锲子 【酒精中毒】 楚南今年二十五岁,大学毕业三年。 原本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龄,却因为生活就业的压力弄得泯于众人,与那些而立之年的人一样的慢慢沉寂于生活、安稳于现状。 他所毕业的学校算不得好,专业也不算优秀,这几年来高校扩招对于学生来说压力减轻,能更容易的进入学校就读,而相应的从高校里流出去的学生数量大大增加,就业自然就更为严峻了许多。 多数年轻人刚出校门时内心当然会有着一腔的热血,一腔的抱负以及对自己将来的憧憬,只是这些憧憬或者说是幻想往往经历了事实的残酷考验之后,慢慢就会消失掉,就如同那逝去的初恋一样,最终只会沉淀在记忆深处,偶然拿出来回味一番,却绝不会再去纠结烦恼。 楚南毕业三年,也上班了三年,最初的远大理想或者幻想到了现今没有存留多少,他只是想做好手里的工作,保住眼下这份薪水不多但总还算稳定的工作。 他现在这个工作已经干了二年多,据公司内消息灵通的人说,只要好好表现,或许在年底会有加薪的可能——这让他很是满足了,慢慢来吧,还年轻,总会熬出头的。 他一个从孤儿院出来的人,混到如今勉强的衣食无忧,也算得上很不错了,能有书读,能上大学,磕磕碰碰的毕业上班,他经历的远比一般年轻人要艰苦,所以也就特别的珍惜现在拥有的。 他没有什么爱好,就算曾经年少时的爱好,也被生活的繁重挤压得忘却了,平时下班,就躲在自己那狭小的出租屋里弄吃的,然后用那台老朽的电脑看看电影小说,一般都吃得很简单,遇到节假日或者手里稍微活络,就买一些好菜改善生活,或者招呼几个朋友一起,或者独自一人自斟自饮。 酒是个好东西,醉醺醺的时候能够让人愉快很多,忘掉很多忧愁烦恼,也会自信自大狂放起来,一些平时已经沉寂了的憧憬或者幻想也会重新浮在脑里,当然,酒醒之后又会变成原状。 若一定要说楚南还有什么爱好,喝酒恐怕能够算得上,无论是跟朋友一起,还是独自一人,喝酒之后的飘飘然及爽利,是很让他沉迷的。 虽然爱好,却也不讲究档次种类,只要是酒,楚南都喜欢,他一般选择八元一瓶的低劣白酒,因为便宜,他酒量很好,一个人能喝一瓶半,若是价格稍高的酒,喝起来不免有些抵挡不住,啤酒他也是喜欢的,不过一般不考虑,一箱啤酒喝下去,感觉抵不上大半瓶的白酒,不过瘾而且贵。 今天是周五,楚南买了一些牛杂,然后提了三瓶白酒,回到出租房里,打电话给几个不错的朋友,却都有事,一个忙着追女朋友,一个忙着去兼职挣钱,一个却在出差。 没有人来,饭依然要吃,酒依然要喝的,很快弄好了麻辣牛杂,打开了酒瓶,楚南坐在狭小的桌子前,一脸的满足,夹了一筷子菜吃下去,然后哧溜一口喝了小半杯白酒,惬意得长长喘了口气:“这才叫做生活啊!” 一口菜一口酒,很快一瓶酒完了,又开了第二瓶,今天的感觉似乎很好,也许是麻辣牛杂做得不错,也许是因为周末的缘故心情松弛,没多久第二瓶居然又喝完了。 楚南的眼光有些迷离了,眼睛盯着放在角落里的第三瓶酒,犹豫了起来,两瓶酒下肚,已经有些超量了,今天状态却出奇的好,居然只是感觉微微有些发晕而已,楚南没有犹豫多久,伸手抓过最后一瓶酒,打开。 又喝了半瓶之后,感觉有些内急,他晕乎乎的站起来准备去上厕所,谁知脑袋猛然一阵晕眩,一个踉跄扑翻了饭桌,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楚南有些恼火,嘀咕道:“居然……居然站不稳……” 话没说完楚南吃了一惊,屋里很安静,这句话说得虽然小声,耳朵里却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他伸手在地上一撑,想要爬起来,陡然感觉到手臂似乎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也不听从自己的指挥,眼里的余光看到手臂微微颤动,却是始终没有去执行支撑的命令。 一股股疲倦及难以遏制的烦乱从胸口涌出来,直冲脑袋而去,体内就像有着无数的火苗在燃烧一样,令他感觉到口干舌燥,嘴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这些感知让楚南稍微清醒了一些,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完了,酒精中毒……或许这一次碰到假酒了……” 虽然心里清明了一些,但是身体却越发的难受与焦躁起来,嘴巴里也喊不出声音,楚南拼命呼吸着,想要吐出来,却又力所不逮,在地上微微弹动着身躯,渐渐神智开始模糊起来,最后一个念头不停在心里盘旋:“早就知道……便宜没好货……” ……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中,楚南听到说话的声音,声音仿佛很是遥远,又似乎就在耳旁,楚南努力想睁开眼睛,却连眼皮都动不了,心里总算是安宁了一些,自己应该是获救了。 说话的声音有男有女,耳朵能听见声音,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男人的声音或许因为激动显得有些尖锐,女子却只是在低声哭泣。 感觉有人走到自己身旁,楚南鼻子里嗅到一股浓香,接着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他心里的疑惑一闪而过,突然眼前光亮一片,却是努力了半晌,终于睁开了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之后,见到一张苍老的面孔贴着自己,那张老脸上满是喜悦,在老脸旁边,却是一张清秀至极的女生脸庞,眼里含着泪珠,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两人嘴巴不停的张合,却是一句话都听不清。 还没看清楚其他的场景,一阵深入骨髓的疲倦涌了出来,楚南眼前又是一黑,在临昏迷之前犹自嘀咕,这特码是怎么回事?这俩人是谁? 第一章 【确实是穿越了 上】 (新人新书,急需收藏推荐,求支持) 楚南昏迷之后又会醒转瞬间,接着又昏迷,昏昏沉沉之中,似乎有人在耳边说话,可是一句都听不清,想要喊出声来,却又办不到,偶然能感觉到有人很细心的帮自己擦洗身体,往自己嘴里喂不知名的或苦或甜的汤汤水水。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楚南慢慢睁开眼睛,房里没有人,很安静。 这里不是医院,也不是他的出租房,而是一间在他看来很古怪的屋子,很老式的屋子,很老式的桌椅,很老式的床,就连床上的铺盖,都很老式,屋里没有任何的用电设备,却有着一些能够在清宫戏里看到的摆设,例如很是精美的瓷器,例如墙上很秀美的古画,例如那个放在门口处古香古色的屏风…… 身上的衣服也是古怪的,感觉不是很舒适,样式也不太好看。 楚南转着脑袋打量屋里,这些日子尽管一直在昏迷,不过偶然醒来的时候,早已看过屋里的场景多次,所以并不是觉得太过奇怪,他此刻浑身无力,想要爬起来是没有力气的,轻轻叹息一声,费力的从被窝里把手伸了出来。 这一只手掌肤色白皙,手指很长,隐隐的青筋纵横在手背,楚南又叹息一声,思维有些混乱,这只手绝对不是他的,他的手掌从小劳作,皮肤黑黄且粗糙,生满了老茧——而眼前的这只手掌却截然不同,连形状都要小很多。 没有镜子,所以无法判断自己是什么模样,不过楚南敢肯定,镜子里的样子,绝对不会是自己了——诸多怪异的情况,他隐隐猜到一个结论。 他,应该是穿越了! 穿越这种事情,没有理由没有原因,也无法解释,突然就这么一下子降临,让楚南有些茫然,也有些惶恐,还有那么一点的喜悦,自己终究没有因为酒精中毒死去,能活着,那就好! 在猜测到自己穿越了这个结果的楚南,经过了最初一点点时间的惶然与茫然后,很快就想通了很多事情,变得平静下来,或许老天爷也看不下去自己生活艰苦,所以让自己重活一次,从目前看来,穿越过后的生活条件与身份要比起前世来好得太多了。 生活条件很容易就推断出来了,醒来后楚南默默打量后发觉,屋里的陈设与布局虽然老气,单看每一样摆设却都是很精致,也花了一番功夫,家境若是寻常,定然不会有闲有钱来装扮这些。 偶然能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称呼自己为少爷,少爷?这就很好,不管怎么样,挂着‘少爷’这个称呼,总比孤儿、公司小职员这些听起来要舒坦。 就在楚南感慨叹息的时候,突然咯吱一声,脚步声响起,一个人走了进来,楚南微微侧头看了过去,见到一个丫鬟打扮、十四五岁的女子端着一个木盆走了进来,两人眼睛对视,片刻时间之后,女子猛地一下子放下木盆,惊喜叫道:“少爷,您醒了?” 少爷?又听到这个词语,楚南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自己没有听错,确实是少爷,那么……这个女孩就是自己的丫鬟了?他没有力气表达什么,也不想说话,就这样看着那个女孩。 丫鬟很漂亮,肤色也很白皙,头上梳着两个发髻,此时正在笑着,一双很明亮的眼睛如同一轮弯月,鼻子挺翘而小巧,身材稍微有些瘦削,个头却高,容貌还是其次,这丫鬟身上的古典气息绝非服饰打扮能烘托出来。 丫鬟的打扮及屋里的摆设,楚南已经确定,自己应该是穿越到古代,只是以他浅薄的历史知识,却无法从这些踪迹里判断出来到底是什么时代。 “我去告诉福伯一声……”丫鬟匆匆转身离去。 福伯?昏昏沉沉的日子里,迷迷糊糊中经常听到这个名字,应该就是第一次醒来见到的那个老头吧?听这称呼,或许是管事一类的下人…… …… 确实是穿越了。 大致也与楚南猜测的差不多样子,女子是丫鬟,叫做小柔,福伯是管家,而他是楚家唯一的主人,楚家是商贾人家,算是富裕家庭。 很巧的一件事,穿越这家姓楚,更巧的是,穿越的这具身体名字叫做楚南归,穿越都出来了,这件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对于楚南来说,楚南归这个名字似乎……要稍微好听一些,楚南处男,啧啧…… 楚家并不是登州本地人,十多年前那一场战乱逃难到这里的,父亲叫做楚啸天,在他十岁的时候过世了,葬在登州北门城外,而母亲是逃难来登州的途中就过世了,那时候楚南……嗯,现在应该称呼为楚南归了,他那个时候还未满周岁。 这个消息让楚南归有些惆怅,前世是孤儿,想不到穿越了,依旧是孤儿,心底深处却是微微松了口气,若是父母健在,他还真不知该如何与之相处,这事儿他没有经验,最重要的是,自己占据了这具身体,若是面对他们,定然会隐隐有些愧疚。 而福伯则是当初跟随着父母的老人,据说是从小服侍楚南归母亲的老仆,偶然他提及楚南归的母亲,会称呼小姐,而不是夫人! 楚南归对这具身体的情况一无所知,当然会让丫鬟与管家迷茫或者疑惑,他只是用了一个很简单的解释就打发了他们:这一场大病醒来之后,对于以前的事情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管家福伯皱着眉头想了很久,说了几句话:“少爷不必慌张,老奴猜想这是离魂症……这等病状很少见,老奴曾见过书里有过记载;若遇到极为强烈的刺激之后,或者是脑袋上受了重击,又或是身染大病之后,将前事忘得干干净净,不用担心,只需慢慢调养,总会想起来的……” 看来管家是个有些学问的人,有学问的人什么事情都能找到原因,这就好,今后楚南归行事说话若与以前有什么不同,也好解释了,离魂症嘛,都忘记了啊。 他穿越了,不想还活在别人的阴影里,随时要去留意或者模仿曾经,依着自己的性子来过才是畅快人生。 自身情况大概了解了,这个世界也大致弄清楚了,这里并不是古时候的任何朝代,虽然楚南归文史不好,但是历史上的朝代他多少是了解的,大燕这个朝代只有五胡乱华时出现过,还有就是在战国时期有一个燕国。 而自己穿越过来的这个大燕,立国已经千年,很显然不是五胡乱华时候那个大燕,也绝不会是战国时期的燕国,这个大燕是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皇帝姓朱。 异度空间?平行宇宙?既然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一个没有出现在史册里的世界出现,那也没什么。 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也多少了解了一些,比如登州城是大燕西北的一个重要城市,继续往北是云台山,也是与妖族交界的地方,这城镇规模不小,住了大约二三十万的人口。 妖族并不是神话里的妖怪,也不是什么奇异的种族,说起来大抵应该是一个崇拜古老奇怪图腾、开化程度不算太高的族群,他们自称是传说中上古大妖的后代,所以自称为妖族。 妖族的首领,称为青帝,他们盘踞在北方,对大燕虎视眈眈,但有机会,就会率兵南下,侵占大燕国土,若大燕国力复苏,他们又缩回云台山脉以北,与大燕交好。 大燕西部,是性子粗野彪悍的游牧蛮民,时常的侵入边界,东部临海时常有一些海盗捣乱。 很复杂,也很陌生,楚南归在了解这些之后,心里剩下的些微负面情绪一扫而空,涌上来的却是些许期盼及憧憬——新的世界,新的人生,好像挺不错的。 对于新身份及这具新身体颇为满意,前世楚南归容貌平常,皮肤粗糙而黑,这一世的容貌却是面如冠玉,剑眉朗目,算是一个英俊少年。 有钱,年少,又长得英俊,大约找媳妇不会太难吧?楚南归想起前世的怨念,感觉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第二章 【确实是穿越了 下】 (凌晨冲一下榜,还有一更,请支持一下~) 楚南归的身体一天天转好,终于能下地行走。 躺在床上的时候,丫鬟小柔对他服侍得无微不至,待到他能下地活动了,这姑娘却是疏远了一些,说话做事都与他保持着一点距离,似乎……对他有着几分警惕之心。 楚南归一寻思,大概猜到原因了,丫鬟长得如此漂亮,而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十五六岁的年龄,正处于青春骚动期间,对女人的好奇及渴望正是最巅峰时候,仗着少爷身份对一个漂亮丫鬟不三不四、动手动脚,那是正常很,所以这丫鬟才会有着这般举动表现。 这让他有些郁闷,这家伙什么德行啊?这个黑锅背得有些冤枉,只是却不好明说什么,总不能拉着这丫头说,哥早已不是以前那个王八蛋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什么了…… 嗯,熟悉了之后,再慢慢徐徐图之……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把关系处理好罢了,当然,若是那个啥,嘿嘿,这丫头当真长得漂亮得很,楚南归每看到她一眼,都忍不住多瞄几下…… 时间过得很快,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来天了。 这些日子里一直阴雨连绵,天气不好,加上他身体尚未完全康复,所以无法出门,只是在府里到处乱逛。 宅子很大,楚南归所住的地方是最里面的一进小院,外面还有两进院子,最外面一进院子是最大的院落,有着一个会客厅,两侧面是一些房间,下人们就住在这个院子里西侧,第二进院子稍小一些,大多数房间都空着,是充作客房之用,福伯也住在这面,侧面穿过一条走廊是一间很大的书房。 有时候小柔陪着他逛,有时候小柔有其他的事情,他就自己乱窜,楚南归猜想,这所谓的有事,大抵是扯的借口吧。 闲逛的时候,遇到的下人,都会停下手里的事情,或者停下闲谈吹牛玩乐,恭恭敬敬的朝着他行礼,他也点头回应。 行过礼后,又继续他们的,做事的继续做事,闲谈吹牛玩乐的也继续,不会因为主人出现了,就故意弄出一副很忙碌的模样出来显示勤劳,也不会因为主人来了就凑上去拍马谄媚,一切显得很自然很和谐,也很是舒缓。 楚南归很享受这种缓慢的节奏,闲得无聊了随意算了算,这宅子里居然有下人三十多人。 打杂的、扫书房的、扫庭院的、厨房帮工的……分工很细,以楚南归前世的眼光来看,宅子里事情虽然繁杂,却根本不需要这许多人,按照现代的管理理念来分析,或者只需要这些人数的三分之一,就足够应付宅子里的所有工作,只是他不想改变什么,以前是别人剥削他,现今他成了剥削者,却也没生出节流降耗减免支出这些思想出来。 少请一些人,虽然少了开支,却让别人掉了饭碗,而就算请这些人,家里却不会因此而拮据,这是他的想法——前世的时候,偶然他会臆想,若是自己真成了老板,绝对不会像他遇到过的大多数老板,吝啬、抠门、光说大话、胡乱许愿…… 从下人们对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对于楚南归这个少爷,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而楚南归以前面对着领导老总恭恭敬敬,转过身去就咬牙切齿恨不得找根棍子爆掉这厮的菊花。 或许这个世界是存在奸诈狡猾两面三刀的人,只是楚南归暂时还没有见过,这家里的下人,在他看来,应该都还是淳朴的。 逛啊逛的,就熟识了,最开始下人们对楚南归打招呼,他就微笑着点点头,也不说话,过了两天,就慢慢的凑上去听别人聊天,偶然也会问上一些家长里短的话,每当这个时候,被问到的人都会停下手里或者嘴里的工作,恭恭敬敬的回答他,当然,自然也有一些疑惑或者奇怪的目光。 一时间不习惯没有什么,楚南归想起一句话,大致意思好像是最善忘的就是民众,用不了多少时间,这些人就会习惯现在的自己,忘掉了以前的那个人。 偶然楚南归会呆在屋里,翻翻书籍,练练字,这个世界的字如古代一样,是繁体字,大多数是认识的,辨识起来有些缓慢罢了,练字是为了熟悉这种字体。 书籍大多是一些比较内容枯涩策论、词赋、经义,楚南归没多大兴趣,翻看了一下也就丢在一旁。 毛笔字写得很差,连小柔都比他写得好多了,楚南归有些羞愧,心里闪过念头弄出硬笔来,只是念头闪过,过后也就忘了。 小柔找出的一些话本能让他稍稍多些兴趣,是一些如聂隐娘空空儿一类的侠义白话小说,只是形容得更是夸张一些,故事曲折性及有趣性却不太强,多少能打发一点时间。 有时也会去第一进院里的会客厅里,听福伯处理杂事。 见到他来了,那些商贾模样或者是农户模样的人都会站起来恭恭敬敬行礼,然后他们继续他们的,楚南归坐在一旁听着,开始还颇有些兴致,听得久了,都是些翻来覆去的琐事,也就腻了。 到了后来,他大多数时间,是与下人们凑在一起,看他们下棋,或者是听他们说一些邻里间的小事、城里的新闻什么的,例如谁谁家里的媳妇偷偷的红杏出墙了,又如谁家准备要嫁姑娘,谁家准备为儿子娶媳妇…… 开始的时候,对于少爷凑在一旁,这些下人很有些不习惯的,说起话来也有些拘谨,过了几天,见到少爷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偶然发问,语气也是颇为温和,慢慢的,也就没有了最初的拘束。 在楚南归跟他们下了几盘棋后,大家就对这少爷畏惧心理减轻了很多,尊重是依然尊重的,却多了一分亲热,他们发现,少爷也会悔棋,也会耍赖,在一旁看棋的时候,也会红着脖子争论…… 楚南归对于象棋不是很精通,只能说是会下,以前的时候情愿斗地主都不愿下象棋,只是这个世界娱乐的玩意太少,下棋算是他为数不多会的东西了。 …… “哈哈,少爷又要输了……”会客厅不远处的屋檐下,六七个人聚集在一旁,中间是两个人,一张木板做成的棋盘,楚南归皱着眉头,他面前的棋子寥寥无几,最后一个车刚被对方吃掉,而对方士象全,还有一个炮一个车。 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楚南归微笑起来:“这一步不算,行不?” 对方憨厚的抓了抓脑袋:“少爷,您走一步悔一步,就算让您这一步,您也没棋可走了啊?” 楚南归有些为难,眼睛转动了几下,突然抓起对方的士,砰一声放在对方老帅上,哈哈大笑:“我赢了!” 围观的人一脸愕然,对面坐着的对手也是满脸疑惑:“少爷,这……这是我的士啊……” 楚南归嘿嘿笑着:“这士是无间道!” 旁边的人更为疑惑,一个站在对家后面的粗壮汉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少爷,什么是无间道?” 楚南归这才意会他们不明白无间道的意思,哈哈一笑站起来:“就是细作的意思,两军交战,当然会有细作了,这个士就是我派出的细作……嗯,你们来,我去别处逛逛……” 这些下人明白了无间道的意思,却不知怎么这个士就变成了少爷的细作,面面相觑了半天,有一个忍不住朝着楚南归背影叫道:“少爷,这是个什么规矩啊?怎么以前没听过?” 楚南归摆摆手头也不回:“这是少爷定下的规矩!” 这一下,下人们彻底明白了,半晌才有一个人幽幽说道:“少爷又耍赖了。” 下棋下不过下人,楚南归依然是少爷,只是他不以为自己是少爷,就必须得保持高高在上的神秘感,不苟言笑,看见下人就鼻孔朝天以显示身份不同,相反,与这些下人吹牛打屁下棋,算是来到这世上为数不多的娱乐,甚至耍赖悔棋,能让他感到畅快欢愉,不关乎以身份欺人的快乐,只是这样的胡闹,让他享受到慢慢融入这个世界的愉快罢了,悔棋心里没多少羞愧,却也不好意思继续耍赖下去,施施然朝着后院走去,准备回房去看看话本,然后睡上一觉,醒来找小柔吹吹牛,改善一下彼此之间的关系,这些天慢慢的有了些效果,小柔不再像他刚能下床的时候那样的保持距离与警惕,只是偶然两人相谈正欢的时候,她会露出戒备的表情,然后找个借口离开。 日子就这么悠闲而又散漫的继续下去,楚南归穿越后的生活很是惬意。 第三章 【书房谈话】 (求推荐,求收藏) 楚南归跨过长廊,朝着书房走去,途中遇到几个下人恭恭敬敬朝着他问好,楚南归随意答复,心里却在嘀咕:“福伯让我去书房干嘛?” 这些天来,身体渐好,今日正在房里拿着话本解闷,突然小柔来传达福伯的意思,让楚南归去书房一趟。 一个管家让少爷去书房一趟,在这种时代来说,似乎有些无礼逾越,不过这个管家又兼任家中西席,就说得过去了,师者为长嘛。 走到书房门口,楚南归放缓了脚步,忖道:“定然是见我身体好转,又整日东游西逛,怕荒废了学业……”想着那些策论、词赋、经义之类的东西,禁不住一阵头疼。 暗中叹息了一下,推开门走进书房,福伯坐在书桌旁,见到他进来,微微一笑:“坐吧!” 福伯头发灰白,皮肤颇为白净,眼角、额头隐约能见到皱纹,下巴上一缕胡须倒是飘逸,年龄应该是在四十到六十之间,眉宇间流露出些微倦意。 虽然年龄有些大了,却不失为一位‘老帅哥’。 刚走近福伯身旁,就嗅到一股浓郁的香味,这香味与楚南归第一次醒来时闻到的一样,应该是用了味道极重的香料熏衣服,楚南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心下嘀咕:“老头子雅兴别致,也不知是因为喜好还是不爱洗澡?” 待楚南归坐下,福伯看了他片刻,突然开口问道:“少爷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楚南归正要点头,一想不对,若是回答身体好,岂不是要整日里跟那些枯燥的经史策论搅在一起了?正要扯个理由,福伯微微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少爷患了离魂症,以前的事情一样都记不得了……” 楚南归心里一喜,连连点头,福伯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以前少爷勤苦,资质稍逊,不过这些年来,也多少有所得,这一下全部作废,想要重新开始,只怕……” 听他的意思,这身体的主人以前学习勤奋,只是却不太聪明,楚南归暗中不以为然:“勤奋这话大约是客气话吧,这么小年龄就想着占丫鬟便宜,心里胡思乱想的,这小子勤奋什么?” 福伯也不多说,抓起身旁的一本书,翻了开来:“《国强论》可还有印象?能说出大概的意思么?” 楚南归摇头,福伯也不勉强,又问道:“有梦难圆,尘世着魔迷木性,下一句是什么?” 楚南归依旧是摇头,福伯脸上露出些许失望,人仿佛瞬间老了几分,他考教的这些大约应该是以前这身体主人极为熟悉的东西,只是楚南归哪里能够清楚? 楚南归知道福伯本意是好的,所以尽管这事情并非责任在他,心里也不禁生出些许愧疚的感觉,只是他对于经史策论委实没有兴致,又胸无大志,是以倒是盼望福伯就这样心灰意冷不再啰嗦他。 福伯脸上的失望也只存在短短的片刻,随即就变得若无其事了,突然探出手来,两根手指搭在楚南归的手腕上,静静的探查了片刻,随即点点头:“气息平稳厚重,经脉依旧有些紊乱,嗯,内息倒是壮大了不少……” 他陡然出手,楚南归吓了一跳,待到见到他的动作,这才知道他是在替自己把脉,听了他的话,突然想起这身体恢复了之后有些特异的地方,说道:“这些天我感觉体内有一股暖流不停流动,我却忘了操控之法,也不敢胡来。” 能下地行走之后,楚南归就察觉这身体看起来并不强壮,力气却是极大,听小柔说是以前他每日早上练武,下午读书,最初猜想大约是一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吧,不过随着身体复苏,体内出现了一股暖流,时时刻刻在各处自行流动,这不免让他多了些惊喜,问了小柔,却茫然不知,几次想要询问福伯,福伯却一直在忙着,等福伯空了之后,却又遇不到,偶然想要琢磨一番,却不敢轻易乱来,他全然不知其法,若是走火入魔半身不遂,岂不是刚脱过一劫,又遭一难? 前世对于武侠颇为痴迷,察觉体内的异状心痒难耐,想要弄个明白,此时福伯提起,顺势就问了出来。 福伯眼光一闪,脸上露出几分诧异:“咦,居然达到这样的程度了?少爷以前喜静不喜动,喜欢读书多过学武,想不到这进展倒也不慢。” 顿了顿笑道:“这修炼内力的法子我从小就传授了少爷,只是少爷一向不太热心,却不料……”他摇摇头,似乎颇有些感慨。 楚南归证实了体内的暖流正是心里所猜想的内力,颇为喜悦,有些亟不可待问道:“这法子难不难?福伯再教我一次吧,这内力在身体乱窜,不加以控制,只怕会出什么问题……” 福伯有些奇怪的看了他几眼,然后伸手在书桌下掀了几下,抽出一个内盒,里面赫然放着一本书,他把书递给楚南归:“我把这书给你之后,你就一直放在这里,我若是不催促,你平时里难得翻上一下……” 楚南归对他的话恍如不闻,接过书见到封面写着两个不认识笔画较为繁杂的字,这两个字银钩铁画,一笔一划犹如刀剑,占满了几乎整个封面,看了几眼确实不认识,抬头问道:“这两字怎么念?” 福伯摇摇头,楚南归愣了一下:“你也不知道?这书里别都是这样的字吧,那有什么用?”赶紧翻开了书,幸好里面的字倒是都认识,心里不由有些奇怪:“福伯也不认识这两个字,难道是因为太过生僻所以失传?” 连名字都弄不清楚,楚南归不由有些失望,这样的玩意大约也不是什么好货色,随口问道:“福伯也练过这武功?” 福伯见到楚南归的表情,自然猜到他想什么,当下微微一笑,随手推开了窗户,然后挥掌轻轻划下,但听嗤一声轻响,一股淡淡的涟漪从他掌缘发出,五六米外的一根树枝突然掉了下来,这轻描淡写的一下,竟然凌空切下了树枝。 楚南归目瞪口呆,跑出门去,捡起那根树枝,见到树枝断口处极为平滑,带着一股淡淡的糊味,他呆呆的看着树枝,心里狂喜:“这……这是什么功夫?六脉神剑?火焰刀?简直……简直太拉风了……” 回到房里,对那本认不出名字的书就热心多了,小心翼翼的放入怀里,神思不属的与福伯又聊了片刻,就喜滋滋的出门回房去了。 …… 福伯依然坐在书房里,盯着楚南归的背影若有所思,半晌长长的出了口气,轻声嘀咕:“这离魂症……居然会让人性格变得如此……就恍如换了个人似的……” 皱了皱眉,他喃喃自语:“离魂症听倒是听说过,却是没亲眼见过,或许真能让人性格大变也说不定,少爷大病之后,性子仿佛比起以前要开朗多了,似乎也要机敏得多……” 他低声喃喃,脸上闪过一丝自嘲:“无论他是愚笨还是聪敏,这命运终究是逃不过的!” 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嘲弄逝去,换成了淡淡的犹豫:“或者,全然忘掉了未必不是好事,就让他……就让他平平安安的过上一辈子……” 这句说出口,随即他脸上就现出了坚定的表情,低声说道:“不行,十五年了,已经准备十五年了,若他只是普通人倒也罢了,他的身份……这么多人……决不能功亏一篑……” “待到他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就把一切告诉他,作为……少爷,你没有选择,我也没有选择……” 随手抓过放在桌子一旁的几张纸条,上面的毛笔字写得有些歪歪扭扭的,却正是楚南归前些天在书房练的字。 福伯眉头微微皱起:“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也就罢了,连字都写得如此的差……”他手里的字条上,写着一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只是这句话,志向却是远大,嘿,为万世开太平……为万世开太平?少爷,你当真是想不起来了么?” 福伯默念了几遍,脸上神情变得奇怪起来:“这几句话简简单单,却蕴含极大的道理,慢慢琢磨,这气势,这胸怀,以前的少爷可没有这样的水准……奇哉怪也,离魂症,离魂症还有这等作用?” 胸怀?气势?那与楚南归毫无关系的,前世读的是工科,对于诗词并不喜好,记得的诗词也不多,如离离原上草这些自然是记得的,而稍微生僻的,也就能记得关键的几句,这句话能记下,是当初觉得恢宏有气势,却没有想着自己要去做这等人物或者存着这个目标,若是他知道拿来练字随手写下的辞句,会被福伯误解,恐怕会换成‘杨柳岸晓风残月’或者‘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这类句子了。 福伯看了一会纸条之后,站起来转了几圈,沉吟了一会微微而笑:“难道果真天意如此么?” 这个时代的人与中国古代的人一样,某些方面是很简单的,楚南归写下的这句话,尽管让从小教授他读书写字的福伯惊诧不解,也只是疑惑了片刻,就归结于‘离魂症’上面,甚至这个条件都不需要,简单粗暴的一个天意就可以解释了。 感慨了片刻,福伯又坐在书桌前,微微闭目,半晌才睁开眼睛:“只要完成了心愿,小姐,我就会来见你了……” 缓缓叹息一声:“过些日子,百花学院就要选拨了,少爷必须要进入学院的!” 第四章 【胡闹】 “少爷,您下来啊,小心摔着了,等一下,我去找梯子来……” 小柔刚走出屋子,一眼瞥见楚南归站在围墙上,不由吓了一跳,大声呼喊着,楚南归哈哈一笑,从上面一跃而下,小柔心里一颤,待见到他稳稳站住,这才舒了口气,埋怨道:“好端端的跳来跳去干嘛?” 楚南归洋洋自得说道:“我在练轻功,不是跳来跳去。”说罢,双脚用力一蹬,呼一声又窜上了围墙。 这围墙有一人多高,他这么一跳居然比围墙要高出一截,但听他在空中叫道:“哎呦不好,用力过大了……” 就见到他从围墙上面越了过去,接着听到外面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小柔急急忙忙走出去,见到楚南归撞翻了不少花钵树木,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 “看看,摔着了吧?”小柔口里埋怨,脸上却带着些许担忧,拉着楚南归仔细检查了一下,见到他没有受什么伤害,这才没好气说道:“少爷,您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样胡闹,以前都不是这个样子的,不准您跳了,回房去看看书,写写字吧……” 楚南归见到她的小脸板着,手紧紧拉着自己的衣服,似乎怕自己又跳上去,不好再继续,任凭她拉着回到房里。 福伯站在不远的地方背负双手看着,见到两人进了小院,这才转身离开,边走边嘀咕:“稀奇了,以前喜爱读书,懈怠练武,读书毫无建树,武学修为却涨得不慢,如今反而行之,文采倒是比之以前提升了不少,昨日丝毫不懂运力的法子,今日就……” 回到屋里,小柔立时放开拉着楚南归的手,板着脸关上门走了出去。 楚南归也不以为意,坐下来翻看着那本不知名的书。从福伯那儿得到了这本书,回来看了一夜。 虽然书名无可辨识,其中的内容却是写得浅显易懂,还配有图画,楚南归此时体内气息已成,按照书中法子运行内力,很快就让体内的‘暖流’听从指挥,经过大半夜的努力,对内力的运转就犹如臂使。 运转内力只是操控,书里还有着诸多运用的法门。 例如楚南归刚才练的‘轻功’就是一种运用,运转内力到脚下,就能跳得很高很远,按照书里的说法,内力越是浑厚,身形就越是轻敏,疾如闪电,轻如羽毛,楚南归自然达不到那一步,却也远比普通人跳得高远,兴致高昂的才试了几次,就被小柔给抓回屋子。 福伯轻轻挥手就把五六米外的树枝切下来,也是一种运用法子,那需要内力外放,楚南归此时还差得远,昨夜试了无数次,勉强能把几米外的油灯给拍灭,却也不是内力外放的缘故,只是手掌带出去的风吹熄了灯。 看了几页书,楚南归就有些无聊了,他一个普通人突然获得了异于常人的能力,就如孩童得到了一件好玩至极的玩具,忍不住想要尝试把玩一番,哪里能够坐得住? 想着刚才摔了一下,若是继续出去习练‘轻功’的话,小柔定然会来阻止,自己是少爷本可不用理会一个小丫鬟,她却是一番好意,倒也不忍拂了她的意思。 随手翻到书的后面,倏然楚南归眼睛一亮,见到一页上面写着‘修为境界的大致划分’,不由来了兴趣,昨夜看了一夜,到了中间部分感觉很多无法理解,他前世痴迷武侠小说,自然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就只看前面能够看得懂的部分,这一篇几乎是在最后几页,也就没有看到。 这一篇文字不长,里面所言修为境界划分为四个,黄境、玄境、地境、天境。 说是划分,除了黄境与玄境稍微叙述清楚一些,对于地境与天境却是语焉不详,黄境就如楚南归这样的情况,有了气感,生出了内力,有了比普通人厉害的力量,但是内力还无法外放,这就是对黄境的诠释。 到了内力能够外放,就如福伯那种,就是达到了玄境,而对于地境,只是粗略的说了几句,如什么‘内力运转无不如意,意到力至,而内力浑厚也非玄境所能比拟’、‘此中玄妙可意会不可言传’、‘到时自知’…… 对于天境的修为描述就更缥缈了:举手投足能翻江倒海,直如神仙。 楚南归看完了之后暗自嘀咕:“福伯是玄境还是地境?仰或是天境……嗯,定然不会是天境修为了,直如神仙?嘿嘿,听起来好假啊。何况若他这么厉害,来当什么管家?玄境绝对是达到了的,只是不知道是玄境还是地境……” 胡思乱想了一番,也没有个结果,也懒得继续纠结,学着福伯昨天的动作,凝聚内力到手掌,然后一挥,掌风吹拂得桌上的书页动了几下,楚南归摇摇头叹息:“还差得远啊……” 无聊之下,运转内力到手臂上,立时手臂上鼓起一团,用另外一只手按了几下,硬邦邦的,楚南归嘿嘿一笑:“好像是有点效果……” 抓起桌上的镇纸往手臂敲去,啪一声,却不怎么疼痛,楚南归来了兴致,加大了力气,又一下打在内力凝聚的手臂上,但见镇纸被高高的弹起,啪一声飞到角落里去了。 这一下稍微有些疼痛,却也不如何难耐,楚南归兴高采烈嘟哝道:“咦,这个法子倒是不错,首先就能立于不败……” 一眼瞥见角落里用来支挡窗户的一根木棍,抓了过来,朝着手臂狠狠的砸下去…… 咔嚓一声,木棍断成两截,而楚南归感觉到手臂一阵剧痛,忍不住啊一声叫了出来,这一声叫得惊天动地的,刚走进小院的小柔浑身一颤,面露惊愕,随即眉头微微蹙起快步走进屋里,见到楚南归抱着手臂在屋里跳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笑之下,马上又板起脸来,叹息一声:“少爷,您又在胡闹什么?怎么就不消停一会呢?以前的时候,您可不会这样的……” …… (明天一更在中午,时间还是有些仓促了,因为这个书名无法注册,但又搜不到有这本书,所以请编辑帮忙弄了一下,怕有人又抢注了书名,所以就发了出来……这两天烦事挺多,工作上的,嗯,一个抉择,所以挺忧郁,不会断更,但不会有很多,希望能理解,这本书大纲什么的都有几万字,开头由十万字缩到了二万,修改了不下五六次,我发上来的,都是经过我修改无数次的,有的甚至传上来看了觉得不妥也还在修改,或者辞句,或者场景,说这么多,只是证明,我很用心,所以,若是看到这段话,请麻烦收藏推荐一下,我一定尽力写好这个故事。) 第五章 【‘好朋友’ 上】 虽然一棍子下去手臂疼痛难耐,也只是疼痛了一会就没事了,骨头没有断,甚至连皮肤上的红肿也慢慢淡去。 小柔怕他继续‘胡闹’,不敢离开,在房里坐着盯着他,楚南归看了几页书就感觉全身混不自在,把书一丢:“我出去走走。” 刚走出门,就听到身后脚步声响,小柔跟了上来,楚南归前些日子觉得这丫头老避开他,心里颇为不忿,眼下见到她亦步亦趋的跟着,却又感觉有些腻人:“好了,我答应你不胡闹了,我去前院找人下棋去行不行?” 说完就迈步朝前,小柔一声不吭却是紧紧跟随,楚南归有些无奈,仰头看了看,见到天空云彩缝隙里透露出丝丝阳光,这些日子一直下雨,昨天夜里才停止,今天天气已经变好,楚南归前些天盼着雨停出门去逛逛,谁知昨天得到了那本书后就沉迷进去,倒是忘了这个念头。 “嗯,天气好了,我出门去了……”楚南归心念一动,快步朝着前院走去,走出了大门,是一处幽静的巷子,地面石板路极为干净,却没什么人。 背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小柔气喘吁吁的叫道:“少爷,等等我……” 楚南归停下脚步,无可奈何的看着小跑着追上来的小柔,心里寻思若是迈开步子奔跑起来,这丫头绝对是追不上的,只是那样做的话不免有些过了,微微皱眉:“你也要跟着去啊?那就一起吧,大约平常你也难得出门,出去逛逛也好……” 小柔跑到楚南归身前放缓了步子,平息了一下呼吸笑道:“少爷,您以前的事情都忘掉了,我怕您连路都记不起了,这才跟着来的……” 楚南归一想也是,挥挥手:“那走吧!” 走了几步,小柔小心翼翼的问道:“少爷,您是不是……是不是有些厌烦小柔了……” 楚南归一愕,转头看着她,见到这小丫头避开了自己的目光,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不由笑道:“怎么会呢?一直都是你躲着我啊……” 小柔抬头看了他一下,突然满脸通红,结结巴巴说道:“您……您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以前您老是……老是那样,我……我……” 楚南归略微有些尴尬,咳嗽一声:“少爷以前做了什么,都记不得了,不过少爷病好了之后,一直倒是稳重厚道……” 小柔眼睛眯起如同一弯月牙,微笑着说道:“少爷,厚道不厚道我不知道,今天您在围墙上跳来跳去,却不见得稳重啊……” 楚南归哈哈一笑,说道:“我那是在练功,不是跳来跳去……” 说了两句闲话,小柔突然扭扭捏捏的低声说道:“少爷,以前……福伯说了,您年龄还小,不能……您……您那时候可不像如今,一有机会就胡闹……” 楚南归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见到她脑袋深深的垂着,实在是害羞到了极点,禁不住暗自嘀咕:“这丫头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以前年龄还小,所以不能……嗯,那个啥?若是年龄大了,岂不是就能了?哦,她是在解释为什么避开我的原因,说话吞吞吐吐的,一点也不爽利,这丫头糊里糊涂的,说这些话岂不是让我生出误会……” 小柔容貌秀美,前世楚南归见多了网络美女,也没几个能比得上她,楚南归自从在这个世界睁眼以来,就与她一直相处着,熟识的人也莫过于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楚南归这样以前二十大几从未与女生接触过的‘楚南’,自然会对这样的姑娘有着好感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别样思绪。 只是前些日子这姑娘若即若离,他不是这身体前主人那样的混蛋,自然不会去纠缠不休,却也多少有几分失落,今天听了她的话,对自己并不反感,仿佛还有那么一点意思,心里顿时高兴了起来。 小柔脑里却是乱蓬蓬的,想起昨天福伯叫她去书房说的那些话,偷偷瞟了一眼楚南归,见到他一脸笑意的盯着自己,不由啊了一声,满脸羞红快步朝着前方走去。 走了几步,感觉脸皮发烫,禁不住又想起福伯的话来:“小柔,你也知道少爷就快十六了,买你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今后你就是少爷的通房丫头,等少爷娶了夫人,你就一同……” 听到身后脚步声响,是楚南归跟上来了,她咬了咬牙寻思道:“这些天我避着他,恐怕他……他心里早就不快了,我……终究都是他的人,今日好不容易跟他说明白,可不能再让他生出误会了……” 这么一想,抛去心内纷乱念头,定了定神,放缓了脚步等楚南归跟上来,转头朝着楚南归盈盈一笑:“少爷……” 话音未落,楚南归一把抓着她的手,说道:“跑那么快干嘛?” 小柔又羞又喜,下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心里嘀咕:“他……他牵着我的手,这好像不大对劲,我……不能这样……”心里虽然如此想,却下不了狠心挣开楚南归的手。 楚南归上前拉小柔的手,是因为突然想起以前不知是谁提点过他,像这种事需要趁热打铁、需要主动出击,于是厚着脸皮,抓着了小柔的手,心里有些忐忑,颇为不安。 待见到她老老实实任凭自己牵着,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前世今生,牵着一个女子的手逛街,倒还是他头一次,内心微微有点不自在,更多的却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别样感觉及一丝淡淡的得意。 沉默无语又走了片刻,楚南归也不知自己走过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原本是瞧瞧这登州城里是什么模样,心里有了别的念头,就变得心不在焉了,满心的注意力全放在自己手掌中的那一双小手去了,只是一会功夫,手掌就被汗水浸湿了。 “小柔,你……你怎么来到楚家的……”楚南归搜肠刮肚的想找话题,只是他委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想了半天问了这么一句,问出来之后就感觉有些不妥,侧脸看了一眼小柔,果然小柔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低声说道:“我父母死了之后跟着叔叔婶婶,叔叔对我还好,婶婶……婶婶就……后来叔叔也死了,婶婶想把我卖到青楼去,幸好……幸好福伯买下了我……” 楚南归略微有些尴尬,手轻轻一紧,捏了捏小柔的手,柔声说道:“以后楚家就是你家了,少爷就是你的家人……呵呵,今天天气真好啊,街上的人真多,咱们去吃点什么?要不去买点什么……” 小柔感觉他手上的动作,脸上闪过一丝绯红,忖道:“少爷……少爷又……”听到他后面的话,心里颇为喜悦,顿时把这茬儿忘掉了。 两人渐渐打开了话题,楚南归镇定下来后,言语举动就自然多了,找了些以前在网上看过的笑话说了出来,逗得小柔抿嘴轻笑。 此时两人已经不知走了多少条街道,街上行人不少,街边随处可见卖各种小玩意的摊贩,倒是与以前在影视里见到的古代场景差不多,楚南归刚说完一个小故事,突然一个身影从路旁一家酒楼里冲出来拦在他的面前,大笑道:“楚兄好久不见了。” 楚南归眼前出现一张满是疙瘩的脸庞,这人身穿一件打着补丁的长衫,一脸青春痘的脸上洋溢着热切的表情,见到楚南归拉着小柔的手,眉头微蹙,随即就舒展开来。 应该是这身体主人以前的朋友吧?楚南归心里嘀咕,与小柔两人相谈甚欢,气氛正在大好之际突然被人打断,心里颇有些不爽,脸上还是露出个笑容,把小柔的手放开,拱了拱手:“你好你好……” 顿了顿接着说道:“前些日子小弟生了一场重病,恢复了之后居然忘掉了很多事情,眼见兄台是极为眼熟的,就是一时间想不起名字了,恕罪恕罪……请问兄台怎么称呼?” 这人听了楚南归的话脸上惊愕的表情一闪而逝,随口说道:“我姓谭,名正挚……楚兄生了一场病,居然会忘掉前事,这……这当真是……” 摇摇头,似乎对这事并不是太过在意,笑呵呵上前拉着楚南归的手:“我是说怎么有好些日子见不到楚兄,原来是生病了……以前咱们三天两头在一起饮酒吟诗,突然这么长时间见不到楚兄,怪是想念的,来来来,一同上楼去坐坐,恰好有两个与你关系不错的朋友在……” 楚南归原本打算寒暄几句就离开,被他拉住不好拒绝,心里却是暗暗冷笑:“想念?这家伙说的话不尽不实,若关系真这么好,以前三天两头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没见也不知道去探望一下……” 虽然不喜这人的虚伪,不过人家好意邀请,却也不好就这样离开,伸手拉过小柔,与谭正挚一同走进酒楼。 上了二楼,谭正挚放开楚南归的手朝着靠窗的一张桌子走去,桌上坐着两人,见到楚南归过来,两人朝着楚南归微微点头,脸上却带着几分矜持。 第六章 【‘好朋友’ 下】 谭正挚对那二人笑道:“杨兄吴兄,楚兄这些日子生了病,所以多时未见,如今病体康复,咱们须得喝上三杯以示庆贺!” 两人点头笑道:“自该如此!” 谭正挚朝着不远处的小二叫道:“小二加两副碗筷!” 小二懒洋洋走过来,无精打采说道:“几位公子,加不加菜?” 楚南归眼光朝着桌上上一扫,见到摆着两个小碟子,一盘是花生,一盘是毛豆,还有一壶酒,谭正挚见到楚南归的目光,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了,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喝道:“当真是狗眼看人低,难道我们会不给钱么?” 楚南归微微皱纹,心内微微有些不爽,觉得他有些过于盛气凌人,小二冷笑道:“一盘毛豆一盘花生,一壶十文钱的酒,就坐在这二楼上一整天,中午人客正多的时候,偏偏占着位置,你们若是想喝酒,到楼下也可以……” 那位杨兄哼了一声:“我等何等身份,岂能跟那些贩夫走卒坐在一起?” 小二叹了口气:“不是我要难为几位公子,掌柜责骂了我几次,我也没有法子,做生意的却是管不着什么身份不身份,几位公子是读书人,该是通情达理的,小人混一口饭吃也不容易,还望……” 啪一声,谭正挚一巴掌打在小二脸上,满脸怒色:“难怪你隔不久就过来絮絮叨叨的扰人清净,叫你掌柜的过来,我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小柔啊的叫了一声,楚南归轻轻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不快,伸手拦住谭正挚,冷冷说道:“谭兄,何必如此呢……” 听了这么片刻大致清楚是怎么回事了,这三人点了这点东西长时间霸着位置,也许掌柜的看他们是读书人不好出面,让小二来啰嗦了几次,这几人却不知趣,既不愿多花费,又不肯离去;不愿多花费,大抵是因为囊中羞涩,又被小二的多说了几句,觉得损了面子,于是就恼羞成怒。 小二手捂着脸,脸上怒气一闪而过,咬着牙怒视着谭正挚,谭正挚被楚南归拦住,也就顺势坐下,仰着头冷冷说道:“干什么?难道你敢还手么?我姓谭的在登州也算得上有几分名气,只等百花学院选拨中了,就会一鸣惊人,哼,到时候你们这个破酒楼请我来,我都不屑一顾……” 顿了顿伸手指着旁边的楚南归:“楚家大少爷在这里,还怕没钱付账?我也不让你为难,赶紧捡你们酒楼最好的菜上一桌来,酒先来五斤十年的陈酿……” 楚南归现在已对这几人反感到了极点,听到这家伙话头一转,居然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感觉到这事儿荒谬至极,心里有几分愤懑,又有几分好笑,忖道:“姓楚的家伙当真是蠢笨,看这样子这些人占他便宜不是一次两次,我不是以前那个笨蛋,更不喜欢做冤大头,那可不好意思了……” 楚南归以前虽然没什么钱,却也是大方的,以眼下的身份请吃一顿那更是小事一件,只是这几人态度嚣张,自以为是,问也没问自己一声半句,他不是以前的楚少爷,自然不会任凭他们把自己当成冤大头对待,轻轻咳嗽一声,站了起来,淡淡说道:“几位慢用,我身体刚恢复,却是不能喝酒,还有事情先走一步……” 话没说完,谭正挚就义正言辞的叫道:“楚兄此言差矣,咱们聚在一起并非为了吃喝,咱们多日未见,须得好好联络一下,何况马上百花学院的选拨日期将近,我们需好好帮你你斧正一下诗词策论,为你宣传一下文名,有我们相助,想来楚兄会多上几分把握……” 姓杨的姓吴的刚才见到楚南归的时候神情淡淡的,眼下却也热情起来,两人站起来拉着楚南归,不停的劝说,言语里都是帮楚南归扬名一类的言辞。 楚南归对这几人没有丝毫好感,本不愿再呆下去,突然一眼瞥见旁边站着的小二,见到他犹自呆呆站着,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有散去,心里一动:这几个家伙委实讨厌,别人仗势欺人还有个势可以凭借,他们穷困潦倒,却偏偏这样嚣张跋扈没脸没皮,却也少见得很,既然不要脸皮,我就让你们好好的丢一次脸,顺便帮这小二哥出一口气。 这么一想就不再坚持,顺着姓杨姓吴的拉扯坐了下去,笑着说道:“我本来出来只是逛一下,谁知却遇到几位,既然盛情难却,那事情就推后再办吧……眼下桌上有菜有酒,就不必再麻烦店家置办了,咱们反正也不是为了吃喝……” 谭正挚摇头反驳:“楚兄又说得不对了,你这样的身份,那须得盛情款待……” 楚南归微微一笑:“盛情款待么?也好,今日出门,身上正好没带钱,那就谢谢谭兄了!” 谭正挚张口结舌,忖道:“这小子怎么变了性子?以前稍微吹捧他几句,就急急忙忙的抢着会钞,若是提及帮他宣扬文名,那更是豪爽得不行……他|妈的,难道真是全部忘记了……” 姓杨姓吴的两人也是面露惊异,对视了一眼,谭正挚犹豫了一下,讪笑道:“楚兄身上没带钱那也没什么,她身上或许带得有,要不……让她回去拿一些就行了……”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小柔,楚南归原本还耐着性子想看他的笑话,谁知这人的无耻简直达到了冲破天际的程度,一时间竟然是愣住了,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这谭正挚,心里嘀咕:“这厮难道学过厚黑学?这等脸皮,当真厚得惊天动地,若是去为官的话,仕途定然一帆风顺……” 谭正挚见到楚南归不语,以为他是默许了,咳嗽一声对小柔说道:“你身上可曾带有……嗯,若是没带足的话,可自去楚家的店铺里拿一些来,上次也曾去拿过,想来不用我啰嗦什么了……” 转头板着脸怒视小二:“还愣住干什么?不赶紧去置办……” 楚南归长长的出了口气,感觉到又好气又好笑,对准备转身离去的小二叫道:“且慢!”回过头来凝视着谭正挚那张满是疙瘩的脸,心里一阵厌恶,慢慢说道:“既然今天身上不方便,那就只有改天了,我也不打扰各位,你们继续,就此别过!” 原本是想让这位兄台下不来台,只是这位谭兄脸皮之厚,超乎了楚南归的想象,也就不想跟他们纠缠下去,与这等人呆着,当真是如吞了一头苍蝇一样恶心,原本出门时的大好心情,被这厮给弄得荡然无存。 谭正挚满脸愕然,姓杨与姓吴的也是一脸难以置信,见到楚南归要走,谭正挚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楚兄,借一步说话……” 楚南归淡淡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还有些事情!” 谭正挚脸上现出一丝褐色,脸上的疙瘩胀了起来,居然露出了些许羞涩的情绪,楚南归略微有些奇怪,这家伙也会害羞么?就听到他微不可闻的说道:“我们今日本来是想请王少爷的,只是王少爷有事没来,我们又出来得……出来得急了,没带钱,这桌上一共只需十八文,还请楚兄帮忙给结了……” 楚南归愣了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原来这厮想打那位什么王少爷的秋风,别人大约也是猜到了原因所以没来,他们点了东西却没钱付账,骑虎难下就一直赖着不走,见到了自己这个昔日的‘冤大头’自然大喜,至于什么联络情谊、畅谈人生,也只是找了块遮羞布罢了。 转头看了一眼小二,猜想这小二大约察觉他们想吃白食,所以言语间不免流露出些许意思,待到自己这个‘冤大头’出现,这几个人感觉有了底气,姓谭的才打了小二一个耳光,出了被小二针对的恶气。 谭正挚与姓杨姓吴的见到楚南归大笑,脸上露出不快的表情,姓杨的重重哼了一声:“君子有通财之义,偶有身上不便,那也没什么可笑的,楚兄这样的朋友,不交也罢!” 楚南归原本不愿进来,待到见到这些奇葩的事情后更是心里不快,此刻却是满腔抑郁一扫而空,又是好笑,又是诧异,觉得生平所遇之奇事莫过于此,只想哈哈大笑一场,憋着笑意连连点头:“是极,是极,倒是我的不是了,只是……” 顿了一下,他脸上冷淡下来:“君子?就凭几位这样的人品,也能称为君子?” 这一桌动静颇大,早就引得旁边几桌人的注意,楼里一时间静悄悄的,目光都朝着这面看了过来,或许心里早有不平,听到楚南归这句话,顿时轰然叫道:“他们算什么君子?就是吃白食的……” “想吃白食到了这种程度,当真是天下少见……” “这位公子不必理会他们,这等人厚颜无耻惯了,须得给他们一个教训……” 三人对着叫嚷的人怒目而视,只是能在二楼就座吃喝的人,多少都有些身份地位或者钱财的;三人却也不敢反唇相讥,至于如对待小二一样的老拳相加,就更不用提了,那是绝对不敢的,谭正挚恶狠狠的瞪着楚南归:“楚南归,我们帮了你不少,你却如此对待我们,当真是……” 楚南归转头询问小柔:“他们帮了我什么?以前帮我付过账还是请过我喝酒吃饭?仰或曾借钱给我?” 小柔忍着笑,摇摇头:“没有,倒是少爷经常请他们吃喝,还资助了他们不少的钱财……” 楚南归点点头,看着谭正挚:“以前的事情我记不得了,请你们吃饭喝酒就罢了,你们借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姓杨的咬牙切齿:“姓楚的,你太过分了,我们帮你斟酌你写的狗屁不通的诗词策论,耗费了多少时间?帮你在登州文人圈子里扬名,也耗费了不少力气,现下你一句记不得了,就……” 楚南归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好吧,既然这位兄台这样说了,就借用你刚才所说的,你们这样的朋友,不交也罢,从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你们欠的钱,也不用还了,我也不需要你们帮我宣扬什么名气帮我斧正什么诗词策论,就这样……” 转头对小柔笑道:“好了,戏看完了,咱们走吧!” 姓吴的脸上怒气逝去,露出一个笑容:“楚兄,他们两人颇有些激动,说话也失了分寸,大家朋友一场,坐下好好说说话,自家朋友的事情,何必让旁人看了笑话去……” 楚南归点点头:“这位兄台说得甚是,你们赶紧结账了走吧,在这里呆着,还真是叫人看了笑话……” 说了这一句,再也没有耐心跟他们胡扯,转头看着小二笑道:“小二哥,我教你一个道理,我听说在很多地方,吃白食的可以用劳作来补偿……嗯,让他们洗洗碗,擦擦桌子什么的,就可以抵偿他们的酒菜钱了…… 说完哈哈一笑,转身走下楼去,小二悠长的声音响了起来:“楚少爷您慢走,下次再来……”谭正挚三瞪着楚南归的背影,眼里仿若要喷出火来,姓吴的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他……他怎么像是换了个人,言辞如此锋锐,以前傻乎乎的可不是这个样子……” 第七章 【表明心意】 楚南归出了酒楼,本来还因为谭正挚三人的无耻厚颜让他颇为堵心,不过临走前看到几人面无人色的表情,心里却是觉得畅快淋漓,这等奇异的事情以前只是在新闻里听说过,想不到今天居然亲身经历,忍不住又是哈哈一笑。 突然斜眼瞥见小柔脸上带着忧色,笑道:“怎么了?少爷刚才做的不对么?” 小柔摇摇头:“少爷做的,自然是对的……只是这姓谭的虽然人品不佳,在登州城里确实有几分薄名,也不用这样把他们得罪死了,十多文钱,我身上带得有的……” 顿了一下笑了起来:“少爷以前对他们极好,特别是姓谭的不知在少爷这里骗取了多少银子,以前的时候,那个人在小柔面前趾高气昂,对少爷也是大呼小叫丝毫没有礼貌,今天看他的狼狈样子,心里却是爽快的!” 说了这一句,脸上忍不住微微一红,楚南归见到她脸红,心里嘀咕:“怎么说着说着又脸红了……哎呦不好,难道又是一出才子与佳人的狗血故事?姓谭的这厮虽然长得丑陋,似乎却有几分文采,这小丫头难不成对这家伙生出了仰慕之心?” 结合小柔前面的表情,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淡淡说道:“小柔啊,你对……嗯,对那个姓谭的家伙,是不是有些……有些好感?”说了这一句,心里有些忐忑,他以前与女子少有接触,更是没有谈过恋爱,刚对小柔这女孩生出了些许好感,猛然察觉心仪之人或许对别人有着好感,心里自然生出不快及紧张,胡乱的想着:“若是……若是这丫头真的……那也不行,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的,姓谭的那小子长相丑陋,人品更是奇差,这件事万万不行……” 小柔愣了一下,随即面色苍白,嘴唇微微颤动:“少爷,您……您胡说什么啊?哪有这样的事情……” 楚南归听了这一句,心里一松,笑道:“那你为什么提起他来,脸上就红了?听别人说过,女人脸红通通,大约是在想老……嗯,想那个好朋友……” 原本他想说的是‘女人脸红通通,是在想老公’,突然觉得这样说大为不妥,就换了个词语,小柔啐了一声,脸上又飞起一丝绯红:“少爷老喜欢胡说八道,脸红就是想那什么……我只是想起以前姓谭的这人……” 心里犹豫了一下,想道:“少爷忘记了昔日的事情,若不给他说明白,恐怕他会东猜西想,反而不好,罢了,这事情也没什么……” 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以前少爷跟他们极好,几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那姓谭的不怀好意,说是……说是缺少了一个丫鬟研墨陪读,意思想让少爷把小柔送给他去,幸好少爷没有那么做,送他二十两银子,让他去买一个丫鬟……” 楚南归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已经有些远了的酒楼,喃喃自语:“这种人渣简直是……难以言说了,我是不是回去揍他一顿呢……” 心里却是在暗暗庆幸:“这姓楚的笨蛋恐怕倒不是舍不得一个丫鬟,看小柔那些举动,大约是他自己也没占到便宜,所以才舍不得送出去,奶|奶的,果然是物语类聚,与老子这种心思高洁的人相比,这些王八蛋简直不配为人,这须得感谢福伯,定然是他压着这小子才不敢乱来,这么好的姑娘,岂能让你们这样的王八蛋染指……他|妈的,看来老子穿越过来,只怕其中大有深意……” 他心里乱骂‘姓楚的’,却丝毫没顾忌眼下自己的身份,在他想来,自己是自己,姓楚的却是另外一人。 沉思了片刻,越发觉得自己心思纯洁高尚,似乎升华了不少,转脸看向小柔,却见她一脸茫然的盯着自己,似乎弄不懂自己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了,见到楚南归的目光扫过来,小丫头脸色又是一红,低声说道:“我……我心里想的只是少爷……” 一句话没说完,就羞不自禁,埋头朝着前方快步走去,楚南归愕然了一下,心里一股难以言说的喜悦涌上心来,小丫头这句话清清楚楚表达了心意,楚南归从未经历过男女情爱,一时间也不知怎么表达心里的快活,愣了片刻,抢上前去,拉着小柔的手,大声说道:“放心吧,我今后会好好待你的……” 小柔面色更是通红,埋着头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见到旁边路人纷纷投过来诧异的目光,心里又羞又喜:“少爷真是……真是太过孟浪了……” …… 两人闲逛了不知多少时间,仿佛没过多久,太阳就西下了,见到天色晚了,两人就慢慢朝着家中走去,刚走了两条街,突然马蹄声响,四五骑乘骑从大街的尽头疾驰而来。 路上行人纷纷退避,这马上的骑士却是丝毫不减速,前面一乘骑客大声喝叫:“官府办事,速速退开……” 两人本就站在路旁,自然不须闪避,楚南归看着这些骑士如此张扬,心里不忿,低声说道:“就算是官府也不该这样肆无忌惮,也不怕伤了人么?” 小柔吓了一跳,拉了楚南归一把,朝着周围看了几眼,见到旁人没谁听到这句话,这才凑近楚南归耳旁低声说道:“可别乱说,他们是廉政公署的……” 楚南归愣了一下,随即生出了一种荒谬的感觉,忍不住想要哈哈大笑,只是见到小柔一脸的警惕,这才忍了下去,低声问道:“廉政公署?那是什么样的衙门?居然这样大的权势?”心里却在嘀咕:“他|妈的,难道不止我一个穿越者?弄什么廉政公署出来?” 小柔摇摇头,示意楚南归不要再说,等待骑士过去,两人走到僻静的地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少爷今后可不能乱说话了,这廉政公署的人,那可是招惹不得的……” 楚南归越发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别人说的,这个衙门里的都是穷凶极恶的人,若是触犯了他们,那可就糟糕至极,少爷也看到刚才路上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人敢口出怨言……不仅普通人这样,就连那些大官,也害怕他们得紧,据说他们能够随意让大官们丢掉官职,甚至随意可以定生死……” 楚南归张口结舌,对小柔的话半信半疑,对官场机构什么的他没什么研究,却也知道一个没有限制权力的机构出现定然是不合理的。 不过小柔说得如此可怕,这个机构定然权势极大,甚至连旁人说都不敢说……楚南归脑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所谓的廉政公署,倒是有些像锦衣卫最盛的时候。 他胸无大志,只是想着过好自己的日子,对这些只是好奇,问了几句也就不再提及,与小柔说着悄悄话,回到了楚府。 第八章 【请柬】 转眼来到这世界已经一月有余,此时已经是春末夏初,不过登州处于大燕的西北,天气依旧不是太过暖和。 从那一天出门之后,楚南归就很少外出,在家里要不与下人吹牛下棋,要不与小柔说说话,其乐融融,倒也快活。 其余大部分的时间就是在琢磨那本‘武功秘籍’及勤练内力,时间长了察觉到内力在体内流转并非毫无滞碍,胸腹手脚各有一处地方内力到了,都会受到阻碍,一共是五个地方,细细看书,弄明白若是冲开这几个地方,就能达到内力外放的程度,也就是能进入玄境的修为。 楚南归原本对武功就极感兴趣,加上此时身上已经有了内力,避过了最初修炼内力由无到有那段最枯燥乏味的阶段,更是兴致大涨。 若是让他从头开始修炼,也许也会有兴趣,能不能坚持下去,那就不一定了,照书上所言,第一个阶段颇难,天赋一般的人或许要五六年甚至十数年时间才能达到,天赋稍好的,也须三四年,这么长的时间,做的都是同一样事,其中的枯燥与乏味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坚持下去。 这身体的原主人,从小修炼这内力,也不知天赋如何,到了快十六岁才有了内力,听福伯的意思,生这场大病之前,恐怕都还没有进入这个境界,也许是穿越的过程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是因为身体主人本身的缘故,这才进入了黄境。 楚南归过了第一个阶段,每日里修炼几个时辰,倒也兴致盎然,感到乏味了,就去跟小柔说说笑笑,没过多久,就感觉到左臂上那处阻拦隐隐有些松弛,兴致就更为高涨。 偶然也会出门的,只是经过了谭正挚那件事后,遇到昔日熟人跟他打招呼,他都会马上提及自己‘失忆’了的事情,随口敷衍对方几句,就赶紧离开,对于昔日楚少爷所交纳的朋友,他很不以为然,既然‘全忘了’,那就趁机跟以前了断,他有自己的想法与选择,楚大少喜欢的,他未必欣赏,楚大少厌烦的,或许是他中意的,简而言之,他想活得自我一点,不要再跟以前有什么牵扯,当然,有一样是另当别论,那就是楚大少对小柔心怀觊觎,他对小柔也颇为喜欢。 上次见到廉政公署的人耀武扬威,后面在街上又见到了几次,据小柔说,以前倒是没有那么频繁出现,应该是有大事情发生了吧。 楚南归不爱见到那些家伙跋扈,加上见到了所谓的‘熟人’都会用惊异的目光看着他,所以就不太爱出门。 这一日,楚南归跟小柔聊了一会就在房里打坐修炼,内力走到左臂时,几次隐隐似乎可以冲开那层阻拦,却又总差一些什么,尝试了几次之后,居然过去了小半天,楚南归修炼的时候,一直秉承着欲速则不达的想法,所以倒也不急,静下心来又翻开那本书来看。 刚翻开就听到屋外的脚步声响,福伯推门走了进来,见到楚南归正坐在桌前看书,微微一笑:“少爷最近颇为用功,耽搁您一下……” 楚南归站起来:“福伯坐吧!”心里却有几分疑惑,从上次叫他到书房里之后,福伯没有主动找过他,都是他在修炼中有了疑问去找福伯,福伯在家里都很忙,要不然就是出门办事看不到人影,今天怎么来了? 福伯坐下来与他寒暄几句,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问了一下是否记忆起曾经的事情,楚南归自然是说没有,福伯但凡与他见面,说上几句话就会提到这个事情,问得多了,似乎也有些麻木了,就仿佛例行公事一样,问过了从怀里掏出一张烫红请柬递给楚南归,楚南归接过来有些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 福伯说道:“这是登州城里潘家的请柬,眼看吃新节就要到了,吃新节那晚潘家有个宴会,你到时去参与一下吧!” 楚南归打开请柬看了一眼,见到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后面写的是潘府潘多拉恭迎几个字样,摇摇头道:“算了,这些热闹我不喜欢去凑,要不福伯推了吧?” 福伯微微一笑,慢慢说道:“少爷,若是其他的宴会,推了就推了,这个推了可不行……”顿了顿说道:“实际上这请柬,我还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得到的,别人想要,未必能轻易获得。” 楚南归生出了几分好奇:“哦,这又是什么道理?为什么这姓潘的请客,会让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福伯呵呵一笑:“有两个原因,第一这姓潘的身份特殊,他原本是当今皇上的随身太监,可以说皇上从小是他照看大的,后来年龄大了,皇帝顾念旧情,就让他回到登州看护昔日的藩王府,说是看护,其实是让他养老,在藩王府旁边给他修建了一大栋宅子,所以在登州就算这姓潘的没有官身,知府同知见了他也须得恭恭敬敬……” 楚南归微微一愕,问道:“当今皇帝昔日的藩王府就在登州?”最初了解了一下这世界的大致情况之后,他就没有了兴趣,就如前世的他一样,生活的城市里谁当市长谁当领导,他是不知道的,在他想来,自己一个普通人,与那些人物距离太远,是以就毫不关心。 福伯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怪异的表情,点点头:“十多年前,现今的皇帝还只是一个藩王,封为汉王,与他当时当皇帝的侄儿闹翻了,起兵反叛,一路打到京都,夺下了这天下……嘿嘿,立国于西北而植根本于东南,说的也就是这事……” 楚南归突然想起听说自己的‘母亲’死在一场战乱之中,大约就是这皇帝跟侄儿争夺皇位的战争吧,看到福伯面色有些黯然,猜想他定然是回忆起昔日的事情,轻轻咳嗽一声:“福伯,您不是说有两个原因么?这姓潘的身份特殊是一个,还有一个是什么?” 他转移了话题是为了让福伯少想那些伤心往事,福伯笑了笑,似乎猜到了他的意思,点点头:“第二个原因嘛,每年到了吃新节,官府与城里有些名望的书香门第,都会邀请登州有为年轻人去参加,一来是过节了热闹,二来考教年轻人的学问,若能在这等宴会上崭露头角,做出几首过得去的诗词,名气自然会大大的提升……”顿了顿他解释:“官府的所请的都是有了功名的年轻人,一般人自然拿不到请柬,没有功名的年轻人想要扬名,也只有去那种私人聚会;在这等私人聚会里,潘府因为主人的身份特殊,扬名的几率也不比官府举办的聚会稍逊,甚至犹有过之,加上潘府所宴请的人不多,一次只有五十个人,所以这请柬就十分难得。” 楚南归明白了他的意思,苦着脸盯着手里的请柬,叹息一声对福伯说道:“这请柬果然十分难得,只是……福伯,我以前所学的都忘记了,去了这种场合也没用啊,弄不好还会丢人现眼……” 福伯呵呵一笑,鼓励道:“就算无法在宴会上露脸,长长见识也是好的,以前少爷总想去参与这潘家的聚会,只是那时候少爷还小,去了也没多大作用,眼下算是让少爷如愿以偿了……” 楚南归心里嘀咕:“那小子想去,我偏偏不爱去,诗啊词的,好生无聊,不如在家里陪小柔说说话,摸摸小手来得快活……” 福伯见到楚南归有些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温言劝说:“就当去热闹热闹吧,年轻人整日呆在家里,太过孤僻也不好。” 楚南归想到福伯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弄到这份请柬,不好辜负了他的好意,又见他态度颇为坚决,无可奈何的点头答应。 福伯朝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说道:“时间匆匆,少爷还有十多天就满十六岁了,你父……老爷的忌日也是在那几日,到时候咱们一起出城拜祭一下吧!” 楚南归点头答应,他占据了这身体,去拜祭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福伯拉开门走了出去,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浮现一个笑容,暗自嘀咕:“能写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几句话,想来诗词也差不到哪儿去,若能在宴会上稍微出彩一些,加上少爷如今修为涨进了不少,有那人在暗中帮忙,进入百花学院就更是稳妥……只是少爷如今倒是变得内敛了,若是昔日早就忍不住到处张扬了……”摇摇头,慢慢踱步离开。 第九章 【少奶奶来了 上】 (看书不投票,作者要哭叫~) 虽然对潘府的聚会颇为不以为然,楚南归还是把请柬收好,毕竟福伯是一番好意,只是此后的几天,他却依旧如往常一样,练功、与小柔聊天、与下人吹牛下棋,心思没有半点放在这件事上面,也没有临时抱一下佛脚,看看书什么的。 这天用过午饭后,与小柔闲聊了一会,然后去前院赖了一次棋之后,心满意足的回房去,准备午休一下。 原本是没有午休的习惯,除非是颇为困倦了,才去睡上一会,偶然一次很是疲倦,在床上午休时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不觉就开始练起功来,内力流转之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之后察觉到内力竟然大有进益,此后每天中午就必须睡上一会。 楚南归猜想大约是日思梦想,在睡梦之中内力依旧顺着经脉流动,所以会有这样的效果,晚上的时候同样也按照这法子睡觉,第二日醒来虽然也有些效果,与中午短短一会时间相比,却又差了很多,不过每晚也依旧,多少会有些好处。 刚躺下内力开始运转,还没完成一个完整的循环,突然门外脚步声轻响,接着小柔低声叫道:“少爷,少爷,您睡着了么……” 楚南归心里一动,缓缓把内力散回四肢百骸的经脉,坐起来暗自嘀咕:“这丫头也知道我要午睡,平时不会这个时候来打扰,难道是有什么事么?”嘴里应了一声,小柔轻轻推门进来,脸上表情有些古怪,像是有些欢喜,又像是有些失落惆怅,低声说道:“少爷,您没睡着啊?快起来吧,那个……嗯,少奶奶来了,您快出去迎接一下,若不然……” 楚南归手里穿衣的动作一滞,眉头微微皱起:“少奶奶?什么少奶奶?” 小柔走过来帮他穿衣梳整,低着头说道:“少奶奶就是少奶奶啊,就是少爷……少爷未来的夫人……” 未来的夫人?楚南归张大嘴满脸愕然,刚穿越的时候想着以后不会找不到老婆颇为欣喜,谁知突然钻出来一个不认识、不熟悉的‘未来夫人’,人生大喜大悲,果然是太过刺激,他结结巴巴问道:“我……我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哦,那个少奶奶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性格怎么样?” 前一个问题,问出声之后就大致猜到了,小柔最开始避着他,连话都没多说几句,自然没有说到这事情,后来两人相处甚洽,小柔恐怕也不愿提及这事,尽管是这个时代的女子没有前世那种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激烈情绪,让她主动提起与自己爱侣关系匪浅的另外一个女人,那肯定是不愿的。 小柔低着头,手里的动作缓了一缓,轻声笑道:“少爷……少爷从来没有询问,我……我也就没有……我总是很多时候,都忘记少爷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这位少奶奶据说是老爷夫人在世的时候就帮少爷定下的,每隔几年就会来一次,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少奶奶姓马,我一直都叫她马小姐,至于叫什么名字,那只有少爷与福伯清楚了,性格嘛……” 她顿了顿,抬头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微微笑道:“少爷以前是知道的,眼下记不得了,出去跟马小姐见见不就知道了?” 指腹为婚?包办婚姻?利益联姻?这些词语一咕噜涌入楚南归心里,让他有些愤愤然的同时,也感觉有几分荒谬,以前连女朋友都找不到一个,眼下却是……他看了小柔一眼,见到她脸上虽然故意做出轻松的表情,却也大致能猜到她心里只怕有些不好受,揉了揉她的头发,哼了一声:“什么少奶奶不少奶奶的,我没见过,未必就会同意,若是一个丑八怪怎么办?”顿了一下突然想起小柔刚才的话:“你刚才说什么?快出去迎接一下,若不然……若不然怎么样?难道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虽然小柔没有明说,从她的表情举动却也大致猜得出这姓马的女子应该是大户人家出身,脾气或许不太怎么好,不过此楚南归非以前楚南归,自然不会任由自己受了委屈,好不容易重生一次,若是婚约家庭不和睦,那有什么劲头? 小柔帮他整理好衣服,连连推着他朝着门外走去,劝慰道:“少爷,出去见见吧,马小姐此时大约与福伯在书房里,赶紧过去!” 楚南归不情不愿的走出几步,突然回头看了小柔一眼,见到她面色有些黯然,微微一笑:“少爷去见见她,若是不满意,就退了这门婚事,将来娶小柔当少奶奶……” 小柔吓了一跳,朝着四周看了几眼,这里是内院,自然没人,却也显出她的担心来,带着几分焦虑跺了跺脚,低声喊道:“少爷您胡说什么?被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脸上的表情羞喜难分,慌慌张张从楚南归身旁快步离开。 楚南归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微微摇头,他一个现代人,自然不会太在意指腹为婚这些陈旧的规矩,跟小柔两情相悦,一来是小柔性子柔和喜人,二来容貌也很过得去,三来是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个小丫头一直陪在他身旁,时间长久了,自然就生出情愫出来,与一个恕不相识的女子,怎能跟与小柔这种感情相比? 心里打定主意,去见见那姓马的女子,找个机会把这事情给推掉。 还没走近书房,远远就听到一个女子清脆的笑声,楚南归暗自嘀咕:“大喊大叫的像什么样子?哪里有小柔这般温柔……这声音倒是好听,不过声音好听的,大多长得不怎么样,推了推了……嗯,不过若是长得漂亮呢?” 