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生 田芬芳恢复意识的时候,正听到耳边有两人在说话,声音十分熟悉,可又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说这倒霉丫头也太晦气了,明天人家瘸子李就上门来送彩礼了,她可倒好,今天竟然掉到了河沟里。他爸,你说这丫头不会是故意寻死吧?” 听声音,田芬芳意识到这应该是自己的婶子,只不过声音比她印象中的要年轻了许多。 “咋可能呢,就她那傻样,能知道个啥?” 回话的人果然是自己的老叔。 根据两人谈话的内容,田芬芳忽然一下子意识到,难道这是老叔和老婶要把自己卖给瘸子李的前夜? 虽然觉得不敢置信,但两人后面的话更印证了田芬芳的猜想。 “我看她这脸色白得很,不行给她熬点红糖姜汤水喝吧,挺过今天晚上,明天精神着点,好让瘸子李相中她,咱也好多要点彩礼钱。” 田芬芳虽然没睁开眼睛,但她听到了婶子迈步的声音,应该是去给自己煮姜汤了。 “放啥红糖啊,给她弄点大葱和姜片沏点热水就行,这臭丫头身子骨好着呢,掉个水塘不碍事。” 叔叔说着也跟着起身出去了。 躺在炕上的田芬芳虽然没睁开眼,但已经把一口银牙咬紧。 看来自己真的是命不该绝,竟然重生回了年轻的时候。 而面前这两个所谓的“亲人”,倒不如说是自己的仇人。 上一世,要不是他俩算计着将自己卖给了外乡的瘸子李,她也不会跟那个比自己大了二十多岁,又老又瘸,还经常打骂妻儿的男人过上二、三十年毫无幸福可言的生活,最后郁郁而终。 老天有眼,满足了她临死前的遗愿,如今重活一世,她绝不任人宰割,一定要活出个不一样的人生来。 田芬芳虽然心里恨极了叔叔和婶子,但她却没有马上睁开眼睛坐起来和对方理论。 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重生在了被卖之前,那现在就应该是七十年代末,还没到一九八零年。 这一年,她失去了最疼爱她的奶奶,而将她捧在手心里的姑姑也早就嫁到了外村。 没有了亲近的人撑腰,田芬芳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跟叔叔和婶子说不出去道理,何况她现在无父无母,户口也落在叔叔婶婶家里,现在他们就相当于自己的家长。 而且现在的大环境,就算她马上反抗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封建落后的小乡村,村里人即使同情她,也不可能站出来主持公道,田芬芳清醒的意识到,她如果要想改变命运,还得靠自己想个周全巧妙的办法。 这辈子她绝不再认命! 上一世的田芬芳觉得自己是一个孤女,不求在叔婶这里受什么优待,只盼着能嫁个本分老实的丈夫,两人一起勤勤恳恳过日子就行。 甚至连这个想法,她也觉得其实是奢望了,因为自己长相实在不出众,村里的年轻男人没一个主动跟她套近乎的。 田芬芳心里难免自卑,所以,上辈子知道叔叔婶婶把自己卖给瘸子李的时候,她也没怎么反抗,觉得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命运。 而且刚结婚那几年,瘸子李对她还不错,最起码能吃饱穿暖,可后来,她连生了三胎都是闺女,瘸子李就对她再也没了好脸色,非打即骂,让田芬芳受尽了屈辱。 闭着眼躺在炕上装昏睡的时候,田芬芳回想起上一世的种种境遇,心里憋了一股气。 这辈子,她说什么也不能让叔婶再左右她的人生,就算是一辈子嫁不出去,她也要靠自己的努力过上舒心日子。 不过眼前的形势并不乐观,听叔婶的意思,瘸子李明天就要来相亲了。 如果瘸子李来了,把彩礼一撂下,再到村里找了见证人,自己这辈子不就又被别人决定了么? 田芬芳正躺在炕上闭着眼睛想办法的时候,她婶子素春花端着一碗热汤进了屋里。 推了推炕上的人,素春花喊道,“别睡了,赶紧起来把汤喝了。” 田芬芳这才把眼睛睁开。 只点了一盏油灯的屋子里,光线昏沉,可也让她的眼睛很快的看清了眼前人。 当真是年轻时候的婶子,这时候她应该还没到四十岁,脸上没什么皱纹,也不像其他农村妇女那样不修边幅,而是穿了一件素白花的小蓝褂子,衬出了几分腰身。 田芬芳知道对方的心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好,可此时她刚掉进河塘,浑身都没力气不说,还不断出着虚汗。 就算是要反抗,现在这样的身体也不行,得赶紧喝了这碗汤,养好身体,恢复了力气才是正经。 没在乎送汤人是谁,田芬芳接过汤碗,不顾高温,只略吹了吹,便一口接一口的将汤都喝干了。 喝完汤,她将碗放在旁边的炕桌上,然后对素春花说了句,“给我多拿一条被子来,我要发发汗。” 听到对方一改平时唯唯诺诺的口气,素春花很有些惊讶,一时没反应过来,站在炕边上,盯着田芬芳看了半响。 田芬芳也没管她,兀自躺回了被窝里,察觉到对方半天没动地方之后,她才又抬起头对素春花说,“喝了汤不发汗,明天也好不了,我刚才听见老叔和你说的话了,要是那个瘸子看我病病殃殃的相不中我……” 后面的话,没用田芬芳再说,素春花马上回过神,应道,“行,你等着。” 然后便小跑着出了厢房,回了正屋。 她一进屋,就听见田芬芳的老叔田大业喊,“干啥呢,慌里慌张的,咋的,那丫头不喝啊。” “不是呀,他爸,你快去看看吧,那丫头知道咱俩给她找瘸子的事儿了,还说要让我给她加条被子,捂捂汗呢。” “哟,她这是想开了?听说咱要把她嫁瘸子,她没闹?” “一点都没有,你说怪不怪?还有,我瞧着她那眼神也和平时不太一样。” “咋不一样?” “我也说不好,反正就感觉换了个人似的,关键说话也不吭吭哧哧的了。他爸,你说她这次掉河里,不会是像原来老人说的,让啥水鬼给附身了吧。” “傻娘们,别胡咧咧,我看她就是想开了,咱妈没了,也没人给她撑腰的了,再不嫁人,还想留在家里吃干饭啊?再说,就她那长相,能嫁出去就不错了,人瘸子不嫌弃她丑我就烧高香了。” 听了男人的话,素春花心下稍安,又问,“那我跟她拿一床被子去?” “拿,让她赶紧好利索,明天好相亲,对了,我跟你一块去,一会把厢房的门给锁上,既然她知道了,就不能不防着点,万一跑了呢?” “他爸,还是你想得周到!” 夫妻两个,一个抱了床被子,一个拿着锁头就奔东厢房去了。 殊不知,厢房里的田芬芳早就料到了叔叔和婶子的惯用伎俩,也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2.出逃 田大业两口子进屋之后,发现田芬芳依然在炕上躺着,闭着眼睛,一点反应也没有。 田大业给媳妇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这不是挺正常的么,还和平时一样傻了吧唧的。 素春花赶紧抱着被子上前,有些迟疑的推了推炕上的人,说,“被子给你送来了哈。” 田芬芳这才慢慢起身,看了眼被子,然后又瞅瞅田大业,说,“老叔,我从中午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身上没劲儿,吃不好,恢复的就慢,明天人家要是来相看我……” 听了这番话,田大业才对媳妇刚才说的有所感触,可不是嘛,这又丑又傻的丫头被水呛过之后,倒变得的伶牙俐齿了,而且瞧那眼神,也不是之前躲躲闪闪的,虽然说话气息有点弱,但两个眼睛却亮得有些吓人。 看到有了变化的侄女,田大业一时也拿不准形势了,他瞅了瞅媳妇,可素春花更是心里没底,正巴巴得等着他示下。 “去给她拿两个窝头和菜饼子,啥时候都忘不了吃。既然你都知道我和你婶子的意思了,我也不避讳,明告诉你,明天的亲事绝对不能整砸了,要不我就让你去砖厂上工,让你和那帮光膀子的大老爷们一块搬砖,听没听见?!” 田大业最后还是决定给田芬芳拿点饭吃,本来就长得丑,再病蔫蔫,没精打采的,人瘸子李万一反悔,可就过了这村没这店了,想想之前议亲的时候,瘸子李请他在镇上下的那顿饭店,田大业现在回想还觉得口水津津,等彩礼钱到了手,他还想着再去一趟呢。 素春花得了男人的指示,便去正屋的灶间翻了两个野菜饼子和一个窝窝头出来。 都走到门口了,想了想,她又折返了回去,最终还是把窝头放下,换成一个菜饼子,这才又来到东厢房。 面对田大业的一番威胁和训斥,田芬芳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她自顾自的将被子扯过来盖在身上,感觉暖和了不少之后,便盼着送饭的人快点过来。 不一会儿,素春花的饼子送到了,她接过来一看,果然没有窝窝头。 不过深知婶子是什么德行的人,她也没计较,有的吃总比没得吃强,眼前只能先受点委屈,等把瘸子李的事情搞定之后,离开这个“家”,也就不用受这份儿窝囊气了。 没管屋门口站着的叔叔和婶子,田芬芳把饼子放在枕头边,然后兀自躺了下来,看样子是打算吃了睡,睡了吃,醒了之后,如果肚子饿便随时准备啃上一口。 看到侄女这份没出息的样子,田大业心想,这田芬芳是被水给呛得更傻了,现在不仅傻而且还愣,以前见到自己还知道害怕,现在倒是一副谁也不在乎的样子了。 不过这都不要紧,只要田芬芳明天能被瘸子李顺利相中,这彩礼钱就跑不了。 如此想着,他拽上媳妇就往屋外走。 可刚走到门口,又听见田芬芳在屋里喊,“老叔,给灶膛填把柴火吧,这炕都不热乎了,要是我明天病蔫蔫的……” “大夏天的,你烧什么热炕,我看你真是胆子肥了!” 田大业忍无可忍,站在门口就要骂开来。 一旁的素春花忙拽了下他的手,小声对着自己男人嘀咕道,“他爸,你且忍她一晚上,让她养好了身子才是要紧,否则亲事落空,咱们要养着这赔钱玩意儿到啥时候?眼瞅着咱家大墩子就十六了,也该开始盖新房,准备娶媳妇的彩礼了,这钱从哪儿来?” 听了媳妇儿的话,田大业才忍下这口气,然后回身到灶膛处,使劲儿往里面怼了一把柴。 临出门前,他又冲炕上的田芬芳喊道,“给我好好养病,明天要是敢出差豁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他和素春花便将厢房的大门重重一关,将锁头扣了上去,然后又去检查了一遍窗户,确保万无一失之后,田大业便回了正屋,搂着媳妇倒头睡下了。 可他们不知道,其实田芬芳早就留了后手,这一把破锁根本困不住她。 早在素春花去给她取被子的时候,田芬芳就把窗户上别了一个木楔子,这让窗户看上去好像关严了,实际上还留着条很窄的缝,只要使劲儿一推就能开,这样一来,即使田大业把门锁住,她也能跳窗出来。 要不是上一世叔婶把他卖给瘸子之后,怕她在娘家待嫁那段时间跑了,屡屡把她锁起来,她还想不到用这个法子,正是因为太了解他们俩,所以田芬芳早就做好了准备。 然而眼前还不能跑,一来她没有体力,二来,她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年头没有介绍信和户口本,她就算跑进城里也找不到工作。 所以,田芬芳是打定了主意,必须从根儿上解决问题,让瘸子李娶不成自己才好。 为了有力气办事,她先一口气吃了两个粗糙的菜饼子,又喝了几口热水,她打算先睡一觉恢复体力,然后明天一早就去实行自己的计划。 吃饱喝足,一觉睡到了凌晨四点多,赶在鸡叫之前,田芬芳醒了过来。 看看天边已经蒙蒙亮,她伸了伸胳膊腿,发现力气已经回来了不少,赶紧从炕上爬起来。 头没梳,脸没洗,田芬芳把昨晚剩下的一个菜饼掰下来半个吃了,灌了几口水之后,便轻轻推窗,跳了出去。 见她跳窗而出,院里的大黄狗机警的站了起来,但看清楚是田芬芳之后,赶紧摇头摆尾的蹿了过去。 田芬芳摸了摸它的头,小声说,“大黄,你一会儿跟我去一趟大沟梁。” 一听主人要领自己出去散心,大黄开心的两脚站了起来,吐着舌头直舔田芬芳的手。 笑着揉了揉大黄的脖子,田芬芳又蹑手蹑脚的来到牲口棚。 那里栓了两头驴,一头老驴已经七八岁,另一头则是这老驴下的驹子,也有三年多了。 这驴驹子是田芬芳的奶奶亲手接生的,后来则是田芬芳一手照料大的。 夜里喂料,白天填水,在她的悉心照料下,这两头毛驴长得的膘肥体壮,让村里人都羡慕他家有这么壮实漂亮的牲口。 因此,这两头毛驴对田芬芳感情也不一般,别看现在是叔叔当家,但这两头驴是就认田芬芳,不认田大业。 田大业赶着它们上山干活,那真是牵着不走,打着也不走,死活就是个不听话。 但田芬芳要是一来,这驴都不用赶,就跟大黄似的,跟在她屁股后面颠颠走,一步都不离。 所以,田芬芳一进牲口棚,这俩毛驴立即蹭到了她身边。 赶紧拿出手里存的半个菜饼子,掰了一半给毛驴驹子,然后又把另一半扔给了大黄,田芬芳摸着毛驴的鼻梁说,“走,小黑子,咱去一趟大沟梁。” 毛驴吃了饼子很高兴,刚要打响鼻,就被田芬芳给摁住了,“你和大黄都小声点,别让田大业听见。” 一驴一狗颇通人性,立马变得静悄悄的。 田芬芳这才笑笑,然后给驴背上上了鞍子,牵着驴,领着狗,静悄悄的出了院门。 她这次要亲自去会一会那个瘸子李,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彻底歇了娶亲的心思。 正屋里,略微听到点动静的素春花刚要起身,却被田大业给拽回了被窝,“干啥啊,媳妇儿?” “我听见好像院里有动静,别是那丫头跑了吧。” 田大业眼睛都没睁,嘟囔着,“跑?敢跑我就打断她的腿,再说门窗都关严了,你就放心睡吧。” 说完,一双大手探进了素春花的背心里,让她彻底没了动静。 3.骗婚 田芬芳牵着小黑子出了院之后,轻松跨上了驴背,然后招呼身后的大黄狗,“大黄,跟上,别掉队。” 于是一人,一驴和一狗就这么小跑着出了村。 她们走到村口的时候,太阳才将将从地平线上升起来,路上也遇到了几个起早下地的勤快村民。 看到田芬芳这么早就骑着驴,领着狗出了村,人们很是纳闷,刚要搭话,可田芬芳已经骑着驴一溜小跑的从身边过去了,再开口已经来不及。 马上要出村的时候,她遇上了一对扛着锄头的两口子,那男人也姓田,叫田大宇,按辈分论,该是田芬芳的叔叔辈,和田大业是远方堂兄弟。 他也看到了田芬芳骑驴疾驰而过的背影,赶紧招呼,“芬芳,你这丫头,咋一大早就骑驴出来晃了,干啥去?” 田芬芳假装没听见,夹了夹小黑子的胖肚子,驴蹄子随即倒腾得更快,驮着她一溜小跑就过了村口的大白杨。 田大宇还要再喊,大黄一扭屁股,对着他吠叫了两声,唬了田大宇一跳。 全村的狗就数这条大黄狗最凶猛,抓个黄鼠狼,撵个狐狸不在话下,田大宇自然也不敢随便招惹它,赶紧收了声。 大黄看他不再纠缠,这才撒蹄快跑,追上了前面的主人。 看到田芬芳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村口,田大宇很有点窝火,多管闲事没捞着好,还被狗给凶了,他觉得在媳妇面前没面子,就絮絮叨叨得说道,“我听说田大业要给这妮子说亲呢,据说对方是个木匠,挺有钱的,就是个瘸子,还挺大岁数了。” 田大宇的媳妇听了,撇撇嘴道,“那缺德带冒泡的两口子,能干赔本买卖?芬芳虽然长得黑了点,不太水灵,但那姑娘又勤快又孝顺,何至于嫁给老瘸子?田大业他们两口子这是没安好良心!” 闻言,田大宇却说道,“咋就叫没良心呢?就那丑丫头,能有人要就不错了,再说她爹妈早就没了,现在就得听叔叔婶子的,自古婚姻都是家长说了算,她能嫁个有钱的瘸子,没准还能享点福呢,要不就她那模样,附近几个村,哪个小伙子能看上她?” “可行了吧你,挺大个老爷们,就知道嚼舌头根子,有那力气多帮我刨几分地。” 田大宇媳妇说着就薅上了男人的耳朵,引得他连连呼疼,这才闭了嘴。 田芬芳不知道这些故事,她忙着骑驴赶路,直跑到太阳爬上坡,约莫走了一个来小时,她才停下来,把驴和狗引到土路边的小河洼里饮水。 此时他们离大沟梁已经不远了,估计再走一个小时就能到。 大沟梁是进村的必经之路,只要到了大沟梁肯定就能堵到瘸子李。 让驴和狗都喝饱了水,又给它们俩捋了捋毛,摸了摸肚皮,歇了一气之后,田芬芳又上路了,这次她没舍得骑驴,已经跑出村子里这么远,估计就是田大业睡醒了发现,想追她也来不及了。 怕小黑子累坏了,田芬芳牵着它走了约莫有半个小时,这才又骑了上去。 在驴背上又颠了一阵之后,她们终于来到了大沟梁。 大沟梁其实就是一条盘山路,大沟梁是他们田家村和另外两个村子通向外面世界的唯一一条路。 因为交通不方便,所以田家村不富裕,不过幸好,他们村的田地多,又肥沃,雨水也丰沛,所以即使日子不富裕,可也能吃饱穿暖。 而且他们这片的姑娘特别有名,可能是水土好的缘故,都长得标志水灵,并不愁嫁,甚至还有外面乡镇的富裕人家来远路求娶的。 这就更显得田芬芳是个异类了,她打小就黑,又经常陪奶奶下地干活,弄得灰头土脸的,以至于别人都没心情细看她的五官,其实她五官生的一点不丑,大眼睛,高鼻梁,鹅蛋脸。 可谁让她一点不在乎外貌,天天下地劳动,弄得身材很是结实,一点不像她那柳条腰的婶子似的,有点女人的软乎劲儿。 如此外貌的田芬芳自然是老田家的老大难,别人家嫁姑娘能得不少彩礼钱,可要是田芬芳,估计不倒贴就不赖。 奶奶活着的时候,就为她的亲事着急,如今奶奶没了,姑姑又远嫁,叔婶为了摆脱她这个“赔钱货”,便想着把她嫁给瘸子李换笔丰厚的彩礼。 但他们不知道,田芬芳早就不可能任人宰割,她今天就要让瘸子李主动放弃娶她的想法,让田大业和素春花的盘算落空。 到了大沟梁之后,田芬芳将小黑子拴在了路边的榆树上,然后就和大黄去了坡下的小河洼。 先从河沿上挖出一滩泥,田芬芳不顾脏,直接抹了几道在自己的脸上和脖子上,之后又去旁边的草丛里拔了不少草,胡乱的揉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经过这么一番鼓捣,田芬芳蹲在河边,瞅着河水中狼狈的倒影,不仅没有发愁,反而“嘿嘿”笑了起来。 田芬芳给自己捯饬的太奇怪,以至于身边的大黄都瞅着她发蒙,一副“你不是我主人,我不认识你”的表情。 看到大黄耷拉着耳朵,吓得眼神都变了,田芬芳赶紧搂过它的脖子,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说,“哈,连你都嫌弃我了,瘸子李肯定也会受不了。” 大黄闻到主人身上熟悉的气味,这才摇起了尾巴,在田芬芳的泥脸上舔了两口。 一人一狗正说着话,就听见大沟梁那边的盘山路上传来了赶驴车的声音。 这条路上平时很少有车往来,这么早就赶过来,八成就是来相亲的瘸子李。 田芬芳赶紧领上狗,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回了路上。 果然,她刚一露面,就看见前面的拐弯处,跑来了一辆驴车,车上坐得不是别人,正是她上一世的男人,瘸子李! 看到他,田芬芳心中百感交集,自己上一世的不幸一多半都是因为这个男人,这辈子,绝不能再落到他手里。 于是她二话没说,领着狗,就奔那驴车跑了过去。 “大黄,你把那驴车拦下来。” 听到主人的命令,大黄不含糊,像一支箭似的窜了出去,吓得拉车的毛驴直打响鼻,差点没冲到坡下面去。 车上的瘸子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大跳,他赶紧跳下车,使劲儿勒着手里的缰绳,不断挥动鞭子,才终于把驴给拽住,没让驴车滚下坡。 瘸子李本来就腿脚不好,刚才跳车又急了,伤着了脚踝,这时候便直接歪倒在了路边,“哎呦,嘿呦”得直叫唤,同时也向大黄狗叫骂道,“哪来的野狗,真他妈丧气!今天老子穿了一身新衣服去相亲,没想到竟然遇到这种事儿。” 他正要捡起手边的石块向大黄扔过去,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你要相亲?相得哪家的闺女?” 听到对方声音还挺好听,好像是个年轻姑娘,瘸子李赶紧直起身,挣扎着要站起来。 “我要去田家村,找田大业,听说他有个侄女叫田芬芳。” 他一边费劲儿的扒着树干往起站,一边答话,也没太注意问话的人。 可当他一抬头看清问话人的面貌的时候,十分后悔自己刚才没直接坐上驴车就跑,怎么遇到了这么个丑八怪! “哎呀,大哥,你是不是瘸子李啊,俺就是田芬芳,俺叔让俺来路边迎迎你呢,说你今天要来娶俺做媳妇!” 田芬芳一边说一边露出痴傻的憨笑,一步一步逼近瘸子李。 看到对方吓人的模样,再听这不着调的话,哪有没出嫁的姑娘说话这么直白的,对方八成就是个疯子。 瘸子李吓得举起了手里的鞭子,指着田芬芳喊道,“你别过来,你这个疯婆子,离我远点。” 他真不知道自己这是倒了什么血霉,竟然碰上了骗婚! 4.退亲 瘸子李早年也不是个瘸子,是后来干活的时候被木桩子砸断的腿。 而且他以前也有老婆,不过老婆已经死了三年多,又没给他留下儿子,他便想着多花点钱说个年轻的媳妇儿,好生养,留个后。 但他现在年纪大了,腿脚又不好,就算是有木工手艺,恐怕年轻姑娘也看不上他,这让他挺发愁。 不过前段时间他托的媒人给了回话,说是田家村有个姑娘愿意嫁,问他想娶不。 田家村那是出美女的地方啊,瘸子李一听就动心了,赶紧去和那姑娘的家长见面。 他见得就是田大业,为了讨未来岳家的欢心,他还特意去镇上请田大业下的饭店。 饭桌上,两人又吃又喝,气氛融洽,田大业也把田芬芳说得天花乱坠。 “我哥哥、嫂子没的早,侄女跟着我妈和我们两口子长大,就像我亲闺女似的,要不是她长得黑点,我是真舍不得她嫁到外面去。” 听说未来媳妇长得黑,瘸子李心有点凉,谁不想娶个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大姑娘啊。 可他又一想,没准长得黑俊黑俊的呢,不说别的,看田大业长得高鼻深眼的,挺精神,这侄女应该也错不了。 田大业看出瘸子李有点犹豫,赶紧又补救道,“说实在的,我侄女黑,那也是下地干活晒得,我们家芬芳特别勤快,早上四点就起,天黑才从地里回来,养的牲口还好呢,做得饭也好吃。” 一听对方有这么多优点,已经是过来人的瘸子李又想开了,过日子嘛,就得讲究个实惠,要是真弄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姑娘回去,一大家子全靠他自己,能忙活的过来么。 “那她身体肯定挺好的,这么能干活。” 其实这才是瘸子李最关心的,只有身体好,那才能生出儿子啊,不像自己以前那个老婆,天天臊眉耷眼的,一看就是个没福的。 “好,我侄女那身体好极了,干起活来,能顶个小伙子。” 瘸子李听了这才放心,赶紧给田大业满上酒,之后两人又商定了彩礼的金额,虽然说略微贵了点,但瘸子李也留了心眼,他道,“我过几天去相看相看,如果你侄女愿意,我再下聘,要不我这又瘸又老的,人家再不愿意,现在不是过去了,都讲究婚姻自由。” 田大业脑子转的也不慢,知道对方这是留了余地,便故意装了一把说,“那行吧,我回去也把你家的情况跟我们芬芳商量商量,她要是愿意见你,我就让介绍人给你捎个话。” 一听岳家这话,瘸子李又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拿乔,万一黄了可就不好了。 于是两人临分别之前,他又在镇上给田大业买了一只烧鸡包上,看到对方露了笑模样,他才心下稍安。 前天,他终于接到了媒人的回话,说是田家让他过去相看,他一刻没敢耽误,赶紧料理了家里的事儿,今天一大早三点多,天还没亮,就赶着驴车上了路。 为了相亲,他特意置办了一身新行头,就是想着让年轻的媳妇能一眼相中自己。 心里燃着一把火,瘸子李兴奋地上了路,却不想半路被一个又丑又疯的丫头给拦住了,还说她就是田芬芳,就是自己要相亲的对象。 瘸子李的心里落差有多大,可想而知了。 长得黑点,壮实点,他还能接受,但要是个傻姑,那说啥也不行啊,傻子还能生出精明孩子? 他瘸子李要不是为了娶大姑娘,能受这份儿折腾,大老远的跑田家村来? 说实在的,等着嫁给他的寡妇多了去了,他要真弄个又疯又傻的女人回去,还不得让村里人笑掉大牙。 如此一想,瘸子李更是气愤不已,握着鞭子指着田芬芳道,“你叔竟然骗我!我那顿好菜好饭还有烧鸡,真是进了狗肚子。” 看到他用鞭子指着主人,又口出恶言,大黄呲着牙就扑了上去,一口咬住瘸子李的鞭子就是一顿狂甩。 大黄体型大,和一头刚下生的小毛驴似的,被这样的大黄狗攻击,瘸子李吓得赶紧把鞭子扔了,扒住旁边的树就要往上爬。 但他腿脚不听使唤,爬了半天也没爬上多高,大黄就在树下冲他狂吠,小黑子也跟着起哄,在旁边那棵树边上“呜嗷,呜嗷”的高声大叫。 一时间树上的人骂,地上的犬吠,驴又叫。 看到瘸子李狼狈的样子,田芬芳插着腰问他,“你还娶我不,你要娶我,咱俩现在就回家找我叔啊?” 瘸子李吓得脸色都青了,那大黄狗要是站起来,肯定能咬到他的脚。 看着田芬芳脸上又傻又疯的笑容,瘸子李哀求道,“你先把狗牵住,结婚的事儿,咱们再说。” “那你不答应娶我,我就让狗咬你,你说,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见自己被这个疯婆娘给赖上了,瘸子李有苦难言,恨不得当场就哭出来。 但为了能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不被狗给困在树上,他也只能满嘴应承,“行,我娶你,我娶你还不行么?” 田芬芳这才略带“羞涩”的笑了一下,说,“那好,咱俩一言为定哈,我可相中你了,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看到对方疯疯癫癫的样子,着实吓人,瘸子李别过头不敢再看田芬芳,胡乱应承道,“行,说好了,说好了,你赶紧把狗牵走。” 看出瘸子李已经对自己厌恶至极,田芬芳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就把大黄给招呼了回来。 果然,主人一喊,大黄就乖乖的回到了田芬芳的脚边,老老实实的坐好,和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截然不同。 瘸子李确定安全之后,才从树上下来。 看他下来,田芬芳就要上前,吓得瘸子李赶紧跳上驴车,使劲挥着鞭子,赶着驴要跑。 田芬芳不可能让他就这么跑了,也去牵上小黑子,跨上驴背去追瘸子李。 瘸子李使劲抽着鞭子,催驴快跑,可还是被田芬芳给追上了。 她骑驴走在驴车旁边,故意做一副憨傻样,问道,“你咋走了?是不是带的彩礼不够?那你快回去取,我在家等你哈。” 说完,还冲瘸子李眨了眨眼睛,吓得瘸子李一哆嗦,赶紧顺着她的话茬说,“是,我回去取彩礼,你先走吧,别跟着我,快走,快走!” 田芬芳回头看了一眼他驴车上带的几个大包袱,心想,不能就这么便宜这个老小子,得让他出点血才行。 她道,“那我这驴都跑不动了,人也饿了,要不我跟你回家吧,你给我整点饭吃,给我的驴和狗也喂一口吃的?” 一听对方要缠上自己,瘸子李吓得赶紧把驴车上拉的饲料和一大盒子糕点都拿出来递给了田芬芳。 “你就在这儿吃吧,吃完就回家哈,千万别跟着我。” 瘸子李把东西递过去之后,一再的叮嘱田芬芳。 “那我的狗也不吃点心啊?它吃不饱就要咬人。” 田芬芳话音刚落,大黄就配合的呲出了一口獠牙,吓得瘸子李赶紧把车上带的猪肉给卸了下来,现在只要能让他摆脱这个疯婆子和疯狗,他什么都舍得。 看到瘸子李把毛驴车卸空了一半,田芬芳这才满意,然后装成疯疯癫癫的样子,胡乱拆开点心盒子,就往嘴里塞吃得。 见对方吃得顾不上抬头,瘸子李赶紧回到驴车上,一顿猛挥鞭子,驴车在土路上扬起一阵沙尘,可见他逃命的速度有多快。 看到对方的窘迫样子,田芬芳还不忘吓唬他,她冲瘸子李的背影喊,“千万来娶我哈,我等你!” 瘸子李哪敢回话,肩膀抖了一抖,把车赶得更快了。 他这次真是倒霉透顶,不仅让田大业给骗了,还差点让傻姑的疯狗给咬了,关键还赔出去那么多好东西,然而最窝火的是,这事儿他还不好声张,要是让村里人知道他平时这么精明算计的一个人竟然吃了这种大亏,还不得笑话死他。 瘸子李打碎牙和着血一并咽下肚子里,心想,这田家村,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5.灵泉 看到对方狼狈逃远的背影,田芬芳知道瘸子李肯定不会再回来娶自己了,她高兴的笑出了声,不仅是高兴,更是解气,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做出改变自己命运的举动,而且还成功了。 而帮助她首战告捷的最大功臣,就是大黄和小黑子,自然要好好犒劳它们俩一番。 田芬芳先是把瘸子李扔下的满满一袋子饲料打开,发现里面都是好料。 因为瘸子李要赶远路,怕毛驴闹脾气不听话,所以这饲料袋子里装得都是好东西,有豆子,苞米还有斩得细细的秸秆,另外,她还找到了一小包用粗毛纸包的盐巴。 这可是毛驴的最爱啊。 田芬芳赶紧倒出一把盐巴在手心里,然后递到了小黑子的鼻子底下,小黑子一嗅味道,高兴的直甩尾巴,嘴唇也跟着兴奋的做出了咀嚼的样子。 看到它迫不及待,田芬芳赶紧凑近了手,让它一次舔个够。 喂完了盐巴,她又把饲料口袋送到小黑子脚边,让它敞开了造。 一边摸着小黑子的鬓毛,她笑着说,“今天辛苦你跑了这么远,多吃点吧。” 一旁的大黄看到主人只顾着跟毛驴亲热,又着急又嫉妒,围着田芬芳转来转去的直哼哼。 田芬芳见状哈哈笑,赶紧抬起大黄的前爪,抱着他转了个圈,美的大黄直吐舌头。 “大黄,你今天表现的太厉害了,我给你切肉吃哈,别急。” 说着,田芬芳捡起路边一块锋利的石头,从瘸子李留下的猪肉上割下了一大块。 为了不让大黄吃得太猛太急,不消化,田芬芳又把肉切成小块,拌在点心渣子里喂给大黄。 大黄平时都吃的是家里的剩饭剩菜,一点油腥都没有,想改善伙食,只能自己抓个老鼠,逮个黄鼠狼什么的。 所以,不经常吃肉,如果乍一吃油水多的,很可能拉稀跑肚,狗最怕拉稀,一旦拉稀就容易得病,所以田芬芳才细心的给他把肉切小块,多混了点掰碎的点心,慢慢的喂它吃了。 把小黑子和大黄都料理好之后,田芬芳才顾得上自己。 她现在蓬头垢面,满手是油,赶紧收拾利索了才是正经。 可看看旁边的小河洼,洗手洗脸倒是还行,可那水却不能喝。 要是这时候能喝上一口山上的清泉就好了。 这个想法刚从田芬芳的脑袋里冒出来,她就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汪清灵灵的泉水。 这场面太震撼,让她一时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闭上眼,甩甩头,再睁开眼,发现那汪泉水并没有消失,就在眼前的大路上。 刚才还是尘土飞扬的马路,怎么可能突然多出来一汪泉水呢? 田芬芳太惊讶了,以至于半天没敢动地方。 它怀疑泉水有问题,赶紧把一旁吃食的大黄叫过来。 “大黄,你闻一闻这水,看看能不能喝。” 然而大黄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主人,这里根本没有水啊?主人让它喝啥? 看到大黄不解的神色,田芬芳还是不太相信,她又催促大黄喝水。 大黄也急了,它就在田芬芳手指的地方开始使劲儿刨起来,直到刨出了一个浅坑,可还是没有水啊? 看到扬起的尘土,田芬芳才察觉出不对,而且在她看来,刚才大黄的脑袋明明都扎进了泉水里,怎么再摸它的嘴,却是干干的,还有,他刨了半天,爪子上也应该有水啊,可它的爪子现在只有灰土而已。 难道这泉水只能自己看到? 是个幻影? 不信邪的田芬芳将手伸到了那汪泉水里,不同于大黄,她竟然真的感受到了泉水的凉爽,甚至还听到了叮咚的流水声。 难道不是假的? 她不由在泉水里洗了洗手,本以为泉水会被污染,可她手上刚才切肉时候的猪油不仅被洗的一干二净,比用了胰子还干净,而且水面上一点残存的油花都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田芬芳甚至觉得,她用泉水洗过的手,好像比之前白了那么一点点,而且昨天她掉进水沟里时,手上划伤的那个小口子也好像不那么疼了。 这是咋回事儿? 田芬芳一时被震惊的呆愣住了,难不成这泉水还有特殊功效?是一口灵泉? 当她把手拿回来之后,手上还沾了不少灵泉水,嗅觉灵敏的大黄马上凑上前,把她手上的水珠都舔干净了。 看到大狗意犹未尽的模样,还讨好的使劲儿向她摇着尾巴,田芬芳犹豫了一下,又用手捧了一些泉水出来。 没用她叫,大黄立即凑上前,将她掌心的泉水都喝了个干净。 喝完泉水的大黄,高兴的直叫唤,还跑到田芬芳跟前,使劲儿舔她的脸,好像感谢主人给了它这么好的东西一样。 狗嘴都难免有点臭臭的,所以田芬芳平时很少让大黄舔她的脸,但这次大黄凑近,嘴巴里不仅没有臭味,还有一股清冽的泉水气,很是好闻。 难道这也和泉水有关? 田芬芳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亲自试一试,她捧了水先洗了洗脸,顿时被泉水的温凉感弄得特别舒服,而且感觉皮肤好像瞬间就吸收了泉水一样,整个脸都变得特别滋润。 这感觉太好了,田芬芳没忍住,又解开了自己的头发,在泉水里洗了起来。 她平时洗头发都用皂角,但是她的头发又密又厚,还有点自来卷,想洗得干干净净就要费一番功夫。而且洗完了梳通也不容易,所以一想到洗头,田芬芳就有点犯愁。 而这次用泉水洗头,她没花什么时间,直接将头发散开,泡进水里,那头发立即变得柔顺无比,在泉水里涤荡开来,等她感觉差不多了,将头发捞出来的时候,发现即使没用皂角,头发也变得非常干净,这还不说,她根本没用梳子,头发就已经非常顺滑了。 而且她还注意到,每次洗完头都会变得卷翘,发黄的发梢,这次竟然也服服帖帖的,而且颜色也不想之前那么枯黄。 关键,被她洗过脸,洗过头的泉水,一点被污染的迹象都没有,随着泉水叮咚的声音,这一洼小泉还是那么清澈,但却不知道它的源头在哪里,又流向了何处。 田芬芳意识到这是一洼灵泉之后,心情激动的难以言语,老天果然待她不薄,不仅让她重生,还让她遇到了这样的神迹。 然而这么好的泉水却是在路边上,虽然眼前好像只有自己能看到,但也许以后还会被别人发现,要是被坏人霸占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要是能把这灵泉移走就好了。 她刚有了这个想法,眼前的灵泉一闪便没了踪影。 这神奇的一幕更是让田芬芳惊诧不已,难道神迹就这么消失了?以后自己再也看不到了?要是能再看一眼该多好。 刚想到这里,灵泉忽然又出现了。 田芬芳突然意识到,这灵泉可能不是存在于路边的,而是在自己的头脑里?只要自己一召唤它就会出现? 这么一想,她不由又试了几次,果然如此,只要她呼唤灵泉,灵泉就会现身,若是不需要,它便会隐藏起来。 发现了这样一个至宝,田芬芳兴奋的差点掉眼泪,本来还有些担心万一分了家,自己没有谋生的出路,如今有了这个灵泉,她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不过,自己这次出来吓跑了瘸子李,恐怕叔叔婶婶也不会善罢甘休,对付这对极品,灵泉怕是不太管用,还得去找个靠山帮忙才行。 如此想着,田芬芳又在路边吃了点点心,和小黑子、大黄靠在一起休息了片刻,然后便起身去了大梁沟另一边的一个小村子,那里,住着她已经嫁人的姑姑,田玉娥。 6.大姑 从大沟梁到姑姑住的王家店还得约莫一个小时的路程。 骑驴能稍微快点。 不过田芬芳心疼小黑子,撵走瘸子李之后,她也不着急了,便牵着驴,溜溜达达的往王家店走。 路上她又试着召唤了几次灵泉,并对灵泉进行了仔观察,她发现,这灵泉当真神奇,虽然只有一洼一米见方的小泉眼,但是泉水汩汩而出,源源不绝,好像永远不会干涸。 最重要的是,田芬芳用它喂了大黄之后,大黄明显变得精力充沛,这一路上一直在前面领路,连蹦带跳的撒欢,甚至还帮她抓到了一只过路的倒霉山鸡。 再一联想到之前自己用灵泉洗手,手变白,伤口变浅,田芬芳猜测,这灵泉估计是有强身健体的效果。 她看大黄喝了水没事儿之后,自己也忍不住想尝试,于是半路上,她也了点泉水来喝,当真甘甜舒爽,沁人心脾,而且感觉身上的疲惫感也减轻了不少,脚步不再沉重。 看来当真是一口神泉了,她又赶紧给小黑子弄出点水来喝,小黑子喝了之后,高兴的直打响鼻。 一人一狗,一驴喝了灵泉水之后,都变得精神抖擞。 为了能尽快赶到大姑家,田芬芳骑上了驴背,赶着小黑子快跑起来。 她是在晌午之前赶到的田玉娥家。 田玉娥家的大门长期四敞大开,所以田芬芳上门的时候,都没用敲门,直接在门口喊道,“大姑,在家呢么?” 田玉娥当时正在贴饼子,听见外面有人喊大姑,她赶紧扔下手里的玉米面,掀帘子就出了屋。 看见院子里站得田芬芳,田玉娥高兴的只拍大腿。 “哎呦,我们家芬芳咋来了,快,快进屋。”田玉娥没顾得上手上还沾着面,快步跑上前,拉住田芬芳的胳膊就往屋里带。 田芬芳看见姑姑也亲得不得了,她笑着说,“大姑,你等等,我先把驴拴上。” 可没等她动手,田玉娥已经接过缰绳,三两下就系在了栅栏上,道,“你咋还领着狗来了?咋的,怕路上遇到坏人啊?” “就是呗,大姑,还是你明白我,嘿嘿。”田芬芳一边说,一边从驴背上卸下东西,跟着田玉娥进了屋。 屋里这时候没人,田玉娥的男人带着大儿子在隔壁乡帮着修坝,一天能赚几毛钱,这不是一般人能抢上的好活,所以整个夏天都不在家。 而田芬芳的几个表弟妹这时候应该都在外面疯玩,啥时候吃饭啥时候才能回来。 因此,她进了屋也很自在,直接将东西往炕上一撂,然后说,“大姑,我今天给你带来点好东西,有猪肉,有点心,还有刚才大黄抓的山鸡。” 看着炕上撂得满满当当的东西,田玉娥很是惊讶,忙问,“芬芳,你哪来的钱买这些?再说了,我刚忘了问你了,你骑驴过来,大业他们两口子知道不?” 说起这个事儿,田芬芳感觉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再说她现在有点饿了,闻着大姑贴饼子炖豆角的香味,她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便说,“大姑,这事儿,我一会儿跟你细说,咱先吃饭吧。” 看到侄女儿的谗样,再听她轻松的口气,田玉娥猜测应该是没大事儿,要不哪能先顾着吃呢? 她笑着掐了下田芬芳的脸,说道,“你呀,一到大姑家就像多少年没吃过饱饭似的,行,别急哈,我这就给你做饭去。“ 说着,她拎起侄女拿来的猪肉,到厨房处理起来。 庄稼人多长时间不见一回肉星,侄女带来的猪肉当然要让她多吃点。 田玉娥一边返回大锅跟前继续忙活,一边冲屋里的侄女喊。 “芬芳啊,上次我去镇上,还给你做了一件新衣裳,你去柜子里找找,就在最上头,穿上看看合身不,我按照小一寸给你做的,你就得吃饭之前试,吃完饭估计就穿不上了。” 屋里的田芬芳一听大姑又给她做了小码的衣服,有点哭笑不得。 她找到衣服之后,蹭到田玉娥身边,撒娇说道,“大姑,你知道我这身材不细条,经常下地干活,为啥还给我做穿着不方便的衣服。” “你都多大了,芬芳?过了五月节,你都二十了,还拿自己当小孩呢?你看村里的大姑娘哪个不爱打扮?就你,天天穿个蓝褂子,连个花样都没有。不打扮打扮,你咋找婆家啊?” 田玉娥一边切肉,一边数落着侄女儿。 可看着手里的粉色碎花小褂,田芬芳觉得,这衣服给她当背心穿还行,穿在外面等紧成啥样啊。 “我不打扮就嫁不出去了?再说我也不想嫁人,大姑,我都想好了,我这辈子都不结婚了。” 听到田芬芳的惊人之语,田玉娥扔了锅铲,回身望过来,嘴巴都忘了阖上。 她摸了摸田芬芳的脑瓜们,然后又搓了搓侄女的手,有些担忧的说道,“芬芳啊,你不是中了邪了吧,等会吃完饭大姑给你扎古扎古哈。” 田芬芳被大姑弄得没了脾气,哎,看来这个年代,要是哪个农村姑娘要说不嫁人,那肯定就是中了邪魔外道了。 看来自己的想法还得跟田玉娥慢慢沟通,一股脑说出来,对方恐怕接受不了。 等做好了饭,田玉娥家的几个孩子也回来了。 现在留在家里的孩子都是小豆丁,最大的那个十三,是个男孩,小名叫二虎,还有两个不到十岁的双胞胎小姑娘,叫大妞和二妞。 孩子们一进屋,就看见了田芬芳,两个表妹赶紧围过去,亲亲热热的喊,“姐,你咋来了,太好了,我给你攒了两块糖呢,你等我给你拿哈。” 另一个大点的表弟不好意思表现的太热乎,但也对田芬芳笑着说,“大姐,我看你把大黄领来了,咱俩下午领他上山玩一圈啊?” 还没等田芬芳答话,田玉娥就瞪着眼睛说,“玩啥玩,你小子天天就知道玩,先吃饭,你大姐来了还没跟我说两句话呢,哪有时间陪你玩。” 孩子们都在母亲的高声训斥下熄了火,赶紧主动帮着盛饭,拿筷子,摆炕桌。 围着桌子坐好之后,发现端上来的一大盆菜里竟然有肉片,几个孩子兴奋地手舞足蹈。 “妈,今天谁过生日,咋有肉啊!” 田玉娥看着孩子们馋地都流口水了,笑着说,“没人过生日,你大姐带来的。” 说完,她先动筷子,挑了好几块肉,夹到了田芬芳的碗里。 田芬芳看着旁边表弟妹们直勾勾的眼神,赶紧又把肉分给几个小的。 一顿饭,竟然吃得一桌子人都没顾得上说话,平时几个孩子总要因为吃饭拌嘴,但今天托表姐的福,饭菜肉管够,大家不犯抢,都忙着大吃大嚼,腾不出嘴说话了。 看着几个孩子吃得快把舌头一起吞了,田玉娥笑着对侄女说,“你看他们那没出息的样儿。” 田芬芳看着这一幕却觉得心里暖融融的,来到大姑家才感觉是回了家啊,要是奶奶没死,大姑也没远嫁,那该多好啊。 一想到这儿,她不禁又遗憾,要是自己早点有灵泉,是不是能将奶奶的命给救回来呢。 情绪不由低落的田芬芳咬了一口饼子之后,轻轻叹了口气。 对面的田玉娥马上发现了她情绪不对,赶紧凑到跟前,小声问,“芬芳,你今天突然跑过来,到底咋回事儿?你跟大姑说实话。” 田芬芳回头瞅了瞅狼吞虎咽的表弟妹们,然后将大姑往旁边带了带,压低声音说道,“大姑,我是逃婚出来的,老叔和老婶跟我订了门亲事,让我嫁给一个瘸腿的老汉。” 一听这话,田玉娥当时就炸了,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立着眼睛叫道,“反了田大业了,竟然还想害我侄女!” 7.商量 听到母亲的声音,几个小的吓得赶紧放下筷子,都不敢说话了。 一看吓到了孩子们,田芬芳赶紧拽了拽大姑的袖子,说,“大姑小点声,先吃饭,吃完饭,我跟你详细唠。” 可听到侄女儿受欺负,田玉娥哪还有心情吃饭啊,她拉着脸子说道,“芬芳,下午我就跟你回村里,这事儿我必须给田大业和素春花理论理论,你爷爷和奶奶没的时候,都留过话,他俩咋能这么不要脸?!” “大姑,你先别激动,容我慢慢跟你说。” 说着话,田芬芳又对几个小的说,“快,接着吃,没事哈,大姐和你妈说话,你们吃着。” 虽然这么说,可是几个小的也是一边吃着,一边竖着耳朵听田芬芳说话。 因为不是外人,田芬芳也没避讳,当着孩子们的面,就把自己怎么偷听到叔叔婶子的谈话,然后怎么逃出来,又是怎么扮成傻姑把瘸子李吓跑从头到尾给大姑讲了一遍。 几个孩子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连连称奇,尤其是二虎,听到大姐指挥大黄把瘸子李撵上树,最后更把对方吓得屁滚尿流,他激动地连连叫好,两个小表妹也笑得都直不起腰来。 二虎更是表态,一会儿要给大黄和小黑子送点好吃的去,这么通人性,懂人情,简直比某些人还要强百倍。 旁边的田玉娥却听得直悬心,抓住田芬芳的手数落道,“芬芳,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那瘸子李虽然是个瘸子,可也是个大老爷们,他要是对你有啥坏心,大沟梁那边荒郊野外的,你要是出点啥事,你让我可咋整啊?” 说着话,她不自觉的眼眶湿润,声音也哽咽了。 见大姑真心替自己着急,田芬芳赶紧安慰她道,“没事儿的,大姑,这不是有大黄呢么。再说我牵着小黑子,要是瘸子李追我,我骑驴就跑,他也撵不上。我这也是凭着一股胆气下的决心,这也是跟你学的啊,你不总说遇到事儿要静下心想办法,该下决心就得痛快点,利落点,不能拖泥带水,既然我不想嫁给瘸子李,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管用,还不如直接把瘸子李吓跑呢。” 听了侄女儿的话,田玉娥破涕为笑,点着田芬芳的额头道,“就你这丫头歪道邪着多,以前他们都说你傻,只有大姑看出你不是傻,是憨,要是论聪明果断,咱们芬芳不输给男人。说实在的,你今天这番作为,连大姑都佩服你了!” 听到田玉娥的夸奖,田芬芳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模样。 可接着她又有些忧心忡忡道,“其实我也挺后怕的,尤其一想到叔婶知道我吓走瘸子李之后,还指不定要怎么收拾我,我心里也怪没底的,所以才来找你了,大姑!” “没事儿,芬芳,这事儿你放心,我给你做主,田大业和素春花还能上天咋的,竟然还要把你嫁给外面的瘸子,这事儿我必须跟他俩好好理论理论!” 田玉娥气势十足的一拍大腿,决定给侄女撑腰到底。 不过具体怎么撑腰,吃过饭之后,姑侄两个又好好商量了一番。 按照田芬芳的意思,她想回去之后就想跟叔叔婶子分家,因为当初爷爷奶奶说过,东边的老屋是留给老大家的,也就是田芬芳的爹,爹娘去世,那这宅子就应该是她的。 而爹妈去世之后,还留下了十来亩地,现在都在她名下,但因为她没和叔婶分家,所以这些地都是田大业他们两口子种着,收成和收入什么的,这么些年也从来没有单算过,原来奶奶在的时候,还给她攒过些嫁妆,这些嫁妆钱也都在叔叔和婶子手里掐着。 这要是闹分家,肯定够田大业两口子喝一壶的,东边宅子没了,地也少了,还得跟他们清算这些年的收入,再要回嫁妆,这损失得多大啊? 就田大业两口子那算计到骨头缝里的性子,他俩肯定不会同意。 这分家的难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但田玉娥却没有犹豫,她非常支持田芬芳分家的想法。 “你老叔,打小就好吃懒做,咱家能有现在这些家底,还不是靠你爹妈年轻时候攒下的,包括你老叔娶媳妇,我嫁人,这些全是你爹妈给张罗的,你那时候还小,都不记事呢。结果你爹妈一没,你爷爷跟着着急上火也走了,剩下你奶奶还能镇住点你老叔两口子,不过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你老婶也不是个好货,天天撺掇你老叔干那上不了台面,忘恩负义的事儿。没成想,你奶奶这才刚走没几天,他俩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干出这种事儿!” 田玉娥一说起这些往事,忍不住眼泛泪花,一方面是心疼侄女,同时也是感怀大哥和嫂子当年的恩情,更是觉得父母九泉之下要是知道有这么狼心狗肺的儿女该要多寒心。 看着大姑又要掉眼泪,田芬芳赶紧给她递手巾,劝道,“大姑,我这不是还有你呢嘛,一想到还有你,我浑身都有劲了,也不害怕了。只要咱们娘俩想好办法,就不怕我老叔他们再出幺蛾子。” 听了侄女的话,田玉娥赶紧擦干眼泪,紧紧握住田芬芳的手说,“对!咱们娘俩还对付不了那对草包窝囊废?芬芳,这事儿你就交给我,到时候咱俩配合好,大姑一准儿让你顺利把家分了。” 紧接着,田玉娥就把自己的想法跟侄女说了,把田芬芳听得一愣一愣的,心说,还能这么操作?果然大姑才是老江湖啊,到底是有绝活的! 8.回家 按照姑侄两个商量的,田玉娥打算跟着侄女儿回娘家住两天。 于是,下午她拎着山鸡和剩下的猪肉,将几个孩子送到了同村的二大伯子家里,因为平时就与二嫂子很合得来,把孩子托付过去,她也很放心。 对方看了她拿的东西,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直说,尽管回娘家住,住几天都没关系。 两个小表妹还好,乖乖留下了,但二虎说啥不干,非要跟着一起回姥姥家。 他是中午听了大姐的英勇壮举,心情激动得不得了,特别跃跃欲试,想找机会大展一番身手才好。 田玉娥不想带他,感觉他碍手碍脚的,再说这次回家是去办正事,也不是走亲戚,领着孩子不方便。 不过田芬芳想了想,跟大姑说,“让二虎跟着也行,万一有个需要跑腿干啥的,也方便。” 听侄女说得有道理,田玉娥最终点了头,同意带着二虎回田家村,这可把二虎给高兴坏了。 因为这次回去的人多,田玉娥就套了自家的毛驴车,姑侄两个坐在车上,小黑子在旁边跟着溜达。 二虎稀罕大黄,一直跟大黄在地上跑来跑去的。 等到累了,他想着骑一会小黑子,可小黑子脾气倔,就听田芬芳的,看到二虎靠近,就对他甩脑袋,掉屁股,死活不让他上驴背,这给二虎给馋的,特意去河沿边上割了最嫩最多汁的青草给小黑子溜须,就这,小黑子还是对他爱答不理的,摸摸鬃毛可以,上驴背根本别想。 看着二虎委屈的直瘪嘴,田芬芳和田玉娥在驴车上哈哈笑,最后还是田芬芳喊了表弟上车坐,又拿点心给他吃,让他心情好了点。 返回田家村的一路上,充满了欢声笑语,和田芬芳来时候的情形截然不同,感觉这路上的时间也不那么难熬了,本来走了一下午的路,却感觉好像转眼间就进了村似的。 田芬芳和大姑一进村,就碰到了老熟人。 坐在村口大白杨底下乘凉的几个妇女,老远一看田玉娥进村,赶紧上前打招呼,“哎呦我的妈呀,这不是玉娥嘛,你咋有闲工夫回娘家了?” 田玉娥跳下驴车,住了脚,和这几个相熟的妇女说道,“这不是想我们芬芳了么,就回来看看。” 几个妇女顺着她的话茬看了眼坐在驴车上的田芬芳,却都露出了些古怪的神色。 但谁也没说什么,赶紧又挑起个别的话题道, “这是你家的小子?都长这么高了?真精神,像你!” 田玉娥笑着看了眼有些羞涩的二虎说,“要赶上我还行了呢,我们家最像我的,还是芬芳。” 说着,她伸手捋了捋田芬芳的大辫子。 看到姑侄两个亲密的模样,几个妇女面面相觑,都觉得这次田玉娥回娘家肯定不简单,但谁也没敢打听。 这时有个刚过来的人,看到村口站得是田玉娥,赶紧凑上前说道,“艾玛,玉娥,我还以为看错了呢,真是你啊,这是回娘家?待几天啊?我正寻思去王家店找你呢,你说我这这阵子天天不是这疼就是那疼的,吃药也不见好,你快帮我扎古扎古。” 一听这妇女起了头,刚才那几个妇女也赶紧凑上来,道,“就是,玉娥,我也寻思找你看看呢,我儿子这亲事老也不顺利,到底咋回事儿啊?” “我们家也是,前阵子我家男人赶驴车出去,掉沟里了,这几天上山割麦又被蛇咬了,咋这么点背呢,你快给破绽破绽。” 田玉娥听着妇女们吵吵嚷嚷的声音,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咳嗽了一嗓子。 听她一出动静,几个妇女不敢说话了,都盯着她看,田玉娥说,“我这次回来是看芬芳的,你们要有事儿,等明天再上门吧,我就住大业家里。” 一听对方给了准话,几个妇女赶紧点头,连连说,“行,行。” 甚至还有一个不放心的叮嘱道,“玉娥你可多住几天啊,我这就告诉隔壁村的妯娌,让她明天就过来。” 田玉娥没管她们,上了驴车,一扬鞭子,赶着车就走了。 她们刚走,那几个妇女马上又议论纷纷,都觉得这次田玉娥回来不简单,说不定就是为了田芬芳的婚事。 今天,田大业在村子里外找了一天的侄女,咋咋忽忽的,弄得全村人都知道田芬芳不想嫁瘸子,逃婚跑了。 可到了后晌,田芬芳竟然跟着姑姑回来了? 村里人都知道田玉娥和田大业姐弟两个不对付,这次田芬芳的婚事八成没经过这位二姐,是田大业自作主张,看来他们家这几天肯定有戏看。 几个妇女正说的热闹,忽然注意到一个斯文白净的青年牵着毛驴站在村口的大白杨底下往她们这边看。 她们被瞧得不好意思,都住了嘴,而且还互相轻轻推搡起来,“你看孙老师瞅你呢。” “别胡说,根本是瞅你呢。” “你俩可别不要脸了,人孙老师那么精神的小伙子,又有文化又有礼貌的,能看上你们这群傻老娘们?” 有个岁数稍大点的妇女一语道破天机,不由让刚才那几个冒失的小媳妇臊红了脸。 正说着话,孙老师牵着毛驴走了过来。 看到她们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孙天成便大大方方的跟她们打了声招呼。 妇女们赶紧跟他搭话,“孙老师,好长时间么看到你了。” “咋样了,腿治好了没?” “嗯,没事了,谢谢关心。”说完,他笑了一下,然后也没再多言,牵着毛驴走了。 就这么一个浅笑,弄得几个妇女都直了眼,一直目送着孙天成消失在小路尽头。 有个妇女还小声捣鼓着,“也不知道这样的男人会娶个啥模样的媳妇?怕是只有天仙才能配得上他。” 这些村里妇女们的萌动心思,走在前头的田玉娥和田芬芳姑侄两个当然不知道。 田芬芳还在为大姑刚才的派头感到骄傲不已,她感觉自己大姑太带劲了,忍不住凑到赶车的田玉娥跟前,打趣道,“大姑,你刚才真是这个。” 说着比了个大拇指。 田玉娥这才露了个笑模样,点了下田芬芳的额头说,“哪有时间答对那群妇女,这次咱回来可是办正事的。” 说着,两人就把毛驴车赶到了田大业家门口。 田芬芳的大姑田玉娥是个有绝活的人,她的绝活就是“看事儿”,是十里八村远近闻名的出马仙。 据说她请的仙家是个有道行的雀仙,而且早在她嫁人之前,这仙家就来找她了,但她正式出马是在结婚之后。 而让她出名的,是有一次她出马的时候,有个田家村刚会说话的小孩,指着她跟家里人说,“娘,快看,这鸟的毛真好看。” 都说小孩子眼睛干净,能看见神迹,而且也不会像大人似的说瞎话,所以更有说服力。 这事儿传开之后,在加上田玉娥看事儿还真是挺准,所以她马上在附近几个村子里出了名。 另外大家之所以愿意找她,也是因为她不像别的出马仙似的,不出马的时候也神神叨叨的让人害怕,她平时特别正常,身体也好。 但出马的时候却像换了个人似的,让人看了不由心生敬畏。 这几年田玉娥看事少了,一般人想找她看事,那都得托熟人求了又求,所以她这次回村,众人听说她能给看事,都激动的不得了,赶紧奔走相告。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大山沟里,人们对科学所知不多,但却笃信这些灵神志怪的迷信之言。 这也是为什么田芬芳去请大姑给自己撑腰的原因,在他们村,她大姑田玉娥说的话,有时候比村长都好使。 到了老叔家门口,她们还没等进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田大业的叫骂声,“这个死丫头,到底跑哪儿去了,我把村子周围都翻了个遍,也没她的人影!这个瘸子李也是的,本来说好今天来相亲,怎么也不见人?” 接着是素春花的声音,“他爸,我刚才听田大宇说,看见那丫头一早上骑驴出村了,还领着狗,难不成跑外地去了?” “跑外地?她能去哪儿?” 院外的姑侄两个听到田大业的话,对视一眼,然后田玉娥一推院门,田芬芳先一步走进去,冲着院子里的两人说道,“老叔,老婶,我回来了。” 看到突然出现的田芬芳,田大业气得瞪圆了眼,“好啊,你还知道回来哈。” 说着,他就抄起手边扫院子的大笤帚,气势汹汹的冲田芬芳过来了。 这时候田芬芳身后的田玉娥一闪身出来,指着田大业道,“老三,你要干啥!还想打芬芳是咋的?!” 一看自己亲姐,田大业立即像掐了电的收音机,登时就没了动静,连大笤帚也落了地。 9.吃瘪 田大业害怕二姐,一来,是因为他刚干完亏心事,二来,主要是因为田玉娥出马仙的身份。 田玉娥以前以出马仙的身份整治过村里的一个混子。 因为对方不孝顺父母,差点把老娘活活饿死,田玉娥看不过眼,就主动出手整治了对方。 想起那混子跪在他亲妈面前“哐哐”磕头到求饶不跌,可就是停不下来,最后直接磕晕过去,之后更是在炕上躺了半个多月才勉强下地,而且那之后,他一说亲妈的坏话,第二天保准中风得嘴斜眼歪的场景,田大业现在都浑身打激灵。 那次他亲眼见识了田玉娥的能耐,所以他格外害怕二姐。 这次寻思着背着二姐赶紧把田芬芳打发出门子,却不想这丫头竟然搬来了救兵,这让田大业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肯定落空了。 那还不说,田芬芳要是跟田玉娥告了状,说了瘸子李的事儿,那自己肯定捞不着好。 因此他看见二姐的时候,吓得赶紧扔了扫帚,然后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二姐,那个,芬芳啊,你们咋遇上了呢。” 闻言,田玉娥瞪了他一眼,说,“哼,我要是再不来,下次再想见芬芳都找不到人了!” “哪能啊,二姐,你看你说的……” 见田大业有些张口结舌,一旁的素春花赶紧插嘴道,“二姐,你不知道,这里有点叉劈事儿,你可不能听外人瞎说啊。” 田玉娥最讨厌素春花这幅自作聪明的嘴脸,她一撂脸子,瞪着素春花说,“我们姐俩说话呢,有你啥事儿?啥时候我们商量侄女的事儿,也轮到你插嘴了?” 素春花被大姑姐呛到了肺管子,又气又恨,但还不敢多言,只能红着脸退到一边,暗暗咬牙。 田芬芳和二虎站在边上,将素春花和田大业吃瘪的样子看在眼里,互相对视一眼,偷偷的笑了起来。 “我想在娘家住几天,你们俩没意见吧?” 田玉娥没说自己的来意,只说是走娘家,而这问话也是象征性的一问。 可田大业和素春花哪敢说不字,赶紧应承道,“行,那你是住正屋还是住厢房。” “和我芬芳住一个屋吧。” 说完,田玉娥把鞭子扔给田大业,说道,“你去把车卸了,把驴喂饱,晚上我和芬芳还有二虎要吃白面面条,记得卧三个鸡蛋。” 田大业听了二姐的要求,为难的皱了下眉头,素春花更是在旁边说了句,“今天早上鸡也没下蛋啊。” 听到有杂音,田玉娥冷冷一笑,说,“没有鸡蛋?那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没再搭理俩人,回身笑着对田芬芳和二虎说,“走吧,咱进屋歇歇脚,跑了一下午,也累了。” 有了大姑撑腰,田芬芳底子足得很,她迎着老叔和婶子愤愤的眼神,泰然自若的搂住表弟的肩膀,跟着田玉娥进了东厢房。 素春花看到她们关了门,赶紧凑到田大业跟前,恨得一跺脚,小声说道,“他爸,肯定是那丫头把二姐找来的。这回咋整?” “还能咋整?先去擀面条吧,剩下的事儿,咱俩晚上再商量。” 田大业也憋气得不行,可他是真怕二姐,所以也只能忍气吞声。 而且刚才田玉娥进院子也没明说是来干啥,既没有说瘸子李的事儿,更没说回娘家的真实目的,这让他更摸不着头脑,也更慌神。 素春花看当家的也没个准成意思,她更没章程,只能回屋里翻出一小口袋白面,心疼的舀出一碗和了面,擀成饼,又切成条。 然后又拿出藏好的,本来预备着给儿子吃的鸡蛋,心疼的特意挑了三个小的出来。 煮面条的香味很快传出来,引得刚进院的大墩子直嚷嚷,“妈,是不是今天有好吃的。” 素春花没好气的说,“有也没你的份。” 大墩子是独生子,平时在家净拔尖,一听有好吃的还不给自己,顿时又气又委屈,冲着她妈就喊,“你俩要不给我吃,我今天就把锅砸了。” 这句话正被出屋上厕所的田玉娥听见,她站在院子里看着正屋说道,“这是大墩子?口气不小啊,春花,你和大业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哼!我看老田家真是一辈不如一辈了。” 大墩子一看院里站得是大姑,他十分不忿,上前就把正屋的门给关上了,然后问素春花,“妈,那个老妖婆怎么来了,还有,我刚听村里人说,大姐一早上就骑驴跑了,是不是还没回来呢?” “别多管闲事,你可别招惹田玉娥哈,她是出马仙,得罪不得。” 素春花也知道大姑姐的厉害,怕儿子不知轻重,赶紧嘱咐道。 但大墩子却满不在乎的一撇嘴,说,“谁怕她啊,都是吓唬人的,我听村里人说,她现在看事儿都不准了,这几年都不看了,也就我爸和你怕她,我才不怕呢。” 说着,大墩子从盛好的面条里挑了几根吃,见母亲没阻止,又要伸手拿鸡蛋,这才被素春花拍掉了手,他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转身进了里屋。 东厢房,看着弟媳妇端上来的面条还算足料,田玉娥再没说啥,她将筷子递给侄女和儿子,道,“赶紧趁热吃吧。” 田芬芳多长时间都没在家吃过这么好的伙食了,不禁冲大姑笑道,“你也快吃吧,大姑。” 看到姑侄两个热热乎乎的,根本没把自己这个婶子放在眼里,素春花气得不轻,推门出去之后,在门口狠狠呸了一口。 屋里的田芬芳透过窗户刚好看见,忍不住笑了。 田玉娥问她,“笑啥呢?” “我笑有些人要把肠子气断了。” 闻言,田玉娥道,“哼,好戏还在后头呢,咱们先按兵不动,那瘸子李被你吓跑之后,不可能没说法,等介绍人上门,到时候大姑自然有办法替你撑腰。介绍人不来之前,咱就在家舒舒服服享两天清福,顺便搅和搅和他们,我看田大业这日子也过得稀碎,媳妇没个媳妇样,儿子也没个儿子样,真是丢了老田家的人!” 田芬芳看到姑姑气得直磨牙,赶紧把自己碗里的鸡蛋挑出夹到她碗里,道,“大姑,这事儿不着急,你不用上火,他俩早晚得露原型,咱不怕抓不到她们的小辫子。” 田玉娥没吃侄女的鸡蛋,反而把自己的那个一夹两半,分别给了田芬芳和二虎。 看着侄女的笑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感觉这闺女好像比上次见面看着顺条了不少,脸也白净了一点呢。 10.雀仙 这天晚上,田大业一改沾枕头就睡死过去的习惯,在炕上烙起了大饼。 躺在他旁边的素春花其实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听见自家男人也睡不着,便推了推田大业,悄声道,“他爸,你睡着没?” “干啥啊?正心烦呢。” 田大业没好气的说。 “你说,二姐这次突然回来,是不是听说咱们要给芬芳说亲的事儿了。” 素春花心里实在不踏实,到底问了出来。 闻言,田大业索性披衣服坐了起来,然后愁的卷了一根旱烟,一边抽一边说道,“不管咋说,现在芬芳跟着咱们过,就得听叔叔婶子的,再说,虽然她是二姐,但她嫁了人,咱老田家的事儿,她也管不着了。” 田大业为了给自己壮胆子,背着田玉娥的面,说话还挺硬气的。 可素春花随便一问,就把他的精神又击垮了。 “不过老太太当初留话了,芬芳的婚事咱必须跟二姐合计,这次瘸子李的事儿,田玉娥根本不知道,你说她会不会拿这事儿收拾咱俩?” “收拾?怎么收拾?没有真凭实据,瘸子李今天也没来?就凭田芬芳一张嘴,她就收拾咱俩了?再说了,她能护得了田芬芳一时,护不了一世,她多说在娘家住两天,家里还有小的等她,她能不回去?” 听男人分析的有道理,素春花这才心下安定了不少,然后又说道,“而且我听墩子说,二姐现在看事也不准了,说不定她就是回来吓唬吓唬咱俩,根本没啥真本事了呢,你说是不是,他爸?” 田大业听了媳妇的话,心里更松快了一些。 说实在的,他刚才跟素春花说得那些,也是自己给自己吃宽心丸,他干了亏心事,又想卖侄女,又想私吞大哥和嫂子的房子田地的,这事儿要是让田玉娥拿到真凭实据,肯定饶不了他们两口子。 不过要是田玉娥没了出马仙的本事,那就不足为惧了,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又是已经嫁了人的,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这么一想,田大业决定明天起,对二姐田玉娥就不打算客客气气的了,对方没准真的只是咋呼咋呼他们呢。 两口子互相给对方喂了一颗宽心丸,感觉田玉娥已经没有那么可怕了,便又躺回被窝里,舒舒坦坦的睡下了。 可是第二天一早,他们一家子还没起被窝,就有人敲响了院门。 等他们收拾着起来之后,发现东厢房的门口竟然已经排起了长队,不用想,这应该都是来找田玉娥看事的。 田大业对此厌烦至极,确切的说,他是厌烦加害怕。 然而这次他还是耐住了性子,准备亲眼看看田玉娥是不是还有真本事,要是只是招摇撞骗糊弄人,他也就不用再畏惧二姐了。 拨开排队的人,田大业进了东厢房。 屋里炕上,田玉娥对面坐了个眼皮水肿得像玻璃泡的年轻男人,那人痛苦难耐,正在“哎呦”个不停。 而田玉娥则在燃香,香体点燃之后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就见她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然后猛地又停住,再张口,说话的声音已经不是她平时的嗓音,而是更加尖利刺耳,不辨男女。 “你去年夏天上山是不是捅了蜂窝?捅完不算,还把人家蜂窝给烧了?” 那人听了恍然大悟,赶紧道,“哎呀,神仙你说的太对了,可那都多长时间的事儿了,你说我这眼睛咋还突然起了这个祸呢,我最近根本没碰过一只蜂子啊。” “你当初做完了孽,以为就完事了?当初你烧死了女蜂王,现在她的后人们来找你报仇了,你这眼皮,一碰就疼,找大夫看,又看不出所以然,抹药膏也消不下去,是不是?” “正是啊,正是。你说我可咋整啊,神仙救命啊!” 听着对方连连求饶的声音,田玉娥“呵呵”冷笑了两声,眼神看上去有些阴森吓人,她道,“你这病,没救,就得熬着。” “啊?那得熬到啥时候才是头啊?” “熬吧,七七四十九天,熬到日子,自然就好了!” 一听要熬这么长时间,年轻男人痛苦的直拍脑袋,一看就追悔莫及。 他旁边的亲人也跟着泪水连连,一边给田玉娥磕头,一边呼“神仙救命。” 拿够了派,田玉娥才发话,“也不是不能救你,但你要记住,你这辈子决不能再吃蜂蜜,不但是你,你儿子也不行,你能不能做到?要是能做到,我就跟女蜂王的后人给你求个情,要是做不到,那就只能回去继续熬着了。” 一听还有活口,那年轻人忙不迭的说道,“能做到,能做到。” “哼,这可不是轻易答应的,你若是答应了再反悔,到时候报应要翻倍!不仅报应你,还要报应到你儿子身上!” 那年轻人还没成亲,想不到那么远,只想着反正自己家里穷,轻易也吃不起蜂蜜,赶紧把眼前的病痛解决了要紧,于是便磕头叩首,连连保证。 田玉娥这才拿出一个小碗,盛了些清水,让那男人从中指取鲜血三滴。 之后,她突然从炕上跳了下来,一通摇头摆尾的神蹦,口中也念念有词。 一阵折腾之后,就在众人都被她的样子唬得两眼发直的时候,田玉娥一下子蹿到了一直坐在炕梢上的田芬芳跟前,用那出马仙的声音对自己侄女说道,“女仙,且把你的灵泉借我一用,待我将眼前的事情解决,自有好东西报答与你。” 这话说得突然,弄得屋里众人都是一愣,站在门口的田大业也吓了一跳,心说,啥时候田芬芳也跟着田玉娥搞上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了? 田芬芳本人更是受惊不小,她之前可没跟大姑说过这灵泉的事儿,因为这事儿实在太过诡异离奇,她没敢跟任何人吐露。 却不想竟然被这“雀仙”看了出来,看着面前无论是眼神、声音还是举止都让她感觉“陌生”的大姑,田芬芳的心砰砰乱跳。 以前她也怀疑过大姑出马仙的身份,但是今天一看,怕不是假的。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总不能暴露自己的秘密吧,这可怎么办? 正为难时,那附身在大姑身上的雀仙又开口了。 11.上门 “女仙,你且拿这小碗去院中小水井取水即可。” 说着,那雀仙递给田芬芳一个小碗。 接过碗的时候,田芬芳看了田玉娥一眼,可发现对方的眼神诡异神秘,根本不是自己熟识的那个亲人,不禁心下没底。 可那雀仙却紧紧握了她的手一下,然后上前悄声附在她耳边说道,“尽管去吧,我不会害你。” 有些尖利的声音,根本不是大姑的,可田芬芳看了看炕上坐得那个痛苦的年轻人,再一看站在门口等着看好戏的老叔,她也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应下了。 田芬芳拿着碗出了屋,就有要看热闹的想跟着她去。 雀仙便在屋里喊道,“都别跟着,坏了规矩,报应不爽。” 她这么一说,谁还敢去,都老老实实的留在了屋里。 田芬芳对于雀仙知道自己有灵泉的事情感到震惊,同时也对灵泉是不是能治病这事儿表示怀疑。 虽然她之前也喝过灵泉水,还用灵泉洗过脸和头,但那效果只是一时的,喝水补充精力,也就是能有三两个小时的效用,虽然这几天她还没时间具体摸索灵泉的妙用,但这雀仙却打算用灵泉给人医治邪病,会有奇效么?田芬芳心里忍不住打鼓。 忐忑的同时,她其实更加好奇,也想知道灵泉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而且这灵泉是存在于她的意识里,她也不怕雀仙能抢夺了去,到不如借助对方的力量探探究竟。 打定主意,她便来到院里的井边,稍加遮掩,就从灵泉里取了一小碗水出来,但因为外人看不到灵泉的存在,看到的只是她从井边木桶取水的情形。 田芬芳取了水,马上返回了屋里。 众人都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一进屋,屋里围着的村民,赶紧给她让出了一条路,也都伸长了脖子盯着她的水碗看。 可是怎么看都不过是一碗普通的清水而已。 雀仙接过田芬芳的这碗灵泉水,忍不住放在鼻子底下嗅了一下。 “果然是它!” 这句话听在别人耳朵里还好,却着实让田芬芳狐疑,什么果然是它,难道这灵泉还有来历? 然而这时候人多眼杂,她也不便打听,只好继续看雀仙施法。 以为对方会直接将灵泉水给那年轻人喝下,或者涂抹在眼睛上。 可那雀仙却从怀中拿出了一道符纸,然后用沾了朱砂的毛笔,草草写了些符文,又将符纸在盛了灵泉水的瓷碗上方点燃。 随着火焰的燃烧,符纸的灰烬尽数飘落到了瓷碗中。 而更加神奇的是,瓷碗中的水渐渐变成了橙色,并且随着符灰越来越多,那碗水最后彻底变成了接近血色的橙红。 围观的众人见到这神奇的一幕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纷纷低声交头接耳起来。 而门边的田大业自然也看到了,他不由攥紧了手,心想,难道田玉娥不是装神弄鬼,真的还有出马仙的本事?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雀仙又将那年轻男人盟誓的血水滴了三滴在符水中,然后对坐在对面的肿眼男人说道,“往前坐坐,我给你抹药。” 那人赶紧在家人搀扶下,蹭到了雀仙跟前。 雀仙用手蘸了符水,在他左右眼皮上各涂抹了七七四十九下,然后又让他把剩下的符水都喝光。 虽然这符水看着颜色吓人,可那年轻人饱受眼疼折磨,哪还敢迟疑,端起碗来便一饮而尽。 喝完还叹了一句,“有股甜味。” 那雀仙冷笑一声,道,“那是女蜂王的后人答应了你的赌咒,所以才有蜂蜜的甜味,但你要是敢背信弃义,这辈子再喝蜂蜜,或者对蜂子不利,那报应就会双倍返还,你记住了么?” 看到田玉娥脸上有些狠厉的神色,再加上她可怕的声音,那年轻人赶紧伏地磕头,连连保证。 待他磕头起身之后,众人再看他的眼睛,不由大呼出声。 “唉呀妈呀,竟然好了!” “真的好了!太神了!雀仙太神了!” 这样鲜活的事实摆在眼前,不由村民们不信服,尤其是后面那些排队想找田玉娥看事的,看邪病的,更是情绪激动不已,甚至有的直接跪在地上开始向着屋里磕起头。 不同于这些信众,一直在门口观望的田大业,却是吓得脸色苍白不已。 而炕上的田玉娥似有所感,回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满是讥讽和嘲弄,更是让田大业冒了冷汗。 他赶紧踉踉跄跄的退出了屋门。 田芬芳自然也看到了老叔那丢了魂似的模样,心里不由冷笑,当真是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这做了亏心事的人,大白天也能吓破胆。 失魂落魄的田大业回到正屋,素春花赶紧迎了上来。 “他爸,你这脸咋白得和纸似的?” 田大业顾不上回话,哆嗦着手点了旱烟抽了一口,呼了一口带辣味的烟火气,他才缓过神,对素春花道,“二姐她是有真本事的,这回咱俩惨了。” 一听这话,素春花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炕上。 “不过只要瘸子李今天不上门,不让她抓到真凭实据,她应该也不会轻易动手整治咱俩。” 田大业还没放弃心里最后一线希望,他说着就站起身,跟素春花道,“你在家等着,我去找介绍人,让他赶紧告诉瘸子李,这门亲事咱们不结了。” 一听还有补救的办法,素春花赶紧催促他,“那你快点去,不过已经说好的事儿,咱突然反悔了,那介绍人肯定要说道两句,你可别跟她起争执,她是咱们这片最有名的快嘴媒婆,要是得罪了她,以后咱家大墩子的婚事也不好办。” 田大业现在心里着忙,根本没听进去媳妇的话,他胡乱答应了一下,便要出院门。 可还没等他出门,就被人给堵在了院子里。 “田大业,你这个缺德带冒烟的,存心败坏我的名声,老娘给人保了一辈子的媒,还没遇到你这样的,不想嫁侄女,你明说啊,装什么疯,卖什么傻?!” 堵在门口大骂的,正是这次介绍婚事的媒婆李快嘴。 正在田大业暗道不好,不知道该怎么答对媒婆的时候,旁边有个男人开了口,“李婶,你别激动,有什么事慢慢说,难道田大叔真的要把他侄女嫁给瘸子?” 这说话的人穿着四个口袋的中山服,板正利索,面庞斯文白净,还带了一副眼镜,和周围灰头土脸的农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田大业看着李快嘴就够惊讶的了,看到这男人就要加个“更”字,这个城里来的孙天成为啥要掺和他家的事儿? 12.姻缘 田大业对孙天成突然搅和进他们家的事儿感到纳闷,他以前根本没和对方打过交道,甚至连话都没怎么说过. 孙天成是城里来的文化人,还是个大学老师,专门研究花花草草的,来他们田家村有段日子了,据说是为了去附近的山上采啥标本之类的。 因为年轻,又长得斯文俊雅,孙天成刚来村里那会,着实让大姑娘小媳妇议论了好一阵。 但人家是知识分子,带着上面的介绍信来的,是村里的重点保护对象,而且说话谈吐特别有文化,所以村里的人到了他跟前是又好奇,又敬畏,但也觉得自惭形秽,渐渐地,众人见了他只是远远喊一句“孙老师”,也就不那么主动上前了。 就这么个人,他怎么可能和又黑又土的田芬芳有关系呢?为啥要来管自己侄女的闲事? 田大业不明白缘由也正常,毕竟田芬芳前段日子救了孙天成的事儿,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知晓。 那是半个来月之前,孙天成有次又上山考察,终于发现了他一直寻找的那种罕见的兰草。 一时兴奋,他上前查看的时候就没注意脚下。 结果一个不慎,掉进了石头缝里,幸好那条石头缝不宽,没让他落下去,正好卡住了他的腰。 孙天成被卡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听着石头瓦块顺着石头缝滑落下去,半天听不到回响,他知道这石缝怕是不浅,要是掉下去,自己肯定得小命不保。 万幸是卡在了半腰截。 可他发现想往上爬也不容易,努力挣脱了半天,却一点起色都没有。 万般无奈,他只好拼命喊人,希望来山上放养或者捡柴的村民能听见,好把他救出去。 然而从上午被困,一直到了日升中天,小半天过去了,一个人都没等来。 孙天成嗓子都喊哑了,可周围除了鸟鸣和小动物路过的响动,就没见到一个活人。 这么悬在半空,他的体力也逐渐不支,谁知祸不单行,一条过路的毒蛇发现了他。 看着那儿臂粗的毒蛇向他支起了身子,不断晃着脑袋,吐着信子,摆出攻击的姿态,孙天成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心想,看来这次自己真要像无数前辈那样为了科学献身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田芬芳的镰刀将他从死神手里救了出来。 田芬芳不仅从蛇口下救了他,还让小黑子把孙天成从沟里拉了出来。 从沟里出来的时候,孙天成的腰和两条腿已经充血肿大到骇人的程度,而且还失去了知觉。 田芬芳见状,顾不上跟孙天成多言,便赶紧按照老辈人传下来的办法,就近采了活血的草药,揉碎之后,在对方的大腿和腰上使劲搓起来。 因为情况危急,两人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 孙天成终于有所好转,勉强能坐起来之后,也赶紧自救起来。 他搓一条腿,田芬芳搓另一条腿,两人一起努力,果然进度快了很多,感觉淤血和肿胀不那么严重之后,田芬芳又搀扶着孙天成开始在地上走动。 这一走,孙天成才知道什么叫锥心之痛,关键是痛中还带着痒和麻,这让他连连抽气。 而身边这个善良勇敢的姑娘却用坚定地眼神看着他,鼓励道,“孙老师,你必须得走,不走腿就废了,我扶你走下山,等下了山,你这腰和腿就能救回来六七分,能挺到送你去镇医院,否则不等到镇上,你这腿就得废了。” 听了田芬芳的话,孙天成咬了咬牙,说道,“好,我走,就是得辛苦你搀着我!” 闻言,田芬芳的脸一红,后知后觉的露出几分羞涩的模样,她低下了头,憨厚的说道,“没事,只要你的腿能好起来就行。” 那一刻,孙天成为她动容了,这样果敢又善良的姑娘当真世间少有。 两人走到天黑,才算下了山,孙天成的腿也恢复了七七八八,但田芬芳还是嘱咐他不能大意,务必要去镇上看医生。 说完,田芬芳将小黑子借给了孙天成,让他自己骑驴回住的地方,自己就不跟着过去了。 毕竟现在天都黑了,要是让村里人看到他们俩个孤男寡女的从山里回来,那田芬芳的名声也就不用要了。 但孙天成不放心田芬芳自己走夜路,执着的一直跟她走到村口,两人才分开。 田芬芳到了家门口,却一直没敢进院,她一直站在院门口等着小黑子送完孙天成自己回来。 等她进屋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那天,她因为救孙天成没干成活,还被田大业狠狠骂了一顿。 而孙天成则被村干部连夜送到了乡里治病,这一去就是半个来月,昨天才回到村里来。 他去乡里治疗的时候,大夫说,多亏了急救的及时,否则这腰和腿就算不废,也得落下残疾。 孙天成后怕的同时,更加对田芬芳感念于心,尤其是想到她扶着自己下山的时候,那低垂下去的眉眼,每每思及,都感觉心头柔软一片,如此一想更觉时间过得慢,恨不得能立即出院,好回村里好好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终于盼到了回村,村干部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住,这次便安排他住到了田大宇家,因为他家没孩子,照顾起孙天成更方便。 身体已经康复的孙天成本想着拒绝村干部的好意,却在来到田大宇家之后,撞见了田芬芳的婶子。 一见他进门,几人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小,田大宇也撇下素春花,热情过来迎他。 但孙天成常年在野外工作,耳力好于常人,他早就将几人的话听得清楚。 听说田芬芳为了逃避叔叔给定的亲事,已经逃婚跑了。 孙天成心急得不行,他撂下行李,赶紧跟田大宇借了毛驴,就想着去找田芬芳。 然而冲出村口,他忽然没了方向,天大地大,田芬芳到底去了哪里,他一点线索都没有,这要从何找起? 正这时候,他听到村口的几个妇女正在高声的议论,其中就说到了田芬芳。 他赶紧凑过去听,这才知道,原来就在刚才那会儿功夫,田芬芳已经跟着她大姑田玉娥回了村。 而且在这群妇女的口中,孙天成听出来田芬芳的大姑好像是个不一般人物,很是得村民的信重,又最疼田芬芳,这次回来八成就是为了她的婚事。 知道她有了撑腰的人,孙天成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刚才忙着去追人,他都没来得及细想自己的心思。 这时候一静下来,孙天成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为田芬芳被叔叔主婚的事儿这么着急,一半是替田芬芳鸣不平,觉得那么好的姑娘嫁了瘸老汉不般配,另一半则是因为听到田芬芳忽然要嫁人,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还没有机会表达心意,她怎么就能…… 因此,孙天成打定主意,第二天不管田家是什么情形,他都必须去一趟,要是田大业还敢不顾田芬芳的意愿,强行婚配,他就动用自己的关系,找村干部、甚至乡干部,好好跟对方说道说道,看他还敢不敢! 第二天一大早,好巧不巧,他刚一出门就碰到了那个给瘸子李当介绍人的快嘴李媒婆。 两人同时赶到田大业家,听着对方振振有词的叫骂,孙天成心想,正好,人证也来了,不怕田大业抵赖,今天,他就要帮着田芬芳教训教训这个霸道可恶的叔叔,还这好姑娘一个公道。 13.闹剧 李媒婆之所以有个“快嘴”的称号,就是因为她说话的时候像一挺机关枪,别人想插嘴基本是毫无可能性。 田大业本来想上前好言好语跟她说一下,赶紧拉她到外面去,哪怕塞给她三瓜两枣,让她住了嘴,别闹大了,让田玉娥听见。 可李快嘴没给他机会,在加上旁边有孙天成发问,李媒婆看这个大知识分子都关心这个事儿,说的就更起起劲儿,更大声了。 这可把田大业吓坏了,他也顾不得分寸了,跑上去就捂住了李媒婆的嘴,然后就拽着她往院子外面去。 孙天成赶紧上前阻拦,站在院门口,不让田大业出去,他道,“田大叔,你捂住李婶的嘴干什么,赶紧放开她!” 田大业也是急眼了,顾不上孙天成的特殊身份,一把就把他拥到旁边,吼着说,“有你啥事,闪开!” 孙天成虽然是个文化人,但天天跑野外,身体素质也是相当的好,不至于被田大业一推就倒,但这时候,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借着被推,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还假装撞上了墙,捂着脑袋,喊道,“快,谁去找村干部,田大业他打人!” 他这么一喊,院里院外的村民都惊了,心说,呦呵,田大业胆子不小,打谁不好,偏打了来村里考察的大知识分子,重点保护对象,完了,他这回摊上事儿了。 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谁也不好去告这个状,要不以后邻里关系没办法处啊。 但有个小子却不怕,二虎一大早就领着大黄出去溜达了,这时候刚回来,一回来就听说自己那个遭人恨的老舅打了人,他赶紧冲进人堆里看,发现对方打的还是个戴眼镜的,穿得很体面的人。二虎聪明,一想他老舅这肯定是打了干部了,二话没说,他领着大黄,撒腿就往村委会跑。 昨天他就憋着股劲儿,想像大姐似的,当一把英雄,这会可让他逮到机会了,跑得比大黄都快。 这边院门口闹喳喳的不消停,惊动了屋里的田玉娥和田芬芳两个人。 她俩出来一看,田大业正捂着李媒婆的嘴,两人在门口撕扯了起来。 田玉娥这时候已经从出马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看到田大业的丑态,赶紧上前呵斥道,“大业,你这是干啥呢,赶紧把快嘴放开!” 田大业一看二姐出了屋,吓得顿时没了四六,手上的力气也松了。 李快嘴赶紧从他手底下挣脱,然后一屁股就坐在院子中间嚎上了。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这以后让我出去怎么做人啊,这么多人都看见田大业这不要脸的对我拉拉扯扯,我的清白没法要了!” 她一边假哭一边薅头发,没一会儿就弄得狼狈不堪,不知情的人看了,还真以为田大业把她怎么着了。 田玉娥知道快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说到底,嫁侄女,分家,这都是他们老田家的家务事儿,就算她这个当姐姐的要收拾田大业,收拾的再厉害,那也是人民内部矛盾,但是这快嘴李媒婆,看样子是想借机讹上老田家,那田玉娥肯定不能干。 于是她对着李媒婆开了腔,“快嘴,你有话站起来好好说,我们家大业怎么着你了?这院子里站了这么多乡亲,大家都有眼睛,你当着大伙的面,和田大业对质对质,他要真是欺负你,我给你做主!” 李快嘴一听田玉娥对着她发了话,那哭嚎声马上就小了,说实在的,十里八乡,没有她怕得人,就算是各村的村长书记,见了她也得礼遇三分,不为别的,就说她这保媒的快嘴决定了这多少年轻人的终身。 但面对田玉娥,她是真怕,对方出马仙的名声大得很,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要不啥时候被整治了都不知道。 但李媒婆也不是那么好对付得,她看讹上田大业要点好处是不可能了,便开始说这次保媒的事儿。 “哎呦,玉娥,你咋回娘家了,你看看,这可真的巧,你要是昨天回来,没准能看到田大业跟你家芬芳定的那门亲事,对方可是外乡有名的木匠师傅,手艺好,家里富余,当初你家大业可都答应得好好的,还吃了人家的席面,拿了人家的烧鸡呢。” 后面几句话,她故意嚷嚷的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 看到周围的村民果然开始议论纷纷,李媒婆得意的一撇嘴,从地上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土,两条胳膊一抱胸,一副不给个说法,就不走的架势。 “哦?真有这么好的婚事,那我支持啊?大业,你把那侄儿女婿领到家里来,我看看,要是芬芳也愿意,咱们就把婚事操办起来吧。” 田玉娥顺着话茬往下说,两眼盯着田大业,看得对方直打颤。 “没有,没有,二姐,那婚事不合适,我正要去找李快嘴说道说道呢。” 田大业赶紧摆手,他现在太怕田玉娥拿住这事儿,给他颜色看。 “我呸!你吃了人家,喝了人家,说不干就不干?你这是指使侄女骗婚!” 李快嘴一听,跳着脚开始骂起来。 “李木匠就算是个瘸子,我给你们做媒的时候一点没隐瞒,是你满口答应,说你侄女愿意,人家瘸子李昨天赶着驴车来相亲,却不想让你们家的田芬芳扮成疯子给吓跑了,有没有这事儿?!” 李快嘴伸手一指田大业,继续骂道,“你这盘算打到好,白吃白喝,却让我这个媒婆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人家瘸子李昨天去我家把我好顿骂,说我瞒着他给他说了门傻亲事!这事儿你怎么说!” 田大业这才知道,原来田芬芳昨天骑驴出去,是扮成傻姑疯婆子把瘸子李吓走了,怪不得瘸子李昨天没上门。 他一时气得手发抖,顾不得田玉娥还在跟前,抄起手边的笤帚就要冲着田芬芳过去了。 可田芬芳现在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老实到木讷的姑娘,她迎着老叔的大扫帚就冲了过去,眼神凌厉的瞪着田大业,大声说道,“老叔,你要把我嫁瘸子李的事儿,我本人没同意,这门亲事做不得数,至于李媒婆说的我扮成傻姑吓走那老汉,这事儿我不知情,我昨天只不过是去王家店找大姑了,也许瘸子李是半路碰到别的疯子,误认成了我,这事儿没有人作证,不能就听瘸子李和李媒婆一张嘴。我好好的大姑娘,也得要清白!” “好啊,田芬芳,你现在真的胆子大了。”田大业气急了,大扫帚还是举了起来,然而还没等落下,就被人给拦下了。 14.上身 孙天成眼疾手快,挡下了田大业的大扫帚。 这不仅让田大业惊讶,更让田芬芳诧异。 看到姑娘眼里的神色,孙天成忍不住笑了一下,一手挡着扫帚,一边说,“芬芳,我……” 然而田芬芳此时顾不上跟孙天成多说,她打断了对方,“孙老师,谢谢你,回头咱俩再说。” 说完,她回身就对着李媒婆说道,“李婶,现在都讲究婚姻自由,我田芬芳是长得不好看,可以不至于用骗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你不能随便诬赖我,这样吧,这话一两句也说不清,不如你把瘸子李叫来,咱们当面对质,看那天吓走他的人是不是我!” 李媒婆一看她态度这么坚决,心里也打起了鼓,难道是瘸子李半路悔婚,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法子糊弄自己? 再一看田芬芳满身的正气,又一脸的坚贞不屈,而且凭李快嘴以前对她的了解,这田芬芳也确实不像是能干出装疯卖傻吓走相亲对象的事儿啊。 看到李媒婆眼里的犹豫,田芬芳乘胜追击,说道,“李婶,我知道你给我介绍相亲是好心,不过当初我爷爷奶奶留下话了,我的婚事必须得我大姑和我二叔一块商量合计,才行定下来,这次的婚事,我二叔没和我大姑商量,自己私自做主不说,还没经过我本人同意,这次,你是好心办了坏事了,你的委屈我能明白,但是这冤有头债有主,怨不到我田芬芳身上,你要说道,就去找我二叔,不过今天我们家有家务事儿,你要想讨说法,明天等我分了家,你再上门吧!” 这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关键还有理有据,让著名的快嘴李媒婆都没了电。 她左思右想,感觉这事确实有蹊跷,弄不好自己还真的被那狡猾的瘸子李给蒙骗了,要是那样,今天自己这番大闹,岂不是太折损颜面了? 再一联想之前,她让瘸子李跟自己走一趟田家村,对方死活都不来,她此时更觉得疑点重重,弄不好人家田芬芳真的是清清白白! 如果要是那样,自己当着这乡亲们把人家给诬赖了,别人不说,那田玉娥能饶了自己? 怎么算,眼前的形势都对自己不利,李媒婆赶紧就坡下驴,一跺脚,指着田大业说,“你这个孬种老叔,既然做不了侄女的主,还出来瞎张罗什么!等我明天再来找你算账!” 骂完,她把田大业使劲往边上一推,然后急匆匆的就出了院门,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回身“呸”了一口,这气鼓鼓的走了。 围观的村民们这才跟着嬉笑起来,都说还是第一次看快嘴李媒婆被人呛得没话说了,今天这热闹没白看! 李媒婆走了,田大业一抬眼,对上了二姐的眼神,登时被田玉娥的样子吓得说不出来话。 原来田玉娥不知何时身形变得佝偻起来,走路的步态也和他那去世的母亲极为神似。 别人看不出来,但田大业却一眼就认了出来,吓得他直往后退步,一直退到了牲口棚边上,差点被小黑子的尾巴甩在脸上,他这才醒过神。 田玉娥开了口,声音是苍老又沙哑,还带着几分怨愤,“老三,你这个不孝子,还不给我跪下!” 这声音对于老田家的人来说太熟悉了,不是别人,正是田芬芳的奶奶,田老太太。 一见这情形,田大业知道,这是母亲的鬼魂附身在了田玉娥身上,他赶紧连滚带爬的跪了下来。 “还有你那坏了心肠的媳妇呢?也让她给我出来跪下!” 此言一出,本来还躲在正屋不敢出来的素春花已经吓得两股战战,哆哆嗦嗦扒着门框不敢迈步。 看她不动弹,田玉娥忽然冷笑起来,那诡异的笑声,把爬墙头看热闹的孩子吓得哇哇哇大哭起来。 而就在这时,素春花脚边的风箱突然开始自己鼓起了风,吹动着灶间的火苗呼呼往出冒,这骇人的一幕彻底击垮了她的精神,吓得她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正屋,咕噜到田玉娥的脚下。 院里围观的村民,一开始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嘻嘻哈哈的站着墙头,这时候一看田玉娥露出了出马仙的本事,一个个都吓得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说话了,又不懂事的小孩还要问家长,也被赶紧捂住了嘴。 田玉娥用母亲苍老的声音说道,“当初我死之前,你们两个和玉娥都在身边,口口声声答应我好好照顾芬芳,她是你大哥家的独苗,当初你大哥大嫂对你们姐弟多么关照,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没想到,我死了还不要一年,田大业,你们两口子竟然就想把我侄女儿给卖给瘸老汉!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随着田老太太一声悲愤的怒喊,院里的大水缸“哐”的一声崩开了,水缸里的水“哗”的一下子奔涌而出,流了满院子都是,吓得在场众人心跳如鼓,田大业两口子更是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连连求饶。 “妈,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田大业一边说话,一边使劲往脸上抽自己的巴掌,素春花则吓得不敢抬头,跪在地上哭得鼻涕眼泪搅和在一起。 田芬芳这时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抱住田玉娥的大腿哭道,“奶!我太想你了,奶!” 田玉娥抬手摸上田芬芳的头发,眼泪滚滚而下,但开口还是母亲的声音,“芬芳,我可怜的孙女儿,奶奶知道你不容易,不过你现在不比从前,好日子还在后面,不用哭,今天奶奶就替你做主,把家跟你老叔分了!” 一听说要分家,田大业抽打自己脸颊的手停了下来,他跪着蹭到田玉娥跟前,求道,“妈,家不能分啊,分了家,我家大墩子咋整?盖新房都没地方,到时候娶媳妇咋办?” 他情急之下,说了实话,让村里人也听出了他的真是想法,原来这田大业舍不得分家,要卖了侄女,都是为了自己能霸占大哥和嫂子的财产啊! 这时候就要胆大的村民大声说道,“怪不得田老太太不能安心,看来真是田大业不孝顺,而且还想着欺负孤寡侄女,太不要脸了!” “就是,折腾折腾他就对了!” 一听周围的声音,田大业更加心慌意乱,对着众人喊道,“你们懂啥,这是我家的家务事,你们管不着!” “他们管不着,我可管得着!”田玉娥的声音忽然尖利刺耳起来,他声音刚落,一直躲在正屋里的大墩子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听声音十分痛苦,吓得素春花顾不得什么,赶紧跑了进去! 15.分家 素春花冲进屋里,发现自己儿子正在炕上抱着脑袋打滚,一边滚一边大声尖叫,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样子。 她登时慌了手脚,哭着跑上去抱住儿子,不断叫他,“墩子,墩子,你咋了,快,跟妈说,你咋了,你哪疼?” “妈,我头疼,我头疼,我脑袋要炸开了!” 大墩子用手使劲儿掐着素春花的手臂,甚至都把他娘的胳膊掐出了血印子,可见头疼确实来的邪乎。 素春花知道,这肯定是田玉娥搞的鬼,她心里虽然恨,可更多的还是害怕。 冲出屋,她一个头就磕在了田玉娥脚下,哭喊着说,“娘,你快停下吧,大墩子是你的孙子,你不能这么折腾他啊。” “呵呵,现在知道他是我孙子了?!那芬芳就不是我的孙女儿了么?!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凭什么占了芬芳的宅子和田地给你们的儿子!大墩子还有你俩疼,我的芬芳呢?没了爹娘,又没了爷爷和奶奶,她怎么办?!大业,今天这个家要是不分,我就不让你们两口子消停!” 她话音刚落,屋里又传来了大墩子的呼疼声。 素春花虽然为人吝啬,对田芬芳心术不正,但她对自己的骨肉确实真心疼爱,见不得儿子受一点罪,她流着眼泪拼命摇晃着田大业说,“当家的,你快答应老太太吧,咱们快把家分了吧!” 田大业也心疼儿子,但这时候要是松了口,日后那宅子和地可就真的要不回来了! 他正犹豫的时候,旁边的孙天成开了口。 “田大叔,我是个外人,本来不该开口,但你得分清轻重,别的且不说,只说李婶刚才说的,你背着田芬芳私定亲事这一条,往严重了说,可以去派出所报警,就告你拐卖妇女,贩卖人口,而且你现在坚持不分家,就有侵吞田芬芳财产的嫌疑,要是告到法院和派出所,你最后不仅得把财产都归还,没准还得被判刑。” 孙天成这番话,说的轻描淡写,不像是故意威胁田大业的口吻。 然而他身份特殊,村里人都知道他有文化,懂知识,又是城里人,所以他一开口,根本没人怀疑。 围观的村民一听田大业犯了这么大的事儿,都在墙头上起哄道,“田大业,你是要钱不要命啊,亲妈出来都收拾不了你,难道真的去见了官,吃了牢饭才松口?” “就是,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田芬芳都给他家干了多少年活了,按说早该分家了,其实当初田老太太活着的时候,也是人家田芬芳伺候的多,田大业两口子干过啥啊?现在还想霸占人家财产,怨不得人家老太太都向着孙女儿,看不上孙子!” 众人乱纷纷的时候,田玉娥又开了口,她道,“田大业,你今天要是不分家,从明天开始,这院里,一天死一个活物,不信你就试试!” 话音刚落,鸡圈里突然传来一阵扑棱棱的声音,然后众人就看见从鸡棚里渗出来一滩血。 这一见了血,素春花再一想到屋里的儿子,她害怕极了,直接白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一看家里鸡犬不宁,媳妇晕了,儿子也叫唤,田大业彻底没了主意,一边抱着媳妇,一边给老太太磕头,哭着说,“我分家,我分家,妈,你可别折腾了,我这就分!” 话音刚落,他对面的田玉娥就打了个哆嗦,然后恢复了本来的神志。 田芬芳一见奶奶走了,这才大哭出声,“奶!奶!” 她一声一声喊得惨烈,听得旁边的孙天成心都碎了,赶紧上前要搀扶田芬芳,却被田玉娥一个瞪眼给拦下了。 这年轻的后生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历,怎么对她们家芬芳这么关心,警惕的大姑可不想让周围的村民留下口实,毕竟自己侄女儿还没有嫁人,就算这俩年轻人有啥事儿,那也得容她了解清楚了再说。 孙天成被拦下来,多少有点尴尬,不过一想到田芬芳家现在里里外外都是人,他也感觉出自己的行为确实是莽撞了点。 田老太太一走,顿时院子里就消停了,那种压抑的感觉也一扫而空。 田玉娥赶紧趁热打铁,对田大业说,“老三,赶紧把房子和地的手续都拿出来,咱们现在就分家,对了,还有当初妈给芬芳攒的嫁妆!” 一听对方一点都不容自己的功夫,田大业十分不情愿,他到现在还想着能拖就拖。 然而还没等他张嘴,院门口就跑进来几个人,那几个人进来之后,直奔孙天成。 为首的就是他们村的村长田兴隆,他把孙天成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确定对方没啥大事之后,关切的问,“孙教授,你没事吧,刚才我听人说,田大业家出事了,你被打了?” 孙天成一看来了见证人,他赶紧借机说道,“我倒是没事儿,不过是个误会,但是村长同志,你来的正好,田大业要和他侄女田芬芳分家,你快给主持主持,有个见证,日后也好省去麻烦。” 村长一听,立即想到了昨天听说的田芬芳嫁瘸子李的事儿。 其实他也看不上田大业那爱打小算盘的性格,而且他和田芬芳的父亲在年轻时候更要好,这事儿他私心里也有点偏向着田芬芳。 所以一听说分家,再一看田玉娥也在场,知道这事儿怕是十拿九稳了,周围的村民也七嘴八舌的在议论,村长也就听了个大概。 转头问向田大业,“分家的事儿,你有没有意见,没意见,咱们现在就签字画押,写文书!” 田大业还想支吾着不给痛快话,田玉娥立马冷笑了两声。 孙天成则在旁边了一嗓子,跟村长道,“田村长,其实田家的事儿,挺复杂,要不我回去之后跟乡里反应反应……” 两面夹击之下,没等孙天成说完,田大业便上前拽住村长的胳膊,一边点头一边道,“村长,我分,我这就分!” 老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只要双方都同意,田芬芳和田大业都点了头,村长也不问那么细,签字画押就得了! 房子和地都简单,就是这个田老太太攒下的嫁妆钱,双方都说不出个准数来,而且田大业一口咬死,自己没钱,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姿态。 但田玉娥和田芬芳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田芬芳作为没出嫁的大姑娘,不好表现得太强横,但是田玉娥说了,“不给钱,以后你们两口子看着办。” 说完,一指鸡圈! 这一出,吓得田大业一哆嗦,终于松了口,说家里的东西让田芬芳挑两样带走,钱是真的没有。 闻言,田玉娥跟田芬芳对了个眼神,然后说道,“我不要别的,就要小黑子和大黄,剩下的东西,我一件也不要!” 16.送粮 对于田芬芳要的这两样,田大业很是心疼。 小黑子就不用说了,牲口是主要劳动力,尤其是他家这头小毛驴,特别能干,这要是让田芬芳给牵走了,今年秋天地里的活,得把田大业累个半死。 而大黄就更不用说了,村里最好的一条狗,看家护院不在话下,上山还能自己抓兔子,抓野鸡,家里要是少了大黄,一年得少吃多少野味儿? 然而田大业再心疼也没用,谁让他有言在先,旁边又这么多人围着看热闹,还有村长做见证,关键是田玉娥的眼神让他打寒战,孙天成扶眼镜的动作也让他感觉阴恻恻的,最后,一咬牙,田大业到底点了头。 在文书上签字画押之后,田大业四十来岁的老爷们,“嗷”得一声就哭了出来,可见这分家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然而面对他的惨状,围观的人没有一个同情他的,都闹哄哄的笑了起来,就连村长也拍着他的肩膀说,“大业,不过是分个家而已,你至于哭鼻子么?你看人家芬芳,这要出去自己单过了,一个姑娘家,人家都不害怕,不发愁,你倒先哭哭啼啼起来了。” 田大业实在是心疼,也顾不上啥村长不村长的了,抱起自己的媳妇,就进了屋,然后把正屋的大门“啪”的一下就关上了,这是撂下脸子,谁也不搭理了。 看到没有好戏可看了,围观的村民也都纷纷散了去。 村长临走之前又嘱咐了几句田芬芳,“芬芳,你虽然自己单过了,但咱们村都是一家子人,以后跟你叔叔婶子也不能外道了,还是得互相帮忙,团结着点才行。” 知道村长说得是场面话,主要是怕他们再闹纠纷和矛盾,到时候整的他这个当官的不太平。 田玉娥替侄女应下来,笑着打发走了村长几人,说实在的,她也没想到这次分家能这么顺利。 毕竟凭借她对自己弟弟的了解,那到嘴的好处,不是那么容易吐出来的。 一想到这儿,田玉娥将目光投向了还没有走,一直在围着田芬芳身边转悠的那个俊雅小伙子身上。 此时田芬芳正和孙天成说话。 “芬芳,你分家之后住哪里?” “就在村东头的老屋那边,那房子是以前我爸和我妈盖的。” 田芬芳说完,对着孙天成笑了一下,然后又说道,“今天谢谢你,孙老师,我们家的事儿,让你见笑了。” 看到田芬芳脸上质朴可爱的笑容,孙天成不自觉的红了脸,他挠挠头发,有些局促的说,“没,没什么,你上次救我,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呢。” 一说起上次的事儿,田芬芳也两颊飞红云,毕竟那次两人孤男孤女,她还帮孙天成往腿上和腰上搓草药,当时不觉得有什么,过后想想,还是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两人就这么你瞅瞅我,我看看你,对着闹起了大红脸,谁也说不下去了。 “咳咳。” 田玉娥这时候及时开了腔,“芬芳,这是谁,你还没给我介绍介绍。” 一听大姑问起来,田芬芳赶紧给两人做了介绍。 经过今天的事儿,孙天成也看出来了,田芬芳的大姑不是个一般人,且不说她刚才那番鬼鬼神神的事儿是真是假,就说她对田芬芳的真心实意,孙天成也觉得,自己应该充分尊敬对方。 他非常有礼貌的对田玉娥说道,“大姑,你好,初次见面,我也没自我介绍,实在是失礼了。” 一听对方说话文绉绉的,脾气也温和,脸上常挂笑模样,阅人无数的田玉娥不由对孙天成心里有了个大概的底数。 但她没表现的多么客气,只是略微一点头,然后就下了逐客令。 “孙老师是吧?” 孙天成赶紧点头答应着。 看他乖巧,田玉娥笑了一下,说,“天也不早了,我和芬芳娘两个还有事儿要商量,你看你是……” 孙天成哪会听不出来,不过他还是有点舍不得离开,还没跟田芬芳说上两句话呢这就要被撵走? 他不由看向田芬芳,那眼神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是想让田芬芳替他说两句话。 然而田芬芳抬头看了他一眼之后,却小黑脸一红,就躲到了大姑身后,不言语了。 见此情形,孙天成也只能叹了口气,然后对姑侄两个说道,“芬芳,大姑,那你们商量着,我先回去了,这几天我就住在田大宇家,你们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千万别客气。” 说完,他看见田玉娥身后的田芬芳偷偷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看得他心里痒痒的,可在田玉娥的威压之下,他也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院门。 孙天成一走,院里就剩下田芬芳和大姑两个人。 瞅着自己侄女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门口,田玉娥叹了口气,心想,怪不得这丫头胆子大了,敢去吓跑瘸子李,原来这是心里有了意中人了。 她伸手在田芬芳的脑门上点了一下,笑着骂道,“傻丫头,还瞅呢?人都走了!” 田芬芳这才惊觉,赶紧低下头,收回眼神,对着大姑撒娇说道,“大姑,你说啥呢,我哪有!” 田玉娥“哈哈”笑道,“行了,先不说这个小伙子的事儿,咱俩先合计正事,你想啥时候搬家?” 闻言,田芬芳立即表态,“现在就搬吧,大姑。” 侄女这个阚快的性格正随自己,田玉娥也是一刻也不想在田大业家耽误了。 于是她和田芬芳卷上铺盖卷,拿上随身的东西,放在驴背上,两人就奔村东头的老屋去了。 老屋虽说常年没有人住,但因为是当年父母亲手盖的,所以田芬芳经常过来打理,火炕,灶台,屋顶,门窗,这些容易坏的地方反而都没有什么问题,只要稍微修缮,打扫,马上住人也是没问题的。 姑侄两个先简单打扫之后,又将搬来的东西都铺设好,很快,屋里就有了点家的模样。 而且老屋外面还有一个小院子,种菜,养牲口,地方都够用了,田玉娥和田芬芳在屋里一边干活收拾,一边合计着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感觉虽然眼前的条件艰苦了点,可心里却霍亮的不得了。 正说着话,二虎领着大黄从外面回来了,看着二虎手里拎着的野鸡,两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而二虎紧接着又说,“大姐,我看门外有一袋子米还有一袋子面,是不是你们落在外面的?” 本来还在为晚饭的主食发愁的姑侄两个,一听这话,都是一愣,赶紧来到院子外面看,一见真的有一袋米和一袋面,不由面面相觑,刚才是谁来过?她们怎么没听见动静。 但紧接着,田芬芳就看到了旁边土地上留下的一串鞋印,那是只有皮鞋才有的纹路,而全村能穿得上皮鞋的,就那一个人。 17.谈心 田玉娥看侄女脸上露出的羞涩笑意就猜到了这米面都是谁送的。 不过她也没多言,先帮着侄女把米面倒进缸里,然后两人便开始忙活着烧火做饭。 她俩忙着,也没让二虎闲着,田玉娥让二虎去她当姑娘时候就玩得好的田二愣家借点调料,顺便挖点野菜回来。 二虎来到田二楞家,当家的田二楞不在家,和田玉娥的男人一样,他去隔壁乡帮着修坝了,现在在家里的只有二楞媳妇。 二楞媳妇是隔壁村的,从小和田玉娥一块长大,嫁过来之后,两人关系更亲近了,后来田玉娥嫁到王家店之后,两人也没断了联系,经常走动。 因此二虎去借调料,二楞媳妇马上就给备齐了,又在篮子里放了好些鸡蛋,咸鸭蛋和她中午做好的贴饼子,又去小菜园里摘了新鲜的瓜菜,临出门前,还把墙上晾的一串蘑菇摘下来,一块让二虎带回去。 二楞媳妇把篮子递给二虎,叮嘱他,“告诉你妈,今天没人给我看孩子,我先不过去了,等明天我婆婆过来,我就去找你妈说话。” 二虎一边往外跑,一边答应着,很快就领着大黄回到了老宅。 田玉娥正在给野鸡褪毛,田芬芳忙着收拾屋子,就听见二虎跑回来的声音。 两人一看二虎带回来的篮子里的东西,都高兴的笑了起来,田玉娥还得意的说,“二楞媳妇还真够意思,东西没少给咱拿。” 田芬芳拿起一块饼子递给早就饿了的二虎,笑着道,“大姑,还是你这些姐妹够意思,二楞媳妇以前也经常照顾我。” “是呢,二楞他们两口子都是过日子的好人,跟他们来往来往准没错。” 田玉娥说着话,也把手里的野鸡收拾好了,她拿起菜刀,将鸡切好,又切好姜,拍了蒜,用野鸡身上的鸡油炝了锅之后,就把鸡块倒入锅里,快速的翻炒起来。 一股焦香味立即散出来,惹得门口蹲着的大黄直吐舌头。 田玉娥一边做饭,一边对侄女说,“今天是你的乔迁之喜,正好有鸡有菜,看来以后这日子准错不了,芬芳,你分家单过也别害怕,有大姑在,没人敢欺负我侄女!” 看着大姑挽着袖子热火朝天干活的样子,再听了这番暖心的话,田芬芳一时感动的差点掉下眼泪来。 她赶紧背过身,匆匆擦了眼角,再转身又是一副笑模样,对着大姑道,“你放心吧,大姑,我虽然笨了点,但只要勤快,这日子肯定错不了。” 闻言,田玉娥抬头看了侄女一眼,发现田芬芳笑起来的样子又自信又可爱,心想,自己的侄女这么好,幸好没嫁给那个瘸子李,以后必须给她说个好人家,才对得起早去的大哥和大嫂。 姑侄两个忙活了好一阵,终于把饭菜端上了桌。 虽然屋里简陋,但饭桌上却很丰盛,有新鲜的蔬菜蘸大酱,还有一切两半流着红油的咸鸭蛋,田芬芳还摊了鸡蛋面饼,可以卷蔬菜和大酱吃。 而主菜就是田玉娥做得山鸡炖蘑菇,香味勾得人直流口水。 三口人坐在桌前的时候,都看着这一桌子美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二虎更是馋地直搓手,盯着田玉娥看,就等着他妈一发话,他好赶紧下手。 “先别急着吃,来,芬芳,今天也没酒,大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祝你以后生活蒸蒸日上,早点遇上好姻缘!” 一说到好姻缘,田芬芳有点不好意思,可还是举起碗给大姑碰了一下子,然后仰头喝了。 然后说道,“大姑,这次要是没有你,我……” 说到这儿,她情不自禁有些哽咽。 田玉娥赶紧打断她,“行了,芬芳,咱们娘俩不说外道话,你过得好,大姑心里才踏实,这都是大姑应该做的,你就别跟我见外了。来吧,赶紧吃饭,今天折腾了一大天,别说你们了,我都饿了。” 说完,她夹了一个鸡腿放进了田芬芳的碗里,旁边的二虎看着那肥肥的鸡腿,眼神发直,田芬芳注意到,笑得不行,赶紧将鸡腿让给表弟。 可田玉娥却拦下说,“这个鸡腿必须你吃,这是好兆头,平时你让就让了,今天不行。” 田芬芳赶紧说,“那把另一个给二虎吧,应该还有一条腿呢。” “那个我单盛出来了,一会儿让二虎给二楞他们家送去。”田芬芳这才觉得自己跟大姑比,办事不够周到,看来以后自己单独过日子了,需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这么一想,田芬芳更觉得大姑好,舍不得大姑离开。 因为碗筷不那么齐全,田玉娥特批二虎不用筷子,直接上手吃就行。 得到批准,二虎赶紧抓起一块鸡肉,顾不得烫,就塞进了嘴里,看着他吃得满嘴油花的样子,田芬芳和田玉娥被逗的咯咯笑,弄得二虎还怪不好意思的。 一顿饭吃得三个人特别满足,尤其是今天分家这么顺利,更让田芬芳感觉自己过了两辈子都没像今天这么舒心过,要是真想大姑说的,从此以后日子都如此就好了。 吃完了饭,打发了二虎去二楞家送野鸡,田芬芳和大姑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起了以后的打算。 “大姑,我打算在小院里种点菜,养点鸡鸭,到时候可以去集市上卖一卖,赚点钱。那十多亩地,我自己恐怕种不过来,我想着租给别人一多半,每年换点粮食,也够自己吃的了,剩下两三亩好地,我自己种。我听外面人说,种葵花和种绿豆比种庄稼挣钱,反正我就一个人,租出去的地就管吃饱了,再做点小买卖,平时花销也够了,种的绿豆和葵花,能卖多少钱是多少钱,赚了更好,就算是赔也赔不上多少。” 没想到侄女对未来的生活已经有了这么详尽的打算,田玉娥听了很是开心,也放了心。 她坐在炕梢上,握着田芬芳的手说,“芬芳,过日子这方面,大姑是不担心了,但还有一件事,我有点不踏实。” “大姑,啥事,你说。”田芬芳看着田玉娥的眼睛问道。 “就是你的婚事呗,你现在出来单过,我就怕你让人欺负了,还有,我看今天那个孙老师好像对你不一般,你俩到底咋回事儿,你跟大姑交个实底。” 田玉娥说着话,伸手捋了捋田芬芳鬓边的碎发,发现侄女的自来卷好像不那么严重了,头发顺溜了不少,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 如此一想,田玉娥更不放心,又催促田芬芳好好说说孙天成的事儿。 可一提起孙天成,田芬芳就不自觉地有点脸红,对于那天山上的事儿,到底要不要和大姑说呢,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要是让大姑知道了她帮人家又搓腰又搓腿的,以田玉娥的性格,还不得逼着孙天成对自己负责不可? 18.劝导 田芬芳最终跟大姑有选择性的汇报了那天在山上,她救孙天成的经过,到底没说两人那段“肌肤之亲”。 听了侄女的话,田玉娥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个孙老师对自己侄女这么上心,原来是因为芬芳是他的救命恩人,这倒是好解释了。 不过看着侄女一提起那个俊俏小伙子就有点羞涩的神情,田玉娥心想,有些话,她该说必须说,现在侄女没有别的亲人,只剩自己这个大姑最贴心,尤其这事儿又涉及到终生大事,她必须得给侄女提个醒。 “芬芳,大姑说两句实话,你别不爱听哈。” 闻言,田芬芳抬头看向田玉娥,乖巧的点点头道,“大姑,你说,我听着。” “那孙老师,我看着人是不错,长得精神,人又有文化,确实和咱农村人不一样,别说是你这样的大姑娘,就是我这四十多岁的妇女,看了他都觉得心情好。” 大姑直白的话,让田芬芳更不好意思,她赶紧低下头,道,“大姑,你瞅你,说啥呢,挺大个人,咋不知道害臊呢。” 田玉娥不当回事,哈哈笑着说,“这有啥,那句话咋说来着,爱美之心大家都有,孙老师长得俊,还不行我多看两眼了?就像他觉得你好,刚才赖在你跟前不想走,那都是一个道理。” 一下子被大姑点破,田芬芳更不好意思,脸顿时烧得通红,她推了一下田玉娥的胳膊说,“大姑,你可别瞎说,那孙老师跟咱不是一类人,他那是觉得我救过他,所以才帮忙的。” “哎呀,芬芳,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我还怕你生出别的心思。” 一听侄女心里明白,田玉娥放下了一半的心,拍着田芬芳的手继续道,“芬芳,大姑跟你说句实话,那孙老师虽然好,但人家是城里人,早晚要回城,不可能留在咱们农村大山沟里,再说,那小伙子长得白净俊俏,又有文化,城里说不定已经订了亲,或者有了相好的,他咋可能看上咱们村里这些泥腿子呢?” 大姑的话,句句在理,可却让田芬芳的心一凉。 她能感觉出孙天成对自己很照顾,而且表现的也很亲近,这都让她心里甜蜜蜜的,要说不奢望有点啥,那不可能,毕竟对方那么优秀,长得也好看,她要是没想法,那也不正常。 不过田芬芳也知道自己长得不好,和孙天成在各方面都不般配,人家对她的那份亲近之意,应该都是为了报恩,但这事儿被大姑一说破,她心里还是不太好受。 看到侄女失落的模样,田玉娥很心疼,赶紧揽过她的肩膀说,“芬芳,大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又聪明又实在,不过对男人,你得有点提防之心,不能就听他们嘴上抹了蜜糊弄你,尤其你以后自己单独过,更得长个心眼。那些城里人,他们的花花肠子可多了,远的不说,你还记得咱村里的花姐不?她为啥疯了,不就是被当年那个男知青给祸害了,好的时候,跟她说的天花乱坠,又要娶她当城里人,又要回去住楼房的,结果咋样?人家一返城,就把花姐抛到了脑后,弄得她疯疯癫癫的,现在成了村里人的笑柄。” 听到这儿,田芬芳赶紧抬起头,对着大姑笑了一下,说道,“大姑,这事儿你真想多了,我……,我不可能像花姐似的,再说人花姐长得多漂亮,我这模样,我根本不敢想那回事儿,而且,孙老师和那个男知青也不一样,他人挺好的,平时还在咱村的小学里给孩子们上课。” 看着侄女硬挤出来的笑容,田玉娥心里始终不太踏实,可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也没办法再往下劝了,再深说,怕就要伤了田芬芳的自尊心。 于是,田玉娥笑了一下,道,“我们芬芳是最好的姑娘,大姑觉得你长得可好看了,不许说自己的坏话哈,等我回去,托付个好媒婆,给你找个老实本分又干练的小伙子,咱们才能过上踏踏实实的好日子。” 一听大姑又要给自己操办相亲的事儿,田芬芳其实心里不是特别愿意,她现在刚分家,正想靠自己的力量好好过日子,暂时还不想找婆家,但看着大姑眼神炯炯的望着自己,这到了嘴边的话,她又说不出来了。 知道大姑都是为了自己好,田芬芳心里感动不已,顺势靠在大姑的肩头上,说道,“大姑,你说我爹妈要是还活着多好,这样,你也不用为我牵肠挂肚,操这么多心了。” 一提到大哥大嫂,田玉娥的眼眶也湿了,她摸着侄女的头发说道,“傻丫头,我和你妈有啥区别,你就是我的亲闺女。” 亲情至深,血浓于水,姑侄两个抱住对方,看着窗外的夕阳出神,都想着,但愿以后的日子能越来越好。 晚间,因为偏房的炕没有铺炕席,所以二虎也和田芬芳他们挤在一铺炕上。 田玉娥在中间,二虎在炕头,田芬芳在另一边。 幸好是夏天,不需要盖被,要不只有一套行李,还真不够铺盖的。 田芬芳把被子也当褥子用,铺满了炕之后,三人终于躺下了。 二虎前窜后跳了一天,沾上枕头就睡着了,呼噜声打得震天响,田玉娥拍了他好几下,他声音才减小。 