去,他却欺身过来,抬起她的下颏,双唇压了下来。 她前世是爱过一场的,所以是知道男欢女爱是怎么一回事的,内心却还是涌起了淡淡的娇羞和惶恐。 有些诅咒这古代的婚姻制度,这可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子,忽然间就要亲密如此,没有意外的话还要生儿育女共度一生,这也太不尽人情了。 很快,她就顾不上胡思乱想了,帐外烛影摇红,她身上的束缚已经三下两下被除尽了,娇颜如花,玉体横陈,甘甜柔美,他开始全力采撷了。 第二天早上,她晨睡刚醒,晨光朦胧,满帐暖红,发现自己不着寸缕地躺在同样不着寸缕的他怀里,想起昨夜的种种情形,双颊通红,经过这洞房花烛夜,他们以后算是恩爱夫妻吗? 再看着身边的俊朗儒雅的容颜和长期习武征战的强健身体,只觉不可思议。 为何她的内心居然不反感与一个全然陌生和男人如此亲密无间? 是因为这个男人太养眼,还是她前世太缺爱?她到底是无从抗拒,还是顺水推舟? 想到昨夜两人做了真正的夫妻以后,他揽着自己喃喃地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希望我们能好好地过一辈子”,只觉顿生一种心安的感觉。 想到生离死别的妹妹,又觉心痛难耐,锦姝,姐姐这也算是找到良人了吗?你在我们那个世界到底过的怎么样?现在是孑然一身还是已经找到了能够终身依靠的人? 胡思乱想了一会,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仔细端详着他,乌发如墨铺陈在大红的鸳枕上,长眉如剑,鼻梁如峰,嘴唇棱角分明,心中暗叹,长得可真好,忍不住伸出手去摸那紧蹙的双眉。 谁知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缓缓睁开了眼睛,温和地看着他,原来他醒了,她羞的满面通红,他却紧紧的搂住了她,双唇却再次压了下来,仿佛不知疲倦一般索取着。 正难分难解之际,有人轻手轻脚进了里屋,在帐外轻喊:“大公子,大少NaiNai,该起床了,等会还要敬茶。” 是她的Nai娘陆妈妈,想到仅一帐之隔里面Chun光无限,她羞的直把他往开推。 他却沉着声说:“你们先出去,把热水送进来就行。” 她觉得这样对Nai娘有些无礼,欲出声止至,他却再次堵住了她的嘴。 很快有人送了热水进来,然后轻声出去掩上门。 他方才松开她,附耳轻言:“我们下去洗洗就起床吧,今早要敬茶。” 她含羞应了,两人匆匆清洗一番穿好衣服,方才喊人进来收拾,陆妈妈领着两个举止利落的嬷嬷进来了,行了礼说:“这两位是夫人派来收巾子的。” 明澈点点头,两个婆子自去揭开被子,收取了那个沾染了血迹和污痕的白巾子,躬身向林心怡道了贺,就告辞复命去了。 这也要道贺,林心怡咬着嘴唇忍住想笑的冲动,明澈含笑瞥了她一眼,两人洗漱过后,又吃了一小碗补身体的燕窝粥,携手一起去福禧堂认亲。 看到她有些紧张,他侧过脸,温存地注视着她:“等会不用怕,有我呢。” 她忽然觉得无比心安,是啊,她有他呢,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