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远方的来信 晏菲觉得最近自己的日子完全可以用四个大字来形容——倒霉透顶! 一个月前,她的未婚夫收拾了衣物,离开了那个承载了他们三年快乐时光的小窝儿。没有费心地对她做出任何的解释,只是在电话中冷淡的几句告别,那个男人就这样离开了她,从此不再回头。 一周后,网上登出了他与朱氏企业总裁千金的订婚照,还傻乎乎地沉浸在自责与自省之中的晏菲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被抛弃的原因竟然是他变了心,就这么简单而直白! 按理说,喜新厌旧、见异思迁、始乱终弃等等诸如此类的词汇都被用到那个男人的身上也不为过,起码可以安慰一下她那颗很受伤的心。毕竟他们在一起已经快七年了,他曾经是她的初恋情人,是她当年在大学里苦追了很久才追到的学弟。 但令晏菲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抛弃了她的男人竟然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理解和同情!他曾向媒体坦承,之所以离开晏菲,是因为她太完美、太出色,他自认已经配不上她,她应该得到更好的。而选择朱家千金,是因为被她的温柔善良所感动,不愿辜负了她对自己的一片真情。 这番在晏菲听来完全是胡说八道、虚情假意的说辞,竟然让媒体全都一面倒地站在了他那边,一家娱乐网站率先登出了这条爆炸性的新闻,所用的标题更是带着浓浓的羞辱味道——“强势晏性女星痛失男主,多情朱门千金喜得良人”。随后,多家娱乐媒体都纷纷转载了这篇报道。 看到那篇混账报道,晏菲简直恨得咬碎了银牙,这个他什么的雏凤网的娱记,一定是上辈子就跟自己结过仇,否则为什么如此不留余地地羞辱自己?胡乐——和了,看他的名字就知道,此人必定是个毫无底线、无赖加三级的混账赌徒,好,我记住你了,胡乐! 由于心情奇差,晏菲在拍戏时一直不能全情投入,结果被那个面目可憎的猪头导演多次叫停。随后,这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开始以说戏为名,借机对她动手动脚,这下让晏菲积蓄了多日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她毫不犹豫地——打了导演。 按理说,打了也就打了,大不了失去一个演主角的机会。可糟糕的是,当时她对他不但“动手”,而且也“动脚”了,更不巧的是还很不小心地踢到了他的某个要害部位,直接把他踢进了医院。结果是,她被对方控告蓄意伤害。 以晏菲向来死撑到底的个性,即便是已经到了焦头烂额之际,她还是要把自己那种与生俱来的阿Q精神发挥到淋漓尽致,继续跑通告接新戏,继续对问起她与未婚夫分手事件的娱记视而不见,而且居然有一天,她还无比张狂地站在自家的天台上对着全世界叫嚣: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于是,上帝非常愉快地接受了她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挑战,轻轻的一记重击,将她彻底地打翻在地,让她直接跌入了人生的谷底。 说来不可思议,这记重击竟是来自于一封薄薄的远方的来信。 那是一封从奥地利寄来的普通的律师函,通知她,养母去世。按理说,那个偏执的老女人死不死的跟她没多大关系,反正她已经快十年没跟那老女人有过任何联系了。可是那封信带给她的并不仅仅是关于她养母的死讯,同时也带给了她一个关于她自己的身世谜团。 信里面写得十分清楚,晏菲的养母在去世前留下一份遗嘱,在遗嘱中,她要求晏菲即刻回到奥地利,并遵照她留下来的指示去做一件事。只有完成了这件事,晏菲才能从律师手中拿到一笔数目惊人的遗产,另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这件东西将会证明晏菲的亲生父母是谁。 彻底乱了阵脚的晏菲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逃避,一连三天,她将自己关在一个身边的人都无法找到她的地方,断绝了一切通讯,想通过不停地傻吃苶睡,来抗拒所有来自各方的打击和压力。然而,她实在是对自己的抗击打能力估计得过于乐观了。 轻揉了几下因连日失眠而一直跳痛不已的太阳穴,晏菲终于认命地叹息了一声,任那段黑暗的过去呼啸着冲破了她固守了十年的记忆闸门,一股脑铺天盖地向她袭来—— 晏菲出生于奥地利,她的父亲是一位成功的奥地利商人,而她的母亲是一位华裔,不幸的是,他们双双死于二十多年前的一场空难。她母亲的亲姐姐,也就是她的姨妈,收养了尚在襁褓之中的晏菲。那个女人,不允许晏菲喊她姨妈,只让称她为养母,而晏菲在心里却是一直痛恨地喊她“老女人”,因为正是这个老女人,让晏菲度过了她一生中最黑暗无助的一段漫长时光。 直到现在,晏菲还会不断重复地做那个噩梦,年幼的她赤身裸体地站在一面大镜子前,惊恐地看到镜中的那个小女孩用同样惊恐的目光看着自己—— “镜子里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你,看看她那张邪恶的脸和肮脏的身体,她会带着它们一起下地狱的!” “越长越像那只狐狸精!早晚也会像她一样不得好死!” 这种无休止的咒骂从晏菲懂事起就开始了,并一直伴随着她直到成人,让她清楚地知道那个老女人恨她和她的母亲,同时也记住了世上最恶毒的骂人话——“狐狸精”。 奇怪的是,老女人虽然在精神上不断地虐待她,但在生活上却从未苛待过她,而且一直精心地照顾她,送她上最好的女子学校,接受最严苛的精英教育,还请专人教她跳舞,让她的艺术天分很早就得到开发。 可是,随着晏菲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变得独立,那个老女人发觉渐渐失去了对她的控制,就愈发变本加厉地对她进行精神上的摧残,不停地向她灌输——太美丽的女人本身就是一种邪恶,它只会引起男人的欲望,而不会得到男人的真心。当这种持久的灌输达到一定的极限时,晏菲用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如果不能尽快从这个老女人身边逃离,自己将永远无法摆脱她的控制,直至自己毁灭了自己。 于是,在刚满十八岁那年,晏菲决定离开奥地利,回到母亲的故乡——中国。老女人知道她申请了中国的大学之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笑,还十分慷慨地将一笔数目可观的钱存入了她的户头。 从此,她彻底从老女人的身边逃开,开始了在中国的留学生活。毕业后,她又为了那个男人,选择放弃了奥地利国籍,成为一个中国公民。一晃已经过去快十年了,本以为那段黑暗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慢慢褪去,直至消失。没想到这封意外的来信,忽然之间又将她的全部思绪都拉回到那个遥远的家乡,还有那段令她不堪回首的过去。 当不得不去面对那段重被掀开的记忆时,晏菲才猛然意识到,其实她一直都没有摆脱掉那个老女人留在她身上的烙印。时至今日,只要有男人赞赏她的美貌,她心里还是会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甚至包括她的未婚夫洛城东也不例外。而最令她难以忍受的是男人对她身体的碰触,每次拍男女之间的情感戏,她都要不断地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时常因为表情动作僵硬而被导演叫停。每拍完这样一场戏下来,她都会浑身哆嗦,冷汗直流。 正是由于这种难以启齿的原因,她迟迟不愿搬去洛城东那里,直到三年前,两人订了婚,她才不得不同意两人搬入新居同住,但也还是同居不同床。好在洛城东是个谦谦君子,见她不情愿,也未再勉强过她,只不过最后还是挥一挥衣袖,从此离开了她。 晏菲将那封信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筒。然后她颓然地躺倒在沙发上,像小时候一样,让自己那已疲惫不堪的大脑暂时停转,什么也不再去想,只要能好好地睡上一觉,也许醒来时,一切就都会变得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了。 第二章 魔女陈娇娇 当晏菲一觉醒来睁开眼时,赫然看到一张妖精般精致的脸出现在自己的头顶上方,那双描画得同样精致的眼里似在喷着妖异的火光—— 她惊得一闭眼,天哪,一切是都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了,而是变得更糟糕了! 这时,一声阴恻恻的冷笑传来,“本以为要来给你收尸,却不过只是在装死,那我干脆做件好事,现在就掐死你算了!” 感觉到冰凉的手指和尖锐的指甲已经光顾到自己的脖子上,晏菲忙举手求饶:“我错了,我不想死了,娇娇姐,求求你放过我吧!” 那双冰凉的手仍在她纤细柔嫩的脖子上留连了片刻,才似有些不情愿地撤了回去。她忙坐起身,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个杏眼圆睁叉着腰站在自己面前的妖艳女人,她的经纪人,也是娱乐圈中有名的魔女陈娇娇。 晏菲很清楚陈娇娇完全有理由生那么大的气。首先是因为她这次不负责任的出逃,令新签的一部戏因为缺她这位女主角而迟迟不能开机拍摄。另外,陈娇娇也在担心她会因为一时想不开,而做出什么傻事来,这种情形在娱乐圈也已是屡见不鲜了。当然,应该最令陈娇娇气恼不已的是,她躲了三天的这间小公寓,其实是陈娇娇名下的产业,多年前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让她拿到了钥匙,而陈娇娇本人却早已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别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这只不负责任的小狐狸,我不过是担心在自己家里杀了人,尸体不好处理罢了。”陈娇娇恶狠狠地说。 “是,是,而且屋里若是死了人,沾了晦气,以后也不好卖出去。”晏菲讨好地笑。 陈娇娇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脑子还蛮清楚的,看来是终于想明白了,为了那么一个渣男人,值得吗?” “渣男人?你这是说我品位很差喽?”晏菲有些不服气。 “在其他方面,我不得不承认你晏菲的品味绝佳,不过对于男人嘛,你的品味简单是奇差无比,不值一提,难怪守了七年就守出那么一根狗尾巴草来,还天天当宝贝似地供着,可笑的是,最后还让别人给顺手摘了去。” 听到这些刺耳刺心的话,晏菲不由气得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指着气焰嚣张的陈娇娇,想义正辞严地驳斥她一番,可是站在那里干张了半天嘴,竟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垂头丧气地重重坐回到沙发里,她委屈地说:“现在就连你也来看我笑话,我都已经被甩了,至于甩我的那个男人是好是坏又有什么干系?你就偏要证明我是被一个不值得的男人甩了,所以我就变得更一钱不值了,是吗?” 陈娇娇一见她这副委屈的样子,不由得心软了,过去坐在她身旁,搂住她的肩,柔声安慰道:“傻丫头,不许你这么看轻自己!你是个非常非常优秀的好姑娘,值得一个更优秀更懂得珍惜你的好男人来爱你。那个洛城东唯一的好处就是颇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你。” 晏菲扁了扁嘴,幽怨地叹了口气,“娇娇姐,谢谢你跟我说这些安慰的话。这些天让你为我担心了,真是很抱歉。不过,我已经全都想明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明天我就去新剧组报到。” “这我就放心了。去剧组的事先不着急,我已经替你跟那个剧组解了约,这样目前你就有一段难得的空档期,我看你心情还不太好,就再多休息一段时间吧。” 晏菲有些愧疚地垂下了头,“是不是那件打人的事情闹大了,对方才会要求解约的?” “你想哪儿去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那个被打的猪头不是想告你吗?我就找人把他过去骚扰别的女演员的那些烂事儿都给他翻出来了,结果那个猪头被整得狼狈不堪,不但被制片方解了约,还不得不主动撤诉,反过来求我们不要告他。 至于同这部新剧解约,是我主动提出来的。他们在没有征得我们同意的情况下,擅自修改了剧本,增加了很多激情戏,这我当然不能接受,所以干脆就同他们解约了。放心吧,菲菲,我这样做绝对不会影响到你在这个圈子里的名声,而是恰恰相反,更树立了你清纯玉女的品牌形象,这几日主动找上门来要求签约的人还真不少呢。不过,暂时都让我给推了,我知道你需要时间好好调整一下自己。这样吧,放你两个星期的大假,出去旅游购物外加散心,不过我们可得有言在先,两个星期之后,我要见到那个光鲜亮丽神采飞扬的大明星晏菲重新站在我的面前,否则的话——,我就送你去拍三级片!” 晏菲闻言一笑,感激地看着陈娇娇,轻轻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的家里,晏菲躺在床上,依旧难以入睡。她回想着陈娇娇对她说的那些话,感动之余,却也不禁暗自愧疚,因为她心里十分清楚,她——已经再也回不到原来了。 当年,为了帮助洛城东实现梦想,她放弃了自己最初的理想——去周游世界,做一个像三毛一样的女作家,写出很多受读者喜爱的文章。 她最终成了一名演员,所出演的第一部电视剧的剧本,就是由洛城东主笔,结果,他们两人都因此剧而一举成名,挤身娱乐圈的新贵行列。 五年之后的今天,她成了当红的一线女星,而他,曾经的金牌写手,却渐渐沉迷于娱乐圈的声色犬马之中,已经鲜少动笔写作,偶尔写出来的东西也无一佳作,只能靠着他的那位知名作家父亲的余荫,在文艺圈里混日子。他已经放弃了年轻时的梦想,而她,因为没有了他,也不愿再去坚持那个本不属于自己的梦想,她想重新开始,让心灵彻底获得了自由的自己,继续去追寻那个少女时代的梦——做一个浪迹天涯的女作家。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从奥地利回来以后,就跟陈娇娇摊牌,解除所有合约,从此离开娱乐圈。 重又拿起那封从垃圾筒内捡回来的信,晏菲再次细看了一遍寄信地址——奥地利萨尔茨堡霍华德律师事务所。 她心中愤愤地想:“可恶的老女人,人都死了,偏还要搞出这么多事情来,你以为用我的身世问题做文章就能骗得我回去?我才不在乎谁是我亲生父母呢,反正不会是你就行。我之所以考虑回去,是看在那一大笔钱的份儿上,那些钱一定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否则你天天无所事事,怎么会积攒下那么多钱?我这是要去拿回本属于我的东西,根本不是因为上了你的当才回去的,告诉你,你再也控制不了我了!” 其实,促使晏菲最终做出去奥地利的决定的,还有另外一个她不愿对自己承认的原因,她曾心存侥幸地想过,此时离开国内,也许会让她暂时摆脱掉近来一直笼罩在她头上挥之不去的霉运,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第三章 不期而遇 由于怕被媒体记者发现她的行踪,晏菲故意迟一些才赶到机场,成为最后一名登机的乘客,刚在座位上坐下,机长就宣布飞机即将起飞。 系好安全带后,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准备一会儿美美地在飞机上睡上一觉,补补这些日的失眠。 突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似乎有一种被人偷窥的难受感觉,她下意识地向那令她产生不安的来源看去,顿时生出一种想骂人的冲动。 在隔了一条过道的另一边座位上,她的前未婚夫洛城东和那个狐狸精——朱佳仪,正齐齐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看来上帝跟她的玩笑还没有开够,竟一直死缠烂打地追到了万米高空之上。好啊,既然如此,那就让她这个衰到不能再衰的衰人继续衰下去吧,反正是已经倒霉到家了,难道还会真的要了她的命不成? 淡淡地扫了那两人一眼,她轻慢地勾唇一笑,然后无动于衷地转回头,懒洋洋地抬手掩住了一个哈欠。感到那两个人的目光还集中在自己身上,她索性取出眼罩戴上,管他们怎么想,反正她是要睡觉了。 可能是因为心中早有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自觉,她竟真的如死猪般地睡了过去。 晏菲最后是被空姐叫醒的,向四周一看,机舱里已经空无一人,原来飞机已经到达德国法兰克福机场——她这次旅程的中转站。 离下一班去奥地利萨尔茨堡航班的起飞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她百无聊赖地在机场里四处转悠着。 走进一间出售名表的免税店,她的心中竟莫名其妙地在想着,这次应该给洛城东买一款什么样式的手表。这早已成了她的一种习惯,每次去外地,回来时都喜欢给洛城东带一件礼物,而最常见的一种礼物就是手表。洛城东有一次开玩笑说,以后他失业了就去开一间表店,专卖她给他买的各种款式的手表。 突然间,她止住了脚步,直盯盯地看着前方不远处那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洛城东,他正陪着朱佳仪站在柜台前试戴一款女式手表。马上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可笑,趁他们没有发觉前,她悄悄地退出了那间表店,却又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那个俊秀儒雅的男人,见他正专注地看着身旁的丽人,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 傻傻地呆立了半晌,晏菲慢慢地转身离去。在她身后,那个男人忽然抬眼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状似嘲弄的神情中还带了某种复杂的情绪。 晏菲信步走进了机场里的一家书店,随便浏览着摆在一排排架子上的德文版的书籍杂志和唱片影碟。当她转到最后一排架子时,忽然发现在一个靠墙的角落里,一个架子的最下面一层摆放着一些旧版的英文书籍,其中有一本竟然是她找了很久的印度诗人泰戈尔的诗集。欣喜之余,她索性蹲在架子旁,翻开那本诗集看了起来。 “抱歉,计划有变,货物今天就要运走,必须提前送货。” “知道了,这个给你。” “谢谢。” 这段简短的对话是从晏菲背对着的前排架子那边传过来的,本来晏菲根本就没有留心去听别人的闲谈,但是最后那句“谢谢”还是稍稍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个男人的德语中竟然带着轻微的她家乡奥地利的地方口音。 不过,她对此也只是略一失神,然后继续专注于手中的那本诗集。当感到双腿蹲得有些麻木时,她慢慢站了起来,拿着那本诗集到收银台去付款。 可能是又想起了方才的那个奥地利口音,她忽然不想也说出在地道的德国人听来带着其他口音的德语,于是,就随口改用英语同那个收银员交谈起来。那个金发碧眼的德国小伙子一见买书的是位性感的东方美人,马上极为热情地为她服务,不仅主动提出可以给她选的那本书打折,还特意找出一个印刷精美的纸袋帮她将书装了起来。晏菲虽是见惯了向自己献殷勤的男人,但这个英俊的年轻人的热情还是打动了她,临走前,她用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来向他表达谢意。 这个笑容不仅看呆了那个年轻的德国小伙,同时也看呆了那位一直站在柜台另一侧的东方男子。自晏菲从书架后面走出来的那一刻起,这个东方男子就一直默默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当听到她用英语与收银员交谈时,他似乎有些对她失去了兴趣,转头看向别处。可就在他不经意地再次看向这边时,忽然看到她脸上的那抹美艳的笑容,他那双冷静到几乎有些冷漠的漆黑眸中,竟有了一丝被撼动的光亮闪过。 出了书店,晏菲感到有些饿了,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在飞机上一直在睡觉,什么也没有吃过。这时,要是能喝上一大杯冰凉的可乐,再吃上一大份香脆的炸薯条,该有多好…… 坐在一间机场的快餐店里,晏菲看着面前一大堆闪着金黄色光泽、香喷喷的薯条,又开始神思不属起来。 薯条——,唉,为什么到现在自己还是改不了爱吃薯条的坏毛病?记得上大学时,为了保持体形,她不得不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碰从小就钟爱的薯条。有时实在嘴馋得受不了了,就拉了洛城东一起去麦当劳,点上一大份薯条。然后,洛城东就说些诗词古文的上句,由她来对下句,对上了,就可以美美地吃下一根薯条,对不上,那根薯条就归洛城东。可惜她虽然自小受的是精英教育,却都是西方的文化,对中国传统文化实在是所知有限。于是,经常出现的一幕是,她可怜巴巴地盯着洛城东一根根地将薯条送进他自己的口中,还满脸嫌弃地不停摇头。每次当她眼泪汪汪地看着那一大份薯条不断减少,最后只剩下可怜的几根时,洛城东就会忽然不小心地出些从前已经考过她的诗句,然后微笑着看她贪婪地吞下仅余的那几根薯条—— 腹中响起的一阵“咕噜”声,将晏菲从回忆的失神状态中惊醒过来。 “还是放不下他吗?”她自嘲地问自己,“既然如此,那就继续饿着吧,省了你再饱暖思**,还惦记着别人的未婚夫。” 带着几分自我惩罚的凄惶,晏菲饿着肚子登上了飞往萨尔茨堡的航班。当再次看到旁边座位上迎接她的那两道令人惊悚的目光时,她彻底无语了,真想立刻转身下机,然后去找上帝骂上一架。 怏怏不乐地在座位上坐下,她拿出刚买的那本诗集,心不在焉地翻了起来。其实此时她心中正在咬牙切齿地想,如果到了萨尔茨堡再让我看到这两个衰人,我就找人狠狠地揍他们一顿,尤其是那个狐狸精,一定要打得她满地找牙,让洛城东以后就抱着个没牙的丑老太婆过日子去吧,哼哼,说不定网上也就出现这样一则新闻,标题是:“富家女遇匪遭毒打,薄情郎袖手只旁观。” 晏菲还坐在那里一脸邪恶笑容地继续意淫,完全没有发现按预定的起飞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不但飞机没有起飞,而且机上的广播也一直鸦雀无声,飞机上悄悄弥漫着一种近乎诡异的安静气息…… 第四章 诸事不遂 当晏菲终于注意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时,才发现头等舱里的其他乘客们都在四处张望或是彼此间窃窃私语,她不小心地听到过道那边座位上的两个人也在轻声交谈。 “城东,怎么飞机一直不起飞,而且一个空乘人员也看不到?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放心吧,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否则的话,飞机上的广播会马上通知我们的。” 晏菲微微撇了撇嘴,暗自腹诽:“什么逻辑?!既然机舱里见不到人,驾驶室里就会有人了?不就是怕那个胆小如鼠的狐狸精担心吗?至于非得那么轻言细语地闲扯蛋吗?就算是真有什么事,难道还会马上把她给活活吓死不成?要真是那样,倒省了我不少麻烦。” “没事就好,说实话,今天一出门我就感觉不好,要不是爸爸已经跟那边约好了,我当时真想取消这次旅行,结果,竟真的是诸事不遂——” “别想那么多了。在你自幼崇拜的音乐家莫扎特的故乡——萨尔茨堡举办一场别致的音乐婚礼,这不是你少女时代就有的梦想吗?虽然伯父为我们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但你若不亲自去看一下,万一婚礼时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岂不是要留下一辈子的遗憾?毕竟一生只有这么一次,当然要力求办得尽善尽美了。” 晏菲闻言咬了咬牙,心中暗恨:“你们两个衰人当我是聋子吗?‘诸事不遂’,这只狐狸精一定是在指桑骂槐了,遇到我让你们感到心里不安了吧?哼,但愿到你们婚礼那天,会更加诸事不遂,霉运连连,一衰到底……不行,我才不要等那么久,他们不是要去萨尔茨堡吗?我得找克里斯蒂娜帮忙,让她的那些朋友们找机会狠狠教训一下这对狗男女,要是能把他们的婚礼计划就此给搅黄了就更妙了。” 想到这里,这位敢想敢干的晏大小姐马上拿起手机,拨通之后,用德语与对方切切私语了半天。 放下电话后,晏菲得意地瞄了一眼邻座的那两个人,哼,竟敢选在我的家乡办婚礼,简直就是成心给我难堪,在我伤口上撒盐,还真当我是只好欺负的病猫啊!洛城东、朱佳仪,咱们走着——瞧—— 忽然看到一个戴着黑色面罩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最前排靠近舱门口的位置,晏菲吃惊地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意淫过度而产生了幻觉。怎么会?刚想到要假扮匪徒吓人,就真的有匪徒出现了? 机舱里的一些乘客吓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有人还发出惊恐的尖叫声,晏菲却转头向机舱后方看去,想看看是不是有一台摄像机正架在那里,这一切不过是某个恶作剧节目,或是真的在拍电影。果然没有令她失望,真的有一部摄像机在那里一闪一闪地记录着机舱内发生的一切,可是那个扛着摄像机的人为什么也同样戴着那么可怕的面罩呢? 这时,站在前面的那个戴面罩的人做了一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势,同时用德语喊道:“闭上嘴!都坐下来!” 虽然此时机舱里人声嘈杂,但是晏菲因为坐在非常靠前的第二排位置,还是能够很清楚地听到那人所说的话,而且还能听出他所说的德语带着某种浓重的外国口音。 这时,机舱里的乘客大部分都安静了下来,毕竟这是头等舱,乘客很少,而且大多还是阅历相对比较丰富的成年男性。 那个戴面罩的人一指坐在晏菲前排的一个看上去比较镇定的中年人,问:“你会讲英语吗?” 那个中年人点了点头。 “好,你负责把我说的话翻译成英语,让每个乘客都听明白,记住,这可是事关生死的事,你每个字都要仔细听好了。” 中年人脸色苍白地再次点头,站了起来,面对着机舱里的其他乘客。 “女士们、先生们,我很遗憾地通知大家,这架飞机已经被我们临时征用,各位的旅行计划将不得不全部取消。请大家先不要慌乱,我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迫使德国政府释放我们组织的一名成员。如果德国政府接受了我们的要求,那么大家很快就能安全地离开这里,继续各自的旅程,并平安地回到家中与家人团聚。然而,如果德国政府拒绝了我们的要求,那么,非常抱歉,你们将会再也见不到你们的家人和朋友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从德国政府方面得到任何答复,所以请大家稍安勿躁,安静地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我警告大家,不要试图做一些危险而且毫无希望的事情,这里与外界的通讯已经完全被屏蔽,我的人还在飞机上安装了爆炸装置,若是有任何人做出任何令我们产生怀疑的举动,将一切后果自负。” 在那个冒着冷汗的中年人开始用英语为大家翻译这段话时,那个拿着摄像机的匪徒走到了前面,将摄像机逐一对准每一位乘客的脸,录下他们各自的表情。当他的镜头转到晏菲脸上时,微微地顿了一下,然后又转向了下一个…… 晏菲微蹙着眉,瞥了一眼过道那边的那两个人,见洛城东正将那个狐狸精紧紧地搂在怀中,像极了一对同命鸳鸯。 “诸事不遂,还真被那张乌鸦嘴给说中了!”晏菲暗自翻了个白眼。 半个小时过去了,机舱里一直保持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忽然,一个老太太从后面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嘴里嘟囔着:“我受不了了,我要出去!” 旁边的一位应该是她丈夫的老先生忙跟着站了起来,一边拉住她的手,一边轻声安慰她。 可是妻子的情绪已经失控,开始发出尖叫声,并挥手打向她的丈夫。那位丈夫忽然用力地抱住自己的妻子,将她按倒在座位上,然后像对待婴儿一样不停地亲吻她的脸颊。 妻子终于安静了下来,竟然面带微笑地回吻着自己的丈夫。丈夫轻轻抚平妻子刚才被弄得有些零乱的白发,转头向旁边的乘客道歉:“请原谅,依莎她生病了,她没有想要吓到大家。” 目睹了这一幕的晏菲在座位上慢慢地转回头,忽然觉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原来竟是如此美好的诗句。遗憾的是,这种温馨的画面出现在充满了恐怖暴力气氛的劫机现场,不由令人感到格外的心酸与无奈。 刚才那一幕发生时,晏菲一度非常担心那对老夫妻会受到匪徒的伤害,她曾偷偷地观察过那两个戴着面罩的匪徒,而他们的表现倒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先前讲话的那个中等身材的匪徒一直冷静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既未出言恫吓,也未做出任何威胁性的举动。而那个拿着摄像机的高个子则是干脆放下了摄像机,抱着双臂斜倚在机舱门边,似在观看一场电影般地从容自在。 晏菲暗想,他们表现得这么有恃无恐,莫非是自认为已经胜券在握,德国政府一定会接受他们的条件?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这些人的处境应该不是太危险,也许很快就能被安全地解救出去。 机舱内恢复了先前的平静,所有人又重新陷入到一种紧张而茫然的等待之中。 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机舱内的乘客们都渐渐开始不安起来,似乎感觉到这种异常的平静中正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 当第三个戴着面罩的匪徒出现在机舱里时,这种隐藏的不安终于暴发了出来,又有人开始惊恐地尖叫起来,因为刚走进来的这个匪徒的手中拿着一把枪。 晏菲虽然还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那把枪实在是带给她不小的震撼,她的心脏开始急剧地跳动起来,手也禁不住有些哆嗦,最糟糕的是,她此刻突然感到极度的饥饿,饿得胃都在不停地抽痛。她抬起颤抖的手臂,尽力按压住疼痛不止的胃部,额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时,那个中等身材的匪徒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说了一句:“时间到了。” 第五章 第一个受害者 听到这句“时间到了”,晏菲惊得浑身又冒出了一层冷汗。因为那个匪徒是用阿拉伯语说出的这句话,语气平淡,却透出一股异常森冷的味道。 晏菲从小就会说阿拉伯语,养母专门给她请过一位阿拉伯女人做家教,那女人教了她三年,不仅教会了她说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语,同时也给她讲了很多阿拉伯世界的传统文化和风俗习惯,甚至包括大半部《古兰经》。 虽然晏菲一直不明白那个老女人为什么要她学习阿拉伯语,但她对所学到的东西并不排斥,相反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可能正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开始有了要周游世界的想法,尤其是想去那个遥远而神秘的阿拉伯世界走一走,探寻她心目中的那片圣地。 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有准备好去踏入那片圣地,从那片圣地上走出来的人却直接闯入了她的世界,而且现在正威胁着她的生命。 晏菲看到那个高个子匪徒听到那句话后,立刻从倚墙而立的懒散姿势变成一种戒备的状态,将摄像机重新举了起来,似乎那台摄像机就是他最称手的杀人武器一般。而那个持枪的匪徒也微微一点头,简短地说了一句“我这就动手”,转身向后面的经济舱走去。 那个中等身材的匪徒,看上去应该是他们的头目,忽然沉声说:“就在这里,选一个女人。” 持枪的匪徒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匪徒头目,犹豫地问:“一个女人?” “不错,一个女人。我们要让他们清楚地看到我们的决心——不惜代价、不择手段、冷酷无情的决心。” 一阵冰冷的绝望感瞬间在晏菲的心中漫延开来,极度的恐惧令她的胃部抽痛得更加厉害,她似乎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她知道,他们要开始杀人了! 持枪的匪徒这次没有再犹豫,他的目光开始在机舱内巡视,第一眼就盯在了晏菲的脸上。 晏菲恐惧得几乎不能够呼吸,只是僵直地坐在那里,微侧着头不敢去看那人杀气毕露的双眼,任那一道凶残的目光在自己脸上不停地烧灼。 那个匪徒的目光在晏菲的脸上逡巡良久,终是转向另一边的朱佳仪,然后又从朱佳仪的脸上转向后排的乘客,片刻之后,那道目光竟然又转了回来,最终定格在朱佳仪的脸上—— 晏菲不知自己为什么还有胆子大睁着眼睛,而且目光还不受控制地一直跟随着那个匪徒的视线转动。当她看到那道代表死神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朱佳仪的身上时,心中陡然升起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正身处一场噩梦之中,眼前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心魔在作祟,因为太痛恨那对男女,所以竟然梦到他们要遭受这种可怕的无妄之灾。 可是,当那个匪徒走向朱佳仪,并用枪指着她,示意她站起来时,晏菲已经完全确定这一切都是再真实不过的现实,血腥的事情就要在这里、在自己的面前发生了! 朱佳仪虽然不知道即将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但她绝对已经有了大难临头的感觉,她开始失声痛哭,并且拼命地向洛城东的怀里躲去。 洛城东一边将朱佳仪紧紧地搂住,一边颤抖着声音问:“为什么要带她走?你们要对她做什么?” 那个匪徒似乎根本听不懂洛城东所说的英语,只是凶狠地向他挥动了一下手里的枪,然后伸手去拽躲在洛城东怀里哭泣发抖的朱佳仪。 朱佳仪发觉有人在拉自己,不禁更加大声地痛哭起来,死死地抱住洛城东的腰,嘴里喊着:“救救我!救救我!” 洛城东开始大声地向周围的人求救:“求求你们!帮帮我和我的妻子!求求你们了!” 终于有一个人站了起来,就是刚才被匪徒头目要求做英语翻译的那位中年人,他恳求地看着匪徒头目,说:“先生,我请求您,能不能先放过那位可怜的女士?她的丈夫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带走他的妻子?” “先放开那个女人吧。”匪徒头目用阿拉伯语对持枪的匪徒说了一句。 持枪的匪徒闻言松开了手,又对洛城东威胁性地挥动了一下手中的枪,才退到了一旁。 匪徒头目用德语对求情的中年人说:“先生,我很敬佩你的勇气和同情心,为了表达我的这种敬意,我愿意将我们不得不这么做的缘由向你解释清楚,同时也再次请你将我的话翻译成英语,解释给那位想要保护自己妻子的丈夫听。” 中年人点头表示感谢。 “对于我们提出的释放我方组织成员的要求,德国政府令人遗憾地没能及时给予答复,所以我们决定按照事先已经发出的警告,每隔一个小时处决一名人质。这听起来似乎很残忍,但这种残忍行为的始作蛹者应该是德国政府,正是由于他们出于某种卑鄙的政治目的,肆意地拘押迫害我们组织的成员,才迫使我们不得不采取今天的行动。我们要让全世界都清楚地看到,面对那些无辜民众的死,这个无耻的政府是怎样漠然地选择袖手旁观的。很不幸,那位被选中的女士将成为德国政府这一冷血行径的第一个受害者。” 这番话像是在人群中突然扔下的一颗重磅炸弹,立时将所有人都给震懵了。 待到那个中年人哆哆嗦嗦地翻译完,朱佳仪已经被吓得忘记了哭泣,死命地抱着脸色苍白的洛城东,不断重复地哀求着:“城东,救救我!” 洛城东小心地挣脱开她的双臂,将她扶正在座位上,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说:“别害怕,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然后他将目光转向那个头目,慢慢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请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妻子,如果——如果必须要死一个人的话,就让——让我替她去死吧——”洛城东的声音因恐惧而不停地颤抖着,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把自己要说的话清晰地说了出来。 晏菲猛然震惊地抬头看着洛城东,仿佛在看着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男人。她从前认识的那个洛城东,是个儒雅风趣、温良如玉的谦谦君子,他会吟诗作对,甚至偶尔也会慷慨悲歌,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他会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说出这样情深义重的话来! 虽然明知道他是在为另一个女人而放弃自己的生命,晏菲还是感到一丝略带酸楚的欣慰。毕竟,他是她深爱的男人,不管他曾如何无情地伤害过她,此时此刻他所表现出的自我牺牲精神,仍然证明了他是一个有勇气、有担当的男子汉,他——确实值得她曾付出的那份爱。 不过,晏菲非常清楚,洛城东是死不了的,因为他根本救不了朱佳仪。那些匪徒是不会接受他的请求的,原因很简单,为了向德国政府证明他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他们要充分表现出其毫无人性和惨无人道的一面,为此,他们要让全世界看到的第一个受害者,必须是一个女人。 第六章 自寻死路 晏菲将目光转向那台摄像机,终于想通了它出现在这里的目的,那些匪徒们要用它来记录下每一个残忍血腥的画面,然后将这些画面向全世界展示。 这果然是一个颇有成功可能的计划,他们要用一个可怜女子的死,来唤起世人的震惊与同情、不满与愤怒,最终,德国政府很可能会迫于舆论的压力而不得不向他们妥协,同意释放他们的人,用来交换其他人质的生命安全。 此时,那台摄像机正冷酷地对着洛城东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似在尽情地嘲笑他的无能为力。虽然他的周围有许多同他一样受到胁迫的人,可是面对这种令人齿冷的残暴行径,竟没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帮助他。此时此刻,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他正在孤立无援地打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 当那个中年人将洛城东的话翻译成德语后,匪徒头目看了洛城东一眼,叹息地摇头道:“年轻人,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是非常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请求。既然我的同伴选中了你的妻子,那么她就必须得死。请不要再多做任何徒劳的努力,你应该十分清楚,你自己,或者是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谁都救不了她。对于你将痛失爱妻,我深表遗憾。” 看到匪徒头目这番做作的表演,晏菲的心中对他生出了一种极端的憎恶,这人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这一切事情的发生应该都是他事先早已策划好的,要在头等舱里杀人是他做的决定,要杀害女人也是他下的命令,甚至那台摄像机应该也是他早就让人预备下的,而他却可以冷静地站在那里,用那样一种悲天悯人的态度来讲述他将要做出的一件如此残暴的事情—— 想到这里,晏菲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那个魔鬼,他眼中所隐藏的那股邪恶的力量,令她的心因恐惧和厌恶而战栗不已。 “赶快把那个女人带出去杀掉,但不要杀她的丈夫,我们要让所有的人都看到她丈夫那张充满了悲伤与绝望的脸。”匪徒头目大声地用阿拉伯语下达了杀人的指令。 持枪匪徒闻言猛然举枪砸向洛城东的头,将他重重地打昏在地。然后,他凶狠地抓住朱佳仪的头发,将尖叫不止的她向舱外拖去—— “等一等!——不要杀她!”有人突然喊道。 那人的声音并不是很大,而且大半已被朱佳仪的尖叫声盖住了,但已经足以引起那个匪徒头目的注意,因为他清清楚楚地听到,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而且那个女子所说的,竟然是阿拉伯语。 “‘山羊’,住手!”他出言阻止了那个已快要将朱佳仪拖到舱外的持枪匪徒。 那个被叫作“山羊”的匪徒松开了朱佳仪,任她连滚带爬地扑到仍然昏倒在地的洛城东的身上继续哭泣。 当匪徒头目的视线、头等舱内所有乘客的视线,甚至是那台摄像机的镜头都定格在晏菲的脸上时,她才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 她在自寻死路!那个魔鬼现在已经知道她听明白了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包括他所下达的杀人命令,他是绝不会再允许她活着离开这里了。 “真是让人大吃一惊,我们居然没有发现,原来这里还有一位会说阿拉伯语的深藏不露的女士!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美丽的姑娘?”匪徒头目彬彬有礼地用阿拉伯语问道。 大概是已经出离了恐惧,晏菲反倒忽然间镇定了下来,左右是难逃一死,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自己此时竟然真的没有感到一丝的悔意。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轻轻理了一下散落在肩上的长发,用德语对那个魔鬼说:“请你说德语好吗?因为当你说德语时,你那种生硬的语调和做作的态度才会与你残忍虚伪的本性更加相配,虽然它听起来确实是有些令人作呕。” 匪徒头目似乎没想到这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胆敢如此直接地向他挑衅,不禁愣了愣,开口用德语说:“我不得不说你很勇敢,小姑娘。” “事实是,我现在就怕得要死。但是我想,人死了以后就不会再害怕了。”晏菲苦笑了一下。 “这么说,你是真的想找死了?”匪徒头目平静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狰狞。 “我不想死,可我更不想让那个女人死,所以——,我没有别的选择。” “可是,如果我的同伴不同意让你代替那个女人呢?” “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在这里,可以发号施令的人只有你,而你,绝不会让我再有活着认出你来的机会。” 匪徒头目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竟然真的被你猜中了,聪明的姑娘。虽然你先前对我说了一些不恭之词,但我还是愿意非常大度地不去计较。既然你想替那个女人去死,好吧,我会成全你的。” 他用阿拉伯语对“山羊”说:“你在这里守着,不要冲动,更不要杀人。”然后,他很优雅地对晏菲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便率先转身向舱外走去。 晏菲微抿着唇,木然地离开座位,跟在那人的后面。此时她的头虽在不停地“嗡嗡”作响,胃部还在隐隐地抽痛,心脏也似马上要跳出腔外,可她还是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洛城东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并且已经和朱佳仪一起坐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她目不斜视地走过那两个人的座位,仿佛自己从来就不认识他们一般。 忽然,她的手被人从身后拉住了。 那熟悉的温度与触感,一瞬间竟令她生出一种想不顾一切地回身扑入那人怀抱的冲动。然而,那冲动,也只是那么短短的一瞬。 晏菲的身子顿了顿,慢慢地回眸一笑,“千万不要自作多情,我这么做,半分都不是为了你。” 突然用力甩脱了洛城东的手,晏菲继续向前行去。在她的身后,洛城东试图站起来,却被一旁的朱佳仪死命地拉住了。 那台摄像机将这一幕忠实地记录了下来,包括洛城东脸上从痛苦挣扎到无奈放弃的全部表情。 当晏菲经过“山羊”身旁时,他盯了她一眼,嘴里咕哝了一句:“蠢女人!” 晏菲转头对他笑了笑,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然后,在那个男人略带迷惘的目光中,她缓缓走出了头等舱。 第七章 爱说谎的女人 来到头等舱外,晏菲看到在飞机紧闭的前舱门边上,站着另外两个戴面罩的人,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好像是冲锋枪之类的东西。 匪徒头目低声对那两人吩咐了一句,他们马上将手中的枪往身上一背,准备动手把飞机一侧的舱门打开。 这时,那个匪徒头目从身上掏出一把手枪,缓缓地拧上了消音器,然后,他把枪递给了那个一直跟在晏菲身后,拿着摄像机的人。 那人接过了枪,同时将摄像机交到匪徒头目的手上。 感到硬梆梆的枪口抵在自己的后脑上,晏菲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顺着颊边不停地滚落,身体也开始无法控制地轻轻抖动起来。 “你是奥地利人吗?”一个柔和低沉并带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身后用非常标准的德语问道。 “不,我是中国人。”晏菲用带有奥地利口音的德语回答。 “是吗?我看你就是一个爱说谎的女人。告诉我,那个有妻子的中国男人,是你的情人吗?”身后那个男人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戏谑的嘲讽。 晏菲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猛然回头,看向身后那个将要杀死自己的男人。 结果,她看到了一双冰冷的灰绿色的眼睛。 这时,机舱门缓缓地开启,一缕阳光照了进来,晏菲看到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折射出一种异样的光芒。 这人戴了隐形眼镜,晏菲的直觉告诉她。 这时,那双灰绿色眼睛的主人将冰冷的枪身贴上晏菲的面颊,在她耳边轻声说:“如果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先杀了你,然后下一个就去杀掉那个中国男人。” 晏菲此时已经忘记了流泪,咬牙看着这个同样像魔鬼一般的男人,“我才不在乎那个男人的死活呢。” 那男人的一只手突然袭上她纤细柔滑的颈项,“看来我说的没有错,你果然是一个爱说谎的女人,你不但刚才对那个男人说了谎,现在还在对我说谎,不是吗?” 感觉到那只属于男人的手的碰触,晏菲又开始条件反射性地浑身发抖,额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根本无法认真思考对方怎么会听懂自己刚才对洛城东所说的中文。 “我——我刚才是对那个男人说了谎,我这么做确实是为了他。他抛弃了我,所以我恨他,我要让那个可恶的女人活着,好让他一辈子都受她的折磨,我要让他后悔莫及,这就是我对他最后的报复。” 那只手终于离开了她的身体,随之离开的还有那把一直贴在她面颊上的枪。 “好吧,现在走到舱门口跪下,如果你信教的话,我可以给你一分钟的时间祈祷,一分钟后,我就会开枪。” 晏菲慢慢地走到舱门口,向下看了一眼,过去自己从来没有注意过,原来这里与地面的距离竟是那么遥远,远得如同人世与阴间的相隔。她缓缓地跪了下去,然后转回头抬眼看着那个拿着枪的高个子男人。 “别害怕,转过头去,我保证很快就会过去的,你甚至都不会感到疼痛。”那男人用一种异常温柔的语调对她说。 晏菲勉强地牵了牵唇角,摇头说:“我不害怕,我只是想让你打碎我的这张脸,因为下辈子,我希望能做一个相貌平凡哪怕是丑陋的女人,那样起码我还有机会,可以得到一个男人的一颗真心。” 那个男人灰绿色的眼睛闪了闪,举枪对准了她的前额。 “慢着!”一直在旁边观看的匪徒头目忽然出言阻止。 高个子男人闻声放下枪,不解地看着他。 “不要破坏她的脸,我们就是要让世人看到这张年轻纯真,完美无缺,但是却毫无生气的脸。只有这样的一张脸,才会令他们扼腕叹息不已,唤起他们所有的怜悯与同情,从而引燃他们心中的无穷怒火,最终他们所发出的愤怒的声音将会把那个无知的政府彻底淹没。” 晏菲狠狠盯着那个魔鬼的眼睛,虽然戴着面罩,她还是能感觉到此时他的脸上一定挂着一种疯狂而狰狞的笑。 “既然你知道世人都有怜悯和同情心,而独独你没有,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这是因为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是个来自地狱里的魔鬼,所以在这个人的世界里,你那些龌龊的手段是不会管用的,而你那些肮脏的目的也一个都不会达成,最终你和你那个邪恶的组织都会再滚回到地狱里去,永远也见不到这个世界的阳光!” 匪徒头目终于被激怒了,他上前夺过高个子男人手中的枪,对准了晏菲的胸口,“好恶毒的一张嘴啊!可惜你这个异教徒永远都不会懂,只有相信真主的人才会进入天堂并得到永生,而所有像你这样的异教徒都会永沉地狱。” 晏菲冷冷一笑,用阿拉伯语说:“是吗?那咱们就地狱里见吧!因为你绝不可能会进天堂,你的心中没有真主,只有魔鬼。” 匪徒头目扣动了扳机。 晏菲的胸前血花飞溅,瞬间的麻木过后是剧烈的疼痛,她颓然瘫倒在地上。刚才还能感觉得到温暖明亮的阳光,现在周围的世界却渐渐变得一片昏暗阴冷,她知道生命正一丝一丝地从自己的身体里流逝,可是心底深处的那份留恋与不舍,令她一直努力地大睁着眼睛,双唇颤动了许久,终于轻声唤出了一句:“小洛——” 那个高个子男人走上前,在她的身边单膝跪了下来,看了一眼那个正中心脏位置的致命伤口,摇头叹息了一句:“可惜了,真是一个十分可爱的爱说谎的女人。” 他伸手抱起她犹在微微抽搐着的身体,站起身,走到舱门口,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声“再见,美人儿”,然后他松开双手,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漠然地看着那个依旧大睁着双眼的美丽女人的尸身跌落尘埃。 他慢慢地转过身,对匪徒头目说:“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交易了吗?” 匪徒头目点点头,“当然了,猫眼先生。” 第八章 如烟往事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小洛,你的名字是不是因为这首诗而来的?”女孩拿着一本唐宋诗词,如发现了新大陆般地大声问。 被问的那位个子高高的男孩一拍女孩漂亮的脑袋瓜,“是的,不过,这是一首曲牌《浪淘沙》的词,不是诗。还有,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我比你大,不许再叫我小洛,没大没小的。” “不行,你是我的学弟,我当然要叫你小洛,而且以后只有我可以这么叫你,其他人谁都不许叫,叫了你也不许应,好不好?”女孩理直气壮地宣布所有权,一副绝对占有的口吻。 那个男孩没有回答,只是抚摸着女孩一头零乱的长发,脸上挂了一抹无奈而宠溺的笑。 那一年,她二十岁。 自从两年前从遥远的奥地利来到中国,迈进了A大的校门,她就像一个单纯的中国女孩子一样,勤奋地读书,快乐地生活。她的美貌和艺术天分让她在校园里大放异彩,赢得了教授和同学们的喜爱,同时也为她带来了众多的追求者。 可是,在那个时候,她还无法摆脱那个老女人的精神控制,她被灌输的那些关于美貌与邪恶的思想已经在她的心中生根滋长,时时令她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自卑感。她不敢跟任何主动向她示好的男孩子交往,害怕他们都只是为了她的美貌而来。 可是世事往往如此,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她越是冷淡拒绝,追求者越是趋之若鹜。她的自卑,在外人眼里,竟成了一种自尊和骄傲。于是,晏菲——竟成了传说中A大令人可望不可及的女神。 本来,她可以继续戴着女神的光环直到毕业,从此成为一个校园传奇。可是,世事难料,就在大三那年,她遇到了洛城东——中文系的大才子,从此,女神跌落云端,沦为让众人摇头叹息不已的花痴女。 她与洛城东本是一个系的,虽然他在年龄上大她几个月,却是低她一年的学弟。一个虽是才子,但毕竟是刚刚崭露头角的新人,另一个虽是女神,却是个从不与男生搭讪的冷美人,按理说,这样的两个人,别说是同系,即使是同班,都可能没有任何交集地直到毕业。 可是缘分这种东西,没有人猜得到,摸得着。一次校际间的文艺巡演,使洛城东闯入了晏菲的生活。晏菲在A大参加巡演的舞台剧《门》中担任女主角,而这部剧的编剧和导演恰巧就是洛城东。 用一句浪漫的诗词来形容这两人的相遇,可以说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可惜的是,那都只不过是诗词中虚幻的浪漫而已。实际的情况是,骄傲的才子一开始并没有看上那个冷艳的女神。 谁料道,正是这种异乎寻常的冷遇,让晏菲累积了多年的热情忽然间如火山般爆发了出来。终于,一个完全不被她美貌吸引的男人出现了!而且,这个男人还拥有令她深深折服的出众才华和儒雅气质。 那一段时间,各大校园的舞台上轮番上演着一场男追女的苦恋,而舞台下的A大校园中也正在上演着一场女追男的痴恋。事过多年,若是问起当年那些有幸同时欣赏到台上台下两幕剧的观众们,他们大多都会说,还是台下的剧情更精彩纷呈,也更令人大跌眼镜。而且,台下这幕剧的结局也远较当年的舞台剧更出人意料,谁能想到,那位如日中天的女神最终竟然会被那个江郎才尽的男人给甩了! 那一日,是巡回演出的最后一场,也是最盛况空前的一场。晏菲他们接连谢了三次幕,热情观众们的掌声还是经久不息。 从后台卸完妆出来,一个手捧鲜花的小伙子已经等在那里,见到晏菲,他将手中的鲜花送到她的面前,“晏小姐,祝贺您演出成功!” 晏菲微笑着接过花,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 送花的小伙子又拿出一张请柬,恭谨地递给晏菲,“如果晏小姐这个周末有空的话,我的老板希望小姐能够赏光,参加一个小型的私人聚会。” “老板?”晏菲疑惑地问。这是一次在大学里的演出,怎么会突然间冒出个老板来呢? “是的。我的老板是天际娱乐的关总,他今天看了您的演出,对您的才华十分欣赏,所以想邀请您参加天际娱乐举办的新年酒会,您可以带您的朋友一起来。” 晏菲接过请柬,细看了一眼,然后点头笑着说:“好的,谢谢!” 小伙子礼貌地告辞离开后,晏菲将请柬随手放在了包里,忙跑去外面,上了早已等在那里的一辆中型巴士。 刚一上车,已有人不耐地向她抱怨:“晏菲,你怎么才出来啊!大伙儿等你等得都快饿死了!一会儿一定多罚你几杯!” 晏菲不以为意地“嘻嘻”一笑,大眼睛灵活地在车内巡视了一圈,满意地看到那个大伙儿有意留给她的空位,忙跑过去坐了下来,然后转头对坐在旁边的那个人说:“小洛,今天的庆功宴说好我来请,我们去吃川菜好不好?” 洛城东微微一笑,“好啊,不过,你能吃辣的吗?” “当然能,我不怕辣的!”晏菲猛点着头。 洛城东又是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在A大附近一家非常有名的川菜馆里,参加巡演的剧组成员们齐聚一堂,庆功宴在十分热烈的气氛中进行着。 晏菲虽说是做东,但是遇到一帮非常不讲情面的吃货们,非得说她今天迟到了,一定要罚她的酒。被大家逼着喝下一大杯啤酒后,晏菲的脸渐渐染上了一层红霞,更显得娇艳动人。 为了压压酒劲儿,她忙夹起一箸菜,看也没看,就送入口中——,突然,她的脸一下子涨得更红了,开始剧烈地咳了起来,咳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坐在她旁边的洛城东忙递给她一杯水,又放了几张纸巾在她手上。 晏菲连喝下几大口水,总算止了咳,一边用纸巾擦脸上的泪,一边尴尬地小声说:“不小心呛到了,没事的。” 洛城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事就好,被那么一大口辣椒呛到,一定很难受。” “辣椒——?!”晏菲心里一惊,完蛋了!看来今晚要在马桶上度过了,自己一吃辣的就会闹肚子,屡试不爽。 “我怎么都没吃出来是辣椒啊,呵呵,你这个四川人也没有我能吃辣吧?”抱着壮烈牺牲、破罐子破摔的决心,晏菲又夹起了一箸辣椒。 洛城东将自己的餐盘端过来接住了她夹起的辣椒,“让我也尝尝,看看这辣椒是不是地道的四川特产。” 他夹起辣椒送入口中,然后轻轻点了点头,“不错,是四川辣椒,就是还有点儿不够辣。” 晏菲呆呆地看着他额上冒出的细汗,忽然傻傻地笑了。 第九章 往事如烟 晏菲将那张天际娱乐的请柬交给洛城东时,心里并没有存多大的希望,他未必喜欢那种场合,最主要的是他未必愿意陪自己一起去。虽然他已不再对她的追求表现得十分排斥,而且似乎也默许了她随时随地都跟在他身边,但毕竟他还没有承认她是他的女朋友。 “天际娱乐举办的新年酒会,这张请柬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洛城东有些不敢相信地再仔细看了一遍请柬。 “哦,那天最后一场演出完了,有人送给我的,说是天际娱乐的老总让他转交的。”晏菲有些紧张地观察着洛城东的脸色,怕他会误会些什么。 “莫非是天际娱乐的关总?我听说那天主办方确实邀请了他来参加演出的闭幕式,可惜当时没能有幸见到他本人,没想到他竟然留了请柬给你,这可是个难得一遇的好机会。晏菲,你一定要去,这会为你的未来打开一扇通往成功的大门。” 晏菲犹豫地点了点头,低声问:“那——那,那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当然,我很荣幸能陪晏小姐一起去参加这个新年酒会。”洛城东微笑着说。 晏菲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吗?你真的愿意陪我一起去?” “是,我愿意陪你一起去。” 晏菲拉着洛城东的衣袖摇啊摇的,满脸都是天真而幸福的笑。 洛城东和晏菲在酒会上一出现,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因为他们看上去实在是一对气质出众的年轻璧人。 晏菲那天晚上穿了一袭简洁的白色晚礼服,将她如花般娇艳的容颜和高挑迷人的身段都完美地衬托了出来。 洛城东身着黑色礼服,身姿挺拔,容貌俊秀,气宇不凡。 这对年轻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犹自亲密地低声耳语着都看到了哪位明星出席这场酒会。 直到一位身材瘦削的中年人走到两人的面前,洛城东才意识到他们居然受到了如此的重视,酒会的主人竟会亲自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晏小姐,我是天际娱乐的关行军,欢迎你来参加这个酒会。” 晏菲轻握了一下关行军伸出的手,微笑着说:“谢谢!我很荣幸能得到关总您的邀请。这位是我的朋友,洛城东。” “关总,您好!”洛城东主动与关行军握手。 “洛城东,你就是那个舞台剧《门》的编剧吧?非常有才华的一个年轻人哪。” “关总您过奖了,我只是一个新人,还有很多需要努力学习之处。” “年纪轻轻就懂得谦虚内敛,非常难得啊!你姓洛,跟洛青山洛老师有什么关系吗?” “家父就是洛青山。” 关行军的眼睛闪了闪,一拍洛城东的肩,“没想到洛老师有你这么一个出色的儿子,真是虎父无犬子。好好干,城东!洛老师一直是我十分敬重的长者,以后等你毕业了,可以到我的公司里来干,凭你的能力和才华,一定会前途无量。” 晏菲早已不记得在那个新年酒会上都看到了哪些明星,更不记得有多少娱乐公司的人要找她签约,但她这一生将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酒会,因为,在那个酒会之后,她成了洛城东公认的女朋友。 毕业前的一年多时间,应该是晏菲一生中过得最幸福快乐的一段时光。洛城东虽然不是一个热情周到的男朋友,但他对她非常温柔体贴,在她偶尔任性不讲理时,他从不会对她发脾气,而总是包容甚至是纵容她的无理取闹,而一旦他认为必须要坚持自己的立场时,他就会用他那特有的温情脉脉的眼神看她,这时,晏菲所有的理智就会瞬间化为乌有,乖乖地缴械投降。 毕业后,晏菲并没有急着找工作,而是跑去一家川菜馆学做川菜,因为她听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不到两个月,心灵手巧的晏菲已经可以出徒。于是,在一个颇有纪念意义的晚上,她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特色川菜,请洛城东品鉴一番。 洛城东慢条斯理地一一尝过桌上的菜肴,一旁的晏菲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脸上一副渴望得到表扬的神情。 偏偏洛城东就是不置一词,开始埋头大吃起来。 晏菲竖着耳朵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一句夸奖,终于忍不住小声地问:“怎么样?” “哦,还可以——”洛城东头也未抬地答。 晏菲有些失望地趴在桌上,嘟起了嘴。 “我是说,这个媳妇还可以带回去见公婆。”洛城东忽然笑着说。 晏菲吃惊地抬头,眨了半天眼睛,突然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扑在洛城东身上笑个不停。 “小洛,今天是个非常值得纪念的日子。两年前的今天,我们初次相识,当时我真的是被你那种敬而远之的态度弄得很灰心,没想到,两年后的今天,你竟愿意承认我是你的媳妇了。”晏菲靠在洛城东的怀里,颇有些感慨地说。 洛城东用手刮了刮她挺直的小鼻子,“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仿佛我真的为难过你似的。” “咦?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当时你很拽的,所有人都看好我演那部剧的女主角,唯有你不同意,说什么‘美则美矣,毫无灵魂’。哼,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是因为你当时看上了那个一脸天真幼稚的小学妹朱佳仪。” 洛城东低头轻吻了一下晏菲的唇,笑着说:“川菜讲究麻、辣、咸、甜、酸、苦、香,七味俱全,方才我一直觉得你的菜中似乎少了一味,现在终于让我给找到了,原来‘酸’味在这里,被你私藏了起来。” 晏菲不依地拍打他的胸口,“你不承认,还敢说我酸!那个朱佳仪本来就会在男生的面前扮演天真少女。那次咱们剧组的人在一起吃西瓜,正好那个瓜皮上有个‘福’字,大家都知道那是种瓜的人在西瓜没长成前就刻上去的,为了吸引人买瓜的小把戏而已。偏就那个天真少女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连连称奇,然后就仰着头一脸崇拜状地听你给她解释,末了还故作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以为这西瓜是天生的呢’。” 洛城东好笑地看着晏菲一脸不屑的样子,“是啊,然后你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笑嘻嘻地对人家说,‘当然不是,只有傻瓜才是天生的。’” 晏菲转了转眼珠,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你竟然都记得!” “他当然都记得,只不过是你自己忘记了而已!”一个声音在晏菲的脑海中突然响起,将她彻底地从沉睡中惊醒了过来。 第十章 看不懂的男人 晏菲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房间里的一张床上,从床单的颜色和床头挂着的输液瓶推断,这里应该是医院的病房。这时,她听到房间里有人在用英语低声地交谈,但是由于头部一阵一阵的眩晕和耳鸣,她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 “……她的头部受到过剧烈撞击,可能是……” “……有大片淤血……,……头痛、眩晕……,或是失忆……” “她从前……,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 晏菲疲倦地闭上眼睛,大脑却忍不住开始不停地运转起来。 他们在说我吗?谁说我失忆了?我记得很清楚啊,我被一个长着一双灰绿色眼睛的混蛋扔出了机舱,脑袋撞到地上,把我给撞昏了过去。对了,在那之前,有个可怕的魔鬼还打了我一枪,疼得我要死。那个魔鬼——,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我记得他说德语时那种拿腔作调的声音,还有他那双微凸的黑眼睛。 但是,那双灰绿色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肯定是戴了隐形眼镜,而隐形镜片有可能是彩色的,那它们原来是什么颜色的呢?还有那个人的声音,很特殊,标准的德语,但是——,他最后在把我扔下去之前说的那句‘再见’,绝对不是标准的德语,是——,不错,是奥地利语,怎么仿佛在哪里听到过?…… 晏菲忽然感到有人来到了自己的床边,并轻轻替自己向上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被子。 洛城东——,一定是他,刚才自己听到他和医生在谈论自己的病情。既然当初已经选择了离开,为什么此时还要守在这里,守在自己的身边?难道他还想重复三年前发生的故事吗?可惜的是,三年前的那次车祸让自己忘记了一些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可是这一次,自己不但没有忘记不久前的种种不幸,而且还想起了三年前被自己忘记的一切。 朱佳仪——从前那个总是追在洛城东身后的小学妹,原来,洛城东喜欢的人,竟一直是她! 三年前的一次偶遇,让她发现了洛城东与朱佳仪的秘密,伤心欲绝之下,她开车离开,结果出了车祸。虽然幸运地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伤,但是她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不久之后,她与洛城东订婚,并住在了一起。 那场车祸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原来,早在那场车祸之前,一切就已经改变,只是因为她的忘记,才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那天,她拍戏拍到很晚,本来想马上回家睡大觉,却又想起洛城东说第二天要去外地出差,心里惦记他,就直接开车去了他租住的公寓。结果,她看到朱佳仪走进了那间公寓。一开始,她告诉自己那个女人只是碰巧找洛城东有事,于是她就独自坐在车里,在洛城东的公寓外面守候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她看到他们相拥着离开,手里还拿着各自的行李箱。看来,他们是要一起出门旅行。 他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呢?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但既然喜欢朱佳仪,为什么还要跟自己继续在一起,甚至订婚并同居?如果,这一次自己再次选择忘记,他还会不会像上一次那样,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原来,自己与这个男人相处了七年,竟从来没有真正看懂过他的心。 “小洛——”晏菲睁开了眼睛。 “菲菲,你醒了!”洛城东似乎没有想到晏菲会这么快醒过来,脸上不禁露出了惊喜之色。 “这里是医院吗?我怎么了?”晏菲茫然地问。 “你——受伤了,很严重,千万不要乱动。”洛城东担心地说。 “受伤了?是又出了车祸吗?”晏菲不悦地皱了皱眉,“我只说怕误了飞机让他开快点儿,可他未免也开得太快了些吧?” 洛城东愣了愣,小心地问:“你记得出事前自己在车上?” “是呀,我搭出租车去机场,要赶去萨尔茨堡的航班。”晏菲忽然似想起了什么,定定地看着洛城东,“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们——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洛城东尴尬地看着晏菲,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发生过的一切,“哦——,菲菲,你刚脱离危险,先别想那么多,我去告诉医生你醒了。” 在给晏菲做了仔细的检查之后,那位体型微胖性格活泼的德国医生愉快地说:“恭喜你,幸运的小姐,我们已经完全把你从死神的手中抢回来了。” 晏菲疑惑地问:“为什么您说德语?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医生拍了拍晏菲的手,轻松地说:“别担心,亲爱的,你正在法兰克福最好的一家医院里。你刚醒过来,可能会一时想不起一些事情,不要着急,先好好休息一下,也许一觉醒来就会全都想起来了。” 晏菲眨了眨眼睛,刚想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交谈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又隔了房门,但晏菲还是隐隐约约地听到他们在彼此打招呼,似乎是警察。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位年轻的警察探身进来,对医生说:“打扰了,医生,有一位从柏林来的警官先生想跟这位女士谈一谈,可以吗?” 医生看了看晏菲苍白的面容,摊了摊手,摇头说:“很抱歉,警官先生,这位小姐刚刚苏醒过来,身体非常虚弱,不适合被打扰,而且,她目前正处于暂时性失忆状态,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帮助的。” 那位警察点了点头,关上了房门。 晏菲对这位好心的医生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医生再次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地说:“放心吧,亲爱的,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医生离开后,晏菲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洛城东,问道:“小洛,到底出什么事了?” 洛城东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说:“你不是出了车祸,而是受了严重的枪伤,已经昏迷了三天,才刚刚脱离危险。” 晏菲惊讶地看了看四周,呐呐地道:“怎么——怎么可能?这些日子是够倒霉了,可倒霉到中枪,这也太离奇了吧?门外还守着警察,听起来像在拍戏一样——” “菲菲,这些事我以后再告诉你好吗?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晏菲执拗地一摇头,“你都说我已经睡了三天了,怎么可能还能继续睡下去,小洛,我要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城东看到晏菲脸上那种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任性表情,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异常酸涩的滋味,不由又习惯性地对她纵容地一笑,开始讲述起三天前在飞机上发生过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第十一章 关上的门 在洛城东带着回忆讲述那次劫机事件时,晏菲一直默默地看着他,心中也在回忆他们之间的往事。 有一次,他给她讲那部舞台剧《门》,他说,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的门里,当有另一个人来敲你的门,想进入你的世界时,你也许会犹豫不安,怕从此失去自己的世界。其实,你忘了,当你打开自己的那道门时,你同时也开启了那个人的门,世界从此变得更大了。 当年,自己敲开了洛城东的门,同时也向他敞开了自己的世界,可是,不知何时,他已悄悄关上了他的门,而自己却还一直在他的门外徘徊,不肯离去。如今,已到了该关上自己的那道门的时候,而让他离开自己世界的最好办法,就是斩断他们之间的所有联系,将他们的过去彻底埋葬。 “那些匪徒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不杀朱佳仪却要杀我?”晏菲有些愤愤然地问刚刚讲述完事情经过的洛城东。 洛城东摇头说:“不是他们自己改的主意,应该是你——是你让他们改了主意。你对他们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然后他们就把你带走了。” “不可能!你是说我傻了吗?我晏菲向来有仇必报,我恨不得那个狐狸——,那个朱佳仪一出门就被车撞死,我怎么会去救她?!”晏菲瞪着眼睛,一副被愚弄了的表情。 “可是——,可是,你确实救了她,也救了我。”洛城东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小洛,我知道你擅长编故事,但编得这么离谱骗鬼啊?你是不是欺负我暂时失忆了,就想利用这个机会让我相信,我已经原谅你们所做的那些对不起我的事情了?门儿都没有!告诉你,我恨死你和那个狐狸精!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们!你走开,我不想再听你的这些谎言,你过去对我说过的谎言已经够多了!”晏菲满脸怒气地把头转向一边,拒绝再看洛城东。 “菲菲,我真的没有骗你——”洛城东仍在试图解释。 “你闭嘴!我不想听,骗子!”晏菲大声喊,不小心扯动了伤口,钻心的疼痛令她刹时白了脸,眼泪悄悄地流了下来。 病房里一时陷入了沉寂。 洛城东枯坐在那里,呆看着晏菲转过去的流泪的脸。 晏菲紧闭着眼,刚才的情绪失控虽然多少有装出来的成份,但心里面的疼痛却是那么的真切。自己从未如此疾言厉色地对他讲过话,因为舍不得伤他的心,而如今,为了彻底抹去他对自己残存的那几分愧疚和不舍,却不得不这样对待他。小洛,你真正心爱的女人已经在你的身边了,所以,即使现在我用这种态度对你,你应该也不会感到伤心吧?毕竟,对于你来说,我终将成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 门外又传来交谈的声音,其中一个人说:“特里警官,能不能请你帮个忙,让我与里面的那位女士谈一谈,你知道,我们署长还在等我的调查报告。我保证,这只是一次简短的例行问话,不会打扰到那位女士的休息。” “好吧,不过我们要先征得那位女士的同意。”另一个人说道。 门轻轻地被推开,那位年轻的警察再次探身进来,“请原谅,女士,刚才想见你的那位警官先生一直等在外面,他想同你谈谈,不会浪费你很多时间的,可以吗?” 晏菲想,自己的病房外面有警察把守,而那位柏林来的警官又这么急于见自己,看来劫机的事情还远没有结束。刚才洛城东说劫机的匪徒突然都消失不见了,然后警察就将所有乘客带离了飞机。可能德国政府最终放了他们的人,所以他们达到目的后就逃走了。如果自己可以给警方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也许能够帮助他们尽快抓到那些匪徒。但是,绝不能让洛城东卷进这件事里来,既然他相信自己失忆了,就让他继续相信下去吧。这样,对彼此都好。 “你回去吧,别再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晏菲转过头来,冷冷地对洛城东说。 “菲菲——” 洛城东还想说些什么,晏菲却已不再看他,用德语对那个警察说:“请那位警官先生进来吧。” 那个警察点点头,示意等在外面的人进去。 “谢谢!”门外的人走了进来。 洛城东站起身,低声对晏菲说:“菲菲,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此时的晏菲根本没有听到洛城东的话,她正一脸困惑地盯着刚走进来的那个高个子男人,刚才的那句奥地利口音的“谢谢”应该是出自他的口中吧?怎么听起来竟是如此耳熟?很像那个有灰绿色眼睛的男人的声音,而且,这个声音,她在机场的书店里也听到过,绝对是同一个人说出来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书店,那个人同另一个德国人好像说了些关于货物的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劫机的匪徒了呢?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却又是一个警察。 晏菲的身上冒出了冷汗,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危险正在向自己逼近,不由本能地喊了一声:“小洛——” 已走到门边的洛城东回头看着她。 晏菲看了一眼那个正面带微笑站在洛城东身边的警官,暗自咬了咬牙,大声说:“我不许你在萨尔茨堡举办婚礼,你,还有那个朱佳仪,谁都不许去萨尔茨堡,这辈子都不许去!” 洛城东似乎没想到晏菲会突然蛮不讲理地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由愣了片刻,然后,他又露出那种晏菲再熟悉不过的略带纵容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门在洛城东的身后缓缓地关上了。 “也许他会救你的,白白放弃这个唯一求救的机会,会不会太可惜了?”那位警官慢慢走到晏菲的床前,在她耳边低声说。 晏菲黯然一笑,“他属于门外的世界,既然我已经选择将他永远地关在门外,那就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了。” “所以你要假装失忆?” 晏菲猛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身份成迷的人,他,刚才所说的,竟然是中文! 第十二章 一笔交易 “怎么摆出一副如此吃惊的表情,爱说谎的小女人?你不是在我一进门时就认出了我么?”他俯下身来,似久别重逢的老友般笑眯眯地看着晏菲。 晏菲这次终于看清楚他眼睛的颜色了,果然不是灰绿色,而是一种深邃的漆黑。这是一张极为英俊的东方男人的面孔,也是一张让人无法看透的可怕面孔,即使带着笑,眼中却一直闪着冷冷的光。 “你的情人已经走远了,你也不用再假装失忆,现在你可以大声呼救,门外那个警察一定会听到的。”他又在她耳边低声说。 晏菲转动了一下眼珠,“我不做白费力气的事情。” “果然,爱说谎的女人都聪明。现在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他好整以暇地坐到了床边。 晏菲心中一动,反正自己看来是活不成了,为什么要告诉他暴露出他身份的原因呢?也许,正是由于这个破绽,让他日后被警方发现并捉到呢?那也算是给自己报仇了。 “不是刚才你自己说出来的吗?我才不知道你是谁,只知道你要杀我,既然这样,那就快些动手吧。”晏菲索性闭上了眼睛。 “杀掉你很容易,可惜的是目前还没有人肯为此付钱给我,所以我也没有兴趣杀你。不过,我倒是非常愿意免费杀了你那个有了妻子的情人,或者是他的妻子。” 晏菲猛地睁开眼睛,紧张地看着他。 “知道吗?我越来越好奇你和那对夫妻的关系了。若是喜欢人家的丈夫,妻子死掉不是正中你的下怀吗?为何要傻到去替她死?难道她还是你的什么亲人吗?” 晏菲抿了抿唇,“这不关你的事。若你保证不伤害他们,我就告诉你是什么地方让你露了馅儿。” “你相信我的保证?” “不相信。但我知道,你说要杀他们不过是为了逼我就范,一旦你从我这里得到了答案,就不会再有兴趣去杀那两个不相干的人了。” “不错,分析得很正确。小女人,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不会也是个警察吧?或者是律师?”他感兴趣地问。 晏菲看了看这个奇怪的男人,“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真不像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匪徒,当然更不像是一个秉公执法的警察。” “哦?那我究竟像什么?”他微微眯上了眼睛。 “像一只好奇的猫!”她大声地说。 这个出人意料的回答令他不由愣了愣,脸上慢慢露出危险的笑,“看来你真的相信我不会杀了你。可惜我这个人经常是会改变主意的。” “或许吧,反正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而且受你的威胁已经不只一次了。”晏菲无所谓地笑笑,突然问:“你是奥地利人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晏菲看了很久,“你真的不怕死吗?如果是真的,你愿意帮我们一个忙吗?” 晏菲收了笑容,问道:“‘我们’是指谁?” “德国联邦刑事警察总署。” 这下晏菲是真的有点儿蒙了,“你——真是警察?” 他将证件亮在她面前,证件上的名字是德里克·兰斯。 晏菲面无表情地审视这位兰斯警官良久,忽然展颜一笑,“好,我同意帮这个忙。” “你这么轻易就相信我?”兰斯警官笑问。 “信和不信有区别吗?既然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一个死,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怎么看,这笔交易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又何乐而不为呢?”晏菲眼中闪着算计的光。 “交易?好像我们没有谈到什么交易吧?”兰斯奇怪地问。 晏菲闻言一撇嘴,“咦,德国政府很拽我知道,非要等人质被杀了,才同意让步,原来德国警察更拽,让别人拿生命去冒险,却什么好处也不肯给。” 兰斯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这个难缠的女人,“好吧,你想要什么好处?” “事成之后,你要做我两个月的私人保镖。”晏菲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式。 “如果不成呢?”兰斯可并没有她那么乐观。 晏菲一挑眉,“那就算了。” “怎么叫做算了?” “如果不成,我也一定是毫无幸理,那就一了百了,一切免谈了。” “你这女人倒是豁达干脆,好,我答应你。”兰斯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晏菲看着他脸上的笑,心中暗想,答应得这么痛快,不会事后赖账吧?你这个狡猾的骗子,还敢说我爱说谎,我本来就是个演员,会说谎那是我的本事。咱们走着瞧,看谁最后把谁骗到。 “说说你的计划吧,警官先生。” 听完兰斯警官的计划,晏菲咂了一下嘴,叹道:“这简直就是把我当成肉包子去打狗,不行,这么做我很吃亏啊”,她瞟了一眼兰斯脸上的神情,“不过,既然我们双方事先已经谈好了价,我现在再来讨价还价就显得不厚道了。这样吧,如果这事成功了,我还要一个小小的额外奖励,可以吗?” “说来听听。”兰斯对这个狡黠的小女人还是不太放心。 “你,以后再也不许以任何方式,在我面前提起洛城东和朱佳仪那两个人。” 兰斯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这个女人还在想那个男人,是真的悍不畏死,还是已经爱到无可救药了? “看在你这么痴心不改的份儿上,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在你面前提起那两个人。” “这下你以后就再也不能用他们来要挟我了!”晏菲心中得意地想,故意不去理会兰斯话中的嘲讽,她挥了挥手,恹恹地道:“好啦,警官先生,你的问话时间早就过了,该让我休息一下了吧,好歹我也是个病人啊。” 兰斯笑着摇了摇头,“看你还能满脑子算计地同我谈交易,倒是忘了你是个刚被救活过来的病人。听说你之所以能够保住性命,是因为你的心脏比常人的小一些,还长得偏了一些,真是够幸运的。” “是啊,我这人就是心眼儿小,向来睚眦必报。”晏菲斜睨了兰斯一眼,一副有胆你不妨试试的模样。 兰斯耸了耸肩,不想与这个不可理喻的小女人多做纠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的运气会一直这么好,让我们的计划能够顺利成功。告辞了,晏菲小姐。” “你已经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吗?”晏菲忽然问。 “你不是已经告诉我了吗?你问我是不是奥地利人,于是我就明白了,是我的奥地利口音出卖了我。” “那你到底是不是奥地利人?” “我更愿意当自己是一个中国人。”兰斯狡黠地一笑。 晏菲不屑地一翻白眼,“没听说有叫‘懒死’的中国人。” 兰斯不以为意地笑着向她一挥手,转身向门外走去。 “我看你倒是很像一只狡猾的德国猫。”晏菲在他身后恨恨地小声嘀咕着。 第十三章 一只抓了狂的猫 夜深了,晏菲躺在病床上,有些紧张地盯着紧闭的房门。 “他是个傲慢而残暴的人,绝不能接受任何的失败,这一次你在他的枪口下逃生,令他感到蒙受了奇耻大辱,所以他一定要纠正自己的错误,来亲手杀死你。” 她想着白天时兰斯警官对她说过的话,心中开始打鼓。 兰斯说那个叫托里亚的匪徒头目很可能会选在晚上来,要自己等他进来之后就大声喊叫,埋伏在隔壁的警察听到就会冲过来抓住他。 “想得倒挺美,”晏菲当时就在暗自腹诽,“如果坏人都是这么容易被抓到,那世界上就没有坏人了。” 那个托里亚若发现这是个圈套,很可能会胁持自己做人质,甚至还会跟自己同归于尽。那些警察才不会顾忌自己的死活,而那个兰斯更是不怀好意,没准还想借刀杀人呢,自己可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话,照他的安排去做。 究竟该怎么办呢?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可是这祸事岂止不是单行,简直是万箭齐发,劈头盖脸一般,最近可真是倒霉到无可救药了。晏菲呀,晏菲,如果你真能逃过这一劫,一定要好好享受这大好人生,嗯,还有,千万不要忘了那个兰斯警官,不,是那个灰绿色眼睛的混蛋,那天他像扔一袋垃圾一样地把你扔了下去,这笔账,一定不能忘了,终有一天要好好地跟他算一算,嘿嘿,他以为当人家的保镖就只是戴着墨镜四处抖威风那么简单吗?…… 感到有一只手在自己的脖子上移动,有些粗糙,好像是一只男人的手——,男人的手?! 晏菲猛然睁开眼睛,微微颤抖地看着正俯身在自己上方对着自己狞笑的兰斯警官。 “这一觉睡得很香嘛!”兰斯的声音里隐隐透着怒气。 还有些不明状况的晏菲细看了一眼兰斯显得有些憔悴的面孔,嘿嘿一笑,“是啊,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 “幸好只是睡过去了,而不是死过去了。”兰斯咬牙切齿地说。 晏菲缩了缩头,哀求着说:“如果你不是想现在就掐死我的话,能不能先把你的手从我的脖子上拿开?” 兰斯狠狠瞪着晏菲,想到刚才他进门时看到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情景,那一刻他竟以为她已经遭了毒手,当时他的心中突然有一种被击穿的感觉。待到他跑到床前,发现人家大小姐正睡得昏天黑地,还面带笑容地不知在做着什么美梦时,他的心情顿时由惊痛懊悔变成了怒火中烧,真有马上掐死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女人的冲动。 “你这女人是少根神经,还是纯粹白痴?情况这么凶险,托里亚随时都会潜进来要了你的命,而你竟敢给我睡着了!还一觉睡到大天亮!既然你这么想找死,我干脆现在就成全你算了!” 晏菲感到放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有用力的趋势,忙识相地立即求饶,“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发火!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我,主要是——是药的问题!” “什么药?” 晏菲用手指了指正在挂的输液瓶,“那里面有止痛、镇定的成份,所以我才会不小心睡着了,我是病人嘛,又不是钢铁战士。” “算你说的有些道理。”兰斯悻悻地撤回了手。 “发这么大的起床气,要不要先去喝杯咖啡稳定一下情绪?”晏菲很小心地问,希望把这个随时会暴走的瘟神赶快打发掉。 “起床气?你以为我会有你这么好命?告诉你,我昨晚在隔壁蹲守了一夜!”兰斯犹在愤愤然。 晏菲眨了眨眼睛,歉意地一笑,“谢谢你这样替我担心,更谢谢你一夜的守护,快去吃些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吧,养好了精神,今晚我们一定会抓到那个托里亚的。” 兰斯一时间倒是有些不习惯她的这种软语温言,一腔的怒火怨气倏忽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终于找回了原来的绅士风度,对她微点了下头,“好吧,那我先走了,门外有我的同事守着,万一有情况,可以喊他们帮忙。” 看着兰斯走出了房间,晏菲总算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真像是一只抓了狂的猫,好在我不是他要捉的老鼠。” 门外,兰斯听到这句话后,略带气恼地摇头笑了笑,轻轻将门带上。 不知为什么,晏菲昨天还感觉良好,今天却感到头晕目眩浑身无力,胸口还一阵阵地疼痛不止。刚才那位德国医生来看过她,说出现这种情况也很正常,因为昨天她刚醒过来,情绪一直处于比较亢奋的状态,今后要多注意休息睡眠,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干扰。 晏菲头痛地想,我若是再敢贪睡,即便那个托里亚不来要了我的命,兰斯也会掐死我的。唉,当个病人都当得这么憋屈,真想找个人来出出气—— 这时,房门一开,洛城东走了进来。 晏菲马上瞪圆了眼睛,想把他立刻赶走,可是忽然间发现自己竟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不是说过不想再见你了吗?” 洛城东看到晏菲比昨天还要苍白的面孔,心中微微一痛。为了她,昨晚在电话中,自己同已回到国内的佳仪争吵了两个多小时,闹得不欢而散。辗转难眠了一夜,他最终还是不得不放弃,一早打电话给佳仪,告诉她自己会坐今晚的飞机回国。 “菲菲,我今晚就回国,让我在这里再多陪你一会儿,好吗?” 晏菲转过头去不看洛城东那张憔悴的脸,心头却涌上一阵酸涩悲苦,也许这一生,你我之间,就只剩下这一会儿的缘分了。 时间在两人的沉默中悄然逝去,待晏菲从昏昏沉沉的浅眠中醒过来时,发现洛城东已伏在她的床边睡着了。 看他在睡梦中还轻蹙着眉头的样子,晏菲忍不住想,这个自己爱了七年的男人,他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呢?如果从来没有爱过,为什么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如果爱过,为什么又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些问题,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何况事到如今,所有的答案都已不重要,他——再也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就在晏菲沉浸在淡淡的伤感之中时,病房的门被静静地推开了。 第十四章 恶斗 当那个推着推车进来换药的护士来到晏菲的床前时,他看了一眼还伏在床边熟睡的洛城东,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床上的晏菲,见她正睁着一双大眼,默默地看着那个仍在睡梦中的男人。 护士慢慢地打开推车上放着的一个托盘,从托盘中取中一支针剂,用手轻轻推出针筒中的空气,然后抬起头来,目光转向床头挂着的输液瓶。 刚发觉到床前有人的晏菲,从梦游状态中惊醒过来,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那个戴着口罩的护士。此时,那个护士的目光也正盯在她的脸上,当她看到那双微微凸起的黑眼睛时,不由愣了一下,突然间变了脸色,刚想张口喊叫,却看到那人迅速举起了手中的针筒,将它对准了仍在熟睡中的洛城东的后颈—— “不要!”晏菲用阿拉伯语低声喊。 护士手中的针筒停在了洛城东的颈旁,他抬起一只手来摘掉了脸上的口罩,露出一张长着鹰钩鼻子的中东人的脸。 “本来我是想让你安静地在睡梦中死去,很遗憾,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醒过来。如果你不想他死,就千万不要出声,我保证不会伤害他。” 果然是那个魔鬼托里亚! 晏菲叹了口气,默默地点了点头。 托里亚似乎早就料到晏菲会乖乖地听话,脸上不禁露出那种了然又鄙夷的笑,他晃了晃手中的针筒,慢慢将它移向一旁的输液瓶,然后缓缓地将针筒中的药注射进输液瓶中。 就在他眼看着针剂注射完时,躺在床上的晏菲突然一把拔下自己手臂上的输液管,将输液管上连着的针头扎在了他的大腿上! 大惊失色的托里亚急忙拔出腿上的针头,立即扑向床上的晏菲。 晏菲一见他扑了过来,忙拼尽全力地翻身滚落到另一侧的床下。 气得发了狂的托里亚掏出了枪,绕过床尾逼近摔在地上的晏菲。 晏菲此时的情况真是糟糕之极,虽然千钧一发地躲过了致命的剧毒,但刚开始愈合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而被完全撕裂开了,尖锐的疼痛让她一时间喘不过气来,只能趴在冰凉的地上,拼命地张大了嘴试图呼吸。 托里亚举起安了消音器的枪对准晏菲的头,刚要扣下扳机,忽然屋内响起一声大喊,接着,一个人隔着床向他扑了过来! 就在托里亚一愣神的当口,“砰”的一声,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撞开,一个人冲了进来。 托里亚闻声看向来人,却在转身的瞬间被对方举枪击中心脏,一声未吭地倒了下去。 屋内突然响起某人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 兰斯迅速收起枪,跑过去将托里亚死不瞑目的尸身拖到一边,果然,看到下面被压得几乎气绝的晏菲正趴在那里,已经昏了过去。 兰斯轻轻地抱起她,将她重新放回到床上。只见她的脸色煞白,胸前都是鲜血。 闻声赶来的医生忙叫人将她推去急救室抢救。 洛城东呆立在急救室外,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到现在他也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他忽然被床的震动所惊醒,睁开眼睛就看到晏菲的床上空无一人,他一惊之下站了起来,正看到床对面一个男人拿枪对着地上的晏菲,于是他想也没想就大喊一声,向那个男人扑了过去。没想到情急之下,忘了中间隔着的床,整个人重重地栽倒在床上。 这时枪声响了,他以为是那个男人向晏菲开了枪,不由愤怒欲狂地从床上跃起,一抬头,却看到另一个人冲到了床边,而刚才那个拿枪的男人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这是洛城东一生中所见过的最血腥恐怖的一幕,至今他的眼前还不断闪过那个被打死的男人扭曲的面孔和暴突的双眼。 “打扰了,洛先生,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洛城东略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会说中文的男人,刚才好像就是他开枪打死了那个要伤害晏菲的人。 “请问你是——?” 兰斯向洛城东出示了证件,“我是联邦刑事警察署的兰斯警官,负责调查几天前的那起劫机案。” “哦,你好,兰斯警官,不知我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你和晏菲小姐是乘同一班飞机从北京到法兰克福,又是同一班飞机从法兰克福飞萨尔茨堡,对吗?” “对。” “请问你与晏菲小姐是旧识吗?” “是的。” “可以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吗?”兰斯目光炯炯地看着洛城东。 洛城东被这位目光敏锐的警官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微微将视线转向一边,“这——,这与案情有关吗?” “对不起,洛先生,我知道这个问题涉及到个人隐私,可能会给你带来某些困扰,但是很抱歉,我不得不请你据实回答,因为这一点对分析案情至关重要,我们必须找到动机,才能推断出当时可能发生的情况。” “动机?谁的动机?你们要抓的不是劫机犯吗?应该去分析他们的动机才对,为什么要问我呢?”洛城东不悦地反问。 “抱歉,可能是我没有解释清楚。这起劫机事件发生得非常蹊跷,警方怀疑有人提前向劫匪泄露了飞机上的相关信息,所以劫匪才能轻而易举地绑架了机组人员并占领了飞机。而我们怀疑这个泄密的人当时也在飞机上,而且就是乘客之一,这样一来,飞机上所有79位乘客都要成为我们怀疑和调查的对象,当然,晏菲小姐除外。这几天,我们已经对机上的乘客进行了筛查,大部分已经排除了嫌疑。但是由于洛先生这几天一直在医院里陪护晏小姐,我们当然不便打扰。不幸的是,今天又发生了晏小姐遇刺的事情,所以我们认为有必要请洛先生协助我们做进一步的调查。” 洛城东终于听明白了,自己现在已经成了德国警方重点怀疑的对象。虽然心中难免感到有些愤慨和委屈,但他十分清楚,自己确实有值得怀疑之处,尤其是今天的刺杀事件,刺客正巧挑在自己也在病房里的时候下手,而自己偏偏又莫名其妙地睡着了,让晏菲遭遇到了那么大的凶险,如果自己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就会有很大的麻烦。 “我——我曾经是晏菲的未婚夫。”洛城东无奈地开口道。 兰斯的眸中冷光一闪,严肃地说:“洛先生,看来我们需要弄清楚的问题还有很多,不得不麻烦你跟我去一趟警局,到那里我们再坐下来慢慢谈吧。” 第十五章 台词 晏菲再次醒过来时,看到兰斯警官坐在自己的病床前,正用一种探究或者可以说是研究的目光看着自己。 管他什么目光呢,反正这只猫对自己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她有些不自在地转了转头,目光扫过整个病房,确定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人,不禁向兰斯问道:“小洛——,哦,洛城东呢?” 兰斯微皱了一下眉头,轻声问:“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晏菲咧了一下嘴,“还好,就是什么感觉也没有,好像身体也不是自己的了。” “应该是麻药劲儿还没过,别担心。”兰斯的语气异常柔和。 “哦”,晏菲轻轻应和了一声,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期期艾艾地开口问道:“那个,洛城东呢?” 兰斯沉默着没有作答。 晏菲的心一紧,情急地追问:“回答我啊,兰斯警官,小洛他怎么了?” 兰斯板着面孔答:“你不是要求我不许在你面前提起他吗?” 晏菲顿时被他咽得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才辩解道:“我是说不许你主动提起他,如果是我主动问的,当然是另外一回事了,快点说,他怎么了?” “没怎么,他很好。”兰斯懒洋洋地说。 “那现在他在哪里?”晏菲继续追问道。 “应该是在回中国的飞机上吧。”兰斯轻描淡写地说,打定主意决不告诉晏菲,不久前他是如何几近威胁地警告那个男人,不许他再接近警方要求严密保护的证人,然后又像押解囚犯一样地将他送上了回中国的飞机,彻底打发他滚蛋了。 听了兰斯的回答,晏菲默然地将目光转向别处,转瞬又笑着自言自语:“是该回去了,回去就安全了。” 兰斯挑了挑眉,虽然他早就料到这女人会有这样的反应,却还是忍不住硬梆梆地对她说:“既然你还有这么多精力去关心别人,那不妨先给我讲讲在这间病房里发生过的故事如何?” 晏菲此时的情绪十分低落,根本没有留意到兰斯这种特别不友好的态度,低垂着眼睛干巴巴地说:“早上你离开后,洛城东就来了,后来他睡着了。托里亚扮成护士进来,我认出了他,就打了起来,我掉到床下,听到洛城东喊了一句‘住手’,然后枪就响了,有什么压到我身上,我就昏了过去,以后的就不知道了。” “这么说,是你先认出了托里亚,然后他才在你的输液瓶里注射了剧毒药物。”兰斯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当他那么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呼救?” 晏菲这才一惊,心知自己说漏了嘴,也不敢去看兰斯的眼睛,慢吞吞地说:“那个——,那个——,我想起来了,刚开始时我并没有认出他,是看到他往我的输液瓶里面注射东西时,我才感到不对,细看之下,才发现是他,所以我就拔了针头扎他,然后又滚到床下。我当时吓坏了,没来得及喊,光顾着逃命——” 兰斯狠狠盯着这个满口谎言的小女人,又有了一种想掐死她的冲动,“是吗?都被吓坏了,还会用针头扎人,还能听清洛城东在喊些什么,你可真是了不起啊!” 晏菲干笑了一声,假装没有听出兰斯话中的讽刺,心中暗自盘算着,反正决不能对这个家伙说实话,他若是知道自己当时是故意不出声,差点儿让他的抓捕计划泡汤,肯定会非常非常生气的,那样自己的处境将会很不妙。 “既然我没有事,洛城东也没有事,那个,那个托里亚一定是被你抓到了吧?”晏菲赶紧转移话题。 “没有。”兰斯冷着声音说。 “啊?!”晏菲吃惊地眨了眨眼睛。 “他被我一枪打死了。”兰斯盯了晏菲一眼,果然,看到这个狡猾的小女人悄悄松了一口气,一定是在暗自庆幸从此死无对证了。 “哦,恭喜你,顺利完成了任务,你的上司一定会奖励你的,会升职吗?”晏菲讨好地说道。 兰斯轻哼了一声,“升职倒未必,但我确实从署长那里拿到了六个月的大假,这样我就可以专心地去做你的私人保镖了。” 晏菲闻言再次眨了眨眼睛,心中暗暗吃惊,什么情况?本以为他即使不赖账,也会推三阻四地找借口不干呢,怎么竟自己主动提出来了?难道——他是另有目的?想还像这次利用我诱杀托里亚一样,继续利用我去杀人?不行,我绝对不能把这只杀人不眨眼的猫留在身边。当初提出让他当保镖,是想找机会报复他一下,可是现在——,为了我的小命着想,还是不要招惹这个瘟神为妙! “哦,是这样的,兰斯警官,我想过了,当初向你提出那样的要求是非常不合宜的,你是个公务在身的警察,怎么能为我这个普通老百姓做什么私人保镖呢?你就当我是开玩笑地随口说说好了,千万别当真,呵呵。” “听晏小姐这么说我很遗憾,生死存亡时刻说出的话、做出的承诺都可以被当作随口一说的玩笑,那还有什么事是可以认真对待的?这让我不得不怀疑,晏小姐当初提出这个要求时,就完全没有什么诚意,只不过是在故意迷惑我。” 晏菲心里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迷惑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不知出于何种动机,晏小姐一直在试图欺骗我,或者说是欺骗警方。” 晏菲不由心中冷笑,你这个混蛋果然要倒打一耙,说我在骗你,明明是你一直在骗我。什么劫匪变警察的故事,以为是在拍电影吗?骗那些无知少女去吧!在飞机上当你举枪对着我的头时,我难道看不出你眼中无情的杀意吗?何况还有那个托里亚—— “说到欺骗,我承认对你有时不太坦诚,但那也是出于谨慎,因为我觉得你这个人很可疑。”晏菲非常不客气地说。 兰斯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好啊,晏小姐认为我哪里可疑?请说出来听听吧。” “大家都认为托里亚会在晚上没有人时行动,结果他竟能出人意料地在大白天混了进来,而且就在你离开之后,难道没有可能是你给他通风报信的?” “晏小姐,请你别忘了,是我打死了他。” “不错,所以才更有可能是你把他给骗来的,好杀人灭口。否则,怎么就那么巧,让你及时闯进来打死了他?这样的巧合,未免令人生疑。” 兰斯吸了一口气,笑道:“晏小姐真是好逻辑、好口才,不当律师实在太可惜了。” “过奖了,真实情况如何,大家心照不宣。总之,你若不再找我的麻烦,我倒是也没兴趣过问你和那帮劫匪的关系,反正托里亚已经死了,我的一枪之仇就算报了,至于其他的事情都与我无关。咱们就此一拍两散,各走各的路,如何?” “是吗?没想到晏小姐不但机智勇敢,而且心胸还是如此的开阔,那我倒是应该感谢晏小姐的善解人意了。不过,既然晏小姐如此好说话,我想有件事你知道了也一定不会介意,为了办案,我们不得不在你身上动用了一些小小的技术手段。” 晏菲疑惑地看了看兰斯,“什么技术手段?” 兰斯伸手取过晏菲放在床头的手机,打开后盖,取出了一个极微小的钮扣状的东西。 晏菲吃惊地张大了嘴,“你们一直在监视我?” “不是监视,是监听。” 晏菲一时间不知是该发火还是该感谢他们的这种安排,毕竟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么说,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他们都能听到——,坏了!那自己先前跟托里亚的对话——,虽然说的是阿拉伯语,但是面前的这个家伙肯定能听懂!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他当然知道都是假的了,怪不得一直用那种腔调跟自己说话,他——一定是气坏了吧?这下可真是糟糕之极! “哦,警官先生,鉴于这种情况,可不可以允许我稍稍改动一下我的供词?我承认,刚才所说的关于病房里发生的事情,有些不那么准确——”无奈之下,晏菲只好厚着脸皮给自己打圆场。 “供词?晏小姐言重了,我们可从未把晏小姐当成嫌疑犯,何来供词一说?我看,还是称为台词更恰当些,你说呢,大明星晏菲?” 晏菲眨了眨眼睛,这家伙连我是演员这事也知道了,一定是向小洛逼供得来的,不知小洛还告诉了他些什么,天哪,大事不妙了! 第十六章 释疑 一见情况不妙,晏菲马上毫无气节地举手投降,垂着头低声说:“兰斯警官,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想再多做解释。我知道自己那么做真的是很愚蠢,现在我很后悔,也很后怕,我——我错了!” 兰斯有些伤脑筋地看着面前这个可恶的小女人,心里由衷地感叹,果然是个出色的演员,就连装可怜也可以装得这么逼真,让自己明知被愚弄还就是拿她没办法。 “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别再多想,目前你需要安心静养。托里亚一死,你的处境已经不再那么危险,而且警方也会时刻保护你,所以,你现在可以放心地好好养伤。” 捕捉到晏菲眼中一闪即逝的怀疑,兰斯接着说:“我知道你心中还是有很多疑团未解,但由于涉及到警方内部一些保密方面的原因,我不可能一一做出解答,不过,在不违反规定的情况下,我也许可以试着做些简单的解释。” 晏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哪里会有那么多疑团,不过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把我吓成了惊弓之鸟,不免变得有些疑神疑鬼起来。刚才我说怀疑你为什么能及时赶来,现在我明白了,因为你一直在窃听,不,是监听我的房间。至于其他我弄不明白的事情,我想真的可能会涉及到警方的机密,所以我也不敢深问。但是,既然你今后可能会负责保护我的安全,那你就必须要取得我的绝对信任。” 兰斯点头道:“这要求合情合理。” “既然你是以警方卧底的身份出现在那架飞机上,但是你却并不属于那个组织,那么托里亚为什么会如此信任你,让你参与他们的行动呢?” 兰斯的眸光一闪,“哦?你是怎么看出我不是那个组织的成员的?我也会说阿拉伯语。” “哈,那我也会说呢。我是看出托里亚对你的态度,跟对他的手下不太一样。” “是这样吗?我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你当然不会察觉到,晏菲暗自不以为然,因为问题根本就是出在你自己的身上。不是他对你的态度不同,而是你对他的态度跟别人不同。你这个自大的家伙,走到哪里都会情不自禁地表现出一种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我是个演员啊,当然分得清站在台上的谁是主角谁是配角了。 “可能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吧,我感觉那个托里亚似乎有些怕你的样子。”她故意漫不经心地说。 兰斯这回真的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极强的观察力,不过,她既然是这么一个精明敏锐的人,为什么还笨得被那个男人骗了那么久,最后还蠢到为他险些丢掉性命?看来果真是应了那句话:当局者迷。 “晏小姐果然眼力不凡,不错,我不是那个组织的成员。事实上,是托里亚带我上的飞机,因为他与我有一笔私下交易,他要我帮他除掉飞机上的某个人。” “什么人?他为什么选中你?你又不是一个杀手。” “他想除掉的应该是他们组织里专门派来监视他的人。托里亚只是那个组织的二号人物,他一直与组织的头儿巴瑞不合,所以巴瑞就暗中派人监视他,而托里亚更是想方设法要除掉巴瑞,好取而代之。托里亚要找的人其实不是我,而是另一个真正的杀手,但他并不认识那个杀手,所以我才有机会冒名顶替。” “托里亚为什么会相信你就是那个杀手呢?” “因为他相信那个把我介绍给他的中间人。” 晏菲仔细打量了一下兰斯,摇着头说:“怪不得那个托里亚会死在你手里,他也太轻信了吧?虽然不应该以貌取人,但你的这副样子,完全不符合做杀手的条件啊。” “哦?”兰斯感兴趣地笑了,“晏小姐难道对如何做杀手还有一番研究吗?” 晏菲闻言得意地一笑,“研究说不上,但是我对中国的经典武侠小说非常着迷,那里面就说越是出色的杀手,越是要泯然众人矣,懂吗?” 兰斯略显茫然地摇了摇头。 “就是说杀手要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特点。”晏菲愈发得意起来,故意叹息了一声,“像你这样山寨的中国人想必不会太懂,而那个看起来不太灵光的托里亚就更不可能了解中国人的智慧了。” “你说得确实有些道理,”兰斯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事实上托里亚根本就没有看到过我的脸,因此很遗憾他不能像你这样有眼光,能看出我是个一脸正气捍卫法律的好警察。” 晏菲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翻一个大白眼给他,嘿嘿干笑着说:“哪里哪里——”心中却愤愤地接了一句下去,“哪里有什么好警察!” “其实托里亚是个非常狡猾的人,这一点从他挑选白天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潜入医院来杀你就可以看出来。在飞机上时,他虽然表现得对我很信任,但他其实一直都在试探我,所以当时他才会把枪交给我,让我杀了你。” “但最后他还是自己开了枪。” “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因为他付钱要杀的是另一个人,如果让我杀了你,他就得再另外付一笔钱。我杀人的价格可是极其昂贵的。” 晏菲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你冒充的那个杀手很出名吗?真的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确实没有人知道那个杀手的真实姓名和模样,连那个中间人也只知道他的外号叫猫眼。” “猫眼——”,晏菲若有所思地看着兰斯,“是不是因为他长了一双像猫一样灰绿色的眼睛?” “可能是这样吧。”兰斯不在意地答。 “于是你就戴了一副灰绿色的隐形眼镜。”晏菲突然说。 “原来这也没有逃过你那双迷人的大眼睛。”兰斯玩笑着说,眼中却闪过一丝警惕的光,这个女人知道的可真不少。 “那你这个假猫眼最终帮他杀了那个监视他的人吗?” 兰斯笑了笑,“你真的想知道吗,晏小姐?” 晏菲转了转眼珠,摇头一笑。 第十七章 政治 总算是弄清楚了兰斯警官与托里亚之间的关系,晏菲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看向兰斯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信任。 兰斯当然注意到了晏菲态度上的转变,但他还是隐隐觉得她对自己还有相当程度的保留,绝对谈不上完全信任,所以就故意试探地问:“你似乎对我在飞机上差点向你开枪的事并不太介意?” 晏菲撇了撇嘴,“警察和匪徒都是随时会向人开枪的那种人,只不过区别在于一个合法,一个不合法罢了。对于你的做法,我能够理解。” 兰斯听出她话里的不以为然,笑道:“看来你对警察的成见很深嘛。” “成见说不上,只是敬而远之,我这人怕恶人,呵呵。”晏菲皮笑肉不动地答道。 “不管怎么说,晏小姐能够理解我的苦衷就已经很难得了。” 晏菲对他报以非常无害的一笑,心中却在想:我只是说能够理解,可并没有说能够谅解,哼,早晚有你这只猫犯在我手里的一天,希望到那时,你也会有我这么好的涵养,能够多多理解,呵呵。 “我想该解释的事情我已经解释清楚了,不知晏小姐还有什么其他的疑问吗?”不知为什么,兰斯还是觉得晏菲的态度有些让他捉摸不透。 “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晏菲笑眯眯地看着兰斯,“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托里亚要劫飞机的?” 兰斯沉默了一瞬,然后哑然一笑,“果然还是被你猜到了!没想到只凭在书店里听到的几句话,你就能够推断出事情的大概。” “书店?”晏菲惊讶地问,“你那时已经发现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兰斯略有些懊恼地点了点头,“发现是发现了,可我当时还是太大意了,听到你对那个店员说英语,买的又是本英文书,就误以为你不懂德语,所以就轻易放过了你——” 晏菲闻言一挑眉,“否则你要把我怎么样?” “当然是通知机场安检随便找个理由把你扣留起来,那样你就不会登上那架该死的飞机。”兰斯悻悻地说。 晏菲想了一下,“你这话的意思是后悔把我卷了进来,以至于让我给你惹了这么多的麻烦,是吗?” “麻烦?”兰斯愣了愣。 “这次你杀了托里亚,不是已经给自己惹上了不小的麻烦吗?” 兰斯有些惊讶地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哦——”,晏菲的眼珠转了转,“我也只是乱猜的,虽然我不懂得这里警方的办事方式,但在我演过的警匪片中,如果上司主动给下属放大假,多半不是出于奖励,而是出于惩罚。” 兰斯不禁好笑地看着她那副故意摆出来的幸灾乐祸的表情,点了点头,“猜得很对,聪明的小姐。”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托里亚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这一点,没有跟他打过交道的人是无法真正了解的,很可能就会被他乘机钻了空子。我得到消息他要对你不利,可是当地警方的人根本不重视我的警告,只派了两个警察轮流守护你的病房。你可能对我们的警察系统不太了解,我们这里分联邦警察与州警察两个系统,彼此合作,但不互相隶属,所以我也没有权力对他们指手画脚,无奈之下,我只好单独采取了行动。” 晏菲不解地问:“你的单独行动不过是得罪了当地警方,你的上司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 兰斯似乎没想到晏菲会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禁犹豫了一下,然后字斟句酌地说:“我的上司希望托里亚与巴瑞能够继续内斗下去,待他们两败俱伤之际,就可以乘机一举消灭他们的组织。” 晏菲眯着眼睛盯了他半晌,“这么说,你的上司是打算让托里亚成功地杀掉我啦?” “也不能这样讲,他是希望托里亚看到有警察保护你,会知难而退,放弃暗杀的想法。” 晏菲嘲讽地一笑,“是吗?真是太令人感动了!他一定是天天坐在办公室里为我祈祷吧?” 兰斯无奈地耸了耸肩,“你知道,这就是——” “政治!”晏菲忽然接口道,“从来只考虑利益,不讲人性。” “但是请你相信,劫机的事情并不是任何人在玩什么政治游戏,无论从何种角度考虑,我们警方都绝不会将那么多无辜平民的生命安全置于危险之中的。我确实早就知道托里亚要劫机,但也仅限于此,对于他具体的劫机时间和要劫哪班飞机都毫无所知。而且托里亚又突然将行动日期提前了一天,我当时只来得及在劫机前不到一小时将消息传递出去,结果警方的反应还是迟了。”兰斯顿了顿,接着严肃地说,“所以你完全有理由对警方包括我本人的失职提出控告。” 晏菲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即便我知道这里面恐怕还有更多的隐情你没有讲出来,我也不想再追究下去。虽然我对德国警方的做法很反感,但也只是因为各自所站的立场不同而已,那些整天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大人物们头脑里所想的东西,不是我也不是你这个小警察所能理解或者轻易触碰的。” “这么说你还愿意信任我?”兰斯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晏菲见了不由心底一沉,“当然信任!不过当保镖的事还是太玩笑了些,我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要保镖做什么?你刚才还说自己是一个捍卫法律的好警察,当然不能由着我任性胡来了,是吧?” “晏小姐当初提出这个要求时是不是任性胡来我不好说,但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就没有背信食言的道理。何况我的上司还这么照顾我,给我放了长假,所以当保镖的事情绝不会影响到我捍卫法律执行公务,这一点晏小姐大可放心。”兰斯一本正经地说。 晏菲看着眼前这个铁了心要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上自己的男人,暗暗咬牙不已,好啊,想死缠烂打是吗?这可是你自找的,到时候千万别抱怨本小姐的保镖不好当! “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就不好意思再推辞了。等我出院以后,要去一趟奥地利,希望你能与我一起去。” “愿意为您效劳。”兰斯满意地笑了笑,“说了这么久的话,我想晏小姐应该也累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晏菲确实也感到有些困顿,就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兰斯起身走向门口,她忽然出声叫住他,“等等,兰斯警官。” 兰斯闻声回头看着她。 “我还一直没有谢谢你呢,兰斯警官,这次是你救了我的命。” 兰斯微微一笑,“荣幸之至。” 第十八章 克里斯蒂娜 奥地利维也纳国际机场候机大厅里人来人往。 看到一个打扮得古里古怪的人向晏菲扑过来,兰斯敏捷地上前一把扣住了那人的肩,当看清对方描画得形同鬼怪的眉眼和异常刺眼的烈焰红唇时,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喂,你干什么?!快放开我,你这个白痴!”那个女人唾沫横飞地骂道,尖锐刺耳的声音让兰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被兰斯高大的身形挡在后面的晏菲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后,忙从他的背后探过头来,惊喜地叫着:“克里斯蒂娜!你怎么会在这儿?” 兰斯马上放开了这个叫克里斯蒂娜的古怪女人,一言不发地退到一旁。 这时晏菲扑上来抱住了克里斯蒂娜,“你怎么猜到我会今天到的?” “你告诉我说这两天到,我就天天来等了。”克里斯蒂娜亲吻了晏菲两下,“不看到你真的好好的,我怎么放得下心,你又不让我去德国看你!” “我不是告诉过你,在那边警察天天守着,谁也不让见。再说我这不是没有事儿嘛!” 克里斯蒂娜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了一番晏菲,这才展颜一笑,“气色倒还不错!就是比以前瘦了些。没有事就好,走,跟我去见见朋友们!” 坐在车的后排座位上,兰斯紧皱着眉头,应该说,从那个古怪的女人出现以后,他的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过。 现在,那个古怪女人又充分展示出了她疯狂的一面,将车在狭窄并且高低起伏的街道上开得飞快,兰斯不禁担心他们的车随时都会冲进街边的店铺中去。 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晏菲却似乎未感到有什么不妥,正兴高采烈地同克里斯蒂娜闲聊着。 “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你开的是辆最新款的甲壳虫,那颜色真是太酷了,怎么不到一年就换成这辆老爷车了?杰夫老爸的车被你借出来开了?” “胡扯!他爸开的是一辆很拉风的宝马,可惜从来不让我碰一下。我的那辆宝贝车还在大修,这辆车是我那个古董老爸的,没办法,暂时借来开几天了。” “你的车怎么了?” “前几天一不小心被我给开翻了,整个车顶都得换。” “怎么那么惨?翻了个底朝天?” “说来气人,当时我正在电话里跟杰夫吵架,一辆警车突然追了上来,我哪有工夫理他们,就开得比平时快了些,结果一个没留神——”克里斯蒂娜用双手夸张地做了个上下翻滚的动作。 “小姐,如果你再这样在开车时双手脱把,恐怕不久之后,还要多做几个翻滚动作了。”兰斯终于忍无可忍地说。 克里斯蒂娜翻了个白眼,向后一勾大拇指,问晏菲:“他是你男友吗?叫什么名字?他戴的那副墨镜也太老土了,怎么看上去像个令人讨厌的警察?” 晏菲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那张被气得铁青的脸,嘻嘻一笑,“果然很像。他叫兰斯,是我的私人保镖。” 这下克里斯蒂娜真是吃了一惊,回过头来开始仔细打量起那位脸似千年冰封一样的男人。 兰斯见她忽然回过头来,真想顺势将她的脑袋给拧下来,强压着火气说:“小姐,路是在前面,请回过头去,安全驾驶。” 克里斯蒂娜撇了撇嘴,回过头来,对晏菲说:“他可真够酷的,果真只是你的私人保镖吗?样子长得蛮帅,借给我做几天男友吧。” 晏菲耸了耸肩,“无所谓啦,记得走时还给我就行。” 兰斯决定还是把眼睛闭起来,如果再能把耳朵也堵起来就更好了,跟这样两个疯女人同坐一辆车,自己也快被她们给逼疯了。 去过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见过了那些很久不见的千奇百怪的朋友们之后,克里斯蒂娜把晏菲拉到自己的家里。 “菲,你不是说要我找人帮你修理什么人吗?到底是谁?不会就是那个整天跟在你后面的又帅又酷的家伙吧?那么漂亮的一张脸,我可舍不得下手。” “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怎么会交了你这样的朋友?!” “难道你真的是要修理那个帅哥?为什么?他不是你的保镖吗?” “什么保镖?!对我颐指气使的,一点儿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就为了这个?我看他对你挺照顾的嘛,帮你拎箱子开车门的,杰夫可从来没对我这么好过。” “当然不是为了这个原因,我晏菲可不是个无事生非的女人,但是,我一定是有仇必报的。” “报仇?有那么严重吗?那个家伙对你做了什么?是不是趁人之危,奸了你?” “啐!你给我闭嘴!我看是你自己见色起意,想被他给奸了吧?” “嘿嘿,这你也看出来了?” “我从小就认识你这个好色的女人,怎会不知道你的居心?说正经的,这个家伙曾经想杀了我,这还不算什么,毕竟当时情况特殊,他也是迫不得已。但最不可原谅的是,他把我从飞机上直接给扔了下去,你能想象得到吗?我晏菲,被人像扔垃圾一样地给扔掉了!” “这家伙还真是可恶!不过——,好像你的前未婚夫也是这么干的。” “你——,你这女人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气我的?我前未婚夫怎么了?本来我不是也想让你帮我教训他吗?谁知道我会这么倒霉,想扮劫匪吓唬他,结果自己竟真的遇到了劫匪,差点把命都搭进去。算了,别提他了,现在我们要商量的是,如何教训那个得罪了我的兰斯警官。” “警官?他真的是警察?他有没有枪?菲,这可不好玩儿,弄不好会坐牢的。” “放心吧,他在休假,身上没枪,而且这里是奥地利,他没权力抓人。” “这个家伙应该很不好对付,白天在机场的时候,他把我的肩都快捏碎了。对了,现在他人呢?” “早被我给打发回酒店去了,我们的事当然不能让他察觉到。我就是想挫挫他的锐气,让他丢一回脸,这样他以后在我面前就不敢那么嚣张了。