田芬芳忍不住笑,说,“大姑,你可别打二虎了,你看他睡得,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这回他可过够了瘾了,这一天,净跟大黄在一起混了,刚才还跟我说呢,想让大黄上屋里来睡,我踢了他一脚,他才不说话了。” 田玉娥对儿子的管教特别严,对姑娘就比较宽和,所以二虎长期被他妈各种轮拳头,早就习惯了,根本不当回事儿,哪天田玉娥要是不收拾他两顿,他还觉得怪不得劲儿的。 一想到表弟和大姑明天就要走,田芬芳特别舍不得,把枕头往田玉娥身边挪蹭了一下,就想着跟大姑再说一会儿贴心话。 可她刚凑过去,就听见了大姑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屋里没有油灯,她借着月光一看,原来田玉娥也睡着了。 也是,累了这一天,大姑太辛苦了。 这么想着,田芬芳也躺了下来。 她感觉自己刚躺下,好像就失去了意识,等到再睁眼的时候,就听见有个陌生的声音对她说道,“女仙,快醒醒~” 19.来历 田芬芳听到声音,不由一怔,等他睁开眼睛看清周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就站在那汪灵泉边上。 而更领她惊讶的是,与自己说话的,却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鸟。 那鸟生着五彩的羽毛,尾羽更是纤长飘逸,此时,它正站在泉边的一棵树上,两只黑眼睛盯着自己。 田芬芳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要说是梦境,可泉水叮咚之声异常清晰悦耳,要说是现实,又怎么可能有如此漂亮的鸟儿,关键还能口吐人言。 看出她疑惑的神色,那鸟儿又开了口。 “女仙,不必惊慌,我就是白天与你打过交道的那位雀仙。” 不同于白日附身在田玉娥身上时候发出的尖利声音,此时那鸟儿的嗓音婉转清丽,听上去让人身心愉悦。 但田芬芳还是保持着警惕,她现在还不能确定这雀仙找上自己到底是所为何来,难道是看上了她的灵泉? 谁知她这想法刚冒出来,那雀仙就发出一阵清灵灵的笑声,接着开口道,“女仙,你不用害怕,我绝非贪图你的灵泉,今日与你梦中一见,乃是有一事相求。” 一听说对方有事求自己,田芬芳便开了口,“你是雀仙,本领高超,还有什么事儿需要求我这个普通人?” “这事儿事关你姑姑田玉娥,若是别人的事儿,我也不会来叨扰你。” 一听事关大姑,田芬芳马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赶紧催促道,“那请你快说吧。” “先不忙着说,我先来跟你说说这泉水的来历。” 谁知那雀仙还很能绕弯子,这让田芬芳不由皱起了眉头,又提起了心。 “女仙,你可知道这汪灵泉的来历?” 雀仙问完,发现田芬芳脸上的茫然不像假的,便笑了一下,说道,“看来你也是偶得机缘。” “此泉乃是蓬莱七十二仙泉之一的增益泉。这汪泉水,看似普通,但若凡间之物能得到它的滋润,便有增益之效。譬如,凡人喝了可强身健体,凡间的植物若得浇灌,可以保其生长茁壮,果实丰甜,若是女人用她沐浴,则能美肤焕颜,男人用他洗澡,则能壮阳补气。对于你们凡人来说,确实是一口灵泉,不过对于我这样已经有了修为的灵兽,效用却并不大,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抢夺你的宝贝。” 听了雀仙的一番话,田芬芳惊叹不已,原来这灵泉竟然还有这样的来头,之前竟是自己小看了它。 “只是不知道,女仙是因何机缘得到这口灵泉,之前我附身在你姑姑身上的时候,也与你多次见过,并未发现你有这等灵物啊。” 闻言,田芬芳马上想到,看来这雀仙也不是无所不能,竟看不出自己是重生之人。 因为对方目的不明,田芬芳自然不会跟她说实话,便道,“我也不知道这灵泉是怎么来的,就是有一天睡醒之后,突然就出现了。” 站在树上的雀仙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显然并不相信这番说辞,然而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妖修,在能化成人形之前,始终不能逾越在万物之灵的凡人之上,田芬芳的心思,她是窥探不了的。 因此,那雀仙也只能无奈一笑,说道,“看来女仙并不信任我,那也无妨,我并无恶意,相信日久天长,你自然会明白。” 说着,那雀仙就从自己羽翼上取下一根漂亮的五彩羽毛,然后抛向空中。 那羽毛不偏不倚正好飘落在了田芬芳的肩头,她还在纳闷的时候,那雀仙又开口说道,“女仙,这枚羽毛就是我白天时候答应你的酬谢。” 说是酬谢,竟然只是一个羽毛?虽然当时帮助雀仙救人的时候,田芬芳没有贪图宝贝的想法,但这羽毛难道还有什么妙用?否则怎么会被当成酬谢送人。 “我本体为禽类,修为也有二百余年,特别的宝物没有,这根羽毛赠你,你将他悬与禽圈门上,可报家禽不遭病患,不遇鼠狼。我的修为不高,能给你的宝物也仅此而已,希望女仙不要嫌弃。” 听雀仙说得诚恳,田芬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之前还质疑对方的意图,如此看来,倒是个讲信用的妖修。 “你这酬谢我刚好用得上,多谢你了。”田芬芳将那羽毛收好,然后发问道,“雀仙,你刚才说要告诉我关于大姑的事情,麻烦你快点说吧,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说到这里,那雀仙叹了口气,道,“并不是好事,但有了你的灵泉,也未必不能变成好事。” 田芬芳一听不是好事,更加着急,一再催促雀仙快讲。 “我之所以能附身在你大姑身上,也是因为早年间,我与你大姑有段机缘。你大姑年轻时候,领着狗上山砍柴时,正碰到我被一只狐狸追扑,那时我的修为尚浅,遇到天敌,便难逃一劫,幸好你大姑领的狗听到动静。狗叫起来之后,狐狸便被吓走了,而且,你姑姑并没有纵狗追我,这才让我逃过一劫,之后三年,我修为大涨,便可依附于凡人做出马仙,积攒功德,那时候,我就选中了你大姑。但你大姑起先并不愿意,后来还是我答应替你奶奶采了灵草,度过了一次病劫,你大姑才同意让我附身。” 田芬芳没想到大姑出马前竟然还有这样一番渊源,再一回想,自己小时候,好像确实有一次奶奶病的很重,求医问药不见好转,最后是大姑找来的偏方给治好的,原来这偏方竟是雀仙给的灵草。 听说对方救过自己奶奶,田芬芳对雀仙的提防之心就减弱了一点,接着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依附在你大姑身上出马,修为提升很快,这跟你大姑本心纯善,为人正直有很大关系,她从不助纣为虐,不趋炎附势,而且,她从不索要乡亲的钱财,即使有人给她送来吃喝等物,也都被她接济了村里的老弱妇幼,这样一来,我的修为都用来做了善事,十来年的时间里,我的修为比一般的出马仙增长的快得多,可这对你大姑身体的损耗也很大。” 一听大姑竟然还因为出马的事情损害了身体,田芬芳焦急不已,对着雀仙也没了好感,皱着眉头说道,“我大姑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么多年又帮你积攒修为,你为什么还要折损她的身体?太过分了!” 闻言,他雀仙也是长叹一声,又将原委徐徐道来。 20.卜卦 “其实你大姑这些年劳心劳力,为了家人奔忙,身体已经不是太好,当然,再加上还要被我附身,更是有了亏空,我为了让她复原,多次采补灵草偷偷喂她吃下。但是现在凡间灵气微弱,灵草一旦离开原来的纯元之地,功效便会大减,再加上你大姑毕竟是肉体凡胎,平时吃的也不忌讳,这仙草下肚,更是功效有限。虽然我多次采补于她,可也只能保她身体暂且无碍,可若遇到大病大灾,怕是没有什么功效的。因我并非那些歹意的妖修,耗尽一个凡人的心血,就再去找另一个,我想的是,自己还有三年的时间,便可将出马的功德做满,与其再找他人,不如还附身在你大姑身上,正好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找出补救她身体的方法。” 然而雀仙这番话却让田芬芳难以接受,她感觉这雀仙是亏空了大姑的身体,成全了自己的修为,要是以后她走了,那大姑的身体不是一下子就夸了。 因此,田芬芳很是气愤的指责道,“你说这些都没什么用,你就直说,若是你走了,我大姑身体会怎样,你现在有没有想到什么好法子吧。” 看出田芬芳的恼怒,那雀仙也没跟她针锋相对,继续平心静气的解释道,“我不想骗你,实话是,一旦我出马的修炼结束,从你大姑身上撤走之日,你大姑肯定会一下子精气衰弱至少十岁,若是恰逢病年,就很有可能挺不过去!” 一听这话,田芬芳简直怒不可赦,她指着那雀仙喊道,“你这个妖怪,真是欺人太甚!” 说着,就开始在周围找东西,想讲那雀仙从树上打下来。 见状,那雀仙赶紧劝道,“女仙,你且听我说完啊,你大姑的身体不是没有破解之法,而且这破解的关键就在你身上!” 这话成功让田芬芳冷静了下来。 “你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已经找到一颗品级上乘的灵草,这草能保证你大姑在我离开之后,身体无恙,并且为了防止它纯元枯竭,我一直将它衔在舌下,然而这并不是长久之法,近日,它已经有了枯竭之兆,但恰巧,女仙你出现了,并且身赋灵泉,有了灵泉的滋养,就不怕这仙草出问题了,你赶紧将它收好,待到田玉娥需要的时候,速速给她服下。” 说完,那雀仙便张开口,果然一颗隐隐发着微光的灵草从她口中飘了出来,落在了田芬芳的脚下。 “这草真的有用?” 田芬芳不敢相信的问道。 “确实有用,之前我就是用这灵草救得你奶奶,但这种灵草不易得,且凡间灵气微弱,一旦沾染了凡间的土壤和水,便会灵力大减,所以,你务必将它放在灵泉水中滋养。” 说完,那雀仙便一挥翅膀,将灵草从田芬芳手中取走,放进了灵泉里。 果然,那灵草一入泉水,立刻抖擞起了叶片,甚至还散发出了阵阵幽香,闻之,让人身心舒畅,果然和刚才的模样大不相同。 一见此情形,田芬芳也信了大半。 那雀仙赶忙又说,“女仙,我知道你因我附身田玉娥出马的事情对我有成见,这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但我修为尚浅,确实手段有限,也只能借助你的力量,报了田玉娥对我的恩情。但你们姑侄的恩情,我会铭记于心,你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可以取出之前那支羽毛,呼唤我的名讳即可,届时无论我身在何妨,都会赶来帮忙的。” 听到对方说的恳切,而且大姑的身体有了灵草应该也没有大碍了,田芬芳也就没再深入计较,只是问道,“你的名讳是?” “我开灵智那日,正好满天红云,于是便给自己起了个‘赤霞’的名字,望女仙不要见笑。” 虽然说不要见笑,但田芬芳还是没忍住笑了,说道,“你这雀仙还很有文化,取得名字倒是比我的还好听。” 一句话说得那雀仙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对田芬芳道,“女仙莫取笑我,我虽修为浅薄,看不出你前生有何机缘,但却能看到你日后必不简单,尤其最近,你命中的红鸾星很是活跃,并且是上升的态势,怕是要有不错的好姻缘要来临,女仙,你且不可犹豫不决,优柔寡断,因此错过良缘啊。” 田芬芳听了之后,不由惊奇,同时也有点无语,心说,怎么最近谁见了她都要说相亲嫁娶的事情,就连这雀仙也如此多事。 她忍不住道,“你且好好暗中保护我大姑吧,我的事,不劳你费心了。” 看到田芬芳不以为然的表情,雀仙不信她真的不好奇,继续追问道,“你真的不想知道那男人的模样?你若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他的样子,免得人到了眼前,你再错过。” 一听雀仙要说出口,田芬芳瞬间紧张起来,她心里怎么可能不好奇,不期待,但是她很怕对方说出的人不是自己心里的那一个,与其提前失望伤心,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于是,她斩钉截铁的说道,“不用了,人的命天注定,七分靠努力,三分靠运气,这姻缘的事儿,我不强求,你要真想帮我看,还不如帮我看看财运。” 谁知一说财运,那雀仙摇头道,“女仙的财运我看不了,你命宫中主财的福禄星如今被一团迷雾掩盖,看来就像你说的,要想发财,还真的靠努力才行,怕是要先有行动,才能再行卜卦看前程了。” 田芬芳听了却并没气馁,说实在的,这样的结果,她才觉得更符合常理,要是对方告诉她以后会发大财,她才不相信呢。 正胡思乱想,那雀仙忽然开口道,“女仙,时辰不早,我得回去了,你也不可在识海中久留,否则对你精元有损。我只提醒你一件事,这灵草,不要随便拿出给你大姑服用,因为她现在身体尚可,如果强行服用,反而容易折损肉体凡胎。还有,你的灵泉一定要善加利用,其心要正,才可催化更好的效用,否则得之易,失之更易。” 最后一句话出口的时候,田芬芳感觉雀仙的声音变得缥缈了很多,紧接着,她便听到了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芬芳,芬芳,快醒醒,你咋除了这么多汗!” 21.入v肥章 田芬芳听到大姑的声音在耳边轻唤, 这才从梦境中醒来。 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睑,她发现眼前的田玉娥正焦急的盯着她看。 见她睁了眼睛,大姑才松了口气,说道, “芬芳,你怎么睡得这么沉,还出了一身虚汗, 简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田芬芳本想说话回应大姑,可刚要张嘴, 就发现喉咙干哑得不行, 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看着她发白的嘴唇,田玉娥赶紧给她倒了水过来。 喝过水之后, 田芬芳才感觉好多了, 可还是手脚无力。 这不禁让她想起梦境中雀仙所说的不要在识海中停留太久, 否则有损身体,看来当真不假。 见到侄女儿醒后, 若有所思的模样,田玉娥不放心的摸摸她的额头说道, “芬芳, 你是不是昨晚没盖被子着凉了?” 听到大姑的关怀, 田芬芳这才回过神来, 再一想那雀仙说的大姑身体亏空大, 以后可能还要遇到病劫, 田芬芳心里着实难受, 没等说话,先一头扑到了田玉娥怀里,然后抱着大姑哭了一鼻子。 田玉娥一边拍着侄女的后背,一边问道,“芬芳,你这是后返劲儿?才想起来自己分家单过,心里没底害怕了?” 因为不好跟大姑解释梦见雀仙的事情,她也只能胡乱点头应付过去。 田玉娥知道侄女性格坚强,很少在人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如今却抱着自己哭成这样,她哪能不心疼,不由也抱着田芬芳掉了几滴眼泪,但最后还是说道,“芬芳,你别害怕,这不是还有大姑呢么,再说,咱不跟田大业他们掺和了,虽然日子苦点,但更省心啊。” 说完,她放开田芬芳,从贴身的衣服口袋里,拿出来两张大团结放在了侄女的手里。 “芬芳,有钱,心里就有底,大姑的私房钱也不多,一共就这些,都给你留下,眼前你日子也不好过,有了钱,也好办事。” 看着手里两张叠的四四方方的钞票,田芬芳眼睛又禁不住湿润了,大姑为她做了这么多,可她却没什么能回报对方的,一时心里更不好受。 “大姑,这钱我不能要,二虎和大妞、二妞他们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我跟他们比,都已经是大人了,都能自己挑家过日子了。这钱你留着给他们吧,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刚才也是睡迷糊了,梦见我爹和我娘了,所以才哭了一鼻子,你可别笑话我。” 说着,田芬芳对着大姑笑了一下,这才让田玉娥放了心。 但这钱最后田玉娥还是劝田芬芳收下了,她道,“你别逞强,芬芳,别的不说,这家现在连调料都不全乎,你炒菜都没有咸盐放,难道还要天天去跟别人借?那不的让人笑话?钱你收下,我相信你能把日子过好,跟大姑就别见外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田芬芳也就把钱收下了,又跟大姑合计着,正好去今天的集市上买点生活必需品。 两人收拾着起来之后,这才发现二虎早就没了人影。 田玉娥埋怨道,“这个孩子,一天净想着出去疯跑!” 可话音刚落,就听见二虎赶着小黑子进了院。 两人闻声,赶出去看,发现二虎这次还真不是出去瞎跑,而是和小黑子出去干正事儿去了。 此时小黑子的驴背上搭了两个大编筐,筐里放的都是大石头。 两人一看就明白了,也都不由笑了起来。 二虎摸摸脖子,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我早上去大河滩那边捡了点大石头,寻思帮着我大姐把院墙垒一垒,这院墙好多地方都缺了。” 田芬芳听了,特别感动,赶紧道,“二虎,你快去屋里洗把脸,垒院墙的事儿,一会儿我来就行。” 二虎小脸通红的瞅着大姐,“嘿嘿”笑着说,“我咋的也比你有劲儿,院墙还是我垒吧。” 田玉娥看着儿子这么懂事,心里又感动又高兴,伸出一根手指头点着二虎的脑袋说,“亏你小子还知道干点正事。” 二虎赶紧笑嘻嘻的迎上去,“妈,昨天的炖野鸡是不是还剩了汤,我想吃馒头蘸菜汤。”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勤快,哼!”面对馋嘴的儿子,田玉娥又气又笑,不过二虎现在十多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能吃也正常,又在外面干了一早上的活,此刻累得满头是汗,田玉娥自然也心疼。 一边的田芬芳忙笑着道,“行,大姐这就去给你蒸馒头,纯白面的,管你吃个够!” 一听这好消息,二虎激动地蹦了起来,赶紧牵着小黑子到了院门外面,开始卸石头,说干就干,这就开始垒院墙了。 田玉娥看着这姐俩一个忙着做饭,一个忙着垒墙,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知道大姑和二虎这几天为了自己的事儿奔波辛苦,田芬芳和面做饭的时候,便用上了灵泉水。 因此,等到馒头一出锅,那股香味儿格外诱人,馋地二虎活都干不下去了,赶紧冲进屋,洗了手,就坐在桌子跟前等着开饭。 吃饭之前,田芬芳又用大瓢舀了灵泉水出来,递给二虎,让他喝。 二虎喝了一口,马上就说,“大姐,你家这井水咋这么好喝,好像有股甜味儿。” 说完,他又喝了一口,可这次喝完,不由皱眉头道,“再喝又尝不出来了。” 田芬芳笑着道,“你这是渴得,其实就是普通的井水。” 说完,她又给大姑倒了一碗,田玉娥喝了也说,“恩,是好喝,不像我家的井水那么硬。” 不过田玉娥倒是没那么大惊小怪,喝了水,几人便开始吃饭。 正吃着饭呢,院里来了人,就听那人站在门口喊,“玉娥,在家呢么?” 田玉娥一听,还没见到人,先笑了起来,“这是二楞媳妇来了。” 说着,她就出门把人迎了进来。 二楞媳妇拉着田玉娥的手,亲热的一同进了屋,田芬芳赶紧把炕梢的位置让出来,叫二楞媳妇坐,又说,“二婶子没吃饭呢吧,一起吃点吧。” 说着,她就去外屋捡了几个白面馒头上桌。 一看白面馒头,二楞媳妇不由咽了咽口水,现在生活条件不好,能吃上精面可不容易。 想着田芬芳分家之后生活还不错,二楞媳妇笑道,“芬芳,你大姑帮你分了家,你这就省心了,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田芬芳看二楞媳妇不好意思动手,就拿过一个馒头掰开,放到她手里一半,说,“二婶子,你尝尝我的手艺过关不,以后我自己过日子,你还得多照顾着我点。” “照顾,照顾,那自然是得照顾,不看你大姑,看你这孩子这么好,也得照顾你。眼下有啥需要帮忙的不?你尽管开口。” 二楞媳妇挺喜欢田芬芳爽快大方的性格,因此这话不是客套,是真心。 不过田芬芳知道她的男人常年不在家,她自己又带了好几个孩子,小的还不到周岁,自然不好拿自己的事儿去叨扰人家,便笑着说,“没啥大事,以后要是有需要帮忙的,肯定去找你。” 可她话音刚落,还没等二愣媳妇再客气,那边的田玉娥就开了口。 “怎么没有需要她帮忙的?芬芳,你昨天不是说想把那十亩地都租出去,就留下两亩自己种么?快让你二婶子帮忙打听打听,看谁家想租地,咱得找个稳妥的人,最好和咱们有交情的。” 一听田芬芳要租地,二楞媳妇眼睛睁的溜圆,她道,“这好事儿还用打听别人,你直接把地租给我不就得了。” 此言一出,田芬芳和田玉娥都是一愣,异口同声说道,“你种的过来么?” 有此一问也不奇怪,毕竟田二楞农闲时候要出去打短工,只有农忙时候在家,可他家孩子多,但成人的少,最大的才十来岁,地里的活基本上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她婆婆岁数大了,也不能下地干活了,他们两口子还得忙活婆婆名下的十来亩地。 再加上自己家的地,里外里就是二十多亩了,这时候都是靠人力耕种,根本没有农用机械。 二十多亩地,一年种两轮,可够两个大人干一阵子的,何况还有一堆孩子要照顾,而且二愣家还养了不少鸡、鸭。 要不是考虑到这些情况,田芬芳觉得对方根本没有余力再种更多地地了,田玉娥他们姑侄两个当然会优先想着把地租给二楞家,毕竟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农民没有别的收入,要想多赚钱,只能是多劳动,多种地这一种途径。 所以,当时的土地都是珍贵的资源,轻易是没人往外租的,即使出租,也都是租给关系好的,亲近的人,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好事不能便宜了别人。 二楞媳妇见田芬芳她们两个不可置信的口吻,便说道,“我今年打算把家里的鸡鸭卖点,好给我们家老大凑点上初中的学费,买了鸡鸭,我就有时间多伺候点地了,以后我家的老幺也好看了,我打算让我婆婆在家带孩子,我们两口子好腾时间下地干活。” 一听二楞媳妇这么勤恳,田芬芳很是敬佩她,但也劝道,“二婶子,你家的鸡鸭养得好,卖了能舍得么?” “不舍得能咋办?以前都是我家老大去放鸭子,过了暑假,他就要去镇上读初中了,他赶不了鸭子,到时候鸭子不下蛋,不长膘,养了也是赔钱,还有那些鸡也是,从去年开始,闹了两次鸡瘟了,差点把我的鸭子也给传染上,我想着,老人说的对,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养这些玩意儿,还是不如种地稳妥,尤其咱们村的地产量又高,又平,还有渠,引水也方便,怎么想也是种地更实惠一点。” 经她这么一说,田玉娥还有点后悔了,大腿碰了碰田芬芳,瞅了瞅侄女,意思是,这地还租不租。 但田芬芳的想法跟大姑不一样,她现在有了雀仙给得那根五彩羽毛,可以保证家禽无恙,自然不会有二楞媳妇那样的顾虑。 至于种地,她名下的地确实都不错,但再不错,凭她自己的力量,种上十多亩,也费劲儿,何况,对于她自己而言,肯定是搞养殖要比种地来的实惠,养鸡养鸭不仅可以卖肉,还能产蛋卖蛋,更可以孵小鸡,卖鸡苗,鸭苗,赚钱的法子多了去了,哪一种都比种地产出高。 所以,田芬芳租地的主意并没有动摇,她冲着大姑点了点头,意思是自己心里有数,然后便对二楞媳妇道,“二婶子,只要你能种的过来,这地我肯定会优先租给你的。” 一听对方同意把地租给自己,二楞媳妇高兴地不得了,拍着田芬芳的手说,“芬芳,你说吧,这十亩地,你打算要多少租子?不用客气,你尽管说。” 田芬芳回头看看大姑,田玉娥笑着点头道,“你二婶子不是外人,你就说吧。” 这她才笑着开口道,“二婶子,你看着给就行,我对租地啥价也不太懂,但好像都是给粮食。” 二愣媳妇也是爽快人,看着田芬芳憨厚实在,也不耍奸,便说,“那我按照一亩地五十斤粮食给你,一共是五百斤粮,其中细粮三百斤,粗粮二百斤,行不行?” 田芬芳听了十分惊喜,这时候田地的亩产都很低,能换回来这么多粮食已经不容易了,尤其是,二楞媳妇还给了那么多细粮,要是换别人,都是细粮和粗粮半对半的给。 痛快答应之后,二楞媳妇高兴的很,跟田芬芳说,“那我这就回去给你取粮,你等着哈。” 田芬芳赶紧站起身拉住她道,“二婶子,哪里就那么着急了,我和大姑今天还要去赶集,一会儿就走,估计下午才能回来呢,你不用着忙。” 二楞媳妇这才笑着道,“那太好了,对了,我看你家现在缺的东西还挺多,一会儿我回去给你搜罗搜罗,看有啥,能给你带过来的都一并给你带过来,省的你再去集上添置了。” “那敢情好,二婶子,其实我想在你家抓点鸡苗和鸭苗,省的我去集上买,集上的贩子不托底,万一是有病的,就不好了。” 二楞媳妇一听,点头应道,“这个好说,我看你这院子也不大,你又自己一个人,抓多了也照应不过来,这样,我给你各抓十只,也不要你的钱了,你养着看,能养活更好,养不活再去我家里抓。” 田玉娥看自己的姐妹这么够意思,很是高兴,拽着二楞媳妇道,“你倒是真大方,那你再看看,家里还有啥菜籽之类的不,一并给我们芬芳拿过来点,她现在的小院里啥都没种呢,你看时下能种的瓜菜种子,帮她挑一挑。” “哎呦,看你那护短的样儿,这事儿不用你说,我刚才进院就看见了,都好说,都好说,等你们下午回来,我就都备齐了。” 说着,她就站起身,道,“那你们快吃饭吧,吃了饭好上集去,我不耽误你们了。” 见她要走,田芬芳赶紧去外屋,从大锅里捡出好几个大馒头,给二楞媳妇装进了随身的挎蓝里。 “二婶子,别客气,回去拿着给孩子们吃。” 二楞媳妇一闻那馒头的香味,本来到了嘴边的拒绝的话,也没说出来,最后一改口就成了,“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芬芳,等下午我再过来找你。” 送走了二楞媳妇,姑侄两人便收拾着准备去赶集。 问二虎去不去,二虎表示,要在家垒院墙,不跟着去了。 但田玉娥对他非常了解,瞪了儿子一眼,道,“什么垒院墙,我看你根本就是惦记着锅里的大白馒头,不想走。” 被一眼看穿,二虎脸红的向两人保证到,“你们俩下午回来的时候,我一准儿垒好了,不信你们看着,绝不偷懒。” 田芬芳赶紧笑着说,“没事儿,你别累着,我在炕桌上给你留了一碗水,你累了就喝点,就是你早上说的那种甜井水。” 闻言,二虎高兴不已,忙点头应下。 田玉娥去套驴车,田芬芳则在屋里查看,还缺什么东西,需要到集上购置。 正在屋里查点的时候,突然听见后窗那边有动静,一开始她以为是风吹得,也没当回事儿。 可没过一会儿,又听见有动静,她便壮着胆子开了窗去看。 这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窗台上被人放了一束漂亮的野花,看到花和叶还都鲜灵灵的,一点没打蔫,就知道,这必然是刚采下来的。 野花都是小朵的,有粉,有蓝,还有鹅黄色,虽然不起眼,但是凑成一大束,看起来却特别可爱,田芬芳看到那野花,一下就笑了出来。 紧接着,她便趴窗往外看去,果然,老宅窗外的那条乡间小路上,有个年轻男人的身影,他正透过小树林间的缝隙,对着自己招手。 田芬芳的心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起来,她从小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收到过别人送的花,以前上山干活,自己偶尔采点,戴在头上臭美臭美,可到了村口,她也是赶紧就摘掉,生怕别人看见了,说她丑丫头多作怪。 一时不敢再往窗外看,只是把那束野花紧紧捧在怀里,放在鼻子底下轻轻的嗅闻,田芬芳觉得那清甜的香味格外醉人。 等到大姑已经套好了驴车,在外面喊她了,田芬芳这才赶紧把野花放进水瓢里,然后用灵泉水生好。 马上要走之前,她又忐忑的打开后窗,向屋后的小路看了一眼,果然,那俊雅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田芬芳心里不由几分失落,可她又在窗台上看到了一张小纸条。 怕是自己刚才漏看了。 赶紧将小纸条拿起来查看,田芬芳上过初中,在他们村也算是有文化的了,因此看到那纸条上苍劲有力的钢笔字,她又是羡慕又是惊艳,再一看那一行字,更是马上羞红了脸。 “送给芬芳姑娘,人如其名,花如其人。” 虽然田芬芳的文化程度没办法和孙天成相比,但这句话她还是能理解的。 这是夸自己长得像花儿? 虽然很开心,但对方是不是也太睁眼瞎了,竟然能把自己这模样看成花?! 又羞又窘的田芬芳赶紧将那小纸条叠好,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往外走的时候,她还觉得那纸条贴在身上滚烫滚烫的,让她脖子连着脸都红了起来。 田玉娥一眼看出侄女的异常,赶紧问道,“芬芳,你这脸怎么通红?咋了?发烧了?” 田芬芳赶紧摆手,道,“没事儿,大姑,可能天太热了。” 田玉娥不放心的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将驴车上的草帽罩在她头上,说,“你这丫头,也不让大姑省心,快身体好好的吧,要不我又该为你牵着肠子了。” 闻言,田芬芳赶紧将大姑从驴车前边请到了后面,道,“没事儿的,大姑,你去后面歪一会儿吧,我来赶车,你看我赶车就知道了,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姑侄两个就这么说说笑笑的往集上走去。 她们去的晚了点,集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但两人一通采购,还是把该买的东西都置办齐了。 包括锅碗瓢盆和调料,买完这些,田芬芳又想买点种苗。 因为她想着在那几亩地上种葵花和绿豆,所以必须买点好种子。 但让人沮丧的是,卖种的人说了,现在已经过了这两种作物最好的播种季节,即使今年种上,也未必会有好收成。 听了对方的话,田芬芳兴冲冲的劲头一下子被浇了一盆冷水。 田玉娥看出她的情绪不高,赶紧安慰道,“今年种不上,等明年再说也一样,二楞媳妇给你的粮食满够吃,你再喂点鸡鸭,这一年的日子怎么着也对付过来了,说不定不用等明年,你就嫁人了呢,这种地的事儿,就轮不到你操心了。” 被大姑这么一打趣,田芬芳又羞又笑,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不过这事儿也让她意识到,要是想把种地这事儿整明白,不再像以前似的靠天吃饭,还真的多学多看,别看她从小在农村务农长大,可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对于土地的秘密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姑侄两个正要往回走的时候,田芬芳忽然注意到了一个背着大背篓的老太太,一个赶车的碰了她一下,她的背篓一下子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田芬芳和田玉娥两个赶紧过去帮忙捡起来,又扶那老太太起身。 老太太谢过她们两个,也没多说,起身便去了对街的药铺。 姑侄两个也没当回事儿,继续在集上转,等她俩转悠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发现那老太太已经从药铺里出来了,一边往外走,还一边数着手里的钱,虽然钱数不多,可看上去也有个三、五块的样子。 而她的的大背篓里也空了出来。 田玉娥没当回事儿,可田芬芳却看出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难道老太太那一篓子不值钱的草根和树叶,就能卖这么多钱? 她很是纳闷,为了解开心中的疑问,她打算去药铺里问道问道。 田玉娥看着侄女要去药铺,还很纳闷,上前问道,“芬芳,你是不是真的身上不得劲儿?这药咱们不能瞎抓着吃,还得看过大夫才行。” 闻言,田芬芳笑着跟大姑解释道,“大姑,你没看刚才那老太太用一篓子草换了那么多钱么,这里面肯定有门道,我去打听打听。” 别看田玉娥是出马仙,但她到底只是个世代务农的农家女出身,对于做买卖,经商,没有那么敏感的神经。 但是田芬芳就不一样了,她是重活一世的人,自然对后世的事情了解的多。 再过二三十年,农民大都出去打工,见过了城里的世面,了解了不一样的世界,思想也活络开放多了。 就算是那些不走出去的人,因为电视和网络的发达,也能坐在家里了解到相当多的信息,脑筋也不会那么僵化,所以田芬芳能从细微之处发现商机也就不奇怪了。 田玉娥不明就里,但还是跟着田芬芳去了药铺。 两人一进门,那药铺的掌柜就问道,“两位抓什么药,有没有方子?” 田芬芳笑着回道,“我们不是来抓药的,是来跟您打听点事儿。” 那掌柜的是个五十来岁的干瘦老头,穿着件不知道有多少年头的衬衣,胳膊上还带着套袖,鼻梁上则架着一副眼镜。 看上去和他们这些农民不太一样,像是个肚子里有点墨水的。 因此,他听说田芬芳是来打听事儿的,虽然很纳闷,但也没有马上把人赶出去,只是摘下眼镜,好好端详了一番对面这个姑娘,发现她其貌不扬之后,便冷漠的开口说道,“你要打听啥?” “我是想问问,刚才那个老大娘,她是来卖给你东西的么?你们收的是什么,不知道我们能在哪个里弄到,是不是你们也会收?” 田芬芳开门见山,一点没跟药铺掌柜的兜圈子,倒把对方弄得一愣,心说,这姑娘说话还真是直白爽快,有股子飒劲儿。 但掌柜的却没那么痛快,他问道,“你以前是不是没来过药铺?” 田芬芳点点头,道,“没有,所以我才跟您打听打听。” “哦,那我估计即使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咱还是别费这事儿了。” 说着,那掌柜的就做了个赶客的手势。 一看对方如此不屑的神情,田芬芳还要再问,却被田玉娥给拦下了。 “芬芳,你瞅他那嘚瑟样,咱甭搭理他,走!” 田玉娥说着话,就拽着田芬芳的胳膊出了门。 她们俩刚把一条腿迈出门槛,那掌柜的就在柜台后面嗤笑了一声,小声说了句,“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这句话田玉娥没听到,要是听到非得炸毛不可。 但是田芬芳听到了,她转身看了那掌柜的一眼,正好和他对上视线,那掌柜的颇有点尴尬,忙咳嗽了一声。 田芬芳不由一笑,对他说道,“我猜到是怎么回事了,那老太太肯定是过来给你送药材的,对不对。” 因为被对方抓了个现行,掌柜的也不好装听不见,便敷衍的点头说了句,“是又怎么样,你又不懂分辨药材,这买卖你做不了,赶紧回家种地去吧。” 田芬芳听了很是气愤,但也无可奈何,对方说的确实没错,她就是不懂药材,虽然听老人说过一些简单的草药,之前还因此救过孙天成一命,但田芬芳知道,这药材铺里收的,肯定不会是那种漫山遍野都能长出来的普通东西,必然是稀有难寻的,但对方不愿意告诉自己,她也没有办法。 田玉娥见侄女受了委屈,不禁更加生气,她可不像田芬芳那么能隐忍。 反身回到柜台跟前,田玉娥拿起掌柜的算盘,在柜台上狠狠摔了一下,说道,“你这老头,太瞧不起人了!” 说完,她没管对方圆瞪的双眼,回身领着侄女就出了门。 出门之后,田玉娥还忿忿不平,说道,“你看见了吧,芬芳,这些稍微念过点书的就这幅德行,瞧不起咱们种地的泥腿子,你看他那个得意的样儿,不就是开个破药铺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看大姑还在为此气闷,田芬芳倒不那么生气了,反而还觉得大姑像个小孩儿似的,挺可爱的。 她劝道,“大姑,不怪人家有文化的人瞧不起咱们,咱们就是知道的太少了。” 一听侄女还替那老头说话,田玉娥很是不解,说道,“芬芳,你咋还胳膊肘往外拐?” “哈哈,大姑,你看你,还较真上了,这就是个小事儿,你别往心里去,他瞧不起咱们,咱们还瞧不起他呢,真正有文化,有知识的人才不像他眼皮子那么浅呢。” 田芬芳说这番话一方面是为了劝慰大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心里忽然想到了那个人,孙天成就从不因自己的身份和学识倨傲,他无论什么时候,见到村里人都是笑意盈盈的,对村里读书的孩子也特别有耐心,对自己…… 一想到这儿,她忽然记起那张还贴在胸口的纸条,马上又面红耳赤起来。 看来自己真的是有点不对头了,怎么说起什么事儿都能想到孙老师身上,这样可不行啊,对方只不过是为了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可千万不能再想多了。 虽然一再的这么告诉自己,可田芬芳一想起孙天成,还是会忍不住笑起来。 姑侄两个逛完了集市,便赶着驴车往家去了。 等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了,路上,她们凑合着吃了点干粮,田芬芳又取了灵泉水来给两人喝。 因为想着大姑身体底子不好,这几天在自己身边,有机会就让她多喝多用灵泉,或多或少肯定都对身体能有好处,这样一想,田芬芳心里也好受了一点。 有了灵泉的滋养,果然奔波了大半天的两个人也没觉得如何累。 马上要走到家的时候,她俩正看到二虎和一个男人在院门口垒院墙,而且老远就听见了两人说笑的声音。 田玉娥的眼神不如年轻人好了,她遥遥看着,感觉那男人的身影有点像孙天成,但不太敢确定,就问旁边的田芬芳,“芬芳,你好好看看,那人是谁。” 田芬芳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但她不好意思说,把头转到一边,不说话了。 一看侄女的模样,田玉娥心说,看来这两人是都有意思,这事儿还真是难办了了。 等她们走到院门口,孙天成和二虎才听到动静,笑着回过身来跟她们打招呼。 田芬芳看到两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半袋子水泥,因为垒院墙,弄得手、胳膊,甚至脸上都是,看着好不狼狈。 见田芬芳盯着自己看,孙天成有些不好意思,他低头笑了一下,然后又抬起头看着对方,有些局促的说道,“那个,我刚才路过,看见你表弟在干活,就过来搭把手。” 二虎赶紧在旁边帮腔道,“孙老师可厉害了,干活比我还好,而且他还从村委会借来了半袋子水泥,我俩把上午垒的那些都返工了。大姐,这回你家院墙肯定结实!” 一边说,二虎一边崇拜的看向孙天成。 孙天成便伸手呼噜了他的头发一下,惹得二虎开心的嘿嘿笑。 田芬芳不知道该说啥好,她脸红的道了句谢,然后说,“我给你们倒水去,你们等着。” 说完,就跑进屋了。 孙天成一手还拿着抹灰的工具,可眼睛始终追着田芬芳,都忘了旁边还站着个田玉娥。 田玉娥使劲儿咳嗽了一声,吓了孙天成一跳。 他回过神之后,赶紧笑着说,“原来是大姑,我听二虎说,你们去集上买东西了,是不是搬了新家还有好多东西要添置,我那边有很多单位给发的劳保,我都用不上,这次都给芬芳带过来了。” 不过田玉娥可没谢他,而是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直到把孙天成看到后背发凉,她才勉强笑了一下,说道,“孙老师,谢谢你,不过我们在集市上把东西都置办齐了,就不用你费心了。” 在田玉娥这吃了个大窝脖,让孙天成很有几分尴尬,他也感觉出来了,田芬芳的大姑可能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要不不会一见面都就这么针对自己。 但这事儿他也不急着解释,他的心意是真诚美好的,这点毋庸置疑,他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不仅是田芬芳,还有她的家人,都会感受到,也会接受自己。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用实际行动表白心意,其他的都不重要。 所以,田玉娥的冷淡和疏远,对他来说,打击就不那么大。 他也没忙着解释什么,只是笑了笑,然后就继续转身跟着二虎一起干活了。 孙天成不受打击,倒是让田玉娥很受打击。 她心想,这城里的文化人还真不简单,被自己这样的老农民给讽刺了一番,也不为所动,看上去还笑呵呵的没脾气。 他是真没脾气,还是为了达到目的装的没脾气? 田玉娥感觉孙天成很是可疑,看他那样子,是对自己侄女重了心了,一看见芬芳眼神就发直,这自己要是回了家,他可别弄出什么事情来,毁了侄女的名声! 田玉娥担心不已,赶紧追到屋里去,想着叮嘱田芬芳几句。 可她刚进屋,就看见田芬芳正对着窗台上的一束花出神傻笑。 田玉娥不禁纳闷,这花是哪儿来的?刚才她们出去赶集的时候还没有呢。 莫不是…… 一想到这儿,田玉娥心中更是警铃大作,想着这事儿可不能再拖,必须跟侄女直白的陈明利害了。 于是,她上前拍了一下田芬芳的肩膀,将走神的人吓了一跳。 “大姑,你进来怎么也没个动静。” “动静?你还想让我弄多大动静?敲着锣,打着鼓进来?我看不是我动静小,是你心都飞了,耳朵也不好用了。” 田玉娥说着话,就瞪了侄女一眼,弄得田芬芳很是心虚。 两人在屋里正要说话,却听外面传来了动静。 “孙老师,原来你真在这儿啊,我听我爹说,你借了村委会的水泥来了田芬芳家。哎呀,你看你,怎么弄得一脸灰啊?这种粗活可不适合你。” 一听这把甜嗓,田玉娥和田芬芳都是一愣,不由走到窗边看出去。 窗外,村长的闺女田玉茹正在举着毛巾要给孙天成擦汗。 22.单过 村长的闺女田玉茹虽然年纪不大, 岁数和田芬芳仿佛,但是辈分不小,她是和田芬芳的大姑,田玉娥一辈的。 以前, 两人在村里见了面,田芬芳还得叫她一声小姑。 年龄差距不大的两人,境遇却是截然不同, 田玉茹是村长家的老姑娘,家里的掌上明珠, 从小就有上面的哥哥姐姐, 爷爷奶奶宠着。 所以即使同为农村姑娘,但人家田玉茹在家基本不用干什么农活, 最多就是帮着喂喂鸡, 做做饭, 过得是农门娇女的生活。 这让她看上去细皮嫩肉的,说话也柔声细气, 长得倒不说漂亮到什么程度,但就这两样, 和村里其他的姑娘一比, 人家田玉茹就是水灵得不得了, 更别提往田芬芳跟前一站, 两人对比之下, 那根本就是天上一个, 地下一个, 没法相提并论。 因此,见到田玉茹主动过来找孙天成,还做出略显亲密的举动,田芬芳心里十分不得劲儿,看到这一幕,便低下了头。 不过孙天成对于田玉茹却是不假辞色,对方举着毛巾要给他擦汗,他赶紧往后闪身避开了,田玉茹不死心,还要往前凑合,孙天成便把旁边站着看热闹的二虎给拽过来挡在了身前。 这一挡,差点让二虎和田玉茹碰到一起。 二虎满身是灰,又是个半大小子,可把田玉茹膈应够呛,立即露出嫌弃的神色。 熟不知,她嫌弃二虎,二虎更嫌弃她。 二虎这个虎头小子,特别讨厌娇气的女孩,听见谁掐着嗓子说话,他就感觉胳膊上有虫子爬过似的,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所以,田玉茹碰上他的时候,还没等女方反应,他先一蹦三尺高,然后推了田玉茹胳膊一下,吼着说,“你离我远点哈!” 这可把田玉茹给臊得够呛,她满脸通红的看了孙天成一眼,可见对方没有要替她说话的意思,立即有点委屈的瘪嘴要哭。 一看她要哭,再一想自己刚从村委会借来了水泥,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使不想跟田玉茹多来往,但看在她老爹是村长的面子上,也不能让她感觉太受冷落,否则以后在村里也不好办事。 于是孙天成便隔着二虎,向田玉茹说道,“小田,你是不是找我有事儿?我这会正忙着干活呢。” 一听对方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田玉茹马上又露出了笑脸,说道,“孙老师,我跟我爸商量了,下个礼拜就去村里的小学教语文,可是我有几个问题还不懂,想跟你请教请教。” 说着,她就从布包里拿出了一本书来。 孙天成不禁皱眉头,心说,这田玉茹也是麻烦,竟然找这么个借口,还真是不好拒绝。 但他还是说道,“我现在手里有活,又是一手的灰,回头我去学校的时候,再跟你说吧,现在没什么时间,你先回去吧。” 这意思已经相当明显,田玉茹有些不高兴的咬紧了嘴唇,说了句,“这田芬芳有表弟又有大姑,还轮得到你操心?” 她说完,又偷眼去看孙天成,明知对方听见了,可看他手里的活不停,而且还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像是根本没听到自己说话似的,这让田玉茹心里暗恨。 又往屋里看了一眼,发现田芬芳和她大姑正站在窗前往外看,田玉茹不禁“哼”了一声,然后故意大声说道,“孙老师,那我等你哈,你干完活就来我家吃饭吧,我爹说今晚做炒鸡蛋呢。” 说完,也不等孙天成答应,一扭身就走了。 孙天成没搭理她,不过,他一抬头,看见了窗前站着的田芬芳,心里不由忐忑起来,生怕她误会。 刚才的一幕,田芬芳却是都看在了眼里,自然能体会出孙天成对田玉茹的态度,心里那些不安也就消散了不少。 犹豫了一下,田芬芳到底提了水壶出去,又拿了水碗,亲手给孙天成和二虎倒水喝。 接过田芬芳递过来的水碗,孙天成立即露出笑脸,看着她说道,“芬芳,我有些用不上的劳保用品,都是单位发的,刚才都给你带过来了,你平时干活应该用得上。你这刚搬过来,还有什么粗活重活,尽管告诉我,我每天上午去上山考察,下午就没事儿了,到时候可以过来帮你干活。” 闻言,田芬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说,“孙老师,你那么忙,还得干正经事,我这边的事儿都是小事,我自己就能料理。” 说完,她又怕孙天成误会自己不识好歹,赶紧又补充一句,“谢谢你,这么……这么照顾我。” 这句话说道后来,已经细弱蚊声。 可孙天成却觉得这是天籁之音似的,捧着水碗忘了喝,就顾着瞅着田芬芳“嘿嘿”傻笑。 一旁的二虎看见这两人奇怪的样子,在旁边忍不住插嘴说,“大姐,孙老师干活可好了,你还看不上他的手艺是咋的?再说,你要是过意不去,不会给他做点好吃的啊。” 愣头愣脑的二虎这一番话,让田芬芳更不好意思,赶紧说道,“孙老师,一会儿在这儿吃饭吧。” 孙天成刚要点头说好,却被走过来的田玉娥打断,“孙老师,村长家还做了炒鸡蛋等着你呢,你还是去那边吃吧。” 田玉娥的插话,让孙天成颇为尴尬,他赶紧解释道,“我不去村长家吃,我现在住在田大宇家里,要是吃饭,也是在他家吃。刚才小田说的话,你们别误会。” “呵呵,误会?我们有什么好误会的,孙老师,你这就是多心了。再说,我们家芬芳是个大姑娘,现在又自己一个人住,有些事儿,大家都得避嫌,你们城里人是不知道,我们农村特别封建,要是看见哪家的姑娘在说亲之前和小伙子走得太近,名声坏了不说,婚事也不好办了。” 这话说得就太直白了,一时将田芬芳和孙天成都说得脸红脖子粗。 田芬芳更是架不住火烤,直接转身进了屋。 看到田芬芳跑了,孙天成觉得心里很不得劲儿,虽然知道田玉娥是为了侄女好,但这话也说得太不留情面了。 不过到底是有素质的人,孙天成没有因为田玉娥的话就跟对方闹翻脸,他还尽量保持着微笑,说道,“大姑,我知道你是为了芬芳好啊,我其实也是想帮忙,绝没有坏思想。这样吧,今天,我先走了,你们也忙了一天,赶紧休息吧。” 说完,他放下工具,连手都没顾得上洗一洗,背上自己的黄军挎包就转身离开了。 他这样的举动,倒让田玉娥生出了一些悔意,反思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伤不伤孙天成是次要的,关键是侄女在外人面前掉了面子。 哎,也是关心则乱了。 田玉娥正懊悔的时候,二虎上前说道,“妈,我看孙老师挺好的,他对我大姐多好啊,你咋还横挡竖拦的。” “小小的孩子,你懂个屁!赶紧干活!今天不把院墙垒完,晚上饭就别吃了。” 本来就在气头上,又被儿子戳穿了心事,田玉娥十分气恼,没眼色的二虎就成了出气筒。 不敢反抗,二虎只得回去闷头干活,但心里却不太服气,感觉他妈这次不占理。 因为刚才言语失当,伤着了侄女的自尊心,田玉娥赶紧进屋安慰田芬芳。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屋里的田芬芳正忙着做晚饭,看神色,一切如常,好像并没有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她进屋之后,甚至田芬芳还主动问她,“大姑,晚上咱们也做点炒鸡蛋吧,二虎干了一天活,也累了。” 侄女如此懂事,更让田玉娥心里愧疚。 她赶紧蹲下身,一边帮田芬芳烧火,一边说道,“芬芳,大姑刚才也是着急,说的话重了点,你别……” 没等大姑说完,田芬芳就笑着打断了她,“大姑,没事儿,我没往心里去,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看到侄女脸上坦荡的笑容,田玉娥心里更不是滋味。 姑侄两个正说着话,二楞媳妇进了屋。 因为院门都敞着,她又不算外人,因此径直就走了进来。 一进屋,看见田芬芳和田玉娥姑侄两个正头对头的在灶膛烧火,她笑着打趣道,“晚上吃啥好东西,烧这么旺的火,怕不是要杀羊宰牛?” 听到二楞媳妇的声音,田玉娥赶忙站起来,笑脸相迎,说,“瞧你这馋样,行啊,你点菜吧,想吃啥,我们娘俩给你做。” 二楞媳妇笑着道,“我可不在你家吃,家里还有好几张嘴等着喂呢,我是来送粮食和鸡苗鸭苗的,哦,对,还有你要的菜籽。快,帮我去卸车吧。” 一听二楞媳妇这么讲信用,说好的租子,马上就送来了,这让田芬芳二人十分惊喜,赶紧跟着她出去卸车。 一车的粮食,再加上鸡苗、鸭苗等东西,算上二虎,她们四个人也卸了好一阵。 看着原来空荡荡的仓房此刻堆满了粮食,田芬芳心里的底气更足了,这粮食就是她的护心肉,也不怕以后日子没着落了。 她不由对二楞媳妇说道,“二婶子,谢谢你。” “谢啥啊,外道了不是,再说,你家的田都是好地,我还觉得赚便宜了呢。对了,我看你院里还没把鸡、鸭圈舍弄起来,要不要我明天过来给你帮帮忙?” 田芬芳哪好意思再让二楞媳妇帮忙,赶紧说道,“不用,二婶子,那些都简单,我自己就弄得来,你家孩子多,活也多,不用再往我这边跑了,回头我有啥需要帮忙的,再去找你。” 听了她的话,二楞媳妇也没再跟她客气,确实是,男人不在家,她又带孩子,又干活的,家里外头一大堆事儿,确实忙活不过来。 等把东西都料理好了,田芬芳和大姑又极力挽留二楞媳妇留下吃饭,可对方惦记孩子,到底还是回了家。 田玉娥和二楞媳妇关系本来就好,通过这次她帮着侄女,更是跟她格外亲近,因此送客的时候,她一直拉着二楞媳妇的手送到大门外。 两人站在院外,二楞媳妇看着田芬芳忙着进屋看灶火的功夫,她将田玉娥拉到一边,略有些神秘的说道,“玉娥,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正看见孙老师从你们家出来。前两天我也听村里人说了,说是你们家分家的时候,孙老师也在旁边帮腔来着,这到底是咋回事儿?我以前咋没发现这孙老师和你们家芬芳有啥来往,怎么突然就走得近了呢?他俩是不是搞对象呢?” 这话一出口,立即惹得田玉娥激动不已,她没轻没重的拍了二楞媳妇的胳膊一下,有些不满的说道,“别瞎说哈,我家芬芳清清白白的,和孙老师啥关系都没有,估计孙老师是城里人,又有文化,看不惯田大业欺软怕硬,所以那天才站在我们这边说话的。他和芬芳能有啥关系?你也不想想?” 看到对方态度如此坚决,本来还有点狐疑的二楞媳妇也不得不相信了,不过她还是说道,“有关系也没啥,我看那孙老师挺好的,村里多少大姑娘想攀他还攀不上,他正眼都不瞧一眼,别人不说,就说村长家的玉茹,可上赶着他了,好几次都被我撞见,在小学校门口堵着孙老师,但我看,人孙老师对她都没个笑模样。要是他就喜欢咱们芬芳呢?那也是你侄女的福气啊?孙老师以后要是回了城,能把芬芳带走去享福,你不就省心了么。” 闻言,田玉娥却撇了撇嘴,说道,“我可不稀罕那城里人!等我回了王家店,就赶紧找媒婆给芬芳说亲。” 说完,她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发小一句,“她二婶子,你可不能跟着村里那些人瞎传哈,我们家芬芳清白着呢,跟那孙老师啥事儿都没有,听见没!” 二楞媳妇赶紧点头,说,“知道了,知道了,瞅你那护短的样,好像把你们家芬芳配给孙老师吃了多大亏一样!” “你还说,没完了是不是?” 田玉娥说着,作势又要抬手打二楞媳妇,惹得对方赶紧跳上驴车,赶着毛驴,哈哈笑着跑走了。 送走了二楞媳妇,田玉娥心里的担忧又涌了上来,尤其一想到自己明天就该回家了,万一以后孙天成还总是来找侄女,日久天长,被村里人瞧见了,影响多不好啊。 她不奢望芬芳能嫁给城里人,尤其对方还是个高级知识分子,她们根本也高攀不起。 就算孙天成对侄女只是出于乐于助人的友善心思,但在外人眼里看来却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今天二楞媳妇这是跟她们关系好,直言说了出来,要是被那些喜欢拉老婆舌头的人看见了,指不定要在背后怎么编排田芬芳,到了那时候,孙天成拍拍屁股回城里,走人了,但是侄女咋整? 坏了名声,以后亲事都不好说啊,何况她还是孤女,万一以后婆家拿这个事儿当话柄,嫁过去再受欺负可怎么的了。 一想到这些,田玉娥心情顿时沉重了。 等她进屋的时候,即使田芬芳已经做好了饭菜,摆上了桌,可田玉娥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是简单喝了两口玉米面糊糊就说吃饱了。 田芬芳看出大姑心事重重,猜测八成这事儿就跟自己有关,可眼前二虎在跟前,她也不好多问,便假装无事,待把晚饭吃完,都收拾妥当了,寻思着到了晚间再问吧。 天黑之后,田芬芳给二虎烧了热水,让他给田玉娥端了洗脚水,又逼着干了一天活的二虎去隔壁厢房洗了澡,自己也用灵泉的水擦洗之后,这三口人才上床躺好。 刚躺下,二虎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听到表弟睡着了,田芬芳刚想碰一碰大姑,看看她睡没睡,好说说话,可还没等她动作,田玉娥就从炕上坐了起来,然后摸着黑拽住田芬芳的手说,“芬芳,你起来,大姑跟你说两句话。” 就着月亮地,姑侄两个搬了板凳,坐在小院子里,乘着夏天的晚风,说起了悄悄话。 院外,虫鸣悦耳,大黄趴在田芬芳脚下,小黑子不时在圈棚里走动两下,刚抓回来的鸡鸭苗则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样的夏夜让人的心情特别舒朗,然而田玉娥却拉着侄女的手叹了口气。 “大姑,你咋啦?有心事?” 田芬芳忍不住问道。 “芬芳,大姑明天就走了,你以后自己一个人过,万事千万小心,……” 田玉娥絮絮叨叨的说了大半天,说来说去就是不放心田芬芳和孙天成的事儿,她认为孙天成和侄女不般配,即使他有那个心思追求田芬芳,田玉娥也希望侄女能清醒点,千万不要一时冲动,被他蛊惑了去。 “他长得俊,又有文化,那是多招眼的人物啊,你看今天村长家的玉茹都追着他跑。芬芳,大姑跟你说句实在话,你说,你俩要是真的成了,你敢保他以后不变心,你有那个道行跟这些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斗么?” 田玉娥最后一语点破,弄得田芬芳又羞又窘,连说,“大姑,你想多了。” “大姑没想多,哪个少女不怀春,大姑也是年轻时候过来的,当然知道这孙老师好,但你和他不般配,自古婚姻就讲究个门当户对,你俩这样,即使走到一起,也难过长久。芬芳,你听大姑的,好好在家闭门过好日子,等我跟你说一门稳妥的亲事,千万不能再跟孙老师来往了,否则村里人看到了,传来传去的,吐沫星子也能把人淹死啊。” 说道后来,田玉娥眼中已经隐隐有了泪光,可见确实是担心侄女担心的不得了。 大姑言词恳切,情感真挚,田芬芳怎么会感觉不到,但关于孙天成,她却没办法给大姑一个保证。 因为她并不反感孙天成,甚至还有点喜欢他,而凭着对他的了解,她觉得对方也不是那种轻浮孟浪之辈,且不说以后,就是现在,也不能把人家的一片真心当成豺狼,就这么直接拒之门外吧。 田芬芳实诚,她做不到的事儿,不会点头答应。 因此,无论田玉娥怎么劝她,说她,让她保证以后不跟孙天成来往,田芬芳就是个不说话,低着头看着脚边的那棵小青草出神。 了解侄女的脾气秉性,田玉娥知道,侄女这是认了死理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她就使出了激将法。 “芬芳,你要是不能做到跟孙天成断了联系,那你就跟大姑保证,以后肯定能让孙天成娶你,而且你俩以后能过一辈子!” 一听这话,田芬芳猛抬头,脸彻底红透了,她瞪着田玉娥小声喊道,“大姑!你说啥呢!” “反正就这两条路,你要都做不到,就等着找不到婆家,被人在背后笑话一辈子吧。” 说完,田玉娥也没管她,站起身来就回了屋。 还在小板凳上坐着的田芬芳看着大姑负气离开的背影,心里滋味莫名。 嫁给孙天成? 这……这事儿她可没敢想过。 直到躺在炕上的时候,田芬芳的脸还在发烧,而田玉娥还在跟她置气,姑侄两个第一次背靠着背睡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起来,田芬芳趁着大姑还在睡觉,就开始下地烧火做饭。 等大姑和二虎醒了之后,看到桌上摆的好饭菜,两人不由都露了笑,尤其是田玉娥,昨晚和侄女堵得气,也被哄好了。 吃了饭,又收拾收拾,田玉娥便打算领着二虎回家了。 虽然是各种不放心,可临走的时候,田玉娥终究只是拉着侄女的手说了句,“芬芳,多保重,受了委屈就来找大姑,大姑到啥时候都给你撑腰!” 有了这句话,田芬芳的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她知道,大姑刀子嘴豆腐心,和她对自己的关爱相比,两人之间的那点意见不合简直不值一提了。 看到侄女落了泪,田玉娥也鼻子发酸,可还是强忍了回去,然后说道,“多了不说了,大姑之前的话,你好好想想,行了,别送了,我跟二虎这就走了。” 说着不送了,可田芬芳还是一直把大姑和表弟送到了村口,她一直站在村口的大白杨底下目送着两个亲人,直到看不到驴车的影子,这才往回折返。 回到老屋,热闹了两天的小家,因为亲人的离去,忽然变得寂静无声,这让田芬芳心里感觉空落落的,一时间连干活的心思都没有了,坐在炕梢上,头依着墙,看着这个简陋的小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今后的日子,就真的是她一个人过了。 然而低迷和消沉都是一时的,很快田芬芳就打起了精神,毕竟家里还有好些活等着干呢。 鸡圈,鸭圈得搭起来,院子里的小菜园还得翻地播种,还有她的灵泉,她还得好好研究研究怎么用,对,还有雀仙给的那枚五彩羽毛,她也得试验试验到底有没有功效。 这么一想,她又有了干劲,撸起袖子,就去小院子里干起活来。 一干上活,时间过得就快了,她感觉刚把小院翻了一遍地,鸡棚也才搭了一半,就感觉太阳晒得人要化了一样。 等去屋里拿草帽的时候,发现小钟表竟然已经指到了十二点多。 是先做饭,还是继续干活呢?可是还没感觉太饿啊,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愁的田芬芳倒是不怕误了饭点。 正犹豫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院外喊她,“芬芳,在家呢么?我今天上山套了一只兔子。” 仅是听这声音,还没看到人,田芬芳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赶紧戴着草帽跑出了屋,果然看见孙天成站在院外,手里拎着一只兔子举给她看,俊雅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带着几分与他身份不符的傻里傻气! 23.门路 孙天成是搞植物研究的, 每天都要上山采集标本,遇上山鸡、野兔的机会自然很多。 但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要套兔子,打山鸡,因为他也不好吃这口, 再说单位给他配发的口粮中有肉,有菜也有细粮,他平时的伙食很好, 甚至一个人根本吃不完,还会分给田大宇家点, 毕竟住在人家家里, 添了不少麻烦,总不好一毛不拔。 但是自从听说田芬芳自己单独过日子之后, 孙天成便想着学学套兔子的本事, 要是有了野味儿, 也能帮她改善改善伙食,她刚出来自己单过, 底子薄,啥都没有, 这年头吃肉也不容易, 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因此, 昨天上山之前, 他就跟田大宇学了怎么下套子, 没想到竟然第一次就成功了, 今天她再上山, 看到套子里那只大肥兔子,一时高兴的恨不得马上冲下山给田芬芳显显宝。 抓紧时间采集了几个常规标本之后,孙天成便下山来到了田芬芳家的小院。 果然,给对方显摆了兔子之后,他如愿在田芬芳脸上看到了笑容,孙天成心里是满满的成就感和自豪感,想着要是她能再夸自己两句就好了。 但田芬芳是个实诚人,除了脸红,也没说出什么甜言蜜语来,只是道,“孙老师,进来喝口水吧。” 孙天成也不计较,将兔子挂在小院墙上,然后就进了院门。 一进院,他发现田芬芳正在搭鸡棚,赶紧过去说道,“你快去洗洗手,这活我来干。” 田芬芳却不为所动,她擦了擦汗,笑着说,“你刚从山上下来,跑了一上午,快坐下歇歇,这活轻省,我自己就干的来。” 说着,她又去外面搬了几块昨天二虎运回来的大石头。 孙天成哪能看她干累活,赶紧跟在屁股后面到了院外,抢着将那几块石头抱在了怀里。 将石头搬到院里之后,他发现好像还少木栅栏,赶紧又跑出去,在柴火垛里翻找出结实粗壮的木棍和木板往院子里运。 看到孙天成着急忙慌的样子,田芬芳知道,他这是怕自己跟他抢活干,所以才这么着急。 有个人能对她这样好,这么为她着想,前世今生受了不少委屈的田芬芳,心里是既感动又甜蜜,也就没再跟孙天成抢,而是把自己头顶的草帽摘了下来,然后递到孙天成眼前,说道,“孙老师,你戴上帽子再干活吧,晌午的太阳太毒了。” 见到田芬芳不再跟自己抢着干活了,孙天成终于踏实了,他接过草帽,笑着点了点头,一边戴一边说,“芬芳,你这鸡苗和鸭苗是哪里来的?昨天集上买的?” 田芬芳笑着给孙天成倒水,递过水碗说道,“没有,是田二楞的媳妇送我的,她家养了很多鸡、鸭,养的也都不错,正好我把田租给她家了,她就送了我好多鸡、鸭苗和菜籽。” “是嘛,那你以后打算养鸡鸭,不种地了?” 孙天成努力回忆着田大宇家的鸡、鸭圈舍的样子,手下不停地干着活,同时也没忘了跟田芬芳说话。 “我有十多亩地,这次租给二楞叔十亩地,剩下两三亩,我打算自己留着种呢。” 田芬芳看着孙天成手下的活计不太熟练,忍不住上前帮忙。 “那你打算种点什么?你老叔他们之前是不是已经种上了?” 孙天成接过田芬芳递给他的粗木棍,牢牢插进土里,又用大石头使劲儿捶了捶,固定好。 “租出去的那些是已经种好的,有麦子也有玉米,剩下那两三亩地因为是山坡地,我老叔懒得没打理,我前几天去看过,苗的长势也不好,就想着把地平了,种点别的呢。” 田芬芳看着初具雏形的鸡圈,笑着补充了一句,“孙老师,没想到你还挺会干农活的。” 闻言,孙天成不好意思的笑了,说,“其实不太会干,还是你厉害,我看你干活可利落了。” 一句话说得田芬芳也不好意思起来,她道,“我从小就干活,习惯了,倒是你,一个城里的大学老师,没想到一点都不娇气。” “哈哈,我一个大男人,娇气什么,其实我们搞植物学的,经常跑野外,和野人也没啥两样,要是娇气的话,可干不了这行。” 说着,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然后接过田芬芳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赞道,“这水真甜,你家的井水?” 田芬芳因为感激孙天成的帮忙,所以舀了灵泉水出来给他喝。 “嗯,你多喝点吧,特别解渴。” 田芬芳说完,又给他往碗里倒了点。 孙天成从善如流的喝下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竟然觉得跑了一上午山路的两条腿不那么疲乏了,精神好像也振奋了不少。 “你家这井水真不错,怎么感觉喝了之后这么解乏,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矿物质或微量元素,等我回城之前采点样本回去化验化验。” 一听对方竟然较上了真,田芬芳有点慌张,她赶忙说,“估计是你渴了一上午了,其实就是普通的井水。” 说完,就把水碗和水壶收了回去。 看来这灵泉还是不能轻易露出来,这是孙老师还好,要是换了别人,刨根问底起来,别再露了馅。 田芬芳将东西放进屋里,再出来,发现孙天成没用吩咐,自己又开始搭鸭圈了。 这让她很过意不去,赶紧走过去帮忙。 两人一边干活,又说起了田芬芳以后的生计问题。 听说她有种别的农作物的想法,搞植物学的孙天成很感兴趣的问,“那你打算种什么?” “一开始打算种绿豆和葵花,我听说这两种又耐旱又比粮食卖钱多。” 田芬芳如实相告,孙天成听了却摇了摇头,说,“这两种东西是不错,但今年你肯定种不上了,过了节气。” 没想到对方的说法和那卖种子的人说得一样,看来这孙老师真是见多识广,田芬芳立即双眼发亮,想着跟他再打听打听种什么东西好。 “孙老师,那你说,现在还能种什么呢?” 孙天成想了想,道,“你那几亩山坡地,够不到水渠,浇地不容易,再者,你们村能种的农作物确实太少了。种棉花,你的地太少,卖不上多少钱,还费心费力,彩棉累得很,你到时候要受罪。至于葵花和绿豆,也不是首选,你就种三亩地,产量太小,卖不上什么价钱,和种麦子、种玉米相比,其实差别不大。” 一听孙天成的话,田芬芳不由有点气馁,眼睛里的亮光也暗淡了几分。 看到她有些沮丧,孙天成赶紧安慰道,“其实你先养鸡养鸭也行,反正你租出地之后,也有口粮保证了,平时卖点鸡蛋和鸭蛋,也能有些零花,应该也够应付过去这一年了,至于种什么,明年开春之前想好也不迟啊。再说,你一个人住,这些家禽家畜就够你忙活的了,再去种地,是不是太辛苦了?” 说着话,孙天成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怜惜之意。 没等田芬芳再答话,他马上又说,“我以后经常去山上套兔子,打野鸡,再加上单位给我的口粮,我可以匀给你一部分,保管你能吃好喝好,地里的活,你就别干了。” 虽然没挑明了跟田芬芳说自己喜欢她,但孙天成这话也很明显了,否则哪个小伙子,非亲非故的,能为一个姑娘做这么多,就算是报答救命之恩吧,也显得有些太殷勤了。 田芬芳自然也感觉到孙天成的热情,她不由想起大姑的话,赶紧摆手拒绝道,“孙老师,我知道你的好意,但你的口粮,我哪好意思占,你是来干正事的,平时上山又那么辛苦,再说这套兔子,打山鸡,你尽量别弄了,一是耽误你的时间,二来,这山上其实也危险,你看上次,你差点就被蛇咬了。” 一没留神,田芬芳说起了上次两人在山上的经历,这话一出口,两人都不由想到那次肌肤之亲,脸上都挂了红。 尴尬的沉默了片刻之后,孙天成开口说道,“你不用跟我客气,我没把你当外人。” 这话更让田芬芳脸热,她不知道该怎么答话,赶紧借着送工具,躲进了仓房。 在仓房里又收拾了一会儿东西,听到外面孙天成喊她,她这才出去。 出来一看,孙天成效率还很高,竟然一会功夫就把鸭圈也收拾利索了。 田芬芳高兴的笑道,“孙老师,多亏了你,要不这些活,我自己干也得干好一阵子。” “没事,你以后有什么活,尽管跟我说,不用客气。” “不好再麻烦你,如果我不用种地了,其实时间就宽裕了,每天也就是伺候伺候牲口,一天能闲下来大半天。这些家务活,我自己就能干了。” 田芬芳很实在的说道。 她实诚的样子逗得孙天成哈哈笑,“芬芳,你可真是勤快,听你这意思,你一天不干活,都感觉跟吃亏了一样。” “就是啊,人总得劳动吧,不劳动不得食,我觉得天天闲着不是个法子,其实不种地的话,我也有个别的营生想做,就是暂时找不上门路。” 这倒是让孙天成好奇了,田家村的人除了种地,再就是养鸡养鸭,养大牲口的都少,这田芬芳说得别的营生到底是什么呢? 看到孙天成脸上疑惑的表情,田芬芳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看出她的犹豫,孙天成赶紧鼓励道,“没事儿,芬芳,你说说看,没准我还能帮上忙呢。” “我也是瞎想的,不知道能不能行。之前我和大姑去集市上的时候,发现有个老太太给药铺送药材,我就想着,能不能自己也上山挖点,送去药铺卖钱。但是我和那药铺老板打听,人家不告诉我实话,一听我不懂药材,直接将我赶了出来,哎。” 说出这番经历,田芬芳忍不住叹了口气,经过那次之后,她也明白了,无论是干啥啊,都得掌握知识,学文化,否则想赚钱也没门路。 看到田芬芳丧气的模样,孙天成却笑了起来,他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不就是药材么,这个好说,我就是搞植物学的,认药材我在行啊,你要是想采药,回头咱俩一起上山,我教你认,你这么聪明能干,相信一学就会了。” 孙天成的表态,让田芬芳恍然大悟,对啊,她怎么忘了这个孙老师就是专门研究花花草草的,看来自己今天跟他吐苦水,还真是找对人了。 要是真的能和他学着辨认药材,那卖药材赚钱,肯定是比种田来的轻省,关键也快啊。 一想到这儿,田芬芳双眼不由发亮,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孙天成说,“真的么?孙老师,你愿意教我?” “哈哈,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只要你想学,我肯定愿意教啊。而且你们这边的山上,还真有几种不太多见的中药材,我之前碰到过几次,还采了标本,明天我把那个标本本子拿过来,你先看看,然后咱俩再上山去找。” 孙天成的热心很让田芬芳感动,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不住的看着孙天成笑。 孙天成看见她真挚可爱的笑脸,自己也受感染,跟着笑起来。 两人就这么站在院子里,你瞅着,我看着你,傻笑了好一阵。 直到大黄摇头摆尾的叼着食盆过来蹭田芬芳的大腿,两人才意识到,竟然已经过了中午了。 而孙天成的肚子还很是时机的发出了咕噜噜的声响,更提醒两人,是时候吃午饭了。 自己肚子咕噜叫,孙天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发,说,“我,我该回去了,估计田大宇家早就把饭做好了。” 说着,他摘掉了头上的草帽,递到了田芬芳的手上。 对方帮自己干了半天的活,又答应明天领自己上山采药,这种情况下,不留人家吃饭,也太说不过去了。 “孙老师,你等等,我这就去做饭,要不你在我家吃吧。” 田芬芳两只手紧紧捏着草帽的帽檐,有些紧张的说。 一听她留自己吃饭,孙天成兴奋地眼睛一下睁大了不少,他当然想多跟田芬芳待一会,可话都到了嘴边了,他突然想起昨天田玉娥说得那番话,不由又犹豫了。 田玉娥说得没错,毕竟现在是在村里,他和田芬芳现在的关系还没定下来,要是因为自己一时的大意和鲁莽,让喜欢的女孩成了村里人背后嚼舌根的对象,那绝对不是孙天成的本意。 因此思前想后,孙天成最终还是拒绝了田芬芳留饭的建议。 看到女孩脸上流露出些许尴尬和羞怯的神色,孙天成感到心里很是愧疚,他赶紧说,“芬芳,小院子里的活还有不少,你自己别忙着干,等我明天来了再帮你接着弄,这些粗活重活,你就别逞强了,我来干就行,你现在虽然是一个人过,但……,但还有我呢,你别害怕……” 孙天成说完这些,不等田芬芳脸红,他自己先嘴唇有点哆嗦了,然后也没敢看对方的神色,拿上放在栅栏上的黄军挎包,赶紧就跑出了院子。 田芬芳看着他急匆匆跑远的身影,没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再一想他说的那番话,自己才后知后觉的有点害臊。 都过了晌午了,孙天成还没回来,田大宇很是着急,村里把这个大知识分子交给他照看,虽说能跟着混两顿细粮和荤腥吃,但这责任也确实不小,万一出点啥闪失,他也承担不起。 再说之前孙天成还真遇到过危险,听说上次就是在山上遇到了蛇,还掉进了石头缝,差点没丢了小命,也是他命大,最后自己爬了出来。 这么一想,田大宇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的打鼓,别这次孙老师又遇到什么意外了吧,那自己也得跟着倒霉啊! 细粮和肉不是白吃的,田大宇一家子久等孙天成不回来,便赶紧出来找人了。 一直沿着村里的主路往后山走,必然路过田芬芳家。 田大宇就是沿着这条路来寻孙天成的,也是好巧不巧,等他看到对方的时候,孙天成正从田芬芳家的小院子里出来。 田大宇不禁好奇,孙天成怎么跑田芬芳家来了? 正纳闷的功夫,低头小跑着的孙天成一下子跟他撞了个满怀,两人都往后退了一大步。 “哎呀,孙老师,你咋才回来,这都过了晌午了,可把我们急坏了。” 田大宇多少有些埋怨孙天成,语气里便带了出来。 孙天成听了也没计较,他脸上还有点红,此时心里还在想着田芬芳,只是应付了田大宇一句,“哦,刚才太忙,忘了看时间了,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听对方这么通情达理,田大宇又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说,“我们主要是怕你有危险,要不这么的吧,孙老师,以后再上山,我让我们家栓子跟着你,那小子虎实,也不怕累,你俩一块去,我还放心点。” “那怎么能行呢,栓子才十来岁,我领着他,你只能更不放心,下次我注意,没有特殊情况,一定准时回来,要是有特殊情况,提前告诉你们,免得你们惦记着我。” 孙天成不想让田大宇的儿子跟着,一方面确实是担心孩子的安全,毕竟他上山是去考察的,专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哪能领个小孩子呢? 另一方面,他之前已经跟田芬芳约好了,要一起去山上采药,身边有人跟着的话,两人的事儿不就被发现了,到时候村里人传闲话怎么办? 看着孙天成极力拒绝的样子,田大宇倒是也没多想,其实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客气两句,真让他的宝贝儿子跟着孙天成去山上吃苦受累,他才舍不得呢。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回走,路上,田大宇又跟孙天成问起了昨天下的那个套子的事情。 “孙老师,昨天我教你下的套子,今天套到东西没?” 听田大宇问起,不会撒谎的孙天成一时紧张的有些结巴。 “我……,我忘了把套子下到哪儿了。” 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 田大宇一听,“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哎呀,孙老师啊,我昨天就说你吧,你干不了这个,你当时还不相信,现在看怎么样?是不是没骗你?你是文化人,就干点文化人的事儿吧,我们这些庄稼汉的把式,你还是玩不溜的。” 田大宇说这话的时候,满是得意,还不忘斜睨了孙天成一眼,那眼神已经将他的心思表露无疑。 孙天成自然是很不服气的,谁说自己玩不溜,今天他可是套到了一只大兔子呢! 可是一想到事关田芬芳,他也只能忍了,继续装出有点遗憾的样子说,“是呢,正是干一行专一行,我不会套兔子,就像你不会写名字,都是一个道理,有些事儿,还真是不能赶鸭子上架。” 本来还有些得意忘形的田大宇,一听这话,笑容马上僵住了。 呦呵,没看出来啊,这平时不爱言语,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孙老师也有这么不饶人的时候。 虽然吃了瘪,但田大宇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跟人家秀才打嘴仗,他也不是对手,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歇一会儿呢。 看到田大宇被自己灭了威风,孙天成开心的扬起了嘴角,他发现,自己最近好像变得小心眼儿了呢,尤其是什么事儿一关乎田芬芳,他就很是在意,一点也不想落了下风,吃了亏。 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护短? 一想到这个有些亲密的词儿,孙天成又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哎,真希望明天早点到来啊,这样就又能和芬芳见面了。 “田叔,你再教教我怎么打野□□,兔子我套得不好,看看野鸡能不能打到。” 进院子之前,孙天成仍然不死心的向田大宇请教,虽然田芬芳已经劝他不要上山打野味了,但她越是那么说,孙天成却越觉得自己必须给她个惊喜。 而另个一边,送走孙天成,田芬芳给自己简单的弄了一口饭之后,便将灵泉召唤了出来,她要好好实验一下,这灵泉水是不是真的像雀仙说得那样,对她能有那么大的帮助,还有那根五彩羽毛,是不是真的有效用。 24.奇效 田芬芳把小院的地都翻好之后, 下一步就是种菜了。 不过田二楞媳妇给她的都是菜籽,不是菜秧,这样的话,直接种到地里, 怕是没有个十天八天的发不出来芽。 再说这小院子里的地也没有配肥,肥力不足,芽发得就更慢。 要不用灵泉水先把芽发好, 等到长成小菜秧了再种到地里? 灵感突至的田芬芳赶紧兴奋地召唤出了灵泉,打算试一试这个方法是否可行。 灵泉现身, 泉水清澈见底, 泉声叮咚入耳,中央还生发着一棵闪闪发光的灵草。 看到雀仙给的灵草状态良好, 田芬芳松了口气, 毕竟这是给大姑留的救命草, 可不能有了闪失。 从灵泉里舀出浅浅的一瓢水放在背阴处,然后将菜籽放了进去。 按照正常的生发时间, 普通井水发苗,大概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可以让种子发芽, 若要长成能栽种的秧苗至少需要十天到两个星期。 不知道有了灵泉滋养, 时间能不能提前。 然而看着沉在水底的菜籽安静无声的样子, 田芬芳心里多少感觉有点没底。 可也不能一直蹲在跟前盯着看, 还有好多活没干呢。 放下种子, 她又去查看了一下孙天成帮她搭得禽圈。 仔细看了之后, 田芬芳忍不住掩嘴笑。 孙老师干活舍得下力气, 篱笆扎得很是牢固,但是他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儿。 这禽舍怎么没有门啊? 看来这大学老师也不是无所不能啊。 田芬芳自己站在院子里,看着一群小鸡小鸭捂着肚子笑了半晌,然后又亲自动手把禽圈给改造了一番。 倒是也没费什么功夫,没一会儿就弄完了。 然后她便想起雀仙给的那根五彩羽毛。 当时雀仙告诉她,这东西能保家禽康健,鼠狼不侵,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且拿来试试看吧。 但那根羽毛的颜色实在过于鲜艳夺目,并不是寻常能看到的,如果就这么明晃晃的挂出来,也太招眼了,再说,风吹日晒雨淋的,会不会功效大减? 如此想着,田芬芳便进屋拿了针线,特意挑了一块红色的小布头缝了个小布口袋,权当这五彩羽毛的小外套了。 装好羽毛,她又返回禽圈前,将那小布袋挂在篱笆的一角上,然后又找了块碎瓦片,罩在了那小布袋上面,算是给它搭了个遮风挡雨的小屋。 一切都弄好之后,田芬芳这才拍了拍手,感觉很是有成就感。 也不知道这两样灵物到底能有多大效用,且拭目以待吧。 干完这些杂事,她便放小黑子到院子前面的小树林里去啃青草,又给大黄刷了食盆。 然后又舀了点灵泉水混进普通井水里,倒进了这两个小家伙的饮水槽。 大黄没有自己单独喝水的水盆,它渴了都是到院子外面的小水沟里喝水,要是在家,就蹭小黑子的水槽用,为了喝到小黑子的水,它还得后腿站起来,前爪扒住槽沿才能够到。 以前他们住在田大业家的时候,田芬芳也帮大黄准备过单独的水盆,可它偏不用,它就喜欢跟小黑子抢着用。 可小黑子是个有点吝啬的小毛驴,一见大黄喝他的水,它就气得打响鼻,有时候还用嘴唇撩水泼大黄。 但大黄就是不改,而且还乐此不疲似的,田芬芳也没管它俩,也许这是人家哥俩的小情趣呢,就喜欢这么逗着玩。 大黄其实很关照小黑子,只要小黑子出去吃草,走的不远,他就在院子门口趴着,一边打瞌睡一边看顾着,稍微有点动静,马上惊觉的抬起头,生怕小黑子让人牵走。 要是小黑子吃草走得远了,他就在旁边默默跟着,如果发现小黑子贪图新鲜草料,走得实在太远了,他就会横在路中间,把小黑子给撵回去。 有时候日头西斜,不用田芬芳出去牵驴,大黄就把小黑子给赶回来了。 小黑子要是没吃饱,没解馋就被大黄给撵回来,有的时候也会耍脾气,比如不让大黄喝它槽子里的水,一驴一狗就这么围着水槽你追我撵打水仗。 那场面,每每被田芬芳看见,都要笑上好一阵。 自从搬到老屋这边来,田芬芳太忙,还没顾得上给大黄准备狗窝,这几天,大黄就跟小黑子凑合在一起,住在牲口棚里。 其实牲口棚条件还不错,地上有松软的干草,大黄躺在上面睡得四仰八叉的,看着很是放松舒服。 棚顶铺得是桦树皮,防雨防风,夜里也不冷。 甚至有的时候,小黑子白天跑累了,晚上也会跟大黄卧在一起,一驴一狗相互依偎着,睡得更香。 发现这俩小家伙自从搬来老宅之后,感情变得比从前更好了,甚至连水槽都不争了,田芬芳自然也就更没必要给大黄准备单独的水碗了,就让它和小黑子在一起凑合吧。 但是关于是不是给两个小家伙喂灵泉水的事情,田芬芳有点犹豫。 因为之前雀仙说过,这灵泉对于没有开灵智的动物是宝物,要是经常喝,弄不好会开了灵智,有了修为。 一想到小黑子有可能变成驴仙,大黄变成犬仙,田芬芳总感觉怪怪的,很别扭。 这么一想,她不由转头看了眼正趴在门口打瞌睡的大黄。 大黄感觉到主人的视线,便转头看了过来,两只黑溜溜的眼睛满是动物独有的纯真。 大黄的眼神让田芬芳下了决心,这灵泉水还是不要给它们天天喝了,若两个小家伙真的开了灵智,乱了六道,对它们也不一定是好事。 于是,田芬芳决定,只在大黄和小黑子累了,乏了的时候,给他们喝灵泉,平时还是喝普通的井水比较好。 弄完这些,田芬芳一抬头,正看到院墙上挂的那只大兔子。 那兔子个头真不小,连皮带毛,得有五、六斤的样子。 再一想中午的时候,孙天成提溜着它来找自己的时候,那副傻傻憨憨的样子,田芬芳不由笑出声。 这个孙老师,看着斯斯文文的,稳稳当当的,但深入了解之后,发现他私底下却是个有些马虎,还有点孩子气的人。 不过这些不仅没让田芬芳对孙天成的印象变坏,甚至还觉得对方更加可爱可亲了。 笑着将兔子从墙上取下来,田芬芳其实是很想收拾一下的,但她心疼这张大兔子皮,怕自己手艺不好,把兔子皮给弄破了,到时候不就白瞎了? 但送人她又舍不得,毕竟这是孙老师套来的。 想了半天,她也没想到这兔子怎么处理好,于是就先撂在了一边。 可刚把那兔子撂在地上,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竟然感觉那兔子的腿好像弹动了一下。 再仔细一看,兔子眼睛也睁开了一条缝。 难道它没死,一直是晕着的? 本来就不知道如何处理死兔子的田芬芳,马上有了个新想法。 要不把它养起来吧! 于是,她赶紧趁着兔子还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功夫,将它的腿脚都绑好,防止它跑了。 然后又取了点水,喂到了兔子嘴里。 喝过水,那大肥兔子马上睁开了眼睛,然后就开始在地上不断弹动四条腿。 田芬芳怕她跑了,便把它锁在了仓房里,想着明天有时间给它搭个兔子笼。 安置好了兔子,天色也暗了,她吩咐趴在院门口的大黄,“去,大黄,把小黑子领回来,咱该锁院门了。” 大黄得令,立即起身小跑着去了院子前面的小树林里,没一会儿,田芬芳就听见了小黑子的脖铃声越来越近。 等这俩小家伙都归圈之后,田芬芳便将院门落了栓。 说实在的,老屋的位置挺偏僻,背靠着后山,前面就一条小路,而且在村子的边缘地带,田芬芳自己一个人住,确实有点害怕。 好在田家村民风淳朴,又在大山沟里,轻易没个外人进来,倒是也不用多么害怕有歹人。 只不过挨着后山,怕是有狐狸或者黄鼠狼会进院子偷袭。 尤其她家现在的鸡苗和鸭苗半大不小,仓房又有一只大兔子,难保不被惦记。 但天暗之后,田芬芳看着外面黑黝黝的大山,还有小风从树林间吹过的哨音,她也不敢出去多看。 在屋里生了火,用二楞媳妇送的鸡蛋和小葱做了卤子,田芬芳给自己擀了玉米面和白面两掺的面条吃。 热汤鸡蛋面,味道特别香,引得大黄在院子里都坐不住了,在门口只哼哼。 田芬芳笑着把它放进屋,将面条汤泡了饼子给它吃,摸着大黄的头,说道,“今天晚上大姑和二虎都不在,就剩下咱们几个了,大黄,你在外屋睡吧,陪陪我,这风吹得还挺吓人的。” 大黄似乎能听明白主人的话,狼吞虎咽的间隙,还用头蹭了蹭田芬芳的手心,好像是让她放心的意思。 一家子都吃饱之后,田芬芳也感觉到了疲倦,便想着用灵泉水洗个热水澡。 这几天大姑他们在,人多也不方便,她都没好好地洗洗,今天就剩她自己,可得好好干净干净了。 用大锅将灵泉水烧热,又倒进大盆里,再兑上些冷泉。 温度刚刚好之后,田芬芳脱掉衣服,跨了进去。 泡进去的瞬间,她舒服了吁出了一口气。 之前听那雀仙说,这灵泉水有增益之效,又说女子用它可以美肤焕颜,因为之前用它洗过脸和头发,田芬芳虽然对它的功效没有怀疑,但觉得也不至于神乎其神。 但这天用灵泉沐浴过后,她是真的感觉到了灵泉实打实的效果。 最明显的感觉是缓解疲劳。 这几天经历了分家还有之后的大小事,一直忙得不得闲,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田芬芳都感觉自己很疲惫,心里的弦始终绷着。 但经过灵泉水的滋润和浸泡之后,她感觉自己的身心得到了充分的放松,不仅是身体上的酸楚和疲劳消除了,心里那种略微浮躁和不安的情绪也得到了抚慰,内心变得一片宁静祥和,有一种恬淡的幸福感萦绕在心头。 这种感觉对于田芬芳来说是久违的。 在她记忆里,上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奶奶活着的时候。 那一年,她好像才刚上小学,放学之后,背上背篓去附近的小山上挖野菜。 挖菜回来,走在回村的小路上,她老远就看到奶奶正坐在院子门口的大石墩上等她,见她走近了,奶奶便笑着站起身,拿出一把紫色的桑葚,说,“丫儿,快吃吧,可甜了。” 从奶奶沾着紫色果汁的掌心里捏出一颗桑葚放在嘴里,果然又甜又多汁,让本来就口渴的她感觉到特别幸福。 而奶奶不断轻抚她头顶的手,更让小时候的她感觉安心和温暖。 多少年了,再回忆起来,田芬芳还是忍不住抹了眼泪。 奶奶要是还活着该多好,那样分家单过,并且有了灵泉的自己就能好好孝顺她了。 然而过去的事已经不能改变,多想也只会徒增伤感。 将自己彻底浸入泉水里,田芬芳有些伤怀的心情才得到了平复。 等洗过澡出来之后,对着那面只有碗底大小的小镜子,田芬芳才发现这灵泉泡澡的效果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本来她这几天忙着干活,都没怎么顾得上收拾自己,而且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顶着日头,干得热火朝天,她都感觉出皮肤被晒得生疼,以为肯定会再黑上几分。 可没想到,看到镜子里明显比之前白了不少的脸蛋,田芬芳感觉不可思议。 再撸胳膊,挽裤腿的看了看身上的皮肤,她发现不仅是脸,身上别的地方,只要泡过灵泉的,都变得比以前白嫩,细腻了。 而且还有个细节,也让她感觉很神奇。 她原来腿上和胳膊上有些汗毛,虽然不是特别多,但跟人家那些皮肤光滑的闺女比,她这长了汗毛的胳膊腿确实有点不太好看。 但这次泡了灵泉之后,她发现自己的胳膊和腿上的汗毛明显变少了,尤其是本来汗毛就不太多的胳膊,经过泡泉,上面附着的汗毛基本已经看不到了。 这种变化实在让田芬芳有几分惊喜。 而更惊喜的是自己手的变化。 干了一天农活的手,本来应该是粗糙的,甚至起了茧子的。 可是将双手举到眼前,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一双农村姑娘经常劳动的手么? 手上的小伤口和茧子都没了不说,感觉手指也比之前变得匀称了,指甲更是平滑,透亮,在油灯下泛着微微的光。 双手的巨大变化让田芬芳惊呆的同时,她又赶紧捋过自己的一缕头发查看。 她的自来卷经过几次灵泉水的洗泡之后,已经基本上消失了,这次沐浴更是让她的头发看起来顺滑光亮,末梢的分叉也几乎都不见了。 种种细节都证明,灵泉水确实有不同凡响的美容效果,这种效果之神奇,让一向不怎么爱美,不太在意自己外表的田芬芳都感到了惊喜。 她拿着小镜子不断对着自己左照右看,但无奈镜面太小,照到脸就照不到头发,即使离得远了,也是只能勉勉强强的照个半身。 有点后悔当初自己买镜子的时候没舍得花钱,要是有一面大镜子好好照照就好了。 虽然田芬芳以前不太注意个人形象,但每个姑娘都有爱美之心,她以前不爱美是觉得自己底子差,怎么捯饬都不会有大改变。 再加上,她心实,总觉得农村姑娘最重要的还是得靠勤劳肯干,外表再好,也不如吃苦耐劳这种品质实惠。 打扮的花枝招展固然好看,但下地干活的时候,哪还顾得上什么发型,割麦的时候,即使戴着手套,那手也得划伤啊。 总之,田芬芳以前信奉的就是劳动人民最美丽,虽然长得不好看,但她还不至于多自卑。 而这下子有了灵泉水的滋养,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变得多好看了,她想的是,这下子好了,以后下地干活不用戴劳动手套,不用穿大披肩那些碍事的东西,也不至于晒得多黑多丑了。 虽然容貌有了改善,让田芬芳很开心,但还不至于到开心得睡不着的地步。 没舍得将洗过澡的灵泉水倒掉,她寻思着等水温凉下来之后,也许还能有别的用处,就这么倒掉怪可惜的,暂且先放着吧。 这样不用收拾洗澡的大桶,她的活就少多了。 简单的归置了一下,她便上了炕,然后将被褥铺盖好,准备睡下了。 虽然外面风吹树叶哗哗响,不时还有夜猫子的叫声,但田芬芳还是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睡着之前她还想,等手头有了钱,一定要扯一块大布做个窗帘,要不这月亮也太大,太亮了,晃得人睡不踏实。 第二天一早,因为没有窗帘遮挡,她家屋子又是正南,几乎天刚亮,田芬芳就醒了。 睁开眼看了看小钟表,竟然才不到五点钟,田芬芳本想再翻身睡个回笼觉,但忽然想起来今天跟孙天成约好了要一起上山采药,她赶紧一咕噜爬起来。 麻利得穿戴好之后,田芬芳想着,赶紧烧火做饭,多准备出来点早饭,万一孙天成来得早,没来得及吃饭的话,还可以让他在自己家吃上一口热乎的。 这么一想,田芬芳又拿了两个鸡蛋和西红柿出来,想着扒拉一个西红柿鸡蛋疙瘩汤。 她自从和田大业分家之后,别的方面都挺勤俭的,也不想改变什么生活习惯,但是在吃的方面,田芬芳不想再像似的委屈自己。 以前奶奶活着的时候,什么好东西都会给自己留一份,那让她感觉到一种被家人宠爱和关心的幸福。 可奶奶一走,田大业两口子吃什么好东西都防着她,生怕她吃上一口。 倒不是田芬芳多么贪吃,多么馋,非得要吃那口好东西。 她是觉得自己被不公平的对待,心里那种凉透了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所以,自己单过之后,她决定有啥好吃得就可劲儿造,不用舍不得。 现在她自己当家作主了,自然要对自己好一点,决不能再受委屈。 再说,好日子是靠人踏实肯干,勤恳劳动得来的,不是靠抠抠搜搜攒出来的。 就像田大业他们两口子那种,有点好东西就可着自己人偷偷摸摸的吃,吃完了往炕上一倒,别人一天下两次地干活,他们两天下一次地,田芬芳觉得,自己老叔除非脱胎换骨,否则自己这个主要劳动力一走,他还想像以前似的,躺在炕上就能过上舒服日子,怕是不太可能了。 不过田芬芳现在可没工夫替田大业操太多心,她需要干的事儿还多着呢。 去拿鸡蛋的时候,刚好经过了之前泡菜籽的那个水瓢,田芬芳无意间的一瞥,却有了意外的收获。 本想下午回来再看看长势的,但没想到,菜籽竟然已经发了芽,这种生长速度也太快了吧。 不仅发芽了,而且除了子叶之外,竟然已经长出了真叶。 这种加速度,相当于是一天当成十天用了。 田芬芳惊喜不已,看来这灵泉水滋养植物的效果真的不是雀仙糊弄她,确实好得出乎意料。 相信照这个速度,也许明、后天的,就能长成能移栽的菜秧了,到时候栽到院子里之后,再每天用灵泉浇灌,说不定不用等十来天,就能成熟了。 只要小院里有了产出,那就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了,这样自己就可以有收入了。 一想到能赚钱了,田芬芳特别兴奋。 前世今生的种种经历都让她深刻的体会到,女人要想过自主自立的生活,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那必须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能赚钱,有了赚钱的本事,那就什么都不用怕了,遇到什么事儿,都不会慌神,也不会被别人左右了。 所以现在对她来说,赚钱是第一位的! 看到菜籽的情况这么好,田芬芳又想起了昨天挂好的五彩羽毛,不知道它会有什么神奇的效果啊。 顾不上做饭,她赶紧跑到了禽圈跟前查看。 没想到一看之下,让她大吃一惊。 与此同时,她也听到了院子外面的敲门声。 “芬芳,你醒了么?我给你带了卤鸡蛋!” 听到孙天成的声音,刚才被惊得砰砰跳的心脏才感觉到安稳了一点,田芬芳赶紧跑过开院门。 大门一开,本来还笑容满脸的孙天成看到田芬芳神色有异,赶紧问道,“芬芳,怎么了?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好?” 田芬芳抿了下嘴唇说,“没什么事儿,孙老师,你进来说话吧。” 25.偶遇 孙天成跟着田芬芳进了院子, 心里一直提着,他是怕田芬芳昨天自己一个人住,出了什么危险。 等到田芬芳领他走到鸡鸭圈舍前面,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也理解了为什么对方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一只比家猫还大的黄鼠狼横在鸡圈前面。 它得死壮有点惨烈,脖子被咬断了,肚子也被掏开了, 看这手法应该是猎犬干的。 猎犬在咬死猎物之后,如果没有被主人及时制止, 便会将猎物的肚腹挖扯开, 吃里面最柔软的内脏部分。 这是动物的本能,跟残忍不残忍没关系。 孙天成常年在野外工作, 见多识广, 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先是安慰了田芬芳,让她不要害怕, 然后才说道,“芬芳你看, 鸡苗和鸭苗都没事儿, 应该是你的狗咬死了黄鼠狼, 保护了鸡圈和鸭圈。” 田芬芳自然也猜出了事情的原委, 只是刚搬过来没几天, 家里就招了黄鼠狼, 还是让她心里有点别扭。 不过幸好鸡苗和鸭苗没事, 也是万幸了。 对着孙天成笑了笑,她便站在院子里喊了几声“大黄”。 没一会儿,听到主人喊声的大黄竟然从院子外面跑了回来。 看到大黄活蹦乱跳的没有事,田芬芳才彻底松了口气。 孙天成在看到大黄之后,主动把它叫到了跟前,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卤鸡蛋喂给了它,还拍着它的头夸道,“真是条好狗!” 大黄狼吞虎咽的同时,没忘了用头去蹭孙天成的腿,看上去对他很是亲昵。 得到额外奖励的大黄吃完卤蛋,才想起舔着嘴跑到主人跟前邀功。 田芬芳蹲下身,抚摸着大黄的脑袋,看着自家的大狗享受的眯起了眼睛,她心里自豪的同时,却也觉得有些奇怪。 昨晚她明明是让大黄牛跟自己睡在了正屋,而且屋门也让她在里面栓上了,那大黄是怎么跑到外面咬死黄鼠狼的呢? 还有就是,刚才孙天成来之前,院门也是关着的,但是大黄却是从外面回来的,难道它半夜跑出家门了? 然而这些疑问,都在她看见了挂在鸡圈栅栏上的那个小红布袋的时候,解开了谜题。 估计是雀仙! 这么一想,一切可疑的地方就都好解释了。 心里默默感谢雀仙的同时,田芬芳又有点心疼大黄,自己的狗还得给雀仙打工,也是有点不公平的感觉。 但不管怎么说,保护的都是自己家的财产,这让本来自己住还有点害怕的田芬芳有了护心肉。 因此,当孙天成提出来,要帮她加固一下院墙的时候,田芬芳委婉的拒绝了。 她不好跟对方解释雀仙的事儿,只说,“大黄能干的很,没关系的,有它在我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但孙天成还是说,“那我以后每天晚上来你家附近打着手电筒巡逻一圈吧,要是有坏人,也能被吓走,免得你害怕。”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的,还微微皱着眉头,看样子是十分不放心田芬芳。 这样暖心的提议当然让田芬芳感动,但孙天成白天那么辛苦,晚上再折腾他来巡逻,自己心里过意不去不说,也确实没必要。 田芬芳便劝道,“孙老师,你真的不用再跑一趟,咱们村挺太平的,只要没有坏人,这些黄鼠狼和狐狸之类的,也伤不了人。” “那倒是,其实我还是怕你害怕,昨天晚上一起风,我就跑过来看你了,但看你屋子里没了灯亮,猜你是睡下了,我也没敲门,直接回去了。” 孙天成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走了嘴,太过明显的暴露了心思,忙紧张的低下了头。 田芬芳没想到对方昨晚还来看过自己,心里有点甜蜜的同时更不好意思,心想,看来得赶紧买个窗帘,把前后窗户都挂上才行。 两人在院子里对着红了半天脸,还是田芬芳先开口笑着道,“对了,孙老师,我昨天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儿。” 孙天成看着她闪亮的眼睛,不禁好奇的问,“什么事儿?” “你看看这鸡圈和鸭圈是不是跟昨天你走的时候不太一样?” 田芬芳故意逗他,让孙天成自己过去看。 可孙天成这个呆子,看了半天,竟然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一脸纳闷的表情,挠着头问田芬芳,“没看出不一样啊?” 田芬芳这才忍着笑说,“哎呀,我昨天想把小鸡、小鸭放出来遛一遛,可是发现竟然没有……” 最后那个“门”字还没等说出来,孙天成的脸就红透了。 他一边尴尬的咳嗽,一边笑。 看他的样子实在好玩,田芬芳也跟着笑出声,两人的欢声笑语把附近小树林里的鸟叫声都比了下去。 乐了一阵,田芬芳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做饭,她忙说,“孙老师,我去做疙瘩汤,咱们吃点热乎饭再上山吧,山上露水重,小心别着了凉。” 孙天成听说能吃到田芬芳亲手做的饭,即使已经吃过了早饭,他也没拒绝,赶紧点头道,“那我帮你烧火。”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说着,田芬芳就进了屋。 孙天成本来也想跟着进去,但看了看脚边黄鼠狼的尸体,他觉得自己还是干点力所能及的正事儿吧,说实在的,烧火这事他也不算是特别擅长,可别在田芬芳这个关公面前耍大刀了,万一再被取笑了呢。 想想自己昨天竟然忘了给鸡圈做门,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看来自己这个书生对于芬芳来说,能帮上忙的地方真的不太多,要想对她好,自己还得更努力才行啊! 孙天成心里卯上了劲儿,便更卖力的收拾起了院子。 他将黄鼠狼的尸体拿铁铲铲到了小树林里,还挖了个小坑给掩埋好了。 等干完这些,返回院子的时候,他又听到仓房有动静,以为是田芬芳在里面干活,他想着过去帮忙,便跟了进去。 可到了仓房一看,原来发出声音的不是田芬芳,而是昨天自己套到的那只大肥兔子。 跟他一块听到动静的还有大黄,大黄冲进来之后,毫不客气的用前爪扒拉了一下兔子,吓得那兔子赶紧趴在地上不敢动弹了,一副装死的模样。 芬芳怎么没舍得吃呢?是不是自己不敢收拾啊? 孙天成看到兔子还活着,不免猜想。 对啊,也怪自己粗心,应该把兔子收拾利索了再给她拿过来。 这么想着,他便拎起兔子,去了厨房。 厨房里的田芬芳已经把疙瘩汤都做好了,正从锅里往外盛。 听到孙天成进屋的动静,她没回头,只是笑着说,“孙老师,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芬芳,这兔子,回头我收拾好了再给你送来吧。” 孙天成站在门口,拎着兔子说道。 这田芬芳才回过头来看他。 看到孙天成拎兔子的动作十分不娴熟,还在努力避开兔子弹动的腿,生怕自己被踹到,田芬芳不禁笑起来,心想,这个孙老师,又在逞强了,还说收拾兔子,估计他根本就没干过这种活吧。 但不想拆穿对方让他尴尬,田芬芳笑着道,“我还想着把它养起来呢,都说兔子下崽特别快。” 一听田芬芳原来是有养兔子的打算,孙天成如释重负的笑了一下,说,“那太好了,那我帮你搭个兔笼子吧,这个活以前我干过,我们家原来也养过兔子!” 看到对方急切想表现自己的样子,田芬芳忍不住笑,她点点头,说,“行,不过不着急,咱先吃饭吧。” 孙天成被她说出的那个“咱”字给美得不行,一时间就顾着傻笑,忘了躲开兔子不断弹动的腿,不小心被踹到了一下。 他手上劲儿一松,兔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撒腿要跑,幸好大黄机灵,上去就给扑住了。 孙天成捂着被兔子踢得有点疼的侧腹,看着田芬芳笑得都弯了腰,还有院里大黄得意的汪汪叫声,他感觉自己挺傻的,但傻得也挺幸福,要是以后能每天犯一次傻,换来一次田芬芳的开怀大笑,他觉得正和买卖也很划算。 这么想着,他自己也“嘿嘿”傻笑起来。 没用田芬芳帮忙,孙天成单独跟兔子搏斗了一番,终于在大黄的帮助下,把兔子腿给重新绑好了。 将兔子重新放回仓房,又拔了草、准备了水,他才回到正屋跟田芬芳一起吃饭。 田芬芳做饭的手艺是相当不错,家常饭菜做得很香。 而且她为了感谢孙天成,做饭的时候用了灵泉水,所以简简单单的一碗疙瘩汤吃得孙天成差点把舌头给吞了。 看他吃得头都不抬,田芬芳一边笑一边劝,“慢点吃,锅里还有呢。” 孙天成笑着说,“其实我早上都吃过饭了,芬芳,你做饭也太好吃了。” 面对称赞,田芬芳有点不好意思回应,她端着碗吃了两口之后,才说,“孙老师,你今天是不是上山都晚了?” “没事儿,其实我前几天就把考察任务都完成了,只不过学校不太忙,我想再去山上转悠几圈,看看还有没有意外收获,所以这几天的都没任务,正好可以领你去山上找找药材。” 听说没有因为自己的事儿耽误了他的正常工作,田芬芳的心里轻松了不少,说实话,她虽然觉得孙天成为人热心又特别照顾自己,可越是这样,她越不想给对方添麻烦。 “对了,芬芳,这是我的标本册子,里面就有你敢兴趣的中药标本,你看看。” 说着,孙天成从黄军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大本子,递了过去。 田芬芳接过来,一页一页的翻开,发现都是一些被晾干的植物被贴在了纸上,纸面上还有些对应的文字介绍。 有一些是她见过的,熟悉的花草,但她发现,这些标本上标注的名字和她平常说的都不一样。 很是好奇的请教了孙天成一番之后,田芬芳才知道,原来这上面标注的才是这些植物的学名,她们以前喊得都是当地人给起得土名。 不过不管是学名还是土名,只要能卖钱就是好东西。 看到田芬芳认真翻看标本册的样子,孙天成一时被她吸引的端着碗忘了吃饭。 他原来就觉得田芬芳长得可爱,性格也好,这几天接触下来,他更觉得对方性格又大方又爽朗,人品更是没话说,是个勤奋上进又聪明机智的好姑娘。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先入为主的喜欢上了对方,孙天成感觉自己越看田芬芳越好看,好像看不够似的。 村里人还说她长得黑,长得不好,这孙天成一点都不认同,明明就非常可爱啊,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纯真质朴,特别打动人,还有她爽朗的个性,脆生生的嗓音,跟她在一起就感觉是坐在了夏日的林荫下,清泉边,让人舒服,让人舍不得离开。 被注视的久了,田芬芳也有感觉,她扭头看了一眼孙天成,疑惑的问,“孙老师,你还要一碗不?我去给你盛,千万别客气。” 孙天成偷看被人抓了个现行,闹了个大红脸,赶紧把脸埋进碗里,扒拉光了最后的一点疙瘩汤,感觉脸没那么烫了,才拿开碗,说道,“我,我吃饱了,不用了。” 看到他把碗吃得溜干净,田芬芳挺有成就感,自己做的饭这么受欢迎,她就想着,等以后孙天成有机会再来吃饭,到时候给他炒两个拿手的菜。 孙天成主动帮着田芬芳收拾起了饭桌,然后两个人便坐在炕上看起了标本册子。 因为她想采药,所以孙天成给她讲得都是药材标本。 “这个属于稀缺的中药,叫石斛,特别不容易采到,一般都长在悬崖边上。据中医的说法,这种药材的功效很大,甚至能医治一些现代西方医学都束手无策的绝症,但我觉得略微夸张了点。不过肯定是很昂贵和稀有就对了,我这次来你们这边,还没有发现过,但之前在隔壁乡发现过一次,你们两个乡的气候和地质条件差不多,如果条件适合的话,肯定也会有的,但这种名贵药材是可遇不可求的,你了解了解就行,有的采药人在山上风餐露宿一个多月,都不一定采到一株。” 听着孙天成的讲解,田芬芳认真的端详着这株草药标本,看外表的话,真的是非常稀松平常的样子,没有特殊形状的花或者叶,植株也非常矮小,可以说是特别不起眼了。 就像她这种不懂中草药的人,恐怕看到也不会注意到的。 虽然孙天成一再跟她说这种药材不好遇,但田芬芳还是盯着看了半天,就想着把它记下来,要是哪天自己真的走了好运遇到这样一棵珍惜的药材,却因为不识货错过了怎么办。 见田芬芳看得仔细,孙天成在旁边忍不住笑。 听见笑声,田芬芳有点不好意思的问,“孙老师,你笑啥。” “我?我笑你眼睛都放光了,是不是已经迫不及待的想上山采药卖钱了?” 田芬芳知道他没有恶意,便跟着笑了起来,而且还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是,咱们收拾收拾走吧,孙老师,其他的药材,你路上再跟我说,要不一会日头高了,上山就太晒了。” “那行,咱俩走吧。” 说着,孙天成就跳下了炕,呼噜了一下黄军上衣,扶了下眼镜,一副整装待发,干劲儿十足的模样。 田芬芳看了他有些小帅气的模样,忍不住有点心动,没敢再看第二眼,赶紧拿上草帽出了屋门。 两人出门之前,孙天成递给她一个行军水壶,说道,“芬芳,你灌点水带上吧,到了山上要走很远才有一个泉眼,要是渴了还得忍着,再说你家的井水甘甜,喝着也比山上的好。” 听孙天成说起灵泉,田芬芳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孙老师,把你那个水壶也给我,我帮你也灌点我家的井水吧。” 能被田芬芳关心照顾,孙天成很是开心,他答应了一声,便把自己的水壶从肩膀上拿下来,递了过去。 田芬芳这才发现,孙天成给自己的水壶是全新的,可他自己用那个却已经剥皮掉漆,很多地方也坑坑洼洼的了。 心里不由一暖,田芬芳觉得自己以后真的不应该再吝啬给孙天成用灵泉了,这个人对自己真的是实心实意的,好的一点都不掺假。 自己也得将心比心,不能让孙老师的好意落了空。 两人一人背了一个水壶,田芬芳戴着草帽,孙天成则戴了一顶黄军帽,肩上除了背着水壶,还交叉着背了个黄军挎包,有说有笑的出了门。 黄军挎包和军用水壶,在八十年代都是特别时髦,特别酷的装备,谁要是有了这两样里的一样,都够炫耀一阵子的了,可孙老师竟然有两个,所以,他穿着这身野外考察的装备走在村里的时候,那就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而田芬芳这次也背了水壶,两人穿戴整齐出了门,就更引人注目了。 虽然田芬芳家住的偏僻,附近没有邻居,而且出门就是后山,两人直接上山,基本上遇不上什么人。 但这天巧得很,两人刚出门,就碰到了出门办事的村长闺女田玉茹。 田玉茹看见这两人说说笑笑的模样,格外刺眼。 她发现,自从这次孙老师从城里养伤回来之后,对自己就更加冷淡了。 以前她借口请教问题,去和他套近乎的时候,孙天成还会礼貌的讲解一下,对自己的主动,虽然也表现得比较回避,但至少不那么特别冷淡。 可自从这次回来之后,田玉茹几次过去找他,他都借口忙,有事儿,推掉了。 甚至田玉茹拿村长老爹当借口,请孙天成去家里做客吃饭,都请不动他。 这可把田玉茹给急坏了。 其实从孙天成一进村考察那天开始,她就注意到了这个英俊斯文的男青年,感觉他和村里那些黑粗的傻小子可太不一样了。 等到接触过几次之后,田玉茹更是对他倾心不已,孙天成知识渊博,谈吐文雅,待人接物也特别和善。 本人很有魅力是一方面,关键,他是城里人,而且还是个大学老师,据说一个月的工资有一百多块,就连到村里来考察,还带着单位和政府的补助,吃穿用全都是公家负担,人孙老师一分钱都不用花,就能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还特别受人尊敬。 看着村里人望向孙天成那艳羡的眼神,又进一步打听到孙老师是个实打实的单身汉之后,田玉茹的春心就动荡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要是能嫁给孙天成,那自己不就能进城了?不仅能进城,还能成为受人尊敬的,大学老师的媳妇儿! 那样就成了真正的人上人了,不比嫁给什么隔壁村的村支书的儿子强,也比前段时间她爸跟他说得乡里的派出所小警官风光啊,要是真的能和孙天成结了婚,肯定得让村里人都红了眼睛。 一想到大家会羡慕甚至嫉妒自己,田玉茹只是想想就兴奋的不得了。 而且她也有十足的把握,因为田玉茹自认是田家村的一枝花,不说别的,就凭她这一身白白亮亮的皮肤,和又黑又粗的大辫子,就能比下去多少常年务农不修边幅的农村姑娘。 所以,她以前面对孙天成的时候,都是很有自信的,觉得孙天成早晚得屈服于自己的魅力之下,也许来往的次数少,他表现的比较冷淡疏离,但相信日久天长的,他看多了那些土妞之后,自然就能体会出自己的好处来。 自认为在田家村没有竞争对手,一枝独秀占鳌头的田玉茹却发现最近自己的算盘要落空。 她竟然有了危机感。 而带给她危机感的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个田家村最有名的丑丫头,田芬芳! 看着对方背着一个崭新的军用水壶,迎面走来的时候,孙天成还对她笑语连连的样子,田玉茹醋得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这个丑丫头!她凭什么跟自己抢男人! 26.上山 田玉茹看到两人走过来, 不仅没避开,还主动迎了上去。 她上前之后,根本没看站在一边的田芬芳,直接对着孙天成笑道, “孙老师,今天出门怎么晚了?我记得你不是每天天刚亮就上山的么?” 面对这样有些亲昵的问话,孙天成表现得很是冷淡, 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今天有事儿耽搁了, 所以更得抓紧时间了。”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 看样子是不想多和田玉茹拉家常了。 当着田芬芳的面,被对方弄了个没脸, 田玉茹特别生气,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在田芬芳家门口的时候,她就发现孙天成对自己的态度特别疏远, 但那次至少不是当着田芬芳的面啊。 这样让她下不来台,田玉茹心里憋了火, 但这火气, 她又舍不得对孙天成撒, 于是便把矛头瞄准了站在一边不言语的田芬芳身上。 在田玉茹的印象里, 田芬芳就是个窝窝囊囊的丑丫头, 无论是长相, 还是口齿, 或者是脑袋瓜转弯的速度,那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于是,她十分不屑的瞥了对方一眼之后,从鼻子里哼道,“芬芳,你跟着孙老师干啥去啊?孙老师可是上山考察,干正事的,你去了,只能给他添乱,挺大个人,咋这么不懂事呢。” 田玉茹仗着自己辈分比田芬芳大,说话很是不客气。 但她不知道,现在的田芬芳早就不是之前那个软柿子,谁想捏一下都行了。 “小姑,不是我跟孙老师上山,是孙老师要领我上山。” 田芬芳不软不硬的一句话,顶得田玉茹顿时就气短了,关键是,被对方喊“小姑”,好像自己多大岁数似的,让她在孙天成面前感觉特别掉面子。 刚要再说,一旁的孙天成却笑着开了口,“对,是我要领芬芳上山的,我求她帮我领领路。” 说着,他还看着田芬芳笑了一下,田芬芳也跟他对视了一眼,看起来笑意盈盈,默契十足。 两人这无声的肢体语言,看得田玉茹两眼冒火。 而且她还发现,几天不见,这田芬芳好像比之前白净了不少?竟然让人看着感觉眼前一亮了。 田玉茹觉得自己肯定是被气晕了头,看花了眼,这丑丫头天天下地干活,怎么可能突然变好看呢? 然而没给她再细看的机会,孙天成便跟田芬芳两人肩并肩的往后山去了,谁也没再搭理田玉茹,这让她站在原地好不尴尬,而且看着两人很是亲密的背影,她心里的妒火烧得停不下来。 田芬芳,可真有你的,几天不见,就敢跟我田玉茹抢男人了,也照照你那丑样! 哼,别得意,到时候我让你吃不上羊肉,还惹得一身臊,跟我斗,你还差了点火候。 气得头顶冒烟的田玉茹一跺脚,转身走了,她心里合计着必须收拾收拾这个田芬芳,让她认清自己的斤两。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个情敌的田芬芳根本没把刚才的事儿放在心上。 她和孙天成上山之后,两人一路走,一路说,孙天成给她来个现场教学,看到什么有用的花草便都跟她讲一讲。 因为田家村的后山是附近一条大型山脉的分支和余脉,这里山势险峻,平时除非有村民上山砍柴,或者偶尔有放羊的,否则没什么人上来,所以这边的植被保存的就非常好。 这也是孙天成选择这里作为考察点的重要原因。 再有,田芬芳他们村的气候也比较特殊,这里三面环山,只有一面正对着河口,而这条大河水汽丰沛,总有暖湿气流会涌入田间村这个山谷里。 暖湿气流涌入,碰到高山就要爬升,升到高空,气温骤降,云团中的水汽就自然下落,成为了丰沛的降雨,滋润了田家村的广袤盆地耕田。 所以,田家村的地不缺水,而且很肥沃,这里和外面比,湿度和温度也大不相同,因此也就滋养出了很多当地并不多见的植物。 孙天成自从大上个月过来之后,便感觉自己找到了一座天然植物的大宝库,一直没舍得走,一直驻扎了快三个月,而且这三个月里,他的工作成绩也惊人,已经快把这半年的考察任务都完成了。 所以,现在他才有时间领着田芬芳上山采药。 面对自己最熟悉,最擅长的领域,孙天成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难免有点献宝的心态,一路上都很兴奋的给田芬芳讲解着。 而田芬芳认真倾听,并不时向他讨教的样子,更是让孙天成有了极大的满足感,自己喜欢的女孩对自己的事业特别感兴趣,并且很有共同语言,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儿么? “芬芳,你看,这也是一种药材,你看看你认识么?” 孙天成采下一朵紫色的小花举到田芬芳眼前。 田芬芳看了看,说,“这个我知道,叫忍冬,能清火。” “哈哈,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其实它的学名叫桔梗,是这山上最常见的一种药材,虽然常见,可药用价值也不小,而且是常用药,这种东西,药铺应该也会收的。” 