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要说的故事年代已经久远,故事的起因也平淡,不过是贪欲作祟,化人成魔,而由此引发起的过程却是跌状起伏,厮杀的葬尸成山流血成河,最后狂魔尸九终被东岳大帝陈封于幽冥海底,陷十大阎罗和九天太保镇守其位,永世不见天日。 故事结局虽是万恶归葬,但各派人士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无比惨重,单说道门一族,死伤无数,太初老祖旗下四弟子元和羽肜丧命,而大弟子元微玄宫丧妻失子,元灵大受折损,心灰意冷,尸九被封印之后不久便从道门中消失不见,不知去向,而太初老祖天藏身负重伤,归元修灵,再不问是是非非,自此也再无露面。 万龙终有首,后道门一族被太初老祖二弟子元清伏翟暂时接管,三弟子元易灵嬍辅佐,修缮血战后事。 而其他门派也是个行其事,后观天下圣堂。 时至今日,当年的故事已经被颂成了一个传说,甚至被写成书,录成目,绘成画,历经几辈几代,故事的过程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好在结局依旧,而道门那个不知去向的元微玄宫,似乎也成了大家茶余饭后最乐于讨论的一个人物,但旧人已不再,故人也逝去,伊人何去何踪全然不知。 “人间如同一场戏,一代代角色隐退,又一代代角色登台,仍然七情六欲,仍然悲欢离合,仍然是探索而至神秘,欲知而终于知不知。” 雨落,人亡,花开,故人不在,四季轮回,默然不改…… 第一章 正值春夏交替,群山起伏的墨山一片葱绿灵秀,适逢鸟语亮花也香,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正在一招一式的打着拳脚,嘴里呵呵哈哈喝的起劲。 两娃娃大点儿的叫少卿,小的叫君泽,同姓赫连,从小就跟着父亲住在墨山的密林之中,距离他们住处不远就是墨门的驻城,有时候他们会跟着父亲到城里转转,摸熟了之后就自己经常跑过去,虽然父子三人是隐居,但两个孩子也不至于完全不见人世。 少卿君泽的拳脚功夫打的虎虎生威却又奇里八怪,知道的少的还真看不出来这些招式是出自于道门中的一些门路,两个小少年虽年少,但在他们父亲的调教下凭着自己过人的天赋功力自然不会薄弱。 更小的时候父亲对他们目不离睛,到了现在,除了授教对他们几乎也是放养了,好在两个娃娃懂事,晓得自律,但毕竟是男孩子,调个皮捣个蛋的也不是没有的事儿,好在能够及时脱身,不至于让仇家寻上门来。 “小泽,今天要是谁再过不去可是要受罚的,你要想清楚了,逝者如斯伱!”长着一双水灵眼的少卿搅着自己微卷的头发含笑微波的瞄了旁人一眼。 君泽冷眼望着眼前两座高峰闭口不言,虽然他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自己身边这个小卷毛儿怎么会想出这样一个馊主意,但为了男人的尊严,把命拿去都可以,更可况仅仅是要从山体里穿过去,虽然这么多天自己一次也没过去过…… “一——————二————————诶———~~~~~~~~~~~你又耍赖我还没喊完呢!”被抢跑的少卿在后面看着早已跑在前面的君泽歇斯底里,然而前面的人儿哪里还顾他,孩子毕竟是孩子,为了男人的尊严,有时候也还是可以不要脸的…… 日头晃晃的世界凭空惊声大作,一阵轰隆隆山体崩塌的声响惊飞了群群山鸟,然而最后从山体另一面钻出来的却只有一个,少卿大半个身子还在山石里掖着,扭头看了那面的一座山,“嘻嘻”怪笑两声,“我就说你还是出不来吧!” 飞到一半又卡在半山里的君泽正窝在里面满头郁闷,忽听头顶一阵轰隆作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顶了出去,在空中不受控制的翻腾了好几个跟头才滚到地上,哗啦啦蹭掉一趟地皮,最后才一屁股蹲到被他蹭出的土坑里,鼻子登时喷血。 “小泽啊啊啊————————你还好吧吧吧————————”优雅落地的少卿在远处大声呼喊。 被撞的精神恍惚的君泽回头冷冷看了那家伙一眼,默然从地上爬起来抹了脸上的血迹,看着朝自己跑来的小子,看着这个一直领先于自己的小子,此时此刻积聚在心里的不服与好强已经将他激到了一定程度,待到时机,张手就将握在手心里的热量一股脑儿撒了出去。 白光闪现,少卿被电激的一蹦老高,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君泽在后面又连连出手,直将他打出三十丈开外,最后砸在一块石头上,石头崩裂,埋在了一碓石砾之中。 “哼,臭小子,不服是吧?”窝在石渣中少卿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君泽坏笑了一声,抬手抹血的慵懒态度更是激起对方的反感,不用多说,接下来又是一场“血战”。 这似乎已经成了这一对小兄弟的家常便饭,每天不打一架心里就憋得慌,不过话归途径,没有对手就没有进步,在这个人口稀少的地域,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对手其实还是挺不容易的。 日到西沉,茂密的林子里光线已经尤为暗淡,河水流过,鸟儿归巢,坐落于此的架空木楼在这样的氛围中显得更加幽静。 完成最后一块字牌挂上木架,赫连玄卿收拾了石桌上的工具拍了拍身上的木屑,抬头透过并不存在的枝缝看了看天色。 “啊,晚了晚了,要做饭喽。”自叹一声,随后便哼着小曲儿背起手一步步走向屋内,柔温脸上一双水眸弯成了月牙状,不知是愁还是笑。 看模样不足三十岁的男人,在将两个孩子从小养到大的历练中已经成为了一个洗衣做饭缝补劈柴样样拿手的家庭主夫,在这样一个不经人世的地方一呆就是十多年,他似乎还从未想过,自己到底要在什么时候走出这片林子,去从新审视曾经逃避过的那个世界,准备,好像从来都没有做过…… 不多久,烟囱里冒出了白烟,屋内响起了刀切声,所谓的平平淡淡家常便饭,不过如此。 而此时此刻,轰隆隆翻滚了好一阵的少卿和君泽已经搞得满身污垢灰头土脸,少卿看了看窝在地上的君泽,伸出了讲和之手,结局当然可想而知,被自己这个一向要强却始终强不过自己的小弟给漠视了,最后只能看着家伙默然的背影,骚了骚脑袋眯起眼“嘻嘻”作笑一声,颇具他父亲的神态。 空中已有乌云聚集,看天色不久之后是要下雨,正值闷热,两个小家伙便一头扎进了不远处的水潭里,从他们身上抽出灵体的黑白二奎在一旁戏水玩闹,捕捉鱼食。 少卿趴在白奎身上闭着眼不停休止的嘟囔,“……练功可不能够急于求成,老爸说过,逆水流而不流,顺水涨你也不一定涨,诶,论,天赋和后天努力的差别,你努力做的最好还不如人家随便搞搞,人家随便搞搞比你拼死做的都好,放个屁都比你做的饭香,实际就是这样。小泽,大哥我不针对你,我讲的是普遍化现象,顺便也说说你要认清现实,性子不能老是那个好强……” 一切都当他是放屁耳旁风,发泄了好一通的君泽慵懒的靠在一块石头上,享受着难来的清爽,一旁的黑奎不停的游来游去为其轰开聚集而来的热量。 眼缝中看着不远处那两个白影子,君泽嘴角勾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一起过了这么多年,谁的死穴谁知道,心心相通的黑奎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不用沟通,两个队友已经蓄势待发,那边的少卿还未睁开眼,连着身下的白奎就已经被扑上来的君泽和黑奎砸进了水中。 被君泽死死摁着肩膀一直沉到了水底,向来水性不好的少卿哪里吃的了这一招,咕嘟嘟一连串气泡吐出去剩下的就是憋在肚子里的氮氢二氧化碳和甲烷了,没多久就两眼一番望朝天了。 就在他们在水底闹得起浪的时候,一搜利箭裹着一股旋风划破穹空刺入水中,穿透水层直逼二人,少卿已经被呛得脑袋充血,亏得君泽反应快将两人分割开来,裹着黑羽的长箭直刺入水底,打了个旋反头又转了回去。 君泽拖着少卿浮出水面,待他抬头望去,水潭边几十仗高的山崖上早已多出六个人来,后面蹲坐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巨大苍狼,七个身影在晚风中渋渋林立,不仅让君泽皱起了眉头,暗恨一声,“可恶,又是他们!” 第二章 来者正是墨门的六个少年,年纪均在十二三岁,中间着红色披风的就是墨门二少阔落,小名灵官的,站在他旁边的自然是他发小,署名霍囹尊,秋肃,鲁羡,毕沅和青颖的,而后面蹲坐的就是有名的护法神兽,雪羽狼。 有名有势有家风,穿着架子当然就拉风,这点是让君泽一直看不顺眼的,而此时此刻倒在他怀里喷着湖水的少卿看着上面的几个人心中更是千万只***奔腾而过,他永远都忘不了,自己跟这些人的第一次相遇,更是忘不了,在那次相遇中自己跟这个墨门小少爷结下的“不解之缘”。 “嘿,两个小子,几天不见功力又见长啊!”出来喊话的正是鲁羡,一个身背轩宇弓箭,右脸印有兔章,性子颇痞的男孩儿,正将转回去的黑羽箭插进背后的箭袋。 君泽将少卿推给白奎,自己爬到黑奎身上,本想着少惹是非转头走人,谁知上面那小子却依旧不知消停。 “诶我说,跟你们说话呢,整天在这里山崩地裂的不知道吵死人啊,刚才那边的山又被你俩给炸了吧?”鲁羡俯视着下面两个人脾性十足,这不禁让君泽窝在肚子里的那股火气大增。 他也忘不了,第一次相遇时自己怎么栽在这个小子手里的,可还没等他火山爆发,那边趴在白奎身上吐完水炮儿的少卿捂着自己的隐私部位张口就大骂:“臭不要脸!没看到你爷爷在这边洗澡呢,你个兔崽子把衣服还回来,不然我让你二丫的一辈子长不了毛!” 君泽一听这话忙的转头看向自己放衣服的地方,果然那边已经空空如也。 鲁羡看着少卿“嘻嘻”作笑两声,这才从身后腰带上撤出之前偷走的衣服来,扬在手里冲下面喊,“臭小子,有本事就自己上来拿,刚才不是挺能耐的么,差点儿没把我家少爷吓的尿床,做人总得有点儿原则,有伤害不能再耍无赖吧!两个有爹养没娘教的……” “你个臭不要脸的骂谁?!”听到最后一句话的少卿当场飚怒,站在白奎身上指着鲁羡歇斯底里,“想打架就直说,少来叽叽歪歪,以为老子怕你不成!” 鲁羡脑袋一歪咧嘴道:“哟,脾气还是这么大啊,小美人儿,哥哥就是想打架了怎么着,你当真奉陪么?”眉宇间凝成一丝邪笑。 下面的少卿心中大骂一声就要出手,谁知道一旁的君泽早就先自己一步冲了上去。 没等鲁羡反应过来,左右脸上早就实实在在挨了飞旋上来的少卿君泽一人一拳,直打得他忍不住口水泵流身体横飞。 再来一个无影旋风踢,还没准备好的鲁羡直接被踢飞再落下,完美的诠释了抛物线的优美身姿,之后便被两只脚狠狠踩在了脚下。 夺过衣服的少卿瞄了一旁君泽一眼,“小泽,之前跟你讲的话又当耳旁风,你太鲁莽了,以后会吃亏的,你……” “你给我闭嘴!”话没说完就被君泽怼了回去,只能暗自扣扣鼻屎弹弹弹了他一下…… 稀里糊涂被狠揍了一顿的鲁羡看着身上这俩小子愣了好一会儿,最终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少爷啊,我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们就看着不管——————不——————问啊——~~~~~~?!” 闻听这话,站在阔落一边的霍囹尊笑道:“早就跟你说过,自己招财自己花,自己招灾自己担,自己招事儿我们可不管,更何况是这俩小阎王,弄不好要丢脸的喽!” 套上衣服的少卿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一身黑衣后背两只长剑的家伙,此人是这六个中最年长的,面容稳重,却时时刻刻又带着一股子邪魅,总让人感觉坏到骨子里,尤其看不惯印在他左脸上的那块狼章,让人有股撞上去给他扣下来的冲动。 似乎被群众抛弃了的鲁羡挣开少卿君泽的双脚立起身,束紧了头上的抹额带,怒目少卿君泽,“趁人不备简直小人!” 少卿两眼一横成了绿豆,“恶意挑衅必死无疑!” 鲁羡拉开架势,“真打实招我生你死!” “你死你死全是你死你全家都去死……”上了火气的少卿一石头扔过去怒了眉头,被砸中脑壳的鲁羡立在当地满脑袋黑线。 黑白二奎归灵元神,君泽正准备重新束起头发转身离开是非之地,奈何那边的小子不依不饶的又冲了上来,无语至极,那边好不容易穿上裤子的少卿看着猛扑过来的鲁羡也是皱紧了眉头,“你个狗皮膏药没完没了,爷爷我还急着回家吃饭了都饿死我了……” 话没说完就被鲁羡一头撞翻了过去。 俗话说一夫难敌二勇,一茄子招架不过俩冬瓜,虽然年纪尚仿,功力却彼此鲜明,一招阵势下来君泽被鲁羡逼得连连后退招架不过,那边少卿怎会见他受欺负,不管三七二一张脚就扑了上来,拳打,指点,脚踹,旋踢,风扣,直将鲁羡杀得连连后退滚地吐血不起。 “哼,不看看是谁,我的小弟岂是你能欺负的了得?”完成最后一记扣杀的少卿半蹲在地上看着倒地不起的鲁羡冷笑一声,突然看到那人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没等少卿反应过来,背上早就重重挨了两脚,直被踢的空身飞了出去。 “那也让你看清楚,他也不是孤军奋战,我的小弟,也不是你能欺负的了的。”不知什么时候上来的霍囹尊看着一头撞进君泽怀里的少卿笑道,身边站着满头小辫额心嵌了一点剑红的秋肃,一个右脸印着火章,身挎盒刀的冷峻少年。 被踹的疼的直咧嘴的少卿紧皱眉头一时间难以开口说话,君泽看着那边故意挑衅的几个人也是闭口不言,心中暗暗盘算着这回该如何脱身。 这时霍囹尊又开了口道:“好了好了,也不难为你们,这回我们就立个规矩,只要你们能够碰着我家少爷一根手指,我们就放你们过去,怎么样,接不接招?” “一个臭不要脸的谁要碰他?!!”霍囹尊话刚说完就遭到少卿的激烈反对,对那个人心里充满阴影的他简直就是歇斯底里,而站在那边一直未开口的阔落少爷,听了这话之后也不由得感到自己身边一阵寒风刮过,有些冷。 这个头发卷卷脸蛋圆圆的人儿,一直以来对自己似乎都有着很大的意见,看来情况不妙…… 君泽扶着少卿站起身低声道:“一切听我指挥,杀他们片甲不留。” 少卿抽了清水鼻涕瞄了他一眼,“可你一个都打不过……” “我都说过了那是失误要不是给你挡着我能被他打?!!”再一次被烫到伤口的君泽狰狞了一张面孔,而少卿全当没看见,暗自又扣了扣鼻屎弹弹弹了他一下…… 天色已经罩黑,屋中也亮起了油灯,早已备好晚饭的赫连玄卿正坐在桌边缝补两个孩子破掉的衣服,时不时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意知大雨将临,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两个人,怎么还不回来……” 第三章 夏雨蒙蒙,带着汩汩凉意渗进心脾。 夜晚已至,高大乔木上的两个少年呆呆的各思其事。 少卿躺在粗大的树干上,望着黑漆漆的上空摸索着自己的脖子,就在刚才不久的战争他们再次遭到了惨败,而他一直佩戴在身上的那枚紫龙玉也被阔落一把抢走,想要拿回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为关键的是,自己的脸又被那二货啄了一口。 君泽靠在那里无意识的瞄了那边小子一眼,见他那副样子冷笑一声,“怎么,很享受啊?” “滚。”被戏耍了一回的少卿闷闷骂了一句,翻身坐起,抬头透过枝叶缝隙看了一眼上空,雨不知何时停,拍拍衣服站起身子,扭头看了一旁的君泽,嘴角咧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雨越下愈大,已到晚夜时分,隐在群山片林中的墨门驻城显得沉寂,只有少数人家还亮着窗灯。 城头墨湖之上木桥穿插横竖,湖水被雨水打的淋淋沥沥,立在中央的墨门祖师恒聊的石像隐在一片阴雨朦胧中,俯瞰着自己当年创下的这片疆土。 沿河的过道上,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小心翼翼的前行着。 “我们就到他们的政治办公中心去,那小子肯定就在那里!”踏上房顶后少卿望着耸立在城中央的那座高大建筑的阴影道。 “现在是深夜,正常人都回家睡觉了,你以为他是这里看门的啊,还会在那里待着?”跟在后面君泽皱眉道。 少卿继续往前,“诶,那小子不是经常跟他哥在里面热闹么,现在这个时辰回去才怪呢,哼,不管怎么地,我的东西肯定是要拿回来的,不然回去怎么跟老爸交代?他要是不在那里我就去刨他家祖坟,看他不出来!” 君泽在后面有些百无聊赖,“一块石头,又值不了几个钱,大不了我这块给你得了,你要是这么莽莽撞撞过去,谁能保证不惹什么乱子出来?” 少卿回头瞅了他一眼,“谁要你的,我就稀罕我的,还有什么我又惹什么乱子,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君泽白了四周,“当初是谁吵着要来这里,又是谁出的馊主意去偷人家东西被逮着了,不被他们逮着我们现在能惹上他们一窝贼么,不惹……” 少卿摆摆手回过头继续走,“得得得,算我什么都没说,吵不过你行了吧,好心为你你还赖上我了,诶,可怜天下大哥心?!” 君泽在后面看着前面又摇头又晃脑的家伙默然暗叹一声,再无话可说。 雨愈发大了起来,浑身湿透的两个少年躲过重重阻防终于登上了墨门的办公大楼,然而只是在三楼看见了还在办公的墨门大少墨青冥,再不见他兄弟阔落。 谁仇寻谁报,不想再惹那人的少卿和君泽立马转身要走,没奈何正巧碰上前来送文书的元禾,“你们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政府办公秘密基地,怎会让不明姓名之人来此,况且还是两个孩子。 无话对答的少卿和君泽转身就跑,元禾立马喊人捉拿,外面有些喧嚣起来,这时青冥在屋中发问,“怎么了?” 元禾进去将文书放在桌上,“没什么,两个小孩不知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已经让人去追了。” 青冥放下手里的笔,靠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见他那个样子元禾少不了担心,“少爷,天这么晚了,你还是早些休息,明天再审批吧。” 青冥并没有理这个话茬,而是问道:“灵官回来了没有?” 元禾沏了杯茶推过去,“早就回来了,不知道几个人又去了哪,滚得一身泥,估计现在回家洗洗已经睡下了。” 青冥押了口茶,长舒一口气,望着窗外的雨夜有些默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元禾站在一旁看了他一会儿,最后也只能自己退下。 被追击的少卿和君泽在大雨中一阵风驰电掣,毕竟还是两个孩子,在这样的境况中免不了有些招架不住,忙里莽撞的不知奔走了多少街道,最后一头扎进一座府邸之中,交错布置的建筑让他们一时间摸不着东西南北,好在后面追着他们跑的那些人不知道怎么没跟进来。 每扇窗都隐隐暗暗亮着丝丝灯光,摸进一扇窗,被追的呼吸失常的少卿和君泽窝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舒缓着自己的心脏,可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待的这个地方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奶娘,我要更多的花!”一个稚嫩的女声从那边纱丛帐中传来,让少卿和君泽不禁浑身一颤,这里竟然有人? “好好好,给你给你……”一个大妈级别的声音又传来,少卿和君泽忍不住对视了一眼,选择这个隐身之地的少卿不免有些汗颜。 很快,那边传来了更多的女声,夹杂着阵阵水声,从她们的对话中谁都可以猜出来,这是人家小姑娘洗澡的地方。 嗑着手指的少卿被君泽狠狠鄙视了一眼,两个人便要猫腰离开,这时候那边的小姑娘已经洗完澡要出浴穿衣服了。 或许,这就叫做“有种关系叫做缘分”,但是,有时候有缘也未必有份…… 当仅披着一件短袖纱衣的丫头在被风吹开的纱帐中出现的那一瞬,少卿的两道视线便准时的射了过去,或许年少,还并不太了解男女之间之事,但自小老爸也教过自己什么叫“礼”,什么“节”,什么叫“贞”,什么叫“君”…… “是你?!”还没等少卿反省完自己,那边看到他的小丫头早已先他叫出了声。 这女孩儿正是墨门的三小姐,青冥和阔落的妹妹,署名旒沙的,一个还未长到十岁的女娃子。 还没回过神的少卿早已被跑上前来的旒沙抱住了胳膊,小少女半遮半掩的身子就那么近距离的跟他接触了,八九岁的丫头,从一开始对他们兄弟两个似乎就很有好感,尤其是那个冷面的小子。 “你怎么会来这里,是特地来找我的么?”天真稚嫩的脸庞布满了盈盈笑意,骚的少卿脸红到了脖子根,一时间难以开口,更别说抬脚离开了。 早已走到门口的君泽回头看着那一幕,似被雷劈了一般也是动也难动,牙龈忍不住的抽搐着,好在依他这个角度也看不见什么…… “君泽!”看到这边人的旒沙当即叫了一声,刚要跑将过来,那边的奶妈却转身回来了。 “沙儿,谁呀……哎呀……”一声近乎惨叫的声音冲破云霄,明知男女授受不亲的奶妈见到自家小姐那个姿态简直比砍了她一刀都惊悚,跟在后面疏忽了的侍女们也是各个惊恐。 “你们是什么人?”一把将旒沙揽进怀里的奶娘冲着少卿君泽歇斯底里,正当少卿立在当地不知所措之际,被那边的君泽一把扯了出去。 大祸临头之前逃之夭夭,少卿和君泽逃窜在这座不知有多大的府邸之中,后面自然少不了前来捉拿他们的人,沉寂安详了太久的墨门府宅多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第四章 仓皇逃窜的少卿和君泽忙里莽撞的闯进府邸后院,被竹子覆盖的这里自然比不得前院亮堂,一路昏昏暗暗,加上下雨,中途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君泽只觉得自己双膝发痛脑袋昏沉。 将沉重的大门推开一条缝,少卿和君泽挤进了屋内。 “这是他们的祖堂。”看着堂内上位摆放着的灵位和挂像少卿嘀咕了一句,跟在后面的君泽打量了一眼四周之后便靠着一边蹲下了。 “你流血了?”少卿回头看了君泽叫出了声。 此时此刻君泽不仅仅是膝盖上的皮肉伤,鼻血已经顺着他的下巴灌进脖子里渲染了一大片衣服,自小发病的他就这毛病,谁也拿捏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了。 “你该不会是看见人家小姑娘动了什么恻隐之心吧?”看着满脸是血的小子少卿意味深长的皱了眉头,结果便被一脚踹了出去。 为君泽止血之后,少卿便起身在堂内转悠,外面的人似乎还没追过来,他得看看这里是否有出去的路。 “诶,这是什么?”瞧见供几上的一个檀木盒子少卿好奇的拿了起来,君泽走过来跟着打量了一眼。 “这里既然是他们的祖堂,怎么会没人守着?”君泽问了一声,少卿却并没有回答他,张手就将檀木盒上的锁头撬了开来,打开一看,里面层层锦绸包裹着的是一块拿黄金穗穿起来的乌龙玉,造型甚是独特美观。 “这是他们的传家宝?”少卿将东西提溜起来细细打量一番,没等君泽开口,嘻嘻一阵坏笑,“正好,那小子把我的宝贝夺走了,我就拿这个走,到时候做个交易,他要不跟我换,看他怎么跟他老爸交代!”说着不顾君泽看他的眼神就将那块玉佩塞进了自己衣服里。 外面的火把已经往这个方向跑来,两个小儿正要往后堂跑,这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小顽童,不是自己的东西,最好不要拿啊。”浑厚沉闷,在整个大堂内回荡。 一阵雨风进来,两旁燃着的蜡烛被吹得摇摇晃晃,将人印在墙上的影子摆的飘离诡异,少卿和君泽立在当地再不敢乱动。 “我就说这里必然有人看守,那东西能是你随便能够拿走的?”君泽白了一眼一旁的小子,结果被鄙视了一回。 “你个马后炮能不能闭嘴,早干嘛去了你现在又多嘴!”少卿循着声音的来源吵吵了一声,却有并没有察觉到声音到底是从何而来,不禁有些气恼,“有本事你出来,咱们君子相见面面来谈,少装神弄鬼的,你以为我们还是小孩子啊?” 话音落地不久,就见着一个一个身影从那边的灵幡后转了出来。 灯火昏暗,扎眼一瞧还真给人唬了一跳,那人身子伛偻的厉害,腰弯了九十多度,脸都跟地面成锐角了,不仔细看还真当是个鬼呢,却原本是阔落自小的师傅,署名祖干的。 “老头儿,你是这里的看守人?”少卿看着那人问了一声。 祖干摇摇头,“非也。” 少卿皱了眉头,“不是你来管我们的闲事?” 祖干扬起眉梢看了一眼这个少年,脸上转出一丝笑意,却并没有再开口,这时候另一个声音从他后面传了出来。 “你们的闲事可是我们的大事啊!”声音还有些稚嫩,显然是个未成年的,待到少卿看着那人走出来之后便不由得在心眼里踹了他一脚,不是白天抢走自己玉佩的那小子还能是谁! “你怎么会在这里?”少卿看着阔落吃了一惊。 披着件睡衣的阔落站在自己老师身旁依旧睡意浓浓,看着眼前两个小子又不免有些好笑,“这是我家,我不在这里又在哪里?去你家啊?”慵懒的德行算是让少卿反感到了心里。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是仇人不相逢,缘分乃天定,有时候却还在人为。 “哼,不跟你废话,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呢!”少卿上前一步冲着那边怒目圆睁。 阔落笑了一声,“哦?找我有事?” 少卿啐了他一口,“你明知故问,把之前拿我的东西还给我!” 阔落打了个哈哈,“我以为什么呢,这么晚你们两个私闯到我墨门府邸,就是为了那块石头?” “什么石头,那是我传家宝!”自觉被羞辱了的少卿有些激怒,一句话出来更是将那边的人惹得笑出了声。 “那,在我还给你之前,你是否也应该将我们的传家宝放回原位啊?”阔落有意调笑着对面的小子,自知事的少卿反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丢人的,从衣服里将那块乌龙玉掏出来一把放回了檀木盒里。 “把东西还给我!”思想简单的少年就这么认为,看着一脸怒气的家伙阔落再次笑出了声。 “赶紧离开吧,等到他们进来,你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本就没意思物归原主的阔落转回了身子,又回眸笑看了一眼少卿,“我说过,那东西已经是我的了。” “你……”少卿被呛得有些气喘,这时候在后面早看不顺眼的君泽拉开架势二话不说扑了上来。 回旋反扣,阔落一把钳制住君泽冷颜一笑,“就你,还想在我手里拿东西?” 脱不开身的君泽看着阔落那张脸不免怒火丛生,虽然他自知不是其对手,但一个男人的尊严,他可是从来不会放下的。 “小子,不想死马上离开,这里是我祖堂,不可造次!”被进攻了两回的阔落终究无奈何,反手将君泽推开警告了一句,却不料那边一直闲置的少卿早已爬上了他家供奉列祖列宗灵牌的供几,正举着那块乌龙玉摆了个蔺相如的架势。 “小仔,你信不信我给你砸了?”少卿满脸怒火,台下阔落满脑袋黑线,可还没等他俩争锋相对,少卿自己先一步从供几上摔了下来,手里的乌龙玉不偏不巧正落在那边的祖干手中。 “卑鄙你暗算我!”捂着小腿的少卿冲着那人吼道,疼的眼里近乎冒出眼泪来。 见他那个样子阔落心中不忍,可当着自己老师的面又哪里能够放肆,也只能隐忍了。 老者将玉放回盒子里,“要闹外面闹,这里可不是你们折腾的地方。” 正在这时,外面已有人敲门大喊,“修师打扰!” 祖干并没有回话,而是阔落应了一声,“什么事?” “少爷,属下正在捉拿两个莽撞进来的孩童,不知这里可有踪迹?” 阔落低眸看了一眼少卿和君泽,顿了好一会儿,直到将两个人的心提到嗓子眼儿,才淡然的回了一句,“没有。” 外面人即散去。 “既然你们不愿意走,那就在这里呆着吧。”阔落冲少卿君泽摆摆手就要转身跟着老师回去,忽的又转身回来凑近了少卿笑意浓浓,“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也可以同床共枕雨夜话眠啊小美人儿!”那猥琐的表情…… 少卿呆愣一时,随后生理反应的冲着那人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拉起君泽抢了檀木盒里的乌龙玉跳出了窗外…… 第五章 乌龙玉虽然算不上一件传家宝,但也是供奉列祖列宗不可或缺的灵器,现如今被两个孩童拿走,怎肯善罢甘休。 不过话说回来,那少年最后一手也真够速度,竟然能够从自己眼皮子底下将东西取走,这么多年来似乎还是第一次,竟然还是个孩子。 祖干望着窗外淋淋的大雨不禁有些默然…… “你们去那边,你们跟我走!”被抽了个大嘴巴子的阔落难掩心中酸怒,暗自发誓定要将那小子捉回来好好修理一番,指挥几队人马分头行动。 被吵嚷起来的霍囹尊和秋肃拦住了他,“这么大的雨你就别折腾了,交给我们就行了。” 阔落一把打开他,“走开!”显然有些温怒,瞧着自家小爷那酸溜溜的背影,这边人也只能暗自摇了头。 雨越下越大,今夜的天气似乎预示着什么,被追击的少卿和君泽奔走在沿河的街道上,夜越来越沉,窗灯一盏一盏熄灭,光线越发显得阴暗,唯有城头墨湖那边,还是一片灯火辉煌。 “不能过去,他们肯定能找到!”君泽一把拉住往前奔走的小子。 少卿回头看了他一眼,“可出路就一条,不过去我们要等死啊!” 君泽皱了皱眉头,“你把东西还回去不得了,谁让你拿的?你拿它有什么用?” 少卿当即翻了个白眼,“问题现在已经不是一块石头的问题了兄弟,这是基本的原则问题,你让我还回去,让人家知道了以后我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大哥以后可是要闯荡天下的男人!” 君泽正要瞪眼,少卿忽的凑近了他一脸鄙夷与嫌弃,“你别忘了,你还偷看过人家小姑娘洗澡呢!” “我什么时候……”“站住……”后面火把摇摇,刚吹完牛牛的少卿转身撒丫子就跑,话没说完的君泽跟在后面满脑袋黑线哗哗直掉。 墨湖在雨水的冲刷下已经变得陈新一片,水雾朦胧起了漫天氤氲,横亘在水面之上的木桥若隐若现,一片仙境模样,耸立在中央的石像在这片神韵中显得更为巨大神秘。 少卿和君泽被众人追着踏上木桥一阵狂奔,吱吱呀呀呀呀吱吱响成一片,停在湖中还未离去的侦查船将这一幕完整的看在眼里。 船上正坐着现如今墨门的当家人墨邱离,做完了一天的工作正在享受难得的雨中情怀,却不料又被这场追逐戏打扰了清净。 “怎么回事?”墨邱离问道。 侦查官从外面进来,“好像在追两个孩子,不知到底是何事,小少爷似乎也在其中。” 墨邱离皱眉,“又是那小子!” 随后摆手吩咐,“让他们停下,不知道此处是何地么,怎敢如此放肆!” 侦查官立马答应一声,“是!”转身走了出去,带着两个人飞身离船飘到了桥上,正巧拦在少卿君泽他们前面。 “停……”侦查官刚抬起手要发话,却不料自己面前这两个小孩儿并非他所想,一脚一个,直将他带着的那两个人踹进了湖中,要是他躲得迟了点,估计也得下去喂鱼。 “没用的家伙!”后来的阔落冲着侦查官奚落了一句,也不听什么,跟着继续往前追。 跑的几乎断气的少卿和君泽在最后一个关卡使出吃奶的力气蹦身一跃,跳过了十多仗的湖面,终于到了湖的另一边。 垂柳依依,夏雨挥挥,望着后面的盈盈火光少卿嘴角撇出一道冷笑,“有本事你们过来啊,你家爷爷等着你们咧!” 阔落站在桥头看着那边的两个身影心中也是聊然,这么宽的水面自己都未必过得去,他们竟然能过去,功底不薄嘛。 奚落了那边一阵的少卿转身要走,却不料身边的君泽已经被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毕沅扯了过去,那个半个脑袋都被绷带缠着的眼无黑瞳的怪小孩儿。 “小泽!”少卿大叫一声就要过去帮忙,谁知又被前来的清颖拦住了去路,一个长发过腰眼角带着两滴泪砂的小子。 “嘿嘿,这回看你们哪里跑,哪里不能去,还敢来这里撒野,简直就是找死!”站在另一边打着雨骨伞的鲁羡嘚瑟的狞笑着。 少卿招架着清颖一时间难以脱身,那边的君泽虽然不落下风但也一直未占据上风,不知到底是毕沅有意跟他切磋还是两人本就半斤不差八两。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消逝,阔落带着人从那边转过来的时候少卿君泽正被清颖毕沅推了开去,霍囹尊秋肃鲁羡上前,五个人将少卿君泽堵在墙角不得出路,处境颇显凄凉。 “把东西给我。”阔落冲少卿伸出手。 看了旁边又流鼻血的君泽,少卿放弃反抗,将衣服里的那块乌龙玉交了出去,却没想到阔落趁着这个姿势一把将他揽了过去。 “你打我啊,你竟然打我……”被阔落抵在墙上动弹不得,少卿极为难受的说不出话来,看着阔落那张脸简直恨到心眼里。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灵官,你又胡闹什么?” 众人看过去,原来是闻声而来的少主墨青冥。 自知此地是供奉墨门祖师的地方,不能造次,阔落稍稍松了手劲,嘟囔道:“抓两个小偷么,我怎地又是胡闹!” 青冥皱了皱眉头,“还说,你不知父亲就在这里么,还敢带这么多人来此胡闹,看回去不教训你!” 一听这话阔落不禁一怔,谁都知道墨邱离是个实打实的严父,要是让他看见自己现在这个架势,不被骂散架才怪呢。 乖乖的退到后面,阔落再不要多说一句话。 青冥看了摔在地上浑身泥泞的少卿和君泽,“这两个,看来眼熟嘛。” 鲁羡在一旁道:“不就是当初在这里偷你钱袋被抓住的那两个小子么,少爷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青冥“哦”了一声,“那,这次又是来……” “是他先拿我东西的!”少卿冲着青冥喊了一声,聚集已久的委屈一股脑涌上心头,恨不能将后面的阔落撕了,“你们以多欺少,臭不要脸!” 青冥苦笑一声,“他拿了你什么?” 少卿蹭了清水鼻涕,“传家宝!” 青冥“哦”了一声,回头看了一旁的阔落,谁知这小子却两手一摊,“什么,我像是那种人么?” 被青冥踹了一脚…… “我没有!”阔落冲着青冥发火,结果又被踹了一脚,干脆蹲到一边待着郁闷去了。 青冥回头再看少卿和君泽,“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住在这里么?” 少卿扶着君泽站起身,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毕竟是年纪尚轻,满心想的就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君泽现在搞成这个样子,让少卿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然而偏在这个时候,后来的两个女佣上前来在青冥耳边嘀咕了几句话,墨家大爷的脸色唰得就黑了下来,想必就是关于他家小姐的事情。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以后还怎么成人,也罢,既然没人管你们,那就先跟我回去,把事情讲清楚了,自然放你们走。”青冥说完转身离开,霍囹尊几人在后面将少卿君泽赶了要跟上。 不该就不该在秋肃的那一点,腰刀点在人脑袋上免不了有种藐视的意味,更可况他藐视的还是赫连君泽,结果终于将向来好脾气的少卿惹毛发了…… 第六章 夏天的雨总该伴随着雷电,更何况是在这个不平凡的夜里。 “早就告诉你们不要欺负他了————!!!”迸发怒火的少卿将君泽护在身后怒吼了一声,直将那边的霍囹尊他们逼出几步外,少见的狰狞面孔也让人忍不住一愣。 元灵受激,白奎从少卿后脖颈慢慢抽出了元体,本来还未睁开的眼睛在这一刻也被激发出了红光。 白奎,睁眼了。 君泽在后面看着这一幕不知是喜是忧,该喜的是白奎又长大了,忧的是它不该选择在这个时候成长。 “小子长本事了啊你……”不明实情的鲁羡看着少卿的模样心中来气,可话刚说一半就被少卿一脚踹了出去。 人的怒火难以招架,更何况是个孩子,少卿逼着鲁羡一直到湖边,眼见得那人要被打入湖中,霍囹尊和秋肃上前阻止,可谁也没有想到,当初将少卿踹的倒地不起的两个人今天却反被逼得无还手之力。 白奎的生长助长了少卿的怒火,君泽担心也就担心在这个地方,还未成年的黑白二奎不能分辨善恶,善则善,恶则恶,力得百倍化千倍,正所谓人善一面,人恶一世,看来情况不妙。 联手少卿将墨家人逼出三丈开外,黑奎也从君泽脖颈上抽出了元体,两个少年带着两只护法神兽,伴着雷雨交加,面对众多人手,多少有些英雄将逝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悲壮。 墨邱离站在船头望着那边的一幕不禁皱眉,“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这么能折腾?” 侦查官在后面打着油纸伞道:“不太清楚,好像是从外面过来的。” 墨邱离冷冷瞄了他一眼,“这样两个人从外面摸进来你们就没发现?” 侦查官当即脸色骤白,“是……是是!属下疏忽……” 墨邱离飞身上岸,正要往那边走,却又见一阵喧闹起来,距离迫近,观的清楚少卿和君泽的招式,心中默念,“倒有些道门的架势。” 此时此刻少卿和君泽携黑白二奎杀开一条血路,望着城头的出路狂奔过去,然而故事总得接着讲,突发事件也得接踵而至,刚才又被狠狠蹂躏了一回的君泽心中愤怒不平,早就忘了自己是要来解劝少卿的,望着湖中央耸立的那尊巨大石像,心中突的腾起一股烈火。 小孩子的事情大人不方便参与,青冥和众人站在一边看着霍囹尊几个人对付少卿君泽,依着前面的事情本想着制服这两个小人儿本费不了多少工夫,奈何结果却不如他所料,征战多时的霍囹尊他们五人竟然丝毫未占据上风,反倒被逼的有些败下阵来,然而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少卿最后使出的这一招直将霍囹尊几人打的倒地不起。 空中电闪雷鸣,似乎就预示着少卿在这一战中的成长,罗生杀,竟然被他使了出来。 愕然中君泽哑口无言,不过很快,他就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之前的石像之上,就在少卿招呼他快走之际,这人奋身而起,握紧手中的那股热气,直冲石像最顶端! “小泽……”未能拉住君泽的少卿在下面看着那人的背影嘴里一个名字也没能喊出,然而他心中却早已明知自己这个小弟接下来将要做些什么…… “快拦住他!”不知道人群中谁喊了一声,青冥的掌风却早已先他一步冲向了上方的君泽,然而,所有的攻击全都被护法神兽黑奎全全阻拦了下来,苦的少卿在下面脑袋冒烟,“你不该拦啊笨蛋!” 所有的事情只在一瞬间,君泽裹着白光的拳头早已狠狠砸在了石像的后脑勺上。 夜空霹雳闪现,在空中拉开一道刺眼的沟壑,墨门驻城被照的一片惨白,忽而又转入黑暗一片,然而此时此刻,耸立于此已有千年的墨门祖师恒聊的石像已经伴随着晚来的雷声豁然崩塌,伴随着周围的点点灯火,在空中崩开一片电雨雷花,刺的人睁不开眼。 谁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一座宏伟工程竟然在这个时候毁于一个十多岁的孩童手中,谁也想不到,墨门在今夜竟然会遭遇这样的祸患。 大意了的墨邱离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骤然一紧,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晚了。 世界陷入一片沉寂,沉寂的让人发闷喘不过气…… “阿卿阿泽——”未等到少卿君泽的赫连玄卿冒着大雨出门寻找,登上峰崖的他无意间看到墨门驻城那边红透了半边天,观天记,似乎是要有大事发生,转念一想,心中暗道一声“不好”,随后便飞身赶往那边。 果不其然,当赫连玄卿迈上墨门城头的时候,正见着被众人围捕的两个小儿躲无可躲,那边的墨湖一片狼藉,早不见恒聊石像。 飞身过去一掌劈开攻击的众人,赫连玄卿一把将少卿君泽揽进怀里转身跃上树梢。 将两个孩子激怒血红的眼光强压下去,黑白二奎推回灵位,少卿和君泽的意识方才有些回复过来。 “老爸!”一见赫连玄卿少卿激动的热泪盈眶,随后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委屈便从腹中腾空而起,指着下面众人有些哽咽起来,“他们欺负人!” 赫连玄卿抬手将他脸上的泥泞抹掉,“到底怎么回事?” 少卿皱紧了眉头憋屈了一张小脸,“我……” “你是何人?怎敢在墨门放肆?”被打击了好一番的墨门弟子齐桓心中愤怒,刚才被赫连玄卿的那一掌打在腹部,正疼的冷汗直冒。 赫连玄卿低头瞄了那人一眼,“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个娃娃怎么招惹你们了,要你们这样对待?” 齐桓上前一步,“你可是他们的父亲?” 赫连玄卿默然一时,“你这人怎么驴唇不对马嘴……” 齐桓在下面继续发问,“问你话呢!” 赫连玄卿看着那人有些无语,这时少卿嘀咕道:“老爸,风往这边刮,他听不到你说什么。” 赫连玄卿:“……”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赫连玄卿见墨门子弟凶神恶煞的模样回头看了怀里的两个小儿眉头微蹙。 少卿瞄了一眼那边的君泽,“小泽偷看人家小姑娘洗澡……” 赫连玄卿只觉得自己心肝儿一颤…… “还把人家祖师爷的石像给拍碎了!”随后少卿又补了一句,被君泽狠狠剜了一眼,赫连玄卿更是紧紧皱起了眉头。 少年一句话说的轻松,却不知里面有着多大的麻烦。 赫连玄卿瞄了一眼君泽,“本事见长啊我的儿!” 小子双手抱胸脑袋一横不与他对视,“是他们欺人在先!” 赫连玄卿无奈,也只能抬手将其脖子里的血迹抹了去,自知理亏,携着两个小娃娃飞身下地,冲墨门拱手笑道:“各位对不住,在下的确是他们的父亲,一切责任由我来担,别为难孩子,不懂事嘛。” 齐桓上前一步指了他鼻子怒道:“你说的轻松,今日之事你怎地解决?” 赫连玄卿望了望那边狼藉一片的墨湖,无可奈何笑道:“大不了,我再给贵门建一座雕像嘛,保证比先前那一尊更气派!” 齐桓怒火丛生,“那照你如此说需用多长时间?!” 赫连玄卿骚骚脑袋,将少卿君泽往自己怀里揽了揽,“我想……十年八载的总能行吧!” “找死!”自觉被戏谑了的齐桓一掌将赫连玄卿劈了开去…… 第七章 一言不合大战将至,赫连玄卿揽着少卿君泽飞身上了屋顶,奈何左右前后都是墨门子弟,又哪里能够轻易出去。 可就在此时此刻,本该出面主事的墨邱离却并不在人群之中,他在忙着做另外一件对于墨门很重要的事情。 待到赫连玄卿的目光落在墨邱离身上的时候,正见他浮在墨湖半空之上云雨着一片白光,而在其下面,正是崩塌石像的残垣,貌似有东西正欲从中冲出,墨邱离正极力镇压。 “你教子无方胡作非为,乱我城规又毁我圣灵,伤我子弟又戏语相辱,我怎肯放你离开!”怒火上头的齐桓越看赫连玄卿越不顺眼,带领墨门几位师弟围攻了上去。 然而赫连玄卿又岂是他们这些人就能够对付的,结果可想而知,一个个轻而易举就被打了回来。 气的简直要吐血的齐桓终究被青冥拦住,“我来。” 看着青冥要出手,不想恋战的赫连玄卿笑道:“年轻人,今日之事实在对不住,可这两个娃娃也已经给你们教诲多时,如若你再不肯放人,休怪我这个做父亲的手下不留情!” 听了这话青冥不禁发笑,瞧着眼前颜面不过三十的人,“说的似你多大年纪似得,想必这两个孩子本不是你亲生吧?” 赫连玄卿眉头一扬,“这与你何干?” 青冥浓眉一沉,“本与我无干,可今日之事我却不可不管,哪里拐来的我就给你送到哪里去!”说话之际早已飞身上去,冲着赫连玄卿就是一阵猛攻。 墨门大少爷的功底可不是吹出来的,毕竟是名门之后,墨门里能够过得了他的还真没几个人。 不过话说回来,年轻毕竟是年轻,功底虽不错但还需时间来磨砺,在赫连玄卿眼里,不过也是个小半手的娃娃罢了。 一路攻势,赫连玄卿步步后退,最后一把抓住青冥击过来的拳头,脸上又是一笑,“够了年轻人,再打下去我儿子要感冒了!” 言语的不修边幅让青冥一愣,随后就被赫连玄卿一把推了开去,虽不至于狠狠砸在地上,但他心里也明白人家是手下留情。 墨青冥乃是墨邱离长子,虽然年纪尚轻但功夫已经修为的上乘,然而在赫连玄卿手里却如此不堪一击,这不免让他有些遭受打击。 “欠下的债日后来还,再会了!”赫连玄卿将少卿君泽紧紧抱在怀里,本想留下这句话就走人,却不料刚转身就又被人给堵了回来。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既然阁下有这般本事,那就让老朽会会!”说话的正是青冥的老师,還祁。 “师傅……”看到上面冒雨的老头儿青冥在下面喃喃了一声,老头儿低眸瞄了他一眼,“还差得远么!”骚的青冥不禁脸红,一旁的墨门女弟子叶灵鳯见他那个模样早已醉倒在一片云雾之中。 “同志,一把身子骨了我看还是算了吧。”看着一把年纪的老头儿赫连玄卿劝了一句,一句话可算是惹了那边的人。 “臭小子你跟谁同志呢?找打!”還祁说着话张手就扑了上来,让赫连玄卿躲闪不及,生生被砸了下去。 能够混上墨门修师地位的人必然不是普通人,还是长师,比起他徒弟肯定要强中更强,赫连玄卿一时间被逼得连连后退,心中黯然,“遇上对手了。” 将少卿和君泽放置安全的地方,打了个罩盖上避雨,转身面对实打实的对手赫连玄卿无可奈何的站住了脚,那边的老头儿瞅着他那德行怒目,“臭小子你瞅啥?” “你长那么帅我瞅你会儿咋地!”赫连玄卿聊赖赖的搭了一句,结果又遭对方狠击。 “我看你他妈就是欠打哦打————!” 雨阔风狂,雷劈电闪,长师還祁与赫连玄卿的对阵算是让多久未经战乱的墨门子弟大开眼界,就连青冥都有些骇然,更别说一直蹲在那边干瞪眼的阔落几个人了。 几阵下来,双方均均端立不动,但俗话说“旁观者不知当事者明”,還祁自知心疲,可自己却连对方的实力几何都没摸清楚,对于他来说这端的是个巨大的讽刺,猛然一来心脏真有些受不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還祁看着那边的赫连玄卿问道。 赫连玄卿回顾完少卿君泽又回过头来,莞尔一笑,“庸人而已,不必道姓说名。” “我问你是哪里来的,没问你姓甚名谁!”還祁有些生气,看着赫连玄卿那张脸笑起来就有种抽死他的冲动! 赫连玄卿默然不语,只是看着還祁后面远处的一幕心中动容。 一直在极力镇压墨宝的墨邱离已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欲从湖底冲出来的那东西也已经冒出了脑袋,只是大雨瓢泼光线刺眼无法辨明清楚到底是什么,可赫连玄卿明显感觉到天上的意蕴已经异样起来。 “哼哼,老东西,这回可遇上对手了吧!”正当還祁垂丧之际一个苍老又顽劣的声音从上空传了过来,未等人看清,早见一个身影飘到了一旁,還祁一看,不正是自己的死对头么。 “师傅,你怎么也来了?”一直蹲在地上的阔落一见那人立马起身惊叫了一声,来的人正是之前在他们祖堂的那老者,祖干。 “弟子不成器,师傅当然要来教育!”说的阔落撇开了嘴。 “老不死的你来做什么,不好好守你的灵堂跑到这里来撒什么野,赶紧回去!”一见祖干那张老脸還祁立马磕碜。 祖干瞄了他一眼糗起了鼻子翘起了胡子,“看人不成器,当然来教育!” “滚去你个犊子!”還祁狠狠兑了一句。 祖干看不看他,“给人打的落花流水的,我要是再不来,明年的今天就得给你坟头拔草了吧老东西,顺便再给你种点儿花栽棵树!” “我给你献花圈摆碗饭插根儿香!” “谢谢啊!” 祖干捋了捋胡子正要反击,冷不丁看见那边看着他们走神的赫连玄卿,脸色一紧拉开架势大声一喝,“歹,哪里来的野人,竟敢在此如此放肆如此造次如此,啊!” 赫连玄卿看着对面两个老头儿有些头疼,“无心恋战,还望两位让个路,再下去我儿子可真要感冒了。” “子不教父之过,小辈,你罪孽深重我怎肯纵容与你?!”還祁冲赫连玄卿瞪了眉眼。 “废话少说吃我一掌——————————啊呀呀!”再不废话的祖干望着赫连玄卿这边就扑了过来,明知他不是人家对手的還祁随后也跟了上来。 赫连玄卿也只能在心中苦笑一声,“小辈……哼……” 两位修师征战一人的场面可是日久不见,唯一的一次还是当年跟墨邱离的那一战,为给青冥阔落挑选师傅的时候,不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如今两个人年纪愈发上修,功力也是炉火纯青,可就在今日,却遇上这样一个能够敌得过他们两个联手的人,这个赫连玄卿,到底何人? 无意引来的风暴席卷了整个墨门,也给这个祥和太久的城池带来了一丝反动的活力,眼观远处火光肆虐耳闻雷声震耳欲聋,墨门的百姓们还未知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八章 修师与庸人的征战并未持续多久,实力战将之间过得是招儿,而不是打,墨湖湖水被滕浪掀起肆虐漫天,冲刷的四周一片狼藉,還祁和祖干被赫连玄卿逼迫的支撑不起,双双摆阵下来。 “是道门的人。”摸清了招数的還祁与祖干道,却并未得到回应。 還祁扭头看了一眼吐了血的祖干,老脸一横,“早让你让开非不听,不打你打谁?老不死的!” 祖干踹了他一脚,“你他娘再啰嗦老子跟你拼命!老东西!” 還祁转过身去,一脸嫌弃。 回归原位的赫连玄卿一把揽过少卿君泽,转身与那边的人喊话,“对不住了两位,在下先行告辞,您两老儿继续!” “我曹——————”被气着的還祁和祖干纷纷骂出了声,正要上前阻止,不料那边一声劈裂天地的巨响将他们生生逼了回来。 转头看去,早见恒聊石像的残垣处炸开一片天地,里面的东西破封而出,再怎么厉害的墨邱离在这一刻也显得着实渺小,直被横身轰了开去,口吐鲜血,倒地一时难以起身。 似横空出世,破印而出,缭绕着刺眼光芒的十大冥器之一,“枪”,在这一刻重现天地。 当年封印妖魔尸九的血战之中,东岳大帝派遣的十大阎罗手中均有一件冥器,剑,斧,刀,弓,锤,尺,鞭,枪,琴,镜,前书“冥”,均为历练千万年的上古神器,转封印杀妖魔鬼怪,后来却被尸九打散,分落各处不知去向,后赫连玄卿辗转各地寻觅,至今已将其中的斧,刀,锤,镜,鞭和琴六件收归,却不料在今日这个地方竟然也暗藏着一件。 当年的友军墨门,竟然将镇压妖魔的神器私藏,这可是件不小的罪过。 墨邱离心中到底打着什么算盘,赫连玄卿看着冲出水面的那杆冥枪骤然沉思,再不说离去的事情。 “这……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被蒙在鼓里的祖干惊恐了面容,想必在这么多墨门子弟中,除了墨邱离,也只有他和還祁二人知道这等大罪何等恐怖。 還祁并未向他解释什么,只是看着那边冷笑了一声,不知是在嘲讽墨邱离的办事不济,还是在冷嘲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让人出乎意料。 “墨邱离,如若没有今日之事,你这算盘是否还要继续打下去?”赫连玄卿看着岸上的人问了一声,脸色明显有些不太好看。 墨主户虽不知自己眼前为何人,但从一开始也识得出是道门中人,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拼命的去镇压那杆枪。 神器终究是神器,固有自己的灵性所在,石像倒塌,相当于封印解除,又碰上赫连玄卿这个灵归侍者,自然要冲出来相见一面的。 “既然你识得我,想必窥探我墨门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墨邱离道。 赫连玄卿不禁心中好笑,“窥探不敢,不过是借地暂居,并不想干扰,可今日之事,实难放手。” 墨邱离站起身,“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赫连玄卿看着这个年至半百的小老头儿默语沉寂。 这时還祁道:“不管你是道门也好法门也罢,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免得身丧黄泉!” 赫连玄卿冷笑一声,“有劳您相告,可惜黄泉路我走过不止一遭!” 说话之际早已召出黑白二奎,将少卿君泽安置其上,本想就此推开两个小儿到安全地带,少卿却一把拉住了赫连玄卿的袖子,“老爸,我们要跟你并肩作战!” 赫连玄卿眉头微扬,无奈的摸了摸小儿的脑袋呱呱笑道:“好啊,也该实战演习演习了,记得帮老爸夺回那杆枪!” “嗨!”少卿立正身子怒了颜色,那边的君泽虽然不语言辞,但望着那边的人马也已摆出了征战的架势,两个小娃娃的举动不禁让赫连玄卿心中好笑一阵。 黑白二奎乃是知名的护神兽,自小就被赫连玄卿分配与少卿君泽身上养着,现在将二人交于它们,放心即可,万保不会出问题。 不过还是画了个罩盖在黑白二奎身上,凡事以防万一,纵然自己出了什么事情,也保全他们能够安然离开。 阵势摆开,目标确定,再不耽搁时候的赫连玄卿直奔冥枪而去,墨邱离飞身上来阻拦,一时间两人战在一起。 “我本无意恋战,奈何你深藏玄机,墨门乃是当年重兵的名门,你到底心存何念?”赫连玄卿逼开墨邱离的掌风发问。 墨邱离冷然一笑,“何念?自然是贪念!” 赫连玄卿,“你已是墨门长尊,还有何而贪?” 墨邱离,“自然是为墨门而贪!” 赫连玄卿,“墨门?” 墨邱离,“告与你也无知,怪只怪你今日不该到此,纵是你本事过人,但也是可惜了。” 赫连玄卿冷笑一声,“可惜?” 墨邱离再不答话,反手将赫连玄卿逼开数丈之远,转身拔过冥枪重加封印,赫连玄卿从低位攻其背,墨邱离不得法。 二人征战几时,被搁在一旁的少卿和君泽趴在黑白二奎身上看成了豆沙眼儿,这架势哪里有让他们参战的意思嘛,就算是过去了,那还不是半招就被拍成馅饼! 站在岸上观战的還祁渐渐从中看出了端倪,“看来今日,得把这个人结果了。” 一旁的祖干看了他一眼,“老东西,你们到底打的什么算盘,竟然连我都蒙在鼓里,你们当我什么人?” 還祁白眉一皱,“没时间解释了,是同行就跟我来!” 说完便飞身上空奔战火而去,祖干无法,本着住在一座城里的面子上只能在后面跟随。 “臭小子,架势拉的不错啊,今天就让你好好尝尝我们的厉害!”還祁接过墨邱离的后风在半空立住了身子,那边的祖干虽然不太愿意,但也只能在另一边站住了脚,一边心中郁闷着。 竟然不拿他当一家人,嗯…… 赫连玄卿和墨邱离的对抗还未分出胜负,想必在短时间里两人水平不相上下,却不料这伙人完全不在乎人多欺少的说法,竟然来了个三联抗,这让赫连玄卿不禁有些默然。 “以多欺少,臭不要脸!”远远趴在那边的少卿看到这一幕立马站起来指着墨邱离三人大骂了一声,听得在下面站着的阔落看着他那模样忍不住乐了一个。 “今日是擒贼之时,谁要跟你讲究人多人少?”飞身上来的阔落带着霍囹尊几个人围住了少卿君泽挑眉道。 少卿冲他们怒目而视,“臭不要脸的你说谁是贼?” “你——————!”阔落一手抱胸一手指了他,傲然挑逗的模样算是又让少卿对他恨之入骨。 “找死!”向来不爱讲话的君泽这时候也缓缓站起了身子,一双冷眸似冰般定在了阔落身上。 这个功力不怎么样性格却冷的跟石头似得人,总是让阔落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打他。” 不轻不重的言语,却让霍囹尊他们得到了圣旨一般,一个个看着君泽漏出了诡异的笑容…… 第九章 “小小年纪,还蛮酷的嘛!”在下方看着君泽被众人围捕的叶灵鳯娇笑了一声。 齐桓瞄了她一眼,“怎么,这么小的你也感兴趣?” 这时一旁其他人跟着起哄,“小是小了点儿,再等两年不就长大了么,想我们师姐胸怀宽广,还等不了这些时候?” 叶灵鳯冷哼一声一脚将一群人踹开,望着上面的君泽依旧笑的发甜,“可惜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命中注定不成姻缘啊,唉……”叹气之间,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青冥,心中秋水又是一阵波澜,其他女弟子有恨有妒有笑之。 赫连玄卿罩在黑白二奎身上的法罩起了太大的作用,阔落几个人根本就近不了少卿君泽的身,只有被打的份儿,嘚瑟得少卿站在白奎身上指着他们大笑不止,“哈哈,有本事来啊,当你家爷爷怕你呢!” 阔落瞅着他那模样心中来气又好笑,却又实在没奈何。 赫连玄卿同墨邱离他们的征战不能与孩童之闹相比拟,墨邱离乃是墨门长尊,实力如何不用说都明白,加上两位修师還祁和祖干,相并起来的法障不是谁说能破就能破的,想要拿到冥枪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夜空电劈雷闪,将墨门城池炫照的一时惨白一时漆黑,红白交加的雷电从这头一直延伸到那头,在空中炸开一片雷网,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妖魔又出来历劫了呢。 眼见自己的父亲师傅忙着对付赫连玄卿,放置在身后的冥枪还在逐渐往上提着元体,青冥飞身上去张法强压,后面跟随数十个墨门弟子,本想将其镇压,却奈何根本无济于事。 观望自己老爸抽不开身,得了上风的少卿和君泽心有灵犀一点通,少卿驾驭着白奎奔那边青冥等人而去,君泽在后面拦截穷追的阔落他们。 不过…… “小泽我不是那意思啊——————”看着先自己一步冲向青冥的君泽少卿一脸苦逼,而后的阔落他们早已追了上来,无法只能回身挡住。 奔向青冥的君泽二话不说张手就要打,被青冥一把挡住,“不自量力!”随后一把便推了开去,好在法罩当头,又有黑奎护着,根本伤不了君泽。 占着优势,君泽持住青冥不肯放手,失去了重心力,其余弟子均被冥枪迸发出来的元气轰了开去,这让青冥不禁有些恼火,照着君泽就是一阵强打猛攻,然而还是伤不了他一丝毫毛,不觉心中对赫连玄卿这个人物好奇到一个沸点。 被狠狠强攻了好一阵,本来就生气的黑奎算是被逼的绷紧了脑袋中的那根弦,再接一招,从未开启的双眼终于同先时的白奎那般,迸发出了两道刺眼的红光,露出了一双红彤的瞳眸来。 黑奎,也睁眼了! 这让君泽少有悲喜的脸上有了一丝掩饰不住的欢喜,看青冥的眼神就更加怒娇了。 阻隔着阔落的少卿看到黑奎的情况后忍不住又是一阵嘚瑟,嘚瑟的腿都直打哆嗦,站在白奎身上威风凛凛英姿飒爽,冲着那边的阔落他们趾高气扬,“看吧,我兄弟拽吧,告诉你们,再不认输,以后定让你们有好果子吃,吃不完一个个兜着走————!” 阔落他们几个排排坐的坐在那里一排绿豆眼儿…… 墨湖掀起三股数十丈水柱,墨邱离還祁和祖干甩手一挥,纷纷冲向那边的赫连玄卿,赫连玄卿张手反力,以一持三,四股水流相碰,在半空中撞出一片瓢泼浪雨,将还在下面嘚瑟的少卿一瓜瓜拍了下去,连带着阔落几个,躲都躲不过。 “你们是铁心不肯交出这东西了?”赫连玄卿望着墨邱离发出最后一关通牒。 墨邱离稳立不动,“不交,如何?” 赫连玄卿默然一时,随后眉头一皱,飞身又上数丈高空,隔开瓢泼大雨,正直空中雷电交鸣,狂风大作,双手在胸扣出一个手势,口中默念有词,将烈煞的天气托的更加骇人起来。 三人见赫连玄卿那般模样,祖干嘴里直念叨,“这回可好,真给人家惹生气了。” 還祁白了他一眼,“说的好像之前人家对你多友好似得!” 祖干,“……” 赫连玄卿的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瞩目,狂风大雨雷电交加中,裹头布被散了开去,露出满头漆黑的浓发来,在空中凌乱的张狂,眉心一尊额钿,眼睛上的两道疤痕也变得更加刺眼。 “妈的好帅,呐要嫁给他————————!!!” 一眼瞧见赫连玄卿那般模样的叶灵鳯满脸怒恐的大吼一声,周围人一片哗然…… 从水底浮出来的少卿看到赫连玄卿那个模样也跟着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声,“哦,老爸————” 而此时此刻,在下面看着赫连玄卿的墨邱离心中却猛地一颤,他熟知道门中人自来有眉心渡钿之习,可能够修得这种境界的,但只排名前三的弟子,纵然是元清伏翟那一辈,也不过是三个人而已。 现如今道门的三个大徒弟根本就无有这种修为,那元清伏翟也根本没有其意,可此时此刻面前这人却…… “去,这个小子到底是谁?”祖干在一旁闷闷嘟囔了一声,眉头紧皱,那边的還祁反倒是没了言语。 墨湖腾起数十丈水屏,在赫连玄卿身后形成了一扇巨幅屏障,墨邱离暗暗攥紧了拳头,還祁和祖干也在不敢大意,纷立不动。 回身转势,赫连玄卿将宽宏的水面卷成了一局巨大的漩涡水柱,直奔苍空,随后又一头扎了下来,待到众人避开水浪再将视线投过去之时,早见三条巨龙纷立赫连玄卿身后,中间一条玄身玄尾,红瞳烈首,两旁两条黄瞳赤身,均是煞眸鬼势魂魄洞天,威严壮阔的场面将所有人震得无语亦无言。 “难道你是……”看着召唤出神龙的赫连玄卿墨邱离哽了一句,纵然他未曾经历过百年之前的那场浩劫,但从上辈的老人们口中也听过太多的故事,而赫连玄卿此时此刻的表现,正是让他想起了一个故事中的传奇人物,一个……几乎不可能再出现的人物。 “怎么可能……”還祁在后面闷出一句,他不可能相信,那个在他心里早就死了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的人,现在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只说赫连玄卿召唤出自己的护法神灵,任凭那边三个人惊奇,就是不说一句话,不管什么你们随便猜,我只要拿走我想要的东西就罢。 “诶我说小子,你这样就玩儿大发了吧?”似乎是生了气的祖干在下面喊了一声。 赫连玄卿依旧没有回话,他要做什么自己心里很清楚,召唤出这三条神龙,为的可不只是对付下面那三个人。 远处的冥枪早已冲破残余的封印,整个灵体横亘在半空之中,说是一件兵器,倒不如说是兵器中修炼成灵的神体,有着自己的思想与作为,如若能够化成人形,倒要比人更加像神些。 被镇压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出来,想必总不愿又被束缚,想要将它收复囊中,不费点力气怎么可以。 赫连玄卿挥手示意,立在两旁的两条赤尾龙听令,奔那边的冥枪而去。 “老爸酷————————!”迷糊过来的少卿站在白奎身上看着赫连玄卿一脸崇拜,再看着从水底浮出来的阔落他们,忍不住又要嘚瑟嘚瑟,可还没等他嘚瑟些什么,那边的墨邱离三个人早已先一步对赫连玄卿发起了攻势…… 第十章 面对强势的对手,墨邱离不会大意,怎么对付心中有数,随后也扣出手势,口中念词,墨湖再次掀起海天巨浪,隐在湖底多年的水龙应召而出,在瓢泼大雨中对阵玄天烈龙。 “去!这么打下去这个城不得给毁了?”见着水龙出世的祖干叫了一声。 還祁瞄了一眼身后的水龙,“这杆枪要是被他拿走了,这个城跟毁了也差不多了。” 祖干瞪了他一眼,“你到底什么意思?” 還祁不再说话,望着对面的赫连玄卿双手渐渐唤出了光罩。 少卿和君泽回归赫连玄卿身旁,青冥等人也列立墨邱离两侧,曾经同盟为友的道门与墨门,今日却刀兵相见。 然而将与将的对决,兵只能是站在一边的旁观者。 “哎哟,人家哪里舍得动手了嘛……”受不了赫连玄卿那个模样的叶灵鳯又腻歪了一声。 旁边的齐桓白了她一眼调侃,“受不了回家生孩子去,在这里丢人现眼!” 被叶灵鳯转身踹了一脚,退到青冥身后,捂着屁股倒抽凉气。 少时潜游湖底的时候青冥和这条镇湖水龙就有过一面之缘,所以现如今看到自己的父亲将它唤出倒也没觉得太过诧异。 刚才被君泽缠的发怒,现在看着赫连玄卿反倒冷静了下来,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就算是自己在墨门之中无几人能相抵,但在这个人面前,捏死自己就跟捏死一只蚂蚁无两样。 自己的见识还太过短浅,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外更不知还有什么,自己被这座城池沉闷的太久,外面的世界,自己太不了解。 当年盟军的统领道门,到底有多强大…… 当年那个将各门各派打的伤亡惨重的妖魔尸九,又是个怎样的角色…… 还有那个将尸九镇压在幽冥海底的东岳天皇,又是谁…… “嘿嘿,小子,年纪轻轻还想跟我们斗法,你是找死还是不想活啊?”虽然心中明知自己对手几何的祖干嘴上还是不肯闲着。 赫连玄卿伴着玄天烈龙对抗着墨邱离的水龙,耳闻祖干的话心中不禁有些小来气,这小老头儿,从一开始就对自己“小子小子”的,要真是论起年纪来,自己不知要拼他多少辆马车,明知自己是道门中人,出言依旧不逊,哼…… 瞄了祖干一眼,赫连玄卿脸上露出一丝坏笑,手中掌风借着玄天烈龙的势力分出一股直奔那边而去,刚才还在“小子”的祖干还没反应过来,早就被横身轰了出去,从半空摔进湖水之中,砸出一片滔天巨浪,看的那边的阔落几人不禁眉头抖了好几抖。 “哼,老不死的!”看着祖干遭殃還祁在上面冷哼一声,手中又加一把力气,和着墨邱离二人持水龙硬是将赫连玄卿逼得退后好几步。 一见自己老爸吃亏,一边的少卿和君泽立马从黑白二奎身上站了起来,持起小手也在胸前扣了一个手势,大喝一声,本来想着自己能够像老爸那样召唤出来点儿什么,最后出来的却都是一个闷响闷响的屁…… “嘻嘻……”少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个,偷偷瞄了一眼那边的君泽,遭到对方一记眼神秒杀。 赫连玄卿和玄天烈龙力量有些不济,烈龙低眸瞅了一眼自己下面这人,“几时未见,你功夫差到这种地步了!” 赫连玄卿脸上荡起一丝苦笑,“多日未动筋骨,果然是退步了不少。” 烈龙望着对面的水龙眉头微皱,“小小一个水兽,竟然就将我逼后数步,这样下去,你让我以后在圈儿里还怎么混啊?我的老主顾!” 赫连玄卿苦笑更甚,“对不住了朋友,今日之事着实有些呛手,在下再加倍努力就是,保您大哥地位永恒!” 烈龙冷哼一声,“那还费什么话!” 话毕烈龙昂首起势,使出一记扣杀暂将敌方逼迫一时,赫连玄卿借力转身,跃上烈龙头首,双手结印备战攻势。 趴在水面上的祖干瞧见他们的架势不禁气恼,“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聊天,素质呢?!素质呢?!” 随后纵身跃起,将后退的墨邱离和還祁接住,三人成形,水龙成列,摆出一个清水阵法悬在墨湖半空,湖水自下而上倒流成型,被圈在这个阵法之中,而那边的赫连玄卿早将烈龙喷吐出来的火焰切出一个阴阳来,蓄势待发。 上空的对决让下面的青冥看的神疲,眼观着那边的两条赤尾龙已将冥枪全全包裹在法障之中,看模样,待不过几时便要将其制服,心中不禁有些不甘。 无论墨邱离私藏冥枪心中到底是如何打算,身为墨门长尊,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危及墨门存亡,自己既然也是墨门中人,自然不会胳膊肘往外拐,纵然是对于道门。 “齐桓叶灵鳯!”青冥唤起墨门众弟子再次冲向冥枪方位,然而这次对付的却是两条从天而降的赤尾龙,从来未经历过的众人谁也不知道它们的厉害如何。 眼看着自己的大哥能够帮父亲独挡一面,一直未插上手的阔落在下面未免有些不得意,再加上那边的少卿一直跟他嘚瑟,更激发出他内心的火气,就在这个时候,沉睡多时的雪羽狼终于肯露面了。 当打着哈哈的雪羽狼匍匐在面前的时候,阔落看着它的眼神无语到了极致,跟上面那些神兽比起来,自己这个怎么就这么…… 正当阔落郁闷之时,那边得空的少卿又来这边嘚瑟,趴在白奎身上在半空荡了一圈又一圈,嘴里哼哼哈哈嘚瑟的起劲,不料却被还未清醒的雪羽狼当成了肉包子,一口吞入腹中,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哈哈,再让你嘚瑟!嘚瑟啊!”看着少卿遭殃的阔落忍不住大吼一声,那边的霍囹尊几个人看他那模样依旧是无可奈何的摇了头,自从自家这个小少爷遇上少卿这个主儿,精神似乎越来越不好,真是半斤不差八两,这辈子也亏他们能够在这个大千世界里碰到。 俩二货…… 赫连玄卿圈出来的近乎无敌的法罩却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见不得酸,更何况是胃酸。 眼见得法罩要被腐蚀掉,少卿趴在白奎身上呼吸着仅存的空气,雪羽狼胃中杂味俱全,给他熏得几乎休克。 身为护法神兽的白奎在这个时候可算是又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为了生存,在雪羽狼胃里一阵翻天覆地的折腾,最后终于又原路返回,刺激的雪羽狼忍不住大吐特吐,倒地不起。 刚露面还未发挥作用就被撂倒在地,雪羽狼的表现让阔落再次绝望,看着依旧在半空中浪的无边无际的少卿,心中一股邪火猛地窜了起来…… 第十一章 手中环法,阔落将目标对准了半空的少卿。 虽然知道有白奎的保护阔落的攻击完全起不了作用,但本能使然,距离迫近的君泽还是纵身挡了上去。 阔落重重的一掌打在法罩之上,习于惯性君泽还是被推出好几丈远,将背后一颗粗大垂柳直直撞了开去,巨大的碰撞力多少让他吃些苦头,本就不舒服的他口里又是一阵腥甜,竟然晕厥了过去。 “小泽!”少卿大叫一声奔过去,然而君泽对他已无回应,趴在黑奎身上闭眼不起,这可让少卿再次燃起了怒火。 面对追逐而来的阔落几人,少卿挡在君泽前面镇住了身子,双手扣十,慢慢从背后衣袋里抽出了昆玉剑。 一把近乎透明的东西…… “哼,这就是你的武器?”看着少卿手中的小可怜阔落奚落一声。 少卿不问言语,近乎透明那是因为自己修为不够,自己修为不够那是自己年龄不够,年龄不够那可就不是自己的问题了。 “臭不要脸我要你管,有本事刀兵相见,咱们生死在天!”少卿怒目叫阵。 阔落脸上狞笑一丝,列在两旁的霍囹尊五个人便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以一对六,这可是少卿第一次。 “算了,我就不上手了,免得人家说我们欺负你。”看着孤立的少卿阔落退了一步。 可,这有什么区别…… 看着阔落那一本正经的样儿,少卿站在白奎身上瞬间又成了豆沙眼儿,“臭不要脸……” 战争一瞬激发,力量与力量的交融,勇气与勇气的较量,君子与武夫的区别…… 少卿自己在心中解说着这场战斗的意义,然而在那边,赫连玄卿和墨邱离三人的较量已经到了巅峰之际,青冥等墨门弟子与赤尾龙之间的争锋相对也到了尾声。 赫连玄卿乃道门中人,墨邱离還祁祖干乃墨门之派,玄天烈龙是天上神龙,水龙是镇湖灵兽(俗成妖龙,不过分其善恶),青冥等人乃墨门弟子,赤尾龙乃上天灵元,冥枪也是暗自有主,这两阵对比,高低上下自然分明。 怪就怪墨邱离不该在这个时候遇上赫连玄卿这个人物,都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可这个“命”字后面,往往不都还得加上一个“运”字么。 云走运,怎可人定左右…… “归灵侍者在此,幽冥古刹还不速速就降!”将墨邱离還祁和祖干三人败阵,赫连玄卿冲那边的冥枪喊出了法召,根本就没将还在忙活的青冥等人放在眼中。 “麻烦!”争斗几时的烈龙看着那边的冥枪早已不耐烦,悠悠吐出一句,眼见得另一边的水龙还在翻腾起浪,免不了要把野火往它身上撒,也管不了赫连玄卿到底要怎样收复冥枪了。 “黑白二奎归位!”见冥枪无意归属,赫连玄卿即召黑白二奎。 少卿正大战霍囹尊五人,还未分出胜负,白奎听召转头就走,闪的他老腰差点儿没折掉,举着昆玉剑“诶呀呀”的硬是被拽了过去。 画了个阴阳咒印,将黑白二奎立在其中,赫连玄卿望着那边还在极力裹住冥枪的两条赤尾龙暗暗发了召语过去,两个灵元会意,即散开,青冥等人恍惚间不知所措,亏得赫连玄卿本不是个恶人,无意伤他们性命,只将其纷纷推开离去。 口中默念咒语,阴阳法印在半空中形成一道难以逾越的巨大阻障,黑白二奎自然是其中的阴阳二眼,随着咒语旋成一道法囊,奔着那边的冥枪而去。 正所谓“幽冥古刹本野戕,道图阴阳法囊装,二奎本是灵元体,咒印定天东岳乡”。 冥枪收复,该归乡也。 …… 长夜漫漫,夜雨戚戚,没于城中的道门派一片深夜的沉寂,君法殿中,一盏青灯孤悠悠亮在飞鹤几上。 屋外一阵雷鸣,伏在案上稍栖的元易灵嬍睁开了眼,直起身子朝外面望了望,眉心一尊额钿映着灯火了了闪闪,神态慵懒的幽魅,幽魅的让人觉不是个人。 推开纸墨撰笔,元易灵嬍起身往外走,侍女将落在地上的衣衫拾起欲再给他披上肩,被抬起的手指回绝了。 屋外大雨依旧,阵阵冷风将元易灵嬍的睡意全然吹去,站在雕栏石阶之上,望着陷入灰暗一片的道门,心中冷冷淡然。 “报————————————————————————————————————————————————” 一声撕裂的尖叫划破了深夜的沉寂,只见一个十几公分,身着黄衣,头戴黄帽的小人儿驾着一辆黄色小马车凭空闪现出来,在半空中推起一阵尘烟,想来是跑的太快刹不住脚了,直冲这边奔腾而来,丝毫顾及不得这边站着的元易灵嬍。 轻抬手,元易灵嬍两根手指将前面的小黄马夹住,又稍稍往一旁拨了拨,驱散了一场惨烈的车祸,唬的身后侍女心脏一阵狂颠。 “什么事?”元易灵嬍仰头看了名为庆忌(道门城中探报的一种,日可行千里)的小探报。 庆忌坐在马车上也并未起身,只是摘了帽子冲元易灵嬍行了个脱帽礼,“庆忌有报二当家,寅时之时,南方之向,天有异动,墨门城池遭不明人士攻击,现龙四尊,湖水倒流,天雨难降,因,墨门守城严规无法进入,故,具体情况查不明看不清,特此来报!” “不明人士?”元易灵嬍喃喃了一句。 庆忌驾着小马车飘到他耳边摸摸耳朵,“听说是位厉害人物,连墨邱离都没能是他的对手!” 元易灵嬍“哦”了一声,“起因为何?” 庆忌摇头,“不清楚,我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打起来了,小土地睡着了,他也不知道!” “那你又来报什么?”元易灵嬍瞄着庆忌微微挑起了眉头。 庆忌整理着自己衣服上的工员牌牌,“不是你让我看着么,有情况当然来报,要不是今夜雨大怕雷给劈着,最后我都能等到结果了。” 元易灵嬍盯着庆忌牌子上那个“58”瞅了一会儿,随后转头看向南方的天际,依旧风雨雷电,未有不同,可天地太大,有时候的变换如何谁也不知道。 拿手指点了一下庆忌的小脑袋,“再去探。” 庆忌却摇了摇头,“去不了了,我车坏了,回来的时候被雷给蹭了一下,轱辘都断了,再说,现在去也来不及了,你要是再想知道情况,那就等甪端(道门探报的另一种,传说日可行一万八千里,通晓四方言语)回来,我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那边的人过去了。” 元易灵嬍看着这个庆忌有些皱眉,庆忌见他那个模样立马跳下了车子,拽着胖乎乎的小身子把手就将马车轱辘给卸了下来,举到面前有些生气,“还不信,你看嘛,真断了!” 话刚说完,凭空又是一道闪电,直愣愣又将他手中的轱辘给劈成了焦炭尘烟。 脑袋冒烟的庆忌再难忍心中怒火,胡子翘到了眉梢,指着元易灵嬍大跳特跳,“早跟你讲了!黄色容易招雷!容易招雷!容易招雷!你偏不听!你看!你看!又给劈了吧?!又给劈了吧!你让我以后怎么工作?!怎么工作?!我身体越来越差,越来越差!你还这样坑我!坑我!以后我还怎么工作……” 元易灵嬍居高临下,瞅着地上不过十几公分跳的却比跳蚤还利索的小庆忌,无言亦无语…… 第十二章 可谓是费劲周折,赫连玄卿收复冥枪的这一战一直持续到将近天亮,待到冥枪被阴阳重重包裹镇压缩型,赫连玄卿再不愿耽误工夫,拜归烈龙和赤尾龙回天之后,立马携少卿君泽离开了墨城。 宝贝被拿走,墨邱离自然心中不甘,可为了对付赫连玄卿他与還祁祖干已身受重伤,想要追击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事交托与孩儿,父亲放心便可。”一旁青冥见状留下一言便纵身而去,后面齐桓叶灵鳯几人放心不下,纷纷跟了上去。 被少卿狠狠涮了一通的阔落更是心中不平,一见自己大哥追击而去,他这边又怎肯老实,立马带领霍囹尊几人飞身跃出了城池,墨邱离想拦都没得拦。 只说赫连玄卿背着冥枪带着少卿君泽赶回住的地方,给两个娃娃换了干净的衣服,草草收拾一通,将必要的东西打了个包袱跨在身上,放了房子前圈养的鸡鸭等家禽,刚出大门,就见着青冥带着人赶了过来,一时间也诧异,现在这些年轻人的速度还蛮快的嘛。 躲在暗处,眼见得那边的人将自己住了多年的房子一把火烧了起来,少卿窝在赫连玄卿怀里心中不忍,“老爸,我们要去哪啊?” 赫连玄卿摸了摸小儿脑袋笑道:“乖,我们回家。” 少卿眉头一皱,“回家?这不就是我们的家么?” 赫连玄卿将雨蓑往他脑袋上扣了扣,嫣然又是一笑,“老爸带你们回我们真正的家。” 少卿看看老爸怀中还未醒过来的君泽,再看自己老爸那张似乎帅到无极限的脸,一时间再没了言语。 此时此刻那边的房子已陷入重重大火之中,与周围的大雨形成了一个令人奇怪的矛盾,自己从小住了十多年的房子,就这样被墨门的人给烧了,这让他幼小的心里多少有些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痛楚,对于墨青冥这个人物,也陷入了难以逆袭的反感。 赫连玄卿带着少卿君泽离开,正撞上赶来的阔落几人。 几个孩童的速度当然比不得赫连玄卿,眨眼便是擦肩而过,未来得及说一句话的阔落被少卿狠狠盯了一眼,那样一个眼神儿,不再是少年当初简单的反感,而是从心底涌出的愤怒甚至是恨意,刺的阔落不禁心中一痛。 直到他看见前面烧着的房子的时候,方才明白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再想起少卿对自己的那个眼神儿,这让他一直难受了好些时候。 正是有些时候的不经意,才让有意者刺着痛楚…… “到——————————————————————甪端有报!” 天刚擦擦亮,两个身着大红长袍的甪端就出现在了君法殿的门口,手持金杖悬在半空,胸前一个大大的“探”字尤为醒目,年轻俊朗的面孔肃穆严厉,等待着殿内人士的召唤。 一夜未眠的元易灵嬍随后走出,看着眼前这两个依旧十几公分的小人儿眉头微蹙,“讲。” 甪端7号禀报,“墨门城中现幽冥古刹,寅时寅正之际被一人携走,墨门尊主与两位修师身负重伤,少主墨青冥与其弟追拿,至今无果!” 元易灵嬍,“去向何方?” 甪端,“正是吾门之位!” 元易灵嬍看了他,甪端低头又道:“那人修为上乘,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听那边的土地说,好像就是我墨门中人!” 元易灵嬍脑中思索片刻,“之前尊主可有派遣何人去往那里么?” 甪端摇头,“这个在下不知!” 这时候站在后面的侍尊者庞淵道:“有倒是有过,可不久之前就已经回来了,按着各门各派立下的条约来讲,墨门那边不可能有我们的人,更何况那人本事了得,能将墨门尊主与修师打成重伤,可见不一般啊。” 元易灵嬍,“那您的意思是……” 庞淵,“当年十件幽冥古刹被打落各处不见踪迹,现如今到有六件已悄然归位,到底何人所为,众所不知,如今又生此事,无论如何都是为各门各派生益,又是我道门中人……” 略顿一时,庞淵平了平自己的心理,“其实老朽心中早有猜测,此人就是当年离走的……” 话刚至一半,就被打断无法继续。 有些东西有些事情当然会让人思念,但有时候却并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讲,至于到底为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思,或许是念,或许是仇,也或许是怨,有太多的时候,那个名字给了众人太多的绝望…… 心中似乎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灰尘的元易灵嬍不愿再听到那个望之不及的名字,百年的过往早已让他对其不报希望,甚至怀着一股恨意,说不明道不清的恨意。 怪只怪当年的那个清冷少年,现如今已成了一个心稳沉熟的老道,有些东西放下了,有些东西却在不知觉间又被提了起来…… “再去探!”元易灵嬍下令。 甪端7号却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那人全然隐了自己的灵气,出了墨山群就再难找了,赎在下无能为力。” 听了这话庞淵奇怪,“既有那么大的本事,又怎不肯飞身前往,步更要到何时才到?” 甪端7号被问得有些语塞,这时候甪端18在一旁道:“他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一个昏迷不醒,另一个也是肉体凡胎,着实累赘的很,想来那幽冥古刹不是一般物件,背在身上有多重谁能知道。” 庞淵听罢“哦”了一声,随后笑道:“越发有思想了嘛!” “是!”甪端身子一怔冲庞淵行了个礼,随后两人告辞离去。 元易灵嬍回到殿中坐下,眉头紧皱,“墨门明知那是幽冥古刹,墨邱离他又怎敢私藏!” 庞淵在一侧道:“当年众门派虽然结盟成军,但那都是被逼无奈,俗话说难可共患福却难享,如今百年已过,未再发大乱已是大幸,想那墨邱离本不是个简单人物,算年纪也近归宗之际,为着墨门未来,未免不会做些什么打算来。” 元易灵嬍闭目稍息,“尊主还要几时回?” 庞淵道:“九日。” 元易灵嬍,“那如若依着步更,从墨门到此要多些时候?” 庞淵不禁一愣,随后道:“大概……要二十多日吧。” 元易灵嬍眉头微蹙,许时才无奈何叹出一口气,“看来非是我管不可了。”不多时又叹一声,“麻烦。”慵懒娇媚的脸上现出一丝恼意,拂袖间将案上的笔墨扑了一地,随后便倒头不起。 庞淵见元易灵嬍又发脾气,扭头看了看另外两个侍尊者,三人均无话以对,只能纷纷低了脑袋侍候。 自小看着这人长大,从小蛮童到少年,从少年到太初老祖的三弟子,以至如今的道门二当家,元易灵嬍的成长已在庞淵几个侍尊老道心中构成了一部无字史,现如今看着这个已不再年轻却依旧保持着秀朗面容的人还闹着小孩儿脾气,三人心中虽有些无奈,却又实在好笑,不禁暗自摇头。 果真不是个当家的料…… 第十三章 只说赫连玄卿带着少卿君泽离开墨群山,带着孩子背着冥器,自然不能如自己独行那样迅速,为防不必要的麻烦,隐了自己身上的灵气,成了同素人无异的行路人。 拼了辆马车,赫连玄卿载着两个小儿悠悠晃荡在去往墨门城池的路上,看模样倒是清闲自在的很,哪里有被人追击的忙慌,可这却将后面的青冥等人气上心头,无论你是追,还是不追,他就在前面,距离不过多少,可你就是追不上。 “他这是在耍我们啊!”齐桓明了赫连玄卿的心思后念叨了一声。 青冥跨在马背上眉头早就满脑袋黑线,“用你说。” 齐桓撇嘴,“都两个娃儿的爹了,怎么还如此浪荡不堪!” 青冥幽幽瞄了他一眼,小子转头装着看风景去了。 阔落霍囹尊几个人跟在后面一直耍闹,本是少年懵懂,对于外面的世界抱着太多的新奇,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出来到底是做什么的,要不是青冥看着,不知道还要跑到哪里去疯呢。 时至天晚,赫连玄卿在御门的小城里找了家客栈暂歇,更夜之时,客人们都在下面的大厅里吃饭喝茶。 草野之地民风淳朴,没有什么礼节约束,大家吃的爽喝的乐说的也起劲,虽然闹得一个小小的厅房轰轰杂杂,坐在角落里喝茶的赫连玄卿带着自己两个娃娃反倒觉得挺惬意。 君泽醒来不过几时,身子虚得很,再加上一路颠簸,腹中不畅,趴在桌子上没食欲,少卿在一边坐着叼了个包子瞅着他愣神。 “老爸,我们是不是又惹事了?”憋了太久的少卿终于问了一声,满带着愧疚。 赫连玄卿看了他一眼笑道:“惹得好啊,不是你们惹这一通,老爸我还得费一番周折呢。” 少卿偷偷看了一眼自己老爸,“那……那你不生气了?” 赫连玄卿一丝苦笑,“我什么时候生过气了?” 少卿嘟着嘴一副委屈,“在那边的时候,你……你瞪我……” 赫连玄卿听了这话愣将一时,随后便笑将出来,“好了,你们那么晚不回去我当然担心,生气那也是应该的。” 少卿听了这话一颗玻璃心得到了些安慰,嘟着嘴往那边蹭了蹭,“那东西到底是什么,要你们那么拼命的抢?” 赫连玄卿又沏了杯茶,“自然是好东西,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少卿,“那……” 欲言又止,赫连玄卿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微微皱起了眉头。 少卿抬手点了点一旁君泽的耳朵,“那……天上真的有神仙么?” 赫连玄卿放下茶杯,“有啊,你老爸我不就是嘛!” 少卿斜着眼珠子瞅了他,赫连玄卿骚骚脑壳大笑,“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可你真的会召唤神龙……”少卿囔囔嘀咕了一句,反倒让赫连玄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 正在父子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僵持的时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带着一个小童就在一旁坐了下来,“年轻人,那边人满了,来这里拼个桌儿,没意见吧?” 赫连玄卿看着老头儿笑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您自在就随意。” 老头儿倒也不跟他客气,是很不客气,坐下之后就将少卿面前的那杯茶端了过去,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少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自己拿了杯子提起茶壶倒了两杯,一杯给自己,另一杯给了旁边的小童。 “那是我们买的!”少卿见人那般心中来气,站起身来指着老头儿叫了一声。 赫连玄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坐下,少卿脑袋嘟着嘴巴盯着老头儿看了一会儿,随后又转移到旁边的小童身上。 那小童生的倒是清秀,十五六岁年纪,见少卿盯着自己不放,双手合十行了个礼,“施主打扰。” 面容无忧无喜,一双眸子清澈的让人连鱼都不舍得养,少卿瞧着这个人物心中一动,“你是个和尚啊?” 小童摇头,“贫道是个道人矣,法名道满。” 少卿闻言转过脑袋,只拿眼神瞄着旁边人,不知怎么就不想再说话了。 赫连玄卿又倒了一杯茶放在老头儿面前,笑道:“想必老人家是赶路赶得着急吧?” 老头儿将那杯茶又喝了个干净,方才浅笑了一声,“不是急,是走得远呐。” 赫连玄卿“哦”了一声,“那敢问您是从何而来,又要去往何方?” 老头儿押了口茶道:“无极而来,无极而去,无何说起。” 一听这话赫连玄卿心知端倪,来者本是同道中人。 看老头儿小童两人身上盘缠无几,赫连玄卿便请了这一顿饭的茶钱,中间倒是说了一些闲言后语,听得那边的少卿一个劲打瞌睡,想着明日还要赶路,赫连玄卿打了个诺告辞,正要离去,老头儿在后面却又拉开了一个话题。 “年轻人,看你是同道中人,有些话想与你说道说道。” 赫连玄卿身子顿了一时,随后抱着君泽少卿又坐了回去,“还请前辈直言。” 老头儿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也。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人之迷,其日固久。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你,可知其意?” 赫连玄卿,“知。” 老头儿继续道:“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你,又知其意?” 赫连玄卿,“知。” 老头儿拿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个圈圈,“古来今事,唯放下才得因果,因果虽结缘,但还需有份啊。” 赫连玄卿看着桌子上的圈圈,些时忽的笑道:“份乃红尘渊源,这得跟月老商量才行啊!” 老头儿“呵呵”干笑几声,“月老?月老只管姻缘,可不牵缘分,份为道,在人为,阴阳作法,你能奈几何?” 赫连玄卿,“无几何。” 老头儿道:“那你又修为什么?” 赫连玄卿沉默了一会儿,“无修为。” 老头儿“哈哈”又笑,“无修为,无修为你又何谈放下之说?” 赫连玄卿,“……” 老头儿抬起一只手按在了赫连玄卿的胸口处,“年轻人,意在心,不在说。” 赫连玄卿,“……” 老头儿放下手,“君以道修心,心以己为道,道成,阴阳合,无在朝日,犹如旧伤新发,看你是痛,还是不痛。” 赫连玄卿盯着桌上的水圈怔了一时,忽而抬起头看了老者,道:“痛在刻骨,伤在铭心,卿乃人,不为鬼神,怎不痛?” 老者看着他沉默了言语,许时方笑将出来,“已撰圣尊,召书赐名,你还认自己是凡胎肉骨?” 赫连玄卿默然不语,老头儿看了他一会儿,转而又将旁边的两个小儿看了,许时捻着下巴上的一撮胡子口中念叨, “烛照本东阳,西斜幽荧殇。 故友不相见,冤仇化成汤。 君心莫知己,风华惹尘荒。 怕是儿醒来,刀剑血流汪。” 几句流诗似乎点中了赫连玄卿心中的某些记忆,看着眼前这个老头儿,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应答,瞧着他那个模样,老头儿皱着眉头直叹气,最后自言自语道:“就唠会磕儿,怎么还一步一个坎儿的……” 赫连玄卿瞌目默认,脸上依旧笑意微微,随后向老者垂首伏礼,“多谢前辈指点,有缘日后相见,那时再来请教,卿,就此拜过。” 说完携少卿君泽上了楼,老头儿在后面也不看他,单单喝茶喝个没完。 这时一旁的道满自言自语道:“旧日尘烟已成殇,现世红尘盛在央,假装忘记,总比把伤口裸露给别人看好。” 老头儿瞧了他一眼,道满也瞄了他一眼,“有时候别人不止是看看,还要往上面撒把盐。” 老者又笑一声,“该来的总要来,就算你完好无缺,伤痛也迟早降临,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道满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尊,“师傅,有些话您还是别说为好,都还没过来呢您就给剧透了,多让人讨厌!” 老头儿,“……” 第十四章 十五 只说青冥一队人马到达孤门店里的时候已是后半夜,大多数人都已经回房睡觉,前厅里只候着两个酒保儿,五六个吃宵夜的客人。 要了房间之后青冥跟齐桓他们在下面要了点儿吃的,这个时候角落里还坐着先前那位老者,一壶茶还未喝完,一旁的道满早就持不住困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本来青冥等人也并未在意这个老头儿,老头儿好似也不想找他们谈心,可等到阔落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这人偏是盯着那少年看了好一会儿。 “诶,你老是盯着我做什么?”被看了许久浑身不自在的阔落冲老头儿问了一声,青冥方才知道情况。 老头儿脸上依旧满载着浅浅笑意,“本为上乘仙,偏沦不论人,可怜,可叹,可悲矣!” “你说什么?”听老头儿净说些听不懂的话阔落有些来气,正要起身问个清楚,被一旁的青冥拉住。 “老人家可是在与我们说话?”青冥起身望那边问了一句,墨门的礼数他从小学到大,早已烂熟于心。 老头儿坐在那里也不看青冥,只是转悠着手中的茶杯,嘴里念叨, “世间青梧桐, 沼中沉叟翁。 若问红缘好, 昆玉正择东。” 青冥缓步至前,向老头儿打了个诺,“还请高人点明。” 老头儿瞄了他一眼,“命由天定,运不能己生,我能与你点明什么?” 青冥听了这话默将一时,随后摆了衫子在老头儿对面坐下了,这时候道满被吵醒,刚一抬头就见着坐在眼前的青冥,冷不丁唬了一跳,扭头瞪了那边的老头儿一眼,眼神分明在怨他不该又惹事生非。 要了一壶泠苞尊,青冥亲自给老头儿奉上,莞尔一笑道:“既是真有命运所定一说,那您又何苦道出这本天书,就不怕遭谴么?” 老头儿喝了一口新茶,闭上眼享受了一会儿,随后笑道:“命有所定,运有所动,谋人在天,成事在人,衲修无极,闲来一谈,何苦也?” 青冥,“……” 老头儿继续道:“罢罢罢,前世五百次回眸换得今生一次擦肩,五万次回首才得今世一语相谈,要多少次并肩才得今日一劝啊!既是要错过,我亦无法,若无救人修德之论,你以为我愿说嘞!” 青冥无言以对,看着老头儿成了绿豆眼儿,满脑袋黑线哗哗直掉。 这个时候阔落从那边过来,“你把话说清楚,谁是不论人,你又要劝哪个?” 青冥诧异的看了自己这个兄弟一眼,万没想到他竟然将老头儿的话听了个清楚。 见阔落过来,老头儿睁眼又把他瞧了两瞧,“你是不论人,我要劝你!” 阔落一脚踏上一旁的凳子,盯着老头儿满脸怒意,“你劝,我如何就是不论人!” 老头儿看着这个小少年微眯眼,话也不说,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道满看着自己的师尊又跟人呛,这次竟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脸上未免有些挂不住,忙忙冲着小爷说好话,“小施主莫要怪罪,我这师傅喝醉了,喝醉了。” 阔落瞅了他一眼,“喝茶也能醉人?” 道满道:“醉在心,不在表,出言冲撞,莫怪莫怪。” 阔落笑了一声,“看模样你倒像是个教人育善的,怎么就认了他当师傅!” 老头儿看着阔落指着自己的那根手指,一张老脸横上了天,正要讲话,被道满拦住。 道满起身对青冥阔落施了个礼, “红尘缘命本无姓, 怎奈城归道不兴。 往来一遭受人谴, 痴儿悟醒到冥厅。 失言相劝,吾等之罪,为谢无礼,此有宝珠一串,虽无通神只用,但也保施主今生德善。” 道满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串珠子出来送到眼前,本是开光之器,坚固陈香,青冥倒也认得是世间不多的宝物。 可是阔落却不识货,留下一句“谁稀罕”扭头便走掉了,青冥接过那东西又看了看,对道满笑道:“看你是个道人,要这佛珠何用?” 道满道:“道佛成善,不分你我,结善缘,众所归,施主保重。” 青冥语默一时,随后将东西收起来,冲道满道了声谢,离开了。 道满重新坐下,旁边的老头儿还在喝茶,口中念念自语, “愚人不知真善假, 误把圣人作庸瞎。” 道满瞄了他一眼,“师傅,我们没钱了。” 老头儿应了一声摆摆手,“没有便没有,钱乃俗物,要其何用?” 道满也应了他一声,“那好,明天乃至以后您老人家就别吃饭别喝茶别找客栈了,您要是在这么造下去,恐怕连我都得给你卖了。” 老头儿横着脸怔了好一会儿,方才道:“一人得度,众生都得度,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道满,“……” 待清早,天蹭亮,赫连玄卿退了房子带着少卿君泽离开,路过前厅的时候看着昨夜那老头儿还坐在那里,搞不清楚他是一夜未眠还是睡醒了又跑到那里坐着,不可避免打了个招呼,又替他要了一壶茶,便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青冥他们从楼上下来,当然也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那老头儿,只是不见了道满。 青冥到面前打了个诺,又为其买了壶茶,“老人家,您慢慢喝,我们就先告辞了!”说完带着阔落他们离开。 老头儿在后面自言自语的念道: “升天入地求三遍, 两处茫茫皆不见。 待到魄散魂飞时, 方知吾命本为仙。” 走在前面的青冥闻声回头看了那老头儿一眼,也并未说些什么,只是思绪片刻,之后便带着一帮人马离开了客栈,奔着赫连玄卿的足迹而去。 想这两班人前后不过几时的距离,早已绝望的青冥也不再想着能够追上赫连玄卿,就在后面悠悠晃荡着,让前面那个人尽情的浪个够。 不过既然是出来一趟,与其空手而归,倒不如前去道门城池看一眼,如果赫连玄卿当真是要回道门,到那个时候怎么也得碰上一面,如果他不是回道门,那自己可真要看看这个人到底去往何方了。 赫连玄卿到底是不是道门的人,就算他是,又是否背叛…… 想那道门的探子也早将墨门发生的事情回报,自己如果真的到了那里,是否应该解释些什么呢…… 一路上青冥在心中打着小算盘,可他又着实想不通自己的父亲到底做的什么打算,那夜看着他们的脸色那么难堪,难道是要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这个似乎祥和了百年的世界,难道又要经历一场磨难,如同当年的尸九,杀得血流成河枯骨成山,再现东岳大帝,百神千圣,那得是何等宏阔的场面,到时候自己显个神通露个脸什么的,万一被大帝看上了呢,收为弟子了呢,那自己不得光宗耀祖了…… 就这么想着,青冥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来。 谁也不知道这个表面看来稳重沉郁的男人,有时候的思想简直跟他那个兄弟一般,幼稚的让他自己都禁不住笑出来…… 第十五章 路上无聊,阔落脑子里一直回忆着昨夜青冥强行跟自己“好好谈谈正确的人生观”的事情,十多岁的人,倒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不愿被别人制定对错而已。 摆弄着手里的那串珠子,昨夜青冥硬塞给他的,虽然不想要,看这东西真心不错,以后要是哪天落魄了,拿到当铺里还能换几个钱来使使,留着也罢。 话分两头,赫连玄卿带着少卿君泽直奔道门城池,虽然中途不急不躁,但行路的速度也要比常人快些,转眼已过八九日,道门城门就摆在了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赫连玄卿站在那里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尘封了太久的一片湖泊,终于有了一丝微风拂过…… 正直傍晚,赫连玄卿并没有急着赶至道门,而是先在城中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百余年的迁变,让这里与之前已经大不一样,好在骨架变化不大,熟悉的路多少还能看出点痕迹。 这一路过来风马劳顿,少卿和君泽两个娃娃被颠簸的够呛,能够好好泡个温水澡对于他们来说简直享受到了仙境一般。 赫连玄卿靠着池壁,由于蒸汽的熏蒸致使隐在他身上的那些文络越发明显起来,没有外人在,倒也不在意,一边瞧着前面两个小儿戏水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一路过来他可不仅是赶马车的车夫,路上任何的情况他都得观察的清楚。 想必是自己与墨门闹将起来的事情惊动了各处,各路门派的小探报穿行不止比比皆是,尤为道门与墨门更甚,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几路不明身份的,不知到底是从何而来。 这百年以来的祥和看似平稳不变,但天下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又有谁能解其中矛盾原委,祥和如风中暗潮涌动兵马相戈,数不清的势力你挣我夺甚至你死我亡,权利的天下,谁又知道什么时候哪个角色会带来什么样的浩劫。 赫连玄卿回过神,看着眼前戏水的少卿和君泽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也许再过不久,两个萌萌无知的少年也要背负起自己的责任,正如当年的自己,为这个繁荣虚华的世界献出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道门与墨门不同,乃是众多门派中排名头前的门派,可谓是百家之首,千家之尊,所驻的城池自然要比墨门更加繁盛奢华。 客栈的高楼上,被好好洗刷了一通的少卿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趴在栏杆上,望着下面一片盛世灯火乐的绷不住嘴,扯着赫连玄卿的衣服嚷嚷,“老爸,以后我们真要住在这里了么?” 赫连玄卿摸着他满脑袋的卷毛毛,笑道:“喜欢么?” “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少卿应了一声,一把揽过旁边的君泽,“小泽,以后这可就是我们的家了!” 君泽拉着赫连玄卿的衣角没撒手,被少卿揽了一把差点儿没站稳,身子一晃打了个趔趄,脸上却也挂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喜色。 赫连玄卿将衣服给他往上拉了拉,顺手摸到了挂在他脖子里的那块紫龙玉,猛然想起来洗澡的时候看少卿脖子里是空的,便招呼了还在那边蹦跶的小人儿。 少卿将自己被阔落打劫的事情讲了一遍,前些时候赫连玄卿倒多少知道些他们几个娃娃之间的事情,那时候只当是小孩子闹着玩儿没在意,想不到到了如今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真是没娘的孩子爹带不起,稍一个不留神就得出岔子。 揽过少卿的小肩膀,赫连玄卿摸着自己这个儿子的小脑袋瓜子道:“那,你觉得阔落这个人怎么样?不害羞,跟老爸说实话。” 少卿嚼着自己的手指头瞄了一会儿自己老爸,最后似乎很认真思考了很久才嘟囔道:“如果他不欺负我和小泽,倒也是个不错的人,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一句话将赫连玄卿心脏激的一阵颤抖,把过小儿的脑袋瓜瓜,笑的不免有些尴尬,“来,阿卿,老爸跟你好好谈谈正确的人生观乃至择偶观。” 一旁的君泽:“……” …… 待到天刚擦亮,一路奔波的青冥等人方才到了道门城下。 观望之久,齐桓扭头对青冥道:“真要进去?” 青冥勒马上前,反问一句,“不进去还要回去不成?” 齐桓等人跟在后面,本想着就这么进去得了,谁知道却被守城门的人给拦了下来。 “通行证。” 青冥回头看了一眼齐桓,齐桓抬头也看了他一眼,两手一摊,“出来的着急,没带啊。” 青冥回头又看了一眼跟他索要通行证的那人,便抬手指了指自己肩膀,“认得这是什么么?” 守门人盯着那块徽章瞧了一时,随后笑道:“原来是墨门中人!” 青冥跟着点头,想着这回算是能够进去了吧,可就在他正要跨上马的时候,那守门人却一声令下,“统统给我拿下!” 突发事件让后面的齐桓等人瞬间进入备战状态,手中冷刃哗哗一阵暗响。 青冥被人擒着胳膊也没反抗,他心中明白前些日子在墨门发生的事情肯定是被道门的人探知了,这样一来自己这伙人对于人家来说当然就成了不法分子,现在遇上这个情形最好是别动武,在人家的地盘上,要真是杀起来,自己这些人还不得全给扒了皮啊。 怪只怪自己一时疏忽,一路上只顾跟那个赫连玄卿较劲儿,倒将这事儿给忘了考虑了。 阔落几个小孩子被围在中间还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看着青冥被前面一人擒住了胳膊,虽然明知道自己这个大哥的厉害,可向来不吃亏的阔落哪里能够容忍这种事情发生,还未等大人们动手,他手里的墨梅针早就先一步奔着那边飞了过去。 被拽着胳膊的青冥未能够及时阻止,墨梅针直插守门人的咽喉,瞬间毙命,未见一点红,杀人不见血。 对于自己这个兄弟,青冥早就怪也不怪不怪也不怪怪也不得怪,只是看着倒地不起的那人两眼横成了豆沙,看着急速向这边靠拢的人群心中暗叹一口气,随后一声令下转身带着自己的人转身就跑…… 时辰已至辰时,赫连玄卿带着两个娃娃走进城中最知名的戏院,卿伊阁。 故地重游,故人已不再,百年的时光流逝,将这里沉淀的更加郁风古韵。 赫连玄卿在前堂第三排位子上坐下,打量着周围,心中缓缓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转眼过去了这么久,这里竟然一点没变。 他并未着急带少卿君泽回归家门,这个在外面游荡了太久的浪子,在进入城门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坦荡淡然,面对曾经的过往,那些美好或者不美好的东西,心里也会掀起一阵难以压抑的情感。 说放下,谈何容易…… 来这里听场戏,或许能够像以前那样安抚一下自己。 他这样想着…… 第十六章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杀人残命,还有没有王法?”半晌之时,道门的法庭就响起了城隍的喝罪声。 青冥,霍囹尊和秋肃三人一股脑窝在地上,浑身上下被绑了个结实,动也难动,更别说逃了。 就在前不多时,青冥带着众人逃离道门城池,未离开多远就被城隍带领的人给堵住了,为了给阔落他们赢得逃走的时间,他跟霍囹尊还有秋肃被人给擒住,二话不说被揪进了法庭,看现在的情况,想必他们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吧。 “少主,我们就这么等死啊?”眼看着逃不出去的霍囹尊悄悄问了一句。 青冥叹口气,“不然怎样,就怪灵官那小子,被你们这几个带的坏到头发丝儿,小小年纪不学好,伤人性命,你们平日里净干些什么勾当?” 霍囹尊眉头一皱发横,“少爷本性使然,怎么能怪我们呢!” 青冥拿肩膀抗了他一下,“你还顶嘴,他本性使然?一个小时候连屎壳郎都不舍得踩死的人,现在能到杀人丧命的份儿上?要不是你们整天带着他东荡西浪,他今日会给我惹这么大乱子?” 无聊的青冥此时此刻有些不讲理,霍囹尊少见他这副无赖像,一时间还僵住了,抽搐着嘴角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吵。 就在这时候,一旁闲着的秋肃看着那边过来了几个人,城隍等人拱手相迎。 但见那人身着素衣,年纪不过二十来岁,生相不凡,再看城隍等人的反应,想必这人在道门中肯定有着不一般的地位。 秋肃眼中的这个人,正是当今道门尊主元清伏翟的大弟子,阴爻。 因为得知青冥霍囹尊秋肃三人乃是墨门中人,而且是首席的少主,现如今道门与墨门关系正直敏感期,城隍不敢擅自发落他们,也只能禀报给了阴爻。 且说阴爻整理完那边的公事赶过来,他与青冥在几年前倒有过一面之交,只是现如今两人都已经长成大人,模样多少会有些变化,一时间没认出来罢了。 但是青冥却清清楚楚记得阴爻这个人,当年当着众人将自己撂倒在地的小子,那时候很让自己丢面子啊,就算是他化成灰自己也认得。 看着阴爻,青冥脸上浮出一丝笑意,结果就被城隍狠狠砸了一拳头。 杀了人,你还笑,老子打不死你! 阴爻制止了城隍,在前面的堂椅上坐下,居高临下看了下面三人,冷声道:“你们可是墨门中人?” 嘴角被打出血的青冥瞄了他一眼,“是。” 阴爻道:“来我道门何干?” 青冥,“无干,游玩罢了。” 阴爻眉头微蹙,“那我道门可有对不住的地方?” 青冥摇头,“无有。” 阴爻沉默一时,随后一掌拍在椅座上,厉声喝道:“那你又为何杀我道门子弟,妄害无辜?!” 青冥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风平浪静,“无何,误杀而已。” 话刚出口,就又被城隍给狠狠揍了一拳头。 杀了人你当放了个屁,人命对于你来说算什么,老子不打死你就对不起我那兄弟! 这回阴爻并未阻止城隍,一副打死你活该的模样,看着青冥满身透漏着一股冷冷的寒意。 被打的倒在地上的青冥无可奈何,挣扎不过,就是过了也逃不过面前这人的手掌,看来自己的确是差的远。 眼看自己的少主被欺负,霍囹尊和秋肃哪里愿意,暗门招数乃是他们这几个孩子的绝技,从嘴里吐出一根针手指间射出一根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对付一些功夫不高的人自然也就够了。 看着自己的人被一根针扎倒在地,阴爻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旁边的两个孩子身上,城隍看着这两个贼娃子也是咬紧了钢牙,这让青冥的心反倒悬了起来。 自己怎么样都行,这两个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回去怎么跟他们老爸老妈交代? 想到这里,不等那边人作出什么反应,青冥一个趔趄坐起来叫了一声,“道门大公子,你当真认不出我来了?” 一听这话,阴爻转头又看了他,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不知道是真的想不起来了还是本来就那个处事不惊的德行。 无奈的青冥站起身,“可还记得七年前你跟我在墨门约下的那一战?今日,我便是来赴约了。” 一听这话阴爻愣了一下,随后脑子里便浮现出了一个趴在地上横着脑袋死活不肯跟自己认输的身影。 难道面前这个人就是…… “你是墨青冥?”阴爻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 青冥甩开贴在脸上的头发,“真是贵人多忘事,不是我提醒,恐怕您这位大人物也不会再想起还有我这个人了吧。” 阴爻冷笑一声,口中轻吟一句,“手下败将……” “你说什么?”自觉受辱的青冥上前一步冲阴爻恨了一声,又被城隍踹了一脚。 杀了人不认错还在这里摆谱,你还敢暗算老子,暗算老子,剁了你才让我那兄弟走的瞑目呢,老子管你是谁! 被踹的半跪在地的青冥不免有了些恼意,平时脾气再好的他被城隍打了这么久也再难惹心中之气,更何况还是当着阴爻这个自己一直看不顺眼的家伙。 抬脚一勾,城隍被他弄了个趔趄,冷不丁还被踩到脚底下了,只要脚尖一用力,这个小官儿不断条腿儿也得折条胳膊。 墨青冥再怎么说也是墨家的长公子,要是连一个城隍都对付不了,那还怎么在这个圈儿里混下去,之前之所以他被抓住,还不都是因为阔落那几个拖脚鬼。 见自己老大被压,旁边另外几人立马要上前,被阴爻拦住。 “我看你敢!”阴爻盯着那边人压低了眉头,显然有着威胁的意思。 青冥横了一会儿,就在霍囹尊和秋肃认为己方要转战阵脚的时候,却不料想自家少主忽而对阴爻露出了一个怯懦的笑容,“当然不敢,贵门之地,吾等怎敢放肆!”说完就将自己的脚从那人脖子上抬了下去。 正准备嘚瑟的霍囹尊和秋肃好似当头一棒,被打的倒地不起…… 阴爻从上面走下来看着青冥,脸上腾起一丝狞笑,“这么多年过去了,看来你圆滑了不少。” 青冥挣着两道眉毛跟着笑,“世事残酷,风沙无情,棱角太分明容易受伤啊。” 心里却想老子身边要不是带着两个孩子你以为我对你客气! 阴爻狞笑着将青冥盯了好一阵,似乎是要看清楚自己小时候这个手下败将现如今的模样,最后直起身冲一旁人挥了手,“腿上再绑上两条链子,押进天牢,听候发落!” 一旁人应声而立,随后拎着手里的链子上来就把青冥三人给擒住了,生拉硬拽的拖下堂去。 受了辱的城隍又抬脚踹了青冥两下,让你踩老子,让你踩老子…… 青冥心中不愤,大叫,“阴爻,你可知你今日作为已经给道墨两门造成了不良影响,你会引发门派冲突国际大战的,你可想清楚了!” 阴爻望着被扯远的人冷笑一声,随后又是眉头微蹙,既然惹是生非者是当今墨门的少主,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不那么简单了,正如刚才他所说,弄不好还真会引起道墨双方的矛盾。 可这个青冥一来就杀了自己的人,怎么着也不能轻易放过,更何况自己跟他还有私怨未了,不想个办法好好治治这个可恶的家伙,自己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本不想给三师叔添麻烦,可这回看来不添还不行了…… 第十七章 话分两头,再讲赫连玄卿这边。 卿伊阁乃是这座城池最为著名的戏院,就连其他门派也都晓得这个去处,这里现如今的当家人正是道门的二当家,元易灵嬍,伶名灵姒,因俗家姓妘,在院里人们都称呼一声妘老板。 “哦?原来是这样。”听完保儿(戏院里待客的小厮)诉说赫连玄卿轻笑了一声,心中隐隐诺诺浮现着一个娇小的身影,这么久以来自己还未曾想过,当年那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现如今都已长成了一家之主,掌管了这么庞大的业绩。 不过这样一想,心中不禁也一阵悸动,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小人儿纵然还健在,也应该是个小老头儿了吧,那又该是个什么模样…… 保儿见赫连玄卿默然不言语,脸上却浮现着一丝令人难以看破的笑意,想着这人能问这些话必定是从外面而来,免不了服务更周到些,“我说客官,看您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 赫连玄卿闻言一怔,不禁有些苦笑,抬手扶了额头上的抹额带道:“是又如何?”心中却想当年我在这里逛荡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个大洋里排队游泳呢。 听了赫连玄卿的话保儿信心更足,“看客官您模样非一般人,既是大老远来了我们这里,我们自然好情招待,来,让我看看你的贵宾券,给您寻个好地方,待会儿戏开场了,也免得没眼色的挡着您。” 卿伊阁乃是名院,每天前来看戏的人数都数不清,里面的座位却仅有三百个,多一个都不收,无论你出多高的价钱,卖票只管前后,不看人脸,外面也有黄牛票,你有钱尽管造,不过要是被逮着,那可是要严惩不贷的,不看看这里的当家人是谁。 是故,每天的坐票都是前十天提前售购,到了现如今这个年代,当日来的人手里拿着的都是贵宾票,这个规矩早就从上上上一辈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这一点赫连玄卿再清楚不过,可是都这么久没来了么,一时间还给忘了…… 不过他更不知道的是,自从元易灵嬍当了这家的主子,每日的门票早就改成了提前一月售购,而且价格不菲。 谁让这位任性的主儿有那任性的命呢,纵然是这般,依旧有人乐呵着买账。 “我们昨天才过来的,哪里有什么贵宾票啊!”天真无邪的少卿趴在桌子上嘟囔了一句,却从没想过这句话讲给他们父子三人带来多大的麻烦。 听了小儿的话保儿一愣,“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门外查票查的可是紧得很呐。 见保儿脸色不对,少卿就觉得自己不该多嘴了,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怎么也收不回去啊,只拿眼瞄了自己的老爸。 赫连玄卿正暗暗擦着脑门儿上的冷汗,越是不想惹麻烦麻烦就越是自己找上门儿,自己这个儿啊…… “我说客官,你该不会是逃票进来的吧?”见赫连玄卿不说话保儿绷着脸又问了一声,心里骂着门口那几个人刚才是组团去拉屎了么要这三个人混进来,要是让老板知道了,还不得剥了他们的皮! 赫连玄卿依旧没说话,不想走也不想惹事儿的他就跟保儿那么僵着,不免显得有些尴尬,引得周围其他几个客人瞩目。 这个时候,门外又进来一班人,几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男孩儿女孩儿都有,一个个都是白衣白裤,只是款式不同罢了。 道门在前两年新收了十二个小弟子,天生禀赋,小小年纪便有着过人的本事,在道门中倒也立下了赫赫威名,这几个娃娃就是其中的几个,另外一些估计是有任务在身来不了。 几个小孩儿一进来另外两个保儿就迎了上去,少卿和君泽就看着他们在那边的座位上坐下,保儿端上茶水果品,他们倒也不看,只是你我打闹嬉笑着,待到一个身着素衣的年轻人过去坐下的时候,立马安静了下来,端端坐在那里望着前面的戏台,就等着开场了。 素衣男子就是元清伏翟的三弟子,羽落,今日专门来看管娃娃的,免得他们又惹是生非。 “我们有钱,给你就是了嘛!”回过头的少卿看着自己老爸还跟保儿僵持着,就将自己身上的小钱包摸了出来,把里面仅有的两个铜牌牌倒出来,叮叮当当推到保儿面前,“不用找了,拿去就是。”小手一挥,阔绰的像个老爷。 保儿看也未看那两个铜牌,只是盯着赫连玄卿脸上浮出一丝冷笑,“客官,您要是这样那可就对不住了,此事并非钱财的关系,您既然没有票,那就请快快离开,一会儿别的客人还要过来呢。” 听了这话赫连玄卿看着这个保儿两眼横成了绿豆,保儿看着他这个模样也不改冷傲之色,“您要是真心想来,再等几日便罢,两个月之后还有一场我家老板的台面,门票两日后售购,到时候您记得去抢就是了,不过今日实在是对不住,客官,还请您快点儿,这里人马上要坐满了。” 赫连玄卿转头望周围看了一圈,倒如同当年一样宾客满座,无一空位,看来那个小人儿把这里管理的还可以嘛。 不过…… 当年自己在这里随意逛荡,现如今却要因为一张小小的门票被人往外赶,真是世态炎凉,世态炎凉。 赫连玄卿无奈的摇摇头,将桌子上两个铜牌重新装入少卿的小钱包,摸摸两个小人儿的脑袋瓜瓜,“走吧,今日是看不成了。” 少卿一边接过自己的小钱包一边伸手在君泽身上摸索着,“老爸,是不是钱不够啊,小泽这里还有嘞。” 说着不顾君泽的脸色就将他的小钱包拿了出来,打开后倒出来的却是两个红果果,昨天夜里老爸给的。 少卿愣眼看了君泽,君泽看着他两眼也成了绿豆。 赫连玄卿起身抹了抹两个小家伙儿的脸,好笑道:“走了走了,不是钱的问题。” 心不甘情不愿的少卿和君泽被赫连玄卿揽着往外走,正巧路过羽落身边,道门小顽童看着他们有说有笑之,羽落倒不曾多事,只是斜斜盯着旁边几个小娃娃让他们保持肃静。 奈何这个羽落可是道门中出了名的好脾气,几个小顽童虽然平日里敬他,但可谈不上畏他,有些时候他的话还是一点儿不顶事儿的。 只说赫连玄卿带着少卿君泽往外走,几个小道童中的一个便笑出了声,“土包子!” 说话的正是丁奇,一个胖胖的男孩儿。 这句话出口倒并没有立刻引起什么矛盾,羽落瞪了丁奇一眼示意安静,小娃娃却看到走在里面的君泽冷冷瞄了自己一眼。 那样的一个眼神儿,可是相当冷啊…… “看什么看小子,就是说你呢!”丁奇起身趴在椅背上冲君泽叫了一声,满脸都是小孩子闹横子的模样。 “丁奇!”旁边一个叫夕落的女孩拉了他一把,丁奇却完全不搭理,看着君泽又嘲讽道:“不懂规矩的小土包子,还装什么酷啊,以为自己很帅啊!” 一直以来都没说话的君泽冷不丁被人这么一说心中不平,自己招谁惹谁了? 看着丁奇那张欠抽的脸,君泽松开老爸拉着自己的手,转身将这个小胖子给盯着了…… 第十八章 君泽大病初愈脸色正不佳,双眼盯着丁奇却怒火满满,这更让小胖子找到笑点了。 “看什么看,怎么,一个病秧子,还想打架啊?”丁奇说着话就要抿袖子,被羽落一把摁住站不起身。 “丁奇!”不得不紧起脸色的羽落喝了一声,对于这几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娃娃也是头疼,眼看着要闹起矛盾,转身正要与赫连玄卿打个诺道个歉,谁知道少卿又在那边喊了一声。 “瞧你那肉包子的样儿,信不信老子一屁股把你做成标本夹在书里然后擦屁股用!”少卿瞅着那边的小子一脸傲怒。 被激了这一句丁奇可是气在心里了,胖子一般都比较介意人家说他胖,虽然少卿的表达已经很委婉了。 “有本事你再说一句!”丁奇冲对面怒目喊了一声。 少卿挑起两道俊眉故作挑衅,“肉包子打狗不复返,你想动手老子也不跟你磨叽!”说着话便将自己的袖子给撸了起来。 看着自己这个霸气侧漏的儿子,赫连玄卿站在一旁微微皱起了眉头,想自己将他放养不过一年的时间,怎么就学成了这样儿? 老子老子,你是谁家的老子啊我的儿…… 他当然不知道,少卿的这个“老子”,原本是阔落刚见到他时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后来见少卿用上了,觉得自己再用双方的关系未免有些尴尬,所以才弃了的。 被吼了一通的丁奇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见少卿横成那个样子,这边早就爬到了椅子上,旁边几个顽童跟着拍手起哄,羽落又哪里管的过来。 赫连玄卿揽过正要跳上椅子的少卿,“不闹,跟老爸走。” 说着就要拉少卿离开,可他不知道,一直以来但凡遇上事情,跟人家吵嘴的虽然一向都是少卿,但真正动手打人闹起纷争的,其实是他另外一个儿子,君泽。 没等赫连玄卿反应过来,君泽早先一步冲向了那边的丁奇,虽然是大病初愈,可速度也并不见慢多少,蹭过羽落伸过来要拦住他的手,一拳头狠狠砸在了丁奇的鼻梁骨上,只听得一声惨叫,胖娃娃捂着自己的鼻子就倒了下去,要不是羽落及时抱住了还要往前冲的君泽,估计这小子还得挨几拳头。 “有本事你再说!”君泽盯着倒在地上的丁奇恨了一声,可那人又哪里还能跟他吵,血透过指缝流了一手,羽落松开君泽奔过来忙着叫人招呼。 “哈哈,让你再狗眼看人低,小泽打得好!”那边的少卿拽着小蛮腰狠狠嘚瑟了一声。 事情发生的突然,让这些年少气盛的娃娃一时间接受不了,未等赫连玄卿和羽落作出反应,那边的几个顽童看着少卿与君泽就横起了眉头,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就扑了上来。 “道茨……环儊……你们给我回来!”羽落慌得大叫着几个小人儿,奈何没一个听他的,一个个奔着那边的少卿和君泽跑了过去。 然而,要知道这卿伊阁是什么地方,数百年来谁敢在这里撒野,但凡那撒过野的又有几个能够囫囵个儿从这里走出去的? 可是顽童就是顽童,他管你是哪儿,不爽了就开战,先打他五毛钱的再说。 想赫连玄卿这样的本事阻止这几个人简直不值一提,可正因为都是小孩子才不好动手,抬根手指头就能打死好几个,那要是万一自己掌握不好火候,全给打死了怎么办? 更何况,他那两个儿子动手的速度似乎要比他脑子转的速度快的多,还没等他思考完毕要不要阻止,少卿和君泽早已跑了出去。 一场“血战”就此拉开帷幕,赫连玄卿和羽落站在过道里看着闹在一起的一窝贼娃子无言亦无语,双双瞄成了绿豆眼儿。 话再分开来讲,只说墨青冥霍囹尊和秋肃被抓,逃走的阔落一帮人免不得头疼。 “有什么可愁的,我进城去把他救出来就是了。”看着齐桓等人的模样阔落说了一声。 齐桓看着自己这个小少爷忍不住头疼又加重一分,“我的小爷诶,你不给我们惹事儿就算是积了大德了,少主的事儿就交给我们了,你老实待着,哪里也别去,要是到最后你再出个什么岔子,回去尊主还不得把我们给皮剥了!” 阔落冷哼一声,“交给你?你连城门都进不去,还在这里说什么大话?” 齐桓眉头一皱,“这是什么话,哦,我们连城门都进不去,你们几个娃子就能进去了?” 阔落看着他不说话,齐桓继续道:“要不是你们,少主能被抓进去?你还进城把他救出来,我看你就是去送死,那些人正抓你呢!” 阔落两道剑眉更沉一层,齐桓没有在意他的脸色,“小小年纪就杀人不见血,我的小爷,你的成长可是相当危险啊,这要是长大了,得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啊?” 说的阔落心中不喜,眼见的这位小爷又要发脾气,那边的叶灵鳯起身走了过来。 一把揽过阔落的肩膀,叶灵鳯依旧笑的娇媚,看了那边的齐桓道:“瞧你说的哪里话,我们家小爷是你这种人能评论的?真是自居不利道人不善,管好你自己得了!” 齐桓在那边气恼的挥了挥手,“得,算我多嘴行了吧,哼,小不良大不行,都是你们给惯的!” 叶灵鳯不理他,回过头看了阔落娇笑道:“小爷儿莫与他生气,小小弟子,他懂什么,眼下之急是少主的事情。现如今这道门把守如此严密,闻听墨门人就要逮捕,想必两派早就起了冲突,我们过去当然是自投罗网,青冥少主都被他们给逮着了,不知道背地里使的什么阴招呢,您现在要是盲然跑过去,不被抓住才怪,遇事不要急,急也急不来,我们得想个办法嘛!” 阔落看了叶灵鳯一眼,“我哥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你们这些人还能想出什么招儿来?难道要回去请我父亲不成?” 叶灵鳯又笑一声,“您还别说,这事儿要是弄不好,可真是关系到道门与我门的关系交恶,最后还非得尊主他老人家出面不成,所以我的小灵官,为了大局着想,你还是别冲动的好!” 纤细的手指在阔落脸上轻轻划了一下,这让小娃娃有些不舒服,歪过脑袋躲开。 “你们大人想的多办事儿也复杂,我们小孩儿活的简单也不想那么麻烦,你们有你们的办事风格,我们也有我们的处世之道,我的仇不但与那道门相干,还有另外两个人,既然你们要在这里策谋大论,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了,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阔落带着清颖毕沅和鲁羡冲齐桓叶灵鳯他们道了个别,说完转身就走,就是人想拦都拦不住。 未来得及阻止的叶灵鳯看着阔落几个人消失不见,转身就踹了齐桓一脚,“都是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齐桓跟着她瞪眼,“他好歹也快十三岁了,再小孩子也该懂事儿了,杀人这事能是闹着玩儿的么,你还护着他,你看看,现在都被你们惯成什么样子了!” 叶灵鳯瞪了他一眼,“那也不该你来多嘴管教!” 齐桓胸膛一挺,“我乃墨门首席大弟子,怎么就不该管?想来就算是少主在这里,我还是这么说话!” 叶灵鳯冷冷瞄了他一眼,“就你正义,就你正派,行了吧?!” 说完转身离去,齐桓站在原地看着女人的背影也是窝着一肚子气,旁边人看着他只摇头,暗自笑着一个个追着叶灵鳯而去。 第十九章 艳阳高照,卿伊阁中的战斗还在继续。 一窝孩子在今日将这个说是享乐但实在是严肃的地方闹成了一锅粥,椅子桌子被砸了一片,刚坐下的客人也都被赶到了一边站着去,少卿和君泽向来是打架中的黄金搭档,虽然曾屡屡败在阔落那几人手中,但在墨门的那一夜,少卿可是连罗生杀这一招都使了出来,再加上黑白二奎的睁眼,更让他们兄弟两个的功力大增一步,现如今对付道门这几个小童,可以说是一斤对八两。 从台下一直打到台上,不知情的客人还以为今日出了新戏呢,在下面拍着手的叫好,着实令一旁的赫连玄卿和羽落汗颜。 同门中人自然识得自己人,院里的保儿见道家几个小童跟外人闹僵起来,首先找的当然还是羽落这个小管家,可羽落又能怎么解释,他们嘴欠自己找的? “哼,你们这些歹人还不认输,非得让你家爷爷我把你们做成标本啊?”少卿望着对面人喝道。 道茨看着这个小卷毛儿冷笑一声,“少放狂言,还不知道谁赢谁输呢,你敢跟我再过两招,到时候再见分晓!” 少卿眉头一皱,“怕你不成!”说着就奔那边而去,道茨也奔着这边而来。 君泽在后面立定,观望着对面剩下的几个人暗暗攥紧了拳头,少卿和道茨对战,绝对不能让人在背后下了黑手,这是双方对阵最基本的规矩,谁又知道这些没教养的人是否有人教过呢。 眼看两旁的挂魁被打落,悬挂装饰品也被搞得乱七八糟,院里管事儿的保长禹谷不得不跑过来一把扯住了羽落的衣服,“我说小三爷,你要是再让他们这么闹下去二当家的回来非得把我阉了不行啊,你还不说管管?!你还不管管?!” 羽落被揪着衣领为难,正当他们这边纠结的时候,那边的少卿忽而大叫一声,“罗————生————杀————” 小孩子动手不知轻重,这是让大人最为头痛的,少卿一招过去直逼道茨,想那孩子虽然跟他那几个伙伴在道门小有名头,但论实力他可真不能够单独接下少卿这一掌,被打的横身飞起,在地上滚了好几个跟头也没停下,摔倒台子下面去了。 掌风的残余遍布戏台各个角落,眼看着悬在正上端已有百年的伶君匾额被打的摇摇欲坠,羽落和禹谷想也没想就飞身冲了上去,焦急中无意识从身体里带出来的一股旋风将周围的空气推开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眼看站在下面的几个孩子要遭殃,赫连玄卿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冲上去,张手将少卿君泽揽了开去,顺便又往对面轻轻推了一把,将还站在那里呆愣的几个小人儿推离了危险区。 可是,纵然羽落和禹谷速度惊人,但事情就是这样,该来的总是要来,在伶君匾额脱出他们二人的手,坠落到地上摔成片状带着飞烟的那一刻,在这里工作的所有员工就觉得自己脑袋轰的一炸! 完了,这回可算完了…… 耀眼的阳光沐浴着世间万物,沿河树荫下的集市场依旧像往常一样热闹纷纷,乌色的房顶上,静静立着两个罩面的少年,默默俯瞰着下面的一切。 这两人正是法门弟子,身背篆金笔的名为洛书,旁边站着的背着墨画卷轴的叫做丹青,两个人静立在房顶上一言未有,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就见着一个身背彩盒的少年从远处飞身跃了过来,同样是黑面罩脸,在洛书另一旁站住了脚,这人是他们另外一个伙伴,名为丹砂的。 “怎么样?”洛书问了一句。 丹砂挑了一下贴上脸颊的头发,“都还有工夫看戏呢,没见什么异动。” 洛书转头瞄了他一眼,丹砂又道:“哦,对了,从墨门来的那个男人在戏院里被困住了,他带的那两个小子把人家的场子给砸了,看来今天的戏是唱不成了,不知道还怎么闹呢,嘿嘿!” “墨门那个少主呢?”洛书又问。 丹砂道:“被押进大牢了,怎么处置没说,我上哪知道去。” 三个人沉默一时,那边的丹青呼了一声“书”,洛书这才回过神来,跟着看过去,早见另外几个人的身影在那边的房顶上停下了。 来的人正是阔落清颖毕沅和鲁羡他们,本来混进来是想直奔道门而去的,却没料想在这竟然看见了法门的人。 阔落几个人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的望着洛书他们,似乎是有意表示两股势力的悬差,洛书对于这个人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看了两眼,便招呼丹青和丹砂飞身离开,连个招呼也没跟阔落打。 “这小子,越来越拽了!”看着远去的洛书他们,鲁羡愤愤的怒了一句。 阔落瞧着那边看了一会儿,最后才念叨了一声,“法门的人也来了。” 清颖在一旁道:“不仅是法门,还有阴阳纵横和名门。” 阔落“哦”了一声,四下环顾一圈,当然不见一人,不过似乎他也并不是要寻找哪个,只是挑了眉头笑道:“看来这回可是有意思了,是吧毕沅?” 一旁的毕沅看着眼前模糊的只能分辨出轮廓的世界依旧保持沉默,裸露在空气中的半张脸也是风不惊云不动,淡若水冷如冰,看的阔落心中不禁又涌起一股酸涩。 七岁那年的一场大火,将这个人的全家烧了个精光,人们将他从冲天大火中扒出来的时候这人浑身上下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纵然后来自己父亲找了再好的大夫来,也未能够治好他的烧伤。 在那一夜,毕家五十七口族人无一幸免,其中还有毕沅刚出生才两个月的弟弟,谁都知道,那是有人故意纵火,只是一直以来未查到真凶罢了。 也是从那以后,本来开朗活泼的少年,突然变得沉默寡言冷淡无语,恐怕至今能够让他活下来的理由,就是仇恨吧。 阔落将视线离开毕沅,低头将下面热闹的市场看了一会儿,随后便招呼后面几个人飞身离开,奔着道门的驻地而去。 城中规模最大的酒楼宏瑰楼的楼顶上,两个道门侦查员看着下面过去的几个身影微微蹙起了眉头。 “真搞不懂这些人,做什么事儿派几个小孩子来做什么,想我道门无人怎么滴,就那么好欺负?”叼着烟卷的虚日鼠扶着额头有些头疼。 一旁的奎木狼顺手给他点上火,冷笑一声,“几个娃娃,随便他们折腾,能掀起什么浪来。” 这时候娄金狗从楼下跃了上来,在奎木狼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坐下,“你可别这么说,现如今各门各派中的天赋少年可是层出不穷,千万别小看了他们,要是真过起招儿来,我们这些人还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呢!” 奎木狼苦笑一声,“也是,有命任性,没命认病啊!” 见他那个样子虚日鼠好笑了一声,“说的好像自己老弱病残似得,你要是对付不了一个孩子,你就从这跳下去得了!” 话出口三人各自好笑了起来,这时候却见下面不远处的卿伊阁门口热闹了起来…… 第二十章 且说少卿和君泽在卿伊阁里折腾的一场大戏最终落下帷幕,不能跟同门中人动手的赫连玄卿也只能束手就擒,毫无反抗。 “老爸!”少卿抱住赫连玄卿的胳膊一张小脸满是怒意,责怪他老爸为什么不帮他们。 赫连玄卿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不闹。” 少卿别过脑袋不愿理他,赫连玄卿也只能苦笑一声,这个时候那边的进口便涌入了几个身着巡法制服的人。 当头的酷吏挎刀走上台来,将周围的一片狼藉看了一遍,接着又将目光在闹事儿的几个人身上扫了一下,随后便招呼了后面的几个人,“统统带走!” “是他们先动的手,管我们什么事儿啊?”那边的环儊叫了一声。 酷吏回头瞅了小子一眼眉头紧皱,“他动手你也动手,好歹这也是你们自己家,就这么败坏?平日里我不管你们,可今天实在是过头了,我非教训教训你们这几个小崽子不行!” 眼看着人要被带走,一旁的羽落可不能闲着,走上前跟酷吏打了个招呼,“我说司徒兄,都是些孩子,能不能就地解决啊,入官多不好!” 酷吏看了他一眼,“小三爷,您也别怪我今天不留情面,平日里竟是你罩护他们,看看都给惯成什么样儿了,现在这些小娃子,凭着自己有点儿小本事就能耐上天了,连我们这些酷吏都不放在眼里了,我告诉你,今日之事你可管不了,你看看下面人给他们打的,他们的争闹已经威胁到无辜人的人身安全了,不再是你们自己的事儿了,我非得带走不行,你给我让开!” 羽落张着胳膊挡在酷吏前面一脸为难,回头看了那边的禹谷,“禹叔,你好歹说句话啊!” 禹谷手里端着伶君匾额的残躯身体还在忍不住的颤抖,满心都是等到他家老板回来怎么阉他的事情,对于羽落的召唤根本没意识,旁边一个保儿推了他一下,这人晃得大叫了起来,“带走!统统带走!光天化日之下还没了王法了?!都给我带走!一个不留!” 唬得那边羽落五官变形身心扭曲…… 眼见自己要被捕,环儊道茨这几个小滑头又哪里愿意,趁着羽落跟酷吏争执之际猫腰就要走人,被一旁人看见,当即就炸了起来,刚才还一窝的猫崽子,瞬间散落的四面八方。 “嘿嘿,想抓我们,你再长两天的本事吧,笨球!”道茨跃上前堂的二楼栏杆冲下面的酷吏做了个鬼脸,转身上了二楼就消失不见。 下面的酷吏可是气的火冒三丈,一把拽住羽落的衣衫满脸狰狞,“你看!你看!你看!他们什么德行?!还有没有王法了?!啊?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说着话便大刀出鞘,吼着后面的人望门口风风火火的奔了去,“统统给我抓住,一个不留————————————!!!” 就差杀人灭口了。 看着从卿伊阁里一窝蜂涌出来的酷吏们,宏瑰楼楼顶上的三个人直摇头,虚日鼠苦笑道:“司徒这个人啊,整天带着这一窝人东奔西走的,忙的跟耕地的牛似得,可也没见他们忙活出什么来!” 奎木狼吐了个烟圈圈跟着笑,“职务所在,他也是没办法。” 娄金狗在一边也笑,“与之相比,我倒想跟他一样,挎着大刀还能随便跑跑,整日在这里坐着,两只眼都快瞪成驴蛋蛋了,我要是老了肯定是个瞎子,到那个时候谁来照顾我的起居生活啊!” 奎木狼瞄了他一眼,“那就快找个姑娘啊,到时候人家就是你的眼睛,给你引路呢!” 娄金狗啐了一口,“整天在这里待着,老子都成了一尊佛了,找个屁的姑娘啊!” 虚日鼠在那边“嘿嘿”笑了起来,奎木狼也跟着笑起来,娄金狗自顾自恼了一会儿,最后也“嘿嘿”笑了起来…… 只说卿伊阁里,一群酷吏奔出门外穷追环儊道茨他们,反倒将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的赫连玄卿和少卿君泽三个人忘到了脑后根儿,当羽落满脸苦逼的回过头来时,正看见这一大二小三个萌呆哥儿立在原地动也未动,只是愣愣的将自己看着,当场差点儿没给他们跪下,“我说三位,你们到底是从哪来的啊?”说完再也顾不得别的奔着外面追了出去。 赫连玄卿看了看还站在那边的禹谷,想着自己应该跟人家道个歉什么的,却没料想刚张开嘴,那保长自己就炸了起来,“你走!立刻就走!我不想再见到你们!马上离开!以后都不许再进卿伊阁的大门!” 大手一挥指向了那边的门口,赫连玄卿看看无可奈何,只能打了个诺,“对不住,对不住。”随后便招呼了那边的少卿君泽离开。 就在少卿君泽转身之际,忽然从上面的凌空架上砸过来两个小石头,不偏不倚正落在两个人头上,随着看过去,就见道茨和环儊两个脑袋从架子缝中钻了出来,冲着这边扯了个鬼脸,“两个土包子,还没走呢!” 他们竟然根本就没出去,那…… “哼哼,没想到吧,这就叫做暗度陈仓观敌不动,我们就是这么聪明,就是这么让你意想不到,佩服吧?土包子?”从上面跳下来环儊冲着少卿君泽就是一阵咋呼。 扭头看见那边愣住的赫连玄卿更是气焰更上一层楼,小子掐着自己的小蛮腰拽过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意味深长道:“这位大哥,你也没想到吧?” 赫连玄卿瞧着这个几乎比自己矮了一半的小子,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一旁的禹谷可不吃这一套,“啪”的一巴掌拍在环儊脑袋上,“你个小崽子还敢回来?!你还敢回来!你看你们给我折腾的!我打不死你!打不死你!”说着话追着环儊就是一顿胖揍。 那边的道茨站在原地并未多说话,而是拿眼将少卿看了,在刚才的战斗中,他就是被这个小子给打下了擂台,这未免让他心中不甘,一个外来的包子,竟然把自己打倒了。 “你可愿再与我一战?”道茨再次发出了战帖,本以为少卿会欣然接受,却不料那小子却冷哼一声。 “我才不愿与手下败将动手呢!”少卿脑袋一歪看也不看道茨一眼,这可让那人气到了心里。 “找死!”道茨恨了一声张手就扑了过来,就算是少卿不愿与他动手也躲不过去了。 “我的祖宗诶,你们到底想要闹哪样儿啊,想打架外面去嘛,别在这里折腾了我求你们了!”那边的禹谷看着又上手的道茨和少卿一张脸拧成了麻花,欲哭无泪。 被道茨逼得气恼,少卿退后数步选了个地方站住脚,腹中运气双手持招儿,待看道茨冲将过来,一记罗生杀便又使了出来。 说这道茨也不是傻子,吃过一亏当然就长了个心眼,奔着少卿而来不过是个幌子,就是要勾出他的这一招儿,然后趁机从背后进攻。 