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傅少棠是个流氓01（抓虫） 认识孙颖芝的没有说她不傻的。 去年年底，孙颖芝让小三气疯了，一气之下冲出马路中间，没死成，但在深切治疗部躺了两个月才被推出来，又在普通房呆了三个月才出院。这一场车祸，没让孙颖芝挽回丈夫张俊的心，倒是让她彻头彻底变了个人，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说起来，这也是一桩怪事，连孙颖芝的主治医生也不晓得怎么解释。颖芝的脑部是受到强烈的震荡，但总的来说，没出什么故障，不至于严重到失忆的地步。最叫人奇怪的是，颖芝曾一再声称自己是苏明颐，直到她的家里人拿出身份证、户口簿跟她一一对证时，她顿时傻了眼，连续几天没说过话。 一眨眼，半年过去了。 颖芝还是那个颖芝，只是套在身体里的灵魂变了，换言之，有人在孙颖芝的身上重生了，这个人叫苏明颐。苏明颐是个记者，还是战地的那一种，去了一趟中东就回不来了。还有一点，她还是个Les。可想而知，现在的孙颖芝是多么痛恨自己已婚的身份，巴不得立刻甩了张俊这个乱搞关系的男人。 其实，不是颖芝不想离婚，而是离不得。孙家跟张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当时两家联姻时是多么轰动，现在结婚还不到三年就离婚了，实在是丢不起这个脸。没法子，只能这样子耗着。 这么久以来，颖芝都在娘家住的，没回过张家。张家实在是拉不下脸，让张俊去接她回去，但张俊连老婆的脸都没见着，直接让岳父孙志刚轰了出来。 离不了婚，这日子还得过。 白天，颖芝到孙志刚的公司上班，学习各种管理公司，好为日后接手公司。没办法，谁叫孙志刚一把年纪了膝下只有那么两个女儿，小女儿孙颖熙还在念大学，他不指望两个女儿难不成还指望狼心狗肺的女婿张俊么？不过，车祸之后的颖芝让孙志刚这个老爹刮目相看了。从一开始手忙脚乱的小助手到精明能干的市场部部门孙经理，才短短的半年时间，的确是叫孙志刚吃惊，更加让他打心底认为是让张俊那兔崽子气的，不然，女儿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女强人的范儿。后来再想想，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他女儿现在对张俊没什么感觉可言，跟她说张俊的事儿吧，让他这个老头子觉得张俊就一路人甲。 孙颖芝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一下子的转变了这么多，连一向把孙女当草包看待的孙老爷子也惊奇不已。说句实在话，没孙老爷子当日的穿针引线，颖芝就不会认识张俊，更加不会铁了心要嫁给他。 到了晚上，颖芝就以各种应酬借口出去鬼混。半年下来，她算是对这个阶层的圈子有了大概的了解。她只能说：这个阶层，谈钱的多说爱的少。不是没恩恩爱爱的，而是少，十对立面有一对都算不错了。最叫颖芝恼火的是，张太太这个头衔太响亮了，好妹子不愿意搭理她这个“直人”。混久了，什么新鲜感都过期了，也知道在这个圈子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人很难，她晚上也就少出去了，把一门心思放在事业上，毕竟她这一辈子有了苏明颐一辈子都要不来的家势。 在这一个新家，颖芝算是感受到什么叫家人的关怀，什么叫父爱母爱。打从她记事起，她的父母之间只有无休止的争吵，吵到最后，两人之间互相背叛了，有了外遇。小的时候，她想她是最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因为她，离婚了父母一直在为谁该抚养她而争吵不止。她在爷爷奶奶家长大，她上大学后两位老人相继去世后，而她见父母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一来是工作忙，二来，她也不想打扰他们的家庭。她不知道她的父母在得知她的死讯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又偷偷地哭过么？ 作为苏明颐，她最后悔的是奶奶过世时，她没在她老人家身边，哪怕是见上最后一面。而两位老人临了临了，还惦记着她这个孙女，怎么不叫她想起他们时仍觉心酸，觉得愧疚。 在孙家，颖芝看到了孙志刚跟李水凤那一代人对婚姻的坚守，孙志刚没因为自己的好出身而在外面乱搞，算是给整个孙家的子辈立了一个好男人的榜样。孙志刚跟李水凤是高中同学，上了大学分隔两地还在一直通信，毕业后，李水凤分配到另一个城市当医生，孙志刚不顾孙老爷子的反对跟了过去。在李水凤保存的情信当中，颖芝最记得的就是那一句话“凤儿，我想你想得好苦”。每次，颖熙怪腔怪调地说这一句情话时，颖芝总是失声大笑。李水凤说，这是他们那一代的坚持，现在你们这一代都垮掉了，别说是写信了，能等上一个人五年已经是传奇了。可苏明颐等一个女孩等了五年，但那个女孩最后嫁人了。 孙志刚是个很重家庭的人，吃晚饭时，没什么大事的话一家人必须要整整齐齐的吃饭，不许缺席。颖芝倒喜欢这样子的规矩，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不算张俊那个贱男人，听着水凤的唠唠叨叨，听颖熙讲大学里面的风云人物，听着孙志刚讲生意上的事…… 日子过得忙忙碌碌，一转眼就到了年底。年底什么都不多，就聚会多。什么公司聚会，朋友聚会，哪怕是同学聚会，也能整出个四五个同学聚会，没法子，书读得多同学自然多。 接到大学同学聚会的邀请函时，颖芝愣了一下。这是要闹哪门子？还是苏明颐的时候，她不怎么去同学聚会，因为同学聚会就那么几件事——喝酒、猜拳、K歌、发酒疯。但现在情况有变了，她现在是孙颖芝，就得称职一些，顺便去了解同学眼中的孙颖芝是个怎样的女人，还有，看看小三长成什么样。 跟吴巧倩约好在哪碰面后，颖芝挂了手机，琢磨着该穿什么衣服去才合适。 吴巧倩是颖芝的大学同学兼闺蜜，自打颖芝从医院醒来后，她三天两头就跑来看颖芝，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又去找死。 出车祸前，颖芝有三个闺蜜，一个是吴巧倩，一个是她的表妹谢心，另一个同样是她的大学同学韦碧婷。不幸的是，那个小三正是韦碧婷。 这一次同学聚会，叫吴巧倩当成是正室跟小三的较量，要是小三带张俊来了，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颖芝，你真的要去？”坐在副驾上，吴巧倩惴惴不安地问。当日，没韦碧婷的语言刺激，颖芝还不会傻到去撞车。 “你是认为我是怕了她，还是你觉得我会当面抽她？” “不是，我是怕——” “没什么好怕的。只要她不招惹我，我让她好好的过一个愉快的晚上，否则，我让她无地自容。” 吴巧倩咽了一下口水。醒来后的颖芝简直是变了个人，强势却不霸道，能跟你好好说话的情况下，不会跟你剑拔弩张。要是惹恼了她，那就是下场自负。 “要是她带张俊来了怎么办？”吴巧倩又问。她们三个曾是亲密无间的好姊妹，自然对彼此的底牌都一清二楚。韦碧婷那人就是好面子逞强，什么都要最好的，但外表偏偏柔弱得很，真一林黛玉的模样薛宝钗的心，试问张俊怎么不会掉到她陷阱里？ “他要来我阻止不了。但我想张俊还没蠢到让自己夹在老婆跟小三之间，左右为难，而且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过，颖芝倒想张俊出现，省得到时候特意找他一趟，当然，跟他没什么好谈的除了谈离婚。 聚会不是一般的热闹，不少人还带了家属。颖芝的出现，叫不少老同学的眼珠子一下子聚集到她身上去。没办法，车祸加上被闺蜜抢老公这两件事是弄得人尽皆知。 颖芝笑了笑，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吴巧倩跟在她身边，一面跟人打招呼之际，一面不忘提醒颖芝这是谁谁谁，那是谁谁谁。颖芝不仔细一看还好，一看发现不少的妹子很不错，果断地走上去打招呼，结果她“以礼相待”，人家拿她当“怨妇”来看，还不忘安慰一番。没办法，她只得“灰溜溜”走开了。 忽闻有人大声喊：“哎呀，傅少，你可来了。” 颖芝回头看了眼，是一个女人，不，是一个御姐，那气场直接把在场的男士盖了过去，叫人没法不去看她。颖芝的眼看着御姐，嘴却是向着吴巧倩：“这是谁啊？”吴巧倩说：“你的死对头。”颖芝“啊”了一声，不太相信她的话，把眼转了过来方问：“我的死对头？” 吴巧倩说：“你不记得了？”颖芝反问她：“我应该记得什么？”吴巧倩低声说：“我以为你会记得住她呢。她叫傅少棠，大学时跟你抢完一等奖学金又抢文艺部部长的人，我们班最受欢迎的人。”说完后，觉得介绍得不够清楚，又补上一句：“你最喜欢叫她死蕾丝。” “蕾丝？她？”颖芝有点莫名开心，来个同学聚会也能碰上比较符合她胃口的人，的确够叫人欢喜。吴巧倩当场泼她冷水：“她对你，就跟你对她一样，痛恨。”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新坑！ 3傅少棠是个流氓02 吴巧倩继续说：“她是蕾丝这事在我们班算是半公开的了。”顿了顿，“从大一到大四，你们之间的恩怨，够我说上一个月。”颖芝皱了皱眉头：“我跟她有那么多仇恨么？”吴巧倩不留情面地说：“这是你自找的。” “我？”颖芝差一点没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要不是你整天在人背后说人家是死蕾丝，她也不会处处跟你作对。” 颖芝这一回还真是语塞了。这身体的主究竟多喜欢制造麻烦，老公让闺蜜抢了也就算了，大学班上最混得开的人还是她的死对头，可见她的人缘不怎么样。 不管怎么说，大学聚会的前半夜还算挺愉快的，小三没出场之余，也证实大学时期的孙颖芝人缘并不怎么样。同学们大多数扎在一堆聊天，颖芝就跟瘟神一样，身边的位子是空的，连吴巧倩也被人拉了过去，害得她想找个挡箭牌也没法子。 “听说你出车祸了？” 颖芝正琢磨着要不要先撤了，蓦然一个屁股就坐在她身边，叫她把眼瞟了过去，是御姐傅少棠。说实在的傅少棠长得算不上太漂亮，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但胜在气场庞大。颖芝放下小酒杯：“谢谢关心。” “好点了么？” 颖芝那小眼神又是一瞟，不过这一次是带着疑惑的：“你这是关心我么？”傅少棠放下手上的红酒：“好歹是同学一场，问一下是应该的。”颖芝说：“那就谢谢了。” “跟张俊怎么样了？离婚了么？” 颖芝又是疑惑又是奇怪，这傅少棠哪里冒出来的奇葩，不就是来个同学聚会了还得报告婚姻状态了？她说：“你这是人口普查还是做潜在离婚调查的？” 傅少棠听明白了，摊摊手：“没，就问一下，没别的意思。” 颖芝觉得莫名其妙：“问一下？” 傅少棠看着颖芝，忽然摆出一副“我明白了”的模样，说：“我都忘记你都失忆了，”觉得不确定，“你真的是失忆了？我听到的版本是你出车祸失忆了。” 颖芝真心不搭理她了，但对她口中的“版本”很感兴趣。她试着套傅少棠的话：“那你觉得我是哪个版本？”傅少棠完全不留给她一点面子，完全发挥作为孙颖芝死对头的本能，说：“你还能是哪个版本？好骗好哄好搞定的版本。不过，你连都不看一眼就往车上撞去，的确是勇气可嘉。孙颖芝，我看你读书也不赖，怎么挑男人的眼光的就不咋的？” 颖芝总算是看清了傅少棠一屁股坐下来的意图了——损她来着。这才是死对头的本色，连不幸福都跟你慰问一下——你的不幸福是我痛快的源泉。 “傅少棠，敢情这是在损我么？” “别这么说，你堂堂孙家大小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估计人生也没几次谷底，而且，你人生中的谷底我可不是每次都碰得上的，给我说两句又何妨？再说了，我这不是提醒你么，做人得长眼睛，韦碧婷那样的人你也能当姊妹，掏心掏肺，你还真是奇葩一朵，搁在马路边上都能供人免费观赏了。” 颖芝皱着眉，心想这傅少棠怎么就那么自来熟？弄得她跟孙颖芝是老熟人一样，说话全然没了分寸。不过，她倒是看得出傅少棠对自己“不幸”的婚姻是何等的幸灾乐祸。还有，这个小三韦碧婷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她到现在还没摸清楚，毕竟她到现在都还没见过韦碧婷，只是从别人的嘴里略知一二。 “他对你不好，后悔嫁给他了么？我跟你说过，张俊那人靠不住，看吧，把自己弄得这个下场了。” 颖芝不得不多看两眼傅少棠，心里琢磨这傅少棠到底唱的是哪一出戏。她看着傅少棠有点发红的脸颊，不悦地说：“傅少棠，是吧？我的婚姻怎么样了，跟你没多大关系吧？” “是没多大关系，我这不是站在老同学的关系上关心你一下么？同学一场不容易啊。” “谢谢关心。”说罢，颖芝想站起来走人，但这傅少棠就是一流氓，一点都不顾她的颜面就大声笑问：“哎，你啥时候离婚？”这句话，几乎全场的同学都听得见的，实在是叫颖芝难堪不已。 颖芝板着脸转过身，但对上傅少棠一把正经的脸谱。她还是很是礼貌回了：“谢谢关心。”在她转身之际，傅少棠低声说了一句：“小心韦碧婷，不然你又得吃亏了。”颖芝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傅少棠还是那副死样子，笑脸相对。 神经病，颖芝在心底咒骂。她把吴巧倩从一堆女人中拉了出来，劈头就问：“我跟傅少棠什么关系？”吴巧倩不一头雾水：“你俩还能是什么关系，不就是死对头么？怎么，她为难你了？” “没。”颖芝又问了傅少棠的情况。吴巧倩把知道的都说了，还不忘补上一句：“她啊，人间蒸发三年了，没人知道她躲到哪里去了，是年初才冒出来的。” “我跟她以前关系很差么？” “从来没好过，你结婚前一个月，你还跟她大吵了一架。” “我们吵的是什么？” 吴巧倩白了她一眼：“我又不在场，我怎么知道？不过，听那天的服务生说，你推了傅少棠一把，还骂她恶心。” 颖芝是懵懵的，压根没搞清楚傅少棠跟身体的主是个什么关系。 吴巧倩说了一大堆事儿来补充说明一下她孙颖芝跟傅少棠之间的关系是何等的糟糕，何等叫人无奈。听完后，颖芝皱着眉头，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傅少棠。正巧，傅少棠的眼珠子也是看着她，笑了一下之余，嘴巴还不忘动了几下。 颖芝没听到她说的是什么，但看懂了嘴型“You are sexy，lady”，她低声骂了一句：“有病！” 其实，今晚的颖芝的确有点小sexy的，外面是一件绒毛小外套，里面配了小背心，小背心还是v字形的，真真是深度诱惑。 在颖芝准备回去之际，小三终于粉墨登场了。 4傅少棠是个流氓03 小三没传说中那么勾人摄魄，倒是挺会化妆的，但五官就及不上颖芝了。老同学见了韦碧婷的出现，不少人惊讶起来。正室跟小三碰头了，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幸运的是，张俊没来，不然他可要为难了。 以不变应万变，只要韦碧婷不招惹她的话，这是颖芝的办法。她坐下来，喝自己的酒。吴巧倩坐在她身侧，对韦碧婷的到来表现出明显的不悦。 韦碧婷看到了坐在沙发角落里的正室了，但没上前打招呼，炫耀一下抢了别人老公的成就感，而是跟老同学一一寒暄过，才缓缓坐下来。在班上，孙颖芝是人缘差，那小三更加讨人厌，韦碧婷坐了老半天居然没人主动找她聊聊，倒是有好几个女人找颖芝了，跟颖芝说说笑笑的，她们的目的是一样——打压韦碧婷，谁叫她当小三。 估计韦碧婷面子上过不去，站起来，到处跟人聊聊，不时笑笑。凌晨一点多的时候，人开始陆陆续续走了。到了最后，包厢只剩下四个人，颖芝、吴巧倩、傅少棠和韦碧婷。傅少棠心情好得很，不对劲的气氛一丁点都没影响到她，还一个人唱遍全场，唱到声嘶力竭才放下无线麦克风，还一副意犹未尽的德行。 “呦，这人都走光了？”傅少棠拍了拍自己的袖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对颖芝说：“你怎么还不回家？是在等张俊来接么？别等了，我送你回去吧。” 韦碧婷冷哼了一声，态度实在是嚣张得可以。颖芝明白傅少棠这是故意挑起事端的，唯恐天下不乱，但她也不恼。她坐在这迟迟不走，不就是等小三先发难么？韦碧婷三番四次向她看来，似乎有话要对她说，那她就等。 “颖芝，我们走吧。”这是吴巧倩今晚第三次说这一句话了。她是真心怕颖芝会跟韦碧婷起冲突，动手事小，就怕颖芝像上一回那样，看不开了。论嘴皮子功夫，她认识的颖芝真的不是韦碧婷的对手，打起来，十有□颖芝也是输掉的一方。 颖芝对吴巧倩说：“你明天还要上班，你先回去吧。”说完，掏出自己的车钥匙，递给吴巧倩：“一个女人三更半夜的打车不安全，你开我的车回去，记得明天早上来接我上班就行了。”颖芝不走，吴巧倩哪里敢回去？她还不怕她这一转身，两个女人就打起来了。 韦碧婷站了起来，踩着三寸高跟鞋走向颖芝：“好歹是姊妹一场，这么急走做什么？”吴巧倩毫不留情面，说：“抬举了，我吴巧倩高攀不起这么不要脸的姊妹。”韦碧婷当场脸都绿了。 颖芝翘起二郎腿，背靠沙发看着韦碧婷，说：“说吧。”韦碧婷从手提包拿出一份协议书，啪的一声扔在玻璃桌面上，趾高气扬地说：“这是张俊给你的离婚协议书。”顿了顿，“签了，对谁有好处。” 吴巧倩辛辣地讽刺：“的确，小三成功上位，能不好么？”傅少棠听了，连掩饰一下也懒得直接就笑出来，可想而知，韦碧婷是有多难堪。 颖芝一声不吭地拿起来离婚协议书，一页一页地翻开来看。半晌过后，她将离婚协议书扔在地上，字字铿锵有力：“是张俊给我的还是你给我的，你可要说清楚了。是张俊的话，叫他来见我，别像个孬种一样，躲在女人裙底下。” 韦碧婷气得脸都红了一大半，可她还是忍了下来：“孙颖芝，你这样子拖着对谁都没好处。” 颖芝跷起二郎腿，瞅着她，女王范儿十足：“叫张俊来见我。” “你到底怎样才愿意签字？” “不要让我再说一次，叫张俊来见我，否则一切免谈。” 韦碧婷见颖芝说得这么没商量的余地，开始打起友情牌了：“颖芝，弄到今日这般样子，你我都有责任。但你没有没想过，张俊为什么宁可跟我在一起，也不愿回家对着你？你任性刁蛮，除了发发小姐脾气，你能给张俊什么？我可以为了他付出我的一切。” 韦碧婷的确为了张俊这个男人付出了不少，连姊妹淘都一脚踹掉了，但背后的动机却叫人不得不斟酌斟酌了。张俊有型有款，难得家底丰厚，哪个女人不喜欢？当初颖芝为了张俊发了狂的，不顾一切要嫁给他。 颖芝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没多大的兴趣，但目前要跟张俊离婚不容易，毕竟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但她没想到韦碧婷这么等不及了。她反驳韦碧婷：“既然你可以为张俊付出一切，你又何必在乎张太太这个头衔？” 这一句话，塞得韦碧婷话可说了。过了一阵子，她想起了自己从来都是立于不败之地的，而不是让孙颖芝这个只会耍小姐脾气的人将自己击败。她说：“那你想过张俊没有？你那么爱他，但你除了让他进退不得，让他为你们的婚姻痛苦之外，你还能给他什么？对，你们的结合让家族增光了，也让你的虚荣心满足了，但孙颖芝，现在痛苦的不是只你一个人，你怎么那么自私？从一结婚到现在，张俊在你身边从来没开心过，你签了这份离婚协议书，兴许张俊对你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夫妻情分，不至于日后撕破脸皮，闹上法庭了，叫大家都不好过。” “我这是自私，那你又是什么？抢了别人的老公还理直气壮，现在打劫的也你没那么猖狂，至少打劫的还知道抢完就走。” “你！”韦碧婷怒目。 傅少棠就一看客，看着两个女人为了一个张俊在唇枪舌战。正室没想象中那么气愤，小三倒是出乎意料的咄咄逼人。 “张俊的人你已经得到了，这对那么爱他的你来说，不是已经满足了。怎么，还想要名分不成了？在当小三之前，你怎么想不起张俊已经结婚了？”颖芝冷讽，“门不当户不对，你高攀得起么？” 对于张家这样的人家，不强求儿媳的出身有多显赫，但最起码一点，儿媳得要有个好出身。可韦碧婷的出身一般，父亲是老师，母亲是下岗工人，充其量只是小康之家，想飞上枝头做凤凰还得狠下一番功夫才行。 韦碧婷嘴巴轻咬着，强撑着，努力不让自己在颖芝丢尽颜面。 