突然自嘲的笑了一下,忖道:“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出身大户人家的小姐,多半都是心机深沉,娶这么一个媳妇,将来可有得受了,只是眼下却不好就直接这么开口推脱,毕竟这事儿也不怪她,这样做了,不免让她脸面大损,在这等时代,那可是奇耻大辱……须得好好合计合计,怎么能既不伤了彼此颜面,又能推掉这事情……” 心里胡思乱想,已经推门进去,瞥见屋里坐着一个穿着黄色杉子的女子,大约是听到了动静,脸庞正朝着门这个方向,楚南归眼睛朝着她脸上一转,就想跟福伯打个招呼,却是目瞪口呆,满脸惊愕,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目光呆呆的聚集在这女子的脸上,不肯稍离片刻。 这女子让楚南归这般失态,自然不会是因为太丑,反而是太过漂亮,楚南归不是没有见过美女,小柔的美丽已经算是出类拔萃了,与这女子一比,却又似乎稍逊一筹。 若光是美丽倒也罢了,这女子的眉眼五官在楚南归看来,没有一处不是长得美到了极处,搭配在一起令他感觉到十分的舒适与顺眼,心里油然生出一个念头:“我……我定然是在哪里见过她的,一定是的……” 这样的失态,并非全然是因为女子的相貌,而是一种难以言说心里最深处的悸动,一种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情绪震惊,就仿佛一个人寻找了很久很久的东西,猛然间一下子突然找到了,若是说他与小柔之间的感情,是那种温吞而平淡慢慢形成的,而这种,却相当于一见钟情的猛烈,福伯叫了楚南归几声,楚南归这才回过神来,略微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一声,转开了脑袋,走到福伯身旁坐下。 坐下了脑袋里依旧有些混乱,暗自想道:“难怪……难怪段誉看到了王语嫣会深陷囫囵无法自拔,韦小宝见到了阿珂会死缠烂打不肯放手,原来……原来还真有只看一眼就觉得极为对眼的人,以前还有些不屑他们这样的性格……” 他在这里胡思乱想,也就没听到福伯说的话,直到福伯轻轻推了他一把,这才抬头茫然问道:“怎么?” 福伯苦笑着看了那女子一眼,解释道:“少爷前不久大病一场,很多以前的事情都忘却了,有时会神思不属,极力在回忆以前的事情……” 女子目光一直盯着楚南归,闻言轻轻一笑:“忘记了?或许是故意的吧?嘻嘻,福伯,若您忙的话,自去忙吧,我跟他说说话,兴许能帮他记忆一点往事回来……” 福伯站起来,看了楚南归一眼,轻轻摇摇头,眼里带着一些担忧:“好吧,你们好久没见了,说说话就行了,少爷身体刚复……” 女子站起来朝着福伯微微躬身,微笑道:“没事的,我自有分寸,福伯就放心吧!” 福伯朝着楚南归点点头:“少爷,马小姐与您的关系,想来小柔也告诉您了,你们俩好好说说话吧,老奴有事先忙去了!” 两人间的对话,楚南归听在耳里,却有些弄不懂什么意思,忖道:“有什么分寸?难道……难道这女子已经跟以前那小子发生过超友谊的关系?嗯,有些不像啊,若是如此,福伯自不会当面说出来的……”也跟着站起来,看着福伯走出了书房。 书房的门刚关上,楚南归犹自还没有回过神来,突然耳朵一紧,被一只手揪住了,跟着刚才温温和和说话的女子冷冰冰声音传进耳里:“小子,进来的时候那样盯着我干嘛?真忘记了以前的教训么?” 第十章 【少奶奶来了 下】 感觉到耳朵上的微微刺痛,楚南归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侧脸盯着这女子怔怔的看着。 女子见他愣愣的盯着自己,似乎有些恼火,手上一紧,用力扯了扯楚南归的耳朵,喝道:“瞪着你那双狗眼看什么?看来是时间久了,果真忘掉了,须得好好让你……” 楚南归耳朵吃痛,忍不住伸手一格,想要挡开她的手臂,嘴里脱口而出:“喂,你这个样子,太不温柔贤淑了吧?还没进门就敢跟相公动手动脚的,简直是岂有此理。” 女子微微一怔,随即感觉到楚南归手上的力量异乎寻常的大,自己手臂被一格之下朝着一旁歪去,若是不放手的话,只怕连带楚南归的耳朵也会被扯伤,她只是想教训一下楚南归,却不想弄伤了他,当下不假思索放开了手。 尽管如此,也稍微有些慢了,楚南归啊的惨叫一声,伸手摸了摸耳朵,却见手上有些许鲜血,耳朵终究是被扯伤了,他怒视这女子:“你搞什么鬼?差点把我耳朵都扯下来了……” 女子对这句话却恍如不闻,有些好奇的上下打量着楚南归,心里暗自嘀咕:“咦,这家伙好像……好像是有些不同了,难道真如福伯所说,忘掉了以前的事情?嗯,刚才这一下,显然他的内力远比前几年大有进展,难道是听了我的话后勤修不缀?哼,就算你如何修炼,那又怎样?终究我是不会……不会如你所愿的……” 楚南归见她目光闪烁,不知在打些什么主意,虽然对她第一眼印象不错,见识了她的蛮不讲理之后,也大感无趣,摆摆手说道:“好了,既然以前你来过这里,就自己到处逛逛吧,我回房去了……”转身就要离开,想回去让小柔帮忙看看耳朵的伤势,同时也忆起小柔当时急匆匆让他过来的情形,原来是这样一回事,看来以前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多次,是以小柔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刚要伸手拉开门,突然女子重重的哼了一声:“你刚才说什么?” 楚南归回头答道:“你自己到处逛逛,我回房了……”女子皱起好看的眉头,恶狠狠的瞪着楚南归:“不是这一句……”顿了一下,咬牙切齿说道:“我以前说过,敢再说什么相公老婆这类的话,我定然会让你印象深刻,你这样的混蛋,也敢提及……” 她倏然探出手来,抓住楚南归的肩膀,喝道:“你以为能跑得脱么?给我回来!” 楚南归猝不及防之下,感觉一股大力涌了过来,身体一歪,几乎就要被她给扯了回去,心里的耐性已经被她三番几次的挑衅给弄得没了,转而发了一股狠劲,咬着牙运转内力,使劲一挣。 两人身体皆是一震,楚南归身体微微往后偏倒,却也没被她扯过去,而女子的手依旧搭在楚南归肩膀上,也同样没有被挣脱。 女子嘴里轻轻的咦了一声,手里力道加了几分,楚南归再也坚持不住,蓬一声被她结结实实的给弄翻在地上,跌得后背生疼,他双手在地上一撑,就爬了起来,勃然大怒看着女子:“干什么?还真当你是我老婆了啊?还没过门呢,你这脾气,我看这过门的事情须得从长计议。我不喜欢打女人,你赶紧走远点,免得一会我改变主意,我发火起来,有时候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 女子满脸惊愕看着楚南归发脾气,突然脸上又生出了怒火:“你……你……你居然又敢提及……什么?你以为我想过门得很……” 陡然间她身形一闪,就来到楚南归身旁,伸手一牵,楚南归立时觉得身体一轻,就被她抛到了半空,犹如腾云驾雾一样朝着窗户冲了过去,咔嚓一声,冲破了窗户跌出外面,幸好这些日子楚南归经常跳来跳去练轻功,经常跌倒,也有了一些经验,身体在半空中努力一扭,摆正了身躯,虽然是狼狈不堪的跌在地上,却没受到什么伤害。 刚站起来吐出嘴巴里的泥,准备破口大骂,女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旁,探出手来,朝着他的腰间抓去,一把抓着他的腰带,随手又是一甩,噼里啪啦之声不绝,楚南归一路跌出去,撞翻了不少树木花坛,这一次没有防备,只觉胸口有些隐隐烦闷,一口气有些呼转不灵,不过咬着牙爬起来,女子又来到他的身旁,冷冷的看着他:“还敢胡说八道么?” 楚南归沉默不语,深深呼吸调匀内息,女子见到他不答话,以为他被自己教训怕了,哼了一声就要转身离去,突然听到身后楚南归的声音响起:“什么叫做胡说八道?难道你不是我未过门的老婆么?虽然我对这件事很不以为然,不过事实就是事实,就算你也不能否认吧?要不你巴巴的来我家里干什么?我请你来的?既然是事实,为什么不允许我说?难道我不说,你就不用嫁给我了?难道堵住我的嘴巴,就能让你摆脱这个婚约?” 女子大怒,呼一下转过身去,见到楚南归脸上的表情有些恼怒,有些冷淡,却没有害怕,见到她转脸过来,依旧不急不忙继续说道:“你不喜欢这婚约,我同样也不喜欢,在见识了你刚才的所为之后,就更是不喜欢,只要你能想法让这婚约失效,我想我也会拍手称快的……” 女子满脸狐疑的盯着楚南归,似乎有些看不懂他了,楚南归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就走,心里不免有些失落遗憾,这女子他第一眼看去,觉得极为顺眼,也让他心里生出异样的情怀,生平第一次第一眼看到一个女子就生出这样的好感,只是这片刻时间,就令他心里的好印象少了一些。 说出了那句话后,心里暗自嘀咕:“这女子功夫很好,我……我居然打不过她,哼,她会有这样的行为,定然也是以前那个混蛋惹出来,奶|奶的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好好的一个未婚妻给弄成了野蛮女友,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好男不跟女斗,等老子实力涨了,再好好来教训一下这女人,一振夫纲……哼,这种时代的婚约,岂是这样好解除的?看你的样子,恐怕早就极度厌恶以前楚大少爷了,却依旧拖到现在无计可施,只能时常殴打一下出出气,待我能打得过你了,再来好好调|教一下你怎么当一个贤淑的老婆,若实在无法调|教,再想法把你休掉……” 刚走出几步,突然身后脚步声响,肩膀感觉一沉,那女子又抓住了他的肩膀,楚南归哀叹一声:“还有完没完了?” 等了片刻却没被甩出去,那只手微微用力,只是把他身体搬转过头去,女子一脸迷茫的盯着楚南归半晌,突然低声问道:“你……你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楚南归板着脸回答:“你以为福伯那种年高德劭的人会胡乱编造谎话来骗你?” 女子有些失神,口里喃喃:“这倒也是……说话的语气腔调与以往截然不同,表情与动作也迥然有异,倒好像……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自言自语中,她突然问楚南归:“真的一点记不得了?我是什么人你总该记得吧?” 楚南归依旧板着脸:“记不得,实际上,我还是从小柔那儿得知,你姓马,至于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我忘记了以前所有的一切事情,以前与你发生了什么事情、说过了什么话,我都没有了记忆,甚至今天若不是你的到来,我还不知道有你这样一个人……” 顿了顿,他露出一丝恼火:“事实上从我这方面来说,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很有些莫名其妙,也令人讨厌……” 女子眉头一轩,似乎又要发火,楚南归毫不畏惧的瞪着她:“怎么?又想动手?” 似乎想起了什么,女子这一次却没有发怒,神色怪异的看着楚南归,半晌才轻声问道:“你……你真的记不得以前的任何事情了?真的……真的感觉是第一次见到我……” 楚南归扒开她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冷冷说道:“相信不相信自然在你,若是知道你是这样的脾气,你以为我会傻乎乎的凑上前来让你揍么?好了,大约你也打痛快了,总要让我回去处理一下伤势吧?我想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走出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后女子的声音:“我……我叫做马若南……” 楚南归步子一顿,立时又加快了几分,暗自忖道:“嘿,马若男,这名字果然名副其实……” 凝视着楚南归的背影,这女子脸上现出一丝思索:“嗯,真的就像换了个人……举止说话没以前那般令人讨厌,虽然人是一样,好像却有很多不同……” 轻轻叹息一声,低声自语:“就算依旧是以前的样子,我又能怎样?闹了那么多次,没有半分作用,唉,不情愿又能怎样?也只能打他一顿,羞辱他一下罢了,到了最后终究还是要憋屈着嫁给他……忘了以前的事情也好,看他现在的言谈举动,倒是顺眼得多了,或者这倒是不错的消息……” 第十一章 【光荣岁月】 远远见到楚南归,小柔就赶紧迎了过来,似乎已经在小院里等待多时了。 帮楚南归拍打身上尘土的时候,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小柔仿佛松了口气:“怎么搞成这样?原以为有福伯在……”突然一眼瞥见楚南归的耳朵,楞了一下惊叫道:“啊,少爷你的耳朵出血了……别动,我看看……” 楚南归心里本来有几分尴尬,几分恼火,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怨气,一句话也不想说,任凭小柔帮他拍打灰尘,听到小柔提及耳朵的事情,不知怎么一下子火气涌了上来:“他|妈的,这个女人简直太不像话了,一句话还没说就开始动手,哼,总要有一天,我要打得她服服帖帖的,把她屁股打烂,脱光了打……” 他气急败坏并不完全是因为那个‘女人’不讲道理,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动手,关键是他作为一个男的,居然还打不过,这简直……简直太他|妈岂有此理了,更重要的是,这女人居然还是他的未来的老婆。 虽然胸中一股郁积难以排畅,他还是任凭小柔拉着走进屋里,从来他就没有胡乱迁怒别人的习惯。 小柔服侍他坐好,又跑出门去,很快的端了一盆热水进来,细细的帮他擦洗着,见到小柔专注的神态,他微微叹息,这人跟人相比,差距就这么大呢? 似乎感觉到他的情绪平静了很多,小柔这才低声说道:“少爷,您没责怪我吧?刚才没对您说清楚,让您受了这些苦楚……” 楚南归摇摇头,口里说道:“这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怎么会责怪你呢?”心里却在嘀咕:“这丫头忒过小心了,不过也是难免的,那女暴龙不管怎么说,都挂着个正牌的旗号……小柔私下无论说了她什么都不太好,干脆什么都不说,却也在言语里提示了我……” 小柔小心的帮楚南归擦拭耳朵上的血迹,轻声说道:“我原以为福伯在,自不会弄到这样的情形,谁知……想不到少爷生了这么大的气,以前少爷……呃,我忘记少爷记不得了,不过这次算是好的了,只是耳朵出了一些血而已……” 楚南归感觉到她的手轻轻在耳朵上动着,有些酥痒,听了她这话,却是来了兴致,咬着牙问道:“以前?难道说以前还要过分得多?说说看,哼,将来连本带利我要找回来!” 小柔手上的动作一滞,侧过脸来有些紧张的看着楚南归:“少爷啊,马小姐其实脾气不错的,只是……只是以前少爷有些举动不免有些失妥,她才会那样做的……” 楚南归悠悠说道:“她怎么做了?难道在这家里,福伯都不阻拦一下么?任凭她胡作非为?” 小柔转身把帕子在盆里洗了一下,这才回答:“福伯说了,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小夫妻间打打闹闹那也是正常,作为下人怎么能插手?马小姐手下知道分寸,也不会弄出什么大事来……” 楚南归哼了一声,猜想这姓马的女子家里定然与楚南归的父母关系匪浅,应该是通家之好,有些不耐:“你还没说她以前做了些什么?” 小柔还没有回答,突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你怎么不问问她,以前你做了什么呢?”一个黄色的身影闪了进来,却是那马若南。 也不知她在门口站了多长时间,但见她一脸似笑非笑看着楚南归,眼光朝着屋里一扫,见到小柔紧紧挨着楚南归,两人贴得很近,脸上闪过一丝不虞,轻轻哼了一声:“咦,很亲热嘛,又不知使出了什么手段,小柔……喂,小柔,我以前不是反复叮嘱过你,不要让这家伙占到了便宜,他从小就一肚子坏水,心思龌蹉,须得离他远一些……” 小柔有些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脸上又是尴尬,又有些惊慌,朝着马若南作了个万福:“马小姐,我……我……”转头看了一眼楚南归,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少爷他……他如今不是以前那样,以前的事情,他一点都记不得了,现在每天读书练功,很少出门去……” 马若南找了张椅子坐下,漫不经心的说道:“本性终究是难以改变的,一个男人想要骗女人,总会憋屈着性子做一些不喜欢的事情,等他得手了之后,哼,大概就会本性毕露了……过来吧小柔,离他远点……” 小柔站在当地,表情踌蹴,显得很是为难,楚南归听她怂恿小柔的话语,也不禁有些火了,冷笑道:“你吃醋了吧?” 马若南扫了一眼楚南归:“吃醋?什么吃醋?” 楚南归这才想到,这世界没有吃醋这个典故,嘿嘿笑道:“吃醋的意思就是说,你妒忌了,你妒忌小柔与我关系不错,嫉妒我与小柔那么亲热……” 马若南一双眉毛高高竖起,呼一下站了起来,厉声叫道:“我嫉妒?我会嫉妒?我恨不得你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让我见到,你以为你是什么香饽饽么?好不要脸啊……” 见到她发火,楚南归反而心平气和了,淡淡说道:“你恨不得离我远点?那你来我家干嘛?若是你不来的话,我根本就不知道有你这个人……” 马若南眼里喷着火,似乎恨不得又上前揍楚南归一顿,小柔有些慌了,赶紧上前挡在她的面前,劝说道:“马小姐,您……您消消气,少爷他……他记不得以前的事情后,性子就变得很是执拗,您越是跟他争论,他就偏偏不认输……” 马若南对楚南归凶神恶煞的,对小柔却是颇为和气,小柔这么一劝阻,她也就顺势重重的坐下,喘了几口粗气,突然说道:“性子执拗?哟,看不出啊,以前被我揍一顿就乖得让东不敢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志气了?果真一点都记不得了?” 小柔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楚南归,见到他满脸平静,这才低声说道:“确实是完全忘记了,大病刚醒来的时候,连福伯小柔的名字都记不得了……” 马若南点点头,脸上若有所思,屋里沉静下来,半晌她突然转脸朝着楚南归冷冷说道:“嗯,我就当你全部忘记了……刚才你不是问我以前怎么对你的么?哼,连本带利找回去?也得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楚南归回了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将来的事情,现在谁说得清楚?” 马若南又点点头:“确实大不相同了,说话也比以往要顺耳得多……好吧,我就告诉你以前做了些什么?” 她指了指小柔:“第一件事,小柔的事情……”小柔脸上闪过哀求:“马小姐,少爷他……”马若南摇摇头:“不管怎么样,终究是他做的,总要让他明白……”她转脸瞪着楚南归:“小柔这丫头从小就服侍你,与你的感情不可谓不深,谁知你居然为了讨好所谓的好友,经他怂恿了几次,就想把小柔送给了他,哼,若是对方人品相貌俱佳的话,倒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你交往的却又是什么人?品德败坏、不思进取、心思龌蹉,就跟你一个德行,你好歹多少有些家产,那混蛋连自己都养不活,若不是我拦着,哈哈,恐怕小柔此时不知被他玩弄腻了卖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这等薄情寡义的人,你说说,该不该打?” 楚南归身体一震,忖道:“他奶|奶的,却是小看了这楚少爷的无脑与无耻了,以为他是自己没得手所以舍不得送出去,原来是这姓马的女子拦着了……”心里感觉这女子虽然性子暴躁,心肠还算不错。 小柔急道:“马小姐,不是……少爷前些天出门,与那个人……”急切想要把谭正挚那件事说出来为楚南归正名,马若南摆摆手,柔声说道:“小柔,你不必为他掩盖什么,那件事若不是你被逼无奈,恐怕也不会主动来找我帮忙……” 楚南归突然站起来,深深一躬:“大丈夫做事,错就是错,对就是对,这件事虽然我记不得了,不过听你说来,我自己也感觉到颇为荒谬,这件事确实做得很是不妥!” 马若南有些惊异的看了楚南归一眼:“咦,如今却是承认了?以前是死活都认为自己对的,虽然不敢明说,我倒是能看出你的心思的……” 顿了一下,她语气平和了一些:“我第一次来你家的时候,那时候才十一岁……”她脸色微微一红,似乎有些羞怒:“你趁我睡着的时候溜进我的屋里,就想行那苟且之事……” 楚南归双手掩面,感觉无地自容,心里不知把那楚大少骂了多少遍,才十一二岁的年龄,就生出了这些龌蹉念头并付诸于行动,果然是一个厚颜胆大、行为不端、卑鄙下流的坑货,被坑的还是自己。 马若南虽然性子爽朗,这种事却也不好多说,见到楚南归的窘态,没有继续说下去,淡淡说道:“类似的龌蹉事情,还有很多,你如今倒是忘掉了,只是我却是记得的,似乎你此刻与以往果然截然不同,就自己好好思索一下,该打不该打?” 楚南归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好了,不用说了,不过也须得认清一件事,以前是以前,如今是如今……年少轻狂不免做错事情,却也不能一概而论……” 这些话说出来,他都有些说不下去了,马若南点点头,不再多说,拉着小柔的手:“走吧小柔,帮我收拾一下房间,我就住在隔壁,咱们好久没见了,好好聊一下……” 两个女子刚走出门,就听到屋里楚南归的声音传出来:“那个谁,今后咱们讲道理行不?不要动不动就打架……” 马若南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声音却是冷冷的:“那得看你是怎么做的了?而且你不是说了,今后要狠狠的找回来么?狠狠打烂我的……我的那个,哼,从这句话就知道,你这混蛋性子依旧是那样的无耻……” 第十二章 【内力外放?】 两个女子的声音叽叽喳喳在隔壁响着,楚南归呆在屋里却是有些坐立不安,福伯没有告知他以前的‘事迹’,小柔说的时候,也是半遮半露的,并不说明白,他一直以为以前的楚少爷大约就是混蛋一点,想不到居然混蛋到这样的地步。 马若南说的应该都是真话,这种话,也只有以她的身份才能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楚南归心里很是有些忧伤,本想与以前的那个人划分界限,当一个悠闲的大少爷,现在想来,这个简单的要求,恐怕多少有些难度,心里不由对那个不知所踪的楚大少更是怨艾,你这厮到底做过好事没有? “少爷他……嘻嘻,你不知道……那家伙的脸色有多难看……”小柔的笑声传过来,隔着墙壁显得有些隐约不明,楚南归大致猜到应该是在说谭正挚的那件事,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嘟哝道:“但愿听了小柔的解释,多少能祛除一些成见……嗯,马若男这名字初听不怎么样,慢慢体会,似乎却也不错……” 知道‘自己’昔日的所为之后,暗自庆幸,不仅因为小柔的事情,也因为昔日的‘自己’做了这么多天怨人怒的事情,居然还能活蹦乱跳、四肢齐全的活到现在,倒也是稀奇古怪得很。 原本对马若南的第一印象就很好,虽然被她痛殴了之后,很有点悻悻然,在得知了事情缘由之后,这些许的愤慨就不由消散掉了,只剩下些许委屈,做坏事的是那厮,结果挨打的却是自己,这黑锅,可真够黑的…… 托着下巴,楚南归很严肃的思索:“看她与小柔的样子,关系似乎处得不错,这么说来,今后……今后就少了很多麻烦,她虽然性子是直爽了一些,反而这种人不会耍小心眼,很好,很好……” 想了一会,不觉有些羞惭:“他|妈的,以前连个母的都混不到,如今却是……虽然有些害羞,不过总是要面对的,也不知以后成亲了,是各自分房还是睡一起……妈妈|的,不能继续想下去了,若不然岂不是跟以前那小子一样的混蛋了……不过,这是人伦大事,想想也没什么……” 脑里胡思乱想,脸上感觉有些发烫,于是努力平息下来,脱掉脏衣服躺上床去,运转内力开始修炼,不一会儿,慢慢陷入物我两忘之中,隔壁的声音也似乎听不到了,不知什么时候陷入了梦乡之中。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楚南归这一觉睡得十分的惬意,感觉浑身精力弥漫,连身上的些许酸疼也都减轻了很多,感受体内澎湃的内力,却是大有长进,这一次修炼的效果比之平时又要好了很多。 微一沉吟,楚南归便猜测到大约是跟睡前与马若南打了一场的原因有关系,当然,说是打了一场,其实是被殴打了一场,不过这其中的关键,却也不必说得那么清楚。 心里一动,楚南归运转内力朝着左臂而去,左臂这处的阻拦早就有了突破的趋势,不过多次尝试,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线,内力运转到左臂处,微微一滞,楚南归试了多次,也有了些经验,当下也不急着冲击,缓缓把内力在那一处聚集起来,等待内力越积越厚,再也容纳不下之后,这才骤然朝着阻拦处冲了过去。 内力在阻拦处只是微微一顿,随即就摧枯拉朽般冲了过去,一直冲到手掌上,楚南归还没来得及高兴,澎湃的内力瞬间就积满了手掌经脉,胀得他手掌似乎肿了起来一样,眼睛看去,却是一如平常。 酸麻、疼痛以及说不出的各种感觉片刻之间就从手掌处涌了上来,内力源源不断的朝着手掌聚集,楚南归忍不住叫了一声,按照平日修炼的方法想要把内力撤回来,平时听话的内力却指挥不动了,他感觉到手掌微微颤动,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内力给涨破,心里又惊又怕,此时身体不敢乱动,只有拼命回想那本书里所记载的修炼法子,期盼找一个方法来解决此时的问题。 似乎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过去片刻,就在楚南归满头大汗无计可施的时候,手掌的中指处就仿若一个胀大的皮球被刺破了一个孔,嗤一声,一道强劲的内力由中指处冲了出去。 他的中指对着窗户,这道内力朝着窗户而去,啪一声竟然把窗户给撞开了,内力泄出之后,楚南归手掌上的难受顿时消失无踪,感觉舒畅无比,他微微喘息,犹自有些后怕,低声喃喃:“这……这他|妈的……也太过凶险了吧?吓得我……” 突然屋外传来小柔的声音:“肯定是少爷醒了,我进去看看……” 马若南仿佛有些无奈的说道:“整天就是少爷少爷的,他那么大的人了,若是醒了,自然会起来的,你都在这里等了小半个时辰,不如早早就进去叫醒了他……” 小柔的声音:“少爷他今天……今天有些累了,等他多睡一会……” 马若南嘻嘻笑道:“还在怪我么?谁叫他以前是那等模样?” 楚南归刚才仿若经历了一场险难,此时听到这样的对话,不由心情大好,大声叫道:“小柔,快饿死了……” …… 吃了小柔送到房间里的饭食,跟她聊了几句就有些心不在焉了,小柔不断提起马小姐刚才如何如何,他也是随口回答,心里只是在想着,刚才自己发出那一道内力,算不算是内力外放?算不算达到了玄境? 小柔见到他有些恍惚,以为他没有睡醒,站起来嘻嘻笑道:“马小姐嘴里虽然说得有些……有些浑不在意,不过我……听了我跟她提起少爷近些日子的所为,却假装不在意的询问少爷的事情,我知道她定然是很在意少爷的,我在她房里等候少爷醒来,她虽然老说不须等了,却也陪着我一同……” 话没说完,就听到隔壁马若南清脆的声音吼道:“小柔你赶紧给我滚过来,我什么时候在意那个混蛋了……” 小柔却也不紧张,笑吟吟朝楚南归说道:“少爷既然还没有清醒,就再休息一会吧,我过去了!” 楚南归茫然看着她的背影,嘀咕道:“马小姐怎么了?”突然忆起小柔刚才说的话,慢慢回想,精神不由一振,脸上露出笑容:“想不到见效这么快?好好的相处,定然会日久见人心的……呸,这句话太过猥琐,难道我穿越这身体后,慢慢沾惹了以前这家伙的龌蹉?” 高兴了一会,念头又转到刚才所想的事情上去,运转内力,缓缓朝着左臂那处阻拦的地方而去,内力冲破这处阻拦之后,已经变得比以前浑厚了一倍,运转起来更是轻松,只需念头一动,顷刻就能达到所想的地方。 把内力如同刚才一样聚集在手掌处,片刻功夫,那种酸麻疼痛的感觉又出现了,楚南归刚想撤回内力,却感觉中指处微微肿胀,嗤一声,内力激射而出。 啪一声,撞在桌上的油灯上,顿时油灯撞翻在地,屋里一片黑暗,楚南归呆呆的坐着,脑里一片茫然,这种情形,到底怎么去判断?算是内力外放?还是不算?按照书里所说,需要另外四处一同打通了之后,才能达到如今的效果,他只是通了一处,却似乎有了内力外放的能力,这……这不太科学啊。 而且按照书上所说的理解,若是五处一起打通了之后,内力能够达到没有打通之前的三至五倍,现在自己只打通了一处,已经是原来内力的二倍……就算一处只算一倍的话,五处打通,内力增长变成为原来的十倍,这……似乎又有些不同。 小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啊,少爷怎么了?灯怎么熄了?”她走进来点亮了灯,见到楚南归犹自呆呆的坐着,心里不免难过:“少爷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少爷,今天却被马小姐……捉弄了一番,恐怕心里很是不好受的,唉,马小姐性子也太过强硬,明明心里服了软,嘴上却不肯稍让一下……” 轻手轻脚走出门去,忍不住又转头看了一眼楚南归,又想道:“明儿得好好的劝劝马小姐,少爷……少爷性子高傲,恐怕心里难受到了极点,今天才会发那么大的火……” 楚南归心里却是不停的在寻思:“这种情况,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 楚南归想了一会,又运转内力到左臂尝试了几次,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很小心的放出内力,也没弄出多大的动静。 经过几次尝试,他察觉到一个问题,根据书上说的,内力外放并不困难,意到而劲发,而他放出内力,却需要一个过程,就好像……游戏里的那种能量条一样,需要积累满了,才能放出去。 这似乎与福伯说的、书上说的有些差异,楚南归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想明天再去问问福伯,临睡前看了一眼第一次被发出去内力击中的窗户,见到窗户的木格断裂了一根,刚才那一下威力倒是不小。 第十三章 【陪练】 (居然都忘记求票了,求推收~) 由于心里想着事情,楚南归很晚了才迷迷糊糊睡着,仿佛没睡多久,就被门口马若南的声音给吵醒了。 “喂,起来了,练武之人,怎么能这么懒啊?”还夹杂着不停的拍门声音。 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昏暗,却是距离天亮还早,楚南归有些恼火,他平日里起得也不算晚,来这个世界后闲暇时间太多,睡也睡够了,只是……这个时候是不是太早了一点?何况昨天还睡得这么晚。 把脑袋塞入被子里,楚南归想装没听到继续睡一会,拍门的声音却是倔强的持续着,这种情况下,想睡着是不可能了,楚南归从被子里探出头去,怒喝:“练什么武,我是一个读书人……” 拍门的声音停止了,楚南归刚松了口气,就听到马若南在门口说道:“小柔,你怎么弄了一盆热水来?不行不行,必须要冷水,冷水才能让人精神一些,就像以前一样……” 这话让楚南归感觉有些不妙,爬起来叫道:“起来了,起来了,读书人也须得勤奋……” …… 穿好了衣服走出门去,见到马若南一身劲装站在小院中间,此时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冒出了头,阳光从她的背后照射过来,显得她的面目有些模糊,身姿却是极为完美。 见到楚南归出来,她似乎笑了一下:“小柔不停的夸你,说你大病一场之后变得大不一样了,嘿,我看却也差不多……” 楚南归被吵醒了心情本是不太好,听到她的语气却是比昨日要柔和了一些,大概是经过小柔不停的‘公关’,对‘自己’的印象稍微改观了一点,心里的抑郁消散了不少,笑道:“练功又何必起那么早?我睡觉的时候一样可以……” 马若南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哈哈大笑:“睡觉时练功?偷懒倒也罢了,连找的理由,都如此的滑稽,看来小柔说的话,也未必全是真的。” 楚南归有不快,淡淡说道:“为什么睡觉就不能练功……” 话没说完,马若南探出手来,喝道:“少跟我胡扯,睡觉时练功?不怕内息走入岔道么?从未听说过这种事,你也敢以这个理由来掩饰你的懒惰,接招吧!” 她的手抓向楚南归的肩膀,楚南归此刻心里正在思索她的话,一不留神被抓住了肩膀,感觉身体一歪,就被她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 楚南归爬起来,摇摇头,稍微清醒了一些,见到马若南又要出手,急忙叫道:“等一下……你刚才说的,睡觉的时候不能练功?” 马若南那双好看的眼睛朝着他扫了几眼,手停在半空,摇摇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若是睡觉的时候也能够练功,那岂不是……” 她微微蹙起眉头,似乎在思索着怎么措辞:“岂不是……呃,你这家伙故意东拉西扯的又想干什么?别以为什么都忘记了,就可以故意装什么都不懂胡搅蛮缠,继续吧,练武练武,要练的,不经过实战,怎么能够把学的东西完全发挥出来?” 楚南归隐隐觉得自己的情况似乎与她所说的有些不对,见到她气势汹汹的模样,也只得暂时压制心里的思绪,凝视看着她的动作。 但见她又仿若随手一抓,动作看得清清楚楚,楚南归想要闪避,却感觉无论闪到哪一个方向,都逃不过她的这一抓,伸出手去想要隔开,眼前一花,马若南不知怎么的一把又抓着了他的衣领。 蓬一声,楚南归又被摔在地上,他的火气也上来了,原本就没有睡好,大早起来连二接三的被‘未来老婆’摔得不亦乐乎,爬起来叫道:“我没准备好你就出手了,这是偷袭!” 马若南微笑说道:“偷袭?若是你与人生死相搏,我看是不是偷袭却不重要了……” 楚南归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马若南继续说道:“更何况,就算你准备好了,这结果依旧是一样……” 楚南归大声说道:“怎么会一样?我刚才在想事情,所以反应慢了一些,若是我准备好了的话,定然……” 马若南点点头,打断他的话:“那你就准备一下吧,我刚才这一下虽然看起来简单,却是练了不知几千几万次,若是凭着你一个‘准备好了’就能躲开,那我练这功夫也没什么作用了,只要你能躲开这一下,也算得上是大有进步了!” 楚南归心里不服,却也没继续跟她争辩下去,深深吸气,内力运转,感觉自己注意力及精神达到了巅峰,这才点点头:“来吧,再试试!” 刚说完这句话,就见到马若南的手朝着他的肋下抓了过来,楚南归身体一转,就想避开这一抓,陡然感觉身体一轻,不知怎么又被马若南给摔在地上。 楚南归手一撑爬了起来,满脸通红,连连吸气,过了片刻叫道:“继续,再来!” 砰一声,又被摔在地上,马若南的动作并不是很快,仿若只是随手一抓,每一个动作看在楚南归眼里清清楚楚,脑里瞬间也出现好几个闪避的方法,不过不知怎么的,却总是被抓住摔倒。 楚南归长长吁了口气,好胜心升起,忖道:“我就不信,连你这么简单的一抓都避不开……”努力回忆她的动作,思索破解之法,过了半晌,自觉应该可以躲开她这一抓后,身躯微微下蹲,沉声说道:“又来!” 马若南缓缓探出手来,楚南归凝神盯着她的动作,见到她手臂直直的探出,然后动作突然加快,却也不是快得无法应付,偏偏自己身体一动,就被抓住,然后又结结实实的被摔在地上。 连续摔了好几次,虽然今日马若南没有如昨日一样的使出力气,楚南归也摔得有些头晕眼花,他胸中一股倔强的情绪涌了上来,咬着牙想道:“他|妈的,我就不信连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抓都躲不过去……” 小柔进来又出去,见到这样的情形,脸上带着担忧,却是不敢说什么,楚南归被摔了无数次之后,也算是有了些经验,每次摔倒之后,爬起来仔细回想一会,又才继续,慢慢的,马若南探手一抓,也不能如方才那样一下就抓住,要抓第二次、第三次才把他摔在地上。 这时候心里没有了愤怒,也没有了羞惭,只是不停的在回想马若南的动作,也不知被摔了多少次之后,楚南归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东西,每一次摔倒之后思索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下一次被抓住的时间也相应变得长了,马若南倒也不催促,任凭他发呆。 到了吃饭的时间,小柔急匆匆拦住两人,饭桌上楚南归心不在焉的往嘴里扒拉着饭菜,却是食不知味,马若南见到他的样子,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情绪,慢慢说道:“我这一抓,虽然看起来简单,却也练了近十年,以前的时候,你被摔一两次就赖着不肯爬起来了,如今倒是很有了进步……” 楚南归随口回答:“抓什么抓?难道这门武功叫做神龙抓|奶手?” 马若南似乎微微一怔:“呃,什么手?” 楚南归回过神来,有些讪讪的:“没什么,随口说的……” 马若南点点头:“却也说得差不多了,这门武功叫做龙抓手……嗯,刚才你说的是什么?你这混蛋……” 她满脸涨红的站起来,随手抓起一盘菜倒在楚南归头上:“依旧是这样的龌蹉,哼,才稍好了一会就露出本性……” 气咻咻的转身走了,小柔追出几步,却又回头看了狼狈不堪的楚南归一眼,停下了脚步:“少爷,您又得罪马小姐了……” 楚南归头上身上汁水淋漓,愣了半晌才破口大骂:“他|妈的岂有此理,这小婊……”看了一眼帮他收拾残局的小柔,突然觉得自己骂的那个词语很是不妥,顿了顿继续骂道:“这姓马的简直太过分了,我随口那么一说,也没什么恶意,当头就是一盘菜倒下来,幸好是吃的不是火锅,要不然岂不是……” 小柔幽幽叹息一声,插嘴道:“少爷,您……您刚才说的那什么手,却是有些……” 楚南归怒道:“那只是一门功夫,她没听说过只能说是孤陋寡闻,用得着发这么大的火么?这种女人,喜怒无常,莫名其妙,他|妈的,坚决不能娶进家门,坚决不行……” 小柔帮他擦干头上汤汤水水,朝着门口走去,突然说道:“少爷,您……您是不是早上的时候被马小姐摔……那个了,所以现在才这样大的火?其实我看您对马小姐倒是很在意的,什么坚决不行这类伤人的话,最好别胡乱冲口而出……” 话没说完,她就逃也是的奔出门去,似乎怕楚南归恼羞,楚南归怔了一下,果然又是大怒:“我是那种人吗?她摔我……”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想想自己发火除了因为被弄得一身狼狈,多少好像也与小柔所说的有些关系,早上的时候心无旁骛,没有多想,后来心里还是有些不爽的,口里嘀咕:“她大早叫我起来干嘛?不就是为了把我摔着玩儿?现在教训得我服服帖帖的,将来进门了之后才有底气……” 虽然知道马若南未必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么一说罢了,经过这么一会,早已没什么怒火了,也知道刚才自己说的那什么手对于这年代的女子来说,确实有些过了,以马若南这么火爆的性子,没有把他揪起来扔出窗外去,已经算得上很客气了。 嘀咕了几句,衣服湿漉漉很不舒服,正准备回房去,小柔端着一个盆与一件干净衣服进来,帮他擦洗换了衣服,楚南归喃喃自语:“还是小柔好……”心里却在想:“两个女子,各有性格,若是马若南的性子能与小柔一样就好了,不过……若是与小柔一样的脾性,却好像又少了些什么,她这个脾气,虽然有些……相对小柔来说,是另外一种……” 小柔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刚才我去拿衣服,马小姐拉着我问了半天,看她的样子,也颇为后悔刚才的举动,只是她性子有些倔强,少爷心胸宽广,让一让她就算了……” 楚南归有些意外,呵呵笑道:“小柔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是不是她让你这么说的?” 小柔有些急了:“哪里有这样的事情,我……”楚南归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哈哈一笑:“看把你急得,跟你开个玩笑,我去前院下棋了……” 第十四章 【误会】 小柔在身后急切叫道:“喂,少爷,你不回房么?我见马小姐站在院里,恐怕是在等……” 楚南归头也不回摆摆手:“算了,我现在懒得去招惹那个小妞,免得一会又把我摔得满地打滚……” 走出几步,就看到福伯从拐角处转了出来,见到楚南归笑道:“少爷,正要去找你,少爷没事吧?” 楚南归停下来摇摇头:“没什么事,准备到处逛一下,福伯找我有事?” “嗯,找少爷有些小事,昨天原本想说的,不过马小姐与少爷好久不见,想跟少爷说说话,就不打扰你们了,今天少爷一早又在与马小姐练功……” 听到他提及马小姐,楚南归平息了的火头又窜上了一些:“这小妞到底什么来头?脾气不好性格暴躁,麻烦福伯对她父母说说,好好的调|教一番,想进我楚家的门,也得学会为妇之道,三从四德……呃,意思是学会相夫教子,若是以这种性格进了楚家,今后岂不是闹得鸡犬不留……摔我一早上也就罢了,一言不和就把菜倒在我的头上,福伯你说说,有没有这个道理……” 福伯扫了楚南归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却是忍着没有笑出来,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我要跟少爷说的,正是与少爷所想的有关……” 顿了顿沉吟了一下:“少爷马上满十六岁了,马小姐此次前来,却是要与少爷完婚……” 楚南归瞠目结舌的瞪着福伯,脑袋里一片混乱,福伯这句话让他一下子呆滞了,完婚?十六岁就要结婚了?前世十六岁的时候,他连写字条给女生这种事都还没有经历过,眼下就要结婚了……结婚这种事情,前世没有经历过,楚南归一时间涌出了一种很是新奇古怪的感觉。 想想两人成婚之后,以那女人的性子,恐怕每次行那人伦大事的时候,会先把他揍一顿,然后傲娇的说道:“我要在上面……” 摆了摆脑袋,甩开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楚南归颤声说道:“这么快?福伯,我……我都还没准备……还没有准备……” 福伯微微一笑:“准备?需要准备什么?老奴自然会帮少爷准备的……这事情在少爷出生不久就已经定下来的,是小姐老爷的心愿,却是不能违逆的……” 楚南归又想到一事:“她……姓马的小妞看样子出身应该不差,就这样跑到咱们家里来完婚?不需要过礼,不需要去她家里接亲,想来她家里绝不会这么草率的……嗯,这么一去一来的,她家里准备准备,恐怕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是吧,福伯?” 福伯摇摇头:“哪里需要那么麻烦?马小姐这一次所来的目的,就是与少爷成婚,若是需要准备那些,又何必提前过来,虽然……虽然她小时候来过几次,不过如今这样的时候,贸然过来,若不是因为即将成婚,却是有些不妥的……” 楚南归虽然穿越的时间不短了,脑里一些思维却是没有完全转换过来,此时听了福伯的话一琢磨,想到马若南的所为确实有些不太对劲,这世界与中国古代差不多的性子,男女之防虽然不是那么严苛,但婚前见面却是极为不妥的,更何况未婚女子跑到夫婿家里去。 他脸上微微变色,口里喃喃自语:“这……怎么会这样……”心里却在飞快转动:“难道……难道这姓马的……姓马的行为不端,所以这才不顾脸皮、急匆匆的……他娘的,若是如此,老子坚决不干,甚至喜当爹这样的狗血情节,也不会没有可能,没想到这女人看起来……嗯,她看上去好像不是这种人,呸,奶奶的,昨天才见到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事儿须得询问清楚……” 福伯见楚南归脸上面色变幻,却也没猜到他此刻想得如此复杂龌蹉,微微点头:“少爷忘记了往事,我正要跟少爷说明白这件事情……少爷,咱们去书房吧……” 楚南归跟在福伯身后,心里悲愤的想道:“必须要问清楚,若真有不对,老子说什么都不来的,就算这姓马的家里的关系背景多厉害,不行就是不行……” 进了书房,福伯坐下看到楚南归一脸的愤然,有些奇怪的说道:“少爷,成婚是大好事,也算是完成小姐老爷的遗愿,马小姐相貌人品皆是万里挑一,并不辱没少爷啊,应该高兴才对,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楚南归嘴巴撇了撇,暗自嘀咕:“相貌倒是不错,就不知人品如何?哼哼,自己送上门来的,恐怕其中有着些古怪……” 忍不住开口问道:“福伯,我就想问问,为什么她会直接上门来与我成婚,而不是等着……看她的模样,家里应该是有些身份的,这么草草的完婚,她家里会同意么……” 福伯微微叹息一声:“这件事,这件事也是我要对少爷说的,因为……因为一些缘故,所以少爷与马小姐的大婚不能大张旗鼓,委屈了马小姐,更是委屈了少爷,只是却不得不如此,想想也不过是一些形式罢了,少爷……少爷就委屈委屈,这也是我与马小姐父亲商议了之后,觉得最好的法子,等少爷十六岁过了,选一个日子就把这事办了……” 楚南归忍不住哼了一声,面色更是难看,心里想道:“不能大张旗鼓,这……果然……果然其中有古怪,福伯你到底是我楚家的,还是她马家的?怎么会……怎么会出这种主意?委屈?凭什么我要委屈?这事儿,绝对不行……” 心里想着,口里就说了出来:“这事情不行,绝对不行!” 福伯有些惊诧的看了一眼楚南归,迟疑了一下:“少爷,为什么不行?马小姐都接受了这个法子,少爷又何必在乎形式上的……” 楚南归愤然打断:“她当然愿意了,哼,水性杨花,不守妇德,然后让我来收拾残局?简直是岂有此理,万万不行,退婚,一定要退婚……” 福伯愣住了,见到楚南归情绪激动,过了片刻才小心问道:“少爷说的……说的是什么意思……”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厉色:“难道是有谁在少爷面前胡说八道、乱嚼舌根?” 楚南归长长的吁了口气,稍微平息了一下心情,缓缓说道:“倒是没人说什么,这事情很明显,若不是她心里有愧有鬼,怎么会愿意自己上门?怎么会愿意把婚事低调举办?定然是亏了妇德,福伯,她家里到底是如何大的势力,需要让我如此委曲求全?” 福伯满脸愕然,嘴巴张大得能塞进去一个拳头,半晌脸皮才慢慢扯动,露出一个似哭又似笑的表情:“少爷……少爷是这样想的?” 楚南归点点头:“根据她的所为,加上福伯刚才说的,稍加猜测,应该是不会错了……” 福伯脸上表情精彩极了,似乎在苦笑,又像是无可奈何,一时间无话可说,半晌才连连摇头:“少爷,错了,完全错了,您想……想的也太过稀奇古怪了,若真是……真是那种的话,老奴岂能让……眼下还有些事情无法说出来,不过老奴敢以性命担保,您担忧的事情,绝对不会存在,马小姐……” 顿了一下,他面色变得凝重起来:“马小姐出身何等高贵,家教严厉,怎么会……怎么会有您想的那种事情,这些话,在这里说了就算,千万可别让马小姐听了,若不然恐怕……” 他连连叹息::“也是少爷全然忘掉了以前的事情,若不然也不会生出这样荒……这样的猜想,不过少爷思维稠密,却也不是坏事,嗯,在少爷大婚之前,这件事少爷会明白的,眼下却还不是时候……” 福伯的表情应该不是作伪,而且仔细想想,以楚家这种家庭,虽然没什么权势,却算是富足,再怎么也不会给他弄个‘二手货’。 楚南归因为没有任何的情爱经验,偏偏看多了类似的狗血电视剧,以那些为蓝本,猜出来的东西自然同样的狗血;一鼓作气把心里的猥琐念头透露出来,结果却不是那么回事,不由有些尴尬,讪讪的问道:“那……那她为什么愿意主动上门,又愿意随随便便的嫁给我……” 福伯长长的出了口气,似乎把胸中的闷气一吐而光,慢慢说道:“马小姐愿意这样,也都是为了少爷,少爷,你须得记住这点,她虽然对少爷,嗯,有些严厉,不过总的来说,心里终究都是为了少爷考虑的……放心吧,在少爷大婚前,都会弄明白的!” 楚南归感觉难以面对福伯,幸好也没旁人听到,应付了福伯几句,就匆匆离开,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福伯说道:“最近还是多看看书,吃新节就快到了,少爷别忘了潘家的聚会!” 楚南归胡乱应了一声,逃也似的跑出门去。 第十五章 【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上】 跨进小院,楚南归一眼瞥见一个妙曼的身影站在一蓬花木前,大约是在沉思,马若南轻轻拈着一朵盛开的花朵,娇颜花朵相映成趣,花朵很美,容颜却似乎更是艳丽得多。 这副景色很美,可以说是一副很宁静完美的仕女赏花图,楚南归身上的隐隐作痛及那还没有完全消除的异味都在提醒他,马若南此时的‘大家闺秀’仰或‘淑女’形象,只是一个表象,不过他依旧‘不忍’破坏了这副景色,加上刚才在背后胡乱说了一些话,心里有鬼,就想偷偷溜进自己房间里,于是放缓了脚步。 马若南却是已经听到了动静,转头过来扫了他一眼,脸上生出些许情绪波动,然后似乎一抹嫣红从她脸颊一闪而逝,楚南归埋头朝着自己房间走去,倏然眼前一暗,马若南挡在他的身前。 楚南归心里生起一丝警惕,脚下一顿,随即微微退出一步,抬头凝神看着这女人,内力缓缓流转。 预料之中的攻击却没有来到,马若南只是在他面前略微停顿了一下,就朝着自己房间走去,一句很小声、若不仔细听定然听不清楚的话从她嘴里飘了出来:“……刚才我冲动了一点,你……不好意思……” 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楚南归依旧愣在原地,这……这算是道歉么?这女人也会服软?虽然与马若南才认识不到两天,但楚南归感觉自己对她已经算是有了些了解,她虽然心地不错,性子却很高傲,而且脾气执拗、一言不和就喜欢翻脸,按照楚南归的理解,她这种人,就算心里认为自己做错了,也绝不会开口认错的…… 嘿嘿,这丫头总算还有可取之处,终究知道自己是她的相公……楚南归心里不免有些洋洋自得,突然想起刚才自己与福伯说的那些猜测,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愧疚,看了一眼马若南的房间,快步走进自己房里,关上了门。 坐了片刻,仔细凝神听隔壁的动静,却是静悄悄的,似乎没人一样,楚南归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也不再多想,随手翻开那本无名的武功秘籍。 早上与马若南对战,他对于内力的运用更是纯熟了许多,开始马若南的‘龙抓手’一抓之下,他根本无法抵御,到了后来,慢慢能够抵挡一两下,正是内力运用的体现,慢慢回想,自己在对战过程中‘发现’的一些内力的玄妙运用,事实上在这本书里都有着记载,只是自己是骤然有了内力,却没经过基础的修炼,自然就难以体会其中的一些东西。 眼下重新翻看这本书,一些平时没有留意的地方变得形象起来,一些难以理解的地方也豁然开朗,看了一会,感觉又有了些进步,这才掩上书,走到床边脱衣准备午睡。 刚脱了一件衣服,突然心里一动:“哎哟,我原本想问福伯几个事情的,他一开口就提到我的婚事,当时就乱了,却是忘记了……” 他想了一下,又继续脱衣,心里想着:“算了,这事情算不得紧急,倒也不忙这片刻,也许福伯此时有事又出去了,未必能遇到他……” 躺在床上呆呆的想着:“我此刻未达到玄境,却又能内力外放,虽然慢一些,这究竟是个什么道理?听我未来的媳妇说了,好像睡觉的时候不能修炼内力?我却是能够,也不知会不会有着什么凶险……” 心里这么想着,内力却在体内缓缓流动,已经按照平时睡觉前的习惯开始了,没多久,他眼睛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楚南归缓缓睁开眼睛,察觉屋里光线暗淡了许多,看样子天色不早了,头顶熟悉的挂饰,让他心里些许莫名的惆怅消除了不少,很多人睡醒了之后,或者有点起床气,或者因为做了不好的梦待到清醒之后感觉喜悦或者庆幸,或者做了好梦之后感觉的失落……楚南归的情绪并非是因为梦境,而是因为神奇的穿越,一觉醒来,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等到他熟悉喜欢了这个世界之后,他害怕一觉醒来之后,又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偶然有时候隐隐又会思念原来的世界,毕竟在那儿生活了二十多年,虽然不如意,却也习惯了,总之,他的思维是很纠结的,有时候希望醒来后回到原来熟悉的世界,有时候却又不希望回去,当然,占据优势的选择,仍然是不愿意回去。 心里那一丝淡淡的怅然随着他清醒过来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长长的呼了口气,感觉精神了几分,突然一个清脆而熟悉的声音响起:“你醒了么?” 楚南归吓了一跳,转头朝着声音方向看了过去,见到一个窈窕的背影站在桌前背对着他,这背影看过了多次,一眼就认出是马若南,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进入了自己的屋里,楚南归怔了怔平静下来,暗自嘀咕:“这……她进来干嘛?” 刚睡醒突然多了一个人在自己屋里,楚南归并没有什么不快,盯着这个姣好的背影,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喜乐平静出来,轻轻的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心里隐隐有种不愿打破了此刻的气氛的想法。 马若南手臂微微挥动,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在桌前写字,听到楚南归的回答之后,她沉默了一下,突然说道:“我……我进来是想跟你聊一下,见到你在睡觉,就……就没有离去,在你睡觉的时候,我想了很多……” 她缓缓转身,然后坐在椅子上,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盯着楚南归看了片刻,轻轻叹息一声:“我知道……你很不愿意与我……其实,我也不愿的,只是……” 楚南归心里略微感觉有些奇怪,忖道:“她居然会这样温和的说话,倒是奇怪了,应该是她进来见到我在睡觉,一盆冷水泼下来,才是符合她的性格……” 马若南叹息了一声之后,脸上浮现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没有选择,你没有,我也没有,姓马的都是……实际上,相对其他的……你算是不错了,以前性子虽然软弱一些,行为有些无稽,却也算不上什么大是大非之过……” 第十六章 【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下】 马若南话音微微一顿,看了一眼脸上有些不以为然的楚南归:“你生了一场病之后,据说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开始我并不太相信,现在是相信了……从我感觉来说,忘掉了以前的事情,你似乎比昔日沉稳了很多,言行举止也很有了分寸,并不像以前一味胡闹,据小柔所说,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楚南归躺在床上,她坐在一旁,略微有些不自在,避开了她的眼光,心里嘀咕:“什么叫做大是大非?那厮才多大就偷偷溜进女人的房间里,意图不轨,这都不算大是大非什么才算……哼,老子好歹也是一个现代文明青年,那样没有节操的二货拿什么来跟我相比?嗯,她说这些干什么?想要在结婚前交流一下,今后好和睦相处?婚期将近,也该如此了,女人嘛,再怎么强悍,终究是要嫁人的……” 马若南见到楚南归避开她的目光,脸上闪过一丝气恼,随即浮现出几分黯然,又是微微一声叹息:“我原本对这婚事很是不满,也不愿意妥协,来之前想过,若你是昔日的性子,我会不惜废掉你甚至杀了你,或者抛弃一切,远走高飞……” 楚南归吃了一惊,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见到她一脸的严肃,并不是在说笑,暗自庆幸:“幸好老子没有口花花,以为她是自家媳妇就任意调|戏,要不然就糟糕了……这女人性子如此激烈,他|妈的,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口里哼了一声:“只是对婚事不满意,就要杀人废人,是不是过了些?你不愿意的话,大可以用别的方式解决,用得着这么激烈么?何况,你不愿意,我未必就心甘情愿,好好商议,我未必就不同意退婚……” 马若南嘿嘿一笑,盯着楚南归露出一个自嘲的表情:“若是这样简单,我……我说过,我没有选择,你恐怕也没有,就算你死了,我也……也绝不能再嫁别人,这命是生下来就已经注定了的……” 她仿佛有些激动,站了起来,楚南归不由大怒,心里想道:“这女人简直岂有此理,还没进门就动不动咒我死了,他|妈的,你怎么不去死……嗯,她倒是很有……那什么传统美德的,虽然脾气暴躁了一些……” 马若南见到楚南归脸上的怒色,突然笑了出来,低声说道:“是不是觉得很生气很愤怒?我也是这样的无奈,若是你没有失去以前的记忆,我不会来跟你废话这些……好了,不要生气了,那些只是我来之前的想法而已,未必真会那样做,我不说出来,你也是不知道的,伉俪之间,需要以诚相待……” 这句话说出来,她面色微微一红,轻轻咳嗽了一下,继续说下去:“来这里之后,经过这两天的相处,我的想法改变了,福伯说了一些,小柔说了一些,起先我是不太相信的,等我亲自试探了之后,现在多少相信了一些,你真的变了很多……也许是装的,也许是大了变稳重了,不过总是比起以前好太多了,我们没有选择,那么就好好的……” 她盯着楚南归,一脸的肃穆,慢慢说道:“好好的尝试相处,坦诚相待,我以后不会再任性,也不会让相公失了脸面,也望相公诚心待我……” 说罢,朝着楚南归微微躬身福了一福,姿势优美,礼仪无可挑剔,脸上带着淡然的笑容,简直淑女得不能再淑女了,‘相公’这词语很是令楚南归愕然了一下,记得第一天她还因为楚南归说了这词语发怒,眼下自己却说出来了,这意味着什么?再看到她的动作,脑里更是一片迷糊:“这……这变化也太令人意外了吧?以她的性子就算想要在结婚后相处融洽一些,也……也不该这样说话啊……” 马若南款款朝着楚南归走过来,柔声说道:“我……我来帮相公穿衣……”脸上闪过一丝绯红,眼睛低垂下去,仿佛不好意思见到楚南归的目光。 楚南归愕然,随即胡乱挥着手:“算了,算了,我自己来吧,我……不不太习惯……” 马若南脚步一滞,停在楚南归床前四五步外,似乎思索了一下,点点头:“也好,那么我叫小柔来吧……” 楚南归又摆手:“不用了,我自己……自己就行了,要不……你先出去一下……” 马若南又点点头,转过身去,脸上的红潮犹自没有褪去,柔声说道:“好的,我……我在门口等着相公一起用饭……” 她前面要废要杀的,突然一下子变得这样百依百顺,楚南归心里生出一种古怪的情绪,见到她即将把门关上,忍不住叫道:“你……你这两天揍我,不会就是你说的试探吧?成婚之后,会不会这样继续试探?” 马若南身体微微一顿,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嘴上温和的说道:“自然……不会,从今以后,我会把相公当成最尊敬的人来对待……” 门关上,屋里安静下来,楚南归轻轻的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感觉到刺痛,轻声嘀咕:“这……这特码的太诡异了,怎么……怎么让我感觉到浑身不自在呢?难道我比较贱?喜欢她对我凶一点……” 门口站着的马若南却是感觉满脸发烫,心里忖道:“原来……原以为说这些话很是羞人,好像……好像也不怎么难说出口,他……这两天相处,看得出来,他与昔日性格截然不同,虽然一样的爱胡说八道,却是仁厚得多了,也稳重得多,这……我还能要求什么?命该如此,今后我定然好好待他,想必……希望他也能……” 脑里这样想着,这不过十多岁的少女心里却有着些许的茫然及忐忑,深深吸了口气,压制住心里纷乱的念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屋里楚南归正笨拙的穿着那样式繁杂的衣服,轻声嘀咕:“人生大事又不是谈生意?用得着这样么?还是年轻啊,也确实年轻,她大约也才十四五岁吧?妈|的,怎么会有一种犯罪的感觉?老子眼下也才不到十六好么?年貌相当的……嘿嘿,若不能让你死心塌地的爱上我,算是我姓楚的白看了那么多岛国爱情……呃,白看了那么多狗血爱情肥皂剧……” …… (标题并不算妥切,想不出更合适的了~顺便说一句,本书首发起点,若是在别的地方看到了,请来起点网站,点击一下,收藏一个,也算是支持,多谢~) 第十七章 【冲撞 上】 穿好了衣服,楚南归胡乱的想着:“人与人之间须得先有感情,再谈其他,像我这样有素养、有理想、有文化的现代青年代表,自然不会允许那种得到了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的狗血事情发生,那岂不是与畜生无异,只是……呃,婚期已经近了,想要跟她好好谈一场恋爱的话,时间也是不允许,先结婚再谈恋爱那也没什么,以我这种经验……嗯,至少理论知识丰富,对付她这样的性格,需要用出什么手段……” 想到这个问题,顿时兴趣大增,凝神想道:“她这样的性子,等我想想,有没有什么现成的例子,嗯,一招老树盘|根不知威力够不够……呃,他奶奶的,果然近墨者黑,被这身体的气质给带坏了……” 脑里的龌蹉念头让楚南归不免想入非非,脸上感觉红烫一片,不敢继续想下去,用力咳嗽一声,脸上努力露出一个端庄的表情,低声嘟哝:“穿越过来绝对是出了岔子,那家伙的无耻肯定是残余了不少……” 摒弃了脑里的杂念,刚跨出一步,突然感觉到身体内的内力与平常有些不同,微一凝神,察觉到内力又浑厚了不少,心念一动,比之平时更为如意,待到内力运转到右手处时,不由大喜,左手处的阻拦被冲破之后,剩余还有四处地方阻拦,脚上两处,右手一处,还有一个地方在胸口处,他尝试冲击了几次,却是没有丝毫的动静,这个时候察觉右手处的阻拦隐隐有了以前左手即将突破的那种情况。 心里喜悦之后,内力朝着脚上胸口而去,这三个地方依旧如同以往一样,没有突破前的预兆,不过有了右手处的变化,想来用不了多久,这几个地方能够一一冲开,楚南归倒也不是那么的焦急。 “咦,看来昨天今天被揍两顿并不冤枉,让我有了这样的变化,若是天天让她天天揍一次,岂不是……”心里这样想着,却也只是想想而已,若不是自己平日的努力,就算让马若南天天揍,那也没多大的作用,她在其中起到的作用顶多是催化罢了,让已经达到瓶颈的修为顺理成章的突破,就算没有她的‘帮助’,想来也用不多久就能突破的。 查看了一番之后,楚南归就把内力朝着左手而去,开始聚集,片刻功夫,就感觉到左手开始胀痛,轻轻抬起手来,嗤一声,凌空击在桌上,打得木屑纷飞,这一次却比起昨日来,内力的聚集过程迅捷快速了许多。 门外马若南的声音响起:“相……你怎么了?还没弄好么?” 楚南归聚精会神之下听到这话,微微一愣,这才想起马若南在门口等着,慌忙答道:“马上了,马上出来……” 走到桌前看了一眼,见到击出的那个痕迹比起昨天要深得多了,无意间瞥见桌上的纸上写满了字,这字比起他来要好得太多,仔细看了一眼,满篇写的是两个名字,一个是他楚南归的,另外一个则是‘马若南’,楚南归心里嘀咕:“原本以为她叫做马若男,却是这个若南……嗯,南归,若南,倒也般配……” …… 吃了晚饭后,楚南归与马若南一前一后的回到小院,马若南走到自己屋前突然迟疑了一下,对楚南归低声说道:“明日我……我们出门去逛逛吧……” 楚南归点头答应,想道:“她是想与我多接近一下,正好……” 第二天楚南归醒来很早,马若南没有如昨日一样吵扰他,而是在门口等候着,两人一同用了早饭之后,喊上小柔,朝着前院走去。 一辆马车早已停在大门口,马车应该是马若南带着来的,车身黑漆漆的,在窗户边上刻着一朵并不漂亮的花儿,与厚重的车身有些不般配,一个身形矫健的车夫早已坐在了车辕上,面容陌生,应该是跟随马若南来的下人。 楚南归正要上车,一个板着脸、身材臃肿的仆妇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扶着马若南抢先上了车,楚南归认得是跟随马若南来的贴身下人,马若南搬进小院里的时候见了一次就再也没有见到,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跟小柔进了车里,见到那仆妇一脸麻木的挨着马若南坐着,原本想逛街与谈恋爱两不误,看这样子却是恐怕没什么机会了。 马车驶出楚府门口,听到周围慢慢开始热闹起来,马若南轻轻挑开车帘朝外看去,一脸的好奇,楚南归忍不住说道:“坐着车不怎么好玩,不如下车去……” 话没说完,那仆妇的小眼睛突然朝着他瞟了过来,在楚南归脸上一转,低声说道:“就在车里看看也就行了……”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听在耳里很不悦耳,语气虽然谦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楚南归心里有些不快:“怎么她家里这些下人看起来古古怪怪的,说话也没个分寸……” 马若南却仿佛对这仆妇颇为尊敬,原本对楚南归的建议有些意动,听了这仆妇的话之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罗婶说得不错,就在车上看看算了!” 毕竟不是自家的人,楚南归又还与马若南没有成亲,不好多说什么,转过脸去从另外一边的车窗看出去,突然手心一暖,却是小柔见到他表情有些不快,偷偷的握着他的手,却又怕被人看到,脸上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楚南归心里有些感动:“这丫头是见了我有些不高兴,来安慰我的……”刚才的些许不快立时烟消云散了。 骤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楚南归眉头一皱,从车窗往外看去,见到前方一队廉政公署的骑士朝着马车疾驰而来,远远就听到他们的叫嚷:“官府办事,闲人回避……” 这些日子经常见到这些骑士的嚣张跋扈,对于挡在他们前面的人或者车马总是直冲而去,丝毫没有半分顾忌,因为人或者车马见到他们都远远的避开了,倒是没见到冲撞了他们是怎样的下场,不过以他们这样嚣张的气焰可想而知,定然下场不会很好,小柔慌了,从楚南归手里抽出手,一下子站了起来,掀开车帘对外面车夫急切叫道:“快,快避开……” 车夫反应似乎有些迟钝,呆呆的坐着没有任何动作,眼见那些骑士越来越近,马车却占据在路中间缓缓前行。 第十八章 【冲撞 下】 楚南归手里捏着一把汗,他不愿意惹事,不过眼下遇到了事情,他却也不愿任人欺负,内力往左手聚集,有些担忧的看了一下小柔,又看了一下马若南,忖道:“马若南她身手不凡,应该可以自保,我护着小柔就行了……” 至于招惹了廉政公署之后的事情,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却没时间多行考虑,马蹄声越加的急迫,车辕上的马夫突然缓缓坐直了身体,手里的马鞭轻轻挥动,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他嘴里传了出去:“止步,否则杀无赦!” 他的声音并不大,在马蹄声中却清清楚楚传到对面骑士的耳朵里,为首的骑士心里一凛,原本见到一辆马车孤零零占据在道路中间,以为只是反应不快而已,心里有些恼火,见到了廉政公署的人居然还不退避,简直是不知死活,他决心给这反应迟钝的家伙一点教训,是以并没有下令减缓速度。 车夫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来,他脑里第一个念头是这句话本该是我说的,随即察觉对方这句话里蕴含着的内力修为极为深湛,生平所识之人里,恐怕也没有几个能达到这般境地,当下不假思索急切叫道:“停下,停下!” 他这句话喊得有些迟了,身旁的同伴听了车夫的话勃然大怒,叫道:“好大的胆子,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 “杀无赦?哈哈,当真好笑得很……” “我倒要看看,怎么个杀无赦……” 纷乱的人声压住了为首骑士的声音,三个骑士朝着马车直冲而去,接近之后,马上的骑士身躯贴紧马背,抽出了腰间的兵刃。 车夫手里的马鞭突然幻化成为无数道黑影,刚靠近了的三个骑士感觉眼前一花,脖子上突然一紧,接着身体腾云驾雾一样的飞起来,啪啪啪几声,三个人跌落在地上,口里鲜血狂喷,弹动几下就一动不动。 后面的骑士吃了一惊,勒住了缰绳,为首骑士心里原本有些忐忑,见了这样的情况却由不得他退让了,一提马缰,慢慢朝着马车走了过去,沉着脸喝道:“敢当街杀害廉政公署的人,难道你是想造|反么?赶紧束手就擒,交代清楚背后指使之人,或许还能保住一个全尸……”剩余的骑士缓缓的跟随着围拢过来,把马车包围起来。 楚南归脑里一片混乱,瞥了马若南一眼,却见到她依旧神态淡淡的,刚才的事情兔起鹃落,他没有反应过来就结束了,杀了廉政公署的人,这个祸事惹大了,心里不由暗暗叫苦:“完了,这好日子看来到头了,他|妈的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这车夫……这车夫怎么这般激烈,罢了罢了,这事儿总不能置身事外吧?她终究是我的人……唉,就算你家里权势不小,这廉政公署是什么样的衙门?锦衣卫啊,能轻易招惹的?何况此时是在登州,就算你家里有些权势恐怕也鞭长莫及,廉政公署睚眦必报,哪里会等待你家里出面……” 他心里也知道,杀了人,特别是当街杀了‘锦衣卫’的人是何等的罪状,搞不好楚家也会因此满门抄斩,不过事已如此,想要责怪谁也都是迟了,心里电光火石般闪过无数念头,却是无计可施。 一眼瞥见小柔一脸的惊惶,脸色惨白,缓缓吸了口气,心里的乱蓬蓬的念头全部压了下去,站起身来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车夫原本懒洋洋的坐在车辕上,见到楚南归出来,微微低头表示恭谨,轻声叫道:“姑爷……”楚南归有些恼火他的举动,没有理睬,朝着缓缓逼近的骑士大声说道:“我是登州楚家……” 那个为首的骑士突然神色大变,张大了嘴巴,怔怔的盯着车窗边上那一朵花儿,就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怖至极的东西一样,却是对楚南归的话恍如不闻,愣了一下之后随即大声对围拢过来的骑士喝骂道:“滚开,快点滚开,没长眼么?赶紧给老子滚远点……” 那几个骑士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为首骑士挥动马鞭狠狠的抽了过去:“快滚,离开远一些……” 几个骑士满心不解带着些恼怒的退开,有一个轻声嘀咕:“他们什么来头……” 为首骑士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顿时让他后半句话说不出来了,待到转过头去,脸色却是一变,露出谦卑的笑容,远远的对着马车行了个礼:“在下目光短浅,没有认出先生的来历,得罪了,只是不知者不罪,还望先生不要计较,想不到在登州也能见到……” 车夫脸色一变,叱喝道:“闭嘴!”瞟了一眼楚南归,神态又变得恭谨起来,低声说道:“姑爷,这些混蛋无礼得很,居然敢冲撞小姐姑爷的车驾,需要惩戒一番么?” 楚南归见了这一幕,自然不会以为是自己出来说了一句登州楚家让对方态度改变的,看来马若南家里的权势远远超过他的想象,眼下他心里稀里糊涂的,刚才的担忧恼怒已经一扫而空,他原本不喜麻烦,见到廉政公署的人退让,也不想纠缠下去,摇摇头:“算了,没必要多惹麻烦。”说完了话,退回车厢内,感觉刚才自己的举动有些多余可笑,这车夫虽然恭谨,心里不知会怎么讥笑他的大惊小怪,不由有些抑郁,不过当时情形紧急,也由不得他多想,不假思索就站出去了。 进了车厢,见到小柔满脸崇拜的目光,更是觉得有些羞惭,马若南却是眼睛亮亮的看着他,突然说道:“很好,果然比以往多了些性情……” 楚南归没好气的回答:“知道了你家里的厉害,下次不要吓我了好不好?我们是平头百姓,可招惹不起这些事端……” 马若南有些歉意的看着他说道:“我没想到……” 楚南归打断她的话:“见到我心惊胆颤的模样,你很开心么?”这句话委实有些强词夺理了,只是楚南归羞怒之下,顺口就说了出来,话出口之后楚南归感觉有些理亏,讪讪的看了马若南一眼,见到她脸上并没有怒色,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就听到外面车夫的声音响了起来:“咱家主人大人大量,不计较你们的无礼,算你们运气好……” 那个首领的声音跟着响起:“不知尊上在登州要呆多久,若有什么需要,可到衙门来招呼一声,让小人能有效劳的机会……” 车夫哼了一声:“效劳?你们算什么东西?记住,不要胡言乱语,若是我听到了什么消息,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是,小人不敢……”首领的声音带着一些畏惧,跟着马车缓缓动了起来,透过车窗,楚南归见到那几个骑士已经下了马,恭恭敬敬站在路旁,目送着马车的离开。 马车走出五六米远,坐在马若南身旁一直没有吭声的仆妇突然淡淡说道:“龙三,刚才那几个家伙冲撞了姑爷,姑爷很是恼火,你找个机会取了他们的狗命,让姑爷出了胸中的闷气……” 第十九章 【观庭前花开花落】 这仆妇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的,让楚南归心里骤然一紧,虽然廉政公署的人确实嚣张跋扈,手里更是不知犯下了多少性命,不过想着几条鲜活的性命就因为这女人一句话就失去了,心里不知怎么有些不畅,冷冷说道:“那倒是不必了,虽然他们无礼在先,却也死了三个人,算是受了惩罚,这事到此为止吧……” 仆妇翻起一双怪眼,桀桀笑道:“姑爷心肠很好,只是刚才因为受了惊吓就迁怒小姐,奴婢看不过去这才多了一句嘴,想不到姑爷……” 突然马若南的声音响起:“他说的,就是我的意思,不要节外生枝了!” 马若南发了话,罗婶不敢再说什么,答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外面的龙三依旧是一声不吭,仿佛车厢内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一样,楚南归清楚,若不是马若南发了话,也许过不了多久,刚才那几个廉政公署的人就会变成死人。 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楚南归心里闪过几许疑窦,随即就把这好奇心压了下去。 “或许,很快就揭开谜底了吧……”楚南归心里嘀咕了一句,本来就没有什么兴致,发生了刚才的意外之后,就更是意兴索然。 楚南归不是绝顶聪明的人,却也不算太笨,醒过来熟悉了这个世界之后,就察觉到福伯身上有着一些他感觉异常的地方,虽然福伯对他一直恭谨有加,说话也颇为尊敬,只是楚南归却总感觉呆在福伯身旁有些不自在,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阴冷及压迫从福伯身上传出来,是以没有什么事情,他不愿主动去找福伯说话;待到察觉福伯身怀武功之后,这种不自在有了解释,大约是高手散发出来的气势吧?只是…… 以福伯这样的身手,居然会心甘情愿的当一个下人?楚南归的母亲到底何等身份,能有这样厉害而忠诚的下人? 他不愿去深究,不愿去弄清楚心里的疑窦,因为害怕弄清楚之后,会给自己带来无穷的麻烦,是以整日里胡乱的混着,待发现自己有了内力之后,就开始拼命的修炼,在他内心最深处,有着一种隐隐的预感,自己将要面对的,定然是一件非常非常出乎意料、也同样非常非常艰难的事情,提升自己的自身实力,不管怎么的,总是会多一些安心与凭仗。 待到马若南家世显露之后,各种不合理及异常已经表明,他内心的担忧并非是无的放矢! …… 回到家里,楚南归情绪很有些低落,饭也没吃就回到自己房里。 