当然,最好的结果是,能够就此把他从我的身边赶走。” “既然不想要他当保镖,直接辞了就好,何必费这么大周章,冒险得罪他呢?” “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我是被迫请他的,他是警察,表面上我当然惹不起,不过这背地里嘛,在我们的地盘上,当然要好好招待一下他了,嘿嘿,做我晏大小姐的保镖,是要经得起各种考验的。” “你想怎么做?说来听听。” “嗯,我制定了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 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一直兴奋地密谈到深夜。 外面,克里斯蒂娜所住的公寓下面的街角处,坐在车里的兰斯将耳机摘了下来,双手用力地握住身前的方向盘,似要把它当作那个可恶小女人的脖子一样。最终,他还是有些无可奈何地放开了手,冷冷一笑,“小女人,既然你这么喜欢玩儿,那我就只好奉陪到底了。” 第十九章 龙舌兰酒 周末的晚上,克里斯蒂娜与几个乐队的朋友在城里的一间酒吧里有专场演出,晏菲当然要去捧场,而作为她的私人保镖,兰斯也不得不跟了去,虽然他极为不喜欢那些刺耳的朋克音乐。 刚一进入那家如山顶洞人居住的酒吧,震耳喧天的音乐声就扑面而来。晏菲立刻似打了兴奋剂一般,脱下薄外套,丢给了兰斯,然后就跑过去加入到热闹的人群之中,随着音乐尽情地舞动起来。 兰斯觉得自己此刻忽然间变成了一个三十岁的老人家,完全融入不到这群几近疯狂的年轻人当中。可是,当他看到晏菲在人群中扭动着迷人的身体,神采飞扬的样子,他的眼中也不觉流露出一抹欣赏之色。 晏菲突然端了一杯黑啤酒跑到他身边,白皙的额头上淌着汗,红扑扑的一张脸上挂满快乐的笑容,“你怎么既不跳舞也不喝酒?警官先生,这里可是酒吧,不是犯罪现场,别那么一脸严肃紧张,忘掉那些该死的工作和任务,让我们一起尽情狂欢吧!” 兰斯微笑着摇了摇头,“别玩得太疯了,你的身体还在恢复阶段,不要喝太多的酒。” 晏菲愣了一下,笑着说:“你怎么像个老人家一样罗哩啰嗦的?” 这时,克里斯蒂娜跑了过来,拉住晏菲说:“快来,下面这首歌是‘It’smylife’,我们一起唱。” 晏菲连忙将自己刚喝了一口的黑啤酒交到兰斯手中,就跟着克里斯蒂娜跑上台去唱歌了。 晏菲的嗓音纯净甜美,唱起这种摇滚味十足的歌曲来别有一番清新风格,与克里斯蒂娜低沉磁性的声音配合在一起,立刻引爆全场。 整个酒吧里的人都沸腾了起来,自发地拉起了长龙,在酒吧里穿梭舞动,不时随着音乐的节奏做出整齐划一的动作,并跟着歌手一起高声呼喊,尽情宣泄着心中的激情。 不时有人跑过来拉坐在座位上的兰斯,想邀请他跟大家一起跳,都被他摇头拒绝了。这时,有个栗色头发的女孩走过来,坐在他的对面,有些腼腆地对他笑了笑,同样栗色的大眼睛里闪着爱慕的光。 兰斯也回以微微一笑,然后继续转头去看台上那个活力四射的美艳女郎。女孩始终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走开,两只手摆在桌面上,不停地扭来扭去。而兰斯虽然把这个可怜女孩的窘状都看在了眼里,却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丝毫没有帮她摆脱困境的意思。 这时,过完歌瘾的晏菲拉着克里斯蒂娜凑了过来,看到那个局促不安的漂亮女孩,不由兴奋地跟她打招呼,“嗨,我是晏菲,这是我的朋友克里斯蒂娜。” “嗨,我是娜塔丽。” “嗨,娜塔丽,跟我们一起喝一杯吧!”克里斯蒂娜一边说,一边举手向吧台里的人示意要四杯啤酒。 啤酒很快被送过来,晏菲先递了一杯给娜塔丽,接着是克里斯蒂娜,当她将下一杯递给兰斯时,他摇了摇头,举了举手中那杯晏菲先前喝剩下的黑啤酒,并仰头喝了一口。 晏菲眨了眨眼睛,无所谓地一笑,将酒又递给娜塔丽,“你是新朋友,应该多喝一杯。” 娜塔丽似也感染了晏菲的热情,露出一个美丽的微笑,接过了酒杯。 喝了一会儿酒,晏菲同娜塔丽闲聊了几句,就瞪了一眼兰斯,“你不请娜塔丽跳个舞吗,兰斯?今晚你可是太安静了,这很令人扫兴。” “我不喜欢跳舞。”兰斯干巴巴地回答,完全无视娜塔丽看向他的渴望眼神。 娜塔丽微微涨红了脸,尴尬地笑道:“其实我也不想跳舞,我——,我也请大家喝一杯酒吧。” 晏菲高兴地一拍手,她向吧台那边看了看,说:“看样子吧台那边的人有些忙不过来,兰斯,请你帮娜塔丽去拿酒,可以吗?” 兰斯点头起身,跟娜塔丽去吧台要酒。 晏菲冲着克里斯蒂娜扮了个鬼脸,两人眼中都闪着兴奋的光。 当兰斯听到娜塔丽对吧台的服务生说要四杯龙舌兰酒时,眼中冷光一闪,知道好戏要开场了。 果然,当克里斯蒂娜拿起盐瓶时,发现里面几乎是空的,兰斯只好去吧台又拿了一瓶盐过来。这时四杯龙舌兰酒已在各人面前摆好,他们将盐洒在手背上,用舌头舔一口盐,接着将杯中的龙舌兰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那片柠檬放入口中。 这里的龙舌兰酒很烈,一杯刚喝下去,晏菲的脸就红了,硬拉着克里斯蒂娜跳到一旁的桌上去表演性感双人舞,引来周围人的一片尖声叫好。 兰斯慢慢吐出口中的柠檬,看着那两个在桌上疯玩的女人,唇边噙了一丝冷笑。 突然,一个又高又壮的年轻男人走过来,一把抓住娜塔丽的一只胳膊,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用力要将她拽走。娜塔丽此时也有了醉意,挣扎着想甩脱那个男人的手,嘴里喊着:“走开!你这只猪!” 年轻男子显得十分恼火,更加用力地拉娜塔丽的胳膊。娜塔丽用目光向兰斯求助,他却视若无睹地把脸转向一边。娜塔丽情急之下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满面哀求之色地说:“帮帮我!他是个疯子!” 兰斯挑了挑眉,想甩开娜塔丽的手,不料,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胳膊竟软绵绵地一点儿也使不上力。他心里一惊,怎么回事?刚才明明没有喝那杯龙舌兰酒,怎么还是中了招儿? 这时,年轻男子松开了娜塔丽,走到兰斯的面前,大声向他吼叫着,引得旁边的人纷纷向他们看过来,可是兰斯只觉得耳中一阵阵地轰鸣,根本听不清他在喊些什么。 年轻男子猛然上前架起兰斯,拖着他向酒吧的后门走去,出了门以后,又转到一条阴暗的小巷中,一把将他丢到潮湿阴冷的地上。 兰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双目紧闭,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年轻男子掏出一根烟来点上,斜倚在小巷口,悠闲地抽了起来。 不久,两个人出现在巷口,低声地与年轻男子交谈了几句,然后跟着他一起走入巷内,来到兰斯的身前站定,其中一个人开口问道:“我们现在就动手吗,菲?” 第二十章 胡作非为 借着小巷内昏暗的光线,晏菲仔细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兰斯,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一切好像太容易了,我都紧张得想不出下面该怎么办了。” “紧张什么?听我的,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位警官先生脱光了衣服,堵住嘴绑起来,套上垃圾袋,然后扔到巷口的大垃圾箱里去。”克里斯蒂娜兴高采烈地说。 “什么?要脱光?这——这恐怕不太好吧。”晏菲显得很犹豫。 “有什么不好的,你如果不敢做,就让我来好了,反正这家伙身材这么棒,让我饱一下眼福也不错。杰夫,你来帮我的忙。”克里斯蒂娜一副跃跃欲试的腔调。 “住手,你这个女色鬼!他怎么说也是个警察,你这样对待他,将来他肯定会收拾我们的。不行,我们不应该那样对他。”这次,晏菲的语气坚决了许多。 “你怕什么?你的计划这么周密,他一定不会发觉是我们干的,还以为是自己喝多了,被娜塔丽的男友因为争风吃醋给教训了一顿。再说,就算他有所怀疑,也根本找不到证据,警察也不能随便抓人吧?” “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他可不是个普通的警察,从刚才的情形看,他肯定已经猜到我们想整他,所以刚才在酒吧里时才那么谨慎,不喝我递给他的啤酒,恐怕连最后那杯龙舌兰酒他也没有真的喝下去。” “是吗?那不是白白浪费掉我一颗上好的药丸了吗?那药丸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搞到的,强力致幻剂,效果绝对超级棒!幸好还是你想得周到,让我准备了一杯放了麻醉剂的黑啤酒,他怎么也没想到,你已经喝过一口的酒里会被事先下了药。对了,菲,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那麻醉剂的量我可掌握不好,看这家伙现在的样子,八成我是放过量了。” “我只喝了一小口,没事的。倒是他,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既然你没事,他这么强壮,应该也不会有多大问题。不过这家伙真是够顽强的,过了那么久药力才发作,当时我以为那些临时凑合出来的麻醉剂没什么效果呢,才又在他的龙舌兰酒里浪费了那颗珍贵的药丸。菲,我们得赶快行动,我可摸不准那麻醉剂的效力,一旦让他醒过来就糟糕了。” “再等一下,我还得想一想——”晏菲还在犹豫。 “不能等了,菲,我们听你的,不脱这个家伙的衣服了,就把他捆起来,堵上嘴,套上垃圾袋扔到垃圾箱里,等明天收垃圾的清洁工人把他救出来以后,哈哈,我们骄傲的警官先生一定会羞愧难当。就算他知道是我们搞的鬼,但是栽在你的手里,他还是会感到无地自容,恐怕连招呼都不敢打一个,就偷偷地溜回德国去了。” “可是这样做有点儿太让他丢脸了,再说这里晚上还挺冷的——。” “你不会是舍不得了吧?菲,要是你真的舍不得,那就算了,毕竟这家伙长得这么漂亮,说实话,我也有点儿舍不得。”克里斯蒂娜嘻嘻笑着说。 “我才没有舍不得呢,只是觉得他对我虽然凶了些,但他也不算是个很坏的人,刚才在酒吧里他还劝我少喝酒——” “还说自己没有舍不得,你没发现说到他时你的声音都软了吗?如果真的心疼这个家伙,就快点儿把他带回去吧。”克里斯蒂娜拉了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杰夫向巷外走去。 “克里斯蒂娜,你们去哪儿?” “演出还没结束呢,我得回去继续唱歌。” “那个,今晚谢谢你们了,一会儿帮我也谢谢娜塔丽。” “小意思,哪来这么多客套话!再说,如果我告诉我的朋友们,今晚我们合伙儿把一个非常厉害的德国警察给放倒了,他们一定会抢着吻我的脚的,哈哈!” 目送克里斯蒂娜和杰夫消失在巷口,晏菲摇头一笑,“你们这帮家伙,就喜欢胡作非为!” “物以类聚,有你这种胆大包天的女人,当然会有他们那种胡作非为的朋友。”一个森冷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边响起。 晏菲只感到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到头顶,刚想拔腿就跑,忽然发现一只冰凉潮湿的大手已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你——,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晏菲看着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前的兰斯。 “不快点醒过来,岂不错过了你们那段精彩的对白?晏小姐果然高明,竟然把苦肉计加上连环计一起使了出来,说吧,你如此煞费苦心地设计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感到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晏菲决定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保命要紧,只好实话实说了。 “我就是不想让你跟着我,我——我害怕!” “害怕?你怕什么?” “怕你再让我惹祸上身,你这人,很危险,你这样跟在我身边,一定是另有目的,我不想再做一次你的诱饵。” 兰斯盯着这个满脑子奇怪想法的小女人,慢慢松开了手,“你认为我在利用你?” “不是吗?”晏菲揉着被掐得生疼的脖子反问道。 兰斯的目光闪了闪,“你若要这么想,也随便你。我先送你回酒店。” 第二天早上,晏菲坐在餐桌旁,顶着一副黑眼圈对着面前的早餐发呆。 “不舒服吗?”兰斯问。 晏菲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哦,不是,就是觉得吃不下,想回去继续睡觉。” “那就回去多睡一会儿吧。”兰斯笑了笑。 “可是,一会儿我们不是要去赶飞机吗?”晏菲疑惑地看着兰斯。 “不坐飞机了,下午我们开车去萨尔茨堡。”兰斯漫不经心地宣布了改变行程的决定。 晏菲的眼珠转了转,有关阴谋论的种种想法从脑海中一一闪过,可是现在形势比人强,自己只好做那砧板上的肉,乖乖听话,于是她慢慢地点了点头,“那我回去再睡一会儿。” 兰斯好笑地看着这个貌似温良驯顺的小女人离开,心知她的小脑袋里一定又在转着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随时都会给自己弄点儿状况出来。看来,是到向她摊牌的时候了,否则前面还有许多无法预知的凶险在等着他们,如果他们不能够彼此信任、同舟共济的话,这一次恐怕很难平安过关。 第二十一章 母亲 在去萨尔茨堡的路上,兰斯一边开车,一边看了一眼旁边安静得像只小鹿似的晏菲,忽然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那个窃听器的?” 晏菲一惊,“什么——什么窃听器?” “你突然改变计划,提前在那杯黑啤酒里下药,肯定是因为你清楚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小计谋,所以利用我放松警惕的那一刻,反过来算计了我。我必须承认,你很聪明,更会演戏,不过,如果你现在还打算继续在我面前演下去的话,我是不会给你鼓掌的。” 晏菲这下彻底泄了气,这个秘密既已被他发现,自己想摆脱这位兰斯警官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在你刚将它重新装到我手机上的时候就发觉了。” “哦?”兰斯扫了她一眼,“这么警觉,一定是将我当成超级恶人来防了。” 晏菲苦恼地一笑,“准确地说,应该是超级危险人物,就是随时会让我小命不保的那种人。” “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有我会伤害你的这种想法呢?除了在飞机上那次,后来我不是一直都在保护你吗?” “保护我?托里亚已经死了,我为什么还需要你的保护?你明明就是别有居心地赖在我身边不走——”,晏菲突然转头盯了一眼兰斯,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那个——,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兰斯显然是被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斜睨了一眼晏菲,随即轻哼了一声,说:“你也未免太自恋了吧?” 晏菲马上松了一口气,根本没去理会这家伙对自己所表现出的那种轻蔑态度,而是满脸算计地追问:“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非要做我的保镖?我们可要事先讲清楚,我是一分钱保镖费也不会给你的。” 兰斯摇了摇头,“你可真称得上是为富不仁的好典范,马上要继承那么一大笔遗产了,还在为这点儿小钱儿算计来算计去的。” 晏菲得意地一笑,“反正我们又没签合同,如果你不愿意,可以立刻走人嘛,再说——” 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她瞪着兰斯问:“你怎么知道我要继承一大笔遗产的?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你——你不会是想谋财害命吧?!” 兰斯冷笑了一声,“你猜对了!” 晏菲本想继续演下去,但见兰斯一副不捧场的样子,令她也顿时失了兴致,咕哝了一句:“哦,原来是这么回事。”然后就转过头去,欣赏起车窗外的景色来。 兰斯倒是被她这种奇怪的态度弄得一愣,“你——不害怕了?” “害怕有用吗?反正说什么你也不会放过我的。”晏菲转了转眼珠,忽然狡黠地问,“喂,能不能告诉我,这次你的目标又是谁?” 兰斯笑着看了她一眼,“你这女人不笨的时候还挺聪明的。” 晏菲翻了个白眼,“拜托,虽然你不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说话也不要有那么多语病好不好?什么不笨的时候还挺聪明,不合逻辑,狗屁不通。” “淑女不许讲脏话。” “我都快成职业肉包子了,还用得着装淑女吗?没准哪天就会被你拿去喂狗,我先骂骂狗解解气还不行吗?”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既然知道自己处境危险,就不要再玩什么花样想摆脱我,只有我在身边保护你,你才不会有成为狗粮的那一天。” 晏菲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在心中冷哼了一声,就算能侥幸不成为狗粮,八成也要成为猫粮,跟你这只危险的德国猫在一起混,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说得那么严重,不过就是想吓唬我,其实你根本就不用多此一举,反正我这小胳膊也拧不过你这大腿,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喽!” “晏菲,我可不是在吓唬你,如果你继续这样任性地拒不合作,最后很可能我们两个人都会为此丢掉性命。” “我怎么不合作了?我现在不是正遵照您的指示,坐在您开的车上,乖乖地跟您一起去萨尔茨堡吗?” “可是你脑袋里一直在转着逃走的念头,因为你根本对你的敌人一无所知,你以为凭你自己的能力就能够从前方等待你的罗网中成功逃脱。相信我,晏菲,很多时候死路才是生路,只有鼓起勇气战胜你的敌人,你才会得到真正的安全。” “你——知道我的打算?”晏菲有些不相信地问。 “我猜你是想放弃那笔遗产,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人再想对你图财害命了,对吗?” 晏菲无言地点了点头。 兰斯叹了口气,“我完全能理解你的这种想法,谁都不愿日日生活在恐惧中,可是当危险来临时,逃避绝对不是解决之道,因为你的敌人不会因为你的退让而变得心慈手软。这一次,尤其不会。” 晏菲不自觉地用双臂环抱住自己,低声问:“可不可以告诉我,谁是我的敌人?” “你亲生母亲的丈夫,或者说是你同母异父哥哥的亲生父亲。” 晏菲张大了嘴,迷茫地看着兰斯,“你的中文是不是太差劲了些?我怎么听着这么乱套啊?” “是你自己的家庭关系乱套,不是我的中文说的乱套。” “我的家庭关系乱套关你什么事!再说我的家庭关系连我都不清楚,你又怎么会知道得那么多?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你母亲遗嘱上清清楚楚写明的东西,即使不是真的,从法律意义上来讲,也会被当作真的。” “我母亲?你说的是谁?”晏菲的脸色一变,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就是你所谓的养母,晏依依女士。” 兰斯的话犹如一记重锤,令晏菲顿时感到一片天昏地暗,心里的疼痛竟然比当初中枪时还要剧烈千百倍。那个老女人,那个不停摧残她心灵的女巫,竟然会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为什么?她为什么要一直那样折磨自己?以前曾自以为是地猜想,她是将对自己死去母亲的妒忌和怨恨发泄到了自己的身上,所以自己虽然痛恨她,却也可以理解她那种不正常的行为。可是,原来一切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样,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让亲生母亲如此狠心地虐待自己? 眼泪忽然间夺眶而出,晏菲只觉得自己这一生,活得竟是如此失败,自己付出真心去爱的人不爱自己,而本应该真心爱自己的人竟又如此憎恶自己,人生至此,实在已是了无生趣。 “我听你的,不会再逃避了。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还有,我该怎么做。”她默默擦去眼泪,平静地对兰斯说。 第二十二章 悲剧人生 晏依依出生于一个传统的中国回教家庭。她的祖父是一位非常富有的商人,年轻时就在丝绸之路上经商,往来于西域各国。清末时局动荡,她的祖父举家迁到波斯,就是现在的伊朗。 严格意义上来说,晏依依的祖父并不是一位多么虔诚的信徒,所以他没有选择在某个信奉伊斯兰教的阿拉伯国家定居,相反,选择了当时信奉犹太教的伊朗作为自己的第二个祖国。 晏氏家族从此在这个也不是十分太平的国家里落地生根,由于晏老爷子脑筋灵活、眼界开阔,不但没让晏氏一族就此家道中落,相反地,他充分利用了战乱及王朝更迭所带来的商机,积累了惊人的巨额财富。 到了晏依依父亲的这一代,同样继承了父辈的经商头脑,财富的积累仍在不断增加。但是,晏依依的父亲笃信伊斯兰教,所以他将自己的大女儿晏依依,嫁到了伊朗西南部偏远的阿瓦士城里一个非常虔诚的伊斯兰教家庭。 晏依依的丈夫穆萨是个贪财好色的男人,在娶了十六岁的晏依依之后,他又接连娶了两位妻子。 在嫁给穆萨的五年之后,晏依依为他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沙迪。当时统治伊朗长达五十多年的巴列维王朝刚被推翻,伊朗成为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宗教的力量空前强大,对妇女的种种压迫与束缚也变得比从前严酷许多,而身处更为极端的宗教家庭之中,晏依依的境遇变得尤为艰难。 穆萨对晏依依本就毫无感情可言,当初娶她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谋取晏家的家产。晏家虽然富可敌国,但晏先生膝下只有两个女儿,晏依依下面还有一个比她小十岁的妹妹——晏霏霏。因此,将来晏家的家产必定会由这两个女儿继承。 在晏依依的儿子刚满两岁时,她的父亲过世。根据晏先生留下的遗嘱,除了几件祖上传下来的旧物由晏依依保管并负责传承下去之外,晏家的全部家产由两个女儿平分。 当时晏依依的妹妹晏霏霏只有13岁,母亲早逝,如今父亲又不在了,成了无人照看的孤儿。晏依依想将妹妹接到夫家照料,没想到,对她早已生厌的穆萨,竟然提出要娶晏霏霏为妻。 晏依依怎会不明白穆萨的用心,他是想将晏家的全部家产尽皆据为己有。但是身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又处在这样一个妇女备受歧视的国家里,她根本无力反抗自己的丈夫。为了保护年纪幼小的妹妹,也为了守住晏家的家产,她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决定。 当时正值两伊战争刚刚爆发,伊拉克的军队越过伊朗的西南边境,已陆续占领了阿瓦士城周边的一些城市。晏依依就以此为借口,恳求穆萨不要将她年幼的妹妹接到这个随时都会有战争危险的城市中来。当然,为了安抚住穆萨,她答应从自己所继承的遗产中先拿出一大笔钱来给他,并请他允许她回德黑兰家中照顾妹妹,直到妹妹十六岁完成学业后,再嫁给穆萨。 也许是看在钱的份儿上,穆萨倒是没怎么犹豫就接受了晏依依的请求。于是,那一年,刚刚二十三岁的晏依依离开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带着年幼的妹妹在德黑兰的家中独自生活。 穆萨刚开始时还对那对姐妹有所防范,常派人去德黑兰查看她们的情况,但是一转眼两年过去了,她们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那里,妹妹继续上学念书,姐姐负责料理家中的大小事务。于是,穆萨也不再经常派人过去了,安心地等一年后迎娶那个已出落得比姐姐还漂亮,并且拥有一大笔丰厚嫁妆的小妹妹晏霏霏。 可是忽然间有一天,穆萨派去的人发现德黑兰晏氏姐妹的家中已经人去屋空,两姐妹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气急败坏的穆萨几乎翻遍了整个德黑兰,甚至在伊朗全境都派人多方打探,却再也没有找到那对姐妹,甚至连与她们有关的任何消息都没有听到过,仿佛她们已经人间蒸发了一般。 原来,晏依依早已下定决心要摆脱穆萨,带着妹妹逃走。在德黑兰的那两年里,她一直在寻找可以帮助她们的人。终于,她结识了一位在德黑兰经商的奥地利商人费舍曼,并在费舍曼的安排下,她和妹妹偷偷离开了伊朗,逃到了奥地利。 到了奥地利之后,晏依依与费舍曼就住在了一起,但是由于她已婚的身份不敢暴露,所以她与费舍曼从未登记结婚。四年后,她为费舍曼生下了一个女儿。 晏依依刚发现自己怀孕时,一度想拿掉这个注定一出生就没有合法身份的孩子。可是当时已经四十多岁的费舍曼舍不得失去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于是,他们就想出了一个瞒天过海的办法。 晏依依将自己在维也纳念书的妹妹晏霏霏接到了萨尔茨堡的家中,同她商量一桩假结婚的计划。当时十八岁的晏霏霏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姐姐的请求,同费舍曼登记结婚。孩子出世以后,晏依依为了表达对妹妹的谢意,给女儿取了一个与自己妹妹同音的名字——晏菲。 可是让晏依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两个人竟然假戏真做,费舍曼真的爱上了她的妹妹,而晏霏霏也爱上了这个大自己二十多岁的男人。他们拒绝了晏依依提出的让他们离婚的要求,而是一起搬去了维也纳居住。不幸的是,不久之后,他们在一次旅行中遭遇空难,双双离世。 晏依依独自将晏菲抚养成人,对外还是一直宣称晏菲是她妹妹的遗孤。可是,晏依依去世后,却留下了一份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遗嘱,她将她自己的以及晏霏霏的全部遗产都留给了晏菲,只将几件祖传的纪念物留给了她的儿子沙迪。同时,她还留下了几份详实的文件材料,足以证明晏菲是她晏依依的亲生女儿。 穆萨在拼命地搜寻了二十多年之后,终于得到了晏依依的消息,眼看多年的等待有了结果,没想到,到头来等到的竟是几件根本毫无价值的破烂东西。他仿佛看到那个在他面前一向低眉顺眼惟命是从的女人正在大声地嘲笑他,笑他机关算尽却只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几近疯狂的穆萨将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在晏依依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晏菲身上,他虽然根本不爱晏依依,但他绝对无法接受她跟另一个男人生下孩子的事实。他认为,这个孩子是不被真主护祐的,是应该立刻从世间消失的,而且,如果没有了这个孩子,那么所有的财产就将归他的儿子沙迪一人所有。于是,他找到了这些年来他一直暗中资助的一个恐怖组织,那个组织的头目巴瑞接受了他的请求,答应帮他除掉晏菲。 第二十三章 合作 听完兰斯的叙述,晏菲沉默了许久,忽然问:“你见到过那两姐妹的照片吗?” “见过。晏霏霏留下的照片很多,而晏依依的只有一张,是她与晏霏霏在德黑兰故居中拍的一张合影。” “那么——在你看来,我——我长得像她们之中的哪一个?”晏菲有些紧张地问。 兰斯转头看向晏菲,见她正紧咬着嘴唇,脸上一副惶然的表情,有些不解地说:“像谁都不重要,那几份文件已经足以证明,你确实是晏依依的女儿,所以你有合法的继承权。” 晏菲急切地摇头,“我才不在乎什么证明!我就是想知道,我到底像谁?” 兰斯仔细看了她一眼,“你——,说实话,你十分酷肖那个妹妹。” 晏菲傻愣愣地摸着自己的脸,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 “其实这也很常见,有时候孩子长得不像自己的父母,却像父母的某个亲人。也许你不是长得像晏霏霏,而是像她的母亲,你的外祖母,这被称作隔代遗传。” 晏菲此时根本没有心思去听兰斯的废话,她已经完全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十八岁那年,她以第一名的骄人成绩从一所欧洲颇负盛名的女校毕业,那个老女人,不,是她的母亲,为了表示祝贺,送给了她一件特殊的礼物——一本古老的《古兰经》。 她至今还记得,当母亲将那本破旧的羊皮经书交到她手中时,母亲的眼中竟似有一种像是眼泪的东西在闪动,而当时母亲的笑容也显得异常的温柔。 “菲菲,我终于兑现了自己的承诺,等到你顺利毕业,让你从此能拥有一个幸福的人生。”母亲声音中的哽咽清晰可闻。 那是晏菲有生以来唯一的一次,母亲竟如此温柔地对她说话。 “原来,在母亲的眼中,我一直是那个任性的晏霏霏——那个她深爱又深恨着的小妹妹。”晏菲忽然间若有所悟。 想通了这一点,晏菲反倒开始同情起母亲来,因为她自己也曾尝到过被所爱的人背弃的滋味,那种觉得一切都是徒然的失败感和无法挽回的绝望感,令人在经历了锥心刺骨的痛之后,会渐渐变得心灰意冷。 同母亲相比,自己还算是幸运的,起码自己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懂得如何开解自己,最重要的是,自己还有梦想,相信人生充满了希望和机遇。正因如此,在经历了那么多生死考验之后,自己还能无所畏惧地继续前行—— 当然,晏菲不得不在心里偷偷地承认,自己之所以能够变得比从前更坚强、更勇敢,也有旁边这个叫兰斯的家伙的功劳。不知不觉间,她的心里竟渐渐地对这个冷漠甚至有些冷酷的男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依赖感。 “为什么一开始时没有告诉我关于我母亲的这些事情?让我误会了你那么久?还差点——差点——”晏菲实在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差点把我脱光了,堵上嘴,绑起来,再套上垃圾袋扔到垃圾箱里,是吗?”兰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那个朋友克里斯蒂娜是不是还兼职做女强盗的?怎么干起杀人越货的事情来好像很在行的样子?也许我应该通知奥地利警方好好调查一下她。” 晏菲笑眯眯地看着兰斯,“好呀,我猜克里斯蒂娜一定非常愿意向那些负责审问她的警官们仔仔细细地描述一番,她是如何英勇地放倒了一个从德国来的超级警察的。” 兰斯又冷哼了一声,决定再也不提克里斯蒂娜的事情了。 “当初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是因为那时候我们也不了解具体情况。你被救活过来以后,托里亚曾联系过我,当然他是把我当作了猫眼。他想雇猫眼杀掉你,出的价格很高。我没有接受这笔交易,理由是猫眼杀人有个规矩,不会对在他手底下逃生过一次的人再下杀手。” “猫眼真有这个规矩?” “是的。” “我那次应该不算是在猫眼的枪口下逃生的吧?是托里亚自己打偏了。” “虽然不是猫眼开的枪,但他查看过你的伤口,当时他确实相信你已经没有救了。” “这么说,如果当时他发现我还有救的话,把我从飞机里扔出去的时候,是不是就会轻上那么一点点啊?”晏菲咬着牙问。 “知道吗?当我在你的病房外听到你失忆的消息时,我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想这样一来,我就不用费神地向某个喜欢胡搅蛮缠的女人一再地解释,我当时那么做完全是情势所迫,身不由己。”兰斯无奈地叹了口气。 晏菲“嘿嘿”地冷笑了一声,不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心中却在想,也许昨晚应该听克里斯蒂娜的话,把这个家伙扔到垃圾箱里去好好反省一个晚上,这样他在叹气的时候也许就会显得更有诚意一些。 “虽然我拒绝了托里亚,但我感觉得到他要杀你的心情非常迫切,否则不会出那种高得异乎寻常的价格。所以我断定,不是托里亚本人要杀你,而是有人出钱指使他这么做。根据这条线索,我们动用了安插在他们组织中的内线,终于发现了穆萨与这个组织的关系,也弄清了他要杀你的原因。于是,我们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将巴瑞的组织,如果可能的话,还有他们的幕后老板穆萨一网打尽。” “说来说去,你们还是在利用我嘛。我明白了,你们担心我知道这一切后会拒绝来奥地利继承遗产,破坏了你们一举歼敌的计划,所以就决定瞒着我,让我傻乎乎地继续做你们打狗的肉包子。可是,由于我的不配合,弄出了一些小状况,让你感到想把我控制在手,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所以才不得不向我摊牌,想争取我的精诚合作,对不对?” “不错,这正是我的想法,想请晏小姐与我们警方通力配合,共同铲除这个恐怖组织及其幕后黑手,这样既做了一件有利于社会安定的好事,又解决了你个人目前所面临的危机。” 晏菲无所谓地笑了笑,“好啊,我答应你。我说过的,绝不会再逃避,因为这世上已经没有令我感到害怕的事情了。” 第二十四章 今我来思 “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巴瑞已经到了萨尔茨堡,跟他同来的还有另外三个人——” “等一等——”,晏菲忽然打断了兰斯的话,“这个情报是不是也是你刚才所说的那个内线提供的?” 兰斯严肃地看了一眼晏菲,“对不起,这是需要严格保密的事情,我不能告诉你。” “我是在担心你们的这个内线所提供的情报是不是准确无误,如果这个人真有那么厉害,当初怎么没有把托里亚要劫机的消息及时通报给你们?” “这么说,你在怀疑那个内线?” “说不上怀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的内线绝对没有问题。至于你对劫机事件的质疑,我目前实在无法向你解释清楚,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会有机会让你明白一切的。”兰斯谨慎地说。 晏菲摇头一笑,“算了,既然你说那个内线没问题,我当然相信你的判断。至于劫机什么的,过去就过去了,我才不关心呢。我们还是继续讨论巴瑞这个家伙吧,你认为他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我呢?” 兰斯冷静地分析道:“巴瑞是个比托里亚更谨慎也更狡猾的对手,通常他都只是制定计划,而不会参与作案。可是这一次他竟然要亲自动手,一方面说明他对穆萨十分重视,另一方面也说明他对你的志在必得。像他这样的人,不会采用那种简单而直接的正面冲突,因为胜算小而危险性又大。因此,我认为,巴瑞一定会用暗杀的方式来对付你。而要进行暗杀,比较容易下手的几个地点应该是机场、酒店、律所还有你的家。现在我们避过了人多车多、情况复杂的机场,这些杀手在机场扑空以后,一定会盯紧酒店和你的家。” 晏菲叹了口气,说:“如果可能,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踏入那个家。萨尔茨堡毕竟是我的家乡,那些杀手不会有我那么熟悉这个地方。我们不去高档酒店,去我从前的一个朋友开的家庭旅馆,在新城区,应该离霍华德律所很近。” “好,那我们与巴瑞第一个交锋的地点应该就在霍华德律所。我要提醒你的是,这会是一场非常危险的游戏。巴瑞他们那么快就知道你要来,应该是从律所方面得到的消息,我们有理由怀疑,律所内部有他们的人。所以,虽然看上去似乎是我们掌握着主动权,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实际上还有很多未知的危险在前面等着我们。当地警方已经答应全力配合我们的这次行动,但是,既然这里是你的家乡,也许你多少会对奥地利的警察有所了解——” 晏菲笑了笑,“最近的状况我不了解,不过几年前听说过,奥地利全国发生的最严重的一起犯罪案件,是有人绑架了一名儿童。所以我明白你的意思,在一个犯罪率如此低的国家,警察力量当然不可能特别强大。而且,我还知道,德国警察在此地非常不受欢迎,背地里常被叫作‘德国猪’。” 兰斯瞪了她一眼,“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到过?不会是你晏大小姐本人的发明创造吧?” 晏菲狡黠地一笑:“怎么会?我发明这种词出来做什么?你不会误以为我是专门针对你而说的吧?据我所知,你是个中国人啊,根本不需要计较自己是不是被叫作‘德国猪’的,不是吗?” “如果这件事过去之后,你还能有幸活着坐在这里说这些刻薄话,那我将会非常乐意跟你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兰斯没好气地说。 晏菲一撇嘴,“这么容易就生气!我觉得你唯一像中国人的地方就是缺乏幽默感。” 兰斯马上回敬:“是吗?我觉得你最像中国人的地方就是十足的阿Q精神。” 晏菲得意地哈哈一笑,向他摇动着食指说:“这恰恰是精髓,你不会懂的。” 忽然见到她这副笑语嫣然的样子,兰斯竟有了一瞬间的失神,心中生出一种令自己也吃了一惊的奇怪想法,与这个聪敏机智又极富勇气的女子在一起,似乎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最终都能被克服。 他不由得微微一笑,“也许你的这种乐观精神真的会帮助我们顺利度过这一关。” 晏菲闻言却收起了笑容,蹙着眉头说:“但愿吧。不过我最近好像一直在倒霉,简直就是心想事不成,没有一件事顺遂——” 她忽然看了一眼兰斯,眨了下眼睛,“哦,倒也不是一件都没有,好像那次在酒吧——” “如果你再敢提那杯黑啤酒的事,我保证,马上让你的那帮狐朋狗友们在维也纳警察局里蹲上一宿。”兰斯恶狠狠地打断了她的话。 晏菲忍着笑,“喂,警官大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竟然又找到一个你像极了中国人的地方,那就是——迷信权力。” “那你呢?”兰斯盯住她问。 “我?我当然不会迷信权力这种东西,无聊之至。”晏菲不屑地说。 “那你迷信什么?感情吗?”兰斯继续追问。 晏菲愣了愣,“那不是迷信,是相信,我相信感情。因为有了感情,这个世界才变得特别美好。就如那座雪山——”她指了指远处一座白雪皑皑的山峰,“也许它已经在那里屹立了千百年,可是由于此时此刻我看到了它,感受到了它的寒冷孤寂,它在我的心里就活了起来,变得有生命,有感情,就连它的孤寂也显得格外迷人。” 兰斯也不由被她的话所感染,将目光在那座遥远的雪山上停留了片刻,心中却在想,若要在那里伏击对手,得事先观察好那几处陡坡的地形——,嗯——,若是在上面滑雪的话,不知滑道能有多长?看那坡度倒是一定够刺激…… 当他们的车开进萨尔茨堡时,已经天色渐暗,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车窗上,街边的灯光在雨中显得分外迷蒙。 这一切,让晏菲感到一种久违的熟悉与亲切。 记得曾有人说,奥地利的雨是浪漫的。可是,此时此刻,晏菲的心里一直在回荡着的,却是洛城东曾教她念的《诗经·采薇》中的那几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第二十五章 第一回合 晏菲和兰斯刚走进那间并不十分起眼的霍华德律师事务所,就有一位漂亮的女孩从接待台后面站起身来,微笑着向他们打招呼。 “早上好,请问你们找哪一位律师,有预约吗?” 晏菲微笑着看了一眼这个女孩,“我叫晏菲,约了贵所的霍华德律师。” 女孩微一点头,“您好,晏小姐,霍华德律师正在他的办公室里等您,请上二楼,左转最里面的那一间。” 晏菲道谢后起步上楼,刚上了一层台阶,忽然笑着用中文对兰斯说:“警官先生,我要是你的话,会马上把那个可爱的接待小姐监控起来。” 兰斯微微一笑,“放心,整间律所都已在警方的监控之下。你觉得她哪里不对?” “眼神。从我们一进来,她的视线就一直盯在你的脸上,虽然她尽力表现出一种看到帅哥时的花痴样,可她那么刻意地不看我,实在是不合常情。” “她本身就是美女,不喜欢看美女而喜欢看帅哥怎么就不合常情了?”兰斯半开玩笑地问。 “这是因为你不了解女人。越是美女,看到自己的同类越是要多看几眼,比较上一番,这才是常情。她不看我,是因为她心里有鬼,她应该早就见过我的照片,知道我就是她的目标。” “我好像早就夸过你敏锐的观察力,不错,她一定就是那个内鬼,刚才讲话时,她的瞳孔一直在收缩,应该是紧张所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如果继续上楼,会不会突然从哪个角落里跳出个枪手来向我们开枪?” “你以为自己在拍警匪片吗?哪里来的什么枪手?巴瑞他们才不会傻到躲在律所里让我们瓮中捉鳖。现在,那位漂亮的接待小姐才是主角,可惜的是她还是个新手,经验不足,一出场就露了馅。看来这第一回合,我们胜券在握。” “居然这么容易?不会有激烈的枪战或是爆炸什么的?这个什么组织不是搞恐怖活动的吗?简直是弱暴了!”晏菲大失所望地摇头。 兰斯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也许他们可以考虑让你接替托里亚的位置,一定会搞出比那次劫机更精彩刺激的恐怖活动来。走吧,我的女恐怖分子,一大笔钱在前面等着你呢,有了它们,你完全可以自导自演出一部超级暴力大片。” 晏菲仍有点儿不甘心地问:“你是不是过分低估了你的敌人?他们竟这么容易对付?” “当然不是。这只是第一回合,双方都在试探。巴瑞是个非常狡猾的家伙,绝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他若出手,必是一击即中。”兰斯严肃地说。 晏菲不屑地一笑,“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真要傻等到那个时候才出手,可能就永远都不会有出手的机会了。还是中国的老祖宗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对吧,警官先生?” 兰斯听得出她话里话外又在暗示自己栽在她手里的那件事,也不愿跟这个自鸣得意的小女人多作计较,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晏菲也见好就收地当先走到霍华德律师的办公室外,举手敲了敲门。 应声开门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长相斯文的年轻人,他非常友善地请晏菲他们进去。 “请坐,晏小姐、兰斯先生。很抱歉,律所的空调突然坏了,房间里有些冷。” “没关系,不过我希望不用在这里呆上太长时间。”晏菲笑着说。 兰斯很快地扫视了一眼屋内的情形,选了一个可以看到房门的位置坐下,然后开口问道:“这空调是什么时候坏的?已经通知人来修了吗?” 霍华德闻言愣了愣,他似乎没想到这么重要的客户,一进门来首先关心的竟是这种无聊的小问题。 “哦,大概是今天一早坏的,请放心,负责修理的人应该很快就到。” 兰斯点了点头。 “晏小姐,听说您刚刚遭遇了很大的不幸,对此我深表同情。”霍华德诚恳地说。 晏菲淡淡一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过,由于这一切都是因遗嘱问题而引起的,难免会令我心生疑虑,希望在您这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晏小姐请讲。” “在贵所寄给我的律师信中,为何事先没有向我讲明我的养母就是我的亲生母亲?还故弄玄虚地说什么我必须完成遗嘱中交待的某件事情,才能得到那份能证明我亲生父母是谁的东西?” “是这样的,晏小姐,我们之所以在信中没有提及您母亲的事情,完全是受您母亲生前的嘱托,而关于那些证明材料,也是应您母亲的要求,要在您完成了她交办的事情后,才可以出示给您的。但是现在看来,您已经通过其他渠道了解到了这一切,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再向您隐瞒了。作为律师,我们的职责就是要尊重客户的要求,为客户保密,如果因此让晏小姐有所不满,我们也只能深表歉意,请您多加谅解。”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那个漂亮的接待小姐端了咖啡进来。 晏菲仍盯着霍华德律师说:“我当然非常不满意!你们这么做与欺诈无异!为了所谓的某个客户去欺骗另一个客户,即使你说得再好听,摆出再多的法律依据来,也改变不了你们将我骗到这里来的事实!对于你们的这种行为,我只有一种方式回敬——这坑人的破遗产我不要了!” 说着她猛地站起身,不巧正好碰到接待小姐的一只胳膊,结果,将她手中端着的咖啡碰落到地板上,杯子被摔破了,里面的咖啡洒得到处都是。 晏菲似是被自己的鲁莽行为所造成的混乱吓傻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眼睛瞪着那个同样被这一突发状况弄得措手不及,正对着地上那一片狼藉发呆的接待小姐。 兰斯忙站了起来,轻轻扶住微微发抖的晏菲,眼睛却看向那位可怜的接待小姐,温和地问:“很抱歉,小姐,有没有烫到您?” 霍华德律师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接待小姐,轻声说:“没关系的,丽娜,你先出去吧,一会儿再让人进来清理。” 丽娜这才如梦方醒地抬头看了众人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兰斯先扶着晏菲坐下,然后抱歉地对霍华德律师说:“晏小姐最近受了很大的刺激,又是重伤初愈,不免会有些反应过度,这一点请您多加体谅。” 霍华德理解地点点头,“这些情况我都了解,也非常同情晏小姐的遭遇,对于我们律所方面因虑事不周而给晏小姐带来的麻烦,我再次深表歉意。” 晏菲故作沮丧地一摆手,“请不要再继续表示歉意了,我就想知道,在修空调的人到来之前,我们能不能把该办的事情赶快办完?” “修空调的人?”霍华德实在弄不懂为什么这两个人一再提起空调的问题,只好无奈地耸耸肩,转移了话题:“晏小姐,还有一件事我要事先通知您,您的哥哥——” 他的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突然间被人猛地推开了。 第二十六章 哥哥 屋里的人都是一惊,晏菲迅速地站了起来,转过身,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霍华德律师虽然还算镇定地坐着,但也是一脸吃惊地看着门口。只是他们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兰斯站起身来的时候,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忽然多了一把枪。 一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他扫了一眼屋里的人,当他的目光转到晏菲的脸上时,突然兴奋地大喊了一句什么,接着就迈开大步径直奔向晏菲。 就在他快要走到晏菲跟前时,突然猛地向她扑了过来。晏菲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人一把拽到了一边。 只听“扑通”一声巨响,那个冲进来的男人直挺挺地摔跌在地板上。 晏菲先看了一眼仍紧抓着自己胳膊的兰斯,马上又低头看向趴在地上的男人,一脸的莫名其妙。 这时,那个男人痛苦地**了一声,然后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当他想拍打一下身上可能沾上的灰尘时,忽然发现自己满手都是粘糊糊的,低头往自己身上一看,那套极为名贵的白色西服前襟和裤子上也沾了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 “天呀!” 听到这声惊叹,那个男人猛地一抬头,正对上晏菲那双瞪得滴溜圆的大眼睛。 只见晏菲的嘴唇一个劲儿地哆嗦,眼中似有波光流动,紧接着,她的身体竟也开始抖动,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纵声大笑起来。 这下屋里的三个男人也被她的笑声所感染,各自的脸上不觉都露出了微笑,只是那位倒霉的男士看起来笑得比较苦了一些。 不过,那个兴灾乐祸的女人也没能得意太久,因为笑得太剧烈,不小心牵动了旧伤,她便开始不停地咳了起来,咳得眼泪流了满脸,真可谓是乐极生悲。 “沙迪先生,您不是告诉我说您今天下午才能赶过来吗?”霍华德律师向那位刚进来的男士问道。 “听说我亲爱的小妹妹今早会到,我就改了主意,决定提前赶过来,好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沙迪表情夸张地回答,看向晏菲的目光中满是笑意。 晏菲此时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声,正在用兰斯递给她的纸巾擦脸上的泪,听到“沙迪”这个名字,她不禁停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滑稽之极的男人。 霍华德律师走过来,对晏菲说:“晏小姐,请允许我为您介绍一下,这位沙迪先生就是您同母异父的哥哥,也是您母亲遗嘱中的另一位继承人——” 一旁的沙迪根本不耐烦听他啰嗦,上前将他扒拉到一边,然后一把拉住晏菲的手,笑呵呵地说:“小妹妹,我今天终于见到你了!从知道有你这个妹妹存在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幻想着你的模样,没想到你竟然长得这么美丽动人,果然不愧是我情歌之王沙迪的妹妹!” 晏菲眨了眨眼睛,对这个长得俊美之极的哥哥露出一抹甜笑,“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沙迪,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沙迪哈哈一笑,“当然可以,在我面前,小妹妹你做任何事都可以,再说我喜欢你叫我沙迪,很有个性,不像家里那些烦人的女孩子们,整天缠着我叫哥哥,可惜我连她们的名字都记不全。” “你家里有很多妹妹吗?” 沙迪做出一种受不了的表情,“太多了!我也数不过来,大概有十几个吧,可是她们之中没有一个能及得上你十分之一的美丽。” 晏菲嫣然一笑,“你也十分英俊啊!情歌之王?” 沙迪这下更来了精神,浓黑的眉毛一挑,得意地拍了拍胸脯说:“我沙迪被称为波斯语的情歌之王。其实我不只唱波斯语的歌,我还会唱英语、法语、德语和西班牙语的歌,我的歌在欧洲很多国家都非常受欢迎。两天前我开始在法国做巡回演出,听到你要来奥地利的消息,我就连忙赶了过来,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见见你这个亲爱的小妹妹。” 晏菲有些感动地看着这个大自己八岁的哥哥,他是那么真诚地想见自己,而自己这个做妹妹的却几乎从来没有想到过他。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可能内心里一直不愿意承认那个老女人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所以更不愿去想那个从未谋面的哥哥,尤其是在听说他的父亲还要千方百计地杀死自己的情况下。 她拉着沙迪的手,微垂了头说:“我——我没有想到,你会想见我,母亲什么也没有留给你,这对你很不公平,我以为你会为此而生她的气,当然还有我的——” 沙迪爽朗地大笑,“怎么会呢?那些家族的纪念品都是无价之宝,它们简直令我着迷。我很感激母亲,本以为她早已忘记了我这个儿子,没想到,她不但没有忘记我,还把最珍贵的东西留给了我。金钱对于我来说毫无用处,我有自己的事业,有我的歌,现在又有了你这个可爱的小妹妹,这些就已经足够了,感谢真主让我能拥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 晏菲的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忽然间,她发觉自己完全原谅了母亲。过去的已经过去,而未来,将会变得更美好,因为,她从此不再是孤单一人,这世间,还有一个爱她、关心她的好哥哥。 沙迪一把将晏菲搂在怀中,轻声安慰道:“不要哭,小妹妹,我会心疼的。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听到哥哥的这些话,晏菲更是止不住眼泪,将头埋在哥哥的怀中,尽情宣泄着积压在心头的种种委屈与难过。 看到如此感人的认亲场面,霍华德律师也忍不住感动地摘下眼镜,悄悄擦了擦眼角。 兰斯警官倒是一直从容淡定地在那里冷眼旁观,直到看见那个可笑的家伙把晏菲搂入怀里时,他的眉毛不禁挑了挑,微微一抿唇,心里很不厚道地想:“那家伙抱得那么紧,把衣服上的那点儿脏咖啡都蹭到晏菲身上去了,这下倒好,妹妹惹的祸,哥哥遭了殃,现在又扯平了,这可真算是一对难兄难妹。” 似乎对某人那种不友好的情绪生出了一种天然感应,沙迪忽然转头看向兰斯,微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番,挑眉问道:“警察?” 第二十七章 第二回合 兰斯没有回答,心想这个叫沙迪的家伙虽然看上去粗率鲁莽,其实观察力跟他那个胆大包天的妹妹一样敏锐,自己在他摔倒之前就把枪收起来了,却还是被他看在眼里。 晏菲此刻也感觉到了存在于这两个男人之间的紧张气氛,马上离开了哥哥的怀抱,拉着他到了兰斯的面前。 “沙迪,这位是兰斯警官,他在德国时救过我的命,目前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沙迪完全不知道晏菲在德国再次遇险的事情,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再次看向兰斯的目光变得温和了许多,向他伸出手来说:“很高兴认识你,兰斯警官!” 兰斯礼貌地握了一下对方的手,“你好,沙迪先生。” 这时,许久未插上话的霍华德律师终于抓到机会,请大家都坐了下来。 “一个多月前,我遵照晏依依女士的委托,分别给晏菲小姐和沙迪先生发出了律师函,请你们来敝所办理晏依依女士的遗产继承事宜。遗憾的是,月前晏菲小姐在来敝所的途中遭遇到了不幸事件,没能及时赴约,我只好将遗嘱中与沙迪先生有关的那一部分率先知会了他。今天,两位继承人都到齐了,我在此向你们宣布晏依依女士的完整遗嘱,如果两位对这份遗嘱都没有异议的话,就请你们共同签署几份法律文书,完成遗产继承的全部法律程序。” 晏菲和沙迪同时点了点头。 办完全部继承手续后,沙迪与晏菲约好晚上一起共进晚餐,就先行离开了。 站在律所外,晏菲遥望着远处一所教堂的尖顶,忽然对兰斯说:“我想——回家去看看。” 兰斯不禁皱了皱眉,“现在回去很不安全。我刚收到消息,奥地利警方已经拘捕了那个叫丽娜的女接待员,并且根据她的交待找到了巴瑞的藏匿地点,可是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巴瑞他们应该是已经先一步离开,去布置下一次刺杀行动了。在没有找到他们之前,你的家还是一个危险的雷区。” 晏菲吃惊地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们怎么没有在律所动手?” 兰斯示意晏菲先上车,车子开动后,他才对她解释说:“沙迪的突然出现,不但搅乱了巴瑞的刺杀计划,同时也破坏了警方的抓捕行动。根据丽娜的交待,巴瑞已经察觉到奥地利警方对律所进行了监控,由此猜到我们对他已经有所防范。但他并不想放弃律所这一有利的下手地点,于是制定了一个双重刺杀计划。首先,他让丽娜在我们的咖啡中下毒。不过,既然知道我们已有所防范,他当然不会把赌注全都压在下毒上,所以,先一步,他还让丽娜破坏了律所的空调系统,打算若是下毒失败,就让他们的人假扮修理人员混入律所进行刺杀。果然,下毒计划被你破坏了,丽娜只好通知巴瑞采取第二步行动。可是在巴瑞的人还没有赶到前,沙迪却突然闯了进来,丽娜马上将这一情况通知巴瑞,结果巴瑞当即取消了这次刺杀行动。” 晏菲愣怔了半晌,呐呐地说:“怎么这么快?我还什么都没有看到呢,第二回合就结束了。” 兰斯笑道:“起码第一回合是你打赢的,已经很不错了。” 晏菲闻言来了精神,“你这是在夸我吗,警官先生? “当时你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非常机智,既破坏了对方下毒的企图,又没有引起她的怀疑,将她一步一步引入警方布好的圈套之中。可惜最后全让你那个莽撞的哥哥给破坏了,真是功亏一篑。” 听出兰斯话里对自己哥哥的不满,晏菲不服气地说:“我怎么觉得,是因为你不太喜欢我的哥哥,所以才非要把过错都推给他呢?” “我承认,我是不喜欢你的那位哥哥,不过,今天抓捕计划的失败确实是因为他的突然出现造成的,我只是就事论事,不抱任何个人偏见。”兰斯严肃地说。 “我哥哥又不知道你们的抓捕计划,他不过是急于想见到我,不巧干扰了你们的行动,这是无心之失,你根本不应该为此指责他。再说,我哥哥又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兰斯好笑地反问道:“不喜欢还要有什么原因吗?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就应该喜欢那个傲慢自大的家伙呢?” “因为你们两个很像啊!”晏菲想也未想地脱口而出。 兰斯闻言危险地一眯眼睛,“那么请你告诉我,我究竟哪里像那只骄傲的花孔雀?” “啊?!” 晏菲急速地眨动了几下眼睛,花孔雀?兰斯这个家伙竟敢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哥哥!这事还是不要让哥哥知道为妙,否则他一定会跟这只口出不逊的德国猫打上一架的。 “那个——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晏菲马上顾左右而言他。 “去萨尔茨堡警察局。第二回合虽然结束了,但我们依然没有绝对的胜算。而且巴瑞已经被惊动了,今后他的行动将会更加小心,我们需要摸清他下一步的动向,这就需要从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报下手。” “既然他的目标是我,只要我出现的地方,他当然就会出现,何不让我把他给引出来呢?”晏菲自告奋勇地说。 兰斯断然摇头,“不行,那样对你太危险。我们还是先去警局,看能不能从那个丽娜身上再多挖出些有用的消息,然后再做进一步打算。” 晏菲偷偷瞄了一眼兰斯,想了想,忽然抿嘴一笑。原来这个外表冷酷的家伙还是有点儿人性的,没有完全把自己当成诱饵来对待。既然如此,等这件事结束以后,本小姐还是付他一笔高额的保镖费吧,大家好聚好散,只要记得以后决不再招惹这个瘟神就是了。 坐在市中心一家高档的法国餐厅里,晏菲一边欣赏着餐厅内的精美装潢,一边啧啧稀奇:“这家餐厅一定是最近新开的,风格很独特。我记得以前这里是一家印度人开的餐馆,我从没进来过,因为那种咖哩的味道实在难闻极了。沙迪应该只是不久前才来过萨尔茨堡,居然被他发现了这么有特色的一家餐厅,真是了不起!” 兰斯随便扫了一眼菜单上的价格,闲闲地说:“一定是让他的助理打听了一下本市最昂贵的餐厅,结果就发现了这里。” 晏菲好脾气地一笑,“兰斯警官,虽然我很理解你此刻沮丧的心情,但也没必要把你的火气都发泄到我可怜的哥哥身上吧?” 兰斯摇头道:“首先,我的心情并不像你说的那么沮丧,虽然没能从丽娜口中问出巴瑞的行踪,但我们还是了解到,巴瑞因计划连连受挫而决定铤而走险。敌人既然已经乱了阵脚,形势就会对我们更为有利,这一次我们一定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其次,我并没有针对你的哥哥,我只是反对在没有抓住巴瑞前,让你到这种情况复杂的地方,来与你那位讲排场又不守时的哥哥吃一顿华而不实的晚餐。” 晏菲看了一眼腕上的表,哥哥的确迟到了。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果然是沙迪的号码。对方简短地说了几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晏菲脸色苍白地看着兰斯,颤声说:“我哥哥出事了——” 第二十八章 绑架 望着远处那扇熟悉的家门,晏菲紧张地问:“我哥哥真的会在里面吗?” 兰斯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巴瑞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清楚穆萨与他的关系,所以他一定是真的绑架了沙迪,这样才不会引起警方的任何怀疑。根据对沙迪手机信号的追踪,他此刻应该就在那所房子里。” 晏菲皱着眉头说:“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绑架我哥哥呢?难道他们竟傻到会相信,我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哥哥的命吗?完全没有道理呀!” 兰斯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这种没道理的事情你大小姐又不是没干过!” “人谁没有犯过错啊?不过聪明的人是不会犯同样的错误的。”晏菲不以为然地辩解道。 兰斯又是冷哼了一声,“是吗?我怎么记得你在飞机上干过那样的傻事以后,很快在你的病房里同样又干了一次呢?” 晏菲眨了眨眼睛,“我是真后悔,如果上回在你的酒里放些能让人失忆的药就好了。” “如果真能够让我忘记自己是个警察的话,当时我就会把你和那个疯女人一起掐死!”兰斯恶狠狠地说。 说完之后,他又不禁暗暗后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能让面前这个可恶的小女人气得口不择言,失了应有的风度。 “哈,居然你还记得自己是个警察!那你怎么还不赶快冲进去救我哥哥,却站在这里对我这个受害者冷嘲热讽个没完没了的?”晏菲瞪圆了眼睛质问他。 兰斯闻言愣了愣,难以置信地说:“冲进去?!你当我是S.W.A.T.特警队还是香港飞虎队?或者是刀枪不入的义和团?” 晏菲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但实在是恼恨兰斯总是揭自己的伤疤,不禁悻悻地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那个人在电话里只说我哥哥在他们手中,让我到这里来等消息。” “你不是已经来了吗?那就耐心地等待他们的下一步指示吧。” “你不觉得这些人的做法很奇怪吗?他们为什么要我到这里来呢?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既然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你只要记住,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杀掉你。所以你绝对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更不能私自走出警方的保护圈。” 晏菲点头道:“放心吧,我才不会那么傻。反正我知道他们绝对不会伤害我哥哥,那我当然不会听任他们随意摆布的。” “即使他们真的会伤害到你的哥哥,你也绝对不许受他们的要挟,再做出那种舍已救人的蠢事来!”兰斯突然严厉地对她说。 晏菲被他那种骇人的神情吓了一跳,忙摇头说:“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再那么做了!” 见兰斯的脸色和缓了下来,她才大着胆子问他:“你——认为——,他们可能会伤害我哥哥?” “只是猜测,真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像巴瑞那种穷凶极恶的歹徒,才不会顾忌别人的死活呢。” 晏菲一听忙焦虑地说:“警察不是已经把这里都包围起来了吗?怎么还不派人进去搜索呢?大家都在这里干耗着也不是办法啊!” “警方怀疑那所房子里已被安放了爆炸装置,所以不敢轻举妄动,要等爆破专家过来做进一步的勘查。” “那巴瑞他们在等什么?绑了我哥哥,却不提任何要求。”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他们一定是有什么图谋,可我们对此却一无所知。” 时间已近午夜,天上开始下起雨来。 爆破专家终于到了,准备对房子进行全面排查。 这时,晏菲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显示的依然是沙迪的号码。 “如果想让你的哥哥活着,就让他们带丽娜来这里交换。”对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挂断了。 丽娜被带了过来,警方的人在与房子里的匪徒进行了一番交涉之后,同意为他们提供一辆车,放他们离开,作为交换条件,他们先允许警方派人进去查看沙迪的情况,并检查房子内的爆炸装置。 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匪徒们开着被警方安装了追踪器的汽车离开,沙迪被毫发无损地解救了出来,房子里的爆炸装置也被成功拆除。 晏菲在拥抱着显得无精打采的哥哥时,还有一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这一切,多么像是在拍一部情节荒诞的电影,处处透着不合情理,但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她看了一眼兰斯,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所房子,似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了?你发现哪里不对了吗?”她问。 “你看到那辆车里一共有几个人?” “加上丽娜,一共是三个人。” “不错,只有三个人,可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他们应该是四个人,另一个人去了哪里?” “你是不是怀疑,巴瑞本人并不在车上?”晏菲直接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兰斯点了点头。 “那他会去哪里?他一个人又能做些什么?” 突然,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沙迪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晏菲一见大惊失色地跑上前,却立刻被兰斯拉到了一边。他慢慢地在沙迪身前蹲下,仔细查看了他的情形,然后,他站起身来,对晏菲说:“放心,他还活着,应该是中了毒,需要马上叫救护车。” 当救护车赶到时,雨还在下,而且越下越大。 沙迪被抬上了救护车,晏菲和兰斯也跟着上了车。 救护车上的医生查看了一下沙迪的情况,忙去准备注射的针剂。 晏菲从手袋中取出一张纸巾,轻轻擦去刚才不小心滴落在沙迪脸上的雨水。就在她抬起头来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发现站在自己这一侧的那个医生手里拿着一把枪,枪口正对着坐在她斜对面的兰斯。她想也没想,就用力地将手袋砸向那把枪。 几乎是与此同时,枪声响起,那个医生应声倒地。 晏菲被震耳欲聋的枪声吓得一呆,望着兰斯手里的枪说不出话来。 兰斯敏捷地收起枪,走过来要去查看那个倒地的医生。 这时,忽然一声巨响,救护车因为剧烈的撞击猛地停了下来,车厢里的人都被巨大的惯性甩向车前部,接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他们被四处地甩来甩去。车门突然大开,有人顿时被甩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 “山羊” 当一切都静止下来时,晏菲轻轻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兰斯,见他没有反应,忙费力地将他的身体向一侧推开,自己翻身坐了起来。 她低头细看兰斯的情况,发现他的额头上有血迹,一定是刚才撞到了什么。刚才突然发生状况时,他一直紧紧地抱住她,将她牢牢地护在自己的身下。 晏菲感觉到这辆侧倾的救护车还在微微颤动着,似乎停得很不牢靠,随时还有继续滚动的可能。她忙用力想扶起兰斯,却发现他的一只手正死死抓着被锁定在地板上的病床的一个轮子,原来这就是他们没有被甩出车外的原因。 她费劲地掰开兰斯的手,然后半抱住他的身体,将他拖出车外。 将昏迷的兰斯放在雨中潮湿的地上后,晏菲又跑回车里去找沙迪。好在沙迪是被固定在病床上的,也没有被甩出车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终于将沙迪也弄到了车外。 坐倒在泥泞的地上,她这才有机会观察四周的情况。借着远处路灯发出的微弱光亮,她看到他们刚才乘坐的那辆救护车正侧倾在河堤上,车头已经大半掉入了河中,带动着车身缓缓地向河里滑落。 应该是救护车直接撞断了护栏,从公路上顺着河堤滚了下来。那个开车的司机也太不小心了,虽然雨很大,影响视线,但也不至于看不到护栏啊。莫非是像她一样,被那声枪响吓到了,才出了差错?咦,对了,司机去哪儿了? 晏菲站起身来,走到河边,向还在往河中渐渐沉去的救护车的驾驶室内看去。果然,驾驶室里还有一个人! 晏菲冲入河水中,想打开驾驶室的门,可是副驾驶这边的门已经被撞坏变形,根本打不开。而驾驶座位那边的门已大部分浸入了水中,那位司机只有向副驾驶那边倾斜的上半身还露在水面上。 晏菲从车尾绕到司机这一侧,将手探到水下去开车门,终于,车门被打开了。她将司机的左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想把他拖到车外,可试了几次都没有拖动。 “我的左腿被卡住了。”刚清醒过来的司机痛苦地说。 晏菲忙放下他的胳膊,将自己的头探到水下去摸索司机被卡住的腿。她发现司机的腿卡得并不严重,就用双手帮他尽量松动被卡住的部位。接连出水换了几次气,她感到胸口受过伤的部位又开始疼了起来,喘气也有些费劲,加上河水很凉,她被冻得牙齿直打战。可是此时车头往河里沉得更多了,司机只有头部还能勉强露在水面上。 那个司机忽然惨然一笑,吃力地说:“别管我了,否则你也会死掉的,蠢女人。” 晏菲听到他用阿拉伯语说出的这句“蠢女人”,顿时知道他是谁了,他就是在飞机上被托里亚称作“山羊”的那个匪徒。 此时,“山羊”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她也看了一眼“山羊”,然后又猛然吸了一大口气,再次沉入水下去扯动他的腿。 当终于将“山羊”拖到河堤上时,她已经累得筋疲力尽。 看到那辆救护车终于整个都滑入了河中,她拍了拍坐在她身旁的“山羊”的肩,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山羊”也对她咧嘴一笑,“谢谢你,蠢女人。” 晏菲微笑着摇了摇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转头去看不远处的兰斯和沙迪,却意外地看到一个黑影正慢慢地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晏菲吃力地站起身,想看清来人是谁。可是雨中的光线太暗,而那人离得还有些远,于是她迈步向那人迎过去。 “别动!” 不知何时,“山羊”拖着一条受伤的腿站到了她身旁,并一把拉住了她,不让她过去。 晏菲紧张地看了一眼“山羊”,“你——认识那个人吗?” “山羊”深深地看着晏菲,轻声说:“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晏菲点点头,看着已经走近的那个人。虽然他已经脱去了白大褂,也摘下了口罩,但晏菲还是认出他就是刚才在救护车里想杀死兰斯和自己的那个医生,因为她看到了他身上穿的防弹背心和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山羊’,你要背叛我吗?”那人的声音异常阴冷。 “我不许你杀她,巴瑞。”“山羊”上前一步,将晏菲挡在自己身后。 “你阻止得了我吗?别不自量力了!闪到一边去,我保证,杀了这个女人之后,我会带你一起走。” “山羊”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巴瑞眼中凶光一闪,大步向晏菲扑了过来。当他经过“山羊”身旁时,突然举刀向他的胸口刺去。 “山羊”侧身躲过刀锋,双手死死扣住巴瑞握刀的手腕,想把刀夺下来。 没想到巴瑞顺势用力撞向“山羊”,“山羊”立足不稳,拉着巴瑞一同倒在地上,顿时,他们两人在泥泞的河堤上滚作一团。 晏菲慌忙向四周看去,终于发现不远处有一块不太大的石头。她跑过去捡起石头,小心地接近还在地上搏斗的两个人。 忽然一声惨叫响起,应该是有人受了伤。晏菲此时已经来到离两人非常近的地方,近到可以看清那把尖刀正插在“山羊”的胸口上。她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将手中的石头用力砸向刚刚翻身坐起来的巴瑞。 巴瑞刚狞笑着把刀从“山羊”的身体里拔出来,忽然头上挨了重重的一击,血刹时顺着耳侧流了下来。他凶狠地转头看向还想打第二下的晏菲,侧过身抬腿一脚,踹在她的小腹上。 晏菲顿时被踹得接连倒退了好几步,仰跌在地上,手中的石头也摔掉了。 巴瑞晃了一下发晕的头,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倒在地上的晏菲逼近,手中的刀还在不断滴着血。 晏菲吃力地坐起身,用手撑地想站起来,却发现整个右腿已经使不上力,右脚腕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关键时刻竟然扭伤了脚踝。 完了!晏菲有些认命地叹了口气,眼看着那把高高举起的尖刀向自己的颈侧刺落。 “呯”的一声枪响,巴瑞的前额瞬间在晏菲的面前炸裂,血飞溅到她的脸上。 晏菲惊恐地看着巴瑞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整个身体缓缓地向她扑倒下来—— 感到那具沉重的身体从自己身上被移开,晏菲急喘了几口气,对正低头看着她的兰斯说:“下次你可不可以早点儿开枪,否则我即使不被杀死,也会被吓死的。” 兰斯将她拉坐起来,蹲在她身前,轻轻抹去她脸上已被雨水冲淡的血迹,笑着说:“像你这样胆大包天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被吓死呢?” 晏菲瞪了他一眼,不经意地一转头,正好看到巴瑞那张破碎的脸孔,惊得接连打了好几个冷战。 “兰斯,快去看看‘山羊’怎么样了。” “‘山羊’?”兰斯闻言一愣,起身去看躺在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山羊”还没有死,血正不断地从他的胸口以及嘴角流出来。兰斯回身对晏菲默默地摇了摇头。 在兰斯的搀扶下,晏菲来到“山羊”的身边,跪坐下来。 看到晏菲,“山羊”暗淡无光的眼睛突然亮了亮,他吃力地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娇嫩的面颊,目光中有着些许的满足与遗憾,忽然咧嘴一笑,说了一句:“你真美——” 默默地为“山羊”合上微睁的双目,晏菲的眼泪落了下来。 远处,隐隐传来了警车的鸣叫声—— 第三十章 遗愿 晏菲轻轻抚摸着放在膝上的那个小瓷罐,回想着母亲在留给自己的信中所写下的遗愿—— “让我回到我和小妹妹曾彼此相亲相爱的地方。” 德黑兰的故居,在那里,那对姐妹曾一起相依相伴,为了争取自由而共同努力,寻找任何可以逃走的机会。终于,她们成功了,她们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摆脱了被控制被束缚的命运,可是她们却又失去了彼此间的友爱,最终谁都没能真正拥有幸福的人生。 这一定是母亲心中最大的憾事,所以她在临终前留下的唯一心愿,就是想回到那个令她终生怀念的地方,那所曾留下她与她的小妹妹所有美好回忆的故居。 晏菲暗暗对自己说,一定要带母亲回伊朗,让她的灵魂在那里找到慰藉,得到永久的安息。 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沙迪,有些犹豫不决起来,这件事应不应该告诉哥哥呢?母亲的信是留给自己一人的,哥哥对此事还一无所知。 如果告诉他,就可以跟他一起回去,而且可以把那所故居交给哥哥,以后都由他照管。 可是,他若是将自己要去伊朗的消息告诉他的父亲穆萨,自己的生命将会再次受到威胁,穆萨是绝不会放过这个可以除掉自己的良机的。 看到晏菲抱着母亲的骨灰沉默不语,沙迪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小妹妹,别难过了,母亲看到我们兄妹相聚,一定会十分欣慰的。” 晏菲默默地点点头。 “你打算将母亲安葬在这里吗?” 晏菲抬头看着哥哥,终于对他说:“不,按照母亲的遗愿,我要把她的骨灰送回德黑兰的故居安葬。” 沙迪有些惊讶地问:“母亲的故居?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母亲留下了那所老房子的地址吗?过去了这么多年,不知它还在不在了。” “地址是留下了,但我也不清楚那房子究竟还在不在,不过无论如何,我都要陪着母亲去亲眼看一看那个地方。” “好吧,我陪你一起回去,去看看母亲的故居。” “那你的巡回演出怎么办?” 沙迪耸了耸肩,“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照看好小妹妹你,其他的事情可以等以后再说。” 晏菲明白哥哥此时的心情,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希望能与哥哥能多相处一段时间呢?所以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如果房子还在的话,沙迪,我想将它归到你的名下,以后就请你替我好好照看房子和母亲。” 沙迪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小妹妹,我一定会的。” “沙迪,还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小妹妹,我是你的亲哥哥,有什么事你尽管要求我去做就行,不管有多难,我都一定会为你办到的。” “是关于你的父亲——”,晏菲犹豫地看了一眼沙迪,“我是母亲的私生女,对于这一点,你的父亲恐怕很难接受。所以,我带母亲的骨灰回伊朗的事情,能不能请你不要告诉他?以免触怒到他,再节外生枝。” 沙迪爽快地说:“当然没问题,我本就不打算告诉那个老家伙这些事情。他娶了那么多个妻子,根本就没有将母亲放在心上过,否则当初母亲也不会离开他。” “你——,叫他老家伙?”晏菲好笑地问。 “对呀,从小就这么叫,不过那时只是在心里偷偷地叫,后来我离开那个家以后,就当面这么叫他了。”沙迪不以为意地一笑。 晏菲想到自己童年时的遭遇,那个穆萨恐怕比母亲做得还要过分,她不禁同情地看着沙迪,“他一定对你很不好。” 沙迪的浓眉一挑,“他从未把我当作儿子对待过,直到有一天,这个老家伙忽然发现,他再也生不出孩子了,而在他所有的孩子中,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那时他才开始想让我认回他这个父亲,哼,想得倒美!” 晏菲看着哥哥俊美的脸庞,忽然冒出一个问题,“沙迪,你有自己的孩子吗?” 沙迪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难住了片刻,然后开心地笑了起来,“应该算是有一个女儿吧,像她的母亲一样美丽动人。” 见晏菲脸上一副探究不解的表情,他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个,是这样的,薇奥莉是个非常特别的女人,她疯狂地爱着我,却就是不肯嫁给我,她说我决不应该只属于她一个人,我是属于所有爱慕我的女子的,要为她们唱一辈子的情歌。” 晏菲忽然间非常想见一见这个薇奥莉,她能让性情奔放洒脱不羁的哥哥如此念念不忘,并且如此动情地谈起她。 她,一定是一位非常美好而特别的女子。 “我能见一见她吗?” “目前还不行,她带着我们的小安吉拉去了非洲。是国际红十字会派她去的,她是一名外科医生。” “沙迪,你们会一直像这样生活下去吗?相爱但又不在一起?” 沙迪摇头一笑,“当然不会,虽然我会为所有爱慕我的女子唱一辈子情歌,但我只属于薇奥莉一个人。我本打算在这次欧洲巡演结束后,就去非洲找她们母女,并在那里最后一次向她求婚,如果她再拒绝我,我就要一直赖在她身边,缠到她答应为止。” 晏菲一拍哥哥的肩,赞道:“好样的!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你呢?小妹妹?你可找到了心上人?” 晏菲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哥哥这么好的运气,能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有缘人。不过,我还有的是机会,不是吗?” 沙迪轻抚妹妹的头,笑着说:“当然了!我的妹妹这么出色,一定会有一个配得上你的好男人很快出现的。”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沙迪起身开门一看,兰斯警官正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外。 “有事?”沙迪挑眉问。 “我需要和晏小姐单独谈谈。”兰斯沉声回答。 沙迪“嗯”了一声,十分不礼貌地将门在兰斯面前关上了。 “小妹妹,那个德国来的警察要见你。” “哦,那怎么不请他进来呀?”晏菲好笑地看着哥哥一脸的不情愿。 “他要单独跟你谈。不过,小妹妹,对这个傲慢自大的臭警察,你一定要多加提防,我看得出来,这家伙一直对你心怀不轨。”沙迪不无担心地说。 晏菲忍不住笑了出来,“傲慢自大”,这不正是兰斯对哥哥的评语吗? “他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罢了,别忘了,他两次救了我的命。好哥哥,你快开门让他进来吧!” “哼,要不是看在他救过你的份儿上,我早就向警方投诉他的粗暴无礼了。我沙迪可不是无名小卒,得罪过我的人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 沙迪一边说一边回去打开了房门,盯了兰斯一眼之后,出门扬长而去。 晏菲听到他的话,暗自一笑,哥哥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竟然跟自己一模一样,看来真不愧是亲兄妹。 第三十一章 各怀机心 “你是不是要去伊朗?”兰斯开门见山地问。 晏菲惊诧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曾向本地的一家旅行社咨询过申请伊朗签证及购买机票方面的事情。”兰斯直截了当地承认自己在监视晏菲的一举一动。 晏菲对他的这种做法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也懒得去跟他计较,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 “你这个时候去那里,简直就是去送命!”兰斯的语气很重,显然十分不赞同晏菲的想法。 “哪里有那么严重?我偷偷地去,穆萨又不会知道,还有谁会要我的命?”晏菲不以为然地说。 “你凭什么认为穆萨不会知道?” “沙迪答应我不会告诉他——” “沙迪身边有穆萨的人。”兰斯直截了当地对晏菲说,“穆萨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他的触角都能够伸到欧洲,那么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当然是更加可以为所欲为。只要你一踏上伊朗的土地,你就会完全暴露在他的魔爪之下,根本无所遁形。你不会竟然天真到相信你那位当歌星的哥哥能够保护你吧?” 听兰斯这么一说,晏菲不由心生警惕,她相信兰斯不是在危言耸听,自己确实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你们警方找到穆萨参与这次刺杀行动的证据了吗?” “找到了,就是那个丽娜。我们原以为丽娜也是巴瑞的手下,没想到她竟是穆萨的人,是专门为了对付你而被派来帮助巴瑞的。” “怪不得巴瑞要绑架我哥哥来交换丽娜。” “交换丽娜只是障眼法,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把你骗到沙迪身边,或者说是骗到救护车上。现在看来,他的这个计划应该是在沙迪一出现时就形成了,所以他马上取消了在律所的进一步行动,躲在暗处等待时机,一举将毫无防备的沙迪绑架,又故布疑阵,把我们和警方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你的家里,而他却带着‘山羊’劫了一辆救护车,施了一招‘请君入瓮’。” “你是什么时候想明白这些的?” “刚一上救护车的时候。” “怪不得你能抢在巴瑞之前开了枪。” “可是我还是犯了错误,低估了他们。首先我没有查问清楚丽娜的来历,误以为她是巴瑞的三个手下之一,因此忽略了‘山羊’的存在,险些让我们大家一起在救护车里同归于尽。另外,我没有想到巴瑞狡猾到穿了防弹背心,否则第一枪我就应该直接打穿他的脑袋。” 晏菲的脑海中顿时又浮现出巴瑞脑浆迸裂的那幕恐怖景象,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连忙改变了话题:“既然有了穆萨犯罪的证据,你们为什么不去抓穆萨呢?” “根据丽娜的供词,我们虽然可以证明穆萨有罪,但他触犯的是德国的法律,伊朗政府与德国政府之间没有引渡协议,所以只要穆萨一直躲在伊朗,我们也是鞭长莫及。” “哦——”,晏菲失望地叹了口气,“可是,我必须要带母亲的骨灰去伊朗,这是她最后的遗愿,我一定要帮她完成。” 兰斯皱眉看了她片刻,忽然说:“那好,我陪你一起去。” 晏菲惊疑不定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的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算是吧。巴瑞死了,‘山羊’也死了,跟他来的另两个手下和丽娜被奥地利警方在边境上成功截获,该组织在德国的成员也被德国警方全部缉捕归案。” “既然是这样,那你的上司还会让你去伊朗吗?” 兰斯笑了笑,“我是你的私人保镖,而且我的休假还没有结束,即使是我的上司也没有权力阻止我休假期间的个人行为。” “我还以为,休假其实只是一个幌子,用来掩护你缉捕巴瑞的行动。你的上司不会真的放了你半年的大假吧?” 兰斯无奈地耸了耸肩,“不错,休假是一个幌子,主要是为了方便我们这次的抓捕行动,但另一方面,也是要对州警察署有个交待,毕竟我的擅自行动令他们大失颜面。所以,必须要等我的假休完以后才能回警署上班。” “你——”晏菲迟疑了一下,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所想,“你是不是还想去伊朗把穆萨的脑袋也给打穿了?” 兰斯盯着她看了良久,忽然微微一笑,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晏菲心中暗自冷哼了一声,好一招用提问来应对提问,你这只狡猾的德国猫,竟敢用这种小儿科的回避问题的手段来对付我!既然不敢对我说实话,那就说明你心里一定有鬼,看来你是真打算去伊朗大开杀戒了。 故意先咬着嘴唇想了一下,她才认真地说:“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们要铲除巴瑞的组织和它幕后的黑手。如今那个组织已经被铲除,下一个应该就轮到那个幕后黑手了。既然德国警方不能越境抓人,他们就派你跟我去伊朗,一旦穆萨再次对我动手,你就有机会直接杀了他,或者至少是帮助伊朗警方抓住他。” 兰斯摇了摇头:“穆萨怎么会自己亲自动手呢?在他自己的地盘上,他可以随便花钱雇凶杀人,别说是我这个外国人,就是伊朗警方也未必能抓到他的任何把柄。” 晏菲不得不承认兰斯说得有道理,“你说得对,应该是我多心了。不过请你相信,我真的很感激你一直以来对我的保护,虽然我很清楚,这一切对你来说,只是在履行职责。如今你的任务已了,完全没有必要再拿自己的性命陪我去冒险。” 兰斯想了想,说:“这次伊朗之行确实很可能会是一个玩儿命的活儿,不过我猜我也不会白走这一趟,应该能有不错的收获的,对吗?” 晏菲闻言一愣,转而有些不相信地问道:“你——,你是在说保镖费吗?” 兰斯笑了笑,“当然,我是个穷警察。” “哦,穷警察!”晏菲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个好说,你的保镖费我一定会给的,而且绝对报酬丰厚。” 兰斯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怎么一个丰厚法?” “按雇杀手的价格给如何?对,就按那个猫眼的价格,他杀一个人要多少钱?到目前为止,你已经为我杀了托里亚和巴瑞,应该已经是一笔巨款了吧?如果你到伊朗再随便杀他几个,恐怕猫眼都会对你的丰厚收入感到眼红了。”晏菲用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兰斯。 兰斯微眯起眼打量着晏菲那一脸的故作天真,心里不得不有些恼火地承认,自己现在真是搞不懂这个可恶的小女人的脑袋里究竟在转着些什么念头。猫眼的价格?真是见鬼了! 第三十二章 冤家对头 皱眉看着房门前那两个正在做斗鸡状的男人,晏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原来所谓的同性相斥就是这么一番情形。好在自己早有先见之明,提前就分别对他们做了足够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此刻才不至于出现拳脚相向、血流五步的镜头。 “先别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了,都进来再说吧。”她扔下这句话后就转身回到客厅里坐下。 沙迪刚一进门就性急地开口嚷嚷着:“小妹妹,我坚决反对让这个警察陪你去德黑兰!” “为什么?昨天我们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他现在是我的私人保镖,当然是我去哪里他就跟去哪里了。” “为了你的安全,我当初是同意让他以私人保镖的名义继续保护你,可是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了!他竟然不允许我让助理为我们订去伊朗的机票,更荒唐的是,他还不允许我的下属跟我一起回伊朗。他这样故意针对我,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先前没能成功地诬陷到我,就索性把我的人都当成警方的怀疑对象?”沙迪情绪激动地指控兰斯。 晏菲瞟了一眼兰斯,他从进门后就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表情阴郁。 “咳,沙迪,我想兰斯警官这样做只是出于谨慎,并不是故意针对你和你的下属。他是担心我要去伊朗的消息被那些仍然想伤害我的人获悉,所以想尽量减少知情者。” 沙迪倒不是一个完全没有脑子的人,听晏菲这么一说,他马上意识到情况应该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妹妹原来还处在危险之中,绝不能再因为自己这方面的失误而连累到她。想到这些,他的脸色和缓下来,爽快地说:“小妹妹,你说的对,我们必须把你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好吧,我会按照兰斯警官的要求去做的。” 晏菲看着兰斯一笑,等他发话。 兰斯严肃地说:“沙迪先生不但不可以带任何人同行,还绝对不能将我们要回伊朗的消息告诉任何人。这次回伊朗的行程由我全权负责,从现在开始,两位的所有行动都必须事先征得我的同意。” 沙迪痛快地点了点头,“没问题,我这就回去把我的人都打发走,告诉他们我还要在奥地利多呆上一段时间陪我的小妹妹。” 送走了沙迪,晏菲有些不高兴地问兰斯:“本来一、两句话就可以解释清楚的事情,你为什么非要惹我哥哥发火呢?” 兰斯漠然耸了耸肩,“我倒是想对那头犟牛解释,可是他根本不让我说话,非要拉我来找你评理。” “那一定是因为你这次坚持要参与奥地利警方对他的侦讯,把他给得罪了。我早就对你说过,我哥哥是清白的,穆萨的所作所为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可你就是不相信!是不是所有当警察的都像你这么多疑啊?”晏菲的语气中带了明显的不满。 兰斯其实早就想到,那个花孔雀一定会为侦讯的事报复自己,可没料到的是,他竟然会直接跑到晏菲面前告自己的黑状,真不是个男人! 三天前的那个晚上,巴瑞被击毙后不久,奥地利警方就赶到了现场。仍在昏迷中的沙迪被送进了医院,好在他中毒不深,没有生命危险,经过医院方面的及时救治,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虽然根据手头掌握的资料来看,沙迪应该对其父的罪行一无所知,更加没有参与其中,但兰斯还是请求奥地利警方允许自己参与对沙迪的调查。最终,调查的结果再次证实了沙迪是清白的,只是做了一回被人利用的倒霉鬼而已。 本来,作为专责保护晏菲的警官,兰斯参与查案是无可厚非的。可不知为什么,兰斯和沙迪两人就仿佛是天生的冤家对头,彼此看对方都极不顺眼,而且在问讯时,兰斯又很不客气地问了一些稍显敏感的问题,极大地伤害了这位大歌星的自尊心,让本就对他心存不满的沙迪更加怀恨在心。 “就是通过对沙迪的问讯,让我们发现了他身边有穆萨的人,所以巴瑞才能将他的动向掌握得一清二楚,并轻而易举地绑架了他。我们并不是对沙迪本人有所怀疑,因而对他的侦讯也都是严格按程序办的,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你们还要对他刑讯逼供了?”晏菲瞪圆了眼睛。 “那也未尝不可!”兰斯冷冷地回答。 “你——你就是一个冷血的法西斯!纳粹!” 兰斯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但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沉着声音说:“我不是纳粹,我只是一个想保护你的警察。” 晏菲在自己的话一出口后就后悔不已,赶紧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说这样过分的话,其实我明白你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而且我也对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心怀感激。” “是我先不冷静的。”兰斯简短地说了一句,语气仍很沉重。 晏菲此时已觉察出兰斯的情绪不对头,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他:“巴瑞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为什么你还要亲自参加侦讯?难道是又出了什么别的状况?” “巴瑞组织成员虽已全部落网,但这个案子牵涉面很广,收集证据和抓捕其他涉案人员的工作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另外,由于涉及到越境作案,在奥地利这边进行的现场取证和审讯嫌犯的事情我当然需要参与,不能完全交给奥地利警方来做。” “明白了,虽然拍电影时,到最后坏人都被抓了就可以剧终了,但在现实中,这之后其实还有一大堆繁琐的事情要处理。” 虽然是这么说,但晏菲怎么看兰斯也不像在为他所说的那些事情烦恼,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这位一向冷静冷血的人物如此失常呢? 第三十三章 内线 “对了,你刚才说巴瑞组织的成员已全部落网,那你们警方的那个内线怎么样了?既然那个组织已经被铲除,他是不是也像你一样恢复了警察的身份?还是又被派到别的地方去做卧底了?” “他死了。”兰斯的声音中带了一丝黯然。 晏菲惊愕地看着兰斯,终于明白他为何如此情绪低落了。 “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人真正知道究竟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除了已经死去的巴瑞。巴瑞在采取最后的刺杀行动前,曾从萨尔茨堡打出过一个电话,是打给我们的那个内线的。接到巴瑞的这个电话之后,那个内线就消失了。今天,有人在河里发现了他的尸体,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无法确定是自杀还是他杀。” “那警方没有找他的家人问问情况吗?还有那些被抓住的巴瑞组织里的其他成员,难道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知道点儿什么吗?” 兰斯摇了摇头,“他没有什么亲近的家人,唯一的妹妹远在美国,而且他们已经多年不联系了。那些巴瑞组织里的人根本不知道他是卧底,都说他这个人不好相处,唯一算得上他的朋友的人竟然就是巴瑞。”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过着孤魂野鬼一样的生活,难道所有做卧底的人都是这样的命运吗?那为什么还会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样的工作呢?” “这世上既然有卧底这种行当,就必然会有人去做。” “这应该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一种行当,不但随时会被对方发现,而且还可能被己方的人出卖甚至是误杀。我在想,当初你在那架飞机上做警方卧底时,有没有想过,如果德国政府拒绝交换人质,派特警强行攻占飞机的话,你该怎么办?” 兰斯皱眉看着晏菲,没有说话。 晏菲抿着唇,目光直直地盯在兰斯脸上,等着他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 兰斯见她一脸坚持的表情,沉默地与她对峙了片刻,终于开口说:“既然那个内线已经死了,就没有必要再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而保守什么秘密了。好吧,我可以告诉你,警方在获得托里亚要劫机的消息之初,就立即向上面做了汇报,而且很快就得到了高层的批准。更确切地说,早在托里亚劫机之前,警方就已经做好了随时交换人质的准备,所以我根本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强行解救人质的事情发生。” “果然是这么回事!那我的遭遇又算什么?也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吗?”晏菲恨恨地问。 “当然不是!那只是个意外!你在书店里不是听到了我与前来接头的警方人员的对话吗?当时托里亚突然将劫机时间提前了一天,我只好冒险通知我们的人计划有变。没想到的是,这时又出现了另一个突发状况,差点让我们的整个计划全盘落空。那个我们准备用来交换的人质,突然拒绝再回到巴瑞身边去做卧底。” 晏菲吃惊地吸了一口气,“你是说,那个被用来交换飞机上人质的恐怖组织成员就是你们的内线?” “不错。” “这——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既然原本就是你们的卧底,那你们当初为什么还要抓他呢?” “正如你刚才所说,做卧底的人要远离家人和朋友,过着孤魂野鬼一般的生活,而他们平日接触交往的,都应该是他们的敌人。但是,人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生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可能只是简单的敌我关系。当敌人与朋友的界限在一个卧底的心中变得越来越模糊时,他的内心也会变得越来越矛盾和痛苦。时间久了,有的人能够坚持下去,而有的人就中途变节了,还有的人,却最终崩溃了。 我们的那个内线是故意被自己人抓住的,当时他的上司也相信了他是为了传递出一个紧急情报而不得已才这么做的说法。所以当得知巴瑞想通过劫持飞机上的人质来交换他回去时,他的上司非常高兴,并制定出了一套配合交换人质的行动方案。谁也没有想到,最后关头,他却突然拒绝再回去做卧底。 由于他的拒绝,我们顿时陷入了十分被动的局面。如果放弃原计划而立即对托里亚等人进行抓捕,不但会让我马上暴露,而且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一旦不慎让托里亚炸毁了飞机,那将是一场无法挽回的巨大灾难。无奈之下,我们只好选择坚持原计划,一方面尽量与托里亚拖延时间,另一方面想方设法地劝他回心转意。结果,你不幸成了那场殊死较量的牺牲品。不过,当他看到了我用特殊设备发送回去的机舱内所发生的一切的视频后,终于改变了心意,同意回去继续做卧底。可以说,正是由于你所做出的牺牲,换来了巴瑞组织的彻底覆灭。” 听完兰斯的陈述,晏菲叹息了一声,说:“我早就猜到交换人质的事情可能另有隐情,但我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些曲折。那个内线——,应该是一个心地十分善良的人。” “从他那里得到巴瑞到了萨尔茨堡准备刺杀你的消息之后,我们就已经通知他立即转移,去警方早已为他安排好的安全屋躲藏一段时间,然后他就可以用一个新身份,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去过一种全新的生活。可是,他根本没有去安全屋,就那么突然地消失不见了。” “背叛自己唯一的朋友,应该是一个异常艰难的选择。他可能只是想找到一个能让自己的心灵得到安宁的地方。” 兰斯默然片刻,点头道:“或许如此吧。” 晏菲看了一眼兰斯幽暗而深邃的双眸,轻声问:“你是在为他难过吗?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为了完成任务,不惜牺牲一切的人。” 兰斯一挑眉,“我确实就是你所说的那种人。我只是有些为那个年轻人感到惋惜,至于难过不难过的,根本谈不上,因为我并不真正认识他。” 晏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哦?那如果换作是我呢,你会不会有一点点难过?” “我不知道,”兰斯冷峻地说,“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晏菲瞄了一眼兰斯,心想,这个家伙的目光好凶残哪,猫眼——给他起这个名字的人简直太有才了! “兰斯,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不管穆萨有多么可恶,但他毕竟是我哥哥的亲生父亲,所以——” “所以?”兰斯一挑眉。 “所以能不能请你不要告诉我哥哥关于穆萨的事情,而且——”晏菲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兰斯。 “而且?”兰斯又是一挑眉。 “嗯,而且,如果穆萨的人在伊朗对我动手,你就对沙迪说他们是巴瑞那个组织的人,可以吗?” 兰斯再次挑眉,“若是穆萨的人得手了,你也要我这么对沙迪说?”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怨恨毁了他的生活。” 兰斯沉默地看着晏菲,忽然笑了笑,“放心吧,我保证沙迪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因为穆萨是绝不可能得手的!” 第三十四章 军火贩子 晏菲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土黄色的袍子,又摸了摸头上随意围上去的土色的头巾,不禁大为后悔自己没有事先问清楚哥哥这些古怪的规矩。原来一进伊朗的海关,不但必须男女分开安检,女子还必须穿戴上人家早就给准备好的长袍和头巾。早知如此,来之前自己可以买几件漂亮的长风衣和围巾,也不至于被迫像现在这样穿得如同一只黄鼠狼一般。 两个早已等在外面的男士看到晏菲这身滑稽的装扮,也不禁有些目瞪口呆。兰斯看她的眼神中有惊讶也有笑意,而沙迪却是懊恼地皱了皱眉头,低声咕哝了一句:“幸好薇奥莉没有来过伊朗——” “那个,沙迪,我在伊朗时要一直穿成这个样子吗?”晏菲有些不自在地问。 沙迪无奈地点了点头,“没办法,小妹妹,只要是在外面能被人看到的地方,你就必须得穿长袍和戴头巾。不过,在自己房间里当然就不必了。回头我去给你买几件漂亮的袍子和头巾,好赶快把这身可怕的东西换下扔掉。” 晏菲勉强地咧咧嘴,心想,幸亏母亲逃离了这个国家,否则自己若是出生在这里,就要天天穿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按照事先商定的,他们三人住进了一家毫不起眼的小旅馆。这家旅馆距离晏依依的故居很近,而且客流稀少,非常清静。 兰斯并没有为这趟伊朗之行安排任何旅游娱乐项目,他的想法是抓紧时间办正事,办完事就马上走人。可是沙迪却完全不这么想,他以为顺利到达伊朗,妹妹就算安全了,那些想伤害她的人绝对不会到这里来找她的。所以刚在旅馆住下,他就要带晏菲去德黑兰最好的一家餐厅去吃晚餐。这个提议当即就被兰斯否决了,于是两个男人之间重又燃起战火。 晏菲只好头痛地宣称自己身体不适,需要呆在房间里休息,不想吃晚饭了,这才将一场无聊的争论消弭于无形。 事实上晏菲确实是有些不舒服。自从踏上这片土地,她就隐隐感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尤其是看到大街上那些将全身包裹在黑色长袍里,脸上蒙着黑色的面巾,只露出一双黑色大眼睛的伊斯兰女人们,她的心里总是忍不住有一种悲悯,可怜她们的不自由。 当然,她也看到一些美丽的伊朗女孩子穿了刚刚能够遮住臀部的短袍,戴着漂亮的花头巾,有些露出的头发被挑染成缤纷的色彩,就连不惧秋凉而故意露在鞋子外面的脚趾上也涂了美甲,看起来非常时尚。这一切都说明,再严酷的宗教也压制不住女人爱美的天性。 如今看来,从小生活在被宗教礼制束缚之下的母亲,当年能够毅然决然,带着妹妹一起逃走,不愧为一位极富勇气与智慧的女性。因为在这个国家,作为已婚妇人的她,与费舍曼交往的事情一旦败露,她面临的将是被乱石砸死的残酷刑罚。母亲,原来竟是如此勇敢而伟大,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她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晏菲抚摸着桌上的小瓷罐,柔声说:“母亲,我一定会把你带回到你所向往的那个地方,让你与你的小妹妹再次团聚。” 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应该已经入夜了,她的心中忽然有一种克制不住的冲动,想现在就去母亲的故居看看。 她去敲兰斯的房门,可敲了半天竟是没人应声。这么晚了,他会去了哪里呢?沙迪是早就出去了,临走前还过来看过自己。算了,反正这里离那所房子也不算远,自己一个人去走走,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刚出了旅馆,一阵微凉的夜风吹了过来,晏菲不禁打了个冷战,忙将身上的袍子裹紧了些,却怎么也挡不住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冷。 借着昏黄的路灯,踩着街道上零星的落叶,听到脚下传来的沙沙声,她竟有一种身处梦境的感觉,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存在的,或者自己就不是真实存在的,而只是一个正在四处飘荡的游魂。这种奇怪的感觉,在她忽然看到那所本应空置废弃多年的老房子里发出的灯光时,变得更加真切了。 房子里竟然有人!是有人鸠占鹊巢,还是上演了另一个《聊斋》中的鬼故事? 晏菲站在街对面,怔怔地望着那片诡异的灯光出了好一会儿神,直到一辆深色的吉普车停在那幢房子的大门前。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吉普车开了进去,期间没有交谈,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一切都显得安静得近乎诡异。 晏菲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危险的信号,这些人偷偷地呆在这座鬼屋中,一定是在做什么见不得天光的事情。她刚想转身离开,却已经来不及了,一个高大的伊朗壮汉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面前,对她说了一句什么。 晏菲茫然地摇了摇头,继续试图离开。但那个壮汉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一样挡在她的面前,让她无路可走。她只好对着壮汉摊了摊手,露出一脸的疑惑与不解。 壮汉又说了一句什么,见晏菲依旧没有反应,不由皱起浓眉,指了指大门,示意晏菲跟他进去。 晏菲知道进去以后可能会面临极大的凶险,但情势已经由不得她选择了,如果她此刻选择逃跑,连一丝成功的机会都不会有,因为她身上穿着的长袍根本让她迈不开大步。 硬着头皮走入了那扇自己本来极渴望进去而现在却极为畏惧的大门,晏菲此刻有一种被活生生吞入虎口的恐惧,而当她在那间稍显阴暗的大房间里看到那几张东方人的面孔时,一颗心更是骤然沉到了谷底—— 他们竟然是中国人!来伊朗前,兰斯曾对她说过,穆萨一直暗中与中国人做军火交易,再将买来的武器提供给巴瑞那样的恐怖组织。 难道这些人就是兰斯所说的从中国来的军火贩子?若真是这样,自己现在已是命悬一线,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军火贩子如果对自己产生了哪怕一丝一毫的怀疑,他们都可能立刻会让自己在世间彻底消失。 “兰斯——”晏菲忍不住在心中大声呼救。 第三十五章 博命 当那几个中国人看清楚晏菲的容貌时,也都显得有些惊讶。一个坐在一张宽大的沙发上的男人开口问道:“小姐,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晏菲暗自打量这个用英语向她提问的男人,他大约三十余岁,相貌英挺端正,身上有一种迫人的气势,应该是这些人的头儿。同时,她的心思急转,决定对这些人说真话,为自己的性命博一博。 “我——我是这幢房子的房主。”她略显惊慌地说。 果然,那个男人听到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后,愣了一下,挑眉问道:“房主?你是伊朗人?” “不,我是中国人。”晏菲低声答。 “哦?原来你也是中国人,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如何成了这儿的房主呢?”男人改说了中文,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含义莫名的笑容。 晏菲做出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用中文回答道:“我看你们像是中国人,但又不敢确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同胞。是这样的,这幢房子是我祖辈的产业,由我母亲继承下来。不久前,我母亲过世了,她把房子留给了我。所以我特意从中国来到这里,想先看看这幢房子,然后设法把它尽快卖掉。”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晏菲知道,如果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恐怕会带来极大后患,但现在保命要紧,绝对不能引起他们丝毫的怀疑。 “我姓晏,叫晏菲。” “晏菲?!对!她就是晏菲!我现在想起来了,我看过她演的电影!”一个年轻人突然惊呼出声。 “不错,我说怎么看着这么面熟呢,她就是那个大明星晏菲!”另一个人也连忙附和着。 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闻言微皱了一下眉头,不禁细细打量起晏菲来。 晏菲从容地摘下头巾,略带羞涩地微微一笑,“没想到远在异国他乡,还会遇到认识我的人,真是一份意外的惊喜!” 在那美若春花的笑容绽放的一瞬间,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紧紧吸引住了,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在略微失神之后,看向晏菲的目光变得异常深邃起来。 “原来是晏小姐,真是幸会!晏小姐,请坐!” 晏菲坐定之后,浅笑着问:“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先生贵姓呢?” “我姓徐。” “原来是徐先生。我能冒昧地问一句,徐先生为什么会在这所老房子里吗?” 徐先生微皱了一下眉头,“说来这件事是我们冒昧了。我是做进出口生意的,刚从国内运了一批货到德黑兰,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货仓,后来经人介绍,临时租用了这所老房子。当时也没有问清房主所有权的问题,如果不是正巧碰到晏小姐,我还不知道自己竟然非法侵占了别人的私人居所,真是太抱歉了!” 晏菲惊讶地问:“你们是向谁租用的这里?是不是穆萨先生?” 听到晏菲说出“穆萨”这个名字,徐先生的目光一闪,对面前这个女人的疑心更去了几分。心想她既然知道穆萨,还敢主动提起他,一来说明刚才她所说的关于房子的事情都是实话,不怕他去找穆萨核实,二来说明她并不清楚自己提到穆萨的危险性,看来她对穆萨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无所知。 “我们正是向穆萨先生租用的,晏小姐也认识穆萨先生?” 晏菲摇了摇头,看了看屋中其他几个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徐先生马上明白了晏菲的意思,对他手下的人说:“你们都出去干活吧,这批货得赶紧改装好。” 看到那几个人出去了,晏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徐先生,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晏小姐太客气了,请讲。” “是这样的,徐先生,毕竟我勉强还算得上是一个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随时有可能被媒体曝光,所以我这次来伊朗的行程安排得非常隐密。我害怕被那些无聊的记者发现以后,对我的身世胡说八道一通,让我的个人隐私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是进行一些恶意的抵毁!所以,我想请徐先生和刚才看到我的那几位先生能帮我保守住这个秘密,可以吗?”晏菲明亮的双眸恳切地看着徐先生。 徐先生爽朗地一笑,“当然没问题,晏小姐请放心,今天这件事一定不会被泄露出去的。” 晏菲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我们只是初识,但我相信徐先生是个讲诚信的正经商人,所以有些事情我也没有必要瞒着你。我希望在我把事情告诉徐先生之后,徐先生能体谅我的苦衷,继续帮我的忙。” 徐先生见晏菲说得认真,点头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我之所以认识穆萨先生,是因为他是我母亲的丈夫。” 徐先生听到晏菲这个古怪的说法,不禁挑了一下眉。 “对,他是我母亲的丈夫,但不是我的父亲。我的母亲——她在嫁给穆萨先生之后,又离开了他,同时也离开了伊朗。我是在别的地方出生的,所以我知道穆萨先生这个名字,但他很可能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晏菲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轻轻叹了一口气,才继续鼓足勇气说:“我这次回来不想惊动任何人,更不想勾起上一代的那些旧事,毕竟我母亲已经去世了,她与穆萨先生之间的事情我不了解,更不想掺和。所以,徐先生,我想请你不要把我来这里的事情告诉穆萨先生,我不想令他为难,更不想伤害他的感情。这所房子既然有穆萨先生在照看着,我也就放心了,希望以后他也能对它善加维护,就算了却了我母亲的一桩心愿。” 徐先生了解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谢谢晏小姐对徐某的信任,能如此坦诚相告。” 晏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实话,从内心讲,我是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这些事情的,毕竟这关乎我母亲的名誉。可是我又想不出别的办法,万一让穆萨先生知道了我来这里的事情,我怕他会不原谅我的母亲,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来。我不是伊朗人,也不是******,所以我不清楚他们对这种事情的处理方式,但我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如果能取得同是中国人的徐先生你的帮助,我想也许会让我省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才不得不实言相告,请徐先生一定替我守住这个秘密。当然,徐先生日后若是回国,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也一定会尽力的。” 徐先生沉稳地一笑,“放心吧,晏小姐,这个忙我是一定会帮的。” “那就太感谢了!徐先生,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晏菲站了起来。 “好,晏小姐,你住哪儿?我让人送你回去吧。”徐先生也站了起来。 “不用了,我就住在附近的一家小旅馆,刚才就是饭后散步走过来看看的,十几分钟的路而已。” “那怎么行,这里虽然治安还可以,但毕竟天太晚了,让你一个单身女子在大街上走很不合适,还是由我亲自送你回去吧。” “那就多谢了!”晏菲不再客气,只希望赶快脱身。 刚走到外面的大厅中,一个人走过来在徐先生的耳边悄声说了一句什么,徐先生微一皱眉,“知道了,让他再等一会儿。” 晏菲连忙说:“徐先生既然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 徐先生倒也是个爽快的人,微笑着对晏菲说:“也好,晏小姐,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晏菲笑着一点头,转身出了大厅,又一路出了大门。 看到大门在自己身后静静关上,晏菲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想着今晚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 几颗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她这才猛然发觉,外面正下着不小的雨…… 第三十六章 目标 回到旅馆时,晏菲的浑身上下都已湿透,不禁暗暗恼恨这身蹩脚的长袍,让自己无法在雨中快跑。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爽衣服后,又去敲兰斯房间的门。可敲了半天,还是没人开门。 “这个可恶的兰斯究竟跑去哪里了?”她嘀咕了一句,怏怏不乐地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什么事?”兰斯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晏菲高兴地回过头,看到兰斯正穿着浴袍,站在半开的房门边,头发还湿漉漉地向下滴着水。 她愣了几秒钟,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了点儿事——” “先进来再说。”兰斯随即敞开了房门,示意晏菲进来。 晏菲低着头进了兰斯的房间。 “出了什么事?”兰斯问。 “我刚才去了那所房子,遇到了一些中国人——”晏菲嗫嚅着说。 “你一个人去的?那些人看到你了吗?”兰斯沉声问。 “我去之前来找过你,可是你不在,我想这里离那房子很近,又是晚上,不会被人看到,所以我就自己去了。没想到的是,那房子里有人,他们还发现了我,结果我被他们带进去盘问了半天,好在他们并没有为难我——” “是你又编了什么故事骗过了他们吧?”兰斯似笑非笑地说。 晏菲偷偷瞄了一眼兰斯脸上的神情,见他不似在发火的样子,于是胆气壮了些,嘻嘻笑着说:“我哪有编故事,我告诉他们的都是实话,只不过漏掉了一些重要的部分罢了。” 接着,她便眉飞色舞地将方才在那所房子里发生的事情向兰斯详细叙述了一遍。 “那个徐先生,你对他的印象如何?”兰斯略带思索地问。 晏菲细想了一下才说:“他看起来像是受过非常良好的教育,他的英语说得很好。还有他绝对不像是个普通的商人,他的身上有一种十分特殊的气质,有点儿像——警察?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去听他的话,服从他。” “是不是像个惯于发号施令的将军?” 晏菲愣了一下,慢慢地点了点头,“不错!他没准儿是一名军人!他的举手投足都给人一种很硬朗的感觉。但是——”说到这里,晏菲莫名地感到一阵紧张,“他还很——特别。” 兰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沉声说:“我想已经可以确定,你见到的这位徐先生,就是穆萨的主要军火供货商——徐少强。” 晏菲吃惊地问:“你怎么竟然连他的名字都知道了?莫非你早就调查过这个人?” “不是我,是德国警方根据从巴瑞组织成员手中缴获的武器,追根溯源,掌握到的线索。徐少强这个人的背景十分复杂,应该说是将门之后,而他本人也在军队里呆过不算短的一段时间,可不知什么原因,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国际军火走私犯。刚才我出去见了一个人,获悉了一些关于穆萨与徐少强之间交易的详情,没想到的是,你竟然已经提前见过这位神秘的徐先生了。” 晏菲能够感觉得到,兰斯的话或多或少地在有意敷衍自己,他一定是在暗中谋划着某件事情,否则为什么刚到伊朗就急着出去见什么人?因为不慎被自己发现了他刚才不在旅馆的事实,才不得不给出了这么一个含糊的解释。 哼,他这个私人保镖当得可真划算,不但可以做兼职,说不定还能两面收钱呢!只不过不知道他这次的目标到底是谁,是穆萨,还是——那个徐少强? “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他们占住了那所房子,母亲的骨灰无法安放进去,我就不能走。”晏菲故意试探地问。 “不用担心,我估计现在那所房子已是人去屋空了。以徐少强的性格,无论是否真的相信你的话,他都不会再将那些重要的货物留在那所房子里了。” “如果他不相信我,并且把我在这里的事告诉给穆萨,穆萨会不会指使他来杀我?” “徐少强是个真正的军火商,他的大宗军火交易的对象其实是伊朗军方的人,而穆萨对于他来说只是个小零售商,根本支使不动他。” “这么说,他刚才把我带进那所房子里时,本就没打算伤害我了?” “恐怕不是这样!若真的没有恶意,又何必带你进去盘问?如果当时他发现你是伊朗人,或者是有任何间谍嫌疑的外国人,他都会毫不迟疑地干掉你。幸运的是,你是个中国人,还是个很会演戏的聪明女人,所以他才会让你平平安安地走出了那道鬼门关。” 听了兰斯的这番分析,晏菲已经猜到他的目标人物是谁了,心里竟隐隐地感到有些不舒服,他果然不是为了她而来伊朗的。 “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去那所老房子,把我母亲的骨灰安放好,然后就去机场赶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奥地利,其他那些房子所有权转让之类的事情就让沙迪一个人去办吧。”晏菲突然说。 兰斯马上表示赞同:“这样最好,你还是应该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晏菲这下彻底明白了,兰斯现在已经不再需要她。 这样也好,自己终于可以摆脱掉这一切麻烦,从此结束这段危险的旅程,重拾本应属于自己的安宁生活。至于这只危险的德国猫,就让他独自去尽情狂欢吧,当然,自己还是应该祝他好运的,毕竟他曾多次救过自己。 想到这里,晏菲微微一笑,“说实话,我非常不喜欢这个地方,心里一直盼着能早点儿离开呢。” 兰斯看了一眼晏菲身上的长袍,笑着说:“可以理解。这的确不是一个值得留恋的地方,尤其是对一位美丽的女士来说。” 晏菲也对他笑了笑,不知为什么,她隐隐感觉到兰斯今晚的心情似乎特别地好,好到竟然有兴趣夸赞起她的容貌来,这真是让她有点儿不太习惯了。 不过,有一点却是连晏菲自己也完全没有意识到的,当她听到兰斯对她的这种并不算含蓄的赞美时,并未像从前被别的男人赞美时那样,感到浑身都很不自在。 第三十七章 谋杀 回到自己的房间,晏菲大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心里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可是当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时,眼前又总是闪过那所发出幽幽灯光的老房子。那种身处梦境的感觉是如此强烈,仿佛在很久以前,甚至也许是在前世,她曾到过那个地方,看到过同样的灯光。只不过那时的灯光透着一种浓浓的暖意,让人想到在那片灯光下,有一个人在一直默默地守候着她,姐姐—— 晏菲悚然而惊地从床上坐起身来,难道这世上真有灵魂?自己刚刚感受到的莫非就是当年的晏霏霏所看到的?晏霏霏,她的灵魂也回到了这里吗?她是不是一直在等着自己亲爱的姐姐有一天也回来这里,与她再次相聚? 她从放在床头的手袋里再一次取出那张旧照片来看。一对美丽的姐妹,手牵着手站在一片无花果树前,既没有戴头巾,也没有穿长袍,她们的脸上挂着微笑,眼中闪耀着对未来的憧憬。 