看着漫山遍野的紫花,田芬芳特别高兴,以前她竟然都不知道,药铺还收这种忍冬,那这么多药,岂不是都能换钱了么? 看着她眼中发出来的光亮,孙天成笑着说,“你先别急,这桔梗是在秋天挖的,现在根系还不成熟,如果挖得太早,它不成熟就会导致药性不足,而且斤两也太小。” 一听说还要等到秋天,田芬芳有些泄气,这距离秋天还有两个多月呢,哎,还得等好久啊。 孙天成一边笑,一边弯腰在地上帮她连根刨了一棵桔梗出来,然后放在背篓里说,“别灰心啊,其实这药材,不一定非得到山上来采,也可以自己种的。” 一听还能种药材,田芬芳顿时来了兴致,她催促孙天成跟她多讲讲。 “你们家这片因为水土好,所以大家都种粮为主,并没有人关注那些经济作物。但在外面一些地方,尤其是比较干旱的山坡地,有些人就会种药材,不过他们都是世代种药出身,有些不传的种植技巧,很少告诉外人,所以你们自然不知道了。” “这种药材还要什么特殊的技巧么?这药材连山上都长得出来,要是栽到地里去,每天有人给它浇水,施肥,拔草,它肯定长得更好啊。” 田芬芳对于种药材还需要技巧这种事儿,表示不太理解,野生的药材都能漫山遍野开花,何况是到了田地里,更应该丰收高产才对啊。 孙天成听了,神秘一笑,说道,“这就是农作物和中草药的最大区别了,农作物只要农民肯下辛苦伺候,它便能给你丰厚的回报,但是中草药却并不是这样的。因为中草药的价值不是用来填饱肚子,而是它的药性,但往往大规模的密植耕种和单一的水土环境,会让它的药性大减。我之前做过一个研究,就拿你们这边也出产的黄芪举例吧,野生的三年生黄芪所含的某种氨基酸的含量竟然是人工养殖下的十多倍,你想想,这药性差得得有多远啊。所以,种植种药材是有一定风险的,不一定种的多就能卖上好价钱。就像现在很多大型的药厂,他们收的中草药,在收购之前,都要做化验检测,如果不达标,人家是不会收的,这也是为什么,有的人种药材赚钱,有的人不赚钱,而且种药是门世代的手艺了。” 孙天成的解说让田芬芳大开眼界,她以前从没想过这种地还有这么多讲究,如此一比较起来,自己以前在地里干活简直就是闭着眼睛瞎干,完全就是靠老天赏饭吃了。 不过想想也是,也就是他们田家村占了好地势,雨水丰沛,人又不多,所以村里地广人稀,每家每户都能有个二、三十亩地,种的粮食满够吃不说,收秋之后还能卖不少钱。 但是外面的村子就没有他们这样的好运气了,之前她还听说过年景不好的时候,山沟里的小村子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呢。 这么一想,她对孙天成更是心里多了几分崇敬,知识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只有懂得多了,才能有更多更广的门路,否则只会困守土地做个农民,就会像她上辈子那样,两眼一抹黑,自己就把自己困死了。 “孙老师,那你说,这在田里种草药到底有什么好法子么?保持它的药性?我其实挺想在剩下的那几亩山坡地上种草药的。” 没有掩藏,田芬芳直接向孙天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一点没有为自己懂得少感到丢人,在她看来,只要能学到有用的知识,多请教总是没错的。 她这么坦诚,孙天成其实比她还高兴,能帮上田芬芳的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啊。 “这个方法,我一时半会也说不太好,因为跟每个地方都是水土都有关系,不能一概而论,所以,最好的办法,可能还是试种。种苗之间的间距、水与光照之间的比例和关系,都要根据你那几亩地的位置来具体实验,现在我们凭空去说是说不准的。” 在孙天成的耐心解释之下,田芬芳懂了个大概,看来这种药材还真不是自己想一出是一出的事儿。 不过她现在有灵泉在手,也许就不用像孙天成说的那么复杂,但这事儿她不好跟对方明说,只是默默将孙天成说的要点牢记于心。 看到田芬芳这么上心的样子,孙天成笑着说,“芬芳,这事儿你不用担心,我在你身边,这些事儿我来帮你试验就行。而且啊,我觉得你如果搞中草药种植,也不用费那么大的心思,应该就能有个不错的收入。” 听到对方这么说,田芬芳不由纳闷,赶紧问道,“怎么会这么说呢,孙老师,你之前不也说这种药材有风险么?” “哈哈,那是对于大规模的种植户而言,他们是靠种药材养家糊口的,但你没有这方面的负担啊。而且他们种的药材都是送到那些大型的制药厂里的,量大,自然难以精工细作,所以肯定会有不合格的药材被淘汰。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那几亩地,种出来的药材,最多也就够供给一两个小药铺的。你们这里的药铺肯定都是从外地收药多,本地只收些零散的好药材,如果你能种出足够供给他们的药材,那他们肯定就不用去外地进购了,你想,你的药材是不是就不愁销路了?” 田玉娥听了孙天成的话,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确实啊,他们田家村和附近的几个小山村交通都很不方便,别说是运货,就算是平时单枪匹马的走人,都感觉特别不方便。 要是她能在这小山沟里种出药材,别的不说,集市上的那家药铺,肯定就能来买。 如此一想,她想要种药材的决心就更坚定了,同时看向孙天成的眼神也更亮,只说,“孙老师,你懂得真多,我根本连想都没想过这些事儿!” “嘿嘿,我也是经常四处跑,所以接触的人和事儿多,自然就比你知道的多一点。” 说到这儿,孙天成有些不好意思,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睛之后,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出了心里一直在想的那个问题。 “芬芳,你想去看看这大山沟外面的世界么?” 正在仔细看黄芩花的田芬芳不防对方有此一问,也没多心,一边采花一边笑着答道,“想啊,其实我早就想去外面看看了,但是我现在身上没钱,等我赚够了钱,就去外面看看,他们都说城里的机会更多,我也想去见识见识。” 上一世,田芬芳当了一辈子的农村家庭妇女,对外面的世界,只从电视机上了解过,这辈子,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想用自己赚的钱,出去多走走多看看,见识见识花花世界,开阔开阔眼界,再也不能活得像上一世那么憋屈了。 听到这个答案,孙天成由衷的高兴,甚至将头顶的黄军帽子都摘了下来,攥在手里好顿揉搓。 他有些紧张的开口说道,“芬芳,那个……” “你说什么,孙老师?”已经继续沿着山路往前走的田芬芳有些没太听清楚孙天成的话,站在离他几步远的高处回头冲他笑着问。 清凉的山风吹过来,吹拂起田芬芳鬓边的几缕秀发,让她纯真的笑脸看起来有种自然又清新的美丽。 她用手按住草帽,生怕被风刮跑,看着孙天成支支吾吾的样子,她忍不住大声喊道,“孙老师,山里没人,你说话可以大点声!” 说完,她自己不由发出一阵清亮的笑声,山里的空气好,风景好,让她的心情不由得放松了很多。 看到她如此可爱,孙天成心里的爱慕像蜜一样又浓又甜,他忍不住大声喊道,“芬芳,你要是想去城里,不用等攒够钱,我就能领你去!” 还跑在前头的田芬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孙天成说了什么,愣愣的回了一句,“啊?孙老师,你要回城?” “我说,我想领你回城!”孙天成喊出这句话的时候,脸已经涨得通红一片,他和田芬芳隔了得有五六米远,眼神坚定的看着女孩的脸色也慢慢染成了绯红。 虽然听见了孙天成的话,也猜出了那其中的意思,但田芬芳一时心跳乱了节奏,她乱七八糟的脑袋里,根本想不出应该如何回应对方。 要不,就先假装没听懂吧。 田芬芳在孙天成的表白面前,选择做了个缩头乌龟。 也确实是,这么郑重的问题,她还没想好,怎么可能回答对方呢,再说,孙天成提出来的也太突然了,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虽然之前大姑就多次提醒过她,说孙天成对自己有那方面的想法,但田芬芳一来是不太相信,觉得自己和孙天成差距大,对方不太可能看的上自己,二来,即使有时候,迟钝如她也感觉的出来孙天成对自己特别用心照顾,可为了不让自己滋长不该有的心思,田芬芳还是觉得应该把这种感情归类到报恩的范畴之内。 但没想到,孙天成竟然会在这样的一个时机,说了这么一句相当于表白的话,这让田芬芳心里的忐忑和欣喜一样多。 然而该怎么回复对方呢?田芬芳根本没想过这回事儿,一时也反应不过来。 要是大姑这时候在身边就好了,还能跟她商量商量。 可紧接着,她又想起来,大姑并不喜欢孙天成,要是让她知道了,肯定会告诉自己,“赶紧告诉他不行,让他死了心!” 一想到这种可能,田芬芳本能的否定了,拒绝孙天成,她……她做不到。 但要说跟对方回城,她更感觉有点悬,那可是城里啊,她上辈子都没去过,这辈子就这么跟一个刚认识没多长时间的男人去那边? 上辈子的经历已经让田芬芳充分的认识到了,靠人不如靠己,无论到哪里,在什么时候,只有自己本事硬了,才能走到哪里都不怕。 所以,对于孙天成的话,她心里甜是甜,美是美,却没有激动到一口答应下来。 关于进城,她有自己的想法,这件事儿不能因为对方是自己倾心的男人就随意改变。 因此,当孙天成鼓足勇气的喊出那句话之后,他发现,田芬芳除了有点脸红和不太好意思跟他目光相对之外,竟然一句回应的话都没有,这让他心情难免失落。 但很快,他也想通了,自己确实是有点莽撞了,刚才也是情之所至,一下子就脱口而出,倒不是说这话不是真心,相反,这是他几天前就深思熟虑过的想法。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像喜欢田芬芳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对方在他眼里简直是能发光的存在,他看她哪里多好,听她讲话,怎样的顺耳,别人要是给她委屈受,简直比苛待他自己还让他无法忍受。 孙天成想,如果这都不是爱情,那可能他这辈子也不会遇到真爱了。 有些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的知识分子孙天成,已经在心里将朴实无华的田芬芳当成了最理想的对象,他现在才明白那句话的含义,最可贵的爱是爱上一个人的灵魂,无关她的外貌。 田芬芳也许在别人眼中是个不起眼的山村小姑娘,但在他眼里,她却是最美的人。 所以,他才会有带她回城,用婚姻给她一个承诺的想法,这想法绝不是一时冲动。 他认为这是自己能给田芬芳最好的一种呵护和保证,毕竟田芬芳现在已经无父无母,爷爷奶奶也都去世,虽然有个至亲的大姑,但却鞭长莫及,再一想到无良的叔叔田大业,还有田芬芳现在住的那个简陋偏僻的小院子,孙天成每每想到,都一万个不放心。 作为一个男人,要是想对一个女人好,最好的表达莫过于将她娶回家,呵护在手心里。 所以,孙天成才会喊出那句话。 田芬芳没有做回应,倒是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凭他对田芬芳的了解,她绝不是那种一心只有儿女情长小心思的女孩,相反,她很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这也是孙天成特别喜欢她的一个方面。 想让这样一个有思想的女孩马上就同意自己的求婚,那显然是不现实的,更何况从农村去城里,这是一个重大的决定,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事情,孙天成的理智告诉他自己,他和田芬芳要想走到一起,恐怕还有很多困难要克服。 这一点,相信田芬芳也明白,所以才没有搭理自己冲动之下的表白吧,虽然有些失望和沮丧,但他却一点也没有生出埋怨田芬芳的想法。 相反,他现在心里的忐忑更多一些,同时也对田芬芳在爱慕之上更增加了几分敬意,这样对感情审慎的姑娘值得他更好的对待。 两人又在上路上一前一后的走了一段,当田芬芳看出孙天成因为表白落空而略显尴尬之后,她主动摘了山上的一种酸甜可口的野果子给他,递过去的时候,田芬芳露出自然大方的笑容,这极大的安慰了孙天成内心的焦虑,同时也让他挪不开眼,为之着迷。 他想,这才是他真正爱慕她的原因吧,聪明而理性,却又不失感性的温柔和体贴,为了让她早日认可自己,同意跟自己回城,孙天成暗自握拳,看来他要更努力,让对方更信任自己才行了! 27.宝贝 跟着孙天成一起上山, 田芬芳确实不虚此行,学到了很多东西。 不仅认识了三、四种常见的中药材,了解了药用功效,而且孙天成还帮她指明了几种比较有经济价值的野菜。 因为田家村的自然环境好, 粮食产量大,所以他们村挖野菜的人并不是特别多,村里人都是在初春的时候到田间地头挖点嫩野菜, 打打牙祭,尝尝鲜, 并不会像外村人那样, 将野菜作为一种重要的辅食。 所以,田间地头的野菜, 田家村的人认识的多, 但山上的野菜, 他们却并不怎么认识。 关于这一点,孙天成深有体会, 他摘下一朵黄色的花对田芬芳说,“芬芳, 这是有名的黄花菜, 在南方很多地方都有生长, 北方虽然少, 但也有, 这种菜晾干之后不仅能做菜吃, 还有一定的药用价值,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片山上这么多,你们村的人却没人采。咱俩可以采一点,看看药铺收不收,即使他不收,这菜的味道也不错,自己留着吃也很好。” 田芬芳以前还真不知道黄花菜这东西,她们春天吃得野菜大多是婆婆丁,苦麻子,还有车轱辘菜这些绿叶菜,对于这种开花的,她还从没摘过。 看出她半信半疑的表情,孙天成笑道,“你要是不信啊,等我回去用这新鲜菜给你炒一盘,你就知道味道怎么样了!” 闻言,田芬芳很是惊奇,道,“孙老师,你还会做饭?” “哈哈,怎么不会,我常年出野外,有时候会在山上待好几天,不会做饭怎么行,简单地还是会一点的,不过一般我们出去,都会带当地的老百姓一起,有些杂事都是他们做的,我其实懂得也不是太多,就说用你们农村的灶膛烧火吧,我就不太会,每次都弄得烟熏火燎的,哈哈,那跟生篝火还真不一样。” 孙天成发现自己在田芬芳跟前越来越放松,他已经不介意对方知道自己的缺点和不足,看到她被自己偶尔冒出来的傻气逗笑的样子,他也跟着开心。 “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会啊,那就好办了,行,一会儿下了山,我来烧火,你负责炒菜吧!” 田芬芳一边说笑着,手下不停地采起了黄花菜,孙天成应了一声之后,也跟在她旁边,一起摘了起来。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干活,很快就收了满满一大布袋子。 孙天成看了看鼓鼓囊囊的布袋子,说,“不错,这就是今天最大的收获!” “不对,今天最大的收获是你教我认识了好几种中药,我还采了那么多新鲜的样本回去,等我回去,要试着种种看。” 看着田芬芳拿着那几颗新挖出来的中药秧苗如获至宝的样子,孙天成笑着道,“种种试试看吧,不过不是我打击你哈,不一定能成功。” 闻言,田芬芳没跟他辩驳,只是笑了一下,心说,我有灵泉,不怕不成功!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之后,孙天成便提议返程,他说,“今天第一次上山,不用走太远,眼下认的这几棵药,已经够用了,到时候可以拿着去药铺问问价格,看看老板是怎么收药的,你之前不是说那老板欺负你不认识药材,不交实底么,这次,咱就让他见识见识,谁说咱们不认识中药了!” 看到孙天成一副要替自己出头的样子,田芬芳忍不住笑,觉得他平时看上去挺稳重的一个人,可有的时候又表现得像个小孩儿似的,还挺记仇的。 “孙老师,看不出来,你还这么好强,非要给那药铺的老板上上课了?” “上课,必须上课,我要让他知道知道,劳动人民的智慧是不容小觑的!” 说着,孙天成还做了个握拳的动作,看得田芬芳更是乐不可支。 见她又被自己逗笑了,孙天成也挠挠头发傻笑起来。 两人往回返的路上,一切顺利,只是在路过一个下山的岔道口的时候,田芬芳提议道,“孙老师,这边的路你走过没有?” 孙天成点点头说,“走过,而且这条路还是我最先走出来的,之前你们村里人上山都走的是这条老路。” 回头看看身后的孙天成有些得意的样子,田芬芳笑着道,“那咱们走这条路回去吧,说不定能有什么新发现呢。” 没想到还真的被田芬芳说中了。 两人在这条不经常有人走过的小路上,竟然发现了一棵难得的中药材。 当然了,最先发现这棵药材的人是孙天成,他当时正用一根长树枝扒拉着小路两旁的杂草,以便为走在后面的田芬芳清理出一条便于行走的路。 山上的小路几天没有人走,马上就会被疯长的野草和树木遮盖住,而且山上蚊虫又多,孙天成怕田芬芳被叮咬,刮伤,便主动要求走在了前头。 这也让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颗长在斜坡上的大黄芪。 黄芪这种中药材比较喜欢朝阳,少水的沙地,按理说,田家村后山这么好的雨水,一般很难长出这种大黄芪,但这块斜坡的位置比较特殊,刚好周围没有高大树木的遮掩,太阳能从升起来一直照耀到落下山,在加上斜坡山地不容易存住水,这样的小环境就相当于是黄芪生长的天堂了。 见孙天成止步不前,在他身后,被遮挡了视线的田芬芳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她拽了拽孙天成的衣服下摆,问道,“孙老师,怎么了?是不是前面的路不通了?” 孙天成在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上回过身,然后一脸兴奋的对着田芬芳说道,“芬芳,有个重大发现。” 说完,他给田芬芳让了一步路,让她站在自己身前,给她指了指那棵长在斜坡上的黄芪。 不过田芬芳还不认识黄芪,因此她有点摸不着头脑,纳闷的问,“孙老师,你说的是是这棵草?” 这一问才让孙天成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忘了介绍黄芪了,赶紧又给田芬芳现场补了课。 总得说起来,黄芪这种药虽然并不是多么名贵,市面上也不少,但现在的黄芪,多是人工种植的为主,野生的天然黄芪非常难得,其价格堪比人参。 尤其是那种多年生的野生黄芪,更是少有。 而他们眼前这棵黄芪,仅看叶片生长的如此茁壮,并且是呈现铺散装,而不是拔高形态的,孙天成就初步判断出,它的根系应该相当发达,庞大。 而黄芪的根是它主要的入药部位,根部越大,价值越高。 当孙天成跟田芬芳讲明这些之后,田芬芳再看眼前这棵不起眼的野草的时候,眼神就变得不一样了,这就相当于地里长出了白花花的银子一样啊。 “芬芳,咱们今天运气真的不错,这条山路我也走过很多次了,竟然之前都没发现过。” 有了重大发现,孙天成比田芬芳还兴奋,他倒不是觉得这东西能有多值钱,而是那种有了考察新发现的喜悦感。 看到对方这么高兴地样子,田芬芳忽然犹豫了,这黄芪到底挖还是不挖呢,要是不挖,有点可惜,可要是挖了,孙老师是搞植物研究的,看他对花草那么珍爱喜欢的样子,会不会心疼啊?再说这黄芪不比他们之前摘的黄花菜,那黄花菜是只取花,不取根,以后还能再长得出来,再说她看孙老师摘黄花菜的时候,也是每株花上留下一个到两个花苞,不让它一下子被采绝了。 可这需要挖掘根部的黄芪,又是如此难得的多年生,他能舍得么? 但孙天成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她出乎意料。 他直接从黄军背包里拿出了一把折叠刀,然后就小心翼翼的爬下斜坡,开始挖掘那棵黄芪的根部。 田芬芳没想到他会这么果断,赶紧在旁劝道,“孙老师,你舍得么?” 闻言,孙天成笑着抬起头,说,“哈哈,芬芳,你是不是以为挖了根他就活不了?” “对啊,你也说了,这黄芪难得的很。” “没关系的,咱们只要给他留下一小截主根,相信就凭这块斜坡上的光照和水,它明年还会长出来的。” 孙天成心里早有成算,不过知道田芬芳顾忌自己的感受,他心里当然高兴又欣慰,果然自己和她的默契是浑然天成,一点就透。 挖黄芪的活必须精细,因为一旦破坏了主根,那品相坏了,这药材卖得也就不值钱了。 虽然药材卖得主要是药性,但像这么大一颗黄芪,放在一个小药铺里,都能当镇店之宝了。 所以,这品相也很关键,要是能保证它根须俱全,再在卖出去之前,仔细整理一番,弄得漂漂亮亮的,没准价格还能再提高不少。 因此,孙天成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怕刀子划坏了,就用手慢慢刨土。 而田芬芳在看到之后,心疼他辛苦之余,也赶紧用空水壶去附近的山泉接了不少水回来,这样冲了水再挖,速度自然快了不少。 孙天成通过跟田芬芳一起挖黄芪,更感觉两人有默契,干起活来,都没觉得怎么累了。 因为要挖这棵黄芪,两人本来原定的下山时间又被推迟了,等到彻底把黄芪挖出来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了。 虽然早就过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但两人谁都没觉得饿,也是,看着这棵被挖出来的硕大,完整,铺在地上,足有锅口大的野生黄芪,他俩早就被喜悦和成绩感给喂饱了。 “芬芳,咱们明天就去药铺吧,拿这棵大黄芪晃一晃那个药店老板,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中药材!” 孙天成一手插着腰,一手擦着汗,得意非常的对田芬芳笑道。 “行,正好明天有集市,我也把今天摘得这些黄花菜拿到集上去卖卖,看看能卖上钱不能!” 看田芬芳是大鱼虾米都不放过,孙天成被逗得哈哈笑,“行啊,芬芳,看来你真的是掉进钱眼里了。” “那有什么,这可是咱俩的劳动成果,又不是白得来的,等明天这黄花菜要是卖了钱,我请你下馆子吃好的,集上有一家面馆,他家的酱牛肉做得可香了。” 一说起吃得,两人这才感觉出了饿,赶紧打包东西,收拾下山,想着回到家抓紧做饭,再休息一下,这一天在山上过得,还真是疲劳又充实。 田家村的后山险峻,不好爬,但下山总比上山容易,再加上两人这次得了宝贝,心情好的脚下生风,下山的速度就更快了。 赶在太阳下山之前,两人回到了村里。 田芬芳本想留孙天成在家里吃饭,但时间已经不早了,孙天成考虑到天黑之后还在田芬芳家吃饭怕是影响不好,主动提出要回田大宇家吃,听他这么说,田芬芳也没强留。 但是在孙天成走之前,她将两人的水壶拿进了院子,灌满灵泉水之后,又还给孙天成,跟他说,“孙老师,你一会儿多喝点水,累了一天,辛苦你了。我家也没什么现成的饭菜,要不还能给你垫垫肚子。” 一听对方关心自己,孙天成即使没把饭吃到嘴里,也开心满足的不得了,他点头应道,“没事,田大宇他们肯定做好饭了,倒是你,一会儿还得自己做饭,累了一天,多辛苦啊。” 说着话,孙天成的怜惜之意克制不住,抬手就摸了一下田芬芳的头发。 这下意识的动作,一下子让两人都愣住了,等孙天成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田芬芳已经回身跑回了院子,甚至还把院门都关上了。 这让他为自己的冲动和鲁莽有点自责,不过刚才确实是发乎情,完全没有轻薄的意思。 看着院门紧闭,孙天成很是紧张,田芬芳是不是生气了?这可怎么办。 他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左思右想之后,看着屋里亮起了油灯,他赶紧冲里面喊道。 “芬芳,我明天一早过来找你,咱俩去集上的药铺,你可千万等我。” 听到院子外面孙天成有些焦急的口吻,田芬芳脸色通红的站在屋门口,踌躇了半响。 终于,在对方又喊了一遍之后,田芬芳向院门口走了过去。 看着院门开了一条缝,孙天成刚要凑上去,然后就被田芬芳往怀里送了两个早上煮好的鸡蛋,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院门又关上了。 紧接着,他听见田芬芳隔着木门对他说,“那你明天早点来,最好能借来一辆驴车。” 这声音对于孙天成来说,无疑是天籁之音了,知道田芬芳没有责怪他,气他轻薄,他隔着门连连点头,说,“好,我明天一早就把驴车套好,来找你。” 院门的另一边,田芬芳红着脸,“嗯”了一声,然后就快步跑进了屋。 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虽然知道对方已经进屋了,可孙天成还是站在门口,捧着两个煮鸡蛋傻笑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田芬芳回到家,本想着喝点玉米粥,吃个咸鸡蛋就洗洗睡了,毕竟这一天上山也很辛苦,即使有灵泉舒缓,但也只是消除疲惫感,实际上要想恢复体力,还得靠充足的睡眠休息才行。 不过,等她吃过饭,随意查看了一眼泡在灵泉里的菜籽的时候,一时兴奋地忘了疲惫。 经过一天的泡发,小秧苗竟然已经长出了四、五片叶片,照这个形势,明早就能栽倒地里去了。 灵泉的效果如此之好,让田芬芳想到了今天上山采的那些中草药的种苗,她赶紧又舀出一些灵泉水在水槽中,然后将那些黄芩,金银花和甘草都放了进去,相信有灵泉滋养,它们肯定能保持很好的生命力了。 看过了这些,她又想起院子里的鸡鸭,过去查看之后,发现鸡苗鸭苗非常健康,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天黑没看清,怎么感觉这小鸡小鸭还像比之前长大了一圈似的,难道这也是雀仙五彩羽毛的功效? 欣喜于家里蒸蒸日上的情形,田芬芳又给牲畜和家禽喂了水和料之后,这才进屋休息。 那棵黄芪她也带了回来,临睡下之前,她忽然想到孙天成说的,这东西只要有一截根须便能生长,那她是不是可以截下一截根,然后养在灵泉里,不知道会不会长出功效更好的药材呢? 这么想着,她便在那棵野生黄芪的根须里挑了一截不起眼的旁须,小心截下来之后,将它放进了灵泉里,跟那棵灵草放在了一处。 但这黄芪毕竟是凡间的药草,进入灵泉之后,并没有像那棵灵草一样产生什么发光之类的神迹,只是静悄悄的沉下了泉地,看起来有点让人失望。 不过田芬芳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做个试验而已,也没指望它能有什么奇迹,便放着没管,自去打水洗漱了。 在山上跑了一天,晚间能在浴桶里泡一泡灵泉水的热水澡,这是田芬芳给自己最大的犒赏了。 经过沐浴之后,她已经不再对自己身体上起的变化感到神奇,不过,她倒是发现一个新情况。 就是这灵泉水对于美肤而言,最一开始用的时候,会有奇效,后面用的多了,效果会有所减弱,不会发生那种立竿见影的效果。 虽然听上去好像有点不那么令人满意,但田芬芳却因此松了一口气,毕竟,如果天天洗澡都会有特别大的变化,那她用不了三两天就脱胎换骨,还不得吓坏村里人,这样不显山不漏水的慢慢来,还更合她的心意。 洗过澡,她感觉神清气爽,躺在炕上的时候,看着窗外的大月亮,她一开始还在回忆着今天在山上跟孙天成学的中药材知识,可后面,眼前就只剩下孙天成笑着的俊脸了。 哎,自己这是怎么了? 生平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朝思暮想的田芬芳,即使在独自一人的小屋里也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扯上薄被盖住了头,好像在被窝里,就不会有人知道她脸红了一样。 第二天一早,田芬芳刚起床,还没来得及做早饭,就听见院子外面有动静。 她赶紧收拾整齐了出去查看。 一开院门,发现孙天成正坐在一辆驴车上,一边看书,一边啃着馒头。 田芬芳笑着招呼他,“孙老师,你来了多久了?怎么不敲门。” 孙天成听到动静,赶紧跳下驴车,擦了一下嘴上的馒头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那个,也没到多久,怕弄出动静,影响你睡觉,昨天挺累的,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一听对方如此体贴入微照顾自己的感受,田芬芳心里绵软,笑着说,“赶紧进屋吧,我做点饭,咱俩吃完就去集上。” 孙天成连忙应了,跟在田芬芳后面进了小院。 一看小院里干净整齐,估计田芬芳昨天回来之后又收拾过,想到她累了一天,还的自己回来做饭收拾房子,孙天成不禁心疼,真应该早点把两人的事儿定下来,这样就能尽快接她回城里生活了,城里的生活怎么着也是比农村便利啊。 但要是太鲁莽的提出来,也怕她不同意,看来还是要找个合适的时机才行。 跟着对方进了屋,看着田芬芳忙着做饭的身影,好像自己也插不上手,孙天成便去院子里找活干。 想起来昨天的兔子还没搭窝,他又赶紧操持起这件事。 等田芬芳喊他吃饭的时候,孙天成已经很高效的给兔子窝搭好了离地的部分,就等着弄个木头笼子放在上面了。 出屋喊他吃饭的田芬芳看到之后,一面笑一面想,大姑说的也有道理,这日子要是想过起来,确实需要个男人才行。 干活忘我的孙天成一扭头看到了站在屋门口注视自己的田芬芳,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芬芳,饭好了?” “恩,进来吃饭吧。” 清晨的阳光照进这间生机盎然的小院落,带来了让人温暖的光和热,也让人感觉未来必然是充满了幸福和光明。 两人吃了饭,便将昨天采的黄花菜和黄芪,还有那些中草药种秧一块装上了驴车。 路上,田芬芳问孙天成,“孙老师,你这驴车是谁家的?” “哦,田大宇家的,村长听说我要借车,还想给我套他家的车,我没用。” 一说到村长,田芬芳自然想到了田玉茹,再一看孙天成的态度,她心里不由泛起一阵蜜意,虽然觉得自己这么想有点小家子气,但这种独占孙天成的感觉确实挺不错的。 两人赶着车,一路很顺利的到了集市。 本想直奔药材铺,但到了门口才发现,药材铺还没开张,两人便只能想打听打听黄花菜的销路。 然而让人有些气馁的是,他们这边的人不太认识黄花菜,田芬芳问了几家卖干货的,人家都说没见过这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吃,更不收。 孙天成怕她失望,赶紧安慰,“没事,他们不收,咱们就自己留着吃。” 谁知话音刚落,就有个妇女走到干货店门口打听道,“老板,有没有黄花菜卖,我儿媳妇儿坐月子,想吃花菜下奶。” 听口音,这人不是本地的,倒像是个南方人。 那老板还没反应过来,田芬芳赶紧说,“婶子,我这有新鲜的黄花,你要不要?” 那妇女一听,立即感兴趣的过来翻看,见她和孙天成采的花菜新鲜又饱满,顿时喜上眉梢。 “哎呀,这新鲜花菜就更好了,多少钱一斤,我多买点。” 那妇女作势就要掏钱。 没想到第一次出来做买卖就这么顺利,田芬芳和孙天成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28.买卖 黄花草到底卖多少钱一斤比较合适, 田芬芳也没有经验,她有些不太确定的看向孙天成。 可孙天成也是一头雾水,他是搞植物研究的,虽然知道这东西能卖钱, 但具体卖多少钱,从来没打听过。 因此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 自己定不下来价,那就让这位要买黄花菜的大婶来定吧。 田芬芳笑着对那妇女说道, “婶子,我也没带秤过来, 想买多少你自己抓吧, 抓完看着给就行,反正这是新鲜的, 不是干货, 肯定不会要你干货的价钱。” 一听田芬芳说的这么爽快, 那买花菜的妇女也就没了顾虑,一边挑拣一边笑着说, “我刚才问了好几家干货店了,都说没有黄花菜, 还把我急够呛, 我儿媳妇也是南方过来的, 我们那边下奶都要吃这个, 不吃这个不灵的。” 说完, 她也挑完了, 然后从兜里拿出五毛钱递给田芬芳说, “姑娘,我知道这花菜不便宜,新鲜的更难得,今天我先少买点,下次集你还来不来?要是来的话,我就等等你。一次不敢多买,买多了太贵了。” 田芬芳没想到小半篮子黄花菜竟然就能卖到五毛钱,这可给她高兴坏了。 她一边接过钱一边说,“行,我下次集还过来,就在那边卖菜的旁边出摊,婶子你要是想买,就去那边找我。” 说完,她又从自己的布口袋里抓出一把黄花菜放到了对方的篮子里。 有买还有送,那买菜的妇女高兴地合不拢嘴,又跟田芬芳叮嘱了好几遍,说是下个集两人再见面。 送走了买黄花菜的大婶,田芬芳和孙天成刚要走,干货店的老板赶紧喊住了他们。 “姑娘,你来,我看看你这黄花菜到底长的什么样?” 那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娘,估计是看到刚才田芬芳生意顺利,自己也动了要收货的心思,所以才一改刚才的态度,变得热情起来。 猜出了对方的心思,田芬芳却站在原地没动地方,她笑了一下说,“哦,没什么稀奇的,这东西你们也不收,我还是收拾收拾回家晒干留着自己吃吧。” 那店家一听她要走,赶紧站起身挽留,笑得很是热情的说,“姑娘,别走啊,刚才是我不识货了,不过也怨不得我,咱们这地方确实没见过这东西,我不认识也正常,你也别生气啊,做买卖还得好商量。” 闻言,孙天成凑近了田芬芳,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芬芳,山上还多得是,如果这老板想要,咱们就卖给她,要不这么多,咱们回去也吃不了。” 田芬芳偷偷笑着点了下头,小声对孙天成道,“知道了,孙老师,我和你想得一样。” 说完,不由抬头对他笑了一下,那有些小狡猾的模样,看得孙天成心里一动。 又和那老板周旋了一二,最后老板想用一斤三毛钱的价格收购。 田芬芳听了什么都没说,直接将袋子收起来,作势要走。 还跟孙天成说了一句,“走吧,这么便宜,还不够咱们搭出去的功夫钱,再说,这黄花菜又能当药材卖,一会儿咱就去药铺问问价格,实在不行,咱自己做菜吃也行啊,好多大馆子都收黄花呢,下次我多摘点,晾好之后送给城里的亲戚,也是拿得出手的山货了。” 孙天成在一边点头附和,“是,这东西不好采,也不是谁都能遇到的,这集上就你独一份,咱们自己留着也不愁卖,本想着跟老板说说,以后就卖给他们家算了,没想到出价这么低,那咱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完,他接过田芬芳手里的口袋,两人肩并肩就要往外走。 明知道这两人是一唱一和的在演戏,可老板还真被他俩这对口相声给蒙住了。 没想到这黄花菜这么有市场,又能当药材,又能下奶,还是不错的干货,关键饭店做菜也用得上,正好老板的表弟在城里,看看能不能让他打听一下销路。 不管咋说,干货店的老板被田芬芳和孙天成彻底给唬住了,她极力挽留住两人,然后一再做出让步,最后把价格提高到了四毛五一斤,再多就不行了,一副要了她命的表情。 可田芬芳还是不为所动,她说,“老板,你刚才也看到了,那个来买花菜的婶子,至少从我这儿抓了二斤出去,我才要了她五毛钱,这东西是什么市价行情,是明摆着的,你给我四毛五,是不是也有点太……” “黑心”两个字儿她虽然没说出口,但老板也从田芬芳的脸上看出来了。 老板有些气急的说道,“姑娘,我也是做生意的,你也得让我有点赚头啊,再说,这东西我也是第一次收,能卖的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你这一大袋子,至少有十斤八斤的,我要是一口气收了,卖不出去,不是赔了么!” “呵呵,那你看着办吧,反正少于六毛五,我是不会卖的。” 说完,田芬芳又扎紧袋口要走,一旁的孙天成赶紧跟她对了个眼神,两人默契十足,马上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因此当老板说出,“那你这价钱也太离谱了……” 还没等她说完,孙天成赶紧打断道,“行了,老板,咱们也不计较这一毛、五分的了,这么着吧,我做主,六毛钱一斤,你同意么?不同意,我们就真的走了。” 六毛一斤,这价格都相当于中档次新鲜野蘑菇的收购价了,这么一比较,老板有点肉疼,表情也犹豫不定。 孙天成看出来,赶紧又给她加了一颗砝码,说道,“老板,快,付钱吧,别寻思了,过了这村没这店,你现在是独一家,明天那给儿媳妇儿下奶的大婶还得来找你呢,我们以后就卖你家,不给别家供货,怎么样?” 说完,他便将一大袋子黄花菜都倒在了干货店大秤的笸箩里。 看到饱满又新鲜的黄花菜招人喜欢的模样,干货店老板终于下了决心,按照秤上的斤两,用六毛一斤的价钱收购了。 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六块多钱,田芬芳笑得像朵花似的,出门之前,又被那老板叮嘱,以后一定只卖给她这一家。 田芬芳点头应了,说道,“这你放心,做生意最讲个信用。” 那老板听了才笑着说,“你这小姑娘,真够不简单的,还有你这对象也是,看着斯斯文文的,也是个嘴巴厉害的人物。你们两口子要是做起生意,怕不是没了别人的活路了。” 被老板这么一调侃,田芬芳红了脸,赶紧迈出门走在前头。 孙天成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嘿嘿”傻笑了两声,然后回头对老板说道,“老板,你眼光这么好,以后生意肯定会更兴隆的。” 做生意的哪有不爱听这句话的,老板笑着应下,“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孙天成这才笑着出了门,去追田芬芳去了。 两人从干货店出来,马上就要到中午了,孙天成追上田芬芳之后问,“芬芳,咱们是先去药铺,还是先找地方吃点饭。” 本来还有点为刚才老板的调侃感到不好意思的田芬芳,被孙天成一问,立即缓过神,说道,“咱们想去吃饭吧,就去我昨天说的那家面馆,孙老师,今天咱们旗开得胜,必须庆祝庆祝。” 孙天成看她高兴的样子,也跟着笑道,“行,那咱们就先去吃饭。” 两人穿过半个集市,来到了那家面馆。 果然像田芬芳说的那样,这家面馆生意很兴隆,虽然只是卖简单的面条和凉拌拼盘,但店里已经坐得人满为患,店家又在外面搭了凉棚,摆了临时的桌椅,就是这,剩下的空位都不多了。 孙天成见人这么多,看准了一个阴凉下的位置,赶紧跑过去占了。 然后便向田芬芳招手,意思是让她快过来。 田芬芳忍不住想笑,她现在越来越觉得孙天成可爱,讲起植物知识头头是道,严肃认真,可要是遇到这些生活上的琐事,感觉他率真又随性,和他相处一点压力也没有,完全感觉不到他是什么大知识分子,让人高不可攀。 看着凉棚下给自己擦板凳的孙天成,田芬芳忽然脑袋里冒出了一个念头,要是和他过日子,会不会特别踏实有意思? 这个念头虽然一闪而过,可立即就让田芬芳脸红心跳,自己这俩天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想起这些不找边际的事情? 等她走到桌前的时候,孙天成已经给她往茶碗里倒好了水,又把筷子都用水冲洗好了,服务的十分周到。 田芬芳看了忍不住笑道,“孙老师,你心真细,这方面我真是不如你。” “其实我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也不想这些,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觉得自己得什么事儿都往前想一想,这样才能照顾好你。” 孙天成这话说得直白,但是却没敢看向田芬芳,他声音也很低,只顾闷着头擦自己的筷子。 田芬芳听了这样的表白,更是不好意思答话,偶尔一瞥,发现孙天成的整个耳朵连带着脖子都是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才在太阳底下暴晒了很久呢。 两人谁也不说话了,直到店里的伙计过来问,“两位吃什么,凉拌面还是热汤面,凉菜点点啥?” 孙天成赶紧问田芬芳,“芬芳你想吃什么?” 田芬芳脸上的火热还没消下去,她毫不犹豫的说,“我要凉拌面,多放点醋!” 看到她鼻尖上冒着汗,两颊粉红,鬓边的头发因为汗湿打着小卷,孙天成觉得她特别可爱,看了之后挪不开眼,那伙计又问了他一次,他才说,“我,我也要凉拌面。” “凉菜呢?两位要么?”伙计又问道。 “要酱牛肉和松花蛋。”田芬芳觉得既然是自己请客,一定得大方点,不能就点一盘菜。 那伙计听了,点头在小本子上记下,然后就跑向了后厨。 伙计刚走,孙天成就站起身,田芬芳以为他去方便了,也没问,自己坐在凉棚底下扇着草帽解暑。 过了好半天,两人的凉拌面都上桌了,孙天成才回来,他手里拿着军用水壶,对田芬芳笑着说,“芬芳,快尝尝,特别解渴。” 闻言,田芬芳好奇的探头看,只见孙天成往杯子里倒出来的是汩汩的紫红色汁水,一闻酸甜冰爽,让人口舌生津。 “酸梅汤!” 田芬芳高兴地睁大了眼睛。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咱们刚进集市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刚才听说你要给面条多放醋,我想着你应该是爱吃酸的,就跑过去给你买了。快喝吧,特别凉快,我刚才都偷偷先喝过一口了。” 田芬芳笑着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冰凉酸爽的液体立即顺着食道流窜到四肢百骸,让她从里到外都感觉到了凉快。 “真好喝!谢谢你,孙老师!”田芬芳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形,看得孙天成也跟着开心。 “多喝点,我打了一整壶呢,一会儿咱回去的时候再把这壶灌满,路上也就不觉得热了!” 说着,孙天成又帮她把杯子给倒满了。 田芬芳自己喝了两杯,才想起来没让孙天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孙老师,你也喝啊,别光让我,我嘴馋,一遇上好吃的,就忘了别人了。” 第一次听姑娘主动承认嘴馋的。 这个年代,承认自己是个吃货那绝对需要勇气。老辈人都说,嘴馋的闺女容易被骗,嫁不好神马的,所以这个年代的大姑娘都觉得嘴馋这种事很丢人。 但田芬芳这样大大方方的一说出来,弄得孙天成喷笑的同时,更感觉到她可爱非常。 他以前接触的女孩,无论是城里的还是农村的,到了他面前都是很能端着,不知道是因为他大学老师的名头唬人,还是他本人平时也看上去比较斯文讲究,反正以前的那些女孩,跟他同桌吃饭或者说话的时候,绝没有像田芬芳这样自然大方,都有些让人别扭的扭捏作态。 因此,孙天成看田芬芳,那就像是翠绿山谷里吹来的一股带着花香的清风,又美好又舒服,让人忍不住追着她不想放手。 两人喝完酸梅汤的时候,菜也上全乎了。 满满一盘子酱牛肉,分量特别足,而且肉色酱红,油润光亮,肉中掺着黄色透明的牛筋,特别诱人,夹起一片吃进嘴里,咸淡适中,酱香浓郁,不硬不柴,劲道刚好。 两人吃了一口之后,不约而同的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满足感,不由同时“嘿嘿”笑出声。 这种吃货之间才有的默契,让人感觉尤其心灵相通。 尝过了酱牛肉,两人又把筷子伸向松花蛋,却发现这一盘子松花蛋也太少了,估摸着也就两三个的样子。 正要叫来伙计询问,那伙计就自己走到了跟前,带这些歉意的笑容说道,“两位,今天我们店的松花蛋卖完了,这盘我们老板说了,不收你们的钱了,以后常来照顾生意就行。” 这倒是个意外的惊喜。 孙天成没当回事儿,谢过伙计之后便夸老板会做生意,可田芬芳眼睛转了转,又叫住那伙计道,“师傅,你且慢走,我跟你打听个事儿。” 这会儿大拨的客人都走了,那伙计也不十分忙了,便停下脚,问道,“什么事儿?” “你家的松花蛋是自己做的还是外面卖的?”田芬芳开门见山的问道。 闻言,那伙计上下打量她一下,道,“怎么,姑娘你有松花蛋要卖啊?” 田芬芳笑着说,“现在没有,过几天吧,所以跟你问道问道。” “哦,那你要是想打听,可以找我们老板,这我不太清楚。不过我们家即使从外面买松花蛋,那也是固定的几家,不熟悉的,我们老板也不要,毕竟这里都是熟客,要是做的不好,砸得可是我家的牌子。” 说完,那伙计也没再多言,转身就走了。 孙天成感觉天芬芳不是无缘无故有此一问,便放下筷子问道,“芬芳,你还想做松花蛋?” “恩,我奶奶之前教过我,这手艺一般人还不会呢,我想着做点来卖。只不过家里的小鸡小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蛋。哎~” 孙天成一听她又想赚钱,不由打趣她道,“你呀,我看真是掉进钱眼里了。其实你不用那么辛苦的,我每个月光工资就有一百多块,下乡在外,还有各项补助,回到学校代课,能有课时费,要是论文能发表,还有稿费,养活一家子是完全没问题的。” 孙老师突然自爆收入,让田芬芳有点措手不及,她怔怔的看着对方,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那个,孙老师,你吃完了么?吃完了,咱们去药铺吧。” 田芬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孙天成的话,放下筷子,红着脸站起了身,然后招呼伙计结账打包。 谁知那伙计用油纸报了酱牛肉和松花蛋之后,却告诉她,“不用结账了,刚才这小伙子已经把钱给了。” 闻言,田芬芳一愣,低头看了看还在扒拉最后一口面条的孙天成,对方察觉之后,对她憨笑了一下。 “孙老师,你也太客气了,黄花菜本来就是咱俩一起摘得,我说请你吃饭都算占你便宜了,怎么还好意思让你再付钱。” 两人往药铺走的路上,田芬芳有些歉疚的说。 “我刚才不都告诉你了嘛,我赚的钱养活一大家子人都够了,何况现在就你一个。” 孙天成说完之后,果然成功让田芬芳脸色通红的住了嘴。 憋了半天,都走到药铺门口了,田芬芳才说出一句,“不是跟你客气,我是想自力更生,再说我请你吃饭,也是一份心意,你怎么不懂呢?” 说完,田芬芳率先迈步进了药铺,把有些怔愣的孙天成留在了门口发呆。 自己刚才没听错吧,芬芳说她对自己有心意? 经过这么多天的接触,孙天成终于从田芬芳嘴里听到了一句给两人关系下定义的话。 虽然很是朦胧,很是模糊,但他也明白,作为一个农村姑娘,而且田芬芳性格又不是那种婉约造作的类型,能听到这么一句话,他已经很知足了。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一直在回味这句话的孙天成,还是在田芬芳的呼唤他之后,才赶紧迈步进了药铺。 他一进门,发现田芬芳已经将那棵大黄芪拿出来给老板展示了。 而药铺那位上了年纪的干瘦老板,则认认真真的戴上老花镜,再拿上放大镜,开始对着那棵黄芪研究起来。 田芬芳也没说话,就坐在边上的条凳上等着,孙天成进来之后,也和她一起,挨着坐在条凳上。 药店老板看了足足有一刻钟,然后从眼镜后面抬起眼皮瞅了田芬芳一眼,说,“姑娘,这真是你挖的?” 闻言,田芬芳看了一眼孙天成,对方笑着对她点了下头,她才说,“对啊,就是我挖的。” “在哪儿?”老头摘下眼镜,将放大镜也搁在旁边问道。 “那可不能告诉你,你就说这药材怎么样,是不是野生的吧。” 经过上次和药铺老板打交道,田芬芳已经对他有所了解,自然不会交实底。 那老板看她几日不见学会了耍滑头,不由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心想,还敢在我面前打马虎眼,呵呵,真是不知道姜是老的辣啊。 但他还是吩咐了伙计,让给田芬芳和孙天成两人上茶水。 这个待遇,和上次来就是天壤之别了,田芬芳接过茶,对孙天成说了一句,“孙老师,喝茶。” 那模样,好像是说,不喝白不喝,多喝点! 孙天成憋着笑,重重点了点头。 他们喝茶的功夫,药铺老板又将那黄芪好好看了几遍。 一边看一边点头,嘴里还不时的小声念叨,不过声音太低,田芬芳他们听不清楚。 最后,他坐在了两人对面,郑重的说,“行了,姑娘,你这药,我收了,你出个价吧。” 闻言,田芬芳放下茶杯,对着老板微微一笑,说道,“老板,这药,我不卖。” 这话不仅让药铺老板为之一愣,就连旁边坐的孙天成都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29.求婚 田芬芳给药铺老板看完了野生大黄芪之后, 竟然说不卖,这可把老头给气蒙圈了。 “姑娘,你不卖这药,感情就是来馋我的?” 老板被她气得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恼了。 “那倒也不是, 我这药吧,卖肯定还是要卖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 田芬芳将茶杯放在桌上, 有些故弄玄虚的说道。 “时机?卖药还需要啥时机?” 老板也无语了,其实这要是换一个别的卖药的人, 拿得不是这棵大黄芪, 就冲这态度,他早就把人轰出去了。 可谁让田芬芳有宝物在手呢, 自然她就占了绝对的上风。 她是拿准了这老板肯定是眼馋药材, 所以才会故意吊着胃口。 看她有些高深莫测的表情, 老板心里也有点没谱了,纵使他已经是这行当里的老江湖了, 但急切想得到药材的贪图心也让他有些失了分寸。 他赶紧让伙计又给田芬芳和孙天成倒了茶水,然后又换了一副笑脸, 问道, “姑娘, 那你说说, 这药材你打算什么时机卖?” 看到老板的心情确实很迫切, 田芬芳心里更是十拿九稳, 她没再说黄芪的事儿, 而是示意孙天成从布包里将那几棵普通药材的种苗拿出来。 孙天成和她心有灵犀一点通,当田芬芳说出不卖药的时候,他虽然初听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因此,当田芬芳给他使眼色的时候,他马上就把秧苗给拿出来放在了桌上摆好。 “老板,你看看,这些药你收不收?” 看着孙天成帮她摆在桌子上的中草药秧苗,老板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的东西,赶紧又戴上老花镜凑过来。 可这一看,不免有点失望,只是普通的甘草,黄芩,金银花罢了。 这些药,虽然他也收,但很少收本地的,因为本地的量小,零零散散的收起来也麻烦,他都是直接从外地的草药贩子手里进货。 说实在的,就他这开在镇上的小药铺能有多大的销量啊,一年也用不了多少的,所以除非是品相和功效特别好的,他才会零散收,否则普通的话,他根本看不上眼,这也是他为什么在第一次把田芬芳撵出去的原因。 不过到了嘴边的拒绝的话,因为旁边摆着的这棵难得的大黄芪,老板还是犹豫了,脑子又转了几个弯之后,他明白了,面前这丫头,是想用这大黄芪吊着自己,然后逼他也收点这种普通药材。 虽然猜出了对方的心思,可老板发现,自己就像是已经咬上饵的鱼,要是让他松口,放了这块肥肉,他是当真舍不得,可要是让他违心收下这普通的药材,他又不情愿。 看出老板的犹豫,田芬芳笑了一下,说,“老板,我就是询询价,这几样药材,我想自己种种看,我家里有三亩地,要是都种上之后,管保能供上你药材铺里的用量。” 一听对方不是要零散的供药,老板多了几分兴致,不由开口问道,“哦?姑娘,你还会种药?” “这有什么难的?你以前还说我不认识药材呢,我这不就挖到了一棵大黄芪?可见,凡事都是要学,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是不是啊,老板?” 田芬芳说完,嘴角的笑容里带了几分揶揄,让老板想起之前自己待客无礼的事儿,不由老脸红了一半,更觉得自己落了下风。 而孙天成则在旁边强忍着笑意,看着田芬芳将那老头半讽半嘲的无敌自容。 之前他还想着要帮田芬芳出出头,没想到,人家根本没用他上场,直接就将老板给弄得服服帖帖的了,孙天成心里一面佩服田芬芳的脑袋瓜,一面又觉得她狡猾的小模样可爱的不得了。 但对面的老板却没有孙天成这样的好心情,他算是明白了,这姑娘这次来,是来狮子大开口的,一上来就想跟他谈一桩大买卖。 “我还不知道你姓啥叫啥呢,这么的吧,姑娘,你呢,也别忙着询价,我呢,也不说收或者不收,你这东西都没有,咱俩怎么谈啊?是不是?” 老板静了下心,终于拿出了自己老江湖的做派,给田芬芳打起了太极拳。 田芬芳一点没露出惧色,她大方一笑,说,“我家住田家村,叫田芬芳。药材的事儿,你说的有道理,我也不能空手套白狼,您只告诉我,如果品质尚可的话,这药材您的收购价是多少,能不能先紧着我来?要是觉得合适,我就回家开始试种了。” 老板想了想,感觉三亩地的产出,应该是刚好够自己这药材铺一年的需求量,而且要是合适的话,他还能再往外面卖点,至于价钱,那还不是自己说多少是多少,毕竟这丫头现在药材还没种出来,即使种出来,这镇上也没有第二家店铺,她想卖别人也没路子! 那还不如先应下她,为了那棵大黄芪,也得把她留住。 于是老板开口道,“这些草药的价格,我给你写张单子,还有种植要诀,我也给你列一下。” 一看老板态度有变,田芬芳自然高兴。 她说,“这样就太好了,从你这学的东西,我好好用在种药上,到时候药种成了,卖给你,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那老板听她这生意经头头是道,不由笑道,“哎呀,我之前还真没看出来啊,你这姑娘真是有两下子,跟你打交道,我是一点便宜也占不到啊。” 这时候旁边的孙天成插话道,“诶,老板,你这就说错了,两个人做买卖,怎么能总想着占人便宜呢,应该是互利互惠,这样走的才长远嘛,别的不说,这大黄芪如此难得,卖药我们还得找个投缘的人呢,这东西可不比那些甘草,金银花,遍地都是,就算是拿到城里的大药房,也是抢手货啊。” 之前,老板还以为一直没说话大的孙天成是跟着田芬芳来凑热闹的,这时候一听他开口,立即意识到这是个有见识的人,再仔细看了看他的穿着打扮,心下不由为刚才的话后悔。 这分明是个有来头的城里人啊,穿着整齐的半截袖衬衫,戴着眼镜,肩上还背着军用水壶,衬衫口袋里更别着一支钢笔,一支圆珠笔! 圆珠笔这东西可稀罕,他之前只在乡里办事的时候,看着政府的干部用过。 这小伙子难道是城里来的当官的? 一想到这儿,药铺老板心里有点慌。 于是,他赶紧写了条子递给田芬芳,把本想压低的药价按照正常的市价写上了,同时又去后屋里翻箱倒柜了一番。 等了他半天,老板从后屋出来了,手里多了两本书。 他笑着将东西递给田芬芳,说道,“这是我原来学徒时候,师傅给得书,这些年都快翻烂了,你不嫌弃就拿去看。我看你也是个灵透姑娘,应该能对你种药有点帮助。这后面还有些方子,都是我从一些别的药书上摘抄的,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看看。总之,这种药不是种庄稼,门道可多了,具体能不能种好,一方面是靠学习,另一方面也得靠自己参悟。你要是有啥不明白的,随时来问我就行。我倒不是贪图你的黄芪,是觉得你有悟性,能学出点东西来。” 老板最后这句话,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让他自己的小心思暴露无疑。 本来田芬芳对他赠书的做法还心存感激,但听了这话之后,她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 不过生意人都是无利不起早,对方要不是有贪念,她这大黄芪还钓不上来这条大鱼呢。 接过老板的书,又谢了对方之后,田芬芳和孙天成两个收拾好了东西离开了药材铺。 老板亦步亦趋的给他俩一直送到门外,还一再嘱咐田芬芳,有不懂得一定记得过来问问。 田芬芳点头答应着,心想,这是怕自己跑了啊,可真够不放心的。 两次来药铺,经历是如此不同,待遇也是天差地别,这让田芬芳在回去的路上笑得不行。 孙天成也跟着乐,一边笑还逗她,“芬芳,你这回可把那老板的馋虫给勾出来了,估计咱俩走之后,他得好几天都睡不好觉。” “嘿嘿,我也不是诚心的,是他自己乐意上钩啊,这就叫什么来着,你有文化,你快想想,我说不出来了。” 田芬芳坐在驴车上,一边给孙天成倒灵泉水喝,一边笑着问他。 “姜太公钓鱼……”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愿者上钩!” 然后回村的山谷里就响起了两人响亮愉快的笑声。 药材铺里,干瘦的老板打了个喷嚏,随后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头。 对啊,那姑娘就给自己看了一眼大黄芪,他连摸都没摸够呢,就让自己平白搭出去了两本药书! 哎,自己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还是这姓田的小丫头太狡猾,真是失算啊,失算! 然而后悔也来不及了,老板现在就盼着田芬芳的药材赶紧种好,然后他好借着收药材,把对方的那根大黄芪弄到手! 今天去赶集,收获确实不小,且不说卖了黄花菜赚了钱,就说这两本药书,就让田芬芳如获至宝。 回去的路上,她坐在驴车上,一直在看,虽然好多字都是繁体古文,她看不太懂,还有好多没有标点符号,断句也艰难。 但幸好旁边有孙天成,她遇到不会的就请教,孙天成即使赶着车,也是有问必答,耐心的不得了。 他看田芬芳坐在车上颠簸的厉害,怕她看书晃坏了眼睛,便说,“芬芳,你靠在我背上吧,要不看不清楚字。” 田芬芳看得正入迷,也没反应过来,答应了一声之后,就和孙天成背靠背的倚在了一起。 等她看得脖子都发酸,实在坚持不住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依靠在孙天成的后背上。 天气这么热,两人互相依靠的地方,早就被汗湿了,可孙天成愣是一动不动,为了能让田芬芳看书不受打扰,他就这么保持着一个姿势坐着。 田芬芳也会赶车,哪能不知道这保持一个姿势坐着有多辛苦,顿时心里温暖柔软得不行。 可一想到两人刚才那么亲密的举动,她还是有点害羞,慢慢的挪蹭到旁边之后,她拿过孙天成灌了酸梅汤的军用水壶,递到他眼前,说道,“孙老师,你累了吧,歇一会儿,喝点水,我来赶一会儿车。” 孙天成笑着回头看了她一眼,一扬鞭子,轻快的说道,“一点没觉得累,你还靠在我身上看书吧,刚才感觉特别好。” 无人的山路上,田芬芳因为这句话闹了个大红脸,她在孙天成身后小声说了一句,“不害臊!” 但最后,还是将半个肩膀倚在了孙天成的后背上。 感觉到后背传来的温度,孙天成在前面“嘿嘿”一笑,鞭子抡得更起劲了,打在地上发出“啪啪”的脆响。 两人一路赶着驴车回了村里,到村里的时候,太阳还没下山。 孙天成跟田芬芳说,“我先送你回去,你别自己走回去了。” 田芬芳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其实这对于她来说确实很需要勇气。 毕竟从村口到她住的小院子,相当于横穿了整个村子,如果他和孙天成一路坐驴车过去,无疑于告诉了全村人,她和孙天成的关系不一般。 这样到底妥不妥当,会不会对自己的名声有影响。 但只是略一思索,田芬芳就下定了决心,她想起了大姑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如果你要是不想和他了断,那就嫁给他!” 这些天,和孙天成的相处,已经让田芬芳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也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孙老师他和之前自己认识的任何一个农村小伙子都不一样。 他勤劳,善良,爱憎分明,而且聪明,见识广,关键,他对自己太好了,这种好当然不是说他给自己买一壶酸梅汤那么简单。 田芬芳有一种被他欣赏并尊重的感觉。 她不傻,当然能感觉得出来孙天成看向自己眼神中的那股浓得化不开的情感。 但在那背后,是他支持自己种药,教给自己种药知识,关键是尊重她自己的选择,理解她想要自立自强的心情。 他也心疼田芬芳,说工资可以养活得了她,可当他跟着田芬芳一起去卖黄花菜的时候,他没有自恃身份,觉得掉价,甚至还帮她和老板周旋。 在药店里,他没有更没有因为她的聪明外露而有什么压力或者异样心思,反而田芬芳还从他的眼中看到欣赏之色。 田芬芳不敢想,如果这两天陪在自己身边的是他们村里任何一个小伙子,会是什么情形。 田家村像这个年代的任何一个普通的乡村一样,重男轻女,女人要以夫家为天,媳妇儿要看当家的脸色过活。 即使男人疼老婆,那也不能允许自己媳妇儿出去抛头露面,聪明外露,在自己面前逞能。 一旦女人表现得比男人强势,厉害,有能力,自己家且不说,就是村里人也要用吐沫星子淹死这个女人了,觉得她不守妇道。 这也是为什么在了解孙天成之前,田芬芳会有一辈子不结婚的想法。 她是孤女,重生之后又有了新思想,想靠自己的力量过新生活。 但这样的想法,在农村是不能得到认可的,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如果一直在这个小村子里,也施展不出去。 所以她才会萌生攒钱出去闯一闯的想法。 当她把这个大胆的想法告诉孙天成的时候,对方不但没有笑话她,甚至还表现出了兴奋和支持。 这让田芬芳更觉得和对方惺惺相惜。 而真正让她心动的,也是因为两人的那种默契和共通的思想。 如果必须要找一个人共度余生的话,那思想上的同步显然是最重要的,更何况,田芬芳发现,自己现在看孙老师也是越来越顺眼了。 以前只觉得他是个戴着眼镜的文弱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扛。 可这些天接触下来,她才发现,孙天成远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他斯文却不乏男子气概,凡事都要冲到前面,可又不冲动鲁莽。他读的书多,却没成了个书呆子,反而很是机敏,他经常去野外考察,却也没变成一个莽夫,做事很有分寸,让人觉得恰到好处。 他不像有的知识分子那样酸腐,可又有文人的儒雅,不像村民那样粗枝大叶,可又保留了最质朴亲和的一面。 田芬芳发现,现在自己一想到孙天成,脑子里便全都是他的好处,他的优点简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一样。 和这样好的一个人相识相知相处之后,田芬芳已经清醒的认识到了,她这辈子如果不嫁给孙天成,可能真的要单身一辈子了,因为其他的男人再也入不得眼了。 因此,当孙天成提议赶着毛驴车穿过整个村子,送她回家的时候,田芬芳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下,便马上同意了。 这倒是让孙天成意外。 他没想到田芬芳会这么果决的点头。 但紧接着,他就被喜悦感弄得双眼发亮了。 之前他一直在试探田芬芳的态度,到了这一刻,他才确定,田芬芳已经认可自己了! 孙天成又是高兴又是兴奋,驴车都坐不住了,直接在旁边跟着车小跑起来,一边跑一边看着车上做得田芬芳“嘿嘿”傻笑。 两人这幅样子进到村里,自然吸引了村里人的目光。 村口的大白杨底下,几个妇女看得都直了眼,等两人的驴车过去之后,她们马上就扎堆议论上了。 “刚才我没看错吧,那是孙老师和田芬芳?” “我正想问你呢!刚才我老远看见,还以为是田玉茹坐在车上,她之前不是老跟孙老师套近乎么?” “我刚才老远就看出来是田芬芳了,田玉茹这几天正因为这丫头吃醋呢,昨天碰见我还跟我说,田芬芳不检点,跟着孙老师两个人,孤男寡女的上后山了!” “啊?还有这事儿?” “反正是田玉茹说得,我也不知道真假,不过今天这出咱们几个可是亲眼看见的。这么看,田玉茹说得也不一定是假的!” “看不出来啊,田芬芳这丫头这么有两下子,竟然把孙老师给迷住了!” “迷什么迷,谁迷谁还不一定呢!说不定是田芬芳缠着孙老师不放呢!” “我看不一定,你看孙老师刚才笑得那个样,嘴都咧到哪儿去了,你见过他跟咱们村哪个大姑娘小媳妇儿笑成那样过?” “听你这意思,田芬芳是有可能成为咱们村第一个嫁进城里的姑娘了呗!” “这话我可没说,人孙老师是大学老师,大知识分子,能看上咱们山沟里的姑娘?再说了,他对着村长家的玉茹都一副冷脸,我就不信他能看上田芬芳那个丑丫头!” 几人正说得热闹,不妨后面来了个声音。 “说谁呢?谁要嫁到城里了?” 几个妇女忙回头,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来人竟然是村长家的田玉茹。 她在村里一贯高调,仗着长得漂亮,老爹又是村长,走路都是仰着脖子,而且她家境好,穿得也比村里其他的女人干净时髦一点,几个妇女见了她,不自觉的有点自惭形秽,往后面闪了两步之后,几人赶紧笑着否认。 “没,没说谁!” “哼,别以为我没听见,告诉你们,如果咱们村,有一个人能嫁进城里,那只能是我田玉茹!她田芬芳就别做白日梦了!你们别以为她现在看着跟孙老师关系好,哼,人家孙老师根本就是耍着她玩呢!城里的电报都来了,让他马上回学校呢,你看他带不带田芬芳!” 撂下话,田玉茹也没管周围几个妇女惊讶的神色,一扭身,昂着下巴就走了。 她这番话真是爆炸新闻了,孙老师要回城了? 田玉茹能得到消息也不奇怪,毕竟城里的电报都是先送到村委会,他老爹,村长的手里。 孙天成和田芬芳在外面赶集,没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倒是让这个田玉茹成了新闻播报员。 等他们赶车路过村委会的时候,便被一直在村委会门口守着的村长给拦了下来。 “哎呀,孙老师,我这都等了你一天了,这电报上午就到了,你快看看吧。” 村长将驴车拦住之后,赶紧拽住孙天成的手,将他拉到了近前,同时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了一下坐在车上的田芬芳。 田芬芳听说孙天成有急事,赶紧也从车上跳下来。 接过电报,迅速看完的孙天成不由皱起了眉头。 田芬芳看出他表情不太对,赶紧上前问他,“怎么了,孙老师?” “学校的电报,说是让我回去一趟,有个重要的研讨会,明天就得出发,会派车来接我。” 孙天成说完,表情有些难言的看了看田芬芳。 听了这个消息,田芬芳也是心里一沉。 她刚下定决心,想跟孙天成确定关系,没想到就来了这么一出,实在不是时候。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还是村长说,“那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把,孙老师,不是说明天车就到了么!” 孙天成这才反映过来,对着村长点点头说,“谢谢田叔。” 然后他便转身小声对田芬芳说,“走,芬芳,我还是先送你回家,路上咱俩详细说。” 田芬芳看着他一改刚才笑闹的神色,变得这么严肃正经,也没多说什么,坐上驴车之后,便等着孙天成赶车,将她拉走了。 村长站在村委会门口,看着这一对年轻人,皱了皱眉头。 这孙天成一来,撩得村里多少年轻姑娘都坐不住怀了,自己家那个小祖宗天天怎么劝都不听,非得围着这个孙老师转,丢人现眼,他又管不了。 这可倒好,就连他以前认为最稳当朴实的田芬芳也掺和进去了? 哎,现在这年轻人啊,真是一个个的让人不省心! 因为这个突然接到的电报,孙天成和田芬芳愉悦了一天的心情不免有些沉重下来。 后半段路,两人在车上几乎没怎么说话。 直到到了田芬芳家门口。 孙天成主动将田芬芳从驴车上搀扶下来,然后又将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并帮她搬进了屋。 他不开口说,田芬芳也没主动问,她只是倒了点灵泉水进杯子里,然后递给刚把东西帮她摆好的孙天成面前,说了句,“孙老师,你喝水。” 让她没想到的是,孙天成这次没有接过她的水杯,而是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一瞬间,田芬芳紧张的后背都出了汗,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使劲往后撤了好几次手,可都没成功,而且孙天成的大手好像还越抓越紧了。 “芬芳,你先听我说,别急!” 田芬芳的脸已经成了炭烧的,她都不敢抬头看孙天成的脸,只说,“你快放开我的手。” “不,芬芳,我听我说完,我就放开。” 孙天成的声音听上去很激动,也很坚持。 “那,那你说吧,你放开,我也不跑。” 田芬芳匆匆抬头看了孙天成一眼,发现他也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甚至连脑门都红彤彤的。 见对方也很紧张,田芬芳感觉自己的心跳的不那么厉害,她平静了一下,然后说,“你说吧,孙老师,我听着。” 孙天成这才匀了一口气,然后道,“芬芳,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但是手上的劲儿却越来越大,搞得田芬芳疼得都咬了牙,她赶紧挤出一个笑说道,“孙老师,你这手劲儿太大了。” 孙天成这才意识到,然后慌忙把手松开。 这田芬芳抬头看了看,发现他的脸红得不像话不说,手还在不断的发着抖,刚才那么使劲的握着自己,估计就是想克制住激动的情绪。 她没有去催促孙天成说出来,而是盯着他在自己面前前前后后的走了好几圈。 最后,孙天成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猛地站到了她面前,很大声的说道,“芬芳,我,我喜欢你!我想请你嫁给我!” 说完这句话,他就像是突然一下断了电似的,肩膀也垮了,精神头也没了,用那种可怜又卑微的眼神看着田芬芳。 那眼神让田芬芳感觉似曾相识,对,她之前在大黄眼睛里看到过。 一想到孙老师和大黄相像,田芬芳没忍住,笑出了声。 见她竟然笑了起来,孙天成心里更慌,他赶紧上前,有些急迫的说道,“芬芳,我这次回城里,是去参加研讨会,会议有个三天就能结束,算上来回路上的时间,最多不超过十天。正好,我这次回去就跟单位开出来结婚用的介绍信,等再回来,咱俩就去乡政府,找干部,把结婚手续办了。你放心,芬芳,我对你的心是不会变的,就这十天,最多十天,不,我争取一个礼拜就回来,你一定要等我!行不行?” 田芬芳看他那着急的样子,觉得他又可爱又好笑。 她的脸也在发烧,对于孙天成的心意,她自然是明白的,可真的听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向自己求婚,她一时觉得又激动又不可思议。 “孙老师,我……” 田芬芳还没想好怎么说,孙天成就打断了她,“你答应了是不是,芬芳你是不是答应你了?” 说完,他又抓住了田芬芳的手,这次他将那双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你快答应我吧,芬芳,我的心脏都要承受不了了,你要是再不说话,我觉得自己就要晕过去了。” 田芬芳这次没有撤回自己的手,可那句话她也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只是看着孙天成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孙天成感觉自己瞬间就被巨大的喜悦给淹没了,他太兴奋了,以至于没顾田芬芳大睁双眼的惊讶表情,直接将人一把抱在了怀里,并原地转了好几圈。 田芬芳从一开始惊讶的僵硬,到最后也试着软下身子,附在孙天成的肩膀上,全身心的感受着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巨大喜悦和幸福。 两人又在小院子里相互依偎了一会儿,然后,孙天成便摘下了自己手腕上的机械表,然后把它套在了田芬芳手上。 田芬芳不明白他的意思,还要推让,却被孙天成给制止了,他摸了下田芬芳的头发,笑着说道。 “芬芳,今天你能答应我,我真的太高兴了,其实我本来计划着搞一次更好的求婚仪式,至少要有鲜花,美酒,而且最好是在一个洒满月光的夜晚,那样才浪漫,才配得上你。可这次回城的消息来得突然,我实在等不及了,你这么好,我真怕你被别人抢走。” 说完,他将田芬芳的手牵住,送到唇边吻了一下。 这一下,让两人都感觉到一阵心悸的酥麻,就像有爱得电流从两人接触的地方蹿过。 田芬芳羞得抬不起头,这陌生又美好的感觉让她根本不敢抬头看孙天成的眼睛。 看出她的羞涩,孙天成将她轻轻揽进怀里,拥着她说道,“这表就当成咱俩的定情信物,等结婚之前,我会给你买一块新的,你喜欢的,到时候咱们去商场里挑。” 田芬芳听了,心里很是动容。 她还从没被一个男人放在手心这么呵护过,而且孙天成对她的心有多真,她也从不怀疑,可对方还是想到要给她一个定情信物让她能安心,这种细心和体贴,怎能不叫她感动。 “手表那么贵,我也用不上,不用买的。” 田芬芳很实在的说道。 闻言,孙天成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他的芬芳真的是与众不同,别的女孩要是听到能到一块手表,肯定要高兴的跳起来了,没想到她却是这样的回答。 “也许你现在不需要,可以后总用得上,再说我还想领你去城里好好逛逛,你还没逛过商场呢吧,商场里什么都有,琳琅满目,你们女孩喜欢的花布,最新款的衣服,鞋,还有各种首饰,还有电视机,电冰箱!” “对了,等咱们结婚了,我就得赶紧买一台电视机和电冰箱,以前我是单身汉,总感觉用不上,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以后有了你,就有了家,必须把这些都备齐了才行。” 孙天成兴奋的絮絮叨叨个不停,不断地展望着新生活。 田芬芳就倚在他怀里,两人坐在门槛上,听着他的畅想,虽然没说话,但她脸上始终挂着笑。 “对了,芬芳,我都忘了给你说,我们家的情况。我父母是去年出的国,估计以后也会一直常住国外,现在国内只有我一个人。我们家也没有兄弟姐妹,我是独生子,所以,咱俩要是回城之后,你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复杂的亲戚关系,这回,你是不是更放心了?” 关于孙天成的家境问题,田芬芳以前还真没关心过,就连刚才他求婚的时候,她也没顾得上想。 这时候听他说起来,她自己觉得有些好笑,竟然连未来公婆都没见过呢,就同意要嫁给这个男人了,这未免也太疯狂了吧。 察觉到她笑容背后的意思,孙天成自己也不由跟着失笑,他说,“咱俩这可真是感情之上了,真是不落俗套。我看你们村的人结婚,都是要经过介绍人说合,看过八字,还得议过了彩礼,双方父母先见了面,然后才能轮到两个年轻人。对了,芬芳,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太敷衍你了,都没给你家送彩礼?等我这次回城,给你大姑多准备礼物,她都喜欢什么,你快告诉我,我多多的买,一定得讨她欢心才行!” 闻言,田芬芳笑着拍了孙天成的手一下,说,“别犯傻了,要什么彩礼啊,我也看不上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不过,我大姑……” 说到这儿,两人都不由沉默了,通过之前和田玉娥的接触,孙天成当然感觉出这位大姑对自己不是很满意,而田芬芳又十分在意这个亲人,看来两人要是想顺利结婚,恐怕他还得过田玉娥这一关。 虽然有点让人感觉到小头疼,但孙天成还是认为两人的前途光明,他又将怀里的人揽得更紧了几分,然后笑着安慰田芬芳道,“芬芳,你放心,我肯定会让大姑认可我,最后同意咱俩的婚事的。” 看着他不知愁的表情,田芬芳有意逗他,说,“那我大姑要是就不同意怎么办呢?” “不同意?那……那我就跟她说,现在婚姻自由,只要芬芳同意,我就把她抢回城里去,你不同意,就看不到侄女了!” 一番话说完,两人都不由笑出了声。 虽然笑过了,但田芬芳心里却没那么轻松,自己的大姑什么脾气,她当然知道,而且她也不想因为自己跟孙天成的婚事就把亲密的姑侄关系弄得疏远了。 再者,她也感觉出来了,孙天成这话只是玩笑话,就凭自己对他的了解,他肯定还是会想办法让大姑点头的吧。 为了让对方安心,田芬芳轻轻捏了一下孙天成的手掌心,然后轻声的,温柔对他说道,“天成,只要咱俩的心在一起,你对我好,我对你好,大姑看着咱们幸福,肯定不会阻挠的,你就安心回城里办事吧,我在家等你!” 说完,她主动依靠在了孙天成的肩膀上,这一刻,孙天成感觉到,自己简直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也不为过了。 30.毫不手软 求婚的那个傍晚, 两人依依不舍。 孙天成一再保证,他多则十天,少则七天就能回来,让田芬芳等他的同时, 也叮嘱她,不让她一个人上山,怕她出危险。 而且像是不放心田芬芳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似的, 孙天成在临走之前,把田芬芳的小屋从里到外的检查了一遍。 发现兔笼子还没搭好, 他又赶工了好一阵, 在月亮升上来之前,终于把兔笼子弄出个样子了。 田芬芳对他这番做法, 又是感动又是哭笑不得。 “天成, 你就走几天, 我也不会出什么事儿,你就放心吧。本来我还想着上山摘点黄花菜的, 你这么一说,我就不去了。这兔笼子也是, 我自己慢慢弄, 你快回去收拾行李吧, 明天还得回城呢。” 孙天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接过田芬芳递过来的水, 喝了一大口之后才笑着说, “其实也是的, 咱俩要是结了婚,我在这边的考察项目估计再有一两个月就结束了,也不会在村里待太久,好多东西其实没有必要弄,但是我怕我不干,你自己就要动手,我也是怕你累着。” 说完,他帮田芬芳拢了拢鬓边的头发。 这样的话比那些甜言蜜语的情话更让她心动,脸颊泛起了粉红,她说道,“没事儿,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就在家看看药铺老板借给我的书,其他的事,等你回来再说。快回去吧,天也不早了。” 抬头看看天上的大月亮,孙天成知道,自己再不舍得,也得回去了,要不即使两人的事情已经给订下来,但农村也讲究个见证人,像他俩这样私定终生的,也会给田芬芳带来不好的影响,尤其是未来几天他又不在村里,芬芳要是受了委屈,他鞭长莫及,还不得心疼死。 如此想着,他克制了又克制,才没再出门的时候抱住未婚妻,两人只是在月影下牵着手走了一小段,直到把孙天成送到大路上,田芬芳才在对方的注视下返回小院。 这天晚上,对于两人来说,都是个接近无眠的夜晚。 从初识,到相互了解,再到最后定情,他们没有用多长时间,但心里却已经笃定了对方就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现在关系确定,田芬芳心里的那些顾虑也都烟消云散,还有那些到城里生活可能面对的不确定对于她来说也变得不那么让人惧怕,只要一想到孙天成,她胸中就是满满的幸福感和安全感,好像跟着这个男人,只要两人一起努力,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摸出枕头下压着的那块手表,将它贴在耳朵边上,听着规律动听的机械音,仿佛就像依偎在爱人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一样踏实。 迷迷糊糊的,田芬芳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天一擦亮,她就醒了,虽然昨天睡得晚,但她心里装着事儿,自然醒得早。 赶紧下地烧火,她把家里的鸡蛋都煮上,又蒸了好大一锅馒头。 等把这些都准备齐了,装上篮子,也才六点钟刚过。 出门前,她用灵泉水好好洗漱一番,穿上大姑之前给她的那件花衣裳,挎上篮子,田芬芳便出门去给孙天成送行了。 等走到半路,她才意识到,前段日子,这衣服她穿的时候都系不上脖领下的那枚扣子,可现在穿在身上,竟然刚刚好了。 这几天自己也没有刻意少吃饭啊,虽然活没少干,腿没少跑,但跟原来相比,也没增加太多的劳动量,关键,吃得还比以前好,想吃啥吃啥,怎么还变瘦了呢? 难道是灵泉的功效? 灵泉还有这效果,能让她怎么吃都不胖,还能变苗条? 不太敢想相信的田芬芳摸了摸自己的腰,发现还真是,之前她腰上的肉很紧,因为常年劳动,所以很是结实,但现在一摸,腰上的肉变软了不说,还比以前有曲线了,她都不敢相信,赶紧两手掐腰试了试,发现还还真是,就连这条本来穿着很勒腰的裤子都变得松了不少。 一边走一边惊讶于自己身材的变化,田芬芳想着,要是照这么下去,是不是用不了几天,自己就得大变样啊? 看来在孙天成回来之前,自己还是先别再用灵泉洗澡了吧,否则等他回来,再认不出自己可怎么办? 想到这些,田芬芳不由笑起来,感觉自己也是个怪人,别的姑娘都迫不及待的想变美,她却怕自己美得太快,吓走了未婚夫。 其实她这么想也不奇怪,毕竟孙天成和她相识的时候,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丑丫头,即使到现在,她也不敢说自己长得好看,经过灵泉的改造,她也就是变白了,变顺溜了不少。 过度谦虚的田芬芳一边往田大宇家走,一边胡思乱想。 等她到了田大宇家门前的时候,发现那里停了一辆吉普车。 而几乎全村的孩子都在围着这台吉普车好奇的看,把田大宇家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料想这应该是来接孙天成的车,她看了才意识到,孙天成真要走好几天,一想到两人要分开,她鼻子还有点发酸。 等她刚要进院子,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出来,听声音,应该是孙天成他们。 于是她也没进去,就站在车边等。 和孙天成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穿着体面,戴着眼镜,知识分子模样的人,另一个则戴着黄军帽,穿着军服。 孙天成一看田芬芳来送自己,马上笑着跑了过去。 当着众人的面,两人不好表现得太亲密,只是看着对方忍不住的傻笑。 田芬芳先开口说,“我早上给你蒸了馒头,煮了鸡蛋,你们拿着路上吃吧。” 说着,把篮子递到了孙天成手里。 孙天成笑着接过来,有些心疼的埋怨道,“你昨天累了一天,今天还起这么早干活。” 可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看出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暧昧,旁边和孙天成打扮差不多,看上去应该有三十多岁的男人说道,“哎呀,天成,这是谁啊,你怎么不介绍介绍?” 闻言,孙天成大大方方的说,“这是我未婚妻,田芬芳!” 那人听了明显一愣,瞪着眼睛,先看了看孙天成,然后又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田芬芳,有些不可思议的说,“你未婚妻?你……,你在田家村找媳妇儿了?” 孙天成重重点头,说,“是,我打算这次回去就开介绍信呢,等我再回来,就和芬芳结婚。” 说完,他又对着田芬芳笑了一下。 没想到孙天成会在外人面前这么大方承认两人的关系,田芬芳心里又暖又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对着未婚夫羞涩的笑了一下。 她这一笑,让孙天成也跟着傻笑起来。 两人这幅甜蜜的样子,闪得一旁的同事直叹气,说,“你也不说给芬芳姑娘介绍介绍我,你小子,真是被迷昏头了。” 这孙天成才想起来,赶紧介绍道,“芬芳这是我同事,于江山。” 那人便笑着向田芬芳伸出了一只手。 田芬芳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这是要跟她握手,赶紧将手递了过去,两人简单而礼貌的握了一下,田芬芳还大方的说了一句,“于老师好。” 这一句话逗得于江山“哈哈”笑,他没想到这农村姑娘还挺大方的。 捶了孙天成的肩膀一下,于江山说,“你小子行啊,福气不小,出门考察,倒找了个这么好的媳妇回去,我都嫉妒你了。” 几人正说笑的时候,田大宇和村长从院里跟了出来。 他们一出来,几个男人便忙着寒暄起来,田芬芳便站在一边静静地听。 直到孙天成快上车了,他才腾出空来跟田芬芳说话,“芬芳,你自己在家一定要小心,等我回来。”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旁边几个男人又忙着寒暄,便没听到两人的对话。 纵有千言万语,离愁别绪,此时人多也不好多说,田芬芳便点了点头,说,“我等你,你快去快回。” 孙天成还是没忍住,到底偷偷握了一下她的手。 车刚要发动,却突然听到有人喊,“等等!”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田玉茹过来了,她大包小裹的带了不少东西,没容孙天成他们拒绝,一股脑的塞进了吉普车,然后笑着对孙天成和于江山说道,“给你们带的土特产,你们别嫌弃。” 孙天成没什么表情,他甚至没回头去看田玉茹,只是一直注视着站在车边的田芬芳。 看到两人那浓到化不开的交织的眼神,旁边的田玉茹酸的直冒泡。 她上前一步,将田芬芳挡在了身后,然后笑着对孙天成说,“孙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可别太久。” 孙天成一见田玉茹骄横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头,本来不想答话,但毕竟这些日子在村里工作,得到了村委会和村长不少照顾。 不看僧面看佛面,当着村里这么多人,他总不好太让田玉茹下不来台。 于是,他转过头,没看田玉茹,只是敷衍得答了一句,“过几天就会回来。” 然后马上探头对前面穿黄军装的司机说道,“罗师傅,咱们能走了么,别误了火车的时间。” 那司机回头对着他笑了一下,说,“能走了,现在就出发?” 孙天成点头之后,车子立即发动起来,他赶紧对着窗外的田芬芳招了招手,说,“等我回来!” 田芬芳不好意思当着村里人的面表现得太露骨,只是红着脸看着车里的男人,笑着点头。 田玉茹站在她前头 ,误以为孙天成是在跟她说话,一时兴奋地她直蹦高,使劲儿挥着手喊,“孙老师,你早点回来!” 她的样子有点太夸张,惹得围观的村民都忍不住掩着嘴笑。 村长老爹实在看不过去,上前就拽住她的胳膊,凶道,“玉茹,走,跟我回家!” “爸,你拽疼我了。”田玉茹一撒娇,本来就拿女儿没辙的村长赶紧松了手,很是心疼的问,“闺女,没事儿吧?” 田玉茹一翻白眼,说,“爸,你别多管闲事,我心里有数,你先回去吧,我再跟她们说两句话。” “说啥说,她们那群妇女嘴里还能说出什么好话,走吧,回家!” 村长压低声音劝闺女,可就是没劝住,田玉茹直接转身走了。 再拉扯下去,只能让别人看笑话,村长叹了一口气,最后也是没办法,一生气,也就先走了。 看到自己老爹走了,田玉茹便没了顾及。 她一转身,又走回到田芬芳身边,然后趾高气昂的看着对方,说,“田芬芳,孙老师走,有你什么事儿,轮得到你来送么?” 田芬芳现在看田玉茹,已经一点醋味儿都没有了,只觉得可笑。 于是,她也没反驳对方,只是笑了一下,便要转身离开。 可她情操高尚,不代表有的人就能领会。 田玉茹不依不饶,又追上她,挡在她前面说道,“你给谁甩脸子呢?别以为孙老师跟你上过一次后山,就是对你有意思了,你也有点自知之明行不行,就凭你……” 她刚要说,就凭你这个丑样,可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了。 因为她发现眼前的田芬芳好像和她记忆中的模样一点都不一样了。 原来那个又丑又土的丫头片子,已经变成了一个皮肤白净,头发顺溜,大眼睛有神的姑娘,这模样的田芬芳虽说不至于是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大美人,但也绝对和丑字不沾边。 因此,田玉茹的话就磕磕巴巴的说不出来了。 但她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总之就是想找茬让田芬芳下不来台,让她难堪。 这种事儿,忍一次是风度,再忍就是窝囊,所以,田芬芳这次没让着她,就着她的话茬说道,“就凭我什么?就凭我勤快,就凭我实在,还是就凭我比你招人喜欢?” 一连串的问话,让田玉茹无比愕然,什么时候田芬芳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她这一懵,让周围等着看热闹的村民都哄笑起来。 “哎呀,看不出来啊,芬芳现在真是厉害了。” “是呢,把玉茹小姑都给收拾了,不简单,不简单!” 众人一起哄,田玉茹更是犹如被架在了火上烤,她气得直发抖,指着田芬芳说道,“告诉你,你别不要脸!你缠着孙老师,那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这话说得可就太过分了,田芬芳本来不想跟她多纠缠,但对方这番言辞,她不能忍。 于是,她放下篮子,脸色略带嘲讽的看着田玉茹,说道,“田玉茹,孙老师是不是天鹅肉,我不知道,但你这副模样,怕是连癞□□都不如!你要是急着想嫁进城,为啥不让你爹给你赶紧说亲?就凭你这白天鹅的长相,还怕嫁不到城里?为啥非得揪着我这个丑丫头不放?你要是想嫁孙老师就直说,不用这么遮遮掩掩的!” 田芬芳这番话说的透彻,一下子把田玉茹逼到了死胡同。 这让她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若是当着这么多村里人的面,将自己对孙天成的爱慕说出口,以后要是和孙老师成了还行,要是不成,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一辈子都没法做人了! 然而一想到刚才孙天成对她挥手说的那句,“等我回来!” 再加上田芬芳看着自己那一脸不屑的模样,冲动好胜的田玉茹张口便道,“怎么,我就是喜欢孙老师!全村的大姑娘都算上,你们谁能有我漂亮,家里条件有我好!今天我还就把话撂在这儿,除了我田玉茹,你们谁也配不上孙天成!” 她这一喊,恨不能全村人都听见了。 大家先是一愣,然后紧接着都开始疯狂起哄,起哄的声音大的吓人,将村口大白杨树上停的鸟都惊飞了。 男人们猛吹口哨,女人们笑得前仰后合,孩子们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大人跳着脚鼓掌。 田玉茹不知羞的以为这是大家在给她撑腰,一开始还露出很得意的表情。 但当她看到田芬芳笑着看了她一眼,又叹了口气摇摇头之后,竟然转身要走,一点都没有失败者该有的颓丧。 她又忽然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头。 田玉茹左右瞅瞅,见大家都在对她指指点点,她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害臊。 大庭广众之下,她承认了自己喜欢孙天成,要是以后成不了,她还要不要嫁人了。 感觉这一切都是田芬芳的阴谋,田玉茹气急败坏的追了上去,拦着田芬芳不让她走。 田芬芳可不想跟她纠缠,左躲右闪,懒得理她。 没想到,拉拉扯扯间,田芬芳手腕上的那块男士手表就露了出来,田玉茹一看之下,大为震惊! 这不是孙天成戴的那块表么! 很早之前,她就注意过,听说还是啥进口的。 但为什么这块表现在田芬芳的手腕上? 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表,又看了看田芬芳,田玉茹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然后“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次,没用她爹再劝她,她一边哭一边往家跑去了。 围观村民没看清这些细节,不明所以,还想着,这田玉茹怎么忽然一下子失去了战斗力,扔下田芬芳就跑了?真够没意思的,这热闹是看不成了。 众人有些惋惜的散去了。 可还有好事的想凑到田芬芳跟前再打听打听,但田芬芳没给她们机会,她挎上篮子,快步的往自己家的小院子方向走去了。 身后的那群村民,看着她的背影,小声的议论道,“我怎么感觉田芬芳变模样了呢?” “是呢,好像长变样了,不过感觉人儿还是这个人儿,可就是跟以前看着不一样了。” “白了!” “对,也俊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为啥田玉茹会揪着田芬芳不放,这女大十八变,田芬芳越来越漂亮,田玉茹感觉自己村花的位置不保,怕是在孙天成跟前没了一席之地啊! 因为那块腕表的事儿,田玉茹回家哭了整整两天,哭得眼睛都肿得睁不开了。 她爹和她娘怎么劝都没用,她就是趴在炕上呜呜咽咽的哭。 一边哭一边说,“凭什么是她,她那么难看,又没爹没娘,家里穷得叮当响,她有什么好!” 反反复复的,就是这几句话,简直像是中了魔怔似的,看得她娘害怕的不得了。 “姑娘啊,那孙天成也没啥好,等妈以后托媒人给你介绍个更好的,你可别闹了,你这么闹,传出去多让人笑话啊!” 村长被自己姑娘气得没办法,在家里骂人道,“让她哭,别劝她,丢人现眼的,我原来就说,让她离孙老师远点,她偏不听,那知识分子,是咱们这农村人攀得起的。也别说她,也别说田芬芳,都是眼睛长在了脑袋顶上,只顾看上,不顾看下,走到悬崖边上了,还光顾着在那儿美呢!” 田玉茹听他爹骂上了田芬芳,也抬起头插嘴道,“孙老师不可能对她是真心的,我就知道!” “你可行了吧你,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她的路,让她自己走,你就把自己个儿顾好了就得了。”村长气得在鞋底子上磕了磕烟袋锅。 然后转身对媳妇说道,“她妈,你赶紧找靠谱的媒婆,帮着玉茹物色物色对象,我看这丫头是要疯了,再不找个婆家,还不得把娘家的屋顶作破!” 田玉茹一听他爹要给自己找婆家,刚止住了一点的眼泪,又“嗷嗷”得哭了起来,哭得村长老爹心烦不已,也没空心疼姑娘,直接拿腿出去了。 至于村长媳妇,也只能擦了擦眼泪,赶紧按照男人的吩咐去找媒婆。 不同于村长家里的鸡飞狗跳。 田芬芳自从孙天成走后,过上了虽然有点寂寞,但同时也很清净的小日子。 这两天,她可没闲着。 泡在灵泉水里的菜籽已经都长成了茁壮的菜秧,她利用半天的时间,把这些秧苗都种在了小院子里。 全部种好之后,又用灵泉水把秧苗浇了一遍。 正常来说,刚移栽过的秧苗都会打蔫,但是有了灵泉水的滋润,秧苗依然挺拔,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田芬芳看着这些西红柿、豆角和黄瓜的小菜秧长得这么喜人,心里也跟着高兴。 如果每天都能用灵泉水浇灌,估计很快他们就能挂果了,到时候不仅自己吃菜的问题解决了,多出来的,还能拿到集市上卖一卖,相信这灵泉养大的瓜果必然不同凡响,没准能卖个好价钱。 收拾好了菜圃,田芬芳这两天又好好拾掇了一下家里的小鸡和小鸭。 因为不想给这些小动物用灵泉,避免它们误开灵智,要想让他们茁壮成长,快点长成,也就只能是加强喂养,多喂好的,精的。 而且田芬芳也发现了,纵使没有灵泉,这雀仙的羽毛对于家禽也是功效显著,这几天,虽然喂得都是普通的野菜和糙米,但小鸡小鸭也都长得很好,而且长得很快,甚至翅膀上都长出了硬翅,相信,再喂点好东西,它们会长得更快的。 于是,田芬芳便去离家不远的小河边,下了个竹编篓,又往里面放了不少馒头屑,想着捕些鱼虾给小鸡小鸭补充营养。 这种竹编篓,肚子大,口小,而且竹编的网眼特别紧密。 小鱼,小虾闻到馒头的香味,一旦游进去,再想出来,基本就没有可能了。 而且这下篓子也有讲究。 一早上,天气凉的时候,要下在朝阳的水域里,水温高,小鱼小虾都爱玩哪儿聚拢。 等到了中午,艳阳高照,水温上升之后,则需要把竹编篓放在阴凉处,那里才是小鱼小虾的聚集地。 因此,田芬芳都是一大早起来便去下篓子,待到九、十点钟,太阳毒起来之后,她便去收一波。 这次收完了,她会将竹编篓直接放在阴凉处,等到傍晚再来收。 等傍晚的再收完,她便不再放了,因为怕晚上时间太长,竹编篓被水冲走。 也许是她用灵泉蒸的馒头太诱人,这两天,竹编篓的收获非常让人满意。 尤其是早上的这一波,估计是饿了一宿,小鱼小虾特别活跃,等田芬芳去提篓子的时候,发现竟然一只手都没能提起来,最后是两只手一起使劲才给拽上来的。 看着快大半篓的小鱼,泥鳅,河蟹,小虾,还有水蚯蚓,田芬芳喜上眉梢。 相信有了这样丰盛的大餐,小鸡,小鸭肯定会飞速长大的。 而且为了让鸡鸭长得更快,田芬芳这几天都是把他们散养。 就让它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增加运动量。 一开始还担心它们会破坏了菜圃,但是有忠心尽职的大黄,这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起初也有小鸡小鸭往苗圃里跑,大黄看见了,就进到菜圃里,绕着秧苗走,然后把这些小家伙的脑袋含在嘴里,轻轻给衔出来。 几次之后,这些小鸡小鸭也知道了什么情况,不再敢贸然进入菜圃,偶尔有嘴馋的要去叼菜叶,大黄就卧在菜圃边上,发现异动,他便发出低声的呜鸣,吓得那群小鸡小鸭一窝蜂的跑了。 后来,这群小家伙也许是发现了跟大黄周旋的乐趣,即使不是为了偷菜吃,也故意往菜圃里迈腿伸脖子,想逗一逗大黄。 大黄一凶,它们便一窝蜂的跑走,一边跑一边“唧唧”,“嘎嘎”的叫,院子里好不热闹。 田芬芳把捕获的一堆“高蛋白”抬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院子里这有趣的一幕,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看到主人回来,小鸡小鸭都上前围住了田芬芳,等它们闻道鱼腥味的时候,更是扇动着小翅膀不断往上跳。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饿了。” 田芬芳直接将鱼虾倾倒在了院子的一角,小鸡小鸭们立即蜂拥而上,吃得你挤我推,头都顾不得抬,只看见一群黄绒绒的小屁股。 看到小鸡小鸭吃得香,田芬芳也有成就感,更是一天两遍不落的去帮它们找好吃的。 这么经过几天的喂养,小鸡小鸭一个个都变得鼓胖,溜圆,个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生长着。 跟菜圃和鸡鸭的涨势一比,她家现在看起来唯一没什么变化的好像就是那只孙天成从山上套回来的大兔子了。 这几天,这只兔子安静得不像话,除了趴窝啃草,连面都不露。 田芬芳一开始还以为它死掉了,后来戳了戳它的大肥屁股,发现它在里面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放心。 也许就是个懒兔子吧,田芬芳猜想。 反正喂兔子也不需要特殊的料,现在是夏天,青草野菜又管够,田芬芳也就没对它上什么心,除了每天早上去小溪边放竹编篓回来的路上帮她打点草,就再也没管过。 直到三天后的一个早上,她又去给兔子加草,这一打开笼子口,竟然发现,大兔子身子依偎了一群小兔子。 她一时惊喜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己一个人看着这场景笑了好半天。 原来这兔子之所以看着个头大,原来是因为肚子里面揣了小兔崽儿,多亏当初没有把它做成兔子肉。 为了让这大兔子吃得好,以便能更好的喂养小兔子,田芬芳给它用粗糠和野菜拌了饲料。 大兔子果然喜欢,虽然刚生了小兔崽精神不济,但还是吃了不少。 本以为孙天成走了,自己肯定会感到空落落的,没想到,光是照顾这些小家伙,就够田芬芳忙活上好一阵子的了。 白天将家里的活都料理完,晚上洗过澡之后,田芬芳便会点上油灯,认真的看药铺老板借给她的那两本书。 尽管以前对中药材一点了解都没有,但是经过跟孙天成上了一次山之后,田芬芳学习这方面知识的热情就被激发了起来。 尤其是她觉得自己身赋灵泉,更应该多学点药学知识,就算不能救济别人,如果自己身边的人有个大病小灾的,她也不至于干瞪眼,帮不上忙。 所以,即使书本内容艰涩难懂,她也坚持着看,一遍看不懂就看两遍,看字看不懂,就看图。 有实在不会的,她就用小圈圈标注出来,想着等孙天成回来之后,再向他请教。 不过最让田芬芳感兴趣的是,她发现与前面长篇大论的药学和药理介绍相比,老中医自己在后面搜罗的各种方子倒是更加容易懂。 这些方子五花八门,什么用途都有。 滋补身体的,治疗咳嗽的,驱风去湿的,还有壮阳补肾的。 这些方子,田芬芳倒是都不太感冒,因为她感觉自己暂时用不上。 倒是在最后一页,她看到了两个方子。 一个叫寒香丸,还有一个叫玉肌膏。 看功效,应该是给女人用来美肤养颜的。 是女人就对这方面感兴趣,而且田芬芳也发现,这两个方子的成分都挺简单,不像之前那些方子,有一些新奇特的中药材。 这两个方子里几乎都是常见药,只有珍珠一样,是稍微有点贵重难搞到的,其他倒是都能在药房问道,而且价格应该也都不贵。 其中一味药,还是她最近在山上采回来的,叫白芷。 一想到那些还生发在灵泉里的中药苗,田芬芳种药的热情又高涨起来了。 反正孙天成也说这几天不让她单独上山,要不就去地里试着种一种这些药材? 夜深之后,田芬芳将药书收了起来,盘算着第二天去地里试着种药。 脱衣躺下之后,她将手上的那块腕表摘了下来。 虽然这块男士表戴在她的手腕上看起来有点大,不太好看,但她就是舍不得摘下来。 白天干活的时候戴着,晚上睡前,就把它压在枕头底下,听着秒针走动的滴答声,她就会特别安心,好像孙天成就在身边一样。 哎,真希望他快点回来啊。 躺在被窝里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田芬芳发现,孙天成才离开四天而已,也就是说,他最快还得要三天才能回来呢。 从来没感觉日子过得如此漫长的田芬芳,蒙着被子叹了口气,哎,好想他啊~~~ 第二天一早,田芬芳起床之后,穿戴整齐,将院子里的一群小家伙都料理好之后,便打算上地里看看,能不能试着种一种药材。 可她刚迈出门,还没等把院门锁上,就听见有人喊她。 “芬芳!” 这声音何等熟悉,她还没看到人,已经喜上眉梢了。 “大姑!” 田芬芳将锄头和篮子放在地上,赶紧跑过去迎接田玉娥。 田玉娥这次来田家村,是自己一个人单独过来的,没领那几个孩子。 看到大姑一个人,田芬芳赶紧问,“大姑,你这么早就来了,几点从家出发的?咋没赶驴车?” “哦,正好有个同村的来这边办事儿,我就坐他家的车过来了,人家有事忙,走得早,我也就跟着早走,早点过来也好,咱们娘俩也能多待一会儿。”、 说着话,姑侄两个就手挽手进了院里。 进了屋,坐在炕上,田芬芳给大姑倒了一碗灵泉水喝。 可田玉娥接过来却没忙着喝,她拉住侄女的手,笑着将田芬芳上下打量。 然后欣慰又惊喜的开口说道,“哎呀,芬芳,这才几天不见,大姑都要认不出你了,怎么变得这么俊了?” 这还是田芬芳用了灵泉之后,第一次当面被人夸外貌,尤其对方还是自己熟悉的亲人,这让她更觉得不好意思。 红着脸笑了一下,田芬芳说,“大姑,咱俩是娘俩,你是看我怎么着都顺眼,我哪有你说的变化那么大?” “不是,芬芳,确实变化大,你看看你这脸蛋,又白又亮,像是鸡蛋青似的,这手也是,一握还这么软乎,你这几天是不是没下地干活,在家养白了?” 田玉娥眼睛尖,又端详的仔细,一下子就把田芬芳的变化说破了。 被大姑瞧出来了,田芬芳也不好撒谎,但要是说自己天天上山干活还能有这水嫩的模样,那也不合常理。 于是她含含糊糊的答应了一声,想就这么糊弄过去。 可田玉娥却没放过她,她拍着侄女的手说,“芬芳,你这么着就对了,别天天就知道闷头干活,大姑娘还是得知道美,会打扮,这样也好说婆家。” 说着话,她展开随身的包袱,从里面翻出一件崭新的桃红色碎花小布衫,然后将田芬芳拉到跟前,一边往她身上比量,一边说,“芬芳,大姑当初给你挑这块料子的时候,就觉得这个颜色你穿着准保好看,你快换上我看看,合身不合身。” 虽然田芬芳不太情愿,但为了不让大姑失望,她还是换上了新衣服。 去隔壁屋换好了衣服,田芬芳回到正屋,有些局促的站在大姑跟前,说道,“这衣服颜色是不是也太新鲜了?” 看着站在地当中,亭亭玉立,娇嫩粉红的女孩,田玉娥眼睛瞪得老大,一副被惊艳到了的表情。 面对田芬芳的疑问,她更是连连摆手,说“正好啊,正好,芬芳,你这真是大变样了,大姑都不敢认你了!” “你是不是变苗条了,这衣服我还是比量着你以前的尺寸往小了做得,以为你得穿着紧呢。” 走到侄女近前,田玉娥拉着新衣服有些松垮的腰身疑惑问道。 “好像是有点,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的,忽然瘦了。” 田芬芳也不好多说,只能打马虎眼。 侄女的种种变化,让田玉娥打心眼里高兴。 她拉着田芬芳在炕沿上坐下,然后拍着她的手说道,“本来大姑这趟来,心里还有点没谱,这么一看,倒是十拿九稳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田芬芳听得莫名其妙,便问道,“大姑,你说的什么意思啊?” “我啊,自从上次回去之后,就托媒婆给你找婆家了,前天,那媒婆来信儿,说是男方有意想相看相看,我听着条件也不错,就想着跟你说一说,你要也同意,你们两个年轻人就见个面?” 看着大姑发光的眼神,田芬芳却觉得自己喉咙里像是被塞了团麻,让她感觉喘不上气来。 31.相亲 “芬芳, 大姑这回托的是个稳妥的媒人, 她以前介绍的几对现在都过得可好了。相信这回给你介绍的也错不了。” “这个小伙子就在离咱们村不远的刘家窝铺,姓刘, 叫刘春良。我听媒人说,他长大高高壮壮的,是个干活的好把式, 人也老实本分。家里人口也简单,关键是, 他爹妈没得早, 家里就他哥和嫂子, 要是结了婚,他就分家单过了,房子和地都是现成的,你这嫁过去, 没有负担,还不用伺候公婆,日子多舒服啊。” “而且啊, 他们家跟咱们村田大宇的媳妇还有点亲戚呢,介绍人一说你的情况啊,他们家就挺满意的,估计也是托田大宇家打听了,知道你身家清白, 又是个勤恳老实的, 所以他们家还挺积极的。” “芬芳, 我觉得这小伙子条件不赖,你要是也同意,媒人明天就过来了,安排你俩见见面,怎么样?” 田玉娥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侄女,可田芬芳的反应却有点让她失望。 田芬芳一言不发的去了隔壁屋,然后将那件新衣裳给换了下来。 等再回到大姑身边的时候,她脸上非常平静,可却透着股坚决。 她说,“大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这小伙子的条件也确实不错,但我不会去相亲的。” “为啥?!” 田玉娥一时惊讶的直接从炕沿上跳下了地。 侄女从小到大,最听她的话,虽然也知道田芬芳是个有主意的,但田玉娥总是觉得,别人的话她听不进去,自己这个当大姑的话,田芬芳不可能不听。 所以,面对侄女的拒绝,她才会反应这么大。 看着侄女脸上毫不动容的神色,田玉娥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也就脱口而出, “你是不是心里还挂着那个孙天成呢?芬芳,我都跟你说过了,你俩不可能的,他是城里来的大学老师,怎么可能……” 没等大姑把话说完,田芬芳就把沙手上的腕表递到了田玉娥眼前,然后说,“大姑,这是孙老师走之前留给我的,我们俩……我们俩已经定亲了。” “什么!?” 田玉娥这一惊,又坐回了炕沿上。 侄女这主意也太正了,竟然背着家里的长辈,就跟别人私定了终身,这要是传出去,还怎么做人?! 田玉娥又生气,又失望,她没想到从来乖巧听话又聪明的侄女竟然能干出这种傻事来。 其实,最主要的,她还很伤心,从来亲密无间的姑侄两个,怎么就在孙天成的这个问题上总也说不通呢。 “芬芳,你这也太过分了,太草率了,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算是不告诉田大业,也该告诉一下我吧,怎么能就这么草草的答应了孙天成呢?还收下了他的手表,这也太……” “轻浮”两个字,田玉娥实在不忍心用在侄女儿身上,但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看出大姑对自己的误解,田芬芳心里也很难受。 但她不想因为这件事和大姑闹掰,伤了感情,于是她尽量平稳了情绪之后,坐在田玉娥身边,耐心而坚定的说道,“大姑,我和天成是两情相悦,他对我特别好,我也喜欢他,我这辈子能遇到这么个人,太知足了,要是不能嫁给他,我宁愿这辈子不结婚了。” 但这话听在田玉娥耳朵里却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侄女这不是鬼迷心窍是什么? 刚跟这个孙老师认识几天,就要不婚不嫁的了,这还的了?! 肯定是那个姓孙的把自己侄女给迷晕了头,不找他正面说道说道是不行了。 田玉娥一拍大腿,站起身,然后拉着田芬芳的手就要往外走,“走,芬芳,咱俩这就去找孙天成,我倒要听听他怎么说,这些个油腔滑调的城里人心眼都太多了!” 见到大姑这么激动,田芬芳赶紧将她往屋里拽,一边拽一边说,“大姑,你别激动,孙老师他不在村里,咱俩坐下好好说!” “什么?他不在村里?那他去哪儿了?” 闻言,田玉娥更是震惊又恼怒,难不成这小子占了便宜就跑了? “他回城办事了,过两天就能回来了。” 田芬芳紧张的将大姑按回到炕沿上,然而这句话一出口,田玉娥又激动地站了起来。 “回城?!” 一听孙天成回了城,田玉娥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念头,他不会真的是个骗子,骗了侄女之后,就跑了吧。 紧紧抓住田芬芳的手,田玉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芬芳,你们俩有没有,有没有……” 田芬芳在男女的事情上很是单纯,根本没听出来大姑的意思,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他有没有占你便宜!” 田玉娥问出来之后,紧张的盯着侄女看,果然田芬芳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然后跺着脚说,“大姑,你说啥呢,孙老师不是那样的人!” “还说不是!他都回城了,你还袒护他呢?芬芳,你忘了咱们村的花姐了?当年她不也是这样,那个男知青临走之前给了她一条毛围脖,说是当成信物,结果这一走,再没了音信,要不是花姐的父母发现的早,让她去镇卫生所做了流产,现在她和那孩子不是更可怜。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芬芳,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田玉娥越说越激动,心里着急,几乎要流下泪来, 面对大姑的真情实意,田芬芳反驳的话几乎说不出口,确实是,她们村的花姐现在是全村的笑柄,人也因此变得疯疯癫癫。 可孙天成跟那个男知青根本不一样啊,他既没有对自己做过过分的事情,而且她也相信,对方不会背信弃义,丢下自己不管的。 因此,她最后还是找了个迂回的办法应付田玉娥,说道“大姑,孙老师再有两天就回来了,等他回来,你就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得了。不过这亲,我肯定不能相看。” 一看侄女油盐不进的模样,田玉娥也动了真怒气,她松开田芬芳的手,拿出大家长的做派,说道,“芬芳,我是你大姑,你爸妈还有你爷奶在的时候,都说过,你这婚事,必须得我同意,否则做不得数,你和孙天成私定终身,我不认可,明天媒婆就上门,这亲,你必须相!” 姑侄两个因为相亲的事闹起了矛盾。 不过田芬芳从来尊敬大姑,也知道田玉娥的良苦用心,所以即使是两人意见不合,她也没有言辞激烈的顶撞田玉娥,而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达着不配合的态度。 她试着跟田玉娥说了两句家常话,想着化解开僵持的氛围,但大姑显然不为所动,一直冷着脸不看她,也不言语。 田芬芳见实在没办法,只好自己去外屋干家务,鼓捣小院。 田玉娥从窗户往外看,见侄女勤恳的模样,心里不由心软。 尤其是当她注意到院子里的菜苗长得那么好,小鸡小鸭也都长得肥肥溜溜,甚至还有一只下了崽子的大兔子,可见侄女这些天在家没少忙活,小日子才能过的这么有声有色。 而且,她猜测,这里面大部分的活,应该也不是田芬芳自己干的,否则侄女怎么可能一边干活一边还能把自己养的那么白嫩水灵? 那这活能是谁干的呢?不用想也知道,八成就是那个孙天成。 要是这么看的话,那个小伙子倒也不是个娇气矫情的城里少爷,还知道心疼侄女,操持农活。 但那有又什么用? 要是田芬芳真的嫁到了城里,能讨城里公婆的欢心么? 那孙天成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她全心全意么? 田玉娥心里太没底了。 关键是,现在孙天成人都走了,还说什么未来如何如何,要是他一去不回,难道侄女还等他一辈子,为了他误了终身不成? 思及此,田玉娥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让田芬芳明天去相亲,让她找个踏实稳妥的农村小伙子才是正理,到时候也不用嫁的那么远,要是婆家人敢给侄女气受,她这个当大姑的也能帮得上忙。 田玉娥将那点动摇的心思又坚定回来了,她是决不会同意田芬芳跟孙天成来往的。 因为大姑来了,田芬芳不好再去地里干活,要不弄得好像躲着田玉娥似的,到时候大姑肯定更要生气。 于是,干完院里的活,田芬芳看时候不早了,便开始准备做中午饭。 大姑来了,自然要做点好的。 但是现在仓房里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了,她便想着拿钱去买点回来。 村里没有集市,要是想买东西,只能找相熟的邻居,但是邻居一般碍于情面,也不好要她的钱,可这去别人家里空手化缘的事儿,田芬芳还真是有点没脸干出来。 她不免有点着急,心想,上次去集上的时候,也忘了买点肉和鸡蛋还有菜回来,真是糊涂了。 思来想去的,她还是揣了钱出去,想着去碰碰运气,实在不行,就去田二楞家借点,人家要是不好意思要钱,等她下次再买点好东西还回去也一样。 可等她挎着篮子走到田二楞家,却发现,二楞家里根本没人,大门紧锁。 莫不是二楞媳妇领着几个大孩子去地里干活了?小的也托付给婆婆照顾了? 这么一来,田芬芳更有点着急,要是化不到缘,家里连个鸡蛋都没有,回去给大姑做啥吃啊? 正着急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田芬芳一回头,发现是田大宇的媳妇,便笑着打招呼,“婶子,忙着呢。” “嗯,刚从地里回来,你干啥呢?找二楞媳妇有事儿?我早上看她赶着驴车回娘家了,估计没个三两天回不来吧。” 田大宇的媳妇姓刘,叫刘素蓉,就是刘家卧铺的人,她嫁到田家村也有十来年了,但是田大宇她俩一直没生出孩子来。 这事儿,不怨刘素蓉,因为她以前是个寡妇,在之前的人家生过孩子,后来孩子因为生病没了,她才改嫁到田家村。 而田大宇为啥一直没媳妇呢,因为他这人是个出名的懒汉,谁也不愿意嫁给他。 后来亲戚给他凑了笔钱,好不容易说了刘素蓉这么个死过男人又死过孩子的“黑寡妇”,两人才在一起凑合着过起了日子。 但是两人结婚十多年,一直没孩子,村里人就议论了,要么是田大宇不是个全乎男人,生不出孩子,要么就是刘素蓉忒晦气,导致两人没福气。 反正,这两口子,在田家村人嘴里,是没好了。 村里人也都因此有点瞧不起他们。 但是刘素蓉是个勤快上进的妇女,田大宇跟她结婚之后,在媳妇的感化之下,也变得比之前好了不少,这么着,两个人的日子还算过得不错,屋是屋,院是院的,也不是原来在田家村垫底的破落户了。 也因此,田芬芳和其他村里人待他们的态度不一样,她很是敬重这位婶子,觉得刘素蓉虽然被传是“黑寡妇”,但人家人品端正,办事公道,又不爱嚼舌根,是个好人,值得交往。 