颖芝拿出非一般正室的气度，继续说道：“你跟张俊是何等的恩爱我不管，也不想管，但什么时候离婚这种事也轮不着你来管，你是小三就该干小三该干的事儿，逼宫这种事你做不来，我也不会给机会你来做。张俊真想跟我离婚，叫他自个儿来跟我说，别躲在女人背后那么没种。” “你到底怎么样才肯签离婚协议书？你要什么，说！”韦碧婷极力按捺下心中的气愤，佯装大度问道。 “如果我说我想要的你抢了，你心甘情愿还回来么？再说了，我现在衣食无忧，我想要的你给得起么？”颖芝想知道韦碧婷的底牌就这好处，打压起来，省心省力。韦碧婷最在乎的不就是张俊么？想要她把到嘴的肉吐出来，还真不是易事儿。“韦碧婷，当好的你的小三，该离婚的时候我会离婚，犯不着你自作多情来劝我离婚。” 韦碧婷是个明白人，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浪费口水，于是头也不回走了。不过，今儿，输在向来不是她对手的颖芝手里，她心底或多或少有一点怨气。 小三一走，气氛立马好多了。 颖芝把剩下的啤酒全喝光了，一口都没留给傅少棠。傅少棠一点儿也不介意，倒是看着颖芝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啤酒。吴巧倩把最后一口啤酒灌下去，痛快地说：“这个女人，哪一天她也让小三逼宫也是报应。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跟这种人当姊妹！” 傅少棠说：“不是你们瞎了眼，是她藏得深。”继而对颖芝说：“哎，你这样子拖着耗着，有意思么？”颖芝瞧了她一眼：“有没有意思，你管得着么？”傅少棠说：“是管不着。但提醒你一句，离过婚的女人好比熊市，只跌不涨。别以为仗着好出身就胜人一等，我看你孙大小姐哪一天得要走婚姻介绍所才能成功把自己再次推销出去，这要是嫁了个不如张俊的，身价是有跌没涨的。” 这才见面没几个小时，颖芝已经对傅少棠喜欢不起来了。她冷漠地说：“我该为你的分析说一声谢谢么？” 傅少棠龇牙一笑：“不客气。” “行了你们两个，大学已经吵了四年，不腻么？”吴巧倩无奈地说道。“颖芝，我们走吧。” 颖芝站起来，连跟傅少棠说一句“再见”的意思也没有。傅少棠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说：“再见。” 在颖芝踏出包厢之际，后面传来一句话：“对了，孙大小姐，下一回你要真想勾引人的话，就把衣服再一点拉低一点，别‘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不然连我这个只对女人感兴趣的只看了一眼，还怎么指望男人的眼珠子往你的深沟里看去呢？实在不行的话，真空也成。” 吴巧倩惊愕不已，回过头看了傅少棠好几眼。虽然大学四年，她一早就明白傅少棠这人说话一向简洁明了，但从来没这么痞子。 颖芝回过头，骂：“流氓。” 5进一步接触01（抓虫） 大学同学聚会过去后，颖芝就没再看到了傅少棠。但吴巧倩不时提起这个人，说她干了什么事儿，颖芝是想忘也忘不掉。她问吴巧倩怎么了解傅少棠的动向，吴巧倩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一上微博，好好地找一下你还不知道么？ 颖芝问她，你这么关注她做什么？ 吴巧倩：看看她混得怎么样。 颖芝又问：那她混得怎么样？ 吴巧倩：好像挺好的。 颖芝：好像？ 吴巧倩：她又没说自己在哪里高就，不过能开得起宝马的应该不差，我可是连夏利都开不起啊。 颖芝“切”了一声：开宝马怎么了？不少人结婚还开劳斯莱斯，那就证明他开得起劳斯莱斯么？租的。再说了，开宝马的不一定是车主，没准是司机。 吴巧倩：…… 这下班一个多小时了，塞车塞了一个小时，就甭提颖芝的心情了。她今天事儿不多，不就是化了一个妆换了一身衣服，现在就堵在高架桥上开不动了。要是换做平时，她不会下班了还化妆换衣服的，可今天特殊。 今儿是孙老爷子的79岁大寿，他老人家也不打算大搞特搞，就想着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吃个饭。颖芝看一下手表，心想这都快迟到了，得要想个办法才是。孙老爷子是家里的绝对权威，他发话了，连孙志刚都得遵循。颖芝倒不是怕这老爷子，只是迟到了会挨老爷子没完没了的训斥。 不到五分钟，孙志刚跟孙颖恩分别给颖芝打了电话，催她赶紧的。不是她不想快一点，这眼前是长长的车龙，叫她怎么快？实在是没办法了，孙志刚就让颖芝别管那车了，赶紧过来，他会让人把车开回家的。 颖芝还是迟到了。 孙家的大大小小全围在长桌边上，眼珠子全盯着姗姗迟来的大小姐。颖芝刚想为自己的迟到道歉，饭桌上的一个人叫她看了好几眼。下一刻，想起谁来着。不就是她差不多一年多没碰着面的丈夫张俊么？ 虽说他俩是夫妻，但哪一对夫妻能跟他俩一样的？手机号码？对不起，在颖芝醒来的一刻，手机让她爸孙志刚换掉了，为的就是孙志刚又来祸害他的宝贝女儿。见面？颖芝从来想不起她的丈夫，张俊的心里也从没觉得妻子重要。 颖芝想张俊来这里做什么，顿时，她想到了张俊来这没准是跟她商量离婚的事儿。打从同学聚会之后，韦碧婷不惜到公司找她，为的催她赶快签了那离婚协议书的么？她还是那一句：叫张俊来找我。 一个男人连离婚的事都得由第三者出面，颖芝是真心鄙视。但她也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韦碧婷在自导自演，急迫想离婚的不是张俊本人。她还记得离婚协议书上压根没张俊的签名，要是她签字了，张俊以为妻子铁了心要离婚，没理由不签？ 她一面走向老爷子，一面笑着道歉：“不好意思，这塞车塞得厉害，迟到了。” 张俊看着自家媳妇从身后走过，轻盈的裙角随之飘了起来，霎时觉得美不胜收。这才是大家闺秀，最起码外型是这样子。但他也留意到了，颖芝没戴戒指。 颖芝到了孙老爷子身侧，弯下腰来碰了一下老爷子的脸颊：“爷爷，生日快乐。我呢，没准备什么礼物，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尽管跟我说。” 孙老爷子素来是不喜欢迟到的，但碍于一家大小的都在，加上颖芝不小了也是要面子的，就没训斥她，反而说：“我这老头子都一把年纪了，不指望你们这些儿孙辈送我什么了。你跟张俊能来，就是一份礼物。” 颖芝笑了一下：“这不来了么？”说罢，看了一眼正装出席的张俊。 还真别说，张俊穿起正装来还真是人模人样的，少了平时那一份花花公子的吊儿郎当。见颖芝看他了，还笑了一下下，接着卖口乖：“爷爷您要不嫌弃我俩，我跟颖芝年年来给你过生日。”等颖芝走过来时，特意站起来，为颖芝拉开椅子，一展绅士风度。 颖芝的三叔笑说：“嫌弃什么啊？都是一家人。明年你跟颖芝要是能抱着一个来，我看你爷爷还不笑得合不拢嘴！” 这个话题一说开，颖芝那些叔伯婶婶纷纷打开话匣子了，一个个发表高见。 “你们两个结婚也快四年了，是时候要个孩子了吧？” “颖芝也快二十七了，再不生就是高龄产妇了！” “颖芝，你们咱们家的大小姐，你可得给小的做个榜样。前些日子，颖琳还一直说自己还小不想找男朋友。这都二十五了，还小么？” …… 你一句我一句，饭桌上顿时热闹了起来。颖芝跟张俊两个人只得赔笑，说生孩子不是一两天的事，急不来，急了也没用。 还没上饭菜，颖芝就已经没胃口了。 其实，张俊出轨那事，大伙儿都知道，但都以为张俊跟那个小三已经断了，颖芝一直住在娘家就是在耍小姐脾气，给张俊一点颜色看看。尤其是见到张俊今儿前来祝寿，就更加以为小两口雨过天晴，和好了。 孙志刚那脸打从女婿进门那一刻就一直是板着的，见大家说得这么开心，他也不笑一下。李水凤用脚尖儿推了推他，提醒他别这样子，他还是那副样子，一声不吭。颖芝也知道他不高兴，就向坐在隔壁的颖恩使了个眼色。 颖恩收到信号，便说：“今天是爷爷的生日，你们还让不让爷爷吃饭了？”张俊也看到颖芝使眼色了，附和道：“颖恩说得对，咱们可以饿上一天也没关系，可不能饿到今天的主角了。”这头他刚说完，那头颖恩不留情面地低声说：“就会拍马屁。” 张俊只是低笑了一下，没过多的动作来显示他的不悦。 一顿饭下来，颖芝看得出孙老爷子对张俊这个孙女婿不是一般的喜欢，他俩结婚除了强强联合这个因素外，还有孙、张两家的几十年的交情。两家的情分是源于孙老爷子跟张老爷子的战友交情，儿女那一辈两个老爷子当不成亲家，到了孙辈，如愿了。 吃完饭后，孙家一家大小围在一起聊了好一阵子，张俊自然是脱不了身。快到走人时，张俊飘到颖芝跟前，说：“我们回去吧。” “姐夫，你要去我们家么？”颖恩扬起“友好”的笑，问道。又对颖芝，说：“姐，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姐夫忙啊。” 颖芝的三叔不明所以，问：“张俊，你有这么忙么？连送老婆回家的时间也没有？看来，你家公司的生意不错。”张俊只得笑说：“最近有点忙。” 颖芝知道这戏不能只演一半，得要演完，便跟张俊走了，上了他的车。等车子出了众人的视线后，张俊跟不太熟的人一样赞颖芝：“你今晚很漂亮。”颖芝说：“谢谢，你看起来也不错。” 张俊看得出她对自己的实话没多大的触动，笑了一下：“颖芝，你怎么这么见外？我们可是夫妻。”颖芝说瞥了他一眼，平常之际的语气说：“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说才显得不见外？是应该说‘是吗，你没哄我吧’还是沾沾自喜一番才对？” “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颖芝没心思跟他瞎扯，而是开门见山：“离婚协议书带来了么？早签晚签都一样，别再拖了。”张俊皱眉：“什么？离婚协议书？你以为我今天来是为了跟你说离婚的事？” “不然你还能为了什么？”颖芝实在是想不出张俊除了跟她谈一下离婚的事之外，还会有什么目的？ “我想我必须说清楚一下，我今天来是为了给爷爷祝寿的。还有，颖芝，我不会跟你离婚的。最起码，目前不可能。” “张俊做人都有良心，哪怕你的良心是被狗啃了，应该还有那么一丁点剩下的吧？你风流快乐养小三是你的事，我管不住，但你拖我下水，套在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里就不行了。”颖芝停顿了一下，曾经想过的念头蹦了出来。“当然，如果你觉得你玩你的我玩我的没关系，离不离婚，我也不在乎。”用一段死婚姻来当挡箭牌，她觉得自己可以撇开日后出柜带来不必要的伤害。 张俊有几分钟没说话。颖芝的手肘支在车窗边沿上，托着腮，心底琢磨着张俊答应跟她保持这一段婚姻的成功机会有多大。 “我们有必要走到这一步么？”张俊问。 “那你想怎么样？” “要不，我们重新开始，试一下我们能不能谈个恋爱？”张俊说得很是平常，就跟上班一样平常。 “张俊，开玩笑也不带这样的吧？你敢我可不敢。再说了，你还有韦碧婷，犯不着为了名声这么委屈自己。你们可是真爱啊，我退出不就是为了成全你们俩么？” “颖芝，你真的是变了，跟以前是两个人。”说这句话时，张俊是拿正眼看了颖芝的。以前，颖芝爱他爱得发疯，巴不得天天黏着他。他在外面有点什么小动静，回到家里。颖芝会跟她大吵大闹，反正是鸡犬不宁的。现在可好了，颖芝整个人理性起来了，他好像一下子失落了什么似的，他就像是个路人甲。他看了看颖芝的手指：“连戒指都拿下来了，你就这么恨不得离婚？” “我不是在成全你跟韦碧婷么？” 两个人没再说话。 等颖芝发现张俊不是送她回孙家，而是左转右转的时候，她问：“你这是要送我去哪里？”张俊连谎话也省下，直接道出目的地：“我们的家。” 颖芝以命令的口吻说：“送我回我家。” 张俊说：“你今晚就在我们那里过一夜。你也不想我会没法向家里人交代，不然，这以后，我还得去烦你。” 颖芝明白了，张俊这是做给家里人看的。但她不愿意。既然张俊不愿意过各自玩各自的生活，她这一去，以后更难说清楚了。她没直接说不去，而是选择更加有说服力的说法：“我这腿可是长在我身上的，要是三更半夜的从你家跑出去了，碰巧又让你家里人知道了，到时候让你难堪了可别怪我。” “你这都不愿意配合一下？” “我跟你没什么好配合的。一是痛痛快快地离婚，二是你过你的我过的，互不干涉，我们还像个夫妻一样，你需要我配合的时候我会配合。” 张俊是连个屁都放不出来。车内静悄悄的，但外面的热热闹闹的。街道两边人来人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闪烁烁，红路灯前排气了长长的车龙。 “张俊，我已经不爱你，也不会再次爱上你。” 这是她代表真正的孙颖芝说的。 6进一步接触02 张俊是有头有脸的人，又是个好出身的，家里从小惯大的，脾气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孙颖芝是个大小姐，娇生惯养是理所当然的事，脾气自然是大小姐的脾气。孙颖芝想要老公是自己一个人的，可偏偏张俊是个花心肠子，能不吵么？在孙颖芝选择撞车前，估计她是悔得肠子都青了，瞎了眼才嫁给张俊这混球的。 张俊迟疑了一下，没说什么。当一个女人说不再爱他了，他除了沉默，还能说什么？抢在红灯变绿前，他放颖芝下车了。 颖芝下了车，看着眼前的凯旋广场，头也不回走了过去。穿着晚礼服的她在人群中显得突兀，惹来不少的目光。她走向广场，挤入人群中。张俊透过车窗，看着她的背影。 孙家离这老远了，完全是相反的方向。颖芝想让颖恩来接自己的，但看一下手表，也不知道载着颖恩跟爸妈的车回到家没。想了一下，她也不想等，与其让一个个路过的人跟看动物园的猴子一样盯着她看，不如坐一段地铁后，再让颖恩开车来接她。 凯旋广场中央的一个喷泉，是这座城市的标志，不少人游客争相拍照留念。颖芝没好好看过这喷泉，就凑过去看了。看过之后，她觉得没什么特别的，最要命的是她身边的有一对看似还没成年的小情侣，在说一些肉麻不得了的情话，害得她全身起疙瘩，不得不走。 那男的搂住女的，说：“我的小亲亲，等咱有钱了，也弄一个。” 那女的笑了一番后，口是心非地说：“谁要什么喷泉了？人家只要你的……”害羞了一把，戳了戳那男的胸口。“这里啦，人家只要这里啦。” 颖芝真是恨不得把四周看个清楚明白，看看是不是什么偶像剧或者泰剧转移阵地来这里开拍了。遗憾的是，这不是在拍狗血电视剧。 咔嚓的一声，强度十足的闪光灯差一点闪瞎颖芝的眼。她还没睁开眼，就听见一个女声在说：“再拍几张，要拍我的侧脸。” “知道了。”抓单反的人说。 颖芝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她虽跟这把声音的主只打过一次面，但绝对不会认错，傅少棠。她睁开眼，到两人对上眼，火药味十足到说不上，但傅少棠是看到颖芝那张臭脸的。这可不能怪颖芝摆出这样的脸谱，连个征兆都没有，她就被闪光灯了闪一下，眼睛多多少少有点受不了。 颖芝下意识看了一下那个女人，脸上不知涂了多少层，跳几下，估计掉下来的粉都能拿回去刷墙了。大晚上的，化得这么吓人。她以为是傅少棠的女人了。 傅少棠走了过来，那女人也跟着走了过来。 “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原来不是。”傅少棠一说话就是挑衅的调子，她继续说：“大晚上的，弄得这么隆重，孙大小姐该不会是为了参加凯旋广场主办的一年一度的高级相亲派对吧？哎，你不是还没离婚吗？” 什么高级相亲派对，颖芝是连听都没听过。她瞅着傅少棠说：“离不离婚，跟你没半点关系。调好你的拍照技术，别曝光过度了，不然，拍出来的效果连鬼看了都得绕路走。” 这下子，颖芝得罪的不光是傅少棠一个人了。 那姑娘拉起一张脸来，傅少棠笑说：“小雅，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大学同学孙颖芝孙大小姐。孙小姐，这是我的表妹，谢君雅。君君，孙小姐可是你的学姐，你得向她好好讨一下学习方法，不过，挑男人的眼光就别学了。” 颖芝被将了一军。没办法，她跟张俊的不幸婚姻，闺蜜变成小三这事，加上车祸失忆，这三件事实在是太轰动了，简直比电视剧更有看头。 有了傅少棠“善意”的提醒，谢君雅立刻把臭脸甩掉，笑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学姐的婚姻是我们全校女生的借鉴的楷模。多得了学姐，我们有男朋友的都得学会一件事，那就是防贱男防小三，还得防脑残。学姐以后有什么家庭纷争财产分割纠纷，不妨来找我这个准律师来咨询一下，打个八折。” 不就是老公出轨闺蜜变小三，还没打官司分家产，自己就成全了不说还冲出去让车撞死，让贱男小三得瑟，这不脑残么？对于学法律的谢君雅来说，颖芝这桩案子，值得同情，但更觉得是受害人脑子进水才是这一起案件的主因。 颖芝也不是省油的灯，以前的孙颖芝怎么个没脑子法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但现在她是孙颖芝，可不能白白让人损。她笑了一下：“没想到我的事对学妹这么有帮助，真心希望以后能对学妹的婚姻有所帮助，省得到时候孤立无援的时候连个案例都找不着。”见谢君雅刚想反驳她，她立刻说道：“傅少棠，你们还真是一家人，说起话来都是那么的不用质疑。” “像你说的，我们是一家人，当然像了。”傅少棠笑笑说：“前些日子，我见到张俊了。”颖芝没回答，等着她的下文。 “张俊看起来挺好的。” 颖芝还以为她会说什么。为人妻，她理所当然向人道谢：“谢谢你对他的关心。” “不过，他也挺强硬的。公司一连两个季度亏损，还能坐得住。要换了我，早跳起来了。总经理就是总经理的范儿，得要镇住下面的人。要下一个季度要再亏损，孙大小姐恐怕得要拉你的好夫婿一把了。” 这事，颖芝是从来听说过。张俊家里那公司在业务上跟她没一丁点的关系，她自然不关注不留心，但这么大的一家公司哪能说亏损就亏损。还有，傅少棠打哪听回来的消息？她说：“傅少棠，我代张俊感谢你对他的关心。不过，这应该是我们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 “这当然不是我关心的，我不过好心好意提醒你一下，省得哪天被张俊拖累了还不知道怎么一事。跨界发展餐饮业，对一家外行公司来说，风险不小啊！” 张俊公司旗下又做餐饮的，这颖芝知道。 “站在老同学的立场，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婚吧。”傅少棠往颖芝边上靠近了几步，两人胳膊就快蹭到一块去了，她方低声说：“今晚，我朋友有一个派对，要来么？” 颖芝对傅少棠突如其来的邀请是打从心底的抗拒。她斜眼看着傅少棠。她跟她？什么时候关系变的这么友好了？ “我可是看到你下了张俊的车的。” “那又怎样？他忙，难道我这个当妻子的还蛮横不讲理不让他忙了？” “忙？”傅少棠看了颖芝几眼，“他的确挺忙的。” 颖芝听这话是另有含意。她不想跟傅少棠在这说一些废话，便说：“失陪了。” “你这个正室还真大度，跟小三共享一个老公也不觉得为难。一个人独守空房，不觉得难受么？何必这么为难自己？哎，你该不会是性冷淡吧？这是病，得治！” 颖芝有一种被人侵犯的感觉，顿时被激起来了。她目光极度不友好，瞅着傅少棠，冷冷地说：“我是不是性冷淡，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你要那么有空打探人家的*，倒不如去治一下自己的嘴巴。” 7进一步接触03（抓虫） 傅少棠只是笑了一下下，压根没道歉的意思。 颖芝看一下手表，心里颖恩应该到家了。跟傅少棠吵了一架，她连坐地铁的心情都没有了。她对傅少棠还以最后的一击：“有空去参观一下小学，那里的老师一定有教学生不要随意打探人家的*，还会说那是不礼貌的。”说罢，转身就走。 除了同学聚会，两人平时是难得见到的，好不容才碰上老同学了，傅少棠哪有这么容易错过？ 傅少棠把单反递给谢君雅，说：“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谢君雅“哎”的一声还没说什么，傅少棠已经臭不要脸跟上颖芝，腆着脸：“我这不是关心一下老同学的行为么？”颖芝一心要打电话给颖恩，见她跟上来了，用眼角瞅了她一眼：“我很好，不用你这个有的没的人来问好。”走了一段路，见她还跟着自己，干脆停了下来：“傅少棠，做人要留给自己一点面子，既然你的智商不懂我转身的意思，那我明说了。离我远一点。” “孙颖芝，你家是足够的有钱。