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鬼面灯笼案 - 逆时瞳 - 金日昆仑 大泰朝永平十七年,惊蛰夜。汴京。 雪亮刺眼的闪电,一次接一次地划破夜空,轰隆隆的雷声如同来自地狱的战鼓从远处卷来,大雨将至,朱雀大街上早已没有了行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清脆的马蹄声和车轮压过青石板的声音,一辆马车驶来停下,一个身罩斗篷、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从车厢里走了出来,只见他低声对马车夫吩咐了几句,便急匆匆地跨上了不远处的天津桥。 桥上的十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曳,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动人心魄。 那人从左至右各数了一遍灯笼的数量后,确定了自己要找的灯笼位置,强忍恐惧,哆哆嗦嗦地从衣袖里掏出一柄青铜钥匙来,打开灯笼的底座•••••• 眼看半个时辰过去了,零散的雨滴已经开始掉落,车夫便不顾先前主人的吩咐,上桥查看,眼前的一幕让他呕吐不止。 “哗啦啦”,蓄势已久的春雨终于降临。 次日清晨,天空昏暗,雨水依旧缠绵,天津桥已经被禁军和刑部捕快围得水泄不通。但和以往不同的是,现场还多了一些人。 除了在华盖遮蔽下的七位贵人外,勘察现场还有十几位陌生人。 “好了,一炷香的时间已到,”华盖伞下走出一位气宇轩昂的年轻人,修着浓黑的八字胡,身着四品武将莽袍,腰悬宝剑,满脸傲色,“死者好赖也是建宁侯世子,本朝开国八大将之后。这小子活的时候挺孤傲,死得倒是和大家肝胆相照、掏心掏肺的••••••嘿嘿。” 八字胡被自己的低级笑话逗乐了,但见无人附和,也就觉得无趣,便挥挥手,让两名仵作上前将两片尸体和一堆内脏拼凑在一起,再盖上油布放在一边。 “这是最后一场现场考核,在座的各位谁能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在雨夜来到这里?凶手是谁?” “时间太短了••••••”一阵嗡嗡的抱怨之后,一个年纪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的老捕头说道:“从死者的伤口来看,应该是被一把巨大而锋利的巨刃从中一刀劈成两半••••••” “这把刀得多大?在哪里?”年轻将领追问。只一刀就把建宁侯世子劈成两半,这把刀估计不可能小。 从凌晨到此刻,穿着水靠的捕快一直在河道里捞,依然没有寻到凶器。 “凶器••••••应该是被凶手携带逃离现场••••••“ “凶手?“年轻将领一声冷笑,”昨晚宵禁,所有通过之人都得有手续并且登记,汴京城中布满明岗暗哨,汴河两岸更是我禁军的重点防卫区域,昨晚案发的那段时间,只发现建宁侯世子和马夫两个人,更无第三者出现。你是说我禁军失职吗?“ 身为考官的八字胡,正是大泰朝禁军都统领厉行密。 没有凶手,也没有凶器,只有两片中分的尸体和满地的血肉,而且必须在现场破案!十几个参加考核的捕快抓耳挠腮。 “没想到我大泰朝从各地巡捕、军方斥候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却是这等货色!”厉行密轻蔑地撇了撇嘴,修剪整齐的小胡子随之翘了翘,“没有一个••••••嘿嘿••••••” 其他几个考官也露出失望神色,齐把眼神看向中间穿着朴素的中年胖子,似乎只等他一发话,便结束这场考试,回家烫点小酒驱驱寒气。 “既然大家都在谦让,要不就我来试试吧!”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树下传来,原来众捕头在忙前忙后地勘察现场时,这人却躲在树下避雨休息。 “沈砚,西疆神捕沈如山之子。”刑部尚书齐正低声对身边衣服朴素胖子介绍。 不等厉行密发话,沈砚已排开人群来到现场,双手挥动,做出一个清场的手势,见众人已然让出一片空地来,沈砚深吸一口气,暗暗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铁锈味在口腔炸开的刹那,沈砚瞳孔深处浮现起漩涡状的银纹,围观众人再次集体后退——那少年捕快眼中竟映出两重光影,仿佛有另外一个时空正从他眸中渗出。 逆时瞳! “开始了!”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体内翻腾,沈砚听见自己颅骨开裂般的脆响。 现实中的细雨在“逆时瞳”催动下扭曲成血色冰晶,每一颗都折射出昨夜的画面。他看见建宁侯世子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车帘缝隙透出半张泛着灰青的脸,那根本不是活人的面色。 “时间是••••••戌时三刻。”沈砚开口时喉间涌起腥甜,每个字都像刀片刮过气管。 一旁的老仵作突然瞪大眼睛,这个时辰正是他方才推算的死亡时间。 血色雨幕中,众人看见世子颤抖着掏出一枚青铜钥匙,插入灯笼底座,急急忙忙从里面翻找起来,翻了半天,依然两手空空。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被人愚弄了,世子关上灯笼底座,将青铜钥匙扔入河中,对着河水一顿咒骂,就在这时,一阵奇怪的、吱吱嘎嘎的声音传来••••••现实中那面灯笼,突然无风自动,笼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鱼线!”沈砚猛地抬手抓向虚空,众人惊讶地看见他掌心凭空出现一道血痕,紧接着雨幕中,一道细不可见的白芒从地上闪过之后,建宁侯世子的咒骂声戛然而止,一道细细的血痕,从他的裆下、腹部、胸部、咽喉一直到面部慢慢扩展开来,最后整个人被硬生生分成两半,血糊糊的内脏哗啦一下子倾泻满地,现场再一次有人呕吐起来。 