情绪上的黯然,并非是因为未来老婆家世显赫,让他生出自卑,也不是马若南的下人罗婶语气中带着的不敬,让他恼羞,或许,是因为心中隐隐担忧的东西,慢慢就要揭露出来…… 他虽然对这个世界人生的目标要求不高,但是,同时也需要一定程度上的自主,随着时间过去,察觉到很多异常,他慢慢发觉,自己的想法似乎过于乐观,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牵扯着他的人生…… 这令他很是不爽,也非常的反感,无法掌控的感觉,总不会是一种好感觉;他‘忘掉’以前的全部,就是想重新开始,过自己的人生,他摒弃‘以前’的恶习,随心所欲的按照自己的习惯来过,就是想把曾经斩断,他极力融入这世界里去,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来过一生…… 想法都很好,不过越是融入这个世界,察觉到身旁的事情就越让他有些茫然与无措,不太愿意与福伯相处,是知道福伯身上有着秘密,这秘密一旦让揭露,那么相应的责任就会随之而来,愿意承担责任是美德,不过与己无关、莫名其妙的承担责任,那就是脑|残了。 他在尽力躲避,在尽力拖延,所以很多时候心里很是好奇,也总是把好奇心压下去,曾经有人说过,有时候无知就是一种幸福。 他的情绪低落没有持续多久,睡了一觉第二天就恢复了,如同没什么事发生一样,前世的生活压力或者艰辛未必就没有好处,对于在情绪的调解上,他比一般的人强很多,开心的一天是过,不开心一天也同样的过,不如开心一点?眼下的日子,可比以前好得太多了,衣食住行不需要自己考虑,老婆不需要自己考虑,干嘛还郁郁不乐的?这才过了几天安逸日子,人就变得侨情了? 更何况,若事情真相揭露,谁又能勉强自己必须去干什么?不愿意就不干,主动权在自己手里,很简单的问题嘛。 恢复了如同往常一样,练功,写字,与小柔聊天,或者去前院下棋,偶然与马若南说几句话……仿佛与以前没什么不同,稍有不同就是马若南不再出手揍楚南归,性子变得温和矜持起来,对楚南归,也多了几分体贴关心。 她几次与楚南归说话,脸上都带着些不安与歉意,总是有意无意把话题带到她的身上,然后想要提及她家里的事情——或许,她以为楚南归的情绪低落,与廉政公署发生纷争那件事有关,不管怎么说,当时楚南归的焦急与慌乱不是装出来的,也许在她心里,这件事损及了自家‘相公’的自尊心,既然她已经决定要以诚相待,自然需要解释清楚。 每当她如此的时候,楚南归总是轻描淡写的把话题岔开,他并不想了解太多,该他了解的时候,总是会知道的,既然如此,就没必要提早知道——至于马若南的担忧,他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玻璃心这玩意他没有。 楚南归的举动,让马若南感觉到有几分无奈,也就不再提及此事,只是女人的心里很是奇怪,楚南归并不在意的事情,在她心里却生出了歉意,因为歉意,她对楚南归就更温和了许多…… 家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忙碌起来,下人们一扫平时的散漫,里里外外忙着打扫、忙着把许多东西抬进家里,对于楚家来说,吃新节并不仅仅是一个节日,这一天,同样也是少爷的生日,所以隆重一点,也是应该的。 吃新节这一天,家里早早就被打扫干净,到了下午的时候,就听到街上到处鞭炮轰鸣,热闹非常,前院里摆满了桌子,桌上的菜肴很是丰盛,楚家只是商贾家庭而已,是以规矩并不是那么的严格,今天是楚大少爷的生日,所有的下人都能坐在桌子上吃一顿好的。 夜幕还没有降临,吃喝就开始了,下人们轮流到楚南归桌前来敬酒,恭祝少爷生日快乐,喝一杯酒后,楚南归就递过去小柔早就包好的份子钱,下人则是喜气洋洋的又说几句好话,现场的气氛很是和睦热烈。 这世界的酒很是清淡,比起以前的啤酒的度数也高不了多少,楚南归原本就喜好喝酒,虽然换了一个身体,这身体因为修炼却也远比前世身体素质更好,对于敬酒来者不拒,一会功夫就喝了几十杯,幸喜杯子不大,加起来也不过两三斤而已。 小柔起先还有些担心,见到楚南归面色微微泛红,却是混若无事,这才放下心来,马若南坐在楚南归身旁,下人们敬酒的同时,也会敬她一杯,大家都知道,这位是未来的少奶奶,过些天就要与少爷成婚了。 待到宴席结束,楚南归也略微有了些酣然的感觉,脑袋微微有些发晕,准备回房去休息,突然福伯提醒了他一句:“少爷,今日是吃新节,潘府的宴请就要开始了……” 听了福伯的话,他才想起这件事来,喝了酒有些倦了,其实是极为不想去了,不过看到福伯殷切的目光,却又不好多说什么,点头答应下来。 回房拿了请柬,正好遇到马若南,随意开口问道:“我要去参加吃新节的晚会,你去不去?” 马若南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想了一下却摇摇头:“我喝了些酒,头有点晕乎乎的,你自己去吧……哦,让小柔陪你去,也好有个照应!” 小柔就提着灯笼,让下人准备马车就出了门,感觉在鞭炮声中没走多久,就来到了潘府,下了马车,见到潘府孤零零的处在路旁,周围没有什么房屋,而不远处则是一栋庞大如同巨兽的建筑,是曾经的汉王行宫。 潘府相比汉王行宫自然是小多了,却也远比楚府大得太多,门口停满了马车,远处还有马车或者是走着的人继陆续前来。 他摸出请柬,对车夫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小柔朝着大门走去。 …… (这一章虽然字数不多,却是写得太困难了,主角的那种纠结的心理,我带入自己之后,差点没把自己弄得神经错乱,虽然没多少字,却是写得脑袋都疼了,在手机上看了无数次,又修改了好几次,勉强找不到该怎么修改了,却犹自感觉有些不足,只是找不出来了罢了,并不是说穿越了之后,就能很快适应,就能立刻的安之如怡,内心里,总是会有着杂乱的思维,人所以复杂,是因为思想,我想写出那种纠结,那种情绪,大抵是没有达到的,或者可以说,看了之后还会以为有些多余,却差点把我自己搞糊涂了,今后少点这方面的描写,这章的标题,多少想表达主角的态度……想趁周末多写点,结果腰肢疼痛难耐,坐不住了,就一章~) 第二十章 【吃新节夜话 上】 门房看过了请柬,就让他进去了,里面是一个比楚府大四五倍的院落,走过院子,进入屋里,宽敞的厅内已经坐了好些人,楚南归与小柔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陆续有人走进来,或者三五成群,或者孜然一身,进入大厅之后都是互相打着招呼,看来彼此之间多是熟识的,楚南归坐在角落里,不引人注目,他也不认识什么人,倒是乐得清静。 厅里一片热闹,虽然大多不会很大声的说话,不过这么多人的低声谈论,也形成了一股嗡嗡的声潮,楚南归无聊之下四处打量,见到来人多数是年轻人,虽然言笑晏晏,脸上不经意都会流露出些许傲气,看来都是登州城里的年轻俊杰。 “咦,怎么还没有开始?都过去这么些时候了?”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楚南归侧脸看去,见到不远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对身旁人说道:“去年的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了……不过今年倒是出现了一些生面孔,也不知有没有真才实学……”说着说着,他的目光朝着楚南归转了过来,一张满是疙瘩的脸庞闪入楚南归的视线,却是那位想吃白食的‘好朋友’正挚兄,刚才没留意,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谭正挚一眼瞥见楚南归,脸上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厌恶痛恨的表情,哼了一声朝着楚南归的方向大声说道:“也不知哪来的滥竽充数的家伙,子孟兄,你可曾认识?” 他的声音很大,引起了别的桌注意,目光朝着楚南归这桌看了过来,随即响起了轻微的议论声,似乎在相互询问楚南归的来历。 本以为这晚会多少有些趣味,结果没见到歌舞,没见到小品,更没有杂技什么的,这么一堆不熟悉的人干坐着,楚南归早就无趣得很了,若不是中途退场不太好,早就离开了,又碰到一个反感的人,心里更是不爽,听到谭正挚主动挑衅,也不生气,微微一笑:“谭兄当日身无分文,还不是照样在酒馆内大吃大喝,只是却不知道我走了之后,谭兄是怎么支付酒饭钱的?是不是按照我的建议,帮酒馆洗完擦桌来支付那十八文钱的?” 谭正挚面色涨红,瞪着楚南归的目光恶狠狠的,仿佛想要用目光杀了他一般,楚南归低头喝了一口茶,哈哈一笑:“谭兄没钱付账却想白吃白喝,是不是可以叫做滥白充钱?” 厅内之人有对谭正挚的德行了解的听楚南归说得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明白的纷纷询问身旁之人,立时厅里一片热闹,看向谭正挚的目光不免都带着几分鄙夷。 谭正挚勃然大怒,拍桌而起,怒视着楚南归:“你东拉西扯的干什么?今日就说今日的事情,潘公公举办这个聚会的初衷,是为了陛下挖掘民间的有识之士,这厅内大多是饱学之士,你这等不学无术、满身铜臭的人投机钻营混进来,岂不是令这聚会初衷变味、令这厅内之人蒙羞?” 他说这句话,把厅内的人捧了一下,嗤笑的声音小了一些,有些颇为自负的人暗中点头,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好几双眼睛朝着楚南归射了过来,带着审视、好奇、不屑诸多情绪。 小柔气得满脸通红,楚南归却神态自若,不过心里也有些着恼,轻轻拿出请柬放在桌上,淡淡说道:“我的请柬在此,你若是以为我是混进来的,那么可以请主人检验一番……” 谭正挚冷笑道:“也不知花了多少钱弄来的……” 楚南归心里腻歪极了,这厮当初满脸得意的对酒楼小二说什么‘楚家大少在此,还怕没钱付账’,眼下又满脸不屑说楚南归花钱‘买的’请柬,却没想想他当时可怜巴巴的向楚南归请求代付十八文钱的模样,这嘴脸的转换当真是难以言说;以姓谭的这等品行,想来主人是不会邀请他的,定然是沾了旁边人的光才进来的,忍不住喝道:“就算用钱买的,你也拿一张给我看看!” 果然谭正挚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了,他身旁的人似乎脾气甚好,在姓谭的说话的时候,不停在一旁低声劝解,见到这一幕站起来朝着楚南归拱拱手,一脸歉意说道:“这位兄台请了,正挚兄是与我一同进来的,他虽然说话有几分不妥,眼看晚会就要开始,咱们就此罢了吧,也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楚南归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格,听这人说得得体,哈哈一笑说道:“既然兄台说了,那就这样算了;正挚兄的性子我一向知道,本来就喜欢贪些小便宜、喜欢混些吃喝、喜欢混到这等聚会里面,却是没什么恶意的……” 谭正挚嘴唇微微颤动,面色惨白,看来是气得不轻,只是他被楚南归抓了痛脚,继续说下去只有自取其辱,恨恨的转过头去,不再看楚南归一眼。 其他人见到没了热闹可看,议论了片刻就渐渐安静下来,突然一阵脚步声,正门大开,七八个人走进大厅。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身材高大,看不出多大年龄,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看上去颇具威势。 方脸汉子的右首是一位留着三绺胡须、样貌清癯的老者,看上去颇为文雅,看样子是一个饱学之士。 左首则是一位身材矮胖、面白无须、脸上带着和煦笑容的老头,从他的服侍判断,应该就是那位潘公公。 但见方脸汉子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下,旁边的人也都在下首陆续坐下,这时,厅里响起了低微的议论声:“咦,这位是……” “肯定是京都里来的钦差,潘公公与陛下感情深厚,每一年陛下都会派人来看看潘公公……” “嗯,看样子身份很高啊,连知府大人与同知大人都坐在他的下首……” “嘿嘿,那可未必,京城里来的,又是钦差,就算只是一个七品小官,那也必须得坐在上首的,毕竟代表的是皇上……” 那位矮胖老头站了起来,朝着厅内拱了拱手:“今日承蒙各位赏脸,咱家很是高兴,尤其令咱家不胜感激的是……” 潘公公这么一开口,厅内变得安静下来,议论声都消失掉了,但见他微微侧脸,带着恭谨看向那方脸大汉:“陛下……陛下派朱相公回登州看望老奴,今日顺便请朱相公看看咱们登州的名士风流,若是得到他老人家提点几句,那是你们的福分……” 厅内这些士子都是心高气傲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文无第一,除非那些天下闻名的大儒或者是自己的座师,谁又能令他们服气?只是这潘公公身份超然,虽然心里对潘公公的话不以为然,却也没表露出来。 潘公公说了几句话,就转头看着那位朱相公,朱相公微微摇头,轻轻挥了挥手:“开始吧!” 点了点头,潘公公拿起桌上一张纸条,看了一眼念道:“第一题,是以‘春’来做一首五言律诗,时间为一炷香。” 小柔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而楚南归却是有些意兴索然,前世是工科男,对于诗词并不喜欢,有印象的诗词,也多是东一句西一句的,难得记得一首齐全的,所以也就没有表现的欲|望;旁边桌上的人已经开始拿起桌上的纸张,提起了笔冥思苦想,此时厅内一片安静,若是离开太过显眼,暗自忖道等一会再找个机会溜走。 小柔见到楚南归东张西望,露出焦急的表情,轻轻拉了他一下:“少爷,您别看了,好好想一下……” 楚南归哦了一声,却依旧没有动作,小柔不好多说什么,见到谭正挚目光有意无意朝着这边扫过来,心里嘀咕:“少爷也真是的,您就算不想写,也弄个动作装装样子行不行?免得这姓谭的混蛋一会又故意找茬……”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有人写出了不错的句子,怡然自得,而有人感觉没有发挥出来,垂首顿足颇为懊恼,一个下人沿桌收取,一会功夫就来到楚南归身旁,见到楚南归桌上的白纸点墨未沾,不由一愕:“这位公子,时间到了……” 楚南归微笑着摇摇头:“我才疏学浅,就不贻笑方家了……” 谭正挚早就在暗中注视这个方向,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不学无术,莫过于此了,就算能混进这里,也总是会原形毕露的!” 小柔对谭正挚早就不满,听到他又出口嘲讽,秀美蹙起,怒道:“少爷只是不想写,而不是不会写,也没有规定必须得写吧?” 正挚兄斜眼看了一下她,冷笑道:“不想写?嘿嘿,你家少爷肚子里有多少货色,我比你清楚,若是慢慢琢磨,或许三五天能写出几句狗屁不通的出来,现场作诗么?下辈子吧……” 楚南归淡淡笑道:“谭兄,不知哪日有空,咱们去尝尝十八文钱的酒菜到底是什么滋味,放心吧,我定然记得带钱……” 谭正挚被这句话呛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下人见到几人争论起来,也不再理会楚南归,走了回去,潘公公见到这边有些纷乱,脸上带着疑惑,询问了下人几句之后,轻轻咳嗽一声扬声说道:“准备开始点评,请诸位安静一下……” …… (原以为好写,不过这种抄书的情节被写多了,写得好的也太多了,也许还有很多我没看过的,不过我很想写,也想写好,尽管全文修改了无数次,这一段我都保留着,所以纠结了三天,写了四个桥段,都不满意,纠结得脑袋发晕,头发又少了无数,为少去的头发求收藏推荐~) 第二十一章 【吃新节夜话 中】 听到即将点评,厅内安静下来,就连谭正挚也都眼光殷切的看着上面,无暇再找楚南归的麻烦。 潘公公拿出一张纸条,大声诵读出来,等他念完了,方脸大汉随意说几句,然后就是知府大人同知大人评点,坐在上首的每个人按照身份顺序说了几句,楚南归虽然不喜诗词,唐诗三百首在读书的时候没少背诵,欣赏水平是有一点的,感觉这首诗也不过平平,不过作为第一首,每人都说了一两句就过去了,接着是下一首。 一首又一首很快结束,大多只能算是应题,却说不上好,评点的人也少了,有些念完了,也就罢了,楚南归本来喝了酒就有些倦意,脑袋有些晕沉沉的,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命题,不知用‘离离原上草’那一首是否应景?好歹带着一个春字……” 他低着头胡思乱想,也就没有留意点评说了些什么,突然感觉身旁的人声一下子大了起来,谭正挚得意洋洋的声音传入耳里:“今日算是发挥正常,评入了三甲,只是这三甲却没什么用,须知科举进入三甲那才是真正的本事……” 原来是点评已经结束,厅内又热闹起来,谭正挚那一桌有人笑道:“却也不能这样说,今晚的诗,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传唱登州,正挚兄的名头肯定更上一层楼,对于以后入仕,肯定会多几分优势……” 楚南归抬头看去,见到那正挚兄长满了青春痘的脸上散发出一股兴奋,连那些痘痘都饱满了一些,正满脸矜持的朝着四周拱手为礼,倏然转头见到楚南归,重重的哼了一声,脸朝上扬起,用鼻孔对着楚南归,不过眼下心情高兴,却也懒得找楚南归麻烦,转过脸去与旁人说起话来。 第一轮结束,第二轮开始,潘公公宣布了题目,却是‘知己’为题,众人立即埋头冥思,楚南归却是无聊至极,抓过一张纸,提着毛笔,面色凝重,似乎正在冥思苦想应对答题。 小柔好奇的偏过脑袋看了一眼,见到他东一勾,西一划,大开大合却不是在写字,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不是让写诗么?怎么少爷好像在画画?难道是想用画来破题么? 但见楚南归勾勒了几笔之后,抬头朝着谭正挚扫上一眼,然后继续,片刻功夫,一个圆圆的脑袋出现,两只如扇子一样的耳朵出现,赫然却是一头猪的模样,猪脸上的点点疙瘩尤为显眼,小柔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察觉不对,马上掩住了嘴巴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收‘卷子’来到楚南归这里的时候,那位下人又是一愕,见到楚南归桌上张白纸画着一个奇形怪状的玩意,愣了片刻,也不知说什么好。 楚南归嘿嘿一笑,把那张白纸揉成一团:“画得不好,还需努力……” 下人摇摇头,有些无奈,错过了楚南归这一桌,把答卷收了,就离开。 正挚兄仿佛又写了一首好诗,心里踌躇满志,看到这一幕冷笑一声,朗声说道:“等一会须得好好向潘公公询问一下,一个一无是处的草包,为什么会混进这等的场合?若是以后依旧如此,小生也羞于来参与这等场合了!” 楚南归却没理会他,低声与小柔窃窃私语:“刚才画的是不是有点像他?” 小柔掩嘴微笑,没有回答,谭正挚见到这个情景,更是气得脸上的疙瘩颗颗涨红,恨不得把楚南归赶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轮的评点,很快又结束了,说了些什么,有些什么样的诗词,楚南归装模作样认真听着,却没有听进去,原本想等点评完了就离开,只是点评的时候众人都在认真倾听,若是陡然起身不免太过显眼,心里暗想也差不多快结束了,不如干脆等结束了再离开。 点评结束,厅内又安静下来,第三道题目跟着出了,却是以忠君报国为题,写一首诗词,没有限制题材。 谭正挚脸露喜色,刚才第二场,他又获得了第二,眼下这个题目似乎又戳到他的痒处了,但见他抓耳挠腮,无意间转头看到楚南归正在发呆,他此时正自踌躇满志得意洋洋之际,连续两场获得好成绩,旁人的吹捧让他有些忘乎所以,顿时忘了刚才与楚南归斗嘴每次都吃瘪的事情,忍不住嘲讽道:“有些人明明是个草包,半天写不出一句,却偏偏往这种地方凑……” 虽然知道他是说楚南归,不过这句话的打击面太广,场中并非都是文思敏捷的人,前两场也有人没写出来,顿时好几人看向谭正挚的目光就带着些恼火,楚南归微微侧脸:“谭兄说得不错,下次没有十八文钱,就不要去酒楼坐着,没钱你凑什么热闹……” 谭正挚眼里欲要喷出火来,胸脯微微起伏,却又被呛得说不出话来,旁边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到谭正挚吃瘪,不少人感觉心里畅快。 厅内原本很安静,潘公公正在与上首的京城贵人低声说话,突然听到下面噪杂,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那知府大人与同知大人对视一眼,脸上也露出不快的表情。 坐在首位的京城贵人突然转过脸来朝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目光掠过楚南归身上时,楚南归顿时感觉浑身上下仿佛被冷水淋透一般,一股难以言说的压迫感冲击而来,却又见那人微微一笑,身上的才消失掉。 高手!绝对是难得一见的高手,楚南归被他眼光一扫之下,感觉全身毛骨悚然,这等感觉在福伯身上都未曾领略过,加上这人身上举手投足带着的些微萧杀气势,只是看了一眼,就差点让楚南归喘不过气来,幸好他立时收敛了气势。 “虽然不是正式考核,却也要认真对待,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这位贵人的声音浑厚悦耳,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厅内无论远近,都是听得清清楚楚,听到他开了口,潘公公与几人大人原本想要说话,都闭上了嘴巴,静静听着。 谭正挚眼珠一转,站起身来深深一躬:“小生等人并非是故意喧哗,今日聚会,都想一展所长,也希望见识了别人的佳品,对自己有所启发……” 指了指楚南归:“这位楚家大少,是登州有名的才子,文思如水,诗词绝妙,今日却不肯写几句让我们欣赏一下,所以我们几人想要请他出手,惊扰了各位,却是不好意思了!” 旁边几人面露愕然,却也不好当场反驳他,楚南归目瞪口呆,忖道:“这王八蛋看来不让我出个丑,他是不会罢休了……才说我不学无术一无是处,转眼就变成了文思如水、诗词绝妙,想要捧杀我么?” 脑里飞快的转着念头:“若是以前的楚大少,或许真会出丑了,不过……嗯,等我好好想想,唉,怎么以前不多记几首诗词,当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那贵人眼光转向楚南归,见到他相貌俊美,神态自若,心里不由生出些好感,微微点头:“来都来了,就没必要藏拙了,既然大家殷切相请,少年人,你就写几句出来让大家欣赏一下吧!” 楚南归倒不是藏拙,确实是肚子里没多少货,就算写出来几句不错的玩意,那也是抄袭别人的,不是自己的东西,终究心里有些忐忑,干脆一开始就不参与。 眼下这情形,却丝毫没有回转余地,再要推脱,不免有不识抬举、骄横无礼的嫌疑,当下站起来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在下并非什么才子,这厅内诸人文采都远超于我,所以没有作出诗词,并非不愿,而是时间过短,没想出什么好的辞句……” 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这位谭兄说在下文思如水,却是谬赞了,刚才前两次并非在下一人没做出诗词,没有写出来,却未必就是才学不够,只是个人情况不同,不能一概而论,有的长于敏思,有的则习惯慢慢琢磨……” 他这几句话说得谦虚,不仅驳了谭正挚说的‘文思如水,却不肯写几句’的话头,又帮刚才没写出诗词的人圆了面子,当下不少人纷纷点头称是。 那贵人也面露微笑,面色和缓了很多,和声问道:“那么你现在能写得出来么?”这句话却是带着商议的口吻,想来应该是心里认同了楚南归说的。 楚南归提起毛笔,脸上露出沉吟的表情:“原本是想好了几句的,只是刚才被一打岔,却只记得两句,也罢,记得多少就写多少吧!” 抓过白纸,行云流水写了两行字,然后把笔往桌上一放,双手按了按脑袋,对着那贵人及潘公公等拱拱手:“今天过节,不小心多喝了几口,脑袋晕沉沉的,原本想多跟诸位学习一下,却是有些力不从心了,各位大人,在下先告退了!” 在小柔的搀扶下,走到门口处,又朝着几位微微躬身行礼,这才离去,本来就不想多呆,不趁此机会离开,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 (这一章真心纠结,或许哪天把废掉的章节贴出来,请大家品鉴一下。不过总算过了自己这一关,终于过关,心里很畅快啊,能猜出写的是什么辞句么?猜不出的,请投票,猜出的,多投几票~) 第二十二章 【吃新节夜话 下】 (收藏推荐太少,求支持,若觉得不错,请告诉您的朋友,若觉得不好,请书评留言……听人家说,你不开口,别人就不知道你想要,既然想要,那么就说出来,不说出来别人怎么知道?我!要!票!票!) 谭正挚见楚南归离开,心里感觉快意,忖道:“这混蛋反应倒是不慢,知道要出丑了,赶紧离开,只是眼下走了,事情可还没完……哈哈,他那狗屁不通的诗词,大约明天就会传遍登州了……” 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带着好奇的神态,迈步朝着楚南归的桌子走过去,嘴里大声说道:“倒要欣赏一下楚大才子的文采……” 走到楚南归桌子前,一眼看到那两行字,忍不住露出一个讥笑的表情:“哈哈,楚大少文采或许是有的,这字嘛,却稍显差劲了一点……” 忍不住暗自嘀咕:“这厮以前的字似乎要好得多了,这却是怪了……”抓起那张白纸,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嘴里默念着,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旁边有人好奇叫道:“念出来大家欣赏一下……” 谭正挚刚才说话得罪了不少人,见到他的表情有人隐隐猜出了一点什么,阴阳怪气的叫道:“写字什么的可以练,只是这文采嘛,却须得有几分天赋,这位兄台看得目不转睛,是不是感觉自己写的与那位楚公子相差甚远啊?” 早有下人走到了谭正挚身旁,准备收了那张纸条上去,只是谭正挚拿在手里,不好催促他,谭正挚心里颇为恼怒:“怎么……怎么这厮居然……居然真能写出来,或者是事先准备好的吧……” 手里一紧,就想把这纸条撕烂,却见那下人眼光炯炯站在一旁,这才反应过来,若是当众做了这样的事情,自己当真是名声扫地了,讪讪一笑,轻轻把纸条递给了下人。 纸条送到潘公公手里,潘公公看也没有看一下,恭恭敬敬递给了脸露好奇的那位京城贵人,那贵人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眉头忍不住就皱了一下,楚南归的字确实写得有些难看。 纸条上写的两行字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默念了一遍之后,眉头舒展开了,又默念了一遍,贵人禁不住面色大悦,拍桌叫道:“好,当真是好辞句,这两句诗虽然没写完,却也看得出这位公子心怀国家,胸怀社稷,这两句话简简单单,却言简意赅;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也没有华美的辞藻,却写出了那位楚公子为了国家无怨无惧的高尚品德,今晚这么多诗词,恐怕唯有这未完成的,才是难得的佳句……” 随手递给旁边的潘公公,潘公公默然读了几遍,脸上露出些许笑意,连连点头:“陛……朱相公,这位公子留下的两句很好,只是有些可惜,没有写完……” 说完又递给坐在他身旁的那位老者,老者接过去看了几眼,点点头:“很不错!” 纸条在几个大人物手里传递,每个人看完之后,都是大加赞赏,今晚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一来应该是这诗算是应题,也算工整,二来是大家都夸了,你还能说不好?若真是那种不通事务的人,也无法坐到眼下的高位。 厅内的诸位愣愣的看着上面的情形,很多忘了自己尚未完成的诗词,有人就忍不住抬眼朝着那张在上面传来传去的纸条看去,只是隔这么远,哪里能看得清楚? 谭正挚旁边的人好奇的询问他,谭正挚板着脸,似乎很不耐烦,那几人问了几句,见他没回答,暗自冷笑:“你以为我真想知道么?明知道你不会回答的,嘿嘿,只是多问一句,你就越难受一分……” 这时候一炷香时间也到了,下人开始走下来收卷,很多人看到刚才那一幕,也懒得交上自己的答卷,只是等着点评开始,想要听听到底那姓楚的公子留下什么样的辞句,让这些人物大加赞扬。 收好了答卷,点评开始,令人意外的是,却没有先开始点评楚南归的,有的人隐约猜到一二,想道:“大约是作为压轴的作品吧?那姓楚的运气当真太好了……”眼睛瞥到谭正挚的面色,却又高兴起来:“哈哈,总是有人比我难过的……” 谭正挚虽然不韵世事,旁人的目光却多少能看得懂一些,不停有眼光朝他看过来,心里也极不痛快:“也不知姓楚的给了你们多少好处,哼,都是些附炎趋热的卑劣之辈……”却没想到他刚才说话把别人都给得罪了,这世间,恐怕也只有对他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人,在他心里才算得上是好人。 一眼瞥见身旁的那位子孟兄脸色有些难看,坐得距离他稍远了一些,似乎对他也生出了些罅隙,更是大怒:“好家伙,果然是墙倒众人推啊,哼,等我飞黄腾达的时候,定然要让你们通通后悔……” 他心里幻想着自己出人头地的时候,眼下这些看不起他的人如何卑躬屈膝在他面前,想着想着,心情舒畅得多了,专注开始听上面的点评。 过了几首诗词之后,熟悉的辞句传入他的耳朵,谭正挚不由精神一振,这首诗正是他的,念完了听到朱相公在上面淡淡说道:“辞藻华丽,却华而不实,写了一通,却没什么内容,无病**罢了,若没有那位楚公子珠玉在前,在今晚来说,还算不错,只是……”他摇摇头:“这等也仅仅是为了作诗而作诗,没有半分意义,仅仅是为了工整对仗,追求词语华丽,从字面上看来,很是文采斐然,却是所言无物……” 谭正挚面色登时变得难看至极,他一无所有,最为自傲的也就是所谓的‘文采’,眼下却被毫不留情的批判,批判也就罢了,还被一向瞧不起的楚南归给比了下去,当真是生平最难以接受的事情,嘴巴微微颤动,想要反驳一二,不过他好歹不是笨蛋,知道上面的任意一人只需一句话就能让他万劫不复,当下强忍住心里的不平及愤怒,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抖动。 朱相公说了几句,似乎有些疲惫了,挥挥手:“把那位楚公子的拿出来念一下吧,今晚兴致已尽,也差不多就结束了,好歹出了这么一首……嗯,半首亮眼的诗词,大家一起欣赏一下吧……” 潘公公尖锐的嗓音在厅内回荡,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两句念完了之后,厅内一片沉默,都在暗中体会这两句诗的涵韵,有的心内想道:“也不过如此,不见得当真有多好。” 也有人暗暗点头:“果然有几分气韵……” 有的更是在想:“姓楚的运气不错,看这情形,明天这两句会传遍登州,啧啧,知府大人与同知大人都说好,潘公公一向难得赞扬人的,今天也开口了,这小子要出名了……” 诗词这玩意原本就难以判别优劣高下,你说好的,别人或许以为不过如此,你以为不好的,有可能却被人推崇,说来说去,也只不过是看谁在欣赏罢了,若今天点评的人是谭正挚,楚南归这两句定然会被贬得一无是处;这两句入了那朱相公的法眼,加上原本不错,他一言定论,别人自然就不会再提出反驳的意见。 厅内诸人怀着各种心情向潘公公及各位大人行礼后离去,很快人就走光了,厅内剩下潘公公及几位官员,驱散了下人,知府与同知这才朝着那位朱相公跪下行礼:“拜见陛下,陛下您什么时候来的登州,也不预先让小人准备一下……” 朱相公抬抬手:“都说了,不用多礼,朕这次回来,是想来看看潘公公一下,顺便看看登州……”他抬头微微叹息:“一晃就是十多年过去了,这登州变化可真是大,前些天偷偷在城里闲逛,好多地方都感觉陌生了……” 顿了顿对两位地方父母笑道:“你们不错,这城里井然有条,对你们的评语也还好,朕很是高兴!” 同知与知府对视一眼,感觉到背上都差点被冷汗给浸透了,皇帝陛下偷偷来到登州,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居然事前没有丝毫的透露,也幸好他们平时为官还算清廉,政务还算清明,若非如此,此刻陛下流露出来的就不是笑容,这位的手段,可比先帝慧文帝要严苛狠辣得多了,当下尤有惧意磕头谢恩。 又谈及了一些杂事之后,皇帝就让两人离开,厅里剩下的就只是潘公公及那位老者。 “李大人,都安排好了么?这件事须得查个水落石出……”又与潘公公闲谈了片刻,皇帝转头对那老者说道:“朕推行茶马法,是为了国家积财,是为了让草原蛮民安于现状,少来边境骚扰,并非朕畏惧了那些野人,只是终年打仗,苦的却是百姓……”他脸上闪过一丝厉色:“却有人借着朕这条律法中饱私囊,严查到底,无论什么身份什么背景,一杀到底!” 那位老者低头答应,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皇帝见到他的表情,有些不悦哼了一声:“难道李大人查到了什么,心里有了顾忌?” 老者摇摇头:“有陛下在背后支持,哪里有什么顾忌?只是前些日子传来消息,皇觉观马……马家人出现在登州……” 皇帝愣了一下,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他们来登州干什么?难道与茶马这件事有关?”随即摇摇头:“不会,马家一向超然,绝不会为了些许利益如此眼浅……” 老者等他说完,轻声说道:“来的是若南小姐,据查到的消息说是……”他又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是来登州与人完婚的……” 皇帝脸色骤然沉了下去,变得难看至极:“完婚?什么人?哼,这些年来多少皇室子弟她都看不上眼,居然……却原来是早就许了人,这件事,马无忌知道么?” 顿了一下,重重的喘息了一声:“虽然……虽然没有明确的规矩,不过马家的人,一向都只与皇室通婚,这马无忌,果然行事无忌……” 老者等他发泄完了,这才说道:“马观主是知道的,各方面打探下来,是……是马观主当年与人订下的婚约,那人姓楚,是马观主当年极好的朋友,听说是酒后高兴之下就许了下来……” 顿了顿,小心的看了皇帝脸色一下,继续说道:“姓楚的那人,曾经是……曾经是慧文的至交好友,或许这件事是得到了慧文的同意……” 听到慧文这两个字,皇帝面色又是一变,变得复杂起来,似乎有些黯然,又像是有些不自在,还有一些隐隐的不快,冷冷说道:“我那侄儿,死了就死了,还弄出这些事情来,罢了,这件事不去理会了……” 见到老者欲言又止,皇帝有些不快:“有什么就说完,吞吞吐吐的干甚?” 老者笑了一下,慢慢说道:“若南小姐的夫婿,我已经查清楚了,听说叫做楚南归……刚才写了两句诗提前离开那位公子,好像就叫做这个名字……” 皇帝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过了片刻突然轻轻摇头,转头看向潘公公:“不是快要进行百花学院的初选么?你去打一个招呼吧,给这个小家伙一个名额,马家与我朱家毕竟关系匪浅,虽然这家伙坏了规矩,咱们也不能鸡肠小肚,总要让他承我这份情,哈哈……嗯,至于最后能不能进入百花学院,就得看这小子自己的了,我先出手了,想来马无忌也不好再干预这件事了……” 潘公公躬身答应,李大人露出一丝笑意,没有再说话。 第二十三章 【如此卑鄙】 吃新节第二日,登州城里廉政公署的人出没得更比平时频繁,官府的巡捕也增加了许多。 每一年的吃新节第二天,在就酒馆茶楼都会聚集很多人,探讨吃新节晚上的各种聚会显露头角的人或者好诗词,对于这些人来说,吃新节晚上的新鲜事远比其他的更重要,所以偶然有人会嘀咕几句,却也没对这些情况多加关注讨论,注意力都集中在倾听别人说的或者传播自己知道的…… 官府举办的聚会,自然是首先被提及的,只是参与的都是身负功名的读书人,一般来说,都会有着身份上的矜持,不会随意来这些市井地方,所以大伙也都是道听途说一些零散的事情,很快大家的兴趣就转移到其他场合的聚会去了,这些聚会在场的人或者亲自参与了,或者是身旁的朋友参与了。 这些私人性质的聚会,有青楼举办的,有大户人家举办的,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自然是潘家的,据说连知府大人同知大人都到场了,还有据说是皇帝陛下派来探望潘公公的几位贵人。 每一个参与了潘府晚会的人,在各处酒楼或者茶馆内身旁都会聚集着大堆的听众,就连谭正挚这等平日里有些被人看不起的,身旁都围满了人,当日与他一同吃白食的姓吴姓杨的两位坐在他身旁,一脸的与有荣焉。 潘府的聚会虽然只发五十张请柬,不过每一张请柬可以带一个随从,例如楚南归带着小柔,所以实际参与的并不止五十人,谭正挚能进入潘府,则是以那位子孟兄的随身小厮身份混进去的。 一些削减了脑袋到处钻营的或者像是谭正挚这等脸皮厚的,不会在乎以什么身份参与晚会,而大多数读书人都多少顾忌身份脸面,不屑或者不好意思以这种方式进去,就去了别的晚会,毕竟并不是只有潘家才举办晚会。 听到昨晚潘家晚会来了这么多贵人,很多人都暗自后悔,当初怎么不放下身段,找个认识的人带进去?看向谭正挚的眼光,不免就带了些艳羡或者是嫉妒,谭正挚在众人簇拥之中,脸上的疙瘩都兴奋地红肿起来。 这种众人瞩目的感觉,让他心情很好,很舒畅,特别是今日,不停的有人主动相请,平时的时候想要混别人的,都要想半天理由,今日却是人人争先。 当他提及自己两首诗词获得前三甲的时候,众人更是恭维如潮,现场气氛很是热烈,很快,这两首诗词就在酒楼内开始传读起来。 突然角落里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大声说道:“昨晚潘家的晚会,只有一首不全的诗好评如潮……” 另外一人应和道:“嗯,两句诗就能让所有大人赞不绝口……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果然是好诗,只是可惜没写完……” 围拢在谭正挚身旁的自然都是没有机会去参与潘家晚会的人,听了这话有些疑惑的看了这坐在角落里的两人一眼,又看了看谭正挚,暗道姓谭的怎么没有提及这个事情? 谭正挚面色微微一变,他自然不会提及楚南归之事,两人之间不仅有着罅隙,最后一场与楚南归大受赞扬相比,他的诗却被贬为‘华而不实’,以他的性格气度,自然是捡有利自己的说,知道这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开,却也抱着能多风光一会是一会的想法。 这两人谭正挚并不熟悉,昨晚人较多,他光顾着与楚南归斗气,也没有每一个都留意,或者是昨天参加晚会的人,也有可能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消息,听了这两人的话,围在谭正挚身旁的已经有人凑了过去,询问详细情形起来。 谭正挚面色只是一变,随即就若无其事,站起来对两人拱拱手:“楚少爷那两句,确实是难得的好辞句……只是其中有些关键,却是不太好说……” 坐着的两人露出疑惑表情,其中一个露出好奇的表情:“不好说?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谭正挚微微一笑,慢慢喝了口茶,等到众人都等得不耐的时候,这才慢悠悠说道:“这里的人都知道,楚少爷与我关系颇好,昨天两位兄台也在场,也看到了,前两场他都没有写一个字,最后一场若不是我逼他,他也不会出手……” 这个确实是事实,那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们当时坐得较远,又专心致志的思索破题,没有留意到楚南归与谭正挚之间的争执,谭正挚又淡淡说道:“本来我是好意,想着这么一个大好机会,不管怎么说,也都想他能露一下脸,谁知道……这里坐着的各位,也曾知道,昔日我与吴兄杨兄曾经多次帮楚少爷斧正过诗词经义,大家相处颇为融洽,所以我不提及此事,一来怕有沽名的嫌疑,二来嘛……” 他顿了顿,脸色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眼光朝着四周扫了一眼,抬高了声音一字一句说道:“昨日楚少爷所写的两句,实际上是往日我随手写下的,却也没有写完,就被他记住昨夜写了出来……” 他脸上闪过一丝黯然,表情做得十足十的伤感:“作为好友,我却是不能当众戳穿了他,心里却也是有几分不平,是以懒得提及此事,免得想起来不免难受!” 场中寂静片刻,轰一声乱蓬蓬的声音涌了出来,有的人拍桌喝骂:“无耻!”有的则是满心疑惑,想道:“这厮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还有的知晓谭正挚的品行,暗自冷笑:“这姓谭的又开始乱来了……” 坐在角落里的两位见到谭正挚义愤填膺的模样,有些将信将疑,其中一个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这……这不太可能吧?” 谭正挚冷笑了一声,指了指身旁姓吴的姓杨的说道:“他们二人也与那楚少爷相熟,问问他们就可以知道,楚少爷是什么样的水平?就算在座的,也有不少都知道楚少爷是什么样的人物,哼,他作的诗词,说得好听点是不怎么样,说难听点,就是狗屁不通;我所以不提及此事,只是不想让今后事情败露之后,他更不知该如何自处,这也是我作为朋友所能尽到的绵薄之力了!”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很多人都相信了,特别是那些跟楚南归认识的人,也有人想道:“未必就如这姓谭的说的,那两句诗是他的旧作,不过姓楚的可当真没有这个水平……” 角落里两人虽然尚未全信,结合楚南归前两场一字未写,到了第三场写了两句就赶紧离开,也多少信了一大半,其中一人长长呼气,脸上露出些愤懑:“这……这简直是……这等弄虚作假的人,居然也能……也能……不行,这件事我须得去询问个清楚,不能让这等沽名钓誉之人……” 谭正挚却朝着两人深深一躬,脸上露出些恳求:“还望两位看在我的面子上,当没有听到此事……不管怎么说,我与楚少爷都是好友,今日虽然忍不住揭穿了此事,却也不想他因此身败名裂,咱们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也没必要把人置于死地……” 那两人看了谭正挚一眼,齐声喝道:“谭兄好胸襟,好义气!” 有人也跟着称赞:“以德报怨,谭兄的品性,实在让我等敬佩。” “是极是极,看来我等确实多多不如亦……” 谭正挚拱手团团行了一礼,脸上微笑着谦虚:“哪里哪里,都是朋友,须得宽容相待……”心里却是忍不住冷笑:“姓楚的,你运气好,不知找谁写了两句来出风头,眼下说是我昔日旧作,你也找不出证据否定,哈哈,就算你找出帮你作诗的人,结果依旧是你弄虚作假……” 现场渐渐平息下来,众人不再提及楚南归及昨日备受赞誉的两句诗,开始叙说一些其他场合晚会的趣事起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到了这天下午的时候,这件事已经流传得很广了,而且多了各式各样的版本出来,谭正挚不欲让‘好友’身败名裂的苦心,似乎落了空,在这等娱乐匮乏的时代,吃新节晚会代表的意义,广告效果多过娱乐。 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到了旁晚时候,这件事几乎可以说是传播得沸沸扬扬了,楚家大少的名声一时无两,却是负面的。 …… 楚南归自然不知道这事,早上的时候,他在后院与马若南打斗了一会,中午午睡,下午的时候在前院下棋,没想到因为自己随手抄的两句诗,会引得他名声大震,也没想到那位昔日的‘好友’,居然会卑劣到如此地步。 福伯坐在书房里,没有点灯,灰暗的光线下他的身影似乎有些阴沉,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寂与沉郁,轻轻用手拍击着书桌,他喃喃自语:“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少爷居然引起了这样的关注,只是……只是姓李的弄出这些多余的事情干嘛?想要撇干净自己么?还来得及么?” 轻轻摇摇头,又拍了一下书桌,沉吟良久,突然笑道:“少爷怕麻烦,却不知麻烦越是怕,就越会找上门来,让他自己面对一下也好,将来……将来麻烦的事情更多……” 第二十四章 【上门挑衅】 抄袭的事情,经过一天的发酵,到了吃新节后的第三日,终于爆发了出来。 大多数人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对此事远远观望并不掺和进去,但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一些正义感严重泛滥或者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有识之士’,深感这种事乃文人屈辱,若不揭露出来,会让真正的人才遭到埋没,让不学无术之辈弄虚作假蔚然成风…… 在有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挑拨之下,一些人找到了谭正挚,让他出头当面戳破楚南归的谎言。 谭正挚原本只是不想楚南归出这么一个大风头,所以编出那些谎言,却不料引出这样的结果来,事实上,他情愿躲在一旁看好戏,也绝不愿亲自出头,这件事的真伪,他是心知肚明的,不过来人态度颇为坚定,甚至有人隐隐提出,是不是因为他说了假话,所以不敢出面这样的话出来。 事情到了这份上,他也迫于无奈,答应跟着一同前去楚府,戳穿楚南归的‘谎言’…… …… 楚南归起床了用过早餐,就与马若南研究‘龙抓手’,如今马若南并不像以前抓着他就使劲往地上摔去,抓着他后立即就放了手,有时候还故意放慢动作让楚南归看清楚些,得到这样的‘陪练’,楚南归对于内力的运用及理解,就更纯熟了几分。 两人正聚精会神之际,突然小柔急匆匆的跑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惶然及愤怒:“少爷,外面来了好多人,说是……” 她微微喘了口气,这才继续说下去:“说是少爷吃新节那晚在潘府写的诗,是抄袭了那个……那个姓谭的混蛋的,这混蛋趾高气昂的也来了,说那首诗是以前他写的,曾念给少爷听了,少爷这才记下来的……” 楚南归正在凝神思索内力怎么冲破右手处的阻拦,听了这话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这厮……果然是好厚的脸皮啊……” 他心里倒也没有多大的怒火,这两句原本就不是他写的,只是听到姓谭的据为己有内心生出一种极为荒谬的感觉,想了片刻,轻轻摇头对小柔说道:“不去管他,他们闹一会没人理会,也就没了兴致,这种事情,你越是在意,这些人就越兴奋,他们巴不得我出去跟他们闹一场,事情闹得越大,就越对了他们的胃口……” 小柔有些恨恨的跺了跺脚:“少爷,他们……他们太欺人太甚了,少爷若是不出面的话,他们……” 楚南归微笑这挥挥手:“去吧,就按照我说的去办,就让他们闹吧,闹一会就会散去了的!” 小柔有些不情不愿的离开,马若南看了楚南归一眼:“好像你不怎么愤怒?这种事情,任谁遭遇了,恐怕都不会忍得住气的……” 楚南归淡淡的说道:“那两句诗,本来就不是我写的,偶然听别人念过,当然,也不是那个姓谭的能写出来的,他的胸襟文采,还差得远了……嗯,咱们继续吧……” 马若南轻轻摇头,微微叹息了一下:“恐怕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些……这些读书人,性子都是极为倔强的,你就算躲着,恐怕……” 话音未落,小柔满头汗水冲进小院,远远就大声喊道:“少爷,快……他们冲破了大门,进了前院,若少爷再不出去,他们要冲进……” 楚南归脸色冷了下去,他不喜多事,却不代表怕事,这些王八蛋明显故意来找事的,要不然也不会冲破别人家大门,他深深吸了口气,压制住心里的火头,对马若南点点头:“我先出处理一下……” 转身朝着外院走去,走到中院,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有人大声叫道:“这等卑鄙无耻、沽名钓誉之人,跟我同处登州,真让我等蒙羞,楚家不过商贾之家,好大的排场,居然敢阻拦咱们,惹得我等火气,一同禀明了府尊大人,让你楚家在登州呆不下去……” “哼,姓楚的不出来,咱们就进去,这件事须得有一个结果,他越是不敢出来,就越说明心里有鬼……” “也怪谭兄眼拙,居然认识这样的朋友,这教训须得记住了,今后万万不可再犯……” “今日定要让姓楚的身败名裂,他这样的行径,让登州所有读书人面目无光……” “戳破他的谎言,以儆效尤,免得下次还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小柔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楚南归,见到他面色平静,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楚南归跨出中院,就看到前院的场地里站这二三十个人,不停的想朝着里面拥挤进去,四五个护院拦着他们,看样子是拦不住多久了,主人没有命令,这些护院自然不敢动手,都是些读书人,打伤了可不是一件小事。 看到谭正挚那张疙瘩脸,楚南归站住了,摸着下巴思索:“这厮是不是与我八字不符?干脆就趁今天把他弄死算了?” 有人看到了楚南归,轰然叫道:“哈,出来了,你以为躲着就没事了……” 楚南归走了过去,看了一眼那护院的首领,眉头皱了起来:“家里养着你们是干什么用的?怎么会那么多暴民冲了进来?他们想要干什么?打家劫舍么?哼,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私闯民宅……喂,那个谁,你赶紧去官府报案,就说有人闯进了家里,丢失财物若干……你们愣着干什么?他们还敢挤进来,给我狠狠的打……” 楚南归一番话噼里啪啦,护院们愣住了,虽然依旧不敢动手,不过拦着的时候,手里不免多用了几分力气,顿时让不少冲在前面的家伙叽哩哇啦的叫了起来,有人怒道:“姓楚的,你好大的胆子,敢……” 楚南归走到这人身旁,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突然一口吐沫喷在他脸上:“我好大的胆子?我说你才是好大的胆子,你他|妈莫名其妙的冲进我家里来抢劫,打你白打,若是打死了就罢了,没死的话,禀明官府,这等恶劣品德,今后的功名恐怕只能奢想了!” 转头对着护院首领喝道:“以我身体为线,谁敢过了,给我狠狠打,打死我负责!” 那人被吐了一脸的吐沫,顿时大怒,不过见到虎视眈眈的护院围拢过来,知道自己只要多说一句,惹恼了这些粗鲁汉子,定然会受到皮肉之苦,又见到已经有个护院走出门去了,想来应该是去官府报案,这事儿原本与他无关,眼看事情要闹大了,当下闭着嘴一句不说。 楚南归一番言语与举动,也让那些愤慨恼怒满心正义感的‘有识之士’懵了,他们以为楚南归出来之后,定然会声嘶力竭的辩解,会恼怒的语无伦次的企图证明自己的冤屈,却不料楚南归根本就不按照套路出手,有些机灵点的听了这番话后,也察觉他们所为很是不妥,他们来的目的是想要揭露楚南归的‘丑行’,却不想弄得一个‘劫匪’的名声,当下有人就不着痕迹朝着门口退去,刚才还在嚷嚷的人也都闭上了嘴巴。 这些人能做出冲进别人家里的事情,脑筋自然多半都不是很灵光,大多也都是人云亦云或者头脑容易发热、感觉自己就是正义化身,或者以为他们人多,楚家绝不敢招惹众怒,若是楚南归出来之后好好跟他们说话,他们的气焰只怕更为高涨,不过等到楚南归强硬的下了一番命令后,他们反而胆怯了。 院里很快安静下来,不少跟随着涌进来的人脸上露出担忧,脚步慢慢往院外挪去,片刻功夫,站在院里的只有寥寥几人了,谭正挚站在楚南归四五步开外,眼里充满怨毒瞪着楚南归,他虽然不想来,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就是他跟楚南归之间的事情了,别人能退,他已经无法退了。 退出了院子里的人群里突然有人喊道:“姓楚的,抄了别人的诗,也不知道害臊,居然还如此嚣张,我等禀明了学政大人,看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定然会让你……” 这人一开口,顿时群情又沸腾起来,仿佛又想起了他们次来的目的,七嘴八舌纷纷谴责楚南归的行为,楚南归冷冷看了这些人一眼,转头对着谭正挚,脸上露出几分嘲讽:“诽告者,杖三十,流三千里!” 他这句话声音不是很大,不过片刻时间,场内都安静下来,开始楚南归提及抢劫,虽然大伙退了,不过心里也不怎么担心,毕竟来的目的是怎样一回事大家心里明白,而眼下提及诽告,意义则不一样了,有的人心里想道:“对啊,来来去去,都只是听说而已,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实姓楚那两句诗是抄袭的……” 更有的只是来看热闹的,心里不免有了退意:“这事儿我掺和干嘛?原本以为有热闹可看才来的,谁知……” 也有人想道:“这姓谭的平日里与姓楚的关系如胶似漆,怎么会突然翻脸?难道这其中有着什么我不知道的内幕?姓楚的不是个玩意,姓谭的人品就不见得多好,两人原本是一丘之貉,或许这却是两人演的一场戏,故意弄出些嘘头来,帮姓楚的扬名?” 第二十五章 【谁诬陷谁?】 众人心里想着自己的念头,一时间倒也没有人继续说话,有的人看向谭正挚的目光,不免就带着了几分怀疑,楚南归见到这一幕,暗自冷笑一声,一字一句朝着谭正挚问道:“若你没有证据,这件事我不会罢休,定然追究到底……”又转头朝着其他人询问:“你们谁跟他一起,一同站出来,不要站在人群里瞎嚷嚷,别以为躲在人群里我就看不到你了?也别以为这个时候离开,就能躲脱得掉,你们这些同伙,未必就能经受住审问……” 这句话说出来,有的人偷偷跨出来的步子又收了回去,这个时候走了,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谭正挚迎着楚南归的目光,冷笑道:“你楚大少什么水准,这里知道的人不在少数,那两句诗,真是你作出来的么?” 跟随而来的人们看着谭正挚,眼里露出期盼的神态,巴不得谭正挚把所有事情全部担下,又巴望谭正挚能够取胜,若不然,他们这些人多少都会担着些许责任。 楚南归打了个哈欠,眼下他已经控制住局面,心里越发的冷静,淡淡说道:“证据!别跟我说那些推测,你的证据呢?你自己说是你写的,就是你写的?你说是我抄的,就是我抄的?嘿嘿,姓谭的,我倒是不知道,你居然有这么大的威望,能代替官府作出评判?你说的话可以当成律条?当晚我写出那两句诗,知府同知大人都在,他们都没有说上一句半句,难道你的威望,就要超过知府同知大人了么?” 谭正挚心里一凛,楚南归这话不怀好意,把自己带入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怎么回答都觉得不妥,楚南归说了这一句就没有理会他,偏头看向他身旁姓吴姓杨的两位死党,哼了一声:“你们呢?敢给他作证么?敢冒着杖三十、流三千里的风险,昧着良心帮他作证么?” 姓吴姓杨的转开脑袋,不敢与楚南归对视,他们与谭正挚关系甚洽就可以知道其品行,若是有什么好事,定然是不肯退让的,有了麻烦,他们却也坚决不肯掺和。 谭正挚见到其他人都被楚南归吓唬住了,谁都怕沾惹麻烦不肯再出头,眼看出去官府报案的人迟迟不来,若不快走,那真是招惹麻烦了,当下冷笑一声:“清者自清,我想公道自在人心,昔日我作出那两句诗的时候,旁边正好没人,却只有你一人听到,眼下让我拿出证据,却……”边说,边朝着外面退去:“终有一日,真相会大白于……” 楚南归哼了一声,跨上几步,一把抓着他的领子,微微用劲,把他扯了回来:“怎么?想溜走?来我家里打得乱七八糟的,又诽谤我一番,就想轻易离开?” 谭正挚嘴巴讨厌,却没什么力气,被楚南归一把抓着,顿时面色大变,尖声叫道:“你……你干什么?姓楚的恼羞成怒想要打人了……” 谭正挚身旁站着的几人转开了头,仿佛没看到这一幕,门外人群发出微微的骚动,随即安静下去,谭正挚见到没人帮他,声音更是尖锐,厉声喊道:“你敢动手……” 啪一声,楚南归一巴掌狠狠抽在他满是疙瘩的脸上,漫不经心说道:“我不敢动手?为什么不敢?就允许你冲破我家大门?就允许你随意把脏水泼在我身上?你都招惹上门了,我不好好的教训你一顿,就对不住你这张厚脸了……” 谭正挚张嘴又要喊叫,砰一声,楚南归一拳打在他鼻子上,顿时让他眼泪鼻血一同涌了出来,喊叫声变成一声惨呼,楚南归一边打着,一边用眼光看着旁边的人,慢慢说道:“他|妈的都没弄清楚就上门闹事,老子明明就不是什么读书人,老子是个武者,你跟我谈诗词?我就跟你谈拳头,把你揍爽了,你下次就会记得我的身份了……” “别说我不讲道理,其实我这人很讲道理的,只是当别人喜欢乱来的时候,我就喜欢直接一点了,你说我抄袭,你他|妈有没有证据?没有你说个屁啊?没有证据居然敢找上门来,敢冲破我家大门?眼看势头不对,得意洋洋的还想全身而退?” “你当我楚家是什么地方了?”噼里啪啦的耳光不停抽在谭正挚那张脸上,片刻功夫那张丑脸就看不出本来面目,谭正挚的惨叫也变得微弱起来,旁边的人面面相觑,心惊胆颤的看着这一幕,却没有谁敢劝说或者阻拦,楚南归这个模样,让他们内心深处涌出一股寒意以及悔意,有人想走,被楚南归目光一瞥,立时不敢动弹了。 打了几下,谭正挚已经奄奄一息,也幸好楚南归没使出力气,若不然一拳就能打爆了他那张丑脸,感觉心里的火气消除了不少,楚南归把谭正挚往地上一丢,环顾周围一圈:“你们谁跟他是一伙的,我好好跟你们讲讲道理……” 周围的人都讪笑着,拼命摇头,楚南归叹息一声:“其实我不太喜欢使用这种手段,只是我家里大门莫名其妙突然破了,家里的财物莫名其妙突然少了,换成你们谁,是不是会生气?” 有人大声说道:“楚少爷,我们都是被他蒙蔽了,听信了他一面之词,却不是想来与楚少爷作对,只是恨这厮说得天花乱坠,表演得太过真实了……” 有人开了口,其他人心里虽然鄙夷,不过马上就有人接口:“是啊,我们与楚少爷无冤无仇的,只是听他说得可怜,所以想来找楚少爷问个究竟而已,并非是来找事的……” “开始我就说了,在门口等着就行,姓谭的却怂恿大家冲破大门,唉,这混蛋害苦了大家……” “对啊,我看到他偷偷往怀里塞了不少东西,这家伙素来穷困潦倒,手脚又不太干净,楚少爷好好搜搜他身上,也许……” 谭正挚躺在地上,虽然脸上红肿无法开口,却是没有昏迷过去,听到了这些话,不由大怒,勉力抬头看向那堆人,咬牙切齿的想着:“他|妈的哪里是我叫你们冲开大门的?明明……明明不知谁叫了一声,然后大伙一拥而上冲破了门,现在却怪在我头上了……我什么时候往怀里塞东西了,这……这……” 楚南归低头看了一眼谭正挚,脸上露出微笑,朝着四周拱了拱手:“既然大家都受了他蒙骗,我却也不好责怪各位了……” 众人听了这话,心里都是松了口气,听到楚南归对几个护院说道:“把他抓起来,躺在地上像什么样子?家里的大门、少的的东西,总要有个人来承担吧?既然他是带头的,就找他好了……”转头看向众人:“其余的各位,也请多留片刻,等到官府来人,还望大家说几句公平的话……” 众人纷纷点头,脸露气恼,颇为义愤填膺:“正该如此,这等小人,须得好好惩戒一番……” “我们一定为楚少爷明证……” “这厮想坏了楚少爷的名声,却是嫉妒楚少爷当晚在潘公公家里的表现,这事情我听他说过一点……” 楚南归连连点头,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朝着身后的小柔说道:“小柔,去拿点钱来,这些朋友上门一趟也不容易,今日我无法抽身,也得请他们喝上几杯……” 那些人连说不用,有的人心里想着:“这姓楚的倒是颇会来事……” 也有人想道:“难道姓谭的没有说假话?”只是这个时候,谁又敢说出什么来,姓谭的被抓在护院手里,满脸血污的模样就是例子,加上这事与他们都没有干系,看楚南归刚才的架势,谁敢多嘴,就把谁归为同党,就连姓吴姓杨的两人,也都低着头一声不吭。 小柔很快拿来的钱,楚南归随意递给了距离自己较近的一人,言笑晏晏说道:“还望兄台帮我请大伙喝上几杯,今日遇到这事,却是无法脱身了,改日定然好好再请各位一聚……” 那人推脱了几下,也就接过来,楚南归面色一正,淡淡说道:“楚家在登州虽然不是什么大门大户,却也不是随意就可以冲破家门进来的,这事情,须得有个了结……”他转头看向谭正挚,脸上露出一丝嘲讽:“这位谭兄,我知道是穷困潦倒的,一个大门,少了些许东西,本不想让他承担了,只是我昔日待他极好,少了吃喝,是我出钱,没有钱用,也来找我要,如此的交情,他居然丝毫不顾念半分……” 谭正挚眼下有些慌了,知道坐实了他诬陷偷盗等罪名,他的仕途永远无望,当下忍着嘴脸的难受,含糊不清叫道:“我……我没有……” 楚南归靠近他,面上露出些许的哀伤,摇摇头:“今后好好做人,不要胡来了……”手一伸一缩,一块原本挂在自己腰间的玉牌神不知鬼不觉塞入了谭正挚的怀里,就连扶着谭正挚的护院,都没有看到这一幕,更不用说此时昏昏沉沉的谭正挚了。 第二十六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大量求推荐收藏,拜托了~) 没过多久,那位跑出去报官的护院就带着几个捕快回来,捕快们见到这么一伙读书人也不禁有些头疼,这些人没有功名,却不容小觑,不仅有着一些影响力,而且谁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中举,能不得罪最好不要得罪,而楚家是登州富户,平时给他们的孝敬可没少半点,为首捕快看了楚南归一眼,咳嗽一声朝楚南归拱拱手,想着怎么和和稀泥,把此事化小,谁知还没开口,旁边站着的一个读书人大声叫道:“我等受了姓谭的蒙蔽,冲撞了楚家,楚少爷大人大量,不与我等计较,只究首恶,姓谭的嚣张跋扈,进入楚家之后竟然想趁火打劫,被几位护院大哥拦下后竟想行凶,落到如此境地全然是咎由自取……” 另外一人跟着大声接嘴:“是,我等亲眼所见,愿为楚少爷作证!” “我为楚少爷作证……” “……还有我,算我一个……” 为首捕快颇为惊异,愣了片刻看了楚南归一眼,又扫了一下带他而来的那位护院,见到他也是满脸愕然,心里嘀咕:“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怎么一会就变了口风?这……这楚少爷手段不凡啊,片刻功夫就化解了这桩事端……” 心里微微一松,原本这许多读书人一起闹事,那是有些麻烦,只是牵涉一人,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对楚南归微微一笑:“楚少爷,这究竟怎么一回事……”指了指满脸是血的谭正挚:“还有这人,究竟犯了什么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虽然是质问,语气却是和气委婉,谭正挚急了,拼命挣扎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嚷嚷:“官……棺材大人,我……我冤枉……” 捕快首领皱了皱眉,摇摇头:“你说些什么,听不明白……”楚南归走到他身旁,拉着他的手笑道:“这人昔日与我认识,因为前些日子一些小事,所以生出了罅隙,他居然蛊惑这些不明情况的人们来我家里闹事,冲破了大门,又趁乱拿了不少东西,这等行径当真可恨……” 谭正挚眼睛鼓了出来,嘴里乱喊:“……你……撒谎,我没有……” 捕快首领捏了捏手心里楚南归塞过来的银两,手掌微微一动,银两就消失在袖子里,脸上笑容更炙,忖道:“与这楚少爷昔日没有打过交道,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却是知趣得很……”转脸看向谭正挚,却是一脸的嫌恶:“你这个人我听说过,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专门骗吃骗喝,嘿嘿,居然把主意打到楚少爷头上,还险些引发了大乱子,看来不好好惩治你一番,你是不会记得的……” 对跟随而来的两个跟班喝道:“带回衙门好好审问……”顿了顿看了楚南归一眼,又说道:“搜搜他身上,看看有没有偷走楚少爷家里什么东西?” 两个跟班上前抓着谭正挚,一个不顾谭正挚的挣扎呼喊,伸手在他怀里乱掏,掏出几枚铜板、一枝秃笔,还有一本皱巴巴的书卷,冷笑道:“连几个铜板都偷啊,当真是……”突然啪一声,一样东西掉在地上,却是一块样式精美的玉牌从他怀里落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都盯着这块玉牌,楚南归也是一脸愕然,随手朝着腰间摸去,没抓着什么,低下头看了一眼,嘀咕道:“咦……好像是我的,什么时候他……他拿了去的?” 捕快首领见到楚南归的表情,心里想道:“看楚少爷的表情,却不似作伪,难道……难道这厮果真如此胆大妄为,不是楚少爷故意诬陷他?”只是这等事却不是他操心的,本来就是来抓人的,眼下人证物证都有了,当下冷笑着对谭正挚说道:“你这等破落户,会有这样的玉牌?” 谭正挚也是一脸呆滞,口里喃喃念道:“我……我不知道,那……那不是我的……” 捕快首领冷笑一声:“这东西自然不是你的,却是你偷的……”弯腰捡起玉牌,转头递给楚南归:“楚少爷,这玉牌是您的么?” 楚南归满脸迷茫,接过玉牌看了一眼,点点头:“是的,只是……只是什么时候跑到他怀里去了……哦,或许是刚才我靠近他,他趁着人多不小心就扯走了……” 围观的人刚才说谭正挚偷了楚家东西,也只不过是信口开河而已,眼下看到真的搜出来赃物,不由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起来,他们当然没有看到楚南归偷偷把玉牌塞入谭正挚怀里,不由暗自庆幸,没有继续跟着谭正挚一同闹事,若不然此刻逃不脱一个同伙的罪状。 谭正挚突然拼命挣扎起来,叫道:“……女……女仙海……窝……”捕快首领手一挥:“带走,回了衙门慢慢审问!”走到楚南归身旁,露出一个笑容:“楚少爷,这块玉牌是罪证,我先得拿回衙门记录一下,等到了下午再让人给您送回来……” 楚南归把玉牌递给他,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这捕快首领是个机灵人,见了他的样子,自然知趣询问:“楚少爷还有什么事么?”压低了声音:“放心,他进了衙门里,绝不会让他好过,绝对会帮楚少爷出了这口恶气……” 楚南归摇摇头,露出几分怜悯:“毕竟昔日曾经有些交情,虽然他行事反复无常,却也不必太过为难他了……” 话没说完,旁边就有人喝彩:“楚少爷果然大仁大义,这等心胸,姓谭的若不知悔改的话,当真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楚南归朝着这人点点头,接着说道:“打他一顿,关他五六年也就罢了,冲破我家里大门、偷的东西这些损失,我也懒得找他计较了!” 捕快首领一脸愕然,寻思道:“我还说他心肠不错,这……这样的不计较,比起计较来更为……不过这厮有了这等罪状,若是没有什么际遇,仕途那是永远无望了……” 围观的众人散开,让捕快押着谭正挚走了出去,楚南归看着谭正挚如同死狗一样的背影,微微叹息:“你这样的心思,也想来泼我的脏水?这等时代的人,果然还是太淳朴了,虽然这厮脸皮够厚,行径够无耻,心机却是不够……唉,我这算不算仗势欺人呢?” 心里胡思乱想,脸上却是露出一个苦笑,朝着围观的人拱拱手:“多谢诸位了,改日我再请诸位好好聚一下,今日心情颇为不畅,想不到昔日朋友,竟然会闹到这般境地,可悲可叹啊……” 摇晃着脑袋,转身朝着里面走去,看他的背影颇为萧条无奈,心里却是嘀咕:“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我这演技大约还算过关吧……只是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厚颜无耻了?一定是被姓谭的影响了,一定是的……” 围观的人对着楚南归背影说了一通安慰的话,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逐渐散去,自有下人开始修补大门,人散完了之后,福伯不知从哪儿钻出来,脸上带着疑惑:“原本以为少爷……谁知他处理此事却是甚好,想不到患了离魂症之后,性格不仅稳妥多了,似乎……似乎行事的手段方式,比之以前高明得多,也多了几分心机,或者,对于他来说,算是不错的结果……” …… 小柔跨进小院,就忍不住叽叽喳喳说起来:“少爷,刚才人那么多,我可真吓坏了,谁知少爷一出面,什么都解决了……” “少爷,刚才那姓谭那副模样,看起来可真解气啊……” “少爷少爷……” 楚南归叹息一声,转头揉了揉小柔的头发,看到她一脸的仰慕及敬佩,微笑着说道:“不是少爷的本事大,而是姓谭的这人太蠢了……”他捻起手指搓了搓:“还有这个……” 小柔疑惑的看着他,学着他搓了搓手指:“这是什么?” 楚南归哈哈大笑:“钱啊,不管什么时候,没钱的人跟有钱人斗,都是斗不过的,姓谭的一贫如洗,若是光在背后放放冷箭应付他还有些难度,他却头脑发热当面跟我起冲突,那不是自找没趣?” 轻轻叹息一声:“钱与权相依相存,有了钱,自然就会比普通人多些便利……” 小柔依旧迷茫,看了楚南归一样,随即就是一脸笑容:“少爷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啊!” “你就会拍少爷的马屁……” “拍马屁?什么叫做拍马屁?” “呃,没什么,意思小柔很会说话……” …… …… 潘府里,皇帝坐在首位,下首坐着那位老者,姓李的老者轻声说道:“陛下,咱们来到登州,这茶马生意却没什么动静了,微臣四处派出人手,这事却没多少进展,莫若先回京城吧,陛下离京太久,终究是……” 皇帝淡淡一笑,打断他的话:“朕所来登州,并非全部是为了茶马之事……”微微叹息了一下,脸上露出些惆怅的表情:“朕十三岁就番,在登州呆了十多年,这里……这里相对京城来说,朕更为喜欢,此次所来,固然是因为茶马之事,却也存了想看看登州的模样……” 微微一顿,哈哈一笑:“好了,看也看到了,再过几日,咱们就回京吧……嗯,朕突然生出一个念头,登州地处险要,不如……不如将京都迁来这里,哈哈,天子守国门,何等的气概……” …… (本书的群:184,把中间的|去掉就可以了,以前有些老群,因为长时间没上,都变广告群什么的了,所以全部都删掉了,这个群不要求什么粉丝值,只要看书的,都可以进来,当然,来吐槽什么的没问题,想着捣蛋或者调皮的,就不必进来了~刚建立的新群,位置很多) 第二十七章 【磨刀石】 老者面色大变:“陛下,这万万不可……”他声音微微颤抖:“迁都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登州交界妖族、草原蛮族,若是迁都来此,恐怕会……” 皇帝有些意兴索然的摆摆手:“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罢了,不提这事……这些天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 李姓老者想了一下,微微一笑:“倒是有件有趣的事,吃新节那晚得到陛下欣赏的那位楚公子,这两天突然传出他那两句诗是抄袭的,抄袭是那个……嗯,当晚陛下说他辞藻华丽却华而不实的那人,听说闹得纷纷扬扬的,那个人还带了一大帮人去楚府闹事,把大门都冲破了……” 皇帝来了兴致,寻思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当晚的事情,随即摇摇头:“那个……那个长相丑陋满脸疙瘩的读书人?他写的是什么我记不太清楚了,不过从文风来说,他是写不出那样的辞句的,这等人却也……” 看了李姓老者一眼,露出一个戏谑的表情:“这人倒是有些像你统辖的廉政公署那些人,均是些厚颜之人,哈哈哈……” 李姓老者被皇帝这么说,脸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恭恭敬敬垂头回道:“微臣手下之人,均是忠心耿耿为陛下解忧,就算背负一些不好的名气,那也全是……” 皇帝挥挥手,打断他的话:“你不用辩解什么,朕知道你的忠心,哈哈,下面传的事情,当朕没有听过么?朕知道,一些人对你很是不满,却未必是因为忠心于朕……” 李姓老者低头不言,皇帝似乎有些意兴索然,摇头道:“朕把慧文推下了皇位,所行之事虽然过于激烈,所想所思,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些子民;慧文空有贤名,行事却是糊涂至极,他当朝的几年,四处兵灾涌发,边界不断被外族所侵,偏偏又轻信一伙只会夸夸其谈的腐儒……哼,朕坐在这个位置十多年了,国势大盛,却有人依旧说他的好……” 李姓老者低头一言不发,皇帝也没有了谈性,微微一叹:“好了,再过两天,咱们回京吧!” …… 谭正挚躺在肮脏污秽的地上,因为潮湿,身下薄薄的稻草带着一股子难闻的气味,周围墙壁上沾染着各种可疑的痕迹,很高而狭小的窗口勉强透露出几丝光线,照耀在这四方的用石头砌筑的房间内,勉强能够看清房内的事物。 这是一间牢房。 谭正挚情况很不好,原本在楚家就被楚南归揍了一顿,来了衙门之后,没有审问,也没有判案,先打了两场,打晕了之后用水泼醒过来继续,他的腰肢以下似乎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丝毫没有了感觉,肋骨不知断了几根,左臂已经在挣扎当中扭曲成为一个奇怪的形状,也不知是被打到了,还是疼痛难捱之下自己弄成这样的。 他斜躺在地上,背对着铁栅栏,目光呆滞的瞪着墙壁,那里有几只苍蝇飞舞着,身上疼痛难耐,心里却是如同死灰。 他知道,自己完了! 一直以来,生活困苦,事事不利,却没有打折他心里的梦想,他总是坚强的认为,自己有着过人才学,终有一日,会出人头地,而如今,这个梦想变成了泡沫。 他心里充满着绝望与怨毒,知道一旦定下了罪名,或许会被发配,或者会坐牢,除非是得到天大的命运转折,自己这一生永无望仕途,在这等灰暗到了极点的思绪中,突然脑里闪过了一丝悔意,只是这些许悔意一闪而逝,剩下的只是深深的怨恨与疯狂。 “姓楚的,我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他口里发出含糊不清的话语,呆呆的傻笑着:“不,我不会那么容易杀你的,我会让你在死之前,失去一切……你的女人,我会当着你的面玩,我会夺去你的所有,让你死不瞑目……” 念叨了几句,他突然嘶声笑了起来,仿佛这自我安慰的话让他死沉沉的内心活络了一些,缓缓伸出右手,捏住爬在他身上的一只蛆虫,往嘴里塞去,拼命的咬着,疯狂的笑着:“你们这些该死的,通通要死,我会让你们……让你们都不得好死,姓杨的,姓吴的,姓张的……” “所有人都必须死……” 他嘶哑难听的叫声回荡在在这牢房内,旁边牢房里即刻同时响起了污言秽语的乱骂,一时间,铁链子震动的声音,碰撞墙壁或者是铁栅栏的噪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刺耳而令人难受的嘈杂,谭正挚犹自乱喊乱叫,对于外面的声音听若不闻。 愤怒、绝望、怨恨、气恼诸多情绪在胸中涌动,让他没有察觉到,其他的声音慢慢消失了,只剩下他的声音在喊叫着,也没有察觉到几个人站立在他身后,为首的那人微微皱着眉头看着他…… “让他清醒一下!”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谭正挚耳朵里,紧接着哗啦一声,谭正挚身体一凉,被淋了个透,伤口被水浸湿,立时火辣辣疼痛起来,他偏转脑袋,还没看清身后的人张口就骂:“老子|操|你祖宗……” 话音未落,其中一人喝道:“闭嘴!”这一声震得牢里嗡嗡作响,也把谭正挚后面的话给震回去了,他看清楚了眼前的人,见到几人所穿的衣服极为熟悉,想起是平日在街上耀武扬威的廉政公署服饰,心里先是一惊,随即大喜,想道,难道是…… 不假思索朝着铁栅栏爬了过去,大声呼喊:“大人,小人冤枉,小人是被人诬陷的……” 如溺水之人抓着了一根救命稻草,此时也顾不上廉政公署平素的名声,也顾不上为什么这些人会来这里,爬近了几步,一眼瞥见为首的那人有些眼熟,怔了一下立即想起是当晚潘府坐在那位京城贵人下首的老者,心内不由砰砰乱跳,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明,勉力撑起身体,朝着老者不断磕头:“大人,小人冤枉……” 老者淡淡的看着他,没有说话,过了片刻,这才轻轻挥了挥手,身后几人微微躬身,然后走了出去,老者这才轻轻咳嗽一声:“你就是谭正挚?” 