这路可是广大人民的财产，不是你们孙家的。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没碍着你。” 这是流氓惯用的招数。 颖芝很想白她一眼，以示自己对她的不屑，但始终没说什么，走自己的路。傅少棠也不害臊，跟着她。有这么一个人跟着，颖芝是越走越快。踩着三寸高的细鞋跟走起来是婀娜多姿的，后面的傅少棠在一面走路一面看风景。 跟颖芝做同学时，傅少棠从没发现颖芝会有这么女人的一面。这不是指颖芝的衣着打扮变得小女人起来了，而是女人味。现在的孙大小姐走的是女强人的范儿，跟以前的公主扮相是截然不同的。 颖芝实在是受不了这么一个耍流氓人跟在自己的身后，便打住脚步，回过头问：“说吧，你想干嘛？你不想我告你骚扰或者意图不轨的话，就立刻转个身，爱滚哪滚哪。” “没干嘛。”傅少棠顿了顿，“有干嘛。” “说。” “你们家的楼盘用不着多久就要开盘了吧？是不是欠一个有力而强势的宣传？没准我能为你效一点力。” 颖芝总算明白了这傅少棠打哪一门子的算盘了。但这算盘打得太烂了，还没坐下来说就先把她得罪了。她爸孙志刚的新开发的楼盘的确会在半年之内开盘，她也想过好好地宣传一番，而且孙志刚也在饭桌上说过是时候找一个更给力的广告公司把自己的楼盘更具吸引力。打从工地上的第一铲子铲下去后，孙志刚一直砸钱打广告，眼下楼盘快竣工了，更是想做一个更奢华更盛大的广告来宣传，好满城皆知。但这些事应该由企划部去做，颖芝想自己用不着她跨部门跨权去办。她说：“说完了？” “你愿意坐下来谈的话，那就没完。” “你找错人了。” “那江边的楼盘不是你们家的？” “是不是也跟你没关系。” “一个好的广告能让你家的楼盘锦上添花，卖得更好。” “会做广告的人多得去了。” “你们家后面那个楼盘过不了多久也会开盘，他们找上我们公司了。你也不想输人一步吧？” 被傅少棠这么一说，颖芝还真是有点心动了。那个楼盘的林老总她认识，也知道他们两家的楼盘差不了多少，打的都是高尚住宅区的头衔。能让林老总的找上的广告公司估计也差不多哪里去，但也不排除傅少棠在吹牛。 “同学一场，少不了给你同学折扣的。”见颖芝一脸的疑色，傅少棠大大方方伸出手之际，不忘把她那两排花了不少心思打理大白牙露出来；“创点时代广告公司副总傅少棠。” 颖芝小气得很，没伸出手去握，而是说：“考虑一下。” 傅少棠也看出了颖芝对这单生意没多大的诚意，但她也不是志在必得，毕竟她手上的事儿够她忙上几个月，可她还是说：“留个电话吧，想好了给我打个电话。要是这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机会合作。你手机电话多少？” “你打电话到我公司吧，那里会有专人跟你说的。成不成，这事我做不了主。” 傅少棠看着颖芝走开，也没再跟上去。人家都把冷脸贴出来了，难不成她还死皮赖脸跟上去？说一桩人家压根没兴趣的生意了？ 颖芝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动了几下，找到了颖恩的号码。她还没说话，颖恩倒是抢着来说：“姐，你怎么还不没回来？那贱东西没把你送回来么？”颖恩早就把姐夫两个字换成贱东西或者是贱人来替代了，颖芝也听习惯，也懒得纠正。其实，在颖芝心底，张俊就是贱人一个。 颖芝省略着跟颖恩说了一下，叫她来接自己一下。不是她懒，不是她装高贵，不能她不能打的，而是她钱不够……现在刷卡刷惯了，钱包里装的都是卡，没什么大钱，没花出去的一块五角倒是还在，凑起来还不够坐打两公里的车，也不想去取钱，只能出动颖恩了。 看着手机大屏幕的大头照，她笑了一下。这是颖恩送给她的出院礼物，新一代智能手机，足够叫小贼惦记。这头颖芝刚把手机塞会回手提包里，一个男人便檫身而过，接着她手上一空，等她醒悟过来时，那小贼已经跑起来了。 这个年头，扶个跌倒的老头也怕惹上官司，喊抢东西更是没人听到。颖芝撒腿就追上去，一个劲地追。苏明颐从来不会让自己的东西落到小偷的手里，哪怕是老到掉牙的手机。 踩着高跟鞋，穿着窄身的晚礼服，跑起来不是一般的困难，看起来更是奇葩。高跟鞋就跟她唱反调一样，她连小贼的衣服的边都没勾着，一只鞋跟一声“咔嚓”，直接把她摔倒地上去，不少没良心的路人笑了起来。 颖芝很尴尬，真的很尴尬。更叫她尴尬的是，晚礼服受不住她在奔跑之中的大动作，很不争气地裂开一道口子，还是在屁股的位子上。她这一战起来，她小裤裤是个什么颜色，什么款式都会叫路人甲乙丙丁看得一清二楚……没办法，就坐着。 傅御姐好本事，好心肠，在老远的就冲上去了，是冲上去抢回颖芝的手提包。颖芝只得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傅少棠在人海中没了影子。 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好心人的。有人见颖芝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问她怎么了要不要报警，颖芝一一道谢，说还好。再问要不要扶她起来，颖芝直摇头，说好像伤到腰椎了。再问要不要打120，颖芝说她再看看，站不起来的话她会自己报警。 颖芝想让傅少棠逮住了那可恨的小贼，得要让她狠狠地踹他两脚才是道，叫他大庭广众之下抢东西。 还是谢君雅靠谱，知道走来看一下学姐怎样了。颖芝看见谢君雅身上套了一件小西装了，但里面穿了一件吊带的。她心里希望谢君雅的上半身的不是一式两件的，不然她借谁去……关键时刻，她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才是，毕竟她刚才还损人家来着。 谢君雅纯粹是看在傅少棠的面子才走上来的，毕竟表姐都去追贼了，她总不能让她的老同学一个人愣坐着不管吧？ “你这么大的一个人总不能这样子坐在地上吧？这可是大街，人都是长了眼的。”谢君雅好心好意劝颖芝起来，就差没亲自扶她起来。 “借我一下电话，可以么？” 谢君雅见她不起来，也无奈，很不耐烦地说：“行了，我帮你打，说吧，什么号码。”颖芝说了颖恩的号码，谢君雅又问：“叫什么名字？”颖芝说：“孙颖恩，我妹妹。” “孙颖恩是你妹妹？真是奇葩了，姐姐这么如此的‘专情专一’，妹妹怎么就跟花蝴蝶一样，到处招蜂引蝶。” 听谢君雅的口气，颖芝知道她是认识颖恩的。不过，她倒是不知道颖恩跟花蝴蝶一样，人长得漂亮又活泼，追她的人自然是少不了的。她问了一句纯粹是减少冷场的话：“你认识我妹妹？” “认识，入学还没几天就把我这个当学生会会长的学姐得罪了，加上一大票男生对她的情意绵绵，她在学校没人不知没人不晓。不过，你妹妹怎么会说你不是她姐姐？” 颖芝也愣了一下，但没说什么。她没想到现在的学生会会长化妆都得这么cosplay，弄得随时去参加动漫展一样。 一个手提跑砸了下来，砸到颖芝的怀里去了。颖芝抬起头看，发现傅少棠跟得了哮喘病一样，双手扶腰，往死里喘气。谢君雅见她这个德行，走过去，关切地问：“表姐，你没事吧？” 傅少棠摆了摆手，表示没事。天晓得她刚才跑得多块，反正她这辈子没跑过这么快，这辈子的爆发力都没那么彪悍过。小贼人没抓到，不过手提包跟一根路人合力抢了回来，算是可以了。 “谢谢。”颖芝由衷地说。 傅少棠又是摆了摆手，压根没法子说话。 “我还是给你买瓶水得了，要不等一下你出了什么事儿，我没法跟姑姑交代。”是她拉傅少棠出来，说是给她拍几张像样照片，好传给她那些相亲对象。谢君雅一说完，溜进人群，没了影子。 颖芝这个样子，只能坐着，对傅少棠是爱莫能助。她问：“你还好吧？”傅少棠只是看着她，喘气。 过了一会儿，傅少棠好点了，便问：“你坐地上做什么？站起来啊。你要坐也得看一下环境，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注意一下形象。” 颖芝就跟哑巴一样，不支声。你以为她愿意坐在这里，让人看猴子一样看着她么？在傅少棠伸手去拉她起来时，终于发现这个秘密了，笑了。 颖芝只能形容，猥琐！ 8进一步接触04 两人僵持了好一阵子，颖芝不愿意站起来，傅少棠也拿她没办法。来来往往的路人奇怪地看着两人，几个杀马特造型的非主流少女少男走过时，对颖芝指指点点，颇有取笑的意思。颖芝是红了脸皮，恨不得钻到地下去。她这辈子，还真没这么丢脸过。 傅少棠对那几个非主流说：“没看过活人坐在地上么？”等非主流走过去之后，她对颖芝说：“你还真不嫌丢脸啊！站起来吧，我掩护你。把你的高跟鞋脱了，光着脚吧。”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子。说实在的，傅少棠的馊主意还不怎样。傅少棠蹲了下来，跟颖芝背对着，颖芝慢慢地站了起来，她也跟着慢慢站起来。颖芝用手提包挡住后面的口子，显得小心翼翼的。今儿的天不算太冷，但终究是大晚上的，赤着脚也不好受。 颖芝两只脚互相搓着，低着头，那窘态活像十几岁的小女生撞上什么尴尬事儿一样，进不得退不得，被搁着，全然没了刚才对傅少棠的神气。 傅少棠低下头，看到她的右脚脚踝肿得跟猪蹄一样，手臂还擦伤了。在这时，颖芝的手摸进了包里，摸了老半天，啥都没摸出来。傅少棠知道她在找手机，估计是找人来接她回去。 “你东西没少吧？” “没少。”颖芝客气说道：“谢谢。” “不用客气。”傅少棠觉得没点报酬实在是对不起自己，接着说：“把你们家的广告给我做就可以了。” 颖芝黑了脸，心里是很不舒服，可始终没说什么。两人背对着，谁也看不见谁的脸。颖芝打了电话给颖恩，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就挂了。 “怎样？你们家的广告能给不？”傅少棠就是没皮没脸的，“我好歹也是帮了你一把。不给也成，以后我在你们家买套房子什么的，总能打个折扣吧？” 厚脸皮的人颖芝见得多了，但没见过这么直接的，连绕弯子的都省下来了。她用脚趾头搓了一下脚背，说：“可以。” “哎呦，还是同学靠谱。你给我留个电话，哪天我买房子了，知会你一声。”傅少棠压根就没买房的打算，最起码三五年内不买房。可她家亲戚多，三大姨四姑，又是舅姥爷堂叔表哥的，想买房的，多得去了，组起来都能够团购了。 这个手机号码，颖芝是给得心不甘情不愿的。 等谢君雅再出现时，手上多了一瓶水。傅少棠一面接过水，一面对她说：“你把小西装脱下来。”谢君雅瞪大眼：“我里面只穿了一见吊带的，脱了我还能见人？你要我的小西装做什么？” 傅少棠说：“有人比你更不能见人。你不是要去扫货么？脱了，然后冲进去买了就穿着回去。”说罢，她一侧身，谢君雅看到颖芝的后面的晚礼服上有一道口子，从腰部的位子往下，要不是手提包遮挡了一下，估计走起来，这风都能从里面灌出来。 颖芝的脸又是一红，抓住手提包的手抓得更牢了。 看在傅少棠的面子上，谢君雅很是不甘心脱了小西装，穿着吊带裙装直奔凯旋广场。颖芝把小西装系在腰上，遮丑。等她再去看傅少棠的时候，连个人影都没有了，眼前只有人来人往。 颖芝以为傅少棠走了，就跟瘸子一样，一提一瘸的走。她不会怪傅少棠怎么扔下自己一个人就这样子走了，她用什么理由怪别人？她又不是她的谁？以前，苏明颐不管习不习惯一个人，她从来都是一个人。要是身边多了个人，她还会浑身不舒服。现在，她还是一样，跟谁都有那么一点距离，哪怕是孙志刚李水凤，哪怕是黏人的颖恩。期待是最糟糕的事，这是苏明颐的心得。 颖芝扯了扯系在腰间的小西装，心想这衣服，改天让颖恩拿到学校还谢君雅就是了。 穿着一件体面的晚礼服却赤着脚，手上拎着一对破高跟鞋，腰上还系着一件小西装，走路还一拐一拐的，这样子的颖芝是不想惹人注目都难啊！ 当记者的，尤其是战地那一种，首要的一点就是内心要足够的强大，没修炼过苏明颐怎么会去得了中东？颖芝一扫刚才的窘迫，没半分的不好意思，走自己的路。 走了一段路，颖芝一直觉得有车跟着她。她回过头时，诧异地发现是开车的是傅少棠。跟吴巧倩说的一样，是一辆宝马，不过，档次挤在好车里，就输了。傅少棠干脆把车开到她前面去了，然后停了下来。 “这是步行街。”颖芝说道。 “知道是步行街还不赶紧上车？”傅少棠把头从车窗里探出来。 “我在等我妹。”颖芝就是不想上傅少棠的车，犟得很。 “你是要孙家大小姐的形象还是路人想看动物园的猴子一样看着你？你自己挑吧。”见颖芝扭扭拧拧的，傅少棠继续说：“拿出女强人的范儿，痛快一点！” 颖芝终究还是上车了。 坐在车后座，她下意识扯了扯裙子。 “住哪？”傅少棠问。 颖芝说了一个地址，傅少棠立刻“哦”了一声：“富人区，好地方。”颖芝听不出她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懒得管了。试问一下孙家住的地方能差么？孙志刚虽说不是什么首富，但底子不弱，会让老婆孩子住在普通小区么？ 这车才转出步行街，扫货的谢君雅来电话了。颖芝只听见傅少棠在说：“行行行，我这不把人送回去了么？等我把她送回去了，马上来接你。你要是等不及了，你就让你那些追求者去接你，反正想代我劳的大有人在。年纪不大，那么啰嗦做什么？行，我回家了哪怕不睡觉也会给你修改照片的。嗯，还有呢？修小V脸？你可想好了，一个锥子脸修出来容易，等相亲对象看到你真人了，就别怨来我没提醒过你……行了行了，我先挂了。” 颖芝听这一番对话，也才出个所以然了。她们大晚上去拍照，就是给谢君雅的相亲对象看的。颖芝想，要是哪天她跟张俊离婚了，没准她也得被逼着去相亲。想起张俊，她就心烦得很。 这头她想着，颖恩来电了。 “姐，你人呢？我找不着你。” 颖芝这才想起，自己忘了给她打电话了，告诉她不用来接自己。姊妹俩说了两句，就挂了。 “要不先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傅少棠看了一下后视镜，“你的脚踝伤得不轻，不看医生的话，我看你明天没法走路。” “不用了。”颖芝礼貌地说。她这个样子，还是先回去把自己收拾一番再去医院吧？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今晚再也不想对着傅少棠这张脸了。或许是因为尴尬，或许是因为傅少棠这人，或许是她自己不太想跟傅少棠有太多的接触。 等傅少棠的宝马开向市人民医院的方向时，颖芝坐直了，说：“你应该送我回家，而不是去医院。” “给你一个建议，多关心一下自己的脚踝比逞强有用。要是你把这一份逞强放到张俊身上，你现在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境地。” 颖芝觉得莫名其妙，心想这傅少棠还真行，什么事都能往张俊身上扯去，也不知道张俊哪里得罪她了还是她就是个好管闲事的人。不明所以的时候，最好是沉默，这是她在记者这一行混了那么久的心得。 到了医院之后，傅少棠在外面的长椅候着，颖芝在里面拍X光。颖芝这屁股才坐下不到五分钟，孙志刚就来电话了。还能问什么，不就是问她出什么事儿了。孙志刚这一挂，颖恩那一头就打过来了，说孙志刚隔了无线电波把张俊那小贱人臭骂了一顿。十分钟之后，张俊打电话来了。 当时颖芝正拍着X光，就没接。 磨磨蹭蹭一番之后，傅少棠扶着颖芝出了医院。在医院大门口，孙志刚开着车载着李水凤来了。 傅少棠扶住一瘸一拐的颖芝立刻打住了脚步，等候两老下车。还没下车，孙志刚见自己的女儿走路跟断了腿似的不说，大冷天的还穿着一双医院里专门提供给病人的拖鞋，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他心底对张俊的火气更是大了。 李水凤连忙下车，扶颖芝上了车。 坐在车里，颖芝是这样子介绍傅少棠给两老的：“爸、妈，这是我大学同学傅少棠，做广告的。”傅少棠很是客气地说：“孙先生孙太太，你好。”孙志刚李水凤感谢了一番傅少棠之后，孙志刚方说：“你是做广告的？巧了，我正打算找人替我们公司宣传一下。你给我留一下电话号码，改天我联系一下你，没准咱们有合作的机会。” 这不是天掉馅饼，是孙志刚有意砸中了傅少棠的馅饼。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感谢她这么热心帮自己的宝贝闺女。 傅少棠就差没端出装孙子的脸来对待这位未来超级VIP，她恭恭敬敬递上自己的名片，说：“以后还请孙董事长多多指教！” 颖芝扫了一眼傅少棠，心想傅少棠帮了她一把，现在她也算是帮她拉到了一单生意，算是没拖没欠的。欠什么都成，唯独不能欠人情，难还啊！ 在回去的路上，李水凤问颖芝：“颖芝，你跟那个傅少棠很熟么？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颖芝说：“不怎么熟，一般关系。” 让颖芝没想到的是，下一次傅少棠见了她，直接就说：“你还真行，直接把比基尼穿在晚礼服里面了。敢情那一晚你是准备去江边裸……游泳的么？” 9这婚不能离01 过年之前，颖芝没见过傅少棠的面，但有生意上的电话联系，倒是张俊在她跟前晃了两回，嘘寒问暖。快过年了，张俊也心烦，一是公司那边财务的确出了点问题，二是媳妇没跟他回家过年的打算，一句话，他没法向家里人交代。 颖芝是冷眼旁观，让张俊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本来张俊想让颖芝拉他一把，代价是他以后一心一意跟颖芝过日子，跟韦碧婷那个狐狸精断了。姜还是老的辣，颖芝还没说什么，孙志刚倒是想出法子了，说，行，想从我孙家掏钱也成，划10%股份划到我女儿的名下，当作是抵押，不然你就夹着尾巴去向银行借！ 现在银行比企业还企业，还贷利息高着，张俊是有脑子的，向岳父借钱怎么着也比银行划算一点，更何况他还是孙家女婿来着。但孙志刚放出话来之后，他就得掂量掂量一下了。他手上才23%的股份，这10%的股份等于要了他的命根子。这要是以后颖芝跟她离婚了，这10%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颖芝压根就没把张俊的话搁在心上，好好过日子？得了，就张俊那德行，韦碧婷一心要坐正的心，还不怕没完没了的。自打颖芝伤了脚踝，一直在家呆着，过个一个月就过年，她也就干脆提前放假。先是跟颖恩到澳大利亚转悠了一圈，又去了一趟日本，回来时，是几大箱子的战利品。 颖芝不得不感叹：家底好就是不一样，出国旅游就跟去逛街吃饭一样，去了一趟够苏明颐吃上三辈子！ 好日子过了两天，颖芝就浑身不自在。没办法，苏明颐忙习惯了，连生病也是一种错。公司的年会，颖芝在一旁出谋划策，孙志刚说年终奖怎么个分法她也在一边出主意，连傅少棠那边的广告创意她也过问一下。 现在，创点时代跟孙家签了合同，傅少棠从中赚了不少之余，还三天两头打电话来问颖芝这个创意怎么样，不满意的可以改，改到你满意为止。 工作时，傅少棠是另一个样子，这是颖芝最大的感受，起码傅少棠不会对她进行言语攻击，虽说两人是电话联系的。要是晚上打过来的话，挂电话时傅少棠会很礼貌说上一句：“晚安，孙经理。” 本来，广告这种事，傅少棠跟企划部说就可以了，但既然颖芝问到了，哪有不搭理人家的？对吧？ 再来说说张俊旗下的餐厅吧，生意自然是一般般的，但装潢是顶尖的，在省内是排得上名号的。用颖恩的话说，不去以吃饭为目的的话，去坐一下还是可以。听是这么听，但颖芝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坐在张俊的餐厅里，跟他共聚晚餐。 从茂开大厦的39层望下去，颖芝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她看一下手表，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了，张俊还迟迟没来，还真是大牌的。 颖芝吃下最后一块芝士蛋糕，满意用餐巾纸擦拭了一下嘴角。张俊爱来不来，反正她不会亏待自己的胃，加上又不要钱。位子是张俊的，餐厅的人知道她的身份，哪里敢怠慢？吃饱喝足，她正打算走人，张俊就来电话了。 “喂。” “颖芝，你再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扔下一句话后，张俊就挂电话了。 颖芝又坐了下来，要了一杯咖啡。餐厅很是安静，但不时有一阵低低的争执声传到了颖芝的耳朵，她回过头瞧了一眼。 人生何处不相逢，又见小三，颖芝表示真心不想看到这个女人。 “韦小姐，请问你要点什么？我们新推出了一款菜式，是意大利名厨亲手烹饪的，还有饭后甜点……”餐厅经理是个明眼人，更是贴心的下属，知道正室小三碰到一块准没好事，便不由自主阻止小三走向正室。 