身体一转,道茨躲过裹着掌风而来的少卿,翻身背后击出一掌,本以为定中目标,却不料被冲将上来的君泽挡了开去,心中气不过,转脸便对君泽展开了攻势。 再说少卿,一击罗生杀可是威力无穷,眼见得攻击目标从前面消失,收也来不及收,直晃晃冲那边的幕帘门撞了过去,而就在这个时候,幕帘被人稍稍掀开了一个小角,明显里面有人好奇外面的情况要漏眼看看,却未曾料到大祸即将临头…… 第二十一章 且说少卿一掌奔着幕帘门而去,幕帘却被人掀开了一个小角,从小角里露出一双眼睛来,灵动,清澈,这让少卿心中不禁一动。 掌风将幕帘先一步打开,一张带着戏妆的小脸就那么展露在了面前,眼见得是一个小孩儿,少卿晃得顾不得险情硬生生将自己的手别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横空的身体被反冲击的气浪冲的翻将过来,却为了不让那个小人儿受到伤害一把抱了上去,把自己当成盾牌狠狠撞上了后面的屏风板,又重重砸在了地上。 被惊吓到的小人儿趴在少卿胸口呆愣住,当少卿托着她脑袋瓜瓜撑起来的时候方才发现是个女孩儿,一张伊人脸被吓得花容失色,盯着自己满眼惊恐。 这样的距离,少卿看着这张娇嫩的脸彻底惊愕了,一颗小心脏呼呼加速了跳动,见过好看的,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你……没事吧……”少卿强忍胸口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问了一声,还未等那小姑娘开口,一口鲜血便从他口中吐了出来,再难支撑身子倒了下去。 那边还被禹谷揪着衣领不放的赫连玄卿一见这情况哪里还敢耽误,立马撇开禹谷奔了过去,“阿卿!” 禹谷看着情况也忙里忙慌的跑过来一把揽过趴在少卿身上的那小姑娘,“我的小祖宗啊,没事儿吧?” 道茨和环儊也从那边跑了过来,叫了一声“小虞”,小姑娘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血迹,看了赫连玄卿怀里的少卿没有说话,这时候君泽也从后面过来,看着少卿那个模样心中不爽。 “老爸……”痛苦至极的少卿蜷缩着身子开口难说一句话,只能偎着赫连玄卿找慰藉。 赫连玄卿抱起少卿招呼了一声君泽转身就要离开,后面的禹谷忙的叫了一声,“诶别走!” 赫连玄卿回头看了他一眼,向来温润的神色也隐隐挂起了一丝冷意,禹谷知道他是误会,即指着后面道:“我……我们这里有大夫。” …… 骤然收功导致血气冲脑,经脉受损,加上手腕的扭伤,让少卿着实遭了一场罪。 大夫瞧完情况后开了个药方,禹谷在后院的厢房中给赫连玄卿寻了一间暂歇脚,也免得他们走后找不着人,要是自家主子回来要召见闹事儿者,自己交不出人,那时候不被扔进咸菜缸里才怪呢。 赫连玄卿自然也明白禹谷的用意,只是不想说透罢了。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要真是他家那位主子召见自己,也免了他一直以来的烦恼,毕竟是这么久没回来,见着故人,又该以怎样的言辞打招呼呢,多少总会尴尬吧…… 到了晚上,赫连玄卿照顾着少卿睡着,看着君泽趴还在一边趴着两只眼盯着少卿动也不动,赫连玄卿清楚这孩子虽然平日里面冷,不善表达自己的情感,但心中却与他人无异,都是有血有肉的。 摸了摸君泽的脑袋,赫连玄卿笑道:“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君泽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少卿,抓着被角的手才缩了回来,偎了偎被子,脸上显得有些失落。 赫连玄卿凑过去摸了摸他额头,“不舒服?” 君泽躲开他的手,“没有。” 赫连玄卿笑了一声,“那怎么不高兴?” 君泽眉头微皱,“没事我高兴做什么?” 赫连玄卿一愣,苦笑一回,给他掖了掖被角,“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君泽道:“老爸,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回家啊?” 赫连玄卿闻听这话怔了一刻,随后笑道:“傻瓜,这不就是我们的家么?” 君泽看着自己的老爸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赫连玄卿抹了一把他的脑袋道:“好了,有老爸在什么都不是问题,你就别多想了,乖,睡觉!” 君泽侧过身望少卿那边蹭了蹭,挤着白奎抱着黑奎,将脸埋进被子里再也不说话,赫连玄卿坐在一旁等了一会儿方才转身出来。 门口依旧站着两个看门人,见着赫连玄卿走出来立马抖擞了精神,却也并不拦着,只是站在那里将人死死盯住了。 赫连玄卿暗笑一声,也不管他们,只是自顾自走到长廊下的栏杆处往外看,一圈厢房围着一滩湖水,湖中荷花开的正艳,映着皎洁的月光,显得幽静无比。 看来那人还是喜欢这东西,也不知道自己那个菜园子怎么样了,想必是早就荒废了吧,都这么多年无人打理了…… 赫连玄卿坐在栏杆上想着自己的心事,这个时候一个小人儿就从那边走了过来,转头一看,正是白天的那个小姑娘。 卸了妆的小丫头又是另一番水灵娇嫩,走到赫连玄卿面前欠身行了个礼,抿着嘴唇却说不出什么,看样子倒是腼腆。 赫连玄卿笑道:“有事么?” 小姑娘水灵的眼睛望那边房中望了一眼,方才道:“我……我能看看那位小哥哥么?” 大夫给少卿看伤势的时候这个小丫头一直站在一边未曾离开,想必是清楚少卿是为她才受了那么重的伤,担心所致,这回来也是放心不下吧。 赫连玄卿笑道:“在里面躺着呢,进去吧。” 得到允许小姑娘才转身进了屋,望躺在床上的少卿走了过去。 赫连玄卿后面跟进来,在桌子旁坐下,看着小姑娘的背影心中不免一暖,这个小人儿倒很像自己曾经的一个故人呢。 小丫头走到床边看着已经睡着的少卿停下了脚步,好像特怕吵醒他似得动作变得更加轻盈,可还是将睡觉轻的君泽惊醒了过来。 瞄着突入其来的这个人君泽两道目光炯炯然,待等到看见那边坐着的赫连玄卿之后方才黯然了下去,抱着黑奎倒头躺回去翻了个身,并未说一句话。 小丫头被君泽瞪了两眼心中自然不舒服,可自己又不是奔着他来的。 坐到床边,看着连睡觉都不舒服的少卿小姑娘心中满是歉意,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小瓶来,打开倒出一些白色液体,拿棉棒一点一点摸到少卿脸上手上的伤口上,动作轻的连那边的赫连玄卿心中都一阵酥麻。 这孩子…… 不会是看上我家儿子了吧?! “大叔,这是师傅给我的专治擦伤的药膏,你每天两次给他擦上,伤口很快就会好的,而且还不会留疤。”给少卿擦完药小姑娘将小瓷瓶送到了赫连玄卿手里。 这种药乃是卿伊阁独治的擦伤药,名为“青益草”,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不知道败坏过多少瓶,好在那个人儿也不嫌弃自己,一次次从她师傅那里偷拿出来…… 赫连玄卿将药接过来,转头又看了眼前的小人儿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两手揪着自己的衣角,“乔虞,你可以叫我小虞。” 赫连玄卿,“小虞?那你是这戏院里的一份子了?” 乔虞道:“我还是个小学徒,上不了台面,师傅说我还要等些时间,才能担当一场的戏髓。” “戏髓!”一听这话赫连玄卿笑了一声,他虽然不唱戏,但对这个行当却再了解不过,成为一场的戏髓,那可意味着这个人就成了这个院里新一代优伶中的佼佼者,那是唯一仅有的角儿啊,谁敢夸下这样的海口。 “你师父是谁?”赫连玄卿问道。 乔虞微微一笑,“道门的二当家元易灵嬍,人们都称呼他一声妘老板。” 一听这个名字赫连玄卿脑子一震,随后便浮现出一个身影,单薄的身子板儿,桀骜不驯的一张脸,还有他曾经讲过的话,“我妘灵姒今生必定成为戏髓,你不信咱就走着瞧!” 哦,怪不得,原来是那样的一个人物…… 第二十二章 道门城的夜晚并不是沉寂清凉的,而是灯红酒绿车跑人浪的,赫连玄卿那边的小院子渐入睡意,外面的夜生活才刚开始。 坐在房顶上的清颖瞄了一眼旁边的阔落,“现在怎么办,我们连他们的大牢在哪都找不到。” 正在闷气的阔落听了这话也没应声,而是坐在那里望着远处那家热闹的酒楼愣着。 站在屋脊上的鲁羡挎着自己的轩宇弓瞅着下面的一家夜宵店直吞口水,招呼那边的几个人道:“我说,都来这么久了,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点儿东西呢,再这么下去,我可就躺下了。” 清颖看了他一眼,“连钱都没有,你吃什么?” 鲁羡撇撇嘴,“谁说没钱就不能吃饭了。” 听了这话清颖不由得笑道:“怎么,你还想去偷去抢去吃霸王餐啊?” 这可是他们跟少卿君泽之间的一个梗,听了这话鲁羡眯着两只眼睛一脸嫌弃,却也说不出什么。 这时候阔落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得了,跟着我还能让你们吃不上饭,开玩笑,跟我走!” 说完纵身而下,清颖和鲁羡在后面对视一眼,随后招呼毕沅跟了下去。 宏瑰楼正值夜间的欢盛期,客人满座嬉笑高堂,似乎根本没有人想要去关心那些复杂的政治问题,只顾眼前的欢乐,这让一直守在上面的那三位侦查员不免又是一阵忧国忧民的摇头叹息。 阔落带着清颖毕沅和鲁羡并未察觉到楼顶上的人,一头撞进楼中,登上三楼,望着那边靠窗的一个位子走了过去。 洛书和丹青丹砂正坐在那里观望着外面的境况,阔落一句话没说就在洛书的对面坐下了,瞅着小子无言亦无语。 洛书看着这几个不速之客也未有惊色,只是拿眼瞄了对面的阔落,“有事么?” 阔落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借点儿钱。” 听了这话洛书一张脸依旧水波不动,随后将自己的钱袋放在桌上,“带的不多,别见怪。”说着话也不顾阔落什么心情,转脸又望向了窗外。 看着洛书那个样子站在阔落旁边的鲁羡可算是再难忍下去了,“我说你小子现在可是拽得很呐!” 洛书看也不看他一眼,“是么?” “我曹……”鲁羡骂了一声就想动粗,被阔落抬手止住。 从桌上拿过那个钱袋掂了掂,分量本来就不少么,阔落抬头瞧了洛书,“谢了。”说完起身就要走,这时候洛书却开了口。 “既然来了,何不坐下喝杯茶再走,我们也叙叙旧啊。”洛书回过头来看着阔落笑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 “道门的姑娘,还挺漂亮的么!”洛书笑着跟阔落念叨了一声,当场将鲁羡震下了椅子。 曹,真色…… “敢问几位这次来这里为的什么?”洛书看着阔落问了一声。 阔落嚼着嘴里的包子靠在那里一副阔少的模样,“能为什么,不就是玩儿么?” “哦?”听了这话洛书轻笑了一声,“是么?” 看他那个样子阔落自觉没意思,“我哥被他们抓了,我们是来救他的。” 洛书眯眼瞧了他,“就凭你们?” 鲁羡一看他那个样子就来气,“怎么,小看人不是?” 洛书冷笑一声,“你们小还用得着我看么?” “你……”傲然的语气让鲁羡很是不爽,可对于这样一个人他是真没办法,打吧打不过,吵吧懒得跟他吵,这不要脸的! 洛书押了口茶,稍稍低头将阔落看了,脸上狞起一丝怪笑。 正在啃鸡腿的阔落被他看的鸡皮疙瘩四起,“做什么,变态啊你!” 洛书自笑了一回,“怎么样,跟我们连手吧。” 阔落瞄了他一眼,“连手?” 洛书道:“反正你们这几个也办不成事儿,倒不如跟我连手,我帮你救出你哥,你帮我在这里拿件东西。” 一听这话鲁羡在一边立马奸笑了一声,“哈,原来你们是来偷东西的?” 一群小孩子在这样一个地方坐着就已经让人注意了,鲁羡这一声叫出来更是让众多的人目光往这边瞅,清颖在一旁一巴掌把他拍了下去。 “你们要拿什么?”阔落问道。 洛书看了自己的手指甲道:“这个你现在别问,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你哥,据我们所知,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押到元易灵嬍面前,那个人有多狠谁都知道,到时候你哥会被怎么样可真是不好说。” “你早就知道我们过来!”听了洛书的话阔落眉头一皱,显然有些被耍弄的恼怒。 见他那个样子洛书笑道:“这么久没见了开个玩笑么,你恼什么?” 阔落白了他一眼低头喝了口茶,对于元易灵嬍这个名字他又生疏,免不了要问一句,“元易灵嬍是谁?” 话一出口就将法门的三个弟子惹笑了,洛书眉头微蹙苦笑道:“亏你还是墨门的少爷,竟然连这个人都不知道是谁!” 阔落自知丢了面子,却也并不在意,“不知道怎么了,说的好像你知道就能升华你的人格似得!” 洛书:“……” 好一记反杀…… 反被奚落了一回的洛书摇了摇头,跟阔落他们好好讲解了一回元易灵嬍这个人的脾性地位,至于有没有夸张捏造,阔落他们这几个无知者当然也不知道,不过从那以后,对于元易灵嬍这个人物,阔落心中的印象就是心狠手辣人面兽心看着好看其实丑恶,听说为了保持自己的容颜永远年轻不变,连生吃小孩儿心脏的勾当都能做得出来。 这样丑恶不堪的一个形象一直影响了阔落很久,所以刚开始他对元易灵嬍这个人,是充满了敌意的。 墨法双方把手交杯,算是达成了君子协议,填饱肚子以后,两班人马便合作一波离开了宏瑰楼,阔落他们不知道道门的大牢何在,早他们来的洛书可是知道的详细。 看着离开的一群小孩儿,楼顶的虚日鼠笑道:“又不知道捣什么鬼呢,搞得跟帝国黑暗组织似得!” 娄金狗给另外的侦查员发放完讯息之后坐下来,“越来越多的暗谴分子进入城内,看来这回他们还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在那边稍作休息的奎木狼醒来接口道:“管他什么,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他们还能逃过我们的视线不成?” 说着话过来拍了虚日鼠一巴掌,示意换班,虚日鼠伸了个懒腰到那边躺着去了,娄金狗递了一根烟给奎木狼,两个人坐在那里望着夜色中的道门城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第二十三章 已至夜中丑时,道门暗牢中的青冥仰头望着窗外的一轮清月久久不能入睡,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些时间里,齐桓能不能够管得住阔落他们。 现如今自己被关在这个地方,为的可不仅仅是伤了一条人命的事情了,可恶那阴爻,竟然真不管道墨两派的交际,把自己困在这个鬼地方,连个小探报都抓不住。 夜色的暗影中,几个身影贴在了墙面上。 洛书拿下巴指了指远处,“喏,这里就是道门的大牢所在。” 阔落瞅了一眼那边的一片枯牢窗,“他被关在哪一间?” 洛书眉头一跳,“这我哪知道,又不是我把他关进来的,想知道自己去找,我只管帮你救出来就是了。” 阔落瞪了一眼洛书,又实在无法,只能带着清颖他们猫腰往那边磨蹭过去,后面的洛书看着他们那模样头疼,招呼招呼旁边的丹青与丹砂望着另一个方向摸了过去。 “有人潜入,各部门注意。” 阔落和洛书他们刚踏入牢狱区间,监察部门的工作间里就响起了警报声,各个区间的牢狱值班人不免加强了警戒。 “身份。”狱监人员发问。 “孩子,七个,三个往东,四个往西。”侦查员回报。 “收到。”狱监人员转头冲旁边两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得令转身出去了。 那边沏茶过来的狱监吏抿着热茶皱起了眉头,“几个贼娃子来这里做什么?” 狱监人员摇了摇头,“不清楚,也许也是来探消息的吧。” 狱监吏闻声冷笑一声,“探消息,就凭他们?把我们这里当幼儿园了是不是?” 狱监人员耸了耸表示无可奈何,“现如今外面情况越发紧密,听说好多门派都派了人过来,不知道搞什么鬼呢,我们大当家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二当家的也不晓得做的什么打算,只叫看着,绝不动手,诶,这个可真不好说。” 狱监吏朝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说的自己好像多大本事似得,就凭你这脑子那些东西是你能明白的?” 狱监人员捂着脑袋“嘶”了一声,听了自己老大这句话撇了嘴,“是,我想不明白,您就明白!” 被狱监吏踹了一脚…… 阔落和洛书他们正异常严禁的行事,可他们万没有想到自己刚进来就上上下下被监视了个严实,道门的监狱处处设界方方立咒,此时此刻他们所做的一切,在那些侦查人员眼中,就好似几个小丑闹得一场闹剧,看得人好笑又来气。 “阔落,这边!”望着一个方向的阔落被清颖招呼了一声,奔着下面的一条暗道跑了过去。 毕沅掌控着寻泌虫走在最前面,巡察着青冥遗留下来的仅存的气息,鲁羡跟在后面不禁皱眉,“你那东西到底能行么,别再闻错了,到时候我们一个也跑不掉!” 被清颖拍了一巴掌,“别说话!” 躲过一道道巡查人员,阔落几个人越走越深,最后下到暗牢的第二层,寻泌虫突然跑的快了起来。 转过几个弯道,又躲过巡查人,阔落他们方才被寻泌虫引着到了一道屋檐上,毕沅指了指下面,阔落会意,招呼后面的清颖鲁羡跳了下去,毕沅在上面放风。 这时候的青冥正无聊的跟隔壁一个犯了错被关进来的小探报打听他肚子里的墨水,不料阔落带着清颖和鲁羡突然从天而降,愣是将坐在那里的那个小探报给踩在了脚底下,只听得“bia”一声,小家伙的脑袋瓜子都被踩瘪了,青冥忍不住腮帮子一阵抽搐。 “哥,我们来救你们了!”阔落并未在意脚底下的人,看见青冥欣喜了起来,说着就要去碰牢笼上的那把大锁,被青冥一声喝住。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青冥瞪着阔落压低了嗓音厉声道。 阔落有些摸不透自己这个大哥为何生气,“来……来救你啊。” “你救个屁!”青冥简直要头疼死,看着外面呆愣的阔落皱眉,“你们怎么进来的?” 阔落看了看两旁,“当然是摸进来的。” “就没人拦你们?”青冥又问。 阔落摊开双手,“没有啊,我们都躲过去了。” 青冥一手扶住额头,再不多问,“马上离开这里,马上!” “为什么?我是来救你的!”阔落一听这话瞪了眼,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位大哥到底在想什么。 青冥对自己这个兄弟也是力不从心,“你现在已经是人家的囊中之物了大哥,你找死啊!” “囊……”阔落重复了一个字,似乎还并未明白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就见着周围忽然亮起了大灯来,刺眼的光芒毫不留情的罩在了他们几个人身上,果然应了青冥的话,早就被人给盯上了。 “墨门少主真是高见,我以为来的是谁呢,原来是墨门的小少爷啊!” 刺眼的光芒中响起狱监吏的声音,虽然阔落不识得他是何人,但听这这说话的语气心中也来气,再想想其中的意思,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人耍了,他们之所以没拦住自己,那是故意要自己望他们套里钻! “可恶!”阔落恨了一声直起身子,两道目光冷冷盯住了那边灯光中的黑影,正要发狠,牢中的青冥冲他喝了一声,“愣什么呢还不快走?!” “可……”“走啊笨蛋!” 阔落看青冥那样的神色,就知道自己再不能在这耽误了,随即带着清颖和鲁羡跃上屋檐回合了毕沅准备逃走,可想想道门监狱是什么地方,站在周围的有都是些什么人,岂能够让他们四个小孩子轻易走掉? 四面八方纷纷站起了牢头儿,寂寞了太多时候的他们今夜遇上这几个小孩儿也不愿意放手,不教训教训简直对不起他们的爹娘。 “洛书!”眼见无处可逃的阔落冲远处大喊了一声,心中正暗骂那小子不讲义气将他们丢下,那边的洛书却应了他一声。 “叫什么叫,跟死了人似得。”洛书带着丹青与丹砂从强光中现身出来,虽然也是被围堵,但也不见得如阔落那般焦急模样,一看就是久经战场的老手,对于这种情况再熟知不过了。 见法门的几个人出来,狱监吏在那边喊道:“法门小儿,道门向来与你们无怨,如今潜入我狱监到底何干?” 洛书往那边看了一眼,奈何光线实在刺眼,根本瞧不清楚那人是什么模样,只是揉着太阳穴道:“你怎知我是法门中人?” 狱监吏冷笑道:“从你离开法门城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道门的小探报可是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啊,你想逃脱他们的探访,除非你会隐秘自己的灵气,可这人身上的灵气又哪里是轻易能够隐去的,除了修为高,那就是死了,别人才看不出来。 听了狱监吏的话洛书笑了一声,“无干,朋友有难,过来帮个忙罢了,也值得你们这样兴师动众,真是大惊小怪!” 一听这话狱监吏旁边的监察人员“嘿”了一声,“这小子拽的嘿!” 说着话就要撸起袖子修理那毛头小子,被狱监吏一把拽住,“用不着你动手,笨蛋。” 说完冲后面打了个手势,意思就是统统拿下! 第二十四章 被众人围攻,对于洛书他们来讲早已成为常事,可对于阔落他们来说却是少之又少见的。 “哼,没出过门的小子,吓尿了吧?”看着阔落那般紧张模样洛书戏谑了一回。 阔落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滚!” 道门中人不等他们折腾,纷纷冲了上来,几个毛孩子哪里需要兴师动众,几个人摆平得了。 可小孩子纵然是好欺负,但天赋异禀的小孩子可不好惹,更何况还是洛书丹青丹砂这样的狠角色。 拳脚功夫各个了得,可是人少了还行,人要是多了这招儿可就不好使了,眼见得道门人越发多了起来,洛书可不愿再耽误工夫,会意了旁边的丹青与丹砂,三人背靠背站成了一个铁三角,纷纷双手扣势备战待发。 见阔落几人站在那边还是排排对,洛书喊了一声,“快过来笨蛋,找死啊你!” 阔落无奈只能照做,可心里总觉得那么点儿憋屈。 洛书洛书,落砂成书,丹青作画,丹砂作辅,笔默承印,卷轴为干,普天漫地,法门乾皇! 丹青摸出背后卷轴,纵身飞起挥洒一片,雪白的卷纸在半空拉开一道道屏障,铺天盖地,丹砂抹开彩盒刷出一道血红,拿手中乔杆分割成七份,推向半空。 随后篆金笔横空出囊,洛书扣掌作势掌控灵元,口中默念有词,篆金笔随着点沾砂默在半空的卷轴之上迅速展开绘写,眨眼功夫,铺天盖地的卷轴上面就已经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法印之术,灵灵在半空呈现出半透明的血红色,将整个道门监狱笼罩在之内。 洛书口中咒语更改,法印从中抽出多束分咒,一条条链接住冲向这边的那些人,使之动弹不得,只要洛书这边再用力,他们的性命可就保不准是生是死了。 “哼,小小少年就学此妖术,法门那些人简直可憎!”看着洛书的模样狱监吏在这边恨了一声,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仅有十多岁的人竟然对生杀这般蔑视,那在此之前他又残害过多少人命。 “洛书!”眼见那些人一个个捂着喉咙生死难料,阔落在一旁叫了一声洛书,可那人又哪里有功夫理他,先时天真傲慢的一张脸早已是狰狞冷笑,满眼都是邪火四溢,看的阔落不禁心中一紧。 他何曾见过这样的洛书…… “狱监吏,我不管你是什么人,现在你的人生死在我不由天,你要是想让他们活过今日,就按我说的去做,马上把默门的少主放了,让开一条道,让你家爷爷我离开,我便不为难你,不然的话……” 洛书冲着那边讲起了条件,狱监吏听着心中不禁好笑,“不然又怎样?” 洛书手中加了一把力,那边被困住的人喉咙便又紧了一分,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不然你这些人今夜可就要光荣牺牲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他们的忌日。” 狱监吏听了这话撩了撩自己的衫子,“法门小儿,我只问你,你今日所为你那尊主可知?” 洛书瞄了他一眼,“知与不知与你无干,快放人!” 狱监吏笑了一回,“胡作非为,你今日所为已是死罪,却还不知!” 洛书冷笑一声,“我死不死用不着你来提醒,现在别跟我废话,人到底放是不放?” 狱监吏搓了搓手指甲,吹了一口气,“嗯……我不放。” 随意的言语在这种场合里不免显得有些搞笑,一旁的监察人员还真笑了出来,冲着那边的洛书叫道:“嘿嘿,不放,就是不放,气死你!” 听着这无厘头的言语,那边的阔落早已满脑袋黑线,道门还有没有个正常的…… “找死!”眼看自己被耍洛书心中怒火丛生,手中更加一把力气,那边被锁住喉咙的人便一点儿空气也接触不到了,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脖子正在被一点一点点割断…… 看着洛书发难,狱监吏脸色一紧,“妖术!” 当即招呼旁边的监察人员,那人会意,跟旁边另外几人挥了挥手,几个人便纵身跃下高台,现身于洛书等人的面前。 洛书看着几个检察人员冷笑一声,“我当是谁,不过几个打酱油的!” 英雄不问相貌,检察人员懒得跟他废话,站住脚后便列开了阵势,展开了他们的阵法,七星风骨杀,专克书默丹青。 两阵对决,双双不落下风,狱监吏在一旁观战心中免不了暗骂,现如今的风气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为了自己门派的私利,竟然这样祸害孩子,想那法门本也是名派,怎么会作出如此不堪之事。 只说监狱那边闹事,在卿伊阁后院还未睡觉的赫连玄卿无意间看到映在半空的法印,心中也知那是法门之术,不禁念叨了一声,“法门的人也来了。” 来了就来了,怎么还来得这般张扬与跋扈,都打起来了…… 时已至半夜,从外面做完任务的道门二弟子相柳带着几个小道童刚与侍尊者汇报完工作出门,就看着监狱那边的半空升腾起一股罩术,小弟子方弼牵着自己的妹妹方缃皱了眉头道:“又是哪个不要命的惹事?” 相柳揣着裤口袋懒懒的瞄了那边一眼,回头无聊道:“是哪个也不管我们的事,忙了一天了,回去洗洗睡觉了,不管他们。” 说着继续往前走,后面的默殷望着那边又道:“好像是法门的人,我识得那法罩。” 一旁的元斋炙垫着脚尖凑了个热闹,“那不是你的水默印嘛,怎么让那些人给捞去了?” 默殷白了他一眼,“笨蛋,那是书法印,根本就是两回事儿好吗?” 元斋炙“嘿嘿”笑一声,转眼看了那边的相柳,见那人头也不回的只顾往前走喊了一声,“我说堂二师叔,你真就这么走啊?” 相柳挥了挥手,“对不住各位,我累了。” 元斋炙在后面苦笑一声,“你哪天不累啊,睡个觉都能累个半死!” 相柳又摇了摇手,并不停下,一路往前走去,满心想的都是赶紧离开这里回房钻被窝,就在这个时候,迎面拐角处就过来了两个人。 走进了才看清是阴爻,相柳也不施礼,揣着裤口袋看了那人一眼,“哟,这么晚了还忙呢?” 阴爻瞄了一眼自己这个二师弟,可算是找到帮手了,“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找你。” 一听这话相柳就知道没好事儿,转身就要溜之大吉,被阴爻一把揪住,“牢狱那边出事儿了,我这边还要忙着跟二师叔说事情,你带他们几个先过去看看!” 相柳皱起了眉头,“我这才刚回来,你又要我……” 话没说完被阴爻一把提溜住衣领,“你去是不去?” 被威胁了的相柳瞄着自己这个大师兄恨恨咬了钢牙,“你……个老色鬼!” 阴爻暗暗瞪着他挑了眉头,“你个老处男!” “哼!” “哼!” 两个冤家头谁也看谁不顺眼,各自冷哼一声转身离开,阴爻带着人去找元易灵嬍,相柳则领着几个小娃娃奔向远方的牢狱之地…… 第二十五章 且说相柳带着方弼方缃和默殷元斋炙赶到牢狱这边,正看着道门的几个检察人员与洛书他们对阵,不禁冷笑一声,“我当是谁呢,几个孩子就让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儿这么为难了?” 那边的狱监吏听了苦笑,“二爷,可不是您想的那样,这个娃娃心肠可不一般,捞着墨门的小少爷在身边站着呢,我们拿他倒是容易,就怕到时候一个不小心,将墨门的那个小爷给伤了,到时候可不好说话。” 相柳望着那边看了阔落几个人,口中念叨了一声,“他们怎么也来了?” 狱监吏道:“昨天来这里在城门口被堵着了,二话不说就毙了我们的一个人,他哥被城隍给抓了,这小子这个时候就是来救他哥出去的。” 一听这话相柳笑了一回,“哟,那可不简单,小小年纪就敢做杀人的勾当,长大了还了得?” 狱监吏接口道:“就是了不得我们才不肯放嘛,这不就僵持下来了,您来的正好,给拿个主意,是跟他们来软的还是来硬的,反正软的我们已经试过了,行不通。” 相柳瞄了一眼狱监吏,“那还跟我费什么话?” 狱监吏看着他奸笑一回,“那这可是您的意思,最后出了什么事儿可不干我关系。” 相柳盯着这个老狐狸“哼哼”冷笑两声,随后一巴掌拍在他脑瓜上,“还不快点儿!” 得到命令的监狱吏当即招呼那边的几个监察人员,“统统给我拿下,手下绝情!” 看着那边的监察人员行动,相柳这边回头看了后面的默殷一眼,默殷会意,即出身跃上半空,扣起手势口中念出了法咒。 洛书瞧见半空的默殷冷笑一声,“你果然是来了!” 默殷并未回话,而是继续自己的正事儿,洛书掌控的是书法印,他的便是水默印,两印相抵,等会儿才有好戏看呢。 道门人加大攻势,洛书三人也不甘下风,随后转出另一番咒印出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法干天支,列十列横亘在天,全全将所有人罩在其内。 默殷在半空默念法咒,周身之旁随之呈现出一幕幕水默丹青出来,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生肖凛然出世,在周列形成了一道水默印,以十二地支对抗着洛书的十大天干。 在旁边观战的狱监吏瞧见这个模样“啧”了一声,“你看看,我就说是妖术,这法门也忒不是人,一个娃娃愣是被搞成了个小魔头,还拿我们道门的东西糊弄,这是什么,这就是不要脸么!” 相柳并未搭理他的茬,抱着胳膊站在那里一直看着那边的战况,说实话,他对洛书三人的战斗力虽说不上赞赏,但也评个不坏,只是这书法印不用他们法门自己的学问,反倒拿道门说事儿,是不是有些讽刺的意味? 怎么,看我们拥之法默却不懂用之么? 看着洛书三人傲慢,相柳在这边给了默殷传话,“甭跟他们客气,打赢了这场,二师兄我明天请你客!” 上面的默殷暗自应声,看着那边的洛书几人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天干地支乃是他从小练就的本事,现如今捻手就来,在他面前亮这本事,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眼见的外面战况愈演愈烈,关在牢笼中的青冥哪里能够安心,冲着上面就是一声大喊,“喂,你们有完没完啊?几个孩子你们为难他们做什么,你们还要不要脸?” 惹得上面的相柳对他起了注意,他虽然听过默门少主青冥的大名却并未见过此人,今日既然是人家来了,自己不见一面未免有些失礼,心里这么想着就纵身跃了下去,站在外面瞅着牢笼里的青冥微微笑着。 “看什么看,没见过啊?”被瞅的不耐烦的青冥恼了一声。 相柳看着他皱着眉头笑一回,“这就是墨门的少主?” 青冥懒得搭理他这一出,只是抓着牢杆道:“我不管你是谁,我只告诉你,人是我杀的,跟上面那几个孩子没干系,你们要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把他们给放了,省的大家都麻烦!” 相柳冷笑一声,“到底是谁要把事情闹大,你杀我门中人,论罪该斩,你兄弟大胆劫狱死囚,妄犯官人,论罪也该斩之,现如今你与我喊话,是何道理?” 青冥在里头看着外面这人一时间有些无语,“我说这位兄台,废话我不与你多说,你我干系你自己心里清楚,今天我被抓住要杀便杀要刮便刮,你们关着我算是怎么回事?如果让探报回去报给了默门尊主,你们想过后果么?” 相柳揣着口袋无聊的望两旁瞧了两眼,轻笑道:“这就与我这个庸人无干了,自会有能者去想,我只知道当务之急是将罪人捉拿归案。哼,本来是想过来好好跟你打个招呼的,没想到最后却搞得这么火药味儿十足的,你啊,真是跟我那个师兄很像呐,怪不得他老是说跟你合不来,两个都是让人讨厌的家伙!” “你说什么?”青冥看着转身就走的相柳怒了一声。 相柳挥了挥手,“说什么?说你烦人!” “你……”青冥一句话还没说出口,那人早已飞身跃了出去,哪里还肯回头。 青冥听着上面的动静忍不住急的冒冷汗,后面的霍囹尊和秋肃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冲着上面喊阔落,可那人又哪里听得见他们的声音,全全被洛书和默殷发起的咒印隔在了外面。 十二地支与十大天干通通相连,映出六十甲子,天干五行,五行八卦,八卦地支,十二生属幻化元灵纷立于四面八方,在牢狱这片地方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法障。 “默殷,还等什么?”眼见小道童一时玩心兴起下面的相柳便有些没耐心。 默殷得令,再不跟下面的洛书耽误工夫,手中扣印加大力气,口中另一番法咒默念而出,只见四周十二生肖灵元苍天怒吼,神躯一震,愣是将洛书丹青丹砂三人支撑起来的书法印给震破开来,加上下面几位检查人员的七星风骨杀,缠在众人脖子上的印咒当即被破了开去。 “哼,几个小毛猴子,这回可知道你家爷爷的厉害了吧!”那边的狱监吏嘚瑟了一声。 吃了亏的洛书紧咬着钢牙心中发狠,双眼血红一片,回手重新扣印,奈何上面的相柳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抄手一抬,一阵暗掌直奔洛书而去,直将那人打的横身飞了出去。 阔落长身接住,奈何洛书还是一口血喷了出来,那边本为一条线上蚂蚱的丹青与丹砂也身受连累,纷纷吐血倒下,恒更在半空的书法印就此告一段落,卷轴纷然而下,白花花散落一地。 默殷收了水墨印从空中回来,冲相柳一笑,“多谢师叔相助!” 相柳看也没看他,揣着口袋依旧一副懒汉样儿,“干得不错。” 望着下面的洛书等人,脸上浮出了一丝冷笑…… 第二十六章 只说洛书被相柳一掌击败,几个毛孩子在今夜的这场闹剧算是告终。 阔落扶着洛书站起身,望着上面的相柳等人皱起了眉头,正当他要喊出心中狠话的时候,下面青冥的声音再一次传了出来。 “灵官,别再胡闹了,马上离开这里听见没有?” 阔落往下面看了一眼,又哪里能够瞧见那个人的身影,只能跟着喊,“那你怎么办?” 青冥道:“我用不着你担心,快走!” 阔落钢牙一咬,可还没等他硬下心肠来,上面的相柳就冷笑了一声,“真是天真无邪的一对儿兄弟啊,大半夜在我们这里折腾了这么久,还想着就这么离开?开完笑也不带这么笑的。” 青冥在下面来气,“上面那小子你给我听着,所有的事情跟他们没干系,几个小孩子不懂事儿,你带着一群大老爷们儿欺负他们算什么本事?” 相柳在上面眯着眼顿了一会儿,最后扣扣自己的手指甲,“我没本事,就欺负他们,你有本事上来打我啊。” 青冥,“……” “给我抓起来!”看着一场闹剧落幕,狱监吏冲那边的人招呼了一声,当即就上来几个大汉,手里拎着铁索钩链。 眼见自己要被捕,阔落心中焦急,可是再看怀里的洛书和那边的丹青丹砂三人,伤的这么重,哪里还能够走得了路,自己这些人走出去都难,要是再带着他们就更没希望了,可又不能把他们丢在这里不管。 “灵官,这里交给我们,你走。”站在身旁的清颖跟阔落暗暗发了讯息,阔落瞄了他一眼表示拒绝,搞得清颖颇为为难。 正当他们暗自纠结之际,也正当那边几个大汉即将扑过来之际,就见空中忽然窜起一团巨大的白影,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那白影早已冲开道门的人落在了面前。 “羽狼?!” 待到阔落看清眼前之物后惊叫了一声,随后便是欣喜若狂,“你怎么来了?” 羽狼尚未懂得说人话,只是昂着脑袋嗥了一声,阔落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招呼那边的清颖等人,携洛书三人跨上了雪羽狼的身体。 护法神兽在他们这里常见,可相柳也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狼头,雪羽狼,天啊,这样百年难见一只的神兽竟然成了墨门小儿的坐骑,简直是暴殄天物! “给我拦住他们!”看得阔落等人要逃狱监吏当即吼了一嗓子,被一旁的相柳拦住。 莫说是这些人拦不住这头雪羽狼,就算是自己,恐怕也没那个能力。 呃,不能说没能力,只不过不想把事情闹大了,伤及周围的无辜百姓而已。 “二……二爷,就这么让他们走了?”看着冲开人群的雪羽狼的背影,狱监吏心有不甘的嘟囔了一声。 相柳望着那边嚼着嘴巴,“不然怎么样,要不你过去把他们追回来,到时候给你立个头等功,封官加爵怎么样?” “我……蛐……蛐……”狱监吏皱着眉头一脸无奈。 正当相柳转身要走之际,突闻下面青冥一声大笑,“哈哈,这回你不嘚瑟了吧,道门小儿?!” 相柳低头看了下面那个身影,嚼着嘴巴皱着眉头呆了一会儿,随后瞄了后面的狱监吏一眼,“看来他在这里挺郁闷的,你们对他照顾是不是还不够啊?” 狱监吏哪里还不懂他什么意思,随后便招呼后面的人过去给青冥加菜了。 看着相柳离开,青冥在牢笼中更是来气,“回去告诉你那主子,最好快点把你爷爷我给放了,不然我要他好看!” 话音刚落,一瓢刷锅水从天而降,哗啦啦浇了他一脑袋,当场把这个人给僵住了,忽而又炸了开来,“你个雷劈的别让老子出去,出去了第一个砍的就是你————天杀的王八蛋——————造瘟的猴子——————” 坐在墙角角的霍囹尊和秋肃看着自己这位少主早已满脑袋黑水,向来稳重斯文的一个人,到了这里怎么就给逼成这个样子了。 过了这么久,隔壁被阔落踩瘪的那个小探报终于缓了过来,揉搓着自己的脑袋呱呱迷迷糊糊坐起来,突然回光返照似得瞪大了眼珠子,“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啊?!啊?!” 霍囹尊和秋肃看着他那个模样浑身一颤,小探报看见满脑袋污水的青冥之后一脸嫌弃,拍拍自己黄衣服上的污点,转身到那边坐着去了。 青冥,“……” 矗立在夜空中的旗杆后面,赫连玄卿望着残余的战场依然无声无息,夜风未能将他衣袍吹得呼呼作响,披肩的长发搭在肩上也未见一丝躁动,这样的修为,在这个城里可真找不到几个人。 “看人家打架你是不是很惬意啊?”忽然出现的相柳在后面问了一句。 赫连玄卿对于这个不速之客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转身将他看了,笑道:“你是道门的小二爷?” 相柳眉头微蹙,“与你无干,说,你是什么人?在这里躲躲藏藏是何用意?” 赫连玄卿看着眼前人依旧笑脸温润,“没什么,闲来无聊出来看看热闹而已,这应该不犯法吧,二爷?” 相柳被这个人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总让他觉得有种老子看儿子的德行,听了赫连玄卿的话一时间也不好为难什么,本来人家就没犯法,只是自己敏感罢了。 摆摆手,相柳无聊的转身离开,早就困乏的要死的他才不愿跟人多事儿呢,爱咋咋地,小爷我管你。 相柳走后,转换岗位的娄金狗这才在远处的房顶上看见了隐在旗杆后面的赫连玄卿,不由得心中一惊,自己竟然没发现他! 赫连玄卿站在原位动也未动,待到察觉到周围大多的侦查人员将目光纷纷转向了自己之后,方才暗自轻笑了一声,看来这里的防御侦查措施还有待改善啊。 道门中,阴爻正在跟元易灵嬍汇报今天的事情。 “……现如今墨门暗谴分子活动越来越频繁,加之别的门派,如果我们在这样下去,恐怕……” 阴爻欲言又止,矮榻上的元易灵嬍还是一副睡意未醒的模样,听了这话呆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恐怕什么?” 阴爻道:“恐怕敌动我方迟啊。” 元易灵嬍轻笑一声,“迟什么,你是在怀疑我办事不济么?” 阴爻挑了挑眉头,“不敢,三师公办事向来面面俱全周而方道,我怎么会怀疑您呢,只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们得寸进尺,我们却一忍再忍,不爽。” 元易灵嬍睁眼瞄了下面的阴爻,笑道:“亏你还是你师父的大弟子,竟然这么沉不住气。” 阴爻在一边的石阶上坐下,“不是沉不住气,只是担心罢了。” 元易灵嬍坐起身,“担心什么?” 阴爻道:“前些日子从墨门过来的那个人还是毫无踪迹可寻,既然他身上带着幽冥古刹,现如今又不知身在何方,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又不得闹成大事儿啊?” 元易灵嬍道:“你怕?” 阴爻撇起嘴角道::“我怕什么,只是嫌那时候麻烦罢了。你说那人也是本事,我们立下那么多法障派去那么多探报,竟然都没能取得他一点儿讯息,到底是何方神圣?” 元易灵嬍挑着一旁的飞鹤灯芯无语应答,心中却暗自思量着各派人物,渐渐就升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说不出来,反正让他向来无衷的心里挺好受的…… 第二十七章 “好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微不善则毁其生,谋大事不拘小节,成圣者无论大恶,凡来事有主,终悔不该罪,善道自言善道,恶道自言恶道,正所谓道道道,你我道,名名名,你我名,是事情总会有个结果,急不来,也急不得。” 看着阴爻在那边郁闷元易灵嬍劝解了一番,丢了手里的挑灯针挥了挥手,“回去吧,照我前时所说的做,该是动手的时候我自然会通知你。” 阴爻起身道:“那墨门的少主怎么办?” 元易灵嬍道:“还能怎么办,关着呗,又不是没饭吃。” 阴爻皱眉道:“可这样下去,他那个父亲恐怕是要来算账的。” 元易灵嬍,“来就来嘛,杀了我的人还跟我算账,他有理了?” 阴爻听了这话皱着眉头又在原地窝了一会儿,最后笑了出来,“三师叔,你该不会是故意拖延时间,非要等到我那师傅回来,到时候让他接手这个摊子,您就清闲了是不是?” 这话一出口,站在旁边的几位侍尊者脸色刷的一沉,纷纷转眼看向了中间的元易灵嬍。 那人却并未有什么反应,依旧魅着眸子将桌上的青灯看着,口中道:“是又如何?” 那边阴爻听了一阵唏嘘,旁边的侍尊者脸色煞白,阴爻翻着白眼望苍天,“哼,我道是为什么呢!” 元易灵嬍看了他,“为了什么?” 阴爻瞪了他,却并不说话,只是在那里嘚瑟着,元易灵嬍跟他僵持了一会儿,忽而探腰捡起地上的踏鞋丢了过去,“让你再嘚瑟!嘚瑟!以为自己谁了你敢跟我呛!找死!找死!” 打的阴爻抱头落荒而逃…… 未等元易灵嬍躺下闭眼,外面又有人来报,侍尊者前去倾听,不一会儿便转身进来,在元易灵嬍耳边说了两句,得到允许之后方才让外面那人进来。 来的正是卿伊阁的保长禹谷,一见到元易灵嬍就给跪下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怎么回事?”元易灵嬍问了一声。 禹谷苦着一张脸道:“今天您的场子被人给砸了。” 元易灵嬍也未睁眼,只是淡淡一口气,“谁干的?” 禹谷道:“外来的一男人,不知道什么身份,跟下面那几个小道童起了冲突,在院里打起来了!” 元易灵嬍道:“一个大人,跟小孩子起冲突?” 禹谷道:“是他带的那两个孩子,当时小三爷也在场,可您也知道下面那几位小爷儿的脾气,我们拦也拦不住啊!” 元易灵嬍呆了一会儿,“那你现在来又给我说什么?” 禹谷道:“就……就跟您说说情况,让您回去的时候有个心理准备,那个……” 欲言又止,元易灵嬍绣眉微蹙起来,“说。” 禹谷方才状了壮胆子,“那个……伶……伶伶君匾额……给砸了……” 一时间大殿里死一般的沉寂,那伶君匾额乃是这个元易灵嬍的师傅生前留下的唯一墨迹,悬在台上已有百多年,一直以来安然无恙,现如今跟他说被人给砸了…… 许久,元易灵嬍的声音方才再次响起,“谁砸的?” 禹谷道:“外来那个孩子砸的。” 元易灵嬍,“那带他的那个可是他父亲?” 禹谷点头道:“是,听那孩子喊他老爸来着,当时他就在场!” 元易灵嬍又问,“那他现在何在?” 禹谷在这一点上颇为得意,“被我关在后院了,就等您发落呢!” 元易灵嬍点点头“哦”了一声,随后便道:“打,把那个男人给我往死里打。” 素来是淡漠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让旁边人知道此时此刻的他有多生气,禹谷跪在下面更是浑身发抖,可生气归生气,万不能做错事啊。 “那个……当家的,看那个人也是个明事理的,只是孩童顽劣罢了,这要真是往死里打,恐怕对道门名声的影响不好……” “那就让他赔钱——————!!!”禹谷话没说完就被元易灵嬍的反常举动震了回去,看着上面那个狰狞面孔的人,“赔……赔钱?” 元易灵嬍怒着脸色,“赔!往死里赔!” 禹谷瞪大了眼睛,“那赔多少算死啊?” 元易灵嬍两只眼睛死死盯了他,望死里盯…… 看着又发小孩儿脾气的元易灵嬍,旁边的侍尊者暗自摇了摇头。 庞淵与下面的禹谷使了个眼色,禹谷会意,撑起身子转身要走,冷不丁又瞧见上面元易灵嬍盯着自己的那个眼神儿,瞬间从脚底板儿炸到了头发丝儿,惶惶的退出去了,后面又响起元易灵嬍的吼声,“明日把那人给我带过来,带不过来我阉了你听见没有————!” 禹谷回头应了一声,脚下踩空,咕噜噜从石阶上滚下去了…… 正在卿伊阁后院赏荷的赫连玄卿莫名的打了个喷嚏,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念着这夏天将终秋季将至,再过不了多久冬天就要到了,想着该怎么给他那两个儿子置办衣服呢,就见着君泽抱着黑奎娃娃从房里走了出来。 “怎么,睡不着啊?”赫连玄卿揽过小人儿笑道。 君泽在栏杆椅上坐下,揪着黑奎的皮囊面露不喜之色,口中笑声嘀咕,“老爸,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们回去好不好?” 他还不知,在他们离开的那一天,那座房子就已经被烧掉了。 赫连玄卿摸了摸君泽的脑袋,“那就跟老爸讲讲,为什么不想待在这里?” 君泽嘟着嘴,“不知道,就是不喜欢……” 赫连玄卿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昨天的事情?” 一听这话君泽心中更来气,别着脑袋就是不吭声,赫连玄卿不禁苦笑,抚着黑奎的脑袋道:“你们在山林里生活的太久,刚出来自然不习惯,等再过些日子就好了,本来人就是群居动物,怎么能在山里过一辈子呢?” 君泽低着头还是不说话,眼见的黑奎被他揪的直咧嘴,赫连玄卿从他怀里拿过来抱着,“是老爸不好,早就应该带着你们回来了,却一直没有回来。” 君泽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说回家,是不是要去爷爷奶奶那里?” “爷……爷……”赫连玄卿冷不丁被这两个称呼惊了一下,早些年好不容给他们两个糊弄过去娘亲的事情,现如今又来了两个爷爷奶奶。 “那……那个……爷爷奶奶啊,他们……他们前两年就去世了!”赫连玄卿有些口吃的解释了一句,除了这个解释,似乎再没有更合适的了。 “哦。”君泽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随后又道:“那你可真不孝,他们去世都没有回来。” 无心的一句话将赫连玄卿刺的心中一痛,莫名的一痛。 自己的爹娘是谁,他可从来不知道…… “那外公外婆呢,他们也不在了么?”君泽忽然想起什么抬头又问了一声。 赫连玄卿抽搐着嘴角苦笑一声,“是,都不在了,都不在了,那个……阿泽啊,你今天的话好像有点儿多啊……” 君泽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又不吭声,赫连玄卿摸着黑奎心中正念叨着这小子今天怎么问起这些来,小人儿却忽然冲上来一把将他给抱住了。 第二十八章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们了?”君泽抱着赫连玄卿咕咕了一声,听得出有些哽咽。 赫连玄卿被问得莫名其妙,瞄了一眼那边的两个看门人,那两个家伙僵在那里跟他对视了一会儿,转头又看房顶去了,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抱着尚为娇小的身子,赫连玄卿笑道:“你听谁说的,阿卿?” 君泽将脸埋进他的衣领,“这个你不用管,你就告诉我,是不是要把我们丢在这里,然后你就离开?” 这话一出赫连玄卿就晓得十有八九是那少卿跟他讲的了,心中奇怪那小子又是从哪得知的,当下还得安慰怀里这个。 “你们是老爸的儿子,我怎么会把你们丢了呢?”赫连玄卿抚着少儿凹凸的肩胛骨,不知怎么突然觉得搁手起来。 这个平日喜欢冷脸的娃娃,今天怎么这么多情起来,还这么露骨的表现,搞得自己这个当爹的心里很不舒服啊。 眼看天将要亮,赫连玄卿抱起缠在他身上不肯下来的君泽走进了屋内,将小娃娃放到床上摸着小脑袋瓜瓜笑道:“天都要亮了,赶紧再睡会儿,别瞎想了,老爸就是丢了自己,也不会丢了你们,啊!” 说完将黑奎塞到君泽怀里,小人儿早已是两眼红红泪渍珊珊,可怜楚楚的模样看得赫连玄卿心中一阵酥麻。 有儿子真好,当爹也不错,只是两个小儿已经长大,自己都快抱不动了…… 话转一面,说这雪羽狼将阔落等人带离道门城池,一路奔到荒郊野外的一座破庙中,进去一看,正是齐桓他们栖息的地方。 “诶,你这大块头怎么也来了?”看着雪羽狼闯进来齐桓惊了一声。 羽狼闷闷叫了一声,垂首窝身,齐桓这才看到他背上的阔落他们,当即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满身是血的阔落并未回答他,而是将洛书从羽狼身上拖下来,后面的清颖鲁羡将丹青与丹砂拉下来,毕沅方才收回了寻泌虫。 “叶姐,这几个人交给你了!”阔落冲着过来的叶灵鳯招呼了一声。 女人将洛书三人瞧了一眼,笑道:“法门的人。” 阔落起身道:“你别管是谁,快看看还有没有救,快点儿!” 叶灵鳯闻听自家小少爷的话娇笑着答应了一声,随后招呼旁边两个人上来搭手。 齐桓一把扯过阔落,“我的小爷儿,你们该不会真的去了吧?” 阔落整着自己的衣服看也没看他,“要不然呢,还等你策谋出什么好主意来?” 齐桓脸色一冷,随后怒道:“简直是胡闹,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阔落瞄了他一眼,“想什么,现在摆在你眼前的不就是后果么?” 齐桓转头看了看躺在那边不省人事的洛书三人,心中更是来气,“你早就该知道!” 阔落冷哼一声,走到一边跟人讨了三个水袋,将两个扔给那边的清颖鲁羡,自己咕嘟咕嘟将手里的一个一口气喝干了一半,随后递给了旁边的毕沅,回头又将后面的齐桓看了。 “人没救出来。” “这个不用你说,我自己看得见!”发了脾气的齐桓可不管阔落是不是墨门的少爷,见他那个样子,没办成事儿的阔落倒也知道自己没法跟他呛,只是在一旁坐了,看着那边给洛书他们疗伤的叶灵鳯发呆。 见阔落一脸失落,齐桓恨了一会儿也就软了下来,拿过绷带过去在一旁坐了,一边给小子看着胳膊上的刀伤一边道:“我已经让探报回去通知尊主了,天亮就能得到回复,就说不要你们着急,偏不听,到底是你们懂得多还是我经验丰富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面前,这句话没听过么?” 阔落别着脑袋不搭理他,自尊心严重受创的他此时此刻可真是不好受,没发飙就是好的了。 看着自家这个小少爷憋着心中一口闷气迟迟不肯撒出来,齐桓这边又觉得好笑,瞄了一眼那边的洛书道:“你们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 阔落当然还是不说话,一边的鲁羡道:“城里遇上的,他说他们知道道门的牢狱所在,说是帮我们救出少主,然后我们再帮他们拿一样东西。” 齐桓问道:“什么东西?” 鲁羡摇摇头,“他不肯说,说是等我们救出少主之后才告诉我们,可依现如今的情况来看,没那时候了。” 齐桓看了那边的洛书,随后又问,“法门就来了他们三个孩子么?” 鲁羡道:“嗯,我们看见的就他们三个,其他的,没见。” 齐桓又道:“那你们有见到其他门派的人么?” 鲁羡骚骚脑袋,“应该有吧,不过我不认识,就算是见了也分辨不出跟道门有什么区别,他们那里天上飞的全是人,多的都数不过来!” 听了这夸张的说法齐桓“哦”了一声,心里却也明白现如今道门城中的日子肯定不好过,纵然没有鲁羡说的那么夸张,暗谴进去的人肯定也是不少。 这时候鲁羡看着那边的洛书又道:“听那小子说,阴阳门和纵横门的人也去了,想必是他们之前见过,这样来说那两个门派的人肯定是有的,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阴阳纵横……”齐桓口中跟着念叨了一声,一走神儿手上就没个轻重,阔落被他勒了一下疼的龇牙,齐桓苦笑一声忙忙道歉,这个时候一直蹲在那边的雪羽狼忽然冲着上面嗥了起来。 天渐亮,东方的天地交接线处已经翻腾起了血红朝霞,而在另一边,残余的冷月还未消失,日月同在,并不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而就在庙宇的上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几个不速之客,高耸的旗杆上,也赫赫挺立着三个黑袍人,一个大的,双手揣着口袋,名为若佛,两个小的,抱手在胸,一个叫红浮罗,一个叫菩嘲萨,三人均是冷面冰眼,透过破落的屋顶空洞寒颤颤将下面的一群人看着。 “我去,什么时候来的?”鲁羡望着上面的一群人当即惊了一声,那边的雪羽狼伏在地上冲着那些人也是龇牙。 齐桓坐在那里口中念叨了一声,“说膏药狗就到,哼,真是讽刺。” 阔落转头看了他一眼,齐桓将绷带在他身上扎了个蝴蝶结站起身,抬头把上面的人看了,喊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阴阳门的朋友,不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一听是阴阳门的人,阔落不禁跟着站了起来,从未离开过墨山群的他,对于这些门派了解的实在太少。 齐桓喊过话稍等一时,却并不见上面的人回话,无奈之下只能飞身跃上屋顶,方才知道这上面的风有多大,怪不得他们听不到自己说些什么了。 上前一步,齐桓再次跟对面的人打了招呼,“不知各位来此有何事?” 阴阳门的人这才知道他说了话,就见着最旁边那根旗杆上的红浮罗抬起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下面的洛书三人,隐在袍子里的一张脸若隐若现,看模样也不过十四五岁,眉间点了一滴朱砂,齐桓还以为是个女孩儿呢,等到他开口方知原来是个男生…… 第二十九章 “我们要带走他们。”红浮罗冰冰的道出一句话,似乎是认识洛书三人。 齐桓低头往下面瞅了一眼,随后抬头冲那边的人道:“为什么?” 红浮罗道:“这与你无干,乖乖把人交出来就是,免得大家麻烦。” 阴阳门的傲娇可是全世界都知道,今日再见还是这个德行,看着对面的一群人齐桓心中不禁好笑,“好歹是我们少爷的朋友,你们要把人带走,总该给个理由吧?” 红浮罗顿了一下,明显是对齐桓这个人有些不耐烦起来,可最后还是解释了一句,“他们拿了我们的东西。” 齐桓眉头一皱,“东西?什么东西?” 红浮罗不愿再说话,只是冷冷的将齐桓看着,这个意思谁还不明白……你丫屁话怎么就这么多,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看着傲娇族,齐桓冷笑一声,“得,既然你们不想多解释,那我也没工夫跟你们在这里瞎扯淡,不说出个为什么,咱们免谈!” 说完转身就下去了,将阴阳门的人干愣愣撂在了那里。 你横,老子比你还横,最讨厌这种装逼不打草稿的人,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 被撂挑子的阴阳门在上面干愣愣的立着,最后估计自己也觉得尴尬了,红浮罗和菩嘲萨看着下面的齐桓眼露凶色。 “齐桓!”那边的叶灵鳯看着闹脾气的齐桓叫了一声,意思就是让他别任性,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齐桓瞥了女人一眼不做声,回头又看了上面的人一眼,叫道:“怎么,还真想打架啊?” 挑衅的话一出口就让两位少年动了杀念,却被旁边的若佛拦住,盯了下面的齐桓道:“无意冒犯,还请行个方便,想这三个孩子与你们不过半天的交往,感情也没那个重吧。” 闻听这话齐桓瞄了一眼那边的洛书三人,他说的不错,自己跟这三个毛孩子可真是没交情,要不是看在阔落的面子上,谁要管他们,可他们之所以愿意帮阔落,也是另有所图,这么一说,自己可真就没什么理由护着他们了。 不过,他们怎么就知道这三个人跟自己不过半天的交往,难不成从一开始阔落就被他们跟踪了? 见齐桓的脸色不对,那边的阔落当即走上前来,“你该不会真要把他们交出去吧?” 一句话将齐桓的思绪揽回来,看着自家这个小少爷苦笑道:“谁说要交出去了,呵呵,呵呵……” 扭头又将上面的若佛看了,扯着喉咙喊道:“我家少爷的话听见了,不给就是不给,有本事自己来抢,抢着就是你们的!” 阔落瞄着齐桓满脑袋黑线,那边的叶灵鳯恨不能一脚踹死他,上面那些阴阳门的人更是想将他千刀万剐了,殊不知,齐桓自己背地里却笑出了声。 分明是道门出来的分支,却一直剽窃佛门的东西,这一点上就很让齐桓看不顺眼,说好听点儿事东西合璧,说不好听了不就是一班叛徒么,还有脸在这里撒泼闹事,当我墨门是好欺负的?! 屋外狂风怒吼,谁也不清楚大夏天的黎明为什么会刮这么大的风,风中还净是冲鼻的杀意…… 一言不合就见血,这是阴阳门最常干的事情,所以说他们派傲娇么,傲娇的有时候可真是惹不起。 红浮罗的圆光术瞬间将这座破庙笼罩,强大的压力将下面的齐桓等人搞得很不舒服,那边正在给洛书三人疗伤的叶灵鳯更是难耐,脸色很不看好。 见这情况齐桓在下面吼了一嗓子,“拿了你们东西还给你们不就行了吗,非得带走人做什么?” 说着招呼那边的人在洛书三人身上搜找东西,可除了他们自己的家伙以外就什么也没了,红浮罗在上面道:“他们又不傻,会带在身上?” 齐桓眉头一皱,“那你意思就是我傻了呗?” 红浮罗不言语,一张脸依旧冷如冰,十根修长的手指开始有招有势的扣起各种姿态,圆光形成的法罩便一层层分离开来,交错旋转。 看上面的小子能耐,下面的阔落心中来气,刚刚在道门造了一肚子污秽,现如今你们几个鸟厮又来闹事,简直可恶至极! 顶着强大的压力,阔落带着清颖鲁羡和毕沅纵身跃上屋顶,齐桓在下面也没有阻拦的趋势,好像这次就很赞成自家小爷的选择似得。 护法神兽雪羽狼跟着跃上屋顶,护在了阔落身边,冲着那边的红浮罗龇牙闷嗥一声,阔落厉声道:“有本事就来,当你爷爷我怕你不成!” 红浮罗看着眼前几个人依旧面若冰霜,只是手指加快了速度,刚才交错旋转的层层圆光罩上便显现出一尊尊佛像,但见那边,原来是菩嘲萨默念咒语。 阔落几个人并不懂法罩之术,他们从小习得的功夫似乎只有拳打脚踢,不知道是他那个老爹故意的,还是另有打算,反正依现如今的境况来看,形势对他们很不利。 “对方好像很强势啊!”鲁羡在一旁嘟囔了一声。 清颖冷笑一声,“不仅是强势啊,还很傲娇嘛!” 阔落望着那边的人眉头微皱,说实话,面对这样的对手他心里可真是没底,毕竟洛书他们的遭遇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阴影。 就在他心中敲鼓的时候,下面的齐桓突然叫了起来,“小爷儿,你就大胆的造吧,有我在这呢,还怕吃了亏不成?” 看着齐桓很拽的德行,阔落心中不知怎么就觉得一阵暖意,仿佛是半空飘荡的枝条,被树干揽了一把,这个感觉,像极了之前青冥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曹,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么?! 阔落压抑着自己心中的起伏,望着对面的人微微皱起了眉头,当即招呼身边的清颖鲁羡和毕沅,各自站位,备战待发…… 东方日出,朝阳普照了整个卿伊阁,赫连玄卿站在长廊上望着东面厢房上的旭日微微眯着眼睛,倾听着从前面院子里传过来的众人吊嗓子的声音,这个时候禹谷带着两个人从那边走了过来。 “我告诉你!我们二当家的要亲自召见你!你给我悠着点儿!好话我都给你说尽了!你要是自己再找死我也拦不住!吃了这早饭!就跟我过去!带着你那两个宝贝儿子!听见没有?!” 胳膊上绑着绷带的禹谷冲着赫连玄卿一通义正言辞,赫连玄卿赔笑着连连点头,似乎这正合了他的意。 “看看看你那德行,怎么,很高兴啊?”禹谷看着赫连玄卿那个模样心中不爽。 赫连玄卿依旧笑,“没有没有,苦笑,苦笑而已。” “你你你还苦笑,我还没哭呢你苦笑?你知道昨天我被骂成什么样儿了,要不是因为你们我能那样?差点儿被阉了,亏不亏啊我!”提起昨天夜里元易灵嬍的话禹谷就打颤,抹着脑门儿上的冷汗催着赫连玄卿抓紧时间,自己先出去忙活其他事情去了。 禹谷的性情不禁让赫连玄卿想起曾经的一个故人,当时那人也是这个院里的保长,虽然性情稍微比禹谷好了那么一点儿,但也是个说话不饶人的,自己当年跟那个家伙闹过多少事儿啊,现在还真记得实在模糊了。 少卿还在睡着,根本醒不来,赫连玄卿只将君泽叫了起来,喝了点儿粥,当下之际正想着要不要将少卿托付给门口那两人,就见着那个小乔虞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三十章 “大叔,小哥哥就交给我照顾吧,你只管跟着禹叔去办事就是了。”乔虞进来之后说道。 赫连玄卿看着个小人儿笑道:“今天不唱戏么?” 乔虞道:“今天院里修整一天,不出台。” 赫连玄卿“哦”了一声,想起昨天几个小毛孩子闹场的事情也就明白了,看着乔虞笑道:“那就麻烦你了,等到他醒过来,就告诉他我和阿泽出去办点儿事,很快就回来。” 乔虞点了头答应,转动眸子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君泽,看到小子捧着小碗,一碗粥还没喝进肚子四分之一,便道:“这粥是后厨大叔忙了好几个时辰熬出来的,养胃养伤,你昨天跟他们那几个人打了一架,我看你身上也蛮多伤口的么,你要多吃些,才好的快些。” 君泽含着满嘴的粥鼓着腮帮子将眼前的这人看了,还是如同夜里的那般,眼神冷冷,丝毫没有因为人家的好意感动一些。 乔虞被君泽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奔着那边的少卿过去了。 赫连玄卿看着君泽还盯着人家小姑娘不放,抬手抹了他一下,“就不能好好说句话?” 君泽横过脑袋不理他,扒着碗里的粥还是难咽下一口,赫连玄卿也只有苦笑。 吃过早饭,赫连玄卿带着君泽找到禹谷,禹谷交代完手中的事儿便带着他们两个奔着道门而去。 多久未来,这里的建筑早已被改迁或增添的生疏,赫连玄卿牵着君泽跟着禹谷在其中七拐八绕的早就晕了头,最后终于在正央门前停了下来。 禹谷上前与里面的人通报,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他回头招呼一声便跟着里面的人进去了,留赫连玄卿和君泽在门外等着。 对于这个地方赫连玄卿倒是不陌生,反而熟知的清楚,正央门就是各个大殿的正门,进去之后左拐穿过一湖水莲,就是乾坤殿,乾坤殿后面是仲圣殿,仲圣殿后面是君法殿,君法殿后面就是道门的大后院了,各位师尊与弟子的休憩之地,再往上走就是这里的外围山,灵修峰,而道门那些不为人知颇为隐蔽的人物或者是藏物,就在其上了…… 在门前的石阶上坐下,闲来无事的赫连玄卿与君泽探讨着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话题,不多时,羽落带着环儊,颜妤,炎上尊,暮西,夕落和辛仪六个小道童从那边走了过来。 见着坐在石阶上的赫连玄卿和君泽,羽落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明白过来,想必是自己那三师叔要见这两个闹事儿的人了,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看,就是昨天那小子!”一见到君泽颜妤扯了一把环儊。 环儊看着君泽脸上浮出一丝坏笑,“小土包子,又跑这来坐着!” 一听这话君泽便又生气了,冰冷的眼神将环儊狠狠盯着,这就让那边的小道童好笑起来,“怎么,还不服气啊?不服气再来啊!” 眼见环儊又惹事,羽落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那边三师叔正要见你们呢,还敢惹事?!” 环儊被拍了一巴掌晃晃脑袋,撇着嘴不说话了,只是将那边的君泽看着,满脸的挑衅。 赫连玄卿站起身跟羽落点了个头,也算是打了个招呼,这个时候那边的炎上尊脚下一扬就将一个小石子儿踢了过来,正打在君泽的小腿上,笑道:“小子,不知道让个路啊?” 正央门很大,路当然也宽,门前的石阶当然也窄不了,炎上尊的故意挑衅可算是让君泽火烧了起来,“那边自有路,你自己不走怪谁?” 炎上尊看着眼前这个冷面人依旧笑,“哟,很酷嘛,很讨女孩子喜欢啊小子!” 说着话瞄了一眼旁边的夕落和辛仪,转头又道:“可是让我很不爽啊!” 君泽望着这个人站起了身,闷声道:“想打架?” 这个时候暮西从后面走上前来,站在炎上尊一旁下巴一昂,“是又如何?” “是你妹啊!”话刚说完就被一旁的羽落踹了一脚,在女孩子面前装样儿的架势轰然倒塌。 张手又在炎上尊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羽落冲着赫连玄卿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几个小猫崽子欠收拾,别见怪,别见怪!” 赫连玄卿一只手搭在君泽肩膀上也笑,“不怪不怪。” 羽落带着几个贼娃子正要进门,就见着阴爻又从那边赶了过来,看见羽落他们招呼了一声,“羽落。” “哦?大师兄?”羽落回头应了一声,顶着两个黑眼圈的阴爻到了跟前撇眼看了一旁的赫连玄卿,略思半刻,也没停步,只是一路过去走到那边一把将羽落的肩膀勾住了,一边顺着望里走一边嘴里念叨着什么,羽落连连点头,倒是将外面的几个娃娃给忘了。 “小子,有本事你就在这里等着,等我们出来再跟你算账!”擦肩而过的时候炎上尊冲君泽发出了战帖,君泽冷冷看着他也不言语,炎上尊全当他是默认,拍了拍他肩膀坏笑一回走入了正央门,后面的环儊颜妤暮西也是一阵冷笑,君泽默然无语。 如果不是赫连玄卿那只手一直摁着他,他早就冲上去将几个小崽子狂揍一顿了…… “羽落……”赫连玄卿回过头来嘴里念叨了一声,略有所思,君泽却并没有注意他,只是一屁股又在石阶上坐下了。 赫连玄卿跟着在一旁坐下,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笑道:“怎么,生气了?” 君泽低着头狠搓着自己的衣角,“他们狗眼看人低!” 赫连玄卿揽了揽他肩膀,“那就别让他们看低啊。” 君泽抬头瞪了他一眼,“那刚才你还拦着我?” 赫连玄卿挑了挑眉头,“我怕你打不过他们啊,人多嘛。” “那你就不能帮我啊?”君泽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赫连玄卿道:“我要能帮你,昨天阿卿还能弄成那个样子么?” 这句话让君泽不明白,看着自己的老爸不说话。 赫连玄卿顿了一会儿道:“大人怎么能跟小孩子计较呢?” “可他们欺负的是你儿子!”君泽十分不爽的叫了一声,别过脑袋再不看旁边的男人。 听了这话赫连玄卿不禁好笑又苦笑一回,看着自己这个儿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了,转脸间,无意就看到远处的半空中呈现着一股邪气,仔细看看,一道法障赫然横亘,心中不禁一动,“阴阳门……” 而就在此时此刻,道门城外的荒郊野庙处,阴阳门与墨门的对决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说这阴阳门正如先前齐桓所说那样,数百年前本是道门的一个分支,后来借鉴各门各派的风气法术,尤其是佛门,由此逐渐发展就独立了出去,历经几百年,已经成了一个有头有脸的门派体系,尸九那场浩劫过后的这一百多年中更是曲水猛进人才辈出,现如今在这个门派对阵中可称得上是威名赫赫,当家人云尧子的名号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门派,却是傲娇的不行,素来与别的门派很少交际,就算是交际了也是非利益而不行,官方至极有时候都令人咋舌,也因为如此,与旁派关系并不友好,是故,见面一句话说不来就动手的事情屡屡频发,那尊主也不管,纵使手下任性耍泼,正是应了那句话,上梁不正下梁歪,小人翻脸君子无奈。 就像现在,阔落几人被红浮罗与菩嘲萨困在法阵之内,逼得后退无路前行无门,处境十分危急,眼见得是要动杀念。 下面的齐桓望着上面的境况眉头一紧,“你们来真格儿的啊……” 第三十一章 对阵中阔落的特殊身份已经暴露无意,红浮罗对于这样一个小子似乎也来兴趣,抛开其他几人给后面的菩嘲萨,单单将阔落一人逼到了佛印的一角,穿插下来的一条佛脉将其周身上下困了个结实,只要他手指轻轻一动,那小子便是痛不欲生。 “灵官!”清颖在那边看着痛苦至极的阔落叫了一声,奈何被菩嘲萨死死拦着根本过不去,只能干着急。 就在这个时候,得空的雪羽狼从那边龇牙扑了过来,巨大的身子冲击力可真是不小,直愣愣将红浮罗牵在手指上一根看不见的红线撞断开去,那边的阔落方才得救,可也是站也站不稳了,一个倒栽葱栽了下去,被齐桓接住。 雪羽狼伏在半空望着红浮罗闷声嘶吼,本来一双碧蓝的眼瞳也成了血红色。 红浮罗看着眼前这个大家伙心中不爽,冰冷的脸上却一丝未有波动,只是口中念了一声“找死”,手中另外两条红线便直奔雪羽狼而去。 暂不管上方如何,齐桓将阔落抱到叶灵鳯面前,刚想着交代一下,不料被女人一脚揣在屁股上,“都是你惹得好事!” 捂着屁股倒抽一口凉气,齐桓对于这个女人的脚力也是无言而语了,只是口中嘟嘟囔囔一阵,并不敢与之吵嘴,转身一纵跃上了屋顶。 此时此刻雪羽狼正与红浮罗纠缠,可毕竟是修为尚浅的护神兽,与红浮罗这样的阴阳弟子较量起来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齐桓张手一挥将缠在雪羽狼耳朵上的那两条红线打开,冲着那边的红浮罗冷笑一声,“小儿,让爷爷来跟你过两招如何?” 闻声红浮罗脸色一沉,对于齐桓这个人他已经到了厌烦至极的程度,更何况是他出言不逊。 毫无言语交流,齐桓话刚说出口,就见着暗光里几道红丝一闪,眨眼间便冲到了面前,速度之快让人咋舌,好在墨门这个大弟子也不是吃素的,抬手掌风一推,借力将自己移到了旁侧,三根夺命线擦着他头发丝冲将过去,让下面的叶灵鳯等人看得惊心动魄。 “若佛,看来你又教出了一个狠角色啊!”躲过一劫的齐桓冲着那边的若佛叫了一声,下面的叶灵鳯当即骂了起来,“你个遭天杀的还笑的出来!” 若佛一直充当着这场战斗的旁观者,听见齐桓跟自己讲话倒也有空搭理,“看来下面那个女人很管心你么。” 齐桓一边躲过红浮罗的攻击一边看了一眼下面的叶灵鳯,抬头笑道:“女人嘛,就是那么大惊小怪的!” 心里却在想你他妈就是没媳妇儿吧,你没媳妇儿吧你个老处男…… 若佛听了齐桓的话看了一眼下面的叶灵鳯,“你们两个在一起了?” 齐桓一掌推开红浮罗冲过来的红线,“孩子都好几岁了,嘿嘿,结婚那时候倒忘了请你喝喜酒了!” 一句话说出口若佛心中不由得缓缓升起一股气,没由来的…… “齐桓你又浑说什么,谁跟你结婚生孩子?!”听见齐桓在上面叽叽喳喳的叶灵鳯在下面怒了颜色。 一句话问出来倒是将那边若佛的心脏稍稍安抚了一下,看来眼前这小子只是吹牛逼罢了,心中那股气也缓缓消了下去。 若佛的脸色变化虽然几近没有,但还是让齐桓瞧了个仔细,一巴掌将红浮罗扭开笑道:“怎么若兄,还对人家抱着希望呢?” 若佛冷眼瞧着他没说话,齐桓冲将过来在他面前“嘻嘻”嘚瑟一回,“没用了,她已经是我女朋友了,不信你问她!” 刚刚消下去的那股气又在若佛心中缓缓升腾了起来…… 一直被齐桓甩来甩去的红浮罗可算是炸红了双眼,傲娇了那么久,他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对手,跟自己交手竟然还跟旁边人打情骂俏,我曹,老子要弄死你…… “小子,用词得当些,谁跟你师父打情骂俏啊!”看穿红浮罗心思的齐桓幽幽飘到他身后念叨了一声,愣是将红浮罗从头麻到了脚底板。 他的速度竟然…… “很快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再次看穿红浮罗心思的齐桓颇为兴奋的自夸了一句,被红浮罗转身划出的一刀冲了开去。 看着手拿利刃的小子齐桓冷笑一声,“我当你只会穿针引线呢,想不到还会使暗器,算计人啊?” 齐桓脑袋一歪挑起了眉毛,在红浮罗这个对手看来是再狂妄的挑衅不过,心中对于这个人简直恨到了嗓子眼儿。 我曹你大爷…… 上面的征战在即,叶灵鳯正用心观战,却不料原先立在杆头的若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飘了下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将她给看了。 留在下面的众多墨门弟子哗啦啦将若佛围了个水泄不通,可这人却视若无睹,单单望着外面的叶灵鳯不放。 “他说的,可是真的?”若佛轻轻问了一声,本来冷傲的脸上竟然呈现出一丝委屈。 叶灵鳯被他那样的眼神儿看得实在尴尬,却又不能违背事实,只能点了点头。 若佛的委屈就更加委屈了,自己对于这个女人心属了多久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了,他只知道,在梨花雨下见到她的第一眼,自己就已经不能够自拔了,可是,在她身边偏偏还有个齐桓,一个让人恨到头发丝儿的小子,遭天杀的,竟然真的跟老子抢了女人! 一时的萎靡瞬间变成了仇恨,若佛的脸色变化让叶灵鳯心中一颤,可还未等她再说些什么,眼前这个男人早已纵身跃上了屋顶,一把将红浮罗推开,冲着那边的齐桓张手就是一阵痛打狠踹。 “我曹,你发什么疯啊?”被打的还手不迭的齐桓冲着若佛骂了一声。 那边的人哪里跟他回应,只是埋头猛攻,打着那边的菩嘲萨也不管,直直将齐桓逼到了死角,眼见得要出人命,叶灵鳯及时挡在了齐桓面前,迫使若佛将自己推出的那一掌僵僵收回来,反打在了自己身上。 “若佛!”看着撞在那边旗杆上的男人叶灵鳯腻了一声,带着无奈和责怪,自己早就把话跟他说了明白,他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你个造瘟的阴阳人,你还真想杀了我啊?”捂着胸口的齐桓冲那边的若佛骂了一声,被叶灵鳯一胳膊肘捣在胸口上,当即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本来赫连玄卿打在齐桓胸口的那一掌的旧伤就没好,又跟红浮罗和若佛斗了那么久,没由来又被捣了一下子,这让人怎么受得了。 “你是要谋杀亲夫么?”眼看着面前这个骄人齐桓瞪大了眼珠子,叶灵鳯扶着他脸急的通红,“我又不是真要打你!” 看着那边两个人在那里打情骂俏,被自己狠狠拍了一掌的若佛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口血喷吐出来,染红了旗杆上悬挂的那面白旗,颤抖的抬起手指了那边的两个人,“你们……” 晃晃觉得眼前昏花,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算是看清你们两人……今日……我若佛……与你们……恩断义绝,日后相见,必不会手下留情,咱们……” 一边说话一边使劲儿扯着自己的袖子,正当众人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的时候,那边的齐桓冲着他就叫了起来,“诶诶诶,我可不与你断袖之交啊,老子可没那兴趣!” 话一出口那边的若佛看着他一张脸扭成了一团,“我*********树丛顶端,道门的五爷韦丛,小六爷龙荼和两名女弟子红颜与廖若默默将不远处的一场战斗观望着,这时候从另外一边又飞身过来几人,在那边的树丛上站住了脚。 韦丛抬手冲那几个人打了个招呼,纵横门当头人黔謀点头微微一笑会意,转头又将那边看了,双方并不说话…… 第三十二章 时至半晌,道门的君法殿里一阵喧嚣。 “今天我把话放这,你们几个要再是跟我废话这些我全都不管了,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还回我的卿伊阁唱戏去,等到你家那位大主子回来你们就好受了,也崩再说我……” 大清早被闹了一肚子气的元易灵嬍终于冲几位侍尊老者发起了脾气,文牒卷录散了一地,他自个儿坐在地上甩着袖子又蒲又扇的叫嚷着。 原来是几位老道确实唠叨了些,上了年纪的人似乎大多数都有这个毛病,在怎么处理外面事物上争论不休,这个说应该这么办,那个说应该那么办,搞得元易灵嬍向着这个不是,向着那个也不是,最后却落个“左右派争执分子摇动不定”的名头,这让他怎么受的来,一把扑了案上的笔砚纸墨,坐在地毯上瞪着两边的人发起了飙。 “等到你们尊主回来我就让他休了你们,早就该与时俱进更新思想同步发展了,你们几个老朽还在这里跟我灌输你们那些陈年旧酿,有没有为道门的未来着想过?啊?!”元易灵嬍叉着两条腿坐在那里指着那边的几个人继续飙,那边几个人叉着两条腿坐在那收拾着地上的笔墨卷稿依旧风不动雨不惊。 “朽为朽,不成朽,无朽不新,无新不朽,新发朽亡,朽不亡,新不发啊。”一个侍尊者念道。 “人以己为利,海以水为阔,阔容天下万物,万物乃水而发,发之利害,喻为人所为啊。”另一个侍尊者念道。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啊。”第三个侍尊者念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啊。”第四个侍尊者念道。 “水唯能下方成海,山不矜高自及天。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啊。”第五个侍尊者念道。 “玉取其坚润不渝,环取其始终不绝。君取其明道是非,臣取其忠贞不二!啊。”第六个侍尊者念道。 “啊……” “够了——————————————————————————驴唇不对马嘴!” 排到第七位的庞淵刚要开口,就被元易灵嬍一声嘶吼顶了回去,只能讲要说的话藏在了口中,低下头继续收拾地上的东西。 元易灵嬍坐在那里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简直快要炸了,向来清淡的一张脸也变的狰狞七分,龇着牙看着下面那几个风波不动的老头儿欲哭无泪。 下面几个人权当没看见,依旧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站在殿门外候着的阴爻和羽落不禁纷纷摇头叹了口气,旁边的几个小猫崽子也跟着学,不料唏嘘声太大,就被里面的元易灵嬍听见了。 “谁?给我进来!”元易灵嬍冲门口喊了一声,阴爻和羽落方才带着几个小道童走了进来,在外面候着的禹谷转身跑了出去。 见是阴爻他们几个晚辈,元易灵嬍再坐在地上未免有些失了仪态,拍拍自己的衣服站起身,回到上面的矮榻上坐下了。 阴爻上前禀报事物,“前天通知发出的邀请函已经得到了纵横门,儒门,名门,杂门,农门与小说门的回应,按常理来讲,墨门前些时候与道门有些矛盾,但法门与阴阳门距离我门迫近,可至如今却迟迟未回应消息,不知是何打算。” 闻言元易灵嬍并没有追问法门与阴阳门的事情,而是问道:“那些回应了的有没有人过来啊?” 阴爻道:“暂时没有,不过韦丛龙荼与红颜廖若已从纵横门归来,想必会与使者一同前往,今日就到。至于其他的,儒门与名门的人正在路上,杂门,农门与小说门还未见动静。” 元易灵嬍冷笑一声,“当年为了稳固众多门派之间的关系利益,师尊他老人家与其他几个门派的老前辈与其他十门定下结盟一说,每四年要举行一次会谈,至今已有二十八届,老一辈走了之后新人上任,可惜是不懂得珍惜这份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了,越来越怠慢,越来越放肆,过不了多久,他们还要造反了不成?” 见元易灵嬍有些生气,下面的阴爻笑了一声,“不用再过多久了,现在他们背地里就已经盘算着自己的小算盘了。” 元易灵嬍看了他一眼,“怎么讲?” 阴爻道:“别的不说,就说这阴阳门的人,近来几日活动频繁,与其他门派的人都打了好几场了,处处树敌,如果不是那云尧子心中有做打算,他那些手下再怎么狂妄也不敢这么折腾啊!” 元易灵嬍坐在上面不说话,阴爻顿了一会儿问道:“如果这次他们真的不派人来,那……” 元易灵嬍还是不说话,单单望着上方悬梁上的一片蜘蛛网发愣,下面站着的炎上尊跟着看过去,手里握了一个小石子儿就要将上面那只蜘蛛打下来,却不料这个时候上面的元易灵嬍忽然喝了一声,“敢!” 唬得炎上尊身板一震,手里的石子儿滴溜溜滚到羽落脚底下去了,被狠狠瞪了一眼,耷拉着脑袋再不敢放肆。 不过元易灵嬍那声“敢”说的倒不是炎上尊,而是阴阳门。 “请他们那是给他们脸,他们不要脸,那就撕了他们的面皮呗,新账老账咱么一块算,我还怕打架不成?”元易灵嬍整理着自己的衣衫悠悠道。 话一出口,下面的一位侍尊者当即叫了起来,“不可不可,万万不可,现如今天下正直危机时分,我道门向来崇尚和谐大家,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挑起战争呢,别忘了先时的教训,到时候受灾的都是无辜百姓啊!” 元易灵嬍斜眼瞄着白发苍苍的老头儿不想说话,一旁的阴爻见他那一张黑脸立马揽了那边的侍尊者肩膀笑道:“我说老前辈,没人要挑起战争,战争又不是闹着玩儿的,怎么能说打就打呢是不是,你老儿就别多管闲事了,快快快,地上的纸还多着呢,快点儿捡起来,不然当家的回来不好交代!” “你回去,待到明日,如果再见不到阴阳门的回帖,就再给我发一帖过去,别忘了,要写上“请战”二字!”元易灵嬍给了阴爻最后的指示,虽然言语随便轻巧,但谁也知道他不是闹着玩儿的。 阴爻得令转身离开,元易灵嬍这才将一边的羽落等人看了。 “笑什么笑,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见几个小猫崽子耷拉着脑袋一个个绷着嘴憋笑,元易灵嬍皱起了眉头。 且说阴爻得令出了君法殿,在水池旁边的长廊上正巧遇着禹谷带着赫连玄卿过来。 见着阴爻禹谷立身施了个礼数,赫连玄卿之前在正央门前听到羽落喊这个人大师兄,想必就是道门的大爷了,他自己心中掂量着辈分,怎么着也该对方给自己打个诺,可他却忘了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他是谁,反倒被禹谷摁着脑地给阴爻低了个头,一时间还别扭了。 “来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怎么这么没眼色,没听见我叫大爷啊?”阴爻过去之后禹谷冲赫连玄卿瞪了眼,这人方才回过神来,不禁苦笑一回,暗自摇头,想见到他们口中的那位二当家的心思可真有点儿迫切了…… 第三十三章 来到君法殿门口,登上高的一眼望不到顶的阶梯,君泽苦着一张脸扯住了赫连玄卿的衣角,对于大病初愈的他来讲,这样的体力活动可真有些吃不消。 宏阔的场面自然要宽广些,对于这一点赫连玄卿倒没什么意见,看着一副病态的儿子,无奈只能弯腰将其背在背上。 禹谷在上面就看不顺眼了,“都多大了还动不动就背就抱的,这样下去孩子都给你惯坏了,昨天在我场子里那么折腾,今天反倒连几步路都走不动了!真是,现在的父母啊……” 说着话又叹气又摇头,赫连玄卿对于他的不知情也难解释,只是赔笑着,跟在后面一路望着上面爬去。 君法殿内,六个小童正被体罚,男生每人三百个俯卧撑,女孩儿每人两百个仰卧起坐,念在女生没有参与挑衅斗殴事件中,免除两百个仰卧起坐,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拿蒲扇护着男生下面香炉里面的香杆,如果火灭了,且再论罪过。 “这不公平,先挑衅的又不是我们!”委屈的暮西实在是委屈。 “那是谁?”在上面批改文件的元易灵嬍随口问了一声。 “是丁奇那小子,他先喊人家土包子的,他骂了人家人家才打他的,我们看不过才动手的!”颜钰在一边接口道。 “那又是谁把我的牌子砸了?”元易灵嬍想起那块伶君匾额。 “是道茨惹得,他跟那个小卷毛儿动手,人家打他他躲过去了,就拍在那块匾上了,这跟我们没关系啊三师叔!”暮西苦着一张脸几乎要哭出来,肚皮都快被下面那杆香薰熟了。 “那两个人现在何处?”元易灵嬍问道。 羽落在一旁即应声,“受了伤起不来,在家里养着呢。” 元易灵嬍冷笑一声,“跟人家挑衅还给人家打成那个样子,丢不丢人。” “丢人!都丢死人了!”裸着上半身的颜钰苦了一声,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辛仪骚的满脸通红。 元易灵嬍不再说话,那边还在捡拾文件的侍尊者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在这时候,外面的禹谷告见,羽落应了一声,他便带着后面两个人走了进来。 君法殿还是那个君法殿,这里似乎倒没什么变化,尘封多年的记忆也好像在一瞬间被焕发了起来…… “当家的,人我给您带过来了,听您发落!”禹谷上前给上面的那个人打了个招呼,说完便转身离开,擦肩而过的时候还不忘给赫连玄卿递了个眼神,让他多长点儿心,可他连礼都没施一个。 好吧,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自个儿今天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君法殿,就全是你自己的事儿了。 似乎极度失望的禹谷摇晃着脑袋出去了,赫连玄卿却单单望着上面那人走神。 想必,那个人,就是他了吧,可,怎么好像还是个年轻人啊,难道是他徒弟或者是徒孙? 那也不能一个称号啊…… 不过几丈远的距离,赫连玄卿却觉得自己与那人之间隔着重重叠嶂,本以为风波不动的心,此时此刻竟然也起了一丝涟漪,竟然是想让那个人快点儿抬起头看自己一眼。 元易灵嬍一直低着脑袋瞅着手里的那卷纸,绣眉微皱,似乎是遇上了难解的问题,不说话也不抬头,更别说看下面那人一眼了,一伙人就在这个君法殿里各做各的事儿,看着和谐,却总有些尴尬。 瞄着旁边吃罚的那几个人,君泽不由得冷笑一声,“活该。” “你说什么臭小子?!”距离他最近的炎上尊闷吼了一声。 君泽瞄着他崩住了嘴巴不再说话,只是翻了个白眼往前瞅了,傲娇的模样将那边的两个小姑娘看得又是芳心一动,望着君泽不由得一个个红了脸蛋。 被人蔑视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更何况身边这两个傻丫头竟然还喜欢,看着君泽那个模样炎上尊算是恨到了心里,刚要再开口讲话,羽落拿脚轻轻点了他后背一下,肚皮蹭着下面的香火,疼的龇牙“嘶”的一声,再不敢张嘴。 元易灵嬍迟迟未抬头,看他看的有些疲乏的赫连玄卿无奈只能收回目光,把自己晾在这里,就是故意的啊。 看着来人有些尴尬,羽落好心冲一旁的侍尊者庞淵使了个眼色,奈何那老头儿上了年纪,老眼昏花,只看见羽落有小动作,却以为是眼睛进了虫子呢,撇撇嘴回头又去收拾地上的文件了。 无可奈何的羽落只能罢休,站在那里不敢声响。 明白事理的君泽这时候拉了拉老爸的衣角,“他是故意的。” 赫连玄卿低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说话,君泽却难惹心中那口恶气,抬头就将上面的那人给看了。 “事情是由他们挑起来的,我们动手也是自保,给你的场子添了乱是我们不对,但我们也不是不赔给你,多少钱说来便是,现在你扣着我们的人又不说话是何道理?” 小孩子无以畏惧的话语将一旁的羽落惊了一下,心中好笑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转念一想又是少年无知,其他的都好说,你要赔,凭着上面那位人物的理财观念,那块伶君匾额就得要了你的命啊,恐怕还不够呢。 “你要赔,我就怕你赔不起啊。”沉默许久的元易灵嬍终于开了口。 一听这话下面的君泽紧皱了眉头,“话既然说出来了,我自然赔得起,你说要多少钱就是!” “我要你命。”元易灵嬍盯着手里的文件依旧没有抬头,话语随便却很是让下面的羽落跟着一颤,忙的跟那边的赫连玄卿使眼色,示意别再让那个小孩子讲话,上面那人要真是发起飙来,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可还没等赫连玄卿作出反应,君泽脑袋一歪嘴巴一撇,“那你可亏大了,我命不值钱!” 元易灵嬍“哦”了一声,在手里的文件上写了几个字又道:“那加上你身边那个人总行了吧?” 君泽抬头看了一眼赫连玄卿,突而冷笑了一声,“行啊,只要你有那个本事,这个人随便你处置,我不要了!” 他心里可明白自己这位老爸的本事有多大,墨门那些人加起来都不是对手,凭你一个瘦瘦弱弱的书生,能动他一根头发就算你本事。 一听自己儿子这话,赫连玄卿可是有些不愿意了,一双眸子瞄着君泽意味深长,你就这么把你老爸给卖了? “呵呵。”闻听童言元易灵嬍笑了一回,却让人琢磨不了这个笑意味着什么。 这样的反应让羽落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即上前道:“师叔,闹事儿的那小鬼不是这个。” 元易灵嬍在文件上盖上红印,又抽出另外一本打开,“无异,先把那个男人给我阉了。” “阉……阉阉……”一句话将羽落呛得说不出话来,抽搐着一张脸回头将后面的赫连玄卿看了,谁知那人扣着自己的双手站在那里却一脸清闲,好似这些事儿都跟他没关系似得。 “老爸,他要阉你!”君泽抬头给赫连玄卿传达了一声,随后又问道:“阉了是什么意思?” 赫连玄卿有些结巴,“阉了就是……呃……”拿手指了指下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时间也难以开口,心中想着上面那个人什么时候又好这口了,不禁也是好笑。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又有人来报,原来是韦丛几个人回来了…… 第三十四章 看着来的人颇多,站在当路的赫连玄卿不得不牵着君泽往一边挪了挪。 韦丛龙荼红颜廖若带着纵横门的人走进来,给上面的元易灵嬍打了个诺,后面的黔謀等人也问了声好,方才见元易灵嬍抬起了头。 眼见得纵横门的人又是一身新行头,元易灵嬍笑了一声,“制服又改了呵,看来你们那家设计师可真有闲工夫。” 本是闲聊之语,黔謀也只能笑笑作罢,元易灵嬍放下手里的文件笔墨,往后面的靠背上靠了,给人的依旧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慵懒娇媚,叫黔謀看着道门这位当家人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理,或许说,这个人现如今已经到了一种妖魅的状态,如果再这么发展下去,不知道最后能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与同盟会议还有几天的时间,看来你们是来的早了,趁这个时间,就在我门城中转转吧,一来打发无聊,二来嘛,也看看这几年来我们的管理怎样,有不周之处,还请各位出出意见。”元易灵嬍撩着自己的鬓发道。 黔謀笑着应声,“那就打扰贵门了。” 元易灵嬍微蹙着眉头顿了一会儿,站起身从上面走了下来,“你们那尊主现在可还好?” 黔謀道:“一切安好,多谢前辈关怀。” 元易灵嬍冷笑一声,“多情多情,谁要关怀他!” 说着话往后走,站在黔謀身后的张仪和苏秦低头行了个礼,元易灵嬍回礼,最后就将目光放在后面的三个小童身上。 不过十三四岁年纪,一对双胞胎兄弟,一个叫星昧,一个叫星衍,另外一个倒是个短头发的,名叫离罫,均是制服罩体,虽然身体还尚未成型,看着倒也是英姿飒爽。 “看来贵门是英才辈出啊。”元易灵嬍盯着离罫念道了一声。 黔謀倒不是没看见还在那边受罚的几个小道童,听见元易灵嬍夸奖自己的人也不好嘚瑟,只能谦卑回应。 这个时候那边做完三百个俯卧撑的炎上尊撑起身子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两胳膊别着嘴把这边三个小人儿盯了。 “你看什么,不服啊?”元易灵嬍见炎上尊那个神色渺了一句,小娃子扭过脑袋不搭理他,一旁的夕落忙着给他擦汗。 “几个娃娃不成器,见笑了。”元易灵嬍撇过炎上尊与黔謀擦肩而过时客气了一句,黔謀只摇头含笑不语。 “师叔,回来的时候正看见阴阳门与墨门的人争闹,不知为何原由,您看……”韦丛借着机会禀报事物,元易灵嬍听了摆摆手。 “闹就闹吧,闹够了他们自然会消停下来,不用管。”元易灵嬍继续往前走,头也未回,韦丛只能应了一声。 “罢了罢了,这一路过来你们舟车劳顿,我就不废话客气了,各位先回驿馆休息,接下来的安排你们自己定就是,有人伺候着呢。”元易灵嬍站在阶梯上说了一声,黔謀等人也不好再打扰,告辞离去。 “臭小子,再看信不信我打你?”做完俯卧撑的颜钰被君泽盯得浑身不舒服,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挑衅,被一旁的羽落拍了个脑瓜镚儿。 刚才世俗了一阵的元易灵嬍这才想起来还有他们这两个人在这里。 扭头将赫连玄卿和他身边的小孩子看了,可是距离颇远,眼神越来越不好的他哪里能够看清那两人的面貌,不过是模糊一片罢了。 赫连玄卿盯着看着自己的元易灵嬍,这回倒是看得清楚,似乎是被自己隐在脑海深处的一张脸,渐渐浮现出来,可又跟眼前这个人对不上号,是时间过得太久自己记差了?还是当年那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现如今长成了一个成熟的青年,面容发生的变化? 何止是面容,那样的眼神…… 卿伊阁后院的厢房里,睡了大半晌的少卿终于睁开了眼。 迷迷糊糊就看见一个小姑娘正坐在旁边,抱着自己的白奎玩的正开心,一见自己醒来又忙的将手里的胖娃娃塞给了自己。 少卿抱着白奎吃力的坐起来,乔虞方才回过神,“你醒了?” 少卿没吭声,身体的虚脱此时此刻让他很不舒服,浑身酸麻的要命,胸腔里面似乎也有着一股痛意。 乔虞倒了一杯茶过来,喂少卿喝了两口,看着小子倚在那里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儿,心里不禁也有些愧疚,“还难受么,要不然我去叫大夫再给你瞧瞧?” 少卿摇摇头,两只眼睛只往外看,似乎在找些什么。 “你父亲带着你弟弟去见我师父了,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现在由我来负责照顾你,你饿不饿,我去拿点儿吃的过来?”乔虞说着转身,去那边的桌子上的屉盒里端了一碗粥来。 “我刚热的,你这么久没吃东西,先吃点儿这个,对胃好。”小丫头说着拿着勺子就喂了过来,少卿却脑袋一歪躲了过去。 他又不认识她,她对他这么好,做什么? “你不认识我了,我就是昨天那个差点儿被你打着的人啊!”乔虞解释了一句,少卿方才抬起眼神瞧了她。 “好了,一个男孩子,个子比我还高呢,还害羞!”乔虞瞧着脸颊微微泛红的少卿怪了一句,一句话更是让少卿的脸红了起来。 吃过东西,乔虞扶着少卿下床,先是让门口那俩人帮忙解决了小娃娃上厕所的问题,然后两个人就在门后的长廊上坐了下来。 一湖碧莲开的正艳,时不时还有蝴蝶飞来。 乔虞掐了一瓣荷花放进少卿手里,“你今年多大啊?” 少卿看着手里那瓣尚还带着朝露的荷花,“十二。” 乔虞听了笑道:“我还长你一岁呢,你应该叫我声姐姐!” “姐姐……”少卿跟着念叨了一声,似乎还不太理解这个词的含义,抬起眸子将自己面前这个人看了。 “诶!”不知其意的乔虞却应了一声,“听你父亲说,你叫少卿对吧?”一张小脸向着外面笑的盈盈生动。 少卿看着这张轮廓温润娇嫩的脸,一时间竟然有些出神,呆呆的“啊”了一声。 要比小泽的好看些吧…… 诶,要好看很多嘞! 两个小娃娃坐在那里闲聊着天,刚开始还是乔虞的话多一些,到了后来就熟悉起来,放下了心戒的少卿又恢复了以往的性子,跟小姑娘说自己的以前,说自己的老爸,自己的小弟君泽,说让他气恼的阔落,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墨门,还未讲到那天夜里的大战,乔虞就笑了。 “墨门可是当今十一大联盟门派的其中之一,排名第四,城池治理管辖,包括法术研究人才培养都是出了名的,你竟然还说人家莫名其妙?”小姑娘看着少卿笑脸盈盈。 少卿却嘴巴一撅,揪着怀里的白奎道:“莫名其妙就是莫名其妙……”顿了一会儿又道:“嗯好了好了,不说他们了,说起来就一肚子气,我们说点儿别的好不好?” “好啊!”乔虞应了一声坐正身子,身手摸了摸白奎的脑袋,“那你就跟我讲讲这个小东西吧,它好像是活的?” 少卿低头看了看白奎,缩小了身体的小东西白白胖胖的,摸起来也软和的很,抱在怀里还暖暖的,想必谁都喜欢吧。 将白奎放进乔虞怀里,少卿开始吹嘘自己这个宝贝儿有多宝贝儿,不管他说什么,乔虞总是会认可的点头,似乎根本不怀疑,这让少卿很是开心,对于这个女孩子的好感不断上升,自己似乎很喜欢跟她聊天……啊…… 第三十五章 眼见得日头要正南,还不见自己老爸回来的少卿可有点儿耐不住性子了。 “我得去找他们。”少卿说着话就站起了身,可他哪里又站得稳。 乔虞扶住少卿道:“那里距这边可有段距离,你这样怎么过去啊?” 少卿眉头皱着,“过不去也得过去,我就得去找他们!” 性子崛起来谁也拦不住,乔虞看着少卿也是无法,只能跟看门的那两个人说了一声,扶着少卿往外走。 “我们得找辆车子才行,你这样走到天黑也到不了。”出了后院的门打着一支荷叶的乔虞道。 少卿站在凉荫里望着外面的焦阳眩晕了一会儿,缓过来之后冲着乔虞嘿嘿一笑,“我们可以飞过去啊,不比车子跑的慢。” “飞?”乔虞好像有些吃惊,飞对于她来说虽然不是件稀罕事儿,可眼前这个小娃娃,会飞么? 少卿没回话,只是拍了拍怀里的白奎,“看你的了!” 说完就将小东西望空中一抛,未等乔虞吃惊,白奎打了个圈圈转眼身体就曾大了数倍,从上面飞下来停在了两人面前。 少卿咕嘟嘟爬到白奎的背上,招呼下面的乔虞道:“上来啊,虽然地方小了点儿,咱俩挤挤还是坐得下的!” 看见变大的白奎,乔虞笑道:“原来这是你的护神兽啊!”一边将自己手里的荷叶伞递了上去,少卿接住,回头又牵住了乔虞递上来的手。 “你说是就是,反正我老爸跟我说这是我的玩具娃娃!”少卿将乔虞拉到白奎背上道。 “玩具?你老爸可真有意思!”乔虞在后面坐下笑道。 少卿“嘻嘻”笑了一声,打着荷叶伞在前面坐下道:“你可要抱紧我了,别再摔下来。” 乔虞从后面将少卿的腰紧紧抱住,下巴嗑在他肩膀上问道:“它能辨别方向么?” 温润的湿气打在少卿耳根后面,使的这个小少年莫名的又红了一张脸。 “你……你……你来指挥,它……它能听懂的……”少卿红着一张脸吞吐,乔虞并没有注意到,而是对白奎很感兴趣,“好啊!” 升到半空,道门城池一览无余,本以为这样的高度足以让后面的小姑娘吓得“哇哇”大叫,可乔虞却完全出于少卿的意料,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一脸兴奋。 暗地里又给白奎使了个眼色,小东西跟少卿会意,趁着风浪又往上腾起数丈之高,完全超过了那边最高的酒楼。 上方空气畅通无阻,风也就刮得大了起来,乔虞被吹得有些不舒服,抱着少卿的手也就愈发紧了起来,身子紧紧贴着小少年的后背,明显是有些害怕,这就让作怪的小人儿得了逞。 “抱紧了,我们出发喽!”少卿暗地里欢喜着拍了拍白奎示意,得令的白奎一脑袋冲了出去,速度之快又怎能是一辆马车比得上的。 坐在酒楼楼顶上的虚日鼠望着从上面划过去的白影子皱了眉头,扛了抗旁边的奎木狼,“诶,那什么东西?” 奎木狼看着远去的白影子道:“有爱富哦!最近这东西不经常出现么,闹得还挺火的,听说前两日北边那片儿就被这东西给侵袭了,死了不少人呢!” 虚日鼠道:“哎哟,那可了不得,它该不会把这里又做目标了吧?” 奎木狼这才反应过来,当即向总部传呼讯息,听完报告那边传来他们老大星日马的声音,“你个兔崽子整天闲得慌是不是,再跟老子打这样不要脸的小报告小心我把你小子当鱿鱼干儿炒!” 被训了一顿后的奎木狼再次陷入沉静状态,虚日鼠望着远方也不再开口…… 话说现如今道门城池中是热闹非凡,半空中虽然过不得马车也走不了猫狗,但一直以来却是那些暗谴分子的行径之地,可相对比白奎的高度,似乎还差了点儿。 坐在白奎上面的少卿看着下面时不时过去的人影皱眉,“这些人是做什么的,怎么不走路偏要在上面飘来飞去的?” 乔虞对这些人早已熟目,见怪不怪,听了少卿的话道:“都是外来的人,不知道要在这里打探什么,反正天天都是这样!” 少卿稍稍转头看到了后面乔虞的鬓角,“你怎么知道,好像经常看到他们似得?” 乔虞微微皱起眉头,“是经常看到啊。” 少卿“诶”了一声,“你从哪看的?” 乔虞又怎么不知道这个小男生心里想些什么,抿着嘴笑道:“你还真以为我没上来过啊?” 一听这话少卿心里咕咚一声,“你……你怎么上来的?” 乔虞好笑着翻了个白眼,“要你管!” 吃了一击的少卿好似被人看穿了之前的小把戏一般,登时一张脸红到了耳根,啧啧不知道该怎么讲话了,撑着手里的荷叶伞僵在了那里。 过了不一会儿,眼看的到了道门驻扎地的上空,眼观下面,倒是一片宫阙楼阁雅廊雕樑,红水碧流花撵四溢,建筑风光蔚为壮观。 “哇哦,好气派啊!”想起墨门城中的少卿看着下面感叹了一声。 乔虞不管他说什么,只是拿下巴磕了磕他肩膀,“这里被施了法罩,我们这样是过不去的,得下去走路才行!” 少卿愣愣的“哦”了一声,在白奎脑壳上拍了拍,示意下去,谁知道被憋了太久的这小东西在天上浪了一圈儿没嫌够,明知道少卿的意思却还不愿下去,载着两个人直奔着那边的道门而去,可算是惹急了上面的乔虞。 “不行的我们这样要死的!”乔虞紧紧抱着少卿嚷了起来,少卿拍打着白奎厉声呵斥,可再怎么样也停止不了这东西的步伐,速度太快了,距离又太短了,刹车都来不及了…… 再说这君法殿里,元易灵嬍正望着远处的赫连玄卿不知道在心里盘算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便走下来,正一步步离近,却又看着外面半空似乎有什么东西闯了进来。 赫连玄卿跟着看过去,那东西眨眼便冲近了好一段距离,待到他看清上面的人,口中不禁念了一声,“少卿?” 话语刚落,白奎裹着少卿乔虞就冲到了面前,眼看着上面两个娃娃要遭殃,赫连玄卿抬手一推,将白奎冲将下来的力量盘散出去大半,招了个半圆将上面的两个小人儿裹在其中,再环手一揽,将其脱离了无法控制的白奎身体。 可就在赫连玄卿张手要接住两个娃娃的时候,后面的元易灵嬍却早一步将那个女娃娃揽了过去,少卿“咣”的一声砸进赫连玄卿怀里,直将这个大男人撞得支撑不住,一连退了好几步最后倒在了地上。 “嘿,老爸!”被护得周全的少卿昂起脑袋趴在赫连玄卿身上兴奋的叫了一声,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儿死掉,赫连玄卿看着自己这个天真无邪的儿子眉头紧皱,却难开口埋怨一句。 撞开道门法障的白奎算是为自己的顽劣行为付出了代价,身子撞到那边的办公案上,将上面的文件书墨砸的乱飞一通,又狠狠反弹到地上,将几位侍尊老者刚收拾好的文件书卷又闹了个漫天飞舞,咕咚咚跳了好几跳才算是在那边的柱子脚下停了下来,翻了个肚皮朝天,一时间“哼哼唧唧”的就是起不来。 看着那边一通糟的元易灵嬍回过目光,被护在怀里的乔虞看他眼神中暗暗隐着杀意,不禁提起了心系,畏畏恐恐的叫了一声“师傅”,元易灵嬍却不再顾她,松了手直奔下面的赫连玄卿而去…… 第三十六章 “你个胆大包天的贼人你是找死还是不想活————”被气上头的元易灵嬍算是再次发起了飙,奔到赫连玄卿那里身手就将他的领口拽住了,一双恨到骨子里的眼神像是把刀子似得插在了赫连玄卿的脸上。 这样的距离,不算是远了吧。 赫连玄卿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有些泛蒙,抱着怀里的少卿愣愣的望着眼前这个拽着自己衣领的人,好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不跟你动手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是不是……” 抬起的手在那一刻停滞在半空中,被忽然晃了眼睛的元易灵嬍望着眼前这个人的这张脸愣了一下,就算眼神再不好,也看的清楚了吧,这张脸…… 似曾…… “哎呀呀,君法殿里怎敢动手杀人,万万不能造次啊……”一看元易灵嬍那般模样,那边的一位侍尊老者当即叫了起来,蹒跚着小步子啵啵跑将过来,一把擒住了自己二当家的手腕,义正言辞道:“万万不能造次啊……不能造次啊……造次啊……啊……” 他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若是元易灵嬍要动手,依他这速度,还没等他喊出声,早就杀了几百号人了。 之所以停下,不是因为他听见了劝告,而是完全出于一种难以诉说的情感。 眼前这个人,自己好像在哪见过。 “你……你想做什么?”趴在赫连玄卿怀里的少卿看着元易灵嬍那个杀人的架势怒目吞吐了一声。 元易灵嬍看也没看他,只是将揪着人家衣领的那只手松了开去,站起身,还是愣愣的将赫连玄卿看着。 赫连玄卿扶着少卿坐起身,看了看那边的还没起来的白奎对少卿轻声道:“去看看。” 少卿又瞄了一眼元易灵嬍示意威胁,方才爬起来跑到那边看白奎情况去了。 赫连玄卿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从地上站起来,难免有些意味的将站在那边的人看了。 此时此刻的元易灵嬍双眼已经泛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愕然,却又不做声,只是跟那个人对视着。 看着情况不对的庞淵这个时候从那边过来,本是想看看热闹乐呵乐呵呢,可盯着那赫连玄卿看了好久,最后竟然瞧出一丝不对,抬了手指指着那人不免有些惊愕,“你……你……”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几个人的行为让站在那边的羽落等人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好像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元易灵嬍,那样的,让人觉得,有些可怜的,元易灵嬍…… 将自己额头上的绸带取下来,赫连玄卿冲庞淵笑了一个,“老朋友,近来可好?” “啊……”听了这话的庞淵颤抖的“啊”了一声,再怎么老眼昏花的他也能够认出那人额头上的那尊朱砂额钿,抬起的手指一时间再忍不住的打起颤来,“你……你……你是……” 有些激动,不只是有些激动,是很激动,非常激动,激动地心脏病都犯了! “庞侍尊!”距离最近的元易灵嬍见庞淵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当即感到不妙,叫了一声冲上去扶住,立马叫人招架,本来沉闷的气氛也就这么给打破了。 …… 道门后院的栖息阁,前面一片扩大的碧水,大半个湖面都被绿莹莹的荷叶铺满了,碧丛中点缀着星星粉荷,上面靡靡笼罩着一股清凉的水汽,将这片地方衬托的犹如南海菩萨池,倒是这里的一大奇观。 阁子前的长廊上,几个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小道童在戏耍着湖水,不时传来一阵嬉笑声,羽落靠在一边的柱子上呆呆的将他们看着,心中思索着刚才的事情,少卿揽着君泽和乔虞则坐在走廊边上,两只脚伸在下面的湖水中。 瘫在乔虞怀里的白奎张着小嘴儿还是一副受伤甚重的模样儿,很是让少卿嫌弃,却颇得小姑娘的芳心,轻轻抚着它不舍得打也不舍得骂,只是拿手指在它额头上点了一下,“要你再耍皮,这下好了吧?” 白奎咕嘟嘟吐了个泡泡哼唧两声,惹得小丫头一阵好笑,更是让那边的少卿嫌弃了。 元易灵嬍一个人远远地坐在长廊尽头,看着远处的一片朦胧沉默不语,就在刚才不久,自己当年那个一声招呼没打就走了的大师兄,元微玄宫,回来了,百多年,说回来就回来了,还是招呼都没打,就这么回来了…… 盼天盼地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给盼回来了,按理来讲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可是…… 怎么就一点儿高兴不起来…… 屋中,躺在病榻上的庞淵紧紧握着赫连玄卿的手久久不愿松开,纵然是身体再不舒服,此时此刻的他也不愿让眼前这个人再离开半步。 “……玄卿啊,我都不敢相信啊,你真的还会回来……”话说不出两句,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早已双眼朦胧,哽咽的再难开口。 看着眼前人,当年意气风发的同伴,现如今已是白发赫然的老者,赫连玄卿心中不免有些酸涩,握着他的手勉强笑道:“这里是家,当然要回来。” 庞淵缓了好一阵子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回来好啊,回来好啊,老朽今生能再见到你,也是此生无憾了,你……”说着话两行泪又忍不住从眼角滑了下来,这个早已过了百岁的老头儿,心肠似乎是越来越软了。 唯恐庞淵再激动,赫连玄卿自知不能打扰太久,看着泪流不止的老友只能拍了拍他手安慰道:“好了好了,几年未见,想不到你都老成这个样子了,一碰就能倒过去似得,我可不敢再惹祸了,你好好休息,等缓过这一阵儿,我们再好好聊聊。” 庞淵一张老脸早已被泪水浸透,听了赫连玄卿的话挤出一个苦笑,“是啊,一眨眼,我都老成这个样子了,你却还是这般年轻,搞得我差点儿没认出来,还以为是你让你孙子回来探亲了呢……” 赫连玄卿忍不住被这话逗乐了一个,强行所开庞淵拽着自己的手给他掖了掖背角笑道:“行了,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个话唠,你这辈子都改不了了,怪不得要你来做这个侍尊者,不看好你的口才,真是亏了你!” 庞淵咋了咋嘴,本来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奈何赫连玄卿早已站起了身子,拍了拍他胸脯,“有话睡醒再说,我有时间等你这颗心脏好起来。” “你……”不经意的一句话暖到了庞淵心坎里,这意思就是他不会再走了…… “好,要是等我睁眼看不见你,我可要去刨你家祖坟了。”庞淵看着转身离开的那人的背影威胁了一声。 赫连玄卿回头冲他一笑,“你有那本事你就去,若是找到了我还得感谢你八辈祖宗呢!”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你说什么……”躺在床上的小老头儿皱起眉头怒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又念叨,“还是那个模样,怎么就没变呢……个臭嘚瑟的小子……” 出了门再关上,赫连玄卿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门前的那些人,羽落听见动静回身看了他,却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现在他还没肯定这个人就如同自己猜想的那般,只是拿眼神示意了一下,三师叔在那边坐着呢。 赫连玄卿扭头看了远处的元易灵嬍,跟羽落笑了一个算是道谢,转身望着那边人的背影走了过去…… 第三十七章 三十八 虽然已经长成了一个大人,可身子骨却依旧单薄,过腰的长发遮挡了大半个背部,这样的形象一直以来都没变过,不过现如今看来,他的这个模样,倒是像极了他那位师傅。 既然是成了卿伊阁的当家人,打扮自然要按着规矩来。 “还好么?”走到后面,赫连玄卿轻喃了一声。 “我以为你死了。”许久,元易灵嬍开了口。 赫连玄卿不知该如何应答,这样的气氛,让他有些尴尬。 “我以为你早死了。”又是许久,元易灵嬍再次开了口,却还是不肯回头看一眼。 赫连玄卿苦笑了一声,“在来这里之前,我幻想过很多跟你见面的场景。” “却从来没想过会是今天这样吧?”元易灵嬍问道。 赫连玄卿在一边的廊椅上坐下,“是啊,我以为你见到我会很高兴。” “我是高兴啊。”元易灵嬍终于转过脸将眼前人看了,话虽如此,却看不见他脸上一丝的笑容。 赫连玄卿看着自己这个小师弟一时间再难开口,只是笑着。 “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你这位大师兄,我很高兴,伟大的灵归侍者!”元易灵嬍盯着赫连玄卿那张脸幽幽了一句。 赫连玄卿被看得不由得微微低下了头,笑道:“你都知道?” 元易灵嬍道:“我不知道,我说过我以为你早死了,今日你回来我才知道,做了那些让人崇拜的事情的人,竟然真的是你。” 话语间不可掩饰的透露着一股敌意,这让赫连玄卿心中有些不解,抬头看了自己这个小师弟,却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只是看着他发丝之间藏了一枚枯叶,本是随意抬手要给他拿下来,却被挡了开去。 他是在怨自己,怨自己这么多年都未回来看他一眼么…… 看着那张骄横的脸赫连玄卿暗自苦笑了一声,纵然已经到了这般年纪,他的性却一点儿没变,这小子…… “既然回来了,那就去见见师傅他老人家吧,老头儿一直以来都念叨着你,料想只要你不回来,他这辈子还不肯咽气呢!”元易灵嬍说着话站起身。 骄横的言语让赫连玄卿无语至极,拿眼瞄着眼前人苦笑着一张脸。 “别那样看我,我讲的都是实话,这也是他自己说的,由此来看,他老人家对你可真是偏爱有加,感情只要你回来他就可以抛开我们自己成仙驾鹤去了似得!”元易灵嬍与赫连玄卿擦肩而过,带起一阵凉风。 “虞儿,走!”招呼了那边的小丫头,小姑娘将怀里的白奎还给少卿,拎起一旁自己的绣鞋望着元易灵嬍的背影追了过去。 尖利的嘴舌依旧不改,甚至是有所见长,赫连玄卿看着离开的那个背影笑着摇了摇头,依着刚才的感觉,他心里似乎隐着一股慌乱。 慌乱,见着自己回来慌个什么…… “老爸!”看着元易灵嬍走了那边的少卿方才敢过来,君泽在后面跟着。 看着自己这个惹祸的儿子,赫连玄卿微微皱起了眉头,“回去再跟你算账。” 听了这话少卿眼睛一瞪嘴巴一歪,指了被他撩在地上的那小东西道:“是它不听话闯进来的,管我什么事?” 赫连玄卿看着他不说话,少卿被盯得不舒服,转脸瞪了那边的白奎,嘟着一张嘴作生气装,白奎瘫在地上又吐了个泡泡,哼唧两声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惹得君泽都忍不住含了半分笑意。 听了三师叔的话,羽落心中早已明白八九分,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面前这个人正是自己从来未见过面的那位师伯,元微玄宫。 可,怎么还是怎么年轻,看模样根本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嘛…… “师……师伯……”羽落有些生疏的叫出了这个称呼,倒是将看着少卿走神的赫连玄卿揽了回来。 看着羽落笑了一个,“羽落是吧?” 羽落点了点头,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师伯交流,想起昨天的事情也是汗颜,冲赫连玄卿拱手道:“昨天的事情,着实唐突,还请师伯不要见怪!” 赫连玄卿本就没心思再想这些事情,只是随便应了一声,没想到羽落又招呼那边的几个小娃子,“还不过来见过师傅……不对,应该是师公吧?” 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羽落转头看了赫连玄卿,赫连玄卿又哪里知道眼前这些娃娃到底是谁,“他们是……” 羽落反应过来“诶”了一声,“他们是你徒弟的徒弟啊!” “我徒弟?”赫连玄卿念叨了一声,似乎很是吃力的在脑海里搜索着什么,最后恍然大悟,“哦,难道,他们是朝符几个人的徒弟?” “正是朝符,上河图,贾南风与左辅星四位师兄新收的弟子。”见赫连玄卿想起来羽落回了一声。 赫连玄卿这才将自己当年碰上的那几个小孩子完全记忆起来,站起身道:“,他们都收了徒弟了,现在可好?” 羽落道:“一切安好,前几日随着师傅出远门了,现在还没回来呢,不然肯定第一个来见您。” 赫连玄卿抬手摸了摸炎上尊的脑袋,“那几个人怎么成了你师兄了?” 羽落道:“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只是听前辈人说起,说是当年您走了之后,他们就归到了我师父,也就是元清伏翟师尊的门下,自此也就成了我师兄。” “哦”,赫连玄卿听完应了一声,随后笑道:“说来那几个人也不算是我门下的徒弟,走了就走了,无甚干系。” 这话让羽落听起来云里雾里,他哪里知道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这些前辈之间的事情又是怎样的牵扯,看着赫连玄卿的模样也只能笑道:“师伯说的是,这一路来舟车劳顿,我看您还是先歇着,等到三师叔招呼,我再带您过来。” 赫连玄卿点了点头,羽落便招呼着要带他去客房那边,赫连玄卿却摆了摆手,“我这次回来要住的久些,不知道,我那老地方是否还在?” “老地方?”羽落问了一声。 赫连玄卿反应过来自笑了一回,“我倒忘了,你不知道。” 羽落无知愣了一下,随后又想起什么似得问道:“您说的可是灵修峰脚下东北处的那座小院子?” 赫连玄卿看了他一眼,“你知道?” 羽落道:“前些年按着三师叔的吩咐,我倒是去那里打扫过一段时间,可后来三师叔又突然不让去了,所以那座院子就一直搁置在那里了,我是听侍尊说起过,说那曾经就是您住过的地方,由于太久没去,刚才您忽然说起,倒是给忘记了。” 听了这话赫连玄卿有些欣喜,“我原以为这么久过去了,那地方早就被拆了呢。” 羽落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三师叔一直留着呢。” 赫连玄卿道:“既是这样,那就带我过去吧。”心中却想那小子竟然还有心让人给自己打扫屋子,可现如今怎么就变得如此冷淡起来。 羽落闻言道:“搁置的太久,估计里面脏的很,要不然你先到客房休息一晚,我派人打扫完了就请您过去?” 赫连玄卿摆摆手道:“不用了,就现在吧。” 羽落无法,只能先将炎上尊几个小道童打发了,带着赫连玄卿和两个孩子前往。 第三十八章 话分两头,与阴阳门的人一战之后,齐桓等人算是护得洛书丹青与丹砂三人的周全。 阴阳门的人走后不久,墨门派来的派件员就抵达了战场,看着一片的狼藉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进了庙门之后看着安然无恙的齐桓他们方才松了口气。 派件员将手里的文牒交到齐桓手上,打开一看方知是对道门的回帖,另带一封书信。 这地方的探报一日可行千万里,在一夜之间将各处的消息带回再带来本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墨邱离已经得知青冥被道门扣押的事情,所以这次文书里写的就是让青冥取代齐桓担任这次联盟会谈的墨门代表,他如何打的算盘谁都知道,假装不知情,让青冥担负起代表的责任,一来身份摆在那里,道门对其不敢再做为难,二来也让自己这个未经世事的长子,从今之后好好历练历练,等到自己归年之时,墨门的未来,就完全交到他手上了。 “尊主这样打算,可那道门愿意放人么?”看着一纸文书叶灵鳯有些质疑。 齐桓将书信叠起来重新塞进信封,将回帖交给派件员让其继续送往道门城中,冲着叶灵鳯笑道:“不放也得放,他们总不能因为一个守城的小吏就坏了两派的关系。” 齐桓说完话看了那边的阔落,那位小少爷坐在那里看着躺在地上的洛书他们还在发呆。 “怎么,很受打击啊?”齐桓在阔落身边坐下问了一声。 小人儿别着脑袋动也未动,明显是犟着一股劲,齐桓伸过胳膊将他的肩膀揽了笑道:“年纪还小嘛,那么认真做什么,等你长大了,不会比他们……” “可他们也就十几岁,有什么差别?”阔落转头盯着齐桓问道,一脸阴霾。 齐桓被他看得愣了一下,接着笑道:“当然有差别,鬼门邪道之术,怎么能说是本事呢?” 阔落看着齐桓不说话,明显是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齐桓看了那边还在昏睡的洛书他们,叹了口气道:“小小少年就练就如此高超的本事,甚至连我都不及,可你有想过他们要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么?” “代价?”阔落念道一声。 齐桓点了点头,“对啊,代价。” 阔落皱眉不语,齐桓又道:“人就是人,不是鬼也不是神,纵然是身赋异禀,也万不可超越了最高界限,人体有最高的承受压力,在你超过了这个压力的时候,它肯定是要被损坏掉的。阴阳门与法门为了尽快培养出新一辈的人才,不惜使用这种残酷的手法,正如你所看到的,他们小小年纪就拥有超越他们年龄掌控的法术,为此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折损寿命。” “寿命?”阔落看了齐桓有些愕然。 齐桓点头,“按着现如今他们的修为,阴阳门那小子如果本来能活七十年,现如今也就只有三十五年的寿命了,甚至是更少。” “要折损一半多?”阔落愕然道。 齐桓瞄了他一眼,“很吃惊吧,现在还羡慕他们么?” “可他们为的又是什么?匆忙培养出来的人才,又那么早亡?”阔落不明白。 齐桓也摇了摇头,“就是这样,正因为人才的寿命一般都长不了,所以要忙着培养下一代,这就叫做恶性循环么,也不知道是从哪一辈开始流行起来的。”顿了一会儿又笑道:“或许在他们看来,轰轰烈烈活一场,哪怕只有几年的时间,也总要比平平淡淡过个百年快活的多。” “这是虚伪!”阔落恨恨道。 齐桓闻言笑了一声,“是啊,虚伪,对自己的虚伪,所以呢,你是师傅他老人家的亲儿子,他怎么能害你呢?相对比这些人功夫差了点儿,也是有情可原的。” 这话出口,阔落的眼神就瞄到了齐桓身上,看明白什么意思后,齐桓不由得苦笑一声,“你也别这样看我,我可不是天才,所以师傅他老人家也没必要害我,害我也成不了才,枉费心思!” 阔落扭过脸不再看他,一番话将小儿心中的结打开,转头又看了那边的洛书他们,心中不由得就升腾起一丝怜惜。 “好了,收拾收拾,到明天我们要进城迎接少主了。”齐桓招呼了阔落一声,站起身去那边收拾东西去了。 阔落接过叶灵鳯递过来的干净衣服,想着自己的心事将自己身上满是血迹的衣衫脱了下来…… 跟着羽落在道门中又是七拐八转,绕的头晕,赫连玄卿不禁感叹道:“这些年这里的建筑增加了不少啊。” 羽落在前面点头道:“早先的情况我不清楚,只是自打我生下来,这里就历经了两次地震,虽然前些时候的老房子并没有什么大的折损,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拆迁新建了不少,又因几年来门中弟子人数增加,门房面积也扩大了不少,也只有您住的那座小院子,本来是要被拆掉或者是包围在这里面的,但被三师叔拦下了,怎么说都不让在那边建房子,所以现在那个地方还是挺幽静的。” “是么……”听了这话赫连玄卿心中不禁一暖,看来那个小人儿为自己做的事情还不少么。 说话间,又转过几座厢房,就到了后面的竹林处,幽静的小道在竹林里显得神秘又阴暗,凉风透过林缝嗖嗖吹进来,少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抱着白奎的手不禁又加了把力气。 出了竹林,又过了一片草地,便渐渐看到前方一片火红的颜色。 见到那种颜色,赫连玄卿心中一动,想着什么,却并未开口。 再往前走,就看见一片望不到边的红花出现在了眼前,鲜红似火,滴血如浸,迎着日光刺的让人眼睛一痛。 “哇哦——————————”看到眼前壮观的一幕少卿忍不住叫了一声,君泽看着也是惊讶的眼目。 见两个娃娃惊讶,赫连玄卿望着眼前的这片花海也有些僵愣,羽落便在一旁解释道:“这些红花石蒜在这里已有好些年了,我记得在我小时候还是没有的,后来阴爻师兄来了这里之后就在一年之内长起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时候一直到现在,它们也没凋谢过,晚上合成花骨朵,早上迎着日光绽放,一年四季轮回,从来都是这样,倒也成了这里的一幕奇观。” “阴爻?”赫连玄卿问了一声。 羽落道:“哦,就是今天早上在正央门的时候,跟我招呼的那个人,您也看见了吧?那就是我大师兄阴爻。” “哦。”赫连玄卿应了一声,“他来这里做什么,住在这儿么?” 羽落道:“那倒不是,早几年因为一个姑娘,心里有些过不去,就来这里转了转,看到这些花长起来以后就经常来这里照顾,您那间房子已经被三师叔上了锁,他也进不去,只是经常来这里看看罢了。” 听了这话赫连玄卿算是了解了一些,羽落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我望带钥匙了!师……师伯您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说着话转身就往回跑了过去,赫连玄卿也不拦着,只是望着眼前这片熟悉的场景陷入了一丝回忆…… 第三十九章 寝殿内,元易灵嬍正在为刚才外面送进来的墨门回帖气恼,那墨邱离明知自家儿子在这边闯了祸,还愣是装作不知,偏要将牢中那人说成是派来的代表,真是让人有种打死他的冲动。 乔虞坐在一旁熟练的沏了茶递上前来,“师傅喝茶。” 元易灵嬍瞅了一眼这个小丫头,故作紧起了脸色道:“一个女孩子家,跟他一个男孩子胡闹什么?” 乔虞抿着嘴只是笑,并不说话,一双带水的眸子将元易灵嬍心中的火气看得散开大半,刮了她的鼻头笑道:“古灵精怪的小东西……” 这时候前来拿钥匙的羽落从外面进来,说了来意,本以为自己这位师叔二话不说就将东西给自己的,谁知道元易灵嬍却摆了摆手,“就跟他说找不到了,进不去了。” “啊?”羽落惊了一声,明知道他是故意的,站在当地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这个当家的。 正在这时候,乔虞站起身跑到了屏风里面,找了一会儿,最后拿着一个小木盒走了出来,交到羽落手上笑了一个,不用说里面装的也是钥匙,羽落轻声一笑道了声谢转身出去了,乔虞回过头看着那边的元易灵嬍又抿起了小嘴儿,嫣然含笑,将她那个师傅惹得脾气都冲她发不出来,只是叫人进来吩咐命令下去。 再说羽落拿着钥匙一路小跑沿着原路返回,半道上正碰见刚起床的相柳,被一把抓住。 “大清早的什么事儿啊让你急成这个样子?”相柳皱着眉头问道。 羽落无奈的瞄了他一眼,指了指头顶上的太阳,“我说二师兄,不看看这日头都到了哪边了,你还大清早呢?” 相柳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嚼着嘴里的一点酥饼渣渣道:“你不管这个,我只问你干嘛去,我还有事儿找你呢。” 羽落耸了耸肩膀道:“那今天可不行了,大师伯回来了,我得忙着给他打扫出来住处,你去找别人吧。” 说着又要走,被相柳一把揪回来,“你刚才说什么,谁回来了?” 羽落就知道他会是这反应,笑道:“师伯,咱们的大师伯,元微玄宫啊!” 相柳“呵呵”干笑两声,反手推了羽落一把,“你趁早滚远点儿,这话要是被三师叔听见了,打你的时候也别牵扯到我!” 说着话转身要走,羽落在后面“哼”一声,“信不信由你,我这边正要去给他开东北那院子的门呢。” 见羽落转身又跑,相柳摆摆手冷笑一声继续走,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站在当地愣了一会儿,忽而转身喊了跑远的羽落一声刮着一阵旋风就追了上去…… “你小子要是敢耍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而就在这个时候,隐身在上空的几个黑袍人看着下面跑远的两个身影,其中一人抬手打了个手势,转身离开,后面的人跟上…… …… 一路过去,当相柳跟着羽落到了那片红花边上的时候,就见着赫连玄卿正站在里面,看着在前面戏耍的两个孩子走神。 “师伯,钥匙我拿来了,我们进屋去吧!”羽落冲着那边喊了一声。 赫连玄卿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点头示意,转头去招呼那边的少卿君泽。 看到那人的脸之后,相柳嘴里念叨了一声,“是他?” 羽落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们认识啊?” 相柳摇摇头,“我哪能跟他认识啊,只是见过一面罢了。” 羽落一边顺着小路往里走一边笑道:“哦,那可算是有缘分了!” “有缘个毛毛球啊……”相柳噗了一声在后面跟上,他可忘不了自己跟这人见得那一面有多仓促。 走到了面前,相柳瞧着赫连玄卿一直不开口,被羽落在背后掐了一把,“叫人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这位师伯,说实话相柳心中并没有多少波动,前些时候只听老一辈说这人走了,后来又听人说死了,不管什么时候,自己跟他一面也未见过,更别谈交情了,只是记得小时候在一本图画书上看到过别人描画的一副肖像,不过现如今也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是个白胡子老头儿,到了现如今,这人却又回来了,又以这样的一张脸出现,这让人一时间怎么接受的了。 “师伯好。”相柳冲赫连玄卿打了个诺。 赫连玄卿当然也记得他,戏笑道:“小二爷?” 一听这个称呼羽落在一边当即笑道:“师伯开玩笑了,这样的称呼不过是外人的一个戏称罢了,您可别折煞我们!”转脸看了相柳一眼又道:“您叫他相柳就行了,我叫羽落,这个您也知道!” 赫连玄卿笑了一回不再说话,带着少卿君泽望着那边的房子走了过去。 后面相柳抱着羽落的胳膊小声嘀咕,“这真的是大师伯?这么年轻?” 羽落眉头一挑,“三师叔也是百多岁的人了,不也是这个模样?师傅他老人家虽然说不上年轻,但看起来也不过是年过半百,谁知道他们当年经历了什么!” “那两边那两个小孩子又是怎么回事?”相柳看着少卿君泽皱起了眉头。 “好像……是他儿子吧,我好像听他说过。”羽落应道。 “儿子?”相柳两道浓眉挑的更高了,“百多岁的人,有这么小的两个儿子?天山童姥啊?” “也可能是孙子……或者是重孙……”羽落又解释了一句,相柳瞄着他再问不出什么,两个人的讨论也就此结束,跟在后面望着那边的屋子走了过去。 开了房门,一股经年历久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冲鼻呛嘴。 走在最前面的羽落拿手扯着半空的蜘蛛网,“本来为了防避这些东西早将这里封闭了的,怎么还有这么多啊?” 赫连玄卿跟在后面没有讲话,只是将屋子里的一切看了,所谓睹物思人,或许就是他现在这个心情吧。 所有的一切似乎还是自己当年走的样子,没多也没少,也真是难为他们这么多年了。 “怎么讲这房子都已经百来年了,估计上面也有了漏洞,明天我就让人过来修缮一下。”羽落挥着空气中的尘埃皱眉道。 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赫连玄卿,又往房子里看了一圈道:“我这就叫人过来打扫,师伯您先坐下休息休息。” 说着就要往外跑,被赫连玄卿一边拉住胳膊,疼的“嘶”的倒抽一口凉气,脸都拧成一团了,赫连玄卿见状立马扶了他笑道:“哎哟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 羽落勉强笑着回应,退到后面站住了。 “帮我找把扫帚,再拿个盆和抹布,外面有水井,我自己来就行了。”赫连玄卿走进屋内看了一会儿方才回头说了一声。 羽落听了看了旁边的相柳一眼,当下也只能转身出去照办了,暗地里撸起袖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早就青了一片,心里暗自感叹自己这位师伯的内力得有多深厚啊。 第四十章 时至下午,城中的街道上依旧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人摩肩接踵,吆喝声唱卖声接连不断,韦丛与龙荼带着纵横门的黔謀等人缓缓走在街头,观望着眼前热闹的一幕。 “这里是越来越发达了,道门管理的很是妥当嘛!”黔謀看着眼前的一个小摊子笑了一声。 韦丛道:“表面看起来是妥当,背地里的麻烦事儿谁又知道呢,我们平日里费劲心思要为他们好,结果还被他们冤枉,诶,说起来都是心酸泪啊,黔謀兄不会不知道吧?” 黔謀会意笑道:“身为掌权者,有付出才有回报么,所谓舍己者为天下,舍命者辅君王,有人生来平庸,有人生来神圣,有人生来就夹在这两者的中间,我们这样的人似乎就很不幸,充当了这样的中立者,不能平淡生存,也不能流芳百世,待到百年之后,就如同空中划过的一颗流星,转眼不见,不过,有些话说的还是对的,只要出来走一遭,能做点儿事情不是给别人看的,而是给自己,为了让自己的日子过得不那么无聊,你说是吧,韦丛兄?” 听了这一通乱砍,韦丛瞄着黔謀笑道:“就你会砍,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似得,仔细一想垃圾一堆!” “哈哈哈……”听了韦丛的话黔謀笑了一回,韦丛转头冲后面的张仪和苏秦与那三个小童道:“你们几个,今天想吃什么,咱们下馆子去,我请客!” 黔謀看了他道:“怎么,现在你们驿馆不管饭了?” 韦丛扛了他一下,“甭废话,我高兴我愿意,你要是喜欢那里的饭菜你自己过去吃,我带着他们走,随你便,少你一个还少我一份饭钱呢!” 话刚落地,黔謀冲着后面的人喊道:“好,你们第一次来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我拿主意啊,今天我们就去宏瑰楼,这么多人咱们就点他个满汉全席,再上几坛陈年旧酿,不醉不归如何?” 跟在后面的一群人群起鼓掌,韦丛站在一边看着这群人只有笑,笑的好尴尬,拉着黔謀道:“好了今天的客他请,我钱没带够,下次再说啊!” 说着摆手就要走,被黔謀一把拉回来拖着就往宏瑰楼那边拽了过去,后面一群人跟着起哄,倒也是一番热闹。 再说城外的庙宇里面。 经过叶灵鳯的极力抢救,洛书丹青两个人终于醒了过来,看着他们,阔落在一边坐下询问他们与那阴阳门的关系。 “你们到底拿了他们什么,要对你们这么下死手?”阔落问道。 洛书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绷带皱着眉头,“与你无干,不需多问。” 阔落抬手扯了他一下,“什么叫与我无干,你晓不晓得在这不久之前你们差点儿就被他们给杀了,是我们,是我们救了你们!” 洛书瞄了一眼面前这小子,眉头一挑道:“你觉得自己很伟大么?” 阔落被呛得愣了一下,齐桓在后面看着洛书冷笑了一声,嚼着嘴里的干粮道:“我说小子,说话客气点儿,这是我家少爷,别让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听着不爽。” 洛书听了这话跟着冷笑,从地上摇摇晃晃站起身,瞄了那边的齐桓,“我认得你,墨邱离尊下的首席大弟子么!” 齐桓笑道:“承蒙高见,幸会幸会!” 洛书转身将地上的丹青拉起来,又往那边的丹砂走了过去,嘴里道:“救命之恩来日相报,今日就此告别了。” 阔落站起身,“你不跟我们进城么?” 洛书跪在地上拍着丹砂的脸,“你们是墨门中人,我们是法门弟子,跟你们一路进城算什么?” 阔落上前一步,“不是同一门怎么就不能一起进城,半路遇上的还不行啊?” 洛书在那边冷笑一声,“那你可抬举我们了,三个顽童,可不敢妄自担当法门的代表。” 阔落又问,“那你们到底谁才是那个人?” “无可奉告!”洛书在那边有些不耐烦,招呼了那边的丹青搀起还未醒来的丹砂,背到自己背上转身就要走,被齐桓伸手拦住。 “如果外面无人接应,你们这样离开相当于找死,阴阳门的人还不知道走没走呢!” 洛书看了一眼这个墨门大弟子,脸上呈现出一丝苦笑,“够了伟大的救世主,我们现在的死活不用你管,也不用你费心,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们必须得走。” 