所以,她每次在村里见到刘素蓉,都爱跟她多说两句话,两人的关系也比寻常人亲密不少。 这时候,一听田二楞的媳妇回了娘家,家里没人,借不到菜和肉的田芬芳不免皱眉头。 看出她好像有为难事儿,刘素蓉就问,“咋了?芬芳,是不是有啥事儿,跟我说说,我看能帮上忙不?” 田芬芳略一犹豫,心想和刘婶子的关系也不错,要不找她借一下? 于是便说道,“我大姑来我家了,我想着给她炒两个菜,但是家里没有菜和肉了,现去集上买也来不及……” 没等田芬芳说完,刘素蓉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赶紧笑道,“嗨,多大点事儿,先从我家拿吧,正好我昨天上集拎回来二斤肉,还有鸡蛋,鸭蛋,菜都是现成的,你相中啥,就直接从小院子里摘吧。” 没想到对方这么痛快,这让田芬芳很是感动,也有点不好意思,她赶紧从兜里拿出三块钱,塞到刘婶手里,说道,“婶子,钱不多,你拿着。” 都是乡里乡亲的,两人平时关系又不错,刘素蓉怎么可能要,她慌忙推回去,说,“芬芳,你也太见外了,你要是这样 ,我就走了,你去别人家借吧。” 说着,她假装生气,作势要走。 其实田芬芳也知道她不太可能要,心想着,这次的情先记下,应个急,以后等自己家有了好东西,再给刘婶送过来也一样,要不给钱也确实太外道了。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婶子,这次我大姑来的突然,我也啥都没准备。” 田芬芳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一听说田芬芳的大姑来了,刘素蓉马上想到了自己那个侄子。 田玉茹这次过来是不是为了刘春良和田芬芳的婚事啊? 前几天,娘家人就找她打听过田芬芳,说是她大姑找人做媒,说合的就是她跟自己侄子。 如此看来,这次肯定就是为了说亲来的,而且娘家昨天也给信儿了,说今天侄子要提前过了,为了准备明天的相亲。 这么一想,刘素蓉特别高兴,说实在的,她很喜欢田芬芳这个姑娘,当初给娘家回话的时候,也说得尽是好话。 自己那个侄子,她也了解,是个好小伙子,而且父母没的早,他格外懂事,能干。 要是这两个年轻人能凑成一对,那可太好了。 但是看田芬芳这模样,还找自己来借肉和菜,怕不是还不知道这事儿,要不肯定会不好意思的。 刘婶心里想着,再去看田芬芳的时候,不自觉的就换了眼光,感觉这就是未来的侄儿媳妇了,感觉格外亲近。 虽然刚才在家的时候,田玉娥将刘春良和田大宇媳妇有亲戚这事儿说了,但当时田芬芳满脑子都是不能同意相亲的想法,根本没留心听,也没忘脑子里去,这时候见到田大宇媳妇,自然想不起尴尬来,还跟着人家回了家,去拿肉和菜。 进了院子,田大宇刚好也在家,听说田芬芳是来借吃得的,他略微有点不太情愿,但有些惧内的他,看到媳妇的脸色,马上就点头如捣蒜,说,“芬芳,你等着哈,我去给你拿肉,你和你婶子去菜园摘菜吧,想吃啥摘啥。” 看到田大宇那副狗腿的样子,田芬芳忍不住笑,同时不忘打趣刘素蓉,“婶子,当家的感觉好不好?” 刘素蓉笑着轻拍了田芬芳的胳膊一下,说,“你个小妮子,还轮到你来笑话我了。” 说笑着,两人在后院摘了不少瓜菜。 等出来的时候,田大宇已经给把肉都准备好了。 田芬芳赶紧谢过两口子,然后便要出门。 可刚走到门口,就被一辆驴车给堵住了。 赶车的是个小伙子,长得挺高,皮肤晒得黝黑,很是健壮,他也没瞅见田芬芳,光顾着停好车之后,从车上往下卸包袱。 田芬芳一看他不是本村的,却把车停在田大宇家门口,估计是他家的亲戚,她便客气的说道,“麻烦你能把车往旁边赶一下么,让我先过去。” 听到有姑娘说话的声音,那小伙子吓了一跳,肩上的大包袱都掉在了车上。 等看清楚面前的田芬芳之后,他更是面红耳赤,一句话都没说,赶紧把车赶走了。 田芬芳对他笑了一下,说了声“谢谢”,然后便出门走了。 等她走远了之后,那小伙子又偷偷在身后看了她半响,然后才又扛起包袱进了院子。 他刚一进院,就喊了声,“老姑!” 刘素蓉听见,赶紧从屋里出来,一见是侄子刘春良,马上笑起来,说,“春良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往院里领侄子的时候,刘素蓉又探头往门外看了一眼,果然看到田芬芳刚走出去没多远,于是,不等侄子去仓房把包袱放下,她便笑着问道,“春良,你看见刚才从咱家出去那姑娘了么?” 提起田芬芳,刘春良黑黑的脸上一红,没好意思说话,他先把包袱放下,说,“老姑,这是新小米,我给你拿过来了。” 看到侄子憨实的样子,刘素蓉忍不住笑,捶了他的肩膀一下,说道,“看来是相中了?实话告诉你把,这就是你哥前两天托我打听的那个姑娘,田芬芳!” “啊?”一听说这是自己此番来相亲的对象,刘春良的脸更红的不行,一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看到这情形,刘素蓉很满意,很高兴,她之前还怕侄子嫌弃芬芳长得不好,不同意,想着给他做做工作,没想到他倒是一眼相中了。 不过也不奇怪,就连刘素蓉都发现了,田芬芳最近变化特别大,皮肤白了不说,好像也苗条了不少,本来就长得不错的五官,因为变白了,现在显得更加突出。 虽然比不上田玉茹那么娇滴滴的有女人味,但是田芬芳现在也不比田玉茹差多少。 侄子能相中她,那也很正常的。 现在就看田芬芳能不能和刘春良对上眼神了。 又把侄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刘素蓉觉得他哪儿都不赖,长得也挺精神,就是有点少言寡语,外加黑了点。 但田芬芳以前也黑啊,她应该不会嫌弃别人黑吧。 刘素蓉心里不是特别有底的想。 等进了屋,刘春良又跟田大宇问了好,姑侄两个中午喝了点小酒,吃了点饭菜之后,刘春良就被安置到了厢房,也就是前两天孙天成住的那间屋子里去休息了。 看到刘春良去了厢房,田大宇才问起媳妇,“春良咋突然来了呢?” “哦,我都忘了跟你说,他是来相亲的,明天媒人就过来。”刘素蓉一边刷碗,一边跟丈夫说着话。 闻言,田大宇有几分惊讶,他说,“相亲?跟咱村的姑娘?谁啊?” “你猜猜。”刘素蓉今天心情好,嘴角都挂着笑。 “那我上哪儿猜去,村里的大姑娘这么多!还有两个小寡妇!” 田大宇躺回到炕上翘着二郎腿,咬着笤帚糜子剔牙。 一听男人又不说正经的,刘素蓉从锅里撩起一瓢水向田大宇泼过去,激得他从炕上跳下了地。 “你这个娘们,想吓死我啊!” 田大宇发现不是开水之后,松了口气,忍不住对着媳妇立了眉毛。 一看丈夫出言不逊,刘素蓉立即插着腰,一手还拿着水瓢,作势要泼。 看水瓢里的水还在冒热气,田大宇赶紧求饶,“服了,媳妇,我服了,我错了,你快告诉我吧。到底是谁啊?” “就刚才来过咱们家的。” 刘素蓉没直接说,绕了个弯子。 “刚才来咱们家?” 田大宇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最后一拍大腿说,“田芬芳?!” “哎呀,你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到是怎么的?!” 刘素蓉白了丈夫一眼,然后说,“你觉得怎么样?他俩般配不?” 让她没想到的事,田大宇听了,摇头如拨浪鼓。 意外于丈夫的回答,刘素蓉道,“怎么的?你觉得谁配不上谁啊?这两孩子家境差不多,都是没了父母爹娘,而且人品也都不错,凑成一对不是正好!” “媳妇儿啊,不是我说你哈,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田大宇故作高深,让刘素蓉很不习惯,催他道,“行了,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儿,赶紧说!” “孙老师在咱们家住了这些日子,你就啥都没看出来?” 听丈夫突然提起孙天成,刘素蓉感觉到莫名其妙,这事儿和孙老师有什么关系? “看出什么来?” “你记得有一天孙老师回家特别晚,然后半夜又跑出去一次,他去哪儿了么?你知道,他有一天借咱家驴车,跟谁出去,去哪儿了不?你知道他这两天每天起大早,去干啥了不?” 田大宇连番发问,都把刘素蓉弄懵了。 她摇了摇头,紧接着又说,“我当然不知道了,我没事儿总盯着人家孙老师干啥,我闲得没事儿干啊,也就是你,挺大个老爷们,天天就爱关心这些没用的,扯淡的。” 被媳妇一骂,田大宇很不服气,一赌气,他躺回炕上,不说话了。 见丈夫不吱声了,刘素蓉也懒得问了,一边干活一边嘀咕,“爱说不说,不说拉倒,好像谁爱听似的。” 隔着一个小山墙的田大宇听见了,晃了晃翘着的脚,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不听拉倒,到时候别后悔就行,就你侄子那个实心眼子,哼哼~” 深知田大宇的脾气,刘素蓉也懒得搭理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要是听他胡咧咧,这日子还没法过了呢!要她看,这两个年轻人是般配的很,明天的相亲肯定能成! 另一边,田芬芳回到家之后,开始操持着给大姑做饭。 田玉娥因为还在和侄女赌气,也不下地,就在炕上坐着扎鞋垫。 等田芬芳将丰盛的午餐端上桌,田玉娥看到,全是自己爱吃的,合口的,而且田芬芳一脸的轻松,还不断给她夹菜,没有和自己诚心堵气的样子,这让她心里那些怒气也就消退下去不少。 虽然心里不那么气了,但她表面上还维持着冷脸,她必须得让侄女知道,明天的相亲势在必行,这婚姻不是儿戏,不是孙天成一块手表就能把自己的侄女拐跑的。 因此,饭桌上,田玉娥还是没跟田芬芳说话,甚至吃完了饭,田芬芳主动跟她聊天,她也哼哼哈哈的,一点不积极。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睡觉之前,田芬芳用灵泉水给大姑烧了洗脚水,田玉娥泡过脚之后,感觉通体舒畅,心里对侄女的气已经消的差不多了。 本来想等着两人都上炕之后,吹了油灯,摸着黑,说一会贴心话,自己再好好劝劝侄女,也许就能把心里的结说开了。 可当田玉娥刚要开口的时候,却发现田芬芳放在枕边的那支手表。 手表明显被田芬芳刚刚擦拭过,表盘看起来干净明亮,表链更是被整理过,整整齐齐的卧在枕头边上。 一切的小细节都说明,田芬芳对这块表是何等的看重。 而之所以会看重这块表,全是因为送表的人。 一想到那个孙天成,田玉娥刚刚好转的心情又变得沉郁起来。 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把自己的侄女哄得这么死心塌地? 田玉娥既生气于孙天成的狡猾,同时更生气于侄女在感情方面的幼稚和天真。 最后,她一赌气,也就不想再和田芬芳夜谈了,只想着明天媒人能早点来,然后让侄女和那小伙子见了面,两家早点议亲。 相信就凭现在芬芳的外貌,男方家里肯定满意,只要那小伙子能相中芬芳,田玉娥就鼓励他使劲儿追求,到时候孙天成要是不能回来更好,侄女一旦伤了心,这边刘春良再加把劲儿,趁着这个节骨眼,没准两人就能成就一段良缘。 如此打算着,田玉娥甚至盼着孙天成一去不回才好了,这样既能让侄女认清他的真面目,还能为她和刘春良的事创造良机。 因此,她也不急着劝田芬芳认清形势了。 事实胜于雄辩,到时候孙天成一去不回,比自己说的口干舌燥可有说服力多了。 这么一想,她心情倒轻松多了,看到田芬芳上炕之后,她直接起身吹灭了炕桌上的油灯,姑侄两个隔守着炕桌的一边,睡下了。 说实话,和大姑冷战的滋味十分不好受。 田芬芳在白天的时候,已经想尽一切办法,向大姑示弱了,当然除了孙天成的事儿。 但是大姑就是对她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这让田芬芳心里很难耐。 可要是让她同意明天相亲,同意放弃和孙天成的婚约,那她更做不到。 看来未来几天,两人都会这么僵持下去了,真希望天成能早点回来,他回来了,事情也就解释清楚了,大姑的误会也就能消除了。 到时候,相信她们姑侄两个又会和好如初的。 如此想着,田芬芳便将手表握在手里摩挲了一番,心里念着那个人的名字,盼着他能早点回来。 至于明天的相亲,田芬芳已经有了主意,她要一大早就躲出去,去地里种药材,让媒人扑个空。 即使这样做有可能得罪了媒人,可也不能为了面子就误了自己终身啊。 打定主意的田芬芳在炕桌这侧躺着,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大姑,心里叹了口气,但心意已决的她最后还是翻过身睡下了。 感觉自己好像刚刚睡着,就醒了过来,田芬芳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识海里醒来的。 识海中不仅有那汪灵泉,泉边更站了一个小姑娘,只不过她此时是背对着田芬芳的,所以看不清面目。 没想到自己的识海中还会有别人,初看之下,田芬芳震惊不已。 她赶紧站起了身,然后慢慢向那小姑娘靠近。 等到了近前,她才看清,这小姑娘穿着一件五彩斑斓的长衫,头上梳着双髻,这身打扮可与他们所处的时代大不一样,倒更像是年画上的古人。而她的年纪则有六、七岁的样子,长得粉白可爱,此时正对着灵泉,做闭目状,同时嘴角还噙着一丝柔和的笑意。 怪不得自己靠近,她也没反应,原来是在闭目养神。 虽然对方是个陌生的小女孩,但神奇的是,田芬芳竟然觉得对方格外可亲,靠近之后,更是一点害怕或者奇异的感觉都没有了,好像两人早就认识一般熟悉。 等了约莫一刻钟,那小姑娘徐徐睁开了双眼。 两人视线相对,看到她黑漆漆眼珠的同时,田芬芳一下子叫出了声,“你是雀仙?” 闻言,那小女孩对着田芬芳盈盈得行了个礼,然后笑道,“让女仙受惊了,我正是赤霞。” 对啊,这雀仙是有名字的,自己竟然给忘了,刚才未能唤出对方名讳,倒显得两人生疏了,田芬芳不由得惭愧。 “你竟能化成人形了么?还这么可爱,真好!” 田芬芳将赤霞上下打量之后,笑着说道。 雀仙点头笑道,“能提前化形,也着实让我意外,不过这全赖你大姑近日做得一件大功德,为此积累了大福报,所以才促成我提前化形的。” 一听这事儿与大姑有关,田芬芳不免好奇,刚要开口问,赤霞马上就笑着打断了她,“此时事关天机,不可泄露,所以暂且不便告诉你。不过我这次找你,是有要事叮嘱。” “什么事,你说吧。” 虽然没有听到事情的真相,但田芬芳也知道,有些事儿,像她这样的凡人还是越少知道越好,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只要对大姑没有坏处就行。 那雀仙见她没有刨根问底,也松了口气,说道,“女仙,之前我跟你说过,一旦我修为期满,便会离开你大姑,现在看来,这时间恐怕是要提前了,所以,我特来告诉你,近期你就要做好准备,时刻关注田玉娥的情况,一旦她发生什么身体上的不适,便要及时将灵草喂她服下。” 一听对方是为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前来,田芬芳赶紧打起精神。 她又追问道,“关于这灵草,我应该怎么给大姑服用更好呢,是煎药还是生服,或者是榨取汁液?之前以为时间充裕,也没向你细问。” 闻言,那雀仙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带着一股与她孩童外形不符合的高深莫测的意味。 赤霞道,“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另一个因由。” “你最近是不是在读药理方面的书?” 田芬芳见她问话,想来对方是已经发现了,那自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再说灵泉里还泡着那一截野生黄芪的根,想来雀仙是十拿九稳才问的话。 点头之后,田芬芳说,“看是看了些,但我底子太差,好多东西只明白字面的意思,却并不懂真正的含义,甚至很多,我连字面意思都读不通。照这么看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出个所以然。” “哈哈,女仙莫急,我正是因为知道你有这样的苦恼,所以才约你入识海的。” “哦?难道你要帮我讲解药理么?” 田芬芳十分好奇的问,这雀仙莫不是还要充当一把自己的师傅? “不然,不然,如果是逐字逐句的给你讲解,那你需要多久才能明白。实不相瞒,女仙,自我能化形之后,功力也大为提升,很多之前修习的功法都能运用自如了,其中就有一法,唤作醍醐入脉法。也就是将你需要学得东西,直接施法汇入你的大脑,让人瞬间融会贯通,掌握要诀,免去了日日苦读的烦恼。” 雀仙说完,田芬芳惊讶的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反应了半响之后,才说,“要是有如此好的功法,岂不是人人都能考上大学,当科学家了?那还上学干什么?” 听了田芬芳的话,雀仙大笑,然后道,“女仙质疑的很对,这醍醐入脉法对被施法的人能不能有效用,也是要讲究机缘的,而且,每次输入的知识不能太多,否则凡人灵根微弱,输入过多,怕是承受不了,如果急功近利,怕是有可能经脉绷断。所以,很多掌握此法的人,也只是将基础知识或技法输入脑中,过了入门关,其他知识,还需自己不断学习,待遇到实在解不出的难题,才会再求助于此法,但我刚才也讲了,此法施展起来要看机缘,不是对每个人都有效用的。” “那这法子能帮助我学会药理入门么?”田芬芳有些焦急的问。 “行不行,咱们只有试过才知道啊。” 雀仙微微一笑,露出了几分孩童的天真。 32.归来 雀仙对田芬芳施展的醍醐入脉法非常顺利。 顺利的有些出乎意料, 就连赤霞都赞叹, “女仙,我估计这跟你之前已经自己学了很多药理知识, 而且学习的心诚,没有私心杂念有关。” “学习还有什么私心杂念么?” 田芬芳不是很懂的问。 “你自己内心纯净,自然会感觉不能理解, 但世人千面,即使面对知识, 每个人的目的也都不一样。有人学医是为了治病救人, 有人学医是因为有不错的收入, 有人学医是觉得医生是受人尊敬的行当。各人出发点不同,才智水平不同,所能达到的高度也就各不相同。这也是醍醐入脉法所说的机缘所在吧。所以,女仙, 你心思纯洁,这法术施展起来也就顺利很多!” 被雀仙这样一说,田芬芳很是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回想自己学习药理知识的初衷, 好像确实很单纯,她是因为孙天成领自己去过一次山里之后,发现自己懂得太少,而且对这方面有兴趣,所以才想学的, 至于用它赚钱什么的, 她之前都没敢想, 因为觉得这药理知识深奥,不是她能说学会就学会的。 也许这种对知识的敬畏也是一方面? 但不管怎么说,田芬芳现在确实觉得自己的头脑清明了很多,关键,她在看到泉中那棵黄芪的根的时候,大脑里立即就像是自动反应一样,弹出了黄芪的各种性状介绍,还有药性药理。 甚至,当她头脑里想到大姑的时候,再看向黄芪,脑子里立刻弹出了一个补身健体的方子,就连如何服用,一日几次都有详细的写明。 这种神奇的效果,让田芬芳叹为观止,连惊呼都忘了。 这时赤霞在旁边提醒道,“女仙,这次施法,也只是将你手边的两本书的药理给你传输进了头脑里,所以,你不能偏听偏信,若是想更精进知识,还需要多多看书琢磨才行。” 田芬芳赶紧点头应下,表示自己一定会谨慎使用所学,不会满足现状。 在雀仙的帮助之下,田芬芳掌握了药理知识之后,再去看那棵灵草。 这回不用雀仙再告诉她,她直接便认识到这灵草该如何用在田玉娥身上才是最好的。 但她还是不太放心,又与雀仙核对了一下,确保万无一失之后,终于放了心。 雀仙见她确实对大姑上心,也没有因为如此轻易得到药理知识而变得浮躁孟浪或者自大浮夸,还是原来那副朴实的样子,更对田芬芳添了几分好感。 于是,本来已经完成使命的雀仙,却没有立即离开识海,而是又开口说道,“女仙,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得,你近日红鸾星动,将有意中人的事情么?” 田芬芳不防赤霞突然说道这个话题,明显愣了一下,但因为她现在和孙天成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所以她也不那么好奇了 ,只是淡淡的说,“记得是记得,不过婚姻的事儿,我自己心里有数,并且已经有了决断。” 听到对方态度如此坚决,雀仙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女仙果然是性情中人,也够果敢,看来我之前的顾虑倒是多余了。” 雀仙这话说得有点玄机,不由得让田芬芳好奇,可她又不太敢问,到底是什么顾虑,毕竟事情涉及到她和孙天成的终生大事,而她大姑目前又不同意,孙天成又不在身边,别看她表面果断坚决,但心里哪能不忐忑焦虑呢,这时候又听雀仙这样说,不好奇才怪。 可她之前已经说得坚决,这时候再问,倒显得自己优柔寡断了,因此她即使心里痒痒,可也把嘴唇抿得紧紧的,就是不问。 雀仙哪会看不出她的心思,笑着摇了一下头,说道,“女仙,既然你不想听我明说,那我便给你稍作提点吧。” 闻言,田芬芳露出几分期许之色,轻轻点了点头。 “你命中之人,与你两情所属,此时正居于星宫正中,你若意志果决,你俩必能终成眷属。但你星宫之外,还有一颗呈上升态势的新星,且此星与你的亲缘星相伴而来,上升态势也很快,怕是要对你造成一定困扰,至于最后能不能与你命定的人结成良缘,只看你自己的抉择了。我还是那句话,千万要当断则断,不可优柔!” 雀仙说完的一刻,田芬芳便觉得自己脑门正中被人虚点了一下,等到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由于在识海中停留,导致她有些精神不济,正有些头疼的时候,头脑中马上就出现了一个想法。 “取黄芪切片,加灵泉水煎服,可迅速恢复精力。” 难道这就是雀仙给自己灌输的那个醍醐入脉法在起作用了? 也不知道具体好不好用,正好自己今天精力不济,这方子看起来也没多复杂,就拿自己当试验品试一试吧。 如此想着,田芬芳便轻手轻脚的下了地,依照那个方子,取出黄芪根,切了几片,放在小砂锅里,伴着灵泉水煎了片刻。 神奇的是,当她半信半疑喝下之后,竟然感觉一股精气从脚底而上,快速的流窜到了全身,本来因为进入识海有些虚乏的身体几乎是立即就恢复了元气。 看来这醍醐入脉法真的有奇效啊! 为了验证,田芬芳又翻出那两本药书查看,发现这些之前对于她来说艰涩难懂的字句,现在在她眼中简直就像是看菜谱一样简单了。 雀仙诚不欺我啊! 心里默默感念雀仙传授自己神奇本领的同时,田芬芳又想起了对方关于自己婚姻问题的那番预言。 细细思量,虽然雀仙没有明说,但看来自己命中注定的伴侣应该就是孙天成! 自己属意的人得到了天意的认可,这种感觉,让田芬芳既幸福甜蜜,又觉得有些恍惚。 虽然天意注定,但雀仙也说了,能不能走到一起,还得看自己意志是否坚定,否则也有可能像上一世一样,错过彼此也说不定。 上一世,田芬芳被叔叔卖给瘸子李的时候,孙天成刚好在乡里养伤,等他伤好回来的时候,田芬芳已经被瘸子李娶走了。 孙天成心里那刚刚萌生的朦胧情感,也只能被现实的无奈替代。 而上一世的田芬芳甚至根本都没有意识到孙天成对自己还有这样的心思,她连想都没敢想过,所以也就认命的跟着瘸子李远走他乡。 种种机缘巧合,导致了两人上一世的错过。 但重活一世,已经对孙天成情有独钟的田芬芳决不能再允许好姻缘从手里溜走! 喝了黄芪,恢复精力之后,田芬芳悄悄地给大姑做好了早饭,在田玉娥醒来之前,她就扛上锄头下地去了。 她刚出门不久,田玉娥就醒了。 按说昨天没干什么活,睡得也挺早,应该不至于一觉睡到早上七八点钟才对啊。 田玉娥纳闷的同时,起身之后,看了看侄女那边,发现田芬芳的被褥早就收拾整齐了,这让她的心提溜了起来。 坐在炕上喊了两嗓子,“芬芳,芬芳。” 没有人答应之后,田玉娥便跳下了地,赶紧去外面找人。 可院里院外,找了一大圈,都没看到田芬芳的身影,田玉娥很是着急。 今天媒人就要上门了,侄女这是跑哪儿去了呢? 田玉娥这边正着急的时候,田大宇家那边却是一片喜色。 刘素蓉一早起来,就开始给侄子张罗相亲的事儿。 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衬衫,还有一条黄军裤,对刘春良说,“春良,你试试,这是前些日子在咱家借住的孙老师的旧衣服,他不要了,就送给咱了,我没舍得让你老姑父穿,正好,今天你相亲,这大日子,得穿两件像样的好衣服。” 刘春良看着炕上摆的衬衣和裤子,虽然有点发白掉色,但却没有一个补丁,看上去还很新,他也是年轻小伙子,也很爱美,能有这样不多见的好衣服穿,他当然也愿意。 可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主动去试。 看出他的扭捏,刘素蓉笑道,“春良,快点吧,一会儿媒人就上门了,还得领着你去见芬芳呢。” 一听老姑提起田芬芳,刘春良脸上的表情更加不自然。 虽然昨天只是匆匆看了一眼,连田芬芳长得具体什么模样都没太看清楚,现在让他回忆,他都想不出来个大概。 但那清亮的嗓音,苗条的身影,还有白净的皮肤,都让他一想起来就心里恍恍惚惚的。 这么漂亮的姑娘,能看上自己么? 刘春良心里不免有几分紧张,为了给自己装点门面,他终于在老姑的催促之下穿上了孙天成的旧衣服。 孙天成比刘春良个子还要高一点,但是两人身形差不多,都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 因此,刘春良穿上这身旧衣服之后,还真挺合身,除了裤腿略微长了一点之外,其他都挺好。 看到侄子穿上新衣服之后,立即换了一副样子,竟然很像那些城里来了下乡知青了,尤其是看背影,和孙天成还真有七分相似。 刘素蓉心下欢喜,高兴之余,她又去箱子底使劲翻腾了一阵,将她前夫的那顶黄军帽也翻了出来,给刘春良扣在了脑袋上。 这军帽一戴,刘素蓉都忍不住双眼发亮。 她说,“春良,你这回相亲,肯定十拿九稳了!” 也不怪她说这话,戴上军帽的刘春良从背影看,简直和孙天成一模一样了。 而孙天成是谁?那可是他们田家村大姑娘小媳妇的梦中情人。 看来真的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只要打扮打扮,他们农村的小伙子也不比城里的知识分子差多少。 虽然天气很热,但在刘素蓉的叮嘱之下,刘春良一直没敢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就等着媒人过来之后,将他领去田芬芳家相看。 因为等媒人,刘春良也不敢出门乱走,他就坐在院子的阴凉地下乘凉,顺便帮老姑干点杂货。 田大宇家的院门四敞大开,又正对着村里的大路,所以谁从他家门前路过,都会往里面张望一眼。 有不少村民都看到了刘春良。 而且也有不少人因为他的穿着打扮,将他错认成了孙天成。 “孙老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人田玉茹不是说了么,孙老师快去快回!” 几个妇女从门边路过的时候,恰巧看到了刘春良的背影,便一边笑着开玩笑,一边走了。 这话刚好被挎着篮子,去河边捡鸭蛋回来的田玉茹听了个一知半解。 孙老师回来了?她怎么没听说? 太好了,孙老师要是回来,她就一定要去当面问清楚,看他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想法,省的自己那村长老爹再给他托媒人找婆家,这两天,他们家的门槛都快被媒人给踏破了。 如此想着,田玉茹就一路小跑的往田大宇家去了,刚到门口,果然看见院里有个穿白衬衣的身影,老远一看,可不就是孙天成嘛! 田玉茹激动不已,刚要上前,却被人从后面拽住了胳膊。 “玉茹,你要干啥去?走,跟我回家!”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田玉茹的老娘。 这几天,因为这个孙天成,姑娘在家闹得凶,为了让她消停下来,给她说了好几轮亲了,但是都被她又叫又跳的给拒了,其中有不少条件很好的,就这么给错过了,这让村长两口子非常着恼。 这还不算,田玉茹昨天相亲之后,又放了狠话,说,非孙天成不嫁,要是再逼着她相亲,她就要抹脖子! 爱女如命的村长两口子哪还敢再逼她,只能先把相亲的事儿给停了。 但是看田玉茹天天和着了魔怔似的,一天去三遍田大宇家门口转悠,这肯定是想第一时间堵着从城里回来的孙天成啊。 堵着他干啥?再当着全村人的面丢人现眼,就是想嫁人,也不能是这么个路子啊。 因此,村长叮嘱了媳妇儿,这几天必须把闺女看紧了,不能再让她干傻事儿。 所以,当田玉茹刚来到田大宇家门口,就被她娘抓了个现行,并把她给拽回了家。 但这次,田玉茹学精了,当她娘问她,为啥去田大宇家的时候,她没说自己看到“孙天成”了,她随口扯了个谎就掩盖过去了。 等村长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田玉茹一边给村长老爹倒酒,夹菜,一边笑嘻嘻的问,“爸,我上午好像听见吉普车进村的动静了?” 本来还以为闺女终于放下了孙天成,不再闹了,今天中午才会表现得这么好,没想到一张嘴又是问这些事儿。 心里着恼的村长皱紧了眉头,把筷子往桌上一撂,气哼哼的说道,“我看你现在是要疯了,哪来的吉普车?!” 虽然村长说得是实话,但田玉茹已经鬼迷心窍,老爹的反应在她眼里看来,就是在极力的掩饰,不想让自己知道。 其实她上午根本没听到吉普车的动静,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却不想,村长的过激反应倒印证了她的想法。 孙天成肯定回来了!而且现在就在田大宇家!要不那些妇女也不会随便瞎叭叭! 以为瞒着自己,就发现不了真相了,哼! 如果父母再阻挠自己和孙天成的事儿,田玉茹就打算破釜沉舟,给他们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倒时就凭孙天成的人品,肯定得把她带回城里! 田玉茹只看了个背影就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田芬芳家,媒人已经上了门。 这媒人姓杜,叫杜保久,其实这是她的外号,意思是她做媒做得好,促成的婚事都过得长久。 杜保久因为之前找田玉娥看过事儿,所以对田玉娥很是巴结,这次对方找她保媒拉纤,她是一点没含糊,特别尽心尽力。 所以,她一大早就从隔壁村出发,来到了田家村,并且,没有去男方的姑姑家,而是先来找了田玉娥。 两人见面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杜保久就开始东张西望起来,看样子是想看看田芬芳。 但侄女现在去向不明,这让田玉娥相当难堪,她也不想隐瞒媒人,便说,“九儿,我侄女有点不太满意男方的条件,跟我闹别扭呢,一早上就出去了,现在也没回来,估计是上山干活去了。你说这可怎么办?” 杜保久和田玉娥是朋友,虽然从媒人的角度来说,感觉田芬芳这么办事儿确实有点不妥当,但现在的年轻人,这种情况也多了,她也表示理解,何况她和田玉娥关系又不错,因为这点小事儿,她也不能撂脸子,便说,“没事的,你不也说了么,第一次给她说亲,我估计,她也是不好意思。” 知道真相的田玉茹此时却说不出来话了,只能叹气。 一看她叹气,杜保久又劝道,“这都是小事,儿女婚事,哪是咱们这些大人能说了算就说了算的,尤其是这几年,我更感觉出来了,现在的年轻人,主意都大的很,像我这保媒拉纤的,要是让人家看对眼了,还算做了好事,也有因为做媒结了冤家的,我都看开了,你还有啥叹气的。你家芬芳要是今天不想相看也没事儿,等她回来,我劝劝她,反正那小伙子也来了,今天看不成,明天看呗,让男方多等一天也没啥,想娶媳妇哪是那么容易的!” 这番话说得田玉娥笑了起来,心里的的负担也小了。 她道,“九儿,还是你能说会道,这保媒拉纤是你的专长,等我家芬芳回来,你好好劝劝她,我这人脾气也不好,说不了两句,就冷了脸,弄得芬芳也怪不好受的。” “哎呦,看你这大姑,可真是亲大姑,替侄女操心婚事,还怕侄女不满意气坏喽,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大姑,这是烧了高香了!” 说完,两个老姐妹又笑做了一团。 等了好一会,也没见田芬芳回来,看出田玉娥着急,杜保久就说,“这样,我先去男方家里走一趟,告诉他们相亲改成明天,你不用急。” 有媒人作保,改日子这事儿就好办多了,田玉娥对着杜保久谢了又谢之后,便把对方送出了门。 杜保久来到田大宇家的时候,刚进门,就被刘素蓉热情的拉住手。 发现对方的眼神一直往门外瞟的时候,杜保久笑了一下,然后说,“行了,别看了,女方没过来。再说,就是相亲,也得是你们去女方家里,难道还等着媳妇送上门不成?” 这么一说,让刘素蓉和旁边站得刘春良很是不好意思,赶紧请杜保久进屋。 进了屋,杜保久喝上绿豆汤,然后笑着道,“本来定的今天相看,不过田玉娥今天身体不好,躺在炕上起不来了,所以我来告诉你们一声,咱们改成明天吧。” 这理由很充分,女方家长身体不舒服,总不能强拖着人家起来相亲,于情于理这事儿都得同意,何况作为男方,更应该大度主动一点。 因此,刘素蓉也没多想,就赶紧点头应了,说,“没问题,没问题,那我一会儿去看看田玉娥吧,她病的咋样?” 闻言,杜保久赶紧一摆手,说,“不用看,你也知道她那种病。” 然后便没再往下说。 这样欲言又止,刘素蓉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对啊,田玉茹是出马仙,估计是仙家折腾她,这样的病也不好去探望。 于是便只能口头答应着,也没再往下深入问。 等杜保久要走的时候,刘素蓉赶紧拿了点鸡蛋和瓜菜递过去。 “一点心意,为了我们两家的事儿,让你受累了。” 杜保久一看她有眼色,笑着接过篮子,说道,“你们这两个姑姑都不容易,为了侄子侄女的婚事没少费心,你们以后可得孝顺姑姑啊。” 最后这句,她是对着刘春良说得。 刘春良不太会说话,只能红着脸点头,“嗯,嗯”了两句。 杜保久上下打量他一番,心想,这小伙子长得周正,穿得也体面,就是太不爱说了,是个闷葫芦,这样的男人,得配个泼辣点的女人,日子才能过起来,也不知道这田芬芳是个什么性子,两人般配不般配。 见媒人细细打量自己,刘春良更是不好意思,直接红透了脸。 看小伙子性格憨实,杜保久忍不住笑,然后也没再多说,跟刘素荣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出门了。 在地里躲了一天的田芬芳,没见到大姑来地里找自己,心里纳闷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是不是大姑发现自己意志坚决之后,已经主动放弃,让那媒人离开了? 那可太好了! 抱有不切实际幻想的田芬芳回到家的时候,刚走到院子外面,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说笑声。 难道家里有外人? 等她进门仔细一听,发现不是自己熟悉的声音,但她进门的动静已经能让屋里的两人听到了。 田玉娥在里屋喊,“芬芳,回来了?进屋吧,见见你杜婶。” 料想这个杜婶就应该是媒人了,对方竟然这么晚了还没走,难道还想留宿不成? 田芬芳压抑了一下心里的厌烦,不情不愿的进了屋。 杜保久一回头,正看见掀帘子进屋的田芬芳。 一看之下,便有些明白了,为啥这姑娘不想相亲。 长得这么水灵白净的姑娘,确实和那个刘春良有点不配啊。 而且虽然田芬芳没说话,但看她眼里的神采也知道是个机灵有主意的,这样的闺女,恐怕和刘春良不是良配! 当媒婆已经快当成神仙的杜保久有一双毒辣的眼睛,经她看过的男男女女,这婚事基本就能定个七八成了。 但田玉娥一心想促成这段姻缘,她又是对方请来的媒婆,总不好自己给自己拆台吧,所以,她只是细细打量田芬芳,没急着说话。 田芬芳虽然不同意相亲,但是基本的礼貌得做到,于是,她和杜保久对上过眼神之后,点了下头,说道,“杜婶好。” 杜保久笑着应道,“好,好,芬芳姑娘是吧,快来,坐下吧,我都等了你一天了。” 被媒人一说破,在外面躲了一天的田芬芳很是不好意思,没多说什么,就坐在了田玉娥身边。 都落座之后,杜保久更是面对面盯着田芬芳看个不停。 一时间让田芬芳感觉很不自在。 看了半响之后,杜保久笑着开了口,“芬芳,我听你大姑说,你对这次相亲的刘家不太满意,没关系,你有啥话就直说,不用不好意思,我虽然是媒人,但决不会把两个年轻人生拉硬拽往一块撮合,你要是对刘春良家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咱们再找别人家也一样。” 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通情达理的媒人,田芬芳一时都有点惊讶了。 看到她惊讶的神色,杜保久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现在连刘春良的面都没见过呢,就躲出去不见面,说不同意,我觉得这么做也不太妥当,至少应该见见面吧,要不然真的错过一段良缘多可惜啊。” 原来还是想撮合自己和男方,田芬芳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见她叹气,杜保久又道,“你有什么烦心的事儿,不妨跟我说道说道,芬芳,我今天已经去过刘春良老姑家了,他们同意明天再相看。你把心里话跟婶子说说,我看你说的有没有道理。” 田芬芳心说,有没有道理?当然有道理了,我都已经订婚了,你们还非要撮合我跟别的男人,没道理的是你们这群长辈。 但田玉娥此时就在跟前,她也只能在心里腹诽一下。 杜保久看她成了闭嘴的河蚌,怎么样都撬不开嘴儿,不由为难的看向田玉娥。 田玉娥想,这事儿估计也是瞒不住了,索性说出来吧,她回头对侄女说,“芬芳,我不怕你埋怨我,大姑已经下了决心了,明天的相亲,你必须得去,今天你没和刘家人见面,全亏了你杜婶的面子大,但是这种事儿,有一没有二,否则以后你杜婶也没办法做媒人了。所以,你每天愿意不愿意,都必须得去相亲!” 没想到大姑的态度如此强硬,看到田玉娥铁板一样的脸色,田芬芳心凉如水,甚至有要哭出来的冲动。 大姑怎么就不能理解自己,支持自己呢,关键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孙天成呢! 伤心气急之下,田芬芳也终于忍不住发作了。 她带着哭腔说道,“大姑,我明天是不会去的。还有,杜婶,我刚才没和你说清楚,现在当着我大姑的面,我就把话说明白了吧。” 杜保久一听两人话锋不对,似有隐情,赶紧看了看田芬芳,又瞅了瞅田玉娥。 看到侄女要说真相,田玉娥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如果田芬芳和孙天成私定终生的事儿传了出去,这可怎么的了! “芬芳,你给我住嘴!” “大姑,事情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我必须的说,我和天成我们俩……” 谁知,还没等她话音落下,外面就传来了进门声。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人影就进了屋。 “芬芳!” 男人激动地声音溢于言表。 看清来人是谁,田芬芳刚才就含在眼睛里的热泪直接滚滚而下,不顾有人在场,一下子就扑到了对方怀里。 孙天成紧赶慢赶,终于比约定的七天时间还要早回来半天,赶在第六天傍晚,回到了田家村。 进村之后,他谁也没惊动,直接让司机将他送到了田芬芳家门口。 见到屋里有一盏温馨的油灯亮着,孙天成奔波了两天的的身心都得到了舒缓,感觉旅途的劳顿都是值得的。 迫不及待的跳下车,看到院门没锁,想着给田芬芳一个惊喜,孙天成拿上从城里买好的各种礼品,直接进了院子。 可离正屋越近,屋里的声音,他也听得越清楚。 听声音,屋里不仅有田芬芳,还有大姑田玉娥和另一个妇女。 而几人说话的内容,听起来好像是要给田芬芳介绍对象?! 一听之下,孙天成极为震惊! 自己走了还不到一个礼拜,这田玉娥就上了门,还要领着侄女去相亲,这动作也太迅速了。 其实他临走之前就向田芬芳求婚,也是防备着田玉娥的这一手。 之前他就发现这位大姑对自己不太信任,缺乏好感,而未婚妻又对这位亲人极其敬重,要是自己不赶紧先下手为强,拖来拖去的,等到田玉娥拿出大家长的身份,领着田芬芳去相亲,怕是就来不及了。 可不成想,就这么两天的功夫,大姑果然就出手了。 尤其是听到田芬芳坚定地说出她不会去相亲的时候,孙天成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面对至亲的大姑,田芬芳能如此立场鲜明,不屈从,可见她和自己的感情是多么深厚而真挚。 再也等不得了,孙天成三步两步进了屋。 冲进屋里之后,他气息还没喘匀,一眼看到田芬芳,他就惊喜的喊出了声,“芬芳!” 而田芬芳见到是他进来,更是失态的直接投到了他的怀里,留下了眼泪。 一看到她哭了,孙天成的心都被揪紧了,这几天未婚妻肯定没少受委屈,否则从来坚强乐观的田芬芳不是那么爱哭鼻子的人。 顾不得手里拎的礼物,将东西都扔在地上之后,他紧紧的抱住了怀里的姑娘,一边温柔的拍着她的背,一边吻着她的发顶劝道,“芬芳,别哭,别哭,我回来了,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别哭了!” 这一说,田芬芳更是抽抽噎噎的厉害,眼泪汹涌而下,将脸埋在他胸口抬不起头了。 孙天成的突然现身,让田玉娥和杜保久都愣在了当场。 尤其是杜保久,她不知道前因后果,看到这犹如从天而降的男人,眼睛更是瞪得比溜溜球还大。 田玉娥则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先缓过神了,她上前就将孙天成和田芬芳给拉开了。 拉开之后,气愤的指着孙天成说道,“孙老师,你也太不顾忌我们芬芳的名声了,你这……你这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孙天成看到田玉娥激动的样子,知道她也是担心自己侄女,因此也没对她恶语相向,但也没有多么客气。 他直接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信封,然后拍在了炕桌上,说,“大姑,我和芬芳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我们在几天前就订下了婚约,虽然事前没告诉你,有点不应该,但我觉得现在说也不晚,我要娶芬芳,明天就想带她去乡政府领结婚证!”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包括田芬芳在内都表现出了惊讶。 虽然田芬芳也知道两人早晚会结婚,但明天就去乡里办手续,是不是也太快了点。 看到未婚妻眼中的疑虑,孙天成赶紧上前抓住她的手,说,“芬芳,你现在后悔也晚了,刚才你抱我,她们都看见了,放心吧,我会对你负责的。” 一句话让田芬芳哭笑不得,刚才激动的眼泪才止住,这时候又有些不争气的要往外涌。 “我不是后悔,就是觉得有点时间太紧张了,没想到这么快!” 田芬芳解释道。 “这还快么?我还嫌弃太慢了呢,今天要不是我回来的及时,你明天是不是就得被逼着去相亲?” 孙天成这话说得也没给田玉娥面子,虽然对方是田芬芳的大姑,但他俩之间相当于夺妻之恨,说点气话也算不得什么了。 两人在这边说话的时候,那边的田玉娥和杜保久已经把信封给拆开了。 取出里面的内件,两人凑到油灯底下看起来。 这两人文化水平都有限,大字也就认识不多的几个。 但纸上的内容也不多,“介绍信”几个字,他们认得,“准予结婚”几个字,杜保久更是熟悉无比。 至于最下面落款处的大红戳,更是晃得两个人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看完介绍信,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转头看向对面站着的两个年轻人。 小伙子文雅俊逸,谈吐不俗,姑娘落落大方,灵秀可人,要是仅看外貌,确实是一对难得的佳偶。 就连杜保久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做了一辈子的媒婆,还没撮合过这么般配又漂亮的年轻人,光是看看就觉得赏心悦目。 但是光好看可不行,这事儿让她做了难啊。 她将介绍信还到田玉娥手里,冷下脸子说道,“玉娥,看来你早就有了侄儿女婿了,那还托我找什么亲家啊!你这不是诚心坑我嘛!” 早就料到杜保久会翻脸,可田玉娥这时候却无言以对,她心里现在还乱得不得了呢,哪有心思去管媒人啊。 “玉娥,你别不说话啊,你说,这事儿怎么交代?人家刘家那边还等着回话呢,你让我怎么说?我做媒一辈子,难不成名声要毁到你们家田芬芳手上?”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陷入了紧张又尴尬的境地,确实是,这事儿不怨人家媒人啊,可田芬芳背着大姑和别人私定终身这事儿,要是说出去,即使以后两人结了婚,也没法做人了。 思前想后,田玉娥站了出来,她说,“九儿,这事儿怨我,两个孩子早就有好感,是我明知如此还要拆散他们,一切的错都由我承担,你说怎么补偿吧,我都认了。” 杜保久一听,心下大定,只要有人能当这个背锅的,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儿。 结果,还没等她狮子大开口,就听见院外有人喊她,“保久,保久,你快来我家一趟吧,我家出事儿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春良的老姑刘素蓉,她看起来头发蓬乱,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看就是确实有要紧事。 她进屋之后,都没来得及看清屋里旁的人,上前就抓住杜保久的手,道,“快,保久,你给我们家刘春良当个见证人,保个媒?” “保媒?春良和谁?” 以为对方是来找田芬芳的,孙天成赶紧把未婚妻护在身后,一副谁要敢跟我抢媳妇,我就跟他拼命的架势。 但刘素蓉说出口的话,却让众人都惊了,“对,就是我们春良,那姑娘……那姑娘是村长家的玉茹!” 众人一听,都大吃一惊! 33.鸳鸯谱 谁也没想到刘春良怎么会和田玉茹有联系。 这两人感觉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可当众人随着刘素蓉来到她家的时候, 都被现场的一幕给弄得震惊了。 田大宇家院门紧闭, 一改往日夜不闭户的情形,甚至就连他们一行人进院, 都是将院门敲了又敲。 虽然在路上已经问了很多次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刘素蓉就是守口如瓶,直到进了田大宇家里, 看到正屋的情形,大家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正屋中间, 刘春良跪在地上, 对面, 坐着村长,和田大宇。 村长一直在皱着眉头抽烟袋,一副随时想不开要自杀的表情。 田大宇的脸上则挂着尴尬的笑容,不断的劝村长, “二叔,想开点,我家春良人品可好了, 你们家玉茹肯定吃不了亏。” 而另一边,山墙后的炕上,田玉茹正靠在母亲怀里哭得“嘤嘤嘤”的不断头,那声音听了很让人感觉心烦气躁。 田玉茹的母亲也在跟着抹眼泪,一边哭一边说, “你这丫头, 真是鬼迷心窍了, 你说今天这事儿,要不是大宇媳妇发现的早,闹得全村都知道了,你还怎么做人!” 闻言,田玉茹更是哭得呜呜咽咽,一边哭一边埋怨她妈,“你就别说了,妈,我求你了。” 而跪在地当中的刘春良罕见的开了口,中气十足的说道,“田村长,虽然我和你姑娘清清白白,啥也没发生,但是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如果你们不嫌弃我,我愿意娶田玉茹为妻,对她负责!” 刚才一直闷不做声的村长突然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挥起手里的烟袋锅就要向着刘春良砸下去。 见状,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动作,田玉茹先从里屋的炕上跳了下来,冲到她爹跟前,哭着道,“爸!你别闹了,这事儿不怨他,都是我自己搞错了,跟他没关系!你让他走吧!” 刘春良没想到田玉茹危急关头能替自己说话,他心下感动的同时,又将这姑娘仔细打量了一番。 说实话,他刚才虽然跟这姑娘在一张炕上躺了片刻,可摸着黑,他啥都没看清,甚至他都不知道身边躺了个人。 直到老姑接到了村里的通知,听说孙天成回来了,进屋告诉他起来腾地方,去正屋睡觉,刘春良才迷迷糊糊,揉着眼睛从炕上爬起来。 可油灯一点开,两人都愣住了,炕上啥时候躺了个大姑娘。 也是同时,田玉茹才发现,自己搞错了。 旁边躺的这个人根本不是孙天成,而是一个陌生的小伙子,而自己刚才抹黑进了田大宇家,又偷偷翻窗进了厢房,本想着躺在“孙天成”身边睡一宿,即使啥都不发生,弄个生米煮成熟饭的现场,到时候也能逼着孙老师就范。 却不想她鼓足勇气做出的胆大妄为的举动,竟然是这种结果。 刘素蓉发现之后,虽然惊讶不已,可紧接着也反应过来,这事儿不简单,不管咋说,得赶紧把村长和他媳妇儿叫过来,否则过了这个节骨眼,再想说清楚可就不能了。 于是,刘素蓉火速把村长两口子请来之后,她又眼珠一转,想到弄不好这事儿还得请个媒人,万一这坏事儿变了好事儿,没有个见证人怎么行,再说,今天闹出了这一出,恐怕明天侄子和田芬芳的相亲也得告吹,这事儿必须得让杜保久知道,情有可原,事出有因,这错不是出在他们刘家。 于是,她又火急火燎的跑去了田芬芳家。 就这样,田家姑侄,再加上孙天成、杜保久就这么披星戴月得跟着刘素蓉回到了家,才得以看到这么一幕。 田玉茹为刘春良挡下了老爹的烟袋锅,这让刘春良注意到了这个姑娘,忍不住将她打量。 一打量之下,才发现,竟然长得这么漂亮,漂亮得他都不敢再看第二眼,同时也后悔刚才说了要娶人家的话。 这村长家的千金,又长得这么貌美,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 刘春良一张黝黑的脸镗红了个透。 而随着众人进屋,田玉茹一转身,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孙天成。 看到他的那一刹那,田玉茹咬紧了嘴唇,眼泪滚滚而下,再一看他揽着田芬芳的亲密动作,更是把脸埋在手里,呜咽出声。 出丑出到这个份上,她也实在是没脸做人了。 而旁边的媒人杜保久,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呵呵”冷笑了两声,说道,“你们这两家子,可真够可以的,一个是大姑不顾侄女的意愿,强行婚配,结果搞得人家侄女婿不远千里跑回城里开了个结婚的介绍信才算相信,这是拿我当激将法啊?另一个更有意思,要是早知道你们和村长家的闺女早就有了感情,还用得着我给你们跑这个腿么,直接去乡里取结婚证不就得了,我姓杜的腿就这么不值钱,被你们溜来溜去的没完没了?” 这番话,听在几方人耳朵里都是不同的意思。 田玉茹听出了孙天成竟然和田芬芳已经定了终身,并且还把结婚的介绍信都开好了,她顿时崩溃大哭,彻底断了对孙天成的念想! 而刘素蓉则听出来,好嘛,感情这出意外事故的,还不是自己一家,田玉娥也有份,顿时心下坦然不少,不过田芬芳和孙老师这一对,还是让她感觉瞠目结舌,这两男人什么时候凑到一块去的? 村长家则听出来,敢情这媒婆还没搞清楚刚才发生的在自己闺女身上的丢人真相,那看起来丢人现眼还没到家的程度,这时候要是答应了婚事,两家没准还能保全个颜面?毕竟这小伙子看起来好像还本本分分的挺不错,再说都到这个份儿上了,难道他们还有什么余地么?要是和刘春良不成,以后女儿的丑事被刘素蓉他们传出去,他们家老老少少都别想做人了。 至于刘春良,他发现自己曾经的相亲对象原来早有意中人,那自己现在对田玉茹心动,好像也就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了,心里顿时没了负罪感,一门心思的想着,要是村长和田玉茹都同意,他就果断的把她娶回家! 屋里众人都各怀心思,一时间僵持不下。 这时候还是刘素蓉比较清醒,她是觉得如果今天这事儿没个了断,看来他们家刘春良是最吃亏的,所以,必须按照她之前预想的 ,趁着杜保久在场,逼着村长家里要个说法出来。 她笑着迎上杜保久说道,“保久,你先坐下,别生气,喝口水。你看这事儿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要不你就给想想办法吧。”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主意,还用得着我给他们想办法么?” 说完,杜保久往椅子上一坐,摔了下茶碗,响声弄得众人都是一抖。 田玉娥看到这情形,没忙着动,她觉得自己家的事儿,现在倒成了最省心的了,眼下,最难受的莫过于村长一家子了。 也许杜保久不知道前因后果,猜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儿,但在场的,恐怕除了杜保久,其他人看到刘春良穿得那条黄军裤和白衬衫的时候,都猜出了个七八分。 这田玉茹胆子也太大了,难不成将刘春良误认成了孙天成,然后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看到众人不断打量闺女的眼神,村长和村长媳妇都感觉到脸上发烧。 他们赶紧把田玉茹拉到了一边,然后劝道,”玉茹,事情都这样了,正好,趁着没有外人知道,你就说自己和刘春良是早就认识的相好,今天被我们发现你俩在田大宇家见面,所以才让刘春良下跪认错,刚好那小伙子也表态愿意娶你了,趁着媒人在场,就直接把你俩的婚事定下来吧。我看那小子也是个老实头,他姑也说他没爹没妈,正好让他来咱们家当个倒插门,还省的你嫁到外面去,我们也担心你受欺负。” 村长媳妇为了姑娘也是苦口婆心,这法子看起来也确实不错,总好过被人知道真相,说田玉茹不知廉耻,结果却认错人,搞得偷鸡不成蚀把米要强得多吧。 此时,田玉茹也没有任何心思去反驳父母了,她一直在捂着脸哭,当着孙天成的面丢人,对于她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如果不能嫁给孙天成,那嫁给谁还不是一样呢。 时至今日,她才终于醒悟过来一点,原来只有父母才是真正为她着想的人,之前她一门心思为了孙天成,可面对现在的场面,孙天成除了一直护在田芬芳身边,他甚至连正眼都没瞧自己一眼,当真是无情了。 田玉茹甚至忍不住想,即使自己“生米煮成熟饭”的计划得逞,就凭孙天成对她的这个态度,恐怕第二天也不会认下这笔账,那时候自己只会更加难堪。 而另一方面,与孙天成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跪在屋子正中,一直没敢抬头看向自己的刘春良,看着他周正的眉眼,即使跪着也笔挺的身姿,田玉茹心里不禁微动。 也许他都不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可却能主动承担责任,想要对这事儿负责。 女人这辈子,到底是嫁给一个自己爱的人更幸福,还是嫁给一个爱自己,对自己好的人更幸福呢? 田玉茹作为一个感情至上的人,她在一个极端走不通之后,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为了不让父母再为自己伤心难过,为了刚才那个敢于担当的男人,田玉茹终于抹去了眼泪,然后对着母亲点了点头,说,“妈,我都听你们的,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没想到闺女这么快就能想开,村长两口子也算是终于呼出了一口气,然后道,“行,那你在这儿等着,我们去跟你议亲。” 村长在村里的地位自然不必说,家里的条件也是一顶一的好了,因此,当他说出想跟刘家议亲的时候,刘素蓉和田大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惊喜不已,点头如捣蒜的说,“太好了,太好了,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然后,村长就把刘春良给扶了起来,说道,“你俩是早就在集上认识了,是不是?” 刘春良是个实在人,被村长这一句话没头没脑的话给问的懵了,他下意识的就要摇头。 还是刘素蓉机灵,赶紧推了侄子一把,说,“就是,我之前听他说过,还说对方家里条件好,他怕配不上呢!” 说完,她瞪了侄子一眼,刘春良这才反应过来,但一想到这是撒谎,心里又有点不太自在,所以也没点头,也没摇头。 看到未来女婿简直是实在的有些愚笨,村长不是很满意的叹了口气,可现在形势所迫,他也没什么可挑肥拣瘦的,于是又道,“本来你俩这私下相会就不对,幸好,你今天还有这个勇气,在媒婆给你正式安排跟别人家姑娘相亲之前,说出了真相,表明了心意,看在你跪下求我,诚心诚意的份上,我就答应了你们的婚事吧。” 一听这话,刘春良都蒙了,这就同意了? 他忍不住转头去看站在一旁的田玉茹,虽然对方还在红着眼睛哭,但那梨花带雨的样子更加惹人怜爱,让刘春良心里十分疼惜,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这种运气,娶到这样漂亮的媳妇! “谢谢田村长,谢谢你!” 说着,刘春良一激动之下,又跪在地上,给未来的老丈人磕了好几个响头。 而田玉茹看到刘春良这傻里傻气的样子,心里五味陈杂,不由又落下了几滴眼泪。 没想到村长家的玉茹竟然能同意嫁给黑不溜秋的刘春良,旁观的众人既惊讶,同时也舒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事儿算是有了个看上去还算不错的结果,没弄得鸡飞狗跳,颜面尽失,还解决了两对年轻人的婚姻大事,怎么看都是坏事儿变好事儿啊! 正在众人都松口气的时候,一旁的杜保久却不干了。 敢情,这一圈人都混个不错的结果,就她,作为一个媒人,现场成了两对,合着没有一对是她促成的。 到嘴的鸭子飞了,从早忙到晚,嘴皮子破了好几回,鞋底子磨薄了好几层,最后啥也没捞着? 这也不是她杜保久的风格啊,传出去还不得让同行笑话她! 田玉娥这边,碍于对方出马仙的身份,她不好说什么,田村长这边毕竟顶这个村长的头衔,她也不好太得罪,但是这刘家,她却不能轻易放过。 于是杜保久使劲儿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沉默,说道,“等等,刘家老姑,你这事儿,得给我个交代吧,当初你们家主动找我的时候,可说的是你侄子家世清白,和田玉茹这事儿,可没人跟我透漏啊,我给你们前后奔走了一个来月,终于找到合适的相亲对象,然后你们把我请来了田家村,感情就是让我来看你侄子和村长姑娘私定终身的?你拿我杜保久也太不当回事儿了吧。” 她这话一出口,虽然说得是老刘家,但这夹枪带棒的话锋,谁还听不出来啊,在场的其他三家,都有点脸上呢挂不住火。 刘素蓉先上前,陪着笑脸给她口袋里塞了一张大团结,然后说,“他杜婶,哪能让你白跑呢,也是孩子们的事儿,我离得远,知道的少,这才出了这个差豁头,不过现在也挺好,双双对对,谁也没落空,还是你的功劳,你要是不来,他们还都闷在葫芦里不吱声呢!” 收了钱,杜保久的态度就软和了一点,但还是不饶人的说道,“我是替月老跑江湖的,你说得倒是轻巧,回头我八字都烧了,名帖都拜过了,回头一看,两根红线牵错了手指头,你让我怎么交代?再说让同行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她这套封建迷信的说辞,不过是狮子大开口的借口而已,但现在众人要的都是个面子,这婚姻有了媒妁之言,才算是明媒正娶,所以即使是田村长也不敢得罪她。 村长媳妇见她还不消停,也赶紧上前,又给她塞了一张大团结,说,“保久,之前我家玉茹的事,我也麻烦过你,你辛苦,我们怎么会不知道,这次还是一样的,其实,这桩婚事也算是你撮合的,你再给费费心,好处肯定少不了你的!” 手里握着二十块钱,杜久保的心情立即就好了,再说她刚才生气也是装样子,要点好处才是真的。 现在钱揣进了口袋,什么事儿就都好办了。 于是,接下来,她坐在田大宇家的正屋里,假装主持了一下两家议亲的事儿。 因为事发突然,形势所迫,村长家和刘春良家也都没有什么心思计较彩礼和嫁妆。 村长只提了一条,希望成亲之后,刘春良来田家村生活。 这就相当于是倒插门了。 刘素蓉一听,很是不高兴,刚想出言反对,却不想刘春良自己站出来大声应道,“可以!” 他中气十足的一声喊,惊得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田玉茹也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他,两人视线对上,刘春良立即满脸通红,迅速又把头低下了。 他那又憨又实的样子,惹得田玉茹忍不住嗤笑出声。 众人见着两个年轻人竟然还意外的相投,不自觉的都感觉缘分这东西确实是挺神奇。 田玉茹对孙天成死乞白赖,那么上赶着,又自恃长得漂亮,可却没能得到孙老师的青睐,反而败在了其貌不扬的田芬芳手下。 而这个不言不语的刘春良呢,从头到尾没说几句话,可却每一次都让田玉茹印象深刻,感情的天平不自觉的就向他倾斜了过去。 看来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谁好谁不好,感情的事儿,如果不能如意,只能说一句,缘分未到吧。 最后,刘春良和田玉茹的婚期就定在了一个月之后。 之所以如此之快,也是两家家长都怕夜长梦多,防止半路再出什么幺蛾子。 议亲的流程顺利走完,刘春良和田玉茹这对的问题就算是解决了。 下面,也该轮到田芬芳和孙天成了。 刚才俩人全程围观了另外一对的种种情况,置身事外,他俩还算轻松,虽然田芬芳当时也害怕田玉茹死缠着孙天成不放,万一闹起来,别再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但幸好,刘春良用自己的善良,朴实和憨厚得到了田玉茹的认可,而田玉茹也幸运的悬崖勒马,终于想开了。 这样的结局最好不过,因此,看到这一对能有个好结果,田芬芳和孙天成心里也是由衷的踏实和高兴,甚至在双方家长在婚契上签字的时候,他俩受到气氛的感染,偷偷的躲在在众人身后紧紧的牵住了对方的手,不约而同的眼神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种期盼。 这种期盼,没让他们等太久。 杜保久解决了田玉茹和刘春良的婚事之后,众人散去,她又跟着田玉娥来到了田芬芳家里。 是时候该说道说道田芬芳这边的情况了。 不过杜保久这次没用刚才在田大宇家那种强硬的态度。 她进屋之后,十分熟稔的坐上了炕,然后对田玉娥说道,“玉娥,你也算是有福气的了,谁能想到你们家芬芳能找个城里的对象,想咱们十里八村,还没有一个姑娘能嫁进城呢。” 她说这话是话里有话,在场几人哪会听不出来。 田芬芳和孙天成坐在凳子上不说话,即使听出来也没言语,而田玉娥则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尬笑了两声之后,一边给杜保久倒茶,一边说,“九儿,你就别生我的气了,这事儿啊,确实怨我,只想着跟侄女置气,才让你跑了这一趟,不过,你既然来了,刚才孙老师也说,想尽快成亲,我们家没那么多说道,要不,你也给我们组织,组织议议亲。” 其实,田玉娥这么说,也是想借着杜保久的口,审一审孙天成,看看他家庭情况到底如何,对芬芳到底怎么样,自己能不能放心将侄女托付到他手里。 一听大姑松口,竟然同意议亲,孙天成和田芬芳两人都高兴的对视了一眼,孙天成更是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杜保久和田玉娥是老朋友,自然知道对方的意思,因此她在孙天成面前摆起了谱,喝了口茶说道,“玉娥,你可别老古董了,人家孙老师是城里人,人家不兴咱们农村议亲这一套,人家想娶媳妇,只要你情我愿,去领了结婚证就算拉倒。有良心的,给丈人家里送两盒点心,有心无力的,连点心都没有,等回门的时候,还得让老丈人家好酒好肉伺候着。” 这话说得可够刻薄的,孙天成听了忍不住皱眉头。 田芬芳听了也不由紧张的咽口水,她忍不住想上前拉孙天成的手,提醒他别跟媒人计较。 但她马上看到了大姑脸上的神情,那副模样,不是严厉或者刁难的,而是也很心急的。 是说明什么? 说明大姑也在替孙天成担心,怕他表现不好,让自己伤心,让侄女失望。 这是不是从另一个角度说明,大姑其实已经认可了孙天成,但却还是不放心的想考察他一番。 而她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 一想到这里,田芬芳的眼角不由湿润。 自己之前还误会大姑不理解自己,阻挠自己的幸福,现在看来,是自己太不懂事了。 大姑她从来不会阻挠自己的幸福,她只会担心自己过得不够幸福,即使对象是孙天成这样近乎完美的人选,她还是站在娘家人的角度考虑,他会不会对自己不够悉心体贴。 这样的大姑,才是自己血浓于水的至亲啊。 田芬芳心里动容的同时,也将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她要对孙天成有信心,更要对大姑有信心,相信他们都能和彼此的新家人相处好,都能通过这场考验,破除那层隔阂和误解。 果然,孙天成虽然微微皱眉,但他开口的时候,还是非常礼貌而克制的,“杜婶,虽然我们在城里结婚确实没有咱们村里这么复杂的流程,但双方家长还是要见的,亲也是要议的。再说入乡随俗,我既然是要娶咱们田家村的姑娘,肯定都按照咱们村里的规矩来,刚才说明天就去领结婚证,也是情急之下,怕我大姑不同意说得气话。现在既然大姑同意议亲,肯定要坐下来好好商量的,我也想让芬芳嫁的风光,嫁的高兴,毕竟这是终身大事,大姑又这么重视。” 他这一番不卑不亢又立场鲜明的话已经充分表明了态度。 田玉娥听了之后,心里是十分满意的,田芬芳也高兴的直咬嘴唇,看来她刚才真的是白担心了,还怕孙天成傲气上来,再跟那媒人硬碰硬起来。 而孙天成说完之后,看到田玉娥脸上满意的笑容,他不禁也笑了一下,随即赶紧回头看田芬芳,发现未婚妻也在对着他笑,而且还主动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拽了拽,这样的小动作,让他心里柔软一片,赶紧拉过她的手捏了捏,意思是让她尽管放心。 而作为媒人的杜保久当然也不想真的得罪孙天成,她不过是尽到义务而已,而且看这几个人,都因为孙天成的表现露出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她心里不由撇嘴,想,这还试探啥啊,田玉娥根本已经是认下了这个侄儿女婿,自己再刁难的话,不就成了傻子了? 于是,杜保久再开口的时候,态度就亲和了很多,她笑着对孙天成说,“哎呀,果然是知识有文化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孙老师,你能体谅我们这群家长的心,那是最好的了。其实,按照你大姑的意思,这议亲也简单,本来是想见见你家里的人,再合计一下结婚的日期,但是眼前看……” 马上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孙天成赶紧说,“大姑,杜婶,实不相瞒,我父母可能不能参加议亲,他们现在都在国外,而且因为工作的原因,短时间内回不来。不过我已经给他们打过电话了,他们完全同意我和芬芳的婚事,还给芬芳邮寄了一份结婚礼物过来,估计过几天就能到学校那边了。” “至于我家里其他的人,也怨我之前慌张,忘了跟大姑说明。我是家里的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家里人际关系简单。” “工作这边的情况,我以前也没说太细,借着这个机会,我也说说。我在X大的工作是植物学副教授,学历是博士,是在美国取得的学位,我每月的固定工资大概是不到200块钱,但因为享有回国人才津贴,所以各项都加起来,一个月的收入大概有一千多块钱,如果有论文发表的话,收入还会更高一点。至于住房,你们也不用担心,我这个级别的老师,如果结了婚,学校会给我们分房,我是回国人才,按理是可以住学校分配的联排小别墅的。” 其实一开始,孙天成还不太想把自己的收入说得这么清楚,详细,但他也看出来了,这媒婆是个很势利眼的人,自己要是不把实力露一露,也怕她之后出去不说田芬芳的好话,到时候再说什么芬芳和他私定终身之类的,影响不好。 这样自己亮明了身价,相信对方也不敢随便造次了,再说,就算她出去说,别人也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 让自己的女人因为自己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孙天成觉得这是自己身为男人最大的成就。 果然,他的身价一报,田玉娥表现得还好,她也只是喝了口水,然后被呛了一口。 但杜保久却直接惊得把手边的茶杯都打翻了,一边手忙脚乱的扶杯子,一边擦桌子,还不断对着孙天成笑,“哎呦,孙老师,哎呦,孙老师,你看我这手忙脚乱的。” 看着这两人的窘态,田芬芳和孙天成忍不住对视一眼之后,笑出了声。 就这条件,还有啥可议的,田玉娥感觉自己是提不出来啥条件了,再说,她本来就更注重的是孙天成的人品,不是财产。 否则她当初也不会想着给田芬芳介绍刘春良,她想着哪怕小伙子一穷二白呢,只要勤恳上进,夫妻两个感情融洽,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如今她听说了孙天成家的条件,物质的还在其次,她最满意的,就是这公婆不在身边,芬芳不用看脸色过活,而且孙天成是独生子,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大姑姐小姑子给她气受,更不会有别别扭扭的妯娌跟她争财产。 这怎么听都感觉是省心得不得了的日子。 而且进了城,就不用种地了,孙天成的收入又那么高,侄女就算什么都不干,也能过的舒舒服服的。 而且就看孙天成对侄女现在这么重视的样子,相信结婚之后也不会过的太差。 一想到这么好的一段姻缘,差点就因为自己一时的固执毁了,田玉娥心里自责的同时也庆幸。 幸好,幸好芬芳坚持了自己的想法啊。 说到这个份儿上,田玉娥作为女方家长,已经打消了一切顾虑,她最后笑着将田芬芳叫到了自己身边,拉着侄女的手说,“芬芳,这婚事,大姑同意,只是一想到你以后要去城里生活,心里就十分舍不得……” 说着,她鼻子不由发酸,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田芬芳见大姑的样子,也十分动容,赶紧将大姑揽在怀里,姑侄两个一时都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还是杜保久在旁边劝道,“哎呀,我说玉娥,这是多好的事儿啊,你咋还哭上了,你这人,可行了,可行了。” 杜保久劝着姑侄两个的时候,孙天成也把之前带回来的礼物都拿了出来。 这些礼物里,一部分是给田芬芳买的,有各种新奇的零食,时兴的衣料和鞋子,还有他买的关于中医药的书,另外一大部分则都是给田玉娥的,而且不光是给田玉娥,还有给田玉娥家的二虎、大妞,二妞,甚至连田玉娥的男人,田芬芳的大姑父,他即使从来没跟对方见过面,但礼物也买了。 将这些礼物摆出来之后,孙天成指着堆成小山的那一摞,对田玉娥说道,“大姑,我这次回来的着急,也没来得及去商场好好转转,就随便买了点,还给孩子们也买了玩具和书本,等下次的吧,下次你去城里,我再陪你们好好逛逛,买点你们喜欢的。” 田玉娥一看这些东西,有些不敢置信的转头看了看孙天成,然后支吾了半天,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天成,这也,这也太让你破费了,你大老远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田玉娥不好意思要,倒把一旁的杜保久给馋坏了,她虽然保媒拉纤,在农村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物了,但却一趟城都没进过呢,更别提孙天成说的那个商场了,她以前也就是听人说过,这时候一看,堆在炕上像山一样的东西,都是孙天成从商场买的,感觉自己眼睛都不够用了。 上手扒拉了一下,只看那五颜六色的包装,也够让她眼馋的了。 看出媒人的样子,孙天成心里有点不屑。 都是没进过城的农村人,可田芬芳姑侄两个面对这些东西的时候表现的是什么样,只让他心里敬重,而这媒人眼里冒的光,却让他觉得很刺眼。 这也让孙天成更加认识到他的芬芳是多么宝贵。 宠辱不惊,时刻自谦自省,却又能坚持自我的初心,这样才是一个人最宝贵的品质。 而且这些品质不因为所处的环境不一样就丢失,变质,这才是最重要的。 孙天成是个有文化有知识的人,他很小就出国留学,接触的人和事也多,受到了新思想的熏陶也更多,在择偶这方面,他更看重对方的灵魂和内在。 曾经在国外,他也想过找异国的女孩结婚,怕回到国内找不到和他情投意合的伴侣。 然而他到底是东方人,他在感情方面保守、含蓄,信奉天长地久,最想要的感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样的孙天成,很难和婚姻观较为开放的西方人合拍。 等回到国内之后,他虽然也在学习,工作中遇到过很多人,但那些人对他的感情更多的是想田玉茹那样的,没有深入了解他的为人和内在之前,已经先迷恋上了他的外表和职业。 确切的说,她们先感兴趣的是他作为孙老师的身份,而非他作为孙天成这个人本身。 因此,他才会在选择另一半的时候那么不在意对方的外表。 而当田芬芳在那个绝望的时刻将他从夹缝中救出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发现了一座宝藏。 这个姑娘勇敢,坚韧,深深的吸引了他。 而在那之后的接触中,他更发现两人意外的默契合拍。 也许田芬芳没有那么多知识和文化,但她的心是淳朴的,也是富有智慧的,这些都是一个人最重要的品质,比什么外表要重要得多。 孙天成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一个小山沟里找到一生所爱。 而经历的这次小小波折,更让他倍感珍惜眼前的幸福。 牵起田芬芳的手,牢牢握在手里,孙天成心里满怀感恩,幸好没有错过,若是错过,他必将遗憾终身。 34.筹备 杜保久给孙天成和田芬芳掐算了一番, 说再过一个半月恰好有个好日子, 问田玉娥行不行。 田玉娥这次没有擅自做主,而是问了两个年轻人的意见。 孙天成笑着说, “大姑,这事儿还得你做主,你是长辈。” 看到未来侄儿女婿这么懂事, 通情达理,田玉娥哪能不高兴, 她笑着道, “要我说这个日子不错, 虽说一个半月筹备婚事紧张了点,但咱们也不搞的那么铺张浪费,毕竟你们以后要去城里过日子,这边准备太多东西也用不上。” 田芬芳和孙天成两个也同意她的说法, 而且他俩现在只觉得时间太晚,一点不会觉得时间太赶。 孙天成又说,“这个时间订的刚刚好, 我的考察项目正好也是一个半月之后结束,那就等到在村里办完了婚礼,我们就能直接回城了。” 说完,他拉过了田芬芳的手,笑了笑, 然后又对田玉娥说道, “大姑, 虽然婚礼是一个半月之后,不过我还是想和芬芳尽快把结婚证领回来,您同意不?” 其实在农村,大家更看重风俗,觉得婚礼比法律认可的结婚证还重要,在农村,所谓的结婚,不是指领了结婚证,而是指男女双方拜过了天地,昭告了天下。 所以,有很多农村人,他们的孩子都该到了上学年龄,因为没有户口,上不了学,他们才去因此补办结婚证。 不过,田玉娥到底也是有些见识的人,她觉得既然城里人这么看重这个结婚证,那肯定是越快办下来越好,再说这又不像办结婚仪式需要那么复杂的手续,只需要明天田芬芳拿上村里的介绍信,跟着孙天成去乡政府就行了。 所以,田玉娥痛快的点了点头,不过她还是叮嘱道,“你俩明天先去集上一趟,买些花生、瓜子和糖之类的,去办手续的时候,给村委会的人发一发,也是那么个意思,然后告诉他们咱们的婚礼稍后再办,别让他们出去乱说话。” 见大姑事事处处为他们着想,田芬芳和孙天成自然也领会她的好处,点头应下的时候,孙天成说,“我这次从城里回来的时候,带了好多糖果,明天直接给他们拿过去吧。” 杜保久一直在旁边听着,发现这些人说了半天,又是发喜糖,又是买瓜子的,怎么就没说给她好处的事儿? 她有些着急的咳嗽了一声,然后道,“孙老师,你那城里的糖是啥样的?能不能给我几块,我家小儿子嘴馋的很,还没吃过城里的糖呢。” 见她已经心急的主动讨要,几人心下憋笑的同时,也想起来,这媒人也不能忘了答谢。 田玉娥赶紧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十块钱,刚要塞给杜保久,却被孙天成抢先一步。 他拦下了田玉娥的手,说道,“大姑,求婚求婚,这婚是我求来的,这保媒的钱当然由我付,这事儿你别跟我抢。” 看到两人争抢起来,杜保久高兴的很,她赶紧在旁边趁热打铁的说道,“就是,玉娥,人家孙老师赚那么多工资,咱们农民得猫腰下地挣多少年都赶不上人家一个月的,这事儿,你就别抢了,像孙老师心这么诚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别人家议亲,都是怕自己家吃亏,想方设法让亲家多出,自己少出,孙老师不亏是大知识分子,就是不一样!我杜保久给人保媒半辈子了,还真是头一回遇到。” 她不吝言辞的使劲儿夸着孙天成,还不是为了多从对方手里要点好处。 孙天成哪会听不出来,他心里知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媒婆的嘴是能把人说活也能把人说死。 田芬芳和他毕竟还要在村里生活一段时间,田玉娥就更不不用说了,所以,为了亲人们的日子好过,他倒是也不介意多给杜保久点钱,让她以后出去使劲儿为自己摇旗呐喊,扩大宣传,让别人都知道知道,他们家芬芳嫁了个多么靠谱的好男人! 马上就要结婚的孙天成一改往日稳重内敛的性格,打算张扬一把,恨不得在全世界人面前秀一把自己的幸福! 于是,他爽快的给杜保久又翻了个倍,多加了一张大团结,这就够让杜保久眉开眼笑的了。 这一趟来田家村,本来以为也就能促成一桩婚,顶多从男方家里混到五、六块就算不错了,了不得女方家里再给点肉菜瓜果。 却不想,这一趟来的简直超值,村长家,老刘家,田玉娥家,三家通吃,她更遇到孙天成这么个财大气粗的城里人,一下子四十块钱就进了口袋,这么一来,杜保久盘算着,她下半年啥都不用干,都能过好生活了! 正美的冒泡的时候,田芬芳又上前,将孙天成带回来的点心和糖果分出来一些 ,包好之后,递给了杜保久。 田芬芳笑着道,“杜婶,劳烦你走这一趟,一直折腾到了现在,实在辛苦,这些是给你家孩子拿回去的,别客气。” 孙天成也在旁边附和,“是呢,杜婶,你今天就在芬芳家里住吧,明天正好吉普车要回乡里,我让司机送你一程。” 一听明天回村竟然能坐吉普车,那是多么风光的一件事儿啊,十里八乡,别说是各村村长,就是乡长,都没资格坐吉普车! 杜保久立即双眼发亮,尽管极力克制自己,可还是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那,那就麻烦孙老师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大家看了她那副样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孙天成从田芬芳家离开的时候,时间已经快接近晚上十点了。 田芬芳将人送到了院门口,两人在大月亮底下,手拉着手站了半响,除了看着对方笑,竟然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等到后来,田芬芳看到屋里的油灯都被大姑吹灭了,田玉娥还在屋里很大声的咳嗽了一嗓子,她才缓过神来,笑着对孙天成说,“你先回去好好歇着吧,明天一早再过来。” 虽然两人的终身已定,但孙天成还是对这短暂的离别表现出了万般不舍。 “芬芳,我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跟你好好说两句话呢。” 他将未婚妻的手轻轻捏住摩挲,从这温柔的碰触中,田芬芳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疼惜和爱怜。 不自觉的,她也红了脸,然后主动伸出手,圈住了孙天成的腰,投在他怀里,轻声说道,“天成,我感觉一切都像做梦一样,真不敢相信,我就要跟你结婚,嫁给你了。” 孙天成没想到田芬芳动了感情之后会这样毫不扭捏的亲近自己,这让他又惊又喜。 他之前还怕田芬芳不适应两人这种新的关系和相处的模式,因为羞涩而让两人的感情进展太过缓慢。 现在看来,他是多虑了。 田芬芳也许原来不擅长表达,但自从两人定亲之后,他能明显的感觉出,她对自己的感情与日俱增,不断加深,两人之间那种爱情的火花越来越旺盛。 这让孙天成由衷的欣喜,虽然他喜欢田芬芳,他更爱她,甚至能娶到她,他已经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但如果芬芳对他的感情也想自己这般深沉,两人的爱情之火肯定会更加夺目。 现实没有让他失望,而且他发现,这次短暂的离别,让两人在思念的撮合之下,变得更加亲近,而且亲近起来也更加自然而然。 孙天成没想到自己的感情之路会这么顺利,他怀着感恩的心情将田芬芳抱在怀中,道,“芬芳,不仅你觉得不可思议,我也一样,我都没想到,你在大姑面前会那么坚定地维护我,维护咱俩的感情,我那时候特别感动。” 听到未婚夫的话,田芬芳才反应过来,难道他之前在屋外已经听到了自己对田玉娥说的话?! 虽然心里喜欢是一回事儿,甚至会主动投到他怀里,感受他给得温柔和安全感也是不假,但真的让对方亲口听到自己说那种类似表白的话,性格使然,田芬芳还是会觉得害羞。 她将脸埋在孙天成的怀里,任对方怎么轻轻拍她,叫她的名字,她都不抬头。 太羞人了,长这么大,还没感觉到这么不好意思过。 看到未婚妻娇羞的模样,孙天成心头爱意更浓。 他附在田芬芳耳边,轻轻说道,“芬芳,我喜欢你,想和你过一辈子。” 说完,他在田芬芳的耳廓上落了个温柔至极的吻。 这个吻虽然轻,但却像是点了一把燎原的火,田芬芳的脸瞬间烧红了,她赶紧从孙天成怀里挣脱出来,然后一转身往院子里跑去了。 孙天成在门口看着未婚妻脚下打晃的模样,笑得乐不可支,但其实他自己也没好多少,脸上和手心里也滚烫,嘴唇更像有种触电之后的酥麻,特别不真实的感觉。 用手背蹭了蹭嘴唇,他又笑着对马上要跑进屋的田芬芳说,“芬芳,我明天一早就来找你!” 田芬芳已经跑到了屋门口,她怕屋里的杜保久和大姑听到,赶紧回身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说,“你要是再使坏,我结婚之前就不见你了!” 说完,她赶紧进了屋。 孙天成在院外嘿嘿的傻乐,想着明天还得继续使坏,谁让他的芬芳这么可爱呢! 孙天成顶着月色回到田大宇家的时候,发现自己原来住的厢房里,已经被收拾了一番,料想应该是之前刘春良在这屋住过。 但现在人没在屋,他便问了一句田大宇。 田大宇说,“春良在外屋打地铺呢。” 孙天成一听,心里过意不去,再说厢房的炕大的很,两人又都是大男人,没啥避讳,于是,他赶紧让田大宇把刘春良给叫过来。 刘春亮是个闷葫芦,进屋之后,简单的跟孙天成问了个好,然后两人便各占一边的炕,躺下睡了。 第二天一早,鸡刚叫,孙天成就起来了,可他起来才发现,还有人比自己起得更早。 刘春良已经穿戴整齐,并且在扫院子了。 而且他发现对方脸上还隐隐挂着笑意,孙天成不禁莞尔,看来这人逢喜事精神爽的,不是只有他自己啊,这边还有个准新郎呢。 只是不知道,昨天田玉茹答应嫁给刘春亮是权宜之计,还是真心实意的,看小伙这憨实劲儿,要是被辜负了,也怪可怜的。 但孙天成也就是在心里想想,他也不是感情专家,再说这事儿涉及到田玉茹,他避嫌还来不及,要是别人,还有心看个热闹,但事情涉及田玉茹,他还是有多远,躲多远比较好。 收拾停当之后,他赶紧出门去了田芬芳家,两人按照之前大姑嘱咐的,带上糖和点心,又拿上介绍信,然后和杜保久一起,坐着吉普车,先去了村委会。 一进村委会,媒人在场,又有孙天成单位开的介绍信,村委会的人虽然惊讶的都掉了下巴,可也不敢怠慢,赶紧给田芬芳开了结婚的介绍信。 开介绍信的是村委会的会计,他和田大业是隔壁邻居,原来和田芬芳也熟识,本来还想再跟这对新人套套话,问问这稀罕事儿,为什么孙老师未婚妻的热门人选从田玉茹变成了田芬芳?尤其田芬芳原来多么其貌不扬!这反转的太厉害,他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 然而,孙天成两人没给他机会,开完介绍信,送完喜糖就要走。 村会计也只能拉着嗑瓜子的杜久保说,“他婶子,这是咋回事?就在我们村眼皮底下的事儿,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杜保久白了他一眼,说,“你懂个屁啊,要都像你们这群眼睛起了蒙子的男人似的,人孙老师也就不是大知识分子了!你们原来觉得田芬芳条件不好?现在咋样?她成了咱门这一片最早嫁给城里人的姑娘,而且,人孙老师不是一般的城里人,人家是大学老师,一个月赚这个数!” 杜保久言辞夸张,显得就格外吸引人瞩目,来村委会办事的人不自觉被她吸引过去,听着她在那儿演讲。 村会计对数字敏感啊,再说,他们也好奇,这孙老师到底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多少?一百?” 看着杜保久比划出来的那一个手指头,村会计很是大胆的进行了猜测。 然而听到他的答案,杜保久露出一副嫌弃至极的神情,那样子就是活脱脱的,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jpg。 “再在后面加两个零吧。” 说完,杜保久听到了外面吉普车发动的声音,她赶紧扔下手里的瓜子皮,然后一抹嘴,没管众人呆若木鸡的表情,兴高采烈的说,“不跟你们这帮没见过市面的扯淡了,孙老师说了,为了答谢我这个媒人,要特意用吉普车送我回村呢!” 说完,她一溜烟和小旋风似的,就出门了。 留下一屋子的人对她的背影发愣。 等吉普车开走了,才有碎嘴的妇女反应过来,说道,“你看把那杜保久给美的,孙老师再好,也不是她嫁给人家,你看把她嘚瑟的!切!” 大家听了,忍不住哈哈笑,是呢,这杜保久好像比人家正牌新娘子还兴奋呢,真让人受不了。 杜保久就这么一路吆喝着,等田芬芳和孙天成从乡政府领了结婚证出来的时候,几乎十里八乡就没有不知道他俩婚事的人了。 不仅知道丑丫头田芬芳嫁了个城里的老师,而且据说这老师还住好几层的大房子,工资每个月有一千多块钱,更让人羡慕的是,他还是个独生子,父母也不在身边,田芬芳要是嫁过去,直接当家作主,过得是比普通城里人还要强得多的日子! 因此,当田芬芳和孙天成坐着吉普车又回到村里的时候,她发现从前对她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村民们,都热情起来,甚至有人主动上门送礼,虽然都是普通的农家产出,但这种事儿以前可没有过。 都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当真是不假了,以前她这守在村子边缘的简陋小院里,啥时候这么热闹过,现在倒是变得访客络绎不绝了。 孙天成也没想到自己给杜保久的二十块钱这么起作用,简直比村头的大喇叭都好用,弄得全村人都知道了。 虽然宣传的效果很好,但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的,也不得消停。 于是,到了晚间的时候,田玉娥和他们两口子就商量起了对策。 田玉娥说,“这帮势利眼,以前我们芬芳在田大业家受苦的时候,怎么没人给她主持公道,后来分家单过,除了天成,也没人过来嘘寒问暖。现在倒好了,一个个的,虚情假意的套近乎。我告诉你俩,你俩绝对不能面矮心软,这帮人,都是无利不起早,说不定按得什么心,没准你俩前脚回城,后脚就得有人追过去,跟你俩认亲,让你俩帮着在城里落脚!” 一听还有这种可能,孙天成直皱眉头,他不是不想帮大伙,其实他在村里考察这段时间,没少被村民照顾,他也想过要回报大伙,但肯定不是用这种方式。 田芬芳比孙天成更了解他们村的那群人,因此对大姑的话很认可。 她看孙天成皱眉头,便劝道,“天成,你别为难,这事儿也好解决,咱们不要他们的东西也就完了,至于村里人有啥要求,合理的咱们就帮,不合理的,咱们也不能松口。” 田玉娥却斩钉截铁的打断,“合理也不能帮,你有困难时候,他们帮你了么?!不能当这个烂好人!这事儿,你俩不用有负担,大姑替你们解决!回头再有人来给你们送礼,我都给拒了,有啥话跟我直说,送礼不要!到时候办婚礼的时候也是,告诉他们,来参加婚礼,啥都不用带,礼金也不要送,只要张开嘴吃就行,用吃的堵住他们的嘴,到时候你俩轻手利脚的进城,一点罗乱也别留。” 没想到大姑已经帮他俩把事儿想得这么周到了,孙天成感动之余,更觉得自己之前误会田玉娥不应该,他赶紧给大姑倒了茶,说道,“大姑,你以后还得回娘家,让你担这个恶名不好,还是我俩来吧,跟大家讲明白,我能力有限,也确实帮不了什么忙。” “呵呵,天成,你是知识分子,对有些事儿还是不了解,我还得嘱咐你俩哈,要是有人问你俩回城之后住哪儿,你俩就说不知道呢,房子没分配好呢,千万别露地址,要不然,你就等着被根本没见过面的七大姑八大姨上门认亲吧!” 田玉娥说完,还不忘瞪了瞪眼睛,吓唬这对刚结婚的小夫妻。 谁刚结婚都想过蜜里调油的二人世界小日子,一想到如果两人回城,还得带回去一串尾巴,孙天成禁不住打个哆嗦。 这事儿不是他自私啊,确实是太恐怖了,看来还是让大姑先帮忙扛下来吧,至于自己想着以后帮村里人的计划,等他和芬芳好好商量之后再说吧。 后面筹备婚礼的日子里,基本上就是孙天成领着田芬芳去集上买买买,虽然田玉娥也说了,不在这边过日子,差不多就行,只需要准备结婚时候的东西,比如新的被子,褥子,还有新衣服等等。 但孙天成不想让田芬芳受委屈,虽然农村条件有限,但他也尽可能的把最好的东西给她置办齐全了。 没用几天,原来简陋的小院,就变得丰富充盈起来,处处彰显着喜事将近的热闹气氛。 田玉娥为了忙活侄女的婚事,也没回家,但长时间不回家,孩子们没人照顾也不行,于是孙天成又派车将几个小朋友给接到了田家村。 二虎是第一次坐汽车,一路兴奋地不能自已,到了田芬芳的小院前,还没等车停稳,他就跳了下来。 刚冲进院里,迎面就碰上了孙天成。 他激动的喊道,“大姐夫!” 这称呼喊得孙天成一愣,随机又笑得无比灿烂,赶紧从兜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糖果和零食塞到二虎手里,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小伙子,有前途!” 看到好吃的,美的二虎上蹿下跳,另外两个小闺女看见大哥得了好处,也有样学样,追着孙天成喊“姐夫!” 田芬芳在屋里听见了,忍不住有点脸红,心头的滋味是又温暖又甜蜜。 田玉娥看了侄女的一眼,含笑没说话,直接对着院子里的几个孩子喊道,“都别闹了,让孙老师去办正事吧。” 孙天成回头冲着屋里的未婚妻呲牙一笑,又喊了声“大姑!”,这才出门去了。 孙天成一边走着,一边品着这句“姐夫”,感觉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一个称号! 这是田芬芳家人对他的认可,更让他提前尝到了婚礼之后的福利! 他和田芬芳虽然已经领了结婚证,但还没正式成亲,按照风俗,他还暂时不能改口,更不可能住在田芬芳家里。 他现在都是每天一大早就跑过来,有集市的时候,就陪田芬芳上集买东西,没有集市的时候,他就自己上山考察,继续完成工作任务,而田芬芳则在家里和大姑准备结婚的东西,弹棉花啊,做新被子啊,布置新房啊什么的。 等他傍晚之前,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家里的饭已经做好了,一大家子人再围在一起吃饭,一边吃一边聊天,说说笑笑的特别热闹,饭后再商量下婚礼的细节,这一天,感觉过的忙碌充实,又特别的高兴。 但无论多晚,孙天成晚上都得回田大宇家睡觉,虽然他也能理解,但每天晚上和未婚妻分开的时候,两人都是难分难舍,在院子外面,抱了又抱,送了又送,才能各回各家。 二虎来大姐家第一天,看到田芬芳出去送孙天成半天没回来,他就傻了吧唧的问田玉娥,“妈,我大姐咋还不回来,别是天黑掉沟里了吧,我领大黄去接她一下。” 闻言,田玉娥一脚踹在他屁股蛋子上,疼得二虎直咧嘴,“咋了,妈,我接我大姐还不对啊。” “你个傻小子,真是还没开窍,现在跟你说不通,等你啥时候开始想媳妇了,不用我给你说,你也懂了!” 田玉娥白了儿子一眼,继续做针线活了。 只有二虎一头雾水,想了半宿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35.告别 田芬芳和孙天成的婚事有条不紊的筹备着, 田玉娥为了侄女也是尽心尽力。 为了让侄女在婚礼前状态最佳, 做最漂亮的新娘子,她舍不得让田芬芳多操劳, 像是做针线这种活,天黑之后,她都不让田芬芳干。 看大姑辛苦付出, 孙天成也感动,他主动跟村委会协调, 自己出钱, 从村委会的电线上拉过来一根, 接到了田芬芳家。 因为电工都在镇上,等排到给他家干活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于是懂些电工知识的孙天成就自己动手,终于在折腾了小半天之后, 让田芬芳的小屋在天黑前亮起了灯。 看着这盏白炽灯,虽然灯泡度数有限,但也比油灯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而且黄色的灯光让人感觉特别温馨。 这天晚上,一家人简直像是过年一样热闹,孩子们兴奋的在炕上跑来跑去,不断地在灯下做着手影,孙天成也跟他们闹作一团, 小屋里的笑声就没停过。 田芬芳家通了电灯的消息, 很快全村人就都知道了。 村里能通电灯的人家, 除了村长和村会计之外,田芬芳是第三户。 前两户不用说了,而现在田芬芳因为嫁给了孙老师,地位也一下子超然起来,她家能通上电灯,大家也不十分奇怪,更多的是羡慕,还有个别人很嫉妒。 这里就包括田芬芳的老叔,田大业。 他和田芬芳分家之后,本以为这妮子日子过不起来,他还等着看好戏呢。 别的不说,就说那十多亩地,田芬芳自己一个人能种的过来? 就算她有小黑子能怎么滴?她手里没钱,买不到合适的农具,就凭自己一个人,绝不可能种上粮。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田芬芳竟然转手就将地租了出去,赚了足够多的粮食之后,还弄起了鸡鸭圈舍,小日子过得看起来不错。 这让田大业十分来气,这个田芬芳真是狼心狗肺,就算分家了,那地也是他们家的,怎么能随便租给外人,就是租,也得租给自己啊。 本来想借机会给田芬芳找找不痛快,但一想起二姐田玉娥,田大业就害怕的缩了回去。 他想着,反正那丫头掀不起大风浪,等过了这个分家的风口浪尖,田玉娥放松警惕之后,他再行动。 可没等他行动呢,孙天成先行动了,他竟然和田芬芳领了结婚证!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作为田芬芳的亲人,田大业一点喜悦之情都没有,反而在家喝了一顿闷酒,摔了碗筷! 之前还真是他小看了田芬芳,竟然有这个本事勾到孙天成! 看这俩人结婚的速度,应该不是分家之后才认识的,这也正解释了,为啥孙天成在分家的时候过来掺和一腿! 看来他俩是早就有奸情! 当时要是早知道,怎么也得拖到结婚再分家,至少能跟孙天成讹上一大笔彩礼钱,然而现在说啥都晚了。 喝醉了之后,迷迷瞪瞪的,田大业把这些想法跟自己的媳妇素春花都叨咕了一遍。 素春花听后,眼珠一转,说道,“他爸,咱现在去也不晚啊,仗着你是她老叔,肯定也能捞点好处。” 一听有好处,田大业翻身坐了起来,两只迷迷瞪瞪的眼睛焦距都不稳了,还不忘冒精光。 “你想啊,田芬芳她嫁到城里,这房子她带不走吧,地带不走吧,那她是不是得找人照看?地就不用说了,她只要进了城,一亩地产多少粮食,还不是咱们告诉她多少是多少,她还能真的撇下城里的日子,回村里来数?至于房子就更是了,她家现在连电灯都接上了,那老屋早就被收拾的漂漂亮亮的,这不就是给咱大墩子准备的现成的婚房么?咱要是能把这房子弄到手,他爸,那比啥都强啊。” 听着媳妇的解说,田大业咽了咽吐沫,确实是,地还在其次,关键是这房子,他必须要想办法弄到手! 至于怎么弄到手,田玉娥现在就住在田芬芳家里,要是明抢,田大业没那个胆子。 而且现在田芬芳今非昔比,人家有孙天成在背后撑腰,田大业已经在这两人联手之下吃过亏,这次他决定还是得“智取”。 但是就凭田大业的智商,他的“智取”水平也实在是有限。 第二天,当他一大早上就提着一篮子的鸡蛋和瓜菜来到侄女家的时候,连门都没进去。 他在敲门之前,强挤出了一丝儿笑,等门开了一条缝的时候,他赶紧推门要进去,同时假惺惺的喊,“芬芳在家呢么,我是你老叔啊。” 可还没等他说完,院门就被“哐”得一下子合上了,差点拍在他的面门上,紧接着,院里传来二虎的喊声,“妈,我老舅在门外呢,他喊我大姐有事儿!” 一听二虎要把田玉娥喊出来,田大业顿时吓得腿打哆嗦,他都没敢再敲第二次门,慌里慌张的,扔下篮子就跑了。 田玉娥听儿子说田大业来了,心里还纳闷,这家伙竟然还有脸露面,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可当她打开院门的时候,发现门口除了一个盛得满满登登的篮子之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略微一想,就猜出了几分,哼,这个田大业,黄鼠狼给鸡拜年,他怕是没安好心! 幸好今天自己在侄女家,直接把他吓跑了,还白得这么一篮子好东西。 喜滋滋的提着篮子进了屋,正在屋里做饭的田芬芳看到大姑脸上表情不一般,赶紧问,“大姑,刚才谁敲门?我怎么听二虎说是田大业?” “呵呵,管他是谁呢,也许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呢。” 说着话,田玉娥将鸡蛋捡出来好几个,对侄女说道,“今天做个鸡蛋酱,咱们晚上吃凉拌面!” 二虎一听有好吃的,美的直跳高。 田芬芳虽然没看到田大业本人,但见大姑一派轻松的表情,料想应该是没大事儿,也就没往心里去。 现在谁也阻止不了她迈向幸福新生活的脚步了,她老叔也不过是螳螂挡车,不自量力而已。 本来还想着去跟田芬芳套套近乎,说自己想帮着看房子,最后再把房子弄到手的田大业,都没见到正主,就被吓了回来,而且还丢了一篮子好东西。 知道经过之后,素春花气得牙根痒痒,然而也拿田大业没辙,让她自己去说,她更没那个胆子。 后来,她听说田芬芳竟然将屋子的看管权交给了田二愣家,这更是把田大业两口子气得好几天没睡好觉。 但那有啥办法,谁让自作孽不可活呢。 在田芬芳的婚礼之前,村里另一对年轻人先举行了婚礼。 那就是田玉茹和刘春良。 当村里人知道村长的千金最后嫁给了一个没爹没娘的穷小子的时候,比当初知道田芬芳和孙天成的婚事的时候还要惊讶。 更惊讶的是,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成亲了。 这让村里人不禁纷纷猜测,两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奉子成婚之类的,所以才要这么赶时间。 因为刘春良是外村的,他在议亲之后的第二天就回到老家去准备结婚的彩礼了。 所以面对村里人非议的就剩下村长一家子,确切的说是田玉茹。 田玉茹自从那天之后,一改平时高调的作风,她现在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然不至于以泪洗面,但也没什么笑模样。 同意嫁给刘春良,当初是她的权宜之计,但她也确实不反感那个小伙子。 可事情过去之后,她冷静下来想想,一方面为这样荒唐的婚事感到羞愧,同时也为自己当初的愚蠢和冲动深深后悔。 因此在家待嫁的这段时间,田玉茹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开始主动帮着父母操持家务,对待哥嫂也多了礼貌,这让人不由对她产生了一丝怜悯之情。 村长媳妇看姑娘这副样子,好像一夜之间长大成人,懂了人情世故,她欣慰之余,更是心疼。 晚间给女儿盖被子的时候,看着梦中的闺女微微皱着眉头,村长媳妇也只能偷偷抹眼泪。 后来,母亲的眼泪还是被田玉茹发现了,看到亲人为自己担忧,田玉茹笑着说,“妈,你放心吧,我结婚之后,会好好过日子的,再也不让你们担心了。” 一听这话,村长媳妇更是心酸,将女儿抱在怀里,哭得好生悲切。 要不是女儿因为孙天成干了蠢事,她这么好的闺女,就算不高攀,嫁个条件相当的肯定没问题,也肯定好过那个刘春良。 这话村长媳妇没敢说,但等刘春良带着精心准备的彩礼再上门的时候,却被老丈人和丈母娘刁难了一番。 倒也不是多么不给他颜面,只能算是两个老人心里不平衡之下出的一些小考验吧。 比如说他准备的布不是时兴的图案,预备的酒不是八年以上的陈酿。 虽然这些细节的条件,之前丈人家并没有明确提出来,现在确实有些为难自己的意思,但刘春良为人憨厚,他娶田玉茹的心诚,自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接受的条件。 就这样,配合着丈人家,无怨无悔的折腾了三四次之后,田玉茹最后都忍不住向父母求情。 “妈,别再折腾他了,你看他这几天都瘦成什么模样了。” 听了姑娘这话,村长两口子才消停了,同时也感觉,这对年轻人被他俩这一折腾,好像关系还比以前融洽了不少。 就在婚礼前一天的晚上,刘春良干了一件和他性格不相符的大胆的事儿。 他趁着夜色,翻进了丈人家的院墙,然后趴在田玉茹那屋的窗户下面,小声喊未婚妻的名字。 田玉茹听见,吓了一跳,赶紧起来,将窗户开了个小缝。 看到外面是黑瘦了一圈的刘春良,她惊讶之余,也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来了,明天就结婚了,你今天要是被我爸抓住,小心明天结婚的时候,脸上挂彩。” 闻言,少言寡语的刘春良红了脸,他说,“我有话跟你说,玉茹。” “什么话,你说吧。”其实田玉茹骨子里还是那个喜欢极致浪漫的人,因此刘春良这样的举动,在她眼里不但没有被冒犯,还觉得对方和自己意外的情趣相投。 “玉茹,我会对你好的,你放心嫁给我吧。” 说完,刘玉良将一把糖塞在田玉茹手里,然后都没敢去看对方的眼睛,直接红着脸又跑走了。 田玉茹看到他爬墙的时候,估计是紧张,险些从墙头上摔下来,赶紧小声喊,“你慢点!” 月光下,她恍惚看见刘春良在对她笑,黑红的脸膛上,那口小白牙尤其晃眼,让她的心跟着动了一下! 将手里的糖剥了一颗放进嘴里,田玉茹忽然有了一股信心,她觉得她自己的人生才刚开始,以后,她和刘春良的日子,也会和这糖一样甜。 所以,当第二天田芬芳和孙天成应邀去参加田玉茹的婚礼的时候,他们看到,田玉茹脸上的幸福是真切的,甚至在最后,当主持人宣布他俩礼成的时候,田玉茹竟然剥了一块糖塞进了新郎的嘴里。 在村民的起哄声中,刘春良更是一把将自己的新娘打横抱起来,两人笑看着对方,眼里仿佛只有彼此。 这样喜乐的结局出乎意料但又让人心生欢喜,每个人都应在认真对待生活之后,获得一次接近幸福的机会。 而且整个婚礼过程中,孙天成发现,田玉茹都没有向他看一眼。 这让他终于放下了心。 等从婚礼现场出来的时候,他和田芬芳走在无人的小路上,两人自然而亲密的手挽着手。 他问他的未婚妻,“芬芳,你期待咱们的婚礼么?” 田芬芳抬起头,看着他甜甜一笑,说,“期待,不过我更期待以后能在你身边的每一天。” 被这句话动容,孙天成没顾田芬芳惊讶的睁大的眼睛,他捧住未婚妻的脸庞,在她柔软甜蜜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我爱你,芬芳,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陪在你身旁。” 关于婚礼邀请的宾客,田芬芳这边不用说,都是村里的人。 孙天成这边,因为和他亲近的人,同事也好,亲朋也罢,基本都在城里,这次田家村的婚礼,他这边能过来的朋友,也就是乡镇上问讯的领导而已。 因为婚礼主要的人是田家村的亲戚朋友,所以田玉娥打算不请大支宾了,到时候就自己亲自上阵,反正她人缘不错,又因为这出马仙的身份,大家都得敬重她,相信由她当支宾,现场肯定秩序井然。 田芬芳小两口对这当然没有任何异议,要说想提反对意见,也就一条,怕大姑累着。 但田玉娥是执意如此,她是觉得这是侄女的终生大事,她不亲自操持,心里没底。 白天干活,晚上加班,间隙还得商量婚礼的各项杂事,终于,田玉娥在婚礼前三天,忽然一下子晕倒了。 当时田芬芳正要和孙天成去乡里给领导们发请柬,两人刚出门,还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大黄的叫声。 大黄平时绝不会冲自己家人叫唤,这让田芬芳觉得不正常。 而且现在家里没人,二虎领着大妞、二妞去河边放鸭子了,只有田玉娥一个人在家。 难道是大姑发生什么情况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田芬芳马上又想到了之前雀仙叮嘱她的话。 思及此,她心急如焚,顾不得跟孙天成多说,赶紧拽着未婚夫的胳膊就往回跑。 孙天成看她急的这幅样子,也猜到了应该是家里出了事儿,没多问,他只来得及说一句,“芬芳,别急,有我呢!” 两人火急火燎的冲进院子,这一看不得了,原来田玉娥竟然倒在了院子里,不省人事。 她手边还倾覆了一个小盆,里面都是花生,大枣和桂圆,此时这些东西都泼洒在了地上。 田芬芳一看,就知道,大姑这是刚从仓房取东西出来,却忽然一下子晕了过去。 这段日子她太操劳了,田芬芳眼泪夺眶而出,一下子扑在了大姑身上。 孙天成赶紧把她扶起来,说,“芬芳,你先别哭,我把大姑背到屋里去,看她脸色煞白,也许是操劳过度低血糖了。” 听到未婚夫的话,田芬芳才缓过神,赶紧将大姑扶起来,然后帮着孙天成把人背进了屋。 将田玉娥放在炕上之后,两人一摸她的手脚,冰凉的骇人,孙天成登时害怕了,这不像是低血糖病人晕倒的症状啊,怎么连呼吸都这么微弱了。 他赶紧又扒开田玉娥的瞳孔,竟然发现有了些散瞳的症状,这可把他吓坏了。 谁也想不到,半个小时之前还和他们谈笑的大姑,这时候竟然已经病得这么重了。 看到孙天成额上的冷汗,田芬芳反而冷静下来了,她知道,这八成就是雀仙说的那个劫难了。 未婚夫在旁边,她不好施展,现在她要让自己尽快镇定下来,然后直走孙天成,才能救大姑。 将手背在身后,用指甲使劲儿抠了一下手心,钻心的疼痛让田芬芳的大脑瞬间清明了许多。 同时也想到了应对之策。 她对孙天成说,“天成,你赶紧去套驴车,同时给乡里打电话,看看有没有救护车,咱们这边往乡里赶着,他们那边也来接着咱们,这样还能快点,要不大姑……” 说着话,田芬芳又哽咽了几分。 孙天成见未婚妻在这么慌乱和哀痛的情况下还能做出冷静的决断,自己作为男人,更应该稳下心神,做她的靠山和后盾。 于是,他眼神坚定地看向未婚妻,说道,“芬芳,你别怕,在这儿陪大姑,我去套车,马上就回来!” 说完,他就出了屋。 田芬芳家只有毛驴,没有车,孙天成如果要是想套车,就得去邻居家借,而这一来一回的,最快也要十分钟,想来也够自己用灵草施救的了。 看到未婚夫的身影出了小院,田芬芳赶紧将灵草从灵泉中取出,然后在脑中想到该如何施法救大姑。 几乎是立即,她脑中就显出了一个方子。 “取灵草主茎榨汁,喂患者服下,同时将其叶片放于患者舌下含服,再取黄芪切片,置于患者足下,防止其阳气外泄。施此法后一个时辰,患者便可转醒。” 有了方子,田芬芳也就不害怕了,她虽然手上还有点抖,但尽量稳住心神,领灵草的叶片剥掉,然后将主茎研磨出汁液后,给大姑灌下。 之后,又将叶片撕成小片,全部将它们放在了田玉娥的舌下。 最后,又将灵泉中仅剩下的那节黄芪根切成长片,然后敷在大姑脚下,又套上袜子,保证黄芪片不会脱落。 这一番折腾下来,果然有所成效,她听到了大姑轻轻吐了一口气出来。 紧接着,更灵异的一幕发生了。 一股烟气从田玉娥头顶冒出,乍看之下,还以为她的头发着了火,冒出的白烟。 但田芬芳仔细看后,发现那白烟竟然逐渐在空中汇聚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然后对着自己盈盈一拜,还未等她再仔细打量,那缕青烟便顺着敞开的窗户快速流走了。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持续了也就几秒钟,待那白烟消失,炕上的田玉娥抖动了一下,然后打了一个声音巨大的“嗝”。 那个“嗝”声音太大,以至于让田芬芳吓了一大跳,不过那感觉即使旁人听了也感觉畅快无比,好像压在胸中很久的郁气都随之消散了一样。 那之后,田玉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起来,田芬芳摸上她的手,也感觉有了温度,看来灵草正在发挥作用。 等孙天成从外面风一样跑进屋的时候,就看见田芬芳眼中噙着泪水,坐在大姑身旁,握着她的手。 他一看这场景,吓了一跳,以为是人不行了,愣了片刻,他才想到冲上去看。 却发现,田玉娥的脸色已经明显好转,他又翻开了瞳孔,刚才散瞳的症状也消失了。 两人都没说话,互相对视一眼,田芬芳对着未婚点了点头,眼睛里的泪水也滚落。 孙天成赶紧上前抱住她,“没事了,芬芳,大姑会好的,咱们把她抬上车,先往乡里去,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好多了,但人不会无缘无故昏倒,还是要及时就医。” 心里已经有了谱的田芬芳,这时候也就不那么着急了,为了把这匪夷所思的事儿给圆过去,她便配合孙天成将大姑移到了驴车上。 然而还没等驴车在半路和乡里派来的车汇合,田玉娥就醒了。 她睁开眼睛是活得第一句话就是,“她走了。” 这句话在孙天成听来,没头没脑,不过他觉得大姑可能是晕倒之后发生了记忆混乱,所以才会言语混乱,也没往心里去,只是一边赶车一边叮嘱田芬芳,“芬芳,你给大姑喂点糖水,补充□□力,醒了就比什么都强。” 但田芬芳能听得懂这句是什么意思,不过大姑以前并不知道她和雀仙的渊源,更不知道自己有灵泉,所以田芬芳便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问道,“大姑,谁走了?来,我扶你起来喝口水。” 田玉娥这才转头看向侄女,她的眼神还有点发直,呐呐的说,“雀仙,走了,她还告诉我,让我给你守好家,以后会有大福报。” 闻言,田芬芳也是微微愣住,但现在孙天成在跟前,不是说话的时候,她赶紧佯装不懂,只管照顾田玉娥。 等他们到乡里卫生院的时候,田玉娥已经彻底恢复了。 但孙天成依然坚持让大夫帮田玉娥检查了一番。 折腾了一下午,大夫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田玉娥非常健康,没啥毛病,忽然昏倒,有可能是中暑了。 虚惊一场之后,拿到诊断书的孙天成才松了口气,他对大姑说道,“没事儿就好,大姑,后面几天的事儿,我和芬芳办就行,你就负责好好休息吧,把你累的病倒了,我们俩心里太过意不去了。” 田玉娥却执拗地说,“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们要是不用我,我就会王家店了。” 一听大姑说这话,两人哪敢再坚持,再说看田玉娥生龙活虎的样子,确实也不像有病,回去的路上,甚至还是她赶得车,因为她嫌弃孙天成赶车不熟练,怕累坏了毛驴。 面对强悍的大姑,孙天成也只能无奈的笑笑,然后坐在毛驴车上,拉着田芬芳的手,小声说,“有了大姑,万事不愁啊!” 田芬芳被他弄得又气又笑,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耳朵,笑着道,“你呀你!” 孙天成被她弄得耳根痒痒,心也痒痒,回头看了一眼赶车的大姑,发现没注意到他们俩,他赶紧附身在田芬芳脸上亲了一口,弄得田芬芳脸红的不行,却又顾及到大姑,不敢说他,只能被他白白的欺负了一回。 等到正式结婚的前一天,田芬芳和孙天成去给父母扫了一次墓。 跪在田家父母和爷爷奶奶的墓前,孙天成虔诚又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他说,“感谢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将芬芳生养的这么好,今后,我会用自己的一声来呵护她,爱护她,请你们放心。” 说完,他又敬了三炷香,然后和田芬芳一起磕了三次头。 田芬芳的眼泪一直在无声的流,这眼泪有悲伤,也有喜悦,但唯独没有委屈和憋闷,她在心里对着父母说道,“爸妈,从此以后,我就要过新生活了,你们不用记挂我,我会和天成好好过日子,让你们放心的。” 两人手牵着手离开的时候,注意到了坟前开满了马兰花,田芬芳以前来扫墓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种花。 看着象征着幸福,希望和坚忍不拔的紫色马兰花开的旺盛,她抹去了泪水,露出了笑容。 紧紧挽住孙天成的胳膊,看着未婚夫的笑脸,田芬芳知道,未来值得无限的期盼。 36.进城 两人的婚礼办得顺利又热闹非凡。 婚礼后的第二天, 田芬芳跟着田玉娥回了一趟王家店, 算是回门了。 她去的时候,把小黑子牵了过去, 并留在了大姑家,因为城里能养狗却不能养毛驴,所以她和孙天成商量之后, 决定带大黄走,让小黑子去田玉娥家。 小黑子因为之前多次跟田芬芳来过大姑家, 而且二虎也很喜欢他, 天天讨好的给他准备好料, 所以田芬芳一点也不担心它会适应不了新生活。 倒是她自己,在田玉娥家又恋恋不舍的住了三天之后,孙天成的考察报告也终于写好了,新婚夫妇也该启程了。 面对侄女儿的离去, 田玉娥万般不放心,虽然知道城里生活条件好,田芬芳上没有公婆压制, 旁的也没有妯娌小姑整幺蛾子,孙天成这个侄儿女婿又是脾气修养一等一,对自己的侄女宠到没边。 但这孩子不在眼皮底下,田玉娥心里就是各种没底。 打包了一堆好吃的,又拿了好多干货, 田玉娥一直给他们小两口送到乡里的火车站, 姑侄两个在车站抱着又哭了好几鼻子, 这才真的分开。 火车汽笛嗡鸣,车厢缓缓启动,田芬芳透过车厢看着还在追着火车快步走的大姑,她一边招手一边流泪,还得逼着自己笑出来,她怕自己表情不好,让大姑看了忧心。 孙天成揽住她的肩膀,一劝再劝,“芬芳,你要是想大姑,过几天大姑家里活不忙了,咱们就把她接到城里来住一段时间,也让她享享清福。” “真的么?天成?真能把大姑接到城里来住?”田芬芳这才破涕为笑,摇着丈夫的手问道。 “这还有什么难的,不仅大姑能来,大姑父和孩子们都能来,咱家住的开!” 孙天成一拍胸脯,信心满满的保证道。 两人转了两趟火车,才真正到达孙天成所在的城市。 这是全国的政治文化中心,是国内经济最发达的城市之一,就是上辈子,田芬芳多少次想来,可都没有成行过。 却没想到真的踏足这块土地,竟然是隔世了。 