韦碧婷推开经理，走快走到颖芝身边，居高临下地问：“张俊现在在哪？”颖芝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这个问题很无聊。”连小三都不知道，她这个被丈夫冷落了一年有余的发妻知道个屁？ “他不在公司。”韦碧婷的口气很不好，活像是颖芝故意把张俊藏到哪里去一样。 “他在不在公司跟我没关系。” 韦碧婷被她冷漠的态度刺激到了，她一个屁股坐在颖芝的对面。自我冷静一下，方说：“颖芝，你到底怎么才能放过张俊？我知道这段时间张俊都跟你在一起，也知道你心底还是有他的，一下子让你放弃他的确很难。我也知道要你们离婚不切实际，我可以不要名分，但你没法阻止我跟张俊在一起。” 这真是见鬼了，这年头，小三不需要名分，可说出来的话的确很正室。 颖芝觉得这番话改一改，由她这个正室来说更加有说服力。例如：韦碧婷，你到底怎么才能放过张俊？我知道这段时间张俊都跟你在一起，也知道他心底还是有你的，一下子让他放弃你的确很难。你也知道我们离婚不切实际，你可以不要名分，但我会设法阻止你跟张俊在一起…… 不过，颖芝从韦碧婷的话中得知，张俊应该跟韦碧婷摊开说了，不然韦碧婷不知道他的行踪。 “你到底想说什么？”颖芝问。 韦碧婷咬了咬牙：“我可以退一步。” “如果我说不呢？”颖芝一挑眉：“韦碧婷，你说你愿意退一步，那是不是代表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韦碧婷故装镇定，笑说：“既然你愿意耗下去，我奉陪到底。你得不到丈夫，我要不了名分，谁比谁会更伤？” “你要不要名分，你跟张俊能不能在一起，这种事你应该去问张俊。等张俊签了离婚协议书，张太太这个宝座不见得是你出任。还有，这段时间，我没跟张俊在一起，我还以为他跟你一直都跟你在一起。韦小姐，你可要小心了。” 最后两句话，重重地打击了韦碧婷。张俊没跟颖芝在一起，也没跟小三在一起，也不知道跟谁风流快活去了？ 颖芝就是存心的，管他这段时间张俊有没有跟哪个女人在一起，想想，张俊现在都在为公司财务焦头烂额了，还有心情去跟其他女人约会？还真行。孙志刚要是掏钱给张俊了，颖芝觉得这就是从她爸的口袋里拿钱去养其他女人，不能容忍。 等一下，男主角来了，这戏会更有看头。经理似乎预感到了，迫不及待打电话给张俊，叫他好好防备一下。 “你还真坐得住。”韦碧婷讽刺。 “这还不是你的功劳，没你，哪来今天的孙颖芝？”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撒撒花，留留言吧╭(╯3╰)╮ 10这婚不能离02 韦碧婷看着颖芝，那模样好像对谁都不上心一样，完全没了当初对张俊那种死活要嫁给他的疯狂。想当年，颖芝对张俊是跟着了魔似的，死活要嫁给张俊不说，甚至连未来该是个什么模样都计划了，更别说生几个孩子这种小事了。 但对于自己抢了闺蜜的老公这件事，韦碧婷有过后悔，但更多的是沾沾自喜。把张俊这样子的男人握在手里，这对于一个连做梦都想往上爬的人来说，张俊就是一天阶，一步登天！ 她知道自己今天的目的是什么，放下所有的架子，努力心平气和地说：“我来这里不是跟你吵架的，我只想知道张俊在哪？” “他的腿可不是长在我这，又不是三年级的小学生，不需要向我报告行踪。你实在找不到他人，没准可以报警，或者发微博寻人。” “孙颖芝，你别太欺人太甚！”韦碧婷确实是有点恼火了。 “我这个正室还没说你欺人太甚，你这个小三哪来的脸皮说我欺人太甚？”颖芝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咖啡：“搞清楚一下状况，我是大，你是小，不叫你斟茶倒水算是客气的了。你真想知道张俊在哪，去问餐厅经理比较靠谱一点，别来烦我。” “你！”韦碧婷心底是恨不得抽颖芝两个大嘴巴的，但想到自己要真是被颖芝气着了，那就真是的如了她的愿。这下子，韦碧婷是不怒反笑，说：“是，我是小三。那你想过我是怎么当上小三的？要不是你跟张俊之间没问题，我就算是挤破脑袋几插不进去你们之间。你想想自己的问题，倒来数落我来了？张俊就是受不了你的脾气，才跟我在一起的。”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没那心，这事成得了么？还有，别说得那么大声，当小三这种事，听起来始终是不好听的。对吧？”颖芝把最后一口咖啡喝了下去，抢在韦碧婷跟前开口之前就说了：“无论是站在法律还是道德的角度上，你都是被谴责的对象，你要说你跟张俊是真爱，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这么巴不得我跟张俊离婚不就是图一张结婚纸么？的确，少了那么一张纸，你永远都是名不正言不顺。还有一句俗话，我相信韦小姐也听过，狗改不了□。这要是哪天你扶正了，我还怕你夜里睡不着觉。” 男主角来了。 隔着几十米，韦碧婷就看到餐厅门口风尘朴朴赶来的张俊，嗖的一下站了起来，脸是朝向张俊，嗓子却是对着颖芝的：“到了那一天，我睡不睡得着，已经跟你没关系了。” “就怕你等不到那一天。” 韦碧婷快速怒视了一下颖芝后，立刻又把目光转向张俊，表情顿时变得温柔起来。 颖芝只是笑了笑。 颖芝知道张俊已经来了，就打算把地方腾出来，让人家小两口好好的谈情说爱。这头她刚站起来，正要伸手去拎包，那一头张俊就黑着脸走了过来，压低的嗓音中带着不痛快：“你怎么会在这里？回去！” 当时，韦碧婷活像小媳妇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那脸一下子塌了下来，就差没跟小姑娘一样，拽着张俊的衣角说：“你干嘛那么凶？我还不是为了你才来这里的？”站在她对面的颖芝可是把这种转变看得一清二楚的，心想这当情妇的素养一定的要高才行，不然哪里会能哄得雇主团团转？她转过头看了一下张俊：“我先走了，让一下。” “颖芝你等一下。”张俊说这话的时候，口气可是好上几百倍的，韦碧婷当时心里就不舒服了。张俊又对韦碧婷说：“我先叫你回去。不要叫我说第三遍。” 作为丈夫，张俊现在选择站在了妻子这一边，对小三这种态度，以前的孙颖芝肯定会高兴坏了，没准还觉得韦碧婷就是活该！ 张俊就站在颖芝身侧，堵住了颖芝，叫她只得坐下来。 “人家找不到你才来这里的，你怎么一整天都不接我电话？你躲着我可以，不接我电话也可以，你再怎么着也得给我发一条短信，不然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韦碧婷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颖芝不得不说，韦碧婷真的很有一套，对付张俊这类公子哥儿，还得温婉一点才是道。张俊出身好，打小让人迁就惯了，从来都只有他发别人的脾气，没别人发他脾气的时候，但优点还是有的，例如修养较好，韦碧婷端出这个模样来，他也不会怎么为难。颖芝想，要是换做以前的孙颖芝，要是张俊胆敢拿这种口气跟她说话，不把屋顶掀翻才怪。 张俊果然一下子软了下来：“你先回去。”韦碧婷楚楚可怜的：“我有事跟你说。”张俊叉腰，一副很不耐烦的德行：“我很忙，什么事等我忙完了再说。” 张俊所谓的忙就是要陪颖芝，韦碧婷一想到这里，觉得小心肝被人揪了一下似的：“你不是下班了？”张俊盯着她，似乎对她的不识趣感到非常的不爽：“我不需要跟你交代这么多，立刻离开这里。” “我不走。”韦碧婷犟起来了。“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颖芝顿时觉得自己就是偶像剧里面老是被嫌弃的女配角，老是想对男主角入菲菲不说，还百般陷害女主角，这不，挑起了男女主角的矛盾了。跟看电视剧一样，她等着剧情的发展。 餐厅可是个众目睽睽的地方，不少人已经将目光投向这两女一男了。张俊是要脸皮的人，知道闹开了对谁都没好处，便说：“行，你不走，我走。颖芝，我们走。”说罢，他真的拉起颖芝，撒开腿就走。 这剧情是峰回路转，连女配角也不禁愣住了。颖芝被拖着几步才醒悟过来，她把自己的手拽了出来，张俊想不到她还会有此这一举动，多多少少都有点惊讶。 “张俊，你不能这样对我！”韦碧婷扯开嗓子就喊了，弄得全餐厅的人的盯上他们三人了。面对这些目光，颖芝是悠然自得，没觉得有不好意思的？再说了，她有必要不要意思么？那就摆出正室的姿态继续走。 张俊压根没理会韦碧婷，跟颖芝身后。 “张俊，你站住！” 韦碧婷快步走了上来，一把抓住张俊的衣服：“张俊，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那谁也别想走！你是要我还是要她！” 11这婚不能离03 张俊没说什么，但掰开韦碧婷的手已经说明了一切。韦碧婷死死地抓住张俊的衣服，眼圈更加红了，连说出来的话都是哽咽的：“张俊！” 颖芝看不下去，扭头就走。张俊见她走了，急了，使劲掰开韦碧婷的手追了上去。今儿，他约颖芝出来是打算重修于好的，虽然打着的是商量离婚的名目。 值得一提的是，张俊的郎心一下子变得这么快，这跟颖芝见了两回面有关系。以前孙颖芝对他热乎的时候，他压根就没一心一意对过颖芝。对，他跟颖芝是结婚了，但他多多少少是顺从家里的意思才这样子做的。婚后，颖芝的大小姐脾气叫他受不住，才有了韦碧婷抢闺蜜老公的事儿。但现在的颖芝就是个刺儿，刺得张俊越痛，张俊就越想得到她。 前两回，颖芝崴脚了，呆在家里，张俊去探望，颖芝是爱理不理的，跟他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第一回，李水凤不知道撞了什么邪，居然把他留下来吃午饭。第二回，是因为孙老爷子在孙家，孙志刚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让张俊留下来吃晚饭。这一来，张俊对着老婆的时间就多了好几个小时。 颖芝真的变了，这是丈夫张俊在那几个小时得出来的结论。从来都不做饭的孙家大小姐居然进厨房帮李水凤洗洗切切，从来全身上下只有名牌货的孙家大小姐脚上穿着一双杂牌拖鞋，这怎么不叫张俊吃惊？最让张俊吃惊的是，问他俩以前的事，哪怕是在哪度的蜜月，颖芝都说：不知道。张俊还记得自己这样子问她的：“颖芝，你还想去爱琴海么？我记得你从爱琴海度完蜜月回来后一直嚷嚷再去一回，过年我有空，不如我们去一趟，过上一头半个月。你要是怕在那边无聊，我们可以叫上颖恩颖琳她们。”颖芝当时说：“我没兴趣去爱琴海。我是在爱琴海度的蜜月？” 韦碧婷一见张俊要去追颖芝，眼快手疾，一把抓住张俊的手臂，喊：“我有了！” 这句话，颖芝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她打住脚步，回过头看了一下这对准爸妈，觉得这种场面自己还是离开比较好一点。张俊先是愣了一下，对上颖芝的目光时，他只觉得自己是百口莫辩。 “张俊，我怀孕了。”韦碧婷泪汪汪的眼里写满了恳求，希望张俊能看在孩子的份上留下来，而不是跟颖芝走。 颖芝真心觉得自己的处境尴尬，倒不是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她身上，而是那种可怜她的眼神。不过，她倒是想到了韦碧婷会不会为了挽留张俊才说自己怀孕的？ 颖芝走了，张俊没有跟上去。回到家，她才把拎包扔在床上，颖恩就跑来了，一屁股坐在床上问：“今晚这一顿饭吃得怎么样，可口么？”颖芝把小西装脱下来，说：“吃饱了，可口倒说不上。” “怎么不可口了？” 颖芝一面把衣服挂起来，一面说：“韦碧婷当着餐厅里的人说她怀孕了，当时你姐就是在扮演一个可怜的发妻，既不能冲上去抽韦碧婷两巴掌，骂她不要脸，又不能把丈夫拉过来，尴尬得不得了。吃下去的饭塞在食道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还可口啊？” “啊？姐，你说那个贱人怀孕了？” 颖芝瞪了她一眼：“不然是你姐怀孕啊？” 过了一阵子，颖恩方说：“姐，这事我能跟妈说么？” “你不说，这事迟早也会有人说。” “那我还说不说？” “还是先别说。”这事颖芝觉得搞清楚了再说，韦碧婷要是真怀孕了，她还得感谢人家，毕竟终于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甩了张俊。再想想，她又觉得韦碧婷压根就没怀上，要是韦碧婷怀孕怎么还会跟她说愿意退一步？ “姐，你难受不？” “你看我说得这么轻松，你觉得我难过么？别忘了，你姐是个撞过车的人，连自己都忘记了，还哪来的难受？”颖芝脱下高跟鞋，忽然想起一件事了。她看着颖恩：“我想起一件事来着。你在学校里面是不是不承认孙颖芝是你姐？孙颖恩，我有让你这么丢脸么？” 颖恩笑了笑，有点不想承认的意思：“不是，是姐你在学校时太优秀了，我老是被拿来跟你比较。对了姐，你们班那个傅少棠怎么样了？之前爸不是跟她有合作么？”颖芝格外多了这个妹妹两眼：“你问她来做什么？”颖恩说：“不就是问问么？”颖芝说：“既然是问问，那我就没什么好讲的。”颖恩有点着急：“别啊，姐。”颖芝干脆一手叉着腰，两只脚弄得跟圆规一样盯着她：“那你问来做什么？” “我们班不就是有一个女生叫我问问傅少棠这人怎么样，就是问问她现在有没有……女人。” “这我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傅少棠大学四年关系就没好过，而且，从一个跟傅少棠关系不怎么好的人口中问出来的话不靠谱。回头你跟你同学说，说你姐我失忆了，什么都没记住。” “姐，你这叫我怎么说？我欠她人情，说怎么着都得把傅少棠的详细资料找给她。” “那你应该去学校的学生档案那里找。” “姐，你就帮帮我，帮帮我。” 颖恩就跟苍蝇一样，嗡嗡嗡的，颖芝被她烦死了，就说了，说了傅少棠的公司地址，还有手机号码。 在颖芝走了没多久，张俊就立刻拉着韦碧婷上医院做检查去。无奈韦碧婷说什么都不去，两人就在茂开大厦地下停车场僵持着。 “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张俊是极度的不耐烦。他一向谨慎小心，几乎每次行事都戴安全套，怎么就怀孕了？以前，他跟颖芝次次都是在没安全措施的情况下做的，一来是尽早要个孩子跟家里人交差，二来颖芝也是想孩子想得快发疯了，可颖芝就是没有当妈的福气。他跟韦碧婷才几回？怎么就怀上了？而且还是在他跟韦碧婷说分手之后，怎么就那么巧？ 韦碧婷字字铿锵有力：“我不去医院。” “你不是说你怀孕了么？那就跟我到医院检查。” “我说我怀孕就是怀孕了，你爱信不信！” “这怎么可能？我们不过就是两三次没带套，这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韦碧婷打起了亲情牌：“你不是说过，你爸妈一直想抱孙子的么？只要我生下了这个孩子，他们会很高兴的。” 张俊也怕阴沟里翻了船，他问：“为什么之前你不跟我说，为什么非得等到我跟你提出分手之后再说？” “我之前也不确定，只是觉得感觉不对，我也是昨天到医院检查了才知道的。” “那检验报告呢？” “在家里。” 张俊走来走去，犹豫不决的。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不能要这孩子，不能！” “为什么？这是你的孩子，是你的亲骨肉！” “碧婷，你听我说，听我说。”张俊按捺下所有的急躁，冷静地面对这件事。他抓住韦碧婷的手臂：“现在我们不能要这孩子，你想想，你我现在这种关系，你未婚怀孕名声传了出去难听得很，孩子生下来了他就是个私生子。” “你可以跟孙颖芝离婚。只要我为你生下一个孩子，你家里人会同意我进门的。张俊，我可以等到你父母你爷爷点头，张俊。” “我不会娶你！” 韦碧婷脸都青了。愤怒过后，她向着张俊大喊：“你终于说出来了，痛快了？张俊，从一开始你就在玩弄我，是不是？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家，看不起我，我就配给你当情妇！”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两更，YEAH!!撒花！ 12这婚不能离04 这就过年了，本该高高兴兴的。 孙家却是一片的沉默，没几个人开心的起来。年二十八，孙志刚买了四张机票，打算带着妻女一起去国外度假的，等过完年了再回来的。但韦碧婷怀孕了的事传到了孙家的耳里，这一计划取消了。 这件事，还是颖芝三叔打电话来问孙志刚才得以曝光的，不然他这岳父还不知道好女婿干的好事。孙志刚是气归气，但更加坚定了要颖芝跟张俊那兔崽子离婚的念头。 颖芝把行李箱的衣服重新挂了起来，一并把自己原来还算愉快的心情挂了起来。她现在心烦得很，感觉坐在家里就跟蹲监牢一样，站在哪个角落都不对劲。她现在在整个孙家是怨妇的代表人物，丈夫养小三还不够，还养儿子了。这都没什么，最要紧的是孙志刚那脸一直是绷紧，弄得家里的气氛异常的沉重，还有那个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跟催命似的。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头颖芝一下飞机，吴巧倩跟表妹谢心就打电话过来，说要不要陪她。颖芝说她没那么脆弱，不会想不开。之后不到两个小时，十几个电话进来，连一向很少联系颖芝的颖琳也打电话安慰她。 迫不得已，关机了。 李水凤安慰了颖芝好几个小时，说孙志刚在这婚明天就能离。在颖芝一再强调自己没事，李水凤才撤出她的房间，让她一个人喘口气。 颖恩进来了，一身的睡衣，似乎准备睡觉了。颖芝见是她，便说：“怎么还不睡？这都快11点了？” “姐，这事我是不是早应该跟爸说了？” “你说了他还不是照样生气。” “怎么着也会有个心理准备吧？这件事还是三叔跟他说才知道的，这多丢脸啊！”颖恩见她姐还在若无其事的把毛毯往床上铺去，“姐，你就一点都不难过？” 颖芝说：“我跟你说的韦碧婷怀孕那一天，你见我难过了？” 颖恩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是没有了。这个打电话来慰问一下，那个来安慰一下，我都快被烦死了。” “要不我陪你喝两杯？”颖恩鬼马地说。 “喝酒？” “当然了。这都快过年了，你遇上这么不开心的事，喝两杯就当是忘了这些烦心事。再说了，姐，你都多久没出去过了？你整天就知道工作工作。” 颖芝记得自己上一次去喝酒是跟那些Les，这一眨眼，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跟颖恩喝酒，她真心不想。颖恩那丫头，就想去酒吧逛一下，喝醉了还得背她回来，麻烦。她摆了摆手：“不去了，还是早一点睡觉，明天还得拿这张脸面对你那好姐夫惹下来的风流事。” 颖恩出去后，颖芝就上床睡去了。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听见有争吵声，她就醒了过来。打开房门去听时，才知道张家的人来了。李水凤上楼看见她站在过道里，以为她这是要下去，就连忙制止：“颖芝，你还是别下去了。听妈说，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万事有你爸，这天塌不了。” 全天下的人拿她是受害者来对待，颖芝是受不了的。她说：“妈，别想得我这么没用，我好歹是你的女儿，别说张俊在外面乱搞，哪怕是他明天死了，我也流不出一滴眼泪。”李水凤说：“妈知道你坚强。刚才我跟你爸商量过了，年初二你就颖恩两人去国外度假，当是散一下心。” “别拿我当小孩了，这点事压不死我。你女儿在半年之内从小助理坐到经理的位子，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女儿的能力不比男人差，在感情上，也一样。就算我也去度假，也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才去。”颖芝搂住李水凤的肩膀，继续说：“这都三更半夜了，你也该去睡觉了。姓张的喜欢闹到什么时候就让他们闹去，等他们一走，陈姨会把门锁好的，你不用担心。” 颖芝让李水凤进房间后，自己就下楼梯了。 张俊来了，他的父母也来了，看样子是来赔罪的。孙志刚见女儿下来了，便把手头上的烟掐了，站了起来，说：“怎么那么晚还不睡？”颖芝说：“这么晚了，你还不是没睡？”