谭正挚抬头头,满脸希翼的盯着老者,连连点头:“是是是,小人被人冤屈,望大人帮小人伸冤,今生做牛做马……” 老者摆摆手,阻止他说下去,似乎在思索什么,谭正挚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丝希望,自然不敢打断,满心忐忑的盯着老者,老者突然笑了起来:“我来这里,只是有些好奇……有人说你脸皮够厚,够无耻……” 谭正挚心里一凉,身体不禁有几分发软,就听到老者继续说道:“很像我们廉政公署的人,所以我来看看……” 谭正挚心里一凛,这老者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仿若一位饱学之士,与廉政公署那些飞扬跋扈的人完全不像,竟然也是廉政公署里的人?说这些话是什么用意? 心里却是又多了几分希望,这等人绝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这里跟自己废话,老者微微一笑,仿佛猜出了他的想法:“你认为我是来帮你伸冤的?” 没等谭正挚回答,他就摇摇头:“不是……”谭正挚身躯一软,再也支持不住,软倒在冰冷的地上,老者见到他的模样,露出几分嘲讽:“你确实够无耻,脸皮也够厚,只是脑筋不太灵光……嗯,虽然我不会帮你伸冤,好奇心之下来看了你一眼,也给你一个机会吧……” 谭正挚大喜,又支撑起身体,连磕几个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老者哼了一声,淡淡说道:“不要忙着谢我,虽然给你一个机会,却也要靠你自己把握,抓住了,就是我廉政公署的人,抓不住,就继续呆在这牢里……” 哐当一声,一把刀与一串钥匙丢在谭正挚旁边,接着牢门打开,老者玩味的看着谭正挚:“这里加上你一共有十六个人,我在门口等着,你杀了其他十五个,就出来见我,若是下不了手,那就继续在这里呆着……” 谭正挚大吃一惊,颤声说道:“杀人?我……” 老者眼光变得凌厉起来:“怎么?不敢?” 谭正挚避开他的眼光,有些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可是他们……他们所犯之事未必就是死罪……” 老者冷笑道:“廉政公署行事,哪里用那么迂腐?你敢动手就爽快些,若是不敢,就滚回牢里呆着……” 说了这一句,不愿在多说,朝着门口走去,谭正挚面色变幻不定,眼见老者就要走出甬道,大声问道:“请问大人尊姓大名!” 老者脚步不停,走出了甬道,声音却是传了回来:“老夫李翠海!” 谭正挚浑身微微一震,满脸震惊,片刻才低声嘀咕:“李翠海李大人?他……廉政公署的创建人、总署长……” 脑里闪过那位坐在这位大人上首的贵人,心里不由一阵热流,砰砰乱跳:“我……我终于要转运了,那位贵人定然是……定然是当今圣上……” 随即又忆起所遭遇的种种,又浮现出楚南归的脸容,还有那些站立在一旁拍手称快的人们,谭正挚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咬着牙抓起那柄刀,勉力支撑着站了起来…… …… 李翠海站在牢房门口,仰望着天空,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低声喃喃:“这姓谭的好好琢磨一下,倒是一块不错的磨刀石……嘿嘿,磨刀石?若是石头过硬,却有可能把刀磨断……” 喃喃自语声中,后面隐隐传来惨呼声…… 小半个时辰过去,谭正挚从里面走了出来,走得很缓慢,步伐有些蹒跚,全身满是鲜血,连脸上头上都溅了一些,身体微微发颤,面色青白,走到李翠海身后,颤声说道:“大人,我……我……” 李翠海回头看了他一眼,见到他全身如同打摆子一样抖着,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很好,你现在就是我廉政公署一员了!” 谭正挚脸上闪过一丝戾气,大声叫道:“我……我要杀了姓楚的,抄了他的家……” 李翠海淡淡说道:“杀人?今天是我叫你杀的,所以你能杀,我没开口的时候,你就必须像狗一样的听话,遭遇了这么多,依旧这样没有头脑,我对你颇有些失望!” 谭正挚面色变了变,微微躬身:“谨听大人指教!属下今后做事之前一定多动动脑筋!” 李翠海嘿嘿一笑:“廉政公署杀人,那是正常得很的事情,若不杀人那才怪了,不过就算杀人,也须得有杀人的借口,找不到借口,那就先忍着,忍着不是退让,而是为了更痛快的爆发,这句话我只告诉你一次,希望你记得时间长一点!” …… (在某个论坛看到有人推了本书,不过,注明是‘温馨向的穿越小说’,我有些羞惭了,这一章显然并不温馨,写了廉政公署这个衙门,肯定多少带着与温馨相反的东西,例如阴谋,例如残酷……) 第二十八章 【刺杀风波 上】(求推收) 来到这个世界,除了最开始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日子,之后楚南归的生活一直很有规律,早上练武,中午午睡,下午看书或者瞎逛,要不然与下人们下棋与小柔吹牛…… 练武最初是因为兴趣,待慢慢察觉身旁的事情诸多不合理之后,就变得认真了很多,刻苦了很多,读书,则是因为他明白,无论在什么时代什么地方,知识总是会有用处的——尽管他的读书多数是在看一些侠义话本,多少也是有用处的,比如能熟悉文字的写法,比如从书里了解习俗常识…… 从发现午睡能有效提升修为效果之后,这一项就雷打不动变成了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福伯已经提了几次,在他十六日生日之后,一切他都会明白——每当想到这事,他心里多少会有些烦躁,习惯了安稳,就绝不会再喜欢变数,就如同一个人在家里宅久了,对于出门就很抗拒一样。 他的生活看上去很有规律,每天很有规律的做各种事,实际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用在了练功上,就算在干别的事情,偶有体会或者疑惑,马上就去翻那本没有名字的书,从中寻找答案。 努力总是会有回报,冲破了左手那处经脉之后,右手的那一处已经隐隐有了突破的趋向,这些天越发的明显,或者用不了多久,就能又冲破这一处的经脉。 因为专注,谭正挚的事情,并没有在他心里激起多大的波澜,在他想来,这个脸皮厚、无耻、死缠烂打的混蛋,经过这次教训之后,应该会安静很长一段时间,或者说,甚至会因为发配而不会继续在登州出现,对于这厮的最后结局,他不知道,也没有兴趣想要去操控一下。 并非是因为大度,也不是说心存怜悯,一来既然已经诬陷别人了,多少存着些底限吧,什么事情做过了头,就会触及到心底的道德是非观念;二来在他看来,根本就不用使出什么手段,这厮也翻不起身了;三来嘛,就算这厮能翻身,那又怎么样? 所以发生在谭正挚身上的事情,他一点不知道。 在捕快派人送回了玉牌之后,这件事就被楚南归忘到了脑后,第二天吃完了午饭准备去午睡的时候,福伯又喊住他,两人一起朝着书房走去。 楚南归知道福伯每次叫他到书房,都是要说些比较重要的事情,走在书房的途中,心里不禁有些忐忑,心里想道,难道是要揭露真相了么? “少爷,明日是老爷忌日,中午之后,我们就出城去拜祭一下吧!” 福伯开门见山的说了这一句,楚南归怔了一下,想到前些日子福伯曾经说过,‘自己’的父亲的忌日,与自己的生日是差不多的时候,点点头答应。 “明日的时候,就不带其他的人了,只有少爷您,还有马小姐,加上我三人出城就行了,这事完了之后,过些天就该选个日子,把您与马小姐的婚事办了……” 楚南归脸上一红,心里忍不住涌出些古怪的思绪,突然间就要与一个女人结婚,虽然这女人很漂亮,很顺眼,很有感觉,但……毕竟没认识几天,算不上很熟悉,倏然就要成为一家人,就要与之生活,他心里杂乱而带着些说不出的彷徨感。 突然心里闪过一张清丽而娇憨的面容,突然想到自己说过的‘以后楚家就是你家了,少爷就是你的家人’、‘放心吧,我今后会好好待你的……’,他似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不安的感觉了,随着脑里那个面容越发的清晰,他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低着头思索着,福伯下面说了些什么,他也没有听进去。 福伯说了几句,见到楚南归在想着事情,也就停了下来,静静的凝视着他,过了片刻,楚南归突然抬起头来,似乎想通了什么,微微一笑:“终于要做出决定了么?” 福伯愣了一下:“什么?” 楚南归深深吸了口气,慢慢说道:“马小姐是我父母定下的亲事,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规矩是不能破的,我……不是一个喜欢挑战或者破坏规矩的人,更不喜欢麻烦……” 福伯仿佛有些意外,忍不住插嘴问道:“少爷,您……您想说什么?” 楚南归点点头,没有回答他这句问话,继续说下去:“若事情没有让我无法忍受,一般来说,我不会提出什么异议……马小姐品貌端庄,家世也必定显赫,于我来说,算是高攀了,而我对她印象颇佳,有这样的女子为妻,应该是心满意足了,按道理我是不应该再有什么奢求……” 福伯嘴巴动了动,楚南归摆摆手阻止他说话,微微叹息了一下:“我说这些话,不是说这婚约让我无法忍受,只是……”他顿了顿,面色肃穆起来:“在马小姐出现之前,我曾答应过人,要好好待她,我现在只是有些不安与茫然,若是娶了马小姐,我……该怎么待她?” 楚南归鼓足勇气说了这些话,不免有些惭愧与不安,心里想着,自己大约是前世当孤男久了,如今要把以前的弥补回来,现在变得贪婪起来。在他心里小柔与马若南两人的地位,自然是小柔为高,马若南毕竟相识不久,不过舍弃马若南,却也很有些不愿意…… 他会扯理由,对这婚约没有反感或者反对是因为‘父母’定下来的,只是偶然会想到,若是马若南不是他顺眼的类型,这个理由大约就不会成立,说来说去,关键还是自己多少有些喜欢。 前些天想到这事,心里会胡思乱想,会浮想翩翩,也会想到这其中的难度,以马若南的家世,岂能让他轻而易举如愿以偿的达到心里所想目的,不过那时想到这事还早,这等烦心的事情,就抛到一旁,眼下事情将近,所以这才提出来。 在楚南归心里,这件事最好的结果是两人一起娶了,却知道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他虽然贪心了一些,底限还是有的,眼下提出这事,就是怕马若南对这事抗拒,若真如此,那么这婚事也就只能放弃掉,马若南有显赫的家世,而小柔,却只有他…… 心里有了主意,楚南归有些悲愤的想道,自己果然是一个性子淳朴、品德高尚的人,不贪慕虚荣,不为权势弯腰……嗯,但愿,最好两个一起…… 在福伯面前提出这事,是想让他帮忙转达一下,这种事总不能亲自跑去问马若南:“喂,我想把小柔一起娶了,你看咋样?”楚南归情商再低,也知道绝不能这么做,由福伯出面去协商,比较好一些,毕竟这事一直是在他操办。 福伯听完了楚南归的话,呆了一呆,随即脸上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哈哈,少爷原来担心这个事情啊……少爷说的人是小柔吧?她本来就是少爷的通房丫鬟,少爷与马小姐的事情办了,就可以把她纳入房里了……” 楚南归心里如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浑身轻松了不少,粗重的一口气呼了出去,脸上露出笑容,随即眼珠一转:“纳入房里?我的意思……”他抓了抓脑袋,皱着眉头慢慢说道:“都是嫁给我,就不要分什么大小,她……她与马小姐都是我的老婆,不是做妾……” 福伯了然的点点头:“那是少爷自己的事情,您想怎样就怎样,这等事,别人却是管不着的……” 楚南归犹豫了一下:“小柔她……她只是个丫鬟,马小姐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福伯笑道:“既然嫁给了少爷,就是咱们楚家的人了,自然是少爷说了算!” 楚南归又问:“马小姐她……她家里似乎颇有势力,若是……” 福伯哈哈大笑:“她家里势力再大,能管到别人的家事去?” 听了福伯这些话,楚南归心里一片轻松,他也知道自己所问的事情有些啰嗦,有些蠢笨,只是生怕小柔今后受了委屈,所以问得仔细一些,福伯对马家情况及两家联姻的事情非常了解,没有把握,绝不会这么自信的回答他。 既然福伯都这样说了,那就没有问题了,盘桓心里多日的焦虑消除,与福伯又商议了一下明日出城拜祭的事情,就浑身轻松的离开,回房去了。 福伯静静的坐了片刻,突然低声笑道:“少爷……少爷的想法却是有些……”笑了片刻,笑容渐渐逝去,脸上露出些许激动与憧憬,嘀咕道:“总算……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 楚南归回房之后,犹自有些兴奋,其实从某种角度说来,他不应该向福伯讨教这些问题,他是少爷,福伯是管家,这些事情理所应当是由他做决定,只是他虽然穿越过来有些时间了,也尽力的融入这个身份,不过毕竟多少还是有些心虚,说到底,他不是‘楚南归’这个人,不是从小就适应这个身份的人,接管这个身份也才一个多月时间而已,所以心里深处多少会有些不自然,也多少会有些顾虑。 兴奋了一阵,他躺在床上,开始每日的修炼,大约因为情绪问题,内力在体内运转了四五个周天都没有睡意,以往只需要运转两周就开始睡意上涌。 反正也睡不着,楚南归就慢慢把内力聚集在右手尚未突破经脉之处,感觉似乎又有了些进展,体察了一会之后,因为注意力集中,渐渐的睡意就涌了上来,慢慢的,他眼睛闭上了,呼吸变得悠长起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楚南归突然感觉体内的内力一滞,身体不由一紧,在迷迷糊糊之中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涌上心头,仿佛就要有什么极为可怖的事情发生一般,他眼睛倏然睁开,呼吸一下子急迫起来,瞪大了眼睛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看到熟悉的场景之后,微微松了口气,低声说道:“做了噩梦么……” 话音没落,眼睛转向门口处,见到屏风旁边一双黑黢黢而没有丝毫情绪的眼睛…… 第二十九章 【刺杀风波 中】 这是一双令人看了害怕的眼睛,并不是说眼睛长得怕人,而是眼睛里的流露出那种丝毫不带感情色彩的麻木与漠然,让人看了不自禁会生出寒意。 楚南归看到这双眼睛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忍不住想要躲开与他对视,随即脑里生出强烈的不安,不假思索全身用力,身体立即腾空而起,轰隆一声巨响,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一道明亮的光芒闪过,身后的木床四分五裂,木板被褥四处飞散。 还没跌落下地,背后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涌上来,幸亏这些天与马若南相斗,获得了不少的实战经验,楚南归知道不好,一眼瞥见身前有一张椅子,抓起来头也不回朝着后面挡去,咔嚓一声,他手里一轻,椅子粉碎了,只剩下捏着的一块木头。 楚南归从床上弹起,用力过于仓促,虽然避开了两次攻击,此时却也力尽,眼看就要落在书桌旁边,身后那股寒意阴魂不散的逼近背上,这电光火石瞬间,他脑里居然闪过了无数个念头:“这是谁要杀我?” “原以为穿越了就……谁知马上又要死了……” “这具身体的身份,果然大有古怪……” 背上的皮肤已经感觉到那种令人心悸、让人绝望的刺痛,倏然之间,他身体内已经平静的内力微微一颤,一股力量突然涌进他的身体,在这危急万分之际,身体竟然又朝着前方移动了一点距离。 背心一阵剧痛,楚南归的手已经按在了书桌上,暴喝一声,得到这么一缓,蓬一声,他撞碎了窗户冲出了房间。 他背上的衣服破碎,露出里面血肉糊糊的皮肤,刚才这一下虽然避开了要害,毕竟还是受了不轻的伤,若没有偏离那么一下,恐怕此时他已经躺在地上了,在空中勉力扭了一下身体,楚南归脚刚沾地,立即用力一蹬,朝着旁边翻滚避开,蓬一声巨响,他落脚的地方,被炸出一个坑出来。 这事情叙说起来长,实际时间只不过才是短短瞬间,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楚南归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危险,若在床上反应稍慢,此刻已经死在床上了,若是在弹起来的时候体内没有突然生出那股力量,此时也死去了,跃出窗口后没有朝旁边翻滚,此刻恐怕也躺在了地上,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看到对方面容,唯一给他印象的,只是一双漠然的眼睛。 翻滚在地上,楚南归突然听到嗤一声,一道耀眼的白光从窗户飞了出来,他抬头看去,却是一把长刀正对着他飞了过来,长刀飞过的破空声尖利凄厉,转瞬而至,他眼睁睁的看着长刀逼近自己的面门,已经感受到长刀锋利的刀刃,却是再也无法避开。 啪一声,一道黑影突然在他眼前闪过,长刀在空中微微一滞,随即改变了方向,从楚南归耳朵旁飞过去,割断了他的几缕头发。 马若南手下那个车夫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手里捏着长鞭,大步走过来站在楚南归面前,喝道:“好大的胆子,留下命来吧!” 楚南归的心脏仿佛到了现在,才又重新开始跳动起来,长长的舒了口气,全身酸软不堪,汗水瞬间密布了他的脸颊,这时候才感觉到背上那难以忍受的疼痛。 只是短短几秒的时间,楚南归却感觉仿若过了很久很久,见到了这叫做龙三的车夫来了,他才开始大口喘息起来,透过汗水滴下的眼帘,他有些好奇的抬头看向窗户那儿,想要看看这欲杀自己的人到底是怎样一副摸样。 这是一个身材削瘦的黑衣人,脸上也蒙着一块黑布,露出来的只有一双眼睛,他一声不吭从破碎的窗户里跃出来,也不答话,探手就朝着龙三抓了过去。 楚南归喘息声一下没有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这黑衣人使出的这熟悉的招式,每天他都能在马若南那儿见到…… 这黑衣人使出来的,竟然是一招龙抓手,楚南归若不是每日与马若南对练,也无法一下子看出来。 龙三似乎也是一怔,手里的动作一滞,叫道:“你……你……” 倏然,黑衣人伸出来的手由抓变拳,蓬一声击在龙三肩膀,顿时把龙三给击飞了出去,龙三一口鲜血喷出来,噼里啪啦撞翻了不少花木,勉力在地上撑了几下,却是没有爬起来。 楚南归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是见过龙三出手的,轻描淡写就收拾了几个廉政公署的人,本来想到有龙三出手,就算不敌,也多少能拖延一点时间,等到福伯来了,就应当没事了,谁知龙三一招都接不下来。 这倒也罢了,关键是这个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楚南归心里闪过一丝阴霾,飞快的爬起来,情急之下,竟然又有了几分力气,朝着门口飞奔而去。 黑衣人朝着楚南归看了一眼,伸脚一挑,那柄长刀呼一声朝着楚南归电射而去,就在长刀即将插入楚南归后脑的时候,福伯突然出现在楚南归身侧,一只手扶着楚南归,另外一只手探出,轻轻一弹,那长刀顿时粉碎。 黑衣人见到福伯出手,知道事不可为,长啸一声,身形一闪,就要逃走。 福伯踏上一步,衣袖对着长刀碎片挥了一下,但见无数亮晶晶的碎片朝着黑衣人反射了回去,黑衣人左手划了个圈,这些碎片立即偏向一旁,夺夺几声插入了土里。 福伯抬起手来,又挥动了几下,就仿佛在驱赶苍蝇一样,黑衣人闷哼一声,踉踉跄跄的退后几步,突然几股血箭从他身体激射出来,他身体软软的靠在一棵花树上,居然无法动弹了。 福伯这才转脸看着楚南归,上下打量了一下楚南归,仿佛微微松了口气,转过脸去看向那黑衣人时,脸上露出痛恨、恼怒、后怕、杀意诸多情绪,哼了一声:“说出你背后主使的人,我给你一个痛快!” 身后脚步声响起,马若南快步冲了进来,见到眼前一幕,顿时神色一变,叫道:“发生了什么?”上前扶着楚南归,面色露出几分焦急:“你……你没事吧?” 楚南归想起刚才心里的阴霾,不自禁的微微一缩,见到小柔满脸惊骇的跟在后面,对她招招手:“你来扶着我吧!” 小柔上前,扶着楚南归,颤声问道:“少爷,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南归此时感觉全身泛力,不想说话,微微摆了摆头,小柔见他这个样子,神色更是惶然,眼里里晶莹闪动,就要落下泪来。 …… 小柔很快收拾好了一个新房间,帮楚南归处理了背上的伤口,这伤口看起来吓人,却也只不过是皮外伤而已,小柔一边帮他处理,一边流着眼泪。 福伯与马若南坐在房里,马若南原本想要帮他的,楚南归执意不肯,只要小柔帮忙,马若南神色有些黯然有些伤感,却也没有坚持。 福伯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安静的看着小柔帮楚南归处理伤口,他几次想开口说话,都被楚南归岔开了,他也知道少爷此时心情极为紊乱,是以就没有多说。 背上受伤,就不能躺着,处理好伤口之后,楚南归就趴在床上,小柔坐在床边,眼泪已经擦干,眼眶却依旧是红的,楚南归看着她,满是疑惑阴霾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丝暖意,伸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福伯坐了一会,站起来低声说道:“少爷累了,那就好好休息一下吧……”说完,就准备离开,一直没有跟他说话的楚南归突然抬起眼睛,面无表情的问道:“我差点死掉了,总该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福伯身体一滞,微微叹息一声:“那个刺杀少爷的人被抓住了之后,服毒自杀了,所以暂时……” 他喘了口粗气,眉头皱了起来:“我知道少爷心里不快,只是这事我……我委实也不清楚,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马若南忍不住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你心里有想法,我听龙三说了,那人使出了龙抓手……” 楚南归闭上了眼睛,马若南看到他的模样,心里感到委屈,却依旧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一定会给你一个……” 楚南归突然笑了起来:“给我什么?给我交代?前些天你说过,龙抓手是你马家的绝技,如今却在一个来杀我的人手里使出来……我也知道,这种栽赃的手法很是低劣,不过若我没有避开前面两下,早就死在他手里了,绝对看不到他使出的龙抓手……” 楚南归轻轻摆了摆脑袋:“我累了,你们也休息吧!” 福伯微微躬身,朝着门口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说道:“少爷,明日原本要出城给老爷拜祭,如今少爷受了伤,就不必……” 楚南归轻声说道:“我只是皮外伤而已,并不影响行动,忌日就在明日,还是去吧!” 福伯有些踌躇,楚南归喘了口气:“就这么定了!”他这才应了离开。 马若南见到楚南归这个样子,知道一时间无法消除他心里的疑虑,也跟着离开,走到门口时低声说道:“以前我或许会有这样的念头,不过也仅仅只是念头而已,今天的事情,不管你信不信,我……我真的不知道……” “少爷,马小姐真的……真的……”马若南离开了一会,小柔壮着胆子说道:“她说她不知道,就真的是不知道……” 虽然她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也能猜到应该是与今天的事情有关,她与马若南关系还好,马若南虽然脾气不好一些,但在她想来,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忍不住就想为马若南分辨一下。 屋里只有了小柔,楚南归板着的脸松弛下来,呵呵笑道:“我知道!” 小柔愣了一下:“那少爷刚才还那样对……” 楚南归哼了一声:“我刚才差点死掉了,心情很差,总要找个理由闹闹性子吧,现在心情好多了……” 小柔愕然:“原来少爷……” 楚南归心里却在想:“福伯居然还不肯透露一点东西出来,这……虽然这事与马若南没关系,但是能使出龙抓手,嘿嘿,恐怕跟马家多少有些牵扯,恐怕……”看了一眼小柔:“这世上,也只有小柔这丫头能够完全信任的!” 第三十章 【刺杀风波 下】 楚南归自从发现了身旁的一些异常之后,他就隐隐猜到自己身份或许不是表面看到的这样只是一个普通商贾人家的少爷,不过就算身份稍微特殊一些,怎么会招惹杀手上门来? 幸好他一直勤练武功,也幸好马若南来了之后摔了他无数次,若不然今天杀手第一击就能把他杀掉,险而险之的逃脱了危机,他心里自然是烦躁而烦乱的。 待到那日与廉政公署冲突之后,他就敢肯定自己身世绝对不简单,不过害怕麻烦,所以尽管心里好奇,却一直对这事避而不谈,在他看来,若是知道了真相,自己就再也不会有如今的悠闲日子了,今天,是他第一次开口询问福伯。 都差点死掉了,至少也要弄清楚怎么回事啊,不过福伯却轻描淡写的岔开了话题,并没有解释什么,楚南归也没有继续再问。 他与福伯马若南说话口吻不太好,有部分情绪是因为被隐瞒着而生出来的,大多却是心底深处的那种隐隐恐惧,让他有些方寸大乱。 福伯与马若南离开,楚南归跟小柔说了一会话,眼睛渐渐就睁不开了,今日刺杀的短短片刻,让他耗费了几乎所有精力,慢慢的,他的声音小了下去,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到他睡着,小柔怔怔的盯着他看了片刻,仿佛叹息了一下,轻手轻脚的帮他把被子理了理,熄了灯,走出门去。 福伯屋里,闪烁不定的灯光里,他的脸色很难看,不再如刚才在楚南归房里那般的淡然,脸上除了愤懑恼恨之外,更多的是疑惑与不解……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沉思了一会,轻声自言自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到底是谁呢?” 想了片刻,哼了一声:“使出这等劣作的手段,想挑拨与马家的关系,却也太……”语气微微一顿,露出一些为难:“少爷却好像相信了,只怕心里有了想法……” 他抬起头,闭上眼睛,脸上闪过一丝心悸:“幸好少爷没事,这些年来,却是有些大意了,只要少爷没事就好……” 与此同时,马若南躺在床上,瞪着眼睛,满脸的不解与恼怒,过了半晌,翻了个身低声嘟哝:“会是谁呢?会使龙抓手?哼,就凭这一点,就一定是我马家的人?这些天以为这家伙变得聪明了些,谁知依旧是这个模样……我爹若是不赞同这事,会让我来登州么?我既然来了,又让人来杀掉你,那算什么?” …… 谭正挚穿着一身崭新的廉政公署衣服,脸上的浮肿犹自没有散完,不过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他恭恭敬敬走进屋里,向那让他心存感激却又忌惮不已的老者行礼:“大人,都准备差不多了,明日一早就可以出发!” 李翠海点点头,扫了一眼谭正挚,见到他虽然勉力站直,身体却微微有些发颤,轻轻挥了挥手:“你也去休息吧,明日起早些,跟着我去京城……” 谭正挚脸上闪过惊喜,跪下来连连磕头:“多谢大人提携之恩,小人今后一定为大人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李翠海脸上露出微嘲,摆了摆手:“罢了,起来吧……你先跟在我身旁,等有了机会……嗯,回到京城之后,我保举你进入百花学院里学习,能走到哪一步,就靠你自己的了!” 谭正挚呆了一下,抬起头来,满脸的狂喜,又磕了几个头,这才爬起来。 看着谭正挚姿势古怪的走出门去,李翠海脸上露出几分嘲弄:“果然是个厚颜无耻的人……不过只要是人,都会有用,就看怎么用罢了……” 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喝了一口,眉头微微蹙起:“这个时候了,还没有消息,或者失败了吧?” 他修长的手指如福伯一样轻轻在桌面上敲击,突然轻轻一笑:“有韩福在,又有马家的人在,恐怕刚露面就被发现了踪迹,不过只需使出一招马家的武功,嘿嘿,这事儿啊,就会变得热闹了……” 轻轻的晃了晃脑袋,叹息道:“我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是年老了,喜欢胡闹么?”他脸上突然变得有些刺红起来,露出一丝疯狂的表情,眼睛也渐渐变得红了,随即口里发出一声轻哼,腮帮鼓起,却是使劲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逐渐的,他的喘息声粗重起来,头上青筋暴跳,汗水慢慢从两颊流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砰一声,身体滚翻在地,他口里发出低沉的嘶喊,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半晌,他身体的颤动这才慢慢平息下来,口里喘息着,勉力爬在椅子上坐好,这时候表情平静多了,突然张大了嘴笑了起来,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笑了一会,突然掩嘴咳嗽,咳得脸都红了,随手抓起桌上的茶盏,一口喝了下去,似乎好了一些。 “我……我这两年来,似乎有些不大对头,有时候做的事情很莫名其妙,自己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他口里喃喃自语:“我为什么要救下姓谭的这家伙?为什么要派人去刺杀那个人?原本……原本不该这么做的啊……” 他使劲抱着脑袋,用力的锤着:“幸好在陛下面前,我还算是压制得住……”喘息声又粗重了一些:“若是……若是那人被杀掉了,岂不是……” 露出一丝狰狞:“若是死了,那……那却更好……”随即脸上闪过一丝迷惘:“他……他可死不得……” 仿佛有两个不同的想法在他心里纷争,他一会说着这样的话,一会又说着相反的意思,神态有些疯疯癫癫的,看他此时的样子,哪里像是那个阴沉狡诈、城府不知深浅、心狠手辣的廉政公署署长、皇帝身旁最亲近的臣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情绪平息下来,又变成了那个冷静、冷漠、高不可攀的重臣模样,长长的吁了口气,面色淡然,慢慢说了一句:“我会在京城里等着!” …… 楚南归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昨天夜里他睡得很好,或者是因为白天精力消耗太多,又或许因为他的神经比较粗大,虽然遭遇了那么危险的事情,却依旧能够沉睡;只是在睡梦里,却反复做着修炼的梦,似乎颇为迫切的提升修为。 醒来之后的片刻有些迷茫,待到思维慢慢运转,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因为预感到这些不妙的事情了,所以才会一直这么拼命的修炼?乃至在梦里都这样的辛勤? 这个念头有些无稽,他想了一下就丢开了,自嘲的笑了一下,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哪里会想到会遭遇刺杀这种离奇的事情?他只是隐隐有所感觉而已,却哪里能猜测得这样的细致?若真如此,他就不是人,而是神仙了。 突然脑里闪过一个亮光,仿佛想起了什么,他皱起眉头,苦苦思索,到底有什么不对?想了一会没想出什么,低声自语:“既然这事儿发生了,今后可须得再努力一些了,放着福伯这么一个大高手在身旁不去讨教,岂不是浪费……” 这句话说了一半,他张大了嘴巴,意识到刚才自己所想的,应该是与这个有关……从他突破了左手经脉之后,察觉自己与一般人修炼不同,别人是全部突破之后才能内力外放,而他只是突破了一条经脉,就能内力外放,虽然速度慢了一些,毕竟是做到了,在当时,他就想向福伯询问这个事情,一直耽搁了很久,虽然福伯很忙,经常遇不到,就算遇到了,又会忘掉,不过…… 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询问的,有很多次,他几乎都要问出口了,不知怎么的,却又忍了下去,在这个刚睡醒的时刻,脑袋里的思维比较单纯,他突然想到,不是自己不想问,而是……好像自己不想泄露出与众不同的方面出去,不想让福伯知道。 对马若南也是一样,两人相处的机会很多,在一起练功的时间也多,这件事,他却一直没有开口询问,并不是说怕暴露什么,只是在内心深处好像有个隐隐的念头,自己需要保留一些秘密,虽然未必有用,但是最少能够心安一些。 简单的说,对于福伯与马若南,虽然两人对他极好,他在内心最深处,却未必是完全相信的……这是一种飘荡在外孤身一人的谨慎,也有着对这个崭新而陌生世界的小心。 想到了这些,楚南归突然闪过一丝念头:“若是小柔,我……我会不会对她全盘透露呢?”思索了片刻,虽然没有结果,却也感觉到,对小柔,他信任的程度显然要高很多。 在床上躺了不少时间,楚南归讪笑了一下,心想,或者是自己多疑了,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不过加强自身的修为,这事情却是重要的…… 骤然间,他身体一颤,脸上露出惊喜之极的表情,刚才想到修为,无意间运转了一下内力,感觉内力澎湃无比,远比平日里更为浑厚,运转到右手经脉处是,畅通无阻就过去了,这条经脉,竟然不知在什么时间冲通了! (蓝色闪灵书友看得很认真~如看到这里,大约能够稍微解惑了吧?) 第三十一章 【惊天身世 上】 右手处的经脉早已隐隐有了要突破的趋势,楚南归这些天来尝试了不少次,每次都无功而返,谁知现在不知不觉就冲破了,他愣了片刻,从床上坐起身来,伸出右手怔怔看了一会,仿佛要透过皮肤看穿到经脉里一样,心里想道,难道因为昨天生死攸关之际,激发了潜力,所以不知不觉就突破了? 昨天刺杀的事后,楚南归心里混乱不堪,所以也就没有留意身体的异常,自然就弄不明白,右手经脉处的突破,是在刺杀完了之后突破的,还是在睡了一觉醒来发生的。 盯着右手胡思乱想了一会,楚南归压制住心里的激荡,深深吸气,仔细感悟突破前后内力的差异,察觉内力浑厚悠长,比起没有突破前足足涨了一倍有余,且流转的速度也快捷了很多,念头一动,瞬间就聚集在右手处,片刻时间,嗤一声,一道内力从右手处射了出去,啪一声击打在地面上,坚硬的地面现出一个小坑,顿时尘土飞扬。 速度快了很多,只突破左手处经脉时,要内力外放,需要聚集内力大约五秒到八秒,而眼下大约就是二三秒的样子,从击出的那个坑来看,威力也大了很多。 楚南归抬起两只手,内力分而流之,只听嗤嗤两声,两道内力从两手冲了出去,击打在墙壁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坚硬的墙壁上被打出两个浅浅的凹痕…… 兴致盎然的玩了一会,楚南归想到一事,运转内力朝着胸部而去,感觉微微一滞,就再也无法行进,又朝着腿上的两处经脉阻碍处试了一下,感觉到左腿那一处经脉隐隐有了几分松动,而右腿依旧如往常一样,心里忍不住想到,这突破的顺序,大约是先左后右,下一次大概就轮到了右腿,等右腿突破了之后,就该轮到胸部这一处了…… 他这样的情形,在那本无名的秘籍里找不到答案,所以也只能自己摸索,在那本书里描述黄境的突破,是内力达到了一定的程度,一举突破五处阻碍,就能进入地境……是一次性突破五处经脉,而不是像他这样一处一处的突破,所以他也就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轮到那一处经脉,幸好突破了一处经脉之后,就能感觉到下一步即将突破的经脉。 楚南归猜想,自己这种情形,定然是十分特殊的,所以在那本无名秘籍里,根本就没有记载,从马若南口里,证实了这个猜想,也知道了在睡觉的时候,根本就无法修炼——自己的情况,已经完全偏离了普通人的范畴,跟马若南交流的时候,装出一副菜鸟样,用一些白痴问题旁敲侧击询问出这些东西。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楚南归吸了口气,让内力缓缓归于经脉之中。 …… 用过午饭之后,福伯就安排了一辆马车,他自己亲自当车夫。 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争执,马若南身旁的那个仆妇罗婶拦着马车,对车辕上的福伯说道:“昨日才发生那样的事情,为了小姐姑爷的安危,暂且忍耐几天,先不要出城,最好是等过些日子再去……” 福伯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马若南站在车边上,劝说道:“罗婶,有福伯在,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罗婶哼了一声:“我是小姐身旁的人,为什么不允许我跟随?小姐要去也可以,必须得我跟着,若不然你们楚家的自去拜祭,小姐就留在家里……” 楚南归早已坐上了车,听了这仆妇啰啰嗦嗦的,心里有些不痛快,掀开帘子冷冷说道:“我们楚家?你家小姐就要嫁过来了,马上也是楚家的人,她的公公都不去拜祭一下,这是你马家的规矩么?” 原本多带一个人倒也没什么,只是这仆妇说话有些张扬,楚南归听着心里不快,与廉政公署冲突的时候,就对她有几分不爽了,眼下听了她说的话,忍不住就发作出来了。 罗婶大怒,那双三角眼射出凌厉的光芒,朝着楚南归喝道:“好大的胆子,马家是什么样的,岂是你能随意议论的……” 马若南脸上闪过一丝不虞,喝道:“罗婶……”倏然一个影子一晃,福伯突然出现在罗婶身前,冷冷的看着她,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没大没小的东西!” 这个耳光很是响亮,罗婶怔住了,手摸着脸颊愣了片刻,随即大怒,喝道:“你是什么玩意,我杀了……” 话音未落,福伯跨出一步,抬手捏住她的脖子,脸上露出一丝杀意,淡淡说道:“就算马无忌在我的面前,也须得给予几分尊敬,你一个下人没上没下,敢在我面前喊打喊杀的,看来皇觉观这些年来堕落了许多,连规矩都不知道了……” 罗婶肥胖的身体被福伯提在空中,面色立时变得涨红,马若南在一旁急道:“福伯手下留情,罗婶她……她也是好意而已……” 福伯恍如不闻,冷冷的看着这仆妇,手里慢慢加大了力道,但听罗婶脖子咯咯作响,似乎只需再加一点力气,就要把她脖子给捏断了,罗婶面色涨红说不出话来,眼里露出了震惊骇然的情绪,慢慢露转为哀求之意。 楚南归看了一眼罗婶,又看了一眼在一旁一脸焦急准备出手的马若南,叹息一声,说道:“福伯,算了吧,她虽然口出无状,却罪不至死,教训一下就行了!” 听了楚南归的话,福伯鼻子里重重哼了一下,挥手把这仆妇丢在地上,淡淡说道:“少爷为你求情,饶你这次,下次话说出来的时候,多想一想!” 马若南松了口气,脸色也有些不好,不过刚才是这仆妇挑衅在先,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上前扶起罗婶,低声安慰了几句。 罗婶刚才被福伯一招制住,知道自己与这人实力相差太远,心里虽然无比恼怒,但是同时也深深的忌惮畏惧,若不是楚南归相劝,她能感觉到当时福伯确实有杀了她的想法,自然不敢再劝说什么,浑身微微发颤,看着马若南上了车,马车疾驰而去。 楚南归冷眼看着这一幕,福伯平时为人谦和有礼,今天突然露出强势漠然的一面,楚南归却也不感到惊奇,微微有些不解的是,福伯对马若南一向尊敬,今天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留,他感觉得到,若不是他相劝,福伯当真会捏断罗婶的脖子。 这些许疑问在他脑里一转,也就消失了,看到马若南上车了之后,脸色犹自有几分不好,微微笑了一下:“刚才的事情,大家都有不对,福伯大约是因为昨日的事情心情不好,你也不要太过……” 马若南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没有说话,楚南归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也就不再开口,愣愣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了下来,听闻到外面有人询问了几句,然后马车又缓缓动了起来,楚南归从车帘缝隙看出去,却是到了城门处。 出了城,速度又快了起来,楚南归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只是在楚府呆着,在城里闲逛,却是还没有出城过,掀开车窗,朝着外面看去,但见山脉连绵,葱葱郁郁,官道上车来车往颇为热闹,一派热闹的情景。 远处那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称为云台山,山脉延续不知道几千里远,横跨在人族地界与妖族地界之间。 传说在山脉最高的地方,能够接壤到天际,触碰到云层,所以称为云台山,山里野兽极多,各种珍稀药材也多,很多登州城里的人凭借此山以打猎采药为生,不过由于山形复杂,地势险峻,一般的人没事都绝不会轻易进入山里。 沿着官道走了十多分钟,楚南归感觉到车厢开始颠簸起来,却是岔进了一条长满了杂草的小道,周围变得安静起来,又走了小半个时辰,远远就看到一片空旷的空地,在靠着山脉处,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坟墓,上面简简单单刻着几个字:‘楚公啸天之墓’。 下了车,楚南归走到坟墓前,见到坟墓周围没有什么杂草,看来时常有人来进行清理,看着这坟墓,楚南归突然生出一种孤寂凄凉的感觉。 前世他没经历过天人永隔的悲痛,逐渐适应这个身份之后,偶然会庆幸这身体的父母早死,不会有对陌生人叫爹娘的尴尬,在见到这座坟墓之后,却对原先的庆幸生出了一种淡淡的愧疚,走到坟墓前,轻轻抚摸墓碑,然后随手扯了几根刚生出来的杂草。 福伯快手快脚从车厢里拿出香纸蜡烛在坟前点了,在烟雾缭绕之中又把祭品摆上,马若南在一旁帮忙,楚南归见差不多了,退了几步,恭恭敬敬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头。 突然听到福伯在一旁叹息:“磕几个头也是应该的,他……他也能受得起……” 这句话很是突尤,也有些奇怪,楚南归抬头看了一眼福伯,却见他眯着眼睛盯着墓碑,没有留意自己的目光,当下也懒得多想,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 福伯待楚南归行完了礼,这才朝着坟墓深深躬身:“啸天,你没能等到这一天,甚是遗憾,你的大义,却永不会被遗忘……”突然转向楚南归,双膝一弯,竟然就跪下了,脸上带着激动、兴奋、开心、如释重负诸多情绪,口里喊道:“殿下!” 第三十二章 【惊天身世 中】 这一声称呼,让楚南归愕然,然后呆住,心里一片混乱。 出门时福伯的表现异于往常,楚南归就隐隐感觉到,今日会有事情发生,或者就是福伯曾经说的什么‘到时候一切都会明白’,简单的说,也就是向他透露身世之谜。 嗯,带着即将成亲的老婆,来亡父坟前祭奠一番,然后说出他的身世,这很符合情理,楚南归心里有了准备,无论福伯说出他什么身世出来,他都不会太过惊讶,不过……殿下是什么鬼? 虽然他的文史很渣,也知道‘殿下’这个称呼,绝不会是一个普通商贾人家少爷能够使用的,那么,他到底是什么来头?楚南归看向那坟墓,又看向福伯,又把目光扫向马若南,见到马若南脸上也是迷茫与惊愕…… “殿下……”福伯站起来,恭恭敬敬垂手站在楚南归身旁,楚南归摆摆手,阻止他说下去,指着坟墓问道:“他……我爹他……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摇摇头,似乎想甩开心里乱七八糟的杂念,指着自己:“……你称我为殿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突然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了出来,大声叫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告诉我,我究竟是什么身份……” 楚南归来到这个世界后,一度很满意这个身份,一个有钱人家子弟,不缺吃喝,不用费心费力的去为生存奔波,后来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也依旧隐忍着,不愿触及,他偶然也会臆想,自己会是什么身份,也曾胡乱猜测过一些可能,比如是某个大家族里的人,因为父亲或者母亲与家里不谐,所以破门而出,要不就是因为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或者陷害,所以离开,又或者是父辈遭受了冤屈,隐姓藏名来到登州…… 这些猜测都让他感觉麻烦,若是家族里被驱逐的子弟,那么就付出远比常人更为艰难的努力,需要出人头地,然后等待功成名就的时候,去夺回失去的东西,而若是父辈受了冤屈,也同样如此,这与他无为乃至有些消极的思想背道而驰。 仇恨这种东西,不亲自经历又或者不是与己有关,总是不会无缘无故生出来的,尽管霸占了这具身体,这身体原主人的习惯及喜恶,却根本无法一下子让他感同身受,如谭正挚这个‘好友’,如楚大少曾经的一些喜好……就算出于一些愧疚,他愿意帮助这身体原本主人完成一点心愿,只是若是心愿太过艰难,影响到他的生活,那就绝对不行了。 楚南归猜测到身份揭露的时候,自己会有麻烦,想不到的是,这麻烦居然如此之大,大得让他有些错乱了,殿下…… 见到楚南归气急败坏的模样,福伯却没有立即回答,等到楚南归稍稍平静了一些,他才缓缓躬身:“殿下不必动怒,此中的情况,往日却不敢随意泄露,今日老奴会让殿下全部明白的……” 楚南归吼了几声心情舒畅了一些,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福伯微微沉吟,似乎在思索怎么开口,目光看向那座坟墓,突然说道:“这坟里的人,算是殿下的长辈,却不是殿下的父亲,殿下的父亲,乃是大燕前朝皇帝陛下,殿下应该姓朱!”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听了这几句话,楚南归依旧大吃了一惊,颤声说道:“我爹他……他是慧文帝?” 惊愕之下,指着坟墓:“他……他是我的长辈,又是什么来头……为什么我会跟着他姓楚……” 此时脑里的思维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理也理不顺思路,楚南归感觉脑里有些发晕,用力晃了晃脑袋,深深喘息,勉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福伯叹息一声,脸上流露出几分悲哀:“啸天是陛下昔年的好友,人忠直大度,义气无双……当年朱承勇叛|乱入京,朝堂一片混乱,陛下不知所踪,那些奸人叛|徒为了在朱承勇面前表功,在叛|军未进城之时抢入皇宫内,杀戮放火,老奴去当时有事外出,回去晚了一步,小姐……” 说到这里,他略微一顿,看向楚南归:“小姐就是当时的皇后,也就是你的母亲……”又看了马若南一眼:“也是你马家的人……” 楚南归也跟着看了马若南一眼:“原来她与我,却还是亲戚,不知是不是近亲……”这个时候,他心里犹自有着这些杂念,却也是慌乱之中自我平静的法子而已。 福伯解释了一句之后,又微微叹息一声,声音中带着无尽苍凉与凄然:“那时候朱承勇的叛|军还距离京城三百里,我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回去的时候,宫里到处是死尸,到处是火苗,找到小姐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身上无数的伤口,若不是侍卫们拼死救护,恐怕她怀里的你,也根本就无法存活下来……” 楚南归心里突然生出一丝黯然与悲伤,想着当时那种情况,不免有些难过起来,突然听到福伯咬牙切齿的说道:“小姐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若不是……若不是有奸人用了阴毒的手段,让她修为废除了大半,她哪里会……哪里会落到这般境地……” 马若南突然问道:“她……她是马无月姑姑么?” 福伯点头:“是,小姐与你父亲,是堂兄妹……” 楚南归怔了片刻,察觉到福伯情绪很是激动,大约昔年的那一场浩劫,此刻提起来,也令他心神大乱,本来是叙说楚啸天是何许人,却又说到别的地方去了,轻声问道:“是楚……楚叔叔救下了我么?” 福伯吸了口气,略微平静了一点,点点头:“当时啸天正好在宫里,陛下与他关系极好,经常让他进宫来商讨国事,或探讨文章诗词,见到事情紧急,陛下又突然不见了,他也顾不上避讳,冲进后宫,指挥侍卫抵挡乱|党,才保住了殿下一命……” 顿了顿,他脸上闪过一丝敬意:“若光是如此,倒也罢了,我赶到的时候乱|党已经形成规模,开始到处搜查宫里的人,若是当时就带着殿下离开,恐怕立时就会被察觉,就算能逃离京城,也会被源源不断的追杀,啸天当时有一个与殿下年龄相仿的儿子,他狠心之下,把自己的儿子替换了殿下……” 楚南归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瞪大了眼睛,心里想道,这……这人好狠的心,连自己的孩子都忍心……这岂不就是这个世界的‘赵氏孤儿’? 福伯长长吁了口气,情绪仿佛也有些低落:“有了啸天的孩子,殿下还活着的消息自然就不会泄露了,我与他带着殿下从京城一路逃到了登州,隐瞒身份,等待殿下长大,谁知在殿下十岁的时候,啸天却早早逝去……” 楚南归感觉浑身泛力,也不顾地上肮脏,一屁股坐了下来,皱着眉头想了片刻,突然问道:“这些事……以前福伯告诉了我么?我是说这次大病之前,这次病了之后所有事情全部忘了……” 福伯摇摇头:“没有,那时候殿下还小,我怕殿下沉不住气,所以就没说!” 楚南归脑袋里一片混杂,思绪很是纷乱,随口问道:“当年的时候,福伯……福伯是什么身份啊?” 福伯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怪异的情绪,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我从小就是服侍小姐的下人,后来……后来观主看我资质不错,就收了我为徒,小姐从小是我服侍的,小姐入宫之后,我怕她不习惯,所以自宫了进宫继续服侍,也报答了观主的一番厚爱……” 楚南归瞪大了眼睛,心里惊骇无比,看了福伯几眼,心里忍不住想道:“原来……原来福伯是一个太监,难怪……难怪察觉他的声音有些古怪,也难怪他身上总是有那股浓香,只是……只是为了报答,就自宫为太监,这……这似乎也有些过于莫名怪异了吧……” 随即想到,福伯提起‘小姐’的时候那种眼神与表情,立时明白了一些:“看来这福伯对我……楚大少的母亲感情很深,恐怕并非简单的主仆之情吧?若不然恐怕也不会对自己这样狠,想不到他居然是这样痴情的人……难怪如此身手,却……” 马若南听了福伯的话,忍不住低呼了一声,脸上露出些震惊的情绪:“福伯,您……您是韩福?” 福伯微微垂头,脸上露出些缅怀或者说是回忆,半晌才低声说道:“想不到居然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不错,我就是韩福!” 马若南脸上惊愕逝去,轻轻摇头:“我……我真没想到居然会是您?我听父亲说过,您当年天纵奇才,在皇觉观那一代里,算是极为出色的人物,却没想到……” 福伯微微一笑:“没想到我入宫当了太监么?马无忌是知道这事的,不告诉你也是应该的,我与殿下逃亡的事情,他算是这世上知道为数不多的几人之一,这件事如此紧要,他自然不会说出去!” 第三十三章 惊天身世 下 (下周没有推荐,苦逼中,各种求~) 坟前一时间寂静无比,马若南蹙着眉头,想着自己的心事:“难怪……难怪爹爹对我的婚约态度这么坚决,难怪这些年来,无数皇室上门提亲,爹爹都回绝了,却根本不给出任何理由,只是对我说,这是我的命,这婚约绝不能推掉,原来他……他……他是慧文帝的儿子,原本是皇位正统的继承人,不过对于当今皇上来说,只怕是最为忌讳的人,这个事情稍稍透露,不仅他性命难保,与他有牵连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爹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想……” 她越想心里越是有些不安与不解,忍不住看了楚南归一眼,却见楚南归面色如常,竟然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不由暗自佩服,觉得如此关键时刻,倒是显出这家伙一些与身份相应的性格出来。 她却不知道,楚南归表面上平静,心里却是如惊涛大浪,无数杂念纷纷而至,只是他性格算得上坚毅,把内心的惊骇全然压制住了没有显露出来罢了。 初闻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楚南归几乎要疯掉了,殿下这个称呼,很顺耳中听,也表明身份的高贵与牛叉,不过,楚南归感觉还不如‘少爷’这个称呼——若这个身份,是一个能够放在光明底下、名正言顺的身份,他对这个身份并不介意甚至会感觉到非常的喜悦并乐于接受,只是……这特码明明就是个坑啊,用屁股想都能清楚,那个推翻了他‘爹’皇位的叔爷,知道有这么一个‘孙儿’依旧存世的话,难道会很热情、很有风度、带着长者的宽容与亲情接他回去享福?只怕在得知他存世的第一个时间,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会下一个‘杀无赦’的命令,他的结局绝对会是死得不能再死了。柏渡亿下潶演歌馆砍嘴新章l节 在心里这种惊惶与恐惧洋溢了片刻之后,楚南归很快压住了这些想法,脑筋开始逐渐清晰起来,听闻耳边蜡烛燃烧的轻微啪啪声,微微闭眼思索着:“福伯……福伯隐忍了这么多年,现在告诉我这件事,绝不会只是让我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已,他……他……恐怕是想让我夺回……”越想心里就越是烦乱:“只是那位皇帝当年以藩王身份都能夺下皇位,如今在位置上十多年经营,早就把这位置打造得如铁桶一样,我……我就算有这个身份,与之相比,却如同鸡蛋与石头一样,根本没有一丝胜算,也不知……不知福伯怎么想的,唉,这些人物的想法,我一个现代人,终究是不太明白的……” 楚南归忍不住看了福伯一眼,见到福伯面色沉静,盯着墓碑似乎陷入了沉思回忆之中,微微平静了一些,忖道:“如今这情形,恐怕也由不得我选择了,唉,悠闲的日子只怕从此一去不返,今后也不知会是什么样……” 他非常清楚,这个时代的人,有着一些他无法理解的坚持,一些他明白但绝不愿认同的理想,若是其他的,他不会去干涉,但是涉及到自身,却分外的烦恼与无力,既然福伯揭露了他这个本不该泄露的身世,那么今后的日子,就绝不会让他安心在登州当一个纨绔少爷混吃等死了,即便‘他爹’被推翻了,朱承勇坐上皇位十多年了,但是总是会有些怀念前朝的忠勇之士,总会有些胆子很大的赌徒,会借着他这个理由想要建立从龙的不世奇功,还有一些坚持传统或者是正统的正义的人……这类人不会很多,但绝不会很少,福伯这些年来绝不会只是呆在登州当一个商人,想来也布置得差不多了,所以今日才会大胆的放出他身世的消息。 他更清楚的是,这件事肯定是由不得他愿意与否,赵匡胤最初未必愿意披上黄袍,也未必就愿意当皇帝,最后还不是成了宋朝的开国皇帝,这中间关系到很多人的利益与权势,他没有能力去阻拦,也没有能力去拒绝……当然,也不是完全无法做点什么,他只需把自己身份泄露出去,这件事或者就不用依照别人的想法继续下去,只是那样做的话,他面临的就将是死亡…… 楚南归心里思绪纷飞,慢慢冷静下来,感觉到几分恼火与无奈,还有一种深深的无辜,福伯突然开口说道:“殿下听了这件事之后,不知有什么想法?或者说,殿下准备怎么做?是向朱承勇讨回公道?还是……” 楚南归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福伯,我还有选择么?我可以继续呆在登州当楚家大少爷么?” 福伯叹息一声,眼光朝着楚南归看了过去,微微点头:“殿下很聪明,其实,以前的时候,我也想过很多次,小姐只有殿下这么一点血脉,或者让殿下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上一生,不需要去面对那些险恶,面对即将来临的危机,有可能是最好的一个法子,小姐也许在地下也会赞同这个想法,只是……” 他微微一顿,脸上闪过一丝狰狞,面露杀意:“我偶然想到昔日小姐的惨状,回想到……”他指了指楚啸天的坟墓:“回想到啸天那个未满周岁的孩子,还有那些默默无闻丧命了的忠臣志士,被凌迟而死的铁玄大人,还有千千万万被廉政公署残害的无辜人士……” 他微微仰头,脸上仿佛闪过一种光芒,这种光芒可以称为气度,又或者可以认为是某种心内崇高理想及品德的体现,楚南归微微叹息,虽然大致清楚福伯心里所想,也大致明白福伯想要他做什么……他只是一个俗人,趋避风险也是人之常情,好好的日子不过,却去造|反,他很不愿意…… 仿佛看出了楚南归的想法,福伯凝视着他,喝道:“殿下,确实如您所说,您没有了选择!这事情已不仅仅是您的私仇,关乎大义,关乎天下,您,没有了退路!” 感觉自己话说得有些重了,福伯轻轻叹息一声,放缓了语气:“老奴这些年来,也布置了不少后手,或者这件事很艰难,甚至可以说没有一丝希望,但是,终究是要去做的……殿下,您不用慌张,也不用害怕什么,若是老天爷不开眼,这事情败露了,老奴会竭尽全力把殿下送出大燕,尽力保住殿下……” 他一字一句慢慢说道:“尽管有着无尽的风险,但这事必须要去做的,不仅因为仇恨,还因为公道……” 楚南归心里破口大骂:“你说公道?对我的公道又在哪里?莫名其妙的给我扣这么一个大担子,问过我愿意了么?赵匡胤当初黄袍加身好歹手里有着兵权,我有什么?你这老儿简直是在开玩笑,古人性子偏激果然大不寻常,以前我还以为荆轲樊於期这些人物只是虚构的,如今见了这老儿,想来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应该是有的……” 福伯见到楚南归面色难看,微微一笑:“若殿下依旧是以往的性子,或者老奴会不让殿下知道此事,把这秘密存在老奴心中烂掉,让殿下喜乐安宁、随心所欲的过自己的生活……” 楚南归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奇怪,想到,这样很好啊,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呢? 福伯微微眯眼,轻声说道:“但殿下自从大病一场,患了离魂症之后,恍如换了个人似的,不仅比以前勤奋,心内还多出了一些壮志……” “比如殿下当初在书房里练字,写了那么一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等志向,想来殿下也不愿自己一生过得庸庸碌碌的,且当日在潘府写的两句诗……” 楚南归此时恨不得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原来根源还是在自己身上啊,没事学别人无病呻|吟干什么?却弄得福伯误会了。 福伯的声音缓慢而欣慰:“‘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哈哈,殿下这两句诗,让老奴感觉惭愧啊……” 福伯感到老怀大慰,楚南归心里却是大骂:“惭愧你麻|痹啊,老子是抄的,抄的……”忍不住插口说道:“福伯,我……” 福伯摆摆手,阻止楚南归说下去,双膝一弯,又跪了下去:“老奴定然尽心竭力,帮助殿下找回公道,帮助殿下拿回自己的东西……” 楚南归有苦说不出来,瞪着地上的福伯,暗自叹息一声,不再试图解释什么了,无意间看到马若南若有所思看着自己,心烦意乱之下,忍不住出口嘲讽道:“马小姐,听闻了这个惊天秘闻,不知有什么想法?” 马若南认真听着两人说话,没料到楚南归突然问了自己这么一句,愣了一下:“啊,什么想法?”随即想到楚南归话里的意思,一双眉头竖了起来,满脸怒色看着楚南归:“你以为我会用这个消息去换荣华富贵么?还是以为我马家的人是那种卑鄙无耻、不讲道义的小人?哼,就算你与我有牵连,就算你……你是我的夫婿,这事暴露了,未必就能影响到马家,我马家也不需要用这些来讨好皇帝……” 福伯摇了摇头,挡在楚南归面前,轻声说道:“殿下,马家在这件事里很是关键,既然老奴敢当着马小姐说出这些话,自然是相信她的,您不必如此多疑……” 楚南归微微叹息,眯着眼睛盯着楚啸天的坟墓,感觉到今天的事情荒谬极了,见到福伯朝着马若南轻声说着劝解的话,也懒得去理会,过了片刻,突然低声说道:“我在大病的时候,忘掉了以前的所有,不过沉睡之中,却是做了一个很长却很逼真的梦……” 第三十四章 【因为拳头大】 在这种时候,楚南归突然说起他的梦来,福伯与马若南对视一眼,脸上带着些疑惑,不过知道他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这事,都认真的听着楚南归继续说下去。 楚南归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这个梦很奇怪,在梦里是一个古怪而陌生的世界,我在里面是另外一种身份,是一个生活在底层的、勉强能够混得上温饱的小人物……” “梦里的我,并没有太多的理想或者说是梦想,我只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今后过得稍微舒适一些,过得轻松一些……” “很简单的心思,但是生活得还算充实,没有太多的想法,就不会有太多的烦恼……当我醒转过来的时候,所有一切都忘掉了,只是记得梦里的事情,仿佛,梦中才是我曾经真正的人生;然后发现在梦里期望的生活,居然就那么成为现实了,最初我是很开心的……” “不过没有多久,我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乐观了……”他抬起眼睛,凝视着福伯的眼睛:“事实上,我很希望梦里的愿望继续持续下去,继续这种小富即安的日子……” 福伯微微一笑,避开了他的目光,轻声说道:“殿下,梦境毕竟只是梦境,您心思淡泊,这是很好的性格,不过老奴刚才说了,有些事情,老奴无法选择,殿下也须得迎头而上,这件事,毕竟不是你我二人的事情,这关乎天下大计……待到殿下君临天下之时,什么梦想、什么想法不能实现?” 顿了顿福伯摇摇头:“何况,到了这种时候,恐怕由不得你我决定,昨日的刺杀,已经说明,就算殿下想要过安宁日子,也有人不想殿下安宁下去……” 楚南归暗自叹息,,尽管刚才所说的借助了梦境描述出来,却是到了这个世界后,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他只是稍微试探,即刻知道答案,他不算聪明绝顶之人,也不是丝毫没有心机的家伙,知道福伯这么多年来暗中不知耗费了多少精力,绝不是自己一两句话就能动摇的,当下不再提及这事,只是听了福伯的话,想到昨日的刺杀,又想到今后此类绵绵不绝的麻烦,不由有些后怕与恼火,皱了皱眉头。 他有一个很好的品质,就是‘随遇而安’这四个字,若不然也不能坚持度过当初最艰难的日子,虽然心里对被安排的生活很是不喜,对于突如其来的‘宏伟目标’很是抗拒,不过也知道,没有了福伯的关照与看护,自己今后更是会充满危机与艰难,心里的不快与憋屈就强制忍住,不再去多想。 不去想,不代表着他愿意接受安排,不代表他愿意今后在别人的操纵下完成自己的人生,只是,在还没有能力自保的情况下,稍稍作出一点妥协罢了…… 福伯感觉到他的抗拒与不喜,淡淡的笑了一下:“殿下,其他的不用多想了,有老奴在,自然不会让殿下陷入险境……” 楚南归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下一步呢?下一步我该做些什么?想来福伯已经做好了安排吧?” 福伯仿佛没有听出楚南归话里的微嘲,点点头:“已经得到了消息,殿下即将进入百花学院,进入了百花学院是第一步,您得继续努力,争取进入皇觉观……”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马若南:“进入了皇觉观,就算您的身份泄露出来,性命却是有了保障,朱承勇虽然是皇帝,却也不敢伤害成为了皇觉观弟子的您,再有就是,皇觉观里各种武技冠绝天下,只要您认真努力一些,也能多一点自保的能力……” 楚南归眉头微微一皱,心里生出些好奇,也跟着看了马若南一眼,问道:“皇觉观?我那个未来……嗯,马小姐的父亲,好像就是皇觉观的人吧?福伯也是皇觉观的老人了吧?我要进入门内,应该不会太过为难吧?” 顿了一下,又问了一句:“老听说什么百花学院,什么皇觉观,到底是什么来头?成了皇觉观的弟子,居然连皇帝也不敢轻易招惹?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南归曾经听说了几次百花学院、皇觉观这些词语,猜想是一些类似与高等学府的地方,不过当时不太感兴趣,现在听说了进了皇觉观,就能让皇帝生出忌惮,不由好奇了起来,再听到福伯说皇觉观武技冠绝天下,这才生出了想要了解的念头。 福伯点点头:“这些自然会向殿下详细说清楚的……马小姐的父亲马无忌,就是皇觉观的当代观主,不过对于这事,他也没有太多的办法,一来是需要避嫌,二来,他也只有一票……”顿了一下,福伯脸上露出尊敬的表情:“皇觉观是一个很超然的地方,里面有着很多超然的人,不受外物所滞,就算是皇权,在这个地方的影响力,也降到一个可以说是很微弱的程度……” 楚南归张大了嘴巴,忍不住看了马若南一眼,想到她刚才说的,就算自己身份败露,也不会影响到她与马家,本以为她是在气恼之下随口说的,料不到居然是真实的…… 他的身份败露,与他稍有牵连的人,说不好听,在皇权时代就是乱|党,而皇觉观,却显然能超然于这个规则之外,那是为什么呢? 心里想着,口里自然就问了出来,福伯微微一笑,还没开口,马若南就在一旁没好气的回答:“皇觉观地位特殊,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大燕王朝还没有建立,皇觉观早就存在了……千年之前,在皇觉观鼎力相助之下,当时实力并不突出的一个小势力才在纷乱割据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建立了大燕王朝,千年的历史,有兴旺时候自然也有衰落的时候,若说最衰落的时候,莫过于建武帝之前,而最兴旺的时候,却是在建武帝统治之后……” 说到这里,她瞪了一眼楚南归:“建武帝朱兴宗,也就是你的曾祖,是当今天子的亲爹,在他没有当皇帝之前,大燕的国土已经被西部草原与北部妖族掠夺得只剩下东南一片,只有不到如今十分之一的疆领,也不足立国之初的三分之一。” 这段历史,楚南归倒是知道一二,知道这位‘曾祖’皇帝,是远比开国皇帝更为著名的人物,开疆扩土,威名远扬,大燕在他手里,前所未有的强大。 马若南提及这些历史,显然不是在给楚南归讲述大燕的兴衰史,果然马若南继续说道:“你的曾祖天纵奇才,个人武力修为天下无敌,其时皇觉观、百花学院涌现出大批的天才,或者武力强悍,或者策谋厉害,又或者兵法无敌,他带领这一批英杰,守住了最后的国土并逐渐把战线朝外推进。用了十年时间,妖族被赶出云台山脉之北,草原人被逐进草原内四千里不敢稍犯,生生的打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燕,疆域比起之前最强大的时候,还要大了不知多少?” 说完了这些话,她脸上闪现出一种光芒,似乎是骄傲,又仿佛是荣耀,微微扬起脑袋,淡淡说道:“在大燕史上,这类的事情多不胜数,关乎到大燕的存亡之时,皇觉观总会在其中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待到局势平静了,皇觉观却又会隐于暗中,不去贪慕俗世的权势富贵,就凭这些,还不足够么?” 楚南归听了她的话,略微明白了一点,不过还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他知道‘权利’这玩意的自私性,这么一个超然不受皇权制约的组织存在,尽管这个组织很聪明的不去干涉大燕的内政,但威胁终究是存在的,恐怕当皇帝的,心里多少都会有着忌惮或者别的心思,兔死狗烹的例子太多太多,或者,并不是马若南所说的那么简单罢了。 福伯扫了一眼沉默的楚南归,或许猜到了他的想法,淡淡补充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皇室子弟在未成年的时候,都会进入皇觉观学习,而每一代的皇后,几乎都是姓马……”顿了顿笑道:“当然,这些都是一些外在的因素,最主要的是,我说的皇觉观那些超然的人,非常厉害,厉害到难以想象的程度,谁也不知道,隐藏在皇觉观里的人,拥有多大的力量,我想,这才是关键所在!” 楚南归恍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拳头大啊,皇觉观很聪明,关键时候出手帮助,功成之后悄然身退不去贪恋权势,与皇室通婚保证双方的关系密切,最重要的,还是凭着自身的强大,这么多因素加在一起,就算是皇帝,想来轻易也不愿去招惹这个庞然大物。 看到楚南归的表情,福伯又说了一句:“因为皇觉观这种超然,所以很多事情是不会插手过问的,就算马观主,也有自身难言的苦衷,至于老奴,仅仅只是当年皇觉观的一个弟子而已,说的话没多少作用,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什么地方最为公平,那大约就是皇觉观了,那里不会讲情面,不会讲身份……何况,皇觉观令人忌惮的并不是某一个人,而是皇觉观本身,马家虽然多年主持皇觉观对外事务,却也不能在皇觉观里只手遮天!” …… (写死人了,这一章费脑至极,求安慰~没时间检查,自动更新,这些天很忙,有空了再来检查一下,先看。 上周请了一周公休,想多写点,结果,比上班还忙,还没上班的时候写得多,想多存稿,也没有完成,极为纠结,不过这第一卷快完了,也纠结够了,下面,应该会流畅多了。最后一点,叶添龙来要龙套,给不给?有个调查在那儿,听你们的!) 第三十五章 留条出走 (大量求收藏推荐~) 楚南归知道关于皇觉观这些内容都是极为隐秘的,皇觉观只是在福伯与马若南这里听闻,在外却从未听说过,关乎皇室的事情,无论什么世界年代,都绝不会是大部分人所能知道的。 突然想起刚才马若南提及朱兴宗的功绩的时候,提及了一下百花学院,忍不住问道:“那百花学院又有着什么特殊之处?” 这个学院,楚南归倒是听说过一些,在他看来,相当于大燕朝的一个高级人才输出机构,只要大燕的子民年龄合适,无论身份、地位,只要有些许特长,就能进入里面学习,学习的内容除了传统的文化学习,还有工学(手工业制造、土木机关、医学等),农学,商学,而最重要的是武学,武学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行兵打仗或者兵法,而是个人修为。 福伯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百花学院,其实是从皇觉观分出去的,最开始是没有百花学院的,大约在几百年前,一位皇觉观的弟子,不知为了什么原因,破门而出,建立了百花学院,皇觉观招收弟子很严格,而百花学院却是松散得多了,久而久之,百花学院的名气就盖过了皇觉观……天下三大修炼圣地,皇觉观、百花学院、鸣鹿宗,光就名气来说,皇觉观相比其他两个,就要差了很多!” 楚南归心里暗自赞叹:“那位破门而出建立了百花学院的前辈,脑子是十分灵光的,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百花学院如此影响力,想来皇室对于皇觉观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果然福伯说道:“虽然百花学院当初与皇觉观有些罅隙,不过日子久了,关系倒是缓和了下来,毕竟是同出一源,所以在百花学院学习,表现得好的话,就有可能进入皇觉观,不过这等机会很是难得罢了。” 楚南归突然察觉,若是进入百花学院,却也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去学习什么吟诗作对、经史策论这些,想要自保,唯有加强自身实力,想必百花学院出自皇觉观,里面所教的东西也差不到哪儿去,突然想到福伯说的什么三大修炼圣地,不禁又生出好奇:“鸣鹿宗又是什么地方?” 马若南又抢着回答:“鸣鹿宗是妖族的修炼圣地,地位也相当于皇觉观在大燕一样!” …… 前来祭奠,谁知却说了一大通无关祭奠的话,楚南归默然盯着墓碑,脑里突然想到,若是能地下有知,不知自己这位名义上的父亲会有什么想法,会不会感觉到有些不值? 楚南归对这类人的品德存着尊敬与理解,但并不表明他会喜欢这种人,在他看来,这类人都属于那种性子极为执拗、极为不可理喻、漠视亲情的极端分子,虽然他受了益处,理当感激,不过想到那与自己同岁的孩子,忍不住背心就会生出一些寒意…… 福伯的声音仿若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殿下,走吧!” 楚南归侧头看去,见到福伯已经收拾好了,坟墓前的祭品也四处洒落,大约是害怕逗引虫子吧?蜡烛依旧在燃烧,却显露出几分孤寂,他沉吟了一下,朝着坟墓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 见到他的动作,福伯并没有说什么,眼睛眯起,待到楚南归磕完了头,又才喊道:“上车回去了!” 楚南归最后看了一眼墓碑,虽然不喜,却不妨碍他的敬意,自己无法做到坟里之人做下的事情,就只能仰望与佩服,却不需去模仿。 马车沉寂的行驶着,车上的人各怀心事,没有人说什么,楚南归透过车帘看着窗外的景色,内心的沉重渐渐少了,生活不易,何苦自寻烦恼?还是多想一些开心的事情吧,该来的终究会来的,总不能整日里思虑那些烦心的事情? 走了一会,忍不住转过头来,看向坐在一旁的马若南,却见到她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眸正怔怔看着自己,见到自己转头,脸上似乎微微一红,避开了视线,楚南归嘿嘿一笑:“听说你爹的功夫好得很啊,是不是,媳妇儿?” 马若南点点头:“我爹当然厉害了……呃,你说什么?”她瞪着楚南归,满脸通红愤愤然怒道:“谁让你那样叫我了?” 楚南归抓了抓脑袋:“咱们不是快要成亲了么?这个称呼并不过分啊……” 马若南轻轻咬着牙,脸转到一边:“不行就是不行,就算……那个了,也不允许……” 楚南归呵呵笑了一声,朝着她凑了过去,看了一眼车厢外低声说道:“这样啊……”马若南见他凑过来,因为他要做出什么不堪的举动,脸上冷了下去,刚要叱喝,楚南归突然飞快的说道:“你看,咱俩现在也不太熟,这婚事是不是推迟一下?我不太喜欢强人所难,也感觉两人之间没有感情基础,硬是要凑合在一起,不免有些勉强与不公,我想你大概也是这种想法,不如等今后若是大家感觉能将就相处了,再谈及这事吧!” 说完了这句话,楚南归就规规矩矩的坐回到原位,朝着车厢外的福伯大声问道:“这件事,我终归能自己做主了吧?” 过了半晌,福伯的声音才传进来:“这是少爷自己的事情,自然由少爷做主,推迟一下也好,等待少爷进入了皇觉观之后,也不算迟,不过需要与马观主商议一下……” 楚南归内心终于舒畅了一些,暗自想到,若是连这个事情都无法做主的话,这个少爷不当也罢,更不用说什么殿下。 