说着话又要走,被阔落冲上来拉住了胳膊,“你们到底是有什么打算,几个小孩子你们还想着做成什么大事?” 洛书盯着阔落眼露不满,似乎是在心中想了些什么,最后闷声道:“我与你不同,让开!” “你……”阔落被洛书逼得难开口,齐桓将他拉过来让开了路,洛书背着丹砂纵身跃上屋顶,回头冲下面又笑了一个,“今日由我们让你们与阴阳门结下仇怨实在不好意思,来日有机会定当还了这个人情,还有墨门的那位小少爷,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以后我会来找你的!”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丹青在后面跟上。 齐桓低头看着阔落,小子抬头瞄着他,“你看我做什么?我知道他要找我做什么?” 齐桓没说话,嚼着嘴里的东西转过头,默默走开了…… 墨门城内,略显阴暗的大殿之内早早地亮起了灯火,墨邱离背对着大门站在上面默然不语。 许时,外面的小探报来报,说是道门城那边的齐桓已经收到书信,一切行动于明日开始,请尊主安心。 坐在下面的還祁听了依旧不言语,坐在对面的祖干可不愿意了,站起身将两个人瞪了,“今日你们倒是把话给我讲明白喽,那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毒药?” 墨邱离站在上面还是没动静,只是還祁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看着对面的祖干眉头微皱,“你个老不死的就不能安静会儿,吵得跟臭虫似得!” 祖干张口骂了他一句,接着瞪眼道:“你少跟我来这套,快点儿说,那杆枪到底怎么回事?” “那是秋默祖师镇压在水底的。”沉默了太久的墨邱离终于开了口,转过身来将祖干看了。 “秋……秋默祖师?那……那不是你爷爷么?”祖干惊讶道。 墨邱离点了点头,“是我爷爷,也是百年之前的事情了。” “百年之前,你要说的不会是当年的那位尸九妖祖的事情吧?”祖干道,见墨邱离点头,当即干笑一声,“得了吧,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这时候還祁在一旁道:“正是猴年马月,你别忘了,那杆冥枪,就是当年十大阎罗镇压尸九的时候被打落各处的!” 一听这话祖干没了言语,虽然他没经历过那段岁月,但也听老辈人说过,十大幽冥古刹,正是被那尸九妖祖打下凡间散落各处的…… 第四十一章 “当年尸九那场浩劫,让墨门损伤惨重,地心的结界遭受了重创,当时正值各处血战之际,纵然最后尸九被东岳大帝封印,但墨门城池依旧不保。十大阎罗的十件幽冥古刹被打落之后,正有一件落于我门城中,为了修缮墨门结界,秋默祖师也只能暗暗将其封印在墨湖之中,由水龙看守。” 墨邱离说着话从上面走下来,听了这些之后祖干依旧不解,“地心的结界?” 那边的還祁瞅着他眉头紧皱,“墨门乃是千百年来贵门,与道门,儒门,纵横门,法门,阴阳门,农门,兵门,名门和小说门地底层都有着上古结下的结界,结界被破,城池不保,这个你总该知道!” 祖干瞅了他一眼,“谁说我不知道?我只是奇怪那祖师爷怎么晓得那杆冥枪能够修缮这东西,谁告诉他的?” 墨邱离道:“《鳝古行迹》里面记载,鱼龙潜水,冥幽通狱,结界诛灭,阎罗当善,古刹立顶,风雷闪电。” “什么意思?”祖干有些不懂这些文言文,那边的還祁摇头又叹气。 墨邱离道:“意思就是,阎罗手中的幽冥古刹,能够保得结界重生。” 祖干冷笑一声,“这也忒悬了吧,结界重生,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呢,那种东西还能重生?” 墨邱离闭了眼沉默一时,随后又道:“后来证明是行不通的。” 祖干当即眉头一挑,“我就说么!” “可是……”墨邱离转头砍了他,“它却能够替代结界,镇压地层,保得城池。” 祖干盯着墨邱离不说话,墨邱离转身往前走了几步,目光在那边的几位侍尊者身上扫过,接着道:“正因为如此,那杆冥枪才一直未被还回去,时至今日。” 祖干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没再发现其他的方法?那什么《鳝古行迹》里面,就没记载其他的什么东西?” 墨邱离摇头,“那书早就已经失传了,如果有其他方法,我们也不至于与那道门为敌。” 祖干又问道:“那当年秋默祖师就没将情况跟道门的说么,他们可是同盟门派的首尊,肯定要想些办法的!” 還祁在那边瞪了眼珠子,“当时各个门派伤亡惨重,大家都忙着修缮后事,纵然那道门知道了情况,他们又能怎样?” 祖干瞄了他一眼,“那后来你们也应该将此事与他们说清道明!” 還祁对于自己这个同行算是绝望了,“你个老东西怎么就是不明白,你自己都说了道门是首尊,他们怎么可能只因为墨门一派就将天下人弃之不理,你要知道那杆冥枪意味着什么!” 祖干在椅子上坐下,“我的意思是那道门会不会想出另外的方法来,怎么老是围着一杆破枪转悠啊!” “我踹死你个老不死的……”被祖干惹急了的還祁说着就要扑过来,被后面的人拉住。 墨邱离道:“就算是当年的东岳大帝都未必能够管得了此事,或许,还是我墨门太过渺小吧,根本就引不起那样人物的注意。” 见尊主的话意味深长,祖干与還祁都沉默了言语,一个个将他看着。 墨邱离沉默许久,方才抬头道:“事已至此,无需多言,吾罪吾当,逃不了。” “诶!”祖干开了口,“那可不行,你是我墨门尊主,为了一杆破枪拿你定罪,我都不愿意,我就想着,将实情跟他们讲了,都是同行人,总应该能够理解理解良苦用心,要不我明日就启程,去那道门城中浪一圈?” 话刚说完,被那边的還祁啐了一口,“你个老东西趁早去死,我眼不见心不烦!” 祖干瞄着那人不说话,这时候墨邱离叹了一口气,“不需要了。” 祖干又“诶”了一声,“怎么不需要,现如今冥枪被他们拿走,我城门岂不是不保了,就算不为你,我也得为墨门城中的百姓着想,不能将其丧命黄泉啊!” 墨邱离道:“时间来不及了,结界被破,十日不过,墨门城便会塌陷,只需半刻,这里就将成为一片荒水湖泊。” “啊?!”一听这话祖干瞪了眼珠子,“这……这么夸张?” 還祁在那边道:“你以为呢?” 墨邱离却笑了一声,“不过,我又怎么可能放置不管不问坐以待毙呢?” “什么意思?”祖干问道。 墨邱离并不与他解释,只是走到殿门口站住了脚,望着夜幕四临的天空陷入了一时的沉默,许久方才开口,“如若哪一天我墨邱离时日尽了,我那两个不成器的犬子,还得拜托两位修师教导啊。” 莫由来两句伤感的话,将后面的祖干说的有些奇妙。 拿眼看了那边的還祁,老头儿坐在那里闭着双眼,一声叹息,将一张老脸衬的满是哀苦之色,他似乎明白墨邱离在说些什么。 祖干虽然平日里老蒙,但在这个时候也不能再装傻,墨邱离的意思,就是他将不久于人世呗。 “到底怎么回事?”祖干问道。 墨邱离笑了一声,“没什么事,不过是人各有命,能在这里待多少时候,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或许一百年,或许几十年,或许,连一年都没有……” 这句话倒让還祁想起当年那个早夭的奶娃娃,出生未过两个月便生了一场病死了,如果那孩子能够活下来,现在也该有十八九岁了,那现如今的阔落小少爷,还不知道投胎到哪家呢。 现如今墨邱离又提及这样的旧事,可见其心中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墨邱离在门口站了许久,一直到外面夜幕笼罩灯火四起,方才转身将殿内的人看了,“不管做了什么,我墨邱离问心无愧,在座的各位乃是我门中支柱之人,一直来为门中鞠躬尽瘁,尚我祖师,墨某,在此告谢!” 双膝跪倒,墨邱离叩首与众人行了个大礼,庄严的一幕将殿内的人吃了一惊,纷纷起身,却站在当地不知该如何作为,最后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两位修师身上。 祖干不会演讲,大任也只能落在還祁身上。 老修师与墨邱离还了个礼,道:“身为人臣必尽死效忠,乃是我臣子的本分,尊主用不着这般客气,岂不是要折煞我等众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来,我等定生死不负!” “对,生死不负!”众人喝起。 墨邱离抬头看了眼前众人,心中一股难以诉说的水流一路而过,得此忠伮,何求于此! …… 天黑,道门,从未见过灯火的东北那片院子里骤然亮起了灯光。 道门大师伯元微玄宫归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只一下午的功夫,便普盖到了各个角落,就连街头都有人在议论此事。 赫连玄卿却并没有在众人面前露脸,只是带着两个孩子一直在自己的屋子里打扫,也不要相柳羽落帮忙,将两个人请出了院子。 到了晚上,羽落带着几个人送了新的铺盖等一些生活必需品,还有晚上的饭菜,本来是要说说明日的打算的,赫连玄卿却无心于此,只说了声“明日再议”,就又将羽落请了出去。 吃过晚饭,赫连玄卿便与两个儿子坐在了屋后的廊板上,试问少卿今日的作为…… 第四十二章 两个小娃娃排排坐,前面摆着两盘果子和酥饼,黑奎和白奎被赶到那边玩儿去了,赫连玄卿看着少卿眉头微皱。 “老爸,你这房子真大!”少卿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找了个话题。 “别扯开话题,我在问你今天的事情。”赫连玄卿依旧看着他没松眼。 “我都说了不怪我,是白奎贪玩儿么,我又打不过它,怎么能……怪我……呢……”少卿噘着嘴满心的委屈,郁闷了一会儿身手要去拿果子吃,被赫连玄卿喝住,两眼瞄了一旁的君泽,小子这回倒是充当了乖宝宝,啃着手里的酥饼一句话不说,老老实实在那里坐着,看得少卿恨不能掐他一把。 “你知道那法障有多厉害,今天如若不是正巧碰到我,你丢了性命都不知道!”一想起来今天在君法殿的一幕赫连玄卿依旧心有余悸,倒不是他介怀,只是今天的事情太过危险。 少卿被说的没话说,眯着眼坐在那里瞄着一边的东西崩嘴巴,看他那个样子一旁的君泽只是低着脑袋暗自好笑,赫连玄卿看着自己这个儿子更是无可奈何,正要拿着手里的小木棍惩罚他,却不料这娃娃抓起盘子里的两个果子站起身就跑,嘴里“咯咯”笑个不停,转脸就不见了踪影。 “你给我回来!”赫连玄卿坐在原地加重了语气,可哪里还有少卿的影子,只听见小娃娃那“咯咯”的笑声,一时间还给这个大男人逗得苦笑不止。 只说闹皮的少卿抓着果子绕过房子跑到了前面的小路上,没注意一头撞在一人身上,抬头一看,不是今天在那个大房子里要杀自己和老爸的那人还能是谁。 当即脸色一紧,往后退了一步冲那人怒颜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元易灵嬍被眼前这个小孩子闹得眉头一挑,“你管得着么?” 少卿双手掐腰,“这是我们的地盘,你要是不想找打趁早离开,我不为难你,要是让我老爸看见了,打你个屁滚尿流!” 元易灵嬍冷笑一声,“小屁孩儿,你老爸本事那么大啊?” 少卿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我老爸本事多大你管不着,快点离开这里!” 元易灵嬍直起腰板,故作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不走又如何?” “找打!”少卿恨恨一声张起自己的拳头冲着元易灵嬍就奔了过去。 元易灵嬍张手一把握住朝自己打过来的小拳头,还手一揪,就将少卿的后衣领抓在了手中,往上一提,小人儿两只脚便离开了地面。 “你放开我放开放开放开……放开我啊……”被拎在半空的少卿扭着自己的身子大喊一通,元易灵嬍哪里管他,只顾往前走。 刚到门口,就见着赫连玄卿从屋中的后门外面走了进来,一看还在元易灵嬍手中折腾的少卿,站在当地揣起口袋苦苦笑了一声。 少卿挣脱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跳到地上,吧哒哒跑到赫连玄卿身后躲了起来,探出脑袋冲着元易灵嬍皱眉道:“臭不要脸!” 一句话算是将这个人物说到了心坎里,再顾不及赫连玄卿的面子,环手又将那边的小娃子拉了过来。 “臭小子刚才你说什么?”元易灵嬍勒着少卿的脖子故作生气。 少卿被压在地上踢着两条腿挣也挣不起,怒目着元易灵嬍的这张脸却又不敢再说些什么,嘴里只顾“咕咕咕”,就是不肯再吭声。 “再说嘛,我没听见啊!”元易灵嬍两只手开始在少卿身上乱扫,小人儿被他挠的“咯咯”直笑,一时间两个人在地板上闹成一团。 看着地上的那俩二货,赫连玄卿靠在桌子上无言亦无语,君泽站在他身后看着这个样子的元易灵嬍一时间也是挑起了眉头。 妥妥闹了一通,最后少卿不得不与元易灵嬍忍了软,方才被放开,爬到那边坐着的赫连玄卿脚下,一把将自己老爸就给抱住了,回头看着那边的元易灵嬍再不吭声。 被小人儿逗笑的元易灵嬍从地板上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方才将屋内的状况看了,干笑一声,“还挺利索的嘛,我以为照你这年纪,扫到明天也整不出个样儿来呢。” 赫连玄卿看着元易灵嬍在对面坐下,倒了杯茶过去笑道:“日常家务活儿,都做得习惯了。” 元易灵嬍“哟”了一声,“都成了家庭主夫了?” 闻听言语赫连玄卿只苦笑一声,对于这样的一个小子自己现如今竟然没那个心思跟他吵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沉默了良久,很奇怪的感觉,竟然也没觉得尴尬。 最后在那边玩累了的君泽爬上了床,赫连玄卿便招呼少卿跟着去睡觉,等到将两个娃娃哄睡着了,元易灵嬍在那边方才问了一声,“你到底是从哪里弄得这一对贤昆玉来?” 赫连玄卿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两个小人儿笑道:“从哪弄得,当然是我生的呗!” 元易灵嬍冷笑一声,“你生的,你从哪生的?” “我从……”赫连玄卿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最后反应过来才将那边的人瞄了,一时间心中苦笑不止。 “说吧,这次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话归正题,元易灵嬍正了神色问道。 赫连玄卿在一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来归还幽冥古刹,二来托付我这两个娃娃,三来嘛……” 元易灵嬍瞄了一眼那边床上的俩人,却也并没有打断赫连玄卿的话,只是等着。 赫连玄卿想了一会儿,“三来嘛,要跟你们商量点儿重要的事情。” “哦?”元易灵嬍看着茶杯里的一片茶叶微微挑起了眉头,“前两件事还不是重要的么?” 赫连玄卿稍稍输了口气,“要比它们重要多了。” “说来听听。”元易灵嬍似乎很感兴趣。 赫连玄卿却摇了摇头,意思就是暂时不能说,随后又问道:“伏吟什么时候回来?” 伏吟就是现如今道门的大当家元清伏翟,身为他的大师兄,赫连玄卿倒习惯用他的名字称呼他。 元易灵嬍甩了手指上的一滴水,“不知道。” 看他那个样子赫连玄卿叹了口气,“你是他的接管人你怎么会不知道?别耍性子了,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儿呢?” 元易灵嬍袖子一拂将身子转向了外面,“没什么意外的话,再过两天。” 赫连玄卿道:“他到底去做什么了,怎么还会有意外,很危险么?” 元易灵嬍稍稍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去,他去哪连庞侍尊他们都没告诉,留下一句话就走了,到现在还没信儿呢,谁知道去哪浪去了!” 听了这样的言辞赫连玄卿算是对自己这个小师弟无语到了极点,摇了摇头道:“我以为你长大了,性子就会好一些,怎么还是这样说话不饶人。” 元易灵嬍冷笑,“怎么,听不习惯了?” 赫连玄卿看着他不说话,元易灵嬍冷着一双眸子跟他对了一会儿,最后考虑到那边还在睡觉的两个孩子,便冲眼前这个人闷声道:“有话咱们外面说。” 说完起身走了出去,眼看这形势是有情况要发生啊,赫连玄卿坐在那里愣了一会儿,心中咕咕不自觉的敲起小鼓,最后无奈也只能跟了出去…… 第四十三章 “说吧,什么事?”站在屋外的走廊上赫连玄卿问了一声。 倚在柱子上的元易灵嬍望着前面一片合成花骨朵的红花石蒜默然不语,许时,方才开口问道:“你可还记得这些花的名字?” 赫连玄卿道:“曼珠沙华。” 元易灵嬍又道:“那你可知道,当年你走之后,它们怎么样了么?” 赫连玄卿望着眼前一片花海沉默了一时,忽而一笑,“我怎么会知道。” 元易灵嬍道:“都枯死了,你走后不久就枯死了,一年之后这里便成了一片荒野地,一直荒了将近百年。” 赫连玄卿在另一个根柱子边站住脚,笑了一声,“是么?” 元易灵嬍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亏你还笑的出来。” 赫连玄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都已经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 元易灵嬍昂头看了夜空,星星点点,“是啊,都过去了,可我就是想知道,这么多年你不回来,到底是去做了什么?以至于连师父他老人家都没顾得上看望一回。当年你一句话没有就一走了之,那个时候道门伤亡惨重几近消亡,师傅他几乎丢掉半条命,你身为道门首席大弟子,却在那个时候选择离开,为了什么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明白!儿女情长?” 最后四个字戳中赫连玄卿的心脏,可早已过去那么久,现如今再提及似乎也没什么意思了。 “你知道当初二师兄接管道门的时候有多难么,将道门千年来的基业从零恢复如初废了多少心血么?你知道这些年里道门的变化么,你知道现如今道门的规模多大人数多少么,我再问你,如果二师兄和我寿命与常人无异,你有想过在我们有生之年,再回来见一眼么?” 元易灵嬍咄咄逼人的话将赫连玄卿问得无法回答,所有的一切自己似乎都想过,可也似乎从来没有想过。 “别告诉我这些年里你只是全职去担当一个灵归侍者的身份,就算是,你回道门中一次,哪怕是一次,也不至于现如今这些道门弟子都不认识自己的师公师伯是谁?元微玄宫,那个时候你可还记得自己是道门中人?” 元易灵嬍倚在柱子上看着那边自己的那位大师兄冷笑凝结,赫连玄卿站在那里盯着地板下的地面默然不语,多时,方才抬头看了元易灵嬍一眼,微微一笑,“你是在怨我么?” 元易灵嬍冷笑一声,“怨你如何?不怨你又如何?” 听了这话赫连玄卿好笑了一回,“怨我,就愈发像个女人了,你又不是我夫人。” 一句话不知怎的戳中元易灵嬍的心思,莫名就生起气来,或许是前些时候被外人说三道四闹得心里结下了坎儿,现在又在自己师兄口中听见这种话不免就有些气恼。 “人家那么说我也就罢了,我不与庸人计较,现在你却又来腌臜我!”元易灵嬍冲着那边瞪起了眼。 生气的模样倒是让赫连玄卿想起了他小时候的样子,不禁好笑,“好了好了,开个玩笑,算我说错话了好吧?” 元易灵嬍憋着心里那口气转过脸再不愿看那人,赫连玄卿在那边揣着口袋靠了柱子,看着自己这个年纪已经不小的师弟道:“想来你也是个过百的小老头儿了,就没娶妻生子?” “生你!”元易灵嬍恨了一声,并不看这边一眼。 赫连玄卿听了他的话心中也只能暗自叹了一口气,骚骚脑壳又问道:“那伏吟呢?” 元易灵嬍道:“明日他那犬子自会过来见你。” 一听这话谁还不明白,赫连玄卿道:“叫什么?” “阴爻,现如今他的大徒弟。”元易灵嬍抬手拿开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 “阴爻?”赫连玄卿念叨了一声,“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 “啊糗……” 坐在驿馆二楼客房里的阴爻莫名的打了个喷嚏,站在那边窗前的青冥被揽回思绪,转头看了他一眼,“你要是困了就回去,我又不需要你们这些人陪,外面已经有那么多人看着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不想想我现在的身份!” 青冥揉揉自己的鼻子回头看了站在后面的几个道门弟子,转头又将那边的青冥看了,“我不是怕你跑啊,我是怕有人暗杀你啊墨青冥同志。” 青冥微微皱起了眉头,“谁会暗杀我?” 阴爻起身走到窗前在一边站了,“我要是知道谁会杀你我还在这里等着啊,我就说嘛,这驿馆危险着呢,还不如待在大牢里,那么多人看守照管,多安全啊,我那三师叔还非把你请出来不行,又是怕我们照顾不周了,又是嫌牢里的环境不好了,唯恐您青冥大少爷受了一点儿委屈,这不,连我现在都成了您的贴身护卫了!” 青冥瞄着身边这人闷闷冷笑,“我说阴爻大少,所谓的贴身护卫可不是您这个贴身啊!” 阴爻闻声又往那边凑了凑,嘴巴一裂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笑道:“顾不得那些俗念杂意,为确保青冥少主的安危,我不介意人家怎么说我!” 青冥一把将凑到自己脸上的那张脸推了开去,“可我介意,老子还没娶媳妇儿呢!” 被狠推了一把的阴爻也不生气,看着青冥依旧笑的阳光灿烂,“哟,我倒把这个给忘了,我们的青冥少主还是个小处男呢!怎么着,我那边姑娘可多着呢,要不我介绍一个给你?” 青冥黑着一张脸盯了笑容满面的阴爻,“你故意的是不是?” 阴爻笑道:“是又如何,你有意见啊?” 一句话更是将青冥气的脑袋冒烟,记起当年自己与面前这小子约下的那一战,当即怒了眼色道:“找死!” 阴爻摆摆手,笑道:“你连我一个城隍都对付不了,还敢在这里跟我说找死,你不想活啊?” “阴爻,我与你请战,有种你出来——————————!”青冥指着那边猖狂的小子吼了一声。 阴爻向前走了一步,正颜厉目,“出来就出来,我与你墨青冥应战!” 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加,两人的对决就此拉开帷幕,也不管那边人的拉扯,在房间里你一拳我一脚的有招有势,不过后来也就闹在了一起,滚在地板上你不松开我我不放开你。 本以为又是一场血战的众人一看他俩那德行也就纷纷松开手一边站着去了,凭他们折腾也打不出个鸟来,霍囹尊和秋肃坐在床沿上嚼着酥油饼也是无动于衷。 驿馆门口的大道上,来往的路人已经少之又少,在宏瑰楼满满喝了一顿的黔謀等人被韦丛带着几个人送了回来。 黔謀喝的算得上是烂醉,被韦丛托着爬上楼梯,嘴里还喊着划拳的号子,闹得前后的楼也不安宁。 在房里闹得正欢的青冥和阴爻听见外面的动静松开了各自的手,趴在窗台上望着对面那栋楼上的一群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四十四章 “那些是什么人?”青冥看着对面问了一声。 阴爻嚼了一根牙签道:“纵横门的啊,当头的那三个就是孤门後的弟子黔謀,张仪和苏秦,至于后面的那几个小孩子,不认识。” “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的?”青冥又问。 阴爻道:“今天上午吧,我好像看到他们来着。” 青冥扭头将身边这个人看了,阴着一张脸道:“那我手下那些人什么时候能够过来?” 阴爻直起身子耸了耸肩膀,“这我哪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过来那是他们自己做的决定,反正城门那边我们都已经交代好了,墨门人通通放行,他们要进来也没人拦着。” “那我再问你,刚开始的时候,那些人一听见我们是墨门人就要通通拿下,是何道理?”青冥问道。 阴爻回头看了青冥一眼,“这个你自己心里清楚,不用我再废话了吧大少爷?” 青冥愣将一时不再吭声,本想转身再将对面人观察观察,却不料阴爻又一个猛子扎过来就将他扑倒在地,“我们之间的战斗还没结束呢小子!” “我曹……” 驿馆看不见的阴影里,几个与环境融为一体的人将那边的一切默默关注着,他们能避开这里的眼线,躲过这里的巡查,也没人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是近日来出现的次数逐渐增多,活动频繁,似乎是在预谋着什么,然而这一切,都是为外人所不知的。 …… 夜风掠过的荒郊之地,三个十多岁的少年正略显艰难的前进。 “老大,这样下去不行啊,丹砂他受不了的!”眼见自己的伙伴支撑不住丹青与那边的人道, 洛书扶着丹砂也是吃力,他万没有想到这次丹砂会受这么重的伤,不免有些后悔脱离墨门的扶持了。 一口血又吐了出来,再支撑不了的丹砂终于倒了下去,扶也扶不住,洛书与丹青顺势跟着倒在了地上。 “丹砂!”洛书趴在地上冲有些昏厥的少年叫了一声,对于道门的那些人早已经恨之入骨。 丹砂昏昏沉沉的看着他张口难开一言,血沫子不断从他喉咙里涌出来,眼见得要丢命,急的旁边的丹青一阵发慌。 星星夜空下凉风嗖嗖,吹得三人的境况不免凄凉。 立在不远处枝头上的红浮罗嘴角撇开一丝淡淡的冷笑,似乎对于那边的三个囊中之物颇感兴趣。 “不行,我们必须得尽快找到联络人,这样下去他会死的!”丹青冲着洛书皱眉道,声音已有些发抖。 “这个不用你告诉我!”洛书明显也有些焦躁起来,可环顾周围,除了一片野草地,又去哪里寻找联络人,怕是连只鸟都没有吧。 就在洛书要将丹砂背到背上的时候,丹青在一旁拉了拉他的衣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洛书跟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当他看见立在上面的那个黑袍人的时候,如同被人当头一棒,向来敖冷的人也变得心怯起来。 “几位,好久不见啊。”红浮罗从枝头飞身而下,轻飘飘落在一杆半大的枯枝上,看着下面的三个人幽幽了一句。 洛书背着丹砂不禁后退一步,望着上面那小子眉头凝到了一处,杀人不眨眼的妖童,所到之处总是给人一种死神降临的恐怖感,更何况是在这个冷风的夜晚。 “你想做什么?”丹青上前一步问了一声,明显也是壮了胆子。 红浮罗闻言轻“哼”一声,“当然是来拿走属于我的东西。” “我早就说过了,你们那东西不在我们这里!”洛书怒目道。 “哦?”红浮罗歪着脑袋将他看了,突而一笑,“是么?” 洛书咬着牙盯着他不再做声,红浮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在于不在,得让我搜搜才知分晓啊。” 这话一出口当即让丹青变了脸色,与他交过手的人谁不知道,被他那双手碰上了,不死也丢半条命。 “看来你是来取我们的命的?”理解了那句话的洛书闷闷问了一声。 红浮罗歪了脑袋笑道:“还是你聪明!” 阴阳门的人向来不愿同其他门派的人多说几句话,遇上洛书他们红浮罗算是破了自己的规矩,眼见三人连走路都是问题,一时间也将手里的红线收了起来,许久未动手脚,不知道自己的体能是否下降了呢。 徒脚落地,红浮罗直奔那边的三人而去,洛书背着丹砂哪里有多余的手脚跟他对招,站在前面的丹青便首当应付,可对于伤情未好的他来说,红浮罗这个对手简直就是命中阎王,要他的命易如反掌。 “丹青!”看着被一脚踹出去的丹青洛书叫了一声,明知道自己背着丹砂本不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被逼迫的一步步后退。 红浮罗似乎很是喜欢看到人恐惧的样子,望着洛书那个模样脸上的笑容散的更开了,“识趣的乖乖站着,你知道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看着对手一步步逼近,洛书一张脸阴蒙蒙一片,“我们与你并无深仇大怨,你又何必这般逼人性命?” 听了这话红浮罗笑了一回,“从你想招惹我阴阳门的那一刻起,你们的命就已经是我的了,不过是早晚问题,我都会来取。” 明知逃也逃不掉,洛书不再后退,站在当地将背上的丹砂放下,望着对面的红浮罗紧了脸色,“也罢,既是今日逃不脱,就让我来会会你。” 红浮罗面容冷傲,“自信心很强大么。” 洛书不再说话,只是慢慢拉开了架势,红浮罗看着眼前这小子冷笑一声,再不耽误工夫,直奔而去…… 道门东北的小院子里,讲话讲的累的两个人早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赫连玄卿抬起手按在了元易灵嬍的头顶,垂首笑道:“好了,不吵了,你说的一切,我都想过。” 熟悉的动作让一直阴着脸的元易灵嬍心中猛地一酸,背着那边的人两眼晃得润湿起来。 赫连玄卿望着眼前一片红花,舒了口气道:“我时间不多了,或许人只有活到这个时候才能明白,埋在心里的一些东西在不知不觉间会被自己放下,不管是有多重要,都变得不重要,而腾出来的空间,就一直被空着了,像我,以前发生过什么现在都不想再回忆了,我现在关心的是,在我有生之年,是否能够看到里面那两个小人儿成人,还有,一些还未了结的琐事。” 忽而听到这种话,元易灵嬍转头将身边这位大师兄看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中一股苦涩。 赫连玄卿似乎是想了很多,最后又是一笑,看了元易灵嬍道:“过了明日,跟我去一趟冥海吧。” 元易灵嬍略思片刻,“归还古刹么?” 赫连玄卿点了点头,“这次我需要你帮忙才行。” 元易灵嬍转过头,“我以为你要先跟这里的人见见面呢。” 赫连玄卿笑笑,“回来再说吧,师傅他老人家不还等着我呢么,总会有时间的。” “可是……”元易灵嬍顿了一下,“再过三天就要召开联盟会议,现如今二师兄还未回来,我怕是走不开。” 赫连玄卿道:“交给阴爻吧,就算是一次历练,以后这里不都得让他管着呢么。” 闻言元易灵嬍不再说话,既然他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看来他的事情倒是急迫的很。 赫连玄卿也不再说话,两人坐在那里望着隐在夜幕中的一片花海,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荒郊外,两位少年的打斗引来了旁观者,打着油纸伞的儒门弟子小白与仲书飘在枝头,看着下面的几个人就笑了。 “看来道门城这段时间很是热闹啊,连荒郊野外都满是杀气。”小白一张脸盈盈满是笑意。 将洛书摁在地上的红浮罗抬头看了他,一阵风将他扣在脑袋上的黑袍吹落,露出一头的苍苍白发来…… 第四十五章 正是应了齐桓之前说的,红浮罗这个形象,跟妖童的概念真是吻合,尤其是当他再露出嘴里那两颗獠牙的时候。 看着下面的小儿满目狰狞,小白在上面又笑道:“本来是个好好的小少年,怎么长着长着就成了一个吸人血的怪物,你那师傅到底是怎么养你的?” 红浮罗将上面两个浑身雪白的人看了一会儿,可内心的欲望已经让他迫不及待,哪里有心情跟他们啰嗦,看着下面的洛书,张开嘴就要咬上去。 纵然是想过眼前人是个什么狠角色,但洛书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是一个吸食人血的东西,当看着红浮罗狰狞着一张脸扑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活到头了。 可就在他闭眼等死的时候,身体却忽然被什么东西猛地拉了出去,脱离了红浮罗的掌控,待到那边停止下来抬头一看,却是上面那两人所为。 “喂,跟你说话呢小东西,没听见啊?”小白并不管那边的洛书怎样,而是对红浮罗很感兴趣。 被夺了食物的红浮罗看着小白涨红了一双眼眸,满是恨恨的杀意,四肢着地昂着脑袋,一张脸狰狞到了极致,像极了一只被侵犯到的野狼。 看着红浮罗那般模样小白摇了摇头,“照你这么下去怎么可以,你要是活着,那得祸害多少条人命啊,想我门中那两位师弟,就是这样被你夺走了性命吧?” 原来是有旧怨恩仇。 洛书望着那边的红浮罗心中黯然,这小子现如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听了小白的话,明白其意的仲书道:“师兄,我们刚到此处就与人动手干戈,恐怕不太好吧?” 小白含笑“诶”了一声,“就是因为刚来才要见见红嘛,红门大开,多吉利啊。” 仲书不再说话,而是看着下面的红浮罗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似乎就是在于自己的师兄唱个对台戏,最后的目的却还是一个。 是他杀人在先,现在就别怪这两个大人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了…… 儒门是十一大联盟门派排名第二位的,门术的造诣可想而知,身为门中的大弟子与三弟子的小白和仲书二人的本事也不用多说,纵然那阴阳门有多厉害,红浮罗不过还是其中正在被培养的一个小孩儿,再过人的本事也难敌儒门这两位人物,对于纷争的最后结局,似乎想都不用想。 可正在饥渴的红浮罗哪里有那个思绪考虑这样复杂的问题,正如野兽捕食,纵然他有自己的思维,也比不上他是个人的时候了。 眼见得那边纷争又起,洛书体力不支的一头倒在地上,两眼已是迷迷糊糊,恍然间就觉得不知从哪窜过来一个黑影,硬是将本来已经裹在一团白影里面的那团黑影扯了出去,眨眼不见了踪影。 再等他睁开眼,就看着自己眼前晃动着一片雪白,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讲话,“看来伤的不轻啊……”脑袋一沉,昏了过去。 …… 再说菩嘲萨拼着性命将红浮罗从儒门两个杀手手上夺回来,一路狂奔,直到林子的深处方才听了下来。 略显单薄的身子由于气喘微微发抖,菩嘲萨将红浮罗放在一棵大树下靠着,方才将自己脑袋上的黑袍拿了下去,露出一头乌黑的长发来,再看脸,却原来是个女孩儿。 由于长时间失血,红浮罗口中已经汩汩冒出寒气,身子也忍不住的发起抖来,好在他还残存着一星的意识,认得眼前人是谁。 菩嘲萨看着眼前满面苍白的人,将自己的胳膊划开了一个口子,凑到红浮罗嘴边,血腥的气味将这个人的欲望刺激的又加重一分,再控制不住自己的红浮罗便一口咬了上去。 一股剧痛让菩嘲萨忍不住浑身一抖,可再怎么样嘴里一丝声响也未出,或许此时此刻的她想说些什么,可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或许换个说法来讲,是根本不会说吧…… 得到食物之后,红浮罗冰冷的身子开始慢慢升温,抱着这个身体,菩嘲萨渐渐陷入一阵昏迷。 等到明天日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在心里这样对他说…… 小白和仲书将洛书三人送到他们暂时落脚的地方,一座被人遗弃的道观之中。 看着昏迷不醒的三个小童,小白眉头微皱,“法门的人到底有没有出来,让三个小孩儿在这里晃悠个什么?” 仲书从那边拿了点儿吃的东西,“这个还真不清楚,说不定他们跟我们一样,也在一个这样的地方藏着呢。” 小白接过仲书递过来的东西,往后面的柱子上一靠舒了口气,忽而又笑道:“现在这些小娃子,真是不知厉害关系了,仗着自己有点儿本事,动不动就拿人命说事儿,真不知道他们那些师傅是怎么教的,一代不如一代啊!” 仲书听了他的话不禁好笑,“说的自己当初多高尚似得,你可别忘了自己手上什么时候沾的血,现在又来消遣他们!” 小白“嘿嘿”自笑了两声,一脚踹在仲书背上,“就你知道的多!” 仲书够着手拍拍自己后背站起身,到那边洛书旁又坐下,一边人正忙着为其清理伤口,仲书看了一会儿笑道:“早知道我们也跟师傅要几个小娃娃来了,到时候几个门派聚齐了,就提议来个比武大会,让这些小贼娃子上台打擂,我们就在下面坐着看,那时候得有多热闹,上次来这里,就跟着你们开了三天的大会,无聊死了。” 听了这话小白在那边冷笑一声,“早知道你这么说上一次我就该提议,想想四年前,你好像也未成年吧?” 仲书白了那边人一眼,看着洛书又叹了一口气,“说是一代不如一代,可也是人才辈出啊,过不了多久,这个天下可就是他们的喽!” 小白跟着一声叹,“是啊,都是他们的喽,到时候才要狠命的造呢,不作死不罢休啊!” 对于自己这个师兄仲书是再无语了,冲他翻个白眼,将话题拉开,“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进城?” “明日上午就走。”小白丝毫不犹豫。 “要带上他们么?”仲书指的是洛书几个。 “不然呢?”小白反问了一声。 仲书不再吭声,只是看着洛书三个人陷入了一阵沉默,那边的小白卷卷自己的小铺盖也躺下了…… 另外一边的破庙中,齐桓收到了从城中飞出来的信鸽,打开那卷小轴,才知道原来是青冥投来的消息,说是让他们明日就进城,废话也写不下,齐桓看了笑一回,不用你说我们也是如此打算。 看了看那边躺成一排的阔落几个孩子,齐桓在叶灵鳯身边坐下笑道:“以后我们要是有这么几个孩子,那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啊?” 叶灵鳯靠着墙迷迷糊糊听见齐桓的声音,还以为他又做梦呢,一脚踹上去,“别吵笨蛋!” 被踹了一脚的齐桓回过头看了看眼前这个女人,轻笑一声,正要将她揽过来靠着自己,那边的雪羽狼忽然又有了动静…… 第四十六章 本以为又来了什么对头雪羽狼才那么敏感,谁知道跟着它跑出去之后却看见是自己门中的几个小探报。 身着黑衣的探报们簇拥着一架小车,当然要比他们自己用的大得多,不过也只是能够装下一个小孩子的容量。 当坐在车里的那个小人儿露出脸的那一刻,齐桓不禁心中咯噔一声,“小姐?!” 来的人正是青冥与阔落的那个小妹妹,旒沙。 小丫头从车里蹦出来,一头扎进齐桓怀里,很是兴奋的叫了一声,“齐师兄!” 齐桓看着怀里的丫头眉头紧皱,“你怎么过来了?” 道门城距离墨门城那么远的距离,自己这些人过来都走了八九天,难道这小丫头在后面就跟着来了? 旒沙从齐桓怀里挣脱跳到地上,指了指还浮在半空的那些小探报,“当然是他们送我来的!” 齐桓怒目看了那几个人,本来是要大大怪罪一场的,谁知道几个小东西早已是昏昏欲坠,被齐桓盯了一眼当即就砸到了地上,晃着小脑袋呱呱一阵乱嚷,“我们是被逼的……”虚弱至极! 探报就是探报,身负的责任可不是载人送路,如若不是被人逼迫,他们才不愿吃这个劳苦呢,要知道将旒沙这样的一个小人儿送到这里,几乎就是要了他们大半条命。 “嗨,大块头!”看见雪羽狼的旒沙摸了摸它的前肢,因为够不到它的脑门么,小丫头也不管后面的齐桓什么脸色,转身就往里面跑。 半路碰上出来的叶灵鳯,叫了一声,“叶姐!” 看着这丫头叶灵鳯也是一门闷,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旒沙已经绕过她跑进了里面,正看到从那边坐起来的阔落,叫了一声“爱哥哥”欢喜的跑了过去。 迷迷糊糊看着坐到眼前的丫头,阔落习惯性的抬手在她脸蛋上摸了摸,却似乎还并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嘴里嘟囔,“才什么时候啊,你怎么就起床了……” 齐桓与另外两个人将外面的几个探报拎进来放到那边歇着,转头又看了这边的旒沙。 “你来的时候尊主可知道?”齐桓问。 旒沙抱着阔落的胳膊嘟嘴,“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怎么还会让我过来!” “胡闹!”一听这话皱起了眉头,“这又不是出来闹着玩儿的,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敢乱跑呢?” 旒沙将自己的脸埋进阔落衣服里,“你们都出来了,大哥也不在了,剩我自己一个人待在那里都闷死了,那天你们也不带我,什么意思嘛,嫌我烦啊?” 齐桓被闹得不想再说话,转过头到那边坐着去了,叶灵鳯看他那个样子也是无法,只能苦笑一声,走出去召唤新的探报过来,将自家小姐的讯息带回墨门城,莫要让尊主担心。 清醒过来的阔落看着自己怀里的丫头也是苦笑一声,她比自己小,也要天真,不过这样未必不是件好事,有时候,无知才是福么。 “傻丫头。”阔落摸着旒沙的脑袋念叨了一声。 旒沙看着他身上缠着的绷带连着上面的血迹心疼,“你从哪弄的这么多伤啊?” 阔落笑笑,“不小心碰的。” 旒沙嘟着嘴望两边看了看,“大哥呢,他不是跟你们一起过来的么?” 阔落将一旁的衣服给她搭在肩膀上,“在城里面等着呢,我们明天就去找他。” 这个时候坐在一旁的鲁羡终于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小丫头惊了一声,“诶,小姐?你怎么来了?” 旒沙瞄了他一眼,“我都坐大半天了,你才知道啊?” 鲁羡骚骚自己的脑壳似乎还并未彻底清醒,旁边的清颖看他那个德行苦笑了一回,毕沅依旧躺在那里未有动静,眼睛也未睁开。 知道那人就那个习惯,旒沙倒是没介意,阔落揽着她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旒沙顺势往下一躺,蜷起小身子闭上了眼睛,“我不饿,我困了,跟你们挤挤,你拍拍我。” 看着小丫头阔落苦笑了一声,躺下去拍着那个小身子轻声道:“你都多大了,睡觉还让人拍啊?” “不要你管!”旒沙腻了一声,眼睛也没睁开,只是将阔落的胳膊抱住了,那边的鲁羡和清颖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在那边躺下了。 哥哥对妹妹的宠溺让那边的齐桓看得浑身酥麻,瞄了旁边的叶灵鳯一眼,“我好像又想起我们小时候了……” “滚!”被叶灵鳯又踢了一脚,再不敢废话…… 半夜无话,待到天明,城外的人准备他们的事情,城内人忙着自己的事情。 吃过早饭,羽落带着几个工匠过来修缮房屋,赫连玄卿便领着两个小娃娃去之前住的那家客栈收拾自己的东西。 本来他们已经离开了两夜不见踪迹,店主还以为这人是要逃票了呢,又等了大清早还是不见人回来,又没有个招呼,不禁心中来气,就让人将此事告到了酷吏那边,赫连玄卿进去的时候酷吏正带着几个人在那里站着呢。 一见赫连玄卿回来,店里的保儿上来就冲他皱起了眉头,“我说这位客官,这两天不见踪影您到底是去了哪了?我们这都急死了,您连个信儿都没有,真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从那边过来的酷吏扒到了一边去,瞪着赫连玄卿的脸横鼻子竖眉毛,“又是你呵,前两天的事儿我还没跟你完呢,现如今你又来找麻烦是不是?我看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没办过人事儿啊,不懂住店要给钱吃饭要烧火啊,最基本的社交行易都不懂是吧?我这一天忙的晕头转向的你还来给我蹭麻烦,你烦不烦啊,你不烦我都烦啊……” 一顿呵斥将赫连玄卿逼得连连后退,最后撞到了后面的墙上方才停下步子,可面对眼前这个人他还真是还不了口,口才真好,不去当主持人真是亏才了。 “喂!”看着满面狰狞的酷吏少卿叫了一声,可还没等他说什么话,那人又将自己的矛头对准了他。 “你个小崽子,又来这里闹事是吧?上一次没逮着你很幸运是不是,那大爷这次可要跟你不客气了,在我地盘上辎重闹事者,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儿,统统抓起来,越是跟你们客气越是觉得我们这些当苦差的好欺负,真是不发发脾气你们就不知道我们有几只眼!!!” 说着话就冲后面那几人打了个手势,意思当然就是给我拿下!统统拿下! 正当司徒们拔刀涨势之际,从驿馆那边回来路过的阴爻正好看见,虽然他也急着回去想早些看看自己那位师伯,可念着自己的身份,不免要进来看看。 “哎哟,是大爷来了!”一见到阴爻保儿立马上前打了个诺,阴爻抬手示意只是来看看,不用招呼自己。 “大爷早!”看着阴爻酷吏立马行了个军礼,后面几个人跟着立正。 阴爻倒是没注意他们,而是转头将那边的赫连玄卿看了,想了一会儿方才道:“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吧?” 赫连玄卿笑着点了点头…… 第四十七章 “正央门那边的时候,见过一面。”赫连玄卿向那边的阴爻淡淡说了一声。 一句话说的随便,却让阴爻着实惊愕了一番,羽落早就将事情的经过告知给他,说的就是昨日在正央门口碰见的那个带孩子的男人,正是自家的师伯,元微玄宫! “您……您就是师伯?”阴爻看着赫连玄卿有些吞吐,万万没想到跟这个人的第一面竟然是在这里。 赫连玄卿笑道:“你就是阴爻吧?” “正是!”阴爻立马应了一声,站直了身子冲赫连玄卿正式施了个礼,“侄儿见过师伯!” 一听阴爻的话,在旁边站着的人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元微玄宫归来的消息在昨天就给传遍了,可是谁又想过这人会是这个模样,身为老一辈人,最起码在年龄上也不能相差这么多啊,看着不比阴爻大几岁么,怎么还成了人家父亲的师兄了呢! 可转念再想想,他家那位三师叔,不也是这个样子么…… “真……真有这个人啊?”年岁不过二十的保儿看着赫连玄卿一脸懵逼,估计在他的记忆力,眼前这个人物不过是老一辈讲的神话故事里才有的人物吧。 “拜拜……拜见大大大…………大大……”“见见过祖祖………………祖爷……爷……”“太太…………太师……师师……” 突如其来的这个人让众人难以称呼,叫叔叔,说不过去,叫爷爷,好像要比自己爷爷年岁还要大些,叫太公祖爷爷吧,看着他那一张脸可真是下不去嘴…… 看着面前慌乱的一群人,赫连玄卿摆摆手转身上楼,对于这样的境况他倒是不想说什么,恐怕是连他自己想起自己的岁数都觉得有些尴尬吧,毕竟与自己活在那个时代的那些人,现如今都已经不在了。 上了楼进了房,东西妥妥的放在原来的位子上,倒也没动过,这让赫连玄卿稍稍舒了口气。 将散落的衣服叠起来放进三个包袱里,另外还有一些散碎的小物件,赫连玄卿对于叠衣服这些活儿的熟练程度让跟进来的阴爻心中不禁一动,却也并未有什么大触动。 当少卿和君泽嘟着小嘴儿各自抱着自己的小包袱从他面前路过的时候,看着两个白白嫩嫩的小人儿倒是将阴爻逗乐了一个。 眼见那边的赫连玄卿还在忙,自己站在这里不免有些不好看,阴爻上去便要帮忙,看着放在床里面的一个被黑布裹着的东西就走了过去,“我帮您拿这个。” “诶……”赫连玄卿刚要阻止,那边的阴爻早就将拿东西抓在了手里,本以为就一个小东西,却不料狠狠将他怂了一下,搁置在那里竟然丝毫未动,重量之重让人难以相信。 又尝试了两次,凭着内里阴爻也只是将那个东西稍稍拉过了一小段距离,要想拿起来,却是万难之事,不禁奇怪,这里面到底裹得是什么。 这时候赫连玄卿从后面过来,身手将那东西拿了过去,背在身上笑道:“我来就行了。” 说完转身走开,却将阴爻再一次狠狠怂了一回,自己费了那么大劲没拿得起来的东西,他却那么轻而易举的就…… 他哪里知道,那黑布里面裹着的,正是幽冥古刹。 走出房间的时候,阴爻心中难免奇怪,既然那东西那么重,这样的楼阁又是怎样承受的了得,再看走在前面的赫连玄卿,也未见他步伐沉重一分,对于那包裹里面的东西,就更加好奇了。 交了房钱,赫连玄卿揽过冲酷吏瞪眼的少卿和那边站着的君泽转身离开,中途正看见一桌饭席的人正绘声绘色的说着什么,其中一位老者声音最为洪亮,“……只说那元微玄宫转头一看,上方之人正是那妖魔尸九,可不得了,张手布下天罗地网,召唤十大幽冥阎罗腾身跃起,与那尸九展开对阵,哗啦啦一阵槽响,但见空中电闪雷鸣阴雨瓢泼,神龙见尾不见首啊……” 一路过去并未停下,声音也在耳后渐渐消失,赫连玄卿嘴角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浮出了一丝笑意。 跟在后面的阴爻路过的时候拉了拉那位老者的衣袖,示意别再说了,那老头儿还不知道怎么了呢,在后面大叫,“我说大爷,怎么了么,聊天现在也犯法啊?” 阴爻摇摇头无可奈何,只能带着后面的几人追随赫连玄卿而去。 路上周围依然热闹,买卖很是昌盛,可面对眼前这位师伯,阴爻一时间还是难找到话题,更重要的是赫连玄卿,只是走路看两边,似乎并不想询问些什么,这么一来这一伙儿人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不时会有人跟阴爻打招呼,挨着赫连玄卿阴爻也不敢再与他们随便,只是点头回应着。 看见一边有卖冰糖葫芦和棉花糖的,少卿便在后面叫了一声“老爸”,也不管那人有没有应声,转身就望着那边的小摊子跑了过去,车来车往的,唯恐小娃娃出什么岔子,阴爻生理反应的就跟了上去。 看小孩子是要买东西,阴爻就要将腰间的钱袋拿出来,少卿却道:“不用你的,我有钱!” 说着话摸出自己的小钱包来,将里面的两个铜牌牌倒出来递给摊贩老板,接过两串糖葫芦,想着自己一串小泽一串,抿着嘴就将阴爻瞄了,“诶,没有你的份儿了!” 本来阴爻看着他手里那个钱包就已经够诧异的了,不料小娃娃又来了这么一句,他倒以为自己跟他跑过来是要跟他凑吃的,一下子就给逗乐了,蹲下去指着他手里那钱包笑道:“你母亲可真是心灵手巧,能给你作出这样的东西来!” 少卿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这才不是我母亲做的呢,是我老爸给我缝的!” “你老爸?”阴爻眉头一挑,少卿拿下巴指了指站在那边的赫连玄卿,“就是他啊!” 回头看了站在那里的大男人,阴爻愣了一时,最后苦笑苦的都要哭出来了…… 看来这两个孩子是没有母亲,倒也是难为一个大男人将他们抚养长这么大,不过,说自己那位师伯是他们的老爸,是不是有点儿太过牵强了。 看着走在前面的人,阴爻心里奇怪,却也难问出口,只是继续安静着跟在后面,望着道门而去…… 阳光透过茂密的林子被碎成一片,白发男孩儿背着女孩儿正一步步往前走着。 微微睁开眼,菩嘲萨缓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人的背上,而这个人又是红浮罗,一时间有些害羞起来。 “醒了?”红浮罗问了一声,语气依旧淡漠的很。 菩嘲萨说不了话,只是拿手扶在了红浮罗肩头,示意让她下来,自己走。 “别乱动。”红浮罗眉头微皱,下面托着菩嘲萨两条腿的手抓的更紧了,女孩儿被迫又跟他贴的更紧了些,脸上泛起一丝微红。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红浮罗又说了一句,菩嘲萨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放在他前面的胳膊,而上面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 女孩儿将自己的手缩回来,红浮罗微微测过脸看了她一眼,“还疼么?” 菩嘲萨侧过脸面朝外,害羞的模样倒是将红浮罗看得轻笑一声,向来阴沉冷傲的一张脸在阳光下好似开了一朵娇艳的花,在女孩儿的余光里夺目灿烂。 他要是一直能这样,该有多好。 她心里这样想…… 第四十八章 出了林子,红浮罗将女孩儿放在临边的一棵大树下,星星碎碎的阳光从上面照到她身上,不会冷也不会热,“在这里等着,我去找点儿吃的东西。” 红浮罗交代一声转身离开,面色苍白的菩嘲萨坐在当地依旧难以站起身,对于昨天夜里的行为,她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如此,虽然身体还很难受,这女孩儿心里却有着一丝甜甜的味道,莫名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道门城东门处正热闹非凡。 原来是墨门的人要进城,本来上边对他们已经发放了通行令,按理来讲并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可问题就出在他们带着的那头怪物身上。 个头儿大的几乎要够着城门的上边,看着还是一头野狼,这要是放进城里去,那还不得是一场浩劫啊。 “都跟你说了这不过是只宠物,怎么就是野生的了呢,你有没有看清楚啊?”齐桓跟看门的人还在争执。 守门人坚守自己的理念,凡是有害城中百姓安危的,一个都不让过去,打架也不让你过去,不让你进去就是不让你过去,你说啥都不让你进去! 他又怎么能够忘记前两天就是这些人将自己那位同事丧了命的…… “你要是能把它抱起来,就算是你的宠物,我们这边放行!”守门人终于给了一个缝隙钻。 “我抱……我抱你妹啊我抱,它那样的我能抱得动么?”齐桓再也忍不了心中一股恶气,冲着守门人吼了起来。 “那你就让两个人留下来看着它,你们进去不就行了么,非得带着它做什么啊?”守门人对于蹲坐在后面一脸无辜的雪羽狼很是不看好。 被堵着嗓子眼儿的齐桓不愿再与他争执,转身走到队伍的后面去了。 看着车子里的阔落齐桓皱着眉头,“小爷,就不带它进去了吧?” 阔落揽着旒沙瞅了瞅那边的大家伙,“我怕把它留在外面它更会惹祸,你又不是不知道它什么性子。” 齐桓摆了摆手,“那就让它回去嘛!” 阔落眉头一挑,“你要是有那本事你就让它回去啊,只要它听你的,我没意见!” “我……”明知无力的齐桓叹了口气,可还是走到那边的雪羽狼身边拍了拍它的爪子。 “我说哥们儿,我们这都是来办正事儿的,你就别跟着参合了行不?先回去,等有时间啊,我再带着你出来好好逛逛……” 话没说完,雪羽狼就转了转身子面朝另一边了,它虽然不会说人话,可听起来却毫不费力,这个意思就是没门儿喽! “你要有本事你自己进去,你也听到那些人说什么了,我为难啊,不能因为你一个当误我们大家嘛,你怎么就这么自私?!”憋了好长时间的齐桓终于冲雪羽狼发起了脾气,瞪着眼掐着腰站在下面怒气轰轰。 雪羽狼斜着眼珠子瞄了他一眼,又坐在那里无辜了一会儿,随后昂头嗥了一声,不过念在是大白天,没有月亮,声音倒也不大,可还是将那边的人们吓得够呛。 “马马……马上带它离开这里,不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意识到危险的守门人立马标枪直立,矛头纷纷冲向了那边的大块头。 齐桓捂着双眼头疼的要死,这个时候雪羽狼却站起了身子。 “羽狼!”以为大家伙又要做什么的阔落在车子里喝了一声,虽然这家伙平日里顽劣,但对于自己这个小主人的话还是遵从的,可今天却又有些不同以往。 被喝了一声的羽狼走到那边低下头,拿鼻子蹭了蹭阔落的脑袋,旒沙趁机伸手摸了它一把,乐的“咯咯”直笑,雪羽狼倒没有注意她,而是转身离开了。 本以为它是要遵从自己的命令离开这里,阔落在车里看着那个落寞的背影不免有些心疼,可碍着实际情况实在是留不了它,也只能等回去之后再跟它好好说话了。 “这才对嘛,宠物就得有个宠物的样子吗,要听主人的话,才有好的将来发展……”看着雪羽狼离开齐桓大大松了口气,要是这家伙真的不愿意,那就是拼了自己的老命也拿它没办法。 可所有的一切都在雪羽狼回头的那一刻转变,谁都想它是离开,可谁都没想过它走的那段距离其实只是给自己准备一个冲刺之前的缓冲滑道而已。 当眼看着大家伙仰头长啸纵身一跃的那一刻,齐桓便觉得这次自己又得死一回了。 雪羽狼势不可挡,四肢用力一跃跳上城墙墙头,倒不是这道门的城池围墙太低,而是这东西的弹跳力非比寻常,再加上本身块头就大,上到这上边来本就用不着多费功夫。 想必那天夜里它能够闯进城内,用的也是这一招吧…… “我的妈——————————————”看着站在城墙上昂头长啸的雪羽狼下面的齐桓算是爆了眼珠子,跳着脚的冲上面大喊。 那边的守门人早已慌成一团,一群人端着手里的尖枪噗隆隆奔着里面就跑了过去,大喊着“捉贼拿怪”,吵得里面正在喝茶的城隍驾着凌空马车也奔了过来,一时间雪羽狼算是被群攻了。 “我去它个姥姥,它智商到底有多高啊!”跳到车顶上的齐桓望着上面的雪羽狼咬牙切齿。 阔落从车里爬出来,看着上面那家伙道:“看来它是饿了,从来这里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 一听这话齐桓转头把他瞪了,“它该不会是想吃人吧?!” 阔落耸了耸肩膀两手一摊,“谁知道……” “我曹……”被惊吓到的齐桓再不等,纵身望雪羽狼那边跃了过去。 旒沙从车里跳出来抱住阔落的胳膊,看着上面的雪羽狼笑道:“它连只鸡都不敢咬,你却说它要吃人?” 阔落扭头看了她一眼,抬手在她鼻头刮了一下笑道:“就你知道的多!” 再说这相柳,趴在床上还没睡醒,就被外面的人闯进来硬生生拖了起来,拽着就往外走。 眯瞪瞪认得是龙荼,“干嘛啊六弟呀,师兄我还没洗脸呢!” 龙荼拽着他没停步,“你还洗脸呢,外面都闹成一锅粥了,你倒清闲的还在这里睡大觉!” “怎嘛了嘛,整天闹成一锅粥,这道门城还过不过了!”相柳一跤趴在了龙荼背上,被弯腰甩了下去。 “那墨门的人又在城门口闹起来了,带了一头野狼来,非要进城,被守门的挡下了,谁知道那东西一时间发疯,在城头上浪呢,城隍都收拾不了!”龙荼看着自己这位二师兄皱眉道。 一听这话相柳迷瞪的两只眼便露出一丝阴晦,“又是他们。” 龙荼一把将他拉起来拽着又往外走,“快点儿吧我的小二爷,再等一会儿要出人命了!” “诶诶诶诶我这衣服还没穿呢你等等你个笨蛋……” 荒郊城外,红浮罗拎着两只兔子回来,却左右不见了菩嘲萨的身影,只有落在树下一串随身的挂饰,红浮罗捏在手中暗恨了一声,弃了手里的东西转身奔着远处飞身追了过去…… 第四十九章 “那边他们不都闲着的嘛,你非得拉我起来做什么?”半路上相柳还在抱怨。 龙荼一边急着望东门那边赶一边解释,“大师兄忙着接任三师叔的工作呢,三师兄得照应师伯吧,五师兄还在驿馆那边没回来,估计是纵横门的人还没醒。” “那老四呢?”相柳又问道。 听了这话龙荼叹口气,“颜清师兄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天到晚忙着照顾他那些宝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个千金小姐大家闺秀似得,我都好几天没见过他了,三师叔也是,这几天城里这么忙,也不给他派点儿任务过去,就不怕他闷在屋里发霉啊?” 听了这一通牢骚相柳忍不住笑了,“倒是少见你对别人有意见呢!” 龙荼冷笑一声,“那我可不敢,那两位老人家哪个不是抬根手指就能捏死我啊,我有那胆子么?” 相柳不再跟他唠叨这些,想起那阴爻又道:“刚才你说的那位大爷又是怎么回事,他干嘛要接任三师叔,难不成要把当家人的位子传给他了?” 龙荼道:“你想的倒是精彩,大当家的不回来二当家的能擅自做主?不过是明天要跟着师伯出门一趟,暂时将手里的工作交给大师兄而已。” 相柳“哦”了一声,“现在出远门啊,那可不是个明智的举动,诶他们要去哪?” “这我哪知道?”龙荼瞥了一声,催着相柳快点儿。 等到两个人到了东门的时候,正见着那边城头上一只雪白的狼头正跟周围的众人闹得欢畅。 这时候城隍从那边扑过来,“二爷六爷,你们总算是来了,快管管吧,那畜生要闹翻天了!” 相柳并未着急,而是远远观望,“可有伤及人命?” 城隍摇头,“并无,可那东西一直在上面就是不肯下来,也把下面人吓得够呛啊,对这里的影响也不好啊!” 龙荼闻言飞身前往,相柳在后面慢吞吞跟着不忙不燥,等到了跟前,冷不丁又看见在城门外站着的阔落,心中一动,这不就是那天夜里闹事儿的小子么,竟然还敢来这里。 可再怎么着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一个小孩子闹别扭,还是先将上面那家伙弄下来比较好。 “……你个笨东西,你爬这么高做什么?唯恐人家看不见你啊?你自己长得好看怎么滴?还不快点儿给我下去,再胡闹小心我大嘴巴子抽你……”齐桓趴在雪羽狼脑袋上厉声呵斥着,奈何下面这家伙就是不搭理他,也不知道这东西脑子里在想什么,蹲在城头看着下面的人就是不走,估计是被齐桓抓着头上两撮毛痒痒的很,晃了晃脑袋,齐桓跟着就掉了下去。 想这齐桓在前两次的联盟会议中,都是担任墨门的代表,在道门城中的旧识当然也有几个,这道门二弟子相柳就是其中一个。 眼见得故人有难,相柳飞身过去接住,到了地上斜眼一瞟,“哟,您老儿可得照顾好您这老腰,要是再折了我们这里可没得治了!” 被狠狠晃了一回的齐桓本来心情就不好,一看到自己的死对头心中更是来气,也不念及相柳的相助之恩,张手就在那人身上打了一巴掌,“我要你多嘴!” 相柳闻言眉头一皱,“我多不多嘴没干系,只是还请您老儿看好您那畜生,在我们城头上浪个什么劲儿啊!” 齐桓被气的不愿再跟他废话,“你那些才畜生呢!”拿手狠狠点了两下转身走开了,奔着那边的雪羽狼而去。 这时候龙荼从上面下来,瞄着上面直皱眉,“这块头也忒大了吧?” 相柳看着上面那东西依旧一副懒散样儿,抖着腿靠在柱子上也没上去的心情,龙荼看他那个德行就头疼,当下就要扣手摆招式,被相柳拦住。 “诶诶诶诶得了得了,别费你那些功夫了,费了也不顶用。”相柳说了一句话就往那边慢里糊涂的走了过去,龙荼站在后面盯着他两道眉毛一跳一跳一跳的…… “喂,它是你养的?”出了城门,相柳在阔落身边站住了脚,望着上面的家伙随口问了一句。 阔落被问及这才反应过来,扭头看了相柳,由于那天夜里相柳一直未曾露面,他也认不出来,只是听声音熟悉,当下只回了一声“是”,揽着旒沙再不多话。 相柳瞄了一眼身边这对小兄妹,“是你养的你不说管管,老是站在这里算什么?” 阔落眉头微微皱起,“它又不是什么时候都听我的,我哪里管得着它?” 听了这话相柳冷笑一声,输了口气,“那好,既然你管不了,就让我来替你收拾收拾。” 一看他那脸色就不对,阔落怎么能放心,“你要做什么?” 相柳看了他一眼并不回话,转头纵身跃起,直奔上面的雪羽狼而去,阔落在下面看着他那架势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将旒沙交给后面的叶灵鳯看着,自己奔着城门里面跑了过去。 说这道门,在阴爻这一辈叫得出名字的前六个弟子,阴爻,相柳,羽落,颜清,韦丛与龙荼,每人从小都被元清伏翟赋予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护法,但万不是神兽,而是灵元,同赫连玄卿召唤出的赤尾龙属一个系,如果再加修为,最后终究能够成为玄天烈龙那样的神尊,不过现如今还年轻的他们当然还欠火候。 话说回来,掌控在相柳身体内的,正是上古灵元混世四冥猴,分为灵明石猴,属火位,吃尻马猴,属水位,通臂猿猴,属地位,六耳猕猴,属风位,加上相柳这个该瘟不瘟的,自己定位就属了个神位,为此一直被其他四个鄙视着。 这次对付一头野狼,本不需大动干戈,相柳也只是将其中两个叫了出来,吃尻马猴与通臂猿猴,因为他知道其他两个现在正在冷战呢,根本不会理睬自己。 如同他们的主子,两个传说中的无比神圣的人物,一个个却也是哈切连天两眼迷瞪,似乎也是被硬生生从梦中拽出来的一般。 “有什么吩咐啊,我的小伙子?”通臂猿猴一只手搭在相柳肩上,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动作,也让比他小了好几倍的人承受不住,噗通一声趴那了。 “哟,不好意思。”通臂猿猴见相柳摔倒立马收回了手,也不顾相柳如何阴沉着一张脸,视而不见的仰头看了那边的城头,“啊,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你给我停下听见没有?听见没有?停下!你给我停下……”齐桓趴在雪羽狼头上还在呵斥,原来是被众人吵得不耐烦的大家伙耐不住性子,沿着城墙散起了步,登的脚下面的砖头哗啦啦直往下掉,万一砸着人,那还不是要命的事儿。 奈何齐桓怎么叫唤,那雪羽狼就如同没听见似得,沿着城墙望着一边走过去了,慌得下面一群人拿着尖枪尾随其后。 “哦,是他呀。”看清那边家伙面貌的吃尻马猴念叨了一声。 “你认识它?”相柳瞄了他一眼问道。 吃尻马猴摇摇头,“别用那个字称呼他,他与我们无异,不过是还未开口说话而已。” 闻言相柳挑了下眉头,转脸又看向那边的雪羽狼。 吃尻马猴道:“我认识他爹娘,这小东西刚出生的时候倒见过一面,那时候才多大点儿啊,想不到现在都长这么高了,真是跟他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那鼻子眼儿,哎哟,他那个爹啊……” 听着这家伙又要怀旧,相柳在一旁拍拍他肩膀,“诶诶诶诶行了行了,有话以后再说,现在赶紧把他弄下来,不然我那城墙还不得给他踩塌了!” 吃尻马猴这才从遥远的记忆中回过神来,招呼旁边的通臂猿猴,两个人……两个神……两只猴儿……呃,两位护神灵元便望着那边走了过去…… 第五十章 飞身狂追了好一段路程的红浮罗最后在一片林子上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哪里还能够闻到菩嘲萨的一点气味,一时间不禁恼恨起来,自己竟然是谁带走了她都不知道,可恶! “浮罗。”就在少年满心懊恼之时,若佛忽然出现在了他背后。 红浮罗扭头将自己这位来无影去无踪的师傅看了,却并不说一句话,若佛看出了他的心思。 “怎么回事?”若佛问道。 红浮罗眉头微皱,“嘲萨被人带走了,不知道是谁干的。” “你们昨天晚上做什么去了?”对于这个不再受自己掌控的徒弟,若佛有时候真是力不从心。 红浮罗微微低着脑袋不说话,本是不愿讲,这次若佛却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们到底做什么去了,快说!”若佛明显有些生气。 红浮罗转过脸看了远处,“你心里清楚。” 果然是自己想的那样,看着眼前这个还未长成人的人,若佛心头不禁一疼,却还是厉声道:“我早就与你说过,那种事情不许再做了!” “那你要我怎样?”红浮罗忽然发了脾气,对于自己这个师傅,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爱是恨,自己现如今变成这个样子,还不是他一手教成的。 “要我去死么?”见若佛不说话,红浮罗自己回了自己一句。 不轻不重的五个字更是让若佛心中不忍,转过身背对了那少年,“我说过我会想办法的!” 听了这话红浮罗冷笑一声,转而一张脸又变的阴沉起来,“那在你想办法的这段时间里,就别来管我的闲事!” “你……”被堵着嗓子眼儿的若佛回头瞪了这个白发人,却也再怨不出什么,顿了多时,最后方才叹了一声,“是我害了你。” 红浮罗看也没看他,“现在说这种话还有意思么?”说完转身离开。 若佛在当地望着远去的背影,微皱着眉头沉吟了一时,随后长叹一口气也跟着追了过去…… 闹了这许久,时候已经到了大半晌,儒门的弟子也从外面赶到了城门下,想着自己低调,便选择了从东门进城,却不料正与墨门的人碰上了。 碰上就碰上了,碰的却不是个时候啊。 正直吃尻马猴与通臂猿猴两位灵元拦截雪羽狼的当头,城里人被惹得全都出来看热闹,指指点点叽叽喳喳,可谓是万人空巷。 打着油纸伞的一群儒门子弟站在城墙外面将上面的情况看了,仲书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小白“呵呵”干笑两声,“没看见上面那位墨门的大爷么,想必是又闹了什么乌龙吧。” 有过两面之缘,仲书倒是认得齐桓,只是当他看到那人在那边的德行的时候不免笑出了声来。 原来是这齐桓将自己死死扣在雪羽狼脑门上,四肢摊开又被下面的大家伙甩的这一倒腾那一折腾的,形象颇为狼狈,向来注重自己仪表的人,谁见过他那个样子。 再说着雪羽狼,被吃尻马猴与通臂猿猴两位灵元当头拦住,再难前行,虽然吃尻马猴声声叫着他的名字,但他又哪里几个眼前这两位是谁,只奔着自己的脾气,冲他们龇起了牙咧起了嘴。 看着眼前这家伙吃尻马猴皱起了眉头,“你这小儿,我们与你那老爹可是上万年的交情,你敢在我面前撒泼?” 说着话就将手里的长刀举了起来,被一旁的通臂猿猴拦住,“诶诶诶诶,我说跟个小孩子也值得你这样吹胡子瞪眼的,真是丢人现眼!” 吃尻马猴“啧”了一声表以自己对其无限的嫌弃,背过脸望着那边去了。 通臂猿猴回过头看着雪羽狼抬起了手,在他脑门上拍了拍,一个没小心,将上面的齐桓又拍了下去,好在他反应快,反手又给接住了,抓着齐桓就跟抓根木棒似得,还凑到眼前看了两眼。 齐桓抱着他的手指头跟他瞪眼,“你看什么,没见过帅哥啊!” 晃得通臂猿猴眼睛一花,顺手就甩了出去,要不是相柳在那边又给接住,估计这人的老腰又得折一次。 通臂猿猴转头将雪羽狼看了,道:“快些听话,爷爷不打你,不然这手里的东西可不饶你。” 自称爷爷,又比雪羽狼的老爹长了一辈,这人就是故意的啊。 雪羽狼听着话倒也不是不明白什么意思,乖乖的蹲下身子坐住,通臂猿猴见他这个模样就欣慰的笑了,哪知他还没来得及跟后面的吃尻马猴嘚瑟,一个没留神就被冲将过来的雪羽狼撞下了城头,轰然倒在了下面的护城河里,登时就将河水阻隔了一半,通道堵塞河水猛地窜上那边的河岸,溅起的水浪打湿了儒门弟子的衣衫,纷纷“咦”了一声,嫌弃的转身离得远些。 “哎呀你个小狗崽子还反了你了……”狠狠摔了一跤的通臂猿猴望着上面咧嘴打笑的雪羽狼骂了一声,当即起身再次跃上去,拔了自己跨在腰间的长剑张手就要砍,哪里还记得自己之前跟吃尻马猴说过的话。 “住手——————————————!”刚从下面爬上来的阔落大叫一声,本来是要救雪羽狼的,哪里料到正因为他这声喊,才让那边雪羽狼分了神,那家伙竟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结果就没躲过前面通臂猿猴的那一剑,愣是被直勾勾砍刀脖子上,当时嘶吼一声就从城头上栽了下去,却是翻到了城墙里头。 巨大的身子从上面砸下来也是够呛,唬的阔落又是一声大叫跟着就跳了下去,差点儿把在那边看着的齐桓吓死,那城墙有多高,臭小子什么都不顾就敢跳下来! 好在阔落落在了雪羽狼身上,厚实的毛发倒是一层再安全不过的垫子,软和的还把小子弹了两弹。 慌乱的爬到大家伙脖子上,阔落站在那里勾着他的鼻子大叫,唯恐这次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可等到他看见这小东西冲他挤了挤眼睛的时候,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本来那通臂猿猴砍他的那一剑就没使什么力气,这家伙又是皮糙肉厚,再加上外面裹着的那层毛,哪里能够伤的了他,作出这个样子,不过是故意的罢了。 齐桓与相柳等人从那边跑过来的时候,雪羽狼四脚朝天紧闭着双眼的还躺在那里装死,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吐沫沫,惹得一旁的阔落忍不住笑,却又不能让其他人看见,憋来憋去还给憋出眼泪来了。 齐桓只当是阔落担心雪羽狼,在一旁使劲安慰着,一边拿脚踹着那边的相柳,一脸泼妇像,“都是你,你看现在怎么办吧,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丫跟你没完!” 相柳翻着两只眼珠子瞄着还站在上面的通臂猿猴与吃尻尾喉,两个灵元两手一摊耸耸肩膀,摆出一副无可奈何又实在无辜的样子,转眼就消失了踪影。 终究无奈,为了不把影响扩大,最后相柳让龙荼喊了一帮人过来,将几架板车组到一起,合力将雪羽狼抬上去,又跟阔落好好的赔了个冒犯之罪,方才转头将城外的儒门弟子迎接进城,交代城隍修缮城墙,之后一伙人望着那边的驿馆过去了…… 第五十一章 只说相柳与龙荼带着儒门与墨门的人到了驿馆,躺在床上正无聊的青冥听到外面的动静立马站了起来。 “大哥!”看到从楼梯上下来的青冥旒沙叫了一声,脱开阔落揽着她的手奔着那边的人就跑过去了。 青冥万没想到这小丫头会跟着一块到这个地方来,一边弯腰抱起一边拿眼盯了那边的齐桓,齐桓耸耸肩膀作无奈状,阔落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有叶灵鳯瞧着他一脸花痴。 驿馆的建筑本身就将楼梯建在外面,来的人一般都会先在外面招架,所以此时此刻他们的动静倒是让纵横门的人看的清楚。 忙完这头的韦丛跟着迎出门,龙荼见了他心里倒安慰了不少。 素来都知道那些儒门弟子的讲究,向来爱干净的他们少不了一些小洁癖,一点儿不称心意就不行,对于这样的人也只有韦丛应付的来,所以一看到他来,龙荼的心当即就放进了肚里,忙忙将接待儒门的活儿儿一把全推给了自己的六师兄。 韦丛历经两届联盟会议的接待任务,所以现如今对这些人也都了解,知道其所好,与齐桓,小白和仲书也是故友,所以几个人一见面就打成了一片。 琐事不必细说,只讲他们来的这些各门各派的代表,首先第一件事要做的当然还是拜会道门尊主,在驿馆稍作休息之后,相柳,韦丛与龙荼便带着青冥齐桓与小白仲书赶往道门,其他人则留守。 本以为这次依旧是元易灵嬍接待,可最后迎出来的却是阴爻。 “怎么是你,三师叔呢?”走在最前面的相柳问了一声。 阴爻与他擦肩而过,“已经离开了,现在这里归我管。” 相柳这才想起来早上龙荼跟他说过的话,心里却埋怨就算是要走也没必要走的这么仓促啊。 看着阴爻与那边的人施礼说话,闲来厌烦此事的相柳转身离开。 去往东北那座院子的路上,被跳出来的方弼、默殷与元斋炙拦住了去路。 “做什么?”相柳看着前面冲他笑的诡异的三个小娃子皱起了眉头。 方弼与默殷笑了一会儿也就收回去了,元斋炙冲上来将相柳的胳膊一把抱住,“今天在东门的事情我们可都看见了!” 相柳翻了个白眼,“看见又怎么样,见不得人啊?”说着话继续往前走。 元斋炙拽着他的胳膊跟着往前,“不是……我不是那意思……” 相柳被拖得走不动,站住脚回头将后面的两个人看了,谁知道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几个人出来,道茨,丁奇,颜钰,炎上尊,环儊,暮西几个小浪子全都钻了出来,就差三个女孩儿了。 “你们想干什么?”明显感觉到危机的相柳看着一窝小崽子问了一声。 方弼在那边笑道:“你是不是要去找师公?” 听了这话相柳转过身继续走,“是又如何?” 方弼等人在后面跟上,“你也带我们过去呗!” 相柳头也不回,“你们想去就自己去,干嘛非要我带啊,又不是找不着路。” 方弼皱起了眉头,“我们一大早就去了,可师公就是不见我们!” 相柳听了冷笑一声,“谁让你们那天欺负人家,那两个小孩儿可是他儿子,你们这次算是栽了吧?” 自己也认为是这个原因的方弼点了点头,瞪了那边的道茨丁奇等人一眼,随后又问道:“他怎么会有那么小的孩子,是亲生的么?” 相柳反问,“那你又觉得你们那位师公有多大年纪啊?” 方弼没再说话,道茨在一旁道:“看来也不过三十岁么!” 相柳道:“那不就得了,不过三十岁的人,你们想让他有多大的儿子?” 道茨没了言语,胳膊上打着石膏的丁奇接了口,“不过三十岁,那怎么会是我们的师公,师傅的师傅也不过半百么!” 相柳回头瞅了身后一群小崽子,无奈的直摇头,“亏你们还被人家称为少年天才,真是枉了这个名声。” 被奚落了一阵的方弼等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彼此一脸嫌弃,转头一看相柳已经走出老远,一个个大叫着追了上去。 未至目的地,就隐隐约约听见古琴声从那边传来,越往前走声音越为清晰。 过了那大片红的刺眼的花丛,就到了院子的篱笆墙外,却见着那门口的两扇竹门紧紧闭着。 这时候羽落拎着小铲子从那边过来,看着后面跟了一串小娃娃的相柳笑道:“二师兄,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相柳看了一眼羽落,最后目光落在他脸上的那点泥水上,皱眉道:“你还真在这里做起泥瓦匠,闲的是不是?” 羽落拿起手里的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嘻嘻”笑一声,“好久没听三师叔弹琴了,借着机会在这里多待会儿。” 听了这话相柳方才朝院子里仔细看了,但见那元易灵嬍铺身坐在廊檐之下,正在抚着他那把古琴,沉沉蔼蔼的琴声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再看不远处,少卿和君泽两个娃娃抱着盘子正嗑果子呢,吃的倒是香甜,旁边的白奎与黑奎懒洋洋的躺在那里晒太阳,舒服的几乎昏死过去。 伴着院里的红花绿叶,倒是一副极好的田园风光。 “他倒是有这闲情雅致!”望着那边的元易灵嬍相柳念叨了一声。 羽落笑道:“三师叔向来的脾气你还不知道,要不是师傅这几天不在,你以为他愿意出他那个戏园子呢!” “师伯在么?”相柳收回目光问了一声。 羽落道:“在啊,不过今天他谢绝见客。” “啊?”一听这话相柳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羽落笑道:“我怎么知道,从早上他回来就跟我交代了,一直在房子里待着呢。” 闻言相柳不说话,只是在一旁的门框上靠住身子,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是在倾听这许久未闻的琴声,却又似乎能够看到笼罩在那边房子周围的一道法障…… “诶,早上你们不是已经来过了么,怎么又来了?”看着跟在相柳屁股后面的一群孩子羽落皱起了眉头。 方弼揣着口袋道:“师公都回来这么久了,我还没见过他老人家的面呢,身为晚辈多没礼貌,路上看着二师叔过来,就想着借个面子进去呢,谁知道连他都进不去!” 几句话将相柳的颜面扫地,回头看了那小子黑了一张脸,羽落在一旁笑道:“别说他了,就连阴爻师兄今天早上跟着来了都没能进这个院门,庞侍尊也被谢客了,更何况你们!” 羽落说着摆摆手,转身望着那边正忙着修篱笆的人走了过去,相柳带着几个孩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终究无奈,只能转身回去。 琴声一曲续一曲,随着时间的流逝,元易灵嬍额头上已经布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少卿从那边爬过来坐到了琴案旁,捧着一张小脸看了许久,也不见元易灵嬍搭理他们,好奇的小人儿便抬手在琴弦上勾了一指头。 “叭”的一声,琴弦迸发出的声响与元易灵嬍的曲子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像是在这大好的田园风光里突然炸了一声雷,刺的人耳朵疼。 琴声戛然而止,笼罩在房屋周围的法障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元易灵嬍阴着一张脸将眼前这个顽童冷淡淡的看了…… 第五十二章 琴声停止,正在屋中施法收拢幽冥古刹周身阴气的赫连玄卿不禁又加重了一分力气,使的本来就已经劳累的他体力明显有些不支起来,幽冥古刹周身笼罩的一团黑气又渐渐加重。 屋外的走廊上,元易灵嬍盯着少卿的脸不松开,小顽童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祸,跟元易灵嬍对视着的不肯服输,可最终抵不过那双锐利的眸子,绷着嘴瞥了一眼那边的君泽,败下阵来。 正当这个时候,本来骄阳普照的天空忽然被阴云遮住了面孔,轰隆隆响起了雷声。 眼见要下雨,少卿撇开元易灵嬍跳起来望着外面就跑了出去,嘴里大叫,“要下雨了老爸快收衣服啊——————————————” 元易灵嬍坐在当地一脸黑线,君泽看着他那模样暗自好笑,从地板上爬起来追少卿去了。 顾不得两个小儿玩闹,元易灵嬍眼观天色不对,即起身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果然见赫连玄卿紧闭双眼脸色煞白,面前的那杆冥枪也腾在了半空,浑身的黑气正张狂的扩张。 万没想到这种东西威力竟然如此惊人,元易灵嬍当即盘坐一旁,张手推出一道法障,将正在向外扩张的黑气圈圈笼罩起来,极力压缩。 得了助力,赫连玄卿方才有了喘气的机会,转换扣在腹部的手势重新施法,两人合力方才将眼前的冥枪收放回原位,赫连玄卿伸出手指在元易灵嬍结下的法罩上面画了个镇灵符,破了手指,用血在上面点了一滴灵眼,方才将周身的法气收归回去。 元易灵嬍靠着墙壁在那边的地板上坐下,看着冥枪渐渐恢复原来的模样,赫连玄卿将其重新包裹起来,本是要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搁置着,谁知道那桌子不知在这里放了多久,包裹刚放上去就散了架,哗啦啦碎成了一堆烂木头。 一向不见笑容的元易灵嬍极为少见的笑了出来,赫连玄卿坐在那边一脸懵逼。 这时候收好了衣服的少卿与君泽从外面跑进来,看着屋内的一幕皱起了眉头,“啊呀呀,我们以后吃饭都没桌子了!” 元易灵嬍坐在那边只是掩着面孔乐呵,赫连玄卿听了少卿的话只有苦笑,揽过小人儿,拿了他手里的衣服,“无碍无碍,以后就在地板上吃。”一边叠着手里的衣服。 对于这种活儿他早已经习以为常,可在元易灵嬍看来却尤为不顺眼,跟个老妈子似得,简直就是个家庭主夫么…… 外面已经下起瓢泼大雨,阴凉的雨风从窗外吹进来,又是一番惬意。 羽落同工匠们搭着脑袋跑到走廊下面躲雨,看着在外面水窝窝里闹腾的白奎与黑奎直笑的肚子疼。 赫连玄卿与元易灵嬍站在一角,望着被阴云遮盖住的东方一片天空默然无语…… 夜色渐渐笼罩,驿馆内开始亮起点点灯光,雨落过后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土壤的清香,阔落偎在雪羽狼脑袋旁正在一个个往他嘴里塞肉包子。 为了将事情演绎的真实,雪羽狼还是一副病怏怏的德行,被安置在后院的空地上,下面还给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几十屉的肉包子就在他面前放着,那边还不断有人往这边送。 想起白天的事情阔落就好笑,在雪羽狼耳朵边上说的悄悄话,旒沙从大家伙脑袋上滑下来,抱住阔落的胳膊嘻嘻笑道:“爱哥哥,我们出去逛逛吧,老实在这里待着,闷死了!” 阔落看了小丫头一眼,“那可不行,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没个大人我可不敢带着你乱跑,万一又惹了什么乱子,我可承担不起。” 旒沙撅着嘴不肯放手,两只灵儿般的眼睛点点泛光,阔落无奈,只能将喂食雪羽狼的活儿交给在一旁服务的驿馆保儿,招呼那边的霍囹尊他们就要出门。 刚至门口,被下楼的青冥叫住了。 “去哪?”青冥问了一声。 阔落有些扭捏,“旒沙要出去走走,我要陪她去啊。” “不行。”青冥丝毫不犹豫,“天晚了就别出去了,想走走明天让齐桓带你们去。” 一听这话阔落冲旒沙耸了耸肩膀,示意自己也没办法,旒沙跑到那边一把将青冥旁边的齐桓抱住,“那现在让齐师兄带我们去嘛,叶姐也跟着去,人多就热闹了么!” 齐桓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笑道:“可不是给你添热闹玩儿的,天黑人杂,不安全啊傻丫头。” 听了这话旒沙放开齐桓,转头望那边的青冥身上扑了过去,青冥不得不张手接住她,抱在了怀里。 “我就要去嘛去嘛去嘛去嘛,有什么不安全的,又不是来打仗,还有人杀我们啊!”丫头揪着青冥的耳朵一阵嚷嚷。 被搞得颇为狼狈的青冥对于这个丫头也是头疼,即紧了脸色道:“要是再闹我就让他们送你回去,牢牢锁住,看你还逃得出来!” 此话一出倒将小丫头镇住,撅着嘴从青冥身上跳下来,跑到那边阔落身边找安慰去了。 这时候儒门的弟子从那边的楼上下来,当头的小白听了院里的热闹,看着青冥就笑了,“我说冥兄,小孩子想玩就让他们去嘛,老是关在这个地方也不是个办法,来来来,我们正要出去看看呢,你们要不要一起啊?” 青冥抬头看了看那群白衣子弟,本来与他们并不熟悉,只是齐桓与他们有过交情,当下也不好回绝,只能笑道:“既然有白兄等人的照顾,那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白下了楼走将过来,依旧笑的面若娇花,“诶,冥兄真是说笑,我等如何敢与您命令啊,来来来,您前面请!” 说着话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青冥跟着客气,两个人让了两轮方才并肩走了出来,后面跟着齐桓仲书等人,阔落带着旒沙和霍囹尊几个小孩子跟在后面。 道门城的夜市是远近闻名的繁华,吃的玩儿的看得用的小摊子一个接着一个,走在街头也是灯火辉煌一片,儒门弟子一片雪白在这样的环境里免不了有些惹人眼目,跟在一旁的青冥等人一袭黑衣倒也是配合的恰到好处。 “冥兄,想来你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可还习惯啊?”小白随意的闲聊。 青冥看着周围的热闹道:“没什么,与在家的时候并无两异。” 小白笑道:“那倒也是,墨门与道门本来离得也不远,彼此的生活习俗多少都有影响,加上齐桓兄在一旁的扶称,您倒是大可不必烦恼啊。” 青冥转头看了身边这位温润如玉的白面公子,脸上泛起一丝笑意,“这话说的好像白兄近几天很是烦恼似得,可有心事,能否让在下听来一听?” 小白背着手摇摇头,叹口气道:“何止是近几日,近年来都烦恼的很呐,这人到了一定的岁数,事情也就越来越多了,不想管也得管,不烦怎么能啊!” 青冥微微颔首并不说话,心中暗自好笑这人怎么说起这话来,好像自己多大岁数似得…… 第五十三章 “……事态是越来越复杂了,就在前两日,我门两名弟子就被损命荒郊,那阴阳门实在是欺人太甚,一点不念旧情,这次联盟大会,我白谋人不让他们口头认错赔礼道歉绝不善罢甘休!”小白说到气头上袖子一甩,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看着这人认真,青冥也不好再说笑,只是紧了脸色道:“前日我门中人在外驻扎的时候,也与他们有过交手,好在最后化险为夷,并无伤亡,不过那阴阳门做事着实无理,这次会议,我也正要说将此事呢。” 听了这话小白眉头一挑,“这来就好,到时候我们联手上意,不让那云尧子出来说道说道一定不要放过他,做事太过无理!” 青冥只笑不语,小白又道:“不仅是那阴阳门,还有其他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人,也是行踪诡秘存心不善,我让人查了许久,到现在还是无头绪,着实让人头疼,像是冥兄这样的,想必也早就发觉了吧?” 话中有话,聪明如青冥这样的人又怎能听不出来,一双眸子在上面的夜空中一扫而过,早见几个黑影隐隐藏藏在暗角之中,再瞄了那小白,两人对视暗笑一回。 青冥回头看了后面的几个小孩子,阔落几个人正陪着旒沙买小东西,叶灵鳯带着几个人跟在后面护着,儒门跟出来的几个弟子也是个看各的,倒是一派安安逸逸的井市生活。 转头跟齐桓交代了几句,青冥回过头又看了身边的小白,“夜色正好,白兄可有雅兴与在下登高赏月?” 小白看着上面的夜空脸上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坏笑,“好啊,正欲求不能呢。” “请!”青冥做了个“请”的手势,小白倒也不再相让,“那白谋人就不客气了。”说完纵身一跃,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看好他们,驿馆见。”青冥与后面的齐桓交代完最后一句话,跟着也飞了上去。 看着离开的两个人,齐桓在下面叹了口气,“真不愧是少主,人情交际比我能耐啊!” 这时候叶灵鳯从那边过来,将手里的一串糖葫芦塞给他,“少主去哪了?” 齐桓看着手里的东西眉头微皱,“赏月。” 说完转身离开,叶灵鳯望着上面的浑浑夜色迷离了一双眼眸,“哪里有月亮啊?” 刚下过雨,漫天都是阴云,哪里来的月亮,不过是一个说辞罢了。 跃上高空的青冥踩在房顶的央正顶上望着远处的一片漆黑,与那边的小白道:“白兄可识得那些是什么人?” 小白站在旗杆上望着那边两眼微微眯着,“夜色浓浓凉风汐汐,我倒以为你真是邀我来此赏月呢,谁知却是来抓几只小耗子的!” 冷笑话让青冥听了忍不住好笑一回,“等到大会结束之后,我再请你饮酒登高赏月不迟,现在让我感兴趣的,是那边几个。” 小白微微叹了口气,“认不认识离得这么远,我又怎么看得清楚,不如抓过来好好欣赏喽!” 说着再次先行一步,青冥暗笑一声在后面跟上。 再说一直藏在暗处的几个黑衣人,一看那边两个人不对劲立马转身就走,如果真要论起打架,这几个可能不如那边过来的两位,但要是说起这跑路的速度,他们可一点儿不逊后。 本以为能够轻而易举逮到耗子的青冥与小白追着那几个人狂奔了好一段距离,最后看着他们一个个分开离去,不禁心中好笑,小白与青冥打了个手势,即转身望着一个人追了过去。 虽然这两个人之前毫无交集,但青冥却能看明白那个手势什么意思,当即转身望着另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道门城中夜市热闹,却没几个人能知道在他们的头顶的空中,正上演着一场你追我赶的风狂赛马飙。 一路狂奔,望着就在前面不远的黑影青冥心中奇怪,到底是何人,为何这样怕被逮住,如果是那阴阳门的人,万不必如此,如果是其他门派的人,又是何原由? 站在宏瑰楼顶的虚日鼠看着两个黑影在眼前一闪而过,都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忙扛了那边的娄金狗,“黒黒看见没?” 娄金狗呆着一双眼愣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又见一黑一白两道影子从眼前一闪而过,眉头跳了两下,看了一边的虚日鼠道:“难道,真有外星人来侵略地球了?” 虚日鼠鄙视了他一眼,“大哥,你可真是前卫,我不服都不行!” 娄金狗不管他,立马给总部的星日马回报讯息,结果如同奎木狼那般被狠狠骂了一通,最后只能保持沉默。 眼见得围着道门城跑了大半圈,青冥望着前面那个身影心中不耐烦,从后腰上摸出了随身携带的短刀,借着踩在墙上的一把力气狠劲甩了出去,却被那人侧身躲了开去。 这时候小白从后面追上来,冲着青冥笑道:“速度还是不够啊冥兄!” 青冥转头看了他眉头一皱,“你不是跟着另外一个人的么?” 小白挑挑眉头,“跟丢了,就追你来了!” 一听这话青冥心中算是平衡了一分,与之对视一眼,算是商讨完毕,小白稍稍调换了方向,取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定律,望着前面正在转弯的人堵了过去。 追是追上了,可那人又如何肯束手就擒,就在小白身手去拿他的时候,被甩出来的一把利刃划在了脸上,如果不是青冥眼疾手快将他拉开,估计那脖子上就得留下一道疤了。 “找死!”恼羞成怒的小白怒目恨了一声,顾不得脸上的伤口,松了青冥的手冲着那边的黑衣人扑了过去,想他这样的人修为几何,那黑衣人又哪里是他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一脚踹了下去,砸开了一道廊牙墙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哪里还爬的起来。 “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小白从上面下来之后就拿手里的剑指了地上那人。 死打不招,当然就是这种人的一贯态度,看得地上人着实气人,青冥从后面过来就要上前扯开他脸上的蒙面布,谁知那人却先他一步自杀身亡了。 青冥上前扒开那人的蒙面布,一张从未见过的脸当然也不认识是谁,只是无意间看到他脖子上的那块阴阳印,不禁皱起了眉头,“是阴阳门的人?” 早就将那些人否定了的青冥得到这个结果不免有些诧异,回头看了小白不言语。 小白上前来将地上的死人瞅了两眼,最后摇头,“不是他们。”说着话身手在那人脖子处摸了摸,最后竟撕下一张面皮来,拎在手里看着又一张陌生的面孔道:“冒充的。” “冒充阴阳门的人?”青冥看着小白手里的东西不可相信,“难不成之前阴阳门在各处闹事,是被陷害的?” 听了青冥的话小白摇摇头,站起身将手里的软剑重新圈回腰上,方才叹出一口气道:“不敢说,这事儿可真得查一查才知分晓啊。” 说完转过身又往远处的灯火璀璨中看了,冷笑一声,“这里竟然暗藏着这些不法分子,那个道门管事儿的,到底还有没有点儿责任心啊?” 青冥跟着站起身,听了小白的话也无甚可说,只是稍稍输了口气,冷不丁跑这一路,可真有点儿吃不消…… 第五十四章 话转回来,说青冥与小白离开,齐桓叶灵鳯带着几个小孩子最后也与儒门那些弟子分道扬镳,个逛各的各寻乐子。 少儿不宜的地方当然还是不能够去的,齐桓几个大男人推推搡搡的松开前来拉客的姑娘们,被走在前面的叶灵鳯冷冷瞄了一眼,从脚底板儿凉到头发丝儿,哪里还敢乱想,忙忙的追上去,却还是被狠狠拧了一把,疼的直咧嘴,旁边人看了一个个憋笑不止。 阔落带着旒沙和霍囹尊他们走在前头,小丫头初来乍到对什么都感兴趣,好在身上带的钱多,倒也不怕她买东西,唯恐的就是她乱跑,一个不注意就没了踪影,冷不丁又从另外一个旮旯里探出头来,着实让阔落几个人头疼。 这不,转眼的空档,又不见了丫头,阔落几个人在街头一通好找。 本着新环境新心情,自从来了这道门城,虽然看着外面繁花似锦,但少卿与君泽却一直被赫连玄卿闷在屋子里,那天好不容易想去看场戏,结果又闹了那一出乱子来,后来又被关进卿伊阁的后院,再后来就直接进了道门了,都未曾出来透透气。 这回正巧,赫连玄卿与元易灵嬍明日出远门,看着羽落是个有耐心的,就将两个娃娃暂时交给了他照顾,夜来风爽,那小乔虞又跑过来找少卿叙旧,被她一挑拨,少卿与君泽便闹着羽落带他们出来走走,羽落本是个疼人的人,哪里禁得住他们闹,最后也只能与赫连玄卿打了个招呼,带着三个小人儿走了出来。 却没料想到的是,在这里竟然还能碰见千里之外的故人。 “啊,君泽!”探出脑袋看见熟悉身影的旒沙大叫了一声,什么也不顾的奔着这边就跑了过来,一把将君泽的胳膊抱在了怀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旒沙望着君泽一脸兴奋,很久不见甚是想念。 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丫头,少卿与君泽都被唬的愣了一时,还没等他们开口说话,那边寻旒沙的阔落便走了出来。 一见仇人分外眼红,少卿对那个人的印象向来不好,一看他要过来,翘起鼻子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被旒沙一把抓住。 “你去哪啊?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找了你们好久了!”旒沙对这两个小兄弟生来的好感,这一见面哪舍得让他们离开。 “少卿!”站在一边的乔虞看着情况不对,轻轻叫了一声。 少卿脱开旒沙抓着自己的手,拉过乔虞阴沉着一张脸,“我们走!” 看着一时间变冷的两个人,羽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边阔落就叫了一声,“站住!” 说着话快步走过来,一把揪住正要走的少卿,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半个脑袋的小子脸上浮出坏笑,“见到我就要走,什么意思啊?” 少卿昂着脑袋等着眼前人,两道俊眉冷皱,根本就没有跟他说话的欲望,就是骂,似乎骂的也累了。 看着一脸骄横的小子阔落苦笑一声,“你可知我找了你们多久,今日却在这里被我逮着!” “看着又怎么样?我欠你东西啊?”再忍不住的少卿冲着他大叫了一声,怒目而视,引得路人纷纷回头来看。 阔落眉头一挑,“当然欠我东西,你那老爸从我们城中带走的什么,今日你就得还给我什么!” 少卿脱开那只抓着自己领口的手,“那本来就是我们的,凭什么还给你?你那老爸才是贼人呢,偷了人家的东西还不承认,现如今你又来耍皮,真是臭不要脸,上梁不正下梁歪!” 听了这两个小童的话,一边的羽落哪里还不清楚说的是什么,正要上前说话,却又看见从后面跟过来的齐桓和叶灵鳯几个人,本来齐桓在前两次的联盟会议中都是担任墨门的代表,羽落跟他倒也认识,双方见面打了个招呼,最后的关注点还是回到眼前的几个小孩儿身上。 眼见得不知情的阔落又挑起事端,心中明白的齐桓哪里允许,当即就将小子一把揽了回去,冲羽落赔笑着解释,他却不曾想阔落的两句话早将心中有事的少卿惹火了起来,望着他们咬牙切齿。 “你抢了我东西,又烧了我家房子,现如今却说是我们是贼人,到底是何道理?!”少卿冲着阔落歇斯底里,一想起来那个雨夜自己住了十多年的房子就毁在这些人手中心里就像是被针扎一样,尚在年少,虽然不知道该怎样表达,但那种滋味着实让他难受的很,不然到了现在也不会这么记仇。 看着发了脾气的少卿,阔落被齐桓拉着倒也不好说话,站在一边的旒沙看着自己爱哥哥与自己喜欢的人闹矛盾,抱着君泽站在当地更不知道怎么回事。 听了少卿的话,一直对此无知的君泽方知自己家的房子被烧,而凶手正是站在眼前的这伙人…… 松开小丫头的手,君泽走到少卿旁边站住脚,看着一时气上头的小卷毛心中也免不了来些火气,望着对面的阔落与齐桓等人冷定了一双眼眸。 “哟,我才刚走这么会儿你们就热闹开了?”就在氛围尴尬之际,办完事儿回来的青冥看着这一幕乐了一声。 看着熟悉的两个小人心中暗有所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又不好发作,只能装作无事之态。 “大哥!”被君泽甩开的旒沙奔到青冥身边,有些怯场的牵住了他的手。 青冥牵着旒沙走到齐桓那边,看着僵持的双方轻笑一声,“怎么回事啊?” 齐桓并不会话,只是拿眼色与之勾兑,明白了意思的青冥眉头皱了皱,随后便笑了出来,看着管事儿的羽落施了个礼,正要解释点什么,少卿却怒目着他口中恨了一声,“可恶!” 看着少卿不对劲,后面的羽落再旁观不得,本想上前揽住恨恨的娃娃,却被挣脱了开去, 少卿冲到青冥面前指了他鼻子怒目龇牙,“就是你,烧了我家,今日我就要你赔给我!” 看着眼前的小儿,青冥揣着口袋一时间不好回应什么,想起那天晚上做的事,不过是一时疏忽,被下面的人抢先扔了火把过去,自己想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却也没料想今日又扯将起来,还给这个娃娃造成了这么大的心理伤害。 真是有点过意不去啊…… 伸手抓住指到自己鼻尖上的小手,青冥弯腰冲少卿一笑,“那你说,要我怎么赔啊?” 少卿使劲一甩想要脱掉抓着自己的大手,却没想到他的力气那么大,自己根本就挣不开,一时间更是气恼,“你放开我!” 本着与小儿开个玩笑,青冥抓着少卿就是不撒手,怎奈这娃娃挣扎的厉害,让一直站在后面的君泽可真有些看不过去了。 再怎么说这个小卷毛也是自己的大哥,如今被这样一个人欺负,自己可以袖手旁观么…… 第五十五章 正在与少卿玩笑的青冥冷不丁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的退后一步,待到他捂着自己的胳膊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正见着君泽立在了少卿前面,望着自己一脸冰霜。 看着你自己大哥被偷袭,阔落当下不愿意,望着君泽就要上手,被青冥拦住。 “他说的可是真的?”君泽看着那边的人问了一声。 青冥苦笑一声直起身子,“本是无意之举,对不住。” 看着那人文质彬彬的模样君泽心中不舒服,冷笑一声道:“先时见你是个心恶的武夫,现如今却又来冒充好人?” 青冥输了一口气,对眼前这个少年颇为头疼,“这话何来由?” 君泽不再说话,只是站在当地死死盯着青冥,看他那个模样谁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少卿后面当即“吼”了一声涨气势,那边的鲁羡几个人也有了火气。 战争一触即发,僵冷的气氛将一些围观的人纷纷逼退了开去,鲁羡看着君泽的模样愈发不爽,大叫一声“受死吧小子”直奔这边而来,君泽也不是受打的主,看着那边小子过来当即要往前冲,不曾想,眼看就要着手的战斗却被后面的羽落止住。 一道清淡的法光在眼前一闪而过,跳到半空的鲁羡生生被推了回去,霍囹尊几个人接住他。羽落一手拉过少卿,一手又将前面的君泽揪住后衣领拎着就抛到身后去了,轻而易举,毫不费力。 “你做什么?”被侵犯到尊严的少卿冲羽落大叫,君泽看着这个一直脸挂靡靡微笑的人皱起了眉头,看着斯斯文文柔若似水,动起手来却让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将两个娃娃扯到后面,羽落冲着那边的青冥依旧笑容靡靡,“实在是对不住,小娃娃不懂事,还请墨门少主别见怪,别见怪!” 看着羽落,青冥心中不免慰即,他倒是懂得这里面的道理,无论在此之前自己与这家娃娃和他父亲闹过什么矛盾,在此处却是万万不能够闹起干戈的,现如今既然是他带着这两个小人儿,那他们的父亲与道门的关系可就非同一般了,说不定正如探报所讲,那个男人正是当年离开道门,消失了百多年的元微玄宫。那如果墨门再与他们起冲突,到时候惹起道墨双方的矛盾,可就不好收拾了。 想必之前墨门的事情这边也已经得知,之所以还暗发不动,本就考虑着现如今的形势,不明分子随处可见,可谓是暗潮涌动,安静了太久的世道,似乎要有什么事情发生,那道门尊主,倒真不是什么都不关心的。 这样看来,自己的处境还真是尴尬。 青冥在心中暗自苦笑一声,本着职责还得在脸上配出笑容来,与羽落拱了手笑道:“无有无有,只是先时与这两个小兄弟闹了些矛盾,有点误解,改日见了他们的父亲,定当解释的清楚,今日之事,实在对不住!” 看着青冥那般模样少卿心中更是过不去,在羽落身后指着他龇牙,“你少在这里装好人,披着羊皮的狼,我老爸才不要见你呢……” “我的小祖宗诶,你就省省吧!”羽落回身一把捂住少卿的嘴,暗道里凑到他耳边悄悄道:“有事回去再说,这里怎么能胡闹!” 少卿被把着冲也冲不过去,听了羽落的话看了他一眼,羽落又给他使了个眼色,小子方才狠狠瞪了青冥一眼,冷哼一声抱着胳膊走到后面去了,两眼却又暗暗将那边的阔落看了,心中暗暗盘算着什么。 “哟,大家很是热闹啊,怎么也没叫我们一声?!”正当气氛缓解的时候,小白带着他那些人从那边走了过来,身上的玉环叮叮当当作响,手里举着两盏花灯笑容满面。 “哦,是白公子!”看见故人羽落拱手施了个礼。 小白到他跟前皱了下眉头,“诶,都跟你说过了,叫我小白就行了,还公子什么啊,难听死了。”说着话将手里的一盏灯塞到羽落手中,“又不是闹元宵,你们这里竟然还有这么多卖这个的!” 听了这话羽落抬头看了看周全挂在房上树上木杆上的那些灯笼,回头笑了一声,“没办法,这里晚上需要的多着呢。” 小白摇摇头笑了一声,“诶哟,也是,道门城这等繁华,晚上的夜市也要比我们那里热闹很多啊,灯来光照,当然要求的数量多。” 没等人寻思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位白公子又将羽落后面的三个小孩儿看了,眉头一挑,“哟,才两年不见,你孩子都这么大了?” 一句话问得羽落差点儿栽到地上去,颇为这个白衣公子的智商捉急,抹着满脑袋的黑线还得笑出来,“白公子真是高估在下了,纵是我有那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在两年之中养起来三个十多岁的娃娃啊!” “啊,我就说嘛!”小白说着话走到那边青冥身旁,将手里另外一盏灯塞给他,“拿着吧,天晚夜黑,回去好照路。”温润的面容又将后面的叶灵鳯迷得神魂颠倒,齐桓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 青冥心领其意,伸手接住,“多谢。” 小白送完灯盏就将两手背在了身后,瞅着周边一片繁荣又乐呵了两声,“难得一片齐齐蓉蓉,不趁着大好时光享受一番,老是在这里站着做什么,走走走,诸位一同携游!”说着话就招呼一旁阔落那几个孩子,带着羽落身后的少卿君泽,满满一副大家君子的风范。 做人得讲究情况,纵然是双方心中有隔膜,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这些对于大人们来说早就已经成为生存的本能,但是对于还未成年的孩子来说,似乎就有些为难了。 走路的空档,少卿一直死死盯着那边的阔落,阔落看着他却是一脸的眯笑,也不知道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总让人觉得那么可恶。 “我会找你算账的,你别太张狂了!”少卿跟那边的小子闷声道。 阔落眉梢一扬,勾起嘴角,“好啊,我随时恭候你的大驾!” “哼!”少卿冷哼一声再不与他对视,转头走到君泽那边找乔虞去了。 阔落盯着依旧看着自己的君泽微微皱起了眉头,刚要说句话,那人却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去,向来一张冷冰的脸又多了一些阴暗,似乎也能够猜出他心中在想什么。 看来以后还得有什么事情发生,在这里的几天不会像想象中的那么无聊了。 阔落暗自好笑一声转头过去,在鲁羡脑袋上抹了一把,“还看!” 正望着那边少卿君泽虎视眈眈的鲁羡回过头来,敲着自己的脑壳苦涩了一张脸,“能不能别这样搞我,都快秃顶了,到时候怎么找媳妇儿啊?” 话刚落地,阔落抬手又抹了他一把,小子就不愿意了,抬手去敲阔落的脑袋,一时间一群娃娃闹作一团。 走在前面的小白回头看了后面的一片杂乱,脸上的笑容里隐约藏了一丝的惆怅…… “诶,这叫莫名的忧伤,我惆怅个什么?!”小白回头跟羽落笑了一声,两个人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各自笑了一回,继续往前走…… 第五十六章 虽然依旧是夏之中季,黎明的早晨还是有些微微的凉意,冰冰的晨风拂过少年苍白的面颊,吹起搭在额头上的一缕白发,露出一道深深的伤疤。 红浮罗蹲坐在道门城中耸立在半空的旗杆上,望着下面还沉寂在黎明中的城市默然无语,东方照射出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冰冷的一张脸方才有了一丝的暖意。 女孩儿在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喜欢在黎明的时候坐在阴阳门城中的楼阁上,看着东方日出,偶尔还会看日落,然而现在女孩儿不在了,自己不免显得有些孤独,处境有些凄凉…… 寻了一天一夜,竟然一点儿踪迹都没找到。 想到这里,少年心中又增了一分恨意,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一双眸子望着遥远的东方似被蒙上了一层冰霜,看着让人冷到心里。 未被阳光照射到的道门城中还是一片灰蒙蒙,公鸡报晓声此起彼伏,然而,比这更让人惊异的,还是从道门驻地东北院子里传出来的那声大叫。 “哇呀呀——————我们都说好的要一起去的,他怎么能丢下我们?!”天未见亮,发觉自己老爸走了的少卿抱着怀里的白奎大叫着奔出了房子。 羽落在后面忙的追出来一把拉住,“师伯与三师叔已经走了,你追也不追上的!” 少卿在他怀里挣扎着,“怎么会,他怎么会骗我?!” 羽落将手里的衣服给他穿上,“那地方真的不是你们能去的,很危险啊我的小祖宗,师伯那么跟你们说也是无奈,谁让你昨天夜里一直吵吵着要跟着走呢,他要是不答应你你还不得闹上一整夜啊?” 少卿使劲推搡着他,“我不管,他就是跟我说好的,我要去找他……” 羽落将他两条小胳膊背到身后一把攥住,“你去哪找他,你知道他往哪走了么?” 少卿被扭得不舒服,咬着牙瞪了羽落,“我不知道,你知道!” 羽落眉头一扬,“我才不知道呢,他们可从来都没跟我说过!” “你骗人,你就是知道,你不告诉我!”少卿莫名就觉得自己委屈。 羽落低头看着这个小人一时间好笑,抹了抹他小脑袋瓜子道:“你这也太不讲理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呢,我巴不得知道呢,那样我也能去浪一圈了!” 少卿扭过脑袋躲开他的手,转脸又看见后面从房子里走出来的君泽,脱开羽落的手就跑了过去。 “小泽,我们走!”少卿说着话一把拉过君泽的胳膊就要走。 君泽叹了一口气,松开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在一旁的柱子上靠了,看着少卿道:“就凭我们两个,去了也是给他添麻烦,我看你还是省省吧。” 说的话简单,语气也是冷淡,惯有的风格让少卿心中不免也是一阵落寞,好似自己忽然被两个人抛弃了。 “小子,别忘了,我们还有我们自己事情没解决呢。”见少卿一脸丧气君泽提醒了一句,犀利的眼神让人心中一个机灵,少卿站在当地再不说要走的事情。 羽落从下面上来,在走廊的地板上坐下看了眼前两个娃娃,“师伯走的时候可把你们两个交给我了,虽然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也是同床共枕了一夜的……” “咦————————”这话一出口少卿当即嫌弃了一声,“谁跟你同床共枕,你是打地铺的!” 少儿的话将羽落惹得苦笑了出来,摸了摸下巴后悔自己用词不当,伸手抓住两个小人儿的胳膊道:“不管那些没用的,反正在师伯走的这几天里,你们的生活由我来照顾,也就是说,在某些安排上你们得听我的,明白了没有?刚才你们说的话我可是听见了的,说说看,你们到底有什么自己的事情?” 少卿嘴巴一撇,“才不要告诉你呢!” 看着小儿一脸骄横,羽落刚要再询问,一旁的君泽冷冷瞄了他一眼,“这跟你有关么?” 少年的冷酷让羽落不禁一怔,看着盯着自己的这小子不免有些诧异,这样的眼神儿,自己好像还从未见过,起码,是在他这个年纪的。 微微一笑,羽落望着君泽冷漠的一张脸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羽落的性格怎样君泽虽然还未明白,但他心中也知这人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从昨天夜里开始,对他的感觉就让自己有些不舒服。 “哼!”冷哼一声,君泽甩开羽落的手转身回屋,留下羽落坐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不免有些发怔。 回头看了一眼小卷毛,小卷毛小脸一横肩膀一耸,“哼!酷吧?羡慕吧?嫉妒吧?你恨吧?”说完也甩开了抓着自己的那只大手,嘚瑟着两条小腿儿拐到屋里去了,留下羽落一双绿豆眼儿。 一阵喧闹回归安谧,清晨的阳光也已经普照了整个道门城,红浮罗收回自己的目光,稍稍看了身后的身影一眼,口中不冷不热的念叨了一声,“邹大人?” 阴阳门尊主云尧子的左护法邹衍站在屋脊上,俯揽着下面一片繁荣风光,见红浮罗回过神来方才道:“你是打算要在这里呆多久才肯回去?” 红浮罗望着下面那座已经安静下来的小院子道:“有事么?” 邹衍道:“阴阳门今日便要进城,你是随若佛一起过来的,现如今却脱离他的掌控,怎么,你这是要造反啊。” 红浮罗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对于这个问题不想解释,许久才念叨了一声,“萨儿被人带走了。” 邹衍道:“这个我知道,自然会有人去查明情况,至于你,做好自己的本职就行了。” 红浮罗低着头不说话,邹衍看了他模样道:“若佛是你师父,造成你现在的样子他心中愧疚,但并不说明这就是他的错,你对于他的态度我不与你计较,但你记住,无论如何,你永远都脱不开他的手掌,别把对你的宠溺当作你任性的资本,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若佛为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沉淀在脑海深处的碎片被这阵波动荡起,冰冷的,血腥的,恐怖的,阴暗的,还有些……温暖的…… 少年的身体在晨风中定立,衣衫被吹得飘飘冉,邹衍叹了一口气,“在这一辈人中,你是我最瞧得起的一个,活了那么多年,我已经老了,在我退位之前,别让我对你失望。” 红浮罗一双眸子扫过东方旭日,缓缓站起了身子,抬手扣上背后的帽子,“确切时间。” 邹衍道:“去问你师父,我忙着呢,哪有功夫管你们这些闲事。”说完拂袖转身,纵身一跃,身影便消失在了了晨雾中。 白发少年在旗杆上站着,不知是在想那个失踪的女孩儿,还是在想接下来自己该怎么面对这座城市,许时,纵身跃了下去…… 第五十七章 驿馆里,大醉了一场方才醒来的黔謀坐在楼前的木梯上望着前面的空地发呆,这时候小白从那边楼里出来,见了他脸上自然而然的又挂起了一丝微笑,“黔兄好是雅致啊,这大清早就坐在这里赏景?” 黔謀抬头看了一眼那人,道:“哦,原来是白兄,看来你们早就到了?” 小白走过来在下面站住脚,收拾着自己衣衫道:“昨天来的,没见着你,就没过去招呼。” 黔謀有些羞愧,浅笑一声道:“醉了一场,今早才起来。” 小白登上木梯坐下,“怎么样,许久未见,可还好?” 黔謀无奈的笑了笑,揉着发痛的太阳穴道:“好不好还不是老样子,将就着过呗。” 小白瞅着身边这个略显消沉的人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在他肩头拍了一巴掌,“怎么地,不顺心?” 黔謀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望着那边出来的几个儒门弟子呆了一会儿,转头看了小白道:“这次来的人,就你们几个么?” 小白看着那边的仲书自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当下心中又好笑,挑着眉头道:“不然咧,你还想让谁过来?” 黔謀被嗝了一下,嚼了嚼舌头不说话,看他那个样子小白眉头就皱了起来,“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儿,做不得温润如玉,好歹也得刚硬铁打啊,不然人家姑娘怎么看的上你,在这件事儿上老是扭扭捏捏的,别说我那师妹看不上眼,就是我也瞧着不舒服!” 原来是在上一届联盟大会上,黔謀对儒门女弟子娣乐一见钟情,被小白看穿,本想着撮合这一段姻缘,对儒门与纵横门的关系也是大大的好处,奈何种种原因给耽搁了,又加上这个黔謀在这种事情上跟个娘们儿似得扭捏的很,娣乐对其一直未有所表示,小白看在眼中无奈在心中,对于自己这个老友既是上心又是累心。 听了小白的话黔謀心中自然有些波动,可一时间也不好说些什么,“近来挺忙的,哪里有时间说这些事!” 小白“啧”了一声,“你忙,大家都忙,等到忙过了头,姑娘嫁了人,那个时候你可就清闲了!” 说着话一脸无奈的站起身要走,被黔謀一把拉住,“你这话什么意思?谁要嫁人?” 小白低头看了他一眼,“我说黔兄,想我那师妹虽不是天仙下凡但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才赋更是不用说,从小追求的人踏破门槛儿,眼看着都过了桃李年华,你说要不要考虑嫁人?” 一句反问问到了黔謀心眼里,当下就有些急了,抓着小白的袖子道:“那可不行!” 小白瞅着这一张脸好笑,“这话何由来,君要娶妻姊要嫁人,你是什么人要来管此事?” 黔謀被问得一张脸泛红,拉着小白的衣服顿了好一会儿,最后一把甩开输了口气,“白兄明知我心意,又何故这般为难呢!” 听了这话小白可不愿意了,“我为难你,嘿,那得,君子法令不为贱妾,小人之心防我心机,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好自为之,我不为难与你便是!” 说着话下了楼梯,黔謀在后面拖着他衫子不愿撒开,就在两个大男人闹腾之际,那边的楼里忽然传出了鲁羡的叫声。 “啊呀,寻他们多时,却原来在这个地方!”吊在三楼窗户外面的鲁羡看着躺在房里床上的洛书三个人皱紧了眉头。 听见他的叫声,楼顶上的阔落跟着探下头来,瞅见房里的洛书他们也是有些吃惊,“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鲁羡眉头一挑,“既然是在这里,当然就是儒门家的事了,不知道这几个小子怎么又招惹上人家了!” 阔落从窗外翻进来,走到床边,看了看依旧未醒来的洛书他们,道:“离开了我们,好像又遇上什么麻烦了。” 从后面跟进来的鲁羡身手推了推洛书的脑袋,看着他脸上和脖子里的伤口坏笑道:“想来是被儒门的那些人给打了,看着斯斯文文的一群人,动起手来可真是狠!” 阔落瞄了他一眼,刚要探身过去看看洛书身边有没有什么东西,这时候窗外忽然探进来小白的脑袋,“喂,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私闯人家闺房很失礼诶两位!” 阔落与鲁羡被这个冷不丁的脑袋唬了一跳,瞅着小白那张绿豆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对答,看着两个小子发愣,挂在三楼上的小白从下面抬上来一只脚踩在窗框上,本来是要跳进来,哪料到房顶上还有一个人。 “亚克希!”旒沙学着阔落鲁羡的模样从上面倒垂下来冲小白叫了一声,愣是将这个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唬的一个寒颤,手上一个没抓稳,便从窗户上翻了下去。 小女孩本是无心之举,看着那人被自己吓了一跳心中自是欢喜,可毕竟是个女孩儿,腿上的力气比不得男孩儿,小白摔下去,她也支撑不住跟着就掉了下去,阔落想救都来不及! 一屁股蹲在地上,小白被摔得屁股裂成八瓣,疼的一时间僵愣在那里动也不敢动,还没等他缓口气,一个人又狠狠砸在了他胸口,当即就堵了一肚子闷气,吐都吐不出来。 看着趴在自己上面揪自己衣领满脸笑嘻嘻的丫头,小白一双绿豆眼,咧着嘴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时候黔謀从那边过来当即拉起旒沙,确定无事之后阔落才从上面跳下来。 一场小小的喧闹惹得那边墨门人跑了过来,看着旒沙无事,青冥冲小白就笑了,“白兄真是好身手,在下佩服佩服!”话刚说完,小白愣愣看着他嘴角便渗出了血迹,搞得青冥有些尴尬,“那个……白兄近来肾似乎有些虚啊……” …… “阴阳门的人干的,正巧被我们看见,顺手就帮了个忙,谁知道到现在也没见醒过来,要是知道你们跟他们有渊源,早送你们那去不得了!”坐在房间里小白耽搁着自己的屁股对洛书三个人有些头疼。 青冥道:“阴阳门连法门也敢惹!” 听了这话小白好笑,“诶哟喂,瞧您这话说的,跟那阴阳门不敢招惹他们似得,那云尧子连我们儒门都没放在眼里,他法门算个什么?!” 十一大门派之中儒门排名第二,法门是第五,按着次序还低了墨门一个侃儿,他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可是在青冥看来,心中却知不过是使个小性子。门派的名次不过是当年几位老祖宗临时按着各门派的人口统计算下来的而已,完全不干造诣的事,现如今被人说成这个样子,也是个误传罢了。 看青冥不说话,小白摇着手里的纸扇又道:“我跟黔謀兄都已经说好了,这次非得弹劾那些家伙不成,那个云尧子,简直了,我现在提起他就来气,来的时候我师父他老人家可放话了,不拿下那祸害决不罢休!现如今看道门的当家换成了阴爻兄,真是上天对你我的恩赐,先一辈人故有治理的经验,但他们的思想在我们看来已经有些顽固了,君子言:固冥之思不在水浅,灵媚之辩不在嘴短,想要成就大事,必须取近舍远也。”说完摊手招呼旁边的青冥与黔謀,“既是今日我们三人聚齐,不如商量个对策如何?” 正当他们一屋子人热闹的时候,外面保儿一声喊礼,“阴阳门人到——————————” 真是说曹操,曹操还就到…… 第五十八章 趴在窗台上,小白青冥与黔謀三人望着下面院子里过来的一群人各个眉头微皱。 “今年倒换成了他,他们家那位大师兄退位了不成?”看着走在最前面的若佛黔謀笑了一声。 小白道:“诶,你没听说前两年那个人物突然失踪了么,到现在也没找见人,不知道去了哪呢!” 听了这话青冥问道:“你们说的那个人,可是名为北子云的人?” 小白道:“对呀,不止是他,还有云尧子二护法之一的邢云姬,都没了!” “邢云姬?”青冥念叨了一声。 看他那个模样小白很是同情的揽了他的肩膀,“就是那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仙女下凡似得姑娘啊,这个你不知道?” 青冥瞅了他一眼,“怎么不知道,可那是个狠角色,况且年龄也算不上是个姑娘了吧,现在听白兄说起话来,怎么老觉得你跟她似乎有什么牵扯啊!” 小白“嘿嘿”一笑,“牵扯不敢说,只是小时候碰到过一回。” “哦?”青冥皮笑肉不笑,“为何?” 小白摆摆手笑道:“家丑不外扬,不说了不说了,说起来都是痛啊!”说着话扭头又看了下面的人,指着其中一个男孩儿道:“看见那个白头发的小孩儿没,后面那三个就是他给弄的!” 青冥转头看了一眼后面的齐桓,齐桓冲他点了点头,便回头道:“城外碰到的就是他们,说是法门小儿拿了他们的东西,要讨回去,尤其是那个白发少年,看起来不一般啊。” 黔謀道:“那人叫红浮罗,是若佛手下的三弟子,跟他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儿叫菩嘲萨,若佛的二弟子,不知道为何现在却不在队伍之中。” “哟,黔謀兄的消息很是灵通啊!”小白满脸堆笑的称赞了一声,黔謀列了列嘴角没说话,心中却道你他妈不知道老子业余爱好就是这个么! “二弟子……那这么说来,他岂不是应该还有个大弟子?”青冥问道。 黔謀道:“是有,一个叫萨罗的孩子,不过在十三岁那年就死了。” “死了?”青冥有些诧异。 黔謀道:“阴阳门现如今所修为的法术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暗地里在做些什么勾当也难说清楚,现在他们门中拥有这么多少年天才,你以为真的都是天生的?” 此话一出,一直站在后面的阔落忽然想起之前齐桓跟自己讲的那些话,不禁心中有所触动,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将怀里的旒沙抱得更紧了些。 青冥不再说话,只是望着下面的人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是什么都没想,这时候小白在一边直起了身子,拍拍自己的衣衫笑道:“啊,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来来来,让我们携手恭迎同盟联友,共创美好未来!” 谁知道他这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青冥与黔謀盯着这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一通鄙视…… 道门修法的院子里,羽落正揪着少卿一步步艰难的前行,赫连玄卿走的时候郑重交代,自己不在的日子里,他这两个儿子全权由羽落看管,身为道门长老,其子当然也算是半个小道童,日里除了玩闹,最重要的当然还是要跟着习学道门文书,想过两个娃娃调皮捣蛋,但羽落也没想过,竟是如此调皮捣蛋! “我都说了我不去你放开我!”少卿别着两条小腿儿就是不肯走,羽落被他闹得实在头疼,当下发狠,手上一用力,提着他衣领就拎了起来,大步向前迈,搞得少卿被提溜着一双绿豆眼儿。 君泽跟在后面乏乏的看着被擒拿的小卷毛儿无感,走过一条条长廊,拐过一道道门槛儿,不知道转悠了多少路程,最后就到了一个别致净雅的院子,雕梁画栋自然不必细说,单是看着耸立在院子里的那几棵百年大树,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地方。 走着走着就听见远处有嬉闹声,本来君泽并未在意,可等他跟在前面的羽落拐过那道月牙门之后,眼前一片扩大的院落让人猛地一阵豁然,就在这个时候,一群半大的孩子从那边长廊里疯跑着冲了过来,君泽一个闪不及,被其中一个穿粉红夹袄的小姑娘狠狠撞了一下,摔倒在地,那丫头站不住脚一头撞在了旁边的墙上,当即脑袋上就鼓起了一个大包。 说这个丫头本是元清伏翟的小女,取名叫个愔鸢,虽然阴爻现如今已经是二十大多的人,但都是老来得儿,不过也刚刚过了十岁的年纪,生来古灵精怪,长得也是水灵至极,颇得道门弟子的喜爱宠溺,元清伏翟对其也不像阴爻那般严厉,每每惯得出水,所以这小丫头长到了现在,脾气也养的不小,这回冷不丁给君泽撞了这么一下,心里哪肯愿意。 额头浸血来,痛到心坎里的愔鸢捂着头坐在那里嚎啕大哭,这下可慌了羽落,心疼的不得了,当即放了手里的少卿奔了过去,“撞哪里了我看看!” 愔鸢抬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嘴里哭的说不清话,只拿手指了那边的君泽,意思谁都明白,他撞了我,他该死! 这样的指令羽落当然不会服从,可跟着愔鸢一起玩闹的那几个孩子可是如同得了圣旨一般,一个个那眼睛死死盯了地上的君泽。 少卿看着虎视眈眈的一群人,当他看清里面正有炎上尊和丁奇的时候当即大叫了一声,“哇呀,是你们!” 炎上尊和丁奇自然早就识出了他们,被少卿这么一叫脸上便浮出一丝狞笑,“真是冤家路窄,走到哪都能碰见你们!” 一看这俩小子要出头,羽落眉头皱了起来,“不是让你们读书去了么,怎么还在这里玩闹?” 丁奇道:“小姐让我们过来陪她的,我们总不能违抗她的旨意!” 听了这话羽落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丫头,一时间也难说话,当下只要带着她去找大夫,谁知道那边的丁奇与炎上尊发难。 “小子,识相的立马道歉,我家小姐不与你计较,不然的话,咱们新账老账一块算,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炎上尊揣着口袋一副拽像。 君泽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道:“是你们撞得我,该道歉的是你们吧?” “你说什么臭小子?”丁奇在一旁怒道。 君泽瞄了他一眼,“从一开始你对我似乎就很有意见,怎么,我们以前是在哪里见过,结下了什么仇怨?” 丁奇冷笑一声,“或许上辈子见过,老子看你那张脸就不爽,怎么地?” “一张冬瓜脸,以为人家看见你高兴啊?你就是看我小弟帅你羡慕嫉妒恨吧你?!”少卿在一旁嘟囔了一阵。 “你说什么臭小子?有种再说一遍,我保准打死你!”丁奇冲少卿瞪起了眼珠子。 “就说你了怎么着,冬瓜脸想打架老子怕你啊?”少卿冲着那人也掐起了腰,鼻子翘到了天上。 几个小屁孩儿看得那边羽落一阵头疼,当下要起身劝架,不料怀里的愔鸢先一步站了起来…… 第五十九章 “啪”的一巴掌,狠狠抽在了少卿的脸上,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是“啪”的一巴掌,抽在了君泽的脸上,小少女的骄横在这两巴掌上面表现的淋漓尽致,看得那边羽落腮帮子一阵抽搐。 “什……什什……什么……”被刺激了的少卿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作为,君泽歪着脑袋闷怒着一张脸也是诧异。 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的丫头,君泽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晓得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冲撞了本小姐你还有理了,你以为你是谁,惹恼了我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愔鸢恨恨的看着眼前的小子,自打出生以来还没谁敢跟自己这么讲话,真是活腻歪了! “打得好!”那边几个小子跟着乐呵起来,给自家的小姐加油鼓劲,被一旁的羽落横扫了一腿。 君泽两个拳头紧紧攥在了一起,那边的少卿看着那丫头皱眉道:“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姑娘家家的份儿上,我早扁了你了!” 愔鸢抹了脸上的泪痕,瞄了他一眼,“是么?” 少卿跟她对视着不说话,谁知道那丫头上来又是一巴掌,“有种你就扁啊,我看你有那本事!” 无缘无故被抽了两个大嘴巴子的少卿可算是郁闷到了心坎里,望着苍天开始怀疑人生了,刚要借着自己还未成年不懂事儿的理由狂扁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头丫头的时候,那边的羽落立即冲了上来。 一把将愔鸢揽在背后,挡在两股势力中间当和事老,“好好好,有话好好说,咱不打成不?” 看他那个样子少卿可不愿意了,“她打我的时候你咋不上来拦着,现在又过来,你什么意思嘛?” 本来无意识的羽落被这话冲的满是尴尬,细想想说的好像也是这个理儿,可自己真不是故意的。 “没没没有,不是那个意思……”羽落忙着解释,可那边的人哪里肯听。 “哼,以为我老爸走了我们就好欺负是不是,小仔,那你可想错了,大爷我有多大本事你还没见识过呢!”少卿看着羽落满脸意见,听了他这话羽落也是一双绿豆眼。 正当两家纷争之时,方弼方缃和默殷从那边走了过来。 “喂,一直找不到你们还以为去了哪呢,却原来在这里。”方弼看着摆架势的炎上尊和丁奇冷冷叫了一声。 看着自己的老大过来,两个小子多少收敛了一下自己,方弼走过来见了羽落问了声好,转头又看了炎上尊和丁奇,“不是说去拉屎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听这话就知道之前这俩人说的是假话,羽落冷冷瞄了他们一眼,当下也没时间跟他们计较,只是转了头去寻愔鸢,却不料小丫头片子早就跑到方弼跟前讨心疼去了。 “方弼哥哥……”愔鸢腻腻的叫了一声,一旁的方缃忍不住一阵鸡皮疙瘩,好像这人是自己亲哥哥的亲妹妹似得。 方弼看着愔鸢额头上的那个大包,拿手指点了一下,看丫头痛的往后一缩,不禁笑道:“哟,小姐这又是跟谁热闹呢,撞出这么个花样儿来!” 一句话说的那边方缃与默殷一阵好笑,愔鸢小嘴儿一撅,伸手抱住了方弼的胳膊,“人家都要痛死了,你还在这里说笑!” 方弼被抱着有些不舒服,耸着肩膀抽出自己的胳膊笑道:“哪里哪里,小姐既然是受了这么重的伤,应当及时就医才是,要是再耽搁下去,怕是要留疤了,那个时候可就不漂亮了!” 一句话倒像是提醒了愔鸢,当即大叫一声,转身就要找羽落,忽而又转回来拉住了方弼的袖子,“那方弼哥哥陪我去嘛!”闪的羽落忍不住老腰一痛。 “呃……这个……”在这群孩子里向来稳重的方弼有些无措起来,对于这个一直对自己有莫名好感的女孩儿,自己好像有些力不从心。 “过一会儿我们还要去冰河蒲水呢,你的方弼哥哥怕是陪不了你了。”就在方弼为难之际一旁的方缃冷冷道了一句,对于眼前这个丫头,自己似乎并不是很喜欢,纵然她是众人恭维的小姐。 脱开丫头的手,方弼有些尴尬的笑道:“正是正是,还要蒲水呢,等回来我再去看你。” “说话算数,你可不能像前几次那样,明明答应好的又放我鸽子!”愔鸢望着方弼不肯罢休。 想起那些事儿方弼不禁有些脸红起来,骚骚脑壳笑道:“前几次是真有事儿,这回万万不可了!” 听了这话小姑娘方才转过头来,又狠狠剜了君泽一眼,抬腿就是一脚,冷哼一声走了过去,受了气的君泽站在当地既不想开口谩骂又不能动手打她,心中那个憋屈。 “真是个泼妇!”看着被带走的愔鸢少卿早后面嘟囔了一声,那边的羽落瞄了他一眼。 “说不定之前师伯和师傅早就给你们两个定下了娃娃亲呢,现在你说人家泼妇,那以后你要是娶了她,日子怎么过?”羽落盯着少卿调侃道。 听了他的话少卿翘起小鼻子冷哼一声,“你放屁,我老爸才没那么糊涂呢,我要娶得是贤妻良母的淑女,可不是这样的刁蛮大妈!” 暂且不说被放了个屁的羽落什么反应,那边站着的炎上尊和丁奇听了这话心中就不舒服,他家小姐是何等尊贵,岂是这个乡下来的小土包子能说三道四的? “你个土包子懂什么在这里瞎掰乱遭?”丁奇第一个指责了少卿。 少卿看着这个冬瓜脸道:“我要是个土包子,你就是个狗肉加冬瓜的臭包子!” “我看你就是找打是不是!”丁奇撸着自己的袖子就要冲上来,被方弼一把拦了回去。 “你叫少卿是吧?”方弼笑着问道。 少卿看着他不说话,方弼揣着口袋上前两步,“听乔虞说,你们两个就是师公的儿子?” 少卿翻了个白眼,“这么说来,你应该称呼我一声阿叔才对!” “你小子别蹬鼻子上脸!”炎上尊冲少卿发了怒。 少卿挑了挑眉头,“咋了,我说的不对啊?” 方弼笑道:“对,你说的是对,不过在我的地盘上,你还得尊我一声大哥才是。” 不冷不热的语气让少卿晃了一下,这是谁的地盘?这是他的地盘? 看着小儿说话不当,羽落在那边紧了脸色,“方弼!” 方弼转头看了他一眼,满脸嬉笑,“呵呵,开个玩笑了!”说完转头又看了少卿,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好了,以后既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们就该和睦相处共同进步才是,没必要一见面就搞得乌烟瘴气的,之前有什么纠纷恩怨一笔勾销,大家从新来过多好!” 少卿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大半个脑袋的人,本没什么心眼的他哪里分的清楚人家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听着好听,当下心里也有了喜色,冲着方弼坏坏的笑了一个,抬手也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好啊,那就让我们从新来过,好好搞搞关系嘛!” 笑容是真是假也难说,他心中所想谁也摸不透,方弼看着这个新来的小子,心中不禁有所触动,如果他真能够在这里生活下去,那道门以后的日子,恐怕又得热闹三分了吧…… 第六十章 且说这冰河,乃是道门城中有名的山水河,是唯一一条从灵修峰上面留下来的,灵修峰又是终年冰雪不化的雪峰,所以从上面下来的水温度都是零度以下,如若不是正直当夏,一年有三百多天都是冰封的,所以就有了个冰河的名字。 而方缃所说的蒲水,是他们这些小道童修法的一种,破开厚厚的冰面,站在水中札马,按着他们师傅的说法,一来可以利用天然冰水刺激体内经脉,通天地知鬼神,天赋好的话别说是奇经八脉,就是四方七宿也给你点通了,不过直到现在他们这几个人中还没一个能达到这样的境界,所以还得苦练才是。 当下已是夏末,河中的水也厚厚结了一层冰,一听他们说要下去札马,少卿站在岸上跟着羽落打提溜。 “我们有我们的修法,你们有你们的招数,非得拉我们下河做什么?”少卿绕着自己的手指头眯眼。 羽落在河边坐下,看着这个小子笑道:“那好啊,想必师公对你们的教养要比我们强上百倍,怎么,看在都是亲戚的份儿上,给我们露两手如何?” 少卿鼻子一翘哼了一声,两只手揣进口袋,“独家秘传,怎么能给你们露一手呢!” 羽落道:“刚才你不是说你的本事我还没见识过么,就算你不泄露你的独家秘传,给我们漏漏你的本事也行啊!” 少卿“切”了一声,“无甚事做,逞那个能耐做什么,老爸一直教育我,为人得低调才行……” 话还没落地,那边的君泽早就到了河沿上,运足了力气,张手就在冰面上狠狠劈了一掌,当即就将厚厚的冰层开了一道长长的豁口,冰块蹦的到处乱飞,渣滓溅了少卿一脸。 “倒是捉鱼的好地方。”看着从水里面蹦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鲤鱼君泽念叨了一声,丝毫不顾及旁边那群人的眼色。 这么厚的冰层,要是让他们来,至少也得三个人合力才能破开,现如今这小子竟然一个人就,看着那边的小子方弼不禁微微眯了下眼睛…… “诶哟,小泽你又鲁莽,都跟你说了为人低调嘛……话说今晚这些鱼我们要怎么搞啊?”少卿从后面过来一手搭在了君泽肩膀上,一脸坏笑,“老爸不在,真是有些棘手!” 君泽依旧风不动云不惊,“你不是跟他学过两招么,交给你了。” 少卿立马站直了身子,“好嘞!” 两个小人儿你一句我一句答应着,退了鞋子撸起裤管袖子就跳下了河,沿着冰层跑到那边去捡拾跳上来的鱼,又肥又大,煲汤是个好料子啊。 看着一心为生计的两个娃娃,岸上的羽落算是无言无语,瞄了旁边的方弼他们,“怎么,看着爽不爽?” 炎上尊搓了搓自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胳膊,吸溜着清水鼻涕道:“他们也不嫌冷!” “哇呀——————好凉啊——————哈哈哈——————”话刚说完,河中的少卿就大叫了起来,晃得炎上尊望着他一脸懵逼。 “啊,比山里的野鱼都大,我拿不了啊!”少卿两手拎着两条鱼尾巴嘴里嘀咕着直起腰板儿,输了一口气忽然又笑起来,丢了手里的鱼,张手就将自己外面套的衫子脱了下来,将两条大鱼扔进去,看起来还能再装两条。 “哼,臭小子,让他们来修为,却到这里抓鱼,真是……”望着在河中忙活的两个人方弼冷笑了一声,说着上前几步到了河沿,手中暗暗运气,待到热量足够了,便一股脑冲破开的冰层上劈了过去。 冰层已经裂开,再加上他这一把力气,如同烈火见石油,怦然炸开,冰层破掉了一个大大的豁口,冰块渣滓愣是将里面的少卿君泽裹下了水面。 少卿生来水性不好,突然受击的君泽一时间也难以招架他,混乱的水中根本看不清什么是什么,只能凭感觉找到自己的存在。 白奎从少卿身上抽出元灵,被冷水猛地一击难以承受,拖着自己的小主子冲出水面,在半空炸开一朵冰花,张口冲岸上的一群小子狠狠吐了一口河水,冲的那些小娃子躲闪不及,湿了一身水。 