随后跟张家两老打了一声招呼：“张伯父张伯母，这么晚了，你们两老也该回去休息了。张俊，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先送你爸妈回去吧。” 张家两老见儿媳妇称自己为伯父伯母，深感意外。 “颖芝——” 张俊这才开口，颖芝立刻抢说：“不是说了么，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张父也不想再逗留了，对孙志刚说：“志刚，那我先走了。”孙志刚只是“嗯”了一声，没做过多的表示。 两家人认识了几十年了，孙志刚跟张父说不上多熟络，但逢年过节还是会联系的一下的。现在因为张俊，两人的关系是僵掉了。 等张俊走了之后，孙志刚问颖芝：“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做？爸是希望你跟他离婚的——”颖芝说：“那就离婚。” 孙志刚看了一眼颖芝：“你舍得？” “以后我还得当你的接班人，要是连个破罐子都舍不得，我还怎么当？” 等第二天张俊打过来时，颖芝只是说了简单的两个字：离婚。张俊当然没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这婚不能离。” “张俊，做人说话都得凭良心，别给脸不要脸。” 昨晚，颖芝跟孙志刚说了以后公司的计划，包括未来十年公司的走向，定位，这一说弄到她是差不多四点才睡的。还不到九点，就让张俊给吵醒了，脾气自然是大，说起话来是一股呛味。 “这婚不能离？怎么就不能离了？先对不起我的人是你，我在医院那几个月，你一共来看过我几回？我拜托你好好地数一下手指头。到现在，你的好女人给你生儿育女了，我说过你一句不是么，又让你在众人面前难堪过么？张俊，你我两家都是要面子的，我不想到法庭上跟你对质，弄得人尽皆知。” “颖芝，你先冷静一下。” 颖芝也知道自己有点燥热了，她深呼吸了好几下，让自己的大脑冷静一点。之前她想过的事重新回到她的脑海：“张俊，不离婚也可以。从此以后，你过得你的，我过我的，你愿意跟外面的情人生几个就生几个，我绝不干涉你。同样，作为交换条件，你也得不干涉我的私生活。”让小三的孩子叫一声自己“大妈”，颖芝觉得没什么，不付出哪来的自由？ “一定要这样子么？” “你不离婚不就是为了让两家的情谊和面子么？我成全你。当然，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什么附加条件？” “在我提出离婚时，你得无条件答应。”颖芝又补充了一下：“当然，五年之内，我跟你是不会离婚的。” “这样子有意思么？五年之后，你都三十二了，我也三十六了，何必再来离婚？颖芝，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但我愿意弥补。” 颖芝打开衣柜，挑了一件鲜艳的外套在镜子前比划了一下后，方说：“既然你以前都能对不起我，难保以后不会对不起我？张俊，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给你两条路，你是离婚，一是我们的婚姻有名无实，让两家的在面子上过得去。你别忘了，韦碧婷肚子里有你的种，我可是受害者。” 把手机扔在床上，颖芝又挑了一条裙子，一双高跟鞋，打算为今天的出行做好准备。这两天，够她烦心的，不出去溜达一圈好好放松一下，那就是对不起自己。这不就要过年了么？做个Spa，换个心情。 张俊在那头说了一大堆，解释一下韦碧婷的肚子是怎么一回事，全过程颖芝也只是听着重点自然要数这一件：韦碧婷失踪了。 其实，韦碧婷怀孕那事，张俊也是持怀疑的态度。什么检验报告，他是找遍了整个“金屋”都找不着，韦碧婷手机又打不通。也许，韦碧婷压根就没怀孕，瞎编吓唬人的，逼他就范，不成功就分手。 “说完了？”颖芝刷完牙之后问道。张俊解释起来是一板一眼的，带着浓厚的经济性。一句话，乏味。“别跟我扯有的没的，我还是原来那态度，要么离婚，要么是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对了，张俊，你公司的财务还没解决吧？银行的贷款利息可是能吃人的，10%的股份确实要人命，但你会得到一个很好的生意搭档，公司还能扩大规模。” 可以的话，颖芝不想跟张俊磨磨叽叽的，痛痛快快地说：你老婆变成Les了。挂了张俊的电话之后，颖芝吃过早餐，跟颖恩出发了。 苏明颐是个勤俭节省的人，对于Spa，她是敬而远之的。现在，颖芝终于试试这个滋味了。她，颖恩加上吴巧倩一行三个人，拿着会员卡到了一家Spa会馆。 在享受芳香按摩之前，颖芝的手机响了。 手机屏幕上“傅少棠”三个字，让颖芝犹豫了一下，不想接。上一回，她就跟傅少棠说了，以后广告上的事儿就去找企划部的经理，别来找她。还能为什么？傅少棠会跟她说一些有关广告超级详细的细节，可颖芝是个外行人，压根听不懂她的那一些“术语”。每当这个时候，颖芝只会说“嗯”“好像不错”“看看到时候出来的效果怎么样再说”，实在是无奈之余，还显得她肤浅。 现在打过来，不知道是为什么？ 13这婚不能离05 颖恩凑过来，说：“姐，是不是那个傅少棠？你干嘛不接？”颖芝“嗯”了一声，说：“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这一头，吴巧倩跟颖恩说了起来。 吴巧倩知道两人现在有生意上的合作，便说：“这都快过年了，不是都放假了么？这傅少棠有这么勤奋上班么？”颖恩问她：“那个傅少棠长成什么模样？”吴巧倩说：“你问来做什么？” 颖恩说：“我这不好奇么？傅少棠这都毕业好几年了，我同学知道她不说，还对她特感兴趣。”吴巧倩说：“大学时，她留短发那会儿，是我们级里排得上号的帅哥。” 颖恩眉头皱了起来：“那不就是男人么？”吴巧倩说：“生理上是纯女人，心理上我就不好说了。”颖恩“切”了一声：“回头我跟我同学说，叫她干脆找个男人得了。”吴巧倩说：“人都是喜欢漂亮的东西的，如果你同学是个Les，她干嘛不找个漂亮一点的Les来配？” 那一头，颖芝跟傅少棠说了起来。 “孙经理，你想先谈公事还是私事？” 透过落地窗，颖芝看着外面：“你都叫我孙经理了，我还能拒绝么？说吧。” “广告那事，你可以看成品了。” 颖芝“嗯”了一声：“那所谓的私事是什么？”傅少棠顿了顿：“孙大小姐，不要随便给我介绍对象，我没那么随便。那姑娘随便是她自个儿的事儿，但你不能随便就把人介绍给我。还是你觉得我这人就是那么随便，来者不拒？” 被傅少棠这么多个“随便”一问，颖芝还真有点哑然。她“哈”了一声之后，顿时明了。十有□是颖恩那同学跑去骚扰傅少棠了，不然傅少棠也不会跑来质问她。她在心里算了一下，从那一天她把号码和公司地址给了颖恩到现在，前前后后也差不多有十五天了。那姑娘得要花多长的时间才鼓足了勇气？现在，傅少棠都找到她头上来了，估计两人也认识了。 在工作方面，傅少棠的确不是个随便的人，但私生活，天晓得？ “我从来没认为傅副总你是个随便的人。至于那姑娘，隔了好几届还知道傅副总你的大名不说，还特意来要你的电话，可见也不是个随便的人。” 颖芝漏了一句没说的：那姑娘是个有心人。她又问：“那姑娘对你做了什么，让你以为她就是个随便的人？” 傅少棠隔了老半天才说：“没有。” “既然没有，你干嘛说她随便？” “那你就能随便把人介绍给我了？” “介绍？我一没当着你们的面介绍你们认识，二没给你们牵线搭桥，我这是哪门子的介绍？你要真不想搭理她，你就别搭理。”颖芝就是想一张嘴把傅少棠给堵死了，一来是把肚子里憋住的那一口气吐出来，二来是快点解决她她好去享受一下昂贵的按摩。 “行，你是没给我介绍对象，但你随便地把我的电话给人吧？”那头的傅少棠坐在办公桌上，手上扔着飞镖。“上班时间在我公司附近潜伏，下班了在我周围装路人，那姑娘还真够耐心的，我还以为什么时候什么人在跟我演无间道了。改天，我得帮你到处宣传才行，好让你一离婚就能来个第二春。” 颖芝有点无语：“别跟我玩小学六年级的游戏。” “可以不玩，可你得把那丫头搞定了，让她少来烦我。” 傅少棠算是怕了现在的小姑娘了，跟她说：“姑娘，我不会喜欢你的”，她会跟你说：“不相处过，你怎么就知道你不会喜欢我？”，问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姑娘说：“听人说”，她又问：“光听别人说？”姑娘点点头：“听人说怎么了？我现在不是见到你真人了么？比我想象中要好。” 那姑娘叫莫嘉欣，大二的学生，颖恩的同班同学。傅少棠想自己再小个几岁，跟她做个朋友还可以，但问题她二十有八了，在现在20岁左右的圈子里，她是千年老妖的级别了，跟小辈说起话来压根就不是一个星球上的。还有，那些小妞动不动就说“姐老了，身边却还没一个人”，要不就广交朋友，好找个暖床的。 混了那么多年，傅少棠现在是当起了“隐士”，什么聚会派对，不是别人跑到她家里挖人，就别指望她露面。混了那么多年，傅少棠算是看清楚了，接近她的Les中一半是伪的，还是看中她的长相气场。用她的话来说：我这衣服一脱就是活脱脱的女人，没把的，要强壮的胸怀有力的臂弯请找下家。 “她的腿不是长在我身上，这我可管不了。” “行，你管不了，那我就天天给你打电话烦着你，叫你体验一下叫人缠住的滋味。” 颖芝淡淡地说了一句：“打电话是你的权利，告你骚扰是我的权益。”然后，潇洒地挂了。 颖芝以为她是开玩笑的，殊不知，傅少棠第二天之后真那么干了。有时候，一天一条短信，有时候，一天七八条短信，内容全是有的没的，不是天气预告就是温馨提示，例如“午饭时间，吃饭没”“听说今晚会有流星雨”“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记得带伞”“雾大，注意开车”等等。奇怪的是，傅少棠从来不打电话去骚扰颖芝。 过年之前，孙家很忙，忙着准备各种东西，安排各种见面。今年，颖芝注定不能闲下来了，因为孙志刚想着，趁着过年这个好机会，把她介绍给跟自己公司有长期合作的客户，大到建材集团，小到绿化修剪公司，颖芝必须都得认识。 这很明显，孙志刚是为了准备让女儿接手公司的前兆。过了今年，孙志刚也快五十六了，精力是一天不如一天，要找个人来分担一下工作上的事才行。 在除夕夜之前，傅少棠联系过颖芝三回，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工作上的事儿。最后一回是年三十的凌晨四点多。颖芝被吵醒了，口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脑子也是迷迷糊糊的。 “傅少棠，三更半夜的，你不睡觉不代表我不睡觉？你愿意加班加到天亮都成，但你来骚扰我就不行！实在没学过什么叫礼貌，回幼儿园呆几天！” “你能不能别这么火气大？先听我说，我手机快没电了。” “你手机没电跟我有什么关系？别说是没电了，就算现在地震你困在电梯里，我也不会去救你！” “别像个泼妇一样行不？你好歹是名门闺秀一个，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你这个脾气不好好收敛一下，你就算再嫁两回也是离婚收场。” 这下子，把颖芝惹毛了。三更半夜的把她吵醒了不说，反过来还教训她了？颖芝真想骂回去，可她没有，而是闭着嘴巴。苏明颐刚当记者那会儿也是这样子的，三更半夜的突然来了一个电话，说哪里哪里有什么新闻，叫她赶紧去抢。 傅少棠见颖芝没骂人，就说了：“三更半夜的，我也不想吵醒你，但我打不通企划部李经理的电话，只得来找你。那广告你看过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不？” “没看过。”这几天，她忙得要死，哪里的时间来看？再说了，那广告好不好，也是企划部说了算的，她顶多也就能在她爸那里说一下。 傅少棠似乎很烦恼：“这样子……那广告整体可能没什么大碍，到时候有问题你联系一下我公司的赵明强，不，还是易水俏，实在不行，你叫前台把意见转达给我也成，还有——” 忽然之间，手机里没了傅少棠的声音，颖芝知道她的手机没电了。第二天起床时，她还想了一下昨晚的事儿，那几个人名，她压根就没记住。打电话去问一下企划部的李经理，人家也是一问三不知的。 不把事办好，颖芝就觉得自己没法过一个好年。她只得打电话去问傅少棠，可电话不通，打电话到创点时代同样是没人接。这都过年了，谁还上班？ 傅少棠这一消失，连带天气预告和温馨提示的短信都消失了。一开始，颖芝以为是傅少棠没给手机充电，但过了几天，她才发现傅少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也不知道是给人谋害了还是怎么一回事。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要等到年初七上班就知道。 14这婚不能离06 除夕夜，整个一孙家都回到了孙老爷子那里吃一顿团圆饭。这顿饭，颖芝说过的话不超过十个字，埋头吃饭。孙老爷子很识相，一字不提孙女的事儿。颖芝的三婶见气氛怪得很，便笑问：“颖恩，过年打算到哪里玩去？颖琳一整天都工作工作，连放个假都不肯，有空你就跟颖琳还有你姐三个人出去旅游，别老宅在家里。” 颖琳说：“我手头上还有一个大堆事儿，没空呢。”颖恩说：“三婶，我打算学法语，没空去旅游，我姐也没空。”三婶问颖芝：“颖芝，你没空么？” 颖芝的三叔看了他媳妇一眼，叫她别多嘴。这个节骨眼上，颖芝还会有心情去旅游？ 颖芝说：“不去了，忙。” 吃完饭后，孙老爷子照样给孙女孙子派红包。派到颖芝时，老爷子说：“爷爷祝你的新的一年开开心心的，别想着过去，做人得要往前看。”颖芝接过红包：“谢谢爷爷。” 等颖芝的那些叔叔婶婶回去后，孙老爷子跟孙志刚一家四口坐在客厅里，似乎有什么事要商量似的。老爷子先是过问了一下孙志刚生意怎么样，孙志刚说还好，过不了多久江边的楼盘要开盘了。 孙老爷子“嗯”了一声，这才把注意力放到颖芝身上：“颖芝，爷爷问你一句，你跟张俊打算怎么办？”对孙女的婚姻，老爷子还是比较关心的，毕竟孙、张两家是几十年的世交了，极有可能因为两个孙辈的婚姻破裂而变得很是尴尬。他这个老爷子当然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 昨晚，张老爷子还打电话来说情，说张俊也跟他说了，不愿意离婚，只要颖芝愿意回张家，他这个老头子会看好张俊，不让他胡来。今儿大早上，两个老头子还特意聚到一块，商量一下怎么办。 颖芝还没说什么，孙志刚倒是开口了：“颖芝要跟那小子离婚，说什么都得离婚。结婚还不到三年，他就在外面乱搞，把我孙志刚的女儿当成什么了？不离婚，等以后我的公司到了那个臭小子手上，他还不反了？我还指望我的公司将来由我的外孙来继承，不是外人来继承。” 当初，孙志刚会同意颖芝跟张俊这一头婚事，除了颖芝铁了心要嫁给张俊外，他还想到以后自己的公司还得需要一个男人来打理才是，谁叫他两个女儿对做生意都不感兴趣。 不是孙志刚没试过让两个女儿对经商做生意提起兴趣，而是女儿们压根就不喜欢这一行。颖芝一上大学，他就特意安排她寒暑假到公司上班，好一毕业就到公司上班。但颖芝说，她一看到账本就头痛没耐性。颖恩更是说她的人生应该由自己规划，不用他这个老爸来替她铺路。 “我不能接受自己的另一半对自己不忠。”颖芝说。言下之意，只能离婚，但不是现在。 可孙老爷子却说：“张俊还年轻，哪有不犯错的？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前几天，我也问过他的意思了，他也不想跟你到离婚的地步。” “一个错误能延续一年也不去改，现在才知道改正也太迟了。”要是张俊真有心维持这一段婚姻，他应该在颖芝出车祸的那一天就跟韦碧婷一刀两断，一心一意照顾颖芝，而不是冷漠对待整件事。 老爷子“嗯”了一声，顿了顿，方对孙志刚说：“我不想以后两家的关系出现裂痕。退一步来说，张俊这孩子有才干，等你老了，能帮你打理公司。” 孙志刚是打从心底憎恶张俊的，他说：“我不指望外人。我有两个女儿，只要勤奋一点，多请几个人，还怕公司倒了不成？”有了张俊这个女婿当榜样，他算是看清楚了一点，女婿再有才干，当还是女儿来接他的班比较可靠。 一直没出声的李水凤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出声：“爸，现在颖芝是公司的骨干了，再磨练几年就能接她爸的担子。等颖恩大学毕业后，也能到公司上班。” “两个女孩子，能成事么？”孙老爷子看了一眼两个肩膀挑不起重担的孙女，“还是要个男人撑着公司才行。” 老爷子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三个女人心底有火了，特别是李水凤。想当年，她跟孙志刚在结婚前就说好了，不管她以后出生的孩子是男是女，她只生一个。第一胎是个女娃，也就是颖芝，当时孙老爷子就特不开心，说什么也得要个男孩才是，不然香火就断了。没办法，不想离婚的李水凤只得再生一胎，但没想到还是女娃。孙家都是城市户口，换言之，颖恩是超生的，当医生的知法犯法，李水凤自然是掉了医生的工作。 当颖芝出生时，孙志刚就认命了，知道自己就是当岳父的命，再添一个女儿时，他是高高兴兴的，没孙老爷子那么绷着脸。 整个孙家就是女多男少，颖芝的二叔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一家四口早年移居到了国外，三叔也有一个儿子，但膝下更是有三个女儿，除了颖琳外，两个小女儿现在国外念高中。 “爷爷，说别得那么绝对。我以后能不能独当一面，爷爷不妨耐心地等上几年。”颖芝看着孙老爷子，“张俊再好再有才干他也是姓张的不是姓孙。先不说他出轨那事，单凭着我在医院躺了几个月他没来看过我几次这一点上，我就绝不能把我爸的公司放到他手上去。丈夫不一定要有能干，但最起码要可靠。我明白你不想我跟张俊离婚是为了两家的面子上过得去，也为了让我爸的公司以后有个能干的人看着。现在我可以不跟张俊离婚，但总会有那么的一天。” 孙老爷子没说什么，但孙志刚看得出他对自己的女儿没什么信心可言的。孙老爷子的思想陈旧，挺重男轻女的，这一点孙志刚也无奈。当年，要是颖芝听他的话，别嫁给张俊到美国留学的话，现在也不用给老爷子看不起。 还有，让孙老爷子对这大孙女不放心接手儿子公司的原因还有一个。打小，颖芝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吃过苦头，哪怕是孙志刚差点破产那段日子，孙志刚宁可自己吃粗茶淡饭还是让她吃好的喝好的。 走的时候，孙老爷子对颖芝说：“你们年轻人有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但也得看情况，不能任意妄为。”颖芝只是“嗯”了一声，没过什么。 回去的路上，颖恩开始磨磨叽叽了。干什么？数落孙老爷子。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那么老古董？过一段时间，等颖熙跟颖萱回来了，听他这样子说，还不当着他面反驳回去！” 颖熙颖萱是颖芝二叔的两个女儿，打小受的是西方的教育，性子比国内的堂姐妹彪悍，听老爷子这样子说了，十有□是回嘴的。 孙志刚听了，立刻教训她：“颖恩，爷爷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别没大没小的。”颖恩说：“我怎么没大没小了？我说的是事实。女孩子怎么了？没女的生得出孙子后代么？咱们孙家就女孩子争气，我姐能接你的班，颖琳姐能不靠三叔自己开公司，你再看看灏晟那德行，就一花花公子，我都不好意思说他是我堂哥。” 坐在副驾的李水凤回头看一眼小女儿，说：“你要争气就给我去美国留学，以后回来当你姐的助手，也少让爷爷说两个女孩子成不了事。” “公司有姐一个人不就得了？”颖恩伸手去挽住颖芝的手臂：“姐，你那么能干，以后公司就靠你了。”颖芝说：“那你干嘛去？”颖恩笑了一下：“我以后要当空姐。”孙志刚看了一下后视镜：“不务正业。” “当空姐怎么了？挣的是正经钱，怎么不务正业了？” 颖芝知道空姐是表面光鲜，背地里有什么苦也只有那一行的人知道了。后来，颖芝才知道颖恩不是为了图新鲜才去当什么空姐的，而是她喜欢的人是去当空少了。孙志刚知道后，是极力拆散，容不得小女儿挑了这样子的一个男人。 