马若南一脸愕然看着楚南归,面色渐渐由通红变为惨白,一双眼睛里直欲喷出火来,楚南归朝她微微点头,低声说道:“不是针对你或者这个婚约,我只是心情很不好,所以想要任性一下,何况,咱俩真的不熟,我心里真的没有一点准备,我感觉你也是这种没有准备好的状态,所以大家先熟悉一段时间吧,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楚南归说得很诚恳,马若南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些,突然哼了一声:“你……你以为我真的想要与你……最好能把延后得久远一些,到几百年之后去……” 只是稍稍解释了一句,楚南归就不再理会少女那或者是恼羞或者是有些愤懑的话语,今天所闻,全部是超乎他想象的事情,尽管勉力调整,却依旧有着几分不安与警惕,自然就没有心情再说什么。 回到了家里,在楚南归下车的时候,福伯说道:“还有一个多月,就是百花学院的选拨了,少爷已经过了初选,到时候要到京城去参与最后的大选,这一个月,少爷好好休息,若没有其他的事情,老奴就不来打扰少爷了!” 他犹豫了一下,看着下车走开的马若南,压低了声音:“马小姐的事情,还得与马观主商议一下,不过老奴猜想,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少爷既然现在没有心情大婚,那就延迟吧……今日的事情,少爷就当没有发生过,须得谨小微慎一些……” 楚南归面无表情点头答应,静静的等着福伯继续说下去,福伯说了这几句之后,看到楚南归的表情,摇摇头不再多说,负着双手走进门内。 看着福伯的背影,楚南归摸着下巴想道:“出一趟门,身份就骤然大变,人生大起大落,果然是太过刺激了……嗯,我得好好思索一下,今后怎么尽力保住性命,什么殿下身份什么君临天下,那些太遥远了,命都没有了,还能干嘛?” 想了片刻,不禁对刚才的举动略微有些后悔:“真是的,刚才干嘛延迟了婚事?若是与姓马的成了亲,有她这个身份……” 随即想道:“或者就是因为她这个身份,所以开始才会有那样的举动……虽然我比较怕死,虽然我或许有些无耻,不过凭靠一个女子,终究是不光彩的行为,嗯,这种强撑面子的事情,今后少做为妙……” 胡思乱想了一会,心情终究是好多了,这才朝着后院走去。 …… 第二日,与以往一样,起来后开始练功,只是马若南大约还在生气,没有露面,到了中午吃饭见到她,依旧是板着一张脸不理不睬,睡过了午觉,楚南归就拉着小柔出了门,一直逛到天黑了才回来。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马若南也没有提及要离开,大抵是因为福伯的沟通还没有完成的缘故,她虽然没有离开,却没有如起初一样陪着楚南归练功,至于逛街,就是更不会了。 不知不觉,又过了四五天,小柔突然拿着一张纸条急匆匆的找到福伯,满脸紧张的叫道:“少爷……少爷他……” 这些天,福伯对楚南归并没有太过关注,因为知道楚南归初闻那种惊天动地的消息,心情自然是混乱的,所以他就没有来打扰,见到小柔的表情,心里一跳,劈手夺过那张纸条,见到上面写着:小柔,少爷心情有些抑郁,出门去游玩几天,告诉福伯不用担心,等我玩够了,自然就会回来。 ; 第三十六章 【‘闯荡’江湖】 福伯坐在前院的会客厅里,他面前恭恭敬敬站着一个中年人,相貌极为普通,属于丢在人群里就找不到了那种类型,福伯微微闭目,听着这个中年人汇报。 “少爷如往常一样在城里闲逛了一会,进了一处茶楼坐了一炷香时间,然后就朝着城北而去……” “他在城北又逛了一会,买了一些香纸蜡烛,最后出了北城门……” 福伯眼睛睁开,看了这中年人一眼:“少爷出了北城门?” 中年人点头回答:“是,他……” 福伯挥挥手:“继续说下去!” 中年人应了一声,继续说道:“出了城,小的们不敢跟得太紧,见到少爷沿着官道走了一会,就岔到路旁一条小径,就是埋葬老爷那个地方,跟随的人猜想少爷应该是去拜祭老爷,就没有跟上去……” 福伯目光微微一凝,轻声哼了一下,中年人停了下来,等待福伯说话,福伯轻轻摇头:“你的意思,只跟到了岔道那儿?” 中年人脸上闪过一丝惧色,低下头:“小的们办事不力,还望……” 福伯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丝怒气:“然后呢?” 中年人垂着头,语气带着一些颤抖:“等了好久,没有见到少爷出来,然后那人就跟着岔道走了进去,到了老爷坟墓那儿,见到坟上犹自燃烧着纸烛,少爷却……却不见了踪迹……” 福伯半晌没有说话,中年人也不敢抬头,厅内只听到两人的喘息声,过了好一会,福伯的声音才响起:“好了,你下去吧,多询问一下城里的猎户,加大对北城门的关注,一有少爷的消息,即刻来报!” 中年人暗中舒了口气,鞠躬离去,厅内只剩下福伯,又过了一会,他猛然一拍桌子,咔嚓一声那张坚实的桌子顿时四分五裂,他压抑着莫名情绪的声音在厅内激荡着:“他自然……自然就是进了云台山里,他……他进去干什么?这云台山里猛兽异物极多,路途繁杂,就算经验极为丰富的猎人,也须得结伴了才敢进去,他……” 厅内的响动,引起了外间的下人注意,有人探头朝着厅内看了几眼,福伯挥挥手:“没什么事,去忙吧!” 他站起身来,脸上露出几分焦虑:“少爷,您也太过任性了,本以为得了离魂症之后性子改变了许多,谁知……您虽然武功有了些长进,进了云台山脉,却……”摇摇头福伯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不行,我得亲自去一趟……” …… 小柔坐在马若南的房内,一脸的黯然,眼圈红通通的,呆呆的看着一个方向,马若南手里拿着楚南归留下的那张纸条,翻来覆去的看着,仿佛要从这张纸里看出一朵花来。 “马小姐,少爷他……他不会有什么事吧?”过了一会,安静的屋里响起小柔的声音,她怯生生的看着马若南,脸上带着几分愧疚与难过:“我真傻,真的,少爷平时上街都会喊我一声,偏偏这一次没喊我一同,我就该……” 马若南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这不怪你,你家少爷向来顽皮,他偷偷溜走,谁能拦得住他?没事的,有福伯在,一定会把他找回来的……” 小柔连连点头:“是啊,福伯那么大本事,一定会把少爷找回来的,一定会的……” 马若南眼光瞟向手里的纸条,突然一阵心烦意乱,忖道:“他……他都知道给小柔留一句话,却是……那天他说推迟婚期,是不是早就……早就有了这个想法?” “姓楚的,我在你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地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么?偷偷溜走,连话都不留一句……” “或许我先前的态度也不太好,所以难免如此,我……我已经慢慢在适应了,却哪里能这么快就……或者你说的也对,咱们毕竟还不太熟悉,需要多了解一些,嗯,慢慢想来,你改变得真是很大,说出的这些话,多少也有些道理,只是……” “我怎么依旧心烦意乱呢?难道是……是有些喜欢上……” 马若南浑身一震,转脸看着满脸惊愕的小柔,下意识问道:“什么?” 小柔吁了口气,脸带忧愁说道:“马小姐,您刚才……刚才在想什么,样子好怕人啊,叫了您几声,都没有反应,少爷的事情不用焦急,您都说了,有福伯在,很快能找他回来的……” 马若南脸上微微一红,嘴不对心哼了一声:“我哪里是操心他的事情了,我在想别的……”摇摇头,突然站起身来:“不行,我得去看看,在这里等着,终究有些不安……” 小柔看着她妙曼的身影走出门去,眨了眨眼,想到,您不是操心少爷的事情,怎么会坐立不安? 就听到外面马若南与那个罗婶的争吵声,罗婶声音不大,态度却坚决:“小姐,您不能……” 马若南似乎有些恼了:“这不能,那不能?我是小姐还是犯人?让开!” “我的任务是保证小姐的安危,这一点恕婢子……” 马若南哼了一声:“难怪福伯那日生气,果然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记住你的身份……” 罗婶没有说话,小柔见到争吵起来,赶紧走出门去,见到罗婶矮胖的身体挡在马若南面前,马若南满脸怒火,而罗婶则是一步不让,马若南见到小柔出来,突然叹息一声,口气软了一些:“罗婶,我刚才急了,说话有些不妥,你也不用在意,你不用坚持了,我意已决!” 罗婶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着马若南:“小姐,婢子哪里会怪您?既然您坚持,那么我必须跟随着……” 马若南微微蹙眉,思索了一下点头:“那好吧!”小柔在一旁叫道:“我……我也想一起去……”罗婶与马若南两人同时转头看着她:“不行!” …… …… 家里闹出的这些事情,楚南归自然不知道,他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就像留给小柔的纸条上写的,他只是心情不太好,所以想出来溜达一下而已。 在城里到处乱逛了一会,本来按照他的想法,出了南门,一路朝南而去,见识一下这个世界,到处逛几天之后,心情稍好就回来,逛着逛着,偶然看到路旁有卖祭奠用品的商铺,突然想起那日给楚啸天祭奠,却是说了一大通无关的话,诚意不免有些折扣,不知怎么想的,就进去买了一些,然后朝着北门而去。 楚啸天虽然不是这个身体的父亲,但是为了这个身体所做的事情,可以说得上是恩情深重,他虽然对这种作为不以为然,心里还是有着敬意,或者是弥补,或者是心有所感,不知不觉就出了北城门,朝着坟墓而去。 反正他也是想散散心,并不是说心里有了确切的目的地,去什么地方都是一样,关键是想一个人呆着,到了岔道那儿,他就已经察觉到身后跟着的人,尽管跟踪的人很是小心,不过此时楚南归因为功力大进,耳目聪敏比起以前厉害多了,出城就发觉了身后的人,猜想到应该是福伯所派出来保护自己的人,以前的时候没有留意,眼下他想要一个人呆着,却不喜身后跟着人。 到了坟墓那儿,察觉身后的人没有跟着进来,他在坟前烧了纸烛,发了一会呆,没有原路返回,而是进入丛林之中,想要绕道而行,避开身后那人。 坟墓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四周环山的所在,除了那条进来的小径之外,并没有其他出路,楚南归终究是修炼了不少时日的武功,动作比一般人敏捷轻便多了,很快就爬上了山去,进入丛林之中,按照印象中的方向,一路前行。 只是他没有想到,虽然感觉上他方向没有出错,走了一会之后实际上已经偏离了,越走山林就越是茂密,仿佛没有尽头一样,他虽然有着前世的见识,对于大山林却也没有多少经验,感觉到不对的时候,知道自己走错了方向,当下不再前行,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朝着后面走了小半个时辰,已经超过了来时的时间,入眼处却到处是树木,都是一模一样的景色,没有找到埋葬楚啸天的那个山谷,楚南归这个时候已经知道,他迷路了。 来来回回耗费了不少时间,在树上做记号、朝着一个方向不停的走等办法用尽,却依旧在山林里乱窜,没有走出来,爬上树去看了一眼,到处是林海茫茫,根本就看不到尽头,天色慢慢晚了,楚南归心里不由有些慌了。 坐在一棵树下休息了一会,楚南归突然想到,反正自己是出来散心,到哪儿不是一样?既然进了山林之中,就当做一种体验吧,云台山里经常有猎户的,只需遇到了他们,就能找到出去的路。 这么一想,心里稍安,又想到自己身怀武功,多少有自保的能力,却也不必太过惊惶,就更是镇定了一些。 他摸了摸怀里的火镰与一包盐巴,暗自自嘲,难道自己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提前准备了这些东西?除了这些,他还买了一把匕首。 所以准备这些东西,只不过是回想以前武侠小说里江湖人物的标配,按照自己的理解来准备的,倒也不是早有预感什么的,只不过‘行走江湖’,有些东西必不可少的,他虽然只是出门散心,却把自己当成了江湖好汉,准备这些时带着玩笑心里,却不料到了此时有了用处。 山里小兽颇多,时不时这里窜出一只,那里飞过一个,楚南归想弄几只来当晚餐,谁知想起来简单,做却难,忙活了半天,天色全黑了,还是两手空空。 幸好他给楚啸天买祭品时,多买了几个馒头,见到天黑了,他找了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搜集了一些枯枝,点燃了一个火堆,烧烤起馒头来。 丛林里很是安静,只有枯枝燃烧偶然响起的啪啪声,楚南归看一眼四周的漆黑,又看一眼火堆,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孤单与寂寥,却没什么害怕。 第三十七章 【结拜】 微焦的馒头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楚南归突然感觉若是有一瓶酒的话,那就太完美了。 夜晚的丛林还是很凉,或者说很冷,登州地处大燕的西北,此刻虽然是盛夏,白天很有些炎热,到了夜晚,气温却下降很大,楚南归朝着火堆靠拢了一些,掰了一块馒头放入嘴里,咔咔的嚼了起来。 吃完了一个馒头,楚南归刚朝着第二个伸出手去,骤然间面色一凝,抬头朝着黑暗中看过去,口里喝道:“谁?” 喊出这一声的同时,他站了起来,手里捏着匕首,心内有些紧张却又有些哑然,在这丛林里,还能有谁?无非就是被馒头香味或者是火光引来的野兽罢了…… 虽然有些紧张,却也不怎么畏惧,他虽然没进入过云台山脉,不过也知道,云台山中的猛兽异兽,都处在山脉极深处,且有着各自的地盘不会乱窜,他进入了云台山脉看似走了很久,却应该只是在外围罢了。 一些普通的野兽,应该不会很难对付,运气好的话,还能多一顿烤肉——楚南归脑里又冒出一个念头,可惜没酒,若不然…… 咔嚓一声,树枝被踏断的声音传过来,黑暗中的东西似乎朝着他靠近了一些,楚南归握紧匕首,专注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周围的大树距离他并不远,就算敌不过,以他的‘轻功’想要跃上树却是不难。 又是咔嚓几声,声音近了一些,楚南归眉头微微蹙起,这声音……好像不太对劲,有些像是人的脚步声,火光闪动中,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彪形大汉,身材高大,头发蓬乱,脸上的络腮胡如针一般,仿佛很久没有修剪过,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裹,他身后的人矮小得多,隐没在他身影中并不起眼,身上似乎也背着不少东西——看样子应该是两个进入丛林中的猎户。 楚南归微微松口气,不过也没完全放下戒备,有时候人比野兽更可怕,丛林之中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类似的事情他没有经历过,却听说太多。 两人大步走到火堆边上,壮汉目光飞快朝着楚南归一扫,掠过捏着匕首那只手微微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些微的好奇及隐隐的不屑,然后眼光就转向烤着的馒头,似乎吞了口口水:“好香啊!” 他的样子看起来沧桑,声音听起来年龄却似乎不大,说了这一句,他一屁股坐了下去,把背上的包裹丢在地上,朝着楚南归笑道:“相逢即缘,这位兄台,不介意叨扰你一下吧?” 虽然看起来粗豪,但这人说话却是文雅温和,楚南归戒备之心稍逝,把匕首收了起来,笑道:“长夜漫漫,本就孤单,哪里能说叨扰?”转头朝着稍微矮小那人点点头:“坐吧!” 这人看上去大约四五十岁,皮肤黝黑,皱巴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慢慢的坐下,然后把背上的东西一样样慢慢解下,仔细的摆放在身旁,壮汉问道:“兄台看上去不像猎户,怎么会独自一人进了山里?” 楚南归苦笑道:“本来是闲逛,谁知迷路了,找不到出去的路途!” 壮汉点点头:“难怪!”就不再询问什么,伸手在身旁的包裹了摸了摸,掏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龙叔,把这飞龙弄一下!” 转头对楚南归笑道:“在这林子里呆了不少时间,整天吃肉,早就腻了,用这飞龙换兄台两个馒头吃吃,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另外一人接过这只死了的飞禽走到一旁,开始扯毛破肚,动作极为娴熟,楚南归知道飞龙是云台山脉里一种味道极佳的飞禽,也曾经吃过,不过因为数量过少,所以价格颇贵,连忙摇头:“几个馒头而已,算得了什么?不要浪费了,出了山林这玩意能卖个不错的价格……” 壮汉笑道:“馒头是吃,飞龙也是吃,于我来说,此时馒头的价值高过飞龙,谈什么浪费?” 叫龙叔的中年人动作很快,在两人说话的时间早已处理好了飞龙,从包裹里拿出一个皮袋,倒出清水洗了洗飞龙,然后架在火上开始烤了。 事已至此,楚南归也不多说了,见到那叫做龙叔的人从包裹里不停取出各种佐料,或抹或涂,把一只飞龙烤得香气四溢,不禁暗自赞叹他们才是专业人士,如自己这般的‘闯荡江湖’不免显得有些儿戏了。 楚南归把烤好的馒头递给二人,壮汉点头感谢就接了过去,凑近鼻子深深吸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楚南归正色问道:“还没请教兄台高姓大名,在下姓冬青,名亮……”指着不停转着飞龙烧烤的龙叔:“龙叔姓叶,叫做叶添龙。” 冬青亮?楚南归心下嘀咕,这个姓氏怎么有些奇怪,口里随口说道:“在下姓楚,名南归……” 冬青亮笑道:“我就称呼你楚兄了……嗯,肚子饿得紧了,楚兄自便!”张口就是半个馒头,咔咔的嚼了起来,他明明早就馋诞欲滴,还是从容不迫的自我介绍之后,这才开吃,虽然样貌粗豪,礼仪方面却颇为得体,楚南归跟他相处这片刻,对他好感大增,心内的警惕淡了许多。 两口就吃掉了一个馒头,冬青亮长长的吁了口气,反手在身旁的包裹里掏了片刻,摸出一个大大的皮袋,打开喝了一大口,递给楚南归:“夜里寒冷,喝一口吧?” 楚南归接过来,闻到一股浓郁至极的酒味,忍不住喝道:“好酒!”对着皮袋口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一抹嘴巴,又赞道:“当真好酒!” 这酒颇烈,不像平时他喝的那么清淡,尽管赶不上前世的高度酒,却也相差不远,喝下去一条热线从喉咙冲到肚腹,顿时感觉到一种淋漓的畅快。 冬青亮眼睛亮了,哈哈一笑:“楚兄好酒量!”接过皮袋喝了几大口,又递给楚南归…… 这个皮袋最少能装五斤酒,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等到飞龙烤好,皮袋中的酒去了一小半,楚南归面色微红,冬青亮面色黑漆漆的一如起初,两人都没有显露出醉态。 飞龙肉极为鲜嫩,吃一块飞龙,喝一口酒,楚南归忍不住大声赞叹:“痛快!”冬青亮却抓着馒头下酒,叶添龙在一旁默然吃了一个馒头,吃了两块飞龙肉,就停下来了,把包裹整理了一下,靠在上面闭目养神。 楚南归一直以为,喝酒豪爽之人,人品也差不到哪儿去,与冬青亮喝得畅快,渐渐心底最后那一丝戒备就不知不觉消除了,冬青亮谈吐颇为文雅,也颇为博学,无论哪个方面,都能说出独特见解,楚南归有着前世的见识,虽然未必懂得多少,也能胡吹一番,两人越说越是投机,没多久,一袋酒就涓滴不剩。 一人有两斤多入肚,脑袋都是有些发晕,说话口齿也有些不清,楚南归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未像今天这样的畅快,楚府自然不会缺酒,不过一来那些酒味道都淡,楚南归喝惯了烈酒,不太喜欢软绵绵的酒味;二来心里有事,也不敢喝醉;三来没人陪着同饮;虽然前世经常独饮,不过喝酒这事情,自然是有人相伴要愉快多了。 “你……你绝不是个普通的猎人……”楚南归指着冬青亮满脸涨红结结巴巴说道,与这个汉子相处了一会,就察觉出来,一个猎户哪里能有这样的谈吐见识?若是平日,他自然不会去探究别人的身份,喝得有些酣然了,就没有太多的顾忌。 躺在包裹上的叶添龙身体微微一动,睁眼看了一下楚南归,又把眼睛闭上,冬青亮此时眼睛也没有了焦距,嘿嘿笑道:“我……我什么时候说……说我是猎人了?” 楚南归晃着脑袋,大声问道:“那……那你钻进这深山老林里干……干什么啊?” 冬青亮看到楚南归晃脑袋,仿佛感觉有些有趣,也跟着晃着脑袋:“我……我听说……” 旁边传来一声咳嗽声,叶添龙缓缓撑起身体,看着冬青亮低声说道:“少爷,您喝醉了!” 直到现在,这叶添龙才第一次开口,他的口音有嘶哑而难听,冬青亮转头瞪着他,还没开口,楚南归大笑道:“哪里……哪里醉了?没……没醉……还有酒么?” 冬青亮转身在包裹里掏了片刻,又找到一个稍小的皮袋,扬了扬:“呃,还……还有最后一点,咱们……咱们继续……” 楚南归抢过来喝了一大口,递给他:“继续就……继续,酒逢知己千杯少,再来!” 冬青亮接过皮袋,听了楚南归这句话,微微一怔,脸上似乎稍稍清醒了一些,喃喃念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好,楚兄果然……果然好文采,随口而言,无不是极为妥切经典的句子……” 楚南归也是一怔,随即想到福伯说的话,禁不住有些恼火,叫道:“什么狗屁文采?我就是一个俗人,喜欢享受,喜欢清闲生活,却……却讨厌麻烦,不喜勾心斗角,偏偏把我看成……看成什么志向远大之人,可笑之极……” 冬青亮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笑道:“今日不说那些烦心的事情,咱们……咱们好好痛快畅饮……呃,楚兄不知今年贵庚?咱们……咱们这般投机,不如……不如结拜为兄弟吧……” 楚南归微微呆了一下,随即大声叫好,叶添龙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连连咳嗽,冬青亮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与楚南归两人撮土为香,朝空拜了几拜,然后两人一人喝了一大口酒,互相叙了年龄,冬青亮看起来成熟,谁知年岁竟然还比楚南归小了月份,当下一口一个大哥相称。 两人喝得晕乎乎的,结拜了之后就更是亲热,也不管叶添龙在一旁黑着脸瞪着眼。 …… (我干,加了叶添龙这个龙套之后,害得这一章写了两天,本来构思好的情节因为多加了一个人,所以又要重新思索场景对话,一定不会让叶添龙好过的…… 嘿嘿,其实嘛,是我自己写不出来,不过能怪在别人头上,那是最好的了,心气畅快啊,阿龙,颤抖吧~) 第三十八章 【他是妖族的】 (没推荐苦逼得很,全靠大伙帮顶了~) 两人喝多了,都没有睡意,坐着聊了不知多久,酒意这才慢慢散去,此时天际已经慢慢透露出白色,却是快要天亮了。 冬青亮突然问道:“大哥既然是迷路,不知是想跟着我们一起,还是我送大哥先走出去……”一言未完,叶添龙又在一旁低声咳嗽,楚南归本想跟着他们在丛林里到处闲逛一下,这等生活对他来说比较新鲜,感觉到叶添龙的隐隐抗拒后,摇摇头:“算了,你还是把我先送出去吧……” 冬青亮眉头蹙起,转头看了一眼叶添龙,哼了一声:“大哥,我与龙叔进入云台山脉,是因为……”话音没落,叶添龙又咳嗽一声,冬青亮继续说道:“是因为据说有人看到了独角兽的踪迹,我与龙叔进入丛林里,好几次差点抓到了……” 叶添龙跺脚叫道:“少爷……”冬青亮哼了一声:“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就算是旁人,那也没什么,何况他是我大哥,这消息也并非绝密……” 叶添龙看了一眼楚南归,摇头道:“并非是害怕楚少爷知晓了消息,而是怕楚少爷生出好奇心来,若是要求一同去看热闹,独角兽性情暴虐,我们自保没问题,只是怕伤了楚少爷而已……” 冬青亮呆了呆,随即笑道:“有龙叔在,岂能伤了我大哥?” 楚南归听了他们的对话,心里也颇感惊诧,独角兽他是听说过的,在云台山脉里一种奇异而稀少至极的野兽,与马儿差不多大小也差不多模样,只是头上长着一根独角,奔跑速度疾如闪电,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每年云台山附近之人驱赶母马在山脉之下,千百年来倒也偶然发生与独角**|配产下后代的情况,所出后代无一不是神骏异常,虽然赶不上独角兽,马中却属于王者。 这种异兽在民间几乎被誉为为神兽,传言中带着一定的祥瑞预兆,且当年建武帝朱兴宗的坐骑,是一头独角兽,而当今皇帝朱承勇昔年在登州的时候,也曾捕捉了一头独角兽当做坐骑,也就证明了这种异兽的珍贵,叶添龙不欲让楚南归知晓此事,也就说得过去了。 楚南归诧异了片刻,也生出些好奇,倒不是有着什么觊觎思维,纯粹就是想见识一下这传说中的神兽而已,犹豫了一下,刚已经说要出丛林,此时又反复,却有些不好意思,冬青亮容貌粗豪,却颇为机灵,见到楚南归的表情,呵呵大笑:“大哥,同去同去,在这丛林里能闷死人,好不容易遇到大哥,若没什么紧要的事情,多与我说几日话也好……” 叶添龙嘴巴一动,似乎又要劝说什么,楚南归微微一笑,内力运转,抬起手来,嗤一声,一道强劲的内力涌将出来,啪一声把五六步外一根手指粗细的树枝给打折了。 “自保的能力,多少我有一点,只是有些好奇,想见识一下这传说中的异兽,至于其他,却是没有多想!”楚南归盯着叶添龙微笑说道。 叶添龙眼里光芒一闪,低头整理包裹不再说话,冬青亮略微有些惊愕,随即脸露喜色:“啊哈,原来大哥还是个武者?难怪敢独自一人进入这云台山脉里,哈哈哈……看大哥文质彬彬的,想不到却是文武双修,想必在大燕定然是了不起的人物……” 楚南归微感惭愧,正准备说几句谦虚的话,冬青亮大笑道:“大哥以这等年龄,居然内力就能外放达到玄境,恐怕已经通过百花学院的选拨了吧?想来今后定然能进入皇觉观!” 楚南归心里微微一凛,从冬青亮与叶添龙两人的言谈举止,他已经猜到两人绝不是普通人,两人身怀武技,他不奇怪,只是冬青亮说这两句话,让他有些怪异的感觉。 冬青亮见到楚南归脸上的表情,露出些得意的表情:“我也快要进入百花学院里学习了,一年之后,就能进入皇觉观……” 楚南归心里更是骇然,听福伯与马若南所言,进入皇觉观并非易事,就算马若南的爹是皇觉观观主,楚南归进去也似乎有些难度,而在这云台山脉里随意遇到的人,居然轻描淡写的说,他只需在百花学院里学习一年,就能进入皇觉观。 冬青亮的表情似乎更为得意,哈哈一笑:“大哥天赋异禀,小弟也不差,我在去年就达到了玄境……” 顿了顿,仿佛为了印证自己说的话,抬手屈指一弹,嗤一声,一道内力射了出去,击断了几步外的一根树枝,他内力外放的时间比楚南归的短暂多了,显然属于那种真正突破了黄境的的范畴。 楚南归还没开口说点什么,冬青亮下一句就让他更为惊骇:“这些也就罢了,我是妖族近二十年来,第一个进入大燕百花学院及皇觉观的人,哈哈,想不到为了这头独角兽,居然认识了大哥,等进了百花学院,就不孤独了……” 楚南归耳朵嗡嗡作响,他后面的话也就没有听进去,妖族?这两人居然是妖族的人? 妖族的人,进入百花学院学习?而且过一年之后,就能进入皇觉观?这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楚南归剩余的些微酒意,已经被这些令人震惊的消息给冲击得消失了,张着嘴,瞪着眼,像个傻叉一样,看着冬青亮。 仿佛猜到楚南归心里所想,冬青亮晃了晃脑袋,喋喋不休开始说起来:“大哥啊,你一直没问,所以我一直就没提我是妖族的人,不是想要隐瞒什么,只是因为你没问而已……不过作为兄弟,须得待之以诚,你虽然没问,我也主动说了……” “想必现在你也想到了吧?冬青这个姓在大燕很少,在妖族却是大姓,我没有隐瞒姓名,最初就不存着想要欺瞒的想法,我是鸣鹿宗……” 叶添龙突然面色大变,厉声喝道:“少爷……” 冬青亮斜眼看着他:“干嘛?我自跟我大哥说话,别啰嗦了龙叔,你跟着我总是这样,不让我畅快一些,下次我跟爹说,不要你跟着了!” 叶添龙面色黯然了一下,轻声叹息:“少爷性子直爽,却不知这世上多是……” 冬青亮不耐烦的挥着手:“不要说了,每天这样说教,我都听腻了……”转头看向楚南归,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虽然龙叔你年龄大些,不过我相信自己的眼光……”顿了顿,面色变得肃然起来:“大哥,我爹是鸣鹿宗的宗主!” 楚南归微微眯眼,深深吸了口气,把这些震撼人心的消息稍微的消化了一些,点点头淡然说道:“你爹是谁,与你我兄弟有什么关系?我觉得你这人不错,与你聊得来,所以相处,并非是因为你爹是谁,这才与你交往……” 脑里却在嘀咕:“你爹是鸣鹿宗的宗主,我爹却是大燕的前朝皇帝,那又怎么样?又不是拼爹……” 冬青亮嘿嘿笑着,目光朝着叶添龙扫了过去:“龙叔,我没看错吧?” 楚南归心里颇为不以为然,叶添龙也是满脸黑线,两人心里均想:“别人说什么你都相信了?” 冬青亮与楚南归聊了大半夜,谈吐颇为成熟得体,眼下却突然显露出少年人天真的一面,或者是因为与楚南归相熟了之后这才真情流露。 冬青亮收拾好了东西,扑灭了火堆,叶添龙理好了东西,盯着楚南归看了片刻,低声说道:“楚少爷既然有兴趣,那就跟着我们一起吧,不过独角兽……” 楚南归摇了摇头:“我只是去看看而已,若是见到了,就送我出去吧……” 冬青亮皱了皱眉,哼了一声:“若是大哥抓着了,自然是他的,若是我抓住了,就是我的,龙叔,独角兽本就是灵兽,只有正主才能驯服,咱们此次来,也只不过是撞运气而已,抓到了想要……”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这独角兽又不是你我养的,自然是谁抓着了,就是谁的!” 楚南归正要劝说几句,他本来只是好奇,虽然叶添龙说的话让他不喜,看在冬青亮的面子上,却也没有生出心思跟他对着干,冬青亮却摆摆手,转头对叶添龙笑道:“龙叔,酒又没了……” 叶添龙黑沉沉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少爷,好不容易遇到人换了那点酒,让您省着喝,您却……林子这么大,难得遇到人,就算遇到了,别人也未必带得有……” 楚南归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那些酒没了,有他一份功劳,冬青亮嘿嘿笑道:“龙叔经验丰富,想要找到人的踪迹自然简单,找一下吧!” 叶添龙叹息一声:“少爷,咱们是来抓独角兽的,又不是来玩儿的,想要喝酒,等回去了之后……” 冬青亮眼巴巴的盯着他:“龙叔……” 叶添龙不去理会他,迈步朝着前方走去:“少爷,正事要紧,若是途中遇到了人,就询问一下,却不必专门去找寻,若是如此,不如回转算了!” 冬青亮拉着楚南归跟着走上去,低声嘀咕:“没酒岂不是无聊极了?” 第三十九章 争执 叶添龙速度极快,这丛林在楚南归眼里到处一样,他却似乎能分辨出方位,冬青亮喋喋不休的跟楚南归说着一些废话,楚南归时不时回答一两句,心里比起刚才平静了许多。 虽然大燕与妖族及西部游牧蛮民属于敌对国度,不过关系并不是时常都是紧张的,这些年来,在朱承勇的统治下,与妖族乃至西部游牧蛮民关系较为和缓,在登州也有着不少来经商的妖族或者西部游牧蛮民。 只要不打仗,关系就不会那么僵硬,各国臣民之间也不会互相仇恨! 聊了一会,冬青亮就谈到了武功,似乎对于武功他很是热衷,说得口沫横飞、手舞足蹈,且他懂得不少,虽然是随口而言,楚南归却觉得耳目一新,听得津津有味,偶然提出一两个疑问,冬青亮兴致更是高昂,随口就解答了。 楚南归对修炼中很多细节不是很清楚,不过他前世看过很多武侠小说,各种语焉不详高端大气的理论却是信手拈来,偶然提出几个观点,让冬青亮一愣一愣的,满脸的敬佩。 两人对这话题均感兴趣,聊着聊着,时间就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几人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生火就餐。 冬青亮坐在火堆边上,口里犹自低声喃喃,似乎还在回味刚才楚南归说出来的一些言论,手里比划了几下之后,突然摇头说道:“大哥,无招胜有招我总是想不太明白,若没有招式,怎么能胜?” 他满脸迷茫看着楚南归:“内力为体,招式为用,武技的本来意义,就是把内力的威力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来,无招胜有招?那该怎么做?” 楚南归不由有些惭愧,他随口说了一句‘无招胜有招’这等虚妄的话出来,谁知让这家伙想了这半天,咳嗽一声:“无招胜有招的意思不是说没有招式,而是不要拘泥不化,灵活运用,比如对方使出一招来,本来可以格挡,但也看情况而言,若是情急之下,也可以抢攻让对方迫不得已回防,也可以闪身避开……” 他胡乱说了一通,冬青亮点点头:“原来说的是这个意思,大哥这么说,我就能理解了!” 叶添龙看了楚南归一眼,嘿然一声,淡淡说道:“楚少爷生搬硬套的说辞却是不差……” 冬青亮皱了皱眉:“龙叔,虽然大哥说的比较浅显,却也有些道理,谈不上是生搬硬套,很多东西咱们只看了表面,内中也许蕴含着极大的道理……” 叶添龙时不时冒出一句,虽然言辞不算过分,只是阴阳怪气的听着令人不爽,楚南归心里也有些不快,淡淡说道:“怎么叫做生搬硬套了?要切肉,总得有肉可切;要斩柴,总得有柴可斩;敌人要破你招式,你须得有招式给人家来破才成。一个从未学过武功的常人,乱挥乱舞,你见闻再博,也猜不到他下一招指向何处,因为他并没有招式。只是不曾学过武功之人,虽无招式,却会给人轻而易举的打倒。咱们所学的武功,则是能制人而决不能为人所制。” 这些言论,是风清扬传剑令狐冲时对‘无招胜有招’的诠释,楚南归稍加改变说了出来,听上去倒也有几分道理,叶添龙察觉这句话貌似有理,其中却多有漏洞,只是一时间找不出有力的论点反驳,蹙眉说道:“按照你的意思,普通人随手乱打,却是无法破解了?那么修炼武功有什么用处?” 楚南归摇头:“我最后也说了,咱们所学武功,能制人而不能为人所制,修炼了武功,首先力气比普通人大了,速度反应也要快捷许多,当然不会被普通人所制,不过若是速度力量相仿,招式上的出其不意,就有用得多了……” 叶添龙目光一闪,嘿嘿冷笑道:“你也承认招式上的出其不意,那么说明招式还是有用的,又谈及什么‘无招胜有招’?” 楚南归曾经看书时,感觉风清扬说得有理,但是这叶添龙这么辩驳,他却有些无话可说,不过不愿认输,强辩道:“我所说的出其不意,也就是不要拘泥不化,灵活运用,这也是‘无招胜有招’的真谛,无招并非没有招式,而是随机应变……” 叶添龙哼了一声,伸出一只手,淡淡说道:“看仔细了,我放慢速度,先做一遍,一会我用与你差不多的力量与速度使出来,倒要试试你怎么随机应变了?”缓缓探手一抓然后一缩,盯着楚南归:“看清楚了么?” 楚南归目瞪口呆,怔怔盯着叶添龙的手看,冬青亮叫道:“龙叔,大哥只是说些体会理论罢了,你的龙抓手,就算放慢速度,谁又能抵挡?” 叶添龙使出来的,赫然又是龙抓手,楚南归心内惊骇,也只是愣了愣,就恢复了正常,忖道:“马若南还说是她家绝学,嘿嘿,这几天来,就看到两个人会了这功夫,或许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武技吧?哼,若是你使出别的,我还没法子,这龙抓手么?不好意思,一两招是能抵挡的……” 叶添龙听了冬青亮这样说,心内微感惭愧也有些好笑,他这般年龄修为,本不该像年轻人一般争强好胜,楚南归一番言语在他看来丝毫没有道理,却说得振振有词,他不太善于口舌之辩,于是就用行动来证实,待见到楚南归苦苦思索之后,却又觉得为难这么一个年轻人有些过了,咳嗽一声,正准备说两句缓和的话,岔开这个话题。 倏然见到楚南归抬起头来,抢在他说话之前说道:“这一招很是精妙,若是以龙叔的速度力量使出,我绝对无法抵挡,不过若是压制了力量与速度的话……” 顿了顿,楚南归犹豫了一下:“要抵挡一两招,应该是没问题的!” 叶添龙脸上青气一闪而逝,想道:“原本不想跟你一般见识,看在少爷的份想给你个台阶下,你这小子却不识好歹,抵挡一两招?嘿嘿,好大的口气……” 短粗的眉毛微微蹙起,淡淡说道:“也不要你抵挡一两招,能躲过我那一抓,就算你厉害了……”说话间内力流转,压制在初入玄境,喝道:“接招吧!” 倏然探手抓出,空中幻化出无数爪影,倏左倏右,看不清朝着那个方位落手,楚南归与马若南对练多日,早已熟悉了这一招,对漫天幻影不去理会,身体微侧,朝前一拳击出…… 蓬一声,漫天的爪影消失无踪,楚南归这一拳仿若早料到了叶添龙出手位置,正好击在他手腕上,两人内力相触,都是浑身微微一颤。 叶添龙满脸惊诧,似乎没想到这一抓竟然被这么轻描淡写的破掉,他这等修为的人,身体的反应远超心里的思维,心里还在惊诧,手腕与楚南归相触,当即微微一弯,反手朝着楚南归手臂抓去。 这一下动作,在不知不觉中使出了本身修为,楚南归只觉眼前一花,手腕突然传来一股难以匹敌的巨力,然后身体一轻,就飞到了半空。 叶添龙反手抓住楚南归之后,这才想到,眼下只是考教而已,急切之间收回了大部分力道,见到抛飞了楚南归,急忙跨出一步,身影一闪,就想上前抓回卸去楚南归身上的力道,免得伤了他。 却见楚南归身体在空中如同跳出水的鱼儿一样扭曲了几下,避过了后面一抓,蓬一声撞在一棵树上,虽然狼狈不堪,却没摔倒在地。 冬青亮大声叫道:“好啊,大哥果然厉害,居然能避开龙叔的龙抓手……”转头看向叶添龙:“龙叔却不讲规矩,说是压制内力速度,却……” 叶添龙脸上惊疑不定,眯着眼看了楚南归片刻,突然问道:“你曾学过龙抓手?” 楚南归摇摇头,他此刻胸腹间气息翻腾,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里忍不住嘀咕:“龙抓手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没学过,却有人教我怎么破解……” 叶添龙脸上更是惊异,忍不住轻声嘀咕:“或者……或者是误打误撞吧……”楚南归得到这么一缓,内力流转之下气息稳定了,朝着叶添龙微微躬身:“龙叔果然好本事,我竟然连一招都抵挡不住!” 他说这句话确实是真心实意,虽然只是过了一招,却能感觉得出,这沉闷无趣的中年人武功非常的高,马若南最初能随手摔他,到了后来,也没有那么容易了,总是在第三四抓之后,才能抓到他,而且手里的力量与叶添龙相比,也差了很多。 叶添龙摇摇头,黑沉沉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惭:“楚公子谬赞了,按照刚才所说,我却是输了……”忍不住又连连摇头:“想不到,想不到……”说话的语气比之刚才要客气多了,楚南归本也不想与他争执,也说了几句客套话。 叶添龙叹息唏嘘了几句,突然想到了什么:“楚公子已经内力外放达到玄境,内力却稍显不足,或者是因为体质缘故吧?” …… 晚了点,差点写不出来了,没有检查,写完就上传,先看,容后检查~ ; 第四十章 丛林生活 楚南归心里微微一凛,他内力修炼迥异于常人,五处经脉尚未全部冲通,按道理内力尚不能外放,他却在冲通第一处经脉时,就能够内力外放。 虽然需要时间聚集内力,不过内力却是实打实的放了出去,对这事他早就心存疑虑,不过却没有声张,就连马若南与福伯都不知晓,想起来心里隐隐有着些不安,生怕走火入魔什么的这类事情发生,连续突破了两处经脉身体没出现什么异常,他也就把这事隐忍在心内。 叶添龙只是跟他过了一招,就能察觉到他体内的异常,这人的修为,难道比福伯更精深? 楚南归心内嘀咕,却是忘了,他在福伯面前几乎没有使出过内力,至于福伯帮他把脉时,他的内力自行流转,却也无法察觉得到异常,他与叶添龙两人动手,内力相触,叶添龙自然能够感觉出来,至于马若南无法察觉,自然是修为过浅,所以没有看出来。 心里杂乱念头蓬涌,楚南归却是面色如常,微微点头:“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场,病好了之后修为才有了进展,或者跟那场病有关系吧?” 叶添龙本来只是随口发问,听了楚南归的解释,却也符合他的猜测,微微一笑:“应该是如此!”就不再说话。 冬青亮走到楚南归身旁,笑嘻嘻说道:“大哥深藏不露啊……”正准备多说几句,叶添龙却是开始收拾东西,说道:“耽搁得有些久了,走吧!”柏渡亿下潶演歌馆砍嘴新章l节 熄灭了火堆,叶添龙又恢复了刚才的沉默,在前方快步行走,楚南归与冬青亮两人聊着天,紧紧跟随,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突然叶添龙脚步一滞,转头低声喝道:“噤声!” 冬青亮与楚南归对视一眼,两人闭上了嘴巴,轻手轻脚的走到叶添龙身旁,见他盯着一处被压塌的草丛入神的看着。 “这里的痕迹刚发生没多久,或者是……”话没说完,突然几人左侧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吼叫声,接着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冲了出去。 速度太快,楚南归连是什么都没看清,就见到那黑影在丛林里闪动几下,就不见了,叶添龙叫道:“少爷在这里等着别动……”啪啪几声,他身上的包裹丢在两人脚边,人已经跃在空中,伸手在一棵树上一按,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转眼间就不见了身影。 楚南归呆滞了片刻,转头看向冬青亮,却见他一脸的无谓,忍不住问道:“刚才……刚才那玩意就是独角兽?” 冬青亮弯腰捡起叶添龙丢下的包裹挂在身上,懒洋洋回答:“是啊,三天两头都能遇到,只不过却是见到抓不住,这东西好像知道我们要抓它,故意在我们面前晃悠,若非如此,它只需往丛林深处躲着,谁能找到它?” 楚南归愕然:“就连龙叔这般身手,也追不上它?” 冬青亮嘿嘿笑道:“刚才的速度看到了么?这是在戏弄咱们,这东西若是发力奔跑,哪里能追得上?也只有大燕当年的建武帝或者如今的承平皇帝那种勇力,或者能有希望降服这种神物……” 朱承勇年号承平,所以多称呼他为承平皇帝,楚南归默然片刻,低声问道:“大燕当今……当今天子武功很厉害么?” 冬青亮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那是自然,承平皇帝天资过人,当年还是汉王的时候,就名震天下,如今虽然当了皇帝,恐怕修为早已突破了那一层境界!” 见他脸上的疑惑,楚南归解释:“刚才说了我前些日子大病一场,恢复了之后很多东西都忘记了,所以即便我是大燕的人,对很多旁人习以为常的事情,却是不太了解!” 冬青亮脸上露出些许同情,摇摇头:“大哥当真是身世坎坷啊,不过我爹说过,越是有压力,才越能有出息……呃,大哥这种病状,我好像在书里看过,叫做离魂症,只需心平气和,或者将来会复原的……” 楚南归倒是有些意外,想不到他居然也知道这种病状,看来这家伙确实博学,点点头回答:“是啊,所以我尽量放松心情,其实也没什么,就算想不起来,此时能够记得就好了!” 冬青亮赞道:“大哥胸襟坦荡,想来将来自然会慢慢复苏的……” 楚南归心下嘀咕:“复苏那是肯定不会的了……”朝着冬青亮拱了拱手:“多谢兄弟吉言,但愿如此吧!” 头顶上微微响动,一条黑影飘了下来,楚南归微微一惊,却见到是叶添龙,这才放松了戒备,叶添龙满脸恼火,哼了一声:“差一点就追上了,却又让它跑掉,抓住了之后,定要狠狠的抽它一顿……” 冬青亮对楚南归眨眨眼,一本正经说道:“龙叔,既然这么多次都被它逃脱,或者是说这家伙不该被咱们抓住,随意再逛几天,咱们就回去吧……” 叶添龙怒道:“少爷怎么可以这样泄气?独角兽是小事,却对少爷至关重要,须知……”突然停下来,看了楚南归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摇摇头:“放心吧,我竭尽所能,一定在少爷去百花学院之前抓住它!” …… 转眼两天过去,又遇到了独角兽三次,却如同冬青亮所说一样,这东西故意在几人面前冒出来,仿佛在戏弄几人一样,等叶添龙追上去,又很快消失掉,楚南归也终于看清楚这独角兽的模样,果然如同一匹马似的,浑身披着白色的长毛,头顶上有一只独角,大约有手指那么长。 这东西吼叫起来如同雷鸣,奔跑起来如同一阵风,就算地势再过坎坷,却丝毫不受影响,在最后一次的时候,一只大约被它吼声惊吓出来的野狼挡在前面,被这家伙一脚给踢得脑袋破碎。 冬青亮与叶添龙抓这独角兽,似乎是有着什么目的,楚南归心里好奇,却也知道不去探究别人的隐私,不过看叶添龙各种法子迭出,却是连独角兽一根毛都没有抓着,暗暗摇头,知道想要抓着这东西,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且这东西极为机灵,知道叶添龙修为精湛,总是保持着一个距离,不让叶添龙发出的暗器伤到它,一旦叶添龙接近,立即发力奔跑,转眼之间就远去。 这两日来,什么法子都用过了,下药、陷阱等法子均不起作用,最为接近成功的一次,倒是最后那一次,独角兽被那只狼突然拦住,仿佛有些意外,动作稍微缓了缓,叶添龙见到机会,随手抓了一根木棍扔了出去,棍子呼啸着朝着独角兽的后腿飞去,独角兽突然抬腿踢中野狼,然后身体在空中一折,狠狠一蹬一棵大树,居然一下子跃出十来丈远,那根棍子从它脚边一擦而过,似乎微微触碰了它的后腿,又像是没有碰上,棍子啪一声,击断了一棵碗口粗的树木,断成几截。 这等威力,若是被击中,或者这独角兽就跑不掉了,不过从这一次之后,独角兽却再也没有露面,仿佛察觉到了危险,不愿再戏弄这几人了。 楚南归没见过独角兽,所以好奇,见到了之后心思就淡了,没想着定要抓着这家伙,而冬青亮似乎也并不太热衷,只有叶添龙很着紧这事,越发的沉闷,脸色也差了很多,不过对楚南归态度却又比最开始好多了,偶然楚南归向他讨教武学上的东西,倒也肯回答。 跟着两人,楚南归除了见识独角兽的真面目之外,修炼上可以说是一日千里,经常跟冬青亮切磋,也所获颇多,当然,并不是说他的修为有了那么大的进步,只是在见识上、常识上很多以前不太明白的东西,都弄清楚了。 左脚处的经脉更是松动,令他感到怪异的是,以前是冲通了一处经脉,才会出现下一处将要冲开的经脉,眼下却随着左脚处的经脉松动,右脚、胸口这两处经脉隐隐也有了松动的迹象,这让他颇为不解,也略微有些担心。 是以他每日隔不久就暗中查看一下体内,没发现异常之后,这才放心。 偶然,叶添龙看向楚南归的目光里,带着那么一些疑惑,楚南归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能够避开他的龙抓手,与冬青亮切磋时,却往往不堪一击,叶添龙没有询问,他自然不会多嘴,说起来冬青亮虽然只是初入玄境,与马若南相比或者略有不如,却是比楚南归强多了,第一次两人切磋,楚南归连一招都没抗过,很是让冬青亮惊诧,以为楚南归是让着他,后来慢慢察觉,楚南归似乎真没学过什么武技,不由啧啧称奇,对楚南归的‘无招胜有招’的理论颇为心折。 这些天相处,楚南归对冬青亮好感更是增加了不少,尽管丛林里颇为艰苦,却因为与冬青亮相处甚洽,却也过得颇为快活,算得上是穿越了之后最愉快的日子。 不知不觉,十来天过去了,独角兽自从几乎被叶添龙一棍子击中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这一日,在休息的时候,叶添龙有些无奈的说道:“少爷,没多少时间您就要到百花学院去了,咱们须得回去准备一下,看来是无法抓住独角兽了……”顿了顿转头看向楚南归:“楚少爷,您也要去百花学院,也该回去准备了,一会我们就送你出去……” 突然一阵熟悉的、雷鸣般的吼叫响了起来,一道黑影突然冲了出来! (第一卷完) …… 很没有状态,写到快天亮,居然才这么一点,而且质量好像不太好~ 第四十一章 【旧识 上】 此时几人正处于一处山坳中,两旁是高高的山崖,周围并没有什么树木,独角兽从一处山崖上冲了下来,险峻的地势并没有让它速度稍减,冲下了山崖,距离几人十来丈远,独角兽不停的蹬着地面,鼻孔里喘着粗气,目光看向几人,神态居然带着几许挑衅。 叶添龙怔了一下,随即大喜:“哈哈,这家伙那日定然是被我伤了,所以这些天没有露面,伤好了这才回来寻仇……”身形一窜,朝着独角兽飞奔而去。 独角兽仰天吼叫一声,四脚乱踢,地上的石子土块被它踢得乱飞,不少朝着叶添龙射了过来,叶添龙速度不减,随手扒开射过来的石头土块。 见到叶添龙靠近,独角兽嘶叫了一声,突然朝着旁边山崖上窜去,在高低不平的山崖间跳跃如履平地,瞬间就拉开了距离,叶添龙长啸一声,也跟着跃上山崖追去,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偶然听到独角兽远远传来的吼叫声。 冬青亮叹息一声:“唉,龙叔恐怕又要白忙活了,明明就抓不到,偏偏不肯放弃……”顿了顿看向楚南归笑道:“总算没有白来一趟,认识了大哥,却也值得了!” 楚南归眯着眼睛看着山岩上已经不见了的身影:“这独角兽果然神骏异常,在这等险峻的地方,也奔跑得如同一道闪电!” 冬青亮把手里提着的东西丢在地上,懒洋洋说道:“那是自然,若不然也不会传得这般神奇,不过也仅此而已,除了跑得快一点,吼声大一点,我看也没什么特殊的……真不知龙叔怎么想的,从听闻了这个东西的踪迹之后,就带着我在这山林里逛了一个多月,明知道抓不到,总是不肯放弃掉。” 顿了顿,露出一丝落寞:“当真青帝的位置就那么重要么?” 楚南归心里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冬青亮摇摇头:“那日龙叔说了一点,却总是提防着大哥,其实没什么,我是下一代青帝的候选人之一,他大约是想抓住独角兽,以此给我增加一点其他光环,于我竞争青帝的位置大有好处……毕竟,当年大燕的建武帝与当今的承平皇帝两位雄主,座下都是这等神物,若是我也能抓获一只,岂不是说我天命所归?” 楚南归心里一震,看着冬青亮的目光带着几分惊愕,暗自嘀咕:“青帝的获选人?这又是什么意思?这小子身份居然如此珍贵?那日还说拼爹的话,眼下看来,他的身份远比我为贵,我是一个落难皇子,他却是正统的。” 两人结拜之后,楚南归与冬青亮相处虽然融洽,却多少有着几分提防,直到他说了这句话之后,楚南归心里最后的戒备荡然无存。 大燕与妖族虽然眼下还算关系和缓,不过分属不同阵营,冬青亮连这些话都能告诉楚南归,那就是当真把楚南归当成真正的大哥看待了,楚南归心内不免有几分惭愧,他前世是宅男,心性上还没有沾染太多社会上的种种不良习气,可以说是比较淳朴的人,冬青亮坦诚相待,他自然有些羞愧。 见到楚南归的表情,冬青亮想了一下,恍然道:“我却是忘记了,大哥对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想来大哥也记不得这些小事了,妖族与大燕或者西部游牧蛮民不一样,大燕的皇帝是由上一代皇帝的儿子继承,而西部游牧蛮民则是以武力取胜,我们妖族嘛,多少有些不同,青帝的继承人并不是由青帝指定,而是有好几个候选人,而且这些候选人,也并非完全是青帝的后代,比如我,就是鸣鹿宗宗主的儿子,还有长老会选出来的一个人,自然,上一代青帝后代里,也会选出两人,在这四个人中间,从小到大慢慢考察,最后选出其中表现最为优秀的任青帝……” 楚南归张大了嘴,满脸愕然,忖道:“这妖族的制度却是有些先进,居然开始有了选举制度,原本听这这名字,还以为是比较落后的国度,想不到……” 忍不住问道:“青帝的后代有两人,自然是占据了很多优势,而且青帝在位多年,从私心角度来说,大权在握,想要操控这选拨,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冬青亮摇摇头:“那也未必,虽然青帝后代继承王位从数量上来说比较多,不过也只是其他两人比不上而已……” 顿了顿冷笑道:“也没多少的意义,反正都是姓冬青的在争罢了!” 摇摇头解释道:“这四个候选人,都是姓冬青的,青帝后代自然不用说了,我鸣鹿宗按照你们大燕来说,属于皇族,而另外一人,则是从历代青帝优秀的后代里选出来,说来说去,也只是姓冬青的在争青帝而已!” 楚南归这才恍然,不过也感觉妖族这个制度有着一定的优越性,至少遏制了世袭制,多了选择。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远远传来一阵啸声,连绵不绝如同滚滚江流一般,震得两人耳朵嗡嗡作响,冬青亮面色一变:“好深湛的内力……” 啸声在山坳里回响着,楚南归凝神听去,感觉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寻思:“这……这是谁呢?”骤然又一阵啸声响起,冬青亮面色大变:“龙叔……什么人这么厉害,居然……” 这啸声此起彼伏,转眼之间就接近了这个地方,两人抬头望去,见到山崖上现出两个身影,在险峻的地势之间不停跳跃,偶然靠近,又倏然闪开。 没等两人想明白,两个身影已经朝着这个方向而来,此时已经能够看清,前面那人是叶添龙,后面一人穿着一身黑衣,面目看不太清楚。 楚南归身体微微发颤,因为他发现后面那人很是熟悉,在这个世界第一次醒来的时候,那个人就在他身旁,最初他还疑惑这人的些许异常,身体有异香,说话声音尖锐…… 后面那个人,正是福伯,虽然看不太清楚,从衣着身形以及结合刚才熟悉的啸声来说,确定是福伯无疑! 在丛林里逛荡了十余日,骤然间看到最熟悉的人,楚南归心里猛然间涌过一丝暖流,忍不住大声叫道:“福伯,我在这里……” …… (今明两天,因为要过节,不会很多,冬至嘛,三朋四友要聚一下的,感谢体谅~卷名不用了,太长了影响视觉,所以就写个大致内容~) 第四十二章 【旧识 下】 那人身影一滞,停下脚步,朝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突然一声长啸,震得山崖上沙石簌簌落下,随即他喜悦的声音在山坳不停回荡:“好极,少爷,终于找到你了……” 朝着前方已经奔到山崖下的叶添龙厉声叫道:“姓叶的小家伙,放你一马,赶紧滚得远远的,免得老子看到你心里烦躁,一个不小心就把你给打死!” 转身朝着山崖下直冲而下,如同一只滑翔的禽鸟一般,在空中姿态优美的盘旋几下,缓缓朝着楚南归与冬青亮这个方向落下,骤然间,叶添龙一声尖啸,转身朝着福伯扑了过去。 但听砰砰之声不绝,两人在落下的这片刻时间里,不知对了多少招,劲风激荡得旁边山崖的树木簌簌作响,不断有断枝落叶及碎石落下来,楚南归与冬青亮吓了一跳,两人赶紧朝着旁边避开,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蓬一声巨响,两道身影倏然分开,福伯在空中一个折身,轻轻松松的落在楚南归身旁,而叶添龙却被远远击出五六丈外,气息有些粗重,落地时一个踉跄,勉力站稳,满脸怒色瞪着福伯,厉声喝道:“你只要敢伤了少爷,我发誓上天入地,一定要让你遭受无尽的痛苦……” 福伯听闻这话,略微有些愕然,这才发现楚南归身旁站着的冬青亮,见到楚南归之后,他心里极为喜悦,只是隐隐察觉楚南归身旁有一人,却没有注意,此时听了叶添龙的话,似乎刚才他明知不敌扑过来纠缠自己,却是生怕自己伤了这个什么‘少爷’,冷笑一声,指着冬青亮:“姓叶的混蛋,这个小家伙就是你说的少爷?不知你又攀附上什么贵人了,瞧你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哼,好歹是皇觉观出去的人,这般没有出息……” 叶添龙喘息稍定,怒道:“姓韩的王八蛋,你又多有出息?”伸手指着楚南归:“我好像听到你也叫了声少爷,嘿嘿,当年皇觉观出类拔萃的天才,居然成了人家的护院,当真好笑得很,听说你为了马师妹自宫入了皇宫……嘿嘿,慧文倒台了那没什么,你来妖族,我看在昔日情分上,保你荣华富贵,总比给别人当下人的好!” 福伯眼睛眯了起来,身上流露出几分凛然的气势,脸上闪过一丝杀意,淡淡说道:“姓叶的,你若再胡说八道逞口舌之快,惹得我火起,就顾不得什么规矩了……”他目光朝着冬青亮一扫,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是怕我伤了你这个少爷,所以口不择言想激怒我,却是忘记了我的性子,我若真怒了,嘿嘿……” 叶添龙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却是不敢再开口了,显然对福伯所说的十分忌惮,他此时离冬青亮五六丈,而福伯就在冬青亮身旁,以福伯的武功,要抓住冬青亮,他根本就救助不及,投鼠忌器之下,不敢稍有异动。 楚南归朝前跨出一步,挡在冬青亮前面:“福伯,这位是我的结拜兄弟,不得伤了他!” 福伯面色稍缓,朝着叶添龙斜视一眼,冷笑道:“那是自然,即便与少爷毫无关系,他没有主动招惹,老奴也不屑做那种以大欺小的事情出来,有的人心思龌蹉,以己度人,所以……”顿了顿翻了翻白眼:“妖族之人卑鄙无耻,姓叶的尤其更甚,少爷跟我回去吧,少跟他们打交道!” 楚南归一听这话,感觉不好,果然身后的冬青亮朝旁边迈出一步,朗声说道:“这位老先生何出此言?以偏概全或者有些偏激了,无论大燕妖族,有好人,也有坏人,有卑鄙无耻的人,却也有心思纯良之人,却如何能说妖族之人卑鄙无耻?何况,各人所占的角度不同,看事情的眼光也自然不一样,龙叔在我看来,是个非常好的人,他与老先生有旧怨,老先生对他自然没有好感,却也不能一概而论……” 福伯漠然看了冬青亮一眼,没有理会他,对楚南归说道:“少爷,走吧!” 楚南归点点头,在丛林里呆了这些日子,虽然心情愉悦,不过毕竟诸多不便,加上也生出了要出去的念头,见到福伯出现在此,自然是为了寻他而来,心里不免有些惭愧,与冬青亮互述几句,就拱拱手:“百花学院里见!” 冬青亮也拱拱手:“百花学院见!” 福伯与楚南归走出十来丈远,福伯突然转头,见到叶添龙早就来到冬青亮身旁,紧张的神态早已消失,哼了一声:“姓叶的,今日老夫高兴,就饶了你,下次再相见,定然要好好的教训你一顿……” 叶添龙此时没有了顾忌,冷哼道:“韩福,别人怕你,老子可不怕你,谁教训谁还说不定,你这老儿从来也只会虚张声势而已,口舌功夫天下第一……” 福伯转过身去,站定原地哈哈大笑:“刚才是谁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逃窜?口舌功夫这种玩意,奉还给你吧!若不服气,咱们再来打过?” 叶添龙跨出一步,厉声叫道:“来就来,老子会怕了你么?”转头看着冬青亮:“少爷,你离远一点,等我好好教训这老儿之后,咱们再离开!” 楚南归有些哭笑不得,这两人年龄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却像两个孩童一样,说上几句引发了怒火,就要动手,拦在福伯面前低声劝说:“走了吧福伯,龙叔人不错的,没必要如此……” 另外一头,冬青亮大约也拦着叶添龙劝说,福伯气咻咻的叫道:“看在少爷的份上,姓叶的,老夫懒得跟你计较……” 叶添龙在冬青亮高大身影掩盖之下跳着叫道:“这句话该我说才是,若不是看在少爷面上,今天定然打得你这老儿满脸开花……” 两人在冬青亮与楚南归阻拦之下倒是没有继续动手的意图,却是隔得老远对骂不休,楚南归第一次见到福伯这个样子,在感觉有几分无奈的同时,却对福伯生出了几分亲近,这种感觉无法描述,却油然而生。 福伯口沫横飞怒斥:“你这混蛋嘴上功夫最是来得,口花花讨得马师妹高兴,骗得师傅传授了你龙抓手,结果你回了妖族……” 叶添龙的声音也是充满怒火:“你这老儿心怀觊觎,老子早就看出来你对马师妹怀着不轨之心,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马师妹什么身份,岂是你这等人所能玷污的?老子故意跟马师妹说话,就是为了气你这王八蛋,嘿嘿,怎么着,马师妹终究是嫁了慧文那个软蛋……” 这句话说出来,突然间两人都闭了嘴,良久,叶添龙才幽幽叹息:“为了马师妹,你这老儿居然狠下心自宫,这是我唯一佩服你这老儿的地方……” 楚南归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两个老头吵半天,原来都是与这身体的母亲有关。 福伯仿佛在沉湎往事,沉默不语,仿佛有些意兴索然,山坳里一时间寂静如空,倏然间,一阵雷鸣般的吼叫从山崖上传来,一道白色的影子从上射了下来。 …… 冬至快乐,吃羊肉还是吃狗肉? 吃喝快活啊~ 第四十三章 城门失火 轰隆一声,独角兽落在两帮人之间,昂着头,朝着叶添龙鸣叫几声,打了几个响鼻,然后微微侧脸,警惕的看向楚南归这一边。 福伯怔了一下,随即喜道:“独角兽?这玩意却是少见,昔年我曾见过一次,果然是神骏异常,想不到运气很好,居然能遇到,少爷,我抓了来给你当坐骑吧!” 那一边叶添龙大怒:“韩福你果然厚颜无耻,这独角兽我追踪了一个多月,你敢横插一手?” 福伯眼皮微微一翻:“你抓住了么?驯服了么?”顿了一下冷笑道:“难怪我看到你的时候垂头丧气的,原来是没追到这家伙,你抓不住,就看我的手段了!” 叶添龙一时语塞,一眼瞥见楚南归,哈哈大笑道:“楚少爷曾说过对独角兽只是好奇,却没有觊觎的念头,他是我家少爷的大哥,在这件事上我想他绝不会跟我家少爷相争的……” 福伯哼了一声:“也不知你这卑鄙的家伙使出了什么手段,逼迫我家少爷退让,当时我家少爷孜然一身,自然任凭你这混蛋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眼下却由不得你颠倒是非了……” 两人一吵上,嘴里就没有停歇,独角兽四脚绷紧,随时准备逃离,却察觉两帮人都没有动作,有些疑惑的这边看看,那边瞧瞧。 冬青亮与楚南归两人远远对视,都露出无奈的表情,叶添龙与福伯越吵越厉害,不约而同的朝着对方跨出一步,骤然间身形一闪,如同闪电般朝着中间的独角兽扑去,叶添龙叫道:“你堵住它的退路……” 福伯跟着喝道:“谁抓着了,就归谁!” 叶添龙双手幻化成无数的影子,迎着独角兽而去,身形倏左倏右,封住了独角兽那个方向的所有退路,而福伯动作更快,身体化成一圈残影,不停朝着独角兽逼近。 两人这一动手,当真是动如脱兔,瞬间场中风声呼呼,把独角兽所能逃离的方位全部封死,独角兽虽然机敏,不过毕竟只是兽类,没料到两人在对骂的时候,就心有灵犀思虑捕捉它的法子,一旦出手,立时根据对方的举动做出判断,瞬间封死了所有退路。 两人并不着急收拢包围,而是慢慢逼近,叶添龙与独角兽纠缠了一个多月,早就了解这家伙的习性,口里不停哟呵指挥或者,斥责福伯失误的地方,而福伯自然不肯退让,反唇相讥,却也按照他的指点执行,慢慢的,包围圈就越来越小,只有方圆三丈左右。 独角兽全身肌肉绷紧,看样子十分的紧张,后脚不停在地上划拉着,脑袋不停的扭动,似乎在判断什么,它多次吃了叶添龙的亏,所以对叶添龙十分忌惮,虽然察觉福伯也不好招惹,不过却没与福伯接触过,两相权衡,犹豫了一下,突然扭转身体,朝着楚南归这边疾冲而来。 福伯哈哈大笑,身形一闪,身体跃在半空,朝着独角兽的背上落去:“姓叶的,看来还是……”话音未落,叶添龙急道:“小心……” 独角兽长嘶一声,后脚用力一蹬,身体腾空而起,竟然一下越过了福伯的头顶,飞出了包围圈,叶添龙嚷道:“快出手,要不跑了……” 福伯没想到独角兽居然能一下子跳跃得这么高,怔了一下,扭头看着独角兽在空中矫健的身姿,迟疑了一下,此时他若是出手,这个距离绝对能重伤了独角兽,不过他一来想要活捉,二来对自己信心很足,只是微微踌躇,独角兽已经奔出了他所能攻击的范围。 只是电光火石间,独角兽就离楚南归不足一丈,福伯哎哟一声,这个时候才想起楚南归,不假思索之下,挥手劈出,嗤一声凌厉的破空声朝着独角兽而去,接着朝着楚南归那方狂奔而去,大声喝道:“少爷快避开!” 这一击朝着独角兽的后腿袭去,不过独角兽速度太快,虽然福伯反应够快了,却没有击中,空中一蓬白色的毛发撒落下来,这一招勉强打中了独角兽的尾巴,割断了一些毛发而已。 楚南归没想到独角兽居然能冲破福伯与叶添龙的包围,正在兴致盎然的看着热闹,突然见到独角兽高高跃起,一窜之下竟然对着自己冲了过来,那双炯炯的眼光瞪着自己,头上的独角清晰可见,值此时候,他心里却没有什么慌张的情绪。 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情况下,楚南归耳朵听不到任何的声响,自然没有听到福伯的喊声,他眼睁睁看着独角兽越来越大的身躯,勉力做了一个动作。 他用力朝着一旁跳开,因为情急之下,自然是竭尽全力,一跳之下,勉强避开了独角兽在对撞,眼里所见,是独角兽从他面前疾驰而过的头部,脑里也不知怎么想的,探出手去,一把抓向那只独角。 独角没有抓住,却抓住了度角度脖子上的长毛,独角兽吃痛之下,骤然人立而起,楚南归此时动作完全没有经过脑筋,自发而动,反手一圈,顿时抱着了独角兽的脖子,人就挂在了独角兽身上。 如溺水之人抓到了东西一样,抱住了独角兽脖子之后,楚南归双手就不肯松开,这些事情说起来繁琐,其实也只不过是瞬间而已,独角兽微微停滞,就察觉到身后福伯越追越近,当下也顾不上身上的楚南归,吼叫一声,又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这一声吼叫震得楚南归头晕目眩,差点就松手落下来,当下深深吸气,勉力运转内力,压制住心内的烦躁,双手互握,紧紧抱着独角兽的脖子,死活不肯松手。 福伯见到楚南归跃上了独角兽的背上,心里不由大是焦虑,越发加快了速度,在后面喊叫:“少爷,松手……呃,抱紧点……” 想让楚南归松手,却又怕松手了之后落下来,这么快的速度,恐怕大有危险,让楚南归抱紧点,却又怕出别的意外,所以喊的话不免自相矛盾,他尽管速度不慢,却远远比不上独角兽,追出十来丈,就失去了独角兽的踪影。 …… 晚了点,天气太冷,大约是有些感冒了,脑袋晕乎乎的,写了好久都进不了状态,争取不断更~ ; 第四十四章 相斗 (平安夜平安,出去玩了么?一定要开心,一家人都感冒了,很难受,出去玩的注意保暖~) 虽然独角兽风驰电掣般失去了踪迹,不过总是会留下痕迹,福伯速度丝毫不减,沿着痕迹追了下去,一会功夫,感觉身后有声响,转头看去,却见到叶添龙在后面快步紧跟,眉头一皱,重重哼了一声:“你来干什么?” 叶添龙大怒:“这云台山是你家的?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管你屁事!” 顿了顿冷笑道:“我家少爷关心他大哥,让我来瞧瞧,你当我爱看到你这死气活样的混蛋?” 福伯听了这些话,明白他是好意,倒也不忍继续热嘲冷讽,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你留下那个少年独自一人,能放下心来?” 叶添龙哼了一声:“我家少爷实力不差,且跟着我在山里逛了一个多月,有什么异状,当能自保……”随即叹息一声:“少爷性子倔强,我若不来,他哪里肯依?” 两人于飞奔中说这些话,语调呼吸却没有丝毫变化,就如同静立站着时说话一样,不由彼此暗自佩服,均感对方这些年来,修为涨进并不逊于自己。 福伯心想少爷所交的这个朋友,倒是很不错,突然听到叶添龙说道:“我与独角兽纠缠了一个多月,对这个家伙的习性有些心得,于它的喜好也有些了解,我把所知道的说说,就先回去……” 福伯知道他毕竟还是不放心那个少年人,这种情况也情有可原,当下默不作声,听叶添龙飞快的说着,留心记忆独角兽出没的路线,一会功夫,叶添龙就说完了,停下脚步,对着福伯背影大声叫道:“找到楚公子之后,还望前来一趟,免得我家少爷心里担忧……” 福伯反手随意挥了挥,表示听到了他的话,叶添龙摇摇头,转身朝来路飞奔离开。 …… 楚南归感觉到耳旁的风声呼呼,身后的呼喊声渐渐越来越远,他眯着眼,勉力睁开一点眼帘,迎面而来的劲风吹拂得他眼睛生疼,身侧的景物一闪而逝,速度当真是快到了极处,甚至于一些景物在他模糊不清的视线中,都显露出了残影。 独角兽所过之处地势都极为坎坷,骑在背上的楚南归却没有感觉到多大的颠簸,这东西果然神骏,窜上跳下如履平地,奔跑了一炷香时间,独角兽感觉到背上极为不惯,加上后面没有人追踪,速度减慢下来,不停扭动身躯,坐着各种古怪的动作,意图把楚南归抛下来。 在独角兽狂奔的时候,楚南归想下来却害怕受伤,此刻速度减缓了许多,他却又不想下来了,经过刚才一番动作,他察觉这独角兽也没什么可怕的,虽然吼声震耳,虽然速度极快力气极大,沿途不少大小树木被它一撞之下就断折,不过在它背上却反而是安全的,下来之后,若它发狂起来,还不知怎么对付,当下双手紧握,双脚夹|紧,身体贴紧在独角兽的背上,随着它的动作颠簸。 独角兽扭动跳跃了片刻,甩不下楚南归,似乎更为暴躁,发出一声吼叫,震得楚南归耳朵嗡嗡作响,但见它弓起背来,侧身朝着一棵巨树撞了过去,楚南归大惊失色,心想这一下岂不是把自己撞得重伤?大吼一声,全身内力鼓荡,双手紧紧用力,拼尽全力勒住独角兽的脖子。 独角兽脖子被勒住,扬起脑袋想要吼叫,却是发不出声音,动作立时一缓,楚南归见到有效,当下紧紧使力,不敢稍微松懈。 “你特码在乱来,我勒死你!”楚南归喘着粗气,气急败坏的叫道,独角兽似乎听懂了,停下了脚步,身体也不再扭动,楚南归刚松了口气,骤然间眼前一花,那粗糙的树干距离他越近,这独角兽却也狡猾,趁楚南归松懈之际,突然发力。 蓬一声,楚南归背部结结实实撞在树干上,撞得他全身骨骼咯咯作响,胸腹间一股气息憋闷难耐,眼前金星互冒,禁不住惨叫一声,几乎松开了双手。 深深吸了口气,压制住全身难以忍受的痛楚,楚南归也激发了狠劲,咬着牙用力抱紧独角兽的脖子,喝道:“不要逼我,要不我真会打死你的……” 独角兽没甩下楚南归,也是狂性大发,全身不停弹动,不停朝着身周的树木撞去,楚南归身体在它背上甩来甩去,却偏偏没有被摔下来,双手是没有空闲的,双脚不停踢着这家伙的肚腹。 一会功夫,周围一片狼藉,到处是被撞断的树木,楚南归的呼吸越来越是急迫,感觉手脚渐渐没有了力气,他身体也不知受了多少伤,左侧的肋骨疼痛难耐,大概是断了,不停被撞击,身体各处已经有了不少伤痕,只是他憋着一口气不服输,不停的咬着牙坚持:“特码的,看看你是狠,还是我狠,我看你能跳到什么时候?” 独角兽狂暴了片刻,大约力气也没了,加上楚南归不停的用力踢着它的肚腹,虽然它肉糙皮厚,也并不好受,慢慢的动作也缓慢下来,只听呼哧呼哧,一人一兽的呼吸声荡漾在场中。 突然独角兽完全停了下来,楚南归刚吁了口气,却见到独角兽脑袋转向一个方位,似乎倾听什么,骤然吼叫一声,如风一样窜了出去,楚南归猝不及防,几乎被甩了下来,赶紧贴紧它的背上,暗暗叫苦:“怎么又来了?”察觉这家伙越跑越快,眼前景物慢慢变得模糊,不由忍不住赞叹:“我还道它没有了力气,谁知还跑得这么快……” 身后隐隐传来啸声,楚南归知道定然是福伯赶上来了,难怪独角兽又继续狂奔,楚南归手脚发软,内力也差不多枯竭了,微微叹息忖道:“尽人事听天命吧,我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不过,只要还没被你甩下来,我就不会放手……” 此时独角兽只是奔跑,楚南归却也不须耗费太多力气,贴紧它的背上,感觉内力渐渐开始流动,手脚慢慢也恢复了一点力气,当下赶紧默运内力,趁这个机会能恢复一点是一点,跟独角兽相斗这半天,他那种执拗倔强被激发了,身上受的苦楚越多,就越是不想放手。 ; 第四十五章 驯服 独角兽跑了一会,停下来又开始发狂,楚南归休息了这片刻,力气恢复了不少,独角兽经过刚才那一番动作,力气也没剩下多少,楚南归也勉强能够抵挡,无论它是乱跳乱蹦,还是满地打滚,都是紧紧抱着它的脖子,身上自然又多添了一些伤势,却总算没被甩脱。 一人一兽纠缠了一会,福伯又追上来了,独角兽又撒腿就跑,楚南归又趁机休息恢复…… 如此这般重复,不知不觉就晚霞满天、斜阳西落,楚南归全身如同散架了一样,若不是一股执念支撑着,他或许早就忍不住放手了,他这个时候也只是下意识的抱紧独角兽的脖子,在独角兽发狂的时候勉力做出一点应对,神智已经模糊,唯有一个念头就是绝不能放开手,内力枯竭后又生,然后又枯竭…… 不知不觉中,那生生不息的内力,冲开了左脚处的经脉,又冲开了右脚处的经脉,最后朝着胸部聚集而去,楚南归迷迷糊糊之中并没有察觉到这些异变,只是感觉胸口处渐渐憋闷起来,于是下意识大口吸着气,想要驱散这些不畅。 若是常人,这个时候绝无法继续运转内力,要不会内力岔道导致经脉堵塞,要不会因为内力乱窜走火入魔,而楚南归一直在睡梦里都修炼着,平时里的积累就显露出来了,内力有条不紊的冲击着胸口处滞碍的经脉,一下又一下,锲而不舍! 隐隐约约中,楚南归感觉一股清凉的气息随着呼吸而下,涌入体内,一路沿着胸口而下,到了腹部,停滞片刻,即刻分为四组,朝着手足而去。 到了手足端末,又立即返回腹部,气息强大了几分,接着又重复刚才,经过四五次之后,这股气息变得比最初强大了很多,突然间这股气息不再分散,朝着胸口聚集起来。 楚南归感觉慢慢呼吸变得困难起来,忍不住吼了一声,这一声吼出,仿佛轰然一下,胸口处经脉一下子被冲开。 内力从四肢百骸涌入胸口处,又从胸口处返回到四肢百骸,每流转一次,就增强几分,楚南归感觉浑身上下突然充满了力量,脑袋也一瞬间清明起来,身体各处的痛楚也减轻到忽略不计的地步。 楚南归抱紧独角兽的脖子,微微用力,喝道:“停下来吧!” 独角兽倏然停下,楚南归一下子从独角兽背上甩到了前方,却不慌张,双手用力互握,突而感觉脚触及地面,有了支撑点,全身力气涌发在双臂上,怒喝:“趴下吧!” 蓬一声,独角兽被楚南归抱着脖子摔翻在地,挣扎了几下站起来,楚南归一抬脚又骑到它背上,独角兽显然怒极,全身颤抖,抬起脑袋正准备吼叫,楚南归一把捏紧它的脖子,冷笑道:“又想干什么?还以为是刚才么?你给我躺下!” 蓬一声,独角兽又被摔翻在地,楚南归此时浑身精力弥漫,被独角兽折腾了这么大半天,早就恼火得很,这个时候有了力气反击,自然不会客气,摔翻了一次,又来一次,独角兽开始还不停的吼叫,渐渐的吼叫变成了哀鸣。 楚南归摔得兴起,他在独角兽背上呆了好几个时辰,一直与之争斗不停,开始处于劣势只能勉力支持,眼下占了上风,兴致高涨之下就不依不饶。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抱紧,不要被它甩下来!”楚南归百忙之中斜眼看过去,却是福伯站立在一旁,也顾不上打招呼,抱紧了独角兽的脖子。 独角兽一时前足人立,一时后腿猛踢,一时又原地狂蹦,有如发疯中魔,但楚南归双腿夹|紧,始终没给它颠下背来。 当独角兽想要逃窜之时,楚南归就狠狠摔它一下,又与它陷入争斗之中,它无法逃走,楚南归却也无法制住它。 福伯在旁大声指点,教他驯兽之法,楚南归依计行事,独角兽虽然开始已经力疲,但此时被楚南归摔了好几次,也激发了野性,犹自不停的跳跃,想要把楚南归甩掉。 楚南归全神贯注的贴身独角兽背上,便如用绳子牢牢缚住了一般,随着独角兽窜高落低,高低起伏,始终没给摔下来,当独角兽想要远离的时候,就把它狠狠摔上一次。 若是此时想要伤了独角兽或者是杀掉它,自然是轻而易举,不过好不容易获取这样的情形,不说福伯,就算楚南归,也不愿伤了它,一心想要驯服而已。 独角兽摆脱不开楚南归,尽管野性勃发,不过总是受制,慢慢明白难以抗拒,渐渐就不再跳跃逃逸,忽地立定不动。 楚南归抱着它的脖子,犹自趴在它背上,福伯大声笑道:“成了!” 见到楚南归一脸的疑惑,福伯哈哈大笑:“少爷,下来吧,不用担心了,这家伙被您驯服了,就算您赶它走,也绝不会走了!” 顿了顿解释道:“少爷,并非老奴不出手相助,只是刚才到了关键时候,若是老奴多事,不免让少爷前面耗费的功夫浪费了,您已经差不多驯服了这家伙,若是我插手的话,依照这东西的性格,恐怕是宁死不屈,所以也只能是少爷独自一人驯服……” 这些楚南归倒是明白的,他不是对福伯的行为有什么想法,只是与独角兽相斗时间太长,脑筋不免有些反应不过来。 “福伯,这家伙确实是被驯服了么?” 福伯点头:“应该不会错了,您下来试试就知道了!” 楚南归翻身从独角兽身上下来,左手依旧抱着独角兽的脖子,生怕它跑掉,福伯微微一笑:“少爷,放开吧,若是没有驯服,就算您捆着,那也是没有多少作用的!” 楚南归虽然知道驯兽的一些事情,不过亲自却没有遭遇过,与独角兽争斗这么长时间,虽然估计差不多成了,却依旧不太敢相信,听了福伯的话,左手微微松开,独角兽却没有挣脱,张开大嘴,不停的用湿热的舌头舔着他的手。 楚南归大喜:“好像是成了!” …… 圣诞节快乐,呃,又是连夜赶的稿子,已经出差了,回来再修改~ ; 第四十六章 解惑授业 上 楚南归上下端详着独角兽,直到此时,才看清这家伙的模样,这独角兽形状似马,却要比普通的马儿高大一些,四条腿上肌肉虬结,不停微微弹动,显得精力旺盛。 除了头顶上的独角外,与马儿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一路与楚南归纠缠,独角兽身上的毛发沾惹了不少污垢,尾巴也少了一截,看上去有几分狼狈。 福伯走了过来,独角兽侧头而视,口里发出低微的鸣叫,对福伯充满了戒备与警惕,楚南归挥手在它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笑道:“干嘛?还想撒野?” 敲了这一下,独角兽安静了下来,福伯却没有去看它,叹息一声:“少爷,下次这种事情还是少做,还是太过危险……” 上下看了楚南归一下,问道:“少爷身体可有什么地方不适的?” 