这张照片应该是在她们去奥地利之前拍的,那时的晏菲菲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还是个纯真快乐的女孩,而晏依依看上去却已像个三十多岁的成熟女人,残酷的生活过早地在她的身上刻下了岁月的痕迹。 那时的她们一定彼此非常相爱吧?而给她们拍照的会不会就是自己的父亲——她们共同爱上的那个男人?无论他们三个人之间后来发生过什么,起码在那一刻,在那片无花果树前,存在于他们之间的只有爱。而爱,虽然有时会被遗忘,却仍然在生命中留下了永久的印记。 第二天的清晨,竟然又下起了雨,或者是昨夜的雨根本就没有停过。雨水冲刷着街道,令地上的黄叶看上去都显得鲜活起来。 雨中的旧屋显得格外古朴,淡蓝色的琉璃瓦泛着清幽的光。 晏菲轻轻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正如兰斯所预料的,这里果然已经人去屋空。 看着空旷的前庭,晏菲有些茫然无措地问:“那些无花果树呢?” “什么无花果树?”沙迪莫名其妙地看着妹妹。 “就是那张照片上的无花果树啊!母亲她们就站在树旁,手牵着手——”晏菲跑到想象中长着无花果树的地方,身上的长袍瞬间被雨淋得湿透。 沙迪忙跟过去,用手中的伞遮住妹妹,“这房子多年没人照看,那些树应该早就死掉了。” “死掉了——”晏菲微闭上眼睛,回忆着照片上那些生机盎然的果树,还有那对姐妹灿烂的笑容,这一切竟然都已随着时光消逝无踪了。 “明年春天我就在这院中种下一大片无花果树,好不好?”沙迪轻声对妹妹说。 晏菲用手轻抚哥哥的脸,微笑着点了点头。 兰斯没有理睬那对站在雨中相对傻笑的兄妹,他的目光穿过雨幕,投注在这幢二层楼高的旧屋上。看到一楼某个房间的窗户在风雨中四敞大开着,他不由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 再次走进这幢旧屋,晏菲竟仍有一种隐隐的恐惧感,仿佛在重复着昨夜的梦境。她瞄了一眼右边那扇紧闭的房门,却终是没有勇气去推开它,总觉得那个叫徐少强的军火贩子随时会从里面走出来。她转头看向左边的房间,它的门却是大开着,看里面的布置,应该是间会客室。不幸的是,这间会客室的一扇窗户敞开着,外面的雨水被吹了进来,已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积了一大滩。 沙迪快步走到窗前,将那扇敞开的窗户关好,一边摇着头说:“这窗户不知这样开了多久了,好在这个房间里没有铺地毯。” 站在门外的兰斯看了他一眼,跟着晏菲上了二楼。 晏菲早就料到,这幢旧屋落在穆萨手中这三十多年,必定会被他弄得面目全非,难觅旧日风貌。可当她看到二楼上那些被改造得如同公寓般的一个个小房间时,还是不免心生遗憾,自己竟然再也看不到当年母亲和小姨的闺房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了。 看到小妹妹那副怅然若失的表情,沙迪轻声安慰道:“将母亲的骨灰安葬之后,我就找人重修旧屋,虽然再也无法恢复旧观,但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杂乱无章。等下次你再来看时,一定会喜欢的。” 晏菲点了点头,“好的。本来我应该等明天母亲下葬以后再走的,可是我怕这件事情会被穆萨先生知道——” “我了解的,小妹妹。那老家伙的脾气很坏,我也担心若他知道你在这里,会不会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放心吧,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我,我会让母亲有一个好的安息之所的。” 晏菲终于展颜而笑,“我当然放心,而且我一定会再回来看母亲的。” 回到旅馆收拾好行装,晏菲看了看表,已经快三点了,飞机是下午五点的,是时候该去机场了。 这时正好传来了敲门声,是兰斯来催人了吧? 晏菲本来猜想兰斯这次是不会陪她一起回奥地利的,他应该会留下来继续去完成他的某个见不得人的任务,所以当兰斯告诉她已订好他们两个人的机票时,她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讶异的表情。 打开房门一看,站在门口的却是一脸震惊慌乱的沙迪。 “出什么事了?”晏菲问。 “老家伙——死了!”沙迪颤抖着声音说。 “谁?你是说——穆萨先生?”晏菲吃了一惊。 “是——是那个老家伙——死了——,被人杀死了!” “杀死——?”晏菲的脸色马上变了,忙将沙迪拉进自己房中。 沙迪僵立了半晌,声音沙哑地讲述起事情的经过。 今日凌晨,一具伊朗男性的尸体在离此不远的一座清真寺外被人发现。警方初步认定这是一起谋杀案,死者应该是在昨夜遇害。随后,警方确定了死者的身份就是穆萨,于是马上通知了他的家里人,并要求尽快去认领尸体。 听完了沙迪的叙述,晏菲沉思了一下,说:“既然警方通知去认尸,我们就先过去看看情况,或许——,说不定是警方搞错了呢?” 沙迪点点头,“恐怕就是他们认错人了!那老家伙——,他——他只是个普通的商人,怎么会有人想杀他?一定是他们弄错了!” “沙迪,先别多想了,我们这就去警察局吧。” 沙迪犹豫了一下,“可是,这样会误了你的飞机——” “别管什么飞机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一走了之呢?一定要陪你把事情弄清楚了以后再走。” 沙迪忽然一把将晏菲搂入怀中,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晏菲用手轻拍着哥哥的背,一时间怔忡难言。 谋杀!警方既然用了这么严重的一个词汇来定义穆萨的死,说明凶手杀人所用的方式非常直接而且——残酷。 虽然穆萨他并不是一个好人,而且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毕竟血浓于水,哥哥的心中对他一定还是有感情的,就像母亲之于自己,无论她曾如何残忍地对待过自己,在自己的心里,她永远都是母亲,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那个人。 第三十八章 凶手 沙迪最终还是没有同意晏菲陪他一同去警察局,只是让她呆在旅馆里等消息。 目送着沙迪关门而去,晏菲慢慢地坐倒在地上。 虽然她刚才安慰沙迪说或许是警察局认错了人,但其实她的心里几乎可以肯定那个死者就是穆萨,而且她也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凶手就是兰斯。 因为,她终于想起昨晚有一件一直困扰着她的事情。当兰斯打开房门时,他的头发湿淋淋地向下滴着水,那样子看上去竟然十分性感,所以她的目光忍不住在他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 当时走廊上那盏过于明亮的壁灯正对着他的房门口,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分外清楚出映出了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一双灰绿色的眼睛。 晏菲猛地打了一个冷战,双臂用力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膝,将头埋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 敲了半天的门,感到有些不对劲的兰斯刚想破门而入,房门却突然开了。 看到晏菲脸上的表情,兰斯一言不发地走进房间,并将门在身后关上。 “穆萨死了!”晏菲低声说。 兰斯皱了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昨晚,但尸体是今早被人发现的,沙迪已经去警察局认尸了。” “尸体是在哪里被发现的?” “在这附近的一座清真寺外面。” 兰斯再次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警方说穆萨是被谋杀的。”晏菲低头看着自己的足尖。 兰斯仍没有说话,也没有去看晏菲,站在那里凝神思考着什么。 晏菲忍不住抬头看着他,却不知究竟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坦白地说,她甚至都不清楚此刻自己的脸上究竟是一种怎样的表情。 穆萨死了,她究竟是应该替自己庆幸,还是应该替沙迪难过?是应该感谢兰斯为她解除了威胁,还是应该为他的残酷手段而感到心惊?说到残酷,其实真正令她感到害怕的竟是她自己。这一路行来,她目睹了一具具尸体倒在自己的面前,心里却似乎并没有感到过太多的恐惧和困扰。 难道是自己变了?变得和兰斯一样无情冷血?不!自己怎么会和他一样?自己跟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我们现在就去机场。”兰斯突然说了一句,走过去拿起晏菲的行李箱,转头却见晏菲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正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兰斯微眯了一下眼睛,意识到可能要有麻烦了,于是放下了手中的行李箱,默默地等着晏菲向自己发难。 晏菲继续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而轻快,“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是如此称职的一个保镖。等我回到奥地利后,会立即寄支票给你的。现在,你可以走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兰斯皱眉看着她。 “既然穆萨已经死了,我也就没必要急着走了,当然,也无需你的保护了。”晏菲说话的语气变得越发轻快。 “你这是在生我的气?”兰斯问。 “难道你会在乎吗?”晏菲瞪了他一眼。 “你就不想听我解释?” “你想过要向我解释吗?” “你不问又怎么会知道?” “我问了就会知道吗?” “当然——” “你这个骗子!” 兰斯目瞪口呆地看着晏菲,实在搞不懂她为何突然发如此大的火。 “你用你那双贼眼睛瞪着我做什么?是不是要等它们变成绿色以后,就把我也杀了?”晏菲恨恨地问。 兰斯略带惊讶地笑了起来,“你能不能讲点儿道理?凭什么把我说成是一个杀人狂?” 晏菲忽然激动地大声喊道,“你就是一个杀人狂!你杀了那么多人!可我跟你不一样,我讨厌你杀人!” 兰斯被晏菲这种歇斯底里的样子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说:“没有人说你跟我一样啊。” “可是——,可是那些人都是因为我才会被你杀了的,我没有让你杀死他们——”夺眶而出的泪水令晏菲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兰斯也沉默了下来,此时他多少有些明白了晏菲内心的矛盾与纠结,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开解她。 “我——,我承认自己有时候也很坏,不太——善良,但是,我跟你是不一样的——”晏菲哽咽着说。 “当然不一样,我比你坏多了,不只是个骗子,还是个杀人狂。”兰斯忍不住笑了。 晏菲气恼地哼了一声,“难道你不是吗?” 兰斯没有回答,找了把椅子,尽量让自己舒服地坐了下来。 晏菲倒是被他这副不急不恼的样子弄糊涂了,不禁收拾起了惶然不安的心情,问道:“现在你怎么又不急着拉我去机场了?” “急着让你离开,是因为不想让你卷进来,可是我也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会听我的。而且,如果真要发生什么事情的话,现在走恐怕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应该想到的,他的目标原本就是你。” “你所说的‘他’是指谁?”晏菲忍不住追问。 “徐少强。” 晏菲愣了愣,从旁边也搬过一把椅子,在兰斯的对面坐了下来,然后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穆萨不是你杀的吗?关徐少强什么事?再说又关我什么事了?什么目标不目标的,你不是在故意危言耸听,想借机把我吓走吧?” 兰斯笑着摇摇头,“我可不敢如此低估你的胆量。不过,让你知道一些可能会令你感到不太愉快的真相,我认为还是大有必要的。首先,穆萨不是我杀的,杀他的人是徐少强。” “徐少强?你确定吗?昨晚他不是在我母亲的旧宅吗?”晏菲诧异地问。 兰斯略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晏菲,“就是徐少强,我当时也在那里,亲眼所见。另外,我想说的是,穆萨并不是在什么清真寺的外面被杀的,而是在你母亲的那所旧宅里。” “什么?!”晏菲的眼睛倏地一下瞪了起来,“这个天杀的混蛋!竟然在我母亲的房子里杀人!如果穆萨的鬼魂留在那里不走,继续纠缠我母亲怎么办?你还说你就在那里,那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他?!” 兰斯的反应倒是很快,“我当时根本来不及出手。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像穆萨那么愚蠢的人,生前都没能斗得过你母亲,做了鬼也照样拿她无可奈何。” 晏菲再次瞪了他一眼,脸色却是缓和了下来,心道:“算你会说话!” “昨晚我应该是比你先到那所旧宅的,随后穆萨也来了,就在一楼的那间会客室里等着见徐少强。徐少强到了旧宅,却没有来见穆萨,当时我和穆萨都不知道他正在对面的房间里盘问你。在你离开之后,徐少强才过来跟穆萨交谈了一会儿,说的都是波斯语,我听不太懂,但我还是听见他们多次提到了你的名字,随后徐少强突然出手杀了穆萨。这一切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就连闻声赶到的徐少强的那些手下也都被吓呆了。” 兰斯虽说的轻描淡写,晏菲却听得暗暗惊心,既然知道了自己曾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她不禁产生了一种噩梦远未结束的深深不安。 第三十九章 阴谋 “我想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晏菲用手轻揉着开始发疼的太阳穴,“徐少强在旧宅里杀了穆萨,却把他的尸体扔到了清真寺外面。他这么做是想让尸体尽早被人发现,并引起当地警方的重视,同时又不会将他自己牵扯进来。而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想陷害我,对吗?” “分析得完全正确。”兰斯赞许地点头。 “但让我不明白的是,徐少强如何陷害得到我呢?那个穆萨的照片我见过,看起来壮得像头牛一样,难道警察会相信是我杀了他?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但我也猜得到,徐少强下手的方式一定不会有多文雅,怎么也不会让人联想到我的身上吧?” 兰斯好笑地说:“杀人哪还有文雅的?我保证,所有见过穆萨尸体的人都绝不会认为你是凶手,因为徐少强是用刀割断了——” “停!我可不想听你讲那个跟你一样心狠手辣的家伙,以及他所用的那些可怕的杀人手段。”晏菲迅速打断了他的话,心中却不由想起旧宅里那扇在风雨中四敞大开的窗和满地的积水——原来是有人故意要毁掉证据。 兰斯无所谓地耸了一下肩,继续说:“这就是徐少强的聪明之处,因为如果是用枪的话,还有一些线索可查,而如果是刀伤,就很难找到凶器,在伊朗,用刀杀人应该是很常见的。” “既然是这样,陷害我的说法恐怕就不能成立了吧?我看倒是比较像是要陷害你。”晏菲此时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把兰斯当成了凶手,还是很有些道理的。 “他若是真想对付我,绝不敢用这种愚蠢的方式。”兰斯不屑地一笑。 晏菲大眼睛一瞪,“你什么意思?对付我就应该用这种愚蠢的方式喽?” 兰斯连忙解释:“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他应该并不是真的想让你承担杀人的罪责,所以用的方式就比较迂回。而若有一天他与我真的对上,那就一定是你死我活,无所不用其极,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晏菲微眯了眼看着兰斯,心想这应该是眼前这个家伙心里的真实想法才对。昨夜他去旧宅的目的绝不会只是像他所告诉她的——去见某个人这么简单,他应该是去杀人的。也不知是由于什么缘故,他竟没有下手杀了那个徐少强,却让徐少强把穆萨给杀了。那他昨晚怎么还看上去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结果让自己差点误会是他杀了穆萨。这个家伙,有时真让人捉摸不透…… 而此刻兰斯也正在想晏菲的这副表情实在令他捉摸不透,绝对不像是紧张害怕,倒似乎是在怀疑些什么,于是他问道:“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所说的话?” 晏菲摇头道:“两者我都相信,我只是想不通徐少强费尽心机对付我的原因。” “他确实是费了一番心机,如果单纯只为了杀穆萨,他完全可以让穆萨的尸体消失得无影无踪,可他却大费周章地甚至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转移了尸体。他这样做的背后一定是有一个极强的目的趋动,而且这个目的肯定与你有关。不过我想,不管这其中有怎样的阴谋,仓促之间,他也不可能会安排得天衣无缝,相反,倒是会很快暴露出他的真实意图。” “你说昨晚听见穆萨和他提到我的名字,会不会是穆萨告诉了他我继承遗产的事情,想让他帮忙杀了我?”晏菲猜测道。 “可能性很大,所以徐少强的做法就更显得诡异难解。穆萨的提议明明是对他们彼此都有好处的事情,即使徐少强出于某种原因不愿意帮他的忙,也完全没有必要杀掉这个曾经的生意伙伴。” 晏菲又费力想了一会儿,终是想不出什么头绪,有些不耐烦地一挥手,“其实这都是我们自己的猜测,也许徐少强杀人的动机根本就与我无关,可能只是因为穆萨得罪了他,而且抛尸的做法也可能是为了其他的什么原因。” “若果真如此,你为什么要怕他?”兰斯突然问。 晏菲愣了愣,嗫嚅着说:“谁——谁说我怕他了?” “你不是曾经说过他很特别吗?”兰斯注视着她。 “我只是说他特别,又没说他可怕——” “我倒是认为你所说的特别,其实比可怕更危险。” 晏菲皱眉看着兰斯,眼中闪过一丝恼意。 兰斯见她这种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千万不要误会,我可不是在暗示你喜欢他,我所说的危险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危险,他的出现令你感到某种潜在的危险,不是吗?” 这一次晏菲不再争辩,“那是自然,他本就是一名危险的罪犯嘛。” “那你觉得我危险吗?”兰斯淡淡地问,唇边含着一丝莫测的笑。 晏菲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什么情况?!这家伙这么问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是要找我算刚才骂他是骗子杀人狂的旧账,还是他怀疑我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 悄悄咽了一口口水,她故作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会这样问?你是警察,还是我的保镖,我怎么会觉得你危险呢?” “在某些人的眼里,我应该也算是一个罪犯,比如这个国家的警察,再比如——你。” “我从未把你当成过罪犯,虽然你也杀过人,但我想你杀人必定有合理的缘由。”晏菲一脸认真地说。 兰斯看了她片刻,忽地一笑,“你判断罪犯的标准倒真是有些与众不同。” 晏菲怕他继续追问下去,忙把话题转到先前的问题上:“我承认我觉得徐少强这个人有些可怕,但你为什么因此就那么肯定他要害我呢?” “因为我非常相信你的感觉,他的身上一定有某种令你感到害怕的东西,我想或许就是他刻意隐藏起来的那种想伤害你的企图。” 晏菲皱眉想了想,问道:“那现在我该怎么做?” “静观其变。”兰斯泰然的说,“徐少强既然特意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是要让伊朗警方介入,而且他肯定会把警方的视线引向你。但正如你所说,没有人会相信你是凶手,到那时我们再看这位徐先生如何表演。” “可是到那时会不会已经太晚了,我们还能来得及应对吗?” 兰斯双眼微眯着森然一笑,“到时候来不及应对的人应该是他,因为他绝对想不到,我才是他真正的对手。” 晏菲听得连连点头,突然她若有所悟地瞪了兰斯一眼,“我怎么又有一种会被你当作人肉包子的感觉呢?” “你的感觉一向很准。”兰斯毫无愧疚地承认。 晏菲再次瞪了瞪眼,转瞬又忽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被这个可恶的家伙利用了,根本不值得再去生他什么气,再说其实这也怪不得他,自己内心里原本对这种冒险刺激的游戏并不排斥,甚至还有些乐在其中。唉,看来自己果然不是一个善良的好人,否则怎么会跟一个杀手混在一起这么久,而且竟然还甘心被他利用?就让这个自负的家伙先得意一时吧,他一定没听到过一句非常富有哲理的中国狠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看到晏菲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兰斯的心忽然莫名地沉了一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就像那夜暗巷中潮湿阴冷的气息一般,悄悄爬上了他的心头…… 第四十章 男友 兰斯料得果然没错,沙迪刚走不久,两个伊朗警察就找到了旅馆,用非常生硬的英语请晏菲去警察局坐客。 到了警察局,一位英语说得很好的加翰警官将晏菲带进了一间问讯室,请她坐下后,拿出一张照片给她看。 晏菲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将它交还给加翰。 “晏小姐,请问这张照片上的人是你吗?”加翰问。 晏菲点了点头,“是我。” “这张照片是我们在穆萨先生被害的现场找到的,就放在他的上衣口袋中。” 晏菲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你的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穆萨先生的身上?” 晏菲奇怪地打量了一眼这位年轻的警官,“如果那位穆萨先生口袋里有一张贵国总统的照片,你也会去问总统先生同样的问题吗?” 加翰警官不悦地说:“请你不要答非所问,小姐。” “你问得没道理,我当然可以不回答。” “晏小姐,如果你继续用这种不合作的态度来对待警方的侦讯——” 晏菲“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侦讯?!警官先生,能不能请你向我解释一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同事到旅馆来找我,说我的哥哥在警察局里,结果我现在不但没有见到哥哥,还要在这里接受你的这种无理盘问。我是中国公民,并没有触犯伊朗的法律,因此我有权拒绝回答你的任何问题,而且我现在要求马上离开这里!” “非常抱歉,晏小姐,如果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将不得不把你继续留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要拘押我了?那请你告诉我,我现在是你们的嫌疑犯吗?你们有什么权力这样对待我?” 加翰似乎没有料到这位年轻的女士会如此强硬,不禁有些没了底气,“不,晏小姐,请你不要误会,我们并没有把你当作嫌疑犯,这只是一般的例行讯问,请你尽量配合。” 晏菲不客气地摇了摇头,“我要给中国大使馆打电话,在没有见到我们使馆的人以前,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说得对!晏小姐,你有权利不回答这位警官先生的任何问题。”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 晏菲转头看过去,见一位提着公事包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在他的后面跟着进来的是兰斯。 那位中年人对加翰警官说:“你好,警官先生,我是这位晏菲小姐的律师,阿卜杜勒?赛米尔。” 加翰警官略显吃惊地看着这位赛米尔先生,“律师?我想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需要律师先生到场吧?” “你们毫无理由地将晏小姐带到警察局里审问,难道这种侵犯外国公民人身自由的行为还不算严重吗?”兰斯严厉地质问道。 “请问这位先生是谁?”加翰沉声问。 赛米尔律师开口做了介绍:“这位兰斯先生就是我的委托人,也是晏菲小姐的男友。” “男友?”另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当晏菲看到徐少强走了进来时,一颗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不知为什么,一见到这个强势霸气的男人,她就会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 徐少强深沉的目光在兰斯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马上又转向晏菲,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说:“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晏菲忙笑着答:“你好,徐先生。” 这时,一位中年警官也走进了这个已经显得有些拥挤的房间,加翰一见到他,马上站了起来。 中年警官却是一脸笑容地走到晏菲的面前,亲切地说:“晏小姐,你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马高里。” 晏菲虽然听不懂这位警官的波斯语,但也能猜得出他在向自己打招呼,忙礼貌地点了点头。 “晏小姐,这位是德黑兰警察局的负责人,马高里局长。”徐少强热心地给晏菲介绍。 马高里局长又非常和善地对晏菲说了一番话,徐少强帮忙翻译,大致意思是警方已经查明,穆萨先生之死与晏菲小姐无关,所以晏小姐可以随时自由地离开这里。对于他下属的某些失当之举,他深表歉意,希望晏菲小姐能够谅解。 晏菲当即向这位局长表示感谢,并表示充分理解他下属公事公办的做法。 马高里局长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徐少强一眼,就先行离开了。 晏菲转头对徐少强说:“徐先生,谢谢你的帮忙!” “晏小姐太客气了!我们都是中国人,同胞之间理应互相帮助。再说我与穆萨先生也算是旧识,听说他出了事,心里已经十分不安。本来我到这里来是想向马高里局长了解一下案子的进展情况,碰巧听说晏小姐也在,所以就过来看看。”徐少强客气地答。 晏菲闻言嫣然一笑,“我知道一句简单的感谢实在不足以表达我的诚意,所以非常希望今后我能有报答徐先生的机会。” 徐少强微笑着点头道:“好说,好说,晏小姐完全不必如此客气。” 随后,他的目光转向兰斯,并向他伸出手来,“你好,我是徐少强。” 兰斯握住他的手,“你好,徐先生,我叫兰斯,谢谢你的帮助。” 徐少强爽朗地笑道:“小事一桩,不必放在心上。兰先生也是演员吗?” “徐先生还是叫我兰斯吧,我也算是半个生意人,不过现在是晏菲的专职跟班。”兰斯半开玩笑地说。 “那可真是幸会。”徐少强淡然一笑,然后看向晏菲,“这样好了,晏小姐,我今天还有些事情要去办,改天我请你和兰斯先生一起吃个饭,大家好好聊聊如何?” 晏菲笑着说:“那怎么行,应该是我们请徐先生你才对。” “其实谁请客并不重要,难得的是我们在异国他乡有缘结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晏小姐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徐少强递给晏菲一张名片,又向兰斯点头以示告别后,潇洒地转身离去。 晏菲含着笑将名片交给兰斯,然后对还站在一旁发呆的加翰警官说,“请问我现在可以去见我的哥哥了吗,警官先生?” 加翰此时终于回过神来,马上态度大变地露出了笑容,“当然!我这就带您去见沙迪先生。” 第四十一章 内情 从警察局坐出租车回旅馆的一路上,兰斯一直有意地避开晏菲的视线,而沙迪更是垂头丧气地坐在司机旁边,一言不发。晏菲当然注意到车内气氛的异常,但她此刻正在为照片的事情烦恼,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两个大男人的情绪失常,反倒暗自庆幸终于能享有这片刻的宁静,因为在通常情况下,当这两个男人碰到一起时,是绝对没有任何宁静可言的。 在旅馆门前下了车,晏菲对面容憔悴的沙迪说:“沙迪,你先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吧。” “对不起,小妹妹,这次又是我连累了你。他们拿了你的照片给我看,说需要你到警察局协助调查,我只好告诉了他们这里的地址。”沙迪沮丧地说。 晏菲上前拉住哥哥的手,“你从未连累过我,沙迪,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都很震惊和难过,希望警方能早日抓到凶手。你所做的只不过是尽量配合警方的调查,这是对的,根本不必为此向我道歉,倒是我觉得很过意不去,让你因为我被关在警察局里这么久。” 沙迪有些不解地问:“因为你?为什么?” 站在一旁的兰斯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低声说:“我们还是回房间里再谈吧。” 三人进了兰斯的房间,兰斯没有给晏菲说话的机会,抢先开口道:“我查看过留在穆萨先生衣袋中的那张照片,可以肯定是不久前刚打印出来的,所用的相纸在本地就可以买到,而那张照片应该是从网上下载的,这些都足以说明,这张照片应该是匆忙之间准备下的。正因为是在匆忙之间,所以凶手不小心留下了一个极大的破绽,伊朗警方已经查验过,这张照片上根本就没有穆萨先生的指纹。” 沙迪接口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那张照片是凶手故意放在我父亲身上的?” “不错。”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把晏小姐牵扯进来。” 沙迪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是说他杀死我的父亲,就只是为了要陷害我的小妹妹?” “他不是要陷害晏小姐,而是要把她卷进这个案子之中。” “可是刚才警方不是说小妹妹与此案无关吗?”沙迪犹是不明所以。 “警方只说晏小姐与穆萨先生之死无关,并非与此案无关,那位加翰警官曾在我们离开前特意告诉过晏小姐,希望她先不要离开德黑兰,因为警方也许会需要她提供一些与案情有关的情况。所以凶手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了,晏小姐被成功地拖在伊朗,无法马上离开。很快,凶手就会采取下一步行动了,或者说,他已经开始了他的下一步行动,不是吗?”兰斯看向晏菲,眉间带了一丝调侃的神色。 晏菲当然听得出兰斯话中的暗示,但她还是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那个徐少强所做的这一切,真的是为了她?这理由未免太牵强,也太诡异!但是刚才在警察局,他确实是在有意地向她示好,甚至表现得过于殷勤了些,他究竟想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呢? 沙迪此时总算也隐约听明白兰斯在说些什么了,“这么说,你应该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晏菲瞪了一眼兰斯,对沙迪说:“兰斯也只是在猜测而已,不一定就是事实。这么严重的罪行,如果没有真凭实据,我们绝对不可以凭空乱说。伊朗警方不是已经开始调查了嘛,相信他们一定会很快抓到凶手的。” 兰斯马上不怀好意地接口:“说得对,我看那个加翰警官就挺精明强干的,由他来负责这个案子,破案应该是指日可待。” 晏菲又瞪了他一眼,“是啊,强龙不压地头蛇,案子由当地警察来办,总比交给那些从国外跑来的、根本连本地话都听不懂的二流警察要靠谱些。” “那也未必,小妹妹,我想兰斯警官对这个案子的看法应该是对的,起码他不像那些愚蠢的当地警察那样,只知道找你的麻烦。”沙迪忽然转而维护起兰斯来。 晏菲吃惊地看着哥哥,不明白他为什么竟然替兰斯说话。 “小妹妹,”沙迪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决心说下去,“有一件事我应该告诉你,其实,我父亲他早就知道你来了德黑兰。” 这下晏菲是真的吃了一惊,她看向兰斯,见他也同时皱了皱眉,心知他也是毫不知情。 “昨天我接到艾米娜妈妈的电话,嗯,她是我父亲的第二个妻子,我小时候一直是住在她的房子里的。当时我一高兴,就把小妹妹你来德黑兰的事情告诉了她,说完之后我就后悔了,所以请她不要将此事告诉父亲。可是没想到她竟还是对父亲说了,当时父亲恰巧也在德黑兰,就说想见见你,向她要我们在这里的住址。她对父亲说我在电话里并没有告诉过她地址,父亲就说他自己会联络我。结果今早艾米娜妈妈接到了警察局的通知,父亲出了事,她担心我也一同出了事,就打电话给我,并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所以一开始我还以为,那张照片也许真是父亲自己带在身上的,但他的死应该绝对与你无关,而只是一场意外,或许是遇到了打劫的强盗。但是刚才听了兰斯警官的分析,我觉得非常有道理,所以我想请他帮助我,抓到那个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晏菲急忙给兰斯使了一个眼色,甚至还悄悄地在哥哥身后对着兰斯摇了摇头。 兰斯对她的回应却只是挑了挑眉,然后对沙迪说:“虽说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既然事情已经找上了我们,受害的人是你的父亲,同时晏菲又被牵连其中,那么我当然也不能袖手旁观。” “兰斯,不能把沙迪也卷进来,那个人要对付的是我——”,晏菲终于忍不住开口阻止他。 “应该说是我们,因为——”兰斯有意地顿了顿,“我现在是你的男友。” 晏菲顿时瞪圆了眼睛看着兰斯,实在难以相信兰斯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尤其还是当着沙迪的面。 这个可恶的家伙究竟想干什么?!刚才在警察局他就声称是她的男友,当时她还以为那是他为了救她所用的权宜之计,所以根本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此刻,怎么他还没完没了地又提起来了? 沙迪更是听得一头雾水,满脸困惑地问晏菲:“小妹妹,刚刚他在说什么?难道我在警察局的这段时间,有什么事情在你们之间发生了?” 晏菲本就被兰斯惹得有些恼意,再被哥哥如此直白地一问,竟突然间涨红了脸,口不择言地嚷道:“根本就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沙迪你别听他的,他就是个骗子!他——” 忽然捕捉到兰斯眼中一瞬即逝的一丝得意,她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策,转头再看,哥哥的脸上果然露出一副越发怀疑的表情,她暗自叹了口气,终于明白了沉默是金的道理。 这时已稳操胜券的兰斯轻咳了一声,换了一张一本正经的面孔,“对不起,沙迪先生,我想这个问题还是由我来解释一下比较合适,毕竟晏菲是个女孩子——” 听到这里,沙迪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而晏菲此刻也总算看明白,兰斯这是又无耻地打算像利用自己一样来利用自己的哥哥了。 第四十二章 魂归故土 虽已是深秋时节,正午的阳光依然令人炙热难耐。 晏菲搬了一把椅子,悠闲地坐在旧宅的门廊上,一边喝着瓶装的矿泉水,一边看着院中那两个挥汗如雨的大男人干活,心中却在想着那件令她十分不愉快的事情。 昨天,兰斯这个坏家伙在哥哥面前声称是她的男友,她情急之下矢口否认却产生了相反的效果,令哥哥愈发相信了兰斯的鬼话。于是她决定,让兰斯把自编自导的故事都讲出来以后,自己再找出他话中的破绽予以反驳,在哥哥面前彻底地揭穿他。 没料想,兰斯的故事还没讲,哥哥就忽然接到了艾米娜妈妈的电话,要他马上去机场接她,而兰斯也借机说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办,结果两人就一起离开了旅馆。 晏菲一直在旅馆里等到晚饭时分,出去的那两个人谁都没有回来。她只好独自在旅馆的餐厅里吃了晚饭,回到房间里一个人生闷气。 晚些时候,走廊里终于有了动静,晏菲打开房门向外一看,正看到沙迪进了兰斯的房间,手里竟然还明目张胆地拿着一瓶酒! 这两个人真是太不像话了!竟然敢背着她偷偷地在一起喝酒!这种违法又刺激的事情他们居然敢不叫上她! 看来她可怜的傻哥哥已经完全让兰斯这个骗子给忽悠了,竟把这只狡猾的德国猫当成了可以共饮的知己,而把自己亲爱的小妹妹忘到了脑后。 也不知昨晩他们究竟都谈了些什么?反正她总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那两个人似乎已达成了某种共识,甚至是结成了某种攻守同盟,而且齐心协力地将她排除在外。 早餐时,沙迪跟晏菲商量,想今日就把母亲的骨灰安葬在旧宅中,也好让母亲的灵魂早日得到安息。随后他又告诉晏菲,穆萨的葬礼定在明天举行。 晏菲记得那个教她阿拉伯语的家庭教师曾经说过,******教的葬礼讲究土葬、简葬和速葬,必须在三日内将死者安葬,不择时也不择地。好在母亲早已不信教,所以也少了这些麻烦,可以把骨灰葬在自己的故园中。 经过一番准备后,他们又来到了那所旧宅。沙迪和兰斯开始用带来的工具在庭院中挖掘墓穴,晏菲也想帮一把手,却被他们异口同声地给拒绝了。 看到那两个男人配合得如此默契,晏菲不由想起她曾对兰斯说过,他们两个人很像,结果被兰斯给抢白了一番,而且他还把沙迪称作是“花孔雀”—— 想到这里,晏菲的心情忽然一下子大好,脸上也不觉露出了极其愉快的笑容,丝毫没有觉察到那两个大男人已经干完了手中的活,正站在那里望着她脸上的笑容发呆。 这时,一个身穿黑色长袍,戴着黑色盖头的女人悄然出现在大门口。 “沙迪——”她用柔和的声音轻唤道。 沙迪闻声转过身去,当他看到站在门口的那个黑衣女人时,脸上不由露出了惊喜之色,快步跑上前去,拥抱并行了贴面礼。 看到沙迪与那个女人的亲密情状,晏菲心中已大约猜到她是谁——艾米娜妈妈,穆萨的第二位妻子。 虽然不清楚这位艾米娜妈妈的来意,晏菲还是带着礼貌的微笑走到了她的面前。 “小妹妹,这位就是我的艾米娜妈妈。艾米娜妈妈,她就是我的小妹妹晏菲。”沙迪高兴地给她们互相介绍着。 这位脸上虽带着岁月沧桑却仍不失柔美的中年女人上下打量了晏菲一番之后,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并行了贴面礼。 晏菲用从哥哥那里刚学来的波斯语说:“您好,艾米娜妈妈。” 艾米娜妈妈温和地笑了起来,对她说了几句波斯话。 沙迪在一旁笑着摇了摇头,对晏菲说:“艾米娜妈妈以为你会说波斯语,问是不是母亲教给你的。” 晏菲歉意地一笑,“我确实应该跟哥哥多学些波斯语的,沙迪,请艾米娜妈妈屋里坐吧。” 艾米娜却谢绝了晏菲的邀请,她说自己是特意赶来参加他们母亲晏依依的葬礼的。 晏菲有些吃惊地看了沙迪一眼,轻声问:“沙迪,我们没有按******教的方式将母亲下葬,艾米娜妈妈会怪我们吗?” 沙迪笑着说:“放心吧,小妹妹,艾米娜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仁慈最善良的女人,她绝不会怪我们的。她本来是为了我父亲的葬礼,昨天才从阿瓦士赶过来的。我告诉她今天我们要一同把母亲的骨灰安葬在旧宅里,没想到她会亲自赶来参加母亲的葬礼。” 听完哥哥的这番话,晏菲一下子被感动了,她上前抱住艾米娜妈妈瘦小的身体,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很清楚,母亲的行为在伊朗是非常严重的罪行,对于那个严苛的宗教家庭来说更是不可容忍的丑闻。所以她从未想过穆萨一家会接受她,甚至对于穆萨要杀她的这件事,她都没有感到多大意外。正因如此,她反倒更生出一种叛逆的情绪,认为母亲过去的所作所为都是对的,这些愚昧落后的伊朗人根本不值得她和她的母亲以礼相待。 可是,当这位安静的伊朗女人默默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用如此宽容而平和的态度对待她和她的母亲时,她的心竟瞬间就被融化了,同时也感到十分惭愧。 原来,她过去曾是那么的狭隘,对这个国家乃至在这个国家里生活的人都抱有太多的偏见,而产生这种偏见的主要原因,就是她根本不曾真正地去了解过这个国家的文化,更不曾真心地去对待过这个国家里的人。 直到此时此刻,晏菲才算真正明白了母亲为何最终要回到这个她曾千方百计逃离的故国,原来这里还有很多令她终生留恋的东西。 将母亲的骨灰安葬在曾经生长过那片无花果树的地方,晏菲在心中默默祈祷:“母亲,在这片土地上,你和你的小妹妹曾经播种下你们的爱,今后就请你永远守护着这片充满了爱的土地,守护着你们那段最美好的回忆。” 第四十三章 男人的方式 “沙迪,艾米娜妈妈已经回阿瓦士了吗?” 终于看到沙迪回到旅馆,晏菲忙跑到他房间里追问消息。 “回去了,我刚将她和几个妹妹送走。”沙迪略显疲惫地回答。 晏菲关心地看着他,“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我是说关于穆萨先生的案子,你从加翰警官那里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沙迪哼了一声,“我才不指望那些整天坐在办公室里的家伙能破得了案!” “沙迪,关于穆萨先生的事情,兰斯都对你说了些什么?”晏菲小心翼翼地问。 沙迪的脸色一沉,“他说是一个叫徐少强的中国军火贩子杀了我父亲。” 其实晏菲大致能够猜到兰斯会编个什么样的故事给沙迪听,不外乎是穆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旧宅租给了一个从中国来的军火贩子,而不巧的是,这件事被去查看旧宅的晏菲给撞见,那个凶恶的军火贩子怕自己的秘密被泄露出去,于是杀死了穆萨,并想嫁祸给晏菲。至于一些具体的细节可能多少会有些出入,但总体思路应该是,穆萨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晏菲是一个不幸的被卷入者,徐少强是一个凶残的杀人者,而他兰斯警官,则是一位洞悉一切的旁观者。哼,沙迪怎会知道,当时这个所谓的旁观者正躲在旧宅的某个角落里,同样动着杀人的念头呢! “那兰斯想要怎么对付那个徐少强?”晏菲进一步套沙迪的话。 “他说我们不用急,那个家伙一定会自己找上门来的,到时候我们就把他——”沙迪突然顿住了话头。 “把他怎样?”晏菲急忙追问道。 “这个——,小妹妹,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应该由我们以男人的方式来解决,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沙迪突然转变了语气。 晏菲撇了撇嘴,心知哥哥一定是被兰斯那家伙灌了不少米汤,连说话的口气都同他如出一辙。 刚才她将几日没见到影儿的兰斯堵在房门口,逼问他那晚都跟沙迪说了些什么。那个可恶的家伙居然笑着说,他们谈的都是男人间的话题,若是她想听的话,可以进他房间里来,他那儿还藏有半瓶威士忌,他们可以边喝边聊。她当然不会接受这种居心叵测的邀请,只好在那家伙得意的笑声中落荒而逃,真是太丢脸了! 无奈之下,她才又来打沙迪的主意,没想到结果还是一样。其实她很清楚,即使自己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也根本无力阻止,但是她就是不高兴兰斯把沙迪给卷进来。 沙迪是个真正的艺术家,他的世界应该是纯净美好的,他的身边也应该只有像薇奥莉和艾米娜妈妈那样善良美好的人,而那些血腥的事情都应该远离他。 “沙迪,你杀过人吗?” “当然没有!” “那以后呢?你会杀人吗,为了你父亲?” “我——”,沙迪的目光闪了闪,“不会的。小妹妹,我知道你在为我担心,其实你应该相信兰斯,他绝对不会让你或是你所关心的人受到任何伤害的。” 晏菲顿时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傻哥哥,实在想不通兰斯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将他给彻底地洗脑了。 晚餐又是晏菲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吃的,沙迪说是去看一个朋友,而兰斯也同时没了踪影,一定是为他们的杀人计划做准备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晏菲又拿出母亲的照片来看,想到她不幸的一生,心中不免为她感到难过,同时又为她的一些做法感到困惑。 为什么母亲在自己面前从未说过一句波斯语,却又非要让自己学习阿拉伯语呢?如果不说波斯语的原因是怕暴露她伊朗人的身份,那么学习阿拉伯语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那本《古兰经》,母亲为什么不把它留给哥哥,却交给了自己呢?难道母亲是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女人吗?或者是那本经书里有这一切问题的答案?当初自己离开奥地利去中国时,决心将过去所有黑暗的记忆就此抛下,所以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却唯独带走了那本破旧的《古兰经》。 看来等回国以后,自己应该好好看看那本经书。可是——,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国呢?自从遇到那个兰斯以后,自己几乎没有一天消停日子,如今又多出来一个徐少强,真是麻烦不断!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晏菲打开门一看,果然是兰斯,看来麻烦这回又自动找上门来了。 “刚才徐少强打来电话,邀请我们明晚出去吃饭。”兰斯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原来是两个麻烦一起来了,晏菲皱眉看着兰斯,“他怎么会有你的电话号码?” “那个加翰警官要求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我就给了他我的号码。” 晏菲这下心中更加气恼。兰斯这个狡猾的家伙!本来她还想,只要不去主动联系徐少强,彼此就再无接触的机会,也许可以免了今后的麻烦。没想到兰斯早就算到了徐少强会主动给她打电话,于是就预先留了后手。 “干脆你就带上你那半瓶走私酒和我那个傻哥哥一起去见徐少强,用你们男人的方式把问题给解决了。至于我这个没用的小女人,还是本本份份地呆在旅馆里等着你们胜利的消息吧。”晏菲没好气地说。 兰斯笑着问:“什么是男人的方式?” “不外乎就是打打杀杀呗,顶多再添上一段义正辞严的无聊演说。”晏菲一脸的不屑一顾。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这个小女人曾经用针头扎过托里亚,更用石头砸破过巴瑞的头,这算不算打打杀杀呢?” 晏菲瞪着眼,鼓了半天嘴,终于吐出一句:“我那是正当防卫!” 兰斯赞同地点头道:“不错,我们现在要做的也是正当防卫。既然徐少强已经先出手了,我们对此所做的一切反击,都只是在保护我们自己。” 晏菲不由被他气得笑了起来,“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还是留着说给我那个天真的哥哥听去吧!你说徐少强先出的手,那你那天晚上到旧宅去,究竟是打算干什么?” “我不是去杀他的。”兰斯沉默了一瞬才回答。 晏菲起初不信地瞪着他,但又忽然觉得他说的应该是真话,于是立刻低头认错:“对不起,可能是我误会你了!” “你不怕我这个骗子又在说谎?” 晏菲瞪了兰斯一眼,“我分得清你说的是谎言还是实话,只不过你说实话的时候太少,所以每次都令我感到很意外。” “你应该多学学你的哥哥,他现在对我就非常信任,把我当朋友——”突然想到一个更贴切的中文词,兰斯忙改口说,“不,是当兄弟!” 晏菲冷哼了一声,“朋友也好,兄弟也罢,不过都是用来出卖的。我哥哥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到时候我们新账旧账一块儿算,就用男人的方式!” “明天你打算穿什么衣服去赴宴?”兰斯突然笑着问。 “我——穿什么衣服?”晏菲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明天我们去给你买几件当地女孩子穿的漂亮短袍和丝巾如何?” 女孩子——? 看到兰斯离开时脸上的坏笑,晏菲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家伙是在话里有话地讽刺她这个只能穿短袍、戴丝巾的小女人。 第四十四章 险恶人心 晏菲对逛街的事情向来不太热衷,当初在国内时就穿得很随便,好在她有随便的资本,什么衣服套在她身上都别有一番韵致。 可是伊朗女子穿的长袍就另当别论了。那种单调的颜色和毫无剪裁的样式,绝对可以用“口袋”一词来形容。 所以沙迪将晏菲带到了一些外国品牌的专卖店,挑选了几件漂亮的短风衣和围巾。 买完了东西,沙迪说还想带晏菲去别处转转,然后一起吃午饭,但他不得不先回公司一趟,与他的经纪人商谈马上要推出的新唱片专辑的事情。 晏菲一听来了兴致,嚷着要去参观他的公司,尤其是想见识一下他一再向她夸耀的配备了世界最顶级设备的录音棚。 到了公司,沙迪专门安排了一个接待人员陪着晏菲和兰斯到各处转了一圈,包括那个传说中的录音棚。 这两个长相气质出众的外国人一出现,立刻引起了公司里那些工作人员的关注,有几个人还特意上前与晏菲打招呼,晏菲记得在奥地利时见过他们,当时沙迪中毒被送进了医院,他们都曾去医院里探望过他。 被这帮热情的年轻人围着,晏菲一时间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国内的拍摄现场,拍片的间歇与同事们讨论着各种有趣的话题。 兰斯独自站在人群之外,看似随意地欣赏着墙上的几副艺术画,可他的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群人,特别是没有离开那个站在人群中间,正神采飞扬地与众人谈笑着的独特女子。 她本是一个极聪明又极敏感的人,有着超乎常人的观察力,经常能发现那些被他人所忽略的细节。可她又是个十分纯真和随性的人,太容易被自己的情感所左右,竟然完全看不到那一张张笑脸背后的险恶人心。 她可能早已忘记了,此刻站在那里与她谈笑的那群人中的某一个或是某几个人,曾经向穆萨报告过她的行踪,甚至有可能曾试图谋害过她。 如今穆萨死了,那些失去了主子的人一定会去寻找新的雇主,继续出卖情报。而像是一个曾调查过巴瑞恐怖组织的德国警察,出现在德黑兰这样的消息,一定会有人愿意出大价钱买的,尤其是那些曾与巴瑞组织有过牵连的人,比如徐少强—— 吃完午饭,沙迪提议去附近新开的据说是中东最大的一个鸟类公园去看看。晏菲马上赞同,她从小就喜欢那些可爱的小动物,另外她也很好奇,是否这里的雌鸟也都要围上个小头巾之类的东西,那一定会有趣的很。 兰斯虽然对这对兄妹的古怪喜好颇不以为然,但他还是很有自觉地默默充当着一个合格的保镖。因为他很清楚,此刻绝不能开罪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尤其是那个一直想找他麻烦的刁钻小女人。 进了公园,果然看到许多从未见过的珍稀鸟类,令人遗憾的是,他们几乎一种也认不出来。 忽然,晏菲的眼睛一亮,惊喜地指着前方:“沙迪,你看,那是不是孔雀?” 沙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地笑道:“终于看见一种我认识的鸟了。” 晏菲跑到那两只正悠闲地在笼子里散步的孔雀跟前,眼中闪着异常兴奋的光芒。 也许是她身上那套新买的宝兰色衣服和围巾太夺目,那只抬头挺胸看起来极傲慢的雄孔雀忽然一抖尾巴,令人惊艳不已地来了个孔雀开屏。 骤然看到那些五光十色的美丽羽毛在自己眼前灿然绽放,晏菲不由得看呆了片刻,才又回过神来,连忙举起手机拍照。 自拍了几张之后,她又把沙迪拉了过来。 “我只在书本里看到过有关孔雀开屏的描述,没想到今天竟能亲眼见到,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沙迪,笑一个,我给你们合个影。” “咔嚓”一声,晏菲将沙迪那张俊美的笑脸与美丽的孔雀一起拍了下来。 “原来孔雀竟然是这么漂亮的一种小动物,怪不得兰斯曾对我说,沙迪你就像是一只花孔雀!” “咔嚓”一声,晏菲将沙迪那张瞬间被气歪了的脸与还在那里抖着尾巴耀武扬威的雄孔雀也一起拍了下来。 偷偷瞄了一眼沉着脸开车的沙迪,又回头瞪了一眼若无其事地看着窗外风景的兰斯,晏菲为自己一手在这两个男人之间制造出来的紧张气氛暗暗得意不已。 估计以沙迪的火暴脾气,一回到旅馆就会找兰斯算账,到时候她再在一旁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并一举揭发兰斯冒充她男友的无耻伎俩,一定会让沙迪一气之下与兰斯绝交,不再掺和进兰斯的杀人计划当中。 车子刚停在旅馆门口,晏菲就打开车门,轻快地跳下了车。 “小妹妹,我先去给车加油,然后再送你们去赴那个军火贩子的晚宴。”沙迪微笑着对晏菲说。 晏菲立时呆在了那里,直到沙迪的车已经走得没了影,她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一直在一旁看好戏的兰斯,一言不发地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晏菲!”兰斯在后面叫住她。 晏菲转回头看着兰斯,嘴角抽动了一下,“放心,我会跟你去见徐少强的。” “沙迪决定帮我并不完全是为了他的父亲,他也是为了你。” 晏菲垂下目光,“正因为我明白这一点,我才会更觉得难受,没想到我的出现竟令他的生活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你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要去那个鸟类公园吗?那是因为他想以后会带着他的小女儿安吉拉去玩。他不仅仅是穆萨的儿子和我晏菲的哥哥,他还是薇奥莉的丈夫和小安吉拉的父亲。他的身边有许多人爱他、需要他,他的人生应该充满了希望和光明,而我,却把他拉入了一个本不属于他的黑暗世界。” “你错了,把他拉进这个黑暗世界里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穆萨和徐少强。早在你出现之前,穆萨就曾经利用沙迪去欧洲巡回演出的机会,将走私武器偷运给巴瑞的组织。徐少强虽然杀了穆萨,但是穆萨安插在沙迪身边的人已转而为徐少强工作。事实上,沙迪的处境一直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成为任何一方的牺牲品。” 静静地听完兰斯的话,晏菲问:“这些事情沙迪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不想让怨恨毁了沙迪的生活。” 晏菲的心里不由一阵感动,可是她不想让兰斯看出来,于是故意不屑地一撇嘴,“最终他的生活怕是要被谎言和轻信给毁了!” 兰斯竟然颇有同感的点了点头,“现在恐怕没有谁会比他,对我是你男友这件事更深信不疑了。” 晏菲狠狠瞪着面前这个无耻的家伙,实在不明白自己刚刚怎么会被他的那番花言巧语给打动的。 第四十五章 雪山遇险 “徐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本来应该是我们请你吃饭的,可这几天事情很多,一时间也没来得及跟你联系,还请你不要见怪。”晏菲客气地举杯致歉。 徐少强连忙举杯还礼,笑着说:“说来是我鲁莽了,知道晏小姐的家里有事,本不应该再多加打扰的。可是由于生意上的事情,我明天就要回国,怕以后晏********不上我,所以冒昧地提前做出了邀请。” 听到徐少强马上要回国的这个消息,晏菲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徐少强一走,兰斯的杀人计划就要落空,哥哥也就不会再被他利用去充当帮凶了。 “那我们就提前给你送行了,可惜这里没有酒,我就用这杯水酒相敬,徐先生,祝你旅途顺利!”晏菲露出发自内心的愉快笑容。 “谢谢!”徐少强喝了口杯中的水,然后看似随意地问,“不知晏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回国呢?” 晏菲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兰斯,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那就得听他的了。” 徐少强的目光转向兰斯,“兰斯先生在这里还有什么生意要谈吗?” 兰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晏菲她就是爱说笑,什么听我的!其实何时离开我们谁说了都不算,还得听那些伊朗警察的命令。” “穆萨先生的案子还没有什么进展吗?”徐少强颇为关心地问。 兰斯摇了摇头,抱怨道:“警方毫无头绪,却把我们都困在这里不让走,这个国家的人完全不讲法律。”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找马高里局长问问——”徐少强看着晏菲说。 晏菲还没说话,一旁的兰斯却抢先回绝道:“不必了,徐先生,我们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再说我们的律师已经与伊朗警方交涉过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那晏小姐就耐心地再多等几天吧。既然你是第一次来伊朗,不妨在德黑兰四处转转,这里也有不少有趣的地方可去。” 晏菲一听来了兴致,“那就请徐先生给我介绍一下吧。” “从前巴列维王朝时代的王宫是很值得一看的,尤其是其中的绿宫,听说是按照王后当年在法国的居所布置的,非常有特色。但若说起自然景观,当然要数德黑兰雪山了。” “雪山?”晏菲高兴地问,“我是看到过远远的有一座雪山,不知离这里究竟有多远?” “不远,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德黑兰的意思就是雪山下的城市。”徐少强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那我倒是真想去看看。对了,那雪山上面有滑雪场吗?” “当然有,晏小姐喜欢滑雪吗?”徐少强的眼睛一亮。 “喜欢是喜欢,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可能都不太会滑了。”晏菲带着回忆的神情说道。 “那明天我就带你去雪山滑雪。”兰斯握住晏菲的一只手,笑着说。 晏菲斜睨着他,笑道:“过两天再说吧,你不会是急着想看我摔跤时的狼狈相吧?” 兰斯对她眨眼一笑,随后故意做出一脸委屈状,“你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怎么会舍得让你摔倒呢?” 当晏菲晕头胀脑地从雪地上爬起来时,根本不清楚自己刚才究竟是怎么狠狠地栽了这么个大跟头的,可脑海里却突然间跳出那日兰斯对她说“我怎么舍得让你摔倒”时的可恶样子! 如今自己被摔成这般模样,那个一直在自己身边,曾信誓旦旦地说要随时保护自己的家伙,又跑去了哪里?! “哼,要是让我看到他脸上有任何一丝像是在笑话我的可疑表情,”晏菲咬牙切齿地想,“我就让他——” 头——破——血——流! 当晏菲终于稳住了神,目光也聚了焦时,她第一眼看到的兰斯,就是这样的一副惨状。 她呆了几秒,马上踉跄着冲到昏迷不醒的兰斯身旁,颤抖着声音喊他的名字。 这时旁边的滑雪者见出了事,纷纷围了过来,沙迪也闻声而至,请大家帮忙抬起兰斯送去急救。 晏菲本想跟着一起去,可她的右脚踝又扭伤了,沙迪要背着她下山,可她实在不放心让那些陌生人照看兰斯,所以还是坚持沙迪护送兰斯先走,她留在原地等待救援人员。 沙迪他们离开后,晏菲在另外几个人的帮助下离开了雪道,在附近找了块干爽的地方坐了下来。 陪着晏菲的滑雪者是几个伊朗年轻人,其中还有两位女孩子。一位看起来比较活泼的伊朗女孩用英语对晏菲说:“刚才的情景真是太可怕了!希望你的男友伤得不是太重。” 惊魂初定的晏菲勉强笑了笑,“谢谢你!我叫晏菲,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哈丝娜,她是我的朋友塞日娅。”那个女孩指了指另一个美丽文静的女孩子。 “哈丝娜,你们看到刚才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吗?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摔倒的。”晏菲问。 “当然看到了!”哈丝娜猛点着头,“我和塞日娅就在你们后面不远的地方滑雪,突然有两个人从身后超过了我们,他们的速度特别快,像疯了一样撞上了你们。” 晏菲的脸色变了变,接着问道:“然后那两个人去哪儿了?” “他们都跑了。对了,其中的一个在撞上你们之后也摔倒了,另一个人把他拉了起来,然后他们就一起跑掉了,真是太可恶了!”哈丝娜愤然地说。 “摔倒的那个人的滑雪板差点打到你身上,却被你的男友给挡住了,结果他的头被打伤了。”塞日娅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晏菲默然将脸埋在了膝盖上,闭目思索着这整件事是如何发生的。 当时她正拉着兰斯的胳膊寻找平衡,结果兰斯的身体忽然向她扑过来,将她撞倒在地,接着她被兰斯拉着滚向一边,然后他们两人的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沿着斜坡滚下去很远才停住。 原来兰斯是被人撞到以后才把她带倒的,还为她挡了一记滑雪板,也不知他伤得重不重?幸好哥哥也一起来了,还能在身边照应他一下。 撞倒兰斯的那两个人会不会是故意的?否则为什么撞了人之后就径自跑掉了?有谁会故意这么做呢?会不会是——他? “晏小姐,你怎么坐在这里?出什么事了吗?”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在晏菲耳边响起。 她闻声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慢慢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徐先生,怎么会这么巧?” 第四十六章 特种兵 徐少强向哈丝娜他们打了个招呼,又用波斯语与他们交谈了几句,那几个年轻人就笑着告辞离开了。随后,他在晏菲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们说你的脚受伤了,让我看看可以吗?” 晏菲看着他没有说话,而他只是沉静地坐在那里,等待她的回答。 “你懂急救?” “我当过兵。” 晏菲又歪着头审视了他一会儿,慢慢地点了点头。 徐少强轻轻拿起晏菲的右脚放在自己的膝上,动作十分轻缓地脱下她脚上的滑雪靴,仔细查看了她受伤的脚踝,然后抬头笑着对她说:“只是踝骨轻微错位了,我可以马上帮你复位,但会有点儿疼,可以忍一忍吗?” 晏菲再次点了点头。当徐少强那双有力的大手碰到她裸露的脚踝时,她浑身又反射性地感到一阵不适,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徐少强误以为她在害怕,不免有些担心地看向她,却发现她的目光十分镇定,于是他不再犹豫,双手略微用力,将她受伤错位的踝骨复了位。 晏菲疼得一哆嗦,猛地咬紧了牙关,没有喊出声来。 徐少强帮她穿好滑雪靴,并轻声安慰说:“疼过这一阵儿就好了,别总想着伤处,尽量分散一下注意力。” 晏菲勉强笑了笑,“谢谢你。已经不那么疼了。” “那就好,看来你真的很坚强。”徐少强由衷地称赞她。 晏菲只是笑了笑,然后转换了话题:“你不是说前两天就要回国的吗?怎么又跑到这里来滑雪了呢?” “临时有事耽搁了两天,就把机票改签到了明天。碰巧今天得空,想起那天跟你谈起了雪山,心里忽然就有了一种想滑雪的冲动,索性自己开车过来了。没想到会这么巧,竟在这里遇到你。” “是真的太巧了!这里这么多人,没想到还会被你一眼认出我来。”晏菲笑吟吟地说。 徐少强的目光闪了闪,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我早就看到你了,但是当时见你和兰斯在一起,就没有过来打扰你们。” “哦,原来是这样,可能是我们滑得太专心,竟一直没有注意到你也在这里。” “对了,兰斯呢?你受伤了,他怎么没有在这儿陪着你?” 晏菲叹了口气,“他也受伤了,我哥哥送他去救护所了。” “怎么回事?他伤得严重吗?” 晏菲看了徐少强一眼,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我们就被人撞倒了,兰斯摔得昏迷不醒,他的头受了伤,至于身上还有没有其它地方受伤,我就不清楚了。” 徐少强皱眉听着,明显地察觉到晏菲说话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丝漠不关心,于是在心中暗暗有了计较,看来那个消息应该是真的,兰斯只是负责保护她的警察,并不是她真正的男友。 这时晏菲有些不耐烦地抱怨起来:“他们告诉我说救援人员很快就会来,可我都在这里等了快半个小时了。” 她不经意地动了动受伤的右脚,又突然惊喜地喊了出来,“我的脚不疼了!” 随即她站了起来,试着走了两步,发现右脚果然没事了,不禁高兴地在雪地上蹦跳起来。 徐少强也跟着站了起来,上前轻轻扶住她,“现在最好不要做过于剧烈的运动,当心重复扭伤。” 晏菲笑着说:“好,我听你的!那我就先下山去了,才不等那些不知去哪儿了的救援人员呢。” “我陪你一起走吧。”徐少强俯身拿起了他和晏菲两人的滑雪用具。 晏菲倒也没跟他客气,和他一起向山下走去。 一边走,晏菲一边在心里暗自盘算,看样子,撞人的事,十有八九是徐少强让人在背后下的黑手。 刚才她与哈丝娜他们坐在一起,还将脸埋在膝盖上,他却异常准确地找到了她,绝对不会是因为认出了她身上那件租来的,与今天山上的好几个人撞了衫的滑雪服,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一直在附近监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另外,刚才她故意用不太在乎的口气说起兰斯的伤势,他明明听出了异常,却丝毫没有露出感到奇怪的意思,可见他对她与兰斯的关系早已心中有数,很可能他已经发现了兰斯警察的身份。 若果真如此,他今天的目的很可能就是要除掉兰斯。此时他故意出现在她的面前,应该是为了让她成为他不在现场的证人,而他的手下恐怕已经在对兰斯下手了。 可惜的是,他徐少强毕竟只是一个军火贩子,杀人的勾当干起来总是不太专业,每次都会露出不小的破绽。 而兰斯那个家伙就不同了,每一次杀人的行动都被他安排得像是一部精彩的情景剧,每每到高潮时,也就是该剧终谢幕的时候了。 “回国以后,我们还会见面吗?”默然走了一段路之后,徐少强突然冒出了一句,语气中竟隐隐带着一丝紧张。 晏菲多少有些怜悯地在心中叹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正用专注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徐少强,嫣然一笑,“当然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等回国了,我还要好好感谢你呢。” 徐少强先是略有些不自然地顿了一下,随即慢慢地咧嘴一笑,“什么救命恩人?哪有那么夸张!” 晏菲见了不由心里一动,原来他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时的样子竟然十分好看!他曾经应该也是一个尽忠职守的军人,一个勇敢正直的士兵,可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让他成为一个可耻的军火贩子,为了金钱不惜去贩卖战争与死亡? “你说你曾当过兵,是什么兵?救护兵吗?” 笑容从徐少强的脸上慢慢消失了,他的目光微垂了一下,转而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说:“我曾是一名特种兵。” “特种兵?”晏菲睁大了眼睛,有些仰慕地看着他,“那应该是很厉害很有本事的一种人了,那你为什么又转行做起了生意?” “我本来也以为自己会在部队里干一辈子,可是——”徐少强的声音虽依旧平静,可是目光却突然黯淡下来,“我的家里出了一些事,后来我就离开了部队。为了谋生,就开始与一些从前的战友合伙做起了生意。” 晏菲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她已经多少猜到了在徐少强身上所发生过的事情。兰斯曾说过,徐少强是将门之后,所以他选择军人的职业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那么他离开部队应该也与他的家庭有关。在中国,若是一个将军出了事,而且还要连累到他的家人,那么多数情况下,这件事只会与一样东西有关。 第四十七章 刺杀 到了雪场下面的索道站,晏菲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红黄相间滑雪服的沙迪。 “沙迪,你怎么在这里?兰斯呢?” “太好了,小妹妹,我正要坐索道上去接你呢。你的脚没事了吗?兰斯的伤也没什么大碍,已经被他们送下山去了。”沙迪虽在答着晏菲的话,可眼睛却一直盯着站在晏菲身边的徐少强。 晏菲见状心底一沉,怕哥哥当面找徐少强的麻烦,忙上前拉住沙迪的胳膊,笑着说:“沙迪,就是这位徐先生刚刚帮我治好了脚伤,还一路陪着我走下来的。” “沙迪先生,你好!”徐少强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沙迪瞪着眼睛打量了徐少强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你好,徐先生,谢谢你帮助了晏菲。” “沙迪先生不必客气。”徐少强微微一笑,转头对晏菲说,“既然有沙迪先生在这里照顾你,我也就可以放心地交差了。晏小姐,我们后会有期!” 看到徐少强正要转身离去,晏菲的心中突然倍感纠结,终于忍不住出声叫住他:“等等!徐先生!” 徐少强转过身来,默默看着晏菲。 “你——是要下山吗?跟我们一起坐缆车走吧。”晏菲垂下了目光,不敢去看自己的哥哥。 徐少强又露出那种好看的笑容,目光从沙迪阴沉的脸上一掠而过,随即转到晏菲那张迷人的面孔上,“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喜欢一路走下山去的感觉。晏菲,我们国内再见,好吗?” 晏菲看着他,无言地点了点头。 在一处隐蔽的山坳处,徐少强找到了他的两名手下。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他稍显急迫地问道。 “对不起,徐先生,我们一直无法接近他。那个叫沙迪的一直跟在他身边,后来又叫人把他护送下山。我们想跟着下去,可是他们走的是快速通道,而我们这边排队等着坐缆车的人很多,根本就跟不上他们。”其中一个手下垂头丧气地说。 “要不然我们今晚去他们住的旅馆再下手——”另一个手下提议道。 徐少强皱了皱眉,“现在还不确定他是被送去医院还是回了旅馆。你们这就下山,到附近的医院打听一下,看那个警察有没有被送过去,特别是要弄清楚他的伤势如何。” “如果我们找到了他,可不可以在医院里直接下手解决掉他?” 徐少强想了一下,摇头道:“医院里人多眼杂,容易被发现,目前我们还无需冒这样的风险。即便他这次真是冲着我们来的,如今受了伤,一时也不会有所行动。明天我们就回中国,先在国内呆一段时间避避风头,想来那些德国人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他们根本奈何不了我们。” “好,我们知道怎么做了。”两个手下领命转身离开。 “等等,”徐少强忽然叫住已走出很远的两个人,“小辉,你过来一下。” 那个叫小辉的手下又走回到徐少强的面前,“小舅,什么事?” “一会儿你们去医院里打听事情的时候要放机灵点儿,千万不要引起别人的怀疑,我们明天就要走了,这时候还是少惹麻烦的好。” “知道了。” “还有——”徐少强终于说到了正题,“回国以后,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个字儿都不许跟家里人提起,明白吗?” “放心吧,小舅,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虽然这是我第一次跟你做事,但规矩我还是懂的。这里的事我不会向任何人说起,包括我妈和——外公。”小辉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己的小舅一眼。 听到小辉提起那个人,徐少强的脸色微微一沉,随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嘱咐道:“路上当心点儿。” 小辉露出一个帅气的笑容,“知道了,小舅,你也一切小心,下山的路不好走,要不然你跟我们一起坐缆车下去吧。” 徐少强摇摇头,“你知道我最恨被关在笼子里的感觉了。” 小辉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徐少强已转头看向远处的雪峰,一副另有所思的神情。 小辉站在那里看着舅舅那略显孤独的背影,愣了片刻,转身去追赶自己的同伴了。 徐少强转回头,看了一眼远去的那两个在雪地上追打笑闹的年轻人,自己也开始踏上下山的路途。 沿着一个陡峭的斜坡下来,到了一处突出的断岩边,他向下看了看,接下来是一大段较为平缓的坡路,于是他决定直接滑下去。 他扶了一下滑雪镜,刚准备向下滑,忽然一股巨大的冲力直击他的胸口,他的身子猛地一震,随后一头从断岩上栽了下去—— 一个被积雪覆盖的疏林边,兰斯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利落地收拾起身旁的那把狙击步枪,将它装入一只滑雪袋中。他从雪地上站起身,穿戴好滑雪板,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那块安静的断岩,然后他将滑雪镜从头顶上拉下,遮住了他那双冰冷的灰绿色眼眸—— 一路坐缆车下了山,沙迪去归还了他们租用的滑雪装备后,开车将晏菲带回了旅馆。 晏菲下车后径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妹妹!”沙迪叫住了她。 晏菲面无表情地回头看着哥哥。 “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是哪里不舒服吗?”沙迪期期艾艾地问。 “我没事,沙迪。”晏菲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可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 “我真的没事,也许是今天有点儿累了,不太想说话。” “你——也不想问我兰斯去哪儿了吗?” 晏菲的目光一冷,摇了摇头:“不想问,因为我知道他在哪儿,在干什么。” “你知道?”沙迪吃惊地问。 “沙迪,我真的累了,想回房间好好睡一觉。如果兰斯回来了,请告诉他不要来打扰我,就这样吧。”说完,晏菲开门进了房间,并把房门紧紧地关上了。 沙迪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最后无可奈何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四十八章 坦白 第二天早上,晏菲没有出来吃早餐。 沙迪去敲她房间的门,可是一直没有回应,他只好去找一样也没出来吃早餐的兰斯。 也许是房间里光线太暗的缘故,沙迪发现兰斯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精神也比昨天萎靡了许多。 仔细看了看兰斯头上包的纱布,沙迪吃惊地问:“怎么还是昨天我帮你缠的那块纱布?你后来没有去医院让人检查一下你头上的伤吗?” 兰斯摇头道:“这点儿伤不要紧,只是昨天你那位护士朋友给我打的那一针药性太强。” “你说要让你保持绝对的清醒,那家伙可能是把剂量加大了,没办法,毕竟他不是真正的医生。” “所以虽然我忙了一夜,到现在都一直非常清醒,有机会替我好好谢谢他。”兰斯笑着说。 “那个人——解决掉了吗?”沙迪忽然垂下眼睛问。 兰斯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一切照常。刚才赛米尔律师打来电话,伊朗警方已经同意,我们随时可以离境回国。晏菲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晏菲——”,沙迪略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兰斯,“她好像知道我们做的事情了。” 兰斯听了,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那也不出所料。她对你说了些什么吗?” “什么也没说,就是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到现在也没有出来过。” 兰斯微皱了一下眉头,“我去看看她。” 在确定晏菲的房间里没有人之后,沙迪真的急了。 “怎么办?她的手机一直关机,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她的房间没有被人强行闯入的痕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而且她的行李箱和个人物品都在,不可能是一气之下自己跑掉了。也许,她只是独自出去散步了——”兰斯停顿了一下,“我想她很可能是去旧宅了。” 沙迪忙要去开车,兰斯拦下了他。 “还是我去找她吧,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要一切表现如常,明白吗?” 沙迪点了点头,“我明白。兰斯,小妹妹她可能是被这件事给吓着了,你千万不要再惹她生气。若是她为此责怪你,你就把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事实也是如此,是我要你帮忙除掉那个杀害我父亲又觊觎我妹妹的混蛋的!” 兰斯笑了笑,“放心吧,晏菲只是一时觉得难以接受,她不会真生我们气的。” “你说的对,小妹妹她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否则她怎么会喜欢上你——”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沙迪尴尬地顿了一下,“我是说,她怎么会接受你的这种职业?” “做警察有什么问题吗?”兰斯平静地问。 沙迪的目光不由得转向一边,“小妹妹曾告诉我说,你不是一个普通的警察,你所从事的都是些非常危险的事情,而且你是那种随时会拿自己或是别人的性命去冒险的危险人物。” “这么说她应该很怕我才对。” “这也正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我确实问过她,既然知道你是这样一种人,为什么还要和你在一起,难道她不害怕吗?”沙迪的脸上带了一丝不解的笑,“她却回答说,即使你把这世上所有的坏蛋都杀了,她也不怕你。” 听到沙迪的话,兰斯的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亮,转身向旧宅的方向大步行去。 晏菲默默地坐在母亲的墓旁,看着旧宅墙面上斑驳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散发着微光。 在这座旧宅中曾经发生过太多的故事,可是她现在唯一想找寻的,就是当年那对姐妹在无花果树前微笑的身影。 为什么单纯美好的东西总是不会长久?就像母亲对她小妹妹那份浓烈的爱,有一天竟也变成了刻骨的恨。或者像小洛、沙迪还有徐少强,甚至包括她自己,都在变得与从前不一样了。 “人为什么都会变呢?”她轻声地问自己。 “因为这个世界一直在变。” 晏菲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兰斯,忽然笑了起来,“可是你仿佛从未变过,难道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兰斯走到她的身旁坐了下来,看着她笑道:“那是因为你未见过从前的我。” 晏菲眨了眨眼睛,“从前的你——,与现在真的有所不同吗?” “从前的我是个地道的惹祸精——” 晏菲马上一脸的不以为然,“你现在又好到哪里去了?!” “我曾经是孤儿院里的混世魔王,院里那些稍大一点儿的男孩子甚至包括院工都被我打过,院长实在拿我没办法了,只好早早地把我送到军校受训。” “你——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晏菲面带同情地轻声问。 “是的。” “那你的父母呢?” 兰斯漠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很小的时候曾被一对中国夫妇收养,可是他们很早就过世了,于是我又被送回了孤儿院。” “难怪你的中文说得这么好。你的养父母他们对你好吗?为什么你会变得那么爱打架?” “他们对我非常好,他们对周围所有的人都非常好。可是他们却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善意都会得到善意的回报的。”兰斯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在我十岁那年,几个当地的新纳粹分子闯进了我养父母开的中餐馆。刚开始他们只是砸东西,当我养父试图阻止他们时,他们就疯狂地殴打起我们来。在医院里醒过来时,我被告知自己再次成了一名孤儿。” 听了兰斯的述说,晏菲在替他难过之余,心里同时也闪过一丝愧疚。她清楚地记得,在不久之前,她曾因为兰斯审讯沙迪的事而口不择言地骂他是纳粹。如今想来,听到她那么伤人的话语,他当时心中该是何等的愤怒和痛苦?! “那些杀害你养父母的坏人都抓到了吗?”她不安地轻声问。 兰斯沉默了一瞬,然后突然笑了笑,“虽然晚了些时候,但最后他们都已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晏菲马上明白了兰斯话里的意思,可她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兰斯会突然对她提起这些往事? “我在军校里没有呆多久,就被某个组织招募进去,接受特殊的训练,然后成了一名所谓的警察,其实真正的身份却是——” “是一个杀手,对吗,猫眼先生?”晏菲转过头看着一脸愕然的兰斯。 第四十九章 物证 “其实不管你是警察还是杀手,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晏菲将视线从兰斯的脸上移开,神情淡漠地看着前方的旧宅。 兰斯也转开了目光,仿佛无所谓地笑了笑,“那是当然,因为我这个人对你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晏菲的神色动了动,沉默了片刻,问道:“其实刚才即使我没有说破,你本来也打算要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的,是吗?” “是。” “为什么?为什么你已隐瞒了这么久,今天忽然又想全都告诉我了?” “因为我——”兰斯转头看向晏菲,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转过头来,那双波光流转的大眼睛正一瞬不眨地注视着自己,他的心猛地一阵狂跳,竟忽然间变得口吃起来,“我——我的——任务,已经完——完成了——” 看到兰斯带着一副懊恼沮丧的神情垂下头去的样子,晏菲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嘴角轻轻一挑,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兰斯一时没有听懂她话中的含义,不解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却不由得吃了一惊,因为现在晏菲脸上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识过的。 按他的猜想,晏菲听到他这种听起来颇有些过河拆桥意味的坦白,即使不冷嘲热讽地骂他几句,起码也会故做不屑地起身离开,尔后再也不理他了。可她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神色间更是古怪之极。 没有去理会兰斯脸上的疑问,晏菲对他说:“谢谢你选择对我坦白,而不是就此一走了之。” 兰斯实在摸不清晏菲此刻的路数,只好小心应对:“虽然我不是一个真正的警察,但我还是你的私人保镖,绝对不会在你没有安全地回到奥地利之前,就丢下你不管的。” “私人保镖——,我倒是忘了你还有这样一重身份。”晏菲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我的保镖费还得照付了?” 兰斯忙摇头道:“不必了!没有你和沙迪的帮助,我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完成任务,我们之间应该是彼此合作的关系而不是金钱上的交易。” 晏菲轻笑了一声,“也是,你可不是什么穷警察,而是收费昂贵的猫眼先生,事后自会有人付给你应得的报酬的。” 兰斯皱眉看着她。 “你一定非常想弄清楚,我是如何知道你是猫眼的,对吗?”晏菲笑得有些神秘。 “不是你猜的吗?”兰斯故意引诱她说下去。 “呵呵,我承认我很聪明,但光凭猜测得出的结论不一定完全正确,所以我是经过多方考证,手握真凭实据才敢说出来的。” “哦?我倒想不出你还会有什么真凭实据,说来听听。”兰斯感兴趣地说。 “好啊!破案讲究人证物证,我先说物证。”晏菲用手指在兰斯的眉间轻点了一下,“物证就是你这双灰绿色的眼睛!” 兰斯挑了挑眉,摇头笑道:“没想到就那么一次,果然还是被你发现了,看来一个男人在洗澡时,绝不应该放一个别有用心的女人进他的房间。” 晏菲点在兰斯眉间的手指突然加重了力道,阴险地一笑,“不洗澡时就没有危险了吗?既然你惹到了一个别有用心的女人,那就随时随地都要小心防范才是。” “你想干什么?”兰斯把头向后一仰,及时避开了晏菲的魔爪。 “我就是要看看白天你的眼睛会是什么颜色的。”晏菲继续向前伸爪。 兰斯赶紧投降地大喊:“好好好——,我让你看还不行吗?” 在晏菲虎视眈眈的监督之下,兰斯取下了眼中的隐形镜片。 晏菲瞪着好奇的大眼睛凑近了去看兰斯的眼睛,随即惊叹出声:“果然是灰绿色的!那天晚上其实我看到的是墨绿色的,原来它们的颜色是会变的,真的很像一只猫!” 兰斯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心中竟忽然感到一种从来未曾有过的轻松自在。 “不过,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既然你的眼睛本来就是灰绿色的,当初在飞机上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戴上隐形眼镜呢?” “那副隐形镜片是一种特制的摄像头,可以在无线信号被屏蔽的情况下传输影像。” “原来是这么回事,就是这么个简单的问题,害我想了很久,甚至想——” “想什么?” “是不是只有在你想要杀人时,眼睛才会突然变成绿色的?” 兰斯闻言冷了脸,哼了一声,“竟把我想成个眼睛会变色的杀人狂魔,你的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 “哈哈!”晏菲突然指着兰斯的眼睛叫道,“变了,真的变颜色了!我猜的果然没错,原来你一生气,眼睛的颜色就会变深。” 兰斯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把他当成小白鼠一样拿来实验的可恶女人,真想狠狠地—— 他的喉咙顿时感到一阵发干,暗自叹了一口气,尽力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说:“别得意了,小女人,就算你的物证可以过关,但人证呢?这世上长了一双灰绿色眼睛的人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你又凭什么说我就是猫眼呢?” “不是我说的,是有人告诉我的。”晏菲狡黠地一笑。 “不可能,知道我是猫眼的人本就没有几个,而他们都没有机会告诉你——”兰斯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晏菲。 晏菲被兰斯气恼不已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是你自己招的,别怪我——” “看来我得马上杀人灭口了!”兰斯咬牙切齿地说,做势要去掐晏菲的脖子。 晏菲笑着跳了起来,跑开了。 兰斯也站起身来,追上她,将她拦腰抱住。 看到兰斯渐渐逼近的脸,晏菲的心不觉一慌,忙举手投降,“我招供!是托里亚告诉我的!” 兰斯的双眸猛地一沉,“托里亚?” “他临死前趴在我背上时——对我说的。”虽已过去了很久,晏菲说起来时,还是不免感到背上发凉。 兰斯慢慢放开了怀中的晏菲,目光阴郁地看着那道锈迹斑驳的大铁门,陷入了沉默—— 第五十章 人证 “记得再次走进孤儿院的大门时,我曾天真地以为,从此会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到我。”兰斯的眼睛仍然看着那扇大铁门,脸上却带了一丝自嘲的神色,“没想到,刚回到孤儿院的第二天,我就被几个大孩子痛打了一顿,只因为我长了一双灰绿色的眼睛。” “这是为什么?在奥地利和德国,有这种颜色眼睛的人应该很多啊。”晏菲不解地问。 “可是有这种眼睛的那些人的皮肤都是白色的,而我的皮肤是黄色的,所以我被他们叫做小杂种。”兰斯冷冷地一笑,“可惜他们不懂,杂种的基因往往优于那些所谓血统纯正的败类。” 晏菲不无得意地插嘴说:“也许我的血统比你更杂一些,听沙迪说,我们的曾外祖母是个在当时远近闻名的波斯美女。” 兰斯听得心里一热,用手轻抚了一下晏菲完美无瑕的面庞,笑着说:“你的曾祖母也一定是个像茜茜公主一般的巴伐利亚美女。” 晏菲的脸微微一红,“你在孤儿院里学会了打架,还在不知什么鬼地方学会了杀人,那你这会说甜言蜜语的本事又是在哪里学到的?” “自学成材。”兰斯大言不惭地道。 晏菲轻“嗤”了一声,“怪不得听起来完全没有你说的德语、汉语和阿拉伯语流利——”猛然顿了一下,她吃惊地看着兰斯,嘴里喃喃地重复了一句,“阿拉伯语——,你的阿拉伯语说得那么好,莫非是——托里亚?” 兰斯平静地点头道:“你猜对了,我的阿拉伯语确实是托里亚教的。在孤儿院时,男孩子里只有托里亚和我不是白种人,他的年龄虽然比我大,却没有我长得快长得高,所以每次那些白人男孩找我们麻烦时,总是我在保护他,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被院长送去军校。” “原来托里亚也曾是一个孤儿,那他后来为什么会加入了恐怖组织?” “我离开孤儿院不久,托里亚也到了自谋生计的年龄,不幸的是,他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巴瑞开的一家手机店里打工。一年前我和他再次见面时,我也曾和你一样问过自己那个相同的问题——人为什么都会变呢? 年少时的托里亚虽然和我都同样充满愤怒,可是他比我更理智冷静一些,他常常劝慰我说等我们长大了,离开了孤儿院,我们的生活就会变得与这里完全不同。他还说过,他要找到一份好工作,娶一个美丽的阿拉伯女人,生一大群可爱的孩子,给他们他从未曾拥有过的家庭温暖。多年后我们终于重逢,却是在他刚刚引爆了一颗由他亲手组装的炸弹之后,那颗炸弹被安放在一个大型游乐场里,当时那里到处都是前去游玩的孩子和他们的父母家人。” “你是被派去杀他的吗?”晏菲轻轻拉起兰斯的手。 兰斯摇了摇头,“不,是他主动找上了我。” 晏菲眨了眨眼睛,“你的身份一定非常隐秘,托里亚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找到你?” “因为‘猫眼先生’这个绰号就是当年他给我取的,所以当他听说有一个相同名字的杀手出现时,他第一个就想到了我。第一次见面时他很激动,说还要像在孤儿院里时一样,与我一起联手对敌。只不过,我们的敌人已不再是孤儿院里那些不懂事的坏孩子、粗暴的院工和霸道的院长,而是德国政府,甚至是整个世界。 可是我当面拒绝了他。理由是他已经加入了巴瑞的组织,必须听命于巴瑞,为了他们所谓的信仰而战,而我这个人向来独来独往,为了金钱而杀人,随心所欲惯了,与他已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确实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托里亚想毁灭世界,而你却在做拯救世界的事情。究竟是什么让你们彼此都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如果把原因简单地归咎于境遇,那也未尝不可。我的路是已被别人安排好了的,无论说我是除恶利器也好,还是杀人工具也罢,反正我已决定按自己的方式走下去。 而托里亚却没有那么幸运。他曾有一个年幼的弟弟,早年被人领养与他分散。几年前他们终于团聚,可不久之后,他的弟弟在送外卖时,被街头与毒贩交火的警察误杀。如果我们易位而处,也许托里亚会成为一名好警察,而我——” “你怎样?我才不相信你会成为像托里亚和巴瑞那样的人!虽说人的境遇各有不同,似乎都是由于命运的不公造成的,但是起码有一点,命运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那就是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机会。其实托里亚和你的经历有很多相似之处,沦为孤儿,被排斥遭欺凌。最终,他成了一个杀害无辜者的恐怖分子,而你却成了无辜者的保护神。这绝不是命运弄人,而是你们彼此的选择不同。同样是痛失亲人,托里亚的选择是背弃年少时的梦想,走上一条邪恶的不归路,而你,却选择在心里永远记住那对善良的中国夫妇。”晏菲用指尖轻抚兰斯的胸口。 兰斯一把将那只纤细柔美的手紧紧地抓在自己的掌心,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深深凝视着面前这个令他再也无法自拔的女人。 “告诉我,我是你的保护神吗?”他问。 晏菲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想让我做你的保护神吗?”兰斯的语气中多了一丝迫切。 “不想。”晏菲爽脆地答道。 兰斯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放开了晏菲的手。 “因为,我想让你做我的男友!”晏菲突然说。 看到兰斯那双平日里冷静得近乎冷酷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愕与慌乱,晏菲忍不住得意地笑了,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逼问道,“兰斯先生,你愿意做我的男友吗?” 兰斯的眼睛再次闪了闪,慢慢镇定了下来,“我不是已经是你的男友了吗?” “在你向我坦白之前,一切都是假的。” “那坦白之后呢?刚才你那句‘我知道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晏菲的脸上仍带着笑,却悄悄地将手背到身后,慢慢地向后退去,“就是我知道了,原来你这个笨家伙早就喜欢上我了,所以才会拐弯抹角又遮遮掩掩地找了个牵强的理由,给自己冠上了我男友的头衔。可如今任务结束了,你的借口也不存在了,无奈之下,只好向我坦白,却又没胆量进一步向我表白。你心里一定在想,看来做杀手真是不如做警察,竟然再也不能假公济私地继续欺负人了——” 兰斯越听越火大,上前抓住正妄图逃走的毒舌女,“你说什么?!你这个可恶的小女人!我完全是为了保护你,才会勉为其难地承认了这个男友的身份,其实我——” “其实你怎样?不愿意做我的男友吗?”晏菲有恃无恐地用那双含笑的大眼睛挑衅般地瞪着他。 “我——当然愿意!”兰斯笑着叹了口气,一把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并在她的唇上狠狠地吻了下去。 第五十一章 底牌 看到小妹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兰斯也一扫满面的晦气,就连头上的伤也似乎不治而愈,沙迪心中暗暗得意不已。 这两个自作聪明的小傻瓜,以为他这个当哥哥的就那么好骗吗?怎么说他也是从爱河里趟过来的人,他们那点儿小心思还能瞒得过他那双经验丰富的慧眼吗? 他们两个明明都对彼此有意,却谁也没有勇气去挑明,而兰斯那个可笑的家伙还想出冒牌男友的笨办法,结果是让小妹妹逃得更远。多亏有他这个装傻充愣的大哥,从中乱搅和一气,顺带略施小计,就让兰斯那个傲慢自大的家伙放下了那身臭架子,乖乖地去向小妹妹表白了。 敢说他是花孔雀,如今兰斯这家伙不也像只花孔雀般地在小妹妹面前显摆起羽毛了?不着急,这家伙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即便他这个做哥哥的为人敦厚不记仇,可是小妹妹难道会不为她的兄长讨回公道吗?兰斯警官,你花孔雀的生活将从此正式开始了—— 此刻正在被沙迪大力拥抱着的兰斯突然浑身莫名地泛起一阵凉意,他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位正开怀大笑的大哥,隐隐觉得他眼中的某种神情竟与他那位狡猾的妹妹极其相似! “好了,傻哥哥,你把他抱得那么紧干什么?真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晏菲没好气地说。 沙迪松开了兰斯,继续高兴地咧着大嘴说:“看到你们两人和好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替你们高兴。其实这都是一场误会,我们一开始时并没想瞒着你去杀徐少强,可是兰斯说这个徐少强明显就是对你心怀不轨,而小妹妹你的心又太软,说不定会被那个混蛋给利用了。于是我们就一起商量,干脆背着你,先干掉那个混蛋再说。” 晏菲转头看了一眼兰斯,“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们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兰斯皱眉看着沙迪,从他这个准大舅哥一张嘴,他就预感到事情不妙,没想到结果比他预想的还要糟。 相处久了,他已经渐渐摸清楚了面前这位晏大小姐的脾性,她越是大发脾气做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时,就越容易对付,通常几句顺耳的好话或是一番严肃的大道理就可以把她摆平。但若是她心平气和地做出一派通情达理的样子时,那就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沙迪方才所说出来的,本是他用来糊弄沙迪帮他对付徐少强的半真半假的一番说辞,可是如今听在晏菲耳中,就成了他因妒成恨、挟私报复的呈堂证供。 可是他此时又无法当着沙迪的面进行辩白,难道要他承认自己为了完成任务而故意败坏了晏菲的名誉,并且无耻地利用了沙迪? 如果真这么做,沙迪一定会马上要求跟他决斗的! 看到方才兰斯脸上的春风得意已被一扫而空,沙迪心情愉快地决定暂时先放他一马,这样既不会真的伤了他与小妹妹刚刚建立起来的感情,又不会让这个精明的家伙对自己故意捉弄他的心思有所察觉。 “其实小妹妹你这么聪慧,一定看得很明白,兰斯一直都在非常用心地保护和照顾你。”沙迪拍了拍兰斯的肩膀,一副高高在上的大舅子嘴脸。 晏菲抿了一下嘴唇,看着兰斯头上带血的纱布,轻声说:“我当然明白。” “对了,小妹妹,我却有件事情没想明白。我本以为兰斯和我制定的计划非常缜密,而且行动也非常隐秘,结果却还是被你一眼就看穿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的破绽究竟出在哪里?” 沙迪这样问的目的,一半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另一半也是为了哄妹妹开心。 结果这一招果然有效,晏菲闻言撇了撇嘴,斜睨了兰斯一眼,“什么计划缜密、行动隐密,明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那天在晚宴上他当着徐少强的面说要带我去滑雪,我就知道他那是在下饵,可我没有想到的是,徐少强竟会先动手袭击我们。虽然我至今还不知道徐少强那么做的真正原因,但我也能猜得到,一定是他事先设计,故意引徐少强先出手的。” 沙迪看了一眼一直不动声色的兰斯,心想,小妹妹分析得不错,不知兰斯这家伙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让徐少强对他动杀机的,肯定不只是男人的嫉妒心那么简单。看来这个家伙还是很有些谋略的,从这一点上看,还算能配得上小妹妹。 “至于说到行动中的破绽,那就要怪沙迪你自己了。”看到沙迪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服气的神色,晏菲的脸上总算是见了笑容,“不像兰斯和我只打算临时租用,你是特意背了自己整套的滑雪用具上山的。到了山上,兰斯和我去租滑雪用具,你也说是要找地方换装,然后就没了踪影。直到我们遇袭,你才又及时出现,并护送兰斯下山。当我意识到是徐少强袭击了我们时,有那么一瞬间,我曾以为你们的刺杀计划可能会被就此打乱。可是我又突然想起沙迪你出现时穿得像番茄炒蛋般的样子,于是马上明白了,其实遇袭本就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刺杀行动正在按部就班地顺利展开。至于具体的细节我就不用猜了,反正能装得下全套滑雪装备的背包,一定也装得下杀人工具。” 沙迪再次拍了拍兰斯的肩,心中有些为他的未来捏了一把汗,见兰斯竟然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己,叹息之余,忙为自己的突兀举动打掩护,凑到兰斯耳边低声问:“‘番茄炒蛋’是什么意思?” 兰斯一本正经地想了一下,说:“听起来像是一道菜。” “一道菜?炒番茄?烤番茄和煮番茄我倒是见过——”沙迪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决定不再继续追问“司马昭”是谁了,否则说不定还会听到一个更不靠谱的回答。 “那你知道番茄炒蛋跟刺杀行动又有什么关系吗?” “你穿的那件红黄相间的滑雪服实在是太滑稽又太显眼了,晏菲和我在租衣服的地方都见到它挂在那里,当时晏菲就笑着说如果谁穿上它,看上去一定像是一盘番茄炒蛋。” “原来她发现了我的衣服是租的,就以此推断出我们打算如何动手,怪不得你对她知道我们行动的事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呢。” 兰斯没有继续理会沙迪的自说自话,他见晏菲刚才侃侃而谈的样子,应该是已不打算追究沙迪先前出卖他的那番话了,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沙迪这种转移对方注意力的做法效果极佳,那他自己也不妨有样学样,问晏菲一个一直令他想不通的问题。 “既然你已经不辞辛苦地回答了沙迪那么复杂的一个问题,那么可不可以再请你诚实地回答我一个十分简单的问题?” 也许是“诚实”一词刺激到了晏菲的某根敏感神经,她眨了眨眼睛,慢慢吐出了一口气,“你问吧。” “当你确定我就是猫眼时,你的心里一定感到很害怕,所以你曾想方设法地要摆脱掉我,可就算你的逃脱计划屡次受挫,你也没有选择当面揭穿我,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如果我说,是因为怕你会杀了我灭口——,”晏菲看了一眼毫不为所动的兰斯,轻笑了一声,“那绝对是在骗你!其实,没有当面揭穿你的原因很简单,我只是不想那么快就把底牌亮给你看。” “底牌——”兰斯有些不解地重复道。 晏菲瞪着大眼睛点了点头,“是啊!我曾经演过女赌徒的,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如果把底牌全都亮给了对手,那自己就失去了主动权,这牌局就没法继续玩下去了。” 兰斯好笑地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女人,问道:“那你告诉我,如今你的底牌已经全亮出来了,还怎么继续跟我玩下去?” 一旁的沙迪实在看不下去了,拍着兰斯的肩膀叹息地道:“笨蛋,她都已经赢了,还继续玩下去做什么?” 第五十二章 万圣节惊魂 晏菲和兰斯从伊朗回到维也纳时,正赶上万圣节。他们所住的那家豪华酒店的餐厅里将举行一场别致的万圣节晚会,克里斯蒂娜和杰夫当然也跑来凑热闹。 趁着兰斯去上洗手间的当儿,克里斯蒂娜赶紧逼问晏菲:“你是怎么把这个帅哥搞到手的?” “当然是用强了!”晏菲得意地一笑。 克里斯蒂娜赞赏地点了点头,“就凭你那聪明的小脑袋瓜,当然不需要扮演什么性感小女人去勾引他,他一定是被你这个无比强势的女人给彻底征服了!现在他在你面前简直就像一只温顺的猫,哪里还有当初那个酷警察的样子?!” “什么温顺的猫!这家伙腹黑得很,我那个傻哥哥可是没少被他欺负,临走前还嘱咐我一定要替他讨回公道。” 克里斯蒂娜不相信地问:“你说的是那个情歌之王沙迪吗?我曾去听过他的一场演唱会,他可是个天才,你确定兰斯欺负得了他?” “我哥哥唱歌是天才,可干起坏事来哪里是兰斯的对手!” 克里斯蒂娜仍是有些怀疑地摇了摇头:“有你这样的妹妹,那个当哥哥的恐怕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哥哥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吧?” 晏菲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忽然凑近了低声说:“帮我个忙,一会儿你和杰夫一起把兰斯给灌醉了。” 克里斯蒂娜一听来了精神,“你真想替你哥哥报仇?” “报什么仇?那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用男人的方式解决好了,不关我的事!我是想——,”晏菲苦恼地咬了一下嘴唇,“他只订了一个房间,你听懂了吗?” 克里斯蒂娜将身体重又靠回椅背,表情严肃地看着晏菲,简短地答道:“我懂了!” “我错过了什么有趣的话题吗?”兰斯微笑着坐回到晏菲身边。 “刚才克里斯蒂娜问我,为什么你说话时偶尔有奥地利的口音,会不会你的某个前女友是位奥地利美人儿?”晏菲眨着大眼睛说,“我告诉她,你曾在孤儿院里呆过,所以口音有点儿杂。” 兰斯摇头道:“我的奥地利口音是小时候就有的。听我的养父母说,他们收养我时我还不到两岁,会说的话不多,而且带着很重的奥地利口音。长大以后,虽然原来的口音改掉了不少,但偶尔还是会不自觉地带出来。” “这么说你起码应该是半个奥地利人,来,我们几个奥地利人一起干一杯美味纯正的维也纳吉普发!”克里斯蒂娜举起手中那只巨大的啤酒杯。 看到克里斯蒂娜一口气将杯中的啤酒喝了下去,兰斯愣了一下,也把自己杯中的酒干了。 等服务生端上新的啤酒后,杰夫又提议举杯,为晏菲和兰斯、他和克里斯蒂娜的爱情干杯。 他们几人就这样放量地喝了一阵,气氛变得越来越热烈,先前存在于兰斯与克里斯蒂娜、杰夫之间过去发生的那点儿小小的尴尬已经一扫而空。杰夫开始与兰斯畅谈起那些男人们感兴趣的话题,而克里斯蒂娜和晏菲这两个女人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做女人应有的矜持,不时随兴地在旁边插上几句嘴,当然喝下去的啤酒也是越来越多—— 当有人拿着一张卡片来到他们桌前时,杰夫已经醉得说不清楚话,靠在椅子上打起瞌睡。兰斯与克里斯蒂娜正为希特勒到底是不是同性恋而争论不休,晏菲坐在一旁端着啤酒杯,一边看热闹,一边傻笑。 “小姐,能不能请您填一下这张卡片?它一会儿是要用来抽奖的。” 晏菲从服务生手中接过卡片,醉眼朦胧地看了一遍,竟然没有看懂,于是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什么多少公斤?你在问我的体重吗?” 服务生不禁被这位醉美人逗笑了,“您误会了!这上面问的是那个南瓜有多少公斤?” 晏菲顺着服务生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餐厅的一个角落里摆了一只巨大的南瓜。 “请您将您所估算的那只南瓜的重量填写在卡片上,并写明您的台位号,等到十二点整,我们会公布这只南瓜的实际重量,哪一桌的客人填写的重量与实际重量最接近,他们就会成为今晚本店的幸运顾客,不但餐费全免,还可以品尝到本店厨师长特制的南瓜派。” 晏菲一听来了精神,站起来径直走向那个大南瓜,“我得先掂量它一下再填,否则怎么能估得准。” 当她脚步不稳地走到那只南瓜面前时,不由得傻了眼。这只南瓜实在太大了!别说是她一个人,就是两个大男人合力恐怕也抬不起来。 就在晏菲站在那只巨大的南瓜面前不知所措之际,餐厅里忽然有人发出尖叫声。她目光迟滞地抬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隐约看到似乎有人在奔跑,还有人——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发现自己竟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一股极大的恐惧瞬间占据了她的心房,她惊叫了一声,泪水顿时流了下来。 兰斯闻声冲了过来,一把用力扣住抱着晏菲那人的咽喉,那人顿时吓软了身体,将晏菲慢慢放了下来。 同时赶过来的克里斯蒂娜扶住了不停哭泣的晏菲,抬头见兰斯两眼冒火地盯着那人,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她忙对他喊道:“放了他吧,他只是在开玩笑,不是有心的,晏菲不会有事的!” 兰斯慢慢松开了那人的咽喉,森冷地对他说:“要命的话就快滚!” 那人摸着自己差点儿断掉的咽喉,大口地喘了几声粗气,然后一言不发地调头跑掉了。餐厅里其他的客人都用惊讶地目光看着兰斯,似乎觉得他比刚才跑掉的那个一身怪物打扮的人更像怪物。 兰斯走到晏菲身边,轻轻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柔声说:“我送你回房间,好吗?” 晏菲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出来,默默地把头埋进兰斯的怀中。 兰斯俯身抱起她,转头看了一眼克里斯蒂娜,见克里斯蒂娜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他才抱着晏菲,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了餐厅。 第五十三章 忠告 刚走出电梯,兰斯就看到克里斯蒂娜正在酒店的大堂里等他。 “杰夫呢?” “我叫朋友开车来把他接走了。晏菲怎么样了?” “刚刚睡着了,之前只是哭泣,一句话也不说。”兰斯皱眉看着克里斯蒂娜,“她究竟是怎么了?” 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刚才你示意我留下,不就是想问我这个问题吗?这可是个很长的故事,我们去那边的吧台坐坐,我慢慢说给你听吧。” 喝下一大口啤酒之后,克里斯蒂娜问兰斯:“刚才抱住晏菲的那个怪物你看清楚了吗?” “你是指他的那身装扮?今天是万圣节,穿成那样出来吓人应该不足为怪。” “不错,这件事你知道,我也知道,餐厅里的人都知道,可偏偏晏菲就不知道。”克里斯蒂娜又喝下一大口啤酒,并且示意兰斯也赶快喝。 兰斯拿这个古怪的女人也没有办法,只好先喝了一口酒,然后催着她继续说下去。 “这是因为晏菲从未参加过万圣节的庆祝活动。” “从来没有过?这怎么可能?” “她的父母——,不对,应该是她的父亲和小姨就是万圣节那天死的,所以她的亲生母亲从来不让她参加万圣节晚会,更可怕的是,从万圣节的前一天起,她就会把晏菲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星期都不让她出来。” 兰斯想起晏菲母亲晏依依对她的小妹妹晏霏霏那种复杂而极端的感情,心中暗自叹息。 “晏菲小的时候她母亲可以这样对待她,可等到晏菲长大了,还会任由她母亲摆布吗?” “晏菲后来去女子学校读书,她母亲当然不可能再把她关起来,可是晏菲却自己把自己关在宿舍里不出来。” “为什么?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兰斯的脸上一副怀疑的表情。 “我们两个是室友,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们——在同一所女校?”这回兰斯脸上的表情简直就是难以置信了。这个女阿飞竟然会出自那所精英女校?即便是真的,恐怕也是一早就被学校除名了。 “那是当然!警官先生,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问这种弱智的烂问题?真不知你是怎么从警校毕业的!”克里斯蒂娜翻着白眼说。 “很抱歉,请您继续说。”兰斯将杯中的啤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克里斯蒂娜得意洋洋地把杯中酒喝光,示意吧台的服务生再来两杯。 “她说她害怕被鬼怪抓住。” “就像刚才那样?”兰斯有些明白了。 “是的。” “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晏菲她怎么会相信那些东西呢?” 克里斯蒂娜端起服务生刚放到她面前的那杯酒,轻抿了一口,将她那张描画得如抽象画般的脸凑到兰斯面前,压低了嗓音说:“因为晏菲的母亲就是一个鬼——” 即便像兰斯这样一个天生的冷血杀手,此刻也不免被吓了一跳,连忙将身体向后挪动了一下,以拉开与面前这个可怕女人的距离。 可是他这一后退,克里斯蒂娜却更向前逼近,翕动着鲜艳的红唇,一字一句地说:“一个非常可怕的魔鬼。” 兰斯终于听明白了克里斯蒂娜话里的意思,也能够想象到晏菲曾经遭受过的摧残与折磨。谁会想到,那个如明珠般散发着璀璨光华的女子,内心里竟有如此深灼的伤痛。一想到这些,他的心不由得微微抽痛起来—— 克里斯蒂娜忽然大力地一拍兰斯的肩,带着几分醉意对他说:“你这家伙虽然是个臭警察,但我看你——还不错,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忠告——” “什么忠告?” “很好的——忠告!这个忠告我就没有告诉过那个——那个前任,他叫什么来着?”克里斯蒂娜挠头苦思起来。 “洛城东?”兰斯试探着问。 “对!洛城东!那个小男人!”克里斯蒂娜嘻嘻笑着说。 “你见过他?” “当然——,还不只一次。”克里斯蒂娜摇着食指笑道,“但就是见了那么多——次,我也没有告诉过他!” 兰斯本以为克里斯蒂娜所谓的忠告不过是醉后的疯话,可现在听起来,她倒像是很认真的,他不觉也开始上了心,忙举杯敬了她一口酒,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克里斯蒂娜拉住兰斯,在他耳边大声说:“晏菲她——怕男人!” 兰斯捂住自己险些被震聋的耳朵,狠狠盯了一眼正好奇地向他们这边看过来的吧台服务生,吓得那个大男孩忙低头跑到吧台的另一头,洗起水池里的那些脏酒杯来。 对这一切都毫无察觉的克里斯蒂娜又喝了一大口酒,继续说:“她害怕男人碰她的身体。” 她转头盯着兰斯,问:“害怕你懂吗?不是——不喜欢,是真的害怕。” 兰斯皱眉问:“那洛城东呢?他不也是个男人吗?” 克里斯蒂娜愣了愣,又挠着她那一头乱发想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也许——他——他是个——例外吧——?” “是吗?那这个例外为什么最终又和她分开了?” 一听到这个问题,克里斯蒂娜突然来了精神,故作神秘地对兰斯说:“晏菲一定告诉你,是洛城东把她甩了吧?而你一定也相信了她的话,对吗?” “事实就是如此。” “事实确实如此,可是原因呢?她告诉你原因了吗?” 兰斯摇了摇头,“她没有说,我也没有问,我不想她再次受到伤害,过去的事情也没有必要再提起。” “可是她马上就要回国了,一定会再次见到那个人,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有什么可担心的?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谁还敢再打她的主意?” “你的女人?”克里斯蒂娜鄙夷地摇了摇头,“虽然你这个人看起来很有种,可是在晏菲面前你未必永远都会是一个强者。那个洛城东,就是因为看明白了这一点,才聪明地知难而退了。” “知难而退?你是说,洛城东不是真的见异思迁,而是不得不放弃?” “正是如此!那个小男人,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配不上晏菲,却又舍不得放手。可是时间一长,还是难免自惭形秽,最终不得不找了个借口,主动放弃。” 兰斯对她这种偏激的论调不太赞同,“你的意思是说,男人都不应该娶能力比自己强的女人吗?” “错、错、错!根本就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心理的问题。洛城东的能力绝对不比晏菲差,可是他的内心却不够强大,甚至是有些自卑。他越是想在晏菲面前充当一个强者,他就越会觉得力不从心,于是就活得越来越累,越来越痛苦。” 此时兰斯不禁要对面前这个女人刮目相看了。她看似举止古怪甚至错乱颠狂,其实她言辞锋利,思维敏捷,尤其是对人有着相当精准的剖析,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嬉皮士能够拥有的头脑。 “克里斯蒂娜女士,现在我非常想听听你对我的忠告。”这次兰斯是极为认真地在说。 谁知克里斯蒂娜忽然瞪着一双醉眼道:“什么——忠告?我为什么要给你忠告?晏菲才是——我朋友!”然后她摇摇晃晃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着酒店的大门走去。 兰斯追上她说:“我替你叫辆出租车吧。” “不用了,外面有车在等我——”克里斯蒂娜突然狡黠地对兰斯笑了笑,“你还是快去陪晏菲吧,房间里不是只有一张床吗?” 第五十四章 困境 昨晚,真应该把那个该死的疯女人干掉—— 兰斯躺在床上咬牙切齿地想,否则现在自己也不会陷入这样尴尬的困境之中! 明明美人在侧,软玉温香抱满怀,可他却偏偏一动也不敢动!而这都是拜那个疯女人昨晚一番醉酒后的胡言乱语所赐。 “她害怕男人碰她的身体!” 于是他只好乖乖地和衣躺在床边,一个指头也不敢去碰刚受过惊吓的晏菲,怕再将她刺激得失控哭泣。 可是那个熟睡中的小女人仿佛是感到有些冷,竟不自觉地向他靠过来,最终蜷缩着在他的怀里找到了一个令她满意的位置,继续甜睡。 可怜他一身疲累又满脑子邪念,却只能整晚看着天花板发呆。 那个可恶的疯女人一定早已预见到了他将面临的窘境,所以临走前还幸灾乐祸地对他说什么“只有一张床”—— 当时他真想挥拳在她那张欠揍的脸上狠狠地来上一记!没想到那个疯女人竟然将她那张描画得如同鬼怪一般的脸,主动送到他的面前,然后用整个酒店里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叫道:“哈哈!晏菲说的果然没有错!你生气时,眼睛真的变成了墨绿色,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 然后,她就转身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酒店的大门。 兰斯想了一晚也没想通,昨晚自己明明喝了很多的酒,为什么还能冷静到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疯女人在自己面前扬长而去?! “你满眼凶光的在想什么?”一个温柔带笑的声音在兰斯怀中响起。 兰斯垂眼看着刚醒过来的晏菲,微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昨晚那个可恶的家伙而已。” “原来你在想那个扮鬼怪的人,其实他真的很冤枉,不过是想开一个玩笑,吓唬一下人,没想到却被你给吓得够呛。” “你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兰斯不解地问道。 “当然知道,昨天不是万圣节吗?” 兰斯的脸变得严肃起来,心想自己是不是被那个该死的疯女人给耍了?“那你怎么会被吓成那样?” 晏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虽然知道,可我却从来没有经历过,而且在中国生活了很多年,早就忘了这些事情,所以突然一发生,我就不小心反应过度了。” “从未经历过,那你以前在万圣节时都不出门吗?” 晏菲摇了摇头,“小时候母亲不让我出去,大了以后就没想出去看热闹了,反正有克里斯蒂娜陪我在宿舍里胡闹,倒也没觉得寂寞。” 兰斯的心沉了沉,那个疯女人说的竟然是真的!晏菲确曾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而她的母亲也确实是一个魔鬼,才会那样虐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晏菲却还是宁愿冒着被穆萨杀死的危险,将她母亲的骨灰带回伊朗,让那个曾折磨她灵魂的女人的灵魂,可以得到安息。 “又在发什么呆?不相信我说的故事?”晏菲捣了兰斯一拳。 兰斯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当然不相信!那个疯女人克里斯蒂娜怎么可能竟会是跟你一个宿舍?我记得你上的可是一间精英女校,而从那个疯女人的言谈举止来看,她应该中学都没有毕业。” 晏菲又捣了他一拳,“狗眼看人低!克里斯蒂娜可是英国名牌大学毕业的心理学硕士。” “心理学硕士?”兰斯心里一惊,看来自己昨晚是真的被那个女疯子给算计了!不由忿然地哼了一声,“那她怎么又不务正业地搞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朋克音乐?”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人身上就是没有艺术细胞!克里斯蒂娜说了,只有音乐才是最能表现人的真实内心世界的东西。” “哼,怪不得早就有人说过,学心理的人最后心理都会出问题,这个克里斯蒂娜就是个典型例证。”兰斯还在冒火地想着那个所谓的忠告。 “这个世界上的哪个人没有心理问题?就连上帝应该也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否则他在天上过得好好的,有老婆有儿子的,为什么突然间心血来潮地造出个亚当和夏娃来?” “你的意思是说上帝造人是因为他有心理疾病?” “当然了,不信你想,那些精神病院里治疗病人最常用的一种方法,不就是让病人做手工吗?” “你的这些奇谈怪论都是听克里斯蒂娜那个疯女人说的吧?”兰斯啼笑皆非地看着这个躺在自己怀里大放厥词的小女人。 “不错,不过我确实觉得她说得非常有道理啊!还有,不许你再叫她疯女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还是一个心地非常善良的好女人。” “好,我们别再谈论那个善良的好女人了,还是谈谈今天你都想干些什么吧。”兰斯迁就地道。 晏菲转了转眼珠,“看你的样子,昨晚一定没睡好,一会儿我们先叫些东西吃,吃完了你就好好睡上一觉。你头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需要好好静养。” “我睡觉,那你做什么?”兰斯笑着问。 “我——当然是陪你一起睡。”晏菲乖巧地说,心中却在想,那个故事才刚开了个头,我正好趁这个家伙睡觉的时候再多写几章。绝不能让他知道我在写小说,否则他若发现我把他写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坏蛋,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兰斯此时根本没有注意到晏菲在那里暗动小心思,他正为那句“陪你一起睡”而激动得头脑发热,一时冲动之下,突然将晏菲紧紧地搂在怀里。 晏菲的身体猛地一僵,闭上眼一动也不敢动。兰斯马上警醒过来,知道自己的鲁莽举动吓到了怀中的小女人,懊悔之下,连忙松开了搂在晏菲腰间的手。 晏菲也意识到自己又犯老毛病了,狠狠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主动伸手抱住了兰斯的腰,并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小鼻子轻轻嗅了嗅,调皮地笑道:“你这一身酒气——,可真好闻。” 兰斯不由被她逗笑了,用手轻轻抚弄着她零乱的长发,在她耳边说:“那今晚我们一起喝,好吗?” “好啊!好啊!”晏菲瞪着兴奋的大眼睛说,“克里斯蒂娜跟我说今晚她又要在酒吧唱歌,让我们一定要去捧场呢,到时候我们再痛快地喝一场……” 这下轮到兰斯的身体一僵,那双灰绿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心中又在咬牙切齿地想,昨晚,真应该把那个讨厌的疯女人干掉—— 第五十五章 又见魔女 刚刚过了安检,还没出海关的门,晏菲习惯性地向门外等着接机的人群扫了一眼,顿时感到眼前一黑,飞速地一转身,想马上坐飞机再飞回奥地利去。 兰斯一把扶住面色有异的晏菲,皱眉问道:“怎么了?” 晏菲低声说:“快把你的墨镜摘下来给我。” 兰斯把墨镜递给晏菲,然后看着她把那副足以遮住她半边脸的大墨镜戴上,样子显得很是滑稽可爱。 晏菲瞪了一眼正色眯眯看着她笑的兰斯,“在我前面走,不许回头跟我说话。” 