临睡前，颖芝看了一下手机，有好几条短信，但没一条是傅少棠发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不留言是不厚道滴行为 留言的╭(╯3╰)╮一个 15这婚不能离07 这个年，颖芝过得很不舒心。她的心情就跟着天气一样，一连六天阴霾不已，从来没晴天过。 亲戚走动时，她那一段不幸的婚姻总是焦点，这就好像不问候一下她的婚姻就不能表达亲戚情分一样，这的确让她很恼火。有那么一两个好亲戚，已经跟李水凤介绍未来女婿了，还说颖芝什么时候去见一下谁谁谁家的公子，那谁是什么什么大学毕业的，人家思想没老一辈子那么保守，不介意二婚的。 颖芝现在是老大不小的了，过几个月，就是二十七了。按照老一辈的观点，她应该尽早离婚，好寻下一段良缘。不然，再过几年，都三十好几了，就算是皇帝的女儿也得愁嫁。不离婚也成，那一头还有一个张俊跟她耗着，看谁更能经得起耗！ 大过年的她没回夫家过，这已经让人诟病的了。在年初一的早上，张俊还特意打电话给她，劝说颖芝这几天回家一趟，别让他们家在面子上过不去。颖芝冷漠得很，说：“如果你宣布你离婚了，你再也不用为面子犯愁了。” 听了这话，张俊顿时觉得心头上哽了一根鱼刺似的：“颖芝，怎么说我们也是夫妻一场，你能不能别让我这么难做？” “难做？”颖芝真觉得这世界不是反了就是张俊把自己抬得太高了，一天到晚还以为自己还是那个让孙颖芝死心塌地的丈夫。“你偷情不说，还让韦碧婷怀孕了，你怎么想不起我也是很难做的？让我爸的面子都丢到地上去了的人，让你们张家在面子上过不去的人，都是你，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推。张俊，与其这么拖着，不如等民政局一开门，痛痛快快来个了结，省得你整天为了面子发愁，我也不用为了名存实亡遮遮掩掩的。天天被人问候我的婚姻怎么样，我可是烦死了。给我一个痛快，也给你一个痛快。” “颖芝，这一段婚姻里我们都有错，现在我想弥补，你怎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至于韦碧婷，我不认为她怀孕了。” “说完了？”颖芝看一下手表，知道要下楼了。在吃早饭的时候，孙志刚说一家人一起去泡个温泉，要她跟颖恩多带两件衣服，可能会在度假村那边住上一个晚上。她对着镜子照了一下，对自己这个新形象很是满意。 以前是长直发，现在大波浪，看起来更加成熟了，更加更有经理的范儿。这个新面貌是在那天做完Spa之后去做的，颖恩说这都过年了，该换一个new look换一下心情才是，硬是拖着她去了沙龙。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张俊来气了。他算是见识到了现在的颖芝的手段了，既不会跟你大吵大闹，也不会跟你针锋相对，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你无从反驳，够狠的。 “这句话，我问你才是。”颖芝才把折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包里，楼下的颖恩就喊她了：“姐，好了没？我们要出发了！” 颖芝对着门口应了一声：“好了，马上下去。”转过头，继续对张俊说：“张俊，我还是原来那个态度，离婚或者你我互不干涉，各玩各的。下一次想清楚再给我打电话，别找些不痛不痒的话说，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祝你过一个愉快的新年，张先生，记得替我问候一下伯父伯母还有你爷爷。” 在度假村泡了一个下午的温泉之后，孙志刚决定一家人就在这过了一个晚上，好好享受没有烦心事的晚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特叫颖芝烦心，莫嘉欣。这丫头天天打电话来问傅少棠回来了没有，要不就是问她傅少棠跟她联系过没有。好几次颖芝差一点这样子回她：姑娘，我不是傅少棠的谁谁谁，我跟她也没你想象中那么熟，我们只是大学同学罢了，恰好有生意的合作，不要拿我当是她的监视器。你要真想这么知道她到哪里去了，去公安局报警吧，她已经失踪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了。 颖芝把这事算到颖恩的头上，说：“没你，我也不会被她烦。”颖恩摊摊手：“姐，你就当一回活菩萨，她要是跟傅少棠成了一对，你就是媒人婆，感谢你还来不及。”颖芝说：“谁稀罕当这个破媒人？” 年初三的晚上，颖芝跟表妹谢心还有吴巧倩出去了，先是在酒吧包厢嚎了几个小时，后来到了舞厅里疯疯癫癫跳了一个晚上。 在跳舞的时候，有两个女人过来搭讪，其中有一个女的很是有趣，对颖芝说：“玩个游戏怎么样？”颖芝笑问：“什么游戏？”她凑到颖芝的耳边说：“交换小秘密。”颖芝先是很好笑的样子，点了点头。那个女人打了个手势让酒保给了颖芝一杯酒，颖芝一口干了，那女的这才在颖芝耳边小小声地说：“我是Les，你是么？”颖芝笑了出来，低声回了一句：“你猜。” 两人还没多说什么，吴巧倩就把颖芝拉走，还问：“不认识的也还敢喝，你就不怕酒里面掺了什么？” 到第二天早上，三个人才醉醺醺地出了酒吧的大门。颖芝不想一身酒气回家，便在吴巧倩家里睡了一个上午，到了下午才回去跟孙志刚出去见一下钢材供应商。到年初七之前，颖芝一直在应酬，今天见谁谁谁，明天跟谁谁谁去打高尔夫球，没一刻是空闲的。 年初六的晚上，孙、张两家终于在一张大饭桌上团圆了。这一回，连张老太爷也出席了，孙志刚不看僧面看也得佛面，带着妻女去了。 颖芝躺医院的时候见过张太老爷一次，对他的印象可深刻了。拄着拐杖，不苟言笑，语速平稳，这就是张老太爷。 不知道是谁安排的位子的，一家四口的位子拆开了三个位子连在一块，剩下的最后一个位子就在张俊的边上。两大家子都在场，颖芝只得坐到张俊的身边。张俊很是绅士，替她拉开椅子，她一面道谢，一面坐了下去。 两家人熟络地聊了起来，可谁也没有刻意把话题扯到颖芝跟张俊这小两口身上，生怕这个深水炸弹一个不留神炸开了。 吃饭的时候，张俊体贴万分，就跟新婚丈夫爱护蜜月妻子一样，又是给颖芝夹菜又是盛汤的。可长了眼的都看得出颖芝对他不上心的，张俊是一头热。 这顿饭是吃得无惊无喜，张太老爷也并没太过在意颖芝这个孙媳妇。临走前，颖芝一尽孙媳妇的本份，跟张俊一块送老爷子上车。半路上，老爷子说自己好像把外套留在包厢里面了，让张俊去取。 颖芝顿时明了，洗耳恭听。 拄着拐杖，张老太爷走得慢悠悠的：“颖芝，我这个老头子今天来不是要劝你什么。你跟张俊之间的事，我也是知道的，的确是他对不起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对你的脾气性子都比较清楚，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你要坚持离婚也无可厚非，我也不会阻拦你什么的。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做事不要只顾着自己，还得想一下以后才是。” 颖芝“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送走张老太爷后，张俊看了一下颖芝：“想清楚了么？”颖芝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想清楚什么？”张俊说：“真的要离婚？”颖芝说：“离不离，还得看你。”张俊低头想了一下：“离婚或者各自精彩。” “对你好对我也好，可以考虑的。” 张俊看着颖芝那一张无所谓的脸，很是忽然地问：“你是不是有其他男人？” 颖芝哑然了一阵子，她侧了侧身子，对上张俊的眼：“这样子想能让你快活一点的话，不妨这样子想。” 回家后，颖芝就上楼了。可这澡还没洗完，手机就响个不停，颖芝只得裹着浴巾出来，打算先把电话接了再进去洗一遍。一看手机屏幕，她就不想接了。 莫嘉欣三个字眼，在颖芝的脑子就是麻烦一个。她就是一客服，莫嘉欣天天打来跟她沟通傅少棠的踪影，动不动就喊她“姐”，让她想好好地把她骂一顿还得看在这“姐”的份上。 这次，莫嘉欣沟通的内容还是一样，颖芝的回复还是没什么变化。天天让莫嘉欣这么问，她是腻了，为此，临睡前，她也不管傅少棠的手机是不是打得通，直接发了一条短信过去：把你的莫小姐搞定，省得她来问我你的去向。 在颖芝涂抹晚霜的时候，短信来了，傅少棠。 傅少棠：知道天天给人烦着的滋味了吧？这个麻烦是你自找的，你看着办。 躺到床上去了，颖芝才回复傅少棠。她打了一行字，觉得不妥又删了，重新打了一行发了出来。不过，这收短信的人不是傅少棠，是莫嘉欣。内容是这样的：傅少棠的手机已通，请随便。莫嘉欣立刻发了一条感谢短信过来：姐，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不到两分钟，傅少棠又来了一条短信：孙大小姐，你知道你缺的是什么？心眼。 颖芝笑了一下，没回她，睡觉。 16婚礼上的尴尬01 第一天上班，天气还是那么糟糕的，雾大得很。到了中午，雾才慢慢散去。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不在状态，颖芝慢慢找回上班的感觉。她看一下手表，十一点多，没吃早饭的她一早是饿得两眼发昏。她想，自己还是打个电话给傅少棠问一下她广告那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才行，不然这事老让她牵肠挂肚的，吃个午饭都想着广告的事儿。到了过去，却意外发现，傅少棠的手机还是没通。 “搞什么？”颖芝自言自语，把手机放回兜里。再一想，广告那事自然有企划部的人跟进，她操什么心？说罢，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收拾一下手边的活儿打算去吃饭。她这脚还没才踏出办公室的门槛，手机就响了。 一看手机屏幕，颖芝皱了一下眉头。她一面喃喃自语“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你的”，一面接起了电话，劈头就说：“傅少棠的手机不是通了么？还打来问我做什么？” 问傅少棠的踪影这么勤快的，除了一个莫嘉欣还能有谁？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又打不通了。”莫嘉欣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她也没去上班。” “你该不会一大早就在她公司门口蹲点了吧？”颖芝想了想，连跟踪傅少棠这种事都做出来了，蹲点这点小事莫嘉欣还做不出来么？ “嗯。我也问前台了为什么傅副总没来上班，她们说不知道。姐，你替我打一下她的手机可以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把我拉黑了才打不进的？” “刚才打了，不通。” 颖芝真心为这姑娘的一片真心感到可惜——挑错对象了。最难熬的是什么？不是高中三年的苦苦支撑，不是高考的分数线迟迟不出来的，不是等工作面试的电话，而是等一个自己喜欢她却不喜欢自己的人，这滋味苏明颐尝试过。五年，把她的心肺都掏空了，却盼来她的喜讯。是个过来人了，颖芝没劝莫嘉欣放弃，反倒说：“傅少棠不像是把你拉黑的人。没准她过两天就会上班了，再等等吧。” 其实，苏明颐一直都知道，最难熬的是等，最期待也是等。 莫嘉欣在那头努了努嘴，只得说：“现在只能这样子了。对了，姐，你知道她的家在哪里的么？” 让莫嘉欣这么一提醒，颖芝倒是想起了自己的确不知道傅少棠的窝在哪里：“我跟她是有生意来往罢了，别想得我跟她那么熟。” “你们是大学同学啊！” 听莫嘉欣的口气，大学同学就得很熟似的，颖芝不客气地说：“大学同学怎么了？大学四年没说过话的大有人在。”莫嘉欣的脑子也不差，立刻转了过来：“可你们是死对头，不是很了解对方的么？” 这是什么鬼道理？颖芝的眉头又是一皱：“知道我跟傅少棠是死对头还跑来我这打听她的消息？” “我只认识姐你一个知道她的人。”莫嘉欣说得可委屈了，“我不找姐找谁呢？姐，你就帮帮我，帮一下我就好了。” 一口一个姐的，叫得颖芝都不忍心骂她了，但想到自己会被无休止缠住，她吸了一口气：“我想帮你，可我帮不了你。等傅少棠回来了，自然会蹦出来，你实在是等不及了就在她公司门口候着。再不行的话，你就人家前台的说，你是她家表妹堂妹什么的，直接找到她的家去！” “这行么？”莫嘉欣带着怀疑的口气问道。 行不行颖芝不敢拍着胸口保证，但起码总比老打她电话追问傅少棠的行踪比较靠谱。她扶住腰：“有一定的可行性。” 傅少棠不是故意玩失踪就是被人干掉了。到目前为止，没人找得到她，哪怕是创点时代的人。 下午，企划部的李经理很是着急来问颖芝：“孙经理，创点时代的傅副总还有其他手机号码么？”颖芝说：“这个我不清楚，怎么了？” 李经理一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还不是广告那事！刚才董事长看了那广告，觉得还不够满意。之前，我们也看过那广告，的确还能够做得更好一点，当时大伙儿都忙着过年的事儿，就把这事隔了下来。按照原计划，这一期楼盘的广告应该要投放了，不然会影响业绩。我打了一个下午的电话，就是找不到人傅少棠的人！” 颖芝知道江边那楼盘这一个月也能开盘，之所以迟迟没行动，等的就是后期工作做得更充足一点，还有广告效应。“创点时代那边怎么说？那么大的一家公司，也不是什么事都得找傅副总。” “那边年初八早上才正式上班，我打过去都是打扫卫生的接的！给他们公司的人打电话，一副还沉浸在过年的德行，一问三不知！” 颖芝想起来了，这事她是有责任的。年三十凌晨四点多，傅少棠不是打过电话给她么？说的就是这事……还说，找不到她的人就找谁去来着…… “李经理，我问问其他人，没准能找到她。” “行，孙经理，麻烦你了。” 这都快下班了，颖芝还得为这事忙个不停。她所谓问问其他人，就是问大学同学。从吴巧倩那里找到了一份大学同学联系名单，她打电话一个个去问有没有傅少棠的其他手机号码。另一方面，她到傅少棠的微博上私信。 几乎所有大学同学一听到颖芝那一句“你好，我是孙颖芝，请问你是XXX么？”时，不同程度表现出惊讶：“啊？孙颖芝？”要不是就是这样子：“你说你是谁来着？”当颖芝问到傅少棠时，昔日的同学们就更加吃惊了。 在问到第六个时，颖芝放弃了。 这年头，没有不八卦的人只有没有好奇心的人。一次次解释了现在两人是合作关系后，大多数同学都是那一句：不知道，她不是以前的手机号码么？ 颖芝选择了一种公开的方式。她在群里喊了一句：请问有谁知道傅少棠还有其他的联系方式？不是原来那个手机号码，谢谢！ 颖芝没要到傅少棠的其他联系方式，倒是得到了一个电话号码，傅少棠父母家里的电话号码。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打了过去。 接电话都是傅妈，一开始她还以为颖芝是哪里蹦出来的骗子，三两下就把电话挂了。颖芝连续深呼吸了好几遍又打了过去，在她解释了一次又一次之后，傅妈还是半信半疑的。还是傅爸靠谱，听完颖芝的解释后，毫不犹豫将傅少棠的另一个手机号码给了颖芝。 把要到手的手机号码发给李经理后，颖芝终于送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往窗外瞧了一眼，天是黑沉沉的。 这个时候，李水凤打电话过来了，催颖芝回家吃饭。 “颖芝，怎么还没回来？不是下班了么？你爸还说今天公司没什么忙的。” “有点事耽搁了，我这就回去。”颖芝一面用肩膀夹着手机说电话，一面收拾一下办公桌面，“要不你们先吃着，不用等我了。” “你也知道你爸那人，说什么都得一家人整整齐齐吃饭的。你回来就是了，雾大，路上开车小心点。” 颖芝嗯嗯嗯一番，李水凤才收了线。离开办公司之前，她随手抄起了写下傅少棠爸妈家里的电话号码，看了好几遍，没想起来是哪个地方的区号，但这绝对是是省外的电话。 傅少棠是省外的？颖芝还真是不知道。听傅少棠的口音，不像是省外的。吃完饭后，颖芝也是无聊得很，居然特意查了一趟这电话区号是哪里的。一查，她才知道傅少棠是云南人来着。 这么说来，傅少棠是回云南过年了？但过个年需要连手机都关掉么？ 颖芝摇了摇头，叫自己别老想些跟自己没关系的事儿。关了电脑，上床睡觉去。 第二天一大早，傅少棠打电话过来了。 当时，颖芝正在对比公司前几期的销售情况，看是傅少棠不是莫嘉欣就接了起来：“傅副总，有什么贵干？” “没什么贵干，就是跟你说一声谢谢。谢谢。”傅少棠当然知道颖芝在找自己，她本地的手机号码颖芝都打过十几回了，除此之外，她还知道颖芝到处打听自己的另一个手机号码。为了这事，好几个老同学还特意跟她说了这事，还很八卦地问了一下她跟颖芝是怎么一回事。 颖芝站了起来，站到窗边去：“傅副总一定是哪里的隐世高人，找你不容易啊！请个秘书给你管管事吧，要不下一回李经理找不到你人的时候还能有个秘书来问一下。对了，还能让莫小姐知道你的去向，少让她把我当客服使唤。” “我这不回家过年，用不着请个秘书这么严重？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广告的事有问题的话，联系易水俏或者是前台么？” “那傅副总，你的手机也不用一整天关机，让李经理找不着人吧？做生意的，最怕的莫过碰上这种情况了。” “孙经理你大可放心，下一回没这种事了。”傅少棠也没想到会出这种情况。那天，她回家之后就忙东忙西的，没给手机充电，等她想起手机时才发现手机不知道搁哪了，又想着自己还有另一只手机用着，就没找。再说了，大过年的，谁会特意打电话来跟她说生意？等到傅妈从她的床底下扫出一只手机，已经是年初六的事儿了。 大过年的，颖芝也要过年的，傅少棠就没打电话或者是发短信骚扰她。莫嘉欣年初七给颖芝说打不通傅少棠电话那会儿，傅少棠正在飞机上呢！ “你能解释一下年三十凌晨四点打我电话是怎么一回事么？你找不着人也用不着凌晨四点来骚扰人吧？” “我赶七点那一趟飞机，没时间给手机充电又怕耽搁了广告的事儿，李经理又找不着只能这样子了。年三十，谁都没空。这是你家的广告，跟你的切身利益有着直接关系，找你更方便。不是么？” “如果傅副总手下的人肯卖力一点干活，绝对不会拖到年三十，对吧？” 傅少棠给她塞得无话可说了，转而把注意力扯到了另一件事上：“孙经理，公事说完了，谈点私事怎么样？” 颖芝一听到“私事”两个字，脑子就跳出“莫嘉欣”三个字，心想今天这丫头还没打电话过来，也不知道是傅少棠接了她电话还是怎么一回事。她对傅少棠说：“现在是上班时间。给你个提示，不喜欢的话就说个清楚明白，别像贵公司一样，那么‘没效率’，不然很容易让合作公司生厌的。” 17婚礼上的尴尬02 这班上了不到一个星期，颖芝就觉得自己被掏空了一样。 由创点时代制作的广告已经投放出去了，颖芝也开始了楼盘的宣传。现在买个房少不了打折的，但在有一个强而有力的竞争对手的前提下把销售弄上去可不是一件易事。颖芝她家那一期的楼盘叫臻致园，臻致园后面就是林总公司的锦绣园，两个楼盘都是在江边，要说优势的话，臻致园就比锦绣园靠江一点，其他的占不了什么便宜。 这一头，颖芝要忙自己的楼盘，那一头还得留心锦绣园那边有什么动静，生怕林总会出其不意弄个什么计划把有意买臻致园的客人抢走了。她现在回家倒头就睡，压根没什么心思管别的，连表妹谢心和吴巧倩三番四次约她，她都放人鸽子了。 吃完饭之后，颖芝就躺在床上，想着小憩一会儿才去洗澡。还没舒舒服服地泡个澡，表妹谢心就来电话了。 颖芝接起电话，有气没力的：“心儿，怎么了？” 跟颖芝没了半条人命的死样相反，谢心显得很是兴奋：“姐，我给你说一事儿？”颖芝“嗯”了一声，谢心才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儿：“姐，你怎么了？”颖芝揉了揉脖颈：“没事，上班有点累。瞧你开心的，说吧，有什么喜事？” 谢心“哎”了一声：“不是我，我哪来的什么喜事？是这样子，一个月之后就是艾薇结婚，想找几个人来帮——”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表姐出过车祸，怎么会记得艾薇是谁？她补充一下背景知识：“艾薇就我我那好朋友，以前你见过她的。她要结婚了，想多请几个人热闹一下。我呢，就打算把你跟颖恩拉去凑数。” “凑数？”