突然沈砚眼球暴起血丝,“逆时瞳”在雨幕上构建的时空开始崩塌,沈砚的脑中出现了更久远的画面,十七年前的一个深夜,火光熊熊,华贵的卧室里,一个一岁模样的小孩,正用乌溜溜的黑眼珠好奇地盯着他看,二人四目相对时,沈砚浑身涌起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感觉。 “轰”的一声,一道剧烈的爆炸出现在脑海,沈砚脑海一片空白。 “啊!”一声惨叫来自身边,现实中一位捕快突然被切断了左手,紧接着又有人丢了脚••••••“逆时瞳”失控,现实中正在不停地重复上演那晚的杀人手法,灯笼控制的机关使用高强度的鱼线杀人。 “快快停手,你会害死大家的!”厉行密大叫,但沈砚依然呆立当场,仿佛被人点住穴位定住一般。 厉行密冷哼一声,拔剑刺向沈砚。 忽然,现实中的灯笼突然炸裂,数十片竹篾如利箭四射,在人群发出惊呼时,却又诡异地悬停半空之中。 同样悬停的,还有厉行密的剑。 “噗!”沈砚喷出一口黑血,血珠在半空凝结成冰。 “原来如此。”沈砚碎裂的瞳孔突然复原,手中多处半截鱼线,竹篾散落一地,“凶手胁迫建宁侯世子夜晚来到此处,提前在这灯笼上布置机关,用这种比刀还锋利的冰丝鱼线杀人。” “看了如此精妙的杀人手法,我想以凶手的能力可以轻易地杀死世子,然则,他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呢?”问话之人身穿三品文官朝服,七考官之一,正是本朝大理寺正卿严德。 “我想,抓住了凶手自然就会知道。” “给你一天时间,你能抓住凶手吗?”御史大夫云大公问道。 沈砚暗中计算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功力,还能支持倒查三天的“逆时瞳”,“不好说,要看运气了。” “沈砚,我和令尊如山公是旧识,虎父无犬子,你可以再试试,我对你有信心。”考官中居中而坐的中年胖子和蔼地鼓励道。 血色雨幕再一次出现在半空中,和上一次的清晰图像不同,无数的人影急速地在灯笼下闪过,根本看不清楚,只知道光线在极短的时间内经过了三次的由白变黑,再由黑变白。 已经倒查了三天,但一无所获。 沈砚一咬牙,体内的两种力量在丹田爆炸,五脏六腑似乎都已经被炸裂开来,他喷出一口鲜血,雨幕上的人影再次快速闪现,倒数四天前、倒数五天•前••••• 忽然一个人影被定格在雨幕之上,此人头戴面罩,身材瘦弱,深夜之时来到灯笼之下,见四周无人,就是一番操作,完事后准备离开。 众人惊喜又失望时,那人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接着摘下了面罩,露出了他的真容。 ”啊嘁!“现实中同样有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正是一直在旁边记录的刑部中书令顾诚。 只见他淡然的揉了揉鼻子,”一到开春就这样。没想到这个小小的毛病,有一天却会致命。“ ”抓住他!“厉行密第一个反应过来,朝顾诚扑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顾诚一挥手,三枚蓝旺旺的透骨钉朝不远处的中年胖子射去,一丈的距离,已经无人能救。 眼见这中年胖子必死无疑,厉行密吓得魂飞魄散,此人身份极度尊贵,后果不堪设想•••••• ”轰“离中年胖子面门还有一尺的剧毒暗器突然转向,射入空中雨幕,回到了五天之前!逆时瞳再次发威。 沈砚再也支持不住,一个踉跄就要倒地,却被一双温柔的手扶住,此人头戴斗笠,罩着面纱,正是七考官之一。 一阵奇异的馨香随之传来,似花香、药香,又似雨后的清新气息,沈砚体内翻动的气息慢慢平复。 ”顾诚,谋杀建宁侯世子,又想谋杀本朝亲王,你不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吗?“ ”我在这世上已经再无亲人,死又何妨!“ ”告诉我你这么做的原因,我让你死个痛快,否则凌迟处死!“厉行密厉声喝到。 ”哈哈哈!“已经被抓的顾诚仰天长笑,”不必麻烦了••••••“,一股蓝色的火苗突然从他身上发出,将其笼罩。 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又有人喊:”快看那边。“ 只见天津桥上所有的灯笼突然冒起蓝色火焰,灯笼同时浮现了同一张鬼脸,鬼脸笑眯眯的模样,居然被画得惟妙惟肖,悬浮在灰暗空中,给人的感觉更是诡异之极。 ”鬼••••••这是••••••前朝的••••••“在场的人皆毛骨悚然,鬼火画像正是景朝最后一个皇帝顺德,而在场大多数都曾经是前朝官员。 ”哈哈哈,天道轮回,景朝永存••••••“烈火之中,顾诚发出了最后的狂笑。 ”前朝余孽,真他娘的疯狂!“厉行密感叹一声,朝沈砚走去,笑道:“你已经通过考核,正式加入天机阁。不过我有一个疑问••••••“ ”噌!“宝剑出鞘,”据我密查,沈如山确有一子,但在一岁已经夭折,你究竟是何人!“喝问中,剑锋直刺沈砚眉心。 这一剑功力十足,竟毫无回旋余地。 第二章 古塔吞噬案 - 逆时瞳 - 金日昆仑 厉家从来不乏狠人,十七年前,正是厉行密的父亲厉时忠,一刀割下景朝第一高手寿王姜雍头颅,才彻底摧毁景朝,所以,厉行密刺向沈砚这一剑绝对货真价实,宁可错杀一万,绝不放过一个,这是作为禁军统领必须遵循的原则。 沈砚此时浑身虚脱,眼看剑锋逼近,却无法闪躲。 忽然,众人眼前一花,宛如一只猎豹从远处弹射而至,一人挡在沈砚身前,厉行密的剑再也刺不进半寸,一把大手将剑锋牢牢抓住! “小马?为什么?” “是你说的,他已经是天机阁的一员,既然如此,他就是我的兄弟,”手抓剑锋的竟然是一个黝黑少年,一头蓬松的乱发,一双明亮的眼睛,野性十足。此时的他露出雪白的牙齿对厉行密笑道:“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对我的兄弟舞刀弄剑!” “那好办,”厉行密撇了撇浓黑的小胡子,“连你一起杀了就是!”说完,运起赤阳神功,宝剑立时变得通红。 “呲!”小马手上滴下的血珠在第一时间化作血雾,但他毫不退让,反而伸出另一只手,双手握住剑锋,向前逼出半步。 “你找死!”厉行密气得胡子翘起,正要作全力一击,忽然,他的头发披散开来,束发金冠被一物打飞,远远地钉在一棵树上。 