兰斯听话地推着行李车当先走出门去,晏菲扶了扶明显偏大的墨镜,低头跟在他的身后。 眼看就要走出候机大厅的门了,一阵香风忽然袭面而来,同时一只纤纤玉手也搭上了晏菲的腰。 “菲菲,怎么才出来啊?我都在这里等你大半天了!”娇媚动人的声音随之在晏菲耳边响起。 “咦,这么巧!娇娇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晏菲努力撑着笑脸向面前的这位魔女打招呼。 陈娇娇伸出玉指一点晏菲的额头,“当然是在等你晏大小姐了!怎么?刚才在海关出口你没有看到小影那丫头吗?” “小影?”晏菲回头看了一下,“可能是人太多,我没看见她,再说她不是也没看见我吗?” “你戴了这么大一个墨镜,她看见了也未必认得出来!菲菲,你不是在有意躲我吧?”陈娇娇杏目圆睁地看着晏菲。 “这你可真是冤枉我了,娇娇姐,我躲你做什么?” 陈娇娇抬手摘下晏菲脸上的墨镜,在她那张精致无瑕的脸上仔细打量了一番,才破颜而笑,“看你这眉目含春满面桃花的模样,应该是遇到真命天子了吧?快把人带过来给娇娇姐看看,也好让我给你把把关。” 晏菲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只要这位魔女一出现,自己就得乖乖就范,谁让自从她一走上社会,就被这位有极度控制欲的大姐姐一直关心照顾着呢?她向站在前面不远处看着她的兰斯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 在晏菲给他们彼此做了一番介绍之后,陈娇娇盯着兰斯那双灰绿色的眼睛看了半天,才转头对晏菲说了一句:“菲菲,你终于遇到对手了!” 兰斯面上虽然仍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心里却在想,又来了一个!晏菲身边怎么净是些奇葩女人?这个魔女的功力看来不比奥地利的那个疯女人差,而且都是一样的毒舌。她刚才说他什么?对手?真不知有多少男人都被这个魔女给当成对手解决掉了!幸好晏菲已经不打算继续当演员了,否则有这个魔女有事儿没事儿地在她身边煽风点火,还不知会给他惹出多少麻烦来呢。 “菲菲姐——”那个办事不力的小助理终于发现了她要等的人已被陈大魔女给成功拦下了,连忙一脸慌张地跑了过来。 晏菲笑着轻轻拍了拍小姑娘涨红的脸,温和地道:“怎么急成这样了?没事的,本来我也没打算让你跑这一趟来接我。” 陈娇娇看了小影一眼,慢声细气地说:“放心吧,你菲菲姐自然是不会怪你的。不过我看你下次还是举个写着你菲菲姐名字的接机牌,这样她就不好意思看不见你了。” 晏菲的笑容僵了僵,装作没有听懂陈魔女话里的意思,对还在不知所措的小影说:“你这小丫头倒是机灵,怎么就猜到我今天会回来呢?” 小影老实地说:“不是我猜到的,是娇娇姐说你应该今天到,让我来接你的。” “没想到娇娇姐还有能掐会算的本事,以后可得好好教教我。”晏菲讨好地笑着说,心里却在大呼后悔,她真不应该使用酒店的电话,告诉小影她本周回国的消息。以陈魔女的精明,肯定会通过电话号码查到她当时正身在萨尔茨堡,从萨尔茨堡回中国的航班每周只有两班,而在这两班中只有其中一班是从法兰克福转机。以陈魔女对她的了解,肯定能猜到她是一定会从法兰克福转机的,因为她曾经险些死在那里,所以她绝不愿选择避开这个带给她恐怖经历的地方。 陈娇娇白了晏菲一眼,“别净捡好听的说,若没点儿真本事,哪能降得住你这个小妖女!” 晏菲心知这下完了,看来今日陈魔女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了。 果然,他们还没出机场呢,陈娇娇就已经把晏菲一个星期之内的时间都预约出去了,然后她就像开始出现时那样,带着一袭香风和那个至今还搞不懂自己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小助理,突然间地又消失不见了。 晏菲苦着脸,将墨镜重又架回到兰斯挺直的鼻梁上,嘴里后悔地叨咕着:“真应该让你戴副防毒面具过来,或者是当初你在飞机上戴的那种面罩也行——” “既然不想让她看见我,刚才为什么还要叫我过来呢?”兰斯好笑地看着这个一脸懊丧的小女人。 “哪里是怕她看见你,我是怕她看见我!只要她看到了我,我十米范围以内的男人早就被她扫射一遍了,你的目标那么明显,怎么可能逃得过她的眼睛?”晏菲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只要回国,就肯定要面对她的。但我就是希望能有几天自由的时间,可以和你安安静静地呆在一起。” “在奥地利时我们不是一起在萨尔茨堡玩了几天吗?再说等这边的事办完,我就陪着你去周游世界,一直到再也走不动为止。”兰斯柔声安慰她。 听到这个冷酷的家伙说出如此浪漫的情话,晏菲不禁小小感动了一下,但这样也无法挽救她此刻沮丧的心情,她低着头闷声说:“将来我们当然会有很多时间在一起,可是现在我真的需要你陪着我,什么也不用想,就是简单地吃饭、逛街、看电影,像一对普通的情侣一样快乐地生活几天。” 兰斯忽然问:“国内航班是在哪个航站楼?” 晏菲猛地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有些不敢相信的神情,“你是想——?” “你想去哪里?我们现在就去买票。”兰斯的眼中闪着笑意。 第五十六章 任务 “猜一猜我们马上要去哪里?”晏菲兴奋地向兰斯挥动着手里刚买到的两张机票。 兰斯将才通完话的手机揣入袋中,看着晏菲没有说话,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里闪着莫测的光,似在做着某个重要的决定。 晏菲摘下刚才买票时用来遮脸的墨镜,仔细地看了一眼兰斯脸上的表情,轻声问:“出什么事了?” “徐少强还活着,而且已经回到中国。” “你打算怎么办?”晏菲皱眉问道。 兰斯从晏菲手中取过墨镜,然后把它重又戴在她精致的小脸儿上,“我们回德国。” “为什么?既然他曾是你的任务,你不应该把它继续完成吗?” “徐少强从来就不是我的任务。”兰斯随口说了一句,推起行李车就走。 晏菲愣了愣,上前拉住兰斯的胳膊,“我们不能走!” 兰斯停下了脚步,默默低头看着晏菲。 “我不要你为了我而逃避他。你永远都应该是猎人,而徐少强才是那个被追逐的猎物。”晏菲用无比骄傲的目光看着兰斯。 兰斯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 晏菲一把摘下脸上的墨镜,又将它架到兰斯的鼻梁上,“别用你那双该死的绿眼睛诱惑我,我们的私奔计划已经泡汤了!” 兰斯从她手中拿过那两张机票,低头看了一眼,说:“我去把票退了。” 晏菲有些舍不得地点了点头。 晏菲端着一杯刚煮好的咖啡走进客厅里,将它递给了坐在沙发上的兰斯,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在机场时你说,徐少强从来就不是你的任务,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兰斯接过咖啡喝了一口,舒服地叹了口气,“你煮的咖啡真不错。” 晏菲俯身逼视着兰斯,咬着牙说:“兰斯警官,你是不是也想尝尝我刑讯逼供的手段?” “哦?”兰斯感兴趣地笑了,“你都有些什么手段?说来听听。” “我晏菲是个淑女,那些不文雅的手段我可不会用,我会的也就是多给你做些好吃的川菜——”晏菲笑眯眯地说。 兰斯一听,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刚才晚餐时,晏菲应他所请,给他做了一道宫保鸡丁,没想到刚吃第一口,他就被呛得满脸通红,接连咳嗽不止。晏菲却笑得前仰后合,说这才是正宗的川菜味道,而他养父母的中餐馆所做的宫保鸡丁,早已为了迎合德国人的口味而做了改良。 “怎么样,兰斯警官,明天想不想尝尝我最拿手的水煮鱼?”晏菲阴险地笑着。 兰斯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明天你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就别再亲自下厨了,我们还是出去吃西餐吧。” “西餐啊——,也不是不行,可是徐少强的事情不解决,我根本就没有心情出门,反正小影刚送来了一大堆吃的,把冰箱都塞满了,我若不亲自做给你吃,该被你骂作懒婆娘了。” 兰斯一把将晏菲拉坐在沙发上,做势要掐她的脖子,嘴里气咻咻地说:“懒婆娘?我看你就是个小妖女,给我吃那么辣的东西,你是不是想谋杀亲夫?” 晏菲闪身摆脱了兰斯的魔掌,笑看着他问:“你这么不情愿,是不是怕说出来以后,会有什么把柄落到我的手里呀?” 兰斯的目光闪了闪,“我的人都已经落在你手里了,还会怕有什么小小的把柄被你抓到不成?” 晏菲“嘻嘻”地笑着声来,“你这个骗子,怕了就是怕了,还不敢承认!本来我还有些怀疑你的目标是穆萨,但看你这副心虚的样子,想来你的目标应该是我,其实你去伊朗根本就没有什么任务,对不对?” “当然有任务,保护你就是我的任务。而且,如果穆萨真要向你动手,他就会成为我的目标。”兰斯无力地辩解着。 “那就给我讲讲你的任务吧,我想听。”晏菲温柔地看着兰斯,将身体依偎在他的怀中。 兰斯轻轻理了理晏菲散落在肩上的长发,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我不得不承认,沙迪那只花孔雀的确说对了,我是早就输给你了。” 晏菲笑着揉了揉兰斯的胸口,以示安慰。 “这次去伊朗,我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你。所以,只要没有对你构成威胁,任何人都不会成为我的目标。谁知刚到德黑兰,我就得到消息,穆萨约了徐少强在你母亲的旧宅里见面。我立刻想到这很可能与你来伊朗有关,于是就赶去了旧宅。我承认,当时我的心里确实有了杀人的想法,但目标只是穆萨。徐少强虽然也该死,但他并不是我的任务,所以我没打算对付他。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徐少强竟然出手杀了穆萨。当时我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因为我知道,只要穆萨还活着,对你就永远是一个威胁。我杀穆萨的心虽然很坚决,但仍是有所顾忌,毕竟他是沙迪的父亲,这件事一定会让你在面对沙迪的时候很为难。如今徐少强帮我解决了穆萨,对我来说可算是意外之喜,所以就没去多想徐少强此举的真实用意。直到第二天,穆萨的尸体被发现,而你的照片出现在他的尸体上,我才意识到徐少强是一个比穆萨更可怕的对手。”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你才决定除掉他的吗?” “是的,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也和我有着同样的想法。在警察局里,当他听到我是你的男友时,完全掩藏不住眼中那种强烈的杀机。” “可是,如果徐少强不先对你出手,你也会杀他吗?” “本来事情确有可能如你所说的那样发展,徐少强突然有急事要回中国,打算暂时放弃在伊朗对我动手的计划。可是,我却绝不能放他走,因为让他回国的那件急事关系到另一个人的安危。” “就是那个一直在向你通风报信的人的安危?” “是的。所以我故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让徐少强误以为我是被派来专门对付他的,逼着他不得不先对我动手,以争取时间将他的生意和他的人暂时撤回中国。虽然我早有提防,突袭发生时却还是没有保护好你,让你的脚受了伤。当我得知沙迪把你独自留在了山上时,真恨不得骂这个笨蛋一通。好在他及时在索道站接到了你,否则若让你跟徐少强继续呆在一起,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你说能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晏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高兴。 “他可能会选择陪你一起下山,或者是,他可能会趁机绑架了你,无论哪一种情况发生,我都不得不放弃对他的刺杀。” 晏菲低头轻声说:“其实我并不是想阻止你杀徐少强,我只是想,谁都难免会走错路,也许,他们应该还有第二次机会的,对吗?” 兰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其实徐少强已经有过第二次机会。沙迪告诉我,你曾邀他一起坐缆车下山,可是他拒绝了。按理说,他既然对你动了心思,就应该抓住任何能与你相处的机会,可他却轻易地放弃了这个机会,这是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去部署对我下一步的刺杀行动。” 晏菲叹了口气,“路都是自己选的。如今他死里逃生,也算是上天给了他第三次机会,不知这一次他会不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第五十七章 剧本 晏菲自己都没想到,她回国后第一个要见的人竟然是关行军。 这位天际娱乐的总经理也可算是晏菲的第一个伯乐,当年若不是他邀请晏菲去参加天际娱乐举办的新年酒会,晏菲也不会最终进入了演艺圈。虽然如此,晏菲毕业后却并没有加入天际娱乐,而是选择了当时还没有多大名气的陈娇娇作为她的经纪人。 待晏菲在演艺圈一举成名之后,外界都纷纷猜测,当年陈娇娇一定是用了不知何种高妙的手段说动了晏菲,才能从颇具实力的天际娱乐手中抢到了这支潜力股,“魔女”的称号由此也就越发被叫得响亮了。 事实上,陈娇娇只是答应了晏菲的一个条件,就轻而易举地拿到了那份有晏菲签名的合约。那个条件就是,晏菲有权利随时单方面解除她们之间的合约。这条件看似很简单,但是能够有魄力做出如此承诺的人却真的没有几个,即使是关行军,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人而破坏整个公司的签约制度。 “关总,当年是您给了我一个在演艺圈发展的机会,为此我一直非常感激您,所以您提出的这次合作,我原本是很想接受的。可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的身体和精神都难以恢复到原有的状态,此时接拍新戏,实在是力不从心。”晏菲委婉地拒绝了关行军所提出的那个令她十分不安的要求。 “晏小姐前些时在德国的遭遇我都听说了,震惊之余,也深深地为你的勇气和牺牲精神所折服。正因如此,我才坚持这部以那次劫机事件为背景的电影一定要由你来主演。当然,我不是没有考虑到你的身体目前还在恢复阶段,所以绝对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压力,一切都会以你的健康状况为先。怎么样,晏小姐,愿意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关行军的语气虽很温和,但是态度却十分坚决。 晏菲此时真是左右为难起来。早在去奥地利之前,她就已下定决心从此告别演艺圈,去过另一种更适合自己的生活。可是,昨天当她鼓足勇气向陈娇娇表明她的想法之后,那个魔女竟然二话没说,非常痛快地答应了。这绝对是出乎晏菲所料的,她本以为陈娇娇虽不至于跟她翻脸,但也难免会想方设法劝她留下。于是,她私下里去问小影,才知道陈娇娇早就从她躲避自己的态度上猜到了端倪,虽然舍不得放她走,却知道已经留不住她,倒不如彼此间留份情意,好聚好散。 她当然愿意就此领了陈娇娇的这份情,可是小影还告诉她,陈娇娇此前因为她打伤导演的事,曾找过天际娱乐的关总帮忙摆平,所以当不久前关总提出想请她加盟拍摄一部天际娱乐的新片时,陈娇娇当即就同意了。如今她若是一走了之,陈娇娇实在不好向关行军交代。 既然陈娇娇这个魔女都能够做到如此讲义气,她晏菲岂能做个陷朋友于不义的小人?于是,她告诉陈娇娇,在她回国之前陈娇娇为她应下的所有通告、记者会及片约,她都会一一去完成。然后,她就要一去不回头,随她的真命天子去浪迹天涯了。 不过,当她的一腔热血冷却下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话说得实在是太满了。关行军要拍的新片竟然是跟那次劫机有关的故事,虽然情节与事实有很大出入,将一个悲惨的杀人事件变成了一个英雄救美的精彩动作片,但她是绝对不愿去演那个所谓的女主角的。于是,她不得不背着陈娇娇,单独约了关行军前来商谈此事。 “晏小姐不愿出演,莫非是因为此片的编剧是洛城东?”关行军终于问到了关键所在。 晏菲坦然地承认道:“是的,我不想再引起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听说晏小姐此次是携男友回国,而洛城东也已在上个月完婚,既然双方皆有好的归宿,那么无论媒体方面如何拿你们以前的事情进行炒作,应该也不会造成什么负面影响。当然,若是晏小姐个人对洛城东仍心存芥蒂,不愿与他合作,那我也不好勉强,只能说感到非常遗憾了。” 关行军的这番话说得很直率,令晏菲一时间竟无力反驳。细想一下,他的看法也不无道理,说来说去,她拒绝出演的原因怎么看都像是出于对洛城东的旧怨未消。 “好吧,关总,这部戏我接了。”晏菲淡淡地一笑。 “晏小姐真是个痛快人!”关行军笑着伸出手来。 晏菲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中,兰斯见她进来,忙放下手中正在看着的某样东西,问道:“我们去吃麦当劳怎么样?” “麦当劳?”晏菲听了一喜,随后眨了眨眼睛,“你不是说那些都是垃圾食品吗?怎么今天又要带我去吃?” “偶尔去吃一次也无妨。”兰斯笑着说。 于是两人开车跑到一家麦当劳,点了两大份套餐。 吃着香脆可口的薯条,晏菲的心情总算好了些,笑眯眯地看着兰斯说:“一会儿回去我们继续下棋,这次输了的人可要罚喝一杯红酒。” “看来今晚你是想把自己灌醉了——”兰斯取笑她。 “那可不一定,今晚我们不下国际象棋,改下五子棋。” “原来你是想把我灌醉了——”兰斯危险地一笑,“你就不怕后果严重吗?” “反正我是不会背你上楼的,怕什么?”晏菲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不免有了一丝紧张,不知今晚自己的计划能否成功。 “好呀,那你可别后悔。”兰斯笑着看了晏菲一眼,接着很随意地问,“那个剧本你已经看过了吗?” “什么剧本?”晏菲一愣。 “就是下午小影送过来的那个剧本,写劫机故事的。” “你说的——是那个剧本啊,哦,我——我还没来得及——看。”晏菲吞吞吐吐地说,心里埋怨关行军的动作未免太快了些,让自己都没有机会提前向兰斯解释。 “虽然你不让我跟着,我也猜得到你今天一定是去见了那个关行军,而且你还被他说服了,答应接拍他的那部新戏。其实光看剧本,这部戏应该挺精彩,那个女主角也似乎是专为你而设定的,你一定会演好的。” 晏菲吃惊地看着兰斯,“你同意我演这部戏?” “我为什么不同意?这既然是你的选择,那就一定有你的理由,我只要你开心就行,其他的事情都跟我没关系。” 晏菲无言地握住兰斯的手,眼中浮起了一层泪光。 “是不是被我感动了?那今晚我们还是下国际象棋吧,好吗?”兰斯的绿眼睛里闪着诱惑的光。 晏菲的眼珠转了转,“可是今晚我恐怕要看剧本,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在下棋的时候把剧本讲给我听。” “当然没问题,我最善长一心两用,等你喝醉的时候,我还会把你背上楼——” 第五十八章 今年花胜去年红 早上一觉醒过来,晏菲看着空荡荡的大床,沮丧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计划又失败了—— 本来昨晚想把兰斯灌醉了,骗上她的床,可最终却是被他灌醉了,至于如何上的床,她已经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一幕是,兰斯一边陪她喝酒,一边给她讲剧本。她问兰斯觉得这个剧本如何,他说故事不错,就是让他死得太早了些。她听了以后,哈哈大笑,将一大杯红酒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嘟——嘟——”她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果然是那个催命的魔女。 “小影昨天送去的那个剧本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看过了,连夜赶工——”晏菲急忙表功。 “那你对这个剧本有什么意见没有?” “当然有意见,那个拿摄像机的劫匪死的也太早了些——”晏菲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 “什么?什么摄像机劫匪?你在说剧本吗?” “噢,不,我是在说梦话,昨晚看剧本看得太晚了——” “好吧,你再多睡一会儿,我告诉关行军你已经看过剧本,没什么意见就行了。不过,你也别太赖床了,下午两点还有个通告,随后还要接受几家网媒的群访……” “呼——噜——”晏菲做出一连串怪声来抵抗魔音穿脑。 “你这个小妖女,竟敢给我装睡,我这就过去把你揪起来——” “冤枉!娇娇姐,不是我,是——兰斯在打鼾。”晏菲的谎话顺手掂来。 “早餐来了——”兰斯端着餐盘推门而入。 “那刚才说话的又是谁?”陈娇娇在电话那头恶狠狠地质问。 “是兰斯,他正在说梦话!”晏菲笑嘻嘻地答。 “哼,算你走运,若不是不想招惹那个一身寒气的家伙,我一定现在就去你那里,把你的早餐都给吃光了。”陈娇娇笑骂着说。 放下了电话,晏菲见兰斯端着餐盘向门外走去,忙喊住他:“你去哪儿?把我的早餐放下!” “我准备去另一个梦中找你。”兰斯回头笑着说。 “唉,如果那里没有陈魔女,我就随你一起去。”晏菲瘫倒在床上。 兰斯将早餐放在一旁,上前拉起晏菲,有些心疼地看着她仍略显苍白的面容,“你这个要强的小女人,任由那个魔女压了那么多事情给你不说,还被关行军摆了一道,接下这个你不喜欢的工作。” “你说是不是因为我的情商太低了?才会那么在乎别人的感受,而不能完全按自己的意愿行事,所以一遇到有矛盾冲突的时候,我总是会输——” “那是因为你太善良了。其实你之所以会输,只是因为你不想赢。” 晏菲想了想,忽然笑了,“你说的对,也许以后我应该让自己多赢几次。” “你赢了我就足够了。”兰斯刮了一下晏菲的小鼻子,“晏小姐,您的仆人随时听候您的吩咐,请问您想在哪里用早餐呢?” 一顿浪漫的早餐刚吃完,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兰斯看到站在门外的洛城东,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略带冷意的笑。 洛城东在认出兰斯以后,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复杂之极。 “兰斯警官,你怎么——会在这里?” “兰斯,是不是小影送辣椒来了?我警告你,这次你不许再给我偷偷扔掉了——”晏菲突然出现在门口。 兰斯看了看门里门外愣在那里的两个人,微微一笑,对晏菲说:“我约了人,要马上出去一趟,还是由你来招待洛先生吧。” “好,你回来吃中饭吗?”回过神来的晏菲忙问他。 “我在外面吃就可以了,下午一点钟准时回来接你去上班。”兰斯边说边往外走,经过洛城东身边时对他点了点头。 晏菲含着笑意目送兰斯故作潇洒地离开,然后把目光转向仍呆立在门外的洛城东,“请进来吧。” 洛城东再次走进这所他无比熟悉的房子,环顾四周,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唯有他的身份已变成了一个客人。 喝了一口晏菲为他泡的他最喜欢的峨嵋毛峰,他的心情总算慢慢放松下来,看着晏菲柔声问:“你的伤都完全好了吗?” “全好了,不久前还去滑雪了呢。”晏菲浅笑着回答。 “那就好,不过你刚动过手术,还是不要太劳累——”看到晏菲眨着那双澄澈的大眼睛平静地看着自己,洛城东突然意识到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目前的身份。对晏菲而言,他现在恐怕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一个熟稔的同事。 “呃——,我来是想跟你讨论一下剧本。听关总说,你已经看过剧本了。” “是的,我认为剧本写得很好,反正就我要饰演的角色而言,我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洛城东轻轻点了点头,“我刚刚跟关总商量过,想对剧本做些细微的改动,由于涉及到你的角色,所以关总让我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晏菲挑了一下眉,“你想怎么改?” “我想——,把你听到劫匪要杀害人质后就挺身而出这一部分做一下修改,改为在看到劫匪要杀害另一名女人质时,你才挺身而出。这样更符合情理,也更接近事实。” 晏菲马上表示反对:“这只是部电影,又不是纪录片。再说,你又怎么能确定那就是事实,又何必画蛇添足呢?” “我当然能确定那就是事实,因为我走访过当时在头等舱的每一位乘客,虽然他们谁都听不懂你与劫匪之间所说的阿拉伯语,但是他们都听到了那个劫匪曾用德语对你说,‘既然你想替那个女人去死,好吧,我会成全你的’。所以——” 晏菲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洛城东话,“我说过,当时发生的事情我都已经不记得了,也请你不要再提了。” “你说的不是真话,菲菲!”洛城东一把握住了晏菲挥动的手,“你根本就没有失忆,否则你在医院里怎会对我说,不许我去萨尔茨堡办婚礼,那应该是我和佳仪在飞机上的对话。” 晏菲愣了一下,猛地用力抽回了被洛城东握住的手。 “那又怎样?反正我就是不同意改剧本!” 看到晏菲脸上那种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任性又不讲理的表情,洛城东的心微微一痛,轻声说:“你不要生气,剧本不改了,好吗?” 晏菲没有说话,但脸色明显地缓和了下来。 洛城东又喝了一口已经微凉而略显苦涩的茶,用同样苦涩的声音说:“其实,我并不感激你救了佳仪,因为我宁愿死的那个人是我。” 说完,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小洛!”晏菲也站起身,走到洛城东的面前。 她的手轻抚上他的面颊,对他露出一个美丽的微笑,“今年花胜去年红。爱她——,就忘了我吧。” 一滴泪自洛城东的眼中慢慢地滑落。 第五十九章 群访 下午完成了一个通告,晏菲如期出现在群访现场。 那些娱记的鼻子真灵,昨天才刚刚决定,今天他们就都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晏菲已加盟天际娱乐的又一大制作,并出演女一号。于是各种与此有关的问题接踵而至,更有甚者,竟有人抖出女主角与此片编剧的旧情事,追问晏菲对洛城东已婚之事有何评论。 晏菲只是微微一笑,用略带些异国声调儿的柔美声音说:“记得我步入演艺圈的第一部作品就是由洛城东执笔的,此后我们一直合作了很长时间。如今,我的最后一部作品竟也是出自他手,无论这只是一种巧合,还是一种缘分,都值得我们彼此珍惜这段美好的过去,同时更加憧憬各自幸福的未来。” 晏菲的这席话如一石激起了千层浪,顿时令现场的人群沸然起来。 最后一部作品?!难道这位如日中天的女神将要隐退?究竟是什么原因?是为了洛城东还是另有隐情?…… “晏小姐,这是否意味着你将从此退出娱乐圈?” “晏小姐,可以说明一下你要退出的原因吗?” “晏小姐,你是否考虑要移居国外了?” “晏小姐——” …… 晏菲含笑看着面前这些一脸焦急不停追问的记者,神思却不知不觉飘到了那个戴着墨镜站在后面角落里的家伙身上。 上午洛城东离开没有多久,兰斯就回来了。一进门,他就跑到楼上去换衣服,其实不过是把一件厚外套拿了下来。他早上离开时只穿了件单衣,在这初冬的天气里在外面呆了那么久,一定是冻得够呛。 “看你这一身寒气,怎么不知道找个暖和地方躲一躲呢?”晏菲忍着笑说。 “外面那么冷,我车钥匙也没带,还能去哪里呆着?” “是呀,我见你穿得那么少就往外面跑,还以为你是急着去会邻居住的那位总是向你眉目传情的小美女呢。” 晏菲笑着递给兰斯一杯热茶,他喝了一口之后,就嫌弃地皱了皱眉,“喜欢喝这种苦东西的人不是有自虐倾向,就是自视清高。” “我又没让你喝,是给你焐一焐手的,免得你身上的零件若是被冻掉了几个,会被人说成是有自残倾向。”晏菲笑嘻嘻地看着兰斯被冻得发红的耳朵。 兰斯没想到这个可恶的小女人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取笑他,那双灰绿色的眼睛不由一暗,迅速放下手中的热茶,将正试图逃跑的晏菲一把抓住,然后将她整个人用力搂入怀中,强势却又不失温柔地吻住了她。 许久之后,他才放开已被吻得满脸通红且晕晕然的晏菲,满意地笑道:“这下可是完全暖和过来了。” 醒过神来的晏菲羞恼地瞪了兰斯一眼,“我一会儿就去做一锅水煮鱼,让你好好暖和一下!” “不必了,”兰斯笑着穿上厚外套,“这次我是真要出去一趟了。再说,我若真被你毒死了,下午的群访谁去替你挡灾啊?” 晏菲不服气地捶了他一下,“挡什么灾?!我晏菲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会要你这个差点儿被冻成冰棍儿的家伙来挡灾?!” 晏菲再次示威般地偷偷瞄了那个家伙一眼,然后镇定自若地逐一回答起那些记者的问题。 “我确实已决定退出娱乐圈,原因很简单,就是想换一种生活方式。至于是否移居国外,我还没有考虑过,不过我想以后我的大部分时间都会在世界各地旅行。” “晏小姐,听说你已经有了一位关系十分密切的男友,请问——” “等一下,”晏菲突然打断了那个记者的提问,“刚才一直都是你们这些主流网站媒体的记者在提问,这对那些同样也付出努力的新网站媒体的记者似乎有些不公平。不如接下来我们留一些时间给新网站媒体的记者,让他们也有提问的机会,好不好?”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掌声,那些新网站媒体的年轻记者们甚至欢呼起来,在心里为这位特立独行敢想敢说的大明星晏菲点了无数个赞。 晏菲对大家这种异乎寻常的热情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接着将目光转向左侧的某个角落,“对了,刚才大家自报家门的时候,我似乎听到有个‘雏妓’网的胡乐先生,这下一个提问机会就给他吧。”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站在左侧最边上的一个瘦小的青年身上。 此刻那个“幸运儿”正满脸通红地扶了扶眼镜,可是就算那副眼镜再大,也遮不住他那一脸的尴尬。 “不好意思,晏小姐,你一定是搞错了,我是——” “抱歉!抱歉!”晏菲没等他说完,就急急地连声道歉,“回国都这么多年了,我的中文还是总被导演骂,说我发音不准,应该是‘雏鸡’网,对吧?” 这一下,哄笑声更大了,现场可算是完全失控了! 好在陈娇娇怎么说都是个见惯大场面的沙场悍将,只用了几秒钟就迅速反应过来,上前一把夺过了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惹祸精手上的话筒,然后转身对着现场的记者,用她那一贯娇媚动人的声音说:“请各位媒体的朋友们帮个忙,大家肃静一下,好吗?” 陈魔女一开口,大家马上都很识相地闭上了嘴,现场总算安静了下来。 陈娇娇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想在场的各位朋友恐怕都不知道,不久前晏小姐在德国遭遇了一次不幸的劫机事件,并因此受了重伤——” 现场的记者们面面相觑,都被这二连三的重磅消息给炸懵了! “其实大家没有注意到那条消息并不奇怪,因为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当地媒体对那件事的报道非常少,只说那是一次未遂的劫机事件,被劫持的人质均已获救,但有一名男性乘客因心脏病突发死亡,另有一名女性乘客受伤送医。既没有提到受害乘客的姓名与国籍,也没有登出任何相关的照片。今天,我不想在这里向大家讲述那次劫机事件的始末,相信大家在日后上映的电影中会一睹为快的。不过,我倒是愿意给大家讲一讲在此事件中晏小姐的一些不为人知的幕后故事,不知大家有没有兴趣听呢?” 现场的气氛再度热烈起来,那些如饥似渴地记者们个个卯足了精神,准备带一个精彩的故事回去。 晏菲却是有些慌了神,心中大叫不妙,自己这次是真的把这个魔女惹毛了,看她的那副架式,恐怕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了。如果她是想把洛城东今天早上讲的那个烂故事拿出来当众分享,真假难辨之下,再被这帮记者一番渲染,自己今后是真不好意思出来见人了。 情急之下,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兰斯,却发现他正抱着肩膀斜倚着墙,脸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这情景马上让晏菲想起他在飞机上扮演劫匪时的样子,看来这个爱记仇的家伙是打算再次见死不救,放任那个魔女要了她的小命了。 此时,晏菲才感到后悔莫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第六十章 问题 “对——不起,请问——我可以先问晏小姐一个问题吗?”一个听起来似乎有些怯懦,但音量却相当不小的声音突然问道。 所有人都向那个竟敢提出这种不合时宜要求的家伙看去,而他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了众怒,一边用手推了推脸上那副厚如瓶底般的近视镜,一边直勾勾地看着晏菲。 而此时晏菲也正像见到了救命恩人般地看向这个反应略显迟钝的年轻人,连连点着头。 助理小影忙跑上前将另一个话筒递到了晏菲的手里,回过头来时才发现陈魔女正一脸狞笑地看着她,直吓得她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众人面前。 晏菲求饶般地看了陈娇娇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众人,“希望各位谅解,方才是我先请雏凤网的胡乐先生提问的,所以请容我先回答完他的问题,然后大家再听陈小姐讲故事,好吗?”随后她向胡乐露出一个如花般甜美的笑容,“胡乐先生,我非常想听听你的问题。” “在那架被劫持的飞机上,劫匪本来要杀害的第一个人质是朱佳仪,你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回她呢?”胡乐推了推眼镜,借此挡住了眼中锐利的锋芒。 顿时,包括陈娇娇在内的所有人都听呆了,就连一直在看热闹的兰斯也不由摘下了墨镜,认真打量起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年轻人。 晏菲的第一反应就是想立刻把手中的话筒直接砸到这个一直在扮猪吃老虎的小无赖的脸上!今天她一定是被兰斯那个可恶的家伙给吻昏了头,才会失去了平日的机敏睿智,接连被陈魔女和面前这个叫胡乐的小恶棍步步紧逼,落得一败涂地。 暗暗咬了咬牙,晏菲知道现在谁也救不了她了,她必须独自面对外界的所有不解和质疑,甚至也包括她自己内心的不断追问。 同样的问题,兰斯就不只一次地问过她,而她所告诉他的答案也每次都不一样。后来兰斯虽不再追问,可她自己又不禁开始问起自己:“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是为了朱佳仪?洛城东?还是你自己?你是真的想救人,还是想寻死?你那么做,是出于爱,还是出于恨?……” 晏菲慢慢扫视了一遍注视着她的人群,看到他们表情各异的脸,心知他们也都在想着与她同样的问题。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当然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牺牲与付出。 “劫机发生时,与我同一个机舱里的一位老夫人因为受不了紧张的气氛而显得狂躁不安,吵闹着要离开飞机。当时的情况很危险,那些劫匪随时都有可能伤害她,幸运的是,她的丈夫,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用一种最浪漫最令人感动的方式安抚住了她。”晏菲缓缓地述说着,“我救朱佳仪,不是因为她是朱佳仪,而是因为她也是一个被自己的爱人深爱着的幸福女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只是希望,那些美好的东西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留存得更长久些。” 全场一片静默,随后暴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刚一进家门,兰斯就一把将毫无准备的晏菲揽在怀中,送上一个火热而绵长的吻。 “如果此刻再回到那架飞机上,你还会去救那个朱佳仪吗?”兰斯在晏菲的耳边沉声问,丝毫没有放松搂在晏菲腰上的手。 晏菲轻轻摇了摇头,“不会了。” “为什么?她现在依然是那个被自己丈夫深爱着的幸福女人,不是吗?” “她依然是她,可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我不会再去救她,是因为现在的我比她更幸福。” 兰斯的绿眼睛中闪过一丝笑意,“何以见得?” “她的男人只会为她去死,而我的男人会为了救我而让别人去死。”晏菲笑眯眯地说。 兰斯不由皱了皱眉,“这话听起来怎么不像是在夸人呢?” “我夸人一向很含蓄又很真诚的,你没有注意到吗?”晏菲狡猾地笑着。 “是没有注意到,不过听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刚才在群访结束时,你当众夸奖了那个胡乐,说他在采访前一定做了大量的功课,这样的敬业精神如今已是非常难得,而且像他这样的人才,本应该有更好的发展空间。” “怎么?我这话说得有错吗?” “话是说得没错,就是有些不怀好意的味道。” 晏菲皱了皱小鼻子,“我怎么没有闻到?难道是猫的鼻子更灵些?” 兰斯的手上稍一用力,就把晏菲向后闪躲的身体贴在自己的胸前,“那小子一定是得罪过你,才被你在众人面前取笑了一通,没想到他还能反戈一击,弄得你险些下不了台。以你这个小妖女的性子,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不是吗?” “你这么关心那个小无赖干什么?难道是觉得自己与他有些同病相怜?” “同病相怜?”兰斯忽然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 晏菲忙急声申辩道:“口误!口误!你千万不要多想!我绝对没有要捉弄你的意思!群访结束后那帮花痴小女生争着拿你当背景自拍,那绝对不是我让小影鼓动她们那么做的!娇娇姐刚才请我们吃水煮鱼,也绝对不是出自我的授意!还有——” 兰斯抬手勾起面前这个可恶小女人的下巴,“还有?” “还有——,你喝的那几杯补酒也绝对不是我点的!” “补酒?”兰斯感到事情似乎不妙,“那个高先生不是说那是传统的中国白酒吗?” “是白酒——不假,但好像是里面还加了些补药——” “什么补药?”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有人参——” “还有呢?”兰斯可不相信事情会有这么简单。 “还有鹿鞭——”晏菲心虚地小声说。 “路边?”兰斯疑惑地皱了皱眉,“路边是什么?路边有什么能加进酒里吗?” “呃——”,晏菲快速转了转眼珠,“路边有垃圾!不,不对!路边有野花!对,就是野花!中国有首歌里就唱过,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兰斯皱眉看着面前这个满嘴胡说八道的小女人,一时也想不明白中国人为什么要用野花来泡酒,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今晚所喝下去的酒绝对有问题! 他恨恨地将晏菲拦腰抱了起来,径自走到楼上的卧室中,然后将她抛到床上,紧跟着自己也扑到了她的身上。 晏菲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兰斯贴上来的面孔,心中虽有稍许的紧张,但主要还是激动和欣喜,终于将这个超强隐忍的家伙诱惑到了自己的床上,为此她曾费尽了多少心机啊! 陈魔女的手段确是高明,竟懂得用补酒来勾引她的老公高先生,好在自己今日也学会了这一招,用在兰斯的身上看来效果颇佳。 此刻兰斯正觉得自己的心里似有一团火在烧,而被他压在身下的那具柔软的身体还在不断增加他的这种灼热感。 他轻抚晏菲的面颊,在她的唇上印下深深浅浅的吻,看到那个小女人终于害羞地闭上了眼睛,他的眸色一深,探手去解她衣服上的钮扣—— “It’smylife,it’snoworever,……”一阵手机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兰斯恼火地一把抓起从晏菲衣袋中掉落在床上的手机,心想一定是那个魔女又来骚扰晏菲,索性就由自己先把她给打发了。可他一看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名字竟然是克里斯蒂娜! 顿时犹如一盆冷水浇头,兰斯的耳边又响起那个疯女人醉熏熏的忠告—— 他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响个不停的手机,内心挣扎了半天,终是垂头丧气地把手机往晏菲手中一塞,然后起身狼狈不堪地回到属于他的客房。 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地久久无法入睡,想着晏菲笑嘻嘻地对他说的那句“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唉——,他现在真是连出去采花的心都有了!那个什么鬼“路边”,究竟是什么东西? 还有那个什么鬼忠告,那天晚上,自己真应该把那个讨厌的疯女人给干掉!…… 第六十一章 敌踪初现 结束了与克里斯蒂娜的通话,晏菲看了看又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房间,心中不免犯起愁来。 回国前,和兰斯在萨尔茨堡度假的那几天,她就下决心要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与兰斯真正地在一起。几经努力,她已经慢慢习惯了兰斯对她的一些非常亲密的举动,甚至有时她也能主动地向他示爱。可是,尽管如此,他们终究还是没能走到最后一步。 她心里很清楚,原因大半还在于她自己表现得太过紧张,让兰斯有些望而却步。反省之后,她认为应该是她还没有找到可以令自己完全放松的环境。于是她计划回到国内以后,先去一个山清水秀,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与兰斯过几天神仙眷侣般的日子,结果计划却被陈魔女彻底破坏了! 回到家中以后,她又想方设法地做了几次尝试,没想到竟然被她发现,原来兰斯这个家伙也十分不配合!无论前戏进展得如何顺利,可每每到最后一刻,那个家伙就会像是被下了符咒般地突然起身离开,跑到隔壁的客房去独睡。 刚才又是离成功只差一步的时候,那个家伙再次临阵脱逃。当然,如果不是克里斯蒂娜碰巧打来电话,也许成功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如今那个家伙已经偃旗息鼓地撤退了,她实在是做不到厚着脸皮再去客房找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晏菲不禁为自己的怯懦惭愧不已。 刚才克里斯蒂娜在电话里说,她刚刚接受了杰夫的求婚,婚礼就定在明年春天,邀请晏菲一定到场观礼。晏菲当然是要去的,不仅因为克里斯蒂娜是她最好的朋友,还因为从某方面来讲,她是克里斯蒂娜和杰夫两人这场长达六年的爱情长跑的见证者之一。 六年前的某个冬日,克里斯蒂娜组建的乐队第一次在酒吧演唱,而晏菲和洛城东也正好趁寒假一起到维也纳来玩,当然他们是一定要去给克里斯蒂娜捧场的。于是,就在那个酒吧,他们见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一向对男人凶悍不驯的克里斯蒂娜竟然被一个小她六岁的顽劣少年纠缠得狼狈不堪。那个少年就是杰夫,当时只有十七岁。 没想到这段从一开始就不被人看好的恋情,竟有了一个如此圆满的结局。而晏菲知道,向来讨厌受约束的克里斯蒂娜能做出结婚的决定,除了是被杰夫矢志不渝的痴情所感之外,她本身应该也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克服了来自内心与外界的重重阻力。晏菲不由想,怪不得克里斯蒂娜总是说,人最难战胜的就是自己的心魔。 想到这里,晏菲一翻身下了床。她来到客房门外,轻轻地敲了几下门,等了一会儿,兰斯没有来开门。她犹豫片刻,轻轻地推开客房的门,向房内的床上看去,这才发现床竟然是空的。悄悄地走进房间,她想看看兰斯是不是在浴室洗澡,却看到浴室的门是开着的,里面也没有人。 想了想,晏菲出了客房,向楼下的客厅走去。果然,一进客厅,她就看到兰斯正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玩电脑。 “这么晚了不睡觉,在看什么?”晏菲凑上前去,坐到兰斯的身旁。当她看清了电脑屏幕上的内容以后,不由得惊讶地笑了起来。 兰斯放下电脑,将正在笑个不停的晏菲按倒在沙发上,绿眼睛闪着凶光,“你这个小骗子!小妖女!什么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原来鹿鞭竟然是那种东西!” “是你自己中文不好,关我什么事?!”晏菲挣扎着想逃,却被兰斯牢牢地按住了不能动弹。 好在这时兰斯放在一旁的电脑“叮”地响了一声,提示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兰斯有些不甘地盯了晏菲片刻,终是不得不先放开了她。 重又拿起电脑,兰斯打开自己的电子信箱,一看果然是那封自己一直在等的电子邮件。 晏菲此时已从沙发上坐起了身,安静地看着兰斯下载了一个非常大的视频文件,打开一看,原来竟是下午那场群访活动的监控录像。 “你是从哪里搞到这个东西的?”她好奇地问。 “从跟我拍照的一个花痴小女生那里要来的。” 这下晏菲不由对兰斯刮目相看起来,“没想到你也会用美男计,以前我真是太小看你这位猫眼先生了。” 兰斯笑着拍了拍晏菲的头,然后继续目不转睛地观看起视频来。 当兰斯突然按下暂停键时,晏菲盯着屏幕上那副定格的画面许久,慢慢转头看着兰斯,“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他刚一进来的时候。”兰斯的嘴角露出一丝森冷的笑意,“看来徐少强并不想珍惜上天给他的第三次机会。” “他也看到你了吗?” “一定会看到的,但他应该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他了。而且据我分析,他应该也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他还活着,否则他绝对不敢冒险出现在那种场合,又什么都没有做就悄悄离开了。” “那他这次冒险现身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这绝不会是他最后一次接近你。今天群访现场的人太多,场面也比较混乱,我不能确定他是否还有别的帮手,而且我也看出当时他并没有要采取什么行动的意思,所以就暂时放过了他。” “那通过这个录像,你发现他有别的帮手在场吗?” “没有。这也正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从我们知道他回国到现在,已过去几日,他不但没有来找我们的麻烦,而且也没有试图联络他以前的那些手下。我能猜得到他一定是在谋划什么,但仅凭他一人之力,似乎没有多少成功的机会。” “你说,他会不会是已经怀疑被自己的手下出卖了,所以才避开他们,去找新的同伙,毕竟这是在国内,他的人脉应该相当广。” “有这个可能。虽然上次我们已经成功掐断了那条会暴露那个中方卧底的线索,但我的那次刺杀多少还是留下了一些可供徐少强追查的痕迹。所以这一次,我必须在他找到那个卧底之前除掉他。” “既然知道会有暴露的危险,那个卧底为什么不立刻撤离呢?” “这我倒是没有问过他,毕竟这是中国警方的事情,不过据我猜测,大概是因为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吧。” “又是任务!”晏菲不解地摇了摇头,“任务会一直有,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没有人有权利让别人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你们的上司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们的上司并不是同一个人。德国与中国的警方只是合作关系,他的上司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的上司怎么想我倒是很清楚,他现在非常想杀了我。”兰斯毫不在意地说。 “为什么?你不是说徐少强并不是你的任务吗?那你的上司发那么大火干吗?” “他不是简单的发火,而是快气疯了,因为今天他派人联系过我,给我下达了一个新任务,可是被我拒绝了。我告诉他,我不干了。” “不干了?”晏菲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欣喜。 “对,不干了。”兰斯的语气异常坚定,“因为我又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 晏菲笑了笑,“你的这份新工作不会是与我有关吧?” “恐怕确实如此。”兰斯笑着将晏菲揽在怀中。 第六十二章 男闺蜜 匆匆忙碌了一些时日,晏菲总算将陈娇娇在她回国之前就为她安排好的所有任务都完成了,除了那部即将开拍的电影《生死危情》。 到了电影正式开机的那一天,各大娱乐媒体又都齐集拍摄现场,争相抢拍一些幕后花絮。 由于晏菲和洛城东都出现在拍摄现场,更是令那些嗅觉灵敏的狗仔们兴奋不已,随时期待会有一场遭遇前任、相撕互掐的戏码上演。 兰斯将一个瘦小的青年从那群人里拽了出来,弄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进行谈判。 “你只要负责把出现在现场的每一个人的脸孔都拍摄下来,我就保证你不仅可以一直留在拍摄现场,而且还可以得到一些独家内幕消息。”兰斯用诱惑的口吻说。 “我可以知道你要我这么做的原因吗?”瘦小青年的眼睛在镜片后面闪着探究的光。 “现在不行,不过,我想你很快就会自己发现到的,而且或许雏凤网会因此又多了一篇精彩的独家报道。怎么样,胡先生,愿意接受这个交易吗?”兰斯颇为笃定地问。 胡乐推了推眼镜,痛快地点头道:“成交!” 兰斯刚要走开,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于是回头问胡乐:“你是怎么知道晏菲在飞机上救了朱佳仪的?” “那个——”胡乐笑了笑,“我曾是朱佳仪的男——闺蜜。” “男闺蜜?”兰斯略带不解地看了胡乐那有些发苦的笑容一眼,“怎么看起来你倒更像是个受虐狂?” 胡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难看了,低声咕哝了一句,“你一个老外懂什么?!我是暖男,所以女孩子都喜欢找我谈心。” 兰斯听了不觉笑了起来,“我确实不太懂你说的那些怪词,不过我还是要给你一个善意的忠告,若是晏菲来找你谈心,你可就要当心了。” 看着兰斯高大的背影离去,胡乐心中暗自琢磨方才他话中的含义。当心?当心谁?这个老外是在警告他吗?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晏菲怎么会找他来谈心呢?他可是不只一次地得罪过她,想来她不找他算账就不错了。 正自胡思乱想之际,忽然被人在肩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胡乐吃惊地一回头,便看到晏菲那张美若春花的笑脸。 “胡乐,我们谈谈好吗?” “呃——,当——当然好。”胡乐有些紧张地答道。 “现在我没空,晚些时候你到我化妆间来,可以吗?” 胡乐想起兰斯的警告,不由得更加紧张,“可以。晏小姐,你——是真的想找我谈话?” “那是当然。”晏菲笑了笑,“难道你以为我还会害你?”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 晏菲不耐烦地一挥手,“别乱想了,我得赶紧去拍下一场戏,一会儿见!” 看着晏菲匆匆离开,胡乐呆立了片刻,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大明星找他会有什么事,更加古怪的是,那个兰斯好像早就料到她会来找他,所以才会没头没脑地给了他那么一个奇怪的忠告。算了,既然想不明白,索性就先不想了,反正看晏菲的意思也不像要找他算账的样子,他还是先把兰斯交待的任务完成了再说,否则那个看起来十分危险的家伙倒是更有可能会找他算账。 看到胡乐没有听自己的忠告,溜进了晏菲的化妆间,兰斯的绿眼睛闪过一丝讶异,心道自己果然没有说错,这家伙就是个天生的受虐狂。 晏菲可不是朱佳仪,她才不会去找什么可笑的男闺蜜谈心。昨天他发现她向人打听胡乐的事情,就知道她是要找那个家伙的麻烦了。可他偏偏对胡乐的印象还不错,觉得这个小记者人很机灵,说不定会对他有大用,所以就想帮他避开晏菲那个小妖女的魔爪,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不受教,这就怪不得他见死不救了。 果然,没过多久,那个小记者就被人给架了出来,随身的相机被扔到了地上,连眼镜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兰斯上前扶起正蹲在地上眯着眼睛寻找相机的胡乐,并把刚拾到的相机交到他的手里。 “发生什么事了?” 胡乐一边努力眯着眼睛检查相机,一边沮丧地说:“我——走错房间了。” “看来暖男也不是到哪里都受欢迎的。”兰斯揶揄地道。 胡乐没有吭声,默默地将相机上沾的灰尘用手抹去了。 “你这个样子也没办法拍照了,还是先回去配一副眼镜,明天再过来吧。” 胡乐点点头,拿着相机离开了拍摄现场。 兰斯皱眉看着又在忙于拍摄的晏菲,心里有一种不大对劲的感觉。晏菲虽然偶尔喜欢使小性子,更喜欢捉弄人,但今天她这么对胡乐似乎是有点儿过分了。难道是拍摄这个电影真的给她造成很大的压力,所以就把气撒到了那个可怜的小记者的头上?看来他自己这几天也要当心了,千万别又着了她的道儿,被逼着吃辣死人的川菜或是被灌下害死人的毒酒—— 拍完了一场戏,晏菲回到化妆间去换下场戏的服装。关好了化妆间的门以后,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胡乐吗?我是晏菲。刚才他们做得是不是太过火了?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没有,他们演得很像,但根本没用力,只有相机上沾了点儿灰而已,就连眼镜也让我事先收起来了。” “那就好。不过那副眼镜你还是别戴了,换副新的吧,否则兰斯一定会注意到的。” “好,我知道。晏小姐,我已经跟杨主编联系过了,他说他很愿意先看看你的作品。请你尽快把写好的那部分先传给我,我帮你整理一下,再给杨主编看,好吗?” “那当然太好了!胡乐,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要我怎么谢你?” “晏小姐你太客气了,你不是也帮过我的忙吗?要不是你在上次群访的时候给了我一个提问的机会,今天我们主编也不会把这么好的采访机会给我的。不过,如果上次我的问题给你造成了什么困扰的话,也请你多多见谅。” “我们就都别客气了,所谓不打不相识,我还是很欣赏你这个小记者的。所以你若想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尽管问我好了,只要不触及制片方的利益,我都会告诉你的。” “好,我信你。可是我有一个问题不太明白,今天你为什么要让我在兰斯面前演这出戏呢?难道你不信任他吗?” “其实今天这出戏主要不是演给他的,其中内情我以后再告诉你。反正从明天起,你千万别按兰斯说的拿着相机在现场到处给人拍照,那样会很不安全的。你们当记者的不是都配有那种什么针孔摄像机吗?你一定要偷偷地拍,即使必须要用相机,也应该躲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拍。如果不巧被人发现了,你也只说是为了写新闻在偷拍,记住了吗?” “记住了。晏小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没什么危险,就是发现一个跟踪狂而已。你别害怕,只要按我说的去做,保护好自己,就不会有事的。” “好的。晏小姐,你也要当心。” “没问题。对了,以后别叫我晏小姐了,听起来像是在做采访,就喊我晏菲吧。” “那个——,我喊你菲菲姐,可以吗?” “哈,嘴这么甜,好吧,我们明天见!” 第六十三章 同伙 “你在找徐少强?”晏菲问。 “不,我在找他的同伙。”兰斯继续在电脑上看着胡乐交给他的照片和视频。 “怎么找?他脸上又没刻着‘同伙’两个字。”晏菲开玩笑地说。 兰斯抬头对她一笑,“我找到了!” 晏菲一听,忙凑上前去看个究竟。只见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有三十多岁年纪,正坐在地上摆弄着手里的某样东西。 “看着是有点儿面熟,但不知道名字。”晏菲摇了摇头。 “我倒是第一次见到他,看样子应该是负责道具的,他手里拿的是一个爆炸装置。” “真奇怪,如果他真是剧组里的人,为什么我都有印象,而你一直就在我左右,却完全没有见过他呢?” “他应该是一直在刻意回避与我正面接触,因为他怕我看出来他有问题。” 晏菲再次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什么问题?除了他拿的那个道具有些吓人,其他的也看不出什么啦。” 兰斯略有些得意地笑了笑,竟开始卖起了关子:“晏菲小姐,请先去给本神探泡一杯上好的咖啡来,然后再由我来给你细细解说这张照片的奥秘。” “是,神探大人。”晏菲笑着起身去煮咖啡。 兰斯马上用手机拍下了那张照片,然后将它传送到某个地址,并附上了一封英文短信:“速查此人,立复。” 喝了一口香浓的咖啡,兰斯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眼睛,才满意地说:“胡乐那小子真是个当记者的好材料,他拍的每张照片上都不单单只是一个人,而似乎是包含了那个人背后的一些故事——” “这些照片是胡乐拍的?”晏菲不满地看着兰斯,“你为什么偏偏要让那个小无赖来做这件事?” “那个小记者人很机灵,又很专业,而且由他来做这件事,别人即使发现了,也只当他是在挖新闻,不会怀疑到其他方面。”兰斯解释道。 晏菲才不吃他这一套呢,一把夺过兰斯手中的咖啡,质问道:“可是比他强的小记者多得是,你明知道我讨厌他,还非要找他,是不是你对他做过的那些得罪我的事情感到很高兴啊?或者是你还想让他有机会再坑我一次?” “我哪有那样的胆量啊!”兰斯一边哄着晏菲,一边将刚喝到嘴的美味咖啡抢了回来,“我都跟那小子谈过了,他绝对不敢再做任何惹你不高兴的事情。我主要是看那小子有勇有谋,会是个不错的帮手。你也看到了,徐少强如今有了至少一个强援,如果我们没有充足的准备,恐怕会失了先机,被他占了上风。你也不想我最终输给他吧?” 晏菲觉得自己的戏也做得差不多了,兰斯现在绝对不会再怀疑她和胡乐有什么私下交易了,于是勉强地点头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就让那个小记者继续帮你吧,我保证不会再找他麻烦了。” 兰斯忍着笑说:“不过那小子自己最近却总是麻烦不断,昨天不知什么原因被人把相机都给摔了,眼镜也丢了,狼狈得很。” 晏菲眨了眨眼睛,“哦——,我听说有个小流氓钻到一个女演员的化妆间里偷看,结果被发现了,莫非就是他?” “可能吧。”兰斯摇了摇头,叹息着说,“这小子也太不当心了,化妆间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去的吗?要谈心要偷拍的,都可以找个不那么敏感的地方嘛,省了到最后都搞不清自己是被误会了,还是被陷害了。” 晏菲也颇有同感地摇头道:“是呀,看来你新找的这个同伙也不怎么样嘛,要不要另换一个?” 兰斯瞅着晏菲装模作样的小表情,笑道:“不必了,跟你比,他当然不行,但跟其他人比,还是可堪一用的,起码他拍的照片令我很满意。” 晏菲白了兰斯一眼,然后把目光又转向那张她看不出所以然的照片,问道:“你到底从这张照片中看出了些什么?” “看出了这个人现在和过去的身份。他手中的道具已告诉了我们他目前的身份是一个道具工,而他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的熟稔表情,就像是一个拿着一把玩具枪的身经百战的士兵。” “士兵?”晏菲惊呼了一声,“不错!他的身上确实有一些跟徐少强类似的东西。” “那是因为他身上还保有一些士兵固有的习惯。首先他坐得很端正,腰挺得很直,绝不像没受过训练的普通人一般懒散。另外,你看他的双脚是交叉着的,那更是一种士兵的标准坐姿。徐少强是特种兵出身,所以他信任的人应该也跟他有相似的经历和背景,而且很可能就是他从前的战友。” “你猜徐少强究竟想做什么?他派这个人来是想监视我,还是想对付你?” 兰斯冷峻地摇了摇头,说:“无论他想做什么,这都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自从知道了那个人是徐少强的同伙,晏菲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起他来。兰斯说他叫尹军,是个退伍兵,在剧组里专门负责军械爆破方面的事情。在这部戏里确实有很多枪击和爆炸的场面,所以尹军的身影就经常会出现在拍摄现场。 晏菲担心胡乐的偷拍行为会给他带来危险,就不让他再来片场。可是胡乐作为记者的职业敏感提醒他,可能会有什么惊人的事情将要发生,这么精彩的新闻他绝对不想错过。于是,他就找兰斯帮忙,躲在晏菲注意不到的地方,偷偷观察着拍摄现场中所发生的一切。 兰斯虽然知道晏菲不喜欢胡乐这个人,但他还是决定让胡乐继续留在拍摄现场,因为他目前非常需要这个帮手。 尹军的身份,并不是如他对晏菲所说的那样,只是一个普通的退伍兵。尹军不仅曾是徐少强的战友,更是一个爆破专家,他的存在,随时会带来令人意想不到的巨大破坏。 另外,兰斯还刚刚获知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那个曾被派在徐少强身边的中方卧底,一天前失踪了。 这一切都说明,徐少强已经开始行动,危机一触即发。 第六十四章 追踪 在一个废弃的军用机场,剧组正在紧张地拍摄一场最激烈的打斗戏。警方的卧底在晏菲所扮演的女人质的协助下,粉碎了一场精心策划的劫机行动,机上的人质都已被平安救出,劫匪也大部分都被消灭,剩下的劫匪头目及其两个手下炸毁了飞机,并企图开车逃走。 当劫匪的车撞开机场周边的围栏时,由于开车的劫匪过于慌张,没有控制住方向,车子偏离了路基,翻到了一旁的沟里。这时男女主角也开车追了上来,两个劫匪一个死在车中,另一个刚逃出不远也被男主角开枪打死,而男主角与劫匪头目展开了生死搏斗。 晏菲跑过去捡起那个被打死的劫匪身边的枪,瞄准正在激烈打斗中的劫匪头目,随时准备扣动扳机。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那辆翻倒在沟里的车忽然发生了爆炸,巨大的冲击力将正在旁边拍摄的剧组人员以及还在打斗中的两个男演员都掀翻在地,有人当场就被震昏了过去。 晏菲当时所处的位置恰巧离爆炸地点相对远一些,只是被震得晃了一下。她还没有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被人从背后一掌打在颈侧,失去了知觉。 当那个戴着头罩的劫匪从地上站起来时,兰斯就从身形上辨认出他就是徐少强。那么那个所谓死在车中的劫匪一定是尹军扮的,他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场中的格斗时,悄悄从车中溜了出去,并引爆了那辆车。 看到徐少强将晏菲打晕并抱上了尹军开过来的另一辆车,兰斯的唇边露出一丝冷笑。 这时一辆车急驶过来,停在了他的身旁。 胡乐从车里探出头来,眼睛在镜片后闪着兴奋的光,“我们现在就追上去吗?” “不是我们,是我。”兰斯拉开车门,示意胡乐下车。 胡乐倒是很听兰斯的话,立即乖乖地下了车。 “那个追踪器装上了吗?”兰斯问。 “装上了。保证不会被他们发现。” “做得好。赶紧打电话报警吧,记住别让任何人碰我的车,车上应该已被人装了炸弹。” 兰斯嘱咐完,就一踩油门,向徐少强逃走的方向追去,同时他拿出手机,打开了卫星定位系统,上面有一个不断移动的红点,清晰地显示出徐少强乘坐的那辆车目前所在的位置。 跟踪了近两个小时,徐少强的车已出了城,向东南方向开去。 兰斯开车经过了一大片收割过的农田,最后停在了一个小村庄附近。他拿着手机下了车,悄悄地接近村口。 此时天色渐暗,村中农户的家里已冒出了炊烟。 最终确定了徐少强的车就停在一所破旧的老房子的院中,兰斯没有急着接近那所老房子,而是又返回到车里,翻看起手机里存的关于徐少强家庭背景的一些资料。可惜他的手机里没有装中文输入系统,无法将此处的地名进行相关搜索。但他能够推测出,这所老房子绝对不是尹军的藏匿点,而是应该与徐少强有某种渊源。 他做出这种推测的原因有二:其一,尹军并不是本地人,而且在城里工作,对他来说,更合适的藏匿之所应该是在他所熟悉的城区闹市之中。而徐少强则不同,他不但是本地人,而且他的母亲出身农村,曾在某军分区司令徐建国的家里当过保姆,之后就嫁给了那个鳏居的将军,不久之后就生下了徐少强。其二,这所老房子并非隐蔽之所,出入都随时可能被当地村民看见,若非是相熟之人,必然会引起村民的怀疑。所以他们选择此处作为藏身之所,必定是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 果然,不久之后,尹军独自开车从老房子里出来,调头出了村口,向回城的方向去了。 兰斯就坐在车里,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离开。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且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兰斯依然静静地坐在黑暗中,听着雪花落在车窗上时发出的沙沙声。 “嘟——嘟——”放在一旁座位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兰斯拿起手机,平静地问道:“徐少强?” 电话那头的人停顿了几秒钟才开口:“你怎么知道是我?” 兰斯没有理睬对方的问题,直截了当地说:“谈谈你的条件吧。” “我把地址发给你,你一个人过来。”徐少强说得很干脆。 “可以。”兰斯回答得也很干脆,“但我要先确定一下晏菲是否安然无恙。” “好。” 不久之后,电话那头传来晏菲的声音:“救救我,兰斯!” 兰斯听了微微一笑,柔声说:“好,马上就到。” 将手机往座位上一扔,兰斯迅速推开车门下了车。轻柔的雪花落在了他的脸上,天上没有一丝星光。 摸黑翻墙进了那所老房子,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他顺着一侧的院墙绕到后院,悄悄贴近一扇透出光亮的后窗。窗户被窗帘遮挡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能听到隐隐的说话声,是两个男人的声音,其中一个是徐少强,而另一个声音,兰斯也并不陌生,正是那个失踪的中方卧底林阳辉。 兰斯虽然没有听到晏菲的声音,但他知道她也在那个房间里。因为这是他与她早就商定好的暗号,若她见到了那个失踪的卧底,就在电话里说“救救我”,若是没见到,就说“救我”。 自从确定林阳辉已经失踪,兰斯就着手制定对他的营救计划。至于中方如何救人他不管,但他是无论如何都要采取行动。这不仅是因为在伊朗时林阳辉曾无条件地为他提供了帮助,还因为他绝不能让另一个自己的战友再无声无息地死去。 这次他并没有打算瞒着晏菲,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勇气与智慧兼具的小女人绝对是他最好的伙伴和帮手。 于是,一切都按计划顺利实施。晏菲继续非常投入地拍戏,并且做好随时成为被绑架对象的准备。兰斯也十分尽职地充当保镖,所有注意力似乎都放在晏菲一个人身上。而胡乐则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监视着尹军的一举一动。当兰斯根据胡乐的报告准确地判断出徐少强行动的时间和步骤时,一张精心编织的网也同时向徐少强张开了。 第六十五章 耻辱 晏菲其实早就醒了过来,一来是因为她早就有心理准备,本能地起了防护之心,没有让来自背后的那一掌完全击实;二来也是因为徐少强没有对她下重手。 在车上时,她一直假装昏迷,偷听徐少强与尹军的对话。 到达老房子以后,她又开始偷偷观察周边的环境,直到她看到屋里那个被打得满脸是血的人,她才真正感到了几分害怕。 看来果如兰斯所料,那个警方的卧底真的被徐少强抓了来。虽然血迹遮住了他的一部分面容,但晏菲依稀记得曾在母亲的旧宅里见过这个年轻人。 刚到老房子不久,那个叫尹军的人就开车离开了。晏菲从方才他与徐少强的对话中知道,他的任务算是到此结束了。 晏菲不免心有不甘地想,就这样让这个家伙溜掉,真是太便宜他了!这个家伙说在兰斯的车上放了一颗炸弹,那哪里是兰斯的车,分明是她晏大小姐的车,实在是太可恶了!遗憾的是,兰斯似乎根本无意对付他,说他只是帮了一次昔日战友的忙,并未参与过军火走私等其他犯罪活动,所以这次就算放他一马也无妨。 这时,晏菲觉得没有必要再继续假装昏迷了,就睁开眼睛仔细打量起这所老房子的内部环境来。这一看,她禁不住有些惊讶,原来这个外表破败的老房子内部却是干净整洁,家具陈设也一应俱全。她特别注意了一下房间的前后窗,虽是老式的木质结构,但看起来相当结实严整,从外面应该很难撬窗而入。 晏菲能猜得到,兰斯现在一定就在这所房子外面不远的地方,等待她发出营救信号。于是,她将目光转向一直虎视眈眈地看着她的徐少强,脸上露出了惊讶不安的表情。 “徐先生?怎么会是你?” 徐少强继续注视了晏菲片刻,才开口道:“晏小姐看上去似乎很吃惊,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你是徐少强,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还有,”晏菲皱着眉一指那个双手被绑在暖气管上的年轻人,“是你把他打成这样的吗?” 徐少强点了点头,“不错,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也是我把他打伤后抓来的。带你来,是为了把兰斯引来,好让我亲手杀了他。至于这个叛徒,下场恐怕会比兰斯还要惨。” “你要杀人?!”晏菲惊恐地瞪着徐少强,“为什么?” “因为在伊朗时他们曾经联手设计杀我,可惜失手了,被我逃了回来,所以我是决不会放过他们的。”徐少强盯了晏菲一眼,“看来你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那个兰斯一直在利用你,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杀掉我。” “不可能!兰斯只是个警察,因为我帮过他的忙,所以答应做我几个月的私人保镖。他绝对没有理由杀你,即使你真的是一个罪犯,他一个德国警察也不可能跑到中国来抓你吧?” 徐少强冷冷一笑,“你说对了,我确实是一个罪犯,而且还触犯了德国的法律,那个兰斯完全有理由抓我。不过,从他对付我的手段来看,他恐怕也不是一个真正的警察,倒像是专门训练出来的官方杀手。” 晏菲的表情虽然仍是一副不肯相信的样子,但她还是聪明地不再反驳,只是微低了头,不安地小声问道:“那你要把我怎么样?” 徐少强没有回答,而是拿起了手机,看着晏菲说:“告诉我兰斯的电话号码。” 听到兰斯在电话里对自己说“马上就到”,晏菲暗自一笑,看来这个一向自负的家伙是想硬闯进来了。 徐少强似乎对兰斯早就知道他还活着这件事多少感到有些不安,他走到林阳辉的面前,踢了他一脚,问道:“我还活着的消息,是你告诉兰斯的吗?” 林阳辉居然笑了起来,“怎么?你怕他再杀你一次?” 徐少强的腿动了动,却忍住了没有再去踢他,冷哼了一声,“一会儿你就知道死的会是谁了!你说,你是怎么知道我还活着的?” “你以为不联系你手下的这些人,就不会有人知道你回国了?从伊朗警方告诉我他们没有找到你尸体的那一刻起,我就猜到你可能没有死,而是躲起来了。所以回国以后,我就让他们在你所有可能会去的地方监视布控,结果真的在那个你曾经去过的小酒吧附近发现了你的踪迹。可惜负责监视的人经验不足,没有跟住你,被你逃脱了。” “正是因为我发现从那个酒吧一出来就被人跟踪了,我才意识到出卖我的人就是你。那个酒吧的老板也是一个退役的特种兵,那里的常客都是一些退伍军人,所以我有时会去那里找他们聊天喝酒。通常我都是一个人去,只有一次,就是你刚被警校开除不久,找我出去喝酒,我就带你去了那个酒吧。没想到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混蛋竟然向警方出卖我,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这个当舅舅的不念亲情,干我们这一行,叛徒的下场你应该很清楚。”徐少强揪住林阳辉的领口,眼睛里闪着凶残的光。 林阳辉面无惧色地与徐少强对视了很久,然后不屑地一笑。他转头看了一眼蜷缩在沙发上的晏菲,“那她呢?你要把她怎么样?” 徐少强再次沉默着没有回答。 “难道你已经没有人性到连这个无辜的女人也要伤害?”林阳辉憎恶地瞪着他。 “小辉,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出卖我,没想到原来你竟是这么恨我!”徐少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阴郁。 “不错,我恨你!”林阳辉咬着牙说。 “为什么?” “因为你不配做一个军人,更不配你曾经获得的那枚二等功勋章,你是徐家的耻辱,更是国家的耻辱!” “我不是!”徐少强狂怒地大吼了一声,“徐建国才是徐家的耻辱!是他毁了徐家,害死了我母亲,也毁了你和我的一生!他才是你应该仇恨的人!” “他是做错了事,触犯了法律,但是他知道自己错了,并且为此付出了代价。而你呢?错得比他还要多,却只知道用别人的过错来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开脱。他可能毁了你的前途,但他并没有毁掉你的一生,你的一生是你自己亲手毁掉的!” “若不是因为他,我不会离开部队,而你也不会从警校退学。那么现在我依然是一个尽忠职守的特种兵,而你也会是一个维护正义的好警察——” “现在我依然是一个维护正义的好警察!”林阳辉不无骄傲地说。 “你是警察——”徐少强的表情由最初的震惊渐渐变成了失落与悔恨,“你竟然还是警察!而我——我——” “当初外公出了事,对我的打击也很大,警校里有人议论甚至挖苦我,可是我知道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而且我的志向也一直没有变,我就是要成为跟父亲一样的人民警察,维护正义,消灭罪恶。后来我的上司找到我,希望我成为一名警方的卧底,我同意了。” “原来你在警校因为打人而被开除的事情都是编造的,只是为了掩饰你卧底的身份。” 林阳辉笑了笑,说:“也不全是,虽然我不在意有人当着我的面谈论外公的事情,但是我很在意他们谈论时的态度,所以我就稍微帮他们纠正了一下。” 徐少强竟也笑了起来,“你小子这点倒是很像我们徐家的人!先动手,后讲理。” 林阳辉看了他一眼,收起了笑容,“徐家的人从不卖国!” “我——”徐少强的眼神一黯,“我没有卖国!我只是卖武器——” “卖武器也是卖国!你把武器卖给那些恐怖分子,让他们用来杀害无辜的人,也包括中国人。你知道吗?晏菲就曾经在德国被恐怖分子当作人质枪杀,险些丧生,而伤害她的那些恐怖分子的武器就是穆萨资助的,而穆萨的武器又是哪儿来的,你应该最清楚。” 徐少强转头看了一眼正瞪着大眼睛听他们说话的晏菲,无力地点了点头,“那天我在记者招待会上都听到了,对不起,晏小姐!” 晏菲叹了口气,“我真的不需要你的道歉,只是希望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在其他人的身上。” 徐少强苦笑了一下,垂头不语。 第六十六章 营救 兰斯知道,现在他的有利之处就在于时间。徐少强肯定会认为,他至少要在两个小时以后才能找到这里,所以他有充足的时间来安排一次突然袭击,在徐少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救出晏菲和林阳辉。 但是对他来讲,也有几个不利之处。首先,这种中国老式农居的结构是他所不熟悉的,木质门窗都封闭得非常严实,很难从外面悄无声息地潜入。如果选择硬闯的话,徐少强有可能会狗急跳墙,做出伤害人质的事情。 另外,那个爆破专家尹军也是一个潜在的不确定因素。虽然他人已经离开了,但他是否已按照徐少强的要求,在屋中安放了可以随时引爆的炸弹也不好说。 最后一点,徐少强肯定有枪,而他没有。 既然如此,那就还是先礼貌地敲个门吧。 “啪——啪——啪——” 听到外面清晰地传来拍打院门的声音,徐少强不禁皱了皱眉,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村里的人过来找他,而兰斯也不可能到得这么快,再说自己根本没有给他老房子的具体位置,他到了村口势必要再打电话过来询问。那这个敲门的人又是谁呢?难道是尹军去而复返? 想到这里,他决定去外面看个究竟,而此时,拍门声也停了下来。 徐少强打开房门来到院中,仔细听了听院外的动静,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 他走到院门前,沉声问:“外面是谁?” 半晌也没有人答话。他想了想,没有开门,转身往回走。 这时,他的脸上突然感到一丝凉意,这才注意到外面下雪了,地上竟已积了薄薄的一层雪花。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串清晰的脚印,从院门口朝着房门的方向一路走过去,最后消失在房门口。 他骤然停住了脚步,迅速从腰间抽出了手枪。 “我没有枪,你敢进来吗?”兰斯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徐少强紧抿着唇,暗恨自己太大意了。早就知道对方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警察,怎么还能用对待普通对手的方式来对付他呢?! “徐少强,你若真不敢进来,就赶快逃走吧!不过我向你保证,终有一天我会亲手抓住你。”兰斯语带轻蔑地说。 “你就不怕我在房子里装了炸弹?”徐少强威胁地问。 “本来是有些担心的,可进来之后,我就知道不会有炸弹的。” “你凭什么知道?” “就凭墙上挂着你母亲的照片。这房子应该是你母亲的故居吧?” 徐少强沉默着没有回答。 “徐少强,你还留在这里,是想等着我出去,还是想等着警察来抓你?你认为哪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些?”兰斯悠然地问。 “尹军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此时应该还在回城的路上,不过我估计他不会蠢到回家去自投罗网吧。” “好,我相信你,因为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真正的警察,你的目标只是我,没有必要浪费精力去对付像尹军那样的小人物。说吧,你想拿我怎么样?” 兰斯冷笑了一声,“是你先找上我的,现在倒问我想把你怎样!本来你既然已经幸运地从我的枪口下逃生,按我的规矩,就不会再找你麻烦的,当然前提是你不再来找我的麻烦。” “第一次听说还有人会立下这么可笑的规矩,你不是太自负就是太愚蠢!既然你我都是在以命相搏,当然要至死方休,绝不可能给对方留丝毫的余地。” “可是我就听到有人对我说过,谁都难免会走错路,也许他们应该还有第二次机会。”兰斯对着晏菲一笑。 徐少强仰天看着飞扬的雪花,忽然间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第二次机会?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有的人可以有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机会,可有的人——,一旦走错了路,就永远也无法回头了!从我离开部队的那一天起,我的人生就彻底失去了光明,注定要走上一条黑暗的不归路。” “可还是有人对我说过,人的境遇各有不同,似乎都是由于命运的不公造成的,但是起码有一点,命运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那就是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机会。” “不错,我还有选择的机会,至少现在我还能够选择自己的结局。兰斯,可以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吗?” “你说吧。” “我想跟你赤手空拳地单独较量一回。” “好,我也很想领教一下中国特种兵的本事。” 兰斯刚想开门出去,林阳辉却一瘸一拐地抢在了他的前头,“我来做你们的裁判,如果他想开枪的话,就先冲我来吧。” 晏菲登时觉得这个满腔热血的小伙子很有意思,忙跟上前去扶住他,笑着说:“放心吧,徐少强不会开枪的,而且就算他真的开了枪,也不会伤到兰斯的。” 林阳辉略显迟疑地看着兰斯,似是不太相信晏菲的话。 兰斯拍了拍林阳辉的肩,“没事的,他的骨子里终究还是个军人,我愿意相信他一次,这也是出于对中国军人的尊重。” 说完,他一手拉开了门,大步来到了院中。 徐少强果然没有开枪,但也没有将手里的枪收起来,而是打量了一眼已经稳稳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兰斯,确定他并没有穿防弹衣,不由冷笑了一声,“你果然是个十分自负的人。” 兰斯微微一笑,说:“我知道你也是个非常自负的人。” “虽然我们是同一类人,但我不会犯与你同样的错误,我相信这一枪绝对可以要了你的命。”徐少强举起了手中的枪。 “那你不妨试试。”兰斯的语气无比轻松,可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里却射出了一道寒光。 徐少强轻轻掂了掂手中的那把枪,看了一眼跟在兰斯身后走出来的林阳辉,忽然把枪向旁边的雪地上一丢,对兰斯说:“即使不用枪,我也一样可以打败你,我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兰斯笑了笑,“那就请吧。” 第六十七章 军人的结局 虽然对兰斯十分有信心,但看到他正在冒险,晏菲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本来扶着林阳辉的手不知不觉地开始用力。 林阳辉那只因长时间捆绑而充血肿胀的胳膊被晏菲掐得生疼,却不敢喊出声来,怕分散正在雪地上激烈搏斗的那两人的注意力。他稍稍用力想将胳膊从晏菲的魔爪下挣脱出来,可是他刚一动,晏菲就条件反射般地抓得更紧,还不断小声地安慰他:“别紧张——,别紧张——” 林阳辉哭笑不得地说:“好,好,我们都不要紧张。” 可当他的目光转向场中那两个格斗者的身上时,脸色不由变得凝重起来。虽然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绝对不是那两人中任何一人的对手,但他还是看得出来,徐少强很快就要败了。 这个结果应该是必然的,而且也应该是他所期待的,可不知为什么,林阳辉的心里竟有几分莫名的涩痛。曾几何时,那人还是他军功标柄的小舅舅,他自小尊崇敬爱的榜样,而如今,却已成了罪行累累的军火走私犯,他要抓捕的对象。可叹的是现实再也无法改变,就如这场比斗的结局,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 徐少强果然很快就被兰斯击倒了,快得竟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他抓起地上的一把积雪搓了搓脸,然后站起身来,不无感慨地对兰斯说:“如果还有当年做特种兵时的身手,你绝对不会是我的对手。” “或许吧,可惜人生不是活在回忆里的。”兰斯淡然答道。 徐少强闻言苦笑了一下,伸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走到林阳辉的面前,向他递了过去。 林阳辉借着窗户里透出的灯光看了一眼那样东西,不禁微微有些动容,却并没有伸手去接。他抬头看着徐少强,嘴唇颤抖了几下,才叫出一声:“小舅——” “兰斯说得对,人生不能活在回忆里,可是我的人生就只剩下回忆了。这枚军功章是我这辈子最宝贵的东西,虽然我知道自己早就不配再拥有它,可一直以来,我还是忍不住时时把它带在身上,舍不得丢掉。没想到那天它竟然在兰斯的枪口下救了我一命,它上面的那个枪眼儿就是为我挨的。” 徐少强自嘲地笑了笑,拉过林阳辉的手,将军功章放到他的手里,“小辉,今天我把它交给你,希望它能成为你的护佑,同时也成为你的警醒,让你能够时刻谨记我曾经犯过的错误,永远坚守自己的本心,做一个真正为国为民的男子汉。” “我记住了,小舅。”林阳辉肃然道。 徐少强把目光转向一旁的晏菲,“如果我告诉你,我从未有过伤害你的念头,你会相信吗?” 晏菲轻轻点了点头,“我相信。” “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所以当穆萨跟我提出要除掉你时,我就毫不犹豫地杀了他。我把你的照片放在他身上,并不是想陷害你,我只是想多创造一些能跟你接触的机会。也许你会觉得我的方法非常愚蠢可笑,可这是我当时唯一的想法,我不想放你走,因为你是我走上这条黑暗之路后唯一看到的一丝光亮,我想要不顾一切地留住你——” 晏菲忽然别过脸去。 “这是我第一次应该也是最后一次向自己喜欢的女人表达爱意,所以我只想把心里所有的想法都如实告诉你,如果这样做给你带来了困扰或是伤害了你,就请你原谅我这一次,可以吗?”徐少强近乎乞求地看着晏菲。 急急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晏菲转回头对着徐少强微笑了一下,“没关系,你说吧,我会用心来听的。” 徐少强的脸上闪过一抹激动之色,再次露出那种略带羞涩的好看笑容,“谢谢你,晏菲,你是我所见过的最美好的女人。遗憾的是我自己走错了路,这辈子注定要错过你了。那天你在记者会上说,希望美好的东西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留存得更长久,这也是此刻我心里的希望,希望你可以一直平安快乐地生活下去,成为一个被人深爱着的幸福女人。” 晏菲含笑点了点头,“我会的。” 徐少强也笑着向她点了点头,转身走到兰斯面前,向他伸出手来,“虽然一直以来我们都拼命想杀了对方,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是我最值得尊敬的对手。输给你,我心服口服!” 兰斯握住了徐少强的手,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里似是多了一丝了然,“相信我,你也是我所遇到的最强劲的敌手。若不是你身上的伤没有痊愈,也许我还要再多花上一些时间才能让你认输。” 徐少强重重地握了一下兰斯的手,然后松开了他,俯身拾起了地上的那把手枪。 “小舅!你要干什么?!”林阳辉急声喊道。 徐少强擦了擦枪上的雪,笑着说:“徐建国已经为他的错误付出了代价,作为他的儿子,我也该对自己犯下的罪行做出一个交待。不过我绝不会和他一样,攀咬出自己的同伙以后,再被关在笼子里,像老鼠一般地度过余生。我曾经是一名军人,所以我想要一个属于军人的结局。”说完,他迈步向敞开的房门走去。 “小舅——”林阳辉上前挡住了徐少强的路。 徐少强的目光投向屋中,平静地说:“我还想去跟母亲告个别。她这一生爱着的两个男人都辜负了她,父亲的入狱令她心碎而死,所幸今天她不用再承受我带给她的任何痛苦。” 林阳辉挣扎着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垂头默默地让到了一旁。 徐少强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走进了那所老房子,并把房门轻轻地关上了。 晏菲悄悄来到兰斯的身边,目光有些惶然地看着他。 兰斯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摇了摇头,轻声说:“这是他的选择。” 不久之后,一声沉闷的枪响从屋中传来。 晏菲将头埋在兰斯的胸前,无声地抽泣起来。 林阳辉的双目中也泛起泪光,手中紧紧地握着那枚军功章—— 第六十八章 主角与替身 这次有惊无险的绑架经历,令晏菲瞬间登上各大娱乐版面的头条。蜂拥而至的记者不但将片场搅得一片混乱,而且他们竟连晏菲一向自诩为安乐窝的家也不放过,大门前常不时闪过狗仔们挂着相机的身影。 兰斯倒是对这一切处之泰然,私人保镖的角色扮演得非常到位,任何人没有得到晏菲的允许,绝对近不了她三米之内。 狗仔们起先都十分讨厌这位不近人情的冷面煞神,可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此人竟然是晏大女神的新任男友!而且此次女神遇险也是这位大英雄出马,才救得美人归。这一下情势立转,这位长了一双灰绿色眼睛的硬汉帅哥顿时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相比之下,连晏女神多少都受到了一些冷落。 就这样不胜其扰地熬过了几日,兰斯终于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去求晏菲。 “雏凤网独家采访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可以答应他们吗?” “娇娇姐说雏凤网只是一家规模不大的新网站,而且他们曾经发表过一些对我不太友好的言论,考虑到目前这部新片所受到的关注度及制片方与其他媒体的合作关系——” 兰斯忍无可忍地打断了晏菲的这篇外交部发言稿,“陈娇娇她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女,她巴不得我们天天被狗仔队围攻,好让这部电影引起更多人的关注。” “站在她的立场上想,她这么做也没有什么不对呀。”晏菲瞪着大眼睛说。 “可是——,胡乐他毕竟帮过我们的忙,再说这种整天被人偷窥的生活我也受不了。不如你就接受胡乐的采访,只要他的文章一登出来,人们看到了他们想看到的东西,就不会对我们那么感兴趣了,这样那些记者们也就不会再来打搅我们的生活了。”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晏菲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可是娇娇姐那里我该怎么交待呢?我可是答应过她,关于这部电影的一切宣传事宜都由她和制片方协商决定,我只负责演戏、演戏和演戏——” 兰斯皱眉看着晏菲,总觉得她的态度有些古怪,却丝毫猜不出这个小女人的脑袋里又在转着什么鬼念头。 “那个魔女我来解决,你只要答应我,如果她不反对,你就接受胡乐的专访。” 晏菲笑嘻嘻地问:“当然没有问题,不过你确定自己能够解决陈魔女吗?” “当——然了。”兰斯有些底气不足地说,心知那个魔女与奥地利的那个疯女人同样的不可理喻,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干脆把她们都解决掉。 晏菲凑上前来,脸对脸地盯着兰斯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又在冒凶光?昨天我告诉你下个月要去参加克里斯蒂娜的婚礼时,你就是这样一副表情,她们可都是我的朋友,不是你的清除目标。” 兰斯被晏菲看破了心思,不由心虚地一笑,“我早就说过不干杀手了,哪里还会有什么清除目标?只是一想到那个难缠的陈魔女,心里就不免冒火。我们的麻烦肯定都是她给惹出来的,否则那些记者怎么就会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娇娇姐之所心这么做,应该也是为了给我出一口气。她不希望那些无良媒体继续拿我和洛城东过去的事情做文章,她想让大家都知道,我晏菲并不是一个让人望而却步没人敢要的强势女人,我的身边已有了一个更加出色也更加爱我的男人。其实,我心里是很感激娇娇姐能为我这么做的,可能我本就是个非常有虚荣心的女人吧。”晏菲微垂了头,不好意思去看兰斯听到她这番剖白后的表情。 兰斯用手轻轻捧起晏菲的脸,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然后他用坚定的口吻说:“放心吧,我不会对陈娇娇无礼的,但我也一定会让她同意我的要求。” “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说服她的。”晏菲一脸的诚恳信赖,可那双大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兰斯也没有察觉到的狡黠。 “你真的答应她了?”晏菲的脸上满是惊讶,嘴唇却在一抖一抖地忍着笑。 兰斯无奈地点了点头。 “可是她的这个要求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怎么说名义上讲你也是个德国警官,还是个货真价实的杀手,怎么可以受她的要挟而委屈自己去做个替身演员呢?再说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男友,居然去演了一个不能露脸的角色,这也太让你没面子了吧?”晏菲露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面子什么的倒无所谓,我只是不喜欢被人要挟。她若是个不相干的人,我早就把她——”兰斯聪明地及时打住了话头,安慰地拍了拍晏菲看上去似乎气鼓鼓的脸,笑着说,“我知道这个魔女对你很好,所以稍微迁就她一次也不算什么。你也不用为我打抱不平,其实我以前干的工作都是不能露脸的,我倒是很喜欢这种幕后英雄的感觉。” 晏菲皱了皱小鼻子,给了兰斯一个大大的拥抱,嘴里柔柔地道:“只要你不觉得太委屈就好。” 这一突然的热情举动,令兰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低头在晏菲耳边轻声说:“只要我一直是你生命中的男主角就好。” “你会是今后我的生命中唯一的也是最出色的男主角。”晏菲将头埋在兰斯的胸前,紧紧抱住了这个她深爱的男人。 临睡前,晏菲给陈娇娇打了个电话。 “娇娇姐,谢谢你说服了兰斯。” “你这个小妖女,明明可以自己去说服他嘛,非得绕个圈子,让我来当这个恶人。你是没有看到,当我提出让他去做替身时,他那双绿眼睛里似要放出箭来一样,我陈娇娇这辈子都还没有这么怕过一个人。你老实告诉我,他是不是真的杀过人?” “他就是个小警察,执勤时挎挎枪而已,怎么可能杀过人呢?别被他表面做出来的凶相给吓唬住了,你看他最终不还是乖乖地答应了你的要求吗?” “这倒也是,不管那个家伙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没敢对我发火,甚至都不知道要讨价还价一番。我说小妖女,你为什么非要他来演男主角的替身呢?他的身手未必就有那些专业的武打替身演员好吧?” “这你放心,兰斯的身手比那些徒有花架子的替身演员强得太多了,但我不是为了他的身手才让他来演这个替身的。我是觉得,有了他的出现,这部电影对我才真正有了意义。” “既然这件事对你这么重要,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对他说?” “因为我不想勉强他。” “这是什么逻辑?你让我来勉强他,就算是你不勉强他了?” “这就是我晏菲的逻辑。我绝不会去勉强他,可若是他为了我而勉强自己,那就不是我的错了。” “你——你果然是个修炼成精的小妖女!” “咱们彼此彼此——” 兰斯已在门外听了很久,起初发现自己竟又被这个可恶的小女人给算计了的时候,真有马上进去把她就地正法的冲动。可是听着听着,他又改变了想法,相反还颇有些得意地想到,原来在那个小女人的心里,自己居然有那么重要。 其实他一直都看得很清楚,这部电影对晏菲来讲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因为它或多或少地勾起了她对那段伤心往事的回忆。虽然现在她跟他在一起时很快乐,但过去的阴影还是时时压在她的心头。而她又是那么一个要强的女人,不愿将以往的那些苦痛拿出来向人倾诉。所以她希望他在电影中的出现,能给她带来一些勇气和慰藉,就像在现实生活中一样,让他成为她永恒的男主角。 第六十九章 告别过去 新片的关机发布会终于结束了,晏菲顿时感到如释重负,在随后的庆功晚宴上不免多喝了几杯,被兰斯拉着躲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偷吻。 “兰斯警官,你认为我这个女人质是不是很有魅力啊?”晏菲趴在兰斯的肩上吃吃地笑着。 “简直是魅力四射。”兰斯含笑轻抚着晏菲柔软的肩背。 “那么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觉得我很有魅力的?是在你当劫匪时,或是当警官时,还是当杀手时?” “当劫匪时。”兰斯老实地回答。 晏菲抬头看了看他,大眼睛闪着光,“再具体点儿说呢?” “我想应该是从我在飞机上抱起你的那一刻开始。”兰斯搂着眼前佳人的纤腰,心中却想起当初她在自己怀里颤抖流泪的情景,“从那时起,我就决心要永远保护你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晏菲带着几分醉意地瞪着他,“那你怎么还那么狠心地把我从飞机上丢了下去?” “你这个不讲道理的小女人,我若不马上把你丢下去,你怎么能得到及时的救治?” “这么说你当时就认为我不会死?” “当时我确实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觉得像你这样一个强悍的女人,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 晏菲皱眉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的小脑袋里又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如果当时开枪的那个人是你,即便事后我可能还是会原谅你,但怎么也要先找你算一算账的,你知不知道,那一枪很疼的!” 兰斯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你还不服气?我当然是要找你算账的,我可不是一个好欺负的女人。”晏菲攥起小拳头,示威性地对着兰斯扬了扬。 “你这个自不量力的小女人!若真是我开的枪,你哪里还能有机会再找我算账?!”兰斯好笑地道。 晏菲歪着头想了想,忽然“嗤”地一笑:“若是你开的枪,倒是真糟糕了。因为你肯定不想打死我,会故意打偏一些,没准凑巧就真打到正地方了。” “所以说命运真的很奇妙,就像刚拍完的这部电影,看似情节离奇,其实现实中未必就不会真的发生。只要我们能把过去发生的一切都当成一部电影来欣赏回味,那未尝不是今后生活中的一种点缀,你说是吗?” 晏菲笑看着正深情凝视着自己的兰斯,心知这个男人其实什么都清楚,可他只是默默地陪伴,小心地呵护,用一个男人宽广的胸怀来抚慰她的伤痛。 “兰斯,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捉弄你了——”晏菲终于良心发现般地向他认错。 兰斯看着这个忍不住又在做戏的小女人,心里暗自叹息了一声,看来自己这辈子都免不了要受这个可恶小女人的捉弄了。 “好,我就相信一次你的诚意。不如今晚回家我们就把那些辣椒麻椒花椒之类的东西统统都扔进垃圾箱里,而且,再也不去陈魔女家喝什么中国传统白酒,另外,不许再让你那个小助理把那些花痴小女生的情书拿给我看,还有——” 话还没有说完,兰斯的嘴就被晏菲一个甜蜜销魂的吻给彻底堵上了。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了——” “什么事?!”两人不耐的目光齐齐瞪向那个一向最会煞风景的小记者胡乐。 胡乐被吓得一缩脖子,顿了一下,才鼓足勇气说:“是这样的,晏小姐,朱佳仪说她想跟你谈谈,可以吗?” 晏菲不解地看着胡乐,“朱佳仪想找我就自己来好了,为什么要通过你呢?” “你不知道这小子是朱佳仪的男闺蜜吗?”兰斯打趣地说。 晏菲登时恍然地笑了起来,“原来这竟是真的!还以为你们只是开玩笑地说说呢。胡乐,做男闺蜜要有什么条件吗?万一你喜欢上人家女孩子怎么办?或是你自己有了女朋友,还会想听另一个女孩向你倒苦水吗?” 胡乐咧嘴苦笑了一下,“也许像我这样的,就只有听女孩倒苦水的份儿。谁会真正喜欢上我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记者呢?” “咦,你怎么能这样妄自菲薄呢?”晏菲收起了笑容,“客观地讲,你的文章写得非常好,无论我本人喜不喜欢,但我想大多数读者肯定是会喜欢的。兰斯也说你机灵能干,会成为一个好记者。至于现在没有女孩子喜欢你,那并不代表你不值得被人爱,只是缘分没有到而已。你最清楚我晏菲的经历了,曾被人弃之如敝屣,可我现在不是又遇到更好更爱我的人了吗?你看现在连朱佳仪都主动来找我谈,若我一直活得像个弃妇一般,只会躲起来自怨自艾,那个狐狸精恐怕早就在一旁幸灾乐祸,哪里还会多看上我一眼?所以嘛,做人要自信自强——” “那个——,晏小姐,”胡乐小心翼翼地打断了晏菲一番鸡汤式的演讲,“你现在还管朱佳仪叫狐狸精,恐怕不太合适吧?她已经是洛城东的合法妻子了。” 晏菲马上点头道:“你说得对,那个傻白甜已经升格做太太了,称呼上我也一定要注意了。” “那个——,好像傻白甜也不是个合适的用语,晏小姐,你毕竟是公众人物,应该注意些公众——形象的——”胡乐终于在晏菲恶狠狠的注视下说出了自己心里想说的话。 晏菲好笑地看着这个还算是有些骨气的小伙子,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来你这个男闺蜜当得还挺尽职。你去告诉朱佳仪,我可以大度地不记她的仇,但我还没有善良到可以原谅她过去的所作所为,所以我和她之间,真的没有什么话好谈了,见面更是没有必要。” “我想朱佳仪并不是想求得你的原谅,她只是想当面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那就更没有必要了,我已经说过,当初我想救的并不是她。” “那好吧,我会把你的话带到的。”胡乐转身想要离开。 “对了,胡乐,”晏菲又叫住他,“我曾对洛城东说这辈子都不许他和朱佳仪去萨尔茨堡,那只是一时任性的胡闹话,请你帮我向他们道个歉,并且告诉他们,我的故乡萨尔茨堡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欢迎他们随时去玩儿。” 胡乐言不由衷地对这个一向都不太讲理的女霸王说:“好的,晏小姐,我会把你的话带到,而且我想他们一定会对你的大度心存感激的。” “你刚才不还说我是个公众人物嘛,得注意公众形象,我晏菲小姐,是完美女神的化身——” 胡乐被晏菲摇摇晃晃摆出的天使造型吓得一个哆嗦,赶紧转身跑开了,怕过会儿这个没正经的醉女神再搞出什么新花样来难为他。 兰斯笑着拦腰抱起了还在搞怪的晏菲,心想这个小女人终于要从不幸的过去中走出来了,看来自己离告别睡客房的日子也不远了。 一想到也许很快就能登堂入室,兰斯不由将怀中的小女人抱得更紧了—— 第七十章 宛若清秋 一大早起来,晏菲就开始收拾去奥地利的行装,突然想起早就给克里斯蒂娜准备好的结婚礼物还放在梳妆柜下格的抽屉里,忙蹲下身拉开抽屉去取。可能是由于拉抽屉的力过猛,将放在抽屉靠里面的东西也都带了出来,那本破旧的《古兰经》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看着那本已快被自己遗忘了的经书,犹豫了很久,就是不想去触碰它。 “早餐来了——”兰斯端着早餐走了进来。 晏菲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转回去盯着那本经书发愣。 兰斯将早餐放在一边,走过去蹲在晏菲身旁,看了看那本经书,问:“这是什么东西?魔力这么大,竟可以让你对我和美味的早餐同时失去了兴趣?” “这是遗物。”晏菲那双幽深的大眼睛望着兰斯,声音中似也带了一丝阴森森的鬼气。 兰斯反被她的样子逗得大笑了起来,“一大早上就在这里装神弄鬼地吓唬人,你这个小妖女又想干什么?” “我想把这个鬼东西给扔了。” 兰斯伸手拿起那本经书看了看,“不过是本《古兰经》而已,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吗?” “是母亲留给我的。兰斯,你不觉得这本经书很古怪吗?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它和母亲呆久了,每次看到它,我总会感觉到一种幽怨和辛酸的气息。” 兰斯将那本经书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我只觉得它有一股说不清楚的怪味道,看样子一定是年代久远,羊皮封面都快磨破了。” 晏菲白了他一眼,“我又没让你来做考古鉴定。我是觉得这本经书里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晏家人才会把它当作传家宝一般地一代代传下来。可是我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似乎这个秘密并不是什么能带来好运的东西。” “那也说不定,晏家世代富庶,也许就在这本经书里面藏了一张藏宝图呢?”兰斯这回倒是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晏菲一把从他手中夺过经书,胡乱地抖了抖,“怎么藏?满纸都是阿拉伯文,相信我母亲一定是把它通篇都与别的《古兰经》一一比对过了,如果在内容上有出入,她早就发现了,还用得着像宝贝一样地交给我?” “怪不得你说你母亲专门请人教你阿拉伯语,原来她是希望你能揭开这本经书的秘密。不过既然经文没有问题,懂不懂阿拉伯语就不重要了,看来我们得在这本书的材质上下功夫。” “材质怎么了?封面是羊皮的,在当时应该是很常见的,内里的页面就是纸的,印刷得还算不错——”晏菲忽然转头看着兰斯,“你说,这上面会不会像小说中描写的那样,用隐形墨水什么的写了某些东西?” 兰斯弹指给了晏菲一个脑瓜崩儿,“你这叫脑洞大开吗?你们晏家的祖先是搞谍报工作的吗?再说那时候会有隐形墨水吗?” 晏菲揉了揉被弹痛了的脑袋,不服气地说:“那时候可能还不叫隐形墨水,但总会有用来写密信之类的东西,我的祖先当时身处战乱之中,将一些秘密用这种方法写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嗯,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我却有另一个想法。”兰斯沉吟着说。 “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想法快说出来。” “你看过《鹿鼎记》吗?”兰斯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咦?你怎么会知道《鹿鼎记》?就凭你的中文——”晏菲撇了撇嘴,忍着没再继续攻击兰斯那等同于小学毕业的中文水平。 “我的中文怎么了?我的中文不但能看懂《鹿鼎记》,还能看懂‘今年花胜去年红’。”兰斯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骤然变成了墨绿色。 晏菲的眼睛猛地眨了几下,才想明白兰斯会知道这句诗,应该不是听见了那天她对洛城东所说的话,而可能是看到了胡乐写的那篇关于她的专访文章,文章的副标题用的就是这句“今年花胜去年红”。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她大着胆子问。 “这句话当然没有问题,可是下一句听上去就很有问题了。” “下一句?下一句应该是‘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晏菲瞟了一眼兰斯脸上不悦的表情,“你这位警官大人的联想力倒是蛮丰富的。这可是你逼着我去接受胡乐那个小恶棍采访的,他乱写是他的事,我可不负任何责任。” “可是他怎么告诉我说,那句话是你对洛城东说的?” “啊?!”晏菲心里开始把洛城东、朱佳仪还有胡乐挨个数落了一遍,这几个人明摆着是想破坏她的大好幸福生活嘛! 她忙将手中的经书在兰斯面前晃了晃,以转移他的注意力,“你看我说对了吧?这经书就是有古怪,你才一见到它,就开始变成像《鹿鼎记》里的那个建宁公主一样的妒妇了。” “我变成了妒妇,那你又变成什么了?” “当然是变成那个偷齐了八部《四十二章经》,并在那些经书的封面中找到藏宝图的韦小宝了。”晏菲得意地一笑,一边研究着那本《古兰经》的羊皮封面,一边催促兰斯,“去找把裁纸刀来。” 兰斯拿这个鬼精灵的小女人也没有办法,只能乖乖起身去帮她拿裁纸刀。 晏菲小心翼翼地剖开那本《古兰经》的羊皮封面的一侧后,果然看到夹层中有一个似绢似帛的东西。当她将上面一层羊皮揭开后,一张栩栩如生的人物小像露了出来。 画像中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眉目极为娟秀,穿戴则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而且应该是一百多年前清代女子的装扮。 “宛——若——清——秋。”兰斯缓缓读出这张小像旁边的毛笔题字,并示威性地看了晏菲一眼,提醒她注意到他非同凡响的中文造诣。 “你说,这画像中的女子会不会是——?”晏菲迟疑着问。 “你曾外祖父的情人?” 晏菲一拧眉头,“怎么说得这么难听!那个时候哪里会有什么情人?应该是恋人,或许还是妻子呢。” 兰斯摇头笑道:“情人和恋人又有什么区别?反正是妻子的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 “你曾外祖父的名字叫晏清秋,那这个女子很可能就叫宛若。根据中国人的习俗,妻子的名字是不能放在丈夫前面的。” 晏菲打量着兰斯,“这习俗是你中国的养父母告诉你的? 兰斯点了点头。 “那以后你妻子的名字也要放在你的名字后面喽?” “当然不会。我妻子的名字是一定要放在我名字前面的,”兰斯一本正经地说,“就叫菲?兰斯。”。 晏菲知道中了兰斯的计,心里不由生出了一股甜蜜的羞意,撒娇般地靠在兰斯的怀里,琢磨着“宛若清秋”与“菲?兰斯”两个词的不同含义。 第七十一章 弄巧成拙 在夏威夷的某个小岛上,兰斯一边喝着一种不知叫什么名字的鸡尾酒,一边欣赏着一群人在篝火旁跳着欢快的当地舞蹈。很显然,他的目光始终都被那个戴着美丽花环名叫晏菲的美丽女子吸引着。 晏菲先瞄了一眼那个又去给兰斯送酒的漂亮菲律宾姑娘,随后拉了一把还在和杰夫一起疯狂舞动的克里斯蒂娜,“先别抽疯了,我有话对你说,跟我来!” 克里斯蒂娜被她拉着跑到一个僻静处,笑嘻嘻地问:“是不是看到我结婚了,你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偷偷爱着我?没关系,我随时都愿意跟你私奔——” 晏菲也笑嘻嘻地回敬道:“私奔可以,反正我不怕杰夫那个小家伙儿,不知你能不能对付得了兰斯?他可是每次一听到我提起你,那双绿眼睛就冒凶光,颜色也变得像你今天涂的眼影一样黑。” 克里斯蒂娜努着嘴打量了晏菲一眼,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看样子他还没有把你搞定吧?” 晏菲顿时没了笑容,苦恼地摇了摇头,“怎么办?我一直都搞不定他!” “你确定这回是你想搞定他?”克里斯蒂娜的唇边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当然!而且我想今晚就把他拿下!”晏菲的眼里闪着算计的光。 “说吧,要我怎么帮你?不过事先声明,灌醉他是绝对不可能的,上次杰夫和我都差点儿壮烈牺牲,结果那个家伙却还清醒到要帮我叫出租车。” 想想自己也曾为了要灌醉那个家伙而壮烈牺牲了好几次,晏菲非常理解克里斯蒂娜此刻装孬种的做法,“当然不能再用这个笨办法了!有本中国兵法里说过,要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喝酒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还有一样,他斗不过我们。还记得他上次是怎么栽在我们手里的吗?” 克里斯蒂娜的眼中登时冒出兴奋的火花,立刻跃跃欲试地说:“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这里的老板麦克人很热情,而且也喜欢玩音乐,跟我十分谈得来,我去找他帮忙,一定没问题。” “太好了!”晏菲大力地一拍克里斯蒂娜的肩,“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不过,你可要弄清楚了药性,别像上次那样只管那么一小会儿,差点儿让那家伙在小巷子里把我给掐死。” 克里斯蒂娜嘿嘿一笑,“估计这次以后,他会恨不得再掐死你一回。” “喂,你可得给我搞清楚了,这次我要你下的不是麻药,而是****,懂不懂?” “放心吧,我不会搞错的。” “那个——”晏菲稍微犹豫了一下,“你可不可以多弄上一粒——给我?” 克里斯蒂娜笑着拍了拍晏菲微微发烫的脸颊,“看来事后那个家伙很可能更想掐死我。不过看在你陪我来度蜜月的份儿上,我也要为你来一次两肋插刀。” 看着面前摆成一排的四杯鸡尾酒,又数了数手中的药丸,克里斯蒂娜转了转眼珠,先在第一杯酒里放入了一粒药丸,嘴里喃喃地说:“这杯是菲的。” 她又将第二粒药丸放入了另一杯酒中,“这杯是我的。今晚要让杰夫度过一个难忘的新婚之夜。” 看看手中剩下的最后一粒药丸,“这粒要给兰斯那个家伙,虽然事后很可能会被他追杀——” 她刚要把药丸投入第三个酒杯中,却忽然改了主意,还是不要让那个可怕的家伙追杀的好。其实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关键就在菲,兰斯一定是怕伤了她,又听信了自己那个害人的忠告,才不敢有所行动的。只要菲能够积极采取主动,再加上自己一会儿给兰斯一些有益的暗示,那他们今晚一定能成其好事。所以嘛,这粒宝贵的药丸还是留给自己吧,哈哈,面对如此热情似火的新娘,杰夫这个新郎官今夜肯定会神魂颠倒的。 于是,最后一粒药丸也被投入了第二杯酒中。 从看到晏菲拉走克里斯蒂娜那一刻起,兰斯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有人要倒霉了,而且那个倒霉者不是杰夫就是他自己。 等看到克里斯蒂娜把那个送酒的女招待叫到一旁嘀咕了一阵之后,兰斯更加肯定今晚是一定要出事了!虽然他想不出最近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晏菲,但对于那个爱捉弄人的可恶小女人而言,罗织罪名阴谋陷害的手段总是可以层出不穷的。为了以防万一,自己还是要多加小心为妙,至于那个傻小子杰夫,既然敢娶克里斯蒂娜那个可怕的疯女人做老婆,他当然就得自求多福了。 于是,兰斯适时地利用去洗手间的机会,将那个端着酒的漂亮女招待拦了下来。 “打扰了,小姐,请问这四杯酒是刚才那位新娘点的吗?”兰斯礼貌地问。 “是的,先生。”女招待用一种毫不掩饰的火辣眼神看着面前这位难得一遇的极品帅哥。 兰斯也回以她一个极富魅力的微笑,“那位新娘是不是还给了你某些特别的指示?” 女招待的眼睛闪了闪,“让你猜对了,新娘说她要跟她的朋友们开个玩笑,所以——” “所以她在酒里动了手脚,是吗?”兰斯的面色一沉。 “她说这只是一个小玩笑——”女招待略有些不安地说。 “请你不要误会,这当然是一个小玩笑,只不过他们要捉弄的对象是我,所以——”兰斯露出一个窘迫难言的笑容。 女招待这才恍然大悟,颇为同情地看着兰斯,“那你想怎么办呢?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兰斯等的就是这句话,他马上露出感激的微笑,“如果小姐你愿意好心帮忙,那今晚我就算有救了。能告诉我新娘让你上酒的顺序吗?哪一杯是给我的?” “当然可以。”女招待将克里斯蒂娜交待过的顺序说了一遍。 兰斯拿起给自己准备的那杯酒,又看了看剩下的三杯,心想杰夫的酒不能碰,也许那两个女人要捉弄的对象就是他,自己千万不能弄巧成拙地替他挡了灾。 他拿起晏菲的那杯酒,将它放到本属于他的酒杯的位置上。 女招待会心地一笑,刚要将酒端走,兰斯却又叫住了她。 他重又将晏菲的酒杯放回原处,然后将他的酒杯与克里斯蒂娜的酒杯对调了一下。 看到兰斯换了新娘的酒杯,女招待略带责备地摇头笑了笑,却还是按照这个英俊坏男人的意思把酒端了上去。 兰斯一边心情愉快地喝着自己杯中的酒,一边偷眼看着克里斯蒂娜将原本属于他的那杯酒喝了下去。一种终于可以报仇雪恨的痛快之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总算是被他等到了这一天,这个讨厌的疯女人这次是真的要栽在他的手里了! 至于晏菲那个可恶的小女人嘛,虽然坏主意肯定是她出的,但是——,若真是让她在自己面前倒霉出糗,他又如何能舍得呢? 第七十二章 美女与野兽 温情脉脉地看着自己身旁那个睡得正香的小女人,兰斯不由露出了微笑—— 可就在他一笑间,忽然感觉到嘴唇有些疼痛,同时后背上也起了一阵微微的刺痛。这时他才想起来,昨晚正是这个如今脸上挂着温良无害笑容的小女人,在狠咬了他正亲吻着她的嘴唇之后,又用她长长的指甲在他的背上一阵乱抓,嘴里还尖声地骂他“野兽”! 昨晚终于完完全全地得到了她,他的心中当然是无比的激动与得意,但听到自己被她骂作“野兽”,还是不免感到有点儿冤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昨晚似被那个小女人的眼神勾了魂儿一般,糊里糊涂就上了她的床。当然,他必须承认,昨晚自己的行为是粗鲁了些,但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一个怪胎,她不是有过未婚夫,而且还跟人家同居了三年吗?怎么会——怎么会,到头来竟然还是个处女?!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恼火地想,以前自己被她叫做德国猫,还算勉强可以容忍,毕竟早就有人叫他“猫眼”。可是“野兽”这个词——,这也——太、难、听、了吧?! 他犹自愤愤地想着,忽然听到那个小女人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兰斯——” 他转头看过去,见她在睡梦中甜甜地一笑,抱紧了被揉成一团的被单,继续熟睡。他的心中顿时一热,重新回到床上,轻轻搂住那个小女人,捉住她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此刻的晏菲正做着好梦,梦到兰斯抱着她在雪山上滑雪,也许是速度太快了,她竟有些喘不过气来,被憋得实在难受,她忍不住用力去推兰斯,却怎么也推不动—— 猛地惊醒过来的晏菲发现自己还是喘不过气来,睁开眼睛一看,兰斯正一边吻着她,一边在脱身上的衣服—— 克里斯蒂娜仔细打量了几眼晏菲的黑眼圈,有些心虚地问:“昨晚——,是不是又没搞定?” 晏菲垂头不语。 “那个——,那个我也没想到麦克的药一点儿效果也没有,我吃了两粒,却还没有杰夫那个醉鬼更来劲儿呢。”克里斯蒂娜懊丧地说。 “什么两粒?”晏菲吃惊地看着克里斯蒂娜,“你是说你吃了两粒那种药?天哪!我才吃了一粒就已经欲火焚身了,你竟敢吃下去两粒!” 克里斯蒂娜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你真的欲火焚身了?那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还说呢,岂只是我,连兰斯那个家伙也兽性大发,一直折腾到天亮!”晏菲悻悻地道。 一听这话,克里斯蒂娜顿时忘了药的事情,凑到晏菲跟前不怀好意地追问道:“那你一定也是马上还以颜色了吧?那家伙伤得重不重?” 晏菲看着面前这个死八婆,咬牙问道:“你到底从麦克那里弄到了多少药?你自己就吃了两粒,不会是给兰斯也吃了两粒吧?” 克里斯蒂娜“嗤”地一笑,“兰斯那家伙还用得着我给他下药?你没见他整日一副随时随地都想把你一口吞下去的样子吗?我只是给了他一些善意的提醒,并让他把喝醉了的你抱回了房间而已。至于他为什么会忽然间兽性大发,那应该问你自己才是,没想到你勾引人的本领一点儿也不比我差嘛。” 晏菲皱眉想了想,觉得克里斯蒂娜不可能骗自己,那兰斯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把她折腾得那么惨,还以为是因为药性太强了,没想到原来并不关药的事,那她可得好好跟他算账了,哼,这只野兽—— “两位美丽的女士原来在这里!”杰夫快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兰斯和我刚刚打了个赌,看谁能先游到对面的小岛上。” “亲爱的,你赌谁赢?”兰斯微笑着将一杯饮料递给晏菲。 “是啊,我亲爱的新娘,你赌谁赢呢?”杰夫也给克里斯蒂娜递上了一杯饮料。 晏菲和克里斯蒂娜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杰夫!” 杰夫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抱起克里斯蒂娜原地转了一个圈儿。 兰斯看着懒洋洋斜靠在躺椅上的晏菲,笑着问道:“为什么那么肯定?” “因为菲知道,杰夫可没有跟你一样足足折腾了一晚上——”克里斯蒂娜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道。 兰斯的笑容一僵,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道凶光,上当了!又被这个疯女人给耍了!昨晚的酒里一定有问题,可究竟自己是怎么把那杯有问题的酒给喝下去的呢? 他正自怒火中烧之际,那个该死的疯女人居然又开始挑战他的底线:“咦?兰斯警官,你的嘴唇怎么破了?” 杰夫闻听马上凑过来看热闹,嘴里还“啧啧”称奇地道:“看样子伤得还挺严重,不会是被什么东西咬的吧?要不要去找医生看看?” 兰斯努力压抑着怒火不去看那对狼狈为奸的夫妇,用眼角的余光偷看了一眼晏菲的反应,正巧捕捉到那个小女人脸上转瞬即逝的一抹尴尬,他立感心里平衡了许多,脑筋也顿时变得灵活起来,笑着说:“你们不提我还险些忘了,我正想投诉这家旅馆呢。昨晚晏菲和我在房间里喝了点儿红酒,没想到其中一个酒杯竟然是破的,让我不小心划伤了嘴唇。” 杰夫和克里斯蒂娜这对儿货一同把目光转向晏菲,想从她那里看出些不同的答案。 晏菲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饮料,轻轻舔了一下嘴唇,“好在我的酒杯不是破的,否则你们两个家伙还不知会想出些什么不堪入目的情节来呢。” 克里斯蒂娜和杰夫彼此交换了一下目光,知道晏菲是不会让他们继续捉弄兰斯了,都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去吧,小伙子,把这个不太走运的警官先生彻底打败,今晚我一定会好好奖赏你的。”克里斯蒂娜拍着杰夫的肩,脸上露出一抹诱惑的笑容。 兰斯俯身亲了一下晏菲,在她耳边低声问:“今晚我的奖赏是什么?” 晏菲的耳根一下子红了起来,带着些羞恼地瞪了兰斯一眼,“你先赢了再说。” 兰斯微微一笑,“我要让你知道,无论再和你折腾几个晚上,杰夫那小子都赢不了我。” 这下晏菲的整张脸都红了起来,轻“啐”了一声,转头不去看兰斯。 兰斯忍不住又在她唇边吻了一下,才满意地直起身来,脱下身上穿的那件蓝衬衫,往沙滩上一扔,就随杰夫一起向大海中冲去。 “看来你的那位警官先生昨晚还在那个破红酒杯上打了一溜儿滚儿——”看着兰斯后背上那一道道令人触目惊心的抓痕,克里斯蒂娜忽然凉凉地说了一句。 正仔细查看自己的指甲有无破损的晏菲闻言抬起头来,眯起眼睛盯着兰斯色彩斑斓的背影,嘴里喃喃地道:“这只野兽——” 第七十三章 搭档 远远看到兰斯一个人坐在海边对着落日发呆,晏菲走过去坐在他的旁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这位美女是谁呀?”她拾起被兰斯扔在一旁的手机,看着屏幕上那张年轻女子的照片问道。 “她是我从前的搭档。”兰斯淡淡地说。 “她也是一个杀手?”晏菲有些吃惊地凝视着面前这副有着摄人心魄力量的美丽面孔。 “她只接受过普通的特工训练,还算不上是一个杀手。她的主要职责是获取情报与通信联络。” “你说她是你从前的搭档,那她现在做什么工作?” “不清楚,可能是另一个杀手的搭档吧。” “那当初你们为什么分开了?” “她做我的搭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时我还是个新手,很多事情都需要她帮我处理。我们一起合作了两年,完成了许多非常危险的任务。后来我们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出了纰漏,结果她被调去别的地方,而我也离开了原来所在的国家,回到德国本土,此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看了眼神色略显黯然的兰斯,晏菲轻声问:“她叫什么名字?” “卡特莉娜,她是个印度姑娘。” “怪不得有这么惊人的美貌。”晏菲由衷地赞叹了一声。 兰斯只是皱眉看着眼前翻滚的海浪,那双灰绿色的眼睛被落日的余晖映射出宝石般的光芒。 晏菲早已习惯他的这种表情,知道他的心里一定在为某件事情纠结不已。 “这位印度姑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兰斯转头看着晏菲,沉声说:“她失踪了。” 晏菲没有说话,轻轻握住兰斯的手,等待他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后再告诉她发生的事情。 “我从前的上司打电话过来,告诉我卡特莉娜失踪了,他希望我能够帮忙把她找回来,那张照片和资料都是他刚刚发过来的。”兰斯反握住晏菲的手,语气中多了一丝无奈和恼怒,“我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让我卷进来,再次成为他杀人的工具,可是——” “可是你若不去,卡特莉娜很可能会没命,对吗?” “不错。”兰斯恨恨地骂了一句脏话,“这个混蛋很清楚我的弱点,所以他故意没有派别人去,而是直接找上了我。” “是不是因为他知道你对这位姑娘怀有某种特殊的感情?”晏菲看着兰斯的眼睛问。 兰斯的目光闪了闪,“是的,卡特莉娜曾经是我的情人。那时我们都很年轻,终日面对着鲜血和死亡,共同的经历和恐惧让我们很自然地向对方寻求慰藉,但那只是一种彼此麻醉的方式,并不是真正的爱情。没想到就是这种不理智的感情纠缠,让我们犯下了几乎致命的错误,在执行最后一次任务时,我们险些一同葬身火海。所以分开后,我对她始终都有一份愧疚,觉得自己辜负了她。” “你觉得愧疚,是因为你知道当年她是真心爱你的,对吗?” “对——”兰斯垂下了头,其实他一直清楚地知道卡特莉娜深深地爱着他,只是由于他自己不愿面对,才让那段感情最终成为一场曾经的暧昧。 “看来你的上司非常了解你们的这段过往,所以算定了你不会拒绝这个任务。但是有没有可能,这整件事都是他为了骗你回去而设下的圈套呢?” 兰斯摇了摇头,绿眼睛里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他没有这个胆量,因为他很清楚,若是被我发现他在欺骗我,他所要为之付出的代价是他绝对负担不起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救卡特莉娜,至于会被你的上司利用,我们也就不能计较那么多了,至少这一次他和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我们?”兰斯吃惊地看着晏菲,“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一起去?” “当然了,我现在就是你名正言顺的搭档,虽然没有经过什么特殊的训练,但我的专长是会演戏,还特别善于跟人打交道,再说我很聪明,只要你教我,我会学得很快的。”晏菲大言不惭地吹嘘着。 “你想我教你什么?格斗还是杀人?”兰斯一副不赞同的表情。 “这些我都不需要学,有你在我身边,没人可以伤得到我。我要学的是如何跟踪啊,窃听啊,还有开保险箱什么的。”晏菲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兰斯被她的表情逗得一乐,脸上的阴霾尽扫,“看来你对这一行的了解还真不少,是不是曾经演过女杀手啊?” 晏菲颇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本来是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可是我不小心把导演给打伤住了院,结果就丢了那个角色。” 兰斯抬手刮了一下晏菲的小鼻子,“不小心就给打住了院,若是故意的,还不把人打残了?看来你这个凶悍的小女人完全有成为杀手的潜质。” 晏菲高兴地问:“这么说你同意我跟你一起去救卡特莉娜了?” “是的。”兰斯将晏菲拉进自己的怀里,“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你不仅是我的女人,还是我的搭档,而且有一天,我希望你能同意做我的妻子。” 晏菲又羞又喜地闭上眼睛,轻轻地说:“会有那么一天的。” 兰斯低头轻吻她的唇,在她耳边笑着问:“今晚的红酒杯不会再是破的了吧?” 晏菲不依地捶了一下他的胸膛,“你还敢说,我都没有找你这只野兽算账呢,克里斯蒂娜说她根本就没有给你下药——” “这么说她原来是准备给我下药的,是吗?”兰斯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别告诉我说这个坏主意是她一个人想出来的。” 晏菲转了转眼珠,觉得说实话也无妨,反正她们的计划没有成功,兰斯也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我承认主意是我出的,可她根本就没听我的,结果弄来的三粒药,一粒给了我,剩下的两粒她都留给自己了,真是太不够义气,更气人的是最后她还告诉我说,那药对她根本没有作用——” 兰斯顿时觉得心里一阵发苦,“当然不会对她有作用,因为我早就把她的酒杯跟我的酒杯对换了过来。” 晏菲猛地坐直了身体,瞪大眼睛看着兰斯那副懊恼不已的样子,终于实在是忍不住了,放声大笑了起来—— 第七十四章 特别强化训练 “你是说卡特莉娜是在印度失踪的?” 兰斯不解地看着晏菲兴奋得发光的双眼,“你怎么看起来一副特别高兴的样子?” “我当然高兴了!那可是印度呀!我早就想去印度旅游了,可是你知道用中国护照办印度旅游签证有多难吗?至少要等三个月以上,简直令人难以接受!这下好了,我们一起去印度找卡特莉娜,你那位无所不能的上司当然要负责把我的签证马上给办下来,哈哈,真不敢相信,我就要去印度了!”晏菲无比开心地在兰斯面前跳起了从电影里学来的印度舞蹈。 兰斯可是越听越来气,板着面孔说:“你这个得意忘形的小女人给我听好了,我们是去救人,不是去旅游。我刚得到可靠消息,卡特莉娜很可能是被绑架了,我们这次的任务将会面临很大的危险,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晏菲上前拉起兰斯的手,自顾自地原地旋转了一圈,“和你在一起,什么危险我都不怕!我们一定会把卡特莉娜救回来的,而且还要让那些绑架她的坏人都受到应有的惩罚。” “你知道绑架卡特莉娜的都是些什么人吗?”兰斯决定考考她。 “嗯——”晏菲想了想,“你说卡特莉娜在半个多月前回印度探望家人,直到两天前,她的上司发现她没有在规定的时间进行汇报并且完全联系不上她,于是意识到她很可能是出了事。这么看来,她的失踪应该与她所从事的工作无关,否则她的上司绝不会这样后知后觉又反应迟缓。我猜他们恐怕早就知道,卡特莉娜是被当地的印度人绑架了,而绑架她的原因应该也只是为了某种私人恩怨。” 兰斯满意地点头道:“分析得不错,看来书本上的东西根本用不着教你,你目前缺乏的只是实战经验。所以从今天起直到我们所需的证件和相关资料准备齐之前,我要为你安排一个特别强化训练。” “特别强化训练?”晏菲有些畏惧地看着兰斯,“不会是电影上经常演的那种把人累得要死的魔鬼式训练吧?其实我觉得自己就简单地学些跟踪侦查什么的就可以了。” 兰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就凭那么点儿本事你就要到一个陌生的国家去救人?这是绝对行不通的。你需要接受的第一项训练就是最基本的格斗对敌,第二项是野外生存,然后再学些跟踪侦查的技巧。” “你会教我开枪吗?”晏菲问。 兰斯默默注视了晏菲片刻,才点了点头,“我会的,但我不希望你会用到它。” 晏菲忽然得意地嘻嘻一笑,“你的表情那么严肃干什么?我才用不着你教呢,拍了那么多电影,我怎么会不知道如何开枪?” “那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你刚才说的那几样我都不会。不过野外生存可不可以先不学?反正我要和你在一起,那些本领你会就行了。跟踪侦查这种事我学起来应该会很容易。最重要的就是格斗,我一定要好好学,否则再遇到像上次你和徐少强打起来那样的情况发生,我还是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地看着,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兰斯不由笑了,“要等你练到能成为徐少强的对手,恐怕我们连去火星的签证都已经拿到手了。” “谁说我要练成功夫高手了?我只需要学会如何在对手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敲他一记闷棍,或者是干脆面对面地突然给他胯下一脚——”晏菲颇为利落地抬腿踢出一脚,兰斯敏捷地闪身避过,同时一把抓住了晏菲的小腿。 “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下脚这么狠!”兰斯笑看着因身体无法保持平衡而摇摇欲坠的晏菲。 “快放开我,你这个坏蛋!我若真想踢你,昨晚你狠命欺负我的时候,我就一脚把你踢到床下去了。”晏菲恨恨地道。 “说起这件事——”兰斯脸上的表情起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我倒真要好好感谢一下克里斯蒂娜那个疯女人。若不是她那么热心地帮你搞到了效果那么好的药,我这只野兽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你这位美女呢。正好你在训练时需要一个水平跟你差不多的陪练,就让克里斯蒂娜也免费参加训练吧。” “免费?!”晏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以为会有人傻到愿意花钱来受你的折磨吗?克里斯蒂娜那么精明,她才不会来当这个免费的人肉沙包呢。” “那可说不准。一会儿午餐时我会跟她好好谈谈的。”兰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个——,兰斯,”晏菲犹豫着说,“克里斯蒂娜怎么说也是来这里度蜜月的,你可千万别把她整得太狠了,否则杰夫岂不会很可怜?” “这你倒是提醒我了,怎么把那个整天跟在他老婆后面为虎作伥的臭小子给忘了?这下更好了,我要为这对狼狈为奸的夫妇量身订制一份双人免费训练套餐,保证会非常适合他们,而且也一定会让他们受益匪浅,一辈子都忘不了。”兰斯的绿眼睛里闪着同魔鬼一样邪恶的光芒。 晏菲在旁边听得越来越心惊,原来‘近墨者黑’这句话说得非常有道理,兰斯一定是跟她混得太久了,竟也开始享受起整人的乐趣了。看来克里斯蒂娜这两口子这次是在劫难逃了!不过——也不一定,若是她这个好朋友能够及时提醒他们一下,以克里斯蒂娜的精明,应该不会上兰斯这个当的。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她为什么要提醒他们呢?一来,兰斯怎么说也算是她的男友,她似乎不应该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就出卖他;二来嘛,嘿嘿,看别人被整也是一件非常好玩儿的事情,她实在是不想轻易错过。 看到晏菲在那里眼珠转来转去的,兰斯很清楚她在打什么鬼主意,但他只是笑而不语,直到晏菲的唇边露出一抹奸诈到不能再奸诈的笑容,他心知自己果然没有料错,这个爱捉弄人的小女人为了想看一场精彩的好戏,已经打算对自己的好友见死不救了。 第七十五章 魔鬼教官 顶着午后的大太阳,呼哧带喘地跑完了规定的三英里全程,晏菲趴在沙滩上就不起来了。等到她慢慢平顺了呼吸,转头去看那个悠闲地坐在遮阳伞下喝着冰镇饮料的兰斯时,却发现离自己不远处还躺着两个人——克里斯蒂娜和杰夫。 此时晏菲的心里多少是有些后悔和愧疚的。当初兰斯提议让克里斯蒂娜和杰夫一起参加训练时,她所想到的是要看那两个人被兰斯折磨的好戏,然而令她所料不及的是,被兰斯折磨的人也包括她,如今才知道,真正能够心情愉快地看好戏的人只有一个——他们现任的魔鬼教官兰斯。 “菲,”克里斯蒂娜挣扎着坐起身,爬到晏菲的跟前,“我们是不是让兰斯这个家伙给耍了?去印度找人可能会很困难,但也不至于非要把身体练得跟他这个臭警察一样吧?你知道这两天我掉了多少体重吗?整整六磅!杰夫都抱怨我摸起来一身都是骨头了。而那个可怜的小家伙昨天还被兰斯摔得屁股都成两半了,现在还不敢坐到椅子上去呢。我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走起路来轻飘飘儿的,还天天挂着个黑眼圈儿,跟个女鬼一样。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和那个虐待狂好好谈一谈?再这样下去,我们也不用去印度了,直接去天国就好了。” 晏菲哼哼唧唧了半天,才苦着脸说:“那个家伙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我们现在反悔不练了,他肯定会说到做到,不让我们跟他一起去印度了。” “你就不能动动你那聪明的小脑袋瓜,给大家想个办法?”克里斯蒂娜近乎哀求地说。 “我若能想出办法来,还至于像条死鱼似的躺在这里听你哭诉吗?”晏菲没好气地看了克里斯蒂娜一眼,“再说了,本来兰斯只说要训练我一个人,请你和杰夫作陪练,那样的话你们就不会这么累,而我也可以在你们的掩护下不时偷偷懒。谁知你们两个家伙非要软磨硬泡地缠着我去求兰斯,让你们和我一起去印度,这下可好了,我们三个都落在了那个家伙的手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能认命了!” 克里斯蒂娜一听,也绝望地躺倒在晏菲身旁,两眼望天,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这时兰斯走了过来,双手叉着腰,开始下命令:“OK,诸位学员,休息时间已经过了,马上起立站好,准备进行下一个项目的训练。” 听到这个残酷的命令,想着又不知要继续遭什么罪,晏菲和克里斯蒂娜干脆躺着装死不起来。 杰夫这小伙子毕竟体力比那两个女的强很多,兰斯的话还没说完,他就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跑过来拉克里斯蒂娜起来。 克里斯蒂娜瞪了他一眼,不得不万分不情愿地从沙滩上站了起来。 杰夫看看还赖在沙滩上不动的晏菲,转头冲着兰斯做了个鬼脸,拉着克里斯蒂娜站到了一旁。 晏菲闭着眼在那里继续享受日光浴,却发觉阳光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向自己的头顶上方瞄了一眼,果然兰斯正像一尊天神一般地俯视着她,脸上还挂着令人望之崩溃的和煦笑容。 知道无法再耍赖,晏菲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站到了克里斯蒂娜的旁边。 兰斯满意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三只倒霉鬼,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喉咙,继续下命令道:“下面我们要进行的是格斗训练。” 晏菲和克里斯蒂娜的身体同时一僵,而杰夫则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把这些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的兰斯差点儿抑制不住地笑出来,忙再次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克里斯蒂娜,杰夫,这次你们两人一组,主要练习昨天我教你们的那几个基本动作。克里斯蒂娜进攻,杰夫防守。另外记住,今天谁若是输了,就要给对方准备晚餐。好了,马上开始吧。” 克里斯蒂娜摆好了架式向杰夫冲了过去,接连几下的凶狠进攻都被杰夫轻而易举地挡住了,最后还不小心一脚踢空,一个立足不稳,十分狼狈地摔倒在地上。杰夫那小子一边拉她起来,一边还不知好歹地冲她做了个鬼脸。这下克里斯蒂娜积蓄已久的怒火顿时爆发了出来,她大吼一声,抬腿就是一脚,把惊呆了的杰夫踹倒在地,然后她又扑上去骑在杰夫身上,接着又是一通毫无章法可言的乱拳,向杰夫劈头盖脸地倾泻了下去。 晏菲捂着嘴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颇有些滑稽又疯狂的一幕,有一种又回到拍摄现场的感觉。 兰斯倒是反应迅速,冲过去将克里斯蒂娜的双手制住,并用力将她拉了起来。 惊魂初定的杰夫也爬了起来,揉了揉被打得生疼的胸口,忽然感到自己的屁股上传来一阵剧痛,随手一摸,竟被他摸到了一手粘糊糊的东西。他吓得大叫了一声,以为这回自己的屁股是真的开了花。 兰斯过去帮他看了一下,然后走到他刚才摔倒的地方,从地上捡起了一样东西,笑着向他们晃了晃。 待到看清楚了兰斯手中的那个东西竟是只被压扁了的小沙滩蟹时,晏菲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克里斯蒂娜上前从兰斯手中夺过那只已经阵亡的沙滩蟹,冷笑着对杰夫说:“这就是你今天的晚餐。” 杰夫一脸委屈地看着克里斯蒂娜,却半句抱怨的话也不敢说。 这时兰斯对晏菲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到他面前来,“好了,现在该轮到我们对练了。” 晏菲半晌才反应过来,惊叫了一声:“什么?!我——和你?这不公平!” “那你要怎样才算公平?”兰斯笑着问。 “你不能出手,呃,还有,也不能出脚。”晏菲耍赖地道。 兰斯也是由着她胡闹,“好吧,你来进攻,若是十五分钟之内还不能打倒我或者是逼得我出手犯规,就算你输了,可以吗?” 晏菲连连点头,同时偷偷地向克里斯蒂娜使了个眼色。 刚开始动手时,晏菲还算进退有矩,动作灵活,可惜她的对手是兰斯,无论她怎么努力,拳脚始终都沾不到兰斯的身体。看到兰斯背着手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晏菲那绝不输于克里斯蒂娜的无赖本性也被彻底激发了出来,她也大叫了一声,扑上去一下子抱住了兰斯的腰,同时困住了他背向身后的双臂,然后回头冲着克里斯蒂娜大喊:“快呀!” 克里斯蒂娜反应倒是极快,抬手就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向兰斯掷了过去。 晏菲向克里斯蒂娜发出偷袭信号以后,立该更用力地抱紧兰斯的腰,不让他有机会闪躲。可是当她回头看清克里斯蒂娜出手的方向时,不禁吓得花容失色!原来克里斯蒂娜在情急之下奋力一扔,手中的东西竟失了准头,奔着晏菲那张漂亮的小脸就过来了。 就在晏菲吓得一闭眼睛,准备用自己的脸去硬接那件呼啸而至的暗器时,却只听到“啪”的一声轻响,然后她就发觉自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并顺势扛上了肩。 克里斯蒂娜微笑着目送兰斯将他那个不安分的小猎物扛走了,回头却看到杰夫站在海边盯着翻滚的海浪发呆。她走了过去,一拍杰夫的肩,说:“刚才兰斯的那一脚可真够帅的,是不是?” 杰夫看着她,傻傻地点了点头,“是啊,真是太帅了,一脚就把我的晚餐给踢到大海里去了。” 第七十六章 分工明确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出发前夜,兰斯将一大堆刚刚收到的东西交给晏菲保管。晏菲一边欣喜不已地反复看着自己护照上的签证以及去印度的机票,一边不解地问兰斯:“你怎么也给克里斯蒂娜和杰夫买了去印度的机票?难道你真的想让他们跟我们一起去印度救人?” “当初既然答应了他们,当然要带他们一起去。” “可是那个地方很不安全,我担心他们会遇到危险。” “危险肯定会有,但你能拦得住他们吗?他们两个本就喜欢胡闹惹事生非,去印度这么好玩儿又刺激的事情哪能少得了他们?”兰斯不以为然地说。 晏菲瞪了他一眼,“这么说你一早就打定主意要把他们两个也给卷进来了?” “是的。这次我们不是去杀人,而是去救人,并且是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去救一个已经消失了好几天的人,这就如同大海捞针一样,所以我们需要多几个帮手。” “兰斯——”晏菲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卡特莉娜已经——遇害了?” 兰斯沉重地点了点头,“当然想过。但即便如此,我也要找到她还有伤害她的人,我绝不会让她就这样默默地消失不见,仿佛在这个世界上竟没有一个人在乎她是否存在过。” 晏菲握住兰斯的手,轻声说:“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ㄨ】” “当然。”兰斯拍了拍晏菲的手,接着话锋一转,“若是你今晚能在规定的时间内把那几把锁都打开的话,我们救人的把握就会更大一些。” 晏菲嘟了嘟嘴,却什么也没说,老老实实地去一旁练习开锁去了。 当最后一把锁也被打开之后,晏菲献宝一般地将所有被自己打开的锁都摆到兰斯的面前,眉飞色舞地说:“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这次才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就把它们都打开了,你要如何奖励我?” 兰斯故作沉吟地说:“你开锁的速度提高了两倍,我该怎么奖励你才合适呢?这样吧,你先容我想一想,一会儿再给你答案,可以吗?” 晏菲伸了个懒腰,“可以,那你就在这里好好地想吧,我得去洗个澡睡觉了。这些天每个晚上都被你逼着练那些当间谍才用得到的本领,我已经严重缺少睡眠了,克里斯蒂娜都说我看起来像个女鬼。” “那个疯女人的话你最好少听,我看她欺负起杰夫时那副可怕的样子倒更像是个活女鬼。”不知为什么,只要听到晏菲一提起克里斯蒂娜,兰斯就立即会生出满腔怒火。 晏菲当然早就注意到了他的这个软肋,于是就故意在他面前不时说起克里斯蒂娜的某些奇谈怪论,然后就看着兰斯的绿眼睛不断冒出凶光,而她却在那里忍笑忍到肚子疼。 “既然你这么讨厌她,为什么不给她和杰夫也安排晚上的训练课?那样的话,你不就可以有更多些时间来折磨他们两个了吗?”晏菲坏笑着问。 兰斯也坏笑了一下,“看来你这个小妖女比我要坏多了,连自己的好朋友都不放过,总要捉弄个过瘾。不过呢,我可是一个有着严格职业操守的警察,不会随意对任何守法的公民进行折磨与迫害。我之所以没教给他们这些做间谍的本事,是因为他们不需要学。” 晏菲一撇嘴,“什么警察的职业操守!你就是个黑心冷血的虐待狂!我看你是怕把他们真的逼急了,索性退出不干了。我是真的好羡慕他们啊,不像我这么惨,无论怎样被你欺负,都得逆来顺受,再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 兰斯上前轻拥住晏菲,很委屈地道:“你可真是太会冤枉人了!我们这次去印度救人,彼此都要有明确的分工。克里斯蒂娜和杰夫的主要任务是以朋友的身份去到处打听卡特莉娜的下落,更准确地说就是去打草惊蛇。” “万一那条蛇很厉害,他们被它咬到了怎么办?” “我教了他们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让他们学会怎样才能不被蛇咬到。首先他们要能打,若能够把蛇制服当然最好,不过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但起码他们可以保护自己不被蛇伤到。然后,他们就要能跑,一发现打不过那条蛇,就必须马上逃跑,而且逃跑的速度还要快到不能让蛇追上他们。” “而我们就要躲在暗处监视他们,”晏菲接着兰斯的话说道,“在他们把蛇成功引出并引开之后,我们就悄悄潜入蛇窝,将卡特莉娜救出来,是这样吗?” “完全正确。不过我们要有心理准备,蛇窝里可能还有其他的蛇,所以我们在潜入时必须加倍小心,尽量不要惊动他们。如果不巧被他们发觉了,我们也要既能打又能跑。”兰斯提醒她。 “那是当然,但跑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卡特莉娜。”晏菲表情严肃地道。 兰斯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有晏菲女英雄出马,我们一定能顺利救出卡特莉娜,凯旋而归。” 晏菲干笑了一声,“我们都是由你这个魔鬼教官训练出来的人,若完成不了你布置的任务,恐怕会被你修理得很惨。好了,教官先生,我可要去睡觉了,我需要养足精神,神秘的印度古国还在等着我去探险呢。” 洗完澡后,舒服地躺在床上,晏菲开始想象这次去印度的第一站,卡特莉娜的故乡——钦奈,会是怎样一个美丽的城市。从资料上看,它是印度第四大城市,位于印度南部,东临孟加拉湾。它拥有世界上第二长的海滩,还有许多古老的神庙。气候炎热潮湿,而且这个季节是那里最热的时候,白天的温度都在30摄氏度以上。 那里一定有许多美丽芬芳的鲜花,还有那些穿着鲜艳纱丽的漂亮印度姑娘。当然,印度小伙子也很帅,那些印度影片中的男主角几乎个个都英俊挺拔,最重要的是,他们还都能歌善舞,魅力非凡—— 晏菲正流着口水臆想着自己与一位印度帅哥翩翩起舞,完全没有察觉到一只魔爪已经悄悄地伸进了她的睡衣之中。当她刚发觉不对时,已被兰斯牢牢地压在身下。 “你干什么啊?时间还这么早——”她挣扎着想推开他。 兰斯的绿眼睛里闪着促狭的光,“时间是早了点儿,不过这都是你的功劳啊。你开锁的速度比规定的时间快了两倍,还说要我想想如何奖励你,我刚刚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奖励方式,你想不想听一听?” “什么奖励方式?”晏菲好奇地问,停下了去推兰斯的手。 “以前你开锁用的时间太长,留给我们在床上的时间就太短,所以每晚只能做一次,今天可算时间充裕了,我们就做两次好了,这个奖励方式你是不是很喜欢?”不等晏菲反应过来,兰斯就吻住了她的嘴,就算她想反对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这只野兽!”晏菲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随即认命地想,这下可好,明天克里斯蒂娜又要说自己是个走路轻飘飘还挂着黑眼袋的女鬼了。唉,真有点儿怀念从前的那些日子,那个时候,这只野兽还没有原形毕露—— 第七十七章 狼狈二人组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刚下飞机,晏菲和兰斯就先行打车去了早就预定好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而把克里斯蒂娜和杰夫这对新婚夫妇扔在了喧哗热闹的机场大厅。 这是他们来印度之前就已经商量好的,四个人分成两组,入住不同的酒店,相互之间的联系主要靠电话,没有必要的话尽量少见面。 晏菲和兰斯是经常出门旅行的人,虽然两人都没有来过印度,但还是能够很快适应这个新地方,从在机场银行兑换当地货币到坐出租车去酒店,再从购买当地电话卡到租下一台越野吉普车,一切都办得有条不紊,顺顺当当。 出去吃晚餐之前,晏菲打电话到克里斯蒂娜他们入住的酒店,寻问他们的房间号,可得到的答案却是那对夫妇没有按预定时间到达并办理入住手续。晏菲只好对那个酒店的前台登记说她是那对夫妇的朋友,她朋友们的飞机晚点了,所以让她打电话给酒店重新确认他们的预订,并请酒店将他们的房间保留到晚上12点钟之前。 放下电话,晏菲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心想但愿她的寻人名单上别又多了两个名字才好。 此时克里斯蒂娜和杰夫竟然还在钦奈的机场大厅里瞎转悠呢。 取行李时,克里斯蒂娜发现他们的行李少了一件,机场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要去一楼的某间办公室去办理丢失行李登记。可是他们按照那位工作人员所指的方向去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那间所谓的办公室。不得已之下,他们又向问询处的人打听,得到的答案还是在一楼的某间办公室。他们又推着一大堆行李将一楼所有的地方都转遍了,还是没找到那间该死的办公室。 最后,气急败坏的克里斯蒂娜死死抓住一位机场工作人员,非逼着他带他们去找那间仿佛消失在外太空的办公室。结果,那位工作人员却带他们上了二楼,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丢失行李登记处。 这一下克里斯蒂娜更是气得暴跳如雷,质问登记处的工作人员,为什么她被告知这个登记处是在一楼?那位工作人员倒是个脾气很好的小伙子,笑着向她解释说,在印度的英语里,“thefirstfloor”的意思就是二楼,而不是美式英语里所指的一楼。 闹过了这场乌龙之后,克里斯蒂娜的行李也被奇迹般地找到了。待到他们再按照兰斯之前的指示去机场银行兑换印度货币卢比时,发现人家已经停止营业了。这下他们可傻了眼,没有当地货币,该怎么打车去酒店,又怎么打电话给晏菲他们?还有,晚饭怎么解决? 还是杰夫这小子脑筋转得快些,他找到一个年轻的机场工作人员,问他可不可以帮他兑换一些美元。那个小伙子看了看杰夫,小声说出了一个数字,杰夫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总算折腾到了酒店,看到晏菲在前台留给他们的她所在酒店房间的电话号码,这对夫妻顿时有了一种重新找到亲人的感觉。 把行李往房间里一扔,这两只饿狼就直奔酒店的餐厅。到了那里才发现,原来这家酒店的晚餐都是自助餐。这倒非常符合这对夫妇的口味,用不着装模作样地点一些菜单上根本看不太懂的东西来吃,所有的菜品和主食都摆在那里,随便取用。 维也纳也有印度餐馆,克里斯蒂娜和杰夫是那种喜欢尝试一切新奇事物的人,当然也早就品尝过印度饭。他们认为总的来说,印度饭的味道还不错,就是有的咖喱实在是有些过辣。 在挑选食物时,他们极小心地不去选那些颜色过深或是气味怪异的菜品,就这样,他们每个人还是拿了满满的一大盘子食物。 刚刚喝下第一口汤,杰夫的脸就皱了起来,那种辛辣古怪的味道是他从未尝到过的。 克里斯蒂娜见他的那副表情,不由哈哈笑了起来,“你这个傻瓜,那汤的颜色怪怪的,肯定放了不少咖喱。你看我的这碗汤,什么颜色都没有,清清的能看到底,保证没问题。”说着,她舀了一大勺,喝了下去—— 然后杰夫就看到克里斯蒂娜的脸骤然一变,憋了半天,脸色越来越红,终于实在忍不住呛咳了起来。 杰夫垂下头不敢去看克里斯蒂娜满眼泪水的样子,想借喝汤的动作掩饰一下自己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可当他看清自己碗里那滩黄糊糊的东西时,想笑的心情顿时就没了,直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汤碗发愣。 “不知是哪个混蛋厨师想出来的,竟放了这么多白胡椒在汤里,我看准是他们绑架了那个卡特莉娜,所以想用这碗破汤把我们都害死。”克里斯蒂娜哑了嗓子还不忘骂人。 “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们是来救人的,再说这是一家星级酒店,这里的人应该跟那些罪犯没什么关系。”杰夫老实地说。 “怎么会没有关系?兰斯他们之所以不跟我们住同一家酒店,就是为了不让那些人发现我们原本是一伙的。这酒店里的人当然不会都是罪犯,但其中有那么一、两个也是大有可能的。” 杰夫忍了忍,终于冒出了一句:“我怎么觉得兰斯之所以不跟我们住在同一家酒店,是因为他不愿意看到我们呢?” 克里斯蒂娜先是愣了一下,眼睛眨巴了眨巴,忽然用力一拍杰夫的肩,“真别说,你这小家伙有时还是蛮聪明的!我都没有想到,兰斯那家伙还会有这样的心眼儿。看来我应该时常给他一些有益的忠告,让他的日子过得就像我的这碗汤一样,非常地有滋有味儿。” 杰夫有些担心地看着妻子脸上一副特别想招灾惹祸的神情,呐呐地问道:“你想干什么?不会是想搬去他们住的酒店吧?” “当然不能去。”克里斯蒂娜的眼里闪着算计的光,“我才不会给兰斯当面收拾我们的机会。他不是说没有必要就不能见面吗?只要见不到我们,他也就奈何不了我们。从今晚起,你负责打电话向兰斯汇报任务的进展情况,而我也要给菲打电话,聊聊印度好玩儿的事情。但是,打电话的时间一定要掌握好,你就选在他们吃晚饭的时候,而我嘛,当然要跟菲多说些床头话——” 杰夫不敢再去看妻子脸上那抹邪恶的笑容,只是觉得自己的屁股又忽然隐隐作痛起来。 第七十八章 安全屋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天还未亮,兰斯就悄悄起身,换了一身运动服出去跑步。【ㄨ】 刚从楼上房间下来走进酒店大堂,他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拿起旁边的一个公用电话,拨通了某个号码。 “叮呤呤——”一阵电话铃声将睡得正香的某对男女吵醒过来。 克里斯蒂娜踹了杰夫一脚,然后一翻身,用被单将耳朵堵住了继续睡。 睡意朦胧的杰夫揉了揉再次遭殃的屁股,闭着眼睛摸索着抓起了电话。当他听到话筒里传来兰斯那魔鬼一般的声音时,他的美梦立刻被彻底地打碎了! 他忙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就出了房间,气喘嘘嘘地跑到酒店外面不远处的一个公交站点旁,向早已等在那里的兰斯打了个招呼。 “这是两张本地电话卡,还有一张比较详尽的本地地图。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向酒店租下一辆车,司机一定要非常熟悉当地情况。然后让他拉你们到我在地图上标注好的那个地址,那里从前是卡特莉娜父母的家,根据我们的人了解到的情况,现在那里已经人去屋空,周围的邻居只说他们全家都搬走了,但谁也不愿说出他们的下落。你们到了那里以后,要想方设法打听到卡特莉娜父母到底搬去了何处,得到确切消息后立刻通知我。” 杰夫将电话卡和地图收好,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兰斯,嗫嚅着问:“还有别的事情吗?” 兰斯没有说话,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闪着冷冷的光,上下打量着杰夫。 杰夫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那个——,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了,我——我就先回去了。” “回去告诉克里斯蒂娜,若是今天晚上她再敢在十点以后打电话给晏菲,我就恢复你们两个的训练课程,每天早上四点半准时起来跑三英里。还有,电话费她自己付。”兰斯说完,转身就跑开了。 杰夫苦着脸看着兰斯远去的背影,心想,为什么倒霉的那个人总是我? 兰斯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见晏菲还躺在床上,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他走到床边俯身给了她一个吻,柔声问:“早餐想吃些什么?” 晏菲看着他犹自滴着水珠的黑发,衬得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格外明亮迷人,不由想起在伊朗第一次真正看到他这双十分特别的绿眼睛时的情景,心中顿时生出一种难以抑制的柔情。她抬起手臂,轻轻抚摸着兰斯棱角分明的脸,叹息着说:“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想了。” 兰斯的绿眼睛闪了闪,“当然没有问题。”一边说着,他一边迅速地脱下浴袍,上了床。 晏菲吃了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想把我当作早餐吃掉吗?我当然十分乐意满足你的这个要求。”兰斯开始动手去脱晏菲的睡衣。 “什么?!”晏菲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待她想明白了刚才与兰斯的那段对话,不由暗啐了一声,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能够无赖到这种程度,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看来昨晚她与克里斯蒂娜煲的那个长长的电话粥,真是把这个家伙给惹毛了。 看到坐在对面的那个家伙精神焕发地吃着早餐,晏菲不由气愤地想,为什么这只野兽总是能那么精力充沛,一副永不知疲倦的样子,而自己却是被折腾得浑身酸软四肢无力?她恨恨地用叉子捣着盘子里的煎蛋,然后抬头瞪了兰斯一眼。 兰斯笑眯眯地看着晏菲耍了一通小脾气,凑近她轻声说:“亲爱的,今天的早餐这么丰盛,千万不要浪费了。我们今天还要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不吃饱了,哪有体力去执行任务呢?” 一听说要开始执行任务,晏菲顿时忘了发脾气,“我们要去哪里?” “卡特莉娜的安全屋。” “是不是就是她在印度的隐蔽所?” “不错。我们每个人在自己常呆的国家都有一个隐蔽所,被称之为安全屋。通常这个安全屋是绝对保密的,只有本人及其直接上司能够知道它的具体位置。” “既然卡特莉娜的上司知道这处安全屋,应该早就派人去查过了,我们还去做什么?” “那些被派去的人只会查看安全屋中是否有人,以及那里最近一次住人大概是在什么时间。而我们要去做的是寻找一切与卡特莉娜有关的线索。” “那我们就快些出发吧,没准在那里真能找到些有价值的线索呢。”晏菲一推餐盘,从餐桌旁站了起来。 “可是你的早餐还没吃完呢——”兰斯试图阻止这个心急的小女人。 晏菲瞪了他一眼,“没吃完又怎么样?反正我不是还要带着他一块儿上路吗?快点儿去开车吧,早餐先生!” 在拥堵不堪的公路上行驶了近两个小时,他们终于到达了这座叫做马哈巴利布勒姆的滨海小城。进了城,顺着一条蜿蜒的小路继续向东南方向开了十几分钟,兰斯把车停在了一座海边小屋前。 他们下了车,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在确定自己没有受到监视之后,兰斯迅速撬开小屋的前门,与晏菲一起走进了这座属于卡特莉娜的安全屋。 屋内的设施很简洁,但物品摆放整齐,一看主人就是个很有条理的人。 兰斯开始查看屋内仅有的一个桌柜的抽屉,发现里面几乎都是空的,最后他只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一本旧书,是印度诗人泰戈尔的诗集。他随意翻了几页,突然在一页的空白处看到一副素描的男子头像,线条简洁,却很生动传神,尤其是他那略带孩子气的微笑,给人一种莫名的温暖感动。旁边的诗文正是那首《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 “你年轻时的样子很可爱,但是好像没有现在这么帅哦。”晏菲的脸凑了上来。 兰斯立刻把书合了起来,轻轻用它一敲晏菲的小脑袋瓜,“你跑来凑什么热闹,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吗?” 晏菲捂着脑袋委屈地道:“人家刚找过了厨房,过来看看你这里有什么发现嘛。” “我这里也没找到什么。”兰斯把书放回抽屉里,并把抽屉轻轻地关上了。 “佳人情重,相思成画,你竟能够装作视而不见,可真是太无情了。”晏菲摇着头故作唏嘘地道。 兰斯皱了皱眉,“那你要我怎样?给她也画一副素描?可惜我画出来的东西恐怕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 晏菲“嗤”地一笑,“你这个冷血的家伙!跟我去卧室找找看。” 他们进了那间略显狭小的卧室,里面除了一张不算宽的双人床,还有一个旧衣橱。 晏菲打开了衣橱,发现里面只有几条颜色不太艳丽的丝巾。她刚想把衣橱的门关上,忽然发现丝巾中间靠近衣橱后部的位置有某样东西露出了一个边。她伸手将那个东西拽了出来,原来竟是一个粉红色的胸罩。她将胸罩打开来比量了一下,有趣地勾了勾唇角,又要将它放回到衣橱里。 “等一等,”兰斯忽然盯着那个胸罩说,“这不是卡特莉娜的。” 晏菲拿着胸罩愣在那里,过了半天才眨巴了几下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还记得她的尺寸?” 兰斯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尴尬,“不是记得很清楚,但她的那个要比这个大多了。” 晏菲笑嘻嘻地看着他,“有多大?比我的也大很多吗?” 兰斯干脆别过脸去,转身向卧室外面逃了。 晏菲把胸罩向衣橱中一扔,追出了卧室,却发现兰斯已经跑到小屋外面去了。她忙跟着出了小屋,将门锁好,然后上了兰斯已经发动的吉普车。 车子开出了一段路以后,晏菲看了一眼又恢复了那副冷酷表情的兰斯,心中暗暗一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看来我们这一趟是没有白来,不知克里斯蒂娜他们的收获如何。今晚我一定要打电话给她,告诉她我们在这里的重大发现,同时也听听他们今天遇到的有趣事儿。” 兰斯的绿眼睛一暗,咬紧牙关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对着前面一辆开得比乌龟还慢的破车狠狠地按了几声喇叭。 第七十九章 击球手杰夫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看着面前这座十分漂亮的三层小楼,克里斯蒂娜和杰夫有些不太敢相信这就是卡特莉娜父母的家。【ㄨ】这么好的一所房子,谁会舍得扔下它一走了之呢? 再次跟拉他们来的那个当地司机确认了一遍以后,他们才拿着背包、水瓶和地图下了车。 正如所料,房门是紧锁着的,院墙很高,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他们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发现周围邻居家的房子看上去也都很不错,看来这里应该算得上是个富人区。以他们的经验判断,越是富人越不好打交道,对那些忽然找上门来的陌生人本能地就多出几分防范之心,而对他们这样的外国人,就更不会吐露什么实情。 他们试着敲了几家邻居的门,有的根本没人出来应声,有的即使开了门,也只是装作听不懂他们所说的英语,很快就把门关上了。 他们一看这也不是办法,干脆走得更远些,到周边的人家去碰碰运气,可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其中只有一家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来应的门,她不但能讲一口标准流利的英语,而且对杰夫所问的库玛尔一家也比较熟悉。可惜她刚开口说那一家人在一夜之间忽然消失不见了,就被站在房门口的一位老妇人叫了进去。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向更远的地方去打听。一直出了这片富人区,横穿一条马路,对面远处沿河的地方有一些低矮的棚屋,应该就是贫民区了。 他们原以为贫民或许会容易打交道一些,谁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这里住的贫民几乎没有人听得懂他们所说的英语。 时间近午,烈日高照,温度可能已达到了40度以上。他们两人又累又饿,瓶子里的水也都喝完了。闻着河水中散发出的一阵阵恶臭,他们的情绪已经低落到了极点。 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快走到公路附近时,他们看到不远处有一片空场,一群印度孩子正在那里追逐嬉戏。他们只是驻足观看了一下,结果那群孩子看到他们以后竟都跑过来围住了他们。 “你们是美国人吗?”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男孩竟然用英语问他们。 克里斯蒂娜和杰夫对望了一眼,同时高兴地拉住了那个男孩。 “我叫杰夫,她是我的妻子克里斯蒂娜。我们是奥地利人。”杰夫做着自我介绍,“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华伦,”男孩接着有些迷惑地问,“奥地利是那个在大海中央的国家吗?也是说英语的?” 杰夫笑着摇头道:“你说的那个国家是澳大利亚,我们是从欧洲来的,奥地利,听说过吗?” 华伦摇了摇头,“你们的国家离英国很近吗?” “算是吧,我曾经去过英国。” 华伦的眼睛一亮,“我爷爷的爷爷就是英国人,将来我长大了也要去英国念书。” “这很好啊,华伦,英国是个很不错的国家,就是比这里要冷一些。”杰夫边说边擦着头上的汗。 “杰夫,你到过英国,那你会不会打板球?”华伦睁着乌黑的大眼睛问杰夫。 “板球?”杰夫挠了挠头,“我只打过棒球——” 华伦兴奋地说:“没有关系,我可以教你,我们正在练习击球,你也跟我们一起练习吧。”说完,他就对旁边的孩子们说了几句当地土语,那些孩子们听了都很激动,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杰夫。 杰夫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看克里斯蒂娜,见她正拿着手机给几个印度小姑娘拍照。 “很抱歉,华伦,我们是来找人的,恐怕没有太多时间呆在这里。”杰夫实在不愿拒绝这些热情的孩子,但他更怕完不成任务被兰斯那个可怕的家伙教训一顿。 华伦马上满不在乎地说:“这里的人我都认识,你跟我们一起打板球,然后我帮你找人,怎么样?” 杰夫一听忙问道:“我要找的是住在公路那边的库玛尔先生和太太,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叫卡特莉娜,你认识他们吗?” “当然认识!我姐姐希玛就在他们家里做过女佣——”华伦骄傲地说。 “那你姐姐现在哪里?我们可以跟她谈谈吗?” “希玛去别的城市了,父亲不让我告诉别人她去哪儿了。”华伦严肃地说。 “那你可以告诉我库玛尔一家去哪里了吗?”杰夫追问道。 华伦还是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父亲说这也不可以告诉别人。” 杰夫无可奈何地看了看克里斯蒂娜,希望她可以想到什么办法来让这个小男孩开口。 克里斯蒂娜笑着从杰夫手中接过他的背包,转头对华伦说:“华伦,杰夫他很想跟你们一块打板球,你可以教一教他吗?” 华伦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真的吗?杰夫?” “当然,我可是个很棒的击球手。”杰夫又擦了把汗,眼睛看向不远处插在泥地上的三根半米多长的木棍,心里琢磨着那是干什么用的。 华伦把杰夫带到那三根木棍的前方,给他讲了一大堆规则,可是此时杰夫的心思全放在华伦手里拿着的那个黑乎乎棒球大小的圆东西上了,因为他十分怀疑那个东西根本不是一个球,而是一种类似土豆的玩意。 华伦讲完了规则,转头对一个年龄很小的男孩说了句什么,那个小男孩马上跑到一堆乱七八糟东西的旁边,弯腰从里面拣出一个大矿泉水瓶,然后他举着那个空瓶子跑回来,将它交给了华伦。 华伦有些不高兴地对小男孩说了些什么,小男孩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连比划带说地回答了几句。最后华伦用手拍打了几下那个瓶子,摇了摇头表示同意,小男孩就兴高采烈地跑到一旁去了。 “我们的球板被小卡皮尔的哥哥带去学校打比赛了,今天只好用这个瓶子来当球板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过去常用这个东西当球板来练球,它是非常好用的。来,你先试试看。”华伦将空瓶子递给杰夫。 若不是看到华伦那无比认真的眼神,杰夫真以为自己被这群印度孩子给捉弄了!用矿泉水瓶打球?简直闻所未闻。他看到克里斯蒂娜又举起了手机,将他拿着矿泉水瓶的滑稽模样拍了下来,不知怎么心里竟也起了好玩之心,觉得这可能是自己平生所遇到的最有趣儿的事情了。 在试接了几下那个所谓的球之后,杰夫的信心也变得足了起来,告诉华伦不用再轻轻地抛球,可以用正常的速度把球投过来。 在接连击空了四、五次之后,杰夫终于准确地击中了一个球,球向后面的接球手飞去,华伦忙提醒杰夫开始跑动得分,可就在杰夫刚刚跑回到那三根门柱前时,一个接球手正好将刚接到的球用力地投向门柱—— 在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叫之后,杰夫捂着自己的要害部位十分悲壮地摔倒在烂泥地里。 第八十章 掩饰 车子开出马哈巴利布勒姆之后,前方的道路似乎没有来时那么拥堵了。晏菲又暗自观察了几次兰斯,见他表面上似乎一直在专注地开车,可他的眼神中却时不时地流露出一种莫名的阴郁与不安。 “你还记得那些资料上提到过卡特莉娜的外甥女叫什么名字吗?” “阿什米塔。”兰斯淡淡地回了一句。 “哦——”晏菲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兰斯转头看看她,“你是不是认为那个东西是阿什米塔留下的?”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卡特莉娜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她绝不会把任何她不信任的人带去与她性命攸关的安全屋。而她离家十多年孤身在外国工作,在这里应该不可能还有什么能以性命相托的朋友,所以能进入她安全屋的人,应该是她最亲近的家人。卡特莉娜最亲近的女性亲属应该只有她的母亲、姐姐和姐姐的女儿阿什米塔。那个胸罩尺码不大,颜色又比较艳丽,应该是那个十四岁女孩阿什米塔的。” “卡特莉娜唯一的姐姐很多年前就嫁到南部的老城康契布勒姆,看来那里应该是我们下一个要去的地方。” “不知阿什米塔究竟遇到了什么危险,会让卡特莉娜将她藏到了安全屋?而且令人不解的是,她为什么没有一直呆在那里呢?” “联想到卡特莉娜父母同时也失了踪,我想他们应该是已经带着阿什米塔躲到一个更远更安全的地方去了。” “兰斯,我有一种感觉,他们要躲避的不会是普通的坏人,而更像是某个势力庞大的组织,很可能包括钦奈在内的很大一部分地区都是在那个组织的控制之下,所以他们才会感到这里的任何一处地方都是不安全的,即使是那个不为人知的安全屋。” “我同意你的看法。能够有如此庞大势力的组织应该很容易查,但是德国那边传来的资料并没有提到有任何当地黑帮势力卷入的痕迹,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一个——当地警方” “若真是那样,就凭我们几个人,会有希望救出卡特莉娜吗?”晏菲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担忧。 兰斯沉默着没有回答,晏菲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更多了几分焦虑。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晏菲刚接起来,克里斯蒂娜就在电话那头呜哩哇啦地说了一大堆,然后还没等晏菲有所回应呢,她就把电话给挂了。 晏菲皱眉看着手机发了半天愣,才摇摇头,叹了口气,把手机收了起来。 “果真让你猜中了,抓走卡特莉娜的人确实是警察。大约半个月前,三名带枪的警察突然到卡特莉娜父母家里抓人,说他们的女儿卡特莉娜是外国间谍。卡特莉娜被他们带走以后,就再也没了消息。在她被抓走的当天,她的父母辞退了家里的女佣后就连夜搬走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兰斯,你觉不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儿不太对头?” 一直沉默开车的兰斯似被她这个突然的问题打断了某种思绪,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你指的是什么?” “他们只派了三个警察去抓所谓的外国间谍,是不是有些太疏忽大意了?若是卡特莉娜当时身上有枪,拒捕逃走了怎么办?”晏菲盯了一眼依然显得有些神思不属的兰斯。 “呃——”,兰斯顿了一下才说,“按照正常程序,抓外国间谍应该由政府安全部门的人来执行,像这种只派三个警察上门抓人的做法确实不合常规。” “我是不太懂这些程序方面的事情,你说会不会那三个人不是真正的警察呢?”晏菲继续盯着他问。 这时兰斯的神情似乎专注了一些,他略微思考了一下晏菲的问题,然后回答说:“我倒是认为他们一定是真正的警察。若他们是安全部门的人,完全没有必要冒充警察上门抓人。而他们若是其他方面的人,在卡特莉娜父母所居住的富人区公然抓人,势必会惊动当地警方,事情也应该很快被媒体公开,就不可能出现目前这种无人敢言更无人敢管的情况。 至于他们为什么只派了三个警察去抓卡特莉娜,据我猜测,警方应该是要进行秘密抓捕,不想让事态扩大,所以参与的人当然越少越好。另外,他们很可能并不清楚卡特莉娜的真实身份,说她是外国间谍不过是一个抓人的借口而已,没想到这次竟真的被他们给懵对了。卡特莉娜当时在自己父母的家里,应该没有带枪,再说即使她真的有武器,也绝不会当着父母的面用它来袭警,否则的话,她的父母都会被牵连进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去警察局里救人似乎不太可能,即使侥幸把人救了出来,又怎么能逃过警方的追捕呢?” 兰斯再次沉默下来。见他这种反常的样子,晏菲暗自着急,可是她知道现在绝不是指责他的时候,应该多给他一些时间来理清心中纷乱的思绪。可是目前的情况实在太过错综复杂,根本不允许他继续沉浸在过去的那段阴霾之中,他需要马上振作起来,带领他们几个人将卡特莉娜及其家人从危险中拯救出来。 “克里斯蒂娜刚才在电话里说杰夫受伤了。”晏菲再次挑起话题。 兰斯的面色一紧,“怎么受的伤?严重吗?” “听克里斯蒂娜说,他好像被一只土豆打伤了,而且还伤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部位。” 兰斯奇怪地看了一眼表情颇为古怪的晏菲,挑眉问道:“严重部位被土豆打伤了?他当时在干什么?” “呃——,他当时正在跟一群当地的孩子用矿泉水瓶打土豆玩儿。” 兰斯顿时无语了,过了很久,才冒出了一句:“一定是克里斯蒂娜那个疯女人指使的。” 晏菲倒是颇为羡慕地说:“克里斯蒂娜的运气可真好,找到了杰夫这样一位好丈夫,那小家伙既老实又听话,而且特别信任她,任何事情都不瞒着她。” 兰斯又是半天没有说话,却突然把车拐到了路边的一处空地,停了下来。晏菲见他解开安全带,似乎是想下车,还以为是他发现了什么情况,连忙把自己这边的安全带也解开了,想跟着他一起下车。没想到她刚松开手中的安全带,就被扑过来的兰斯压倒在座位上。 兰斯的绿眼睛闪着危险的光,逼视着这个虽被自己的举动弄得有些慌乱,但脸上却依然挂着一丝浅浅笑意的小女人。 两人就这样对峙了许久,兰斯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放开了晏菲,重重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闷声问:“到底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满意?” “我就是要你振作起来,重新做回那个猫眼先生。”晏菲的脸上早已没有了戏谑之意。 兰斯怔了一下,缓缓地问:“你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现在的这副样子,一味地把自己沉浸在对过去的追悔之中,而且我更加不想看到将来的你要用整个余生去继续追悔,只因为今日的你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出营救卡特莉娜的办法,而使她彻底失去了生还的希望。” 兰斯慢慢垂下了头,“你都看出来了?” “从你在安全屋里看到那副画像之后,你的心就乱了。虽然你一直在努力地掩饰,可是我仍然看得出来,你已经不再是那个思维敏捷、出手冷静的杀手了。” “你说得很对,我是一直在掩饰自己的感情,但不是想要对你有所隐瞒,而是我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也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 晏菲拉住兰斯的手,温柔地说:“你什么也不用对我解释,因为我从未怀疑过你对我的爱。给我讲讲你和卡特莉娜的故事,好吗?” 兰斯用自己的大手将晏菲的手牢牢握住,默默地点了点头。 第八十一章 最后任务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十年前,我刚开始执行任务,被派到比利时布鲁塞尔分部。卡特莉娜是那里的联络官,她比我大几岁,性情柔顺又惊人地漂亮,我一见面就被她迷住了。我们在布鲁塞尔共同生活了两年,既是情人又是搭档。然而时间久了,激情过去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并不真正爱她,可我还是很喜欢那种被她呵护照顾的感觉。她为我做了很多事情,也许其中有些事情我至今都不了解,而当时的我只不过二十出头,就像那个年龄的大多数男人一样,把得到的一切都当作理所当然,不仅不懂得珍惜,甚至还会不经意地去伤害。 可能正是我的那种漫不经心和冷漠态度彻底伤了卡特莉娜的心,她才会背着我偷偷向上面要求调去中东工作。当我得知她要调走的消息后,非常生气,对她说了很多不可原谅的话。我看得出她听了以后很难过,可我就是想伤害她,因为她让我觉得自己仿佛又一次被人抛弃,成了一名无依无靠的孤儿。 就在她离开的前一天,我们突然接到了一个紧急任务——在一艘游轮上刺杀一个恐怖组织的头目。 我们本以为这会是一个十分简单的任务,就连我们的上司都认为没有必要再给我们加派帮手。可是当我们登上了那艘游轮之后才发现,我们得到的情报存在严重的失误。目标人物并不是像情报中所说的那样带着家人在船上度假,他的目的是要炸毁这艘船,从而制造另一起恐怖袭击事件。而且他的那些所谓的家人,其实是五名训练有素的恐怖分子。 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船已经离港,我们没有任何机会得到后援,而我们要面对的却是六名全副武装的恐怖分子和已被安放在船上各处的炸弹。在我们成功地制服了其中的两名恐怖分子以后,就不慎被他们发现了,于是我们只好守住通往救生艇的通道口,让他们无法乘坐救生艇逃生。大概那些恐怖分子还没有到完全丧心病狂的地步,并不准备牺牲自己的性命去为他们所谓的事业殉葬,所以他们没有引爆那些事先安放好的炸弹。 混战中,我打死了那个头目和另外一名恐怖分子,自己也受了伤,落在了剩下的那两个恐怖分子手里。不过在被他们抓住之前,我已经把从那个头目身上搜到的引爆器抛给了卡特莉娜,叫她赶紧把它扔到海里去。可是卡特莉娜根本没有听我的话,她竟然用引爆器威胁那两个恐怖分子,要他们马上放了我,否则她就要引爆船上的炸弹,大家同归于尽。当时不仅是我,就连那两个恐怖分子也惊呆了,我们本应该是来解救这艘船上的人,可现在她却要用整船人的性命来换我一个人的命。 我也不明白当时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只觉得她这么做是对我的一种莫大的羞辱,这样即使我能苟活下来,也无法面对发生过的这一切,再也没有脸说自己是正义的杀手,更不配说自己是什么执法的警察了。所以我没有给那两个人任何机会去考虑卡特莉娜所提出的条件,我直接向他们的枪口扑了过去,想让他们马上杀了我。 那两个人同时向我开了枪。中弹之后,我回过头去看着卡特莉娜,只是想看到她脸上为我而流下的绝望心碎的泪水,同时我的心中也在疯狂地想着,我要让她一辈子后悔,让她永远失去得到我原谅的机会。可是,最后我在卡特莉娜脸上看到的,却是比我还疯狂的笑容,就在我倒下去的那一刻,她按下了那个引爆器! 万幸的是,不知什么原因,只有船尾某处的一颗炸弹爆炸了。但是爆炸引起了大火,若是火势蔓延,早晚会引发其它爆炸。那两个恐怖分子扔下我们逃走了。卡特莉娜就那样一动不动地抱着重伤的我坐在火海中,她是想跟我一起随那艘船沉入大海。 听到船上的人恐惧地奔走呼号,我对卡特莉娜说,我不想死,我还想永远跟她在一起。她似乎相信了我的话,将我放下,然后独自去拆除船上其他的炸弹。 后来船尾的火被扑灭了,炸弹也全部被卡特莉娜拆除了,船上的游客伤了十几人,好在没有人死亡。在报告中,我坚持说是那两名逃跑的恐怖分子引爆了炸弹,卡特莉娜并没有反驳我,于是,我们的上司也相信了这一说法。 我被送回德国养伤,卡特莉娜来医院看过我,可是我装作睡着了。她从此再也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而我也从未打听过她的任何消息。八年过去了,我以为自己已经把过往的那些事情都忘了,可当我看到那副画像时,突然间仿佛又回到了布鲁塞尔的那所小公寓中,她将我的画像贴得到处都是,说这样当我发脾气不理她时,她还能够看到画像中的我对着她微笑。” 兰斯把头伏在前面的方向盘上,久久地不言不动。 “如果我处在当时卡特莉娜的位置,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用引爆器去威胁那两个恐怖分子。因为我很清楚他们不想死,也相信他们会同意我提出的条件,放了你,然后乘救生艇逃走。”晏菲叹息着说。 兰斯把头抬了起来,看着晏菲,“我知道那一切都是我的错,也许当时我还在怪她想离开我,或者是我觉得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总之是我不顾一切的愚蠢举动,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如果那艘船真的爆炸了,将会有很多无辜的人因为我的自私莽撞而受害。后来在医院里时我不理她,不是因为我心里还怨恨她,我只是觉得自己无法再面对她。一直以来,我都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个愚蠢冲动的孩子,常常毫无理由地伤害她,其实在她和我之间,真正不配得到原谅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相信我,兰斯,卡特莉娜从来没有怪过你,否则她不会还留着你的画像,还在默默地思念你。如果你真想弥补过去对她造成的伤害,那就尽你的一切所能把她救回来,然后当面向她说出那句迟到了八年的‘对不起’”。 兰斯紧紧攥了攥晏菲的小手,“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谢谢你。” “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只要我们能把过去发生的一切都当成一部电影来欣赏回味,那未尝不是今后生活中的一种点缀。” 兰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明朗的笑容,他探过身去细心地为晏菲系好安全带,然后轻吻了一下她的双唇。 “杰夫那小子虽然老实又听话,可他喝酒喝不过我,游泳游不过我,打架也打不过我,最重要的是,他挑老婆的眼光也不如我。” 晏菲得意地一笑,“今晚给克里斯蒂娜打电话时,我一定要把你的这番话说给她听,哈哈,她肯定会被气疯的。” 兰斯听了一呆,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十分不妥的感觉—— 第八十二章 一则新闻 从马哈巴利布勒姆回到钦奈时,已是午后两点多,兰斯连午饭都没吃就又出去了,直到晚饭前才回到酒店。 “兰斯,我想你应该看看这个。”晏菲不安地将兰斯拉到电脑旁,“这是半个多月前网上的一则新闻。” “XXXX年X月XX日,在康契布勒姆南部某地,两名未成年的女学生在公交车站附近被几名不明身份的青年男子轮奸,身体多处受伤,已被送医救治,目前已脱离生命危险。受害者家人已向当地警方报案,目前警方正在对此案展开全面调查,至今尚未锁定任何嫌疑人。” 兰斯仔细看了一遍那篇十分简短的新闻,脸色陡然间变得异常阴沉,“明天我们就去康契布勒姆,找到写这篇报道的记者。” 晏菲紧紧抱住兰斯的胳膊,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你认为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吗?那些人——他们怎么会那么残忍?!” 兰斯紧皱着眉头,将晏菲轻轻揽在怀中,“也许你从前在中国看到的相关报道很少,事实上,这种暴虐的事情在这里已不只一次地发生过。” “我真不愿意相信那上面所说的那两个女孩里有阿什米塔,可如果真的是她,她就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为什么她的家人报了案,却又让卡特莉娜带着她逃走呢?还有,为什么警察反过来却要抓卡特莉娜?”晏菲百般不解地问道。 “具体发生了什么,也许要等到我们见了写这篇报道的罗赫特先生才能完全知晓。不过我现在担心的是,即使我们找到了这位罗赫特先生,他也未必肯告诉我们真相。”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则新闻本就写得过于简略,既没有提到任何具体的细节和嫌疑犯的体貌特征,又找不到其他相关的后续报道。两个还未成年的女孩遭遇到如此的不幸,这本应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却似乎没有多少人去关心,去为她们鸣不平,这其中一定有着极大的隐情。那位罗赫特先生或许也像卡特莉娜父母家的邻居们那样,因为受到某些人的威胁而选择缄口不言。不过不管怎样,既然他能把这件事报道出来,说明他还是一个有良心有正义感的记者,也许在不把他置于危险之中的情况下,他会愿意向我们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愿如此吧。”兰斯还是不太乐观,“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康契布勒姆警察局的人一定已经涉案,而且在其中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至于钦奈西区警察局,应该也有人参与,但具体到了何种程度,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我会先通过我们在当地的联络人与罗赫特取得联系,约他到一个安全隐秘的地方与我们会面,否则若是我们这两个外国人直接找上他,可能会给彼此带来不必要的风险。” 晏菲赞同地点了点头,“那明天我们就去康契布勒姆,让克里斯蒂娜和杰夫留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吧。” “杰夫的伤怎么样了?”兰斯顿了一下,接着问,“你已经给克里斯蒂娜打过电话了吗?” “还没有,等吃过晚饭以后再打吧。我猜杰夫应该伤得不重,否则克里斯蒂娜早就打电话给我了。” “那个——,吃晚饭不着急,你还是先给他们打电话,问问杰夫的情况吧。” 晏菲起初还觉得奇怪,兰斯怎么会一反常态地关心起那两口子来,待到他一再催促她打电话,她才意识到这个家伙应该是怕她与克里斯蒂娜再煲半个晚上的电话粥。 暗自偷笑着,她假装不懂兰斯的意思,摇头说:“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也在吃晚饭,还是别打扰他们了。放心吧,即使一会儿我忘了打电话给他们,晚些时候克里斯蒂娜也一定会打给我的。” “那可未必。”兰斯在心里得意地回了一句。那个疯女人虽然居心叵测,但总该是识时务的,相信杰夫已经把他的警告带到了,克里斯蒂娜应该不敢再在晚上打电话骚扰他们了。 刚躺到床上,兰斯还未来得及将晏菲的手机偷偷关机,可恶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晏菲湿着头发就从浴室里跑了出来,一把从兰斯手中抢过自己的手机。 “克里斯蒂娜!” 一听到这个刺耳的名字,兰斯的绿眼睛瞬间变了颜色,看来那个疯女人是要跟他卯上了,竟敢无视他的警告,明天必须要狠狠地给她一个教训。 看到晏菲就那样湿着头发斜靠在床上接电话,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去浴室拿了一条干毛巾,替她把头发擦干。 晏菲笑看了兰斯一眼,索性将头枕在他的腿上,继续与克里斯蒂娜煲电话粥。 “杰夫的伤怎么样了?去看过医生了吗?” “他不愿去看医生,整整一个下午就那么愁眉苦脸地躺在床上看着我,真是个可怜的小家伙。” “那怎么行,你不能由着他胡闹啊,万一伤势严重了怎么办?” 克里斯蒂娜在电话那头嘻嘻一笑,“若真是很严重,我当然不会听他的了。放心吧,我虽然不是大夫,却多少懂得一些医学常识,他只是心里在害怕,怕以后再也做不了大丈夫了。” “喂,你这个女人怎么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啊?你倒是好好安慰一下他啊,大丈夫做不做得成先不说,起码他现在也是你的小丈夫吧?” “你这种假正经的话是说给旁边的兰斯听的吧?他是不是已经气得眼睛又变成墨绿色了?哈哈,今天一大早他就跑过来警告我们,不允许我在晚上给你打电话,还把杰夫那小家伙吓得够呛。他一定以为我也会被他吓住的,这个自大的家伙,他也不好好想想,他哪一次倒霉不是因为我?杰夫那小家伙当初遇见我时比他还要狂妄呢,如今不是被我驯服得又老实又听话了?……” 克里斯蒂娜的大嗓门不断地在电话那头叫嚣着,晏菲有些心虚地偷瞄了兰斯一眼,见他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继续细心地边擦边梳理着她的长发。这下晏菲总算有些放心了,看来他没有在听克里斯蒂娜说的话,不过这家伙的手怎么越来越重,把她的头发扯得都有些疼了起来—— “你快闭嘴吧!”晏菲果断地打断了电话那头的叫嚣声,“有时间还是去安慰安慰你那又老实又听话的小丈夫吧,免得被人说杰夫的眼光很差,挑了你这么个——哎哟!——” 晏菲的叫嚣声也突然被某人果断地打断了。她捂着被扯痛的头皮,气急败坏地瞪着那个对她下黑手的绿眼睛坏蛋。 这时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某个疯女人放肆的大笑声,“杰夫的眼光差是他自己笨,可我的眼光绝对不差,不像某个傻乎乎的小女人,挑了个既不老实又不听话还专爱下黑手的家伙——” 第八十三章 乔装打扮 一大清早,兰斯黑着一张脸出了酒店房间,打定主意要去教训那个疯女人一顿。可是刚走出酒店,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听完对方的话,兰斯目光阴沉地看着同样阴暗的天空,简短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他开始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慢慢跑了起来,大脑却在一刻不停地紧张运转着。当他满身大汗地回到酒店时,一个初步的营救计划已在他的脑海中形成。 吃早餐时,晏菲好奇地看着兰斯那一身旅游者的装扮,随口问道:“今天我们要去哪里?” “康契布勒姆。” “对呀,说好是要去见那个罗赫特先生的,那你为什么穿成这样?怎么看都像是个中国游客——”晏菲突然盯着兰斯的眼睛,“怎么你的眼睛也变成黑的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兰斯指了指床上的一堆东西,“那套衣服是给你准备的,一会儿你试试大小合不合适。” 这下晏菲连早餐也顾不上不吃了,跑过去拿起床上的衣服,一看竟然是一件T恤衫和一条牛仔短裤。她回头看了兰斯一眼,见他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不由轻笑了一声,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兰斯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可恶的小女人到了浴室门口,然后浴室的门就被“呯”的一声关了起来。他故作不屑地继续埋头吃早餐,转瞬却又难掩失望地再次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浴室门。 当晏菲终于从浴室中走出来时,兰斯目光灼灼地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先是那件简单的白色T恤衫,似乎尺码略小了一些,将她那傲人的胸部轮廓尽显无遗。往下则是黑色的牛仔短裤,明显地比白T恤更小了一码,不但将她丰满的臀部包裹得紧紧实实,还将她那双笔直修长的玉腿完全展露了出来。 晏菲见兰斯的那双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自己,却一直不发一语。她有些不解地问:“怎么啦?” 兰斯突然从餐桌旁站起身来,走过去打开衣橱,在里面乱翻了一通,然后找出一件白色的男式休闲衬衫递给晏菲,“还是穿这件吧,再找一条最普通的长裙换上。” 晏菲接过衬衫,又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找出一条花色长裙,重新回到浴室换上。 对于她重新换上的这身装扮,兰斯虽仍不太满意,但也只好勉强通过了。 晏菲将那套刚脱下的T恤和牛仔短裤扔给兰斯,笑着问:“这套衣服你是从哪里弄来的?穿起来像个女学生。” 兰斯将衣服往垃圾桶里一扔,“什么女学生,简直是在诱人犯罪!我让酒店的经理帮忙弄两套普通游客穿的衣服,没想到他竟让人给送来这么一身,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你身上穿的这套还不错,要是你不总板着一张脸,看上去还真像个友好的中国游客。” “我的衣服还好说,可你带来的那些衣服都太漂亮了些,不适合在康契布勒姆那种地方穿。” 晏菲的脸色变了变,“是啊,要去那个可怕的地方,还是不要引人注目的好。” “不但不能引人注目,还要非常小心,因为我们要从很多警察的监视下带两个人回来。” “是罗赫特吗?你们的人已经找到他了?那另一个人又是谁??” “是罗赫特和他的妻子。我们的人已经联系到他了,但他的家和办公室都有人监视,我们必须设法把他们从康契布勒姆带回到钦奈来。” “可是钦奈这里应该也不安全吧?卡特莉娜不就是被钦奈的警察抓走了吗?”晏菲忍不住提出了异议。 “目前还不能确定卡特莉娜是否是被钦奈当地警察带走的,但我们的人已经查明,她并未被关押在钦奈西区警察局里,而且在那里也根本找不到关于她的任何逮捕记录。”兰斯表情严峻地说。 晏菲一时也感到茫然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即使找到罗赫特,他也只能告诉我们一些关于阿什米塔的情况,我们还是无法知道卡特莉娜的下落。” “别着急,我们的人还在调查钦奈其他几个区的警察局,虽然希望不大,但若是最终能排除钦奈当地的警察局,那么最大的可能性是,卡特莉娜被他们带回了康契布勒姆。” “康契布勒姆?!”晏菲吓了一跳,“兰斯,如果他们把卡特莉娜关在康契布勒姆,她会不会也遭遇到像阿什米塔一样的事情?不行,我们不能再等了,得赶快把她救出来。你们的人不能也去康契布勒姆的警察局查一下吗?” 兰斯的面色也非常沉重,但他还是能够冷静地进行思考:“我们在这里的人手本就不足,而且这种事情只能由当地人出面才不会引起怀疑,效率低是必然的。我已经想好了,先见到罗赫特,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弄清楚。虽然钦奈西区警察局里也有人参与此事,但应该只是极个别的几个,还不足为患。只要我们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就可以将它们提供给当地媒体,一旦事情被公开,警方的人也无法再试图掩盖真相。至于营救卡特莉娜的事,最终只能靠我们这几个人,我相信只要能找到她被关押的地方,救人应该不是难事,不过就是几个普通的印度警察,我还没有放在眼里。” “那你的计划是什么?我们怎么把罗赫特夫妇从警察的监视下接出来?” “我们现在就出发,到康契布勒姆至少要两个多小时,路上我会告诉你详细的计划,估计杰夫他们也已经在路上了。” 晏菲虽然没想到克里斯蒂娜他们也会参与这次行动,但她知道时间紧迫,就没有再多问,随兰斯出了酒店,开车直奔康契布勒姆。 车子刚开动,晏菲就接到克里斯蒂娜的电话,得知了一个最新情况。她连忙将这个刚得到的消息告诉正在开车的兰斯:“在卡特莉娜父母家做女佣的那个女孩刚刚提供了一个准确的消息,那天去抓卡特莉娜的三个警察中有一个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就是钦奈西区警察局的一名警察,而且他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西区警察局的副局长是他的叔父。”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兰斯的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第八十四章 神庙劫人 杰夫一边开着车,一边偷偷对着坐在一旁的克里斯蒂娜傻笑。 “小家伙,一早上起来你就咧个大嘴对着我笑个不停,到底怎么回事?”克里斯蒂娜皱眉看着杰夫。 “你今天可真漂亮!”杰夫继续傻笑着。 克里斯蒂娜不解地摸摸自己的脸,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拍拍杰夫的头,“你真的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 杰夫猛点着头,“当然,你现在看上去就像个二十岁的小女孩,可爱极了。” 克里斯蒂娜笑了笑,突然手上用力,抓住杰夫的一绺头发,恶狠狠地问道:“那你觉得以前的我像什么?是不是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 杰夫连连大声呼痛,“哎呀!快放手,我在开车哪!你以前的样子当然也很漂亮,否则我怎么会娶你做老婆?” 克里斯蒂娜放开了手,嘴里却还是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你是喜欢我现在的样子,还是以前的样子?” 杰夫揉了揉被抓痛的头,闷声说:“只要是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克里斯蒂娜忍不住笑了,又拍了拍杰夫的头,“你这傻孩子!” 杰夫转头亲了她一下,嘿嘿笑着说:“你这傻姑娘,偏偏就喜欢我这个傻孩子。” 克里斯蒂娜难得地脸红了一下,低头不语。 杰夫凑近她耳边,轻声说:“你脸红的样子真好看,昨晚你的脸就一直是红的。” 克里斯蒂娜用手推开杰夫的大头,“净胡说八道!房间里那么黑,你怎么会看见我的脸有没有红?” “我当然看得见,我还看见你哭了。”杰夫哑着声音道。 “你——”克里斯蒂娜有些不知所措地转头看向窗外,“又胡说八道——” 杰夫温柔地搂过她的肩,“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在为我担心?”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杰夫再次亲了亲这个依然嘴硬的女人,“你其实一直在担心我的伤,却不肯说出来,所以昨晚你才那么小心,还那么温柔——” 这下克里斯蒂娜的脸是彻底红了起来,垂着头不敢去看杰夫的眼睛。 看到她这难得一见的小女人模样,杰夫忽然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哈哈地笑了起来。 克里斯蒂娜对着镜子又偷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自己不化浓妆时的样子确实显得有些稚嫩,怪不得连杰夫这个小家伙都唬不住了。这可不行,若是从此让这小子骑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那今后的日子可就没有现在这么舒心顺意了。这都怪兰斯那个家伙,要求她绝对不能化浓妆,说是怕吓到那个他们要去见的印度记者,真是有够夸张的!不过他说的另一个理由倒是有几分道理,她是来执行秘密任务的,若是显得太引人注目了,可能会给她和杰夫以及身边的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到达康契布勒姆时,正是那里最热闹的时候,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聚集在那些古老的神庙周围,感受着古老东方文化的神奇魅力。 颇费了一番工夫,克里斯蒂娜和杰夫才找到兰斯告诉他们的那座神庙附近。看了一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剩下不到三十分钟。他们像普通游客一样,四下张望着神庙的雕塑,其实眼睛都在紧张地搜寻着每一个可能的目标人物。 几分钟之后,他们看到晏菲和兰斯也到了。本来看到平时一本正经的兰斯今天那一身极为随便的游客装扮就已经够可笑的了,而当他们再看到晏菲身上那件明显肥大的男式衬衫,就更忍不住在肚子里偷笑上半天。 兰斯放下手中的电话,对晏菲说:“罗赫特夫妇已经出门向这边来了,跟踪他们的人就在后面,估计有五、六个。一会儿乱起来时,你和克里斯蒂娜带着罗赫特夫人一起走,直接开车回钦奈,千万不要停下来等我。若是没有人追你们,就带她们回我们住的那家酒店,呆在里边别出来。若是发现有人跟踪,就往人多的地方跑,尽量摆脱他们,但绝对不要跟他们发生正面冲突,一定要拖时间,等我来救你们。” 晏菲抓着兰斯的胳膊,有些紧张地问:“你要一个人把那些跟踪的人引开吗?” “没有那个必要,那些跟踪的人一定会盯紧罗赫特,只要发现他上了我的车,他们就会像饿狗一样死死咬住我们的。我会让杰夫跟我一起行动,他要负责开车,如果那些人开枪的话,我必须有能力还击。” 晏菲一听说兰斯身上有枪,心总算定了一些,只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会在钦奈等你回来的。” 那对年轻的夫妇一出现,克里斯蒂娜就认出了他们正是兰斯发给她的照片上的人。她一拽杰夫,向那对夫妇的方向努了努嘴。杰夫看过去一眼,搂着克里斯蒂娜迎面向罗赫特夫妇走了过去。 “打扰了,请问你们会说英语吗?”克里斯蒂娜礼貌地问。 罗赫特夫人微微一笑,“会说。你们需要帮忙吗?” “太好了!我们正在找一座听说里面有神象的神庙,可是这附近的神庙太多了,不知是哪一座?” “你们身后的这一座就是,不过正门不在这个方向,而是从这条街出去,然后左转就能看到。正好我们也是去那个方向,我带你们过去吧。” “好的,太谢谢你们了!” 他们四个人一起走到神庙的正门前,那里的人很多,非常热闹。克里斯蒂娜非要拉着罗赫特夫妇一起拍照留念,正好看到一对中国小情侣也在一旁照相,就请那位热情的中国小姑娘帮他们四个人照一张合影。 合影刚拍完,那位中国小姑娘正要把拍照的手机交还给克里斯蒂娜,突然从旁边窜过来一个瘦小的男人,一把夺过小姑娘手中那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一转眼就在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小姑娘惊得大喊了一声,克里斯蒂娜也跟着喊了起来,杰夫的反应很快,抬腿就向那个抢匪逃走的方向追去。罗赫特夫人也冲着自己的先生喊了一句“快去帮忙”,结果他也跟在杰夫后面追了上去。同时追上去的还有那个中国小姑娘的男友以及几位热心的路人。 看到男人们都去追贼了,克里斯蒂娜她们三个女人也随后追了过去,可是她们跑得实在是太慢,前面已经看不到追赶者的人影了,结果她们跑到了另一条街上,随后上了一辆停在那里的吉普车,一路开出了康契布勒姆城,向着钦奈的方向驶去。 第八十五章 半路追击 兰斯追上跑在前面的罗赫特先生,并快速超越了他,同时用极低的声音对他说了一句:“跟在我后面。” 然后,他又追上了杰夫,低声在他耳边说:“快去开车,在前面第三个街口接上罗赫特,然后出城到约好的地方等我。” 杰夫立刻转身向另一条街上跑去。 后面跟着追赶的人群中的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决定跟紧他们的目标人物罗赫特。 刚跑过两个街口,兰斯突然闪到街边的一个角落里,对跑过他身边的罗赫特说:“继续往前跑,下一个街口上车!” 罗赫特又向前跑去,而兰斯对早就站在角落里的一个印度男人说了一句“辛苦了”,从他手里接过了克里斯蒂娜的手机。那个印度男人对兰斯微一点头,转身消失在街边的人流中。 兰斯举着手机转回到街口,对后面一起追上来的人喊:“我把手机抢回来了!” 人群停止了奔跑,有人问:“那个贼呢?” “他扔下手机就跑了,我追不上他。”兰斯喘着气说。 “手机抢回来就好,快点回去还给那位女孩子吧。”有人提议道。 兰斯点了点头,刚想跟着大家往回走,却被两个看起来很健壮的印度男人给拦下了,他们中的一个问他:“中国人,那个跑在你后面的年轻人去哪儿了?” 兰斯迷惑地向周围看了看,“你们不都跑在我后面吗?你问的是哪一个?” “就是刚开始跑在你前面,后来又被你超过去的那个印度青年。”问话的人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没看见,他既然是在我后面,你们应该看到了啊。” “他离你最近,就跟在你后面,你真的没看见?” 兰斯才不管那人怀疑的腔调,摇了摇头,“没看见。” 那人掏出了自己的证件,带着某种威胁意味地在兰斯面前晃了晃,“我是警察,需要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这时一旁围观的人已经基本散去了,余下几个看热闹的一见对方是警察,也都赶快识相地闪人了,结果只剩下兰斯一个人被那两个印度警察堵在街边的角落里。 兰斯不慌不忙地伸手过去,似要接过那个警察的证件仔细查看,那个警察没想到他胆子居然这么大,一时间倒是有些犹豫该不该把自己的证件交给这个形迹可疑的中国人。谁知就在他微一愣神儿的当口,兰斯伸过来的手忽然间变成了拳头,狠狠地打在了他的眉间,直接把他打晕了过去。另一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兰斯一脚踢中要害,倒在了地上,兰斯又迅捷地上前在他的太阳穴上补了一脚,将他也踢晕了过去。 兰斯上前搜了一下那两个人的身,果然找到了两把枪。他将那两把枪往衣袋里一揣,低头看了一眼那个掉在地上的警官证,迅速跑到街对面,打了一辆出租车,向出城的方向去了。 出城向南开了一段,到了一个路口处,兰斯打发出租车回去了。他步行转过路口,上了前面不远处停着的杰夫的车。 “在前面的路口转弯向北行驶,右边的那条路是回钦奈的。”交待了杰夫一句之后,他转回头看向坐在后座上的罗赫特,伸出手来说,“你好,罗赫特先生,我是兰斯。” 罗赫特伸手与他相握,“你好,兰斯先生。” “叫我兰斯吧,你的夫人目前很安全,她正跟我的同伴在一起,已经快到达钦奈了,稍后你会与她见面的。” “谢谢你救了我们,兰斯。” “目前还不能说我们已经成功脱险,有一伙人正在追赶我同伴的那辆车,而我们虽然选择了另一条回钦奈的路,恐怕也只是暂时地摆脱了他们的追踪。以他们的力量,估计很快就会追上来。” “若他们追上来了,我们怎么办?”罗赫特担心地问。 兰斯冷冷地一笑,“那可就太不幸了。” 罗赫特虽然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但总感到面前这个中国男人的身上有一种可怕的力量,所以他也就不想再多问,把一切都交给此人来应对吧。 果然不出兰斯所料,他们的车刚拐上通往钦奈市区的一条公路,一辆蓝色的轿车就从另一个路口冲了过来,直接撞向他们的车。杰夫见状及时地一打方向盘,险之又险地避过了撞过来的车头。然后他趁那辆车从自己车前冲过去的机会,灵活地调转车头,向前面窜了过去。 那辆蓝色轿车的司机也很快调转了车头,随后追了上来,而且车上的人还向兰斯他们的车开了几枪,但是由于两车间的距离还有些远,都没有打中。 “怎么办?我们的这辆车根本跑不过他们。”杰夫紧张地盯了一眼后视镜。 兰斯解开了自己座位上的安全带,对杰夫说:“你只管开车,尽量把车开得稳一些,避开路上的坑。” 杰夫点了点头,不再看后视镜,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面,将车开得快而平稳。 兰斯从衣袋中掏出那把刚才从印度警察身上搜出的枪,检查了一下弹夹,然后他拿着枪,将身体从开着的车窗中探了出去。 “呯——,呯——”两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之后,那辆蓝色的轿车的一只前轮被击中爆胎,司机一个急刹车没能成功,失控的轿车直接向路边冲了过去,顺着路基翻了几个滚儿之后,一头栽在烂泥塘中—— 杰夫打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像个孩子一般兴奋地盯着后视镜里的画面,咧着大嘴哈哈地笑着。 “老实开车,我可不想自己也到下面去喝水。”兰斯警告他。 “是,长官。”杰夫听话地专心开起车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坐在后面的罗赫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兰斯没有回头,“我曾经是个警察,现在偶尔做做保镖。” “那你跟卡特莉娜小姐是什么关系?莫非她也是个警察?” “卡特莉娜是我的朋友,她在政府部门里做事,是个文职人员。” “你们都是她的朋友吗?还有那两个外国女孩子?”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只是我的朋友,但我的这些朋友们听说她失踪了,就都自愿跟我一起来印度找她。” 罗赫特有些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为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女孩,他们竟然愿意来这里冒险,这太不同寻常了。” 兰斯突然转过头看着罗赫特:“你从前应该也不认识阿什米塔或是卡特莉娜,又为什么会冒险帮助她们呢?” “我——”罗赫特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想了一下才说,“作为记者,当然要报道事实真相,这是一种职业道德。至于要为此承担一些风险,那也是在所难免的。” 兰斯犀利的目光在罗赫特脸上停了片刻,刚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听晏菲说完她们那边遇到的情况,兰斯沉着地对她说:“不要慌,往人多的地方躲,那些人应该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我们会在一个小时之内赶到。” 放下电话,他对杰夫说:“在前边停一下,我来开车。” 兰斯坐到了驾驶员的位子上,在踩下油门之前,他对其他两个人简短地说了一句:“系好安全带。” 第八十六章 沙滩美景 晏菲她们的车刚开出康契布勒姆城,就发现后面有一辆可疑的车追了上来。好在开车的克里斯蒂娜本就是个喜欢飙车的主儿,加上她们的吉普车性能很好,一直远远地将追赶她们的那辆绿色轿车甩在后面。可是随着越来越接近钦奈市区,道路开始拥堵起来,她们不得不放慢了车速,那辆绿色轿车渐渐地跟了上来。 “我们得想个办法尽快摆脱掉他们,否则进了市区一定会被他们抓住的。”克里斯蒂娜着急地说。 晏菲盯着前方的道路,忽然说:“走滨海路,向海边的方向开。” “对,今天是周末,海滩上的人一定很多,我们混在里面一时半刻不会被他们发现。”罗赫特夫人赞同地道。 于是,在罗赫特夫人的指挥下,克里斯蒂娜把车停在了海滩边一处比较隐密的地方,三个人迅速下了车,向长长的沙滩上跑去。 钦奈玛丽娜海滩是世界第二大海滩,长达十二公里,游客很多,当地人更多。尤其到了周末,海滩上更是热闹非凡,一排排的店铺,售卖各种当地纪念品和特色小吃,年轻的情侣们在沙滩上静坐看海,一些父母带着孩子们在沙滩上嬉戏玩闹,甚至还有拿着警棍的女警在海边巡逻。 晏菲她们刚开始时躲在一间卖海洋纪念品的铺子里,装作挑选用各种美丽的贝壳编织而成的门帘。可是不久之后,她们就发现有两个形迹可疑的男人出现在店铺附近,正在对这一排排的店铺逐个进行搜寻。 晏菲连忙给兰斯打电话,告诉了他这边的情况,得到的指示是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眼看那两个男人就快找到她们藏身的这个地方,她们赶紧离开店铺,向海滩上的人群中躲去。可是即使海滩上的人再多,最终她们也会被那两个追上来的人找到的。果然,那两个男人已经看到了她们,其中一个人竟然还露出了藏在腰间的枪。 晏菲此时也是束手无策了,她看了看不远处巡逻的女警,心中犹豫着该不该向她们求救。如果那两个男人真是警察,女警也不会帮她们的,反而会协助他们抓人。向周围的人求救就更不现实,谁会相信她们这三个种族不同的年轻女子的话呢?即使相信了她们,恐怕也没有人愿意为了三个不相干的女子强出头。可是现在若不向人求救,她们势必会被那两个男人抓住带走,在枪口的威胁下,恐怕她们再也没有反抗逃脱的机会。 这时,克里斯蒂娜忽然将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同时低声对晏菲和罗赫特夫人说:“快脱衣服,铺在地上,我们一起晒日光浴。” 晏菲和罗赫特夫人对望了一眼,同时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近乎调皮的笑容,随即开始脱起身上的衣服来。 当周围的人们忽然发现三个身段迷人的漂亮姑娘只穿了内衣坐在沙滩上晒起了日光浴时,顿时起了不小的骚动。 那些印度女人们只是羞笑着远远地观望,不时互相间悄悄地议论上几句。小孩子们倒是没受什么影响,继续追逐打闹着,玩得不亦乐乎。 而那些印度男人们,无论年纪老少,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眨地观赏着眼前的这副美景。他们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脸上也带着激动的笑容,彼此间大声交谈着,渐渐地越凑越近,最后索性一排排地蹲坐在地上,在那三位晒日光浴姑娘的周围不足五米的地方,自发地筑起了一道人墙。 那两个跟踪而至的男人并没有加入到看热闹的行列之中,他们都被阻挡在人墙之外,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个女人悠闲地坐在那里彼此说话聊天,却不敢冒着引起众怒的风险过去抓人。 当兰斯远远地看到这副沙滩美景时,幽暗的眼睛里立时冒出一道火光,但是转瞬又恢复了原有的冰冷之色。他将目光在人群里进行搜寻,很快就锁定了那两个表现得非常与众不同的印度“正人君子”。 兰斯悄悄地向那两个人接近,同时仔细地观察他们周围的情况。好在那两个人所处的位置都在人群后面,而且他们两人也没有聚在一起,而是各自挑选了一个极不显眼的角落坐下,监视着晏菲她们的一举一动。兰斯先摸到坐在靠后位置的那个人身后,从后面猛地勒住他的脖子,将他勒昏过去,然后迅速地把他拖到附近的一个垃圾堆旁。接着他如法炮制,将另一个人也拖了过来,扯过几只破塑料袋和破纸箱将他们的身体草草地盖住了。 现在该轮到那三个胆大妄为的女人了。兰斯大步走过去,着实费了些工夫才穿过人墙,同时他一边走,一边脱下了身上的那件牛仔布外衣,拿在手中,待他来到那三个还在谈笑的漂亮女人身旁时,将外衣披在了晏菲的肩上。 “女士们,我们该回去了,这里的风景虽美,但我想大家应该已经欣赏了足够长的时间了。” 晏菲笑看了兰斯一眼,站起身来。兰斯拾起地上的衬衫和长裙,轻轻抖去裙子上面的沙子后,将它交给晏菲。而那件白衬衫,已被晏菲坐得都是褶皱,他把它用力抖了抖,直接穿到了自己的身上,瞬间遮住了那令人羡慕的宽阔胸肌。 克里斯蒂娜见状撇了撇嘴,问道:“杰夫呢?” 兰斯微微一板脸,“他和罗赫特先生应该正躲在车上自责地哭呢。” 听了兰斯这颇为刺耳的话,罗赫特夫人只是笑了笑,没有吭声。 克里斯蒂娜却是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不屑地说:“等他们看到我们三个的尸体躺在这里时,再哭也不迟。” 见三位女士都穿戴好了,美景消失,围观的人们开始散去,只剩下几个年轻小伙子,站在那里不肯离开,私下里商量着,似乎是想过来跟女士们攀谈几句。可是当他们看到兰斯正目光森冷地盯向他们这边时,不由畏惧地相互看了一眼,赶紧一个个垂着头溜掉了。 晏菲踮起脚尖趴在兰斯的耳边问:“那两个坏家伙是不是已经被你送去他们该去的地方了?” 兰斯转头看着她,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 “那你还留着它做什么?”晏菲轻轻拍了拍那件牛仔外衣口袋里某个硬梆梆的东西。 兰斯的目光微冷,“还有很多人在等着我送他们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第八十七章 罗赫特先生 兰斯并没有把罗赫特夫妇直接带回他们所住的酒店,而是安排他们住在一所极为普通的房子里。这所房子里的一应设施俱全,而且储存了充足的食物,足够让他们呆上一周无虞。 他们到达住处时天色已晚,罗赫特夫人开始张罗着留晏菲和兰斯一起吃晚饭。晏菲当即欣然同意,兰斯当然也不会表示异议。 晚餐桌上,罗赫特夫人充分展现出女主人的风度和魅力,不时用一些新奇的话题来活跃气氛,当然晏菲也十分捧场,讲了一些做演员时的有趣经历。相比之下,罗赫特本人就显得拘谨一些,说话也有些刻板,而兰斯更是寡言少语,坚持他一贯的帅酷作风。 一顿愉快的晚餐刚吃完,兰斯马上进入到工作状态,对罗赫特说:“我想现在就和罗赫特先生谈谈那篇报道的事,可以吗?” 罗赫特微怔了一下,随即答道:“当然可以。” “那好,你去厨房洗碗,请罗赫特先生过来跟我谈。”兰斯用锐利的目光看着他。 罗赫特倒是没有多话,起身去了厨房。 晏菲正帮着罗赫特夫人洗碗,见罗赫特走进来,不由微微一笑。 “他要跟你谈报道的事。”罗赫特接过他夫人手中的脏盘子。 罗赫特夫人笑着亲了自己的丈夫一下,拉着晏菲一起离开了厨房。 “兰斯先生果然非同寻常,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并救出了我们,而且很快就认出了我。这让我对你的能力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同时也对你最终能够救出卡特莉娜有了绝对的信心。”罗赫特夫人笑着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兰斯说。 对于罗赫特夫人的恭维,兰斯并没有做出如何热情的回应,而是很直接地问道:“我是该继续称你罗赫特夫人,还是要叫你罗赫特先生呢?” 罗赫特夫人低眉一笑,“还是叫我苏尔碧吧,‘罗赫特先生’只是我写新闻时的化名。在这里,通常一名女记者的报道是不会受到多大关注的,所以我就用了我夫家的姓氏来发新闻。” “这件事那些监视你们的人知道吗?”兰斯问。 “他们一定知道,毕竟这在报社已经不是秘密,而那些人既然能够控制报社,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件事。”苏尔碧带着几分歉意对兰斯说,“请原谅,我一开始时并没有向你们表明我的身份,因为我当时还有一些顾虑,怕你们不同意将我的丈夫一起救出来。” “你的顾虑和担心都是很正常的,毕竟你根本不认识我们,当然不可能给予百分百的信任,这一点我们都完全能够理解,所以你也无需对此感到不安。事实上,我们倒是十分佩服你还有你先生的勇气和胆识,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孩,你们甘冒如此大的风险,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兰斯忽然微笑着说。 也许是第一次见到他这种和煦的笑容,苏尔碧的大眼睛亮了亮,也露出一个明艳的微笑,对晏菲说:“你的男友很不错,我喜欢他。” 晏菲高兴地点点头:“我也喜欢他!” 兰斯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抹柔情。 晏菲回了他一个微笑之后,转头问苏尔碧:“你的先生是做什么的?愿意跟你一起承担这么大的风险,他一定非常爱你。” “他是个医生,不太善于交际,但是脾气很好,当然了,对我也非常好。”苏尔碧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自从我惹上了这个大麻烦,他就一直陪在我身边,连医院也不去了,怕我受到那些人的伤害。” “苏尔碧,能给我们讲讲你究竟是怎么惹上这个大麻烦的吗?”兰斯问。 听到这个问题,苏尔碧脸上的笑容消失得很快,她将身体向后方的椅背上靠去,双臂也不由自主地微微环抱了起来。 “半个月前,我得到消息,在康契布勒姆南部的一个公交车站附近发生了一起恶性案件,两个未成年的女学生遭到几名青年男子轮奸。当我赶去现场采访时,两个女孩已被送医。我向当地的警察局了解到的情况是,两个受害女孩的家人已经向警方报案,但由于案发时天色已晚,现场没有其他目击证人,而两个女孩目前伤情还没有稳定,她们不只是被性侵,还因为反抗而遭到了施暴者的毒打。警方目前还没有锁定任何嫌疑人,仅从受害者口中得到一些比较模糊的描述,施暴者大约有四、五个人,都是青年男子,而且其中至少有一名是外地人。 我又去了医院探访那两个受伤的女孩,从她们的家人口中了解到一些更详细的情况。那两个女孩是邻居,又同在一所学校就读,那天因为是周末,她们一起约好了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出来时,天有些晚了,结果她们在公交车站等车时遭遇了那几个青年,被他们强行拖到无人处实施了轮奸。 就在我准备离开医院回去写报道时,其中一个受害女孩阿什米塔的小姨卡特莉娜从钦奈赶了过来。当她得知我是记者后,向我询问了一些警方对案件的调查进展,然后她又与我交换了电话号码,说如果有新的情况,她会主动与我联系,而如果我先得到了什么消息,也请马上告知她。 回到报社以后,我就写下了那篇事后给我惹下大麻烦的报道,我想你们也是因为看到了这篇报道,才最终会找上我的,对吗?” 兰斯点了点头,“不错,我们在网上看到了这篇报道,猜到这可能与卡特莉娜的失踪有关,就开始寻找写这篇报道的罗赫特先生。没想到我们派去的人发现这位罗赫特先生已经很久未去报社上班,而报社的人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负责调查此事的人又费了一番工夫才得到了你们的住址,而且确认你们夫妇就在家中,可当他赶到那里时,却发现有人在附近监视着你们的房子。后来,他只好通过其他途径联系到了你们。” “事实上,从这篇报道登出的那天起,我就已经被他们监视了,只是当时我根本没有意识到。后来主编找到我,告诉我不要再继续报道这个案子,因为受害女孩的父母已经向报社提出抗议,说我的这篇报道损害了他们家族的名誉,再次使他们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而且,主编还告诉我,两个受害女孩的家人均已向警方销案,不希望警方再继续追查下去。 我马上给卡特莉娜打了电话,结果她约我见面详谈。卡特莉娜证实了主编的说法,阿什米塔的父亲确实去过警察局销案,而另一个女孩的家人不但撤了案,还一大早就把她从医院里接走,直接送到外地的亲戚家里去了。 卡特莉娜还告诉我,发生这种状况也是她始料不及的。本来阿什米塔的父亲已经接受了她的建议,打算第二天去警察局继续催问调查结果,却突然被人约了出去,回来后他就改变了态度,说家丑不可外扬,他已经去警察局里销了案,并且警告家里的人不许再向任何人提起此事。 随后卡特莉娜问我有没有关于这个案子的最新消息,我告诉她我确实得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其实那天有人看到了事发经过,只不过那个目击者不愿站出来作证,因为他认出了其中的一个强奸犯就是警察局长的小儿子。” “竟然是这样!怪不得抓走卡特莉娜的人和今天追赶我们的人都是警察。”晏菲抓住兰斯的手,“我们绝不能让这些恶棍逍遥法外。” 兰斯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握住了晏菲的手。 第八十八章 丑恶 “我将那个嫌犯的照片交给卡特莉娜,请她带回去让阿什米塔确认一下是不是这个人。她拿了照片就离开了,离开前她对我说,这件事她一定会追查到底,要为阿什米塔以及所有受过伤害的女性讨回公道。 我在卡特莉娜走后也要赶回报社,却突然接到了她的电话,告诉我她被人跟踪了,不过她已经甩开了跟踪她的人,她马上会去医院带阿什米塔离开,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她会再与我联系。她还让我不要回报社,而是直接回家,并且告诉我今后不要再公开调查这个案子,否则可能会给我带来极大的危险。 按照她的嘱咐,我直接回到家里,并且打电话向报社请了长假。不久之后,我就发现我的房子被人监视了。每次出门时,我的丈夫都会陪着我,而我们后面总会跟着几个形迹可疑的人,虽然他们都很小心地与我们保持一定距离,但我还是看到了他们的脸,并且能够确定他们中的几个人是康契布勒姆警察局的人。 后来我又接到了一次卡特莉娜的电话,她告诉我阿什米塔已经认出了那张照片上的人就是其中的一名强奸者,而且她还查出这个人是马德拉斯大学的一名大四学生,他的同学里有一位市议员的儿子,跟他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平时这两个人经常在一起喝酒闹事追逐漂亮女孩,而且阿什米塔出事的那个周末,有人看到这两个人一起在康契布勒姆城里的一间酒吧出现过,那间酒吧就在阿什米塔她们去的那个电影院附近。 此后我就再也没有了卡特莉娜的消息,她的电话也一直打不通。我怀疑她可能已经出事了,但是我见监视我的那些人都没有撤走,我就猜到这件事一定还没有完。直到一个星期前,我突然接到卡特莉娜父亲的电话,他告诉我卡特莉娜被警察抓走了,不过他和他的妻子已经把阿什米塔带到了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他相信,只要阿什米塔还活着,那些人就不敢伤害他的女儿。他还说,卡特莉娜曾经告诉过他,如果她出了事,她的朋友一定会来救她的。” 说到这里,苏尔碧看着兰斯和晏菲,微微一笑:“她说的没有错,你们的确来得很快,而且你们也确实值得她的信赖。” “我们目前还没有找到卡特莉娜被关押的地方,但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在康契布勒姆。我需要一张被阿什米塔认出来的那名嫌疑犯的照片,同时还需要知道那个目击者的具体情况,我想找他谈一谈,希望他能帮忙确认那位市议员的儿子是否也是其中的一名嫌犯。”兰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苏尔碧从随身的手袋里取出一个小U盘递给了兰斯,“我已把与此案有关的所有信息都存在了这个U盘上。另外,关于卡特莉娜,我想也许有一个情况会对你们找到她有所帮助。康契布勒姆警察局里有一位负责电台通讯的女警官南德娜,她是我的好朋友,而且她对那两个女孩的遭遇也十分同情,所以她暗中向我透露过一些与此案有关的消息,可是自从我被监视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有关她的信息我也存在了U盘里,我想如果你们能够得到她的帮助,也许就会知道卡特莉娜的下落。” “好,谢谢你为卡特莉娜还有阿什米塔所做的一切。余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做,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找到卡特莉娜,并且把她安全地救回来。”兰斯十分郑重对苏尔碧说。 “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做到的。等救出了卡特莉娜,我会将我的报道继续写下去,不但要将那些可耻的强奸犯的罪行彻底揭露出来,还要将那些包庇他们的人的名字全部公之于众,正是因为他们的无耻包庇,令这件本就极为丑恶的罪行变得更加丑恶了。” 从苏尔碧他们的临时住处出来,一阵微凉的夜风吹过,晏菲不由将身上那件兰斯脱给她的牛仔上衣裹紧了些,却似乎依然挡不住那一丝丝透骨的寒意。 一只有力的臂膀伸了过来,将她紧紧地搂在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之中。 “奔波了一天,是不是觉得累了?”兰斯柔声问道。 晏菲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许久才开口道:“不是累了,而是感到很无奈。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丑恶的东西存在呢?” 兰斯轻轻抚摸着怀中小女人的长发,叹了口气,“也许你说的对,上帝确实有心理疾病,所以他在造人时不但造出了美好善良的人,同时也造出了丑恶卑鄙的人。” “我总是在想,每个人刚刚出生时,都像是一个纯洁无邪的天使,可等他们长大以后,有的人依然是天使,而有的人却变成了魔鬼。中国人常说,人之初性本善,那究竟是什么原因使我们中的某些人变成了残害同类的恶人呢?” “这个问题我也无法回答你。正因为想不明白,所以我干脆不去想,只能用一个自以为是的笨办法去尽力阻止那些恶行。我相信,清除掉那些作恶的人,虽然不见得使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却也不会使她变得更糟。” 晏菲抬头看着兰斯,眼中多了几分决然,“刚才坐在那里听着苏尔碧说起整件事情的经过,我竟然希望自己也能变成跟你一样的人,有能力去保护那些受到欺凌残害的弱者,还要把那些恶徒都消灭干净。” 兰斯哑然失笑:“没有人能真正做到你所说的那样,即使上帝也无能为力。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保护好身边的人。” 晏菲多少有些沮丧地重又把头埋在兰斯的怀中,闷声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今天这么一闹,应该已经引起康契布勒姆警方的警觉,如果他们把我们的照片发到这里,钦奈警方应该很快就查到我们所住的酒店。” “这是必然的,但你也不用太过高估印度警方的能力。以他们那种低下的办事效率,我估计照片最快也要到明天上班以后才能传给钦奈警方,而钦奈警方最终找到我们的酒店恐怕至少还得需要一天的时间,所以在此之前,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跑路。” “跑路?跑去哪里?” “当然是去康契布勒姆。他们以为我们跑了,我们反而要回去,杀个回马枪,把卡特莉娜救出来。” 晏菲突然踮起脚尖在兰斯的唇上轻吻了一下,“一切都听你的。” 兰斯顿时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用力抱紧怀中的小女人,哑着声音说:“那我们就快回酒店吧。” 晏菲“咭”地一笑,“当然得赶快回去洗个澡,今天在沙滩上吹了那么久的海风,浑身都粘糊糊的,尤其是头发,现在闻起来还有一股腥味儿。” 兰斯的双眸一暗,想起白天沙滩上的那道风景,心中陡然冒出一股带着醋意的怒火,猛地将晏菲抱了起来,大步向不远处停着的那辆吉普车走去。 “今晚不许再跟那个疯女人泡电话,洗完澡就上床睡觉。” “可是刚洗完的头发要等一会儿才能干,我就趁那个时候跟她聊几句,好不好?” “头发没干,我帮你擦,再说有那个时间你可以跟我聊聊天。” “我才不要你来帮我擦头发!昨天被你扯得好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这次我保证不会弄疼你,而且你可以一边让我给你擦头发,一边跟我算账。”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们之间的账就从你化身野兽的那天算起,你不但天天折腾得我严重缺乏睡眠,还惨无人道地逼着我跑那么远的路,还有你——唔——唔——” 兰斯满意地看着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的小女人,终于成功消音。xh:.254.201.186 第八十九章 南德娜警官 年轻的普拉萨德警官感到自己马上就要晕厥了,可是眼前那张鲜艳的红唇还在不停地一张一合,而耳边那个尖利难懂的噪音也在不断地折磨着他的神经。 “请原谅,尊敬的女士,能不能请你说得慢一些,同时尽量说英语?”他再一次徒劳地试图打断那位坐在自己对面的外国女士没完没了的述说。 可那位女士只是把她那张描画得如同妖魅一般的脸向他凑得更近了些,继续用高达九十分贝以上的声音说着某种可能是英法德以及其他不知什么东西混合而成的古怪语言。 “南德娜!南德娜!”普拉萨德警官终于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高声呼喊那个警局里唯一的女性过来帮忙。 一位身材矮小但看上去精明干练的女警官出现在这间办公室的门口,板着脸孔问:“什么事?” “南德娜,请你帮个忙,给这位不知是从哪个国家来的女士做一下笔录。” 南德娜一挑眉,“为什么找我?局长只让我负责电台,而且不允许我与这间警局以外的任何人讲话。” “好了,就请你别发牢骚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请你帮这个忙。再说局长今天又不在局里,他是绝对不会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事情的。”普拉萨德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南德娜。 南德娜撇了撇嘴,看了一眼那位正用好奇目光打量着她的奇特外国女士,终于松了口:“好吧,不过我可不敢保证能帮得上这个忙,这位女士的话我可能也听不太懂。” 普拉萨德一听说南德娜肯帮忙,哪里还管得了那许多,连忙站起来就向外面逃去,边走边笑着说:“那就辛苦你了!听不懂没关系,只要做个大概的记录就行,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大不了的案子。我还得去街上巡逻,最近局里缺人手,我一个人得干两个人的活呢。” 南德娜对着年轻警官飞奔而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走过去在他刚才的位置上坐下,抬眼看着仍瞪着一双古怪的蓝眼睛盯着她看的那位外国女士。 “女士,请再说一遍你来这里的原因——” 克里斯蒂娜扫了一眼这间看起来并不十分隔音的办公室,又开始大声说起一些她自己都不知所云的话来,同时她迅速地从自己的衣袋中掏出一张卡特莉娜的照片放在南德娜的面前,忽然压低了声音用清晰的英语说:“苏尔碧让我问你,她在哪儿?” 南德娜紧张地向敞开的房门口看了一眼,随即也压低了声音说:“苏尔碧在哪里?你又是谁?” 克里斯蒂娜将卡特莉娜的照片收了起来,随后又大声地说了几句话,才再次低声说:“苏尔碧和她的丈夫在钦奈,他们都很安全。我是卡特莉娜的朋友,是来救她的。” “好了,女士,你说你是来报案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请你慢些说,我给你做一下笔录。”南德娜一边说着,一边在一张纸上匆匆写下了几行字,然后将它交给了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嘴里继续不着边际地胡言乱语,同时极快地看了一遍纸上所写的内容,随即轻轻点了点头,向南德娜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OK,女士,我已经记下了你丢失钱包的时间和具体地点,我们会马上派人去调查。请你先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和住址,一有消息我们将在第一时间通知你。”南德娜也对克里斯蒂娜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谢谢!”克里斯蒂娜终于大声地说出一句让人听得懂的话。 顺着康契布勒姆警察局门前的那条街一直走到路口转弯处,克里斯蒂娜闪身上了早已停在那里的一辆车。她刚一上车,车子就开动起来,向出城的方向驶去。 杰夫边开车,边递给她一瓶水,笑着问:“有人听懂了你的混合英语吗?” 克里斯蒂娜哈哈一笑,“你想出的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妙了!那个给我做笔录的家伙差一点儿就听晕过去了,连忙替我把南德娜给叫过来了。对了,你是怎么猜到他会叫南德娜过来帮忙呢?当时警察局里还有别的人,他为什么单单会叫她?” 杰夫嘿嘿笑了一声,“通常女孩子都不会拒绝一个男孩子的请求的。就像在学校里时一样,有时教授布置了一项很烦人的社会调查,我若是选择与一个男生一组,那他一定会跟我平均分配工作量,而我若是选择与一个女生一组,那我就可以把所有工作都交给她一个人去做,而我大可以去游泳打球,最后把她的调查结果一抄就可以交差了。当然,必要的感谢还是要有的,否则下一次这一招就不灵了。” 杰夫还在那里得意地笑着,突然被克里斯蒂娜一把揪住他一只耳朵,“这一招你对我用没用过啊?” 杰夫忙龇牙咧嘴地求饶:“没有!绝对没有过!快松手,我的耳朵马上就要被你扯掉了。” 克里斯蒂娜可不吃这一套,继续逼问道:“没有?为什么没有?莫非你从未把我当成过女孩子?” 杰夫苦着脸说:“我承认我从未把你当成过女孩子,因为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把你当成我的女人了。” 克里斯蒂娜终于松开了手,软了声音问:“当成女人又怎么样?” “自己的女人当然要被心疼和保护,怎么可能再去欺负和利用呢?”杰夫温柔地看了克里斯蒂娜一眼。 克里斯蒂娜笑着摸了摸这个小丈夫的头,“这么说你认为那些男警察一直在欺负南德娜?” 杰夫的脸变得有些严肃,说:“我不知道南德娜是否真的被她的男同事们欺负,但我认为这个国家的女性一直在被男人们欺负。从这起强奸案的发生,就让人感觉到在这个国家里,女性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和保护。我实在无法理解的是,两个年幼的女孩被摧残被伤害,她们的父兄不但不站出来为她们讨回公道,还竟然宣称她们身上所发生的丑事损害了他们家族的名誉。而那些所谓的警察,不去同情和保护受害的女孩,却要包庇和帮助那些强奸犯去逃脱法律的制裁。难道这里的男人都不知道自己是女人生出来的吗?难道他们连自己的母亲也歧视吗?” 克里斯蒂娜拍了拍杰夫的手,“这里发生的事情确实太令人震惊了,不过好在不是所有的印度男人都歧视女性,起码苏尔碧的丈夫就是一个爱护妻子的好男人。我想随着越来越多像卡特莉娜、苏尔碧还有南德娜这样勇敢的女性站出来保护她们应有的权益,这个国家一定也会有所改变,而像这种丑恶的事情也会变得越来越少。” “但愿如此吧。”杰夫反握住克里斯蒂娜的手,“起码这一次我们不会让这件丑恶的事情继续下去。” “当然。” 随后克里斯蒂娜拿出手机给晏菲打电话。 “菲,我见到南德娜了,她说卡特莉娜确实一直被关在康契布勒姆警察局,但是由于昨天我们救走了苏尔碧,为了防患于未然,他们连夜把卡特莉娜送去了别的地方。不过南德娜说她很快就能查到卡特莉娜的下落,因为她是被康契布勒姆警察局的局长用警车带走的,而局长的那辆警车上刚刚装了GPS定位系统,等今天晚些时候那个局长回来以后,南德娜会从他警车的GPS上查到他最近所去过的地方,然后马上把这个信息告知我们。” “太好了,今天总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晏菲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不太起劲。 “怎么了?你们没有找到那个目击证人吗?” 晏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找是找到了,可那家伙就像条泥鳅一样滑,兰斯正在设法让他变成一条比较听话点儿的鱼。” “哼,不会是让他变成一条死鱼了吧?”克里斯蒂娜幸灾乐祸地说,“兰斯那家伙的情商那么低,怎么能对付得了那种街上混的小滑头?我看还是得你亲自出马才行。” “我本来是说让我来的,可是那个小混混一看到我就露出一副色眯眯的模样,还不三不四地说了些浑话,结果兰斯就主动出手了——” “你就由着他把事情搞乱?” “那当然不行,不过先让他给那个小流氓一点儿小小的教训也好,这样等我再出马时那小子就会变乖一些。” 克里斯蒂娜“啧啧”地叹了声,“你是越来越像你家的那个兰斯了,不久之后肯定会变成一个绿眼睛的女魔头。” 这时,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一声似鬼一样的嚎叫,克里斯蒂娜被吓得一哆嗦,就听到晏菲嘻嘻笑着说:“好了,应该是差不多了,该轮到女魔头上场表演了,咱们回头再聊吧。”xh:.254.201.186 第九十章 弱者 晏菲将又挥舞起拳头的兰斯拉开,从地上扶起那个叫拉哈尔的小混混,还大发善心地递给他一张纸巾。 “知道他为什么打你吗?” “知——道,”拉哈尔呲着牙忍着痛,用纸巾擦去嘴角的血,“因为我刚才冒犯了你。” 晏菲笑着摇了摇头,“错,他打你是因为你是个弱者,很好欺负。你想想,若你生得比他还高大强壮,足以将他打个半死,那即便你再如何冒犯我,他也不敢打你,对不对?” 拉哈尔马上十分赞同地说是。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他打你吗?” 这次拉哈尔倒是认真想了一下才回答:“因为你喜欢我冒犯你。” 一旁的兰斯闻言又提起拳头想上前继续教训这个贼心不死的小混蛋,却被晏菲一记警告的眼神给生生制止了。 晏菲微微笑着拍了拍拉哈尔的肩,“看得出你是个十分机灵的小坏蛋,但在我面前你最好收起你那套油嘴滑舌的小把戏,因为我随时可以让那个有虐待狂倾向的家伙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你信不信?” 这下拉哈尔总算是放老实了,偷眼看了看兰斯那张凶相毕露的脸,随即换了一副示弱的腔调,说:“我就是说了几句难听的话,现在我向你道歉,请你们放过我吧。” “我若真的计较你刚才的那些话,就不会让他住手了,那么你现在很可能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更别提还可以这么没有诚意地想用一句道歉就把我们给打发了。”晏菲的笑容变得冰冷了起来。 “那——那你们想怎么样?我——我没有钱——”拉哈尔不知所措地说。 “我们不要钱,只想要你帮我们一个忙。” “帮忙?帮什么忙?”拉哈尔的声音显得略微镇定了一些。 晏菲将一张照片递给他,“仔细看看照片上的这个人,你在哪里见过他?” 拉哈尔接过照片看了一眼,马上神情惊慌地摇了摇头,“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我不认识他!” “是吗?原来是这样。那好吧,既然你帮不了我的忙,又没有答对我的问题,那我就让那个家伙继续欺负你吧。”晏菲转头对兰斯招了招手。 “慢——慢着!”拉哈尔尖声叫着,“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能答对你的问题。” 晏菲懒懒地一笑,“好,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回答我,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阻止他打你吗?” 拉哈尔急速地转动着眼珠,想找出一个能让面前这个笑得他心惊肉跳的女人感到满意的答案,“因为——因为——,因为你想要我帮你的忙。” “我就说你是个机灵的小坏蛋,知道从我说过的话里找答案,可惜的是,这次你又答错了。”晏菲忽然笑得无比开心,似乎已经准备好要欣赏一场折磨人的好戏上演了。 “等等——!这不公平!你刚刚明明说要让我帮一个忙,现在又不承认了,这不公平!”拉哈尔这下是真的慌了。 “我确实想要你帮我一个忙,但这并不是我阻止他打你的原因,因为我绝对相信,若是他把你打得更狠一些,你在看那张照片时就会更仔细一些,而你在拒绝我之前也就会想得更清楚一些,不是吗?”晏菲阴阴地笑着。 “我——我真的不认识那个人。”拉哈尔近乎哀求地看着晏菲,还有你那个问题的答案我也实在想不出来,你能不能先把答案告诉我,这样就是让他再打我,我也不觉得冤了。”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让你心服口服。我之所以不让他继续打你,是因为就像我之前对你所说的,你是个弱者,我不愿意看到一个弱者被比他强横的人欺凌时的样子,正如我不愿意看到两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被一群凶残的大男人毒打强暴时的样子。”晏菲逼视着拉哈尔那张因羞惭而显得不自然的脸,“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拉哈尔垂下了头,怯懦地说:“那两个女孩子——,真的不关我的事,我——我帮不了你们。” “真的不关你的事吗?那你为什么要告诉南德娜警官你看到了那些施暴者?”晏菲进一步逼问道。 拉哈尔明显地吃了一惊,“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当然是南德娜警官告诉我的。她还告诉我,你认出了其中一名嫌犯就是刚才那张照片上的人,康契布勒姆警察局局长的小儿子。” 这下拉哈尔实在是无话可说了,继续垂着头站在那里,不敢看晏菲的眼睛。 这次晏菲没有继续逼他,只是和声问道:“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向南德娜举报那些嫌疑犯吗?” 拉哈尔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决心说出实话:“我不是真的想举报他们,只是南德娜告诉我她正在参与调查那个案子,并问我有没有听到关于那个案子的任何消息。我怕她因为不明内情而受到牵连,所以才把我所看到的都告诉了她,想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要再试图趟进这个混水里。” “这么说你是想帮助南德娜。可她是个警察,而你似乎是经常会被警察抓的那种人,你怎么反过来还要帮她呢?” “我确实是像你所说的那种经常被警察欺负的人,有时那些警察甚至会毫无理由地把我抓去他们那里,随意地打骂上一顿,只不过是为了闲着没事儿拿来取乐而已。可是南德娜从来没有像他们一样欺负过我,而且她还会时常护着我,不让那些人下手太重,有时我被打伤了,她还会帮我擦药,给我钱去看医生。她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大姐姐以外对我最好的人了,所以我不想让她出事。” 晏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你被别人欺负了,有南德娜护着你,可是南德娜被欺负了,又有谁会去护着她呢?” 拉哈尔猛地抬头看着晏菲,“她——她真的被人欺负了?” “她把你向她说的那些情况都告诉了一个报社的记者,那个记者想要向公众揭发此事,结果那个记者被人监视,而南德娜也被禁闭在警察局里不能外出更不能与外面通消息。最糟糕的是,一旦那些人将相关的证据都销毁之后,他们就有时间回过头来对付南德娜,甚至是将她灭口。” “不!不会的!南德娜也是警察,他们不会对自己人下手的。”拉哈尔还在试图自我安慰。 “你真的这么想吗?那为什么当初还要警告她不要卷进来?如果当时你没有意识到她会有危险,就完全没有必要为了阻止她而告诉她实情,还不惜把你自己也牵连进来,不是吗?” “我——我没有想到她会把我的话告诉那个记者——” “那是因为你还是太不了解她了!她既然会为你这样一个看起来有些可怜的坏孩子强出头,又怎么可能会对两个无辜被残害的小女孩袖手旁观呢?” “也许你说得对,南德娜确实是个很勇敢又很善良的人。”拉哈尔终于被晏菲说服了,“我该怎样帮她?如果我告诉你们那些人的名字,你们真的能把他们都抓起来吗?” 晏菲笑了笑,“说实话,我们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战胜那些作恶的人,但我们有勇气去试一试,若是人人都因为惧怕失败而不去奋力反抗,只会令作恶者变得更嚣张更肆无忌惮。虽说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但是如果所有的弱者都能够勇敢地站出来向强者说不,那么终有一天,强者不再会是绝对的强者,而弱者也将得到他们应有的权利和保障。” 拉哈尔的目光突然变得热切起来,大声地说:“我认识那个照片上的人,他是警察局长的小儿子,另外的三个人都是他的朋友,其中一个是从钦奈来的,听说是个议员的儿子。如果有一天你们抓到了他们,我愿意出庭指证他们。事实上,我当时还用手机录下了他们施暴时的情景,可以都交给你们。” 晏菲拍了拍拉哈尔的肩,笑着说:“别急,小家伙,你的这些证据会有公之于众的一天,我先替那两个受害的女孩子谢谢你了!” 拉哈尔苦涩地笑了笑,“其实,我这么做并不全是为了她们,也为了我的大姐姐。当年她也有过相似的遭遇,可是没有人愿意帮助她,结果她被我们的父亲赶出了家门,我一气之下也离家出走去找她,可是却再也没有找到她,而我自己也变成了街头的小混混——” 晏菲沉默了片刻,然后用坚定的目光看着拉哈尔,“相信我们,一定会为那些受害的女孩讨回公道的。”