这时候黑奎拖着君泽从水里出来,飘到半空蹭了蹭白奎,见少卿趴在上面被呛得没死过去,君泽心中来火气,转头看了那边岸上的方弼,冷冷问道:“你什么意思?” 方弼先是打量了黑白二奎一时,听了君泽的话不禁好笑,“什么意思……看你们热闹,就跟着热闹热闹呗!”说着话狞笑两声,让上面的君泽看在眼里恼在心里。 真是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见了自己二人总会是这个态度,自己有跟他们结仇么? 还是说少年无知无事,安逸的日子过多了就无聊了,想着法儿找事儿跟人打架享乐子呢…… “嘿嘿,小子,你不是能耐么,你能耐就别老是憋着啊,看你那个样子我都觉得难受,是个爷们儿咱就好好打一场,生死在天富贵由人,怎么样啊?”看着依旧一副拽像的君泽丁奇依旧不服气,他很不服气。 “你个臭不要脸的冬瓜脸,上次还没被打够是不是?”缓过气来的少卿坐在白奎身上指着下面的丁奇大骂,白奎冲那小子又吐了一口口水怒目圆睁以阵姿势,倒是将坐在那边的羽落逗笑了。 “诶我说,真是搞不懂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都在想什么,动不动就要你死我活的,怎么地,你们是真活够了还是活腻歪了?要真是在这样,还不如跟我打一场,我一个对你们一帮,咱么也生死在天富贵由人怎么样?” 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这话说出口,当即被众人鄙视,自己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得了,拍拍屁股咋咋嘴,到那边坐着看热闹去了。 看着方弼等人的姿势,少卿哪里还不懂得什么意思,当即站起身冷哼一声威风凛凛,“好歹本大爷也是这盘子的老大,被你们这些小儿抢戏抢了那么久,你真当我是站在这里放屁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过路的家雀儿,真是……” 听了他的话方弼笑了一声,“哟,我只当你那老爸才是这里的老大,想不到你一个还未长毛的小儿,也敢自称主户?” 这次少卿倒不与他再争执,只是冷冷对视了两眼,当即一把将白奎咬在嘴里的那条大鱼冲这边砸了过来,方弼及时反应撤身挡在了方缃身前,张手环法将那条鱼推到了一旁去,盯着上面的少卿冷笑一声,“对女孩子你也下的了手?!” 少卿一个哆嗦,“打……打打打歪了……” 看着对方动手,正应了方弼的心思,飞身上去与少卿来了个对阵,本来炎上尊与丁奇几个人也要上去跟着凑热闹,被默殷拦住,“看热闹就行了,方弼的脾气你们还不知道,以为都像你们那样以多欺少呢?” 炎上尊和丁奇撇撇嘴不说话,心里想着道茨和颜钰那几个小子怎么没过来,要是来了,看谁能挡得住,保准打的上面那两个小子跪地求饶。 正当他们思索之际,默殷忽然纵身跃了上去,正巧与君泽面对面,这样的架势谁还不知道,炎上尊和丁奇在下面可算是大嘴叉子咧到了耳根子,“有你小子这样不要脸的么?!” 第六十一章 且说方弼与默殷将少卿与君泽双双拦住,少卿盯着他们那个模样早就不耐烦,可还没等他再放狠话,一旁的君泽早就先一步招呼了上去,不禁让他这个大哥打心眼里头疼。 少卿与君泽自小被赫连玄卿赋予黑白二奎当了护法神兽,在他们之前开眼的那一刻也已经修为元灵,虽然默殷无有这般神物护佑,但身为他们老大的方弼可是出了名的五法神兽的掌控者,貔貅,狍鸮与陆吾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他眼前,方缃出生后,其父又赋予了白泽与金蟾两个护法神兽,自打那时候起,这俩兄妹与五法神兽的渊源就此结下,修为得道,在他们这一辈人中颇得长辈的赞许。 所以,之前方弼看见白奎的时候颇感兴趣,不知道这个看起来白胖胖长得跟个发了福的蝌蚪似得东西,到底是何方神圣,本事又是如何。 且说君泽先一步与默殷战在一起,剩下的自然是少卿与自己对阵,看着站在白娃娃上面迟迟不肯动手的人,方弼不禁好笑,“怎么,你还等着我与你请战啊?” 少卿站在白奎背上一双绿豆眼盯着前面的方弼,本来只想捉个鱼回去炖口汤喝,这几个小子却每每跟自己作对,城里的娃子怎么都是这个样子,简直比那个阔落还要可恶。 “咱们可先说好,打死你你可别让你老爸老妈找我赔钱!”少卿望着方弼商量了一声,一句话却无端惹恼了那边的人,道了一声“找死”便冲了上来。 对阵当前首先比的还是拳脚的基本功,这种肌肤相像的接触似乎是人们发泄心中怒火的最爽快的一种方式,眼见得方弼一阵急攻,小小少年身子虽未成型,但耍起架势来却丝毫不比那些成人逊略,砍,劈,扫,扣,杀,盖,踢,砸,招招对准少卿的要命点,未过半分,就将这个小人儿逼得没了退路。 抬手接住狠砸下来的一脚,少卿有些力不从心的直往下坠,正当要紧之际,在一旁观战的白奎立马上前来救,却被方弼召唤出来的貔貅与狍鸮冲了开去,少卿不得力,狠狠砸在了河面的冰层上,硬是又将厚厚的冰面破开一道豁口,冰水洒了一脸。 这一阵下来少卿当然晓得面前这个人与之前碰到的那两个小子不同,修为更高一层,怪不得岸上的那几个都要喊他一声老大呢,再看他召唤出的家伙,不说实力如何,单是个头儿就比白奎大了一圈,还他妈来两个,看来这回自己的胖娃娃可有苦头吃了。 “哼,小子,再说一遍是谁要打死谁啊?”方弼看着伏在冰层上的少卿冷笑一声。 少卿一把将他的脚甩开,“刚招手大话别说的太早了臭小子!” 说着张手就扑了上去,冷不急的将方弼推出了好几十米,脚下绊着一冰块,摔倒在冰面上,心中不爽,翻身而起双手扣十,望着那边的少卿两掌拍击在冰面上,但见一股冷风直冲那边而去,后边伴着一阵飞雪散冰,犹如暗器一般粒粒插人心脏。 少卿张手环法击在平面上弹起自己的身子及时躲过,却又被无端过来的两道水墨印划在了脸上,当时就顺着面颊流下两道血迹来。 抬头看去,却原来是默殷与君泽在上方对阵,少年独有的水墨法印已经在半空划开了一个半圆,十二生肖长着血盆大口将君泽与黑奎团团围住,眼见得自己小弟冲不出重围,少卿这个做大哥的看在眼里又怎能坐视不管,当即大叫一声就要上去,却被方弼给拦了下来。 “自己都救不了还要管他人的闲事,你还真是个大善人!”方弼冷嘲着又狠狠劈过来一掌,擦着少卿的胳膊过去,当时就将他衣服破了一块,血迹从皮肉里渗出来,染红了一片衣衫。 “方弼,手下有点儿分寸!”看着见了血的少卿岸上的羽落提醒了一句。 方弼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不用三师叔多心,我清楚着呢!”心中却有些闷闷不爽,或许是觉得眼前这小子本没什么本事,单单是因为他老爸的地位就敢在自己面前这般猖狂,不好好教训教训,真是对不住自己那位师公…… 白奎破开貔貅与狍鸮的夹击,冲到这边将少卿一拖而起,顺道把方弼撞了个大跟头,飞身到了半空,“吥”的又吐出一口口水,打了下面方弼一脸一身,将身上的少卿逗得“嘿嘿”干笑两声,捂着胳膊直起身子狞笑道:“小儿,这回大爷可要跟你动真格的了,谁生谁死还不一定的,早就跟你讲过大话别说的太早了……” 狠话还没放完,下面的白奎突然撤了身子,直冲着那边的君泽飞了过去。 原来是小人儿被默殷围攻的脱不开身,左右不得法,白虎与青蛇一嘴咬住了黑奎,小家伙吃痛,摇摆着身子要挣脱,一时间竟忘了身上的君泽,看着小人儿从上面摔下来,白奎自然不会不管不问,当即拖着少卿奔了过去,险险的接住。 被狠狠甩了一回的少卿老腰差点儿没断,一双绿豆眼看着身边的小子咧着嘴不说话,君泽瞄了他一眼黑着一张脸歇斯底里,“看什么?!没见过帅哥啊?!” 少卿挺是嫌弃的转回脸,抬头又看了看上面的黑奎,口吐白沫,被青蛇一圈圈缠住挣脱不开,那边的白虎与金牛又死死相逼,当下一拍白奎的脑袋呱呱,“雅西地诶——————上!”白奎便像火箭炮似得冲那边飞了过去。 纵是默殷的十二生肖水墨法印厉害至极,但一时间也难以承受白奎这般拼命的撞击,青蛇被咬住尾巴惨叫一声松开了身子,白虎与金牛被抽出昆玉剑的少卿与君泽劈了开去,另外九头神兽也难敌这三个不要命的货色,纷纷退后,黑奎方才有了缓气的机会。 元灵归位,少卿与君泽站在黑白二奎身上冷冷对阵方弼与默殷,散打的方式已经不适应这场战斗,想要取得成功,看来还得有个对策才是。 岸上的羽落看着上空四个英姿飒爽的少年,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当年的自己与师兄师弟们的身影,一时间又是感叹,真是一代比过一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知道再过多久,自己就被这些成长起来的小人儿拍死在沙滩上了,想想也真是可悲…… 第六十二章 “怎么样老大,不行我们上啊!”看着上面几个人冷战不动,岸上的丁奇叫了一声,被刚过来的元斋炙笑了一回。 “人家是在脑子里幻思战场呢,你以为什么?”深知方弼与默殷的元斋炙揣着口袋冷笑一声。 丁奇干干瞥了他一眼,“说的好像自己什么都知道似得!” 元斋炙抬手搭在了一旁坐着的羽落肩膀上,笑道:“我不知道,就让三师叔说道说道?” 羽落看了一眼这个小子,笑了一声,“得,我还不如你知道的多呢!” 本是自虐之言,元斋炙听了好笑一回,直起身子看了那边的四个人,口中念叨了一声,“看着他们热闹,真是想凑凑热闹……”嘴角列出一丝坏笑,揣在口袋里的手就已经开始扣势做法了。 元家是修为幻术的代表,身为这一辈人中的精英人才,元斋炙在这一方面的造诣当然不会薄弱,眼见上面四个人陷入冥思,他这边凑着热闹就将无形无影的几个影子送了过去,开了自己的冥眼一旁观战掌法。 且说少卿与君泽习得赫连玄卿授予的阴阳法阵,正与方弼的二神兽和默殷的水墨法印对势,幻思之中少卿莫名就觉得身旁多了什么东西出来,微微张眼,便见着一张极为狰狞恐怖的鬼脸冲到了鼻子跟前,当即就将小人儿唬的一个哆嗦,脚底下没站稳打了个趔趄,凝成的阴阳法阵随着也裂开了一个缺口,被方弼逮着弱点,一掌劈过来,当即就将这边的两个人冲了开去,团成阴阳法的黑白二奎没了指导力也显出了原型,纷纷被打了出去。 被打中胸口的少卿狠狠撞在对岸的大树上,当时就吐了一口血出来,君泽虽然未受血伤,却也是被几个莫名的鬼影缠住了身子,搞得莫名其妙,对面的方弼与默殷看着心中好笑,回头瞄了一眼下面的元斋炙,自然知道就是那小子使出来的幻鬼术。 对方的身影慢慢模糊直至消失不见,少卿被白奎拖起来紧皱了眉头,劈开扑上来的两个鬼影,扭头看了一眼那边还在被纠缠的君泽,两人的距离不过几十米远,本想着过去帮忙,可任由白奎怎么飞,竟然是越来越远起来。 周围的世界慢慢退化成一片潮红,进而转变成血红,夹杂着丝丝黑线,让人看着心中忍不住扭得难受。 一时间未明白过来的少卿看着四周的变化有些无措,他可从来没碰上过这样的情况,自己本来就已经身在幻界之中,现如今的情况来看,难不成这是界中之界,刚才那俩小子又将自己给算计了一层? “小泽!”少卿大叫了一声,当然听不到任何回应,一时间又担心那小子的安危,伏身在白奎身上,看着四周飘忽不定的黑影有些头疼,这可如何是好。 再说君泽,如同少卿一般也被困在了一个界中界中,面对杀不完的鬼影,迷幻的界面,心中一股子火气腾空而起,就在他要横冲之际,忽然听到上空传来少卿的声音,“小泽!” 君泽应了一声,“在呢!” 少卿又道:“现在我们被他们困在界中界中,想要出去可不能乱闯,搞不好要丢性命的!” 虽然刚才君泽正有此意,可在这里他又怎么可能说出来,只是有些不耐烦道:“这个还用你说!” 少卿道:“好,现在听我讲,之前我听老爸说过,界中界虽然厉害,但得看个人修为如何,现在他们不过小儿年纪,看这阵法厉害实是个障眼法,只要我们找到其中的薄弱点,然后做以击破,保准能够出去!” 听了这话君泽蹲在黑奎身上一张绿豆脸,冲着上面的那个声音歇斯底里,“你能不能别说废话,捡重点说行不行?!” 少卿被噎了一回,咽了口唾沫道:“这个界唤作幻鬼界,这个术名为幻鬼术,要想让这个法阵运转起来,必须得让施法者亲临法内才行,现在在你身边肯定也有很多鬼影吧?” 君泽不说话,相当于默认,少卿接着道:“我也是,这些鬼影就是施法者元灵涣散出来的阴气,阴气多了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么?” 君泽往上瞄了一眼,“什么?” 少卿得意的“嘿嘿”两声,“阴气多了阳气当然就少,见不得阳光的地方,当然只有冥界才是,冥界走到尽头,当然就是阎罗殿了!” 听了这话君泽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逻辑?” 少卿道:“所谓幻鬼幻鬼,酿就的自然就是有鬼的地方了,幽冥鬼界何人掌管,当然就是阎罗殿里的阎王老爷喽,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那两个小子要致我们于死地呢!” 此话一出口好似一棒打在君泽脑袋上,愣了片刻忽而又觉得可笑起来,“你是从哪里讲的这些糊涂话来,纵然我们与他们有恩怨,可是有关生死之说,怎么会这么随便?” 少卿冷哼一声,“都说是幻界了,你就是在这里死了现实中的你还是好好地,不过把你困在这里一次次享受死亡的洗礼,让你生不如死罢了,这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个好笑的玩闹,可对于我们来说,就没那么简单了。” 君泽再次陷入沉默,少卿自然晓得他心中想些什么,随后又道:“好了,现在听我说,过一会儿我们的世界就将进入冥界地府,掌管司法定罪的那个老头儿,就是这里的阎王老爷,按着道理来讲,自然就是那个施法者对我们的公证藐视了,等到那个时候,你只听我的指挥,和黑奎一同冲上去就是,破了那人的灵元,这个幻界就算是结束了。” 君泽道:“那你呢?” 少卿道:“我现在处境跟你一样啊,等一会儿到了阎罗殿,说不定我们两个还能见一面呢,到时候你可看清楚了,别冲着我打就是,好了,现在谁也别多说了,让他们听去坏了好事,过一会儿看眼色行事!” 君泽不再问话,坐在黑奎身上一剑接着一剑劈开冲上来的鬼影,一股股恶臭扑面袭来,让人跃跃欲吐,眼观着周围的情况逐渐变化,果然如同那个小卷毛儿所讲,界面从一开始的血红转变成最后的幽暗,森森冷风从脚底板渗进后脖颈,让人不禁浑身起鸡皮疙瘩,难道,这就是幽冥地府的感觉…… 第六十三章 一朵朵鲜血般的花影从身边一闪而过,看着这样熟悉的东西,君泽不禁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老爸随口说起的话,围绕在他们那座房子周围的那些红花石蒜,又叫曼珠沙华,是开在黄泉路上的一种……冥花。 自己当真是来到了地狱? 就在君泽思索的时候,眼前的血海变成了幽暗,身边的鬼影幻化成一白一黑,想必就是无常二爷,心中不禁好笑起来,这幻术,幻的也真够真实! 被勾着脖子到了幽冥地府,周围张牙舞爪着多少小鬼没心思去理睬,君泽看着早自己一步来到这里的少卿挑了一下眉头,跟小子并排站在下面,抬头望着端坐在上面的那个鬼佬,想必就是你身为传说中的阎王老爷了吧。 暗暗瞄了一眼旁边的小卷毛儿,小子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不说,本来君泽想着是在思索妙计,可看着他紧闭的双眼一时间又觉得奇怪,何时在这张脸上看到过这个表情? “喂!”闷闷招呼了一声,奈何少卿还是一动不动,只是本来毫无表情的脸上显出一丝狰狞的笑意,诡异至极,看着着实让人惊悚。 “你怎么了?”君泽抬手拉了一把少卿,那小人儿缓缓抬头,睁开眼看了他,脸上依旧笑的诡异,将君泽唬的倒退好几步。 “你当他是你姥爷,殊不知,我才是啊年轻人……”少卿望着君泽缓缓站起了身子,本来孩童柔润的面庞也变得狰狞恐怖起来,转而就成了一张冥童的脸,将君泽惊得冷汗直冒。 想必之前两人所说的话被外面的那人听去了,现如今又搞出这般明堂,真是可恶! 心中发狠,君泽再不愿耽搁时候,不管不问周围鬼影如何,召唤出黑奎立马当先,一掌劈向了对面的那位冥童姥爷,正中额心,当即就将一张脸炸了开去,皮肉带着鲜血飞溅的到处都是,却根本伤不了他的灵元。 “你打我啊……你竟然打我……小泽,我可是你大哥啊……”眨眼又变回少卿模样的鬼怪张着双臂一脸无辜心痛,少了三分之一的面庞让君泽看起来更是阴森恐怖,大骂一声一脚又踹了上去,再不等他反应,接连攻击,本想着要破开他的灵元,奈何这东西实在是可恶,皮肉之伤哪里能够动得了他! 最后被打的浑身是伤的怪物依旧直立不倒,望着近乎乏力的君泽一张脸笑的委婉又狰狞,龇起双唇的嘴露出一颗颗獠牙,张着血盆大口直扑而来,被黑奎拿身子挡住。 距离不过十几公分,鬼怪的嘶吼震得君泽双耳嗡鸣,从他口中喷出来的黏稠物臭气熏天,少年当即就一个没忍住,吐了一地,从来没接近过死亡的娃娃,在这一刻忽然感觉到自己心中难以压抑的一股恐惧…… 自己是在怕死么…… 周围的鬼影重重叠加上来,纵然自己被黑奎死死护着,可又怎敌那么多鬼手,身上被撕咬,脸上被拳打,君泽窝在黑奎怀里毫无还手之力,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助…… 死亡的洗礼,莫过于十八层地狱的砺炼折磨,被撕破皮肉抽筋刮骨吸血食肉,果然是生不如死。 “啊——————————————————————”心中被一股火窜起的君泽忽然大吼了一声,挣开身上的鬼手,抬起一脚将距离最近的那个冥童姥爷一脚踹了开去,再不管其他鬼影如何,单单是对这个家伙发起攻击,或许正如之前少卿所说,既然他是这里的老爷,那无论如何自己都得破了他的灵元,不然等着自己的只有生不如死。 腹部被踹了个窟窿的冥童望着君泽一声嘶吼,变回孩儿般的面孔更显得狰狞恐怖,指甲瞬间又增长了好几厘米,看着他那副模样,冲将过来的君泽口中嫌弃,“不看看自己那副德行,他可比你好看多了!”说着话一拳又狠狠砸在了冥童的脸上,当即就将鼻子给砸的陷了下去,本来就不好看的一张脸变得更加难看。 由于疼痛招惹神经,冥童死死盯着君泽豁然瞪爆了眼睛,看着这双鸡蛋似得东西,君泽嘴角裂出一丝狰狞笑意,“这回要结束了吧……” 他可没忘记赫连玄卿说过的话,“一般的鬼怪灵元之门一般都开在眼睛上,只要爆了他的眼,一切就搞定,不过……” 没有不过,眼前这个家伙算不得什么特殊的东西,不然也不会被自己占了这么多便宜。 再不等的君泽瞄准了冥童的那双眼睛,当即一拳头狠狠砸过去,那东西竟然也没躲开,愣愣看着自己的拳头砸到他眼睛上,当时就爆了一摊污血出来,惨叫一声,拼着临死时的挣扎将君泽狠狠推了出去。 这一推倒是将这个世界推的坍塌,君泽和黑奎被绕进一股红流之中,卷来卷去又一头扎进了一股清流,听着水里潺潺,睁眼一看,不是自己现实的世界还能是哪里。 终于出来了,黑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君泽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站起身,脚底下却软绵绵站不稳,转头环顾四周,却发现不远处还是一片迷雾茫茫,不禁心中骂了一声,竟是还有一层。 “小泽……”正当少年茫然之际,上面又传来少卿的声音。 这一次君泽不敢再妄做回应,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再说话。 听不到回应,那个声音接着又道:“我们已经出来一层了,现在所处的幻界是我们自己幻化出来的,不过是多了那几个小子的干扰而已,等一会儿估计还会有什么东西出来,按着之前我所说的,破了他的灵元,我们就可以完全出去了!” 君泽依旧没吭声,坐在黑奎身上浮在半空等待着什么,不过一会儿,果然见远处淼淼飘过来一个影子,离近了一看,却又是一个赫连少卿! “一个把式玩了这么久,不觉得厌烦么?”看着熟悉的人君泽有些不耐烦。 少卿模样的人看了他一脸欣喜,听了他的话却又觉得莫名其妙,“你说什么呀小泽,我们出来了,什么把式啊?” 君泽看着眼前人皱眉不语,少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笑道:“等过一会儿那家伙过来了,我们就联手,打他个屁滚尿流……”说着话,一张脸越来越近,本来少儿的嬉笑却渐渐变成了狞笑,“如何啊……” “可恶!”君泽狠骂一声即将身边的东西一掌劈了开去,远离了,那家伙眨眼就换了副模样,成了个大人,看着君泽一脸笑意,“小泽,我是父亲啊……” “父你个大头鬼,那是我老爸————————”听出破绽的君泽冷笑一声直冲过去,手中的昆玉剑狠狠劈在那人头顶,破开头颅直滑到胸膛,手中使力,昆玉剑轴开玄勾,硬生生将那东西的一颗心挖了出来…… 第六十四章 “我老爸从来是喊我阿泽,想必你还没见过他吧,连他眼睛上的两道疤都不知道!”君泽冷冷说着话,手中的法气就已经将那颗心脏挤破了心房,鲜血顺着昆玉剑留下来,未至末端,就被吸食了个一干二净。 高大伟岸的身影瞬间倒塌,幻影出来的一个白色小鬼佝偻的身子回头看了君泽一眼,极为诡异的笑了一个,眨眼不见了踪影,正当君泽要转身离开之际,却又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的人仰马翻,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抬头一看,不是之前跟自己对阵的那小子还能是谁,想不到他竟然还敢回来! 墨笔挥洒,默殷在无形的天书之上绘画着属于自己的十二护法神兽,不想再与之纠缠的君泽与黑奎在法印结成之前冲到那边,张手就狠狠甩了这人一掌,报了之前人仰马翻之仇。 默殷摸着嘴角的血迹站起身,估计是觉得手里的笔在这个时候已经派不上用场,使力一甩砸到这边,黑奎一个躲闪不及被击中脑袋,当即就晕了下去。 君泽不得不自己施法控制身体,冷冷看了对面的小子,暗暗咬牙,绷紧了身体冲将过去,两位少年一言不语,只用体术证明自己的修为如何。 虽然默殷的水墨法印厉害至极,可要是跟君泽这个自小练就体术的人比起来,动作招式上面略逊一筹,没过几招,就显出弱势来,被君泽逼得连连后退,最后一拳头砸在鼻梁骨上,当时就被破了相,在身体脱离的最后一刻,却还不忘回击一拳,打在了君泽的面颊之上。 固有的疼痛让人不禁闷哼一声,刺入神经的痛感让君泽脑子猛然清醒,只觉得哗啦啦一阵水响,自己从头到脚被浇了个湿透,冰凉刺骨,睁眼一看,恍若隔世,看着眼前真实的一切一时间不知所措。 少卿瘫在对岸浑身痉挛满身是血,极为痛苦的看着自己,口中不知在念叨着什么,白奎从那边冲过去死死护住,扭头看自己的那一眼让君泽忽然心中一惊,幻界,幻影,幻术…… 转头望了那边的人,方弼默殷站在岸上看着这边满脸戏谑的笑意,旁边站着的那个小子也缓缓睁开了眼,看着自己嘴角咧出一丝狞笑,让君泽心中被针扎了一下的刺痛。 难不成,刚才跟自己对决的,是那个小卷毛儿…… 正如他所想,刚才在幻界甚至界中界中与他罩面的,还真就是少卿,君泽被元斋炙利用少卿的声音迷幻了神经,一直认为是人伪造的,一次次进攻,一次次猛打,一招招实实在在的盖在少卿身上,本着清醒的人哪里肯与自己的小弟还手,一心要将其从幻境中脱离出来,奈何无济于事,如若不是最后白奎看不下去狠狠甩了君泽一巴掌,估计这回少卿得被他打死! 能够脱离这种幻界的,可不是之前所说的破开灵元,而是刺激神经,最简单不过的就是以暴制暴喽,这一点白奎倒是清楚地很。 “你……”君泽冲到少卿跟前,看着这个被自己打的不成样子的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语,回头狠狠望了对岸的人,一想起刚才自己竟然给他们上演了一出闹剧,心中的烈火便熊熊燃烧,转而又化作一股恨意…… 这个时候,羽落从那边飞身过来,走上前就要检查少卿的伤势,被君泽一把打开,“不用你管。” 冷冷的一句话,将羽落愣在那里,看着这个冰性过旺的少年,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寒意,尤其是这双眼睛,看着着实让人不舒服。 “嘿小子,切磋切磋嘛,至于这么认真么?”跟着过来的方弼见君泽那个样子好笑了一声。 君泽不想再与这些人讲话,只是招呼白奎将少卿拖在背上,自己爬上黑奎的身子,头也不回的飞走了,留羽落等人站在下面望着他们的背影怅空所想。 回到房子,君泽从行李包里翻腾出来跌打挫伤药,稍稍给少卿做了处理,拿布条仔仔细细包扎了一回,最后就撩到床上躺着去了,自己坐在地板上望着房梁发呆,想着自己的老爸,不知道跟那个有些让人讨厌的人到了哪里了。 封印尸九魔怪的幽冥海底距离道门城万里之外,想要到达那里也不只是距离远近的问题,而是两者本就不同在一个世界。 相传上古天帝造就七界六狱,七界为佛界,仙界,人界,鬼界,魔界,妖界与修罗界,六狱则为囚困违法之徒的狱监,天狱,地狱,人狱,幽冥狱,蛊罗狱与阎刹狱,控穹庭掌九泉,命往界入阴曹,治蛊灵修无常,乃是让鬼神闻风破胆的所在,七界上下分七层,六狱平面铺六州,而所谓的幽冥海底,正是位于这七界六狱的正央又靠下十八层,属个幽冥十八届,专门封杀危害七界的祸乱分子,如同尸九这般的妖魔。 而想要从人界到达这个地方,中间所要历经的重重法障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过去的。 赶了大半天的路,赫连玄卿与元易灵嬍来到一片雪谷,冰天雪地一眼银白,寒风夹杂着鹅毛大雪纷然而下,纵然是裹了厚厚毛衫的元易灵嬍在这种地方也有些为难,索索的抱了自己的胳膊。 “妄你修为这么些年,倒还是怕冷。”看元易灵嬍那个模样赫连玄卿笑了一回,接过那人背上的古琴,将自己的外衫裹到他身上,不禁又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个日子。 也是这样的地方,飘着漫天大雪,自己就是在一个雪堆里发现了这个被冻僵的小人儿,那个时候也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倒是个桀骜不驯的小子,却因为那一次经历,直到现在对于寒冷这种感觉还是胆颤,看来阴影不小嘛。 赫连玄卿回忆着当年的事情满脸笑意,“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是个女孩儿呢,想着就要有个师妹了多好,没想到……”话没说完被一旁的元易灵嬍狠狠踹了一脚,哆嗦着嘴道:“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噎了一回,惹得赫连玄卿忍不住笑出声来,张手蒲扇着周围的大雪狂奔了出去,被撒了一头雪的元易灵嬍在后面看着那个老不正经的一脸绿豆眼。 冰天雪地连成一片,一时也难走出去,眼见得那边天黑,赫连玄卿与元易灵嬍便找了个遮身的地方,燃起了一堆篝火。 “来的时候看你鬼急猴撩,现在却又来这里清闲!”元易灵嬍靠在雪壁上有些不爽,两边正在解冻的鬓发湿漉漉贴在脸上,映着火光更显一股媚态。 赫连玄卿揪着自己眉毛上的雪渣滓笑道:“来的时候可就我们两个,现在人不是多了么,一热闹起来心里就烦,总不能带着他们一同过去吧?” 这话一出口,元易灵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抬起眸子望雪洞外面瞧了一眼,又转回来看赫连玄卿。 见他那个神色赫连玄卿笑道:“你可别说这一路过来你一点儿察觉不到,自离了道门城,我们周围就是暗潮涌动啊!” 话刚说完,就见着外面的洞口上哗啦啦掉下来一堆雪,不知道是风给吹得,还是人为的…… 第六十五章 “那现在怎么办?”身为辅佐的元易灵嬍问道。 赫连玄卿笑笑摆摆手,“先不管,把肚子填饱才是关键,呐!”说着话就将烤好的一串雪鱼递了过去。 元易灵嬍啃了一口手里的干饼,冷冷道:“我吃素。” 一句话逗得赫连玄卿又笑,“不巧,我也吃素,那还烤这个做什么?” 元易灵嬍冷哼一声,“哟,难得你发慈悲啊,当年发誓要吃遍七界六狱的肉食客,现如今成了个佛陀菩萨了!” 赫连玄卿笑着叹了一口气道:“没办法嘛,杀孽太重,为了两个小儿,只能委屈一下自己喽。” 一听两个小儿,元易灵嬍又想起他那两个儿子来,暂且不管外面的情况如何,将话题又转到那两个小人儿身上。 “说实话,他们可真是你亲生?”对于之前赫连玄卿的言辞元易灵嬍一直抱着坚决不信的态度,或许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当年他对他那位夫人的钟情,也就是将自己带进卿伊阁的师傅,可是无人能敌的,现在又说另找了一位佳人结婚生子,这要怎么说。 赫连玄卿揪着烤鱼笑着呆了一会儿,最后道:“这个不重要吧,怎么老是围着这个话题转悠。” 此话一出元易灵嬍吐了一口气,不用再多问,什么意思谁心里都明白。 “那就讲讲你这些年来的丰功伟绩吧,反正待着也是无聊。”元易灵嬍捋了一把散开的发髻,取了头上那三根玉簪放在一边,复抬手操起古琴,愈发像极了他那位师傅的神态。 赫连玄卿盯着元易灵嬍呆了一会儿,多少有些难忘的回忆,可当下也不是时候,听了那话也来了兴致,往那边蹭了蹭道:“那话说来就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元易灵嬍泼了他一盆冷水。 赫连玄卿从头冰到尾,坐在当地有些尴尬,“诶哟,好歹大师兄回来了,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句话嘛!” 元易灵嬍停下弹奏曲子的手,靠在雪壁上稍稍转了转脑袋,闭上了眼,“不是说着的么……” 赫连玄卿看了他一眼,知道因为天气的原因又让这个人泛起困来,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摇摇头自顾自苦笑一回,口中念叨,“那也得好好听着才是啊……” 话说回来,雪界那边天色虽暗,但在人界这边时候方才到正午时分。 趴在地板上睡着的君泽被推门声惊醒,睁眼看过去,就见着羽落带着乔虞走了进来,坐起身子,冷冷看着来的两个人默然不语。 羽落看了君泽没说话,又见少卿躺在床上依旧没醒,浑身被裹得跟个木乃伊似得,当下就皱起了眉头。 “你这样岂不是要搞死他?”羽落抛开冷冷盯着自己的君泽,坐到床边上将少卿轻轻拖过来,将他身上裹着的布条一一解下,本来受创的皮肉已经被捂得发白。 “小虞!”羽落招呼了那边的丫头一声,小姑娘方才敢路过君泽走上前去,将手里提着的药箱递上去,羽落平日里竟是照顾方弼那些顽童,对于跌打挫伤伤筋乃至动骨的医疗都颇为在手,所以少卿的情况在他看来也不会为难。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忙活,君泽起身走到门口坐在了门槛上,望着满园火红的曼珠沙华发愣,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里少了些什么,或许是因为赫连玄卿不在吧,让这个从来没离开过他的小人儿一时间难以接受,虽然脸上不表现,心里却并不比谁冷淡。 加上今日发生的事,让他对这个地方的印象又多了一层灰暗…… 过了饭晌,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的君泽肚子开始闹起了脾气,一旁的黑奎瘫在地上也是一副死相,这时候乔虞从后面过来,伸手递了一个米团团给他,香气扑鼻,君泽的味蕾被刺激了一回,却硬是别过脑袋不予理睬,那边的黑奎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好发作,只能再次倒头摔下去瘫着。 好心不被人接受,乔虞有些尴尬,扭头看了看那边的羽落,羽落正忙着给少卿煮粥,见君泽那个模样心中好笑,招呼了乔虞过来,递了一旁的蛱蝶肉,示意送过去再刺激刺激那小子。 乔虞端着盘子正犹豫之际,门外就又来了几个人,正是相柳,屁股后头又跟着几个玩闹的小子,一路尾随跟条尾巴似得。 “哟,做的什么啊这么香?”一进门相柳就嚷嚷起来,一看是羽落在掌勺,当即“嘿”了一声,“昨天让你帮忙做个饭难得跟女人生孩子似得,现在又跑这里当大厨!” 羽落看了相柳一眼笑道:“你那是懒,有饭不吃,现在这边可是没人照顾,我不掌勺谁掌勺?”说完又给那人使了个眼色,拿下巴指了指坐在门口的君泽。 相柳会意,转头看了那小子,却见他正与站在下面的方弼几个人冷冷对视,刚才也听几个小娃娃说了上午的事情,当然知道怎么回事。 接了乔虞手里的盘子,相柳走到门口偎着君泽坐下来,捡了一块肉放在嘴里嚼着,扭头看了身旁这个盯着自己满脸嫌弃的小子,“看什么?” 君泽别过脑袋不理他,望着下面的几个人站起了身。 看着他那模样方弼笑道:“哟,还生气呢,气性这么大啊?” 少年两个拳头紧紧攥在了一起,相柳看着君泽手上结了血痂的伤口微微皱了眉头,“师伯才走不过半天,你就混成了这个样子,那他以后要是不回来了,你还不得跳火海啊?” 一句话将君泽说的一惊,低头看了他,“你说什么?” 相柳唆了嗦满是油腻的手指,吧砸着嘴道:“说什么,说你小小年纪心太冷啊,真酷!”说着竖了竖大拇指。 胡乱的言语让君泽一时间难以捉摸,看着这个人呆了一会儿,最后冷哼一声转身离开,留下相柳一个人坐在那里傻乐,被下面的方弼等人一通嫌弃。 跑过那片殷红,君泽纵身跃上高高的大树,躲在枝叶里面寻了个红果子,拿衣服擦了擦掰了一半丢给那边的黑奎,自己啃着另一半躺到枝杈上望着枝缝外面的蓝天发呆。 呆着呆着就又睡了过去,中途被一群鸟儿惊醒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睁眼看过去,隐约就见着树顶似乎站了一个人,本想着起身看个仔细,却见那人脚下使力飞了出去,后面一群鸟儿紧随。 被绕了一回的君泽挺是不爽的重新躺下,冷不丁却又看见树顶的另一侧竟然探出来一双眼睛,死死盯了自己,忽而又笑了起来,距离拉远了方才看出那是个半大的男孩儿,肩头站着一只五彩鸟,看上去颇为灵动。 君泽坐起身子跟那人对视,那人看着他笑了一会儿也就作罢了,耸耸肩膀转身离开,不知从哪边过来的一个女孩儿一同离去,哗啦啦又招惹一群鸟叫,让人有些心烦。 没有语言的交际,君泽看着两个人离去,再望望天色,想必是该回去了,丢下那个小卷毛跟那群可恶的人在一块,真不是个好举止,扯了扯那边黑奎的脸颊,纵身跃下枝头,望着远处的院落走去…… 第六十六章 再过一天便是十一大联盟会议,就在今日下午,农,兵,名与杂门的人纷至沓来,韦丛与龙荼在驿馆忙着招待,先一步到的黔謀小白与青冥三帮人站在高处将下面的人望着各自思量。 “我就等那法门的人嘛,到现在也不见个人影!”小白捂着自己受伤的屁股想起自己房里那三个还没醒过来的人就头疼。 一旁的青冥看他那个样子笑道:“何不送与道门的人去照顾,寻个大夫,说不定现在也醒了。” 小白“诶”了一声,“那可不行,救命之恩我得让那法门的人知道才行啊,不然岂不是枉费我一番苦心!” 这话一出口倒将一旁的两人惹得发笑,黔謀拍了拍这位公子的肩膀,“说话也不带你这么露骨的!” 小白瞄了他一眼,“君泽言语不藏暗话,坦坦荡荡你还瞧我不起啊?想当初那法门韩子非与我对眼的时候可是要肿上天了,现如今抓了他的短我不说法说法怎么可以?” 对于这种事情青冥不太了解,黔謀却明白的很,韩子非乃是法门长尊法门的大弟子,为人颇为傲冷,前两届的会议上,小白无意间与其发生了矛盾,当时两个人就瞪起了眼,如若不是元清伏翟在一旁讲和,怕是当时双方就得打起来。 故此在那之后,小白对那个人暗记于心,凡是能作对的空档绝不放过,看着这位白衣公子平日里偏偏如玉,内心却也是一个颇为计较的人。 “计较?我当然要与他计较,我小白自出生还没跟谁红过脸呢,单是对他,我就计较了怎么地?”小脸一扬,鼻子眉毛一吹,小白的德行将黔謀逗得哈哈直笑,一时间难以对答。 “法门贵人到——————————”就在他们几个在上面谈笑之际,下面的保儿叫了一声,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又到…… 眼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踏进门槛儿,这边的小白“哎哟”一声当即转身下去,嬉笑盈盈的模样算是让青冥无语到极点,又想起他对那阴阳门人的态度,满脑袋黑线,这个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如玉君子,却原来是这么个都逗逼货色。 “啊哈,盼星盼月盼朝夕,终于将韩兄给盼来了!”小白嘴里说着张开双手直冲那边的韩子非而去。 一个热情的拥抱让初来的韩子非对这个人的厌恶程度更增一分,脸上却一般模样的扯起一脸褶子跟着笑,“啊呀,我倒以为儒门公子要好好精心打扮一回呢,却来的这般起早!” 暗地里就是嘲笑儒门一派平日里的洁癖问题喽…… 小白心知肚明,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仍旧满载着笑意一把勾过韩子非的肩膀,“哪里哪里,君子如风清洁自好,也该早完早了,总要比迟来又不讲之徒风尚一些,韩兄说是吧?” 暗地里就是嘲笑法门一派日里邋遢腌臜的问题呗…… 韩子非瞄了一眼跟自己勾肩搭背的这人,法门一派虽然比不得儒门平日里洁癖,但也总不能混上邋遢腌臜的代名词,听了小白的话当下就有些来气,正要还口之际,看着他们二人又来较劲的韦丛哪里能放任不管,立马笑脸迎将上来。 “这几位都是往年的故交,自然不必再多言介绍,呐,这位是今年墨门上任代表的少主,墨青冥墨兄!”韦丛说完转头又看了青冥,“墨兄,这位是法门的代表,韩子非韩先生。” “哟,久闻墨门少主的大名啊,幸得今日一见,好会,好会!”一看青冥韩子非当即撇开了小白,拱手相迎,青冥自然还礼,两人一时间话到一处。 被狠狠甩了一回的小白嚼着嘴巴瞄了韩子非的身影,后面的黔謀勾了他一下,“好了白兄,以后交道的日子长着呢,何必着急这一时?” 小白回头冲那人笑了一回,转头又瞄了跟在后面的法门人李法斯,当即又是一脸迎笑,“李兄啊——————————” 闪的李法斯忙的转头假装没看见这号人物,奈何儒门向来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为待客之道,小白对于朋客的热情那可是无人能敌的,当即就被一把勾了过去,“我正有事跟你说呢,躲什么啊我又不是吃人的妖怪……” 在李法斯看来,这个人简直比妖怪要还可怕恐怖。 外面院子里热闹非凡,站在楼上窗里的阴阳门人依旧各个冷若冰霜,屋子里的氛围也是冰凝渗人。 若佛站在窗口望着下面的人沉默了一时,看了旁边的红浮罗一眼,“就是那个白衣服的人么?” 红浮罗点了点头,心中确实在怀疑是那帮人掳走了菩嘲萨,“他叫小白?” 若佛输了口气,转身走到那边的桌子旁坐下,“儒门的大弟子,好好看看吧,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商量呢。” 红浮罗盯着下面跟李法斯勾肩搭背一脸淫笑的小白微微皱了眉头,那天晚上的偏偏公子,现如今却成了这副猥琐的模样,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你不下去跟人家交情一下么?”红浮罗转过身靠在墙上问了一声。 若佛押了口茶道:“如若是往年,当然是有必要,可今年,就算了吧。” 红浮罗抬起眸子瞄了他,“这话何由来?” 若佛长长叹了口气,闭上了眼,手指轻扣着桌面道:“纷争要起,虚伪的交情实在是让人厌恶啊。” 听了这话红浮罗冷笑一声,“既然你们早有打算,又为何来此地迎合这个本没有必要的会议?” 若佛笑了一声,“你还年轻,有些事情还得多学学才是,以后就别问这种问题了,让人听去了可笑!” 依旧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的红浮罗看着自己的这位师傅陷入沉默,或许如他所说,在某些方面,自己还没那个修为,比如说,人际交往这一方面…… 儒门的阁楼里,小白扯着韩子非的袖子一直到床边上,本来以为他要发什么神经的韩子非看到躺在那里的洛书三人眉头立马皱了起来,“我们已寻他们多时,怎么会在你这里,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小白俊眉一挑,“这话问的,什么叫我对他们做了什么,救命之恩你不言报就算了,恶语伤人又是什么意思?” 看着两人红脸,刚才被解释了一通的李法斯马上前来与韩子非说明情况,听了他的话,韩子非看着小白依旧一脸怀疑,看他那个模样小白“切”了一声,拂了袖子转身到那边的桌子旁坐下,“得,好心当成驴肝肺,当时我就应该眼看着这三人被对面那些祸害给祸害了!” 此话一出,韩子非当然知道什么意思,抬头看了对面的那座阁楼,明摆着就是阴阳门的人了,一时间暗恨在心里…… 第六十七章 走进院门,日里忙活的相柳带着他那几个小手下早已经离开。 进了屋子,被羽落调遣过来的女侍正收拾着给少卿换下来的脏衣服,看着已经破损的不成样子的衫子,得了羽落的允准之后便要丢掉换新的,不料又被进来的君泽捡了起来。 “已经回家了,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节俭了,明天再给你们做新的嘛,反正秋天也要来了,该置办置办过冬的棉衣了!”羽落看着君泽微微笑道。 君泽看也没看他,与之擦肩而过,“那就多谢了。” 不冷不热的一句话依旧本性,让羽落再一次苦笑,回头看了小子道:“别逞能耐了,肚子饿了那边有吃的,渴了那边有茶水,衣服换了让她们洗了,师伯走了将你们交给我,可不能被我带的跟没娘的孩子一样。” 君泽走到床边看了床上依旧沉睡的少卿,退了鞋子爬上去,“我们本来就没娘……”脱了外面的衫子,裹着毛毯躺下了,不知是不是要睡觉。 孩童简单的一句话倒是将羽落说的有些心酸,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娃娃的母亲是谁,但看师伯的模样,想必那位夫人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吧,不禁后悔起来自己刚才无心说出的那句话。 坐到床边,羽落扯了扯君泽的衣服,“那个……我刚才说错了话,你……” “你们出去吧,我们要睡觉了。”不等羽落把话说完,君泽闭眼偎着少卿念叨了一句,不知为什么,两个小儿相依相偎的模样突然让羽落感到一丝凄凉。 这时候从外面摘花回来的乔虞跳进了屋子,本来是想着装饰一下屋内,不料一进来就看着氛围不对,站在门口怯怯的将羽落看了,倒不是害怕羽落,而是有些担心躺在那里的君泽。 羽落给乔虞使了个眼色,示意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退了鞋子盘腿坐上床,瞄了躺在那里没睡着的小人儿。 “你是在怨我今天没拦着他们,故意让你们出丑?”羽落问道。 君泽闭着眼不说话,可能自己生气有这一部分的原因,但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谁计较,因为自己情绪的落寞,似乎还有这另外很大的原因,但自己总归说不出什么。 看娃娃不说话,羽落轻笑了一声,“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可就错怪我了,平日里他们几个可都是那么修为的,不经实战演习,怎么能够进步?如果不是稀罕你们这两个新来的小客人,你以为他们愿意动手?” “照你这意思,他们找我们麻烦还是瞧得起我们了?”君泽闭着眼反问了一声。 羽落笑道:“不要把话说得那么不好听嘛,都是小孩子,谁还没个顽劣的性子,更何况是男孩儿,对于自己身边女孩儿看好外人的状况,多少会吃醋的嘛,我是过来人,这些再了解不过!” 几句话让君泽想起之前看自己满眼桃花的两个女孩儿,心中不禁有一丝凉风习过,却并未引起什么触动,可能,又联想起来今天上午遇到了那个小泼妇了吧。 少年动了动身子,将自己的一张脸埋进少卿的脖子里,小鼻子不知道在寻找什么味道,羽落看着又笑道:“说起来,你我是同辈人,那几个小子还得叫你一声阿叔呢,现在为了一点小事与他们计较,是不是有失体面啊?” 这话虽然说得是这个意思,可让君泽听起来却换成了另外一个意思,自己是那几个小子的阿叔,但本事却与他们无二两差别,甚至是被他们狠狠涮了一通,一想到这里,心中那股子火气就又上升了三分,一时间又懊恼自己怎么那么不争气。 心中翻江倒海,脸上却风云不动,君泽的这种修为算是到了一种境界,让羽落都看不出这小子到底在想些什么还是真的什么就没想。 “喂,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看君泽许久未动,羽落探头过去轻轻问了一声,见少年鼻子微微动了动,羽落笑了一回,叹了口气道:“也罢,如果你真是不喜欢跟他们打交道,等少卿醒了之后,你们就跟小虞到卿伊阁转转吧,不是爱听戏么,那里每天都有台场,过去看看也好。” “对呀对呀,明天有我的登台呢,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啊!”听到羽落讲起卿伊阁小乔虞便跑了过来,本以为君泽是在听羽落讲话,却不料小子紧闭着双眼,一时间唯恐自己吵着他的乔虞当即掩住了嘴巴。 羽落抬手在乔虞脑袋上摸了摸,笑道:“等他们醒过来再说吧,我先送你回去,不然禹大叔又得找我麻烦了!” 一听要送自己回卿伊阁,乔虞便有些不愿意,扯了羽落的袖子撒娇,“哎哟羽哥哥,人家才来多久嘛你就要赶我回去,整天待在那里都要闷死了,师傅好不容易出趟远门,你就让我再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嘛,我也替你好好照顾小卿啊!” “小卿”两个字一出口,那边紧闭双眼的君泽忽然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小丫头,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尽是诧异之色,好像还略带着那么一点儿小不满,将乔虞盯得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唯恐这个冷面酷小子无端将自己臭骂一顿。 君泽坐起身子,看了床边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很不爽,紧皱着眉头嚷嚷,“都说了让你们走了,我要睡觉了,能不能别吵啊!” 少见的发了小脾气,羽落好笑着摇头,穿了鞋子拥着乔虞往外走,“走走走,我们不吵他……” 乔虞憋着小嘴儿瞥了一眼那个很不好相处的小子,心里不明白,同是兄弟两个,性格怎么会相差那么大呢…… 道门中家长里短日子过得悠悠农家乐,身处雪谷中的赫连玄卿与元易灵嬍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面对半路突然杀出来的无名暴徒,背着幽冥古刹的赫连玄卿微微皱起了眉头,看了旁边元易灵嬍一眼笑道:“我说什么吧,果然是等不及了。” 处在一片银白中的黑袍人近乎于虚幻,晃晃飘忽不定的影子在其周围荡来荡去,给人一种来自地狱幽灵的诡异感,元易灵嬍看着这种状况道:“是阴阳门的人。” 赫连玄卿摇摇头,“不一定,阴阳门纵然是人才辈出,可能够走到这里来的不过也就那么几个,而那几个人,现在应该正忙着召开联盟会谈的事情吧,怎么会有闲工夫跑到这里来打劫!” 元易灵嬍瞄了一眼身边这人,满脑袋黑线哗啦啦再不想开口说话。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冰刃的铿锵声穿透风面雪界撞到了两旁高耸的雪崖之上,随后要被反弹回来,一次次一声声,伴着忽而沉浮忽而高扬的古琴声在这片雪谷里演奏出一短独妙的乐曲。 看着操着自己那把古琴人模狗样的赫连玄卿,元易灵嬍站在一边无聊的靠着雪壁一双绿豆眼,这老不死的…… 第六十八章 “既然你自己一人全拿下,又招惹我来做什么?”看着不过半刻就将对手轻而易举拿下的人元易灵嬍幽怨了一声。 蹲伏在那边检查黑袍人真实面孔的赫连玄卿听了这话笑道:“小路货色,哪里用得着你动手,弄脏了衣服可不就好了。” 元易灵嬍一脸嫌弃的转身离开,走到那边蹲下身子去探勘一具尸体,揭开蒙面的黑布,便见一张已经发了青的脸,撩开围在脖子上的布衫,皮肤也同样乌青一片,再看旁边两个人,均是一个模样,不禁口中念叨,“你刚才是将他们毒死的?” 赫连玄卿在那边“啊”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抬起头问道:“你说什么?” 元易灵嬍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些人都是中毒而死,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赫连玄卿道:“我没做什么啊,在我动手之前他们就已经中毒了,我不过是帮他们早些结束了痛苦而已。”说完站起身,走到这边,微微皱起了眉头轻笑一声,“看来想要拿到这东西的人是个狠角色,无论这些手下是否成功,最后都是一个死字,既然你在道门担当家务那么久,派遣调查的人可有回报?” 元易灵嬍站起身,在赫连玄卿衣服上擦了擦手,方才叹了口气道:“有倒是有,不过只是一些偏路的小道消息罢了,是否属实还得进一步查证,到那个时候,想必二师兄也该回来了,至于他要怎么做,就不管我的事了。” 听了这话赫连玄卿笑道:“伏吟做事自有他的主张,先将你那些小道消息说来听听。” 元易灵嬍道:“自前二十年起,道门城中来了第一批无主之客,何方神圣无从查起,只道是后背之上都印有一枚蛟印,我们就称呼他们为蛟人,后来个门个派均有来报,说是蛟人也在各地伺机暗动,让众人恐恐不安。两年之后,蛟人开始与阴阳门和墨门来往,至于交谈些什么,机密紧要,无法得知,不过自此有人猜测,阴阳门与墨门有背主之意,不过一直到今天,两个门派也没见发作,只是阴阳门人的脾性越来越不受其他门派喜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裁决他们呢。” 听了这话赫连玄卿道:“既然那蛟人猖狂,你们对他们就没什么反应?” 元易灵嬍叹了口气,“当然有,蛟人出现以后各门各派都有暗中派遣人员去调查,但结果自然不尽人意,后来儒派门人与蛟人发生冲突,伤亡了几个门人,由此发难,纵横门,法门与兵门屡屡与其冲撞,就在十六年前,十一联盟门派各位长尊终于决议联合绞杀无踪人士,不过并不想引起社会百姓的恐慌,行动尽在暗中,由于这次的行动让蛟人在后来的几年里消停了一时,不过,四年之后就又出现了他们的身影,就像是斩不断根的野草,死了一季,又生出来一茬,着实让人头疼。” “哦,原来是这样。”赫连玄卿低头看了脚下的一具尸体道。 元易灵嬍瞄了他一眼,“虽然这些事情被封为秘事没有外流,但对于你来说,心里面都是一清二楚的吧?” 赫连玄卿微微一笑,“那你可高看我了,我若是一清二楚,还来问你做什么?” 元易灵嬍道:“这些不过都是小事,别的门派如何暂且不说,单讲道门,近来由暗中调查人员回报,蛟人的行踪与幽冥十八届有着甚重的关联,这其中暗含着什么意思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只道那阴阳门人与其有着瓜葛,料想那云尧子要造反呢,却不曾想这些无名之徒竟然还冒充他们的名分在此作恶,看来阴阳门与他们的交情,还真是不浅!” 赫连玄卿看着元易灵嬍抬脚踢了下面那具尸体一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心中略思一时,哪里还有不明白这话的道理,“那墨门呢,就没什么异常的动静?” 元易灵嬍抬头看了自己这位大师兄,“这些年你不都在他们那里安家呢么,那墨邱离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他有什么动静你还不清楚,现在又来惹恼我!” 两句话说的赫连玄卿有些尴尬,干笑着转过脸来,“不烦你说,我这几年还真没关心这上面的事。” 听了这话元易灵嬍冷笑一声,“也对啊,你可是整日忙着相夫教子呢,哪有闲心思过问这上面的事!” 这话话中有话,但谁也不清楚这人到底嘲讽的是哪个点,只是这个“相夫”一词,用的似乎不太妥当啊。 看着先一步走过去的人,赫连玄卿在后面苦笑一声,摇摇头跟上,在人家屁股后面笑道:“话虽那么说,我也没你讲的那么没良心啊,身为灵归侍者,再怎么着我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不管不问不是。” 元易灵嬍只顾往前走,“那与我无干,你与我唠叨个什么?” 赫连玄卿依旧笑,“不是唠叨,是说正经啊。”伸手一把扯住前面人的袖子,赫连玄卿看着这个盯着自己有些温怒的人微微紧了颜色,“十件幽冥古刹已送回六件,除了我身上这个,我怕的是,其余三件,已经被他们找到了。” 元易灵嬍顿了一时,“然后呢?” 赫连玄卿深深吸了口气,骚骚脑袋道:“那样的话,我这个灵归侍者岂不是太没面子了,传出去太让人笑话了!” 话一出口,满头黑线的元易灵嬍一把扯过自己的袖子转身就走,走了两步,转身又回来,一脚踹在正笑的猥琐的赫连玄卿身上,愤愤怒了一句转身又走,赫连玄卿在后面屁颠屁颠的跟着。 “我怕的是到时候天下又不太平啊……”闹了好一阵子的赫连玄卿最后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幽幽了一句。 元易灵嬍再懒得看他一眼,“有你这个救世主哪怕是天塌下来,也是砸你一个人!” 赫连玄卿看了一眼身边人,微微颔首笑了一声,“如果真是那样,我倒是愿意担当呢。” 元易灵嬍冷哼一声继续走,“早死早托生,下辈子投胎做牛做马也别做人,没人想看见你,老不死的!” 赫连玄卿不管走掉的元易灵嬍,只是抬头望周围的雪山望了一圈,最后扯开嗓子大叫了一声,“喂,想要这东西自己来拿啊,有本事还怕夺不走么?” 声音一遍遍在幽深的雪谷中回荡着,总归是没人应答,正当赫连玄卿有些泄气的时候,站在前面死死盯了他的元易灵嬍忽然发作起来,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握成团冲这边劈头盖脸的就砸了过来,满面狰狞,“你命大啊你,你找死没地方是吧你,你想死别带着我啊你个不死的百年龟,你救世主,你灵归侍者,你伟大啊你,你高大尚啊你……去死啊,去死——————————————————” 赫连玄卿,“……” 两个二货在雪谷里耍的欢,暗中的黑袍人定在那里看了一时,心中略有所思,便转身离开了,云不动风不惊,不过还是让眼尖的赫连玄卿瞄了一回…… 第六十九章 傍晚时分,睡了大半天的少卿终于睁开了眼,躺在那里恍恍惚惚迷瞪了一会儿,被一旁睡得迷糊的君泽蹭了蹭脸方才炸了一下,猛地坐起来,瞅着跟自己暖味一幕的兄弟瘪了一张脸,君泽坐起来看着他瘪了一会儿,然后两个人彼此各自嫌弃了一回,扭头再不愿看对方一眼。 “笨蛋。”许久,君泽嘴里念叨了一声。 少卿噘着嘴瞄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我说你笨蛋啊!”君泽转过头来瞪了他,“你不知道躲开啊?” 少卿紧皱眉头,“你跟个疯婆娘似得抓住我不放,我上哪躲开你,躲开你你要是自己撞死我找谁赔去,老爸回来跟我要人我给他鬼啊!” 看着眼前生了气的小卷毛儿,君泽恨恨咬着牙不再说话,只是将头扭到了一边去,又被那边的人踹了一脚,“你打我你还有理了!” 君泽抱着胳膊盘起腿往后面坐了坐,跟对面人冷冷对视了一会儿,便彼此又各自嫌弃了一回,扭头再不愿看对方一眼。 这时候乔虞从外面进来,见少卿在那里坐着即笑着迎了上来,“小卿你醒了?” 少卿扭头看了这个姑娘,刚才灰暗了一时的心情当即也好了起来,“小虞姐姐!” 一听小卷毛儿喊人家姐姐,君泽很是不满的瞄了他一眼,奈何那边两个人根本就没在乎他的感受,只是在那边自顾自的问候,搞得小人儿心里更是不舒服,不知道是在嫉妒小卷毛儿的人缘好,还是介意眼前的丫头将自己至亲的人给抢了去。 “伤口还痛不痛啊?”乔虞看着少卿受伤的胳膊很是担心。 伤口虽然还是痛,但少卿心里却甜滋滋滋滋的,小脸冲着人家笑开了花,“不痛不痛,都好了!” 羽落手里拎着两条大鲤鱼从外面进来,“不管痛不痛都别乱动,你那是伤筋动骨,用不了一百天养着十天半月之内也不能随便溜达了,好好躺那歇着,我再给你看看伤口,换换药。” 羽落说着放了手里的鱼,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要过来,嗅着他那一股子鱼腥味少卿就有些嫌弃,看着小人儿那个表情羽落还笑了,“哎哟,还嫌弃我来了……” 正在这人要上手之际,门外又响起了谁的声音,“什么破地方嘛,粘了我一脚的泥,鞋子都脏了!” 听着是个丫头,声音也熟悉,可君泽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就在他心中莫名之际,旁边的少卿当即“咦”了一声,很是嫌弃的拧巴了一张脸,“又是那个泼妇,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说起“泼妇”二字,君泽脑袋里立马出现了上午那个女孩儿的身影,随即心中也是一沉,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正想着,外面的人就已经到了门口,抬眼看过去,还不止她一个人,身后呼啦啦跟着方弼几个,也不打个招呼,一窝蜂涌了进来。 一看来了这么多人,向来喜欢安静的君泽心中早已不舒服,扭了扭身子靠在一旁的床栏上往里面坐了,看都懒得看那些人一眼。 “咦,你们来我家做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少卿看着站在那边的一群人皱起了眉头。 额头上顶着一块纱布的愔鸢看了一眼满身是纱布的少卿,翻了个白眼,转头就将只露了一个肩膀出来的君泽看了,抬起手指了他道:“喂,你干嘛一见我就躲起来,我很可怕么?” 君泽坐在那里闭着眼不说话,站在一旁的乔虞见他那个模样心中不由得暗暗捏了一把汗,虽然自己与这个愔鸢平日里见面不多,但也熟知她的性格,身为道门长尊唯一的千金,可是不容许任何人违逆她的心意的,听方弼说上午正是君泽冲撞了她,现如今竟然还敢给她脸色看,搞不好,今天要出事啊。 “君泽……”乔虞暗暗叫了一声。 君泽从眼角冷冷瞄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又收回了目光,意思就是“不关你的事就别操闲心”,倒是将乔虞狠狠撩了一回,丫头不禁也觉得没趣,只是又往少卿身边靠了靠。 看着那边的人张扬跋扈,少卿这边又怎么会容忍,“到我家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你在外面是千金小姐,我在这里还是万两少爷呢,我告诉你泼妇,别在我家耍威风,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自幼遵循“身穷志不穷,志穷嘴不穷”的人生格言,少卿这辈子活的算是有骨气了,可这骨气硬的也不是个时候啊。 “臭小子你有本事再给我说一遍,你说谁是泼妇呢?”一听那边人对自己出言不逊愔鸢当即皱了眉头。 少卿不顾一旁乔虞的劝阻,抬手指了那边人道:“就说你呢,打我那两巴掌我还没还给你呢!” 一听这话愔鸢冷笑一声,“还给我,就凭你,一个满身骨折的病秧子!” “你才骨折呢,你全家都骨折,我打得你骨折啊丑八怪!”少卿瞪着那边的丫头发狠,那边的丫头也来气,后面跟着的丁奇道茨几个人也纷纷握紧了拳头。 眼见得双方又起争执,夹在中间的羽落算是无奈到了老家,长叹一口气双手往下一压道:“都给我消停会儿行不行,你们到底是哪辈子来的仇什么时候结的怨呐,要这么一见面就脸红脖子粗的,各位,我是个修道的道人,不是天天来管你们家长里短的保姆,你们能不能给我省点儿心啊!” 几句话说出口,向来爱笑的小伙子也头疼的抱着脑袋蹲到了地板上,两边的孩子都将他给看了,房间里寂静一时,不过没过两分钟,就又闹腾起来了。 “你个丑八怪,人丑还作怪,瞧你那大脑门儿都能敲锣打鼓了!”少卿瞪着那边的丫头吹鼻子瞪眼。 一直以来被人夸赞长得漂亮的愔鸢哪里听得了他这话,当即就要冲过来,“你个卷毛鬼敢说我!” “就说你!”少卿冲着那边邹鼻子挤眼,两家一时间吵成一锅粥。 方弼扯着方缃将乔虞从混乱中拉出来站到一旁,“嘿嘿”笑道:“小虞,他们的事让他们闹去,咱别跟着参合,打起架来伤着你可不好。” 乔虞瞪了他一眼,“是你把他们带过来吧?” 方弼挑了眉头道:“他们又都认得路,怎么是我带过来的,说的好像我故意要看热闹一样。” “难道不是么?”乔虞盯着他问道。 方弼略显尴尬的瞄了一眼旁边的方缃,小姑娘瞅着自己这个说正经不正经说坏也不坏的哥哥绷着一张嘴巴一句话也不说,暗地里却是好笑。 看人说不出话,乔虞哼了一声转身走了,方弼回头看了一眼方缃,颓废道:“好妹妹,在你未来的嫂嫂面前你也帮哥哥说一句好话嘛!” 听了他这话方缃一阵鄙视,“八竿子还打不着一撇呢,你倒先自己叫上了!”看着走到少卿身边的乔虞,方缃搭了方弼的肩膀笑道:“得,我的好哥哥,你的情敌貌似出现了,以后的日子可不能就是你跟小虞姐两个人过喽!” 方弼瞄了那边的少卿一眼,暗自冷哼一声,“是么……” 第七十章 夕阳西下,夜幕四合,爆发在傍晚时分的一场口水战终于在这个时候落下帷幕,最终没吵过少卿的愔鸢抱着羽落一阵莫大的委屈,哭的稀里哗啦的。 少卿坐在床上抱着胳膊盘着小腿一脸嘚瑟,“跟我吵架,找死!”小模样逗得一边的乔虞和那边的君泽忍不住偷乐。 外面的人忙着上灯,屋子里闹腾了一阵也显得闷热,就在这时候,忙里偷闲的阴爻从外面上木梯走了进来,“这么热闹,看来你们挺会享受的嘛!” 一看到自己的大哥过来,愔鸢算是见到了自己的救世主,脱开羽落的怀抱冲着那边的阴爻就扑了过去,一把搂住那人的脖子就是一通痛哭,“哥哥……” 本来以为这里热闹的阴爻可没想到是这样的一幕,看着怀里哭的泣不成声的丫头,心中当即一阵酥麻,“怎么了怎么了,又是受了谁的气了,我看看,额头就是上午撞得?” 愔鸢一张笑脸哭的梨花带雨,哽咽的抽抽搭搭,抬手指了那边床上的两个小子哭道:“就是……就是他们……他们欺欺负我……啊……”说着扑在阴爻怀里就又哭了起来。 那边的少卿听着外面的动静瘪了一张脸,“哼,别说让你哥来了,就是让你爹来都不当用,自己欺负人还说人家的不是,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自个儿在那里嘟囔,却不知阴爻什么时候早已坐到了床边,不经意一回头冷不丁还给唬了一跳,“啊呀——————————” 少卿一声拐了弯的怪叫将阴爻诧异的一双绿豆脸,小子嘴里只顾叫着坐在那里却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看着着实让人矛盾。 趴在阴爻怀里的愔鸢够着手在少卿肩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却因为距离问题仅仅够到了一根指头,却也将少卿打的跳了起来,站在床角角里指着床边的俩兄妹张牙舞爪,“啊呀你还敢打我?!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不让人活了嘛!要死了要死了不活了,你有哥了不起啊,我还有我老爸呢,你老爹还得喊他一声师哥呢,你们两个现在在我面前摆谱?!” 小儿嘴里嚷嚷着就跳下了床,拖着两只鞋子就要往外面跑,被惊着的羽落哪里能放他出去,一把给抱了回来,“我的祖宗,多大点事嘛你就要捅到天上去啊?” 被他这么一拉少卿算是安静了下来,黑着一张脸冷冷瞄了那边的阴爻一眼,“哼,怕了吧。” 一句话将憋了太久的阴爻逗得终于笑了出来,对于这个小儿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感受了,羽落被怀里小人儿的模样逗得也是伏在他身上抬不起头,一时间屋子里的氛围又成了另外一番惬意。 君泽扭头往外看了一眼,冷不丁跟阴爻怀里的愔鸢对上了一眼,好似被什么盯了一下,当即极为嫌弃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将那边的丫头晃得又是一阵委屈,够着小手就要打他,嘴里哭嚷,“你什么意思嘛!” 君泽缩着身子尽量往角落里坐,看也不看那边的丫头一眼,看着这个冷面小子,阴爻心中不禁一笑。 安抚了愔鸢,交给那边的羽落带着,看着少卿拖着鞋子回到床上,爬到君泽里面窝了,阴爻方才笑道:“天都黑了,还不吃点东西么?” 君泽当然不会说话,少卿在里面嘟囔,“你吃你回家吃去,我们这里可不管饭!” 听了这话阴爻自顾自笑了一回,撇开这个话题,往里坐了坐道:“初来乍到,对这里不习惯吧?” 少卿道:“看来领导您是慰问民众来了?” 阴爻看了里面蜷缩着的小人儿,“你这都是跟谁学的词儿,还一套一套的?” 少卿趴在君泽腿上往外看了一眼,小手一摆,“别说那没用的了,赶紧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我家又不是观光景点,你们想来就来啊,地板踩脏了谁擦?被褥坐皱了谁铺?我老爸不在,你们就看我们俩兄弟好欺负啊?” 阴爻笑道:“好欺负?我可没看出来你哪里好欺负?” 少卿哼了一声倒头过去,抬起自己绑着纱布的胳膊摇了摇道:“天道利人人道愁君,天道利仁人道愁仁,君仁不辞百兴业华,人道不兴君责难疚。” 听了这四句话阴爻愣了一会儿,最后笑道:“水载舟覆舟,君心明见,民利门盛,国则兴旺,君慰也。” 几句话出口,少卿抬起脑袋瞅了他一眼,又哼了一声倒头下去,“行行行,论道法你自然比我晓得的多,我不与你比试,你只要快些离开就好。” 阴爻伸手扯了一下小子的裤腿,“说过了就吵,说不过就要赶人,你这是何道理?” 少卿噘着嘴翻了个白眼,“说过说不过都要赶你,外面事情那么多,你不忙着去处理,在这里跟我们耗什么时候,怎么,想要巴结巴结我们然后联系上我老爸,攀着他的高枝登上高位啊?” 一个理念讲出来让阴爻哭笑不得,那边的羽落听着也是头昏,“我说这都是谁给你灌输的思想,总不能是师伯吧?” 少卿窝在那里傲娇的一哼,“悟法自道,谁要跟我说,我自己悟出来的!” 小儿天真无知,倒是将阴爻逗得一阵好笑,担着外面事情的确有很多等着他处理,便不再与之逗笑,起身交代了羽落,就要带着愔鸢离开,哪知小丫头怎么也不愿意。 “他们弄伤了我,刚才又来骂我,你不说给我出气,现在却要让我离开,什么意思嘛?!”愔鸢看着自己这位大哥满心的委屈。 阴爻望着自己这个妹妹也是头疼,蹲下身子笑道:“那你还想怎么着,要人家给你赔不是啊?” “是又怎么样,难道不应该么?”愔鸢看了那边的君泽恨道。 阴爻扭头看了看那边的小子,想着这事儿定不能成,只能好言相劝眼前人,“好了好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听这几个小子挑唆你,你还真就来找人家的麻烦,等到师伯回来了,知道你们这么对他的两个儿子,到时候可不好说话,走走走,家里厨妈都做好晚饭了,今天有你最爱的脆酥酱子鸡,还不赶紧回去!” 阴爻说着话抱着愔鸢就要离开,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也分得清话的意思,自己这位大哥明摆着是胳膊肘子往外拐,她又哪里愿意,拍着阴爻的后背哭喊,奈何这次阴爻是铁了心,任她折腾就是不放手,抗在背上就走出了门外。 站在屋子里的方弼几个人一看这情况,哪里还愿意在这里待着,转身就要走,其中的元斋炙却回头看了那边床上的两个人,“喂,要是不服气,明日咱们老地方再见,那时候再见高下如何?” 战帖一发出,少卿当即从那边探出了脑袋,“见就见,以为我怕你,不去的是小狗!” 元斋炙听了这话笑了一声,走在前面的方弼回头看了那边的小子也是一声冷笑,口中暗自念叨,“真是不知死活……” 第七十一章 时至夜晚,道门的驿馆灯火辉煌,在小说门人来后的这里就显得无比热闹了起来。 会客厅内,小说门弟子龙古正凑在小白身边忙着记录着什么,身为本门有名的作家,他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给他提供灵感的信息,好在这小白闲着无聊也愿意应付他,不然依着这位人物粘人的性子,怕是谁也受不了。 那边的青冥齐桓与黔謀和仲书正在热烈讨论着下一步棋的走法,法门的韩子非与李斯和兵门的苏童与澹荡议论着兵法合纵之术,一会儿那边的农门朝夕露跑过来跟着凑热闹,大师兄凝寒天在那边与自家的千冬月和秋风煞说着悄悄话,名门人惠连施,邓辽析和杂门人獠,通赤,牙狼辩说旧论白马非马的局盘,小说门大师兄庸金则靠在椅背上,看着那边安然静坐的几个小童默然无语,心中思索着下一部著作的题材。 大人们自有他们的事情商讨,跟着一起过来“见世面”的几大门派的小儿在这种场合里不免显得有些无聊,只是坐在那里你看我我瞪你的干愣着,一来二去,彼此之间还就蹭出火花来了。 “喂,把你们这些鸟带走行不行,拉屎不拉你们头上是不是?”纵横门的星衍看着对面的人皱眉道。 名门的九黎族九黎翅正在暗暗谈论着今天下午在树上看见的那个小子,听了对面人的话方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围绕在四周的毕方鸟,九黎族不禁一笑,“飞禽自有栖息处,它们要在这里落脚,我有什么办法赶它们走?摆着这么多人屎不拉别人头上,为什么偏偏就你那么夺人眼目?” 看着对方发横,星衍旁边的星昧冷笑一声,“说话要知己之力,不然会吃亏的小子。” 九黎族看着那人嘴角裂出一丝冷意,“多谢提醒,君不为难吾不逞强,各自量力就好。” 他们三个在那里冷言冷语,靠在柱子上的离罫望着对面的九黎翅却笑得嫣然花开,“喂,你叫什么名字?” 九黎翅望着对面的小子绣眉微蹙,翻了个白眼不予理睬,离罫在对面看着一阵失落,口中念叨,“刚才不好夸我长得俊么,怎么现在又不理人家了?” 一句话好似正中少女心怀,当即红了一张脸,“你胡说什么?” 离罫挑了眉头笑道:“哟,脸都红了,怎么美女,被我说中了?” 九黎翅一张小脸更是红到了耳根,扭了身子看了一旁的九黎族一眼,满是少女娇羞状,惹得那边的离罫更是嬉笑不止。 看着自己的妹妹被人欺负,还当着自己的面,九黎族哪里肯愿意,看了对面的离罫冷了一张脸,“臭小子,你找死是不是?” 离罫瞄了他一眼,笑道:“诶诶诶,不是我调戏你妹子,着实是她挑逗我在先,你要是不信,你问她刚才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九黎族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丫头,九黎翅抬手就拍了他一巴掌,有些恼羞起来,“你看什么?我什么也没想!” 莫名被打了一巴掌的九黎族也不能还手,只是转过头又看了对面的那小子,离罫瞧着他们兄妹二人的模样更是好笑,靠在柱子上抱着胳膊冲九黎翅笑道:“就跟他说实话嘛美女,你心里想的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你要真对我有意,我对你也有情,要不咱俩就此定下姻缘,过几年你成人了,我就娶你为妻如何?” 几句话将一旁的星昧星衍逗得哈哈直笑,可算是惹恼了对面的两兄妹,九黎族一言不合就扔了一把短刀过来,口中恨骂,“无耻小儿!” 离罫抬手挡开飞过来的短刀,眨眼间九黎族就已经到了跟前,环手又将短刀攥在手中,劈头盖脸的就刺了过来,如若不是离罫反应快些,这次定要被这人给戳中心脏了。 “喂,说个话而已嘛,这么认真,你是要我老命啊!”躲开一击的离罫翻身挂在柱子上冲那边的九黎族微微皱起了眉头。 九黎族看着那小子满心不顺,“凭你一句话,就算我要你命又如何?” 离罫冷笑一声,“哎哟,都说名门以论辩著称世间,却不想还是这般动不动就要人命的狠角色!” 九黎族道:“论辩之术乃是高洁雅堂之事,对于你这样的污浊杂碎,杀了倒是干净。” 一听这话,离罫眼中掠过一丝不满,“你说谁是污浊杂碎?” 九黎族冷笑一声,“说你如何?” 离罫眉头微压,嘴角勾起一丝冷意,目光盯着九黎族渐渐放出狠意,眼看一场血战即发,星昧与星衍正要拍手叫好,不料那边的苏秦和张仪却走了出来。 “离罫,不可放肆!”苏秦看着那边小子的架势当即喝了一声。 看见自己的前辈,离罫将自己的性子压下去,从柱子上翻身下来,拍了拍巴掌冲九黎族拱手笑道:“对不住对不住,一时嘴欠,该打该打!”说着话张手就在自己嘴巴上抽了两下,不管有没有用力,当着他家大人的面,九黎族再难与他发难,一时间心中不禁暗恨,可还没等他转身回去,对面的小子眨眼间便又到了自己位子上,正偎着自己的妹妹讨好呢。 “我说姑娘,咱名人不说暗话,你既然看中了我,我也相中了你,咱们就算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一眼钟情了,又何苦这般躲躲藏藏不愿让人知道呢?”离罫扯着九黎翅的裙摆一脸温润笑意,在人家姑娘眼里看来却是一脸猥琐。 “找死!”九黎翅口中骂着张手就要打,被离罫一把擒住手腕。 “姑娘,我话已经说过了,你心中所想我一清二楚,现如今没必要这么做作,倒叫人看着虚伪,知道姑娘家家的害羞,人家虽然是个男生,但在这种事情上不也知道脸红嘛,可我对你真是一见倾心,压制不住心中想说的话啊!”离罫说着话越凑越近,最后一张嘴贴到九黎翅耳朵上,悄言道:“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想什么么,因为我能看穿你的心啊……” 说着话一只手便抚在了姑娘的胸口,虽然这小子的确没有想过其他不正经的行为,但这样的一个举动却让在场的所有人瞪大了眼目。 “我*****没等九黎翅反应过来,距离几十米的九黎族大骂一声张脚就踹了过来,一腿将离罫踢出老远,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才停了下来,却又被接连进攻的九黎族劈头盖脸打的还手不跌,“你个老色鬼他妈没人招惹了是吧,找死也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有娘生没爹教的货色还他妈知道脸红,老子不打死你就不姓九黎!” 当着人家哥哥的面调戏人家妹妹,这人找死也真是没谱了,站在一边看着的苏秦张仪和星昧星衍也毫无言语可说…… 第七十二章 从院里打到驿馆后面的空地里,九黎族对于离罫可算是恨到了心里,召唤四周的毕方鸟对其展开群攻模式。 坐在阁楼后窗台上,正给旒沙剥果子的阔落几个人看见外面的一幕不禁一个个够直了脑袋,鲁羡指着那边打的火热的两个人大叫一声,“诶,打起来了!” 叫声惊着那边喝茶的叶灵鳯,站起身走过来看了外面,见鲁羡忙里忙慌的就要下去,一把拽了回来,“给我老实坐着,再敢多事,回去我好好收拾你!” 向来爱热闹又爱招麻烦的鲁羡一听这话,看着眼前这位狠角色,一时间也冷了心思,复坐回去一脸懵逼的将外面看了,引得那边的阔落不禁好笑,抬头再看过去的时间,就见着那边阁楼的窗户里多了三个身影。 睡了好久的洛书丹青丹砂三人醒来已有些时候,本来是坐在屋中歇息,听见外面有动静就走到窗前看看,不料却见到前两天的熟人。 熟人归熟人,说了大话又遭了不幸的洛书面对阔落难免有些尴尬,只是与那人对视了一眼,便将自己的目光全权倾注在了外面的九黎族和离罫两人身上。 九黎族和离罫的年纪不差两岁,修为高低也不能简单论说,各有所长各有所短,要论输赢,那得看自己的应对措施如何了。 名门的九黎一族是掌控百鸟的大家,身为这一辈中佼佼者的九黎族九黎翅兄妹自小与毕方鸟为友,到了现在,对于这种鸟的习性早已熟知于心,掌控起来当然灵活闪现,想要拿来一个人的性命,不过也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再说这纵横门的离族,乃是修为卦象,窥梦,读心之术的名家,被选为纵横门弟子的离罫功力自然不容小视,对于九黎族的进攻,能够熟练运用读心术的他倒也应对自如。 “喂,你的进攻策略在实施之前就已经被我知晓,再这么打下去觉得有意思么?”再次躲开一击的离罫看着对面的人笑道。 架控着群鸟的九黎族看着那边的小子依旧满目怒意,“有意无意无干甚紧,我只道离氏一族修为尚心之法,却不想如今竟然培养出你这个败宗之徒,不早早斩杀,怕是日后也为祸患!” 听了这话离罫好笑,“我本是无意之举,是你们想的太多罢了,纯洁的友谊就是被你们这些污浊思想的人玷污,现如今又来说我的罪过,真是!”说着话摇头叹气,“想我离罫一世英名,今日却毁在你这人口中,要不是看在你那妹子的份上,你以为我要跟你在这里多费周折,早早折了你了!” “有本事就来啊!”九黎族说着话再次扑了上来,离罫忙的闪躲,“诶诶诶,我话还没说完呢,好歹都是亲家,你何必这样逼我?” “谁跟你亲家,臭不要脸!”九黎族破口大骂。 离罫忍不住笑意,“你那妹子真与我有意,我什么本事现如今你还不清楚,我能胡乱说话么?只不过把话挑明了讲,你那姑娘害羞不愿承认你还逮着我不放了!” 一轮进攻之后,依旧没占上风的九黎族总算是歇了手,死死盯了那边的离罫闭口不言,离罫捂着被鸟啄了一口的胳膊直起身,冲着九黎族“嘿嘿”一笑,“这些年对我一见倾心的女孩儿不少,我又不是没经验,只此次对你家姑娘有意,所以才开口不逊,要是有得罪的地方实在对不住,不过大家都是男人,彼此什么心思想必你都清楚,这辈子能遇上一个喜欢的女孩儿真心不容易,既然是两厢情愿,你一个当大哥的怎么就不能拉扯拉扯这段姻缘呢?” 听了这话九黎族冷笑一声,“你是有多大年纪,在这里跟我讲真情?” 离罫笑道:“话不能这么说,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多了去了,这与年岁有何关系?” 看着挑眉瞪眼的小子,九黎族暗思一时,随后恨了一声,转身离开,只当他是答应了自己请求的离罫在后面一阵欣喜,大叫,“那可就拜托给你了,你妹子的幸福如何我保管着就是了……” 话没说完,就见九黎族张手在半空打了个手势,还没等这边反应过来,离罫就被上面俯冲下来的几只毕方鸟在脸上狠狠啄了几口,当即鲜血直冒,顺着下巴滴下去染红了一片衣衫,虽然心中明知这是对自己不雅举止的惩罚,可嘴上却依旧不乐意,“好歹是亲家,你毁了我容对你妹子有什么好处?” 被九黎族回头又扇了个大嘴巴子…… 回到驿馆,九黎翅早已经回了自己的屋中,九黎族过去的时候丫头正趴在床上生闷气呢。 “诶,跟我说实话,那小子刚才讲的,可是属实?”九黎族在床边上坐下来问道。 九黎翅本身是个心思未成熟的小丫头,哪里经得住这样露骨的言语,听了九黎族的话一脚踹在他身上,“才没有,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还是我哥哥么?” 少女的娇羞将九黎族惹得一阵好笑,看着丫头那个模样心中哪里还不知其意,只是一个当哥的对于这种事情不好过问,不免有些尴尬起来,骚骚脑壳傻笑一声,“啊,不要为这个烦心了,那小子刚才已经被我给捏了,估计下半辈子就别想站起来走路了。” “……”一听这话九黎翅晃得翻身坐起,瞪着自己这位大哥一言不发。 九黎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你不是恼他么,他敢对你放肆,我又怎肯放过他,既然你对他无意,这般在乎做什么?” “你走你走你走啊,我不要看见你,你走……”九黎翅突然发起了脾气,推搡着九黎族就要往外赶,谁知道这丫头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九黎族只是扭捏着不肯出去。 正在俩兄妹热闹之际,离罫突然又出现在了那边的窗台上,冲着这边“嘿嘿”一笑,“看来姑娘可真是心中有我,那我也定不负你真情,只等五年过后你成人之日,我便备好了彩礼去名门提亲,到时候你是沉鱼落雁,我是闭月羞花,真是天生的一对儿佳配!” 突如其来的话语将九黎翅惊得一动难动,望着那边的小子目瞪口呆,谁曾想过,这次跟着来道门不过是想四处转转,却又惹来这个前世的冤家! “滚犊子个臭不要脸的,还闭月羞花,我看你就是一朵插在牛粪上的狗尾巴花吧你……”九黎族捞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冲着那边的离罫就甩了过去,回头却又被九黎翅死死盯住了。 明知是被人骗了,反应过来的九黎翅对着九黎族更是一阵猛打,“认识还没两个小时你就和着他来骗我你去死啊你……” 暗自嘚瑟着走出纵横门人暂居的阁楼,离罫就被站在外面的苏秦拍了一巴掌在脑壳上,“行啊小子,初来乍到还没两天,自个就给自个儿定了门亲事,回去可得好好跟你那祖宗炫耀炫耀,几辈子能修来这光宗耀祖的孙子!” 离罫抹着脸上的血迹瞄了一眼苏秦,当即嘿嘿一笑,“行了四师兄,在我面前可别这么说话,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可是清楚着呢,羡慕嫉妒恨吧?” “羡慕你爹!”苏秦一把抹在离罫脑袋上,刚接触这小子的时候没少吃他功夫上的亏,到了现在一见到他就习惯性的施了护神咒在身上,任凭这小人再怎么本事也难觉察自己心中所想,现如今还敢说大话,找死,找死…… 第七十三章 墨门的阁楼内,青冥正与齐桓探讨着后日的会议之事。 “……由此看来,各家抱着各家的心思,不知道今年又要闹成什么样子呢。”想起之前两届的联盟会议齐桓脑袋就疼。 青冥摆弄着手里的茶杯轻笑一声,“要闹就任他们去闹,我们担着自己的担子就好。” 听了这话齐桓摇摇头,“不然,今年非同往年,墨门与道门闹得有些不快,别以为那元清伏翟是个心软的,虽然平日里看来大道同家,但骨子里却是个冷颜的角色,要是跟他闹了什么别扭,就等着制裁吧。” 青冥瞄了一眼齐桓,“那照你这么说,前两日的那条人命,我们是非偿命不行了?” 齐桓冷笑一声,盯着手里的茶杯道:“恐怕还不止如此,别忘了前些天那元微玄宫与我们的恩怨,幽冥古刹乃是上古神器,被私藏在我门中,这个罪过能小了么?” 青冥道:“百年前的事情今天被翻出来,就没人查查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桓道:“怎么回事尊主心中自然明白,我所担心的,是这次元清伏翟会将此事拿来当个名头,与我墨门压上一等罪过,到那个时候,恐怕不好办啊。” 青冥道:“可今年不是那阴爻当家么?” 齐桓哼笑一回,“据送来的消息,元清伏翟不是明天归来就是后日归位,身为十一大联盟门派的首席长老,他能放过这次出头的机会?” 听了这话青冥不禁长长的输了口气,一时可笑道:“想来离当年的事情已经过了百余多年,除了道门,其他门派的长尊都换了好几届了,这里当家的却一直是那个元清伏翟,一个百多岁的老头儿,还不肯让位与他那个儿子,那小子倒也不着急,好似很是享乐他老爹给他撑起这条门槛似得!” 一旁的齐桓押了口茶,笑道:“你还真别说,阴爻那个人还真就没有上位的心思。” 青冥看了一旁人,“哦,是么?” 齐桓笑道:“这有什么办法,生来不是当家的料,自己清心寡欲谁也管不了,就是碍着这趟子他那老爹才一直未让位给他,暗里寻思着其他合适的人选,只是不知道现如今到底看中了谁!” 青冥略思一时,“不像啊,看着那小子的模样,倒像是很喜欢当家似得!” 齐桓摇摇头,“那不过是做出来的样子,前些年就因为他不愿接手道门的事,元清伏翟与其发生了一场矛盾,父子两个闹得很不开心,后来也不知道得了哪位高人的指点,为了尽孝只能在他老爹面前装装样子,现如今元清伏翟不在,元易灵嬍又跟元微玄宫跑了,这里他再不当家谁还当家,总不能撂挑子给我们吧?” 青冥盯着手里的茶水,再不开口,许时方才笑了一声,齐桓看着奇怪,“少主笑什么?” 青冥道:“笑什么?自然是笑人常理短的事。” 齐桓瞄了一眼自己的这位少主,还是不明其意,青冥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茶杯放到桌子上,“罢罢罢,说那些做什么,当下要命的,是该怎么应付那些人才是啊。” 齐桓扭头看了一眼放在那边桌子上的盟书,内容完全由墨门尊主与两位修师和几位侍尊者持笔,写的内容也不过是往年提到的那些琐事,对于今年的变故只字未提,确实让人难以理解,好歹今年作为代表的是少主,他又怎么放心让他来这里冒死进书。 心中思虑一时,齐桓抬头看了对面的青冥道:“少主,今年非同往届,我看,还是让我担着这个身份吧?” 闭眼瞌目的青冥依旧一副悠哉哉的模样,翘着二郎腿笑道:“就是非同往届,所以才要我来主事,你是觉得自己的能力比我强?” 一句话说的齐桓受惊,“不敢,我只是担心……” 话没说完,被青冥抬起的手打断,“别说那些废话了,你我又不是小孩了,还计较那些做什么,既然已经长成了一个男人,就得担起自己应该负的责任,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清楚的很,不用你来多嘴。” 本来想说些什么的齐桓听了这些话也只能将肚子里那些有些肉麻的话收了回去,“是。” 青冥半瞌着眉目将那边还在剥果子的阔落与旒沙看了一会儿,最后口中轻念叨,“齐桓,你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说出来,也不愿告诉他人,但你心里也清楚,如果哪一天我真的离开了,还请你照顾好他们。” 两句话说的齐桓心中蓦地一阵酸楚,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位少主,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只是跟着将那边的阔落旒沙几个孩子看了,轻点了一下头,“是。” 青冥望着那边的阔落口中又念叨,“灵官年少,还不懂人情世故,虽然有祖干师傅教养,但总不能面面俱到,你是一路跟着我过来的,自然知晓这其中的含义,以后这小子要接手墨门,离了你的扶持是万万不可的,都说玉不雕不成器,虽然现在看着是个顽童,但以后的岁月里少不了砺炼,是否能够向着正确的方向走,还得你多多指引才是……” 见青冥口中一直念叨,不忍再听下去的齐桓打断了他,“少主,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听了这话青冥苦笑一声,自己的身子什么情况自己知道,不过低了头输出一口气,“说的太多了是不是?” 齐桓不说话,青冥继续道:“我也觉得,自己的话越来越多了,总觉得,再不说,就没时间了……” “少主!”齐桓一把抓住了青冥的手腕,却不知接下来的话该如何诉说。 青冥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苦笑一回,拿开他抓着自己的手,扭头又将那边的阔落看了,“看着他们,总是让我想起我们小时候,灵鳯追着我跑,你追着她跑,后面一群人又追着你跑,也不知道当时我到底是追着谁呢,总是觉得前面有个人在一直叫我……” 顿住,青冥望着那边的阔落呆愣了许久,最后才提起嘴角笑了出来,在这样的一个氛围中显得无比凄楚,让齐桓看在眼里心头猛地一疼,而站在外面的叶灵鳯,早已泪如雨下…… 毫不知世事的阔落一边剥着手里的果子一边聆听一旁鲁羡的挑唆,小子非要在今天晚上出去不可,说是跟毕沅摸清了少卿和君泽的住处所在,现如今他们那位老爸又不在身边,正是好罩手之际,放着这样的机会不把握,更待何时? 看着小子那模样,阔落一阵好笑,“说的好像你跟人家有多大的渊源似得,罩手,你要对他们罩什么手?” 鲁羡束了束额头上的抹额带挑眉道:“不是你一直要找他们么?” 阔落将剥好的果子放到旒沙手里,抬头看了小子道:“你要与我向他们讨要拿走的东西?” 鲁羡瞥了瞥嘴,扣着自己的手指甲道:“我可没你那么伟大,不过是想报那小卷毛踹我的一脚之仇罢了。” 话刚说完,就被阔落朝屁股上踹了一脚,虽然不疼,但盯着这位小主儿也皱起了眉头…… 第七十四章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行了吧!”看着阔落脸色不对的鲁羡最终低头认错,心中却实在不明白,放着那么多倾慕自己的人不喜欢,自家这位小主儿怎么就看上那个山间的小野豹子,一头小卷毛儿的! 在他这个年纪里,似乎还没有考虑过人与人之间的所谓正确的择偶观如何,不知多少年以后,男生应该喜欢女生的观念才在这个人心中根深蒂固,而他身边这位小主的选择,就让他费解了。 “爱哥哥,你们今天要去找君泽么?”听着一旁人的对话旒沙抬头问道。 阔落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妹妹,“你知道他名字?” 旒沙嘻嘻一笑,“少卿告诉我的!” 一听这个名字,阔落不禁心中一笑,摸了摸旒沙的脑袋道:“怎么,你好像很想看见那个小子似得。” 旒沙嚼着嘴里的果子站起身子,“想啊,你们要是去找他们一定要带上我,我还留了东西要给君泽呢!” “哦?”听了这话阔落一惊,“什么东西?” 旒沙脱开他的双手转身跑开,“才不要告诉你!” 看着小丫头的背影鲁羡在后面吐了吐舌头,“得,自家养的闺女一心想着人家,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你看上他哥,你妹看上他弟,可真有你们这家姻缘!” 说着话转身咧嘴,被那边的霍囹尊朝屁股上踢了一脚,着实疼,即冲那人瞪了眼,“你做什么?” 霍囹尊冷冷瞄了他一眼,脸上带着一丝冷笑道:“闭上你的臭嘴,再多说一句话信不信我打掉你门牙?” 不知道这人生了哪门子邪火的鲁羡哪里吃得了这亏,“哎呀”一声撸着袖子就要上去讲理,被那边的齐桓叫了一声,瞪了霍囹尊一眼转身跑过去。 齐桓张手一把拉过眼前的小子,满脸堆笑道:“听说今天晚上你又安排好行程了,不知道又要去哪浪啊,可否带我一路热闹热闹?” 一听这话鲁羡哪里还不知道什么意思,这齐桓在来的那一天就给自己规定了不准乱跑的规矩,自己前两夜偷偷跑出去的事情肯定是被谁给泄密了,现如今他说起这话,不是要拿自己开刀还能做什么? 想到这里,鲁羡转身就要跑,别齐桓一把揪回来,“还跑,拿我话当耳旁风是吧?啊?” “诶,他哪里是当耳旁风啊,是当气放呢大师兄,这可是他亲口说的!”霍囹尊在那边跟着添油加醋。 气的鲁羡冲他吹鼻子瞪眼,“臭小子是你出卖我!” 霍囹尊一副无辜样,“这话何由来,大师兄自会明察秋毫,又何必让我多嘴!” 无论他怎样说,鲁羡瞪着他依旧恼怒,暗自咬牙,“你给我等着……” 狠话没放完,就哎呀呀的被齐桓拎着出去了,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阔落对于这些事情本不感兴趣,给旒沙剥完了果子便起身到那边的院里看望雪羽狼,养了两天的大家伙趴在毯子上正睡得香甜,一嗅到自己小主人的气息立马睁开了眼,提溜提溜转着眼珠子,逗得阔落一阵好笑。 “晚饭给你留了一屉豆沙饼,要是还有胃口就尝尝吧。”阔落将手里拎着的糕点放到地上,取了饼子出来送到雪羽狼嘴里。 大家伙虽然晚饭吃的不少,但这点儿东西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塞牙缝的东西,多一点少一点没什么影响,既然主人好心想着自己,那自己也不能不给面子,故作有些勉强又娇羞的模样一口咬了上去,可笑的模样一时间将阔落惹得嬉笑不止。 正在他们热闹的时候,洛书拖着虚弱的身子从那边的阁楼里走了出来。 看着故人,阔落站起身,将手里最后一个饼子塞到雪羽狼嘴里,扭头看了洛书笑道:“怎么样,身体没事吧?” 洛书紧了紧裹在外面的衫子,有些尴尬的摇摇头,本以为眼前这小子会说出一番嘲讽的话,却不料对方根本没那个意思。 阔落抬手在雪羽狼鼻子上抹了抹,“我听我哥说,伤你的那小子就在这里,不知道你是何打算?想必,你那主事人也不会让你跟他在这里动手闹矛盾吧?” 洛书望着眼前高大的雪羽狼微微蹙着眉头,并不开口说话,看着他那副虚弱的模样阔落心中黯然,“你们到底拿了他什么东西,要这么跟你们计较?” 洛书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冷笑,“他们要计较,随便找个理由不得了,你还真信他们说了什么?” 阔落转过头看了雪羽狼,“信不信与我无大干系,我只是担心你们之间要真有什么恩怨,以后那小子还不肯放过你们,那怎么是好?” 洛书微微低下头闭眼晃了晃神儿,体力似乎有些不支,在一旁的柱子上靠了,又慢慢顺着坐了下去,仰着脑袋望着漫天星辰道:“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你想着是我能活到那个时候,还是那小子能够活到那个时候?” 阔落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只是将那边的人看了,洛书瞧他那模样好笑一声,断了这个话题,“小子,别忘了之前你答应过我的事情,虽然你的事我没帮到底,但并不代表你我之间的协约作废。” 阔落走到一边坐下,“说吧,什么事?” 洛书输了口气,“今天晚上,跟我去拿一件东西。” 阔落道:“什么地方?” 洛书道:“自然是道门府中。” 阔落看了他,“什么东西?” 洛书道:“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阔落眉头微皱,“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能站得起来么?” 洛书瞄了一眼身边的小子,抬手搭了他肩膀笑道:“臭小子,我有多大本事你再清楚不过,少来惹恼我!” 阔落翻了个白眼,“既然你本事那么大,身边两个兄弟又是黄金搭档,又何必非要我跟你走那一遭,不怕我像上次那样拖你后腿?” 想起上一次的事情,洛书叹了口气,“没办法啊,任性呗!” 阔落一甩肩膀将那人的手甩下去,站起身走向那边的雪羽狼,“既然有些事情我不能过问,那我也把话放在这里,不管这次忙帮不帮的上,你我之间的恩怨就此了结,以后再没什么瓜葛。” 洛书靠在柱子上一阵好笑,“你什么意思?” 阔落回头看了一眼那人,“没别的意思,近日来我墨门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这次参加你们的什么联盟大会,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法门向来与道门友善,要是我墨门与之为敌,那你我之间也就少了份牵连,到那个时候也少了不必要的麻烦。” 听了这话洛书一声冷笑,“说的好像你知道什么大事似得,照你这意思,之前咱们的交情就在这上面一了百了了?” 阔落站在那边顿了一时,随后道:“那你说还要怎么着?” 一句话反问的洛书无语,无奈的气恼一回,最后扬起下巴冲那边人伸出了手,“从你第一次跟我借钱到上一次,总共是七七四十九次,按着每次不少于三白银的量计算,再加上你要缴纳的利息,每银每天三银,总共是多少你自己算好了还给我,等到你墨门与全天下人为敌的时候,我也不用惦记着自己那点儿工钱没人还了,毕竟给人打个工辛辛苦苦整点儿工资也不容易……” 说着话洛书站起身就要走,留那边的阔落站在当地望着他的背影一脸绿豆眼…… 第七十五章 道门东北的院子里,少卿偎着君泽坐在房子前面的长廊上耷拉着两条腿看星星。 乔虞端着一碗鱼汤从房里出来,在少卿一旁坐下,冲着小儿笑道:“要说这做鱼,羽落哥哥最拿手不过了,快过来尝尝!” 少卿被乔虞招呼着凑过去,君泽坐在那里靠着柱子依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暗中却被一阵阵袭来的香气诱惑的浑身难受,肩膀上的黑奎也咄咄立不住身子,开始幽幽打起转来,被君泽拍了一巴掌。 这时候,羽落端着一盆鱼汤从屋里出来,嘴里嚷嚷,“来来来,这里还有,最鲜的鱼汤,补脑补身体,不喝白不喝啊!” 说着话故意将汤盆放在君泽一边,手里拿了碗筷汤匙,满满盛了一碗放到地上,本来也没招呼谁,君泽肩膀上的黑奎却不请自来,抽出自己的灵元滚到地板上,趴在碗边张嘴抿了一口鱼汤,虽然不会开口说话,但看那个陶醉的模样也知道那汤的味道有多好喝。 看着那边咕嘟咕嘟喝汤的黑奎,君泽很是嫌弃的背过脸来,暗恼那东西不争气,那边的羽落却又端着一盘脆皮鸡坐了下来,一边给那边的少卿盛菜嘴里一边捣鼓,“伤筋动骨就得好好养着,不吃东西怎么能成,就算师伯回来了,看着你瘦成什么样子心里也不好过,无由来闹得什么脾气,跟自己又叫个什么劲,肚子咕噜噜响,还说自己不饿,骗谁呢?” “骗你呢!”少卿被乔虞喂了一大口鱼汤嘟囔了一声,将羽落逗得苦笑一回。 从盘子里捡了两个鸡腿出来,羽落分别给了黑白二奎,少卿从盘子里捡了鸡翅膀给了乔虞一个,拿着另一个爬到那边塞到君泽手里,“好了小泽,有什么大不了的,过去都过去了,我都成这个样子了还不要跟他们计较呢,你现在又生的什么气,诺,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今天白天睡了那么久,晚上可就要失眠喽。” 说着话少卿冲那人眨巴了眼睛,看他那个模样君泽又哪里不晓得什么意思,瞧瞧手里的东西,却又把脸一甩塞了回去,身子一跃跳将下去,踏过满地的红花到那边的小路上,顺着就走出了院门。 “诶,你做什么去啊?”眼看着小儿要走,羽落在后面喊着就要追上去,少卿坐在廊檐下却笑了。 “你不用追他,他也走不远。”少卿一嘴叼着鸡翅膀一边嘟嘟。 看他那个样子羽落犹豫着转身回来,在地板上坐下道:“你们两个到底想做什么?” 少卿瞄了他一眼,“没想做什么啊,吃完东西就睡觉啊,睡觉还能做什么,做梦呗!” 一句话逗得那边的乔虞忍不住笑,羽落盯着眼前的小子自己好笑一回,却又实在没法说什么,只能将剩下的鸡一块块撕开,分给了那边两个胖娃娃一些,剩下的推给了眼前的两个小儿,自己只喝了几口清汤。 临睡觉的时候,少卿和在外面转悠了一圈回来的君泽照例给自己的护法灵元洗漱,看着胖娃娃嘴里的小獠牙少卿不禁皱起了眉头,“我说半夜里谁咬我呢,原来是你啊!” 喜欢啃肩膀的白奎听了这话当即闭上了嘴巴,两只大眼滴溜溜看了自己的小主子,少卿沾着一手的牙粉望着他嘴角咧出一丝狞笑,“小乖乖,爸爸好好伺候你嘛,来,张嘴!” 看他那个模样白奎抽身就要走,可被少卿死死勒着又哪里走的开,被一把扑到地上,沾着牙粉的手指就要往他嘴里戳,“你咬我你咬我,你再咬我……” 看着那边两个小二货闹得不可开交,这边的君泽不由得瞄了一眼怀里的黑奎,略有所思,嘴角不由自主的咧出一丝笑意。 被他那个模样吓着的黑奎晃得抽离自己的身子,在地板上叭叭叭的跳到那边的床上藏进被窝里躲了,惹得这边的小儿少见的笑了出来。 看着满是笑意的君泽,乔虞在那边不禁有些发怔,第一次觉得这人看起来倒也不是那么吓人。 发觉自己被人看着的君泽瞄了那边乔虞一眼,当即收回了脸上的笑容,在水里洗净了手,起身离开了,乔虞撅起嘴巴也跟着转身离开,外面就响起了禹谷的声音。 “我说小三爷,平日里任你带着他们怎么胡闹,可卿伊阁不比这里啊,当家的走的时候特地嘱咐我看好场子,带好下面的人,你可倒好,想着法儿的跟我呛啊,那小乔虞来这里都多久了,啊?你还不让她回去,这么晚了一个小丫头孤身在外的多危险啊,您就没考虑过后果?”一见到羽落禹谷便又嚷嚷了起来。 刚在那边收拾完的羽落在围裙上擦着手看着眼前这个人一脸笑意,“禹叔,小虞一直跟着我呢,怎么能说是孤身在外呢?再说,在道门这里她能出什么事?” 羽落说着话转身踏上门前的木梯,禹谷本要在后面跟上,可脑子里一根筋忽然一抽,又将迈上去的脚收了回来,羽落看他那模样不解,“禹叔,您这是做什么呢?” 禹谷咋了咋嘴巴,心里念叨着前些天跟赫连玄卿闹得那场别扭,一时间很不是滋味,“那个……我想问问,这里的那个大官人,什么时候回来啊?” 羽落笑道:“哦,您说的是师伯吧?” 禹谷“啊”了一声,“你是应该叫他一声师伯,我就……” 看他那个别扭样儿羽落更是好笑,“按着外面的辈分你还应该喊他一声阿公呢,现如今在这里又跟他平辈了,这辈分论的,着实有些乱了!” 禹谷“嘿嘿”跟着笑了一回,脸上怎么着都挂着一丝的不自在,羽落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师伯什么时候回来我是不知道,但现在他那两个宝贝儿子可在屋里待着呢,禹叔要是过意不去前几天的事情,就进去跟他们打个招呼,两个孩子嘛,说点好听的也就过去了!” 两句话算是说到了禹谷的心里,看着这个平日里柔似水的小伙子心中大感欣慰,“小三爷啊小三爷,我要是有个闺女孙女什么的,这辈子非你不嫁不可!” 禹谷说着话便登上了木梯,羽落在后面看着无奈的直好笑,这人今天来这里可不全是为了小乔虞,更多的,似乎还是要见见那两位小主儿,只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领他这个情…… 第七十六章 禹谷进屋的时候少卿正被惹急了的白奎一嘴咬住了脑袋,露着肩膀以下的身子正在那里扑腾呢,乔虞蹲在一边看着干着急,而坐在那边床上的君泽看着下面的一幕却是挂着一丝笑意,颇为惬意,他自然知道那白奎不会与少卿认真。 “呀呀呀呀……你放开我了要死人了你个笨蛋……”被叼着脑袋的少卿在白奎嘴里呀呀叫着,看着身体增大了数倍的白奎,禹谷站在当地一脸懵逼,后面跟进来的羽落一看这状况哪里还敢怠慢,立马冲了上去,趴在地上掰着白奎的嘴巴将少卿从里面拽出来,小儿脑袋也是沾满了家伙的口水。 羽落撩起围裙忙着给少卿擦脑袋,小儿坐在那里膈肌着一只眼抽着腮帮子发怔,最后看着站在前面的禹谷,当即“咦”了一声,“大半夜的,你又跑到我们这里做什么?” 被小儿这么一问,禹谷方才回过神儿来,立马在脸上堆满了浓浓笑意,“呀,几天未见,小爷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看着面前这个满脸迎笑的人,少卿心中不禁纳闷,骚着脑壳皱眉道:“这里好像是我家吧,怎么说的好像你是个东道主似得?” 一句话问得禹谷老脸发涨,羽落在一边坐着也暗自好笑,扭头瞅了一眼那边缩小了身子的白奎,正翻着肚皮冲着房顶吐泡泡呢,一旁的乔虞看着只是掩着嘴巴偷笑,那边的禹谷看见小丫头当即紧了脸色,“小虞!” 被叫了一声,乔虞只得应了一声,站起身耷拉着脑袋走过去在禹谷一边站了,两只眼却依旧瞄着那边的白奎不放,看着他们,少卿嘟着嘴巴回过神来,“哦,你是来接小虞姐回去的。” 人家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不管是不是有心,禹谷也不会放着不问,当即笑道:“是是是,丫头不懂事,闹了一天还不知道回去,明日还要上台呢,我只能来接她了。” 一听这话少卿“哇”的又叫了一声,唬的羽落以为他怎么了,“怎么了,咬疼了是不是?” 少卿瞄了他一眼,转脸又看了那边的乔虞,“说好了明天要去看你的!” 一旁的羽落还是没明白他什么意思,“想去就去啊,这次免你们门票!” 少卿看了他一眼依旧不想解释,只是转头望了那边床上的君泽,两个小儿可是跟元斋炙约好了明日比试,要是出了什么状况,哪里还能够去的了卿伊阁。 看少卿那个模样君泽不想理他,转身望着里面坐了,少卿回过头看了那边的乔虞,样子颇为为难,见他那个模样乔虞笑道:“没事了,反正明天我也只是在台上站一会儿而已,不开口的。” “啊……”少卿放下一块石头似得虚了一声,冲那边摆摆手道:“那好吧,你们就先回去吧,等我有时间了再过去。” 小儿无奈忧愁的德行将羽落看得一阵无语,那边的禹谷望着心中也是好笑,但脸上总不能够表现出来,只能牵了小乔虞告辞离开。 临睡觉,少卿君泽在床上照旧跟黑白二奎闹了一会儿,那边打好地铺的羽落方才熄了灯,被顽童闹了一天的他难得这个时候的清净,睡得自然也快。 等到那边响起了微微的睡息声,少卿便与君泽悄悄摸出了屋子,望着远处的高阙楼阁奔了过去…… 道门驻地内,后庭房中的阴爻坐在椅子上正愁眉不展,那边的几位侍尊者对着他排排坐着半瞌目,也是一个个无言无语,一旁的青灯烛火随风摇摆不定,将几个人映在墙上的身影吹得飘飘摇摇。 许时,思索了多时的阴爻方才开了口,“依你们所说,这次的联盟大会,是必要见点血了?” 侍尊者礼颍傅睁开眼,“不与正不宜邪,吾不当立,恐有后顾之忧。” 一旁的雅正跟着点头,“正所谓邪恶不予两立,吾弱被人欺,吾强得众依,现如今形势所迫,如果明日尊主再不归回,大任还得让你来担。” 听了这话,阴爻收回眸子输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脸色不免有些疲态,“那依你们所见,该如何作为?” 坐在最左边的淑人这时睁开了眼,“现如今阴阳门已于其他九大门派结下冤仇大恨,就算我们不主持这个公道,他们自己也会将言行摆在台面上来,到时候反倒打的是我们的脸,如果我们对阴阳门采取措施,不敢说那云尧子手下的人要造反,只怕也是要脱离这个联盟团队,自立门户,到时候见不见血,可就不是我们说的算了。” 阴爻听了这话就头疼,“裁决不是,不裁决也不是,那如何是好?” 淑人复又闭上了眼,顿了许时,沉沉的输出一口闷气方道:“于此来看,对付他们只有一个方法。” “什么?”阴爻问。 淑人两道目光定在阴爻脸上,口中沉声,“杀。” 一个字将阴爻定在椅子上不能动弹,颇为诧异,“侍尊言语是不是严重了?” 淑人闭上眼,“吾不发威众人以为家雀,所谓杀鸡儆猴,百余多年的祥和之世又何不值一场杀虐,你要知道,那阴阳门早已心归他属,纵然我们今日宽容,日后也成祸患,到头来,怕的只是纵蛇反被咬,好心不识啊。” 听了这话阴爻心中有些不快,“那阴阳门乃是大派之家,岂是你说杀就能杀得了的?现在墨门与蛟人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干联,动了阴阳门,只恐牵一发动全身,闹到最后收不了场,岂不被外人笑话!” 那边的淑人笑了一声,“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管传达我们的意思,后事如何,自有尊主大人掌控。” 虽是一句简单的话,却还是让阴爻有些小小的不舒服,明摆着这位老人家是觉得自己能力不够,在他们眼中,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一小儿罢了,能够让他们心服口服的,除了那位从没见过面的师公,也就只有自己的父亲了,不过……也许还有自己那位刚回来不久的师伯。 可话说回来,一想到以后那些扯不开理不清的乱麻事,阴爻还是情愿当个简简单单的道人罢了,身为道门长尊的儿子,他最清楚不过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有多痛苦了。 一场探讨依旧在继续,处身高位的人,日子也并非常人想象中的那般奢侈享乐,身为明君圣贤,更多的还是为寻常百姓操碎了心。 道门后院西北角一座孤立的小院子内灯火阑珊,只有当中一间房屋内亮着昏昏暗暗的青灯,身着青衣的男子正坐在试验台前潜心钻研着自己的不解之事,周旁的桌几案台上,放置着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浸泡着千百种昆虫的活体标本,带着一卷卷的竹简,夹叠着大大小小的蛊体样本,昏暗的灯光,从窗外扑进来的冷风,将这个地方映衬得愈发阴暗起来…… 第七十七章 时至上夜,道门驿馆内四下寂静如宵,躲过几班守夜人,阔落与洛书二人便顺利出了大门,望着远处灯火一片辉煌的道门驻地而去。 “你不与我说明是什么东西,我怎么帮你找?”路上阔落冲那边的人皱眉。 洛书轻笑一声,“不用你找,我自然知道在什么地方。” 阔落不解,“那你还让我来做什么?” 洛书道:“帮我拿到手就是了,费不了多大力气。” 阔落看着这个人眉头皱了起来,“你不会是又要耍什么心机吧?” 洛书瞄了他一眼好笑,“别人也就罢了,你觉得我对你用过什么歪心思么?” 阔落不再说话,只是冷哼一声,飞身跟在洛书后面往前而行,在道门城中转了好几个大弯,最后就在一片宫阙楼阁的后面停下了脚步,伏身蹲在一面高墙之上。 眼前的院落灯火昏暗,几间再普通不过的瓦房也是毫不起眼,与前面那些楼阁比起来着实显得寒酸,阔落看着不解,“放着那边的好东西不拿,这里能藏着什么宝贝?” 一路急奔大病初愈的洛书不免有些吃不消,靠着一边的门房坐在了墙头上,望着院里的状况嘴角提起一丝笑意,“宝贝不敢说,但对于我来讲,可是至关重要的。” 阔落扭头看了一眼身边这个有些气喘的人,不禁担心,“就你这个样子,还想着进去,不怕被人发现?” 洛书正了正身子,“这里与其他地方不同,根本就没人把守,你可知这里住的是谁?” 阔落摇了摇头,洛书好笑一回抬手抹了抹他的脑袋,“这里就是道门长尊元清伏翟第四个弟子的住处,颜清的名声你总听说过吧?” 阔落摇摇头,看他那个无知的样子洛书有些头疼,摆了摆手道,“算了,跟你多说也是废话,只跟你讲那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过一会儿跟着我就是了,别乱跑!” 说完话便挣起身子,从怀里掏了一个豌豆大的药丸塞进了阔落嘴里,一巴掌拍在后背上,阔落就将那颗药丸咽进了肚里,“你做……” 话没问出来就被洛书一把捂住嘴,“对你有益无害,别废话!”随后便打了个手势,纵身跃下了高墙,望着那边的窗户摸了过去,阔落虽然不知道这人到底要做什么,但也只能在后面紧紧跟上。 院落虽然普通,但打扫的却是干净的很,阔落跟着洛书躲在窗台下,就觉得腹中开始发起热来,明知是刚才那颗药发挥了作用,但也奇怪到底是什么东西见效这么快。 洛书憋住腹中一口气,起身抬手将上面虚掩着的窗户轻轻拉开了一条缝隙,刚好能容他进去,阔落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跟着,却还是一不留神脚下绊了一下,身子把持不住扑倒在前面的洛书身上,两个人当即就从窗台上翻了进去,一声闷响砸在地板上,摔得洛书一阵龇牙咧嘴。 一巴掌打在臭小子身上,洛书算是再一次对阔落无语。 身为墨门小爷的阔落哪里受过这欺负,当即一脚踹了过去冲那边人瞪起了眼,为着大局考虑,洛书不得不吃了这个哑巴亏,摇头晃脑的从地上爬起来,弓腰驼背的在黑暗中往前摸索。 房子虽然不豪华,里面却阔绰,面积大的让阔落觉得多余,因为他觉得前面的洛书好像有些迷路。 “喂,你到底要去哪?”再受不了的阔落扯了一下前面人的衫子。 洛书回头甩了他一下,“给我闭嘴!”话刚说完,脑袋就撞上了一面墙,登时又疼的直龇牙,阔落在后面不禁好笑。 转过两面厢房隔板,终于看见了前面微弱的亮光,洛书回头使了个眼色,黑暗中的小子两眼放光,倒将阔落着实唬了一跳。 两个人偷偷摸摸的顺着墙根摸到那边的墙角,洛书让阔落看着那边的动静,自己就开始在那一片的地板上摸索着什么。 自己待得地方与外面仅有一墙之隔,还是面纸糊的屏风墙,稍微有点儿动静就会被外面的人听见,望着坐在那里的那个人的背影,阔落一颗心脏算是提到了嗓子眼,好在那边还有一只鸟,正叽叽喳喳叫的欢畅,倒将这边的声音掩了过去。 身边爬过一只只奇奇怪怪的虫子,阔落强忍着心中那股毛悚,紧紧贴着墙壁回头看了一眼洛书,嘴里嘘嘘了两声,却并没有得到洛书的回应,直到看着小子双手在平滑的地板上生生摸索出一条几乎就不存在的缝隙,阔落方才觉得这次的行动有了着落。 洛书从衣服里取了一根银针,插进地板中的缝隙,极为小心的将那块地板稍稍扣离了出来,在下面,却原来是一个藏东西的地窟,受了惊扰,从里面扑簌簌爬出好多小虫子来,阔落躲闪不及。 地窟里放了什么东西阔落看不见,但两眼放光的洛书却瞧得仔细,不顾周围那些让人恶心的东西,神兽摸索着从里面取了一个檀木盒,也不打开,直接就塞进了衣服里,又将地板扣回原位,便招呼阔落赶紧离开。 身上趴着好几只虫子的阔落龇着牙起身跟着要走,却被上面掉下来的一只硕大的蜘蛛钳在了嘴上,毛茸茸的东西与肉体的亲密接触直接让小子浑身一个颤栗,生理反应的抬手就去拍打那东西,却不料误撞着一旁的一个大陶罐,晃悠悠眼看着就要倒下来,被眼疾手快的洛书一把抱住。 狠狠瞪了阔落一眼,洛书口中嘟嘟念叨着要骂,谁知眼前的小子看着罐子里的东西捂着嘴当即又是一阵愕然,低头一看,那罐子里装的不是别的,正是一个个长了霉菌的骷髅,浸泡在不知名的液体中,已经幽幽散发着陈年旧月的浑浊气味,让人闻着跃跃欲吐。 强忍住腹中一股翻江倒海,洛书将罐子放回原位,拉着阔落转身就走,小子捂着嘴巴也挡不住肚子里翻腾出来的酸水,要不是今天晚上没吃什么东西,非得大吐一场不可。 顺着原路翻出窗外,本以为就此完成任务的阔落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抬头起身的那一刻,又遭受到了这辈子难得一遇的惊悚一幕,两个蹲伏在对面高墙之上的黑影一动不动,八只绿惨惨蓝惶惶的眸子幽幽盯在自己与旁边洛书二人的身上,极为诡异的一幕让阔落浑身瞬间长满了鸡皮疙瘩,一只野猫嘶叫一声从眼前一扑而过,硬生生将阔落吓得把吐出来的酸水又吞回了肚里。 站在原地动也难动,阔落喘着粗气瞄了一旁的洛书一眼,本以为大见过世面的小子对于这种情况司空见惯,却不料家伙此时此刻也是呆愣不动,映着远处撒过来的微弱灯光,甚至能够看见他额头上渗出的一层冷汗。 面对超乎常理的一幕,阔落不由得想起之前损命在自己手中的那个守城人,一时间又将焦点聚到了洛书身上,谁知道这小子曾经害死过多少人命,现如今终于有冤鬼来报仇了…… 第七十八章 “嘻嘻,跟了你们一路,我以为你们要去哪呢,原来却是在这里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许时,蹲伏在墙头一动不动的黑影子终于有了动静。 一听见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的阔落当即心中一阵风凉,之前聚集在脑海中鬼府妖宅的片段瞬间化风而去,一个顶着一头小卷毛儿整天笑嘻嘻的人物形象豁然撞入神经,那墙头蹲着的不是那小子还能是谁?! “个臭小子,我还以为你黑白无常索命鬼呢,你蹲在那里做什么?”阔落压着嗓子冲那边的人恨了一声,这一场惊吓着实让他心情很不好。 蹲在墙头的少卿与君泽在这时候站起了身子,肩膀上的黑白二奎嘟噜噜憋着小嘴儿跟着嘻嘻作笑,少卿掐着腰居高临下,小脸满是不屑与鄙视,“我在哪里要你来管,你只说清楚,你们两个人偷偷摸摸在这里做些什么?” 小儿可不顾四下什么状况,高亢的声音传遍了院里的每个角落,让洛书听着心中暗叫不好,也顾不得上面的小子,拉着阔落转身就走,却不料早被人挡住了去路。 黑压压的魂线虫将去路挡了个严实,看着这情况,洛书便知自己行踪已被人察觉,只道是大事不妙,张手便划了一道法印向那边的虫群撞了过去,却仅仅劈开了一条缝隙,立马又被不计其数的虫子掩盖了下去。 洛书闪身躲过冲将过来的虫群,劈手又推了一掌过去,掌风照着热浪将虫群打的一哄而散,就在阔落稍稍松了口气的当儿,却又被聚集起来的东西围的水泄不通,赶赶不走,打打不住,着实让人烦心气恼。 洛书挥笔在半空书了八道法印罩在当头,将那边的阔落一把拽过来,小子冲着他大吼,“你倒是快想办法啊笨蛋!” 洛书望着四周猛烈撞击法罩的虫群,一时间也是皱眉,脑中思索片刻,便一把捉了阔落的手腕过来,从腰中拔了短刀,二话不说就划了上去,当即就将小子的手心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龇茵茵从里面流了出来,不顾阔落如何反应,洛书拿手指沾了血水就在之前立下的法罩上面又加了两重法印,外面虫群的嗡嗡声瞬间不见了踪影。 无端被人划了一刀的阔落看着洛书目瞪口呆,洛书一边给他扎着伤口一边笑了一声,“别这么看我,要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以防这个万一!” “你什么意思?”阔落恹恹一声。 洛书松了他的手道:“我的血不干净,对这些东西没价值。” 阔落面目有些狰狞,“你可知道,我也是杀过人的。” 洛书闭眼摇了摇头,“于此无干,只要是你阔落的血,这些东西就没得逞能。” “为什么?”阔落语色越发沉闷起来。 洛书回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个,“谁让你是墨青冥的弟弟呢!” 阔落,“……” “喂,你们两个到底还有没有活着,给个话嘛!”看着那边热闹了好一阵的少卿再一次叫了起来。 被法罩掩着的洛书透过缝隙看了那边的小子一眼,心中不禁来气,冷笑一声,“敢坏我的好事,找死!” 说完话口中默念咒语,将自己与阔落分离开来,手中暗暗积力冲着那边的少卿直奔而去,后面的阔落就是想拦又哪里能够来得及! 一击掌风推开站在墙头的两个人,洛书腾空在上方回头冲下面的阔落叫道:“还不快走愣在那里做什么?” 一声喊叫方才将阔落拉回现实,想着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便转身跟着腾空而去,却又看见被洛书逼上房顶的少卿与君泽,当下心中又不忍。 “没工夫跟你们废话,不想死就快些离开这里笨蛋!”阔落冲着那边蹲在廊檐顶上的少卿叫了一声。 看着被虫群围攻的小子,少卿不禁好笑,站起身子往那边看了,“自身难保,还敢跟我说大话!” 说话之际阔落早已飞身过去,随带着的虫子多少跟少卿有了接触,却全全躲了开去,就是连立在那边房檐上的君泽,都不曾被一只虫子纠缠,到了这个时候阔落方才真正明白过来,那房中人虽然不曾出来,却早已将这些虫子掌控在手中,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一时间又觉得这次跟着洛书跑的这一趟着实可笑,本以为自己能够帮着那小子什么忙,到头来却仅仅被当做了一个噬血的工具,墨青冥的弟弟,到底又是个什么身份…… “喂,我找你还有事说呢,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眼看着阔落离得越来越远,不甘心的少卿哪里肯放他而去。 阔落回头看了后面的小卷毛一眼,瞧着那副生气的模样不禁又觉得好笑,“我的小美人儿,哥哥有时间再陪你玩儿,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去你妹的!”少卿捡起一片瓦砾冲着那边甩了过去,跟着就追了上去,本以为要费些功夫才能逮着那小子,却不料不等他动手,前面的两个人就被凭空一道隔障打了回来,一跤摔进早已远离的院子,笼罩在周围的法罩也被破了开去,虫群登时就将两个人围的看不见面孔。 闻听阔落洛书两人的惨叫,一心想着自己那块紫龙玉的少卿不禁有些担心起来,看了一旁的君泽一眼,“我的东西还没要回来呢,要是他死了,我知道他放到哪里去了?” 君泽望着下面的两个人依旧不言不语,少卿自己在那里嘟嘟了两声,就要下去插手,不想这个时候,肩膀上的白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一撮火苗就从小家伙口中喷了出来。 “啊吼,你还会吐火啊?!”被惊讶着的少卿当即大叫一声,白奎瞄了他一眼口中咕咕两声,接着又打了个喷嚏,更大的一股火焰从口中喷涌而出,却被那边黑奎喷出来的一股水流浇了个头顶灭。 两个小家伙新生的本领让他们的两个小主子不禁又是一时的欣喜,少卿更是嘚瑟的不行,指着下面被虫子裹得严实的两个人就向白奎发布了命令,得令的白奎腹中酝酿成型,张口就将一股琉璃焰火冲着下面喷了过去,直将黑压压成片的虫子烧了个精光。 衣衫被点着的阔落与洛书二人可算是祸不单行,从地上跳将起来连滚带扑,奈何这琉璃火又岂是随便能够扑的灭的,好在上面黑奎有眼色,一口清流喷吐出来,虽然将下面二人浇了个灌顶,但也给他们解了烈火焚烧之围。 被狠狠涮了一通的阔落与洛书两人瘫坐在地上翻眼望着上面俩小子发怔,就在这个时候,那边的房门终于被人拉开,只见一个身着青衣,面容极为清秀之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七十九章 “不打声招呼就要从我这里拿走东西,你们料想我是有多宽容大量?”终于肯露面的颜清望着远处地上的两个小儿悠悠道出一声。 本以为是个姐姐,一开口却是男儿音,让上面的少卿着实闪了一下老腰,不过还是蹭着一旁的君泽暗暗好笑,“不会是那个坏书生的兄弟吧,怎么生的都是一副女儿相?” 他口中的坏书生自然是指元易灵嬍,听了他的话君泽瞄了他一眼,“只说别人,不想想自己。” 一听这话少卿憋着眼儿将君泽瞪了一下,随后两人便又彼此各自嫌弃一回,扭头再不愿多看对方一眼。 暂且不说上面两个闲人如何,下面被困在局中的洛书与阔落二人看着那边的颜清不由得提起了心思,要说这阔落无知还好,可洛书却深知这位人物是个什么角色,看着是个善人面容,却是元清伏翟六大弟子中最为阴险的一个,以巫蛊术著名于世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心中这样想着,洛书不由得一阵泄气,今日落在这个人手中,着实是件恼人的事,性命尤关,却还要连带着身边这个无知的小子,岂不是跟着自己白白来送死。 张手环法,颜清一把将洛书怀里的东西拿在手中,仅有手掌大小的檀木盒依旧封闭的严实,一时间又是不解,缓步走到小儿面前,“偷我一次,我容你,再偷我一次,我还不与你计较,可再一再二而不再三,你这样没完没了,的确让我不耐烦啊。” 两句话将之前的事情露骨挑明,让一直认为自己做事不漏风声的洛书一阵愕然,看他那个模样颜清好笑,“怎么,以为一直以来我真没发现你?以为自己本事过人,做事当真风云不惊?” 看着眼前人目瞪口呆的洛书一时间难以回话,颜清直起身子笑道:“纵横门又非穷门贫舍,何苦处处以这种伎俩与我交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可不是什么好本性。” 颜清说着话蹲下身子,在洛书面前将手中的檀木盒打开,黄色绸缎中包裹着的,不过是一枚乌漆发簪罢了。 “你若是想要这东西,大可以摆明了说出来,依着你那大师兄的面子,我也不能不送你不是!”颜清盯着洛书的脸嘴角挂起一丝笑意,让小儿看来却是让人发怵。 “既然之前我做了什么你都知道,今日落在你手里,要杀便杀要刮便刮,何必在此多言?”洛书盯着颜清不肯服软。 骄横的模样倒是将人逗得好笑,颜清将手中的盒子盖上,扭头又看了一旁的阔落,瞧着小人儿被划了一道口子的手掌,心中思索着什么,随后便笑了出来,抬手在洛书脑袋上抹了一把,站起身叹气道:“深更半夜,年少清华,放着安逸的日子不知享受,跑来摸这趟浑水做什么?” 说出的话不知是对谁,阔落抬着脑袋看着站在眼前的人,正不明白,一旁的洛书突然有了变故,只见刚才还好好的小子此时此刻脑门上已布满冷汗,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口中咕咕着什么,可任阔落怎么倾听,就是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你对他做了什么?”发觉不情况不妙的阔落冲颜清大叫了一声,神情甚为恐悚。 小儿的模样让颜清怎么看怎么觉得憨态可笑,将手中的盒子一把撩在阔落怀里,“想要给你便是了,趁着我心情还好,立马离开这里,不然的话,过一会儿可有你们好果子吃。” 说着话转身就要走,哪里有意思回答阔落的问题,可瞧着身边洛书那个模样,阔落又怎么肯放过。 “你是不是对他下蛊了?”阔落强撑着身子爬起来冲颜清的背影恨了一句。 颜清停下脚步,微微回头看了后面小子一眼,轻笑一声,“我是在救他,可不是害他,识相的马上离开这里,别再跟我废话。” 回头看一眼瘫在地上的洛书,再看看前面的人,阔落一时间分不清谁善谁恶,但总得说来,自己两人都是偷东西的贼人,被人家抓着非但没有之罪,反倒要放人走,只是搞不明白,洛书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小儿站在当地矛盾之际,瘫在地上的洛书喉咙里忽然一阵咕嘟声,好似什么东西从肚子里供出来一样,待阔落蹲下身子去扶他的时候,就见着一个指甲大小,浑身漆黑发亮的甲虫从他嘴巴里爬了出来,张开翅膀飞到那边人身上,埋头钻进了他的袖子里面。 想着之前洛书的话,说这人是个使蛊的家伙,亲眼见过之后阔落却依旧愕然了一回,能将虫子放进人身体里,简直丧心病狂…… 回头再看洛书,小子吐出那只虫子之后便四肢一瘫躺在了那里,卸掉了多重的担子似得,之前憋得通红的脸也渐渐恢复原色,闭着眼大口大口缓着肚子里的一口气,看来还真是被人救了。 “你要的东西已经给你,以后要是再敢到此放肆,就别怪我以大欺小了。”颜清说完一句转身便要回房,他却似乎忘记了两个人的存在,要不是被黑奎一口清水浇了一头,怕是真要回房里去了。 “咦——————————!!!”眼见黑奎惹了大祸的少卿当即大叫了一声,身为小家伙主子的君泽看着下面浑身湿透的颜清一时间也是发怔。 不知道这两个小家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说他们傻吧,还挺知道默契,看着黑奎将人家浇的灌顶,想着不好的白奎立马又从嘴里喷了一团琉璃焰出来,全全扑在下面的颜清身上,本想着给人家烤烤衣服,他却从没想过自己这样的火焰喷到一个人身上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如若不是反应快的颜清及时在自己周围打了个法罩,估计这次就被活生生烤的挫骨扬灰了。 “啊————————————!!!”再次被愕然到的少卿不禁又是一声长鸣,抱着自己的脑袋简直要死了,眼看着下面的人要转身,立马扯了一旁的君泽就要逃,可在这里他们又哪里逃得出去。 被人张手一把抓了过去,颜清一手拎着一个娃娃看着一脸绿豆眼,“你们是从哪来的啊,两个小王八蛋找死是不是?” 少卿与君泽在人手里死命挣扎,被甩下来的黑白二奎在那边爬起来,见着自己的小主子被人欺负哪里肯愿意,当即又是双簧合并,两张小嘴一开就是水火并融,冲着这边的颜清劈头盖脸的就打了过来。 火焰带来的高温热风扑面而过灼烧皮肉,清流划过又是一滴滴渗骨的冰寒,虽然隔着一道法障,颜清却也明显感觉到这两股让人着实不舒服的感觉。不过好在他修为高上并无大碍,可怜的是被他拎在手里的两个娃娃,被自己的护法灵元狠狠涮了一回,又是火燎又是水浇的,本来就伤筋动骨的少卿被提溜着瘫成一条,“哈湫哈湫”喷嚏打的比谁都响亮。 看着被自己造的不成样子的两个小主子,黑白二奎“哇啦啦”叫了好一阵,拥在当地抽鼻涕,再不敢擅自行动…… 第八十章 颜清本是以为自己手中的两个小儿不过是其他门派跟着过来捣乱的小子,但当他看见那边的黑白二奎两个家伙的时候不由得心中一惊,本以为只存在于古老传说中的神物,今日竟然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着实让人大感惊愕。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着拥有黑白二奎的两个娃娃非同一般,颜清只将他们丢到地上问了一句。 少卿蹭着鼻涕坐在地上膈肌眼儿,憋着嘴说不出话来,白奎趴在一边看着也不敢上前。 君泽一把推开凑上前来讨好的黑奎,摇摇晃晃站起身子将颜清看了,揪着自己被烤焦的刘海反问道:“你可就是元清伏翟的四弟子颜清?” 语气傲然,让颜清看着眼前这个小子不禁微微蹙了眉头,“你认识我?” 君泽冷笑一声,“认识倒不认识,不过是偶尔听说过一次罢了。”说完话回身拉起地上的少卿,看着小卷毛儿那模样不禁又一次鄙视,扯着就要走,倒是将后面人搞得不明不白。 迎头被魂线虫挡住去路,君泽回头看了后面的颜清,并不想多与那人说话,只拿眼神勾兑了。 看着满脸阴暗的小子,颜清不禁好笑,“把话说明白了再走不迟。” 少卿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吞了口唾沫刚要开口说话亮出自己的招牌,却被上面一人的声音盖过了风头。 来的人正是夜间无聊随便转转巡查的相柳,后面跟着几个随从,看着颜清一片狼藉的院子心中奇怪,就过来看看。 “怎么回事?”相柳立在廊檐顶上问道。 颜清抬头看了自己的二师兄,无奈的摊了一下手,“不知哪来的几个臭小子,在我这里折腾,你来的正好,抓了回去让人来赎吧。” 相柳居高临下瞅着院子里的四个半大的孩子,不管颜清是否知道他们,自己岂有不认识的道理。 少卿君泽倒还罢了,只是这阔落与洛书,作案可不止一次了。 “你们两个是与我道门有仇么,处处作祟,谁教你们的?”相柳从上面纵身下来蹲到阔落面前微微皱起了眉头。 看着眼前人,阔落怔在当地无话可说,瘫在地上的洛书睁眼看了相柳,随后又体力不支的闭上眼,口中嘘嘘的输了一口气,看得相柳不禁黯然。 望着那边几个人,不用猜也是有过一面之交的故人,颜清懒得去管他们之间的恩怨,只一心要将人赶出自己的院子得个清净,不曾想相柳一把搭住了他的肩膀,拿下巴指了那边被虫群困扰的少卿君泽道:“师伯的儿子,你敢这么对他们?” “啊?”一听这话颜清莫名的“啊”了一声,等不及自己反应过来,张手就将那边的虫群收了回来,可少卿与君泽也被他整的够呛,蹲在地上拍打着自己的身子浑身痒痒。 “你刚才说什么?”颜清回过头扯了相柳的袖子。 相柳招呼着那边的人将阔落洛书二人擒住,回头看了一眼颜清道:“师伯留下来的一对儿贤昆玉啊,刚出来就被你搞成这个样子,你让你三师兄那个保姆跟人家怎么交代?”说着话走向那边的两个娃娃,颜清在后面站着一脸懵逼。 自己师傅有着阴爻那样大的一个儿子就已经够让人诧异的了,现在又说自己那位师伯还有这一双宝贝,倒真的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说你们两个,大半夜不睡觉跑这来做什么,羽落知道么?”相柳走到两个小儿身边蹲下身子问道,看着被虫子咬的满脸小红包的娃娃不禁好笑。 少卿君泽正浑身不舒服,听了相柳的话也懒得搭理他,只是不停的往自己身上抓,脸上的红包多数被抓破,从里面流出来的浓水让相柳看在眼里一阵担心,回头看了后面的颜清,小子站在那里眉头一挑脑袋一歪,“虫子有毒,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听这话相柳腮帮子跟着一阵抽搐,“拿解药过来啊笨蛋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颜清两手一摊,“旧的用完了,新的还没出来呢!” 相柳只觉得自己一阵肝儿疼,当即招呼那边一人过来,抱起地上的两个小儿跑出了院子,望着最近的医馆直奔而去,知道这次事件非同一般的颜清也逗留不住,跟在后头一路过去。 到了医馆,少卿与君泽已经陷入一阵昏迷,看着是相柳带过来的人,医老儿神宿哪里敢耽搁,立马召人上来帮忙,将两个娃娃放到医床上,扒了衣服抖出藏在里面的虫子,忙着清理被咬伤的皮肤。 相柳站在一边冷冷瞄了那边的颜清,小子跟着他瞪了一会儿,最后两手一摊,“你看我做什么,我知道他们是谁啊?” “不知道是谁你就管不好你那些东西,出了多少岔子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委屈了?!”一想起来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情相柳气就不打一处来。 颜清在那边翻了个白眼,“那两个臭小子被围了那么久都没召上,他们一碰就给咬了,血甜怪我喽?!” 一听这话相柳立在当地瞅着那边的人一脸绿豆眼,咬牙恨恨道:“早晚我把你那破摊子给掀了!” 一听这话颜清跟着冷冷看了他,“你敢!” 正当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较劲的时候,发现少卿君泽不见一路寻过来的羽落便一头撞了进来,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个小儿模样,一时间懊恼的不成样子,转头看了一旁的颜清少见的皱起了眉头,“你到底是怎么搞得嘛老四,两个小孩子你也下得了这么重的手?” 对于这个话题颜清不想再解释,只是翻了个白眼靠在门外揣着裤口袋站了,不愿再看屋里一眼,单单望着拥在角落里的那一白一黑两个小胖娃娃思索着什么。 被虫子咬了一通,君泽的身体本来就比较弱,受了刺激之后鼻血又止不住的流,神宿绞尽脑汁的想着办法给他止血。 看着小儿那一幕羽落可算是疼到了心里,在一旁急的直转圈,“得得得,这次让我怎么交代?师伯要是回来了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看他那个样子相柳拍了拍他肩膀,“行行行行行了,不过流点儿血嘛,至于你急成这个样子,那师伯要为这个就扒了你的皮,那你也忒不值钱了!” 说完话摆摆手走出屋子,瞄了一眼那边的颜清,“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得好好去过问过问那两个臭小子的事情。”打了个手势,站在外面的几个人便跟着一路走出了大门。 此时此刻,阔落与洛书已经被人关进了小黑屋,四处摸索了一遍也不得出路的小子最后终于老实了下来,摆弄着手里的盒子,看着一旁依旧虚弱要死的洛书一阵迷茫…… 第八十一章 “说,你之前到底做了什么,要跟那么多人结仇拉冤的?”阔落瞄了靠在那里的小子冷脸问道。 洛书半瞌着眉目嚼了嚼嘴巴,自顾自好笑了一回,看着他那副样子阔落心中来气,“你还笑,刚才差点儿死人家手里,你还笑得出来?” 洛书长长的输了口气,费劲正了正自己的身子坐的更舒服些,拿过阔落手里的盒子打开,看着里面的那根发簪顿了许时,方才开了口,“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么?” 一听这话阔落当即踹了他一脚,“少废话,要说就说不说拉倒,我稀罕你呢!” 洛书倒抽一口凉气揉了揉被踢痛的地方,砸吧着嘴道:“这就是阴阳门那个小子一直追着我要的东西。” 阔落眉头一皱,“你不是说你没拿人家的么?” 洛书挑了挑眉毛,“说什么你还信什么了,那么天真?” 阔落强压着一口闷气虚了一声,“你拿阴阳门的东西又怎么会到了那个人手里?” 洛书叹了口气,“我自己送过去的。” 一句话出来让阔落满脑袋黑线,“你傻逼啊?” 洛书眯着眼瞅了一眼旁边的小子,“你才傻逼,你全家都傻逼。” 阔落扭过脑袋不愿再看那边人一眼,心中纳闷自己今晚上跟一个疯子出来折腾个屁啊! 洛书不管阔落怎么反应,只是坐在那里仔细打量着手里的东西,“你不知道情况,自然不会理解原由,这根簪子可不仅仅是看起来这么简单,这东西本是传道仙人当年在东国山崖间捡取的一根鸟骨化石玉制成,你道那鸟是什么鸟?是万年来守护天涯的神鸟,转生的时候留下唯一一根鸟骨,乃是万年难得的仙材,得了它的人非富即贵,当然,我不在乎这些,我想要的不过是一季修为罢了。” 阔落扭头看了一眼那边自言自语的小子,“这么宝贝的东西你是怎么拿到手的?” 洛书道:“都说了是从阴阳门里拿过来的喽,那传道仙人本是道门的先辈,但手里的东西不知怎么就到了阴阳门,两年前跟师兄去他们那里观景,看着好看,想着价值所在,就顺手拿了,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讲竟然那么贵重,值得那白毛小子一直追着我不放!” 洛书自顾自讲着又自顾自笑了一声,“不过正因如此,可见这宝贝果然是宝贝,我废了那么大工夫拿过来,也不枉那一场心思了。” 听了他的话阔落在一旁好笑,“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还被人家发现,你就不怕坏了你们门派的名声?” 洛书笑了一声,“见不得人?如何见不得人?那阴阳门中的东西有多少是他们自己的,我拿的这根簪子,你当真以为我是自己起了心思拿来的?” 阔落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你刚才不是自己说自己看着好看就拿了么,现在又扯什么蛋?!” 洛书摆摆手不以为然,“不然不然,不过是与人的一个契约,合作罢了。” 阔落道:“与人的契约?就是刚才使唤虫子的那个?” 洛书点了点头,“好好地一个东西,你道以为那传道仙人为何偏偏打造了一根簪子出来?” 阔落不说话,洛书继续道:“本来是送与友人的礼物,传来传去就成了宝贝,这其中的原由谁说的清楚。刚才你也见那人生的一副女儿相,配上这样的东西当然更为灵动,不过,在百余多年前,那传道仙人的友人可又是另外一个人物。” “你要说的不会是那个唱戏的吧?”有些找到路线的阔落疑问道。 洛书看了他一眼,笑道:“不然不然,是他的师傅。” “师傅?!”阔落一声诧异,脑子里瞬间撞入一个白胡子老头儿,“难道他们道门的人大多数都是生的那个样子?” 洛书看着眼前人一阵头疼,“不是道门的师傅,而是传教戏子的师傅,也就是前两天回来的那个元微玄宫的夫人,署名情伊的,可是当时名震各门各派的一代优伶!” 听了这解释阔落依旧茫然,“元微玄宫不是那人的师兄么,他的夫人怎么又成了那人的师傅了?” 洛书摇摇头道:“情伊阁的师徒之份与道门无干,听说当年元微玄宫将元易灵嬍领进道门的时候,还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儿,先是拜了那太初老祖为师,后来跟着去卿伊阁的时候又被情伊看中,便收为了唯一的弟子,所以元微玄宫在道门是元易灵嬍的师兄,在卿伊阁也就是他的师丈,尸九那场祸乱之后,情伊损命,他也就成了卿伊阁的当家人,一边也是道门的二当家,至今如此。” 听着这些话阔落诧异,“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洛书瞅了他一眼,“平日里你不看看书听听戏什么的么,这些可都是被人写成本子的东西,你不知道?” 阔落不说话,他从小熟读的本子与唱词当然清楚地很,这些东西早就成为了儿时的记忆,此时此刻问一句不过是好奇罢了,不过有一点让他实为震惊的是,那天晚上在自家门城中的男人,竟然真是传说中的那位人物…… 洛书说了些许有些力竭,摆摆手道:“得,说的远了。” 阔落白了他一眼,“你也知道!” 