即使现在还是八十年代,这个城市还没有后世她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么现代化,但眼前的景象也足够让田芬芳这个第一次走出山村的姑娘震撼的了。 火车站里人头攒动,来自全国各地,口音和衣着各异的人们在这里汇聚,田芬芳拎着行李站在人群里,抬起头,露天站台的上方,是巴掌大的天空,偶尔有鸽子飞过,除了高耸的屋檐,她甚至连太阳都看不到。 这和家里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清清亮亮的绿水青山可太不一样了。 田芬芳感到处处新奇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种茫然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根本找不到方向,眼前真是有点发蒙。 这时候,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揽住了她的肩膀,让田芬芳的纷乱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芬芳,别慌,跟着我,咱们往这边走。” 孙天成主动接过妻子手中的行李,扛在肩上之后,他拉着田芬芳的手穿过人群走下地下通道,又穿过天桥,最终来到了火车站的外面。 车站前的广场非常开阔,田芬芳忍不住在心里将它和村里最大的晒谷场进行比较,然后发现,根本没法比,恐怕十个晒谷场加起来也比不上这个大广场。 关键,这么大个广场上,此刻连个空地方都没有,满满当当的全是人,甚至比车站里面还热闹。 两人刚一出站台,就有好几个人围过来问,“兄弟,坐车么?” “姑娘,去哪儿啊,我送你们?” 田芬芳都被这群热情的城里人给吓住了,大家不都说城里人不好相处么,但现在看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田芬芳刚要跟一个冲到她眼前的大姐答话,就被孙天成给挡住了。 “有车接我们,谢谢,不用了。” 那大姐一听孙天成有车接,赶紧露出谄媚的笑,说,“哎呦,看不出来小伙子,这么年轻就当领导了?” 孙天成敷衍的点了下头,也没搭理她,然后转身对田芬芳笑着说,“芬芳,咱们去前面的旗杆底下,接站的人和咱们约好了。” 田芬芳点点头,拉住孙天成的手,跟着他来到了广场前面的旗杆下。 两人又在这里等了一会儿,接站的人还没来,孙天成有些着急,他看看脚下小山似的行李,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田芬芳说,“芬芳,你就待在这儿别动,我去入口那边看看,他们是不是记错位置,走到北广场的旗杆底下了。” 田芬芳虽然心里有点忐忑,毕竟第一次来城里,她现在处在找不到北的状态。 但为了让丈夫放心,她爽快的点了点头,说,“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孙天成便转身走了,可刚走出两步,觉得不对头,又折返回来,拉了一下田芬芳的手,叮嘱她,“千万别乱走哈,就在这儿等着我。” 甚至还把自己的工作证拿了出来,递给妻子,“要是万一走丢了,就把这个工作证给警察,他能带你找到我们学校。” 说着,他指了指远处穿着白制服的巡逻民警。 田芬芳捏着丈夫的红色工作证,又看看警察,没忍住笑了出来,她说,“我哪儿也不去,你快走吧。快去快回,我等你回来。” 说完,她伸手捏了一下孙天成的耳朵。 这个小动作已经成了两人之间独特的亲昵表示。 原来没结婚之前,他俩每晚在小院门前分手,依依不舍的时候,总会用这个小动作最为告别仪式,现在倒成了习惯,每当孙天成不舍得离开自己的时候,田芬芳便忍不住要摸一摸他又软又多肉的耳朵。 都说男人的耳朵软又肉多,不仅有福气,而且疼老婆,田芬芳觉得这话在她丈夫身上倒是应验的不错。 孙天成跟妻子对视一笑,刚好旁边过来一个卖冰棍的小推车,他怕田芬芳中暑,又帮她买了一根小豆冰棍。 将红豆冰棍递到她手里,孙天成笑着说,“你边吃边等我,省的无聊。我去去就回。” 田芬芳以前还没吃过这种冰棍,看着豆红色的冰棍顶端积累了一层厚厚的豆瓣,她也食指大动,但还是笑道,“你又拿我当小孩儿哄呢。” 孙天成笑着说,“怕你口渴嘛,吃吧。” 说完就要走,田芬芳却拉住他,将冰棍递到他嘴巴跟前,说,“你先吃一口再走。” 感觉一个大老爷们当街吃冰棍有点不好意思,孙天成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他之后,赶紧咬了一口,搁得牙齿冰凉,但还是笑着说,“真甜,媳妇儿,你也吃,我先走了。” 说完,他扭身跑了。 田芬芳举着冰棍,看着丈夫跑远的身影,为他刚才说的那句“媳妇儿”有些微微发愣。 这还是两人结婚之后,孙天成第一次这么叫她,这种独有的亲密称谓,让田芬芳一时脸热的不行,赶紧咬了一口冰棍降温,同时心里想到,广场上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孙天成的,关键,这么好的人一个人,竟然是她田芬芳的男人,这种事儿,只是想想就心里发甜。 她正发呆傻笑的功夫,刚才那个拦住她的大姐凑了过来。 “姑娘,刚才那个是你爱人?” 虽然这大姐看起来不像坏人,但田芬芳也觉得,还是不要多说,她随便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过了身,用后背对着那位大姐,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 谁知,那大姐却热情不减,继续追问, “姑娘,是不是第一次来首都?来,送你一份儿地图吧?可全了,什么景点都有,还有公交线路,保管你走不丢!你想去哪儿玩,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跟我打听,我什么都知道,相当于导游了,你要是需要,我还能陪你走几天呢。” 田芬芳被她的快嘴说的五迷六道的,都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了,见对方如此热情,她只好笑着将那大姐的地图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然后便继续背过身子,不想再跟她说话了。 谁知那大姐却在身后拽住了她的胳膊,高声道“诶,姑娘,你没给钱呢!” 这句话一下子把田芬芳弄懵了,她看看手里的地图,惊讶的说,“我……,你也没说要钱啊!你不是说这地图是送我的么?!” “买东西得花钱,这事儿还用我告诉你?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给钱,两毛,快点!” 那大姐一改刚才的热情笑脸,变得横眉立目,一脸横肉。 在她的大嗓门之下,田芬芳立即红了脸,太丢人了!她以为对方真的是好心好意要送给她地图呢! 而周围的人也都好奇的看过来,有些人还笑嘻嘻的看起了热闹, “真以为有活雷锋呢?” “嘿嘿,这姑娘一看就是第一次进城!” “大姐,你看你把这姑娘吓得,脸都红了,那么凶干什么!” 面对议论,那大姐眉毛一竖,插着腰吼道, “不给钱就想走!刚才她男人还说有车来接他们,这时候买个地图都不给钱,想趁乱就走,吹牛也不是这么个吹法吧,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儿我可见得多了!” 大姐说完,周围人都跟着哄笑起来,这让田芬芳更加不好意思。 她赶紧从随身的口袋里往外翻钱,一边翻一边说,“谁说不给你钱,是你刚才没讲明白,硬塞到我手里的,你要是说这地图要钱,我还不买呢!你这也太欺负人了!” 正这时候,孙天成和来接他的学校后勤司机一起回来了。 他一见田芬芳旁边站得刚才那个小贩,还有一群围观的人,就心知不妙。 上前之后,他也听清了大概,便拨开人群,直接挡在田芬芳前面,严肃的对那小贩说道,“我们不买你的地图!” 说完,他将田芬芳手里的地图拿过来,然后还到了那小贩手里。 小贩立即露出一副撕破脸的表情,说,“你想不买就不买啊,一旦接过去了,就没有退回来的道理!”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老黄在这儿站前的一片是什么名声,还敢跟我耍赖!” 这女贩子以为他俩都是外地人,尤其是田芬芳,穿着打扮,言谈举止一看就是农村上来的姑娘,所以她才如此嚣张,想着能骗点是点,能讹点是点。 但孙天成可没惯着她,他拉起田芬芳说,“芬芳,别跟她纠缠,咱们走。” 看到丈夫的举动,田芬芳也明白过来了,这个大姐估计就是个无赖,逮着个外地人就想开宰,都怪自己没经验,差点上了当。 田芬芳不含糊,赶紧拿上行李,就要和孙天成走。 可那大姐不干,拽住他们的行李袋,不依不饶。 这时候,和孙天成一起来的司机赶了过来,他是刚从部队转业回来的,还带着股军人的勇猛劲儿。 一看竟然有人攻击孙教授两口子,他二话没说,上去就把那小贩给拉开了,然后瞪着眼睛告诉她,“再不赶紧走,我就不客气了!” 他以前在部队是给首长当警卫员的,所以随身配枪,说这话的时候,他条件反射一样,将手摸上了腰间。 这个动作,吓得那小贩一凛,赶紧捡起地图就跑。 孙天成和田芬芳两个看着她慌慌张张逃跑的样子,笑得乐不可支。 围观的群众也跟着哄笑,孙天成上前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说,“小顾,你这假动作,做得可太逼真了。” 被称为小顾的小伙子不好意思的笑了,他挠挠头说,“嘿嘿,习惯了!” 然后便接过了两人手里的行李,热情的笑道,“孙教授,这边走吧,车就停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说着,几人便往广场前的宽街走过去。 有好事儿的人一直盯着他们几个看,直到发现几人真的上了一辆红旗轿车,这才又跟周围的人议论道,“哎呦,你还别说哈,那小伙子真的是个领导,人家没吹牛!你看,坐轿车走了!” “出门都带着警卫员,能是一般人么?”另一个露出早就看透一切的神情。 而旁边有个小贩则说,“老黄这次说不定要倒霉!” 说完,就跑去告诉其他同行了,而得到后续消息的老黄则吓得好几天没敢来站前广场出摊,生怕得罪了人,遭到报复。 殊不知,孙天成和田芬芳哪有那个闲工夫搭理她啊! 城里的繁华景象,让坐在轿车里的田芬芳都看花了眼睛。 高大的建筑,漂亮的公园,宽敞的马路,还有川流不息的轿车,以及繁忙而庞大的自行车大军,把她看得眼花缭乱! 最重要的,她发现,城里的姑娘长得可真漂亮啊。 其实也不是漂亮,就是她们的气质好,皮肤白,穿得也时髦,所以每个人都看上去那么好看。 不重样的花裙子,还有烫着大波浪的卷发,高跟鞋,肉色丝袜,她一边坐在车里看,一边感慨。 原来她在村里的时候,觉得田玉茹已经够美的了,但是现在来到城里,她才知道,自己真是个井底之蛙。 这城里的姑娘真是美的千姿百态,各有不同,关键人家身上透着一股大方劲儿,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那自信的模样,特别让人羡慕。 反观自己,田芬芳看了看她身上穿的花布小卦,虽然是结婚时候新做的,还有这双黑色的小布鞋,也是结婚之前,大姑给她新纳的,为了进城,她还特意刷洗了一番。 但跟人家城里姑娘一比,自己真的是处处透着股土气。 哎,也不怪刚才那个大姐盯上她,觉得她好糊弄了! 孙天成一直在注意着妻子的神色。 一开始见她对什么都好奇,眼神亮晶晶的看着窗外,他就给她介绍,这栋楼是什么地方,那个公园里都有什么好玩的,以后可以带她来,这边的饭店什么菜好吃,两人明天就可以过来尝尝。 不过后来,他发现妻子在盯着马路上的年轻姑娘看,这他就不好跟着一起看,一起评论了,孙天成老实的收回视线,开始跟开车的小顾聊起天来。 等过了一会儿,发现妻子不再往窗外看了,而且神情还有点落寞,他便凑得近了点,紧紧挨着她,悄声问道,“芬芳,你晕车不舒服了?” “没有。”田芬芳赶紧仰起脸笑了一下,看到丈夫关切的神情之后,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忧虑是多么可笑。 怎么刚进城就没了自信了? 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比呢? 现在自己已经拥有了世上最好的人,这足以说明她足够好! 要想融入城里的生活,和孙天成过上比翼双飞的幸福日子,这才只是个开头啊。 不能忘了自己心里曾经的理想,不是早就想来城里创一番天地了么,机会现在就在眼前! 就连老太太都能靠卖冰棍赚钱,而刚才的那个女小贩,一份地图还能卖两毛呢,城里处处是赚钱的商机,田芬芳觉得自己不能因为一点小挫折就错过。 她来城里,可不是跟这些姑娘们比美的,她是来和孙天成一起经营幸福生活的! 紧紧握住丈夫的手,田芬芳又找回了自信,她笑着说,“天成,谢谢你带我来城里!城里真好!我要在这儿好好生活下去!” 闻言,孙天成的眼神不由一亮。 说实话,他之前还担心田芬芳会接受不了城乡差距,尤其是刚才在火车站闹得那一出,会不会让她更对城里人抵触,觉得这里没有乡村朴实无华,没有老家的日子简单无忧? 他很怕田芬芳不喜欢这里,然后后悔想家,继而影响了两人的感情。 尤其是刚才妻子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失落,更是让他担心。 可紧接着,他就在田芬芳脸上看到了那种他最喜欢也最熟悉的样子。 她是勇敢的,奋进的,她从不因为一点小事儿就纠结于心,她的心胸开阔,眼光长远。 孙天成相信,这样的田芬芳不会轻易被一点小挫折打倒的。 情不自禁的,他将妻子揽进了怀里,然后在她的发顶轻轻落下一个吻,嗅着她的发香说,“芬芳,你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在呢,我是你最坚强的靠山。” 田芬芳羞红了脸,推了丈夫一下,小声说,“你注意点,前面还有人呢。” 孙天成忍不住笑,说,“怕什么,咱们是合法夫妻,一会儿我就给小顾看看咱俩的结婚证!” 一句话逗得田芬芳也忍不住笑出来,可前面开车的小顾却还是一副无表情的模样,看来这给首长当过警卫的人就是不一样,当真训练有素! 两人重又依偎在一起,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边说边笑起来。 车子越开越远离城市中心,周围的建筑也变得低矮起来,田芬芳忍不住问,“天成,你们学校还有多远?” 孙天成笑着说,“不远了,快了,你看见前面那座山了么,就是山上有寺的那边?” 田芬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座山,那里绿树环绕,红墙掩映,山上还有一座雕梁画栋的古建筑。 远远看去,即使在夕阳的余晖照射下,那里看起来也格外的大气恢宏。 “那是哪儿?真气派啊!” 田芬芳忍不住感慨道。 “那是曾经的皇家园林,现在是一座公园,就在咱们家的后面,每天早上6点之前,公园还免票呢,现在啊,相当于咱们家的后花园了!” 听到孙天成这么说,田芬芳都跟着兴奋起来! 我家竟然就住在皇帝花园的边上! 等汽车行进X大的教室家属区,田芬芳更是大开眼界。 一栋栋小洋房,一排排家属楼,散布在公园一样的环境中,而沿途走来的人,看到车中坐的是孙教授的时候,都会向他们点头示意。 甚至还有学生主动过来问好。 那学生看到车里还坐着个年轻的姑娘,虽然没看清模样,但也笑着点头打招呼,孙天成便说,“快,叫师娘。” 那学生立即露出惊讶的表情,紧接着笑了出来,大声冲田芬芳喊道,“师娘好!师娘做饭好不好吃?” 田芬芳不禁脸红,笑着说,“只会做家常菜,你有空就来做客吧。” 那学生高兴地直点头,说,“好的,师娘,我明天就去!” 孙天成却凶巴巴的冲着他挥了挥拳头,道,“你小子真是自来熟,明天敢来再说的!” 那学生见老师竟然动了怒,马上笑着骑上自行车跑了。 孙天成回身坐好,对田芬芳说,“别搭理他,这群小崽子都皮得很!” 闻言,田芬芳掩着嘴笑,说,“我觉得他跟二虎挺像的,挺招人喜欢的。” “屁咧!有二虎一半能干就好了,傻了吧唧的小子!” 但说这番话的时候,孙天成脸上露出的却是自豪的微笑。 车又往前开了一段路,然后便停在了路边。 小顾在前座笑着回过头说,“孙老师,嫂子,到了。” 田芬芳从车窗里探头往外看,这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37.来访 虽然之前就听孙天成说过, 两人结婚之后, 学校会按照待遇给两人分配婚房,而且还有可能是别墅。 但听说是听说, 真的看到还是会感觉很震撼。 田芬芳坐在车里盯着面前这栋红砖的三层尖顶小别墅看了好半响,直到孙天成帮她开了车门,笑着过来请她下车, 她才缓过神来。 “天成,这真的是咱们家?” 田芬芳仍然有些不可思议, 她两辈子加起来一直住的都是农村的土屋, 这辈子重生之后, 起初想得也是以后进城打工,要是能靠自己的努力住上楼房就很好了。 却没想到,人的命运真的没法窥探,她这一结婚, 真是麻雀变了凤凰,生活条件是跳级似的的飞跃。 直接从农村小院搬进了联排小别墅。 看到妻子流露出的惊讶大过于惊喜,孙天成笑着在她脑门上轻弹了一下, 说,“当然是咱们家了,不过这就是个空壳,要想住人啊,咱俩还有的活干呢。” 一听说要干活, 田芬芳不含糊, 收拾布置自己的新家, 她是满心的雀跃,甚至都忘了长途旅行的疲劳。 小顾帮着他们两口子把行李都搬进屋里之后就要告辞。 田芬芳赶紧挽留他,“小顾,辛苦你了,你留下吃个饭吧。” 可她说完也想起来,现在家里估计锅碗瓢盆都不全,再说两人也没买菜,想要招待小顾,确实有心无力。 她说完了也感到不妥,有些脸红的看向孙天成,希望丈夫给她打个圆场。 孙天成心领神会,拍了小顾的肩膀一下,说,“你嫂子的好意,你心领就行了,今天条件有限,不招待你了,回头我家布置好了,邀请你来做客,反正咱们也不是外人,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闻言,小顾“哈哈”一笑,赶紧对着田芬芳他们俩摆手,说,“嫂子客气了,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俩先收拾着,回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孙教授,你直接去后勤找我就行。” 见他这样实在,田芬芳更不好意思,赶紧从大姑给他们打包的干货里拿出一大包红枣,塞到了小顾怀里。 “这是我们老家的特产,你拿去尝尝鲜,特别甜。” 小顾看看怀里的大枣,有些犹豫,不过他看见孙天成在田芬芳身后对他点头,他知道,自己要是不收下,估计这位小嫂子怕是心里过意不去。 便笑道,“谢谢嫂子,那我不客气了。” 说完,小顾便开车走了,田芬芳看着车开远了,才放心的把门关上。 一回头,发现孙天成正含笑看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看什么呢?” 孙天成撅了下嘴,看上去好像有点生气,“我看你这么关心小顾,心里有点嫉妒!” 他这副孩子气的样子,一下子将田芬芳逗笑了。 看田芬芳笑了,孙天成也跟着笑起来,他道,“我的芬芳真是热情,大方又善良,难怪我都被她迷住了。” 听到丈夫这样夸自己,田芬芳不由脸热。 此时关起房门,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人,她便没了顾忌。 主动走上前,伸出手紧紧搂住丈夫的腰,埋首在他怀中,田芬芳柔声说,“天成,咱们终于到家了!” 听到妻子说出这个“家”字,孙天成也十分动容,他将她轻轻抱住,说道,“是啊,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 说完,两人互相依偎着,打量起来了屋里的陈设。 这栋小别墅,一共三层,共计不到三百平米,主要的空间都在一楼和二楼,三楼是个尖顶阁楼,只能用来做储物间,住人的话,层高太低,成年人只有猫着腰才能爬上去。 不过一楼和二楼的空间已经足够用了,一楼是有一个大客厅,一个餐厅,一个厨房,楼上楼下各有一个卫生间,楼下一间客房,楼上三间卧室,同时二楼还有一个露天的大阳台。 虽然没有什么家具,但地板,墙面和楼梯都是装修好的,灯也是安装好的。 而且学校方面也很贴心,给他们准备了基本的生活设施,比如一张双人床,一张写字台,几把椅子,一张桌子,还有些碗筷,锅灶之类的。 这已经比两人一开始猜想的要好的多了。 而最让田芬芳惊喜的是,这个别墅还有个小小的后院,虽然没有她在老家的小院那么大,但种上几垄蔬菜,或者中药也尽够用了。 两人拉着手,将楼上楼下,里里外外的参观了一遍,一边看,他们一遍兴奋地商量着。 “芬芳,你想住在楼上还是楼下。” 孙天成脸上挂着笑问道。 “天成,听你的吧,我都可以,其实楼上好一点,这样在楼下活动的时候,不影响楼上休息的人。你说呢?” 田芬芳有些不确定的说,也许丈夫想住在楼下呢,毕竟爬楼梯挺麻烦的。 “哈哈哈,你都想好了,还说听我的,应该是我听你的!芬芳,布置房子的事儿,我都听你的,主意你来拿,我就负责出力!” 说完,她在妻子的发顶落下个吻,他现在觉得自己跟田芬芳在一起,是怎么样都不够,闻到她身上的气息都觉得甜甜的让自己熏陶陶,干什么都舍不得放开她的手,只想一直把她带在身边才好。 听到丈夫说让自己做主,田芬芳便笑着道,“那行,我来做主,那我们就住在二楼那间朝阳的房间。” “好!楼下的那个房间,咱们留着当客房,等大姑他们来了,正好能住的开。” 孙天成补充道。 田芬芳一听,丈夫真的言而有信,在布置房间的时候都把大姑以后来访的情况算计进去了,她心下十分感动。 “天成,楼上的房间,给你再留一间做书房吧,平时你读书写字,也需要一个安静点的地方。” “那可不行,楼上的两个房间,是留给咱们孩子的,我的书房就先用客房吧。”孙天成说道这里,表情颇为严肃认真,好像这是他早就深思熟虑过的结果。 一说到孩子,田芬芳不由脸红,她拍了孙天成的胳膊一下,说,“你这想得也太远了,楼上安静,适合读书,孩子的事儿……” 看到妻子白净的脸颊泛起了粉红,孙天成心里满是爱怜,忍不住逗她,“孩子的事儿怎么着?要我说,孩子的事儿,咱俩得抓紧了。” 说完,他不待田芬芳反应,一把将妻子打横抱起来,然后把人压在了硬板床上,缠缠绵绵的吻了一回,直到田芬芳喘不过气来,直捶他后背,才罢休。 两人气喘吁吁的躺在硬板床上,拉着手并排躺好。 田芬芳的脸上还有些潮红,她小声说,“你也太没正形了,这才刚进屋,还没收拾好呢,你就……” 孙天成忍不住“嘿嘿”笑,他将田芬芳的手送到唇边轻吻,一边吻一边说,“芬芳,这里以后就是咱们家了,关起门来,只有咱们夫妻两个,我什么样你没见过,还要什么正形啊,咱俩在家都放松,随意,那这才是家呢,要是我在家也当孙教授,那就该不正常了。” 田芬芳被他的“家庭观”给洗了脑,感觉好像很有道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然而她还理不清头绪,便问道,“那你在家不做孙教授,想做什么?” 孙天成撑起胳膊,侧头看着怀中的娇妻,将手从她的小花布褂底下探进去,揉着她白嫩的小肚子,说道,“我要做大灰狼!” 说完,又是一个饿狼扑食,惹得田芬芳一阵又笑又叫。 两人打打闹闹的,终于商量好了怎么布置新家。 最后,孙天成说,“咱们家,现在缺的是家具,暂时先这样,等周末,咱俩去商场,得把沙发,茶几,电视,还有柜子之类的都买齐了才行。” 田芬芳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深以为意,这么大的房子,就这么点家具哪能行啊。 然后,孙天成又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他笑着拉起田芬芳的手,说,“芬芳,咱们回学校之后,我想着还是补办一次婚礼,你觉得呢?” 这事儿,田芬芳之前倒是没多想,她是觉得两人结婚证都领了,老家的婚礼也办了,学校这边,连婚房都准备好了,刚才进校门的时候,学生都喊她“师娘”了,这些已经足够证明她的身份了,因此,她对于再办婚礼的事儿,倒不是那么热心和急迫。 但这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儿,尤其这回是在孙天成的主场,她自然是要尊重丈夫的意见。 于是,她便说,“天成,这事儿你说了算,我对城里怎么操办婚礼一点不懂,肯定全听你的。” 闻言,孙天成继续用商量的口吻跟田芬芳说道,“芬芳,我的想法是,尽量简单而隆重,主要我是想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和同事们认识,至于形式,没有必要像咱们在村里搞得那么复杂,你说呢?” 这话说到了田芬芳的心坎里,她也不想再折腾一回了,因此她举双手表示赞同。 孙天成看妻子答应的痛快,更是开心,最后两人商量的结果就是,等到新家布置好,他们就在家里组织一场家宴,邀请朋友和同事们上门来,以一种聚会的方式,将田芬芳介绍给大伙,这样的话,形式亲和随意,也让田芬芳更容易融入进他的圈子里。 “我到时候邀请一下副院长,他是当初邀请我回国任教的老领导,我们很熟悉,让他给咱们再主婚一次,我觉得这样也够隆重,能将咱俩这个婚讯传达的更明确了。” 田芬芳没想到孙天成将这些事儿想的如此细致,贴心,这让她心里对丈夫更加敬重的同时,爱意也更浓。 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宝贵的爱,可能就是给予她足够的尊重和支持。 在这方面,孙天成从来没有让田芬芳失望过。 两人正在楼上说着话,就听见楼下响起了敲门声。 这让两人都有点意外,刚搬过来还没到半天,就有客人来访了? 两人不敢怠慢,赶紧从床上站起来,互相给对方整了整仪容,而孙天成更是在帮妻子整头发的时候,顺便在耳边偷了个香,再配合着楼下新一轮的敲门声,成功过的让田芬芳的脸红了起来。 两人不敢大声,压着声音,嬉嬉笑笑的下了楼。 孙天成咳嗽了一嗓子,才算把那满含春色的笑容压下去,等打开门的时候,又笑了起来。 “江山!哎呀,你可是我们家的第一位客人,快进屋!” 来者不是陌生人,之前田芬芳就和他在村里见过一次面,此人是孙天成的同事,于江山。 于江山比孙天成大个七八岁的样子,今年三十五、六了,他也是学校从国外聘回来的回国人才,他之前在德国,研究方向和孙天成差不多。 虽然两人年龄有点差距,但因为经历相似,所以平时还很聊得来,算是不错的朋友了。 因此,听说孙天成一回学校,于江山赶紧就过来看看。 他进屋之后,发现孙天成两口子还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估计还没来得及收拾,便笑着说,“哎呀,你看我,也没让你们先好好休息一下,就过来打扰,实在不应该。” “欸,江山,你说的哪里话,你来了,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听到丈夫这么说,田芬芳也赶紧热情的迎上去,道,“是啊,欢迎你,于教授。” 于江山这才定睛看了看田芬芳。 上次在村里只是短暂的一面,他还没仔细将这个农村来的女孩看清楚,那次留下的印象很模糊,感觉对方就是个长相清秀白净的普通农村姑娘。 但是这次一见,于江山感觉对方和自己印象中的简直是两个人。 要说长相,好像也没太变化,可就是比之前看着出众了很多。 也是怪了,难道之前自己看错了?! 也不对啊,那时候他还想呢,这孙天成放着城里一窝蜂追求他的知识分子大才女们不要,偏跑到这农村山沟沟里找个土妞当媳妇,也是品味不俗了。 然而此时一看,他感觉孙天成为她着迷也不是没有道理,确实看上去有点与众不同的质朴美感,最起码不是那种在农村一抓一大把的普通村姑。 关键,这姑娘看起来谈吐大方,有股子自信的爽朗劲儿,比那些没见过一点世面的畏畏缩缩的农村孩子是强多了。 于江山暗自将田芬芳打量的同时,也心里有点酸溜溜的嫉妒上了孙天成。 看看人家找这媳妇儿,多有眼色,知道配合丈夫接物待客,不像自己家那位,成天就会给他甩脸色。 不知道他丰富的内心活动,孙天成还盛情的邀请于江山,“今天别回去吃饭了,就在我家吃一口吧,虽然没什么好吃的,但也算是给我们新家温温锅了。” 于江山本来没想留下吃饭,但一想到昨天和妻子闹得那些不愉快,他也实在提不起兴趣回家,于是,就这么半推半就的留了下来。 这还让孙天成有点意外,毕竟他和田芬芳刚搬进屋还不到几个小时,家里只有些学校给配发的柴米油盐等简单的东西,菜和肉还全没有,自己和田芬芳晚上吃什么还没想好呢,这第一位客人就要留下吃饭了。 但是人都被留下了,孙天成也不好撵于江山出去。 他有些无奈又烦恼的皱了皱眉头,然后看向身边的爱人。 谁知,田芬芳倒是不发愁,她安慰似的拍了拍丈夫的手,然后伏在他耳朵上小声说,“放心,天成,大姑给咱们拿了好些干货,还有腊肉,我来想办法,你不用着急。” 将妻子胸有成竹的样子,孙天成也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然后略带歉意的对田芬芳小声说,“都怪我刚才多嘴,说留他吃饭干嘛,你刚下火车多累啊,又给你找麻烦了。” 田芬芳笑笑,全没当回事儿,她反而撵孙天成,“你快去陪陪于老师,别让他自己待着。” 这孙天成才恋恋不舍的从厨房里出来。 孙天成和于江山也没正经事儿,两人就楼上楼下的看了几圈,然后说了说怎么布置家里,还有学校近期的一些新闻趣事。 这一说,孙天成才想起来,对啊,这于江山和他住的是邻居,两家的别墅是联排在一起的,他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 于是,他拍着于江山的肩膀说,“我留你吃饭能行么?你要不要回家去说一声,别让嫂子准备了饭,你不回去,再挨骂,反正是这墙那院,也不费什么事儿,你喊一嗓子呗。” 谁知,于江山却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的摇了摇头,说,“甭搭理她,她爱做不做,我还不稀罕吃呢。” 闻言,孙天成略微感觉有点尴尬,虽然之前就听学校里有传闻,说于江山和他老婆不和,经常闹别扭,但那时候他住在单身宿舍,离得远,两人在一起也不说家长里短,自然知道的就少。 这时候自己新婚,有了婚房,和于江山从同事晋级成了邻居,这种事儿以后恐怕还少听不了。 孙天成知道,别人的家务事,还是少掺和,因此他佯装没听到,两人又说起了学校里的别的事儿,这个话题打岔也就打过去了。 男人们在楼上高谈阔论的时候,田芬芳在楼下忙碌的准备着晚餐。 一开始她看着一堆没开封的干货还有陌生的厨房,还有点摸不上头绪。 但等她看清厨房里的那口能生火的大锅之后,心里也就有了底。 而且学校还贴心的为他们准备了一些干柴和煤,这样就更不用发愁了。 田芬芳坐在灶前,点火烧饭,烧饭的功夫,她赶紧切腊肉,洗干辣椒皮,同时也把之前摘得黄花菜都洗干净,还把大姑给她带的一坛子咸扣肉都拿出来摆好。 烧饭的时候,她用了灵泉水,因为怕刚来新家做饭,拿捏不好火候,烧坏了,这是第一次待客,她很重视,所以就用了灵泉水。 等饭烧好,锅盖一掀开,米饭的清香顿时诱得人肚子咕咕叫起来。 因为没有额外的锅,田芬芳只能将米饭盛出来之后,刷好锅,再开始炒菜。 她做菜的时候,也是用的灵泉水。 先用灵泉蒸了一碗黄花菜咸扣肉。 炸的焦香的扣肉底下,铺了满满的黄花菜,田芬芳怕黄花菜少滋味,又将老家拿来的豆豉撒了一些在上面,同时切了几瓣蒜放在扣肉上,这样出锅之后,肉不会太腻,还能带一股蒜香。 果然,感觉时间差不多之后,田芬芳将蒸好的扣肉一出锅,一阵混合着蒜香和黄花菜的甘香的肉味就飘散出来,勾得人口舌生津。 怕扣肉凉了不好吃,她赶紧用小盆将盘子里的扣肉扣住,然后立即开始下锅炒菜。 腊肉炒干辣椒皮,这是田芬芳他们村只有在过年时候才能吃到的一道美食。 干辣椒皮是红彤彤的喜庆颜色,腊肉则在下锅之后油汪汪的惹人喜欢,肉中的油脂很好的中和了辣椒皮的干硬,让它变得丰盈而有韧劲儿,同时随着不断地翻炒,散发出一阵阵呛鼻的辣香。 等田芬芳将这道菜炒好的时候,楼上的两个男人终于坐不住了,他们刚才就在楼上闻到了香味,可都故作了一会儿深沉,此时一听田芬芳在楼梯下面喊,“开饭了。” 两人几乎是争先恐后的跑下了楼。 看到餐桌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碗筷,飘香的大米饭,诱人的菜肴,孙天成满脸笑意,使劲夸起了老婆。 “媳妇儿,你这菜做得真是又快又好啊!” 面对丈夫的夸奖,田芬芳笑而不语,只是小脸通红。 而一边的于江山根本没客气,他抄起筷子,先夹了一块扣肉放进嘴里,然后就露出了一副震惊过头的表情,瞪圆了眼睛,看着田芬芳两口子! 38.邻居 于江山在孙天成家这顿饭吃的算是大开眼界。 虽然只是简单的家常菜, 但他却吃得都忘了用餐礼节。 头顾不得抬, 菜也顾不得让,只顾自己闷头吃饭, 好几次,还跟孙天成的筷子碰到了一处。 两人甚至还为争最后一片扣肉,打了一场眼神战争。 田芬芳看到两人的样子, 心里骄傲的同时,也感到好笑, 她赶紧在桌子地下碰了碰丈夫的腿, 这孙天成才反应过来, 于江山是客人,自己怎么着也得让着他,然后期期艾艾的把筷子收了回来。 收回来之后,孙天成转头对着田芬芳瘪了瘪嘴, 看起来很是委屈。 田芬芳笑着小声对他说,“明天再给你做。” 这他才又笑起来。 而于江山则毫不客气的把那块扣肉吃下了肚,可仍然感觉意犹未尽。 看着于江山不断舔嘴巴的馋样, 田芬芳忍不住闷笑,孙天成则在旁边打趣道,“江山,要不我再给你盛一碗米饭,你泡着菜汤吃一碗?” 再馋也不能这么着啊, 太丢人了好么, 虽然听上去确实很诱人! 于江山忍了又忍, 克制了又克制,终于没点头,然后才想起来恢复自己大学教授的风度,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 一餐饭,让于江山对孙天成娶得这个小媳妇彻底认可了。 两人结婚过日子,讲究得就是个情趣,而吃喝两样是最基本的,要是两人中有一个会做饭,那生活的乐趣无形中就增加了很多,要是两人再能吃到一块去,口味和偏好相同,那就更妙了。 然而于江山在这方面显然比较遗憾。 思及此处,再看到孙天成满嘴油花和自己妻子甜蜜对视的样子,他感觉自己就快长针眼了。 孙天成两口子倒是浑然不觉,还在饭桌上盛情邀请他来参加过几天的家宴。 一听过几天还能来孙家吃请,于江山顿时来了精神,他说,“还是弟妹主厨么?要是弟妹主厨我就来,否则我就不来了,哈哈。” 可孙天成却说,“到时候我们去学校食堂借两个师傅,那天我们想宣布婚讯,让芬芳下厨,也忙不过来啊。” “哦,这样啊,太遗憾了,天成,你要是让朋友、同事都尝过芬芳的手艺,他们肯定得对你媳妇翘大拇指,这样好的机会,你还舍不得让弟妹露一手?” 孙天成听了倒是有几分心动,但一想,让新娘子下厨不成体统,再说,他们家的饭也不是谁都能吃上的。 “看情况吧,看看你们到时候都送我们什么结婚礼物,礼物薄了,水都不让你们喝,哈哈。” 孙天成开玩笑的说道。 于江山看自己的游说没有成功,很是失望,于是他又对一旁的田芬芳笑道,“弟妹,你的手艺真的太好了,今天这么仓促,做出来的东西都这么好吃,要是家宴好好准备,肯定更能一鸣惊人!” 被他这样一夸,田芬芳有点不好意思,笑着说,“于老师,你太抬举我了,都是家常菜,不过是合了你的胃口了。” 看到田芬芳这样的谦虚,于江山更是羡慕孙天成,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这小子,福气真的不小!” 吃过了饭,天也蒙蒙黑了,于江山又与他们两口子说了两句闲话,便回家去了。 因为就住在隔壁,孙天成便只把他送到了门口,也没远走。 看到隔壁那栋别墅里的灯亮着,孙天成还打趣于江山,“赶紧回去吧,别让嫂子等着急了。” 谁知,于江山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孙天成看出这两口子不太对头,但也不便多问,看于江山进了隔壁院子之后,他也转身回了自家小院里。 于江山本想自己开门进屋,可却发现忘记带钥匙了,只好敲门。 过了好半天,才有人来应门。 门一开,一个脸上敷着黄瓜片,用毛巾包着头发的女人出现在眼前,把于江山吓了一大跳。 “你……,你这又搞得什么!大半夜的,吓死人了!” 于江山没好气的,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嘀咕道。 那女人也不甘示弱,白了他一眼,说道,“我保养保养还不行么,对了,你吃饭没?” 闻言,于江山一愣,心想,今天还关心上自己了? 便放缓了语气说,“吃过了,你吃了没?” 谁知,她却说道,“哦,那正好,我减肥,晚上不吃饭,也没做。” 说完,也没管丈夫,就去了楼上。 于江山看到她那副自私的样子,气得脑门发红,可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直接去了书房。 于江山觉得自己这辈子,在没结婚之前,还能算是个挺成功得人,就是这婚,结得太闹心了。 他的妻子名叫陶颜,两人也是相亲认识的。 那时候他刚回国,因为在国外有过一段短暂的异国恋婚史,所以再回国的时候,他都没敢想结婚的事儿。 国内毕竟婚恋观保守,他是个离过婚的男人,虽说职业和收入都不错,但在能与他各方面相匹配的女人中择偶,他肯定是弱势一点。 因此,他刚回国那段时间,想的是先做好研究,搞好事业。 但学校的领导倒是非常关心他的生活,发现他整天住在实验室里,弄得蓬头垢面的,就劝他还是要考虑再婚,找个人过日子,互相照顾才好。 于是,于江山就参加了一次领导安排的相亲。 这次相亲的对象,是副校长女儿的同学,也就是陶颜。 陶颜那时候二十出头,长得是青葱水灵,谈吐文静娴雅,虽然不是大学生,但也是高中毕业,又在机关单位上班,工作很不错。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那时候于江山对她是一见钟情,毕竟他那时候都三十出头了,又离过婚,能找到这样漂亮,年轻,又家教良好,身家清白的女孩子,是不太容易。 再说,他们这些搞植物学的工作人员,虽然学历高,但接触的人很少,手底下的学生也以男生居多,就算有个别女生,那过于普通的相貌也难以吸引于江山的注意力,就算他想搞个师生恋都很难。 所以,能有机会结识陶颜这样的美女,并且对方好像也对自己有点意思,这让于江山兴奋了好几天。 男女都有意,条件也般配,大家又都是奔着结婚过日子去的,目的一致,这发展起来,速度就快了。 于是,两人刚认识不到三个月,见了也就十多次面,于江山就和陶颜领了结婚证,在学校的礼堂办了婚礼。 最初,婚后的日子还算不错,尤其是两人刚搬到小别墅里面的时候,陶颜很是兴奋了一阵子,对于江山也是温存不已。 但很快,于江山就发现,他和妻子有很多地方差异太大。 蜜月刚过,陶颜便开始热衷于在别墅举行聚会和舞会,邀请她的那些同学、发小,同事来他们家玩。 一开始,于江山也表示欢迎,可舞会的频率却越来越高,从最开始一个月两次,变成每周一次,后来就变成每周两次。 而且,陶颜聚会的目的也让于江山受不了,她明显就是在炫耀,炫耀自己住在别墅里,吃喝用度都比普通人要强上很多。 最让于江山受不了的事,每当聚会,他就成了陶颜的炫耀品,他要站在众人面前,配合妻子进行肉麻的爱情表演。 “这是最爱我的老公,我的江山,我们家江山可是副教授,用不了多久就能当教授,带博士生了,我们家江山可能干了,一篇发表在国外的论文,稿费就能有好几千美刀呢!” 看着周围人艳羡的眼神,陶颜极其享受,可于江山却如坐针毡。 他不喜欢将家里和个人的私事公之于众,更何况,陶颜说得情况和事实不符,要是传播出去,影响肯定不好。 可当他将这些想法与陶颜沟通之后,对方不但不收敛,反而还振振有词的对他说,“江山,你未免太保守了,现在社会上,大家都是这样的,你要是不把自己包装的厉害一点,谁会佩服你,羡慕你,嫉妒你啊?!” 于江山听到这儿,才发现他对自己的小娇妻了解的太少了,他尽量耐心的沟通,“我不需要别人嫉妒我,我就想好好过自己的平静日子,踏实的搞我的研究,安稳的过咱们的日子,你说的那些东西都太世俗了,太虚荣了,陶颜,你这样是不对的!” 然而,两人根本是鸡同鸭讲,谁也说服不了谁! 陶颜的聚会照旧,不仅不顾忌丈夫的感受,甚至对于江山的要求却原来越高,“老公,给我五十块钱,我要买新裙子。” “老公,你能不能让你在美国的前同事给我邮寄一瓶最新款的香水?” 终于,于江山忍无可忍,他表示,如果陶颜再不改,他就要离婚! 这时候,陶颜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陶颜爱面子,她在机关单位上班,混的人模狗样,尤其以前,她调门那么高,把自己和于江山的恩爱秀得尽人皆知,这时候别说是离婚了,就是让人知道他们夫妻不和,她也丢不起那个人啊。 于是,经过一哭二闹三上吊之后,又在副院长的再三调和之下,两人这婚姻才算保全下来。 然而夫妻两个已经离了心,再想往一起捏合,哪是那么容易。 因此,他们两口子现在过得就是这种双面生活,人前,陶颜努力维持着婚姻和谐的假象,人后,两人的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 陶颜也想过重新讨回于江山的欢心。 比如,主动给他做饭。 但她是个十分小资的人,喜欢西餐,喝咖啡,吃甜点,可于江山在国外待了十来年,这些东西早就吃腻歪了,他现在一看咖啡就恶心,一闻奶油味儿就想吐。 两人吃不到一块去! 吃不到一块,更玩不到一块儿,于江山喜欢亲近大自然,陶颜就喜欢逛商场,两人一出门必然拌嘴,从家里走出门不用三步,就得往回返。 所以,现在陶颜也基本是放弃的态度,但她又不敢太过火,因为一旦离开于江山,这体体面面的生活就要保不住了。 尤其是最近,她发现,自己从于江山手里要钱越来越不容易了。 到底该怎么讨丈夫的欢心,多弄点钱出来,现在让她很是头疼。 于江山岂会不知道她的心思,他现在对婚姻是心灰意冷,这个家,真的是不太想回。 所以,他才会舔着脸在人家新婚燕尔的孙天成家蹭饭! 陶颜做完了黄瓜面膜,冲洗一番之后,她想着把自己弄得香喷喷,漂漂亮亮的,然后好去找于江山,今天晚上,她要用点美人计,诱着丈夫同意给自己买那件好几百块钱的皮夹克。 可是当陶颜穿着真丝睡裙去找还在书房看资料的于江山的时候,却碰了一鼻子的灰。 于江山面对她那假惺惺谄媚的笑,表现得极其冷淡,甚至在还十分刺激人的说道,“你与其想用这种手段与我修复感情,倒不如把今天的晚饭做了,更能让我感觉你像个妻子,这里像个家。” 闻言,陶颜的脸色顿时难堪起来,紧接着,她有些气急败坏的说,“怎么,我不过是没做一顿饭而已,你用得着这么说我么,难道你和我结婚就是想让我给你当保姆,给你做饭的么?” 于江山知道,这话再说下去,又会变成无休止的争吵,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想要的是妻子真心诚意的关怀,可陶颜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每当说到家里的小事,她都要上纲上线,就好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只要女人开始做家务,就表示这个男人不爱他的妻子,并且是家庭地位低下的表现。 他实在是不能理解陶颜这种想法的由来,她是不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琴瑟和鸣,互相照顾? 无奈的于江山选择闭嘴,但这并没有让陶颜停下,她继续说着话刺激丈夫,“好啊,如果你结婚的时候就是想找一个对你惟命是从,把你当成大爷供着的妻子,那你不如去买一个农村丫头回来好了,她们肯定能满足你恶心的大男子主义!” 听到这里,于江山再也受不了陶颜对他的误解,他气愤的站起身,指着陶颜说道,“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你连农村丫头都不如。我刚从孙天成家回来,他媳妇就是农村来的,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简直就是个泼妇!” 说完,于江山将陶颜推出门去,然后将书房门从里面上锁,任陶颜怎么在外面拍打叫喊,他也没开。 陶颜无计可施,只能返回楼上。 今天的买皮夹克的计划落空,本来就够让她窝火的,没想到于江山竟然一反常态,跟自己发生了这么激烈的争吵。 还说她连个农村丫头都不如! 这让自诩貌美又有气质的陶颜十分生气,她站在镜子前面前后照了好半天,发现自己无论是脸蛋,身材还是仪态举止,都是没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 但这番自我审视,不仅没有让她心情好转,还让她更加气愤。 不就是个农村丫头!凭什么把自己比下去! 陶颜也听说了孙天成在外考察期间结了婚,而且对方还是个地道的村里丫头,这让她意外的同时,也替自己的同学,副院长的女儿许若彤不值。 许若彤苦追孙天成三年,都没能如愿,可孙天成出去考察了几个月就结了婚,关键听说对方还是个村里丫头,这怎么想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不能理解。 难道农村土妞还能比得上副院长的千金? 这还不说,今天于江山更是过分,竟然拿自己跟那土妞比起来,说自己也比不上那土妞,陶颜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愤愤的想,不过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乡下丫头,怎么这群男人,一个两个都被她给迷了去!? 不行,明天,她就要去会一会那丫头,不当面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 这么想着,陶颜又赶紧从床上跳下来,跑进卫生间里,给头发卷了好几个发卷,才又躺回去。 明天,她就要用自己的美貌和气质将那个乡村土妞给秒成渣渣。 于江山走后,孙天成赶紧帮着田芬芳收拾起了碗筷。 没用妻子吩咐,孙天成就主动冲进厨房,将盘子,碗筷都刷洗干净了。 等田芬芳收拾好桌椅,扫完地再进屋的时候,发现丈夫已经将厨房都收拾利索了,这让她忍不住站在门口笑出来。 “天成,你动作倒是快啊,值得表扬!” “只是口头表扬?没有点什么实际奖励?” 孙天成一边擦手,一边将半边脸凑到了妻子眼前。 田芬芳眼底含笑,虽然还有些羞涩,但她到底踮起了脚尖,在丈夫的侧脸上吻了一下。 孙天成立即高兴的笑出声,“哎呀,我感觉自己干劲儿更足了,媳妇儿,你太会鼓励人了,你晚上再好好鼓励鼓励我!” 田芬芳一开始没太听明白,还在跟着笑,但看到孙天成的笑有些别有用意之后,她再一细品这句话,这才明白过来,然后涨红着脸,追着丈夫打闹了起来。 今天是来到新家的第一天,两人经过长途旅行,又接待了客人,很是疲惫,等洗漱之后,孙天成都没来得及要奖励,他搂着田芬芳刚躺下,两人好像都不记得说了什么,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睁开眼,己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田芬芳一翻身,发现身后没人,再一看时间,竟然是早上八点多了,她赶紧翻身下床。 一边往楼下走,她一边喊,“天成,天成。” 可却没人回应。 等她来到楼下,发现餐桌上放着早饭,她忙上前。 一碗豆腐脑,几个小包子,还有一杯豆浆,都还冒着热乎气。 这显然不是家里做的,而孙天成又没在家。 田芬芳再仔细一看,桌上还有张字条。 “芬芳:早上看你睡得沉,便没叫醒你,这是我在学校食堂买的早餐,你醒来记得吃,我今天要去给校领导汇报工作,可能晚回来一会儿,你中午吃饭不用等我。爱你的天成。” 田芬芳看到最后那个落款,忍不住露出个甜蜜的笑容来。 她不得不承认,其实孙天成比自己浪漫多了,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他就喜欢给她写些小纸条,还会不时的送花,而隔三差五的小礼物更是让她惊喜。 可自己呢,却太务实了一点,除了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好像就没说过什么甜言蜜语,包括这个“爱”字,她也从没说出口过。 是不是有点对丈夫太敷衍,太不公平了? 田芬芳一边反思自己,一边想,要不找个机会跟他也说一次“我爱你”? 可仅仅是想一下这几个字,她都感觉脸上发烫,要是真让她说出来,还不羞死。 反复将丈夫留的字条又看了几遍,田芬芳才坐下吃早饭。 饭后,她将家里又收拾了一下,然后便去了后花园,打算看看这院子到底该怎么利用。 说实在的,之前在老家的时候,她种药的热情刚起来,才开始实践就被现实的情况给打断了,现在来到了城里,生活也稳定下来,田芬芳还是想着,怎么把这件事继续下去,包括学习中医药知识也是。 站在小院子门口目测了一下,要是一半用来种菜,一半用来种药,好像中药也种不了多少。 也不知道够不够自己尝试做那个美容养颜的药膏,药丸的。 她进城之后发现,城里的姑娘都爱美,如果自己能做出一些美容护肤的东西,会不会受欢迎,能不能赚钱呢? 不过她只是头脑里刚有了这么个想头,具体怎么做,她还没那么具体的规划。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田芬芳突然听到隔壁有响动,便往对面看了过去。 这一看,正和对面的一个美妇人对视上。 陶颜看到田芬芳的一刻,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就是孙天成娶回家的媳妇? 这就是丈夫口中那个能把自己都比下去的农村丫头? 这群男人的眼睛莫不是都瞎了?就这种土妞,还想在她陶颜地盘上撒野? “你就是孙教授的爱人?” 田芬芳听见那妇女问道,便点了点头。 39.拜访 田芬芳听见隔壁的美妇人问自己, 想起于江山家就住在隔壁, 料想这位应该是于江山的妻子了。 于是便笑着答道,“是我, 您是于老师的爱人?” 那女人闻言一笑,看起来确实颇有风情。 “是,我是陶颜, 咱们是邻居,前些天就听大家说, 孙老师你们两口子要搬过来, 没想到这么快。” “嗯, 我们昨天才搬进来的。” 田芬芳看她语气倒是和善,便和她多说了两句话,可两人毕竟不熟悉,再说下去也是尬聊, 她便想着先回屋了。 可陶颜却没放过她,她说,“你们家收拾的怎么样了?我能过去看看么?” 她这样主动, 田芬芳倒不好拒绝了,只是心下腹诽,于江山两口子可真爱串门,昨天是老公,今天是老婆。 “我们家还什么都没布置……” 还没等田芬芳说完, 陶颜就说, “没关系, 正好我帮你看看,参谋参谋。” 说着,陶颜就从后花园进了前面,看样子是要从前院绕过来,真的打算来田芬芳家了。 田芬芳也赶紧从后院出来,还没等她走到门跟前,就响起了敲门声。 她开了门,陶颜也没用主人让,一步就跨进了门,然后抱着胳膊站在门口对房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看到屋里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而且地上还放了不少行李袋子,那些行李也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上不得台面,陶颜不禁撇嘴一笑,讥讽之情溢于言表。 但田芬芳忙着去给她倒茶待客,并没有留意到她脸上的神情。 “你们家,这也太简陋了吧……” 陶颜接过田芬芳递过来的水杯,仔细看了一下玻璃杯的边沿,然后笑了一下说,“这杯子真丑,不过你刷得倒还干净,算了,不喝了,我不习惯用别人家的杯子喝水。” 她这一说,让田芬芳有点尴尬。 自己好心好意接待她,她竟然是这幅态度,也不知道是性格过于耿直,还是诚心跟自己过不去。 本着跟邻居好好相处,不想惹事的心态,田芬芳想着,这好歹是丈夫同事的妻子,尽量别跟她计较。 于是,面上她还维持着笑容,只是将杯子接过来放在了一边。 陶颜又楼上楼下的看了一遍,像个领导视察工作一样,一边看,一边给田芬芳指点,“你这里应该摆一张沙发,知道么?沙发对面应该买一个电视柜,这样,就可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边看电视一边喝咖啡的感觉特别棒。” 说完,她回头看了田芬芳一眼,见对方一脸无表情,以为这个农村来的丫头根本没听懂。 她马上不怀好意的笑道,“对了,我说这些也许都是白说,你是不是根本没见过沙发?” 这回,田芬芳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主动上门的邻居,根本不是来联络感情,睦邻友好的,怕不是来找茬的。 言谈间多是看不起自己的意思。 确实,田芬芳也承认陶颜长得很是漂亮,穿着打扮也时髦靓丽,波浪大卷发披在肩膀上,看上去像个电影明星似的。 跟她一比,自己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都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人家穿着洋气的连衣裙,而自己穿着土布裤子和小花卦;陶颜蹬着高跟鞋,比她这个穿了小布鞋的人高了半个头。 但貌美从来不是瞧不起别人的正当理由,再说,田芬芳觉得这陶颜也是奇怪,自己没招惹她,她这是哪根筋不对付,非得跟自己这个新邻居过不去。 她现在心里的纳闷和好奇倒是多于被冒犯的恼怒,甚至,她还觉得陶颜很是可笑。 既然对方觉得自己优越感那么强,为什么还要跟自己过不去,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隐情。 田芬芳忽然来了心情,想要逗一逗这个莫名其妙的邻居,看看她到底是什么目的。 对于陶颜这种无事生非爱作怪的人,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继续捧着她,什么时候她自己从云端上摔下来,摔个狠得才有意思,要是真的跟她较真,反而没劲了。 所以,当她问田芬芳,“你知道沙发是什么?”的时候。 田芬芳故意露出一副无知又怯懦的表情,一边摇头,一边小声说,“我第一次进城,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陶颜听后,“哈哈”大笑,甚至笑得都直不起腰来。 然后她抹去眼角的笑出来的泪水,傲慢的对田芬芳解释道,“那我就好心告诉你一下,沙发,就是一种用来坐的,很高级的椅子,它上面有厚厚的海绵,坐上去舒服极了,简直就像有个人在身后拥抱你一样!” 陶颜一边说着,还一边做出夸张的表情和动作,用双臂将自己紧紧抱住,脸上也露出陶醉的神情。 田芬芳在旁边看得惊讶不已的同时,憋笑也憋得相当辛苦。 她这位邻居到底是那根脑筋不对头啊,是特意上门来逗自己笑的么。 等到陶颜转头看向田芬芳,问道,“明白了么?” 田芬芳赶紧做一副很受教的样子,说道,“好像有点明白了,谢谢你。” “哼,算你还有点礼貌!那我就好心的再给你讲讲电视是什么好了。” 陶颜整整在田芬芳家待了大半个上午,一直在给她眼里的乡村土妞普及现代城市生活的各种常识。 田芬芳一边配合她演戏,一边在心里笑得打跌,她不禁想象,也不知道于江山在家是怎么和这位自我感觉良好的妻子相处的。 不过通过陶颜的表现,田芬芳终于找到于老师爱串门的原因,有这么个老婆,想回家才怪了。 在田芬芳家耍够了威风,陶颜抱着一种凯旋而归的心态打算回自己家。 临走之前,她嫌弃的拽了拽田芬芳的小花卦的衣领子,说,“你都进城了,就不能打扮打扮?还穿这么土,多给孙教授丢人啊!” 本来一直没说什么的田芬芳,听到陶颜这句话,心里立即不舒服起来,我的丈夫丢人不丢人,还轮到到你来管,你这爪子伸得也太长了吧。 之前的那些自以为是的话,田芬芳还能忍让,这句,她是不可能不怼回去的。 但她可不会像陶颜那样用那么直白又讨厌的方式,要想让对方难受,还得抓住她的软肋,痛击她的弱点才行。 于是,田芬芳又露出那种让陶颜感觉到傻里傻气的笑容,这次,她脸上还带出了几分羞涩,小小声的说,“其实我也喜欢你的连衣裙,不过我们家天成说了,他就喜欢我穿花布小褂的样子,说我这样最好看。” 果然,这番话再配上田芬芳这种含羞带怯的模样,一下子就刺激到了陶颜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孙天成是脑子有问题么!? 竟然会对这么土的土妞说出这种肉麻的甜言蜜语,看来他不是疯了就是瞎了! 陶颜一时间被气得无话可说,她最后一甩手,冷笑了一声,“哼,你俩可真是什么锅陪什么盖儿啊!” 田芬芳红着脸一笑说,“我家天成也这么说,说我俩是天生一对。” 陶颜算看出来了,自己的讽刺,田芬芳根本像是听不懂一样,这感觉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让她这口气算是憋在心里撒不出去了。 不能被这个土妞给气到,我可是来碾压她的,要是被她气着了,怎么能行。 不断这么劝着自己,陶颜喘了一口粗气,然后又强迫自己恢复了假笑的模样,说,“行了,该跟你说的,我也跟你说了,你啊,自己想办法布置布置家里吧,我跟你是哈,这女人,要是想留住男人的心,必须的把家里弄得干净,温馨,舒服一点,让他想回家,主动回家才行,就像我们家于江山,天天都缠着我,离不开我,你现在刚结婚,男人对你甜言蜜语的很正常,要是结婚三年五载,你还能有本事留着他的心么?” 听到这里,田芬芳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陶颜也太好笑了吧,真是打肿脸充胖子,还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呢,竟然还出来吹嘘于老师离不开她。 离不开她昨天怎么会来他们家吃饭不回去,再说,就一墙之隔,两口子要是感情好,难道不该叫上自己的妻子一起来么? 知道这陶颜是死鸭子嘴硬之后,田芬芳反而心里对她的气恼少了很多,更多的是觉得她可笑又有点可怜,自己的日子还过明白呢,倒上邻居家来叭叭上课来了,看来她真是把自己当成什么都不懂得土妞了。 “陶颜,你真厉害,懂得那么多,这些事儿我都没想过,我们农村的夫妻都是谁也离不开谁的,因为地里的活得两个人一起干,孩子要两个人一起照顾,谁离开谁,就都不是个家了,没想到城里的女人还会担心丈夫不回家,不回家他能到哪儿去?” 田芬芳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故意问道。 “能去哪儿,实验室呗!” 脱口而出之后,陶颜也意识到了自己说出了真心话,自己怎么好像是被田芬芳牵着鼻子走了,还感觉被对方套了话似的! 觉得自己在田芬芳手里没占到什么便宜,反而有点要落下风的趋势,陶颜气得跺了跺高跟鞋,然后扭身走了,一边走一边说,“哼,你懂什么,你个农村来的傻丫头!” 田芬芳假装没听见,还笑着对她挥手,说,“陶颜,你有时间就来我家串门吧,下次和你家于老师一起过来。” 这话更是捉住了陶颜的痛脚,让她心里十分不舒服,气哼哼的走出了门。 然而刚走出田芬芳家,她迎头就碰上了要进门的孙天成。 孙天成手里拿着一束花,满脸笑容,看到陶颜,微微一愣,随即又笑起来,说,“嫂子来了?快,屋里坐一会儿。” 谁知,陶颜看了他手里的花一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疼了眼睛,赶紧转开头,然后露出很是气愤的表情,脸色通红的说,“不用了,我还有事儿!” 说完,就进了自己家小院。 孙天成感到莫名其妙,他摇了摇头,捧着花进了自己家院子。 院里,田芬芳听到他回来的声音,正在门口等他。 见到妻子的笑脸,孙天成赶紧上前,将手里的话递到她手上,“今天回来得早,正好学校里来了个卖花的,我就买了几支,没有村里的野花鲜亮,但是也挺香的。” 田芬芳接过花,凑到鼻子底下一嗅,清香扑鼻,让人心醉,她冲丈夫扬起红扑扑的小脸笑道,“谢谢,真香!” 孙天成见她喜欢,心里也高兴,揽着田芬芳的肩膀,两人便往屋里走去。 一直在隔壁院子里注意着两人动静的陶颜,看到他们夫妻恩爱的场景,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她甚至还听到田芬芳对孙天成说, “我还以为你中午不回来了,都没做饭,你进屋歇一会儿,先喝点水,饭马上就做好。” 而孙天成则笑语连连的答道,“不用着急,我从食堂买了饭菜回来,咱们简单吃点,下午我领你去商场……” 陶颜更是气得牙根酸疼。 这土了吧唧,毫不起眼的村里丫头,凭什么能得到孙天成这样的宠爱? 她做饭,孙天成还怕她累着,她是仙女么?! 而反观和于江山的婚姻,虽然陶颜自诩美貌多姿,但丈夫却根本不买单,对她视若无物,甚至还用那个连“沙发,电视”都不认识的土妞来磕碜自己。 到底还有没有天理! 陶颜实在气不过,她必须找人说道说道,发泄一下心里的郁气,而最合适的人,恐怕就是她的老同学,副院长的女儿许若彤。 许若彤自从孙天成回国之后,就一直在追求他,这前前后后,加上之前在国外的时间,没有十年也差不多了。 但孙天成却对她一直不感冒,从来跟她保持着普通同学和同事的关系,甚至许若彤为了能嫁进孙家,走了上层路线,利用父辈的关系,先去结识了孙天成的父母。 然而,这什么也没能改变,孙天成还是对她不冷不热,甚至为了躲避许若彤,不断地给自己安排外地的考察和出差。 可没想到,等来等去,最终许若彤等来的是孙天成结婚的消息,关键,他的结婚对象还是这样的一个跟孙天成毫不般配,跟许若彤根本没办法比的农村丫头。 陶颜觉得,如果自己的老同学见到田芬芳,肯定只会比自己更生气,更窝火,而她不能让自己一个人受这种刺激! 于是,她拿起家里的电话,给许若彤家拨了内线过去。 许若彤接到陶颜电话的时候,有点不太耐烦,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以为对方又要跟她抱怨于江山,以及两人的婚姻是多么不幸福。 诚然,当初两人是经她介绍认识的,后来两人婚后闹了矛盾,也是她父亲帮着调解的。 但一个女人的家庭生活能否幸福,这是应该自己精心维护和争取的啊,总是跟别人吐槽老公的不是,难道能换来幸福生活么? 然而陶颜是个比她还要有大小姐脾气的人,容不得别人说半个“不”字,即使是好朋友,老同学,如果说话不顺她的心思,她也会撂脸子,耍脾气。 所以,久而久之,许若彤也对陶颜疲于应付,听到是她打来的电话,条件反射性的抗拒,更何况,最近她自己的烦心事儿也很多,孙天成忽然结婚,这个消息,已经能够让她心情烦躁抑郁的了,现在她哪有那个心情去管别人家的闲事呢。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通电话里,陶颜没说多少自己的家事,倒是详细的给她汇报了一下孙天成的近况,当然重点还是孙天成的新婚妻子是多么上不了台面。 “若彤,你真应该亲眼看看,我实在不敢相信,孙教授竟然会娶那么一个女人!” 许若彤想问,然而却不敢,她尽量平稳了一下心情,才说,“天成能娶她,肯定她有过人之处,你看人不要那么片面。” “呵,我真是佩服你的度量,如果我是你,现在恐怕就要坐不住了。你都不知道,那个女人连沙发和电视机是什么东西都没见过,说话土里土气的,穿得更不用说,她的鞋还是那种手工做的呢!头发更是,还扎着两条麻花辫,而且用的都不是皮筋儿,是头绳!你能想象么?若彤,我觉得她简直就是电影里演的那种旧社会被解放出来的那种贫苦老农民的女儿,你说,孙天成到底是哪只眼睛瞎了,怎么会看上她?!你比她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她简直连你的一个脚指甲盖儿都不如!” 电话那边,陶颜激动的甚至喊了起来。 然而这些话不仅没有让许若彤的心里感到一点痛快,反而让她头晕脑胀,她说,“陶颜,你太夸张了,那毕竟是孙教授的妻子,你不能这么说她,再说,娶谁那是孙天成的自由,他现在已经结婚了,我希望你不要再把我们放在一起讨论,这样对我们影响都不好。” 说完,她又敷衍了陶颜几句,然后便把电话挂断了。 挂断电话之后,许若彤揉着太阳穴,闭着眼靠在沙发上,感觉自己的心蹦蹦跳的厉害。 说实话,通过他人之口,听到喜欢的男人娶得妻子不如自己,这样的事实并不能给她任何安慰。 如果她已经不喜欢孙天成了,那么她也许会觉得解气,看看,你这样的男人根本配不上我! 但像她这样,明知道对方结婚了,却仍然对他抱有不应有的感情的,在得知这样的消息之后,只会感觉到纠结,不甘心,甚至还会滋生出不该有的幻想。 许若彤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决不能在陶颜的蛊惑之下干出什么超越身份的事情。 理智尚存的许若彤没有参与到和陶颜一起诋毁,吐槽田芬芳的队伍里,这让陶颜非常郁闷,也更加烦躁! 她本来以为会跟对方有共同语言,才拨打的这个电话,却没想到老同学竟然是这种态度。 “哼!假正经,这群知识分子,读书都读傻了!你以为你不骂田芬芳,他们两口子就能瞧得起你了?要是那个土妞知道了你的身份,还知道你曾经追求过她的丈夫,她可不会跟你讲究什么风度,那种农村来的小泼妇!” 陶颜愤愤的盯着电话吐槽了半天,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是变成了孤家寡人了。 老公将她拒之门外,老同学又不理解她,隔壁的邻居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可自己却从她哪里讨不到什么甜酸。 陶颜郁闷的不行,她决定还是去商场逛一圈,散散心,否则再在家里待下去,恐怕要憋出病来。 隔壁,田芬芳两口子正围在桌前吃午饭,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商量着下午去商场采购的事儿,商量完了正事,孙天成想起了刚才在门口遇到的陶颜。 她一边给田芬芳夹菜,一边感兴趣的笑着问,“我怕你自己在家待得无聊,赶紧忙完就跑了回来,倒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交了个朋友,哈哈。” 看到丈夫没心没肺的笑容,显然是还没发现陶颜的真面目。 田芬芳不是那种喜欢在背后说三道四,嚼舌根的人,关于陶颜,她也没多说,只是笑笑,“是陶颜先过来跟我打招呼的,她还指导我怎么布置家了呢,还给我讲了讲什么是沙发,什么是电视。” 孙天成正在往嘴里送菜,听到妻子这么说,筷子都停在了半路,他有些不敢置信的问,“她给你讲什么?” “讲什么是沙发,什么是电视。” 田芬芳说得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这让孙天成有些摸不准妻子的意思了。 陶颜这么做,明显是不怀好意,甚至可以说是有欺辱田芬芳的意思了,但看爱人的表情,好像全不当回事儿。 孙天成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一个丈夫应尽的义务,因为家里简陋的物质条件,让妻子因此受到邻居的嘲笑了。 于是,他放下碗筷,抓住了田芬芳的手,说,“芬芳,下午咱们就去买大沙发,大电视!” 其实,从刚才说起陶颜的时候,田芬芳就一直在憋笑,这时一听孙天成这样说,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摸了一下孙天成的耳朵,笑嘻嘻的说,“你以为我生气了?” 孙天成有些亏欠的点点头,他以为妻子是为了哄他才故作轻松地。 “其实我一点都没有生气,你刚才没看见陶颜走得时候是什么表情么?” 闻言,孙天成努力回忆了一下,想到好像对方确实是脸红脖子粗,一副很恼怒的模样。 他这才有点明白过来,笑着道,“我就知道我们家芬芳最厉害!” 田芬芳又笑着问,“你不担心我得罪了你同事的媳妇儿?” 谁知,孙天成却做出一副非常理直气壮地表情,“她主动送上门的,还怨得上咱们么?!再说了,我不找于江山算账就算不错了,明天我就告诉他,管好你的婆娘,少来我们家撒野!” 这番话说得可太不大学教授了,可两人却因此笑得前仰后合,田芬芳更是主动坐到了丈夫的大腿上,给了他一个带着饭香味儿的吻。 40.购物 饭后, 两口子简单收拾了一下, 便打算出门。 因为今天要买很多东西,所以孙天成跟学校的后勤报备了用车的事儿, 因此,当两人出门的时候,小顾已经将车停在门前在等他们了。 田芬芳没想到两人出去买东西也有车送, 还有点不太习惯,上车之前小声问丈夫, “会不会太麻烦小顾了?” 孙天成笑着摇摇头道, “没事儿, 这算是我的福利待遇。” 看到妻子安心的表情,孙天成握上了她的手,说,“你呀, 不用瞎操心了,想想咱们一会儿到商场,你想买点什么才是要紧。” 说罢, 小顾的车便发动了起来。 隔壁的陶颜恰好从隔壁院子里出来,她抬头看看天上的大太阳,感觉自己刚出门,后背的汗就透过了裙子,这么讨厌的天气, 实在不适合出门, 但在家里待着, 她又不愿意。 要是于江山在家就好了,能让他申请后勤的车,以前他们两个感情好的时候,一起出门都是有学校的车接送的。 有些气恼的撑开阳伞,刚推开院子的门,她就眼睁睁看着隔壁两口子坐着轿车出门去了。 这可把她醋坏了。 田芬芳那个村姑,她也配坐轿车! 陶颜撑着伞在门口磨了磨牙,甚至都有点赌气不想去逛街了。 可最后,心里想着最近百货大楼也许有新到的连衣裙,不去逛逛,明天上班和同事吹牛都没有谈资,最后她还是走着去坐公交车了。 孙天成两口子的目的地也是百货大楼。 他们先是直奔卖家具的楼层,想着选一些家里马上需要用的物件。 进了家具城,田芬芳觉得自己眼睛有点不够用,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卖成品家具的地方。 要知道,在同时代的乡村里,哪家如果想用新家具,买是买不到的,都是要到镇上的木匠铺,拿上自己家备好的木料,然后交给木匠铺的师傅,人家做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的。 后来稍微好了一点,可以有挑选的样式,但那也是师傅在草纸上画的简单的草样,并没有成品。 再说,农村也用不上什么像样的家具,桌椅板凳都是村里的小木匠就会打。 结婚的话,有条件的家庭也许会给新人准备一对炕柜,了不得的富户人家,会准备个大木箱子装衣服,但那也是相当有钱的人家,像他们这些普通农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给家里添置一件像样的好家具的。 所以,当田芬芳看到家具城里形式各异,功能不同的各种家具的时候,眼睛都舍不得眨了。 孙天成看到妻子好奇的模样,便笑着耐心给她解释,同时两人也商量着,哪些东西家里用得上,该摆在哪里合适。 卖家具的服务员,一开始看到孙天成和田芬芳两口子穿着打扮很是朴素,尤其是田芬芳,一看就像是农村来的姑娘,便不太热情,孙天成问价钱的时候,她也非常敷衍,一直在忙着和旁边的同事闲聊天,对两人爱答不理的。 孙天成看她的样子也有点不太满意,但他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破坏了和妻子出来逛街的好兴致,也就没计较,继续领着田芬芳在家具城里自己逛。 等走到几排沙发旁边的时候,田芬芳明显兴奋了很多,她摸着沙发的海绵靠背对丈夫说,“天成,这沙发看上去确实挺舒服的,难怪陶颜那么得意。” “哈哈,你坐上去试试,看看哪个最舒服,咱们就买哪个。”孙天成说着,便拉着田芬芳坐了下来,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感受舒适度。 正这时候,刚才对他俩爱答不理的服务员冒了出来,皱着眉头看着他俩说,“我说,你们俩是不是不认识字啊,没看见这上面写着‘请勿坐’么?” 这服务员态度十分不好,田芬芳见了忍不住皱眉头,不过对方说的也没错,确实这边有提示语,不让坐,只不过她和丈夫也确实没看到。 赶紧拉着孙天成站起来,田芬芳歉意的笑道,“不好意思,我们刚才没看到。不过这沙发上铺着塑料布,我们也没坐脏。” 谁知那服务员却很是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说没坐脏就没坐脏?告诉你,你要是坐脏了就得买下来,这沙发多少钱,你知道么?买得起么?买不起别乱坐!” 说完,她看到田芬芳面红耳赤的样子,撇嘴一笑,然后转身要走。 这时候孙天成却上前拦住了她,他面容冷峻,口吻严肃的说道,“这位同志,你说话也有点太不中听了,且不说我们买不买,你这样对待顾客,是不是有点不应该。” “我怎么不应该了,你们不守规矩,乱坐沙发还不准说了?!真是没见识的乡巴佬!” 那服务员一点愧疚感都没有,转身就要走。 孙天成也被他气得不轻。 不过他没有再去跟那售货员纠缠,而是跟田芬芳道,“走,芬芳,咱们先去别处。” 田芬芳看到丈夫也跟着自己受了气,心里很不好受,她赶紧拉住孙天成的手,捏了捏他的手心,劝道,“天成,你别往心里去,这种人,咱们别跟他计较。” 本以为丈夫在憋着火,没想到孙天成却笑着安慰她,“没事儿,咱们先去买别的,一会儿再说沙发的事儿。” 看到孙天成好像真的没计较,田芬芳心里多少好受了点,即使她心里也为此有点生气,但还是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继续笑着跟丈夫选家具。 后面的家具选的倒是很顺利,从电视柜,衣柜,博古架,到鞋柜,橱柜等等等,他们买了一大堆,而且因为孙天成有X大签的条子,他们来买家具,都不用拿票或者排队,商店会优先考虑,直接将仓库里将现有的存货给他们装车。 因为是特殊技术人才,才享有这样的福利待遇,售货员拿着条子去找商场领导的时候,领导很是重视,亲自出来接待了孙天成夫妇,甚至还邀请他们两口子去办公室喝了一会儿茶。 喝茶的功夫,那领导问他们还有什么东西没买齐,就着这个话题,孙天成便说起了买沙发的事儿。 “我们还真有一样家具没有买呢。” 那领导一听,赶紧笑着问,“是什么?咱们商场有没有?” “有,是沙发,我们想去试试,看看哪个沙发舒服,然后再买。” 孙天成说完,向坐在他身边的田芬芳眨了眨眼睛。 田芬芳瞬间就领会了丈夫的意图,差点没忍住,一口茶喷出来。 那领导不明所以,还热情的说道,“那,快,我领你们去试试,哎呀,孙教授,能接待你这样的人才,我们也是蓬荜生辉啊。” 说着话,这位商场的领导便领着孙天成和田芬芳两口子又回到了卖沙发的展示区。 有领导跟着,这一路受到的待遇就是不一样,每个区域的售货员和服务员看到她们一行人过来,都是主动过来问好,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 田芬芳走在孙天成旁边,忍不住小声笑着说,“天成,我怎么觉得咱俩好像是那个成语故事里说的……” “什么成语故事?”孙天成明知故问的逗着自己的妻子。 “好像叫‘狐假虎威’吧。” 说完,田芬芳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孙天成一边笑一边小声说,“嘿嘿,一会儿还有的让你耍威风呢。” 跟着商场领导来到沙发展示区的时候,刚才接待过两人的售货员还在专注的跟同事闲聊,根本没注意到他们过来的动静。 还是另一个面朝他们的同事先看见,用胳膊肘怼了怼她,那售货员才反应过来,不过这时候领导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看到下属在顾客面前态度如此散漫,领导感觉没有面子,便拉下脸子说道,“上班时间哪来那么多闲话,你们岗长期得不到优秀流动红旗,还不反思反思。” 这时候,那个接受批评的售货员,脸色不由发红,赶紧迎奉的笑笑说,“是,是,领导批评的对。” 看到她还算老实,领导也没再往下说,转过身再面对孙天成两口子的时候,便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道,“孙教授,你们去随便挑吧,看中哪款告诉我,我告诉库房给你们调货。” 然后又转头对那售货员略显严肃的说道,“你去帮顾客介绍一下,这两位是X大的孙教授夫妇,是有特批条的。” 最后一句,他说的声音很低,意思是,这是有头有脸的顾客,要注意态度。 这时候,那售货员才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这一看,让她不由哆嗦了一下。 这不就是刚才被自己讽刺的那两个客人么? 完了,这他俩要是给领导告状,自己这个月别说是流动红旗了,恐怕连工资和奖金都要保不住。 那售货员手心冒着凉汗,生硬的挤出来一个笑容,对孙天成二人说,“你……,不是,您两位这边请……” 看到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孙天成和田芬芳不由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憋笑。 跟着那售货员又来到了那几个沙发旁边,孙天成故意问道,“我们想坐一下试试,可以么?” 那售货员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窘迫了起来,赶紧说,“坐,坐吧,随便坐。” 这时候,田芬芳在旁说,“哎呀,天成,不要坐了,你看,这边写着‘请勿坐’呢。” 孙天成立即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可不是,刚才都没看到,那算了,不坐了。” 正说着,那商场的领导走了过来,笑着问,“孙教授,看好哪个了?坐上试试,感受感受。” 孙天成和田芬芳就笑着看那售货员,也不答话。 那售货员尴尬极了,她赶紧脸红脖子粗的冲到那个“请勿坐”的纸牌跟前,一把将它扯了下来,然后对着两人挤出个笑容,说道,“快请坐,没事儿,要是嫌脏,我把塑料布给你们扯下来。” 说着,她就要撤掉盖在沙发上的透明塑料盖布。 田芬芳见状,赶紧上前阻止她,说,“不用,我们就买这个沙发吧,这个就很好。” 不过孙天成却并不同意妻子的意见,他回身问那售货员,“请问,你们这里哪个沙发最贵?” 那售货员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领导看她反应迟钝的样子,待客也不周到,十分不满意,有些生气的重复道,“孙教授问你,哪个最贵!” “哦,哦,就是里面那个纯皮沙发最贵,那个是从西欧进口的。” “那就买那个吧。对了,领导,这些家具都有存货么?什么时间我们来取合适?还有,这家具款,我是直接交到您这儿,还是交到收银?” 孙天成问那商场负责人。 “不用您来取,我们有车直接帮您送到家,如果货全的话,最晚明天也能到家了。钱的话也是,您只需要付一半就行,另外一半,交货的时候,家具没有问题,您再付清就可以了,以前你们学校其他的教授过来买家具,也是这样的。” 听到商场领导的说法,孙天成满意笑道,“那真的太好了,谢谢你的帮忙,还有你们热情的接待。” 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转头看了看那位曾经让他和妻子难堪的售货员,但这次,对方的脸色却比刚才他们俩的难看多了。 等到他们交完款要走的时候,那个售货员还一直跟在身后将他们送到楼梯口,田芬芳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不用送了,我们不会跟你的领导多说什么的,大家出来工作都不容易,我们不会故意为难你的。” 把话挑明,那售货员更是满脸通红,她都不敢去看田芬芳,低着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可这时候,田芬芳已经挽着孙天成的胳膊下了楼,根本没有听到她那句迟来的道歉。 两人逛完了家具城,时间已经不早了,本来田芬芳已经想回家了,但孙天成拉着她说,“芬芳,好不容易过来的,你别着急回去,咱们再去买衣服和鞋的地方瞧一瞧,你有什么喜欢的,一起买回去。” 其实田芬芳对于买新衣服什么的,兴趣不是太浓厚,但是一想到今天在买沙发时候发生的小插曲,还有昨天陶颜上门的那个姿态,她也就改变了主意。 看来这城里人比他们村里的某些人还要势利眼,因为彼此不熟悉,交往的时候往往都是先看外表,从穿衣打扮上就要给你定性。 那个售货员见自己穿着朴素,落伍,便拿自己当成穷酸的乡下姑娘,各种薄待,甚至还连累丈夫跟着自己受委屈。 而陶颜呢,更是直白的指出,她老土落后,留不住男人的心。 田芬芳从小到大从不在意自己的外貌,不管是以前长得又黑又壮,真的难看的时候,还是现在变得白净可人,身材苗条之后,她都不觉得评判一个人应该先看或者只看她的外貌。 但自己不以貌取人,不虚荣世俗,不代表别人不会。 尤其是当这件事还涉及到了丈夫的利益的时候,田芬芳觉得她应该改变一下自己的态度,从现在开始,重视一下自己的外貌和打扮。 于是,她便同意跟着孙天成去了卖女装和女鞋的楼层。 可以说,整个城里最时髦靓丽的衣服都在百货大楼的女装部,即使再不爱美的女人,到了这里,也会被深深吸引,并流连忘返。 所以,当田芬芳来到这一楼之后,认为自己跟着丈夫过来很明智,否则这得错过多少精彩啊。 两人手拉这手一个柜台一个柜台的看着漂亮的衣服,精致的鞋子。 这里的售货员比楼上买家具的同事可要热情多了,毕竟每个女人都爱美,都是潜在的消费者,无论她们有钱没钱,都会愿意为了打扮自己掏腰包。 尤其是像田芬芳这种,一看就是刚进城,手上又挽着个年轻男人的姑娘,更是售货员的重点目标。 刚进城肯定的换一身行头吧,而且领着男人来逛街,这就相当于是随身携带了一个钱包啊。 售货员都是察言观色的能手,孙天成面相和善,一看就好说话,而紧紧挽着妻子的胳膊的模样,看样子就是个爱老婆的新郎,这样的男人,掏钱肯定痛快! 于是,不管田芬芳喜不喜欢,她几乎是每到一个柜台跟前,就被售货员狂轰滥炸了一番,对方给她推销的衣服和鞋,还有各种配饰,不一定适合她,但绝对都是最贵的。 田芬芳被这些人说的耳边嗡鸣,被新衣服晃得眼花缭乱,一时都拿不定主意了。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向她招呼道,“呦,这不是孙教授嘛,诶?还有你妻子啊?” 田芬芳一抬头,正看见站在隔壁柜台前正在拿着新裙子往身上比量的陶颜。 陶颜脸上的表情是惊讶混合着莫名的兴奋。 田芬芳也不知道她这是兴奋个什么劲儿,自己可一点也不想见到这位好事儿的邻居。 陶颜看到田芬芳脸上缺乏战斗力的表情,她兴致更高昂了。 上午的时候,在田芬芳家没找到什么甜头,让她心里很不舒畅,但是现在是在百货大楼的女装部,这里可是她的主场,她的天下啊,这个土里土气的田芬芳,还不是任她揉捏了? 于是,她踩着高跟鞋,“哒哒”的款款走上前,想着要给这位新邻居一点颜色瞧瞧,让她真的涨点见识。 孙天成看到陶颜那副样子,简直像是一个瞬间开屏的孔雀,那比美的意图也太明显了。 他很有点担心对方的不怀好意会伤害到妻子的自尊心,因此他往后撤了一下田芬芳的手,悄声对她说,“芬芳,你还想看么,如果累了,咱们就去附近的饭店,我领你去吃烤鸭。” 不过田芬芳可没有自己丈夫想得那么脆弱,再说,她对于陶颜的手段和斤两已经略知一二,不过就是个只会抖露羽毛的花架子而已,真说战斗力,田芬芳觉得自己抖抖手腕,就能让陶颜回去闹心好几天的了。 于是,她转头对着孙天成一笑,说道,“没事儿,我还不饿呢,再说碰到陶颜不容易,我跟她说两句话再走。” 陶颜看到对面夫妻两个咬耳朵的亲密样子,简直是辣眼睛,她有些气哼哼的转头看向别处。 等对面那俩咬完了耳朵,她看见田芬芳向她走过来,又露出那有些傻乎乎的笑,说道,“陶颜,真巧啊,你也来买衣服?” “对啊,我来看看最新款,你也来挑衣服?呵呵,是不是觉得我上午说的有道理,看看,你老公都嫌弃你的衣服又土又丑,忍受不了,来领你换衣服了吧,什么就喜欢你穿小花褂的模样,男人都是口是心非,你要是穿一年试试,肯定他连家都不想回了。” 陶颜一边小声对田芬芳说,一边对着她身后的孙天成假笑。 以为离得远,孙天成听不到两人说什么,而且他一个男同志,也不好过去掺和两个女人的交谈,可他怎么看都觉得陶颜不像是在说好听话,护短的孙天成干着急,却帮不上忙,一直盯着两人的动向。 因为陶颜的话意图明显,田芬芳根本不会上她的当,她还装傻的说道,“是么?我说要来买衣服,天成他还说不用了,要领我去吃烤鸭。” “吃什么烤鸭,吃烤鸭,你都要胖死了!还吃!” 说着,她拽过旁边柜台上的皮尺,绕上田芬芳的腰说,“你自己量量,你这腰是不是像个水缸似的!” 田芬芳毫不在意的接过尺子,然后绕在腰上量了一下,量完,看看数字,说道,“好像是胖了,哎~” “哼,我就说吧,你肯定很胖,拿来,我看看!” 可当陶颜看到皮尺上的数字的时候,直接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然后又气愤的将皮尺扔给售货员,说,“不对,肯定量错了,你再给他重新量!” 41.变装 陶颜不敢相信田芬芳的腰围竟然只有一尺九, 这跟她的腰几乎一样细了, 而且陶颜还不得不承认,自己要是想达到这个腰围, 还得在吃饭之前,使劲儿吸着肚子才行。 可是田芬芳刚才随随便便的一量,竟然就有一尺九, 这皮尺肯定是有问题! 她逼迫那个售货员再给田芬芳量一次,售货员看出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微妙, 不太想掺和进来, 手里捏着皮尺, 瞅瞅这个,看看那个。 田芬芳倒是大大方方,她说,“帮我量量也好, 反正我一会儿要选衣服,正好知道一下尺寸。” 那售货员听说她要买衣服,顿时变得热情起来, 赶紧凑上前帮她量腰围。 “姑娘,你这腰身真的细,只有一尺九,没有量错。你要是再收收腹,没准还能再小一寸。” 那售货员很快就量好了, 然后笑着给田芬芳看皮尺上的刻度。 陶颜也凑过来看, 一看真的跟之前的一样, 她气得不打一处来,冲田芬芳说道,“我看你就是腰细,胳膊腿不见得苗条,你这是干农活干的吧。好多农村来的姑娘都是没有小肚子,但是胳膊和腿都粗壮的很。” 说着话的时候,她面露嫌弃的表情,让田芬芳觉得她这种不把自己比下去就要醋死的模样简直可笑。 不过这次没等她回击陶颜,那个售货员马上笑着插话说,“其实这位女同志身材应该是很好的,你看她腰身这么细,肩膀也不那么宽,但还不是那种撑不起衣服的溜肩膀,我看她的鞋码好像也不大,要是穿上高跟鞋,脚还会显得更加秀气,而且身材高挑起来之后,她的腰身就更好看了,至于胳膊和腿,我看她的手这么秀气漂亮,想来是个小骨架的人,胳膊和腿也应该是纤长型才对。” 接着,她又对田芬芳笑着道,“你呀,就是被身上这身宽大的衣服给耽误了。快,我给你挑几件适合你的衣服,管保你穿上变个样。你模样长得好,只要搭配得当,肯定一下子就能大变样。” 陶颜没想到这售货员这么能“拍马屁”!这可把她气坏了。 “你们是不是只要能卖钱,就可以信口胡说啊!” 对着那售货员的背影喊了一句,可人家根本没看她,已经去给田芬芳找衣服去了。 陶颜本来想走,但一想,这售货员说的天花乱坠的,到时候田芬芳一换上衣服,全不是那么回事儿,那才打脸呢。 哼,以为这农村丫头,只要腰身细一点,穿起裙子就能冒充城里姑娘了? 主要是气质!气质! 她有自己这样洋气时尚的感觉么?! 这么一想,陶颜又不想走了,她要看着田芬芳试裙子,让她知道知道,村姑永远是村姑,想变身没那么容易! 售货员很快就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件漂亮的鹅黄色连衣裙。 这不就是自己刚才挑选的那件最新款么?! 陶颜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那售货员,“你要让她试这个?” 售货员笑着点头,“是,这件裙子很挑人的,如果皮肤不够白,穿了也不好看,而且这个肩袖的设计也很别致,必须要脖颈修长的人,穿着才不会想出冗余。” 说完,她将那件裙子递给田芬芳,并把她引到了旁边的更衣室,让她去试试。 看到田芬芳进了更衣室,陶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问那售货员,“我刚才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不让试么,为什么让她试,不让我试?” 售货员虽然态度良好,但话可说的一点不软和,她看着陶颜道,“您来了之后,我问您,买什么?您说,不买什么,就看看。如果您只是看看,我就没有必要让您试了。而且,这挂在外面的裙子,腰围是一尺八的,这位姑娘要是吸一吸肚子,还能穿得下,您的话?” 说完,她上下打量了陶颜一眼,然后笑着说,“您骨架略微比这位女同志大了一号,估计想穿下这个号码的裙子,有点困难,所以我也没建议您试穿。” 这番话被隔着一条门帘,在更衣室里换衣服的田芬芳听了个正着,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顿时让帘子外面的陶颜感觉到面子全无,气得面红耳赤。 没想到,她平时最引以为傲的身材,竟然今天被当着田芬芳的面讽刺的体无完肤。 不过其实她刚才自己拿着那条裙子比量的时候就发现了,那裙子的腰围比她的窄了一指头,所以她才没试穿。 也是刚才一时情急,她自己忘了这茬,才送上门去让人奚落了一番,这样更让她觉得懊恼不已。 她抱着胳膊,气哼哼的站在更衣室前面,对着里面的田芬芳叫,“你怎么这么磨蹭,还没换好么?” 田芬芳拉好了自己的裙子拉链,但是发现自己自己的黑布鞋和这身衣服一点都不搭配,她有点不太想出去。 售货员见她半天没出来,便掀开帘子的一角,问道,“同志,是不是不太合身?” 田芬芳笑着对她说,“那倒没有,只是……” 说着,她将脚下的布鞋指给对方看了看。 那售货员看到田芬芳穿上裙子之后确实很合身,很漂亮,她很是惊喜,虽然说衣服卖给谁都一样,价格不会有差,但肯定还是卖给穿起来最漂亮的那个人,让她更有成就感啊。 她马上意会,然后问,“你穿多大码的鞋子,我帮你选一双,刚好我们隔壁柜台就是卖女鞋的。” 田芬芳报了鞋码,那售货员赶紧小跑着去隔壁柜台。 一直等在旁边的孙天成见到妻子进了更衣室之后半天没出来,他很是焦急,这时候看那售货员跑过来,便问,“同志,我爱人她……” 没等他说完,那售货员眼珠一转,笑着说,“对了,她缺一双鞋,正好你跟我过来,帮她选一双。” 孙天成一听,赶忙跟着售货员去选鞋。 对于女鞋,孙天成一窍不通,他感觉好像所有的女鞋样式都差不多,只不过是平跟和高跟的区别。 因此,这事儿,他全权委托给了售货员,并一再叮嘱对方,“千万要选一双最舒服的,不要那种跟很高的,我爱人以前没穿过高跟鞋,那种的穿了肯定会不习惯的。” 听他这样说,那售货员将已经伸出去的手调整了一个方向,然后拿起一双白色的中跟鞋,递到孙天成眼前,说,“这个行不行?里外都是小羊皮的,穿着特别舒服,这双鞋卖得可火了,可惜只有小码了,刚好你爱人的鞋码合适。” 孙天成接过鞋来看了看,发现确实是真皮的,而且鞋跟也不是太高,又不会太细,走起路来应该还可以,他便点了点头,说,“那就买这双吧。” 售货员见他果然爽快,连价格都没问就同意买下了,看来自己的眼光真是不错,一眼就看出这位是个宠媳妇儿的。 迅速的给他开了票,孙天成便去交款了。 而售货员也没含糊,拿上那双鞋,又回去找田芬芳。 看到田芬芳半天都没从更衣室出来,陶颜比谁都着急,她现在特别想看看这个土妞穿上连衣裙之后是多么的违和,肯定就像是用筷子吃西餐一样让人贻笑大方。 而且田芬芳这么半天不出来,她更觉得,对方肯定是怕自己看笑话,所以才磨磨蹭蹭。 但她是不会走的,今天不看着田芬芳出丑,她绝不离开! 当售货员将那双白色的皮鞋拿过来的时候,陶颜也看到了,她惊呼,“这鞋还有号码呢么?我前几天刚看中的,告诉我没有了。” “是,大号都卖光了,就剩下这一双了,刚好是这位同志的号码。” 售货员很有礼貌的回答,却换来陶颜的一个大白眼。 长得又小又矮了不起啊,我这叫身材高挑,想要大长腿你还没有呢! 虽然这么安慰着自己,可等到田芬芳从更衣室里换好鞋出来的时候,现场的几个售货员甚至包括陶颜自己,都意外的忘了说话。 这间连衣裙非常适合田芬芳,稍微有些高领的设计,再加上两肩上的蓬蓬袖,是典型的模仿欧洲宫廷的维多利亚风格,这样的上半身设计,只有那些脖颈修长,肩平且展的姑娘才能驾驭,所以欧洲人当时穿这种类型的衣服的时候,非常注意训练姑娘们的仪态,因为一旦垮肩,驼背或者脖子前伸,这种衣服都会充分暴露着装者的缺点。 但如果先天条件就好,又能注意仪态,那么这种类型的一上身,马上就会将着装者的气质提升一大截。 而田芬芳因为长期劳动,很少有伏案工作的时候,所以她的腰背非常提拔,而且经过灵泉的粹洗,让她的身形更是发生了一些细微而美好的变化。 所以,她虽然没经过特殊的训练,却得益于平时的大量劳动,这让她的仪态比大部分只能参与案头工作,或者在工厂里低头操作纺织机和机床的城里姑娘们要好得多。 之前之所以没有显现出来,也是因为她穿得都是农村的小布褂,实在看不出什么身材或者仪态的优势来。 可一旦换装之后,这些优点立即呈现出来,而这身衣服又格外的和她搭配,自然看呆了一众人。 而且陶颜还发现一个让她无法忍受的事实,就是田芬芳穿上高跟鞋之后,竟然和自己差不多高! 之前她一直感觉对方至少比自己矮了半个头,怎么只是一双中跟皮鞋,就让她拔高了这么多,关键,差不多高的人,为什么鞋码和衣服尺码会差那么多?! 不想承认自己的身材不如田芬芳,陶颜睁着眼说瞎话,对田芬芳评论道,“你穿这身衣服也太难看了,一点都不适合,赶紧换下来!”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的声音,“谁说要换下来了?!” 田芬芳一抬头,正看到丈夫笑着走过来,她赶紧迎上去。 碍于周围人多,两人不好表现得太亲密,但孙天成还是紧紧抓住了田芬芳伸过来的两只手,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说,“芬芳,我真是没想到,这条裙子这么适合你,真的太漂亮了,快,多少钱,我这就去付款。” 那售货员一听,立即眉开眼笑,可也提醒道,“同志,这裙子是最新款的,要一百多呢。” “不贵,这么适合我爱人的裙子,别说是一百多,一千多也划算啊,快帮我们开票吧,我去交款。” 孙天成说完,又对田芬芳道,“媳妇儿,你还有什么喜欢的么,再选几件,我一块去交款。” 田芬芳笑着摇摇头,“这裙子这么贵,我真舍不得,天成,要不咱们别买了。” 一听她要不买,还没等孙天成劝,售货员赶紧说,“同志,你穿这衣服真的太合身了,要是不买,多可惜啊。再说,好多人想买,都嫌它贵,你爱人这么支持你,这么宠着你,你快买下来吧。” 这番话,旁人听都很正常,无非是销售员游说顾客的惯用伎俩。 可听在陶颜耳朵里,简直是顺着耳朵戳在了她心脏上。 她今天为什么来商场,还不是因为于江山大周末的不回家,让她一个人独守空房,这还不算,她昨天本想着用美人计弄些钱出来,今天好来百货大楼买新衣服,可昨天却因为一些小事,两人又不欢而散,搞得她今天只能来百货大楼光看不买,过干瘾。 她丈夫不宠,老公不爱,相中的裙子不是她的号码,看好的鞋子,她穿着又小,关键她手里还没钱,就是想试衣服,人家售货员对她都不那么热情! 但是反观田芬芳呢,自己得到不到,她全都唾手可得,本以为她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村姑,可谁想到换上连衣裙之后,也能和自己一比高下了。 现在陶颜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一点资本了,本想着让田芬芳出出丑,可到头来,最丢人的竟然成了自己! 陶颜无地自容,感觉颜面扫地,她趁着乱,赶紧离开了,可心里却更恨上了田芬芳,凭什么,凭什么自己没有的东西,这个土妞都能轻易到手! 孙天成两口子根本没那闲心关注陶颜,他俩买好了衣服,心情大好,不打算回家做饭了,而是请小顾到附近的全聚德吃烤鸭。 出了百货大楼的门,看到将车停在路边的小顾正在和旁边的人抽烟闲聊。 孙天成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小顾一回头,看到是他,不以为意,接过孙天成手里的东西,问道,“孙教授,就您自己?嫂子呢?” 站在旁边的田芬芳忍不住笑起来,这小顾才注意到她,一看之下就愣住了。 愣了一会儿,他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然后又转头看向孙天成。 孙天成笑着打趣他,“怎么,这么一会儿不见,都不认识你嫂子了。” “没,没有。”小顾脸膛红红的,赶紧将东西装上车,然后带着夫妻两个来到了附近的全聚德。 在全聚德吃烤鸭要排队,尤其今天又是周末,这点就连孙天成这个大学教授也不能例外,不过他给服务员看了工作证之后,倒是也得到了一些特殊优待,对方在门厅的电扇底下,给他们摆了三张椅子,又倒了三杯冰凉的酸梅汤,让他们坐着等位。 看着那边排了长长的队伍,而大厅里也座无虚席,田芬芳忍不住问道,“天成,这烤鸭真的这么好吃?为了吃一口好东西,大家竟然排这么久?” 孙天成笑着说,“恩,这里的烤鸭特别有名,是老字号了,味道自然没的说,不过也是因为口碑好,所以大家慕名而来。而且,民以食为天,只要是美食,没有人不想尝尝的,这队伍还不算长呢,没到月初发工资那几天,你看吧,全聚德门口的队伍能一直排到晚上□□点钟。” 发了工资就赶紧买只烤鸭回去改善生活,这是普通老百姓平淡日子里的小幸福,田芬芳听了也能感同身受。 而在城里,美食能有这么大赚头,田芬芳也是有了切实体会。 排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终于轮到了田芬芳他们。 可能是因为等得很久,所以当烤鸭真的吃到嘴里,感觉是格外的香。 孙天成亲手帮妻子卷小饼,放上白嫩的葱丝,脆嫩的黄瓜丝再沾上甜面酱,然后放几块带着油脆鸭皮的烤鸭肉,用近乎透明的面饼一卷,看起来特别诱人。 看着送到眼前的小饼,田芬芳刚要接过来,却被孙天成躲闪开,他说,“就着我的手直接吃吧,省的你弄脏了手。” 田芬芳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小顾就坐在对面,她有些嗔怪的看了丈夫一眼,谁知却只换来孙天成的大笑。 小顾本来在埋头吃肉,听到孙天成的笑,看到他们夫妻那副甜蜜的样子,知道自己这是当了电灯泡了,赶紧站起身,嘴里还塞着鸭肉就说,“我去个洗手间,你们先吃。” 说完他就跑了。 “看,小顾都走了,你赶紧吃吧。” 田芬芳这才就着丈夫的手吃了一口,然后脸色微红的说,“在外面,你也不注意点,再说小顾还在跟前呢。” “是你脸皮薄,你看现在马路上搞对象的,哪个不是搂着腰,抱着脖子的,只有咱们俩,牵着手还得等没人的时候。” 说着话,孙天成又给田芬芳卷了一张小饼。 田芬芳这次却没让他喂,接过来之后,反手递到了丈夫的嘴边,说道,“那样子是不是也太奔放了,你毕竟是大学老师,还是得注意影响,而且,就是心理有热情,不在于那一时半刻的。” 孙天成正吃着小饼,听到妻子说道“热情”二字,激动地差点把舌头咬掉,甜面酱也从嘴角流出来了一些。 田芬芳见了他的样子,好笑的赶紧用手绢给他擦嘴角,然后打趣他,“还说我脸皮薄,我也没说什么,你怎么就这模样了。” 闻言,孙天成小心的左右看看,确定没人经过之后,他在桌子底下抓住了妻子的手,然后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涨红了脸,小声道,“媳妇儿,那你一会儿回家,让我感受一下你的热情。” 田芬芳这才知道,在当火车司机这方面,自己绝不是丈夫的对手,以后还是不要轻易挑衅的好。 两人一直咬耳朵咬到了小顾回来,考虑到小顾的饭还没吃完,后面两人再也不当着这小司机的面秀恩爱了,免得影响了他的胃口。 吃完了饭,一行人开着车往学校返。 孙天成特意叮嘱小顾,“咱们走主街吧,让你嫂子看看夜景。”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遥远的天边还飘着红霞,但宽敞的马路两边已经亮起了璀璨的灯光。 这样的景象,来自乡村的田芬芳自然是没有见过,她将车窗摇下,一边吹着傍晚微凉的清风,一边欣赏着道路两边的灯火,心里的幸福和甜蜜简直要满溢出来。 靠上丈夫宽阔的肩膀,田芬芳在孙天成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和他十指相扣。 一声喟叹忍不住泄露出来。 孙天成低头看了看妻子,虽然没看到她漂亮的眼睛,可仍然看到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在轻轻颤动。 “累了吧?逛了这么久。” 他说着话,将妻子更紧密的揽在怀中。 “没有,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怎么不可思议?”孙天成听到妻子的声音像是飘忽在远处一样轻,他赶紧更用力的握住她的手。 “太幸福了,感觉都不像真的。” 说完,田芬芳仰起头,对着丈夫笑了笑,然后趁着小顾不注意,迅速的在孙天成的唇上轻轻的吮吻了一下。 孙天成没料到妻子会这样主动,他惊喜的瞬间睁大了眼睛,然后又笑得双眼只剩下一条缝,紧紧地搂紧怀里的人,他轻轻在她耳旁说道,“都是真的,以后还会更好的。” 两人买好的家具果然如期在第二天送到了家里。 孙天成跟学校请了一天假,特意在家和田芬芳一起布置家,幸好商场送货的师傅还帮着搬家具,否则还真够他俩忙得。 等把家具买好,两人又利用了一个周末,去街上买了些装饰用的东西。 经过两个星期的布置和收拾,小别墅里终于有了家的样子,下一步,按照孙天成的计划,他们便想在家里组织聚会,将田芬芳正式介绍给他的朋友和同事们认识了。 许若彤以为自己肯定是要在某个偶然的场合下才能与孙天成的妻子见面,却不想,她竟然收到了一张来自孙天成的请柬,虽然办公室里其他的同事也收到了,但她刻意平静的心,还是因此泛起了波澜。 尤其是当她看到请柬上写的“夫妻”二字,更是觉得刺眼。 但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的,无论是作为同事、同学,还是考虑到两家长辈的关系。 如果不去,不是更说明她现在心里还是没有放下他嘛,那岂不是会让有心人看了笑话。 42.准备 为了准备这次家庭聚会, 提前三天, 田芬芳便开始准备各种东西。 起初,她也有点摸不上头绪, 不知道城里人聚在一起都会吃点什么喝点什么,于是便请教孙天成。 孙天成笑着说,“这些我都交给从食堂借过来的厨师了, 你不用管,她会安排好一切的。” 但田芬芳并不认同丈夫的说法。 这段时间, 她通过接触陶颜, 还有跟着孙天成出门办事, 已经对城里人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她发现,孙天成周围的人好像都对她抱有一种好奇,甚至是成见。 觉得她是农村上来的小丫头,什么都不懂, 和孙天成这个大学教授不般配。 只不过有的人表现得明显,比如陶颜,有的人隐藏的很深, 比如那些商场的售货员。 但他们的意思都是一样,要么惊讶于她能一下子有这样的好运气嫁给一位大学教授,住进小洋楼,要么则是冷嘲热讽,觉得她不配。 甚至, 她还听到了一些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 说是她逼着孙天成生米煮成熟饭, 孙教授为人正直,不得不对她负责;也有的说,因为当初孙天成在农村欠了别人的人情债,所以不得不娶这个农村媳妇还清。 田芬芳倒不是多么看重别人的想法,但这种不找边际的猜测必须及时澄清,否则对自己和丈夫的声誉都没有好处。 她觉得,这次聚会就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她要用事实告诉这些等着看热闹的人们,自己为什么能嫁给孙天成,绝不是因为孙老师被人灌了迷魂汤,或者山上下乡考察的时候欠了别人的债,才不得不娶的村姑。 但这个想法,她没有跟孙天成说出来,她只是说,“咱们自己家的事情,怎么能都拜托给外人,再说,我现在可是家庭主妇,自然咱们的家事,我也要做做主的。” 看着妻子脸上有些调皮的笑容,孙天成毫不犹豫的满口答应了下来。 反正组织这次聚会,是为了将田芬芳介绍给众人认识,其实根本上还是为了能让她开心,感受到自己对她的重视。 所以,万事只要她开心就好,至于什么形式,倒是不重要,之前想都委托给厨师,也是怕她受累。 不过田芬芳倒是也没把厨师的事儿给彻底否决,她跟孙天成说,“厨师咱们是得借用一天,我数了数咱俩发出去的请帖,足有三十多份,这么多人的饭,我自己也准备不过来。” “那好,都听你的,请几个人,需要他们帮什么忙,你提前告诉我就行,我好跟后勤办沟通。” 孙天成笑着应下。 本以为这就没事儿了,他刚要拿起资料继续研究,却不想妻子又拿着一个笔记本返回来了。 田芬芳笑着将他的资料放在一边,然后给他倒了杯茶,说,“孙老师,我正事儿还没跟你请教,你先别忙啊。” 自从结婚之后,妻子就再没用这个称呼喊过他,乍一听,孙天成觉得还很新鲜,于是也配合着做出一副学究的表情,捋了捋并不存在的山羊胡,说道,“哦,小姑娘,想请教什么啊?跟我请教,可是要收学费的。” 说着,他的手就不老实的伸向妻子的敏感地带。 田芬芳被他逗得咯咯笑,一边往外推他,一边说,“孙老师,孙老师,我求饶。” 她一番蹬腿打闹,弄得睡裙上撩,露出两条白皙匀称的腿,看得孙天成也无心工作,直接将人压在了书房的沙发上。 等到开始说正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田芬芳拢了拢头发,捡起掉在地上的笔记本,依靠在丈夫怀里,捏着铅笔头,一边问一边往纸上写。 “你们平时聚会的时候都吃什么零食?” “小饼干?干果?水果?”孙天成不太确定的说,“因为我平时不怎么吃零食,所以都没注意过,大概就是这些吧,我们学校的老师大多有海外生活经历,所以几乎都是洋派的那种,你随意准备就行,多准备点水果和点心吧。” 田芬芳认真的听着,并在纸上一一写下来。 孙天成看她写得认真,觉得很有意思,忍不住问,“那在村里,你们平时聚在一起都干什么?” “我们平时干农活很忙的,哪有时间总是聚在一起,一般都是到了秋天,谁家院子里的沙果树或者杏树挂果了,我们就凑过去,在果树底下,一边扎鞋垫,一边说着闲话,然后吃点果子,不过也不敢多吃,农村好东西少,果子都是查着数的,多吃了,那家的父母肯定要生气。” 田芬芳回忆起以前在村里的生活,感觉虽然贫寒,朴素,可是却很简单快乐,她边说边笑,却不知道一旁的孙天成看到她鬓边零落着碎发,眼中含着星子的模样,都有些看呆了。 他从前就觉得田芬芳长得可爱,好看,但最近,他发现自己的妻子好像越发迷人起来,让他越来越为她沉醉。 忍不住凑近到她的颈边,深深嗅闻她身上的气息,孙天成由衷的说,“媳妇儿,你好香啊。” 还在说着过去的趣事的田芬芳不妨丈夫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啊”了一声,说,“香么?咱俩洗澡用的是一样的香皂呀。” 一句话逗得孙天成“哈哈”笑起来,然后伸手刮了一下妻子的挺翘的小鼻子,说道,“你呀,真是美而不自知,可爱又不做作。” 被丈夫这样夸奖,田芬芳有些不好意思,她说,“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对啊,你只要当我眼里的西施就行了,别人看不出你的好我才高兴呢,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宝贝了!” 说着,孙天成又抱住她亲了一回。 两人腻腻歪歪的,正事儿没商量出来多少,倒是把书房里弄得狼藉一片。 等到了晚上九点,也该洗漱睡觉了,两人才从书房出来,关灯之前,田芬芳看书房乱得实在不像样子,她对孙天成说,“你先去洗吧,我收拾一下。” 孙天成却勾着她的手不放开,说,“书房的资料我来收拾,还有聚会的酒水也是,我来准备,你不用操心了,你先上楼准备洗澡水吧。” 一听丈夫让她准备洗澡水,田芬芳脸上有点发烧。 因为上周他俩去买装饰品的时候,偶然间发现了一个大浴缸,并买了下来。 田芬芳之前在村里洗澡都是用的浴盆,只能盘腿坐在里面,从头上往下浇水,洗的不过瘾,这时候看见这个大浴缸,她顿时双眼放光。 孙天成哪会看不出来,既然妻子喜欢,他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掏钱包。 等浴缸搬回家,孙天成就说了,晚上两人要洗个鸳鸯浴,当时田芬芳就臊得红了脸。 虽然两人结婚了,但每次坦诚相见都是在床上,而且一般都是关着灯,这在浴缸里…… 但那天他们俩忙着收拾房间,到了晚上都累得不行,谁也没顾得上。 后来几天,孙天成又在实验室里干活,忙到晚上十点多才回来,回来之后,也只是简单洗漱一下就睡了。 本以为丈夫都忘了这茬,田芬芳还在暗自庆幸,没想到孙天成根本没忘。 她一步三回头的往楼上浴室走,孙天成看她有些不太情愿的表情,故意“嘿嘿”笑着说,“孙老师一会儿上楼收作业,你完成的不好的话,嘿嘿嘿~” 田芬芳被他的模样逗得叫了一声,然后笑着跑上了楼。 自从搬到城里来之后,她几乎每天都坚持用灵泉洗漱。 对丈夫也是,每天都把他的牙杯里倒好灵泉水,让他用灵泉刷牙,脸盆里也是常备灵泉水,方便丈夫洗脸,洗手。 偶尔孙天成回来的晚,田芬芳也会给他提前在洗脚盆里备上灵泉。 有次孙天成半夜回来,洗完脚钻进被窝,从身后抱住她的时候,还舒服的喟叹,“啊,娶了媳妇儿就是好,什么都有人管了。” 还有一次他无意间说起,每次洗完脚感觉精神好了不少,而且以前经常出野外考察,脚上磨了不少水泡和茧子,这段时间却感觉脚底板没有那么酸疼和硬实了,他倒是不疑有他,只说,回城之后走的少,养回来了。 田芬芳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她是想利用灵泉慢慢调养丈夫的身体,但关于灵泉的存在,她还真的不想告诉孙天成。 倒不是不信任他,她是觉得很多东西解释起来太过麻烦,比如前世今生,更是匪夷所思,所以还是复杂的事情简单化,让丈夫直接享受灵泉的养生效果就行,至于这里面的来龙去脉,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为妙。 放了一半灵泉水,又将几个暖瓶里的所有热水都倒进去,浴缸终于被灌满了三分之二。 这时候孙天成也收拾好书房回来了。 看到妻子站在浴缸前,慢慢解开头发,缓缓褪下睡裙的模样,孙天成没有出声,轻轻将门在身后阖上。 大手从身后拥住纤细的腰肢,一路将爱火点燃。 田芬芳将手附在他手上,仰起头跟丈夫交换了一个缠绵的亲吻。 浴缸里的水像一面镜子,倒映出两人般配的身影。 等他俩洗完澡的时候,浴缸里的水已经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田芬芳更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直接被孙天成包上毛巾被,抱回到了床上。 第二天一早,等她醒过来的时候,还觉得双腿有些酸软,想这灵泉水是不是失效了,怎么洗过澡之后还会觉得疲乏。 紧接着,她忽然想起来,之前雀仙还告诉过她,说灵泉对男子有壮阳滋补的效果。 思及此,她忍不住脸上绯红一片,伸手探向身旁还有余温的被褥,不禁想起丈夫英俊体贴的模样。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听到楼下关门的声音,赶紧穿上拖鞋下楼。 可等她到楼下的时候,孙天成已经走出了院门,她看见他正和从隔壁院子里出来的于江山打招呼。 而于江山还声音很高的调笑他,“气色不错啊,孙教授,新郎官就是不一样。” 虽然田芬芳一直在家门里面没出去,但听到这句,还是背过身忍不住脸红。 想想之前她在村里的时候,看到那些新结婚的小夫妻,也会像他们这样被村里的长辈调笑,那时候她还不懂男女之事,听不出个所以然,还会跟着起哄傻笑。哎,那时候的自己到底是有多缺根弦啊。 桌子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早餐,还有一张字条。 “芬芳,今天下午食堂的厨师会过来,你可以跟她商量一下聚会的事情。我今天要去市中心开会,中午不回来了,不用等我。爱你的天成。” 这样的字条,几乎已经成为两人的日常,只要田芬芳早上没能早起做饭,孙天成便会去食堂打了早饭回来,然后给她留一张字条。 有的时候是像这样确实有事儿,有的时候,字条的内容仅仅是叮嘱她好好吃饭,如果想他,可以打电话之类的甜言蜜语。 孙天成可能不知道,这样只是他随手从笔记本上扯下来的字条,却每一张都被田芬芳收了起来,放到了衣柜的小抽屉里,珍藏。 跟孙天成结婚之后,田芬芳才知道,幸福就是寻常日子里的点点滴滴,每个细节回味起来,都让她感觉像是喝了蜜一样。 因为厨师下午才会来,田芬芳便想着上午先拟一个菜单,然后用灵泉做点能用得上的调料。 她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上次于江山在她家吃过饭之后,赞不绝口,再和自己见面都格外热情友好,可见,这美食的魅力无人能敌,要想给别人留下个好的印象,让客人吃好喝好是第一位的。 但她会的都是家常菜,要是想弄出一桌子可以供三十来个客人吃的丰盛佳肴,凭借她的能力,实在是很难做到,所以她才同意丈夫从食堂借来一个厨师。 但食堂的厨师,手艺如何,吃过几次食堂饭菜的田芬芳心里已经有了数。 大锅饭做出来的菜肴,实在是吃不出来个所以然,香也香不到哪里去,可要说难吃,也不至于。 所以,田芬芳打算借助自己的灵泉,把这些厨师的饭菜给改善一下。 但具体怎么改善,她总不好厨师做菜的时候她在旁边指导,于是,她想到,可以将家里的调味料用灵泉改造一下,看看会不会有显著效果。 她先是把醋,酱油,还有油里都按照一定比例,加入了灵泉水。 一开始还担心灵泉水不能和油脂融合,但没想到,灵泉倒进油壶里之后,一点没出现悬浮不融合的现象,而是迅速的和豆油融在了一起,如果不说,旁人根本看不出这是掺了水的豆油。 至于盐和味精,田芬芳比较发愁,因为盐是做菜必须要用的,其实应该是最能有效提味儿的调料,但因为盐会溶解于水,这让怎么搀进灵泉水成了难题。 她冥思苦想了半天,最后,她决定直接将成袋的盐和味精放进灵泉里浸泡,看看会不会有好的效果。 早上将调料放入灵泉之后,等到中午做菜的时候,她便取出了一袋盐,然后照常炒菜,加入调料。 等菜出锅,她赶紧尝了尝,发现好像确实比普通调料炒制的菜肴要味道鲜美。 但这种效果倒是没有办法和灵泉蒸饭或者蒸肉相比,但也聊胜于无。 她想着,也许是时间不够久,若是多泡一段时间,应该效果会更好。 于是,她又把家里所有的未开封的盐、糖、味精都泡在了灵泉水里,期待它们在宴会那天能发挥惊人的效果。 下午的时候,厨师果然来了她家。 不过让田芬芳有点意外的是,这位并不是厨师,而是一位厨娘。 她长得十分健壮,一只胳膊都快赶上田芬芳的腿粗了,说起话来也声音很大,不过长得倒是面善,圆圆的脸盘又白又胖,像个雪花馒头,而且笑呵呵的,一看就很好说话。 厨娘姓张,在X大的厨房已经干了十多年了,和学校里的老师、学生都熟识。 这段日子,X大想开个小厨房,满足学校领导和高级教授吃小餐桌的需求,而且这小厨房是外包制,就是承包人自负盈亏,这消息一放出来,X大的后厨就炸了锅,这张厨子也很红心,想干小厨房,毕竟X大的领导和教授们不差钱,这小厨房要是菜做得好,肯定是稳赚不赔。 所以,这次孙教授一提出来找个厨师帮忙给他家做菜,薪水是一天三块钱,她毫不犹豫的就站了出来,而且私底下跟孙天成说,不要他的钱,只要在竞标的时候,给她投一票就行。 孙天成笑呵呵的不说准话,他说,“工钱肯定是要给得,至于投票,你好好帮我媳妇儿做菜,我肯定给你投票!” 这事儿还有啥含糊了,张厨子自然是百分百的尽心尽力。 所以,她来见田芬芳的时候,态度特别好,两人坐在餐桌旁,没用半个小时,就商量好了菜单。 张厨子拍着硕大的胸脯,向田芬芳保证,“小田,你放心,这种聚会我以前也帮过忙。