这支弩箭的力道足以射穿野牛。 “再不住手,下一箭就是你的咽喉。”远处,一个瘦瘦的女孩缓缓走近,长得白白净净,好似邻家女孩春游一般,只是手里拿着一把特制的折叠牛角强弩。 “哈哈••••••”厉行密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收起宝剑,“明珠妹子啊,你老这么凶巴巴的样子,以后会嫁不出去的哦!”再不理会沈砚小马等人,转头对华盖下贵人说道:“现在凶手和作案手法已经明了,只是不知道凶手的最终目的,以及他究竟凭借什么东西来挟迫受害人的,我提议立刻搜查建宁侯府。” 在太平亲王田匡仁的带领下,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禁军以及各地捕头组成的大队人马,突袭检查了建宁侯府以及顾城的住处,其后果超出所有人预料。 五天后。太平王府后花园。 看着假山石上斑驳的残雪,田匡仁发出一声叹息。 “这帮前朝余孽就和这残雪一样,清理不尽,又狠毒!当着三法司、禁军面前搜查出建宁侯世子实为北燕国密探的证据,想帮忙也帮不上了。“ “投敌叛国,那可是灭三族的大罪啊!皇上能不能看在建宁侯开国功臣的份上,网开一面••••••”说话之人四十多岁,身穿二品武将蟒袍,正是本朝枢密使平西侯厉时忠。 太平亲王摇了摇头,“本朝立国之本便是依法治国,要是能够及早发现,还能够私下解决,对方就是早已算定这一点,才布下这个死局,甚至连我也被计算进去。要不是那个西疆来的沈砚,本王也不能在这里站着和你说话了!” 说起沈砚,太平亲王眉头一皱,“西疆有消息来吗?沈砚的身份究竟查得怎么样了?” “今天刚刚收到的消息,沈砚本人确实不知道自己为收养义子的身份,所以给朝廷的陈述中并没有说起这一点。从小到大,沈如山一直隐瞒这件事。” “收养的••••••十七年前••••••会不会是那个孩子?”太平亲王眉头皱得更紧。 “绝不可能!”厉时忠斩钉截铁地回答,“据准确的情报,沈砚被沈如山收养的那个夜晚,刚好是那一夜,虽然时间是如此的巧合,反而证明沈砚不可能是那个孩子。” “嗯,”太平亲王点点头,“汴京和西疆隔山隔水,差了几千里地,任谁也是不能在一夜之间赶到,更别说当时的汴京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厉时忠话锋一转,“其实建宁侯这事也不全是坏事,已经查明顾诚能够混进刑部,走的是陈无极的门路,而防范北燕间谍入侵,则是淳于家的事,这一次他俩都得跟着吃瓜唠••••••” 忽然有下人急匆匆地来报,太子出事儿了! 千年古刹慈云寺建在汴京城西郊外,常年香火旺盛。沈砚赶到时,看见标志性建筑慈云塔已经被禁军团团围住,厉行密吹正胡子瞪眼,一位明艳照人的宫装美女,虽然已是愁云满面,仍然在不停地安慰身边的一位贵夫人。 厉行密简单介绍案情:皇后带着太子和贞公主来慈云寺烧香祈福,十二岁的太子被阵阵木鱼声敲得昏昏欲睡,便走出大雄宝殿,带着侍卫在寺中游玩,又不顾劝阻,硬行登上正在修缮的慈云塔。 这一去,竟然半天没有消息,直到皇后和贞公主办完法事出来,又派了几批人进去寻找太子,同样石沉大海,不见一个人能够出来。 古塔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底深渊,吞噬掉所有进去的人。 “这个塔过去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吗?”厉时忠询问一旁瑟瑟发抖的方丈。 “这塔已有千年历史,但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咯咯咯••••••”方丈牙齿打颤。 “修缮期间也正常,昨天还有人进去••••••” 接待太子的知客僧也被找来问话,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和尚——云深,“我只是给太子爷介绍了本寺的历史和风光,说到慈云塔时还特别提醒,宝塔正在维修,暂时不能上去。” 沈砚听得眉头一皱,正想问话,忽然自己被人粗暴推开,一个宽大的背影已经出现在自己前面,“公主殿下不要慌,这点小事还不好办吗?俺三千骁骑营官兵已经在外候命,只能您金口一开就把那座塔拆了就是!” “蠢才!要是能够拆塔救人,还要等到现在?谁还没有几个兵?”厉行密气得胡子翘了起来,贞公主也是一脸厌恶。 “淳于飞虎,这儿还轮不到你说话!”太平王一句话终止了争执,回头对沈砚说道:“沈砚,小马他们都不在,现在天机阁在这儿就剩你一个,这事儿要靠你了。” 乍一听沈砚之名,贞公主眼中一亮,美眸在这少年身上来回打量,这几天,由于沈砚轻松破获“鬼面灯笼案”,沈砚和他的“逆时瞳”已经成为京城豪门闺阁中最热衷的话题,贞公主本来缠着秀夫人来见见沈砚的,但由于秀夫人临时出京,导致计划落空,想不到以这种方式见面。 “我试试。”沈砚上前清场,淳于飞虎却霸气十足地横在原地不动,太平王刚要呵斥,突然,好端端的天气忽然昏暗下来,紧接着,一阵浓雾笼罩四周。 “开始了!”沈砚已然发动“逆时瞳”,和以往不同的是,沈砚已无需咬破舌尖,秀夫人秘制的“伽罗香”令他的气血更加顺畅,不过体内两种完全相反的力量,还是要撕裂了他。 “哎呦!谁呀••••••踢了我的••••••”混乱之中传来了淳于飞虎蛋疼的惨叫,紧接着就是太平王的呵斥声。 浓雾结成一粒粒冰珠,折射出刚刚过去的影像,周围人群齐往后退。 塔内塔外的场景同时出现在冰珠形成的巨幕上,可以清楚地看见,明明太子带着几名侍卫走进了塔内,但是塔内却无任何动静,好像是一幅静止的画,但是细心的沈砚还是发现了端倪。随后急匆匆进入塔内的人同样杳无音信,似乎塔内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毫无头绪,沈砚试着将“逆时瞳”再往后倒,回看昨天景象,一个个维修的木匠、瓦匠进进出出,直到几乎没有人时,一个身影引起了沈砚的注意,一个和尚似乎藏了一包东西,走进了无人的古塔•••••• “那是云深!他一个知客僧进去做什么?”随着厉行密的叫声,浓雾消散,“逆时瞳”构建的世界消失。 云深早已不见,留下魂不附体的方丈。 