洛书轻笑一声,“不过也不是没有关系,说那情伊损命之后,所属的一些配饰就让元易灵嬍留了下来,而那个时候,传道仙人也因为那场祸乱殒命,本是他打磨出来的簪子不知为何就到了阴阳门人的手里,前两年我与师兄来到道门,与颜清有过一面之缘,说来也是渊源,一来二去就跟他定下了我帮他拿到那根簪子,他就助我修为的契约,为了以防我将此事透露出去,作为条件便在我体内下了蛊,可后来东西我是给他带过去了,家伙却迟迟未回应我的要求,废了那么大功夫,你想我心里怎么平坦,当然要讨回一个公道!” 阔落瞄着身边人一阵鄙视,“一个大男人要一个女人的东西,为的什么?” 一听这话洛书很是猥琐的笑了起来,啃着自己的手指头发腻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那人不满老天给他的本性,暗地里扮美人儿呢……” 被阔落又狠狠鄙视了一回,洛书方才回归正轨严词道:“都说他是巫蛊术的持有者了,要一个逝者的遗物,当然有所图谋,至于到底想做什么我哪里知道,不过现如今看着这东西成了这个模样,想必是那人在它身上废了不少的功夫吧。” 洛书看着手里的乌漆的簪子微微皱眉,口中悠悠念叨,“当初可是玲珑剔透的美玉,配上那样的一个姑娘,绝对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吧,与那元微玄宫配成一对儿,可真是天造地设的鸳鸯!”说着话又好笑一声,“怪不得传道老头儿要看他不顺眼了,只可惜,红颜早逝啊……” 阔落看着一脸怅然的洛书心中一阵涟漪,当年的事他虽然不知其详,但多少也听过一些,传道老儿与那情伊本是父辈自幼定下的娃娃亲,可后来又来了个元微玄宫,本来属于他的红颜姻缘就被那人给抢了去,传道老头儿自然不愿意,听说当年为了这事儿他跟那个男人较劲一直较了几十年,不过后来眼见得人家喜结连理,还是放手了,说来也是一场悲剧…… 第八十二章 只说阔落与洛书蹲在墙根一场阔谈,就见着外面微微有灯光传来,不过一会儿,那边的门便被人打开,就见着相柳带着几个人挑着灯走了进来。 看着地上的两个小子,本就没什么耐性的相柳可算是心累到了心坎里,只望那边的椅子上坐了,半瞌着眉目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击着桌面,哈切连天,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看得那边的阔落心中寒然。 “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打算?”许时,相柳方才开口问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问谁的。 阔落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洛书,小子翻着两只眼望着那边人,“没什么打算,不过是你那师弟不讲信用而已,我只是为了维护自己应有的权益,现在你倒是跟他一家子,来欺负我们!” 听了这话相柳好笑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你犯我门规已不是一次两次,我对你一忍再忍,在外面这么任性,那韩子非可知你这位小师弟有多猖狂么?” 洛书望着相柳依旧不卑不亢,“我的作为与他无干,你也休在这里威胁与我,识相的马上把我们放了,不然,你们暗地里的勾当我全给抖落出去!” “勾当?”相柳反问一声,“你觉得我道门有何见不得人的勾当,先与我说来听听!” 洛书冷笑一声,“你当真要让我说?” 相柳提起嘴角笑了一个,“说。” 洛书眉头一压,“身为十一大联盟门派之首,见附国有难不助冷眼旁观,自私自利见利忘义,属下居高临位取人钱财妄害人命,暗地勾连杀手风杀各门高管奸害人才,弟子各思居心钳谋利害,不枉名望在其他门派中做着偷摸鸡狗之举,除此之外多多等等,任何一条传出去对于你们来说,恐怕都是败坏名声甚至威胁到居位的威胁,你不会不明白吧?” 洛书望着那边的相柳一阵斥说,听得一旁的阔落对他更进一层的愕然,前些时候只道这小子四处奔波世面见得不少,却也从来没料想过他竟然还知道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自己与之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之分,一时间不禁汗颜。 望着那边激扬愤慨的小人儿,相柳呆了许久方才挑了挑眉头,咳了一声正了正身子,“你都是从哪听来的途说,妄做言论,要知道下场很惨的!” 洛书冷笑一声,“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相柳跟着一声笑意,“不敢不敢,您这样的大人物想来我就是要威胁也威胁不了,不过,有些事情你似乎只是看到了冰山一角,不能妄下论断啊。” 洛书撑着身子强强站起来,望着那边的人嘴角咧出一丝狞笑,“怎么,你是怕了?” 一听这话相柳便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听得那边的阔落一阵鸡皮疙瘩,伸手扯了扯洛书的袖子,洛书低头瞪了他一眼,“说的就是你们墨门,那幽冥古刹被人拿走,地底结界被毁,用不了多少时候,你那老爹墨邱离与其他众人都会付之一灭,到时候你可就是丧家之犬无门之徒,这道门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在僵持不肯援助,什么狗屁联盟大会,不过是当年几位老祖宗为了稳定尸九祸乱留下的疮痍而发出的一道言辞之令罢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现在还有什么意义?十一大联盟说来好听,还不是各思其利,却打着世界和平的幌子,你骗我我骗你,上演着一出闹剧,有意思么?” 少年亢奋的言语将阔落震得一惊,站起身盯了小子,“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幽冥古刹?什么结界?” 洛书看着眼前人实在可笑,“妄你还是墨门的少爷,竟然对自家的事情一点不了解,哈哈,你那老爹要是知道,要被你这个儿子气死了吧?” 阔落定在原地动也难动,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人家对自己的嘲讽,那边的相柳看着有些亢奋过头的洛书嚼了几下嘴巴,终于站起身缓缓走向这边。 “小子,你对人生似乎很悲观啊!”相柳走到洛书身边幽幽了一句。 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的洛书翻眼瞅着他不言语,相柳底下头看了他,“人生不过一场戏,是精彩还是冷场关键看自己如何演绎,如果你情愿当个旁观者,无聊的后事你自然要自己担当,台上演绎的是喜剧还是悲剧,那不过是你自己的看法罢了,小小年纪的你既然知道这么多秘藏的政事,也充分说明了你能力多强,不过,我还是劝你去找个资深的心理医生,好好给你讲讲正确的人生观。对于你刚才所说的那些所谓的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也大可以在此给你说白了,无论各门各派对于各种事情作出的决议如何,绝非道门一派说的算数,所谓各思其利,正是一个门派立足于这个社会首先要维护的基本原则,我问你,身为法门弟子,在利益方面,你会首先考虑偏向我们道门么?!” 向来说话懒散的相柳说出这些话来不禁也加重了语气,将洛书怼的贴在墙上毫无反驳之力,看小儿那个模样相柳直起身子又是微微一笑,“墨门私藏幽冥古刹乃是违背联盟誓言的大罪,造成的严重后果可不仅仅是对于道门而言,如果幽冥十八届里面的尸九冲破封印而出,到时候你料想其他门派能够逃脱一劫么?莫说是墨门,怕是连你也成了丧家之犬,甚至性命都不保!对于墨门的抉择并非道门一厢情愿,而是要关乎整个门派体系的大事,牵一发动全身,想要保住一座城,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相柳说着话转身回去坐着,继而又道:“暗地勾连杀手风杀各门高管奸害人才,都是各位长尊一致通过的决议表册,你口中那些所谓的高管人才,不过是谋权篡位中饱私囊残害无辜的霍乱分子,一日不除便祸害百姓一天,留有何用?暗地取人钱财妄害人命的事每个门派都有,当然是法所不容的,对于这种事情我们也在进着最大的努力裁决,但人性使然,想要断绝是万万不能的,莫说我道门如此,就是以法著世的法门,想必也少不了这样的事情吧?还有你所说的弟子各思居心钳谋利害不枉名望在其他门派中做着偷摸鸡狗之举的情况,就不用我多言了吧?如同你一样,不过是为了自己想要的使了一些小心思罢了,不过你要比他们更胆大一些,起码,你是我唯一抓到并且不止一次做着偷鸡摸狗的勾当的人!” 日里总是一副心不在焉懒懒散散德行的人忽而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让站在一旁的随从都大开了眼界,而一向尖牙利嘴的洛书在这一场口水战中明显落了下风,而且还是毫无还口之力的下风,站在当地望着那边的人无言无语,干愣着一双眼发怔,让一旁的阔落看着满心愁云…… 第八十三章 “小儿毕竟是小儿,看事情总是不够全面,有时候张扬并非坏事,但决不可是张狂,你凭着自己一点皮毛之见就敢大放狂言,如若碰到杀人不眨眼的,你这样的怕就是有十个也被杀得一个不留了吧!”相柳眯着眼望着那边的洛书微微冷笑。 “那他所说的墨门之事可是属实?”不等洛书反应,阔落先一步问了一句。 相柳看了他一眼,“是又如何?” 阔落心中一颤,脸色登时变得苍白起来,无论如何,自己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定是自己那位大哥隐瞒了自己,但为的什么,结界,是地底支撑城池的结界么…… 看着面色惨白的小子,相柳不禁好笑,“墨门乃是大派之家,为了一件冥器断送城池,你以为你那老爹会甘心,道门等派眼观着当真不管不问?” “可你刚才分明说墨门犯了大罪!”阔落冲着那边的人恨了一声。 相柳无奈的掩面好笑,“纵然是大罪,又关乎百姓何干,吾等非昏庸之人,自然明晓那墨邱离的心思,罪归罪,自依法论处,又怎么肯能用这种方法低过?几位圣贤长尊会看着墨门葬送不问么?” 听了这话阔落心中开阔一片天地,“你的意思……是你们肯帮我们了?” 相柳长长输出一口气,略显疲惫之色,“奇了怪了,本是你们小儿作祟,我与你们论处这些做什么?”说着摆摆手,“罢罢罢,明日我只叫那墨青冥与韩子非前来领人,到时候我再与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说着话起身就要走,怔愣许时的洛书忽然回过神来,当即叫了一声,“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回过头的相柳明显已经不耐烦,看着那边多事的小子恨不能上去踹一脚。 洛书瞅着那边的人不由得露出一丝黯然之色,“不能把我的事告诉那个人!” 一听这话相柳好笑一回,“那是为何?” 洛书微微有些气喘,并不开口回话,那边的相柳看着他的模样又笑一声,“哦,我倒是忘了你是法门的弟子,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韩子非乃是尊法严酷之人,对于你的罪过他会如何惩罚,你倒也是清楚的很嘛!” 两句话说中小儿的心思,阔落在一旁看着面露唯恐之色的洛书,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在打颤,虽然不知道那个韩子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但与此洛书对他的惧怕程度,想必也是个不容人犯上的角色,不禁心中一阵怅然,果然是一物降一物,纵然这洛书如何厉害,还是有他害怕的人。 看小儿不说话,相柳是觉得吓唬的够了,便转了身面对了他,“可知错?” 洛书看着地面捏着拳头处了许时,明显是心中自挣扎,像他这样一个高傲惯了的清风少年,在此要让他承认罪过当然是件不易之事,看得一旁的阔落不由一阵揪心。 “错……错了。”许久,少年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早已涨的满脸通红。 那边的相柳也不再为难,轻笑一声,转头又看了阔落,“那你呢?” 回过神来的阔落方才明白自己也是这次事件中的角色,晃了一会儿不得不也跟着嘟囔了一声,“错……错了……” “好。”相柳正了正眼颜色,“大家都是男人,一言既出君子之语,虽不为外人知但也立法于心,以后你们要是再犯我门上,就别怪我对你们手下不留情面,走吧!” 说着话相柳侧身让开一条路,可洛书却迟迟未动身,阔落看着他不解,刚要问个为什么,小子突然冲着那边的相柳叫了一起来,“我不服!” “哦?”相柳脸色骤然一变,“你不服什么?” 洛书上前一步怒目圆睁,“我不管其他什么事情,但这次确实是你那师弟欺我太甚,说好的事情最后反悔,倒叫我替他背黑锅,到头来又被你捉来审查,凭什么?”说着话将手里的东西一把摔在地上,乌漆的簪子直滚到相柳脚下,“好好地东西,愣是被他搞成了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跟阴阳门的人交代,他们现在可是处处追着我索命呢!” 洛书一时有些失态,相柳看着向来傲然现如今却这副小儿模样的人不禁好笑一回,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本就是这样的东西,你还想它是个什么样子?” 一句话问出口将洛书击的摸不着头脑,“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相柳好笑的反问一句,“你拿错东西了小子,正货在我那放着呢,这不过是我无聊时仿造的一个罢了,你还真当真啊?!” 洛书,“……” 阔落,“……” 一场狗血剧似乎就此落幕,回去的路上洛书一句话没有,阔落看着颇为萎靡的小子也不想开口,只是一路忙不迭的跑回驿馆,刚进大门,就见着霍囹尊清颖毕沅鲁羡秋肃几个人蹲在墙头愣愣的将他望着,冷不丁唬了一跳,“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霍囹尊几个人不说话,鲁羡在最边上挑了眉头冷言道:“老大,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跟着他出去都不叫我们一声,是觉得我们会拖累你么?” 一听这话就知道是个误会,阔落不愿在这个时候多解释,只是撂下一句“你们想多了”便转身望着那边的阁楼跑了过去。 一口气上了三楼,推开青冥住的房间,阔落一直冲到床边上,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灯光将自己这位大哥看了。 被喘气声扰醒的青冥睁开眼看了站在自己床边的影子,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一时间奇怪,坐起身问道:“怎么了,急成这个样子?” 阔落道:“你跟我说实话,墨门城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候被小儿上楼梯的急促声响吵醒的齐桓从外面提着灯走进来,有了亮光青冥方才看清自己这个弟弟早已是满头大汗,身上脏乱不堪,一看就知道是在外面折腾了一通。 “你去哪了搞成这个样子?”青冥说着话伸手就要去摸阔落手上的伤口。 小儿一把打开,颜色依旧冰冷,“这个不用你管,你只告诉我墨门城到底怎么回事,那幽冥古刹被拿走到底意味着什么,什么地底结界,什么付之一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听了小儿一通乱讲,青冥不禁好笑,伸手在他脑袋上抹了一下道:“从哪听来的胡话,不会是做恶梦了吧?” 看着自己这位一直以来无比“慈祥和蔼”的大哥,阔落心中一时间莫名的一阵酸楚,扑在青冥身上泪眼婆娑,“你跟我说实话,爹爹他是不是要死了,你是不是也要死了,大家是不是都要死了……”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 看着这个反常的小子,青冥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那边的齐桓,那边人摇头一副无奈状,转头又往窗外楼下看了一眼,正与望这边望着的洛书对上了眼,看着小子那个德行,似乎也有些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便回头与青冥使了个眼色,自己先转身下楼去了。 心中虽然清楚这些事情的原由,但青冥知道对于眼前这个小儿来说,本不该是他要承担的事情。 抱着阔落将自己的身子躺好,青冥忍着胸口一丝疼痛笑了笑,抚着小儿凹凸的肩胛骨口中念叨,“灵官,今年过了九月,就十三岁了吧?” 阔落,“……” 第八十四章 “九月二十七,我记得那个晚上,正下着雨呢。”青冥回忆起十三年前的那个雨夜一时有些怅然起来。 阔落被搞得莫名其妙,“我问的不是这个……” 青冥不管他,躺在那里抱着自己的这个小弟似乎很惬意,“一道闪电就把你给劈出来了,从父亲手里接过你的时候,当时我还奇怪这小娃娃怎么长的这么丑……” 被嫌弃了一回的阔落抬头看着眼前人一脸黑线,青冥瞧着他那个模样好笑,“就是这个表情,你第一眼看我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我当时还想,咱俩是哪辈子结的仇啊,要你用这个眼神瞧我!可后来呢,娃娃越长越开了,也就越来越俊俏了,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抱你躺在楼顶看星星?” 阔落栽下去脑袋无语,“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青冥将他的脸埋进自己的胸膛,望着上面道:“一转眼就是十多年过去了,你也长大了,我也老了,你也不让我抱了,也不愿再缠着我讲故事了,有些事情呢,就这么绕过去了,十三岁……十三岁……” 青冥口中念叨着这个三个字幽幽有些茫然,“十三岁的时候,我又在做些什么……” 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稀奇古怪的画面,黑暗潮湿的地窟,大雨中的残垣断壁,粗如手臂的铁索,冰冷寒骨的雨水,电闪雷鸣的夜空,还有散落在血水中的残肢断臂,阴森恐怖的水潭,还有,还有父亲对于自己那张似乎永远不会变的,冰冷的,面孔…… 青冥一只手轻轻抚着阔落的脊背许时没有开口,觉得有些不自然的阔落再次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方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弟弟嫣然一笑,一只手抚在他脑袋上道:“十三岁的时候,我好像要比你忙很多啊!” 阔落依旧愁眉不展,“我不要说这个,我要问的是你们为什么什么事都瞒着我……” 青冥道:“因为你还没长大啊。” 阔落道:“可你明明说你在我这个时候就已经帮着父亲做事了!” 青冥轻笑一声,“谁让你是我弟弟呢,如果你是生在我前面,我也是你这个模样了。” 阔落挣开青冥的手直起身子,“他们说我们墨门犯了大罪,是要被灭门的!” 青冥歪了脑袋躺的更舒服些,“谁说的?” 阔落道:“你别管谁说的,你只说是不是真的?” 青冥默然不语,只是将眼前人悠悠望着,提着嘴角满眼宠溺之色。 阔落抬手蹭了眼里的酸水,从床上爬下去站住脚,“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也别以为你自己比我强了多少,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你当我什么养,猪啊?” 青冥看着一脸不满的小儿好笑不止,侧了身子笑道:“是只猪倒也好,整天吃好睡好就好,省的我再操其他的闲心!” “你……”阔落被气的一句话上不来,张手就要去打床上的人,被青冥一把捉住手腕拉了过去,锁着脖子笑道:“听他们胡说一通,有什么大事自有父亲与我担着,就算我不济,还有齐桓等重师兄师姐,又哪里要你一个小娃娃来操这份闲心,老老实实带好你那几个小弟就行了,别再给我添乱,前些日子的帐还没跟你算呢!” 说完话将小儿推出去,“回去洗个澡睡觉,大半夜吵的人不得安宁。”说着话复躺好身子,“去吧,我累了……” 阔落站在床边看着上面的人呆了许久,直到那人微微响起睡息声,方才知道他定是不会再跟自己多言了,不得不转身出来,看见站在门外的齐桓,二话没说就被那人给拉到了自己的房里。 “你又跟那人去哪里闹了,折腾成这个样子?”齐桓对于阔落的态度不会像青冥那样一直惯着,身为墨门大弟子的他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对于这个小子恭维一通,该夸的地方夸,该批的地方他自然也不会心软。 齐桓所指的那个人自然是洛书,阔落心中明白,但也不愿再多说之前发生的事,只是别了脑袋道:“没闹!” “没闹?”齐桓反问一声,“那你刚才在屋里跟少主又说些什么?” 阔落抬头瞄了他一眼,“你不是都听见了么,又来问我做什么?” 齐桓盯着这小人儿挑眉,“你知道少主都经历过什么你就敢跟他胡说一通,还比你强多少,比你强到天边去了都,你十三岁在这里衣食无忧被众人捧在手里,你知道少主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那你告诉我他都做了什么,你说啊!”阔落终于冲眼前这个人发了脾气。 小人儿的话倒将齐桓冲的没了言语,他自然清楚自己伴随长大的少主曾经都受过什么苦,但在眼前这个小儿面前却只字难开口,无论经历过什么,就算对他说了又如何? 一个时代一个环境,就算是兄弟,每个人的命运也不会相同,甚至是截然相反,或许这是一种不公平,但话说回来,又岂不是那个人自己的选择…… 看着眼前人,齐桓叹了口气站起身子,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不想再将话说下去,对于这种情况阔落早已心烦,转身就走,“不说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望着离开小儿的背影,齐桓忽觉得心中一阵酸涩,不知道是为他还是为躺在那个房间里的人,再过多少年,留在身边的人又会是谁谁能知道,过眼烟云万事成灰,世态炎凉近黄昏…… 漆黑的屋中,洛书躺在床上寂静无声,望着黑幽幽的上方心中一团闷气久久驱散不开,似乎是历经了有生以来最为灰暗的夜晚,本以为强大的自尊心在这个晚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仅仅是那个人的几句话,为何就让自己这么在意了呢。 同是漆黑的屋中,阔落蜷缩在床上也是死寂一片,脑子里混乱一团,麻麻理不清头绪,本以为自己了如指掌的墨门,却原来是个将自己隐瞒了那么多的地方,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大哥,自己的师傅,还有那些众云弟子,好像都在瞒着自己什么,瞒着那些有必要没必要告知自己的事情,可为什么又要瞒着自己呢…… 道门不远的医馆内,少卿与君泽依旧沉睡未醒,羽落正守在病床边上愁眉不展。 站在那边的颜清看着他那个模样闹心,“不过是被虫子咬了几口,又不是什么伤及性命的大事,也值得你这般模样?” 羽落抬头看了那边人一眼,“你还在那里说风凉话,感情交付给的不是你啊,好好的两个娃娃到你那里就成了现如今的样子,你还不伤及性命,非得等到出人命了你才知道后果严重啊,要真是那样,你我的性命都保不住!” 那边的颜清听了这话冷虚一声,“得得得,是我的不对行了吧,都到了这时候了,你先歇着我来看着就是了。” 羽落白了那人一眼不予理睬,转头看了依旧挤在那边还没敢回归灵元的两个胖娃娃,委屈的小脸儿倒是将人逗得一时好笑…… 第八十五章 伸出手,羽落招呼那边的黑白二奎近前来。 两个灵元虽然还未成年,但对于人情这方面倒也明白,不然也不会在那边站了那么久就是没敢回到他们两个小主子身上去。 见着羽落招呼自己,黑白二奎算是得了照应,吧嗒着胖乎乎的身子蹦跶过去,被羽落抬手摸了摸脑袋笑道:“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话一出口白奎就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黑奎望着羽落两只大眼也是灵灵泛光,不用说折腾了那一阵两个小家伙的肚子早已经饿了,羽落便要起身给他们找吃的。 那边的颜清看着这边的情况当即摆了摆手,“你歇着,我去就行了。”说着话转身离开,望着医馆的后厨走了过去。 羽落闲来无事便逗着黑白二奎玩儿,一会儿不见的功夫,两个家伙倒又长了本事,卟噜卟噜吐着一撮撮火苗和一股股清流将人逗得不笑都难。 当颜清端着两盘清蒸鱼过来的时候黑白二奎更是兴奋地跳了起来,将神宿逗得都呵呵止不住的笑,正当他们在屋中热闹之际,外面晴朗的夜空却骤然大变,凭白劈了一道闪电出来,将一片天下照的惨白刺眼,接踵而至的轰轰雷声更是将正在吃东西的黑白二奎惊得一阵颤栗,反应过来之后却又直奔出门外,外面早已是大雨瓢泼。 羽落和颜清追着跑出来,望着雨中的两个身影正要上去阻拦,黑白二奎却似乎是得了什么召唤似得再等不了时候,转身在半空打了个圈身体便增大了数倍,望着远方直奔而去,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羽落与颜清一脸懵逼。 “难道是师伯与师叔那边出了状况?”回过神来的羽落口中念叨了一声。 颜清斜眼瞄了一眼自己的三师兄,“他们不是那俩小孩儿的护法灵元么,怎么还归师伯指使,那么点儿大能派的上用场么?” 羽落没说话,只是望着一时间布满阴云的夜空紧皱了眉头,东方亮起一丝微白,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那边应该正上演着一出风云煞变得战斗。 千里之外的雪域冰谷内,赫连玄卿与元易灵嬍正被数十个黑袍人重重围攻,掌风激起的层层雪浪铺天盖地,绞绕着漫天的鹅毛大雪在雪谷之中旋成一股强劲的龙风,直将人冲的连连后退站不住脚。 在这种冰天雪地中本就没有精气神的元易灵嬍在这些人的围攻下自然有些吃不消,虽然赫连玄卿一直挡在他的面前,但最终还是没能够躲过那边当头人袭来的一掌,直击中胸口,当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撞在后面的雪壁上诺诺站不住脚。 如果前面一伙人是蛟人所扮,那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些近乎于妖魔的家伙可真是强到天外去了,想必也是深知元易灵嬍的软肋,不然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赫连玄卿将背上的古琴放下,挡在元易灵嬍前面张手扣势,丹田运气,口中默念法咒,借着背后幽冥古刹散发出来的阴气在手中运出一道阴阳法来,正在这个时候,被召唤而来的黑白二奎撞进法印之内,和合成阴阳二眼,赫连玄卿再一发力,便裹着一团水火麒麟尾直奔那边的一群人而去。 只听一阵轰天堕地的隆鸣,寒风卷着大雪夹杂着被打成渣滓的冰凌在那边席卷成一片海天云烟,而站在其中的黑袍人也被震得粉身碎骨,不过却还是单单绕过了一人。 黑白二奎转身回归元灵,分立在赫连玄卿两旁静而待发,两双眼眸已成血红之色,一改往日柔嘟模样,让人越看越发唯恐起来。 望着从雪烟冰雾中走出来的人,赫连玄卿微微皱了眉头,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袍罩身的男子停下脚步,身后一片血腥云烟倒正巧与他做了个背景,眼前的一幕让赫连玄卿不由得心中一丝隆动,不知为何,忽觉得那人的身影有些眼熟起来。 黑袍人默然不语,赫连玄卿与之对站一时,闻听身后元易灵嬍止不住的咳嗽声方才转头看了那人一眼,却早已是满面苍白毫无一丝血色,当下心中一惊,哪曾料想过他的病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为何不早告诉我?”赫连玄卿对于自己这个师弟有些不满。 元易灵嬍将涌到喉咙里的液体吞回肚子,白了那人一眼,“用不着你可怜……” 说话之际就看着那边的人双手已经扣出了攻击之式,眼见得一道刺眼的法印直冲而来,而眼前人却还扭着脑袋将自己看着,元易灵嬍心中不禁骂了一声,嘴上却已经来不及说话,只能强身冲上前去,将赫连玄卿一把扯过,只身硬生生接住了那边人冲过来的一掌,却又哪里能够抵挡的住,当时就被法印击中了脏骨,身体被冲翻在地,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中涌出,止也止不住。 望得那边人重情重义,这边人掩在黑袍之下的嘴角勾起一丝狞笑,不待那边人喘气,张手便又是一道法印打了过去,赫连玄卿一时顾不得元易灵嬍,只将黑白二奎付之与身上,了了暖着身子,自己迎头接住那边冲过来的掌风,在周身划了一道圆弧,借着太极之力复又给那人还了回去,也不再等歇气,随后架起法印便纵身跟了过去。 近距离交手,一招一式都实实在在的打在身上,赫连玄卿也已经知晓自己的这个对手绝非一般人物,没有上百年的修为,怎么可能会跟自己僵持那么久,看来,应该是个故人才是…… 一击扣在正胸口,黑袍人被赫连玄卿抵着身子狠狠撞在身后的雪壁之上,扑簌簌从上面震下来一堆雪沫子,挡了人眼睛,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赫连玄卿已经被反击,黑袍人一掌直冲他天灵盖,如若不是反应够快,这次非得殒命不可,不过却还是被打在了肩膀之上。 赫连玄卿捂着脱臼的胳膊暂退一步,暗里发力将胳膊复装回去,刺入神经的疼痛不禁让他一时间恼怒,望着那边的人发了狠,再不顾及什么,张开身子拉开架势在右手上重重裹了琉璃焰火直奔而去。 一掌狠狠拍在黑袍人当头,闪电般的速度就是躲也难躲过,那人便被打的直直跪了下去,被赫连玄卿推着往后直在地上拉出一道深深地雪沟,残留着点点血迹。 身体狠狠撞在后面的一块岩石上,被撞开的积雪漫天纷飞一时,卷着大风将扣在脑袋上的袍子微微吹开了一个角,露出满是伤疤的下颚来。 看着眼前人赫连玄卿不禁神色一紧,却又实在难以猜出到底是哪个故人能与自己有着如此深仇大恨,直将自己往黄泉路上逼。 就在他怔在当地不解的时候,黑袍人终于开了口,“赫连,几年未见,功夫见长啊……” 第八十六章 沙哑沉闷的声音,冰冷刺骨的语气,还有,那个似乎很是耳熟的称呼…… 望着眼前人,赫连玄卿神色由恼怒转为惊愕,不禁松开了紧紧扣着那人的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怔在当地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黑袍人从嘴里咳出一口血水,捂着胸口从地上颤颤巍巍爬将起来,终于肯将一直低着的头颅抬起,一张满是伤疤褶皱的脸便赫然映入赫连玄卿的眸子,近乎于惊悚的面孔,让这个人怔愣许时,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一张张故人的脸,却怎么也跟眼前这个对不上号,不禁一时间怔愣在当地。 看着发愣的赫连玄卿,黑袍人不禁冷笑,却在满是伤疤的脸上显露出满目的狰狞,看着让人尤为恐怖,“你是认不出我了。” 沙哑的声音载着一丝的落寞,随后却又笑了一声,“赫连,这么多年,你让我找得好苦啊!” 两句话出口,让赫连玄卿有了思考的机会,听着这最后一句话,脑子里忽然炸了一下,口中便不由自主的念叨出了一个名字,“传道……” 不错,站在眼前的人正是当年非要在自己与情伊中间横插一脚的小子,因为那个姑娘而一直瞧自己不顺眼处处作对,最后在尸九祸乱中却又因为自己而死的家伙,乃至以后,被后世称之为“传道仙人”的人…… 听赫连玄卿口中念出自己的名字,传道脸上不禁又浮出一丝笑意,让他那张面孔更为狰狞,“你还记得这个名字?” 识得故人,赫连玄卿却丝毫没有欣喜的神色,反而一脸愕然,看着眼前人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怎么会……” 传道抹掉自己嘴角的血迹,“是想问我为什么还会活着?” 赫连玄卿不说话,早已尘封在脑海深处的一幕幕画面又被重新翻了出来,众生嘶吼残杀的血海漫天,被穿透胸膛又满身灼伤的身体,凄凉不甘的遗言,还有……还有最后刺痛神经的那一眼…… 传道的确是死了,怎么可能还会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 赫连玄卿无论如何都无法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死而复生,在这个世间真的存在么? “的确不会是死而复生,唯一的解释,就是我没死。”看着对面人满眼矛盾传道念叨了一句。 赫连玄卿依旧不说话,传道退去头上的黑袍,露出依旧琐碎的散发来,倒是让故人看着一丝旧意,“到底怎么回事?” 寒风中的传道衣袍被吹得纷然翻飞,在漫天大雪中显得一丝悲壮感,提起嘴角却又笑了一声,“现如今解释还有意义么,赫连,自当年你离开道门开始,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你可知我唯一的目的是什么?” 赫连玄卿心中一动,似乎是知道这人接下来要说什么,可终归是应答不出话来。 传道低眸看了自己隐在袖中已经干枯的手指,“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杀了你。” 伊人临死时的面容豁然撞进脑海,赫连玄卿被激的浑身一个颤栗,喘息声不禁有些发起颤来,当年的伤疤,在这一刻又被人血淋淋的揭开了…… 传道蹒跚着步伐一步步走向对面人,“当然,有些话,我还是想在你死之前问个明白。” 精神有些恍惚起来的赫连玄卿被逼着一步步后退,嘴里始终难以说出一句话来。 传道面色变得有些悲凉,“我把她好好地交给你,你如何就把她折了?” “折了……折……了……”回声一次次撞击着赫连玄卿的神经,让人不由得一阵阵刺痛,而伊人最后那一声“玄卿”的依赖与无助,又将此人的心脏狠狠插上了一刀,鲜血直流…… “你早该去死的,自己的夫人与孩儿都保不住,妄你还有脸苟且这么多年,灵归侍者,你当真以为自己那么高尚伟大么?!”传道言辞越发激烈,直将赫连玄卿逼得退无可退,怔在当地望着他两眼茫然。 而此时此刻,瘫在雪地上的元易灵嬍望着远处的两人早已痛苦不堪,身体上的折损是一方面,更多的却还是心理上的,早已经被刻意抛到脑后的旧事在这个时候被提将起来,不免让人有了无法言喻的感受,而他对于当年的事情,更是有着自己难以告人的言语。 眼见得传道已经拔出了腰间的短刀,虽然听不到他口中说些什么,但单看赫连玄卿的神色元易灵嬍也知晓是让那人奔死的孽言恶语,仗的,不过是他一直以来对那时候的悔恨罢了…… “笨……笨蛋……”元易灵嬍口中强强夺出几个字,却根本无法叫出声来,更别说是起身阻挡那边将要发生的一切,一时间又觉得自己似乎是再次遇上了平生最为无助与无力的时候,不由得闭上了眼。 “杀……杀……杀杀……”看得黑袍人手中的短刀直往赫连玄卿身上刺去,一直护在元易灵嬍身边的黑白二奎口中模糊不清的学着字词飞身直冲而去,凭着自己的道力硬是将那黑袍人直直撞了开去,却又被回身推了一掌,两个小家伙便咕噜噜滚到一边的雪堆里去了,一时间钻也钻不出来。 被狠狠晃了一回的赫连玄卿终于从黑暗的记忆中回过神来,迎着再次冲将过来的传道伸手抓住了狠刺过来的刀刃,看着从手指缝里渗出来的淋淋血水,口中沉沉道:“我还不能死。” 被挡住的传道看着眼前人怒了一双眸子,“你凭什么不死?” 赫连玄卿抬头看了他,“还有太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完成之后,不用你动手,我也会自行了断。” 听了这话传道不禁大笑了起来,“你还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么,这个世界少了你就存在不了,全人类都会灭绝么?!” 赫连玄卿望着眼前这个红了眼的人,心中一阵怅然,“并非,我只是想要做完自己应该做的,后事,自会有别人去担当。”说到这里,自家两个小儿的面庞不由得映入脑海,或许,也用不了多久…… 传道并没有因为这些话而感染,一双血红的眸子死死盯住赫连玄卿的脸,“抱歉,等了那么多年,我再也不想等了……” 赫连玄卿看着他幽幽轻笑了一声,“那么多年……应该很痛苦吧?” 传道一时诧异,赫连玄卿望着他依旧轻轻笑意,让人看来却有了太多的苦楚,太多的凄凉,“对不住,我失言了……” 手上的血水顺着手腕灌进袖筒,染红了一大片衣衫,在这种冰天雪地中很快结成冰凝,被风一吹,飞了漫天,有些灼伤人的视线。 百余年前同样是这样的冰天雪地,年纪不过二十多岁的两个人在雪崖之上立下君子之约,黑衣的人终于在那场情感纠结中放了手,而一身红袍的人在那一天也将迎娶自己自幼钟情的姑娘,两人的立约便是,红衣男子好好待她一生,若有一丝闪失,黑衣男子定会以命相搏,之后便离开了道门城池,再不愿待在那个情殇之地。 那一日,道门城中有了一场无比隆重热闹的婚礼,而之所以选择在冬天,是因为她曾经说过,她喜欢雪…… 第八十七章 而所有的一切,都在尸九那场祸乱之中风吹湮灭,所有的繁华,所有的红缘,都在一瞬之间化为乌有,当已经怀胎七月的伊人倒在自己怀里的那一刻,赫连玄卿的世界便自此坍塌,一覆清扬,万里灭…… 死,说来容易,做之也不为难,但是,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解决,自己怎么能够去死…… 赫连玄卿抬起眸子望了眼前人,“虽然我不知道这些年里你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我也把话放在这里,尸九的事情并没有完全解决,妖魔一日不除,便有一丝机会逃脱困笼再次祸害人间,百余年的时间不过一星一夕,对你我来说虽然已是一生,但在这条长河之中不过也只是一流潺水,对于尸九而言,只不过是让他修缮旧伤的时间罢了,如果我们以为事情就此而了,就是大错特错了!” 听了这话传道冷笑一声,“当年东岳大帝同那太初老头儿不是将那妖物埋进十八层地狱了么,怎么,还要留着它冲破封印,而只是派了几个蠢货在那里看守等着受死么?!” 赫连玄卿瞌眼有些力乏,“幽冥十八届与十八层地狱何干?那是关押自上古以来危害七界出头祸乱之徒的劫狱,一个修为可震动七界的家伙,是你所说的那般容易就杀死的了的么?当年那妖物夺了多少性命,折腾的翻天覆地你又不是不知,那东岳大帝如果能够将其致死谁又要留他活命?九大阎罗镇压幽冥海底,你以为就只是看守么?” 看着赫连玄卿正严起来的神色,传道一时无言相对,两人对站许时,最后赫连玄卿松开握着刀刃的手,“等一切结束,我自会谢罪,只是现在还不行,你若一心要索我性命,会毁了一切的……我不是救世主,我不过是在这场祸乱中担着自己责任的小人物罢了,真正的主角,还要等些时候才能登场……” 口中念叨着这些,赫连玄卿转身望着那边的元易灵嬍蹒跚着缓步而去,传道站在后面望着他的背影黯然神失,这么多年来为了一个女人让他一直怀着恼恨之心,而当自己真正面对要寻的对手时,却又是如此的矛盾,自己将她交给她,自己凭的又是什么……,总是自己与那人定下雏儿亲缘,可人家才是自幼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自己不过是一个自愿多情的外人罢了…… 尸九,幽冥十八届,东岳大帝,太初老祖,赫连玄卿……情伊…… 忽然觉得一阵悲哀,传道望着远去的背影不由得苦笑一声,自己的这一生,到底活的什么…… “赫连!”风雪中传道嘶哑着嗓音喊了一声。 赫连玄卿回身看了那人一眼,狰狞着一张面孔的人让他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阵动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可怜他。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过你,不过是世间早晚罢了,总有一日,我会亲手了结你。”传道将手里的短刀慢慢插回腰间,望着那边人满目凶光。 风雪中的赫连玄卿轻笑一回,满目苦涩,“求之不得。” 一阵寒风扑面而过,待到人再睁眼看时,那边的黑袍人早已不见了踪影,赫连玄卿握了握粘手的血迹,被切开一道深深沟壑的手掌近乎于麻木,不受控制的发着抖,却也无心照料与它,只是转身望着那边的早已昏迷过去的人走了过去…… 时至后夜,外面依旧狂风骤雨,回归灵元的黑白二奎一头撞进少卿与君泽的体内,刚从雪域冰谷回来的两个家伙浑身冷的跟冰块儿似得,一碰着两个小儿的身体就将其激的一个寒颤,少卿口中哼哼唧唧的就叫了出来。 坐在那边椅子上的羽落本是昏昏欲睡,一听见那边有动静立马醒了过来,忙不迭的跑将过去,只见少卿忸怩着身子好似不自在,望他脖子里瞧得时候就见印在皮肉上的白奎影子缩成一团颤颤发抖,再看那边的君泽,黑奎依然,羽落伸手摸了摸两个小儿脖子里的灵元,当即冰的缩了回来,不禁皱眉,料想他们是从冰天雪地中而来,那师伯定是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方,只是不知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羽落回头喊那边的神宿过来瞧看,老头儿虽是道门有名的老辈医官,可面对眼前两个小儿的状况也有些为难,黑白二奎是他们的护法灵元,附在他们身上也是情有可原,要让他们抽离自己的灵元出来,不是他们的主子有意或者衍生他们的人发令,再或者他们自愿,别人可是无能为力的,自己不过是个医生,对于这种事情怎么在行。 冲羽落摇摇头,神宿无可奈何,羽落转头又将床上的两个小儿看了,依旧昏睡不醒,瞧着黑白二奎的模样又怎么可能自己肯出来,就在为难之际,附在少卿脖子里的白奎忽的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清水鼻涕带着嘴里喷出来的火苗将少卿的头发烤焦了一撮,鼻涕喷了羽落一脸,一时间将站在一旁的神宿逗得哈哈大笑,胡子翘到了天上,自此对于眼前的情况也就罢手,只能静观其变。 话转一头,说这赫连玄卿让黑白二奎送离雪域冰谷,进入到了另一段路程,乃是鸟语花香绿意盎然的一片天地。 待到元易灵嬍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正躺在一片树荫之下,身下一片厚厚的绿草地,不知名的野花开的四处都是,鸟鸣虫叫,云走风动,确实一片惬意祥和之地。 无比熟悉的一幕让元易灵嬍错觉自己还沉浸在一场梦回当年的梦中,尤其是在他扭头看向那边的时候,坐在不远处的背影着实让他有了一种强烈的时光倒流的错觉,自己当年看到他的第一眼,不正是如此么? 坐在篝火前失了大半天神儿的赫连玄卿听见身后的动静方才抽回自己的思绪来,扭头往后看了,正见着那边躺着的人努力的想要坐起来,便立马端了热好的温水起身过去,“先别乱动。” 元易灵嬍被摁住肩膀动弹不得,赫连玄卿一只手在他脏骨处探了一时,最后方才输了口气道:“好在没有挫断,不然的话这次你的命可就丢在那里了!” 忍着身体的不适,元易灵嬍被扶着坐起来,赫连玄卿将手里的水给了他便在一边的石头上坐下了,幽幽看着眼前人皱着眉头。 元易灵嬍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拂了袖子道:“你老是看着我做什么?” 赫连玄卿眉头依旧不展,“实话告诉我,身体一直是这样么?” 元易灵嬍有些不耐烦,“说这个做什么?” 赫连玄卿盯着他不放,“为何不早说,你要知道你这个样子到这种地方性命尤关的!” 元易灵嬍将手里的荷叶放到一边,“性命尤关又如何,我不来你还能让谁来?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 赫连玄卿有些气恼,“就算是帮不了我也不会让你来冒险!” 元易灵嬍回头瞪了他一眼,“我自己愿意行了吧,用不着你发慈悲!”说着话扯开身上盖着的衣衫就要从地上爬起来,谁知道脚下站不稳,鞋子一滑又摔了下去。 赫连玄卿,“……” 第八十八章 “回去吧。”看着蹲在地上一时间起不来的元易灵嬍赫连玄卿劝了一句。 地上的人看了他一眼媚着一双眸子嘴角挑起一丝冷笑,“你什么意思,怕我连累你?” 赫连玄卿顿了许时,最后点头“嗯”了一声,被那边的人拿衫子狠狠砸了一回,自顾自笑将一回,最后又无奈道:“我是怕你……” “自己什么情况我比你清楚,用不着你在这里操闲心,有时间还是多关心关心正事儿吧,省的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元易灵嬍打断赫连玄卿的话念叨了一声。 看着眼前人,赫连玄卿心中苦笑,瞅着自己手上血迹斑斑的布条黯然一时,随后又笑道:“没想到他还活着。” 元易灵嬍瞄了他一眼,“怎么,情敌没死你很高兴啊?” 赫连玄卿盯着这个人皱着眉头勾起嘴角,“这么多年,你从未知道他的情况么?” 元易灵嬍拂了袖子,“平日里我忙得很呐,哪有功夫去管一个死人的死活。” 死人的死活…… 赫连玄卿在心中跟着念道了一声,细想想也是,本已确定死了的人,又有谁会去想他到底是否还活着。 当他坐在那里走神的时候,元易灵嬍已经撑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忍着脑袋的一股眩晕望四周瞧了几眼,不禁笑道:“是有多久没来过了,一点都没变。” 赫连玄卿抬头跟着看过去,想起当年的那个被自己逗得一会儿哭一会笑的红衣少年不禁又好笑,“是啊,每次路过这里的时候我也会想,什么都没变,如果身边还是那个毛头小子就好了,还能伸手摸两下……” 一句话说出口让站在那里的元易灵嬍心中霍了一下,冷眼看着一边笑的猥琐的人满脑袋黑线,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砸了过去,咬牙恨骂,“你没死真是尸九那老鬼当年最大的遗憾!”说完转身就走。 赫连玄卿坐在那里笑的前俯后仰,最后好不容易站起身,望着已经走出老远的背影喊了一声,“喂,反了,走这边啊!” 远处的元易灵嬍身子被风吹得忍不住晃了两晃…… 黎明,大雨渐微,东方亮起一丝鱼肚白。 羽落睁开眼的时候少卿已经在床边上坐了一会儿,一看小儿醒来,慌得这边人立马上前去,“醒了?哪里不舒服?” 满脸满身都是红点点的少卿依旧忍不住的拿手去抓脸上的痒痒,双眼无神,只是嘟着嘴念叨,“嘘嘘……” 羽落抓住小娃娃的两只手不让他乱抓,“不能挠,要留疤的!”一边将他抱下来牵着往门外走。 站在门口撒尿,少卿迷瞪着两只眼望着阴云的天空失神,羽落在一旁看着他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担心,被那些怪虫子咬了两口,不会是给咬傻了吧? 正在这个时候,颜清提着东西从那边大门打着伞进来,看到廊檐下面的两个人轻笑了一声,“这不是醒了么,倒将你折腾的跟死了人似得!” 羽落一把将他拉过去,拿下巴指了少卿皱眉道:“你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意思就是小孩子的精神不正常。 颜清蹲下身子将少卿的脸转过来,翻了翻眼皮,瞧了瞧嘴巴最后将目光落在他脖子里的白奎身上,歇了半夜的家伙被自己的小主子暖着早已睡得昏天黑地不省人事,看到这里颜清皱了皱眉头,“还没睡醒吧?”羽落站在那里一脸绿豆眼。 将嘘嘘完毕的小子领回去,少卿自己爬上床趴到君泽一旁闭上了眼,一只胳膊搭上自己小弟的身子,口中诺诺念叨,“小泽,老爸出事了……” 一句话出口当即将站在一旁的羽落与颜清惊了一下,倒不是因为赫连玄卿出了什么事,因为他们早已知道,而是这小子一直睡着又怎么会得知,难不成他跟那人有些心灵相通之意? 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羽落与颜清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少卿脖子里的白奎身上,颜清道:“难道,这个护法跟灵主还有着思维联系?” 羽落没做声,伸手摸了摸君泽脖子里的黑奎,小家伙被他蹭着身子拱了拱,想着夜里发生的事羽落不禁问道:“以你所知,这两个应该是什么?” 颜清托了下巴思虑一时,最后道:“世间护法自古分为人,兽,魔三界,界中化六狱,六狱为谷,蓐,剣,华,鵺与黜,每狱生扻子十列,六十扻子融六十甲子并成三百六十分子,每一个分子又可生神兽三千七百一十六,再而分化为十二血趔,分别是青,碧,窍,缁,玉,繆,石,乿,盱,阔,罗,睇,又称十二大纲。” 羽落眉头微皱,“那你说,这两个属于哪一列?” 颜清摇摇头,“哪一列都不属于。” 羽落,“……” 颜清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床上的两个小儿继而又道:“不过,除却这三界六狱十二血趔,还有另外一个说法。” “什么?”羽落两眼死死盯住了那边人。 颜清输了口气,“相传天地初开之际,盘古堕地身体化为世间万物,体中灵气幻化为无数灵媒飘散在空气之中,后来被德高望重人聚集一处,以盘古双目与二仪先天之气各自化成至为尊贵的神明,其一太阳烛照,其二便是太阴幽荧。混沌一炁所化两仪中的至阳之炁与太阳之精共同所化烛照,为宇宙诸天中最强大尊贵的圣兽,与太阴幽荧共同化生四象,阴阳生而分二仪,二仪交而生四象,四象交而生八卦,八卦交而生万物,故二仪生天地之类,四象定天地之体,诞生世间所有神兽,凶兽乃至异兽,凡兽,是天地分列以来位居最为高阁的护法灵元,不过……” “不过什么?”羽落有些急不可耐。 颜清叹了口气,“不过早在百万年前,这两位尊神已经归位太虚之境,在我们这个俗世之中想要看到他们,也只能在一些老旧的本子上翻到只言片语罢了,也就是说,在这里,他们根本不存在。” “那你在这里跟我混扯一通做什么,显摆自己学问大啊?”羽落看着那边的小子瞪了眼。 颜清“嘿嘿”一笑,“非也非也,听我把话说完嘛,想要见到烛照与幽荧两位上古尊神本尊的机会虽然可以说是没有,但他们的后代,我们这个小凡间还是有滴嘛!” “后代?!”羽落眼睛瞪得更大一分,“他们还能生孩子?” 听了这话颜清“啧”了一声,“说的好像你家那两对兄弟从来没想过姑娘似得,你都能娶妻生子,人家两口子怎么就不能生孩子?” “两……两口子……”羽落结巴了一通。 颜清扶着额头有些无奈,又有些矛盾,“呃,据史料记载,也有说法是烛照与幽荧实为阴阳结合的一对连理,也正是如此,后来才有了阴阳结合进而繁衍生息延续后代的说法嘛!” 羽落回头看了床上两个小儿脖子里的小东西,嘴角忍不住的抽搐着,料他之前怎么猜想,也绝对没有想过这俩小蝌蚪竟然还有着那么尊贵的身份…… 第八十九章 “那照你这意思,这两个家伙,还是上古相传下来的圣尊?”愣了许时的羽落回头又看了那边的人。 颜清嚼着嘴巴看着少卿君泽微微皱着眉头,“这我可不敢说,你要是真想知道,那得等我们那位师伯回来问他,他的朋友圈有多广可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说不定,他与那两位传说中的尊神还真有着牵扯。” 说着话人已经走到床边,颜清俯下身子将两个小儿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最后笑道:“阴阳乃是分界万物的对立面,和好了,就是其乐融融祥和天地人间,和不好,便是要颠倒日月血洗七界六狱的祸乱啊。” 羽落看着自己这位神神叨叨的师弟皱起了眉头,一把将他从少卿君泽脸上扯开,“又说什么昏话!” 颜清幽幽冷笑一声,“师哥,你是知道的,我看人一向很准。” “准你妹,没事回家做饭去,在这里发神叨!”羽落甩了那人一回转身将心思又放到了两小儿身上。 颜清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略有所思,不过有些话注定是不能说出口的,便要等到一个时间点,让事实来证明自己的预言,只是恐怕到那个时候,已经迟了…… 天大亮,道门城中的人家又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卿伊阁内依旧上演着每日必修的功课操练。 在这个时候的戏子,大多数以男人为主,女孩儿少,但也不缺,乔虞便是其中的一份子,当然,身边还有其他女学徒,只是相比来,她们的身份略逊乔虞一筹,谁让这个女孩儿是元易灵嬍唯一收入门中的弟子呢。 对于正在成长的人儿,禹谷的态度便是更为严谨,甚至可以说是刻薄,元易灵嬍临走的时候将乔虞交给他照管,他便万万不会坏了自己对那人的担保,对于这个女孩儿的早课,他可每每亲临现场,独专她一人。 “腿再高一点,这么下去筋骨还不得缩成一团啊?”禹谷说着话一手攥住小儿的脚腕,手上发力,将其高跷的腿又往上提了两分,小娃娃当即疼的叫了出来,却又紧紧抿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出声,却也早已是泪眼婆娑,看得那边几个小男生心中不由得一疼。 早课结束之后,大家揉搓着自己酸痛的手脚步向餐房,乔虞正与两个伙伴撑着雨骨伞走在路上,迎面看着方弼从前面走了过来。 “这么早你来这里做什么?”乔虞看着男孩儿问道。 方弼本就是冲着自己这位心仪之人而来,见了面当然满脸盈盈笑意,先将一旁两个灯泡送走,便将乔虞拉到湖边的亭子里坐下,将身后的小盒子取出来交给小人儿,“念着你早课辛苦,我特地让厨叔蒸的雨花红枣糕,再配上一口清荷桂圆汤,对你身子可是大补。” 方弼与乔虞本是从小看着彼此长大的,按着外人的说法,就是这俩小儿成人之后必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佳理,长到这个岁数,虽然对那些复杂的人事还不懂,但也知道什么叫喜欢。 对于这个一直对自己好的男孩儿,乔虞就觉得自己有了个哥哥,她也知道,或许像方弼这样的哥哥,到了他们两个长大的时候便不再一般,所以对他的示好心中也没有反感之意,而是欣然接受,毕竟这么久以来,有他在身边自己总会有种安全感…… “好吃么?”看着满脸欣怡的小人儿方弼探头问道。 乔虞嚼着嘴里的红枣糕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盒子望那边推了推,“起那么早,你还没吃早饭吧,诺,给你。” 方弼摇摇头,“我不吃,给你带的你就吃完嘛,明天我再过来。” 乔虞抿着嘴巴喜笑道:“我可不能吃这么多,会发胖的。” 方弼在对面好笑了一声,“你这样的还胖?都要飞到天上去了,再瘦下去怕是连戏服都撑不起来了,再说,小小人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谁让你这么节食来着,不会是那个禹老头儿吧?” 乔虞抿着嘴里的糕点将盒子又拿回来,自顾自笑道:“就知道胡说,才没有呢,是我自己觉得自己胖呢。” 方弼叹了口气坐直身子,“诶,今天你是不是要上台?” 乔虞点点头,“嗯,不过还是个小丫鬟,没有台词。” 方弼道:“不管不管,这个用得着着急么,不是早晚的事情,嘿嘿,只要你上台就行,我保准来捧场!” 一听这话乔虞立马摇头,“你可别再带着你那些小弟来了,前两日在这里折腾的那一场还不够啊?” 方弼摆了摆手,“那时候我不在,自然管不了他们,有我在的时候你看他们谁敢造次,打爆他们!” 乔虞看着对面人绷着嘴忍笑,“好好好,你厉害行了吧!” 方弼“嘿嘿”憨笑一阵,将桂圆汤往那边推了推,看了看外面依旧没停的小雨叹了一口气,“不是我在这里胡说啊,自从我家那位师公回来,咱们这里的天气就一直没正常过,晴天白日就能当头劈出一道闪电来,想必以后不久,我们就要遭受一场浩劫了。” 乔虞抬头跟着往外面看了看,“是啊,这几天动不动就下雨,院里外来的客人就少了呢。” 方弼回过头,并不太关心戏院里的事情,“昨天夜里你看到东边的异常了没?” 乔虞摇头,“我被禹叔关在房里不能出来,哪里看得到。” 方弼便得了说话的机会,“本来好好地万里星城,突然间就是狂风大作阴云密布大雨磅礴,东边半边天都亮起来了,也不知道哪位神人来此渡劫呢,场面可真是吓人。我那位师公和你师父前两日不是出远门了么,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就听家里的小厮门议论,必是他们两个在什么地方遭了什么祸乱,现在这雨还没停的意思,想必是遇着大事了!” “啊?”听了这番话乔虞吃了一惊,进而又担心起来,“那我师父他……” 方弼冲女孩儿摆摆手,“放心,有我师公在出不了什么问题,只是担心他们误了路程,把大事给耽搁了怎么办。” “你不是还没见过你师公么,怎么就那么肯定有他在什么都安好?”乔虞看着眼前人挑了挑眉头。 方弼小脸一横,“我虽然没见过他,但这么多年来听也听的一清二楚了,想想我那师傅都厉害成什么样子了,师傅的师傅又厉害成什么样子了,师傅的师傅的师兄会差么?当然不会差!” 听了这话乔虞抿着嘴笑着回过眸子,舀了一勺汤水放进嘴里,“说的好像自己多厉害似得,真不知道谦虚!” 一听这话方弼一张脸当即有些泛起潮红来,结巴道:“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嘛,我师傅厉害,我当然就不会差,这么久你不是都看着的么,那一群小子是不是都喊我一声老大,有谁敢跟我呛过么?” 乔虞喝着汤抿着小嘴不说话,方弼坐在那里看着小骄人满面羞意,心中却好似吃了一颗蜜枣,甜的他发腻…… 第九十章 两个小儿坐在那里安静了一时,乔虞喝了几口汤水便放下了勺子,将对面的小子看了,“就算你本事再大,也不应该欺负人家来的新人。” 方弼奇怪,“新人?什么新人?” 乔虞看着他不说话,愣将一时,方弼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师公带来的那俩小子?” 乔虞道:“按着你们那里的辈分,你应该叫人家一声阿叔。” 方弼嘴巴一撇,“算了吧,比我还小一两岁呢,叫他们阿叔,哼,不耻于口。” 乔虞道:“这有什么好羞耻的?不是过年岁的早晚罢了,又不是凭谁的本事大。” 方弼脑袋一歪鼻子一翘,“得了,不叫他们那个小卷毛儿就嘚瑟成那个样子了,要是再叫一声,他还不得屁股冒火窜到天上去啊?” 一想起少卿乔虞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好歹是你长辈,你怎么给他取了这么个外号?” 方弼眉头一挑,“跟着他们叫的,哪里是我取的。” 乔虞别过脑袋嘴里哼了一声,“还说自己是人家老大,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主。” 听了这话方弼心中暗动,“这是什么意思嘛,我怎么就做不了主?” 乔虞看了他一眼,“那昨天他们当着你面欺负小卿小泽,你怎么就不说管一下,还是说你本身就参与到了他们其中,一起欺负人?” 看着女孩儿冷脸,方弼急的起来到她边上坐下,“我才没有,当时我是跟他们交手来着,可真真的只是较量一回,你也知道我们平时修为都是实战实习肉打肉皮蹭皮的,滚个一身泥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么?” “可他们那是伤筋挫骨,血都撒了一身了!”乔虞看着眼前人皱了眉头。 方弼继续解释,“那不过是失手罢了,老元那小子一时兴起玩的不亦乐乎,别说我没拦住,就是连一旁的三师叔都拿他没招,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也是你先挑起的矛盾,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先打头挑衅的,把两个比你小的人打成那个样子,你就没有一点责任么?”乔虞有些生气,哼了一声转身过去再不看眼前人。 方弼趴在桌子上苦恼一时,“怎么还就没地方讲理了呢!” 乔虞回头瞪了他一眼委屈,“你是说我不讲理了?” 方弼忙忙摆手,“没没没没有没有,我哪有那么说!” “可你就是那么想的!”乔虞愈发气恼。 方弼抱了自个儿的脑袋往桌子上一趴满脸苦逼,“你们女人怎么都是这个样子……” 一听这话乔虞站起身恼了一双眸子,“你们男人才是那个样子呢!”说完转身就要走,慌得方弼立马起身去追。 “好好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我不该欺负他们,不该挑衅,不该说你不讲理,不该说你们女人……”小伙子拉着姑娘的袖子卑躬屈膝。 乔虞站在当地看着眼前这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一时忍不住笑出来,被那人看了一时又恼又羞,甩了自己的袖子望着长廊那头跑了,忙的后面的小伙子捡起一旁的雨伞跟着追过去,桌子上的饭盒也忘了拿。 少卿与君泽醒来的时候正赶上神宿带着人端了早饭过来,羽落给两个小儿简单洗漱了一回,便拉着在桌子旁坐下,两个小儿依旧神经未醒,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迷瞪。 颜清伸手在两个娃娃额头上探了探,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后便自顾自开饭了。 羽落看着没有食欲的两个小人儿依旧担心,“不饿么,晚上闹了那么久?” 本以为这次热脸又得贴个冷屁股,谁知道少卿萎靡着精神扭头将他看了,嘟着嘴念叨,“我想喝你做的鱼汤。” 可谓是受宠若惊,听了小儿的话羽落僵愣一时,之后便忙不迭的起身四下里要找鱼,看得颜清一脸绿豆眼,正当神宿想要劝一声的时候,坐在那里的少卿又牵住了他的手,满脸尽是不快之意,明显是身体依旧有恙,羽落蹲下身子擒住他抓痒痒的手,“很痒是吧,但不能抓啊,留下疤就不好了!” 少卿身子一歪倒进他怀里,嘴里喃喃轻吟,“回家,我想回家……” “回……回家,好,我们回家……”羽落抱着少卿站起身,看了看那边的君泽,满脸慈父之色,看得那边的颜清捻着筷子都没了食欲…… 走在回去的路上,羽落和颜清一个背着一个娃娃走的想快也快不了。 “真是无法想象,没了娘的两个孩子怎么让一个大男人养这么大的!”背着君泽的颜清瞄着后面小儿倒过来的脑袋发愁了一回。 羽落抬脚踹了那边人一下示意说话注意着点,随后又道:“无法想象那是你没被逼到份上,等你有了孩子,夫人再跟你离了婚远走的时候,你就知道该怎么养活了!” 听了这话颜清好笑一声,“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倒情愿一生不娶,就算是娶了又有了,嘿嘿,我也不用操那个闲心,有你这个保姆师兄在,就算我生了一个护卫队出来,估计也不用担心没人帮着照顾!” 羽落翻了个白眼不想再跟旁边人讲话,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羽哥哥颜清哥哥!” 扭头一看,不是那小乔虞还能是谁,正望这边跑过来,后面跟着方弼,勉强给小丫头撑着雨伞。 “下着雨又跑过来做什么?”看着乔虞到跟前羽落问了一声。 乔虞看着他背上的少卿很是担心,“我听方弼说昨夜他们又出事了?” 听了这话羽落方才反应过来,扭头瞅了瞅后面小儿的脑袋,回头冲着小丫头笑道:“没事没事,被虫子咬了几口而已,睡了半夜就好了,这不正要送他们回去呢!” 乔伊不睬这话,伸手拉了拉少卿的衣服,精神萎靡的小儿方才睁眼看了眼前人,知道是他的小虞姐后强强提起嘴角笑了一个,“小虞姐。” 乔虞看着满脸红点点的小子有些生气,“是不是出去闯祸了,搞成这个样子?” 少卿趴在羽落背上嘟着一张嘴,“没……没有……我才没有呢……”肚子里分明还有话要说,却因为一时的乏力再不想开口。 丫头看着小子怒着眉目不说话,小子看了一会儿丫头最后抵不过,便扭了扭脑袋挤吧挤吧眼睛,抬起手遮了自己微红的半张脸“哎哟”了一声,“干嘛老是盯着人家看嘛……” 一句话逗得羽落忍不住好笑,低头看了乔虞方弼道:“下雨天冷,穿了这么点也敢跑出来,感冒了怎么办,快些回去,今天不是还要上台的么?” 乔虞一只手拉着少卿的衣服没有松开,站在一边的方弼将脱掉的外衫给她披上,看着趴在人背上的两个小子压了压眉头,“这回好了,吃了亏了吧?” 少卿扭过头盯了他一眼,随后便看不惯的别过脑袋去,脖子里露出昨夜被白奎烧焦的一撮头发来,惹得方弼忍不住发笑,被乔虞瞪了一眼,再不敢胡乱说话。 转头看了后面的颜清,乔虞撅着小嘴便走了过去,明知这小人儿的脾气,看着她朝自己这边过来,颜清背着君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竟然会害怕一个小丫头片子…… 第九十一章 “颜清哥哥,都是你做的好事!”走到人面前乔虞怪罪了一声。 听了这话颜清“呵呵”笑出了声,“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在半夜闯进我的院子啊,那群虫子正撒欢呢,碰上他们,我有什么办法?” 自己想着这话,估计乔虞也觉得怨他无理,抬头看了紧闭双眼的君泽,忸怩着身子就是不想回卿伊阁,看着她那模样羽落哪里还不知道丫头想些什么,望了望胡同尽头,转头对那边的两个小人儿道:“车子来了,我们得走了,方弼你送小虞先回去,之后你二师叔找你还有事呢。” 方弼冲羽落点了头,回身看着身边人道:“小虞,走吧。” 挺不愿意的让开路,乔虞看着羽落颜清背着两个小人儿离开,心里不知道是种什么滋味,反正不是很好受,怔在当地一时,便冲着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人喊道;“小卿,你说过今天要来卿伊阁看我演出的,你可不要忘了!” 趴在羽落背上的少卿听到喊声,再次强撑着睁开眼往后望了,秀雨蒙蒙中的女孩儿顶着一把雨骨伞,与周围的草木花鸟在小儿眼中勾出了一副无法言喻的水墨丹青来,看着不禁让人心中一暖,脸上便浮出一丝笑意,“我说到做到,你等着我就是了……” 听了雨中传来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乔虞脸上也随之浮出悠悠的笑容来,看得旁边的方弼无言无语…… 明日便是联盟大会之日,道门众弟子正在忙碌着会议之间必要的东西。 会议厅前廊檐下的石阶上,一大清早就被龙荼从床上揪下来的相柳抱着一边的石柱正昏昏欲睡,看着他那个德行,在那边招呼众人忙活的龙荼不由得又叹一口气。 “二师兄,让你过来是帮着照顾照顾的,不是让你在这里打瞌睡啊!”龙荼揪着相柳的一缕头发冲着他耳朵大喊。 睡意浓浓的人并未因此精神抖擞,迷瞪着双眼看了那人皱起眉头,“照顾个屁啊,这里本来就有人打理,你又来凑得哪门子的热闹,谁给你加班费怎么的?还扯上我过来,六弟啊,你知不知道你师兄我昨天夜里熬了多久啊?” 龙荼直起身子叉了腰,“大师兄让过来的,前面负责这里的樊叔昨天病了来不了,让你我暂时先照看一下嘛!” 一听这话相柳就来了气,冷笑一声,“大师兄?” 龙荼看着他不说话,小子坐在那里抬起了脑袋,“大师兄又怎么了,当我们是顾来给他打杂的?今天派到那里,明天又让回到这里,怎么,当我无业游民他放救济粮啊?” 明知道这俩人平日里就合不来,龙荼真是后悔不该提起那人,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再收回来也不是,便继续道:“不管怎么说大师兄现在是这里管事啊,怎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你就别跟着呛了行不行?” 相柳摆了摆手转脸过去又闭上了眼,“呛个球球,谁要跟他呛?他是管事的他本事大,他本事大就让别人来给他照顾,使唤我一个凡夫俗子算个什么劲?” 在一旁坐下,龙荼看着自己这位二师兄挑起了眉头,搭了一只手在他肩膀上探脑袋过去,“二师兄,实话跟你说,眼看着明日就是大会之日,今届非同往届,形势很是复杂难说,在驿馆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几门几派互相看不顺眼,彼此之间发生矛盾很有可能,但这并不是大师兄最为担心的,如同往年一样,最让我们这里做防备的是暴恐事件,而今年更甚,料着还有那些不知名的霍乱分子,让你过来是想着平日里你的习长,帮着看看这里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这话说的话中有话,对于联盟大事来说,最为重要的事件之一就是安全防患问题,自几十年前蛟人出现开始,每届联盟大会所要做的安全保障就更加严密起来,尤其是近年来,不明分子数量越来越多,不加紧严查防患,恐有不详之事,而今年,更要比往届的厉害些。 瞌眼将眼前人看了一会儿,最后相柳实在无奈,扶着额头长叹一声,“我怎么就生在这里了呢?” 龙荼瞧着他好笑,“行了,你不生在这里还要生在哪里,花柳巷?” 相柳冷笑一声,“要是花柳巷就好喽,老子逍遥快活一辈子!” 龙荼白了他一眼,“没钱你照样给人家冲厕所!” 相柳瞄了他,“你料凭着你师兄我这张脸,会有姑娘舍得我去做那种活儿?” 龙荼不想再跟这人多话,只是拍了大腿站起身,“是,没姑娘舍得你去糟蹋自己,就可惜你也没生在那个地方。” 两个人正说话之际,方弼便带着他的小弟与小妹们从那边走了过来。 看见一帮小道童相柳立马喜笑颜开,勾着手招呼那边几个人过来,“来的正好,师叔我正有任务交给你们呢!” 方弼上前来笑道:“师叔有什么吩咐?” 相柳大手望周围一挥,“带着你的小弟小妹们,给我全方位搜索,防恐防暴防噩号,但凡可疑之物和可疑之人一个不许放过,带来见我,老规矩,必要的时候可以先斩后奏,责任不予追究。” “啊?”听了这通任务之后方弼皱起了眉头。 看着小儿模样相柳跟着皱眉,“怎么,有问题啊?” 方弼道:“昨天不是说好的今日要去野山野炼么,怎么忽然又改成这个了?” 相柳一头靠在旁边的柱子上眯起了一双眸子,“野炼你们什么时候不能炼啊,今天是突发事件么,我也是被迫来此的,以前怎么教育你们的,一切听从领导指挥,不可违抗,怎么,今天要反我是不是?” 方弼摆摆手,“不敢。” 相柳,“那还不快去?” 众小童立正挺胸,“是!” 看着四散开去的一群小儿,相柳复又靠回柱子“嘿嘿”奸笑一回,“有人使唤的感觉真好。” 龙荼回头看了自己这位师兄一眼一脸绿豆眼,一句话也不想说…… 坐车将少卿君泽送回一片红花之地,再背着进了院子到了屋内,羽落放下少卿转身便去张罗小儿的饭食,头一次来这里的颜清四周打量着屋中的情况,之前尤为破败的房子现如今被收拾成这样,倒也让人赏心悦目,总归是有了些人气,不会再像是以前那样阴沉沉的。 在床沿上坐下,看着躺在里面的两个小子颜清往后面的格子上靠了,“诶,昨天夜里跑到我那里做什么?” 本来只是闭着眼的少卿听到他讲话睁开眼,却并不想开口,只是将外面的人看着。 颜清看着他那模样不由得好笑,“你们跟那两个小子认识是不是?” 少卿不说话,颜清继续问道:“那个黑衣服的人,就是墨青冥的弟弟?” 少卿还是不说话,躺在那里好似没了魂儿似得,看得颜清不由得皱起眉头…… 第九十二章 “听说你们一直是住在墨门城外的,想必这么久以来跟他们的交道也不少,怎么,没有心情说来听听?”颜清看着双眼又泛迷瞪的少卿又开了口。 小儿被他的声音又带回现实世界,嘴里咕咕了两声,却并未说出什么来。 颜清从那边端了一杯茶水过来给小子喂下,将杯子放到一边凑到小子跟前笑道:“喂,别睡了,再睡就醒不过来了,快跟我说说,这么多年来你那老爸到底是怎么带你们的……” “嗯——————————”被吵得睡不成觉的少卿终于不满的腻了一声,扭着身子想要离眼前人远一些,被颜清拽着两只小脚又拉回去。 “跟我说说嘛,山里的生活是不是要比这里自由很多?见过老虎没?还有狮子,豹子,听说,那边的山林里还有大猩猩,吃人的,你们就没碰上过……”颜清揪着少卿小儿肥的脸蛋儿就是不让他睡过去,倒不是整他,而是到了这个时候如果还睡下去对身子的恢复还真就没什么好处,只因为魂线虫牙齿分泌出来的液体残留在人体内成酸性,固会让人觉得浑身酸痛无力,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多多活动,将有毒物质随着新陈代谢排出体外,而不是一味地静躺休息。 捣鼓完少卿,颜清又去扯那边的君泽,本以为小子一路上连个屁都没放就一直昏睡不醒呢,却不料手刚碰着那人就睁开眼瞄了他一回,不禁让人惊了一下,这样的眼神在这样阴雨的天气里,真冷。 君泽的反应让颜清怔在那里一时,倒也不是被小儿的眼神吓着,而是想起之前自己跟羽落说过的话,再看看离自己较近的少卿,两个少年一对比可真是让人大有话头来嚼,太阳与太阴,区别就在如此么…… 三个人在床上热闹一时,那边的羽落已经做好了饭食端过来,如之前乔虞所讲,在这里论做鱼的功夫,可没有谁能够比得过羽落这个人,哪怕是当厨的大师在这方面也得跟他低头,不然少卿怎么一口就对他做的鱼汤喝上瘾了呢。 少卿爱喝汤,君泽倒更喜欢嚼皮肉,从昨天早上就没怎么吃饭的他在这个时候算是大开了胃口,再不顾旁边羽落的眼神,放开了大吃一通。 看着两个小儿肯吃饭,羽落心中算是有了些安慰,一边照顾着黑白二奎的进食,一边叫那边的颜清给少卿君泽准备洗澡的热水。 正得机会吃上美食的人啃着嘴里的鱼尾巴皱了眉头,“还真当自己是爹了,照顾的这么无微不至的,小时候我也没见你对我和韦丛龙荼这么上过心!” 羽落在那边摸着黑奎的小脑袋呱呱听了这话笑了一声,“行,等会儿你也跟着扒干净了,师兄我今天好好给你涮一回!” 颜清“切”了一声转过头,看看对面两个只顾吃饭的小子嚼了嚼嘴巴,最后叼着一根鱼骨头起身到厨房烧水去了。 吃饱了东西,两个娃娃被羽落牵着到隔壁洗澡,颜清站在外面的廊檐之下望着周围一片血红走神,这一片永不凋谢的花丛,倒是给他养的那些虫子提供了上好的花蜜。 跟着白奎同在一个木桶里,少卿摸着自己吃的鼓鼓的小肚子嘻嘻作笑,虽然他水性不好,但见了水也是精神倍增的小子,跟着白奎在桶里折腾的一个热闹。 相比之下那边的君泽却是另一番模样,一丝生息没有的坐在桶里靠着桶壁,紧闭着双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果不是黑奎一直在他周围打转转,水面连一丝涟漪都没有,看得羽落一时默然,小小年纪怎么就养成了这么沉闷的性格,想那师伯的性格颇好,少卿倒跟他很是相似,难道这个弟弟是像他们的母亲? 想着小儿身上有伤见不得水,羽落在贴药被水浸透之前将少卿从浴桶里抱出来,擦干净了身上的水,重新上好了药绑好纱布,将今天早上人送来的新衣服给他套上,看着小模样倒更像方弼他们了。 “好了,这回那些小子总不能笑我土包子了。”少卿揪着自己的新衣服念叨了一声,听得那边的羽落苦笑一声,摸了小儿的脑袋道:“好了,不想他们那些胡话,没有人笑话你,那只是他们不知道你名字,临时的一个称呼罢了。” 当然知道他这话是在安慰自己,少卿抿着一张小嘴没说话,只是扭头看向了那边的君泽,本来是想招呼自己小弟一声的,哪料到他这一眼看去却发现了大事。 “啊,水!”少卿大叫一声抬手指了君泽那边,羽落跟着看过去的时候早见小儿浴桶里的水黑成一片,好似被滴进了砚墨,带着丝丝缕缕在水中荡漾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暗。 看着小儿不好,羽落忙的过去探手就要将君泽从桶里抱出来,哪料到潜到水底的黑奎突然在这个时候猛地冲将出来,龇着獠牙冲羽落狰狞了一张面孔,一双眸子红成血色,将羽落冲的后退好几步。 “小泽!”看着自己的小弟那模样少卿叫了一声,从那边叭叭跑过来伸手就要去拉君泽的手,眼见的要出事,羽落大喊一声“别动”就要从那边冲过来,可他的速度又哪里比得了近距离的黑奎,此时此刻也认不得眼前人是谁,张口就要冲少卿的手咬将过去,如若不是白奎及时挡住,小儿的手在这次肯定伤筋断骨。 听着屋内动静异常,颜清从外面进来,看着屋里的一幕皱起了眉头。 见黑奎又闹事,白奎腾在半空与之对立,被羽落扑开的少卿望着那边的一幕不由得苦了一张脸,抱着他的羽落更是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少卿道:“从小就有的毛病嘛……”说着话从羽落怀里挣脱身子,爬将起来在房子里打转转。 听了这话羽落不禁想起昨夜神宿跟自己说的话,对于君泽体内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气流,一时有一时又没有,不随着体内的经血流动,而是随处安居,看着混乱一片,却又似乎有着难以捉摸的规律,这股气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神医都直摇头,只说这事儿还得问他那位老爸才是。 难不成,现在君泽这个模样是体内那股奇怪的力量在作祟? 羽落思虑一时,看着那边少卿的举止又莫名其妙,“你找什么?” 小儿骚着自己的脑壳满屋子乱转,“我老爸走的时候没交给你一个小壶么?” “小壶?”羽落生理反应的看了那边的颜清一眼,瞬间想起来什么,起身跑到隔壁的房里,在床旁的柜子里拿了一个小烟壶过来,“你说的是这个?” 一见羽落手里的东西,少卿好似看到了救世主,从那人手里一把夺过来奔向君泽,嘴里冲着上边的白奎大喊,“给我拦住他!”意思就是让白奎挡住黑奎喽。 白奎在半空应了自己的小主子一声,虽然平日子自己没少受眼前这个家伙的欺负,但要真动起手来自己可真不怕他,谁让他是自己的小弟呢…… 第九十三章 借着白奎的掩护,少卿一路奔到君泽后面,将手里的烟壶打开,从里面沾了一指头烟泥出来一把抹到小子鼻子底下,烟泥散发出来的怪异味道让他忍不住跟着打了个喷嚏,君泽则被这种味道冲的浑身不自在起来,忸怩着身子缓缓睁开了眼。 “小泽!”看着小弟睁开眼少卿凑上去又叫了一声,却万万没料想那人双眼已是满目血红。 “不是这个样子的……”少卿被君泽的模样吓得倒退两步,口中诺诺念叨。 看着小儿不当颜清从那边过来,“怎么弄,你说我来!” 少卿看了他满眼惊恐,“我老爸就是这么做的,可这次不管用了!” “不管用?”颜清不知道这个“管用”到底是什么设定,就算是管用了此刻的君泽又该是个什么样子,现在的样子又意味着什么。 抬头看去,之前坐在浴桶中君泽已经缓缓站起了身子,却因为站立不稳摇摇晃晃,佝偻着脊背耸着两个肩膀,形成的怪异模样让人看起来尤为诡异,尤其是他那双眸子,妍妍泛着红光着实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 看着眼前一幕无法,颜清手中便聚了一团热气,却被羽落拦住,“不可妄为,伤了他可就不好了。”颜清也只能收手。 眼睁睁看着君泽从浴桶里爬出来,底底探着脑袋耷拉着两只胳膊,翻着一双眼睛望着前方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挪步蹒跚了过去,跟白奎斗了一时的黑奎罢战护在自己主子一旁,不让任何人靠近,他们的模样看得少卿心中一阵发疼,“小泽……” 出了房门,细雨悠悠扑面而来,君泽似乎很是享受迎来的潮湿空气,揪着鼻子贪婪的往前嗅着,口中流涎,让后面的人看来却更像是一只得了诱惑的野兽,正摸索着向自己的猎物一步步靠近。 “必须得把那小东西控制住,这样下去要出事的。”看着君泽的模样颜清在后面道。 羽落看了他一眼,还没等他开口,少卿身边的白奎立马当先冲了出来,却又被羽落一把抱了回去,“你不行,护着你自己的主子去!” 白奎卟噜卟噜嘴冲羽落龇了一下獠牙无奈转身回去了,羽落口中叫了一声“颜清”,后面的人便走上前来,双手在胸口扣出一个法印,嘴里默念召唤口诀,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见着两个黑脸一红一蓝的人凭空闪现了出来,均是俊眉冥眼气宇轩昂之士,望着颜清打了个诺,却也并不开口说话。 这本就是颜清自幼被师傅赋予的护法灵元,幽阴四大判官,红衣的是赏善司,蓝衣的是查察司,另外两个是紫衣的罚恶司,黄衣的崔判官。 “其他两个呢?”看着只出来的两个灵元颜清皱了眉头。 赏善司冲他低了个头,“正与修为,时候不济,主顾有何吩咐,吾二灵听候差遣便是。” 言语正辞举止严厉,看着着实是个正经人物,不过,话刚说完,就见着一个骰子从其袖口中掉了出来,在地上咕噜噜直滚到那边的颜清脚下,明显是刚才四人正在进行着一场麻将赛,得到颜清的召唤来不及收拾残局,便将一枚骰子揣进了袖筒,现在掉出来,氛围不免就有些尴尬…… “这就是你们的修为?”颜清看着脚下的东西幽幽了一声。 听了这话,刚才还一脸正经的赏善司瞬间笑的一脸猥琐,忙忙的弯腰去捡地上的骰子,一边往袖子里揣一边笑道:“修为修为,休息的时候也得找点乐子来打发时间啊,你这些许日子不召见的,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嘛!” 看着前面人出丑,站在后面的查察司冷脸一句话没有,我看也看不见听也听不到,你们搞啥跟我都没干系…… 颜清看着眼前人一张扑克脸,眼见得那边君泽已下了木梯,便也顾不得在这里计较,“以后再跟你们好好谈谈,现在立马给我擒住那小子!”说着话拂袖望着那边的君泽而去,后面两个灵元歪着脑袋跟上。 “哎哟,这小家伙儿怎么会在这里啊?”一见到君泽身边的黑奎两个灵元便惊呼了一声。 听了他们的话颜清方才想起来,“我倒是忘了你们这几个老头儿,仗着自己的年岁,可识得这东西到底是何物么?” “什么东西啊!”听了颜清的话赏善司有些不满,“这可是上古的神尊,身份尊贵着呢,你怎么还给人家称上个东西了?” “神尊?”颜清皱眉。 赏善司冲他摆摆手,“没工夫跟你解释,看神尊的样子想必是给你们惹着生气了,要让他再这么造下去那边的小子可是性命不保,查察大人,我们走!”说着话招呼旁边的查察司望着那边的黑奎就飘了过去。 “不是灵元么,怎么又成了神尊了?”从后面过来的羽落问道。 颜清挑了眉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没搞清楚呢!” 两个人站在当地扭头看了那边,赏善司与查察司站在木梯上看着下面依旧往前蹒跚的君泽和他身边的黑奎扭了一张老脸,查察司口中念叨,“当年将这小东西交给烈龙老儿的时候还是个蛋,现在都长成这个模样了。” 赏善司瞅着黑奎挑着两条剑眉,“哎哟,早些时候我就说这个肯定是私生的么,你看看现在这个样子,事实证明与他那老爹老娘没一个像的吧,跟个大眼儿蛤蟆似得!” 查察司瞄了一眼旁边人,“你家蛤蟆长这样啊?” 赏善司憋憋嘴有些不耐烦,“别说那没用的,当年咱俩可是下好的赌,现在事实证明我赢了,回去记得把钱给了!” 查察司翻了个白眼,“还未成形的小子你怎么就肯定他长大还是这个模样,想想你小时候长得那磕碜样儿,是跟你那老爹像啊还是跟你那老娘像啊?哼,我倒看这小儿的脾气跟他那老爹挺像的,谁输谁赢现在可定不了!” 听了这话赏善司憋着嘴白了他一眼,“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亲棺不掉泪,好,咱就再等几年,到时候要是谁输了,钱翻两倍!” 查察司抱着胳膊冷笑一声,“五倍!” 赏善司眉头一挑,跟着也下了决心,“五倍就五倍,谁怕谁,倒时候输的你连条裤衩儿都没有可别跟我来借……” “你们两个老东西到底有完没完信不信我炒你们鱿鱼呀——————————————————————————???!!!”看着两个家伙没完没了后面的颜清狰狞了一张面孔歇斯底里,拎着手里的砍刀就要冲上去,被站在一旁的羽落忙忙拉住,方才没有造成一场血案之灾…… 第九十四章 纵身跃上半空,面对双眼怒火的黑奎赏善司挥挥手打了个招呼,被那边的小家伙一口口水吐出来喷了一脸,嗝挤着眼一脸懵逼,看得下面的查察司摇头又叹气。 纵身上去,“连个小孩子都对付不了,看来你还真是该退休了,回深山老林养老去吧!”说着话便不再耽搁时候,怒目盯着那边浑身撒发着黑气的黑奎拉开了架势,一手掏进笼袖,口中念念有词,本以为这位大佬儿能使出个什么决杀来,谁料想最后个二货竟然就从袖子里掏了一个小糖人儿出来,剥了糖纸望着那边的黑奎勾引道:“过来啊,过来,过来叔叔有糖吃……” 看着眼前两个二货黑奎的性子已经忍到了沸点,对于他们的挑衅心中更是来气,红着一双血眸露出口中四颗又长了两分的獠牙,喉咙里闷吼一声望着手里拿着棒棒糖的家伙就冲了过去,一口将那家伙连胳膊带脑袋的咬在了嘴里,如若不是他身体金刚不坏,这次可又要坏了一具身子骨了。 被咬住半个身子的查察司一阵哭天喊地的惨叫,赏善司腾空在一旁左右乱转却也一时找不到解决的办法,看着两个二货下面的颜清怔在当地一时,随后便弃了手里的砍刀转身往回走,羽落在后面皱眉,“你做什么去啊?” “写休书。”无比落寞的人儿应了一声便进了屋内,漫天卷地的翻找纸张与笔墨…… 眼见得那边的君泽摇摇晃晃支撑不住,明知是受到上面黑奎的影响,羽落便也有些不耐烦起来,冲着还在那里跟黑奎闹腾的赏善司和查察司大喊,“两位灵元大人,事情急迫万不可再胡闹,还请赶紧解决了吧,小儿要是出了意外我们谁也担当不起啊!” 听了下面人的话,赏善司耸耸肩膀一脸无奈,“诶哟,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不能玩会儿了,真是!” 说完话,便拿一双冷峻眸子将面前的黑奎看了,“小儿,识相的自己认错,我不为难你,不然的话叔叔可就不客气喽!” 黑奎死死咬着查察司没松口,听了赏善司的话更是气上加气,钢牙使力,硬是将金刚不坏的查察司咬的咯嘣咯嘣直作响,唬的里面的人冲着外面的人破口大骂,“你个老不死的你故意整我是吧,别让我出去,出去了不弄死你我就不是查察大人!” 赏善司抬脚在那人屁股上狠狠踹了一下,“给你老脸还不要脸了,要不是欠着我三万八千九百七十七点儿五五四分钱没还你以为我舍不得你死啊?” 说话给说话,闹腾之际手上已经裹了一重法气来,量着眼前的小家伙还是个小不点,自然不会真真将他打死,不过是要去了他身上的阴气,灭灭他的气焰罢了。 一道掌风直奔那边而去,当头罩在黑奎头上,家伙被冲的连连后退,明知道嘴里的东西自己咬不得,便也不再留恋的甩了出去,自己得了自由身便要冲着对面反击,旋风转身滚出一圈龙卷风出来,裹上一道道黑色光晕,腹中发力,烈风裹着法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赏善司将接住的查察司扔到一边,抬手扣势环法而起,一道法障将冲将过来的那股龙卷风全全罩住,反手一推还了回去。 黑奎转身及时躲过,法罩裹着强风便直冲后面的房子而去,慌得站在那里的羽落瞪爆了眼珠子,立马着手推了一道掌风过来,将那股气力强强打散开去,心中不禁一动,眼看那边黑奎小小年纪,却已经能够发出这等法力的招数,果然不是凡胎肉骨…… 被赏善司狠狠甩了一回的查察司蹲在树枝上望着上面两个家伙发呆,脑袋上满是黑奎的口水,冷不丁还给自个儿唾沫呛了一下,咳嗽个没完。 “喂,不要再挑战我的耐性了,我可不是你那老爹,对你没有那么多慈爱之心的!”看着黑奎顽劣赏善司皱起了眉头。 话刚说完,那边黑奎冲着他又是一大口口水喷了过来,嘴里“咕咕”乱叫一通,情绪很是激动,看着他那个模样赏善司算是气恼了神经,纵身又跃起几仗高,望着那边的小儿紧了一张脸色,张手在身前划了一个半圆,凌空书写一道判决官印。 看着上面那人的举动查察司蹲在树顶皱眉,“一个小娃娃也值得你那么动手,你这一掌要是打过去不得要了他的小命啊,回去他那老爹不得跟你拼了!” 赏善司低头瞄了一眼下面人,“那你说怎么办,轻了治不了重了又不行,你个老家伙蹲在那里拉屎呢,还不过来帮忙!” 他这边话刚出口,就被从下面猛地冲将上来的君泽一脚狠狠踢在了裤裆里,当时就将这位老灵元踹的“嗷”的一声惨叫,苦逼了一张脸将眼前的小儿望了,“你是要你爷爷我断子绝孙啊我的儿……”便一头望下面栽了过去。 看着赏善司吃打,树顶的查察司再不能闲着,纵身跃了过去,一把将腾在半空狰狞面孔的君泽擒住,歪了脑袋笑道:“小儿,尼克酸死给查察大人我出了口气!” 君泽冷眼将这人给瞪了一回,极力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可他这样的一个小儿又哪里是查察司的对手,被锁着脖子任凭挣扎就是脱不出去。 看着自己的小主子受困,黑奎当然不愿意,张开血盆小嘴儿龇着獠牙俯身冲了下来,却被查察司抬手捏住鼻子,“小儿,再敢望你查察大人脸上吐口水我可不饶……”话没说完,又被黑奎吐了一脸的口水。 抱着君泽从半空一头栽下来,查察司抹着脸上的水渍满脸绿豆眼,一旁的赏善司望着半空的小家伙儿抽搐着腮帮子,“看来我是输了,跟他老爹小时候一样啊,肚子就是个大水库,吐都吐不完呐!” 查察司瞄了他一眼,“那你我之间的帐就此一笔勾销,回去我们再接着下注!” 赏善司应了一声,“再接再厉。”却听见查察司一声惨叫,扭头看过去,就见着君泽一嘴叼在了他脖子里,血迹顺着直往衣服里灌,看得一时瞪眼,“你不是金刚不坏么,怎么还搁不住一个小儿的牙齿?” 查察司揪着君泽的脑袋想要将他扯开,哪料这小子的一张嘴就跟钳子似得死死钳着他不肯松开,一扯连皮带肉的更是让他疼痛难忍,嘴里闷叫,“我哪里知道?这哪里是牙啊,这他妈就是水晶钻啊!你个老不死的还有心情看热闹,还不帮忙?!” 可赏善司却再没有时间跟他聊天,因为上面的黑奎再一次冲了下来…… 第九十五章 还手扣印,赏善司再顾不了多少,一道官印冲着黑奎直逼而去,两股力量在半空劈开一片刺眼的白光,未长成的小儿自然不会是老谋的对手,当时就将黑奎打的从半空一头栽了下来,摔在地上抽搐着身子挪挪挣不起身,环绕在他周围的一团黑气也渐渐散开,直至最后不见踪影。 黑奎没了精气神,受其影响的君泽自然也渐渐好转,可一张嘴却依旧死死叼着查察司的脖子不肯松开,也不知道为的什么。 羽落忙的跑到黑奎那里查看他的情况,赏善司转头回来看着缠成一团的查察司和君泽皱眉苦恼,这个时候少卿带着白奎就从那边跑了过来。 喊了一声“小泽”,少卿扑在地上掰着小子的脑袋看他,张手就要将他扯开,却疼的查察司一阵杀猪般的惨叫,“这小子是不是放毒啊,疼死大人了都!” 瞄着他脖子里的那块乌青赏善司挑了眉头,“你还别说,真有可能咧!” “啊?!”查察司两眼一瞪,当即就挣扎了起来,却被赏善司一把摁住,转头看了趴在少卿背上的白奎。 想当年自己将他交给烈龙老儿的时候,也是个蛋,现如今却长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娃娃,看来那个赫连玄卿对他们的照顾还不错,回去跟他们那老爹老娘好交代啊。 抬手招呼招呼小家伙,赏善司冲着白奎笑道:“知道你的本事,还趴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帮忙啊!” 白奎嘟嘟着胖乎乎的小脸蹦跶过去,两只大眼瞄了赏善司一回,便转头望君泽那边过去了。 这白奎与黑奎虽然是一母同胎的两个小兄弟,在很多方面都是互补,但在有些方面却也是对立,就比如这一次,黑奎会给君泽放毒,白奎就能给他解毒。 眼见得一张白脸因为吸食毒物渐渐变得乌青起来,少卿趴在一边看着白奎直瞪眼,直至那张脸最后变得乌黑甚至发亮,白奎才算是将君泽体内的毒物吸食干净,憋着一张小嘴转过身来,少卿抬手扶上他的脑袋,“怎么样,撑不?” 话刚问出口就被白奎“噗嗤”一声吐了满脸的黑灰,小家伙膈肌着大眼泪眼朦胧的咳嗽好几声,最后看着自己小主子那个黑脸模样喷着黑烟居然笑了出来,看得少卿一脑袋黑线。 赏善司将袖筒里的骰子搁着君泽的牙,查察司方才能够将自己的皮肉从小子嘴里拽回来,一块肉几乎也被咬穿孔了。 将君泽送回屋中,赏善司与查察司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就要告辞回去,被羽落一把拉住,“两位大人,之前你们可说知道这两个小神尊的身份?” 赏善司与查察司对视一眼,猜着也知道眼前人接下来要问什么,便纷纷摆了摆手摇头异口同声,“不知不知不知,谁知道咧!” 听了他们的话那边的颜清将手里的毛笔望身后一甩,起身过来,“你们不知,刚才是谁说他老爹老娘送给那个什么什么的时候是个蛋来着?” 自己的主顾发难,两位灵元老儿便有些为难,赏善司道:“哎哟我的老板呐,你们这里有你们的道理,我们那里也有我们的规矩,答应了别人不能说的事,自然是不能说了。” 颜清嚼着嘴巴眼睛一眯,“规矩哈,给我谈规矩,你们还好意思跟我讲规矩?” 听了这话赏善司将袖子里的骰子又往里掖了掖,故正言辞道:“你们要实在想知道这两个小儿的情况,何不去问问他们的直属监护人呢,他是不是愿意告诉你们你们自己去看,我们实在是不能破了那里的规矩,好了,这次就玩到这里了,回去我们还有事儿呢,下次再见啊……”说着话身影渐渐模糊,眨眼便不见了踪影,后面的查察司捂着自己的脖子跟着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正当羽落回头去看床上两小儿的时候,赏善司忽然又冒出来,从他手里夺了那瓶烟膏过去笑道,“嘿嘿,反正这个对他也没用了,不如给我,还能当两天的烟抽!”说完话身子一转便又不见了踪影。 羽落抓了抓手没说什么,转头看了床上的小儿,少卿正趴在那里掰着君泽的眼皮查看“病情”,白奎蹲在黑奎一边精神有些萎靡,嚼着嘴巴嘟嘟作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问话。 闹了这一通颜清有些没心思,摆摆手跟羽落告辞走了,回头再看那边的几个小家伙,羽落似乎第一次觉得对付这些小儿让他有些头疼起来。 “我说卿啊。”羽落叫了一声,在床边坐了。 少卿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做声,羽落微微一笑,“跟我讲讲你们这俩宝贝的来历呗。” 少卿扭头看了一眼那边的两个小东西,转头又看了羽落,“什么来历?” 羽落笑道:“就是他们从哪来的,什么时候跟着你们的?” 少卿嘟着一张嘴,“不知道,我们从小就有的,老爸说他们是从恐龙蛋里孵出来的,既然那样,应该就是恐龙宝宝吧。” 听了小子的解释羽落眉头跳了两下,想着自己那位师伯估计也没跟这两个小儿说过黑白二奎真正的来历,那既然这样,这两小神尊的身份还真就有些神秘起来了,怪不得刚才那两位判官大人要一心保密了。 抬头看看窗外,细雨依旧,不知道现在师伯与师叔怎么样了,羽落心中免不了担心。 过了一片青草地,赫连玄卿与元易灵嬍便走到了最后一段路程,通往幽冥十八届的幽冥之路,两旁是万丈深渊,枯骨成岭怪石成峰,冥火嘤嘤尸水潺潺,一股股阴风从脚底冲到人脖领,鬼号妖哭,化为雏儿之声四处荡漾,乃是一片死界的阴暗。 前后对比的差距之大让元易灵嬍不由得挑了眉头,“你这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 赫连玄卿笑道:“我自己用不了一天,不过这次带着你嘛,就有些为难了……” 元易灵嬍冷冷瞄了身边人一眼,明知道他接下里要说什么,别了一下嘴巴先一步往前了,赫连玄卿在后面跟着自顾自好笑。 半空中忽来忽去飘荡着无数的魅影,闻着生人的气息便贪婪的直往身上扑,一股股恶臭熏得元易灵嬍忍不住拿袖子掩了自己的口鼻,赫连玄卿对于这种情况倒是习以为常,跟在后面只是紧紧将背后的东西护严实了,虽然这里距幽冥十八届颇近,但也不敢保证就没有不法分子闯进来,之前在雪谷可是个不小的教训,如果幽冥古刹在这里被抢了去,后果可真不敢设想…… 第九十六章 “听说这里曾关押祸害六狱的天葬妖魔,你可知是被关在哪个地方?”看着周围的阴森环境元易灵嬍问道。 赫连玄卿在后面笑道:“天葬祸害六狱是不错,不过可没在这个地方关着。” 元易灵嬍回头看了他一眼,赫连玄卿继续道:“当年那菩提圣人本是打算要将那个主儿压在这里的,可后来料想着这里阴魂太多,万一给他偷着机会聚集起来修为妖法,那后果谁能承担,后来就被转移到东夷山下了,至今也没出来,外面的传闻其实都是错传的。” 元易灵嬍轻笑一声,“料你怎么就知道那么多?” 赫连玄卿嘚瑟一回,“不看看你师兄我是谁,我可是你师丈啊。” 元易灵嬍嚼了嚼嘴巴没说话,只是转头继续往前走了,赫连玄卿抬手赶走扑过来的两个黑影赶上去,“这里虽然没有天葬,可还有这其他的造主呢,要不我一一给你絮叨絮叨?” 元易灵嬍看也没看他一眼,“没兴趣。” 赫连玄卿有些尴尬,一把将扑向眼前人的黑影打散笑道:“你这性子,也忒冷了点。” 元易灵嬍纵身跃过一道看不见底的沟壑,看着前面不见头的死界皱了眉头,“这里根本就没有出路么!” 赫连玄卿从后面跟上来,跟着看了一眼随后便笑道:“别说是出路,就是连走的路都没了。” 元易灵嬍终于肯看他一回,“怎么回事?” 赫连玄卿蹲下身子望着下面沟壑中的鬼魅阴魂蔑笑一回,“死界便是死了,怎么还会有出路让你出去呢?如果有,被封在这里千千万万的魂魄又怎会千万年都走不出这个局?” 听了这话元易灵嬍压低了眉头,“别再卖关子了,你还有时间折腾?” 赫连玄卿站起身回头看了那人,“没有折腾,走到这里,我们就算是死了一回了。” 看着眼前人神色紧然,元易灵嬍不再说话,赫连玄卿拉了他的袖子望一旁的深渊里指了,“看见没有?” 隐隐约约两具尸体涌现出影子,元易灵嬍虽然眼神不好,但也看的出来那确实是自己与身边这个人,心中微微一颤,“这是为什么?” 赫连玄卿看着他就笑了,“你信前世今生么?” 元易灵嬍斜着眼珠子瞄他,赫连玄卿一脸淡然之色,复蹲下身子望着深渊里的两个身影轻笑了一声,“之前我总是说黄泉路我走过不止一回,可惜没几个人信我,这次你是亲眼见过的,总该知道我不是胡说了吧?” “黄……泉路?”元易灵嬍口中念叨一声,随后又是不解,“你在胡说什么?” 听了他的话赫连玄卿叹了一口气,仰头看了那人道:“我说现在你我正在黄泉路口,你往那边看看。” 说着胡拿下巴望远处指了指,元易灵嬍跟着看过去,早见之前的枯骨嶙峋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片血海殷红,乃是黄泉之上独有的花种,曼珠沙华。 赫连玄卿起身,“可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故事?” 元易灵嬍眉头微皱,“曼珠沙华是开在黄泉之上的冥花,是这里唯一的风景与色彩,在三途河里也有,相传当年被佛祖封了个接引使者,在彼岸还有曼陀罗华,都说他们是彼此相望的眷侣……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说到这里,赫连玄卿脸上笑意浓浓,“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呵,说的真好。” 元易灵嬍回头将身后人看了,瞧着他那个模样心有不忍,“你早就来过这里?” 赫连玄卿看了他一眼,“你早就该信我的。” 元易灵嬍忆起当年之事,“师父喜欢白色,彼岸花曼陀罗华再好不过,当年你是取了它的种子回去,可后来一片花海却成了血色。” 赫连玄卿看着旁边的花丛略有所思,“是啊,要出事了,早知道它有征兆,我也不会犯那种蠢事了……” 话意尤尽,赫连玄卿却并未再说下去,只是俯下身子探手去折花枝,手指被上面的青刺扎破,涌出一滴血来,看着自己的手指,赫连玄卿有些发怔。 望着眼前人,元易灵嬍不禁心中一阵发疼,是,自己早就该相信他说的话的,现在真是信了,反倒让人更加难过起来,当年的这人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小小的人竟会频繁到这种地方来,他的修为又是什么? 他曾经的世界,到底又是个什么样子…… 正当人心中不快的时候,在那里愣了一时的赫连玄卿忽然笑了起来,回头看了后面的元易灵嬍骚骚脑袋,“啊,很让人感伤是吧?” 温润的一张脸笑的依旧暖人心意,却让元易灵嬍看着一丝心酸,被放下太久的感情在这个人面前又被重新提了起来,对于当年的伊人,他真能放的下么? 背过身去,元易灵嬍借着举止遮掩了自己的神色,或许不仅是他放不下,就是自己,不也经常被噩梦缠身么…… 看着眼前人异常,赫连玄卿依旧笑意盈盈,“好了好了,是我话说多了,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提那些做什么,花儿的翅膀要到死亡才懂得飞翔,在无爱无恨的土壤才会再萌芽开花,无生无死无若无悲无欲无求,才是人间大道啊。” “大哥,你这是佛门用语吧,什么时候还想着出家剃度当和尚呢?”元易灵嬍冷冷看了旁边人一眼。 赫连玄卿挑了挑眉头,有些尴尬,“呵呵,暂时还没那个想法。” 元易灵嬍拂了袖子往前走,赫连玄卿在后面笑道:“如果你喜欢的话,到了前面我给你抓点儿彼岸花的种子回去,你不是也喜欢白色么,回去望你那院子里一撒,明年就能开一片。” 元易灵嬍翻了个白眼,“还是算了吧,有那个时间把你那院子里的整整,别一到晚上就搞得阴森森的,那两个小儿要是给吓着看你如何是好。” 赫连玄卿道:“不然不然,我那两个乖儿子可是喜欢呢,要是换成白的,等到下雪的时候可就看不到了。” 元易灵嬍不再说话,只是往前走,走着走着周围的环境便又渐渐变幻了颜色,莫名的被四周的海水围了个密不透风,远观那边有洞窟,赫连玄卿跟着元易灵嬍便走了过去…… 第九十七章 一排排的洞窟,怪石嶙峋阴森恐怖,尸骨遍地冤魂哀嚎,看着眼前一幕元易灵嬍道:“这不会就是你要说的幽冥地狱吧?” 赫连玄卿笑将一声,再不愿多解释,推搡着自己的师弟往前走,“不说了不说了,说来哪个都是一段辛酸史,眼下还是赶紧把我们的事办好,回去还有要事做呢,管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又做什么?” 元易灵嬍被推着急步向前,飞快的越过一道道狱门,里面或生或死的各种妖魔纷纷将目光从他身上扫了过去,看着他们那股奇怪的模样心中更是郁闷,“你倒是跟我说说啊,光走也是无聊嘛!” 赫连玄卿瞄了他一眼,“平日里你不是挺清心寡欲的么,怎么现在好奇心这么重?” 元易灵嬍瞪了他一眼,“你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赫连玄卿在他脑袋上抹了一回,“秘你个头,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看他那个样子元易灵嬍冷笑一声,“是当年在这里是杀人劫道了还是有了小情妇了,要你现在这么慌张?” 赫连玄卿眉头一挑摆了摆手,“得,我不跟你热闹,正经人污起来无可救药,更何况是不正经的,只带你来这一回,下一次就是求着我也不要你了!”说着话纵身先一步走远了。 元易灵嬍在后面看着那人的背影暗暗咬了一回牙,“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呢,现在敢说大话,你以为谁都稀罕你呢,我求你……切!”一把打开冲上来的小精怪,飞身跟了上去。 两个人临近了,赫连玄卿便正了颜色,悄声与身边人道:“这次恐要麻烦一回,身体还行么?” 元易灵嬍余光扫过周围躲躲藏藏的暗影,口中道:“你到底是担心我还是小看我?” 赫连玄卿轻笑一声,“都有。” 元易灵嬍冷笑道,“那用不着您老人家多心,只管做你的事便可,其余的交给我就是了。” 赫连玄卿低眸微微一笑,“师弟待师丈真好。” 被元易灵嬍狠狠踹了一脚…… 早饭过后的道门驿馆内,脸上挂着一个唇印的鲁羡正坐在床上看着自家的小少爷嘟囔,“起床了,人家都吃完早饭了你还在这里窝着,不是我说你,昨天夜里做的事儿也忒不讲,好歹咱们是大风大浪一起过来的兄弟,你却因为一个外人将我们抛在脑后不予理睬,太伤人心了,一声不吭的跑出去,你道我们几个在城里转了多少圈去寻你,又不敢跟少主说,把人吓得哟……” 阔落自夜里回来就一直蜷缩在床上,早饭不吃,澡也不洗,浑身脏兮兮的,时不时还从衣服里钻出两只虫子来,看得鲁羡抽搐了两个腮帮子,在那边桌子旁坐着的清颖与秋肃看着直摇头,霍囹尊靠在窗口望着外面不言语,毕沅坐在窗台上玩弄着手里的两只寻觅虫,两只眼跟着霍囹尊将远处的身影望着,细雨拂过面庞,在长长的睫毛上点了两滴露珠。 清风咧咧,驿馆旗杆上的馆旗雨打湿紧贴着杆子,白发少年蹲在旁边的廊檐上,望着下面掩在一片朦胧细雨中的城郭静而默然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着红浮罗,霍囹尊在这边轻笑一声,“阴阳门的家伙总算是肯出来见人了。” 听见他说话,鲁羡从床上跳下来跑过来,遥望远处的身影“哇哈”了一声,“真是冤家路窄!” 清颖与秋肃跟着过来,望着外面的人微微皱起了眉头,清颖道:“昨天听人说,跟他一块儿的那小子被人给带走了,现在也没找到踪影。” 秋肃哼了一声,“哪里是个小子,分明是个姑娘么!” 清颖“哦”一声,“你怎么知道?” 秋肃昂了昂脑袋,眉心的一点剑红有些抢眼,小子抬起自己的手在清颖胸前抓了抓,歪了脑袋笑的不免有些猥琐,“上次交手我不小心摸着她这里了,好像有发育哦!” “哦——————————————!!!”一听他这话鲁羡当时就叫了起来,“你个老色鬼,谁的便宜都敢占啊!” 秋肃瞄了小子一眼,“有本事你再给我说一遍。” 鲁羡别着嘴巴把头扭到一边去了,满脸的鄙夷与嫌弃,霍囹尊将目光重新投向外面,口中道:“阴阳门弟子若佛的确有个女徒弟,名叫菩嘲萨,跟这小子年纪不差两岁,好像,还是个姐姐吧。” 鲁羡坐在窗台上看了他一眼,“俩兄妹?” 霍囹尊道:“妹你个头,是师姐弟!” 鲁羡眉头一挑,“你怎么知道?” 霍囹尊揣着口袋转身走开,“以为我跟你们一样呢,整天就知道瞎胡闹。” 也不管后面几个人如何鄙视他,自顾自走到那边的床前站了,看着上面缩成一团的小子道:“喂,你是要在这里藏多久,当耗子么?” 阔落没做声响,动也不动,霍囹尊在一旁坐下翘起二郎腿,“听说今天卿伊阁有好戏看,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阔落依旧不做声,霍囹尊轻轻一笑,“卿伊阁可是这里首当的戏院,名声传遍各门各派,平日里你不是挺喜欢望戏园子里跑么,到了这里不去见识见识可惜了机会啊。” 阔落还是不说话,那边的鲁羡又叫了起来,“以后不是有的是时间么,机会有的是,趁着今天天气凉快我们就去找那两个小子呗,要是等他那老爸回来,我们可真就拿他们没办法了!” 一旁的秋肃看着身边的小子眉头一挑,抬手勾了他脖子嚼着嘴巴笑道:“年纪不大你可真是事儿多,不仅事儿多话还多,少说一句会死啊,小爷昨天夜里折腾那么久,现在你还勾着他去寻仇,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鲁羡斜着眼珠子瞄他,秋肃不管,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盯着他脸上的唇印笑道:“话说,你脸上这东西到底是哪儿来的,昨天大师兄到底对你做什么了?” 一听这话鲁羡推了他一把瞪了眼,“做你个毛,老子这是被狗咬的!” 秋肃被推得身子撞在后面的清颖身上,有些温怒,被清颖拉住,看着鲁羡笑道:“狗?哪家的狗长了一张人的嘴啊?” 鲁羡从窗台上跳下来,“不就是院里的大块头么?那家伙已经能大能小了!” 一听这话,窝在那里许时的阔落终于有了反应,探出头来皱了眉头,“你说什么?” 鲁羡小脸一绷,“那……那个……大师兄不让我胡说!” 秋肃一把手勾了他脖子,“臭小子你再敢卖关子?!” 鲁羡被他锁的不舒服,挣着身子道:“家伙本来就是护法神狗么,长到了一定岁数长点儿本事很正常啊,看你们大惊小怪的!” 秋肃啐了他一口,“跟你说过多少遍,那是狼,不是狗!” 鲁羡扣扣鼻孔白了他一眼,“是不是狗你们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 第九十八章 一群小子冒着雨一路奔到之前安置雪羽狼的院子,却早不见那家伙的踪影。 前后寻了一遍也没看见影子,鲁羡摊开两手眉头一挑,“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 正在这个时候,齐桓与叶灵鳯从那边的厨楼上下来,手里提着两笼屉子,悠悠飘着惹人的香味。 “包子!”闻到熟悉的味道鲁羡忙着就奔了过去,张手就要从屉子里找东西吃,被齐桓一把揪住了脑袋上的呆毛,“要是没吃饱厨房里找去,这可不是给你的。” 叶灵鳯拍了拍小子的脑袋笑道:“厨房里多得是,刚出笼的,要吃自己去拿!” 鲁羡小脸一瘪,“谁要稀罕。” 被齐桓在屁股上踹了一脚,阔落几个人走上前来,“羽狼呢?” 齐桓望院子看了一眼,又回头瞧了叶灵鳯,笑了一声,“不在屋子里趴着呢么?” “屋子里?”阔落一惊。 齐桓“啊”了一声,扶着脑袋道:“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了,你那个小宝贝好像又长了一岁啊,提前你一个月十三了,本事好像也跟着长了点儿,昨天吃午饭的时候,小家伙已经能够自己跑进房里跟我要吃的了。” “可昨天晚上他还趴在院子里的!”阔落想起夜里自己给那家伙喂食的事。 齐桓耸了耸肩膀,“可能是还没掌控好自己的本事吧,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话抬手指了那边的一个房间,阔落几个人便马不停蹄的一路跑了过去,推开房门,就见着一个角落里趴着一只浑身雪白的狗……狼…… “我就是狗了么,你们还叫他狼,哪里像狼啊,尾巴都翘起来了!”揪着雪羽狼耷拉在脑袋两边的尖耳朵鲁羡挑眉道。 看着眼前的阔落,刚睡醒的雪羽狼张开嘴“嗷”了一嗓子,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缩小了太多还是什么原因,这一嗓子叫的的确是没了之前的威风,听得阔落忍不住一声笑了出来,摸着家伙的脑袋道:“你怎么也没告诉我,倒是先来找大师兄了!” 雪羽狼摇着尾巴拿鼻子在阔落膝盖上蹭了蹭,一副看家狗的模样,耳朵一耷拉小眼睛一眯,绷着嘴儿勾起了嘴角,给了自己小主子一个谜之微笑,看得鲁羡翘起了嘴巴,“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我的冤终于被老天伸了!” 秋肃张手在小子脑壳上拍了一巴掌,“你没看他脖子里挂的那东西,上面写的是什么?” 鲁羡看着雪羽狼自小就戴在脖子里的项圈上的字憋了一张嘴,“写个狼又能怎么样,我要是在我这长命锁上写个神我还就是神了不成?” 秋肃冷笑一声,“那也得看看是谁给你写的,你跟大块头是一个级别么?” 听了他这话鲁羡“切”了一声,别过脑袋扭到一边去了,嘴里还是嘟囔,“谁家的狼整天吃肉包子的,连只鸡都不敢杀,还狼……” 正在几个小娃子在房里热闹的时候,齐桓与叶灵鳯从外面进来,将屉子里的包子放在雪羽狼面前,看着吃的喷香的家伙齐桓笑道:“这下可好,身体小了胃口也小了,倒省了不少的粮食!” 阔落将盛水的碟子放到雪羽狼面前,摸着家伙的脑袋一脸宠溺,看着他那个样子齐桓皱了眉头,“让你去洗澡到现在还没收拾,要不是大块头有了新情况,你是不是就打算在房子里窝上一整天呢?” 语气不好,叶灵鳯在后面扯了他一下示意住嘴,来到正在闹情绪的阔落面前,将小子歪到一边的抹额带解下来笑道:“快些去收拾收拾,昨天让外面新做的衣服已经送过来了,洗完了澡换上,吃点东西我们就要出去了。” 阔落抬头看了她一眼,“出去做什么?” 叶灵鳯道:“昨天他们送了几张门票过来,今日大家便安排着去这里的卿伊阁听戏呢,你要是晚了可就跟不上了!” 阔落脑袋撅了嘴,“无聊,我才不去呢。” 叶灵鳯摸着小子的脑袋道:“不无聊,大家都要去呢,多热闹啊,在家的时候你不是挺爱听戏的么,跟园子里的那个小丫头关系挺好的么……” 话中有话,阔落又怎么听不出来,当即红了一张脸,“我……我哪有?” “没有没有,你说没有就没有,我怎么知道有没有……”叶灵鳯嘴里说着就将阔落拉起来,招呼了一旁的几个小人儿推搡着给他去收拾。 送走了一群小阎王,齐桓在后面哼笑一声,嘴里念叨,“再过几年,我们的孩子也就像他们一样大了吧,到那个时候我这个当爹的还不得被他们闹腾死!” 被叶灵鳯瞪了一眼…… 刚吃了点东西,阔落就被旒沙拉着到了院子里,几个门派的人正站在那里热闹呢。 儒门的小白依旧跟法门的韩子非较着劲,仲书与李法斯在一旁各劝各的主儿,自己的大哥青冥与纵横门的黔謀低头商讨着什么,苏秦张仪与自家的弟子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兵门的苏童与澹荡还有名门的惠连施和邓辽析聚在一堆瞅着院子里的一簇盆栽说说点点,杂门的獠,通赤,牙狼与迷幻站在一边对着农门的凝寒天,千冬月,朝夕露和秋风煞说说笑笑,而小说门的弟子除了为首的庸金龙古与其他门派的人员搭讪之外,其余的都在专注自己的作品记录,穿梭于人群之中,如果除去阴阳门,看着倒也是一片祥和的天地。 正在旒沙牵着阔落去寻自己大哥的时候,被当头过来的小说门弟子玉砚挡了去路,卷着纸筒凑到了阔落嘴前,“这位小爷就是墨门的阔落少爷吧?有几个问题想跟您讨教讨教,不知可有时间啊……” 阔落看着站在他后面肩膀上扛着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金书有些发怔,正不知该如何应对着两个小子的时候,齐桓与叶灵鳯就从后面走了出来。 大师兄将挡在两个小儿前面的人婉言劝开,拉着他们和那边的霍囹尊几个人到了一个角落里耐心交代,“今天的人多事杂,你们万不可再胡闹,大人有要事商量,不能跟你们一路,过一会儿自会有人接你们过去给你们安排,到时候可别像平时一样,看谁不顺眼就要动手,此处不比在家里,由不得你们耍性子,听见没有?” 阔落扭头看了看站在那边的几个未长成的人,最大的也不过十四岁,说实话这样的一群人聚在一起最容易发生的事儿就是互相看不顺眼,曾出来火花也正常不过,可此时此刻让齐桓这一通交代倒叫他心思有些沉重起来,抬头看了眼前人,“你们的会议不是在明天么,今天商量什么?” 齐桓摸了摸他脑袋,笑道:“自有我们的事要处理,这个就不是你该过问的了,带着沙儿好好看戏就是,千万别跑丢了。” 阔落没再说话,只是将怀里的旒沙抱得更紧了些,扭头望法门那边看了一眼,正好与洛书对上视线,两个人心中都有事,彼此对视了一会儿也就各自转了头回去,不一会儿,韦丛便带着一帮人进来招呼了…… 第九十九章 窗外依旧细雨蒙蒙,将君泽照顾着消停了之后,得了空的羽落方才出了房门,站在廊檐下望着院子里掩在朦胧雨雾中的花海陷入沉思,正当他走神的时候,少卿抱着白奎从屋里走了出来,忸怩着到了眼前,嘟着小嘴儿想说什么又不说什么,只是拿脚在地上画圈圈。 看着他那个模样羽落好笑,在一边的木凳上坐下,从小儿怀里将白奎抱过来,“有事要跟我说么?” 少卿瘪了瘪嘴,在一旁跟着坐下,盯着自己的脚尖道:“眼见的小泽身体越来越不好,老爸在这个时候又不见了踪影,我心里总是放不下,要是小泽出了什么事情,我这个做大哥的可要自责一辈子的。” 听了这话羽落瞧着身边这小人儿微微挑起了眉头,“想的太多了,有我们在,小泽不会有事的。” 少卿也没抬头,“可今天还是出事了。” 羽落,“……” 少卿叹了口气,揪起自己的衣角道:“你在这里的工作,每天就只是给他们当保姆么?” “保……保姆?”羽落有些结巴的念叨一声。 少卿点了点头,“照顾那群小子啊!” 羽落骚骚后脑勺苦笑一声,“应该是幼教吧?幼教,不是保姆啊。” 少卿翻着眼珠子想了一会儿,忽而扭头看了一旁人,“今天你去不去看戏啊?” 羽落眉头一皱,“你现在这个样子,确定还能过去?” 少卿憋着小嘴儿,“我答应小虞姐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食言不是。” 看着小儿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羽落好笑不止,抬手在他脑袋上抹了一把,“那小泽怎么办,你跟我都走了,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啊?” 少卿眉头一挑,“我又没说现在就去,等到他睡醒了,我们一起嘛!” 羽落挠了挠痒痒,“可据我所知,小虞登台的时间,好像是上午。” “啊?”一听这话少卿当即“啊”了一声,随后就慌起来,“那怎么办?” 看着发急的小子羽落“哈哈”笑出声来,搭着小儿的肩膀让他坐下来,“今天是大师兄宴请各门各派代表看戏的日子,禹叔给小虞安排的可不止一场,上午有,下午还有呢,你慌个什么?” “那岂不是要很累?”少卿担心乔虞的身体。 羽落有些无奈,“这有什么办法,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想要练出真本事,不累一点怎么能行?就如你们平日里的修为,谁的轻松呢?” 少卿坐下来皱着眉头,“可她是个女孩子嘛……” 羽落看着他笑道:“说的好像方缃夕落辛仪不是女孩子似得!” 少卿歪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羽落揪着怀里白奎肉嘟嘟的小脸道:“中午吃些东西,下午我就带你们过去,不过有件事要提前说好。” 少卿道:“什么?” 羽落道:“你之前跟墨门的那几个小子有过节是吧?” 少卿想起昨夜里的阔落,有些别扭的点点头,羽落道:“今天他们也会去,到时候要是碰到了,可不能胡闹。” 少卿膈肌着一只眼,“我才没有胡闹呢,是他们一直欺负我和小泽!” 羽落“哦”了一声,“怎么欺负的,跟我说说。” 听了这话少卿只觉得自己脸上一热,说话有些结巴起来,“那……那小子夺了我的东西,到现在也没还给我。” 羽落道:“什么?” 少卿往自己脖子里摸了摸,“紫龙玉。” 羽落往他脖子里看了一眼,“跟小泽脖子里的那块是一对?” 少卿点了点头,随后就怒了一张小脸,“别让我看见那小子,要是给我看见了,我不会放过他!” 听了他这话羽落眉头一挑,“你要是这个样子那我可不能带你过去了,上一次你们在那里折腾的一场禹叔差点儿没把我杀了,这次要是再将你带过去闹事,他肯定得扒了我的皮。” 这话一出口,跟他讨好讨了半天的小人儿总算是没了耐心,站起身冷哼一声,“不带算了,我们自己过去,又不是没长脚,哼!” 冷哼一声鼻子一翘,伸手将白奎从羽落怀里抢过来抱住,转身望着那边的房门过去了。 看着那拽的要死要活的身影,羽落怔在当地一时,随后便止也止不住的苦笑起来…… 再说卿伊阁这边,还未到检票进门的时辰,大门口就已经长长的排起了队伍,天上飘着的雨水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些人前来听戏的热情,可见这卿伊阁几百年来在这里树立的名声有多憾人。 大门口热闹,从驿馆来的代表们自然不能从那边进入院内,韦丛带人将马车引到后门,禹谷早就带着一帮人恭候多时。 进了院,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大片开满白荷的湖泊,岸上杨柳依依,架在水面上的长廊蜿蜒曲转,远处掩在雨雾中的高楼雅阁若隐若现,细雨朦胧中好一片迷人风光,不愧是卿伊阁,清秀淡雅又高堂富贵,让人看着恍若仙境,身临其中又如梦境一般,让人不知到底是凡尘还是往世。 各门各派的代表虽然世面见得不少,但在这样的环境中一时也是陶醉不已,青冥与黔謀和小白同行,倾听着如玉公子介绍这卿伊阁建筑特性的派别,本来想与自己大哥走在一处的阔落就被挤出了队伍,跟着后面一群小孩子诺诺往前迈着双腿,牵着旒沙尽量不让她乱跑,一旁的雪羽狼垫着还没熟练的小步子紧紧跟着,时不时歪一下脚。 对于昨天夜里的事情谁也不愿再提起,为此虽然阔落与洛书两人之间虽只有一臂之隔,彼此却也是一句话没有,只有跟在他后面的鲁羡跟霍囹尊几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小说门徒玉砚金书在几帮小子里来回转着查说话题。 就在他们的后面,正是纵横门的星昧星衍与离罫,不远处便是名门的一对兄妹,九黎族与九黎翅。 由于前天的事情,九黎翅对于离罫他们从一开始就抱着不予理睬的态度,搞得那边的小伙子很是别扭,想着法子跟姑娘凑近乎,却始终得不到回应,挨着人家老哥在一旁站着,还不能太过放肆,无计可施的离罫只能一边走着一边去窥探人家姑娘的心思,奈何吃过亏的九黎族又哪里允许他再造次,施了法咒将自己的妹妹浑身罩了个严实,虽然离罫本事不小,但在这样一个人物面前显然还是有些吃力,两个人一路过去一路僵持着…… 第一百章 离了后院的湖泊,转过一道镂花秀墙,卿伊阁的后院便呈现在眼前,之前掩在雨雾中的阁楼也呈现出来,雕梁画栋自然不必细说,院里耸立着的百年甚至是千年古树依旧枝繁叶茂,将遮挡了大半边天。 沿着走廊转过好几个弯道,在一个十字路口阔落一帮小孩儿与前面的小白青冥他们分开,被人带着往另一个方向过去。 看着不情愿走的小子,青冥路过的时候抬手摸了摸他和旒沙的脑袋笑道:“乖乖听话,一会儿再见。” 阔落无奈,只能带着旒沙跟在洛书后面往那边过去,而青冥与齐桓跟着小白黔謀等人在韦丛的带领下望着院子的深处走去。 来到会客楼前,儒门的小白仲书,纵横门的黔謀苏秦张仪,墨门的青冥齐桓,法门的韩子非李法斯,农门的凝寒天千冬月,兵门的苏童澹荡,名门的惠连施邓辽析,小说门的庸金龙古,杂门的獠,通赤,牙狼,二十人被韦丛请进厅门,上了东面的阁楼,方才见着阴爻在楼上漏了面,迎着众人走上前来。 “失迎失迎,阴爻罪过,来来来,各位快请坐!”阴爻拱手招呼众人落座。 看着他那样子小白可真是有些不适应,摆了摆手道:“我说阴爻兄,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何必搞得这么官方的,这里又没有老一辈的先驱在,我们几个人随意好了,讲究那些倒是让人累的很呐!”说着话便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虽然说着大家随意,但举止也是文雅轻柔,充分说明了儒门弟子平日里的修养之高。 众人落座之后,茶保上了茶来,黔謀抿了一口润润喉咙,看着上面的阴爻就笑了,“往年会议之前都是大家随意,像今年这么聚集在一块的还真是第一次,看阴爻兄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知道这一次让大家伙儿来,是要探讨些什么啊?” 听了他的话阴爻不敢方言造次,“黔謀兄可不敢这么说,我不过是因师傅师叔临时有事,暂时担当这里的主事人罢了,哪里是新官上任呢。” 看他忸怩坐在右边的兵门大弟子苏童便笑道:“阴爻兄是太过谦虚了,要真是凭着辈分来讲,在座的各位可都是您的后生,只不过大家因着责任在这里不好套近乎,可这话说回来,贵门尊主可是您的父亲,在上上一次大会上他就有意将道门当家人的位子让与你,都是在大会上提过的,不过是阴爻兄借口自己年龄小,不愿意接手罢了,可依着现如今的情况看来,这道门当家人的身份,非你莫属啊,想必在这次的大会上,肯定会有这一说吧?” 听了这一通论说阴爻笑的有些无奈,“各门各派尊主之位的传承都是让贤之说,可从来没有世袭这个规矩的,所以我与师傅他老人家的关系只在师徒之上,父子之说,不过是家门礼数罢了,与是否承接尊主之位无干。” 苏童叹了口气,“我本也不是那个意思,就算除却您与元清伏翟长老的父子关系,那只论贤德功业您也是第一候选人,只是在下实在不明白,您为何就是一直不肯接手这个位子呢,毕竟贵尊也已到了那个年纪,倒不是说他办事不济,而是门派的治理有时候也需得新鲜血液的注入,方才能够一直保持活力嘛!” 他这话一出口,那边的名门大弟子惠连施便看了他,“苏兄此话不当,道门乃是门首之派,在各个方面的治理管辖都有条有谨,你我来此的这两日又不是没看见,无论是在政治方面还是经济方面,都是面面俱到发展快速,你倒是说说,哪里没有活力了?” 苏童瞄了他一眼,“惠连兄倒是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可不是在批评道门哪里治理的不好,而是说这思想得与时俱进,发展不能总停止在一辈人的身上,如果是那样便是刻己误判,断送了后人的前程,想那元清伏翟长老是个明世之人,故不会贪恋尊主这个权位,可这一坐就是好几十年,精力再好的人恐怕也吃不消,在下想的是,无论是看在师徒之分还是在父子之亲的份儿上,阴爻兄这个明明应该替其分担的晚辈,如何就一直不肯担起这份责任呢?” 一句话问出口,惠连施心中暗自冷笑一声,说的是一心想着道门的事,私心还不是念着自家尊主的位子,想那兵门尊主梁丘佐门上位已有二十年,虽然这大弟子苏童不敢有造反之心,但也难保不会幻想一下权位,此时此刻强力推崇阴爻上位,那接下来的事情,不就是自家的私事了么。 心中有话,但绝不能说出口,只在脸上陪着笑了,惠连施冲阴爻道:“苏兄说的也是啊,阴爻兄倒不妨考虑考虑,想那元清伏翟长老这次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道门,将此重任付托与你也是良苦用心啊!” 两个人的一唱一和倒将那边的小白惹得发笑,拿手里的扇子指了他们两个人道:“瞧瞧瞧瞧,皇帝不急太监可就急起来了,阴爻兄什么性子你们两个还不知道,倒在这里信口海说一通,不是谁都看中权位而一心谋求的,别拿你们那些污臜想法来推说别人,倒叫旁人听去了笑话!” 都知道这位主儿虽然平日里看着和蔼可亲,但要真说起话来可是谁都不饶,刺你一剑砍你一刀的决不拖泥带水,看着说笑实为呛人,挨着他的口才也没人愿意轻易与他吵起来,这次依然,虽然名门是这里有名的论述之家,但在这个人面前惠连施还是有些语怯,只是轻笑一声不语言与,苏童更是转了脑袋过去,摆出一副“不与君子论小人”的态度。 看着几家人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却都没说到正点上,阴爻便笑了,“各位严重了,此次宴请各位来此本无意述说政治上的琐事,只是看着大家日里辛苦,又许久不见,特地在这里排了两场好戏,一来给大家解解闷,二来也叙旧,放松了心情,明日再议大事。” 话刚出口,小白便摆了手,“不然。” 阴爻转头看了他,“小白兄有何话要说?” 小白起身到那边坐下,翘起二郎腿斜了身子将道门这位清心寡欲的公子看了,脸上浮出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笑意,“阴爻兄这话说的可不对。” 阴爻不解,“如何不对?” 小白道:“想我十一大联盟门派每届会议都会聚集于此,虽然在往届里大家并没有像现在一样提前聚在一厅,但今年并非往年,既然现在你是这里的管事人便是一言万顷,虽然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娱乐宴席,但也关乎着各门各派的干系所在,然而此时此刻大家汇聚一堂,独独不见那阴阳门徒,怎么,如果我不将此话说出来,你们可就将他们那些人给忽视了不成?” 一席话说的也不知是向着谁,是在怪自己待客不周? 第一百零一章 看着小白的模样阴爻心中不妥,即道:“昨日我发的请帖并不少阴阳门,只是他们回请说今日另有安排在身,既然只是个小小娱乐,也就没必要非得过来,故此我方才没有提将他们,还请小白兄见谅。” 听了他这话小白摆了摆手,“诶,阴爻兄这是哪里话,我怎么会怪罪与你呢,我的意思是那阴阳门太不讲,将你我等众人撩在这里是何意思么,不觉得太过失了礼仪?如若是贵门尊主在,恐怕也过不去吧?” 听着他言辞有些过意,法门的韩子非终于开了口,“说来你也是,刚才阴爻兄不是讲了人家另有安排么,想必是有其他重要事情要做,你又何必这么在乎这一点,不觉得计较小局了么?” 小白在上面瞄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来到道门城中,有什么事情还能比面见贵门当家人更重要的,难不成那阴阳门一心想着考察地里详情呢,将联盟大会之事都抛在了脑后?” 韩子非眉头微皱,“不要强词夺理,谁都知道儒门与阴阳门有过节,在这个时候小白兄可不能以公办私啊!” 小白歪了脑袋将下面人看了,“韩兄,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何时见过我在这方面承办过私情?儒门与阴阳门有过节是不错,那我也想问一句,在座的各位,哪个门派没有与他们交过手?” 看着公子面色严厉起来,下面坐着的众人便不由得有些拘谨起来,初次面对这种境况的青冥心中不禁发笑,真不愧是儒门的大弟子,排名第二的名门后代果然是不同凡响,平日里看着温润猥琐,认起真来还真是能够压住场子,哼,真不知那儒门尊主仉督乐是该喜还是该忧呢,有了这么一位徒弟,怕不怕被其拍死在沙滩上啊…… “青冥兄,别只顾着笑啊,有什么话说出来,大家伙都听听!”看着青冥在那里偷乐小白叫了一声。 被唤回现实的青冥忍不住咳嗽咳嗽,正了正身子道:“方才白兄说的是不错,近来阴阳门的人确实猖狂如獠,想必众位心中也都有不爽之意,只是今日本为阴爻兄宴请大家高兴一时,又何必单单抓着那些人不放,倒是坏了我们的兴致。” “你看!”青冥话刚说完,韩子非就开了口,“初来的青冥兄都能明白的道理,你一个老道熟人怎么就说不通呢?” 小白冲韩子非翻了个白眼,转头又看了那边的青冥,提起嘴角笑了一个,摆摆手道:“罢罢罢,既然各位无心述说此事,那我也没必要在这里充好人,什么事放到明日自会见分晓,那若佛小徒想要怎么造,大家看着便是了!” 说着话摇着手里的扇子站起身,正要走将下来,却在这个时候,楼下响起了一个声音。 “不知是哪位公子对若佛不满,今日便说来听听,又何必放到明日呢?”说着话,就有一人从那边的楼梯口走了上来。 众人转头看过去,来人不是那阴阳门徒若佛还能是谁? 站在上席位的小白看着来者挑着眉头不说话,若佛带着自己的六师弟阿兰那从那边转身过来,不用瞧刚才也是对面那位翩翩公子在论述自己的罪过,心中不禁暗笑一声,老故人,也是老冤家。 走到当前,若佛和阿兰那与起身迎来的阴爻打了个诺,却也不顾其他门派的弟子,只是将目光盯在了上面的小白身上,笑道:“刚才可是小白兄在说话?” 小白摇着手里的扇子跟他对视着,“你不是不要过来么?” 若佛笑道:“事情办妥了,自然不会辜负阴爻兄的美意,只是没有料想在下不过晚来了一会儿时间,就让人觉得失了礼仪,看来小白兄对吾门意见颇大啊。” 小白冷笑一声,“不敢,只是有些闲话想说,憋着难受。” 听了这话若佛温笑一声,拂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转头又看了上面的白衣小子道:“那好,今日就将你憋在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我也好听听到底是哪里对不住贵公子了,使得你如此生气。” 看着自己的位子被占,小白也不再打算下去,回身跟阴爻并排坐了,望着下面人冷笑一声,“若是今日就将话全都说了,那我们明日又要讲什么?” 若佛笑道:“今日把话说得明白了,明日岂不是又少了一趟子麻烦?” 小白低头瞅了瞅自己手里的扇子,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看着他那模样,小说门徒龙古忙的又在手里的卷纸上书写了几句,坐在他旁边的农门弟子千冬月瞅了他一眼,“这种场合你也敢写?” 龙古看了他一眼笑道:“早就想与这儒门小白立个传了,可惜一直没有时机,近来有了这打算付诸行动,当然要紧抓每一个细节。” 千冬月眉头一皱,“人家还没死呢,你这就给立上传了?” 龙古“诶”了一声,“何人说只有人去了才能立传,活着就不能写了?” 千冬月没再说话,只是挑着眉头坐回去了,龙古往上面瞧了一眼,继而又望卷纸上记下了几句话。 再说小白,心中略思一时,一篇罪状文稿已经铺面而成,刚要开口说话,谁知旁边的阴爻却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不等人问什么,那人自笑道:“小白兄且住。” 众人目光总算是全全集中到了阴爻这个东道主身上,看着眼前人的神色,小白自知不可再与下面那人胡说下去,便摇摇将身子往后面一靠,单等阴爻发话。 起身,阴爻看着若佛笑道:“方才小白兄本是无心之语,若佛大人又怎当真呢,今日邀各位前来,万不是要提前述说会议之事,听戏乃是雅致之情,不要让此等厉政扰了兴致,想当初这里的妘老板说过,‘政以客为主,戏以情动人,二者不以为论,何故自寻烦恼’,眼见得开场的时候已到,诸位暂且放下不悦之意,随我来吧。” 好言相劝一通,纵然若佛对于小白有何成见,在这种场合里也不能再发难,虽说这阴爻不比那元清伏翟,但身为道门的大弟子,又是那人的后生,再怎么说自己都不能不给他面子,如若不然,小不忍则乱大谋,坏了事情可就不好了。 看着阴爻招呼,众人起身,若佛抛开小白不睬,转头将旁边的青冥看了,拱手笑道:“想来这位就是墨门少主,青冥兄了?” 看着人家跟自己打招呼,青冥自然不会不理,纵然自己并不待见这个人,碍着交际还是还了礼数,笑道:“正是,一直未眸若佛大人尊颜,失礼失礼。” 若佛轻笑一声,“不然不然,不知现在令尊身体可好?” 青冥点头回应,两人便这样应和着随众人一起下了楼梯,小白在后面看着前面的两人嚼着嘴巴略有所思,转头又见一旁的龙古一手卷纸一手墨笔的记录着什么,凑上去看了两眼,当即皱了眉头,“龙古兄,你这是在给我传记啊?” 龙古“嘿嘿”一笑,“正是,正是,等会儿结束了那边的事情,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采访采访小白兄呢,下了场可先别急着走啊!” 小白瞧着这人皱起眉头正要说点儿什么,被后面过来的黔謀攀着肩膀拉走了,嘴里嘟囔,“丫老子还没死呢他个臭小子就敢……” 黔謀拍着他的肩膀只笑不语…… 第一百零二章 走在去往戏厅的路上,阔落时不时拿眼瞥一回走在自己左边的白发小子,实在没有想到,这次他竟然会过来。 天真无知的旒沙被阔落牵着一直对红浮罗颇感兴趣,一路过来一路盯着他看,竟然也没分辨出来到底是个姐姐还是个哥哥,最后将自己攥在手里的果子送到那人面前,“姐姐,要不要吃果子啊?” 一个称呼叫出口,闪的他爱哥哥老腰一疼,红浮罗转动一双眸子将旁边丫头看了,揣在口袋里的两只手并未拿出来,依旧一副高冷的让人祈之不及的模样,看得旒沙有些乔怯,被阔落一把拉到另一边去,还未等他与红浮罗有何交际,后面的鲁羡就先一步笑出声来,“姐姐!哈哈!” 学唱一番,将两边人的目光纷纷引向了他,对于这个动不动就要惹祸的小子霍囹尊很是无奈,张手在他脑呱呱上狠狠拍了一巴掌,“不说话人家当你是哑巴啊?” 鲁羡笑声戛然而止,瞅着回头瞄了自己一眼的红浮罗憋着一张嘴再不做声,也不知道是怕人家打他,还是怕自己的小爷踹他。 处在这群小娃娃里,红浮罗明显有些另类,洛书丹青与丹砂三人对他的态度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在后面走着三双利剑似得目光一直徘徊在他身上,要不是碍着旁边道门人的面子,今天在他们之间肯定又得一场恶战。 面对各门各派的代表团,卿伊阁的今日自然不同于往日,后台有多热闹不必细说,反正禹谷是忙的焦头烂额。 话再说到相柳这边,小子正监察着自己手下一帮小道童的工作,睡意浓浓,看着那边过来了两位打着雨伞的窈窕美女,正是红颜,廖诺,当即抖擞了神经,屁颠屁颠的迎了上去。 “今日吹得是什么风,将两位师妹给吹来了!”望着眼前两位姑娘相柳满脸笑意浓浓。 看着自己这位二师兄两位姑娘也是头疼,红颜将自己的雨伞往他头上挪了挪,“二师兄可真是雅兴,雨天凉快,睡起觉来一定很舒服吧?” 一句话问得相柳有些尴尬,转头看了看那边还在忙活的十几个孩子,回头冲着红颜“嘿嘿”一笑,“小七师妹真是会说笑,下这雨都要冻死人了,哪里舒服啊!” 红颜翻了个白眼不想再跟他说话,廖诺歪着脑袋望着相柳道:“二师兄,现在大家都忙的上头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帮帮忙呢?” 相柳眉头一挑有些乏力,“小八啊,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你师兄我可是一大清早就被小六给揪起来的,到现在还没吃上饭呢,你怎么又怨我来着?” 看他那个模样廖诺摆了摆手,“算了,不想跟你多讲话,既然你还没吃饭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大师兄那边给你备了一桌好酒好菜,就等着你过去呢!” 相柳道:“他今日不是要与那些代表们听戏么,又召见我做什么?” 廖诺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话我们带到了,去不去你自己掂量着办。” 说着转身就要走,相柳在后面膈肌着一只眼冷哼一声,“不去。”转身也要走,被两位姑娘回身揪着耳朵拽回去了…… 到了卿伊阁,阴爻与众位代表早已落座,看着他旁边留着的一个空位,相柳便走了过去。 “不说好好听你的戏,又招我来做什么?”捻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嚼着,相柳看也没看旁边人一眼。 阴爻与另一边的凝寒天说完自己的话题,方才扭头看了另一边的人,自己这位懒汉模样的师弟早已让他无话可说,当下也不愿废话,直往正题上讲了,“今日人多事杂,让你来帮着看看场子。” 相柳冷笑一声,“想着我还有大事没做完呢,你不去叫那老四过来帮你,又占我的时候!” 阴爻道:“他一会儿就过来,你的那些大事不是有方弼他们代劳了么,闲着也是闲着,我怎么又占了你的时候?” 