xh:.254.201.186 第九十一章 乡村之路 车子在凹凸不平的乡村土路上颠簸前行,杰夫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兰斯的车,有些担心地说:“我们刚租的这两台车的车况都不太好,尤其是兰斯开的那辆实在是太破了,真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到那个什么邦地巴利。” “担心那么多干什么!他们的车子若是坏了,就上我们的车,反正这次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去邦地巴利那个鬼地方把卡特莉娜救出来。”克里斯蒂娜的情绪却是空前高涨,眼睛盯着路边的水田和远处低矮的茅草房,倍感新奇。 “南德娜给你的那张手绘的地图究竟靠不靠谱?怎么我们已经在这条破路上开了快两个小时了,还是连一个可以辨别的标识都没有看到?邦地巴利到底是个镇子还是村子?”杰夫略带急躁地踩了一脚油门。 克里斯蒂娜用力拍了他的大头一下,“你开慢点儿!没看到前面有头牛吗?若是你把他们的神牛撞死了,没准儿你自己就会被他们钉在路边做标识了。” 杰夫也吓了一跳,将车慢慢停了下来,等那头意态悠闲的牛从车前胜似闲庭信步一般地翩然而过,临去前还给了他一记大大的白眼。 刚又继续往前开了一小段路,后面兰斯的车就突然停了下来。 在确定了那辆破车再也动不了了以后,兰斯对杰夫说:“这里应该离邦地巴利很近了,你的车也不要再往前开,否则若是两辆车都坏掉,我们就谁也回不去了。” “那就把车停在这里,我们步行过去?” “你和克里斯蒂娜先过去,到了那里就说你们的车坏在半路上了,请人帮助修车,估计那种地方也不会有人会修车,然后你们就可以借机请求吃饭和留宿,同时向村民打探卡特莉娜具体被关在哪里。” 杰夫点了点头,从车上取下他和克里斯蒂娜两个人的背包,随后两人就踩着地上的烂泥上路了。 “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吧?”杰夫扶了一把险些滑倒的克里斯蒂娜。 “什么先见之明?没有穿你那双最爱的旅游鞋?” “当然不是。我是说我早就在担心兰斯的车会坏掉,而且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非常有道理的。”杰夫的神情看起来既得意又沮丧,实在是非常纠结。 “我怎么没看出来有什么道理?这整件事都是兰斯在指挥,租不到合用的车是他的计划有疏漏,关我们什么事?再说是他的车坏掉了,该着急的人是他,你又担得哪份心呢?” 杰夫不以为然地摇着头,“你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却没有仔细去想结果。这件事情的结果就是,他的车坏了,而我们两个却倒霉了,不知还要在这条烂泥路上走多久才能到邦地巴利。” 克里斯蒂娜闻言不由笑了起来,“你这个小家伙真是越来越爱动脑筋了,以后挣钱养家的事情就都由你负责好了。” “当然没有问题。”杰夫笑嘻嘻地搂住克里斯蒂娜的腰,“那你做什么呢?” “我?当然是继续做音乐了。我还想有一天能够来一次欧洲巡演呢。” “我是说在家里时你做什么?”杰夫的手臂紧了紧。 克里斯蒂娜疑惑地看了看他,“你想我在家里时做什么?” “你看啊,我现在正如你所说的,变得越来越聪明,做你的丈夫已经是绝对合格了。”杰夫开始循循善诱地说,“那么下一步呢?我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这些聪明才智遗传给我们的下一代呢?所以,以后在家里你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给我生几个聪明伶俐的小克里斯蒂娜和小杰夫。” “就像他们一样?”克里斯蒂娜忽然抬手一指前方村口旁一间茅草房前站着的几个衣衫褴褛的印度小孩。 杰夫愣了愣,慢慢地说:“像他们一样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我们爱他们,还有,只要我们住的地方不叫邦地巴利。” 克里斯蒂娜笑着推了他一下,两人一起向那个看起来规模还不算小的村子走了过去。 一进村,他们的身后就跟了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可是大人却没见到几个,而且见到的这几个还都是女人。兰斯曾经嘱咐过他们,不要随便与这里的女人搭讪,一来她们很可能根本听不懂英语,二来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为这里的男人都把女人当成他们的私有财产,不允许她们随便与外人接触。 好不容易找到一所坐落在村中央位置的大房子,杰夫准备去向这所房子里的人碰碰运气。他刚走到那扇灰色的大铁门前,就听到里面传来男人的说话声,而且说的竟然是英语。他回身向克里斯蒂娜比了个“V”型手式,然后举手敲门。 大铁门很快就被打开了,杰夫本来是要向那个来开门的中年印度人展示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可是他已经张开的嘴却突然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因为他此时才看清,这个站在自己对面的印度人穿了一身警服! 那个警察看到门外的杰夫以后,也是一愣,半天才回过神来,认出这个棕色眼睛的外国人就是那天他在大街上追了整整两条街也没有追上的那个小混蛋!就是他劫走了罗赫特夫妇,不但让自己和另一个同事被那个凶残的东方男人狠揍了一顿,而且回去以后还让局长给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两个人同时起了一样的想法,但是杰夫的反应还是快了一拍,突然抬腿一脚将刚想拔枪的警察大叔踹了个大跟头,随后转身跑过去拉着克里斯蒂娜就向村外逃。 跌得七荤八素的警察大叔被自己的同伴扶了起来,大声嚷嚷着一起向杰夫两人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杰夫一边跑一边回头看那两个追上来的警察,发现他们的速度竟然比自己要慢了很多,不知是因为平时缺乏锻炼还是根本就没有胆量追得太近。不过他还是拼命拉着克里斯蒂娜往前跑,毕竟那两个警察手里有枪,这种危险的事情还是留给兰斯来解决吧。可是当他又一次回头看时,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着停下了片刻,克里斯蒂娜也回头去看,跟着也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那两个中年警察大叔竟然一起摔倒在一滩烂泥地里—— 跑到兰斯的跟前,杰夫仍咧着大嘴笑个不停,指了指后面那两个只能看到影儿的印度警察,对兰斯说:“卡特莉娜没找到,但我把负责看管她的人给找到了,哈哈!” 兰斯笑了笑,“你们继续往前跑,让那两个家伙自己送到我面前来。”随后他拉着还在看热闹的晏菲上了停在路边的车子。 两个警察上气不接下气地追赶着还在前面奔跑的杰夫和克里斯蒂娜,眼看着他们的速度似乎明显地慢了下来,应该也是快跑不动了,不禁信心倍增,想着一会儿亲手抓住那两个小混蛋以后该如何好好地教训他们一顿。他们都在想着好事,竟是谁也没有去注意那辆停在路边的车上所坐的人。 那位刚才被杰夫非常粗暴地踹了一脚的警察大叔刚要从车子旁边跑过,没想到车门突然猛地一下在他面前打开了,直接将他撞飞在烂泥地里。 那位稍微年轻一些的警察忙上前扶起自己这个再次遭遇不幸的同伴,同时嘴里不停地用脏话骂着那个鲁莽的司机,可是当他抬头看向那个人时,顿时吓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因为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竟然就是那天在康契布勒姆大街上一拳打在自己眉心,差点儿把自己的两颗眼珠都打爆出来的那个凶神恶煞!xh:.254.201.186 第九十二章 特工狂花 当克里斯蒂娜和杰夫喘着气晃晃当当地走回到停车的地方时,看到那两个印度警察已经被他们自己身上带的手铐铐住,堵着嘴塞进了坏掉的那辆车里。 “怎么这么快就问完了?我还想着回来帮你打上他们几拳呢。”杰夫遗憾地把大拳头在身上蹭了蹭。 “你倒是想得美,连我都还没有轮上呢。”晏菲在一旁撇着嘴说,“这两个家伙根本不用打,兰斯刚一瞪眼睛,他们就抢着把卡特莉娜关押的地方给说出来了。” “那我们就赶紧去救人吧,我猜卡特莉娜一定就被关在刚才的那所大房子里,我认识路,我带你们去。”杰夫迈开大步就要领先出发。 兰斯一拍他的肩,沉声道:“别急,救人的事情先缓一缓,我们先要把他们的援军解决掉。” “援军?”杰夫向村子的方向看了看,一个人影儿都没有看到。 克里斯蒂娜一扯他的胳膊,“你看错方向了,援军应该是从康契布勒姆那边来的,小傻瓜。” “那所房子是属于当地一个大地主的,同时他也是康契布勒姆警察局长的哥哥。你们刚才既然被他们发现了并且追到这里,那所房子的主人一定已经打电话通知康契布勒姆警方的人了。我估计他们组织好人手再赶到这里至少也得需要三个小时,这段时间虽然足够我们救人,却不一定能够让我们逃走,因为目前我们只剩下一辆车,而且车况十分糟糕,若是它在半路上坏掉,那事情就严重了。” “难道我们现在就得撤走?那一切不都是白费力气了吗?”杰夫着急地问。 “当然不能撤走,相反我们要去打他们一个埋伏,给予他们迎头痛击,先把他们赶走再去救人。”兰斯看上去已经成竹在胸,“杰夫,你跟我一起去打伏击,晏菲和克里斯蒂娜就留在这里,负责看着这两个警察。” 杰夫立刻兴奋地猛点着头,拉开车门就坐到了司机的位置上。 “等等,兰斯。”晏菲叫住同时也要上车的兰斯,用手指了指那两个警察,“这两个人放在这里不太安全,这条路上虽然没什么人,但若是万一有村民经过,看到两个警察被我们抓住了,恐怕会有麻烦。” 兰斯一想也对,对杰夫说:“我们还是把他们塞到后备箱里比较安全,但两个人塞在一个后备箱里太挤了,你去扛一个过来放在这辆车上,我去把另一个塞到那辆车的后备箱里。” “好!”杰夫兴高采烈地跳下车,跑过去扛人。 他看了一眼那位被他踹了一脚,此时鼻子又被兰斯用车门碰出血来的警察大叔,心想倒霉的事情不能都发生在一个身上啊,轮也该轮到那位年纪轻些的大叔了,这一路坑坑洼洼地开过去,被塞在后备箱里的滋味想是不会太好受。 看到杰夫笑嘻嘻地把那位年轻些的警察扛走了,兰斯把剩下的那位倒霉大叔也塞进了那辆坏掉车子的后备箱里。然后他想了想,从腰间抽出一把枪交给晏菲,“以防万一,若遇到危险,就鸣枪示警,我们会尽快赶回来。” 晏菲镇定地接过枪,笑着说:“也许等你们听到枪响时,我们已经把问题解决了。” 兰斯的绿眼睛闪了闪,轻声说:“一定要当心,就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好的,你们也要当心,保护好杰夫。”晏菲对兰斯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 兰斯点点头,上车前对克里斯蒂娜说了一句:“别担心,杰夫一定不会有事的。” 目送两个男人的车子远去,晏菲转到剩下的那辆坏车的后部,抬手打开了后备箱。 她用凌厉的眼神盯着那位面带惧色的警察大叔许久,才凶狠地开口道:“你也看到了,这里没有人经过,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可你若是敢弄出一丝动静来,我保证你会再也见不到你的家人了,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那个警察躺在后备箱里还拼命地猛摇着头,生怕晏菲不相信他的诚意。晏菲冷冷一笑,将后备箱用力地关上了。 克里斯蒂娜笑着问:“你不是又想到什么坏主意了吧?否则用得着这么吓唬这个胆小的家伙吗?” “真不愧是我的知己。”晏菲将手里的枪递给克里斯蒂娜,“会用吗?” “当然会,我和杰夫什么刺激的游戏没有玩过啊!”克里斯蒂娜将枪在手里掂了掂,“说吧,你有什么打算?想现在就闯进村里去救人,是吗?” “知己就是知己!我正是这么想的。” “你就不怕兰斯回来找你算账?” “别说废话了,若是你害怕杰夫回来找你算账,那就老老实实地守在这里,让我一个人去救人——”晏菲边说边向村子的方向走。 克里斯蒂娜追上她,嘴里却还在不饶人地嘟囔着,“你家兰斯竟然还骂我是疯女人,他哪里知道他眼里的可爱小女人才是个真正爱冒险的疯子!下次他再敢骂我疯女人,我当着他的面把你这个小妖女的皮给剥下来,让他看清楚你那颗与生俱来的疯狂之心!” 晏菲狡猾地笑道:“你这个心理学的硕士是怎么念的?你难道不明白男人向来只去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吗?这一点就连上帝也不例外。” “是上帝告诉你的吗?” “当然。他不是说‘信我者得永生’吗?结果就他自己得到了永生。所以他都不敢来人间住着,因为他怕人们砸碎他家的玻璃。” “哈哈!”克里斯蒂娜大笑起来,“说实话,现在我真想去把那个狗屁印度地主家的玻璃给砸了!”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先找机会混进去,然后你就在外面仍石头砸玻璃,把他们家的仆人们都引出去追你。” “那你呢?还跑得了吗?” “我才不跑呢,我要把那个狗地主狠揍上一顿,然后让他把卡特莉娜乖乖地交给我带走。” “这——这有些胡闹吧?菲,你确定自己打得过他们?房子里不知会有多少人呢,我能引出去的毕竟人数有限——”克里斯蒂娜可没有像晏菲一样头脑发热。 晏菲自信满满地说:“放心吧,我可不是个莽撞的人,若是发现动手的胜算不大,我就跟他们动脑,演戏可是我的老本行,他们肯定斗不过我的。” 转眼两人已到了村口,克里斯蒂娜还是有些担心地对晏菲说:“要不然你把枪带上吧——” 晏菲摇了摇头,“不行,你的任务才是最危险的,那些仆人们应该大都身体灵活,很有可能追上你的,但他们也一定都非常胆小,你用枪一吓唬他们,保证谁都不敢靠近你。我担心的是他们未必听得懂英语,你得想办法尽量多拖住他们一段时间。” “这绝对没问题。我向那个第一次租给我们车的印度司机学过几句当地土语,应该能把那些胆小鬼吓唬住。” 这话晏菲倒是相信,克里斯蒂娜这个女阿飞无论去哪里,都喜欢学上几句那里的当地话,而且她绝对不会去学“你好”之类的礼貌用语,更不会是“我爱你”之类的肉麻话,她唯一感兴趣的就是纯粹的粗话。她甚至还把自己的这种恶趣味美其名曰是为了了解当地风俗文化,以便更好地融入当地人的生活。 “好,克里斯蒂娜同志,引蛇出洞这项艰巨的任务我就放心地交给你了,祝我们合作愉快,救人成功!”晏菲煞有介事地握了握克里斯蒂娜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代表着她们这两朵特工狂花正式开始了她们的疯狂斗地主游戏。 第九十三章 村长夫人 “你好,打扰了!请问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晏菲对那位穿着光彩夺目纱丽的中年胖女人露出一个文雅而礼貌的笑容。 这位中年胖女人显然是这所房子的女主人,可能是因为不常见到外国人,态度显得有些拘谨:“你好,姑娘,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忙?” “是这样的,我是一个中国游客,想来见识一下印度乡间的风土人情,没想到我的车在半路上坏了,而我的手机也恰巧没电了,所以我想向你借用一下电话,请租车给我的那个人赶紧派人过来帮忙修车,不知你可否愿意帮我这个忙?当然我是一定会付钱的。”晏菲的话说得非常客气。 胖女人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和气地说:“当然可以,不过我是不会收你钱的,这点小忙谁都应该帮。姑娘,请进来吧。” 晏菲怀着颇为复杂的心情走进了这所漂亮的大房子,一边赞叹着女主人院子里的花圃精致漂亮,一边用眼睛暗暗观察着周遭的一切。刚才那两个警察已经交待了,卡特莉娜是被关在后院的一间房子里,但是前院中也有一些有用的信息不容错过,比如那辆停放在靠近大门位置的黑色奔驰轿车,看上去保养得相当不错,也许必要时可以借用一下。另外,这个院子实在是有些过大,克里斯蒂娜的石头恐怕是砸不到人家的窗户了。 跟随女主人脱鞋进了正屋,马上有一个印度小姑娘送了茶上来,晏菲道了一声谢并礼貌地端起来喝了一口。 女主人吩咐了那个小姑娘一句什么,小姑娘低声应了,随后微垂着头退了出去。 “恕我冒昧,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呢,夫人?”晏菲对这位既会说英语又拥有一所如此豪华大房子的女人产生了一丝兴趣。 “我的丈夫是马尔拉罕先生,他是本村的村长,我的儿子萨米特两年前从英国法学院毕业,现在是钦奈大都市区检察院的一名助理检察官。”马尔拉罕夫人的笑容颇有些炫耀意味。 晏菲当然十分捧场地露出羡慕的神色,心中却不免有些可怜这个女人,她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似乎她的名字根本就无足轻重,别人只要记住她是村长马尔拉罕先生的妻子,萨米特?马尔拉罕助理检察官的母亲就足够了。 “马尔拉罕夫人,很荣幸能够认识你,我的名字叫晏菲。” “晏小姐是一个人来印度旅游吗?”也许是见晏菲言语得体又生得漂亮可爱,马尔拉罕夫人竟对她露出一丝善意的关心。 “哦,不是的,我是跟一位女友一起来印度的,可是她今天感到有些不舒服,所以就没有跟我一起来这里。不过我答应过她,要拍很多精彩的照片带回去让她欣赏。”晏菲一边编着故事,一边暗暗纳闷一向急性子的克里斯蒂娜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任何行动?即使石头砸不到窗子,也多少会弄出些响动,那些在院子里干活的仆人一定会发现的。难道是她遇到了什么麻烦? 这时,刚才那个小姑娘又悄然回到屋中,手里拿了一部新款的苹果手机,并把它恭敬地放在了马尔拉罕夫人面前。 “这部手机是萨米特不久前送给我的,可惜我天天呆在家里,平时根本用不到它。不过我还是让它一直开着,有时萨米特也会打电话给我。”马尔拉罕夫人将手机递给晏菲,“你尽管用吧,这里的信号是很好的。” 晏菲道了一声谢后赶紧拨通了一个号码:“喂,你好,是克里斯先生吗?我是租你车的那个中国人,我的车坏在来邦地巴利的路上了,请你马上派人来帮我修一下。” 克里斯蒂娜在电话那头压低了声音说:“亲爱的,别着急,我刚刚被一群死孩子给围住了,费了半天劲才把他们都赶走了。我现在马上行动,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晏菲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继续装模作样地说道:“好的,我会在邦地巴利等你,再见。” 晏菲把手机还给马尔拉罕夫人,并再次表示感谢。 马尔拉罕夫人有些困惑地问道:“那个租给你车的人不是印度人吗?克里斯这个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晏菲不由一惊,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家庭主妇竟然对细节如此在意,自己决不能再轻敌大意露出任何破绽了。她略带些尴尬地笑着说:“其实我也没有听清他的名字,发音实在太复杂了,所以我就胡乱地叫了一声,好在他也知道我是在叫他,呵呵——” 马尔拉罕夫人露出理解的神色,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疑虑。 “那个,夫人,你的家是我所见过的最漂亮的房子之一,以前我在别的印度人家里从未见过有像你前院中那样美丽的花圃,我想冒昧地请求你,让我拍几张照片作纪念可以吗?”看到马尔拉罕夫人的神情有些犹豫,晏菲连忙又加了一句,“如果房子里不方便拍照的话,我可以只拍前后院,好让我的女友也看看幸福的印度家庭是什么样子。” 可能是“幸福”这个词最终打动了这位中年妇女的心,马尔拉罕夫人终于松了口:“你想拍就拍吧,不过后院跟前院的样子差不多,但是养了一些牛,看起来有些乱,就不要拍了。” 晏菲转了转眼珠,心想那两个警察应该没有说谎,卡特莉娜十有八九是被关在后院中的某个地方了。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叫嚷声,那个印度小姑娘跑了进来向马尔拉罕夫人快速说了些什么。马尔拉罕夫人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起身向前院赶去,晏菲一见也跟了出去,心想大概是克里斯蒂娜终于出手了。 刚出了大门,晏菲就看到一位高瘦的年轻印度人站在那辆奔驰车旁生气地挥舞着拳头,并对一旁的几个男仆人高声喊叫着。那几个男仆都吓得战战兢兢,低着头用手拼命地去擦那辆奔驰车靠近院门那面的车身及前挡风玻璃。 站在晏菲的位置看不到他们究竟在擦些什么,但光看那位青年男子生气的程度,就可以猜到粘在车上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连晏菲也不能判断这是否就是克里斯蒂娜搞的鬼时,忽然有两团黑乎乎的东西从院墙外飞了进来,一团落在了车顶上,而另一团,飞得又远了一些,直接落在了那个还在喊叫的青年男子的脸上! 这下院中顿时炸了锅,刚才还算镇定自若的马尔拉罕夫人尖叫了一声,扑上去查看那个青年是否受了伤。同时她还没有忘记向那几个男仆下命令,去院门外抓住那个恶意的肇事者。可惜她的注意力毕竟有限,已经完全忽略了刚才那个站在自己身边而此时已经消失不见的中国女孩。 第九十四章 牛粪饼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克里斯蒂娜接到晏菲催促她行动的电话后,就开始做砸玻璃的准备。可是当她围着那所大房子转了一圈之后,不禁傻了眼。这所房子周围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可以供她用来搞破坏的物件。 不得已之下,她去村中附近的地方转了转,茅草树枝倒是随处可见,可是石头却是一块也找不到。正在急得直跳脚之际,她的目光忽然被一家院墙外的某样东西吸引住了—— 那一张张看起来像是圆圆的披萨一样的东西,整齐地被分成几排粘在院墙上,颜色是黑黄相间,走近了能闻到一阵臭哄哄的味道。 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印度牛粪饼?她在网上看到过类似的照片,可是毕竟没有亲眼所见这么有刺激性,尤其是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简直是太妙了! 此刻,克里斯蒂娜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位名牌大学毕业的心理学硕士,一名走在时代巅峰的女音乐人,一个来自文明社会的新婚妻子,只见她带着一脸兴奋的笑容,冲到那面牛粪墙前,用手揭下了两张半干的牛粪饼,然后转身跑到那所大房子门前,将两张牛粪饼用力扔了进去! 扔完牛粪饼后,克里斯蒂娜侧耳听了听院中的动静,竟然没有引起任何反应,于是她回去又拿了两张牛粪饼,扔了进去。这回,没过多久,她就听到了一些人喊叫跑动的声音。 她已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可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从院中出来。对院中那些人的迟钝表示无奈之余,她只好又去取了两张牛粪饼,扔了进去—— 这下,她终于激动地听到了尖叫声和开启院门的声音,哈哈大笑了一声之后,她转身向村外跑去。 刚跑出村子没多久,她就听到后面有人追上来的声音。回头一看,竟然足足有五、六个印度男人在追她,这可把她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家人雇了这么多的男仆,看来级别绝对够得上是个大地主了。 又跑了一段路,克里斯蒂娜终于跑回到他们的那辆车旁边了。她停了下来,叉腰等着那几个追兵上前围住了她。然后她突然用当地的泰米尔语大声骂了一句粗话,并掏出了枪,对准了几个追兵中看上去最凶横的那个人的头。那几个男人全都被这个满脸凶相的女强盗以及她手里的枪吓傻了,乖乖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克里斯蒂娜用枪示意其中一个看上去年纪最小的男仆过去把车子的后备箱打开,然后让那个被后备箱中警察大叔的惨状再次惊吓了一回的男孩退回到他的伙伴们身边。 克里斯蒂娜走过去取下了警察大叔口中塞的破布,对他说:“告诉这几个家伙,把腰带抽出来扔到地上,然后把裤子褪到脚踝上,在路边坐成一排。” 警察大叔顿时涨红了脸,大声抗议道:“你——你这是侮辱!他们不会听你这个女人的话!” 克里斯蒂娜冷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枪,“你怕他们不同意?那好办啊,我先让你给他们做个榜样!”说着她就作势要去扯警察大叔的裤子。 这下警察大叔彻底崩溃了,大声喊着:“不!你不能这样!我这就让他们照你说的做——” 满意地看着那几个家伙光着屁股坐在路边的泥地里,克里斯蒂娜笑眯眯地对警察大叔说了一句:“多谢,继续休息吧。”然后就在他的眼前将后备箱的盖子“呯”地一声关上了。 此刻晏菲也正在与牛粪打着交道。刚才马尔拉罕夫人说后院养了一些牛,她还以为只是为了不让她去后院拍照的推搪之辞,没想到实地一看,竟真的有几十头牛养在比前院至少大了两、三倍的后院中。这些牛有的还好,被老实地关在牛棚中,而有些则是被散放在院中,结果拉了遍地的牛粪。 晏菲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如同地雷一般的牛粪,一边仔细查看靠着右侧院墙修建的一排砖瓦房。连开了两间房门的锁,发现里面都是些麻袋装的粮食还有些旧物件。她刚要再去开第三间的房门,忽然感觉有些不对,猛地回头一看,刚才给她送茶水的那个印度小姑娘正站在她身后,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愣了几秒钟之后,晏菲慢慢地靠近那个小姑娘,同时脸上露出最温和友善的笑容,轻声用英语对她说:“你好,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没有动,也没有表示出任何听懂了晏菲问话的意思。 晏菲走到她的身边,矮下了身小心地拉住了她的一只手,又轻声说了一句:“卡特莉娜。” 这次小姑娘的黑眼睛眨了一眨,转头向大屋的方向看去。 晏菲指了指大屋,不确定地问:“卡特莉娜?” 小姑娘摇了摇头。 晏菲有些困惑不解地再次问道:“卡特莉娜?” 小姑娘又向大屋的方向看了看,甚至还学着晏菲的样子用手指了指那边。 “卡特莉娜?” 小姑娘再次摇了摇头。 晏菲感到自己马上要被这个印度小姑娘弄崩溃了,就胡乱地一指自己刚才打开过的一间砖瓦房,问:“卡特莉娜?” 小姑娘点点头。 晏菲又继续指着第二间砖瓦房,“卡特莉娜?” 小姑娘又点点头。 这次晏菲干脆指着自己,“卡特莉娜?” 小姑娘还是在点头。 晏菲的眼中闪过一丝焦躁,猛地站起身来,想继续去开第三间砖瓦房的门,却被小姑娘轻轻拽住了。 晏菲看了一眼小姑娘同样露出焦急之色的眼睛,马上让自己镇静了下来,再次问道:“卡特莉娜?” 小姑娘指了指大屋,甚至开始用力把她向大屋的方向拽去。 晏菲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较真了,于是果断地牵起小姑娘的手,向屋内走去。 进了大屋,小姑娘带着晏菲直奔左侧过道那边的一排房间,最后在左数第三个房间的门口停了下来。晏菲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小姑娘,小姑娘只是指了指房门,然后突然一转身跑掉了。 晏菲试着推了推面前的房门,发现门是锁着的,她迅速用手中的开锁工具撬开了门锁。慢慢地推开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整套英伦风格与色调的组合家具,然后,晏菲就看到了那个虽然长发散乱却难掩其美丽姿容的女人——卡特莉娜。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九十五章 伏击(一)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同样是行驶在遍地坑洼的烂泥路上,杰夫此刻的心情与来时简直是天壤之别。每遇到一次大的颠簸,他都忍不住咧开大嘴笑上一笑,想象着被塞在后备箱里的那位警察老兄的狼狈样子。就这样没心没肺地笑了很久,他才意识到坐在自己身边的兰斯一直一言不发,沉默得有些异常。 偷偷看了一眼那个还在皱眉沉思的家伙,杰夫问道:“你打算在哪里伏击他们?” “刚从主路上拐下来的那个路口处,旁边有一个大水塘,你记得吗?” “当然记得,那里的烂泥最多,要不是有人在上面铺了些木板,咱们的车根本过不来,就那样我的车还差点滑下去呢。” “我们去把那些木板撤了,让那些家伙连人带车一起到水塘里去洗个澡。” 杰夫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这种为非作歹的事情一向是他的最爱。 “原来你早已有了计划,刚才见你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还以为你在为怎么对付那些人发愁呢。” 兰斯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我是在为那两个胆大妄为的疯女人发愁呢。” “你在说晏菲和克里斯蒂娜?她们怎么了?难道她们两个人——她们两个人——”杰夫的脸色渐渐变了,有些不安地看着兰斯,“她们竟敢自己去救卡特莉娜?!” “可能性非常大。”兰斯重重地叹了口气,“刚才我一直在想,这条路非常僻静,目前为止我们也只不过遇到了一头牛而已,可晏菲为什么会那么快就想到不能让那两个警察被路过的人看到呢?除非是她有了自己的计划,而在她的计划中,那两个警察绝对不能被当地村民看到,尤其还是在无人看守的情况下被看到。” 杰夫不由苦恼地挠着头,“那我们该怎么办?赶回去救她们?” “若她们早就有了计划,即使我们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了,何况我们现在决不能掉头回去,因为我们若不能先把从康契布勒姆来的警察截住,那即使救出了卡特莉娜,以目前这台破车的车况,最终还是会被他们追上的。”兰斯冷静地分析着。 “可如果我们不回去,她们两个女人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真希望刚才没有把枪留给她们,也许她们就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去冒险行事。”兰斯沉着脸说,可转瞬又苦笑了一下,“那也未必,应该是在我把枪给她们之前,她们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去胡闹了。这样看来,我真应该再多给她们留一把枪。可是有枪也不一定就管用,若是被对方夺去了,反而更危险——” 看到一向冷静自持的兰斯突然间变得这般纠结絮叨,杰夫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不禁也焦虑不安地叨咕起来:“你确定她们会有危险吗?克里斯蒂娜虽然有时容易冲动,但晏菲应该不会由着她胡来的。还记得那次她们把你给药倒了,晏菲就不让克里斯蒂娜脱光你的衣服,再把你套上——” 突然感到不对劲的杰夫陡然住了嘴,他尴尬地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了一眼身边那个虽是一言不发,却浑身散发着一股寒意的家伙,下决心就此闭上嘴,一句废话也不多说了。 他这边不敢说话了,兰斯却像是没事人儿似地开了口:“你知道那次给我下药是谁的主意吗?” “应该是晏菲的吧?那时克里斯蒂娜又跟你没什么过节——”杰夫忽然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进行澄清,“当然她现在跟你也没有过节,呵呵。” 兰斯倒是没有跟这小伙子计较,继续他刚才的话题说:“不但当初给我下药是晏菲的主意,恐怕这次的冒险行动也会是她的主意。而克里斯蒂娜又一向是与她共进退,所以真要是有了什么差池,她们一定谁也跑不了。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将那些赶来的警察处理掉,然后再回去帮她们。我想这些人既然没有马上对卡特莉娜下毒手,应该也不会急于伤害她们。再说,也许这一切都是我们多虑了,没准儿她们真的有本事,能独力把卡特莉娜救出来也不好说呢。” 兰斯最后的话多半是在自我安慰,可杰夫却把它当成了圣旨纶音,连连点着头:“你说的没错,说实话,我觉得她们两个都特别聪明能干,也许等一会儿我们赶回去的时候,她们已经把那所大房子里的人都制服了,当然还救出了卡特莉娜。” 兰斯没有理他,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一片树林。 “从前面的那条小路开下去,我们把车停在树林边上,然后步行去那个水塘。” 杰夫马上按照兰斯的指示做了。下了车以后,他才问道:“这里离那个水塘还有多远?” “不足二百米,只不过因为前边的路拐了个弯儿,又被这片树林挡着,所以你在这里看不到水塘。快走吧,那些家伙应该很快就到了。” 果然转个弯就看到了那个大水塘,杰夫不得不佩服兰斯超强的观察力和记忆力。他们两人来到这条路与主干道相接的路口处,杰夫这次仔细看了看路面上的情况,昨天这里一定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将这条土路与柏油路相接的地方冲出了一道道沟壑,被各种车辆压过之后,变成了大大小小的烂泥坑。应该是有熟悉这条路况的人很有先见之明地在车上带了木板,辅在了那几个相对较大的坑里,才使后面过往的车辆不至于误在里面。 杰夫踏着烂泥走过去,想把那些木板都直接扔进下面的水塘里去,却被跟在他后面的兰斯制止了。 “留下那两块薄的木板在上面,其余的都扔到树林里,不能让那些警察发现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他们一人扛了两块沾满了泥的厚木板回到停车的地方,将它们往旁边的林间一扔,随后走进了那片不算浓密的小树林。 透过杂乱的枝叶,兰斯观察着那个路口,同时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从这里看过去果然一目了然,连从康契布勒姆方向来的车都能提早看到。” “记住我刚才交待的话了吗?时间一定要掌握好。” “放心吧,保证没问题。” 兰斯没有再说话,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从远处一前一后飞驰而来的两辆警车。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来两辆而不是一辆车?”杰夫不禁好奇地问。 “因为他们非常想捉住我们,所以来的至少要有四、五个人。如果他们捉到了我们,就需要用车把我们带回康契布勒姆,而如果没有捉住我们,他们则需要把卡特莉娜和看守她的那两个警察都带走,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至少要派两辆警车才够用。” “明白了,这回又有好戏看了!”杰夫兴奋地说。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九十六章 伏击(二) 到了路口,那两辆警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前面的一辆开始拐弯,正好压着那两块仅有的木板险险地开了过去,开过一段距离之后就停了下来,等后面的车跟上。 后面的那辆警车也如法炮制,想从那两块木板上开过去,可是就在它压到木板上的一瞬间,其中的一块木板突然断裂,那侧的车轮一滑,陷入了烂泥坑中。几经努力挣扎,那辆车却越陷越深,终于动弹不了了。 两辆警车上都下来了人,彼此交谈了几句之后,有人从前面那辆警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一捆绳子,应该是准备开始拖车。 兰斯拍了拍杰夫的肩,说了一句:“注意观察。”随后他就转身向树林外走去。 出了树林,他打开后备箱,将那位遭了不少罪的警察大叔拖了出去,并把他重新铐在了一棵树上。然后他打开车门上了车,将车子发动起来却没有往前开。 两分钟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手机,杰夫的声音传了过来:“可以出发了。”他挂断手机,将车向前方驶去。 这时那两辆警车之间的绳索已经绑好,前车的司机正在猛踩油门试图将后面的车从泥坑中拽出来,试过几次之后,终于还是成功了。 所有在场的警察都松了一口气,原来站在旁边观看的三个警察中的其中一人直接上了前面的警车,而另两人分头跑过去要解开连接两车的绳索。 就在这时,一辆车飞速地从对面开了过来,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一刹那,那辆本来靠左侧行驶的车突然向右急冲,猛烈地撞到了前面那辆警车的车身,将它直接撞下了路面,翻滚着向下面的大水塘中掉落,而紧随其后的,就是那辆绳索还没有解开的第二辆警车。 随着两辆警车一前一后掉进了水塘,坐在上面的三个警察也一同下去洗了个澡。而那两个本来负责解绳索的警察的运气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其中一个因为站在靠近路边的那一侧,被绳索直接带着从路面上跌了下去,虽然最终没有掉进水里,可也被摔得浑身是伤,晕倒在水塘边。另一位相对来说还算幸运的年轻警察被吓得大声尖叫起来,随后抱着头蹲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兰斯不慌不忙地将车倒回到一处相对宽阔些的路面,熟练地调了个头之后停了下来。打开车门下了车,他大步走到那个还在抱头不动的警察身边。 “站起来!”兰斯不客气地对这个胆小的年轻警察下命令。 年轻警察倒是非常听话,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可是手却没敢放下来,依然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 兰斯上前用年轻警察身上的手铐将他反手铐了,并缴了他的枪,然后对他说:“跟我来。” 两人来到了车边,兰斯将后排的车门打开,示意年轻警察坐了进去。 车子开回到树林边时,杰夫已经把那个中年警察的手铐从树上解开,重新将他反手铐了,并把他嘴中一直塞着的破布取了出来。 这次他们没有再为难那位警察大叔,而是让他坐在了他的同伴旁边。 杰夫一上车就咧着大嘴在笑,“刚才那一幕真是太精彩了!我已经用手机拍了下来,若是发到网上去点击率一定会上百万。” “你要是不怕被印度警方全国通缉,就尽管上传好了。”兰斯冷淡地回了一句,继续专注地开车。 杰夫有些扫兴地看了兰斯一眼,马上放弃了刚才那个现在看来果然十分愚蠢的想法。他见兰斯一直板着面孔,一副不愿被打扰到的样子,心想自己还是不要自讨没趣地继续去惹这个煞神了。他从后视镜中看了两眼后排座位上的那两个印度警察,忽然又来了兴致。 “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年轻警察见杰夫回头盯着自己看,当然不敢不答,“我叫普拉萨德。” “普拉萨德,你家里有兄弟姐妹吗?” “有,四个哥哥,两个妹妹。” “你的妹妹们多大了?” 普拉萨德警觉地看着杰夫,嗫嚅着问:“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我只是好奇,你的妹妹要是也都十四、五岁的年纪,你们局长的小儿子和他的那些朋友们是不是也会对她们感兴趣?” “你——”普拉萨德的脸马上变了颜色。 “若是那些强奸犯有一天找上了你自己的妹妹,到时候你会不会还像这样为他们跑腿卖命?再或者你的家人想为你受害的妹妹讨回公道时,你会不会也把你的家人都抓起来,以此讨好你那位狗屁上司?” 这下普拉萨德把头垂了下去,坐在他旁边的那位警察大叔也偷偷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一边。 “咦?你怎么不回答我?你不是警察吗?是非对错当然不用我这个外国人来教你,可是你们国家的法律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印度的法律与地球上其他国家的法律都有所不同吗?作恶者得到保护,而受害者却被抓了起来,这样的法律不会是你们局长自己定的吧?” 听着杰夫那一句句带着浓重讽刺意味的问话,普拉萨德把头垂得更低了,最终那位中年警官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们都得养家糊口,我们需要这份工作。” 杰夫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 “来之前你们局长有没有给你们下过什么命令?比如如何处理卡特莉娜?”兰斯突然问。 普拉萨德很自觉地回答道:“没有,他只是让我们跟他过来一起抓人,别的什么也没说。” 兰斯微怔了一下,“刚才掉进水塘里的人中有他?” 对刚才水塘边发生的事完全不知情的中年警察满头雾水地看着普拉萨德,“局长出事了?” 普拉萨德抬起了头,用眼睛瞟着开车的兰斯说:“他把局长坐的车撞进水塘里去了,还有另外一辆车和车上的人也都跟着掉下去了。” “所有来的人和车都掉下去了?”中年警察难以置信地问。 普拉萨德不禁又垂下头去,“是的,不,不是所有的人,还剩下我没有掉下去——” 中年警察的眼中掠过一丝恐惧,不敢再多问一句,怕因此惹火了那个东方煞神,令他的下场比那位局长还要惨。 其实兰斯此时根本没有用心去听这两个警察究竟在说些什么,他现在心中所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如何能让这辆破车跑得再快一些,让他能在那两个胆大妄为的女人还没有惹下大麻烦之前赶到邦地巴利。 第九十七章 斗地主(一) 轻轻关上房门,晏菲走到卡特莉娜的面前,先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那副明晃晃的手铐,随后对她笑了笑,说:“卡特莉娜,我是兰斯的搭档晏菲,他派我来救你的。【ㄨ】” 从晏菲一进门,卡特莉娜就一直在打量这个看起来美艳得过了头的东方女孩,不知为什么,这个女孩的出现首先让她联想到的就是兰斯。果不其然,这个晏菲真的就是兰斯的新搭档,恐怕也是他的新情人吧。 晏菲没有去过多在意卡特莉娜脸上的表情,而是忙着将她手上那副碍眼的手铐处理掉。一边开着手铐,她一边轻声问:“你的身体状况如何?从这里逃出去有没有困难?” “没有问题。先告诉我你的计划。”卡特莉娜一张口就显示出一名经验丰富特工的良好素质。 晏菲此时已经打开了手铐,抬头对着卡特莉娜眨了眨眼睛,“没什么计划,就是我们一起从后院的大门溜出去,然后就向村外跑,村外不远处有我们的人负责接应。” 卡特莉娜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十分有趣,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拉着她的手迅速向门外走去。不料她们还没有走出过道,就被人堵住了去路。 “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堵住她们路的印度青年盯着晏菲问。 晏菲给卡特莉娜使了个眼色之后,笑吟吟地走到那个青年面前,镇定自若地说:“我是马尔拉罕夫人的客人。” 那个青年皱眉道:“你就是我母亲刚才说突然不见了的那个中国女孩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和——她在一起,你们想干什么?” “你母亲说我可以随意拍几张这间房子的照片,是这样吧,马尔拉罕夫人?”晏菲突然对着那个青年的身后笑着问道。 那个青年本能地向自己的身后看去,结果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他刚一意识到情况不妙,下体就挨了极为阴狠的一脚,疼得他连叫声都没能发出来就跌倒在地上。那个踢黑脚的人从他身边跑过去时,倒是很有诚意地对他轻声说了一句“抱歉”。 晏菲和卡特莉娜刚跑进后院,就被几个壮实的印度男人给围住了,随后从屋中走出来一对中年男女。 “原来你跟那些人是一伙儿的。”马尔拉罕夫人脸色阴沉地看着晏菲。 “对,我跟卡特莉娜还有她受害的外甥女是一伙儿的,正如你们跟那些强奸犯是一伙儿的一样。”晏菲的面上仍带着笑,可语气中却充满了鄙夷不屑。 “你——胡说!”马尔拉罕夫人的面色一变,刚想多辩白几句,却被身旁的那个中年人用目光阻止了。 那个中年人沉静地开口道:“我是邦地巴利村的村长马尔拉罕,你们闯进我的家里闹事伤人,是一件极为恶劣的违法行为,我要把你们都交给警察处理。” 晏菲冷笑着说:“反正你们印度的法律看来都是由你们家里的这伙人定的,是非颠倒黑白不辨,我也就根本没必要遵守这种烂法律。你若想抓我,就放马过来,我要让你见识一下,不是所有的女人都那么好欺负,而像你这样的封建大地主,在文明世界里早都已经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 马尔拉罕的胡子险些被气得飞了起来,在他的记忆里,还从未有人,尤其是女人,敢如此无礼地对他讲过话。他怒气冲冲地对那几个印度壮汉喊了一句什么,应该是下达了动手抓人的命令。 晏菲靠近卡特莉娜,对她说:“你先走,我能拖住他们一会儿。” 卡特莉娜笑了笑,“你是不是看到我的一条腿有点儿瘸,就把我当成伤员了?我承认现在可能暂时跑不过你,不过打架的事你就未必赶得上我了。这四个人你能对付几个?” “一个。”晏菲老实地答。 “好,一个归你,剩下的三个归我。” 双方一动起手来,晏菲就欣喜地发现卡特莉娜真不是一般的能打,不过一转眼间,四个对手就被她利落地放倒了一个。另外那三个也明显地变得心虚胆怯起来,结果被晏菲抽冷子也打倒了一个。 “住手!快住手!”突然有人大声喊了起来。 剩下的那两个早已没了斗志的壮汉马上退到了一旁,晏菲也赶快过去扶住有些立足不稳的卡特莉娜。 “萨米特,你这是干什么?”马尔拉罕颇有些不悦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竟然没经自己同意就擅自制止了这场打斗。 萨米特的脸色还透着些灰白,看来刚才晏菲的那一脚实在是够狠的。他没有再敢去看那个恶女人的笑脸,而是非常恳切地对自己的父亲说:“对不起,父亲,我知道我不该随便插手您的事,可是这件事实在是过于严重,我不希望您和我们全家都因此受到牵连。”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马尔拉罕的表情更加不悦了。 “我今天一早特意赶回来就是为了阻止您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没想到的是,我还是来晚了一步,您还是让加拉瓦叔父把这个女人带到了我们家里。您知道她是谁吗?” “我怎么会知道她是谁,加拉瓦说她是外国间谍,那她就是外国间谍。再说现在还有这么多外国强盗来救她,不也证明了她的身份可疑吗?”马尔拉罕不耐烦地说。 “父亲,请您仔细想一想,如果她真是外国间谍,那就会有国家安全部门的人处理,怎么会让加拉瓦叔父这样一个毫无关系的警察局长来抓她,而且还把她关在我们家里,您不觉得这件事情大有蹊跷吗?” “什么蹊跷?我根本没看出来,这件事你就别多管了,我已经给加拉瓦打过电话,他很快就会派人来把这个女人接走,到时候就一切事都没有了。” 萨米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焦急起来,“父亲,您其实全都知道,是不是?” 马尔拉罕怒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闭嘴!这件事你不要管,赶紧回去上班吧!以后没事不要总往家里跑,多把心思用在工作上,我还指望你成为马尔拉罕家族中第一位检察官呢。” 萨米特苦笑了一声,“检察官?若是任凭眼前这样的罪恶继续发生,我还有什么资格做检察官?而且一旦这件事被揭露出来,不但您会因包庇罪入狱,我的前途也会一并毁了。” 听了儿子的这番话,马尔拉罕倒真是犹豫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吗?加拉瓦向我保证过,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牵连到我们。” “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当然会这么对您说了。可是您看看,如今这件案子已经惊动了这么多的人,怎么还能说没有人知道呢?起码我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丑闻随时都会被人揭出来,到那时加拉瓦叔父将会第一个被抓,他哪还会有什么能力保护您不被牵连呢?” “可是——可是你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会不会是那些人设的什么圈套?”马尔拉罕还在犹豫着。 “是苏尔碧告诉我的。”萨米特目光微垂着答道。 “苏尔碧?”马尔拉罕的脸色马上一变。 “是的,我们很多年没有联系了,您没有想到她还会找到我吧?” 马尔拉罕恨恨地一跺脚,“原来竟是她!听说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她这个小报记者给说出去的。我就说这是一个圈套,她现在把这件事告诉你就是没安好心!她想利用你来害你的叔父和堂弟,她这样做就是为了报复我们当年反对你娶她。对,就是这么回事,这完全是一个阴谋!” “哈!”有人实在忍不住了,发出一句带有极强讽刺意味的笑声。 第九十八章 斗地主(二) 马尔拉罕神色阴沉地盯着还在发笑的晏菲,心里琢磨着该如何解决掉这个看起来非常麻烦的女人。【ㄨ】 “原来在村长先生的字典里,揭发罪恶的行为都被称为圈套和阴谋,那么罪恶本身又该如何定义呢?也许这位助理检察官大人可以更清楚地回答我的这个问题,毕竟你的父亲送你去英国学习法律,不只是为了让你学会如何使刀叉和戴假发吧?”晏菲神态自若地看着萨米特,知道他将是这件事最终能否顺利解决的关键人物。 萨米特的目光在晏菲的脸上停了一会儿,又极快地在卡特莉娜身上打了个转,最后又回到晏菲的脸上,“这位女士——” “我叫晏菲。” “好,晏小姐,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能否请你先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到我的家里?” “我是卡特莉娜的朋友,听说她在印度失踪了,就专程过来找她,最后得知她被关在你的家里,所以我就来把她救出去了。” “你也是德国人?刚才我听到你们在说德语。” “哦,不,我是个会说德语的中国人。” “那也是一个跟卡特莉娜一样的间谍吗?” 晏菲眼睛一瞪,“你凭什么说我们是间谍?就凭那些人随意编排的一句话?” “不,本来我并不相信他们的那些话,但是刚才看到你们的身手这么好,又会说多种语言,我倒是真有些相信你们确实是间谍了,否则你怎么会如此神通广大地找到这里,还敢独自进来救人,这一切都说明你们不是普通的女人。” “我们当然不是普通女人了。可是不普通的女人难道就非得做间谍吗?苏尔碧也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她有勇气有智慧,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和我们一样的不愿只作男人附属品的女人,面对歧视和不公,我们学会了自卫和反击,而且还学会了如何团结起来去为受到伤害的姐妹们讨回公道。” 萨米特显然是被晏菲的话说动了,他转身对他的父亲说:“她说的没有错,在这件案子里,真正的罪犯是加拉瓦叔父和他的儿子以及他们的同伙。作为一名执法者,我有责任保护无辜的受害者,同时惩治罪恶。” “萨米特!”马尔拉罕夫人焦急地喊了一声,同时有些畏惧地看着自己怒气冲冲的丈夫,担心他会给予这个不听话的儿子过于严厉的惩罚。 马尔拉罕站在那里沉默了许久,最终似是做下了某种决定。他低声对身边的一个男仆交待了几句什么,然后那个男仆转身跑掉了。 “萨米特,这件事的内情十分复杂,牵涉了很多人,我们不能只凭这两个女人的片面之词就放她们走。好在你的加拉瓦叔父很快就到了,到时候一切都交由他处理,你还是不要再掺和进来了,赶紧回钦奈办你的正事吧。” 萨米特没料到父亲竟然会如此固执,不禁也激动了起来,提高了声音道:“父亲!您这是在犯罪!我绝不能让您伤害这两个姑娘,以免造成再也无法挽回的后果。” “萨米特——”马尔拉罕夫人这次自己扑了上来,想将儿子赶紧拉走。可是她的动作还是没有她的丈夫快,马尔拉罕已经先一步冲到萨米特的面前,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萨米特捂着脸倒退了一步,但马上又上前了一大步,与自己的父亲公然对峙。 晏菲悄悄扯了扯卡特莉娜,两人开始向院门的方向退去。当她们打开院门想冲出去时,忽然发现院外不知何时已围了很多人,看样子应该是本村的村民。 她们只好又退回了院中,看来唯一的出路就是先摆平马尔拉罕村长。晏菲看了看腕上的表,兰斯他们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从时间上算,应该与康契布勒姆警察局的人交上手了。 “马尔拉罕先生,实话对你说,这次来救卡特莉娜的并不只我一个人,当然也不只先前引开警察的那两个人。事实上,刚才去追人的那两个警察已经被我们抓住了,而且我们的人早就猜到康契布勒姆警察局会派人来支援,已经做好了在半路上拦截他们的准备,所以你就不必惦记会有人来帮你解围了。” 马尔拉罕摆出一副根本不屑相信的样子,可他的夫人还是谨慎地劝他给他的局长兄弟打个电话,问他们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接连打了几次,对方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这下马尔拉罕真有些慌神了,忙给康契布勒姆警察局打电话,得到的回答是加拉瓦局长早在两个小时前就带人出发了,现在应该已经快到了。 马尔拉罕拿着电话愣了半晌,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目前这个混乱的局面。 “父亲,既然加拉瓦叔父不会来了,您还是把这两个姑娘放了吧。”萨米特再次想说服父亲放人。 “你闭嘴!”马尔拉罕忽然一瞪眼,对晏菲说:“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康契布勒姆的人来不了了,可是我这里还有的是人,你刚才也看到院子外面的情况了,你们想逃走是绝对不可能的。” 晏菲毫不示弱地笑了笑,“但你能把我们怎么样呢?叫那些村民杀了我们?他们可未必肯听你的,即使也许他们确实很尊敬你,杀人罪还是要被判死刑的。再说我们的人也很快就要到了,他们可都是有枪的,如果我们在这里受到了任何伤害,他们会怎么做,你应该能够猜得到。难道为了维护你的兄弟和侄子,你愿意牺牲你的儿子和妻子,甚至还包括你自己的性命吗?” 马尔拉罕沉着脸没有回答,萨米特已经不耐地拨开一直拽着他胳膊的母亲的手,对晏菲她们说:“跟我来,我用车送你们走。” 晏菲和卡特莉娜对视了一眼,跟着萨米特向前院的方向走去。 “慢着!你们不能这样就走!”马尔拉罕示意那几个男仆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父亲!您究竟还要固执到什么时候?!难道您真要等到那些拿着枪的人冲进咱们家里,才会同意放这两位姑娘走吗?还是您打算现在就杀死她们?!”萨米特情绪激动地向父亲喊叫起来。 马尔拉罕此时已顾不上去计较儿子的无礼了,他皱着眉头道:“我从未打算过要伤害这两个姑娘,我只是想帮你叔父一个忙而已。可是现在事情已经闹成这样,我如果就这么轻易地放她们走了,以后怎么向你的叔父交待?另外,我已经派人把村民们都叫了来,他们都知道这两个姑娘是警方要缉拿的要犯,如果让他们看到我因为受到威胁而放走了警方的犯人,那今后我还怎么在村子里呆下去?更别说还要继续做这个受人尊敬的村长了!” 萨米特被父亲的这番话说得目瞪口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心里想的竟然是这些可笑之极的事情!在他看来,跟那么严重的罪行比起来,这些鸡毛蒜皮的面子问题简直就是不值一提!他刚要出言反驳自己的父亲,却被晏菲抢了先。 “马尔拉罕先生,你的这些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应该尊重你作为一村之长的声誉和地位。但是这件事情终归要有个解决办法,我们愿意先听听你的意见,如果不是太强人所难,也许我们可以考虑接受。” 马尔拉罕没想到这位中国小姑娘能够如此善解人意,面色不由得大大缓和了下来,觉得提出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解决方案,确实不失为一个非常明智的做法。 第九十九章 斗地主(三) “比赛?比什么?”听到马尔拉罕提出的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解决方案,晏菲真感到有些难以应对了。 “比三个项目,舞蹈、瑜伽和板球。”马尔拉罕的脸上掠过一丝老奸巨滑的笑容。 “这恐怕不太公平吧?”卡特莉娜忍不住提出了异议,“这三个项目都是印度人才善长的,可我们——” “你不就是印度人吗?而且也不能说这三个项目都是印度人善长的,舞蹈是世人都会跳的,瑜伽也在世界各国流传得很广,板球是有些局限性,但我们可以把规则改一改,变得容易掌握就可以了。晏小姐,你愿意接受这个挑战吗?” 晏菲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他明明看出来卡特莉娜的腿受伤了,这三项比赛都不适合她参加,而自己又是个外国人,不可能对这三样东西都很善长,尤其是板球,怎么也应该算是男人的运动。可是自己先前已经表示过她们都不是会屈服于男人的普通女人,现在如果再提出打不了板球,恐怕会被这个老狐狸抓住把柄,借机讽刺挖苦一番的。 “挑战我可以接受,但规则要先讲清楚。第一条,比赛的结果如何判定。第二条,一旦比赛结果确定,我们输赢双方需要履行怎样的条件。” “关于你提出的第一条,我们可以选出三名裁判来对比赛结果进行判定。三场比赛,只要一方能胜出两场就算赢。” “若是出现平局怎么办?” “你们远来是客,若是哪一场出现平局,那么那一场就算你们胜。”马尔拉罕难得地表现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其实他只不过是早就算定不可能会出现平局,舞蹈和瑜伽一定会分出胜负,只有板球会有极小的机率出现平分,但就凭这两个女人,根本没有可能在板球上占得任何便宜的。 “好,无论如何。我们先谢过主人家的大度。那么第二条呢?” “比赛结果一旦确定,赢的一方有权向输方提出一个要求,而输方必须无条件地接受。” 晏菲想了想才说:“听起来也算公平,但我们还是希望双方先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若是大家认为合理可行,那就这么定下来,可以吗?” 马尔拉罕爽快地说:“当然可以。这场比赛若是我们赢了,我们还是会放你们走,但你们要答应不再对这件案子提出任何控告。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大家都相安无事。” “这不可能!”卡特莉娜马上激烈地反对,“就算搭上我的这条命,我也要让那些作恶的人受到惩罚!” “哼!恐怕要搭上的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命!”马尔拉罕的话里充满了威胁。 晏菲一拉卡特莉娜的手,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转头对马尔拉罕说:“你的这个要求我们确实难以接受,因为这件案子并不只关乎我们这几个人,目前为止,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卷入其中。不过我们可以换个方式来商量,如果这场比赛我们输了。我们可以保证我们这几个人包括卡特莉娜马上离开印度,并从此置身事外,不再管这件案子。你看这样如何,马尔拉罕先生?” 马尔拉罕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个案子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就是这几个外国人给搅和的,若他们果真能遵守诺言从此离开,剩下的那几个总爱无事生非的当地小人物就不难摆平了。想到此,他不再犹豫,“好。就此一言为定。那你们的要求又是什么?”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若是我们赢了,马上放我们走,并且把院子里那辆漂亮的奔驰车借我们用两天。可以吗?”晏菲笑嘻嘻地说。 “没问题。”马尔拉罕痛快地答道,一旁的萨米特却有些不爽地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心想那可是我上个月才买的新车,你倒是一点儿也不用心疼。 “好,既然条件都谈妥了,那就先来选裁判吧。我想三名裁判的人选可以这样确定。一名就由马尔拉罕先生自己担任,另一名由卡特莉娜担任,最后一名但却是最重要的一名由在场的一位村民担任,大家同意吗?”晏菲看了众人一眼,见没有人表示反对,马上又加上一句,“但是这位村民裁判要由我来挑。” “这很公平。”马尔拉罕立即表示同意。 晏菲走到院外,先看了站在那里的众位男女村民们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远处站着看热闹的几个半大孩子,当她看到那个瘦瘦高高眼神里充满叛逆的大男孩时,不由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看到晏菲把村里那个最爱惹事生非的坏孩子迪让给挑出来做裁判,马尔拉罕暗自皱眉之余,不由有些佩服这个外国小姑娘的犀利目光,她竟然一眼就看出这个迪让是决不会听他这个村长的话,按他的意志办事的。 晏菲笑着拍了拍手,“裁判已经确定了,那么现在双方就要各派出自己的选手了。我们这方就两个人,卡特莉娜是裁判,我当然就是选手了。马尔拉罕先生,你们这方的选手是谁?” “萨米特。” 萨米特听到父亲竟然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禁呆了呆,心想自己即使不是完全站在卡特莉娜她们这一方的,可也决不可能帮着父亲为难这两个姑娘。 “父亲,我——我不行——” “你当然行!舞蹈你虽然不在行,但瑜伽是你的强项,更别说你曾经是泰米尔纳杜邦最优秀的投球手。萨米特,这一次你绝不能输,这是为了我还有你的母亲!我们都已经卷入到这件事里来了,不是那么容易想脱身就能脱身的,如今有了这个总算是两全其美的解决之道,作为儿子,难道你就不想帮助自己的父母免遭羞辱吗?” 萨米特被父亲说得垂下了头去,片刻之后,他重新抬起头来,充满歉意地看着晏菲和卡特莉娜,“对不起,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卡特莉娜只是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说。晏菲却上前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个她心目中的纨绔子弟,好奇地问:“既然你的球打得那么好,为什么跑去学法律了?真难想象一个充满活力的运动健将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浑身死气沉沉戴着假发和眼镜的胖法官,唉,这实在是太可惜了——” 萨米特被晏菲摇头叹息的模样逗得笑了起来,“谁告诉你法官就一定是个戴着假发和眼镜的胖子?再说我又不是法官,只是个助理检察官。” “只是暂时而已嘛,就凭你那位心比天高的父亲,逼也得把你逼到法官的位置上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么不想当法官的助理检察官就不是好儿子,哈哈!” 萨米特虽然听得出这个中国小姑娘在讽刺自己的父亲,但她的笑容和话语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让他完全生不出气来,“至少法律和体育运动还是有一点想通之处的,那就是制定了规则就必须严格地遵守。一会儿我们比赛时我是不会放水的,你确定自己一定能胜得过我吗?” 晏菲狡黠地一笑,“如果真要依靠你放水我才能赢,那从一开始我就不会答应你那个老奸巨滑的父亲搞一场这么可笑的比赛了。不如直接趁他不备将他抓了做人质,赌一赌那些村民会不会为了他而同我拼命,不是吗?” 萨米特感兴趣地看着晏菲,“这么说你是有把握赢我了?” 晏菲故作严肃地摇了摇头,“现在就说赢还为时尚早,显得我这个人也太不谦虚了。不过一会儿若是你输了,千万不要太自责,毕竟我们的实力还是相差得太悬殊了。” 萨米特有些啼笑皆非地道:“是啊,实在是太悬殊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斗地主(四) 比赛是在马尔拉罕村长家的前院进行的,毕竟后院里的牛粪实在是个不太雅观的存在,而且这里的牛棚、菜地和砖瓦房占据了过多的地方,不适宜作为需要宽敞空间的比赛场地。 看到那些聚集在门里门外的村民,晏菲心想,看来这个马尔拉罕村长在此地还是很得人心的,刚才自己没有把事情闹大还是对的,否则还真要跟这些单纯朴实的村民们动手不成? 坐在正房檐下的三位裁判正式宣布比赛开始。第一个比赛项目是舞蹈。萨米特率先邀请晏菲共舞了一曲华尔兹,两个人的表现真是让所有围观者大饱眼福。晏菲是受过专业舞蹈训练的,动作优美、标准到位自然不在话下,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萨米特这个一本正经的助理检察官先生也可以把舞跳得这么好。 舞过了一曲华尔兹,双方应该是胜负难分,尤其是在那几个非专业裁判的眼里,只要动作漂亮就可以,至于手、眼和身体是否能完全做到位就顾不得了。 这时萨米特又开始跳起了印度舞,他以为这下就可以难住这位中国小姑娘了。可是当他看到晏菲舞起的第一个动作时,就知道自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没想到这个中国女孩的印度舞竟然跳得如此出神入化,就连一旁观看的村民们都忍不住鼓起掌来。 印度舞结束,晏菲马上来了一段高难度的芭蕾表演,这下萨米特是彻底认输了。 三个裁判宣布比赛结果,卡特莉娜当然是投了晏菲一票,迪让也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那一票投给了那个舞姿惊人优美的中国女孩,马尔拉罕虽然想把票投给自己的儿子,可是目前的票数已经是二比零了,他的那一票投给谁都没有多大分别,所以为了展示他作为村长的公平公正,他也将票投给了晏菲。结果是,第一项舞蹈比赛。晏菲完胜萨米特。 第二项比赛的题目是瑜伽。萨米特虽然已经输掉了第一局,但他依然镇定自若,甚至是自信满满,因为他本身就是个瑜伽高手。只见他从容不迫地接连做了五个难度非常大的瑜伽动作。然后他站起身来,看着一脸难色的晏菲,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晏菲做演员时也练习过瑜伽,但也只是些皮毛,动作简单易练。目的只是为了保持体形而已。如今看到萨米特做出的那五个动作,她知道自己这一局恐怕是要输了,没想到这个男人的筋骨竟然能够柔韧至此,让她这个本来具备先天优势的女人也望尘莫及。 但晏菲从不服输的个性令她决不会主动放弃认输。她用尽全身力气,忍着剧烈的疼痛硬是将那五个动作都完成下来,但难免有一、两个动作做得不是那么到位。【ㄨ】看着这位倔强的中国女孩淌着汗、流着泪,拼尽全力完成了所有的动作,在场的人都不由得被她感动了。 轮到三位裁判宣布比赛结果,马尔拉罕当然是投了自己儿子的票,迪让犹豫了一下。也把票投给了萨米特。卡特莉娜挥了挥双手,说:“虽然晏菲有的动作做得不到位,但作为一个没有接受过专门训练的外国人,她能够坚持做到这种程度,已经非常令人佩服了。为了表示对她的支持,这一票我弃权。” 第二场比赛以二比零的结果结束,萨米特胜出。 终于到了第三场比赛,也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印度人对板球的喜爱已经到了近乎狂热的程度,所以大家现在已经不再关心具体的比赛结果,而只是想亲眼目睹一下昔日泰米尔纳杜邦最佳投球手的飒爽英姿。 卡特莉娜微皱着眉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最终的失败。难道自己真的要遵守对马尔拉罕的承诺,就此放弃对正义的诉求,带着遗憾离开印度,留下可怜的阿什米塔去独自面对一切的不幸?可若是自己现在反悔。又会将热心来救自己的晏菲置于何种境地? 晏菲此刻倒是毫不紧张,她瞪着一双大眼睛问萨米特:“你真的还想为虎作伥,继续跟我比下去吗?” 萨米特沉默了一瞬,回答道:“这场比赛是你自己同意的,作为人子,我不能让我的父亲失望。所以我是不会故意输给你的。其实在你来之前,我已经把卡特莉娜从关她的地方放了出来,并带到了我的房间,本来我是打算跟她好好谈谈,希望她能同意只追究那几个施暴者的责任,而对于加拉瓦叔父他们,我想请她网开一面——,可是现在我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从某种方面来讲,我这么做其实也是另一种包庇行为。所以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赢得这场比赛,但我绝不会让这件罪行继续下去,即使你们都离开了印度,我还是会将这个案子继续追查下去,让犯罪者得到应有的惩罚。” 晏菲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难道你不相信我的决心?”萨米特的神情有些受伤。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决心,而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年轻的助理检察官先生,你虽然有一颗除恶扬善的心,但你根本不清楚自己面对的是如何庞大的一个关系网,你竟然想单凭你自己的力量来调查这个案子!不是我故意打击你,你最终只会落得处处碰壁,就如同接下来跟我的这场球赛一样,毫无胜算可言。” 萨米特的自尊心明显地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冷笑着问晏菲:“你打过板球吗?” 晏菲摇了摇头,“从来没有。不过这毫不影响这场比赛的结局,因为你的父亲马尔拉罕先生已经说过,板球的规则可以改,可以变得容易掌握,相信对于我这么聪明的人来说,应该能够很快学会。” “你想怎么改?不会是击不中球的一方算赢吧?”萨米特略带讽刺地问。 “当然不是,因为我认为什么投球和击球的那一套规则太复杂了,我们只有两个人参加比赛,而且既无场地又无装备,根本没有必要把事情弄得那么复杂。” 萨米特疑惑地问道:“那你究竟想怎么样?” “很简单,听说你是最佳投球手,那么我们干脆就比投球,看谁投得准就行,至于击球什么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你看如何?” 萨米特现在开始怀疑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不是有些头脑不清楚了,既然知道他善长投球,应该提出比赛击球才对,为何却偏偏要挑他的强项来比呢?当然了,事实是,他的击球并不比投球差,只是没有特意在人前展示出来而已,但这一点这个中国女孩是绝对不会料到的。 “若是你坚持,我也不反对。”萨米特虽然觉得这样自己会显得有些胜之不武,可这是对方提出来的,他当然没有反对的理由。(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斗地主(五) “好,我们就用最简单的方法进行比赛,既然只比投球,那就不需要什么球门和场地之类的东西。我们就简单地在地上画两个同样大小的圆圈,你我各站在一个圆圈中,向对方投球,以击中对方的身体为胜,每人共计十个球,击中对方一次得一分,最终得分最多者为胜方。” 没想到对方竟然把一场严格的板球比赛简化成了孩子们玩的投球游戏,萨米特本想表示反对,却又想起父亲曾有言在先,允许修改规则,对方虽然把规则修改得面目全非,但公平的原则还在,自己本就在这场欠缺公平的比赛中占着先机,若是还要过分地为难对方,那就会显得过于小气了。 可是他转念又一想,这个中国女人显得如此成竹在胸,仿佛将这一切都事先设计好了一样,她不会是要从中捣什么鬼吧?于是他又非常谨慎地将晏菲方才的话在脑子里匆匆过了一遍。 “等一等,你只说是画两个同样大小的圆圈,却没有说出这两个圆圈之间的距离。”萨米特终于发现了其中的不妥。 晏菲满脸无辜地笑了笑,“因为我不知道打板球时规定的投球距离啊,所以这都是要由你来说嘛。” 萨米特一想,她说得倒是很有道理,其实如果她先说出两个圆圈相距只一米,那样肯定谁都能投得中,那才是故意捣鬼呢,看来自己确实是想多了,反而显得防范之心太过。【ㄨ】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板球的投球距离大概在二十米左右,球要先触地弹起后,对方的击球手才能接。不过我们既然不用接球,那就不必要求球要先触地弹起,直接投向对方就行了,那样的话,投球距离可以相对缩短到十五米以内。” 看到萨米特满脸歉意的表情,晏菲的心里不由暗笑了起来。这个家伙人虽然迂腐了一些,但心地还挺不错,头脑也算是够用。 刚才她确实是打了搞鬼的主意,因为她想起看过的一部武侠小说中有过一个类似的情节。一个老年高手硬逼着一个年轻的小人物跟他比武,那个年轻人当然打不过这个老头,于是他就要求在地上画两个圈,两人分别站在各自的圈中出手,谁先被对方逼出了自己的圈。或是自行走出了圈,就算输了。结果那位老人家乖乖地站到了自己画好的圈中,可是年轻人却以画圈为由越走越远,老人家气得直跳脚,却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不能走出自己的圈去追人,那样就算他自己认输了。 晏菲从这个故事中汲取的教训就是,比赛不重要,但是规则很重要。一定要把规则的制定权和解释权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中,这样才能使自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再说得更直白些的话。就是当发现形势对自己不利的时候,还可以耍耍无赖,自己修改一下规则。 晏菲本来打的主意就是把自己的圆圈画得离萨米特远远的,远到他投出的球根本就打不到她的身上,那样就会出现一个平局的局面。马尔拉罕已经说过,若是出现平局,就算是晏菲获胜。晏菲之所以会产生这种近于无赖的想法,也实在是被逼无奈。她原本没有料到萨米特会赢了瑜伽那一场比赛,如今逼得她只能靠耍无赖来保证不输掉这场投球比赛了。 如今自己的诡计被萨米特识破了,晏菲也只好赶紧另谋他计。只见她悠然地走到院子中央站定。对萨米特说:“板球的规则我完全不懂,所以一切照你说的做,两个圆圈之间的距离既然已经定在十五米之内,那么圆圈的大小也由你来定。你先画好自己的圈,我就照着你画的圈的大小也同样画一个就好。” 萨米特对此倒是没有意见,他用眼睛目测了一下,在距离晏菲所站位置十五米左右的地方画了一个直径大约两米的圆圈,然后他走进了圈内站好,等着晏菲开始画圈。 马尔拉罕的家是一所坐北朝南的大房子。而他的这个前院,基本上是呈正方形的,长和宽大约都在五十米左右,可以说是相当宽敞。北面靠近正屋的一面坐着各位令人尊敬的裁判,而且房前的两侧还种着花,而南面靠近院门的一面又停着萨米特的宝贝奔驰轿车。所以萨米特很自然地就将他那个圆圈的位置选在了靠近西侧院墙的一面,由于晏菲当时站在院子的正中央,所以为了与她保持十五米的距离,萨米特所画的圆圈与西侧院墙之间只剩下不到十米的距离。 晏菲笑眯眯地看着萨米特将自己的圈画完,并老老实实地走了进去,马上问了他一句:“你确定这个圈是你的,不会再改变位置了吧?” 萨米特十分肯定地回答道:“当然不会变了,这个位置很合适,我也很满意。” 晏菲继续笑眯眯地说了一句:“我也很满意。”然后她不紧不慢地向院门的方向走去。 看到晏菲打开了院门,萨米特疑惑地问道:“你要去哪里?你的圈还没有画好呢。” 晏菲回头惊讶地看着他:“我当然是要去画我的圈了。” “可是——你的圈不是应该画在你刚才站的位置上吗?”萨米特已经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却还是弄不明白晏菲究竟在搞什么鬼。 晏菲皱了皱小鼻子,“我为什么一定要把圈画在你给我选的位置上?既然你可以选择自己的位置,我也有权利跟你一样自己选择位置。” “说的没错,你当然可以在距离我的圈十五米之内的任何地方选位置,但是你现在站的那个位置已经超过十五米了。”萨米特现在只能强调这个十五米的距离,同时暗自庆幸自己刚才多留了一个心眼儿,才会让这个明显要作怪的女人无法得逞。 “我当然一定会选在距离你十五米之内的位置上画圈,这一点请你放心,否则的话就算我自动认输。”说完,晏菲就堂而皇之地走出了院子。 在场的众人不禁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个中国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只有卡特莉娜似乎已经猜到了晏菲的想法,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放心却又有些伤心的笑容,只有这样精灵可爱的女人才会让兰斯一辈子都对她痴迷下去吧? 也就几分钟的工夫,晏菲又回到了院中,先是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萨米特画的那个圈与西侧院墙的距离,然后似是放心地松了口气,笑着说:“没问题了,我画的圈跟你的圈之间的距离绝对不超过十五米,而且大小基本一致,你若是不信的话,可以请三位裁判去核实一下。” “你的圈?”萨米特此时总算明白自己是如何被耍的了,“你竟然把你的圈画在了院墙外面?!” “BINGO!你猜得太对了!你把圈画在了靠西边的位置,我当然不会傻到让自己站在你的东面,面向着午后的大太阳,那样根本就看不清你投过来的球。所以我选择了把我的圈画在你的西面,这样面向太阳的那个人就变成你了。哈哈!我实在是够聪明的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斗地主(六) 萨米特险些被面前这个不是一般狡诈的小女人气晕过去,她已经耍赖耍到了这种程度,竟还给自己找了这么完美的一个借口! 听起来好像是他想要占便宜,故意让她面向太阳,当然了,他当时确实也是有此考虑,才会选了西面而不是东面,但这只是作为专业球手的一种本能,丝毫没有占便宜的想法,而且她完全可以把她的位置选在北面——,哦,不行,那面有花圃,距离不够。那就选在南面——,哦,也不行,他的那辆奔驰车就停在西南的角落里,距离也不够。 天啊!他为什么要选了这么一个倒霉的位置?!这样这个像狐狸一般狡猾的女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她的圈画在了院墙外面,与他隔了整整一道院墙,他连看都看不到她,如何把球再投中她? 这样一来,比赛是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了,根本就是谁也无法投中对方。围观的人虽然觉得看不到一场精彩的比赛确实有些扫兴,但都被这个中国女孩的急智给娱乐到了,纷纷笑着、彼此议论着,却并没有人提出一句异议。 马尔拉罕村长却是实在沉不住气了,既生那个蠢儿子的气,又气这个中国小女人太顽皮无赖,他大声抗议道:“我反对!这场比赛作废!双方要重新比过,重新定规则。” 卡特莉娜也不示弱,“好啊!马尔拉罕先生,一开始是你提出这三项比赛的,如今你提出这项板球比赛作废,那就该轮到我们来定比赛项目了,干脆就让他们俩比武吧,反正男女对决你儿子还是占了优势,怎么样,你同意吗,马尔拉罕先生?” 马尔拉罕顿时没了话说,卡特莉娜的要求听起来绝对公平合理。他确实没理由反对,可是自己儿子的实力他还是很清楚的。就在不久之前,他发现自己可怜的儿子半昏迷着躺在过道上,一问才知是被那个狠毒的中国小女人一脚踢中了要害。险些害得他们马尔拉罕家从此断子绝孙!既已有了前车之鉴,他怎么还敢让那个中国女人再有机会毒打自己的宝贝儿子呢? 卡特莉娜见马尔拉罕的气势弱了下去,马上趁热打铁地说:“既然马尔拉罕先生不再表示反对,那我们就对这场板球比赛进行裁决。我的票当然投给晏菲,马尔拉罕先生也当然会投给萨米特。迪让先生,你的票投给谁?” 迪让笑着站了起来,对卡特莉娜眨了一下眼睛后才说道:“马尔拉罕先生说过,若是平局,就算晏小姐胜,所以我投晏小姐的票。” 在场的众人都欢呼了起来,此时此刻他们都已被晏菲的魅力给征服了,完全忽略了他们尊敬的村长见到他们这种吃里爬外的举动会有多么受伤! 萨米特在沮丧之余,很快就自我反省了过来,走上前向晏菲伸出手来说:“祝贺你。晏小姐!你用自己的勇气和智慧赢得了这场比赛,也赢得了所有观众的心,我输得心服口服!” 晏菲握住了萨米特的手,认真地说:“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会很不服气,莫名其妙地输给了一个爱偷奸使诈的中国女人。但是我相信你一定也会明白,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可人人心中都会有一杆称,是非对错,公道自在人心。” “我明白你的意思。今天我虽然输了,我父亲也输了。但等到过一段时间回头再看,也许我们谁都没有输。我去过中国,也学习过一些中国文化,记得中国人有一句非常有智慧的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晏菲的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我得承认,有一点我对于你父亲的看法是错的,他确实有资格骄傲,因为将来有一天,他的儿子一定会成为一名非常优秀的检察官。” 萨米特略有些腼腆地笑了。松开了晏菲的手。看到远处依然阴沉着脸色的父亲,他打算过去安慰这位老人家几句,可是刚走出去几步,他突然又回过头来对晏菲说:“你是个很好的舞伴,很荣幸今天能有机会与你共舞!” 晏菲美滋滋地笑了笑,忽然想起自己在来印度之前还曾幻想过与一位印度帅哥共舞,没想到今日竟真的有了这么一段值得回味的经历—— “亲爱的,快醒一醒,那位与你共舞的印度帅哥已经走了,而且你的口水都快要流到我身上了。”兰斯低沉带笑的声音在晏菲的耳边突然响起,彻底打碎了她那颗少女之心所幻想出的全部美梦。 晏菲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被兰斯揽在了怀中,而他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正紧紧地盯在她的脸上,目光中有欣喜同时也有某种她看不太懂的东西。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久之前,正好看到某个无赖的小女人在人家院墙外面画圈,还一边画一边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着。” “那你怎么不喊我一声?害得我还一直在担心,若是自己耍无赖这招不成功,可能会被那些村民骂得很惨。” “你的意思是说,当时若是知道我回来了,你就不准备耍无赖了?”兰斯好笑地看着她。 “这个嘛——”晏菲转了转眼珠,笑嘻嘻地说,“无赖还是要耍的,否则我岂不是在自娱自乐,就根本观赏不到被我耍了的人脸上那些奇奇怪怪的表情了。不过若是有你做后台,我的底气当然就会更足一些了。” 兰斯用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早就猜到你会这么说!你这个专门喜欢捉弄人的小妖女!” 晏菲昂起头刚要回嘴,又突然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她轻轻扯了扯兰斯的袖子,示意他赶紧放开她。 兰斯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放开了怀中的晏菲,慢慢转过身去看着已来到自己身后的卡特莉娜。 晏菲看到克里斯蒂娜和杰夫正站在院门外,就轻声对兰斯说了一句:“我去找克里斯蒂娜他们说点儿事。”随后就转身跑开了,留下了那对已多年未见的旧情人,让他们独自去面对久别重逢的那一刻存在于彼此之间的那份尴尬。(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放下 “我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卡特莉娜的脸上虽然带着平静的笑容,可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却泄露出了她内心的激动。 兰斯的目光显得异常柔和,“我却知道我是一定会再来见你的,卡特莉娜,因为我欠你一句‘对不起’,已经欠了整整八年。”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我从不认为你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爱或不爱,都不是我们可以凭自己的意志来选择的,你完全不必为此感到对我有任何亏欠。” 卡特莉娜此时的心情已暂时平静下来,看着面前这个英俊沉稳且成熟了许多的男人,她再也不能在他身上找到丝毫那个冲动爱笑的大男孩的影子了。八年时间,已将他们的一切过往冲刷殆尽。 “我知道仅仅一句道歉根本无法补偿你为我所付出的一切,可这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最想为你做的事情,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卡特莉娜,我需要得到你的宽恕。” 卡特莉娜笑着摇了摇头,“你根本无需我的宽恕,你真正需要的是我的祝福,不是吗?” 兰斯的脸竟有些泛红,“我当然也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卡特莉娜微微垂下目光,问:“你不觉得自己太贪心了吗?你得到了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的心,运气已经好到让很多男人对你嫉妒欲狂,而你却不满足,还要让女人们也为此拈酸吃醋,这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你——,难道你还对我——?”兰斯犹疑地看着卡特莉娜。【ㄨ】 “小傻瓜!”卡特莉娜忍不住笑了,“即便我以前真的还对你有些眷恋,可是见到晏菲以后,我也早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更何况她现在又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一提起晏菲,兰斯的眼中闪过一抹柔情,“知道你出事后。她就一定要跟我一起来印度救你。” “她是个勇气与智慧兼具的好女孩,确实非常适合做你的搭档。” “她的确是个好女孩,可是不一定是个好搭档,她有时太任性了。又非常不听话。”兰斯想起这次晏菲自作主张地闯进来救人,不由得既后怕又有些恼火。 “看来这次她跑来救我一定是没有经过兰斯长官的批准啰?” “哼,完全是擅自行动,任性而为。” 卡特莉娜笑了笑,“其实你应该理解她这样做的原因。她只是想表达她爱你。” “可是她根本无需如此,她应该很清楚我了解她的感情。” “小傻瓜,她不是想向你表达这一切,她是想向我表达。”卡特莉娜终于发现,这个男人其实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成熟。 “为什么?她知道我和你之间本就——本就——”兰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能够不伤害对方感情的词汇,不禁尴尬地顿在了那里。 卡特莉娜却直接替他说了出来:“本就没有爱情?” 兰斯不语,却也没有否认。 卡特莉娜的目光转向不远处正眉飞色舞地与人交谈的晏菲,轻叹了一口气,“其实她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向我示威,或是想引起我的嫉妒心。她只是想让我放心,更是想让我死心。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地放下过去,向前看,继续自己的生活。” “既然你看懂了她的用意,那你真的会就此放下吗?” “我会的。”卡特莉娜的目光坚定而自信。 兰斯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种释怀的笑容。 终于见到这个久违的笑容,卡特莉娜的心还是不免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微带些酸涩地笑了笑,“她确实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因为她知道。只有我放下了,你才能真正放下。” 兰斯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那个他所深爱的小女人,当他看清她蹦蹦跳跳的动作原来是在向克里斯蒂娜和杰夫炫耀她的印度舞时,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闪过一道莫测的光。心中冒出一个即便打死他,也不会在人前承认的想法:也许自己以后应该多练练跳舞—— 萨米特是个很守信的人,要亲自开车送晏菲他们回钦奈,结果卡特莉娜和兰斯坐上了他的车,一路上向他讲述了那起在康契布勒姆发生的轮*奸案的始末,以及钦奈西区警察局和康契布勒姆警察局涉案的一些情况。 晏菲和克里斯蒂娜则坐上了杰夫开的那辆车。现在这辆车绝对可以被称之为“破车”了,因为它的车头被撞瘪了一大块,前保险杠也撞歪了。 杰夫给她们讲了这辆车的悲惨遭遇,以及比这辆车更悲惨的那两辆警车及警察先生们的不幸遭遇,而且还把自己拍摄的视频展示了出来,直看得晏菲和克里斯蒂娜大呼过瘾。接着克里斯蒂娜也讲了她的牛粪饼奇袭事件,当晏菲非常不厚道地说出,其中的一张牛粪饼恰巧打到了萨米特的脸上时,这三个没有半点同情心的家伙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讲完了故事,克里斯蒂娜开始问起了她非常关心的一件事,“菲,兰斯那家伙的脸色可不太好,他是不是还在生你的气?” 晏菲眯着眼睛打量克里斯蒂娜,“不会是你这个别有用心的坏女人对他说了些什么吧?” 克里斯蒂娜的眼睛狡猾地闪了一下,“当时他就把这辆撞得令人惨不忍睹的破车停在我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并且还用他那双已经变成墨绿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我若是不能让他相信这都是你的主意,他一定会一脚油门让车在我身上压过去的。”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老实交待,你是怎么让他相信你的?不会说是我用枪逼你的吧?” 克里斯蒂娜一撇嘴,“他又不是白痴!我就是给他讲了一个砸上帝家玻璃的故事,他听了以后差点儿一拳把这车的玻璃给砸了。” 晏菲的脸色变了变,恨恨地道:“你这个家伙可真是害人不浅!本来我还想骗他说我们被人发现了,只好先下手为强——” 杰夫在一旁“嘿嘿”一笑,摇头说:“他若是那么好骗就不是兰斯了。其实他一早就猜到你们会有所行动了,而且嘛,晏菲,他早就料到一定会是你的主意,我看你是绝对躲不掉了,上帝这次真的很生气。” 晏菲的脸色再次变了变,犹自逞强地道:“上帝再生气,我也不怕他!” 接着她转头笑眯眯对克里斯蒂娜说:“克里斯蒂娜,我还没有好好给你讲讲跟那个印度帅哥跳华尔兹的事情呢,那个——,今晚我们俩就睡一个房间好啦——”(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检讨 从邦地巴利回到钦奈以后,为了安全起见,兰斯将卡特莉娜送到罗赫特夫妇的临时居所暂住,而他则与晏菲、克里斯蒂娜和杰夫找了一家小旅店住下了。【ㄨ】 看到晏菲提着行李箱低头往克里斯蒂娜的房间走,兰斯知道她是在躲自己,不由暗自感到好笑,走过去从她手中取过了行李箱,笑着说:“低头想什么呢?差点儿把房间都走错了。” 晏菲心虚地一笑,“那个,我已经跟克里斯蒂娜说好了,今晚我跟她一个房间——” 兰斯一皱眉,“为什么?” “她——她说有很多话要跟我单独说。” “她的话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吧,今晚我也有很多话要跟你单独说。”兰斯不客气地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拉着那个还想负隅顽抗的小女人的手,向他们自己的房间走去。 晏菲知道自己是真的躲不过去了,索性倒也十分光棍地认了命,刚一进房间,她就瞪着兰斯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兰斯突然上前吻住了她,过了很久都没有放开。 晏菲开始时还有些许抗拒,却架不住兰斯一番霸道的掠夺,终于被吻得软了身子,任由他将自己抱起来,轻轻放到了床上。 兰斯轻轻抚弄着她零乱的长发,柔声问:“辛苦了一整天,累不累?” 晏菲眨了眨大眼睛,“先前还不觉得,这会儿一躺到了床上,倒真是感觉有些累了。” “累了就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兰斯帮她脱掉了脚上的鞋,又开始帮她脱衣服。 晏菲突然拉住了兰斯正在给她解钮扣的手,很乖巧地笑着说:“我要先洗个澡再睡,今天出了很多汗,还踩了一脚的牛粪。” “洗澡也要先脱衣服啊。”兰斯继续伸手去解钮扣。 “兰斯——”晏菲再次抓住了他的手,“我还是自己去浴室脱吧,也好顺便把这身脏衣服给洗了。” 兰斯没有动。那双灰绿色的眼睛盯着晏菲的脸,沉声问:“你是不是受了伤?” 晏菲不好意思地看着兰斯,“有个家伙的拳头很重,我用胳膊没挡住。胸前好像挨了一下——” 兰斯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幽暗起来,迅捷地解开了晏菲胸前的钮扣,并轻轻掀开了她的上衣—— 果然,那一大片淤青在白皙的胸前显得分外触目惊心,而从前因枪击留下的那个伤口也显得更加红艳刺眼。 看到兰斯眼中那份明显的自责。晏菲忙对他说:“其实伤得一点儿也不重,我都没怎么觉得疼,只不过我的皮肤太敏感,轻轻碰一下都会变色,以前拍打斗戏的时候我也总是弄得浑身淤青,不过一、两天之后就好了,一点儿事都没有。” “你的腿是不是也伤了?我看你刚才下车的时候不太灵活。”兰斯又去解她的腰带。 晏菲知道自己根本阻止不了他,索性由着他去看,“我的腿没受伤,就是做瑜伽的时候使力不对。把筋抻了一下——” 兰斯盯着她大腿后面的大片淤青,眼睛里冒出凶光,“萨米特这个混蛋!” “这不能全怪他!是我自己从前下的功夫不够,又过于自负,以为他是个男人,筋骨一定会比我的硬,所以才把自己弄得很丢脸。”晏菲这次倒是完全实话实说了。 兰斯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哑着声音道:“我知道你今天冒着风险去救卡特莉娜全都是为了我。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在这次行动中你出了事,我不但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而且我也绝不会原谅任何伤害了你的人。我一定会大开杀戒的,到时候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我。” “对不起,兰斯,这次是我太鲁莽任性。以后我决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晏菲握住兰斯的手,脸上露出深深的歉意。 兰斯的绿眼睛闪了闪,低头看着这个满脸悔意的小女人,久久没有说话。 晏菲被他看得有些不安,轻咳了一声,问:“你是认为我的检讨不够深刻。还是根本不相信我的保证?” 兰斯继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的保证我不予置评,我们可以拭目以待,看你今后的表现。至于你的检讨,我认为绝不是深刻不深刻的问题,而是真实不真实的问题。”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根本不认为自己错了?” “不但你不认为你自己错了,而且所有人都不认为你错了。” “所有人是指谁?” “克里斯蒂娜、杰夫、卡特莉娜,还有——我。” 晏菲不由得一怔,“你真的认为我没有做错吗?为什么?” “我确实认为你没有做错,因为我知道你之所以这么做,是有一个非常重要而且也非常合理的理由。” “什么理由?” “你想向卡特莉娜,更想向我证明,你完全有资格成为我的搭档,我说的对吗?”兰斯轻点着她的小鼻子问。 晏菲抬手轻轻打开兰斯的手指,瞪着她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说:“我可没有想得那么多,其实我就是非常嫉妒卡特莉娜,她竟能用一张简单的画像就让你这个冷酷无情的家伙变得失常,这一局我可是必须要扳回来的。” 兰斯笑了笑,知道她这是言不由衷,却很感激她的这种善解人意。谁知一转眼间,她忽然又冒出一句令他哭笑不得的话:“另外,今后我也要开始学画,一定要把你画得比卡特莉娜的那张画更逼真更好看,我晏菲的男人岂能被别的女人侵犯了肖像权,要侵犯也得由我来彻底地侵犯!” 结果第二天一早,晏菲竟真的拿起笔来开始作画,至于她究竟画了些什么,兰斯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看样子不像是在画他,因为自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咬牙切齿地不停地画,直到兰斯出门,她都未曾顾得上抬头看他一眼。 兰斯是去找卡特莉娜,并与她一起去孟买接回她的父母和阿什米塔。萨米特已经通知他们,钦奈大都市区检察院将对西区警察局参与非法拘押卡特莉娜一案展开调查,并且他还向他们推荐了一位出色的刑案律师,将帮助他们向法院为阿什米塔遭到强奸一案提起诉讼。 两天后,当兰斯回到旅馆时,发现晏菲竟然还在勤奋地作画,他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不知这个一向爱搞鬼的小女人又在打什么坏主意。由于晏菲不允许他偷看她的作品,这就更令他感到不安,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阴谋,却苦于无从知晓。于是,他决定向杰夫那两口子套消息。(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卡通画大赛 一进杰夫他们的房间,兰斯立刻感到事情非常不妙,因为他看到杰夫和克里斯蒂娜居然也都在忙着作画,而且一见他进来,他们就都赶紧把手中画的东西收了起来,然后齐齐对他瞪着眼睛不说话。 兰斯在他们面前转悠了半天之后,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开口问道:“你们究竟在画些什么?” 结果那两个人谁都顾不上理他,只听克里斯蒂娜“哈哈”一笑,向杰夫伸出手来,“两张!马上就给!” 杰夫心疼得直捶胸,低声下气地打起商量来,“一张,行不行?我忙了两天才画了三张,很不容易的。” 克里斯蒂娜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行,不许耍赖!当初说好了的,兰斯若能忍住不问,就是我输,若是他没忍住,就是你输,谁输了就得给对方两张画,你现在就要拿给我!” 杰夫还想讨价还价,却被克里斯蒂娜一把揪住了耳朵,疼得他连连求饶,直到保证马上交出两张画来,克里斯蒂娜才松了手。 杰夫一边揉着被揪痛了的耳朵,一边苦着脸起身去拿画,可当他看到一直被无视的兰斯正冒火地瞪着他时,转瞬间就眉开眼笑起来,对克里斯蒂娜说:“晏菲说过不能让兰斯看到的,否则就会被视为无效,你看现在他就站在这里,我要是把画拿给你,那画自然会被他看到,就不得不作废了,对不对?” 克里斯蒂娜很不友好地看着兰斯,同时用很不客气地语气对他说:“喂!兰斯!你没看到我们现在很忙吗?有问题回去问晏菲,别耽误我们作画!” 兰斯没想到自己会被人如此简单粗暴地轰了出来,恼怒之下,又完全拿人家没办法,只好悻悻地回自己房间去找那个始作蛹者算账。 回到房间,令他意外的是晏菲并没有在作画,而是躺在床上兀自嘻嘻地笑个不停。他直接扑到了床上,将这个可恶的小女人按在自己身下。逼问道:“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晏菲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说:“我没有搞鬼啊!我只是组织了一场卡通画大赛罢了,你为什么要这样生气啊?” 兰斯慢慢放开了她,“卡通画大赛?什么卡通画大赛?” “人物卡通画大赛,更清楚地说。就是关于你的卡通画大赛。所有参赛者都必须交出一张以上以你为主题的卡通画作,从中评出一副形象最佳作品和一副形象最差作品,其作者将会得到非常丰厚的奖励。另外,完成画作最多的参赛者,将会得到一项勤奋奖。作为额外的奖励。” 兰斯皱眉听着,一时倒也想不出有何不妥之处。晏菲曾经说过,她要给他画像,可能是人物素描实在非她所长,就想出画卡通画的主意,倒也不失为一种聪明的做法。至于让别人也参与进来,甚而搞出这么一个比赛,也算是一种激励作画的方式,没有太出格的地方。但为什么他总是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呢?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 忽然,他想起了有一处不对的地方。于是问道:“既然只不过是一场娱乐性质的比赛,为什么要做得那么神秘,非得不让我看到那些画呢?” 晏菲眨了眨眼睛,认真地道:“当然不能让你看到!因为你将会成为这次比赛的唯一评委。【ㄨ】若是你事先知道了这些画都是出自谁的手笔,难免会因为画作者与你的关系而影响到你对画作本身的评判。” 兰斯这时才开始相信,晏菲绝对是在非常认真地组织这场比赛,这不由得引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你究竟为什么要组织这样一场比赛?” “我只能告诉你,原因不只一个,但其中最明确的一个。就是我要成为画你兰斯的卡通画之王!” 兰斯忍不住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对自己这么有信心?你就不怕我最终把第一名给了别人?反正我又不知道究竟哪副画是你画的,根本没有办法徇私。” “我当然对自己有信心,因为我刚刚完成了一副杰作。绝对没有人能够超越,哈哈!”晏菲又兀自开心地大笑起来。 兰斯笑着把她揽在怀里,“是吗?那我就预祝你旗开得胜了。对了,奖品到底是什么?这一点应该无需对我保密吧?” 晏菲得意地说:“奖品就是获胜者可以提出任何一个合情合理的愿望。怎么样?十分有诱惑力吧?” 兰斯想了想,不由得佩服地点了点头,“太有诱惑力了。怪不得克里斯蒂娜和杰夫那么玩命地作画。” “每个人的一生在不同的阶段里,内心都会有某样渴望得到的东西,而这样东西不一定很昂贵,也不一定很稀有,但当它作为一个愿望被实现时,带给人的惊喜却是无价的。” “奖品确实诱人,可是由谁来给呢?由你一个人吗?” “不,由所有参与的人来给。打个比方说,如果我的愿望是让你给我做一辈子饭,那么这个奖品当然是由你来给。但是如果这个愿望不是具体地针对某一个参与者,那么就要由所有人来努力实现它。” “这个主意很好。”兰斯低头吻住了晏菲,“不过作为评委我也有权利提出一个自己的愿望,不是吗?” 晏菲利用喘息的空间,问了一句:“你的愿望——是什么?” “从今天起,不许在睡前和克里斯蒂娜聊电话。” 看着兰斯一脸严肃的样子,晏菲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 终于到了比赛截止的时间,晏菲一共收到了十八幅画作。她把这些画作都拿到兰斯的面前,请他进行评判,从中选出一幅形象最佳作品和一幅形象最差作品。 兰斯先将十八幅作品大致浏览了一下,然后把目光转向整齐地在他面前坐成一排的四名参赛选手:晏菲、克里斯蒂娜和杰夫,还有——拉哈尔。 他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这四个人跟这十八幅画的关系。尤其是拉哈尔,这个街头小混混还能画出什么样的好画?可是摆在自己面前的这十八幅作品却每一幅都还说得过去,可以看出是费了一番工夫才画出来的。 既然想不明白,他决定自己还是不要把精力浪费在猜测画作的作者上,尽快认真评选出两幅作品才是最重要的。 他这次又非常仔细地看了一遍这些画作,最终选出了一幅他认为把他的形象描绘得最佳的作品。当他把那张画着一只拿着警棍的极可爱的绿眼睛猫警官的画作举起来时,克里斯蒂娜和杰夫同时发出了一声欢呼,随后杰夫又忽然痛悔之极地大呼:“不!我的天啊!我昨天为什么要把这张画当作赌注赔给了你?!” 克里斯蒂娜一把拉过杰夫,在他的脸上重重地吻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上前给了兰斯一个大大的拥抱。 兰斯傻傻地站在那里,连被这个疯女人非礼了都没有察觉,只是看着依然笑眯眯地坐在那里的晏菲,实在想不通这只猫怎么会是杰夫画出来的。 在众人的催促下,终于回过神来的兰斯又举起了他认为是把他的形象描绘得最差的一幅作品,因为那上面画的是一只长着独角的绿眼睛怪物,白森森的牙齿上还滴着血,手里的那把大手枪也在冒着烟,非常生动,但也非常吓人。 其实对于自己是否应该选择这幅画,兰斯还是颇有几分犹豫的。不是因为他不认为它是最差的,而是他十分肯定,这幅有些吓人的画一定是那个疯女人克里斯蒂娜的杰作,如果他选了它,那就意味着那个疯女人又赢了。可是,他既然被选为评委,起码的公正还是要讲的,唉,没办法了,真没想到今天这个疯女人才是大获全胜的那一个! “哈哈!”有人兴奋地蹦了起来,上前拥抱住了兰斯。 兰斯再度一脸愕然地被非礼了一次,半天也没有缓过劲儿来。那个紧紧抱着他的人却哈哈大笑着说:“怎么样?我就说我一定会赢吧?从今以后,我晏菲就是画兰斯的卡通画之王!”(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愿望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比赛结束,形象最佳与形象最差作品均已评出,按照事先的约定,获得最佳作品奖的克里斯蒂娜可以提出一个愿望。她先笑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杰夫,然后大声地说:“我的愿望就是,送一件非常特殊的礼物给那位曾经帮助过我们的印度小男孩华伦。” 晏菲率先响应道:“太好了!这个愿望必须要得到满足!钱由我来出,但是礼物一定要你和杰夫一起去买,并由你们亲自送到那个小男孩的手中,这才显得有特殊意义。” 杰夫走到克里斯蒂娜面前,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问道:“你是怎么猜到我的愿望的?” “我根本不用猜,因为这也是我的愿望。”克里斯蒂娜拥抱住杰夫,两人就在众人面前热吻起来。 晏菲走过去拍了拍看起来有些沮丧的拉哈尔,笑着问他:“是不是很失望?” 拉哈尔摇了摇头。 晏菲奇怪地打量着他,“真的不失望?” 拉哈尔又摇了摇头,说:“我当然很失望,画了那么多,却什么奖也没有拿到。” 晏菲这下更奇怪了,“那你摇什么头啊?” 拉哈尔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解释道:“在这里,我们用摇头表示‘是’,用点头表示‘不是’,明白了吗?” 晏菲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竟然是这么回事!这也太可笑了!点头是是,摇头是不是——”一边说,她一边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越玩越觉得有趣儿。 兰斯赶紧过来搂住这个明显玩疯了的小女人,在耳边提醒她道:“拉哈尔的奖品呢?” 晏菲这才想起自己竟把正事儿给忘了,忙挣脱了兰斯的怀抱,略带歉意地对拉哈尔笑了笑。说:“你这次一共交了十副作品,虽然都没有评上奖,但我们还设有一个额外的奖项——勤奋奖,这个奖由你是获得,绝对是当之无愧的。” 拉哈尔立刻来了精神。激动地问:“这么说我也可以提出一个自己的愿望吗?” “当然可以。”晏菲点头道,想了想,又嘻嘻笑着对他摇了摇头。 “我——我的愿望——”拉哈尔的声音明显地紧张了起来,“我的愿望就是——就是找到我的姐姐。” 晏菲看了看兰斯,知道今天遇到难题了。在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找寻一个已经失踪多年的人,真是谈何容易啊! 兰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一张卡片交给了拉哈尔。 拉哈尔低头看了一眼这张卡片,上面写了一个印度人的名字和电话号码,他抬头看着兰斯,有些不敢相信地问:“这个人知道我姐姐的下落?” 兰斯摇了摇头。“不,但这个人会帮助你寻找你失散多年的姐姐。而且,如果你够机灵、够努力,当然还要有足够的勇气,也许他会愿意教给你一些很特殊的本领,并为你提供一份既危险又刺激但是报酬绝对丰厚的工作。” “就像你的工作一样?”拉哈尔的眼中闪着激动又兴奋的光芒。 兰斯微笑着点了点头。 “又被你拉下水了一个?”晏菲在兰斯耳边低笑着说。 “我只是好心地为这个非常有潜质的小伙子提供了一个可以实现他价值的机会而已,怎么能说把他拉下水呢?再说你这个‘又’字是什么意思?我还把谁拉下水了?” “远的我不知道,近的就有胡乐、杰夫还有克里斯蒂娜,当然还有我。”晏菲夸张地扳着手指头开始数人头儿。 “若说是胡乐和杰夫他们几个,我还算勉强承认。可是说到你,我是坚决不会承认的。”兰斯的绿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为什么?难道不是你教给我那些特工才会的本领吗?” “从你发现我是杀手,却还要藏着你的底牌,打算继续跟我玩下去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自己跳下水了。说来我还是很吃亏的,被你牵着鼻子耍了那么久,又被你骗去了很多看家的本事,却是什么好处也没有捞到,还要天天被你骂作野兽——” “你——你这个无赖还敢说这些!” “有什么不敢说的?既然已经都在水里了,那就继续做我的野兽吧——”兰斯突然搂住刚想要逃走的晏菲。在她的唇上狠狠地吻了下去。 拉哈尔见怪不怪地耸了耸肩,走到一边欣赏起那两幅得奖作品来。当他细看晏菲的那幅大作时,不由被吓得打了个哆嗦,心想这么可怕的一张画,难道真是这个美丽可爱的中国姑娘画出来的?她是不是被妖魔附体了? 从晏菲他们到达印度至今,已经过去了十多天,卡特莉娜被救了出来,而且阿什米塔一案的全部涉案嫌犯均已被捕,其中除了五名施暴者,还包括康契布勒姆警察局长及其几名下属,钦奈西区警察局副局长及其侄子。 与此同时,一篇关于康契布勒姆轮***奸案的长篇报道也被印度国内各大媒体转载,引起舆论哗然,为此一位市议员引咎辞职,钦奈市警察总长也为警方在此案中的不光彩行为公开向公众道歉。 除了上述的好消息,家住贫民区的小华伦也收到了一份意外的惊喜——一套全新的板球装备。当杰夫亲手将这件礼物交给华伦时,这个小男孩在惊喜之余,再次热情地邀请杰夫与他们打了一场板球。不过这次杰夫可是有备而来,在自己的要害之处戴上了防护罩,尽兴地与这群印度小伙伴们玩了整整一个下午,也没有受伤—— 眼看已到了该离开印度的时候,兰斯看到晏菲在收拾行装时将那几幅关于他的卡通画作也都仔细包好,看来是打算一并带走。 他上前抱起忙碌了半天的晏菲,然后坐回到床上,让她就那么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轻抚着她的肩背说:“这么多画太占地方,不如就把那两张获奖作品带走,其余的就算了。” “那可不行,这些画也算是我们在印度所度过的这段美好时光的一种纪念,我可舍不得丢掉。不过我不准备将它们放在随身行李中带回去,而是用快件直接寄回国内,这样它们就不会占用我箱子里的宝贵空间,我还可以再多买几件漂亮的纱丽,回去送给娇娇姐和小影她们。” 兰斯无所谓地一耸肩,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说起这些画,你那张足以吓哭小朋友的作品得了奖,可是你并没有向大家提出你的愿望啊,莫非——”他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唇,“你的这个愿望真的是想要我给你做一辈子饭?” 晏菲一边回吻着他,一边笑着说:“当然不想,因为你做的饭好难吃——” 兰斯继续吻着她,“那你的愿望是要我吻你一辈子?” 晏菲“咯咯”笑了起来,“这听起来更像是你的愿望。” “那你的愿望究竟是什么?现在如果不说出来,过期可就要作废了。”兰斯见诱惑不成,又开始了威胁,他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晏菲却是不吃他的这一套,在给了他一个神秘的微笑之后,从他的腿上一蹦而起,继续去收拾他们的行李。 兰斯无奈的摇了摇头,实在拿这个精灵古怪的小女人没办法。 不过,就在离开印度的当天,兰斯终于从来送他们的卡特莉娜嘴里得到了一个令他惊愕不已的消息,同时也解开了他心中的那个关于愿望的谜题。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菲.兰斯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在六月一日那天,兰斯的前上司帕施塔先生的办公室收到了一封私人邮件。他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幅卡通画,画的是一只长着独角的绿眼睛怪物,白森森的牙齿上还滴着血,手里的那把大手枪也在冒着烟—— 画的下方还有一行字: 提前祝您万圣节愉快,并祝儿童节快乐! ——菲?兰斯 帕施塔先生对这种恶作剧只是简单地付之一笑,心想兰斯的这位新女友倒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女子,不过稍显幼稚了一些,竟然想用这么小儿科的手段威胁他,实在是——不对!她为什么要提儿童节呢? 当帕施塔开车赶回到家里时,发现门口邮箱里的邮件已经被人取走了。他忙开门进了屋,却见自己的妻子正对着一张画发笑,一见他进来,她将那张画递给他,惊喜地说:“这只猫咪画得实在太可爱了!小里奥一定会喜欢它的!这位菲?兰斯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送咱们的儿子这样一份可爱的礼物?难道他不知道儿童节应该是在九月吗?” 帕施塔看着画中那只可爱的猫警察,不由咧嘴一笑,“这个菲?兰斯,是个很不简单的女人——” 晏菲和兰斯刚从印度回国,就赶上那部新片《生死危情》的首映式。本来晏菲算是已经淡出娱乐圈,并不想再出席任何有闪光灯闪烁的场合,可是为了给昔日那些关照过自己的朋友们捧场,她还是和兰斯一起去参加了首映式。 当洛城东和朱佳仪手挽着手出现在她的面前时,晏菲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对洛城东说:“恭喜你!听说你的下一部新剧正在拍摄当中,希望到时候又是一部能够创出票房新高的力作。” 洛城东只是淡淡地一笑,“谢谢!” 接着他把目光转向站在晏菲身旁的兰斯,“兰斯先生。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兰斯挑眉一笑,“洛先生不必这么客气,以后在所有你能见到晏菲的地方,都会再见到我的。” “这么说兰斯先生与晏小姐已经正式在一起了?”朱佳仪突然插嘴问道。 “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正式在一起啊。只不过他是身兼数职——男友、保镖和司机。”晏菲挽起兰斯的胳膊,对他眨眼一笑。 “那我就先恭喜你们了!”洛城东用柔和的目光看着晏菲,脸上那抹清浅的笑容似仍在吟诵着那句“把酒祝东风”—— 首映式结束后一连多日,晏菲都被兰斯缠着一直呆在家里,最后她终于忍无可忍。当面质问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兰斯当然是坚决否认:“我又不是你,满脑袋的坏主意,我怎么可能会搞什么鬼呢?” “没有搞鬼?那为什么整天缠着我,不让我出门?”晏菲怀疑地追问道。 “不让你出门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不是说我身兼数职吗?保镖一职是我的专长,在这方面你必须得听我的。” 晏菲的脸色变了变,小心地问:“你是不是发现有什么情况不对了?” “暂时还没有,但是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了。既然你那么煞费苦心地给人家送去一份特殊的礼物,人家怎会不给你回一份厚礼呢?” 晏菲转了转眼珠,嘻嘻一笑。“卡特莉娜都告诉你了?” 兰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难道我还能指望你这个小妖女有主动向我坦白交待的一天?” 晏菲叹息着摇头道:“她就是太在乎你了!才会被你这个家伙骗完以后,又被我来骗!一听我说你被那个帕施塔胁迫,她就马上把他给出卖了,把他的所有信息都告诉了我。既然她能够为了你做这么多,我怎么能做得比她差呢?再说我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不过让那个总喜欢让别人去冒险的帕施塔先生感受一下,自己最在乎的人处于随时会被人威胁的境地,应该是一种什么滋味!” 兰斯当然十分清楚晏菲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可是他更清楚那个帕施塔可不是个能轻易受人威胁的人,以自己对他的了解。相信他一定很快就会有所回应,对威胁他的人予以凌厉的反击。所以兰斯也做好了随时应变的准备,同时将晏菲紧紧地看牢在自己的身边,以防不测。 可是又过去了几天。兰斯所预想的报复行动并没有发生。正在莫名其妙之际,他接到了帕施塔本人打给他的电话。 “从今天起,‘猫眼’的档案将从官方的数据库中永远消失。如果愿意的话,你仍然是德里克?兰斯警官,而你的职责就是随时消灭一切罪恶。” “谢谢你,帕施塔先生。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 “那就好,虽然我不会再给你派任何任务,但也许我不时会有一些敏感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我明白,只要可以让我做出自己的判断和选择,我愿意以合作的方式接受你的任务。”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如果你的新搭档也愿意参加我们行动的话,我可以向她提供同样的条件和报酬。” “我的新搭档?” “或者应该说是你的新女友?菲?兰斯,很特别的一个女人。请告诉她,我儿子非常喜欢她送的礼物。不过我敢打赌,那幅画一定不是出自她的手笔,那只猫虽然很可爱,但绝对不是你。倒是送给我的那幅怪画中,很有些她的风格。兰斯,你可要当心了,她已经把你看透了。” 兰斯此时才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卡通画大赛的真正目的,自己评出的那两幅画,原来是为了某种特殊的用途,而晏菲的愿望竟是——竟是要成为菲?兰斯。 想到这里,兰斯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这个精灵古怪的小女人啊! 兰斯还没有来得及把取消禁足令的好消息告诉晏菲,就被晏菲抢着先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原来她刚接到哥哥沙迪的电话,邀请她和兰斯去非洲加蓬,陪他一起去看他的小女儿安吉拉,并且他还要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向安吉拉的母亲薇奥莉求婚。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旅行计划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自从一个月后去非洲旅行的计划定下来之后,晏菲就开始了大规模的购物,不但为未来的嫂子和小侄女买了很多礼物,还给自己和兰斯买了许多适合在非洲穿戴的衣物,一副要在那里住上一年半载的架式。兰斯对此倒是毫无意见,反正非洲有那么多的国家,他是已经准备好跟晏菲做一次环非洲大陆的长途旅行。 这天,正在忙着收拾行装的晏菲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胡乐打来的,连忙接听起来。 “菲菲姐,你这几天怎么一直都不肯接我的电话啊?”胡乐方一开口就开始抱怨。 “这几天被兰斯看得紧,哪里敢接你的电话!幸好你的这个电话来得是时候,他刚出门去了。” “你不是又犯了什么错误吧?否则兰斯看着你做什么?” “谁说的?!我能犯什么错误?!他就是小题大做!我不过是给别人寄了份礼物,而且礼物也只是一幅画而已,又不是什么炭疽病毒甚至是邮包炸弹——” “原来你是给别人寄恐吓信了,怪不得——” “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小混蛋!说话说得这么难听!我晏菲看上去像个阴谋家吗?怎么会寄什么恐吓信?!算了,跟你说了也没用,就知道帮着兰斯那个家伙说话。你给我加点儿小心,若是被他发现了我们之间的秘密,倒霉的可不只是我一个人。” “放心吧,菲菲姐,我保证在兰斯面前一句口风都不会漏的。对了,我找你是为了小说的事情。自从杨主编看了你的那篇《雪山脚下的谋杀》之后,就一直在找我向你催稿呢。你目前的这部小说《恒河之殇》到底什么时候能完稿啊?” “快了,快了。这本书我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儿,去非洲前一定可以交稿。” “那就好。菲菲姐,这次你去非洲一定会有新故事吧?” “那是当然!保证新鲜刺激,哈哈!”晏菲想着兰斯刚才接到某人电话时的那副表情。看样子是有什么新任务了,不由得兴奋地笑了起来。 这是一间风格十分独特的酒吧,客人不是很多,而且几乎没有女客,原因也许是出在这里所卖的酒上。除了啤酒,其它的都是烈酒。那些男客之间彼此也很少交谈,似乎更喜欢在沉默的对饮中感受着一种相互间的陪伴。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来此都是为了享受这份孤独与默契,此刻坐在酒吧一隅的两个年轻男子,就在进行着一场十分严肃的对话。 “我已经不做杀手了。”兰斯漠然看着坐在对面的林阳辉。 “我也不再做卧底了。”林阳辉的脸上依然挂着帅气的笑容。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想找到这个人。”林阳辉将一张照片递给了兰斯。 兰斯皱眉看了一眼照片上的那个人,没有说话。 “此人名叫余向东,目前在非洲——” 兰斯将照片递回到林阳辉手中,“他做了什么?” “他曾是我外公——,呃。徐建国的顶头上司。几年前徐建国案发时,他潜逃到了非洲,我们希望他能主动回国归案,否则,就抓他回来。” “我们?”兰斯挑眉看着林阳辉。 “我目前所负责的工作是海外追逃。” “非洲很大,而且晏菲和我只是要去西非的一个小国加蓬,目的也就是陪她的哥哥去见妻女,恐怕没有什么机会能接触到那些大人物。这个余向东能够顺利地逃到非洲,并在那里长期定居下来,应该是有当地政要的庇护。要想找到他并不容易,更别说还要将他强行带回中国。” “你说的不错。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当初帮助余向东逃走并为他提供庇护的人,就是当今加蓬能源部的部长。弗兰克?潘。这位潘部长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与余向东应该算是半个同乡。所以若想抓到这个逃犯,就要从这位部长身上下功夫。我们曾经尝试通过官方的渠道解决这件事,但是没有成功。” “所以你们想让我用一种非官方的手段——” “不,这一次不是我们,而是我。这个余向东就是当年那件案子的主犯。可是他却先一步得到风声逃走了,让我外公一个人来承担一切罪责。所以我一定要抓他回来,给我外公,也是给——小舅他一个交待。小舅当年就是因为不相信所有坏事都是外公一个人做下的,才不断去找办案的部门申诉,结果被部队给了纪律处分,才一气之下不干了。” “把这个余向东以及那位部长先生的资料发给我一份。”兰斯从林阳辉手中取过照片,往衣袋里一揣,然后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了。 林阳辉看着兰斯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有些落寞。他又独自在那里坐了很久,最后向吧台要了两杯啤酒,把其中一杯摆在了自己对面的位置上。 他将自己面前的那杯啤酒一饮而尽,然后朝对面那个空无一人的座位笑了笑:“小舅,我又来这间你最喜欢的酒吧喝酒了。现在我已经不做卧底,你愿意听我说说我的新工作吗?” 兰斯正坐在客厅里研究林阳辉刚发过来的有关余向东的资料,晏菲走了进来,将一杯刚煮好的咖啡递到他的手里,然后坐到他的身边,拿起放在电脑旁的一张照片看了起来。 “这位白头发老先生是谁?” “罪犯。” 晏菲闻言好奇地仔细看了看照片上那张爬满皱纹的脸,“他都干了些什么?” 兰斯没有回答,将面前的手提电脑一合,并顺势揽住了晏菲的腰,笑着说:“我们来做个竞猜游戏,若是你赢了,我们今晚就去吃麦当劳,若是你输了,今晚我就要吃你亲手做的法式牛排,而且餐后甜点绝对不能少——” 晏菲重重地打掉了那只在自己胸前游走的魔爪,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馋相的某只色鬼,“你倒真是一点儿都不贪心!我赢了,你就用一顿外卖把我打发了,而你赢了,就有那么多要求。兰斯警官,你究竟是那个帕施塔的属下,还是他的学生?简直就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 兰斯大言不惭地点头道:“这你倒是猜对了!我确实是那个卑鄙无耻的老混蛋的学生,所以我很擅长做不亏本的买卖。怎么样,敢不敢接受这个挑战?” “我有什么不敢的?!兰斯警官,尽管放马过来吧。”晏菲自信满满地道。 “好。我可以先告诉你的是,这个白发老头绝对是个罪行累累的家伙,现在请你猜一猜,他从前是做什么的?还有,他目前人在哪里?” 晏菲坐在那里半天没说话,等她反应过来时,不禁大声抗议道:“咦?你这明明是在耍无赖嘛!我又不认识这个人,而且这张照片不过是张证件照,除了年龄,什么信息都读不出来——” “那你是决定放弃了?