沈砚眼中的银光消失,仿佛刚刚经历了长途跋涉,沈砚显得有些疲惫,“案情大概是这样的••••••” “皇后、太子的行程是提前安排的,内务府应该可以看到时刻表,有人将这个日程透露到外边,云深便在此设下陷阱,当太子来临时,故意使出激将法让太子登塔••••••” “另外,你们有没有发现,塔内光线移动的速度比塔外快很多?” “你是说里面的时间比外面过得更快!”贞公主脑子转得飞快,沈砚略显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贞公主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她从小到大高高在上,被人捧上天,身边不缺阿谀奉承,但今天沈砚的一个小小肯定却让她体会到什么叫做“受宠若惊”,小心脏怦砰怦地快跳起来。 “里面究竟是什么?”枢密使厉时忠问道。 “说不好,但传说中有一种困龙阵,在有限的封闭空间能够困住无数的人。我得进去后才能得知,”沈砚暗暗内查,自身功力已经恢复一半,又道:“困龙阵的开启和闭合都需要龙脉鲜血,如果真是此阵,我需要一位皇族同行。” 太平王准备进塔,却被贞公主拦住。 “多谢皇叔厚爱,但您年事已高,怎能让您涉险?侄女愿往。” 事态紧急,太平王不再坚持,想多安排几个跟随沈砚进塔,却被沈砚推辞,人多反而是拖累。 “咦,淳于这小子去了哪里?”太平王忽然问道。 “还能去哪儿,躲一边疗伤呗••••••”厉行密止不住的乐。 二人行到塔下,沈砚从腰间抽出一条细细的寒铁链,一头握在自己手中,另一头交给贞公主,“记住,抓紧这条寒铁链,千万别离开我身边一丈。“ 贞公主点点头,二人全神戒备,一前一后,缓步走进阴森森古塔中。 第三章 困龙阵 - 逆时瞳 - 金日昆仑 贞公主的一只脚刚跟随沈砚跨入慈云塔内,明显感觉到一阵凉意袭来,顿时汗毛倒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忍不住轻轻拽了一拽寒铁链。 沈砚立即停下,回过头,冲她微微一笑,“没事的,你看看身后。” 贞公主回过头去,门外依然是阳光明媚,再往前走一步,见塔内光影斑驳,甚至能听见塔外的鸟鸣,一片祥和安宁。 “害怕吗?” “不怕!” “其实,恐惧害怕是人的正常反应。” “作为捕头,肯定遇到许多恐怖的事情,你是这么做到不害怕的呢?”贞公主打开话题,恐惧感顿时消失。 “很简单,你心中想着某一个人,想着你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这时一切都会消失,你也会消失,自然就没有什么恐惧了,就像此刻你为了你的弟弟。” “嗯!” 沈砚平时少言寡语,为人比较冷漠,但作为捕头的他深知人性,如果不能让贞公主彻底放下恐惧之心,今天是没有可能完成任务的。 “呲!”沈砚点燃火把,“准备好了吗?再往后确实有点吓人,记住我的话,想着你弟弟,就不怕啦。” 火光映红了贞公主的脸,点点头,轻轻说了一句话,但沈砚已经转过头去,开始往上爬。 越往上走,光线越暗,窗户仍在,但已不见阳光射来,不知过了多久,贞公主有些气喘吁吁,香汗淋漓,依然看不见一个人影。 二人停下脚步,往窗外一看,但见黑雾笼罩,伸手不见五指,给人感觉或在高山绝顶,或在地下深渊。 “果然古怪,你看这火把燃烧的速度。”贞公主这才发现火把燃烧比平时快很多。 “这里的时间过得比外面快很多,所以特别累人。你数没数我们爬了多少节楼梯?” 贞公主喘着气摇摇头。 “不必再往上走啦,咱们一共走了九十六节楼梯,这是一个九层宝塔,每一层有一十二节楼梯,正常情况下,咱们已经走到顶了。” “那怎么办?往下走吗?” 沈砚沉思片刻,掏出一枚铜钱,朝下面的台阶扔去。 铜钱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往下滚去,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但一小会儿过后,二人的上方再次传来咯噔咯噔的声音,贞公主瞪大眼睛,一把抓住,居然就是刚刚扔下去的铜钱! “怎么会这样?“ 沈砚笑道:“这塔的楼梯已经扭曲成一个环形,所以怎么走也走不出去,直到累死。“ “那你还笑得出来?“贞公主有点生气。 “不正常才是正常的,否则怎么解释,走了半天依然看不到太子殿下?最少证明了我的部分猜想。“ “你这人很会说一些歪理,细想却还有些道理。“贞公主展颜一笑。 “如果这是传说中的困龙阵,楼梯是扭曲循环的,所以进去的人永远走不出来,之所以看不见太子殿下,是因为,我们和他不在一个空间,这也是我一直要求你抓紧寒铁链的原因。“ “接下来••••••?“ “找到太子,关闭阵法就可以了。 看到沈砚说得轻松,贞公主气笑了:“能找到我弟弟,咱们还用进来干嘛?不是应该先破了阵,才能找到人吗?你这是因果倒置了吧?“ “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是互为因果的。再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定是他开启了这困龙阵,来,盘腿坐下,看你能不能找到你弟弟。“ 贞公主虽然很是惊讶,但依然听话地坐了下来,“看看你俩的心灵感应有多强,我把逆时瞳转移到你身上。“ 当对方的双手搭在后背的时候,贞公主浑身一阵酥软,差点瘫倒,这时身后传来沈砚的声音:“屏气凝神,全心全意地想着你弟弟,否则我们永远找不到他。“ 浓雾涌入窗口,在窗口凝结,一粒粒冰珠形成,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渐渐的一个人影出现在冰幕上,正是太子殿下,只是此时的他已经浑身无力地瘫坐在楼梯旁,周围再无旁人。 贞公主顿时泪如雨下。 “相信我吗?”沈砚轻声问道,“我要带你从这窗户跳出去。” 贞公主含着眼泪点点头,沈砚再不犹豫,一把搂过贞公主的腰肢,穿过冰幕,朝窗外跳去。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贞公主紧紧搂住沈砚,浓雾笼罩一切,贞公主心里不断对自己说:“这么做是为了我弟弟••••••”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有人在耳边轻轻对自己说:“到了,可以放手了。” 