听了这话相柳不再言语,只是斜着眼珠子跟旁边人对视了一会儿,最后互相看不顺眼的冷哼一声,各自转头过去了…… 在阴爻他们的后面几排座位上,阔落一群小孩子被安排在那里,眼见得周围看客全全坐满,在未开场之前多少闹哄哄的,离罫依旧因为九黎翅的缘故跟九黎族闹着别扭,星昧与星衍俩兄弟也管不了他,自顾自在那里说笑着嗑果子,洛书坐在红浮罗一边,对于这个冷面人当然无话可说,丹青与丹砂在后面靠着也是不言不语,更不理财一边的玉砚金书如何采访,而农门弟子朝夕露与秋风煞二人既不能跟着自己的大师兄,也不愿与旁边一群小孩子热闹,只是在一边上坐着聊天。 鲁羡在后面一排座位上嘴里一直跟毕沅叨叨着,虽然在墨门的时候他经常跟着阔落望戏院里跑,但相比之下,道门的这个卿伊阁的排场可是比他们那个园子阔了去了,小子性子本来就叽叽喳喳的,到了这里自然不会老实,为此又遭那边霍囹尊与秋肃的发难,清颖只在一旁坐着看笑话。 正当阔落往前看自己大哥背影的时候,一个身影便站到了他一旁的过道上,“这位小哥,麻烦让个位子啊。” 抬头一看,不是昨夜里将自己和洛书好好为难了一场的人还能是谁? 看着眼前的小子盯着自己发怔,换了一身行头扎起头发的颜清揣着口袋不禁好笑,“怎么,换身衣服就不认得了?” 阔落不说话,只是起身让旒沙往那边挪了个位子,自己坐在了她的位子上,将自己的位子让给了颜清,这样一来,旒沙可算是与那边的红浮罗有了近距离接触,伸手就扯了那人的袖子,一张笑脸笑意盈盈,“姐姐,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啊?” 一个称呼喊出来当即让他爱哥哥脑子轰的一炸,忙的将丫头从那边抱到这边来,自己坐在了她的位子上。 旒沙被阔落闹得一时诧异,这时候后面的鲁羡拍了拍她脑瓜儿递过一个果子来笑道:“我说小姐诶,人家可是个响当当的纯爷们儿,你怎么还叫人家姐姐呢?” 旒沙接过果子扭头看了那边的红浮罗一眼,回头看看鲁羡便笑了,本以为小丫头片子这回知道消停了,谁料到她一回头望着另一边的颜清又笑了,“姐姐,吃果子不?” “咳咳咳……咳咳……”一个称呼将正在喝茶的颜清呛得连咳不止,那边的阔落捂着一张脸不肯再看自己那个妹妹一眼。 “丫头,你是不是对谁都这么称呼啊?”颜清摸着旒沙的脑袋笑问道,却也是难掩的尴尬。 本以为是个姐姐,一开口却是个男儿音,旒沙坐在椅子上荡着两只小脚绷住了小嘴儿,只拿两只大眼瞄着一边的颜清,憨态的小模样儿倒是让人哭笑不得,正当颜清看着身边这丫头苦笑的时候,韦丛又从后面走了过来,在他耳边悄声了两语,听后便起身跟着往外走了…… 第一百零三章 “怎么回事?”出了戏厅的门,颜清低声问道。 韦丛眉头微皱,“刚才才发现的,后院有人潜入的痕迹。” 听了这话颜清脸色一紧,“你们没有部署人在那边看守么?” 韦丛道:“有,但想必是疏忽了。” 颜清输了口气,“大师兄知道么?” 韦丛摇头,“他一直跟那些人在一起,不方便告诉他,现在告知四师兄,就是想问问要不要加派人手过来搜查?” 颜清皱着眉头略思一时,随后摇头道:“搜查肯定是来不及了,既然他们是有意潜入,肯定是带了不该带的东西,不过人手还是要的,只在外面听候调遣,只要一有意外马上动手,但在此之前万不可惊动了里面的人,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韦丛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可是让我来看,为了各位代表的人身安全,还是将今天的活动取消了吧,性命尤关啊!” 颜清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头道:“我说老五啊,有些事情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关乎门派联盟的活动,怎么能因为一场暴恐讯息说取消就取消呢,让外人听去了不是当笑话来讲!” 韦丛看着自己这位四师兄怔了片刻,随后得了教诲似得点点头,“师兄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去布防!”说完转身跑开了。 颜清站在当地往四周瞭望了一圈,心中略思片刻,转身进门去了,台上的静鼓已经敲响,在座的各位看客也都安静了下来,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而在帷幕后面,上好了妆的乔虞撩着一角将前面的看客扫了好几遍,最终没能看到少卿君泽的身影,不免有些落寞,瞧着她那个模样禹谷不得不忙里抽闲,将小人儿拉过来道:“今日非同往日,来看戏的可都是各门各派的大官员,万不能出了差错,让人家笑话,听见没有?” 乔虞嘟着一张小嘴儿没什么心动,似乎根本不关心谁会来看戏,心中只担着那少卿君泽的情况,听了禹谷的话也只是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看小丫头那个模样禹谷哪里放心的下,当即又给拉回来,“什么态度啊?这是对你职业的不尊重知不知道,早就跟你讲过,要干一行爱一行,不能三心二意的……” “哎呀禹叔!”听着老人家又要絮叨乔虞叫了一声,“我又没有台词,不过是跟着走两步罢了,能出什么错嘛!” 禹谷叹了口气,“害怕的就是你这态度,当家的刚走没一天你就懈怠了,亏他还一心一意教导你,身为他唯一看中的弟子,你对的起他老人家么?” 乔虞看着眼前这“小老太太”绷着小嘴儿不说话,心中好笑又不敢笑,惹得禹谷看着更是不舒服了,“又来又来,一个小小丫头性子闹得跟个小子似得,长大了以后怎么是好?”说着话抬手指了在那边被众人围着伺候的当代优伶,“看看人家,啊,大家闺秀的多淑女啊,你就不好好学学人家,成天跟着那些小子打交道!” 乔虞忸怩着自己的身子将那边阁房中正扣戴凤冠的人看了,她那一身行头的确是让人羡慕,只是可惜,自己现在这个年纪再怎么努力也不能够像她那样上台面,因为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小孩子撑起一场戏的大梁的规矩。 拿手拎起自己的裙摆,乔虞踩着绣花鞋迈着小碎步在禹谷面前笑道:“禹叔放心,今后我定要学为大家闺秀窈窕淑女————”长长的水袖一甩,伏身在原地打了个辑,望着禹谷娇艳了一张伊人脸,“只待君子————好逑啊——————” 青衣小花旦的模样让禹谷一时无语,这时候却惹得后面人笑了出来,回头一看,正是那方弼。 “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一看小子又跑后台禹谷当即叫了出来,乔虞从地上站起身收了水袖抿着小嘴望着那边人只笑不语。 方弼先是向乔虞讨了声好,方才转头看了禹谷,“刚才帮二师叔做了点事儿来的晚了,前面没了位子,我来这里是问问禹叔我们坐哪啊?” 听了他这话禹谷皱眉,“今天大爷宴请各门代表,不带你们玩儿,也没你们的位子,趁着下雨凉快赶紧回家睡觉去!” 方弼站在原地不动,“那可不行,今天小虞上台,我们可得来捧场,没位子坐怎么可以?” 禹谷对小子皱眉,“捧场的人多了去了,不少你们几个,赶紧走啊,不然我可教人扫地了!” 方弼还是不走,皮着一张脸笑道:“要是禹叔实在没地方给我们安排,那我们几个也不介意在后面瞧两眼,还能给诸位端端茶倒倒水,替禹叔分劳些!” 听了他这话禹谷拎起旁边的扫把就要上来,方弼看着一边后退一边打住,“诶诶诶,大师叔可就在外面坐着呢,你这要一笤帚给我打出去,我可就要给他们好好唱一出戏了啊!” “诶呀你个臭小子还敢威胁我,你当我怕你啊?”禹谷不吃那一套,张手就要将手里的东西望小子脑袋上砸,当然也知道他能躲过去。 方弼一边往后退一边服软,“不是我说你禹叔,外来的那群小子都有位子坐,好歹咱们是一家人,你胳膊肘子怎么老往外拐呢?”他指的自然是阔落他们。 听了他的话禹谷瞪了眼,“那是大爷让安排的,要不是上面有吩咐你以为我愿意招待你们这群瓜娃子?上次给我闹得还没回过神来呢,这回你要是再敢带着你那几个小子在这里折腾,我保准找你们爹妈去!” 方弼被禹谷逼着退出后台,面对铁了心的人一时也是无奈,拿手指了那小老头儿皱眉道:“我会记住你的!” “你早就该将我记住了!快点儿走!快点儿!”禹谷冲小子狰狞了一张面孔,可见上一次几个小娃娃给他闹得有多刻骨铭心,到现在那块伶君匾额还没修好呢。 “诶诶诶怎么样怎么样,那老头儿怎么说?”刚出大门方弼就被他手下的几个小人儿给围住了。 摇摇头,表示自己也很无奈,炎上尊冷笑一声,“早就说直接去找师叔们说事儿了么,找那个小老头儿不是自寻苦恼!” 方弼看了他一眼,“师叔们正在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找了他们更是挨骂。” 听了他这话一旁的道茨皱了眉头,“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还真要趁凉快回去睡大觉啊?” 方弼提起嘴角狞笑了一回,将自己的妹妹方缃揽过来道:“跟着我还能让你们受这个委屈,走,我给你们找位子去。” 一听这话众人喝了一回,老大就是老大,跟着他还真是不怕没肉吃…… 第一百零四章 细雨蒙蒙,院里的一片花海在这样的天气中更显得一分妖艳,少卿背着白奎在花丛里折腾过来折腾过去,一大抱一大抱的花枝被他抱到廊檐下放好。 看着小子不停的忙活,坐在那里的羽落皱起了眉头,“喂,这可是大师兄好不容易照顾出来的,再怎么说也是你那老爸种的,你就这么没命的造啊,不怕他们回来找你算账?” 少卿撅着屁股在花丛里找着最养眼的花枝,看也不看那边人一眼,“就是我老爸种的才不要管那么多呢,我有我的用处,你能不能不要再瞎叨叨?” 一句话说的羽落不禁苦笑,看着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小人儿心中不忍,“要不要我帮忙啊?” 少卿将折下来的花放到怀里抱着,嘴里嘟囔,“早就该长长眼色了,现在才看出来!”背上的白奎嘴里咕咕两声吐出两个泡泡来,少卿将手里的一朵红花沾着雨水贴在了他脑门上。 羽落走下来跟着小子在花丛里蹲了,一边折着花枝一边奇怪,“你弄这些做什么?” 少卿皱着眉头似乎没工夫跟他解释,“自有我的用处。” 花了小半天的功夫,终于折够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少卿将放在廊檐下的一大半红花摆到了房子里,之后便坐在长廊上开始摆弄剩下的。 羽落蹲在一旁看着小人儿忙活,“要送给谁么?” 少卿道:“给小虞姐。” 一听这话羽落便笑了出来,“好歹是人家演出,你不说送点儿别的,送这个算什么啊?” 少卿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怎么了?” 羽落微微皱着眉头,“看来还没人教过你送花的意义何在。” 少卿停下了手上的功夫,“什么意义?” 羽落道:“茶花代表敬慕,紫罗兰代表美丽,素菊代表坦诚,丁香代表回忆,茉莉代表莫离,桔梗代表真挚不变的爱情,昙花代表刹那间的美丽,樱花代表等爱,荷花代表纯洁,鸢尾代表坚强,百合代表高贵,郁金香代表爱的表白,情人草代表浪漫,梅花代表高洁,苜蓿代表誓言……” 听着他一通说白,少卿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花束,“那我这个算什么?” 羽落瞧着那一捧红的似血艳的刺眼的红花顿了一下,随后道:“你这个啊,你这个代表不可预知的死亡。” “啊?”一听这话少卿惊了一声当即就将手里的东西丢下了,一双大眼盯着羽落不知该如何做声。 看着被自己吓着的小子羽落啃着自己的手指甲好笑,捡起地板上的一支红花道:“不过也有人说,这代表着不可预知的爱情。” “诶?”少卿嘴里咕嘟了一声。 羽落看了他笑道:“你知道爱情是什么?” 少卿眉头一挑,“我爱我老爸算不算?” 羽落骚骚脑壳,“也……也算,不过我说的是男女之间的。” 少卿略思一时,“那我爱我娘亲算不算?” 听了这话羽落苦笑一声,抬手抹着小儿脑瓜瓜道:“看你这个样子还是不懂嘛,不过不担心,以后总会明白的。” 少卿低下头看着地板上的一堆东西有些苦恼,“那你说我这回去要带些什么给小虞姐好呢?” 羽落起身输了口气,“什么也不用带,小虞那里可什么都不缺。” 少卿“诶”了一声,“那怎么行,我去看她演出,总得带点儿东西啊,她有是她的,我带是我的,两者有什么相干?” 此话一出口,羽落低头看着下面的小子不由得一笑,谁也没教过他如何跟这个社会交际,他倒自己先钻研上了…… 此时此刻,卿伊阁早已开场,京胡伴着梆子声沥沥作响,台上正上演着一出《东盟下海》,将军与士兵的戏码还在继续。 坐在戏厅二楼顶的夹层板上,看着下面一片黑漆漆的人头颜钰皱着眉头将最边上的方弼看了,“我说老大,这就是你给我们找的好位子?” 方弼瞄了一眼小子道:“咋地,不满意啊?” 颜钰往后挪了挪屁股,“你不知道我有恐高症啊?” 方弼白了他一眼,“高位看高人,你看看下面有身份的谁坐在一楼了?” 颜钰瞅了瞅下面的大师叔二师叔和那些代表,“不都在下面坐着的么?” 方弼啐了他一口,“放屁,那样的位子高度早就升格到二楼去了,我们还在他们头上踩着呢,知足吧你就!”说着话将后面的几盘果子糕点推过去,自己拿了一块桂花糕给了旁边的方缃。 看着自己的大哥,方缃道:“你知道小虞姐什么时候出场么?” 方弼嚼着糕点道:“已时巳正。” 方缃眉头一挑,“你怎么知道?” 方弼“啧”了一声,“又不是第一次看了,小丫头出来的时候不就是那个时候么,再等一会儿就到了。” 方缃转过脸不再跟他讲话,坐在另一边的元斋炙递了一颗大红枣给她,满脸笑意盈盈献殷勤,“听说你前几天身体不舒服,吃点儿红枣对你们女生好!” 方缃看着手里的红枣瞄了小子一眼,脸微微有些发红,没说话,那边的暮西就“哎哟”了起来。 “我前两天身子也不舒服,你咋不给我补补呢,还是兄弟不?”小子说着话扛了一下元斋炙。 看他那个模样元斋炙从盘子里捡了一颗果子塞进他嘴里,“不怕流鼻血尽管补,我管你呢!” 暮西啃着嘴里的枣子“嘻嘻”着跟那边的道茨嚼舌根去了,让他们这一闹方缃不免有些羞意,瞧着她那模样方弼微微皱起了眉头,看了那边元斋炙一眼,似乎察觉到什么似得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肩膀,“咱俩换换位子。” “做什么?”方缃问道。 “你别管那么多,换过来就是了。”说着话已经站起身,将方缃望那边推了推,自己坐在了那个位子上。 跟暮西闹了一回的元斋炙回头正要再跟姑娘说些什么,谁知道一回头冷不丁还跟一个大男人对上眼了,唬的浑身一个哆嗦。 “那……那个老大,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对于方弼的瞩目元斋炙有些不舒服。 方弼盯着眼前的小子“嘿嘿”奸笑两声,一把勾住他的肩膀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臭小子,无事献殷勤啊!” 元斋炙心中一动,“老……老大,你这话什么意思?” 方弼眉头一挑,“少跟我在这里废话,我把话给你撩这,你要是敢对我妹子动什么歪心思,我削了你!” 元斋炙嘴角一阵抽搐,“老……老大,这话严重了吧?” 方弼拿目光看了那边的方缃一眼,回眼又盯了眼前的小子,“严不严重你心里掂量着看,反正我心中的妹夫形象可不是你这样的!” 元斋炙,“……” 第一百零五章 “老大。”被人勒着脖子元斋炙叫了一声。 方弼没说话,元斋炙挑眉看了他,“你说我要房有房要车有车,也不是个啃家底的败家子,论长相也是百里挑一的,关键我对小缃的心意是实打实的,你怎么就对我还是不满意?” 被方弼在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不要脸也不带你这么不要脸的,小缃也是你叫的?” 看着狰狞一张老脸的老大元斋炙顿了一时,随后暗笑道:“老大,你不会是有恋妹癖吧?” “bia”!!! 一声巨响将那边几个人的目光纷纷引向了这边,就见着元斋炙捂着自己的脑壳壳窝在那里一动不动,方弼拉着打人的架势别着嘴看了他。 “你们做什么呢?”方缃拉了一把自己的大哥。 方弼收回手冲丫头笑了一个,“没事儿,他脑壳壳痒痒我给他挠挠。”转头又看了那边的人,“看什么看,看戏去!” 就在这个时候,那边嚼着满口糕点的丁奇指着台上叫了起来,“来了来了来了,快看快看快看!”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那边的戏台,就见着一趟丫鬟压着步子进场,后面走着一位俏丽佳人,身边跟了个小丫头,而那个小丫头,就是乔虞所扮演的角色。 “好————————!”一看到自己心仪的姑娘出场,方弼当即就拍手喝起了彩,身边的几个小子跟着起哄。 看戏不同于看别的东西,在每个点每个槛上都有一定的规矩,叫好也不能瞎叫,喝彩不能瞎喝,如果你犯了其中一条,不是个门外汉就是个来闹事儿的,方弼这声“好”叫的可真不是时候,几个小子跟着在上面一通乱喊,当即就引得下面众人不满,被冷冷瞥了几眼,又被一旁的方缃狠狠鄙视了一通,方弼绷着嘴再不敢出声,一边的元斋炙看着他那模样直翻白眼。 看见他们几个坐在那地方,后台的禹谷气的大脚一跺,当即就叫人过去要将几个小兔崽子抓下来。 一看那边人气势汹汹而来,方弼一群人当然不能坐住,起身就要逃,打翻了一旁的果盘糕碟,哗啦啦全盖了下去,不偏不巧,在他们下面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阔落一群人,连着一边的颜清都受了连累,被盖了一脑袋的果子,要不是他及时护住了旁边的旒沙,小丫头就得被一个盘子砸了脑袋。 抬头看去,就见着方弼带着他那几个人正掩着嘴巴偷乐着脱身,那边禹谷带着人前来捉人,碍着周围的场子,颜清不能将事情闹大,看看那边已经站起身的阔落他们,当即过去安抚。 “个臭小子,又给我捣蛋,这次我要是放过你们我就不姓禹!”带着一群人的禹谷满腹恼意,眼见得上面的方弼他们沿着夹层深入楼阁里处,便要叫人上去捉拿,被过来的韦丛拦住。 “禹叔,不可胡闹!”韦丛一手抓住禹谷的衣服。 “我的小五爷诶,那群小兔崽子要上天喽,再不管管今天非得出大乱子!”禹谷压着嗓子翘起了胡子。 韦丛拍了拍他胸口,“消气消气,我已经叫人抓去了,你管好你的后台就是,我的人总比你这些跳得高,抓他们轻而易举。” 听了这话禹谷有些郁闷,可也不能跟这位小爷呛,只能带着自己的人转身回去了,韦丛则出了戏厅的大门,不多远,方弼一群小娃子早就被他派去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们一天不惹事心里就难受是吧?”看着眼前一群小儿韦丛也头疼。 明知这回逃不脱的方弼等人站在当地一个个歪了脑袋,绷着嘴不说话,这时候就见着颜清和两个人从那边的大门里出来,带着三个小孩子,正是被年糕脏了衣服的洛书,盘子砸着脑袋的阔落,还有一个被红枣糕蹭了一头的红浮罗。 不用说也是刚才自己的无心之举,看着遭殃的几个人,方弼他们一个个低了脑袋偷乐,路过的时候颜清拿手指了他们,气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看了韦丛道:“给我打,不打不成器!”说着话带着身边三个人去收拾了。 “还笑!”看着倚在大树上别着脑袋的方弼韦丛喝了一声。 方弼嚼了嚼嘴巴眉头一挑,“不过是叫了一声‘好’嘛,你们要是不追我们我们能闹出这一趟乌龙来!” “爬那么高当自己是猴子啊?不追你们,不追你们你们岂不是要上天?”韦丛叉起了腰瞪起了眼,“亏你还是他们的老大,都是跟你混的,你怎么就不能教一点儿好,成天带着他们瞎胡闹,以后怎么成大器?” “五师叔,你不回去看你的场子了?”方弼憋着嘴皮了一声。 “看个屁!”韦丛爆了一句粗,瞪着小子不罢休,“今天晚上就得教你们那老爹老妈过来好好谈谈,师傅走了没几天一个个都成了斗战胜佛了,还要闹天宫不成?” “斗战胜佛在那边的戏厅里陪着大师叔看戏咧,我们充其量不过是一群猴崽子罢了。”暮西嚼着嘴里的果子嘟囔了一声。 正在这时候就见着相柳从那边出来,看着他们这一群人奇怪,“做什么呢都,开小会啊?” “二师兄?”韦丛叫了一声,“你又出来做什么?” 相柳一路过去瞅着他皱了眉头,“撒尿你也管?” 看着他暮西抬手敬了个礼,“师叔撒尿带我一个啊!” 相柳看也没看他,“逃得出来就带你。” 暮西屁颠颠的就要跟着跑过去,被韦丛一把拎着后衣领拽回来,“臭小子还想跑?” 听着后面人热闹相柳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叹了口气,不巧没看见前面有人,一脑袋撞了上去,忙的道歉,浑身黑衣的人也并未开口,只是擦肩而过,却就在这一刻的时候,相柳只觉得腰间被一个什么东西蹭了一下,凭着多年来的经验,应该是把冷兵器。 卿伊阁可是不允携带这种东西的,难道今天例外,进门的时候没人盘查? 应该不会吧…… 怔在当地一时,相柳扭头看了看早已走远的身影,便转身望着那边的一群人走了过去,到了跟前拉着韦丛就望着那边的大门过去,“别闹了,要出事。” “啊?”韦丛被拽着不解了一声,还没等他问出个什么,却早已听见戏厅里面传来了一阵哄闹,心中一颤暗叫一声大事不好,相柳先一步奔了过去,他也只能在后面跟上。 还没到门前,就看着里面的看客夺门而出,好似被人追杀一般。 挤着人群逆流而进,就见着混乱人群中坐在上楼阁中的阴爻等人早被数层法罩全全笼罩,像是中了幻迷之术,坐在那里一动不能动,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周围密布了许时的暗道分子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持着手里怪异的冰刃纵身砍向了法罩中的两排人。 眼见得大事不好,相柳与韦丛纵身急扑过去,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阴爻等人的身边,划手一挥,将扑上来的一帮逆徒冲了开去,相柳脸上却也被划了两道深深的血口出来…… 第一百零六章 一场恶战就此拉开帷幕,戏厅里外来的看客几乎在一瞬间逃离的一干二净,戏台上的戏子们也都纷纷躲进了后台,只有禹谷从后面冲出来站在戏台上望着观众席一脸懵逼,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正要拍着大腿大骂一声,被赶过来的颜清一把推了回去。 眼观自己当头人受难,霍囹尊等人又怎能抛下他们不管,顾不得自己是否是来者的对手,全都望着那边一股脑冲了过去,后果当然可想而知,纵然这些小爷小姐们平日里怎么厉害,但在今天这些人面前依旧是一手就能拍死一个的主儿,好在在他们受死之前被众道门弟子救了下来,轰着推出了门外。 赶至当头,将不给歇气机会的两个黑衣人一掌推开,颜清看了被被困在那里的阴爻等人皱了眉头,“到底怎么回事?” 相柳招呼着对手没工夫看他,“元佬可在这里?”元佬自然是指元斋炙的老爹,对于迷幻之术他们家族可是有深远的研究历史。 没等颜清回话,元斋炙一群小毛崽子从外面冲进来冲这边大喊,“我老爹不在我在啊二师叔,有何吩咐尽管说来!” 听着小儿稚嫩的声音相柳心中骂了一声,就在他头疼的时候,候在卿伊阁外围的幻门元炙等其他道门十一派大人终于赶了过来,一把将自己的小崽子们揪出去,元炙上前来应了相柳一声,不用吩咐也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双手扣势,口中默念有词,可圈在阴爻他们外面的几层法罩也不是随便盖得,一时也难以解除。 为他争取时间,齐派大人方淏崑,严派大人默节都,尊派大人颜伯,帝派大人炎元贞,阳派大人暮水啠,落派大人夕霊箴,卦派大人环兴尧,重派大人丁承爵,阴派大人道兀笾,堕派大人辛汯芠十一大派元老各守其位,在法罩之外又加了自家一道难以攻破的法障,与周围的黑衣人形成对立。 而在外围的相柳等人面对厅内众多逆徒纷纷紧了脸色,暂且不知这些人的来历,围攻阵势却着里实让人棘手,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时间,一股压着一股直奔着死穴而来,让人避之不及。 如此要命的杀伤力让人心中气恼,更何况是没耐性的相柳,面对众多的黑影咬了钢牙,就在他要发难之际,却又见着戏厅二楼的隔板上不知什么时候又现身出来四个蒙面人,看着倒是这帮逆徒的雇主,相柳心中却不由得好笑,早没见过晚没碰着的,还值得把脸蒙起来,难不成自己觉得自己不要脸,见不得人了? 看着人居高临下,相柳冷笑一声,添了流到嘴角的血迹冲上面喊了一嗓子,“喂,到底是何方逆徒,到此为何啊?” 明知自己这话是废话,可就是想听听那边人是否开口,不出所料,人家当然不会开口…… 被冲将过来的黑衣人逼得纵身后退,相柳一脚登住后面的柱子翻身跟那人蹭了个照面,挥手将其手中的利剑打了开去,劈头一掌,却让那人侧身躲过,袖口擦着胳膊又给他划出一道血痕来,不由得让相柳挑了眉头,暗器用的很是得心应手啊! 一时未拉开筋骨的相柳被对手又狠狠拍了一掌,死死抵在柱子上一时脱不开身,正在为难之际,又看着那边的颜清被一蒙面人逼着撞在这边的柱子上,师兄看看师弟,师弟望望师兄,两人均均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发狠,直直将抵着他们的那二人冲开去。 再飞身一脚踹过去,将那人逼开数步,相柳借着转身的功夫一手望腰里一抹抽出了圈在腰上的软骨鞭来,虽说平日里他并不习惯使唤这东西,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拿出来倒显得手里没东西。 凭空打了个雳响,相柳甩了软骨鞭冲着对面人直奔而去,颜清也拔了自己许久未用的利剑刺向了对立人。 眼见得自己两位师兄发难,被两个蒙面人围攻的韦丛可算是苦了一张脸,“最厉害的又不是我你们老缠着我做什么?!” 话刚说完,正一剑刺向他心脏的蒙面人自己胸口先一步被人给捅了一剑,回头一看,却是个如颜如玉的女子,正是红颜,丫头歪了脑袋冲韦丛眉头一挑,“韦丛师兄,不是还有我的么?”说完话再不顾那蒙面如何用眼神看她,只将手中的利剑从他身体里抽出,那人当即就一头栽了下去。 对于自己来说颇为棘手的对手却被这个丫头一招收拾,韦丛脸上多少有些过不去,“嘿嘿”傻笑两声,张手就将再次冲过来的那蒙面人锁了脖子,手上一用力,只听那人脖子“咔嚓”一声响,身子当即就软了,被韦丛松手丢了下去。 看来面对女人还真能激发一个男人的潜力…… 将缠在人脖子里的软骨鞭狠狠抽回来,那人喉咙便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沟壑,鲜血似泉涌一般喷了出来,身子直直望下面砸去。 相柳转身将对立颜清的那人在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直将那人踹的一个趔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一扑,正怼上颜清手里刺过来的利剑,当即就将心脏插了个透心凉,“叭”地断了气,被颜清挥手甩了下去。 眼见下面的法罩还未被解开,相柳颜清韦丛与红颜四人端端立在之上望着四周依旧没消停的黑衣人皱眉,却在这个时候,又见得二楼隔板上缓缓转出十多个蒙面身影,在周围打了个圈将中间的四人全全围住。 看着他们,早就烦了心思的相柳不由得骂了一声,“操,还有完没完?外面到底有没有人拦着,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话刚出口,就见着元斋炙几个小子又从外面探了脑袋进来,“二师叔,外面有我们看着呢,没人进的来!” 相柳,“……” 转身而过,就被五六个蒙面人团团围住,手中镶金弯月刀泛着寒光劈头盖脸的砸下来,毫不留情,无意的砖头间,就瞧着站在楼上樑顶上的一人…… 话说来,方弼与默殷一路冲到后台,禹谷正在那里急的转圈,一边几个保儿正试图将他往外拖,两个小儿在乱腾腾的人群中极力寻找着小乔虞的身影,却左右没有,方弼一把拽住禹谷的衣服,“小虞呢?” “小虞?”急蒙的禹谷跟着念叨了一声,好似方才想起来那个人似得左右转了好几圈,回头又看了面前的方弼,“小虞呢?你们把她带哪去了?” 看着这老糊涂方弼就头疼,当下也不再理他,带着默殷冲出了门外,看见前面一群带妆的小戏女追了上去,勒着两个人询问,却都不知乔虞的下落。 前前后后转了几个来回,就是不见那丫头的身影,方弼一时间急了起来,那边的禹谷跟着追过来嘴里一直念叨着,一群保儿应声四下散开去寻,不等众人回来报告消息,默殷看着方弼却嘀咕了一声,“不会被人带走了吧?” 一句话让小子心中一惊,看了默殷瞪了眼…… 第一百零七章 “据消息说,近来不少门派里的女孩子都莫名的失踪,前两日阴阳门的那个菩嘲萨不也被人带走了么,至今还没下落呢。”看着面前人默殷解释了一声。 “小虞又不是道门的人,他们抓她做什么?”方弼发急。 默殷耸了耸肩膀,“她虽不是道门的人,可也是三师叔唯一的优伶戏徒啊,这个身份要比她是个小道童还要值钱呢。” “浑说!”方弼骂了一声转身要走,这时候远处几个人望着这边跑了过来,正是被撵出来的离罫九黎族他们。 “你们可见有个戏妆的小姑娘了?”方弼一把拉着擦身而过的九黎翅。 “我们还在找人呢!”九黎瞪了他一眼扯了自己的衣服就要走。 “找谁?”似乎有所预知的默殷立马问了一句。 “我妹妹,你管的着么你?松开!”九黎族一把甩了方弼的手赶着去追离罫了。 留下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的颤了一下,随后头顶就好似被雷劈了一下,浑身一麻,“小缃夕落辛仪!” 转身就往戏厅那边飞奔过去,可还没等他们转过弯,就见着颜钰和环儊望着这边连蹦带跳的奔了过来,嘴里大叫着方弼的名字,一看见这边的两个人,颜钰跳着高就喊了起来,“老大不好了小缃夕落辛仪被人带走了!!!” “操!”方弼口中大骂一声,脚下没停步,“往哪边去了?” 颜钰抬手指着一边大喊,“那那那边,老元他们几个已经追上去了我们来跟你打报告的!” 脚下使力,方弼纵身跃上高墙,望着颜钰所指的方向奔了过去,默殷几个人在后面紧跟而上。 道门城中建筑高高低低大起大伏,面对成年并且有所修为的对手,元斋炙,炎上尊,道茨,暮西和丁奇难免追的有些吃力,可眼见得三个丫头被他们挟持而走,自己又怎么可能不管。 “老元,再这么追下去我们肯定要被落下的!”望着前面又拉开了一段距离的几个黑袍人炎上尊喊了一声。 “我知道!”元斋炙闷闷应了一声,双手已经在嘴前扣出了咒印,法咒默念,三根金线便脱袖而出,直冲前面三个劫持着丫头的人而去,不料中途却被护在两边的人断了开去,一时间让人着实气恼。 被甩了一回的元斋炙翻身在下面打了个转复追上,紧咬钢牙又在胸口打了数个手势,法咒一念,袖口中便又脱离出来好几道金线,纷纷冲向了前面飞奔的人,将两旁的黑袍逆徒打的措手不及,纵然给他们断了几根,却也有两根刺穿了挟持着夕落辛仪的两个人的脚腕,元斋炙手上用力回扯,细线将他们的脚腕生生拉开了皮肉,鲜血飞溅。 小儿的攻击让受伤的两人失了颜面,却也再难继续急速前行,纷纷断了脚腕上的金丝,回头就将自己手中的两把弯月刀冲着这边甩了过来,眨眼的速度让人避之不及,元斋炙脖颈被划出了一道血痕,如若不是后面的道茨眼疾手快将他往后拉了一把,这小子今日便要遭了难了。 弯月刀在半空打了个圈又回到那边人的手里,就在这一躲一闪的瞬间,他们手中的两个丫头早已交给了另外的人带走,自己留下来截住了后面狂追的五个人。 眼见得丫头们被带走,元斋炙他们可算是急到了心里,奔着前面两人张手就砸了上去,“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抓她们做什么?” 明知发问是徒劳,可面对对手不说点什么总觉得打起来没劲,不加作料的食物估计也没什么味道。 对于冷兵器,徒手相抗未免要吃些苦头,耍了好几年剑的几个小子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选择逞能,毕竟是有关性命的大事,他们还是能够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五道剑光直逼那边黑袍人,冷冷的寒意将人冲的连退数步,直将后面的大树枝丫撞断了好几根,炎上尊,暮西与丁奇持剑继续刺向被重怆的二人,叫元斋炙与道茨先行一步去赶丫头们。 已经被甩了好一段距离,如若按着平常的速度定是追她们不上,元斋炙与道茨不得不收了手里的剑,扣势念咒行运起阿门禹步,以常日五倍的速度疾驰而去。 掠过高低城池,直奔出城墙之外,越过田地村庄,辽源一片寸草荒野,方才将带着丫头们的那三个人追上,一拳头砸中鼻梁骨给打了回来! 往日里张狂肆虐,今日却被几个小毛崽子发难,对于这些黑袍人来讲未必不会有所思考,鼻梁骨被狠狠砸了一拳头的挟持方缃的人有些生气,终于停下了步伐,将怀里早已昏迷的丫头放到草地上,冷冷望着对面的元斋炙掩,黑袍之下的一张脸皱起了眉头。 拔了背上的冷剑,元斋炙与道茨并不与眼前人废话,不知他们对三个丫头做了什么,以至于让她们昏迷不醒,不管怎么说,总归是不好的,敢在自己面前抢夺人口并且还是姑娘的,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上,真他妈既不要命又不要脸! 对抗两个半大的孩子,三个有所修为的大人不免会有些轻浮,但这一点很快让他们吃了苦头,被狠狠刺了几剑之后便彻底知晓面前这俩小子还真有些棘手,为了尽快脱身,再顾不上谁的生与死,张手狂扑了过来,一招一式都实实在在对准了两个乳臭未干的猫崽子。 面对发了狠的三个人,元斋炙与道茨便有些力不从心,毕竟还是两个孩子,刚才使了那一通阿门禹步就已经耗费了他们不少的精力,现如今面对他们可真有些吃力,被逼的连连后退。 至关重要的一刻,道茨一剑将前面三人逼开数步,为元斋炙争取了足够的施法时间,但见半空乌鸦聚集,黑漆漆压成一片,翅膀蒲扇的人眼睛泛花,刚才还满目凶色气势赫赫的三个人眨眼间就被一通幻术罩在了其中,本来只是两个孩子的对手在这里也就成了一片打不到的活死人,纠缠着他们一时间难以脱身。 看着三个黑袍人被控制,元斋炙与道茨顾不上别的,立马转身去那边查看三个丫头的状况,可就在这个时候,却又看着从城池那边又过来了一帮黑衣人,怀里抱了三个丫头,同样是昏迷不醒。 “小虞?!”看清当头一人怀里着装的丫头道茨叫了一声,顾不得旁边元斋炙反应,先一步持剑冲那黑袍人刺了过去。 可来者众多,不比刚才那三个,明显是做了这一遭就要收手的节奏,却没料到这里碰上了阻截人,看着持剑冲过来的小子,抱着乔虞的那人理也未理,侧身躲过继续往前去了,自有后面空着手的人对付他。 被两个黑袍人狠狠夹击了一掌,道茨被打的一头栽了下去,还未等元斋炙扣势出击,那边的两个黑袍人早对他采取攻势,一掌扣在当头,虽然小子躲了过去,却也没逃过随后而来的法障,身子被冲的腾飞半空,又狠狠砸在了地上,胸腔被摔得一股剧烈疼痛,使他一时间挣不起身来…… 第一百零八章 将元斋炙与道茨重创,黑袍人也顾不得被困在幻术之中的仨个人,只是托起草地上的三个丫头纵身远走。 眼见得一群逆徒要走,元斋炙又哪里肯愿意,扑身倒地,在地上用身子摆了一个“大”字,双手扣在胸口,眼目死死盯住了正在渐行渐远的身影,三重法咒在口中默念成型,手指舞动,接连扣出九道幻迷之式,钢牙一咬,法罩伴着九重金丝直追而去,将腾在半空的黑袍人纷纷穿了脚腕,眨眼便陷入一片迷幻之境。 发觉受了小儿暗击的其余人心有不爽,回头瞧了倒在地上的元斋炙,手里纷纷拔出了腰间的弯月刀来,影子一闪,当即到了眼前,扑手就要往下砍,倒在那边的道茨一见形势不妙,千钧一发之际持剑挡在了元斋炙上面,冷刃之间撞击的铿锵作响,崩出的火花将人眼睛狠狠刺痛了一回,眨眼的功夫,元斋炙就看着面前的道茨已经被重逆徒在肩膀上砍出了一道血沟,小子一把冰剑架着几把弯月刀早已面孔扭曲,明显吃不住力道。 “老道!”惊叫一声,顾不得那边还被困着的人,断了手里的金丝翻身跃起,把手操了背上的利刃望着对面一排人就扫了过去,锋利的剑刃轻而易举划开他们脸上的黑纱,连着皮肉崩开了一片血雨,听得几声闷叫,元斋炙不等他们反应,脚下一个旋风腿,将众人全全踹倒,这时候下面得了空档的道茨手中冷剑一挥,从那些人咽喉处一扫而过,算是将他们送上了西天,招式又冷又狠,利索的让元斋炙看着不禁愣了一下。 转身看向那边被幻术困住的几个人,元斋炙与道茨忙的跑过去查看丫头们的情况,谁知就在这个时候黑袍人却不依不饶,持了手中的冰刃直冲而来,废了大半精力的两个小子哪里吃的住这样的攻击,直被打的连连后退,结法印的时间都没有。 眼见得敌人一刀砍向自己的胸口,被死死困住手脚的元斋炙不由得瞪爆了眼珠子,啥时候想过自己会在今天殒命,那边媳妇的手还没牵过呢! 就在他怔愣等死之际,忽而又见一支绑着黑羽的利箭从眼前人胸口直刺而出,打着旋风冲出胸膛,在半空拐了个弯又转回去了。 几滴热血喷到脸上,元斋炙就这么看着眼前被锁了命的人一头栽了下去,抬头往前看去,就见着一个身着黑衣手拿轩宇弓箭的小子正将转回去的利箭复搭在弓箭之上,一张印着兔章的脸笑的满是顽痞之色,不等他开口问话,转眼又从他后面赶上来几个人,定睛一看,不是之前坐在他们下面看戏的那几个小子么,后面还跟着一只大白狗。 不错,来的人正是阔落他们,因为黑袍人劫持的丫头里面,还有着他的妹妹旒沙。 “妈的你们活够了是不是敢绑我家小姐要钱不带你们这么不要命的!”看着倒在草丛中的旒沙鲁羡冲着那边的黑袍人恨恨骂了一声,似乎根本没在意刚才自己救了谁的命,张手就将搭在弓上的利箭再次射了出来,在众多黑衣人中穿插一时,翻身归回之际,早见几个人被刺穿喉咙应声倒地。 阔落奔到那边查看旒沙的情况,对付黑袍人的事情当然是交给了霍囹尊他们。 不一会儿,方弼默殷颜钰环儊四个人也赶了过来,后面又跟着离罫和九黎族两个人,一瞧见自家丫头被弄成那模样气自不打一处来,纷纷拔了手里的冷刃冲向了那边一群黑袍人,将这场战斗冲击到了高潮的一个沸点。 远观一场恶斗,立在枝头的白发少年依旧飞云不动,细雨在他身上铺开了一层软软的羽毛,打在睫毛上滴成了两道雨睫,冰冷的目光丝毫不为那边的战斗所动,似乎在欣赏些什么,又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 “你好像挺喜欢看着人家热闹的。”就在他静冷之际,身后忽然飘来了一个红色身影,转眸看去,是个红衣的女子。 来的人正是墨门弟子叶灵鳯,在得知卿伊阁出了事情之后,便忙的从驿馆赶将过去,又从人口中得知一帮孩子出了事情,方才带了几个墨门弟子随追而来,道门人自然先他们一步,故此时此刻方才有了跟红浮罗讲话的时候。 “跟你有关系么?”转过眸子冷冷回了一句,红浮罗望着那边被道门墨门成年弟子插手的战斗微微皱了眉头。 听了小子的话叶灵鳯掩口轻笑一声,“料想那与你一起的小姑娘现在还没下落吧,不然你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静待时机了。” 红浮罗不说话,似乎是默认叶灵鳯所说的意思,自己正是在这里看着那黑袍人最后到底要将那些女孩子带到何方,那样的话便可寻到菩嘲萨的下落了,但前提必须是他们其中得有人活着离开。 可以现如今的情况来看,似乎对自己的意谋有些不利。 “你似乎并不关心你家少爷小姐的生死,倒来与我一个外人搭话。”眼见的黑袍人被剿灭殆尽,红浮罗转过身口中念叨了一声。 听了他的话叶灵鳯笑道:“不然不然,正因为插不上手所以才来与你说话,那道门弟子各个本领高强,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比得了。” “那你也应该去看看那丫头的情况,万一有个不测呢?”红浮罗这话说的倒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起之前旒沙跟他嬉笑的模样心中有所动容,或许,是怀念自己跟那个丫头小时候的事情吧。 说完话也不待叶灵鳯回他,起步就要离开,却被女子轻轻扯住了衣袖,低声道:“看小兄弟也并非性冷之人,又何必时时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冷冷看了身边这人一眼,红浮罗眉头微蹙,“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灵鳯轻笑一声,“道门自设有暗狱,里面关押的都是这些不法逆徒,如若你真想救出你那心上人,何不去那里走一遭,探探他们的口风呢?” 听了这话红浮罗眉头一压,口中道:“你为何要帮我?” 叶灵鳯笑道:“你以为我有所图谋?” 红浮罗,“不然呢?” 叶灵鳯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得人所命,非我为了私心,不过看你长得好看,本姑娘瞧着养眼,给你出出主意也是理所当然,谁让姐姐是个花痴呢,长得帅的男人我都喜欢!” 两句话夸得红浮罗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自己这回为何尴尬,面对这样一个成熟的女子说出这些话来,自己好像还真有点儿尴尬…… “哟,你还会脸红啊?”看着身边人的模样叶灵鳯故作惊了一声,倒将红浮罗羞得纵身飞了出去,惹得后面女子掩口苦笑不止。 第一百零九章 话转回来,切说卿伊阁戏厅一场恶斗可谓是惊心动魄,但最终罢了,不法逆徒被剿灭殆尽,留下的活口通通被带进了暗狱进行审讯。 被几重法罩罩了多时的诸位门派代表虽然被救了出来,但也都遭受到了重创,其中以阴爻与青冥伤势最为严重,伤了五脏六腑昏迷不醒,被送进了急救室,相柳等人候在外面等待消息,颜清与赶来的龙荼带人在道门城四周巡查脱网之鱼,韦丛在卿伊阁善后。 看着几乎被毁掉的戏厅,禹谷站在塌了半边的戏台上发怔,韦丛见他那个样子从下面上来,拍了拍小老头儿的肩膀道:“禹叔,房子以后还可以再建,想开些,身体要紧啊。” 禹谷望着满目疮痍呆了许时,方才缓缓底下头来,口中念叨,“从我祖爷爷那辈开始,我们禹家世代就在这里给老板看场子了,这么多年来,卿伊阁什么时候发生过这种事情?想我刚出生的时候,当家的说他还抱过我呢,名字都是他给取得,一转眼,我都活成个糟老头子了,他老人家却还是当年的神采,我老祖宗爷爷老爹守着这卿伊阁过了那么多年,一直安然无恙,到了我这里却频频出错,禹谷对不住当家的恩情啊,这要是让他回来瞧见,还不得心疼死……” 沮丧的神色让韦丛看着眼前这小老头儿不禁有些心酸,说起来卿伊阁在这里伫立已有几百年历史,却在今朝被损过半,着实让人心疼,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说不定以后再重建,要比之前的还阔气呢。 听了韦丛的话禹谷摇摇头,转身望着后台走去,口中闷闷嘀咕着,“小爷不懂,有些东西没了,就算你拿了再好的来,也比不上了……” 落寞的背影掩进帷幕,韦丛站在原地动也未动,转头望后面的观众台上看了一遍,哪里还有当初繁华似锦的宏伟…… 卿伊阁事件的消息不胫而走,没到正午就席卷了整个道门城,各路的小探报在无形中急来急往,料想不到晚上,各门各派都要得知这个消息了吧。 闻听消息的少卿跟着羽落忙忙赶来,望着变了模样的卿伊阁不禁瞪大了眼睛,脑子一晃想起乔虞,便急的要四下里去寻她,被羽落一把揪住,唯恐这小子被掩在暗中的不法逆徒算计,由不得他挣扎,拎着望医馆那边过去了。 到了大门口,正碰上护送阔落一帮孩子的人,六个丫头中了那些黑袍人的手段,各个紧闭双眼叫也叫不醒,一看乔虞在她们其中,少卿忙的冲了过去,却被道门弟子挡在外围,急急将丫头与那边受伤的几个小子送进了医馆。 “到底怎么回事?”进了医馆之后丫头们被送进医疗室,被拦在外面的少卿顾不得那边羽落如何与相柳询问阴爻的情况,自己抓着方弼的胳膊不撒手。 身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的方弼斜眼瞅着他不耐烦,“怎么回事你不都看见了么,被人算计了呗!” 少卿咬了钢牙,“小虞又没招谁惹谁,谁要算计她?” 方弼有些头疼,胳膊被上药的人勒了一下疼的倒抽一口凉气,甩开少卿扯着他的手,“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还想知道呢,现在你来关心她了,她出事的时候你干嘛去了?!” 说话间语气有些埋怨,晃得少卿怔愣一时,可这实在是怨不了他,要不是等着君泽醒来,他早就过来了,可那小子直到现在也没醒。 心中有些懊恼的小儿不再纠缠方弼,转身望着那边的羽落走了过去。 得知自己大哥受了重伤的阔落正蹲在那里闷头不语,旁边站着叶灵鳯还有霍囹尊几个小子,少卿瞄了他们一眼也没说话,只是擦肩而过,伸手拉住了前面羽落的袖子,不知道为什么,老爸不在的这两天,自己总想有这人在身边…… 回头看了一眼满脸落寞的小子,羽落明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由得笑了一声,摸了摸小儿被雨打湿的头发,“不用担心,小虞没事的,过一会儿就出来了。” 听了这话少卿心中多少有了些安慰,却也并未说话,只是扭头稍稍望了那边的阔落一眼,不知道小子蹲在那里干啥,旁边的女人搂着他的肩膀在轻声劝说些什么。 虽然相柳并未交代里面那俩人境况到底如何,但只看他与羽落的表情也知情况大为不妙,自己的妹妹又遭人毒手,齐桓也是重伤治疗,对于阔落来说这是个不小的打击,又是身在异乡,年纪不过十三岁的小子此时此刻心中很是不好受,加上叶灵鳯在一旁软言轻语,更是戳中了他的软肋,忍不住有些泪眼朦胧起来。 相柳坐在一边走神了许久,手里捏着一枚铜制的弯月飞镖,想着最后在卿伊阁跟自己交手的那个人,虽然并未看清他的面貌,但也知是个年龄不大的人,身手甚好,修为不错,直至最后自己也没能将他拿下,以至于投了这暗器脱身而走,想必,这场阴谋的实施领导者,应该就是那个人。 无意间转头,看着蹲在不远处沮丧无比的阔落,相柳挑着眉头不禁好笑一声,揪了揪粘在衣服上的血污道:“你那大哥又不是去走黄泉过地府,倒惹得你在这里哭天抹泪儿的,不怕带来晦气啊?” 抬头望了一眼那人,眼睛发红的阔落皱了眉头,暗暗咬了牙道:“不是你们非要办这个宴席,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你们道门的人都是吃白饭的么?!” 小儿激厉的言辞将叶灵鳯惊了一下,那边的羽落都不由得皱了眉头,相柳坐在那里却还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翘着二郎腿摸着脸上被划出的两道血痕自顾自笑了一声,看他那个德行阔落可有些生气,站起身指了他瞪眼道:“你还笑得出来,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前几日误手损了你们一条人命,抓我们不成现如今故意设的这个局!” 话刚出口被后面的叶灵鳯扯了一把,相柳却依旧不在意,只拿眼瞥了小儿笑道:“我门弟子原是命殒你手,若是报仇也要寻你,跟你那大哥又有何关系?” “那你们当初为什么要抓他?”阔落脱开叶灵鳯的手叫了一声。 相柳道:“杀了人还想逃走,抓你自然是法内之事,可你那大哥却死死相拦,给他定个包庇杀人犯之罪不算过分吧,纵然你是他的弟弟。” “卑鄙!”阔落望着那人骂了一声。 “你无耻!”相柳毫不客气的还了口,将小子愣在那里一时说不出话来。 相柳瞄着小子那模样眉头一挑,“没看见我们的人也在里面出不来么,那可是我道门现在的大当家,若是只为了报复你们,我们有必要搭上他的性命么,小子,看事情得看全面喽,可不能这么片言只语,如若以后你成了墨门的当家人,养成这个性子可是万万不行的,什么时候祸害了全城百姓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我卑鄙,哼,你才卑鄙呢,你全家都卑鄙!” 无赖的德行将阔落冲的无言无语,站在旁边的叶灵鳯羽落等人也是干愣一时,少卿拉着羽落的袖子看着面前人,不由自主的抿着嘴笑了…… 第一百一十章 “笑个屁啊你,很好笑么?”看着那边绷着小嘴儿偷乐的小子相柳皱着眉头怨了一声,身上被划开的伤口已经疼的他受不了,起身到那边找人给自己收拾去了,顺手揪了一把少卿脑袋上的呆毛。 被气着的阔落一屁股坐到长凳上,抱着胳膊怒了一张脸,瞧着他那模样,少卿知道自己此时此刻不能上去跟他讨要自己的东西,却冷不丁还是被狠狠盯了一眼,“你看什么?” 晃得小儿绷着小嘴儿哼了一声别过脑袋来,摆出一副傲娇的不行的样子,看得那边的阔落不知是哭还是笑,“小子,看我倒霉心里是不是偷着乐呢?” 这话一出口,少卿瞄了他一眼,嫌弃的撇撇嘴,“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也不跟你计较,等到你那大哥出来了,小虞和旒沙没事了,我们之间再做个了结!” 阔落冷笑一声,“你倒还蛮懂事,不知道你那小弟这次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想起自己那可怜的小弟少卿便嘟起了嘴巴,“他在家睡觉了,你以为谁都乐意来见你啊?” “家?”阔落故作提高了声音,“你们还有家?” 不知道这小子今日为何要冲着自己发这通阴阳怪气的脾气,听着语气越来越不对,少卿便无心再跟他说话,说来说去最后气着的还是自己,当下便不再开口,转身想要到那边的医疗室门口,往里张望张望乔虞的情况,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那边的小子口中却又嘀咕了一声,“你很恨我是吧?” 扭头看过去,阔落一副十分落寞的德行窝在那里,哪里还有刚才的专横。 看着小子少卿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话也不说,阔落呆了一会儿抬头又看了他,“你们不会再回去了是不是?” 少卿瞪了眼,“我家的房子都被你们给烧了,你现在还问我回不回去,我倒想,可我回哪去嘛?我家的小鸡还不知道活着没有呢,我的小老虎小狮子小豹子还都在那里等着我呢,现在它们找不到我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呢,说不定要去你们那城里找我,吃了你那可恶的老爹都不一定咧!” 这话说出来本以为那边的小子会生气,却没想到他愣了那一时,最后竟然笑了出来。 “你笑个屁,很好笑啊?”少卿将相柳留给他的话转送给那边的人。 阔落看着小卷毛愈发觉得好笑,最后却叹了一声,“你们不该再回去的,这里是你们的家才对,你跟我,在以后的日子里,也许会成为对立面。” 颇为深沉的话从这个半大的小儿嘴里说出来,让站在他一旁的叶灵鳯心中不禁一动,一时间还以为这人是从谁嘴里得知了什么,最后细想想却又觉得不太可能。 听了阔落的话少卿没什么反应,只是觉得这小子今天神经不对劲,颇为嫌弃的“切”了一声,“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对立面,现在是,以后也是,你对我的欺侮,我记你一辈子的仇!” “心眼真小。”阔落念道。 少卿张手将手里的纱布砸过去,“你才小呢,你全家都小!” 瞅着眼前这个跟自己二师兄实在是像极了的小毛孩儿,羽落可算是看不下去了,张手捂了他的眼睛,抱着脑袋就往那边拖过去了。 看着在羽落怀里挣扎的小卷毛,阔落呆愣一时,随后便轻笑了出来,却让一旁的叶灵鳯看着一股酸楚,十三岁,应该也不算很小了吧,在他这个年纪,青冥与齐桓已经是墨门密部中首屈一指的精英了,自家这个少爷在这个时候,没有理由对自己门中的事情一无所知…… 时候已过将近两天两夜,携带幽冥古刹的赫连玄卿与元易灵嬍终于度过了重重结界,一面扑出阴阳鬼域,迎来了一股冰彻心脾的寒冷,望着眼前幽幽海水,元易灵嬍甩了甩自己的袖子扑开一串气泡泡,提起嘴角轻笑一声,“我们现如今也算是阴魂了吧?” 赫连玄卿将背上的东西又紧了一把,抬手一把抚上自己师弟的脑袋笑道:“不算阴魂,我们不过是两个黑白老爷都不要的野鬼罢了。”说着起步往前而去,元易灵嬍在后面看着那个背影暗自提笑一回,罢了也跟了上去。 幽冥海底位居幽冥十八届未央,属最为阴暗的一个角落,当年东岳大帝将尸九镇压其下,九条乾坤锁将其穿胸插骨,四面八方罗列天地环旗,法咒密布,星云成障,九大阎罗人手一条锁链,分立外围九个位置,端坐于九块镇海石碑之上,终日默念镇妖魂咒,将此地形成了一个风水不透阴阳不穿的结狱,无一丝光线,只有等到每年一度的月朗之夜,方才能够看见从海面之上投下来的一丝微弱月光,清冷冰凉,别说是一条鱼,这里一个生命也没有。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步步前行,开了灵眼的元易灵嬍也只能看见一片温红的影子在自己前方缓缓而行,一道道法障被他的身体穿透,晃晃呼呼好似一片片冬冻的果肉,让人一心想要伸手去触摸一发。 “最好跟紧我,你那样也不怕断了手脚?”反光中看着后面人不老实赫连玄卿劝了一句。 元易灵嬍缩回手来,跟在后头道:“这样的结界,恐怕就是那东岳大帝自个儿来了都得废些功夫才能过去,你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 听了这话赫连玄卿笑了一回,“你想如今我比那大帝又如何?” 元易灵嬍瞄了他一眼,不说话,只是口中冷哼一声,不用说也是“你没的比”意思。 知道自己又被小瞧,赫连玄卿又笑,“想我的身份如何,那东岳佬儿再怎么也不会将我拒之于门外吧?” 元易灵嬍眉头一挑,“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赫连玄卿回头看了他一眼,“过了这么久,你似乎把某些事情给忘了。” 元易灵嬍怔愣片刻,随后想起什么来似得默而不语了,只是看前面人的眼神变得有些默然,曾经的现实,直到现在想起来也让人难以接受…… 过了九九八十一重结界屏障,两人终于步入了最后的地界,但见眼前枯骨成野败幕桑田,将这片阴暗无比的地狱衬托的更加骇人,不远处一座石碑高耸不见顶首,碑虽高,上面却无提一字,乃是立在这里的一块无字天碑,代表的就是东岳大帝的圣尊与尊下十位阎罗圣者的阁位。 赫连玄卿与元易灵嬍走到石碑之前,后者虽第一次来这里,但也知道面对这种圣物该如何作为,与一旁人齐膝下跪,规规矩矩的给东岳佬儿稽了个颡,望着久违的诸位老友,赫连玄卿笑了一声,“日久天长,不知诸位过得是否安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且说赫连玄卿与元易灵嬍在无字天碑前叩首行礼,赫连玄卿心中万念聚散,多年未曾来过这里,面对诸位故老难免有些话要说,首先当然还是要问候一句。 话落地之后四周一片死寂,元易灵嬍瞄了他,“该不会去喝酒打牌了吧?” 赫连玄卿瞥了他一眼,眉头一皱,“不可胡言。” 难得见他如此严肃,元易灵嬍扭过头来不再说话,拿余光将四周打量了,心中也是奇怪,后面跟着的那些黑影到底是想做些什么,他们又是如何破开那一道道结界的。 两个人站在当地候了许时,方才听见从上方传来一声沉闷的呼吸声,像是一个被闷了千年的老朽叟翁,这一声,将人闷得的确有些喘不过气来。 “赫连小儿,你终于来了,让我们等的好苦啊。”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宛若在上方劈了一道闷雷,虽然不至于刺耳,却将人震得浑身乱抖,元易灵嬍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脏骨在隐隐作痛。 赫连小儿……这个称呼是不是有些…… “哦。”正当元易灵嬍觉得不妥之时,一旁的赫连玄卿却笑了一个,接而道:“近些年被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这次来的就晚了些,还请五官前辈见谅。” 前辈…… 元易灵嬍心中跟着默念一声,随后便凑近了旁边人的耳朵悄声道:“你不是与他们同属一个地位了么,怎么还要被人称为小儿?” 赫连玄卿看了他一眼,“人家数百万年的修为,我又算什么?” 听了这话元易灵嬍不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地上的一点红星怔住,这时候,余光中就见着上方的海水中若隐若现一丝光亮,好似佛像开光一般,盈盈映出一张面孔来,接而下面的身体,巨大的让人有些瞠目,模样却让元易灵嬍颇为意外。 都说阎罗乃是受尽千刀万骨磨砺而出的鬼煞,人家传说面目狰狞神态恐怖,小儿见了嬉笑颜大人见了断条命,十殿阎罗乃是坐镇地狱的首席鬼帝,身上具有什么样的气质不言自明,可现如今看面前这位白面将军,怎么说都与传说有些出入,难不成,这是个山寨货?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啊,你跟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客气起来?”首先现身出来的五官前辈说着话两道目光瞥过元易灵嬍,眼神闪过一丝渗人的寒意,盯得人浑身不禁一个冷战。 听了他的话,赫连玄卿便知是他想错了,将一旁的元易灵嬍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冲着上面人笑道:“五官前辈误会了,这是我师弟,与我同来送还古刹的。” “哦?”听了这话五官阎罗眉头微微一翘,随后面色便有些失望,却也并无情绪,只是挑了眉头道:“我倒还以为你小子想着我们几位老人家呢,看来是我多心了。”手中冥斧一杵,将整片大地震得轰隆作响,好似有些在意什么。 站在赫连玄卿身后的元易灵嬍瞧着上面这位主儿,听着他的话再看看周围那些已经发黑的枯骨,心中早已明白过来,阎罗毕竟是阎罗,无论此时所做的事情是恶还是善,总归脱不了本性使然的东西,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是条生命,但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无聊时拿来塞牙缝的零食罢了。 时候不允许耽搁,赫连玄卿与五官阎罗打了招呼之后便正了颜色,拱手与那人道:“灵归侍者归位,还请五官阎罗帝王放行。” 五官阎罗当立正中,方才的冥斧震动天地早已将那边的石碑开启了一道裂痕,听了赫连玄卿的要请之后,再动手中冥刹,石碑上的裂痕便两边开启,形成了一道冥界府门,上方也渐渐印出一块儿匾额,上书三个大字,天碑门。 阴森之气扑面而来,望着眼前的一扇大门元易灵嬍眉头微皱,这哪里是天碑门,这纯粹就是传说中的阎罗殿嘛! 发怔之际被赫连玄卿扯了一把,再也顾不了别的,跟在后面步入阴森的大门,脚底好似踩着万具枯骨,咔嚓咔嚓作响,透过薄薄的鞋底搁的人脚疼。 “啊!”正当赫连玄卿带着元易灵嬍进入了天碑门之后,身后的五官阎罗忽然惊叫了一声,将两个人唬的不由得身心一颤。 回头看去,就见着那五官阎罗两道目光死死盯在元易灵嬍身上,满是神采奕奕,看着他那副模样赫连玄卿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想这大块头看见自己满意的食物的时候就是这德行,现如今看着自己师弟这般模样,心中想些什么谁还不知道。 忙的上前拱手,赫连玄卿与五官阎罗再次解释,“五官前辈,方才已经说过这人是我……” “啊!”五官阎罗拿手指将他拨到一边去,一双眼睛盯着元易灵嬍不肯撒开,张着嘴一时间又不说些什么,那个贪婪的模样直将元易灵嬍逼得连连后退,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尊严被人这么践踏,活了这么多年,最后竟然成了人家眼中的一块儿猪肉了! “你就是当年那个唱戏的小子,是也不是?”就当人家误会的时候,五官阎罗口中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当场将元易灵嬍愣在那里。 五官阎罗看着眼前这小人儿满脸笑意,拿指甲盖勾了他的下巴道:“不说话我也认得你,想当初那几个老家伙还拉着我去你们那看过戏呢,你就是那小情伊的徒弟吧,个子长了不少,不过这张脸嘛还是没多大变化,刚才忽然见着,一时间还想不起来在哪里碰上了,哎呀,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能记得你也算是咱俩之间的一个缘分了,想不到我还把你当成人家送来的一顿宵夜了,哈哈!” 说完话笑着张开自己的大手在元易灵嬍小脑袋瓜瓜上轻轻拍了两下,虽然轻轻,但力道也让这个人一时承受不了,靠着后面的枯墙也撑不住直往下蹲,样子颇为狼狈,让那边的赫连玄卿瞧着不由得好笑。 五官阎罗笑着直起腰,忆起当年的事忽而又叹了气,回头看了那边的赫连玄卿,“不知那小情伊现在怎么样啊,你前几次来我都没机会见着你,这次终于轮到我来开门了,惦记她也有些时候了。” 提起旧人,赫连玄卿心中尽管还有所思恋,但毕竟这么多年已经过去,对于当年的事情已经麻木,此时此刻提将起来倒没了那个时候的伤感,故此只是笑道:“托您的福,挺好的。” 听了这话五官阎罗便笑道:“那样就好,想你们小两口情意绵绵,现在也该是子孙满堂了,卿伊阁交给后生们搭理,你们倒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了,只是还挂着这一档子差事儿,倒是叫你忙碌,等到有机会啊,我就向上面汇报汇报,看能不能换个人来,总不能让你这辈子都在为这个事情奔波,不过可怜的可就是我们喽,整日守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哪里都去不得,多想有时间再去你们那里逛逛,有时候想想,还是做个人好啊……” 五官阎罗口中叨唠着关了那边的天碑门,转身往里走,一心回忆着当年的事情,倒是将某些东西给忽略了,随后招呼后面的俩人跟上,嘴里却依旧还在念叨着当年的事,也亏他到现在还记得。 元易灵嬍回头看了赫连玄卿,那人走上前来习惯性的抬手要摸他脑袋,元易灵嬍身子一歪躲了过去,大师兄一只手在半空抓了两下了,难免有些尴尬,自顾自笑道:“倒叫我吓了一跳,走吧。” 虽然依旧是满面笑意,却让元易灵嬍看着不由得隐隐心痛……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么些年来,那几个老家伙一直念叨着你怎么不来呢,这离上次都多少时候了,诶哟,想来也是给他们憋坏了,手里没了家伙,平日里挠个痒痒都得请人帮忙,这劲废的……”五官阎罗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唠叨,好似一个精神有问题的老翁,跟在后面的元易灵嬍瞧着他那模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与外表有些不搭啊。 对于五官阎罗的言行举止赫连玄卿倒是习以为常,别说是他,就连其余的八位前辈一个个也都是这个性情,或许是待在这里太久的缘故,当年他们几个去道门城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模样的,时间能增加一个人的修为,可有时候,也能将一个正常人磨砺的没了棱角,有人说这便是修为的高境界,正如佛曰,万事俱灭四大皆空,殊不知,他们也正在泯灭一个人的本性…… 将两个人待到劫狱前之后,五官阎罗便掩了身影归回自己的灵位。 面对幽森的劫狱,赫连玄卿与元易灵嬍使了个眼色,便将背上的幽冥古刹取了下来,放手任他腾在半空,包裹在外面的黑布尽散开去,冥枪身躯恢复原状,浑身散发出幽幽阴气,赫连玄卿双手在胸口扣出手势,口中道:“冥枪归位,泰山阎罗帝王前来接任!” 但见那边漆黑的半空亮起一丝光明,隐隐映出一个身影来,正是那泰山阎罗,却又是一位白面将军,多少让元易灵嬍有些失望。 缓缓睁开眼,沉闭多年的泰山阎罗在这个时候省神而来,看见下面的赫连玄卿脸上并无一丝神色,只是缓慢挪动自己巨大的身躯,抬手张开手掌,露出印在上面的一个“冥”字,低头口中沉声道:“泰山阎罗在此接任。” 言闭,就见他手掌上的字体脱离身体,化为一道金印扑向那边的冥枪,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却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那冥枪还有反抗之意,不待金印打在身上,在半空旋了几转直将那法印复打回了泰山阎罗的手心,震得那人连带胳膊都跟着哆嗦了一下,看神色估计是疼的厉害,眉头都皱成一个“川”字了。 脱离主人放荡了百年的东西,在这个时候自然不愿再受人约束,可是,在墨门的时候不也是被人家压在湖底么,现在性子却要比前几个还要烈一些。 看着冥枪要造反,赫连玄卿在下面纵身跃上半空,张手环法将冥枪困在其中,那边的泰山阎罗再次伸手要将手掌上的法印打在其身上,却不料在这个时候四周又出了状况,尾随一路的不明暴徒终于在这个时候发动了攻势,看样子,是要将那杆冥枪夺过去。 目的有些让人不解,尾随一路最终却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当着人家主子的面,真的有把握么? 看着四周黑影直冲上面而去,负责他们的元易灵嬍张手一道法障便打了过去,将第一波人击退,随后便在一旁的枯石上坐了下来,将古琴放置腿上,信手拈拨琴弦,一声一道法印,牢牢将上面的黑暗玄卿与冥枪护了个严实,至于那边的泰山阎罗,估计对那大个头儿下面这些蝼蚁也难耐他何。 “送还古刹即可,又带来这些东西做什么?”被黑袍人砍了几刀的泰山阎罗抓着那地方的痒痒皱了眉头,沉闷的声音依旧轰的人耳朵隆隆作响。 听了他的话赫连玄卿笑道:“实在摆脱不了他们,又急着送还古刹,故此直到这里。” 泰山阎罗瞥了一眼四下的小蚂蚱,“来的时候结界就没挡着他们么,就算那些没用的不济,天碑门也过得来,五官啊,刚才你是怎么开的门?” 掩了身影的五官阎罗这时又露出脸来,瞧了泰山阎罗道:“我开我的门,谁看到他们这些虱子了?”说完又不见了踪影。 泰山阎罗回过目光,看了前面的赫连玄卿道:“赫连小儿,想这孽障在外放荡多年,此时断不愿轻易归位,受约限制,我现在也动不了手,这次,可要再麻烦你了。” 听了这话赫连玄卿笑道:“不用前辈吩咐,赫连自有此意,你佬儿暂歇,晚辈这就将冥枪压镇归位。” 言闭,又加一道法障罩住了还在挣扎的冥枪,元气不断输送过去,将周围的一圈阴气强强压回其体内,瞧着他那模样掩在黑暗中的五官阎罗又开了口,“赫连小儿,凡事有限,万不可伤了自己的灵气。” 赫连玄卿并未回话,只是继续将自己体内的元气输向那边的冥枪,周围攻上来的黑袍人越发多了起来,却又全全被下面的元易灵嬍打落下去,一时恼在心里,看来不先将这人给解决了,还真就没办法动的了上面的。 众人心意相通,手中的弯月刀便纷纷冲向了那边枯石上的元易灵嬍,冷刃撞击法印在半空炸开一道道刺眼的白光,将这个阴森多年的地域照耀出了一星光亮,可以瞧见周旁海水里还未沉淀下来的枯骨,倒不如不见,反而更让人瘆得慌。 黑袍人一波跟着一波,实在无法想象这么多人到底是怎么穿越前面重重结界的,难不成他们其中有人故解此道,方才度了过来? 元易灵嬍高挑手中琴弦,一声铿锵迸发而出,晃晃的声波刺人耳膜震痛神经,距离他较近的一圈人纷纷捂了自己的脑袋倒地不起,眼珠爆裂七窍出血,一道道黑障也将后面人冲的后退不止,慢了一步就被厉气粉身碎骨,一时间对于眼前这人的修为一个个都皱起了眉头。 眼见得此人难对付,众人身后便转出了一个黑袍金边的人,却也是黑布蒙面,眼睛大半都被遮在其中,实在让人看不出神色来。 眼观枯石上的人黑袍人并无废话,在手中裹了两重雳火便直冲而来,狠狠砸在护在元易灵嬍周旁的那道法罩之上,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满目雳火在空中迸开一片翻天火海,将上面的赫连玄卿冲的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往前扑了一回,结在手掌上的法气冲到那边的冥枪身上,直将那东西打的铿锵一声,如若是个人,估计这就是一声惨叫吧。 冥枪虽被狠狠重创了一回,但遭受意外牵连的赫连玄卿也由不得体内元气运转,憋了一口淤血在体内,但见这种情况,便知下面人是奔着自己的性命来的…… (那个,能够看到这一章的同志们,每天码子也蛮辛苦的,要是真心觉得写得还行,麻烦能不能帮忙推荐一下,给本人一个小小的安慰,拜托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黑袍人将元易灵嬍一击之后借着架势转身就冲向了那边腾不开手的赫连玄卿,不知这人到底想着将那人重创阻止冥枪归位还是一心想着要夺了他的性命,无论如何,见得这种情况下面的元易灵嬍可都不允许发生,当即撇了怀里的古琴,纵身疾驰,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赫连玄卿身边,宽袖一拂,一道极力的法印便直冲扑上来的黑袍人,直将暴徒打开数丈之远。 琴声虽止,但罩在赫连玄卿周围的法罩却依旧不减,任下面那些黑袍喽啰怎样攻击,纷纷中印陨落,黑袍金边人明显是他们中的领头人,那解界之人想必就是他,不然在这个时候也不会与元易灵嬍对立了。 “面对自己要的,就不想说些什么么?”看着浑身藏得严实的人元易灵嬍道。 黑袍人并不说话,被反击了一回之后也好像并无大碍,重新立正身子,不理睬元易灵嬍怎样言语,复在手上裹了两重雳火,看着他那样子元易灵嬍好笑,“同样的招式再用一遍觉得有意思么?” 黑袍人不管这些,身体微弓当即又是一重攻势,在半空中拉开一道火线,将四周的海水冲的分散开去,瞧他阵势元易灵嬍眉头微皱,张手环法,将一道法障强强推去与之对抗,同样是一声炸响,半空一片翻天火海,却让人没料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那黑袍人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接连发出两道攻势,将元易灵嬍逼得退后数步,直直撞在后面的法罩之上,少不得又将里面的赫连玄卿摇晃了一回,憋在体内的一口淤血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吐了出来。 “我以为你有翻天的本事呢,现在却已经不济了。”瞧里面人模样元易灵嬍冷嘲了一声。 赫连玄卿苦笑一回,“他们明知我现在是软肋,故此在这个时候动手,看来是非要夺我的性命。” 元易灵嬍望着对面一片火海,“想来他们对我们是看究有些时候了,谁强谁弱知晓得很清楚么。” 赫连玄卿断开双手上的元气链,但见那边冥枪已被化开阴气,只待复命归位,便与身边人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元易灵嬍看也未看他,话也未说一句,单单望着对面的火海笑意尤尽,一脚踹开从下面冲上来砍他的小喽啰,纵身望着对面冲了过去,双手在胸前扣出道门五术中的第三术印,直将掩在火海中蓄势待发的黑袍人打的翻身撞在后面的枯崖之上,怦然炸开乱石纷飞,不待他喘气,接连又是第四印,却被那人躲过,侧身还击了一掌,自然也是近不了元易灵嬍的身,翻身勾脚,狠狠踢在那人下巴上,听得骨头咔嚓一声响,那人闷哼一声身体把持不住,翻身栽了下去。 跟着下来,元易灵嬍冲着那人又是一连攻势,直将他打的连退不止,最后一脚实实在在踹在他腹部,当即就将这人打的一时再不敢上前,窝在一个角落里僵持着身子,估计是忍着那股子疼吧,遮在脸上的黑布在这个时候也退了下去。 眼观得一张年轻面庞,却已是血污满面神色尤为狰狞,元易灵嬍不禁好笑一声,“我道以为是哪路神仙圣人呢,却原来是个毛头小子,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黑袍人并不答话,佝偻着身子直直将元易灵嬍望着,眼神说不上是杀意,但也绝对不是友善,瞧着他那模样元易灵嬍不想耽搁时候,眉头一压,手上早裹了一重冰气来,“你们是不会开口说话,还是生来就是个哑巴?”想起关在暗狱中那些死活不开口的人就头疼。 黑袍人依旧不作声响,只是稍稍站直了身子,不等他们二人在此如何,但听上面一声霹雳炸响,九道雷电从上接引下来,在中途汇聚成一股,强大的电流裹着刺眼的光芒直冲下面的赫连玄卿,将这片幽冥海底照耀的一片惨白,刺得人睁不开眼。 送还古刹乃是灵归侍者的使命所在,但元易灵嬍也从未想过要这么麻烦,眼见得那边赫连玄卿高举一手,将自己作为导体把上方引来的雷电接引到那边的冥枪之上,心头不禁揪了一把,只要他稍稍出一点差错,这辈子别说是做个野鬼了,恐怕是连渣渣都留不下。 张手拂袖,一把挡住那边黑袍人趁机的攻势,另外两面却又转出来两个,到了此时,元易灵嬍再顾不得那边的赫连玄卿如何,只能一心将面前这三个难堪之人挡住。 事情却并不这么简单,随来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三个人将那边的元易灵嬍夹击使之不能脱身,这边的赫连玄卿正一心向着那边的冥枪,身边却又上来两个黑袍人,看着装,完全不是下面那些喽啰比的了得,也明知另一边的元易灵嬍此时此刻已抽不出身,心中不禁一丝动容,这可如何是好,要知道自己若是在这个时候被创伤,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就在他这一念之间,上空所聚集起来的雷电已经将他的头发灼伤了一缕,当下便闭眼沉心,不再妄图他想,但愿元易灵嬍给自己设下的这道法罩能够为他争取一些时间。 手中利刃出鞘,两个黑袍人丝毫不犹豫的就冲那道法罩劈了过去,但元易灵嬍百年来的修为也不是妄数,他用心给赫连玄卿设下的这道法罩乃是著上九九八十一道法印绝门的道派魂罗障,虽然刚才他自己往这边撞了两下将里面的人伤了两回,但除去他自己,可真就没几个人能破的了。 但见那两个黑袍人使劲全身力气,就是将那法罩破不了一丁些,里面的赫连玄卿不由得暗暗提起了嘴角,看来自己那位师弟这么多年也没枉费修为。 眼见得面前两个人受难,一直站在当地的泰山阎罗不免有些尴尬,当年自己受东岳大帝所命,在此看守尸九妖魔期间不能与他人动手,这么多年来除了面前这赫连小儿之外也没他人能够进来,这一次倒是很例外,不仅带来了这么多人,而且还是来造反的,多少让他这个地头龙有所不满吧。 正要他动手之际,那边掩了面容多时的五官阎罗忽而又露出脸来,瞄着这边的道:“泰山,有些事情你可以帮了他,但有些事情你看着是自己帮了他,到头来却是在害他,我劝你还是别插手的好,不然连你带他还有我们都没有好下场。” 泰山余光瞥了那边人一眼,“你想的最多的还是你自己吧?” 五官眉头一挑,吹了吹搭在脸上的头发,“少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心劝你你还犟上了,什么情由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懒得跟你计较。”说完话又不见了踪影,单单将泰山阎罗僵在那里…… 第一百一十四章 闷在劫狱中的人听不得外面的动静,却能够由身上的锁链察觉到九位镇灵阎罗轻微的举动,如若他们有一丝乱为,那么对于他来说肯定是得心神闲松的契机,可被压在这里百余年,至今也没得到这样的机会。 故此,镇守在外面的九大阎罗万不可与外人动手扰了心神,若有一丝差错,便是坏了大事,本身他们手中的九件冥器就没有全部归位,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倘若在这个时候泰山要插手赫连玄卿的麻烦之中,便是坏了当年东岳大帝传下来的旨命,帮小事坏大事,得不偿失。 可眼见得眼前小儿要被为难,泰山阎罗可有些于心不忍,怎么说都是百余年过来的故友,倘若今日让他在此遭劫,那可真是伤了心了。 伸出巨大的手掌,将从下面冲上来的那些黑袍小喽啰一抓抓了一大把,嘴巴一张就全全撩了进去,钢牙一咬就跟嗑瓜子似得,咯嘣咯嘣一阵碎渣渣槽响,血肉尽留口中,单单将碎成渣滓的骨头吐了出来。 看他那个模样隐在黑暗中的五官阎罗喝了一声,“泰山!” 泰山阎罗往后瞄了一眼,眉头一挑,“怎么,肚子饿了吃点儿宵夜你也管?” 五官阎罗,“……” 虽然前面说这些黑袍人数目之多,但要实在查起来其实也不过百余人,只是被挑选出来到达这里的都是精英分子,对付起来棘手,故此让元易灵嬍觉得人多起来,现在有了那边泰山阎罗的小心思儿帮衬,倒是给他解决了身边蝼蚁的攻势,单单将面前三人抵挡住,却没料想那泰山阎罗眼神似乎不是很好,愣是将他与周旁的人一起抓在了手中,二话不说就要往嘴里塞,一时间给这人愕然的。 “哇呀呀……”发觉不对劲的泰山阎罗眼见黑袍人中一点白,当即将凑到嘴边的手停了下来,看着那个盯着自己无语了一张脸的小子叫了一声,拿另一只手将他从人窝里揪出来拎在半空看了,一时又被元易灵嬍的神色给逗乐了,“我道是哪个小儿呢,原来却是小灵姒,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拎着手里的小人儿晃了两晃,元易灵嬍被他甩的差点折了胳膊腿儿,咬了钢牙说不出话来。 一手打开冲向元易灵嬍的黑袍人,泰山阎罗将手里的小人儿轻轻放到地上,拍了拍他脑袋道:“赫连小儿带你来不错,你可不能辜负了他的信任。” 元易灵嬍被那只大手拍的脑袋瓜子差点没断了脖子,直到这个时候方才明白过来,他们口中的“小儿”并不是一个贱称,而是一个……溺称。 不禁抬头看了看上面那个糟老头子,不禁心中苦笑,都要走到头的人了,到这里却还被这些个元老宠着,不知回去之后面见师傅,那老头儿还会不会称呼他一声“小卿”呢! 拂袖甩开从背后偷袭的两人,元易灵嬍纵身跃上高空,将正在极力破罩的那两人打开去,又在法罩之外加上了一道法咒,再看里面之人,本想调笑一回,却见他双眼紧闭一言不发,虽然上空雷电白光刺眼,但也分明看得见聚集在他额心的一团黑气,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总觉得不是很好…… 手掌贴上法罩,元易灵嬍暗暗将自己体内一股元气输送过去,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帮上他的忙,但总让自己心里舒服了些,欠他的太多,能还一些是一些吧。 强大的电流一次又一次撞击着血肉铸成的心脏,组织一遍遍死去又一遍遍重生,所需的大量精血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将这个人的身体掏空大半,过滤出来的极阴之气聚集在额心久久驱散不开,呼吸变得愈发沉重,赫连玄卿明显感到自己的精力在逐渐减弱,一股疲意侵入脑中,渐渐扩散开来,却凭着仅存的一丝意识强强支撑,看得那边的泰山阎罗直揪心。 眼见破不开赫连玄卿与元易灵嬍两人的修为,五个黑袍人便再不耽搁时候,住了手脚分列开来,在周圈的五个方位立正,双手在胸口扣出五个手势,依着元易灵嬍的识别,竟是古书上记载的通灵五术之法,传说中只有上古神圣才修得的法术,现如今却在眼前这几个人手中展现,实在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可不管怎样,都不能让他们再近那边人的身,哪怕是破了自己往生的修为,今日也定当保他周全。 想到这里,元易灵嬍不再与赫连玄卿周围盘旋,而是纵身跃下高空,在其下的地界盘膝而坐,扣势闭目,在手掌上凝聚了一团寒冰冷气来,就在这个时候,上方的五个黑衣人早已将通灵五术施展出来,乃是召唤地底幽灵鬼煞的鬼术,集聚至阴之气于此,所谓以毒攻毒,就是让冥枪借力再次发威,赫连玄卿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功亏一篑,接下来这人可就不会再是他们的对手了,而下面那白衣人就更不用多说,他能比得了赫连玄卿么? 不过,这些人的算盘虽然打得很好,但似乎也想错了一点,他们好像低估了下面那白衣人的能力,虽然他比不得赫连玄卿,但对付他们,却还是绰绰有余。 通灵五术在半空结成一片,被召唤的幽灵鬼煞刚刚露出稀薄的影子,就被下面的元易灵嬍几术道光刺的不愿再继续前往,寒冰冷光扑面而来冰彻骨髓,让人从头痛到脚,抖抖不敢再动弹。 眼观自己的法术被人截住,上方五个黑袍人双手转换手势,在原来的鬼术之上再加一道阴气,方才被止住的鬼影得了这力量便又蠢蠢欲动,下面元易灵嬍见这情势哪里怠慢,从手中脱离而出的九创寒气于半空渐渐凝结成型,在赫连玄卿周围铺成一片冰凌海天,将通灵五术召唤出来的鬼魅强强冻住,没出来的也被死死封了门路。 明知他是怕冷之人,在这个时候却使出这么一招来,不得不让上面五个黑袍人皱了眉头,殊不知,元易灵嬍正是体内冷,所以才怕冷,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运用此术抗敌。 两帮人马的对立在这片幽冥海底中造就了另外一番风景,被一层九创寒冰上下分成两层,若隐若现的鬼影若呼若现,中间两重法罩笼着中间的赫连玄卿,九重雷电相聚一道在他身上又转射到那边的冥枪之上,这一派天地,将在黑暗中呆了太久的泰山阎罗看得都一愣一愣的。 伸手触了一下被雷电重重包裹的冥枪,泰山阎罗被电的浑身一个哆嗦,从头麻到尾,一直都没明白眼下的赫连小儿到底是如何承受的了这般力量的,再看下面的小灵姒,显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桀骜不逊的小毛孩子,能够在这个时候护得赫连小儿周全,修为也已经算得上不凡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通灵五术被人全全截制,这是五个黑袍人万万没有想到的,元易灵嬍带给他们太多的意外,同时也带给他们太多的气恼,纵然是修为上高的老道,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以自己元气结结出来寒冰,元易灵嬍一时陷入混沌,双眼不能再看眼前事物,只能凭感官感触,眉心额钿微微散发着金光,让上面的泰山阎罗看得有些皱眉头。 鸾钿清光,祸散飞福啊…… 五个黑袍人齐聚法咒,将一股至阴之气聚散三重,腾身跃起,直望元易灵嬍身上当头盖来。 灼烧炽热的气浪将周围的寒冰冲开一道道裂痕,眼见得这五位也不是省油的灯,察觉到一丝波动的元易灵嬍断开手上的元气链,双手重新扣势,九重法印自手掌而出,在他周身形成了一道九重厉狱法罩,上面的阴火巨浪直冲下来,与之碰撞,在底层炸开一片堕地火海,黑气一股股漫上高空,将凝结在上面的寒冰一点点侵蚀,而身居九重厉狱法罩下面的元易灵嬍在这样的强攻之下也难免有些吃不住力道。 以一持五,若是放在平日或许没什么大碍,但今日的敌人,着实有些棘手,又在这种地方,恐怕就是自己那二师兄来了都得吐口血。 血迹顺着嘴角一直滑到脖子里,为这个面色苍白的人增添了一丝色彩,却让人觉得十分刺眼,泰山阎罗在上面道:“小灵姒,我道让你护得赫连小儿周全,可没让你拼了自己的性命啊。” 元易灵嬍不作声响,在体内聚集了三重元气,加之九重法咒,自手掌结印,察觉上方五人的具体方位,便再不耽搁时候,纵身打了上去。 火海未消,气浪未了,寒冰被破,夹在在烈焰之中纷纷坠落,在火光的反射下于半空形成一道闪烁伶星的风景线,在其中裹着一重法光的元易灵嬍好似一只游动的灵鱼,直冲上面的五团黑气逼去。 法光与至阴之气的碰撞,让这片幽冥海底再次震荡开来,底层的海水翻着大浪一股股涌出,冲进上方铺天盖地的一片火海阴雨之中,发生物理化学反应之后一股股炙热的气浪直将人熏得皮肉生疼,一声声炸响将这里热闹了好些时候,五个黑衣人在这场对决中算是以大败告终,而元易灵嬍也从高空跌至海底,倒在那里望着上面的情景发怔一时。 就在这个时候,赫连玄卿已经将冥枪身上的阴气驱散,将重重雷电化以三百一十七重法咒全全将其包裹镇压,元灵服首,他这次的任务也算告以落幕。 泰山阎罗将手掌上的“冥”字法印牢牢打在冥枪身上,幽冥古刹乖乖的回到他的手中,试了试当前的感觉,倒要比前些时候更为顺手些,一时不禁有些小开心。 断开了雷电链的赫连玄卿从高空跌至海底,纵然不算大的撞击,也让此时此刻的他承受不了,一声闷哼憋出一口血来,染红了胸前一片衣衫。 元易灵嬍从那边过来,跪在地上稍稍将他的脑袋抬起一些,却在看见他面容的那一刻愕然了一双眼眸。 毫无神采的目光扫过自己斑白的头发,赫连玄卿不禁苦笑,嗓音沙哑,“我说过,我的时间不多了。” 一句话让元易灵嬍心中被狠狠揪了一把的生疼,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是张手环法,将笼罩在他头上的那团阴气强强拉出,甩进上方的烈焰之中湮灭殆尽。 在不易察觉的角落里,站了许时的白色身影消失不见…… 冥枪归位,泰山阎罗不能顾及下面两人如何,先一步归回自己的灵位,将手中冥器震动在地,在劫狱之上又加了一重法障与法咒,才算是了结当年自己未完成的任务。 直到这个时候,隐在黑暗中的九大阎罗方才能够露出自己的面容来,乃是秦广阎罗,持刀的楚江阎罗,持锤的宋帝阎罗,持斧的五官阎罗,卞城阎罗,持枪的泰山阎罗,抱琴的都市阎罗,持鞭的平等阎罗与捧镜的转轮阎罗九大冥界帝王。 九位佬儿现身,在漫天的火海气浪中显得尤为壮观,着实是件震撼人心的事情,但元易灵嬍却依旧不发一言半语,一张脸冷若冰霜,甚至都不愿多看他们一眼,倒在他怀里的赫连玄卿看着那些元老却笑了,“倒少见你们一起出来呢。” 九大阎罗望着这位神态见老的灵归侍者一个个不再像以前那样嬉笑,当首的秦广阎罗微微皱着眉头,“赫连小儿,让你受累了。” 忍着身体的不适,似乎是已经习惯笑意的赫连玄卿嘴角依旧挂着笑意,“前辈客气,这是晚辈应该担起的职责所在,只是现在还让您与卞城大人空手,着实是我失职。” 听了他这话那边的卞城阎罗开了口,“莫要说将此话,岂不是要折煞我等?” 赫连玄卿苦笑一声,“晚辈不敢。”胸口一阵剧痛,又一股腥甜的液体自喉咙涌出,一时将这个人呛得咳嗽不止。 见他那个模样,九大阎罗也不敢再耽误他们的时候,秦广阎罗看了元易灵嬍,“小灵姒,此人就拜托给你了,我们也不易废话,快些带他离开此地,事情,我们会向大帝汇报的,以后有机会再见了。” 元易灵嬍没做声,头也未点一下,将赫连玄卿搀扶起来,转身往外走去,后面自有五官阎罗前来护送。 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后,卞城阎罗方才开口苦笑一声,“还是当年的小毛头,对我们也敢使性子,还这么不加掩饰的。” 他说的自然是那元易灵嬍,听了他的话秦广阎罗叹了口气,“怕是在怨我们将赫连小儿劳累的不轻啊,这么多年来他专心于此,也真是苦了他了,不过,这次来似乎要比十几年前那次,开心挺多。” 听了这话平等阎罗道:“听说十几年前他养了两个小娃娃么,想必是让小儿感化了,一颗冷了百年的心终于被融化了,嗯,这样倒是挺好。” 泰山阎罗不采这件事,眉头低低压着,将话题引到另一边,“方才也诸位也见了,我担心的是,赫连小儿已经撑不住再寻到剩下的冥器了。” 都市阎罗眉头一挑,“说话可真是漏骨,就不能委婉些,什么叫撑不住,那小儿才多大岁数。” 泰山阎罗道:“按着他们正常年岁来算,已经到了日落之时喽。” 都市阎罗道:“日落还有夕阳红呢,你又在这里瞎多什么心?” 泰山阎罗瞄了那老家伙一眼,嗤之以鼻,“好不容易看见一面,你个老东西就不能不跟我吵架?” 都市阎罗更是对他嗤之以鼻,“哪个老东西要跟你吵,你要把话说对了我还开口?你求我呢!” 泰山阎罗不再开口,掩了面孔而去,都市阎罗也觉没意思,跟着隐了去,剩下的几位你看我一眼,我瞧你一下,算是彼此问候了一声,却也没有要说的,便各自掩了面孔去,历经了一时热闹的幽冥海底,又陷入一片阴森的死寂…… 第一百一十六章 时至半禾,医馆内受伤的代表们差不多都被安排了病房,除了精上受了点儿法咒的影响外就是身上的一些皮肉伤,好在无大碍,先在病房中养着了,一旁的门派弟子照顾着。 又等了许时,医馆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前来帮着急救的神宿老儿从里面一出来就被外面的人围了个严实,精神高度集中工作了好几个时辰的老大夫一句话也不跟他们多说,挤开人群望着休息室过去了,正当众人要追上去的时候,几个医保姑娘推着两辆单车从里面走了出来,上面躺着阴爻与青冥。 一个个依旧紧闭眼目,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看样子情况很是不好。 “呀,这还给整成植物人了。”瞧着阴爻那般模样相柳挑着眉头横着眼叨了一声,引得那边的姑娘们掩嘴好笑。 “二爷误会了,大夫给大爷动了个小手术,使了麻醉剂,现在不过还没醒来而已,放心,没事的。”医保姑娘说着话推着两个人往那边的特殊病房过去,后面走出了老大夫帝嗣与他手下的徒弟虢图。 “帝大夫,他们情况到底怎样?”当头的相柳揣着口袋问了一声。 帝嗣看了他一眼,神色明显疲惫,微微皱着眉头道:“已无性命之忧,待观两日看情况如何,那时候再做打算。” “这是何意,难道还能留下后遗症?”相柳皱起了眉头。 帝嗣转头不再看他,只是悄声道:“二爷啊,这次的事情你们闹得可有些大啊。” 一句话将相柳心头压上一块石头,老大夫明显体力不支,被虢图搀着往那边休息室过去了,留下后面人盯着相柳不撒眼。 “看我做什么,你家少主没事,估计到了晚上就醒了,赶紧回去让厨子做些补品,等那家伙醒来的时候也好在第一时间补补体力。”相柳说着话走了出去,阔落等人在后面站着也不开口,许时,方才输出一口气,走向那边的特殊病房,却被医保姑娘们挡在了门外。 特殊观察期间,不允许外人进入…… 确定阴爻等人的情况之后,相柳交代了还在那里的羽落照看,自己带着几个人到了外面,正赶上颜清与龙荼前来找他汇报事情。 “经过搜索,城中已经没有他们的踪迹,唯一能够找到活口的,只有劫持丫头们的那几个人,已经带到暗狱里去了,但想要确定他们的具体目标,恐怕还是有些难度。”颜清汇报。 听了他的话相柳嚼了嘴巴,望着上面一枝绿叶微微皱了眉头,“你那些小东西也找不到他们么?” 颜清看着从袖口里钻出来的小虫子怔了一回,随后反问道:“没了踪迹,又哪里去找?” 一句话堵得相柳卡壳一时,龙荼瞅着这俩不搭调的人抓了抓脸上的痒痒,“明日便是联盟大会召开之际,他们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明显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啊。” 相柳瞄了他一眼,“这话何意?” 龙荼道:“我一直担心的是,他们还会在明日里动手闹事,那个时候,可不仅仅是今天这么简单了。” 颜清望一边的大树上靠了,“今天的事还简单啊,差点要了咱们大爷的老命喽。” 龙荼忍不住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明日可能连我们的命都不保。” 一听这话相柳冷笑一声,拍了拍自己这位小师弟的肩膀,“小六啊,你想的还挺多的嘛!” 看着阴阳怪气的二师兄龙荼“呵呵”干笑两声,却并不敢再开口说话,相柳抹了他脑袋,“有这个时间不如去抓几个贼,今天的事情要是就这么给传出去了,以后我道门还怎么立足?” “哟,真没想到二师兄还是这么一位忧国忧民的主儿。”听了相柳的话那边的颜清毫不犹豫的挖苦了一句。 整日一副懒汉模样的相柳瞄了他一眼,“君不立国不成器,法不立民不成章,我忧国忧民管你屁事!” 颜清翻个白眼不再看他,相柳一把揽了龙荼的肩膀皱起了眉头道:“欺我这么多年,不与你计较计较还真当我们没人了,小六!”龙荼立正“到”了一声,“我们走,二爷我还就不信了,抓不住几个小毛贼!” “是!” 后面颜清看着俩二货直摇头,最后却还是只能跟上。 医馆内,每个小子都在自己心仪的姑娘床前照看着,少卿正趴在乔虞床边皱眉头,小丫头虽然并没有什么大碍,却一直没有醒来,身上的着装已经被换掉,头发也梳了下来披在双肩,酣睡的模样倒让人看着更加喜欢,故此小子趴在那里一直也没挪动步子。 坐在方缃身边的方弼望着那边的小子早就咬了钢牙,当着他的面竟然这么好不遮掩的看好他媳妇儿,简直就是找死,可碍着这么多人在场,一时也不好发作,只能在心中暗暗记下了这笔账,总有一天,老子会让你个小毛头子认清彼此之间应该保持的距离,就像现在的方缃一样,对面的小子早就应该走的远远地了。 方弼扭头狠狠瞪了一眼趴在方缃床头的元斋炙,瞅着小子那副好色的德行黑着一张老脸,“你就不能去看看别人,老趴在这里做什么?” 元斋炙冲他嘘了一声,“这里是病房,说话小声点儿。” 本要拿他问罪,最后却反被嫌弃,方弼心中不舒服,站起身走到那边扯了小子的领子,指着那边昏睡的默殷道:“你去看他。” 此时此刻的默殷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只因为之前给元斋炙挡了两刀,一刀切进肩膀,一刀砍在腿上。 听了老大的指令,元斋炙转头看了那边床上人一眼,回过头眉头一挑,“诶呀,老默对我的心意我都知道,可我对男人不感兴趣,你老是将我往他身边凑乎个什么劲,你要是对他有意思自己过去呗,有什么害臊的!” “bia”!!! 一声巨响传遍了病房的每个角落,众人的目光纷纷被吸引过去,但见元斋炙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一动不动,方弼拉着打人的架势对他怒目圆睁,闷声道:“就凭你这张嘴,老子这辈子要是将妹子嫁给你我就不姓方!” 元斋炙抬头瞄了他一眼,“不姓方跟我姓也行啊,跟着小缃一起入赘得了,反正我家多你一个也不多,少你一个也不……” “bia”!!! 又是一声巨响,对于这种事情元斋炙已经不想再说什么,抱着自己的脑袋最后看了那边丫头一眼,转身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到那边坐着去了。 方弼心中憋着一口闷气回坐到椅子上,看着病床上的丫头心中想着些什么。 许时,得知了消息的各家监护人匆匆赶来,一见到自家的小儿个个都是泪眼朦胧,其中受伤最重的莫过于默殷。 瞧着自己儿子被伤成那般模样,默妈妈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看得羽落一时心酸,却又只能劝其放宽心,好在那人是个明事理的,只是言语中颇有怨恨她那丈夫之意,都是受了那老头子的影响,自家的儿子才从小一心向往着要做个道人,将来修成大业,可就在这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小儿前前后后受了多少的伤,虽然每次不至于要了性命,但在她这个母亲心中却似被插刀子似得疼,儿是娘的心头肉啊。 很担心,要是有那一天这小子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是好…… 第一百一十七章 青青一片绿草地,遍野都是红花粉秀,周旁野生着高大的果树,给自己疗完伤势的元易灵嬍正费劲的够上面的果子,脱了外面的衫子扎了个小包袱,露出里面罩着的一件红色长衫。 沉睡多时,好不容易醒来的赫连玄卿远远望着那边的身影不自觉的笑了出来,倘若说这是一次浩劫,倒不如说是两个人又轮回了前生,不经意重复的场景,让人现在看起来着实怀旧,多少年前,这红衣小子也是这样跳着高的在那边摘果子…… 抱了一怀的野果回来,元易灵嬍自顾自啃食着一个,不经意发现那边人已经醒来,正瞧着自己傻笑,眉头一挑,“看什么,没见过?”脸色并不好看,说着话自过去在一旁坐了,将手里的果子扔了一个过去,转身又去捣鼓刚才烧好的热水。 赫连玄卿并没有急着坐起来,躺在那里任体内一股气流顺着经脉一次又一次的轮回,重新塑造着体内所需的精血,他倒是知晓自己现在的情况,只是有些意外,自己这回竟然能恢复的这么快。 瞄了那边背影一眼,单薄的还如当年的毛头小子一般,之前一股子成人的熟态似乎有些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小儿的活力,倒让人瞧着奇怪,在那边遭受那么多人攻击,竟然没能挫伤他的意志? 捧着一片荷叶转身,元易灵嬍将里面盛着的热水送到赫连玄卿嘴边,多少让这个男人有些不堪,摆了摆手示意等一会儿,将体内的气流归复丹田,方才支撑着坐起来,接了那人手中的水。 低头的一刹那,水中的倒影映入眼帘,就在这个时候,被风吹动的头发也很是配合的搭在了脸上,看了一眼,斑白淋漓…… 怔愣一时,赫连玄卿不禁笑了出来,“原来我会是这个模样。” 元易灵嬍看也没看他,只是一直啃着手里的果子,双眼盯着自己的脚尖,许时方才开了口,“值得么?” 语气轻的几乎让人听不到,但赫连玄卿还是有所反应,“没有什么值不值得,这是我的使命。” 元易灵嬍嚼着果子,“就算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赫连玄卿看着自己的倒影神色不动,“不惜。” 元易灵嬍终于肯抬头看了自己这位师兄,眼神说不出是什么意思,回过神的赫连玄卿被他瞧得有些尴尬,抓了抓脑袋自顾自笑道:“怎么,嫌弃我现在丑啊?” 元易灵嬍依旧不言语,将那人盯了一会儿,最后就将面前的一包果子一把扔了过去,起身到那边坐着去了。 赫连玄卿看着散落一腿一地的果子叹了口气,自然也不晓得那人在生什么气,反正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法捉摸他的想法了,当初他小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拿起一个果子皱了眉头,“老就老了,又不是回不去了……” 临近傍晚时分的墨门城,千家万户正在一星一星的亮起灯光,墨门府邸大殿之内,墨邱离端坐于上位闭目不语,下面候着几位侍尊者,两位修师则坐在那边低头无言。 许时,修师還祁方才抬起了头,口中悠悠道:“幽冥古刹,归位了。” 一句话将静默许久的众人唤醒,纷纷看向了他那边,单单只有墨邱离坐在上面风云不动。 還祁瞧了上面的人,“尊主,接下来如何?” 不等墨邱离开口,一旁的祖干便抢了先,“如何如何,又是如何,我那徒儿还被他们压在城中没放出来呢,你们只顾在这里动歪心思,要是那道门发起狠来,那几个小儿还能出的来么?” 還祁瞧了他一眼,“谋大事不拘小节,你又在这里瞎吵吵什么?” “小节?!”祖干瞪了眼,“那么些人命在你眼里只是小节?少主少爷小姐与齐桓灵鳯可都在那里呢,你是想让我墨门断子绝孙怎么的?” “这与你断子绝孙又有何关系?”還祁也发了脾气。 “你才断子绝孙呢个老不死的,我说的是少主他们,好歹是你一手教出来的徒儿,你也忍心!”祖干跟着发脾气。 還祁一掌拍在桌子上,“我忍心?我忍你个头,老子教出来的徒弟自己心疼,还跟你在这里肉麻死人,要不是那天夜里你挡着路,我也不会让他们几个小子追过去了,还能发生后面的事?” “你放屁!”祖干毫不客气的骂了一声,“我挡你的路,你咋不说当时你爬不起来了呢,那少主要不是看你一把老骨头心疼,他自己能不要命的出去,还不是因为你?” 见着两位修师又吵起来,那边的几位侍尊者权当看不见听不着,只待上面的尊主开口。 许时,好似静默了一个世纪的墨邱离终于睁开了眼,方才过去几日,这位年过半百的人早已头发花白眼神发涩,中间所经历的苦恼非一般人可以想象,也正因如此,那边两个吵嘴老头儿方才没敢轻易叨扰到他。 “道门今日发生的事情,你们可听说了?”墨邱离看着下面众人问道。 祖干在那边“哼”了一声,“不是说那道门的大弟子阴爻也差点丢了性命么,他们二当家的家底都被抄起来了,你们还在怀疑什么,苦肉计啊?” “肉你个屁,尊主现在担心的是少主的安危!”還祁瞪了那边人一眼。 “不然。”不等祖干反驳,墨邱离自己否认了这一点,接着道:“今日之事并非意外,恐怕是真有人预料好的。” “什么,有人要故意刺杀少主?”祖干在下面惊了一声。 墨邱离摇摇头,“他还没那个资格,以我猜测,那些人要对付的是那阴阳门的人。” “谁?”祖干问道。 “还能是谁,道门的人啊笨蛋!”還祁着实为他的智商头疼。 谁知道这话一出口又被墨邱离否认,“不一定。” “啊?”这次轮到還祁不解了。 墨邱离道:“还有可能是那些蛟人。” “这……”還祁一时有些语塞,“蛟人与阴阳门不是……” “诺好之交?”看着那边老头儿卡壳祖干问了一声,被瞪了一眼。 墨邱离叹了一口气,“今日之事最大的反派,还真是他们,只是道门是否有所参与,一时不可确认。” “那道门与蛟人也有瓜葛?”祖干皱起了眉头,他可真是有些担心那个门派也被人给玷污喽。 “怎么,你觉得与那些人有瓜葛很可耻么?”看他那个神色還祁不满。 祖干瞥了他一眼,“那些也算人?想我墨门乃是大家之派,却在这个时候对其俯首言臣,当是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叫后人难齿!”袖子一甩,将桌子上的茶杯打翻在地。 “前任尊主那样选择也是无奈之举,你少在这里放狗臭屁!”還祁扯了一把老头儿的袖子,祖干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坐在那里生闷气,上面的墨邱离瞧着他那模样却笑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祖干修师一心为墨门着想,墨谋人能够理解,只是时候已经到了这一步,再难回头,上任尊主如何选择定有他长久的打算,断不是轻易之举,你我既是接受他任,于此也追溯不到以往,现如今要考虑之事,是如何救了全城百姓。”墨邱离看着下面的人意味深长。 祖干看了他一眼,“不是说前任尊主有长久的打算么,你从他手中接任,他不会没告诉过你吧?难不成就是跟着那些不法逆徒一路走到黑,他死我亡?” “你个老东西能不能说点儿吉利的,你怎么就知道最后必定是他死我亡呢?”還祁一直瞧身边这人不顺眼。 祖干哼了一声,“想你个老不死的还信邪了,要讨吉利可不能在我这里,望着那道门而去,他们那边才有神仙咧!” 還祁将手下的一卷文件砸过去,“让你道门,道门,一心想着道门当初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墨门稀罕你不成?!” 祖干将下面一叠卷纸跟着扔过去,“老子只是想劝你弃暗投明,你个老东西跟我呛什么呛?” “投你个鬼,谁明谁暗,你把话说清楚!”還祁闷吼。 祖干佝偻的身子一脚踩在椅子上瞪了眼珠子,“我明你暗,这话还用说么?一心要往邪路上走,你图的什么?” 還祁紧咬了钢牙,“我为的是全城百姓,为的是墨门的尊碑!” “呸!”祖干啐了他一口,“为你个屁,你要真是为他们着想,早就该劝着尊主搬迁了,也不至于私藏那幽冥古刹犯下大罪,至如今的状况!” 還祁阴着一张脸将对面人死死盯住,“搬迁?你说的倒是容易,墨门城上下上百万人口,是你说搬就搬的了的?就算搬了,又搬到哪里去,何处安身立命?国不城,家不户,墨门几千年来的基业要附注一旦么?” 祖干瞧着对面咬牙切齿的老家伙一时无语,本来自己也没想要说出之前的话,被这人一激嘴就秃噜了,这回给他呛了一口,反倒不知该如何还口了,一时间憋着一口气坐在那里愣住了。 耳听得那边消停下来,这边的侍尊者们方才得了说话的机会,坐在最左边的言测道:“当年老尊主将这个担子交付与现任尊主的时候曾说过,立国立城立民心,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正是如此,无论外界怎么评价,只要做好我们的职责,等到大事成就之日,就是我们扬眉吐气之时,何为善?何为恶?不过是最后胜者杜撰出来的一个定义罢了。” 听了这话那边的白文集开口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鸟不乞食无轮转生,既是你我生在这个地域,便要尽力去赎回前世留下的劫,人与我之善道,我与他之明义,横纵之合,也断不了今来世往,最后谁为胜王,谁为败冦,方以立国为准,成圣百年,也不了后来者居上,尊主明大义,话就不需老朽多说了吧,少主已在道门,明日之事如何,也并非我们能够全全把握,静待吧。” 墨邱离将下面的人看了一时,虽然面容依旧风雨不惊,但心中难免有些触动,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说来这么多年,那道门又以何资质当立首席而不退呢,虽然自己并无野心,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以后要怎么样也难说了。 正当厅堂中众人默然之际,忽见从栏屏之后转出几个黑袍人来,当首一个白袍,见着不速之客,别说是墨邱离,就连下面的侍尊者们都没有一丝悸动,单单那边的祖干坐在椅子上大大叹了口气,被一旁的還祁敲了一巴掌…… 夜幕四合,道门的医馆内比常日热闹了很多。 由于突发事件造成众多道门弟子受伤,或重或轻,不过最惹人眼目的还得数那些叫上名字的。 为了防止黑袍人再来发难,十几个小娃娃被放置在一间病房内照护,好在房子宽敞,连着来看护的家人倒也不显得拥挤。 少卿一直坐在乔虞床边没有离开,闻讯而来的禹谷在一旁更是心疼与懊悔不已,刚来的时候差点没把他魂儿吓跑,要是这丫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有个三长两短,那自己这条命可就再不值一钱了,不等那当家的回来,他就得自行了断。 默殷醒来的时候默妈妈正坐在床边眉头不展,看见小子睁开眼当即大喜,忍不住又是泪眼婆娑,扶着自己儿子的脸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一旁被抱在奶娘怀里刚过了一岁生日的小默齐够着自己的小手摸上默殷,嘴里含混不清的叫着“哥哥”,瞧着自己这个小弟弟,默殷费劲的抬手捏了捏他弱小的手指,满眼宠溺,却也无力开口言语。 旁边坐着的元斋炙几个人趴上来又是叫又是摸的,生怕这小子给人弄出个精神不正常,好在最后他还是开了口,“小缃她们还好么?” 元斋炙转头瞧了那边丫头们一眼,回头来道:“好是好,就是还没醒呢,你倒不愧是个男人,被人砍成这个样子还能这么快睁眼!”一句话说出口,当即被那边的环儊扯了一把,使了个眼色示意默妈妈还在一边,说话注意着点儿。 默殷没再开口,只是望着那边方缃的病床看了一会儿,似乎有想些什么,最后嘴角抹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被默妈妈送来的茶水掩了过去,却还是让眼尖的元斋炙看了个清楚,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是滋味。 方弼趴在病床旁牵着方缃的手昏昏欲睡,让他回去歇着也不回去,方妈妈对于自己这个儿子也是一点办法没有,只能任他在这里耗着,心里也在责怪自家那老头子也不知道过来看看自己的闺女,好歹也是亲生的,为了那不着边际的工作连自己的骨肉都顾不上了,要是这丫头这次有个闪失,她可要跟那老头子拼命不可! 看少卿一直趴在那里没离开,羽落过去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只知道顾着小姑娘,把自己的小弟丢在家里不管了?” 一句话倒将少卿点醒,“哇”了一声,“我把他忘了!” 看他那模样那边的禹谷道:“小爷还是回去看看吧,想来那位小少爷性格不好与生人相处,离了你怕是不好过啊,放心,小虞这里有我照顾着呢,你先回去歇着,明日再来也不迟。” 听了他的话少卿便不再多说,轻轻拍了拍乔虞的肩膀,伏身在她耳边嘴里咕噜噜一阵,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便起身走了,路过默殷病床的时候瞄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元斋炙,见他那个模样那边小子眉头一挑,“别那样看我了,昨日与你的请战今日罢了,有时间咱们再论高低!” 少卿瞪了他一眼不说话,被羽落推着往外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下了车一路跑回院子,眼见的那边房子里灯火辉煌,想着在这里待着的几个女侍也不会怠慢了君泽,羽落倒并不着急,只是跑在前面的小子情绪亢奋,嘴里叫着“小泽”就闯进了门槛。 一进屋,少卿就“哇呀”的一声又叫了出来,但见几个女侍各个低着头在那边站成一排,一声也不敢言语,而坐在桌旁那个人,不正是那个小泼妇么! 转头再看里间的床上,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君泽正背对着坐在床栏里面,听见外面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得知是少卿之后本来阴愤的一双眼掠过一丝怨意,似乎是在责备他不该将自己丢在这里不管不问,不过也许是少卿自己想多了,这小子可没那么肉麻。 一路奔过去爬上床,少卿鞋也没脱,看了两眼君泽之后便站起身叉了腰,指着下面的愔鸢恨恨皱起了眉头,“泼妇,你又来欺负我小弟!” 一听见这个称呼愔鸢就来气,瞅着那边的小卷毛儿黑了一张脸,正要与他发难,外面的羽落走了进来,一看见他家小姐又在这里,当下心里一紧,“愔鸢,你怎么在这里?” 愔鸢扭头看了他,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是不好,莫名的又是一股委屈,“你们走的一个都不剩,就留下我自己,你们故意的!” 却原来这小丫头平日里喜欢寻方弼那些人或者是羽落他们再者就是下面的道门弟子玩耍,可今日事出有因,没人再有功夫陪她,方弼一等人似乎也有故意避开她的意思,小丫头这转转那逛逛,最后就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委屈的不行,正巧又处在距离东北这小院子不远,想起之前院子里两个小子对自己的亵渎就更是来气,带着两个人到了院门口,正碰上出来透气的君泽,可谓是冤家路窄见面分外眼红,当时就推开门闯了进来。 站在廊檐下的君泽正在奇怪自家那小卷毛跟羽落去了哪里,身体也不舒服,碰上愔鸢这么个主儿算是倒了八辈子霉,吵吵不得,打打不得,被小丫头口舌逼迫的直退到屋子里,再退到床上,打了个趔趄倒在那里,又被在身上拍了两巴掌,在外面候着的女侍见事情不妙方才进来好言劝说,一人前去报告,奈何那个时候外面已经大乱,哪里能寻见羽落少卿的身影。 君泽就那么被愔鸢堵在床上唇枪舌剑的攻势了一个下午,口干的要死,水也难喝一口,就算是心理修为再好,毕竟还是个孩子,加上之前在这里受的气,直将这个小儿恼的上头,只怪那小卷毛为何将自己丢在这里不知去向,一来二去还觉得委屈了,自己老爸走了,那小子也走了,却留自己在这里受一个丫头片子的气,人生地不熟的,自己找谁说理去。 此时此刻看着小卷毛回来,莫得一股酸楚怨气涌上心头,看也不愿看他一眼,就更别说讲话了,抱着胳臂坐在那里别着脑袋阴着一张脸。 见自己小弟那个模样就知道没少受气,这可恼了少卿,望着下面冲羽落诉苦的愔鸢跺了脚,“你个泼妇,你那大哥被人伤成那个样子你不说去照看照看,倒来这里欺负我兄弟,你到底是想死还是不想活?” 一句话叫的那边愔鸢抬头瞪了他,“你说什么?” 少卿抹了一下鼻子,“说你泼妇啊,我告诉你,别以为我老爸不在你就逞天了,要是真将我惹恼了,我非打得你跪地求饶啊!” 愔鸢脱开羽落的手,冲着那边的少卿就扑了过去,嘴里大叫,“你个臭小子就不能对我尊重点儿,你说一句好话会死啊……”一把将少卿扑翻在床,张手就要打,却被那边的君泽死死擒住了手腕。 “你敢再打他?”小子阴沉着一张脸终于开了口。 被君泽神色唬住的愔鸢瞪大了眼睛,愣愣盯着面前这人,从小到大谁敢这么对她,什么时候又见过别人看自己是用这种眼神的? 反应过来后只觉得自己手腕一股痛意,再忍不住的愔鸢“哇”的就哭了出来,将愣在那边的羽落扯回神经,忙的过来将三个小娃娃拉开,到了少卿还是被丫头狠狠踢了一脚,要不是羽落在紧急关头护着这边的娃娃,非得给那白奎吐出来的火烤一下。 眼见得这双方是水火不容,也不知道是哪辈子结下的怨,劳累了几天几夜的羽落不由得脑袋发昏,可还是得冲怀里的丫头笑一个,“愔鸢不闹,今日大家实在忙得很,大师兄出了点意外住院了,你不去看看他倒在这里跟他们闹什么?” 听了这话愔鸢咬着自己的嘴唇看了她,两只大眼泪光闪闪,“他怎么了?” “怎么了你不会去看一眼啊,在这里哭什么泼妇?”那边的少卿捂着自己被踢痛的腿冲这边叫了一声。 愔鸢狠狠瞪了一眼,抬手指了他道:“你再给我叫一声试试!” “泼妇,怎么样,有本事你再来打我,看我还跟你客气!”少卿再忍不了这丫头。 顺手抄起旁边的鸡毛掸子,愔鸢冲着那边就甩了过去,就在少卿瞪大了眼珠子等着那当头一棒的时候,趴在君泽里面的黑奎终于得到自己小主子的允许冲了出来,将腾在半空中的鸡毛掸子撞飞了出去,奔着这边的丫头张嘴就咬了过来。 虽然这黑白二奎平日里看着肉嘟嘟的十分招人爱,但他们要是逞起能耐来却丝毫不逊色那些鬼脸妖面,满嘴的獠牙说长就长,一双大眼淋淋泛着血红之光,让人一眼瞧去着实吓破胆,更何况这边一个黄毛丫头,见着那边一团黑鬼冲过来,当即吓得哭都哭不出来,满是泪光的一双大眼更是比平日里大了一倍,简直要吓傻在当地。 看着情况不妙,羽落忙的将前面的丫头一把抱在怀里翻身遮了过去,黑奎扑了个空,在上面打了个旋又俯冲下来,增大了数倍的身子将羽落与他怀里的丫头叼在嘴里毫不费力,直冲出门外,在那一片火红花团上方翻腾不止,直将嘴里的羽落折腾的昏天黑地,想必被闷在他怀里的丫头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跟着跑出来,少卿看着那边折腾的翻天覆地的黑奎乐的合不住嘴,看着君泽从后面跟出来,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哟”了一声,“还指望他给你做饭呢,你这么做不太好吧?” 君泽看也未看他一眼,只是靠在柱子上望着外面的黑奎不言语,脸上一丝神色也没有,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二十章 小儿的一场闹剧,最终被羽落召唤出来的二灵元黑白无常范无救与谢必安两位老爷收了结尾,黑奎毕竟还是未长成的小家伙,虽然已经冠有灵元的名号,比起这些老一辈甚至是老五辈七辈的元老还是欠了太多的火候。 黑白无常两把夜叉将黑奎死死定在那里,羽落抱着愔鸢方才脱身出了他的口,虽然不曾受皮肉之伤,却也早已被黑奎甩的摸不着东西南北,脚底似踩海绵似得站不稳步子,腹中更是翻江倒海难受的要死,望着那边廊檐下的两个身影心中不禁腾起一丝恼意,又被他强强压下去,这个时候怀里的愔鸢却又“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身体随着胃部的痉挛不停的哆嗦着,哭也难哭出声,眼见得就要背过去。 自出生以来,这丫头什么时候遭过这样的罪,就算平日里脾性骄横,但毕竟还是个孩子,自己这些人大不舍得打骂不舍得骂,今日却被那边的小子折腾成这副模样,说实话,羽落心疼。 远远望着那边几个身影,自始至终未开口的君泽终于在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让一旁的少卿看来却又比平日里冷了一分,唤出白奎,少卿爬到他背上望那边悠悠飘了过去。 到了羽落跟前,看着他怀里的丫头小子挑了挑眉头,“早就跟你说过别惹我那小弟了,他要是生起气来我老爸和我都得怕他三分,你倒好,三番两次的前来挑战他的耐性,不打你打谁?” 本来是好心之语,但这次却并未得到羽落的回应,只是抱着愔鸢转身离开,招呼了那边的黑白无常将下面的小黑鬼放了,自顾自出了院门望着医馆那边过去,临了还不由自主的晕了一回,抱着愔鸢差点没栽到一边的花丛里去。 看着那人的背影,少卿倒不是不明白其中的原由,回头瞅了站在那边廊檐下的影子,“怎么办,他好像有些生气啊!” 君泽依旧不开口,待黑奎回到他身边之后便转身回屋了,少卿趴在白奎身上,回头看了看依旧站在那边的两位高大的灵元,一白一黑倒是跟自己的宠物娃娃挺般配,只是长得太像个人了,哪里有黑白无常的可怖! 驾着白奎在那两人眼前荡了一圈,少卿“嘻嘻”笑了出来,“我老爸说,黑白无常两位老爷是管辖黄泉路的主儿,没想到你们却被他养在这里,真是……” 黑白无常了了看着飘在眼前笑嘻嘻的毛头小娃子,均是满面冰霜毫无一丝神色,只是那边的白无常谢必安稍稍吹了口气,好似刮了一阵龙卷风,愣是将少卿与白奎吹得翻着跟头栽到下面去了…… 医馆内,被照护在特殊病房中好不容易醒过来的阴爻与青冥正较着劲,从一开始就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此时此刻被安排在一间病房中,后果当然可想而知,从一开始的口水战一直升华到最后的手脚战,要不是旁边还站着两位如花似玉的医保姑娘,估计这俩二货就得扯了身上的绷带拔了手上的针头打起来。 “好好地偏要去看戏,看场戏还闹出这么个乱子,你不诚心还能是什么?”青冥对那边的人毫不客气。 阴爻瞪了他一眼,“你个白痴,我要是想要你的命我还能搭上自己的命,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几斤几两重,你值那个钱么你?” 青冥将床头柜子上盘子里的苹果砸过去一个,“我不值钱,我不值钱你个三愣子逮着我不放,那么多人你不挡,偏要挡在我面前,你是非得让我吃那人一刀,不见点儿我的血你不甘心是不是?” 阴爻将苹果啃了一口插上一把水果刀砸回去,“老子要不是给你挡着你以为你现在就只是被捅了一刀么?早被那些人给砍成肉渣渣喂了狗了,不识好人心的智障白痴二货,你以为老子愿意替你挡那几十刀,要不是念在你是墨门少主的份上,他妈的死一百个老子也不心疼!” “你大娘的……” “你大大姨妈的……” 向来斯斯文文的大爷在这个时候爆粗口爆的这么不加修饰,倒是让那边的两位姑娘听着别有一番韵味,对他的倾慕不由得又增加了一分,晕晕乎乎简直要被迷死,再看那边的墨门少主,又是另一种风情,虽然暂时还盖不过自家大爷的风采,但也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俊俏风情男子,这辈子要是能与这两个人结成姣好之理,下辈子就算做个鬼也值了…… 相柳揣着口袋带人进来的时候阴爻正与青冥揪打在一起,丝毫不顾两位姑娘的劝阻,瞧着俩二货相柳眉头一挑,“哟,两位忙着呢,那我过一会儿再来打扰。”说这话转身就要出去,被阴爻嗥了一嗓子又给叫了回去。 经过医馆老大夫的允许,两个重伤病患者终于能够回自家养着了,出了病房门,道门的大爷与墨门的少主还在纠缠不休,要不是道路两旁站着那么多亲属,估计这俩二货得打到大门口。 看到自己的大哥,被羽落带来的愔鸢第一个扑了上去,先不说她自己受的委屈,单看阴爻那个模样也心疼,“哥哥……” 瞧着小丫头哭的双眼红肿,阴爻还当她全是为自己呢,当时心里别提多感动了,摸着丫头的脑袋尽显一位大哥的慈祥,看得羽落腮帮子一抽一抽的。 不同于愔鸢,见到从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回来的青冥,阔落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对他又扑又抱的,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话也没说一句,将青冥搞得莫名其妙,瞧着小子那模样,虽然知道今天的事情对他的打击不小,但也不至于被打傻了吧? 似乎只是在一日之间,以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恍若经历了好几个春秋冬夏,眼神变得深沉起来,脸上也少了太多的幼儿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看不惯的成人气息。 青冥心中暗暗输了口气以放松自己的神经,想着回去以后怎么问候那齐桓呢,他倒以为是那人跟自己这个小弟说了什么才让他成为了现在这个样子,殊不知,人自身的某些变化,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或许在不久的以后,一夜白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离了医馆的病房楼,跟在人群后面的相柳无意听见神宿与帝嗣在办公室里谈话,不禁停下脚步往里面瞄了一眼。 神宿眉头微皱,“两位爷身体还在观察期间,这样让他们回去,不太好吧?” 帝嗣叹了口气,“那能怎么样,要是再让他们打下去,我这祖传的基业还不得给他们砸了!” 一句话说得相柳眉头一挑,好像知道了什么内情似得恍惚了一会儿,怪不得之前说前面那两位必须得住院观察,刚才又急着让自己把他们接出去呢,这俩冤家是遭了哪辈子的孽……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回到寝殿,阴爻躺在后厅的矮榻上闭眼瞌目,相柳从外面端了一杯热茶来在茶几旁坐下,不顾那边大师兄如何拿眼神瞧他,只顾自己低头喝了口茶,方才抬头道:“说吧,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阴爻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口有些干,却也懒得跟那边人计较,重新闭上眼有气无力道:“你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相柳翘起二郎腿往后一靠,“不敢,我只是想讨个明白。” 阴爻不由得笑了一个,看他那模样相柳眉头微蹙,“本来是估摸着师傅他老人家今日能够回来呢,这回可怕是要等到明日了,你们现在搞成这个样子,明天还能爬的起来么?” 阴爻躺在那里悠悠然:“他能不能回来无关大碍,只是可惜了今日,让那若佛给逃脱了。” 相柳眉头一压,“想必就是你们出的馊主意,无端端看个什么戏,就没有想过,就算你得了手,这个小伎俩还不是一眼被人看穿?” 阴爻半瞌着眉目将上面的天花板望着,“非也,今日之事可不仅仅是我们安排的。” 相柳不说话,口中含着一枚茶叶慢慢咀嚼着,微微苦涩的味道渗进喉咙,颇有一丝刺痛的感觉。 阴爻顿了一时继续道:“本来是一心要想将那若佛了当的,那些不要命的家伙还真敢趁机撒泼,好在有所防备,不然啊,我这回可真要见了阎王爷喽。”说着话挺是费劲的挪了挪身子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些。 看着他那德行相柳不免鄙夷,“防备?你们的防备就是造成你现在的样子?如若不是最后几位元老拼着性命将你们救出来,你以为自己现在还能躺在这里?之前的决定与我们一星也未提起,万一有个闪失,你有没有想过后果是怎样?” 阴爻不看那边气恼的二师弟,只是眯着眼笑道:“万一,哪有那么多万一,想来那些蛟人在这里窥探已不是一日两日,三师叔临走的时候跟我说,道门城中已经被布下天罗地网,只待时机一到,就将他们一网打尽,不过……” 相柳,“不过什么?” 阴爻望着上面的房顶眨巴眨巴眼睛,“不过至今那几个侍尊老头儿也没告诉我他们到底是何打算,这倒让人挺郁闷的。” 听了这话更是郁闷的相柳眉头算是竖了起来,“你是这里的当家人,他们不告诉你?” 阴爻道:“什么当家人,我不过是暂时帮着看看场子罢了。” 相柳道:“就算如此,你也是我们大师兄,师傅他老人家没必要将那些事情连你也瞒着,就算是对我们讲了又如何,还怕我们之间出叛徒不成?” 听了他的话阴爻倒是没太在意后面的,只是“嘿嘿”傻乐了两声,“这么多年来,倒是头一次听你叫我师兄咧。” 被相柳狠狠鄙视了一回,退回去坐着喃喃骂了一声“老色鬼”,那边的阴爻砸过来一个果子落到他脚上,“你个老处男别以为现在我好欺负。” 闹了一回,阴爻言归正传,“就算此次将若佛拿下,也难讲阴阳门能够如何,不过是让那云尧子有个心思,他们与蛟人走的越来越近,可在那些人眼里,他们不过也只是一枚棋子,如同墨门一样,不管他们自己抱着怎样的目的,到最后终归是顺流在洪波中的一股,难成大业,阴阳门为了权位,墨门为了立足,虽不能将两者化为一谈,但对于蛟人来讲,并没有什么大区别。” 相柳听着话嚼了嚼嘴巴,“在几十年前师傅等人就已经知道了墨门的情况,那个时候为何就没有想出个对策来,也不至于让他们由此背叛联盟,投靠那蛟人为臣。” 阴爻道:“地底结界被毁,是谁也救不了的,当年尸九将其打的挫骨断脉,毁掉三经七路,乃是扬灰之祸,如若有拯救的办法,当年那东岳大帝镇压尸九的时候就帮他们一起解决了,可是现如今呢,没有,连那位圣尊都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又能如何?” 相柳将手中的茶杯放到茶几上,“就不能搬迁么?” 阴爻叹了口气,“上百万人口,搬到哪里去?墨门千百年来的基业,说放下就放下了么?” 相柳道:“那也不能与那些不法逆徒同流合污,他们凭什么敢保证墨门的城池不败?” 阴爻道:“蛟人的来历要早于官方发表的时间,想那墨门上上任尊主之所以知道幽冥古刹能够僵持城郭,也是当年得了谁的挑唆,至于那个人到底是谁已经不得而知,不过与放弃整座城池相比,还是选择自私一点吧。现如今冥器被师伯取走,墨门与蛟人的来往想必也要再频繁些,那些人是否还有办法能够担此大任,似乎就得看他们的领头人是谁了。” “那他也应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相柳阴着一张脸。 阴爻冷笑一声,“后果?后果是什么?松弛尸九的封印?在不久之后有可能冲破而出,再次祸害人间,到时候整个人界又是水火并融翻江倒海日夜不争?” 相柳不说话,单单盯着那边人不放,阴爻自顾自好笑了两声,“说是那么说,可过了这么多年,又发生了什么?” “难道你们就没想过那些蛟人正是尸九妖魔残余苟喘之徒的喽啰,他们的目的是要救出他们的主子,而这期间发生的事就是这些人的作祟,终有一日,你方才所说的都会发生。”相柳发问。 阴爻闭上眼,许时方才点了点头,“在我们没出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想过了,而且,想的要比你说的还要远得多呢。” 相柳不解这话的意思,望着那边也不说话,阴爻顿了一时,随后便露出一丝无奈之色,“就是太远了,无从说起,再想想就觉得没意思了,人生不过几十年,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可多可少,复杂程度也难以言喻,可能你只看到一个角,后面还有一座山,于此来讲,倒还不如不经历,不见头不见尾,反倒让人烦恼,我是懒得理会这些,想想都头疼。” 相柳瞄着他懒了一双眸子,冷笑一声,“你这副德行倒是应该去做个和尚。” 阴爻乐了一个,“那还不然,和尚是逃避这个世界的懦夫,我不过是懒了些,做个空空道人已经足够了。” “空你丈母娘个腿……”相柳暗暗骂了一声,“眼见得那墨门要造反,这边就不做工作么,墨邱离又不是一心向恶,如果我们能够找到办法,岂不是少了一个对手?” 阴爻憋着嘴默默瞄了他一眼,“那你去想吧,想出来告诉我一声,我去跟那小老头儿谈判谈判。” 相柳,“……” (看到此处的朋友,如果觉得还行,麻烦能不能给点儿建议,也帮忙推荐推荐,写这么多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好,麻烦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色大晚,历经了一场血战的道门城依旧是灯火通明,不过有一处却例外,就是道门隐在地底下的暗狱。 灯火灰暗中,躲过一层层隔防,白发少年神不知鬼不觉的已经潜入到道门暗狱的底层,伏在一座高墙的角落里伺机待发。 走到这里已经不清楚到底距离地面有多少远,更加显得这里阴暗,只见得宽大的廊房在水面上交叉横亘,既错乱又有序,九九八十一重法印连带七百六十九道文书密术被密密麻麻的镌刻在其上,幽幽散发着让人唯恐的绿光,在这片地域中形成了一个让人难以攻破的防御法罩,不禁又叹这道门果然不是白吃饭的蠢货,不过,这当然也代表着自己这趟来的不枉费心思。 将搜到的一套制服套在身上,掩了半边面孔,红浮罗压低头上的帽子,悄无声息的纵身跃下高墙,自黑暗中出,与他人无异的站在了当道上,虽然身子在这些成人之中还略显单薄,但个头差不多也赶上了,故此并没有引起人的注意。 默默念起云行咒,遮了自己身上的生气,红浮罗跟在一列巡查队的最后望着暗狱更里层深入,纵然如此,看着周旁柱子上的法印与文书密术闪过一丝红光的时候,心中还是不由自主的捏了一把冷汗,倘若在这里被他们发觉,看看周围的防护,想要出去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一道道密门在前面人亮出手中的门牌和口中的暗号后打开,跟在后面一步步往里,进入一道幽深曲折的密道,虽然是灯火通明,但总让人觉得一股阴森森的寒意,两旁是一扇扇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没有窗户,也看不见里面到底是做什么的,四下静寂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还有不知从那边传来的一股流水声,窸窸窣窣,让人听着极为不舒服。 拐过一个弯,出了最后一扇密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宽敞的大厅,四周亮着灯火,将中间一架高大的铁柱照的夺人眼目,从上面延伸下来几十条粗大的铁链,如若不是体积庞大,倒像是锁人性命的刑具,看着不免有些骇人。 每个巡查队都有一定的巡查范围,走到这里之后前面的人便转头往回走,红浮罗找了个空档隐身在一旁的一个小暗格中,待那边的人走出去关了门,方才摸索出来。 大厅内阴森森一股阴气,红浮罗绕开中间的铁柱,在对面摸到了一个出口,走进去之后方才发现原来是个停尸间,上百具尸体被堆放在里面,穿着各式各样,死相也各不相同,有的是被毒死,有的是被刑拘索命,有的甚至是缺胳膊断腿没脑袋,看着眼前一幕,红浮罗心中不禁冷笑一声,向来以和合六州为宗旨的道门,暗地里却也做着这种惨绝人寰的勾当。 探手翻过一个人的尸体,下面漏出来的就是一块阴阳印,心中不免一动,自家门派的人竟然也会在这里! 停尸间里没有另外的出路,红浮罗不得不又退出来,张望四下,也不晓得自己此时此刻待在的是什么方位,但听那边有动静,便忙的压低了帽子转身望那个方向走了过去,与另外一列巡查队擦肩而过,顺势就从那边还未来得及关上的密门走了出去。 又是一条七拐八拐的密道,与前面不同的是,这次两旁的小门上都有了一个巴掌大的窗户,不过里面大多也都被窗帘遮挡,只有少数能够看见里面的情况,却原来是他们的办公室,文案书卷摆满了桌子,几个人围在那里探讨着什么,不时还会有人从房里出来,手里拿着文件从身旁擦肩而过,红浮罗倒是能够明显感觉到他们身上带着的那股煞气。 怕是在这种地方工作久了,什么人都会变成这个样子吧…… 办公室内,暗狱长犴裔正在向四爷颜清汇报着今日捉拿到的那些黑袍人的情况。 “被人下了咒,神经都被毁了大半了,非死即伤,总而言之,查不出什么东西来。”对于这种情况早就习惯了的犴裔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沮丧。 颜清坐在那里押了一口茶,“那劫持女孩儿的那些人呢?” 犴裔摇摇头,“虽然有两个活了下来,但在他们的记忆中完全找不到他们的目标点,好似在一定的时间内完不成交给他们的任务,就会被之前下的咒抹掉,甚至是丧命。” 听了这话颜清有些皱眉,犴裔起身给他续了茶水,在一旁坐下,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道:“不过由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来看,他们要找的女孩儿并非一般,而是几大门派中固有的弟子,身上多少都有修为的,有些事情四爷心里也明白,女孩儿自生带阴气,而世间的某些修为有时候正是需要这些,那些不走正道的人难免会起邪心,我所担心的是,他们抓走那些丫头,为的就是这个。” 颜清道:“就算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劫人,是不是也忒放肆了些,明摆着不是向我们挑衅么?” 犴裔道:“不排除此意,这样一讲,却又有些矛盾起来。” 颜清冷笑一声,“没什么矛盾的,他们故意这么做,怕是想故意挑起矛盾,因为在不久的以后,一场祸难也要就此来临了吧。” 犴裔输出一口气,“恐怕也等不了多久,明日就是期限?” 一句话问得颜清有些发怔,见他那样子犴裔不免好笑,拍了拍他肩膀道:“四爷还是年轻些,想事情没那么复杂,好了,现在说这个也无用,倒不如跟我去看看那两个祸害,说不定您有办法呢。” 说着话起身,带着颜清出了办公室的门,正巧碰着一个走过去的小司,便张手招呼了一声,让其过来帮忙抱着怀里的文件。 本要转身离开的小司得令之后僵愣片刻,随后转身望着这边走来,不经意露出鬓角的一缕白发…… 忙完了那边的事情,已经是深夜,羽落又回到了东北的小院子,黑白无常端着手里的夜叉瘫坐在花丛中早已睡了过去,也没打搅他们,径直走向了屋子。 进了屋,见着少卿抱着白奎早已趴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睡了一天的君泽再睡不着,坐在地板上捧着一张脸望着不远处躺在那里吐泡泡的黑奎发怔,旁边放着餐盘,残留着少卿给他做的没吃完的晚饭,知道羽落进来也没看他一眼,只是一张侧脸满是阴晦之色…… 第一百二十三章 “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么?”羽落在一旁坐下问了一声。 君泽瞅着那边的黑奎没撒眼,也不做声,只是时不时抬手去抓身上脸上的痒痒,看他那样子,羽落将手里的药盒推过去,“擦点这个吧,止痒的。” 君泽依旧没反应,羽落好笑一回,也无法,只能拿着药盒起身到那边的床上坐下,看着在睡梦中还忍不住抓脸的少卿摇了头,打开手里的盒子,一边给小儿涂抹药膏一边笑那边的人,“把人家小姑娘折腾那么一通,你倒还在这里生气,一个男孩子,心胸是不是也太小了?” 对于他的话君泽没什么在乎,因为自己本就没生什么气,那个黄毛丫头还不值得他去扭那根筋,他所在意的是少卿回来跟他讲的话,自己今天上午又发病的事情,一直未搞明白,自己时不时会变成那个样子,到底是自己体内的东西在作怪,还是眼前这个小黑鬼在捣蛋。 “黑奎自然有他的脾气,遇上不顺心的事儿闹一阵子也是正常,这个时候你就别再多想了,过两日师伯回来之后,我们会商量着给你好好做做检查的。”瞧着那边的人羽落安慰了一句。 余光中的人依旧是笑意盈盈,这却并未让君泽感到什么温馨,只是冷言问道:“过两日又是什么时候?” 羽落知道他要问的是他老爸的事情,却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确定了,师伯与三师叔的打算我们可摸不着,说不定明日就回,说不定再过个十天半月的也回不来。” 君泽扭头看了他,“明日不是你们要召开联盟大会的日子么,他们不回来,你们怎么主持?” 听了这话羽落就笑了,“为什么没了他们我们就没法主持了,放着这么多人,还没一个能管事儿的了?” 君泽冷笑一声,“管事?今天发生的事情还不够你们喝一壶的么?受了那么重的伤,明日能站起来的恐怕没有几个吧,这么说来,会议是不是要推迟了?” 羽落摇摇头,“联盟大会是当年各派尊老规定下的,所选择的日子可是有讲究,不提前不推后,无论发生什么。刚才你所担心的也多了,无论是道门还是外面来的代表们,都能站得起来,到时候你们这些小娃娃站在一边听着就是了。” 君泽回过头来,“管我们什么事,谁要过去?” 羽落眉头一挑,“师伯不在,你与少卿出席也当是做个代表,不去可不行。” 君泽自顾自冷笑一声,“只怕到时候又有什么不法逆徒去袭击,我们可是宝贵着自己这条小命呢。” 言语的讽刺并没有让羽落感到什么不适,反倒觉得好笑,“不说话像个神仙,说起话来倒像个刺人的太老儿。” 君泽将手里的果子望那边的黑奎扔过去,“不去就是不去,床上的小子也不会去,你就安排别人吧。” 羽落往后面的床栏上一靠,看着下面的人微微眯起了眼睛,“那要是师伯明日能够回来呢,你们会不会跟他一起过去?” 君泽道:“他自己都过去了我们又跟着做什么,稀罕你们那个什么大会不成?” 羽落嘴角勾起一个不大不小的弧度,“在这里憋了几天,不想出去透透气么,道门城这么大,你们也不想去看看,明日各门各派来的人可是多得很,失了这次机会,就得再等四年啊。” 君泽撩起果盘里的另一个果子掂了掂,“既然来的人那么多,你们就应该好好想想怎么保障人家的安全,别搞得像今天一样,传出去叫人笑话。” 羽落坐在那里顿了好一会儿,看着少卿在床上滚了好几圈,直将旁边的白奎挤得没地方钻,方才搓了搓自己有些胀痛的大腿笑道:“是挺搞笑的,倒叫人家以为我们是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 君泽不再理他,而是起身扑向了那边的黑奎,伸手要将他咬在嘴里的果子掏出来,将鸭子吃到嘴里的黑奎又哪里愿意,被自己的小主子锁着身子打死不松口,两只大眼斜瞄着眼前的小子,喉咙里“呜呜”作响,龇着牙活像是一只被人惹急了的狗。 