这些教授们都是知识分子,在国外喝过洋墨水,所以啊,这菜,好吃不好吃还在其次,关键是要好看,而且,咱们不适合弄那个圆桌的桌餐,就弄自助餐就挺好,这方面我有经验,你听我的就行。” 看着张厨子列出来的一长串菜名,田芬芳心里有了谱,看来这位是个有经验的,果然丈夫给自己找的都是得力的助手。 不过她还是说道,“孙教授说,他们聚会都要弄点心,这个你会不会做?” 张厨子又是一拍胸口说,“这个简单,我拿手,你要几样点心,中式还是西式,我提前一天做好,给你送过来。” 田芬芳见她是十项全能,心里更是高兴,笑着道,“那好,不过有一样,你得用我家的糖来做,否则我怕味道不对我爱人的胃口。” 闻言,张厨子微微皱眉头,心说,这知识分子家庭真是麻烦,都是绵白糖能有多大区别!还什么对胃口不对胃口的,再说,听说孙教授这小媳妇儿是农村上来的,怎么也这么多讲究?可见这资产阶级的坏毛病真是一学就会,甭管以前是不是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 她心里腹诽,可面上还是笑模样,对着田芬芳直点头。 两人商量过了菜单的事儿,为了对张厨子表示感谢,田芬芳拿出一些老家的特产给她装上,让她带走。 没想到田芬芳这样热情,张厨子有些不好意思,她一边收下东西一边说,“小田,聚会订在后天的话,我明天就过来帮你采购吧,然后该准备的,我都帮你准备好,省的你自己忙不过来。” 张厨子这样实在肯干,田芬芳自然也乐意接收,把对方送到院门口,她又站在小院门前,一直目送着她走远。 刚要转身进屋,隔壁的陶颜就出来了,两人隔着栅栏互相对上了眼神,田芬芳大方笑道,“陶姐,你出去?” 陶颜没好气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说,“哪有你清闲,天天不用工作在家等着男人养,我可是有工作的人,简称职业女性,你呢?呵呵,家庭妇女!” 说完,她“啪”的一下撑开阳伞,穿着高跟鞋扭着腰走了。 田芬芳用手搭在眼睛上方,目送陶颜趾高气昂的远去,心想滋味有点复杂。 虽说家庭妇女这个词儿,她没觉得多么难听,但显然从陶颜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 女人在家也是要劳动的啊,收拾房间,做家务,照顾丈夫的生活起居等等,难道这些就不是劳动了?就不被尊重了? 弄得好像只有上班的女人才高贵一样。 田芬芳虽然心里有点不忿,但她也知道,陶颜嘲笑她的症结所在是因为她现在没有收入,如果坐在家里,就能赚钱,谁还能把大热天去挤公交车当成骄傲么? 自打结婚之后,一直沉浸在幸福的蜜罐里的田芬芳,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很多未竟的事业,她来城里,除了投奔爱情,也是为了能找到更多的赚钱的机会啊。 43.秘方 第二天, 张厨子如约来找田芬芳一起去采购。 她来到的时候, 孙天成还没走, 而且亲自给她开了门。 张厨子一看是孙天成, 马上笑得像朵花似的,说, “孙教授,这么早就上班啊。” “你也来的很早啊,我家的事儿给你添麻烦了。” 孙天成说完,将公文包放在一边, 然后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五块钱递给她,说,“先把你的薪水付了,要不我回头事情多再忘了。” “欸,我哪能要你的钱。” 虽然这么说着, 但张厨子还是接过了那五块钱,然后很自然地装进了口袋里。 本来说好是日薪三块的, 但因为今天张厨子特意早来一天帮忙采购, 又主动提出能帮着做点心,田芬芳把这些情况告诉丈夫之后,孙天成便多给了她一些额外的帮工费。 这种事儿也不用解释, 大家心知肚明,而且张厨子既然接了钱, 可见是对这薪水满意的。 孙天成又回身嘱咐田芬芳, “你们两个去买东西, 如果买的多,不要着急往回拿,我到时候让后勤的车过去取,今天小顾有事儿出去了,估计要傍晚才能回来,要不就让他跟你去了。” 看丈夫这样不放心,田芬芳笑着说,“哪有那么娇气,我和张姐两个人,足够用了,再说,市场里肯定有脚夫,实在不行,让他们帮着送一趟也行。” 孙天成不经常去市场,对这些居家过日子的事儿,还真是不如田芬芳懂得多,听妻子这样一说,他也恍然大悟,一拍脑门说,“我倒真成了书呆子了,连这个都忘了。” 他说完,另外两人都看着他笑起来。 孙天成这才又拿起公文包出门,可还没走到门口就再次折返回来,从钱包里拿出几张大团结递到田芬芳手里,说,“我总觉得昨晚给你的钱不太够,再给你拿一些,想买什么就多买点,咱们第一次待客,宁可多准备,不能有欠缺的地方,另外你看到有什么喜欢的,手里钱宽裕,也不用犹豫不决了。” 田芬芳早就对孙天成这样的表现习以为常,他对自己从不吝啬,花钱方面很是大方,但也绝不是大手大脚,这点从两人回城那天晚上,孙天成交给她保管的存折数字上,田芬芳就能感觉出来,自己丈夫是个该花钱时不手软,赚钱同样手腕硬的人。 但是那几张大团结,却晃住了张厨子的眼睛。 她以前觉得孙天成是个挺艰苦朴素的人,平时衣服就是那几件,去食堂吃饭也是,很少大鱼大肉的,没想到这结了婚,给媳妇花钱这么冲。 昨天她就发现了,孙天成家里的摆设,比她之前去的别的教授家里还要好上那么几分,而且因为家居新,田芬芳又收拾的勤快,家里看着特别整洁,温馨。 别的不比,隔壁的于教授家里,张厨子也去过,每次陶颜开舞会,她都要过去帮忙,但他们家照着人家孙教授家里可就大不一样了。 好几次,张厨子去帮忙做饭的时候,还得自己先把于家的厨房收拾一遍,也不知道平时于江山的老婆在家都忙什么,厨房里弄得那么不像样子。 而且,她通过昨天和今天来这两趟,还发现了,孙天成对媳妇儿那是真的好。 别的不说,就看刚才给田芬芳钱那个冲劲儿,再加上两人说话时候那个和风细雨的模样,一看两口子就是感情好的蜜里调油。 更何况,这田芬芳身上真是像按了吸铁石似的,让孙教授舍不得出家门,一步三回头,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折返回来两次,千叮咛万嘱咐的,啧啧,看不出来啊,这个传说中的村里姑娘竟然有这么大吸引力。 想到这儿,张厨子不禁暗暗打量田芬芳,发现她长得倒不是多么美艳动人,和隔壁于教授的媳妇不是一个路子的。 但人家眉眼间就是有一股舒朗劲儿,简单地说,就是长得舒服,让人一看顺心。 张厨子岁数不小,阅人无数,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田芬芳是个享福的命儿。 哎,真是各人有各命,谁能想到这农村丫头福气这么大,嫁到城里不说,还嫁给了受人尊敬的大学教授,住上了三层的小洋楼呢,关键夫妻感情还好,竟比隔壁那个长的像电影明星似的于教授媳妇还活得滋润呢。 两人一起出去采购的路上,张厨子还一直在琢磨这事儿,心里很是唏嘘感叹。 学校附近就有一家菜市场,规模还不小,田芬芳和张厨子两个人,按照列出来的菜单,一边走一边商量都需要买什么。 田芬芳没有架子,说话也亲和,跟张厨子还很聊得来,两人有商有量的,买东西的过程中很是愉快,张厨子就心想,这个闺女能嫁到城里,一半是长得不错,一半也是因为性格好。 很快,两人就买好了所需要的食材,田芬芳按照丈夫说的,什么都多买了一点出来,防备着不够。 这样两人就有点拿不过来了,于是在市场花了两毛钱雇了个脚夫。 等到了家,看着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食材,两人倒是都很有成就感。 田芬芳还主动给张厨子倒了一杯水,笑着说,“咱们歇一歇,然后一起干。” 张厨子收了钱,哪好意思让东家帮忙,赶紧摆手,但田芬芳想着跟她学几手,以后自己做饭也能变变花样,给孙天成改善伙食,所以坚持帮忙。 这倒是让不明缘由的张厨子很受感动。 两人歇了片刻,便开始准备食材,该摘的菜摘好,该洗的洗好。 等都弄了个大概,也到了快吃午饭的时间,因为孙天成今天中午要回来吃饭,田芬芳便说,她来炒几个家常菜,让张厨子也留下吃饭。 张厨子脸皮再厚,也不能让田芬芳动手,她赶紧抢过铲子,说,“我给你做两个明天用得到的菜,正好让你试试菜,心里也有底了。” 田芬芳心说,有灵泉帮忙,你做成什么样,我心里都有底,只要别做的太难看就行。 她笑着应下,然后从灵泉里拿出浸泡了一天一夜的盐、糖、味精等等,让张厨子用这些特别的调料。 张厨子不疑有它,还是按照常规的做法,很快就做好了几道菜肴。 等孙天成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就闻到了家里传来的香味儿,忙了一上午,他也饿了,赶紧三步并做两步的往家里赶。 于江山和他一块下的班,自然也闻到了香味,他不请自来,跟在孙天成身后,拽着对方的胳膊说,“天成,今天我老婆不在家,我去你家蹭顿中午饭。” 说完,竟然先一步跨进了孙家的大门。 孙天成倒不是小气不想接待他,关键他总感觉自己上次留完于江山吃饭之后,陶颜好像就对他们家田芬芳很不友好,他不想多事儿,掺和进隔壁两口子的家务事里,因此这几天,面对于江山多次明示,暗示想来蹭饭,他都假装听不懂。 但没成想,今天这位是饿虎扑食了,根本没用让,自己就钻了进来。 孙天成无奈摇头,人家来都来了,总不好撵出去吧,只能硬着头皮接待。 听到开门声,田芬芳还以为是自己老公,结果一抬头,竟然看到了于江山。 她微微一愣,继而笑出来,说,“于老师来了,快请进。” 然后才看见跟在于江山身后表情很是无奈的丈夫。 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田芬芳忍不住一笑,然后上前接过孙天成手里的公文包,放到门口的矮柜上,她安抚似的拍了拍孙天成的胸口,踮着脚悄声跟他咬耳朵,“今天有张姐帮忙,做了好几道菜,满够吃得了。” 谁知,孙天成听了还是瘪嘴,他揽住妻子的腰,趁着没人注意,迅速在田芬芳唇上亲了一口,然后说,“我是想着吃完饭再搂着你睡一觉的,这老于来了,估计又要跟我喝酒聊天,烦人!” 田芬芳听他又没正形,用拳头轻轻怼了他胸口一下,说,“你呀你,现在满脑子都是什么思想,哪有点大学老师的样子,赶紧洗手吃饭吧!” 说完,挣脱开丈夫的手臂,又往厨房去了。 孙天成叹了口气,一边往楼上去换衣服,一边期期艾艾的小声嘀咕,“大学老师也是人啊,是人难过美人关啊。” 田芬芳没搭理丈夫的嘟嘟囔囔,等孙天成从楼上换好衣服下来的时候,发现于江山同志已经非常自觉主动地坐在饭桌前,并且还热情的向他招手,“天成,快来,饭菜都摆好了。” 面对这样的场景,孙天成只想问一句,这到底是你家还是我家?! 但修养良好的孙教授到底没问出来,他勉强维持着笑容坐在了于江山旁边,但当他接过媳妇儿递过来的碗筷的时候,还是悄悄地给田芬芳递了个很委屈的眼色,然后成功的让田芬芳把夹起来的菜拐个弯,放进了他的碗里。 一边的于江山哪会看不到,他酸溜溜地说,“行了,你们两口子天□□夕相对,多少恩爱说不完,非得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这饭真是没法吃了!” 说着,他假装要撂筷子。 谁知孙天成毫不留情的说,“欸,你快别吃了,正好,饭做的不够!” 闻言,于江山气得瞪眼,果断端起饭碗,大口扒饭,大口吃菜,那和孙天成赌气似的吃法,逗得一桌人都笑了起来。 张厨子上好菜之后,就又回到了厨房。 田芬芳本来已经在饭桌上摆好了她的餐具,可却半天没见人,她赶紧又去找。 一进厨房,发现张厨子正在忙着收拾灶间,田芬芳赶紧上前笑着说,“张姐,咱们先吃饭,一会儿吃过饭,咱俩一起收拾。” “那怎么行呢,我们在食堂的时候,都是让教授们在桌上吃,我们在后厨吃得。你们先吃,我一会儿再说。” 张姐一边往外推田芬芳,一边拒绝道。 但田芬芳很坚持,她挽住张厨子的手,说道,“这里又不是食堂,没有那些规矩,到了我家,你也是客人,你来了,还帮我做饭,吃饭的时候哪能落下你,没有这样待客的道理,说出去,别人会笑话我的,快,咱们一起上桌吃饭。” 说着话,没容张厨子再拒绝,田芬芳便把她拉到了桌上,跟大家一起坐下了。 她刚落座,孙天成马上热情的说,“张姐,你喝点酒么?我听食堂的人说,你酒量还不错。” 说着话,孙天成便起身拿了个杯子,给于江山倒酒的同时,给张厨子也倒了一杯。 张厨子那好意思再喝酒,再说她下午还得继续干活,她脸色通红的摆手道,“孙教授,你可别磕碜我了,我下午还有活干,不能喝,不能喝。” 田芬芳也给孙天成使了眼色,意思是他太热情,反而让张厨子紧张。 受到老婆的指示,孙天成赶紧落座,然后拿起筷子夹了菜,吃了一口说,“嗯,张姐,你这厨艺有长进啊。” 被人夸奖了厨艺精进,张厨子立即高兴的笑起来,也不像之前那么拘束了,自己也操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尝了尝,笑着说,“还是你家的调料好。” 于江山看到几人的表现,感觉到有点牙酸。 尤其是孙天成那副唯老婆命是从的样子,让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说是嫉妒吧,也不对,哪个男人想被人管的服服帖帖的?可要说不是嫉妒,他想想,自己和陶颜之间就从没有过这种一个眼神就能懂的默契。 哎,孙天成这小子也不知道交了什么好运道,娶了这么个心意相通又大方得体的老婆! 心塞的于老师在之后一直没说话,埋头苦吃,用实力证明了孙家的饭就是好吃,把孙天成这个主人的给挤兑的只吃了个半饱。 送走于江山的时候,孙天成很是窝火的站在门口对老同事说道,“下次再来吃饭,记得自带大米和菜!” 于江山抹抹嘴,“嘿嘿”一笑,“我看出来了,你们家啊,是小田当家作主,你说了也不算,就别在这儿发号施令了,下次我要是想来蹭饭,直接找小田。” 说完,他越过孙天成,冲屋里的田芬芳招招手说,“小田,我走了,谢谢款待。” 然后又对眼前的孙天成挑了挑眉,说,“行了,小孙,不用送了。” 孙天成被他弄得又气又笑,说道,“看在你还有点眼色的份上,好走不送。” 说完,“啪”得一下将门在于江山眼前关上了,给于江山吓了一哆嗦,一边摸着鼓起来的肚子,一边嘀咕,“这个孙天成,美人和美食都占着,让我占点口头的便宜还这么计较,切,小气!” 下午没有课,于江山又刚喝了酒,他便决定先回家睡一觉。 到了家门口,刚要掏钥匙开门,门就自己开了。 陶颜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看着他,冷冷地说,“怎么着?明知道我自己在家,还跑到隔壁去吃饭,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于江山的好心情瞬间一扫而空,他面无表情的看了陶颜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从她面前走过,上楼睡觉去了。 陶颜被他目中无人的样子气得跳脚,站在客厅里指着楼梯上的于江山喊道,“有本事你一辈子都别回来,一辈子都去孙天成他们家吃饭,你看人家收留不收留你!你们这眼高于顶的家伙,我还以为你看不上我,会看上什么天仙,竟然就是隔壁的那个村姑!” 听她这样无理取闹,甚至波及到了无辜的田芬芳,本来不想和她争吵的于江山实在忍无可忍,又从楼梯上退了回来,站在高处,指着陶颜说,“陶颜,你简直太让我作呕了,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低级的想法?你口口声声说田芬芳是村姑?我看你的思想觉悟照着人家差得还远得很,你如果再敢说出类似的话,我们就分居吧!” 于江山也是酒后心情不佳,说话有些过激,但他对陶颜的不满是积怨已久,也是借着这个机会一股脑的吐露了出来。 陶颜没想到,自己只是赌气的时候说的气话,竟然就惹丈夫说出了分居的狠话。 这根本不是她的本来意图啊,她只是想引起于江山的重视,让他重新认识到自己的好处而已。 她以为,跟那个村姑相比,自己的好处应该显而易见才对,却不想,她在丈夫面前屡屡因为田芬芳受辱,这让陶颜一想到那个农村来的丫头,就忍不住咬紧后槽牙。 自己怎么可能比不过她,这简直太不公平了! 田芬芳并不知道于老师夫妻吵架日常。 饭后,孙天成帮着她和张厨子收拾好碗筷之后,就被媳妇赶到楼上去休息了。 田芬芳说他,“你下午还有的忙,中午又喝了几杯,先去休息,正好,你不在,我和张姐也清净,我俩再准备一下做点心的事情。” 孙天成喝醉之后,就一个劲儿的瞅着田芬芳傻笑,媳妇儿说啥,他都说好,等到田芬芳把他扶到楼上的卧室,他非要搂着妻子在床上躺一分钟。 田芬芳躲不过他的痴缠,最后和他歪在了一起。 枕在丈夫的胳膊上,田芬芳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明天的聚会你不用紧张,他们吃的好不好,喝的好不好都无所谓,我只是想告诉他们,这是我最爱的女人,你们都给我好好看看,这就是我孙天成的媳妇儿。” 说完,他自己“嘿嘿嘿”的傻笑起来,然后搂过田芬芳,亲了好一阵儿。 知道丈夫这是撒酒疯了,田芬芳也是无奈,一开始还想推开他,可后来发现,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越来越沉,孙天成竟然和她嘴唇贴着嘴唇就睡着了。 以前就发现他有些孩子气的可爱,结婚之后更是体会到了孙天成不为人知的很多方面。 在外面,他是有责任感,能担当的一家之主,是自己可以依靠的坚实臂膀,而在家里,他除了给予自己无限的宠溺和爱护之外,又像是个孩子一样,不时地就要撒个娇,求关注。 田芬芳将丈夫扶好,放在枕头上,又给他盖好毛巾被。 捋着他前额有些汗湿的头发,抚过他挺直的鼻梁,她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埋下了深爱的种子,随着时间,那爱意一点点在心里生根发芽,并茁壮成长。 以前,她还有些懵懵懂懂,对于孙天成那些表白的话,她总感觉对方有点夸张,可现在,换成她自己,要不是她性格使然,羞于启齿,否则心里那些对丈夫的爱意真的是诉说三天三夜可能也说不完。 替他掖好被角,田芬芳起身之后,又在他唇上恋恋不舍的吻了一下,才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下楼。 楼下,张厨子已经开始和面,她要开始准备做点心了。 而田芬芳洗过手之后,也来帮忙。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干活,张厨子终于找到机会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她说,“小田,我今天中午做的饭,确实比在食堂做得好。不过我也知道,自己的水平不可能一下子提高这么多,想来,肯定是你家调料的关系,你特意叮嘱我用你的家的调味品,肯定是有原因的。” 听到张厨子如此开门见山,田芬芳也不好隐瞒她,便笑着说,“是,我家的调味品都是我特制的,有些秘方。” “真的?我就说嘛,要不怎么可能那么香。” 张厨子一听如获至宝,而且,她也很有分寸的没有缠着田芬芳问,那些看起来普通的调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功效,秘方之所以成为秘方,肯定是有其不可外传的秘密,再说在他们厨师这行,有些秘方也很正常。 “小田,不瞒你说,我有件事儿想求你。”张姐说着话,停下了手边的动作。 “什么事儿,你说吧。”田芬芳听到她有事相求,倒是没感到特别意外。 “你,能不能,把你那秘方卖给我?” 张姐自己说着,也觉得心虚,尤其是看到田芬芳脸上意味深长的莫测笑容,她赶紧要改口。 却不想,田芬芳说道,“秘方是不能卖,但调料可以。” 44.小生意 张厨子之所以向田芬芳求秘方, 主要是还是想竞争小食堂的承包权, 要是能掌握了这个秘方, 那基本上就是胜券在握了。 而且她也不是盲目说出这番话, 如果田芬芳是个同行,或者家里不太宽裕的普通老百姓, 她可能还得掂量掂量。 但正是考虑到田芬芳嫁给孙天成之后肯定不差钱,应该不会对自己狮子大开口。 再说,她一个大学教授的媳妇也不可能自己开饭店,所以, 张厨子觉得自己掌握秘方和她也不会产生竞争关系。 不过当田芬芳说出不会卖给她秘方的时候,张厨子虽然感到很失望,但也能理解。 毕竟她和田芬芳不是太熟识,而且对方也没有完全拒绝她的要求,这还是让张厨子松了一口气。 “小田, 那你这调料怎么卖的?” 张厨子赶紧笑着问。 “每斤盐比市面上的贵两毛,糖贵五毛, 味精的话, 一包贵两块。” 田芬芳一点没感到羞涩或者不好意思,她大大方方报了价格,却让张厨子皱了眉头。 这价格可真不便宜啊。 要知道现在市面上的盐, 一斤才五毛钱,糖稍微贵点, 一块钱, 味精则是稀有东西, 小小的一包就要三块多,关键一般人都买不到。 一斤盐整整贵五毛,这价格相当于是普通盐的三倍多啊。 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感觉这个价格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毕竟她要是承包食堂,这些调料的用量很大,要是这个价格,她的开销就会大很多。 看到张厨子皱眉头,田芬芳不紧不慢的笑着说,“你要是用的多,价格还可以商量,而且我能保证调料的质量。这事儿,你慢慢考虑,不用着急,咱俩先把眼前的活干好吧。” 张厨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续和田芬芳一起和起面来。 做点心的时候,也用的是田芬芳“秘制”的调料。 因为对这些调料格外感兴趣,这回张厨子在用调料的时候,特意好好看了一下。 可左看右看,无论怎么看,这都和普通的调料没区别啊,最关键的是,就连外包装都是一样的。 她还趁着田芬芳出去拿东西的功夫,偷偷尝了一下。 发现这些盐和糖的味道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这让她不禁产生了质疑。 其实田芬芳早就发现了张厨子的小动作,但她没有揭穿对方,她就是要让张厨子自己体验一下这“秘方”的神奇之处,然后让她心服口服的掏钱。 张厨子尝过之后,果然不再提买秘方的事情,而田芬芳也很是淡定,对方不提,她就当做根本没有这回事儿一样。 两人又忙活了一阵,直到点心出锅,香味儿顺着水蒸气飘出来,张厨子才又露出惊讶之色。 这味道光是闻着,好像就比她平时的做得味道好啊。 等到掀开锅盖,那些蒸好的各种形状的团子和蒸糕,不论是颜色还是香气,都勾的人食指大动。 两人刚把这些点心出锅,还没来得及尝,就听见楼上传来了脚步声。 料想是孙天成睡醒了,田芬芳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着倒了一杯水,刚好递到了走到餐桌前的丈夫手里。 孙天成是被楼下传来的香味儿勾醒的。 他中午饭本来就没吃饱,因为于江山那个厚脸皮的,冒着撑破肚皮的风险,也要和他争最后一碗饭。 迷迷糊糊睡醒的时候,正闻到楼下点心飘上来的香味儿,他便一咕噜爬了起来。 接过妻子递过来的水,孙天成笑着说,“谢谢媳妇儿。” 喝着水的功夫,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放在桌上的点心盘子。 看到丈夫的馋猫样,田芬芳捏起一个青团子,送到他嘴边说,“尝尝,这是张姐的手艺,用最新鲜的芥菜汁和的糯米粉,里面的豆馅也是我俩一起搅拌的。” 这团子刚出锅,还冒着丝丝的热气,带着一股鲜草的清香,颜色则是让人舒心顺眼的翠绿色,而且还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的暗红色的豆馅。 夏天吃青团,是江南很多地方的传统,荠菜解暑,消炎,糯米也不怕放凉,而豆馅则能补气健脾,总之,这道小点心是一道精致可人又有益身体的美食。 孙天成就着妻子的手,将只有乒乓球小大的青团吞进嘴里,然后马上流露出很是享受的表情。 “张姐,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还会做这么好吃的东西,看来在大食堂真是埋没你的手艺了。” 舔掉妻子手上粘的玉米粉,得了一个田芬芳娇羞的瞪眼之后,孙天成在桌边坐下来,拿起筷子,自己挑选着点心,边吃边夸赞道。 张厨子听了当然开心的不得了,尤其是孙天成会说话,夸人正夸到了她的心坎上。 孙天成又夹起一块小发糕送到妻子嘴边,田芬芳咬了一小口,果然又软又甜,而且发糕里那种均匀的蜂窝状结构,让它的口感更好。 田芬芳尝过之后,也忍不住赞道,“张姐,你这点心真的不错,你自己尝尝看。” 将一双干净的筷子递到张厨子的手里,田芬芳让道。 听到两人这样称赞自己的手艺,张厨子也按耐不住,赶紧挑了一样枣糕尝尝。 对于枣糕,她是心里最有数的。 因为平时在食堂,她也经常做这道点心,所以,田芬芳的调料到底对她的厨艺有多少提高,通过尝试这道点心,应该对比是最明显的。 等尝到那枣香浓郁,回味悠长,甜而不腻,最熟悉却又最陌生的味道时,张厨子简直不敢相信,这道点心真的出自她的手。 不可思议的又将其他几道点心尝了一遍,张厨子不由惊讶的放下筷子,坐在桌边呆愣了片刻。 孙天成看到她的样子奇怪,便有些诧异的看向妻子。 田芬芳则笑着对他摇了摇头,然后便捧着茶壶去厨房了。 她沏好了一壶茶回来的时候,发现张厨子正在跟孙天成商量着什么。 走到近前,给两人倒了茶,田芬芳也没刻意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倒是张厨子见到她,赶忙笑着站起来,说,“小田,你快坐,别忙了。” 田芬芳笑了笑,说道,“张姐,辛苦你,这些点心应该够明天用的了,还有菜,我看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你要是没事儿,就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再麻烦你一天呢。” 见田芬芳这样礼貌客气,张厨子心里很是受用,她说,“小田,我刚才跟孙老师商量了点事儿,就是关于承包学校教师小食堂的事情,孙老师很支持我,谢谢你们两口子。” 闻言,田芬芳笑着说,“我倒不知道你还要承包小食堂,这是好事儿啊,我们肯定支持,不过天成应该是能参与学校的意见,我一个家庭主妇,恐怕没有什么能帮你说得上话的地方。” “那可不是,我刚才也跟孙老师说了,这小食堂能不能承包成功,关键还在于你啊,小田,我打算从你这儿买那些秘制调料了,只是这价格,看看咱们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没想到自己去沏茶的功夫,这张厨子就把自己丈夫给说动了? 田芬芳不禁有点佩服对方的行动力了。 不过还没等妻子表态,孙天成先笑呵呵的对张厨子说道,“张姐,这事儿,你俩慢慢谈,我在实验室还有事儿,得赶紧走了,至于承包小食堂的事儿,你放心,只要学校后勤办问起来,我肯定推举你。” 说完,孙天成自顾自的站起来,就往门口走,看样子真的是打算上班去了。 这倒是让张厨子有点始料不及,她之所以跟孙天成说自己想从田芬芳处买秘制调料的事儿,也是觉得他们两口子碍于身份和面子,肯定会给自己降低一下价格。 可谁知,这孙老师明显是不想参与意见,这还不说,他恐怕也是做不了自己媳妇儿的主,所以直接借口有事儿,脚底抹油溜了。 这样一来,张厨子就不得不单独面对田芬芳,到时候两人肯定是公事公办,讨价还价上也就没那么多情面可讲了,这点从刚才田芬芳提出价格时候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 也不知道这是两口子故意设计好的,还是怎么样,反正张厨子感觉自己想出来的妙招没有奏效,很是有点郁闷。 而田芬芳把孙天成送到门口的时候,刚要开口解释“秘制”调料的事情。 孙天成立即笑着打断她,同时拉过她的手拍了两下,说,“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等晚上我回来,咱俩再详细说。” 看来丈夫是并不反对自己做小生意了? 太好了! 之前田芬芳还一直有所顾虑,怕孙天成反对自己做小生意,毕竟这里不是乡下,两人也不是当初去集市上卖黄花菜的时候了。 自己已经随着孙天成进了城,丈夫是有头有脸的大学教授,要是她这个当老婆的做小生意,可能在有些人眼里看来,会觉得她拿不上台面,喜欢占这些小便宜,不顾及丈夫的颜面。 所以,她之前一直在犹豫,找个什么时机告诉孙天成比较合适。 谁料,这张厨子是个快嘴,没等自己说,她倒都抖落出来了。 虽然心里略微觉得有点别扭,毕竟这事儿她本想亲口告诉孙天成的,免得夫妻两个升高了嫌隙。 不过现在看丈夫的这个态度,田芬芳心里也就踏实了,一会儿她和张厨子商量价格的时候,也就不必过于手软。 返回到餐桌前,看到张厨子一脸期盼又忐忑的表情,田芬芳笑着说,“张姐,你大概需要多少,如果量多,价格我们再商量。” 一听田芬芳的话说得这样爽快,张姐乐得合不拢嘴。 她还以为这农村媳妇有了教授老公撑腰,会给自己来个下马威呢。 既然田芬芳好说话,张厨子心又诚,这事也就好办了。 张厨子初步定下来,她先要十斤盐,十斤糖,还有十包味精。 这些东西加起来,一共是72块钱,田芬芳考虑到她进货量大,便给她抹了个零头,减去两块,只收她七十块钱。 饶是如此,张厨子看了也觉得贵,因为这确实比她平时进货贵得多,让她不免肉疼,往外掏钱的动作都慢了一些。 看出她的顾虑,田芬芳笑着道,“张姐,你先不忙着掏钱,我这边现在也没有这么多现成的东西,这样,你先付一部分订金,然后我把我手头的调料都给你,剩下的,我们打个欠条,回头我再补给你,怎么样?” 自己不用马上付全款,而且也能拿到现货,这当然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而且对方是大学教授的妻子,张厨子觉得田芬芳根本不可能赖账,于是便豪爽的说道,“小田,你这就见外了,打什么欠条啊,我信得过你。” 不过,田芬芳在收了张厨子二十块钱的订金之后,还是决定给她打个条子。 她是这么解释的,“张姐,这也是为了好记账,要不回头你事多,我记性又不好,咱俩忘了数目,就不好了,这样算账也清楚些,好兄弟明算账,再说,我也不是就和你做一天的生意。” 这番话让张厨子领教了孙教授夫人做买卖的本事,果然不是个一般女人,精明的很呢。 收下了钱,田芬芳便着手给张厨子装货。 把明天需要的调料预留下来之后,能装给张厨子的大概只有货单上的三分之一多一点,倒是和她交的订金数基本吻合。 这样两人也都不吃亏,这买卖便做得皆大欢喜了。 有了“秘制”调料,张厨子感觉自己承包小食堂简直指日可待,唾手可得,所以临走的时候,她笑得是春风得意,对着田芬芳是谢了又谢。 但田芬芳还是嘱咐她,“张姐,我有个事儿,还是得特意叮嘱你。这‘秘制’配方的事儿,咱们两家知道就好,不要跟别的人说,我不想大肆宣扬,这样对咱们都有好处。” 闻言,张厨子的眼珠转了转,很快明白了田芬芳的意思,便笑着点头应道,“小田,你放心,张姐的嘴严得很,不会给你捅娄子的。” 田芬芳这才点点头笑道,“那我明天就等你来帮忙了,咱们最好早点开始,七点钟你就过来,怎么样?” “可以的,你放心吧,今天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明天,厨房这边就交给我吧,你不用操心,只管招待客人就行。” 送走了张厨子,田芬芳回到屋里,先将已经做好的各样点心收回到厨房里,用罩帘盖好,免得招了苍蝇。 然后又把为明天准备的食材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她便返回了楼上。 到楼上之后,她拿出张厨子给她的那二十块钱,反复捋平,然后夹在了笔记本里。 之所以这么珍重,全是因为这是她凭自己本事,在进城之后赚得第一笔钱。 放好钱,她又在笔记本上写写算算起来。 最后,她在纸上写了个“25”,并用一个红圈将它圈住。 这个数字之所以被醒目的标注出来,是因为这是田芬芳算出来的利润额。 如果她和张厨子的这笔买卖顺利,那她就可以赚到这个数! 二十五块钱,放在后世,可能听起来不多,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是比很多工薪阶层一个月的工作还要丰厚的一笔收入! 可田芬芳呢,不用出门,只要坐在家里,将那些买来的现成的调料,浸泡在灵泉水里一天一宿,就能得到了! 这让田芬芳欣喜于自己的好运的同时,也感觉到一丝丝被命运眷顾的惶恐。 自己何德何能,重生之后不仅找到了真爱,还能天赋异禀,拥有灵泉,轻松赚钱,过上好生活。 也许确实老天爷怜悯她上一世过得凄苦,但田芬芳并不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她想起之前雀仙说过的话,一定要善加利用灵泉的功效,行的正,做得直,才能福乐绵延,幸福长久。 怀着这样敬畏又惶恐的心情,田芬芳决定还是不要太过贪得无厌,这二十五块钱,已经让她知足,能稳定住和张厨子的这些小生意,每个月为家里赚点开销用度的费用,不让自己成为隔壁陶颜说得那种“家庭妇女”,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其实,她算了算,如果张厨子真的能承包下来小食堂,就这些调料,恐怕也就够她用三天五天的,肯定撑不过一个星期。 如果要是这样算下来,田芬芳一个月至少能赚个百八十块钱,甚至有可能超过一百块。 月入过百,这是很多城市里的高级干部都不一定能企及的高收入啊! 那自己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呢,这收入完全能秒杀隔壁那个坐办公室的陶颜啊! 发现自己不自觉的拿收入和陶颜做了对比,田芬芳感觉摇了摇头,她心说,和那个女人比干什么?决不能将自己的格调降得那么低,不能和那种人比较,更不能太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田芬芳正忙着整理自己的小生意经的时候,楼下响起了开门声,想到可能是丈夫回来了,她赶紧拿上自己的小笔记本,奔下楼。 孙天成因为惦记着妻子和张厨子的小生意,下午在实验室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本来打算在家睡觉,却被陶颜气得又离家出走的于江山,看到和他同组做实验的孙天成脸上不时露出的傻笑,很是纳闷并且心塞。 看那荡漾的小表情吧,这小子肯定又是在想媳妇呢! 家庭生活不幸福的于老师发自内心的有点嫉妒孙天成,当然这嫉妒是百分之百善意的。 他戳了一下孙天成的后脑勺,让对方的眼睛差点贴在显微镜上,吓得孙天成一跳。 “老于,你干嘛啊?吓死我了,我这正取数呢。” 孙天成有点郁闷的对于江山喊道。 “我还想问你呢,傻乐什么呢?芹菜纤维就那么好看,都把你美出鼻涕泡来了?” 于江山一边拨弄自己的切片,一边打趣孙天成。 “嘿嘿,没什么,我想到点别的事儿。” 知道自己傻笑被发现了,孙天成有点不好意思,笑了一下之后,又回过头继续做实验了。 于江山却没放过他,“你这新郎官哈,真是当得津津有味,意气风发的,我是没法儿跟你比喽。” 这话再往深了说,就涉及到于江山的家事,知道他们夫妻两个感情不睦,孙天成便不想往那上面提,于是便装作没听见,继续干自己的活。 过了片刻,孙天成又嘿嘿笑了两声,这可把于江山给刺激坏了,他把镊子往桌上一拍,说,“天成,你今天要是不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笑,这实验我是做不了了!” 孙天成赶紧从显微镜前抬起头,有些歉意的说道,“我真没想啥,我就是想,一会儿能回家见到我媳妇儿,我就忍不住笑了。” “我……,我真是没法给你说话了我!” 于江山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拿着自己的切片就换到了隔壁组。 孙天成还不明所以,自己表现得就那么明显么? 其实他没好意思告诉于江山真实的原因,他是下午听说妻子要和张厨子做买卖,便忍不住想到了两人之前还没结婚的时候,去集市上卖黄花菜和去药材店卖黄芪的事儿。 那时候他俩还没像现在这样心心相印,但也已经很有默契,一想到那时候两人联合,一起跟干货店老板讲价,还有逗弄那个药材店的奸商,孙天成就忍不住想笑。 哎,也不知道自己媳妇这次和张厨子的生意做得怎么样? 要不是不想让张厨子借自己的光,孙天成还真想今天下午在家看看,毕竟田芬芳算计生意时候那个小狐狸的模样,让他心里头爱得直发痒。 最终,他还是比平时早离开了一会儿实验室,提前回了家。 看到他哼着小曲收拾公文包的样子,于江山很是牙酸的冲他喊了句,“再哼哼,明天还去你们家吃饭!” 一听这话,孙天成头都没敢回,赶紧一溜烟的跑了。 45.药补 孙天成开门进屋, 正看到妻子拿着笔记本从楼上跑下来, 一脸欣喜的表情。 “张姐走了?” 将手里的公文包递给田芬芳, 孙天成笑着问道。 “嗯, 走了,你今天回来的怎么这么早?” 田芬芳有些好奇的问。 “哦, 实验室也没什么事儿,我想着早点回来,怕你想我。” 孙天成说着,上前刮了下妻子的小鼻头。 田芬芳含笑的瞪了他一眼, 说,“才分开多大一会儿,我就想你了?我下午可忙了,根本没顾得上想你。” “是么?那我看你刚才从楼上急匆匆的跑下来,好像要往我怀里扑一样, 哈哈。” 孙天成说完,便将妻子抱了个满怀, 然后搂着人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看你这么高兴的样子, 是不是和张姐谈的很顺利。” 听丈夫主动问起来,田芬芳也没隐瞒,将前后经过都跟孙天成学了一遍。 最后说道, “我算了一下,仅这一笔, 就能赚25块钱, 如果张姐承包下了小食堂, 用量大的话,估计一个月能赚上百块。” 孙天成听了点点头,然后笑着说,“可以呀,媳妇儿,没想到你这么能干,一下子就让咱们家就入小康生活了。” 听到丈夫调侃自己,田芬芳有点不好意思,脸红扑扑的说,“天成,你不反对我做小生意么?会不会对你影响不好?” “这有什么影响不好的,咱们是凭本事赚钱,再说,现在国家都提倡搞活经济,鼓励大家做个体工商户了,你这也是响应国家号召啊,有什么可反对的!我要是反对你,就是反对国家政策,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看到孙天成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田芬芳觉得他可爱的不得了,同时心里也有一股暖流涌过。 她情不自禁的靠上丈夫的肩头,和他的手十指交握,轻轻的说道,“谢谢你,天成,谢谢你这么支持我。” 孙天成一边笑着,一边侧头吻了下她的额头,说,“我是你老公嘛,不支持你支持谁啊。你以后做什么事情不用有顾虑,只要是正当的事儿,放心大胆的去干就行,我肯定都会支持你的。只是不知道你这个‘秘制’调料准备起来是不是很辛苦,我不想让你太受累,如果太辛苦的话,咱们就别做了,实话实说,咱们家也不差这些钱,但如果你坚持想做,我也支持你。” 丈夫的话更让田芬芳心里觉得温暖,她本来不想跟孙天成把“秘制”调料的事情说得那么清楚,但经过夫妻两个这番谈心之后,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跟他说一说,免得他担心。 “这个‘秘制’调料非常简单,不用费什么事儿,只需要把调料在特殊的水里浸泡一下就行了。” 田芬芳不想骗丈夫,但如果解释灵泉的由来,又过于匪夷所思,所以就采取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 “哦?就这么简单?那还不错,至少你不用为这事儿太过费心力,那就好。还有,这调料的安全性能不能保证?毕竟咱们这是提供给小食堂的,面对的人可不少。” 孙天成想得还是比较全面的,他把能想到都说出来提醒妻子,以免田芬芳遇到麻烦。 果然,田芬芳听了一愣,然后接着说,“应该没有问题的,咱们家这段时间吃得饭菜,都是用的‘秘制’调料,你感觉到哪里不舒服了么?按说这‘秘制’调料不仅很安全,而且应该对人身体很有益处才对。” 闻言,孙天成不禁想了想自己这段日子以来的身体状况,以前还没特意关注过,也就没什么感触,今天妻子一问,他回想起来,发现好像是比以前精神头足了,而且即使有时候跟田芬芳一天亲密个三、两次也不会感觉到什么异样,去实验室工作,或者给学生们上课,他也还是感觉精力充沛。 他也是有知识的人,而且也有点中医药基础,当然知道男人在行/房之后,会阳气受损,出现精力不济的情况。 可他自从结婚之后,在夫妻生活上,从来没特别节制过,而身体不但没有亏损的迹象,反而好像还比之前单身的时候要好。 之前他也想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阴阳调和。 但经过今天妻子一说,他才意识到,会不会是田芬芳给他搞得这个食疗有了效果? 这么一看,当真是娶妻娶了个宝回家,自从结婚,自己的幸福指数是直线飙升。 心里对妻子的感激和爱意更甚,孙天成不禁搂着田芬芳狠狠亲了一口,然后说,“怎么会不舒服,我天天都感觉通体舒畅,精力充沛!” 说着话,他把妻子的手就往自己大腿上放。 一看丈夫三句话不到,又不来正经的,田芬芳气得白了他一眼,然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逃出他的“魔爪”,说,“孙老师,为人师表啊,你看看你现在,啧啧~” 看到妻子边“数落”自己边摇头的样子,孙天成忍不住“哈哈”笑,他说,“行了,我先帮你做饭,回头,晚上我再帮你补习‘功课’!” 田芬芳一听他现在张嘴就是开火车,典型的斯文败类模样,虽然心里很喜欢,但面上还是会忍不住脸红。 没搭理丈夫,田芬芳自顾自的去了厨房,而孙天成则跟在她屁股后面,看到她要拿围裙戴上,赶紧抢先一步,将围裙从挂钩上摘下来,然后从身后绕到前面,给她系好,借着这个姿势,他又在妻子的侧颈偷了个香。 说是给田芬芳帮忙做饭,实际上孙天成就是想借着机会跟媳妇腻歪一会。 虽然也能帮上点忙,但田芬芳感觉自己身后好像栓了个小尾巴似的,厨房里本来就不大的地方,孙天成光顾着围着她转悠。 最后,田芬芳有些嫌弃的把丈夫推出了厨房门,然后义正言辞的说道,“你先去书房看会资料,要么就看会电视,可别跟在我屁股后面转了,转得我头都晕了。” 闻言,孙天成感觉很是委屈,他憋着嘴说,“芬芳,你这是嫌弃我了?” 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但田芬芳还是被逗笑了,她点了下孙天成的脑门,憋着笑说,“该干嘛干嘛去,要不晚上的补课就取消了!” “别啊,必须补课,不补课哪能出成绩呢?”孙天成站在门口,一副很是担忧的模样。 “出什么成绩?” 田芬芳已经返回到灶台前,继续开始炒菜了,对丈夫的歪话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 孙天成笑嘻嘻的走到她跟前,大手环上她的腰,最终停在了她的小腹上,轻轻揉了揉,充满暗示的说,“你说呢?” 田芬芳这才反映过来,马上红了脸,重重拍了一下丈夫的胳膊,含嗔带怪的说,“去,拿碗筷,准备吃饭了。” 虽然只有夫妻两个,但自从结婚之后,田芬芳每餐饭都要炒两个菜,荤素搭配,保证营养均衡。 即使有时候吃饺子或者面条,她也会做个凉拌菜,保证孙天成有胃口。 她自从和丈夫结婚之后,通过朝夕相处才发现,孙天成的劳动强度其实很大,很辛苦。 他这种劳累和平时农民下地干活那种不一样。 农民是体力劳动,这一天再忙,再累,再辛苦,只要能吃点好的,睡个好觉,第二天便能缓解过来,继续干活。 但孙天成是典型的脑力劳动,他的一天基本上都在用脑,上午给学生们上课,或者做指导。下午则一般都要去实验室,有时候试验任务重,他甚至要熬夜。 即使实验任务不紧张,他能早早的回家,可也很少能放松整个晚上,基本都是,饭后到睡前的这段时间里,孙天成都泡在书房里看资料。 知道丈夫辛苦,田芬芳除了给他用灵泉调节饮食和沐浴之外,她也想到,要是想让孙天成有个好身体,还得给他在平时多补养。 但怎么补养,她觉得自己现在掌握的知识还是太少,还是得多学学中医药学知识,然后学以致用,帮着丈夫调理身体。 否则如果不注意保养,鲜活的例子就在眼前,隔壁的于老师,年纪没比孙天成大几岁,但头发已经明显少了很多,身姿也不那么挺拔了。 田芬芳可不希望自己男人因为工作被磋磨成那副模样,所以,平时的保养保健就很重要。 而且让她感动欣慰的是,孙天成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从不抽烟,偶尔喝点酒,但那也从不过量。 他也很爱运动,之前在村里,有野外考察项目自不必说,每天都需要在山上走七八个小时,体能和身体素质要是不好的人,肯定承受不了。 本以为回到城里,他会放松这方面,但田芬芳发现,自己的老公是个生活自律性很好的人,虽然不是每天都有时间锻炼身体,但只要一有时间,他就跟田芬芳一起在校园里散散步,或者跟同事利用闲暇时间打打篮球。 丈夫的身体底子好,这点田芬芳深有体会,不说龙精虎猛也差不多,但还是得注意保养。 所以,田芬芳决定,还是从今天开始,只要孙天成去书房看资料,她也要加强学习,多看看中医药方面的书,不能浪费了雀仙给她开的金手指。 晚饭过后,孙天成帮着媳妇儿收拾了碗筷,然后便去书房看资料了。 田芬芳先是帮他端了一杯枸杞茶过去,然后也从书房的书架上抽了一本中医药的书,打算去外面客厅看。 见妻子拿了书要走,孙天成赶紧喊她,“芬芳,你去哪儿?” “去外面客厅看会儿书,怎么了?你需要什么?我帮你去拿。” 田芬芳说着,返回到丈夫桌前。 可孙天成却捉住她的手,笑着道,“哎呀,我的芬芳这么好学啊,那你别走了,就在书房吧,咱俩一起。” 田芬芳笑着摸了一下坐在椅子上的丈夫的头发,说,“我怕打扰你干正事,你忙你的吧,我就在外面客厅里,有事儿你就喊我。” 可孙天成却不松开手,他还一用力,将田芬芳带到了自己怀里,说,“芬芳,陪陪我,有你陪着,我效率更高。” 受不了丈夫的痴缠,田芬芳到底还是留在了书房。 本来是两人各执一本书,一个在沙发上看,一个在书桌前写。 可看着看着书,两人的眼神都从书本上遛了号,忍不住向对方看过去,然后便对着一阵傻笑。 一次,两次,三次,最后,田芬芳实在受不了了,她拿着书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不知道你有没有效率,反正半个小时了,我一页书还没看进去,我先去外面了,你有事儿喊我吧。” 看到妻子要走,孙天成赶紧站起来拦住她,然后给她看手里的笔记本。 田芬芳一看,好嘛,这位也是,只写了一行字。 “孙老师,你这样也太荒废课业了,这可不行!” 将笔记本推回到丈夫怀里,田芬芳假装严肃的转头要走。 可谁知,却被丈夫直接给打横抱了起来。 孙天成一脸坏笑的说,“媳妇儿,我知道一个办法,专治溜号走神。” “什么办法?” 田芬芳很是好奇的问,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走向有点不太对头。 “心里揣着一件事儿,肯定什么也干不好。所以,索性把这件事先做完再说。” 孙天成很是认真的分析道,一边说着,一边就抱着田芬芳往楼上走。 “听上去倒是有点道理,所以,你到底是要干嘛?” 走在楼梯上有些颠簸,田芬芳自然的抬起手搂紧了丈夫的脖子。 “嘿嘿,所以,我就先给你补习功课吧,等补习完了,我再去看资料,否则我一个字儿也看不下。” 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孙天成已经把人抱到了卧室里,然后顺理成章的压在了床上。 等到一个多小时之后,孙天成又返回书房看资料的时候,田芬芳躺在卧室的床上,用被子蒙着半个红通通的脸,心想,看来暂时不用给丈夫药补了,否则自己都要承受不了了。 田芬芳后来也没有下搂去看书,她洗了澡之后,便直接上了床,靠在床头上,看了一会儿书。 等孙天成从楼下上来的时候,看到妻子沐浴过后的头发还没干透,但人已经靠在枕头上睡着了,手里抓着的书此时掉在床上。 走到近前,看到妻子睡着之后的模样带着几分小婴儿的憨态,丰满的下嘴唇微微嘟着,小脸粉红,着实让人心生怜爱。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又失神了,赶紧轻轻的将妻子半托起来,在枕头上放好。 即使动作轻柔,可田芬芳还是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她迷迷糊糊的问,“你忙完了?” 怕屋里开着的灯晃到她的眼睛,孙天成忙将开关按灭,并柔声说道,“完事儿了,你累了就睡吧,我也洗洗就来。” 暗下来的光线让田芬芳再次昏沉起来,她觉得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下意识的握住孙天成的大手,最后说的那句话,简直像是呓语,“那我等你……” 可紧接着,她就打起了均匀的小呼噜。 那小小的呼噜声非常美妙,就像是一只熟睡的小猫,让人听了也跟着放松。 孙天成忍住不笑出来,然后满是爱恋的附身在妻子光洁的额头上印了个吻。 发现她的头发还有些湿,怕她第二天早上起来要头疼不舒服,孙天成便想着拿干毛巾帮她擦一擦。 可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她握着,即使她此时已经睡得相当放松,手指毫无力量,可这样挽留的姿势还是让孙天成心头绵软一片。 抽回手,将田芬芳的胳膊返回被子里,他才去卫生间找了条干毛巾出来,然后就坐在床头,一绺一绺,细致,耐心,轻柔的帮田芬芳把湿发都擦好。 帮妻子料理妥当,他才去卫生间给自己洗漱,浴缸里,已经有小半缸冷水,地上还摆着四个暖瓶。 这应该是妻子给他准备的洗澡水,虽然没有田芬芳陪着,自己洗有些无趣,而且也不能喊妻子帮忙擦背,但该洗的澡还是要洗的,只是速度要比平时快得多而已。 等他全部料理妥当,换上睡衣钻进被窝的时候,到底惊动了另一个人。 孙天成几乎是刚躺好,田芬芳便闭着眼睛凑了上去,然后迅速在丈夫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甚至还撒娇似的在他颈窝处蹭了蹭。 本来以为妻子醒了,孙天成刚要跟她说两句玩笑话,可下一秒响起的小呼噜提醒他,妻子这样的举动只是还在梦里的自然反应。 这样似乎更加让人动容和暖心。 孙天成轻轻的翻身,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从身后拥住田芬芳,扣住她的腰身,闭上了眼睛。 他现在已经不会在每晚睡觉之前说那句,“做个好梦”了,因为好像这样平凡而恬淡的日常生活已经比梦更甜更美,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是需要通过做梦才能得到了。 第二天早上,闹钟一响,田芬芳立即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今天可是组织家庭聚会,接待客人的大日子啊! 她起床的动静,也让孙天成醒了过来,还在揉着眼睛,他就问,“现在几点?你怎么起这么早?” “不早了,都六点了,天成,今天咱们组织聚会,你忘了?快,赶紧起来吧。” 说着话,田芬芳已经把衣服都换好了。 她本来今天想穿那件之前在商场买的一百多块的鹅黄色连衣裙,但考虑到可能还要去厨房帮忙,所以她选了一条稍微简洁,干练一点的绛紫色裙子,这让她看起来更多了几分成熟,稳重,而且,她本来就比孙天成小五、六岁,虽然孙天成看起来很年轻,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穿这身衣服,能将两人的年龄差缩小一点,免得看起来自己太过幼稚,让人觉得不够庄重。 还在床上躺着醒神的孙天成看到妻子的打扮,有些好奇的问道,“芬芳,你怎么不穿那条黄色的裙子?” 田芬芳坐在床边穿丝袜,头也没回的说,“那条裙子,干活不方便,今天我还得帮着张姐弄一下后厨,上上菜什么的,还是穿这个舒服。对了,你是不是想让我穿那条,如果你想,我就换下来。” 说到这儿,她停下了换丝袜的动作。 看到妻子匀称笔直的小腿上挂着丝袜的模样,孙天成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脸有点红红的,说,“没有,你想穿什么都行,我觉得你穿什么都好看,只是随便问问,这条裙子也不错,你穿上看起来像个女教师一样。” “是么?会不会感觉有点太严肃了,要不我换一条吧。” 田芬芳不太确定的说。 可孙天成却摇了摇头,说,“就这条吧,挺漂亮的,你那条鹅黄色的裙子,改天咱俩出去玩的时候,你再穿。” 闻言,田芬芳俏皮的笑了一下,说,“你呀你,心里又打什么小算盘?” 说完,她坐到了孙天成身边,揉了揉丈夫两颊上的肉,让他俊朗帅气的五官都跟着变了形。 孙天成一边笑,一边捉住妻子作怪的手送到唇边,边吻边说,“我啊,就是舍不得跟别人分享你最美的模样。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珍珠,我只想在晚上,锁起门来,关上灯,独自欣赏你身上的流光。” 这番情话说得田芬芳俏脸殷红,半天都没答上话来,还是楼下响起的敲门声,让两人加快了换衣服的速度。 田芬芳从衣柜里拿出特意给孙天成买的新裤子和新衬衫,叮嘱他赶紧换上,然后便下了楼。 孙天成看了看新衣服,发现田芬芳买的尺码还挺准,颜色也都是他比较喜欢的淡色系,这让他很是开心,果然知夫莫若妻啊。 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张厨子已经在厨房里和田芬芳开始做准备了。 孙天成也追过去,问道,“需要我帮着做什么吗?” 田芬芳顾不上抬头,说,“早饭还没做,你去食堂买点早饭回来吧。” 发现自己还是很有用处的孙老师,开开心心的找出饭票,然后哼着小曲出了门。 却没意识到,今天这场聚会,很有可能要上演一出修罗场。 46.来客 第一波客人到来的时候, 田芬芳和孙天成刚把各色水果、干果和小点心摆上长条餐桌。 而且, 刚才孙天成出去买早餐的时候, 碰到了一个卖鲜花的, 他赶紧卖了一大捧回来,交给了妻子。 田芬芳看了非常喜欢, 虽然只是普通的月季花,但鲜花总是能让人心情变好,所以她赶紧笑着接过来,并将它们分成几束, 插在花瓶里,摆在了客厅,门厅和餐厅里。 有了鲜花的妆点,房间里立即变得生动,温馨起来。 等到客人进门的时候, 先是笑着将礼物递到孙天成手里,然后便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下田芬芳。 孙天成赶紧给双方做了介绍, 客人们都是孙天成的同事和朋友, 发现田芬芳这个传说中的村里姑娘竟然意外的大方,开朗之后,便跟这位女主人开起了玩笑。 “孙老师, 你家布置的可真别致啊,想来应该都是小田的功劳吧。” 一个孙天成的同事笑着说道, 同时对田芬芳点了点头。 田芬芳笑着应道, “我们刚搬过来, 家里也没怎么收拾,招待不周的话,大家见谅。” 众人一听田芬芳说话有板有眼,而且还很谦虚热情,心里对她的印象更是提升了一大截,纷纷笑着说,“哪里,哪里,都不是外人,以后咱们常来常往。” 田芬芳见大家对她如此善意,友好,心里很是温暖,待客的热情更高,赶紧将众人让进屋里,然后亲自倒茶给他们喝。 第一波客人来了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客人,都是年龄和孙天成相似,最大也不超过四十岁的年轻的教授们。 因为他们几乎都有些留学经历,所以大家到了一起,很有共同语言,气氛也很随和。 田芬芳只是负责一开始的接待,收下客人的礼物,并引着大家坐到一起,剩下的,全由这些客人自便了,毕竟他们之间都是老熟人,也不需要田芬芳帮着他们找话题。 而且,这里还有孙天成在调节气氛。 他和田芬芳在门厅接待完客人,然后又去客厅里和众人应酬。 为了防止大家无聊,他主动找来几副扑克牌,组织大家打桥牌。 一说到打牌,众人立即来了精神,早来的十来个客人组织了两桌四人桥牌,剩下的几个人则在一边说笑着旁观。 看到客人们都有了事儿做,并且客厅里一片和乐气氛,不时传来说笑声,田芬芳不由松了口气。 这时候,她感觉到有人扶住了她的肩头,一转头,果然是丈夫在身后扶住了她。 孙天成早就注意到田芬芳的神情从早上开始便有点紧绷,等客人上门的时候,她更是整个人的腰身都挺得直直的,脸上的表情虽然是笑着的,看起来很亲和,可如果细心观察,会发现她会不时将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 这是她紧张时候的小动作,孙天成如此了解她,怎么不知道她此时的心情如何。 因此,当客人被暂时安置好了之后,他便赶紧过来找田芬芳。 轻轻揽住她的肩头,然后凑近她跟前,孙天成笑着小声道,“你看,大家玩得都很开心,这回你就放心了吧,不用那么紧张,我刚才还听见他们夸你的了呢。” 田芬芳有些脸色绯红的说道,“你可别逗我了,我手心都出汗了。” 闻言,孙天成捉过田芬芳的手摸了摸,发现真的有些湿乎乎的,他便笑着去洗手间拿了毛巾,然后帮她擦手。 两人正卿卿我我,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不过因为迎客,大门便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因此敲门声之后,没用孙天成他们应声,门就被推开了。 进门的人正撞见孙天成笑着拉着田芬芳的手,给她擦手心的一幕。 这一幕,要是看在普通人的眼里,会觉得新婚夫妇感情好,恩恩爱爱很正常。 了不得的,会打趣一番。 但这次进门的不是别人,而是许若彤。 许若彤只觉得这一幕看着刺眼,让她感觉到十分尴尬,并且无地自容,她本想将门关上,然后重新退出去再敲门。 可对面的两人已经齐齐向她看了过来,这让许若彤进退两难。 关键是,孙天成和田芬芳夫妻两个看到她进门,也并没有要松开手的迹象,甚至孙天成看到她的时候,还扬起了客气的笑脸,他说,“是许老师来了,快,快请进。” 听到他称自己为“许老师”,许若彤的心像是被谁揪紧了一样,莫名的难受。 之前,孙天成在没结婚的时候,还会喊她“小许或者许若彤。” 虽然这称呼也没亲密到哪里去,但总好过现在这种一听就很疏远的称呼。 这样的认知让许若彤很难从脸上挤出笑容来,她发现还是高估了自己,面对这个男人,她还是很难做到淡然平静,内心毫无波动。 而田芬芳根本不认识许若彤是谁,她把对方当成了和屋里那些丈夫的普通同事一样的人,对许若彤表现得很热情。 “许老师,请进来吧。” 说着话,她放开了丈夫的手,孙天成却低声嘀咕了一句,“还没擦完呢。” 那声音和表情透出的亲密劲儿,让正在盯着两人看得许若彤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 她站在门口愣了一小会儿,就在田芬芳要上前来领她的时候,许若彤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陶颜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自己家窗前密切注视着孙天成家的动静。 按说,她作为邻居,自己丈夫又和孙天成关系不错,还多次去隔壁蹭饭,如果两口子感情和睦,她理应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早点去田芬芳家,帮着她招待一下客人,或者打个下手神马的。 但陶颜已经对田芬芳记恨不已,她根本不可能主动去帮忙。 她本意是想等于江山下班回来,两人一同过去。 可今早,当她问起于江山,自己穿那件裙子去隔壁参加聚会更好看的时候,丈夫却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说道,“给你发请柬了么?你就过去?” 闻言,陶颜脸上的笑容一滞,因为能参加聚会出风头的那股兴奋劲儿,一下子被丈夫彻底浇灭了。 她把裙子扔在沙发上,插着腰对于江山喊道,“孙天成是没给我发请帖,但他给你发了,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请于老师夫妇’。怎么?我不是你妻子了?你不想领我去?还是你打算领什么野女人过去,充当新的于夫人?” 于江山刚才说的也是气话,他现在特别不待见陶颜那种自以为是,花孔雀的模样,因此当对方问他穿什么衣服合适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便出言讽刺了起来。 这事儿确实是他做的不对,但陶颜的反应也太过激了些,还说道什么“野女人”身上,这就太不像话了。 于江山被她的无理取闹气得接不上话,他连早饭都没吃,就出了门,关于是不是要去参加聚会,他也没说。 一大早上就惹了一肚子气,陶颜把这笔账就算到了田芬芳头上。 一个土老帽,还学自己组织聚会,她有那个本事么?! 然后,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既然这是孙天成组织的聚会,那他有没有通知许若彤?如果没通知,是不是自己可以代劳一下? 这么一想,她心情又好转了不少,今天要是不给田芬芳添点堵,她就不姓陶。 然而,电话打过去,许若彤却说,她已经接到请柬了,并打算这就过去。 陶颜赶紧在电话里叮嘱许若彤,“你穿得什么衣服?就是你平时穿得衬衫和半身裙?赶紧回家换一件漂亮的裙子再过来,我等你,咱俩一起去。” 不过对方只是含糊的答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不放心的陶颜便开始站在窗前观察孙天成家的动静,然而她左等右等,却一直不见许若彤的身影。 都快到中午了,她才终于看到许若彤沿着别墅门前的那条小路过来了。 不过让她失望的是,陶颜并没有回家换衣服,她还是穿着平时上班时候的衣服,看起来一点不隆重漂亮。 这让陶颜感觉她简直无可救药! 在许若彤敲门之前,她就跑下了楼,临出门前,又对着穿衣镜整理了一下妆容,确定十足美丽之后,她才走向了隔壁院子。 本以为许若彤早就进了屋,没想到陶颜走到孙家门前的时候,发现许若彤还在门口傻站着。 这是怎么了? 她忍不住凑上前,然后便从许若彤身后看到了屋里的情形。 孙天成脸上带着客气却疏远的笑容,田芬芳则笑得像一朵刚□□的鲜花,脸上带着那种女主人才有的自信和热情。 而许若彤呢,她只会呆呆的站在门口,流露出一副挫败又颓丧的模样。 这个废物点心! 陶颜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然后在身后轻轻推了她一下。 “若彤,进屋啊,你看孙老师两口子多热情啊。” 她将有些迟疑的许若彤推进了屋里,然后一脸假笑的对着田芬芳说道,“小田,你是不是还不认识许老师,来,我跟你介绍一下。” 看到陶颜这样热心,知道她真面目的田芬芳立即警觉起来,这许老师难道有什么来头? 然而,不等陶颜再开口,孙天成已经先一步说道,“大家先进门吧,咱们进屋里来聊。” 说着,便把几人都请进了屋。 进屋之后,他马上笑着对陶颜说,“嫂子,你陪许老师说一会儿话,我和芬芳还得去厨房看看,该到午饭的时间了。” 不过陶颜却没有那么好说话,刚才孙天成打断她,已经让她很生气,但她又一想,这也许是孙天成心虚的表现。 如果他心里没鬼,怕自己介绍许若彤给田芬芳认识干什么? 哼,肯定是怕老婆知道他结婚之前的风流韵事,所以才这么防备着自己吧。 陶颜如此想着,在心里又快意起来,今天,她就要搅和搅和田芬芳的小日子,不能再让她舒心下去了。 和丈夫一起来到厨房的田芬芳,虽然手里在帮着张姐干活,但心里却不像刚才那样心无旁骛了。 她有些纳闷的看了一眼丈夫,虽然发现孙天成对自己还是一脸关切和温柔,但他刚才借故打断陶颜的话,并将他们两拨人刻意分开的举动,还是让田芬芳感觉出了一丝异样。 而许若彤在和陶颜走入客厅之前,恰巧和回过头看向她的田芬芳有了片刻的眼神交错。 一瞬间,那种只有女人之间才能察觉的异样情绪,迅速涌上了两人的心头。 很多时候不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因为她的人品和性格,而是纯粹的气场不和。 田芬芳觉得自己和许若彤就是这种情况,虽然只是简短的一面,寥寥几句话,甚至只是一个偶然相撞的眼神,都已经让彼此感觉出了不对盘。 一直在旁边关注着两人的陶颜,自然也看出来了她们之间有些异样的氛围。 于是,她不失时机的说道,“若彤,怎么样,我是不是没跟你说错,孙天成的眼睛真的是瞎了!”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长条餐桌的边上,陶颜端起一杯茶递到许若彤手里,用一种知己闺蜜间才有的那种痛惜和感慨的语气说道。 许若彤什么都没说,她喝了一口茶,像是把那些急于出口的话都就着茶水咽回了肚子里。 看到老同学一副榆木脑袋不开窍的模样,陶颜感觉自己都替她憋屈。 她将人拉到远离其他客人的角落里,然后压低声音说道,“若彤,我真是佩服你的气量,你认识孙天成十年,大张旗鼓的追求了他三年,全校的师生都以为你们会结婚,但是到最后怎么样了呢?他辜负了你,这还不说,他最后竟然娶了个村姑!如果这个人比你好,比你强,我也不说什么了,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刚才也看到了,不过如此!平淡无奇!我真的不知道你的修养是怎么练就的,如果换成是我,肯定要找孙天成要个说法,至少也不能看着他和那个村姑过舒服日子,而你只能自己独守闺房。” 本来一直在看向别处的许若彤,听了陶颜的这番话之后,将视线转向了老同学,然后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说道,“颜颜,我觉得你说的太夸张了,你的想法也太偏激了。我承认我喜欢过孙天成,这没什么好丢人的,毕竟他是那么优秀,而且就像你说的,我也曾经积极主动的争取过,想和他成为同事、朋友之上的关系,但孙天成,他的态度一直是明确的,他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我在朋友程度之上的好意。所以,我们俩之间,也不存在谁辜负谁的说法,当初是我单方面的想法,孙天成没有承诺过我什么,至于他的妻子,我也不想评价。不是有句俗话说得好么,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也许他就是不喜欢我这棵青菜,而喜欢那根萝卜吧。” 如果许若彤前面所说的那些很理性的话,还能让陶颜相信,她真的已经把那些旖旎的心思都放下了,但后面这句青菜和萝卜的评价,不禁让陶颜笑了出来。 这个自欺欺人的女人! 既然心里还爱着孙天成,为什么还故做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显得自己很高贵么? 还说什么三年的付出都是心甘情愿,孙天成从没有接受过,所以怨不得他! 这说法可真够圣母的!就算如此,陶颜也觉得,如果换成是自己的话,她决不会让那个男人和他的妻子好过! 即使没被男人辜负,但谁让他无视三年的付出,这就是最大的罪过,至少也不能让他就这么安享太平。 当然了,如果许若彤要是有她这样的胆量和头脑,也不会认识十年,追求三年都搞不定孙天成。 内心对老同学十分不屑,但陶颜还是继续鼓动道,“那你就能眼睁睁看着他过得不幸福?” 闻言,许若彤露出不解的神色,她立即问道,“过得不幸福?我一点没看出来,陶颜,你这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了,据我刚才所见,我看孙老师一直笑得像喝了蜜一样甜。” 这话的酸味儿多重,可能许若彤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但陶颜作为局外人,当然觉得是醋味儿冲天,不过她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于是继续说道,“你觉得他可能幸福么?也许暂时看起来还不错,但哪个新婚燕尔的夫妇不是你侬我侬,当初我和于江山也是花前月下,海誓山盟过得,但现在怎么着?还不时相看两厌,多一句话都懒得跟对方说?我还是机关上班的职业女性呢,于江山还说跟我没有共同语言。而那个什么田芬芳,她就是个不认识几个字的农村妇女!她能和孙天成过到一块儿去么?” 这番话说完,陶颜再去看许若彤的脸色,果然发现她的目光闪烁游离,好像心思有了动摇。 于是她又往许若彤心里那早就偏颇的天平上加了一枚砝码。 陶颜去桌边拿了两个小点心回来,递给许若彤一个,然后说,“孙天成那是受过西方教育的高级人才,我听老于说,他在国外的时候也是很受尊敬的学者,为了回国拒绝了国外的多次挽留和优渥条件的,对,这些事儿你知道的比我清楚,总之,他是见过大世面,有大理想,大报复,是能给国家,社会,做出大贡献的人,他的思想境界,他的知识水平,是一般的,普通的女人能企及的么?我觉得,只有和他经历相似,受教育程度相当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他,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很支持你追求他的原因!只有你才能和他心灵相通,产生共鸣和默契啊。而那个田芬芳,她除了知道泥腿子那点事儿,还能知道什么?在工作和事业上,她给不了孙天成帮助,在日常生活中,她没有足够的见识,根本无法懂得孙天成的情趣,虽然眼下看起来,他们好像感情不错,但我作为过来人,可以很肯定得告诉你,若彤,那就是男女之间的吸引,等新鲜劲儿过去了,孙天成就会明白,什么样的女人才真正适合他!” 不得不说,陶颜这番现身说法听上去非常有说服力,毕竟她用自己和于江山的婚姻做例子,已经让许若彤先相信了一半。 当初于江山不就是看上了陶颜这张好看的脸,最后才跌入万劫不复的婚姻地域的么,那么如果说孙天成也是被田芬芳的外貌迷惑,好像也不是说不过去,因为以许若彤的眼光看来,田芬芳确实长得有几分可人之处,即使进了城,周围都是颇有气质的大学生和老师的情况下,她也没被淹没,那么,以这样的容貌,要是换到深山乡村里,应该也是十里八乡有些名气的美人了。 外出考察辛苦枯燥,难保孙天成不会再某些机缘巧合之下,突然对这个女孩入了眼,上了心,如此一想,好像真的是田芬芳占了天时地利。 至于人和,就像刚才陶颜鞭辟入里的分析一样,她虽然现在和孙天成结成了夫妻,但却不一定是最适合的那个人选,这点许若彤一直颇有自信。 别的不说,她的人生经历和轨迹基本和孙天成一样,这让两个人非常有共同语言,这在孙天成之前在国外的时候,他们一起参加社团活动和研究小组的时候,就有感触。 而至于说工作和事业上的支持,这点更不用提,许若彤的父亲就是副院长,德高望重,当时孙天成回国,也多半是因为这位长辈不遗余力的游说。 而父亲也对孙天成非常赏识,曾经在私下的场合说过,如果孙天成在研究和教学工作之外,有意仕途,那么许若彤的父亲可以给他铺路。 甚至父亲还在一次酒后对许若彤说过,只要孙天成能和女儿结婚,那么以后副院长的位子,肯定就是留给女婿的。 由陶颜的话,许若彤不禁联想到之前的种种,她的心湖再难平静,一圈圈的涟漪荡开来,让她甚至拿不稳手里的点心。 而一边的陶颜则劝她,“你真该对自己好点,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来,吃点点心吧。” 说完,她自己先咬了一口青团,然后立即被那股清甜的味道吸引,刚要感慨这点心不错,忽然想到这是田芬芳准备的,马上一撇嘴说,“哼,没想到这村里的小妞,还识点好货。” 而此时,许若彤看到走入客厅和同事应酬的孙天成,不禁用眼神细细描绘他的眉眼和身形,忍不住的叹了一句,“她当然识货的很!” 47.虐狗 孙天成本来在厨房里帮着田芬芳打下手, 但又来了几个客人之后, 大家本想新凑一桌桥牌, 可却发现少了一个人。 于是客人们便去厨房叫孙天成, 让他来陪着玩一会儿。 孙天成不太想去,因为媳妇儿在厨房已经有点忙不过来了。 不过田芬芳见来人找丈夫, 便赶紧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将孙天成推到厨房门口,说,“天成, 你快陪客人玩一会儿,厨房的事儿有我和张姐呢。” 可孙天成还是忍不住回头,用不太放心的神色看了看田芬芳。 那客人看到他对妻子难分难舍的样子,不由打趣道,“孙教授, 我就是去叫你凑手打个牌而已,你看你那样子, 简直像是要奔赴战场一样, 弄得怎么有点生死离别的感觉。” 被人这样一奚落,孙天成也不好意思起来,他推了下眼镜, 然后笑着说,“行了, 知道你嘴巴厉害, 快省省劲儿, 一会儿等着吃饭吧,咱们先去打牌。” 田芬芳看着两人勾肩搭背的走了,她这才笑着返回到厨房,继续忙手中的活。 正干得热火朝天,又突然响起了门铃声。 张厨子便催促她,“小田,你快去忙吧,这边我自己就能应付。不用担心,肯定能保证准时开饭。” 田芬芳便一边解开围裙,一边对张厨子道,“那就拜托你了,张姐,今天客人太多,辛苦了。” 这些事本来就是张厨子应该做的分内之事,但是能得到主人家一句客气的暖心话,她还是很高兴,便笑着对田芬芳点点头,说,“你放心吧。” 田芬芳这才赶紧踮着脚轻声跑过去开门。 门外几人,她都不太认识,但来者都很和善,看到田芬芳,纷纷笑着说,“这肯定就是孙教授天天挂在嘴边的小田了,我们是和天成一组的。” 看到对方熟稔的态度,想来和丈夫应该是老熟人,田芬芳赶紧表现得更加热情。 而这时候,有人从几人身后挤了出来,一边挤一边说,“你们几个,装什么熟人,我才跟小田最熟悉呢。” 只是听声音,田芬芳就认出了来人,等于江山挤到她跟前之后,又将门口的几人给她做了简单的介绍。 一一打过招呼之后,她赶忙说道,“快,于老师,你们快请进,大家基本都到了,他们都在客厅里打牌,聊天呢,天成也在。” 于江山马上招呼众人,说,“走吧,各位,咱们屋里请。” 见大家都进了屋,于江山回身对田芬芳笑着说,“小田,你去忙吧,屋里这几个,我帮你招呼。昨天天成就跟我说了,你们只请了张厨子,估计人手不太够,我本来想早到一会儿帮帮忙,不过今天实验室出了点情况,我们都来晚了。” 于江山这样热情,不见外,让田芬芳很受感动,她忙笑着说,“于老师,那真是谢谢你了,有你帮我应酬,我就放心了,要不我和大家也不太熟悉,到了一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江山点点头,笑着说,“你不用紧张,我们这些同事都很好说话的,来吧,咱们去客厅。” 于是,田芬芳便跟在于江山身后进了客厅。 而客厅的一角,陶颜和许若彤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许若彤看到于江山进来,有些纳闷的问陶颜,“你家老于也来了?我看你自己来,还以为你家老于出差了。” 不过,她说完这句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肯定是这两口子又吵架拌嘴了,否则也不会分道扬镳,各行其是。 果然,陶颜听了之后,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尤其是她看到丈夫对着那个田芬芳有说有笑的样子,就更觉得刺眼。 她咬着后槽牙,对许若彤说,“老于现在的心早就不在我这儿了,你看他对着那个山妞笑得多开心啊!我就不懂了,那土妞有什么好的,这些男人一个个的都看她顺眼!” 听陶颜说的有些不像话,许若彤赶紧制止她,“颜颜,你说的有些过分了,那毕竟是你丈夫,而且我看田芬芳也不像那种人,是你自己疑心病太重了。” “呵,她是不是那种人我不知道,但自从他们搬过来和我家住隔壁,于江山经常来他家吃饭,而且每次吃完饭回家都要跟我吵架,动不动还拿我跟那村姑相提并论,还说我连她的指甲盖都比不上!” 陶颜的话倒是不假,但难免有些断章取义的成分,她没说两人吵架的起因,只跟许若彤学了于江山气头上的口不择言。 不了解真相的许若彤听了之后十分震惊,再打量田芬芳的时候,难免心里有些异样。 于江山自然也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和许若彤站在一起,聚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这样的场景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陶颜是个多么碎嘴,且爱惹是生非的人,作为和她生活了多年的人,于江山心里自然有数。 而且,现在和她站在一起的不是别人,而是许若彤。 这个人对于孙天成来说多少有点敏感,虽然他知道两人之前根本没有交往过,这点孙天成曾明确跟好友说过,但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可不少,主要也是因为许若彤当初太过主动,让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目的。 但最后,孙天成却对她不为所动,并非常意外的娶了田芬芳为妻。 这种事儿,即使不爱八卦别人隐私的于江山都觉得颇有戏剧性,更何况是热爱家长里短的广大群众,估计早就在背后将许若彤,孙天成和田芬芳的事儿说出了一波三折的几幕大戏。 不过,于江山觉得许若彤还是个很理性,并且有些智慧的女人,她应该不会在孙天成结婚之后,还死缠烂打,弄得满城风雨。 这点,从这段时间许若彤低调的表现也能窥见一二,她刻意的避嫌,也让于江山对她多了几分尊重,觉得许若彤在处理感情的问题时,还是非常像个知识分子的,懂得克制和理性的思考问题。 不过,今天,他看到自己的妻子和许若彤同时出现,他就觉得这事儿恐怕要有变化。 很多时候,都是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而陶颜,显然就不是个“好人”! 至少在于江山眼里,她就是个喜欢挑事儿的刺儿头,而且陶颜之前也多次说过田芬芳的坏话,他可不认为,自己的妻子能在许若彤面前保持礼貌和修养,不去对田芬芳评头论足,她甚至有可能挑拨离间。 她就不能让自己省省心,做个安分守己,知书达理的妻子么?为什么总是在四处惹事? 虽然还没搞清楚陶颜是不是真的那么做了,但于江山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陶颜肯定又在充当搅屎棍,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心情极度不爽,看向妻子的眼神难免带出了几分情绪。 陶颜也注意到了自己丈夫隔空射来的犀利目光,这不仅没让她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她“啧啧”叹道,“若彤,你看看于江山那副样子,他现在看我简直像是看仇人一样。” 许若彤顺着她的话,向于江山看过去,发现那眼神确实不像是一个丈夫该对妻子流露出来的。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颜颜,你就不能对于教授服个软么?天天这么顶着干,你们的日子可怎么办?” “哼,我为什么服软,现在是他不想跟我好好过了,你看,他对别人的妻子那么殷勤,我有什么办法?” 她说完,两人同时看到于江山笑着将田芬芳送到了孙天成跟前,然后他顶替了孙天成打牌的位置,让孙天成领着妻子继续应酬。 “多周到啊,啧啧,我怎么就从没在他身上感受过这种待遇呢?” 陶颜的口气是又气又妒,十足的醋酸味。 许若彤没再说什么,她背过了身,面冲着窗外,专注的看起了窗台上摆放的月季。 因为孙天成马上就要领着田芬芳走到她们跟前打招呼了,而被刚才的所见所闻刺激之后,许若彤感觉自己现在很难用平常心面对眼前这对洋溢着幸福笑容的新人。 但该来的总会来。 当孙天成和田芬芳走到她们跟前,孙天成正式给妻子做介绍的时候,许若彤不得不回过头来,然后强迫自己扯出一抹十分僵硬的笑容。 “这是许老师,我们是老同学,也是不错的朋友。” 许若彤听到孙天成这样给他妻子介绍自己。 而介绍田芬芳的时候,孙天成很简单的说,“这是我媳妇儿,田芬芳。”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字儿,但却扎透了许若彤的心。 媳妇儿?! 市井又亲昵的称谓,她以前从不敢想象在国外时常穿着卡纳利西装三件套的孙天成,竟然也会用这样的词汇来称呼他的伴侣。 她也曾幻想过,如果自己能嫁给孙天成,那她便会成为孙夫人,但从来没想过会成为孙天成的“媳妇儿”。 她也想过,如果两人有缘走到一起,必然是每天谈经论道,喝着咖啡,品着西点,过那种油画上才会出现的生活。 然而,许若彤在这一刻才认识到,她根本不了解孙天成,孙天成在精致西装包裹下的内心,原来渴望的竟然是这样一份感情。 她该怎么说呢?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不是那个对的人。 尽管有了这种觉悟,但却没有让许若彤好受一分一毫,相反,她现在看到田芬芳在丈夫臂弯里露出幸福而略带几分羞涩的笑脸,简直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莫大的羞辱。 而她从不是一个只会隐忍不发的小女人,从进门以来,一直积攒的各种负面情绪,让许若彤终于有些失态了。 因此,当她面对田芬芳友善的问好的时候,只是扯起一边嘴角笑了一下。 然后,她向着田芬芳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 见到对方这样的举动,田芬芳微微一愣。 难道许若彤是想和她握手的意思么? 这未免有点奇怪,因为女人之间,即使是第一次见面,也很少用握手这种礼节,如果投缘,多半会亲密的靠近聊天,如果话不投机,那么礼貌的点头之后,寒暄两句也就各自别过了。 而且这又不是多么正式的场合,女人和女人互相握手,多少让田芬芳有些意外。 看她迟迟没有伸出手来,许若彤脸上略带轻蔑的笑容更盛,她说,“小田,你这样冷落我,不太好吧,难道你都没学过握手的礼仪么?” 这样挑衅味道十足的话,已经把说话人的意图表达的相当明显,田芬芳不由心头暗暗惊奇,自己也没有的罪过这个许若彤,她怎么这样针对自己? 虽然明知对方不友好,但考虑到这是丈夫的同事,田芬芳决定还是忍让她一次,于是便将手伸了出去,和对方虚握了一下。 谁知,这一握手,却让许若彤一愣。 她之所以要主动跟田芬芳握手,其实是抱着要嘲笑对方的心思。 既然都说田芬芳是个村姑,在家务农,那她肯定有一双粗糙的大手,就凭刚进城这十天半个月,根本不可能让她常年务农的手能变得柔滑细腻,和她们这群常年养尊处优的知识分子相比。 到时候,自己便可借着这个因由嘲笑她一番,让她认清楚,别以为穿上了连衣裙,住进了小别墅,嫁给了孙天成就能改变出身,脸蛋再好也没用,粗糙的,干过农活的手会时刻提醒她,她永远和这里的其他人不一样。 可谁知道,田芬芳的手竟然是意外的柔滑,细腻,甚至比她们这些握笔的人的手还要好。 这怎能不让许若彤暗恨,吃瘪,她在握过之后,赶紧便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甚至还甩了一下田芬芳的手。 田芬芳的手之所以这么白皙细腻,全是得灵泉所赐,虽然原来在村里也会下地干活,来到城里之后,她也从不娇气,料理家事更是亲力亲为,但因为每日用灵泉洗手,沐浴,她的手不但没有变得粗糙,反而越发的柔嫩细腻。 这点经常和她手牵手的孙天成是深有感触,他有好几次都摸着妻子的手感叹好摸的不得了,两人只要在一起,不论是走,是坐,孙天成都会习惯性的抓着她的小手握在自己的大手里紧紧包裹住。 所以,面对许若彤显而易见的,情绪化的表现,还没等田芬芳说话,孙天成一边握住妻子那只刚被别人甩开的手,边笑着对许若彤说,“许老师,你是不是看我家芬芳的小手漂亮,所以特意要握握手,占一下便宜啊,哈哈哈哈。” 他这样一开玩笑,成功的化解了刚才的尴尬,许若彤也不好意思再把情绪表现得那么明显,她不尴不尬的说,“我怎么知道她的手是什么样子,只不过是出于礼貌罢了。” 说完,她不再去看田芬芳。 而孙天成却握住妻子的手,当着陶颜和许若彤的面对妻子说道,“芬芳,你这两天干活,手都有些粗了,回头我多帮你干点活,好让你养回来。” 许若彤本想找茬挑刺,却不想被孙天成当面虐了狗。 她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但谁让她光顾着泄愤,没想好怎么说就开了口,结果不但没有纾解了心里的抑郁,反而更是火上浇油。 她见田芬芳看向孙天成时,那副神情专注又爱恋的模样,眼睛里不由冒火。 这女人果然不像她一开始想象的那样单纯质朴,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姑娘,看她将孙天成迷得五迷三道,而且还故作纯良的样子,说不定真的像陶颜说得,是个心机深沉,善于玩弄感情,将男人控于鼓掌中的女人。 虽然田芬芳也感觉出了许若彤的态度不同寻常,但有丈夫给自己出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便觉得没有必要和对方太过计较。 因此,对于许若彤冷脸甩手这件事,她表现的相当大度,甚至迎着许若彤冷若冰霜的眼神,她还冲对方笑了笑。 她这样淡定从容,优雅大方,更是将陶颜和许若彤两人看得心头火起,然而却让孙天成心里为她骄傲。 他甚至一时难以抑制心头的喜爱之情,直接将田芬芳的手挎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然后对另外两人说,“你们都不是外人,想吃什么,想玩什么,自便就行,我和芬芳去那边转转,还有几个朋友没有介绍给她呢。” 田芬芳虽然一直保持着微笑,但她转过身之后,仍然能感觉到有两道仿佛能灼伤她后背的视线一直在追随着自己。 然而女人间的嫉妒从来不是她会在乎的事情。 之前在田家村有田玉娥,现在来到城里,她又遇到了许若彤。 即使许若彤什么都没说,但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如果这个女人对孙天成没有任何想法,她怎么会对自己充满敌意。 不过,田芬芳清楚的知道,现在她才是最大的赢家,因此这些来自“失败者”的妒忌根本毫无意义,也不值得她去关注,她要做的就是摆出自己幸福的姿态,让她们尽情的仰望就可以了。 并非刻意的拉仇恨,而是有些人心胸狭窄,目光短浅,即使田芬芳不刻意展示,她也在用放大镜挑着错处,与其小心翼翼,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让她们一次被虐个够! 而田芬芳通过自己的落落大方,和孙天成无边的宠爱,显然已经达到目的了。 当田芬芳转身离开之后,陶颜立即凑到许若彤耳边,小声嘀咕道,“你看她那个样子,真是小人得志!还有孙天成,竟然那么宠着她!她有什么?!她……” 说道这儿,陶颜也发现,自己想从外表上对田芬芳进行诋毁和抨击,都有些词穷了。 几天没见田芬芳,她皮肤好像又变好了,而且身材也好像变得更加匀称玲珑,即使今天只是穿了一条略显朴素的绛紫色连衣裙,但反而更衬托的她的皮肤白得像是会发光一样。 至于她那有些老土的大辫子,也因为头发柔亮,有光泽,反倒衬得她有了几分少女的纯情和娇羞。 素面朝天的田芬芳,除了手腕上戴了一块孙天成送她的作为结婚礼物的小巧腕表之外,什么首饰都没佩戴,但这样的她,却已经隐隐有要压过陶颜的气场。 要知道,在田芬芳之前,教师家属院公认的大美女可是陶颜,抛开脾气性情不提,单论长相,陶颜的外貌确实很让人惊艳,别的不说,最好的例证就是,但凡是她拍过照片的照相馆,都会把陶颜的大头照作为样片,放在橱窗里展示,而且上门的顾客就会说,“我也想拍一张你们门口挂的那种明星照。” 然而,现在陶颜感觉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优势正在丧失,因为她听到很多客人在见过田芬芳之后,都在悄声议论,说她漂亮,亲切,大方,性格好。 甚至,她还听到自己的丈夫在旁边跟着附和,“小田特别随和大方,我已经来他们家吃过好几次饭了。” 然后人群里就传出来一串笑声。 这些人简直是愚蠢至极,有眼不识泰山! 然而无论陶颜怎么不服气,她都发现,自己现在想在外貌方面挑剔田芬芳,已经找不到特别合适的词儿了。 但许若彤却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儿来形容她的情敌。 “虚伪的女人!” 陶颜没想到有生之年,也会从老同学的嘴里听到这样尖锐刻薄的用词。 许若彤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两人结识多年,陶颜还从没有听她这样露骨的评价过别人,可见,田芬芳真的是触到了许若彤的逆鳞,让她也难以维持修养和体面了。 “对!若彤,你说的太对了!她就是虚伪,而且又虚伪又讨厌,她是存心跟咱们过不去,自从她来了,孙天成就离开了你,而于江山和我的关系也进一步恶化了,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用了阴谋诡计,我们的日子何至于此!她凭什么能得到孙天成的喜爱,就凭她一个村姑的见识么?她肯定是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 陶颜振振有词的说着,许若彤之前还听不太进去她的话,然后在被孙天成和田芬芳的恩爱表现刺激之后,她已经对这些话信了□□分。 可能陶颜说得时候太过于兴奋,以至于声音有些高了,离她远的人不一定听清楚,但刚好于江山走过来,本想让妻子不要再跟许若彤嘀嘀咕咕了,可谁知,却把这番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不由紧缩眉头,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死性不改! 48.打脸 于江山皱着眉头, 快步走到陶颜跟前, 拉住她的手腕, 要将她拽走。 陶颜看他面色不善, 拽得自己胳膊生疼,知道肯定没有好事儿, 再加上她刚才又说了那么多田芬芳的坏话,也难免心虚。 碍于周围人多,陶颜也要脸面,她不好跟于江山拉扯, 便一边强笑着一边跟着于江山去了别处。 两人来到门厅的无人处,于江山极力压低声音,对陶颜说道,“你对许若彤说什么呢?告诉你,别掺和她的事儿!” 陶颜被丈夫抓了现行, 却不想承认,使劲儿甩开于江山的手, 同时狡辩道, “这事儿还用得着我掺和么?明摆着的事儿!许若彤也不是瞎子,什么情形,她自己也看到了, 至于她怎么想,那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一边不满的说着, 陶颜一边揉着自己被丈夫箍疼的手腕。 可于江山对她手腕上的红痕毫无愧疚之心, 而且陶颜这番态度更让他气愤, 他说,“你要是能把挑拨离间的精力都用在怎么过好自己的日子上该多好!” 说完,他恨恨的转身走了。 陶颜看着丈夫的背影,用力翻了个白眼,她始终认为,自己的生活不幸福,主要原因是丈夫不够体贴,和她的关系并不大。 而于江山的警告不仅没让她收敛,反而还激起了她更强烈的报复心。 等她回到许若彤身边的时候,发现客厅里多了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许副院长,也就是许若彤的父亲,他也是孙天成请来的证婚人。 此刻,饭菜已经陆续被端上了桌,许院长看气氛正好之后,便先提起酒杯,祝贺了站在他身边的孙天成和田芬芳这对新人,同时也算是代领大家给两人证了婚。 虽然程序非常简单,但因为许院长德高望重,在场的很多人才都是他亲自给劝回国的,所以他与大家关系都不一般,由他做这个证婚人,再合适不过,也再权威不过。 几句简短而真诚的祝福语之后,许院长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亲手交到了两人手上。 是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面是什么,田芬芳没有打开看,但许院长交给她的时候,笑呵呵的说道,“这是一点薄礼,主要是希望你们俩互敬互爱,长长久久。” 闻言,夫妻两个赶紧端起酒杯跟许院长碰了一下,然后再三谢过。 随着新人们和证婚人将杯中酒喝干,客厅里的气氛再度喧哗热闹起来。 众人纷纷上前找田芬芳和孙天成碰杯喝酒,同时说着各色吉利话,有的还会善意的开一开两人的玩笑。 看到站在人群中被簇拥着的两个幸福身影,许若彤几乎要将手中的杯子捏碎。 她的痛苦谁能知道? 就在这时,一只手扶住了许若彤的肩头。 父亲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若彤,你要是感觉不舒服,可以先回家,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许若彤转过头,看到父亲微微颦起的眉头,她心里的苦涩更甚,忍不住靠向父亲的肩头,强忍着眼泪说道,“爸爸,我今天真不应该来。” 许院长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说道,“你能来我很高兴,这说明你已经放下了,虽然我这么说你可能会不开心,但看到天成能找到他喜欢的人,幸福的生活,我作为他的领导和老师,由衷的为他高兴。” 果然,许院长的话,引来了女儿的不满,许若彤不再靠着父亲的肩膀,而是直起身,用惊讶又饱含委屈的眼神看着至亲之人。 许院长心疼得摸了下女儿的头顶,即使她现在已经二十多岁,可在父母眼里,她始终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彤彤,有些事儿,你要学着放下,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何况现在天成已经成家,你更应该往前看。我的女儿这样优秀,肯定会有更好的人,更值得你爱,并且也爱你人在等着你,而孙天成,你完全可以把他当成是达到终点前路过的一道好风景,看看也就罢了,不能流连不去,属于你的幸福不在他这里,而在前面啊。” 许院长语重心长的一番话,终于让许若彤落下了眼泪,她背过身去,尽量压抑着抽泣。 这还是自听到孙天成结婚的消息之后,父女两个第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论这个话题。 来自父亲的宽慰,让许若彤刚刚一度陷入狭隘境地的内心仿佛得到了救赎。 她钟情孙天成这么多年,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但就像父亲所言,一切已经无可挽回,她不应该再像个怨妇一样纠缠不休,更不应该如刚才那样,对着田芬芳失了分寸。 即使是失恋了,她也要做一个骄傲的人,不能丢了脸面才行。 平复了一下内心,许若彤再回过身的时候,已经又让自己扬起了笑脸。 她不想让父亲为自己担心,再说田芬芳其人到底如何,这些都已经不在重要,如果她想走出孙天成这段旧话,开始新的生活,那她必须首先学着忽视这个让她妒忌的对象。 想想刚才自己在陶颜的怂恿之下,做出的愚蠢举动,她不禁后悔有羞愧。 于是,她调整好情绪之后,跟父亲说道,“爸爸,我想提前离开,礼物也送到了,招呼也打过了,我不想留下吃饭了。” 看到女儿明明伤心却故作坚强的模样,为人父母哪能不心疼,许院长赶紧跟孙天成打了个招呼,然后便提前领着女儿走了。 去送别的时候,田芬芳自然看出了许若彤的异样。 她红彤彤的眼眶,显然是刚刚哭过,而许院长匆匆离去,估计也是因为女儿心情不佳。 至于为什么不佳,田芬芳能想到,但她不会为客人的早早离场感到什么愧疚。 许若彤总得学会面对现实,即使她确实不错,她的父亲也那么让人尊敬,但这并不能让田芬芳心软,因为孙天成对她来说,是不可能与任何人分享的宝物。 再说,她也觉得许若彤其实远没有人们传说中的那么聪明,她刚才已经将嫉妒流露的那么明显,即使田芬芳不知道她和孙天成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仅是看她的态度,也能猜得出来了,而站在一旁的陶颜那副看热闹的嘴脸,更让田芬芳笃定,恐怕许若彤就是在别人的蛊惑之下,才做出来的不明智之举。 无疑,许若彤是个内心脆弱,容易受人左右的人,这可和她受过的教育和家庭熏陶并不相称。 田芬芳倒不至于瞧不起她,但也觉得许若彤甚至都不如田玉娥对自己的威胁大。 至少田玉娥还敢半夜爬窗,去搞什么“生米煮成熟饭”的大胆之举,而且拿得起放得下,看自己和孙天成没希望了,马上就投入了新生活,和刘春良过起了安分日子。 但这个许若彤,恐怕大事搞不出来,却很有可能被人蛊惑着闹点小事出来,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人物。 不过田芬芳看到丈夫对于许院长父女的离去,除了礼貌和周到之外,并没有表现出额外的殷勤,这又让她心里踏实了不少。 自己丈夫的态度才是最关键的,如果他不在乎许若彤的眼泪,那么所有的问题便都不是问题了。 走了一个情敌,让田芬芳的心情更加轻松,之后,她便在丈夫的引领之下,一直忙于和他的同事,交际,应酬。 虽然她话不多,但每一句说的都很有分寸,并且待客热情,这让大家对她印象更好,尤其是有陶颜在旁边对比着,众人更觉得低调亲和的田芬芳更招人喜欢。 陶颜的高调张扬是天生的,她喜欢聚会和热闹,只要到了人多的地方,便不由自主的变得活跃,而且她非常享受成为众人焦点的那种感觉。 所以,许若彤提前走了之后,她便不再站在角落里,而是不顾丈夫厌恶的眼神,一意孤行的扎进了人堆,用自己的高声谈笑和张扬的美貌,吸引客人们的注意。 她长得漂亮,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虽然内容浮夸,言之无物,但仍然能吸引一些轻浮的人靠近。 这些人围在陶颜跟前,看她的表演,其实并没有真的被她的魅力征服,更多地是将她看成一个笑话。 然而陶颜浑然不觉,她还沉浸在抢了田芬芳风头的错觉之中。 当她听到旁人说,田芬芳的家的饭菜做得好吃,味道特别的时候,她不服气的大声说道,“都是食堂请来的师傅,做得饭菜能有多大区别,你们这些人真是吃了人家的嘴短,什么离谱的奉承话都说得出。” 她这话说得未免打击面太广,不待孙天成两口子反驳,就有别的客人看不过眼,上前说道,“陶颜,你说的这话就有失偏颇了,这饭菜要是不好吃,我怎么看你一直抓着筷子不放?只是这个糖醋鱼,就被你自己吃了一大半吧。” 此话一出,立即惹来众人的大笑,陶颜在这笑声中变得脸红脖子粗的,她生气的扔下了筷子,说道,“难道他家请客,做来的饭不是给人吃得,我多吃是给他捧场!” 这样强词夺理也是好笑,关键也非常蠢。 还有不怕事儿大的,跑去于江山旁边嬉笑道,“你也不管管你家陶颜,怎么吃着邻居家的饭,还要砸邻居家的碗,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于江山本来就在一直压抑心里的火气。 从最初他看见陶颜怂恿许若彤的时候,心里就有了火苗,等看到陶颜不知深浅的在人群里卖弄的时候,他更是眼睛都要被气红了。 这时候见妻子竟然说出这样无脑的话,而且周围的同事和朋友都在看他的笑话,这让他感觉到颜面扫地,再也忍受不住了。 于江山忍无可忍的冲到了陶颜跟前,然后拉起她的胳膊就要走,几乎是低吼着说,“走,跟我回家!” 陶颜本来就被大家奚落了,感觉面子不保,这时候见丈夫不但不替自己出头,还一副急赤白脸的表情要把自己拽走,她也绷不住了。 “你要干嘛?!”陶颜使劲挣脱着于江山的胳膊,可却无济于事,丈夫这次对她是发了狠心。 看到两口子闹得有点不堪,本来还不想多管的孙天成和田芬芳也不得不站出来,毕竟这是在他们家里,要是弄得太过火,主人和客人都不好看。 孙天成上前拦住于江山,尽量笑着道,“诶,江山,饭还没吃完,你们两口子忙着走什么,有什么悄悄话不能等一会儿再说,都是老夫老妻了。” 他是想借着玩笑话化解尴尬,而于江山也明显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点过激,已经松开了陶颜的胳膊。 可陶颜却不知道看脸色,她一扬脖子,愤愤的嚷嚷道,“哈,孙教授,你把我们两个想得也□□爱了吧,我们还说悄悄话?这都多少日子,于教授都没进过卧室了!” 此言一出,围观的众人又是一阵骚动,大家是想笑不敢笑,毕竟于江山平时人缘不错,这时候看他出丑,大家一方面兴奋的听着八卦,一方面又有些可怜当事人,觉得大笑出来恐怕是不妥,但这种窃窃私语,似有若无的声音更是让人抓狂。 于江山感觉自己真的是里子面子都一点不剩了,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个这么个徒有其表的蠢女人! 即使他们夫妻不和的传闻已久,但于江山在外面还是维持着家庭的尊严,甚至有的时候也会想,自己改变一下态度,试着去挽救这岌岌可危的婚姻。 但今天,他算是彻底看透了,这个陶颜,根本不值得他挽回,他所有的尊严和体面,都被这个女人踩在了脚下! 于江山有些愤怒的口不择言,他指着陶颜吼道,“你这个不知羞的女人,还不把嘴闭上!” 见丈夫竟然当众斥责辱骂自己,陶颜气得头顶冒烟,她睁大眼睛回瞪于江山,然后也伸出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着丈夫骂道,“你这个道貌岸然的死学究!只会瞧不起我,看不上我,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个离过婚的二手货!” 夫妻两个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什么都顾不得了。 孙天成和田芬芳也被这场面弄得愣住,不知道这隔壁的夫妇两个,怎么就到了这么不堪的境地,互相辱骂起来。 而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于江山在陶颜骂出他是“二手货”之后,一时激动,直接挥手一巴掌就呼在了陶颜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室内顿时静了下来。 陶颜捂住自己火烧火燎的左边脸,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盯着对面的于江山。 于江山还在粗喘着,他刚才没用太大的力气,但也感觉手上又麻又疼。 其实那巴掌刚落下,他就已经后悔,再怎么气愤,他也不应该打女人。 但陶颜今天的举动实在是挑战了他的底线,让他的自尊心再也承受不住了。 短短几秒钟的沉寂,让屋里的空气压抑到窒息的程度。 就在众人谁也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陶颜突然一下大哭出声,她喊了一句,“于江山,我要跟你离婚!” 然后便跑了出去。 她的动作太突然,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也就无人上前阻止她。 陶颜发现自己没有台阶下,也就只能一路跑回了家。 她跑走了,孙天成家的气氛却变得很是尴尬窘迫起来,客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于江山且不说,客人们首先都觉得特别不太自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于江山本人更是愣愣的,一副也被自己的举动震惊住的表情。 见状,田芬芳赶紧给孙天成使眼色。 孙天成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的接受能力还真的远不如田芬芳。 因为孙天成一直生活在家庭环境和氛围都很幸福,轻松地环境里。 他的父母感情融洽,而且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平时在家都是轻言慢语的,在孙天成的印象里,他们家从没有过气氛压抑,关系紧张的时候,这也是为什么他的性格比较随和,豁达的原因。 而跟田芬芳的婚恋关系,则一直是他向往的那种琴瑟和鸣,平淡而幸福的模式,所以,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于江山两口子这种情形。 在婚姻关系中,两人互相仇视到这种程度了,还能继续生活在一起么? 这让孙天成震惊,又不可想象。 而且于江山在他眼里一直是个稳重,开朗,乐观的大哥形象,他富有学术精神,为人踏实,之前虽然有过一段婚姻,但当时分手的过错也并不是在于江山身上,而且,据孙天成所知,即使后来于江山与他的美国前妻分手之后,两人也保持着比较不错的普通朋友关系。 因此,当场看到于江山动手打陶颜,他还是表示难以相信并且接受。 当然了,陶颜那样诋毁他的朋友和同事,也让孙天成心里很不舒服。 等他接收到田芬芳眼神示意的时候,孙天成没有马上过去安抚于江山,而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田芬芳跟前,关切的小声问道,“媳妇儿,没吓着你吧。” 田芬芳还以为他凑近了要说什么,本以为是商量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形,却不想听到这么一句。 哭笑不得的同时,田芬芳也觉得很温暖,她主动握了一下丈夫的手,然后低声跟他商量道,“天成,你先领于老师去楼上,我在下面招待客人,不能就这么让大家不欢而散吧,总得把饭吃完,你正好劝一劝于老师,今天这事儿弄得,实在是……” 没等妻子再说下去,孙天成已经了然,他紧紧回握了一下妻子的手,然后说,“辛苦你了,那我先领于老师上去了。” 夫妻两个商量完,便各行其是。 孙天成将于江山带到楼上的同时,田芬芳则返回到了餐桌边,笑着对大家说,“你们刚才说我家的饭菜好吃?其实都是厨师的功劳。” 虽说这话题岔开的有些生硬,但总好过大家什么都不说,默默离场的好,那样还更尴尬。 看到田芬芳这样理智,又沉稳,大家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为她的气度折服,心里都不免想,别看这姑娘出身农村,但行事作风真的很大气得体,当得起贤内助,看来孙天成连院长的女儿都看不上,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着田芬芳起的话头,众人为了缓和气氛,便纷纷迎合着说起了这饭菜的口味。 然后田芬芳便借机将张厨子从厨房给请了出来。 张厨子没想到自己还能上了前台,稍显局促的同时,也很是兴奋。 她正愁没机会跟各位教授老师套近乎,要是借着这次孙天成家的聚会,将她有了秘方调料的饭菜推销出去,赢得老师们的好口碑,那她承包小食堂的事情就更是十拿九稳了。 因此,当张厨子出现之后,面对众人对菜品的询问,她非常热情,耐心的给各位老师们介绍了起来。 在座的都是文化人,吃东西也讲究个由头,听到张厨子绘声绘色的说出每道菜的来历,大家边吃边品,一时也就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等到饭菜吃得差不多了,有几个女同志又主动帮着田芬芳撤了盘子,等再把张厨子亲手做的小点心端上来给大家消食的时候,大家更是对几种精致的小吃赞不绝口。 张厨子听到大家的赞扬,笑得像是一朵花一样,并不失时机的说道,希望以后大家能支持她承包小食堂的事儿。 老师们听说她要承包小食堂,倒是都表现的非常捧场,毕竟花一样的价钱,能享受到这种水平的饭菜,肯定是要比食堂的大锅饭要强啊。 等到众人又吃过了一轮茶点,主人尽到了情谊,客人们也觉得这结局还算完满,不至于让孙天成和田芬芳两口子再为刚才的突然事件闹心之后,大家也就纷纷站起来告辞了。 田芬芳将众人送到门口,本以为这就算结束了,却不想一个孙天成的女同事特意晚走了几步。 她叫姚远,是和孙天成一个组的研究员,现在只是讲师,但很是年轻,看起来就像个大学生。 因为年纪比孙天成小,所以她喊田芬芳叫“嫂子。” 临别之前,她主动握了下田芬芳的手,亲亲热热的说道,“嫂子,今天时间仓促,我也没和你好好聊聊,等有机会,我再来拜访。” 田芬芳还很意外,自己刚才也没表现出对这个姑娘例外的热情,怎么她倒是表现得对自己挺投缘的。 不过看姚远很是单纯,朴素,田芬芳心里也对她有些好感,也就没拒绝,热情的说,“好,你有机会就常来,我平时在家也没事儿。” 姚远听了很高兴,拉着田芬芳的手摇了摇,这才跟她告别。 送走了客人,关上门,田芬芳不由抬头顺着楼梯往二楼望去,也不知道孙天成和于江山谈的怎么样了。 49.吃醋 孙天成把于江山带到二楼上之后, 两人坐在二楼的小会客厅里, 谁也没说话, 就这么静静地, 孙天成陪着于江山坐了好一会儿。 于江山颓丧不已,也觉得颜面扫地, 他对这件事实在不想多谈,可又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那样会让他觉得特别难受,他胳膊拄在桌子上, 撑着头,不好意思去看孙天成。 看出他的意思,孙天成也没打扰他,最后给他倒了一杯水,说, “老于,你去客房躺一会儿吧。” 于江山这才抬起头, 感激的看了孙天成一眼, ,“那我去躺会儿,一会儿客人走了, 你叫我。” 孙天成点了点头,然后帮他带上客房的门。 等他下楼去找田芬芳的时候, 发现客人们已经都走了, 而张厨子正在帮妻子收拾屋子。 孙天成赶紧上前, 跟着一块收拾。 见丈夫下楼来了,但于江山没出现,田芬芳马上猜了出来,但碍于张厨子在场,她也不好多问,只是用眼神询问了一下丈夫。 孙天成凑到她跟前,接过她手里的盘子,然后小声说,“老于在客房睡着了。” 田芬芳这才了然点头。 三人一起将客厅和厨房都收拾好之后,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张厨子看收拾的差不多了,便要告辞,田芬芳赶紧留住她说,“张姐,你先别忙着走,这些没用到的蔬菜和水果,你多拿一下回去,还有这些点心也是。” 没想到田芬芳这样大方,竟然会把剩下的好料都给自己,张厨子惊喜不已,可还是假意推让了一下。 “这怎么好意思呢,小田,这些东西你们自己留着自己吃吧。” “我家才两口人,这么多东西,哪能吃得了呢?要是时间长了,烂了坏了,就浪费了,你家人口多,趁着新鲜赶紧吃吧。” 田芬芳说着,就拿过网兜和袋子,帮着张厨子装东西。 一看田芬芳确实真心诚意,张厨子也没用她再动手,直接自己上手开始装。 最后,田芬芳只留下了一点青菜和水果,还有没被动过筷子的现成饭菜,够她和孙天成两个人吃连两、三天的,至于点心,她也是每样留了两三块,其他的都让张厨子带走了。 至于剩菜剩饭,除了给自己家大黄留下一点之外,听说食堂也养了两条狗,田芬芳便把把大部分都打包给了张厨子,让她一并带回去。 张厨子出门的时候,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收获满满,她自然是眉开眼笑,对着田芬芳两口子说了不少感激的好话,尤其是对方今天还借机会帮她宣传了小食堂承包的事儿,更是让她对田芬芳的好感又加深了不少。 送走了张厨子,关上门,孙天成和田芬芳不约而同的舒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对方的时候,眼神里既有疲惫又有解脱放松的感觉。 孙天成上前拥住田芬芳,说道,“媳妇儿,今天辛苦你了。” 他边说,边帮田芬芳拢了拢有些松散的头发,并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田芬芳情不自禁的融化在丈夫给得温柔中,赖在孙天成怀里,她挺直了一天的腰背,终于放松下来,然后环着孙天成的腰,懒懒的说,“天成,今天真的很累~” 第一次听田芬芳喊累,孙天成也觉得稀奇,以前他们在村里,上山考察,下地干活,按劳动量可比现在大得多,但从没有听田芬芳喊过一句。 不过孙天成也能理解,并且感同身受,这种待客应酬的劳累和那种纯粹的体力劳累是不一样的,何况他们家第一次举办聚会,就来了这么多客人,妻子心里肯定是紧张不已,全程都在紧绷。 心疼的将妻子一下子打横抱起来,孙天成笑着说,“累了我就抱着你,走,我送你去床上。” 说着,他就要迈步上楼梯。 可田芬芳却拍着他的胸口,把他拦了下来。 “是不是于老师还在楼上?” 妻子不提醒,孙天成一时都忘了这茬,他赶紧收回腿,然后转身去了一楼的书房。 将妻子放在书房的沙发上,孙天成坐在田芬芳旁边,一边给她揉着小腿,一边忍不住叹了口气。 想来丈夫是想起了于江山和陶颜两口子今天的这场闹剧,她一边将削好的苹果切下来一块放进孙天成嘴里,一边说,“今天的宴会,咱们组织的也挺好,刚才客人们走的时候,还都挺高兴的。” 知道妻子是在安慰自己,孙天成心里温暖,再开口,语气也轻松了不少,他说,“其实我是想组织个隆重一点的聚会,让你高兴高兴的,但没想到,今天出了这种意外。” “那也没什么,不是咱们的原因造成的,只要客人们在咱们家吃得好,喝的好,剩下的事儿,咱们也控制不了。” 田芬芳将咬了一半的苹果塞到丈夫的嘴里,填的孙天成的腮帮鼓鼓胀胀的,语气也是不太在乎的样子。 见妻子这么豁达,大度,孙天成心里对她的感激和喜爱之情更是满溢胸腔,情不自禁的将妻子抱了个满怀。 两人正在屋里腻歪的时候,听到楼上有人走动的声音,料想应该是于江山起来了。 孙天成便压低声音对田芬芳说,“我去看看,老于心情糟透了,一会儿咱俩都别多说,多问了。” 闻言,田芬芳点点头,道,“是,这种事儿,咱们还是少掺和的好。” 见妻子和自己想法一样,孙天成更是放了心,他又说,“你就在屋里歇着吧,我去楼上看看。” 不过正说着话,两人听到楼梯间有声音,估计于江山下楼来了。 客人下了楼,田芬芳不好避而不见,她搭着丈夫的手站起身,和孙天成一起出去见于江山。 于江山来到楼下的时候,正看见孙天成两口子从书房出来,三人照面,面面相觑,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不由都有几分尴尬。 还是田芬芳主动上前说道,“于老师,刚才你也没吃饭,正好有现成的,你和天成再吃点?天成正好也没吃呢。” 于江山躺了一会儿之后,心情已经比之前好转了一些,有些话,他也想找个人一吐为快,听到田芬芳说给两人准备饭菜,他便借机留了下来。 饭菜都是现成的,简单加热之后,便端上了桌,知道于江山心情不好,孙天成还开了一瓶酒,让他解闷。 田芬芳怕自己在场,有些话于江山不好开口,便借口收拾房间,去了楼上。 不过因为屋里空旷,楼下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刻意放低,她还是能听得很清楚。 她听到于江山说,“我和陶颜早就过不下去了,之前还算是貌合神离,现在简直连装都装不下去了。” 然后她听到丈夫的声音,“你们两个有什么实质性的矛盾么?” 看样子孙天成还天真的想劝隔壁的夫妻和好。 “要说矛盾,那多了,但你要说实质性的?什么是实质性的?非得一方有了外遇才算实质性的?或者是只有我赌博,吸毒,才算是本质性的?” 于江山的声音透着苦闷和困惑。 他问完,孙天成也无法回答,田芬芳在楼上也没听到丈夫的声音。 紧接着于江山又说道,“其实即使今天她不提出离婚,我也早就想离了,只不过,今天当着众人的面,我如此失态,确实是太不应该了,无论如何,打女人都是不对的。之前我和前妻也闹过矛盾,但从来没有动过手,或者互相辱骂过,我们是很和平的分手的。我和陶颜之间,我也争取过,既争取过挽回婚姻,也争取过跟她体面的分开,但最后,一切都事与愿违。天成,你说我是不是失败极了,我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随后田芬芳听到了于江山压抑的哭声。 还有自己丈夫笨拙的安慰,“老于,你别这样,你这是何必呢?” 