贞公主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紧紧搂着沈砚,连忙撒开手,回头却发现嘴巴张得老大,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姐弟二人再度重逢,抱头痛哭,虽然分别时间短暂,但皆有劫后重生的感觉。 二人平静下来之后,太子讲述了他的遭遇。 “登塔后,负责在前面搜寻的侍卫拿回来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盒,检查发现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我便要来看看,里面是一条青铜制作的蟒蛇,身上布满了夔龙纹,最奇怪的是它的造型••••••“讲到这儿太子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是那种混合了不解、好奇和恐惧的神态。 “一条蟒蛇扭曲着身子,张着大嘴,正在吞噬着自己的尾巴,形成一个环形。“ “我见那造型实在是古怪,便拿在手中不断地把玩,突然指尖一痛,被尖锐的蛇鳞刺中,当时也没有在意,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鲜血顺着夔纹不断游走,进入蛇眼后,那闭着的蛇眼突然••••••睁开••••••露出吓人的眼神••••••“ “接着青铜蟒蛇突然活了,开始不停地扭动翻滚,由慢到快,越来越快,我吓得赶紧将那东西扔在地上,身边的侍卫见势不妙,连忙拔出佩剑,朝蟒蛇一顿砍杀,但无济于事,蟒蛇越变越大,将我们几人团团围住,不停地旋转••••••“ “紧接着整个塔都开始跟着震动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随时都要倒塌,忽然,轰动一声,白光闪过,一切都安静下来,只是••••••“ 说到这儿太子哭了起来,“怪蟒不见了,他们也都不见了,剩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喊破喉咙也没有人回应,走了不知道多少节楼梯,却怎么也走不出去,我想趴在窗户上喊人,却只有黑雾••••••“ 贞公主心疼地将太子搂在怀里,“别怕,姐姐在这儿呢,还有沈••••••沈大哥在,他一定能够救你出去的。“ 沈砚巡视了四周,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拿回来一个木盒,“当初那个怪蛇就是装在这个木盒子里的吗?“ 得到太子肯定的答复之后,沈砚仔细地观察起来,突然心头一震,木盒上雕刻的夔纹居然和他身藏玉扣的夔纹相同。 这枚玉扣是他师父所赠,本以为上面的夔纹只是装饰,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又想起临别时师傅说的那句话:“玉者,遇也!一切的遭遇既是果,又是因,世人只知道有因必有果,却不知道,这世上所有的相遇、遭遇都是互为因果的。“ 有因必有果,但如果说是因为果的存在才导致了因••••••当时的沈砚是完全不明白,师父笑着告诉他,有一天,你终于会明白的•••••• “沈大哥,有什么发现吗?“贞公主的声音打断了沈砚的思绪。 “这木盒就是最好的发现。“见二人不解,沈砚又继续解释道:”当怪蟒接触到太子的鲜血发动了困龙阵之后,其他所有的都消失了,唯独这木盒还在这儿,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太子始终和木盒待在一起。“沈砚这话说得让二人都摸不着头脑,感觉像废话一样。 “为什么不说木盒在太子身边呢?“贞公主敏锐地察觉到沈砚话语中的问题点所在。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沈砚微笑着夸赞公主,”太子刚才也说了,那怪蟒身上布满了夔龙纹,我想和木盒子上的夔龙纹应该是一样的,怪蟒、木盒本为一体。“ “当困龙阵被发动之后,所有的人都去了其他的空间,唯独怪蟒、木盒、太子是在一个空间里,而怪蟒所在的空间,必定是阵眼所在!“ “只要找到这个阵眼,破了它,一切都会正常起来。“说完沈砚一抬手,从公主头上凤钗摘下一粒大珍珠,”借用一下,以后一定还你。“ 龙眼大小的珍珠在手掌中变成粉末,沈砚运足功力,一扬手,白色的珍珠粉末顿时布满了整个空间。 接下来一幕更加不可思议,本来无规则漫天飞扬的粉末,以螺旋的形式在空中排列旋转,好似一个锥形的漏斗,尖端不停延伸,最终指向了太子的眉心。 太子大叫一声,“头好痛!“公主连忙上前搀扶,被他一掌推出,撞到墙上,这一推的力道,竟然大得出奇。 再看太子,双眼冒出幽幽的绿光,面部肿胀,一条条血丝遍布其上,好像随时要炸开,与此同时,楼梯开始旋转,古塔开始抖动,刚刚过去的一切将再次上演。 沈砚心叫不好,如果他被发配到别的空间,将再无破阵的可能,等待他们的将是永远走不出去的黑暗。 但怎么破阵,他确实没有想好办法?难道要一剑杀了太子? 正犹豫间,忽然感觉心口一热。 是真正的心口一热,原来是贴身藏在胸口部位的夔龙纹玉扣开始发光发热,隔着衣服都能看见光亮。 沈砚赶紧掏出玉扣,对准太子的眉心。 “嗷!“太子张开嘴发出一声咆哮,紧接着一条巨蟒从他口中飞出,直朝沈砚扑来。 沈砚咬破舌尖,朝怪蟒喷出一口鲜血,同时眼中泛起银色漩涡。 逆时瞳! 血珠霎时间形成一个血色冰幕定格半空之中,同时被定格其中的,还有那头张着血盆大口的怪蟒。 那景象好似在半空中,挂着一幅画着怪蟒的画像。 沈砚抽出随身携带的寒铁链,用尽剩余的力量朝那幅“画像”打去。 “咣当!“血珠拼成的画像破碎,散落一地,古塔渐渐停止摇晃,太子也渐渐苏醒,恢复正常,只是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事了。 “快看!