好吧,快去准备牛排,别忘了再配上一瓶上好的法国红酒,而且,今晚的甜点我要吃双份——”兰斯将晏菲压倒在沙发上,尽情地品尝起她的樱唇。 “你这个无赖——”晏菲只来得及说出这几个字,就被某人欺负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晚饭后,趁着兰斯继续在客厅里研究那些资料,晏菲偷偷拨通了胡乐的电话。 “胡乐,我下部书的书名已经想好了,就叫《消失在丛林里的人》。” 胡乐马上在电话那头高兴地嚷道:“这名字太好了!不过菲菲姐你可得快点儿动笔,一定要让我这个超级粉丝先睹为快。” 晏菲的眼睛笑得像一只小狐狸,“放心吧,等兰斯一抓到——,呃!不,是等我从非洲一回来,就马上交稿……”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法外之地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眼看着迎面驶过来的一辆运木头的大货车在前方不远处一头栽进了路旁的沟里,晏菲这才第一次有了一种终于来到非洲的真实感觉。 在此之前看到的那些黑皮肤的当地人和拥挤的利伯维尔城,并没有给她留下太深刻的印象,毕竟这些场景在电视或是电影中也是比较常见的。当他们的车出了利伯维尔城,开上一条狭窄又遍布坑洼的公路时,她渐渐地从电影中走了出来,开始认识真正的非洲。 兰斯将车停了下来,下车去查看那个出事货车司机的情况。好在那个司机似乎并没有受伤,很快就从驾驶室中爬了出来,并开始向人打电话求助。等他打完电话之后,兰斯与他聊了几句,在确定他不需要自己的帮助后,又回到他们的车上,重新开车上路。 “那个司机喝酒了吗?怎么大白天就把车往沟里开?”一直坐在车里看热闹的沙迪好事地问道。 “应该不是,我没有闻到他身上有酒气,看样子是弯转得太急,没有控制好车速。没什么大问题,他们这是一个运输车队,马上会有人来帮他把车吊出来的。”兰斯继续开着车,在经过那个货车司机的身旁时还向他挥了挥手。 晏菲盯着那辆货车上的货物,叹息着道:“他车上拉的木头可真粗,直径都快有两米了,这么好的树被砍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小妹妹,这里是非洲,不是欧洲,没有人关心森林覆盖这样的环境问题。你看路边这些居民的房子都是木头盖的,他们烧的也是随意砍倒的树木,这就是原始与文明的差距。”沙迪倒是很看得开。其实在木材稀缺的伊朗,树木更是无比珍贵的资源。 “那个货车司机所工作的伐木公司是一家中国公司,就在兰巴雷内。”兰斯突然冒出一句。 “这不奇怪,薇奥莉曾经告诉过我。说加蓬有很多伐木公司,有法国人开的,也有中国人开的,还有马来西亚人开的,就如同这里还有很多国家的石油公司。渔业公司,锰矿公司一样。资源,从某一方面来说是一个国家的财富,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是这个国家的灾难。”沙迪的话中颇有些感慨,应该是想起了自己的祖国伊朗,一个拥有丰富石油资源同时也遭受了多年战乱和经济制裁的国家。 晏菲此刻却没有仔细去听哥哥的那些感慨,她正在琢磨兰斯方才所说的那句话中的含义。中国伐木公司——,莫非他在暗示些什么? “这家公司的老板不会碰巧是姓余吧?”她试探着问。 兰斯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完全正确。这家常青公司的老板叫余兴成。是余向东的儿子。” “哇!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难道这里真是传说中的法外之地、逃犯乐土吗?”晏菲难以置信地道。 兰斯笑了笑,“这里的法律是因人而异的,只要这个人不触犯当地的法律,那他就是无罪的。不过在有的时候,有罪和无罪也只是一步之遥,谁都难免会有所疏漏,尤其是在过了这么多年消遥自在的日子之后,得意忘形之下做些违法的勾当也是大有可能的——” 晏菲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余向东最近一定不会做什么好梦的,只不知他是否梦到过一只绿眼睛怪兽要来抓他了?” 沙迪突然将脑袋从后排座位上探了过来。感兴趣地问道:“又有新任务了?这次要抓的是什么人?需不需要我帮忙?” 兰斯沉吟了一下,才对他说:“我们要抓一个中国的逃犯,肯定会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不过这件事大可以缓一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帮助你成功求婚。让小安吉拉有一个真正的父亲。” 晏菲大力地一拍兰斯的肩,“你刚才说话时的样子,绝对像个不折不扣的人民警察!” 兰斯低笑着在她耳边说:“我只有在晚上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化身怪兽——” 晏菲轻“啐”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不去理他。 此时沙迪的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前面那对男女的打情骂俏上。他正在为兰斯的那句“真正的父亲”而激动不已。在不久的将来,他不但会成为一位名符其实的丈夫,他还会成为一位真真正正的父亲。一想到这里,除了激动兴奋之外,他不免又开始紧张起来。 “那个——,小妹妹,我事先并没有告诉薇奥莉我要来非洲看她,若是突然见到我出现在她面前,她会不会觉得我太唐突,一生气就拒绝了我的求婚?” 晏菲故意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见哥哥的脸上果然露出了焦虑之色,不由偷偷地一笑,面上却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你说过,薇奥莉性情直爽,她若真的生了气,也许就会做出当面拒绝求婚的事情。” “那我该怎么办,小妹妹?其实在来之前,我已经设想过很多种我和薇奥莉见面时的情景和该对她说的话,可是现在一想,突然觉得那些设想都未必能行得通。我是不是应该回去再好好想一想,等找到一个让薇奥莉绝对不会拒绝的求婚理由时,再来向她求婚?” 见一向开朗豁达的哥哥突然变得如此患得患失,晏菲感到好笑之余,又多少有些感动,看来自己的哥哥真的是太爱那个叫薇奥莉的法国女人了。 “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比你爱她更不容拒绝的求婚理由。不过,我倒是十分赞同你的想法,不要刚一见面就向她求婚。反正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一步一步慢慢来。你先试着与小安吉拉多相处些时日,如果你能让自己的女儿先接受了你这个父亲,那我想薇奥莉最终也会接受你这个丈夫的。” “好,小妹妹,我一切都听你的。可是我现在真的是很紧张,我怕小安吉拉已经不认识我了,上次我们见面还是在两年前,当时她才只有四岁,后来薇奥莉就带她来了非洲。” “放心吧,沙迪,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在彼此相处中建立起来的。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父亲,而且小安吉拉也会很快就爱上你的。” 沙迪默默点了点头,心中的不安稍稍减轻了一些。 从利伯维尔出来,经过将近六个小时的长途奔波,晏菲他们终于到达了薇奥莉所在的那座城市——兰巴雷内。 天色已晚,他们直接入住了酒店,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去薇奥莉所工作的施瓦茨医院去找她。 一身疲累的晏菲躺在床上,大脑却忍不住一直在运转,想着兰斯对沙迪说过,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并不急着要抓余向东。莫非发生了什么新情况,让他有了别的打算? 兰斯从背后轻拥住她,“还在想什么?这一路上折腾了两天多,你该好好休息一下。” “我在想那家常青公司,他们开公司的钱是不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得来的?” “正当或是不正当,有时候很难界定。我现在只关心如何能让余向东主动回中国自首认罪。” “主动自首?”晏菲惊讶地回头看着兰斯,“你不想抓他回去了?” “不是我不想,而是林阳辉改了主意,或许是他终于想通了吧。” “你是说他放下了私人恩怨,决定采用正规的途径让余向东归案?” “应该就是这么回事。这下我的计划也要因此而改变了。本来我是打算从余兴成身上入手,找到余向东的藏匿之处,将他制服后再秘密押解回中国。现在看来,这一步肯定是行不通了。余向东是军人出身,意志应该比常人顽强,普通的劝说诱导对他不会起丝毫作用。所以我打算先绝了他的后路,让他在这个国家再也呆不下去,最终逼他不得不选择回中国自首。” “这——恐怕非常困难。毕竟他和他的家人已经在这里扎下了根,而且又有当地政府高官的庇护,要想把他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我们需要的可不只是时间。” “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我还是愿意尽一切可能帮助林阳辉完成这个任务,因为——我很佩服他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晏菲的唇角向上轻轻一弯,将自己依偎进兰斯的怀中,柔声对他说:“我爱你,兰斯。”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薇奥莉 远远看到那个优雅的法国女子热烈地拥抱着沙迪,晏菲忙拉着兰斯躲到一旁的角落里去偷听。 “我们又不是来抓薇奥莉的,你为什么要躲起来,还偷听他们的谈话?”兰斯低声开着玩笑。 晏菲眨着眼笑:“躲起来是不想打扰到他们,至于偷听谈话嘛,我可没有这么做,只有你一个人在偷听。” 兰斯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个小女人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晏菲在那里竖着耳朵偷听了半天,听到的都是那两个人诉说着对彼此的思念,似乎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都已经完全不存在了一般。 好不容易等到话题转到小安吉拉的身上,晏菲开始更加用心地听着,时刻准备采取必要的行动,阻止沙迪在一时冲动之下做出什么鲁莽之举。 “小安吉拉今年十月就要开始上学了,学校在利伯维尔,我已经申请去那里的摩洛哥医院工作,这样就能随时都陪在她身边。” 沙迪感叹着说:“我们的小安吉拉长大了,可我却没能陪伴着她一天天成长。这次我抛开一切来到这里,并不仅仅是想看望一下你们,我是打算长期地住下来,与你们生活在一起。” 薇奥莉盯着沙迪的眼睛,略带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长期住下来?要住多久?” 晏菲知道是自己该出场的时候了,否则此刻心情十分激动的沙迪一定会把持不住,将求婚的想法一股脑儿地向薇奥莉交待出来。 可是就在她刚要从角落里走出来的一瞬间,一位护士模样的人匆匆跑了过来,对薇奥莉说:“拉方丹医生,有一位刚送过来的外伤患者,情况很严重,需要马上手术。” 薇奥莉对那个护士点了点头,“我这就过去。” 她上前吻了一下沙迪,飞速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沙迪。回头我给你电话。”随即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 沙迪呆呆地看着薇奥莉消失在医院走廊的尽头,转头对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晏菲说:“可是她根本不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啊!” 晏菲笑着一拉哥哥的胳膊,“那有什么关系!我们在手术室外面等她出来就好了。” 沙迪忙点点头,拉着妹妹过去找手术室。 那间亮着灯的手术室外面有一排座椅。此刻正有两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坐在那里。当晏菲在他们旁边坐下时,发现其中一个看上去年纪较大的人竟然是一位中国人,而这位头发花白的中国人见到晏菲这张东方人的面孔后,不由对她礼貌地笑了笑。晏菲也在回了一个微笑之后,开始与他攀谈起来。 原来这位中国人姓江。也是一名医生。这位江医生已在加蓬呆了十多年,目前在一家正在兰巴雷内施工的中国勘探队担任队医。由于勘探队的工人大多要在野外丛林里作业,难免会受到各种各样的伤害,诸如被动物袭击,被倒树砸伤或是由于操作不慎被生产器械伤到,所以江医生的工作一直都很忙,一些在队上医疗所无法处置的危重伤患,就要送到离勘探队营地最近的施瓦茨医院来进行救治。 江医生与施瓦茨医院的很多医生都熟识,当然同薇奥莉也打过很多次交道。他对薇奥莉的印象非常好,说她是一位非常优秀也非常敬业的外科医生。一听说晏菲是薇奥莉的朋友。而且这次是专程从中国来加蓬看她的,江医生对晏菲的态度就更显亲近起来,甚至在告别时,还邀请她和她的朋友们去勘探队做客。 晏菲也非常尊敬这位尽职尽责的老大夫,得到他的热情相邀,她马上欣然接受了。 目送着江医生和他的病人离开,晏菲刚一转过身来,就看到薇奥莉站在自己的面前,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 “你就是晏菲吧?沙迪告诉过我他有一位多年未见的中国小妹妹,可是这个粗心的家伙却没有说。你竟然长得这么漂亮!”薇奥莉爽朗地笑着,突然上前给了晏菲一个大大的拥抱。 晏菲也紧紧地回抱住薇奥莉,与她行了个贴面礼。 “我早就听说我的大嫂是一位美丽出色的女医生,看来这一次沙迪确实是一点儿也没有夸大其辞。” 听到晏菲叫自己大嫂。薇奥莉的面颊微微有些泛红,目光转向正在一旁看着她们傻笑的沙迪,倒是什么也没有说。 晏菲给了哥哥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拉着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兰斯给薇奥莉介绍。 听到兰斯一口流利地道的法语,薇奥莉看着他那双灰绿色的眼睛,略带好奇地问:“你是法国人吗? 兰斯微微一笑。“不,我是德国人,不过我在布鲁塞尔呆过一段时间。”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是怎么认识晏菲的?”薇奥莉一时难掩好奇地追问起来。 沙迪在一旁连忙插话道:“薇,你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手术,一定很累了,我们先出去吃饭,然后再慢慢聊,好不好?” 薇奥莉摇头道:“可是我现在还没有下班——” 沙迪上前轻拥住她,将她带到一旁,温言软语地在她耳边进行着劝说工作。 看到沙迪那张满是体贴关怀却又难掩一种极强占有欲的嘴脸,兰斯不由暗自感到好笑,心想这个傲慢自大的家伙终于是遇到克星了。 “你干嘛用那种表情看我哥哥?”晏菲突然蹦到兰斯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 兰斯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轻哼了一声,“什么表情?我不过是想看看,这只花孔雀在显摆羽毛时,到底会是一副多么可笑的样子。” “你这只刻薄的德国猫竟敢这么说我哥哥!”晏菲十分不满地用拳头在兰斯的胸口上狠捣了一记。 兰斯当即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副极度受伤的表情。 晏菲冷哼着道:“在我的面前你还敢演戏!老实交待,你为什么对我哥哥这么不满?” “你没看到刚才薇奥莉见到我时的那种表情吗?” “什么表情?” “一种完全不知道有我这个人存在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说——?” “对,我的意思是说,你那位亲爱的哥哥压根儿就从未向她提起过我!” “那又怎么了?他也许是一时疏忽忘记了。” “哼,我看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在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你们家里的一员。” 晏菲愣了愣,完全没想到兰斯会有这种想法,但他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自己的哥哥这么做,是有些太不尊重他了。 “兰斯,”薇奥莉忽然走了过来,对兰斯露出热情的笑容,“刚才沙迪告诉我,你是特地陪晏菲来加蓬看我的,为了表示感谢,我想请你和他们兄妹今晚一起来我家里吃晚饭,好吗?” 兰斯微笑着接受了薇奥莉的邀请。随后他揽着晏菲的肩,在她耳边低声说:“看在你这位好大嫂的面子上,我决定暂时原谅你那个傲慢自大的哥哥,而且我还非常期待看到他精彩的求婚表演。” 晏菲看着兰斯脸上那副幸灾乐祸的神情,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这些男人总会时不时表现得像个幼稚可笑的大男孩?(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鱼市 在薇奥莉的家里吃过一顿法式风味与当地风味相结合的晚餐之后,晏菲和兰斯就先告辞离开了,留给沙迪和薇奥莉母女单独相处的时间。 七月应该算是加蓬最好的季节,天气凉爽无雨,非常适合户外消遣。晏菲和兰斯手牵着手,在酒店那片占地面积极广的庭园中散步,不远处的奥古韦河在静静流淌,夜风从河面上徐徐吹来,静谧中隐隐带着一丝自然原始的气息。 “明天沙迪要带小安吉拉出去玩儿,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让他与女儿独处,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了。明天我们去那个中国勘探队拜访江医生,好不好?” 兰斯没有回答,继续牵着晏菲的手沿着河边漫步。 “我是不是有些太心急了?警官先生?”晏菲冲着他笑。 “这个任务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这里是非洲,虽然在这里也有法律,但我们可不能指望会得到任何保护。所以我们必须十分谨慎,不到最后关头,决不能让对方发现我们的意图。” “这么说真的是我太心急了。可我们也不能只是闲呆着,什么也不做啊!” “你去拜访江医生的目的,是不是想向他打听常青公司的情况?” “对啊。我听他说过,那个勘探队的工区就在常青公司附近,双方曾因为修路的问题发生过冲突,还为此伤了人。当时在医院那种环境里,我不便太深问,但我从江医生说话的态度中可以看得出,他对常青公司的印象非常不好,而且似乎还知道一些他们从事非法勾当的内幕。所以我想找机会再与他好好谈谈,也许他会给我们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能够帮助我们尽快完成任务。” “江医生在加蓬生活了十多年,与在这里久居的中国人应该都很熟悉,知道一些余兴成乃至余向东的事情也不算奇怪。但正是因为他所接触的当地中国人太多,我们明里才不应该与他有过多的交往。以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晏菲想了想,觉得兰斯的话确实有道理,于是说:“若是直接去勘探队找他,确实太引人注目了。不如我们就在施瓦茨医院等他。那个受伤的工人还在住院,江医生一定会再来看他的。” “好主意。我们可以请薇奥莉帮忙注意着,一旦江医生去了医院,就马上通知我们。与此同时,我们可以在兰巴雷内城里转一转。听听当地人对这个常青公司的看法。” “好啊!好啊!薇奥莉告诉我说,这里每天早上都有个很热闹的鱼市,卖各种各样的鲜鱼,我们明天就去逛逛吧。” 一听到“鱼”这个词,兰斯马上条件反射般地想到一锅奇辣无比的水煮鱼,不由立刻反对道:“那种地方有什么好逛的,我们又不想买鱼——”话一出口,他就悔得想把自己的嘴立刻缝上。 晏菲却已拍着手笑道:“对啊!我们可以买几条当地特产的非洲鲫鱼回来,我给大家做一道我非常拿手的重庆烤鱼。听薇奥莉说,当地餐馆的特色菜也是烤鱼。我想让她也品尝一下我的手艺,看看与当地的特色菜相比,哪一个更美味些?” “重庆烤鱼”,这又是一个令兰斯痛不欲生的词汇。还在来这里之前,他刚向晏菲宣布取消禁足令之后,晏菲高兴地说要出去庆祝一下,于是拉着他去吃重庆烤鱼。当他满嘴喷火地从那家餐馆里出来时,就痛下决心一定要学好中国地理,起码到时候能弄清楚,重庆是四川省的一个城市。那里的人也都是些嗜辣如命的怪物。 “那个——,亲爱的,薇奥莉、沙迪还有小安吉拉,尤其是小安吉拉一定都吃不了那么辣的东西。你若想请他们品尝你的手艺,还是做些清淡可口的中国菜吧。” 晏菲嘻嘻笑着说:“你若答应明天陪我去逛鱼市,我就不让你吃重庆烤鱼了。” 兰斯知道这个小女人又在挤兑自己,干脆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来,说:“陪你逛鱼市当然没问题。不过我可不是因为怕你的重庆烤鱼才答应你的。你想啊,这里又没有辣椒。你拿什么来做重庆烤鱼?” “这里竟然没有辣椒这么好的东西吗?!”晏菲满脸惊讶地喊道,嘴角却隐隐露出一抹狡猾的坏笑。 兰斯得意地摇了摇头,将晏菲揽在怀中,轻吻着她的秀发,“没有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有你就足够了。” 第二天清早,兰斯果然陪着晏菲去逛鱼市。这个鱼市很大,大部分的摊位都是沿着河边摆放,各种鲜活的鱼刚从船上被卸下来,一大群人马上就围上去争相购买,场面真是热闹之极。 看够了这边的热闹,晏菲又拉着兰斯走进另一边的一个四面通风的大屋子里,那里面卖的都是新鲜的海鱼或是加工过的鱼干,味道实在是不太好闻。 出了大屋子,他们发现在背静处还有几个零星的摊位,那里也围了很多人。 走到最近的那个摊位前一看,晏菲不禁被吓了一跳,那上面竟然摆了一只黑乎乎、血淋淋的手臂!她猛地转头抱紧兰斯的手臂,不敢再看。 “那应该是一只大猩猩的手臂,不是我的。”兰斯在她耳旁轻笑着说。 “太残忍了!我不要看!”晏菲拉着兰斯赶紧离开。 “嗨!中国人!过来看看!这个很有趣的!”忽然有人用生硬的中文向他们喊道。 他们回头一看,喊话的人竟是个黑人小伙儿,廋小的个子,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古怪。 兰斯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让晏菲过去。 “真的很有趣!这上面是个中国人!”那个黑人小伙儿继续用中文喊道,并向他们举了举他的手机。 晏菲对兰斯点了点头,两人向那个黑人小伙儿走了过去。 “你们买吧,这个很好吃。”黑人小伙儿见他们走近了,忙指着自己面前摊位上的东西向他们推销。 晏菲向摊位上看了一眼,又是被吓了一跳,那上面放了一条没有头的大蟒蛇。这条无头的蟒蛇足有两米多长,散发着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腥臭。 兰斯刚要带晏菲离开,黑人小伙儿将自己的手机送到他们的面前,眨着眼睛说:“你们看看,是个中国人,被吃了。” 兰斯接过手机,看了看上面的照片,却没有让晏菲再看,直接把它交还给了那个黑人小伙儿。然后他用法语对黑人小伙儿说:“我不是中国人。这些照片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黑人小伙儿看了看他的绿眼睛,也用法语回答道:“这些照片是我拍的。这个中国人被蟒蛇给吞掉了,就在这附近的林子里。” 兰斯顿时对这个黑人小伙儿的话感了兴趣,继续问道:“你认识这个中国人吗?” “当然认识,我们是同事,都在一个伐木公司工作。他死了以后,老板就把我们都开除了。” 兰斯与晏菲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笑着问这个小伙儿:“你叫什么名字?” “斯默克。” “斯默克,我们对你的照片十分感兴趣,不如我们另找个地方好好谈谈,怎么样?” 斯默克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光,“当然可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偷猎者 兰斯将斯默克带到他们所住酒店的餐厅,那里在早餐时间过后就基本上没有什么客人了。服务生为他们送上咖啡后也离开了,整间餐厅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是一个非常理想的谈话场所。 “照片上的那个中国人姓赵,刚从中国来这里不到一个月,是个新手。老板让他和另外********人一起看林场,结果有天晚上他独自去屋外上厕所,就再也没有回来。那两个跟他同住的中国人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他失了踪,赶紧报告了老板余先生。余先生让我带着人去找,后来我们就在林场附近找到了这条蟒蛇。当时它的肚子撑得鼓鼓的,根本爬不动了,结果我们就在它的肚子里找到了赵。” 晏菲虽然没有亲眼看到照片,但听到斯默克的述说,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地头皮发麻。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被蟒蛇给吞掉了,这种恐怖的事情还被面前这个年轻的加蓬人当成故事来讲,不由令人产生一种更为恐怖的感觉。 “斯默克,之前你为什么要给我们看那些照片?难道你刚才卖的那条蛇就是那条吃了人的蛇?”晏菲尽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自若,可她的心里还是觉得这个斯默克怪可怕的。 “当然不是。那件事是一个星期前发生的,那条蛇早就被他们烧掉了。我给你们看这些照片,是想提醒你们林子里面很危险。”斯默克眨着眼睛说。 兰斯看了一眼这个明显在撒谎的年轻人,心知在鱼市时他之所以那么做,不外乎是为了哗众取宠,招揽生意,另外,从他的话里话外还可以听得出来,他对中国人多少是有些敌意的。 “那个余先生为什么开除了你?”兰斯单刀直入地问道。 斯默克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悦甚至是恼怒的神情,“因为我照了这些照片,而且——,而且我把它们交给警察看了。” “这样做有什么错吗?他为此开除你不合法吧?”兰斯继续盯着他问。 斯默克的目光闪了闪。呐呐地说:“我还把照片给我的朋友看了,他把它们发到了网上。余先生说我这样做侮辱了死者,那些中国工人们都很生我的气,所以他不能让我继续留在那里了。” “原来是这样。可是听起来这位余先生的理由似乎有些牵强。另外你不是说,他不单单只开除了你一个人,还有其他人也因为此事被开除了,对吗?”晏菲似乎在为斯默克抱不平。 斯默克立即猛点着头,“是啊!他把我们这几个找到尸体的人。包括那********人都给开除了。不过——”他顿了顿,又说,“他给了他们很多钱,却没有给我。” “哦?”晏菲好奇地瞪着大眼睛问,“这是为什么?” 斯默克似乎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如今被晏菲一问,不觉愣了一下,一脸困惑地说:“我也弄不明白,反正他没有给我钱。” “那你没有找那几个拿到钱的人问问吗?” “我——没问过,只是让他们请我喝酒了。”斯默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晏菲看着这个脑筋有点儿不大清楚的年轻人。知道在他这里恐怕也问不出更多的东西来了。 “斯默克,你以前在常青公司是做什么工作的?”兰斯突然问。 “我是货车司机,负责长途运输。” “刚才在鱼市上卖的那条蟒蛇是你捉的吗?” “当然。我是个好猎人。你们想要野猪吗?大猩猩也有,中国人都喜欢象鼻子,你们想尝尝吗?”一说起打猎的事,斯默克的两眼放着光。 兰斯摇头笑了笑,掏出一万西非法郎给了他,“这钱是订金,回头把你的电话号码留给我,过两天我会联系你。请你做我们的向导,带我们去林子里走一走,可以吗?” 斯默克满脸笑容地接过钱,说:“没有问题。你们真的不想买象鼻子吗?象牙我也可以弄到——” 打发走了斯默克。兰斯一看也快到中午了,于是提议就在这里吃午餐。 晏菲学着斯默克的样子问他:“你想要野猪吗?大猩猩?象鼻子?还是大蟒蛇?” 兰斯无奈地看着她道:“如果你刚才看了那些照片,现在就一定没有心情这么问了。” 晏菲闻言立刻收了笑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家伙的这里一定有问题,他笑起来的样子都透着邪气。一定是因为杀生杀得太多了,已经有几分不像人了。中国人都讲轮回,说你前世杀了什么,后世就会变成被你杀的那个东西。” 兰斯见她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在我这辈子杀的都是人,倒是不用担心下辈子会变成别的什么东西了。” 晏菲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一脸的严肃,“有些事情,当你不信时,就不存在,可一旦你信了,就有可能真的发生。” 兰斯笑着拍了拍晏菲的手,“放松点儿,亲爱的,这里是非洲,当地人的一些行为方式在我们看来可能是有些古怪,慢慢习惯就好了。就拿这个斯默克来说,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喜欢吹牛皮的偷猎者,没有多大的危险性,但是这个家伙长了一张天生的大嘴巴,这一点我们还是要多防着他一些,不能让他知道得太多。” 听了兰斯的话,晏菲确实感觉好受了一些,心想可能是今天所看到和听到的一些东西对自己的冲击太大,把自己搅得有些心烦意乱。 当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以后,思路也开始变得清晰,问兰斯道:“你是不是打算让他带我们去看出事的那片林场?” “是的。余兴成如此大动干戈地开除了那么多人,一定是为了掩盖某个真相。斯默克一定知道了一些余兴成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可惜他自己并未意识到,所以我们就亲自去那里看看,应该会有所发现。” “可是你也说过这个斯默克靠不住,他会不会把我们去林场的事情给说出去?” “可能性非常大,所以刚才我没有告诉他我们是要去林场,到时候我们先去一些别的地方,让他对我们此行的目的产生一种错误的猜想。” 晏菲转了转眼珠,“我们可以去那个中国勘探队的工区转转,再拍些照片——” “好主意!”兰斯赞同地道,“从现在开始,在斯默克的眼里,我们就是关注石油开采给环境保护带来不利影响的调查记者。” “若是我们真的在他们的工区里发现了问题怎么办?”晏菲忽然问。 兰斯耸了耸肩,“那就让斯默克去报道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盗伐 斯默克一直瞪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观察着那对奇特男女的一举一动。当看到他们在中国勘探队干过的那些地方拍了不少照片时,他想自己已经知道他们的来历和目的了。他们一定是记者,为了写报道才跑来这里做调查的。 “这附近还有中国人工作过的地方吗?我们想看看最近他们呆过的地方。”兰斯边说边摆弄着手里的相机。 “你们两个是记者吧?”斯默克忍不住问道。 兰斯忙摇头否认:“当然不是。我们只是要做一些简单的调查,收集一些资料,并不是来做采访报道的。” 斯默克嘿嘿一笑,“你们放心吧,我不会把你们要调查中国勘探队的事情说出去的。以前这里也来过一个记者,不过他要调查的是常青公司的事情,他还给我拍过照片呢。可是他后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不但没有收到照片,也从来没有看到过任何关于常青公司的报道。” 兰斯板着脸继续否认:“请你不要误会,我们真的不是记者,也不是来调查什么勘探队的。对了,我们对那件蟒蛇吞人的事情很感兴趣,也想去那里看看。”他抬手看了看表,又犹豫着说道,“去那里需要多长时间?如果太远了,就算了。” 斯默克一听忙连声答道:“不远,不远。我这就带你们去,那里很有意思的。”说完他就领先向他们停车的地方走回去,仿佛生怕兰斯又改了主意。 在斯默克的引领下,兰斯将车开上了一条非常狭窄的土路,两旁的树林更显浓密,就连正午的阳光都几乎照射不进来。 兰斯本已将车速控制得非常慢,但在一个转弯处还是险些撞上了什么东西。他急忙一脚刹车踩下去,眼看着距车头不足两米远的那个东西横着身子从前方蹿了过去。 “那是什么?!”坐在后座上的晏菲把身子探过来,看着那个浑身闪着暗绿色光芒的大家伙消失在丛林深处。 “是一只大猩猩。”斯默克回头对晏菲说,脸上还带着些许遗憾的表情,“可惜我今天没有带猎枪——” “在这里打猎不违法吗?”晏菲盯着他问。 斯默克咧开大嘴笑了起来。“警察没有看见就不违法。” “你经常在这一带打猎吗?”兰斯问。 “前些年我常来这里打猎,但近两年这里有勘探队和伐木公司的人干活,发出很多巨大的声音,把很多动物都吓跑了。” “我们听说勘探队和常青公司为了修路的事情起过冲突。这件事你清楚吗?” 斯默克一听来了兴致,“当然清楚!我当时就在现场,勘探队的车被我们砸坏了,开车的那个中国人也被车玻璃给划伤了。” “我们?” “对啊,余先生当时让我们所有的工人都去堵路。对了。我们当时堵的就是这条路。” “余先生为什么要堵勘探队的路?” “这条路不是勘探队的,是常青公司修的。勘探队的人想借用这条路去他们的工区干活,好像为此还付给了余先生一些钱。可不知为什么后来余先生不允许他们再用这条路了,可能还是钱的问题吧,双方就发生了冲突。” 看到前方不远处隐约出现了一片空地,兰斯把车停了下来,转头对斯默克说:“我们还是不要往前去了,如果让常青公司的人看到,也许会惹上什么麻烦。” “你们不用担心,自从出了那件蛇吃人的事情以后。这个林场就关闭了,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人了。我还是带你们去最后找到那条蟒蛇的地方看看吧。”斯默克看起来非常急着向人炫耀自己做过的这件大事,尤其是向两个他自以为可能会让他出名的外国记者炫耀。 “那好吧,我们就过去看看。” 听到兰斯同意了,斯默克马上兴奋地打开车门下了车,指着不远处的林间说:“就在那里!” 兰斯轻轻握住晏菲的手,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轻声说:“我过去看看就行,你还是呆在车里等吧。” 晏菲坚决地摇头道:“没关系的,我跟你一起过去。” 他们一边跟随着斯默克向林子深处走。一边听他述说当时是如何发现了那条蛇,又是如何将它砍死的。不久之后,走在前面的斯默克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地上暗红色的一大片说:“就在这里。我们把那条蛇的肚子剖开,从里面找到了赵。” 晏菲急速地移开了目光,转身走到了一旁。 兰斯继续站在那里听斯默克口沫横飞地讲故事,眼睛却在暗暗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忽然他取出相机,对斯默克说:“这件事真是太令人震惊了,我能在这里给你拍几张照片吗?” “当然可以!”斯默克迫不及待地摆起了姿势。 一连为斯默克拍了几张照片之后。兰斯收起相机,说:“好了,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这个地方怎么说都有些吓人。” 斯默克点了点头,向四处张望了一下,忽然吃惊地问:“晏小姐呢?她刚才还站在那里。” 兰斯笑着说:“她不就在你身后吗?” 斯默克回头一看,果然见晏菲正站在一棵长满红色果实的大树旁边,仰头好奇地看着那些红艳艳的果子。看了一会儿,她又拿出手机拍了起来。 他们回到酒店时已接近晚饭时分,兰斯给了斯默克一笔不小的酬劳,并再次叮嘱他不要向人说起他们去过勘探队工区拍照的事情。斯默克把钱揣进了口袋,然后一再保证说,他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他们的这次林中旅行。 打发走了斯默克,晏菲和兰斯根本顾不上吃晚饭,就开始查看起刚才在林场拍摄的那些照片。 兰斯指着他给斯默克拍的那几张照片说:“这几处地方都有被砍伐过的痕迹。” 晏菲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到她拍的那棵长满红果实的树,接着又向前翻了几张,然后将手机递给兰斯看,“这是我在其中一处拍到的,从留下的树桩看,这棵树似乎并不是太粗,而在它旁边还有很多比它更粗的树,不知他们为什么单单只砍掉了这一棵?” “我所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这应该是一棵名贵树种。” “那也没必要只砍倒这一棵,再费很大劲地把它单独运出去吧?既然要砍就顺便把它旁边的树都砍了,这样做不是更经济、更有效率吗?” “你说的是很有道理,但这也只是在通常的情况下。想想余兴成对斯默克和那些工人的态度,他应该是在试图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一直在进行非法盗伐。” “盗伐?!”晏菲终于明白过来,“一定是这样!所以他们不敢砍倒太多的树,以免被人察觉。而克劳德他们很可能看到了那些被砍倒的树,然而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违法行为。但是余兴成不敢冒这个风险,所以他当即把这些目击者都打发掉了,同时还关闭了这处林场,这就算把他盗伐的证据都销毁了。” “销毁证据可没有那么简单。不过从这件事可以看得出来,余兴成这个人不但心机深沉而且杀伐决断。在得知看林场的工人失踪以后,他派了个货车司机斯默克带队去寻找失踪者,显然是考虑到了这些人在找人的时候可能会发现一些树木被砍伐的事实,但是由于他们不是常在林子里干活的伐木工人,所以不会想到这是一种盗伐行为。他采取的这招确实很高明,与此有关的人都离开了,其他的人只知道发生过蛇吞人的事情,却不清楚具体发生的地点,也就不会有人来这里查看,那么常青公司非法盗伐的事情就不会有被揭出来的危险。” 晏菲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可惜对余氏父子来说,危险无处不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黑工 江医生没有想到,会在施瓦茨医院再次遇到晏菲他们,而且还受到他们非常热情的邀请,一起出去吃了一顿午饭。他们去了当地一家非常有名的餐厅,晏菲请江医生推荐了一些当地的特色菜之后,就开始与他聊起了他们这几天游玩的经历。 “兰巴雷内这个城市主要是个交通枢纽,没有太丰富的旅游资源,真正好玩好看的地方应该是南部的弗朗斯维尔,首都利伯维尔附近也有一些不错的地方,如果你们想真正见识一下大原始森林里面的动物,可以往南去卢安果国家公园里看看。”江医生热心地介绍着加蓬的旅游景点。 “说起原始森林,我们前两天去附近的林子里转了转,已经见识到不少有意思的东西了。最有趣的是遇到一群小猴子横穿道路,一个接一个蹦蹦跳跳地过去,特别有秩序,就差没有手拉着手了,真是太可爱了!”晏菲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彩,还拿出手机来给江医生看她当时拍下的照片。 江医生一边翻看着照片,一边笑着说:“我也听说你们进林子里的事了,为此勘探队的领导还特意找过我,询问关于你们的事情,他们误把你们当成来进行暗访的外国记者了。” “外国记者?”晏菲好笑地道,“我是中国人,怎么会跑到非洲来做暗访,还暗访自己国家的勘探队?这怎么可能呢?!” 江医生也摇头笑道:“是啊!这谣言传得实在是太离谱了!说你们是外国记者,特意来调查中国勘探队违反环保规定、非法施工的事情。幸亏我上次在医院时就认识了你们,清楚你们的来历,所以我就对勘探队的领导做了一下解释,说你们只是普通的游客,他们这才算是放了心,没有马上让施工生产停下来。否则的话,停工一天的损失就是好几万美元,中国人在国外干活非常不容易,吃苦受累挣得还少。哪里抗得住停工带来的巨大损失啊!” 晏菲默默地看了兰斯一眼,心中暗自感到有些愧疚,勘探队这次的误会完全都是因他们而起,这个他们本想用来迷惑对手的计策。竟险些给勘探队造成极大的经济损失,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兰斯的表情看上去倒是颇不以为然,他问江医生道:“即便是真的有记者来进行暗访,勘探队也没有必要停工吧?他们在这里进行施工,不是应该已经得到过加蓬政府的许可吗?既然不违法。为什么要怕记者呢?” 江医生的面上露出些许尴尬的神色,勉强笑着说:“在这里施工是不违法。可是你知道,队上每天有那么多人在林子里干活,难免会有个别人不遵守规定,将吃剩下的罐头盒、塑料袋什么的随手丢在林子里,或是对施工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垃圾没有认真进行掩埋,更有的当地工人还在林子里偷猎。这些事情虽然队上设有专人负责监管,但工区这么大,很难做到面面俱到。这些疏漏若在平时,可能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后果。可一旦被媒体曝光,勘探队面临的将不仅仅是停产整顿,还要受到巨额罚款,甚至可能会直接被撵出加蓬。” 晏菲同情地道:“真要是那样就太糟糕了!幸好我们不是记者,而且幸好您向勘探队的人解释清楚了,否则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江医生连连摆手道:“罪过可谈不上,谈不上!只是那个造谣的人实在是太可恶了!这年头,总是坏人比好人占了优势,到处都是害人的多,帮人的少!” “是啊!”晏菲颇有同感地道。“像您这样肯帮助人的是越来越少了!勘探队请了您做他们的医生,实在是太幸运了。” 江医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这你真是过奖了!其实我就是个直性子,最看不惯那些唯利是图、成天算计别人的人。这些勘探队的人都是踏踏实实的干活人。我打心眼儿里尊敬他们,承蒙他们也看得起我这个倔老头儿,大家就这么一起共事了很长一段时间。说起来,我在勘探队已经呆了快五年了,和他们也都处出了感情,有什么能帮上他们的。我肯定是要帮的。” “其实大家都是中国人,在异国他乡辛苦工作,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这次我们去林子里,那个当地的向导还带我们去看了常青公司的林场,听说不久前有个中国人在那里被大蟒蛇吃掉了,实在是太可怕了。大家都是为了生活而出来挣钱养家,谁想到会遇到这么悲惨的事情!也不知那个常青公司会不会给死者的家属一些合理的补偿,毕竟是他们没有尽到保护工人的责任。”晏菲感叹地说起那个令她至今无法释怀的悲剧。 江医生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想忍着不说话,可他那天生倔强的脾性又让他没办法忍得住,只听他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道:“那个常青公司的老板余兴成是个典型的为富不仁!他才不会在乎一个工人的死活呢,更不可能会给那个工人的家人一分钱!” 晏菲不相信地道:“这怎么可能?!先不说大家都是中国人,就是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讲,这个余老板也必须给死者的家属适当的抚恤金啊,否则的话,他就不怕被人控告吗?” “没有人会控告他的,所以他有恃无恐。” “为什么?在中国有劳动法,加蓬这里应该也有相应的法律保护工人的合法权益吧?” “关键的问题是,常青公司在这里所雇用的这些中国工人,几乎都没有合法的身份,说白了,他们都是黑工。” “怎么会这样?难道这里没有劳动局之类的部门来监管非法用工的问题吗?这个常青公司应该已经在加蓬经营了好几个年头,就一直这样为所欲为吗?” 江医生无奈地摇头道:“到哪里都是有关系、有钱就好使。这个余老板认识加蓬政府里的大人物,有人罩着他,他自己再花钱疏通一下,就可以一直这样无法无天地雇用黑工。最缺德的是,他从中国将这些想来国外挣大钱的人骗过来给他干活,付给他们的工资还不到给当地工人的一半。他所提供给工人们的居住条件极差,很多人被迫挤在一个屋子里,在这么炎热的地方,别说是空调,就连风扇也没有。吃的就更不用说,这个地方本就缺少蔬菜,他天天给工人们吃的除了土豆就是洋葱,鱼肉之类的肯定是没有。就这样,他还随意克扣工人们的工资,那些中国工人一到这里,护照就被他扣下了,想不干了回国都不可能,简直就成了他的奴隶!” 说到这里,江医生的脸已经气得通红,“就是这样一个不是人的东西,还被华侨协会选为副会长,只因为他经常捐款资助协会的活动。他们之中又有哪个会不清楚,余兴成的钱都是从那些中国黑工身上盘剥而来的血汗钱!” 晏菲和兰斯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比的愤怒和愈加坚定的决心。(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求婚 送走了犹自心意难平的江医生,晏菲和兰斯略一商量,决定第二天就离开兰巴雷内,去利伯维尔做进一步的调查。根据林阳辉提供的资料,余兴成名下并不仅有这一家伐木公司,他在利伯维尔还开了一间规模不小的酒店,可见经济实力相当雄厚,只不过这些财产的来路却是值得推敲。 “我们今晚就去薇奥莉家向他们告个别,顺便也给他们做一顿中式风味的晚餐,怎么样?”晏菲问兰斯。 “很好,吃了这么多天的当地菜,还真有些想你做的中餐了。我先点一道番茄炒蛋如何?”兰斯莫名地坏笑着。 “番茄炒蛋?”晏菲一时没弄明白兰斯在笑什么,“这么普通的一道菜还需要你这位警官大人亲自来点吗?当然没有问题了!” “那就好。记得一定要放糖,我喜欢酸甜味道的,与那种场合也很搭调。”兰斯又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真是怪了,放糖就放糖,说什么搭不搭调啊。不过是一次短暂的告别,大家很快就会再见,还用讲什么场合和味道的?”晏菲摇着头,觉得兰斯是在故意找自己的麻烦,可惜她现在没工夫理他,她的心思还在如何让余兴成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个问题上打转呢。 晚上,在薇奥莉那所舒适的小公寓里,晏菲和薇奥莉在厨房忙着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兰斯陪着活泼好动的小安吉拉在给小猫咪喂食,而沙迪却沉默地坐在角落里,他的眼睛透过厨房的门,一瞬不眨地盯着不时从忙碌中抽空停下来与晏菲谈笑的薇奥莉。 饭菜都已上桌,众人也都先后落座以后,薇奥莉作为主人先对晏菲今晚的辛苦烹饪表达了感谢,晏菲当然也谦虚地客气了一番。她们两个女人在那里说得亲切热烈,一旁小安吉拉也不时叽叽喳喳地插话,可是桌边的那两个男人却只是微笑着一语不发。 沙迪坐在薇奥莉的身边,此时他不敢再像方才那样肆无忌惮地一直盯着薇奥莉看。所以只是不时地用眼角偷瞄着她,心中不知在转着什么念头。 而兰斯的目光却是不停地在转换,一会儿着迷地盯着晏菲的笑靥,一会儿又得照看着坚持要坐在他身边的小安吉拉。但他仍是不时将目光转到沙迪的身上,暗自为他那紧张不安的样子忍俊不禁。 小安吉拉是今晚最高兴的一个,她的兰斯叔叔刚刚送了她一只非常漂亮的小猫咪,肥肥胖胖的小身子,黑白黄三色相间的柔软细长的毛。特别是那双漂亮的闪着好奇光芒的绿眼睛,简直是可爱之极。而且,她的晏菲小姑还做了这么多看上去十分美味的食物,让她忍不住想每一样都吃下一大盘。尤其是正摆在她面前的那盘烤鱼,闻上去实在是太香了,而且放在旁边的两碟酱料也闪着诱人的鲜红色光泽—— 看到小安吉拉一脸馋相地盯着那盘烤鱼,晏菲对她做了个鬼脸,将一条烤鱼放到自己的餐盘中,并端过一碟酱料,用小勺舀了细细地涂抹在烤鱼上。然后连盘带鱼放到了小安吉拉的面前,并细心地叮嘱她:“小心有刺。” 小安吉拉说了一声“谢谢姑姑”,就开始香甜地吃了起来。 大人们也纷纷开动起来,同时轻松地聊起了天,话题从一开始的美食转到旅游再转到各地的风俗文化。 “听说加蓬是一夫一妻和一夫多妻制并存的国家,一个男人最多可以娶四个妻子。但是在娶第一个妻子的时候,他就要公开声明,他今后是只娶一妻还是要娶多妻,而且以后再也不允许改变。”兰斯一边说着,一边别有用心地看了一眼沙迪。 薇奥莉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选择非婚同居,只有那些有钱有地位的人才会去公证结婚或是去教堂结婚。” “那你们打算选那种?”兰斯状似随意地问道。 薇奥莉被问得一愣,“我们?” 兰斯也愣了愣,“对啊。你和沙迪不是打算在这里结婚吗?” 薇奥莉转头看向一脸惊慌失措的沙迪,吃惊地问道:“沙迪?” 沙迪不敢去看薇奥莉,只把求救的目光转向晏菲。 晏菲此刻也被眼前的局面搅得有些发懵,她狠狠地瞪了那个蓄意制造这场混乱的家伙一眼,然后堆起一脸的笑,对薇奥莉说:“那个——。兰斯一定是听错了,沙迪只说是想在这里向你求婚,至于结婚的事情,还是得等你们两个商量之后才能决定的。” “求婚?”薇奥莉盯着一直不敢言语的沙迪,“你对我说只是想跟小安吉拉多相处一段时间,并没有提起求婚甚至是结婚的事情吧?” “我——我——”沙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想沙迪本来是想向你求婚的,薇奥莉,”兰斯“好心”地替沙迪解释道,“可能是跟你和小安吉拉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实在是太愉快了,让他开心得一时忘记了求婚这件事。这也难怪,沙迪的记性有时不是很好,比如他就忘了告诉你,我和晏菲相识的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名叫沙迪的哥哥存在呢。” 原来是这样!沙迪终于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会栽这么大一个跟头了,原来是得罪了小人! 原本沙迪确实是打算要在今晚向薇奥莉求婚的,所以他才一直表现得那么紧张。当他得知晏菲和兰斯准备明天就去利伯维尔,而且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回这里以后,他就有了在今晚的告别晚宴上向薇奥莉求婚的想法。一来他是觉得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薇奥莉母女已经完全接受了他;二来他是想趁晏菲走之前把这件事情圆满解决,因为他知道薇奥莉非常喜欢晏菲,如果有晏菲帮他说几句好话,薇奥莉也许真的会接受他的求婚。 可是他并没有将自己准备求婚的想法告诉晏菲和兰斯,主要是想制造一种惊喜的氛围,增加成功的可能性。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他的这些心思仿佛都被兰斯事先看穿了,所以这个混蛋就故意把事情提前揭了出来,让他顿时陷入了一种极为尴尬被动的局面。 事已至此,所有的惊喜都变成了惊吓,沙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乖乖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薇奥莉的面前,拿着早已准备好的戒指,然后单膝跪在地上,“薇奥莉,我——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希望你能同意嫁给我,你——,薇奥莉,你——愿意嫁给我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番茄炒蛋 薇奥莉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抿着唇看着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沙迪,脸上慢慢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伸手接过那枚闪着璀璨光芒的钻石戒指,眨着眼睛道:“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有勇气开口呢。” 沙迪一时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弄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薇奥莉,“你真的同意了?薇,告诉我,你真的同意了?” 薇奥莉将沙迪从地上拉了起来,主动上前拥抱住这个可爱的大男人,“我当然同意了!从小安吉拉第一次喊你爸爸的时候,我就同意了!” 晏菲悄悄地问正在一脸得意地看好戏的兰斯:“你是怎么知道薇奥莉会同意的?” “小安吉拉早就告诉过我,薇奥莉曾经问过她,喜不喜欢和爸爸永远生活在一起,是不是,小安吉拉?”兰斯对小安吉拉挤了挤眼睛。 “对,是我告诉兰斯叔叔的。”小安吉拉乐呵呵地说,看到兰斯刚取了一条烤鱼放在餐盘中,她马上抢了过去,开始学着先前晏菲的样子,从一个小碟中舀出一勺酱料,往烤鱼上涂抹。 “那你事先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害我刚才替沙迪担了好一阵子心。”晏菲嗔怪地对兰斯道。 “如果事先对你说了,你一定会忍不住告诉你那个宝贝哥哥,那我又如何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求婚戏呢?”兰斯倒是非常坦白,脸上还摆出一副我就是捉弄他了,你们能拿我怎么样的无赖表情。 晏菲白了他一眼,心想好在最终是个喜剧结局,就先不跟这个可恶的家伙论短长,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找他算账。忽然,她眼角的余光正好瞥到小安吉拉又将一勺酱料浇到她盘中的烤鱼上,就想对她说些什么,却见她又将那条鱼郑重其事地端到了兰斯的面前,于是她立即改变主意闭上了嘴。 “兰斯叔叔。这条鱼是给你的,谢谢你送我那么可爱的一只小猫咪。”小安吉拉的大眼睛转了转,“还有,谢谢你让沙迪同意做我的爸爸了。” 听到小安吉拉的这番话。几个大人都齐声笑了起来。 “谢谢亲爱的小安吉拉。”兰斯亲了一下安吉拉稚嫩的小脸颊。 “这些都是我替你抹上去的。”小安吉拉指着烤鱼上面那些鲜红的酱料说,“酸酸甜甜的好吃极了,你也尝一尝吧,兰斯叔叔。” “嗯,我看到了。这条鱼被你涂上了这么多酱料,一定会非常美味。嗯——,闻起来就很香。”兰斯闻了一下面前的那条烤鱼,焦香中略带了一丝淡淡的腥膻,倒是非常引人食欲。于是他叉起了一大块送入口中—— “兰斯叔叔,好吃吗?”小安吉拉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兰斯,希望再次得到他的夸奖。 兰斯却半天没有开口。 “兰斯叔叔!你——怎么哭了?!”小安吉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到从前总是对她微笑的兰斯叔叔正满眼泪光地努力吞咽着嘴里的食物。 “哦——”兰斯终于发出了一种近乎呻吟的声音,“我——没有——哭,是——太——激动了。这鱼——实在是——太——太好吃了!” “真的吗?刚才我吃的那条一定没有你的这条好吃,因为我的那条鱼上没有这么多好吃的酱料,兰斯叔叔,让我也尝一口你的鱼,可以吗?”小安吉拉眼巴巴地看着兰斯盘子里剩下的那大半条鱼。 兰斯努力喘了几口气,摇头说:“这条鱼是你给叔叔准备的,叔叔一定要把它吃完,你若真的还想吃,就让晏菲姑姑再给你弄一条吧。”说完,他又毅然决然地叉起了一大块鱼。可是送到了嘴边之后,却还是犹豫了一下,先是咬了一小口,见小安吉拉还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无奈地一闭眼,将剩下的部分也一并送入了口中。 “可是——,兰斯叔叔——”小安吉拉实在是看得眼馋,想再次求她的兰斯叔叔分给她一些鱼吃。 “小安吉拉,这条鱼给你。”晏菲将刚涂好酱料的一条鱼端给了小安吉拉。 一见又有的吃了,小安吉拉马上忘了别人盘中的美味。开始对付起自己面前的那条鱼。 晏菲扯了几张纸巾递给兰斯,看着他将再次涌出的眼泪从脸上擦去,然后笑眯眯地问他:“亲爱的,喜欢加蓬辣椒的味道吗?” 兰斯匆匆喝下几大口水,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是故意的。” “这可不能怪我。”晏菲连忙撇清,“那两碟酱料是不一样的,一碟里面是特制的番茄酱,另一碟里才是辣椒酱,原本都是为了满足大家的不同口味、方便各取所需而备下的。没想到小安吉拉不明所以,把辣椒酱抹到了给你的那条烤鱼上,情况就是这样,完全与我无关。” 兰斯看着面前这个可恶的小女人,心知自己刚才一定是被她算计了,而且应该是从一开始,她就有要捉弄他的想法,否则她为什么没有告诉过他,加蓬其实有一种能够辣死人的辣椒?另外,她为什么要准备两盘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的酱料,却事先没有向大家说明其中的不同呢?解释只有一个,她早就打算要在今晚捉弄人了,而且很可能她的捉弄对象不只是他,还包括沙迪。非常不幸的是,他自己先不怀好意地捉弄了沙迪,于是,也就把自己糊里糊涂地送到了转过来想要为兄报仇的这个小女人的枪口下。 “哈哈——”沙迪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不愧是我的好妹妹和好女儿,都知道要为我讨回公道。怎么样,兰斯,喜欢加蓬辣椒的味道吗?” “非常不喜欢。我还是喜欢味道清淡一些的。”兰斯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请把你面前的那盘‘番茄炒蛋’递给我。对了,你还记得在伊朗时晏菲曾说你穿得很像‘番茄炒蛋’吧?”他指了指那盘红黄相间色彩明艳的菜肴,“就是像这样。” 沙迪盯着面前的那盘番茄炒蛋,忽然觉得自己当时一定看上去非常像个傻瓜。 “‘番茄炒蛋’!”小安吉拉忽然听到又有一种自己从未尝到过的食物,大眼睛放着光,指着那盘菜拍手道,“我要吃‘番茄炒蛋’!爸爸,它的颜色好漂亮!你明天再变成‘番茄炒蛋’的样子,好不好?” 这下桌上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姐姐 在加蓬首都利伯维尔最大的一家超市里,晏菲站在一排货品架前,仔细比对挑选着各种袋装的咖啡豆。 “你——你是不是晏菲?”一个不太确定的声音突然在她身旁响起。 晏菲转过头去一看,见对方是一位三十多岁气质优雅的中国女子。莫名地,她忽然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认识面前的这名女子,可是任凭她如何搜肠刮肚,也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张眉目极为清秀的面孔。 “你就是晏菲吧?”那个女子很坚持地问,眼中闪着某种激动喜悦的光彩。 晏菲对她露出一个微笑,“对,我是晏菲。请问我们认识吗?” “天啊!你竟然真的是晏菲!”那个女子的声音明显地高亢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是不是要在这里拍电影?” 晏菲顿时明白了,这名女子应该是自己的粉丝,于是她继续保持着笑容,说:“我是来这里度假的。女士,请问您贵姓啊?” 那女子似乎没想到大明星晏菲会问起自己的名字,激动之余,忙答道:“我姓秦,秦文岚。” “您好,秦女士。没想到在非洲还能遇到认识我的人。”晏菲主动向秦文岚伸出了手。 秦文岚紧紧握住了那只看上去纤巧秀美的手,她此时真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了,没想到那个在银幕上光彩照人的大明星会如此地平易近人。 这时兰斯推着购物车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两袋猫粮,“亲爱的,你认为这两种猫粮哪一个看上去可能更好吃一些?我准备多买几袋给小安吉拉寄过去。” 晏菲接过猫粮,并没有急着去看,而是先给兰斯介绍起来,“兰斯,这位是秦文岚女士,我们刚巧在这里遇到。” 兰斯向秦文岚点头招呼道:“您好,秦女士。” 秦文岚也点头回礼。“您好,兰斯先生。” 晏菲低声在兰斯耳边问了一句:“你觉不觉得她有些眼熟?” 兰斯仔细打量了几眼秦文岚,忽然有些惊讶地说:“她很像宛若——” 晏菲闻言猛地一下想了起来,之前她在母亲留给她的那本《古兰经》的封皮里发现了一张某位清代女子的画像。而面前的这个秦文岚竟有七、八分神似画像里那个可能叫宛若的女子。 “宛若清秋!”晏菲有些激动地拿出自己的手机来,开始翻找她拍下的那张画像。 “你说什么?”秦文岚忽然吃惊地看着晏菲,“你怎么知道‘宛若清秋’?” 此时晏菲已经在手机上找到了那张照片,将它递给秦文岚说:“原来你也知道‘宛若清秋’,那你看一下这张照片。看你有多像画像上的这个人!” 秦文岚看着那张画像,轻声说:“她是我的曾祖母,叫秦宛若。” “曾祖母——,”晏菲吃惊地眨了眨眼睛,“那你的曾祖父叫什么名字?” “我的曾祖父姓晏,叫晏清秋。”秦文岚将手机还给晏菲,对着她笑了笑,“他也是你的长辈吗?” “当然,他也是我的曾祖父。这么说,你应该是我的姐姐了?”晏菲上前拉住秦文岚的手。 秦文岚一时对这个称呼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看着眼前如此美丽动人的晏菲,还是不太敢相信她与自己竟有血缘关系。 “我——,我想我应该是你的姐姐。”最终她笑着拥抱住晏菲。 兰斯在一旁也看得呆住了,怎么自己总会见到如此戏剧性的认亲场面发生在晏菲身上?上一次是在奥地利见到那个不靠谱的哥哥,今天又是在非洲加蓬遇到了一个隔了好几代不曾相见过的姐姐。不过这位姐姐看上去似乎人还不错,比晏菲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应该是强很多。 这真可以称得上是一场奇遇!晏菲拉着秦文岚的手不想放开,直说要另找个地方与她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于是秦文岚邀请她和兰斯去自己的家里做客。她说她的丈夫在外面忙公务,要晚上才回家,现在家里只有她十四岁的儿子和一个女佣人。 由于晏菲和兰斯刚来利伯维尔,对这里的街道不是很熟悉。所以秦文岚就在前面开着车引路。看到她开的车竟然挂的是白色的外交牌照,晏菲吐了吐舌头,对兰斯说:“看来我的那位尚未谋面的姐夫还是个很有来头的人物。” “你猜你的这位姐夫认不认识余兴成?” 晏菲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略想了一下才说:“在加蓬这么个小国家。外交部门的人应该对当地有名望、有地位的中国侨民相当熟悉吧。” “我也这么想。也许我们的任务可以比原计划提前完成了。” 晏菲却没有那么乐观,“我怎么觉得不一定呢?那些搞政治的人,或者说是政客,他们总是把利益放在第一位来考虑,至于什么亲情、友情之类的,恐怕都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老实说。我不认为那个所谓的姐夫会愿意帮助我们。” “主观上他也许真的不愿意,可是如果他并不清楚自己是在帮我们的话,反倒有可能替我们做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晏菲突然“嗤”地一笑,“你知不知道,克里斯蒂娜曾经说过,我变得越来越像你,很快也会变成一个绿眼睛的魔头。” 出人意料地,兰斯这回并没有因为听到克里斯蒂娜这个名字而暴跳如雷,相反地,他竟笑了起来,“克里斯蒂娜这个疯女人虽然总爱危言耸听,但这次她说的倒是有些道理,你当然会变得越来越像我,而且以后你的姓氏都要变得跟我一样,菲?兰斯,听起来比宛若清秋要舒服得多。至于说到绿眼睛的魔头嘛,或许将来还真会再多几个出来。” 晏菲当然听得出兰斯话中的含义,轻轻捣了正在开车的兰斯一拳,“胡说八道!什么多几个出来?有你一个就够受的了!你这只又坏又狡猾的德国猫!” “说起猫来,今早小安吉拉给我打电话,让我给她的小猫咪买猫粮,我怎么好像听她管那只小猫叫‘都爱吃’?” “呃——,‘都爱吃’,这个名字起得很好啊,这只小猫以后一定会变成一只特别贪吃的小馋猫的。”晏菲嘻嘻笑着说。 “是吗?”兰斯斜睨了她一眼,“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德语呢?” “真的吗?”晏菲歪着头装模作样地想了想,“真的耶,听起来果然像是‘德国’一词的发音。这真是太巧了,不知是谁这么有创意,能想到这么一个可爱的名字,我真是太佩服她了!” “是啊,”兰斯竟然笑着说,“是很让人佩服。我猜取名字的那个人一定不是沙迪,若是让他来取,他一定会直接叫那只猫‘兰斯’的。所以我还得感谢那个非常懂得怎么含蓄地挖苦人的小坏蛋了。” 晏菲笑着伸手摸了摸兰斯乌黑的头发,样子像极了在摸一只可爱的小猫咪,“我想感谢就不必了,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记得按时给小‘都爱吃’买猫粮,好让它快些长大,将来多生出几个绿眼睛的小‘都爱吃’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家人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秦文岚的家是在一个非常幽雅宁静、遍布鲜花的小区里,应该属于当地的富人区。一幢两层高的白色小楼,看上去舒适却不奢华,显然很适合一位级别不算低的外交人员居住。 秦文岚的儿子是个安静懂事的小家伙,跟客人打过招呼之后,就回自己的房间里做功课去了。 “我和儿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国内生活,他在学校的课程安排得很紧,平时根本没有时间出门旅行,所以我总是趁他放寒暑假的时候,带他来这里看他的爸爸。”秦文岚亲自给晏菲和兰斯倒上刚煮好的咖啡之后,就坐下来跟他们唠起了家常。 “文岚姐,姐夫他是在外交部门工作吗?”晏菲显得非常熟稔地问。 “是的,他是中国驻加蓬经济商务参赞处的参赞。其实他平时的工作也不怎么忙,不过最近事情多了起来,听说是因为近期国内的某位重要领导要来加蓬访问,使馆的人都在为接待工作做准备。” “既然姐夫很忙,我们今天这么冒昧地前来打扰,会不会有些不方便呢?”晏菲客气地问。 秦文岚不在意地笑着说:“不碍事的,他也就是整天瞎忙,总是有很多的会要开,我和儿子早就都已经习惯了,只要你们别见外就好。对了,晏菲,你们今天就留下来吃晚饭吧,一来可以见见我的老公,二来咱们姐妹还可以好好聊一聊,我可是你的铁杆粉丝,你拍的每一部电影和电视剧我都看过。今天你得多给我讲一讲你拍戏时候的事情,可不能让我失望哦!” 晏菲嫣然一笑,“当然好了!我也有很多话想跟文岚姐说呢。” 秦文岚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道:“你们先坐会儿,我去通知一声厨房,今晚家里要招待贵客。” 秦文岚离开之后,晏菲冲着兰斯眨了眨眼睛。低声道:“中奖了,一个商务参赞,想不认识余兴成都难。” 兰斯喝了一口醇香的咖啡,叹道:“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比中奖了还要兴奋!千万别太性急了,这些在政府部门工作的人警惕性都很高。在没有弄清楚他与余兴成的真正关系之前,我们的言行一定要谨慎,绝对不能打草惊蛇,引起余家父子的警惕。” 晏菲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向刚走进来的秦文岚,笑着说:“文岚姐,改天也请你们一家去我们那里做客,我和兰斯刚在利伯维尔租了一套房子,我做菜的手艺还算说得过去。” “那当然好。”秦文岚边说边坐了下来,“这么说你们是打算在利伯维尔长住啦?” “是打算多住上一些日子。哦,忘了告诉你了,文岚姐,我还有个在伊朗出生的哥哥,名叫沙迪,目前他和他的妻子以及小女儿就在兰巴雷内,而且过几个月他们全家都要搬到利伯维尔来。” 秦文岚高兴地说:“这太好了!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这么多的亲人!本来我见我老公这么忙,就想过几天带儿子回国去,让他专心工作。可是既然难得有这么一次全家人团圆的机会,我是一定要在这里多呆上一段时间。与大家好好聚一聚。” 说到这里,她将刚才回到客厅时就一直拿在手中的一本相册递给晏菲,“这里有一些家族的老照片,你先看看吧。至于‘宛若清秋’的故事。我会慢慢地讲给你听。原本好好的一家人,却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离别,如今我们有幸能够重新聚在一起,绝对是一种极大的缘分,真的应该好好珍惜。” 晏菲接过了那本看起来有些老旧的相册,同时拉着秦文岚坐到自己的身边。“文岚姐,我们一起看吧,这样我们可以共同追念那段久远的过去和那些已经逝去的家人。” 秦文岚轻轻点了点头,与晏菲一起翻看起那本相册,并不时指着里面那些泛黄的旧照片,轻声向晏菲讲述着每张照片背后的故事。 兰斯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面前这对虽然相貌迥异,可是某些神情却颇为相似的姐妹。看到她们那么亲密地在一起轻言浅笑,他竟突然产生了一种失落感,会不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原本应该是自己家人的那些人也正聚在一起谈笑对饮?遗憾的是,那种幸福却永远也不会属于自己—— 翻看完相册,晏菲从自己的手机中翻出沙迪一家人的照片给秦文岚看,并给她讲了一些关于他们的事情,当讲到沙迪那场尴尬之极的求婚时,两个人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秦文岚指着兰斯笑问道:“这个看起来又帅又酷的家伙真的是个警察吗?怎么会搞出这样的恶作剧来捉弄你的哥哥?你怎么也不管管他?” 晏菲抱住秦文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就是个坏——警察!不过我就——喜欢他这个样子!你没看到,当时沙迪的样子有多可笑!哈哈——,我真是忍了很久才——才没有当场笑出来——” 看着这两个完全不顾形象地在自己面前放声大笑的女人,兰斯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方才心中的那丝失落感也一下子倏忽不见了。其实眼前的人不就是自己的家人和亲人吗?她们才是自己此时最应该保护和珍惜的人。 两个姐妹抱在一起终于笑够了以后,晏菲从自己的手袋中拿出了一张照片,指着照片上的人对秦文岚说:“她们也是一对姐妹,我的母亲和小姨。这张照片是在伊朗德黑兰她们的故居中拍摄的,而拍这张照片的人应该就是我的父亲。” 秦文岚看着照片,有些感慨地说:“原来你们都去了伊朗。听我的父亲讲,祖父曾经试图寻找过失散的家人。纵然他当时非常有势力,是个割据一方的军阀,可是在那种战乱纷起的世界大环境下,仅凭可怜的一点儿线索,他也只找到了你们可能去了中亚地区的消息。再后来,到了我父亲这一代,就已经基本上放弃了寻亲的打算。人海茫茫,有多少家庭在战乱中亲人失散,骨肉分离,最终又有多少这些失散的亲人还能够有缘重聚呢?” “我是从一本祖上传下来的《古兰经》中发现的这张曾祖母的画像,当时虽然还不知道她究竟是谁,可是看着她,我总会有一种悲伤的感觉,也许这就是画这幅小像的人当时的心境吧。我想,那个画这副小像的人,应该就是我们的曾祖父。文岚姐,你现在就给我讲讲‘宛若清秋’的故事吧。”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小城故事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清朝光绪末年,在南方曾有一个叫梅坊的小城,是个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也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晏清秋和秦宛若的故乡。 晏家世代都居住在梅坊,书香传家,祖上出过好几位二品以上的大员,在当地也可以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豪门大户。可是到了晏清秋父亲这一代当家时,因为痛恨朝政不堪、官员腐败,他坚决不去参加科举,从此远避仕途,图个眼不见为净。而这位晏老太爷又一向清高傲物,不屑商贾牟利之事,终致家道中落,几陷于入不敷出的境地。在晏清秋成人之后,为了支撑起这个日渐破败的家业,他开始背着父亲外出做生意。由于他为人敏慧多智,而且颇具经商头脑,竟渐渐地将生意越做越大,不出几年的时间,就让晏家恢复了昔日的风光。 秦家也是在梅坊生活了几代的大家族,秦宛若的父亲与晏老太爷更是多年的老友,平日里两家人就走得非常近,所以很早就为两家的儿女订下了娃娃亲。与晏老太爷不同的是,秦老太爷为人更为世故圆通一些,虽然他也对时政朝局有诸多不满,但还是认为读书人只有经科举入仕,为朝廷效力,才是晋身正途。秦老太爷的仕途还算是比较平顺,一直做到了四品道员。 虽然秦晏两家如今在门第上多少有了高低之分,但秦老太爷始终对晏家没有低看之意,相反,他对晏清秋这个未来的女婿还是颇为赏识的,认为这个年轻人果敢机变,眼界非凡。 可是就在两家的大人开始商量一双小儿女的婚期之时,有人突然向官府密告,晏家大少爷晏清秋一直在秘密资助革命党。秦老太爷当即将晏清秋找来当面质问,得到的回答竟是。晏清秋不仅出钱支持革命党起义,他本人其实也已加入了革命党。秦老太爷在惊怕之余,开始劝说晏清秋断绝与革命党的往来,可是无论他如何威逼利诱。甚至是用女儿的亲事相要挟,晏清秋都不为所动,坚决不同意与革命党划清界线。 最终,恼怒失望之极的秦老太爷将晏清秋赶出了秦宅,随后他亲自登门去晏家退婚。明确地告诉晏老太爷,秦家不愿将来受晏家的牵连,落得一个被满门抄斩的下场。 晏老太爷虽然不喜欢自己的儿子经商,更不支持他参加革命党,但他却没有强迫晏清秋放弃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对于秦家的退婚,他也只是一笑置之,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可是晏清秋却并不甘心放弃这门亲事。他与秦宛若自幼一起长大,因为都知道今后彼此会成为一家人,家里的大人们并没有阻止他们见面和来往。所以两人都早已把对方当成今生注定的伴侣,彼此间的感情极深。秦老太爷突然退婚,晏清秋当然绝不同意,三番四次地去秦家,想找秦老太爷理论甚至是恳求,却每次都吃了闭门羹。 秦家小姐秦宛若也是断然不同意父亲去晏家退婚,与父亲发生了多次争执之后,被秦老太爷关在闺房中不许出门。秦宛若虽是一名官家小姐,但性情明快刚烈,再加上她自幼丧母。所以很早就养成了坚强独立的个性。她在心腹丫鬟的帮助下从秦家逃了出去,随后又与晏清秋一起离开梅坊,一直逃到北方定居下来。 两年后,他们有了一个儿子。可是幸福的日子并不长久。他们最终还是被因抓捕革命党人有功已升任北省总督的秦老太爷找到了。 危急时刻,秦宛若让被全城张榜通缉的晏清秋先行逃走,她抱着孩子留下来阻挡秦老太爷和他手下的兵丁。可是无论秦宛若如何哀求,已经铁了心要除掉晏清秋的秦老太爷仍然下令手下的兵丁去追杀晏清秋。 秦宛若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劝说不了父亲,于是她将孩子交给跟她一起出逃的那名心腹丫鬟,自己却发了疯一般地扑上去阻止那些要去追赶晏清秋的兵丁。结果一名兵丁在紧张之下。手中的枪突然间走火,击中了秦宛若的腹部。 直到此刻才知后悔不已的秦老太爷抱着自己的女儿放声大哭,却再出挽不回那渐渐逝去的生命。在临终前,秦宛若再次哀求父亲放过晏清秋和他们的孩子,并请求父亲原谅她所做的一切。 秦老太爷将女儿的遗体运回梅坊安葬,然后他辞去官职,举家从梅坊迁走,去往南方的乡下隐居,断绝了与晏家的一切来往。从此以后,他将全部心神都用在抚养他唯一的外孙上。那个秦宛若的心腹丫鬟也一直留在秦家,照顾着小姐留下的骨血。 秦老太爷去世的时候,已是民国初年,终其一生,他都没有剪去自己的发辫,更是从不承认民国,开口必称宣统爷。在他心里,虽然早已原谅了那个可怜任性的女儿,却丝毫没有减少对晏清秋的恨意,因此他绝不允许秦宛若的儿子姓晏,而是随了母姓姓秦,并且严禁家里的任何人向那孩子谈起他的父亲。 直到秦宛若的儿子长大成人之后,那个当年的丫鬟才告诉了他这段往事,希望他将来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宛若清秋’的往事就这样一代接一代地流传了下来,可是在各自过着自己生活的后人们心中,它早已变成了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而故事里的人也渐渐蒙上了一层历史的尘埃,不再明亮鲜活。 可是今天,秦宛若和晏清秋的后人在相隔了将近一个世纪,跨越了千山万水之后,终于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重逢相认。追思往事,那段悲伤的爱情故事竟重又变得牵动人心,而秦宛若和晏清秋也再次在他们的心中活了过来。 当年晏清秋在逃脱之后,一定回来找寻过秦宛若母子,可是等待他的却是妻子惨死、儿子失踪的残酷现实。他最终是怀着怎样一种绝望的心情带着全家远走西域的呢?在他的有生之年,有没有尝试过去找回自己的儿子?不过在那个时代,几乎全世界都燃烧着战火,想来他恐怕没有太多的可能会再次回到中国。 不知那张秦宛若的小像是在什么时候画就的?晏清秋将它一直深藏在那本《古兰经》中,想是终日抚摸追忆,却再也没有向任何人谈起那个为他付出一切的女人。有时候人伤得越深,就越怕将伤口示人,时间久了,甚至连自己都不愿承认曾经受过伤,更别说去面对那道旧日的伤痕。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姐夫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终于赶在晚饭前,那位一直忙于公务的参赞先生靳书怀回到了家中。见到家里来了客人,而且还是妻子失散多年的亲人,靳书怀文质彬彬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非常周到热情地与晏菲和兰斯聊了起来。当他听说兰斯是一位在职的德国警官时,不由多看了他几眼,随后就不着痕迹地转换了话题,没有继续去探问他的具体工作内容,这一点充分显示出了他作为一名外交人员所具备的敏锐嗅觉和谨慎作风。 晚餐桌上,秦文岚向自己的丈夫讲述了她与晏菲在超市相遇的经过,并且告诉他,晏菲还有个哥哥,从遥远的伊朗过来探望在兰巴雷内的妻子和女儿,所以她打算过几天去兰巴雷内见见他们全家。 靳书怀当即表示赞同,而且还提议选在这个周末去,这样他就可以亲自开车带她和儿子一起过去看望那些难得一见的亲人。 “这个周末你不用再加班了吗?”秦文岚问,随意的语气中多少透出些不满。 靳书怀略带歉意地一笑,“这些天实在是太忙了,都没有回家陪你和儿子吃过几顿饭,确实是我的不对。夫人你就大人大量,别再怪罪我了。我保证,这个周末我一定安排好时间,陪你和儿子去兰巴雷内,好不好?” 秦文岚一脸喜意地白了他一眼,“夸大其辞!谁敢怪罪你这个日理万机的参赞大人啊!不过这次我们可得说好了,你来当司机送我们去兰巴雷内,不许悔约,到时就算大使找你也不行!” “好好好,一切都听夫人大人的,大使也让他靠边站。这样总行了吧?”靳书怀满脸堆笑地哄着自己的妻子,轻轻拉住她的一只手,很自然地流露出一种亲密之意。 “文岚姐,你们这样在儿子面前秀恩爱。可不太像中国父母应有的做派啊!”晏菲玩笑着说。 “他总是这样,儿子都已经见怪不怪了。”秦文岚故作嗔怪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脸上却是一副无比受用的神情。 一直坐在那里安静吃饭的儿子忽然说了一句:“爸爸搂着妈妈跳舞时的样子才奇怪呢,屁股一直扭啊扭的——” 秦文岚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尴尬,这回是真的嗔怪地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怪他当时忘记了关上书房的门。 靳书怀却是难得地哈哈一笑,拍着儿子的头说:“好小子,竟然偷看爸爸妈妈跳舞,还敢批评爸爸的舞姿难看,小心爸爸以后不教你怎么跟漂亮女孩子一起跳舞。” “别怕他,儿子,他不教你我教你,妈妈跳的舞一定比他跳得好看。”秦文岚笑着替儿子撑腰。 “嗯,那以后就只有我能和妈妈跳舞,让爸爸搂着那些胖大使们去跳吧。” 屋里顿时响起了愉快的笑声…… 从秦文岚家告别出来。兰斯一边开车一边说:“看来我们的这位姐夫为人还不错,应该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种圆滑世故的讨厌政客。” “我也是这么觉得。文岚姐确实找到了一个十分爱她的好老公。一想到我们彼此都成了亲人,我至今还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兰斯,在前面那个路口停一下,我们去海边走走吧,我想吹吹海风,让自己清醒一下。”晏菲的脸上露出一个略带醉意的笑容,“哦,对了,记得从后备箱里取两瓶今天刚在超市买的啤酒带上。“ 兰斯把车从滨海公路上转了下来。停在了海边,笑问道:“你确定吗,亲爱的?酒后驾车可是违法的。” 晏菲嘻嘻一笑,“有人对我说过。在这里,不被警察看到就不违法。何况在这里酒后驾车确实是不违法的,你不记得昨天从我们对面开过去的那个法国女人吗?她一只手里拿着酒瓶,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根点着的烟,竟然还能把车开得飞快,当时站在路口指挥交通的那个警察叔叔都看呆了。嘴里的哨子怎么吹都吹不响——” 兰斯笑着对这个正处于极度兴奋状态的小女人摇了摇头,开门下了车,从车头前转到晏菲坐着的这一侧,打开车门,将她抱下了车,然后一直抱着她走到海滩上,才将她轻轻放了下来。 晏菲坐在那里,将头枕在兰斯的肩上,轻声问:“你想过要寻找自己的家人吗?” 兰斯伸臂将晏菲拢在怀里,微微叹息了一声:“其实,我曾经找过他们。” 晏菲将目光转到兰斯的脸上,见他正盯着大海上某处遥远的灯光,神色抑郁。 “我查到了一所教堂,当年我就是被人遗弃在那个教堂后排的座椅上,身上没有任何可供辨认身份来历的东西,甚至都没有人知道将我扔在那里的人是男是女。那个人——那个扔下我的人,根本就不想再回来找我,更不想让我某一天能够找到他(她)。” 晏菲温柔地抚摸着兰斯的胸膛,“现在你有家了,也有了亲人,我们都在这里,也都十分爱你,不过——,”她忽然轻笑了一声,“可能沙迪除外。” 兰斯也低声笑了起来,胸膛在晏菲的手掌下一起一伏,“好在如今又多了一个脾气很好的姐夫,爱我的人还不算太少。只不过我很想知道的是,如果这位姐夫发现我们想通过他来对付余兴成,他会不会就不再那么爱我们了?” “我想不会的。文岚姐说过,姐夫接任参赞一职还不到两年,这样看来,他即使与余兴成相识,交情也不一定有多深。也许他对余兴成这个人的了解还没有我们多呢。”晏菲对这个温和斯文的姐夫还是印象颇佳的,当然要为他多说上几句好话。 “也许你的猜测是对的。我也不相信靳书怀是那种为钱做事的人,他的身上有一种属于知识分子的傲气,还没有被那些肮脏的政治所熏染。” “但是你却不认为他会愿意帮助我们对付余兴成,对吗?” “对。因为身为一名驻外使节,他有自己的职责和义务,他要维护他所认为的国家利益。余兴成现在是华侨协会的副会长,他在中国和加蓬的经济合作中应该也有一定的份量,应该说他在某一方面代表了中国政府的形象。而我们想要做的是揭开他的伪善面具,将他所有的违法事实公之于众,这样当然会使他以及他背后的人受到惩罚,但与此同时,难免会有损加蓬政府对整个华侨协会甚至是中国政府的信任。顾及到这些,靳书怀很可能会拒绝与我们合作,去共同对付余兴成。”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团聚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到了周末,靳书怀果然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带着妻子和儿子去兰巴雷内看望沙迪一家。 晏菲和兰斯开车在前面带路,车的后排座位上及后备箱里都装得满满的,有给小安吉拉买的玩具,给薇奥莉捎的医院急需的蛇毒血清,还有给沙迪特意挑选的新吉它,最后的但却不是最不重要的,是给小猫咪“都爱吃”准备的两大袋猫粮。 团圆的时刻,往往也是悲伤的时刻,易动感情的沙迪搂着刚刚相认的姐姐秦文岚,声音哽咽地道:“过去了这么多年,是祖辈的护佑让我们能够找到彼此,如今又多了一个姐姐,我真是太高兴了!” 秦文岚见到这个高大英俊的弟弟也很激动,不断地拍着他结实的后背,笑着说:“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不许哭了,否则你外甥会笑话你的。” 沙迪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了秦文岚,却被她拉着来到靳书怀父子的面前,给他们彼此介绍起来。 接着沙迪又把薇奥莉母女介绍给秦文岚一家,由于大家来自不同的国家,英语便成为他们交流的通用语言,而实际上,英语竟不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母语。不胜唏嘘之下,晏菲感慨地说了一句:“世界这么小,家却这么大。【ㄨ】” 在一起吃过一顿温馨的团圆饭之后,沙迪好兴致地拿起他的新吉它,轻轻拨动了几下,随即弹唱起一首优美的法语歌曲。 一曲唱毕,听众们都热烈鼓掌,沙迪深情地看着薇奥莉说:“这首歌是我第一次见到薇奥莉时唱给她听的,今天在这亲人团聚的时刻,我再次唱起它。是想让大家一同分享我们的幸福。而且,我要在此向大家宣布一个令我感到无比快乐的消息,薇奥莉和我已经决定,明年春天回法国结婚。希望到时候我们所有的亲人都能到场。见证我们人生最重要的时刻。” 大家纷纷上前拥抱并祝福沙迪和薇奥莉,一时间,场面热烈而温馨。 靳书怀在祝福沙迪的同时,还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是这首《阳光》的原唱吗?你就是那个伊朗的情歌之王沙迪?麦吉德?” 沙迪咧开大嘴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在这位新姐夫面前自我吹嘘上一番。就被晏菲抢过了话头,“沙迪就是那个情歌之王!姐夫你以前就听到过这首歌吗?在哪里听到的?” 靳书怀微笑着说:“就是在加蓬。在一个小型的个人演唱会上,演唱者是现任总统的母亲。” “加蓬总统的母亲是个歌手?”晏菲好奇地问。 “是的,她曾经是一位很有名的歌手,但是由于身份的关系,已经多年不登台演唱了,我所听到的那次她个人的演唱会也是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举办的,从未对外公开过。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我听说这位总统的母亲非常喜欢沙迪的歌。收藏了他所有的唱片专辑。”靳书怀看着沙迪,眼中闪着一种喜悦的光彩。 “我的新专辑下个月就要出版发行了,我想提前送给这位夫人一张,以表达我对她的尊敬和谢意。”沙迪终于抢到了说话的机会。 “若是你能当着这位老夫人的面在那张新专辑上签名,然后再亲手送给她,我想老夫人一定会非常高兴的。”靳书怀提议道。 沙迪怔了怔,“亲手送给她?这恐怕不太容易吧?我们彼此又不认识——” 靳书怀笑着道:“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安排吧。沙迪,这位老夫人只是你的一个忠实歌迷,别无其他。我这么做也只是想帮她达成一个小小的心愿,因为从多年前我们在法国相识至今。我有幸一直被她当作朋友来看待。” 沙迪听靳书怀这么一说,马上打消了心中的疑虑,点头道:“那当然没有问题。其实我也很想见一见这位令人尊敬的夫人,更想听到她动人的歌声。”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你们搬到利伯维尔以后,我就尽快安排这次歌迷见面会,到时候我也一定要到场,因为我也收藏了很多你的歌,应该算得上是你的半个歌迷。”靳书怀半开玩笑地说。 “应该也算我一个,刚才那首歌实在太好听了。我绝对要成为沙迪的歌迷。”秦文岚也在一旁凑趣。 晏菲掩着嘴在一旁偷笑,兰斯在她耳边低声笑道:“看着吧,马上就要孔雀开屏了。” 晏菲刚一瞪眼,那边沙迪已经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哈哈大笑着重新拿起了吉它,于是情歌之王的专场演唱会正式开始了—— 从薇奥莉的小公寓里告辞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晏菲和兰斯还有秦文岚一家一起回了早就预订好的酒店。 刚要上床休息,晏菲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放下电话,晏菲皱眉思考了片刻,对刚从浴室出来的兰斯说:“刚才江医生忽然打电话给我,他要约我们见面,说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跟我们谈。” 兰斯也皱了皱眉,沉声说:“江医生这么晚了来电话,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也许是真的出事了。” “恐怕是这样。他说在电话里一时说不清楚,必须当面谈,而且要严格保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们私下见面的事。” “那你跟他约在哪里谈?” “我约了他明天早上九点在施瓦茨医院薇奥莉的办公室里谈。” “嗯,那个地方很合适。江医生可以说是去那里看望他的病人,而我们只需向薇奥莉要来办公室的钥匙就行了。” “明天一早我就去向薇奥莉要钥匙,顺便告诉他们一声,我们不能跟他们一起去乘船游河了,让他们跟姐姐、姐夫他们一起去吧。” 兰斯见晏菲还是一副担忧的神情,上前轻拥住她,柔声在她耳边说:“别多想了,就算是江医生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起码他目前还是安全的。等明天见了面之后,我们就知道该如何帮他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好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也许是江医生的声音令我产生了这种不好的想法,他似乎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兰斯,你觉不觉得兰巴雷内这个地方有些恐怖?” “你自己不是说过嘛,有些事情你一旦信了,它就可能会真的发生。在我看来,并不是兰巴雷内这个地方本身有多恐怖,而是这里的某些人使它变得恐怖。别担心,亲爱的,最终我们会让这个地方恢复它应有的平静祥和的。”兰斯将晏菲搂得更紧了些,“还有,我们得告诉姐姐他们一声,恐怕明天我们不能陪他们一起回利伯维尔了。”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斯默克之死 本来在见江医生之前,晏菲的心情就一直没有放松下来,等到在薇奥莉的办公室中见到这位一脸不安的老大夫时,她顿时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江医生,您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晏菲先扶着这位老先生坐了下来。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可是一定有事情发生了,而且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江医生说话时嘴唇一直在颤抖,从随身背着的一个帆布包中拿出了一台相机,将它交给了晏菲,“你们先看看这里面的照片。” 晏菲和兰斯将头凑近了,一起翻看起相机里的照片。这些照片都应该是在森林里拍摄的,开始的一些还看不出什么,但是当看到那个常青公司新近关闭的林场出现在照片中时,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知道江医生的恐惧是有一定道理的。 待到将相机中所有的照片翻看完毕之后,晏菲抬头问江医生:“这台相机您是从何处得来的?” “其实这个相机我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得到了,是勘探队的一个当地临时工交给我的,他想让我帮他用这个相机跟队上的中国工人换一个二手笔记本电脑。” 江医生见晏菲和兰斯都露出不太理解的表情,就进一步解释说:“勘探队的中国工人经常轮流回国休假,每次休假回来,他们就会带一些国内的廉价电子产品,卖给和他们一块儿工作的当地工人,或是向他们交换其他的东西。可是有一些中国工人的法语不太好,与当地工人的沟通不畅,就会让我帮忙给当个翻译,时间一长,我倒变成这种私下交易的中间人了。我不是不知道这种行为属于走私,是违法的,可是我见那些工人们都不容易,不过是想多挣些钱回去养家。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害人的事情,所以这种忙我是能帮就帮的。但是有一点我要声明,我做这些是绝对不收钱的。” 晏菲和兰斯没想到这位老大夫会如此较真,忙点头道:“您千万别误会。我们当然相信您的为人!我们不太理解的是,那个交给您相机的当地工人,为什么会用这么昂贵的一台相机去交换一个廉价的二手电脑?” “因为这个相机不是他本人的,是他一个多月前在附近的林子里捡到的。这些事情我都是要事先问清楚的,否则如果这是赃物。我是绝对不能收的。”江医生严肃地说,“他说当时自己正在林子里干活,发现了这个相机,看样子已经被丢弃了很长一段时间,上面都是泥土。” “他没有看过这里面的照片吗?”兰斯问。 “应该是没有。他把相机交给我时,相机里面的电池已经没电了。我去利伯维尔的相机专卖店问过,这种进口相机所配的充电器很特殊,不能跟其它的充电器通用,而且价格也不便宜。当时正赶上店里没有现货,需要订货。我是等了半个月之后,才拿到了充电器,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把这个相机真正打开,看到了里面的照片。” “那您认识最后那张照片上那个年轻的当地人吗?”兰斯接着问。 江医生突地打了一个冷战,“看到相机上他的那张照片时,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可是昨天当我再见到他的照片时,我马上认了出来,他和我在相机上看到的是同一个人。” 兰斯的目光一沉,“昨天您是在什么地方见到斯默克的照片的?” “对。他的名字就叫斯默克,你们果然认识他。”江医生不安地说。 “他曾经是我们的向导。您应该记得吧?我们去过这附近的林子里旅行,还因此被误认为外国记者。那次带我们进林子的人就是斯默克,而且很可能也是他把我们是记者的谣言给散播出去的。这个家伙是个天生的大嘴巴。”晏菲一想起那个连笑容都显得有些古怪的年轻人,就不由地感到一阵不舒服。 江医生叹了口气,说:“这个斯默克——已经死了。” “死了?!”晏菲惊叫了一声,那种无端的恐怖感再次袭上心头。 “三天前,我们的工人在工区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就马上报了警。当时那具尸体已经被林子里的动物啃噬得面目全非。警方费了很大劲才确认了他的身份。昨天,两个兰巴雷内的警察带着他的照片到队上调查,我们才知道这个死了的年轻人叫斯默克。” “那么警方有没有说明他的死因?”兰斯的声音依然异常冷静。 “那两个来队上调查的警察说,由于尸体被损毁严重,一时很难判定斯默克的死因,但是警方认为他杀的可能性很大。” “警方掌握了什么具体的线索吗?” “斯默克的尸体被发现时,上面沾满了泥土,似乎是曾经被人掩埋过,可能是由于埋得太浅,又被动物给扒了出来。另外,他的女友向警方提供了一个情况,说斯默克失踪的头一天,曾经跟他的几个朋友一起出去喝酒,到很晚才喝得烂醉地回来,嘴里一直不停地说他就要有钱了,而且还会有工作。第二天一早,他清醒过来之后,又对女友说他要去找工作,然后就出了门,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警方相信那个女友的话吗?她所说的那些情况是否都已经得到了证实?”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兰巴雷内警警察局现在正对所有可能与这个案子有关的人员展开调查,因为尸体是在勘探队的工区内被发现的,勘探队也不可避免地成了警方的调查对象。” 兰斯不以为然地摇头道:“这种撒网式的调查根本不会起到任何效果。这个案子的关键之处就是要查清楚,斯默克在失踪的当天究竟是去哪里找工作了?只有查清了他的去向,才能找到那个最后和他在一起的人。” “那个最后和斯默克在一起的人,就是杀害他的凶手。”晏菲表情凝重地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提醒 “江医生,请问您怎么会想到找我们谈斯默克的事情呢?”兰斯突然问道。 “是呀,既然您事先并不知道我们与斯默克曾经认识。”晏菲也一脸疑惑地看着江医生。 江医生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在昨天之前,我一直认为你们只是普通的中国游客,是来兰巴雷内看望拉方丹医生的。可是,当我重新翻看那个相机里的照片时,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你们来这里的目的也许跟拍这些照片的那个人是一致的——为了常青公司。” 晏菲耸了耸肩,“您的这个想法确实挺奇怪的,看那些照片上的日期,应该是在一年多以前拍的,又会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一个月前我第一次看到那些照片时,并没有太往心里去,虽然里面的那个类似林场的地方似乎与常青公司有关,但毕竟那不关我的事,所以没有在意。可是就在昨天,当我看到警察手中那张斯默克的照片时,突然就想起了那个相机中也有一张他的照片。于是我就又将那些照片重新翻看了一遍,结果我居然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那些照片中的几张竟与你们前几天在林子里用手机拍的照片非常相似,我相信这些非常相似的照片应该都是在同一个地方拍的——常青公司的林场。我再仔细研究了一下那几张照片,就又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常青公司一直在非法盗伐名贵树种。因为我从其中一张照片上那截残留的树桩可以判断出,那是一棵黑紫檀,也叫乌木,另外的一张照片上是一棵花梨木,它们都是非常珍稀名贵的树种。” 晏菲看了兰斯一眼,“你猜对了。” 兰斯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对江医生说:“您一定是想到斯默克很可能是因为这些照片出的事,所以担心我们也会同样出事,就赶紧来给我们提个醒,对吗?” 江医生叹了口气说:“那些人为了钱。什么没有人性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斯默克已经死了,而且,恐怕那个拍这些照片的人也凶多吉少,否则他的相机怎么会被丢在林子里?所以我很担心你们。怕你们一个不小心,也被那些人给害了。” “谢谢您,江医生,谢谢您对我们的关怀。” 晏菲上前拥抱住这位正直善良的老大夫,却把不习惯这种西方礼节的老人家弄了个大红脸。连声说:“千万别这么说,千万别这么说!你们都是很优秀的年轻人,有理想有抱负,想要去揭露那些黑暗面,为受欺负的人鸣不平,这些我都十分赞赏,也非常佩服。但是你们一定要当心,这里怎么说都有些原始落后,法制也不太健全,你们要先学会保护好自己。然后才能去惩治坏人。我的这些话,你们可一定要听进去,好不好?” 晏菲感动得红了眼眶,拉着江医生的手说:“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当心的。而且也请您相信,我们一定会让那些作恶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而且您自己也一定要当心,不要让那些人知道相机的事。这台相机就交给我们吧,至于那个捡到相机的当地人,您最好先稳住他,先不要给他什么二手电脑。否则他很可能会把它拿出来向别人炫耀,没准儿就会把用相机做交换的事情说出来,给您或是勘探队里的人带来不必要的危险。”兰斯谨慎地叮嘱江医生,“还有。这台相机的钱我先给您,今后它很可能将成为一件非常重要的证物,再也不会归还给您了。” 江医生连连摆手道:“别提钱,别提钱,这么严重的情况下就别提钱了,再说一台二手电脑根本就用不了几个钱。好在我把充电器和连线都带来了。一并都交给你们,若是你们有一天找到了相机的主人,这就算是一个来自中国老医生的小礼物吧。” 兰斯接过了相机的充电器和连线,心中却是非常清楚,这台相机的主人应该早在斯默克之前就遇害了。斯默克曾经说起过,以前有一个记者在调查常青公司的事,结果却杳无音信了。 送走了江医生,兰斯沉着脸说:“没想到这个余兴成比他那个贪官老子还恶毒,手段凶残得简直失去了人性。看来我们这次任务的主要目标应该是他,只要铲除了他,让余向东没有了依靠,他才可能会乖乖就范。” “那你想怎么做?找个机会除掉他吗?”晏菲看着兰斯,丝毫没有因为他又起了杀人的念头而感到任何不快,相反,这一次她是从心里就想让余兴成这个压榨同胞、残杀无辜的恶魔早日从这个地球上消失。 “杀掉他就太便宜他了!对这种视钱如命的人,最好的惩罚就是让他失去所有的一切,沦为乞丐和阶下囚,最终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可你不是说余家父子在这里有后台吗?谁敢保证那个背后的大人物不会动用权力,让他们逃过法律的制裁?” “对,那个大人物,加蓬的能源部长潘先生,一定会继续包庇他们的。所以,我们下一步的目标就是这位潘部长。” 晏菲一听来了精神,瞪着大眼睛问道:“你究竟有什么计划?快点儿说出来吧,有没有我参与的份儿?” 兰斯笑着搂住晏菲,“当然少不了晏大小姐的份儿了,而且我的这个计划需要很多人参与进来,可以说是人人有份儿。” “人人有份儿?”晏菲眨了眨眼睛,佯怒道,“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帕施塔的坏学生,是不是又在算计起我家里的人了?” 兰斯搂紧了晏菲,笑道:“亲爱的,容我提醒你一句,我要算计的,是‘我们’家里的人。你想想,你的文岚姐对你那么好,你若是有困难,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而你那位当外交官的姐夫又那么爱你的姐姐,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夫人独自去冒险了。至于你那位可敬的大嫂,事实上已经在帮我们的忙了,这两次与江医生在医院里会面,都是通过她的帮助。我想即便是沙迪没有直接告诉她,她应该自己也猜到了我们这次来加蓬是另有所图。最后还要说说你那位天才歌手的哥哥,本来我觉得他是最可有可无的一个,可是今天听到你那位姐夫所说的关于总统母亲的一席话,我才知道原来你的哥哥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的粉丝团,那么他在我们计划中的作用就突然间变得举足轻重了,因为他将是我们接近那位潘部长的最佳途径。” “看来你都已经计划好了。”晏菲似笑非笑地看着兰斯,“那么好戏什么时候开场?” “好戏早就已经开场了,亲爱的,只不过前半场是余兴成在表演,既然他一开始就把这幕戏演成了犯罪片,那么就注定了他的结局不会太温馨。”兰斯冷笑着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夜盗 夜深人静时分,在兰巴雷内警察局内,两个黑影正借助微弱的手电筒光各自在那几间办公室里翻找着什么。很快,其中的一个就在一个陈旧的档案柜里找到了此行的目标物——一份旧档案。她将这份档案装入随身带来的一个袋子中,就去另一个房间与她的同伙碰头。 “那份档案已经找到了,你这边怎么样?”她把声音压得很低地问。 “这里有好几十份关于斯默克案件的调查笔录,一时也看不出哪些有用,哪些没用。”那人指着桌上放的几个笔记本低声说,“我们把它们先都带回去,翻拍完再还回来,门口值班室的那两个家伙还在看球赛,一会儿中场休息时恐怕就会过来查看,这里不能久留。” “好。”她将桌上的那几个笔记本也装入了手中的袋子。 随后,这两人蹑手蹑脚地从进来时撬开的那扇窗户又翻了出去—— 一路开车回了酒店,刚一进房间,兰斯就把手中提着的袋子里的东西往床上一倒,先捡出那份旧档案,看了一眼之后,往床头柜上一扔,然后转头对晏菲说:“我们先看笔录,把重要的部分都拍下来,然后我再把它们都还回去。那份旧档案丢了不会有人注意,晚些再归还也无所谓,但这些调查笔录必须在天亮前还回去。” 晏菲随手翻了一下那几个笔记本,皱眉道:“这些本子上的笔迹都不一样,应该是有好几组警察同时在调查这个案子,看来这个案子在此地的影响不小。” “毕竟是谋杀案,而且尸体还是在中国人施工的地方被找到的,恐怕警方的压力也不小。”兰斯边说边拿起床上的一个笔记本翻看了起来。 晏菲也拿了另一本低头细看,因为是现场笔录,书写者的笔迹难免有些潦草,看起来还真是挺费时间的。 他们每看到自己认为重要的部分都会立刻用手机拍下来,就这样用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将所有的笔录都看完了。 兰斯用袋子将那些笔记本装好。看了看腕上的表,笑着说:“凌晨一点,希望我不会打扰到那两个家伙的好梦。” “若真是那样的话,你今晚恐怕就要在警察局里睡了。”晏菲上前轻吻了一下兰斯的唇。“晚安,亲爱的。” 兰斯的绿眼睛闪了闪,一把揽住晏菲的腰说:“今天——,不,应该说昨天。是周末,我们却忙了一整天。” 晏菲含笑摸摸他的脸颊,“虽然很辛苦,但遗憾的是,不会有人付你辛苦费。” “你也不付吗?”兰斯的手臂用力,让晏菲的身体更贴近自己。 晏菲做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为什么要我付?又不是我雇的你!话说回来,我还没有找你要辛苦费呢。警官大人,这个棘手的任务可是你接的,我只是你免费请来的帮手。” “帮手——”兰斯沉吟着点了点头。“这个词用得很好,等我回来以后,我们还得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说完,他留给晏菲一个邪魅的微笑,拿起床上的袋子就离开了。 晏菲莫名其妙地对着兰斯开门而去的背影耸了耸肩,拿起那份先前被兰斯放在床头柜上的旧档案看了起来。 没想到兰斯这一去,竟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 晏菲见他似带着一阵风地冲进了门,不由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有麻烦吗?” 兰斯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上前紧紧抱住了晏菲,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喘着气说:“是有很大的麻烦——” 晏菲的脖子被兰斯呼出的鼻息弄得有些发痒。一边“咭咭”地笑,一边轻轻推搡着他,“你这个坏蛋,快起来!你弄得我好痒!” “你不是我的帮手吗?现在我遇到了大麻烦。需要你帮忙——”兰斯边说边用力吻住了晏菲。 若说晏菲到这时候还不明白兰斯的企图,那她就不是那个古灵精怪的晏菲了,可是即便是明白又如何?每当兰斯化身野兽的时候,她都只能乖乖地缴械投降,因为这只野兽不但蛮力无穷,而且还魔力无边。让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更坦白一些地说,她从来就没有起过丝毫的反抗之心。这一次的情形当然也没有什么不同。 当兰斯心满意足地搂着怀中的小女人喘息不止时,那个小女人也颤抖着蜷起了身子,嘴里喃喃地道:“兰斯——,你这只野兽——” 此时,兰斯的喘息已渐渐平复下来,用低沉的声音在晏菲的耳边笑道:“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我还不太愿意,可是如今听惯了,尤其是从你那气喘嘘嘘的小嘴里面说出来时,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受用。” 晏菲挣脱开他的怀抱,并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狠狠捶了一拳,“你这个坏蛋!刚才去了那么久,害我一直担心,结果你一回来就欺负我!” “我欺负你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我遇到了大麻烦,就在警察局里,而且我还险些真像你说的那样,呆在那里回不来了——”兰斯一脸委屈的神情,抱着晏菲不放。 “怎么回事?”晏菲连忙问道。 虽然她知道兰斯很可能故意夸大了事实,但他回来得这么晚,应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 兰斯又是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才一五一十地交待出来: “我从窗户进去时,一切都很正常。那几个笔记本是我从不同的办公室里翻到的,所以我还要把它们各自放回原处。可就在我要去放最后一个笔记本时,那间办公室里却传来一些很奇怪的声音。我只好先躲进它旁边的办公室,隔着墙听那些声音究竟是什么。结果,还真被我听得很清楚,那些声音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发出的——” 晏菲这下听懂了,嘻嘻笑着问:“你一定听得很享受吧?” 兰斯苦着脸说:“是那间办公室里的人很享受才对,而对我来说,可是个大麻烦。过了将近半个小时,那种声音才停止下来。不久之后,就传来开门的声音,我从门缝里看过去,竟是那两个值班警察中的一个。我本还在想,这个家伙背着自己的同事在办公室里与女人偷情,胆子还真是挺大的,怪不得都说色胆包天,在这一点上,我却是有些自愧不如了。” 晏菲又捶了兰斯一拳,“说重点!后来又出什么问题了?” 兰斯涎着脸一笑,“果然是个聪明的小女人,马上猜到后续还有更精彩的剧情。” 接着他的笑容就倏地一下不见了,又换上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我在那里等啊等,等那个女的赶紧出来,心想穿个衣服也用不了二十分钟吧?可我就真等了二十分钟,那个女的竟然还是没有出来!” 见晏菲听得聚精会神,兰斯的一只手又开始很不老实地悄悄攀上她的腰,而另一只手则直奔他的最终目标——那对柔软而饱满的乳房,可他的嘴里却还在继续哀怨地述说着:“这二十分钟可真是折磨人啊,尤其是在我当时所处的那个状态之下。这也难怪,谁听了那么久的那种声音会不想入非非啊!我就已经够坚强了,居然又在那里忍了二十分钟。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我决定冒一次险,潜到那间办公室里面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幸好我当时做出了这个十分明智的决定,因为进去了之后我才发现,那间办公室里面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唉,放好了最后那个笔记本之后,我真想把桌上的那台破电脑给砸了,谁能想得到,一个警察居然会三更半夜地在办公室里看那种东西!” 晏菲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觉得,他若是三更半夜地在警察局的办公室里跟女人做那种东西,就很正常了?” 兰斯想了想,“是啊——,我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呢?”接着他双手并用,把晏菲搂得更紧了些,“好在我这个警察现在是在酒店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调查笔录 虽然起得很晚,晏菲和兰斯一吃完早餐,就开始一同研究起昨晚从兰巴雷内警察局里偷出并翻拍下来的那些调查笔录。 “我看的那部分笔录包括与常青公司的人、斯默克的女友和朋友的谈话。”晏菲一边说一边梳理着这个案子的脉络,“根据斯默克女友及朋友的笔录来看,斯默克失踪的前一晚曾与几个朋友在一间酒吧里喝酒,后来他遇到了一个他在常青公司时的同事,是个喀麦隆人,就和他交谈了起来,他们具体的谈话内容,他那几个朋友并没有听到。随后,斯默克与那个喀麦隆人一起离开了酒吧,具体去了哪里也没有人清楚,只知道斯默克最后喝醉了回到女友的家中。” “我看到的一份笔录应该是警方与那个喀麦隆人妻子的谈话。”兰斯接过晏菲的话头,“那个喀麦隆人曾经与斯默克一同在常青公司工作,后来又因为同一件事与斯默克一起被公司开除了,但是常青公司的老板多付给了他三个月的工资。非常蹊跷的是,这个人在斯默克失踪的当天就离开了兰巴雷内,他的妻子说他是回喀麦隆去探望自己的父母家人了。看来他一定是对斯默克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酒醒之后感觉到了后怕,就赶紧躲出去避祸了。” “事情显然是这样,因为根据常青公司门卫的笔录,斯默克失踪的那天早上确实去过常青公司的营地,而且还提出要见余兴成。”晏菲突然露出一丝不安的表情,“兰斯,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斯默克才会想起去问那个喀麦隆人,常青公司为什么会在开除他之前付钱给他?” 兰斯低头胡乱翻看着手机上拍的那些笔录,半天都没有答话。 “说实话,我一直不喜欢这个斯默克,觉得他很古怪。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他其实对我一直都很友善。而他的那些在我看来十分奇怪的言行,可能只是因为他这个人很单纯,甚至可以说是很愚蠢、很笨拙。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遇到我们竟会令他无辜地送了性命。”晏菲用手捂着脸。说话的声音显得干涩而疲惫。 兰斯走过去坐到她身边,用手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声说:“这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其实他就是一个一直没有长大的孩子,不懂得分辨善恶是非,当然就更没有学会谨言慎行。我猜余兴成之所以单单没有付给他钱。可能就是因为他十分清楚这个傻孩子的为人,一旦有了大笔的钱,他很可能就会肆意挥霍并到处炫耀,将林场的事情说出去。而若是没有钱,他反而会安分地去林子里打猎,也不太可能将自己被开除的事情到处夸耀了。谁能料到,这个傻孩子最后还是因为钱的事情被害了。现在我们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找出杀害他的凶手,替他讨回公道。” 晏菲慢慢将手从脸上放了下来,看着兰斯道:“我想我可能已经找出了那个凶手。他叫余兴胜。” “余兴胜?”兰斯皱了皱眉,“他和余兴成是什么关系?” “按照中国人的传统,同一辈的兄弟有时名字中间的那个字是一样的,所以余兴胜和余兴成很可能是堂兄弟之类的关系。” “会不会是当地警察不熟悉汉语发音,把‘成’字给拼错成了‘胜’字?”兰斯犹存了些许疑意。 晏菲摇了摇头,“警方没有弄错。根据笔录,这个余兴胜并不是常青公司的正式雇员,他只是以余兴成亲戚的身份长期在营地里呆着,在余兴成外出时替他照看公司里面的事情。事发当天,余兴成并不在兰巴雷内。而是去了利伯维尔,处理其他生意上的事情。按照余兴胜的说法,斯默克向他提出想重新回来工作,他告诉斯默克。余兴成不在,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可是斯默克不愿意走,于是他就给了他一些钱,让他过几天再来。斯默克收了钱以后就走了,这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余兴胜的这个说法得到了常青公司门卫的证实。斯默克确实独自离开了常青公司,而且他当时的情绪比早上刚来时要平静得多,甚至还笑着跟门卫告了个别。” “如果门卫的证词可靠,那么杀人现场就不在常青公司的营地内,很可能就是在尸体被发现的地方附近。” “门卫的证词同时也得到了常青公司其他工人的支持,他们都曾看到斯默克笑着出了公司的大门。这些作证的工人中不只有中国人,还有当地人,不太可能同时都被余兴成收买了。” “如此说来,余兴胜应该是先用钱稳住了斯默克,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平安地走出了常青公司的大门。随后,余兴胜又与斯默克在公司外面的某处见了面,趁机杀了他。他们见面的地点,应该就在那个被关闭的林场,而斯默克的尸体也是在离那里不远的地方被发现的。我看过勘探队的笔录,发现斯默克尸体的地方是在他们新增加的一块工区里。当时勘探队的人正在进行施工前的清路工作,在林中的一条小溪边发现了尸体。” “我想斯默克一定是从那个喀麦隆人那里听到了常青公司可能在非法盗伐的事情,就觉得自己掌握了余兴成的秘密,想以此为要挟,得到一笔钱甚至是找回原来的工作。余兴胜给了他钱之后,又把他骗去林场,并在那里杀了他。余兴胜当然不能让尸体留在林场里,但他也不会带着一具尸体在充满危险的林子里走多远,应该是尽可能找个隐密的地方草草埋了了事。他没有想到的是,那片林子中确实充满了危险,因饥饿而四处觅食的野兽随时都会出现,将斯默克尚未腐烂的尸体刨了出来。而余兴胜更没有想到的是,勘探队的新工区竟然已经推进到林场附近,从而正巧让他们发现了斯默克。” “可能是上帝也想帮帮这个可怜的傻孩子吧,或者是,他想让那个凶手早日自食其果。”兰斯的绿眼睛闪过一道锐利的光。(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伤残 “两盒止痛药。”那个中年人将一张处方和钱递给柜台后面的年轻女孩。 年轻女孩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处方,就将药和零钱递给了中年人,同时微笑着说:“您从中国带来的药又吃完了?余先生?” 余先生脸上的肌肉微微扯动了一下,勉强算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是啊,那种药在中国的药店里买也需要处方,不容易弄到。” “下个月我们这里会进一批新药,其中有一种止痛药,它的效果应该比现在您买的这种更好一些。”年轻女孩热情地说,显然对面前这个长期受病痛折磨的中国男人非常同情。 “好啊,到时候我会让大夫给我开那种新药的处方,谢谢你了,贝蒂。”余先生向贝蒂点了点头,然后拄着那根红木拐杖,转身出了药店。 在距离药店不远处的一个偏僻街角里,晏菲和兰斯正坐在车里观察着一瘸一拐走出药店的余兴胜。 “江医生说的果然没有错,余兴胜真的又来这里买药了。” 兰斯将手中的照片收了,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林阳辉刚传过来的这张余兴胜的照片应该至少是在五、六年前拍的,跟他现在的相貌差了很多,若不是左腿残疾的特征相符,一时还真难断定就是他本人。” “五、六年?我怎么觉得至少是十多年前拍的呢?照片上的那个人最多不过二十七、八岁,可眼前这个余兴胜,看起来怎么都有四十多岁了,头发都白了快一半了。” 晏菲看着余兴胜走到他的那辆灰色皮卡前,先开了车门将拐杖放了进去,然后才费力地爬到了司机的座位上,关好车门以后,将车拐上了主路,向常青公司营地的方向开去。 兰斯将车开动,慢慢地跟上了余兴胜的车。才接过晏菲的话道:“根据档案资料记载,余兴胜今年三十四岁,二十一岁入伍,后来在参加一次军事演习中意外受伤。左腿留下了永久性的伤残,被迫退伍,当时他只有二十三岁。退伍后他干过很多行当,都没有什么起色。五年前,他来到加蓬。投奔他的堂兄余兴成。由于这个人行事低调,在余兴成的公司里一直没有什么像样的职位,所以让负责调查余向东和余兴成的人误把他当成混饭吃的闲散人等,就在报告中忽略了此人。” “怪不得一开始你还不相信有余兴胜这个人存在呢。他真的只有三十四岁吗?那他就是传说中的少白头了?” “不是少白头,他是被伤病和艰苦的工作折磨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听江医生说,余兴胜刚来加蓬时,余兴成对他并不好,让他跟那些中国伐木工人一起干活,待遇上完全没有区别。 余兴胜因为早年落下的伤患,非常不适应加蓬这里炎热潮湿的气候。左腿的伤处时常疼痛不已。他从中国带过来的止痛药吃完以后,又不敢麻烦余兴成带他去当地的医院看病开药。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江医生,就求这位热心的老大夫帮忙给他弄了些止痛药。江医生当时也是很同情这位身有残疾的退伍兵,就时常免费送他些止痛药,后来江医生随勘探队去加蓬南部施工,就再也没有见过余兴胜了。 直到半年前勘探队来到兰巴雷内施工,与常青公司也算是比邻而居了,江医生才又见到余兴胜,当时就觉得他变化非常大。除了更加少言寡语,相貌尤其变得异常苍老,头发也白了不少,最令江医生不安的是。余兴胜的性情似乎也变了很多,从前常挂在他脸上的那种忍耐和认命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残忍和疯狂的眼神。 在跟余兴胜闲聊的过程中,江医生得知,他现在的生活有了改善,不用再去林子里干活了。而且余兴成还专门托人从中国带过来一种止痛药给他服用。江医生问清了这药的药名之后,曾上网查过相关的资料,发现这种药确实有非常强的止痛效果,但同时也有极强的负作用,若长期服用,对人的身体和精神都会造成极大的损害。 江医生认为,余兴胜如今性情大变,在很大程度上可能是跟他正在服用的药物有关。所以他就劝说余兴胜,尽量减少服用那种止痛药,并且还为他推荐了一位当地的医生,可以帮他开一些剂量温和的进口止痛药。看来余兴胜对江医生还是很信任的,确实按他说的开始去看当地的一位医生,并且按那个医生所开的处方去药房买药。” “这样说来,这个余兴胜也是个很可怜的家伙。” 兰斯只是冷冷一笑,“还记得托里亚吗?他自幼失孤,在孤儿院里倍受欺凌,失散多年的幼弟又被警察误杀,他也应该算是个很可怜的人。可是,可怜并不能成为为恶的理由。一个人的身体伤残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精神也同样伤残了。余兴胜从一个被欺压者变成助纣为虐的欺压者,甚至沦落为杀害无辜者的凶手,这是他精神上的伤残造成的,而这种伤残是无药可救的,他只会自取灭亡。” 晏菲轻声叹了口气,“你觉得,那个失踪的年轻记者会不会也是他杀的?” “可能性非常大。以余兴成的为人,不太可能会为了这种事自己动手杀人,也许他正是看中了余兴胜有过当兵的经历,又是个伤残人士,不易引人怀疑,才想方设法地将他转变成一个躲在阴暗角落里伺机而动的杀手。” “警方刚公布了斯默克的死因,他是由于被重物连续击打头部而致颅骨破裂而死。你刚才看到余兴胜手中拿的那根拐杖了吗?看起来很沉重很结实的样子——” “看到了。这根拐杖应该就能解释斯默克的死因,而且还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的尸体被带到离凶杀现场那么近的地方草草掩埋,原因是那个凶手行动不便。”(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纪念日(一) 一路跟随余兴胜回到了常青公司的营地,兰斯将车在一个隐蔽处停了下来。 “我们找机会混进去,把余兴胜的那根拐杖偷出来,好不好?”晏菲忽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兰斯笑了笑,“真是贼胆包天啊!我倒是很喜欢这个想法,不如今晚我们再做一次夜行大盗,将余兴胜和余兴成的房间和办公室都翻个底朝天,没准儿会有些意外的收获。” 晏菲一听兰斯同意了自己的提议,马上兴奋不已地拍手道:“岂止是他们两个人的,我们还要把整个营地里值钱又好拿的东西都偷走。” “你这个鬼精灵!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这次偷窃的真正目的了。” 晏菲得意地一笑,心里却是很清楚,兰斯其实一早就打了这样的主意,否则他不会一路跟着余兴胜到这里来实地踩点,但他却故意做出这一切主意都是晏菲想出来的样子,只为了满足她这个小女人的好胜心。 在给了这个贴心的好男人一个温柔的吻之后,晏菲笑得很甜地说:“我饿了,不如我们去吃烤鱼吧。” 对烤鱼已经产生天然过敏的兰斯回吻着这个专爱捉弄人的小女人,在她耳边诱惑地说:“我们还是回酒店吧,今晚餐厅的特色菜可是有你非常喜欢吃的龙虾——”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晏菲可不会轻易上他的当。 “我当然知道了,因为是我特意吩咐他们做的,而且我还让他们准备了最好的红酒。”兰斯继续实施着诱惑。 “原因呢?为了提前庆祝我们今晚的盗窃行动马到成功?”晏菲明知故问地瞪着大眼睛。 “当然不是。”兰斯刮了一下晏菲的小鼻子,“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你在哪里吗?” “嗯——”晏菲转着眼睛想了想,“去年的这个时候嘛,我应该还没有登上那架破飞机,对了,我应该正在跟一个英俊的德国小伙子在书店里聊天。而你这个狡猾的坏蛋,就躲在某个角落里观察着我,心里正琢磨着应该怎么对付我吧?” “回答完全正确。”兰斯奖励了晏菲一个吻。“正是一年前的这一天,我们在那种十分特殊的情形下相遇,然后就一直相伴着走到了今天。对我来说,这是我人生中最值得纪念的一天。因为你走入了我的生命中,从此改变了我的人生,让我从一个头脑冷静的杀手变成了一个常被捉弄的傻瓜。” “你也改变了我的人生,兰斯。”晏菲温柔地捧着兰斯的脸,“你让我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神变成了一个无所不偷的女贼。” 然后。这一对为了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巨大转变而欣喜不已的男女,就热烈地吻在了一起—— “兰斯,”晏菲一边吃着美味的龙虾,一边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兰斯,“我们今晚的庆祝活动应该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开始了啊,”兰斯装傻道,“你不喜欢我为你准备的美酒佳肴吗?” “你不会告诉我说,我们的纪念日只有吃吃喝喝吧?”