楚南归得他提醒,这才察觉全身上下酸痛不已,哎呦叫了一声:“这家伙太粗野了,撞得我全身发疼,这……这地方尤其疼痛,恐怕是骨头断了……”摸着左肋处,感觉疼痛尤甚,苦着脸忍不住又拍了独角兽一下:“你这混蛋,太野蛮了!” 独角兽仰头发出几声轻吼,仿佛在解释什么,楚南归驯服了它之后,心里喜悦,最初在它背上设想的各种惩戒手段,到了这个时候却是不忍使出来了,笑骂:“知道讨饶了么?今后须得乖一点就行了!” 福伯帮楚南归检查了一番,发现看起来狼狈,所受的大多是皮外伤而已,至于左肋处,也没有骨折,大约是骨头被损及了,只需修养一段时间,又捏起楚南归的手腕把脉,突然全身一震,满脸喜色:“哈哈,少爷,大喜啊,难怪我说您怎么能坚持这么久,原来是修为涨进了……” 楚南归在独角兽背上不知不觉冲开了所剩几处经脉,驯服了独角兽之后却是忘掉了这事,内力运行自然就没有收敛,即刻被福伯察觉。 楚南归心里一动:“正好与它相斗的时候突然冲开了几处经脉,若不然恐怕早就坚持不住了!” 本已打算好,回去之后向福伯询问他修炼迥异于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眼下已经真正达到了内力外放,这事也就懒得仔细解说了,内力运转之下,屈指一弹,嗤一声,一道劲力冲了出去,打在一丈外的树干上,顿时树汁四溅,击出了一个深坑。 福伯一怔,满脸疑惑:“少爷,您当真是才突破的?” 楚南归见到他的表情,心里一个咯噔,心想难道福伯看出什么来了?不过还是点点头:“是啊,有什么不对么,福伯?” 福伯却没说话,走到那棵树旁,仔细查看那个深坑,楚南归心里忐忑,也跟着走过去,福伯看了几眼摇头:“少爷,这内力却是有些古怪……” 楚南归心里更是不安,脸上就露出了惊疑的表情,福伯看了他一眼,笑道:“倒是不必担心,我只是感觉到少爷的内力刚能外放,就有如此威力,颇为惊异罢了,这世上奇人异事太多,或者也只是我孤陋寡闻……” 顿了顿正色说道:“刚进入玄境,也就是平常所说的内力外放,是冲通了手足胸口几处的经脉,这个时候内力威力有限,放出去的距离也不会很远……”看了楚南归一眼,见到他认真听着,解释道:“若不是少爷说了刚才突破,以刚才少爷一击威力来看,绝对能与很多达到玄境很长时间的相比,甚至可以说,与一些即将进入地境的修为也相去不远……” 楚南归犹自有些担忧,迟疑了一下:“福伯,这有什么不妥么?” 福伯哈哈大笑:“有什么不妥?这种不妥多一些才好,想不到少爷修炼天赋如此之强,以前却是没有察觉到……” 楚南归松了口气,暗自嘀咕:“既然没什么问题,搞出那个样子干嘛?吓得我还以为……”主要也是楚南归修炼与常人迥异,所以才会有这种担心,放下心来,突然想到一事:“福伯,您刚才说了地境,这地境到底与玄境有什么区别?我看那本书上却没有描述清晰……” 福伯笑道:“原本以为少爷虽然有了气感,距离突破玄境还早,所以这些东西也就没有跟少爷提及,想不到少爷这么快就达到了玄境,却是可以说一说了……” “地境,与玄境并没有什么很明显的区别,无非就是内力更浑厚一些,运转更自如一些,也有人提出,若是达到内力回流,就算是达到了地境……” 说到这里,他扬起手,凌空一抓,地上一根树枝动了动,突然朝着他手掌心飞去,福伯一把捏着树枝,笑道:“这就是内力回流,就是发出去的内力,又收回体内,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 楚南归学着他的样子朝着地上一块石头凌空一抓,石头却是纹丝不动,福伯说道:“少爷,哪里能那么快,您内力眼下还不够浑厚……” 但见楚南归凝神一下,突然又是一抓,地上那块石头微微动弹了一下,福伯张大了嘴,下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楚南归见到有效,蹲下身去,距离那块石头大约三尺,探手一抓,石头呼一声飞了起来,飞到一半却力竭歪歪斜斜落地。 福伯瞪大了眼睛,喃喃说道:“果然不能以这种方式判断……” 楚南归试了几次,终于把那块石头凌空抓在手里,抬头笑道:“福伯,我是不是突破了地境?” 福伯揉了揉眼睛,突然伸手指着楚南归背上一个地方:“这个地方的经脉,您冲通了么?”随即楚南归感觉脊梁靠近肩膀处被福伯点了一下:“这里的经脉,冲通了么?”他随手所点,片刻功夫就指了五六个地方,每点一个地方,楚南归就摇一下头,福伯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楚南归解释:“按照一般说法,这些经脉没有冲通,也就是没有达到地境,我说过了,并不是绝对的,也有很多人未曾冲通这些经脉,却是能够内力回流,而相对一般人来说,只有冲通了这些经脉,内力的浑厚与运转,才能做到内力回流,所以在我看来,这两个条件,其实都不能作为判断地境的依据……” …… 晚了点,今天很乱,穷疯了接了个小项目,结果施工的混蛋们居然把自来水给挖了,水流飞出来有四五层楼那么高,真是够衰了,连电视台都来了,搞得一条街都被水淹了,幸好我跑得快,没把我录进去。 还好叫了朋友帮忙搞定,不过听说因为这事,所以这个施工又要麻烦了,这年月,找点钱真心不容易啊~ 废话少说,我继续写,码字的时候心情稍微平静一些,要不想着那些烦心事就够了,下一章不知什么时候,写完就发! ; 第四十七章 【解惑授业 下】 福伯抓了抓脑袋,仿佛察觉自己所说的有些拗口,补充了一句:“以我想来,这两个条件同时达到,才算真正是达到了地境!” 楚南归点点头,表示清楚了他说的,突然又问道:“福伯,您是什么境界?地境还是天境?天境又是一个什么样子?” 福伯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微微皱眉:“少爷,就要夜了,咱们得赶紧离开……”顿了一下笑道:“边走边说吧,一会天色晚了,又得在这山里多呆一两天……” 楚南归一眼瞥见旁边的独角兽,笑道:“都是这个家伙咱们才来到这里,那么回去也只有让它帮忙了……”走过去跃上独角兽背上,叫道:“福伯,上来吧,这东西力大,驮着两人,应该不会有问题!” 福伯刚靠近,独角兽鼻孔里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在警告,楚南归抬手拍了它脑袋一下,喝道:“安静一点,还想捣蛋么?” 独角兽安静下来,四脚在地上不停踏动,福伯跃了上去,独角兽身体微微一沉,楚南归转头说道:“福伯,咱们回去给我那兄弟说一声,免得他担心!” 福伯突然想到叶添龙说的话,笑道:“那位少年很是不错,让姓叶的那个家伙追着我,说是您若没事了,就回去说一声,他才安心……嗯,回去那儿也没绕多少路,就先回去吧……” 楚南归被撞得头晕脑胀,早就搞不清楚方向了,福伯指明了方位,楚南归把手放在独角兽头上,把它脑袋转向那个方位,独角兽就慢慢奔跑起来,福伯不停的指点,独角兽也明白了要去什么地方,慢慢就不需楚南归在扳它的脑袋,自己沿着来路飞奔起来。 眼前景物风驰电掣般朝后而去,福伯忍不住赞叹:“果然神骏之极!” 天色渐渐黑了,独角兽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楚南归不需要再控制它的方向,又提及了刚才的问题:“福伯,天境是怎么样的?您达到了么?” 福伯微微叹息一声:“我?曾经隐隐触摸到了一点那个境界的边缘,只不过……”他似乎犹豫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因为我自残了身子,所以大受损伤,修为也受到了很大影响,虽然勤修不怠,却是再也触摸不到那个门槛了,这一生,恐怕无望天境……” 楚南归明白他说的自残是自宫当太监,不好意思继续再问,却听到福伯又说道:“天境也并不是像武学书里所描述那样的神奇,事实上也不过就是内力更为浑厚,运转更为如意,什么举手投足能翻江倒海,直如神仙这些话,只不过是一些无知的人妄加臆测罢了,当然,达到了天境,确实能做到很多常人所做不到的事情,翻江倒海未必能做到,成为万人敌却不是什么难事……” 又叹息一声,悠悠说道:“不过人力有时而穷,人总有疲惫力竭的时候,一个人再厉害,怎么也打不过一支军队,所以这天下第一高手,并不是什么武者,而是坐在大燕皇位上那个人,无论他个人修为怎样,他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 楚南归笑道:“那么第二高手第三高手就是西部游牧蛮民与妖族了?” 过了良久,福伯的声音才从楚南归后面传来:“朱承勇雄才伟略,不逊于建武帝,殿下,这件事着实为难您了,其中的困难程度,实话说,老奴没有半分把握,也怪不得您离家出走,任谁遇到这事,都不免心内惶恐,还是那天老奴所说的话,这事并非为了个人私欲,而是为了天下……” 听到福伯这一声殿下,楚南归心里也生出一些焦虑,微微偏头说道:“既然我那个叔公当皇帝很好,就让他坐下去好了,又既然我们行事不易,又何必去碰得头破血流?” 从楚南归身份透露以来,两人第一次严肃讨论这件事,福伯沉默片刻,说道:“老奴说过,公道!有些事情明知很困难,但是为了公道,却必须去做,殿下您父母亲人丧命在朱承勇手里,这个仇要不要报?朱承勇眼下的位置,本来就该是您的,您要不要抢回来?虽然朱承勇当皇帝之后国力远超你父亲那时候,但是这些年来,做的很多事情,却过于残暴,廉政公署倒行逆施,民众谈及变色,这些年来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朱承勇雄心壮志,想要超越建武帝的功绩,这些年来不断蓄积国力,却对西部游牧蛮民及妖族示好,恐怕是想等待时机成熟,一举击破妖族与西部蛮民……大燕、妖族、西部蛮民已经共处无数年,他却是想要让整个大陆只有一个大燕,想法很好,不过一旦战争开始,却哪里那样容易结束?妖族与西部蛮民在这个大陆上生存了无数年,自不会随意就被灭掉,就算他能在有生之年勉强攻占这两个国家,继任者不一定有他的能力,最后的结果,依旧是战争,况且……况且,朱承勇虽然心思很大,这件事却未必能够做到,一旦引发妖族与蛮民联合,大燕就危亦……” 楚南归对他的说法有些不同意见:“和平并不能靠妥协,必须靠战争,我那个叔公所想的,有他一定的道理,一旦灭了西部蛮民与妖族,再用一些手段慢慢同化,未必就不能一统天下……” 福伯哼了一声:“殿下,很多事情想起来都不会太难,只是实施起来,却总是有着想不到的各种阻碍,您只是想到结果,过程呢?您若是将来当了皇帝,很多念头须得仔细思虑,因为您的一个念头,却会影响了天下人……” 楚南归又摇摇头:“我对打仗不感兴趣,我害怕麻烦,喜欢安宁和平,况且我的结拜兄弟是个妖族的,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我都不会喜欢打仗……”顿了顿稍稍转头笑道:“福伯说了我那位叔公的想法,我只是对他的想法发表一下看法,却不代表我喜欢他的想法……哈哈,这些事情离我太远,就是在嘴巴上说说,福伯还真以为我能当皇帝么?” 福伯似乎也感觉刚才说的话过于无稽与严肃,笑道:“未必就不能当,今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殿下眼下多了解学习当皇帝的学问与道理,若那一天真来了,多多少少总会有用处的!” 楚南归嘿的笑了出来:“老做那种白日梦,不就成了慕容复?” 福伯疑惑问道:“慕容复?那是谁?” “一个想当皇帝想疯了的家伙……” 两人谈谈说说,时间过得很快,福伯总是把话题往国事上引,而楚南归聊几句之后不感兴趣就开始询问修为上的事情,福伯解答几句之后,不知不觉又提及国事…… 独角兽速度很快,两人说话颇为费劲,到了后来,但凡福伯提及到那方面,楚南归就当没有听到,不过明白避不过这一场大|麻烦,回去之后定然会按照福伯规划的一步步去走,心里没有了最初的抗拒,反而平静了很多。 就如前世听过的一句话,既然无法反抗,就安心那啥吧……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楚南归都无法抗拒这件事,‘父母之仇’、夺位之恨、福伯所说的‘公道、大义’,还有就是福伯以及那些暗中隐藏着的、努力了若干年的人们…… 反正暂时他的身份不会暴露,就先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日子过得不畅快,岂不是白费了这一次穿越?至于其他的,等待发生了再说。 想通了,对于这事也就没有那么反感,相反还生出一种隐隐的期待,并不是想做皇帝,而是对于福伯这些年的安排很是好奇,具体能走到哪一步? 回去的时间要快了很多,自然是因为独角兽没有停止,也没有跟楚南归相斗的缘故,天色全黑了之后,两人一兽奔进了山坳里,远远看到空地上生着一个火堆,楚南归心里闪过一丝暖流,大老远就高声叫道:“兄弟,俺回来了!” …… 状态不错,我继续,看能写多少? 第四十八章 分别 楚南归喊了这一声,站在火堆边上满脸戒备的叶添龙这才松了口气,坐了回去,嘟哝道:“大半夜的吼什么?想招来野兽么?” 冬青亮却是满脸喜色奔了过来,大笑道:“我就知道大哥定然不会有事的……”跑近了看清楚了之后,楞了一下随即大喜:“哈哈,大哥居然驯服了这头独角兽,果然是福泽深厚……” 叶添龙一跃而起,也跟着奔了过来,瞪着双眼盯着从独角兽上下来的楚南归与福伯,脸上充满着惊异与艳羡,嘴巴不停蠕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福伯斜眼看着他:“你就不要说话了,告诉你,不行!” 叶添龙翻着白眼反唇相讥:“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我只是想跟楚少爷打个招呼,你这人却也古怪,我打招呼你说不行,当真是滑稽得很……” 福伯嘿嘿一笑:“少爷叫了一声,你动也未动,听到驯服了独角兽,却跑过来,你想打什么主意,还用问么?” 被福伯说破了心思,叶添龙索性转头朝着楚南归看了过来,脸上露出几分请求:“楚少爷,我家少爷……” 冬青亮眉头皱了起来,喝道:“龙叔,早已说过了,谁抓住就是谁的,大哥既然有这个福分,就不必多说了……” 叶添龙摇摇头,脸色有些沮丧,楚南归却微微一笑:“我回来是有两个目的,第一是生怕兄弟担心,第二嘛……”他伸手拍了拍独角兽:“这玩意既然对兄弟有着大用,那就归你了!” 话一说完,福伯愣住了,叶添龙满脸的惊喜,冬青亮叫道:“大哥,不行……” 楚南归摇摇头:“为什么不行?这家伙跟着我,也不过是一匹很好的坐骑罢了,兄弟拿去,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拉走拉走……” 福伯面色有些不虞,不过没有阻止,叶添龙大声叫道:“少爷,事关重要,就不必拘泥不化了,既然楚少爷都这样说了,您就接受他的好意吧,等候昔日再报答回来……” 冬青亮依旧不肯同意,与楚南归推让了一会之后拗不过楚南归,想了一下坚持道:“大哥,算是我借的,我拉回去显摆一下,等进百花学院的时候,就还给大哥,若不同意,我坚决不要!” 楚南归见他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再强求了,对于这独角兽,他也颇为喜爱,虽然很大方的送给冬青亮,一来是因为冬青亮真诚待他,所以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二来如他所说,独角兽在他手里就是一匹很好的坐骑,对冬青亮而言,意义却不一样,眼下冬青亮的主意既然能达到这个意义,他也就没有再争执。 抱着独角兽的脑袋往冬青亮身旁挪,在它说着:“以后跟着我这位兄弟,可不许调皮,听话一些……” 冬青亮似乎对独角兽也颇为好奇,伸出手去想摸它一下,独角兽突然抬头对他吼了一小声,冬青亮吓了一跳,禁不住退后了几步,楚南归抱着它的手紧了紧,喝道:“要听话,若不然我狠狠揍你一顿……” 似乎听明白了楚南归的意思,独角兽不情不愿的发出几声鸣叫,冬青亮慢慢凑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这一次独角兽却没有发怒,四脚不断的踢着地面,楚南归又安抚了它片刻,对冬青亮说道:“你骑上去试试……” 冬青亮骑在独角兽身上在原地转了几下,楚南归看到它的情绪已经稳定,笑道:“可以了。” 几人坐到了火堆边上,独角兽虽然不那么抗拒冬青亮,却依旧站在楚南归身后,大半天没吃东西,楚南归早就饿了,幸喜火堆上烤得有现成的肉食,取下一块就大嚼起来,福伯边吃东西,边跟叶添龙吵嘴,在这荒郊的山坳里,却是显得热闹非常。 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大早,楚南归就与福伯离开,离开的时候,独角兽犹自跟在楚南归身后,楚南归又耗费了不少时间,才让它安静停下来,才与福伯一同离去。 …… 与福伯走在丛林之中,福伯与叶添龙一样,仿佛对丛林极为熟悉,不停的走着,偶然停下来辨识一下方位,然后又继续前行,两人沉默不语,楚南归心里想着独角兽,虽然当时态度坚决的要送给冬青亮,不过离开之后,久不久忍不住又回头看上一眼,心里还是有些不舍。 “殿下,您那位结拜兄弟,可是姓冬青?”突然福伯的声音响起,楚南归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福伯笑道:“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我怎么猜到这个事情的?” 楚南归脑里一转,已经隐隐想到了一些,就听到福伯淡淡说道:“叶添龙那个混蛋,虽然我嘴上把他骂得狗屁不如,不过从真心说来,这厮文才武略,都是极为出众的,以他的脾性,绝不会去给一个普通权贵当下人,在妖族来说,恐怕也只有冬青这个姓氏,才值得他屈身追随……” 顿了顿,福伯脚步稍缓,微微蹙眉思索:“而妖族姓冬青的虽然多,却也只有那三家,才会让这厮折服……青帝一脉、鸣鹿宗、长老会,与长老会是不可能的,这厮与长老会素有罅隙,而与青帝一脉却也不太可能,那……你那位兄弟,应当就是鸣鹿宗的人……” 楚南归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分毫不差,心里禁不住佩服,笑道:“厉害,一点不错,我那位兄弟,确实姓冬青,名亮,是鸣鹿宗宗主的儿子……” 福伯点点头:“嗯,他们抓捕独角兽,是想让你那位兄弟增加一些竞争青帝的把握……”微微仰头露出思索:“如此说来,青帝的身体恐怕有些不太好了?” 这句话楚南归就答不上了,也没有了兴趣,福伯凝神了片刻,摇摇头,似乎不再思及此事,转脸看向楚南归,笑道:“咱们抓紧一些赶路吧,不要让马姑娘等久了,她原本想进入云台山脉找您的,不过被我劝阻了,让她在外面等候着,我进来了好些天,也不知她会不会老实呆在原地?” …… 晚了点,抱歉,一个小兄弟要结婚提前请吃饭,去凑了热闹,回来都还早,不过电话老不断,所以不停被打断思路,直到现在才写出来~ ; 第四十九章 【回家 上】 楚南归楞了一下,询问之后才得知,原来马若南与罗婶一路准备进入云台山脉寻找他,被福伯安排在云台山外的眼线察觉,福伯赶过去劝说她们呆在外面等候着。 罗婶对于小姐来找寻楚南归本就不情不愿,见到了延绵不绝的云台山脉之后,更是不愿让小姐进入涉险,在一旁帮着福伯劝说,总算打消了马若南的念头。 楚南归暗自嘀咕:“看起来挺稳重的一个人,怎么行事像小孩一样?你若是又在山里迷路,岂不是更增添乱子?你当我是想进入这里,只是不想见到福伯派来跟随的人,不小心迷路了而已……”却也知道马若南这关心确实发自真诚,心里有些暖洋洋的,心情颇为舒畅。 说了几句马若南的事情后,两人就埋头赶路,速度加快了不少,福伯的速度越来越快,楚南归最初追赶还有些勉强,气喘吁吁,手脚开始发软。 不过见到福伯并没有减慢速度,猜到定然是在考教自己,咬着牙坚持着,又走了一盏茶时间,实在是坚持不住,正准备开口,突然心里一动,内力朝着两只脚而去,倏然间,呼一声他跃了起来。 这一跃又与平时修炼的轻功有些不同,练轻功的身后,双脚需要微微弯曲,然后内力发出,利用腿部的力量跳跃到半空,而刚才这一下,他的脚根本就没有使力,只是运转内力通过已经冲通了的经脉,就感觉到一股力量从脚底涌出来,身体就飞到了半空。 这一下距离福伯近了一些,因为没有留意,落地时不免踉跄了一下,站稳之后楚南归依照又来了一次。 这一次就好多了,落地时极为平稳,福伯转头回来,微笑道:“使力的时候注意控制,琢磨一下力量的大小,不要一下子把所有内力使出来,并保持身体的平稳……” 楚南归知道福伯在提点他,留意听着,缓缓运转内力,慢慢朝着两条腿而去,这么一来,就感觉速度加快了很多,并且没有最初那样的累了,不停的尝试,不停的调整,慢慢的,就能跟上福伯的速度,而并不像第一次那样跳跃得老高。 福伯身形一飘一荡,看似从容,速度却是极快,楚南归勉力追上了他,两人并肩而行,福伯不停的指点,楚南归内力足够,只是使用不得其法,经过他的指点后,很快就掌握了这一门平地疾走的轻功法门。 不过福伯姿态从容,楚南归姿势却不免有些不雅。 见到楚南归掌握了内力运用的诀窍之后,福伯又说一些关于内力运用方面的技巧,楚南归凝神倾听,感觉获益匪浅,与冬青亮相处这些天,他见识上长进了很多,不过冬青亮毕竟年轻,修为也不如何的高,很多东西都是长辈平时里说的,他死记硬背下来,自己都不曾理解,说给别人听的话,自然也就半通不通,而福伯说的东西深入浅出,每每说的话,都点在关键处。 两人奔跑半日,楚南归感觉对于武学上的认知,由不懂到了初窥门径。 …… 马若南心情很是复杂,楚南归留条离家,上面没有提及她一丝半点,让她心里很是抑郁,她从小性子骄傲,若换成旁人,恐怕也不会在意,但这人偏偏是与她关系极为密切的人,所以心情很不好。 不过与小柔聊天了之后,她又生出了一些纠结,生怕楚南归出了什么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她终究多少被楚南归拨动了心弦。 与罗婶出城,然后准备进入云台山脉,罗婶东拉西扯,一会是没有准备好,一会是要找一个熟悉地形的当地人来带路,耽搁了不少时间,福伯恰好就赶了过来,告诉她们在外面等候着,进入山里要出来,并非一时半会就能做到,若找到了楚南归出来,她们又还在山里无法告知,最好的法子就是她们等着。 这个法子马若南勉强同意了,不同意也不行,虽然她心里焦虑,不过知道福伯的修为深不可测,并且对云台山脉也远比她们熟悉,由他去找寻楚南归,比自己与罗婶两人要适合多了。 在城外等候了两天,没有任何的消息,福伯留下来的那些人,每天传过来的消息都是没有消息,在罗婶的劝说下,马若南也察觉在这里呆着,确实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就回到楚府,每日大早,就出城候着,天色夜了,就回城,小柔每天也跟着一路。 时间是相对的,快活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而焦虑的日子,却仿佛很长很长,等到第五天,马若南忍不住又想进入山里,被罗婶小柔劝阻了,而等到第八天的时候,小柔有些崩溃了,有些神志不清想要进入山里,被马若南拉住…… 闲暇的时候马若南会回想到楚南归的模样,会回想到楚南归与她相处的很多事情,曾经那个令她厌恶的身影,渐渐从她脑海里消除了,留下的,只是如今这个身影,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楚南归满脸的茫然,想到被自己抓着他摔来摔去,想到他愤愤然的抗议,想到那日遇到廉政公署的时候,他脸上带着悲愤,却毅然挺身站出去…… 越想,马若南心里就越是变得柔软起来,偶然也会想到在拜祭楚啸天回去路上楚南归的话,不免又有些难过,有时候会怔怔的发呆:“我……我这是怎么了?真的对那个家伙生出了好感么?” 这般纠结焦虑,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二天,马若南与小柔终于都再也坚持不住,同时要求进入山里,罗婶见到小姐一天天憔悴下去,心里也不好受,不再阻拦,找了当地几个最为熟悉地形的猎户,让他们做好准备,第二天大早就出发进入山里。 第十三天早上,几个猎户背着大包小包,带着马若南一行人出了登州城,朝着云台上而去,天还很早,城门都没有开,罗婶去说了些什么,这才提前开了城门。 出了登州城,突然大道上飞快的跑来几个人,却是福伯留在城外各处的人,远远的就听到他们的叫声:“找到了,找到了,福伯与少爷一起出来了!” 第五十章 回家 下 (元旦节快乐,积累了几天,状态不错,下午出去吃饭,回来后继续写~) 小柔大喜,朝着前方快步冲出几步,察觉马若南没有跟上来,转脸看去,见到马若南一脸的古怪,仿佛有些欣喜,又像是有些恼火,轻轻咬着嘴唇,露出一丝犹豫,小柔叫道:“马小姐,快啊,少爷恐怕就在前面了……” 马若南听了小柔的催促,哼了一声,冷冷说道:“咱们在这里干着急,别人却不紧不慢的,小柔,跟我回去吧!”说完转身就走。 小柔低声嘀咕:“马小姐怎么突然生气了?刚都好好的,听到少爷回来了,应该是高兴啊……”她心思单纯,自然体会不到马若南这些天来的柔情百结,倏然听到楚南归回来,心里百感交集,同时生出了一些矜持与慌乱,所以就不愿让楚南归知道自己紧张他。 犹豫了一下,小柔还是没有跟着马若南一道离去,慢慢沿着官道朝前,没一会,就见到一群人走了过来,楚南归与福伯就在其中,心里极为喜悦,飞奔过去,叫道:“少爷,少爷,总算是见到您了……” 楚南归哈哈大笑,迎上去轻轻在小柔脸上扭了一下,这亲昵的动作让小柔呆住了,片刻才满脸飞霞讪讪说道:“少爷,您又……” 楚南归却是浑不在意,拉着她就走,边走边说道:“少爷在云台山里迷路了,想不到这山里的地势如此复杂,幸好福伯找到了我……嗯,小柔,我抓到了一头好玩的野兽,奔跑得快极了,不过借给我一个结拜兄弟去了……” 这些话噼里啪啦说出来,小柔一头雾水,听得莫名其妙,楚南归也不解释,又说了一些在山里生活的趣事,一行人很快就进了城,慢慢散去,只剩下楚府的三人,楚南归不想乘车,三人慢慢朝着楚府走回。 楚南归冷眼看着那些貌似各行各业的人,突然转头对福伯说道:“因为我的事情,这些人提早暴露,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两人出山的途中,楚南归也没有隐忍下去,就心里疑惑的事情询问了一些,知道福伯在登州布置多年,有了一定的力量,又利用经商的由头,在大燕各处慢慢发展了一些可用势力,也接触了一些心怀前朝的人,说起来,并非像楚南归最初想的那样,一无所有。 这些力量都隐藏在暗中,底层的对于这个组织所谋何事并不明白,只有各处领头之人隐约知道一些,所以就算有人被廉政公署察觉,抓去之后,也不过认为是一些涉及灰色领域的利益势力罢了。 这一次楚南归在云台山脉迷路,福伯大动干戈,在登州很多暗藏的力量都用了出来,楚南归心里有些担忧,于是有了这样的一问,福伯摇摇头,淡淡说道:“少爷安危最为重要,其他一切,都是围绕着这两个字的,只要少爷没事,那就是最大的好处!” 楚南归眯眼看向前方,暗中叹息了一下,福伯越是这般做这样说,他就感觉自己陷入到这泥泞中越深。 小柔听不懂两人说话,就闭上嘴在一旁安静的走着,很快就回到了楚府,进入府里,福伯打了个招呼,就离去,小柔待到福伯离开了,对楚南归说道:“今天马小姐本来与我一同进入山林里找少爷的,不过听到少爷回来了,她就有些生气的先回来了,少爷,她也许是生气您不辞而别,没跟她打个招呼……” 楚南归探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我都说了,迷路了啊,本来想出去逛一下就回来,谁知迷路在山里……嗯,你们想进入山里找我?幸好我回来得及时,要不然可就糟糕了,山里的地形复杂得很,你们进去了恐怕也难得走出来……” 小柔笑道:“马小姐早就想到这一点了,找了好几个熟悉地形的猎户,给了一笔钱,有这些猎户,就算找不到少爷,想要走出来应该不会难!” 两人谈谈说说,朝着后院走去,一路上下人见到楚南归都是满脸惊喜上前行礼,楚南归也嘻嘻哈哈跟他们胡扯几句。 走进小院,小柔低声说道:“少爷,我去看看马小姐,您也去打个招呼吧?”楚南归点头答应,小柔走到马若南的房间前,轻轻敲了敲门,片刻里面传来马若南的声音:“谁啊?有事么?我疲倦得很,要休息一下……” 小柔笑道:“马小姐累了就休息一下吧,少爷回来了,想跟马小姐说几句话,那就等马小姐醒来再来吧!” 里面半晌没有回答,楚南归想了一下,低声说道:“听说马小姐为我担忧,甚是感激,这些日子,让你费心了!” 屋里的马若南坐在床上,脸色阴晴不定,听了这话,咬着牙眼圈有些红了,忖道:“我……我这些日子的纠结辗转,居然……居然就得到你一句费心了?我……我说疲倦了要休息,你就不知道进来看看么?进来告诉我,你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这些话,难道……” 这少女的心思,当真是令人难以猜测,以前若是楚南归擅自进了她的房间,她恐怕会勃然大怒,转而狠狠痛揍楚南归,眼下却是埋怨楚南归不肯进入她的房间里,楚南归自然猜不到她的想法,也很是疲倦了,跟小柔说了几句,就回房休息。 小柔刚走到小院门口,背后传来马若南的声音:“小柔,你……你过来一下!” 小柔回过头去,有些意外:“咦,马小姐您不是休息了么?怎么又起来了……” 马若南有些尴尬,从门里探出头去,招招手:“来陪我说说话!” 两个少女在房里窃窃私语,大多是小柔在说,马若南偶然发问,所提的都是楚南归,小柔一路跟着楚南归回来,多少也了解了一些楚南归这些日子的事情,马若南想知道的,也是这些——当然,她最想的是楚南归能自己告诉她,不过听小柔说楚南归好像颇为疲倦,不知怎么的,心内那些许怨艾与难过消失了,变成了淡淡的安宁! ; 第五十一章 相知 一 (昨天晚上本想继续写的,不过有些事耽搁,抱歉~) 楚南归站在小院中间,闭目凝神,倏然探出手去,手掌如刀凌空劈下,嗤一声,凌厉的破空声中,一丈开外的木板被劈得破碎,木屑纷飞。 在一旁观看的马若南走上前,看了一下木板的破碎情况,微微点头:“又比刚才要好一些了,不过还是有些欠缺,内力发出时记得要疾、轻,并且集中,越是收拢得好,威力就越是厉害,木板虽然被劈碎,也只是因为你的力量达到了,却并非这一击的初衷……” 她想了一下,用手比划了一下:“有时候需要的并不是力量足够大,而是力量运用的巧妙……我举个例子,比如我用一根针,只需一点力气,就能刺入木板中,若是换成一根铁棍,想要刺入木板中,所耗费的力气显然要大出很多,这一击,所要达到的是尽力把攻击范围收拢,就如同针尖一样,变得小了,同等的力量之下,所产生的破坏,自然会厉害得多……” 楚南归笑道:“压强的原理嘛,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只是怎么把内力聚集起来,做起来有些不太容易……” 回来已经几天了,仿佛一切又恢复了平静,马若南的些许矜持在楚南归亲自对她叙说了丛林里的经历并表达了一些歉意之后就消失了,两人的关系比起以前来,变得融洽了很多,似乎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改变。 楚南归在丛林里与冬青亮呆了这些日子,武学上的感悟进步了很多,再翻开那本认不出名字的书时,很多原本不太明白的东西迎刃而解。 他如今的境界,最重要的就是对于内力的感悟以及运用,这几天来不停回忆与冬青亮与福伯所说的一些理解,印证书上的内容,颇有所得。 如当初福伯挥手一劈,犹如利刃切断了一根树枝,就是用内力模拟刀锋发出攻击,马若南虽然也不过是初入玄境的修为,不过她与冬青亮一样,从小就属于系统修炼,对于理论上的理解,比之楚南归这等菜鸟,不知强了多少,这两天得她在一旁指点,楚南归获益不浅。 内力无形无质,却又可以幻化万千,可以模拟为刀剑,则锋利无匹,可以模拟成棍棒,则是厚重凶猛,可以模拟成一点,攻击凌厉难当……世间所有兵器,用内力都完全可以模拟出其攻势,这些是外在的,而内在的更为繁杂,内力作用到被攻击者身上,可以有着无数种伤害的形式,不过那是后一步要学习的内容,眼下楚南归也只是进行了初略的了解。 刚才楚南归发出的一下,就是今天马若南让他学习的一种内力运用,本意是尽力聚集内力范围,用掌缘发出内力,如同刀砍一般的破开木板,楚南归最初的时候,总是把整块木板劈得粉碎,简直就像一棍子打烂一样,渐渐感悟,总算有了些进步,能把木板一劈两段,虽然依旧是就像是被砸断的一样,比之开始要好多了。 马若南随口问道:“压强?那是什么?” 楚南归解释:“大致的意思就跟你所说的差不多,在同等的接触面上,施加的力量越大,破坏力就越大,就是所说的压强……” 马若南微笑道:“你这个说法言简意赅,就是这个意思,既然能用三分力气就达到的目的,为什么一定要用十分?所以缩减你所说的接触面,就非常的关键,况且,接触面缩减了,你原本的十分力量,产生出来的威力岂不是成倍增长?” 道理是很浅显,做起来却并不容易,楚南归感觉已经尽力去做了,却不尽人意,马若南仿佛猜到他的思维,淡淡笑道:“很多东西都是可意会而不可言传,要做到这一点,也只有不停的重复尝试,欲速则不达嘛,你这个进展已经非常惊人了,当初我达到你这样的程度,耗费的时间可就多太多了……” 顿了顿她轻声说道:“最关键的是,你的领悟能力很强,当初我是一直弄不清楚其中的道理,你却是一点就通,最重要的东西你已经领悟,差的只是时间而已!” 她话里对楚南归的赞誉丝毫没有掩饰,楚南归心里颇为喜悦,调笑道:“咱们一家人这样夸来夸去,让外人听到了,不免惹人笑话……” 两人关系和解之后,对于楚南归说出来的戏谑玩笑,马若南就仿若没有听到,也不再恼羞发火,有时候淡淡一笑岔开话题,有时候则是沉默以对。 楚南归这句说出来,她又沉默了,楚南归暗自自责:“我这嘴巴怎么那么快,动不动就提及这些,搞得大家尴尬……”刚准备开口岔开话题,马若南突然抬起头来,很认真严肃的问道:“你……当真近期不愿与我成亲?” 这些天来,她话里话外也隐约问过这个事情,不过像今天这般的直白认真询问出口,却是第一遭,楚南归有些尴尬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见到她的表情,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点点头低声说道:“嗯,我不想连累人,如今我自身难保,不知什么时候泄露了身份变成逃犯或者死掉,那样岂不是害了你的终身?” 马若南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明了的情绪,随即又恢复平静,仿若漫不经心说道:“我猜想我爹的意思,或者是想用这门亲事,让……让你叔爷心下生出些忌惮,对你来说,与我的亲事成了,也许就算再坏,也多少能够保住一命……” 楚南归摇摇头,脸上露出几分讥讽:“我明白,这也是我不愿意的原因……”顿了顿解释道:“并不是说你不好,也不是对你没有好感,只是……若是与你成亲,就好像我是为了攀附、为了保命,这种感觉我觉得不好……” 马若南微微叹息一声:“我没有这样认为,我想我爹也不是那种意思,其他的人,你又何苦在乎……” 楚南归正色道:“可是我在乎!我会这样认为,婚姻这种事情,我希望能够单纯一点,简单一点,沾惹上了别的东西,就仿佛变成了交换,我心里总是不舒服,我希望的是,成亲只是因为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所以就在一起,而并非是因为其他!” 马若南脸上终于闪过一丝绯色,头微微低了下去,这几天两人类似的谈话很多,很严肃也认真,用楚南归的话来说,是为了彼此更加了解,对于马若南来说,却很有些新奇,并且每次回想起来,都会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喜悦及快乐,也慢慢习惯了这种谈话的方式。 这一切大约源自于楚南归丛林里的经历以及融入这个世界的程度,他逐渐甩开了开始那种冷眼旁观的态度,开始认真体会与接纳这个世界与身旁的人。 ; 第五十二章 相知 二 (第二更,求一切~) 两人沉默不语良久,都在各自想着心事,马若南是脑里不停重复着楚南归所说的‘成亲只是因为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有些羞涩,又有些喜悦,而楚南归则是又被提及到了身世这个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沉默。 过了好一会,马若南突然开口问道:“所以不愿意,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就是因为自尊?” 楚南归想了一下,摇头:“也不完全是,我这人不喜欢麻烦,胆子也不大,若真被逼得没有法子,肯定会妥协,对于生存来说,尊严有时候并非那么重要……”他笑道:“有部分这个原因,也有部分是因为公道,这种事情,对你而言,并不公平,没人问过你的意见,就如同没人问过我的意见一样,其他的事情我们无法改变,自己的事情,就需要多去争取一下,做到能心意畅快……” 马若南若有所思,微微低头,楚南归自嘲的补充道:“最关键的一点我没有说出来,其实,在现在来说,是我觉得自己还能争取一下,争取能畅快的按照自己想法过日子,眼下并没有达到最坏的时候,我还有时间,也还有机会,去努力一下,若是……若是真到了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或者我会哭着喊着求你与我成亲,或者我会放弃掉现在的这些许尊严与寻求公道这类不切实际与不合时宜的幻想!” 马若南抬头看着楚南归,嫣然一笑,脸上表情柔和:“我不太明白你说的那些,不过能察觉到,你与以往真的如同换了一个人,真的感谢那一场大病,真的感谢离魂症……”她声音越说越小,头也忍不住低了下去:“你现在的……的样子,我……我很喜欢……” 话没说完,匆匆的转身朝着屋里走去,楚南归有些愕然,忍不住摸了摸脸,嘀咕道:“难道大病一场之后,变得更帅了?喜欢现在的样子?”却也清楚马若南所说的样子并非是外貌,而指的是楚南归眼下的性格与脾气。 怔了片刻,楚南归又开始重复劈木板,劈了几十下之后,有些倦了,想到有几个疑问想要问福伯,不过昨天没有遇到,举步朝着小院外走去,走出几步,身后发出轻微的声响,也幸好此时他的耳目清明远超以往,这才听到,然后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传入耳里:“我会等到你做到你想的那些事的时候……” 转头看去,却见马若南的门轻微动了一下,大约开门来就是为了说这一句话,不由哑然失笑,摇摇头:“这算是表白了么?想不到我也会有人主动表白……”脑里不可制止的又浮现出小柔的脸容,暂时不愿成亲,虽然与他刚才所说有着很大关系,却多少与小柔也有关,毕竟两人相识在前,且也有着情愫,按照这个世界的理解,楚南归只要纳她为妾,就算没有辜负她,只是作为一个现代穿越人士,却多少总觉得有些对不住人,所以尽量拖延,或者到了他真正融入这个世界之后,对这些方面,才会看淡一些。 走到前院,运气不错,福伯正在会客厅里处理事情,见到楚南归微微一笑:“少爷有事?急不急?若是不急的话请稍候片刻!” 楚南归摇摇头,在一旁坐了下来,看着福伯处理事情,厅内的人是几个商贾,楚南归知道大约其中有一些,是福伯暗中扶植的力量,只是光从外表看来,却也分辨不出来,他没有心思去探究那些,静静的听着几人说话。 很快福伯处理完了事情,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问道:“少爷有什么事情么?” 楚南归提出心里不解的问题,福伯随口解答,两人一问一答,很快楚南归理解了其中的意思,认真思索记忆了之后笑道:“福伯果然厉害,我总是想不通的地方,您简单几句话,就让我豁然开朗。” 摸出怀里那本书:“以前以为武功秘籍只需得到了之后,随意就能练成,现在才知道,哪里那么简单,若没有人指点,恐怕连门都进不了!” 福伯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书,迟疑了一下:“少爷,这书上的内容平平常常,很多高深的东西语焉不详,大约只是皇觉观里的比较低级的武学,到了百花学院,会接触到很多高深武学,少爷既然已经入门,就不必在这本书上耗费太多力气!” 楚南归有些不解的看了福伯一眼,忖道:“既然这本书不行,当时为什么要拿给我?”仿佛猜到楚南归想什么,福伯解释道:“从皇觉观出来之人,都曾立过誓言,在皇觉观里所学的东西,绝不能传授出去,是以我无法把所学的传授给少爷,平常也只能稍加指点而已……就像姓叶的那厮,学了皇觉观的龙抓手,也绝对不敢传授给你那位兄弟!” 这个倒是事实,楚南归曾听冬青亮说过,叶添龙不肯传授龙抓手给他,心里更是叹息:“誓言这种东西,这些人居然尊重到这样的程度……” 福伯指着楚南归手里的书:“这本书拿给少爷修炼,一来是以前少爷并没有什么兴致学武,这书虽然不算太好,基础上却完善,当初随意拿给少爷,也想不到少爷居然有着这等天赋,二来嘛……”他脸上露出几丝感慨:“这本书,是当初你娘留下来的!” 马无月留下来的?这事情好像曾经说过,不过楚南归没有留意,如今他通过这本书修炼达到了玄境,不知是因为穿越后灵魂力量的缘故还是书本身,修炼上出了一些与常人迥异的地方,不管怎么说,他的内力修炼源之于这本书,心里对这本书的看法并不像福伯那样的轻视,又听说是‘母亲’留下的遗物,就更是看重,小心把书放入怀里。 又与福伯说了几句,看到福伯脸上有些倦意,就告辞走了,回到屋里,拿出这本书来,仔细翻看。 翻看了一会,又把书页对着光线处,想看看其中有没有夹页,待到没察觉异样之后,想到鹿鼎记那本佛经的秘密,把书的封面小心拆开,却依旧没有发现什么。 “这书绝对不会那么简单,不说我依照修炼出的那些异状,就凭着马……我娘这般慎重留下来的,想来其中有着古怪的地方……”楚南归口里低声喃喃,不知为什么,从听了福伯的话之后,他就感觉这本书或许会隐藏着一些秘密。 折腾了一会,没找到什么‘秘密’,楚南归又小心的把书恢复原状,盯着书看了很久,突然笑道:“或者是时机不到吧,不过以后须得小心保护了……” ; 第五十三章 相知 三 “保护什么?”门口传来小柔清脆的声音,接着推门走了进来,笑道:“少爷,用餐了……”顿了顿摇头道:“少爷,还要准备什么,您得自己来看看啊,等出了门,少了什么就不方便了……” 楚南归忍不住伸手扭了她脸蛋一下:“还有十来天的时间,那么急干什么?” 小柔跺了跺脚,嗔道:“少爷,您又来了……”脸上飞过一丝红色,匆匆转身出门,到了门口才回头叫道:“少爷,快出去用餐,马小姐都等您半天了……” 楚南归哈哈一笑,跟着走了出去。 这个年代交通不便,出一次门很是不易,所以尽管还有十来天楚南归才出发去京城参与百花学院的终选,小柔早早就开始准备出门的东西了,这些天一直在忙着。 京城距离登州不算太远,快马加鞭不作休息三五日可到,不过若没紧要之事,自然不会这么拼命赶路,乘坐马车正常赶路的话,时间就要长很多,需要十来天,百花学院终选在一个月之后,十来天后出发就正好差不多。 楚南归听闻京城极为热闹繁华,对去那个地方心里也颇为憧憬,只有偶然思及到京城里皇位上那人,才会生出几分惶恐或者是阴霾。 …… 吃完了饭,小柔又去忙她的,马若南因为先前的事情,也没跟楚南归多说什么就回房了,楚南归自去进行他雷打不动的午休睡梦修炼。 在丛林里没有条件,所以有一段时间没有进行午休,回来后很快就恢复了以前的习惯。 达到了玄境,内力无论从数量还是灵活性上来说,比起黄境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以前刚冲通一条经脉的时候,需要一点时间蓄积内力,才能内力外放,此时却力随心动,念头到处,内力也随之发出。 午休时的修炼,比之内力无法外放的时候,效果没有那么明显了,却也比清醒时修炼要好很多,楚南归的修炼比之常人有着不同,在五处经脉没有全部冲通之前,内力与旁人初入玄境时差不多了,待到五处经脉全部冲通,内力早就远远超过了一般人玄境巅峰。 当然,这也纯粹是指内力的浑厚程度罢了,至于运用及技巧,楚南归却差得太远了,所以他的内力浑厚到能像福伯一样内力回流,凌空摄物,与马若南相斗的话,却往往会吃亏。 不过内力为本,武技及技巧只是用,有了底子,想要学什么武技,只是时间问题,而若无内力支持,就算武技再过精巧,却总是会有很多微妙之处无法施展。 楚南归躺在床上冥思上午所得,偶然把内力运转到手上,仔细体悟马若南所说的一些微末细节。 如此不停运转内力,感觉到又有了些进展,心里欢喜,探出手去,轻轻一挥,嗤一声轻响,五六步外的椅子靠背上现出一道细细的痕迹,椅子却是纹丝不动。 楚南归怔了一下,然后大喜:“哈,这一下却是达到了她所说的程度,击物而不动,只损及攻击处……”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椅子前仔细观察,见到那道痕迹很是细微,却明显可见,他刚才这一下并没有使出太大的力量,本只是随手发出,却不料无意间达到了一直苦思而无法企及的程度。 “这个样子,才算是把内力模拟出了锋刃,当日福伯挥手切断树枝而树干不动,就是这个道理,若是内力没有控制到随心所欲的程度,就如我早上一样,虽然力量够大,却只能撞断或者击飞……” 楚南归口里喃喃,抬手又一挥,一道劲气冲了出去,啪一声打在椅子背。 椅子微微挪动了一下,被击打处却没有现出痕迹,这一击力量比起刚才稍大,却没有打出痕迹,自然是因为力量分散了。 又尝试了几次,虽然比起早上来好多了,却无法达到刚才无意间的那种效果,楚南归微微叹息,嘟哝道:“力存于心,无意而施,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难啊……”回到床上躺下,闭目凝神片刻,把内力杂念驱赶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一丝,这才挥手击出。 啪一声,这一次好了很多,椅子微微摇动,被击打之处却是现出一个浅浅几乎无法看清的痕迹,虽然进步了许多,却依旧没有达到第一击时的效果。 楚南归知道这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达到的,需要日积月累的不停尝试,并且需要一定的领悟,才会达到力由心生、随心所欲,也就没有继续纠结下去。 躺下去却暂时睡不着,脑袋四处转动,一眼看到桌子上的书,小柔来叫吃饭的时候,他正在探查这书里的‘秘密’,跟小柔说话就忘记了把书收起来,当下探手一抓,内力倏然回流,仿佛一阵清风吹过,书页微微翻开。 楚南归摇摇头,知道自己的技巧还差得远,无法像福伯那样轻描淡写凌空摄物,随意挥手拍出,这内力外放却又比回流简单容易,这一下力量大了很多,书页哗哗被翻开,速度极快,连书本身都被挪动了几分。 一时间无法入睡,楚南归生出玩闹的之心,一下又一下的挥掌拍出,书在桌上一会被撞向这边,一会又被撞向另外一边,书页飞快的翻动着,楚南归口里喃喃低语:“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拍了几下,突然想到:“可别把这书给弄坏了,若不然真有什么东西,岂不是糟糕了?”当下赶紧停下手来,朝着书桌上瞄了一眼,此时书页正好翻回到封面,那封面上古怪的那些笔画在楚南归眼里一闪而逝。 楚南归一怔,那些笔画在飞快的闪过他眼里的时候,隐隐好像有了些变化,他翻身爬起,光着脚跳到书桌前,一把抓过书,仔仔细细盯着封面那几个不认识的笔画看着。 看了半天,那些笔画依旧是那些笔画,依旧是不认识的,楚南归回想刚才惊鸿一瞥的视线,沉思了一下,把书放稍远,然后不停的晃动起来。 …… 下午去喝喜酒,所以先更,淘宝买了点东西,谁知特码的今天一起来了,刚写入状态,电话来了,连下楼好几次,极度分散了注意力。 这几天较忙,连码字都争分夺秒,所以写的东西都没有检查,自然会有语句不通或者错字,等过几天闲了,再慢慢来修改~ ; 第五十四章 相知 四 书越晃越快,封面上那些笔画渐渐模糊起来,模糊的笔画开始混搭,形成了刚才楚南归所见到的一幕,赫然是一个不太清晰、却能认识的文字。 是一个数字,三,一二三四的三! 楚南归知道这是因为视觉差别及光线折射所产生出来的,与前世看过的那种‘三维立体图’差不多的原理,当下精神一振,忖道:“果然有些古怪,若不然怎么会现出字来?这一个数字,代表的是什么?连城诀么?连城诀也应该是一组数字,这只有一个……” 想到连城诀里的情节,心里更是兴奋:“或者,换一个角度,会显示出不同的数字来吧?”当下把书的角度调整,开始晃动起来,片刻之后显示出一个模糊的数字,依旧是三。 连续调整了几次,有时候看得清楚,数字依旧是三,有时候看不清楚,自然就不知是什么,不过调来调去,出现的数字,也只有一个三! 楚南归不死心,把书放远,然后调整眼珠朝着中间聚拢,盯着自己的鼻子尖,眼睛变成了斗鸡眼,视线渐渐模糊,然后转向书封面,前世看三维图的时候,偶然有看不出来的,他曾用这种方式解决过,所以想要试试。 这一次的数字果然清晰了很多,却依旧是一个三。 楚南归叹息一声,放弃了尝试,虽然没有看出多的数字或者别的字,不过也知道三这个数字定然蕴含深意,只是自己眼下没弄明白而已。 抓过书来,翻开了细细看着,把每一行的第三个字、第三页的字全部用纸写下来,反复推敲……不知过了多久,楚南归把手里的笔一扔,无可奈何的摇头:“弄不清楚其中的关键,哪里能够找得到什么?” 反复组合与排列了那些字,却根本就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楚南归也就不再纠结这件事,知道这本书里定然有着秘密,眼下却是解决不了,当下细心把书收好,准备躺下休息,抬头看去,却发觉已经是下午时分,不知不觉就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 …… 此后几天,楚南归依旧如往常一样,没事了就修炼,内力的控制已经越发的纯熟,不过想要有所进展,却不是几天就能达到的,需要大量的尝试与时间的积累。 无聊之余想过修炼‘六脉神剑’或者‘一阳指’什么的,只是却弄不清楚其中有什么区别,十根指头胡乱挥出,劲气嗤嗤发出,看上去倒是热闹,也不知发出的是‘六脉剑气’还是‘一阳指功’?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没事了就拿出那本书不停换角度晃动划出残影,企图找出‘另外的数字或者是文字’,不过一无所获,又试着在灯光下、在光线不清楚的地方、在阳光下尝试,能看到的时候,仍然是一个三字。 回来的这些日子,登州很是热闹,正在进行百花学院登州地区初选名额的确定,登州但凡感觉自己有着一点特长的年轻人,都踌躇满志的在进行选拨,街面上每日谈论得最多的,也都是关于这件事的一些新闻。 不过楚南归已经提前获取了名额,就不用去参与了,也懒得去看热闹,与谭正挚发生纠纷,却让登州许多年轻人认识了楚南归,偶然会有人举办聚会,邀请一下他。 邀请的人或者没什么恶意,不过恶意却总是莫名其妙的冒出来,参与这种聚会,总是会有人或者有意或者无意的刁难楚南归,要不然就是想要‘考评’一下楚南归是否名副其实……去了几次之后,楚南归也就不爱参与这些为着虚名的聚会了。 马若南在登州选拨还没有完成的时候就离开了,原本她早就该回去的,既然楚南归推延了婚期,她留在这里就没有什么意义,且这种事对于女孩来,说不好听还带着一些屈辱,她却依旧滞留了这么长时间。 或者是最初因为楚南归的出走,她不放心所以停留,又或者是想着楚南归所说过的话,尝试与楚南归相处,看看是否合适?在她离去的时候,楚南归颇有几分恋恋不舍,送她出城的时候,她眼圈红了好几次,反复抱怨风少太大了,吹进了眼睛里。 夏末秋初的登州,风沙还没有开始,自然不会因为风沙弄红了眼睛,少年儿女的情愫,会在一种微妙缓慢之中慢慢增长,不管承认不承认,他,心里有了她的影子,她,在离去的时候,感觉到了离愁…… 一切很符合楚南归的审美观点,感情,原本就该潜默移化、慢慢生成,一见钟情那种事情固然有,彼此并不了解,在熟悉了之后会是一种什么场面?他前世没有经历,却听闻过太多这类新闻,网友见面闪婚、然后几个月后迅速离婚的事情并不稀奇…… 暂时的离别,见面之后感觉会好很多吧?每天早晨在小院里修炼的时候,旁边少了一个人观看与指点,午睡醒来之后,没人跟他胡扯了,吃饭的时候,少了一个人,旁边的屋子里,清净了下来,楚南归在马若南离去的最初并不习惯,却也没有太多的思绪,只要进京了,又能见到…… 小柔早就把东西收拾差不多了,不过每日还是会去检查一下,生怕忘掉了什么,这些天她的心情很好,也很是兴奋,因为她会跟着少爷一同进京。 福伯忙碌的日子少了,与楚南归呆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很多,有时候两人默然坐着,半晌不说一句话,有时候福伯想到什么,就要唠唠叨叨的叮嘱几句,虽然很多都是重复来重复去的话,不过楚南归依旧听得很仔细,很认真,很严肃。 福伯平日里情绪很是淡然,一向以来给楚南归的印象就是荣辱不惊,他唠叨重复的那些话,并没有让楚南归感觉到厌烦,也没有感觉到啰嗦,那些话与叮嘱,体现福伯内心真实情感,楚南归唯有感激与不舍。 临行前一晚,楚府大开宴席,所有下人都参与了,在前院摆了好多桌,因为第二日要出发,所以没有每个人敬酒,只是上前说了一些祝福的话。 宴席散了,福伯没再跟楚南归多说什么,只是满脸凝重说了一句:“少爷保重,明日我有些急事需要处理,所以就不送少爷了!” …… 看到了那个评价票,有些失落,却没多少生气,早就说过,我不是人民币,不能希望所有人喜欢,不过努力了之后,第一张评价票是这个,多少有些难受。 多谢‘知少女儿慕少艾’书友的支持与理解,看了您的话,心情豁然了许多。 不过多少影响心情,这却是真的,白天有时间,却不想写,脖子很疼,去做了个理疗,嘿,还没当职业写手,就得到了职业写手的毛病。 本想多写一点,不过因为心情缘故,所以不想强迫自己逼出来,这一章写得不算好,本来很激动的一个构思,写得干巴巴的,早就想写‘三维立体图’隐藏秘密这个桥段,写出来了,却不甚满意。 过些天来慢慢修改吧! 最后,感谢‘伊浅浅’书友点的赞,页面修改了,所以看不到,偶然才从别的地方看到的。 ; 第五十五章 进京 一 姚祖来是一个孤儿,八岁的时候在登州闹市饿慌了偷人钱包被发觉,几乎被活活打死,被福伯救下。 在楚府里呆了一段时间后,就跟着商队东奔西走,一年里难得回登州几天。 死里逃生到一个稳定的生活,对于福伯的感情,他是很复杂的,又是感激,却又带着些畏惧,感激是因为福伯救了他的命,并传授了他一些武功,还让他成为楚家商队里一个颇有影响力的管事,畏惧却是因为福伯的严厉,不管是传授武功的时候,还是办其他事情的时候,只要做得不对,等待的就是极为严酷的惩罚,根本不会讲任何的情面。 幸好他从小经受了不少艰难困苦,福伯尽管严厉,他却咬着牙坚持了下来,最开始有不少与他一样的孤儿接受福伯的教导,慢慢的人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只剩下了他一个。 其他人去了什么地方,他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在十一岁某一天深夜里他迷迷糊糊起夜,看到了一幕让他终生难忘、从此以后再也不敢违逆福伯半句话的事情,他不知道别人发觉他没有,他不想去弄明白,只是明白了那些消失的人应该再也不会出现,同样明白只要自己听话、努力,就会过上好日子,而若是违背了主人的意愿,他将会成为下一个那些消失的人。 他不知道福伯需要他们做什么,在他内心深处认为,很多东西根本就没有必要,作为商队的人,有些防身的本事就行了,训练潜伏、跟踪、暗杀、还有很多与行商完全没有关系的东西,是不是有些多余?就算在行商的途中,商队中的互相之间进行监督,每日需要训练一个时辰,若有怠慢,回来会受到惩罚。 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姚祖来并不敢抗拒什么,也不敢提出什么异议,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服从,就算心里有疑问,首先的反应却是去执行! 他十三岁开始参与商队行商,到如今已经五年有余,楚家商队从未丢失过货物,他曾经遇上过三次打劫、五次货物被抢走,最终的结果货物被找回来,劫道的都死光了——到了这个时候,姚祖来对福伯的训练才有了些感触,原来训练那些并非没有用,虽然苦了些,到了关键时刻,却能派上用场。 在楚家,虽然规矩很严格,不过只要不违反规矩,日子是很好过的,商队里的人除了几个年老有着经商经验的老人外,都是如他这种孤儿或者被父母卖掉为奴的少年人,那些老掌柜不须执行楚家的规矩,因为他们只是帮工,而姚祖来这些人,则是楚家的奴仆。 家奴在大燕身份极低,就算被主人打死,那也是没地方伸冤的,因为早就签了卖身契,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楚家的这些奴仆,还算是生活得较好了,只要不违反规矩,没有谁会来啰嗦,主人家也不会随意打骂。 在吃新节的时候,就有人通知了姚祖来,让他赶回登州,福伯有要事安排。 姚祖来不知福伯对他有什么安排,心里颇为忐忑,想来想去,要不就是让他回到府里,要不安排他进入另外一个商队里。 第一个安排,他不喜欢,虽然回府里之后,规矩就要松很多,日子也会悠闲得多,不过他在外面跑惯了,尽管在商队里很苦很累、规矩很严,他却喜欢呆在商队里,或者……是因为害怕与福伯相处吧? 听一些回到府里的人说了,其实回去了之后,福伯并没有那么的严厉,甚至很少管他们,不过这些只是听说,何况,府里还有那个少爷在。 对于少爷,楚家唯一的主人,姚祖来很没有好感,前几年回去的时候,偶然见到少爷与他那个丫鬟经过,他行礼的时候无意间多看了丫鬟一眼,少爷就大发雷霆,样子很是可怕,抓过一根鞭子狠狠抽他。 主仆有别,他咬着牙忍着,一直到福伯出现了劝说了少爷之后,少爷才悻悻然离去。 从内心来说,他实际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有些时间没见到丫鬟,突然发现她出落得楚楚动人,不免多看了一眼,只是带着欣赏与好奇罢了,而少爷却发那么大的脾气,抽打他的时候不停的说着不堪入耳的话,仿佛越说就越是兴奋,抽打得越狠。 少爷的那些话,却似乎在幻想他侵犯了丫鬟,然后被抓住之后的情景,而少爷因为幻想的这种情形居然兴奋了——这特码是什么性格?这样的人避而远之的好。 姚祖来办完了所有的事情,不敢耽搁,怀着忐忑的心回到了登州,得到了一个令他五雷轰顶的消息:福伯决定让他担任少爷的贴身管事,陪着少爷去京城参加百花学院的终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个消息让姚祖来很是迷茫,也颇为烦乱。 更为烦躁的是,不停有旁人来恭喜他,说他身份涨了,变成了少爷的贴身管事。 想着少爷那个性格,姚祖来想一拳打塌恭喜他那些人的鼻子,跟着脾气乖张的少爷,哪里能有在外跟着商队自在? 不管怎么说,福伯既然已经说了,姚祖来自然不敢违逆,迫于无奈,也只得去拜见了少爷,少爷的反应很正常又反常,随意询问了他一些在外的事务,然后居然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让他回去休息。 不应该如此啊?难道少爷忘记了昔日那件事?虽然回来听说了一些关于少爷的传说,不过姚祖来并不太相信,待与少爷接触之后,这才半信半疑,或者,真的忘掉了吧? 在拜见少爷的过程中,小柔恰好站在少爷身旁,姚祖来背上冒着汗,眼光不敢稍微斜视,恭恭敬敬行完礼,就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对于错误,姚祖来从来不会犯第二次,不过这次却是很平淡的结束了,平淡得出乎他的意料。 在家里呆了几天,听多了少爷的事情,姚祖来才真正相信了,少爷果真忘掉了昔日所有的事情,而如今少爷的性格,或者是因为年龄大了,或者是因为忘掉了过去,所以变得正常而宽容了很多。 …… 站在楚府门口,看着下人们把繁多的东西搬上马车,姚祖来随意指派着,游刃有余,突然一眼瞥见那个英俊的小主子与丫鬟从大门走出来,不禁心里一跳,几步跨上去弯腰行礼:“少爷,就差几样东西,就能装好,您先上车吧!” …… 特码的,明天小区要停电,据说间断停四天,争取找时间码字了~ ; 第五十六章 进京 二 (间断性停电真痛苦,感谢‘要出大王’‘泪I无恨’书友的打赏及理解,昨天没上网,所以就没看到,今天看到了,很激动,并非打赏,而是因为支持,所以现在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很有劲头,今天尽力多写,这大约就是激烈的力量吧?再次多谢!) 楚南归点点头,转头看了一眼楚府大门,心里忍不住生出一股淡淡的怅然,福伯果然没有露面。 福伯虽然没有出现,大门口依旧热闹非常,除了在做事的下人之外,其他的下人都出来了,拥挤在门口处,或者帮忙,或者说几句质朴而真诚的祝福语。 楚南归甩甩脑袋,把心里些许黯然与惆怅抛开,跟来祝福的下人们开着玩笑:“老王,下次别跑到隔壁去了……” “老李,等少爷回来了,咱们再下几盘棋……” “老张,喝酒的时候注意点,别被媳妇看到,要不然又上不了床了……” 被点到名的下人或露出善意的笑容,或者满脸迷茫,又或者带着些许激动,又纷纷说几句凑趣的话,场面越发的热闹。 姚祖来看着这一幕,被气氛所感染,不再催促楚南归上车,又纷乱了一会,东西全部整理好了,楚南归对着人群挥挥手:“好了,回去吧,少爷去京城学习了,等回来的时候,再请大家喝酒!” 下人们轰然叫好,楚南归弯腰跨上了马车,小柔跟着钻进马车,突然一个声音笑嘻嘻大声叫道:“小柔姑娘,你跟少爷回来的时候,最好能带一个小少爷一同回来,那可就好得很啊!” 小柔‘啊’的轻呼一声,有些狼狈的放下车帘,满脸通红,看了楚南归一眼,轻声淬道:“这些家伙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居然敢这般胡说八道,若是福伯在此,定然会好好惩罚他们……” 楚南归眼睛眯着,嘿嘿笑道:“别人是好意,算不上是胡说八道……” 小柔狠狠的瞪了楚南归一眼,脸上红晕更甚,轻声嘀咕:“少爷也跟着不学好了……”转过脸去不再看楚南归,过了片刻,偷偷的侧头瞄上一眼,又是满脸绯红。 姚祖来站在马车边上,当那个人喊出那一句的时候,他心里一个咯噔,暗叫不好,以为楚南归要大发雷霆,在出门之时遇到这等事情,相当的不吉利,不由露出恼火的表情,待听到车厢里两人对话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忖道:“少爷脾性果然改变了许多……” 一切准备就绪,姚祖来低声朝车厢里询问:“少爷,可以出发了么?” 车厢里传来楚南归的声音:“走吧!” 姚祖来挥挥手,马车开始缓缓动了起来,他又对车厢里说了一句:“少爷,我在前面那辆车里,有什么吩咐,您就对车夫说一声!” …… 马车缓缓前行,没多久就出了城,车厢变得颠簸了一些,透过车帘,官道两旁赶路的人不少,背着大包小包同伙结伴一同前行,隔不了多远,路旁就会有卖茶卖吃食的小摊,倒也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盯着车窗外看了好一会,楚南归满足了好奇心之后,就感觉眼睛有些疲倦,转过头来想找小柔说说话,却见到小柔呆呆的坐着,也不知在想什么,伸出手去在她眼前晃了几下:“在想什么呢?” 小柔微微一惊,冲口而出:“从没离开过登州,感觉心里有些怪怪的,有些难受……” 楚南归笑道:“那有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想回来了,咱们就回来,京城离这里也没多远……” 小柔叹息一声:“少爷说的当然有道理,不过这心里总是有些慌慌的感觉……” “哈哈,有什么慌的?听说京城比登州热闹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是登州没有的,去涨涨见识,回来也好跟别人吹牛……” 两人随意的聊了一会,小柔情绪好转了很多,些许低落消失了,楚南归突然好奇的问道:“那个管事的叫姚……嗯,姚管事的有些古怪,见到我神情古怪,却是什么道理?” 小柔认真看了楚南归几眼,见到他确实满脸疑惑,抿着嘴笑道:“以前他冒犯过少爷,被少爷抽了一顿鞭子,这些年又都在外面很少回登州,所以大概还认为少爷依旧是以前的性子,所以有些畏惧也是自然的……” 楚南归抓了抓脑袋:“我抽了他一顿鞭子?他冒犯了我什么?”心里暗自叹息:“得,又给这小子背黑锅了……” 小柔态度有些忸怩,却是死活不肯说了,楚南归随意问了几句,见问不出什么,本来就只是好奇,也就不再多说,把话题岔开,说起别的事情来,聊一会这些天听闻而来的京城景物情况,偶然戏谑一下小柔,车厢里其乐融融,却也快活。 在前面马车里的姚祖来,却是神经紧绷,注意力一直高度集中,并不是害怕劫道的,这个路段,还没有什么江湖上的朋友那么大胆来做这种没本钱的买卖,要到那种极为荒僻、地势险峻的地方,偶然才会有那等强人存在,登州通往京城的途中,一路上根本就不用担心这类事情;他担心的是少爷的要求自己没听到引发的后果,按道理他应该与少爷同车或者是干脆担任少爷的车夫,不过昔日的教训,让他忍不住想要离这位主子远一些。 走了两个多时辰,姚祖来一直没有听到少爷的召唤,心里不免嘀咕:“难不成少爷在车厢里与那丫鬟弄什么事情?只怕是大有可能,少年儿女干柴烈火,呆在一起岂不是……嘿嘿,一会打尖时须得好好叮嘱一下车夫,听到了什么可别大惊小怪的,若不然……” 心里浮想翩翩了片刻,突然暗自心惊:“怎可这般恶意腹诽主上?就算是想,也不行……”甩了几下脑袋,把那些思绪给抛开,脑里浮现出离开楚府时那一幕:“看今天那些人所言所行,确实是发自真诚,那些人天天能见到少爷,大约少爷也确实不是昔日的习性,他们这才会有这等反应……” 各种杂乱的念头在脑里盘旋了一会,车厢外的车夫突然低声询问:“姚管事,已经快到中午,是不是找个地方休憩一下?” 姚祖来掀开车帘,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周围,指着前方:“再往前行几里路,就有一个小市集,咱们去那儿休息吃饭吧!” 跳下来车去,几步来到楚南归车旁,大声说道:“少爷,快到中午了,少爷忍耐片刻,再前行一盏茶时间,就有一个集镇可以休息!” ; 第五十七章 进京 三 小集镇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过往的客商与旅人不少,都蹲着或者坐在路旁的小摊上休息用饭,一眼看过去,倒是非常热闹。 马车与坐骑都统一被安排在大道旁一处空旷的地方,楚南归等人下了马车,姚祖来早就寻到了一家比较干净的、搭设了简易遮挡的摊贩,先让店家给两个留在马车上守着的车夫准备了吃食送过去,就选了一张比较靠里的桌子坐下来。 简易遮挡下摆放了三四张桌子,隔得不远处放着一口大锅,锅里冒着腾腾的热气,大锅旁边,是一口稍小的锅,店家是一对夫妇,胖胖的中年妇女与一个干瘦的中年汉子,中年妇女此时正在烙饼,大锅里的香味与饼香飘荡在空中,令人食欲大开。 姚祖来点了吃食之后,坐在楚南归身旁低声说道:“少爷,途中也只有这等条件,委屈少爷了……这一家的羊肉汤与烙饼味道不错,也还干净!” 楚南归不是以往那个草包少爷,自然知道越是这种不起眼的小店里,搞不好弄出来的东西就越好吃,前世的时候他经常在一些巷子深处找那种开了多年的小食店吃东西,已经琢磨出一些经验,闻着那羊肉汤的鲜味,看着那黄灿灿的烙饼,连连点头:“不错了,很好,看样子就应该好吃,让店家快一些……呃,先给两位师傅把吃的送过去吧,咱们稍晚一点没关系,他们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车!” 姚祖来看楚南归态度和蔼,也没有那么拘束了,笑道:“少爷关心他们是他们的福分,不过早一点晚一点却不打紧,咱们早已养成了习惯,以往赶路的时候,为了抓紧时间,边赶路边吃饭那是常事,能有一口热汤喝,那简直就是一种享受了……” 楚南归摇头:“并不是习不习惯的问题,这是一种态度,因为他们劳力,肯定就会比咱们先饿,所以让他们先吃,而我们一路上就坐在车里,没有耗费什么力气,吃晚一点没什么,虽然只是细小的事情,却也不能忽略了别人的感受,这叫做尊重!” 顿了顿笑道:“跟着少爷,自然不会让你们吃亏吃苦,这么做了,他们做起事情来,肯定会更有热情一点!” 姚祖来似乎有些愕然,细细思索了楚南归的话,不禁感慨:“少爷,您区区几句话,就让小的茅塞顿开,想不到少爷如此的才德,难怪会被百花学院选中……” 楚南归斜眼看了他一下,心里嘿然忖道:“这个家伙看起来老实,想不到是一个马屁精,只是几句话,就让他说出什么才德这些出来了,看来人当真不可貌相啊……” 说话间,热腾腾的肉汤端了上来,汤色熬成白色,上面撒着细细的香菜,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楚南归忍不住叫了一声好,轻轻吹拂了几下,喝了一小口,在嘴里含了片刻,这才吞下去,又叫了一声好。 每人一碗肉汤,烙饼用大盘子盛着,楚南归抓过一个,还有些烫手,拍了几下之后,放入嘴里咬下去,外面很脆,里面夹着肉馅,咬开之后面粉与肉馅的香味混在一起,当真是又香又脆。 吃一口饼子,喝一口肉汤,楚南归吃得兴高采烈,小柔大约第一次吃到这样的吃食,也是吃得满头大汗,脸色发红,反而姚祖来就显得淡然多了,一个饼子两口吃完,然后一碗汤也是两口喝光,然后又要一碗,他吃了五个饼子,四碗汤,楚南归才吃完一个饼子,一碗汤喝了一小半。 几人正吃得热闹的时候,突然一个大嗓门喝道:“店家,赶紧腾出位置来,咱爷们吃了好赶路!” 说话的人是一个彪形大汉,他身旁还有三四个壮汉,这些人簇拥着一个面色青白、两眼有些浮肿的少年人,少年人身穿一身轻袍,样式颇为华贵,他的面色倨傲,皱着眉头看着埋头吃喝的人们。 男店家上前招呼:“几位大爷,正好还有一张桌子,勉强能坐下几位……” 喝喊的那位大汉重重哼了一声:“勉强能坐下?我家公子岂能与人同座?赶紧腾出两张桌子出来,我家公子单独一张,我们几人坐一张也就罢了,快点,咱们还要赶路,耽搁了我家公子的大事,你这老儿可吃罪不起!” 店家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坐着吃喝的诸位,轻声说道:“这位大爷,您看,他们也才刚开始吃,要不几位稍等,马上就有人吃完了,就能腾出位置……” 年轻公子哼了一声,满脸的不耐:“哪里那么麻烦的,王三,赶紧撵人!” 那位大汉应了一声,转身在一张桌子上轻轻敲了敲:“麻烦各位腾出桌子来,你们吃的喝的,算在我们头上!” 这大汉虽然长相凶狠,却没有肆无忌惮的撵人,反而颇为客气,还答应了为别人结账,听上去倒是颇为有诚意,只不过那种语调与作态令人不快,那张桌子坐了四人,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一个风尘仆仆的行脚商,一个满身补丁的穷苦汉子,还有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听了大汉的话,满身补丁的穷苦汉子抬头憨厚的笑了一下:“我就快吃完了,马上,就差一口了……”端起碗,大口喝着汤,另外几人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该吃吃着,该喝喝着。 大汉眉头皱了起来,哼了一声,挥手拍在桌上,啪一声,震得桌面乱晃,叫道:“干什么?不给爷面子么?” 络腮胡正低头喝汤,被这么一巴掌震荡得碗里的汤溅出来不少,弄得脸上手上到处都是,抬头眼里厉色一闪,抓起筷子打在大汉的手背,大汉犹如被电击一样,浑身发颤,然后踉跄连退几步,脸上红白互换,半晌才喘过气来。 行脚商咬着烙饼,斜眼看着大汉,淡淡说道:“咱们先来,凭什么要让你?老子又不是讨饭的,为什么要你帮付账?” 场面一下子紧张起来,叫做王三的大汉被同伴扶着,在公子眼前丢了个面子,急于找回来,唰一声拔出了弯刀,指着那络腮胡喝道:“你这小子敢暗中偷袭?滚出来让大爷教训你一顿……”又转刀指着那个行脚商:“等一下在跟你论说,哼,敢得罪我们公子,你犯大事……” 行脚商面上微微冷笑,这些在外奔走的汉子,多少有着防身的本事,自然也不会怕事,虽见大汉亮出了兵刃,却并没有露出畏惧的表情,年轻公子面色更是不耐,带着些许厌恶,淡淡说道:“王三,费那么多事干什么?吃个饭而已,报我爹的名字,看看他们谁敢对着干,若还不服气,自有我爹跟他们理论!” 王三挥舞着弯刀,指着行脚商与络腮胡,恶狠狠的叫道:“我家公子是盘县纠察使大人的公子,此次是去参与百花学院的选拨,你等刁民敢耽搁咱们的时间,是不是不想活了?” 原本面色淡然的络腮胡与行脚商面色一变,对视了一眼,站起来一言不发就离开,那个瘦弱年轻人也一口喝干了碗里的汤,跟着离去,至于那个满身补丁的穷苦汉子,早就在争端发生的时候起身离去了。 旁边一桌的人埋着头吃喝,看都不朝这方看一眼,那位公子趾高气昂的坐下,眼睛更是飘上了天空,楚南归在发生争执的时候就一直看着,原本以为有一场热闹可看,谁知那位年轻人报出了身份,那位武功仿佛不差的络腮胡转身就走了,姚祖来已经吃喝完毕,低声说道:“纠察使是一个地方廉政公署头目,权利甚至比县令还大,少爷,赶紧吃了走吧!” 店家正在有些惶恐的给那位公子送吃食,姚祖来说话的声音很低,那位公子却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转脸朝着楚南归这边看了一眼,一瞥之下,眼里仿佛有亮光闪过,目光呆呆的盯着小柔的侧面就再也不肯离开。 …… 感谢书友‘要出大王’的打赏,不过打赏什么的真没必要,投票支持,留言支持就不错了,留着书币给一些专职的作者订阅一下,不要让一些很好的书因为成绩缘故走不下去,至于俺,嘿嘿,俺是爱好,以这种速度来说,真心有些愧对打赏,等上架之后,能支持订阅,就是最好的支持。 我慢慢写,你们慢慢看,因为没有了成绩的压力,所以就必然不会有太监或者烂尾的理由,当然,成绩能更好一些,那是自然更为欣慰的。 ; 第五十八章 进京 四 小柔眼睛余光感觉到他的视线,转脸看了一下,皱了皱眉把脸撇开,这家伙眼前一亮,露出了些微笑,想了片刻,对大汉王三招了招手。 待王三来到他身旁,他对着楚南归一桌人怒了努嘴:“将我们带来的上好瓜果送一份给他们,顺便请那位公子与小姐一同过来坐坐。” 王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到楚南归一行人仪表不凡,非富即贵,心里暗暗叫苦:“公子啊,您在盘县时肆意妄为一些没什么,出了盘县纠察使大人的名头未必就好使了,对方看起来颇有来头,可别招惹出什么是非啊……”他自然知道自家公子的品行,说是去请对方过来坐坐,其实是对那位清秀的女子生出了觊觎之心,只是公子性子执拗暴躁,却也不敢当面违逆,期期艾艾的拿了一份瓜果,走到楚南归桌前。 楚南归正与姚祖来低声说话,突然感觉旁边来人,抬头看去,见到那大汉拿着一盘瓜果犹犹豫豫走了过来,好奇的看着对方,王三见到楚南归的目光,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我家公子热情好客,见到公子仪态不凡,生出结交之心,让小人送一份瓜果过来让公子与小姐尝尝……” 顿了顿,指了指自家公子所坐的桌子:“我家公子说了,请这位公子与小姐过去聊聊!” 那边的年轻人见到王三指着他,露出一个自以为得体的微笑,朝着这方点头,眼光依旧一眨不眨的盯在小柔脸上,楚南归见到他的表情眼光,自然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面色一冷,心里顿时感觉几分不爽,挥挥手,满脸厌烦的说道:“拿回去吧,瓜果什么的,本少爷还是吃得起的,快走,别在这里碍眼!” 王三面色微微一变,他虽然有些怕招惹到不该惹的人,不过楚南归语气激烈直接,根本就没给他半点台阶,他一向跟着自家公子嚣张惯了,虽然出门在外多了几分谨慎,听了这话也不禁心头冒火,冷笑起来:“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么?” 楚南归低下头,懒得跟他多说,姚祖来缓缓站起来,淡淡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家少爷大呼小叫,赶紧滚蛋,若不然……” 姚祖来的话很平淡,站起来的姿势也很平常,不过随着他说完了这句话,身上浮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气势,王三心里一跳,忍不住退后几步,暗自叫苦:“果然是碰到硬茬了,这家伙绝对是见过血的人……” 那位公子见到这边起了争执,脸上露出不快的表情,大声叫道:“王三,干什么磨磨蹭蹭的?