“随着贞公主的惊叫,沈砚看见地上的血珠忽然诡异地朝一个方向爬去。 沈砚说得没错,木盒与怪蟒果然是一体的,因为这些血珠爬进木盒后,竟然再次拼成一个青铜的怪蟒,但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青铜塑像罢了。 久违了的风声、鸟鸣声和人的嘈杂声再次传入耳中,古塔的窗台透进阳光,沈砚抱着木盒带着姐弟二人走了出去。 接着其他被困龙阵封闭的空间依次打开,之前被困其中的人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沈砚和厉行密清点人数,觉得一个不少时,正准备离开,忽然塔内再次传来了咣咣的响声。 第四章 血染登闻鼓 - 逆时瞳 - 金日昆仑 来自古塔的声响,再次让众人神经紧张起来,没有人敢再回去,除了沈砚。 沈砚全神戒备、蹑手蹑脚的走上塔梯,眼前的一幕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一个大扁脸、小眼睛、身穿四品武将服的男子,斜躺在地,一边用腰刀磕打地面,一面发出嘶哑的声音:“救命啊••••••来人••••••”,眼泪鼻涕敷了一脸。 原来沈砚发动“逆时瞳”时,淳于飞虎离得太近,被吸了进去。 得知困龙阵已破,自己能够脱离这无尽楼梯时,淳于飞虎先是一阵高兴,但随即嫉恨心又起,救下太子这等大功劳,居然被这乡下小子给得了? 看着沈砚独自离去的背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回来,本官允许你离开了吗?本官骁骑营都统,官居四品,按照本朝律制,你这从八品的小官必须给本官磕头请安,方可离开!” “先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擦干净。”沈砚头也不回。 “我爹是当今太尉淳于霸,你乖乖的给我磕头请安,否则,”淳于飞虎狞笑道:“我让人整死你全家!” 这句够分量的话果然起了作用,沈砚皱着眉头走了回来,微微弯下腰。 正当他以为沈砚要给他跪下磕头时,一阵剧痛从裆下传来,沈砚一脚踹在淳于飞虎身上,剧烈的疼痛让他弓着腰,眼泪鼻涕止不住的再次流出。 “这礼够重吗?嗯,不够,再来一下。” “咣!”又是一脚,淳于飞虎感觉像自己像是被人用铁棍子怼了一下,跌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最近我都在汴京,可以随时来找我,可以保证不会让你失望。”银色漩涡在沈砚眼中闪过。 “我爹叫沈如山,就在西疆,你如果敢去撒野,那也随你的便。”说完沈砚头也不回地走开。 淳于飞虎不敢去西疆撒野,淳于霸也不敢,大泰朝没人敢到西疆撒野。 西疆外连罗刹、大食、突厥、吐蕃等国,这些西域诸国没有一个是善茬,但也没有一个能够做大,因为镇守西疆的是靖家,这一代的首领叫靖十八,他防范外敌的方式是主动出击,谁做大了就打谁。 直到十七年前,中原田氏推翻前朝大景,建立大泰,靖十八依然是西疆节度使,尽管本朝已经没有节度使一职。 九郡八十三县的西疆,当年在厉时忠的劝说下,表面上归顺了大泰,但实际上就是一个独立王国。 一瘸一拐走出塔外的淳于飞虎继续在太平王面前告状,一旁的厉行密却阴侧侧地笑道:“本朝依法治国,最讲证据,要不咱先验验伤?” 田匡仁冷哼一声,回头吩咐厉行密:“将青铜怪蟒封锁到天机阁地库,任何人不许接触。” 深夜,天机阁地库被悄悄打开,一条黑影闪身进入,打开了夔龙纹木盒•••••• 同样是这天晚上,汴京城接连发生的两起案件。 “西林苑“的头牌金小凤被人虐待致死,据说尸体惨不忍睹。 接着就是“西疆货栈“突然起火,老板加伙计共计十一口被活活烧死。 汴京府负责调查,但结果却不了了之,“西林苑“的老板坚持称金小凤是自己不小心摔死的,而”西疆货栈“被认定是用火不当,意外失火,尽管有捕头在现场找到了将货栈大门从外面的铁链子,而有客人说,那一晚,他就在”西林苑“,金小凤的惨叫声持续了半个时辰。 几天后,已是下午,早朝已退,朝堂外悬放的登闻鼓却突然响起,皇上大惊,连太子都闻讯赶来。 这鼓必须是有重大冤情或者大事才会有人敲击,以至于大泰朝建国十七年来从来没响过,就是摆设,倒底发生了什么? 皇帝急宣人上殿,可是等了半天不见人影,过一会,才有宦官急匆匆来报:敲鼓之人突然口吐鲜血,当场暴亡。 本来这事只要御医查看即可,但太子却提出不同意见:死者杜令,乃是巡查御史,一直在外巡查,按理说他本可以等到明日早朝再行上奏,为什么偏偏要敲这登闻鼓呢? 必定有重大隐情! 听太子这么一说,本朝皇帝天启帝田匡义很是满意:“皇儿聪颖仁慧,很像为父当年,依你之见呢?“ 太子正等这句话,忙说:“天机阁能人辈出,不如跳过三法司,交给他们来查,由孩儿直接过问,这样也省去不少繁文缛节,节省时间。“ “哈哈,你这小心思我还不懂?你是见天机阁好用,想收做自己的班底吧?“田匡义一语点破,”好吧,朕准了,但从明日开始,你每天都要上朝,开始监国。“ 御医给出的结论是心脏破裂而死。 沈砚令仵作破开杜令到胸腔,发现死者的心脏不是一般的破裂,而是破碎! 难道被高手用掌打死? 沈砚运用“逆时瞳”还原了现场,结果并未发现有人击打杜令。 正疑惑间,忽然一阵熟悉的香味传来,一位头戴斗笠面罩黑纱的女子袅袅娜娜地走来。 秀夫人回来了! 天机阁中,端木明珠最擅长暗器,小马的有野兽一般的感官,而秀夫人最擅长用蛊和用药。 “是鼓声!” “你是说是杜令自己敲击的鼓声震碎了自己的心脏?” “你看看这个,”秀夫人拿出用布包着的鼓槌,“这就是当时杜令敲击登闻鼓的鼓槌,被人做了手脚。” 沈砚拿在手中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有点尴尬。 隔着面纱能看见秀夫人笑道:“你看不出那是正常的,因为这个手脚不是看出来的,而是闻出来的,要是小马老远就能闻出,这鼓槌被人下了毒。” “什么毒?那还是赶紧离我远点!”沈砚的故意作出的怪像再一次将秀夫人逗乐,不知为什么,看到对方乐得花枝招展的样子,沈砚也十分开心,好像是多年的老友一般。 “这种毒名字叫闻音散,是由五种毒药配置而成的,已经失传多年,是通过皮肤下毒,中毒后听到剧烈的声音会引起心脏破碎,嗅到味道反而没事,用毒之人是个高手。” 