确实,面对这样的情况,外人无论说什么,其实都无济于事,感情的事儿,恐怕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 之后,孙天成没有再劝于江山,而对方也像是借着酒劲儿下定了最后的决心,说道,“我也想清楚了,今天的事儿,错在我,陶颜如果跟我离婚,我可以补偿她,趁着没有孩子,我们早离婚早利索。她还年轻,也许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 最后这句话,让一直在楼上听墙角的田芬芳感觉于江山还算是个不坏的男人。 之前她对于于江山动手打人这件事很是反感,即使对方是陶颜那样不招人喜欢的女人,但那也是他的妻子,也是个比他弱的女人,而且,这也勾起了田芬芳对自己上一世的不好记忆。 所以,在于江山说出这番话之前,她觉得陶颜和于江山两人是一个巴掌拍不响,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但如此看来,于江山其实还不至于那么不可救药,他还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愿意弥补,同时也知道果断结束这段婚姻对两人都有好处。 田芬芳听到楼下两人不再交谈之后,便下了楼。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收拾了碗筷,然后又跟丈夫使眼色,让他送一送于江山。 孙天成这一送,送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 虽然只是一墙之隔,两家不足百步的路程,不过田芬芳也能理解,估计于江山心情十分不好,又喝了酒,肯定会拉着老友多说几句,更何况,陶颜也在家里,他总需要有个人陪着,鼓足勇气才能进的了家门吧。 万幸的是,孙天成回来的时候,两人又听了听墙角,发现隔壁并没有发生大声的吵闹,这就好啊,否则他们作为邻居也要跟着不得安生。 这次,真的是所有的外人都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口子。 可能是受到了于江山两口子闹离婚这件事的刺激,孙天成表现得比平时还要温柔。 他主动帮田芬芳准备了洗澡水,然后陪着妻子一起洗澡,等两人都香喷喷的从浴缸里出来的时候,孙天成用毛巾被将妻子裹了起来,然后抱到了床上。 田芬芳感觉自从于江山离开之后,她的脚好像还没沾到过地面,一直不是在床上,沙发上,就是在孙天成的怀里。 而等到晚间,两人关了灯躺在床上的时候,孙天成更是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说,“芬芳,我觉得咱们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变得,我会一直爱你,永远爱你。” 虽然情话动人,但田芬芳也察觉到了丈夫今天的反常。 借着透过窗子照进来的月光,田芬芳翻过身,面对着丈夫,看他在微光下依然俊朗的眉眼,她伸出手细细摩挲,从眉骨,到鼻梁,再到他的嘴唇。 孙天成的嘴唇和他偏清隽的眉眼相比,并不十分相称,因为他的唇很是丰润,都说这样的男人重情义,薄唇的男人刻薄寡情。 田芬芳以前还不相信,现在倒是信了几分,他的丈夫确实如此,感情丰沛而且情义绵绵,对自己从不吝啬付出感情。 能被这样一个人爱着,宠着,呵护着,她是何等的幸运,她又怎么会辜负对方的感情。 主动挺身贴上丈夫的胸膛,向上仰头,吻住他的唇,田芬芳一边轻抚他的后背,一边说,“我们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我也爱你,天成。” 这还是孙天成第一次听妻子说出“爱”自己,他一时激动地不禁睁大了眼睛,然后一个翻身,便将人压在了身下,两人鼻尖蹭着鼻尖,他逼着田芬芳再说一遍。 可情之所至吐出的爱语与这样刻意为之肯定不一样,再说田芬芳天生脸皮薄,她可不好意思再说一遍了。 连着追问了好多遍都未果,让孙天成很是不满,他最后只能换一种方式,从妻子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那种声音。 虽然今天两人都有点累,但田芬芳觉得灵泉水沐浴的效果当真不错,别人不说,就那她丈夫刚才的表现来讲,实在不像是有多疲劳。 情/事过后,孙天成又抱住妻子温存了好一阵。 两人自然而然的说起了白天宴会时候的一些事情。 让田芬芳没想到的是,孙天成主动跟她提起了许若彤。 他说,“许若彤是我的师妹,我们之前在国外就认识,而且两家的父母也算是老朋友。” 虽然开了个头,但田芬芳觉得他并没有说出什么实质的东西,不过,她也没有追问,只是窝在丈夫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他的手指头。 看到妻子毫无反应,孙天成不是很确定,他赶紧侧过头,看向田芬芳的眼睛,确定自己是否有说下去的必要。 田芬芳察觉到丈夫的目光,便转头和他对视,眼神如常。 这让孙天成有点拿捏不准了,自己到底要不要往下说,可既然开了头,总不好戛然而止,再说,他也猜出就凭妻子的聪明的脑瓜,肯定已经看出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与其让这件事朦朦胧胧的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倒不如把它拿到台面上,摊开来说清楚,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但田芬芳这种一点都不像吃醋的样子,倒是让孙天成有了那么一丝丝的不爽。 难道深爱自己的妻子,不应该在听到情敌的消息的时候,情绪出现点波动么,这么平静淡定是怎么回事? 于是,再开口的时候,孙老师便带了点个人情绪进去,说的话也有点跑偏。 他说,“许若彤在国外的时候,曾经给我写过一封信。” 说完,他看看怀里的妻子,发现对方依然很淡定,这让他更加不爽,便继续说道,“她在心里表达了一些个人感情,具体是什么,我就不说了,相信你也能猜到。” 对此,田芬芳的回复是,“嗯。” 虽然终于给了回应,可这未免也太简单敷衍了吧,于是,孙天成又加了一把火,他说,“我虽然明确拒绝了,并在他父亲提出想让我回国任教的时候,我果断答应了。但是,距离显然并没有让许若彤死心,不到半年,她也回国任教了。” 说完,他又看了看妻子,可田芬芳除了眨了两下眼睛,什么都没说。 “这期间,有三年的时间,她给我写过很多封信,虽然我都没有拆开,但大概什么内容,也能想到,而且他父亲也亲自找过我,试探过我的态度,还有我的父母,也打电话过问过她的事儿。” 孙天成本没有想说的那么细,但因为妻子始终不表态,激起了他的胜负心,感觉今天不让田芬芳为自己吃一回醋,他都要质疑两人的感情了。 于是,他百年作死的卖弄了一番,可谁知,等他说完这番话的时候,田芬芳忽然从他怀里挣了出来,然后坐起身,脸色也有了些变化,她问,“那你是怎么做的?” 孙天成也坐了起来,他斩钉截铁的说,“我当然是毫不含糊的告诉了许若彤和他的父亲,以及我的父母,我和她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我们的关系只能停留在同事的层面,如果她能放弃这个想法,我还可以试着跟她做个朋友,但就目前来看,我觉得朋友都不要做了,免得我老婆吃醋。” 说完,他一改庄重发誓的表情,嬉皮笑脸的凑到了田芬芳跟前,想要把人搂过来。 谁知,却被田芬芳一个枕头就把他给拍回了床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妻子给推下了地。 田芬芳对着自己男人冷笑了一下,说,“但我听你这意思,能得到这样一位知性,大方美女的爱慕,让你很是得意啊?!” 孙天成连连摆手,“哪有,哪有,她爱慕不爱慕,那是她的事儿,我就知道我爱慕你,芬芳,来,别生气了,老公抱抱你。” 可他扑上前,却搂了个空,怀里只有一只田芬芳的脚丫。 田芬芳把脚丫蹬在丈夫的脸上,气哼哼的说道,“少在这儿甜言蜜语,给我喂糖衣炮弹,这事儿我还得好好调查一下,再看你是不是清白无辜!在调查明白之前,你都给我睡客房!” 当孙老师抱着被子和枕头,被小娇妻推出卧室门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完全是在玩火自焚,不知轻重啊。 这女人要是吃起醋来,当真是劲头不小,即使通情达理如田芬芳,也让他吃了一记无影脚! 躺在客房的小床上的时候,怀里没有媳妇儿香软的身躯,暖暖的体温,孙天成觉得自己的被窝空荡荡的仿佛有风刮过! 哎,虽然让媳妇儿吃醋的目的是达到了,也看到了她难得一见的发飙模样,但是最后吃亏的人好像是自己啊? 学历高,脑瓜活的孙教授感觉自己这次好像确实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田芬芳当然相信丈夫的话,别的不说,就看今天许若彤那副求而不得,含酸嗔怨的表情,也知道她根本没在丈夫身上占到什么便宜。 而且,其实孙天成能主动跟她坦白,说起这个敏感话题,田芬芳心里已经很感动,她感动于丈夫对自己的坦诚和信任。 但明白道理是一回事儿,真的听到那些细节的时候,能不能理性平和的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她倒是没想到,这个许若彤竟然还给丈夫写过情书,而且关键,还找过自己的公婆。 公婆这边,她结婚这么长时间,也只是见过信和礼物而已,却不想,他们竟然还亲自问过许若彤的情况。 这难免不让田芬芳介意。 虽然知道现在大局已定,但听到许若彤的事儿,她心里还是有些酸的冒泡! 要是孙天成没去田家村,没和自己在野外有那出遭遇,那么现在他身边躺的会是哪个女人呢? 一想到这里,田芬芳忍不住鼻子有些发酸,她发现自己已经爱他至深,即使连假想失去他这种事儿,都会让自己动感情。 因此,虽然把丈夫撵到了客房,可后半夜,田芬芳起床去厕所的时候,看到丈夫在小床上,将被子紧紧搂在怀里的样子,她忍不住附身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轻声说,“你这个傻瓜,自作自受!” 然后便抖落开自己的被子,翻身上了小床,和丈夫挤在了一处。 爱情这东西,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自作自受,而是互作互受。 50.愿望 聚会之后, 日子又恢复如常。 不过还是传来了好消息, 首先是, 张厨子如愿承包了小食堂, 而且因为用了田芬芳的“秘制”调料,小食堂的生意很是火爆, 张厨子甚至还请了两个临时工帮自己打下手。 生意火爆,“秘制”调料的需求量自然就大了起来,张厨子隔三差五就找田芬芳来进货。 而田芬芳也不得不经常跑批发市场进原料。 看到妻子为了自己的小生意忙忙碌碌,日在倒也过得倒也充实, 孙天成便放了心。 他之前还担心田芬芳在乡下忙碌惯了,到了城里,过起这种小门小户,独门独院的日子,也没有什么活需要她操持, 怕她没有事情做,再无聊。 但显然妻子是个闲不住的人, 脑子也灵活, 这些事儿没用孙天成操心,她就自己都料理好了。 这让孙天成省心不少,而且看着田芬芳坐在客厅里数钱, 记账的样子,俨然像个小老板娘, 他更是觉得有意思。 忍不住凑上前去, 他说, “芬芳,这两天咱家的伙食是不是能改善改善了?” 田芬芳在账本上写了几笔,然后才抬起头,有些纳闷的看向丈夫,说,“恩?昨天不是才吃过排骨汤么?你最近真是馋嘴得不得了啊。” 说着话,想到丈夫喝排骨汤的时候,嘴角油汪汪的样子,田芬芳又忍不住笑起来,接着又说,“那你还想吃什么?说出来我听听。” “我是想啊,你现在都赚了大钱了,能不能领我去下一趟馆子,吃点家里没有的?” 孙天成趴在桌子上,眨巴眨巴眼睛,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媳妇儿。 田芬芳最怕丈夫这种有点孩子气的样子,她脸色微红,捏了捏孙天成肉乎乎的耳垂,笑着说,“敢情,你是惦记上这几块钱了啊。” “嘿嘿,那当然了,我媳妇儿赚钱,我想跟着沾光,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孙天成立即坐直了身子,然后伸手揉上田芬芳的肩膀,凑近了嬉笑着说,“媳妇儿辛苦,来,老公给你捏捏肩,礼拜天咱去吃个烤鸭行不行?” 田芬芳一边眯眼享受着他力道刚好的按摩,还假装用不太满意的语气说,“再往左边一点,对,就是那里,想吃烤鸭啊?” 孙天成赶紧点点头。 “行,那你记得以后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给我按摩二十分钟哈。” “哈哈,小丫头,你不领我去吃烤鸭,我也给你按摩,而且保证给你舒服的叫出声!” 看到田芬芳故意拿腔作调的模样,孙天成感觉她可爱的不得了,这戏也演不下去了,借着按摩的姿势就把人搂在了怀里,然后一顿揉搓,惹得田芬芳又叫又笑,最后两人擦枪走火,弄得午饭晚吃了半个多小时。 除了做自己的小生意,田芬芳这段日子还把前院后院都种满了。 后院里,她种的都是瓜菜,而且因为有灵泉的浇灌,瓜菜涨势喜人,比正常的蔬菜提前半个月挂了果。 等到孙天成在饭桌上吃到自己家种出的西红柿的时候,他还很意外,说,“我怎么感觉你刚种上没几天似的?” 田芬芳怕他疑心,拿起一个小西红柿塞满丈夫的嘴,说,“那还不好么,我这么勤勤恳恳的伺候它们,它们自然要快点结果子回报我了。” 闻言,孙天成一边咬着西红柿,一边露出个坏笑。 田芬芳看他笑得不太正经,知道他准没好话,便不搭理丈夫,拿起筷子,自顾自开始吃饭。 可孙天成并没有放过她,把自己的凳子往妻子身边挪了挪,他按住田芬芳伸出去的筷子,看着妻子故意绷着的脸,笑嘻嘻的说,“你这话说得真有道理,芬芳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这么勤勤恳恳的每天伺候你,相信很快会结出果子的。” 他说着,还把手探到了桌子底下,揉上了田芬芳的小肚子。 果然就是这样! 田芬芳脸红的拍掉他的手,故意凶巴巴的说,“能不能好好吃饭了?你现在脑子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别人说什么,你都能想歪。” “不是我想得歪啊,这是事实啊,播种就要收获,你看,这么朴实的道理,还用我跟你解释么。” 孙天成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看样子是毫无反省的意思。 看着丈夫用一张英俊斯文的脸表演无赖的表情,田芬芳只能无语,外加脸红,她夹起一筷子菜,用力堆到孙天成的碗里,说,“快吃吧!吃饭也封不住你的坏嘴巴!” 然而孙天成就喜欢看妻子脸颊粉红的模样,调戏田芬芳已经成了他的日常。 这个话题总是被这样反复提及,田芬芳自然也体会到了孙天成想有个孩子的想法是多么迫切。 不过,虽然两人几乎天天蜜里调油,黏糊在一起,但自己的肚子确实没有什么反应。 也许结婚的时间还是太短?或者跟孩子的缘分不到? 有时候,田芬芳也会有些心急,但想着,自己还年轻,而且两人才结婚没多久,又都身体健康,拥有孩子只是早晚的问题。 不过,她还是在平时看中医药书的时候,格外关注了这方面的内容。 发现书里说玫瑰花对于女性很有好处,尤其是对于卵巢保养和调节月经很有帮助,田芬芳便把前院都种上了玫瑰花。 她决定种玫瑰的时候,孙天成还有点意外,他一边帮妻子翻土,一边说,“咱们不在前院种点果树什么的么?我还想着弄点樱桃树苗回来种上呢。” 闻言,田芬芳也受到了启发,她说,“天成,要不咱们在前院种点葡萄怎么样?就在窗子下面那块,正好可以遮挡一下夏天的太阳,而且葡萄架下面还可以乘凉。” 听了妻子的提议,孙天成倒是没多想,只是觉得确实种葡萄比种樱桃有情趣的多,便笑着点头应了。 他的行动力也迅速,第二天就把葡萄苗给弄了回来,并且亲自在窗下挖了个一米多深的坑,把苗给种好了。 因为田芬芳嘱咐他,不要小苗,要成苗,越大越好,孙天成还很是意外,越长的葡萄藤移栽之后越不好成活啊,但看到妻子信心满满的样子,他也不好打击,心想,想种上成苗,要是成活不了,大不了再种小苗,反正弄这个葡萄架也是为了让她开心,自然是田芬芳怎么高兴怎么来了。 随后,他又在连着三四天,下班之后在院子里做木匠活,终于亲手把葡萄架子给搭了起来。 看着丈夫为了自己的一个小小提议,忙前忙后,而且不嫌麻烦,还满脸笑容,田芬芳只觉得心中都被幸福给注满了。 而另孙天成感到意外的是,随着他的葡萄架竣工,那几株陈苗竟然全部奇迹般的成活了,叶片看起来蓬勃墨绿,枝干也强健饱满,一点移栽后打蔫的迹象都没有。 他啧啧称奇,还跟田芬芳兴致勃勃的说了好半天,而妻子却只是淡笑着说,“恩,没准是个好兆头呢。” 孙天成起初还不明白,等到过了半个多月,那葡萄架上挂了一串串密集的青色小果子,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田芬芳要种葡萄。 葡萄多籽,又是种在二楼卧室的窗下,一切不言自明了。 蓦的,孙天成就被妻子那种默默的柔情和心意给感动得不行。 原来她也和自己一样,期盼这样爱情结晶的到来,即使平时对自己的玩笑话表现得不假辞色,其实早就将自己的迫切看在了眼里,所以才会提议种下这些葡萄吧。 不禁被妻子无言却又温情的爱意打动,孙天成返回屋里的时候,从身后拥住了正在厨房炒菜的田芬芳,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芬芳,你有心了。” 田芬芳不知道丈夫已经察觉了自己的心意,她笑着向后轻轻对了孙天成碍事的胳膊,说,“哎呀,你这样,一会儿菜又该炒糊了。” 说完,回头带着小埋怨,瞪了丈夫一眼。 可孙天成觉得她怎么都可爱,八爪鱼一样的缠住媳妇儿,在她香香的脖颈上使劲吮吻了好几下,惹得田芬芳不得不红着脸对他挥起了铲子。 待两人晚间洗漱过后,躺在床上,本来他俩都会一人捧一本书,看上一小会儿,在关灯睡觉。 可这天,孙天成上床之后,直接将田芬芳手里的书抽了出来放在了一旁,回手再一关灯,就将媳妇儿压在了低下。 黑暗里,田芬芳躲着丈夫有些过分热情的亲吻,抱怨道,“我才刚看了个开头,你怎么就把灯关了。” “今天不要这么上进了,咱俩来研究点别的。”孙天成手脚不老实的哄着身下的妻子,很快就让田芬芳的声音找不到平常的声调了。 “你天天都有借口?!”她最终还是小声喊了出来。 “今天可不是我的借口,我是顺着你的意思来的,你看,葡萄就结果了,咱来还不得抓点紧?” 闻言,田芬芳觉得自己脸上滚烫,心想,幸好熄了灯…… 等到前院的玫瑰花都盛开的时候,田芬芳发现,总有来往的路人在自己家小院前驻足。 这也不奇怪,虽然联排小别墅里的各家前院都种了花花草草,可还是数她家的花开的最香最艳,葡萄结的最多,最好。 只是看着小院里欣欣向荣的场景,就能知道这家的日子过得必然有声有色,有滋有味儿。 田芬芳也发现,她种的玫瑰花特别香,为了不浪费这么好的材料,她在看了书之后,学了几招,打算把这些香气更好的保存起来。 她先是采了一些小小的花苞,风干之后,便可以泡茶喝。 孙天成有次在书房看资料的时候,田芬芳给他冲了一杯玫瑰花茶。 热气升腾起来,带着一股扑面的花香,孙天成嗅到,连连称赞这东西好,不过他喝了一口就推开了,说,“好香啊,这东西还是你多喝吧,对女人身体好,我要是天天喝,变得香喷喷的可不行。” 见丈夫想喝又不好意思的表情,田芬芳笑着上前揉了揉他的脸,“你呀,口是心非。” 虽然这么说,但她也没强求。 她知道孙天成很喜欢自己种的花,有时候出门上班,走在院子里,还会忍不住摸一下触手可及的花瓣,可见确实是个爱花的人。 但男人都爱面子,孙天成可能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喜欢玫瑰花有点太那个,所以才不喝茶的吧。 于是,田芬芳就变了个花样,让孙天成亲近玫瑰花。 有天,她给张厨子送调料的时候,向对方请教,“张姐,玫瑰花能怎么吃?” 这可难不倒擅长做糕点的张厨子,她赶紧献宝似的说,“最简单的是泡茶,稍微复杂点的就是做玫瑰花饼了。” “是么?玫瑰花也能做馅?”田芬芳以前还真没听说过,毕竟她们之前在村里,吃得东西没有那么精细。 赶紧跟张厨子请教了玫瑰花饼的做法,然后她便迫不及待的回家尝试了一番。 第一次做出来之后,她自己尝了尝,感觉还可以,但不知道是不是正宗,也就没给孙天成尝,而是先拿去给张厨子试了试。 张厨子吃了之后,微微皱眉,说,“做的还不错,你以前没做过,做到这种程度就很好了,不过你这个酥皮还不够酥,馅料还不够有嚼劲。你回去之后,改用猪油和面,弄馅料的时候,可以放上点蛋清,而且等到最后再加糖和盐,免得花瓣提前流失水分,失了韧劲儿。” 田芬芳一一点头记下,然后又回去尝试,反复试了两次之后,就基本达到了张厨子说的那个效果。 而且为了吃着方便,她把饼的尺寸缩小,变成了那种一口一个的迷你型。 经过改良,玫瑰花饼馅料足,皮又酥薄,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咬碎酥皮之后,唇齿间都是玫瑰花的香味儿,不仅满足了口腹之欲,而且好像吃下去之后,心情也跟着变得好起来了。 光好吃还不行,为了让点心好看,田芬芳还用筷子蘸着玫瑰花瓣的汁水,在酥皮上花了些简单的图案。 等到孙天成在书房的办公桌上看到这盘精致的小点心的时候,惊喜的不得了,他捧着盘子找到妻子,一脸兴奋的说,“芬芳,这是买的还是做得?” “当然是我做的啊,你尝尝。”说着,田芬芳便捏起一个小饼,递到了丈夫嘴边。 玫瑰饼小巧玲珑,看着好看,吃着不仅方便,而且味道好得让孙天成一连干掉了三、四个。 看着丈夫舔嘴角的模样,田芬芳心里是满满的成就感,笑着道,“看你不喝茶,就做了这个给你,怎么样,咱家的花又能看,又能喝,还能吃,是不是不错?” 很少见田芬芳邀功,孙天成终于逮到了一个妻子求夸奖的好机会,赶紧卖力点头,使劲儿竖大拇指,“岂止是不错,简直是太棒了,芬芳,我发现你真是有双巧手,种花花美,种菜菜香,做得小点心也真么才貌双全,这是不得了。” 孙天成是觉得全世界所有的溢美之词都用在自己媳妇儿身上都不过分,所以夸得特别理直气壮,声音洪亮。 但这却让田芬芳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要是没有灵泉,哪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呢,她可不敢居功。 在灵泉的帮助下,田芬芳的小日子过得是越来越滋润。 而且她还发现,自从吃了这个用灵泉浇灌长大的玫瑰花做得茶和点心之后,自己的面色更红润了,月事也精准的分毫不差,看来玫瑰调理身体的作用真的很明显。 她不由想到,之前还在书上看了玫瑰精油的做法,只是稍微麻烦了点,要不她早就动手了。 用精油擦脸,擦头发,肯定会有更好的美容效果,这么一想,她就又跃跃欲试起来。 所以,即使孙天成天天很忙,白天几乎很少在家,她在城里也没什么朋友,但田芬芳还是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的,一点没觉得无聊。 不过,没过几天,她家还真来了一位客人,就是之前聚会时候跟她认识的姚远。 姚远来田芬芳家不是为了私事,而是因为她和孙天成是实验搭档,孙天成今天忘了带资料,她便自告奋勇的要来帮忙取,顺便也回自己的单身宿舍拿点东西。 孙天成刚好盯着实验数据走不开,便也没跟她见外,放她去了自己家。 姚远按响门铃的时候,田芬芳正在厨房里忙着做新的玫瑰饼,她想着多做点,好让孙天成带到实验室一些,他这几天总是加班,田芬芳怕他晚上没宵夜,再饿了肚子。 因此,当姚远进门的时候,立即闻到了一股浓郁香甜的花香味儿,这味道不仅是普通花香那种沁人心脾,更是勾得人口舌生津,味蕾躁动。 她进了门,刚说完正事,不等田芬芳去书房取资料,便又拉住了对方的手,不见外的说,“嫂子,你在做什么好东西,我闻着好香。” 姚远年纪不大,性格活泼,她之前就觉得田芬芳不错,看着可亲,很想跟她交个朋友,这次借着机会来孙天成家,也是想见见田芬芳。 因为上次姚远特意留下来跟自己说话,田芬芳对她印象深,这时候见她天真烂漫,像个小妹妹一样,更多了点亲近感,便笑着说,“我在做玫瑰花饼,你要不要尝尝,我给你去拿。” 说完,她便将姚远请进客厅,然后自己去了厨房,不多时,端了一盘玫瑰花饼出来。 姚远看到那小巧可爱的酥饼,味道更是清香扑鼻,马上情不自禁的瞪圆了眼睛,还咽了下口水,转头对田芬芳说,“嫂子,这是你做的?” “恩,我在家也没事儿,就琢磨着做了点新花样,你尝尝吧,天成就挺爱吃的。” 说着,田芬芳又回过身,给姚远倒了一杯玫瑰花茶。 等把茶杯放到姚远手边的时候,田芬芳惊奇的发现,盘子里竟然已经空了一半了,而姚远的腮帮子则鼓鼓的,同时,手里还捧着一小块鲜花饼在啃。 看她的样子像一只贪吃的小老鼠,田芬芳忍不住笑起来,她说,“快,喝点水,别着急啊,你要是喜欢,我把剩下的都给你包起来带走,正好你们拿去实验室一起吃。” 一听说还能打包带走,姚远的两个眼睛瞪得更圆,赶紧把嘴巴里的点心三下两下嚼了嚼咽下去,说,“真的啊,嫂子,你太好了。” 被姚远一声声的“嫂子”喊着,田芬芳还挺受用的,而且看她吃的高兴,自己也跟着心情不错,毕竟这姚远的夸奖,应该是比孙天成的有含金量,自己老公的表扬肯定是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的。 想想有次自己把菜都炒糊了,孙天成还能闭眼瞎吹,说她做得烧烤好吃呢,所以,田芬芳现在对于老公的甜言蜜语都快有免疫力了。 因为姚远讨喜的性格,两人的关系很快亲近起来,田芬芳一边陪着她吃点心,两人一边说起了闲话。 说话间,姚远感叹,“嫂子,我师哥能娶到你真是好命,你看你家前院后院都收拾的这么漂亮,屋里也整洁,真是太有家的感觉了。我现在都不敢想以后成家的事儿,我一点都不喜欢做家务,也不会做菜,我妈最近还总催我结婚,找对象,我想想结婚之后要是像于老师似的,两人脾气不对付,还有一大堆麻烦事儿,那可怎么办啊?” 见姚远这孩子心直口快,也没什么心眼,田芬芳笑了下,说,“你这想法有点偏激了,对象还没找呢,先担心上婚姻不幸了。再说于老师……” 田芬芳刚起了个话头,就被姚远给打断了,她咬了一口鲜花饼,说道,“嫂子,于老师今天请假,去民政局领了绿本本,你知道了么?” “绿本本?”田芬芳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离婚了,他和陶颜离了。” 这个消息还是来的有点突然,田芬芳不由愣了一下。 51.朋友 虽然之前也有心理准备, 于江山和陶颜迟早都会离婚, 这从隔壁别墅多日来都无人进出就能感觉的出来。 田芬芳听说陶颜回了娘家, 而于江山在住单身宿舍, 隔壁的院子和自家的生机盎然相反,已经被杂草淹没。 可是听到姚远说出两人已经在今天正式领证离婚, 田芬芳还是心里多少有点难受。 她说,“于老师和陶颜真是一对怨偶,其实两人条件都不错,只是性格不合。” 闻言, 姚远却撇了撇嘴,她说,“嫂子,你这话说得太委婉了,我觉得于老师还是不错的, 至于陶颜,呵呵, 还是算了吧。” 说完,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由都笑了起来,看来大家对陶颜的观感都差不多, 只是懒得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两人又唏嘘感慨了一番隔壁两人的不幸婚姻, 然后姚远叹了口气, 说, “你看,连于老师那样的好男人都离婚了,我已经对找到好男人不抱什么希望了。” 田芬芳笑着给她的茶杯里续茶,说,“你才多大啊,就不抱希望了。” 姚远不服气地说,“我都二十四了,我只不过是看着小而已。” “什么,你都二十四了?比我还大两岁?” 这回轮到田芬芳惊讶了。 当然,比她更惊讶的是姚远。 “啊?那我还喊你嫂子!感觉自己好吃亏啊!” 说着,姚远又往嘴里送了一块鲜花饼。 “难怪你妈妈着急让你找对象了,二十四的话,在我们村里,估计孩子都生了两、三个了。” 田芬芳看着她那小吃货的样子,忍不住开玩笑。 果然,姚远臊得脸红起来,说,“你可真够没大没小的,我还比你大两岁呢,你怎么这么不尊老。” 两人又笑了一阵,姚远才正色说道,“我现在其实就想赚钱,然后赚够了钱,就去国外,想干嘛干嘛。我们实验室的人,除了我,都有留学背景,只有我没去过国外,太遗憾了,我一定要出国。”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还握了握拳头,看样子决心很是坚定。 田芬芳对出国什么的,没兴趣,但听到姚远想赚钱,倒是和自己不谋而合,于是她颇感兴趣的问,“你们的工资也不低,而且我听天成说,你们要是想出国的话,学校能安排项目合作啊。” “项目合作那种,都是委曲求全,去了国外就是给别的学校打工,那和自己赚钱出国潇洒完全是两回事儿!” 接着,她又说,“我是觉得,女人不一定非得嫁人才能过得好。”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冒失了,怕田芬芳误会,她赶紧又补充道,“当然了,像你这样的幸运儿还是有的。” 田芬芳知道她没有恶意,而且还感觉她说话挺有意思,便笑着道,“我明白,你接着说。” “我是觉得,我不是那种适合居家过日子的小女人,我得自己多多赚钱,然后过逍遥快乐的日子,哪怕单身一辈子,不结婚呢,见到哪个喜欢的男人,就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每天都过得充满激情!” 姚远一兴奋,把自己的心声全吐露了出来,不过,她这种想法,在现下这个年代,实在是有点超前,恐怕大多数人都不能接受。 毕竟女人结婚生子,相夫教子才是主流,像她这样,往好听了说,叫突破常规,不好听的说法,那叫伤风败俗。 本以为田芬芳听了自己的想法会表现出惊呆或者嗤之以鼻。 但让姚远没想到的是,田芬芳反而握住了她的手,说,“那我就得祝你早日心想事成了。” 姚远意外于自己和田芬芳竟然这么有共同语言,她起初对田芬芳感兴趣是因为她待人接物非常亲和,并且她还发现田芬芳特别有头脑。 这点从孙天成他们家聚会那天,田芬芳主动给大家引荐张厨子就能看得出来。 张厨子借着田芬芳的引荐,在聚会上宣传了自己要承包小厨房的事儿。 而大家为她做得美食所折服,最后张厨子也如愿在教师食堂的承包投票中顺利胜出。 姚远那时候就觉得,田芬芳情商高,会办事儿,会成人之美,是个值得交往的对象。 至于为何想与田芬芳来往,姚远也是有目的的。 就像姚远自己说的,她现在对于做学术的热情没有那么高,而且通过与孙天成、于江山他们这些大牛人接触下来,姚远更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在学术上并没有天赋,可能在学校里发展一辈子,也就是个小讲师,评个副教授都费劲儿那种。 如果换成是别人,作为一个女同志,可能觉得这样也不错,毕竟大学老师这个职业,听上去体面,工资也高,关键还稳定,受人尊敬,一辈子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了。 但是姚远不是这种人,她心气很高,想有所作为,但是眼看在学术上是走不通了,她便想着走走别的途径。 这几年政策放宽,经济环境宽松了不少,她周围也有不少人都下海经商,做点小生意。 看到亲人,朋友中真有发了财的,姚远也动了心。 她觉得自己应该也能行,她自认为脑袋瓜不笨,缺少的只是机会而已。 之前,她利用工作的便利条件,接触过一些医药公司、食品加工企业,还有化妆品公司,其实还是很有合作前景的。 但当她和对方提出想将现在研究的这种纯植物提取物加入到产品中,研发新产品的时候,这些厂家却都不认同。 原因是,成本高,产出小,利润空间太少。 而且现在国内的市场正是激活期,特别活跃,各种商品都处在供不应求的阶段,这些厂家,无论生产什么产品,只要有产出就不怕没销路,甚至东西还没生产出来,就有采购商上门排队了。 在这样的市场环境下,厂家根本不会分神思索创新的事情,只要能卖钱,当然是越简单越好了。 因此,姚远之前已经经历过多次碰壁了,她想赚钱的愿望一直没能实现。 这还不是最让她郁闷的,最让她郁闷的是,他们实验室里的人和她基本也是理念不合,她之前跟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事透漏过自己的想法,可大家都不感兴趣,甚至嗤之以鼻。 这些人中就包括孙天成,不过他的态度还是比较温和的,没有批评姚远不切实际,但也没有要支持她的意思。 这也很正常,毕竟孙天成这个人是个非常踏实的学术派,他的理想和目标都是在教学研究上,而且他也非常有天赋和能力,以后应该会有所成就,所以,姚远和孙天成虽然互相尊重和欣赏对方的想法,但根本不可能合作。 可是姚远也知道,如果自己以后想把植物有益物质提纯这项技术提高,并应用到相应的产品上,最后形成可以投入市场的商品,那么在技术上,她仅靠自己的力量,和学术水平,是办不到的,必须得找到稳妥的技术团队。 孙天成就是她最好的选择,然而现在她陷入的是个僵局。 对下,她说服不了厂家。 对上,她说服不了孙天成, 不过也是,她的生意八字还没一撇,人家孙天成也不可能掺和进去。 所以,当姚远来孙家参加聚会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孙老师的妻子田芬芳竟然出乎意料的会办事儿,有手腕,精明而不外露的时候,姚远就活动了心思,她想先接近一下田芬芳,和她成为朋友,然后再让田芬芳给孙天成吹吹枕头风,以便自己以后真的找到可以合作的厂家的时候,孙天成能在技术上给予一定的支持。 这才有了她聚会时候特意晚走一步,留下跟田芬芳私聊的一幕。 而且,更让姚远感觉到意外的是,她一次无意中,看到了田芬芳去小食堂给张厨子送调料,两人在门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样子,被她瞧了个正着。 后来,她又套了张厨子的话,对方没防备她看起来天真无害的模样,不说和盘托出吧,但也说了个七七八八。 总之,姚远已经知道了田芬芳做小买卖的事情。 发现对方也对赚钱如此有兴趣,这简直和自己不谋而合,姚远更是在心里笃定,她和田芬芳肯定能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 于是,她今天才借故再次登门,也是想和田芬芳套套近乎。 三言两语下来,果然两人各方面的想法都很契合。 甚至就连姚远一时兴奋,脱口而出的,有些超前的婚姻观,田芬芳都没有表现出反感,这让姚远更是高兴,感觉自己遇到了知己。 而田芬芳之所以没有觉得姚远想法太过前卫,这和她前世今生的经历当然有关。 其实,要不是这一世遇到了孙天成,两人机缘巧合之下,成就这样一段慕煞旁人的好姻缘。 依照田芬芳刚重生回来那会的想法,她是想单身过一辈子的,靠自己自力更生。 虽然不至于像姚远那样,在婚恋问题上那么开放,但对方那种渴望自由的心情,她是完全能够理解的,所以一点也没有觉得姚远离经叛道,反而觉得她如此坦诚,很是可爱。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自然而然的从玫瑰花茶,玫瑰花饼,说到了玫瑰花精油上面。 田芬芳道,“我看书上说,玫瑰花精油可以美容养颜,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我还想试着做一下,就是程序太繁琐了,而且我家也没那个条件。” 姚远听着,记在心上,眼珠也是滴溜溜乱转,她说,“这个好办,你要是想做,我可以帮你,我们实验室各种器皿和器具都很齐全,咱们可以先试着提纯出一瓶来,看看效果如何。” 听说对方能帮助做玫瑰精油,田芬芳很高兴,但又觉得有点太麻烦对方了,很是不好意思。 姚远却说,“没事儿的,嫂子,你做好了精油,分我一半,咱俩都试试效果不就得了么。” 这么一说,田芬芳也就不再推辞了。 等到姚远走得时候,田芬芳采了好多玫瑰花瓣给她,让她帮忙提纯。 姚远兴高采烈地接过来,便拿着资料告辞了。 这一趟来访,两人都很满意,田芬芳终于找到了能帮她实验做玫瑰精油的人,而姚远则发现自己的这个新朋友远比她想象的还要让人惊喜,两人格外的合拍。 送走了姚远之后,田芬芳一边收拾房间,一边思索起了姚远此番来的意图。 她倒不是觉得对方有什么阴谋诡计,但她也不觉得自己和对方仅仅见过两面,就熟悉到这样的程度。 也许对方接近她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这让田芬芳警惕起来。 不过她也没有过度紧张,成年人之间的交往,不会像小孩子那么单纯,对方有目的的接近她,田芬芳觉得,只要不是恶意的,那么都可以接受。 至于姚远真正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暂时还看不出来,那也不用着急,天长日久的,是狐狸的话,尾巴早晚要露出来,再说,也许对方真的是没有歹意呢,那收获一个朋友也很不错,免得日子无聊。 待孙天成晚上回来的时候,田芬芳陪他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两人就说起了白天发生的事儿。 “老于离了。” 孙天成一边夹菜,一边说道。 说完,他自己先叹了口气。 闻言,田芬芳点了点头,说,“上午姚远来的时候,我听她说了。” 妻子的话让孙天成微微一愣,随即他笑起来,说,“哦,对,我怎么忘了,姚远来过,她那个小八婆,肯定早就告诉你了。” 听丈夫这么说姚远,田芬芳不由笑道,“你也是的,怎么那么说她,我看她还挺可爱的,我给她拿鲜花饼吃,她一口气吃了五、六个,说话也快言快语的,像个小孩儿似得。” 谁知,孙天成却撇撇嘴,说,“她啊,看着小,其实人小鬼大,心可不小呢,天天就想着怎么赚大钱,心思全不在实验室里。” “嗯,她倒是跟我说了,想赚钱出国,不过我倒是觉得很正常,人各有志么,她不想在学校,想出去做事,只要踏踏实实的,怎么样都好啊。” 田芬芳说着话,给丈夫把茶水斟满。 “你想法都是很开明嘛,哈哈,芬芳,我觉得咱们要是有了孩子,你一定是个民主,温柔的好妈妈。” 孙天成一边说,一边温柔的握住了田芬芳的手。 田芬芳无语的道,“你啊,无论说什么事儿,都能扯到这上面去。” 孙天成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对了,于老师离了婚,他是不是就不回别墅住了?” 田芬芳随口问道。 “嗯,他离了婚,学校就会把这个别墅收回去,因为只有成家的老师才有分配别墅的资格,他现在只能继续住单身宿舍了。” 说起这个,孙天成也是无奈,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日子也是一落千丈,哎~! “那你以后常叫他来咱家吃饭吧,他这段时间肯定心情不好,你俩又是朋友,你多帮他排解排解。” 田芬芳看到丈夫为朋友的家事操心,便想着用这种方式帮帮忙。 “芬芳,你真是善良。” 孙天成揽过她的肩头,笑了下,又说,“不过我可舍不得老让你跟着受累,老于来可以,但不能让他经常来,否则吃惯了咱们家的菜,食堂的饭菜他觉得不好吃了,以后是不是要常住咱们家,那还得了?” 这样一说,两口子又笑了起来。 田芬芳靠在丈夫肩头道,“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命运也都不一样,姚远想逍遥一辈子,可家里却逼她结婚,于老师呢,想安定,却安定不了。看来看去,好像还是咱俩最幸福了,没有刻意追求,反而水到渠成了。” 对妻子的话深有感触,孙天成若有所思,说道,“可见,感情的事儿不能强求,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很多时候都是求而不得,更加痛苦,做好眼前的事儿,让生活过得充实,有意义才是最重要的。” 在这一点上,田芬芳和丈夫的想法完全一样,也正是因为这样,两人才能如此顺利的走在一起,并生活的如此幸福吧。 又过了没几天,姚远主动登门了,她带来了做好的玫瑰精油。 看到小小一瓶,也就口服液大小的精油,田芬芳不可思议,说道,“看来这提纯精油真的不容易,那么多玫瑰花瓣,才得到这么小一瓶。” 姚远点点头 ,说,“就是啊,这东西还特别耗费时间呢。” 不过她马上又笑道,“但是咱们这个精油的纯度非常高,应该是一瓶能当十瓶用,你打开盖子闻一闻。” 闻言,田芬芳赶紧揭开小瓶盖,送到鼻子底下,轻轻一嗅,顿时,一股冲鼻的气味儿钻进了鼻腔,呛得她都有点头晕。 虽然是香气,但未免也太浓郁了,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怎么这么冲啊!” 田芬芳忍不住感叹。 “对啊,因为是高纯度的嘛,千万别往皮肤或者头发上用,浓度太高了,需要稀释。” 看来姚远真的是有点本事,竟然做出了纯度这么高的精油。 田芬芳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然后,两人便一起稀释了一小瓶出来。 取两滴精油,就可以稀释成五十毫升左右的新精华油,经过稀释,精华油的气味减淡了许多,但香气却更能让人接受,闻着非常清香怡人。 田芬芳试着将它涂抹在了头发上,还取了一点抹在了手背上。 她刚抹好,姚远便凑近了看,然后惊呼道,“芬芳,我觉得这东西真的很有效果,你看,你的头发变得好亮,而且一点不油腻,看起来自然极了。” 再一看手背上,经过精油涂抹的地方,皮肤看起来更加细腻光滑不说,而且好像也比周围的皮肤白皙。 不过因为田芬芳的皮肤经过灵泉水这么长时间的滋养,已经变得非常好,所以,这玫瑰精油在她身上应用的效果也不是特别明显,但还是能看出一些不同。 看到姚远兴奋地样子,田芬芳便笑着取了些精油,给姚远的发梢上抹了点。 姚远的头发是中长发,前段时间刚烫了卷发,发梢有点枯黄,因此,给她抹上精油之后,效果就明显了很多。 本来看起来枯黄干燥的头发,在精油的作用下,变得油亮亮的,看起来精神多了。 见状,姚远很是兴奋,她赶紧又给自己的脸上涂了些,主要是眼睛周围,她最近熬夜多,黑眼圈和眼袋很明显。 没想到,涂抹上之后,效果不说立竿见影过吧,但也确实很显著,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两人就发现,姚远的黑眼圈明显浅淡了,眼袋也消下去三分之一,看着不那么水肿了。 姚远高兴的直拍手,她惊喜的抓住田芬芳的胳膊说,“芬芳,我觉得咱俩找到一条发财的康庄大路了?” 田芬芳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有点懵得看着姚远。 姚远举起那个玫瑰精华油说,“芬芳,这简直是神水啊,哪怕这效果只是暂时的,但也肯定能受欢迎的,你想想,有多少女孩儿得趋之若鹜啊!” “你是说,咱们卖玫瑰精华油?” 田芬芳后知后觉的问道。 “对啊,别人不说,就说咱们学校这些女学生,就够咱俩赚一笔的。” 姚远正在比手画脚,高谈阔论的时候,孙天成忽然回了家。 他手里捏着一张纸,进门之后,还没看到田芬芳,便在门厅里就迫不及待的喊了出来。 “芬芳,家里来信了,爸爸妈妈过段时间要回国了。” 听到这个消息,田芬芳顾不上应对姚远,赶紧出来迎接丈夫。 “天成,你是说……” “对,这回啊,你这个俊媳妇该见公婆了!” 孙天成笑着将田芬芳一下子抱了起来,然后在原地转起了圈。 52.公婆 公婆要回来的消息, 让田芬芳紧张了好一阵。 她之前只在照片上看过孙天成的父母。 孙天成的父亲是位长相儒雅斯文的大学教授, 他在国外大学任教, 很受人尊敬, 说话也比较和气。 两人刚结婚的时候,田芬芳跟他们通过一次电话, 电话里,公公对她很是和善。 而孙天成的母亲,身世比他父亲要传奇一点。 她母亲是国民党军官的女儿,四十年代末, 全家从台湾去了美国。 她到美国的时候,年纪还不大,在美国待了大半辈子,其实骨子里算是个美国人。 当年孙天成的父亲去美国交流学习,两人因为工作相识, 相知,并结了婚, 这么多年来, 一直生活的很幸福。 孙天成是他们的独子,自然颇受父母的重视和关爱。 不过因为母亲的思想完全是西化的,父亲这么多年在美国生活, 也受到很大的影响,所以两人对子女的教育态度和国内的家长完全不一样。 这点从田芬芳之前与婆婆的通话中就能感觉的出来。 电话中, 婆婆对她非常礼貌而客气, 甚至不需要田芬芳改口叫她妈妈, 而是在电话里说,可以喊她“罗蒂”。 这让田芬芳很有点不适应,她两辈子加起来,从来没和这么开放的家庭接触过,结了婚,不喊妈,反而喊婆婆的名字,让她实在有点张不开嘴。 因为之前都是通过电话联系,每次通话的时间也很短,而且也主要是孙天成和父母聊得多一些,田芬芳也就感觉不到多少压力。 可是这次,公婆要回国,那就避免不了要朝夕相处,可对方的生活习惯和接人待物与自己如此不同,说田芬芳一点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为了迎接公婆回国,田芬芳从接到信的那天就开始做准备,甚至都顾不上和姚远刚开了个头的事业了。 姚远看她实在太忙,也表示理解,只说,“你先忙着,我这段时间先试着在学校里推销一下这个精华油,看看销路如何,回头等你公婆走了,咱们再商量。” 感激于姚远的善解人意,她其实也很想多帮帮忙,但她还是觉得应该以家里的事为重。 孙天成自然也看出妻子情绪的变化,为了让她放松心情,他多次劝道,“我爸妈都是随和的人,而且他们思想很开明,不会随便干涉咱们的生活,这次回国,他们是回这边参加学术交流活动,待不了多久,最多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回去了,所以你不用有什么负担。” 知道丈夫这是宽慰自己,田芬芳心里温暖的同时,却一点没松懈。 她去商场买了新床单,新被褥放在客房,又把客房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个彻底。 这还不算,她还问了孙天成两位老人喜欢吃什么,有没有忌口等等。 而前后院子,她也全面修整了一番,让花看着更娇更艳,让瓜果吃起来更可口香甜。 就这样仔细的准备了一个周左右的时间,公婆终于如期而来。 因为这次是两人归国交流,所以有学校的车直接去机场迎接,接回来之后,便先去和校方的相关领导见面了。 涉及到正式的工作场合,田芬芳不便参与,就没有去机场亲自接人,只让孙天成跟着学校的车去了。 等到公婆真的进家门,已经是回国当天的晚上。 听过孙天成提前打电话回来说,公婆要回家吃晚饭,田芬芳便从下午开始准备饭菜。 敲门声响起,田芬芳去开门的时候,就听到门外有个女声说道,“好诱人的饭香味儿!” 然后是自己丈夫的声音,“哈哈,应该是芬芳在家做好饭菜了。” 待开门之后,田芬芳看着门口站着的公婆和丈夫三个人,不由一愣。 以前只在照片上看过,还没有那么深的体会,这次见到真人,她不由在心里发出感慨,确实是一家人,孙天成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和他的父母相像极了。 这更让田芬芳对公婆没有了距离感和陌生感。 所以,当公公笑着和她握手,婆婆则热情的直接将她抱在怀里,贴面亲吻的时候,田芬芳心里的那股紧张感已经消失了大半。 饭桌上,公婆更是对田芬芳的手艺赞不绝口,同时也感谢她在家里准备了这番丰盛的晚餐。 早就知道公婆是通情达理的高级知识分子,但真的接触之后,田芬芳才切实的感觉到,他们的素质非常的高,和自己之前接触的其他人都不太一样。 就说饭后,她帮着两人倒了茶水,送到手边的时候,公公婆婆还欠起身,笑着对她说了声“谢谢。” 这和她原来认知中的婆媳关系可太不一样了。 在她们村,女人要是结了婚,几乎都要和公婆一起住,而和公婆同住,那新媳妇就很难当家作主,都是要听公婆的。 大到家里的人情往来,播种收获这些事儿,小到做饭放多少油,炒菜放多少肉,这些事儿,婆婆都要过问的。 而且,大家都认为这些是理所应当,非常正常。 一个好儿媳妇,和好媳妇的标准就是一切以丈夫的话为准,对公婆要孝顺,最主要是“顺”,就是无论公婆说得对还是不对,作为晚辈,都只能顺着他们。 所以,田芬芳才会对见公婆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她是觉得,自己无论结婚前,还是结婚后,在和孙天成的交往中,都是自由惯了的,要是突然来了两尊大佛,她该怎么面对? 然而,事实是,公婆很好相处不说,甚至还非常客气,对于回国交流,住在儿子家里,给儿媳妇儿造成了诸多不便,多次表达了歉意和感激。 婆婆更是直接拿出了一条珍珠项链出来,作为礼物送给田芬芳。 田芬芳对于公婆这种客气,一开始还有点忐忑。 第一天晚上,她回到和孙天成的房间之后,小声的对丈夫说,“天成,爸妈对咱们的接待还满意么?” 孙天成放下手里的书,说道,“当然满意了?怎么了?你听到他俩说什么了么?需要不需要我过去帮你沟通一下?” 他是个护短的人,觉得妻子为了迎接父母做了万全的准备,如果父母还因此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他肯定要去当面沟通一下,不能让田芬芳白白受了委屈,但另一方面,他也觉得基本没有这个可能性,因为父母的为人,他也很清楚,但在妻子面前摆明态度还是很重要的,不能让媳妇儿觉得自己爹妈来了,她就在自己心里没位置,靠边站了。 听丈夫好像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田芬芳赶紧走到他跟前,挨着孙天成坐下,捂着他的嘴,小声说,“你小点声,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就是有点……” 孙天成将妻子的手从嘴上拿下来,听到父母和妻子之间没有问题,他也松了口气,同时笑了起来,问道,“有点什么?你尽管说。” “我就是觉得,他们好像太客气了,我倒茶,他们也说谢谢,还这么大老远的,给我带礼物过来,可我,什么礼物也没给她们准备,感觉有点过意不去吧。” 听到妻子这么说,孙天成不由笑起来,然后将妻子的手送到唇边吻了一下,再将人揽在怀里,说道,“他们在国外生活的时间很长,生活习惯已经如此了,其实我以前在国外的时候,也是那样的,只不过后来我回国了,受到国内环境的影响,才变得入乡随俗。你不用多心,他们那样也挺好的,他自己舒服,你又不用受委屈,有人跟你说谢谢,还不好么?” 然而丈夫的玩笑,并没有让田芬芳感到好受多少,她说,“不过我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分内事,他们总是这样客气,让我觉得好像拿我当外人了一样。” 她也是实话实说,说完之后,又怕孙天成误会,赶紧解释,“我倒不是说他们这样不好,可能就像你说的,生活习惯不同吧。” 谁知,丈夫听了她的话,却表情严肃了起来,并且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而是想了想才说,“芬芳,其实你说的不对。” “????” 这还是田芬芳第一次看到丈夫这样的神色对着自己,多少有点紧张。 他说,“其实没有什么是分内事,无论是你给我们准备晚餐,还是倒茶这些,都不是理所应当的,所以,我的父母对你表示感谢,也是正常的。包括我也是,其实你每天在家给我做饭,帮我洗衣服,打扫卫生,收拾房间,这些事情,我都应该对你表示感激,但是,我有的时候却疏忽了,没有去那么做,现在我父母来了,他们反而提醒了我,我早就应该对你说声,谢谢。” 然后,孙天成顿了一下,再开口,很是郑重其事的说,“谢谢你,媳妇儿,谢谢你为我和这个家做的这一切。” 说完,他轻轻地在田芬芳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田芬芳一时有些怔愣。 她是个非常传统,保守的女人,在她眼里看来,自己做的这些,真的是一个妻子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的多好,多优秀。 但没想到,丈夫竟然时时刻刻都将这些好处记在了心上,从来没有认为这些事是“理所当然”。 这怎能不让她感动呢? 一段好的婚姻,基础就是互相理解,和尊重,理解对方和自己不同的想法,并尊重对方为自己和家庭的付出。 这个晚上,田芬芳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如此钟情于丈夫,并且越爱越深,越爱越浓,因为孙天成除了英俊的外表之外,他的内在更让人为之倾心。 后面几天,田芬芳也悄悄留意起了公婆的相处方式。 她发现公公对待婆婆的时候,也多是赞美居多。 他总是不遗余力的夸奖自己的妻子。 “罗蒂,你今天的状态真的很好,裙子也很漂亮,相信今天的演讲肯定会成功的。” 而婆婆则会非常开心的给丈夫一个拥抱,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当着儿子和媳妇儿的面就亲吻一下丈夫的脸颊。 一开始,田芬芳感觉很不习惯,毕竟现在国内的风气还没开放到这种程度,再说她本人也比较保守,不会看到别人接吻无动于衷,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公婆。 但后来时间长了,她也慢慢习惯了。 有一天晚上,两人回到自己房间之后,田芬芳还悄悄跟孙天成说,“我真佩服爸爸,每天都有那么多不重样的话来夸妈妈。” 孙天成听了“哈哈”笑,他说,“要不是怕你害羞,不习惯,其实我也可以做到的。媳妇儿,你身上值得夸得地方太多了,我恐怕能说上三天三夜也不会重复。” 果然,田芬芳听了之后,脸红了一阵,然后说道,“其实我也能把你夸上三天三夜。” 很少听到妻子主动说甜言蜜语的孙天成,听到这句之后,非常激动,赶紧放下手头的书,跳起来,凑到田芬芳跟前,说,“媳妇儿,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听听。” “你明明都听到了,我不说了~” 田芬芳赶紧转过身,借着收拾衣柜,遮挡住自己红扑扑的脸蛋。 但孙天成没有那么轻易妥协,他直接把人给抱到了床上,要“刑讯逼供”。 被丈夫动手动脚,弄得气喘吁吁,田芬芳睁圆眼睛,压低声音说,“爸妈还在隔壁呢,你也不注意点影响。” 说着,就掐了下孙天成的腰。 孙天成被掐,不仅没觉得痛,还觉得非常痒痒,心里也痒,腰上也痒。 他“嘿嘿”坏笑着说,“那你就更得小点声了,否则明天见面,就凭你这薄脸皮,还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看丈夫不仅不收敛,还越来越变本加厉,田芬芳满脸通红,可是却手脚发软。 最后,她不得不自己用手捂住嘴,才没让那情不自禁的声音泄露出来。 因为父母在家,孙天成已经忍了好几天没碰媳妇,这次逮到机会,一点没顾忌田芬芳频繁的眼神警告,和后来带着点眼泪的小声求饶,甚至把床都给摇松了,两人在床上一翻身,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这更让田芬芳尴尬,她第二天早上起来,使劲揉了下丈夫的俊脸,气哼哼的小声抱怨,“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床以后怎么睡?!” 孙天成却全不当回事儿,他笑嘻嘻的说,“大不了再买一张嘛,还是这床质量不过关。” “再好的床也架不住你那样……” 说到一半,田芬芳忽然意识到这话题有点太过,她赶紧红着脸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可孙天成却不依不饶的追问,“媳妇儿,你刚才是夸我么?啊?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哈。我就喜欢你这种夸人的方法,可比我爸妈强多了,咱俩这叫什么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看到丈夫那大言不惭的样子,田芬芳气得无语,抱起一个枕头扔到了丈夫身上,说,“你的书都念歪了。” 看她生气的小模样那么可爱,惹得孙天成又哈哈笑了一阵,将人搂在怀里亲了几口。 孙天成父母在国内的交流进行的非常顺利,而且他们看到儿子和儿媳妇儿两人感情甚笃,平时说话都是和风细雨,相处起来是有商有量,尤其是田芬芳,不仅勤快能干,而且为人低调亲和,却又很是机灵敏锐,这更让两人放心满意。 说实在话,虽然他们两人的思想是开放,民主的,对于孩子的婚姻,择偶不会过多干涉。 但是当初听到孙天成要娶一个农村姑娘,而对方还不是出身农村的大学生,而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的时候,两人很是犹豫了一番。 甚至,孙天成的母亲为此失眠了好几个晚上。 这也可以理解。 毕竟她和孙天成的父亲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两人头顶博士头衔,在国外一流大学也是受人尊重的教授。 可以说是典型的书香门第了。 而她自己更是,父亲曾是高官,母亲也是当年江南一带的大家名媛,无论是身家背景,还是财富水平,都是很显耀的。 当年,她嫁给孙天成的父亲,都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反对,认为孙天成的父亲家世一般,除了自身优秀之外,根本没有什么条件能和他们这种大家族相匹配。 要不是两人最后坚持到底 ,并且孙天成的父亲用实力赢得了岳家的认可,恐怕两人当年很有可能劳燕分飞。 然而,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比自己当年还要敢想敢干,竟然找了个地地道道的村里姑娘。 她在得到消息的那个晚上,忽然体会到了当年父母的心情。 甚至,她也曾经想过,会不会是因为之前他们想撮合儿子和许若彤的婚事,所以激起了孙天成的逆反心理,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自己的孩子,她当然无比了解。 孙天成从小生活在父母恩爱的家庭环境中,对于爱情有很清楚,直观的认识,他明白爱是什么,被爱是什么感觉,简单地说,就是他不缺爱,并不会为了一时之气,而去干出让自己悔恨终身的事情。 而且他从小就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从不会盲从和依附于别人的想法和力量,他看似斯文温和,实际是个非常坚定果敢的人,如果是他认定的人或者事,他肯定会坚持到底。 因此,孙天成的父母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拆散儿子和恋人,但也确实花了一些时间,让自己去接受这个事实。 后来,孙天成的母亲态度软化,主动给儿子打电话同意婚事,也是因为孙天成的父亲对妻子说,“你现在能理解当初父母的心情,也更应该能理解孩子们的心情,我们也是从那时候走过来的,到现在怎么样呢?我们很幸福不是么?所以,要对孩子们有信心。” 感同身受,孙天成的父母最后虽然没有出席儿子在国内的婚礼,但还是跨洋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并且,孙天成的母亲还将自己祖传的一枚玛瑙戒指作为礼物送给了田芬芳。 那时候,她并没有见过田芬芳,送这枚戒指,完全是想告诉自己儿子,妈妈支持你的决定,并希望你能幸福。 但经过这次回国交流,朝夕相处了一段日子之后,孙天成的父母已经对田芬芳有了深入的了解,他们没有为自己当初的决定后悔,甚至很是庆幸。 两人都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看人看事早就突破了一些条条框框,也许当初没和田芬芳见面的时候,会因为一些外在的因素而对她产生质疑,但现在,人就站在面前,他们更多的是看到了田芬芳的本质。 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一颗善良,豁达,包容的内心,更比不上一个有可塑性的灵魂。 也许田芬芳出身农村,受到的教育不多,但是她现在却很自然轻松的融入了城市和大学家属院的生活,甚至还有了自己的朋友(姚远),而听儿子说起隔壁于江山夫妇的事情,还有他们对于许若彤事情的了解,孙天成的父母更觉得,儿子能娶到这样一位心胸宽广,又却不失温柔细腻,同时还很聪明,懂人情的女人,实在是种福气。 甚至,两人在辞别儿子和儿媳妇,登上飞机的时候,孙天成的父亲看着还在下面招手的两个孩子,他不由感慨,“儿子真的很像我了。” 孙天成的母亲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丈夫一眼。 父亲主动握住妻子的手,笑着说,“选媳妇儿的眼光太好了。” 虽然妻子给了他一个白眼,可那带笑的嘴角却骗不了人。 看到飞机起飞,田芬芳还悄悄摸了一下眼泪。 孙天成看到,赶紧拥住她,说,“你看你,哭什么,我都没有那么伤感呢。” 田芬芳忍不住瞪他了一眼,说,“你呀,就逞强吧!” 其实,她刚才就发现孙天成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可能是不想让父母担心,所以才在刻意压抑自己的情绪吧。 果然,孙天成憋了瘪嘴,露出个委屈的表情。 回抱住丈夫,她说,“行了,知道你想他们,今天就不说你了,晚上想吃什么,给你做点好的。” “要不,就吃个梅菜扣肉吧。” “哟,看这胃口,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啊。” 田芬芳忍不住打趣道,可紧接着,她一下想到梅菜扣肉的做法,没来由,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来,差点让她当场呕出来。 孙天成赶紧扶住妻子,“芬芳,你是不是不舒服?” 53.好消息~ 田芬芳给公婆送机的时候, 差点当场吐在机场, 这让孙天成很是紧张。 因为已经秋末了, 天气慢慢转凉, 而且经常忽冷忽热,他以为妻子是感冒了, 便说要领她去医院看一看。 但田芬芳一想到医院里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儿,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靠在丈夫肩头,她有些难受的说,“天成, 我们先回家吧,我想躺一会儿。” 孙天成见她精神不济,又用手探了探额头,发现没有发烧,便猜想她有可能是这几天接待父母, 累着了。 这让他更心疼,同时心里涌起负疚感, 便没坚持带妻子去医院, 而是顺着田芬芳的意思,让她回家卧床休息了。 回到家之后,田芬芳就躺在床上懒得动了, 她觉得浑身没劲儿,头还有点晕, 胃里总是在冒酸水, 这感觉, 她以前还真没经历过。 看到妻子眯着眼靠在床上,一副打蔫的表情,孙天成非常担心,他赶紧跟学校请了假,打算今天在家陪妻子。 于是,这天,田芬芳就在床上躺了一天,孙天成则终于找到了一个照顾妻子的机会。 平时两人在家,因为他工作忙,所以多半时候,都是田芬芳料理家里的起居生活,他不说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吧,反正也差不多。 虽然心里感念妻子的付出,然而他除了每天饭后帮着刷刷碗,拖拖地之外,还真是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帮着田芬芳做别的事情。 不过这次,田芬芳躺在床上,小脸蜡黄,从来精力充沛的一个人,竟然没精打采的,倒是让孙天成找到了“报恩”的机会。 他围在妻子身边,开始忙前忙后。 先是问她要不要喝水,看到田芬芳点头之后,他赶紧去倒水,并亲自尝了温度,确定不凉不热之后,才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将人扶起来,一点点的给田芬芳喂水。 伺候着田芬芳喝过水,他又坐到床边,拉着她的手问,晚饭想吃什么。 可是,一说到吃东西,田芬芳就皱眉头,她有气无力的开口说,“我什么都不想吃,听到吃饭两个字都犯恶心。” 一听妻子毫无胃口,孙天成更是担忧,他轻抚上她的头发,担心的直皱眉头,但还是耐心劝道,“多少吃一点,要不身体更虚了,你这肯定是累着了,我真是疏忽,这两天忙着跟爸妈跑学术交流的事儿,把你都忽略了,太不应该了。” 说着,他举起田芬芳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拍了两下。 田芬芳靠在床上,被丈夫的模样逗笑,她说,“我哪有那么娇弱了,这次也许是吃什么东西不舒服了吧,你不用担心,我空腹饿一两顿,多喝点水,也许就好了。” “要真是吃坏了东西,那咱们得去医院看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孙天成一听妻子有可能是食物中毒,更是忧心。 可田芬芳却不肯去,她说,“我现在就想躺着,浑身没劲儿,天成,要不,你给我煮一碗小米粥吧,我有点想喝粥。” 为了安抚丈夫,不让他小题大做,田芬芳便想借着做饭的由头将他支走。 听她有了胃口,孙天成放心了一些,赶紧下楼去做粥。 可等他把粥熬好,端上楼的时候,却发现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看她睡得沉稳,孙天成悄悄走上前,探手摸向额头,那里不烫也没有冷汗,想来应该没什么大事儿,这让他又放心了一些。 孙天成不想打扰她的好眠,便将粥端回了厨房,想着等爱人睡醒之后再吃。 谁知,田芬芳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傍晚时分才醒来,整整睡了一下午。 而孙天成就一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边看书边陪她。 见她梦里将被子掀开,怕她着凉,他便赶紧上前给掖被角。 又怕二楼的窗户吹得风太硬,他又赶忙将窗户关上。 可关上窗之后又怕不通风,空气不好,他又轻手轻脚的爬到三楼,将阁楼上的悬窗都打开,保证通风的同时,又不会吹到二楼休息的人。 在丈夫如此细心的照顾之下,田芬芳当然是一觉无梦,睡眠质量特别高。 等她悠悠转醒,一看窗外,天色竟然已经十分暗沉,再拿过枕边的手表看了下时间,她也吃了一惊。 而此时,孙天成并没有在她身边,楼下则传来一阵做菜的香味。 她忙起身,穿上拖鞋下了楼。 果然,厨房里是孙天成正在忙碌的身影。 田芬芳没有惊动他,而是悄悄走过去,然后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盯着丈夫的背影,一边看,一边笑了起来。 孙天成的身材不是壮硕型,但也有型有款,主要是他个子够高,而且身形挺拔,再加上常年野外考察,让他身上有着紧实的肌肉,腰背线条尤其好看,再加上他的宽肩膀,如果仅是看身形,他是非常有男子气概的那种。 不过要是看脸的话,虽然英俊,但因为他常常微笑,说话又和气,就缺了点酷劲儿,反而给人一种斯文亲切的感觉。 此时,看着站在灶台边,扎着围裙,挥动着锅铲的孙天成,田芬芳又觉得他有种别样的帅气,是那种可以让人放心依靠,充满了烟火气的踏实的温柔。 这样的丈夫,让田芬芳不禁心底柔软一片,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幸得到这样好的一个男人,他能为自己遮风挡雨,还能为自己下厨做菜。 以前,她刚重生回来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即使终生不婚,也能把这一世,通过自力更生过好。 但现在,她一点也不这么想了。 如果没有这个人,没有这份爱,那即使自己重生后获得成功,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倒宁可像现在这样,做他的小女人,被他全心全意的爱着,彼此依靠着走完今生。 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田芬芳的思绪飘得有点远,眼眶也不由湿润。 等孙天成端着炒好的菜回过身来的时候,被依靠在门口,正歪头看向自己的妻子惊了一下。 “芬芳,你醒了?” 他赶紧将菜放到旁边,然后一边解开围裙一边走上前。 孙天成注意到了妻子眼中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情义,可待他走近之后,发现她还有些泪眼朦胧的,不禁意外。 伸手轻轻抹去她眼角溢出的一点泪,他轻声问,“怎么了这是,做噩梦了?” 田芬芳什么都没说,伸出手主动环上丈夫的腰,然后埋首在他怀里,轻轻摇了摇头。 看到妻子露出难得一见的小女儿情态,孙天成笑了起来,他没有再问原因,而是将人搂在怀里,然后轻轻摇了起来,说道,“哎呀,我们芬芳是不是一觉睡醒,没看到老公,所以想哭了?” 田芬芳被他这样一调笑,弄得很是不好意思,抬手拍了下他的后背,说,“就知道臭美!” 这让孙天成更大声的笑出来,随后,两人不再说什么,就这么静静地抱在一起待了几分钟。 晚饭的时候,其实田芬芳依然没有什么胃口,但知道自己不吃饭,丈夫要担心,她还是勉强吃了半碗粥和几口菜。 但这些东西,也在她睡前刷牙的时候,又被一股脑的吐了出来。 看她的反应实在不太正常,孙天成坚持,明天一早,必须带她去校医院瞧瞧去。 因为一天都没怎么吃下东西,而且明明睡了一下午,可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很快就有了睡意,田芬芳也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不太正常,确实需要去医院看看。 等第二天上午,孙天成陪着妻子到医院的时候,挂号的大夫问,“挂什么科?” 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孙天成想了想说,“消化科吧。” 那挂号的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多问了一句, “什么反应?是胃疼还是肚子疼?” 田芬芳接话道,“都不是,就是吃不下东西,总想吐,头还有点晕。” 那挂号的大夫又看了看他俩,问,“有小孩了么?” 两人不知道为何挂号的大夫问这句,都有点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 看两人这一脸懵懵的表情,那四十多岁,戴着卫生帽的挂号大夫摇了下头,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糊涂。” 然后说,“挂号费两分钱,上二楼,先查妇产科吧。” 听到让查妇产科,孙天成和田芬芳不由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些小激动,但两人谁也没说出来,孙天成则赶紧手忙脚乱的翻衣服口袋,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钱,递给挂号大夫,领上挂号小票之后,又对着人家说了好几个“谢谢”。 大夫看他满脸兴奋抑制不住的神情,忍不住笑着说了一句,“赶紧领你媳妇上去吧,让大夫给好好看看,如果不是,再来挂消化科。” 孙天成却抢着说,“肯定是,肯定是。” 说完,回身拉上田芬芳就往二楼去了。 田芬芳能明显感觉到丈夫的激动,因为他握着自己的手劲儿特别大,以至于她都感觉有点疼。 可又不好意思提醒他,毕竟她的心情和他是一样的。 走了好几步,到了楼梯口的时候,孙天成才反应过来,自己拉着妻子走的太快了,他赶紧回过身,对着田芬芳道,“媳妇儿,小心,有台阶,我刚才太着急了,都忘了你还难受着,走那么快,你没事儿吧,是不是还有点恶心?” 田芬芳笑着摆了摆手,说,“没事儿,我昨天睡得好,今天已经感觉好多了,咱们先上楼吧。” 话音刚落,孙天成就拿出宫女搀扶老佛爷的仔细劲儿,护着媳妇儿往二楼去,他怕楼梯上来往的人碰着田芬芳,便把她护在身侧,让她一手扶着楼梯把手,一手搭在自己胳膊上,还不断叮嘱她要慢慢的走。 田芬芳忍不住笑,“你也太夸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了什么重病呢。” 闻言,孙天成马上就冷了脸,说,“欸,这话可不能乱说!” 说完,他自己对着墙角“呸”了两下,再转头对上田芬芳,又恢复了笑模样,“走吧,媳妇儿,以后千万不能说这种话了,我这小心脏可受不了。” 田芬芳被他大惊小怪的样子逗得不行,她伸出手指,点了下他的脑门说,“天成,你现在这幅样子,哪像个搞科研工作的,倒像个神神道道的阴阳先生。” “随便你怎么想吧,反正我现在很紧张。” 这话倒是不假,田芬芳甚至看到了丈夫额角渗出来的小汗珠,现在已经是秋末冬初,温度很低,而且室内还未供暖,绝对到不了把人热出汗的程度。 掏出手绢帮丈夫擦了擦汗,田芬芳握了下他的手,笑着说,“顺其自然,你这样让我也感觉有点紧张。” 孙天成这才点了点头,呼出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尽量轻松一点,然后扶着妻子来到了妇产科门诊外面。 他们来得早,几乎没排队,就被医生叫了号。 看诊的过程异常简单,大夫只是询问了一些简单问题,比如末次月经是什么时候,现在是什么反应之类的。 问过之后,大夫便在处方单上写了几笔,因为字迹潦草,孙天成没看出来她写得是什么,便在旁边心急的问,“大夫,我妻子是不是怀孕了?” 那看诊的大夫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大夫了,每天面对的都是这些初为父母的兴奋年轻人,所以她早就习以为常,面对孙天成的提问,她从眼镜后面,慢悠悠的抬起眼睛,说道,“先去验个血吧,这个最准了,不过即使有了,估计时间也不长,不到两个月。先去验血,结果出来再拿过来给我看。” 大夫这番话,对于孙天成来说,简直是来自天堂的梵音一样美妙,他紧紧抓住了坐在身旁的田芬芳的手,甚至都有点颤抖了。 而作为当事人,田芬芳倒是没有像丈夫那么意外和激动。 高兴当然高兴,不过她倒是觉得这事是水到渠成的结果,所以她表现得比丈夫平静多了。 等到隔天将结果拿给大夫看,证实确实怀孕了之后,孙天成差点在医院当着众人的面就把田芬芳给抱起来转圈。 还是大夫在旁边劝,“现在孩子月份小,要多注意,不能剧烈运动,如果感觉小腹有坠痛感,需要赶紧来医院,并且多卧床休息。” 孙天成听了,赶紧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忙不迭的对大夫说谢谢。 自从被确诊怀孕之后,田芬芳就再没过过“消停”日子。 孙天成简直把她当成了易碎品一样照顾。 家里的电话几乎是每隔两个小时就要响起一次,那是孙天成从实验室或者办公室打过来的,询问妻子在家情况如何,舒不舒服,有没有头晕恶心,顺便问想吃什么,他买回去之类的。 虽然这些关怀让田芬芳感觉到甜蜜和暖心,但过于频繁,也让她觉得略微负担。 某次,委婉的跟孙天成提出来,说怕耽误丈夫工作,让他以后不必经常打电话回来。 可孙天成立即露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问,“媳妇儿,你是不是感觉我打扰你休息了,那我以后隔三个小时再给你打吧,要不我实在是不放心,可三个小时真的有点长,我还是觉得两个小时更合适。” 看到他可怜巴巴的样子,田芬芳忙改了口,说,可以的,两个小时也没问题。 心里却暗暗叹了口气,哎,负担就负担吧,谁让他是甜蜜的负担呢。 至于家务活,孙天成就更不让她碰了,直接请了个钟点工保姆,负责打扫卫生。 因为这事儿,两人还第一次闹了意见不合。 尽管田芬芳多次表示没有必要,自己除了没有胃口,还有之前几天有点虚弱之外,那之后就又一切恢复了正常,完全还可以像以前一样操持家务,而且,她也不希望家里来外人。 但孙天成就是不同意,他某天下班之后,田芬芳又跟他说起了不用请保姆的事情,但孙天成却很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他说,“我们学院,之前也有一个年轻女教师,怀孕之后并不知情,后来因为大意,导致了意外流产。咱们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决不能让这种事儿发生,芬芳,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娇气的人,但现在是特殊时期,不是平时,这次,你就听我的吧。” 看到丈夫露出少有的严肃神情,田芬芳也觉得,自己如果再坚持己见,就有点太辜负丈夫的好意了。 但她还是试着商量说,“那就不要请全职的保姆,只请那种钟点工行不行,我之前听姚远说过,好像你们学校的老教授家里就有那种性质的保姆,不用住在家里,做完了工作就走那种。” 孙天成见她松了口,也就不再固执己见,他想了想,说,“那也好,其实我也不想让家里来外人,但咱们家面积大,你自己一个人又扫地,又拖地的,还要洗衣服什么的,我实在是不放心。还有做饭也是。” 听丈夫的意思,连做饭也要请人,田芬芳这次是真的不干了,她态度坚决的说,“天成,做饭的事儿,我不同意请别人,我在家总要做点事吧,否则多无聊啊,给你做饭也是乐趣,再说,我最近一段时间,还喜欢吃你做的清粥小菜,你要是请了保姆来做饭,我真的一口都吃不下啦。” 田芬芳这样一说,孙天成立即就心软了,马上点头如捣蒜,说,“那好,咱们只请做家务的钟点工,做饭什么的,还是我来吧。” 所以,等到姚远再上门的时候,发现田芬芳家里竟然多了一个干家务的活的阿姨,她还很是惊讶。 两人到二楼之后,姚远笑着打趣田芬芳,“哎呀,芬芳,你现在真是找到做孙教授夫人的感觉了,都请了保姆来伺候了,我真是羡慕啊,啧啧啧~” 她的话让田芬芳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解释说,“其实没有必要请保姆的,但是天成比较小心。” “怎么了?他小心什么?” 姚远对于田芬芳怀孕的事儿还不知情,她这次来,是想着,田芬芳的公婆走了,对方肯定就有机会继续跟自己搞玫瑰花精油的生意了。 不过当对方告诉她,自己怀孕了的时候,姚远的反应是,垮着脸,恭喜了田芬芳。 见她表情不好,田芬芳很有点纳闷,说,“你这是什么表情,你都要当小姨了,怎么好像不太开心?” “能开心么我这又涨了一辈,以后被人喊‘阿姨’,显得我多老气啊,而且,以后过年过节,孩子过生日,我还得给红包,这笔账怎么着都不划算!” 看到姚远噘着嘴,一边嚼着自己做得枸杞山药饼,一边吐槽,田芬芳被她逗得‘咯咯’笑,说,“你呀,总打这种小算盘,要是觉得不划算,就赶紧结婚,生个孩子出来,到时候咱们不就扯平了。” “结婚?生孩子?听你说的轻飘飘的,好像很容易似的,我可不敢想,婚姻就是围城,孩子就是枷锁,我可不想一辈子被困在城墙里被人锁住!有那精力,我还是多研究研究怎么赚钱吧。” 姚远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子,然后又拿起一块,边吃边跟田芬芳说了最近一段时间,她在学校推销玫瑰精油的事儿。 她说,“我找了几个学生帮我推销,卖出去之后有提成,而且还给他们搞了试用装,芬芳,你猜怎么着?” 田芬芳一边慢慢在地上溜达,一边听她绘声绘色的演讲。 因为不用干家务,但又要保持一定的运动量,所以田芬芳现在没事儿就在屋里或者院子里来回慢步走一走。 “有人买么?” 她好奇地问,这段时间,先是迎接公婆,后来又有怀孕的事儿,她都快把这茬忘了。 “有人买么?芬芳,你也太小瞧咱们的成果了!岂止是有人买,简直是销售火爆!” 说着,姚远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了一叠钞票。 田芬芳看了一下,倒是不太厚,但却有一多半都是大团结。 这倒是让她惊讶不小。 “100毫升的小瓶精油,我一开始卖5块钱一瓶,两天的时间就被抢没了,后来,我又卖到10块钱一瓶,还是被抢购一空,这次,咱俩一共赚了六百多块钱!” 说着,姚远抖了抖手里攥着的钞票! “这么多!怎么可能啊,你卖得那么贵,真的有人买?” 田芬芳接过姚远递给她的钱,粗略的数了数,还是感觉不可置信。 “那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知道现在那种普通的雪花膏还卖多少钱呢?一块五!稍微好一点‘贵妃香’就要六块,而且抹上之后,除了皮肤滋润,不起皮之外,也没什么其他显著效果,咱们这个可不一样了,试过的人都说好,皮肤能变白变细腻,头发也不再毛躁开叉,而且一小瓶能用差不多三、四个月,比商场里卖得可经用多了,怎么算都是划算啊。” 因为平时田芬芳不用化妆品,所以对这些行情倒是不了解。 但听姚远说的这么头头是道,她表示震惊的同时,又看看手里握着的钱,心想,这可比卖调料赚钱多了啊。 而姚远在看到田芬芳脸上露出的神情的时候,也松了口气,但愿这买卖能继续做下去,离了田芬芳,她可赚不了这么多。 54.起步 其实, 大概在一周之前, 姚远就已经把之前那瓶高纯度精华油经过稀释之后全部都卖光了。 但她没有马上来找田芬芳。 一来, 那段时间, 田芬芳忙着接待公婆的事儿,肯定没时间搭理她。 二来, 她也在那几天里做了一些别的尝试。 精华油卖光之后,仍然有一些慕名而来的学生和老师找她问还有没有精华油卖,一开始她都如实回复,暂时手里没有, 过几天才能有新的。 但被问的次数多了,她的心思也就活络了。 她想,这买卖不一定非得跟田芬芳合作不可啊,这次确实是从孙天成家采的玫瑰花瓣,并且精华油的点子也是田芬芳出的, 但毕竟做精油的是自己,掌握制作精油技术的也是自己, 而且田芬芳现在也没有时间, 总不能这么好的机会白白错失,干等下去不是长远之计。 于是,姚远萌生了先撇开田芬芳, 自己制作玫瑰精油的想法。 反正玫瑰花也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路边花店就有卖的, 与其跟人合作, 倒不如自己单干, 那样赚得不是更多? 虽然心里多少也有点负罪感,感觉这么背着田芬芳赚钱不应该,可姚远后来也安慰了一下自己,大不了这次赚的钱,她也分给田芬芳一部分好了,就算是为了她给自己支招的好处费。 可等她真的将玫瑰花都买回来,并且按照之前一模一样的方法提炼出精油之后,本来满心欢喜,想着又能赚一笔的时候,姚远却有些失望的发现,这次制作出来的精油,无论是在色泽,纯度,还是气味儿上,都没有办法和之前那次相比。 这还仅是外在的不同,她在自己身上试用之后,发现实际效果差别更大。 之前的那种精油效果非常显著,甚至还有用过一周的买家跟她反馈,说脸上的雀斑都淡化了,更不用说对于普通护肤和护发的效果。 但这次的精油,姚远自己用了都觉得是鸡肋一样的存在,摸在头发上确实很滋润,可效果最多也就能保持个一、两个小时,之后头发和皮肤还是会回复到原来的状态。 美白滋润皮肤和头发的持久性很差,这还不说,关键气味儿也不是太好,之前那种的香型非常浓郁芬芳,带着一股甜香。 但这次的精油,在稀释之前,香气中带着一股酸涩味儿,本以为稀释之后能有所减淡,可是让人遗憾的是,稀释过后,减淡的是香味儿,酸涩味儿反而更加明显,闻上去远没有之前那种讨人喜欢。 姚远也纳闷,这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明明制作手法都是一模一样的,甚至提纯的仪器都没换过。 她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问题肯定是出在原料上。 难道田芬芳家的玫瑰花就这么好?以至于制作出的精油会有这样的天壤之别? 姚远不信邪,她又换了一家花店,买了不同品种、颜色的玫瑰,分别作了实验。 然而实验结果让她不得不承认,问题的症结确实是出在田芬芳家的玫瑰花上。 有好的原料,才能产出好的精油,玫瑰就是关键所在。 她也是从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这个生意是离不开田芬芳的。 而田芬芳对于玫瑰花精油效果神奇这件事自然是心中有数,她也不意外姚远会回来找她继续做生意。 至于对方是否在这之前已经尝试过用别的玫瑰花做实验,田芬芳并不在意。 甚至于,她觉得姚远背着她做点实验,对于两人的合作没有坏处,毕竟和一个精明人合作,总比和一个傻瓜合作要强。 而她也很看重姚远对于赚钱的热情、开拓进取的精神,还有灵活的头脑。 这些都是她欠缺的,而她比姚远强的,就是她手里有可贵的,且不可替代的资源。 这也是她自信的来源,她相信,姚远肯定会跟自己继续合作下去,毕竟经过灵泉浇灌的玫瑰,市面上可绝对买不到。 因此,虽然两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盘算,但谁也没有点破,表面上仍然是维持的非常良好的关系。 姚远甚至在分钱的时候,将余出来的零头部分分给了田芬芳,有意让她多得一点,这也是她认识到对方的重要性的表现。 可田芬芳并没有要,她说,“咱俩虽然是朋友,但还是要明算账,这样以后才好继续一起合作,所以,这钱虽然不多,但我不能自己独占,咱俩还是把它分了吧。” 见田芬芳不占自己的便宜,姚远更加高兴,她说,“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恭敬不如从命,另外,我也想着,以后咱俩要是做大了,可以订个协议或者合同什么的。” 闻言,田芬芳笑了笑,心想,这个姚远,虽然看着跳脱活泼,像个小孩儿似的,其实心思细腻,也很有城府,倒像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田芬芳还是点头笑笑说,“这些事儿都由你来操办吧,我对这些事不太懂。” 看到对方很信任自己,姚远更是满意。 其实她的性格比较强势,很有点说一不二,因此她更适合跟田芬芳这种有原则但有不太会在意小节,喜欢放手和放权的人合作。 田芬芳是不喜欢操心,而姚远是特别爱操心,不操心就不放心,两人当真是互补了。 姚远又在田芬芳家混了一顿饭吃,傍天黑才走。 临走之前,田芬芳和她约定好,第二天一早,她来采玫瑰花瓣。 孙天成这天回来得早,他看妻子和姚远在客厅里有说有笑,心情不错的样子,也跟着心情放松。 其实他现在最怕的还是田芬芳一个人在家寂寞,都说女人在孕期情绪容易不稳,他就怕田芬芳在家无聊,自己又不在身边,亲人也都不在,她再心情不好,影响了身体。 而姚远能来和她聊聊天,两人的气氛看起来也很不错,这让孙天成打心眼里高兴,只要田芬芳能高兴,就比什么都强。 因此,下班回来之后,他没跟两人多说,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去做饭了。 等饭做好了,又叫两人来餐厅。 姚远看到孙天成没用多长时间就做好了一荤一素一汤,她很是惊讶,一边夹菜往嘴里填,一边说,“孙老师,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手。” 孙天成看她夹菜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将跟前的菜给夹的露了盘子底儿,并且还有要往田芬芳这边伸筷子的趋势,他赶紧抄起筷子,给妻子一顿猛夹。 不一会,田芬芳的碗里就堆起了小山。 就这,孙天成还不断在旁边劝她,“媳妇儿,多吃点,多吃点。” 看到丈夫那护鸡仔的模样,田芬芳忍不住发笑,可又不能点破。 她当然知道丈夫不是吝啬的人,从不在乎同事来家里蹭吃蹭喝,甚至他每个月还从工资里拿出固定的一百块钱用来资助自己学院里几个家庭条件非常困难的学生。 只是最近,田芬芳发现,自从自己怀孕之后,孙天成变得就像一只刚得了鸡仔的母鸡一样,万事都护着她,把她摆在第一位。 就说这吃饭也是,谁要是敢在田芬芳筷子底下夹走一块肉,他简直就要跟人家结下仇了一样。 而像姚远这样的吃货,毫不客气的吃着他给媳妇儿做得营养餐,无疑就是在挑战孙天成的底线,没跟对方当场翻脸,他已经很有修养了。 可姚远却根本不当回事,看到孙天成给田芬芳夹菜,她筷子飞舞的更勤快了,平时只吃一碗饭的人,这次因为跟孙天成抢菜,多吃了一碗。 看着两人在自己里面表现的像是学龄前儿童一样,田芬芳除了闷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她一直笑,也让孙天成不满意。 待姚远走了之后,孙天成气哼哼的说道,“以后姚远来找你玩可以,别留她在咱们家吃饭了,她怎么那么能吃,我觉得你今天肯定没吃饱。” 他边说边给媳妇儿削了个苹果吃。 田芬芳笑着接过来,咬了一口苹果,然后说,“我吃得挺好的,倒是你,我觉得你光顾着给我夹菜,和姚远用筷子打架,好像都没吃什么。” 被妻子这样一打趣,孙天成有点不好意思,他耳朵有点泛红,然后气哼哼的说,“要不是我拦着,咱俩估计一口都吃不上了,一会儿我再去给你做点宵夜吧。” 看着丈夫泄愤似的咬了一大口苹果,把嘴巴撑得鼓鼓的样子,田芬芳觉得他简直可爱的不要不要的,不禁主动坐到他怀里,勾着他的脖子,主动送了个吻。 妻子的吻明显安抚了孙老师有些焦躁的小情绪,所以宵夜的红豆汤就特别好喝。 两人一边喝着汤,孙天成也终于有心情问起了姚远来的目的。 丈夫问起来,田芬芳才想起,自己忘了把这件重要的事儿跟他说。 于是,她一边拿出姚远分给她的三百多块钱,一边跟孙天成说了两人找到的这个赚钱的门路。 本以为孙天成不会当回事儿,毕竟三百多块钱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大数目,但这次,他却表现的格外感兴趣。 “我说前段时间,一下课就有女学生跟我打听姚远的去向,原来都是找她买这个什么精华油啊。” “我听她说了,据说很受欢迎,我也没想到能卖这么多钱。” 孙天成点了点头,然后说,“我倒觉的这次姚远算是找对了赚钱的路子,以后日化行业肯定会很有前景,美国的知名企业里就有很多是做日化的。咱们国内市场目前还没有特别成形,上规模,成体系的日化品牌和企业,现在市场又这么活跃,民众需求量也大,可以说,市场是饥渴期,这个机会要是把握住了,以后肯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听到丈夫这么说,田芬芳非常惊讶,她本以为自己和姚远干的就是些小买卖,根本没当回事儿。 她都不当回事儿的事儿,丈夫自然更不会当回事儿。 就像之前孙天成知道她给小食堂提供调料一样,虽然支持她自己搞点小买卖,但从来也不多问,更不过多的发表意见,唯一的意见就是,“只要你做的开心就好,如果要是觉得累了,或者不喜欢,那咱们就不做。” 但是对于眼前这个玫瑰精油的事儿,显然孙天成的态度是不一样的,而且他关于市场的分析,也让田芬芳听了十分惊讶,外加钦佩。 别看丈夫是个深居简出,看似埋首于科研工作的知识分子,给人感觉应该是不屑于这些沾染上铜臭气的事情,但没想到,他对于市场行情分析的这样头头是道,不禁让田芬芳对丈夫更加崇拜起来。 她说,“天成,你懂得真多,我都没想过这些。也算是误打误撞才和姚远想到要做精油的。” “哈哈,可见啊,还是实践出真知,你俩行动在前,比我这个只知道理论,却缺乏实践能力的强多了。对了,我听姚远说,她明早还要来找你采玫瑰花?” “对,我俩约好了,在入冬前,可能只有最后这一波玫瑰花瓣能采摘了。” 说道这个,田芬芳不禁有点沮丧,毕竟生意刚刚起步,她们就因为天气原因不得不中断,实在有些让人开心不起来。 不过,孙天成倒是替她想了个好办法,他说,“这个倒是不用担心,咱们可以搭个温室大棚,这样即使冬天,也能继续种玫瑰花,只是现在前后院的面积太小了,你们这点玫瑰花,够用多久的?我觉得还是得多种才行。” 连冬天种玫瑰都没想过的田芬芳,更加没想到还要大面积种植了,看来丈夫是不发表意见则已,一发表意见就很是惊人。 孙天成继续说,“而且,你们这么零散的卖,只做学校里这些女教师和女学生的生意,市场未免太小了,你刚才也说了,这一瓶精油能用三、四个月,消耗速度不是特别快,那么前期的火爆销售过去之后,恐怕会沉寂好长时间,才能再赚钱,所以,如果想有稳定,良好的收益,还得扩大市场才行。” “扩大市场?这我还没想过,卖精油的事儿,一直是姚远操持的。” 田芬芳对这些方面不太懂,虽然觉得丈夫的话有道理,但也无从下手。 闻言,孙天成笑了笑说,“对,你现在还在怀孕,不宜为这些事情费心,回头等姚远来了,我跟她商量商量再说吧。” 说完,看着妻子脸上露出的有点茫然的表情,孙天成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是不是觉得没有心理准备,我一下子说得太多了。” “不是,天成,我觉得你说的特别有意思,有道理,是我以前根本没想到,也不敢想的,我觉得自己需要跟你学很多东西,明天,姚远来了,咱们俩一起跟她聊聊,我也想听一听,行么。” 田芬芳现在是求知若渴,她忽然发现,在居家过日子之外,原来还有更广阔的天地,而现在,那扇通往精彩世界的大门已经向她敞开了一条缝隙,正有光芒透出来。 因为跟丈夫商量玫瑰精油的事儿,田芬芳不知不觉喝了两碗红豆汤,竟然也没有反胃,这让孙天成很是惊喜。 他说,“看来让你转移一下注意力,有点事儿可做也不全是坏事啊,至少能吃得下饭了。” 听到丈夫这么说,田芬芳赶紧又不失时机的提出来,“就是,天成,要不咱们别让打扫卫生的阿姨过来了,我自己在家就做的过来,而且还能锻炼身体,省的阿姨忙活,我却闲得在到处散步,感觉自己都成了剥削人的资本家了。” 孙天成听她这样说,忍不住“哈哈”大笑。 但笑过了,他还是立即板起面孔,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 田芬芳看到他严肃坚定地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小声的说,“真是的,以前还觉得你很好说话,现在一看,竟然是个小顽固。” 捕捉到了妻子的只言片语,孙天成立即把人拉到怀里,一边咯吱她,一边“审问”,“你说谁是小顽固?我可还比你大好几岁呢!” “哈哈哈哈,好,你不是小顽固!”田芬芳被他吓得直求饶,虽然孙天成顾及到她怀孕,根本不敢真的把她怎样,但看到丈夫那副似笑非笑,半真半假的模样,田芬芳还是感觉到手心都麻酥酥的。 “哼,知道就好,来,叫一句好听的,我听听。”孙天成把妻子搂在怀里,用鼻子蹭着田芬芳的后颈,腻腻乎乎的说道。 “你先把我放开,我想去个洗手间。” 田芬芳不再嬉笑,微微皱着眉头说道。 看到妻子表情不自在,孙天成赶紧扶她起来,然后关切的问,“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动作太大了?” “那倒没有,我就是想去个洗手间。” 看到田芬芳脸色正常,孙天成这才松了口气,点了下头。 谁知,妻子刚脱离他的掌控范围,便回头冲他做了鬼脸,然后笑嘻嘻的说,“你不承认是小顽固,那就是老顽固喽!” 说完,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进了洗手间。 孙天成看到她得逞的样子,哭笑不得,即使被媳妇儿欺负了,可还是好脾气的追在身后喊,“你慢点走,我不追你~” 第二天,姚远如约而至,本以为田芬芳会跟着她一起采玫瑰花,可让她意外的是,挎着篮子出来的竟然是孙天成。 见此情形,姚远了然,这位全校闻名的宠妻狂魔估计是怕自己的孕妻受委屈,所以要自己亲自来。 不过确实是,晚秋十分,早晚气温骤降,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冻手。 而把院子里这些玫瑰花的花瓣都采摘完,两人少说也得干十五分钟,要是换成田芬芳说不准就要被冻感冒了。 但姚远还是忍不住调笑了一下爱妻如命的孙教授。 她说 ,“孙教授,您可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当得了博士,也做的了农民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优秀呢?” 孙天成听出她这话酸溜溜的,但他一点没收敛,很是直白的告诉姚远,“是啊,爱情激发人的潜能,为了媳妇儿,我无所不能,怎么滴?” 一句话,给姚远说得想拔了电插座的吹风机,立即就收了声,没了劲儿,她翻了个大白眼,说,“切,你们这些恩爱夫妻的话真是没法听,谁听谁呕吐。” 气到姚远,让孙天成心情大好,感觉报了昨晚在饭桌上抢菜的一箭之仇。 之后的采摘劳作,他干的就更加起劲儿了,没一会儿功夫,两人便将玫瑰花瓣都给采摘齐全了。 本来采摘完后就想直接走的,但孙天成却把姚远请进了屋。 他很真诚的说,“姚老师,关于这玫瑰精油的生意,我们两口子想好好跟你商量一下,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听说孙天成竟然要参与进来,姚远的精神立即高涨,这可是她一直求之不得的事情啊。 毕竟,她当初接近田芬芳的初衷就是为了能得到孙天成在技术上的支持和事业上的认同,他要技术有技术,要头脑有头脑,如果能和孙天成合作,那就是强强联手,真正的赚钱不愁了,不对,是赚大钱不愁了。 因此,姚远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跟着对方进了屋。 55.合作 孙天成将姚远叫进屋里之后, 先询问了她关于玫瑰花精油生意的想法。 姚远知道孙天成为人精明, 自己这点小算盘, 还是不要在他面前藏奸, 再说,她也是真的有诚意与这两口子合作, 所以就没什么可掖着藏着的了。 她是这么说的,“玫瑰花精油这个生意,我感觉很有前景,就目前的情况看, 销路是不愁的,而且,咱们现在面对的消费群体毕竟是以学生为主的,学生的消费能力有限,现在能买得起咱们精油的只是那么一小撮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学生。但这, 已经让我和芬芳赚了一笔了,我觉得要是能像其他化妆品那样, 摆上商场的货架, 这玫瑰精油肯定会帮助咱们发大财的。” 虽然只是设想,但姚远说到后来,也是双眼放光, 那财迷的样子,看得孙天成和田芬芳忍不住相视而笑。 看到对面两夫妻的表情, 姚远有点心里没底, 她嚷嚷着说, “怎么,你俩那是什么表情啊?觉得我说的是天方夜谭?我跟你们说,每一个伟大的想法,在被大多数人认可之前都曾被认为是疯言疯语!” 田芬芳见她有些激动,赶紧笑着安抚道,“我们哪敢笑话你啊,我们是觉得跟你想到了一块去,那叫什么,心有灵……” “心有灵犀一点通!” 姚远立即蹦了起来,然后上前拽住田芬芳的手,兴奋地说,“真的么,芬芳?你也这么想?” “当然了,要不我今天也不会让你进屋啊。” 孙天成插话道,同时上前拍掉了她摇晃田芬芳胳膊的手,并瞪了姚远一眼。 姚远被他瞪得不爽,气哼哼的说,“只不过拉个手,又不会怎么样,你把你媳妇儿弄得像个玻璃娃娃似的,其实她可比你想的坚强多了。” “我自己的媳妇儿什么样,我当然知道,不用你告诉我,不过我就是宠着她,怎么滴?” 听到孙天成大声宣示主权,姚远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算是看出来了,以后还是少招惹孙天成说这些成吨的腻死人,齁死人的话比较好,否则最后受伤的还是她这个没有对象的孤家寡人,她可没兴趣看小夫妻秀恩爱,尤其孙天成这种没羞没臊,没下线的秀法,更是让她受到了翻倍的伤害。 姚远为了不再被辣眼睛,决定赶紧转移话题,谈正事。 “我现在初步的想法,是扩大产量,但一来,受限于玫瑰花种植季节的限制,而且咱们现在的种植量也不够。再来,咱们要是想进大商场,就靠现在这种没有统一包装,没有产品商标和名称的卖法,肯定是不行的。” 姚远说完,禁不住叹了口气,看来她也觉得事情有些困难。 不过她提出的这些难题,之前孙天成已经一一想到了,并且还跟自己妻子分享了破解之道,所以田芬芳表现的非常淡定,这也让姚远有些意外。 不过,紧接着,孙天成也把这些想法跟姚远说明了。 他道,“玫瑰花种植受季节限制这个事儿,非常好解决,咱们可以盖塑料温室大棚,保证冬天的种植,这样玫瑰的产量就能跟上了,至于精油制作这方面,其实工艺并不复杂,只是需要投入更多的仪器和设备,这个也好办,只要有钱就能解决,至于商标的事儿,那就需要咱们成立一个工厂,注册公司,办理商标了,至于销路,也需要有人去跑,联系销售渠道。” 姚远听了孙天成的话,感觉茅塞顿开,她不禁直拍大腿,说道,“孙老师,你果然想得是面面俱到!” 但紧接着,她又皱眉头,说,“这温室大棚建在哪里呢?还有厂里的工人哪里找?再者,注册工厂和公司可不是简单地事儿,现在审批的手续很复杂的。” 这时候,田芬芳插话道,“温室大棚这个事儿,倒是好解决,咱们只需要到附近的村子里租地就可以了,只要价格合适,肯定有农民会租给咱们的,远的不说,离咱们学校三、四里地的地方,我看就有种菜的农民,到时候咱们去那边租地,而且还可以直接雇佣那些农民帮咱们种玫瑰,冬天本来就是农闲的时候,土地租出去能赚一笔钱,种花又能赚一笔钱,他们肯定求之不得!” 对于这方面,从没下过乡,接触过农村事务的姚远还真是一无所知,听到田芬芳这么说,她倒是大大的放了心,但紧接着,她还是有些忧虑的说,“芬芳,你觉得那些种菜的农民能侍弄好玫瑰花么?毕竟,咱们的玫瑰挺特殊的。” 姚远是情急之下,说漏了嘴,她这句话充分明显暴露了她已经知道田芬芳种的玫瑰花和普通玫瑰的区别,至于怎么知道的,这不用说,在座的几位都能想到。 姚远本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但为时已晚,她也没再解释,只是脸色有点泛红,而田芬芳和孙天成也不是那种会揪着别人小辫子不放的人,夫妻两个只是露出一个了然的笑脸,却没有说破什么。 这让姚远还挺感激他们俩的,毕竟在一起做生意,彼此坦诚,相互信任是第一位的,她之前背着田芬芳偷偷用别的玫瑰做实验的事儿,确实不怎么体面。 看出她已经有羞愧之意,田芬芳便转移了话题,她说,“其实这种玫瑰,最重要的环节在于育苗阶段,只要育苗成功,那么后续就按照常规的方法养护就可以,方法非常简单。所以我觉得农民应该能胜任。” 关于玫瑰育苗这事儿,孙天成也是第一次听说,但他没有当着姚远的面问出口,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了妻子一眼。 田芬芳不想让灵泉的事儿曝光,也为了避免以后其他人再问起,她便当众说道,“这育苗的技术是我跟家里老人学得,以前没想到能派上这么大的用场,所以也没特意说出来。” 说完,她主动走到丈夫跟前,伸出一只手,拥住了孙天成的腰,同时含笑看向对方的眼睛。 孙天成知道妻子这是在跟自己解释,他其实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玫瑰花的品种繁多,世界各地都有种植,而且国外有一些世代经营玫瑰花生意的家族,他们手里掌握着很多古老玫瑰的基因图谱,价值不菲。 所以,养花养出名堂什么的,对于研究植物学的孙天成来说,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事儿,而且,他之前还想过,如果妻子需要,他还可以从旁做技术指导,增大玫瑰产量什么的。 只是眼前的事情比较多,暂时顾不上,这些事儿可以容后再提。 玫瑰花种植的事情,算是基本有了解决之道。 但是办工厂,注册公司这些事情,姚远却觉得头大,她在相关部门没有人脉,总感觉这事儿不好办。 但孙天成却说,“这事儿好办,之前咱们学校不是想办校企么?还有一部分项目资金的支持,要我说,咱们这个就可以申请那个项目。只要院方同意了,咱们各方面的东西都不用愁了,无论是设备,人员,还是用地,肯定全部能解决。” 姚远听了,惊呼,“孙老师,你真是智多星啊,这事儿你都想到了。” “对啊,因为之前我打算自己投资的,但算了一下手头的钱,还是不太够用,关键是这个用地的问题没办法解决,如果咱们挂靠到校企项目上,那咱们学校手头那块现成的地就能给咱们用,再说办手续,到了相关部门,肯定也是一路绿灯啊。” “你说用地,就是指咱们学校后面那块,离校区不到一公里的地方?” “对啊,那块地怎么样?” “当然是太好了,离学校近,也方便咱们啊。” 姚远兴奋地直拍大腿,可她又说,“只是我和学校领导说不上话,这事儿实在不好办。” 孙天成看到她滴溜乱转的眼珠,“呵呵”笑道,“这么的吧,咱们分工合作一下,我呢,负责去跟学校沟通,争取项目的事儿,你呢,负责去租地,雇花农,至于后期的销售这块,我觉得根本不成问题,现在是只要有产出,不怕没人买!” 听到孙天成这掷地有声,一锤定音的声调,姚远激动的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她搓着手说,“孙老师,我真是没找错人啊,你们两口子太有才了!” 看着姚远高兴的原地蹦高,田芬芳却有几分失落,她抬头看向丈夫,小声说,“天成,你们都有的忙,只有我没事儿做,感觉我被晾起来了。” 闻言,孙天成“哈哈”笑,他刮了下妻子挺翘的小鼻子,看她不满嘟嘴的模样尤其可爱,便满是宠溺的说道,“你啊,不是被晾起来了,你是被宠起来了。芬芳,你现在怀着孕,我不能让你为了这些事儿操心,一切有我们俩呢,你就等着在家数钱吧。” 可田芬芳还是有些不甘心。 这时候回过神的姚远说道,“芬芳,你哪能闲着啊,你还得育种玫瑰花呢,咱这生意能不能成,关键就在你身上啊!” 田芬芳这才露出了笑模样,然后又对丈夫说,“其实玫瑰可做的东西也多了,除了玫瑰精油,还有玫瑰香皂,玫瑰香波,甚至吃的,玫瑰花饼什么的,我觉得咱们的产品种类多了,更好卖。” 另外两人听了田芬芳随口说的话,都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说,“行啊,芬芳,以后你就负责给我们出主意吧,你的点子太棒了。” 几人商量定了,便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孙天成连夜做了一个立项书,第二天就给学校的领导交了过去。 因为他是海归高级人才,所以院方领导对他提的意见从来都很重视,这次他交的立项书,更是直接送到了副校长手里。 其实关于校企的事儿,学校之前有过多方面的考虑,也做过一些项目考察,但都感觉不是太合适,主要他们学校的名声在外,如果弄个很低端的产品,显得和学校的档次不符,可要是弄个太高端,投入太大的,他们现在暂时资金也不宽裕。 搞校企的目的,一方面是想利用学校的先进科研水平,直接变化成生产力,产出价值,也就是直接用技术赚钱,赚钱干嘛呢? 还是回补到科研工作中,因为现在学校想搞的好多项目,都因为国家能提供的资金支持有限,不可能都兼顾到,但如果学校自己有了钱,那自由度就大得多了。 这还只是资金使用的一部分,另一部分也是为了提高教师队伍的待遇。 别说科研工作者就不功利。 为什么欧美发达国家聚集的人才多? 一方面确实是科研环境好,氛围自由,基础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待遇优厚啊。 别的不说,就拿孙天成自己来比较,他之前在美国的时候,年薪是8W美刀,如果做项目的话,还有额外补贴,更别提有了新的技术成果,各种奖项的奖金和专利的特许权收入了。 甚至,他出去到别的大学做一场演讲的出场费就是他现在国内大学一年的年薪了。 所以,在欧美国家,像他这个水平的科技工作者,报酬都是非常丰厚的,不说百万富翁吧,至少是富人阶层,衣食无忧,能开豪车,住大别墅是没问题的。 而国内能提供的物质条件真的非常有限,根本无法和欧美国家相比,要不是为了祖国发展,和真的热爱科研工作的质朴情感,谁会选择回国发展呢? 所以,他们学校现在特别迫切的想办一个校企,赚多点钱,提高教职工的待遇,留住宝贵人才。 否则好不容易引来的金凤凰,但是却没有梧桐树,人家早晚要飞走啊。 而孙天成提交的这个立项报告,则正和了校方的心意。 首先,这个项目的投入小,只需要建一些塑料大棚,和玫瑰花苗,而现在劳动力的费用非常低,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至于后期加工环节,因为精油提纯的技术含量并不高,而且所需的仪器也都是普通的玻璃器皿,价格低廉,那么与之配套的工厂房舍要求也就很低了,甚至,学校现在就有现成的一排小平房,完全可以改造过后用来做这个工厂,同时,投入小也意味着风险小。 其次,这个项目的产出很快,玫瑰精油的制作手法简单,生产时间很短。并且只要建起了温室大棚,那么就能保证玫瑰花一年四季的产出,可以说是产出又快又稳定,受外界干扰因素较小。 再有,它利润丰厚,按照孙天成提交的报告的说法,每百毫升高纯度玫瑰精油,就可以稀释勾兑出近百瓶普通玫瑰精华油!而这百毫升高纯度玫瑰精油的制作成本,大概是20元左右,但其却能创造超过两千元的收入,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了。 关键,这个项目面对的客户群体几乎视产品为刚需,几乎没什么销售风险,姚远之前在学校进行的试销就是最好的证明,销路完全不成问题。 如果再冠以学校的名义,凭借学校的名气和科研背景,相信这款玫瑰精华油进入市场之后,会很快得到消费者的认可的。 种种因素都考虑到位之后,院方觉得,这个项目的可行性非常强,而且盈利空间也很大,是个很有价值的项目。 因此,没用孙天成等太久,在提交报告的三天之后,他就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见到了学校的领导班子,并且和他们坐在一起开了一下午的会,研究这个项目的具体实施。 学校领导爽快的态度,让孙天成非常意外,他还以为对方叫自己过来,只是想先了解一下情况,却不想,校领导们一开口就开宗明义的告诉他,这个项目学校可以给予投资。 后面的事,进展的也异常顺利,大家都是搞学术工作的,没有那么多官话套话,都是说的很务实的东西。 考虑到孙天成、田芬芳和姚远是这个项目的倡议人,校方表示,可以让他们三个做项目负责人,具体负责项目运作,投资则有学校这边来做,企业法人也是学校。 但在这一点上,孙天成提了反对意见,他说,“领导,这点我反对,我们不想做负责人,我们想做股东。” 领导一听,来了兴致,心想,这孙教授口气倒是不小,一上来就要掌权。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哦?那你打算出多少钱?入多少股?” 孙天成非常有自信的笑了一下,说,“51%,我、田芬芳、姚远,我们三个各17%。我们不出钱,我们是纯技术入股!” 他话一出口,几个领导都惊讶的面面相觑,心说,这孙天成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上来就要走一多半股份,不仅要当股东,而且是要做大股东! 而且,他根本没钱,说什么就技术入股,制作玫瑰花精油需要什么特殊技术?只要有点化学基础的都会做,他们学校理工科的学生,随便拎出来一个,培训一天,都能胜任,这说用技术入股,根本就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因此,院方对于孙天成的说法很是不满意,觉得他狂妄自大,不知道天高地厚,虽然项目确实是不错,可这“贪得无厌”的模样,实在是不讨喜。 于是,经过商量,领导们最后冷着脸孔告诉孙天成回去等消息。 听到这个结果,孙天成倒是一点不意外,更没有表现出不愉快。 临走之前,他甚至微笑着说道,“各位领导,如果你们改变了主意,可要尽快联系我,因为我有可能将这个点子找别的单位合作,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领导们看他那副自信到骄傲的表情,心里更是不爽,然而抛开这买卖,双方毕竟还是学校里的同事,而且孙天成还是学校青年教授里的中流砥柱,所以,领导们即使再不高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反复强调要再考虑考虑。 孙天成不怕他们考虑,怕就怕他们不考虑。 他当然知道学校领导打的小算盘,肯定是觉得玫瑰精油提炼技术,谁都能做,给自己一个负责人,已经是抬举了他们三个,谁知,他们几个“得寸进尺”还想要干股,校方索性便想直接撇下他们三个,自己去做这个玫瑰精华油了。 如果要是没有田芬芳的育苗技术和特种玫瑰,孙天成这次可能还真就同意了,但正是因为他心里有成算,所以才和校方提出这个条件。 实际上,如果他是个自私的人,完全可以动用父母的财力,然后自己开工厂,包土地,种玫瑰,自己大赚特赚。 但考虑到学校的情况,跟学校联合,不仅能解决目前他们面对的起步资金紧张的问题,更能通过校企帮助学校盈利,帮助解决学校研究经费紧张和教师待遇不理想的现状。 如此两全其美的事情,可学校方面却只从自己的利益考虑,没有充分考虑和尊重孙天成他们这几个项目策划人的利益和付出。 通过此事,孙天成也感觉到,学校领导目光短浅,实在不是理想的合作对象。 如果不是现实条件不允许,恐怕即使下次对方反悔再来找他,他也不会同意的。 等他回到家,田芬芳已经做好了饭,在等他一起吃。 坐在饭桌上,田芬芳一边看着给自己盛汤的丈夫的脸色,一边感到奇怪。 看孙天成一直笑呵呵的,不像是没谈成的样子,但回到家之后,也没听他主动说起下午和校领导商量的结果。 田芬芳猜不出那场会议的结果是好是坏,她又怕孙天成因为结果不好心情受影响,也不好主动提。 于是,饭桌上,两人还是如常的说着家常话,谁也没有主动说起学校对于项目的态度。 而其实,田芬芳对此也不是特别在意,她是觉得,能赚钱更好,不赚钱也没什么,主要这个事儿要是自己来操办,操心受累,她都情愿,可现在是丈夫在做,这必然要分散他搞科研,干工作的时间,甚至还有可能占用他的休息时间,田芬芳觉得,如果因为这种事儿,给孙天成增加了压力和工作量,她就觉得这钱赚不赚都无所谓。 这么一想,她也就释然了。 而且经过调料和玫瑰精油的事儿,她也看出来了,只要自己有灵泉这个珍贵的资源,只要她愿意,赚钱的机会多的是,不在乎这一时,现在她怀着孕,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顾忌那么多,还要劳烦丈夫多付出,这也让她很不好意思,等自己以后生完孩子,身体和精力都恢复了,想赚钱还是大有可为的。 因此,这事儿,在两人上床睡觉之前,田芬芳已经想开了,她觉得赚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丈夫能开心,两人生活能幸福,至于钱不钱的,倒还在其次了。 不过,等到姚远第二天登门的时候,田芬芳才知道,孙天成想干成这份事业的决心有多大。 56.较量 姚远第二天一早就来到了孙天成家。 她把孙天成堵在了家门口。 因为觉得去实验室或者办公室谈玫瑰精油生意的事儿不太方便, 而她又心急的等不到晚上, 所以就想着尽早来找孙天成两口子商量。 她要商量的就是之前由她负责租地的事情。 和孙天成在学校里遭遇到的碰壁正相反, 姚远这边进展的非常顺利。 她按照之前田芬芳说得, 去了离他们学校三、四里地之外的地方,那地方现在还没有被二十年后的高楼大厦占领, 而是一片普通的城郊小村落,也有一些农田,但因为临近城市,所以村民们没有选择种粮食, 而是种的瓜果蔬菜为主,好就近提供给城里的菜市场,或者直接自己去出摊贩卖,这样下来,一年的收入比种粮食要高出一倍。 但是他们暂时还不掌握温室大棚技术, 所以冬天的时候,也没有产出, 是零收入。 现在是秋末, 姚远发现地里除了还有几户农民没有收割的大白菜之外,大部分土地都已经空闲下来了。 