赶紧请那位小娘子与那位公子过来坐坐啊!” 王三吸了口气,看了自家公子一眼,鼓足勇气说道:“我家公子没什么恶意,就是想请两位……” 楚南归一口喝干了碗里的汤,站起来牵着小柔的手:“走吧!”转身朝着马车方向走去,姚祖来招呼店家结了账,王三呆呆的看着他们,却不知该怎么做。 那位公子面色微微一变,哼了一声,大声叫道:“好大的胆子,敢这般无视本公子,还愣着干嘛,拦住他们,那年轻人形迹可疑,定然是拐带了大户人家的小姐,先抓起来问过究竟,快去快去……” 几个壮汉早就站了起来,听到公子发话,呼一声上前围住了楚南归与小柔,姚祖来刚结好账,见到这一幕面色阴沉了下去,大步朝着人群走了过去。 见到发生了纠葛,很快许多人都围拢过来看热闹,年轻公子冷笑道:“早就察觉他们不对劲,果然稍加盘问,就露出了马脚,经常跟我爹在一起,对于判案断案多少也有了些心得,这家伙虽然表面文雅,却定然是个逃犯……” 楚南归停下脚步,有些啼笑皆非,片刻之间,自己就变成了拐带妇女的逃犯,一个小小的纠察使的公子都敢这般嚣张,果然廉政公署名气不好,自然有他的原因。 姚祖来走过来,一个壮汉伸手拦住他,刚说了一句:“站住……”话没说完,突然姚祖来探出手去,闪电般的抓着这个壮汉,狠狠摔了出去,蓬一声,壮汉撞翻了几张桌子,在地上翻滚几转,汤汤水水沾满了他的头上身上,狼狈至极。 砰砰砰几声连续响起,围着楚南归的壮汉们连二接三的跌了出去,姚祖来拍拍手,朝着楚南归微微躬身:“咱们走吧,少爷!” 年轻公子目瞪口呆,愣了片刻,大声叫嚷:“反了,反了,居然敢袭击廉政公署的公差,赶紧发信号……” 楚南归盯着姚祖来,摇摇头:“走?还没做完事,怎么就走了?”转头看向那位年轻公子,脸上露出几分厌恶:“这厮我很不喜欢,不揍他一顿,走了也不开心,姚管事,去抽他几个耳光!” 姚祖来有些犹豫,低声道:“少爷,他毕竟是……” 楚南归哼了一声,眼睛盯着姚祖来,却没有说什么,姚祖来咬了咬牙,转身朝着那位公子走了过去,几个壮汉反应过来,想要拦着他,却被他轻描淡写的击退,一把揪住那位公子,不顾他嘶声怒喝,正正反反抽了他几个耳光,然后把他抛在地上。 楚南归看着这一幕,心里的不快稍微去了一些,他自然知道姚祖来顾虑什么,楚家明面上也只是一个商户而已,跟官斗,特别是跟廉政公署这种强力机关相斗,那绝对是不明智的,不过一来这厮招惹到了头上,特别是打主意到了小柔头上,那是绝对不能忍的;二来,若是连一个小小的纠察使都解决不了,福伯策划的‘大事’,那也没什么希望了,连一个最基层的廉政公署小头目都斗不过,还拿什么跟那高高在上的朱承勇斗? 见到自家公子受辱,那些壮汉仿佛疯了一样,抽出兵器纷纷扑上去,姚祖来拳打脚踢,片刻功夫又把那些家伙给击倒,然后弯下腰在那位公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那位公子面色渐渐变得惨白,突然摆了摆手,那些壮汉得到命令,站立在一旁气喘吁吁,不再攻击。 那公子在王三的搀扶下站起来,阴晴不定的看着姚祖来的背影,却是再也不敢胡乱嚷嚷与让人拦截。 楚南归心里稍定,福伯这些年果然没有枉费,布置了不少后手,若不然姚祖来也不能几句话就让这位跋扈的纠察使公子安静下来,看来,隐藏在暗中的力量,应该是有着不少,自己若不逼迫姚祖来,恐怕他依旧会隐忍下去,这或许是福伯的交代。 做人做事,却是需要畅快,那么忍着,有什么劲?楚南归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到那位公子的面前,上下看了他几眼,突然抓过一晚热腾腾的羊肉汤,劈手泼在他的脸上,大笑道:“早看你这张脸不顺眼了,给你洗洗!” …… 还是那句话,没必要破费,评价票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书。 还是感谢‘看到好书就冲V’书友的评价票,嘿嘿,这位兄弟认识久了,不过很少上网,好久没见了。 ; 第五十九章 进京 五 年轻公子猝不及防,双手捂着脸惨叫一声,口里嚷道:“杀了他,杀了他……” 几个大汉一拥而上,姚祖来正要出手,就见到楚南归随手挥舞,就有一个大汉跌出去,轻描淡写之间,几个大汉又被打倒在地,心里不由骇然:“原来少爷的武功这般厉害?想不到这些年来,他进展如此的快捷!” 与马若南冬青亮两人学习了一段时间,楚南归的实战经验丰富了许多,这些壮汉虽然身体彪悍,却没什么战力,恐怕顶多不过达到黄境甚至连黄境都没有,只不过是力量大一些,人多一些,楚南归随手应付,自然是游刃有余,打倒了几个大汉,心里不禁有些满足感,觉得这些日子的刻苦没有白费,哈哈一笑,凑近了那位年轻公子,低声说道:“一个小小的纠察使,就如此嚣张?想拼爹,你差远了,比本身实力,你就更不是对手,也不知你哪里来的优越感?” 年轻公子满脸汤汤水水,见楚南归凑过来,急忙退后几步,撞到一张桌子,身体一歪,斜斜倒在地上,满脸惶恐尖声叫道:“不要动手,不要打我……” 见到他这副摸样,楚南归也没有欺负他的兴致,懒洋洋的摇摇头,低声叹息:“刚才的嚣张呢?为什么不继续?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欺负你了……” 顿了顿笑道:“反正还会再见,若是见你不顺眼的话,那又继续揍一顿吧!” 说完这些话,转身朝着小柔走过去,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补充了一句:“忘了告诉你,我也是去百花学院参加选拨的,咱们京城里再见!” 年轻公子原本满脸怨毒看着楚南归,突然见到他回头,吓得急忙低下头去,听了楚南归的话,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几分诧异,随即又低头掩盖自己脸上的怨恨。 姚祖来丢了一锭银子给店家:“来,这是补偿你的损失!”朝着躺在地上的壮汉们扫了一眼,跟在楚南归身后离去。 一会功夫,马蹄声响,两辆马车驶出大道,慢慢朝着前方而去,围观的人们见没了热闹可看,都散去了,几个壮汉哼哼唧唧爬了起来,赶紧先扶起年轻公子,王三机灵,在被姚祖来击倒之后就躺在地上装死,所以受伤不重,见到旁边还有几人没散去,满脸狰狞喝道:“快滚,滚,看什么看?当心老子挖了你们的眼珠……” 转头过来对着公子,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公子,眼下咱们势单力薄,先忍一口气,刚才那小子说他们也去京城,到了京城找到老爷的好友,再好好收拾他们,到时候要他们死就死,要他们活就活,那个女人,公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公子脸上闪过一丝怒容,抬手啪一下打在王三头上:“势单力薄?去你娘的势单力薄,别人才两人,你们多少人?光长那么大的个头,连两人都打不过,他|妈的还一天在我面前胡吹大气,回盘县后我一定让我爹开掉你们,不中用的东西,原本说你们还有些武力,给你们弄了个公差的身份,什么狗屁玩意……” 王三老老实实低着头任凭公子抽打,公子发泄了片刻,犹自怒火难耐,抓着桌上的东西不停朝着地上的壮汉砸过去,不停怒斥:“废物!” “蠢货!” “吃干饭的杂才……” 小摊周围已经没有了什么人,原本坐着吃喝的人们眼见势头不对早就溜光了,就连店家夫妇也都远远站着,满脸哀怨的看着公子发飙,却不敢上前阻拦。 把东西砸得乱七八糟了,公子心里似乎才畅快了一些,狠狠朝着王三啐了一口:“他|妈的废物,还不赶紧把车赶过来……” 片刻功夫,公子与一众大汉上了两辆华丽的马车扬长而去,店家夫妇这才敢靠拢过来,胖妇人捏着姚祖来给的那锭银子,低声嘟哝:“幸好有前面那位公子给了这银子,若不然今天就亏大了,这挨刀的混蛋,打砸了就走了……” …… 年轻公子坐在车里沉默不语,闭着眼睛思索着什么,王三有些手足无措的坐在他的身旁,半晌了才低声询问:“公子,刚才那人……那人是什么来头?” 年轻公子没有吭气,眼睛微微睁开一线,瞄了王三一眼,轻轻摇头,王三脸上闪过一丝狠色:“不管是什么来头,到了京城,找到老爷的好友,廉政公署出面,还有什么事做不成?” 啪一声,年轻公子一巴掌抽在王三脸上,满脸怒色:“蠢货,若是……若是……今天我岂会让他那么轻易离开?” 王三捂着脸不敢再说,年轻公子摸了摸脸,仿佛想起被姚祖来抽打的情景,低声说道:“刚才那个家伙,似乎与西北督查使有关系……” 这一句话已经足够,督查使是统管一方的廉政公署大员,比起小小的纠察使来说,无疑是天地之别,也难怪刚才这位年轻公子听了姚祖来的话,就不敢再进行挑衅。 王三张大了嘴,满脸的惊愕,半晌才长长出了口气:“会不会是虚张声势的?” 年轻公子扫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是你这样的蠢货?” …… …… 楚南归吃饱喝足,加上刚才出了口恶气,心里畅快得很,忍不住嘀咕:“原来欺负人这般痛快?不过那厮也当真是贱,不欺负一下对不住自己……” 心里突然想到一事,掀开车帘对车夫叫道:“你让姚管事来一下……” 片刻功夫,姚祖来进入车厢,有些拘谨的低着头,不敢随意扫视,问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楚南归满脸好奇询问:“刚才你对那个混蛋说了什么,一下子就让他闭嘴了?” 姚祖来抬头看了楚南归一眼,露出一丝微笑:“我说了三句话,第一句是我家少爷与罗成东有亲戚关系,第二句是,罗成东是我家少爷的晚辈……” 楚南归有些疑惑:“罗成东是谁?” 姚祖来嘿嘿笑道:“罗成东是廉政公署西北督查使,一个小小纠察使的儿子,算不了什么!” 楚南归摇头:“他难道就这样轻易相信了?” 姚祖来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因为我还说了第三句话……”看着楚南归满脸好奇,他也没有卖关子:“我第三句话说的是,罗成东的腰疼,好了一些么?” 楚南归更是疑惑:“腰疼?”姚祖来笑着解释:“罗成东这厮好色,纳了不少小妾,有一段时间大约是房事过度,所以老是喊腰疼,到处让手下人帮他收罗壮阳补元的药物材料,这事情自然极为隐秘,一般人哪里知道,刚才那家伙或者应该知道,所以我说了,他就立即相信了!” 楚南归吸了口气:“冒充亲戚就行了,干嘛冒充这姓罗的长辈?若是暴露出去,岂不是招惹麻烦?” (有些忙乱,没检查就上传了,等一会有空了再来检查!) ; 第六十章 夜游保安 一 姚祖来哈哈一笑:“罗成东若知道少爷说是他的长辈,荣幸都来不及,哪里敢有什么怨言?” 楚南归心里一动:“难道这姓罗的是……” 姚祖来点点头:“是,他也曾与我一样,是孤儿,被福伯收养,然后教习武功文才,最后帮他坐上了那个位置,若没有福伯,哪里有他今天?” 这个消息很有些令楚南归吃惊,福伯到底安排了多少,他从未说过,但慢慢一点点透露出来,却也不容小觑,楚南归低头思索,心里嘀咕:“这姚管事定然是属于那种比较得到信任的人,所以这些事情他才会得知,所以也才会派他跟随自己,也许……自己身份的事情,这家伙也可能略知一二?” 想到最后一点的时候,却又自行推翻,自己身份之事何等惊人,想来福伯定然不会随意让人知道,这些人或者猜测到福伯安排这些有所图谋,却不会想到自己身份如此紧要。 姚祖来见到楚南归低头沉思,低声说道:“少爷若没其他的事情,小人先行离开……” 楚南归抬头挥挥手,姚祖来目不斜视的退出车厢,刚要跳下马车,突然听到楚南归说道:“咱们不惹事,也绝不能怕事,今后不管遇到谁欺凌你们任意的人,就按照今天我的法子处理,你们跟着我,就绝不能受到委屈!” 姚祖来心里一动,转头看了看车帘,忍不住生出一些奇异的感觉,怔了片刻,这才朝着车厢微微躬身答应。 …… 一路行去,因为时间并不紧迫,所以走得很是悠闲,见到了景色优美的地方或者热闹的城镇,就停下来游玩半日,越是靠近京城,人流就越大,路途上的来往车辆也越多,大多都是行色匆匆,却再也没有遇到有人挑衅的事情。 路上楚南归经常叫姚祖来到车厢里说话,聊过了之后察觉这位姚管事见多识广、言谈风趣,倒也不是第一眼看到那样的木纳,而姚祖来与楚南归相处日久之后,渐渐察觉了少爷与以往的差别,胆子慢慢大了起来,言语举动就自然多了。 两人之间渐渐熟络起来,偶然小柔也会跟姚祖来说上几句话,每当这个时候,姚祖来就会很紧张,眼睛不敢朝着小柔瞟上一眼,而是提心吊胆的暗自观察着楚南归的表情,幸好,楚南归面色很是平静,并没有他与小柔说了几句话就大发雷霆——这原本正常的事情,在姚祖来这里却变得不正常了,‘不正常’久了之后,慢慢也就习惯变成了正常。 突突七八日过去,一行人来到了保安。 保安是一座极大的城镇,恐怕不比登州城小,据姚祖来所说,这一路下去,除了京城就是保安最大,这里距离京城已经不远,若是快马加鞭的话,只需大半日就能达到京城,就算他们这样慢慢的行走,也不过两三日的路途了。 不过保安风景宜人,在城里还有着一个很大的湖泊,加上各种小吃、特产也比较出名,来到这里不好好的游览一番,却是有些浪费了,所以楚南归决定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日,顺便游览一番,再到处尝尝被姚祖来所赞誉的小吃…… 几人到达保安的时候已经夜了,天空还飘着些小雨,姚祖来熟门熟路找到了一个客栈安顿下来,等待片刻雨停了,就领着楚南归一行人出了门,带着他们去尝尝保安著名的‘张妈鱼’。(原谅我的懒惰,随意弄了这个名字~) 原本两个车夫还有一个跟着姚祖来的小厮是被安排留守在客栈里,楚南归却不喜搞这些区别对待,就让这些人一同跟随着出去。 夜色已暮,路旁的等都亮了起来,街上却丝毫不见冷清,相反人还挺多,行路的、游玩的、小摊贩等让古朴的街道热闹非凡,楚南归一眼望去,不由有些恍惚,似乎到了前世拍摄古装片的那些影视城。 走出长街,就看到一座石头拱桥,桥对面灯火通明,比起这边似乎更为热闹,姚祖来介绍道:“吃‘张妈鱼’需要到钱湖边上,那里的才最是正宗,若是天上再有些小雨,边吃鱼边看湖景,简直就是人生一大雅事……” “下雨时的钱湖,湖面烟雾朦胧,极为美丽,历代文人雅士在这里留下了不少脍炙人口的佳句,张妈鱼也因此而名声大震,所以有来到保安,不吃张妈鱼不算来过,不游览钱湖当是白来这样的说法……咱们在湖边吃鱼,两件事一同做了,若一会雨停了,天上有了月色,再租一艘小舟夜游钱湖,那简直就是太完美不过了……” 小柔与其他几位听得津津有味,楚南归却是心里嘀咕:“虽然是异世界,不过很多东西却是大致类同,雨中看钱湖,与雨中看西湖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夜游西湖与夜游钱湖恐怕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上了石拱桥,站在桥上见到水面波澜起伏,在灯光的映射下光彩陆离,十分的好看,站在石拱桥上看了片刻,姚祖来这才率先朝着对岸走去,指着岸边一排的房屋说道:“这里的都是张妈鱼,味道其实都差不多,不过最中间那家,年代最久,名声也最大,这家墙壁上挂满了历代文人骚客所留下的词赋佳句,很多读书人到了这里,都会进去见识一下,也会写几句诗词……” 顿了顿笑道:“只不过能挂上墙上的,大多要不是因为字写得太好,要不是因为诗词太好,一般来说,店家都会允许人题词,只是未必能挂上去而已!” 随着几人走近,远远听到传来鼎沸的人声,岸边停靠的大船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常,姚祖来指着那些大船:“去船上也能吃饭喝酒,很多大船到了很晚依旧热闹,不少人吃喝之后喜欢睡在船上,这些船家的生意不比岸上的生意差……” 看了楚南归一眼,脸上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凑近楚南归耳旁低声说道:“若是少爷没有带着小柔姑娘出来的话,自当去船上领略一番,只是如今却是不便……” 楚南归嘿然一笑,转头看了他一下,知道那些大船应该就是花坊之类,上面不仅能够吃喝睡觉,还能找女人,小柔见到两人神态诡秘,好奇看了两人一眼:“说什么偷偷摸摸的?” 姚祖来哈哈一笑:“没什么,给少爷说一些……” 楚南归突然抢先说道:“他告诉我,船上有女人,让我下次没带着你出来的时候上去领略一下!” 姚祖来满脸愕然,随即变得尴尬起来,小柔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侧脸看着楚南归,脸上露出一个怯生生的表情:“少爷,外面的女人都不干净,福伯说了,让我看着你点,不要乱来,若是沾染了什么,那就不好了……” 楚南归哈哈大笑,几个下人对视了一眼,也都嘿嘿的低笑起来,小柔转脸看着姚祖来的时候,表情变得凶狠起来:“姚管事,下次再听到你怂恿少爷这些,我定然会告诉福伯!” …… 接了个小项目,昨天出了点小事,年底前要交工,所以没空更新,今天抽空更新,年底了,有些忙,更新什么的不正常,先说抱歉,有时间,我会尽力更新~ 那个都市的书,偶然有感觉了,我会写一两章,本周大约应该会写一章上来,免得时间久了,会被屏蔽,毕竟没有签约~ ; 第六十一章 夜游保安 二 姚祖来尴尬一笑,岔开话题:“少爷,走吧,但愿还有空位……”转头看着几个嘿嘿低笑的下人板着脸咳嗽一声:“走了走了,想不想吃饭了?” 岸边的道路铺设着青石板,很是干净,中间那一家饭馆比旁边的要矮一些,也显得陈旧一些,门头上的牌匾上的字体已经有些模糊,楚南归看了片刻没看清是什么,姚祖来凑上来说道:“少爷,这家饭馆叫做‘得月楼’,据说已经成立了三百多年……” 早已有小二迎了上来,大声叫道:“几位里面请!” 姚祖来问道:“还有二楼雅间么?” 小二有些为难看了几人一眼:“倒是还有一个,不过坐不下这么多人……” 姚祖来摆摆手:“两个人都坐不下么?”转头对楚南归笑道:“少爷您与小柔姑娘上去吃饭观景,我们在楼下随意吃些就行了!” 楚南归刚想说与他们同坐,姚祖来已经大声吩咐小二:“楼下摆一张桌子,楼上雅间,捡你们拿手的小菜来几样,张妈鱼自然是要的……” 随口提及菜式,却是熟悉得很,看上去来过不止一次,楚南归见他安排妥当,也知道若是强行让他们与自己一桌,恐怕吃得也是拘束,也就不再多说,迈步跟着小二上了二楼。 二楼布局相较来说比之一楼要空旷许多,每一桌都有着屏风隔开,见不到里面坐着的人,墙上挂满了各种字幅,风吹过簌簌作响,显得清幽舒静,偶然有人低语说话,仿佛怕破坏了这里面的气氛。 楚南归这一桌有些狭小,不过靠着窗,一眼望去,能看到湖面隐隐的灯光反射,在上菜的期间,楚南归无聊之下朝着墙上的字画看去,他对诗词没什么爱好,对于字画也没什么研究,只是感觉写得似乎不错,画得也很好看…… 片刻功夫,菜就上来了,不大的时间就摆满了一桌,张妈鱼是一盘糖醋,摆在一个大大的盘子里,鱼身上浇满了汤汁,闻上去香气扑鼻,看上去令人馋诞欲滴。 小二看了楚南归一眼,迟疑了一下询问道:“看公子的装扮是个读书人,要不要准备笔墨纸砚?吃饭观景突然诗兴大发可写下来,饭后会撤去屏风,然后请大家点评,若公子所作的诗词得到魁首,今日的费用就可以免掉,若是所写诗词颇佳,甚至能挂上墙去,那样的话,公子今后再来咱们店里用餐,所有费用都会免除……” 顿了顿小二补充道:“这是我们店里的传统,已经延续了很多年,若公子不喜诗词,那也没关系,到时候就当看热闹好了……” 楚南归咦了一声,颇感好奇,忖道:“这家店倒是很有些生意手腕,这种营销手段都能使出来,这不就是VIP客户的雏形?这个时代以诗词相传,名声自然能更快传扬出去……”心里想着,却是摆摆头笑道:“我文采拙劣,就不好意思献丑了,一会看看热闹就行了……” 小二有些失望,准备退下,小柔却喊住他:“小二哥,麻烦准备一下笔墨纸砚……”转头对着楚南归笑道:“少爷总是这般谦虚,福伯都说了您的文采不错,那日我跟着你去参加吃新节晚宴,您只是两句诗,就传遍了登州……”看了一眼窗外朦胧的湖景:“这般的景色难得见到一次,少爷一会心里有了什么灵感,岂不是浪费掉了?还是准备一下的好!” 楚南归苦笑了一下,心里嘀咕:“你家少爷九窍通了八窍,还有一窍不通,诗词什么的,抄袭一下是可以,让我有灵感,再来一次穿越也行不通……”却不忍拂了小柔的意思,对小二挥挥手:“就按照她的意思做吧!” 小二喜滋滋的准备离开,又想到什么,转头笑道:“这位公子,准备笔墨纸砚的话,需要多添五钱银子的费用,公子看样子第一次来不清楚,所以说明一下,免得一会引起纠纷……” 楚南归翻了翻白眼,心想这店家可真会做生意,上二楼的不是文人就是有钱人,谁会在乎这点钱?真遇上了锱铢必较的人,他也事先说明了,当着旁人的面,谁会显得小气?嘿嘿一笑问道:“自己带的笔墨纸砚那是肯定不能用的是么?只能用你们店里提供的?” 小二嘻嘻笑道:“咦,原来公子却是明白的,看来是我误会了,因为写出来的诗词有可能会挂上墙上,为了统一好看,所以就必须用店里的纸墨,我们的纸墨是经过精心制作的,所以与市面上普通纸墨大有不同……” 正滔滔不绝述说他们店里纸墨的好处,楚南归摆摆手:“好了,下去吧,等我吃完了饭,你再送笔墨纸砚上来!” 少了小二的聒噪,两人终于能安静吃饭,各种菜式分量不多,却精美好吃,让人吃得意犹未尽,张妈鱼更是味道鲜美,片刻功夫就被两人给吃完了,楚南归准备招呼小二再来一份,小柔却拦阻了,笑道:“少爷,店家弄这么少的分量,也是为了吊人口味,若是一次吃得足够了,下次就没那么想吃,算了吧,留点念想……” 楚南归怔了一下,点点头:“那倒是实话,过犹不及反而不美,稍有缺憾或者更能令人记挂……” 吃完了饭,漱了口,桌子收拾干净,摆上了笔墨纸砚,两人静静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夜景,偶然有大船从窗前经过,阵阵热闹的人声传扬到耳朵里,给寂静的湖面增添了几分生气,月儿从乌云里探出了头,虽然只是月牙,湖面上的光线却是好了很多,湖光与月光相印,朦胧得景色如同仙境。 小柔眼波朦胧,微微叹息:“好漂亮啊,在登州却是看不到这样的景色……” 楚南归心里一动,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笑道:“要不,我为你写首诗?” 小柔大喜,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正要说话,突然旁边一个声音嚷道:“差不多开始了吧?今天来了不少的名流,嘿嘿,刚听到隔壁有人说什么两句诗传遍登州?登州那是什么地方啊?哈哈哈……” …… 什么诗,应该是猜到了吧?嘿嘿没想到写到这里,居然又要抄诗了,这种情节我爱看,就不知道写得好不? ; 第六十二章 夜游保安 三 这声音从楚南归雅座旁边传来,显得突尤无礼至极,自然是刚才听到了小柔与小二的对话,心里不忿,这才口发嘲讽。 小柔秀眉蹙起,就要出言反驳,楚南归摆摆手,制止了她,轻声笑道:“这些迂腐的读书人,你跟他计较什么?少爷最擅长什么?不是言辞争辩,而是……”晃了晃拳头:“用拳头来说服人!” 小柔想到谭正挚的下场,忍不住抿嘴嫣然一笑,心里的不快消除了许多,突然又生出几分担忧:“少爷,这里不是登州,可不能惹是生非啊……” 楚南归嘿嘿一笑,正准备说话,就听到刚才那个声音喝道:“撤了,撤了,看看到底这登州的名士到底什么模样?” 屏风开始移动,片刻间就露出遮挡之后的场景,挨着楚南归这一桌的是两个二十来岁的读书人,一个身材肥胖,满脸憨厚,另外一个则是身体瘦削,尖嘴猴腮,嘴角处长着一颗大大的黑痣,黑痣上生着一绺毛发,看上去就如老鼠的胡须一样。 另外几桌都有三五人,撤开了屏风之后只听招呼声一片:“子敬兄,原来是你,难怪听到声音感觉耳熟……” “哈哈,多久不见,茂林兄风采依旧啊……” “原来文元兄也在啊?早知道一同喝上三杯……” 除了楚南归之外,楼上这些人应该都是熟识的,楚南归低头喝茶,听着旁边那桌人说话,分辨出刚才出言不逊的是那个嘴角长着黑痣的家伙,热闹了片刻之后,众人的目光就投向了楚南归,眼里带着好奇或者是审视,‘一撮毛’在撤开屏风之后就暗中打量了楚南归二人,见到小柔时眼里闪过一丝贪恋,却故作自然与旁人打着招呼,直到这时才转头看向楚南归,眼光狠狠在小柔脸上盯了一下,这才唰一声打开一柄折扇,缓缓摇了几下,慢条斯理说道:“刚才偶然听到兄台与小二哥的对话,不问而听,颇为唐突,还望见谅……” 这些话说得客气,不过这厮的态度却是趾高气昂得很,语气里哪里有半分歉意,楚南归依旧低头喝茶,对他说的话恍如不闻,‘一撮毛’脸上闪过一丝恼色,眉头皱了起来,随即又舒展开了,轻声笑道:“既然兄台让小二准备了笔墨,也知道了这‘得月楼’的传统,一会就见识一下登州名士的文采,还望兄台不要让在座各位失望啊!” 见楚南归不理会他的嘲讽,也就没有了兴致,随手指着旁边几桌的人一一介绍:“这位是我们保安的赵大才子,一手五绝写得令人拍案叫绝,好几首诗词差一些就能挂上了这得月楼的墙上……” “这是我们保安的张官人……” “这是我们保安的……” 随着他的介绍,被介绍之人都会谦虚几句,现场一片热闹,气氛也是融洽至极,楚南归终于抬头看了众人几眼,遇到有人跟他点头示意,也都微笑相对,见到不理不睬的人,也就一掠而过,区区几桌人,转眼就介绍完了。 ‘一撮毛’俨然以主人自居,介绍完了之后微微一笑:“在下年龄最轻,原本在诸位面前是没什么说话资格的……” 这句话说出,立时有人嚷嚷道:“谭公子虽然年轻,不过天资出众,若不然也不会被百花学院选中……” ‘一撮毛’脸上微微露出傲色,口里谦虚了两句,目光却朝着周围扫视了一周,见到众人都露出艳羡的表情,心里更是得意,目光掠过楚南归一桌时,见到二人面不改色,眉头微微一皱,随即笑着继续说道:“所以在下有个提议,咱们今天选出三位评判,然后对诸位所作出的诗词加以评定……这评判的人选嘛,区区不才,虽然年轻,不过在下那一篇策略能被百花学院选中,想来文才不会差到哪里去,还有两位,我建议是张官人与赵先生……” 话没说完,就有人喝道:“自该如此,就这么定了,这场中自然是以三位为首!” 这人说了这话,就算其他人有着不同想法,却也不好说出口了,纷纷称是,张官人是一位面容慈祥的中年文士,摆摆手笑道:“我不过是爱好,文采却并非所长,让我做这个评判,恐怕……” 立时有旁人嚷嚷:“张官人乐善好施,素有贤名,不少落魄的读书人都得到了您的支持,在保安说一声张官人,谁不竖一根大拇指称赞?您当这个评判最是公正……” 又有另外几人纷纷附和,张官人眼见推脱不了,就不再说话。 楚南归见他们自推自荐,互相鼓吹,微感好笑,身体一动,就准备起身,原本他对这等事情就没多少兴致,见到这些人这般样态,早已心里不耐,想要离去了。 ‘一撮毛’一直暗中盯着楚南归,见到他站起来,呵呵笑道:“这位兄台是不是看不上咱们这些人?或者对咱们选出的评判有着什么意见,怎么就想着离开了?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大家参详一下,没关系的……” 楚南归刚才听说他姓谭,心里早就在嘀咕:“他娘的跟姓谭的是不是耗上了?这家伙与那谭正挚一样的无聊……”等到自己显露要离开的意图,这厮居然不依不饶继续针对,心里也有些恼火了,斜眼看过去,冷冷说道:“怎么了?在这里吃饭不还准走了?这是什么王法?” ‘一撮毛’表情一冷,哼了一声:“光是吃饭自然可以走,不过刚才听闻了两位所说的话,又让小二哥送了笔墨,心里好奇,想要见一见兄台的高才,兄台若是觉得才疏学浅的话,说上一声抱歉,自然可以离去……” 楚南归仰天哈哈一笑,脸上殊无半点笑意:“好嚣张的规矩,抱歉?凭什么呢?” ‘一撮毛’仗着人多,加上听了小柔的话心里不服,又见到小柔姿容秀丽,更是有心让楚南归出丑,冷笑道:“你这般离去,就是对在座各位的不敬,若是在没有撤离屏风的时候离去,自然没人说你什么,到了眼下的情形,却是执意离去,岂不是视我们这些人为无物?” 这句话很是有些强词夺理了,楚南归嘿然一声,懒得理会他,牵着小柔的手就准备离开,这时与‘一撮毛’一桌的那人笑呵呵站起来,朝着楚南归一躬:“这位兄台不要介意,谭兄他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心气有些高傲,说话有些直接,得罪了兄台,我帮他赔罪了……” ‘一撮毛’哼了一声,见到朋友出面,也就不再说话,别人彬彬有礼,楚南归自然不会冷颜相对,还了一礼微笑道:“我刚来贵地,吃了饭之后感觉困乏,所以想早些休息……” 话没说完,那胖子笑道:“也不急于这片刻,一会功夫也就结束了,来到得月楼,不经历一番这样的场景,岂不是遗憾?若是今日能出一首佳句挂上了墙,那更是难得的盛况,兄台就当看看热闹吧,就算没有灵思,也不必强求……” 他话说得客气,这时旁人也纷纷劝说起来,楚南归不免有些犹豫起来,看了一眼小柔,见到她满脸的期盼,自然是想要自己留下来看热闹,心里一软,忖道:“就当陪小柔吧,这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就喜欢这种热闹的场景……” 刚坐下,就见到那胖子脸上露出几分狡黠的表情,对着旁边的‘一撮毛’眨了眨眼,‘一撮毛’微微点头,露出满意之色,心里微微有些不快:“还说这胖子面容忠厚,原来是想套我来着……” 正在想着要不要离开,免得一会被人针对了忍不住惹事,突然楼梯塔塔的响了起来,有人走了上来。 ; 第六十三章 夜游保安 四 上来的人是一个醉醺醺的老头,穿着一件宽大的袍子,稀疏的花白头发,摇摇晃晃的上来之后,醉眼朦胧的朝着众人扫了一眼,哼了一声:“听说有人在这里生事?打扰了老夫的酒兴,当真是该死!” 见到老头出现,在座的诸位都站了起来,恭恭敬敬行礼,有的人称呼:“陆大人好!” 也有称呼:“陆先生好!”还有人称呼:“陆前辈好!” 从各人的表情看来,对这位老者都是极为尊敬,听各人的称呼来看,这老者身份不低且声望很高,楚南归听了这老者的话,似乎是针对自己,心里颇为不快,面色微沉。 而‘一撮毛’却是精神大振,朝着老者一躬:“不知哪个多嘴的惊扰了陆先生,当真该死……听说先生成为了得月楼的名誉供奉之后,晚辈仰慕先生的大名,多次求见而不得一见,想不到今日却阴差阳错见到了先生,希望今日能够得到先生指点一二……” 老者斜眼看了他一下,哼了一声:“指点什么?” ‘一撮毛’恭恭敬敬行礼:“上次求见先生,先生没空,我让人送了一篇策论给先生,希望先生能给予点评,这策论的名字叫做……” 老者满脸不耐摆摆手:“老夫没空看什么策论,喝酒都还没有尽兴,就被人惊扰,上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一撮毛’屡屡被老者打断话头,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听了老者的话,愤然指着楚南归:“这个兄弟来了得月楼,却大言炎炎说什么登州名士,我等虚心向他讨教,却是丝毫不给面子,藐视我保安无人么?于是就争论了起来……” 小柔面色愤慨,想要解释几句,却被楚南归一把拉住,就听到楚南归大声冷笑道:“与这等颠倒是非、无脸皮厚的人,有什么好说的?这里许多人,若都是他这般,就更不用说了,若是心里自有是非,不用说大伙心里都明白,走吧!” ‘一撮毛’见到老者出现,仿佛更是激动,几步跑到楼梯口处站着,大声呵斥:“大胆,在陆先生面前也敢如此放肆……” 他的话刚出口,老者跟着一声爆喝:“大胆,我还说什么人惊扰了贵客,原来是你这厮!” 随着这句话,老者冲到了‘一撮毛’面前,冷冷的上下打量着他,伸出手来指着他的鼻子:“你这厮狂妄自大,自以为有几分才学,就到处招惹是非,在得月楼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用你刚才的话问你,当真以为保安无人么?哼,以为进了百花学院的初选,就了不起了?以为作了几首歪诗,就以为才学冠天下?以为写了几篇狗屁不通的策论,就是栋梁之才?” 一连串的询问出来,不仅惊呆了楼里的众人,就连楚南归也倍感意外,原本以为这老者是因为自己的事情来找茬的,谁知风头一转,却好像不是针对自己,见到事情发生了变化,他也不急于离开,笑吟吟站着看热闹。 ‘一撮毛’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老者微微一顿,随即呸一声,一口唾沫喷在他的脸上:“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带着酒味及恶臭的唾沫喷了‘一撮毛’满脸,‘一撮毛’脸色铁青,腮帮子鼓了起来,看样子愤怒到了极处,双手紧紧握着,额头青筋暴跳。 老者抓了抓稀疏的头发,淡淡的说道:“干嘛?想揍老头子?恐怕你还没有那个胆量,也没这个本事,就算老夫赋闲下来,毕竟曾经有着一批同僚与曾提拨的下属,若不然你也不会巴巴的不停的想让老夫给你点评什么策论,也不过想借老夫的口帮你扬名罢了……哼,百花学院的初选而已,就算是百花学院的正式学员,在老夫面前也得保持几分敬意,一个初选就敢在老夫面前嚣张?” 在训斥‘一撮毛’的时候,楼里众人没有谁出面劝解,或者是畏惧老者,又或者‘一撮毛’平素所为,并不是他所想那么受人欢迎。 老者喷了‘一撮毛’一脸之后,转身醉眼朦胧的朝着众人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停在楚南归身上,脸上露出笑意,接着快步朝着楚南归走了过来,然后在众人惊诧的表情中,朝着楚南归深深一躬:“大约那位贵客就是您了?若是知道您来了,老朽早该扫榻相迎,怠慢之处,还望莫要见怪!” 这陆先生一向心高气傲,昔年本就是高官,加上‘诗画双绝’誉满大燕的名气,对普通权贵素来不假辞色,而只有对有几分本事的人,才会客气一些,却也从未听说过对什么人这样客气,据说当初教习皇子的时候,一言不合就大加训斥,丝毫不给情面。 场中立即就有机灵的人开始猜测,这位登州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能让脾气怪异的陆先生这般客气甚至可以说算得上恭谨? 难道这登州的年轻果真有几分本事?身份什么的就不用提及了,这陆先生连皇子都不假辞色,对一般的权贵,还会低声下气么? 站在楼梯口的‘一撮毛’脸色变得更为难看,他脸上被喷的唾沫已经擦干,不过看样子却比刚才未擦干的时候还要狼狈几分,他所能凭借的,无非就是一个薄有文名,还有一个就是百花学院的初选,所以沾沾自喜,洋洋得意,此时看到楚南归受到陆先生如此重视,他的些许文名,根本就不值一提,他百般费力想要求见陆先生一次,却无法如愿,楚南归却受到陆先生如此尊敬,两相比较,天差地远。 至于百花学院的初选,如同陆先生所说的一样,虚名而已,在普通人眼里确实荣耀,不过真正明白其中道理的人,根本就不会觉得有什么。 陆先生客气非常,言辞恭谨,令楚南归十分的意外,却也没有失了礼数,马上朝着陆先生还了一礼,陆先生脸上醉意未褪,却抢上一步,拉着楚南归呵呵笑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楚公子这两句诗,我时常在口里诵读,心里一直在猜测,能写出这两句诗的人,到底是什么一个模样,料不到今日如愿以偿!” …… 出差在外,在酒店里电脑写的,输入法不好用,电脑没有WORD,这一章本想写得好些的,所以下午的时候在家里都没有写,想要慢慢构思写,谁知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写得咋样,回去了再修改吧! ; 第六十四章 夜游保安 五 楚南归听他提及自己‘写’的两句诗,心里一动,忖道:“原来是姚祖来告诉他的,大约是听到上面争吵,姚管事又恰好认识这老头,就把他抬了出来……” 对姚祖来的机敏又有了个新的认识,这个管事颇有头脑,并不一味的蛮来,知道这等情况下只有读书人对付读书人才最有效果,搬出这位陆先生来,自是最好的办法。 跟陆先生谦虚了几句,陆先生就笑呵呵的拉着楚南归朝着众人走过去,大刺刺的找了张桌子坐下,笑道:“今日贵客临门,老朽也来了兴致,大家伙拿出本领来,让贵客见识一下咱们保安的人杰,也欣赏一下得月楼的老传统……”转头看向楚南归,轻声问道:“不知楚公子有没有兴致?若是劳累了,老夫就先送楚公子回去休息!” ‘一撮毛’用言辞挤兑楚南归,想让他留下出丑,楚南归偏偏不顺他意,此时陆先生却带着商议口吻,楚南归自不会做出那种扫兴的事情出来,微笑点头:“那就陪先生坐一会吧,只是作诗这种事,并非在下所长,若是不入法眼,还望莫要耻笑……” 陆先生大笑道:“痛快,就凭楚公子那两句诗,岂能说不擅长?” ‘一撮毛’站在楼梯口,没人理会他,脸色难堪至极,盯着楚南归的眼光带着无尽的仇怨,听楚南归与陆先生谈笑风生,犹豫了一下,移步走到最近的一张桌前坐下。 诸人见到陆先生落座,也都陆续跟着坐下,听到陆先生今日要参与这场诗会,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奋与欣喜,那位张官人走到楼梯口大声叫嚷:“小二哥,赶紧送几壶好酒上来!” 陆先生哈哈大笑,指着张官人叫道:“你这老儿最是对老夫的胃口,知道老夫的喜好……”顿了顿摇摇头:“老夫愿意呆在这得月楼,并非为了名利,只是因为得月楼里存着几坛百年的陈酿,老夫偶然尝过一次,顿时喝别的酒就再无滋味,掌柜是个会做生意的人,与老夫约定,每年送与老夫五斤那种酒,老夫就当他这个名誉的供奉……” 张官人转头笑道:“那么就给陆先生叫那种酒吧,等一会小二哥上来了吩咐他就是……” 陆先生又继续摇头:“那是得月楼的镇楼之宝,哪里会轻易出售?若不然老夫虽然没什么钱财,也定然想法全部购下!” 聊天之间,小二哥很快端着几壶酒上来,在陆先生桌上摆放了一副碗筷,又放了两碟下酒的小菜,正准备离开,陆先生皱眉问道:“怎么只有一副碗筷酒杯?”指了指楚南归:“给这位公子也弄一副来!” 小二哥有些诧异的看了楚南归一眼,赶紧又下去拿了一副碗筷酒杯上来。 楚南归端起酒壶,给陆先生先倒了一杯酒,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双手举着,笑道:“沾先生的光,敬先生一杯!” 陆先生举杯一口喝干,见到楚南归也是一口喝完,喝了一声彩:“果然是个痛快人,老夫与人喝酒,最讨厌那种不爽快的人……” 转头对着在座诸位笑道:“好了,老夫有了酒喝,却是不急躁了,你们也开始吧,老夫今日兴致不错,就帮你们点评一二!” 众位在陆先生与楚南归喝酒的时候,都是坐着如同木头人一样,听了陆先生的话,脸上露出喜色,齐刷刷埋下头去,开始苦思起来。 楚南归与陆先生你一杯,我一杯,一会功夫就喝光了两壶酒,陆先生原本就喝得有些多了,到了此时更是醉态可鞠,不过说话吐字还算清晰,楚南归则只是面色稍红,神态如常。 不过两人说话的声音却是渐渐大了起来,陆先生脾气古怪,但对楚南归却十分合意,待见到楚南归酒量之后,更是说上几句,就拍楚南归肩膀一下,亲热之态,就仿若积年老友一般。 小柔给两人倒酒手都有些软了,见到两人喝酒如同喝水一般,不由有些担忧,轻声说道:“少爷,老爷子年龄大了,还是少喝一些吧!” 陆先生斜眼看向小柔,上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这位可是楚公子的如夫人?嗯,老夫稍懂相术,尊夫人身材矫健,面色红润,倒是个旺夫的相貌!” 小柔满脸通红,偷偷的看了一眼楚南归,见到他没说什么,心里不禁有些喜悦,给陆先生又倒了一杯酒,微笑道:“老爷子喝了这一杯就罢了吧,今日已经尽兴,一会少爷还要写诗,若是喝醉了……” 陆先生大笑道:“这个你就不懂了,越是喝足了十分,写出来的诗就越有意境!” 楚南归脑袋也有些晕眩,闻言跟着附和:“陆先生果然是妙人,在下曾听说有人斗酒诗百篇,喝醉后写出来的诗确实大气磅礴,气势雄伟!” 此时早有人写完了,不过见到楚南归与陆先生谈得兴起,却也不敢打扰,听到两人提及了诗词,有机灵的就把自己写的送到了陆先生面前,恭恭敬敬请他点评。 一会功夫,陆先生面前就摆了一叠的纸,就连‘一撮毛’也趁着混乱把自己写的送了过来,陆先生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随手拿起一张看了起来,看了几眼之后微微摇头:“意境是有了,不过措辞不免太过浮华,好像就是为了表露词汇而写,落了下乘……”看了纸张最后,点了一个人的名字,继续说道:“这首诗一般般,谈不上好,也不能说坏,以老夫个人的意见,属于过得去!” 虽然评语并不是很好,被点名那人却是满脸喜色,这陆先生极少帮人点评诗词,偶然出手,无论是褒是贬,都会让人名气响亮一些。 看了几首之后,也都随口点评了,大多是一两句就完了,突然看到一张的时候,凝目的时间相较前面要长多了,默念了几遍之后,呵呵笑道:“总算有一首看得过去的了,这首《念奴娇》写得不错……嗯,谭文元?” 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到刚才被他啐了一口的‘一撮毛’满脸喜色的站了起来,远远朝着这一方躬身,大声说道:“多谢陆先生赏识!” 陆先生点点头,淡淡说道:“不错,还算是有几分才气,能进入百花学院的初选,并非偶然……” ‘一撮毛’又是一个鞠躬,恭恭敬敬说道:“陆先生对身旁那位公子如此看重,想来这位公子才学是极好的,还请这位公子也作一首诗,让咱们开开眼界!” ; 第六十五章 淡妆浓抹总相宜 ‘一撮毛’并不傻,开始一直用言语针对楚南归,此时见到势头不对,变得神态恭谨,带着请教的语调,不过最终的目的,还是想让楚南归作诗。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读书人都是心高气傲的,‘一撮毛’不敢针对陆先生,其实也并非就是服气,只是陆先生成名已久,又从高位上退下,非他一个白身能够得罪得起的,楚南归籍籍无名,虽然有陆先生赏识,不过年龄看上去比他还小,他又怎肯服气? 他对今天所作出的《念奴娇》颇为得意,得到了陆先生赞扬之后,更是有些忘形,这首诗实际并非今日所作,在私下里不知修改了多少次,这才成稿,原本想要借一个适当的场合亮出来,以此博取名气,今日时机巧合,就写了出来,在他想来,楚南归看起来并他还要年轻,就算能写出不错的诗句,相比他这首千修百改的《念奴娇》,恐怕绝对是难以超越。 所以提出想要‘开开眼界’,若楚南归写出来的诗句不堪入目,那么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就算陆先生赏识,到了那种时候,恐怕也无法护着了,若是楚南归当真写出了好的诗句,他是怀着‘请教’的态度,反而是成人之美。 他这样的想法,在场的人自然心知肚明,楚南归默然,陆先生却是眉头一轩,晃了晃脑袋有些含糊的说道:“我……我与楚公子刚才兴起,有些……有些喝得多了,此时……此时楚公子的脑筋也糊涂了,恐怕也写不出什么好的诗句……” 这陆先生不知为什么对楚南归颇为回护,这句话说出来,其中的意思人人都能明白,若是一般情况下,‘一撮毛’自然会顺着这个台阶下了,给陆先生一个面子,不过刚才他被陆先生啐了一脸,又对楚南归极为厌恶,却是哈哈一笑:“刚才听到陆先生与这位公子说了,喝酒了之后反而更有意境,不知陆先生怎么却又说喝醉了脑筋糊涂了?” 陆先生呼一声站了起来,醉醺醺的脸上露出怒容:“你这小儿敢这般对我说话?当真是有些不识好歹……” 这句话很显然就是以身份压人了,‘一撮毛’嘿嘿冷笑,并不答话,而旁边坐着的众人,很多脸上也都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陆先生更是恼火,挥手朝着桌上拍去。 手还没拍在桌子上,突然被一只手轻轻挡住,楚南归笑吟吟的拉着他的手,把他按坐下,轻声说道:“以先生身份,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呢?不要失了身份!” 慢慢站起身来,转头看向满脸得意的‘一撮毛’,摇摇头:“也不知与你有什么仇怨,一直争锋相对,不就是想让我作诗,然后让我出丑……” ‘一撮毛’朝着他躬身行礼:“兄台误会了,以文会友,本就是一件美事,兄台是登州名士,异地交流,更是能增加大家学识,这种事情,兄台怎么能说是刁难?” 楚南归嘿嘿一笑,伸出手来指着他的鼻子:“巧言如簧、强词夺理用在你的身上,却是再合适不过……”顿了顿冷笑道:“我原本就不是什么读书人,你叫我写诗?好吧,那么咱们来练练怎么样?” 缓缓蹲低了身体,摆出一个弓箭步,左手上扬,右手朝着前方探出,做出一个经典李连杰的动作,摆了摆手:“来吧,咱们点到为止,不要弄出什么伤残就有失和气了!” ‘一撮毛’目定口呆,众人也是怔住了,楚南归的话在场中回荡:“谁说我是登州名士了?其实我是登州比较有名的武者而已,写诗这种事情,不过是业余爱好罢了!” 过了半晌,‘一撮毛’才喏喏说道:“刚才……刚才陆先生不是说了,你……你写了什么两句诗,让他回味良久……” 楚南归不耐烦招招手:“谁说了武者就不能作诗?偶然灵感来了,写上一两首那有什么?谁又说读书人就不能打架?听说读书人发起飙来,文章皆刀剑,口舌如利刃,厉害得很!” 陆先生醉眼里闪过一丝光芒,突然伸手抓过酒壶,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干,却是没有插话,‘一撮毛’呆呆的站了片刻,却不知该怎么回答楚南归,是答应接受‘切磋’,还是愤然拒绝?总觉得楚南归说的话矛盾百出,一时间却不知怎么反驳。 楚南归潇洒的姿势摆得够了,站直了身体,晃了晃脑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里是得月楼,这里的传统……不过谁规定了上这里吃饭,就必须得写诗?哼,别欺负我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若真如此,这家酒楼哪里能做下去?你一人说的话,就能代表这得月楼?还是能代表整个保安?嘿,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夸夸其谈是有几分水准,以为自己本事逆天,其实不过口舌功夫了得!” 这一番话说得‘一撮毛’面色青一阵白一阵,脸上青筋暴跳,正准备发怒的时候,突然听到楚南归一声爆喝:“小柔,研磨!” 小柔正兴致勃勃的听少爷骂人,突然听到这一声,随即喜滋滋的开始研磨,楚南归慢慢踱步来到桌前,提起毛笔,凝神片刻,突然大笑道:“答应了小柔给她写首诗,说到就要做到……就让大伙见识一下我这武夫的诗词如何?若是太差,却望见谅……” 转身朝着陆先生躬身:“请先生指教!” 陆先生倒了杯酒,递给楚南归笑道:“能写出那两句诗的人,若自称是武夫,我等又是什么?楚公子,老朽为你助威!” 楚南归接过酒杯一口喝干,此时脑袋很有些晕眩了,狂态也发作出来,把酒杯往地上一丢,抓着毛笔,在纸上写下了第一个字。 众人好奇之下,纷纷朝着纸上看去,只是楚南归这一桌距离他人较远,都看不清写的是什么,有人跑过来站在一旁,忍不住就念了出来。 “水光潋滟晴方好……” 转眼之间,第二句也出来了,这人大声念道:“山色空濛雨亦奇……” ‘一撮毛’面露冷笑,心下嘀咕:“晴方好?这诗哪里应景了?根本就是胡编乱造……” 在他心里嘲笑的时候,第三句出来了,依旧是那人念出来:“欲把钱湖比小柔……” 小柔低着头,满脸红晕,心里不由埋怨:“少爷也太胡闹了,怎么能这样写……”旁边有人忍不住嘻嘻哈哈笑出来,‘一撮毛’哈哈大笑,指着楚南归叫道:“想不到兄台竟然是如此多情的人,这一句不免有些……” 这个时候,最后一句出来了:“淡妆浓抹总相宜……” 这一句一出,场中顿时安静下来,‘一撮毛’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眨巴着,似乎在仔细体味这一句,啪一声,陆先生突然一拍桌子,大声叫道:“好!” …… 相信很多人都猜到了是什么诗,并不难猜。 要说几点,首先对于诗词,我就如楚南归一样,并不擅长,所以修改的,也自然不会很好,请各位就不要在这方面为难俺了。 再有,偶然看到别的网站上有这本书,因为其他网站更新跟不上(或者就是因为本书不火的缘故,所以并不会是同步的),还有人催更,说几句真心话吧,本书发在起点,请看书的人移步来起点看吧,反正都是免费的,不需要什么支持,点击一下,是支持,收藏一个,是支持,看得爽了,发几句评论是很大的支持,看得不爽,提提意见,发发牢骚,同意是一样大的支持。或者我慢慢写下去,未必就会上架,又或许今后会上架,不过在免费期间,请大家,一定,尽量来起点看书,点击收藏推荐这些,能帮就帮一把,写书最怕的就是无人喝彩,费了力,就算多几个评论,都是对作者的鼓励!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请来起点,请来起点,请来起点! ; 第六十六章 上墙 (周一了,求点推荐票~) 陆先生这一声喝彩之后,众人这才惊醒过来,虽然感觉‘欲把钱湖比小柔’这一句有些不伦不类并且生硬,不过最后一句接得极好,可以说有着点睛之妙,何况陆先生都叫好了,还能不好?当下纷纷众口|交赞起来。 “前两句写景的倒也罢了,这最后一句,却是极妙,细细体会,当真越读越感觉犹如神来之笔……” “嗯,前两句写景我倒是感觉极为不错,虽然未必应此时的场景,却写得颇为细腻,令人身临其境……” “此诗的意境极高,不知陆先生会作出怎样的点评……” 楚南归哈哈一笑,此时酒意有些上涌,平日里压制的情绪全然抛离,提着毛笔缓缓朝着桌面刺下,但听嗤一声,毛笔穿通了坚实的桌面,立在桌子上,毛笔的笔杆与笔头却丝毫不损,他扬目四望,嘿嘿一笑:“胡乱作了了几句,在我看来,我这一手武功,却是远比作诗厉害多了……” 心里却是暗自嘀咕:“苏前辈,并不是说你的诗不好,只不过被我改了一下,不免有些不伦不类,不过,你可不会武功,相较武功来说,你定然不是我的敌手……” 在心里胡思乱想,口里却是继续说着:“我来到保安时,已经天黑,是以没有见到阳光照在湖面的情形,只是见到夜幕中的灯光映射,却也能想到那样的情景,这第一句嘛,有些不合时宜,猜想阳光下的湖面,定然更是风光绚丽,等下次来的时候,定然要好好欣赏一番……” 他也知道定然会有人揪着第一句说事,所以不等别人提出异议,就自己先解释了几句,说完了之后,朝着陆先生拱拱手,又朝着楼上的众人团团一躬:“旅途劳顿,身体倦了,先回去休息,众位继续吧!” 牵着小柔的手,迈步走下楼去,姚祖来几人早已吃喝完毕,坐着等候他,见到他下来,姚祖来嘿嘿一笑:“少爷今日大出风头了吧?” 这句话就更是印证了陆先生所来为何了,楚南归瞪了他一眼,还没开口,小柔就满脸兴奋的叽叽喳喳开始叙说刚才楼上发生的事情,提及到楚南归写诗的情景,更是眉飞色舞。 姚祖来早已结了账,几人边说边朝着门口走去,刚走出几步,一个小二哥匆匆上前拦着他们,楚南归想到刚才自己兴起之下,一笔插穿了桌面,这小二大约是来索要赔偿的吧?转头正准备跟姚祖来说让他多给一点钱,小二哥却是恭恭敬敬行礼:“几位稍候片刻,陆先生即刻就下来……” 话音未落,楼梯声响,陆先生率先走了下来,他大约酒已过量,下来时旁边有两人扶着,走路犹自摇摇晃晃的,大声叫道:“楚公子稍待片刻!” 陆先生上楼之后一味的维护楚南归,楚南归对他颇有好感,听了这话转身站住,微笑道:“先生还有何事?” 陆先生走到楚南归面前,一把抓着他的手臂摇晃着,呵呵大笑:“好事!公子可曾知道这得月楼里的规矩?今日公子所作的诗被众人评定为首位,却是没有题名,所以叨扰一下,需要询问清楚……” 转头看向小二:“把这位公子的花费退返吧,今日他所有的费用都免了!” 楚南归想到姚祖来所说的得月楼的传统,心想也没有几个钱,正准备拒绝,陆先生又转头大声说道:“公子留个题名吧,挂上墙的时候也才妥当!” 陆先生说的话很大声,原本闹哄哄的一楼一下子安静下来,吃客们的目光都朝着这边看过来,在这里吃饭的人,自然大多知道得月楼的传统,久不久一次的诗会免掉前三的费用,那是依稀平常得很的,不过能挂上墙的诗词,却是极难碰到一次,寂静片刻,随即轰一声,各种声响迸发了出来,一时间热闹非常。 楚南归也是怔住了,苏轼这首诗他知道是极好的,只是自己胡乱修改了,也不知改得怎样,料不到依旧能得到这样的赞誉,他看了陆先生一眼,心里嘀咕:“定然是这陆先生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他这般帮我,却是为何?只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也就是抄抄诗而已,一直避免在这方面出彩,人出名了是非就多,若是今后被人戳穿,岂不是尴尬……” 陆先生见到楚南归呆住了,哪里想到他心里想些什么,自然也猜不到他对自己还颇有些见怪之意,还以为是惊喜过度,呵呵笑道重复了一遍:“请公子留个题名吧!” 楚南归也是有些误解了,若非这首诗意境及用词都是极佳,就算陆先生名气再大,也无法随随便便的就能帮他挂上墙去,虽然修改了几个字,在今日来说,却也是难得的佳作,加上陆先生在其中的提携,这才顺理成章的能挂上去。 听了陆先生的催促,楚南归一咬牙,转头看了一眼小柔,忖道:“既然事情都发生了,就干脆爽快一些,说了送给小柔,就让她更为喜悦一些……”略一沉吟,目光温柔的凝视小柔,点点头:“这首诗本来是送给她的,既然如此,题目就叫做《赠小柔》!” 小柔在楚南归的目光中忍不住低下头去,心里忐忑娇羞:“少爷总是这样肆无忌惮的,那么多人在啊……”猛地听到楚南归的话,吓了一跳,连声叫道:“这……这不行,怎么能……能用这个题目……” 楚南归哈哈大笑:“怎么不能用呢?我写的,自然是由我题名!” 陆先生连连点头:“那是肯定的……” 此时已经诗句已经传开,厅内安静了许多,很多人摇头晃脑的低声诵读着诗句,二楼的人也陆续下来,站立在柜台处议论纷纷,‘一撮毛’站在人群最后,脸色复杂的看着楚南归,也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仰或是嫉恨。 得月楼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退返了楚南归几人的费用,然后把楚南归写的诗句派人送去裱糊,按道理挂上墙的时候,楚南归还应该在场,只是楚南归一来不喜这种事情,二来要急着赶路,就婉拒了,最后店家赠送了楚南归一面牌子,纯金打造,却是用来证明身份的,今后可以凭着这牌子在这店里永远免掉费用。 楚南归推脱不得,也就接受了,这种防伪手段却是豪迈,想来谁也不会用金子打一面牌子来造假,仅仅就是为了免费吃喝。 忙乱了一会,楚南归当真感觉到了疲惫,也幸好结束了,当下带着小柔等人匆匆离去! 第六十七章 扬名 楚南归等人离开,围观的众人犹自没有散去,这得月楼墙上诗词虽多,却是积年累月下来的,事实上很多时候数年十数年都不会出现一首,能亲眼见到这种事情,许多人与有荣焉。 陆先生被人簇拥在中间,醉态醺醺,大声点评着楚南归的那首《赠小柔》,说到得意的地方,摇头晃脑,赞叹不已,周围的人或者低声议论,或者是凝神默诵这首诗,还有的认真听着陆先生说话。 说了几句之后,陆先生突然微微叹息:“可惜,可惜!” 有人知趣急忙凑了一句:“先生,有什么可惜的?” 陆先生朝着这人点点头:“这位楚公子所作的诗极佳,可惜的是,一手字却是太差,不免美中不足……” 一人笑道:“刚才那位公子也说了,他不是读书人,而是一个武者,啧啧,他以笔为刀剑,居然刺通了桌面,果然是一身好武功,写字嘛,自然就不怎么样了……” 陆先生斜眼看向这人,见到是刚才同在二楼的人,听他语气里或多或少带着对楚南归的嘲讽,明白他定然与‘一撮毛’关系不错,心里不快,重重哼了一声:“一个武者写的诗都能上墙,请问阁下,写了几首上墙的诗词?” 那人万不料陆先生如此不给情面,当众就被弄得下不来台,脸色涨红,不敢再说什么,退到了人群之外,有人看到情景尴尬,岔开了话题:“请问先生,刚才那位公子什么来历?为何先生对他如此高看?” 对这个问题,陆先生却又极有耐心了,呵呵一笑:“那位公子姓楚,名南归,登州人士……”顿了顿,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这人年龄虽不大,胸中却颇有锦绣,曾经在吃新节的晚宴上,写了两句诗,传唱登州……” 人群外的‘一撮毛’与身旁同伴对视了一眼,心里嘀咕:“原来刚才那厮并不是胡吹大气,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陆先生上楼时曾说过这事,不过那时候众人处于震惊之中,加上当时陆先生说话声音颇快,所以就没有几人听清楚。 陆先生摇头晃脑念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当真是绝妙好辞,只是有些遗憾,没有写完……” 现场沉默了片刻,有人忍不住问道:“这两句诗词果然很好,已经传到了保安么?我好像没听到什么……” 陆先生呵呵笑道:“哪里能那么快?我是偶然从曾经的同僚那儿得知这事的,所以重视这位公子,并非因为这两句诗,而是……” 他说到这里,就停下来,晃了晃酒壶:“又没酒了……” 旁边人被他吊起了胃口,立时有机灵的人让小二送一壶酒上来,陆先生喝了一杯之后,这才缓缓说道:“据说楚公子作这两句诗的时候,陛下也在场,这两句诗得到陛下金口赞誉,并因此让这位楚公子免了百花学院的初试,直接进京考核!” 寂静片刻,轰一声,现场如同沸腾的油泼进了水一样,乱糟糟的混闹起来,陆先生这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令在场的人惊骇艳羡,陛下、百花学院这些字眼,对于这些人来说,无不都是极为敏感的,哪一个读书人,不想学有所成,卖给帝王家?想方设法的进入百花学院,最终的目的,也是为了获得一个较好的起点罢了,楚南归能够见到陛下,并在陛下心里留下印象,这种机遇,可以说是千载难逢。 不少人暗暗后悔刚才没有结交一下楚南归,也有人暗中打探楚南归的住所,还有人偷偷看向‘一撮毛’,心里忍不住生出幸灾乐祸:“你这厮一向嚣张,刚才却是嚣张过头了,自以为是百花学院的初选生,却不料别人却是陛下金口定下的,就算写诗,别人的诗能上墙,你的却不过上好而已,真不知从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自信……” ‘一撮毛’面色有些惨白,刚才楚南归什么两句诗传登州这些事情,虽然也让他有些惊骇,不过却远不如陆先生最后一句冲击大,被陛下金口定下的,被陛下赏识的……他,虽然获得了一个百花学院的初选,哪里又能与之相比? 何况,进了初选,未必就能够能进入百花学院,而楚南归经过陛下亲口定下,机会却是大了很多,不用想就能清楚,谁敢跟陛下对着干?陛下看中的人,居然不合格? ‘一撮毛’脸色阴晴不定,生出了一些悔意,原本只是喝了几杯酒后兴致来了,又见到小柔姿容秀丽,忍不住想要出出风头,结果却是招惹了不能招惹的是非,他脑里盘算了片刻,轻轻咬了咬牙,决定找个机会跟楚南归赔个不是,抬头正要招呼身旁的朋友一同离开,却见到那几人早就失去了踪影。 ‘一撮毛’面色更是难看,知道这些朋友得知了楚南归的来头,已经在用行动疏远他了,谁愿意去跟一个被陛下亲口赞誉过的人作对? 陆先生把众人的表情都收在眼里,心里暗暗冷笑,面上却醉意朦胧,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一会功夫,众人慢慢散去,他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低声嘟哝:“须得睡早点了,明儿大早还要……” …… 楚南归自然不知道走后发生的事情,也不会想到陆先生会如此不留余力的帮他扬名,若是知道,恐怕他就不会那么淡然,回客栈之后,随意梳洗了一下,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早。 完成了每日必修的内容,与小柔一同吃了早饭,刚吃好早饭回房收拾了东西,就准备出门,突然门口传来姚祖来的声音:“少爷,陆先生求见!” 楚南归愣了一下,没想到陆先生能找到这里,不过随即想到姚祖来也就释然了,定然是姚管事告知的,对于陆先生他颇有好感,当下推开房门,笑道:“快请!” 陆先生今日衣冠严整,不像昨天那般不羁狂放,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站在门外先朝着姚祖来点点头表示谢意,然后走进门来,反手把门关了。 楚南归心里嘀咕,这陆先生此来是为了什么?难道又是想与他喝酒?或者是想让他参与那首诗上墙?正在疑惑间,突然见到陆先生整了整衣服,脸上满是激动,楚南归更是奇怪,脑里还没有转过念头,陆先生双膝跪下,颤声叫道:“少爷!” ; 第六十八章 做主的权利 楚南归吃了一惊,急忙上前扶起陆先生,口里叫道:“这……这是怎么回事?”脑里念头飞转,隐隐想到了一些东西。 陆先生昨晚一直回护于他,言语之间颇多尊敬,两人恕不相识,从未谋面,就算因为那两句诗赏识他,以陆先生的身份名气,也显得有些过了。 原本以为是福伯或者姚祖来与陆先生有旧,所以陆先生才会这般尽力帮他,眼下这么一拜,显然绝不会是因为那些缘故了。 把陆先生扶起来之后,楚南归忍不住问道:“先生何以行此大礼?” 陆先生眼眶微微泛红,低声说道:“以少爷的身份,老朽行这个礼,天经地义……少爷不必惊慌,老朽与韩福一样……” 听到他第一句话,楚南归心里一惊,暗自戒备,再听到他提及福伯的名字,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不过这等事情过于重大,稍有不慎,就是滔天大祸,他也不敢轻易就相信了人,笑道:“我就是登州一个普通商贾后代,能有什么身份……” 陆先生点头:“谨慎一些也好,昔年老朽曾到登州看过少爷,不过昨晚听了姚管事所说,少爷前些日子得了一场大病,所以忘却了以前的事情,老朽原本还不相信,上楼见了少爷之后才相信……” 楚南归这才知道,陆先生曾经见过‘他’,而且昨晚并不是姚管事找他来帮自己出头,而是陆先生想要见自己一下,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两人说了这些话并不涉及什么秘密,若是旁人听了,定然听不出什么,对于明白真相的两人来说,却都明白其中的东西,很显然,陆先生也是知晓楚南归真实身份的,不是福伯布下的暗棋,就是忠于前朝的人。 虽然陆先生说了这些话,楚南归却默然不语,既不承认什么,也不多说什么,陆先生却是不去管他怎么想,口里低声说道:“昔日见到少爷,颇有些失望,少爷曾经顽劣异常,贪玩厌学,说实话,老朽并不看好少爷,也对韩福的计划并没有多大的信心,不过……”他又变得激动起来,嘴唇微微颤动:“老天有眼,少爷一场重病之后,性子居然大变,并且文武并进,一日千里,前些日子韩福送过来的信里说了这些,我犹自不太相信,那两句诗自然是极好的,我却怀疑是韩福找人帮少爷代笔的,当真该死得很,昨晚见了少爷,这才知道这一切居然都是真的……” 陆先生絮絮叨叨的说着,感慨着,或者确实是激动了,很多话翻来覆去说了不止一次,楚南归认真的听着,并没有不耐的表情,也没有打断他。 又说了片刻,陆先生这才逐渐平静下来,拉着楚南归的手温声说道:“少爷,老朽眼见大事有望,心里激动,有些失态了……少爷得到了百花学院的初选,想要进入百花学院,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老朽自会尽力助少爷达成心愿……” 顿了顿,他笑道:“昨晚少爷的那首诗极好,又上了得月楼的墙,保安距离京城不远,且保安的士子名士一向很多,相信用不了多久,少爷的文名就会传到京城,加上有朱承勇的金口提名,可以说这事已经成了,是以不用担心什么……” 楚南归听到‘朱承勇’三个字,心里一跳,忍不住问道:“什么金口提名?到底是怎么回事?隐隐有些莫名的怒气涌上心头来。 陆先生点点头:“少爷不知道?少爷在潘公公府上见到的那位京城贵人,就是朱承勇,是当今圣上,因为少爷写的那两句诗,所以就免除了少爷初选,直接进入终选……” 说了几句,却见到楚南归眉头蹙起,似乎在思索什么,根本就没有听他说,就闭上了嘴巴,突然楚南归哼了一声,慢慢说道:“吃新节的晚宴,早就是安排好了的,知道皇帝要出现在晚宴上,所以让我去参加……” 他脑里的思路越想越是清晰,原本以为福伯让他参加吃新节晚宴,仅仅是让他融入登州的文人圈子里,谁知道这事情却并非如此,心里越想就越有些恼火:“就算我当时没有写那两句诗,你们也都有法子让我引起皇帝的注意,或者皇帝身旁有着你们的人,会做出这些安排……” 陆先生感觉到楚南归的怒气,有些莫名其妙,眨了眨眼满脸疑惑说道:“虽然韩福没跟我说过,不过我想应该就是少爷说的这样……怎么?韩福一点没有向少爷透露么?” 楚南归没有理会他,微微仰头,轻声说道:“就算昨晚的事情,也都是安排好了的是么?先生的出现,也不是偶然,是不是?” 陆先生点头:“我原本以为姚管事对您说了,少爷不必生气,他们瞒着您,或者有着他们的用意,韩福这人算无遗策,且忠心耿耿,绝不会有什么……” 楚南归挥挥手:“不用说了,不会有什么?哼,我算什么?木偶么?任凭你们牵着线?你们安排什么就是什么,怎么不问问我的意思?” 陆先生还要再说,楚南归有些焦躁起来,摆摆手:“先生请先出去吧,让我安静片刻!” 见到楚南归不耐,陆先生微微躬身,走出门去,反手关上了门,楚南归感觉心里一股郁积之气憋得难受,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 福伯安排了这些,虽然没有对他事先说明,却如同陆先生说的一样,不会有什么恶意,不过楚南归心里终究隐隐很是不爽,连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全在别人的安排之下,乍闻这个事情,确实让人高兴不起来。 脑里的杂念翻腾了一会,憋闷渐渐散去,他也知道自己有些侨情了,福伯之所以不告诉他这些,或者就是看出了他这种性格,怕他故意对着干,干脆什么都不说。 至于姚祖来这些人,或者并不会太过清楚里面的事情,只是按照福伯的吩咐做事罢了。 静坐运转了内力一会,心情慢慢平静,楚南归突然想到一事:“吃新节晚宴那天,那个京城贵人就是皇帝?他岂不就是我的仇人……” 回想那位贵人的模样,只是记得样貌颇为威严,细节却是想不起来了,心里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荡,并没有那种得知了仇人的愤恨或者说仇视。 胡乱想了一阵,突然哑然失笑:“我只是占了这身体,原本就跟他没有什么仇恨,当然就恨不起来……不过,从逐渐发生的事情看来,福伯布下的局并非如我想的那样不堪,今后也许会跟他冲突,占了这个身体,一些东西就应该承担……” 不愿想今后的事情太过具体,晃了晃脑袋,抛开心里的杂念,站起来打开门,见到陆先生老老实实站在门口,微微躬身:“刚才一时冲动,先生还请莫要见怪……” 陆先生笑着正准备说话,楚南归却又继续说道:“不过我有一个请求,今后关乎我的事情,还请让我也清楚,我的事情,我有做主的权利!” (晚了点,今天写得有些不顺,这一章也不太满意,将就看了~) ; 第六十九章 想通了 陆先生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满脸愕然:“少爷的事情,自然是少爷做主……” 楚南归哼了一声:“吃新节的晚宴,安排好了也不让我知道,其中的内情我直到现在才清楚,这叫做让我做主?” 陆先生深深看了楚南归一眼,缓缓吸了口气,面色变得肃然起来,轻轻说道:“韩福这人性子阴郁,心思深沉,说实在话,我也并不喜他,只是他对少爷,却绝对是忠心耿耿,这一点毋庸置疑,他既然不让少爷知晓其中内情,恐怕也有着别的顾虑,例如少爷若是提早知道晚宴上的那位贵人就是少爷的大仇人,在语言举动之间露出了破绽,岂不是糟糕至极?” 顿了顿,见到楚南归面色如常,他又才继续说道:“或者这些年来,韩福对少爷管教过多,导致少爷生出怨艾的心思,所以对他所作所为颇有不满,老朽曾经教书育人,了解一些少年人的性子,这是一种人在长大前需经历的过程,等待少爷稍微年长,或者就能明白韩福的苦心了……” 一席话让楚南归有些迷茫,仔细回想是不是如陆先生所说,自己对福伯管教过度所以心生不满?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自己的的确确只是因为福伯隐瞒了一切,而这一切因为与自己有关,所以才会有些不快,不过对陆先生却颇为佩服,他所说的这些,触及到了少年人青春期的叛逆,大约确实有过丰富的教育经验,才会有着这些体悟。 见楚南归若有所思,陆先生以为他是在思索自己的话,心里颇为高兴,笑道:“这次见到少爷,甚是惊喜,昨晚与少爷相处及今天的一席话,老朽感觉少爷老成持重,很有自己的想法,与当年相比,胜过太多,韩福这厮以老眼光看人,却是不对,等老朽见到了他,定然好好的跟他论说一番……” …… 与陆先生谈了良久,楚南归这才上了马车,朝着京城而去。 陆先生名叫陆高仁,十余年前从礼部尚书病退下来,一直在保安养老,从他的话里楚南归听出来,他似乎与福伯关系并不太好,对福伯也颇为不以为然,应该不会是福伯的手下,也不会是福伯安排的棋子,很多事情楚南归不便多问,猜想应该是心念前朝的忠臣义士。 至于他怎么得到楚南归身份的消息,还有以福伯的心性,为什么会留着这么大一个破绽而不去处理,这些事情楚南归不知道,也懒得去理会,存在即为合理,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这些事就不该是他操心的了。 回想开始的时候心里的不快以及情绪,也自感有些任性,忍不住有些哑然,仿佛自己灵魂穿到了这身体上,很多性情也改变了,难道是因为生理年龄小了,心理年龄也跟着变小? 从福伯的角度来想,他确实极不容易,以前的‘楚南归’不争气,他要操心,等楚南归争气了之后,却又处心积虑的完成所谓的计划,恐怕每时每刻都在心里盘算计划的漏洞或者是破绽,盘算怎么去弥补,盘算怎么进行这一步,怎么又进行下一步,这等事情,稍有不慎,就是弥天大祸,在福伯心里,恐怕每时每刻都是绷紧的,自然就不会太过留意楚南归的一些心思。 想通了这些,楚南归不免有些羞惭,回想自己当初在登州的时候,因为骤然得知真实身份后心情大乱,所以离家出走,难道果真是处于‘青春期叛逆’么? 小柔见到楚南归脸上一直在深思,不敢打断他,突然见到他脸上露出笑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感觉到她的举动,楚南归转脸看向她,温声问道:“怎么了?” 小柔嘻嘻笑道:“刚才少爷脸上的表情很严肃,怕打扰了您,见到您好像想明白了,所以替少爷开心!” 楚南归嘿了一声,伸手朝着她脑袋而去,小柔惊叫一声,朝着旁边避开,嗔道:“少爷又胡来了,别弄乱了头发……” 两人嘻嘻哈哈打闹了一阵,车厢里一片热闹,楚南归想通了一些事情,感觉全身松弛了很多,其实也说不上是想通了什么,只是以前刚穿越过来,‘人生’地不熟的,怀着一些谨慎,所以内心总是绷紧,在登州与小柔福伯接触长了,在逐渐适应了之后,突然得知自己的惊天身世,大起大落,实在是有些刺激,又开始适应新的身份…… 说是想通了,实际可以说是适应了,换一种说法,是认命了,或者用稍微高雅些的说法就是‘既来之,则安之’! 疯闹了一阵,两人安静下来,楚南归轻轻拥着小柔,心里喜乐平静,再也没有丝毫阴郁或者焦躁,只是不停的想着:“就算身份暴露,那又怎么样?我须得不能耽搁时间,尽量加强自身的自保,若是有什么事情,首先我要保住小柔,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点的伤害……福伯武功深湛,想来自保没有问题,马若南她……她身份特殊,自然不会受到牵连……” 想到马若南,心里微微有些发酸,知道若是自己身份暴露,此生与她就再无见面的机会,这些许惆怅在心里稍稍蔓延,随即胸中豪气涌出:“今日忒是怪了,怎么变得如此优柔,若是身份暴露了,我就隐姓埋名苦修武功,等到功夫大成之后再去找她就行,只要她还没许人,抢了就走,谁能拦得住我?” 这个念头闪过,随意又有些好笑:“眼下平平安安的,怎么老想着身份暴露这事?却是多想了,只要进入百花学院,努力进入皇觉观,就算身份暴露,如福伯所说,那也没什么关系了……” 突然想到一事,掀开车帘叫道:“让姚管事过来一下……”从昨日陆先生出现了之后,姚祖来一直好像有意无意的避开楚南归。 片刻功夫,姚祖来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少爷,找我有事?” …… 两个事情,早就说过,年底了事情忙,昨天去发民工工资,回来晚了,所以没有更新,两百万的现金,一桌子满满的,若是谁不信,加俺Q,发图片给你看。 还有,一直到这章,于我来说,才算是完成了第一卷,第一卷的题记是‘既来之,则安之’,不过当时写的时候,有些迷糊了,有些东西,一直没有表达出来,直到这一章,才勉强算是完成了一个句号。 ; 第七十章 畅快 “进来吧!”车厢里传来楚南归的声音,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姚祖来却感觉略微有些忐忑。 他人很是机敏,从昨晚回来之后,就隐约察觉到楚南归心情有些不快,今日陆先生来了之后,在房里与少爷好像发生了一些口角,中途被赶了出来,陆先生见到他的时候,提及了一句,少爷因为大家瞒着他,所以有些生气。 这句话很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姚祖来听懂了,想起了被派来服侍少爷之前,福伯曾经说过,有些事情能对少爷说,有些不能对少爷说,所以他不会多嘴,也不会隐瞒什么。 能说的、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至于少爷不知道的,福伯没有授意,他自然不能乱说,他的嘴巴一向很严,所以才能混到今天的地位。 听说少爷因为这个生气了,他的心里颇有些混乱及纠结,福伯对他有大恩,且一向威严,素来是他敬畏的人,而少爷,则是楚家真正的主子,无论那一个,他都得罪不起。 结合楚家这些年来的情况,姚祖来甚至生出了一个有些怪异的想法:“难不成是福伯把持了家事,少爷逐渐长大,福伯不肯放权,两人之间生出来的争斗?若是这般,那……” 福伯对少爷一向恭谨,也一向照顾,从某种角度来说,就如少爷的长辈一般,按道理这种情况不该发生,不过……事关利益或者地位,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姚祖来年龄虽然不大,不过从小经历丰富,见多识广,从方方面面推想,越发感觉自己所猜的大概就是真相,所以有意无意避开楚南归,就是因为害怕猜想的事情被确认,确认了之后,那就是必须做出选择,是以心里很是不安,不安的原因,是感觉为难,该怎么站队?站在少爷这一方还是福伯那一方? 他对福伯敬畏并且习惯了服从,不过从感情上与其他方面来说,楚南归毕竟是正主,且年轻,最重要的是大病之后性格大变,从离开登州这些天的相处,让他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年龄比他还小的主人,所以感觉为难! 心里有些迷茫与焦虑,姚祖来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平静的进入了车厢,朝着楚南归微微躬身:“少爷找我有事?” “坐下吧!”依旧是很平稳很淡然的语气,姚祖来坐下的时候偷偷扫了一眼楚南归,见到他面色与语气一样的平淡,心里不由生出一些莫名的担忧,福伯的手段与心计,他是了解的…… 坐下之后,楚南归随意询问了几件小事,姚祖来压住心里的不安与迷茫,认真回答。 说了片刻闲话之后,姚祖来见到楚南归似乎没有再说下去的意图,心里微微松弛了一些,准备站起来离开,突然楚南归似乎想到了什么,招了招手让他留下:“有个事情想跟你说一声……” 姚祖来刚松懈下来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暗暗叫苦:“来了,难道果真避不开么……” 见到姚祖来脸上充满了紧张的表情,楚南归笑道:“怎么了?” 姚祖来吸了口气,讪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少爷要说什么……” 楚南归沉吟一下,慢慢说道:“刚跟陆先生谈了一些话,心里有些感触,所以找你过来说说……我大病之后,脑筋有时候不太灵光,所以想事情偶然会糊涂,昨晚最开始我以为陆先生是你找来帮忙的,回来之后又想到,是不是福伯安排下来的,直到今天跟先生谈了,才知道是他想看看我,才来的……” 这些话让姚祖来有些惊诧,不明白楚南归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睁大了眼睛盯着楚南归,满脸的疑惑,楚南归见到他的表情,微微一笑,也不却解释,继续说道:“大病之后,在登州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出了些问题,总是会生出一些莫名的疑虑,或者说是有些可笑的猜忌,这样不好,我累,别人也累……”心内默默补充了一句:“大约是穿越综合症吧?” 