第五章 性格有点分裂 - 逆时瞳 - 金日昆仑 “杀死一个巡查御史的动机只能有一个,杜令手中有了确凿的证据去指控某人。” “杜令敲响登闻鼓时,手中一定有证据。” “可是,”沈砚双手一摊,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我搜查了尸体,什么也没有,除非••••••被人给取走了,但••••••我用逆时瞳回看时,并未发现有人接触••••••” “一定有人接触了御史、取走了证据,并且此人还能够在宫中行走,这才可以在登闻鼓槌上下毒,什么人满足这两个条件呢?”秀夫人自言自语道。 忽然,二人同时一震,“御医!只有御医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而且不会被怀疑!” 二人同时狂奔,路遇贞公主,“秀姨?你回来啦••••••沈••••••” “回头再说••••••”两人已经没时间打招呼,一口气到了御医堂,却被告知宋御医家中有急事,先回去了。 二人策马狂奔,一路上,沈砚气喘吁吁地问了句什么,秀夫人没听清。 到了宋家门口,沈砚的心沉了下来,院门是虚掩着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出意外了。 果然,宋御医身子朝前躺在客厅椅子上,脸朝后。 秀夫人看了看脖子上的手印,“凶手不但力大无比,而且身材非常高大,最少有一丈。” 又从衣服里搜出毒药“闻音散”来,“果然是他下的毒,但看样子那封附有证据的奏折被人拿走了,来晚一步。” “未必,看看能不能找到凶手。”说完,沈砚眼光闪动,一股银色漩涡从眼中蔓延开来,宋御医死前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只见他站起身来,端端正正地走到大厅正座上坐下来,整理好衣服,又理了理头发•••••• “咚!”门被踹开,一个铁塔般的巨人出现在面前,宋御医颤抖着说道:“奏折就在桌上,希望你们言而有信,放过我的孙女••••••” “放心,她已经在路上等你了。” “咔嚓!”巨人拧断了他的脖子,然后将桌上的奏折放进怀里,临走时,突然转身狞笑:“今晚三更,西山老爷岭!” 银光消失,秀夫人说道:“这人名叫铁铮,太尉府的高手,淳于霸都贴身侍卫,来自北边,外门功夫已经练到极致,武功已经达到了“凌虚“的境界!” “凌虚?那是六品,中三品武功的极限。”沈砚暗暗心惊,外门武功一般只能停留在下三品碎金、裂石、断流的境界,此人能练到中品极限,确实天赋异禀。 自己作为真宗玄门弟子,至今不过卡在中五品”惊雷“的境界上,当然,这也和自己体内那两种讨厌的相反内气阻碍有关。 “他这个身材怎么凌虚啊?”沈砚有些不甘。 秀夫人隔着黑纱白了他一眼,心里觉得沈砚挺有意思,一会儿成熟老练得过分,一副稳如老狗的派头,一会儿又像个孩子压不住火,好勇斗狠,性格有点分裂。 “专业点好不好!对方对咱们了如指掌,已经隔空下战书啦!” “知道,就是线索断了有点窝火••••••”沈砚有点沮丧,忽然内省,似乎觉得哪里不妥又说不出来,突然灵光一动。 “你说连铁铮都能预料到我们会用逆时瞳来查案,从而给我们留话,宋御医也应该知道。“ 再用逆时瞳回看时,发现宋御医曾经悄悄在一块地砖下藏了东西。 撬砖一看,一封信:“医者,仁心也,然••••••“ 宋御医果然留了一手,他悄悄看过奏折,将最重要的证人姓名和住址写在信中了。 “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案件?“ “很明显和淳于有关,宋御医也担心咱们不敢管,所以只希望能够保护好证人再说。“ 说话间,二人来到太学堂,只见一帮太学生和汴京府的捕头正在吵闹。 “太学堂乃是国家重器,任何人也无权进来随便抓人••••••快来看啊,汴京府捕头打人啦••••••“ 沈砚对秀夫人咧嘴一笑,“这次可没来晚,看来要转运了,大白天的太尉府不敢出头,怕沾上关系,让汴京府的捕头替他们抓人。“ “让开、让开!天机阁办案!“沈砚闪身上前,如同恶霸一般将汴京府捕头推搡到一边。 有没反应过来的,嘴里还骂:“日你祖宗,谁特么这样大胆,敢推老子••••••“ “啪!“沈砚甩过去一个嘴巴子,顿时掉了四颗牙。 “看好了,这是天机阁的腰牌,四品以下官员可以随时缉拿,七品以下官吏可以先斩后奏。“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捕头们谁不知道,天机阁是由当今皇上授意、太平亲王直接管理的一个直属皇家部门,权力极大,这些捕头最高也就是九品,真是一刀被砍了,连喊冤的地儿都没有,挣再多的黑钱又有什么用? 都是老狐狸,散得比谁都快。 “谁是李思?“沈砚和秀夫人挤进太学堂。 “我是李思••••••“ “我是!“ “我也是!“一时间冒出无数李思。 “这帮读书人,还挺仗义!“沈砚感慨道。 “你是沈砚沈捕头吧?我认识你。“忽然一个小个子从人堆里钻了出来,”我是李思。“ 证实身份后,李思提出要求:“到了绝对安全的地方,我再说,汴京府、刑部都不能去。“ “可以,宫里算是安全吧?“沈砚想起刚刚死在宫里的御史杜令来,苦笑道:”让你跟在太子身边,应该是安全的。“ 三人刚走出太学堂,身后劲风响起,沈砚头也不回,一把抓住飞向李思背心的袖镖,再一个箭步,朝一个捕头胸口扎去,鲜血喷洒出来。 “还有没有要钱不要命的?“沈砚环视四周,见一众捕头皆低下头,这才和李思同骑一马,朝宫中太子府飞奔而去。 两马并行,秀夫人在一旁保护,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沈砚,去宋御医家的路上你好像问过我什么,我没听清?“ 沈砚一愣,这才想起来:“我当时想问,为什么贞公主会称呼你为秀姨呢?“ ”我和当今皇后是姨表姐妹,贞公主称呼我为姨是理所应当的了!“ ”那为什么别人又称呼你秀夫人呢?难道你已经嫁人啦?“ 银铃般的笑声从面纱后面传来,”中原男子哪有你这么直白的?“ ”我来自西疆,可不是中原人哟!“ 转眼间,太子府已到。 