瞧着下面滚成一团的两个家伙,羽落还没来得及笑一个,那边的白奎却“嘻嘻”乐出了声,口中含混不清的咕嘟着,“笨……蛋……笨笨……蛋蛋呢……” 几个字虽然说得磕磕巴巴,但也足以让一边的羽落惊愕的瞪大了双眼,下面的君泽瞧着床上一团粉白也是微微蹙起了眉头,黑奎却并未表现出什么好奇,冲着那边的家伙张口就将一股清流吐了过去,当即就将那边床上的两个人一个家伙浇了个灌顶,嘴里“嘎嘎”一阵发笑,“法克”俩字就吐了出来,让被他压在下面的君泽忍不住眉毛抖两抖。 被冲了一回的白奎对黑奎很不满意,“咕咕”骂了几句也不知道骂的什么,张口就要还击,被一旁的羽落扑过去死死勒住了嘴巴,“我的天,你们要是在这里打下去房子还不得给你们掀了?” 被冷水浇醒的少卿这时候睁开了眼,趴在那里瞧着屋里的情况嘟起了一张嘴,“看你做的好事,小泽,你就不能管管他……”说着话翻个身又睡了过去,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周边已经成了一片汪洋,被一旁白奎秃噜出来的一丝火苗又烧焦了一撮卷毛…… 道门的暗狱中,颜清与犴裔正望着眼前的两个人思索着什么。 白天被带进来的几个人到这个时候活着的也就只剩这两个,还是耷拉着脑袋浑身瘫软半死不活的货色,别说是让他们动一动,就是连说话都是困难,着实让人头疼。 颜清将送出去的蛊虫收回袖口,眉头压到了最低度,“没了思维,他们主子的手段还真是让人费解。” 犴裔背着双手对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如此一来,之前倒还不如让他们先回去,跟在后面也好找到他们的老巢,到时候再下手不迟。” 颜清嘴角勾起一丝阴笑,“狱长此言差矣,一来他们到底要回何处不得而知,二来在那里等着的是何方人物也不晓得,放他们回去,万一中间出个差错,岂不是让那些丫头遭了毒手,这样的赌,我们可万万下不了注。” 听了这话犴裔低了一下头,“四爷说的是,既然如此,还要留着他们活口么?” 颜清转过身,拿过旁边人托盘上的白巾帕子擦了擦手,似乎想了很多,方才开口道:“留着,以后能排的上用场。” 这话让犴裔不解,“四爷的意思是?” 颜清自顾自好笑一声,“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等到尊主他老人家回来再说吧,他们几个老头儿之间怎么安排的可从来没给我们说过,哦对了,那边停尸间里的都处理了吧,堆在一块儿你们也不怕出了什么鬼幺蛾子!” 犴裔,“……” 第一百二十四章 漫天大雪纷飞,元易灵嬍坐在雪洞中靠着火堆取暖,心中闷闷有些不爽,放着那么多暖和地方不去,偏要在这个破地方修益身心,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找事儿。 打坐在外面雪崖之上的赫连玄卿依旧闭眼瞌目,罩在他四周的三重法罩盈盈散发着白光,将周围的大雪挡了开去,玄天烈龙无声无息的盘踞在他身后,以自己的元气为他这位老主顾供应着重塑精血所需的原料。 裹着毛衫出了洞口,望着外面铺天盖地的大雪忍不住哆嗦了两下,元易灵嬍手里握着烤热的果子揣着袖子暖手心,瞧着从那边飞雪中现身出来的两条赤尾龙嚼了嚼嘴巴,“喂,能不能送我一程啊?” 赤尾龙在半空翻腾了几番,龙佬儿稽耜凑近了洞口,看着还不及他一只眼睛的小人儿,“去哪里?” 元易灵嬍哈着寒气抬手指了指对面的雪崖上方,“那里。” 稽耜回头看了一眼,知道那里正是赫连玄卿修身的场所,便回头冲眼前人摇了摇头,“你还是在这呆着吧,去了也是惹麻烦。” 一听这话元易灵嬍觉得不好听,“什么叫惹麻烦,你对我有意见啊一见面就这么磕碜我?” 稽耜斜着眼珠子瞄了他一眼,他可忘不了百年前这小子给自己那位老主顾惹下的麻烦,吹了吹自己的胡子,“就对你有意见咋地,磕碜你你还有意见啊?” “你……”一句话将元易灵嬍堵得卡了壳,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后生尊上的他怎么说也是个老辈人了,却在这里受这样的气。 “小儿,你回去再等一时,等我那老主顾养好了伤,我们就送你们回去。”稽耜说着拿爪子轻碰了一下眼前人。 元易灵嬍被撞得直倒在一旁的雪壁上,手里的一个果子也咕噜噜滚到了下面去,瞧着眼前这个大家伙,脸色不免有些不好看,“我就上去给他送点吃的,你做什么?” 看着发了脾气的人稽耜翘起胡子“嘘”了一声,“哟,这么多年过去了,小脾气还犟着的嘛,怎么,趁着老主顾不在的时间,让龙爷爷再好好教训教训你?”说着话将大大的脑袋凑了过来,一双龙眼幽幽散发着红光。 被刺痛眼球的元易灵嬍忙的跑进雪洞里藏着,探出脑袋来将手里剩下的一个果子冲那边砸了过去,嘴里咕嘟,“为老不尊以大欺小,有多远走多远,回家教训你孙子去!” 小儿模样惹得后面的喾蠡“哈哈”笑了出来,招呼自己的老搭档转身离开,那稽耜一时间也是玩心起,临走还不忘望那边的雪洞里吹了一口气,刮起一阵龙卷风,直将藏在里面的元易灵嬍吹得翻了好几个跟头咕噜噜滚了进去。 两条老龙腾空驾云,上了对面的雪崖,但见赫连玄卿与玄天烈龙还是那般模样,稽耜不由得摇头又叹气,“这回怕是伤了内脏了。” 喾蠡微微皱着眉头,“若果不是那地方我们去不得,也不至于让他造成现在的后果。”顿了一时,便抬起自己的前爪将两道元气链传送了过去,被稽耜一把劫开,有些生气,“你要害死他怎么着?” 喾蠡瞧了他一眼,“总觉得不做点什么有些愧疚。” 稽耜“哼”一声,“做也得讲究做什么,我们的元气跟他七经不合八脉不通,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喾蠡不再说话,叹了口气,望着下面的人默然无语,荡开一层法印将上面落下来的雪花拦截在半空,此时此刻他能为自己这位老主顾做的,恐怕也只有这些了。 道门暗狱中,颜清告辞犴裔走出牢室区域,步过长长的密道,来到一片宽水域上的蜿蜒长廊之上,中间散布着几十座小亭子,地方颇为宽敞,四周灯火也要比其他地方明亮些,乃是供这些暗狱工作人员工作期间短暂休憩的地方。 地下水流从一边的渠道中灌溉而入,又从另一边而出,经过中途,带动地潭中各种动机发力,以供那边各种工具措施之需,设计之巧妙也让人不得不暗赞一声。 站在亭中,望着眼前一片水域措施,颜清沉默了许时,直到后面抱着一抱文书的小司站不住脚晃了一下身子,他方才开了口,“怎么,阴阳门贵徒对我道门的暗狱设施可有意见?” 听了此话,红浮罗也算是明白过来眼前这人为毛要自己一直抱着怀里这些东西跟着他出来了,不免心中也是一丝悸动,他竟然早就发现了自己。 将怀里的东西一把扔到旁边的桌子上,红浮罗摘了头上的帽子,嘴角勾起一丝阴笑,“道门的四爷果然非同凡响。” 颜清转头看了他一眼,继而回头道:“言重了,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自家的暗狱被外人闯入,此人非但没有发难,反而有彬有礼,红浮罗瞧着眼前人心中早防了一道戒备之心,“无他,只是想知道一些抓那些丫头的人的讯息罢了。” 此话倒也没有掩饰什么,颜清听着却好笑,“难道你们阴阳门的人也被抓了?”他自然知晓那菩嘲萨的遭遇。 红浮罗哪里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本来阴阳门与那些蛟人的交往就已经被外人所知,现如今要说他们抓了自家的人,不免有些窝里斗的意味,让外人听起来嘲讽也难以避免。 不闻身后人做声,颜清自顾自笑道:“如果仅此而已,大可告诉我们便可,又何必费劲跑到这里来打听,如果彼此产生了误会,在现在这个时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红浮罗压着脑袋勾起一丝冷笑,“我不过是来看看,完了自然会走,不会惊动其他人,四爷言重了。” 听了这话颜清笑道:“看来你很是自信嘛。”回头道:“你当真以为自己来无声去无影?” 一句话问得身后人面色一怔,随后目光便被旁边桌子上的一块托屏吸引,那里面播放的,正是自己从一开始潜入进来的身影,面色不禁一白。 颜清转过身来,“虽然你有意避过一道道法障,但就从来没想过那些看不见的隔防么,一个门派的暗狱,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之前狱长在密道放着那么多小司不叫,偏要使唤你一个眼生的,是何用意?” 一句话问得红浮罗震了一下,喉咙里“咕咕”两声,却也并未说出些什么,可在这个时候自己还能说什么,本以为自己今夜的行动神不知鬼不觉,到头来却是让人家给涮了一通,怎么说都是自己没面子吧。 瞧着一时无语的少年,颜清并未再扯着旧题不放,径直走到对面的桌子旁站住脚,打开了其中一卷文书,翻了两翻,最后将其中的一册拿过来给对面人展示了,“刚才那些人胸口都印有这样的一个图案,你看看,是否眼熟?” 红浮罗看过去,册子上贴的是他们在那些人身体上拓下来的图案,不是别的,正是他们阴阳门派独有的徽章,每个阴阳门弟子身上都有的痕迹,不禁心中一冷,“阴阳门弟子的都是在后脖颈,胸口之说子虚乌有。” 听了这话颜清好笑一声,“我也未说他们就是阴阳门派之人,阁下自己倒先一步猜出来了。” 红浮罗,“……” 第一百二十五章 “虽然你我是知道这其中的差别,可若是让外面那些不知情的,很容易产生误会呢。”颜清瞧着对面人笑了一声。 红浮罗眉头微蹙,“你什么意思?” 颜清放下手里的文书,“听说近来贵门经常与其他门派发生冲突?” 红浮罗道:“各门各派立足于世,为了自家的利益摩擦起冲突很正常,但也并非你所说的经常。” 颜清道:“那就对了,据我所知,别的门派对阴阳门可是怨声载道,如果他们与你们无仇,又何必斤斤计较,我所担心的是,正是这些人狐假虎威,打着阴阳门的旗号在其中作乱,坏了贵门的名声。” 红浮罗转过脸,“此事的确属实,我们也在调查中。” 颜清“哦”了一声,似乎很是意外,“既然如此,贵门又为何处处维护他们呢?” 听了这话红浮罗明显有些不同意,看了对面人道:“你何时见我们处处维护他们?” 颜清在石凳上坐下,捻了一个茶杯在手中,“你我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彼此之间就不必再虚情假意了吧,虚伪之举很让人可笑的。” 红浮罗冷笑一声,“你是在怀疑我阴阳门叛徒之变?” 颜清挑起眉头看了他一眼,“难道不是么?” 红浮罗转过身面对了他,“四爷这话大可放到天亮大会上说,此时与我来讲,又有何用?” 颜清不在意他后面的话,只是有些在意时间问题,“阁下对时间的把握倒是很准时。”话刚说出口,那边崖壁上的时晷就敲响了子正之时的钟鸣,引得红浮罗不由自主的往那边瞄了一眼。 颜清抬头看了对面的小子,笑道:“有些事情天亮之后自然会在众人面前摊牌,到时候你可别被吓着。”不等红浮罗如何反应,遂起身望了那边的时晷道:“不想死就快点儿离开这里,再等一时,你可就要被这里的防生咒嚼烂脑子了。” 防生咒是元清伏翟当年在这里布下的一道密咒,每当子夜时分,就会毫无生息的在暗狱这片地狱中自动搜索外来的生气,在这个时候走掉的,寻着味道也能将你的面孔呈现出来,走不掉的也不会向上级汇报,直接索了性命,管你是谁,故此在这里工作的人都是被扫描了全身讯息的,抓进来的犯人在第一时间内也导入了相应的信息,除了他们,就再无一例外。 当然,还有颜清这些时不时过来察看的小爷等诸位长老们…… 知道当下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也得知自己在这里寻不到菩嘲萨的消息,可红浮罗却有些不明白,“你知道我是潜入进来的,见了那么多不该看的,还肯放我走?” 颜清耸了耸肩膀,“虽然我们这里是暗狱,但按实情来讲,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家着想,不该看的……你又不该看什么?” 红浮罗想起停尸间内自家的那些人,却也不想说出来,脸色呈现被颜清看穿,“你是说你家的那些人吧?当年门派之间所立下的规定想必你也知道,在不得允许的情况下私闯其他门派地域的人,格杀勿论,况且,那些还是来我门派作乱的暴徒,在这里我可以跟你讲一句,他们都是该死之人,我们探寻他们的思想不过也是要知道他们来此的目的,由此来讲,就又要牵扯到两派的对立关系了,这些事情,还是放到天亮之后再讲吧。” 红浮罗无言再讲,转身要走,又被后面的人叫了一声,抬手扔了一个盒子过来,“之前法门小儿从你们那里拿的东西,现在还给你,以后不许再发难与他们,不过还要记住一点,此物本是我道门所有,无论是什么原因到了你们手上,总有一天也会物归原主,小子,这次我放你离开并不是怕你那师傅与我道门发难,而是我个人对你有兴趣,以后较量的时候多着呢,实在是想知道等你长大后会是个什么狠角色。” 红浮罗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回头冲那边人冷笑一声,“希望到时候你不会后悔。”说完便纵身跃入一片黑暗之中…… 雪谷内,漫天的大雪依旧未停歇,打坐了许时的赫连玄卿终于将体内最后一股淤血逼了出来,与他同神共意的玄天烈龙收回自己的元气链,伏在地上一时却也无法腾起身子,略显疲惫的在那趴着。 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己衣衫上那一片污红,赫连玄卿却如释重负的长长输了口气,将腹中一股污碎之气荡清一空,抬起头,就见着两位赤尾元老正在面前浮着,看着他睁开眼,稽耜抬起爪子拿指甲轻轻点了他额头,“小儿可还好?” 赫连玄卿被他戳的身子往后倒了一下又弹回来,被这位龙老闹得好笑一回,抹了下巴上的血迹道:“让你们费心了。”回头看了后面的玄天烈龙,看着老故友有气无力的样子拱手道:“多谢前辈相助。” 玄天烈龙趴在那里无精打采的瞄了他一眼,抬了抬前爪做了个“无谓”的动作,也未开口说话,放下去的爪子扑开一团雪渣滓,倒是将他自己的眼睛迷住了,老朽的模样看得那边的喾蠡好笑,“老东西,总算看到他一回狼狈了!” 看到这边无事,两条赤尾龙便转身下去给元易灵嬍报喜了,一方面也得顾着那人的安全问题。 撑着身子强强站起来,赫连玄卿晃了两下方才站稳了脚,转身蹒跚到玄天烈龙身边,那边刮来一阵风,又将他给吹倒了。 靠在老故友脑袋上,散在雪地上的毛发倒是一层极好的铺垫,赫连玄卿舒服的坐在那里,抬手拍了拍玄天烈龙的老脸道:“下面小子身体不好,接下来能不能送我们一程?” 玄天烈龙膈肌着眼儿还在流眼泪,听了这话“切”了一声,“回道门不过一会儿的时辰,让刚才那两个老家伙去不得了,还非得扯上我?” 赫连玄卿笑了笑,“不是回那里,是去别的地方。” 一听这话玄天烈龙怔愣一时,随后便反应过来,“你还要继续去寻找那些东西?” 赫连玄卿望着幽幽雪谷有些怅然,“恐怕大祸将至,我也没有多少时候了,能多做一些是一些。” 本以为这位一直以来很是了解自己的老朋友这次一样会鼎力相助,可结果却让他有些失望,玄天烈龙摇了摇头…… 第一百二十六章 “赫连,其实有些话我早想说了,你现在所做的事情,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做燃料,我能帮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以前甚至于现在你只想着去寻回那幽冥古刹,以为那样才是尽了自己的职责,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生命能够延续到将来,到那个时候所发挥的作用会远远高于现在,如果你再一意孤行,到最后必定是得不偿失的作为?”玄天烈龙说完斜了眼睛看下面的人。 被他甩到一边去的赫连玄卿费劲的爬回去坐好,叉啦着两条腿将上面的龙眼看了,“前辈此话差异,我生有我命,我命有我时,怎么能拿现在而论述将来呢,难不成我要放置现如今的事情不管,放任那妖魔祸乱世间的时候再出手么?什么才是得不偿失,这才是得不偿失,以后的事情自有后来人居上,那是他们的天下,到时候我们也该退出历史舞台了,趁着现如今胳膊腿还能活动活动,好好抢了他们的风头,再过几十年啊,你我可就是本子上写的传奇了,到那个时候才叫他们敬仰呢!” 玄天烈龙瞄了一眼下面人,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要真是在乎这些名利,当初也不会选择去做一个隐姓埋名的灵归侍者了。” 赫连玄卿坐在下面自顾自好笑了一声,“那照前辈这么说我该做个什么?” 玄天烈龙望着远处纷纷扬扬的大雪叹了一声,“别说那没用的了,你打算要去哪里?” 赫连玄卿道:“东冥隍城。” 玄天烈龙道:“处在东天角的那座小城?” 赫连玄卿点了点头,“正是。” 玄天烈龙好笑一声,“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村子,怎么可能存在你要找的东西,你从哪里打听到的?” 赫连玄卿眉头一挑,“谁能告诉我什么,我自己感应到的,前辈把我们送过去就是了。” 玄天烈龙道:“既然下面那小儿身子不适,你又何必带着他过去,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赫连玄卿耷拉着脑袋顿了一时,最后念叨,“他能帮我。” 玄天烈龙对于这个回答也不再多问,转了话题,“那你留下的那两个小娃娃呢,刚到那里人生地不熟,你又跑了,就不怕他们有个三长两短?” 想起自家两个小儿赫连玄卿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暖,笑道:“已经不小了,再过几天都到了十二岁了,我总不能一直在他们身边看着,猫儿长大了还要出去跑跑呢,我可不能将他们养成温室病草。” 玄天烈龙吹了吹胡子,“你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听天由命了?” 赫连玄卿眉头微微皱起来,“前辈这话何意?” 玄天烈龙瞥了他一眼:“刚过黄口的小儿你就要撒手不管,当初是谁说的他们与常人不同,需得人好好照料,现如今又要撩挑子,真是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前些时候那黑白两个小家伙的老祖宗还托人向我问话呢,唯恐自己的小孙子在人间受委屈,我还跟他们讲正在成长期,过了几个劫就长成人了,现在倒好,你要跑了,留下两个黄毛小子去照管他们,怎么,你是想那两个小东西不敢造反是不是,不怕他们带着你那俩宝贝儿子跳火坑?” 几句话似乎挑起了赫连玄卿的心思,可毕竟那边的事情那么重要,不得不再嘟囔两声,“我已经叫人帮着照看他们了,等到伏吟回去之后便能收为坐下弟子,到时候肯定是能管教好的。” 听了这话玄天烈龙又“哼”了一声,“管教个屁,现如今道门那边忙成那个样子,你那师弟就算是回去也顾不上你那两个小儿。” 赫连玄卿抬头看了眼前龙,“正是因为城中出乱,我才着急要将那冥器找齐么!” 玄天烈龙皱起了眉头,“就算你找齐了又能如何,你能镇住尸九,能抵挡的了下面人要造反么?” 赫连玄卿有些气恼,闷着脑袋坐在那里不说话,玄天烈龙扭头看了他,“赫连,一直以来你都以灵归侍者的身份自居,我记得当年可并未有人赋予你这个称号。” 赫连玄卿瞪了眼,“前辈什么意思?” 玄天烈龙撇了嘴,“说来,你还是脱离了自己的岗位了呢,只当那东岳老儿不知情,可真要追究起来,你要负的责任大了去喽。” 赫连玄卿眉头一挑脑袋一横,“当年那幽冥古刹被打散四处,我是与九位阎罗元老商量过的,他们给我出的主意,现在追究,能追究我什么?” 玄天烈龙晃晃脑袋,“我不管,反正我的意思就不让你过去。” 赫连玄卿悠悠笑了一回,“前辈是怕我死了你又找不到称心的主顾?” 玄天烈龙幽幽望了他一眼,“你要是觉得这么想心里舒坦些我也不反驳你,我活了这么久,还真没遇上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 赫连玄卿,“……” “哈,哈,哈……”瞧着他那个模样玄天烈龙拍着爪子大笑了起来,溅起来的雪渣滓撞得哪里都是,最后被埋了半个身子的赫连玄卿挪了挪地方,将话题引向正轨,“那照你的意思,接下来怎么着?” 玄天烈龙望了望天上,“也许,你所说的那个将来,现在已经到了。” 赫连玄卿跟着往上瞧了两眼,“什么意思?” 玄天烈龙有些头疼,抬起爪子在下面人脑袋上戳了一下子,“怎么跟着我老是不带脑子过来?” 赫连玄卿被他戳的一头栽到雪堆里去,拔出来,捧着自己的脑袋有些急眼,“刚刚长好还没转起来呢!” 玄天烈龙白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该让你那两个小娃娃登场了,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经历风雨怎能成人,英雄可不是说当就能当的,你这个养父说是要让他们历练历练,却每每替他们出头,到头来害他们的可是你自己。跟着他们的那两个小东西也不是生来就能当神尊的料子,不管他们老子娘是谁,不磨砺磨砺还是两个废物,又或者是走了歪门邪道,到时候他们那老祖宗和老子娘要是来找我麻烦,可别怪我把责任推给你!” 听了这话赫连玄卿皱了眉头,“当年你把那两个小东西交给我的时候可没告诉我他们是何方神圣,直到现在我还没见过他们的爹娘呢。” 玄天烈龙瞥了了他一眼,“我不告诉你你不会自己瞎想啊?猪也能猜到由我烈龙佬儿送出的东西必定非同一般!那不见头不见尾的老两口儿,子孙是说有就有的?八百万年也不出一个,偏巧了,还给你碰上了,还是个双胞胎,男孩儿,天哪,他们的父母有那个造诣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了,还你见他们,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想见他们的人多了去了,你那师傅太初老祖还排不上队呢,能把他们的两个宝贝儿子交给你,算是你积了八辈子大德了!” 被狠狠鄙视了一回的赫连玄卿坐在雪窝里一双绿豆眼,憋着嘴瞧着上面的一只龙眼无言亦无语……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细雨蒙蒙又延续了一整夜,到了天亮也没见停下来,就让这个到了夏末的天气有了一股秋来的凉意。 道门府邸中从天未亮就忙碌了起来,被调过来的工作人员前后清点着会议所需的物品,以及中途所要转换的场地安排还有各种文书卷轴,守在外围的安保人员在这前后几天内昼夜二十四小时轮班值守,里外九重把关,严格防护内外场地的安全,而被调遣过来的暗守人员不能露面,只是在暗中值守,遍布各个角落。 城中上空的侦查员也在之前的人数之上增加了三倍,将整座城池的风貌情况尽收眼底,巡查司的酷吏们也加派了人手,在城中不停的巡查,尽量减少辎重闹事者的存在,这么一来,往日里热闹的城池一发变得严肃起来。 吃了早饭,少卿与君泽被羽落软拉硬扯的带到会议厅前的候场所,看着周围尤为隆重的一幕让两个小儿有生以来感觉到一丝的震撼,人员汇集彩旗高悬,纷纷杂杂又显得乱中有序,会议厅正前方矗立的就是十一大联盟门派的徽章标旗,下面站立着二十二名身着制服的旗手兵卫,威严之势不言自明,将这边两个小儿瞅的一阵发愣。 手里摇着两面小红旗,少卿望旁边的长椅上一坐,望着眼前的壮观场面有些小兴奋,“其实来这里坐坐还是蛮有意思的嘛!” 君泽瞅了一眼在那边忙活着又不知道做什么的羽落,回过头来又看了旁边的小卷毛,将手里的两面小红旗往他怀里一扔,揣了口袋靠在一边的柱子上,微微蹙起了眉头,“能来这里坐着的人可不是像你这样的大闲人,你以为是来这里玩的么?” 少卿趴在那里嘟着腮帮子“卟卟”两声,“我才不是玩的呢,我是代表老爸来这里做代表的!”说着话揪了揪早上羽落给他贴在衣服上的“大代表”三个字。 君泽白了他一眼,“给你贴个主席你还就以为自己是主席了?” 少卿晃晃脑袋,膈肌着眼儿叹了口气,“你不说我还忘了,昨天他们的那位大师兄被人伤成那个样子,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起来呢,主持大会的主席是不是要换人了?” 君泽撩了一下额前的刘海,抬头望了望远方半空若隐若现的雪峰,细雨蒙蒙中另有一番韵味。 旁边的小卷毛还在自顾自的嘀咕,君泽在他旁边的长桌上坐下,捡了桌子上的小红旗拿在手中摆弄着,瞧着他那个无聊模样少卿“嘿嘿”乐了两声,抬手在眉头搭起小帐篷望远方眺望了一眼,仙山似得雪峰好似海市蜃楼,让人不由得心生向往。 “听说,老爸的师傅就是住在那里。”少卿嘟囔了一声。 君泽瞄了他一眼,“你听谁说的?” 少卿坐直身子,“都这么说的,你没听过啊?” 君泽白了他一眼回头不说话,小卷毛从后面爬上来勾了他脖子,满脸坏笑,“怎么样,既然在这里觉得无聊,有没有兴趣跟大哥去那里浪一浪,我们去见见我们的老爷爷如何?” 君泽斜着眼珠子瞥着耳朵后面的人,“你不是要在这里做你的大代表么?” 少卿拍了拍他脑袋,“哎呀,跟小弟比起来,那算什么?” 君泽扭了下脖子甩了他一回,“那你的小虞姐呢,你不去看她了?” 少卿捧着自己的脑袋摇了两摇,“姓方的那几个小子一直在那里呆着呢,我不想跟他们照面,反正那个禹老头儿会照顾好她的,回来再过去也不迟。” 君泽抱着胳臂望旁边柱子上一靠,“可我们现在还被人监视着呢。”说着话看了那边的羽落一眼。 少卿喉咙里咕噜一声,“装死回去睡觉不得了,反正他是要在这里待着的。”说着话就往桌子上一趴,摊开了四肢。 君泽,“……” 日至东南方,从驿馆而来的各位门派代表经过一重重的检查之后终于跨进了候场所,儒门的小白,仲书,墨门的青冥,齐桓,法门的韩子非,李法斯,阴阳门的若佛,阿兰那,农门的凝寒天,千冬月,兵门的苏童,澹荡,名门的惠连施,邓辽析,小说门的庸金,龙古,杂门的獠,通赤,与道门的阴爻,相柳,颜清,韦丛,龙荼步入会议大厅,但是跟在后面的离罫星昧星衍,洛书丹青丹砂,红浮罗,九黎族九黎翅,玉砚金书几个小儿却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的候场所与其他众弟子等候,如果里面有需要自然会召见他们。 就在外面天鼓敲响之际,坐在一角的一群小子就看着两个人抬着一个小人儿从那边匆匆走了过来,旁边跟着两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看得清楚其中一个正是羽落,而跟在他旁边的那个小子,似曾相识,至于躺在担架上歪嘴挤眼流口水一副病的半死不活的小子,不太认识。 “诶,那不就是之前我们在树上看到的人么,他们是哪个门派的?”看着几个人从眼前走过九黎翅念叨了一声。 九黎族瞄了那边一眼,没有说话,那边坐着的离罫便探了脑袋过来,冲着这边的姑娘满脸堆笑,“他们可不是哪个门派的,是前几天道门刚回来的那位元老的儿子,地位要比我们这些小弟子可高贵一些!” 听了这话九黎族白了他一眼,“照你这意思,你是觉得自己比他们下贱一些了?” 离罫勾着嘴角面色不变,“下贱说不上,不过要论生死,我们可一定是走在他们前头的‘先驱’,谁让他们是那位人物的后生呢!”说着话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九黎翅在一边看了他,“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离罫道:“元微玄宫啊,几百年前从这里消失的一个神人,前几天因为墨门的事情又回来了,就带了这两个小儿来喽。” 听了这话九黎翅有些惊讶,“几百年?” “啊!”离罫点了下头正要跟人家姑娘好好套套近乎,却被那边的大伯子哥一把揪了出去,瞪了小子一眼,九黎族回头将自己妹子的目光从那小子身上夺回来,“听他瞎说,不着边际的,就知道忽悠!” 离罫,“……” 安排好医馆内的丫头,阔落几个人放心不下青冥,便在后面跟了过来,刚至门口,就见着羽落带着两个人将君泽少卿送了出来,看着依旧满脸阴晦的小子他们倒是没什么触动,但是在看到躺在担架上瘫的几乎背过去的少卿阔落心中动了一下,不过在看到小子偷偷瞄自己那一眼后,便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哟,这是要躺尸的节奏啊!”看着少卿那个模样鲁羡惊了一声,忙的拉住了自家小爷的胳膊,“小爷,你不管啊?” 阔落嘴角勾着一丝坏笑并不在乎,摆摆手继续往那边走,在被守门人坚决挡在门外不让进之后,方才有了去看看刚才那俩小子又玩什么花样的心思…… 第一百二十八章 山下天鼓敲响九阁,一处连着一处从城正央的会议厅一直蔓延到四面的城门,随着一阵轰和之声的响起,十一大门派第二十七届联盟大会就此拉开了帷幕。 而就在此时此刻,终于逃脱了羽落看管的少卿与君泽正坐在黑白二奎身上腾在灵修峰的下半腰,偷偷摸摸躲躲藏藏,唯恐再让守在下面的那些身着制服的家伙逮到。 灵修峰本是座雪山,山上的雪终年不化,虽然也是冰泉潺潺冻木成林,却也是到处悬崖绝壁天线一横,山势很是险要,所以两个小娃娃从下面上来走的并不轻松。 “一个破土丘,也让那么多人来守着!”被追了好一路的少卿趴在白奎身上满脸不屑,慌得脑门上密着一层细细的汗珠。 君泽撩着身上的棉衣扇着凉风,瞭望着四周道:“那我们现在要往哪里走,上面可就是雪了?” 少卿跟着往上看了一眼,蹭了蹭清水鼻涕鼓了腮帮子道:“都到这里了,不往上去哪,下去还得跟那些人撞上呢。” 君泽不再说话,心知他意的黑奎吐着泡泡便腾身往前了。 在大夏天里登上雪山,对于他们两个小娃子来说还是平生的第一次,平生第一次觉得夏天还可以这么冷的。 登上半山腰,空气已经冷的让人禁不住了,四周除了树就是雪,看不到一个人,更别说一间房子了。 瞭望四周皑皑白雪,少卿缩着脖子上牙直打下牙,“那老头儿是不是个傻瓜啊,放着下面那么暖和的地方不住,偏要跑到这种鬼地方来!” 君泽坐在黑奎背上也是一直僵着身子,听了前面小卷毛的唠叨不免有些心烦,“放着下面那么暖和的地方不呆着,偏要跑到这种地方来!” 一听他这话少卿回头瞪了他,“还不是你想上来我才陪着你跑过来的?” 君泽蔑视了他一回,“自己想上来还扯着我。” 两个小人儿你瞅我我瞅你的僵了一会儿,随后便各自嫌弃的背过脸去,再不愿多看对方一眼。 俩人虽是照样闹着往日里的别扭,但也都毫无退意,趴在黑白二奎身上慢慢往上磨蹭着,君泽不时地将带来的酥饼塞进黑奎嘴里,看得那边忘带干粮的少卿忍不住咽唾沫,白奎更是眼馋的直翻白眼,忍不住跟那边的靠近些,鼓起自己胖胖的脸蛋含羞的笑了一个,君泽正要给他一块饼子,严重自尊的少卿却拍了那娃娃一巴掌,小家伙无趣,只能摆摆屁股接着往上了。 过了一道栏墙,气温已经到了零下,就在少卿拍着又打懒的白奎往前的时候,无意间就看着矗立在悬崖边上的几颗大桃树,可谓是参天,树枝散开掩了一大片地方,叶子已经落得不剩几个,被下面厚厚的白雪压在了身下,枝头光秃秃挂着成千上百甚至上万的桃子,大的如同小儿一个脑袋,小的也抵俩拳头,各个红的娇艳,让人看着垂涎三尺。 一看见有吃的东西,刚才还闹着冷气的白奎顾不得背上的少卿,刮着一阵旋风就冲了上去,正当他要张开小嘴大快朵颐一顿之际,被上面闪着老腰的少卿一巴掌拍了下去,大半个身子埋进了雪里。 雪地上滚落着从上面熟透落下来的果子,白奎虽然趴在那里动也不能动,但绝对是少不了他的吃食,瞧着他那个贪吃的模样,怀里抱着两个大桃子的少卿狠狠鄙视了一回。 “东来无主西道无官,莫名来的东西你们也敢乱动!”从后面上来的君泽看着前面来的两二货各自抱着各自的果子啃得喷香,阴着一张脸怨了一声。 少卿站在没过他腿弯的雪地里,举着手里的果子冲这边满脸嘚瑟,“哼,还东来无主,你有饼子,我们有果子,比你那大了去了,羡慕嫉妒恨吧?” 瞅着小子那德行君泽就不想说话,坐在黑奎背上只将手往前一伸,就摘了一个碗大的桃子来,虽然看着果色实在是好,但手感却是冰的入骨,当时就将那东西丢了下去,落进了白奎的嘴里,瞅了一眼那边嚼的正香的人皱眉道:“这么凉的东西你也敢吃?” 少卿抱着桃子啃得满脸汁水,听了这话昂起了小脑袋揉着自己的肚子道:“肚子里烧得慌,正好败败火气!” “刚才你不是还要冻死了么?”君泽紧紧裹着棉衣冲那边的人瞪了眼。 少卿“嘿嘿”一笑,“肚里着火,脸上结冰,修为两三重,这是大造化!” 盗用了赫连玄卿之前说过的话,君泽对他不已然,望着那边的几颗桃树与满树的果子蹙起了眉头,“这么冷的地方,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 少卿趟着厚雪想要到白奎那边去,走了两步也就站那不动了,有些气喘,腿太短,没办法,“这地方千八百年不来一个人,结了桃子也没人来采,这么多年过去了,桃树都要成精了,在这种地方生存下来有什么问题?”说着又大大的嗑了一口果子,喷着满嘴的汁水道:“那太初老头儿是老爸的师傅,都多大岁数了,小臭老头儿不好好在下面待着享天福,愣是要跑到上面去待着,怪不得之前老爸不想上来见他,却原来是这样的鬼地方!” 撇过下面唠叨个没完的小子,君泽与黑奎又往上走了一些,探着脑袋近距离去观察挂在枝头的那些东西。 少卿费劲的高跷着两条腿,使了吃奶的力气才走到白奎那边,瞧着小家伙埋在雪地里还在生命不息的吃着,少卿打心底有种难以言喻的沉默感,瞧着上面那人在那里弓着身子打量着什么,便敲了敲下面家伙的脑袋,本来是想上去呢,谁知道这白奎一时间吃的上瘾,趴在那里头也没抬。 看着他那个模样少卿忍不住又来气,“贪吃也不带这么丢人现眼的,看人家小黑!”啃着手里的桃子抬手指了上面的黑奎。 听了这话白奎终于抬头瞅了他一眼,本来就胖的发福的脸被满嘴的桃子塞得更显肉嘟,两只大眼水汪汪的转悠着,大半张脸都被汁水泡红了,也不知道他是拿嘴吃呢还是在拿皮吃呢,猛地一抬头好似从雪堆里钻出个年画上的红脸蛋娃娃,看得少卿一阵鄙夷。 殊不知,这白奎腹中含有琉璃火焰根晶,本来在这种寒冷的地方是可以护着自己以至于他的小主子的,奈何刚才在下面被那些人一通狂追,又载着少卿爬了这么高,正直成长身体完善本事的时候,好似火焰呼呼在腹中冒烟,虽然外面冷的寒手,肚里却着了火似得滚烫,所以一看到这里有着这样的冰桃儿,拿来冷肚饱肚再好不过,一时吃的上瘾,却让少卿当成了好吃鬼,又不会讲话,嘴里只是咕咕着那几个不知道从哪学会的字眼儿。 撇了还在那里吃不够的家伙,少卿转身就要自己爬上去,奈何人小腿短雪又厚,趟了一趟子雪沟也就七八步的距离,便一脸趴在那里再也起不来了,哈哈吐着白气。 就在他趴在那里有气无力的啃着果子的时候,就看着那边的雪堆里似乎有什么动静,咕戎戎像是地底下钻出来的老鼠要出来了一样,让这边的小人儿瞧着心中咯噔一声,那得有多大的耗子才能在那么厚的雪下面造出这么大的动静……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话说少卿趴在那里,被远处雪堆上的动静惊了一回,稍稍直了直身子,将手里的桃胡冲那边砸了过去,刚才还在蠕动的东西就没了动静,看着更是让人有些发毛起来。 呆了一会儿,那边的东西又开始活动起来,而且也不再是之前的一处,带着周围,七八个地方都鼓起了一个小雪包,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有的竟然还在雪底下跑了一段距离,唬的这边的小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蹲在那里,半个身子陷进了雪里。 “小泽……”一时被吓着的少卿冲那边喊了一声,又极力压着嗓子,唯恐惊了那边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虽然并不知道它们能把自己怎么样,但有时候害怕的就是这种不知道的后果,让人想想都觉得汗毛直立。 “小泽……”又叫了一声,依旧没有得到那边人的回应,扭头看过去,早见那小子和黑奎跑了老远开去,荡在半空掩在一片枝杈中间,哪里看得清楚的身影,更别说叫了。 少卿有些温丧的回过头,本想着再看看那边的东西什么动静,却不料刚才还是七八处鼓包的地方此时此刻已经在那边布满了一片,不仅是那边,还有另外的方向,好似一个个小型坟冢一样,有的甚至在雪地上拉开了一趟甬道,就像是坟冢里面的尸体在这个时候开始了他们的闲庭散步一般,不过更让少卿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刚才转头又回头一眨眼的功夫里,早有一趟甬道通到了他的面前。 距离不过两米,小儿瞧着面前的鼓包不由得绷紧了一张脸,愣将一时,手里攥了两个大桃子抬手就砸了过去,张了张嘴,却没叫出来什么,不是不想叫,是一时忘词儿了。 被砸着当头的东西不知后退,反而又往前拱了拱,更是让少卿摸着雷电似得浑身一麻,从头顶哆嗦到脚底板,毕竟还是个没长全乎的小崽子,碰着这种情况少不了一惊一乍的,当时就炸了毛似得一蹦三长高,连爬带滚的转身就逃,后面那东西听到动静先是顿了一下,不过随后也顺着前面的声音追了过去,后面又跟上好几个。 被追的落荒的少卿一阵破天荒的嘶叫,将那边趴在雪堆里的白奎唬的浑身一个哆嗦,将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上他背的几个小老头儿给晃了下去,当时也没在意,只顾着自己小主子那边,腾身就冲了过去,一脑袋将少卿拱到背上,飞身跃上半空,正赶上从那边过来的君泽。 “怎么了?”看着趴在白奎背上一脸死相的小子君泽问道。 少卿不理他,扭曲着一张脸死死盯着下面那几趟雪鼓,君泽跟着看过去,几个小东西杵在雪里动也不动,便将黑奎啃剩的半个桃子狠狠砸了过去,当即就将上面的雪砸飞了大半,露出下面苍苍一撮白毛。 “白毛鬼啊——————————————————!!!”一看到下面漏出来的东西少卿趴在那里大叫了起来,满是惊恐之色,却并不见小子有什么动静,瞧着又是一股矛盾。 君泽懒得搭理他,低头又去看下面,早见雪渣滓被下面的东西拱了开去,一晃眼,从里面蹦出来一个小东西,待他滚落到雪地上仔细一看,却是个只有十多公分的小老头儿,又被雪埋住了大半个身子,如果不是身子小重量轻,估计还得陷下去。 盯着雪地上架着两条小胳膊在雪地上撑住身子的小人儿,少卿“哇哈”一声叫了出来,随后,跟在后面以及周围的那些小鼓包里,也都陆续蹦出了小东西,一个个就跟热锅炒豆子似得,一蹦一个,一蹦一个,一蹦一个,哗啦啦啦一会儿就是一大片…… 各个背上背着一根小树枝,树枝一头绑着个小桃子,身上穿的是常人小了几十倍的衫子,颜色各异,样式却都是一个,光着小腿和两只脚,秃噜噜长着几根稀疏的黄毛,地中海的脑壳,围着大半圈荒草似得白发,大眼睛,小鼻子,大嘴巴,下巴上挂着几根黄黑的胡须,手像是爪子,搞不清到底是人还是没进化好的其他生物。 “是山神?”瞧着下面的一片小东西君泽嘟囔了一声。 少卿趴在那里拧着两道眉毛道:“是小探报,我们以前在墨门那边见过的!” 听了这话君泽也觉得下面的小东西眼熟起来,这个时候下面的小人儿却冲他们发起难来,跳着高就砸了几个烂果子过来,黄黑的面孔由于情绪激动泛起潮红,嘴里大叫着,哇啦啦一片槽响,声音尖的刺耳,却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又是哪国的语言?”少卿擦着白奎身上被砸的污垢一时间纳闷,却又识得那是暴怒的面容,不禁嘟起了嘴,“他们好像很生气哟!” 一时间搞不懂情况的君泽瞧着下面的小东西歪着脑袋也有些郁闷,就在他们二人在上面望着下面一片小东西乱蹦跶的时候,黑白二奎似乎对这种槽乱很不耐烦,嘴里的火与水说来就来,直将下面的豆子冲的哗啦啦倒成一片,浑身冒着青烟顺着浪头一浪接着一浪的滚下山去,幸免于难的见着这情况当即脑袋一栽又扎进了雪堆里,惶惶不敢再做声响,刚才还热闹闹的一个场子,瞬间变得一片死寂,唯有黑白二奎嘴里还没收干净的火苗和清流,啦啦淌着,滋滋烤着。 少卿回头看了看自己小弟,后面君泽也瞄了一眼小卷毛,两个人也不知道会了谁的意,便驾着自己的坐骑慢慢下去,想看看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谁料想还没等他们着地,黑白二奎就被从雪底下冲出来的小东西们唬的一个猛子炸了起来。 但见刚才那些没着难的豆子们一个个手里多了一把冷兵器,小刀子小剑子小砍子小枪子小锄子小链娃套子等等等等,全都冲着上面几个小崽子过来了,小弓箭看着小,扎过来的钢针却是实打实刺进皮肉,扎的黑白二奎嘴里“空空”的直叫唤,水火也来不及吐,载着少卿君泽一边炸毛就一边望着山上夺命逃去,下面的小豆子们各自拿着手里的武器“哇哇”叫着,钻进雪里一趟子挨着一趟子的追上去。 一场追逐战就此拉开序幕,大半山的小桃神都被少卿君泽这两个莽撞小儿惊动了起来,持着自己的武器什么也不顾的冲上了灵修峰,远观而去,雪山好似从半山腰划开一道分界线,自上的皑皑白雪一片懆懆蠕动,将被结界堵在下面的守卫们惊得一身冷汗…… 第一百三十章 只说少卿君泽无意食吃了灵修峰上的山桃,虽说不上是天上的仙桃,也无有延续寿命之功效,但这种桃子可是这里三十年才见得上一次的果子,个儿大味美,对于人身体有着极高的营养价值,乃是守在这里的小桃神们三十年来的心血,除了供几他们自己以后三十年的膳食,另一个用处就是捡出上等的进贡给这里的山神老爷,保得他们以后日子太平,对于山下那些凡人,他们可是从来一毛不拔,不知道这是一种自神仙天生以来就对凡人的不屑,还是小桃妖心知没有健全的后果。 可就在今天,本来是要给山神进贡的日子,果子都从树上打下来了,却被突如其来的两个小娃娃给败坏了,山神那老爷们儿可不好惹,关键眼前这俩小子还贼反心恶,伤神不眨眼,简直可恶,简直可憎,简直令人发指! 少卿君泽驾着黑白二奎一阵逃窜,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慌不择路,好几次差点从悬崖上冲下去,四下又是皑皑白雪树丛压压,冷不丁还给搞迷了方向,诺大片的林子跑来跑去都是一个模样,又没有路,只能被后面的豆子们逼着一路往上,可就在他们满头冒冷汗的时候,黑白二奎又凭空狠狠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当时两个小家伙一头就栽了下去。 四个小崽子在雪窝里滚成一团,还没等他们看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下面的东西就追了上来,也不让人问什么解释什么,扒开手里的武器就冲了上来,唬的少卿君泽使了这辈子吃奶的力气将撞得直翻白眼的黑白二奎抗在肩上,踏着没过腿弯的雪就往上跑,可就他们那速度又哪里比得了下面那些小桃神,没过两秒就被扯住了后腿。 砍的砍扎的扎刺的刺咬的咬,被雪埋住了大半个身子的少卿君泽让周围的豆子们围的水泄不通,刀枪林立眉眼圆睁怒发冲冠,当头的一个年纪大点的将怀里的烂桃子撂倒少卿脑袋上,指着他鼻头哇哇大叫,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怎么看也都知道是在骂人的话! 吐掉涌进嘴巴里的碎渣滓,少卿呆眼儿瞧着面前这个小老头儿横了一双眉目,不顾周围人怎么“惩罚”着他,抬起一根手指点了那老头儿一下,那老豆子就一个跟头翻到后面去了,许时都没再翻过来,最后干脆直接躺在那里挺尸了。 这就更加激起其他豆子的愤怒,扔了手里的冷兵器,开始像人一样扣起了手势,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个子太矮的缘故,他们扣势不在胸口,更不在腹部,而是在头顶,然而他们胳膊又短,手又小又胖,还是三个手指头,举起来别说是要在头顶扣出手势了,就是连碰也碰不到一块儿去,只是在尖尖的耳朵上面像小娃子那样摆了摆手指头,揪了揪头上的白毛,紧闭眼目,嘴里念念有词,矮小的身子随着一阵摇摆,晃晃发出微弱的亮光,活像是一群跳大神的神棍。 眼看的一群小豆子要发大决,暂时得了空档的少卿“呀呀”叫着从地上爬起来,招呼那边的君泽快跑,哪料转脸一看,那臭小子扛着黑奎拐啦着两条腿早跑出三里开外去了…… 等到小桃神们念完了台词,摇摆完了身体,嘴里齐齐“喝”了一声,怒睁眼目正要将聚集在手心的热量发散出来,却见之前地上的小子早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两个雪坑,冷风一阵吹过,随后就又是“哇哇”一阵槽叫,捡起丢在雪地上的武器,一头扎进雪里,望着不明方向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就吃了他们两个果子么,值得他们这样要人命的,一群小老爷们儿没娘们儿的臭不要脸的!”好不容易超过那边小子的少卿嘴里大叫着。 眼睁睁看着那边小卷毛将自己超越,君泽心中有些郁闷,当即顿住了脚步,将肩膀上的黑奎望雪地上一丢,砸出个大坑,冷眼瞄着前边还在埋头卖力逃亡的小子无言无语。 呼呼跑的起劲的少卿不经意回头,就瞧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那里的君泽,当下大喊,“你不要命了,站在那里做什么?” 君泽没回话,只是抬手往他背后指了指,少卿跟着回头看过去,当下浑身一个哆嗦,触电似得从头麻到脚,原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刚才还在后面追他们的那些小桃神一半都跑到了前面去,手持武器林林而立,雪地上,石头上,树上,到处都是他们的影子,浑然一副决战沙场的风气,真是不知道这座山凭什么养活了这么多小东西,那边几个桃子也不够吃啊! 被成千上万道目光齐刷刷注视着,这让少卿浑身有些不自在起来,瞧着那边的小豆子们虽然一个个都是怒容满面,却并不见他们其中有一个冲上来发难,不禁又回头看了看后面的小子,那人抬手又指了指斜上方,看过去,却原来是一座巨大的石雕山神像,黑面獠牙张牙舞爪,威严悚目。 小桃神敬畏山神,在他老人家的面前自然不敢闹事,心中却不甘,这俩小子哪里不跑偏要跑到这里来,故意讽刺他们挑衅的怎么地? 坏了我们的好事,山神老爷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喂,就吃了你们几个桃子,用得着这样大动干戈的么?大不了我赔钱嘛,你们干嘛这么拼刀刺枪的?不知道杀人偿命的宪法么?”少卿叉腰冲着那边一片小豆子喊了几句,手上一松,白奎从他肩膀上滑下去,也没砸个坑出来,直接掉雪洞里去了,当即就没了踪影,吓得少卿惨叫一声当即趴下去扒挠他的遗体。 眼见得黑奎那一撞把自己撞得半天回不过神儿来,别想着能帮上忙了,带着他还是个累赘,君泽便让他归了灵元,从后面蹭过来,看着半个身子插进雪里出不来的少卿翻了个白眼,抱着小子晃荡的腿将他拔出来,嘴里念叨了一声,就见着白奎化成的一道白光从雪洞里跑了出来,一头扎在了少卿的脖子里,冰的小人儿浑身一个哆嗦。 “你怎么知道我的密码?”眼见自己的密术被人知道少卿有些郁闷。 君泽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下面的雪,“晚上你说梦话我听到的。” 少卿,“……” 往来虽然都是黑白二奎充当自己的坐骑,但离开了他们少卿君泽倒还是能够架空腾飞的,眼见得四周被围困的水泄不通,当下便双手在胸口扣出手势,口中默念云行咒,两个小娃娃纵身一跃便脱离了灵修峰这个载体,少卿纵身跃上那边的山神像,一脚踩在大脑袋上望着四下的小桃神蔑视的朝天一笑…… 第一百三十一章 “嘿,小崽子们,有本事再给大爷叫一个,你们不是拽么,跟着老子上天怎么地?”少卿冲着下面的小豆子们威严震势,一旁的君泽也跟着压低了眉目。 眼见两个小娃子亵渎神灵,下面的小桃神们可彻底被激怒了,叽叽哇哇的一股涌到石像下面,扔着手里的武器一边往上爬着,那神态简直是要杀人啊。 一见着群众公愤,少卿与君泽怔愣一时,随后便被下面窜上来的一个豆子拿刀砍了一下,虽然只是破了鞋子的表皮,却也将少卿唬的一个哆嗦,踢腾着两只脚就要将下面涌上来的豆子踹下去,奈何人多势众,他又哪里踹的过来,正脑门冒汗之际,被已经逃跑又转回来的君泽一把拽了过去。 两个小儿慌慌忙忙的望着山上跑,后面一群手持刀剑的小桃神死命的追,喊杀声震破苍天,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心眼有多小,为了最初的几个桃子对这两个小儿不依不饶的,让少卿与君泽不由得直冒干汗。 穿过林海,越过山涧,少卿与君泽一通狂奔就奔到了一道悬崖边上,回头看看后面追上来的小东西,算是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太高了,飞不过去啊!”少卿望着幽幽不见底的深渊苦着一张脸嘟囔了一声。 一旁的君泽喘着粗气难开口说话,回头看看,小豆子们高举着手里的武器哇哇大叫着,眼见得就要冲上来,一点也不给人思考的时间,当下便双手在胸前扣势,本以为自己一道法障推过去足以将那些小东西搞定,却不料他们生命力的顽强完全出乎了人的意料。 被法障打的往后滚了无数个滚,最后竟然还能够爬起来,再看看之前被黑白二奎水火围攻的那些,虽然浑身被搞得跟个黑炭似得,但站在那里却还能够活动自如,除了被激发出来的怒火,完全看不出来受到了什么创伤,未燃尽的火焰在他们身上煜煜闪亮,跟注满了查克拉似得…… 面对一群打不死并且具备高攻击力的小强,最好的办法估计就是逃了。 想到这里,君泽立马回头要招呼一边的小卷毛做好准备工作,却不料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迎面就上来一巴掌,直将他打的一头栽下了深渊去…… 少卿站在悬崖边上瞅着眨眼不见踪影的君泽,咧着嘴笑了一个,“我也来了!”说着话再不犹豫,扑身撞了下去。 心里直骂娘的君泽在千钧一发之际死死抓住了一根枯藤,攀在上面贴在倒悬的崖壁上怔愣着神经,这个时候上面的少卿攀着一根枯藤从那边荡过来,冲着发愣的君泽“嘻嘻”笑了一个,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板起老干部的架势道:“小泽啊,革命的成功就需要你这种大无畏勇于牺牲的精神,做的很好,很好,等到老爸回来我一定在他面前好好赞赏你,以后提拔大大滴!” 君泽斜着眼珠子瞄着一边的小卷毛,开始怀疑人生,肩膀上被石头擦碰出来的口子隐隐泛着血迹,瞧着他那个模样少卿憋起一个嘴角,“年轻人嘛,别动不动就来气的,多伤肝脏啊!” 话刚说完,就被君泽一脚踹开了老远,“招呼都不打一个,你明摆着是要害死我————————————!!!” 在外面荡了半圈的少卿转回来,并没有在意君泽刚才的言行,只是脸色有些难看,“上面那些东西要下来了!” 君泽跟着往上一瞧,就见着几个小豆子早就攀着上面的枯藤秃噜下来了好一段距离,当下嘴里喃喃骂了一声,被少卿一把拽着往下磨蹭了过去。 枯藤长得虽然结实,但也不足以延伸到深渊底下,少卿与君泽争分夺秒的下降了一段距离之后便再没了可以攀抓的东西,眼见得上面的小桃神们排成无数个纵队还在宇宇而行,串在枯藤上就跟和尚手里的珠子似得,风一吹就荡了开去,还有几个被甩了出去,直直砸向下面不见底的深渊,一声声惨叫空谷传响,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 望着上面的东西一个个红了眼,少卿想着自家俩人要是被他们捉住不死也丢半条命,当下又哪里愿意,给那边的君泽打了个手势,两个人便荡开枯藤,将自己甩到了里面的崖壁上牢牢攀住,这样高的距离,下面深渊是重雾弥漫,此时此刻天上又飘起了雪花,夹杂着凌凌小雨,寒风一吹,更是冷的让人禁不住,更何况身体还贴在这冰凉刺骨的崖壁之上。 冰凌从上面垂下去足可以打到十几米,粗大的可以当天桥的柱子,少卿攀着石壁磨蹭到一个可以落脚的角落固定住身子,瞧着身边一根粗大的冰凌不禁皱了眉头,冰凌上映着他自己的影子是不错,但在冰凌的里面,好像还有着什么东西…… 正在他盯着那东西发愣的时候,那边的君泽忽然叫了他一声,“你那边的里面是不是也有个人啊? 此话一问出口,当即就将少卿激了个哆嗦,再看冰凌中的黑影,不正是一个人的形状么…… “这里不是灵修峰么,怎么会有这种肮脏的东西?”少卿看了那边人一眼。 君泽明显也不晓得这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上面那些小东西,当下大叫,“他们追上来了,快走!” 少卿不得不撇了冰凌中的秘密,转身跟着往那边转移,君泽先一步过了前面的棱角,少卿在后面跟上去,过了那个峰棱,却眨眼不见了刚才的小子,只有冷冰冰的石壁与缠成一团的乱毛堆,有没有听见任何异常的动静,当下就有些心急起来。 “小泽!”先是压着嗓子叫了一声,听不见那人的回应,少卿有些着急起来,“小泽!”又叫一声,还是不得回应,周围荡漾着来来去去回声,更是将这个小人儿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小泽,你他妈别吓我!” 依旧不得回应,少卿这下子可急了,忙忙的又往前爬了一段距离,慌得脚下差点儿踩空,也顾不得后面那些闻声赶来的小桃神们,四下张望着刚才那小子的身影,口中大喊着,就算是掉下去,也该有个响儿啊! “喂!”就在少卿急的满脑门冷汗的时候,忽听上面传来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去,就见着一个脑袋呱呱正贴在崖壁上看他呢,不是那赫连君泽还能是谁! 当下就将崖壁上的一块石头掰了下来砸了上去,少卿不由得恼火,“你他妈要吓死我啊,连个屁都不放!” 少见他那个样子,君泽一时间也没反他的意思,只是趴在那里压着嗓子道:“我放了,你没听见!” 少卿,“……” 不顾小卷毛什么脸色,君泽只招呼他赶紧上去,“快上来,这里有个洞。” 少卿虽然心中窝火,但看看后面就要上来的那些小豆子,当下也只能望着上面爬了上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山洞的由来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少卿与君泽窝在只有半人高的洞口瞅着黑漆漆的里面不由得一阵寒颤,总觉得一股阴森森的东西直望身上扑,再看外面崖壁上的那些,差不多已经到了洞口了,正望着这里面丢刀扔剑放火呢。 “他们是要吃烤人肉怎么地?”看着从下面窜上来的火烟少卿叨叨了一声,方才还一脸怒火的小子此时此刻又回到了那个整天笑嘻嘻的状态。 君泽趴在洞口打了个嗝,在手上裹了一重寒气照着下面就打了下去,直将距离洞口最近的那几圈小桃神打的翻身掉下了深渊。 少卿跟着趴下去,歪着脑袋咧嘴狞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让你们尝尝老子的厉害!”说着话,便将裹在手上的两重琉璃火扑了下去,吃了一亏的小桃神们也不是傻子,看着火焰扑面而来,当即就将自个儿漏在外面的身子缩进了衣服里,那衣服就像是个隔热层,愣是将火焰全全的挡在外面,伤不了他们半毫,火焰过去,又都一个个露出了脑袋。 见自己的招数不顶用少卿“呀”了一声,啃着手指头皱起了眉头,“要不往里面跑吧,说不定还有出口呢?” 君泽瞄了他一眼,“万一没有,到时候还不得被他们瓮中捉鳖?” “瓮中捉鳖也比现在死的好!”少卿将脑袋歪到另一边。 君泽瞅了瞅洞口上面,“我们还是上去的好!” 少卿翻了个白眼,“你要是有那个本事我也不拦你,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你死哪都比死在下面这些东西手里强。” 望着从上面落下去的石头眨眼不见踪影,君泽瘪瘪嘴不再说话,少卿爬将起来,将堆在洞口的一些碎石子儿一股脑推了出去,将即将到达洞口的几个小桃神又给砸了下去。 将少卿将藏在他脖子里多时的白奎唤出来,拍着小家伙的脸在他嘴上燃起一撮小火苗,算是做了个简单的灯,在洞口布下三重琉璃火罩后,两个人便摸索着望洞里面走去。 山洞是个葫芦形,口小肚子大,越往里空间越宽敞,上下左右的石壁是被人打磨出来的,明显就是个人工洞,但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何年何月何日在这里开凿了这样一个地方。 越往里走就觉得越暖和,刚才冻得发僵的少卿与君泽方才缓过劲来,只是从一进来君泽的身子就不停的哆嗦,止也止不住,不知道是心里发寒还是因为这地方看起来总让人觉得那么不友好。 “那太初老头儿,不会就是住在这里吧?”眼见的一个不平常的地方少卿嘟囔了一声。 走在一旁的君泽听了这话瞄了他一眼,“他本是峰顶修仙的道人,怎么会住在这种阴鬼的地方?” 下了一段石阶,拐过一个弯,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间石屋,石桌子石板凳,还有靠墙的书架,不过是木头做的,没有书,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被少卿拿指头一碰,就散成了一对烂木头。 “我就说吧,这里搞不好就是那老头儿的寝殿呢!”少卿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念叨。 君泽抱着胳臂嘴巴有些打颤,“寝殿也得有个就寝的东西吧?” “有啊。”少卿说着话脑袋一扬,拿手指了上面道:“那不就是一张架空的床嘛,还是个双人的。” 君泽过去跟着看了一眼,果然见石室的顶上有个小阁楼,隐约露出半个木角来,可那又哪里是床,分明就是两张隔板。 少卿不顾自己小弟对他的鄙视,纵身攀上去,踩在两根圆木上望里边瞧了一遍,却是一个二层小楼阁,当下就笑了出来,招呼下面的君泽上来。 望墙壁上的灯盏中戳了两下子,本来少卿也没打算将灯点亮,想着这地方不知道多少年没来人了,就算是之前有供照明的东西现如今也烧不着了,哪里料到他这边戳了没两下子,还真就将那灯盏给点亮了,幽幽散发出一股昏黄的光圈,在这种地方却显得更为可怖。 “这不就是他的寝宫么?”到了一架吊帘床边少卿嘀咕了一声,转脸再看周围,的的确确是一间供人歇息的地方,周围的石壁用檀木雕出来的花墙遮住了,整间石室显得无比,矮榻桌几样样齐全,甚至还放置着两套茶具与那边架子上当装饰品的瓶瓶罐罐,最惹人的还数开在那边的一扇窗户,虽然已经被封死,但光看也知道这里临近外面的石壁,如果能从这里眺望风景,那是再好不过。 “哎哟,这到底是哪位神圣在此灵修啊,搞出这么一个仙洞来。”少卿望着那边尝试打开那扇窗户的君泽念叨了一声,转头又去看离他不远的那张床,被两重吊帘遮挡的掩饰,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个啥情况,是不是也跟自己家里的一样…… 这样想着,心里就好奇着,脚底下就冲着走了过去,指尖轻轻撩开吊帘,估计是因天长日久的缘故,那吊帘被少卿这么一碰,就从上面呼啦啦掉了下来,扑开一大团灰尘,直将小儿呛得睁不开眼,连连后退好几步,待他再睁眼去瞧那边的时候,半吊着的床帘里面就显出被子的模样来,鼓鼓的,里面好像还躺了个人。 微微冒着冷汗,少卿伸手扯了扯后面人的衣角,君泽打开他的手,“我看着呢!” 手里举着白奎,少卿慢慢往那边磨蹭着,心里早就做着面对恐怖一幕的准备,他却没料到君泽会在这个时候报前面他推自己那一把的仇。 被推得一跤扑在床上,木头架子虽不至于坍塌下去,却也被震得咯吱咯吱一阵槽响,被大晃了一把的少卿扑在那团被子上,被面被他砸的扯开大口子,露出里面已经成了黑炭的棉花来,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盖在被子下面的,居然还真就是一个人! 早已经被风干,枯黑的脑袋顶着一头散乱的头发,看着倒像是个女的,可骨骼明显又要大很多,虽然死相很安详,却也让人觉得阴森恐怖至极。 近距离瞧着这样的一个脑袋,让从来没碰过死人的少卿哪里受得了,当时就浑身触电似得炸了毛,“哇哇”叫着往后退,一脚踹在后面人屁股上,上去就咬了一口,“你竟敢推我?!” 君泽抹着自己脖子里的口水白了他一眼,自顾自走上前去,瞧着躺在那里的尸体微微蹙着眉头,怪不得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总觉得一股阴森,原来这里还真是有死人,不过,看他的模样倒也不像是惨死的,为何怨气那么重? 君泽脑子这么想着,伸手就要去扯那人身上的被子,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儿其他的东西,却不料他这一扯,差点没把自己的性命断送在这个地方……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扯开了被子,尸体身上穿着一件白丝睡衣,看样子的确是个男性,可让人不解的是,这具尸体其他地方都干枯的如同槁木,唯独肚子大的出奇,不禁又让人怀疑,难不成这是个怀了孕的女的,穿了一件男人的衣服? 君泽歪着脑袋站在那里有些发愣,就在他回头想看看后面人什么意思的时候,少卿就眼睁睁看着那具尸体的肚子被一个什么东西冲破了开去,乌七八黑的家伙直奔着前面人的脖子而来,当下想都没想,生理反应的一把就将君泽推了出去,却因为反向力将自己送进了那东西面前,还没等他看清到底是什么,身体就被死死卷住了。 胸腔骨被死死压住,一阵窒息直逼上脑神经,短暂的记忆中少卿看得清楚,威胁自己的正是一条黑蟒,浑身鳞片好似铁甲一样,巨大的脑袋镶着两只玄黄的眼睛,看着着实刺眼。 眼见得上面一张血盆大口喷吐着令人作呕的臭气就要将自己吞进肚里,可此时此刻他浑身动弹不得,又哪里能够反抗,只能感觉下面有好多白花花的小东西正在四散而去,而自己被遮挡了视线,完全看不见君泽是什么情况。 见得小卷毛遭难,被他甩出来的君泽恨恨骂了一声,当即双手扣势念出了法咒,将一重寒气冲那边打了过去,将那黑蟒的脑袋撞得打了个趔趄,不等它反映,抄了背上的昆玉剑就冲了过去,一剑刺入蛇眼,黑血登时就喷了出来,黑蟒吃痛,摇着脑瓜子将君泽甩了下来,怒火三重门,弃了少卿直奔这边的小儿过来,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蹭掉一层地皮,逼得君泽躲闪不及。 被撂下的少卿一屁股蹲在那具尸体的肚子上,却不料这里本就是个蛇窝,下面是那条黑蟒掏出来的蛇洞,他这一屁股下去,就给卡在那了,原本正往外跑的小白蛇也就断了出路,被堵在下面直咬他的屁股,一声惨叫,少卿疼的从洞里窜出来,捂着屁股跳三跳,又见着那边君泽正与黑蟒战成一团,当下心中来气,老子受那些豆子的气,来了这里又让你一个畜生欺负,他妈简直没天理! 心里越想越来气,跑到那边墙角捡起被他甩出去的白奎,挤了挤肚皮,那小家伙憋在嘴里的一股琉璃火当时就被发射了出来,直冲那边那条黑蟒而去,君泽眼疾手快,转身跳到外面的石头上掩了身子,熊熊火焰将黑蟒重重包裹,逃也难逃,在一间小小的石室中折腾的翻天覆地,惨叫连连,而后便一个跟头撞到下面那一层热闹去了。 封死的窗户也被撞了开去,一股冰冷的凉风从外面吹进来,让这个浑浊的地方多了些生气,自然光线打进来也将此处的阴森去了一些,少卿抱着白奎从角角里出来,看到君泽无事也就放了心。 转脸又去瞧床上,那具尸体已经被折腾的不成样子,脑袋都滚到地上去了,几条小白蛇围着转了两圈,随后便也窜下去不见了踪影。 少卿忸怩着过去,本想着将那个脑袋放回原处,却不料就在这个时候,从那边过来的君泽又大叫了一声,根本就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少卿下意识的扭头去看身后,当时就被唬的一屁股坐那了,原来就在他刚才蹲在那里打量那脑袋的时候,竟然又有一条大蛇从那个蛇洞里钻了出来,却是一条浑身雪白的白蟒,三角脑袋上镶着两只血红的眼睛,嘴角几乎拉到了后脑勺上,一张哭丧脸,活像是个从坟里爬出来的怨妇鬼,扎眼看去比刚才那条还令人可怖。 “哎呀!”眼见得那恶心的东西少卿很是嫌弃的跑开了,躲到君泽后面的角落里道:“是刚才那家伙的老婆!” 君泽瞄了他一眼,“你怎么就知道?” 少卿鼓着俩腮帮子,“一看就是个母的嘛,刚才那是个公的,公母处一室,你说能是什么?” 君泽对他无语,回头望着那边的东西紧紧攥了拳头,本以为接下来又得是一阵厮杀,却被后面的少卿扯了一把,“别闹了,它不会跟你动手的!” “为什么?”君泽皱了眉头。 少卿指了指那边东西的肚子,“肚子那么大,一看就知道有小宝宝了!” 君泽甩了他一扻子,有些瞪眼,“你以为它是人啊怀个孕还能看孕胎?” 少卿横着两道眉眯着两只眼望一边上靠了,“信不信由你!” 君泽回过头去,却见那白蟒恶狠狠瞅了他一时,最后竟然真的就从那边的窗户爬了出去,后面的小卷毛“嘻嘻”笑了一个,“看吧,为了小宝宝它肯定是不愿意动了胎气的。” 君泽无语,少卿跑到那边的窗户旁扒着窗台往下瞅了瞅,被外面的风雪吹得摇头晃脑,转头来皱了眉头,“它老公被我们打了,估计那婆娘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以后怕是有麻烦喽。” “你不早说——————————————???!!!”君泽在那边歇斯底里。 小卷毛挠了挠鼻尖暗暗弹了他一下,“我也是刚才才想起来的。” 君泽,“……” 将地上的脑袋放回原位,将现场尽力恢复如初,少卿与君泽转身要离开,小卷毛心中却还有不甘,“本以为还能摸到个武功秘籍什么的,到头来啥都没有!” 君泽懒得搭理他,正要纵身跳下去,却被下面的一幕惊了眼睛。 原来就在刚才他们两个在上面磨蹭那一会儿,下面一层早就发生了一场厮杀血案,从外面攻进来的小桃神们与从上面爬下来的那些小白蛇不期而遇,小白蛇乃是刚刚破壳不久的东西,正是急需吃食营养的时候,老窝被两个小子端了,慌忙逃窜中碰上这些小仙体,哪里还能忍得住,当时就要开荤,想这小桃神也不是好惹的主儿,哪里肯当人家的口食,当时双方就展开了厮杀。 小桃神虽然个头不大,但毕竟也是受了封的小仙人,对付这种凡间杂兽还是不在话下的,斩杀了大半的小白蛇,却没料到最后竟然又被从上面撞下来的一条黑蟒砸了头顶,裹着一团琉璃火,碰到哪哪就着,没大一会儿就将这间石室点了起来,小桃神们虽然有辟火的仙衣,却也难抵这琉璃火长时间的烘烤,跑的跑逃的逃,没能出去的就被憋死在了石室中,神灵飞散,神拐上的冥灯亮起,那可真是丧了性命了…… 黑蟒巨大的尸体瘫在地上,连着周围那些小蛇的尸体,都被烤熟了,幽幽散发着一股肉香,却着实让少卿君泽感到作呕。 眼见得外面出不去,只能硬着头皮再往里走,只是不知道,在洞的那头,是否真的有另外一条出路…… 第一百三十四章 甬道中的阶梯一直呈现往上的趋势,两个小儿走的煞是辛苦。 “要知道这么着,一开始就走人行道上去不得了,还能碰上那些小鬼!”爬了这么高少卿有些气喘。 听了他的话君泽鄙视了他一眼,“自己当初选的走野林子,现在费什么话?” 少卿张手拍了他一巴掌,“就你伟大,惹是生非的小子!” 君泽踹了他一脚,“到底是谁惹是生非?” 屁股吃痛的少卿二话不说扑上去又是一口,“说你两句还不行了,要上天哪你,造反了?” 君泽抹了脖子里的口水,一脚将小卷毛踹开去瞪了眼,“再咬我我穿了你!” 被踹倒在地的少卿瘫在那里躺尸,呼呼喘着粗气,眯着两只眼精神有些迷离,“要是老爸回来了找不到我们,都不知道我们死哪了,这回可怎么是好……” 听着那边人又开始唠叨,君泽白了一眼靠着石壁坐下,望着前后黑漆漆的甬道浑身还是止不住的发抖,那边白奎口中的火苗晃晃荡荡,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过来的凉风,直吹得人汗毛倒立。 少卿瘫了一会儿,声音便渐渐消失,那边的人以为他是睡着了,抄手就砸了一个小石子儿过来,刚要说话,少卿却做了个“嘘”的手势,拍拍一旁的白奎,小家伙当即将嘴上的火熄了,君泽这才看见在他们这条甬道的上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了无数的小光点,荧荧一片绿光。 少卿翻身爬起,示意那边的君泽跟上,两个人便摸着黑往上而去,也不知是小儿无知还是少年好奇,对于上面的一幕竟然也没感到惊恐,一路上去,拐了几十个弯道,最后终于摸进一层开在山体中的空间里,四周石壁上亮着无数的光点,将这片区域照的一片莹绿,却原来是攀附在石壁上的绿影虫散发出来的光芒。 借着光线,看得清楚这里面积颇大,布置格局也像是有人居住过得,石桌石凳石矮榻,连靠在那边的一排书架都是石头的,上面布着一团团修草饰锦,不只是人为的还是自然生长上去的,看着眼前这个空间倒像是一个修为的场所,但直到少卿君泽看到放置在那边一道屏风后面的石棺时,方才着实被唬了一回。 “是个藏金窟!”走在前面的少卿念叨了一声。 跟在后面的君泽看着距离不远的那东西越发觉得自己身体抖得厉害,最后干脆站在那里不动了,瞧着还在往那边靠近的小卷毛皱了没眉头,“知道你还敢过去,不怕鬼来捉你啊?” 少卿猫着腰没理他,只是停在那边不动弹了,君泽以为他又发现了什么,站在当地只等着他招呼自己过去,然而令他奇怪的是,那小卷毛猫在那里许时,也没听见有个动静,身体一直僵持着原来的一个动作,这回可轮到这边人着急了。 “喂,真撞鬼了?”君泽在后面压着嗓子叫了一声,少卿依旧没反应,君泽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砸过去,正中那人脑壳,“你丫要敢吓我回去我抽了你!” 被砸了一石头,少卿脑袋跟着往下栽了一回,身体方才有了些反应,慢慢回过头来,可是当君泽看见他那一张脸的时候,当场就给唬的冒冷汗了。 眉头几乎压到了眼睛上,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眼珠子镶在里面滴溜溜转着,可怖的是那张嘴,死死绷着,两个嘴角却几乎提到了耳根子,这样一个诡异的笑容着实像极了一只媚眼狐狸,晃得君泽只觉脑子轰的一炸,如若唤作别人他可能第一反应就是打过去,但此时此刻在他眼前的却是这个小卷毛,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拿他的性命开玩笑,而就是这个与他至亲的人,现在成了这副模样,才让他一时间愣的反应不过来,怔在那里晃晃站不住脚,跌了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神经一般瘫在当地,满脑袋冷汗直流。 就在君泽僵在当地浑身发麻的时候,白奎突然从一个角落里钻出来,瞧着自己小主子那个模样非但没有表现出惊讶,反而张着小嘴儿“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将那边的君泽晃得一阵迷糊。 一股股小火苗从白奎口中吐出,开了个天大玩笑的少卿被他烤的僵持不住,总算结束了这场恶作剧,拍打着自己被烧焦的头发埋怨,“哎呀呀呀呀闹什么闹什么闹什么,怎么哪里都有你的事情……” 眼见得那边小卷毛恢复正常,被狠狠涮了一回的君泽瘫在那里依旧没起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只是抄起距离他最近的一块石头,本想着要砸过去泄愤的,手却直愣愣停在了半空,双眼像是被什么勾走了魂似得定住不动了,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活像是一座冷却的蜡像。 瞧着他那个模样少卿摆了摆手,“哎呀呀,不闹了,开个玩笑还给你整的差点儿哭了,真是玩不起!” 话说完,却依旧不见那边人动弹,当下丢了一个小石子儿过去,“大哥刚玩剩下的你再捡起来有意思么,能不能有点儿创新意识?”说着又做了刚才那样的一个表情,也不知道他是跟谁学的。 小卷毛在那边唠叨着要过来扯君泽,这边人僵在半空的手这个时候终于有个点儿动静,望他身后指了指。 少卿会意跟着看过去,脸色刷的就拉了下来,一片死灰,原来就在刚才他自演自导那一段恶作剧的时候,距离他不远的那口棺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口,上面的棺盖已经被推开了一半,悄无声息,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直冒绿光,寒气一股接着一股的往外冒,等他看清楚情况的时候,石质的东西咣当一声砸到下面的地面上,好似将人心脏狠狠戳了一回,少卿只觉得自己神经都衰弱了,浑身被雷电击的从头发丝儿一路麻到脚指甲盖,那感觉,无比酸爽! “哇呀——————————————————————”终于反应过来的少卿终于喊了出来,大叫着转身撒丫子就要跑路,白奎跟着也是一脸惊恐,口中“哎呀哎呀————”的叫唤着,却根本摸不清少卿要走的方向,转来转去最后一头撞在那边的棺材上,直直将那东西给撞翻了过去,又是一声刺破人神经的铿锵声,简直要让少卿炸毛,扯着小东西的尾巴拽回来,“你个小兔崽子就不能不给我惹事……” 缓过神来的君泽这个时候也慢慢爬将起来,黑奎也终于从他脖子里跳了出来,瞅着那边被少卿死死勒着的白奎“嘿嘿”笑了两声,转头就与自己的小主子并肩,本以为这次自己又可以跟着他大显神通一番,却没料到刚才还一脸威严的君泽却浑身突然一哆嗦,“哎呀”一声转身就望后跑,速度不比少卿慢多少,留下一个小黑鬼怔在那里不知是攻还是退……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且说那白奎将偌大的一口石棺撞得翻了过去,少卿与君泽愣在当地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有时候谁也不知道生命到底是在于静止还是在于运动,碰着毒蛇,你一动,死了,碰着狮子老虎,你不动,又死了,此时此刻碰上这不知什么东西的东西,还真是让人矛盾。 不过最后两个小儿还是选择了生命在于运动,歇斯底里着撒丫子就往回跑,原因是他们看见一个枯瘦的东西从那棺材里爬了出来…… 白影追着他们在侧面的崖壁上翻腾雀跃,眨眼功夫就抄到了前面,一只毛茸茸的爪子蹭着跑在前面的君泽的脸,当时就将小儿唬的一个屁股蹲坐那了,死死闭着眼转身就往回跑,哪知那东西调戏完他又去调戏后面垫后的少卿,被抓了一把屁股的小儿炸了毛似得直往下冲,结果就跟从下面上来的小子撞了个满怀,双双跌进石阶旁边的沟沟里,许时都没爬出来。 见着自家小主子受欺负,跟着唱了一出惊悚戏的黑白二奎终于收回了惊恐的面容,想他们两个是何等东西,见了神还敢上去咬两口呢,又何况这种阎王爷都不收的野鬼,抓来当顿宵夜都没问题。 爬出来的枯鬼口中一直“咕咕哝哝”的叫着,时不时还炸一下子,刺人耳膜,在这个地方行动的速度极快,眨眼出现,不等你看清它的面貌,瞬间又消失不见,好似故意要打游击战似得。 黑白二奎不受骚扰,立在正央遮蔽双眼,单凭感觉去追随那东西,而后便一招即发,水火并融直冲那东西而去,只听得一声惨叫,接着就是什么东西滚落的声音,便知那东西被伤着了。 正在沟里闹着刚才矛盾的两个小子当即愣了一下,随后少卿就咬了一下君泽扣在他嘴里的手,小儿吃痛自己缩回去,他便使了吃奶的力气从沟里爬出来,抬头一眼,就见着那上面黑白二奎正并肩腾在半空,浑身散发着幽幽圣光,天神一般的存在,倒将他这个小主子看得有些发怔。 君泽从后面跑上来,直奔上面而去,反应过来的少卿方才跟了上去,瞧着在那边地面上缩成一团的白影子,像是一个穿了衣服的小孩儿,身体构造却有些让人不敢恭维,一时间不敢上前去,晃晃站在当地满手心都是冷汗,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却又听到那边棺材里传来了一个更让人发毛的声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一阵急咳声将少卿与君泽唬的又是一炸,跳了三跳转身躲在了黑白二奎身后,白奎瞅着棺材那边怒颜“哇靠”了一声,一边的黑奎也“他哇的”一句,两个小家伙雄赳赳气昂昂的冲那边转移了过去,留下少卿君泽怔在当地,你看看我看看你,最后各自一句,“都是跟你学的”,算以终了。 只说黑白二奎冲着那边过去,少卿与君泽在这边瞧着也没跟上去,只能看见从棺材背面突然耷拉出一个什么东西来,看过去倒像是人的一条胳膊,当时就给两个小儿吓得一哆嗦,黑白二奎却丝毫不犹豫的张口就咬了上去,“哇啦啦”好一通厮杀,惨叫连连,虽然这边瞧不清战况,但听声音也知道有多血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少卿与君泽就瞄着四周开始出现之前那些小桃神的影子,估计又是从下面追过来的,越来越多,在四周铺成一片,却也并没有对他们立马展开攻势,而是同样被那边的战况吸引了眼球。 过了许时,那边的声音方才渐渐消停下来,最后就见着黑白二奎狰狞着面孔,两张嘴提溜着一个什么东西从那边升了起来,扎眼看去,却是个无头的人的尸体,身上的白衫子已经槽乱不堪,被黑白二奎叼着两边的胳膊,慢慢腾空而来。 少卿与君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但最后还是距离近了,方才看清楚那尸体本是有个脑袋的,只是背对着他们耷拉到前面去了,过腰的头发乱成一片,活像是个吊死鬼。 “扔……扔到一边去!”看着都发毛的少卿指挥黑白二奎,两个小家伙嘴里“呜呜”作响,叼着那东西龇牙咧嘴的就往那边的沟沟里去,唬的旁边看热闹的小桃神们也都挺是嫌弃的直往后退,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就在少卿与君泽稍稍输了口气的时候,忽然又听得那边即将被扔进沟里的死尸有了声响,“给我放下,喂喂,说你们呢,听见没有,放开我啊,要是再不要脸我可就不客气了……” 平如泰山的声音将少卿君泽再次唬的怔愣在当地,可黑白二奎可不知道什么叫怕鬼,一听嘴里这东西还有动静,当时嘴巴一松就给他扔到沟里去了,一头扎了下去,展开又一轮攻势。 “哎呀……哎呀呀……哎呀呀呀呀哎呀……要死人了,别咬了,再咬我可真生气了,两个小兔崽子……喂喂喂别咬那里啊会死人的你们两个傻逼……”声调不起伏不下降,活像是个机器做出来的,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奇怪。 召回黑白二奎,少卿与君泽腾架其上居高临下,望着下面被塞进沟里的那东西少卿喝了一声,“歹,哪里来的恶鬼妖魔,敢在这里吓唬你爷爷?” 听了这声呵斥,窝在沟沟里的吊死鬼方才坐了起来,不慌不忙的整理完自己的衣衫,捋好散乱的头发,挽了个发髻,那边看得清楚他面容的小桃神慌忙将掉在那边的发簪送了过来,那人取来别在头上,狠狠搓了两把脸,方才抬头将上面两个小儿瞧了,却原来是个大活人。 瞧着下面脸上满是牙印儿的家伙,少卿被噎了一口,当下却也并不罢休,“喂,跟你说话呢,你到底是哪里跑来的野鬼,要在这里作乱?” 闻听小儿狂言,下面人坐在沟沟里瞅着他不说话,跳了两回眉头方才要爬将起来,一旁的小桃神们忙的上去搀扶,出了沟沟,那人瘸着一条腿登上石阶,望着那边的矮榻走了过去,跟在他脚下的小桃神们回头瞅了上面的两个小子,撩着手里的武器扭曲着一张脸,嘴里“咕咕”叫着,像是在说“有你们好果子吃”的神情。 白衣人走到那边很是费劲的坐下,口中不由得呻吟两声,分明是刚才被黑白二奎咬痛了哪里,见他那个模样周围的小桃神忙的跳上去,捏脚的捏脚,敲腿的敲腿,按肩的按肩,搓脸的搓脸,揉穴的揉穴,就跟伺候一位老佛爷似得,那架势摆的,比对他们亲妈都亲。 周围的灯火被小桃神们一盏盏点燃,刚才被打倒在那边的那团黑鬼这个时候也爬了起来,却原来是只五官精准的大眼猴子,穿了一件人的衣服,佝偻着身子很是意见的瞄了一眼这边,便纵身跑到那边白衣人背后死死将他抱住了,哼哼唧唧的像是在诉苦,搞得这边俩小子一愣一愣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们单闯我私人府邸,烧我前阁,闹我寝厅,打跑我护法灵元,坏我原体,现如今又来这里扰我清幽,打翻我休憩之所,伤我爱儒,又要夺我性命,到头来却又说我哪里跑来的野鬼,在此胡乱作为,是何道理?” 白衣人窝在那边的矮榻上看也未看上面的两个小子,单单接了小桃神不知从哪弄来的茶水,抿了一口,便送与后面那只大眼猴子品尝。 听了他的话少卿眉头一挑,“这是你的家?” 白衣人反问一句,“不然呢?” 少卿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君泽,回头又将下面的人看了,“那你刚才吓唬我们?” 听了这话白衣人有意见,抬头瞄了一眼小卷毛,“这话何由来?” 少卿越发觉得自己有理,“你趴在棺材里做什么?” 白衣人看了那边被打翻的棺材,略有所思的嚼了嚼嘴巴,“什么棺材?那是我睡觉的神龛,老子在自家睡个觉还有错了?” 少卿驾着白奎在上面一圈圈荡着,瞅着白衣人身后的大眼猴子,模样活像是个没进化好的人,看着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转悠到前面去,少卿凑近了白衣人的脸,“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衣人瞄着面前这个小卷毛微微皱着眉头,“山魈。” “山魈是什么?”少卿毫不犹豫的又问了一句。 山魈瞅着他就跟看个智障似得,“这里的山神。” “哇!”一听这个身份少卿当即大叫了一声,驾着白奎晃晃跑回去,躲在君泽背后冲这边瞪了眼,“山神怎么会住在这种鬼地方?” 山魈冷笑一声,“鬼地方?如何就是个鬼地方了?” 少卿瞪着眼,“这里是灵修峰,你养这么多山虫虎豹做什么,前面我们差点被那两条蟒蛇给吃了,你不是存心的么?” 山魈将手里的杯子递给一旁的小桃神,“你们单闯我府邸,出了事故却说我存心,还讲不讲理?”说着话撑起身子,本是想从矮榻上下来走走的,却被背上的大眼猴子死死缠住了腰身。 山魈转头看了一眼搭在他肩膀上的脑袋,脸上总算是浅浅浮出了一丝笑意,“有外人在呢,注意着些嘛……” 大眼猴子不听,更是将他抱得紧了,两个家伙那般的模样,让这边两个小儿看得忍不住鸡皮疙瘩直往下掉。 望着两个小子一直盯着自己,山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土,一本正经道:“看什么,坏了我那么多东西,赔钱。” 一听这话少卿君泽大跌眼镜,少卿在白奎身上坐下,上下荡着扭曲了一张脸,“你知道我们是谁么你,张嘴就敢向我们讨钱?” 山魈冷哼一声,“我管你们是谁,玉皇大帝来了还得给我一斤银子的俸禄呢,你们两个野小子偷了我山桃,又砸了我地府,怎么说都得个八九斤吧?” “你家的银子是论斤给的,你有没有观念啊?”少卿当即怒了颜色。 山魈不以为然,“老子这里的钱就是论斤的,你咋么滴?不给就别想走,我这正缺两个使唤的奴才呢!” “你才奴才呢?个老封建主义!”少卿骂了一声转身招呼君泽就要走,“山神怎么了,山神了不起啊?你在这里为非作歹,以后会有报应的!” 刚至石阶口,却被下面一群小桃神挡住了去路,哇啦啦叫着杀气腾腾,瞧着他们那模样少卿可算是气到了心里,扭头看了那边依旧慢条斯理优哉游哉的家伙,“你信不信我砸了你老巢?” 山魈“哟”了一声,“那你可真是小儿狂妄,有本事砸个给我看看?” 话刚落地,那边少卿手里的一块儿石头就砸在了他脑袋后面的石壁上,反弹下来蹭着他背上的大眼猴子,当时那家伙就不愿意了,“嘎”的一声尖叫,张开四肢就冲这边扑了过来,弹跳力也着实惊人,竟然将腾在半空的白奎狠狠拍了一巴掌,要不是少卿及时掉头,非得给那家伙打下去不成。 “你一个山神欺负我们两个小孩儿,你还要不要脸?”少卿一边躲避着那大眼猴子的攻击一边冲那边的家伙大骂。 山魈依旧悠悠然,“这不叫欺负,这叫教训,好好替你们那爹娘教教你们做人的原则。” 眼见得动武,等候多时的小桃神们可算是亢奋了起来,想起之前两个小娃娃对自己的亵渎更是怒火丛生,刀剑一阵哗啦响,纷纷冲向了那边两个小儿。 一看自己又被群攻,少卿与君泽不免有些头疼,撇开下面那只大眼猴子腾飞的更高些,张手就将三重火焰两重寒流打了下去,小桃神们方法照旧,整个身子缩进自己的宝衣中,本想着这回又能万无一失,却不料被少卿君泽的招式打的成了球,一股脑滚到石阶下面去了,那只大眼猴子却躲开了这次攻击,在一个角落里又扑了出来,直直跳到黑奎身上,两只胳膊死死锁住了君泽的脖子。 拧着一张脸冲那边的少卿做了个鬼脸,正是之前小卷毛的表情,对于他来讲倒是一个不小的讽刺,小儿被大眼猴子一时逗得一脸绿豆眼。 “放开他,不然信不信我阉了你?”看着君泽被那东西劫持少卿有些生气。 大眼猴子不听他的话,死死锁着君泽翻身一拐,身子就翻了下去,黑奎接都接不住。 狠狠砸到地上,君泽口中“唔”的一声响,身体不由得缩成一团,缠着他的大眼猴子却安然无恙,让少卿看着火冒三丈,拔了背后的昆玉剑就劈了过去,“你个杂毛畜生敢欺负我小弟找死是不是?!” 一剑劈在中间,大眼猴子被晃得松开了手,转身跳到那边的崖壁上攀住手脚,冲着这边两个小儿龇牙咧嘴,吃了亏的君泽哪里肯放过它,唤了黑奎过来追着就打了过去,少卿暗暗瞄了一眼在那边依旧悠悠然的山魈,当下手中一股热力从腹中挥出,一道焰火冲着那边就打了过去。 山魈单手一挥,一道法障隔在当前,将少卿的琉璃火挡在了外面,瞧着小儿一时怔愣,山魈喉咙里哼哼了两声,“小子,没人告诉过你们错了就要认错,反主为贼最后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少卿一个石头子儿砸过去,“就吃了你们两个桃子,他们就要跟我们拼命的,他们要不追我们我们能来这个鬼地方?不来这个鬼地方能碰见你这个坏家伙?两个破桃子能值几个钱嘛,还是神仙呢,心眼儿跟个针眼儿似得,臭不要脸!” 他这边刚将话说完,就听那边大眼猴子一声惨叫,转头看过去,就见着君泽与那东西早滚成了一团,小子死死叼着那大眼猴子的脖子,跟只狗似得直往外扯,那大眼猴子虽然不是只平常的大眼猴子,但也是血肉之躯,被他这么一咬当即就叫了出来,拼命扯着身子往后,一只爪子死死扣住了小儿的脑袋。 君泽心中正窝火,被它这么一抓更是来气,腾出一只手就往下掏,没等那大眼猴子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它下体,但听那东西杀猪似得一通乱叫,最后一口气上不来,背过去了。 君泽一脚踹开大眼猴子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转头看了这边两个人,吐掉了嘴里的猴毛,横起一张脸冲山魈挑起了眉头。 看着自己的爱宠被打晕,山魈不由得挑了下眉头,瞧着那边的君泽幽幽道:“真阴……” 第一百三十七章 “得,又伤了我的人,罪加一等,你们自己算算应该赔我多少钱吧。”山魈摇着手里一把不知哪来的扇子幽幽了一声。 听了他的话少卿鼻子一横,“好歹是个山神,怎么搞得跟个贪财奴似得?灵修峰有你真是大败灵气……”嘴里咕嘟着,脚底下就要抹油。 瞧着那边两个小子要跑路,山魈身子一晃飘到了他们面前,拿扇子挑了小儿的下巴道:“还想跑?” 少卿被他弄得不舒服,登着脚踹了他一下,“臭不要脸,再敢惹我们老子对你不客气了!”说着话手上一重火焰就打了出去。 山魈撤身躲开,一把揪了小儿的脑袋皱了眉头,“臭小子你到底是从哪来的,这么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你在外面这么屌你妈知道么?” 少卿嘴里骂着攀着山魈的胳膊就爬了上去,一脚踢在他脸上,“你妈知道!你妈才知道呢!你妈知道的多着呢……” 山魈反手将小儿锁住脖子从自己身上拽下来,摁倒地上刚要说话,又被上来的君泽一脚踢在鼻子上,当时鼻血就涌了出来,一把扯过那小子跟着摁在地上,唤那边的小桃神们过来,五花大绑了,黑白二奎看着不愿意,在上面撅起嘴就要发难,被山魈一道法障罩住,揪着尾巴扯下来。 瞧着两个被养的胖乎乎的小东西,山魈咧嘴“嘿嘿”一笑,“看来今天的夜宵得丰盛一些了!” 一听这话白奎当即就“你哇的”一声,少卿从那边跳起来冲着这边大叫,“你个遭雷劈的你敢动他?” 山魈朝白奎脸上拍了一巴掌,“我就动了怎么地?” 被打了脸的白奎心中来气,瞪了眼珠子嘴里大骂,“哇操你瓜爷!” “哎哟诶,这么点儿就能学着人说话了,不简单啊!”山魈揪着白奎的脸拧着眉头。 一边的黑奎见自己小哥被人欺负,当下尾巴一甩,将山魈打的一个趔趄,手上一松,两个小家伙顺势就滚了出来,不等那边人反应,当即就是水火并融一发冲将过去,山魈还没来得及对抗,身子就被冲的翻了好几个跟头撞在了那边的石壁上,哗啦啦将放置在那边的书架撞得散了架,露出后面有个黑幽幽的洞口来。 “诶呦诶,还金屋藏娇呢!”瞧见暗室少卿在这边鄙视了一回。 山魈身上被白奎点燃,却也不见他拍打熄灭,而是依旧悠然的起身,似乎那些火苗根本伤不了他,冲着这边两个胖娃娃咧嘴一笑,“不晓得我还是个属火位的山神吧?” 白奎打了个嗝没做声,只是给后面的黑奎让开了路,一股寒流直冲将过去,却被山魈一道法障阻隔,“老子属的是三味真火,可不是你这种水能灭的了的!” 话刚说完,就见着上面一股水流直直浇到了他脑袋上,凌凌还冒着热气,正当少卿君泽愕然之际,就见着一个小脑袋瓜子从上面的隔板上探了出来,“听说童子尿能破三味真火,不知道可否属实啊?” 却原来是鲁羡! 一见那个小儿露面少卿君泽差点没掉了下巴,怔愣在当地一句话也喊不出来,这小子怎么会在这里? 正当他们满脸愕然的时候,从那边石阶口又上来几个人,看过去,不是那阔落霍囹尊几个人还能是谁? 原来是他们一直跟着少卿君泽上了灵修峰,一直到达这里,见着两个小儿受难才不得不露面。 一条脖子里挂着“狼”字的大白狗嘴里叼着两个小桃神晃晃悠悠的从那边跑过来,到了少卿面前将嘴里的东西放到地上,拿爪子一戳一个跟头,不晓得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看着阔落过来少卿瞪大了一双眼。 瞧着被五花大绑的小卷毛阔落提起嘴角笑了一个,“如果我不过来,这次你们两个可就要死在这里了吧?” 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少卿对于这个小子烦的要死,可当下没了他们自己还真就出不去,忙着赔笑脸,“来的好,来得好,赶紧跟我解开!” 听了这讨好阔落挺是受用,掏出口袋里的手就要过去,谁知刚才被他们赶开的那些小桃神又挡住了去路,一群杀不死的小强,心眼又那么小,谁见了谁都得头疼一回。 看着喊杀震天的一群小东西,阔落完全没放在眼里,只是一脚踹开一个趟出一条路来,望着少卿君泽那边过去,后面自有霍囹尊秋肃清颖垫后,而毕沅召唤出来的寻觅虫此时发挥了重要作用,死死缠住了那些小桃神,黑压压一片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自说那边热闹,这边被浇了一头童子尿的山魈瞅着上面冲他依旧喜笑颜开的小子横了一双绿豆眼,正当他要发难之际,却被那边的黑奎又冲了一脑袋的冰水,当时僵持不住一个跟头翻在那里,可算是气上了头,“你们几个小兔崽子知道我是谁么?” 被解开绳索的少卿在那边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个山神么?” 无比蔑视的语气让山魈黯然失色一时,随后便挣扎了起来,冲着几个小猫崽子歇斯底里,“知道我是山神还敢这么亵渎我?!” 阔落扭头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是山神还这么欺负凡人,你好意思说出口?” 山魈被呛得噎了一口,那边反应过来的猴子跑过来跳到他背上攀住,冲着这边龇了牙,眼见得他们两个要发大决,少卿憋着嘴“咦”了一声,喊了黑白二奎转身拉着君泽就跑,闪的阔落几个人愣在那里一脸绿豆眼。 “诶,那小子也忒不讲了吧,就这么跑了?”鲁羡从那边跳下来,眼睁睁瞅着少卿跑了个没影嘟囔了一声。 阔落揣着口袋嚼了嚼嘴巴,“那我们也得走了。” “想的美,老子今天不歼灭你们我就不是这里的山神!”山魈在那边叫唤着双手就扣出了法势,这边的几个小毛孩儿看着转身撒丫子就跑! 一股脑冲到了山洞洞口,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片片雪花,阔落几个人瞧着外面一片冰天雪地的鹅毛大雪一时间可皱了眉头。 “小爷,这下去不得给摔成渣渣啊?”霍囹尊望着外面不见底的深渊念叨了一句。 阔落靠在石壁上翻了下眼皮,听着洞里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当下咬了牙就要从石壁上攀出去,却在这个时候洞口上面探下来一个脑袋,“傻啦吧唧的还站在那里做什么,上来!”是少卿。 跟着攀上去,两个小儿已经在别的地方又找到了一个洞窟,不过却是一个可以见底的,强强容下几个人,待阔落几个人进来之后,少卿便忙的将一块石板堵在了洞口,将这里的光线完全隔绝在了外面。 黑漆漆的洞里,阔落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外面喊杀一片,夹杂着惨叫,估计是那些小桃神从洞里冲出来没刹住车,撞到深渊下面去了,只是不知道自己待得这个地方会不会轻易被发现。 白奎嘴里吐出几个火泡泡,飘在空中幽幽散发着温润的黄韵,将洞里几个人的身影照了出来,当即又被少卿掐灭了。 一瞬的光明,足以让阔落发现问题,君泽竟然不在这里。 “那小子呢?”黑暗中阔落问了一声。 少卿声音有些颓唐,“刚才出来的时候掉下去了。” “他掉下去你还能这么安心?”阔落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少卿回头看了他一眼,两只眼幽幽闪烁着绿光,“你哪里见我安心了,老子心都快疼死了。” 话虽这么说,却并不觉得他有什么情绪波动,阔落瞄了一眼白奎那边,方才不见黑奎的身影,如果那小子掉下去,那小东西怎么着也会将他接住,又怎么会出现现在的状况。 听着距离自己仅有一步之遥的呼吸声,阔落不由得往后死死贴上了石壁,“你到底是谁?” 一句话问出口,将那边霍囹尊几个人愣了一下,对眼前这个小卷毛也都做出了防备的举动。 少卿瞅着没动弹,“能救你命不好么,问那么多做什么?” 阔落伸手搭在腰间的短刀上,紧了一张面色,“说。” 那人转过头不再看他,“不想死的话就给我闭嘴。” 听了这话阔落心中来气,正要拔刀,被一旁的霍囹尊压住手腕,当下也只能忍住了。 只听得外面哗哗一阵槽响,听着声音那些小桃神像是往上爬了过去,只是不知那山神又是何作为,等到外面彻底寂静了,蹲在洞口的那人方才将石板稍稍拉开了一个小角。 冷风灌进来,几片雪花跟着飘到阔落手上,看着那边人的身影哪里还是刚才那小卷毛的模样,早就成了另外一个人,后面拿红绳子绑了一根小辫子,满身都是红绸的小子,简直就是个小红人儿。 见外面终于风平浪静,小红人儿回头跟洞里人打了个招呼,“走。”说着将石板拉开,外面光线照进来,阔落瞧着那人却又成了少卿的模样,当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谁知道那小辫子又拿小卷毛的声音说话,“先上去再说。”给他唬的一愣一愣的。 几个人攀在崖壁上反上而行,爬的甚是辛苦,如若不是旁边那些枯藤,想要上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不容易将手搭上崖顶,就在阔落歇一口气的时候,就见着小红人儿那边出了状况,之前先一步跑出山神洞的少卿忽然从上面探出脑袋来,不偏不巧,正与那人对上脸,当时两个人就你看我我看你的僵在那里了。 “哇哈!”许时,反应过来的少卿方才惊叫了一声,撤回去脑袋从地上爬起来,居高临下指了下面的人瞪爆了眼珠子,“你是谁?” 小红人儿攀在石壁上满脑袋直冒汗,可见累的不轻,听见上面小卷毛问话也不着急回答,只是一把拽住了那小子的脚腕,不等他挣扎,手上一用力,将自己拉了上去,少卿被他甩的一屁股蹲在地上。 瞧着跟自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家伙,少卿蹲在那里无言无语,那边的君泽看到这边的情况一时间也皱了眉头,甚至开始怀疑刚才跟自己一起过来的那小子到底是不是那个小卷毛,黑白二奎立在那边也是一脸惊恐,尤其是白奎看到从下面上来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东西。 小红人儿似乎有意戏耍少卿,扮着他的模样站在那里,瞅着地上的小子横了一张脸,“假扮我的模样还敢问我是谁,你要找死还是不想活,臭不要脸!” 说出了这句经典名言,君泽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再看地上那人,开始对他产生排斥,唯独阔落几个人站在后面一声不吭,几双眼胡乱瞄着,也不知道看什么呢。 “到底什么情况嘛,老子还不是自己了?”少卿从地上爬起来有些生气,瞧着眼前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开始怀疑人生,“难不成我老爸当年还给我整了个同胞兄弟,你是被卖到哪个山旮旯里的,现在又蹦跶出来?” 一听他这话那边的人上来就踹了他一脚,“你才被卖呢,给老子玩儿真假美猴王啊,你个小瘪三儿,找死不带你这么不要命的!” 被踹了一脚的少卿毫不客气的扑上去就是一口,直直咬在那人的腮帮子上,“你才假猴子呢,老子是正牌货!” 那小红人被咬的吃痛,当下竟持不住法道,身子一晃,模样变了回去,满身的红绸在大雪中尤为刺眼,脖子套着一个金项圈,挂着一个拳头大的金锁头,泛着盈盈金光,将少卿晃得一阵眩晕,那边的白奎却成了一杆红缨枪。 小子生的眉清目秀脸白朱唇,漆黑的眼睛泛着荧光,眉间一点朱砂印,光着俩小脚丫子,漏胳膊漏腿的,让人看着都觉得冷。 扯了一把打在自己脸上的红绸,少卿瞅着眼前人拧了一张脸,“臭不要脸,这下可算是露馅了吧?” 小红人手持红缨枪藐视着他一脸鄙夷,“露馅了又怎么地,你对本大仙有意见啊?” 少卿不管他如何称呼自己,当即拉开了架势指了那小子,“臭不要脸,假冒我你还有理了,要不是老子本领高强看穿你的阴谋,你是要造反啊你!” 小红人冷笑一声,“阴谋?你倒说说本大仙是什么阴谋?” 少卿眉头拧成一团疙瘩,“你跟那山神是一路货色,吃人的鬼东西,把人都做成腊肠了!”脑子里想起刚才自己碰掉的那根冰凌,里面裹着的不是个人还能是什么! 一听这话阔落几个人不由得暗抽一口凉气,小红人儿却又是冷笑,“本大仙就算是吃人,也不会拿你们几个没洗干净的小猫崽子来,毛都没长齐呢,吃了你们管个屁用?” 瞧他那模样少卿不服气,“你还嫌弃老子了,老子昨天在家洗的澡,怎么就不干净,你大爷的……”说着就要掀衣服漏肚皮,被一旁的君泽拉住。 小红人儿不想搭理他,转了身摆手,“本大仙不与你计较,我只问你,刚才那些小东西上来之后往哪跑了?” 少卿脑袋一横,“就不告诉你!” 白奎在一旁跟着唱和,“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小红人儿,“……” 小红人儿到底是哪路神仙无从得知,只听他自己说是千万年前在这座山上修成正果的神仙,取了个名号叫做“嫚娃仙人”,只因前些时候在天上犯了点儿小错,受罚下界来此渡劫,已有好几年时光,中间发现这座山的山神作风不正,自己又无法回天禀报,故此便在此与之周旋,正巧今日去探寻那家伙的洞府,不料碰上几个小兔崽子,见着无辜方才出手相救。 “你才小兔崽子呢,救个人还冒充老子的身份,大仙了不起啊,我还是大神呢!”大雪中,少卿对走在自己身边这个嫚娃仙人很是不顺眼。 嫚娃仙人捋了捋耳穗,瞄了一眼旁边这小卷毛,“最好对本大仙说话客气点儿,我脾气可不好。” 话刚说完,少卿一脚就踹了上去,“你脾气不好老子也不是个大善人,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儿,看见你我就想踹!” 被踹到雪窝里的嫚娃仙人许时没钻出来,个子有点儿矮,掉进雪坑里了,阔落上去将他拉出来,脸色早就拉了下来,瞅着那边的小卷毛一脸阴晦,看得阔落不由得揪了心脏……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只说一路上少卿与那个嫚娃仙人互相看不顺眼,吵吵着一路过去,直到发现那些小桃神的足迹,也差不多被大雪掩盖,正当他们要分头行动的时候,却听见上面树梢上传来声音。 “哟,嫚娃大人也有闲工夫陪着这几个小子游山玩水?”山魈坐在树杈上叼着一根毛毛草微微皱着眉头,背上依旧趴着那只猴子。 一瞧见他那个模样嫚娃大人当即紧了脸色,“山魈,你还敢自己从上门来?” 山魈坐在上面一脸悠悠然,“嫚娃大人不是一直要找我嘛,我自己过来你还有意见了,得,算我自作多情!”说着话起身就要走,被下面的少卿砸了一个石头子儿。 “臭不要脸的还敢跑,我看你往哪跑,老子今天就要为那些无辜受难者报仇雪恨!”少卿冲上面人怒目而视。 山魈揉了揉被砸痛的脑壳,瞄了一眼下面的小子,“本想放你们一马,自己找死可就别怪我了!”说着话就要发难。 嫚娃仙人瞧着他那模样紧了脸色,“我看你敢!” 听见这声威胁山魈有些不耐烦,没劲的看了下面的小子一眼,“一个没长毛的小崽子,还没完没了啊?” 嫚娃仙人纵身跃上枝头,“残害无辜性命,我定要拿你问罪!” 山魈眼目一瞪,“你要老子跟你说多少遍,那些东西早在我老子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我什么时候残害无辜性命了,你他妈拿出证据来,别栽赃陷害!” 嫚娃仙人跟着瞪眼,“那你也拿出你说话的证据来,我自然不会冤枉你,如果你真是冤枉的,那下面这几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刚才是谁要拿他们当宵夜来着?” 山魈气的丢了手里的扇子,“他们把我洞府搅得一塌糊涂,老子不过是话头上吓唬吓唬他们,你还当真了?今年山上的桃子都被他们祸败了,你大度,你大度我看接下来你吃个屁,喝你的西北风去吧你!” 嫚娃仙人立在枝头甩开红绸抽了那边人一个大嘴巴子,“早就跟你讲过,与本大仙说话注意这点儿,老子脾气不好!” 山魈被抽的几乎要从上面摔下来,好在后面的猴子一把死死拽住一根树枝,方才站稳了身子,捂着被抽痛的脸当下火冒三丈,“你个小屁孩儿老子不跟你讲究你他妈蹬鼻子上脸是不是,大仙个毛啊,你要是大仙老子还是玉皇大帝了,你大仙你怎么不上天去啊你,老在这里挤兑老子做什么……”嘴里骂着张手就扑了过来,直将嫚娃大人逼得退后几十步。 到底不知道上面那个小红人儿是不是神仙,看着倒是清脱世俗的,但要听他讲话再瞧他那脾气,可真不敢恭维,望着他在上面跟那个山魈对阵,下面的少卿反倒被抢了戏,站在当地搓着双手脑袋直冒烟,阔落瞧着他那模样不禁皱眉,“再这么下去你都能烤地瓜了!” 少卿瞥了他一眼,“别跟我提地瓜,老子肚子早就饿了!”话刚说出口,就见着那边几个小桃神正抬着一个大地瓜望那边走,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随后便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瞧得少卿一脸绿豆眼,阔落早笑的直不起腰。 只说嫚娃仙人与山魈在上面打的火热,红绸一道又一道的如同刀剑,蹭着一点儿就被破了皮,山魈被他打的直望山上跑,对于这个小红人儿的战斗力少卿不由得咋舌,看来还真不是个好惹的。 跟着一路狂奔,少卿与君泽终于看见了从山下一直延伸上来的人造阶梯,下了这么大的雪,竟然也没将其盖住,离得近了方才发现,那分明是有人打扫过的痕迹,转头一想终于想起来自己与小弟来这里的初衷,难不成那个太初老头儿没事儿的时候还会下来扫扫雪? 一愣神的功夫,上面的嫚娃仙人与山魈早已不见了踪影,回头望了望后面的小泽,“我们上去找师爷爷吧,他肯定不会放着我们不管的!” 君泽瞥了他一眼,“我看你是肚子饿了想找吃的吧?” 少卿冲他翻了个白眼,“说的好想你一点儿不饿似得!” 话刚落地,就见着消失一时的阔落从那边钻了出来,手里抱着个地瓜笑道:“饿了吃点这个如何?” 一见他找到那东西少卿当即挑了眉头,一路小跑奔过去,“你在哪找的?” 阔落回头望了一眼后面的乱草地,“那边很多啊,好像有人特意种的。” 听了这话少卿奔着那边就跑过去了,嘴里嘟囔,“这鬼地方哪里会有人来种田!”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那个小红人儿。 扒开厚厚的雪层,果然见下面都是地瓜,少卿抄起背上的昆玉剑就要下手,瞧着他那个模样君泽皱了眉头,“你敢用那个撅地?” 少卿瞄了他一眼,吧砸吧砸嘴,最后只能将手里的家伙重新扔到背上,徒手挠地,可那都是冻冰的,哪里能够扒的动,那边阔落过来将自己的短刀递给他,小子瞧了他一眼小嘴一撇,“别以为你帮我两个忙我就不计前嫌!”说着低下头挖地瓜去了。 阔落在一边蹲下,瞅着眼前这小卷毛有些哭笑不得,“诶,你们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来了?” 少卿费劲的撅着冻土,“找我爷爷!” “你爷爷?”阔落有些吃惊,却又实在好笑。 少卿瞪了他一眼,“你笑个屁,老子找爷爷怎么了,你不开心啊?” 阔落替他拨开地瓜秧,“你爷爷可是隐修在这山上的太初老祖?” 少卿头也没抬,“你不是知道么?” 阔落瞅着他满是泥土的手,“你老爸带你们回来的那一天就没领着你们去拜见拜见他老人家?” 少卿眉头一皱,“我老爸忙着呢,哪有那个功夫!”说到这里,抬头一眼盯住了身边人,“今天下面不是要召开大会么,你不跟着你那大哥去浪一圈,跟着我们上来做什么?” 阔落咧嘴一笑,“路上正碰见一个口吐白沫的小子,还以为怎么了,本来是奔丧的,谁知道最后却是场闹剧!” 自己耍的鬼点子被人识破,少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重新埋下头去,费劲的将一个大地瓜拔出来,叫了一声正要显功,却不料正瞧着远处两个身影站在那里将这边愣愣看着,撇开地瓜看过去,却原来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小道童,一个手里提着篮子,一个肩膀上扛着锄头,看模样倒也是来偷地瓜的,真不巧跟自己这些人给撞上了。 “偷个屁啊,这就是人家种的!”阔落说着一把将少卿拉起来,喝了一声那边几个也在偷地瓜的小子,众人当即住手,一个个抬起小脑袋瓜子将那边两个人瞧了,活像是一群土拨鼠似得。 “得,这回你的娘家人可来接你了。”阔落看了一旁的小卷毛。 少卿,“……” 第一百四十章 说明了来意,抱着偷来的地瓜,少卿君泽与阔落他们跟着两个小道童走着人行道终于登上了峰顶,一座规模颇为宏大的道观耸立在当地,看着尤为震慑人心。 虽然依旧是大雪纷飞一片银白,但道观的院子里却又多了许多绿意,几十棵参天大树将院子遮掩了大半,却又不是松树,枝叶茂盛繁大,盖过廊檐顶,走在蜿蜒曲折的长廊之上,两边放置的盆栽倒也夺人眼目,各色花湓开的正艳,湖中的水莲也绽放着花蕊,让人看着心中好奇,这么冷的天,竟然还能像春夏一样生机勃勃。 四季的结合在这里不再是传说…… 过了长廊,两个小道童并没有将少卿他们引向前厅,而是拐了个弯,到了后面一排客房。 坐在厅中的蒲草上,烤着暖烘烘的火炉,少卿坚决不要小道童送来的饮食果品,单单等着自己偷得那个地瓜被烤熟呢,让那边的君泽又一通鄙视。 瞧着坐成一圈的小人儿,道童雨月双手合十在前对少卿道:“方才小施主可是说要来找我家祖师?” 少卿忙的点头,“我们是他徒孙哪,特地来拜见他老人家的,着急上来,也没带什么东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雨月不由自主的瞧了一眼火炉上的那几个地瓜,随后又笑道:“恐怕小施主这次要空跑一趟了。” 少卿眉头一挑,“为什么?” 雨月道:“师祖一直在隐修,十年才出一次关,今日离上次才过八年九个月零七天,恐怕你们是见不着他老人家的。” 一听这话少卿有些急,爬起来跪坐在那里歪了脑袋,“我们还担负着我们老爸的一分心呢,都那么多年没见了,这次好歹瞅一眼吧!” 听了他这话雨月跟着歪了脑袋,“小施主的父亲是……” “赫连玄卿,他们叫他元微玄宫的!”少卿立马回答。 一听这个称号雨月当即愣了一下,抬头去看站在那边的两个人,那两个道童同样是面露诧异之色,不用说他们对元微玄宫这位道派元老早就有所耳闻,前两天山下的消息早就被送了上来,只是万没有想过今日会有他的这两个小施主前来拜见。 少卿本以为说出自己老爸这把杀手锏万事皆可化为云烟,却不料眼前这小道童最后还是摇了头,“不管是谁,都见不着的。” 听了这话少卿有些沮丧,瞅着火炉上自己那个地瓜拧着眉头,搓着自己的衣角道:“可我们都上来了,这么高的山,多不容易啊,外面天都快黑了,我们可是爬了一整天哪,总不能让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雨月瞧着他那憨态可掬的小模样有些好笑,还是克制着自己浅笑道:“正是外面天色已晚,所以刚才才将你们带回来的,不然在那个地方就将话说明白了,小施主们虽然见不到师祖,但也可在前厅默祈,往来有人拜访都是这样的。” 少卿抬起脑袋,“他能听见么?” 雨月点了点头,“能。” 听了这话少卿爬起来就要过去,被雨月拉住,“小施主莫慌,今日天已经晚了,还是等到明日吧。” 那边的阔落也扯了他一下,“刚才在那边忙的跟鬼似得,现在想起来倒积极起来了,早晚不过明日,你急个什么?”说着将手里掰开的地瓜递过去一半。 少卿也没接他的,自顾自转身回来在那边君泽身边坐下了,勾了自己的那个地瓜在那里摆弄着,明显有些不开心。 瞧他那个模样,旁边站着的雨月不禁笑了出来,让小探报给山下送去几个小子的消息之后,便与那边两个道童跟着在一边上坐了,开始问起少卿关于他们老爸的事情来…… 眼见夜幕四合,在道观中逛了两圈的小子们最后登上正央最高的一层阁楼,瞭望山下灯火点点,道门城池规模倒是大的很,也不晓得现在那边的会议进行到哪里了,阔落开始有些担心起自己那个大哥来。 劳累了一天的少卿趴在那边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被白奎拖到下面的寝房中,晚饭君泽也没叫他,从餐房带了点儿东西过来放在桌子上,靠着就躺下了,那边的鲁羡还在唠叨,“就说上来走走,也没说要在这过夜啊!” 阔落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我都没急,你唠叨个屁啊?” 鲁羡瞥了他一眼,摸着一旁雪羽狼的脑袋道:“你不急?骗谁呢?” 阔落没再做声,这时候那边的霍囹尊开了口,“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秋肃在一边补洞,“嫚娃仙人么。” 清颖给毕沅盖好被子,回头望墙上靠了,“也不知道那两个家伙最后谁赢谁输呢!” 听了他的话鲁羡挑了眉头,“那还用说,山魈不是被打的直翻跟头么,最后输赢还用猜?” 清颖摇摇头,“那可不一定。” “怎么不一定?”鲁羡扭头看了他,清颖并不说话,只是靠在那里笑着,这个时候,外面雨月抱着两张被子推门走了进来。 “晚上天冷,小施主们可别着了凉。”雨月放下被子就要出去,被清颖拉住了袖子,“小神仙,你可知你们这座山上有个唤作嫚娃仙人的人?” 一听这个名字雨月脸上又浮出了一丝笑意,“知。” 清颖道:“那他可真是神仙?” 雨月笑着摇摇头,“神仙不落凡尘,落尘不为正果,不过是前些年在这里修为上乘的一个参娃娃罢了。” “参娃娃?”一听这个路线叫了一声,将那边的少卿吵得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忙压低了声音道:“人参真的可以变成娃娃?” 一句话问得雨月有些莫名其妙,一时方才反应过来,“小施主误会了,他名字就叫参娃娃,并不是人参化成的。” 鲁羡松了一口气,“我说呢,你可吓死我了。” 雨月道:“虽然名字叫个参娃娃,但他年岁可要比我们大得多,我也只是听过他的名字,却也从来没见过他的人,有的师兄师姐们见过,都说是个穿红衣服的小孩儿,不知道小施主们问起这个,是否也是见了?” 清颖点了头,“不仅是见了他,还见了这里的山神老爷呢,两个人好像有些合不来,一见面就开打!” 听了这个雨月笑道:“他们两个之间的确有些矛盾,都是陈年旧事了,现在说起来倒也不太清楚。” 这时候那边总算是清醒过来的少卿忽然抬起了脑袋呱呱,“那那个山神是不是真的吃人啊?” 一句话问得雨月愣在当地,“吃……吃人?” 少卿便将自己遇上的那些事情全盘脱出,听了他的话雨月也有些反应不过来,思索了一时,便走出去要寻一个师兄过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最后领进来的却是一个年华正嫩的姑娘,道号雨雏的,年岁不过十六。 少卿忙的将自己的身子缩进被子里去,瞧着他那个模样雨雏不禁掩嘴笑了一个,面对一屋子的小男人倒也不觉得害羞,望床沿上一坐,扭头看了躺在那里睁着双眼的君泽,“你们就是师伯的儿子?” 君泽瞄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少卿从他那边探过脑袋来道:“大姐,别的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雨雏对这个称呼明显有些不爽,瞧着那小卷毛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方才喊我什么?” 少卿明知自己口误,当即笑了一个,“美女,给俺说道说道呗!” 雨雏这才收回了脸色,开口说起了那嫚娃仙人与山魈之间的一段往事。 嫚娃本名叫参娃娃,是个生在荷花谭里的小火婴,被天奇姚师黄老收为门下一个小弟子,生来是个不善的因果,十岁那年又渡劫不成,丢了大半条命,被黄老送到这灵修峰拜在太初老祖道中,取了名号叫嫚娃,从那之后以阴阳修性养身,本想着过几年就能回去,却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他的冤家对头,就是那个自称山神的山魈。 山魈并不是什么山神,而是这座山上管种桃树的一个老族户,灵修峰本来是座桃山,他们家族世代在这座山上种植桃树,可是到了山魈这一辈,祖业算是败了,小子从小就学些歪门邪道的沟沟,本来太初老祖要将他化为一名道人,他却死活不同意,愣是在这山间修成了一个中楞子,爹娘死后就剩了他一个,也就丢了种桃的本业,混进山涧自称起山神起来,下面掌管着成千上万的小桃神,也算是有了一方的势力,不过也是穷酸的一族,只能以山上仅剩的那些桃树为生,所以三十年才结一次的果实对于他们来讲可是至关重要无比珍贵的。 那个时候参娃娃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娃娃,无意间食吃了树上的桃子,就让山魈逮了个正着,非要将他拿上来面见祖师,可因为这点儿小事参娃娃又哪里愿意,当时就与那人闹了起来,虽然他本事是不小,可毕竟渡劫之伤未好,就被那山魈不小心打断了脏骨,差些丢了性命,虽然后来祖师将他救回来,但脏骨被重创,身体与面貌完全停止了生长,一直停留在十一二岁的时候,至今如此,腹中残留余火,每日餐食只能以山桃为主,也就造成了他与那山魈之间的恩仇。 山魈本也不是个十恶之人,伤了参娃娃也是无心之举,得知他的情况之后便答应祖师供应参娃娃每日的餐食,但这也不足以让参娃娃原谅他,故此从那以后,两个人便是水火不容,见面就开战,参娃娃离不开这灵修峰,山魈当初应了祖师的承诺,虽然两人见面不和,但也从来没离开过。 至于崖壁上被裹在冰凌中的那些尸体,本与山魈无干,那都是当年尸九祸乱的时候留下来的,至于到底是怎么形成的,留着又到底是有何用,现在这些晚辈可就不得而知了。 说到最后又是因为几个破桃子的缘故,少卿不禁吧砸吧砸嘴,“这么说来我们还冤枉那个山魈了。” 听了他的话雨雏便笑了,“往日里我们都不敢碰那些桃子,你们几个一上来倒是挺不客气,败坏了人家那么多!” 少卿躺回去笑了一个,“要是知道这个谁还要吃他的,好在那家伙没把我打成重伤,要不然老子一直长不高,这辈子可怎么娶媳妇儿!”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雨月看了他,“据我所知,过几天等到师伯回来了,可就将你们这两个小儿交给道门了,到时候成了两个小道童,可就不能娶媳妇儿了!” 少卿翻着眼瞧了她,“你听谁说的?” 雨月道:“方才山下送来的消息,大师兄交代我们要照顾好你们两个,说是带你们好好在这里转转熟悉熟悉环境,等到以后在这里安居了,也少些陌生。” 少卿坐起身,“谁说当了道门的弟子就不能娶媳妇儿的,我老爸不是娶了我老妈又生了我们两个么?你们那大师兄不也是你家师傅生的么?” 一边的雨雏掩嘴笑出声来,“道门分为两面,山下的掌管政治军事,乃是宗汕之门,自然可以娶妻生子,山上的则是清修为本,无欲无求,四大皆空。” 少卿嘴一咧,“那不是和尚么?” 雨雏秀眉一挑,“无空无宗,不分派别。” 少卿脸色一拉,“那为什么这里还要收女的?” 雨雏冲他撅了嘴,“你看那个门派不能收女的了?” 少卿道:“和尚就不要女的。” 雨雏瞪了眼,“他们那叫尼姑!” 少卿,“……”憋了一会儿,最后道:“我才不要入你们的门呢,我到山下去!” 雨雏拍了拍他肩膀,“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可不是你自己说了能算的!” 少卿别过身子,揪着君泽的衣角嘟囔,“我又不是无欲无求四大皆空,你们要真缺这样的,那就找我小弟好了,反正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估计也从来没想过要讨老婆,给老爸传宗接代的大事,还是交给我来做好了!” 两句话将下面的君泽呛得直愣愣瞅着他,随后张嘴就在小卷毛腿上狠狠咬了一口,痛的小子哇哇大叫。 “好歹是你们的人,你们就不说管管!”两个道童临走的时候少卿又嘟囔了一句。 雨月回头笑了一个,“以前管的多了去了,管不住,也就不管了,只要他们打不到我们家门口,我们就视而不见。”话刚说完,就听得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瓦力破碎的声音,随后便是什么东西坍塌的轰隆声,慌得这边的人忙的夺出门去。 裹着棉衣跟着跑出去,方才见那边的藏书楼房顶被谁给砸了,露出个大窟窿来,听得楼中还有人打闹的声音,少卿几个人忙的奔了过去,刚进房门,就被从里面冲出来的一团灰白与一团火红撞了出来,猜也不用猜,定是那山魈与嫚娃了。 也不晓得这次嫚娃与山魈两个人怎么能闹得这么久,到了现在还没分出个胜负来呢,从半山腰一直打到这山顶,借少卿“吉言”,还真给打到道观中来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只说嫚娃与山魈斗得扯不开,下面一群道童跟着跑过来跑过去嘴里喊着叫着求着,但上面两个人哪里肯听他们言语,一时杀得眼红,恨不能将对方撕成碎片。 山魈被嫚娃一掌打到房顶上,背上的猴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指着那边小红人儿紧皱着眉头,“你个臭小子还不肯罢手?” 嫚娃一身鲜红,红绸四散纷飞,在漫天鹅毛大雪中显得尤为夺目,扛着一把红缨枪立在高高的吊廊之上,将下面人死死盯了,“罢手?老子今日不削了你岂能罢手?” 山魈坐在房顶上显得十分无奈,“这个仇你到底要记到什么时候?老子不是已经给你服了软了么,这么不依不饶的,得理还不饶人了?” “少他妈废话!”嫚娃怒骂一声纵身扑了过去,四散的红绸瞬间拉成一道红绫,将站在下面的鲁羡撩的一个没站稳,蹲在了地上,不由得暗暗嘟囔了一声。 眼见得上面两个人要翻天,下面的道童们却没有一个能上去拦住的,不免也让人觉得奇怪,好歹是那太初老祖的府邸,怎么除了他就没个能管事儿的,所谓无欲无求,就是啥也不讲究? 少卿在下面站着心中不爽,怎么着这里也是自家老祖宗的底盘,不能让上面两个外来的占了主趋,传出去多不好,心里这样想着,便给一旁的君泽使了个眼色,暗暗与后面的白奎打了个手势,小家伙听令,二话不说与黑奎冲着上面两人就奔了过去。 看着又有人发难,下面的一群小道童更是着急了起来,雨月转身奔过来本想让少卿君泽收了那黑白二奎,哪料到俩小子早就先他一步纵身跃上了半空,点在高高的廊檐之上,扣势与黑白二奎法印。 看着那俩小子逞能耐,这边被甩了个大跟头的鲁羡也要跟着上去,却被阔落一把拦住,“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们少管闲事。” 自家小爷的态度让鲁羡一时间发怔,向来爱凑热闹的人现如今突然变了性子,多少让人有些不适应,当下却也只能往后站了。 只说嫚娃正与山魈斗得漫天冰火,却被突如其来的白奎一尾巴甩了开去,两个人了了退后数步,方才看见立在那边的两个小子,嫚娃当下心中不爽,“臭小子不管你们的事,最好给我让开!” 对于少卿与君泽山魈却完全换成了另外一个态度,坐在廊檐上嘻嘻作笑,“拦的好,让这小子再能耐!” 不管嫚娃如何言语,少卿扯着手里一道蓝苍线就是不撒手,死死拽着那人的脚腕子,嘴上跟着叫唤,“我早知道你的事情了,你倒是跟我解释解释,之前为何骗我们说自己是神仙,害的老子一心攀着你的高枝儿去拜见玉皇大帝呢!” 被牵扯住的嫚娃对于这个小卷毛算是咬了牙切了齿,腾在半空歇斯底里,“老子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了?你自己个笨蛋你还怪我?!”红缨枪一挑,将缠在脚腕上的蓝苍线高高挑起,却根本扯不断。 那边少卿咧嘴“嘿嘿”傻笑,“你要是能弄开它今天老子给你当马骑。” 那边嫚娃气上脑门儿,“老子他妈没那爱好!”嘴里骂着一杆红缨枪就冲着这边刺了过来。 瞧着他那模样简直就是杀红了眼,少卿立在吊廊上歪着脑袋,“怎么还看见谁就打谁啊,我可是来帮你的!” “滚!”嫚娃骂了一声一枪刺过来,少卿忙的躲开,吊廊被打的粉碎,下面一群小道童又是一阵悲叹。 见着嫚娃被那边的小子耍,这边的山魈算是得了歇气的空档,坐在那里悠悠然,翘着二郎腿正要哼上一个小曲儿,被从后面偷袭的君泽敲了脑袋壳壳,咕噜噜滚到下面去了。 少卿被嫚娃追的慢道观跑,下面的道童追都追不上,这一枪那一掌,打的这里的建筑缺个角塌个棱露个窟窿的,可算是心疼死了道童们,求老爷拜菩萨的,就差给上面俩小子跪下了,最后少卿终于被嫚娃一枪刺到屁股上,惨叫一声跌了下去,被小红人儿冲下来死死抵住了喉咙。 “你非让我杀了你是不是?”嫚娃红着双眼面目狰狞。 少卿跌在地上瞅着他却毫无惧色,“你敢!” 枪头在他喉咙处点出一滴红星,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嫚娃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你当真以为我不敢?” 少卿翻了个白眼,扯掉盖在脸上的红绸道:“你不敢!” 这话一出口,嫚娃手上红缨枪当即铿锵一声响,手上发力就要刺穿这小卷毛的喉咙,却不料被那边好不容易追过来的一群道童死死抱住了身子,连拉带扯的跌倒在地,夺了手中的红缨枪,就地取材,拿他身上的那些红绸一层层将小子裹了个严实,就跟包了个红皮粽子似得,挣都挣不开。 “道门清修之地,怎能煽动杀念?”当头的道童雨满瞧着雪地上的嫚娃皱起了眉头。 那小子被绑着倒在那里,看着上面这人却笑了,“清修之地?那你为何又动愤念?” 听了这话雨满摇了头,招呼众弟子将这小子抬起来,与那边被君泽敲昏过去的山魈,望乾清殿那边带去了,想着就是要惩戒他了。 少卿捂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这时候黑白二奎却从那边叼了个什么东西过来,离近了一看,不就是山魈那只猴子么,早被咬的满脸牙印,耷拉着脑袋一副死相,看着着实吓人。 少卿冲着黑白二奎摆摆手,“你们叼它过来做什么?” 黑白二奎张嘴将那东西丢到雪地上,腾在半空咕咕叫着,却也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是阔落身边那只狗普腾腾的跑过来,本想着好好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却不料刚才还一副死相的猴子当即就炸了起来,三跳两不跳的就跳到房顶上去了,瞅着下面的雪羽狼一脸惊恐,它原来却是害怕这样的角色,看得少卿几个人愣愣的…… 等到他们几个人进了乾清殿,山魈躺在那里依旧没醒过来,方才被绑成个粽子的嫚娃却成了一个青瓢葫芦,硬嘎嘎的倒在地上哪里还是个人,瞧得少卿不由得瞪眼,想起之前这小子变成自己模样的事情,心中暗暗抽了一口凉气,这世界上当真有变化之说。 虽然嫚娃成了个青瓢葫芦,但雨满手中的戒尺却依旧毫不客气的抽在他身上,口中念着他今日所犯下的道规,也不知道小子变成那个样子到底还知不知道疼,反正少卿君泽阔落几个人站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发寒……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且说嫚娃被带到乾清殿接受惩罚,直到雨满手中的戒尺将他抽回原形,方才罢了手,小子倒在地上被打的浑身都是血印子,却一声不吭,死死咬着牙横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是恨谁呢,瞧着他那个模样,雨满只是摇头叹气不止,随后便让人抬下去关着养伤了。 至于山魈,这次的发难并不在于他,而是嫚娃不依不饶,故此最后只是好言相劝一番,便将其请出了大门,外面自有那些小桃神夹道迎驾,搞得少卿他们还挺郁闷。 待到夜深人静,道观内全部安静下来,少卿与君泽便偷偷摸摸的出了寝房,望着后院关押嫚娃的那个小黑屋跑了过去。 外面大雪依旧未停,纷纷扬扬下的紧,也不知道这地方到底是个什么鬼,把人冻得要死。 趴在门缝上往里瞧,黑漆漆一片,一盏青灯都没点上,少卿搓着双手哈着热气,“这地方还不得冻死人啊?” 君泽站在那里浑身依旧哆嗦,听了他的话也没吭声,只是拿手在那铁索上摸了一遍,但听咔嚓一声,锁就开了,瞧得少卿一愣。 进了屋,借着白奎的火苗瞧得清楚,这里是间存放柴火的柴房,干草成堆,倒也不像想象中的那般寒冷,却左右寻不见那嫚娃的身影。 “那小子肯定是跑了!”少卿转过身来嘟囔了一声,君泽靠在草垛上还是不说话,只是四下打量着这个小屋子,不经意看到了门外,发现雪地上的一趟脚印,“光着脚的,肯定是他的。” 两个人出了门,顺着那趟脚印走,估计那人出去也没多少时候,大雪还未将脚印盖住,不过让人奇怪的是,小子哪里都不去,偏偏望着道观的后面跑,那里本来就是一个荒丘,又怎么会有歇脚的地方。 可出乎少卿君泽意料的是,脚印最后却进入了一个山洞。 对这种东西颇有介怀,两个小儿站在洞口许时,方才敢摸摸索索的进去,里面的情况却又让他们不由得诧异,与山魈的洞府完全就是两个风格,那边满满的阴晦,这里却是灯火通明一片祥和,想想前面就是太初老祖修身的道观,这里是这个样子倒也是情乎合理,少卿与君泽便放宽了心,大胆的往里走去。 拐了几个弯,便见前方一片开阔空间,一湖碧水盈盈发光,满满开着粉色的水莲,中间一座高台,上面端坐着一个满身红衣的小孩儿,不是那嫚娃还能是谁。 “嘿,他们要关你禁闭,你自己倒跑到这里清闲!”见着小红人儿少卿“嘿嘿”乐了一个,与身边人走上前去,却根本近不了那边人的身,被一圈碧水隔在了周圈的小道上,也只能远远望着。 嫚娃盘腿坐于高台之上,头发已经散开,胡乱的披在肩膀上,闭着双眼,双手搭在膝盖上,明显一副修为的模样,对于那边两个小子的到来不闻不问,似乎根本没察觉似得。 见小红人儿对自己不理不睬,少卿却丝毫不觉得尴尬,只是四下打量着这个洞府,自己在那里嘟囔,“你还真以仙人自居了,放着好好地房子不住,偏要跑到这种地方来隐居,不过也好,天造地设的家当,冬暖夏凉,你还是蛮会享受的嘛!” 回头瞄了那边人一眼,却不知什么时候又成了个青瓢葫芦,挂着一身红绸立在高台之上,就像是农家进贡上天的贡品似得,瞧得少卿不由得暗自好笑。 那边小卷毛与嫚娃撩话,君泽却围着那水潭走了一圈,最后发现再往前竟然还有空间,一时间对于这个地方不禁有了些小兴趣。 嫚娃一直未理睬少卿,模样也一直在人与青瓢葫芦之间转换着,到底不晓得他这个是什么修为,少卿从那边纵身跃上高台来,瞅着面前这个紧闭眼目的小子嬉笑着一张脸。 “论起辈分,我是不是还应该喊你一声前辈呢?”少卿撩着那人身上的红绸笑道。 嫚娃不动声色,坐在那里心如止水静若处子,眉间一点朱砂显得更加殷红,瞧得少卿忍不住拿手指点了一下,皱起眉头道:“你们为什么总喜欢在脸上画这些东西,是为了好看还是为了修为?” 直到这个时候,嫚娃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目光却并没有在少卿身上,而是半瞌着眼目毫无神采的将自己的脚腕看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瞧着眼前人眼眶中水渍点点,在灯光下闪烁着荧荧星光,少卿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歪了脑袋,“我又没怎么着你,你哭个什么啊?” 嫚娃还是不做声,只是模样又变成了个葫芦,上面点着几点水滴,还没等少卿看清楚,转脸又成了小卷毛的模样,配着身上那身行头,活像是个闹春宵的年娃娃。 少卿不由得扭了一张脸,“你耍我呢?” 嫚娃保持着少卿的模样抬头将小子看了,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模样到底是什么,似乎这个并不是能够由他自己控制的,只是满脸的阴晦,“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少卿皱着眉头,“找你。” 嫚娃,“找我做什么?” 少卿,“怕你自个儿想不开,寻短见。” 嫚娃,“……” 君泽正四下查看着这里的地势,忽觉得身上猛地一冷,转头过去方才发现是那边的小红人儿正在盯着自己,当下不由得站直了身子,骚了骚脑袋,却又并不说话。 白奎叼着半路上捡到的红头绳幽幽飘到少卿身边,那边黑奎吐着水泡泡跟着也过来凑热闹,三个家伙一起将对面的人看了,不免让人有些不爽。 “不想死马上离开这里,别打搅我的清净!”嫚娃有些生气。 瞧着他那个样子少卿两道眉毛一挑,“怎么,你记我仇啊?” 嫚娃眼中撇过一丝蔑视,“你有那个资格么?” 少卿不理他,弯腰在一边上坐了,“我有没有资格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说老实话,你干嘛老是变成我的模样,暗恋老子?” 话刚问出口,就被嫚娃打过来的一掌推下了高台,要不是白奎反应快翻身给他接住了,这次非得搞个落汤鸡不成。 红头绳悠悠飘到嫚娃怀里,人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望着从下面升上来的小子怒目道:“早跟你说过与本大仙讲话客气点,跟谁老子呢?” 少卿被狠狠晃了一回心中不免也来气,可瞧着面前这个小红人儿一时还撒不出来,只是趴在白奎背上咧嘴笑了一个,“你要是神仙,为何不上天去请那玉皇大帝给你长长本事呢,也好治了你这侏儒之症!” 说什么都比说这个强,也不晓得这小子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愣是将那嫚娃惹得火冒三丈,坐在那里死死盯着小子怒了一张面色,咬牙切齿,“有种你再给我说一遍。”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只说嫚娃被少卿气的咬牙,少卿趴在白裤身上却一脸不在乎,“我没种,就不说。”被嫚娃又来的一掌打的转着圈圈望那边崖壁上撞过去了,被君泽环手拉了回来。 “你们两个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从高台上腾身而起,嫚娃浮在半空怒目望了下面两个小子,模样终于恢复了自己的本貌。 少卿瞄眼瞧着他咧了嘴,“你还真打我?” 嫚娃不做声,单单看着他蹙起了眉头,明摆着“你丫再多一句废话老子今天就废了你”的意思。 少卿撕掉脸上贴的两道创可贴,露出还没长好的伤疤来,横着脑袋冲上面那人也瞪了眼,“不**儿什么出来当老子不是混社会的呢!” 一看小卷毛那德行嫚娃冷笑一声,“原来是找我打架来了,你们两个可真是清闲。” 少卿叉着腰嘚瑟一回,最后大手一挥,“别误会嘛,大冷天的谁要跟你打架啊,我们是来慰问的,顺便来看看太祖他老人家到底在哪清修。” 嫚娃将手中红缨枪拉回来,“你要找你那老祖宗不去道观里找,来这里找个毛?” 少卿摇摇头,“道观里才没有他咧,我都观察了好几遍了,雨月他们又不说,好不容易上来一趟,不见着他老人家心里可真是不爽。” 嫚娃眉头不松,“你凭什么以为他会跟我在一块儿?” 少卿看了一眼旁边的君泽,转头又瞧了上面那人,“既然你是那黄老儿送来的且子,又遭了这样的磨难,那老人家又怎么可能放着你不管,既然他不在道观中,必是跟你一个住处喽。” 嫚娃收了手里的红缨枪,“乱弹琴!”转身跃到了对面的岸上,张手在那边的石壁上一抹,就见着一道石门打了开来,从里面露出一丝昏黄的灯光来,小红人儿便抬脚走了进去,忽而又探出脑袋来瞪了这边的两个小子,“趁着本大仙不想动手之际马上回去,这里岂是你们能来的地方!”说完便转身走了进去,石门随后跟着关上了,就算是这边两个人想跟着过去都没路走。 正在少卿与君泽你看我我看你发怔的时候,听见那边洞口处又传来一个声音,“想找你家老祖宗,那可是没门的事情。” 抬头看过去,就见着几个小桃神扛着小桃灯跳了出来,后面跟着山魈,背上依旧趴着那只猴子,猴子的背上绑着一个包袱,鼓鼓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看着他们两个那模样少卿心中就不舒服,别着嘴很是嫌弃了一眼,“你又来这里做什么,不怕那小子将你打出屎啊?” 山魈咧嘴“嘿嘿”一笑,“在这里他要是敢跟我动手,我保他小命活不过三秒!” 嘚瑟的神情让少卿又嫌弃一回,拉着君泽转身就要走,山魈眉头一挑,“你们就不要问个为什么啊?” 少卿摆摆手,“不感兴趣!” 山魈冷笑一声,“不感兴趣,不感兴趣你们会来这里?找那个参娃娃不就是为了问问那太初老头儿的事情么,怎么,观里头的小道童们没跟你们说实话?” 少卿站住脚看了那边人,“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小爷我可没工夫陪你闲谈!” 山魈抱着臂膀望一旁的石壁上一靠,“你家的老祖爷爷,就是在这个洞里头。” 少卿眉头一紧,“你怎么就知道?” 山魈翘着嘴角哼的一声,“不瞧瞧你山神老爷在这地方呆了多少年了,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的?” 少卿蔑视了他一眼,“那你说,他在哪里,我们怎么才能见到他?” 山魈微微一笑,“都说过找他是没门的事情了,那老头儿藏得可严实着呢,他山下那两个徒弟上来多少次都没能见着他的面,更何况你们。” 少卿心中一动,“他不是十年出一次关么,出来了也不见人啊?” 山魈脑袋又摇了摇,“见啊,但只见他那些老朋友,像是东幽圣帝的白吾啊,南仓大圣的臧渊哪,云游四方的空空道人空行啊等等,就是不见一个凡人。” 少卿膈肌了一只眼儿,“说的好像他就是个神仙似得!” 山魈抓了抓脖子里的痒痒,不理睬他的话,接着自己的话头往下讲,“恐怕现在这里能够见着他的面的,除了你们那位老爸,就再无二人喽。” 少卿忽然想起之前那个坏书生对自己老爸说过的话,“不见着你恐怕他还不肯咽下那最后一口气呢……” 望着那边人少卿臭了脸,“可我老爸也不在这里啊,你的意思就是让我们拍拍屁股走人呗?” 山魈又摇头,“非也。” 少卿看着他不想再说话,山魈从那边缓缓度过来,“我有办法替你们找到那老儿。” 一听这话少卿倒没急着高兴,反而冷哼一声,“你干嘛要帮我们?” 山魈叹了口气,“做个交换条件,如果我帮你们找到了你家老祖宗,你们就得将我跟刚才那小子之间的恩怨摆平喽,老子在这山上耗了这么多年,单单是为了他一个,要不是当年答应了那太初老儿,我至于遭那么多罪么!” “你凭什么就敢肯定我们能摆平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们可没你想的那么能耐!”少卿臭脸一扭,不再看眼前人。 山魈瞧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两个脑袋的小子,咧嘴“嘿嘿”一笑,“你可知那参娃娃原来的师傅是谁?” 少卿,“不是天奇姚师黄老儿么?” 山魈点了点头,“不错,正是那老头儿,那你又可知那人是你老爸什么人么?” 少卿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人,明显是答不上来,君泽便接了口,“他们不是百年交的故友么?” 山魈点头,“嗯,这么一说,你们与那小红人儿好像还有点儿亲戚缘分,让你们做我们之间的中和,不算过分吧?” 少卿眉头一挑,“当年太初老头儿都没能解决你们俩之间的事,我们两个离得这么远,你想的也忒梦幻了吧?” 山魈摇摇头,靠在一边的石壁上略有所思一时,随后轻笑道:“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想见见那太初老儿呢,当初跟他立下的契约,到了现如今也该是个时候了,总不能为了那个小子,让我在这座山上耽误一辈子吧?” 说话的语气倒是有些凄凉,少卿仰着一张雏儿脸两只大眼圆又圆,“你们到底在这里打了多少年交道了?” 山魈瞄了小儿一眼,“恐怕要抵你两个加起来再长个二三十年咧。” “唔——————————”少卿喉咙里一声怪叫,“那当初你是怎么见到那个老头儿的,还跟他定下契约?” 