顿了顿,语气严肃了一些:“你既然今后都跟随着我,那么我就好好跟你说一下,我喜欢直接一些,今后大家相处的日子在后面,所以彼此要信任,要互相帮助,要谦和互爱……” 姚祖来面色更是迷茫,心里嘀咕:“少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是猜到我想的那些事情了?若不然他怎么会说这些?” 而小柔在一旁听着楚南归这些漫无边际的话,却是另外一种感觉:“少爷好像是在废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楚南归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与陆先生一席谈话之后,心里有所感悟,结合在登州时候一些想法,对这世界、身旁的人,换了一种思维去思索,找姚祖来说话,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听众罢了,至于能不能听懂,他懒得去理会,自己今后,就要像这种,过得畅快一些,想要说话了,就找人来听,不管听懂与否,想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不去管后果如何——只要顺心意的事情,就不必顾及太多! 姚祖来越听越是迷糊,楚南归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之后,突然哈哈一笑:“好了,真特码的痛快……”站起身来,拍了拍姚祖来的肩膀:“今后跟着我,不用担心什么,有我罩着你……嗯,不要主动惹事,却不能怕事,还是那句话!” 挥了挥手:“若是有事,你就去忙吧!” 姚祖来有些迟疑的站起来,心里想到,这就完了?不逼我表态么?跨出车厢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转头说道:“少爷,您……您年龄还小,却也不必这么焦急,福伯管理楚家多年,总会慢慢交到您的手里的……” 楚南归一脸愕然,忍不住问道:“什么?” 姚祖来一时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话,心里暗暗叫苦:“我这不是没事找事么?本来就没什么了,我多这嘴干嘛?”口里胡言乱语说道:“我是说福伯管理楚家很好,您不必太过操心……”跳下车,一溜烟跑到另外一辆车里。 楚南归抓了抓脑袋,半晌没弄明白他的意思:“操心?我什么时候操心了?这家伙说话古里古怪的,难道与陆先生接触了之后,都会被感染?” 小柔在一旁撇着嘴暗暗腹诽:“还说别人,刚才您说的话也让人摸不着头脑,姚管事定然是被您搅糊涂了……” …… 这一章想表达那种突然想通了的畅快,只是笔力有限,写得有些不到位,将就看了,我想,就算跳过去看,也不会影响什么的。 后面逐渐进入主题,慢慢会精彩起来! ; 第七十一章 文化传播者 (大家周末好~) 出了保安,官道上马车人流络绎不绝,比起起先走的路来说,要热闹了很多。 官道也修葺得极为宽敞、平坦,路两旁连绵不绝是高大的枫树,此时已然到了初秋,树上叶子发红,一眼看过去,红灿灿一片,很是好看。 路上隔不了多远就会有着休息歇脚的地方,或者是茶铺或者是小吃铺,来往人流很大,所以生意都还不错。 小柔没出门,虽然见识了保安那种地方,不过看到满目的红色枫叶,依旧忍不住拉开车帘,一路赞叹不绝,见到那些热闹的摊贩,又是发了一下感慨,与登州相比一番。 楚南归看到她快活的样子,耳朵里都是她叽叽喳喳的清脆声音,心里也跟着欢喜,呵呵笑道:“京城的小吃很是有名,到了京城,咱们须得好好去研究一番……” 小柔拍手欢呼:“好啊,好啊……”清脆的声音引来路旁之人侧目,小柔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很是不妥,急忙闭上了嘴巴,吐了吐舌头,努力作出一副肃然的模样,轻声说道:“少爷,您此次来是为了进入百花学院,怎么老是想到吃的玩的,到了京城好好的用功,不能荒废了时间,等您考上了……” 楚南归看着她严肃的小脸,忍不住哑然失笑,又听到她继续说道:“考上了之后嘛……”顿了一下,她脸上露出几分憧憬:“听说京城里胭脂堂的水粉什么的不错,家里来往京城的管事太忙,以前总是不好意思麻烦他们,这一次来了,我得好好的去瞅瞅……” 楚南归心里腹诽:“女人无论老少,都是对胭脂水粉衣服什么的有着极大的热情,小柔也不能免俗……” 口里却是笑道:“你还需要用什么水粉?本来就漂亮得很了,用了那些反而画蛇添足……” 小柔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瞪了楚南归一眼:“我就是去看看,又没说一定要买,少爷是不是舍不得钱啊?放心,我自己存得有的,若是看中了什么,不需少爷出钱……” 楚南归料不到一句玩笑话居然引得她不满,且少有的顶撞了自己,不免有些讪讪的,嘿嘿笑道:“乱说什么?我岂会对你吝啬?只不过是称赞一下你而已,好了,到了京城,少爷就带你去买,要多少买多少……” 哄了片刻,小柔嘟着的嘴这才放下,指着路两旁火红一片的枫叶满脸狡黠说道:“少爷,这般美丽的景色,是不是可以写一首诗啊?不过题名不要昨晚那种,须得认真一些,我听福伯说过,少爷文采极好,随手练字写的诗词若是传到外面,定然会引起轰动,不过少爷一向不喜出风头,哪一次都是被人所逼,这才勉强写几句,现在没外人,少爷好好写一首吧!” 说完,她脸上带着仰慕憧憬,眼巴巴的盯着楚南归,楚南归怔了一下,这才明白小丫头故意跟自己置气,原来是想要提出这个要求,顺口而出:“少爷我啊,哪里有什么文采?九窍通了……” 话没说完,小柔愤愤然打断:“九窍通了八窍,还有一窍不通是么?少爷,这些话你骗外人都骗不了,还想骗我?昨晚随意就写了一首出来,连那位……那位看起来很神气的陆先生都赞不绝口,还有在登州的时候,哼……”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能写诗且写出出类拔萃的诗词,相当于楚南归世界里的‘明星’,无论哪个时代的少年男女,都或多或少有些明星情节,小柔对于少爷那是相当的不满,明明能够有着名满天下的本领,却偏偏漫不经心,少爷不急,她都急了,今日好不容易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不免也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少爷生气,暗中观察了一下少爷的面色,却见到他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倒是没有流露什么生气的模样,心里稍安。 楚南归不愿作诗,每次都被逼之后勉强写一首,倒不是因为侨情,而是在他心里,每次作诗写词,都会有着一种剽窃的罪恶感,尽管在这世上没人知道,他却是会因此不安,这大抵应该算是一种做人的原则,也属于一种底限,就如某一个故事所说,并非没有人知道,还有天知地知,我自己知道…… 穿越了之后,对于鬼神之说,对于轮回报应,他开始相信起来,所以也就讲究起一些以前所不会在意的方面。 听了小柔一番话,让他有些触动,确实是在深思,想的却是:“既然已经抄了,又何必在乎是一首还是几首?现在这般,却仿佛故意侨情一样,反而令人生疑……嗯,只是抄诗而已,想来不算是什么大罪恶,我把以前世界的文化精华、美好诗词带到了这里,让这里的人们享受这些东西,却不应该是算抄,只能算是文化的传播者……” 这种阿Q式的自我安慰,让楚南归心里轻松了起来,转脸看到小柔满脸忐忑,嘿嘿笑道:“写诗嘛,那是讲究心情与场景的,有时候时候不对、地点不对、人不对,怎么也是写不出来的……不过嘛,跟小柔在一起,我随时写他三五首,却是小事一桩……” 小柔脸上露出振奋的情绪,雀跃道:“少爷,那赶紧写啊,别写多了,就写五首吧!” 楚南归脸上愕然,感觉自己这一句有些暧昧有些调谑的话白说了,小柔只关注到三五首,却没听弄明白前提,脸皮抽动了几下:“小柔啊,今天人是对了,场景也对了,不过时间却是有些不对,所以……” 仿佛刚反应过来楚南归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小柔脸上又红了,低下了头,楚南归见到她娇羞无限的样子,冲口朗声念道:“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脑里第一时间想到第一句其中那有些歧义的词语,不禁微微有些羞愧,还有些得意,胡思乱想道:“嗯,若是与小柔停车了……嘿嘿,太羞人了,太让人脸红了……不过好像很浪漫啊……” 小柔默然念了几次,却是想不到楚南归此时心里有着那般龌蹉的念头,抬头笑道:“看看吧,少爷只要想作诗,随口而出都是好的……”她自然没有太高的欣赏水准,不过心内有着一个信念,少爷写的,自然是最好的! ; 第七十二章 家里的产业 两人谈谈说说,没多久就到了中午时分。 休息吃饭是在大道旁,不过距离大道颇有些距离,远远看去,但见一栋木楼在枫树林里若隐若现,待到走近,视眼开阔了,这才发现在木楼旁有着一条清幽的河流,河水潺潺流着,清澈见底,木楼有一部分修建在水面上,周围有水有水,风景颇佳,却是一个不错的度暑休闲所在。 走到木楼前,门头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一品轩。 姚祖来边走边介绍:“这个地方很是出名,京城里很多贵人在盛夏的时候都喜欢来此,或者下棋品茶,或者吟诗作对,夏日的时候若不提前三五天预订,那是绝对没有位置的……就算是现在一般人来,定然也是没有位置的……” 楚南归忍不住打断他:“既然这里生意这样好,咱们就换个地方吧,中午随意吃点就行了,反正来日方长,今后再找机会来……” 姚祖来笑道:“若是其他人来,定然是没有位置的,少爷可不是一般人,少爷无论什么时候来,定然都会有……” 楚南归听他絮絮叨叨吊着胃口,喝道:“爽爽快快说话,唧唧歪歪的卖什么关子?” 姚祖来缩了缩头,讪讪的笑道:“这家饭馆,却是家里的产业,少爷来了,哪里能没有位置?” 楚南归木然点头:“这样说话就对了,少爷我喜欢直接一点,爽快一点,性子急……”心里却是有些诧异,想不到家里在京城居然还有着这样的产业,或者福伯用意并不单纯是为了赚钱吧? 走入木楼内,已经有小二迎了上来,见到姚祖来愣了一下,大喜道:“姚管事,您来了?” 姚祖来在楚南归面前插诨打科,在小二的面前却颇为威严,点点头:“安排最大那间屋子,让厨房拿出手段来,弄些特色出来,动作要快些,一会还要赶路……” 小二口里答应着,领着他们上了楼,楼上是一条走廊,两旁是一排门,走到尽头的位置,推开了房门,是一间很是宽敞的屋子,待到小二离开了之后,姚祖来这才笑道:“这间屋子常年空着,无论是谁来订,都绝不会放出去,家里重要的人到了,这才不至于没有了位置!” 楚南归点头表示明白,这和他前世的时候一样,热闹的酒店饭馆总是会空着几个位置,以应对突发事情,不过像这种常年空着一间的事情,也还是很少,除非是常年有人订了。 就听到姚祖来继续介绍:“这饭馆的厨子很是有名,一手酸菜鱼誉满京城,鱼就是下面河里的青鱼,所有配料却是他祖传的……” 说话间,突然房门推开,一个干瘦的老头探头进来,姚祖来见了呵呵大笑:“钱掌柜的,咱们还没坐好,你就来了……” 老头笑嘻嘻的走进来,反手关上门,朝着几人扫了一眼,目光停在楚南归身上,朝前一步深深一躬:“这位就是少爷吧?小的钱回本,是这里的掌柜,听到小二说姚管事来了,猜到定然少爷来了,迎接来迟,还望少爷莫要见怪……” 楚南归摆了摆手,淡淡说道:“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钱掌柜也不推辞,一屁股坐在楚南归身旁,姚祖来笑道:“既然知道少爷来了,须得好好表现一番,把你们这里最拿手的东西弄出来,让少爷品鉴一下!” 片刻功夫,就开始上菜,确实色香味俱全,钱掌柜正在介绍,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隐隐有人大声叫到;“老钱,老钱……” 钱掌柜告了个罪就急匆匆离开,姚祖来轻声说道:“别看钱掌柜其貌不扬,在京城里却算是一号人物,为人机敏圆滑,交际很广……” 楚南归心想那是自然,福伯安排他在这里的缘故,恐怕是有着别的用意,若没有这样一个面面俱到的人,那怎么玩得下去? 过廊里嘈杂了片刻,接着就听到隔壁的房间里响动,应该是来了客人,隐隐听到钱掌柜的声音。 突然隔壁有人大声说道:“哥,怎么还是愁眉苦脸的?咱们出来是散心,你这副模样,叫人见了心里就不痛快……”这个人的声音显得有几分粗豪,听起来年龄并不大,就听到另外一个声音幽幽叹息:“你只管快活就行了,管我作甚?你见了不痛快,别看就行了!” 突然啪啪响了几声,似乎有人在跺脚,第一个声音有些无奈叫道:“哥,一个女人罢了,你看看你都弄成什么模样了?若是父……父亲看到了,定然会狠狠的责备你的……” 另一个声音有气无力的说道:“仲文,你年龄还小,哪里能明白感情的事情……”随即声音转低,变得有些模糊:“……她……说的那些……谁知……” 粗豪声音哈哈大笑:“哥哥啊,那就是一个婊|子,说些甜言蜜语的,你也相信了?也只有你……” 突然另外一个声音叱喝道:“住嘴!你不了解她,也不能说这些话来侮辱她,下次再这么说,咱们兄弟都没有做了……” 楚南归与姚祖来面面相觑,听这两人的口吻,似乎是哥哥喜欢上了一个青楼女子,不知为什么弄得不开心,弟弟原本是劝解,不过言语涉及到女子,哥哥却是勃然大怒,这木结构的房子不太隔音,隔壁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倒也不他们故意听别人的隐私。 姚祖来嘿嘿一笑,低声说道:“幸好少爷不喜……”准备说几句调笑的话,一眼瞥见小柔圆瞪的双眼,赶紧闭上了嘴巴,他这一开口,隔壁的声音却是静了下来,过了片刻,突然那个粗豪的声音喝道:“老钱,怎么隔壁会有人?我想订隔壁的房间好几次,你都推三阻四的,哼,敢忽悠我么?你还想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钱掌柜的声音刚响了一句,那个粗豪的声音怒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脚步声响起,接着蓬一声,楚南归他们的门被推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满脸傲色的走了进来! …… 昨天忙了一天,只吃了一顿饭,回来晚了,所以没有更新~ 年底了,只能尽量保证更新,若没有更新,那定然是忙了,还请见谅! ; 第七十三章 初哥 一 这少年声音虽然粗豪,却是眉清目秀,颇为俊秀,看上去约莫十四五岁,比楚南归稍小,他刚推门进来,后面紧跟着追了个人进来,满脸恼色喝道:“仲文,你干什么?又要胡闹么?” 在这人身后,又跟着钱掌柜及五六个彪形大汉,几个大汉进了门之后,就围在两个少年身旁,虎视眈眈的盯着楚南归一桌人,看这样子,这俩少年来头不小。 后面这人年龄大了几岁,看样子大约有十七八,面容与少年人有几分相似,他呵斥了弟弟一句,转身朝着楚南归这方微微躬身:“舍弟年幼不懂事,冲撞了大家,还请莫要见怪……” 姚祖来路上被楚南归一直教导不要惹事也不要怕事,见冲进来的少年极为无礼,虽然这少年身旁的护卫不少,却也丝毫不惧,站起身来就准备发飙,一眼瞥见跟在后面的钱掌柜不断的摇头,犹豫了一下,又听到年长的语气颇为谦和有礼,转过头去看楚南归的意思。 伸手不打笑脸人,楚南归站起来拱了拱手:“没事,我们也吃好了,说不上什么冲撞,少年人难免有孟浪的时候……” 两人目光对视,均是一怔,不由心里喝了一声彩:“好个翩翩少年!” 楚南归相貌英俊,这年轻人也不逊色,冲进来的少年被哥哥拉着,脸上却颇为不耐,哼了一声,转头屈指一弹,弹在钱掌柜的脑门上:“老钱,你这厮可不够意思,小爷帮你多少次?好几次想用用这屋子,你总是推三阻四,今儿这个情况,若不给个说法,嘿嘿……” 钱掌柜摸了摸脑门,愁眉苦脸的解释:“仲文少爷,小的早就说了,这间屋子不外订,只是用来招待自家的人,今日我家少爷来了,所以才开了来用……”转头朝着楚南归微微躬身:“这位就是我家少爷!” 又对楚南归介绍:“少爷,这两位是……” 话没说完,年长那位轻轻咳嗽一声,朝着楚南归跨出一步,微笑道:“我姓朱,名字叫做朱定文……”朝着身旁的少年微微偏头:“这是舍弟,名叫朱仲文……”话又没说完,对着少年呵斥道:“好好说话不行么?干嘛动手动脚的?整日顽皮,也没个正经时候!” 楚南归原本对那少年轻佻的举动有些不快,钱掌柜虽然与他第一次见面,不过好歹算是他家的人,当着他的面说那些话,做那些动作,岂不是在扫他的脸?正准备说上几句,听到这朱定文训斥了,也就不再吭声,拱了拱手:“我姓楚,叫做楚南归!” 那朱仲文连续被哥哥训斥了几次,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黑着脸使劲跺了跺脚,气冲冲的叫道:“你整日就知道教训我,你自己都是糊里糊涂的,不是为了陪你散心,我来这里干嘛?哼,为了一个女人弄得自己整天魂不守舍的,还好意思教训我?我走了,你自己玩儿……” 转身挣脱哥哥的手,怒气冲冲的冲了出去,两个护卫跟随而去,朱定文面色黯然,脸上满是愁苦,深深叹息一声,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剩下的护卫站立在他身侧。 楚南归与姚祖来对视了一眼,均感有些迷茫,好好的吃饭,结果有人来闹事,闹事的人走了,留下了一个唉声叹气满脸愁容的,这不免有些莫名其妙。 钱掌柜也是一脸无奈,自家少爷第一次来,就遇到这种事情,他也是不想的,不过他能有什么法子?走到朱定文面前笑嘻嘻说道:“定文少爷,请您移步,隔壁的菜应该上了……” 朱定文有气无力的挥挥手:“算了,我懒得动了,就坐这儿吧……”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对楚南归笑了一下:“楚兄,我在这儿坐坐不介意吧?” 这朱定文温文尔雅,说话有礼,楚南归对他颇有好感,点头:“没事,你坐吧!” 转头招呼钱掌柜:“再弄几样菜上来,这桌上的菜都吃过了……” 钱掌柜应了一声,准备下去,朱定文又挥挥手:“不用了,我就坐坐,唉……”嘴里轻声念叨:“身处闹市却孤独,我心能有谁人知?” 他长吁短叹,仿佛有着无尽的忧愁,楚南归本想赶紧吃了离开,见到这一幕却是有几分不忍,冲口劝解道:“朱兄,刚才不小心听到你与令弟的对话,似乎因为女子的缘故所以心情不好,情之一事,其实也只是迷茫一段时间,熬过去了就好了……” 话一说出来,楚南归就有些后悔,两人才刚认识,说这些话太过唐突,而且在男女方面自己就是一个菜鸟,就算与小柔马若南两情相悦,却也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坎坷,哪里有什么经验去帮人解脱? 朱定文却是精神一震,抬头看向楚南归:“楚兄所言甚是,不过你不是我,却不知我的愁苦,唉……你不知道她的好,所以不知我的心情,跟她在一起,我就算心情再不好,也会立刻高兴起来,有着说不完的话,恨不得两人能天天在一起,对别的女子,我看也懒得看一眼……” 絮絮叨叨说着那女子的好、女子的温柔可人、女子的善解人意……楚南归听得头晕脑胀,暗自腹诽:“这家伙比我还菜鸟,定然是初恋,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听他两兄弟刚才说的,那女人是个青楼的,嘿嘿,青楼女人从小就学会取悦男人,你这样的菜鸟遇到了,自然会深陷其中……” 这个念头刚闪过,就感觉有些奇怪,从朱定文的穿着及谈吐还有身旁跟随的护卫来看,他出身富贵,富贵人家的儿郎应该很早就接触女人,怎么弄得跟毛头小伙一样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神魂颠倒? 朱定文念叨了半晌,心情仿佛好了一些,叹息道:“本来我跟她说好了,过些日子就帮她赎身,只是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就对我变了颜色,再也不肯理睬我了……前些天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变脸了……” 提及这事,他脸上又现出愁苦,晃着脑袋:“她曾说过,要生生世世陪着我,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楚南归听了半天的唠叨,有些不耐了,旁边小柔与姚祖来更是满脸黑线,若不是楚南归不时与朱定文说几句话,他们早就起身离开了,楚南归犹豫了一下,打断朱定文说道:“朱兄,我已经吃好,还要赶往京城,你……” 朱定文满脸凄然,摇着脑袋叹息:“唉,原本以为楚兄多少能明白我的心思,却不料连楚兄都不耐听我的事情,罢了,你先走吧,我独自一人在这里呆呆……”声音转低:“这种苦楚,却不知该怎么说出来,只觉得胸口空荡荡的,再也没有半分力气……” 到了此时,楚南归当真哭笑不得,不由猜测那朱仲文定然是不堪忍受这种折腾,所以找了个理由闹事跑掉了,他虽然对这朱定文有些好感,不过也不爱看他这样酸溜溜的模样,站起身来哈哈一笑:“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 第七十四章 初哥 二 朱定文眼睛一亮,摇头晃脑默念几遍,感慨道:“想不到楚兄竟有这般文才,随口而出就道出了我心里所思所念,道出了我的心境,当真如神来……” 一眼看到楚南归朝着门外走去,赶紧站起来追上去:“楚兄,楚兄稍候……” 楚南归无奈的站住,转头勉强笑道:“朱兄还有事么?” 朱定文嘿嘿笑道:“楚兄是去哪儿啊?” 楚南归看了他一眼:“我这就去京城!” 朱定文转头看向身后的护卫,吩咐道:“咱们也回去吧!” 护卫应了一声,楚南归感觉到几分不好,问道:“朱兄还没用过饭吧?也不用这么急着……” 朱定文摆摆手:“吃饭什么的是小事,人生得一知己何等快意?我与楚兄一见如故,自然陪着楚兄一同,咱们路上好好畅谈一番,岂不是痛快?要吃饭,回到京城里,我请楚兄……” 楚南归暗中不知翻了多少白眼,心里嘀咕:“谁跟你一见如故?这姓朱的想不到却是个自来熟,若是一路唠叨,这耳朵可就遭罪了……” 朱定文与楚南归走出木楼,钱掌柜送了出来,脸上带着喜色,低声在姚祖来耳边说道:“少爷果然是有大气运的人,刚来京城,就结交到这位爷了……” 姚祖来刚才被钱掌柜阻止他发飙,对这两兄弟的来头颇为好奇,低声问道:“这位公子是什么身份?” 钱掌柜朝着楚南归与朱定文那方看了一眼,见到楚南归苦着脸,而朱定文不复刚才的颓丧,意气风发说着什么,两人都没有留意自己,这才低声说道:“姓朱的,嘿嘿,你想想是什么身份?” 姚祖来想了一下,面色微变:“难道是……皇族……” 钱掌柜得意的嘿嘿笑着,点了点头,又朝着那方看了一眼:“确实是皇族,而且是身份最尊贵那种……这位爷,他的老子就是当今的天子……” 姚祖来面色剧变,想到刚才的事情不由暗暗后怕,若是当时他冲动了的话,眼下还不知怎么收场,看了一眼口若悬河的朱定文,生出了几分感激,钱掌柜又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这位爷与刚才走的那位,在京城里极为低调,所以他们以为别人不知他们的身份,当然,那是对一般人来说,实际上京城里稍有身份的人,都早知道他们是谁,只是他们自己以为身份隐秘……” 钱掌柜的这个消息很重要,姚祖来暗暗记在心里,别人不喜被揭穿身份,须得找个机会提醒少爷,免得引起对方的不快。 马车来了,楚南归上了车,朱定文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要上车,被护卫拦着不知说了什么,他满脸的恼火,指着护卫呵斥了几句,然后怒气冲冲的上了车。 护卫沉着脸,对车夫说了几句,然后车夫就被他换了下来。 其余几个护卫骑着马,跟随在马车周围,姚祖来朝着自己马车跑过去,钱掌柜拉着他叮嘱道:“跟少爷说一下,好好与这位爷相处,会大有好处的……” 楚南归上了马车,原本以为耳根清净了,谁知道朱定文又跟了上来,心里颇有些不耐,不过朱定文言辞客气,态度也谦和,却也不知该怎么拒绝他上车,扫了一眼小柔忖道:“这厮太也没眼色了,见到我车里有女眷,居然厚着脸皮上来了……” 朱定文笑嘻嘻的坐在楚南归身旁,又开始继续干扯起来,楚南归听得有些烦躁了,忍不住插嘴问道:“不知朱兄打算怎么解决你那位红颜知己的事情?” 一提及这事,朱定文面色顿时黯然了下去,口里的话也止住了,良久,一声令人感觉凄凉无比的叹息从他嘴里传出来,接着他的眼圈有些红了,似乎随时要落下泪来,转瞬之间,就由意气风发变得凄苦无比。 “楚兄啊,你刚才两句诗简直是说到我心底了,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想到她,就算天空晴空万里,我依旧感觉到一片黯淡,就算周围再热闹非常,对我来说,却是孤寂无比,这种感觉,当真可意会无不可言传,也只有楚兄的那两句诗勉强能表达出我的感受……” “我真傻,真的,当初就该直接帮她赎身了,也就没这么多事,我只是离开了一阵,大半个月回来,结果一切都变了,怎么会这样呢?若是她喜欢上了别人,那我也只有黯然离去,默默祝福,只是……只是我偷偷询问了别人,却也没有这等事,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着他自怨自艾、唠唠叨叨的话,楚南归有些后悔了,刚才虽然他也唠叨,不过也总比现在好,一个大男人凄凄凉凉的模样,当真没什么看头。 同时也感觉有些愧疚,他的表情不似作伪,当真是难受到了极点,楚南归原本是想提及这事让他闭嘴,结果不仅没有让他闭嘴,还让他伤心了起来,伤心也就罢了,话反而更多了…… “我听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女人的心啊,你是弄不明白的,你何不自己去询问她一下?老是在这里猜测,越想就越是难受……” 楚南归有些无奈,见到他越说越伤心欲绝,迫于无奈,只得出口劝解,朱定文摇摇头:“我回来之后,她就再也不愿见我,更不用提跟我说什么话了,我找了好多机会与她碰见,只要我露面,她就匆匆离去……” 楚南归原本只是随口劝说,听他这么一说,感觉这女子的举止有些怪异,心里好奇起来,问道:“以前的时候,她有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朱定文鄙夷的看了楚南归一眼:“若是以前有过这种情况,我还会如此难受么?曾经她与我无话不说,好得如胶似漆,在我出门之前,曾经与她约定,回来就帮她赎身,她表现得极为欣喜……” 楚南归不理会他的眼光,低头沉思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小柔一眼,凑近朱定文的耳朵低声说道:“你与她那个没有?” 朱定文有些疑惑:“哪个?” 楚南归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这家伙还逛青楼,这种话都听不懂,伸出两根大拇指对着晃了晃:“就是行了男女之事么?” ; 第七十五章 初哥 三 楚南归的话虽然小声,车厢只有那么大,小柔明显听到了,故意把脸转到一旁,不过耳根子都红透了,朱定文看着楚南归的目光更是鄙夷,仿佛楚南归说了什么极为无耻龌蹉的话一样,楚南归有些恼羞,嘴角扯着,暗自嘀咕:“麻蛋,你去逛青楼,难道不是为了那个?去青楼的目的难道是为了搭救失|身女青年?” “楚兄相貌堂堂,文采也极为出众,只是……只是怎么想法却是与那些凡夫俗子一样?我与她之间,清清白白,没有名正言顺的娶她进门,我又怎会生出那种龌蹉念头?又怎么会有那种龌蹉的举止?唉,原本以为楚兄懂我,谁知却也……” 小柔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楚南归一眼,楚南归有些莫名的同时,也感觉到有几分尴尬,讪笑道:“朱兄又没有说明,我怎么知道真相?想不到朱兄出身富贵,却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哈哈哈……” 用笑声掩盖了自己的尴尬,楚南归腹诽道:“这家伙不是个圣人,就是个神经病,你逛得青楼,我却是说不得?搞什么鬼?难道是因为‘不行’?所以才弄什么柏拉图式的精神爱恋?” 心里刚生出的那一丝好奇也荡然无存,不想再说话,微微闭上眼睛养神,朱定文虽然口里鄙夷他,却是滔滔不绝的开始叙说起与那女子的过往来,楚南归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一旁的小柔却是来了兴致,听他说得真切,时不时忍不住问上一句。 朱定文原本只是想找个人说话,听到小柔问话,也顾不上楚南归了,跟小柔絮絮叨叨说了起来,楚南归听了一阵,突然生出几分警惕,暗自嘀咕:“特码的,这家伙别跟小柔说啊说的,又生出什么情思出来,这种事万万不能发生……”想到这里,睁眼插嘴道:“看朱兄的排场,家里应该不是大富就是极有权势的……” 朱定文听到楚南归问话,转过头来,摇了摇头:“就算拥有天下,失去了她,那又有什么意义?” 楚南归简直想一个白眼给他抛出去,这家伙越来越起劲了,文艺腔拿捏得十足,干笑了一声:“朱兄家里有权有势,你所说这位女子却只是一个青楼的……” 朱定文插嘴道:“她一向洁身自好,虽然处于青楼,却是纯洁无暇!” 楚南归胃里的酸水已经涌到了嘴边,强忍住摆摆手:“我不是说她,我的意思是……朱兄既然身份高贵,那么一介青楼女子,在我这等俗人眼里,自然是配不上朱兄的,我都这么认为,想来朱兄家里的人也会这样想,这女子不肯与朱兄见面,或者是有什么人让她这样做的,她一个弱女子,自然不敢反抗,也唯有……” 朱定文一动不动,仿若呆住了,半晌才大叫一声:“对啊,我应该想到是这么一回事的,难怪会让我离开一阵……” 他匆匆站起来:“原本应该是两个月回来,结果遇到了意外,去了大半个月我就回来了,结果就变成这样……”朝着楚南归拱了拱手:“身在其中故而茫然,幸好得到楚兄提醒,谢了,我……我先走一步,楚兄,等我办完了这事,再来找楚兄好好感谢一番!” 说完了话,他从车厢里探出头去,大声叫道:“停车,停车!” 楚南归与小柔对视茫然,过了一会,小柔忍不住问道:“少爷您真厉害,一句话就让他离开了,这位公子人很不错,就是有些啰嗦唠叨,我都有些不知找什么话说了……” 楚南归嘿嘿一笑:“很明显的事情嘛,只是与这位朱公子刚刚认识,却不想管这些闲事,不过就像你说的,这厮太啰嗦了,这才忍不住说了出来……” 小柔摇摇头:“反正我觉得厉害,我就没想到这些!”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哼了一声:“少爷老是胡乱说话,那些羞人的话……” 楚南归厚着脸皮装没听到,心里却是想道:“我问那个也是好奇而已,说那女子受到胁迫所以不肯与那厮见面只是猜测,还有一个可能,也许在这姓朱的离开期间,女子失|身或者看中了别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在青楼里说感情,你逗我玩儿?” 小柔说了一句见楚南归沉默不语,以为他生气了,有些忐忑,不着痕迹的朝着楚南归靠拢了一些,岔开了话题:“少爷,你说那位朱公子能不能挽回那位姑娘的心?” 楚南归没好气的说道:“操心这些闲事干嘛?那是他的事情,管我什么事?”突然嘿嘿笑道:“只要小柔跟我一条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少爷,你……你又来了……” 两人笑闹了一阵,气氛正在好的时候,突然车外姚祖来问道:“少爷,刚才那位朱公子怎么离开了?” 楚南归有些恼火了,这厮也太不识趣了吧?探出头去怒道:“你自去问他啊,我怎么知道?这才刚认识的,你闲事也管得太宽了!” 姚祖来原本是极懂分寸的人,只不过记得钱掌柜的话,这位朱公子身份非同小可,半途突然离去,不免有些忐忑,生怕少爷与之闹了不愉快,这才忍不住来询问。 楚南归呵斥了几句,见到姚祖来缩着头站在外面,也不由有些好笑,招了招手:“有事么?有事就上来说!” 姚祖来上了车,询问道:“少爷没与刚才那位朱公子闹什么别扭吧?钱掌柜刚才告诉我,那位朱公子他……” 楚南归笑道:“这位朱兄温和得很,我怎么会跟他闹别扭?他是有急事这才离去的!” 姚祖来松了口气,楚南归感觉到他的反常,有些疑惑:“怎么了?这家伙很牛逼?” 姚祖来低声说道:“这位朱公子,是当今皇帝的儿子,钱掌柜让我对您说,好好与他结交,今后会大有好处……” 楚南归吃了一惊,脑里杂乱的念头不停涌上来:“他叫做朱定文,我爹……我爹叫做朱慧文,难怪总觉得这名字耳熟,原来他是我的堂叔……” “姓朱的,我早该想到了,只是没料到刚到京城,就会遇到……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觉得有些眼熟,原来他的模样,与我有几分相似……” “朱承勇据说天纵奇才,英明神勇,想不到生出来的儿子却是这个鸟样,哪里能及得上他半分……” 胡思乱想了一阵,转脸看到小柔满脸的不可置信,缓缓吸了口气,平息了一下心情,淡淡说道:“他是皇子与我有什么关系?又不能帮我免试进入百花学院……” 姚祖来急了:“少爷……” 楚南归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虽然不能帮我进入百花学院,不过与他交好的话,今后对我的前程大有好处,放心吧,这位殿下人不错的,我能与他相处很好!” 姚祖来松了口气,又说了几句闲话,就离开,楚南归突然想到一个小疑问,想要阻碍朱定文与青楼女子的事情,最简单的手段,直接让那青楼女子消失就可以了,这事情对皇帝来说,只需动动嘴就可以了,怎么还用这种迂回舒缓的法子? 这个念头只是在心里一闪,也就丢开了,自己的事情都想不过来,还去想这些闲事,当真是闲的蛋疼了? ; 第七十六章 初哥 四 保安距离京城只有大半日的路程,中午吃饭时已经走了大半,没走多久,就看到了京城的城墙。 看山跑死马,在平原上,更是如此,虽然看到了那隐隐绰绰的城墙,不过是因为城墙的雄伟及地势的平坦,要达到那儿,还需要不短的时间。 大约小半个时辰,总算是到了,楚南归掀开车帘,盯着前方那高耸的城墙、巍峨的城门,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好一座雄城!” 靠近了城门,速度就减慢了许多,城门很宽,从中分隔为两半,一半挤满了人或者车马,另外一边却是空荡荡的。 挤满了人这一边排着队接受盘查,自然就快不起来,另外一边却是没有半个人影,留一半的通道,并非是为了达官贵人出行方便,而是大燕历年留下来的传统,曾经大燕战争多,留这一条通道是为了方便传送军情,不过这些年来大燕四海清平,这条通道也就只剩下了一个纪念的意义——在很多地方,这通道就是为了方便特权阶层。 虽然进城的人很多,不过盘查得也快,一会功夫就轮到楚南归他们,士兵们询问了几句之后,查看了他们的文书,又随意检查了一下,就让他们进城了。 刚进了城,远远就听到朱定文的怒喝声:“朱建文,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眼瞥去,见到有两帮人对持着,朱定文与手下的护卫是一帮,而另外一帮为首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材高大,容貌彪悍,戴着金冠,穿着锦袍,骑在一匹马上,满脸微笑的看着朱定文。 “四哥,你说了半天是说些什么?我真的没弄明白!”他虽然生得粗豪,语气态度却是温和,笑吟吟、慢条斯理的说着。 朱定文咬着牙,头上青筋暴跳:“我离开的那段时间,你是不是让人威胁冬瓜了?这样卑鄙的事情,也只有你能做出来,我都说过,你们那些破事,我不想掺和,我的事情,你们也别来捣蛋,惹得我急了,大家一拍两散……” 少年满脸愕然,仿佛极为惊奇的样子:“冬瓜?那是什么?你也知道,我一向喜爱吃肉,不吃素,冬瓜什么的,却是……”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少年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朱定文深深吸气,面色渐渐恢复,点点头淡淡说道:“好吧,你就继续装糊涂吧!其实,我也知道你的想法,只是……” 他摇摇头,不在多说什么,有些心灰意冷的摆摆手:“你走吧,今后可不要怪我了,原本我是无意争什么的,你惹恼了我!” 他这么一说,那少年脸上却是露出了犹豫的表情,朱定文转身准备离去,突然马蹄声响,转角处飞奔来一骑,转瞬就来到他们面前,最初离去的朱仲文翻身下马,雄赳赳的冲到那少年面前,一抬手,就把那少年从马上揪了下来,冷笑道:“朱建文,你这厮又欺负四哥?上次没被我揍够?” 朱仲文年龄比起那少年稍小,也没有他高大,不过力气却是极大,那少年在他手里拼命挣扎,却是如同蜻蜓撼石柱,丝毫没有半分作用。 少年人身后的护卫抢上几步,就要出手,朱仲文冷笑道:“你们不要添乱啊,我们兄弟打架,你们别掺和进来!” 一句话就让那些护卫面面相觑,停在原地面色阴晴不定,朱仲文转脸看着被他提在手里的少年,舔了舔舌头,嘿嘿笑道:“四哥人温和老实,喜欢跟人讲道理,我也喜欢讲道理,不过先打过了再讲,朱建文,这一次想躺多久?” 说话间,他手里的力气松了一些,少年人终于能够说话了,挣扎着叫道:“干什么?四哥,你管管他,我没招你惹你啊,到底怎么回事……” 朱定文原本已经走出几步,看到这一幕叹息一声,转身回来,看着朱仲文眉头微微蹙起:“老六,行了,众目睽睽之下,成何体统?放了他!” 朱仲文性子有些急躁,对于这个四哥仿佛颇为敬重,哼了一声,悻悻的把少年甩开,少年得了自由,赶紧退后几步,闪入了护卫中间,这才怒道:“好啊,朱仲文你又乱来,回去之后有你好看的……” 朱仲文漫不经心的挥挥手:“去吧去吧,我知道你又只有告状,去告吧!年龄比我大,身体比我壮,却打不过我,嘿嘿,也不知告了之后谁丢脸?” 朱定文瞪了朱仲文一眼:“走了,还那么多话!” 在一旁听了片刻,楚南归猜到这位叫做朱建文的少年,应该也是朱承勇的儿子,一帮皇子在城门口争吵不休,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对这些八卦事情他没有兴趣,吩咐车夫避开他们准备离去,谁知朱定文转头之间,看到了楚南归的车,愣了一下,大步走了过来,笑道:“楚兄,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到了!” 别人打了招呼,楚南归也不好装傻,从车厢里探出头去笑道:“刚进城,就看到朱兄在这里,还以为是迎接我来了……” 朱定文跳上车,钻进了车厢,旁边朱仲文愣了,而朱建文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车厢,突然回头对身后的一人低声说道:“打听一下,那车厢里的小子是谁?” 朱仲文看了看马车,见到马车慢慢开动起来,又转头看了看朱建文,犹豫了一下,翻身上马,沿着来路离去。 朱定文进了车厢,先是朝着小柔点点头,笑道:“又见面了!”就亟不可待的转头朝着楚南归说道:“我弄清楚怎么回事了,嘿嘿,原来是我这个弟弟搞的鬼……我离开京城,原本是该他去的,不过他推了我去,等我离开了,也就只有他曾经接触过冬瓜,想来是要挟了冬瓜什么,所以我回来之后,冬瓜就不理睬我了,哈哈哈……” 车厢里满是他快活的笑声,与刚才与朱建文相对时的愤怒截然不同,楚南归心里嘀咕:“这皇家子弟,虽然淳朴一些,不过这些演技却是有的……” 见到楚南归没有说话,朱定文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说道:“冬瓜就是那位姑娘,这名字不好听,人却是美丽极了……” 楚南归忍不住问道:“你那兄弟为什么坏你的事情?难道他也喜欢那位姑娘了?” 朱定文哼了一声:“这家伙向来心思深沉,女色方面却并不太喜好,他这么做,经过刚才路上的思索,想来就是让我伤心让我乱了分寸,最近父……嗯,我爹准备在近段时间选一个继承家业的儿子,大约是怕我跟他争,所以让我心思大乱,原本我就不想跟他争的,却没想到他会用出这样的手段,我与冬瓜两情相悦,本来就表明了态度,这家伙却还看不透,说他聪明,也未必聪明……” ; 大家新年快乐 新年已过,早就该更新了! 原本今天准备更新,还准备把那本都市的也更一章…… 不过,突然很没有心情,不想写。 码字对我来说,并非是谋生手段,所以,有时候会任性一些,或者,就因为这种任性,所以我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如果当年,我写完剑圣之后,写那本国士的时候,耐心一些,随意写它一百多万字,或者,如今多少也有些名气了,事实是,我写第二本的时候,成绩不好不差,但多少有不少的老读者跟随了,就算断更了半年,依旧有人投推荐什么的,说真的,那时候是忙,但也没忙到一天一章写不出来的程度,就如同现在,很多时间是空闲的,却是不想写。 惰性,所以错过了! 已经离开网文这一块很久了,本不该再回来,就如当初换了不少的工作,最后又回到最初的单位,被人嘲讽了一样…… 14年上了半年班,就不想上了,无聊之下与昔日的朋友聊天,好多人走上了吃网文饭这条路,说得很是高大上,我脑袋一热,想到曾经这些混蛋跟我也就差不多,甚至还颇有不如,我也写写? 半年时间,呆在家里,写了一百多万字,又踏入了这条路…… 虽然没上班,幸好还有工资,不算多,够生活,够房贷,偶然不够了,接几个小活,也能过下去,码字,一百多万字,嘿嘿,收入……也就几千块,还是加全勤,不过那本书,真心写得毛糙,前几十万字还算用心,到了后来,强迫症发作,每天必须完成全勤,有时候,两个小时就写五千字……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发觉,我也能手速很快,很多时候,晚上十diǎn才回家,才开始码字,然后总能在十一diǎn半完成‘任务’,是的,任务,真的就当成了任务,强迫症的表现。 完成了那本之后,起diǎn与创世合并,我就回来用了这个号继续写,写了一本《永恒佣兵》,没经过多少时间的思索,就开始写了,原本是考虑一百五十万字以上,不过写着写8dǐng8diǎn8小8说,.≦.▽o< s="arn:2p 0 2p 0"><srp p="/aasrp">s_();</srp></>着,成绩太差,而且西幻也太冷(找借口而已,西幻红的照样有),推荐什么的还不错,就是没上过首页。 那本磕磕碰碰的写完,这本是在那本没写完的时候就在写开头,开头确实很费了一diǎn心思,修改了好几次,原本想,好好的写它两三百万字。 确实,按照大纲,也该这么多字数,不过我忽略了一diǎn,我性子本来是急的,而写的内容却是不愠不火的,铺垫了二十多万字,还没进入主题,实际我自己都焦急了。 最重要的是,成绩不好,还有,就是推荐问题,这本书,照样没上过首页,至今为止,三个推荐吧。 其实对我来说,想要靠书赚钱,那真没抱着什么幻想了——在创世那本,我曾经想过,只要有一百的订阅,就坚持写下去,不过真没有,只有几十个,但也写了一百多万字,最重要的一diǎn,如今那本书,收藏不断还在增长,订阅偶然还还会有。 然后来起diǎn,上一本书,想的依旧如此,只要有一百的订阅,就……当初我剑圣上架,那时候不懂,二十四小时不到,就五六百了吧,不过当初听信了一个朋友的话,他说起diǎn成绩,大约是十比一的收订,当初上架的时候将近两万的收藏,结果只有这一diǎn订阅,所以我就冷心了,后来匆匆完本…… 如今要求得不高了,只要三位数,结果,都达不到,上本书,写得没精神,也就情有可原。 这一本,若是继续下去,大约也差不多的待遇,所以,我想,为什么要去看那几个订阅?若靠这个吃饭,那些订阅绝对吃不饱,若不靠这个吃饭,又为什么要计较这些? 今天想说的是,这本书,会慢慢写完,过完年去外地上班,手提电脑最近坏了,本来想买个上网本,多少能够码字,不过好像最近上网本都被淘汰了,有些不好买,所以,过完年后,更新未必就正常,但是,会一直写完。 买好了上网本,更新就应该会正常,到了外地,周一到周五,上完班没事就码字,身体不太好,所以应该不会跟人出去喝酒什么的,这本书,本来设计是一百八十万字左右,我想,或者会少一些,不过情节应该会饱满。 最后,这本书不会上架,全本免费,有耐心的,就继续收藏,没耐心的,就下了吧,下了也别来书评区说什么下了,说什么更新,我免费了,还想怎么着? 这本任性的写,强迫症发作,本来不码字了,结果码字了后,写了一本,又想写下一本,现在下一本已经在构思,当然不是那本都市,都市是写着玩儿的,更新不定时的…… 或者,下一本,就不用这个账号了,但是,那是下一本的事情,呵呵。 最后,大家新年快乐,吃好喝好,今天俺也喝得不错,所以有些语无伦次,还望见谅! 第七十七章 ‘老实人’ 知道朱定文口里说的‘继承家业’就是确定大燕未来皇帝的人选,楚南归默然不语,心里生出一些怪异的思绪。@, 这个位置,原本是‘他’爹的,当年若没有那一场变故,现今应该是属于他的…… 没有伤心或者是恼火,也没有患得患失,只是微微感觉有些怅然,有些迷茫,他来京城,进百花学院,以及福伯安排的所有,都是为了夺回这个位置而来,但,他对眼前的人却生不出半点怨气,尽管这人的爹夺了‘他’爹的皇位,尽管这人很有可能将来会继承那个位置,甚至有可能,将来他还会与这人争夺这个位置反目成仇兵戎相见…… 见到朱定文一脸的诚挚,楚南归心里又多了一点微微的愧疚,或者因为相貌与血缘的关系,朱定文对他很是亲近,这种亲近,让他感到有些负疚感,仿佛,自己要去扰乱别人的正常生活,因为他的到来,很多事情会变得复杂很多很多。、 在这个时刻,他并没有思索这件事的艰难程度或者是自身因为这件事所产生的隐患,想到的只是,他来了,很多事情复杂了! 楚南归的沉默,让朱定文曲解了他的意思,笑呵呵的一摆手:“刚才的事情让楚兄见笑了,咱们不提那些烦心的事情……来到了京城,我得好好的尽一番地主之谊,要不楚兄到我家里去住吧,咱们也好时常……” 楚南归怔了一下,这朱定文对他倒是真不错,才见了一次面,就热情邀请回家,生在皇家,这份心思却是淳朴简单,当真难得,不过不等朱定文说完,他就摇摇头:“就不唠叨了,我家里在京城里也有一点产业,住在家里的客栈就行了,朱兄若想聊天饮酒,来寻我就得了!” 在路上闲得无聊,跟姚祖来聊天的时候得知,除了那一处餐馆外,在京城里楚家还有好几份产业,有杂货铺,有当铺,还有客栈,所以此次进京,就住在自家的客栈里——即便没有客栈,楚南归也不太想跟朱定文走得太近,毕竟两人属于天生的敌人,将来总会翻脸的,若是相处得太好,心里不免有些过意不去。 朱定文点点头:“那样也好,我跟随楚兄一同,去看看你住在什么地方,到时候也好找到你……” 小柔在一旁忍不住插话:“朱公子,您既然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怎么不赶紧去找那位冬瓜姑娘?这等事情耽搁得越久,就越是不好……” 朱定文哈哈笑道:“不忙不忙,你不了解冬瓜的性子,眼下她不肯见我,那就定然是不见了,若我老去纠缠,也绝对是没用的……” 顿了顿,又笑道:“既然是我五弟作的手脚,那么就让我五弟自己去解决,只需我五弟出面,想来胜过我的千言万语……” 小柔微微蹙眉:“您的五弟,就是刚才与您发生争执那位公子吧?看他的样子,怎么会帮您出面解决这个问题……” 朱定文嘿嘿一笑:“若是我就这样让他去说,他自然不肯,不过若是说我不与他争夺家业的继承,哈哈,让他干什么都快得很啊……” 小柔啊了一声,满脸的震惊艳羡及不可思议:“想不到朱公子用情这般的深沉,连家业都能舍弃!” 见到楚南归面色平静,朱定文仿佛感觉有些不满意,瞪着双眼哼了一声:“楚兄,你家里应该是极为有钱,不过恐怕比起我家里的产业稍微差了一些,我能舍弃这……” 楚南归淡淡的一笑:“我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大燕还有什么不是你家的?” 朱定文微微吃了一惊,脸上稍稍变色:“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南归微微叹息一声:“皇子殿下,这里是京城,您不会以为别人都不认识您吧?” 朱定文微微的吁了口气,讪笑道:“还以为你是外地来的不知道,唉,我就想交一些简单的朋友,别人知道我的身份后,或者是态度变了,或者是想法变了,我不喜欢那种,朋友交心,不是交的身份……” 楚南归摇摇头:“我刚才怎么待你,现在依旧怎么待你,你也说了,我家里极有钱,我自然不会向你讨饭吃,至于其他的,对于做官仕途,我却是没什么兴趣,也求不到你什么地方,所以你就不必担心我别有所图了……” 朱定文抓了抓脑袋,有些尴尬:“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随即反应过来,哈哈大笑:“对啊,我发觉你一直都这样的态度,很好,很好,别知道了我的身份,就变得让我感觉陌生起来,就这样好……” 顿了一下,叹息道:“我从小想法就简单,所以不喜欢复杂的人,很多人知道了我的身份后,态度就会转变,即使表面上一如往常,不过我能察觉到细微处的抓变,皇家子弟,难道就无法拥有真正的朋友么?我爹与姚大师,那就是真正的朋友,相交无所求……” 小柔忍不住问道:“殿下,您当真……当真舍得放弃皇位,就为了一位女子?” 朱定文嘿嘿笑道:“放弃不放弃不由我说了算,由我父皇说了算,我父皇性子执拗,绝不是旁人的意见与言辞能动摇的,就连姚大师,也未必能影响我父皇的决定……我说了放弃,只是让我五弟心里多些盼头,心里高兴了,别来扰乱我与冬瓜的事情……” 顿了顿,他脸上露出几分萧杀:“我向来不喜与他争执,不过这一次他触动了我的逆鳞,即使我不想争,那也得争了,至于冬瓜的事情,我随意敷衍他的……” 小柔满脸愕然:“看不出您这样老实的模样,还会骗人啊?” 朱定文怔了一下:“骗人?这不叫骗人,我五弟出尔反尔的事情做得多了,我向来信守承诺,不过为了冬瓜,偶然骗一次人也没什么,等冬瓜与我和睦之后,我就把她好好藏起来,嘿嘿,到时候再看我的手段!” …… 嗯,又更新了,原本是初九上班,结果去了几天,又没上,要到十六以后,最近麻烦事情挺多,所以无心码字,今天稍微闲了下来,写一章,本书免费,所以写认真点。 并不驳论,因为免费就写认真,就是这样的,因为不是为了更新,不是为了订阅,不是为了其他,就是写而写,所以认真。 最近重复看了好几遍,本书大纲与细纲,是我码字以来最认真的一次,大体的情节构思得也很……出乎意料,在我想来,应该是很好看的,不过大约因为讲故事的水准有限,所以在章节上有些处理不到位的,在过渡处理上很欠缺一些,总的来说,就是无法把一些平淡的东西描述得生动有趣,光是看大纲细纲,都会觉得是个不错的故事,但是二十万字了,我仿佛感觉……似乎差了一些什么,或者是激情,或者是故事桥段上的安排。 所以,我慢慢写,您们慢慢看,随时能提出点建议,我好改进。 最后,再祝福大家新年快乐,呵呵,新年都快过了,下一章的更新,应该是我在十六后,去工作的地方,稳定下来,住所什么的都好了之后,应该就是一个星期左右。 稳定了后,应该基本上每天都会更新。 好久没上来,收藏掉了很多,还是那句话,免费的,觉得还行的,就继续收藏吧,感觉慢了的,下了吧,反正现在书多。 第七十八章 宴会 朱定文闲聊了一会就离开,楚南归眉头微蹙,良久才长长叹息一声:“难道福伯早就料到了这一幕么?让我这个时候……” 朱氏兄弟的争斗,他并不太感兴趣,对于坐上那个位置,他事实上也没多大的兴致,只是一步步逼着,就到了眼下的境地。 转脸看了小柔一眼,目光稍稍柔和了一些。 …… 安定下来后的几天,楚南归陪着小柔在京城里闲逛,什么事情都不去多想,倒也没有什么人来找他们麻烦,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而快活的过去,在百花学院考核的前三天,朱定文突然派人送来了一张请柬。 请柬写得很简单,也很客气,邀请楚南归晚上到王府赴宴。 楚南归本待不去,不过朱定文怕他找不到路,派来送请柬的人一直停留在门口,等候着楚南归。 夜幕将临,楚南归带着小柔踏上了那辆黑色的马车,感觉没走多久,远远就传来阵阵人声,楚南归掀开车帘,但见一栋豪华的府邸印入眼中,大门口人声鼎沸,犹如闹市一般。 黑色马车并没有继续朝前,而是折入一条小巷内,赶车的人转头解释:“楚少爷,大门处人太多,我们走捷径,望楚少爷莫要介意……” 楚南归看了一眼簇拥的人群,点点头:“就走这边吧,那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挤得过去!” 车辆在小巷内左折右转,片刻时间来到一处门前,下了车走进门里,立时就有小厮迎了进去,路径颇为曲折,拐了几个弯,就见到一处宽敞的大厅。 一路上听下人低声议论,楚南归知道今日是朱定文的生日,不由看了一眼小柔手里提着的几样简单的点心,原本以为只是普通宴会,所以匆匆之下没有准备什么礼物,眼下这东西可送不出手。 府邸各处张灯结彩,显得喜气洋洋,楚南归想着礼物的事情,小柔则是东张西望,突然一阵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接着朱定文大步迎了过来,狠狠的拥抱了一下楚南归:“楚兄……”一眼瞥见小柔手里提着的东西,大笑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鼻子耸动几下,朱定文满意的点点头:“张家的绿豆糕、李家的千层饼,不错……” 立时就有一个下人接过了东西,楚南归正在想说些什么应对,见到这一幕,原本颇有些尴尬的局面被朱定文轻描淡写的带过,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跟随在朱定文身旁,走进一旁的厅内。 厅内人已很多,见到朱定文走进来,人声小了一些,很多目光好奇的打探着朱定文身旁的楚南归,暗暗猜测这个面容陌生的年轻人是谁?能得到朱定文这样的重视? 不停有人上前与朱定文寒暄,朱定文面露微笑,仪态十分的得体,既不让人感觉到生分,也不会给人特别热络的感觉。 待到落座,骤然间有人冲进大厅,喝道:“五皇子来了……” 厅内顿时安静下来,人人知晓朱定文与五皇子关系并不好,前段时间还因为某件事差点大打出手,五皇子此时前来,今天或者并不会太平。 片刻时间,脚步声响起,朱建文昂然带着四五个随侍走了进来,目光扫过朱定文的脸庞,一丝不快涌现上来:“远来为客,四哥就是这样待客的?连迎接一下都……” 朱定文哼了一声,打断他的话:“你既然知道我是哥,长者为尊,难道你进宫去,父皇也需要到门口迎接你么?” 两兄弟唇枪舌战,来宾都缩着脖子,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甚至连脸部的表情也不敢给人看到,免得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莫名其妙的遭殃。 两人口舌了几句,朱定文哈哈大笑:“罢了,今日高兴,不跟你这顽童一般见识,来人,给我五弟看座!” 朱建文重重哼了一声,朱定文也没大他几岁,却总喜欢用‘顽童’称呼他,这让他非常不爽,不过今日是朱定文生日,却也不能做得太过,是以他重重坐下,突然一眼瞥见在他前面坐着的楚南归,眉头顿时竖了起来。 今日是朱定文宴请客人,在场没有身份比他更高的,所以他坐首位自然没人说什么,坐在他右侧面的是一个老头,须发皆白,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却是他的授业恩师,尊师重道,老师排在这个位置也没什么,不过左侧第一位坐的却是楚南归! 朱建文眉毛越竖越高,盯着神态自然的楚南归上下打量,半天这才醒悟过来:这小子不是那天在城门口见到的那人么? 咳嗽了一声,朱建文轻轻笑了一声,指着楚南归问道:“四哥,不知这位兄台什么来头,四哥也不介绍一下!” 很多人对于楚南归坐在那个位置颇为好奇,听到朱建文这么不怀好意的询问,当下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朱定文淡淡扫了朱建文一眼:“楚兄是我的挚友!” 说了这一句,就再也不肯多说,朱建文上下扫视楚南归,却也不好生出什么事端,骤然间朱定文轻轻拍了拍手,场中渐渐安静下来,朱定文待到场中没人说话了,这才轻轻笑道:“今日邀请大家来,一是本王生辰,二来嘛……” 他说到这里,停顿下来,目光有意无意朝着朱建文看去,半晌这才挥挥手:“请王妃进来!” 场中之人愣了一下,随即交头接耳议论起来,朱定文与一个青楼女子的事情,整个京城都知晓,却不知他所说的王妃又是谁? 楚南归抬起头来,露出些许好奇,而小柔则盯着侧面的门廊眼睛一眨不眨,但听脚步声响,一个女子娉娉婷婷走了进来,朝着场中众人微微躬身,然后轻轻坐在朱定文身旁。 女子头上戴着珠帘,看不清楚面貌,流露在珠帘外的下巴及半张脸庞,皮肤白皙无暇,不过在珠帘闪动间,也能察觉相貌定然是极美。 朱建文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女子,仿佛像见了鬼一样,而同样,楚南归也是一脸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看着坐在朱定文身旁的女子。 虽然只能看到半张脸庞,不过这女子的容貌,赫然就是马若南! 不过她眼观鼻鼻观心,却仿若没有看到就在她下首的楚南归一般。 第七十九章 皇上驾到 女子是站着,楚南归坐着,虽然女子脸上带着珠帘,但从楚南归的角度看过去,却能看到她的大半张脸,赫然就是马若南! 楚南归胸口微微一疼,刹那间心里空荡荡的,一股难以言说的无法表述的情绪充斥在他脑里,脑袋嗡嗡作响,场中的声响仿若渐渐远去……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女子的脸庞,就想就此离去,却又仿佛全身没有了力气,想大声问一句为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 他的异状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因为朱建文在怔了一下之后,马上站了起来,怒喝:“朱定文,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把这等女子接回王府,还说什么王妃,这件事父皇知道了么?” 朱定文冷冷的盯着他,过了片刻这才缓缓摇头:“老五,你是在想,冬瓜怎么敢跟我回来吧?心里定然在琢磨怎么去秋后算账吧?” 朱建文哼了一声:“你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朱定文淡淡笑了一下,脸上却殊无半点笑意:“事出反常必有妖,原本我与冬瓜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变卦了?你那些小动作并不能瞒过所有人的眼……”顿了顿他呵呵一笑:“关心即乱,每个人都有在乎的人与事,你就不必起什么龌蹉念头了,你用来威胁冬瓜的人,我已经全部接到府里了,难道你敢到我府里杀人么?” 朱建文面色微微变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得若无其事,微微一笑:“四哥你想多了,其实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原本是没有什么恶意的。” 朱定文凝视他片刻,点点头也不再多说,拉着那女子朝着楚南归走近几步,笑道:“楚兄,这位就是前些天我说的冬瓜姑娘!” 两人的对话楚南归因为心神恍惚没有听全,不过也多少明白这女子决然不会是马若南,心里一时间松弛了不少,待到朱建文带着那女子走近,目光扫过女子脸庞,就更是确定,这女子绝不是马若南。 虽然这女子一眼瞥去与马若南十分神似,不过若仔细看,也有些许不同,马若南皮肤白是白,却仿佛有着一种光泽,而这女子的皮肤则带着些许苍白,最重要的是,马若南举止一向自若,而这女子跟随着朱定文走过来,却仿佛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模样。 楚南归诸多负面情绪一扫而空,站起来朝着朱定文笑道:“朱兄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喜可贺……” 话没说完,一旁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什么有情人?不过是一个替代品罢了!” 却是一旁的朱建文忍不住出言嘲讽,朱定文勃然大怒:“老五,今儿是在我府里,说话还须得注意一点,若不然我驱赶你出去,大家面上可不好看!” 朱建文站了起来,漫不经心的打了哈欠:“朱定文,原本我也没打算多呆,既然你不欢迎,我这就离去……不过,替代品终究是替代品,哈哈哈,朱定文啊朱定文,不管这女人长得再像,却依旧不是叫做马若南……” 朱定文气得浑身发抖,楚南归却是弄明白了大致的情况,应该是朱定文对马若南有想法,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只得找了个‘高仿版’聊以自慰,忍不住心里嘀咕:“却是想不到我媳妇儿这般受欢迎,不过……嘿嘿,我的媳妇儿,你这家伙也想打主意?若不是你这家伙为人不错,定然要让你吃个苦头……” 他在这边胡思乱想,朱定文却是跨出一步,大声对着朱建文的背影叫道:“老五,你纠缠冬瓜,难道就不是因为她长得像马姑娘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哈哈,马姑娘家里,你可跑得很勤啊……” 一场宴会,变成了两兄弟间的互相揭短,厅内的众人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这些事情大家虽然都早有耳闻,不过却是谁也不敢当众说出来,毕竟涉及到两位皇子的私事,若是允许,厅内的人造就一哄而散了。 楚南归愕然的扫了一眼朱建文的背影,想不到这个家伙也对马若南心存不轨,小柔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少奶奶自然是少爷的……” 楚南归轻轻拍了她一下,生怕旁人听了去,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位皇子身上,倒也没留意两人的动作。 朱建文脚步一缓,停了下来,转过头来扫视了厅内人一眼,面无表情的缓缓说道:“我对马若南有什么心思,这事谁都知道,我也不会瞒着隐着,不像四哥你,却是找了个……” 朱定文身旁的冬瓜姑娘身体微微发颤,头上珠帘不断抖动,朱定文反手抓着她的手,轻轻把她拥入怀里,淡淡的看着朱建文说道:“你弄错了,我不否认曾经对马姑娘有好感,见到了冬瓜的最初,也是因为马姑娘的那些好感,这才跟她相处,不过……” 他顿了顿,表情变得肃穆起来,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原本我以为,就像你说的那样,只是因为她长得像马姑娘,慢慢相处下来,心里对她的喜爱,却绝不是因为她长得像某个人,她就是她,不管她什么模样,不管她是美是丑,我喜欢的人,也只是她……” 朱定文说到这里,反手轻轻揭下冬瓜的珠帘,厅内沉寂了片刻,发出轻微的叹息声,冬瓜的脸庞长得果然与马若南有七八分神似,不过在她的左侧的脸颊上,有着一道刺眼的伤痕,这伤痕从耳朵旁边开始,占据了小半个脸蛋,显得有些狰狞可怕。 这也难怪她进来后戴着珠帘,楚南归心里微微叹息,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朱定文瞪着朱建文,眼里渐渐露出杀意:“老五,你所做的事情,我都弄清楚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偿还回来的……” 朱建文脸上露出几分慌乱,眼珠一转,冷笑道:“我做了什么……” 话音未落,朱定文指着他喝道:“冬瓜与我两情相悦,你趁着我离开,那样下作的手段都使出来,冬瓜情愿自毁相貌,也不愿让你的龌蹉念头得逞,这恩情,我记下了,就算她相貌毁了,我也会一生一世对她好!” 朱建文嘿嘿冷笑,挥了挥手:“也就你宝贝这女人,对我来说,女人多得很,最多就是一个玩物而已,犯得着这么激动么?唉,本来想抢了这女人让你难受难受,却好像惹了个麻烦,不划算啊……” 朱定文目光直欲喷出火来,突然厅外传来声音:“皇上驾到!” 第八十章 预感 紧接着厅外脚步声响,厅内之人怔了一下,立即都站了起来,朝着门口簇拥而去,片刻功夫,厅内就空荡荡的没有一人。 楚南归心里一颤,跟随着人流跨出大厅,对于马上见到的人,他有着些好奇,心底深处却没有那种杀而后快的深仇大恨,以现在身份来说,这人确实属于他的大仇人,对于一个有着成熟思维的现代年轻人来说,观念并不是那么轻易就会被改变——当然,若是有机会,在不损及自身的情况下,他也不介意杀掉这人为眼下这身体的原本主人报仇,不过却也有着两个前提,有机会,不损及自身,而且这算是对让他重生的这具身体的报答,牵涉的只是感恩,并非仇恨。 不过,一国之君,哪里那么好杀?这种事也就想想而已,虽然福伯仿若魔怔了一样让他去完成这事,楚南归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逼得急了,大不了一走了之。 走出厅外的人很快按照身份的高低列成两排,身份高的站在前方,楚南归与小柔站立在人群之后,但见先是两排武士走了进来,接着走进来几个内侍,过了片刻,一条大汉昂首走了进来。 大汉四方脸膛,相貌颇为英豪,顾盼之间极为威严,一个相貌雍容的中年女子跟随在他身旁,而在这两人身后,紧紧跟随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瘦小老头,光溜溜的脑袋,脸上坑坑洼洼十分丑陋。 大汉挥了挥手:“不必多礼,今日不是在朝堂上,那些繁文细节就不要拿来烦朕了……” 旁边一个内侍张了张嘴准备说话,大汉横了他一眼,大踏步朝着厅内走去,等他进去了之后,两排站着的人这才慢慢回转厅内。 片刻功夫,众人又重新坐了下来,眼下皇上来了,自然坐了主位,他左侧坐着那位中年女子,黑衣光头坐在他的右侧。 楚南归听刚才众人的称呼,这中年女子应该就是朱承勇的皇后,也是朱定文、朱建文两兄弟的生母。 而那个黑衣光头,就是极为受到朱承勇信任的姚大师。 朱承勇雄才大略,抛开杀侄篡位这事不提,却也算得上一代雄主,在位十多年来,大燕国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边境安宁,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乱,也逐渐被人给遗忘。他喜好权利,对于女色却不太热衷,这些年来,虽然后宫增加了不少秀女,不过对于皇后的宠爱却一如当初,八个儿子有四个是皇后所出。 坐定之后,朱承勇呵呵一笑:“突然想到今日是定文的生辰,就过来看看……”目光在朱建文身上一扫,满意的点点头:“听说你俩素来不睦,今日定文的生辰你能来,想来那些都是谣言,自家兄弟,须得兄友弟恭,这样你们的母后也不会伤心!” 朱建文面色略微有些尴尬,不过随即就恢复正常,站起来恭恭敬敬朝着朱承勇躬了躬身:“我与四哥只是小孩顽皮罢了,也不知是那些家伙胡说八道,让父皇母后担心了……”心里却是暗暗警惕:“朱定文的生辰,父皇为什么会来?以前谁过生辰,顶多就是召见进宫而已,此次却是带着母后姚大师一同来,难道……” 朱承勇点了点头,也不跟朱建文多说,目光朝着下方的人群扫了一眼,目光慢慢落在坐在后面的楚南归身上。 见到朱承勇的动作,朱定文站起来解释:“这位楚兄,是我新结识的……” 朱承勇摆摆手,阻止他说下去,感受到朱承勇的目光,楚南归抬头看去,但见一双冷电般的目光盯着自己,忍不住就想转开眼睛,微微吸气,站了起来,直视朱承勇鞠了一躬:“见过皇上!” 朱承勇摆了摆手:“免礼,坐下吧!” 楚南归背心微微有些湿润,虽然对朱承勇没有仇恨,不过倘若身份败露,等待他的,绝不会是一个好的结果,一点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刚坐下,就听到朱承勇笑道:“姚大师,是不是很像?” 那位黑衣光头原本无精打采的坐在那儿,此时眼帘微微抬起,朝着楚南归扫了一眼,微微点头:“很像!” 朱承勇的目光让楚南归忍不住退避,而这姚大师的目光,却如同一根针一般,仿佛刺入了楚南归心内,让他心脏怦怦乱跳,忍不住嘀咕:“好厉害的眼神,这老头定然……定然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 早在楚南归刚进入大厅的时候,很多人早就看到他与朱定文相貌极为相似,听朱承勇与姚大师这般对话,自然以为说的是楚南归与朱定文相似,一些人忍不住暗自嘀咕:“那位冬瓜姑娘是一个例子,这位姓楚的同样,四皇子在这方面似乎有些……” 朱承勇坐了片刻,说了几句话,赏赐了朱定文一些东西,就站起来:“朕在此,你们也不自在,回宫回宫!” 又送到门口,待到朱承勇一行人离去,众人又才回到厅内,皇上突然前来,让很多心思机敏的人有了想法,虽然场面一如最初,不过很多人心内都浮想翩翩,不停的在分析判断。 皇帝正当壮年,储君却没有定下来,这些年来,朝堂内无数人绞尽脑汁,也没有获取一丝半点皇帝的意思,不知他更倾向这八位儿子中哪一个? 眼下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却多少打破了这么多年的平衡,朱建文自然能察觉到众人态度的转变,心里又是嫉妒,又是愤怒,脸上却平静如昔,刚准备离开,此时也不提这事了。 与众人所想的不一样,楚南归心内却是波涛汹涌,刚才皇帝与姚大师两人之间的简单对话,众人以为是说他与朱定文,不过不知为什么,他却隐隐从语气里听出来,仿佛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而且,不知怎么的,他隐隐感觉到,似乎皇帝前来,并不是为了给朱定文庆生,而是……仿若专门来看他似得! 这种感觉,非常微妙也毫无根据,但是偏偏让楚南归生出了一些危机感,他无心继续待下去,与朱定文喝了两杯酒,就匆匆离去! 第八十一章 重逢 上 第二日,距离百花学院的选拨只有两日时间! 百花学院已经多年未曾招收学员,况且多年前考核的内容也大多随性而选,或者考教文学,又或者考教武学,同期不同人的考教都未必相同,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经验可以遵循,临时抱佛脚也不会有什么用处。 楚南归一整日没有出门,中餐晚餐都是在房里吃的,昨日的隐隐预感让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不过一直到了夜间入睡的时候,却是什么事也没有。 第三日早上吃过东西,招呼了一声带着姚祖来小柔两人出了门,小柔与姚祖来两人原本以为少爷昨日一整天没出门,是因为大考了所以要宁静心绪,今日大早却又出门,或者是他们意会错了。 走出客栈,转了几条街,渐渐热闹起来。 三人正边走边说着话,突然大街另外一头传来一阵锣鼓声,但见一队士兵率先走了过来,后面紧跟着长长的队伍,几人退到路旁,就听到旁边有人议论:“听说是妖族的人……” “妖族的人?每年妖族来朝好像不是这个时候……” “你知道什么?这一次不是妖族的使节,而是来百花学院学习的……” “什么?妖族的人来百花学院?这是怎么回事?嘿,他们不是有鸣鹿宗么?哈哈,看来还是我大燕的百花学院厉害,就连妖族的……” “岂有此理,妖族的人进了百花学院,岂不是把我大燕的东西学了去?” “嘿嘿,若是妖族的人无法通过考核,那就好玩了……” “你懂什么?妖族的既然敢来,自然是不需考核,而且啊……” “你听说了什么?说来听听……” 旁边议论纷纷,或褒或贬,或者带着担忧,也有带着浓郁自豪感的人,各种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层出不穷,楚南归微微一笑,忖道:“应该是冬青兄弟到了!” 街道很宽,楚南归抬头朝着人群看去,他眼力很好,看到在密密麻麻士兵后面,那只独角兽缓缓而行,独角兽背上,正是那个在云台山里遇到过的少年。 少年身旁围着不少人,其中一人赫然就是与福伯争斗不休的叶添龙。 人群缓缓过来,一会功夫独角兽就来到楚南归身旁,冬青亮骑在独角兽上目不斜视,神态俨然,倒也有模有样,没有留意到人群里的楚南归,楚南归也不以为意,此刻人多口杂,他也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既然知道冬青亮来了,可以晚一些再去找他。 突然独角兽脚步一顿,两只大眼朝着四周飞快扫了一眼,目光落在楚南归身上,立时就不肯再走,仰天发出一声吼叫,转身人立而起,似乎要把冬青亮甩下去。 原本两旁的百姓对于独角兽的怪形怪状都颇为好奇,一直在指指点点,骤然听到这么一声如同炸雷般的吼叫,又见到原本温顺的‘怪物’人立而起,顿时吃了一惊,立刻四散乱窜,围在冬青亮身几人似乎实力不弱,尽管独角兽爆发得突然,立时有人上前一把抓着独角兽的独角,另外几人一拥而上,顿时把独角兽给压制了下去。 叶添龙把冬青亮从独角兽背上扶下来,微微皱眉:“少爷,早说了这家伙野性未泯,您还……” 冬青亮虽然几乎被甩下来,脸色却没有多少变化,淡淡一笑:“平日里都挺好的,今日突然就发了性子,或者是人多了不习惯……”话说到一半,目光停在楚南归身上,顿时说不下去了,满脸惊喜招手叫道:“楚大哥,我在这……” 喊了几声,推开身旁的人就想走过去,却被叶添龙一把拉住,冬青亮急了,连连挥手,楚南归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刚才独角兽发狂,定然因为看到了他,朝着冬青亮那方走出几步,却被几个士兵拦着,冬青亮怒道:“他是我大哥,让他过来!” 叶添龙连连皱眉,不过还是挥了挥手,让楚南归一行人走进了人群,楚南归刚靠近,独角兽突然发出一声嘶叫,蓬一声,几个按着它的人朝后跌出,独角兽伸展了一下身体,打了个响鼻,朝着楚南归凑了过来。 楚南归探出手去正要摸摸它的脑袋,突然一声怒吼,一个被独角兽弹飞的家伙唰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刀,劈头朝着独角兽砍了过去,冬青亮被叶添龙拉着,阻拦不及,急喝道:“不要……” 看此人衣着,当是妖族中人,能够护送在冬青亮身旁,身份定然不会太低,虽然平日见到冬青亮对这头独角兽极为爱护,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被这么一头畜生给弹飞,怒火冲头之下早就忘了一切,只想一刀砍死这头畜生。 眼见长刀就要劈在独角兽的头上,这人也略微有些后悔,不过去势太急,却也收不住了,楚南归眼里闪过一丝厉芒,踏上一步,右臂回转,就朝着长刀格挡而去。 冬青亮‘啊’的叫了一声,惊得目瞪口呆,叶添龙背朝着这个方向,回头看时也来不及阻拦,刀光闪烁之下,眼见楚南归一条大好手臂就要离体而去,旁边看热闹的人惊呼出声,有的人不忍看下去,转头看向一旁。 电光火石之间,长刀堪堪接触到楚南归的手臂,楚南归手臂微微往后一缩,铛一声,长刀被他屈指一弹,偏向一旁,他接着反手一拂,啪一声,长袖打在大汉身上,大汉踉踉跄跄的跌入人群之中。 此时楚南归的手才缓缓落在独角兽脑袋上,仿佛刚才所有的动作都与他无关,他只是想要摸一下独角兽而已,大汉又惊又怒,双手朝着身旁的人一推站了起来,喝道:“你……你……” 楚南归顾念与冬青亮的交情,所以手上留了余地,大汉并没有受伤,他怒喝了几声,突然发觉身上并没有受伤,也是怔住了,呆呆的看着楚南归。 冬青亮挣脱了叶添龙,快步走到楚南归身旁,喜道:“大哥!” …… 故事拖延了之后,就会有麻烦,每次写的时候,都要重新去看看前面的,大体上是记住的,就是一些细节地方,很是麻烦。 有了个想法,如果写完这本还继续的话,应该会写那种合集的中短篇,每次写一个完整的故事,凑成一个长篇,嘿嘿,那种应该不会忘记了。 上周写了两章,有朋友给投了推荐,很是欣慰,那么久了,说明还有人关注,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