第六章 东宫太子府 - 逆时瞳 - 金日昆仑 别看李思平时在太学堂一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模样,真到了太子府就变得规矩起来,规矩到甚至有点猥琐。 这时内堂隐隐约约传来了太子的怒吼:“看不完,根本看不完,这堆成山似的奏折,谁能看得完?我还能不能好好地玩耍?这破监国不当也罢!” 接着就是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十二岁的太子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 沈砚拍了拍李思的肩膀,“别紧张,太子人很好的。” 果然见到沈砚的太子立即露出笑脸:“沈大哥,这么快就有线索了?秀姨,这次出门给我带什么新鲜玩意啦?” “新鲜玩意没有,新鲜的人倒是有一个。”秀夫人把李思推到太子面前,李思又要鞠躬行礼,太子手一挥,“今天这场合都是自己人,免了,说重点。” “那天,一个有钱的老乡来京,我被拉到极具西疆特色的西林苑去喝酒听曲,那里的头牌就是西疆美女金小凤。” “金小凤卖艺不卖身,我们一伙人在大厅中听她唱曲。说实话,她那西域风情极具特色,琵琶曲更是一绝,至今余音绕梁••••••” 李思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脸上先是露出赞美和陶醉的表情,忽然间神情一转,脸上显露出愤怒、恐惧和悲哀。 “突然,一伙人穷凶极恶地闯了进来,将大厅的客人赶了出去,其中有个大汉身高过丈,最是吓人,如巨熊一般,有一个客人稍有不满,直接被••••••他••••••扯掉一只胳膊。” “当时我也是吓坏了,跟着往外走跑,刚走不远,身后就传来了金小凤凄惨的呼救之声。” “我立即转身,想回去帮忙,走到大厅入口处,四周已经躺了一堆西林苑的人,门口被几个武士守着,手中挥舞着雪亮的钢刀。这些武士虽然身穿便服,但那种刀我认得,是我朝军方专用的雁翎刀,普通人使用这种刀在本朝是重罪。” “我不甘心就此离去,便在附近的黑暗处找个地方躲起来,一边朝里面偷看,一边等待救人的机会。” “谁知道••••••谁知道看到的景象••••••这帮畜牲真不是人啊••••••” 回忆到此处的李思突然情绪崩溃,失声痛哭起来。 稍微平复一下情绪,李思继续说道:“那领头之人一边变着法子折磨金小凤,一边疯狂炫耀,说西疆货栈的十几个人刚刚被他锁起来活活烧死,他最喜欢听西疆人临死前的惨叫声••••••” “接着,领头之人又让那熊一般的巨人接替他继续••••••折磨金小凤••••••这帮天杀的••••••” “领头之人是谁?你在太学堂已有几年,汴京有头有脸的应该都认识吧。”太子的小脸也气得通红。 “认得!化成灰我也认得!领头之人正是太尉淳于霸的二公子、骁骑营都统领淳于飞虎!”李思咬牙切齿地说出凶手的名字。 “啪!”太子气得一拍桌子,“这个王八蛋,原来金小凤的惨死和西疆货栈纵火案都是他干的,这是要逼西疆靖十八造反啦!” “你又是怎么认识巡查御史杜令的?” “杜令是我的学长,去年入御史台,为人正直,疾恶如仇。在太学堂期间,我们关系很好••••••后来汴京府将这两案分别定为不慎摔倒死亡和用火不当,我实在是气愤不过••••••” “我现在就将此事禀报父皇,”太子靠近李思的脸,直视他的双眼,“你敢就此事在朝堂之上作证,自始至终都不改口吗?”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读书人的良知我还是有的!”李思傲然挺起胸膛,再也不是刚才那副有点猥琐的模样。 太子又询问了登闻鼓杜令案的其他情况,沈砚和秀夫人便将宋御医的事和盘托出,太子起身,“我去将这三件案子一同禀报父皇,你们在这等我消息。” 太子走后,秀夫人见沈砚脸色铁青,便将他叫到一旁,沈砚将古塔中和遭遇告诉秀夫人,“这一切都源自于淳于飞虎对我的怨恨,他暂时拿我没辙,便迁怒于在汴京的西疆人,我现在真后悔••••••” “那不是你的错。” 沈砚抬起头,眼中透出凌厉的杀气:“我后悔那天怎么没有当场踢死他!” 被折磨至死的金小凤,西疆货栈被活活烧死的十一条人命,御史杜令,宋御医及其孙女,一共十五条人命,深深的自责刺痛着沈砚,但秀夫人无法安慰他,因为,她也有着相似的经历。 同样脸色铁青的还有太子。 从皇帝处回来的他进了书房便砸碎了花瓶、推倒了屏风、踢翻了书桌。 “父皇说淳于家族当年起事时立有大功,说什么此案到此为止,宋御医因为个人恩怨害死巡查御史杜令,其他两案没有苦主也维持原判,我看他就是怕了淳于霸那老王八蛋!” “太子殿下,淳于霸位居太尉之职,位高权重,党羽众多,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李思恢复理智,理性分析道,“再加上淳于飞龙镇守北部边陲,手握重兵,淳于飞燕掌握金鳞卫,也令人不可不防,这两人不可小视,不能因为一个草包就挑起大事。” 太子气笑了,“刚才告状要搞淳于的是你,现在劝我放手的也是你,你有没有立场啊?墙头草啊?” “有!”李思斩钉截铁地回答,“刚才要搞死淳于的我是站在受害者的立场,而现在劝您放手的我,是站在您的立场,不矛盾。再说,现在放手也可以秋后算账,官方放手不等于江湖放手,您手上不还有天机阁吗?徐图之!” “好!”太子冷静下来,回头对沈砚和秀夫人说道:“你俩怎么说?” “今晚我还有个约会,先收点利息再说。”沈砚冷冷说道,“只是担心李思,现在他已经成了淳于家必除之而后快的人。” “这个你不必担心,”太子小手一挥,“李思才思敏捷,刚才已经展示了他的才华,是个难得的人才,让他跟着我,没人敢动他,先进翰林院,封个什么学士,以后再弄个太子少傅什么的••••••” 李思闻言大喜,跪地谢恩。 太子命李思送客,李思心知肚明,太子能够留下他,也是沈砚的刻意安排,因此对沈砚感激不已。 沈砚转头对李思说道:“短期而言,你跟着太子,最起码是能保护你的安全。从长远看,一旦太子登基,你将以帝师的身份大有作为。但不管你将来如何的飞黄腾达,千万不要忘记你曾经说过的话,要有读书人的良心。” “李思将永记初心,不可或忘!”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