所以,当姚远找到当地的村干部, 说想租用土地用来种鲜花的时候,对方表示不敢置信。 “这大冬天的, 你要种花?种啥花啊?梅花啊?傲雪寒梅迎风开?” 村支书说完, 周围几个村干部都跟着哄笑起来, 感觉面前站得这个女学生似的姑娘简直是异想天开。 看他们不相信自己,无奈之下,姚远只好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 一看面前这个像是未成年一样的小女孩,竟然是X大的老师,几个村干部立即肃然起敬,再交谈的时候明显正经了不少。 姚远一看他们态度端正了,便耐心的解释起了种花的具体情况。 听说还有能在冬天继续种田的办法,几个村干部特别感兴趣,也觉得不可思议,都说,“只要你能给我们看看这个啥‘温室大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别说租地了,我直接把我们家的地给你白用一年都行。” 不过姚远却笑笑说,“那可不行,该付的租金我们肯定要付的,这温室大棚修建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不可能今天建好每天拆掉啊,我们要是租地也是至少租三年或者五年的,所以,你们这地到底多少钱能租给我,有多少农民朋友想租,还得劳烦你们帮我问问。” 村长看姚远确实有诚意,想了想说,“那你想租多少亩?” 姚远道,“先租十亩地吧,最好是一家的,这样也便于我们管理。” 谁知,村长却说,“十亩地倒是不难,但我们村地少人多,没有谁家有十亩地,肯定不会是一家的。” “那也行,你帮我联系几乎想租的,具体价钱,我们见面谈。” 姚远痛快地说。 可那村长还是支支吾吾的,“你这价格没告诉我,我怎么给你找人啊,要不你先告诉我一个数,我再帮你找人去。” 闻言,姚远眼珠一转,她马上就想明白了,这村长是探她的口风呢,回头再让那些农民跟他坐地起价。 看来这群农民老大哥一个个的也很是精明啊,这脑袋瓜儿,不比做生意的和读书的转的慢。 不过姚远也没点破,她说,“我知道,你们村是种菜为主,收入比一般的村子高,但再高,也有个上限,这个价,我不给你们出,你们自己商量考虑,我只说,不让你们吃亏就对了,而且,就像你说的,这温室大棚的技术,你们要想学,我也可以教,你们要是学会了技术,冬天也可以种菜,这买卖是不是挺划算?” 村长一听姚远提到了温室大棚技术,他立即来了精神,然后说,“那我家就有五亩地,还有我弟弟家的,加起来就够十亩了,我们的租价也不高,一亩80块钱一年,但是有一点,你们不租了,不能把温室大棚拆了,要给我们留下,这行不行。” 姚远不懂农村的事儿,一听一亩地用一年才80块钱,顿时心内狂喜,这成本也太低了吧。 不过看这村长如此精明,处处透出算计劲儿,这大棚还没盖起来呢,就叮嘱她不让拆掉,有好事儿也不想着村民,先紧着自己家人来,可见是个钻营到骨子里的人物,要是不跟他讨价还价一番,那也不是姚远的性格。 “村长,你倒是会算账哈,你知道这盖温室大棚得花多少钱么?说送你就送你了?你这包地的价格一点没给我优惠啊。” 姚远的气势十足,说话直白犀利,村长被她弄得很是尴尬,只能“嘿嘿”尬笑。 最后,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租地的价格定在了每亩七十块钱。 接着,姚远又提出来,希望村长帮她找几个会侍弄花草的人,帮着在温室大棚里种玫瑰,打工。 不用出远门,在家门口就能打工赚钱,这种好事儿,谁不想干啊,再说现在马上就要入冬了,正是农闲的时候,这份工作还是在温室大棚里,又暖和,工作强度也不大,如此美差,大家肯定趋之若鹜。 不过,村长还是装出一副很为难的表情,说,“哎呀,这个我得好好给你找找,不好找。” 姚远一眼就看出他在故弄玄虚,但也懒得搭理他,只留下一句,“那你慢慢找吧,反正我不着急,等到大棚盖好,你要是还找不到人,大不了我自己带几个人过来,也是一样的。” 一听这话,村长急了,赶紧给姚远溜须。 姚远则露出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 村长心里没底,到底留姚远在自己家吃了一顿饭,他以牺牲了一只老母鸡和若干土特产为代价,才终于换来了姚远满嘴油花的微笑点头。 姚远不仅谈成了租地的事儿,而且还白吃白喝了一顿铁锅炖笨鸡。 回到学校的时候,她是心满意足,志得意满,但考虑到自己打着饱嗝去和孙天成两口子交流心得体会,未免有点有损自己的优雅大方的女高知形象,于是便打算第二天一早再去找孙天成。 就这么着,她第二天才把孙天成堵在了家门口。 非常兴奋的跟孙天成和田芬芳分享了自己去租地的整个过程,当然姚远很有先见之明的省去了村长请她吃炖鸡的细节。 本来等着被夸奖的,结果孙天成却告诉她,与学校谈合作的情况不容乐观。 这让姚远激动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啊?孙老师,什么意思?学校不看好咱们的项目?” “不是不看好咱们的项目,是很看好咱们的项目,但是不看好咱们仨。” 孙天成说这话的时候还笑着,一点遗憾沮丧的神情都没有,这让田芬芳都意外了,她不禁和姚远对视了一眼。 从田芬芳的眼神里,姚远明白了,估计这位某人的爱妻也被蒙在鼓里,看来孙天成是真能忍得住,这事儿竟然没提前跟田芬芳说。 “什么叫不看好咱们仨?” 姚远追问道。 接着,孙天成便把昨天跟领导开会的情况给两人描述了一遍。 说完之后,他补充道,“争取股份这个事儿,我之前没有跟你们两个商量,是我自作主张的结果,如今的形势看来,校方很有可能撇开咱们,自己做这个项目,咱们现在相当于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既没有得到资金支持,还把自己的金点子给泄露了出去了。” 事实确实就如孙天成所讲的那样,所以,听他说完之后,姚远不禁皱起了眉头,还长长的叹了两口气。 田芬芳则更担心的是怕丈夫有心理负担,她赶紧劝道,“没成确实有些遗憾,但天成你也是为了咱们好,虽然这个股份的事儿,我不是特别懂,但道理我也能猜出来一点,你肯定是不希望咱们当那冤大头的长工,干给地主白白扛活的事情。你这是为了咱们的将来着想,一点错都没有,至于学校那方面,他们不同意就算了,这钱不赚又能怎么样?不耽误咱们吃喝,不影响你的工作,咱还少操心了呢,要我看,这也是好事儿。” 说着话,田芬芳还给孙天成倒了一杯茶,给丈夫递到手上的时候,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埋怨了一句,“你昨天回来怎么不告诉我,自己憋着不说,心里该多难受啊,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能得到妻子如此的体贴和宽慰,孙天成觉得自己昨天在校领导办公室的气就没白受。 再说了,天无绝人之路,学校不跟他合作,他倒还因此下定了决心呢。 他接过水杯,笑着拉了下田芬芳的手说,“芬芳,你什么时候见我为这些事儿烦恼过,钱财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既然已经坚定了目标,那么就要把这件事儿做成。” 本来还有些消沉的姚远,听到孙天成这样说,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她坐直身子说道,“孙老师,听你这意思,咱们不是完全没戏了?” “当然不是了!对了,刚才忘了夸你了,租地的事儿,你办的真是利落,值得表扬。” 一听到好话,姚远高兴的只顾着笑,都忘了继续往下问,还是孙天成接着说道, “芬芳,姚远,我的想法是,这个项目,学校不做,那咱们就自己来做。我昨天又重新算了一下前期投入,大概有个十万块钱就差不多了。我和芬芳这边手头有八万多,还差一万多,姚远,你那边能解决么?” 姚远一听,来了精神,自己干好啊! 其实她最初的想法就是自己干,要不是受限于资金,她才不想跟学校商量呢。 本以为这次孙天成去和学校商量,看在他海归大知识分子的面子上,学校那群领导能开点绿灯,却没想到,结果这么让人失望。 而且就像孙天成说的,校方现在掌握了这个项目策划,肯定会自己另起炉灶干的,虽然他们没有田芬芳的特种玫瑰,但他们有学校的名气做支撑啊,要是先进入市场,那自己这边就不占优势了。 因此,对于孙天成合作的提议,她积极的响应。 “一万多?有,我这几年的工资,再加上平时做兼职的外快,这个数还是有的。孙老师,我的意见是,咱们要快,学校那些领导,最大的劣势就是拖沓,一个事儿,至少要开N个会研究决定,等他们把事儿定下来,黄瓜菜都凉了。” 田芬芳一直在旁听着另外两人讨论,此时听到姚远说道关键处,她忍不住插嘴说,“对,天成,咱们就快速行动,马上让玫瑰精油铺上商场的货架,让学校只能眼睁睁看着咱们吃热乎的!” 看到两位女同志斗志昂扬的模样,孙天成不禁笑出声,他说,“行啊,有你们俩的支持,这事儿肯定能成。” 不过,关于工商手续的问题,还有加工厂房的问题,姚远还是不放心。 但这次孙天成表现得非常胸有成竹,他说,“这事儿由我来做,姚远,你就负责带着钱去村里组织盖大棚吧。” 因为了解孙天成的为人,姚远知道,他既然能说出这番话来,肯定是说到做到,这事儿有了几成把握了,那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于是,她便在隔天没有课的时候,去村里盯着温室大棚的施工进度。 一开始,她本想找专门的施工团队做温室大棚,可村长看过她给的图纸之后,发现这玩意儿简直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程度,便给她推荐了村里的泥瓦匠和木工来给施工。 姚远只会纸上谈兵,真正施工的事儿,一窍不通,所以最后这温室大棚能建起来,还真的是靠村里人的集体智慧。 等她的温室大棚用了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建好的时候,孙天成那边的工商手续也办的差不多了。 他这次动用的是父母那边的关系。 因为他父母是外籍,所以在注册公司的时候,他直接让父亲做了法人,而且掌握百分之一的股份。 这样,他们就相当于中外合资企业。 现在国内正是鼓励引进外资的时候,只要沾上外资,那审批手续就会一路放行,畅通无阻。 所以,公司手续办的特别顺利。 而在注册商标这方面,孙天成耍了个心机。 其实本来,他还没想做的这么过分,但他去工商办手续的时候,听到接待他的领导说起了学校的事情。 工商的领导看孙天成要办的是中外合资企业,他本人身份又比较特殊,便特意单独跟他见了面。 会见过程中,对方就问起了,他和前几天注册的那个X大化妆品公司是什么关系。 闻言,孙天成一愣,紧接着明白过来,果然,学校这是要撇开他们三个单干了。 拿着他们的点子赚钱,却连策划费也不想给,这让孙天成很窝火,他又跟工商的领导打听了一下学校注册那个公司的经营范围。 工商的领导不疑有他,如实告知,说那公司主要经营化妆品,听说是要生产什么护肤精油。 孙天成听了,更加生气,于是在注册商标的时候,他特意在商标名称上写上了“X大药妆”几个字。 而工商告诉他,这几个字确实没有被注册过。 孙天成听到之后非常开心,然后又想出了带有“X大”这两个字的其他跟化妆品有关系的名字,共计将近五六是个,几乎是把有可能的都想到了,也都全部给抢先注册了。 他这波神操作把工商局的工作人员都给震住了,赶紧请示领导,问能不能这么办理。 领导还因为这事儿,特意开了个小会议,可研究了各项法律法规之后,发现没有任何条文说不能这么注册。 那么,按照“法无规定即可为”的原则,孙天成这么做一点问题都没有。 再考虑到对方注册的是中外合资公司,本身又是海归高级知识分子的特殊身份,工商的领导更不好为难他,于是就都给注册上了。 而出了工商局,孙天成拿着各项手续,又跑了一趟专利局。 把这五十多个商标又全都申请了专利权。 以后,谁再想用带有“X大”字样,并且和化妆品相关的名称,几乎都会和他撞车,如果非要用,那么必须得到他的授权许可,没有授权就是冒用,将要承担法律责任。 专利局的人看到孙天成那一摞材料的时候,也颇为惊讶了,但关于专利侵权的事儿,他们见的多了,倒也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也就没有多问。 可这些人还是在孙天成走后,议论道,“这知识分子耍起流氓来,真是把人能耍的一愣一愣的,而且还合情合理合法,真是太可怕了!” 而孙天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校方和他们相比,是没有产品优势的,孙天成相信,他们用普通玫瑰花做原料生产出的精油肯定无法和自己的产品相提并论,要说还有什么优势,那就是“X大”这个名头而已。 老百姓不明所以,肯定还是认牌子,就像现在,大家把润肤霜不叫润肤霜,而叫“雪花膏”,为什么?因为最出名的一款润肤霜的牌子就叫“雪花”,久而久之,品牌深入人心,直接用这个品牌代替了同类产品,在市场上形成了一种品牌效应和垄断经营。 而孙天成要做的,就是让校方连这个优势也丧失掉。 他们不仁在先,就别怪自己不义了。 做生意可不是做学术,做学问要坚守道德底线,但做生意,如果对方无信义,自己却还在固守方圆,最后的结果就是会被坑的很惨。 所以说,孙天成这个人最难得的一点就是,虽然读了非常多的书,但却没有变成一个书呆子,他在当好一个科研人员之外,也能找到其他社会角色的精准定位。 等把所有商标都抢注成功过之后,孙天成满意的回到了家。 他将一大堆材料放在书桌上的时候,田芬芳看到,好奇的问道,“天成,这工商局的手续怎么这么多,确实够你跑一阵儿的了。” 闻言,孙天成没忍住,“嘿嘿嘿”的坏笑起来,然后便跟田芬芳讲起来原委。 田芬芳听了之后,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也跟着笑起来,并且点了下丈夫的脑门说道,“你这些歪招,坏招都是从哪里学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 “哈哈,是不是感觉特别惊喜,每天都给你不一样的感觉?” 孙天成一边说,还一边抱着媳妇儿扮起了乖,弄得田芬芳哭笑不得。 这事儿过去没几天,又传来一个好消息。 因为孙天成之前在注册公司的时候,跟工商说过他们涉及到温室大棚养花的项目,所以后来,有农业部门来工商局调研的时候,问起有没有相关企业可以推荐,他们想去现场调研,顺便考察的时候,工商局的领导就推荐了孙天成他们。 而那时候,正好姚远的大棚也建好了,田芬芳第一批育种的玫瑰花则刚刚种上。 因此,当农工局的相关领导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多达十亩,超过二十个崭新的温室大棚,而里面种的是娇艳欲滴,香气扑鼻的鲜花。 这样的场面,任谁看了都要心情好,何况是手里掐着项目资金,正不知道往哪里投的农业局相关领导。 这可是现成的工作成果啊,这钱投下去也保险,不会像有些项目似的,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来要钱,拿了钱就跑了,等到他们想做项目回访的时候,发现当初的立项场地还是一片荒原。 这种事儿,之前他们已经经历了两三次,所以这次,看到孙天成他们的项目的时候,农业局的领导就做了决定,要给他们搞项目扶植资金,最起码,这花都种上了,没有风险啊,他们的工作也好交差。 于是,就这么机缘巧合,从天而降了一笔五万块钱的投资,掉到了孙天成他们几个头上。 而这笔钱正好可以用来筹备他们的加工厂。 所以说,人走起运来,真是喝白开水都是可乐味儿! 57.发财 关于工厂选址的事儿, 几人商量之后, 还是交给了姚远, 因为一来她比孙天成时间宽松, 而田芬芳又怀着孕,实在不适合干这个。 二来, 姚远脑子也灵活,脸皮也够厚,谈生意的时候,更能拉得下脸面, 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姚远自己也比较积极主动,因为她之前去村里联系租地的时候,村里人就领她看过一所废弃的小学校。 那小学面积还真不小,房舍也很齐全,就是房子略微有些残破, 还是那种土坯房。 听村长说,因为执行计划生育政策, 这几年村里的学龄儿童少了, 学校也没几个学生,就跟隔壁村条件更好的小学合并了,孩子们现在都在隔壁村上学。 这地方现在是荒废的, 如果他们想租的话,一年给三百块钱就行。 当时姚远就很心动, 这么多房舍, 再加上宽阔的操场, 还有一口打好的井,这要是盖上新房子,做厂房用地简直再合适不过。 而且,还离种植大棚近,省去了不少时间和路途,而且离他们自己学校也不远,孙天成他们两口子要是想过来,也很容易。 所以,当孙天成几人商议决定,将这个租厂房的事儿委托给姚远的时候,她马上就说出了这个被废弃的小学校。 不过孙天成听了,却有点犹豫,他说,“房子残破?破到什么程度,毕竟咱们做精油提纯,需要比较卫生的环境,还需要制作蒸馏水什么的,如果是土坯房,会掉渣渣,那肯定不行啊。” 姚远却不以为然,她说 ,“孙老师,咱们完全可以帮助修缮一下嘛,外面贴上砖,刷上油漆什么的不就行了,到时候我再和那村长谈谈,咱们给修缮校舍,然后让他们给咱们免费使用,反正那地方闲着也是闲着,再说干泥瓦活什么的,村里人就能弄,人工费也低,他们还能赚钱,村里人肯定同意。” 这事儿说起来好像挺简单,但做起来也不容易,孙天成难免犹豫。 不过田芬芳听了之后,很快就表了态,她觉得姚远说得可行。 因为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按照她上一世的记忆,这个城市再过不用十年,就会向城郊扩展出两大圈,那时候,他们现在种玫瑰大棚和要建工厂的地方就会被政府征地。 征地的话,肯定会有补偿的,这个事儿,她还是懂一点的,因为上一世,她生活的那个村子就是。 有一户农民,在土地上盖了几个猪舍,最后人家得到的补偿款就是他们这些什么都没建的普通农户的好几倍。 而村里招商引资来的企业,因为在征地上盖了厂房,还把地址也注册在了那上面,最后得到的补偿更是到了夸张的程度。 这样的发财机会,肯定是丈夫和姚远都想不到的。 所以,尽管孙天成不明白田芬芳为何支持要把厂子设立在村里的小学校,甚至急切的督促他一定要去工商办理厂址变更,但因为她态度非常坚决,另外两人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尤其是孙天成还是个唯老婆命是从的人,自然是什么事儿都顺着孕妻,因此,这事儿最后还真的是按照田芬芳的意思来得。 而村里那边,经过姚远的沟通,同意了用新房舍换租金的决定,免费给他们用五年的时间。 怕村长变卦,姚远还特意以公司的名义跟他们签了房屋租赁协议。 手续上的事儿都捋顺了,下一步就是开工干活了。 因为有农业局给的支持资金,所以他们手头的钱很是宽裕,买原料,雇泥瓦匠,买设备器材什么的,都是非常顺利。 而按照孙天成的意思,两排校舍,他们先修整出一排,共计五间房子就可以,剩下的一排,等到有需要的时候再弄就可以,眼前这五间大教室完全够用了。 村里的泥瓦匠干活很是利索,钱给到位,物料都准备齐全之后,就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这十多个人就把五间大教室给修缮一新了。 曾经残破的土坯房,现在变成了漂漂亮亮的大瓦房,甚至地面也不是砖块拼凑的简易地面,而是刮得平平整整的水泥地面。 至于室内,姚远又雇佣了几个油漆工,帮着把屋里粉刷了好几遍。 除了墙面之外,她还让油漆工粉刷了地面,就是为了更好的做防尘。 厂房全部准备就绪,用了大概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等到所有的仪器都买到位,搬进厂房之后,温室大棚里也终于开出了第一朵玫瑰花。 进展顺利的不仅是他们的生意,田芬芳这边的情况也非常好。 当姚远把厂里生产出的第一瓶玫瑰精华油拿给她的时候,田芬芳一嗅之下,果然味道芬芳扑鼻,让人心旷神怡,同时,她也忽然感觉到了微微隆起的小腹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一下。 她惊讶不已,一时愣的没说出话来。 孙天成在旁边见她神色有异,赶紧问道,“芬芳,你感觉不舒服?” 她赶紧摇了摇头,然后说,“不是,我刚才好像感觉到孩子动了一下。” 闻言,孙天成表现得比她还激动,都没顾忌还在场的姚远,马上用手贴上了妻子的肚皮,小心翼翼又很急切的问道,“真的,宝宝动了,我怎么没感觉到?现在还在动么?” 看到丈夫反应这么大,田芬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尤其旁边站着的姚远还在翻白眼。 她赶紧小声说,“一会儿咱们上楼上再说,先说正事儿吧,天成。” “正事儿?现在还有比孩子更正经的事儿么?” 他说完之后,忽然想起了站在身后的姚远,便赶紧回过身,对她说,“姚老师,关于产品名称的事儿,咱们明天再商量哈,今天就先这么着,我们两口子要关起门来说悄悄话了,还请您回避一下。” 姚远被下了逐客令,非常的不开心,她本来还想着在田芬芳家蹭一顿孕妇营养餐吃呢,没想到就这么被孙天成给赶了出来。 噘着嘴,姚远马上要出门之前,还冲孙天成嚷嚷着,“难道给你儿子攒老婆本就不重要了?我就那么碍你们夫妻的眼么?哼!” 可不管她怎么抱怨,孙天成是一点没心软,他赶紧把姚远给推出了门。 看着门在丈夫身后关上,田芬芳笑着说他,“你这样会让小远不高兴的,她也是来说正经事儿,就这么让你赶跑了,会不会太不近人情了?” “跟她不用近人情,你看她那样,一笔账一笔账算得清楚着呢,回头至少得来咱们家蹭三天饭,她是那吹亏的人么?” 孙天成说着话,赶紧凑到媳妇儿身边,然后笑着问她,“媳妇儿,宝宝动起来是什么么感觉?” “嗯,说不好,我刚才还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呢,就是忽然有那么一下,似有若无的,就像是用手指甲轻轻刮掌心的那种感觉。” 田芬芳搜肠刮肚的,想找到合适的语言描述那种奇妙的感觉,可都觉得不是那么准确。 听妻子这样说,孙天成赶紧用手指甲轻轻在田芬芳手心里划了一下,然后有些迫切的问,“就像这样?” 确实有点像,但孙天成刮得明显更痒一点,惹得田芬芳笑出了声。 她说,“哎呦,你可别刮我了,真的好痒。” 孙天成看她笑得好看,便又接连在她掌心刮了几下,逗得田芬芳笑倒在沙发上,他自己也跟着幸福的傻笑起来。 怕妻子笑得太多,肚子疼,孙天成便不再逗她,而是将她拥住,抱在怀里。 夫妻脸贴着脸,前胸贴着后背,说起了体己话。 “这段时间我除了上班,有时候还忙一些生意上的事儿,都没好好陪你,让你感觉到寂寞了吧。” 孙天成轻轻揉搓着妻子的手指,爱意绵绵的问道。 丈夫的温柔和缠绵让田芬芳有些脸热,她笑了一下,说道,“没有,其实我觉得这种日子过得挺充实的,不仅你在忙,我也在忙啊,忙着育苗,还要给玫瑰花配制营养液什么的,虽然不累,但比以前过得有意思多了。其实我特别喜欢咱们三个在一起开会那种感觉,尤其是听你和姚远你们两个商量事儿,我真的学到了好多东西,感觉每天都过得特别新鲜。” 听到妻子这么说,孙天成心里因为不能多单独陪陪她的负罪感减轻了很多。 他笑着说道,“你能这么想真好,我还怕你觉得这些事儿烦,影响了心情和身体。” 田芬芳马上摆手,说,“根本不会啊,咱们几个合力做成这样大的一件事,我觉得特别开心,特别有成就感,这些事儿,我以前可连想都没敢想过呢。再说,现在厂子建起来了,估计以后正常运行起来,咱们的事儿也不会那么多了吧?” 孙天成点了点头,说,“对了,说道这个,芬芳,我想跟你商量商量厂里经营的事儿。” “你说。” “我的想法是,让姚远去抓厂里的经营,然后股份的话,虽然姚远当初投资少,但她干的活多,我想着,股份的话,可以给她百分之三十到四十这样,你觉得行么?这样,咱们俩省心,她呢,正好是个喜欢操心的,就让她多做点也无妨。” 田芬芳没有马上表态,而是想了想,说,“也好,因为你平时上班,时间精力有限,我呢,现在怀着宝宝。” 说着,她轻抚了下自己的小腹,不自觉的露出一个恬淡的微笑,然后继续说,“暂时也没有精力管那么多,以后咱们有了孩子,我也想多陪陪孩子和你,但也不是说,生意的事儿,我一点不想管了,姚远这个人,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合作可以,彼此信任也是应该的,但有的时候,咱俩也需要适度的参与,大撒把的后果,我是有点不敢想象。” 没想到妻子把这些事儿已经想得如此透彻了,这让孙天成特别惊喜,因为两人的想法是完全一样的,非常有默契。 他情不自禁的夸道,“芬芳,我发现你真是深藏不漏,平时看着很是随和好相处的一个人,可眼光却这么毒辣,姚远在你面前简直无所遁形啊,哈哈。” 田芬芳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其实小远挺好的,只是有的时候太急功近利了吧,我是觉得,咱们两口子做买卖的初衷和想法与她不太一样,她是真的想赚钱,想变成有钱人,但是咱俩呢,其实是有点玩闹心思的,咱们家不缺钱,咱俩对钱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更多的时候,那种想做成一件事的想法反而要在赚钱之上。” 闻言,孙天成直接“哈哈”大笑起来,他说,“哎呀,芬芳,你可真是我的红颜知己了,真是说道我的心坎里了,。实说实话,这次我本来是想和学校合作的,但因为学校那边算计咱们,反而刺激的我想自己做成这件事,但现在这件事儿做成了,我又觉的没什么意思了,所以,索□□给姚远去管吧,咱俩落个省心。不过我刚才没好意思跟你说得这么直白,怕你觉的我没有上进心。” 见丈夫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田芬芳觉得自己的男人真的可爱,她赶紧捧起对方的脸,在他唇上印了个吻,然后说,“怎么会呢,我觉得咱俩是懒到一块去了,我比你更懒,哪还敢笑话你啊。” 知道这是妻子安慰自己,可还是被她的可爱和善解人意感动的心里热流翻涌,孙天成忍不住热情的回吻住了妻子。 两人在沙发上相拥热吻,一时间有些把持不住。 自从田芬芳怀孕之后,两人就没有过亲密接触了,这也是孙老师为什么要做生意的原因,他得给自己旺盛的精力找个发泄的出口,否则天天守着娇妻美眷,却无所作为,还不得憋出病来。 不过,最后时刻,孙天成的理智还是战胜了荷尔蒙,他憋得满脸通红,也没有敢冒险对妻子做什么,毕竟孩子比什么都重要。 看他脖子连带着下面一大片胸膛都憋得通红,还跑去桌边喝了一大壶白开水,最后却只能钻进书房里。 那副样子,让田芬芳有点心疼,同时也对丈夫到底有多爱自己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第二天,姚远果然一大早就来了,不仅在田芬芳家蹭了早饭,还迫不及待的在饭桌上就逼问两口子,到底这玫瑰精油起个什么名字好。 品牌是已经定好的,就叫“X大药妆”,沾上X大字样,立马高端大气上档次了。 只是这个产品,不好就叫玫瑰精华油那么简单把,感觉不够有辨识度啊。 几人商量了一会儿,最后,孙天成抬头一看妻子含笑的面庞,灵感突至,脱口而出,“要我说,就叫‘芬芳玫瑰精华油’,正好,这玫瑰是芬芳培育的,咱们的精华油味道也好闻!你们觉得怎么样?” 田芬芳听到丈夫要用自己的名字给产品命名,很是不好意思,小脸立即涨红了,她拍了下孙天成的胳膊说,“你也太不知羞了……” “你不用不好意思,媳妇儿,我真的觉得这个名字特别好!” 孙天成很是得意的笑道,还不断催促姚远,让她发表意见。 其实姚远也觉得这名字非常合适,但她看着对面两口子又在自己面前使劲儿秀恩爱,搞得她心里酸溜溜的,说话也就不那么痛快。 见她故作高深不表态,孙天成便“嘿嘿”笑道,“姚远,你要是痛快答应,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一听这话,姚远立即来了精神,她赶紧问道,“什么好消息?” “你先说你同意不同意吧,不同意我就不说了。” 孙天成一点不急,卖起了关子,这次倒换姚远着急了。 她想了想,然后气哼哼的说道,“孙老师,我要是答应了之后,你告诉我的不是好消息,看我怎么收拾你?” “呦呵,反了你了,你还想收拾我?” 孙天成可不吃姚远这一套! “哼,我收拾不了你,还收拾不了你的娃么?等以后你娃生出来,我就趁你们两口子不在跟前,打他的小屁股!” “你敢!”孙天成一听她要动自己的娃,激动的把筷子都撂下了。 田芬芳在旁边看着这两人吵这种没营养的架,简直是无语。 怎么这两人一凑到一起,智商情商就都直线下跌,加起来不超过五岁的感觉。 “哎呀,你俩行了,赶紧说正事儿吧,要不就赶紧吃饭,粥都凉了。” 田芬芳分别给两人夹了一个包子放在碗里,安抚一下,可孙天成仍然有些粗溜溜的说,“我这个包子怎么比她的小?” 为了安抚孙三岁,田芬芳赶紧又给他夹了一个包子放在碗里,这才算息事宁人。 而姚远吃了田芬芳亲手包的灌汤包之后,心情大好,没用孙天成再催她,自己就表态说,“就叫‘芬芳玫瑰精华油’吧,多贴切啊,而且还好听入耳,也朗朗上口,大家肯定一下子就能记住。” 孙天成白了她一眼说道,“还是包子管用啊,姚老师!” 姚老师不放过他,追问道,“你要告诉我的好消息呢,别废话,赶紧说。” 虽然不爽姚远的口气,但孙天成还是把昨天和田芬芳商量的结果告诉了对方。 一听到自己只出了一万多块钱,竟然能得到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姚远兴奋的双眼冒光。 她努力克制着面部表情,不让自己看起来过于露骨,故作淡定的说道,“孙老师,芬芳,你们两口子这个决定还是很英明的嘛,我表示支持。” 看到她那副样子,田芬芳觉得很是好玩搞笑,忍不住打趣她,“你也可以不支持的,真的,小远,这个事儿,我和天成不勉强你。” 田芬芳话音未落,孙天成就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他抓住妻子放在桌子上的手,给了对方一一个“干得好!”的眼神,然后转向姚远,憋着笑故作严肃的说道,“对啊,姚老师,你完全可以不支持啊,我们没有逼你的意思。” 这可把姚远给弄得不尴不尬很是下不来台,最后,她生气的瞪了田芬芳一眼,说,“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孙不修在一起久了,也变得油嘴滑舌了,再也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朴实的田芬芳了。” “哎呦,你这话可说错了,姚老师,我这做买卖谈生意的本事,还是从我们芬芳那学的呢,当年我俩一起去药铺……” 孙天成说起这个,忍不住向妻子投去充满爱意的目光,田芬芳也想到了之前的事儿,不由笑了起来。 “我的天啊,真是没法在你们家待了,在你们两口子面前,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不接电就能照亮整个校区的大灯泡!告辞,我还有正事儿要忙,你俩慢慢腻歪吧。” 姚远逃也似的出了门。 股份定下来之后,姚远干活的劲头儿果然更足。 就像是跑产品包装,还有联系销路这些事儿,根本就没用孙天成和田芬芳两口子出面,她自己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给搞定了。 等到田芬芳再看到“芬芳玫瑰精油”的时候,竟然是在校园里,看到去公共浴室洗澡的女学生,她们的洗脸盆里几乎每人都放了一个,可见受欢迎的程度。 而等到姚远将第一月的销售报表拿过来给田芬芳他们俩看得时候,孙天成和田芬芳都被惊了一下! 竟然有20万元! 孙天成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好好数了一下,发现真的是有六位数! 而姚远说出的话更是让他们始料未及,她说,“我要从学校辞职!” 58.恋情 姚远语出惊人, 竟然要辞职, 这让孙天成夫妇两个始料未及。 虽说这玫瑰花精油的生意确实不错, 但保守的考虑, 大学老师的职业更是体面啊,而且还稳定, 怎么能说辞职就辞职呢。 不过孙天成知道姚远是个有主意的,他也没多劝,只是说,“那你要想好了再下决定, 否则再想反悔可是不能了。” 姚远听了,郑重点头。 田芬芳却没有丈夫那么淡定,她把姚远叫到二楼,两人说起了悄悄话。 “你就这么辞职,家里能同意么?” “我打算先斩后奏, 反正已经跟我爸妈闹翻了。” 听她满不在乎的口气,田芬芳十分不认同, 她自己父母去的早, 很是羡慕父母双全的人,但姚远显然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让田芬芳忍不住想多劝她几句。 “你们因为什么闹翻?再说, 那是你爸妈,他们就算是唠叨点, 也是为了你好, 你不能太任性啊, 小远。” 闻言,姚远很是忿忿不平的说道,“你们怎么都不理解我?我想要辞职,不想端铁饭碗的事儿,就这么让人不能理解么?我爸妈也是,我都已经说过多少次了,不想去相亲,不想找对象,可他们还是逼我,上周甚至还把男方领到我们家去吃饭,冒充什么老同事家的孩子,以为我是傻子看不出来么?!真是受够了,就不能尊重一下我的个人选择和个人意愿么!” 说到这些事儿,姚远不由激动起来,声音也拔高了不少,人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田芬芳见她这样激动,知道不能再强劝,赶紧安抚道,“小远,我和天成尊重你的选择,只是想告诉你,你的父母和你周围的人他们的出发点都不是恶意的,你不用这么紧张。” 她话音刚落,就见到丈夫从楼下走了上来。 看到急赤白脸的姚远,孙天成很有点不高兴。 他说,“芬芳还怀着孕呢,你这是干嘛,对她大呼小叫的,我们就是善意的提醒一下,并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觉得听不下去,可以不听,没有必要这样对芬芳。” 说着,孙天成上前,将妻子揽在了臂弯里。 他极少露出这样严肃的冷面孔,而且说话也是毫不留情,可见他对于姚远没有分寸的事情是多么生气。 怕这两人弄的不愉快,田芬芳赶紧劝说,“天成,你也不要激动,小远也有苦衷,她之前就跟我讲过,是我自己忘了,她的事儿,咱们让她自己做决定吧。” 说完,又对姚远说,“我们尊重你的选择,而且也不会影响咱们之间的合伙人关系,姚远,你想做什么,不如趁着年轻赶紧做,我支持你。” 刚才被孙天成教训了一顿,姚远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正在内心羞愧反思,这时候再一听田芬芳如此体贴温柔的话,她的眼泪立即就涌了出来,然后就要上前抱住田芬芳。 但田芬芳现在怀孕已经五、六个月了,肚子很明显了,看到姚远要上前,孙天成怕她毛手毛脚,压在妻子的孕肚,很是紧张,便赶紧上前一步,把她们隔开,然后对姚远说,“你有点轻重哈,我媳妇儿怀孕,可禁不住你这一惊一乍的,要我说,你父母要给你找个对象也对,就该找个男人好好管教你一下,我看你现在真是脱缰的野马一样,谁说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孙天成和姚远是多年的同事,感情类似兄妹,而且两人在一组做实验,孙天成是组长,其实还有点师徒关系,所以,他训斥起姚远来才这样理直气壮。 不过他这番话说得这样直白,还是有些让田芬芳惊讶,主要是她还真没想到,平时对自己那么温柔的丈夫竟然还挺大男子主义的,竟然说应该找个男人管一管姚远,这让田芬芳不禁在心里闷笑。 而姚远则因为这些话难得的害了臊,她说,“孙老师,请记住你还是个大学教授,怎么说起话来这么粗俗,真是让人受不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下了楼。 看这个不省心的惹事儿精终于走了,孙天成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楼梯口嘀咕道,“就应该找个脾气硬,手腕狠的好好治治这丫头,一天天疯疯癫癫的,成什么样子!” 田芬芳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笑出声,她上前搂住丈夫的腰,打趣道,“要是真把姚远嫁了人啊,咱们家还少了乐趣呢,虽然她比我大,当我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待,其实小远人不错,如果真的要结婚,我也希望她能遇到一个好男人,你说的那种啊,听上去实在是有点可怕!” “可怕么?嗯?” 孙天成说着,便学起了手腕狠辣的模样,咬着牙,瞪着眼睛逗妻子,把田芬芳逗得又是笑又是怕。 那凶狠的表情和孙天成俊雅的五官实在不相配,看上去有点搞笑,可他故意装出来的腔调又确实有点吓人。 田芬芳赶紧笑着推他,“别过来,你太可怕了,像头大灰狼。” “是么?那我就让你尝尝大灰狼的厉害 !” 说完,不待妻子再挣扎,孙天成便强势的把人拥入怀里,来了个深吻。 田芬芳一边被吻得晕晕乎乎的,一边注意到了丈夫避开了她的肚子,没有压在上面,可见体贴,同时也想,其实男人时常这样狠一狠,也蛮有魅力的,那些喷薄在她脖颈上的滚热喘息,也激起了她心底的渴望和激情。 他们夫妻间的情趣再好,也不足以为外人道,所以田芬芳不可能将自己脸红心跳的心得体会跟姚远分享,劝她去真的找个野性猛男。 而且姚远最近确实也很忙。 因为玫瑰精油的质量好,效果佳,销售极其火爆,急需加大产量。 这就涉及到盖新的大棚,种更多的玫瑰,修缮建造更多的厂房,购买更多的仪器设备,还有雇佣更多的工人,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就这些事儿,足够姚远忙活一阵的了。 而她为了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公司运营上,真的把X大教师的工作给辞了。 辞职手续办的特别痛快,原因无他,因为学校已经知道了她和孙天成合伙开公司的事儿。 而且,正是因为他们合伙开的这个公司,抢注了“X大”的商标,更过分的是,还申请了商标专利权保护,让X大这个正经名头的单位反而束手无策了,搞得学校已经投入资金的化妆品精油项目不得不半路叫停,最后更是直接废掉了。 那些已经投入的资金便都浪费掉了。 但即使浪费也没办法,总不能真的搞出产品来上市,和孙天成他们的产品去商场一较高下吧。 那时候,人家孙天成他们的产品无论是从知名度还是质量上都完胜他们,让一个“山寨货”把正头娘子给赢了,那人可就丢大发了。 所以,学校思前想后,权衡利弊之后,感觉这项目必须得废掉了,虽然浪费了十多万,但也是及时止损,总好过损失更大之后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化妆品的事儿,学校方面一点便宜没占到,还因此承受了损失,这笔账,相关领导能不给记下来么。 但因为孙天成是归国高级知识分子,他们不能,也不敢拿他怎么样,那就只好把矛头对准了姚远。 姚远也感觉到了,自从公司开办之后,自己在学校几乎是处处碰壁,大小领导没一个对她有好脸色的,甚至个别趋炎附势的同事,也要找机会给她点颜色。 天性骄傲的姚远哪受得了这个,本来就存了辞职的心思,更因为这事儿下定了决心。 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想要留爷,爷还不留了! 所以,姚远办辞职,是她和学校双方都期待的结局,这手续办起来当然快了。 知道姚远辞职了,田芬芳还是有点替她惋惜,不过一想,自己也是瞎操心,这对于人家当事人来说,可是值得庆贺的事儿,毕竟相当于是逃出牢笼了。 但她还是跟孙天成合计,想请姚远来家里吃顿饭,算是给她“庆祝”一下? 听说田芬芳两口子叫她吃饭,姚远欣然赴约,别的不说,她可是非常馋田芬芳的手艺,这段时间忙着扩建厂房和生产线的事儿,她都好长时间没来孙家了。 两个人好久不见,一见面有说不完的话。 “芬芳,我觉得咱俩没分开几天啊,你这肚子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姚远刚要把自己的爪子伸向田芬芳犹如吹气球一样膨胀的大肚子上,就被孙天成用一个犀利的眼神给制止了。 “切,知道你宝贝得很,谁稀罕啊,想要我不会自己生?!” 姚远翻着白眼,脱口而出。 她说者无心,对面的两人却是听者有意。 田芬芳和孙天成心有灵犀的互相对视了一眼,从来不提这茬的姚远,竟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难道,她有情况了? 这让夫妻两个非常好奇,毕竟之前姚远可是铁嘴钢牙的坚持单身,谁要是劝她找对象,简直就像是劝她服毒自尽一样。 怎么这次,她倒自己主动提出来了,这也太不正常了。 饭桌上,因为孙天成在场,田芬芳不好多问,等到吃完了饭,丈夫去厨房洗碗了,她把姚远叫过来说道,“小远,你陪我去校园里散散步,好么?” 姚远不疑有它,欣然前往,挽住田芬芳的胳膊往外走。 两人刚要出门,就听见孙天成在身后喊道,“姚远,你照顾着点芬芳,你俩别走远,还有,多穿点衣服。” 听到丈夫的叮嘱,田芬芳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从门厅里摘了一件大披肩裹住了自己。 身旁的姚远则从鼻子里哼哼着说,“芬芳,孙天成这么唠叨,你怎么受得了啊,简直像个老头子一样。” 闻言,田芬芳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然后悄声说,“先别管他,咱们俩出去说话。” 两人出了门,沿着别墅门前的小路开始慢慢散起步来。 此时是初春时节,小草已经发芽,柳树条也隐隐可见绿色,空气里都是生机勃勃的味道,让人心情也跟着变好。 姚远挽着田芬芳的胳膊,低头看了下她隆起的肚子,实在是大的有些吓人。 可再看她的胳膊和腿,还是原来的老样子,纤细匀称,一点没走样,从背后看得话,根本看不出她是个孕妇。 这么细细的一看,姚远还发现,田芬芳的脸色看起来也非常好,皮肤更是。 她面色红润健康,嘴唇饱含水分,双眼有神,一看就精力充沛。 脸上更没有长出寻常孕妇会出现的妊娠斑,或者毛孔变大之类的,还是那么白皙通透,看起来肤若凝脂。 而且自从怀孕之后,姚远觉得田芬芳身上的气质也变了,变得更加温婉,看起来有一种初为人母的慈爱之美。 这样美丽而有韵味的田芬芳,让姚远懂得了,为什么孙天成会对她如此痴迷,确实是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女人味儿,就连自己这样孤傲,不喜和人深交的人,也喜欢跟她相处不是么? 而反观自己呢,还比田芬芳大两岁呢,可看上去却像个小丫头片子一样,难怪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想到这些,姚远难得的有些不自信起来,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出来。 听到她的叹息声,田芬芳不由握了下她的手,说,“怎么了?我竟然听到你在叹气,这可太不像你了啊,小远,什么事儿这么让你为难,说出来,我听听。” 可姚远却只是蔫蔫的回答了一句,“没什么,就是最近感觉有点累。”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湖边。 X大的这片人工湖很有名,因为水域面积大,而且和外面的护城河水相通,所以水质很是清澈,湖中既有学校放养的锦鲤,也有野生的小鱼,小虾,还有被这些鱼虾吸引而来的大小水禽和水鸟。 而湖中的芦苇丛就成了这些水鸟,水禽的安乐窝,其中最有名的还是一对前几年突然飞到这里来过冬的白天鹅夫妇。 偶然误入X大湖区之后,他们从此之后便再没有离开,年年秋天准时到达,暮春时分再离开北上,一连来了五、六年,甚至还在这里养育了三、四窝天鹅宝宝。 此时是初春,这对天鹅夫妇正为北上做筹备工作,而傍晚时分,则是他们一家几口出来游玩戏水的时间,湖边便围了一些观鸟的人。 两人也不由停下脚步,欣赏这对天鹅夫妇的曼妙身姿 。 田芬芳看的津津有味,不时拉着姚远说,“你看,他俩脖子交缠的样子,多恩爱啊。” 谁知,姚远看了,又是叹口气,酸溜溜的说,“你和孙老师也就罢了,怎么就连大鸟也不放过我!” 闻言,田芬芳忍不住发笑,同时故意试探她道,“其实你想找个对象也很容易么,只不过你一直不想罢了。” 果然,姚远听了,微微皱眉头,说,“哪是那么容易的?我原来也这么想,但现在看来,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怎么了?难道还有人能抵抗的住我们姚经理的魅力不成?” 自从姚远辞职之后,田芬芳便不再叫她姚老师,而是时不常的喊她姚经理,姚远对这个新称呼还算满意。 “我有什么魅力,可别笑话我了。” 姚远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田芬芳却不认同,她笑着说,“怎么没有魅力了,你看,你性格爽朗大气,为人仗义,办事也利落干脆,长得也没得挑,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还会打扮,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没自信了呢?” 被田芬芳这么一夸奖,姚远脸色微红,她说,“你可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的毛病,我就是个假小子,和你没办法比,你多美,多讨人喜欢啊,性格也好,我实在是……” “谁用这话评价你了?这也太不公平了,小远,我必须跟这人见见面,好好看看,他是不是眼睛长歪了,竟然看不到你的好!” 田芬芳故作夸张的说道,其实也是想套姚远的话。 果然,姚远憋不住,说了出来。 原来是上次,她父母给她在家里安排的那次相亲引出的一段姻缘。 据姚远说,对方和她有了那一面之缘之后,还主动约过姚远看电影,但她当时忙生意,就没顾得上。 本来以为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但谁知道,那之后,姚远因为公事又碰到了这男人一次。 当时她在工商局办事,不知道工商局的领导是不是因为注册商标的事儿,被X大的领导收买了,还是怎么样,反正她那次去办事儿,特别不顺利。 正焦头烂额的时候,那男人恰好从隔壁办公室出来,两人碰上了,听说了姚远的情况之后,他主动帮了忙。 因为工商局的某位领导和他是朋友,因此,刚才还让姚远一筹莫展的事儿,就这么被轻轻松松的摆平了。 她本想着请那男人吃饭,不想欠他人情,可人家早就趁着她办事的时候,自己走了。 甚至后面几次,她又去工商局办事的时候,都受到了热情的接待,和之前的情况截然不同。 知道自己这是沾了谁的光,姚远就有了心理负担,她可不想欠人情。 可主动跟对方联系,说想请他吃饭还情的时候,那男人却在电话里很是冷漠的说,“这点小事,举手之劳,人情就不必还了。” 然后自那之后,两人就再没联系了,这都过去十来天了,可姚远却发现,自己好像着了魔似的,总是想起那个男人的模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人生中,她第一次主动跟男人示好,竟然就被人冷冷拒绝了,她心有不甘是真的,可更多的,她也发现,自己长久以来不想结婚的想法竟然有了一丝动摇。 但她却不敢再跟对方联系了。 所以,她来到田芬芳家的时候,才会屡屡叹息,说的话也和之前大相径庭。 虽然姚远说得含含糊糊的,田芬芳问起那男人的情况,什么职业,多大了,长得如何,这些信息,姚远都没告诉她,但只看姚远说起这男人时候粉面含春的模样,作为过来人,田芬芳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姚远这次怕是动了真心了。 要说也很神奇,原来单身意志那么坚定地姚远,竟然对仅有几面之缘的男人有了感情,可见爱情这东西的确很迷,即使一见没有钟情,但要是有缘分,二见也会倾心。 不过看姚远现在唉声叹气,情路不顺的样子,田芬芳心里有点同情的同时,也觉得很是好笑,哎呀,看见姚远被自己打脸,其实还是很爽的,嘿嘿嘿。 田芬芳心里笑够了之后,便给姚远支了个招,她说,“你觉得请他吃饭,他为什么不来?” 姚远想了一下,有些消沉的说,“肯定是不想见我呗。” “我倒觉得未必。” 田芬芳说了一句之后,便转过身,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听了这话,姚远赶紧追了上去,挽住田芬芳的胳膊问,“芬芳,你这话什么意思?” 田芬芳神秘一笑,说,“你想知道啊?” 姚远犹豫了一下,还是红着脸点了下头。 “哈哈,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老实就范,行吧,那我就告诉你怎么办吧。” 田芬芳便在回去的路上给姚远支了个招。 等两人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孙天成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们了。 他手里拿着一件大衣,看见田芬芳过来,赶紧把她罩住,然后拥住肩膀,握住手说,“手都冻得冰凉了,赶紧进屋吧。” 旁边的姚远露出一副没眼看的表情,这时田芬芳打趣她,“不用嫉妒我们,你也会有男人疼的,别急。” 一句话,臊的姚远说不上话来,招呼都没打,赶紧跑了。 过了没两天,孙天成下班回来,就告诉了田芬芳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 他说,“媳妇儿,我今天在学校看见一个军官。” “哦,这不是很正常么?学校里经常有军人啊。” 田芬芳不以为意,谁知,孙天成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惊讶不已。 “那军官当众吻了姚远,还把她拽上军车带走了!” 59.乐平 姚远的这条惊天大八卦, 在学校里迅速传开, 田芬芳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 就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 田芬芳笑着问,“看来进展的很迅速啊, 我就说你魅力无穷吧,小远。” 电话那边的姚远只顾着“嘿嘿”笑,半天都没接话。 田芬芳估计她是不好意思了,便说道, “行了,我也不逼问你了,你什么时候有空,记得领人来我家吃个饭。” 姚远赶紧答道,“行, 我看看礼拜天有没有空,到时候领他过去。” 田芬芳笑着挂了电话, 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孙天成无意中看到妻子的样子, 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我看你笑得像个小狐狸似的。” “没什么,我笑姚远呢, 她说礼拜天要领着那军官来咱们家吃饭。” 田芬芳说着,扶着自己的腰, 从椅子上慢慢站起来。 她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 已经肚大如箩, 行动十分不方便。 孙天成见她起身,忙走过去扶她。 “你现在身子笨重,要我说,可别叫姚远他们过来了,那丫头只会给你添麻烦。” 托着妻子的腰,孙天成搀着田芬芳缓缓往外面走去,两人在院子里慢慢的散起了步。 “难道你都不好奇,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姚远痴迷到这个程度?!” 孙天成却毫不在意,他说,“我觉得是个瞎眼的男人。” 闻言,田芬芳忍不住“哈哈”笑,笑完了,又使劲儿拍了丈夫的胸膛一下,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小远人又聪明,又可爱,我觉得这个男人眼光不错。要是姚远知道你这么奚落她,肯定要气死了。” “哼,让他们来也行,姚远以前总来咱们家蹭饭吃,等那男人过来,我得跟他把饭费都要回来。” 看到丈夫那副“斤斤计较”的样子,田芬芳被他逗得“呵呵”笑,说,“对!咱们得让他给姚远交点粮票。” 两口子虽然把话说得挺“狠”的,但还是为了接待姚远和她男朋友做了很充分的准备。 考虑到田芬芳身子不方便,孙天成又忙着学校的科研工作,于是他们决定请张厨子到时候过来帮忙。 等到了聚会那天,张厨子刚把饭菜准备个大概,就响起了敲门声。 孙天成放下手里的书,过去开门。 门一开,外面站着的是姚远,而且是穿着一条藕粉色裙子,化了淡妆的姚远。 看到和她往日假小子形象大不相同的模样,孙天成一时有点发愣,紧接着没忍住,“哈哈哈”的笑出声。 “孙老师,你笑什么!” 姚远满脸通红,直接嚷嚷道。 田芬芳闻声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姚远打扮一新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笑着夸道,“小远,快进来,你今天好漂亮。” 这时候,姚远才把刚刚从军车上下来,两手提满东西的人给领到跟前,她向孙天成夫妇介绍道,“这是萧铎。” 两人不由将目光都看向面前穿着军装的高大男人身上。 萧铎眉眼分明,面容冷峻,仅论外表,不如孙天成英俊,但却有一股军人独有的硬朗气质,看上去很有男人味儿。 萧铎将手里的拎的礼品放下之后,逐一跟孙天成两口子握了手,虽然他看起来很有礼貌,但因为笑容太少,不免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看到他是这个模样,田芬芳心下了然,难怪姚远之前那么为难,这人要是真的露出冷面孔,肯定是挺吓人的。 一餐饭,大家吃的宾主尽欢,萧铎不是个多言的人,但看他接人待物,一点不拘谨,礼貌而不乏自如,可见是个受过良好教育,而且在军队里身份不低的人。 田芬芳不会看军衔,也不方便问,一餐饭吃完之后,姚远两人都走了,她也没弄明白这萧铎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两口子晚上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关灯闲聊。 孙天成有些得意的说,“芬芳,你看,我没说错吧,姚远就应该找个这样说一不二,霸道点的男人治一治她,你看她今天表现得多老实啊,简直像个小兔子似的。我和她认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她那副模样。” 闻言,田芬芳也不禁回想起白天家中聚会时的一幕幕场景,发现还真是像丈夫说得那样,姚远在萧铎面前完全没有了平时那种锋芒毕露的模样,眼神一直追着男朋友走,简直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一样。 看来当初自己给她出的主意还真的是对症下药了,对于萧铎这种外冷内热的类型,姚远不仅得稍微主动点,还得改一改自己太过强势的毛病。 邀请人家吃饭像下命令一样,人家萧铎可不吃这一套。 倒是主动请他来帮忙给宿舍搬家,显得有求于他,恐怕还更能促进两人的感情发展。 “看来真是一物降一物啊,不过我看萧铎对姚远也不错的,细微处照顾的很好,可见是个粗中有细的人,看上去淡淡的,其实应该还是很喜欢姚远的,我中间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还看到他们俩在桌子底下拉手了呢。” 好友能找到如意郎君,田芬芳由衷的替她高兴,说着别人家的恩爱,也不禁想到丈夫的好处,她挪动了一下笨重的身子,往孙天成怀里靠了靠。 感觉到妻子的用意,孙天成赶紧主动靠上前,现在是春末夏初了,天气越来越热,田芬芳的双身子更是耐不住热,所以两人现在睡觉,孙天成不敢挨她太近,一是怕压着她,二是怕她太热,睡不舒服。 这时候妻子主动,他自然更加主动,展臂将人拥住,然后抚了抚她的秀发,说,“芬芳,你也快生了,我早就有个想法,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田芬芳在黑暗中捕捉到了丈夫的眼神,笑着道,“咱们两个,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你快说吧。” “我想把大姑接过来陪你,虽然你月子的时候,咱们可以请保姆照顾,但我觉得还是大姑跟你贴心,你们娘俩在一起,能说说体己话,你也能开心一点。” 孙天成的声线有一股安抚人心的温柔力量,而这个消息既让田芬芳意外,更让她惊喜。 她高兴的伏上丈夫的胸膛,甚至有点感动的想流眼泪,她怎么可能不想大姑呢,只是来到城里之后,各种事情一直忙,除了给家里写过几封信,其他的时间根本顾不上了。 两口子商量好之后,第二天,田芬芳就给大姑写了信。 一封信过去,要十天半个月,等接到大姑的电话的时候,田芬芳离预产期只有不到十天了。 电话里,田玉娥格外激动,她是跑到镇上的邮局打得电话,听说侄女要生了,她声音都是抖得。 “芬芳,你别害怕哈,大姑明天就出发,过去找你,天成都帮我联系好车了,你不用惦记着。” 听到大姑久违的,亲切的声音,田芬芳在电话这边默默的流下了眼泪,可声音还是极力克制着,尽量让自己听上去很平静,她不想让田玉娥担心。 知道大姑家里事情多,孩子也多,田芬芳让她这次来至少带过来一个孩子,反正她家地方宽敞,就是大姑一家都过来,也住的开。 田玉娥本来不同意,可真的过来的时候,还是把大妞和二妞给带了过来。 这两个是小的,她怕自己男人在家带不过来这么多孩子,再说女孩子不那么吵闹,来了之后还规矩,还能帮着干点家务活,不像二虎,愣头愣脑的,就知道闯祸,地里的活还行,家里的活基本帮不上忙,来了城里,成天在屋里待着,还不得给他憋疯了。 看到大姑带了两个小妹妹过来,田芬芳更是高兴,这下子家里可热闹了。 孙天成也非常欢迎,他去车站亲自接的大姑一行人,而且因为田芬芳行动不便,收拾客房,买新行李这些事,也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等把大姑接来的那天,所有人都兴奋不已。 田芬芳和大姑久未见面,娘两个一见面先抱着哭了一小会,然后唠家常几乎唠了一整天,晚间,田芬芳更是和大姑睡在了客房,方便说话。 孙天成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冷落,可看到妻子开心的笑脸,又把那些醋溜溜的抱怨都咽了回去。 重逢的喜悦之后,田玉娥和两个小的接着就被城里的各种新奇玩意儿弄得花了眼睛。 上完厕所,一拉绳就能冲水。 做饭不用大锅,而是按键的电饭锅,做出的米饭又香又省力。 而且每天还能看电视,这在他们村根本不敢想,毕竟全村就那么一台电视,还被村长锁在了村委会的柜子里,只能每天晚上看个新闻联播,还得跟全村人挤在一起,把十四寸的黑白屏幕前堵得水泄不通。 现在呢,全家人可以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着电视剧,因为天气热了,孙天成还买了电风扇,全家吹着小凉风,简直不要太惬意。 有天晚上睡觉前,田玉娥拉着侄女的手说,“芬芳,你真是有福啊,大姑都没敢想你能过上这样舒心,幸福的日子,天成对你也这么好,把你当成掌心宝似的护着。这么一想,我当初还对你俩结婚的事儿,横档竖拦,真是太不应该,太糊涂了。” 田芬芳笑着拉住大姑的手,说,“大姑,你那也是对我负责任,别说是你了,就是我自己,也没敢想啊,没来城里之前,我也是两眼一抹黑。” 见侄女这样懂事,田玉娥心下更是内疚,而侄女婿对她很是亲近,一口一个“大姑”亲热的喊着,对两个小闺女更是有耐心,大妞、二妞功课上有不会的就请教大姐夫,孙天成还经常给她们买零食,买衣服之类的。 田玉娥嘴上不好跟孙天成说“谢谢”,只能在行动上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她自从来了之后,变着花样的给田芬芳做家乡菜吃,家里的家务活也是,抢着干,甚至就连孙天成每天早晚陪田芬芳散步这个事儿,田玉娥也承包了,她说,“天成你忙正事,我陪着芬芳出去溜达。” 这让孙天成哭笑不得,但也很是感动,这样无私的爱,恐怕只有亲人之间才有吧。 孙天成父母听说田芬芳要生了,本来想从国外飞回来,但知道田玉娥来了之后,又改变了主意。 主要是怕自己回去,亲家待着不随意,而且听儿子说,田芬芳和姑姑感情好,她姑姑又会照顾人,他们也就放心了。 不过还是特意给家里打了电话,专门跟田玉娥在电话里道了谢,后来还给田玉娥专门邮寄了礼物过来。 田玉娥没想到亲家那样的大知识分子这么通情达理,没架子,很是感动,同时也更尽心尽力的陪着侄女了。 大姑来到之后的第十一天,半夜,整个别墅里的人都在睡觉的时候,孙天成被身旁的妻子给推醒了。 他还迷糊着,但也赶紧起身按开灯。 “天成,我好像破水了。” 田芬芳看着丈夫惊呆的盯着她下身晕染了床单的一滩水迹,艰难的说道。 孙天成赶紧去喊田玉娥,然后又连夜给后勤办的小顾打电话。 很快,车就来了。 而田芬芳此时除了破水之外,还没有明显的疼痛,她只是看起来脸色有点发白。 田玉娥本想搀着田芬芳上车,可孙天成赶紧上前,不由分说的将妻子抱了起来,并尽量轻的放在了后座上。 大妞和二妞在家,几个大人一路坐车,风驰电掣的去了医院。 因为孕期一直坚持喝灵泉水,用灵泉沐浴,所以田芬芳的身体各方面指标非常好,等到医院的时候,大夫看她不太疼,以为还没开宫口,便没怎么在意,只说让她去床上躺着,什么时候开始疼,再来喊人。 孙天成初为人父,不懂这些,看到大夫一走,他有点慌神,赶紧跟田玉娥商量。 “大姑,你有经验,你看看芬芳到底怎么样了。” 田玉娥这才解了侄女的睡裤,看了看。 这一看,不要紧,她赶紧喊孙天成,“快,去喊大夫来,这孩子都要露头了。” 这一嗓子声音太大,不用孙天成再叫,大夫就来了。 一通手忙脚乱之后,田芬芳刚进产房,都没有五分钟,里面就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的声音。 田玉娥和孙天成又惊又喜,田玉娥更是拍了下侄女婿的后背说,“恭喜天成啊,我听这大嗓门,八成是个男孩。” 果然,她话音刚落,就有护士出来叫家属进去签字,同时报喜,说是个八经八两的男孩儿! 这么大的一个胖小子,可真不多见,那些大夫还不断感叹,“这孕妇真是个有福的,这么大的胎儿,都没遭罪,我都没看她怎么疼啊,更没侧切,真是太少见了!” 之所以生的时候没遭什么罪,田芬芳觉得,应该也跟灵泉水平时的滋养有很大的关系。 因此,做月子的时候,她也坚持喝灵泉水,并且还用灵泉给孩子洗澡。 田玉娥照顾侄女的月子自然是百分百的尽心尽力,她想着,宁可自己辛苦一点,也要让田芬芳休息好,保养好,别以后落下什么毛病。 孙天成就更是了,他现在是有妻有儿万事足,陪产假期里,照顾田芬芳,他都没假人手,全是自己亲自来,田玉娥也就能帮着做做月子饭,照顾照顾孩子。 等陪产假期一过,他更是每天下班回到家就是围着孩子老婆打转,看到儿子白胖胖的可爱模样,妻子舒心顺意的笑容,他是心满意足,觉得此生无憾了。 关于孩子的名字暂时没想好,田芬芳的意思是,让公婆给取个名字。 孙天成打电话告诉父母这个消息的时候,父母又是高兴又是激动,等拿到孩子的满月照片的时候,更是流了眼泪,说尽快安排回国一趟,去看儿媳妇儿和孙子。 过了没几天,孙天成又街道父母的电话,说孩子的名字,他们想好了,叫“孙乐平”,取平安喜乐之意。 田芬芳听到后,对这个名字特别满意,田玉娥也说好,她原话是,“亲家就是有文化,这名字取得既好听,又好懂,还寓意好。” 根据公婆取得大名,田芬芳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就叫“乐乐”。 乐乐小朋友是个非常省心的胖小子,每天吃饱喝足,就会甜甜入睡,醒过来也不哭不闹,要是看到爸爸妈妈和姑姥姥,还会笑起来。 孩子省心,日子过得就特别快。 田芬芳月子做的好,在家人悉心的照顾下和灵泉的帮助下,很快恢复如初。 看到她恢复如初了,田玉娥就提出了要回老家的想法。 一天晚饭过后,她在饭桌上提出来,“天成,芬芳,孩子、大人现在都挺好的了,我也放心了,我想着下个星期就回去呢。” 听说大姑要走,田芬芳很舍不得,她说,“大姑,你再陪我待两天吧。” 说着,眼圈也跟着红了。 田玉娥没有马上表态答应,她只说,“也不是马上走,再说以后还可以再来呢。” 可田芬芳不放心,还要再问,孙天成怕她情绪不好,影响了身体,赶紧在桌子底下捏了下妻子的手,暗示她过后再说。 等晚间,回到两人房间,孙天成主动说起这事儿,“芬芳,我知道你舍不得大姑,但咱们总是这么留他们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大姑家还有一大家子人呢,大姑父,二虎他们,家里还有地,还有活,咱们要是留他们在这儿未免太自私了。” 田芬芳当然也知道其中的道理,点头的同时,还是转了眼圈,眼泪又要流出来。 见状,孙天成赶紧将她拥住怀里劝道,“我倒是有个好办法。” 田芬芳赶紧看向丈夫,孙天成笑着说,“我之前听大姑说,二虎马上初中毕业了,学习成绩不太理想,肯定考不上高中,想让他跟着大姑父务农,农闲的时候出去找点活干。我想,与其去外面干活,不如把他接到咱们这边来。一来,大城市机会多,学得东西也多,二来,在咱们跟前,咱们也能照顾着他点。” 田芬芳寻思了一下说,“好是好,但二虎年龄不大,又不会什么技术,他来了城里,找个什么工作好呢?” “那还不简单么,就让他去找姚远呗,厂里的事儿,让他跟着学一学,没准以后还有用呢,我看二虎很是聪明机灵,又能干,只要好好学,以后肯定错不了。另外大妞和二妞也是,我这段时间给她们辅导功课,感觉她俩都很聪明,我还想劝大姑,看看她是不是可以考虑让俩女孩留下一个在城里念书,大妞年纪大一点了,能自理了,我觉得她住校现在完全没问题了,如果留在城里念书,各方面条件都要比村里好,现在这个时代,知识改变命运,女孩子要是以后有个学历,在城里也好找工作啊,再说,我也能帮她们安排安排。” 听了丈夫的一席话,田芬芳由衷的被感动了。 虽然大姑是她的亲人,但她作为亲侄女,却没有为大姑和家人想过这么多,想得这么周到过,跟丈夫一比,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幼稚,太自私了一点。 情不自禁的,她投入丈夫怀里,搂住孙天成的腰,她轻轻的说,“天成,谢谢你,谢谢你做的一切。” 孙天成轻笑着在妻子发上落了个吻,说,“咱们夫妻还说什么谢不谢啊。如今有了儿子,咱俩不仅是亲密的爱人了,更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做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儿啊。” 田芬芳收紧了胳膊,让自己的心和丈夫的心贴的更近。 重活一世,她能遇到孙天成,当真是天大的幸运了。 60.安顿 第二天, 孙天成和田芬芳就找机会将昨晚商量的事儿跟田玉娥说了。 田玉娥没想到侄女和侄女婿竟然这么慷慨大方, 一时激动地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拽着田芬芳的手说, “芬芳, 只要你过得好就行了,不用惦记着我们, 二虎那愣头愣脑的,我怕他来了城里再给你俩闯祸,大妞和二妞毕竟是女孩子,随便读读书就行, 我也不指望她们俩有啥大出息,能嫁个本分老实人就好。” 田玉娥当然知道孩子们来到城里会有更好的前途,但也肯定会给侄女一家添麻烦,尤其田芬芳现在刚生了孩子,和孙天成结婚也才一年多, 俩家的家境差别又比较大,自己作为娘家人, 帮不上忙的情况下, 更不能拖后腿。 所以,她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见大姑这样说, 田芬芳心里十分不落忍,她能明白大姑的心, 但她来了城里之后, 才知道, 外面的世界和村里的是大不一样,年轻人还是走出大山沟以后才会有好发展,尤其是她自己和二虎,大妞几个孩子感情都很深,更希望表弟妹们能有个好前途。 但这次还没等她再劝,孙天成就说了话,他道,“大姑,你这样说就太见外了,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现在有这个条件,咱们不能不给孩子们机会啊。说句实在话,您和我姑父两个,我不强迫你们一定要来城里,毕竟家里有地,我姑父那边还有老人需要照顾,而且,咱们成年人已经定型了,出不出来闯荡都无所谓了,可孩子们不一样啊。 你想二虎要是不出来,十六、七岁就开始在家务农的话,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再说我看二虎很是聪明机灵,又特别勤快肯干,要是来了城里,以后说不定会有什么发展呢,再不济,也能留在城里过普通日子,肯定也比下地干活轻省啊。 至于大妞就更是了,可别说女孩子读书没用的话,何况大妞那孩子读书用功,又认真,以后没准能考上大学,要是上了大学,工作就能包分配,留在城里,有一份正式工作,找对象就更不是问题了,你说,她要是留在村里,十有八九还是要嫁给农民,倒不是说农民不好,但她过得日子就跟你一样啊,大姑,你是不是也希望孩子能生活的更好? 二妞现在年纪小,等她再大点,我也想着把她接到城里来,到时候孩子们都有了着落,您和我姑父就省心了,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说一千道一万,其实这是我和芬芳的一点孝心,为了你和我姑父着想,也是我们作为姐姐和姐夫的一点爱心,希望能给弟弟妹妹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孙天成一番话说得诚恳又实在,而且句句说到了田玉娥的心坎上。 她哪会不想让孩子们奔赴好前程,最大的顾虑还是怕给侄女婿添麻烦。侄女倒是好说,都是自己家人,可孙天成毕竟跟她不是一个姓,而且再一联想自己还曾经激烈的反对过两人的婚姻,田玉娥更是心虚,感觉到孙天成这番好意实在受之有愧。 因此,一开始田芬芳告诉她的时候,她只以为这是侄女一厢情愿的想法,侄女婿只是客气一下。 但经过孙天成这一番坦诚的诉说,田玉娥彻底放下了心里的包袱。 她禁不住眼眶湿润,一边笑一边擦了下眼角,看着侄女婿说道,“天成,大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真是……” 孙天成笑了笑,说,“大姑,都不是外人,多了不用说了,我明天就给村里拍电报,让二虎早点过来,在你回老家之前,我把他安顿好,也好让你放心。至于大妞也是,她的转学手续,我帮她办,争取今年九月一号,她就能去师大附中念初一。” 见侄女婿办事这么干脆利落,田玉娥感动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噼里啪啦的往下流,还是田芬芳劝了又劝,才让大姑不再哭了。 大妞听说自己要留在城里念初中了,高兴得不得了,其实之前孙天成和田芬芳两口子就旁敲侧击的征求过她的意见。 小姑娘害羞,没好意思直说,但也表达出了喜欢城里的生活,感觉城里的学校好,图书馆书也多之类的话。 此番一说她要留在城里上中学,她又是激动又是不舍,因为留在城里,肯定就要和家里人分开,为此,她还偷偷哭了好几鼻子。 晚上睡觉也是,很长时间不跟母亲挤一个床的大妞,那之后一直和田玉娥睡一个被窝。 田玉娥叮嘱她,留在城里是为了让她更好的学习,千万不能贪玩,辜负了家里人的期望。 大妞从那之后更加紧了学习,孙天成怕她跟不上城里学校的进度,还在每天下班之后,至少给她补习一个小时的课程。 二妞还没到正式上学的年龄,但是也很羡慕大姐能留在城里,尤其看到田芬芳给大姐买的新书包,新铅笔盒和各种新文具,更是给她眼馋的不得了。 她好几天都缠着田玉娥问,“妈,我以后是不是也能留在城里念书,就跟大姐似的?” 田玉娥心里高兴于闺女的上进,可又很是不舍得,她搂紧女儿说道,“只要你和你大姐似的,好好学习,用功念书。” 二妞听了直点头,说,“那我肯定好好念书。” 自那之后,二妞再也不用姐姐催她,每天自己主动练字,做算术题,做完了还送去给孙天成看。 见小表妹们都这么用功,性格也单纯朴实,孙天成打心眼里喜欢她们。 甚至,他有一次还在孩子睡着之后,悄悄地跟田芬芳说,“芬芳,我跟学校争取个指标,咱俩再生个二胎吧,我看着大姑家的两个闺女真是好,咱们也生一个女儿吧。” 田芬芳听了,不禁笑道,“你呀,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儿子知道肯定要伤心了,这才刚几天啊,当爹的就烦他了。” 两口子正说着,本来还在酣睡的乐乐忽然醒了,而且一反平时醒了也不哭不闹的样子,一睁开眼就“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 他这一哭,唬得两口子赶紧跳下床,围到他床边查看。 每次这孩子一哭,田芬芳只要一抱就能好,可这次,她把孩子抱起来却没管用。 以为孩子饿了,她解开衣服要喂奶,可乐乐却闭着眼睛哼哼,就是不吃。 这把田芬芳急坏了,她跟丈夫说,“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突然哭了?别是吓着了吧。” 孙天成想了想说,“我看不像,你别着急,我抱一会儿,你先把衣服整理好。” 谁知,他刚把孩子接过去,乐乐就不哭了,也不是说完全不哭,就是不喊了,但是眼泪还是流,而且是看着孙天成,露出眼巴巴的表情。 那模样可太让人心疼了,孙天成更是受不了,抱着孩子一边拍一边晃,说,“爸爸抱,爸爸抱,别哭了,乖宝宝。” 果然,哄了一阵之后,孩子又睡着了,只是睡梦里,还拽着孙天成的前襟不松手。 田芬芳见了,略想一下,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她不禁取笑丈夫道,“看你还瞎说不,谁说这么小的孩子听不懂,你一说要二胎,他都急哭了。” 孙天成并不相信,孩子才不到三个月,能懂什么,但是这倒是提醒了他,看来要二胎的事儿还是缓缓再说,眼前还是把这个襁褓中的小家伙照顾好了要紧。 其实,孙天成想让大姑家的孩子都来城里,还鼓励田芬芳生二胎,都是因为他本人很喜欢孩子,而他作为独生子女,也感觉到兄弟姐妹少,确实很寂寞。 如果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周围就有大哥哥,大姐姐和自己亲生的手足陪伴,那童年肯定充实又快乐,也能收获很多牢不可破的亲情。 这是他有些自私的想法,但另一方面,也确实能帮助大姑家的孩子改变命运,同时也让妻子高兴,那他何乐而不为呢。 过了没几天,接到电报的二虎就来到了城里,投奔大姐和姐夫。 孙天成那天在外地开会,没去接他,田芬芳和田玉娥去接的站。 从出生开始,二虎还没来过城里,他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因此到了首都,初来乍到,大都市的繁华景象,让他的嘴一直就没合拢上。 看着儿子那副傻样,田玉娥笑着拍了他一下,“别光顾着傻看,帮你大姐拿东西。” 二虎赶紧要接过田芬芳手里的小包,田芬芳这是个随身的小皮包,并没有多沉,赶紧推辞,同时看着表弟还是原来那副虎头虎脑的劲头,很是亲切,忍不住发笑。 二虎看够了景儿,才顾得上回过神来看人,他一瞅大表姐,顿时一愣。 “大姐,你现在咋变这么俊了,真的和城里人一模一样了!” 二虎背着行李,嗓门挺大的说,惹得周围人不禁对他们侧目,田芬芳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说他,“赶紧上车吧,咱们回家再好好唠。” 于是,一行人坐上小顾的车回了别墅。 等回到了家,二虎更是看呆了,他把包袱直接扔在了小院里,然后指着三层小楼对田芬芳用不敢置信的口吻说,“大姐,这真是你家?” 田芬芳笑着说,“对啊,赶紧把东西捡起来,咱们进屋吧,大妞和二妞把饺子都给你包好了。” 一听有饺子,二虎没用人再催,自己拎起包袱就进了屋,一进屋就喊,“大妞,二妞,你哥来了,你俩包的啥馅的饺子?” 可他刚推门进屋,就楞了一下,然后整张脸连带着耳朵都红了起来。 “大,大姐夫……” 二虎的声音都打颤了。 看到他面红耳赤的样子,孙天成故意做出来的冷面孔也绷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然后主动上前拦住了二虎的肩膀,亲热的说,“怎么样?转了几趟车,累不累?” 二虎这才松了口气,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说,“嘿嘿,不累,我第一次坐火车,高兴地没咋睡着觉都。” 说完,他自己先嘿嘿嘿的笑起来了。 等一家人坐下吃饭的时候,孙天成和田芬芳又仔细打量了一番二虎。 发现他个头又窜高了不少,已经到了孙天成的上耳际,而最嘴唇上面也长出了一圈细细的小黑容貌,嗓音也变了,不是之前少年人的清亮音色,到了变声期。 看来二虎真的是长成大小伙子了,田芬芳和孙天成不由笑着对视了一眼,然后开始轮番给他夹菜。 二虎并没有辜负大姐和姐夫的热情,饭量着实惊人,抡起筷子就是一顿造,一共六大盘饺子,他自己就吃了三盘子半,还外加各种凉拌菜,最后撑得他都站不直了,直接瘫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看二虎的模样,田芬芳笑的直不起腰,孙天成也说,“快让阿姨给他煮点助消化的茶,否则晚上要肚子疼了。” 田玉娥则很是着急,儿子这也太没出息了,见着好菜好饭就很不成吃得撑破肚子,虽说大姐和姐夫家里不缺粮食,但是二虎这副模样,也实在是让人感觉上不了台面。 田玉娥揪着他的耳朵将人从沙发上拎起来,凶巴巴的说,“吃饱了就躺下,成什么样子,赶紧起来,帮你大姐干点活去。” 不过田芬芳家有保姆,根本也没有什么活需要干,可田玉娥不想让二虎待着,于是就指使二虎把别墅前后院的地都松了一遍,又浇了水,还给葡萄、玫瑰花都剪了枝。 一通忙活下来,二虎感觉自己的胃好受多了。 而孙天成和田芬芳则因为他的到来,笑了一晚上。 二虎精力充沛,干事利落,也好学上进。 虽然说在读书上没什么建树,但当孙天成跟他说,想让他去化妆品厂上班,学点东西的时候,二虎一点没含糊,马上就答应了。 等到孙天成告诉他,工厂不仅包吃住,还给发工资的时候,二虎更是激动不已,抱住姐夫肩膀就说,“姐夫,你真够意思!我妈当初还反对你和我大姐搞对象,幸亏你俩没听她的。” 二虎愣头愣脑,被田玉娥狠狠削了一顿,大妞和二妞虽然觉得大哥可怜,但又忍不住笑想笑。 孙天成和田芬芳就更是了,觉得让二虎来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别的不说,他是个开心果啊。 第二天,田芬芳将孩子放在家里,自己和孙天成陪着田玉娥,将二虎送到了化妆品厂。 经过上次扩建,现在化妆品厂已经有两排厂房了,玫瑰花种植也达到了上百亩。 因为孙天成提前跟姚远打过了招呼,所以姚远见到二虎的时候也不意外。 不过她看二虎就是个刚从农村出来的愣小子,什么都不太懂,姚远也没客气,她直白的说,“芬芳,你表弟就是我表弟,我肯定会好好照顾这孩子的,但是我想,还是让他从头开始学,你说呢?” 她说完,还没等孙天成两口子表态,田玉娥赶紧接话道,“行啊,可以,姚经理,你看着安排吧。” 因为之前乐乐满月的时候,姚远和萧铎去给参加过满月酒,也送了厚礼,席间也对乐乐特别亲近,田芬芳又给大姑着重介绍过,所以田玉娥对姚远并不陌生。 看田玉娥这个当妈这么痛快主动,而且这一家子人一看就朴实,姚远也就放了心。 田芬芳接着笑道,“姚远,你看着安排吧,可以让二虎从种花开始学,以后慢慢的进入车间,学点技术什么的。” 闻言,姚远点点头,她当然明白孙天成两口子的用意,一直以来,他们合作的都很愉快,两人对她这个合伙人特别信任,几乎从不过问公司的事情,只是年中,年末的时候,田芬芳会跟她对对账。 这样话,对方安排一个亲戚,又是个踏实肯干的小伙子来企业上班,姚远也就没有任何误会和意见了。 厂里现在条件也不错,不仅有员工食堂,还有宿舍,宿舍就是原来校舍改造的,床铺也都是上下床。 不过这就比在农村住的条件好多了。 田芬芳问了二虎的意见,是在家里住,还是在厂里住宿舍,毕竟这里离家也不太远。 这次二虎答得痛快,他要住厂里,一来是不想给大姐和姐夫添麻烦,二来他也想多学点东西。 就这样,二虎留在厂里之后,田玉娥又在城里待了几天,看了看儿子的情况,发现他适应的挺好,种花的工作也不难,和工友处的也不错,她也就放了心,主动提出来要带二妞回去。 虽然是早就说好的事儿,可田芬芳还是舍不得大姑走,而要留下独自求学的大妞更是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可两天之后,田玉娥还是一狠心,领着二妞走了。 她知道,孩子们要是想奔好前程,她这个当妈的必须得能割舍的下,否则一直被护在翅膀底下的小鸟,永远也学不会远飞。 田玉娥走后,大妞如愿上了师大附中,而且因为孙天成一直给她补习,她来到新学校之后,并没有感觉多不适应,学习进度也能跟得上,甚至还在第一次入学摸底考试的时候,在全班六十个学生中,考到了第二十三名。 周末的时候,大妞拿着成绩单回家,她有点想给大姐和姐夫看,因为她对自己的成绩还是很满意的,虽然不是前十名,但她毕竟以前念得是村小学啊。 可是一想到大姐夫是知名大学的大教授,她又有点心虚,自己这样的成绩,是不是有点太拿不出手了。 就在她疑虑徘徊的时候,田芬芳主动找她问起了学校的情况,实在没按耐住,大妞就把成绩单给大姐看了。 田芬芳看了之后,特别高兴,也特别骄傲,那种自豪感简直比儿子乐乐学会爬那天更甚。 她主动拿着成绩单去了书房,找到了孙天成。 “天成,告诉你个好消息啊?你的弟子很是厉害呢。” 孙天成放下手头的资料,看向妻子,还有站在她身后,笑脸红扑扑的大妞。 说了大妞的成绩之后,孙天成果然很高兴,他当场就表态下周领大妞去公园玩,还可以出去吃大餐,作为奖励。 看到姐姐和姐夫由衷的为自己高兴,大妞这才放下了心里的包袱,从此以后在学习上更加认真用心。 而且通过在学校里和其他同学城市里的同学接触,她发现,自己得到的来自姐姐和姐夫的关爱不比任何一个父母在身边的孩子要少,甚至还要多,这更让她心里感动,同时也树立了自信。 大妞在给田玉娥写信的时候,常常写到田芬芳两口子对她如何好,那并不是夸大其词,而是确有其事。 田玉娥接到信,放心的同时,看到女儿越来越漂亮工整的字迹和越来越优美的字句,心里更是安慰,觉得当初忍痛把孩子留下求学的决定没有错。 而二虎经过在苗圃的一段时间的锻炼,很快就学会了种花,养花的技巧,甚至不用半年的时间,就当上了小组长,成了四人小组的小头头。 这让他倍感骄傲和自豪,工资涨了,心情更好,他懒得写信,就让大妞给田玉娥写信的时候把这些事儿写上。 田玉娥看到儿子这么争气,不禁眼眶湿润,等过了没几天,接到儿子邮寄来的治疗老寒腿和骨质疏松的药品的时候,老两口更是感动不已,都觉得二虎成熟了,懂事了,在外面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 姚远也很赏识二虎,她发现二虎不仅干活肯下力气,而且还挺聪明,能开动脑筋找到巧妙地办法,大棚灌溉中的一个小难题就是他开动脑筋给解决的。 因此,半年多之后,她就给二虎调整了岗位,让他去了精油车间,跟着学制油技术。 同时,也有意让车间主任培养他,看看能不能干点管理类的工作。 一晃几年的时间过去了,田芬芳和孙天成的儿子乐乐都已经要上幼儿园了。 61.趣事 一转眼, 孙天成和田芬芳的儿子, 乐乐已经三岁半了, 也该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级。 三岁多的乐乐长得虎头虎脑的, 而且胆子也很大,田芬芳平时又注重培养他的自理能力, 因此他不到两岁的时候,就会自己穿衣服,穿鞋了,三岁的时候, 系扣子,拉拉链也都做得很好了。 每天早上起来,不用田芬芳催他,乐乐就像个小大人似的,自己爬下床, 穿衣服,穿鞋, 去洗漱。 看着他踩在小板凳上, 在水龙头前认真的刷牙,用毛巾仔细的擦脸,孙天成两口子每每看到都忍不住想笑。 乐乐确实很懂事, 也很让父母省心。 就说分床睡这个事儿,一般的小孩子都做不到, 肯定要哭闹好些日子。 但因为乐乐从小就自己一个人在小床上睡, 虽然是和爸爸妈妈一个屋里, 但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睡一张床。 有一次爸爸妈妈领他去公园玩,他又跑又跳,玩了一天,回到家的时候,已经累得睡着了,孙天成看他睡像可爱,就没舍得把儿子送到小床上,而是放在了两人中间,想着搂着儿子睡一宿,父子两个亲近亲近。 可等他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却发现睡在中间的儿子不见了,再往小床上一看,乐乐竟然自己在小床上盖着被子睡着呢。 孙天成还以为是妻子把孩子挪动的,也没太当回事儿,可田芬芳听到他起夜的动静,也醒了,孙天成便随口问了句,“你什么时候把孩子抱走的,我都不知道。” 闻言,田芬芳愣了一下,再往小床里一看,果然乐乐搂着自己的小被子正睡得香,她忍俊不禁,轻声对丈夫说道,“我没动他,估计是自己爬过去的吧。” 孙天成听了很是惊讶,不过,田芬芳看了倒是见怪不怪,她笑着说,“以前也有过一次,睡午觉的时候,我把他放在咱俩的大床上,然后我就去楼下忙别的了,等我再回来,发现他竟然自己爬到小床上睡了,醒了之后我问他,怎么自己去小床上睡了,他说,‘大人睡大床,小朋友就应该睡小床’。” 说完,两口子围在孩子的床边笑了一气儿。 等第二天,全家吃早饭的时候,孙天成饶有兴趣的问儿子,“乐乐,你昨天半夜怎么跑自己小床上睡去了。” 乐乐一边咬着包子,一边理所当然的说,“和你们睡太挤了,还是我自己的床舒服!” 一句话,逗得田芬芳和孙天成都笑了起来。 乐乐从小独立性就强,因此等到三岁的时候,田芬芳提出来让他自己一个人住一个房间,就在父母隔壁的时候,他不仅没害怕,还特别高兴。 他有些兴奋的问田芬芳,“妈妈,是不是那个房间就是我自己的了?” “对啊,就像爸爸的书房一样,别的人没特殊情况,不会进你的房间。”田芬芳笑着跟他解释道。 “哇!太好了,我有自己的房间了!” 乐乐拍手欢呼之后,便开始忙碌起来,他把自己的图画书,玩具,衣服和鞋,全部都搬到了自己的房间。 田芬芳也没管他,就笑着看他忙来忙去,累得鼻子尖儿都冒了汗。 等都搬完了,看到房间中央,堆在地上的玩具和书,还有床上的衣服,乐乐露出了烦恼的表情。 田芬芳赶紧问他,“宝宝,怎么了?” 乐乐便做一副思考状,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对了,妈妈,我需要一个像你和爸爸房间里的那种柜子。” “要柜子干嘛?”田芬芳明知故问,也是想引导孩子多思考多表达。 果然,乐乐说道,“就是装这些东西呗,这你都不懂,真笨!” 虽然被儿子批评了,但田芬芳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爽快答应了他的小要求。 等孙天成回来的时候,田芬芳将儿子要买柜子的事儿说了。 孙天成听了,摸着乐乐的小脑袋瓜说,“儿子,柜子可以给你买,但是呢,以后整理柜子,收拾玩具和衣服这些事儿,你要自己学着做,你看妈妈多辛苦啊,要照顾你,还得做饭,收拾房间,还有工作要做,你现在都是自己住一个房间的小男子汉了,就要学着自己料理自己的事情。” 乐乐听了,爽快点头,对着爸爸一拍胸脯说,“没问题!我肯定能做到。” 等到礼拜天去商场买柜子的时候,两口子特意带着乐乐去的,让他挑了个自己喜欢的样式。 一开始,田芬芳还担心,乐乐会不会不会挑,再弄个不伦不类的家具回去,摆在屋里也不好看。 但孙天成却表现得对自己儿子很有信心,他说,“就算是挑个不伦不类的又怎么样,让他学着自己做选择嘛,再说了,咱们儿子这小脑袋瓜想的什么,你还真不一定能猜到,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果不其然,就像孙天成说的那样,乐乐的表现让田芬芳很是惊讶,他挑了一个非常适合小朋友用的那种带有抽屉,矮门还有高门的组合柜子。 田芬芳就好奇地问他,“乐乐,你为什么买这个柜子啊?” 乐乐一边打开柜门,一边说,“妈妈,这个抽屉是装衣服的,这个高的门里是装大玩具的,这个小的门里是装小玩具的。” 说完,他感觉自己安排的很好,不禁拍手笑道,“我觉得这个柜子太适合我了,比你们的大柜子还好,太大我还得抬着脚。” 田芬芳没想到儿子想问题这么头头是道的,思路清晰,逻辑分明,真是不能小看他,而且乐乐的语言表达也比同龄的孩子要清楚很多,能很明白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这让她不由想到,一方面可能确实乐乐遗传到了孙天成的基因,天生比较聪明,另一方面,估计也有灵泉的功劳,毕竟,自从孩子出生以来,乐乐无论是喝水还是洗澡,或是平时吃的饭,都用的是灵泉水,因此他从小到大,几乎没得过什么病,除了每个小朋友必须经历的风疹之外,他连感冒都没有过。 孩子身体健康,性格开朗,又独立懂事,田芬芳和孙天成两口子觉得这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然而这么让人省心的乐乐,却不愿意去幼儿园,这实在是有点出乎夫妻二人的意料。 乐乐的幼儿园就在孙天成学校旁边,是X大专为教师子女开设的幼儿园。 幼儿园里的老师有一部分就是本学校学幼儿教育的本科学生毕业的,所以幼儿园无论是师资还是硬件条件都很好,离家里也近。 而且在上幼儿园之前的半年时间,田芬芳就开始潜移默化的给乐乐灌输上幼儿园的各种好处。 “去幼儿园可以交朋友;幼儿园还有大滑梯;老师会领着小朋友们做游戏;幼儿园的饭菜也非常好吃;幼儿园还教小朋友画画,做手工。” 听了妈妈的描述,乐乐还没去幼儿园,就已经开始喜欢上那里了,经常会问,“妈妈,我今天长大了么,能上幼儿园了么?” 田芬芳哭笑不得的说,“你昨天都问过我一遍了,还不行呢,得再多等一段时间。” 那之后,田芬芳几乎每次领乐乐从幼儿园门前经过的时候,都要让他在门口巴望一会儿。 小小的人儿,扒在幼儿园铁栏杆大大门上,对着正在里面活动的小哥哥和小姐姐喊,“我叫乐乐,明天我就来上幼儿园了!” 每当看到这一幕,田芬芳心里是又软又甜,觉得儿子可爱又天真,同时也有点舍不得他上幼儿园了。 毕竟从出生开始,乐乐就在自己身边,田芬芳是全职主妇,厂里的事儿也就事偶尔参与,几乎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照顾儿子和家庭上,所以,乐乐和她感情特别深,一天也没有离开过她。 不知道是不是田芬芳无意间流露出了这种情绪,让敏感的小乐乐捕捉到了,等到真的把乐乐送到幼儿园的时候,他可没有之前期待的那么开心。 乐乐不愿意去幼儿园,表现得和其他小朋友不太一样。 别人家的孩子是一提幼儿园就哭,要是送到幼儿园,就哭的更厉害,每天幼儿园门口,都要上演好几出父母和孩子的“生死离别”,孩子一声声的喊“爸爸,妈妈,别走~”,泪流满脸,大人看到孩子那撕心裂肺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眼圈发红,可工作不能不干,班不能不上,也只能一狠心转身就走,孩子在身后哭得就更大声了。 乐乐倒不会让田芬芳两口子这么揪心。 把他送去幼儿园,他表现得特别正常,自己收拾小书包,背在肩膀上,小水壶也提好,主动站在家门口等妈妈。 而田芬芳把他送到幼儿园门口的时候,他还主动松开妈妈的手,跑过去拉住老师的手,很痛快的和妈妈说,“再见!” 这么乖巧听话的新生,老师自然喜欢了,而且乐乐长得浓眉大眼,白白胖胖,更是惹人喜欢。 入园第一天,田芬芳看到儿子这么懂事,心里轻松了不少,不过她还是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乐乐进了教室才走。 儿子中间回头看过她一次,那小眼神,让田芬芳一辈子都忘不了,既有对妈妈的不舍和留恋,也有故作的坚强,甚至,他还冲妈妈挥了挥手,说,“妈妈,你回家吧,记得早点来接我放学。” 田芬芳差点一个没忍住就哭出来,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眼泪给憋回去。 等她回到家,发现屋里静悄悄的,平时都有儿子的欢声笑语,可现在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做饭的时候没有小调皮蛋给她捣乱了,刚擦好的地板上也不会出现泥脚印了,甚至也看不到洗澡洗到一半就光着屁股满屋乱跑的胖小子了。 田芬芳一时想儿子想得无心做饭。 中午孙天成回来的时候,发现妻子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可电视上演的是她平时最不喜欢看的京剧,她也没换台,还是眼睛不眨一下的盯着屏幕。 看出妻子这是有心事,孙天成没说什么,赶紧去食堂打了点饭菜回来。 等他都回来第二趟了,田芬芳还坐在沙发上没动,也没发现他。 孙天成猜测,她肯定是想儿子了,便走上前去,坐在妻子身边,温柔的劝了劝她。 夫妻两个说了一会儿体己话,田芬芳也感觉心里好受多了,中间孙天成说道,“看你平时对乐乐严厉起来也很不留情,没想到孩子去上个幼儿园,没有十分钟的路,你就想成这样,看来咱们是该生个老二了。” 闻言,田芬芳红着脸推了他一下,说,“你啊,说着说着就没正形了,行了,咱俩去食堂吃点吧,我今天都没做饭。” 孙天成哈哈笑着说,“你看我未卜先知,已经买回来了,媳妇儿,是不是还是老公对你最好,你就别成天惦记别的男人了。” “别的男人?”田芬芳被丈夫说的一愣。 “对啊,就是你儿子啊!” 孙天成一边摆碗筷,一边说道,弄得田芬芳无奈的笑起来,“你们爷俩啊,真是一个比一个活宝。” 因为孙天成下午没课,实验室又不忙,两口子便决定一起去幼儿园接孩子。 两人到了幼儿园门口,等了半天,不见乐乐出来,他俩觉得奇怪,便进了教室去找。 刚进教室,就看见老师在给乐乐换裤子。 乐乐则满脸通红的拽着自己裤子不松手,还直喊,“老师,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田芬芳和孙天成见到乐乐那副样子,一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心疼,赶紧迎上前去。 看到爸爸妈妈,乐乐也顾不上拽裤子了,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下来,跌跌撞撞的就奔向妈妈的怀里。 “妈妈,我明天不来幼儿园了,我不来幼儿园了。” 儿子从小到大,哭得这么伤心的时候还真不多见,田芬芳赶紧抱住他安慰,并从老师手里接过干净的裤子给他换上。 孙天成则跟老师去了教室的另一边沟通情况。 据老师说,乐乐上午还玩的挺好的,上课的时候也很认真,有别的小朋友想妈妈,想家哭了,他还主动过去安慰,说,“我们在心里想妈妈吧,别用眼睛想妈妈了。” 老师组织小朋友做手工,有的小朋友不会用剪刀,乐乐还教他怎么用,上厕所也是,有的小朋友蹲不住,乐乐还帮忙扶着。 老师都惊讶于乐乐的自理能力还有他那种共情的能力,说他特别乐于助人,还帮着老师收拾教具呢。 可吃完午饭之后,乐乐的情绪就急转直下了。 他吃过午饭,就跟老师说,“老师,什么时候放学啊,我妈妈是不是该来接我回家了,我还得回家睡午觉呢。” 老师赶紧给他解释,“小朋友到幼儿园之后,都是在幼儿园的休息室里一起睡午觉的,老师为了迎接你们小一班的小朋友,特意给你们做了新被子,新枕头,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幼儿园的休息室很宽敞,明亮,摆满了小木床,就像老师说的,床上铺的是崭新的床品,图案也是小朋友喜欢的卡通小动物。 别的小朋友见了,都赶紧冲上前去,找自己喜欢的床位占上,争先恐后的脱了鞋袜,钻被窝。 可是乐乐看了却瘪了瘪嘴,说,“老师,我想妈妈,我想回家睡觉,我想我的小床。” 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通过上午乐乐的表现,老师已经知道他不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因此看他一哭,也很心疼,赶紧把他抱在怀里,一边解释,一边轻轻哄着他,慢慢的,玩了一上午,早就累了的乐乐也就睡着了。 他睡着之后,老师就把他放在了小床上。 可等午休结束,休息室里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哭声,老师进去一看,乐乐带头,一群想家的小孩子抱作一团,哭着喊“妈妈!” 老师赶紧一个个的哄,一个个的劝,终于通过玩滑梯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就在下午的活动马上要结束,就要放学的时候,乐乐尿了裤子。 但他害羞,谁也没敢告诉,就躲在角落里不出来了。 老师忙着处理两个打架的小朋友,就没兼顾到其他的孩子,等发现乐乐尿裤子的时候,乐乐已经穿了快半个小时的湿裤子了。 老师温柔的上前,劝乐乐换下脏裤子,可他自尊心强,非要等到别的小朋友都放学之后再换,还不许老师告诉爸爸妈妈。 听了老师说的话,孙天成更加心疼儿子,是不是他们平时总拿乐乐当小大人看待,所以这孩子也对自己要求有点太高了,别的孩子这个年纪尿个裤子也很正常,他却当成了这么大的心理负担。 谢过老师悉心的照顾之后,两口子领着乐乐回了家。 一路上,田芬芳和孙天成都非常有默契的没有提乐乐尿裤子的事儿,而是领他去家门口的小卖铺买了不少好吃的。 进了家门,还给他打开电视,让他看最喜欢的鞠萍姐姐主持的《七巧板》。 看着电视,吃着零食,乐乐的心情明显好转多了。 他话也多了起来,等到晚饭的时间,没用爸爸妈妈问,他自己就说起了幼儿园的事儿。 “妈妈,幼儿园特别好玩,大滑梯那么高,要爬好多层台阶才能到顶上呢。” “爸爸,路老师还教我们做手工,她说我剪刀用得好,还用我剪好的小纸条贴了小刺猬呢。” “妈妈,幼儿园的饭菜真的挺好吃的,我今天中午吃了大鸡腿,路老师说,不够还能再要,但是我看斌斌都没吃青菜,实在太浪费了。” 儿子滔滔不绝的说起幼儿园的趣事,田芬芳和孙天成便主动应和着,等他说的差不多了,两人对了个眼神,然后田芬芳问,“儿子,幼儿园这么好,明天妈妈还是一早把你送过去吧。” 话音未落,乐乐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消失了,但是也没哭,只是盯着饭碗不说话了。 因为正是吃饭的时候,田芬芳也没强迫他再表态,怕影响孩子吃饭。 等吃完饭,晚间洗澡的时候,浴室里就田芬芳和儿子两个,田芬芳一边给乐乐身上抹泡泡,一边又说,“乐乐,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啊?” 一听有故事听,乐乐兴奋的睁大了眼睛。 田芬芳笑着道,“从前啊,在一个小村子里,有个小女孩儿,她和小朋友一起出去玩,玩着玩着,她忽然想去厕所尿尿,可是呢,她怕小朋友趁着她上厕所的功夫就跑去玩别的,把她丢下,于是就一直忍着,可是憋尿的滋味真不好受啊,最后,她没忍住,就尿在了裤子里。” “然后呢?”乐乐显然从这个故事想到了自己身上,他又好奇又忍不住脸红。 “然后,她就回家换裤子了呗,她奶奶说,丫儿,下次可别憋尿了,多难受啊,再说了,尿裤子也没什么,奶奶给你准备了好多条小花裤呢。” 田芬芳讲完,乐乐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然后说,“她奶奶真好,妈妈,这个小朋友是谁啊,你认识么?” “哈哈,这个小朋友啊,就是妈妈啊,妈妈小时候也尿裤子呢。” 听到这儿,乐乐都惊讶了,他说,“妈妈,你也尿裤子?” “对啊,我小时候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甚至还比你大一点的时候,也尿过裤子呢,小朋友尿裤子,再正常不过了。” 这时候,孙天成推门进来给她们娘俩送浴巾。 乐乐赶紧追着问,“爸爸,爸爸,你小时候尿裤子么?” 孙天成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田芬芳,见妻子脸色微红,心下了然,哈哈笑着说,“怎么不尿裤子?我还尿床呢,你奶奶后来还因此扔了一床褥子。” 原来爸爸妈妈也有这样的糗事啊,乐乐因此打开了尿裤子的心结。 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田芬芳坐在他的小床上,一边拍着儿子,一边说,“乐乐,明天你就拿着自己的小被子去幼儿园吧,妈妈在小被子上给你缝个小口袋,里面放上妈妈的头发,你要是想妈妈就拿出来看一看,好不好。” 乐乐想了想,忽然觉得在幼儿园睡午觉也没那么可怕了,有妈妈的味道陪伴着他,午觉肯定能睡得香香甜甜的。 过了一会儿,孙天成听到儿子的屋里没了说话的声音,他便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了。 看着妻子坐在床前,摸着熟睡的儿子的头发,这样的场景,让他心头温暖无比。 孙天成走过去,从身后拥住田芬芳,两人一起看着儿子的睡颜,他说道,“媳妇儿,你为了教育儿子牺牲可真大啊。” 田芬芳不疑有他,还笑着说,“牺牲什么了?谁家的父母不是这样啊。” “我是说,你为了儿子,把小事儿尿裤子的丑事都说出来了,真是不容易,不惜自毁形象啊!” 田芬芳听了又气又笑,脸也红起来,她掐了丈夫的胳膊一下,说,“我的形象是这点小事儿就能毁了的,你还不是尿毁了一条褥子!” 凉爽的秋夜里,小别墅中传来和睦温馨的嬉笑声,让人感觉这样幸福的日子会每天不重复的过下去。 62.完结章 姚远将区政府发的通知放到了孙天成两口子面前, 然后一脸喜色的说, “芬芳, 你当初真是会选地方, 坚持把公司地址注册到村里太有先见之明了,这次区里要征地, 按照条款咱们公司至少能分一、二百万。” 九十年代初,别说是一百万、二百万了,万元户都是罕见群体,所以这笔钱的含金量可不是二、三十年之后的一两百万可以比拟的。 虽然说田芬芳早就预料到会征地, 但也没想到能得到这么多补偿款,因此她也很惊喜。 孙天成倒是表现得很淡定,他紧接着提出来的事儿就比较实际了。 “有拆迁补偿是好事儿,但是咱们厂怎么办?搬迁到哪里去?还有种植基地也是?虽然有了补偿款,但我觉得, 不一定够咱们在别的地方建工厂的钱。” 孙天成一说完,姚远和田芬芳也从兴奋中回过神来, 是啊, 还得给厂子像想好后路啊,这通知上说,让最迟在半年之后全部撤出呢, 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能建好新厂么? 为了找到新厂的厂址还有种植基地, 孙天成和田芬芳也跟着姚远忙碌了起来。 他们和姚远达成了一致意见, 就是新厂还是建在离种植基地近的地方。 这就要求周围有水、有地还得交通便利, 这样的地方还真不太好找,别的不说,就说这交通,实在是个大问题。 九十年代初,即使是像首都这样的大城市,它的周边乡镇也都是小土路,做到村村通也很难。 不过几人还是决定到附近几个区县,乡镇亲自考察一下再下结论。 这一考察,还真让他们发现了一处不错的地方。 这个区县离他们学校不是太远,大概五、六十公里的样子,可因为交通不便,坐车的话,四个多小时就能进村。 最吸引他们几人的地方,是这附近有一个大水库,还有一条人工河,如果建厂的话,用水不成问题。 至于种植基地,更不用说,这个区县三面环山,是个小盆地的地形,村子里的土地平坦肥沃,一年四季雨水丰沛,周围山上的植被覆盖的非常好,风景堪称秀丽,这样的气候和环境与首都其他区县大不一样,很是温润,适合种植花草。 可以说这样的环境算是得天独厚了,只要能找到合适的建厂厂址就行了。 他们先自己在村子周围看了看,暂时没找到特别合适的地方,于是便去村委会联系了当地的村干部。 这个村的干部就不如之前那个村的干部世故,可能是离城里比较远,还没有受到市场经济的熏染,所以非常朴实。 一听说孙天成几人是来考察投资建厂的,不仅能给村里提供就业机会,还会租地,保证村民旱涝保收,一年四季有事儿干,村长高兴地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紧紧握住孙天成的手说,“欢迎你们啊,孙教授,你们要是真的能来我们村投资建厂,我们村肯定就能把国家级贫困村的帽子给摘了。” 一听村里还戴着贫困村的帽子,孙天成几人心里不由沉重,虽然他们来的时候也看到,这个村的房舍确实不太好,像样的砖瓦房几乎没有,全是土坯房和石头房子,进村的小路也颠簸的不行,他们那时候就猜测出村里的经济条件不好,但还真没料他们误打误撞的进了贫困村。 几人对了个眼神之后,孙天成表态说,“村长,只要你能帮我们找到合适的建厂的地方,村里的路和学校,我们帮着重新修。”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了,村长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发愁,想着怎么帮村里人致富,也不知道那个过路神仙听到了他的祈愿,把这三尊大佛给派了过来。 村长点头如捣蒜,马上领着他们去找厂址。 这个厂址也不难找。 因为他们村周围都是林地,所以在以前没有禁止伐木的时候,村里有个木材厂。 后来全面封山育林,就把这木材厂给荒废了。 虽然工厂废了,但房舍和基础设施仍然都在,水电管道铺设的也很全,而且面积还非常大,足有他们原来工厂的两倍大小。 村长陪着孙天成几人把这个废弃的伐木场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之后,忍不住追问,“孙教授,你们看这行不行啊,我觉得还不错吧?” 看到他急迫的样子,孙天成几人笑道,说,“应该是可以的,咱们先回去谈谈具体的事儿吧。” 闻言,村长欣喜不已,等到孙天成他们说起要租村里农民的土地,希望村长帮忙联系的时候,他毫不含糊的应了下来,还保证说,“你们今天就住在村里吧,明天这事儿我就能给你们定下来。” 看村长是个办事靠谱的,应该不是胡乱许诺,再加上路途确实比较远,几人商量之后,决定先住下来再说。 村里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旅馆,招待所,他们只能住在村民家里。 村长安排的周到,给他们特意安排在了一户干净,整洁的村民家。 这户人家姓周,家里除了两夫妻,还有一个老太太,孩子们则都去区里的中学念书了,因此三间瓦房完全够住。 看到房舍的条件,还有主人家给搬来的被褥也干干净净,几人推测,看来这周家的生活条件应该在这村里是比较不错的。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周家人极其热情,不仅杀了一只鸡,还做了好几道炒菜,弄得很是丰盛,席间,村长和几个村干部也来作陪,跟孙天成几人推杯换盏。 田芬芳和姚远借口女士不饮酒,也就没喝,因此孙天成就成了重点照顾的对象,差点被村长几人给灌醉。 村民们朴实,热情,这种情况下,田芬芳不好硬拉着不让喝,否则就伤了村民们的颜面了,只能在旁温柔劝酒,尽量少喝点。 后来孙天成也被喝得起了兴头,拉着村里人用碗拼酒。 看到这几个城里来的教授和经理诚意十足,喝酒不耍奸,村长很受感动,一再保证,只要孙天成他们来投资办厂,村里一定全力配合。 等到了晚上九点多钟,酒席才散,而孙天成已经喝得站不稳了,还是让周家的男人帮着给扶回去的。 看着丈夫躺在炕上满脸通红的难受样子,田芬芳一边给他擦脸,一边说,“你呀,就知道逞强,这村里的小烧酒,劲儿大着呢,你以为是学校食堂卖得二锅头呢。” 孙天成闭着眼睛,抓住妻子的手,送到唇边吻了一下,然后嘿嘿笑着说,“这不是解决了大事儿,心里高兴嘛。” 说着话,他手上一用力,把田芬芳拽进了自己怀里。 夫妻两个搂着对方,躺在炕上不言不语,孙天成过了一会儿,睁开眼,恰巧看着窗外的大月亮,他说,“芬芳,你有没有觉得,好像回到十来年前,咱俩在田家村谈恋爱那会儿了?我都多少年没躺在炕上看过月亮了,真怀念啊。” 说完,他更紧的搂紧妻子,还在她发顶吻了一下。 田芬芳听他追忆过去,也不禁回想起了以前的种种往事,心头既有甜蜜,也有感动,不由枕上孙天成的胳膊,钻到了他怀里。 孙天成感觉到她的依恋,忍不住笑着说,“哎呀,可惜我今天喝多了,要不然,咱俩就在这儿追生个二胎!” 田芬芳心里那点绵软心思一下子被丈夫的笑话给打散,她红着脸捶了孙天成的胸膛一下,说,“你今天真是喝多了,什么话都说,还有点大学老师的样子嘛!” “怎么?大学老师就不能说实话了?芬芳,我跟你说哈,虽然咱俩结婚十来年了,但你在我心里还是像刚认识时候一样有吸引力,真的,今天借着酒劲儿,我也表白表白!” 孙天成搂着妻子不放,还趁着月光去捕捉她的嘴唇,田芬芳半推半就的,和丈夫吻在了一起。 因为孙天成的表白,两人一时有些情难自禁,偏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周家媳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小田,我家有现成的热水,你要不要给孙老师擦擦身啊,我看他喝得有点多。” 村民们都朴实,想法少,没有什么打扰别人隐私的概念。 面对这样热情的招待,孙天成叹了口气,翻身从妻子身上下来,无奈的往旁边一骨碌。 田芬芳看他那副好事被打断,又没办法发火的模样,忍着笑,起身去开了门。 “麻烦你这么晚了还烧热水。”田芬芳笑着接过周家媳妇的脸盆。 “不是特意烧的,我们村地下有热水,都是现成的。” 周家媳妇解释道。 现成的热水,那不就是温泉了? 田芬芳好奇,便让周家媳妇领着她去看了看。 果然,在灶间,周家有个浅井,井里就是冒着热气的温水。 田芬芳触手一摸,温度略高于体温,也不是太烫,真的是温泉。 周家媳妇见她感兴趣,便说,“我们村里这个热水还能治老寒腿和风湿病呢,也有外村的人来泡的。” 田芬芳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又跟周家媳妇多要了一个盆子,弄了点温泉水回去,打算给孙天成擦身。 等她回来,孙天成已经睡着了,甚至还打起了鼾,可见真的是喝多了。 田芬芳怕他宿醉之后头疼,便用灵泉混合了温泉水给他擦了脸和上半身。 等第二天一早,孙天成醒了之后,果然神清气爽,没有头疼或者四肢无力。 他自己也觉得神奇,田芬芳便趁机将村里有温泉的事儿跟丈夫说了。 孙天成听了之后,果然很感兴趣,他说,“温泉这种资源可遇不可求啊,国外就有很多温泉景点,温泉酒店之类的,我看这里碧水青山的,要是再有温泉,以后肯定能吸引不少人过来。” 丈夫的说法正合了田芬芳的意思,她也是想到上一世在他们村附近建的那个度假村,生意特别火爆。 要是他们能把村里的温泉开发出来,这里离城区也不是太远,以后来这里度假游玩的人肯定会很多的。 不过孙天成紧接着提出来,就是交通是个大问题。 田芬芳却说,“那也不急,咱们先建厂,然后跟村长商量,买下一块村里的地,先把这地方占上,等到时机成熟了,咱们再建温泉酒店和度假村,也是一样的。” 孙天成听了,频频点头,觉得妻子说的有理。 这事儿,他们两口子又跟姚远说了,可姚远显然对温泉酒店不感兴趣,她更喜欢干实业,而且温泉酒店的事儿,现在就是个设想,什么时候能实现还不一定呢,毕竟现在这村子相当于是在山沟沟里,别说游客了,外村人来一趟都费劲。 不过村长听说孙天成要买地的时候,非常爽快的将村子后面的一块二十多亩的小树林卖给了他,他代表村委会跟孙天成两口子签了五十年的租赁协议,而价格,却只按照每年一千块钱收取。 孙天成为了防止他反悔,直接一次性付清了五万块钱,这可把村长和村里人乐坏了。 他们哪见过这么多现金啊,之后几天,更是把孙天成他们当成财神爷一样供起来了。 通过租地的事儿,村民们见识到了孙天成他们的实力,等谈到给种植基地租地的时候,村民个个踊跃,没用半个上午,需要的三百亩地就都落实了。 厂房用地和种植园用地都解决之后,孙天成几人便回了城里。 剩下的事儿,姚远就都交给了二虎,让他去村里监督大棚的建设和厂房的建设。 经过几年在厂里的历练,二虎已经升任车间主任,年纪轻轻的,他就有了一身本领,不仅熟悉花圃种植,对于生产现场管理和人事管理也特别在行,如今成了姚远的左膀右臂,而且收入也很客观,姚远已经开始给他发年薪了。 二虎有了出息,田芬芳自然高兴,这次建新厂之前,她又叮嘱二虎,留意村里温泉的情况,说以后想建温泉酒店,到时候还想让二虎去管理。 二虎听了表姐的话,干劲儿更足,说白了,给姚远干,那是给外人打工,要是能和表姐一起合作,肯定更不吃亏。 建设厂房的同时,孙天成承诺村里修路的事儿也在同步进行。 半年的时间,厂房修好的同时,路也铺到了村里。 村里通了路,交通方便了,村民们感觉离自己富起来也就不远了。 他们感恩于孙天成几人的投入,更加积极的参与到花圃种植和工厂劳动中。 因此,即使换了厂址,但化妆品厂并没有受影响,反而产量还增加了,姚远这些年又跑了南方市场和海外市场,并不愁销路,现在,企业是越办越好,产品种类和规格越来越高,收入也越来越多了。 田芬芳现在倒是不太在意工厂里的事儿了。 赚的钱与她而言现在就变成了一种符号,再多,只要够花够用就行。 她当初买下村里的地,想盖温泉酒店,一方面是想安置好二虎,另外也是觉得那边山清水秀,又在乡村,如果大姑他们搬过来,住不惯城里,还能去那边生活。 另一方面,她也觉得跟人合作做生意不是长远之计,她总得为孩子积累下一些财富。 孙天成倒是不为此发愁,他更看重孩子自身的发展,乐乐经过父母的悉心的养育,虽然还不到十岁,但已经很有担当和主见,无论是在学习上还是生活上,都很主动,自律,很少让父母操心,他性格开朗,但也很坚韧,有股不服输的劲头儿,孙天成说他像田芬芳,田芬芳倒觉得他更像丈夫。 姚远看她们两口子借着说孩子又在夸对方,秀恩爱,很是受不了,她说,“我觉得我们家妞妞就像我,不像萧铎。” 萧铎在旁边面无表情的说,“那是当然的,女孩像我还了得了,还是像你一样漂亮比较好。” 闻言,田芬芳两口子对着姚远闷笑,姚远则红着脸拍了丈夫一下,说,“你夸我的时候能不能有点表情。” 萧铎的耳朵尖有点发红,可只是拉过妻子的手紧紧握住,多余的话没说。 大妞如愿考上了大学,学的是师范专业,毕业就能留在城里当老师了,这让田芬芳很是省心,田玉娥更是高兴。 二妞也要上高中了,现在正是中考冲刺阶段,大妞天天给他补习功课,希望妹妹也能如愿留在城里。 而田玉娥的腿脚和身体还很好,她暂时不想去城里给侄女添麻烦,再说她住在村里习惯了,城里那种“享福”的日子,她可过不习惯。 倒是国外的公婆,让田芬芳不放心,他和孙天成商量,是不是征求一下老人的意见,让他们落叶归根,回国养老。 但电话刚打过去,两位就表态,说让孙天成他们最好来国外待一年,在这边造个二胎出来,孩子直接有了绿卡,以后求学,生活都方便。 孙天成为此征求了田芬芳的意见。 田芬芳靠在他怀里说,“天成,我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和你在小别墅里,看着孩子们慢慢长大才好呢。” 孙天成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词儿,“孩子们?” 看着妻子红着脸对他微笑点头,孙天成激动地一把将人抱起来,亲了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