山魈昂着脑袋瞅着上面的洞顶,叹了一口气,“我倒是没见过,不过是讲了两句话罢了。” 少卿,“……” 第一百四十五章 年少不记仇,与山魈之前所有的不快都一笔勾销,为了见到自家那位老仙人,还有就是解了山魈与嫚娃之间的这份恩仇渊源,少卿与君泽跟着山魈打下了君子之约,几个人望着山洞的更深处摸了过去。 “喂,你怎么就知道要走这里?”少卿跟在后面少不了有些担心。 山魈走在前面道显得大无畏,“我只记得当初面见那老儿的时候就是走的这条路,至于这些年他到底有没有挪地方,可就不得而知了,希望没有,估计也不会有,一个人清修讲的是氛围,可不是说想到哪里就到哪里的,不然他怎么放着前面那么暖和的地方不待,偏要在这里隐身。” 少卿别着嘴,“说的好像你都知道似得,既然你对他们道门这么了解,为什么当初老祖爷爷要收你你却不答应咧?” 山魈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德行,“那老头儿如果是要我给山下那个元清伏翟做个门徒也好,可他收我却是让我来给他看管这山上的道观的,这里清修的人那可真是清修啊,无欲无求四大皆空,我心性还没那么高尚,一心想着娶媳妇儿生娃儿呢,哪里能答应他!” 少卿“呵呵”乐了两声,“那你现在没做他的弟子,也没见你讨个老婆!” 山魈冷哼一声,“要不是后来遇着那参娃娃,你以为我会混成现在这个样子?” 少卿嗝挤着一只眼,“那你当初干嘛将人家打的那么重,就为了两个破桃子,白天的时候连我们也要打呢!” 他这话一出口,走在山魈前面的几个小桃神立马回头瞄了他一眼,似乎是有话想说,但说出来也是听不懂,只是喉咙里咕噜噜一阵,滴溜溜瞪着大眼,颇有意见的转头又往前去了。 小儿明摆着是说自己心眼小,山魈却也有着他的苦衷,“在乎那些桃子的可不是我,而是他们这小桃神,自从当年尸九之战以来,灵修峰上大雪也一直未停过,气温降到了零下,因为这个满山的桃树死的不剩几棵,我家世代是这山上的植树人,对于这种情况却也是毫无办法,可怜我那老祖宗与老爹,偏不信邪,结果搞了一辈子也没能挽救那些桃树,不然到了我这一辈又如何放弃了这个职业? 桃树没有了,以树为生的小桃神自然视剩下的几棵为至宝,三十年才得一次果的他们,除了进奉天皇与山神,可是谁都不允许动的,当年那参娃娃性子蛮烈,偏将成熟的果子打烂了一地,惹得小桃神发难,一直告到我这里,作为他们的老朋友,我又怎能视而不见,结果就与那小子动了手,最后一个没小心,愣是将他给伤了,要是知道他自娘胎里出来就带痨病,打死我也不会染上他那个狗皮膏药,老子的青春可都被他耽误在这座山上了!” 山魈边走边说,拐了一个弯又讲到白天的事情,“事情到了现在,山上的桃树剩下的也不过十几棵,小桃神对果子的看守愈发严谨起来,却没料想还是被你们给看见了,关乎他们性命的事情,当然得严肃处理,说来这也是个缘分,不然你们也不会闯进我的洞府,闹得我鸡犬不宁,到头来还说我欺负你们,我可真是有怨无处诉苦!” 少卿两只眼盯在他后面那只猴子身上不撒眼,从包袱里传来阵阵桃香,馋的他嘴里直冒酸水,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将话题望正经上扯了,“照你这么说,再过几年这里的桃树岂不是就没了,这些小桃神又会怎么样?” 山魈笑了两声,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但总觉得这里头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与苦涩,“怎么样,还能怎么样,没了本体,就是等死呗。” 一句话说出口,让走在前面的几个小豆子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再是之前瞧少卿的不满,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就像是濒临灭绝的动物,在生死边缘垂死挣扎,少卿忽然有些理解白天他们为何要对自己和君泽那样的态度了…… 说话间路走的也快,山魈对于这个山洞的走势倒是了解的很清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路过去哪里都是灯火通明,听山魈说,那嫚娃在这里一方面修为,另一方面也是肩负着这里上灯童子的身份,这话由来还得是当初自己将他打的长不了个子说起,不禁又让人好笑。 越往里走其中的布置就越人性化,最后,到了一闪石门前,山魈终于停下了脚步,靠在旁边的石壁上道,“就是这里了,当年我就是在这门前跪了三天三夜,那老头儿才肯开口跟我说话的。” “三天三夜?”少卿有些瞪眼,“那你腿还不得断了?” 山魈咧嘴“嘿嘿”一笑,“又不是长跪不起,累了就坐那歇会儿,完了接着跪呗。” 少卿干呵两声,“怪不得要三天三夜了,换成是我得让你跪仨月。” 山魈不采他的话,只是笑道:“怎么地,你们两个小子是打算怎么着,跟我一样,在这里跪他个昏天黑地?” 不等这边少卿与君泽开口说话,就见着一直走在前面的那几个小桃神回头冲山魈咕咕了两声,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山魈却完全能够理解,给背上那只猴子使了个眼色,猴子便跳了下来,跟个人似得将背上的那个包袱拿下了解开,里面装的果然是几个又大又红的桃子,挂着两片难得的绿叶,像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 猴子帮着小桃神们在石门前的地上扑开一块红布,将五个桃子整整齐齐的摆放上去,燃起一炷香,七个小桃神便规规矩矩的跪在那里了,双手合十,无比虔诚的祈祷,似乎也带着畏惧。 看着他们的举动少卿奇怪,“他们不是一直进奉山神么,怎么没求那个神仙保佑他们?” 山魈看着下面几个小豆子面色有些黯然,听了少卿的话苦笑一声,“山神?我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山神是个什么样子,或许早在尸九大战的时候就被弄死了吧,不然这灵修峰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年纪尚轻的少卿君泽还难以理解山魈这话的深层含义,只是瞧着跪在那里的几个小桃神愣了一时,随后摇胳膊晃腿儿的拉开了架势,瞧着小卷毛那德行君泽皱了眉头,“你该不会真要在这里跪个三天三夜吧?” 少卿瞄了他一眼,“不然要怎么办?我们不得以诚心打动他老人家么?” 君泽白了他一眼,“你的诚心几斤几两重?他老人家年岁那么大了,老眼昏花,能看得见你么?” 少卿低头瞅了下面几个小豆子一眼,“那你说怎么办?” 君泽抱着臂膀冷冷看了面前的石门,虽然闭口不说话,但少卿也看的出来他脑子里想的什么,“你是要砸了这门?” 君泽依旧不吭声,那边山魈却叫了一声好,“我就喜欢这种性格,爽快,来来来,我给你们让地方,砸了它!” 说着话带着他那只猴子一路小跑跑出老远,趴在那边的拐角处探头看着这边,一脸奸笑。 少卿,“……” 君泽,“……” 第一百四十六章 正当几个人在那里热闹的时候,一个声音便从来的路上传了过来,“看来你们是真不想活啊。” 扭头看过去,正是那嫚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当道上,斜斜倚着石壁将这边冷冷望着。 “哟,是上灯童子来了,真是失迎失迎!”一见到那边的小红人儿山魈立马又回到了一腔痞子性,冲着那边的嫚娃又是挑眉又是摆手的,就是不敢上前去,只是扒着石壁将大半个身子藏了,探着个脑袋瓜子一脸嬉皮,背上的猴子却一个劲将脑袋往他脖子里塞,似乎很是唯恐那边的人。 山魈一个“上灯童子”叫出口,嫚娃手里的红缨枪便毫不犹豫的冲他那边甩了过去,将那边的石壁打的粉碎,山魈却一个转身躲了过去,不过也是惊险万分,抚着自己咕咚咕咚乱跳的小心脏冲嫚娃挑了眉,“你是非要弄死老子才肯罢休是不是,忘了今天的戒尺是什么滋味了?” 嫚娃抬手接住返回来的红缨枪,铿锵一声震在当地,石头的地面碰撞出星星火花,冷眼看了那边的山魈,“再敢多说一句老子灭了你!” 山魈不是怂货,听了这话眼珠子当即一瞪,转身走到那边站着去了,屁也没敢再放一个…… 他倒是知道在这个地方万不能与这小子动武,若是惊动了里面的人,那自己这辈子可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转头将那边的两个小儿看了,嫚娃面容依旧阴晦,“不是跟你们说离开这里了么,又跟这个二货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小桃神对于这个小红人儿虽然心有憎意,但眼看那边的山魈都不敢与他对阵,当下也只能索索的在石门前缩成一团,一声不敢吭,唯恐那边的小子再对他们发难。 闻听那人言语,少卿歪着脑袋搓了搓自个儿屁股,“你这里又没关门又没设防的,我们哪里知道通哪的,糊里糊涂就走进来了呗。” 对于这个解释嫚娃懒得开口,倚在那里将这个小卷毛死死盯着,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少卿被看得不舒服,忸怩着身子正要找话讲,谁知道那边小子一声“找死”拎着手里的红缨枪就刺了过来,唬的这边人一阵惊悚。 然而嫚娃的目标却是少卿后面的君泽,原因是在刚才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闲着没事儿的君泽就试着扣出了手势,眼看他一掌要拍在前面的石门之上,嫚娃又怎么可能放任不管,当时肚子里的火蹭的就窜了起来。 君泽侧身躲过那一枪的攻击,整个人贴在石门上愣眼儿将那人给看了,“在这里你也敢动手?” 嫚娃一招不成却也不再接第二招,倚在那边的石壁上,瞧着石门上的小子就笑了,“我如何不敢动手?” 君泽看着几个小桃神将滚在地上的几个桃子惶惶的抱走,抬眼又瞄了那人,“妄你修为那么多年,脾性却还是如此暴躁不堪,怪不得那太初老祖要将你困在这个灵修峰了,如若放你回去,岂不是要祸害一方?” 听了他这话嫚娃也不生气,只是将手里的红缨枪望肩膀上一抗,“亏你灵性,竟然能悟出这个道理,也不枉是那元微玄宫的后生。” 少卿看了他,“你知道我们是谁?” 嫚娃咧着嘴角笑的妖媚,“不知道你是谁我能变成你的模样?”说着话模样又成了个青瓢葫芦。 一瞧他那德行少卿一张脸就憋了下来,“你才是个葫芦呢,你全家都是葫芦!”转头又看了边上的小子,“你还贴在那做什么,德行好看不成?” 君泽叉啦着两条腿一脸阴沉,“你以为我愿意,下不来了笨蛋!” 少卿,“……” 就在两个小子在那里拉扯的时候,嫚娃扛着红缨枪从那边踱步过来,瞧着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崽子奄然含笑,却将人看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知道我们是谁还那么狠心,你与我老爸有仇怎么地?”少卿被看得浑身不舒服。 嫚娃狞笑一回,“想本大仙八岁那年与那元微玄宫还真有过一面之缘,那个时候他还没你们这俩小棉袄呢,倒是一个冷面冰骨的男人,为了寻那幽冥古刹四处奔波几十年,无论碰到什么困难都不放在眼里,那料想又过了几十年,多了你们这两个小崽子来,也不知道从哪弄的,倒是将那灵归侍者的身份抛在一边不管不问了,偏偏带着你们隐居山林,前两天本大仙下山的时候瞧见他,却似完全变了个人,想你们这两件小棉袄将他暖的很是到位啊,我倒是想知道,你们这一对儿贤昆玉,他到底是从哪弄来的。” 不等少卿琢磨完他的话,那边山魈又叫了起来,“你个老不正经的,人家当然是从娘胎里生出来的,你个臭小子又想到哪里去了?” 嫚娃看也没看那边人一眼,“跟你有关系么?” 山魈翻了个白眼,“没关系。” 少卿抱着君泽的脑袋又使劲扯了一下,终究没将他扯下来,回头又瞅了小红人儿道:“你什么意思?” 嫚娃拿手里的红缨枪挑了他落在肩膀上的头发,“你说呢?” 少卿一把给他打开,有些不耐烦,“你说老子是捡的!” 听了这话嫚娃便笑开了,“悟性不错嘛小子。” 少卿白了他一眼,“都多大的年纪了,说这个有意思么?之前我只当你是个子不长,现在发现连智商都停留在雏儿之时,也难怪太祖他老人家不肯将你放了,万一出去了给人家拐走了,你那师傅黄老儿还不得疯了?”说完话又去拉扯黏在石门上的君泽。 被倒讽了一回的嫚娃自然不爽,瞧着面前两个似乎很是天真无邪的小儿不禁歪了脑袋,一瞧他那德行,那边的山魈二话不说刮着一阵旋风就冲了过来,愣是将这小子滑到嘴边的话当头一棒打回了肚子,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许时没爬起来。 瞧着一时遭难的嫚娃少卿冷眼看了山魈,“你还敢打他?” 山魈摆着手连连苦笑,上去拉住君泽将话题扯到一边,“这门可不是你这样就能下的来的。”说着话招呼那边的几个小桃神过来,几个小豆子还不情愿,忸怩着身子跩过来,山魈拉着少卿让开路,他们一个个跳到君泽身上,将自己的小桃灯打开,从里面滴出几滴灯油来,落在人与石门接触的地方,好似变了个魔术,没一会儿就将君泽从门上扯了下来。 “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或许当年太初老祖进去的时候就拿山上的桃子做的法罩,也只能让这些小桃神们来解难了。”山魈不顾少卿怎么看他,可是话刚说完,就被后面爬起来的嫚娃一枪扎在了屁股上,当时就是一声刺耳的惨叫,将这个山洞震得晃三晃……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只说山魈无意间被嫚娃重伤,屁股血流如注,扶着石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疼的满眼泪花,恨死娘的心都有,少卿瞅着他那个模样,不由自主的揉了揉自己屁股…… 嫚娃扛着红缨枪狞笑两声,随后便怒了颜色,枪头指了那边人的脑袋,“这次老子总算是可以送你上西天了吧?” 山魈疼的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回头瞅着自己这个冤家算是四大皆空了,“你送我上去吧,老子受够了,打死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哪辈子惹来的冤家啊,老子是造了什么孽了,啊呀呀呀呀呀呀呀————————!”说完哭的更带劲了,几个小桃神在下面蹦蹦跳跳的也够不着他,转头将后面的嫚娃瞪了,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拎着手里的小拐杖就要打过来,被嫚娃一枪扫到了那边墙角。 见着小红人儿撒泼,看了多时的少卿总算是气上了脑袋,当即唤了白奎上阵,腾在半空,瞧着下面小红人儿厉喝一声,“小仔,在此撒野不成体统,今日老子就替你那师傅好好教训教训你,也省的以后你改不了恶性!” 嫚娃冷笑一声,“敢与本大仙一直老子老子的,还真没有!” 少卿鼻子一翘,“那是你没遇上我!” 嫚娃钢牙一咬,再不废话,举着手里的红缨枪冲着这边就刺了过来,少卿驾着白奎躲开,双手扣势环起一道法印,冲着那边打将过去,当时两个小人儿就战作一团。 眼见得上面热闹,下面的山魈不由得暗暗捏了一把冷汗,要是真给里面的人听见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后果呢,但愿他能看在是自己徒孙的份上,不会怪罪要好。 虽说这少卿天赐禀赋,修为不浅,但比起嫚娃这个活了好几十年的人来讲还是有所欠妥,没过几招就被一杆红缨枪赶得到处跑,唧唧哇哇惨叫声连天,看得下面的君泽站在当地愣眼,根本不想上去凑那个热闹。 少卿被追的无路可逃,翻身硬生生打出一掌,嫚娃被冲的翻身退后数步,不料白奎随后跟着又一股烈焰喷吐过去,直将小人儿身上的红绸燃了起来,嫚娃虽然本事远远强过那些小桃神,但对于这种琉璃火却并没有遮挡的法衣,当即浑身就烧了起来,烈艳艳一团雳火燃在半空,将那边的少卿嘚瑟的不行,驾着白奎浪了好几圈,最后却被从火团中刺出来的红缨枪冲的翻着跟头撞到了石壁上,随后又狠狠砸到下面去了。 见着小卷毛吃亏,君泽才算是有了动手的意念,纵身跃到黑奎背上,与空中那团火球照了面。 嫚娃身上虽然被雳火包围,却也伤不了他本体,只是那火扑不灭,他也懒得再去管,瞧着又上来一小子,当即就动了手,一把红缨枪在手,好像就将整片天地掌控在他的意念之内,直将君泽逼得直往后退,被黑奎口中喷出来的一股寒流浇的灌顶,正好灭了身上的火,却又迷了眼睛。 君泽被少卿一把扯住拉到一边去,红缨枪擦着他胸口过去,直奔那边的石门而去,嫚娃一时抹不开眼上的水渍,千钧一发之际也没能将手里的家伙收回来,最后就将那扇偌大的石门打了个粉碎。 小儿站在当道,瞅着自己惹下的滔天大祸一时走了神经,满脸发怔,惶惶动也动不了。 少卿从后面上前来,瞅着被打的散落一地的石头皱了眉头,“我以为这门是什么做的呢,却原来也是这样就被你给敲碎了。”歪着脑袋将一边人给看了。 此时嫚娃早已满脑袋冷汗,面色苍白,满身的红绸湿漉漉的搭在身上地上,模样颇为狼狈,刚才还横的上天的小子在这个时候满脸尽是掩饰不住的惊恐,谁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门中一个黑影闪过,将正要上前去看看的少卿唬了回来,愣着眼将那边望着,不多一会儿,就见着一双晶黄的大眼出现在了里面,当即就让少卿想起在山魈洞里头看见的那两条蟒蛇,浑身鸡皮疙瘩一阵乱抖,可最后里面探出来的却是一个红鬓龙头。 一个脑袋几乎沾满整个门洞,将好不容易腾起亮光的里面遮了个严实,不过当下也无人再去关心那个,只是望着眼前这百年不见的东西晃了神经,难道这就是那太初老祖? 谁也没说过老头儿是一条龙啊! 少卿与君泽不由连连退后,山魈与小桃神们也不敢轻易跳出来,只是攀在那边的拐角处将这边瞧了,满脸好奇,单单那嫚娃拎着手里的红缨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瞧着从门洞里探出来的脑袋好像被抽走了魂魄似得,两只眼都给呆住了。 红鬓龙探出脑袋,两只眼打量了外面一时,方才将眼皮子底下的那小红人儿看了,终于开了口,“嫚娃。” 浑厚苍劲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山洞,震得人耳膜轰轰作响,也不知道那嫚娃是给震得还是给吓得,竟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弃了手里的红缨枪,双手合十在胸前接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口中惶恐念叨,“弟子知错,前辈大谅!” 从来没见小子那样怂过,看得后面的几个人愣了眼,尤其是那山魈,不知道自己是惊恐多一些,还是快意多一些。 见嫚娃那个样子,红鬓龙微微压低了眉头,露出一丝无奈,沉沉的输了口气,“小儿无知,又来这里胡闹什么?” 听了这话就知道他不会怪罪了,嫚娃悬在嗓子眼的心脏方才落下去一些,扭头看了后面俩个小子一眼,当下正犹豫要不要说实情,那边的山魈却抢先一步叫了起来,“没有闹啊圣尊,我们来求见是有要事啊,还将太初老祖的两位小徒孙带来了,元微玄宫大人的儿子啊,你好歹见一面吧?”说着话拐着屁股从那边一路小跑过来,几个小桃神抱着怀里的桃子跟在后面蹦蹦跳跳的,显得很是兴奋。 听了山魈的话,红鬓龙微微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少卿与君泽,却并没有招呼他们,依旧不改严肃面孔的看了下面的山魈,“仙尊正在清修,哪里能理会这种事情,识相的快快回去,不然小心折了性命在这里。”说完话转头就要回去,被山魈忙的叫住了。 “神尊啊,我们的确是有要事相求啊,这事儿他老人家要是再不管可要灭了顶了,您善心慈悲,好歹给通报一声吧!”山魈扯着红鬓龙的鬓毛不撒手,满脸祈求,要不是屁股有伤早就跪下去了,旁边的小桃神也眼巴巴的将眼前的这位神尊望着,可见心中怀了多大的希望…… 第一百四十八章 红鬓龙对于山魈的祈求有些不耐烦,扯开自己的鬓毛眉头又紧一分,“如若仙尊什么事都要管,岂不是要累死?” 说完转头又要进去,山魈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就给跪那了,后面几个小桃神见状立马跟着做,跪成一排。 伤口裂开,又一股鲜血涌了出来,山魈也不管,单单抓着红鬓龙的鬓毛不松手,苦苦求情,“神尊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能见死不救啊,这件事也只能他老人家能救济了!” 一时间将氛围搞得还挺感人。 红鬓龙斜着眼珠子瞧着眼前人,紧皱着眉头,“到底何事?” 见他松口,山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山上桃树都没了,桃神无生存之本了!” 听了这话红鬓龙脸上显出一丝无奈,闭上眼输出一口沉气,“这件事情早年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山魈有些发急,“可是事情根本就没有得到解决啊,桃神几乎都要绝迹了!”话说到这里,后面几个小豆子跟着连连点头,配合的天衣无缝。 想起之前追着自己满山跑的那成千上万的豆子,少卿对于山魈的话不免有些鄙夷,绝迹?似乎再过个一二十年也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吧,一时间对于山魈的动情表演开始冷了心下来,下层汇报的消息果然不能全部听信。 听了山魈的话红鬓龙脸色有些藐视,“你本是这山上的植树人,桃树没了,你又做什么去了?” 山魈脸色一灰,“我不正想办法嘛!” 红鬓龙沉闷的冷笑一声,“想办法?这么多年都没想出来?” 山魈老脸一摆,“没想出来。” 红鬓龙,“……” 最后红鬓龙对于山魈夸张的汇报不予理睬,转头又要回去,正当山魈扑在地上拽着他死活不撒手往后面两个小儿一个劲挤眼的时候,他背上的那猴子突然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脱离了他的身体,借着自己的弹跳力强,蹦到红鬓龙脑袋上去了,掰着上面两只龙角冲着下面的龙眼龇牙咧嘴一阵怪叫,似乎是在表达自己对他的不满,将下面的山魈吓了个半死,跳着高的叫唤那东西下来,可那猴子哪里听他的,在龙头上面又叫又跳,忍不住还狠狠踢了两脚,就差撒泡尿了,搞得下面红鬓龙一脸懵逼。 最后老龙终于被猴子闹得火冒三丈,猴子却在他发怒的前一刻咕噜噜钻到里面去了,山魈在下面看着忍不住大骂了一声,猫腰就要往里追,被红鬓龙瞪了一眼,惶惶退回来贴着石壁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老龙威胁完山魈便转身往里回去了,定是捉拿那猴子碎尸万段,赤黑的龙鳞与周围的石壁摩擦撞出一团团火花,刺的人睁不开眼,可见火气有多大,故此,也就忘了这边石门被砸的事情,愣是将一个空荡荡的门洞留给了外面的几个人。 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最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门洞里面,惶惶一片白光,看不真实里面的情况,少卿与君泽跨上黑白二奎的身子,飘到山魈面前,小卷毛拍了拍他肩膀一本正经,“看来你那只猴子可是大有前途,前途无量啊同志,恭喜恭喜,以后要是发达了千万不能忘了老朋友,我可记着你呢!”说完就去追前面的君泽去了,丝毫不待犹豫的。 山魈扭头看了看还跪在那里的嫚娃,小红人儿瞪了他一眼,“瞅啥?” 山魈跟着瞪眼,“你长那么帅老子瞅你两眼咋地?!” “我草你妈!”嫚娃大骂一声拎起地上的红缨枪就要开打,山魈一见势头不好,捂着屁股转身就往里跑,后面几个小桃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一会儿,也跟着追了进去。 俗话说隔山隔座天,这灵修峰在前面看起来不过是一座雪山罢了,上面一座道观虽然规模宏伟但也不足以彰显一个仙门的派头,所有的一切,其实都被掩盖到了后面山洞的后头,过了那扇门,呈现在眼前的可就是另外一片天与地了。 山外夜正浓,山内一片荧光城,不知是从哪来的光线将这里照耀的一片幽明,虽然比不上那自然光,却又是另一番意境。 深不见底的博渊,一道天桥从这边的悬崖一直通到对面,长达数百丈,飘在半空的锦云都被压在了下面,烟雾缭绕漫气飞幻,对面崖格之上鸾殿勾角飞鹤楼环,在云雾之中隐约呈现,九泉瀑布飞流直下,轰隆隆满谷水浪,不知名的飞禽你来我往,威严俊目的神尊,五彩缤纷的湘女鸟,长廖声空谷传响久久不绝,大雪纷飞却又绿意盎然,好一片仙境,将初来乍到的几个凡间小子看得一阵呆愣。 反应过来的黑白二奎忍不住又撒起了泼,载着自己两位小主子在空中兜了一圈又一圈,一会儿腾冲一会儿俯降的,跟着神尊走一段,伴着湘女绕一圈儿,将少卿与君泽刺激的一会儿笑一会儿叫的,差点儿没把嗓子喊劈了。 瞧着没见过世面的俩小子,嫚娃不屑一顾,抱着臂膀走在天桥之上,偷偷往四下瞄着,后面留下一趟小脚丫的印迹,正好给几个小桃神开了道。 前面的山魈对眼前的景色迷恋一时,随后便想起了自己不知哪里去的故友,当下只顾喊了起来,根本没想到在这片静寂的地方其实还有着他们瞧不见的东西。 几只大眼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惊得嫚娃心中一动,当即将一把雪砸向了前面那二货,“想活丫的就给老子闭上嘴,拿这里当你家啊笨蛋?” 山魈心中虽然来气,但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住了嘴,只是当下找不到自己那老友,心中发急,就在这个时候,刚才在门口跟他们周旋的那老龙忽然又从云层中漏出来身影,明显是在追逐一个什么东西,在空中翻腾一团,模样颇为狼狈,当山魈看见自己那老友还在他头上蹦跶的时候,心当时就悬了起来。 只说红鬓龙被那猴子闹得不得安生,折腾了许时也没能将那东西扯下来,老神尊今日竟然败在一只未成雏的走禽身上,面子可真有些捞不回来,当下只要动真格的,却不料那猴子张手又抓住了一只路过的小飞龙,愣是将它给带走了,留下这边的老龙看着又是一脸懵逼。 丫这畜生是要成精啊! 正当他发愣之际,少卿与君泽跨着黑白二奎又来惹他,小卷毛嘻嘻笑着挥了挥手,“老神尊多日不动筋骨,看来身子骨有所减败哟!” 瞅着眼前芝麻似得两个小子与下面那一白一黑两个胖成球儿的娃娃,老龙僵着一张老脸不言语,直到天桥上传来一声惨叫,方才将他从走神中唤醒,立马奔了过去,却原来是那山魈被横亘在天桥上的法障打了一下,扑在地上一时间爬不起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谁让你们进来的?”老龙瞧着桥上的几个家伙瞪了眼。 嫚娃抱着臂膀直往桥栏上躲,扑在地上的山魈捂着屁股苦了一张脸,“你又没关门,不是给我们暗示么?” 老龙,“……” 正当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僵持之际,腾在半空的少卿忽然看见桥的对面隐约过来了一个纵队,当下也不管那老龙要怎么跟桥上的两个家伙掰扯,拉了拉君泽望着那边飞了过去,有了黑白二奎的护佑,横亘在这里的法障对他们一一放行,毫不阻拦。 离得近了,方才看得清楚那是八个道人,都是白素的衣着,头上高高梳着鬓簪,披在肩上的青丝绑了个红绸,年岁都不过二十上下,生的雅静清幽仙风道骨的,与前面道观中的小道童相比自然高出好几层气质,难道,这才是真正服侍自家老爷爷的人? 见了生人,黑白二奎不愿再上前,少卿与君泽趴在上面压低了身子,不敢放肆看那边人,迟迟不开口打招呼,正当他们忸怩的时候,几位道人却将他们看了,走在前面的古綦脸上满是盈盈笑意,似乎就认识这边俩人似得,合掌在胸前打了个辑,抬头笑道:“小施主远道而来,失迎失迎。” “咦,是来接我们的。”少卿回头嘟囔了一声。 君泽没做声,只是稍稍坐直了身子,少卿歪着脑袋回过头去,“你认识我们?” 古綦依旧满脸笑意,“自然识得,正是师祖谴我们来迎二位小施主,随我们来吧。” 说完话转身就要走,少卿与君泽琢磨着他的话在后面愣了一下,随后又听见远处传来的嚎叫,又是那山魈,分明是与那边的老龙发生了口角,也亏他有那个胆子。 见少卿君泽两个回头张望,古綦便笑道:“两位小施主随我来就是,那边自会处理。”说完,走在后面的两个人便望着那边走了过去,雪地上的脚印浅的几乎看不见。 跟着六个人悠悠过了天桥,度过两面水潭,看着匍匐在里面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仙兽,少卿君泽算是大开了眼界,虽不为人相,但面容看上去却无比威严俊美,再低头看看自己下面这两个胖球儿,全全是给比下去了,少不得嫌弃一回。 菩提成荫,少卿与君泽跳下黑白二奎的身子,两个小家伙却不肯归回灵元,转着圈儿的打游击,气的少卿大喊造反,走在前面的古綦回头瞧了他们,只道是无妨,少卿方才瞪了那白奎一眼,“早晚你得挨上一顿胖揍!” 白奎吐着火泡泡不理他,转身先一步往里去了。 廊檐转阁天台神苑,烟雾缭绕幽明辉辉,这里的建筑比起山下的又是另一番威风,满满又多着一股仙气,晃得两个小儿还真以为自己就是上了天了,一时间忍不住的小兴奋,少卿嘴里嘟囔,“我这辈子要是能修到这里,也不白走这一遭了!” 君泽白了他一眼,“那你就留下来做个空空道人好了,反正下面又不需要你,看在你是徒孙的份上,那老祖恐怕也不会不给老爸这个面子。” 少卿道:“那你嘞?” 君泽瞧着走在前面的几个人,“我当然是要下山去,那么多大事等着我去做,我可不能陪你。” 少卿撇了嘴表以无限的嫌弃,“大事?拉屎吧你!” 被君泽暗暗拧了一把,疼的直咧嘴。 “我可是要跟老爸去寻幽冥古刹的,才不要待在这个地方呢,多无聊!”君泽别着嘴嘟囔。 听了他的话少卿又一阵嫌弃,“得了吧你,那种大事你跟着去了还不是给老爸添麻烦?他需要的是我这样本事超强的帮手,可不是你这样的拖后腿!” 又被君泽拧了一回,疼的面容扭曲。 两个人走一路闹一路,过了长廊,走过天水桥,路过冰泉湖,看遍了各种花香异草神兽仙班,最后就到了栾清殿,登上高高的石阶,看完守在两旁的仙鸟,方才跟着前面的人跨过高高的门槛,步入了殿内,自又是一番派头,与山下那种威严震慑的气色比起来,这里的风格倒显得一片清爽,真不愧是清修。 站在下面,远远望着那边的高台上坐着一个人,却是背对着门口,一头黑发全全散开,了了披在背上,素净的衣衫衬托的一片仙风,想着这人就是那太初老祖,少卿与君泽互视一眼,双膝一弯跪在了那里,摆着不标准的姿势双手在胸前合十,“徒孙拜……” 话还没说完,就见着一个人又从旁边的格子里转身走了出来,冷不丁一瞧,可算是给两个小子愕然了一回,那人不是自己老爸还能是谁? “老爸?”看见赫连玄卿的少卿一时间还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一直诉说老爸不要他们了的小子此时此刻瞪着一双眼满脸吃惊,立在两边的黑白二奎却先一步奔着那边人飞了过去,君泽在后面跟着。 却原来是那玄天烈龙与两条赤尾龙直接将赫连玄卿送到了这太初老祖的地方,并没有到山下去,正巧又得知自己两个小儿就在前面的道观里,本来是要出去见他们的,却没想到两个小家伙又不老实,不过也就借着这个机会,就让外面的老龙放他们进来了。 在裀藉上坐了,几天不见,瞧着两个小儿满身缠的都是绷带,恢复了样貌的赫连玄卿不由皱了眉头,“又惹祸了是不是?” 少卿抓着脸上还没长好的伤口嘟着嘴,“才没有咧,这是我们练功的时候不小心蹭的。” 瞧着他脸上还没彻底消下去的红点点,赫连玄卿揪了一把他槽乱的头发,“我的儿,你练得是什么功啊,能练出毒气来?” 一句话问得少卿瘪了嘴,站在那里提溜着一双眼就是不敢跟自己老爸对视。 赫连玄卿抚着君泽的额头,瞧着小儿眉心那一团黑印,就知道在他离开的这几天肯定又发了病,顺口问了一声,还没等君泽开口,少卿便开始大话他们这几天碰到的鬼事,可还没等他说上两句,就见着外面两个道人带着山魈嫚娃小桃神他们走了进来,后面竟然还多了几个人。 “哇靠,怎么哪里都有你们的闲事?”瞧着跟在最后的阔落几个人少卿忍不住大叫,实在无法想象这次这几个小子怎么又跟过来了。 一直暗地里跟踪的阔落他们是在天桥上被老龙揪出来的,要不是山魈忙的解释认识他们,几个小子早就被丢到桥下面去了,哪里还能来到这里。 瞧着那边小卷毛瞧着自己一脸狰狞,不知是惊讶还是嫌弃,反正被老龙狠狠惊吓了一回的阔落此时心情和不好,瞪了那边人一眼,“就有我们的事咋了?你有意见憋着。” 少卿,“……” 第一百五十章 且说少卿盯着阔落满脸怨气,那山魈一进来却当即跪在了地上,连连与高台上的人扣头,口中述说着这些年灵修峰的灾难,旁边的几个小桃神也跟着学,怀里抱着的桃子咕噜噜滚到赫连玄卿脚下,被捡起来,那边的小豆子瞅着一脸惊恐,想要又不敢过来,跪在那里惶恐不安,唯恐赫连玄卿将那桃子啃上一口,模样倒是将这边的人逗乐了。 “灵姒,别闹了。”赫连玄卿将那桃子滚回去,与台上的人唤了一声。 一直在那里摆弄自己发簪的元易灵嬍此时方才回了头看了下面一眼,一瞧见是他,刚才一直认为是太初老祖的少卿当即“咦”了一声,很是嫌弃的别过脑袋,往自己老爸背后藏了,惹得那边的元易灵嬍不由苦笑。 “阿卿,还不过见过你三叔?”瞧着小儿那模样元易灵嬍自询问一声。 少卿躲在老爸背后看也不看他一眼,别着脑袋瓜子在那里哼哼,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似乎对自己这个三叔很是有意见,被晃眼飘过去的元易灵嬍揪着小辫子拎出来,扣在地上又一番发难,直到小子笑的两眼泪花几乎背过去还不肯歇手,“叫三叔!” 少卿被挠的浑身痉挛,奈何他人小斗不过上面人,被威胁着憋了老大一会儿方才从嘴里憋出一个“叔”字,元易灵嬍这才肯松了手,小子惶惶爬到自己老爸那边抱住大腿,瞅着这边的人又瞪了眼,“臭书生!” “你说什么?”元易灵嬍回头看了他,小子滋溜一声就溜到赫连玄卿背后去了,再不探出头来。 瞧着上面几个人热闹,跪在下面的山魈心中直骂娘,老子关乎性命的大事你们视而不见,却在这里逗小儿之乐,还他妈有没有天理了? 嫚娃进来之后只是将那赫连玄卿打量了一番,之后便靠在一边懒得再理会,而是后面的阔落几个人,当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又是第一次见着这个元易灵嬍,受那洛书的影响,第一眼瞅着这人就不顺眼,果然是个不老仙,一百多岁了要比那赫连玄卿看上去都年轻许多,心中自然而然就想到吃小孩儿心脏来维持自己样貌的说法,一时间竟然觉得上面那人着实可憎起来…… 闹了一场,元易灵嬍方才将下面的山魈看了,他们本是经常见面的熟人,故此在这里碰上也并不觉得意外,听了他的诉说,再看看跪在他旁边那几个满脸可怜相的小桃神,元易灵嬍摆弄着手里的三根发簪百无聊赖,“灵修峰上的桃神成千上万,你如何就说他们要绝迹了?” 一句话戳破山魈的夸张说辞,跪在下面有些惶恐,“小人不是以防万一早做打算么!” 元易灵嬍看也不看他,“可你这打算做的是不是也忒早了?” 山魈老脸一苦,“不早啊圣尊,想当年灵修峰的桃神又何止是成千上万啊,那都是论亿来计算的,这才过了多少年,数量就急剧减少到这个数目了,要是你们再不施法救济,过不了几年可就真要绝迹了,到时候那可是灭顶之灾啊,人活着怎么能老想着到眼前了才要将事情解决呢?” 元易灵嬍瞄了他一眼,“你这次来的目的,这个并不是最重要的吧?” 山魈也不隐瞒,“确实啊,如果小桃神的问题解决了,我跟这小红人儿之间的恩怨您们也就帮着给解决了吧,俗话说的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那老祖宗世代在这山上种树,眼看时代已经发展到了今天,我可不想再像他们那样在这山上浪费自己一辈子,植树人伟大,可我想要的不是这种伟大,你老儿发发慈悲,解了我跟参娃娃之间的绳索,也就别再让我们做冤家了,反正我们谁也不想看见谁,各自散了伙儿得了。” 听了他这话,嫚娃冷冷瞄他一眼,“说的好像还是老子连累你走不了了?” 山魈瞥了他一眼珠子,“不然嘞,你以为老子在这山上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修身养性啊?” 看着他横,嫚娃心中又是冒火,手中红缨枪铿锵一声响,被站在山魈那边的古綦几个人微蹙眉头瞧了一眼,当下就被唬的消了身上的气焰,站在当地头也不敢再抬,手中的红缨枪更是不见了踪影。 山魈回过头又看了上面的人,“圣尊,您就发发慈悲吧!” 元易灵嬍眉头微蹙,“如果你真走了,就算是山上的桃树再长出来,又让谁去打理呢?” 山魈抬手就指了旁边的小红人儿,“反正他也离不开那些桃子,就让他来看着就是了,自食其力嘛,我替他看了那么多年,欠的债也该还清了,总不能让我一辈子都搭在他手里吧,活了这么久我连媳妇儿还没捞着呢,等到我老了谁给我养老啊?” 一句话说的嫚娃又是咬牙切齿,站在那里暗暗捏了拳头,上面的少卿却忽然从赫连玄卿背后探出来脑袋,满脸嬉笑,“就让嫚娃给你养老好了,反正他也长不大,正好当个儿子养,再过几年又能当孙子了!”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在他前面坐着,小子肯定要被嫚娃撕烂嘴…… 少卿的话又将山魈的目标对准了赫连玄卿,见着这圣人慈眉善目是个好说话的,转了方向跪在那里就扣了个头,“圣尊,我可从我老爹爷爷那里没少听您的事迹,可怜他们老人家现如今都不在了,就剩我一个孤寡了,就看在我是您故交儿孙的份上,帮帮忙吧!” 赫连玄卿瞧着这个山魈心中早就忆起当年事,自己与他那爷爷老爹的确有过交集,不过事情却并不是他所说的那般愉快,当年自己也是年少,与二师弟伏吟一起上山,也是食吃了山上的桃子,被山魈的爷爷和他老爹带着一群小桃神追的漫山遍野跑,没少折腾,现如今再想起来不免又觉得好笑。 将少卿的脑袋呱呱摁回去,男人看着山魈就笑了,“我只问你,你所说的人往高处走,是要走到哪里去呀?” 山魈道:“四海之大任我遨游,去哪都比在这里过一辈子强。” 赫连玄卿“哦”了一声,“你是说在这里屈了你的才?” 山魈眉头一耷拉,“不敢,可是人各有志么,这话谁能说的清楚,就是想去外面瞅瞅,大不了再回来嘛。” 赫连玄卿又问,“可有修身养性之心?” 突如其来的一句问得山魈一愣,不过很快也反应过来,“您是要度我入门啊?” 赫连玄卿摇头,“当年师傅都没能做到的事情,我又怎么敢拿来重蹈,不过问问罢了。” 一句话似乎又将山魈打入深渊,之前那太初老祖要度他入门,也没说过入的是哪个门啊,要是那老头儿一开始就将这个仙境展现给他,他早就成了个道人了,只因当年就看见灵修峰上的那座道观,满心野志的他又哪里肯落脚,故此才没答应那太初老祖,可现如今情况大不同,听着赫连玄卿的话本以为装作一股犹豫的模样挑拨挑拨就进来了,谁知道这圣尊却只是随口一问,搞得山魈颇为落寞,跪在下面有些无精打采……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且说山魈一直在喧嚣,几个小桃神又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当下想着自己家族的存亡,再也不等他,自个儿抱着怀里的桃子蹦跶蹦跶的跳到那边高台上去了,听不懂人类语言的他们似乎还没有摸清楚现如今这殿内到底是谁的身份最为崇高,愣是冲元易灵嬍砰砰砰又磕了三个响头,将怀里的桃子丢到那人怀里,站在那里扣着自己的手指头作出一副实在可怜的样子,不过一会儿便是泪眼朦胧了抽抽搭搭哭天抹泪的了,瞅的下面几人直跳眉。 元易灵嬍被这几个小豆子搞得发怔,瞅着怀里的几个山桃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下面的赫连玄卿,那人瞧着他则是一脸憋笑,不是不同情这些小桃神,而是他熟知他们的脾性,不去做演员真是亏才。 赫连玄卿与元易灵嬍迟迟未与山魈作出回应,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似乎又是真的没有办法,最后山魈吃不住屁股上的伤口,扑在厚厚的地毯上再也不起来了,古綦与几个人要与他疗伤,却被拒绝,二货故意在这里上演一出苦情戏,哼哼唧唧的看得众人无法。 正当殿内热闹的时候,山魈那只猴子不知道又从哪里跳了进来,三蹦两不蹦的蹦到了殿内的梁柱上,攀在上面不肯下来,后面追逐而来的老龙没刹住车,在跟着撞进半个身子来,被古綦喝了一声,惶惶的又退出去,很是惧怕这个道人,看来这家伙的身份实在是不简单,躲在老爸背后的少卿默默记住了他的脸。 见老龙被喝出去,得了天下的猴子便更加猖狂起来,根本就不管下面的山魈如何招呼他,似乎认定自己是天尊似得,瞪着大眼在上面来回踱步,最后竟然跳到那边的高台上,与元易灵嬍并肩站了,瞧着这个素净的人儿张开猴爪子就在他脸上拍了拍,满脸的欣慰,随后不顾元易灵嬍怎么懵逼,转身就望着上面的尊位走了上去,摇摇摆摆跟个五彩君官似得,噗嗤就坐在了太初老祖的尊位之上,瞭望下面重臣子,甩着袖子人模狗样的拍着大腿缩着脖子叽叽喳喳大笑一番。 畜生的确是要成精了…… 正当这时候,却从上面忽的蹿下来一团雪白,重重砸到它身上,家伙扯命的惨叫一声,从上面连滚带爬的就逃了下来,再抬头看上去,那团雪白不正是阔落的雪羽狼么! 狼嘴里叼了一口猴毛,噗的一声吐出来,昂着脑袋长嗥一声,吓得离他不远的几个小桃神咕噜噜滚了下去,还没等阔落招呼雪羽狼赶紧下去,家伙连同刚才逃到山魈背后躲起来的猴子就被古綦那边的人环法锁了过去。 圣殿之内,怎么可能允许这两个家伙放肆撒野! 见着羽狼被困,阔落难免着急,忙忙的向古綦他们讨饶,那雪羽狼最终还是被遣送了出去。 几个小儿被邀着在对面的裀藉上坐了,赫连玄卿扫过阔落几个人,瞧着边上那满身鲜红的嫚娃停住了目光,看着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看着对面人盯着自己不放,嫚娃有些别扭的扭了扭身子,这时君泽在老爸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那人方才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哦”了一声,瞧着嫚娃的眼神就更加深邃了。 少卿从后面攀着他的肩膀探过头来,“他说当年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冷骨头,还说我们是你捡来的,他想知道你到底从哪捡的呢!” 听了这话赫连玄卿不禁发笑,“是么?” 少卿在一边上坐下,“嗯,这个话题值得我们好好探讨探讨,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是从哪里捡了我们这两件小棉袄回来呢。” 瞧着这一脸正经的小儿愣了一下,男人恍惚还真以为他知道了什么,就在他卡壳的时候,少卿却又扬起小脸冲他笑了,“从我们老妈的肚子里捡的是不是?” 赫连玄卿心中一动,随后便是一回苦笑,抹着小儿脑袋却说不出什么,少卿坐在那里自顾自嘟囔,“要是我呀,才不要小棉袄呢,我要捡就捡俩小情人回来,有位夫人,还有小情人,那日子过得得有多潇……” 赫连玄卿,“……” 外面天色已过半夜时分,灵修峰上的道观已经是一片寂静,只有前殿内守夜的童子时不时敲响一旁的小鸣钟,觥觥散发出悠扬的钟声,传遍整个灵修峰。 一行从山下赶上来的人并没有在道观门前停留,而是直接转去了后面的山洞,进了洞门,直往里面而去,步伐颇为急促。 只说赫连玄卿与元易灵嬍正与殿内的几个人撩拨着闲事儿,外面便有人来报,道门大当家元清伏翟已到天桥门前。 闻听这个消息,赫连玄卿坐在原地并未着急起身,元易灵嬍见他那从容模样倒是冷笑一声,“好歹人家这么着急来见你这位大师兄,你却一股子冷腔。” 赫连玄卿只笑不语,方才缓缓起身,似乎是憋了很久的一口气慢慢吐出来,抬手与古綦一个招呼,便领着少卿君泽跟着走出了栾清殿,后面元易灵嬍等人自然跟随。 一直迎到天桥,大雪中瞭望从对面过来的一行人,赫连玄卿无法述说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或许并没有什么起伏,过了太久,有些东西甚至忘却了思念,也就忘却了一份情怀…… 道门大当家元清伏翟的威严自然不必细说,身为十一大联盟门派的首席统领,相对比其他人气质自然镇压一切,稳坐如钟走路带风的,让少卿君泽看来,就只能用“霸气侧漏”这个词来形容了。 然而似乎就是在一转眼的时间里,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已经长成了现如今的半百老者,鬓发已花白,脾性变得无比沉稳,也只有从他脸上不经意的瞬间,才能捕捉到一些当初的神色,让赫连玄卿看在眼中不由得一暖,自己的师弟果然已经长大了。 大雪纷飞中瞧着多年未见的人,元清伏翟心中有着太多的话要说,却又一句说不出来,模样要比之前元易灵嬍见到赫连玄卿复杂的多,或许自己早就忘了他以前长什么样子,但现在面对面,又忽然忆起来了,可是,要说些什么呢。 “我以为你要明日才能上来呢。”赫连玄卿没什么见外,瞧着这个从光屁股就跟着自己满地跑的二师弟笑意昂昂。 元清伏翟浅笑一回,难免含着一股酸涩,“怕你再跑了,想要见着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一句话惹得赫连玄卿好笑,这时候跟在元清伏翟身后的四个人便上前来跪倒在地,“弟子拜见尊师!” 转头看过去,四个人均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冷不丁还让赫连玄卿愣在当地,直到最左边的那个抬头瞧了他,满脸悲怆,“师傅,我是朝符啊!” 一个名字将赫连玄卿喊了回来,瞧瞧旁边那三个,不正是那上河图,贾南风与左辅星么,当下不禁笑将出来,抬手摸了朝符的头笑道:“一会儿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啊!” 朝符,“……” 第一百五十二章 当年赫连玄卿收朝符他们为弟子的时候,四个人还不过是三四岁的小娃娃,他走的那年也不过五六岁年纪,可是一转眼,这四人都已经成了过百的老朽,多少让人觉得有些怅然。 只说赫连玄卿一句话将朝符四个说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站在男人背后的少卿攀着君泽的肩膀嘻嘻笑着跟着学话,“都长这么大了嘻嘻嘻……” 被赫连玄卿回手捏了脸,君泽终于笑了出来。 看前面几个人站在那不动,后面的元易灵嬍受不了这里的寒冷,有些不耐烦道:“几个老头子在这里煽的哪边的情,不嫌寒颤,你们再不走我可不等了。”说完自顾自转身望着来时的路走了。 赫连玄卿与元清伏翟等人自笑一回,跟在后面望着栾清殿过去。 百年来元清伏翟与元易灵嬍虽然没少来这地方,但也从来没得到过他们那位尊师的召见,纵然是计算着他出关的时间,老头儿也是转脸就云游四方去了,情愿面见他那些老友,也不要见他这两个徒弟,也不知道当年到底怎么着惹了他,记仇记到这个时候。 现如今他最爱的大徒弟阿卿终于回来了,也不知道老头子肯不肯出来见上一面呢,要是再拒绝,估计元易灵嬍就不肯罢休了,徒弟都快圆寂了,当师傅的都不肯露面! 坐在栾清殿中,元清伏翟与赫连玄卿自然要述说一下多年未见的情怀旧话,边上的朝符,上河图,贾南风与左辅星四个转了阁的徒弟跟着搭腔,最后话题转到正经上,就是关于山下联盟大会的事情。 元清伏翟本是日暮时分回的道门,那个时候一天的会议已经结束,只能是阴爻向他汇报一些情况。 “阴阳门已经退出联盟组织,若佛下午交接完就已经带着人出城了,而墨门似乎并没有什么打算,他们递交的盟书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对于幽冥古刹的处理只字未提,今年他们的代表换成了墨邱离的长子墨青冥,一个从小被养在暗中的……”元清伏翟说到此处,忽然被旁边的元易灵嬍暗暗扯了一下,使了个眼色瞧了一眼站在那边的阔落,元清伏翟是第一次见那孩子,却也明白元易灵嬍的意思,当下只将话头住了,与旁边古綦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当即与两个人邀几个小娃娃离开,带着少卿君泽都不能待在这里。 元清伏翟这才接着将话下去,“墨青冥本是他父亲从小培养的暗中分子,十岁那年就已经在各门各派有了不小的名气,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墨门暗狱探查的带头人,不仅活跃在各个门派之中,而且还从事着一些极为缜密的任务,那时候带名唤作清瑶,十八岁那年才以墨邱离长子墨青冥的身份出头露面,而就是在那一年,道门暗中探查发现墨邱离与蛟人的关系密之切怀。” 赫连玄卿道:“你是说,墨青冥就是墨邱离暗中联络蛟人的秘遣人?” 元清伏翟点点头,“现如今又派这个人来此,恐怕那人用意匪浅。” 听这话元易灵嬍挑了挑眉头,“墨邱离与蛟人的关系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墨门地底的结界需要那些人维护,可是没了幽冥古刹,也撑不了多少时候吧,墨邱离还想着依仗他们?” 元清伏翟道:“不然又能如何?” 元易灵嬍眉头微蹙,“他这不是病急乱投医么,作为一门之长,怎可如此鲁莽?” 元清伏翟瞧了自己这位三师弟,“那要你说他该如何是好?” 元易灵嬍自然知道对于墨门的情况道门这边是没有办法的,当下只是看了面前的地面道:“十一大门派都没有办法的事情,那些蛟人凭什么有把握,墨邱离也不是傻子,说什么还就信什么了。” 元清伏翟回头,浓眉微锁,“倒不是蛟人与他说了什么,而是从他祖辈那一代开始,就已经有这个说法了,可见从尸九之战开始,墨门就已经有叛离之意了。” 听了这话元易灵嬍冷笑一声,“尸九之战,他们要是从那个时候就想着脱离联盟,那当初他们还加入进来做什么?” 元清伏翟道:“为了多一重把握,幽冥古刹自可镇住结界一时,又有谁能保证一世呢,只是可惜,先时没有察觉他们城中的变故,至今事发突然,一时也寻不到解救之法,也怪墨邱离那老东西不早说。” 见元清伏翟面色凝重,赫连玄卿终于开了口,“你们只道那墨邱离是善人,为了墨门百姓着想,可曾想过他是否真的动过恶念呢?” 这话一出口,对面两个人便将他看了,元易灵嬍冷哼一声,“难得你这个大善人会将人家往坏处想。” 赫连玄卿笑道:“恐怕是真的呢。” 元清伏翟顿了一时,最后输了口气,“难不成,过不了多久,又得遭一场浩劫?” 赫连玄卿,“谁又能知道,要是有瞭望未来的能力,当年也不会让那尸九猖狂于世了。” 元易灵嬍冷笑一声,“怕的就是人有这样的本事,却瞒着不应。” 话中有话,元清伏翟瞄了他一眼,“你是想让我去死么?” 元易灵嬍瞥了他一眼,“你死不死有区别么?” 元清伏翟瞅着这小子皱了眉头,“有这个本事你怎么不去跟师傅他老人家呛?” 元易灵嬍哼了一声,“我要是能见到他我还看你这张老脸?” 元清伏翟眉毛掉三根,“你再敢说?” 元易灵嬍跟他横了眼,“说就说,我只问你,这些天你到底是去做什么了,那么不能让人知道的?” 元清伏翟回过头去,“亏你还是个长辈,这么不知正经。” 那边朝符几个人自然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只是有些尴尬的冲扭头看他们的元易灵嬍苦笑一个,随后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得把目光瞥向上面的吊梁了。 元易灵嬍根本不在乎,“别把话题扯开,他们是你徒弟可不是我徒弟,正不正经那得看你怎么说话了!” 元清伏翟对自己这个三师弟明显有些不耐烦,闭上眼搵了一张老脸,口中叨叨,“当年老天怎么就把小四喊回去了呢,留下这么一个要人命的!” 话说出口,惹得赫连玄卿不由好笑,想起当年的一个人,又不禁一股苦涩,元易灵嬍却并没有听清这边的话,只是皱了眉头,“你说什么?” 元清伏翟白了那边一眼,“夸你长得好看!” 被元易灵嬍狠狠剜了一眼。 瞧着拌嘴的俩人,赫连玄卿坐在那里不由得又头疼,当年见面就互相看不顺眼的人,过了这么久还是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奇怪他们两个怎么还能住在一座城里这么多年。 “要不是担着为师傅他老人家养老送终,我愿意待在这里呢!”元易灵嬍嫌弃一声。 那边的元清伏翟“切”了一个,“不待在这里,还想着回去给人家做妳宠呢?” 一句话算是戳中元易灵嬍的痛处,当下指着他鼻子嘴里恨道:“你再给我说一遍!” 跳起来就要扑上来,被赫连玄卿一把抱住…… 第一百五十三章 妳宠这个词的意思不难懂,说的是男人对于男童的一种癖恋情怀,而元易灵嬍天生一副女儿相,十一岁那年正是被抓去做这种童宠,结果打死不从,半夜潜逃,被乱马追拿,坠入雪谷深渊,丢了大半条性命,遇着赫连玄卿与元清伏翟救护,度入道门,方才成就如今的地位,身份由来也就成了一个万年梗,只要元清伏翟跟他闹别扭,必将此事抖落一次,这次依然不例外。 “你个为老不尊臭不要脸的……”元易灵嬍冲那边人咬牙切齿。 元清伏翟坐在那里明知他过不来,悠悠然押了口茶,一声不吭,露出一副泼皮赖像,瞧得抱着元易灵嬍的赫连玄卿一脑门儿干汗,俩小子一点儿也没比当年老实,简直就是两个老顽童,活力四射生命不息。 好不容易将元易灵嬍安抚下来,赫连玄卿挡在自己两位师弟中间做了个横亘,瞧了一边的二师弟,将话题引向正经,“话说,我倒也想知道这些天你去做了什么呢。” 元清伏翟收了脸上的痞性,又成了一位威严正派的修为高人,不顾那边人怎么鄙视他,幽幽道:“四方云游,自然是拜访那些许久未见的老友,顺便,也去瞧了瞧那几个好些年没见过的各派长尊老儿,每届的联盟会都是派弟子去参加,老朽都快忘了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听了他这话赫连玄卿自然知道并非这么简单,笑道:“那如何又瞒着众人不告知呢?” 元清伏翟,“我这叫微服私访,消息若是传出去了,万一有人刺杀我怎么办?” 赫连玄卿,“……” “去死吧你,谁稀罕你这条老命!”元易灵嬍嫌弃一回。 元清伏翟摇摇头表以无奈,“你们可别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就算是消息没传出去,我还差点儿被人捅了刀子呢。” 一句话将旁边两人惊了一回,虽然元易灵嬍嘴上巴不得这老东西早些去见阎王爷,但要真说起来他可没那个狠心,当下只将那边人看了。 元清伏翟撸起自己的袖子,将胳膊上的一道伤口露出来,“这不就是他们给我留下的记号么。” 伤口足足横亘了胳膊,深度足可以伤到骨头,由于受力皮肉往外翻着,时不时还能闻见一股似乎是皮肉腐烂的味道,也不晓得这人为何就没有包扎上,元易灵嬍掩着口鼻,幽幽道:“怎么没给他们砍死?” 元清伏翟噎了一下,撸下袖子道:“你就不问问是谁砍得我?” 元易灵嬍缩回身子不说话,元清伏翟摆摆手表以无奈,“墨门的人。” 赫连玄卿道:“不会又是那蛟人假扮的吧?” 元清伏翟摇摇头,“不会,不过是不巧碰到的。” 元易灵嬍在那边插了嘴,“不巧碰到说人家刺杀你,你自作多情啊?” 元清伏翟不想与那智障说话,单单抓了自己大师兄的手道:“正如你所讲,那墨门人必然早晚要反,只是不晓得都到这个时候了,为何还迟迟不肯松口。” 赫连玄卿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个大当家的就没查出点儿什么来?” 元清伏翟看了他一眼,一脸虔诚,“没有。” 赫连玄卿干咳一声,骚骚脑袋笑得有些勉强,“那个……师傅他老人家也没说什么?” 元清伏翟松了他的手叹了口气,“他闭关清修不问天下世事,能说什么,关键他老人家也得见我们才能跟我们说些什么啊,可他是一直将自己关禁闭,这么多年根本就没理过我们。” 赫连玄卿奇怪,“为什么?” 元清伏翟看了他一会儿,又转头看看那边的元易灵嬍,再回头看看自己大师兄,最后低下头去,“还不是因为当年小四的事情。” 赫连玄卿愣了一时,最后口中念叨出一个名字来,“羽落?” 元易灵嬍接口道:“师傅一直认为当年是我们两个的失责,方才让小四遭遇了不测,故此一直以来记着这笔账呢,好像是看见我们两个就觉得烦似得,出了关也不答理,转身就外边跑。” 听了这解释赫连玄卿苦笑一回,“羽落的事情怎么能怪你们呢,师傅他老人家也不会以为这个就记你们这么多年的仇吧?” 元易灵嬍摆出一副不爽的模样,“谁知道那老头儿心眼儿有多小呢……”撇过头去,脸上的神色也说明着他心中分明还有着一丝自责。 当年事已成过往,现在再提及起来已经没了多少意义,元清伏翟只是叹了口气,“行了,越老越怀起旧来了,眼前事还没解决呢,砍我的那一刀老子还没找那墨邱离算账呢!” 瞧着他那恨恨的模样赫连玄卿不由得发笑,“你是备好一战了?” 闻听此言,元清伏翟脸色唰得的就拉了下来,凌厉的目光投在那边的地毯上,“一战又如何,老朽又不是没见过那个世面,如若真到了非要动手的时候,也不惜将他们全部斩杀。” 赫连玄卿拍拍他肩膀,“很好,不过现如今还是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将那墨门的结界救回来,也好让墨邱离回心转意。” 元清伏翟自顾自翻了个白眼,瞅着上面的吊樑道:“地底结界犹如一个人的心脏,心脏碎了,还有什么办法?” 赫连玄卿,“那,如果再移植一个呢?” 元清伏翟冷笑一声,“移植?移谁的去?” 赫连玄卿,“阴阳门不是去了么,跟他们商量商量如何?” 瞧大师兄笑的一脸诡异,元清伏翟愣了一会儿,方才道:“我也想过,不过后来觉得这个没法商量,也就算了。” 赫连玄卿眉头一挑,“为何?” 元清伏翟道:“就算是阴阳门去了,他们城中的百姓也是百姓,百姓就是人命啊,不能为了一个门派的,而坏了另外一个门派的人,这与我门修为德规相悖,大师兄,你不会不记得吧?” 赫连玄卿笑着点点头,摸着自己这位师弟的脑袋很是欣慰,“小子修为不浅嘛,前途无量啊!” 模样已是个大半百小老头儿的元清伏翟瞅着眼前这个模样不过三十岁的小伙子一脸绿豆眼,元易灵嬍腮帮子抽了两下,“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元清伏翟无聊的站起身,“也不知道当年大师兄走了是谁哭的爬不起来呢,知道的是找师兄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媳妇儿找不到新婚丈夫了呢!” “你个老不死的你怎么就不去死————————”元易灵嬍歇斯底里,跳起来咬牙就要扑上来,被赫连玄卿死死抱住,这边人蒲扇蒲扇自己的衫子,悠悠然望着门外走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十一大联盟门派的关系已经日久见微,对于这种趋势元清伏翟明显有着无奈的烦恼,天下分分合合,并不是一个人能够掌控的了的,只是担着天下百姓,恐怕又遭劫难。 只说几个大人在那边的栾清殿说事,少卿一伙儿小娃娃被古綦带到另外的宿室坐着,一边嗑果子一边瞄着这里的布置,最后就将目光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对于阔落的跟踪少卿已经很不舒服,总感觉这小子一心想要谋害自己,死死盯他憋着一张脸,直到憋得两颊通红,却也没憋出个什么来。 瞅着那边小卷毛异常,阔落无所谓的嚼着嘴里的果子,“瞅啥?” 挑开了话题,少卿当即挑了眉头,“你们干嘛老是跟着我们,居心何在?” 阔落抚着雪羽狼的皮毛只笑不语,一旁鲁羡提了提背上的轩宇弓箭,“我家小爷是担心你们遭遇不测,不然冒着那大雪谁要出来闻你们臭屁,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还不买账了!” 少卿并不为这通解释感动,脸色反而更加紧了起来,“你家大爷在下面你们不关心,倒是跑到我们这边找情况,阔落,别忘了你那妹子还在下面呢!” 听了这话阔落不解,“怎么,难不成道门还要害他们不成?” 少卿冷哼一声,“别把人想的那么无耻,道门才不要害你们呢,怕的是那阴阳门的人!” 阔落微蹙着眉头,“你怕什么?” 少卿脑袋一撇,“我才不怕呢,怕的应该是你啊,你们墨门要造反咧!” 这话一出口阔落心中一紧,脸上却依旧是笑意浅浅,“就算我墨门,又关阴阳门什么事?” 少卿冷哼一声,“阴阳门已经反了,你们墨门跟着学,肯定要遭那些人的耻笑,阴阳门与蛟人有着密切关联,你那老爹又想着与蛟人做个买卖,换得你们城池结界,水火不相容,你们早晚要打起来。” 瞧着小卷毛嘚瑟,阔落不由好笑出来,“你这都是从哪里得知的?” 少卿继续嘚瑟,“你管我从哪知道的,是真的就行了,本大爷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跟你那老爹说说,造反是不要妄想滴,阴阳门不是什么好东西,蛟人也肯定不是正经路上滴,为了顾全大局,他还是走正路为好,不然不等你们城中结界毁掉,剩下的九大门派也会将你们剿灭,到时候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话刚说完,就被霍囹尊扔了个果子过来,正好落到脑壳上,小子抱着自己的脑袋转头将那人看了,怒了一张脸,“你敢砸我?” 霍囹尊撩着手里的果子咧嘴一脸坏笑,“你敢再说,我还砸你。” 少卿当即瞪了眼,“你敢再打?” 霍囹尊眼中闪过一丝煞气,“小子,有时候浑说胡话可是要拿性命来做赌注的,我不管你是谁,辱我墨门,非死即亡。” 此话刚说出口,少卿就仰头“哈哈”了两声,低下头来瞅了那边人,“我说的都是实话,什么时候辱你墨门了?” 霍囹尊望着他不说话,眼见这位小大哥要动怒,旁边的清颖即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好言相说,不要生气嘛,反正过两天我们就要回去了,是分是晓到时候自会明白。” 霍囹尊靠在那里冷笑一声,回过头闭上眼有些疲意,口中幽幽喃,“是啊,到时候自见分晓……” 阔落坐在一边只是抚着雪羽狼不言语,似乎是在想些什么,又似乎是什么都没想…… 少卿瞅着对面人不再理他,自觉没什么意思,往后坐了坐倚在了花墙之上,脑子有些迷糊起来。 那边几个小儿闹得久,这边山魈被古綦派来的医官摁住扒了裤子清理伤口,嫚娃在一旁盘腿打坐,几个小桃神抱着元易灵嬍还给他们的桃子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发愣,心情很沮丧,没一会儿也就睡了过去,只有山魈的那只大眼猴站在当前,背着双手死死将嫚娃盯着,一副威严面色,奈何对面人一直未睁眼看它一下,到了最后便有些生气,“嘎”的一声跳上旁边的柱子,俯冲着就要下来发难,被进门来的古綦一把抓了过去。 “倒是应该将你绑在菩提树下好好教训一番。”瞧着一身劣气的东西古綦皱着眉头喃喃一句。 猴子像是能够听懂他的话,被提溜在半空叽叽嘎嘎一阵,却也并不挣扎,似乎是在惧怕,耷拉下脑袋揪着自己的衣角作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气相,搞得古綦对他又摇头又叹气。 绕过地毯上的几个小桃神,古綦走到已经昏昏欲睡的少卿君泽身边,探手将两个小娃娃叫醒,牵着望外面去了。 到了栾清殿,元清伏翟与赫连玄卿对坐着,朝符,上河图,贾南风与左辅星坐在后面,两排素衣的道人分立两旁,元易灵嬍则依旧慵懒的半躺在那里,除去这个,气氛倒是尤为严肃。 少卿君泽迷糊糊的被赫连玄卿叫到身边,摸着两个小儿灰呼呼的脸,这个男人依旧是笑意浓浓,“阿卿阿泽,老爸跟你们说件事情。” 少卿揉了揉迷糊的眼睛,“说什么?” 赫连玄卿揪着他脖子里被烧焦的那几撮头发笑道:“阿卿要不要当神仙?” 少卿眼珠子一愣,随后又迷迷糊糊的吧砸着嘴道:“我们本来不就是神仙么?” 小儿的话将男人说的好笑,抹着小娃娃的脖子里的擦伤道:“不是这里的神仙,是天上的神仙。” 少卿瞄了旁边人一眼,君泽站在那里嗝挤着一只眼也不知道有没有醒过来,便将他往前推了一把,“那你叫小泽去吧,我还是想待在这里。” “为什么?”赫连玄卿道。 少卿翻着眼往上看了,“我飞不高,怕摔下来。” 不晓得这话是个什么意思,赫连玄卿瞅着这小儿微微皱起了眉头,少卿却突然醒了过来,一把抱住一边的君泽满脸大苦,“我就说老爸不要咱们了,他要将我们卖给别人咧!” 一句话将赫连玄卿叫得发怔,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不禁又好笑,揪着小家伙脑后的小辫子拉到跟前来,“你都是在哪听得这些胡话?” 少卿扭着一张脸,“你明明就是!” 君泽被少卿的亢奋唤醒,站在当地瞅着面前的父子俩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拿眼神与赫连玄卿勾兑了,“难不成他说的都是真的?” “老爸不过是要给你们两个找个师傅,怎么就是将你们卖给别人了?”赫连玄卿为自己解难。 少卿从地上爬起来躲到君泽背后,探出脑袋来瞪了这边人,“才不是,你是收了人家的礼,要了人家的钱,总算是将我们养肥了,你要卖猪肉呢!” 赫连玄卿,“……”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只说少卿对某些事情冥冥之中总会有一些先见,得知了赫连玄卿的最终目的之后脾气便越发不受控制,最后坐在那里竟然生起气来。 见着小儿撒泼,赫连玄卿坐在当地却一语难发,要论打架他决不心软,可对于这样的小儿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无奈,况且这次说来还真是自己有些狠心。 见着那边男人被两个小孩子逼得毫无办法,元易灵嬍不禁又是一声叹气,旁边的元清伏翟瞧着也是面色凝重,老脸有些挂不住,终于开了口,“感情你是没跟他们说过。” 听了这话赫连玄卿笑的有些尴尬,“说过说过,就是睡糊涂给忘了。” 元清伏翟白了他一眼,转头看了坐在那里的少卿,张手环法,愣是将小儿擦着地毯给拉了过来,一把抓在手里,少卿瞅着他一脸懵逼。 “咋地,你是要逼我就范啊?”小娃娃横着一张脸怒目圆睁。 元清伏翟揪着他领子老脸一紧,“想我伏某人收弟子也是要看三经七脉天地造化的,你这黄毛小儿好不识抬举,要不是看着你老爸这个高门槛儿的份上,你以为我愿意要你?” 少卿抱着胳膊坐在那里瘪了一张脸,“你不愿意要我以为我愿意跟你呢,我老爸可是你师兄,我跟着他修为怎么说也要强过你吧,你是哪来的自信要当我的师傅?” 向来被晚辈无限尊崇的元清伏翟冷不丁被这几句话呛得发怔,坐在那里难发一言,看得元易灵嬍忍不住笑出声来,“好,这回可有人治得住你了,老气横秋没话说了吧?”被元清伏翟狠狠瞪了一眼。 瞧着少卿死活不肯就范,赫连玄卿只有无奈,转头招呼那边的君泽过来,平日里这个小儿要比他小哥乖一些,可这次也是有些不大愿意,扭扭捏捏的走过来,却并不让自己老爸碰他,直往后缩着身子,显然也是一副不乐意的态度。 见着小儿那个模样,赫连玄卿终于收回了脸上的笑意,微微低下头去,看着君泽的双脚沉沉的叹了口气,“阿泽,老爸以后会很忙,没有时间再照顾你们了,总得给你们找个落脚的地方,这样老爸才能放心不是?” 君泽看着他不说话,眼睛里却是一腔疑问,赫连玄卿抬起头,脸上不自觉又浮起一丝笑意,“老爸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总不能让你们无人照顾吧,跟着二叔,修为要比我强得多呢。” “可我们也可以跟着一起离开啊。”君泽小声嘀咕道,终于肯为自己老爸放开一丝缝隙。 赫连玄卿伸手将他拉过来圈在怀里,“你们还小,那地方去不得,再说,大人的事情也不用你们插手,过好你们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跟着二叔修成正果,到时候才是圆满啊。” 君泽耷拉着眼皮很不开心,“那你要离开多久?” 赫连玄卿笑道:“不久,很快就回来。” 他这话刚出口,少卿就叫了起来,“小泽别听他的,撒谎也不打草稿,你要是很快就回来还要我们圆满什么,你分明就是不要回来了!” 被元清伏翟拍了一巴掌,栽到前面的地毯上,趴在那里就不起来了,拧着脑袋回头瞪着后面的人,“你个臭老头儿再敢对我无礼?” 被元清伏翟张手施了法,提溜到半空直转圈儿,“哇哇”乱叫一通,最后就安静下来了,瞅着下面的小老头儿憋着一张脸,“欺负一个小孩儿,臭不要脸!” 元清伏翟被骂的老脸有些发红,看了那边人温怒道:“这么多年,你就没教教他们最起码的礼数?” 赫连玄卿骚骚脑袋苦笑一回,“教了教了,睡觉糊涂给忘掉了。” 元清伏翟无语,回头看了上面的小崽子皱眉道:“模样倒是挺像你,就是这脾气忒闹了点儿!” 赫连玄卿苦笑道:“是是是,以后还得请你多多管教呢!” 少卿在上面大叫,“我才不要他管教呢,我谁也不要,老子遨游四海潇洒八方,你们谁能管得了我……” 脾气一上来说话就没边没际,一阵乱喊将下面人震得无言无语,正在赫连玄卿无比汗颜之际,殿外忽然刮进来一阵烈风,随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便传了进来,“狂妄小儿,就让老朽来管教管教你!” 声音苍劲有力,将殿内人士震得耳朵晃三晃,纷纷转头望门口看去,却并不见一个人影,而是一团红绸抢先一步冲了进来,将吊在半空的少卿瞬间困了个结实,用力一扯,拉着便冲出了殿门,后面只留下小儿一声未喊完的惨叫。 见着少卿受难,不知情的赫连玄卿当即站起了身,可还没等他抬脚走一步,外面就又冲进来一团鲜红,伴随着一阵洪亮的笑声,眨眼便到了眼前,一张老脸一闪而过,不等人想起来到底是哪个人物,晃眼又飘到了上面的尊位上,二话不说就坐了上去,外面被裹成个红皮粽子的少卿也被拽了回来,后面跟着那满身红绸的嫚娃,手里端着一杆红缨枪。 抬头往上看,坐在尊位之上的人白发苍苍鬓须过尺,然而却是满脸红光风气盎然,一身大红袍更是让人晃眼,不等赫连玄卿反应过来,那人先他一步开了口,“怎么,几年不见连老朋友都不认识了?” 一句话问得赫连玄卿一怔,随后脑子里就撞进去一个熟悉的面孔,当下就笑了出来,“原来是你个老顽童!” 不错,来的人正是那嫚娃的尊师,天奇姚师黄老儿,一个修憩在东山脚下的圣人。 对于眼前的这个老者元清伏翟与元易灵嬍并不陌生,黄老儿本是赫连玄卿自幼的故交,所以经常来道门晃荡晃荡,赫连玄卿消失的这些年里可没少缠着他这两个小师弟喝酒,每每大醉,便要哭天抹泪的哭上赫连玄卿一回,必是要与他烧掉三叠冥纸两根白蜡方肯罢休,可每次身上都是里外穿红,也不晓得他是悲哀呢,还是高兴呢…… 眼见得故人到此,赫连玄卿正要过问为何,那边被撩在半空的少卿终于拱开崩在嘴里的绸子,当即就大叫了起来,“哪个遭天杀的敢偷袭你家老子,快放了我————————————” 闻听小儿怒叫,黄老儿没时间跟赫连玄卿叙旧,当即就冲那边小子瞪了眼,“泼皮小儿,到了现在还不老实!”张手环法,将腾在半空的根根红绸再紧一分,被裹在里面的少卿就是想叫都叫不出声来了,看得下面君泽皱起了眉头……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只说黄老儿突然驾到,二话不说就将少卿捆上了琅琊柱,小儿被狠狠晃了一回,肚子里火冒三丈,被困在柱子上瞪了下面那白发老头儿,“你放开我,有本事咱俩单挑,我让你满地找牙!” 听了这话黄老儿笑将一回,张手就拿手里的绸子在小儿脸上抽了一下子,看得赫连玄卿心疼,立马上前去扯住了那老头儿,“诶诶诶诶,初来乍到收着些,我儿子能让你这么打?” 黄老儿翘起胡子冷哼一声,“不打?不打能行么,都被你惯成这个样子了,长大了还不得成匪啊?” 赫连玄卿夺了他手里的绸子,“打也不能这么打,你再给我打坏了,我好不容易养大的!” 瞧着这溺童的人黄老儿皱眉,将绸子抢回来瞪了眼,“感情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不知道什么叫宠什么叫溺啊,这样下去你对的起他们那早去的娘么你?” 一句话问得赫连玄卿无语,站在当地瞅着眼前这个不见外的老头儿怔了一张脸,就在黄老儿要再对上面的小儿吹胡子的时候,从殿门之外又涌进来一伙人,吵吵嚷嚷嘻嘻笑笑的都来劝言,“黄老头儿,好歹是赫连兄的后生,你个老东西就不知道什么叫外人,手下留情啊!” 说话的正是天悦彭祖空箓,后面跟着柊野山人岳祖,湖傧郎水泽,昆山道人昆羽,三江菩提修淮,都是赫连玄卿的故交,几个人拥拥嚷嚷的度进殿门,说着话就来扯黄老儿手上的红绸。 一伙儿嬉闹,将黄老儿手中的家伙尽数夺了过来,少卿方才得救,刚从上面被放下来,便冲着那黄老儿瞪了眼,“你个穿大红的臭老头儿,以后别再让我见着你,不然我非要你给我当马夫!” 好不容易被众人劝下来的黄老儿一听这话又来气,撸着袖子就要上来,被昆羽与水泽拉住。 瞧着满身别性的少卿,岳祖先是笑了起来,“这小儿看上去实在眼熟,好像一个故友啊!”说着话便看了一旁人。 赫连玄卿听了此话不禁笑将出来,当下与几位老友招呼,“你们几个是从哪里跑来的?” 空箓捋着长鬓道:“自是云游四方,正巧路过,便要前来拜访拜访太祖他老人家。” 赫连玄卿好笑一回,“恐怕不是这么碰巧吧?” 岳祖挑眉冷哼一声,“自是我们多情,甩了人多年的家伙回来不说去问候问候,倒是舔着脸自己跑上门来攀亲戚。” 话的意思当然是在责怪赫连玄卿这个消失了百年多的家伙回来连信也没给他们一个,只是这么明摆着说出来,不免让人尴尬,赫连玄卿只有苦笑,“缠身的事情太多,一时间还没能抽出时间来,请诸位大圣宽宏大量。” 岳祖又哼一声,别过脑袋不予理睬,正当赫连玄卿尴尬之际,那边的修淮过来一把攀住了他肩头,压低了脑袋笑道:“我只以为道门只有元易灵嬍修为这不老仙术呢,想不到赫连兄竟然对这个也感兴趣!”说着话撩着眼前人的头发笑的诡异,那边元易灵嬍不由得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修淮与水泽经常去道门城里游逛,每次必要进卿伊阁听场戏才走,所以对这两个人元易灵嬍倒是并不陌生,也懒得跟他们客气。 赫连玄卿瞧着这个同样是黑发雏容年岁却已经过了百的人,“修淮兄不是一样么?” 修淮松了手“诶”了一声,“哪能与你们相比啊,道门之术可是难得修为,我这不过也是一时罢了,话说回来,这些年你到底是跑去哪里了,你晓得当初我们好找你一通,四面八方各处跑,没见个踪影毫毛,大家都以为你自己想不开了呢,谁知道后来这黄老儿又送来你的消息,只说你去寻那幽冥古刹了,可我们也不晓得到底在何方啊,又是一通乱找,你倒好,藏得跟只地老鼠似得,唯恐被我们这些夜猫逮着,到底居心何在,怕我们抢了你功劳怎么地?” 一段话讲的赫连玄卿难开口,只是看了那边的黄老儿一眼,修淮又开了口,“你道这黄老儿当初给我们报信儿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只道你是四大皆空跪伏菩提,搞得我们还以为你剃度出家当了和尚呢,可现如今看来,气色还是不错的嘛!”说着话抬手在赫连玄卿脸上拍了拍,又捏了捏,瞅着他印在眼睛上的两道疤道,“就是瘦了不少。” 赫连玄卿被修淮一通解难,方才度过这初见的尴尬,那边君泽给少卿解开了缠在身上的红绸,小子从地上爬起来就在那站了,两个娃娃瞧着这满屋子的人一个不认识,歪着脑袋憋了一张嘴。 等到众人把闲话说完,方才瞧了站在那边柱子旁的两个小娃娃,只说那岳祖越看少卿越觉得像极了赫连玄卿小时候,就是脾气要犟上许多,当下也是欢喜,招着手要少卿过去,可那小子却冷冷瞥了他一眼,别过脑袋不予理睬,单单将那边拎着红缨枪的嫚娃看了,那小红人儿却瞧也不瞧他一眼。 看着小儿犟脾气,赫连玄卿不禁又是苦笑,连连与岳祖赔好,转身走到两个小儿身边,抱着两个小脑袋呱呱拉到众人面前,“来,见过前辈们。” 少卿瞄了他一眼,随后便把自己的脸埋进了君泽的脖子里,君泽站在那里瞧着面前一群人,一张扑克脸自然也是没表情,让少卿挑拨的更是不想开口说话。 向来乖巧的两个小子现如今闹脾气,倒是将赫连玄卿弄的有些不堪,自己不过离开他们几天就成了这个样子,要是以后真的不能在一起了,还不得成了两个野小子。 见两个小儿面色不爽,修淮不禁好笑,“哎哟,赫连兄,你这两个小儿长得倒是俊俏,就是太不爱讲话,跟你相差太大啊,想来应该是像他们那位母亲吧?” 本来是句无心的闲话,却问得赫连玄卿心中一动,没等他开口,一旁的黄老儿扯了那人一把,“怎么哪壶不开你偏要提哪壶?” 自知失言,修淮抬手遮了嘴巴满脸愧意,低头去看两个小儿,却见少卿不知什么时候拿眼瞄了自己,幽幽的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忍不住伸手揪了揪他头顶的两撮呆毛,卷卷的又好笑,“你这还是个混血!” 少卿别过脑袋瞪了那人一眼,“别碰我,你才混血呢!” 修淮歪了脑袋,“叫什么?” 少卿不理他,赫连玄卿在一旁说话,修淮听了小儿的名字又笑,“君泽倒是好,可是少卿嘛,岂不是与你这个老爸重了一个字,哪里兴这个?” 赫连玄卿笑道:“不讲究那些俗语,叫着顺耳就行。” 听着那人对自己名字不满意,少卿对他更是没好感,拉着君泽转身就要走,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囔囔,“哪里来的一群小野老儿,在这里吵吵闹闹!” 被黄老儿再次甩出来的红绸一把扯了回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再次被为难的少卿浑身又被红绸缠了个结实,滚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瞪眼望了那边的黄老儿,“你到底要怎样?” 黄老儿扯着手里的红绸坐在台子上悠悠然,“既是你这般顽皮,不如与我回去做个小童,正巧我要接参娃回去,你与他为个伴儿,反正你二人脾气对口,以后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打架给我看,好解闷儿嘛!” 听了这话少卿一阵干汗,“谁要给你做小童,谁跟他脾气对口,谁要给你解闷儿,你神经病啊你?”这边叫完转头又看了那边人,“老爸你就看着不管我——————————啊!!!” 一声惨叫将赫连玄卿唤回现实,当即上前去抱住了小儿,要给他解开身上的红绸,上面的黄老儿却“诶”了一声,“此事你莫管,我偏要将他收为小童,我看他能如何主意?” 赫连玄卿转头看了上面人一脸无辜,“这是我儿子。” 黄老儿眼睛一瞪,“你儿子咋了,你儿子还不配给我做小童了?” 赫连玄卿更是无辜,无助的扭头看了看那边几个人,当下岳祖就站了出来,一把扯住黄老儿手里的红绸,“不行,这小子得跟我走,我那正缺个小徒弟呢,九九八十一,你得让我凑够这个整数!” 黄老儿“艽”了他一个,“你收谁不行,偏要跟我抢这个,故意的咋地?” 没等岳祖再开口,一边上的修淮也走上前来,一把扯住另一根红绸,“我看你们两个老儿还是算了吧,这是赫连兄多少年来养的一个乖儿子,让你们拿来当猪肉抢价了,跟着你们能好么?我不一样,我门下单单十八个徒弟,就差个小十九,你们都放手,这小子今天得跟我走!” 本来想求救,到头来却惹起了一场世界大战,自己儿子这么招人喜欢,让赫连玄卿不由得汗颜,喜欢也不能这么喜欢啊,这不诚心造人么! 还没等他这边开口说话,那边空箓张嘴“喝”了一声,当下将正在吵吵的那三个人镇住,紧了面色一把将他们手中的红绸尽数夺了过来,“亏你们还是修为的老东西,当着这么多晚辈的面也不嫌丢人现眼?” 两句话将岳祖,黄老儿,修淮说的别了脑袋,空箓皱着眉头回眼瞅了赫连玄卿怀里的小子,“三世不正的黄毛小儿,九生也难修成正果,你们哪一个能度的了他?” 众人无语,都被空箓的定言讲的俯首,只以为这老东西有什么主意将那少卿小儿度个地方,谁知道他却话锋一转,将最后的甘果抛到了自己身上,“三世九生之劫非得与我天悦齐修,方可度化罪孽,你们不要抢,这个小儿非得跟我走才行!”说完话就什么也不管的将手里的红绸一扯,赫连玄卿怀里的小儿当即望着他那边飞了过去,后面几个反应过来的人又哪里肯愿意,当即就冲上前来争夺那小娃娃,当时一窝人就闹做一团,将赫连玄卿甩在一旁不管不问,单单昆羽与水泽站在一边只笑不语。 昆羽看了一旁人,“水泽兄就不想与他们一争?” 水泽笑道:“少卿小儿自然是天真烂漫,但见几位长老对其喜爱有加,我就不要参合了,还是想着那边小娃娃挺好,过一会儿与赫连兄商量商量,让我带走就行了。” 听了他的话昆羽瞧了一眼站在赫连玄卿身边的君泽,眉眼弯弯一笑,“不巧,那娃娃我也看上了,过一会儿也是要带走的,水泽兄还是另选其佳吧!” 水泽闷眼瞄了这人,昆羽斜眼与他对视,两个人均是无语无言,到那赫连玄卿跟前要他拿主意,本来就已经被闹得头疼的那人瘫坐在地上不发一语,只是紧紧将君泽抱在怀里,谁也不给。 正当这些老顽童为了一个小徒弟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殿门外忽然有人跑进来,暗暗与那边古綦说了两句什么,当下两列弟子就繁忙起来,古綦到这边在元清伏翟耳边述说了两句,那人脸色一紧,再顾不得瞧一群老头儿的热闹,即起身喝了一声,将殿内的哄闹全全镇压了下去。 众人转头,元清伏翟一脸威严,“尊师要出关了。” 此话一出口,赫连玄卿等人方才发现殿内的那些弟子已经全全跑了出去,忙中井然有序,似乎对这种情况早已熟知于心,备礼的备礼,着服的着服,全都望着栾清殿后面跑了过去。 殿内的几个老头子一瞧这情况,当下又哪里再闲着,忙忙的就要跟过去迎接那老祖,却被古綦拦了下来,“诸位还是在殿内等着吧,那里你们可去不得!”交代完转身就走了,留下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只能转身回来。 被遗弃的少卿正趴在地毯上怀疑人生,一脸生无可恋,旁边的元易灵嬍跟他趴在那里,瞅着这小卷毛满脸逗笑,“哟,被这么多人宠着,心里是不是乐开了花?” 少卿迷瞪着双眼看也没看他,将脑袋转向了另一边,赫连玄卿坐在那里瞅着自己这个儿子一脸怜惜,刚要说些安慰的话,外面那群人又轰轰跑了回来,这人二话不说就将地上的小儿抱起来,连着君泽一起晃眼飘到了上面的高台上,死活不再让那些个人碰了,一群人就在下面吵吵,闹得地上的元易灵嬍忍不住笑成一团,让坐在他旁边的元清伏翟看着心中不由一动,多少年了,自当年尸九之战以后,还真没见过这小子这么开心过。 只说众人在殿内吵吵一时,最后被匆匆进来的两行道人惊得掩住了自己的嘴,立在当地再不开口,赫连玄卿抱着少卿君泽方才从上面下来,与元清伏翟和元易灵嬍并肩站了,静候着自己那位久违了的尊师。 这一关,太初老祖将自己紧闭了八年九月零八天,算着日子本不应该现在这个时候出来,奈何今日是非同寻常的日子,或许就是因为赫连玄卿的面子比较大,引来了他那久不相逢的三位故友前来拜访,乃是前面提到的南苍大圣臧渊,东幽圣帝白吾,与云游四方的浪荡道人空行,再加上赫连玄卿那几个故交来此的面子上,这位老祖终于放不下颜面,肯从关里出来与众人一见了。 尊师要出席,赫连玄卿心中自有一番韵味,而一旁的元清伏翟与元易灵嬍心中也是万念具有,因为他们也是百多年没见过自己这位尊师了,实在不比他们师兄强一点儿…… 第一百五十八章 臧渊,白吾与空行先一步步入殿内,赫连玄卿几个晚辈自然要向他们施礼,寒暄一番,请到上面的裀藉上坐了。 又候一时,方才见古綦几个弟子从屏障之后转身走出,到没有那些繁文缛节,眼见得他们后面跟着一位素衣的老者,站在下面的赫连玄卿,元清伏翟与元易灵嬍怔愣一刻,心中想了些什么连他们自己说不清楚,只待上面那人在尊位上坐下,下面众人便齐齐跪倒在地,伏身叩首,赫连玄卿三个弟子叩拜尊师,空箓等人叩拜前辈老祖,朝符四个人拜见师祖。 老祖白发齐鬓,天眉地眼,苍骨灵体,修怀水若,端坐于尊位之上,浑身散发着幽幽灵气,一直被人称为老祖的他不虚这个名号,只是刚从关内出来,神经还有些恍惚迟钝,半瞌着眼目幽幽将下面一群人看着,许时未开口说话,也不知道是不说,还是不想说,还是一时没认出来站在下面的都是谁与谁…… 一直不闻上边人有动静,拜在地上多时的元易灵嬍悄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眼神不好的他也瞧不清楚,只觉得自己那位尊师眼睛没睁开,当时就觉得老头儿是不是又睡着了,便与旁边的元清伏翟使了个眼色,“老毛病还没改?” 一听这话元清伏翟也没怨他,只因为他深知自己这位尊师当年的习好,只要坐在那里不动弹,不过一会儿便能睡过去,不晓得这都过去百多年了,老头儿还是没改掉这个毛病,当下跟着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却瞧见上面的老头儿正半瞌着眼目死死将自己盯着,当时浑身就是一个哆嗦,埋下头去瞪了旁边人一眼,“就你多嘴!” 元易灵嬍回过头,不情不愿的趴在那里等着,偷偷又去看那边的赫连玄卿,那人倒是稳若泰山一动不动,也不晓得心里在想些什么,若是按着戏本里的来讲,此时此刻殿内应该是一通哭天喊地的感人场面才对,而不是现如今的一片死寂,倒叫人心里烦得很。 其实让他奇怪的是,为什么自己见着自己的师傅,心中愣是一点儿激动都没有,只是因为自己活得太久了,太多的东西都已经放下或者退化了,比如说,情感…… 再等一时,老祖还是没有动静,坐在离他不远的臧渊,白吾与空行三人对视一眼,不禁好笑,当下白吾稍稍往前探了脑袋轻声唤那边的人,“老头儿,老头儿……” 好几声过后,老祖那边方才有了反应,似梦中惊醒般转头来“啊”了一声,之后才明白过来什么似得又“啊”了一声,最后知道了什么似得点点头“嗯”了一声,缓缓抬起手指了下面人,酝酿了老大一会儿方才开了口,“你们……” 赫连玄卿等人不由自主的抬头去看上面人,那老头儿抬着手指着他们“你们”了好几回,最后也没能憋出个什么来,臧渊只无奈苦笑,“真是越睡越糊涂,早让他多出来走走,愣是要将自己关在那小黑屋里,再过个几年,还不得把脑子关坏了?” “你给我闭嘴!”老祖瞅了他一眼很不耐烦,转头又看了下面人,“你们……一一给我报上名来!” 一句话将下面人震得一愣,空箓等人你瞧我我瞧你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也只能报上自己的姓名,元清伏翟与元易灵嬍不情不愿的也说了自己的名字,老祖都没什么反应,到了最后的赫连玄卿,听见他的名字,那老头儿方才想起什么来似得跟着念道了一声,“啊,阿卿啊……” 几个字猛地戳起赫连玄卿心中的酸涩,望着自己这位尊师不由得低下了头,而跪在他旁边的少卿毫无惧色的瞅着上面那老头儿,冷不丁还以为他是在叫自己,当看到自己老爸的神情之后方才嘟起了嘴,却也并不能理解此时此刻他的心情。 太祖在上面顿了许时,最后将自己的思绪整理好,方才又开了口,却是双眼毫无焦点,只是晃晃望着眼前的地面口中念叨,“为师等了你好久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当初走的时候也没跟我说一声,师傅还以为你去了哪了呢,好一通找啊……” 少卿君泽明显听见自己老爸的呼吸有些压抑起来,扭头看去,早见这个大男人深深低着头,闭着双眼,嘴巴微微的颤抖着,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某种情感,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倒是将两个小儿看愣了。 上面的老祖不再出声,赫连玄卿便拜在了地上,额头嗑在地面之上,“弟子不孝,让师傅担心了。”竟然有着哽咽的味道。 “老爸……”少卿拉着君泽轻轻唤了一声,似乎有些被赫连玄卿的样子吓到,跪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奈何这次他们老爸却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理他们,只是拜在那里不起身,搞得两个小儿心中更紧了一分。 老祖在上面又理了理思绪,最后念叨,“是挺担心的,可后来也就罢了,总以为你是去了,可后来又听家人说看见你,心里又活了,可是又想着,既然你还在,为什么就不回来看看我这位师傅呢,你一直没回来,我就一直想,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在心里恨我呢……” “师傅……”赫连玄卿趴在那里叫了一声,老祖的话像是刀子似得一刀一刀插在他心脏上,让这个人痛的有些受不了,本以为自己将这些放下了,却在这里遇到软肋,这个一直如同自己父亲的人,自己又怎么可能不思念,无论当年发生过什么,又怎么可能恨着他…… 瞧着殿内的一幕,坐在那边的空行总算是看不下去了,当即冲那边老祖摆摆手皱眉道:“我说老东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就不能不感伤,往年也就罢了,那是赫连小儿确实没回来,我们忍你,可现在小儿回来了,你却还在这里稀里糊涂的,怎么,是要将他赶走怎么地?” 旁边臧渊也跟着讲话,“就是,好好地一场相逢宴,愣是给你弄得哭丧礼似得,非把人家弄哭你才开心怎么地?” 老祖坐在那里身体晃了两晃,最后将憋在肚里的一口闷气长长的吐出来,神经好似清醒了许多,抬起眼眸也有了些光彩,眨巴眨巴眼看了下面自己的三个徒弟,“好了好了,不闹了不闹了,一转眼都长成三个大人了,扎眼一看我哪里能认得出来,倒是小灵姒还是有些原来的模样,伏吟啊,怎么就你老的那么快,还不如你家大师兄呢。” 冷不丁的几句话将下面人说的一愣,被批评了的元清伏翟跪在那里,歪着脑袋瞅了自己两边的师弟与师兄,最后一句话也没憋出来,有苦难言,自己常年案牍劳行的,为了天下百姓心都操碎了,能跟旁边这俩二货比? 看得元易灵嬍在一边偷着乐。 赫连玄卿直起身子,知道师傅的话正是要与他解除这尴尬的场面,一时只是跪在那里没了言语,缓解着心中的一腔热血,旁边的少卿与君泽看着他一脸雏气,摸了摸两小儿的脑袋,脸上不自觉又浮出一丝笑意,含着太多的溺爱…… 第一百五十九章 见得两个小儿,老祖僵硬了八年多的脸终于露出了笑意,招手让他们上去,满脸慈爱。 少卿与君泽看了看自己老爸,赫连玄卿冲他们笑笑示意,两个小娃娃方才从地上爬起来,犹豫了两步上到石阶上去。 摸着两个小儿的脑袋,紧紧抓着他们的小手,老祖笑的“呵呵”直乐,“徒孙就是比徒弟更亲些,想我这辈子养了四个徒弟,这么多年一个也没来看我的,算是白养了,倒是两个小儿,小小年纪就惦记着老祖,大老远跑过来,外面冷的很吧?” 几句话将下面的元清伏翟与元易灵嬍说的一脸绿豆眼,也不知道是他们不来看他,还是老头儿自己僵脾气呢,说这话是给谁听呢? 当然是给他们大师兄听呢…… 看着眼前的老头儿笑的跟个孩子似得,少卿心里想着老祖也不过是这样的一个老头儿么,前面人说的他跟个老神仙似得,现在见着也不像是那么威严不近人情嘛,小娃子想到这里心里一松,脸上又堆起满满笑意,“冷,都要冷死我了,来的时候我还跟小泽说,放着山下那么暖和的地方不住,你干嘛要来这种冰天雪地里来呢!” 瞧着这小儿嬉笑的面容,老祖心中一暖,虽然过了这么多年,赫连玄卿小时候的模样依旧深深印在他脑子里,笑起来也是眉眼弯弯嘴角欢欢,看着让人暖到心坎里,眼前这小儿倒是生了他的模样,要说是捡来的,怎么让人相信? 转脸再看另外一个,俊眉凌眼,高鼻朱唇,生的又是另一番俊俏,只是脸上少见笑意,总是微微压低的眉头让人看起来总觉得这小儿心中有什么事情藏着,老祖不禁又想起自己那个二徒弟幼时的模样,两小儿比起来倒是有一番相似,再想想那老三,桀骜不驯,正是这两个小子的合并体。 看眼前小儿,老祖不由得好笑起来,“真是越活越怀旧,现在不识得他们的长相,倒是老记着几个小子小时候,我这脑子老的都不成样子喽。” 听了他的话那边的白吾好笑又无奈,“都是该进棺材板儿的人了,还在这里忆旧呢,老东西!” 几句逗笑将殿内的氛围缓和下来,下面赫连玄卿等人方才站起身,不等他们开口,那边几个老头儿趁着这气氛再加上一份乐子,又吵吵起来,与上面那老祖讨要少卿与君泽做小徒,就连坐在上面的臧渊与空行都要跟着凑热闹,听了他们的话老祖无比慈爱的脸就拉了下来。 “一群老东西加上小东西,抢人都抢到我门槛儿上了,这是我孙儿,你们谁也抢不走,放肆!”说着话见少卿与君泽紧紧搂在怀里,“四个徒弟我都养那么大了,还不能再带两个孙子了,能给你们带走?都想什么呢?想要徒子徒孙叫你们那门里的人造去,别来打我道门的主意!” 看着上面老头儿那样子众人不由得苦笑,臧渊与空行只骂他“贪吝鬼”,下面的元易灵嬍照样不客气的挖苦他,“当年二师兄抱着小阴爻上来的时候,你个小老头儿都不愿意出来看一眼,现在大师兄的儿子来了,你倒欢喜的跟什么似得,这心眼偏的也太离谱了吧?” 一句话问得老祖还没反映过来,倒是将一旁的元清伏翟尴尬了一回,瞥了自己这个师弟一眼,示意他住嘴,哪知元易灵嬍不罢休,望着上面的老头儿又道:“好歹你是个师祖呢,都是孙儿,就你看的不一样,二师兄脸皮薄不好意思说你,我可不担待,今天得与我那阴爻侄儿讨个公道,刚才谁又说养了四个徒弟没一个过来看你的,我们每每上山来你哪一次肯见我们了?出了关转脸就往外跑,回头却说是我们的罪过,让旁边三位前辈凭凭这个理,到底是我们做徒弟的不孝,还是你这个当师傅的为老不尊!” 说完话抱着臂膀瞅着上面那老头儿,一副看笑话的模样,都知道这小灵姒眼里容不得沙子,脾气谁也惹不了,要是发起火来,当年这老祖都得让他三分,赫连玄卿与元清伏翟站在一旁一言难发,老头儿自己往他枪口上撞,谁也没办法。 只说上面老祖抱着自己两个小孙儿坐在那里咕咕嚷嚷的憋着嘴,瞧着下面小子一脸绿豆眼儿,将那边三个人逗得哈哈大笑。 刚才被拒绝了的臧渊直拍手,“好好好,老家伙收了这么个徒弟不枉这一生,平日里净与我们瞎唠叨,这次我的理可不在你这边!” 话说完白吾与空行也跟着附和,将他们这位老故交一把掀了出去。 被众人寒颤了一回的老祖又憋了一会儿,随后就正了脸色,看了下面的小灵姒道:“瞎说,我那阴爻小儿我哪一天不见,他被抱出产房的第一眼就是跟我对上的,不然模样能长得那么好看么,跟他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爹比起来,我这个做爷爷的可是近了大心了,哪一天不下山去看上一眼,他老爹抱他上山的时候又是谁将他逗得笑不拢嘴的?我一天天看着他长大,你们谁有我上心,昨天我还去看他开会了呢,模样可不比你们差多少,不对,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比你们强到天外去了!” 几句话似乎将一个天大的秘密不小心抖搂了出来,晃得下面元清伏翟一阵发怔,瞧着上面自己跟个顽童似得师傅,嘴巴有些磕巴起来,“难道……师傅您就是小儿口中说的那个……老爷爷?” 老祖明知自己的秘密泄露,也不再掩饰,哼了一声,“不让他说,还是给你逼供出来了,看你这个老爹当得比他上司都狠心,你晓得当初我那孙儿多少天不要见我,偷偷藏在角落里哭,还以为他自己根本就不是你亲生的,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疼的我心都碎了,恨不能一巴掌拍你个糊涂蛋,你竟然还敢打他!” 一句话说的元清伏翟老脸一红,想起当年自己逼问阴爻的那一次,可自己也是为了道门着想,一个不知来历的人跟自己儿子偷偷走的那么近,怎么着他这个当爹又是道门大当家的都不会掉以轻心吧,可谁又知道,小儿口中所谓的老爷爷,竟然就是自己的师傅…… 本来只想让人评理,可没想到最后竟然揭开这么一个秘密,元易灵嬍想起当初二师兄那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莫名奇妙摔了好几个跟头的事儿,想必就是上面那老头儿暗中做鬼,给那阴爻小儿出气吧,当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对自己这个师傅无语到了极点,。 “想我那小孙女现在也十岁了,我哪一天不去看看她,越长越水灵,倒是像她母亲,就是脾气爆了些,连我都敢打,回去你这个当爹的应该好好管管,不然长大了谁敢娶她?”老祖这话自然是对元清伏翟说的,那人在下面只有忙忙答应,不敢反口。 交代完二徒弟的事,老祖将矛头转向三徒弟,元易灵嬍瞅着他那阴险的表情不由得心中一哆嗦,有些后悔起自己刚才干嘛要呛这老头儿,现在可到了他报复的时候了,谁又知道这位德高望重的老神仙,暗地里心眼儿那么小…… 第一百六十章 从卿伊阁的管理制度一直说到自身的亲缘大事,太初老祖对他这个三徒弟有着太多的意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点儿也不留脸面,直说的那人脸泛潮红,瞅着自己师傅皱起了眉头。 一瞧元易灵嬍又摆起臭脸,老祖当下“哎哟”了一声,“师傅还不能说你两句了,脾气一点不知道改改,你看看你两位师兄,孩子都这么大了,我还指望着你能给我教养出来一个乖孙儿孙女呢,可你倒好,白白活了这百多年,那人人要都是跟你似得,天下还不得绝种了?” 元易灵嬍盯着上面话唠的老头儿心中来气,却也不爆发出来,只是调侃道:“我这不是跟您老人家学习么,做个四大皆空的道人,修成正果不好么?” 老祖“切”了一声,“休提你那些鬼主意,我不稀罕你能修成正果,也不指望你能成个仙人,你能给我做好这一世凡人就是最大的修为了,有多大本事想多大的成果,别成天瞎吵吵的成佛成仙的,要是那么容易就能上天,你们还不得撒欢儿往那边跑啊,还要我这个师傅做什么?” 话唠眼睛一瞪,元易灵嬍瞅着他一脸懵逼,不想说话,回过目光来看也不看上面人一眼,赫连玄卿瞧着他不免好笑,还没等他说什么,上面的老祖就“喝”了他一声,唬的这个大男人浑身一哆嗦,忙低头应了一声。 老祖瞧着自己这个大徒弟,面色有些无奈,似乎是想了一些什么,却又不说什么,只是看了下面人,“你随我到后面去,咱们密谈,省的过一会儿打你屁股让人家瞧见,丢人现眼!”说完话将怀里的两个小娃娃稍稍推开一些,起身招呼那边的白吾三个人帮着照看,便转身往屏障后面去了。 赫连玄卿站在下面愣了一时,直到旁边元清伏翟扯了他一下,回过神来,那边元易灵嬍早已掩嘴笑的满面泛红,二师弟倒是一脸正色,悄声与他道:“师兄,要不我给你备块儿板子塞衣服里,过会疼的很,师傅手下不留情的!” 赫连玄卿,“……” 跪在内殿之中,九骨龙鞭毫不留情的抽打在赫连玄卿的背上,三鞭一过,纵然这个男人本事怎样,也被打的倒地不起,不由自主的蜷缩起身子,满脸痛苦之色难惹,再过两鞭,背上五道血痕已经崩开血花,看得站在一边的古綦几人不由得皱起眉头,暗暗瞧了上面的太祖,那人却依旧闭目打坐,丝毫不为眼前一幕所动,与殿前那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完全成了两个人。 又过两鞭,赫连玄卿浑身已经止不住的颤抖,整个人蜷成一团,死死咬着牙关,紧闭着双眼,面色煞白,满头冷汗直往下流,古綦等人一见这情况,当即跪倒在地,求上面老祖开恩,奈何老头儿依旧不为所动,龙古鞭继续狠狠抽在下面人身上。 最后两鞭终了,赫连玄卿背上早已皮开肉绽,血迹飞散到周边的地毯上,印开一片血花,他却始终死死咬着嘴唇未开一言,瞧着他那模样,估计神经都已经麻痹了,古綦不禁暗暗摇头,哪怕是他叫声师傅,或许上面人都会心软,可是这人却这般顽固。 未经允许,古綦等人不敢擅自动他,许时,老祖方才睁眼从上面下来,到了自己徒儿面前,缓缓俯下身去,赫连玄卿想要起身,又哪里起得来,扑在自己师傅脚下挣也挣不起,老祖抬手抚上他头顶,“你可知我为何要打你?” 赫连玄卿被打的几乎背过去,头也抬不起来,只是伸手抓住自己师傅垂在地上的衫子,口中喃喃,“师傅……徒儿回来了……”将额头蹭上老祖的腿,恍惚又回到了儿时。 赫连玄卿的模样让老祖心中不由得一酸,僵持许时的老脸终于软了下来,抚着他的头发长长叹了口气,“为师晓得不该打你,你自有你的生世,你的苦衷,可我怨就怨你当初不该一声不吭走的消踪匿迹,放下血海的道门不闻不问,这么多年来一点音讯都没有,人断了根手指都都要痛到心坎里,更何况师傅是被人拿去了大半颗心脏呢?阿卿,你太不懂事了。” 赫连玄卿偎在那里不声响,紧紧抓着自己师傅的衣衫不松手,满满小儿之态,却又是面容苦涩,难开一言,太祖不忍再让他受苦,与古綦几人施了眼色,那边人方敢上前来招呼,忙着给赫连玄卿疗伤。 外面,少卿与君泽熬不住夜,迷迷糊糊睡倒在白吾与空行怀中,老祖出来又跟众人寒暄一时,便让古綦与他们安排住宿了,山魈与小桃神的事情还没被解决,几个家伙赖在这里不肯回去,迫于无奈,只能留下他们。 元清伏翟赶着明日大会,需连夜下山,元易灵嬍听了卿伊阁被毁的事也忙着下去瞅上一眼,故两人与朝符几人就此告辞,趁着夜色下了山去,阔落几个墨门的小子自然也要跟着下去,临走之际,阔落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白吾怀中的小卷毛,小子睡得倒是香甜的很,不知道,这一别,又要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他们的命运,似乎要比自己这些人精彩很多…… 赫连玄卿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早已大亮,只是这地方终年不见阳光,只有漫天无休止的大雪,大清早在这里修为的弟子第一件事就是出门扫雪,故此待不住性子的少卿与君泽洗不完热水澡,就跟着黑白二奎在外面浪的无边无际了,赫连玄卿推门出来的时候,两个捣蛋的小儿正被古綦一伙人拿着大扫把追着满地跑,倒是这里少见的热闹。 见着自己老爸出来,少卿与君泽立马迎了上来,小卷毛扯着老爸的袖子噘嘴,“昨天晚上祖爷爷说将你关小黑屋了,愣是不让我们见你,现在好了,我们一起去找他算账!”说着话就拉着自己老爸往外面跑。 赫连玄卿身上有伤不易大动,被少卿拉着仅走了两步就强强停下来,拉着小儿勉强笑道:“老爸有错,应该被罚,怎么能找祖爷爷算账呢?” 听了他的话少卿嘴巴一撇,有些生气,抱了自己臂膀道:“那老头儿是打你来着,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都看见他们从房子里拿出来带血的衣服了,那就是你的,现在倒是换了一身行头,别想骗我!”小脑袋瓜一昂,摆出一副臭脸。 瞧着他那模样赫连玄卿不由得苦笑,刚要说话,早起来的臧渊白吾与空行便从那边走了过来,见着这边热闹满脸笑意浓浓,臧渊瞅着那少卿的模样笑道:“哟,又是哪一个不懂事的惹了我家小徒儿,让为师替你出气!” 见着三位前辈到来,赫连玄卿与古綦众人自然施礼,只是两个小儿不屑这样的礼数,君泽站在那里拉着自己老爸的衣服不动声色,少卿瞥了臧渊一眼,“我家太祖爷爷惹了我,你要与我出气?” 臧渊故作脸色一紧,“原来是那老东西,竟然敢惹我家小儿生气,来来来,随我一同讨伐与他!”说着话拉起少卿就走,白吾与空行在后面只骂他“喜怒老儿”,赫连玄卿只有苦笑,牵着君泽跟着过去,后面古綦等人无奈的摇摇头,总算可以安安静静的扫雪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至栾清殿,睡了多年的太祖早就坐在上面了,见着坐在下面打盹的元易灵嬍,赫连玄卿倒是愣了一下,可不等他问什么,那边臧渊牵着少卿就冲上面的人叫了起来,“老头儿,你是怎么欺负我家小儿的,现在与我说个明白,我与你算算总账!”一副要撒泼的样子。 老祖缓缓睁眼看了下面人,似乎还没明白过来自己到底怎么了,少卿被臧渊的模样逗得“嘻嘻”作笑,眼看真把事情闹到祖爷爷面前,少不了有些害怕,扯着身子将自己的手从臧渊手里挣脱出来,跑到自己老爸身后躲了,抱着君泽的肩膀探着脑袋出来瞅着外面的人抿嘴偷乐。 臧渊被小儿逗得“哈哈”大笑,提着衫子上台去,老祖瞅着他那德行一脸嫌弃,当下也不说什么,依旧闭上眼清修,白吾与空行也是早行清修,几位长老往上面一坐,单单留下几个晚辈在下面站着。 赫连玄卿看了那边人,轻声道:“你不是回去了么?” 元易灵嬍睁眼瞧了他一回,“回去就不行我再来了,你不稀罕我?” 赫连玄卿噎了一回,苦笑着点头,“稀罕……稀罕……” 少卿立马又问话,“小虞姐怎么样了,有没有醒过来啊?” 元易灵嬍瞥了他一眼,也没太多的话,只是“嗯”了一声,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衫子,“老头儿交代我带你见一个人,如果还走的了路,就跟我来吧。”说完转身往外去了,赫连玄卿怔了一下,随后便强撑着身子带着两个小儿跟了上去。 进了寒冰谷,步入寒冰屋,元易灵嬍与守在门口的四位童子施了一礼,赫连玄卿在后面跟着弯腰,那边人还礼,方才给他们开了冰门。 寒气在周围了了绕绕,少卿与君泽不由得又往自己老爸身上贴紧了一些,但见眼前一圆形冰湖,被黑白分成了一个阴阳,冰面之上隐隐闪现着八卦六爻六十四像,重重组合形成了数道法印,全全印在被放置于上的那具冰棺之上,而冰棺里面,竟然冰冻着一个人的尸体。 后面的冰门很快被关上,少卿与君泽冷不丁被唬了一跳,还以为这次是要罚他们在这里冻上一天呢,又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正当他们要扯着自己老爸问话的时候,走到那具冰棺旁边的元易灵嬍抚着冰棺,瞧着里面的人笑了一个,“小四,你的大师兄终于回来看你了,这回可要开心了吧。” 冰棺中封着的人,正是太初老祖的四徒弟,元和羽肜(rong),俗家姓名羽落。 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人,“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让小四亲自去迎接你?”元易灵嬍依旧是挖苦。 赫连玄卿怔了一时,方才缓步走上前去,第一次看到躺在冰棺中的四师弟,心中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有些疼…… 少年依旧保持着去时的模样,十六岁的面容,娇嫩的如同春天刚绽开的花朵,可就是这样的一朵花,愣是被突如其来的冰霜打的凋零坠地,此时此刻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冷的让人看在眼里寒在心里。 当年那张永远保持着暖暖笑意的脸在赫连玄卿脑海里越来越清晰,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心中有着太多的愧疚,当年自己没能护得他的周全,就是连他被送到了哪里也是到今天才知,恍若隔世,少年还是少年,自己却已近古稀。 “羽落……”赫连玄卿口中喃喃了这样一个名字,俯下身子想要将冰棺里面的人看的更清楚,却不知是自己眼睛太花,还是冰层不够清澈,总是看不清楚。 “本来是要入土为安的,可那老头儿就是不愿意,愣是要思念他这个徒弟,就让我们封在了这里面,留是留下了,可是人已经去了,有用么?”元易灵嬍靠在一边说道,眼睛瞅着下面的阴阳眼发怔,也不知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给谁诉说。 听了他的话赫连玄卿没做声,只是在那里坐下了,靠着冰棺望着里面的人有些失神,许久才开口,“我记得伏吟有个徒弟也是叫羽落吧?” 元易灵嬍看了他一眼,“正是因为那小儿像极了小四的模样,二师兄才收进门中做了徒弟,本命叫羽琦,改了名字叫个羽落,他到是不知道,自己的师傅很多时候拿他当转世的师弟看呢。” 赫连玄卿脸上不由得浮起一丝笑意,回头招呼少卿君泽过来,“见过你们四叔。” 少卿与君泽互视了一眼,尽管还不太明白自己老爸搞什么鬼,但看着他们二人也不像是闹着玩儿的,当下只正正经经的给冰棺中的人行了个礼,喊了一声“四叔”,抬头仔细看了,瞧着并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少年,少卿微微泛起笑意道:“倒挺像那个羽落小时候。” 听了他的话元易灵嬍笑了一个,“说起那小儿我倒想起来了,回去的时候正恼自己呢,说没看好你们两个,还给弄丢了,只盼着他师伯回去谢罪呢,你们两个也是,来的时候就没跟他说一声?” 少卿嘟着嘴望君泽后面站了站,“我们上来后那边的人不是跟他报过信了么!” 元易灵嬍瞧着小儿道:“我说的是之前,差点儿没把他吓死,你们偷偷跑到山上来,将下面看守的人闹了一个鸡飞狗跳,小桃神们被骚扰起来差点儿引起雪崩,这些事情你们都知道么,现在下面正在召开联盟会议,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祸事出来?” 少卿与君泽被说的站在那里不吭声,紧紧贴在自己老爸怀里撇着嘴,瞅着他们那个样子元易灵嬍也不想再多说,只是道:“出去之后跟我去拿衣服,那羽落小儿还怕给你们冻着,大夏天硬是让我背了一包棉衣上来,搞得跟个神经病似得。” 赫连玄卿搂着两个小儿,两眼依旧没离开冰棺中人的面孔,只是口中道:“你那卿伊阁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元易灵嬍就生气,“别跟我提这个,想起来都觉得烦,如若那元清伏翟不代表道门与我卿伊阁一个交代,我定不饶他!” 少卿趴在赫连玄卿耳边叨叨两句,这人方才知道卿伊阁的状况,当下也只能苦笑一声,“为大家舍小家,总是没办法的事情。” 再受不了这里寒冷的元易灵嬍摆了摆手一副慵懒,“不是你家的事情你自然大度,等到了你家就怕你忘了这句话,小肚鸡肠起来!”话题一转,说到自己下山的事情,“侍尊老儿庞淵还怪你怎么又跑了呢,愣是吵吵着要去刨你家祖坟,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 赫连玄卿坐在那里好笑,“能找到最好,到时候我备好了大礼登门拜谢。” 元易灵嬍白了他一眼,没说话,他这位大师兄的祖坟,别说是庞淵不晓得,就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栾清殿里那个老头儿一直说是他生的,可那老家伙一辈子也没娶妻,又哪来的生子,要说是他自己生的,那就…… 咳…… 元易灵嬍自己在那天马行空了一阵,最后自己都觉得没了意思,便招呼那边人离开。 赫连玄卿没有动身,“你们先出去吧,我再坐会儿。”两只眼睛依旧没离开冰棺里的人。 瞧着他那模样元易灵嬍暗自叹了口气,“身上有伤,自量一些。” 说完便招呼他旁边的俩小儿,少卿别着脚不走,“你要走你自己走,我们陪老爸再坐会儿。”说完也望地上一蹲,捧着小脸看了冰棺里的人。 元易灵嬍又哪里能够让他们在这里逗留,当时张手一拉,就将两个小子收了回来,一胳膊夹一个,“小小年纪能在这种地方再坐会儿?太高估自己的能耐了吧!”不管小娃娃怎么叫唤,开了冰门就走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出了大门,正见着山魈从那边慌慌张张的跑将过来,边跑口中大叫,“杀人了杀人了杀人了,还有没有人管啊啊啊啊啊啊————————”喊叫着从眼前一溜烟儿跑了过去,留下一趟雪烟,后面风风火火的追赶着一团火红,不是那嫚娃又能是谁。 小儿手中端着一杆红缨枪,怒目圆睁,显见的又是前面的山魈不知怎么惹着了他,红绸从眼前一擦而过,好些时候,几个小桃神才从后面蹦蹦哒哒的跟上来,瞅了瞅夹着两个小子的元易灵嬍,一句话没说,扛着小桃灯转脸跑了过去。 少卿与君泽回过神来,继续叫嚷着,元易灵嬍胳膊一松,两小儿噗的栽进下面没过小腿的雪里,砸了两个大坑,趴在里面一脸懵逼。 等到少卿坐在雪窝里瞅着旁边人膈肌眼儿的时候,刚才跑过去的山魈又转了回来,一跤扑倒在元易灵嬍脚下,死死抱住大腿连哭带求的,“圣人救命啊圣人,那小子要杀人了,你千万要救我一命啊……”他这边说着话,嫚娃手中的红缨枪就已经刺到了他后脑勺上,家伙慌得转到元易灵嬍后面躲了。 眼见得红缨枪奔着自己而来,元易灵嬍抬手宽袖一拂,一道法印就送了出去,愣是将嫚娃手中的冰刃斜转到了少卿的身上,情势打转,嫚娃来不及收手,少卿望着眨眼就到眼前的枪头也是一脸懵逼。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耍够了的元易灵嬍飞身夺过嫚娃的红缨枪,先一步将少卿抱了开去,滑到那边站住脚,怀里的小儿憋着一张通红的脸将他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却是歇斯底里,“你是要谋杀我————————————————————!” 叫的凄惨无比…… 看着他那模样元易灵嬍不由得好笑,瞧着小儿还没长好的几撮焦焦的头发揪了一把,“你这头发也没让他们收拾收拾!” 少卿挣开他的胳膊跳下去,晃晃跑到那边君泽身后躲了,又探出脑袋来瞅了这边,“才不要你碰呢,坏书生!” 又被骂了一回,元易灵嬍正要好好跟这小子谈谈,那边不得攻的嫚娃却又对山魈发了难,拎着手里的红缨枪就要扎那人,本来山魈屁股上的伤就没好,趴在雪窝里一时挣不起身,眼见得要吃亏,元易灵嬍不得不再一次阻止那小红人儿。 一把将他的红缨枪夺过来,扔给跟上来的几个小桃神看管,元易灵嬍拎着嫚娃的腰带将小儿提溜在半空,“你这野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不然那黄老儿能接你回去?” 嫚娃被拎着极不舒服,挣扎着身子瞪了旁边人,“我与他的恩怨跟你没关系,也不想与你牵扯,快些放了我!” 听了这话元易灵嬍便笑了,“不想与我牵扯,这又是为何?” 嫚娃不由得咬紧了钢牙,瞅着这人眼神里掠过一丝不耐烦,“我念你是道门二当家,识相的别惹我!” 一句话喊出来算是将元易灵嬍惹了,却也并不在脸上表现,只是拎着小儿往前走,“那好,我不惹你,就把你交给你那师傅好好管教管教,看看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能不能回去。” 无论嫚娃怎么挣扎怎么叫喊威胁,就是不撒手,后面得救了的山魈终于松了口气,少卿拉着君泽瞅着他,“大清早你们又闹什么?” 山魈坐在那里一脸苦逼,“撒个尿撞上了,老子不小心溅他脚上了。” 一听这话少卿很是嫌弃的“咦”了一声,瞧他那个德行山魈皱了眉头,“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那小子整天连个鞋都不穿,光个脚丫子给谁看呢?”说完话杠着屁股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跟着望那边过去了,后面几个小桃神十分费劲的扛起嫚娃那杆红缨枪,跟着也过去了,少卿与君泽互视一眼,最后觉得也回不去,也就跟着去那边了。 最后却是来到了膳房,这里的早饭已经开始了。 老祖,臧渊,白吾与空行几个老一辈均已不食五谷,每日只饮清露三杯,所以并不在这其中。 古綦他们众弟子在一张长长的桌子上用餐,那么多人喝粥,一点儿声音没有,倒不像这边,空箓,岳祖,昆羽,修淮,水泽几个人,虽然是更高一层的修为者,却早已不在意那么多拘束,喳喳的说着自己的话,元易灵嬍将手里捆了个结实的嫚娃扔在桌子上,与坐在对面的黄老儿搭了腔,非要说道说道那小子不成。 黄老儿抿着碗里的清粥抬起眼皮瞅了自己的徒弟,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放下手里的碗,“本是想着这小儿生来脾性不好,又是个损脏坏肚的身子,送到老祖这边来帮着好好教养教养,哪知道又遇上山桃那趟子事,搞得身心俱损,脾气更臭,可话说回来,也着实是个可怜之人啊,被圈在这山中几十载,换了谁谁都有意见,我就想着带回去看看能不能度他一劫呢,你啊,就担待着些,任他闹也不过一天了,等到我们走了,那个叫什么山魈的就是想被他打,都找不到机会喽!” 他这话刚说完,山魈便从门外走了进来,听了他末尾的两句皱起了眉头,“我说这位老前辈,想我山魈就那么贱啊,没打还找打,我贱到姥姥家去了!”杠着屁股在元易灵嬍一边站住脚,瞅着被撩在桌子上的小红人儿拉着一张老脸。 嫚娃被死死勒着嘴巴难发一言,见山魈站在那里盯着自己不放,心中更是来气,够着双腿去踢他,却被一把攥住了小脚丫子,山魈瞧着他光溜溜的双腿不禁笑的一脸****还从来没仔细看过这小子,倒是长得细皮嫩肉的……” 说着话不由自主的嚼了嚼嘴巴,眼神里露出满满的贪婪,元易灵嬍看得浑身一哆嗦,一巴掌就给他扇到地上趴着去了,“恶不恶心!” 山魈趴在地上嘴里咕嘟,“我是说洗洗刷刷放进锅里煮煮,圣人你是想到哪里去了?” 元易灵嬍,“……” 那边黄老儿听了这话老脸一拉,拿手里的筷子给对面人指了他道:“瞧吧,到底是我徒弟冤打了他,还是这小子嘴巴太欠!”筷子上的两滴残粥落在对面人袖子上。 元易灵嬍,“……” 少卿与君泽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小桃神,扛着红缨枪蹦到屋里,一把撩到墙角,铿锵一声巨响,将那边用餐的古綦等人惹得纷纷抬头来看,几个小豆子站在那里倒是一时的尴尬,扣着自己的手转过头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蹦到那边跟着山魈坐了,却也并不要吃东西。 少卿君泽不客气,古綦给他们盛五碗喝五碗,最后少卿端着小碗又去要,古綦忍不住探手摸了摸他圆滚滚的肚皮,“不怕你这西瓜爆了?” 少卿双眼死死盯着锅里的菜粥,舔着嘴唇一脸贪食,“你这饭里放了什么毒药,这么让人上瘾的?” 古綦,“……”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吃过早饭,少卿君泽与众人进入栾清殿的时候,赫连玄卿已经在里面坐了一会儿时间了,好像是跟老祖说了些什么,众人的面色都有些沉重,可小儿看不出来这个,只叭叭跑到自己老爸面前,少卿扯着他袖子告状,“我要给你带饭回来的,可做饭的那伙夫就是不答应,说要我给饭钱才行!”他说的自然是那古綦。 瞧着小儿赫连玄卿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牵了两个小娃娃手笑道:“老爸不饿,不吃东西。” 少卿拉着君泽在一边坐下,长长的叹了口气,“现在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了,以后日子可咋过啊!” 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那边几个人好笑不止,在这里耽搁了许时的山魈这时候带着几个小桃神从后面走上前来,向老祖告了礼,“太祖,山魈这回可要跟您老人家告辞了,以后不在这山上,你老儿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听了他的话老祖看了他,“你要走?” 山魈点了点头,“黄老儿要将参娃娃带回去了,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就想着能成全自己年轻时候的梦想呢,想到外面走走。” 老祖看了那边黄老儿一眼,“你要将嫚娃带走?” 黄老儿与他告了个礼,“这么多年实在是麻烦您老人家了,眼看小儿性情越来越暴烈,我得想想办法给他度过这一劫,不然恐怕以后不得安好。” 老祖将目光放在他身后的小红人儿身上,小儿站在那里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心情似乎有些不好,叹了口气,“自你将他送到我这里,晃眼也已过去几十载了,小儿难得,奈何我无法度他,但在我这里过得还算自在,现如今你要将他接走,如果没有想好后果,我可是不放心交还给你的。” 黄老儿在下面跟着叹气,回头瞅了一眼后面的小儿,实在是无奈,“那太祖替我想个注意,我这徒儿生来也不易,说来也是您的孙辈了,您老儿怎么说疼爱疼爱,也比我强得多。” 闻听这话老祖在上面沉默一时,正想着怎么办,听了多时的白吾睁了眼,转头看了那娃娃,略思一时,便与老祖打了招呼,“不如,就跟我一同去吧,虽说我东幽之地不比中原辽阔,但常年积幽聚阴,正和阴阳之法,塑阳体之身,小儿天生损脏坏肚,想来到我那里,或许要比这里强上一些,与其回去不知因果,倒不如同我一试。” 一听这话,黄老儿像是得了救命仙丹似得乐了起来,拱手与上面人连连施礼,“多谢前辈费心,大恩谨记心中,以后当孝犬马之劳!”说着话拉过后面的小儿就要让他叩拜。 白吾浅浅一笑,“罢罢罢,举手之劳,只是前些时候不晓得这里有这件事情,这太初老头儿每每去我那里净是唠叨一些没用的,要是他早跟我提将此事,我也早将这小儿领回去了。” 几句话说的甚是暖人心弦,站在下面一直冷着脸的嫚娃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白衣老头儿,在这么多人里,总算有个真正让他看着顺眼的人了。 白吾把话说的漂亮,却让那边的老祖一时间尴尬,搞得跟他根本就没在乎过这事儿似得,暗暗瞪了那边人一眼,将这笔账记在自己的账本上,以后好好跟老家伙算算。 交代完嫚娃的事,又回到山魈身上,人要走是肯定的了,只是放心不下山上的小桃神们,看了看站旁边的几个小豆子,再次跪倒在地,向上面的老祖拜倒在地,“老祖,桃神乃是我世代为邻的世交,您就看在我祖辈守山有功的份上,帮帮他们吧,也是灵修峰的造诣啊!” 几个小豆子在下面捣蒜似得也跟着叩头,上面的老祖摆摆手止住他们,“灵修峰桃树遭难该有此劫,算算到如今也是期限已到,老树新芽,得需甘露,我看你还是求求下面几个人,说不定其中正有解这一难的活神仙。” 一听这话,山魈立马将旁边的赫连玄卿与元易灵嬍看了,当下二话不说冲着就要磕头,那边两人忙的摆手,元易灵嬍皱着眉头道:“我要是有那办法,不早给你救回来了,还要等这百多年后?” 说的山魈一愣,扭头看看赫连玄卿脸色有些无助,那人暗暗与他指了指他后面的空箓等人,山魈会意,立马转头瞅了过去,“各位大神大圣,发发慈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说完又是叩头。 眼见得这人虔诚无比,空箓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三江菩提修淮与湖傧郎水泽终于站了出来,与上面的老祖道:“晚辈不才,愿与一试。” 当下给山魈与小桃神高兴的大喜,冲着二人三扣响,不由得让人尴尬。 众人终于有了因果,就剩下赫连玄卿身旁的两个小儿,刚才他也与自己的师傅交代过,奈何老祖虽然喜爱这两个小娃娃,但总不愿留在这里生活,一来这里是清修无欲之地,两小儿年岁过小,还有着自己的凡尘要走,二来两娃娃身体各有各恙,需得寻找合身之所修为,尤其是君泽,体内的一股怪力会随着身体的生长而继续增大,如果修为不当,以后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最后,两个小娃娃心志还未成熟,纵然一时对这里感兴趣,时间长了必定受不了这里的闲淡,由此一来老祖倒不愿意让他们入门,还是另选地方的好。 按他的意思,君泽最好的落脚点就是山下的道门,与元清伏翟修为,至于少卿,小毛娃子脾气倒是闹腾,安排不好他肯定不愿意,一时间倒还没决定下来。 “我要跟我小弟一起,然后我们就跟老爸一起,去找幽冥古刹,你们想把我们分开,美的吧?”听完他们的讲述少卿第一个不愿意。 赫连玄卿摸着小儿的脑袋笑道:“阿卿不闹,听爷爷怎么说就怎么做。” “我才不要!”少卿撇开他的手站了起来,有些生气,“我才不会将小泽抛在一个地方不问的,老爸你也说过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我们跟你一起走不好么,你为什么老是想着把我们送出去?” 赫连玄卿被小儿问的有些语塞,“老爸说过,你们还小,那地方……” “我们才不小的!”少卿脸色越来越难看,“我都已经十二岁了,在我这个年龄有的人都已经娶媳妇儿了,孩子都好几岁了!” 一听这话一边的元易灵嬍愣了一下,瞧着小儿不免好笑,“谁跟你说的这些不着边的?” 少卿瞥了他一眼,“小羽落告诉我的!” 元易灵嬍,“……”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走的这几天,那些小子哪一个没欺负我们?我们身上这些伤就是他们打得,之前跟你说是我们不小心自己摔得,那是怕你担心,现在可好,你要将小泽留在那里,不是把他往虎口里送么?那小泼妇泼的谁都要打,我小弟要是去了还不得被她折磨死。现在阴阳门与墨门都要反了,你放着自家的事情不问,偏要跑到什么地方去找幽冥古刹,说我们太小,当初也不知道是谁给你当左膀右臂的,现在嫌弃我们了,你竟然嫌弃我们!” 小娃娃咕噜噜一阵告罪,说到最后实在是生气,一把拉过那边的君泽,瞧着那边的赫连玄卿瞪了眼,“得,你不要我们算了,也不需你把我们送到哪里去,我们自己走,以后都不要见面了!”说完拉着自己小弟转身就往外走,被站在那边的空箓几个挡了去路。 瞅着满脸怒色的娃娃,岳祖止不住的笑,“人小鬼大,以为这样你们那老爸就会心软了?” 少卿白了他一眼,“他才不是我们老爸呢,我们曾经的老爸已经没有了,他才不会把我们拱手送人呢!” 说的后面的赫连玄卿站在当地脸色潮红,说起溺爱孩子他当属第一,可要是管教起来,他保准排到最后,不然现在也不会被一个小娃子为难得束手无策了,关键是这少卿自从来了道门,脾气比起以前大的多了,让人实在是难以招呼。 眼见得家庭主夫被自己的小儿为难的跟个忸怩的小老娘们儿似得,元易灵嬍冷笑一声,抬手将那边吵着要离家出走的两个小娃子一把拉回来锁住了脖子,揪着小卷毛的头发道:“说我门中弟子欺负你们两个,说谎小心烂舌头哦!” 少卿被死死扣住脱不开身,别着脑袋瞅着眼前这人的脸怒道:“你才烂舌头呢,你家那些小崽子根本就没有教养!” 元易灵嬍轻拍了他一巴掌,“说谁没教养?那几个可是你老爸的徒孙,说他们没教养,不是骂到了他身上?” 一句话问得少卿噎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赫连玄卿,随后又嫌弃一回,“骂他就骂他,他才不是我们老爸呢!” 又将元易灵嬍逗得发笑,“还说人家没教养,你自己呢?” 少卿别着脑袋不说话,元易灵嬍转头看了君泽,瞧着小儿依旧满是心事的脸,“君泽懂事,不与这小子学,老爸怎么抉择都是为你们着想,好好想想,你们两个要是跟着一起去那极阴之地,能帮得上什么忙,在墨门的时候不是也见过了么,之前你们老爸做的事情可比那还要危险三分,你们要是一直跟在他身边,别说是帮忙了,还得连累的他受伤甚至丢掉性命,想来,君泽是不要这样吧?” 看着眼前这笑意盈盈的人,君泽脸上并没有风云经过,依旧是不动不惊,还未等他在心中决定出个所以然来,对面的少卿便叫了他一声,“别听他的,就知道耍嘴皮子!” 元易灵嬍瞧了这边的小子,刚才还笑意盈盈的面色当即拉了下来,“看你平日里笑嘻嘻的惹人喜欢,怎么一说起正事来就这么讲不通道理?” 一听这话少卿瞪了眼,“看来今天你非要跟我吵架怎么滴?”横着鼻子一改平时的嬉笑模样,转脸就成了个斗毛小公鸡。 元易灵嬍眉头一压,“你敢跟我吵?” 少卿撸着自己的袖子正要请战,那边黄老儿当即喳喳了起来,“得了吧小儿,你这位三叔可是道门里有名的斗毛铁嘴老公鸡,吵起架来别说吵得你毫无还嘴之力,还得倒抓你两把皮肉,你跟他斗太嫩了!” 不知道被表扬了还是被调侃了的元易灵嬍瞥了那边人一眼,不想跟他说话,回头继续看怀里的小儿,少卿憋着两只眼瞄着他,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还没等这边两人开战,对面的君泽忽然有了动静。 “我愿意。”不轻不重的三个字从小儿口中刚说出来,似乎随便得很。 听了这话少卿双眼当即又大了三分,“小泽,你说什么?” 君泽看了他一眼,“我愿意留在山下,你也不用担心我,自己找个地方安身吧。”说完低下头,余光中看着站在那边的人,莫名的心疼,“我们不是年龄太小,而是本事太小,是我们自己不争气,怪不了他人,老爸不会害我们,你还是乖乖听话吧。” “小泽!”少卿不甘的又叫了一声,瞅着对面小子那模样一时间也没了下面的话,扭头再看看那边的男人,脸上的红色还没退下去,想着刚才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一时间竟然有些后悔起来, 松开两个小儿,元易灵嬍站起身将他们望那边推了一把,“自己道歉去。” 少卿与君泽忸怩着拐到那人面前,别着一张脸就是不吭声,赫连玄卿俯身将他们的手牵了,笑道:“老爸很快就回来,不会不要你们的。” 君泽不吭声,少卿瞄了他一眼,“那我到底要去哪,跟小泽一起不行么?” 对于这个赫连玄卿似乎有些做不了主,抬头将上面的老祖看了,纵然他怎么着,在这种事情上似乎还得遵从尊师的主意。 呆了许时的老祖这时候方才开了口,只一口回绝了少卿的意见,“各人有各人的修为,非得待在同一个地方做什么,想我太初上下师兄弟八人,关系不比你们差多少,还不是自幼分开,今日我将泽儿并与伏吟门下,至于卿儿么……”话到此处又顿了下来,老头儿坐在那里似乎卡了片儿,一时动不了了。 瞧着他那德行那边三人又是摇头,臧渊第一个开了口,“就如我所说跟我走嘛,我还能亏了小儿不成?” 老祖不吭声,那边空行又道:“看小儿喜闹,不如随我一同周游四方,看遍山水天地,吸乾坤定理日月精华,修为一定不会差。” 老祖还是不动静,最后白吾就笑了,“看来,你是非等我开口了。” 这话一出口,老祖咧开嘴就乐了起来,扭头冲这边摆摆手笑道:“不需白兄开口,我正有此意。” 说的好像还是人家求他似得,白吾坐在那里只是一脸好笑,骂了一声“老东西”,当下便将下面的小儿看了,“既是收了那嫚娃,也不多这一个,况且还是赫连小儿的后生,乃是我白某人三生有幸,此世结缘,只道小儿可否愿意与我同去,别让老朽在这里脸红啊。”说着话两道目光放在小娃娃身上不离,倒是满脸盈盈笑意。 少卿昂着脑袋瞅着上面的白衣老头儿,不晓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做些什么,也犹豫着自己能不能跟那个嫚娃相处的来,正发怔之际,拉着他的赫连玄卿暗暗扯了他一下,使了个眼色,小儿这才知道应该跪在地上给上面人拜一拜,算是暂时把自己交给了他,却不晓得,这一拜,就将自己拜离了这里好些时候…… 第一八六十五章 修淮与水泽为山魈和小桃神们查看了灵修峰的山况之后,断定桃树之所以大面积死亡,是因为当年尸九之战影响了这里的水源,虽说灵修峰上的水都是天上下来的雨水,未经下游污染不得,但是山上的桃树大多吸收的却是地下水流,隔阂地层,各种有害物质堆积,故此造成树木枯死,两位圣人乃是水源的善修者,在这上面动功夫倒也不费多少力气,不过半日,就给治理妥当了,只等来年春季,这里的桃木便能重新抽枝长叶,再过两年就能结果了,喜得山魈与小桃神们对他们拜了又拜,献上今年的桃子,两位圣人推辞不得,最后只能背了两筐回来。 终于将一切交付妥当,赫连玄卿心中一块石头算是放下了,时候尚早,众人不免在殿内闲谈许时,只等过了晌午时分,众位来宾便要归去,少卿自然也要同白吾一道离开,一时间小儿忽然伤感起来,抱着自己老爸不肯撒手,憋着一张小脸就差哭了,看得那边几个老头儿忍不住好笑。 抱着小娃娃,赫连玄卿不由苦笑,“刚才还说自己长大了,现在谁又哭鼻子?” 少卿憋着一张脸钻在他脖子里哼哼,“我才没有哭呢!” 赫连玄卿把着小儿的脑袋将他拉出来,瞧着这张小脸笑道:“不闹了,乖乖跟着过去,老爸会回来看你们的。” 少卿搂着他脖子又僵持了一会儿,随后便两手一松离开了他,趴到君泽耳边叨咕了两声,转身就走了,到白吾身边站住脚,也没再回头看一眼,倒是将赫连玄卿闪了一回,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发酸,元易灵嬍瞅着他那矛盾的一张脸忍不住眉毛跳一跳。 告别的时候总是要到来,白吾带着跟来的两个小童乘上白千鹤,嫚娃在后面跟着一起,少卿自有白奎承载,腾在半空即将要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下面人一眼,又伤感一时,随后便硬生生转过头来,死死绷着一张脸忍住万般悲痛,瞧着他那模样嫚娃都忍不住偷乐,白吾只抬手摸了小儿的脑袋笑道:“我那地方离这里也不远,你还是可以经常回来看你小弟的么,又不是生死离别,搞得这么痛心做什么,你瞧瞧人家嫚娃,十岁的时候就被师傅单独一人留在这里了,人家什么时候哭过鼻子?” 说哭鼻子,原因是少卿早已绷不住眼睛里的酸水,昂着脑袋流的满脸泪痕,感天地之悲怆动鬼神之凄凉,清水鼻涕甩了一大把,听了白吾的话瞄了他一眼,“他那是从小没有兄弟,我跟小泽可是从小长到大的,一天都没分开过,现在要拆散我们,你们不是棒打鸳鸯么?” 一个词用出来又将这位圣人惹得哈哈大笑,抚着小儿的脑袋呱呱道:“看来回去首先还得教教你怎么正确书词,你那老爸授教不精啊!”说完话冲下面人摆了摆手,二小童便招呼了白千鹤,眼见得这边要走,跟白奎告离的黑奎不得不离得远些,恋恋不舍,可最后还是得两两不相见,踪影双相离。 待到众人离开,栾清殿里也就只剩下四人,元易灵嬍坐在那里调侃上面的老头儿,“什么都要拜托给别人,倒显得你什么都做不了似得,就不怕人家笑话你?” 听了这话老祖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小儿懂什么,拜托他们的不过都是小事,举手之劳,为天下太平,他们倒是乐意接受呢,我道门又不是贪享清闲之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都晓得老祖所指正是十一大门派的牵扯事情,现如今山下会议正进行的如火如荼,等到明天最后结果如何还不得而知,元清伏翟正为此事烦恼,如若这回老祖愿意亲自出马,倒是让元易灵嬍喜出望外,老头儿虽然脑子老的生锈,但比起自己这些晚辈,还是要强上太多吧。 不过老祖很快就打破了他的这个幻想,只说自己闭关清修这么多年,对天下之势早已陌生,当初说过不再过问世事,现如今依旧成效,世纪自有世纪的发展,晚辈自有晚辈的打算,总不能老让自己这个老朽去看大事,那么一来,恐怕到最后哪个门派都要脱离出去呢。 此话说出来,暗意就是指道门已经该选纳新人上任,自己的徒弟元清伏翟也可以退休享清福了,元易灵嬍琢磨着这些话,一时陷入沉思。 赫连玄卿牵着君泽的手又交代了太多的事情,直说的那边元易灵嬍都觉得烦,方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骚骚脑袋自顾自笑一回,攀了自己三师弟的肩膀笑道:“我这小儿平日里不爱讲话,下山后你可得好好给我照顾着。” 元易灵嬍瞄了他一眼,“不是说好让我跟你一起过去的么?” 赫连玄卿“啧”了一声,“怎么两个小儿不闹了,你又闹起来?” 一听这话元易灵嬍便有些急,正要跟这人理论,却被他压着肩膀摁了下去,“正如你所说,你身体这个样子,如若与我同去非但不能帮忙,反而会给我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再说卿伊阁也需要你照看,若是跟我去了,那里还要不要?” “你这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元易灵嬍皱起了眉头。 赫连玄卿苦笑一声,“好,就当我杀驴没良心好了。” “你……”元易灵嬍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恨恨的转头坐了下去,转过身子看也不想再看那边人一眼。 赫连玄卿紧紧抓着君泽的手,看着小儿的一张脸满满载着慈爱,也不晓得心里想了什么,总让君泽觉得这次就是他们父子三人的生死离别似得…… 时候总有到的时候,天色将晚,开完会议的元清伏翟赶上山来见得最后一面,赫连玄卿终于又要踏上新的旅程,先元易灵嬍与君泽一步离开了灵修峰,目标便是东天角的东冥隍城,前来接他的玄天烈龙不由得又埋怨,“早不是说好了不去么,怎么又改主意?” 赫连玄卿笑道:“身不由己,各有苦衷,前辈体谅些吧。” 玄天烈龙晃晃脑袋,“那小儿怎么没跟你过来,不是说要带上他的么?” 赫连玄卿想起被自己甩下的元易灵嬍,继而又想到道门中的卿伊阁,“戏院被人毁了,他须在那里照看着,我可不想卿伊阁几百年的基业,被我这个小忙给毁了。” 玄天烈龙没有说话,他自然晓得那卿伊阁并非只是元易灵嬍赚钱的场子那么简单,而是百多年前,一位俏丽佳人曾在那个地方走过,身影脸庞让自己这个老主顾深深刻在了心里,直至如今不能忘怀…… 伴着黄昏,终于放下一切包袱的山魈终于又扛起了自己旅途的小包袱,背着自己的大眼猴,趁着漫天的血红晚霞一步步走下山来,后面成千上万的小桃神为他送行,哭声震天,感人场面不言自明,让这个人差些以为自己即将步入的不是旅程,而是黄泉。 不经意的一抬头,一条玄天烈龙从晚霞中一闪而过,上面似乎还站了个人,山魈虽未看清那人面容,但口中还是喃喃了一句,“一路安好吧前辈,祝你万事顺风……”顿将一时,回头与后面的小桃神们招了招手,千里送君终须一别,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缘分就此暂时告一段落了。 转身下山,在一片残阳之中,山魈背着猴子,身后盘曲跟着一黑一白两条大蛇,大步走向了西方的一片血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