晏菲撒娇地拉住兰斯的手,双颊因红酒的作用而泛起了美丽的红晕。 兰斯抚摸着晏菲有些发烫的小脸儿,微笑着道:“当然不只这些。我还准备了很多庆祝活动呢,不过你的酒可不能喝得太多,否则一会儿就无法继续欣赏甚至参与这些有趣的活动了。” “放心吧,我当然不会喝多,这点儿酒只是助助兴而已。等一会儿我还要开车呢——”晏菲咧嘴笑着,大眼睛泛着朦胧的水光。 兰斯轻叹了一口气,“这可是你一直在诱惑我——” 说完,他从餐桌边站起身,俯身抱起那个犹自醺醺然的小女人,将她放到了那张舒适的大床上—— 等到晏菲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几点了?”她问躺在自己旁边的兰斯。 “快十一点了,我们该出发了。”兰斯吻了她一下,然后起身开始穿衣服。 看到兰斯正往身上穿的那件深蓝色的连体工服,晏菲不由笑了起来:“你从哪里弄来的这套衣服?” “勘探队啊。那天你去薇奥莉家帮她收拾去利伯维尔的行装。我就自己开车去了勘探队。” “你上次不是说不应该让人看到我们与江医生有过多交往吗?” “所以我才自己去了勘探队。我戴了隐形眼镜,外表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中国人。而且我在去那里之前已经跟江医生打过招呼,装作是他在利伯维尔认识的一个朋友。” “那你去那里的目的是什么?不会是去要一套工服吧?” “当然不是,我是去要两套工服。”兰斯边说边拿出另一套工服扔给晏菲,“这套是你的,小号的哟。做贼就要有做贼的架式,服装道具一样都不能少。” 晏菲连忙起身把衣服套上,还算勉强合身。她伸出手来问:“工具呢?” 兰斯将一把开锁的工具和一只结实而有弹力的口袋交到她的手里,“这可是做贼的专用装备,我那个无所不能的老师帕施塔教给我的。” “你的那位坏蛋老师是不是曾经在监狱里呆过?”晏菲一脸嫌弃地看着那只可笑的口袋。 兰斯忽然皱了皱眉,慢慢点着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怎么竟没有想到过呢?这个老家伙可以说是五毒俱全,杀人其实并不是他的强项,偷窃和赌博才是他最擅长的,我杀人的本事都是跟另一位教官学的。” “赌博?!”晏菲终于听到了重点,“你会赌博?什么时候教教我?” 兰斯看到晏菲一脸的渴望神情,不由笑着摇了摇头,“赌博也不是我的强项。不过你若真是感兴趣,我现在就可以教你一招,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晏菲雀跃地问道。 “就赌今晚的纪念日行动,谁最后的收获最大谁就算赢,好不好?” “收获要怎么计算?”晏菲的眼里闪着精明的算计。 “从两方面来考量,一是物品价值,二是技术含量。当然,还有一点也可以最终决定输赢,那就是对方主动认输。” 晏菲转了转眼珠,心想自己在印度时就打赌赢过那个萨米特,可以说也是经验丰富的赌博高手了,再说实在不行,自己耍无赖的能耐也是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了,一定能够让兰斯主动认输的。既然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那么赌注就一定要加大,这样自己的便宜才会占得十足够大。 “好,就这么说定了。赌法是你定的,赌注应该由我来定,很简单,输方要无条件地满足赢方一个要求。” 兰斯的绿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现在我要教你赌博的第一招了,一定要让对方觉得自己拿了一手好牌,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这样她才会不计后果地加大赌注,最后就会输得一败涂地。” 晏菲当然听得出兰斯在讽刺她的志得意满,心想,拿好牌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定规则! “我们这次要分工明确,办公室一起干,宿舍分开搜,你负责余兴胜,我负责余兴成。” 兰斯知道晏菲是在给他出难题,余兴成此时人在利伯维尔,他的房间里当然是空无一人,而余兴胜却一定会在自己的房间里,他的那根拐杖虽然十分重要,但却是最难偷的一样东西。 “好,就按你说的办。我们马上出发吧。” 这对各怀鬼胎的男女彼此相视一笑,都抱着必胜的信心出门做贼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纪念日(二) 天色微亮的时候,晏菲和兰斯带着各自的战利品回到酒店。 他们把所有从常青公司偷来的东西摆在房间的地板上,然后就坐在地板上开始一样样地对它们细数起来。 “这是我从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找到的五百万西法。”晏菲先炫耀起自己的战果。 “这是我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找到的一部手机,还有我从办公桌上拿的一台戴尔手提电脑,加起来应该值个一百万西法。另外,还有两个精致的象牙图章,一个挂钟,一个计算器,还有一些硬币……”兰斯沾沾自喜地展示着那些破烂儿。 “这是我从余兴成房间的衣服兜里翻到的一枚金戒指,几万西法,还有一部手机。”晏菲也毫不示弱。 “这是我从余兴胜房间里偷到的红木拐杖。”兰斯终于亮出了法宝。 晏菲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看那把拐杖,见它果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拐杖,它的通体是一种非常坚实的红木,顶端把手的部位却是一截乌木,两种木材相连的地方用一种看不出是什么金属的东西固定住了。 “如果它真的是凶器,上面应该会留下血迹,通过特殊的技术可以查验出来。”兰斯一边说,一边用戴着手套的手将这根拐杖装入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大密封塑料袋里。 “你进去的时候真的连一点声音都有发出吗?当时余兴胜应该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啊。”晏菲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兰斯。 “余兴胜所服下的止痛药的剂量,足够他昏睡上好几个小时,就算是我在他耳边唱歌,也不会惊醒他。”兰斯老实交待道。 “哦,原来是这样。”晏菲拍拍屁股从地板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拉长着声音道,“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下次还是让我来做吧,你还是应该去干些危险刺激的活儿,省了立功的事情都让我一个人给占了。你这个当教官的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兰斯顿时听出了晏菲话里有话,跟着也站起了身,上前揽住她的小纤腰,在她耳边追问道:“到底是什么立功的事情啊?会让我这个教官都没了面子?” 晏菲冲他神秘地一笑。伸手向自己身上穿的那套连体服长裤的后袋中摸去,可是却摸了个空,她连忙又到另一侧的口袋中去摸,还是什么也没有摸到,不禁花容失色地叫道:“什么时候掉出去的?!这可上哪儿去找啊?!” “亲】你要找的是这个东西吗?”兰斯坏笑着把一个黑色塑料袋在晏菲的面前晃了晃。 “你这个坏蛋!快还给我!这是我的胜利成果,什么时候被你偷了去?!”晏菲伸手去夺那个塑料袋,却被兰斯一闪身躲了过去。 “反正这个东西也是你偷来的,我再从你这里偷走,很公平的事情,谁让我是你的教官呢,怎么会让你这只得意忘形的小狐狸继续得意下去呢?”兰斯打开了那个塑料袋,等他看清塑料袋里面的东西以后,笑容马上从他的脸上消失了。 “没想到吧?这是我从余兴成房间里暗藏的一个小保险柜里找到的,我见它是用密封袋装着。应该不是为了使用,倒像是特意保存起来的某种证物。”晏菲眨着大眼睛说。 “不错,余兴成肯定不会使用这把枪,因为这枪是加蓬警察的标准配枪。”兰斯严肃地道。 “警察的配枪?怎么会到了余兴成的保险柜里?还装在密封袋里?”晏菲连连追问道。 “我想你的猜测是正确的,这把枪应该是一件证物。它的背后一定牵涉到一起或是几起案件。我有一种预感,这把枪上应该有余兴胜的指纹。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余兴成藏起了这把枪,看来除了钱,这位余老板果然是六亲不认的。” 晏菲点了点头,忽然眼睛一瞪道:“不管怎么说。这把枪是我偷到的,而且我又偷了那么多值钱的东西,虽然你是偷到了余兴胜的拐杖,但你自己已经承认了。那件东西偷起来一点儿都不难。所以,总的来看,在我们的这次纪念日行动中,无论从技术含量上来讲,还是从赃物价值上来算,我都是无可置疑的胜方。按照我们出发前的约定。胜方有权向败方提出一个要求——” “别着急,亲爱的,我们的比试还没有结束呢,我还有一样东西没有展示出来。”兰斯不慌不忙地笑道。 “什么东西?你偷来的东西不都在地板上摆着呢,我怎么没看出那里面有什么特别值得一看的东西?”晏菲可不允许兰斯在这件事上耍赖。 “我的那样东西不在房间里,而是在我们那辆车的后备箱里。因为我觉得它太重,就没想把它搬上来。” “太重?究竟是什么东西?我这就跟你下去看看——”晏菲拉着兰斯直奔楼下的停车场。 当晏菲打开后备箱一看,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天啊,兰斯,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竟然把他们门卫正在看的那台破电视给偷了回来!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样?你真的服了吗?你若真的服了,就赶紧认输,然后我才能告诉你我是怎么做到的。”兰斯关上后备箱盖,然后一把抱住了还在笑个不停的晏菲。 “好,我认输了,教官大人,请教教我你是怎么做的吧。” “其实这件事很容易,更是毫无技术含量。从常青公司里出来以后,我让你拿着东西先上车,然后我就回去把门卫室的电线给掐断了。那两个门卫一个睡得正香,丝毫没有被打扰,而另一个在看电视的门卫出去查看了一圈,我就进去把电视搬走了。不知等他回来看到电视没了,脸上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兰斯自己说着说着也哈哈大笑起来,晏菲更是笑得软倒在他的怀里,任他上下其手地非礼着,幸好此时天刚亮,酒店里的客人还没有起床外出活动,看不到这对雌雄大盗为自己昨晚的杰作而得意忘形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弗兰克.潘 自从沙迪一家搬到了利伯维尔,与秦文岚一家走得就更近了。【ㄨ】可惜的是,秦文岚不久之后就带着儿子回国上学去了,剩下靳书怀一个人,工作不忙的时候难免还会感到有些孤单,于是他就时不时地请晏菲和兰斯来家里坐坐,偶尔在周末的时候也会去沙迪家吃饭聊天。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九月下旬,沙迪的新专辑的后期制作工作已经全部结束,准备在十月初开始在市面上发行销售。 这个周末,大家又都在沙迪的家里聚在一起晚餐。吃完饭,在喝咖啡的时候,沙迪终于将忍了一晚上的好消息当众宣布出来,他刚刚收到了几张从伊朗寄过来的新专辑的限量版唱碟。 沙迪拿出了两张唱碟,分别送给了晏菲和靳书怀。 “沙迪,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起的那位老夫人吗?”靳书怀拿着那张印刷极为精美的唱碟,满面笑容地问道。 沙迪点了点头,“当然记得,那位加蓬总统的母亲,是吗?” “是的。过几天就是那位老夫人的生日,我想请你送一张新专辑的唱碟给她,作为生日礼物,可以吗?” “当然可以。如果老夫人同意的话,我愿意亲自把这份生日礼物送给她。” “好,我会尽快安排这件事的。谢谢你,沙迪!”靳书怀由衷地感谢道。 沙迪真诚地笑着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再说我也很想见一见这位老夫人,当面向她表达我的敬意。” 第二天,沙迪非常意外地接到了那位老夫人打来的电话,不但热情地邀请他参加她的生日聚会,还问他是否愿意在聚会上唱歌。沙迪当即以最大的诚意表示,非常感谢老夫人的热情相邀,而且如果能在聚会上为老夫人献唱,他将感到十分荣幸。 总统母亲生日聚会的当天,靳书怀带着沙迪和晏菲这对兄妹一同出席。在那天的聚会上。最感人的场面应该就是沙迪将那张他亲笔签名的唱碟送到老夫人手上,然后与老夫人一同登台,合唱了那首非常动听的法语歌曲《阳光》。 晏菲在感动流泪之际,向坐在她身边的那位仪表堂堂的中年人露出了一个微笑。“那是我哥哥,他和这位尊敬的夫人都是艺术家,他们的歌声真是太美了!太令人感动了!” 那位中年人深邃的目光投注在晏菲那张完美无瑕的娇颜上,略带风霜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确实非常感人。” 晏菲似乎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并不认识这位气质出众的先生。稍显羞怯地一笑,“真是太唐突了,希望我没有打扰到您吧?” “有这么一位美丽的小姐主动与我说话,实在是我的荣幸。【ㄨ】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能说到打扰呢?”中年人的笑容更深了一些,“恕我冒昧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弗兰克?潘。请问小姐贵姓?” 晏菲主动伸出手来,微笑着说:“您好,潘先生,我叫晏菲。” “晏小姐是中国人吗?”潘先生握住那只纤柔的小手以后。突然用中文问道。 晏菲惊讶地瞪起了那双迷人的大眼睛,也用中文问道:“您会说中文?” 潘先生眼中的光彩也更盛了起来,目光紧锁住面前这副娇艳动人的面孔,用更加温和低沉的语气说:“我的祖父是中国人,而且我一直痴迷中国文化,非常庆幸自己身上有四分之一中国人的血统。” 晏菲眨着眼睛笑道:“真是太巧了!我的身上也有四分之一中国人的血统,我的外祖父是中国人,外祖母是伊朗人,所以有了一个伊朗人的哥哥。” “确实是个非常奇妙的巧合!”潘先生很文雅地松开了不太情愿松开的那只小手,“晏小姐有一位非常优秀的艺术家哥哥。那么您自己是否也是一位艺术家?” 晏菲有些羞涩地摇了摇头,“我可没有哥哥那么优秀,我只是一个演员而已。” “演员?”潘先生再次打量着晏菲优美的身段,赞赏地点了点头。“您一定是位非常优秀的演员。” 晏菲谦虚地一笑,“无论有多优秀,从演员到艺术家还是有着一大段距离,必须付出极大的努力,才会取得像这位尊敬的老夫人一样的成就。” 这时,台上的一老一少已经献唱完毕。台下的观众立即报以十分热烈的掌声。 晏菲轻声对潘先生致了一声歉,就要起身离开。 “晏小姐,您不参加一会儿的晚宴吗?”潘先生急忙出声叫住她。 晏菲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哥哥的小女儿明天第一天上学,他一定要赶在她上床睡觉以前回去,好陪她聊聊上学的事情。” “那真是太遗憾了!”潘先生的话中透出了一丝不舍,略微犹豫了一下之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晏菲,“非常高兴能认识您这样一个美丽优雅的女士,这上面是我的私人电话号码,若是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千万不必客气,我保证会随叫随到的。”说到最近一句的时候,潘先生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玩笑的意思,可是他盯在晏菲脸上的目光,却是极为认真。 晏菲接过名片,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微有些吃惊地抬头看着潘先生,“您是加蓬的能源部长?” “说白了,就是个小小的政府公务员,永远也成为不了伟大的艺术家。”潘先生努力让自己的笑容中不露出一丝一毫的得意,但是这个迷人的中国姑娘眼中的震惊和仰慕还是令他感到非常受用。 晏菲对他嫣然一笑,转身离开了。 潘先生显然被晏菲这足以倾国倾城的一笑勾住了魂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翩然而去的背影上舍不得收回,直到听见身旁有人跟他打招呼时,他的心神才勉强地收了回来。 “潘部长,抱歉我来晚了,刚才一直陪着老夫人和沙迪说话,现在才得空儿过来。”靳书怀笑着坐在了晏菲刚才坐过的位置上。 “书怀,你认识沙迪?麦吉德?”潘先生很熟络地拍了拍靳书怀的肩。 “按我们中国人的说法论起来,沙迪应该是我的小舅子,他是我夫人的远房表弟。” 潘先生的目光闪了闪,“是你邀请他来的加蓬吗?” 靳书怀见这位自己一直想与之搞好关系的部长先生也对沙迪感兴趣,就把他们一家与沙迪一家之间的关系仔细说给了他听。 听完了靳书怀的一番讲述,潘先生心里暗自在想,原来晏菲与这位中国外交官还有这么一层亲属关系,怪不得她今天能够受邀出席这个只有各国政府高官及其家属才能参加的私人聚会。 嗯,这样看来,说不定,自己与这位美人很快就会有再见的一天——(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女记者 朱丽娅?埃德加打量着面前这位长着一双灰绿色眼睛的英俊男子,职业的敏感告诉她,这个男子绝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 “兰斯先生,您在电话里说有一件关于常青公司的事情要跟我谈?” “是的,埃德加小姐。不过我想请您先看样东西,然后我们再谈也不迟。”兰斯将从江医生那里得到的那台相机拿了出来,放在了朱丽娅的面前。 一看到那台相机,朱丽娅的脸色马上变了,她抓起相机反复查看着,终于确定它就是自己两年前送给罗杰的那台相机。 她激动地抬起头,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兰巴雷内,更准确地说是在兰巴雷内一带的林子里发现的。我想这台相机应该属于一个叫罗杰的新闻记者,对吗?” 朱丽娅吃惊地看着兰斯,“你究竟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还知道这位罗杰是您昔日的同事和恋人,对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朱丽娅开始用警惕地目光盯着这位神秘的兰斯先生。 “请您不要激动,我之所以把我知道的关于您和罗杰的情况都向您说了出来,就是为了让您明白一点,埃德加小姐,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编故事,而是有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要和您谈。” “当然了,你已经说过,你是来谈常青公司的事情。”朱丽娅冷淡地道,“可是如果我不清楚你的真正身份和意图,就无法对你将要说出的那件事情做出正确的判断,更不能将它作为新闻报道出来。” “我不是来这里为您提供新闻的,所以您不需要用记者的眼光来判断我的身份,更不需要怀疑我所说的事情,因为您已经看到了证据,不是吗?”兰斯指了指那台相机。 朱丽娅又看了那台相机一眼,口气明显地柔和了下来,“对不起。我想刚才我对您有些无礼——” “我能理解您现在的心情,所以您没有必要向我道歉,埃德加小姐。” “叫我朱丽娅吧。兰斯,能不能请你先告诉我。你知不知道——罗杰他——他在哪儿?”朱丽娅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很抱歉,我确实不知道他在哪里——”兰斯竟有些难以面对朱丽娅犹抱着一丝希望的眼神,“朱丽娅,真的很抱歉,我想罗杰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朱丽娅慢慢地拿起那台相机。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可是她很快就擦去了眼泪,平静地问兰斯道:“常青公司是不是与罗杰的失踪有关?” “是的。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当初罗杰去兰巴雷内,就是要调查常青公司非法盗伐的事情,结果却从此失了踪。我看过兰巴雷内警察局的一份旧档案,在报案人一栏中找到了你的名字。所以我想,也许你还会像当初一样,愿意为罗杰做点儿什么,帮助他完成他所未完成的工作。” 朱丽娅轻轻抚摸着那台相机,伤心地一笑。“我当然会为他去做任何事情。” “朱丽娅,为什么当年对罗杰失踪案的调查就那么不了了之了?警方的案卷中对这个案子的记载少得可怜,而且就是这相当少的记载也都是模糊不清,一看就是典型的敷衍了事。” “说来这也不能全怪兰巴雷内警方不作为,而是当时的情况十分特殊。去年是加蓬的大选之年,每到这个时候,不同党派的支持者经常会挑起一些事端,互相攻击,偶尔还会引发一些地区性的骚乱,甚至是激烈冲突。当时兰巴雷内就是闹得最凶的地方之一。罗杰在那个时候去了那里,随即又失了踪。警方根本无法确定他的失踪是跟调查盗伐有关,还是跟党派冲突有关。而且当时警方的人大部分都被派出去平息暴乱,实在抽不出多余的人手去寻找一个完全失去踪迹的人。当时我也去了兰巴雷内。可是在暴乱愈演愈烈情况下,又不得不很快离开了那里,后来听说在那场暴乱中死伤了很多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警方竟然连罗杰失踪的原因都一直没有查清楚。可是我看得出,你一直坚信罗杰的失踪与常青公司有关,不是吗?” “是的。因为罗杰在失踪的当天还给我打过电话,说他已经找到了常青公司盗伐的证据。所以我一直都认为常青公司就是害死罗杰的凶手,可是没有人愿意相信我,主编也禁止我继续对常青公司进行追踪报道。” “罗杰确实找到了证据,就在你面前的这台相机里。” 朱亚娅连忙翻看起相机里的照片,一边看,一边又开始悄悄地流泪。 “朱丽娅,虽然我们现在有了罗杰留下来的证据,但是仅凭这些一年前的照片,还不足以将常青公司非法盗伐的行为揭露出来,更是远远不能够证明罗杰就是被常青公司所害。所以我们需要去寻找新的、更有力的证据,不但要让常青公司为盗伐的行为付出代价,还要让那个杀害罗杰的凶手被绳之以法。” 朱丽娅坚决地点了点头,“兰斯,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但是我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所以我愿意无条件地相信你,只要你能帮助我抓到杀害罗杰的凶手。” “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从现在起,我负责寻找杀人凶手,而你负责收集盗伐证据,我们双管齐下,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才能开始实施最后的抓捕行动。”兰斯的绿眼睛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我怎么看你都像是个警察,可又绝不像是个加蓬的警察。”朱丽娅忽然笑着说。 兰斯也对她报之一笑:“若是喜欢抓坏人的人都能被称作警察,那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警察。” 朱丽娅见兰斯始终不愿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心知他一定是负有什么重要使命,并不仅仅是为了罗杰失踪案而来,也许——他是冲着常青公司来的? “另外,我希望在你所写的那篇揭露常青公司违法行为的报道中,还要有一条重要的内容,长期以来,常青公司从中国以及喀麦隆等国非法雇用黑工来加蓬干活。” “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朱丽娅已经完全确定了兰斯的目的,对他就更加信任了,有了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 “但是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一旦你开始调查常青公司,就会立即引起各方的关注,可能会因此给你带来很多麻烦,甚至也可能会让你处于危险之中。所以你一定要尽量保持低调,不到最后揭底牌的那一刻,千万不要让人看清你的真正目的。还有,一旦发觉情况不对时,要马上通知我,决不能擅自行动,我绝不会让发生在罗杰身上的悲剧在你身上再次发生,明白吗?” “我明白了。” 看着兰斯离去时高大挺拔的背影,朱丽娅感到这个神秘男人的身上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他一定会帮助自己抓到杀害罗杰的凶手,他也一定会将常青公司的所有罪恶都彻底地揭露出来,最后,他也一定会完成他的使命——虽然她并不知道他的使命究竟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猎物(一) 看到前面的路口处有几个持枪的宪兵在检查过往车辆,晏菲不禁感到一阵紧张,她将身旁那个还装有一半啤酒的瓶子迅速地扔到了车窗外—— 糟糕!一个宪兵正巧向她停车的这个方向看过来,然后板着脸快步向她的车子走过来。 这时,更糟糕的情况又发生了,那个刚刚被她扔出去的啤酒瓶碰巧掉到了路的另一侧,被对面驶过来的一辆大货车压个正着,紧接着“啪”地一声巨响,随后就是碎玻璃四溅—— 坐在那间燥热难耐的宪兵办公室里,晏菲一再向那位看起来铁面无私的胖警官解释着,她扔酒瓶只是因为怕被警察抓到自己酒后驾车,真的不是想故意用酒瓶袭警,虽然她这样做所产生的严重后果就是,那位走过来检查她车子的宪兵先生被飞溅到他身上的碎玻璃割伤了手。 胖警官坚持认为晏菲这是在狡辩,首先,酒驾在加蓬并不违法,她完全没有必要急着扔掉酒瓶。其次,即便是她不熟悉加蓬的法律,真的是想扔掉酒瓶,也不应该在看到对面有车的时候扔,还正好扔到车轮下面。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护照上的签证已经过期三天,属于非常居留,这就解释了她为什么见到警察就想逃走,而逃走未成就试图袭警。 一时间,晏菲被这个偏执的胖子气得失去了理性,竟口不择言地骂了一句“蠢猪”,这一下可是彻底伤害了这位笃信伊*斯*兰教的警官先生的感情。 看到对方拿出了手铐,晏菲是真的慌了,忙打电话向人求救。 弗兰克?潘早就感觉到自己与这位漂亮的晏小姐有缘,但他绝没有想到这缘分竟然来得这么快。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晏菲,他将车停在了一家雅致的咖啡馆前。 “晏小姐,我们先进去喝杯咖啡,然后我再送你回家,好吗?” 此时的晏菲似还没有完全从酒醉中完全清醒过来,目光稍显呆滞地看了看车窗外。然后木然地点了点头,打开车门下了车。 当晏菲喝下了一杯香浓的热咖啡之后,一直沉默地看着她的潘先生才轻声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晏菲点了点头,“好多了。谢谢您,潘先生。” “我和靳参赞是很好的朋友,帮助朋友的妹妹当然是义不容辞的,所以请晏小姐不必跟我客气。”潘先生微笑着喝了一口咖啡。 “都是因为我的错,还麻烦您亲自来救我。我真是觉得很惭愧,也很过意不去。”晏菲难为情地垂下了头,不敢正视潘先生的眼睛。 “这些都是小事,只要晏小姐你没受什么委屈就好。”潘先生的声音变得更加亲切,生怕眼前的美人儿受到任何惊吓。 晏菲终于抬起头来,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潘先生,“您真是一个好人。其实我没事的,当时可能是有些不太清醒,也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就惹那位警官先生不高兴了。我看到他拿出了手铐。觉得很害怕,就赶紧给我姐夫打电话,可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我就想起了您——” “事实上,晏小姐,我很高兴你能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想到我,”潘先生露出一种倍感荣幸的表情,“这说明你把我当作了可以信任的朋友。” 晏菲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您确实是一个好人,还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好人。潘先生,我很高兴能有您这样一位朋友。” “既然是朋友。就请不要再叫我潘先生了,还是叫我弗兰克吧。”潘先生微笑着说。 晏菲爽快地点头道:“好,弗兰克,那你就叫我晏菲好了。朋友们都是这么叫我的。” 弗兰克还未来得及表示同意,晏菲的手机就忽然响了起来。 晏菲一看显示的是靳书怀的号码,不由吐了吐舌头,对弗兰克做了个鬼脸,“是我姐夫。” 靳书怀向她解释了没接电话的原因,一位中国的领导人今天到达加蓬进行国事访问。中国驻加蓬使馆的工作人员全体都到机场接机,所以他根本没有机会接晏菲的电话。 晏菲忙说没关系,其实她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她刚刚发现自己的签证过期了,想向他咨询一下续签的问题。 靳书怀说这是小问题,等他回到经参处以后,会安排人帮她办妥的。 放下电话,晏菲再次吐了吐舌头,对弗兰克说:“我可不敢告诉姐夫我酒驾被抓的事情,反正现在你已经帮我摆平了,再让姐夫知道,他也只会多唠叨我几句,什么外事纪律呀,中国人的形象什么的。唉,他有时候就像个万事操心的老伯伯一样,谨小慎微,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弗兰克感兴趣地问道:“那你就不怕我也很爱唠叨?我可是比你的那位姐夫还要年长几岁。” 晏菲眨了眨大眼睛,歪着头打量了弗兰克一眼,“你和我姐夫根本就不是同一种人,他就是个因循守旧的老古董,他喜欢的也都是些伤感的老电影、伤心的旧情歌——” 看到晏菲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摇着她那颗可爱的小脑袋,弗兰克竟被逗得笑了起来,继而又颇为认真地问她:“那在你眼里,我又是怎样一种人呢?” “嗯,说实话,你骨子里还是有些中国人的固执和坚持,好在你也有一些西方人的机灵和幽默,最重要的是,你身上有一种当地人特有的热情和乐观的精神,我觉得这一点尤为吸引人。” 弗兰克笑着摇了摇头,“你真是太过奖了!” 此时他对面前这个开朗活泼的小美人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她虽然看上去过于直爽坦白,却决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花瓶类人物,起码在看人的方面,她还是很有一套的,竟能在这么短暂的接触中就看出了他骨子里的狂热与坚持。正是因为他天性中的这些东西,让他不断努力向上爬,直至拥有了今天这样的地位,而他的野心还远不止此。 弗兰克满脸笑容地看着晏菲,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极大的愉悦和满足,没想到这个小美人,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猎物,如果自己能够真正得到她,并且彻底征服她,那将会是一件充满了无限刺激与无比乐趣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猎物(二) 酒驾事件过去没几天,晏菲就接到了弗兰克的电话,说有一件东西要当面交给她。 晏菲马上欣然同意,见面的地点就约在一家高档的法国餐厅。不过晏菲也明确表示,这一餐要由她来做东,以便答谢上次弗兰克对她的相救之恩。 弗兰克倒也没有再跟她客气,反正他的目的就是想赶紧见到这位他日思夜想的美人,并且尽快地把她搞到手,以免夜长梦多。毕竟她的姐夫是一位中国参赞,而且靳书怀应该多少也听到过一些关于他这位有花花公子之称的加蓬能源部长的绯闻,若是被他发现了晏菲与自己交往的事情,很可能会从中作梗,坏了自己的好事。 当晏菲如约来到那家法国餐厅时,弗兰克已经提前到了那里,还很贴心地为她点了一杯马蒂尼,作为餐前酒。 这家法国餐厅应该算得上是利伯维尔最好的一家餐厅,大厨的手艺绝对称得上是一流,最拿手的菜品是香煎扇贝和烤龙虾,简直是美味之极。 晏菲一边享受着这些人间美味,一边喝着弗兰克特意为她点的白葡萄酒,不时还笑语嫣然地与弗兰克闲聊上几句,本就娇艳无比的脸颊渐渐飞起了两片红霞。 “我就说弗兰克你是个好男人,又亲切又幽默,脾气还特别好。”晏菲用双手捧着自己微微有些发烫的小脸蛋儿,对着弗兰克挤着眼笑,“告诉我,你这个部长大人平时对属下也是这个样子吗?” “当然不是了。”弗兰克坦白地道,“我平时对下属都是很严肃的,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怕我,就会更努力认真地工作。” “幸好我不是你的属下。”晏菲嘻嘻笑着,“不用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那一定非常可笑!我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温和得像一只小花猫——” 弗兰克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被比喻成一只猫。还是一只小花猫,新奇之余,竟有些淘淘然,原来自己在这个小美人的眼里并不是个不中用的老男人。而是一只活力十足的小花猫。 “你喜欢猫?”他进一步试探。 “非常喜欢!”晏菲的眼睛亮了亮,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扁了扁嘴道,“可我最喜欢绿眼睛的猫。我的男朋友就长了一双像猫一样灰绿色的眼睛,漂亮极了——” “你的男友?你有男朋友?”弗兰克不动声色地问道。心想那个做背景调查的人确实是个高手,原来这个小美人果然是和男友一起来加蓬的。如此看来,她并没有打算对自己隐瞒任何事情,那她与自己的接触应该也不是特意的安排和设计,这样一来,自己就大可以放心地展开进一步的追逐行动了。 “我当然要有男友,我可是大明星晏菲耶!”晏菲突然瞪大了眼睛,“我的身边如果没有男人,那岂不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弗兰克愣了愣,没想到晏菲竟会有这样的想法。在对这个小美人极度的虚荣心感到好笑之余,他也忍不住产生了另外一种想法,自己平日里身边也总是美女不断,这是否也是由于自己的虚荣心在作怪? “那你的这位绿眼睛的男友现在又在哪里?” 晏菲又扁了扁嘴,“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前些天我们吵了一架,他就走掉了,说是要立刻回中国去。他一走我就后悔了,可是哪里也找不到他,电话也打不通。所以我就天天开车去机场堵他,结果那天就被警察抓到了——”说完,她拿起那杯白葡萄酒,一饮而尽。 弗兰克轻轻拍了拍她仍握着空酒杯的那只小手。安慰她道:“别担心,他可能还没有离开加蓬,我会让人帮你留意的,一找到他就立刻通知你。” 晏菲倔强地摇了摇头,“谢谢你,弗兰克。但是不用了。从我被戴上手铐的那一刻,我就清醒过来了,他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既然他能够狠心离开我,我也不是没有他就不能活。他走就走了,反正我还要在加蓬继续呆下去,这里还有很多我计划要去的地方,等我姐夫帮我把签证续签完了,我就自己出发去旅行。” 弗兰克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卡片放到了晏菲的面前,“这是我帮你办好的加蓬居住证,有了它,你可以在加蓬自由地住上两年,若是你想呆更长的时间,到时我还会帮你换新的居住证。” 晏菲拿起那张与中国的身份证差不多大小的硬卡片,仔细看了几眼,忽然笑着问道:“怎么在‘职业’一栏上写的是工程师?” “我本来是告诉他们要写上‘大明星’的,可是办事的那个家伙固执得像头犀牛,说只有文化部长才可以雇用明星,我这个能源部长就只能雇用工程师。”弗兰克开玩笑地说。 晏菲抿嘴一笑,将居住证收了起来,“这么说我现在已经是您这位部长先生的雇员了?不知部长先生有何吩咐?小女子定当效力,以报大人的相救之恩。” 弗兰克轻呷了一口酒之后才含笑看着晏菲道:“能告诉我你都计划去哪里旅行吗?” 晏菲想了想,说:“利伯维尔和兰巴雷内我都算是去过了,下一步我想去南部的卢安果国家公园看看那里的野生动物,对了,我还想去弗朗斯维尔,听说那里的景致非常美。” 弗兰克的身子不由往前探了一些,语气轻柔地说:“弗朗斯维尔确实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她也是我的家乡,我的整个童年都是在那里度过的。” 晏菲的脸上露出一副向往的神色,“家乡——,我的家乡在奥地利萨尔茨堡,那里也非常美。如果下次你要去那里,我就给你当向导,带你去一些普通游客不知道的好去处,那里的美景一定会让你流连忘返。” “好啊。如果我去萨尔茨堡,一定会请你当向导,那么这次你去弗朗斯维尔,就让我给你当向导,好不好?”弗兰克黝黑的眼睛中闪着热切的光,极为认真地看着晏菲的脸。 晏菲一时间愣在了那里,似乎被弗兰克话中的含义和他此时专注的神情吓到了,许久才嗫嚅着道:“你——你不用工作了吗?你——是部长,一定很——忙吧?怎么会有时间——陪我——旅行?” 弗兰克轻轻握住了晏菲的手,微笑着说:“部长也是人,也需要休息,再说跟你相比,任何事情都不重要。” 晏菲不安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犹豫着道:“我——我不知道,请你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考虑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晏菲,我只是想多陪陪你,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情。我可以为你当一回再普通不过的向导,只要能让你高兴,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弗兰克无比严肃地看着晏菲,心情却是紧张而雀跃的,这个小美人没有马上回绝他,那就意味着这件事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凭他多年游戏花丛的经验,已经完全可以预料到,这个小美人马上就要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了。 独自开车回住所的路上,晏菲打电话给兰斯,“那条老花鱼已经咬钩了,我们可以开始‘烤鱼’行动了。” 兰斯在电话那头笑着说:“好,那条老花鱼就交给你了,注意安全,亲爱的。” “放心吧,演戏和烤鱼都是我最拿手的。我爱你,兰斯——” “我也爱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烤鱼”行动(一) 中国领导人在加蓬的访问圆满结束,又乘专机回国了。靳书怀从机场回来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午饭还没来得及吃,就接到了一个紧急电话,是华侨协会的李会长打来的。 李会长告诉他,今天早上,加蓬很有影响力的一家报纸《晨报》,在头版上刊登了一篇专门报道,揭露常青公司长期雇用黑工,严重违反加蓬劳动法的事实。这篇报道中还引用了多名中国工人和喀麦隆工人的证词,并且全部都采用了真实姓名,充分显示出,报道内容的真实性无可置疑,经得起各方查证。而且这篇报道用大量篇幅描述了这些外国黑工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以及他们所处的极度恶劣的生存状态,种种不利的事实,矛头都直指常青公司的第一责任人——余兴成。 从文章刊登至今,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加蓬劳动局就接到了无数个指责他们不作为的电话,这些电话有普通市民打来的,也有市政府议员打来的。这样一来,劳动局的局长彻底坐不住了,他已对外宣布,准备在今天下午接受关注此事的各家媒体的采访,对这一不幸事件给予积极的回应,并保证给公众一个明确的态度。 令广大民众感到愤慨与不解的是,这一丑恶事件的主角——涉事的常青公司却一直保持沉默,不但拒绝接受任何媒体采访,更是连公司老板余兴成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对于常青公司所表现出的这种傲慢无礼的态度,各大媒体纷纷展开了回击,电视上和网络上都开始关注此事,恶劣的影响已经造成,不但很难挽回,而且还会持续发酵。 阐述完了这些严重情形,李会长终于说到了他打这个电话来的真正目的,“靳参赞,华侨协会对常青公司非法雇用黑工的事情并不知情。我们这个协会的主要宗旨就是维护所有入会的中资公司的合法权益,我们所做的工作也多是些服务性质的。而对于各公司具体的经营情况,我们是不会了解的。所以,请您一定要把这些情况向大使先生说明,并请大使先生帮忙与加蓬政府沟通。千万不要让其他的中资公司也因为此事受到波及。” 靳书怀马上表态说:“请您放心,李会长,我会立即给大使先生打电话,向他汇报这件事的。另外,您那里消息来源比较广。就请您随时关注事态发展,并及时通报给我们,以便于我们能及时对情况做出判断,进而采取有效的应对措施。” 放下电话之后,靳书怀马上将这件事向大使做了汇报。随后,按照大使的要求,他将这一事件在第一时间知会了在加蓬注册的各中资公司,敦促他们自检自查,避免再有类似情况发生。 忙完了这一切,他才有机会安静地坐下来。考虑起吃饭的问题。一想到食物,他忽然想起晏菲前两天送过来一大盒她亲自包的饺子,冻在了茶水间的冰箱里。她知道他这几天忙于来访领导人的接待工作,可能会没有时间好好吃饭,所以就包了这些饺子送过来。临走之前,她还一再嘱咐他,在工作忙的时候别忘记吃饭,可以把饺子用微波炉热一下当快餐。 想到这里,靳书怀不由舒心地笑了笑,庆幸自己有了这么一个既贴心又懂事的小姨子。 将饺子放在微波炉里加热上之后。靳书怀开始给晏菲打电话,想告诉她尽快把护照拿过来,好让他安排人替她去移民局办理签证续签。 奇怪的是,晏菲一直没有接电话。他又打电话给兰斯。这一回,干脆就是打不通了。这下靳书怀可有些着急了,担心这对一向喜欢冒险的年轻人出了什么事。于是他赶紧给沙迪打电话,向他打听那对小情侣的去向。结果沙迪告诉他,晏菲和兰斯昨天去了加蓬南部旅行,说是要一个星期以后才能回来。 靳书怀这才放下了心。毕竟这里不是中国,更不是德国,安全的问题还是时刻需要警惕的。其实签证的事情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兰斯拿的是德国护照,不需要签证,而晏菲的签证虽然过了期,但通常这里的警察不会管那么严,只要交一些罚金就能过关。 看来那两个年轻人一定是在外面玩疯了,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希望他们不要一高兴越过边界跑到刚果布去转一圈,那里可一直不怎么太平。好在有兰斯陪着晏菲,看得出来,这位警察先生可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人,他那双绿眼睛里有一种让人看不透的东西。不过有一点是能够让人放心的,那就是他对晏菲绝对是全心全意,决不会让她受到丝毫的伤害。 暂时放下了对那两个年轻人的担忧,靳书怀又开始思考起常青公司的问题,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件事情的发生一定另有蹊跷。 常青公司非法雇用黑工的历史由来已久,应该是早在他来加蓬担任这个商务参赞之前。可是有这种情形的公司并不只常青公司一家,而且也不只有中国公司,就连一些美国甚至法国公司也有这种情况存在,原因很简单,外国工人比加蓬当地工人更老实肯干。 既然黑工在加蓬已经是个无法忽视的存在,那么媒体为什么会突然把这件事提出来,并紧咬住常青公司不放呢?那些外国工人的证词,收集起来一定很不容易,尤为困难的是,如何劝说他们同意将自己的真实姓名登在报纸上。 那位报道此事的记者,一定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甚至可能还包括金钱,才将这篇有极强打击力的文章刊登出来。是什么令他下了如此大的决心来做这件事呢?说实话,在大多数人眼里,黑工的存在也有其现实需要的一面,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行为。那位记者如此处心积虑地揭露此事,针对的绝不会是黑工本身,而应该是常青公司—— “叮”的一声,微波炉里的饺子已经热好了。 靳书怀将饺子取出放在桌上,看着眼前腾起的热气,他忽然自言自语地说:“看来,常青公司这次是摊上大事儿了。”随后他又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加了一句,“余兴成的好日子恐怕是要到头儿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烤鱼”行动(二) 将手里的报纸往身前的办公桌上一扔,弗兰克皱眉沉思了片刻,终于决定还是不给余兴成回电话了。自己可不是什么活菩萨,随时准备好让那对父子来抱佛脚。如果像这样的小事,他们都要来找自己帮忙解决,那以后自己可就被他们吃定了,还是不要给他们养成一种事事依赖自己的坏习惯为好。 他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马上就要到下班时间了,顿时一颗心开始不受控制地飞到了那位可爱的小美人晏菲身上。她已经同意让他陪她一起去弗朗斯维尔旅行,而且出发时间就定在了明天。 明天是加蓬的国庆日,全国都要放假三天,政府部门当然也不例外。弗兰克已经跟他的贴身秘书交待完了,国庆期间他要回老家弗朗思维尔探望家人,绝对不允许受到任何打扰,所有工作上的事情都等他度假回来再说。 他早就做好了打算,要充分利用这三天时间,陪着晏菲出门去旅行散心,最终目的当然还是要得到她。如果今后他的身边有一位这样出色的情人陪伴左右,那该是一件多么惬意,甚至可以说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登时一热,忽然有种迫不及待要见到那位小美人的想法。于是,他拿起电话就打给了晏菲。 “晏菲,是我,弗兰克,你今晚有什么安排吗?” “呃——,没什么呀,我在收拾行装,准备明天的旅行呢。” “一起出去吃饭吧,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中餐馆。” “可是我的东西还没有收拾好呢,耽误了明天的行程怎么办?”晏菲的话中并没有想要拒绝的意思。 “那怎么也要先吃饭啊,这样好不好,等吃完饭回来我帮你一起收拾行李。”弗兰克明显地是在试探。 “嗯——,”晏菲只是略一犹豫,就同意了。“好吧,那就先去吃饭。那家中餐馆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叫‘兴隆酒店’,还是我开车去接你吧。” “好,那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晏菲看着手中那瓶刚从薇奥莉那里要来的安眠药,不由抿嘴一笑。 对于“兴隆酒店”这个名字,晏菲并不陌生,那份林阳辉提供的调查资料中曾经提到过,余兴成在利伯维尔还经营了一家酒店。就叫兴隆酒店。 所以,当余兴成满面笑容地出现在他们的包间里时,晏菲只是当作没看见他一般,继续与弗兰克轻声谈笑着。 弗兰克倒是客气地向余兴成招了招手,请他过来。 “晏菲,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这里的老板,余先生。” 晏菲好像刚发现进来的人并不是服务生,忙微笑着向余兴成点了点头,“您好。余先生。” 余兴成仅是轻瞄了一眼这位难得一遇的美人,就知道她一定是弗兰克的又一位新欢,忙笑容可掬地连连点头打招呼,“您好,晏小姐,欢迎光临。” 随后,余兴成将目光转向弗兰克,依旧笑着道:“潘先生,若是您方便的话,隔壁包间有一位您的朋友想见见您。” 弗兰克故意皱了一下眉头。有些抱歉地看着晏菲,“这——,我过去打个招呼就回来,你不会介意吧?” 晏菲嫣然一笑。“当然不介意,正好我也想去一下洗手间。”说罢,她先站起身来,开门走了出去。 刚一出包间,她就向左边洗手间的方向走了过去,可是才走了没几步。就一闪身,躲进了一个没有客人的空包间。透过半开的门,她在黑暗中看到余兴成和弗兰克一前一后从右侧的楼梯上了楼,连忙紧随其后,也悄悄跟了上去。 兴隆酒店是一家集餐饮和住宿为一体的综合酒店,一楼和二楼是餐厅,三楼到八楼都是客房。 晏菲跟着那两个男人上了三楼,见他们顺着走廊一直走到最里头的一个房间门前,敲了敲门之后,就走了进去。她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侧耳细听里面的动静,可是什么也听不到。不过她本来就没有抱多大希望会有什么发现,所以也并不觉得失望,只是快速地转身下了楼梯,继续上她的洗手间去了。 弗兰克没过多久也回到了包间,继续愉快地与晏菲共享这顿美味的中餐。不过晏菲还是能够觉察到,他的神色间多少带了些洋洋得意,看来这次与余兴成那位朋友的会面,取得了令他十分满意的结果。 吃完了一顿愉快的晚餐,弗兰克又开车将晏菲送回了她的住处。 将车停在了那套小型别墅的门前,弗兰克笑着对晏菲说:“记得我答应过要帮你收拾明天出门的行装,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忙?” 晏菲向他露出一个微带醉意的笑容,“当然需要,我可不想明天赶不上飞机。” 弗兰克再次微微一笑,伸手向晏菲要过了钥匙。 在电动铁门徐徐开启之后,弗兰克将自己的车开进了晏菲租住的那幢小别墅。 这是弗兰克第一次踏进这所别墅的大门,虽然他表面上显得非常大方得体,可是事实上他的心里早就已经沸腾了起来,没想到就在今晚,这个让自己思慕已久的小美人就要真正地属于自己了! 一进客厅,弗兰克就看到一个敞着盖儿的大箱子,里面基本上空空如也,而在箱子的周围,却乱七八糟地扔了一地的杂物,看来都是要准备装箱带走的。 晏菲对着弗兰克吐了吐舌头,“如果这还没有吓到你的话,一会儿你还可以去我的卧室看看,那里面的景象更可怕。天啊!我怎么总是有这么多东西要带啊!” 弗兰克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地道:“没关系,我们就先从客厅里开始干吧。” 说完,他俯下身去,从地板上拿起了一双旅游鞋,放到了那个大箱子里。接着,又拿起了一双旅游鞋,放到了箱子里,接着,又是一双——他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女人啊,走到哪里似乎都要带上一个移动衣橱。 不一会儿,他就将地板上和沙发上那些散乱堆放的物品一一整齐地摆放到了箱子里。 这时,晏菲端了一杯热茶回到客厅,看到弗兰克取得的显著成果,不由得大声惊叹,“你真是太能干了!这么快就都收拾好了!” 然后她笑着把坐在地板上喘气的弗兰克拉了起来,将那杯热茶递到了他的手里,“我知道你晚上不喝咖啡,所以特地给你泡了一杯从中国带过来的花茶,有安神的功效。” 弗兰克轻闻了一下,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不由对这个又可爱又贴心的小美人笑了笑,慢慢地啜饮起这杯她专为他泡制的花茶——(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烤鱼”行动(三) 国庆节一早,利伯维尔市的街头显得比平常更热闹了许多。 据说,驻利伯维尔的法国军营会举行阅兵式,总统先生也会到场观礼,而且随后还有一些娱乐性的民间表演,城里那些爱看热闹的人们纷纷走出了家门,向机场附近的法国军营涌去。 不仅如此,居住在城市周边的很多人也都闻风而至,令平日里本就人流不断的入城检查站变得异常拥堵。那些持枪的宪兵比平时多了一倍,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般,仔细检查着每一台要进城的车辆,只要稍有怀疑,就会让司机下车,然后命令他将车上装得满满的货物都卸下来接受检查。相比之下,出城的车流就稀疏了很多,负责检查的宪兵虽然也是逢车必检,可大多是敷衍了事地查看一下司机的驾照,没有问题就立刻放行。 当晏菲的车停在那个负责检查的宪兵旁边时,她微笑着用法语对他说了一句“国庆节快乐”,并热情地递给了他一瓶可乐。那个宪兵有些受宠若惊地向她敬了个礼,笑着挥手让她通过,竟是连驾照都没有看。 晏菲对他说了声“谢谢”之后,将一副宽大的墨镜架在自己小巧挺直的鼻梁上,然后一踩油门,开着车出了城,向兰巴雷内的方向飞驰而去。 与此同时,在利伯维尔市内,各个报刊销售场所的货架上都摆放着新鲜出炉的加蓬《晨报》。看来这家报纸丝毫没有受到节日欢乐气氛的影响,又用巨额篇幅刊登了一篇言辞激烈的揭露常青公司非法盗伐的文章,上面不仅配了多组在盗伐现场拍摄的照片,而且还再次引述了多名常青公司工人的证词,他们用的仍然都是真实姓名。 最令人震撼的一点是,在这篇文章中,作者提到了一位《晨报》记者罗杰,他为了调查常青公司盗伐事件,一年多以前在兰巴雷内失踪了。而现在此文中所使用的照片,就是他当年在常青公司的林场拍摄到的。遗憾的是。人们只找到了他的相机和这些照片,而他的人却永远地消失在了那片他用生命来保护的莽莽丛林之中。文章的最后,是一张年轻的记者罗杰生前的照片,那张微笑的面孔上有一双温和睿智又充满生命活力的眼睛。 这篇文章刚一登出。立刻引起了巨大的反响,远远超过了昨天关于黑工事件的那篇报道所造成的影响。 如果说雇用黑工在加蓬并不是一件多么严重的罪行,那么盗伐的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加蓬早在几年前就开始禁止对一些珍稀和名贵树种的砍伐,并且为此制定了严格的法律法规,对盗伐行为的惩处也是极为严厉的。 更为触动广大民众神经的是。一个年轻的记者为了报道此事而失踪,事隔一年之久,竟没有引起任何相关政府部门的注意,而犯罪分子也依然逍遥法外! 渐渐地,本来是入城观看阅兵式的人们开始聚集起来,一些青年学生更是带头走上街头,一边向尚不知情的人们宣讲这篇文章,一边号召大家去法国兵营外集合,向正在那里观看阅兵式的总统请愿,要求严惩盗伐者。寻找失踪记者。 利伯维尔城里一时间群情沸然,场面有些失控。 在去兰巴雷内的路上,晏菲听到被她放到副驾驶座位上的那部手机响个不停,不由嘻嘻一笑,将车上的音响开得更大了些,听着沙迪新专辑的歌,不时还跟着摇头晃脑地唱上两句。 直到她感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也振动了起来,才关了音响,插上耳机,接听了起来。 “喂。兰斯,我的这条老花鱼已经烤好可以上桌了,你的那条怎么样?” “都刚烤好了一面,另一面要烤好的话。恐怕还需要些时间。”兰斯在电话里笑着说。 “放心吧,有了这条老花鱼,其他那几条鱼就不怎么费事了。刚才那条老花鱼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我猜是利伯维尔的那条小鱼打过来的,看来被烤的滋味非常不好受。” “兰巴雷内的这条小鱼也快坐不住了,虽然换了根新拐杖。却瘸得更残害了。我们马上就要展开行动,估计这条小鱼也马上就可以上桌了。” “好,我会直接赶去会合点,等你们回来,再一起开饭。” “当心点儿,这一路上应该还有三处检查站。” “没问题。你们行动时也要多加小心,那条瘸腿鱼可是十分凶残,千万别让他伤到了朱丽娅。” “放心吧,他不会有任何机会出手的。” 摘下耳机,晏菲听到旁边座位上的手机还在响着,看来余兴成这一次是真的急了。 看着那部黑色的手机,晏菲忍不住想起了弗兰克,这个人做事真是非常谨慎。他的身上一共有两部手机,一部是处理公事用的,另一部则是用来处理私事。虽然这两部手机的外表一模一样,却是非常好区分。因为其中一部手机通讯录里的资料非常详细,不但姓名齐全,而且有的还标注了职位,而另一部手机通讯录里面的信息则是少得可怜,不是有姓无名,就是有名无姓,更有的只是些看不懂的代号。 “这个弗兰克可是真够精明的!”在刚从他身上搜出那两部手机时,晏菲也不得不佩服地说了一句。 他竟然想到放两个一模一样的手机在身上,只有他自己才分得清两者的区别,而外人却以为他用的是同一部手机,更不可能知道他正在电话里面谈的是公事还是私事。 不过晏菲还发现了另外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弗兰克把他妻子的号码放在了处理公事的那部手机上,后面标注的是“夫人”,而把她的号码放在了处理私事的手机上,而且后面标注的竟是“爱人”,只是不知道曾经还有过多少个女子的号码,被他用同样的称谓标注过。 为了安全起见,怕手机信号被追踪,晏菲在刚出城时,就把弗兰克那部处理公事的手机扔进了路边的一个大水坑中。剩下了那部处理私事的手机,被她扔到了旁边副驾驶的座位上。因为她可以肯定,这部处理私事的手机不可能在官方做过任何登记备案,因此也就不会被警方追踪到。而且,她留下这部手机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到时候他们还需要用这个号码跟余兴成联系,为“烤鱼”行动添上最后一把火。(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烤鱼”行动(四) “谢谢您,江医生!若不是您帮助我联系到了那几位中国工人,又帮助我劝说他们站出来指证常青公司,我就不可能写出这两篇报道,更不可能有为罗杰伸张正义的一天。”朱丽娅紧握着这位中国老大夫的手,泪水不住地顺着面颊滑落。 江医生咧着嘴却笑不出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伤心的女人。 “是啊,江医生,要不是您将那台相机交给晏菲和我,我们也不可能得到那些珍贵的照片,将常青公司牢牢地盯在了被告席上。”兰斯也由衷地感谢道。 江医生连忙摆了摆手,“你们千万不要这么说。这是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应该做的。其实我也是很惭愧的,这些年来一直是明哲保身,没有尽自己的能力去揭发常青公司的种种恶行,才让那么多的同胞被欺负和剥削。如果我能有像罗杰那个年轻人一样的勇气,也许今天的情况就会有所不同——” “江医生,仅凭您一个人的力量,确实很难改变什么,但您已经尽己所能地帮助了那些向您求助的工人们,否则他们今天也不会在您的鼓励下主动站出来,揭发余兴成的违法行为。”兰斯安慰地道。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老大夫仍有些自责地叹着气。 兰斯将厚厚的一沓钱放在了江医生面前,“这些钱是我们从余兴成那里得来的。那几位作证的工人已经不可能再回常青公司干活了,而我们还需要他们继续留在加蓬,相信不久之后,加蓬政府的有关部门就会对常青公司的一系列违法行为展开调查,到那时,我们还需要这些工人继续提供证词。我想请您先用这些钱为他们安排好食宿,等相关的调查结束后,我相信所有这些工人都会得到一定的补偿,而补偿的钱当然要由常青公司来出,所以这些钱就算是向余兴成提前预支了。” 虽然明知道余兴成是不会主动将钱送给兰斯的。但江医生也没有多问,将那沓钱装进了他随身的那个帆布包中,嘴里还有些愤愤不平地说:“余兴成欠这些中国工人们的可不只是钱,光看他对自己的堂弟余兴胜做的那些事情。就知道他这个人是个十足的恶棍,没有半点儿人情味儿。” “说起余兴胜,江医生,我想有些情况还需要让您知道一下。”兰斯斟酌着如何用词,才不至于吓到这位热心的老大夫。“余兴胜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令人同情的残疾退伍兵了,现在的他,已经变成了他堂兄余兴成的帮手,更准确地说,他就是余兴成手里的一把枪。” 江医生一时间愣在了那里,半天才摇着头说:“这不太可能吧,余兴胜就算是变了,也不会变得那么快。再说他还是个残疾人,又能干出什么害人的事来呢?” “您记得余兴胜常用的那根红木拐杖吗?” “当然记得,做工很精致。而且又结实耐用,比他从前用的那根破木棒好上很多,听说是余兴成送给他的。” “您可能还不知道,那根红木拐杖也已经变成余兴胜从前用过的东西了,他现在用的是一根纯乌木的拐杖。他的那根红木拐杖已经被送到了兰巴雷内警察局,化验结果几天后就会出来,如果能够证实拐杖上面的血迹是斯默克的,他将会以谋杀罪名被立即逮捕。” “你是说他杀了那个黑人小伙子?”江医生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仿佛是想让自己的头脑变得更清醒些,“他为什么要杀人呢?常青公司的事情都是余兴成一手操纵的。余兴胜也只是个受害者,他为什么要替余兴成去杀人呢?” “其实余兴胜一直都是个受害者,可同时也是个害人者。我相信,斯默克并不是他杀害的第一个人。甚至可能也不是第二个。杀害罗杰的凶手一定是他,而在罗杰之前,也许还有一个加蓬警察——” 这下江医生的脸上彻底变了颜色,他不是不相信兰斯的判断,可是他实在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那个曾经近乎卑微地向自己乞求几片止痛药的年轻人,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变成了一个凶残的杀人犯了呢? “当然。我说的这些,都只是我个人的推测。不过,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马上证实我的一部分推测,但是还需要得到您的帮助。”兰斯借机向江医生提出了要求,“我想请您给余兴胜打一个电话。” 江医生想了想,点头道:“没问题。虽然我希望你的推测是错误的,但若万一是真的,像余兴胜这样危险的凶手,确实需要被立即关押起来,以免他再去害更多的人。” 兰斯详细地嘱咐了江医生一遍,在电话中该如何对余兴胜说,然后就在他旁边看着他拨通了余兴胜的电话。 “小余,我是江医生,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现在你有没有空?” 余兴胜在电话那头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什么事?江医生,您尽管说吧。” “哦,有两个从利伯维尔来的记者,他们向我打听我捡到的一个相机的事情,还想让我带他们去捡到相机的地方看一看。可是我正在施瓦茨医院里看护一个受伤的工人,实在抽不出身来带他们去,而勘探队的当地工人今天都放假回家了,那些中国工人又大部分都出工了,剩下营地里的几个后勤人员从来都没有进过林子,也不可能带他们去。所以我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能不能帮帮这两个记者的忙?” “是这样啊——”余兴胜似在思考着什么,“是什么相机啊?您在哪里捡到的?” “其实是勘探队一个在林子里干活的工人捡到的,我见那个相机不错,就从他手里买了下来。后来我又把相机卖给了两个来勘探队采访的外国记者,没想到他们后来不知怎么找到了这个相机的主人,就是一年多以前在这里失踪的一个加蓬记者。所以今天这两个加蓬《晨报》的记者就大老远地跑过来找我,问我是在哪里捡到相机的。我听那个捡到相机的工人说过,他发现相机的地方离你们刚关闭的那个林场不远,就在通往林场方向那条大路向左分叉的那条路上,向右就是往林场去,向左就是进勘探队的工区,顺着那条左侧岔路向前走不到二百米,就有一条小路通往下面的一条小溪,那个相机就是在还没下小路的地方被找到的。对了,听我们队上的工人说,那个加蓬小伙子的尸体就是在那条小溪边被发现的,后来警察都去了,你去那里看过没有?” “没——没有。我的腿脚又不好,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呢?”余兴胜连忙说。 “对呀,你瞧我这记性,你的腿是不太方便,那就算了吧,你还是别去了。我让那两个记者等一等,明天我再陪他们去,或者让他们先去兰巴雷内警察局问问,也许警察局里有一年前那个失踪记者的一些记录,让警察带他们去应该更妥当一些,没准儿还会有什么新的发现呢——” “不,江医生,”余兴胜打断了江医生的话,爽快地答应道,“这件事听起来应该很重要,那就千万不要被耽搁了,反正我今天也没有什么事,开车去那个林场很容易,就带那两个记者去一趟吧。” “可是你的腿——” “走那么几步路还是不碍事的。再说您曾经帮过我不少忙,如今您的这点儿小忙我还是应该帮的。” “那好吧,小余,我就替那两个记者谢谢你了。我先让队上的司机把他们送到你们公司的营地,以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您就不用再跟我客气了,请您让他们尽快赶过来,我估计晚些时候会有一场大雨,我们得赶在下雨前从林子里出来。” “好,我这就让他们赶紧出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烤鱼”行动(五) 放下电话,江医生沉默了半晌,终于对兰斯说了一句,“你的推测没有错,就是他干的。” “一定是他。您是个局外人,可以对《晨报》揭露常青公司的事情一无所知,可是他身为常青公司的管理人员,又是余兴成的堂弟,应该十分清楚《晨报》记者出现在这里的用意。按照常理,他决不应该为他们提供任何帮助,甚至还会请您不要插手这件事。” 江医生重重地一拍桌子,“是啊,当他那么痛快地答应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是他了!这个人——,太可怕了!他应该是还打算把这两个《晨报》的记者也杀了。你们说,他是不是已经疯了?杀人能解决什么问题?杀人就能让常青公司逃脱掉灭顶的危机吗?!” “您现在绝对不能再用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待余兴胜了,他应该是已经快要完全失控了。”兰斯又将目光转向朱丽娅,“做好准备去面对这个疯狂的凶手了吗?” 朱丽娅勇敢地点了点头,“为了罗杰,我什么也不怕。” “放心吧,他绝不会有机会伤害你的。”兰斯对朱丽娅一笑,“我们现在就出发吧,余兴胜这个人虽然失去了理性,但他的那条伤腿对天气的预测应该还是很准的,我们是得赶在大雨来临前走出那片林子,否则会给我们带来危险的就不仅只是余兴胜一个人了。” 跟江医生告别之后,兰斯和朱丽娅坐着勘探队的车去了常青公司的营地。到了营地门口一看,余兴胜已经开着他的那辆灰色皮卡车在那里等他们了。 双方打过招呼以后,兰斯和朱丽娅就坐上了余兴胜的车,向林场的方向开去。 “你也是常青公司的工人吗?像你的这种情况,你们老板还要你进林子里砍树吗?”兰斯带着质疑的眼神问旁边正在开车的余兴胜。 余兴胜看了他一眼,勉强地摇了摇头,“我不砍树,我只是个司机。” “怪不得你还呆在营地里,没有出去干活。听说你们老板连节假日都不让你们休息。还不给加班费。”兰斯继续带着指责的腔调说道。 余兴胜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江医生说你是他的朋友,所以愿意带我们进林子,你这样做。你的老板不会开除你吧?”兰斯又多嘴地问道。 “不会的,我没有告诉老板这件事,你们应该也不会告诉他的。”余兴胜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我们?我们当然不会告诉他了,虽然我们并不怕被他开除。”兰斯似乎感到余兴胜的这个说法很好笑,便也跟着开起了玩笑。 余兴胜斜睨了他一眼之后。竟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只不过这丝笑容出现在他那张冷硬呆板的脸上,看上去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阴森。 顺着那条通向林场的土路一直向前,到了一个岔路口,车子向左侧更为狭窄的一条土路上开去。果然刚开了不到二百米,前面又出现了一条向下的小路,只不过那条小路过于狭窄,车子根本开不过去。 余兴胜把车在路中央停了下来,连火都没有熄,只是坐在那里指了指前方的那个路口。“相机应该就是在那里被捡到的,你们下去看看吧。” 兰斯和朱丽娅于是便下了车。 朱丽娅走到那个路口前向下张望,想看看那条小路到底通向哪里。而兰斯则举着相机站在路中央,不断拍摄四处的景物。 余兴胜看着那两个还在四处寻找线索的人,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狞狠的光,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向前冲了过去—— 首当其冲的就是兰斯,刚听到后面动静不对,还未来得及回头看上一眼,就被那辆灰色的皮卡从背后直接碾压了过去! 随后车头一拐。直撞向站在路口处的朱丽娅,吓得她惊呼一声,忙向后躲去,结果一脚踏空。从小路上滚落了下去。滚了几下之后,她的身体就被几根树枝挡住了,她赶紧站起身来,沿着小路向下逃去。 余兴胜见朱丽娅滚下了小路,立即停了车,拿着那根乌木拐杖顺着小路追了下去。 朱丽娅跑了没多久。前面就被一条小溪拦住了去路。说是小溪,水面却也有七、八米宽,而且水流湍急,浑浊不见底。小溪的两边生长了很多低矮却枝杈纵横的红柳树,根本无路可走。 朱丽娅正犹豫着是否要冒险趟过这条小溪,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干涩的冷笑,“这河倒是不宽,可惜我这种腿脚,是根本过不去的。你怎么不试试?只要过去了,我就追不上你了。” 朱丽娅猛地转过身,瞪着正站在那里摆弄着手中那根乌木拐杖的余兴胜,“我才不会上你的当!这里的水流这么急,人一下去恐怕就会被卷走。” “生得这么聪明有什么用?!你这个女人就是不知道死心!一年前就是你跑到这里来,非要警察局调查那个爱管闲事的臭记者失踪的案子,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没想到今天你又来了,还带着个陪葬的家伙一起来。这是你自己来找死的,可怨不得我!你是自己乖乖地跳下去呢,还是想跟那个臭记者一样,被我打死以后再扔下去?” 朱丽娅两眼含着泪,咬牙问道:“罗杰真是被你杀害的?就在这里?” 余兴胜撇了撇嘴,不屑地道:“他是叫罗杰吗?反正就是个多管闲事的臭记者,在林场里到处乱拍,我不让他拍,要把他的相机没收了,他还威胁我说要报警,真是不知死活!我打了他几下,想抢下他的相机,他却死也不肯给我,拿着它就想逃跑。这片林子可不是利伯维尔,没有宽敞的街道给他逃,结果他就跑到了这里,没路可逃了,他还是不肯把相机交给我,不知把它藏在了什么地方。没办法,我只好让他跟他的破相机一起消失了。现在,该轮到你这个臭记者了,解决了你之后,我再把车轮下面的那个也扛下来,让你们一起去河里做个伴儿,这条河连着奥古韦河,直通大海,你们就可以到海里去找那个什么罗杰了。” “这听起来倒是个回家的捷径,我都忍不住想马上尝试一下了。”兰斯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 余兴胜不由得脸色大变,转身看向正悠然自得地倚在一棵树旁对着他发笑的兰斯,“你——你没死?!” “当然没死,一想到要让你这个腿脚不好的人费那么大劲背我下来,我的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就自己从车底下爬了出来,又自动自觉地走到你眼前,应该是替你省了不少事吧?”说完,兰斯站直了身体,轻轻松松地走到了余兴胜的面前。(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烤鱼”行动(六) 余兴胜戒备地向后退了一步,却被一根断树枝绊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忙用手中的拐杖支撑住了身体。 “这根新拐杖看上去似乎没有从前的那根好用啊,我劝你最好还是换一根轻便些的,否则到了监狱里肯定是要被没收的。”兰斯好整以暇地看着还想做最后反抗的余兴胜。 “你不是记者!你究竟是谁?”余兴胜狠狠盯着面前这个高深莫测的对手,同时暗暗地将拄着拐杖的手换了一个位置,随时准备挥起拐杖行致命一击。 兰斯摇了摇头,“你现在没有资格问我任何问题。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自己跳下河去,直接流回中国;二是扔下拐杖,乖乖地跟我们走。” 余兴胜仍然恶狠狠地瞪着兰斯,手里的拐杖却是握得更紧了。 “看样子你哪一个都不想选,这可就怪不得我了,是你自己主动放弃的。”兰斯的眼里登时亮起兴奋的光,忍不住将自己的两只手十指交叉地握在一起,慢慢地摇动着,“来吧,我给你先出手的机会!” 余兴胜一声不吭就猛地扑上前,手中的拐杖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弧线,向兰斯的太阳穴狠狠地扫了过去—— 兰斯只是向后微一仰身,让那根乌黑的拐杖带着一阵风从自己的眼前掠过,然后他马上挺起腰,抬腿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余兴胜那条受过伤的左腿上,当即将他整个人踹得飞跌出去,重重地摔倒在溪边的烂泥地上。 兰斯俯身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那根乌木拐杖,慢慢地走到正抱着自己的左腿惨叫不止的余兴胜跟前,用拐杖轻轻敲打着他的右腿,问道:“你是想让我一脚把你踢下河去马上淹死,还是想让我打断你的右腿,然后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等着喂林子里的动物?” “不——,求求你——,不——”余兴胜嘴里开始一个劲儿地求饶。 兰斯的绿眼睛中陡地闪过一道厉芒。“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也曾经求过你吧?罗杰,还有斯默克,两个年轻而无辜的生命,你可曾因为听到他们的哀求而放过了他们?” “对——。是我杀了他们!求求你,放过我,我也是被逼的——”余兴胜凄厉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听起来,分外地恐怖渗人。 朱丽娅悄悄走到兰斯的身边。恳求地看着他说:“兰斯,就请你先放过他吧,虽然他是一个恶人,但我们不能就这样杀了他,他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兰斯的目光闪了闪,手中的那根拐杖仍然放在余兴胜的右腿上没有收,“我给过他机会,是他先动手要杀我们的,我这是正当防卫,杀了他也不犯法。再说留着他也没什么大用。常青公司已经完了,余兴成也一定会坐牢,这个余兴胜杀过人,恐怕是逃不过死刑,既然早晚都得死,我们又何必要费事地把他带回去呢?还是让我一脚把他踢到河里去自生自灭得了。” 说完,兰斯抬腿就向余兴胜的腰上踢去。 “不!”朱丽娅和余兴胜两人竟同时喊了出来。 朱丽娅扑上前拦腰抱住了兰斯,让他的腿使不上力,脚上的力道顿时减了不少,只把余兴胜踢得翻了一个身。头已经有一半儿进到水里去了。 朱丽娅忙松开兰斯,上前拽住还在高声喊着“救命”的余兴胜的一只胳膊,用力想将他拉起来。可是毕竟她的力量有限,费了很大劲。才勉强使他的头离开了水面。 兰斯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脸上的杀气丝毫没有褪去。 余兴胜此时算是看清楚了,面前的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什么记者,而是一个比自己还要残忍不知多少倍的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自己要想保住性命,就得靠这个刚才差点儿被自己杀了的女人。于是他用哀求地眼神看着朱丽娅,说:“救救我。我——我知道很多余兴成的秘密,我都告诉你们,只求你们不要杀我!” 朱丽娅别过脸去不看他,可是拉着他胳膊的手还在一直用力。 这时兰斯走了过来,将朱丽娅扶到一旁,然后低头俯视着一身是泥、狼狈不堪的余兴胜,绿眼睛里闪着冰冷的光,“你真的知道余兴成的秘密?” 余兴胜的眼睛闪了闪,接着连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很多他的秘密!” 兰斯慢慢蹲下身来,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我对余兴成的秘密不感兴趣,其实我更喜欢看一些新奇的东西。那个被你杀了的斯默克就给我看过一些很有意思的照片,一个人被蟒蛇给吞掉了。我当时就在想,非洲的森林里确实充满了危险的乐趣,比如说,一个人被蚂蚁活生生吃掉会是个什么样子呢?知道吗,我恰巧带了一瓶蜂蜜,如果现在把它涂在你的身上,应该很快就会引来很多的蚂蚁——” 看到兰斯竟然真的拿出了一瓶蜂蜜,余兴胜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这个人——这个人竟是个以杀人为乐的虐待狂! 余兴成原本还做着这样的打算,想先利用余兴成的秘密引起这两个人的兴趣,暂时保住自己的性命。等一出了这片林子,凭他的手段以及对兰巴雷内的熟悉,是不会轻易地被他们给长期困住的,一定可以找到逃走的机会。 可是——,可是,也许那个女记者还对余兴成的秘密感些兴趣,而眼前这个绿眼睛的魔鬼,只对杀人感兴趣—— “余兴成有很多钱,他在花旗银行存了好——几个账号,而且他的老婆——,还有个闺女,在法国开了个很大的店,专卖值钱的东西,其实就是在替他洗黑钱——”余兴胜因为恐惧,开始口不择言地说起他所知道的关于余兴成的事情,希望金钱或许可以打动贪婪的心,令他暂时能够放过自己。 还果真是让他押对了宝!兰斯迅速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问道:“你知道那些账号和密码吗?” 余兴胜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有胆量当面撒谎,摇头道:“不知道,但是我偷看过他的手机,那里面存了账号。” 兰斯笑着拍了拍他的脸,“幸好刚才那一脚没有踢在你的脑袋上,否则将会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呢。” 余兴胜还没来得及有所表示,就见兰斯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挥掌就砍向了他的后颈侧—— 兰斯将被打昏过去的余兴胜往肩上一扛,笑着对朱丽娅说:“任务完成,可以回去了。” 朱丽娅忍不住也笑了出来,“刚才我还真以为你要杀了他呢。” “我当时也是那样以为的。看来我的演技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连我都开始佩服我自己了。”兰斯好心情地开起了玩笑。 这时,不远处的天边突然划过一道刺眼的闪电,半晌之后又响起了几下沉闷的雷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烤鱼”行动(七) 弗兰克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刚睁开眼睛,就看到晏菲正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一见到自己醒来,她马上松了一口气地道:“天呀,你可终于醒过来了,我还以为那些药出了问题呢。” 听得弗兰克的心里充满了感动,虽然不知自己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但能够看到这个小美人如此为自己担心的一幕,还是很值得的。 “什么药?我病了吗?”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晏菲连忙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轻声道:“千万别动!药性还没有过去呢,容易伤到身体。” 弗兰克见晏菲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又问了一遍:“究竟是什么药?我怎么了?” 晏菲看他已经放弃了要坐起来的想法,大感安慰地对他一笑,“别紧张,没出什么大事,就是我给你服的安眠药可能剂量大了一些,本来你应该在两个小时前就醒的,结果到了现在才醒,而且脑筋看起来还不大清楚。” 这下弗兰克的脑筋是真的开始不清楚了,他一脸迷茫地看着晏菲,“安眠药?你为什么要给我服安眠药?这是怎么回事?” “哦,别担心,”晏菲又安慰地拍了拍弗兰克的胳膊,“我只是想让你多睡上一会儿,否则一路上那么多警察,你若是弄出了什么动静,让他们起了疑心,可能会给我惹上大麻烦的。” 弗兰克越听越不对劲,又挣扎着想坐起来,“你在说什么?!我这是在哪里?!” 晏菲本来只是轻放在弗兰克胳膊上的手暗暗加了把劲,脸上的笑容却越发地明媚了起来,“你别着急呀!情绪激动对身体也很不好的。我这不是在慢慢告诉你嘛,耐心点儿,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弗兰克此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确实十分虚弱,只是被晏菲用一只手按着。就丝毫动弹不得。他的目光立刻变得严厉起来,开始认真地打量起眼前这个看似柔弱无害的小美人,同时暗自估量着自己目前的处境究竟有多危险。 晏菲搬了把椅子,坐到了弗兰克的床前。微笑着对他说:“首先声明一点,我绝对没有任何要伤害你的意思,所以请你放宽心,让我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仔细说给你听,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随时打断我。” 弗兰克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晏菲。 晏菲不在意地耸了耸肩,继续道:“你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是兰巴雷内,是我开车把你一路从利伯维尔拉到这里来的。而在这之前,你因为喝了那杯被我下了安眠药的花茶而一直昏睡着。我们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请你袖手旁观,不要干预我们接下来对付余氏父子的行动。” 弗兰克现在多少有些猜到了晏菲的身份,同时也明白了自己此番遭遇的缘由,虽然心中不免恼怒,可是在知道了自己没有性命之忧后。他还是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们知道,当年余向东父子是在你的帮助下才顺利逃到了加蓬,并且也是在你的关照下,他们才在这里发展起了所谓的事业。所以要想对付他们,必须先让你这个保护伞失去作用。我这样说,你不会觉得有什么过分吧?” 弗兰克继续沉默着,希望自己的身体赶快恢复过来,然后寻找机会离开这里。 “站在你的立场上来看,余向东是你的半个同乡,而且当年他大权在握的时候。你们两人的关系就非常密切,所以在他落难时你伸出援手帮他一把,也算是尽了朋友之义,应该无可厚非。可是站在中国政府的立场上来看。你这是在包庇罪犯,挑战中国法律的尊严。” 弗兰克突然冷笑了一声,“我可不认为你是中国政府派来的人,也没有资格代表中国政府说话。那些真正由中国政府派来的人我早就领教过,都是些只会讲大道理的无能之辈,而你却是个真正的小阴谋家。是个实干型的人才。我宁可相信你是个私家侦探,也不会相信你是个中国警察。” 晏菲顽皮地一笑,“部长先生,您这话对我可是一种极大的恭维。不过我也非常佩服您的眼光,我确实不是政府里的人,说实话,我只是个替人跑腿儿的小跟班。但是,虽然我不是中国政府派来的,我仍然有资格代表他们说话,因为我也是一个中国公民。余向东是一个被中国政府通缉的在逃犯,他必须要回国接受中国法律的制裁。” “虽然我认为你很有能力,也许你的上司比你更有能力,但是我不相信你们能够从加蓬把余向东带回中国去。余向东目前拥有加蓬国籍,严格地说,他已经不是中国公民。中国政府若想追究他从前在中国所犯下的罪行,就必须与加蓬政府协商解决,这将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以余向东现在的岁数来看,恐怕他是要在加蓬寿终正寝了。而你们若是想通过非官方的渠道将余向东强行带出加蓬,恐怕你们自己就要先受到加蓬法律的制裁。”弗兰克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劝说晏菲放弃那些过于幼稚的想法,跟自己一起,将这件事以一种更妥当的方式解决了。 “是啊,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晏菲也忍不住蹙了下眉头,“其实若是偷偷地将余向东弄回国还是不难的,可难就难在要让他主动回国自首,这真是让我们颇费了一番心思。” “回国自首?”弗兰克实在难以相信晏菲他们居然会这么异想天开,尤其是当他想起不久前见到余向东时,发现他那双遍布皱纹的眼睛还是那么地固执而强悍,丝毫没有因为年纪的增长而露出一丝的软弱疲态。 “不错,我们就是要让他主动回国自首。而为了能够做到这一点,我们就要断去他所有的依靠,让他在加蓬变得孤立无援,寸步难行,在穷途末路之下,不得不做出回国的决定。”晏菲的语气变得无比坚定。 弗兰克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道:“我明白了。你们先是绑架了我,让我无法干预加蓬政府对常青公司的调查,然后你们就要开始对付余兴成,让他的公司破产关门,甚至可能还会有巨额负债。” 他顿了顿又道:“可是你们不可能永远关着我,只要余氏父子还活着,我就不会眼看着他们饿死,你们又如何能逼得他们走投无路?” 晏菲笑了笑,说:“我们是不会长期关着你,其实我们带你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要关着你,而是要让你看清一些事情,让你自己想清楚,还要不要继续帮助那对豺狼父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烤鱼”行动(八) 兰斯刚将车开出那片林子,天上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水不停地倾泻而下,将车窗打得“啪啪”作响,雨刮器早已失了效用,人坐在车里,仿佛置身于水底世界一般,透过车窗所能看到了除了雨水还是雨水,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 兰斯将车勉强停在了公路边,好奇地看着窗外的大雨,问朱丽娅:“这雨会下多久?” “不会太久,一般半个小时就过去了。可是这里是林区,会有倒树的危险,所以没有人敢在这样的大雨中呆在林子里的。” “好在我们及时出来了。”兰斯回头看了一眼仍在后座上昏迷着的余兴胜,“可能只有那些长年在林子里讨生活的人,才真正懂得天威不可犯。” 朱丽娅也回头看向余兴胜,见他人虽然还在昏迷中,嘴里却不时发出微弱的呻吟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的左腿可能断了——” 兰斯只是冷冷地一笑,“我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同情心用在没有同情心的人身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助我?”朱丽娅忍不住再次提出了那个从她第一次见到兰斯起就一直存在于她心中的疑问。 “我只能告诉你,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至于我的真实身份,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这样对大家都相对安全。”兰斯对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略带神秘的笑容。 “你应该还有一个女伴,我听到过她给你打电话。”朱丽娅的职业病又开始犯了,“她也跟你一样有这么好的身手吗?” 兰斯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些,想起那个精灵古怪的小女人,不禁心里一热,“她的身手嘛,还算说得过去,不过她嘴上的功夫可是厉害得很。” “你是说她很会骗人吗?”朱丽娅顿时来了兴趣,觉得兰斯的这个女伴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过人之处,才会让这个又帅又酷的男人一谈起她。就会不经意地流露出那种让任何女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心动吃醋的眼神。 “不完全是骗人,而是能够说服人,让别人不知不觉地信服她,然后就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你也一样被她牵过鼻子吗?”朱丽娅忍不住笑了起来。 兰斯皱眉看了她一眼。见她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就那么一眼不眨地看着自己,终是有些无奈地笑了,“从前我的鼻子可没有这么长。” 朱丽娅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声,“真希望可以见见你的这位神奇的女伴。” “会有机会的,但不是现在。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这样可以少给你惹一些麻烦。毕竟我们是外国人,最后都可以一走了之,而你还要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 “听起来,你们还要做一些更大的事情,会牵涉到一些我招惹不起的人,对吗?” “对。虽然这些人可能对你并不构成威胁,但是能避免的麻烦还是该尽量避免。有些大人物的心理,不是普通人能摸得透的。尤其是他们的一些糗事,最怕被记者知道并且曝光。” “原来你不仅仅是不想给我惹麻烦,也是不想让我给那位大人物带来什么麻烦吧?”朱亚娅狡黠地追问道。 “跟聪明的女人打交道,其乐无穷,也后患无穷。”兰斯投降地道,“好了,尊敬的记者小姐,您的采访时间已经结束了,雨也小了,我们这就继续赶路吧。” 将朱丽娅送回了她所住的酒店之后。兰斯开着车沿着河边走了一段,然后将车拐上一条环山道,顺着平缓的斜坡一直开了上去,最后停在了一所红色的二层小楼前。 打开车门下了车。他将还没有苏醒过来的余兴胜从后排座位上扶了下来,然后将人往肩上一扛,走进了那幢小楼中。 进去之后,他直接上了二楼,进了右首第一个房间,将余兴胜往房间里靠墙摆放的一张单人床上一扔。就出了房间,并从外面锁上了房门。 随后,他走到隔壁房间的门前,轻轻敲了一下门,没有等人来开门,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晏菲见兰斯进来,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上前拉住他的手说:“刚才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雨,我真担心你们被困在林子里出不来。” “好在余兴胜的那辆皮卡性能良好,要是赶上我们在印度时的那辆破车,那就有得瞧了。”兰斯笑着说,看到晏菲的笑颜让他的心里生起一阵暖流,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实在不便过多地向她流露出那份热切的情感。 晏菲仍然拉着兰斯的手,将他带到弗兰克的面前,给他们彼此做了介绍。 弗兰克此时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一脸英气身姿挺拔的兰斯,尤其是看到他那双近乎带着些魔力的灰绿色眼睛,他的心中不可避免地起了一阵酸意。 “这位兰斯先生就是你的男友吧?”他看着晏菲问道。 晏菲点了点头,笑着加了一句:“还是我的搭档。” “你们是哪个国家的特工,还是纯粹的雇佣杀手?”这次弗兰克的目光看向了兰斯,隐隐感觉到了这个男人身上的杀气。 “事实上,你说的这两者,我们还都算不上。我们既不为某个特定的政府工作,也不为了钱而杀人。就拿这次的任务来说,我们只是受人之托,而且分文不收。”兰斯坦率地与弗兰克对视着。 以弗兰克阅人无数的经验,当然看得出兰斯确实心怀坦荡,没有虚言。 “可以说说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竟请得动你们这样的人才,免费为他服务吗?” “我想到了适当的时候,这个人会主动来见你的,那时他会自己向你介绍他的身份。我现在唯一能告诉你的是,余向东欠了他和他的家人一些东西,必须要偿还。” 弗兰克一听,马上意识到此事可能还有转寰的余地,于是就充当起了说客:“原来他们之间也是一些私人恩怨,那就不必非要用法律的手段来解决了,私人恩怨完全可以私下解决,只要没有牵涉到人命,怎么都好说,又何必非把人逼上绝路呢?” 兰斯漠然一笑,“也许在他们之间,并没有牵涉到人命那么严重,可是在你和余家人之间,却多出了好几条人命。”(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烤鱼”行动(九) 余兴胜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个绿眼睛的魔鬼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真恨不得自己立刻能再昏过去一次。 “既然已经醒了,就别躺在那里装死人了。”兰斯冷冷地扔下一句话之后,就从床边走开,坐到了一张书桌后面的椅子上。 余兴胜慢腾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偷偷看了一眼兰斯,发现他正用一种危险莫测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用手搬动着那条仍疼痛不已的左腿,吃力地坐到了床沿上,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出。 兰斯懒洋洋地在椅子上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姿势,然后用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坐过来,我没兴趣隔了这么远费劲地听你说话。” 余兴胜乖乖地起身,慢慢挪动着左腿,一瘸一拐地走到书桌旁,在兰斯对面的另一把椅子上怯怯地坐了下来。 “事先声明一点,我下面要问你的话,将来可能都会成为呈堂证供,所以你回答之前要考虑清楚,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我是不会逼你,更不会对你动手的。”兰斯很是冠冕堂皇地做了个开场白,不但语气温和,而且脸上还带了隐隐的笑容,看起来比真正的律师还温文有礼。 可是余兴胜听到他这段话后的感觉反而更糟了,因为他十分清楚对面坐着的这个人简直就是个魔鬼,他才不会对自己的话感兴趣,也许他正希望自己拒绝交待,然后他就有借口折磨自己取乐了。【ㄨ】 “我——愿意把我所知道的都说出来,绝不说谎。” 果然,余兴胜这种情急之下的表白令兰斯非常不快,他的绿眼睛微眯了一下,冷淡地道:“你最好是不要说谎,当然,如果你选择保持沉默,也不算是说谎——” “不!我不——沉默!我愿意都说出来!”余兴胜几乎是在哀求了。 “那好吧。”兰斯微带些失望哼了一声,然后从衣袋里随随便便地摸出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低头看了几眼,才开口道,“嗯,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害《晨报》记者罗杰?” “那个记者确实是我杀的,我不否认。但是,是余兴成让我杀的,我真的是被逼的。”余兴胜垂着头,一副认命的可怜模样。 “嗯,继续说。” “说什么?我——我已经都说了——”余兴胜不解地看着兰斯。 “啪”的一声,兰斯将手里的那张纸往桌面上一拍,皱着眉头,一副不耐烦地样子道:“说什么还要我来教你吗?!我是受人之托,没有办法才坐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可是你就不一样了,我早就说过,你若不想说,完全可以保持沉默,这样大家就都省事了!” 看到兰斯站起身向门外走,余兴胜惊恐地在他背后喊道:“等一等!你去哪里?” 兰斯头也未回地说了一句,“我去告诉他们,你是被余兴成逼着杀的人,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ㄨ】” “不!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余兴胜着急地说。 兰斯回过头来,危险地笑了笑,“这么说你刚才是在愚弄我了?” 余兴胜吓得呆了呆,“愚弄你?我怎么敢?我没有——愚弄你。” “是吗?”兰斯逼近余兴胜,绿眼睛里冒着火光,“刚才你还告诉我说你已经都说了,现在又说你还知道些别的,你当我是个可以随便糊弄的傻瓜吗?!告诉你,这种干坐在这里审讯犯人的烂工作已经让我烦透了!所以我最后警告你一次,知道什么就赶紧痛快地说出来,否则的话,我会让你永远保持沉默的!” 余兴胜连连点着头,“好,好,我说,我都说!” 兰斯拧着眉头瞪了他半晌,才不甘不愿地又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中。 这边余兴胜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痛快地说了起来:“那个叫罗杰的记者是来调查常青公司非法盗伐的事情,他在林场拍到了很多被盗伐树木的照片,还向林场的工人打听了很多这方面的事情。余兴成想给他些钱堵上他的嘴,可那小子不但没有同意,还说要把余兴成行贿的事情也写到他的报道中。于是余兴成就让我把那小子解决了,可是我不敢,他就威胁我——,我——我就把那小子给杀了。” “嗯,继续说。” “还说什么——?”余兴胜刚问了一句,就看到兰斯的眼睛又冒出了凶光,忙紧跟着交待起来,“我杀了那小子以后,就把他扔到了林场附近的一条河里。余兴成对此很满意,给了我一些钱,还,还给了我一辆皮卡车,就是我现在开的那辆。后来,那个罗杰的女友也找了来,还去警察局报了案,余兴成又想让我把她也干掉,反正当时兰巴雷内正在闹暴乱,死个把人是不会引起注意的。不过还没等我动手,那个女人就离开了,也算是逃过了一劫。” “嗯,”兰斯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纸,“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害常青公司前雇员斯默克?” “也是因为盗伐的事儿。一个看林场的中国工人失了踪,余兴成不敢只派中国人去找,怕他们再在林子里出什么事,就让有过打猎经验的斯默克带人去找。结果他们找到了那个被蟒蛇吞掉的工人,可是也发现了盗伐的事情。余兴成就给了他们一些钱,把他们都打发回家了。 可是不久前,斯默克这个不知足的小子又突然跑到公司来要钱,又要工作,还威胁我说他认识外国记者,如果我们不给钱,他就向记者揭发公司盗伐的事情。我给当时在利伯维尔的余兴成打电话,他就让我把这件事解决了。 我先给了斯默克一些钱,让他回去等消息。等他离开了营地,我又开车追上他,说是余兴成已经同意让他回来工作,就是去看那个已经关闭了的林场。然后我就带他去了林场,又乘他不备的时候杀了他。本来我想把他的尸体也扔进那条河里,可是到了河边才发现,因为当时是旱季,河里几乎没有水。所以我只好在河边把尸体埋了,可能因为埋得浅,不知怎么就露出来了,最后还被勘探队的工人发现了。” “嗯,继续说。” 这回余兴胜是长了记性,不敢再多嘴,老老实实地继续交待道:“因为斯默克的尸体是在勘探队的工区被发现的,而且斯默克从前确实曾带着外国记者调查过勘探队,所以余兴成并不担心警方会怀疑我们,只是让我对来兰巴雷内的外国人多留意一些,以防那些外国记者又回来惹麻烦。但是不久前,常青公司的营地晚上被人闯了进来,丢失了很多值钱的东西,就连我的拐杖都被偷了——” 余兴胜偷眼看向兰斯,却不敢明说他就是那个夜闯营地的盗贼。 “嗯,继续说。”兰斯头也未抬地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烤鱼”行动(十) “余兴成为此非常恼火,在电话里把我大骂了一顿,还让我把那晚值班的两个保安都给开除了。可是当我说要报警,他却坚决不同意,还让我警告营地里的人,不许向外人说起营地被盗的事。” “嗯,”兰斯轻轻敲了敲桌上的那张纸,“第三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我们?这个我们指的是朱丽娅和我。” “算了,”还没等余兴胜张口回答,他又忽然摇了摇头,说:“这个问题太幼稚,根本没必要回答了。因为答案就是你疯了。余兴成若是知道你给他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一定不会放过你,不知到了情况不妙的时候,他会不会干脆把你交给警方,再把所有的罪名都扣到你头上,就像他老子当年所做的一样。” “他不可以这样做!我是不会把所有罪名都认下来的,我不是杀人的主谋,我不想被判死刑!”余兴胜不甘地挣扎着道。 “他当然可以那样做,因为他有那把枪。”兰斯忽然冷笑着道。 “什么枪?!”余兴胜的声音因恐惧而变了调,“什么枪?!根本没有什么枪!” “知道余兴成为什么会因为营地失窃的事情发那么大的火吗?因为他丢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一把枪,一把加蓬警察的标准配枪。”兰斯冷冷看了一眼已经被吓瘫的余兴胜,“那把枪被他用密封袋小心地保存在一个秘密的保险柜里,你猜,那把枪上会有谁的指纹?” 余兴胜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无神的两眼中只剩下一片绝望。 “看来答案已经很清楚了。你注定是逃不过死刑了,而且这把枪足以证明你是个穷凶极恶的杀警嫌犯,那么你那些所谓被逼杀人的话又有谁会相信呢?余兴成完全可以说自己一直被你蒙在鼓里,对所有的罪行毫不知情,而他又有加蓬政府里的高官为他撑腰,那些非法盗伐和雇用黑工的事情应该不难摆平。到时候你上刑场,他不过就是损失几个钱而已。” “可是事情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余兴胜喃喃地摇着头,眼中流出了无助的泪水。 兰斯见状皱了皱眉,“那事情到底是怎样的?你倒是说来听听。” “没用的,说出来也没用的,不会有人相信我的——”余兴胜抱住自己的头,痛哭了起来。 “说不说在你,信不信在我,不是吗?” 余兴胜闻言抬起头来,擦了擦脸上的泪,开始讲起了他的一段离奇的经历。 两年前,余兴胜因为吃了余兴成托人给他从国内带过来的特效止痛药,左腿伤处的疼痛已经大大缓解,再加上余兴成出钱让他在施瓦茨医院进行了一段时间的物理治疗,令他行动起来也比以前利落了很多。 余兴胜对余兴成当然是感激不尽,开始死心塌地地为余兴成做事。 有一天,余兴成找到他,想让他晚上替自己去给检查站的一个警察送一笔钱过去。他当时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因为余兴成给警察送钱已经是常事,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之处。 常青公司在兰巴雷内经营了好几年,从来没有受到过当地警方的骚扰,而若是常青公司的人与任何人发生冲突,无论对方是像中国勘探队那样的合法公司,还是当地的合法公民,只要没有闹出人命来,警方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里暗里地维护常青公司。这都要归功于余兴成圆滑的处世手腕,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舍得给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可不只是在中国才是奉行不悖的真理。 只不过唯一有一点奇怪之处,余兴成向来是给警察部门的大人物送礼,至于他们下面怎么分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了。但这次他却让余兴胜去给一个检查站的小警察送钱,想必是有一些特殊的原因的。 不过余兴胜也没有多想,到了晚上,带上余兴成给他的一大包钱就开车出发了。 到了检查站,当余兴胜见到那个高大的胖警察时,就连先前的少许疑虑也消失不见了,因为他认识这个警察。其实他们的初次相识并不是非常愉快,那时这个胖警察刚从别的地方调来兰巴雷内,对常青公司的事情不太清楚,那天就正好拦住了余兴胜的车,还因为他的车没配备规定的灭火器而要罚他的钱。当然这件小事在余兴胜给他的上司打了个电话之后就顺利解决了。不过从此以后,余兴胜和这个叫派瑞克的胖警察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每次遇到他在检查站执勤的时候,余兴胜都会和他打个招呼,心情好时还会给他递根烟。 如今见到等在这里的人竟然是派瑞克,余兴胜就完全放心了。虽然他还是不明白余兴成给派瑞克送钱的原因,但在这样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又是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他身上还带着这样一大笔钱,突然发现与自己打交道的竟然是一个熟人,他的心中自然是多了一些安全感。 在和派瑞克习惯性地打了个招呼之后,余兴胜将那包钱交给了他。派瑞克眉开眼笑地打开了那包钱,当着余兴胜的面就数了起来,整整两千万西法,虽然不是一张张地数,但这个胖子也数了好一会儿工夫。 见他数好了钱,余兴胜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就想走人,不料他刚一起身,就突然感到眼前一阵晕眩,马上又摇摇晃晃地跌坐回椅子上。这时派瑞克也发现不对,就过来查看他的情况,可是他只模糊地看到派瑞克的胖脸在他眼前一阵晃动,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地上。他刚想翻身坐起来,忽然发觉自己的右手上竟然握着一把枪! 这时,他看到了离自己不远处同样躺在地上的派瑞克,他的脸上有一个血洞,一大滩血水在他的身下已积成了一片…… 余兴胜正在不知所措之际,余兴成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当他看清屋里的情景时,顿时被吓了一跳,忙上前扶起余兴胜,问他有没有受伤。 余兴胜略微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随即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相比之下,余兴成则要冷静得多,他对余兴胜说,他们得赶快离开这里,否则被人发现他们在凶杀现场,那就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余兴胜此时已经不能清楚地思考,只能按照余兴成的吩咐,匆匆出了检查站,开着自己的车回了常青公司。(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烤鱼”行动(十一) “在昏倒之前,你都做了些什么?”兰斯沉思着问。 余兴胜细想了片刻,才不确定地说:“我就是坐在那里看着那个警察数钱,那个家伙本来就笨手笨脚的,而当时他还只用了一只手,将那二十沓钱翻来覆去地数了好几遍,因为其中还数错过两遍——” “他为什么只用一只手数钱?另一只手在做什么?” “抽烟啊,我给他的烟。” “这么说你当时也在抽烟?”兰斯追问道。 余兴胜愣了愣,“是啊,我足足抽完了一支烟,那个家伙才把钱数完,他冲我笑着点了点头,嘴里还叼着半根烟,然后我站了起来,就——昏过去了——” “那包烟你后来又抽过吗?” “我——”余兴胜又是愣了愣,“我想不起来了,好像是没抽过,我烟抽得有点儿凶,经常是一天两包烟,所以有时发现身上没烟了,就再揣上一包,根本就没注意上一包是什么时候抽完的。” 兰斯没有继续追问这个话题,而是提出了另一个新问题:“你回到营地之后,余兴成也随后就回去了吗?” “是的,他还来我房间嘱咐我千万别多想,更不能把这件事情对任何人说,因为是不会有人相信我没有杀人的。我当时脑子里一片混乱,也没太听懂他所说的话,然后我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你后来没问过那把枪被他怎么处理了?” “我第二天就问过他,可是他告诉我说,他一早就将那把枪扔进了奥古韦河中,永远也不可能被人找到。”余兴胜的眼里再次闪过恐惧之色,不断地问着,“他为什么要骗我?他留着那把枪,是想害我吗?他为什么要害我?” “当初他留下那把枪的目的,可能是想害你,但是等这件事的风声过去以后,他可能又想到将来要用它来继续操控你,让你替他办事,为他所用。” “他告诉我说现场可能会留下我的指纹,所以让我不要去任何需要留下指纹纪录的地方。本来我一直就用的是别人的居住证,以后也得一直用下去,这样一来,我就再也不能离开加蓬了。其实这对我倒也无所谓,反正我在中国也没有什么亲人了,不回去就不回去了。可是,余兴成还对我说,这件警察被杀的案子影响非常大,利伯维尔警察总部都派了专人来负责调查,有人向他们提起过我和派瑞克认识,是他花了很多钱才替我洗脱了嫌疑。所以我得知恩图报,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你交给派瑞克的那两千万去了哪里?” “当时我醒过来的时候就没有看到那包钱,后来我问过余兴成,他说他也没有看到,应该是那个凶手把钱抢走了。” “这么说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余兴成就是那个凶手?” 余兴胜这下彻底惊呆了,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久久地看着兰斯,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们调查过那个被杀的派瑞克,他其实是直接从利伯维尔警察总部派到兰巴雷内来的,目的就是要调查余兴胜涉嫌走私行贿等一系列违法行为,所以派瑞克一死,对余兴成的调查行动也就被迫中断了。现在看来,这个派瑞克应该是已经被余兴成收买了,才让加蓬警方的调查毫无进展,而他的被杀,应该是由于他自己的贪心所致。余兴成再怎么说也是个当过兵的人,而且也曾经是将门之后,风光过很多年,他是不会轻易让人骑在自己头上予取予求的。 据我推测,派瑞克利用自己所掌握到的余兴成一些违法行为的证据,一直对其进行敲诈勒索,最终令余兴成产生了除去他的想法。于是他就制定了一条杀人计划,再由你来帮他完成了。 他事先已经在你的烟里做了手脚,然后派你去给派瑞克送钱。在你抽了烟昏倒之后,同样也抽了烟却比你抽得少的派瑞克可能中毒不深,还能走过来查看你的情况,但是他那时应该也失去了反抗能力。然后一直尾随着你的余兴成就走了进来,用派瑞克的配枪打死了他,又把枪放到了还在昏迷不醒的你的手里。随后他将你身上的烟以及你和派瑞克抽剩下的烟头处理掉,并把那包钱收了起来。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就站在外面等你醒过来,装作是刚赶到的样子进来帮助你收拾残局。忘了问你,他对自己突然出现在那里是如何解释的?” “他说他在营地等了很久不见我回去,担心我带了那么多钱会出事,就赶过来看看情况。” “倒是也说得通,怪不得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他。那个检查站离兰巴雷内市区有很大一段距离,周围没有什么住家,当时又是晚上,几乎没有什么来往车辆,如果在屋内开枪的话,枪声不会传出去很远,应该没有可能被人听到。所以他可以有充分的时间从容地布置现场,销毁证据,再利用你当时的恐慌和药性未过,无法有条理地进行思考,将你迅速打发回营地,从而令你忘记了做最重要的一件事,亲手处理掉那把已成为杀人凶器的枪。” 余兴胜这才如梦方醒,知道自己被余兴成欺骗利用了这么长时间,心中真不知该是一种什么滋味,愤恨之余,也为自己的愚蠢而痛悔自责不已。 兰斯随意摆弄着手中的那张纸,淡淡地说:“虽然我相信你不是杀派瑞克的凶手,但是到了法庭上,很可能没有人会相信你。” 余兴胜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知道自己是难逃一死了。 “不过呢,若是没有人发现那把枪的话,你就不会因此受到指控——”兰斯忽然拖着长腔悠然地道。 余兴胜猛地抬起头来,因为听到了一线生机而显得有些激动,“那把枪,你们没有交给警方?!” 兰斯似笑非笑地看着余兴胜,“你看我像是一个喜欢帮助警方破案的好市民吗?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整垮余兴成,然后将他送进监狱。你若选择站在他的一边,我也不在乎多对付你一个,而你若是不想成为我的敌人,那就要表示些诚意出来,当然了,作为回报,那把枪我可以让它真正彻底地消失不见。” 余兴胜这次是丝毫都没有犹豫,一个劲儿地点着头道:“我有诚意,我愿意跟你们合作,我也不想放过余兴成!” 兰斯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那张纸慢慢撕掉了。随后,他站起身,回头向着墙角处的一个摄像头微微一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四章 “烤鱼”行动(十二) 晏菲关掉了电脑的显示器,余兴胜呆坐在桌边的图像也随之消失。 弗兰克此时的表情其实并不比余兴胜好多少,甚至是比他更多了几分恐惧不安。一想到自己曾经跟那个冷血的谋杀犯在一起把酒言欢,他的浑身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不过他到底是从政多年,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在最初短暂的慌乱之后,他就迅速地冷静下来,开始考虑起自己的出路来。 “你们希望我怎么做?只要不让我卷进这里面来,我可以向你们尽可能地提供帮助。” 晏菲笑了笑,这个潘部长到底是个聪明人,一想清楚自己的处境,就马上知道了该如何取舍。 “我们原本就没想让你卷进来,所以才把你带到这里,免得你误信了余兴成的花言巧语,自己主动趟进这浑水里来。不过,你若是真心愿意帮助我们,我们当然会非常感谢,因为我们确实希望你能给余兴成打一个电话。” 此时的余兴成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在给弗兰克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无人接听之后,他开始感到了绝望,怕是要被这个强有力的后台靠山给抛弃了。他甚至已经把护照装入了口袋,随时准备买张机票飞回中国避祸。 没想到就在这时,弗兰克竟然主动给他打来了电话。 “兴成,这么着急找我究竟为了什么事?”弗兰克的语气带着些不快。 “潘先生,你在哪儿?我们能不能见面好好谈谈?” “我——在弗朗斯维尔呢,究竟有什么事在电话里不能说?关于《晨报》那篇报道的事情我们不是已经谈过了吗?放心吧,我会解决的。” “潘先生,我想我们真得见面才能详谈,不是关于雇用黑工的事情,而是《晨报》的另一篇报道,是关于——非法盗伐的事情,你没有看今天的报纸吗?” “我在度假,没事儿看什么报纸啊?盗伐的事情我也早就听到过一些风声,即便是有证据,不过是多罚些钱的问题,你又何必这么着急,等我回去再说吧。”弗兰克有些不耐烦地道。 怕弗兰克马上要挂电话,余兴成着急地道:“不!潘先生,不只是盗伐的事儿,还有个记者失踪的案子也怪到我的头上,总之这事很棘手,我们还是得见面谈,要不我明天就去弗朗斯维尔找你——” “不行,你来不方便,我这里还有——别人,什么记者失踪的事情,既然跟你没关系,你就别紧张,一切都等我回去再说。不过,这几天你先把常青公司关了,而且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再惹出什么别的事情来!” “好,潘先生,我一切都听你的,马上就把公司关了,请你一定要帮我这次,我,还有我父亲一定忘不了你的好处。” “那就好,我也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愿意这么帮你,可我的能力也是有限的,还是那句话,别再惹麻烦了!”弗兰克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 余兴成的心总算是定了下来,虽然弗兰克的态度不太好,但他既然答应帮忙,就一定会出手相助的。可能就是由于自己有些紧张过度,才会把事情想得很糟,其实无论是黑工还是盗伐,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多损失一些钱而已,还不至于会坐牢。而那个失踪记者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控常青公司与此案有关。即使是有了相机和照片,也丝毫不能证明什么。 既然不再担心《晨报》的那篇报道,余兴成的精神也随之放松了下来,竟也开始有心情琢磨起弗兰克去弗朗斯维尔的事情来。这个花花公子昨天还在自己这里与美女共饮,今天就又和别人跑去弗朗斯维尔度假,真是精力旺盛啊!或者这个“别人”就是那晚的那个小美女?嗯,那个小美女长得实在是正点,而且看着有些眼熟,不会是国内的某个明星歌星之类的人物吧? 正自胡思乱想上之际,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却是余兴胜打来的。 “喂,大哥,我发现咱们的一个工人用的手机是前些天你办公室里被盗的那部,他说是在一个二手手机店里买的。我就去那个店里找到店主,吓唬了他一下,他交待说是兰巴雷内有名的一个惯偷卖给他的,另外还有一部手机就在他店里还没卖出去呢,我认得那也是你的手机。他还听那个惯偷吹牛说,他手头还有些更值钱的好东西,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电视什么的,准备带到利伯维尔去卖。你说,我们要不要马上报警?” 余兴成一听就急了,想起方才弗兰克叮嘱他不要再惹事,不由马上在电话里对余兴胜吼道:“报什么警报警!你给我惹的麻烦还不够吗?!这几天老实呆在公司里,哪儿都不许去!” 余兴胜顿时被吓得没了声音。 余兴成刚要挂断电话,猛然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事情,忙问余兴胜道:“那个惯偷的名字和住址你打听到了吗?” “打听到了。”余兴胜赶紧答道。 “用短信发给我。我另外找人去解决,别的都好说,那台电脑里有一些重要的公司资料,泄露出去话,损失太大了。” “行,我这就给你发过去。” 挂断电话,余兴胜按照兰斯写在纸上的一个姓名和地址给余兴成发了短信。随后他抬起头来问兰斯:“他真的会亲自去吗?他刚才说要找别人来解决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一定不会假手他人。若是那把枪被警方找到,而且被证明是在他的房间里找到的,那么即使那枪上还有你的指纹,他也脱不了干系了,最轻也是个包庇罪。何况一旦你被捕,很可能会把他咬出来,他是绝对不会冒这个险的。” 余兴胜有些不解地问:“既然知道这把枪是个祸害,他又何必要把它留这么久?若说是想用它来控制我,我很早以前就由着他控制了,根本不需要再多此一举。” 兰斯一挑眉道:“不久之后,他就会来这里跟你做伴儿,到时候你可以当面问他这个问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五章 捕鱼(一) 果如兰斯所料,余兴成甚至都没有耐心等到第二天,当晚就从利伯维尔赶到了兰巴雷内,然后,也是在当晚,他被兰斯在一个所谓惯偷的窝点里抓了个正着,随后就直接被扔进了余兴胜的卧房。 当看清那个坐在床上的人是余兴胜时,余兴成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没想到自己算计了大半辈子,最后竟是栽在了这个脑袋明显缺根弦儿的瘸子手上!这个混蛋竟敢骗他,而且还用的是这么简单的办法,只是一个电话,就让他自动送上了门。看来在背后指使余兴胜的那个人,实在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对手,而且,还是个十分不替别人着想的人。 虽然余兴成开了六个多小时的车大老远地赶到这里,又在被抓时因为反抗而挨了兰斯狠狠的一拳,到现在鼻子还在淌血,却还是被不肯放过他的兰斯马上拎到了桌边的椅子上坐下,开始进行对他的夜审。 “其实该说的余兴胜都已经替你说了,我想知道的事情也都已经知道了,只是余兴胜还有些事情想不通,让我替他问问你。”兰斯轻敲着桌面,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你是谁?你有什么权力抓我?”余兴成当然不会轻易就范,毕竟他也是阅历丰富的人,一眼就看得出,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家伙绝不像是警方的人,只要问题还没有上升到官方层面,那就有私下解决的可能。不过首要的一点是,他必须先摸清对方的来路,然后才能对自己的处境有所了解,从而推测出与对方做交易的可能性。 兰斯当然知道余兴成在打什么主意,却并没有把他的这些鬼心思放在眼里,冷然看着他道:“我是谁不重要,至于有没有权力抓你就更不重要,反正事实就是你已经被我给抓来了。像你这样一个向来视法律为无物的人,就不要再试图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受害者的模样了,你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可笑吗?” 余兴成的心猛地一沉,顿时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也许自己落到了最不希望落到的人手里了。 兰斯不屑地一笑,“看你的样子,应该已经猜出了个大概,那我就更无需废话了。杀害《晨报》记者罗杰和前常青公司雇员斯默克的凶手是余兴胜,但主谋却是你。这一点你现在否认也没有用,还是留着力气到法庭上去辩解吧。我想问的是杀死加蓬警官派瑞克的事情,是你开的枪,没有错吧?” 余兴成的额头上登时冒出了冷汗,虽然他已经猜到兰斯应该是知道了枪的事情,才会以此设套诱自己上钩,但对方如此肯定地指出他就是凶手,还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不,不是我,是余兴胜开的枪,枪上有他的指纹——”他语气苍白地辩解着。 “你若非要坚持这么说也可以,那我就把枪交给警方,并且告诉他们枪是在你房间里的保险柜中找到的,不过嘛——,抱歉的是枪上谁的指纹也没有,因为指纹都已经被你擦掉了。” “被我擦掉了?!”余兴成一时没有听懂,“我没有擦啊,那上面明明就是有余兴胜的指纹,我用密封袋装好的,不会被擦掉的——”当他抬头看到兰斯绿眼睛里闪过的那道鄙夷的光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说蠢话,而这时余兴胜已经在那里大声地咒骂起他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反正我是不会承认什么的!”余兴成被逼得开始叫嚷起来。 “你不是从一开始就想跟我做交易吗?若是你什么也不打算承认,那就没什么交易可言了。明天天一亮我就把你们两人交给警方,罪名是谋杀未遂,你们曾试图杀害《晨报》记者朱丽娅——” “等一等!”余兴成近乎嚎叫地道,“你这是污告!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朱丽娅,更没有想谋杀她!” “是吗?那我就给你们一个串供的机会,你现在就可以问一问余兴胜,今天下午,他是不是在你的指使下,试图杀害来调查罗杰一案的《晨报》记者朱丽娅?” 余兴成难以置信地盯着余兴胜,“真的是你干的?” 余兴胜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可我并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指使过你——” “那我还不知道那把枪一直被你锁在保险柜里,而且我更不知道,我的指纹是怎么到了那把枪上的呢!”余兴胜猛啐了一口,恶狠狠地回瞪着余兴成。 余兴成知道这下完了,只要余兴胜铁了心要拉自己下水,那自己是如何也逃脱不了牢狱之灾了。 “当然,也许你会想,谋杀未遂的罪名应该不会判得太重,大不了就是几年牢狱之灾罢了。不过,你可别忘了,我还要把余兴胜的那把红木拐杖和你藏在保险柜里的那把枪一同交给警方。等警方检明了余兴胜那把红木拐杖上的血迹是斯默克的,再证实了你保险柜里的这把枪就是杀害派瑞克的凶器,到那时,你们的罪名恐怕就要变成一级谋杀了。” 余兴成面色苍白地呆坐在那里,一时间陷入了绝望之中。 “当然,你还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个一直为你保驾护航的加蓬高官。也许他会想办法帮你摆平《晨报》的记者,也许他还会想办法帮你请个最有名的大律师,可是你认为他会替你这样一个杀害警察的嫌疑犯去向法官说情而免去你的死刑吗?” 余兴成没想到兰斯连弗兰克的事情也了解,暗暗心惊之余,知道自己真的是落到了一张特意为他精心编织起来的大网里,已经丝毫没有挣扎的余地了。 不对,还有一点他刚才没有想到! “警方凭什么相信这把枪是从我的保险柜里找到的?你又没有人证!”余兴成眼里放着光,终于找到了一丝活命的希望。 兰斯似乎觉得他这个自以为聪明的想法简直愚蠢可笑之极,不由带些怜悯地笑了起来,“告诉我,在擦枪上的指纹时你想到戴手套,但在将密封袋封口时你戴手套了吗?还有,你将这个装枪的密封袋放入保险柜里时记得戴手套了吗?另外,每次你开保险柜存取其他物品时都从来没有碰过这个密封袋吗?只要以上的任何一种情况出现,你的指纹都会留在密封袋上,到时还用我向警方解释这把枪是不是从你的保险柜里找到的吗?” 余兴成一时愣在了那里。 “再说了,即便是你以前没有留下任何指纹,现在我也完全可以让你留下嘛,或者我干脆就把你的指纹直接留在那把枪上,那样倒给警方省了不少事——”兰斯继续近乎无赖地道。 见到听了自己的话之后,余兴成吃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兰斯还意犹未尽地补充说明道:“若是你担心警方也许会怀疑你留着这把枪的理由,那么请你大可放心,他们一定会想到,你之所以留着这把枪,还用密封袋仔细地装好了,就是为了想长期存放,以备下次再有哪个想找死的警察敢来调查你,就用它再解决掉一个。” 余兴成看了看还在咬牙切齿瞪着自己的余兴胜,再看了看一副志得意满模样的兰斯,终于彻底放弃了抵抗,缓缓垂下了头去。 “我想,现在应该是可以谈交易的时候了。”兰斯眯着眼睛笑了笑,十足像是一只刚捕到一条大鱼的馋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