颖芝觉得真是奇了怪了，结婚请宾客还能凑数？当然也有特殊情况的。“新娘新郎是孤儿么？” “不是。”谢心吞吞吐吐的，“这件事……有点复杂，我不知道怎么说起。我怕说出来了你不肯出席。” “那你就简单一点来说。我有时间一定会出席，OK”颖芝走进浴室把浴缸放满了水，谢心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她说：“有什么事是不能说？你又不是什么间谍还怕别人监听你的手机不成？你再不说，我可要挂了。” “好吧.。”谢心咬一咬牙：“新郎不是男的。”没想象中的惊讶，谢心听到表姐说：“不是男的又怎样了？她们什么时候结婚？她们在一起也不容易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吧。”谢心叹了一口气：“我看着她们从恋爱到现在，真的不容易。姐，我替她们谢谢你！” 谢心痛痛快快地说出了时间地点之后，跟颖芝说起了她们的故事。到现在，是想了很久才决定结婚的。可惜的是，双方的父母亲戚坚决不出席。 这一件喜事的确感染了颖芝，毕竟能成眷属的Les很少，敢公然举行婚礼的更是少得可怜。 “现在我们邀请了不到十五个人，挺寒碜的。姐，你能拉多少人就多少人去艾薇的婚礼，好让婚礼热热闹闹的。不过，你得跟人家说清楚，不是异性恋的婚礼。” “我尽力吧。” 挂了谢心的电话后，颖芝就去泡澡了。泡在浴缸里，她不禁在想，要是哪一天她找到了另一半了，不见得有勇气公开举办婚礼。一旦公开了，少不了有媒体跑来凑热闹的，还有整个孙家的面子该往哪里搁去？ 说到拉人，颖芝倒是想不出能拉谁去？谢心肯定会跟吴巧倩说的，用不着她去跟吴巧倩说。同学？算了吧，孙颖芝的大、中、小同学加起来，现在的颖芝认识的没超过十个，要是把公司的同事拉去……这行不通，没准还会惹上什么流言，例如“原来孙经理是个Les”这类的。 想来想想去，颖芝只想到了傅少棠一个。可她不知道怎么跟傅少棠开口？她俩也没那么熟！ 还不到休息天，颖芝就有约了。约她的人可不是吴巧倩谢心，而是张俊。他俩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是那一点破事。这一回，张俊跟颖芝说是商量以后该怎么分工合作，打造一对“恩爱”的夫妻。 颖芝不晓得张俊是想通了还是在玩什么花样，还是答应跟他见面，时间是这个星期五的晚上，地点还是张俊的餐厅，不过这一回不是在什么茂开大厦了，而是改在另一个地方。 张俊都主动蹦到她的跟前了，颖芝自然是想起了另一个人，韦碧婷。她在心底算了一下，现在是二月底了，韦碧婷要真怀孕了，肚子也有两三个月了吧？再过一两个月的，就得鼓起来了。 这要是蹦出个孩子来，张俊是不承认也不行。颖芝琢磨着，要真有那么一回事，她跟张俊的婚姻再熬两年是不太可能的。张父张母一把年纪了，老早就想抱孙儿了，看在孙儿的份上，韦碧婷没准还真能进门当张太太。 下午五点还没到，张俊就迫不及待打电话给颖芝，说自己已经在岳父的公司楼下了。颖芝本来只在对着数据的，让他这打扰，看到哪里都不知道了。她拉开窗帘，望下去，还真看见张俊那一辆奥迪停靠在下面。 没办法了，颖芝只得赶紧把东西收拾一下下去了，省得孙志刚下班见到了张俊这个招人讨厌的女婿。这脚还没出办公室的门，孙志刚的助理王东明推门就进来了。 王东明见还没到下班时间，颖芝就提着包了，微微惊讶地问：“孙经理，你这是要下班了？平时最迟下班的人今儿提起走了？莫非这天下红雨了？” 平时颖芝跟王东明关系还不错，她笑了一下：“什么下红雨，今天是有点事，大不了明天再补回来就是了。要说忙，王助理你才是我们公司的头号大忙人。” 王经理笑了笑，把手中的文件递给颖芝：“什么大忙人啊，对了，这是营销部经理的候选名额还有下一个项目的方案，你花几分钟看一下。” 颖芝没接过来，倒是觉得奇怪：“这不是我的分内事，你拿给我做什么？”王经理“哎呦”了一声：“这可是你爸的旨意，你不看，我就没法交差！” 既然是孙志刚叫她看的，颖芝不得不看。她快速过了一遍：“王助理，你的年资比我长多了，你更了解这些候选人，你的意见比我的更可靠。” 王东明说：“我的年资是长，但你接触各部门经理的时间比我多。其实，你爸的意思也很简单，下一期的楼盘全程由你负责，他从旁协助。” “啊？”颖芝是惊讶不已，她才坐上市场部的经理的位子还没几个月，这职也升得太快了吧？好比坐直升飞机啊。“那我把文件带回去看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带着文件就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王东明打电话给孙志刚，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下。那头孙志刚想了想，说：“这才五点过几分，怎么那么早下班过的？对了，东明，她有没有说去哪里？”王东明说：“孙经理没说，看样子好像挺急的。” 颖芝坐着电梯那会儿，张俊打了一个电话进来，说自己上去接她，顺道去见一下老丈人。颖芝赶紧说：“不用了，我正下去。”要是孙志刚见到他了，肯定不留情面赶他出去的，颖芝也不想这么丢人现眼的一幕发生在同事的眼里，毕竟她现在跟张俊还没离婚。 电梯门一开，颖芝就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结果，在大厦大门那撞到人了。 “对不起，对不——”颖芝抬起头来时，把“起”吞回去了。 “孙大小姐，你这是赶着去投胎还是赶着去登月？”过了一个年，傅少棠的嘴巴还是那德行。她微笑了一下，继续说：“之前，我一直想问你。说起来，你还真行，直接把比基尼穿在晚礼服里面了。敢情那一晚你是准备去江边裸……游泳的么？” 让傅少棠这么一损，颖芝顿时变得不那么赶时间了。她一点儿也不客气：“傅少棠，你这嘴巴是不是从来就长正过？一直是歪着吧？” 谁说比基尼不能穿在里面的？颖芝就那样子干了。那天中午，她打算在公司大厦的俱乐部游水的，但刚穿上比基尼准备下水，公司就下了特级命令，说是工地出了事儿，叫人回来商量对策。 “一直没歪过。”傅少棠笑说，“这还不是下班时间吧？孙经理怎么那么早就下班了？啊，我都忘了，孙经理有这种特权。” 隔着十几米，颖芝看到向她款款走来的张俊。她对傅少棠说：“哪天得空了，傅副总去动个手术吧，看能不能把嘴巴纠正一下，实在不行，干脆缝上得了。”还没说完，她转身就走人。 “喂！”傅少棠叫住了她。“企划部的办公室在哪一层？”就在这个当口上，她也看到张俊了，距离她不到五米的地儿。 18婚礼上的尴尬03 很明显，张俊也看到了傅少棠了，礼貌性地笑了一下。 颖芝一直以为张俊是不认识的傅少棠的，但她错了，张俊认识傅少棠，而且绝对不是打过两次面的那种。 张俊很是亲密地对颖芝说：“颖芝，我不是说了我上去接你的么？顺道跟你爸打声招呼。” 颖芝假意笑了一下。她知道在外人面前他俩还是夫妻，给张俊面子就是给自己面子：“我不是说了，我会自己下来的了。爸还在忙，你就别去打扰了。等他下班了，你再找也不迟。” 得到这个令人意外的回复后，张俊才把注意力搁在傅少棠身上：“傅副总，很久没见。刚才你跟颖芝在聊什么呢？隔得老远的，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 颖芝解释：“老同学，说起话来难免大声一点。”傅少棠笑一笑：“张总经理你是贵人多是忙，哪来那么多闲工夫呢？我跟颖芝也好久没见面了，不就是说说老同学的近况，一时忘形就大声了点，哪里是什么吵架？对了，我前天见到了韦碧婷，她胖了不少呢。” 这好比一个手雷，扔到张俊身上了。 颖芝看得出他是紧张了，倒没想到傅少棠这人张大嘴巴说，心里当然也知道她是故意的。她顺势接了下去，少让傅少棠得意：“她一向爱美，没准过两天就瘦回去了。对了，张俊，我怎么记不得你认识傅副总的？” 张俊反应过来了：“你忘记了？我们结婚的时候请了你的大学同学，傅副总当时也去了。” 傅少棠“嗯”了一下：“我还记得那天颖芝你还喝醉了。”张俊笑了笑，很是顺口就接了下去：“喝得烂醉，还吐了我一身，我还伺候了你大半夜呢。以后呢，你想听以前的事儿，我慢慢跟你说。颖芝，你想吃什么？” 颖芝将耳后的头发捋了一捋，整得就跟小女人似的：“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吧。”而张俊呢，弄得就跟一个模范丈夫一样：“那还得听你的，老婆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一旁冷眼旁观的傅少棠见两人“卿卿我我”的，真想当一回金像奖的评判，直接就把下一届的最佳男女主角今天给颁了。她咪咪一笑忽：“要不是看到你们这般恩爱，我还真信了那些流言蜚语了。现在，要别人来问我你俩怎么样了，我一定会替你们说，他们很恩爱呢！” 傅少棠说完之余，不忘在心底补上一句：我靠！ “什么流言蜚语？”张俊是笑着问的。 看着张俊那张脸，颖芝会形容为“好意思舔着脸问”。她知道傅少棠就是要看她丢脸的，连忙对张俊说：“流言蜚语？怪了，我怎么没听过？十有□是不知道那个好事的人胡说八道的，这年头，好事的人总是很多的。张俊，我们走吧。傅副总，有空请你吃饭，谢谢你替我们夫妻俩说好话。” 张俊似乎铁了心要听这些“流言蜚语”的了，他刻意靠近颖芝，借势搂住颖芝：“颖芝说得没错，真应该请傅副总吃一顿饭才是。我呢，不妨听一下流言蜚语是怎么说，好为我们以后的生活打一下预防针。”又把脸转向傅少棠：“傅副总，你不妨说一下，我跟颖芝都想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我们夫妻俩的。” 颖芝是恨不得把张俊的手跟撕贴错地儿的牛皮广告一样撕下来，但在外人跟前，她只能选择配合。她浑身不舒服，跟虫子似的扭了好几下。张俊也察觉到她的不自在，没把手收回，倒是搂得紧紧的。 颖芝比以前瘦了，揩了油的张俊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以前，颖芝确实叫他这个丈夫不好受，脾性和做事方式是典型的大小姐风格，还有一段时间整个人都是阴晴不定的。他记得，应该是他们结婚四五个月的时候，颖芝莫名其妙变得怪怪的，连跟他做/爱都是敷衍了事的，要不就跟他说：我没心情！这是新婚哪，又不是过了几十年的糟老头跟干瘪老太太，情趣都变成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算了一下日子，上一回他跟颖芝亲热差不多是两年以前的事儿，那会儿他俩的关系还没到零下。 “既然张总经理跟孙小姐是鹣鲽情深，何必去听这些话呢？我深信，孙小姐跟张总经理的婚姻一定是幸福美满，只是有些人不接受这个事实，老在那捣风捣雨的。对了，你们结婚也快四年了吧？真应该去旅游一趟，庆祝一下。毕竟这年头，能熬过三年之痒的不多，你们真心让人羡慕，看得我都快眼红了。” 颖芝觉得这番话，走味了。傅少棠压根不是说什么客套话，而是在讽刺她。 张俊笑眯眯的：“傅副总，你这个提议不错，也真该去一趟旅游的。跟颖芝结婚那么些年了，还真没怎么出去玩过。” 颖芝就跟所有称职的妻子一样，收下称赞之余，不忘回赠：“你光是眼红没用的，你得要加把劲才是。哪一天结婚了，记得给我这个老同学派喜帖。” “这是当然的。没准到了那一天，你们俩的小孩都上小学了。” 张俊只是笑，而颖芝礼貌说道：“承你贵言。” “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傅少棠笑了笑走开，走了几步，她回过头：“孙小姐，贵公司的销售部的办公室在几楼？”颖芝说：“二十九楼。”傅少棠说道：“谢谢。” 颖芝目送傅少棠进了电梯关上门后，才伸手去把后面那一只多余的手“拆”下来，然后拧头就走。 张俊跟在后面就像得了更年期一样，开始喋喋不休：“颖芝，你这是怎么了？我这不是配合你么？行，下一回你不喜欢我这样子，我不干就是了，你用得着犯这么大的脾性么？”在他的理解当中，颖芝就是在发大小姐脾气。 颖芝瞥了他一眼：“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她这样子说，张俊就更加以为她是有气了，一把拉住她的手，说：“行行行，下一回我做这些举动之前先询问一下你的意思，这可以了吧？” “放手。”颖芝指着张俊的手，“我说放手。”张俊见她生气了，只得放手：“行，我放手就是了。颖芝，你这是要去哪？”张俊见她没上自己的车，倒是往停车场出口的方向走去，就一把堵在颖芝的跟前。“不是去吃饭么？坐我的车吧。” 颖芝瞪着张俊，尽量好声好气地说：“张俊，你能不能别没完没了的？我上班已经很累了，你可不可以别像是得了更年期一样，在我耳边唠唠叨叨的。你要再这样，你这一顿饭你爱找谁谁去！” 这一回，张俊明白了，闪到一边去，看着她走向自己的车。 颖芝这脚才上了自己的车，那一头手机就响了。她看了一下屏幕，是孙志刚打来的，接了起来：“爸，怎么了？”孙志刚在那头质问：“这才五点，你是个经理，就这样子给下属当榜样的？” 颖芝掏出车钥匙：“今天有点事儿，先走了。”孙志刚叹了一口气：“重要不？”以前，孙颖芝来公司上班就这德行，上班没几天是准时的，下班永远是早退，问她为什么还不到点就走人，孙颖芝的理由总是一大堆：去美容院，看着文件的头痛，办公室闷，跟人有约，学校安排了作业…… 颖芝连想都不想一下就说：“不重要。”她透过车外镜，看到张俊已经发动了引擎，就等着自己。孙志刚说：“那就行了，你先回公司，等一下陪我去跟丰盛建材公司的何总吃饭。” “OK。”颖芝挂了电话之后，下了车。她走到张俊的车边，等张俊摇下车窗，她对他说：“张俊，你自己去吃吃饭吧，我有点事。要不，等我有空了，再说。” 张俊下了车，方问：“什么事非得今晚去做的？明天不行么？”颖芝摊了摊手：“不行。Sorry，改天再约吧。” “要不，我们晚一点再吃也成。”张俊放下以前当丈夫的尊严，用对待女朋友的方式对待妻子。 颖芝知道他这是在迁就自己：“不用了，明天你还是要上班的，不用为我这么费心。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在电话里说个清楚。”俊一看她要走了，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颖芝的手：“颖芝，等一下！” 颖芝真心讨厌跟男人拖拖拉拉的，她板起脸对张俊说：“放手！”张俊一看她这脸谱，心里知道又惹她生气了，只能松开手。颖芝这才走了两步，张俊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又堵住她的去路：“颖芝。” “说。”颖芝不耐烦地说。“没事就让开，我没心情没时间跟你在这耍花枪。” “你是不是有了别的男人？刚才是他给你打电话吧？” 一个电话就让媳妇不跟自己去吃饭，张俊理所当然认为老婆有了其他男人了。但是，这不是他一天两天想出来的。不算颖芝躺在医院那一段时间，颖芝有足够的时间去认识其他的男人，加上现在对自己的冷淡态度，张俊就是这么认为的。 颖芝是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张俊这个贱男人，要不就直接往他裤裆下踹一脚。以前，没见张俊这个丈夫对妻子那么上心，现在得出这么个破结论后就想吃回头草了，果然是距离产生美。她干脆撕下礼礼貌貌的假现象，一把利嘴使了出来：“张俊，你是吃错药了吧？有病就去医院治病，我不是什么医生，治不了你。你要觉得妻子背叛这个念头一直在心底作怪，又或者咽不下这口气，你愿意找第三者就尽管找去，我不会像个疯子一样去责怪你怨你。你要是还觉得心不舒服，尽管从茂开大厦跳下来或者一刀捅死自己，省得看见一个出轨的妻子天天咯你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快过年了各种忙，某乐更新也是各种不给力滴，各位亲多多原谅啊 你过年最喜欢干的事什么呢？ 某乐：晚上三点睡，下午三点起床…… 19婚礼上的尴尬04 张俊有没有其他的优点颖芝不知道，但有一个优点颖芝是知道的：张俊不打女人。读了那么多年书，又是留过学的，张俊骨子里还是绅士一个。站在苏明颐的记者角度，当不打女人变成的男人的一个优点时，不是社会有病了就是审美情趣变了。 对着张俊，纵使颖芝端出泼妇的嚣张态度，谅张俊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我是你的丈夫，问一下都不可以么？我们现在还没离婚，是不是该了解一下你的情况，好部署一下以后么？” 张俊这一说辞，一下子把颖芝扳倒，完全成了她的不是。颖芝盯着张俊，让自己先冷静下来后，再说：“这应该是私人问题，就好比跟你韦碧婷有一腿，我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记住，我们只是partner，不是谁的谁。以后，这些情感问题，分开管理，互不插手，不然你我的离婚日子就得提前。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说完，颖芝就想走，不想跟张俊再磨叽什么。见着张俊，她就觉得没什么好事儿。 “颖芝，你能不能别这么冲动？”张俊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拉住颖芝。“Ok，我不问你什么。但你怎么也得给我个交代吧？你是有了其他男人，行，我不管，你怎么着也得给我个答案才是！” 颖芝吸一口气，知道今天不给个说法张俊，他就得没完没了。不就要个交代，行，给。她说：“是，我是有了其他男人了。你有韦碧婷，我有其他人，这很公平吧？各玩各的，这没什么。你要离婚就痛痛快快地离，不愿意就拉倒，别跟我演得跟老婆出了轨的丈夫一样，我不玩这一套。” 张俊完全没想到颖芝这么“坦白”，心里顿时起了一团火。这么大的一顶绿帽子盖下来，谁问哪个男人受得了？ “张俊，你听清楚听明白了？那就请你放手。” 张俊就是拉住她不放，质问：“他是谁？” 对上张俊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颖芝淡定得可以，她笑说：“放心，不会是你的好兄弟。那么缺心眼的事儿，我孙颖芝干不出。你真想知道是谁，不妨花点钱去查一下。张俊，你还是放手吧。你惹恼了我，你可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你不是想要钱周转的么？我可以不要10%的股份，但5%的股份是少不了的。你跟我或者不是什么好夫妻，但绝对可以做一对好的生意搭档。” “颖芝，你到底想怎么样？”张俊一下子没了给人戴绿帽子的火气，倒是多了一分低声下气。 颖芝还来不及说点什么，她的后面就响起了孙志刚那把沉沉的嗓音：“我还想问你到底想怎么样？害我女儿躺在医院还不够是吧？是不是你想害死她才安心？” 张俊松开手，见了孙志刚那张鬼见了也怕的阴沉脸，还是喊了一声：“爸。”孙志刚让他这么一叫，心底更是有气了，指着张俊骂道：“别叫我爸，我担当不起！要不是看在你爷爷和你爸爸的面子上，我孙志刚今天非打断你的腿不可。颖芝，过来！” 颖芝转了转手腕，走到孙志刚的身边。她知道孙志刚不是一般的生气，见王东明去找保安，背对着孙志刚一把拉住了他，又是皱眉又是摇头，示意王东明别去。 王东明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点了点头。他表面上顺从了老板的意思，是去大厦大厅但没找保安。 颖芝使出吃奶的力一把拉住孙志刚往回走，连忙安抚：“爸，上回医生不是交代了么，别动怒，不然血压又得涨上去了，我妈又得担心了。”好不容易拖住了老爸，她转过头，对张俊说：“张俊，你先回去。”继而又对老爸说：“你的脉搏怎么跳得那么快？降血压的药你带了没，我妈不是交代过你……”她就知道现在这个关头什么都没用，还是把李水凤搬出来最实际靠谱。 张俊的脸面是挂不住的，毕竟之前孙志刚再怎么讨厌他可也没这么凶悍过。他对低着头跟孙志刚唠唠叨叨的颖芝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颖芝看了他一眼，一面哄着孙志刚一面在背后做了一个手势叫他赶紧滚蛋。等张俊上了车，颖芝才松了一口气，三两下把孙志刚拖进电梯。 “爸，你以后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你骂他揍他都没什么，可你不能把自己气到了，那就不划算了。你也一把年纪了，别跟自己的身体过去了。还有，张俊怎么着都是姓张的，还是留点面子，省得爷爷那边在面子上过不去。” 孙志刚气归气，可还是想起了一件事：“他来找你做什么？”颖芝没敢说实话：“不就是说离婚的事儿。”她知道孙志刚虽然没孙老太爷那么固执，但是绝对接受不了自己女儿是个Les这个事实的。上一代的人的思想毕竟没那么开放，就算要他们接受，也得有个过渡期。她就打算先拿张俊挡个三五年的，缓冲一下，实在不行了，才考虑出柜。当然，她还得做一件事，给两老做一下思想，好让他们接受同性恋这么一回事。 “那兔崽子同意离婚了？” “他是有这么个打算，毕竟老拖着也没什么意思。可是，咱们也不能只顾着自己，不能顾两家的颜面。这婚会离的，可不能现在。” “那你想拖到什么时候？你现在也不小了，你想清楚。” “爸，你这可放心，三十岁这大关离我还有一段时间。做事得要慢慢来，你要急也急不来。” “你也不小了，快一点离婚的话，再找个人怎么也有三十了，再拖拖，也三十好几了，当高龄产妇也不好。这不是我说的，是你妈说的。爸这也不是催你，趁着我还能撑着公司几年，你把人生大事都完成了，到时候接手也没那么多麻烦事。” “我尽快。”颖芝挽着孙志刚的手，“爸，我得跟你说一事，你可别气。”孙志刚瞧了她一眼：“什么事？” 颖芝说：“就是张俊说要钱周转的事儿。”她一看老爸那脸色开始变了，就知道他肯定以为自己站到张俊那边去了，不得有加快语速说了下去：“你别想歪，我跟他没什么复合的机会的了。我呢，就想要他的股份。” 孙志刚眉头一皱：“你要他的股份做什么？反正我这公司以后都是你跟颖恩的，你还怕忙不过来么？还有，用钱来换股份的事儿，我是用来吓唬那兔崽子的。” “爸，张俊的公司的股份可能现在值不了多少钱，可等一切上了正轨，这可是翻倍的。” “我不图这点钱。” “爸，没错，你的公司以后都是我跟颖恩的。可我要张俊这股份不就是为了以后多一份保障么？就当投资就好了。退一步来说，就算我跟张俊离婚了，但也不可能一辈子打不着面吧？” 颖芝少说了一个目的，她这么做，是为了能把张俊钳在手里。有了这点股份，哪怕以后张俊听到她的什么风言风语，她还能威胁一下张俊。 孙志刚没立刻说是答应颖芝还是没答应，而是说想想。这笔钱的数目不少，以后能不能赚回来，这个他倒是不在乎，倒是紧张颖芝会不会跟张俊旧情复燃。张俊那人，他是越看越讨厌，不想他打拼了大半辈子的家业白白交到张俊手里。 等王东明回到董事长办公室时，颖芝已经让孙志刚吃过降血压药，省得他血压又升起来。这个时候，企划部的李经理进来了，把文件交给孙志刚的同时，还对颖芝说：“孙经理，人力资源部的赵经理，像是有什么事儿来着。” 颖芝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就打算去找赵经理了。等她一出董事长办公室的门，李经理立马上前拉住颖芝，低声地问：“孙经理，赵经理没找你。我想问你点事儿，那个傅少棠是你的同学？”颖芝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 “江边的楼盘不是迟点就开盘么？刚才傅少棠来跟我说，她说是你的大学同学，要三套房子能不能打个折扣。孙经理，你也知道，我是企划部的，广告什么的，我还能说点什么，可买房子这种事归营销部管的，她这样子我的确很难做的。”为了这广告，她也是劳心劳力的，还费了不少劲压价，到头来才知道傅少棠跟千金大小姐是同学，怪不得能便宜这么多了。果然是有关系就是非一般！ 颖芝想起来了，那个晚上傅少棠帮了她一把，她也说过以后她购房打个折什么的。她也没想到傅少棠会这么快来兑现，她总不能言而有信吧？她“嗯”了一下：“她人呢？” “应该是走了。” 颖芝心想人都走了，她就懒得过问了：“行，这事我回头跟营销部那边打声招呼就可以了，这次劳烦李经理了。”她想，给傅少棠打个折扣，别管她买几个平方，八点五折就是了。 李经理点了点头：“孙经理，我怎么没听说你跟她是大学同学？”颖芝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暗忖了一下，也不管是抹黑傅少棠的形象：“傅少棠这人挺要面子的，总不能想让人说靠关系才能拿到这个关系的吧？” 晚上跟丰盛建材公司的何总吃个饭没什么，毕竟两家公司多年来一直有生意往来的，这就算了为了以后更好的合作。可问题是何总有个儿子，叫何润灏，年纪跟颖芝差不了多少，跟谁配起来都不太差。 名义上，颖芝是结了婚的，人家何总问的不可能是她，倒是问起了颖恩。何总笑说：“孙董，你不是还有个小女儿的么？你老是舍不得带出来还是想藏起来，小姑娘现在也该到找男朋友的年纪了吧？你不让她出来社交，我看你以后就得发愁了。” 孙志刚连忙摆手：“还小还小。再说了，我可是过了一次当岳父的瘾，不想这么快又当岳父。” “我是想当岳父也没那福分，你看我儿子，都三十了，还找不到女朋友。你要不嫌弃他年纪大了点，有空就把你的小女儿介绍给他。没准，你我成了亲家。” 孙志刚客气地说：“颖恩不反对我倒没什么意见。”何总笑着说：“孙董，就这样子说定了。” 颖芝想着不就是社交，没什么的。孙志刚回去跟李水凤商量之后，又问了颖恩的意思，谁知道颖恩说什么都不去，只得作罢。没两周，颖恩就进了自家的公司，给王东明给助手，算是为以后的工作打基础。巧了，有一次颖恩陪孙志刚应酬，真碰上了何润灏。 这本来没颖芝什么事儿的，可只要何润灏一约颖恩，颖芝总拖上颖芝，好像怕何润灏吃了她似的。时间一长，何润灏也知道颖恩对自己没意思。 何润灏也是给父母逼着才去约会的，想着多约会几次没准真有感觉了。既然颖恩对他没感觉，他想着就这样子算了，可问题是他看上人家姐姐了，还是个已婚的。约会约的是妹妹，看的却是姐姐，够荒唐的！ 约会的时候，总会出现这种情况。例如：“颖恩，你要吃什么？颖芝你呢？听说这家的法国菜不错，要不要试试？还有，红酒也不错。” “颖恩，明天要不要晨跑？你要忙的话，晚上去健身房也成。颖芝，一块去吧。” “去旅行的话，欧洲那边不错，我来当你们的导游怎么样？颖芝，颖恩说你去过捷克，那边怎么样？” “颖芝，听你爸说下一个项目全权交给你负责，我能帮上什么忙么？” 多约会几次，颖恩终于嗅到不对劲了！这是哪门子的约会？她完全就是一座桥，她姐在这端，何润灏在那端！ 有一回，颖恩直接对颖芝说了：“姐，我觉得何润灏他追的不是我，是你。”颖芝也有这种错觉，老觉得她自己在当女主，而不是女配。她不确定地说“没有吧，以后你跟他两人出去得了，别拉上我。” 就这样子，颖恩跟何润灏开始两个人的约会了。没三回，颖恩回来对颖芝说：“姐，他追的真不是我。” 言下之意，何润灏追的是颖芝了。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是蛇年了，乐祝大伙儿新年快乐！还有大家一直以来对乐的支持^_^——2月9号 20婚礼上的尴尬05 江边那楼盘在正式开盘的那天，颖芝颖恩姊妹俩跟孙志刚来到了销售现场。跟之前不太热闹的看房情况相比，今天的场面可是人头涌涌的，果真应了那一句“折扣一出，客似云来”。看在眼里，颖芝也挺乐的，心想做完这一期就可以好好地休息了。 傅少棠也来了，她看见颖芝就走了上去：“孙经理，你这人挺多的。”颖芝爱理不理地说：“是挺多的。”她这才留意到傅少棠的身后跟了一个谢君雅还有两个五十来岁的，她以为是傅少棠的父母了。 下一刻，颖芝想起了一件事：傅少棠不是云南的么？难不成她父母特意跑来这买房了？ 跟颖芝冷冷的态度相比，傅少棠倒是热诚得很，她笑着介绍：“谢君雅，我表妹，这不用介绍了吧。这是我的舅舅舅妈。”转过来，对两老说；“舅舅，舅妈，这是我的大学同学孙颖芝，这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市场部经理。多亏了孙经理，咱们家的房子便宜了不少。” 对颖芝不怎么友善的谢君雅也看在房子的份上，笑说：“爸妈，真的是多亏了学姐。”谢夫谢母一听这样子，当下是感谢不已。谢母更是热情如火，差一点没把颖芝烧死，谢谢这谢谢那的，她更加是提议说道：“孙经理，你要不嫌弃来我家吃一顿饭吧！我做的饭连市长吃了都说好吃呢！想吃什么尽管说，我只要会做的，一定会做的！” 谢父也说道：“是啊，孙经理你别客气。不过是一顿家常便饭，没什么的。” 颖芝是巴不得立刻脱身的，管她做的饭好不好吃。她摆了摆手：“这不太好——” “这是应该的，孙经理。你就算在我那吃上一个月，也抵不上多少钱。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让少棠带你去就行了，别跟我客气啊！” “阿姨，不是，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跟傅少棠是同学——” “同学更应该去吃饭，少棠，你说是吧？”谢母用手肘撞了一下傅少棠，傅少棠收到讯号后，附和道：“应该的应该的。” 颖芝也不知道这桩事是怎么定下来的，单凭谢母那一连串的“嗯嗯”“哈哈”“就这样就这样”，她就好比小白羊，被下套了。等售楼小姐带谢家三口人去看房时，她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傅少棠：“你们家的人都这么‘热情’得让人受不了么？” 傅少棠瞟了一样颖芝：“那得看对象。你要真不想去，就别去了，反正你吃惯山珍海味，怎么会看得上家常便饭？而且我还省了不少时间。” 颖芝就是经不起傅少棠的刺激：“别擅自替人做决定，我有说不去么？既然你舅妈说她做的饭连市长吃了都说好吃，怎么能不给她面子呢？” “这倒是真的。我舅妈是专门做私房菜的，没几个钱还真吃不了。说吧，明天你想吃中午那一顿还是晚上那一顿？” 瞧傅少棠这满口子的不情愿，颖芝真想说“我不去了！”，可她没有：“看情况看时间，有时间了我会打电话通知你的。” 傅少棠盯着她：“别凌晨四点通知就行了。” 我孙颖芝是这么记仇的人么？颖芝瞅了一眼傅少棠，转移话题：“你要买三套房子做什么？现在上个火车都是实名制的，买房这么大的事儿能不实名制么，还三套？现在出台了限房令了。” “这你就别管。你们这些做房地产的肯把房价砍一半，别说是实名制了，咱做老百姓的会买不起三套房么？”其实，这三套房没一套是写她傅少棠的名字的，一套是谢家的，剩下的那两套是她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差点忘了跟你说一事。我拜托你孙大小姐百忙之中劝一下莫嘉欣那丫头，叫她别把青春搁在我身上，我都快被她烦死了。你可别忘了，当初要没你我现在也不会被她缠住不放。” 颖芝知道莫嘉欣跟傅少棠发展到了哪个阶段，谁叫莫嘉欣动不动就向她“汇报”，还时不时喊她姐！一个巴掌拍不响，她知道傅少棠对莫嘉欣没意思，要不然这都快两个月了还没弄出个动静来？她推卸责任：“她有腿有思想，我劝得了么？再说了，你要够干净利落，她至于现在还烦着你么？” “你这么说你是想不负责了？” “真是奇了怪了，一我没打你揍你，没对你造成人身伤害，二没对你的精神造成创伤，我负什么责？你别想占我便宜！” 傅少棠一看颖芝那样子，活脱脱就是欠揍女二号的典范。她笑了笑：“你有什么便宜可以让我占的？得了，你那点便宜我早就占了！” 颖芝压根就不知道傅少棠说的占便宜是什么，她瞪眼：“行了，就你那德行，就算我没被车撞也不会让你占到便宜的！” 两人唇枪舌战的引来了不少购房者的瞩目，连孙志刚也往她这边看来，颖芝也知道自己失了分寸，赶紧停战。就在她打算走开的时候，人头涌涌之中有那么一个人走进了她的视线,何润灏。 何润灏看到了颖芝很是高兴，反观颖芝倒是想找个地儿钻的模样。 “颖芝！”隔着七八米，何润灏就挥了挥手，向她笑着喊道。既他然见到自己了，颖芝想自己不可能掉头就走吧？她走了过去，颇客气地说：“何润灏，你怎么来了？该不会是来看房子的吧？要真这样子，我非得给你打个折扣不可了！”她老觉得傅少棠在盯着自己，浑身怪不自在的。 “颖芝，你叫我润灏就可以了，别老是叫我全名。”何润灏看了看人头窜动的场面，“来看房的人真的很多，估计你家的房子售罄可不是什么问题啊！” “盼是这样子盼的。”颖芝四顾一下，终于找到了颖恩的身影，便一面指了指颖恩，一面对何润灏说：“对了，颖恩在那边。” 何润灏显得很是惊讶：“颖恩她也来了？”颖芝也惊讶了一下，她是为何润灏的惊讶而惊讶：“她没告诉你来这了？”何润灏摇了摇头：“我以为她会在公司上班呢，没想到她来销售现场了。” 颖芝知道自家妹子跟何润灏压根对不上眼，但没想到两人竟然到了这种“不联系”的地步。自打听了颖恩那一句“姐，他追的这真不是我”，她就有意无意避开何润灏，哪怕是何润灏只是简单地约她吃个饭什么的。现在，她可是有夫之妇，这真跟何润灏闹出什么了，她不知道该向老太爷还有张家怎么交代？退一步来说，她不想将麻烦揽上身。 说真的，何润灏的条件不错，有型有款，住得起豪宅买得起名车，脾气又好，简直就是好夫婿的榜样，无奈颖芝对他压根不是那一回事。 “你们吵架了？”颖芝揣测。 “没有，没有！”何润灏忙解释，他摆了摆手，不知道从何说起：“我跟颖恩，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她……只能当兄妹。”他唯恐颖芝以为自己是嫌弃她的妹妹，又解释起来了：“颖恩很好，活泼又可爱，但我对她只是那种哥哥对妹妹的感觉，所以——” 颖芝一副明了的样子，她笑说：“真希望你能当我的妹夫，但感情的事勉强不来。真不知道哪个有福气的女孩子能嫁给你这个好男人呢！”何润灏微微一笑：“我也在等那个有福气的女孩子。” 打从何润灏出现在这销售现场，颖恩就看到她了，可她迟迟没上去跟人打招呼，而是跑去跟颖芝的老同学打招呼了。傅少棠一看颖恩走了过来，笑了一下。姊妹俩都是美人胚子，但不得不承认，颖恩的确比颖芝漂亮。 “那你的意思是在这里买房了？”颖恩顺着买房的事儿跟傅少棠聊了起来。傅少棠的名气她从吴巧倩那里听了无数次了，上一回见她是在颖芝的婚礼上，但隔着几十米，没看个真巧。眼下见着本尊，倒是比毕业照中漂亮多了，也没她姐以前形容那么招人恨。 “不是，买房的是我舅舅，我现在没这个打算。” “你可是副总啊！”颖恩笑得甜甜的，活像像傅少棠这种大人物不买个房子就对不起“副总”这个头衔似的。 “副总怎么了？副总也分三六九等的。再说了，我也不见得一辈子呆在这里，何必买一套房子套住自己？”到了今时今日，她还是抱着不买房的打算。回来之前，她向傅母承诺过，如果三十岁之前还没什么成就就得会云南发展。在这里买了房，就等于在这里生根。 颖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顿时想起什么事儿似的；“学姐，你跟嘉欣进展得怎么样了？”她忽然想起这是人家的*，不应该过问的，而且她跟傅少棠也没多熟，便立刻说道：“如果你觉得我侵犯了你的*，I’m sorry。” “没事。”傅少棠摆了摆手，笑说：“我对这事不敏感，我要真不想回答你我也不会回答。我跟她呢，谈不上进展不进展的，我对她没那个意思。” 颖恩轻叹了一口气，这事莫嘉欣老早就跟她说了，说傅少棠就是一冰块，她莫嘉欣不花个三五年还真焐不化傅少棠。她说：“感情是培养出来的，你不试试跟她交往，怎么就知道她不是你的菜？” 傅少棠“啊”了一声：“年纪大了，玩不起啊！哪像你们十八二十二的，青春着，浪费一段感情还来得及找下家！” “你不就跟我姐的年纪差不多么？能老到哪里去！你看我姐，打从结婚之后没遇上过什么好事，可现在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么？”颖恩瞧见颖芝跟何润灏聊得这么开，这嘴巴不禁就打开，“没准过个一年半载，又是人生第二春了。” “人生第二春？”傅少棠瞅了好几眼何润灏，长的是仪表堂堂，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有着不错财力的战斗机。“他好像跟你姐聊得挺开心的嘛！” “这就好比蜜蜂见了花，能不开心么？” 傅少棠霎时明了。跟颖恩聊了一小会后，她指了指颖恩，笑吟吟的：“你比你姐好相处多了。改天请你吃饭！” “这可是你说的。其实呢，”颖恩不忘替颖芝辩护，“我姐没你说的那么难相处，以前是有点公主病，可现在好多了。” “是，你姐以前是一公主，现在就一刺儿头，想靠近她不穿个护甲弄个钢盔还真会被刺死。” 颖芝这眼儿一斜，就看到自家妹子跟老同学在那边嘻嘻哈哈的，不知道聊什么聊得那么痛快。打发了何润灏之后，她也没走过去，而是继续为顾客介绍这一期的楼盘。一下班，颖恩就一屁股坐上颖芝的车，看样子还挺开心的。 “你不是坐爸的车么？跟我挤什么啊？”颖芝系上安全带。 “爸跟中海公司的董事长吃饭，我才不去。姐，其实那个傅少棠也没你说的那么讨厌，她这人还挺好的。” 颖芝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颖恩。这才一个下午，她的妹妹怎么就替别人说起好话了？她拉手挡开车：“她是给你灌了什么*汤了还是给你施了妖术，跟人不过才聊了那么一丁点的时间就说别人好了？你还真行。” 颖恩得意的说：“我的判断一向准得很，我就觉得她是个不错的人，可以当朋友。”颖芝无奈地从鼻腔里探出气来：“那我问问你的判断，你觉得什么时候何润灏会对你姐死心？” 颖恩来劲了，她一把凑近颖芝：“姐，他跟你表白了？他是怎么跟你表白的？”颖芝用小眼角瞅了她一眼：“表什么白？我可是有夫之妇，他没瞎没聋难道不知道我已经结婚了么？” “照你这么说，那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结婚了还老搞婚外恋。既然他不是跟你表白，那你俩嘀咕了半天嘀咕什么啊？” “你跟傅少棠还不是嘀咕了半天？你跟她也没那么熟吧，有那么多话么？” “傅少棠这人聊得开，自然话多了。” “她是做广告的，是靠嘴巴吃饭的，聊不开还能混到副总的位子上去么？” “你还没回答我何润灏找你做什么呢？” “不就是吃个饭什么的，还能干什么？”打从认识何润灏以来，颖芝跟他一块干得最多的是就是吃饭吃饭吃饭，这就好像是他们在一起的娱乐方式就一个：吃饭。 “你答应他了？” “我说有时间就去。” “那你就是没答应了。”颖恩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后，将脸扭向颖芝：“姐，放着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你不要，你是怎么想的？” “这话我还得问你。放着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你怎么不要了，你是心里有人了还是怎么着？” “谁心里有人了？”颖恩说得坦荡荡的，可下一刻她转移话题了，“姐，之前心姐不是说要我们多找几个人去艾薇的婚礼热闹热闹的么？我想过了，我们那么多的朋友中，估计也没几个人真心实意去参加的这一场婚礼的，愿意去参加的估计也是冲着两女人怎么办婚礼去的，这样子的那就没意义了。我就想着邀请傅少棠去准没错！” 颖芝连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姑娘过年大吉o(n_n)o （PS：↑这章很足的喔） 21婚礼上的尴尬06 颖恩对她姐的态度表示奇怪：“为什么不行？你不喜欢她不代表艾薇不喜欢她？心姐说要请几个人，你不邀请她，那我邀请她总得了吧？” 颖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不行，可她就说了出来。之前，她不想请傅少棠是因为她觉得她俩也没那么熟，还有傅少棠那人，要自己真邀请她了，还不知道什么嘴脸来看待自己呢！她皱了皱眉头：“行，你愿意邀请就邀请。” “那我再拉上莫嘉欣。反正就是多一个人，也没什么。” 颖芝好心提醒自家的妹子：“傅少棠可是不太喜欢莫嘉欣的。还有，以后别随便点鸳鸯谱。”颖恩“哎”了一声：“姐，傅少棠的心眼没那么小。我看莫嘉欣跟傅少棠还挺配的，算不上什么乱点鸳鸯谱。要是她俩以后成了一对，我可是她们的媒人，她们感谢我还来不及。” “你这么喜欢做媒，干嘛不给自己做媒？”颖芝无心问了一句，却塞得颖恩无话可说。半晌过后，颖恩扁了扁嘴：“你都不急，我急什么？” 颖芝还没想到傅少棠这脸皮不薄，颖恩这头请了她，那头人家就打电话给她确认一下之余，还问什么时候去谢家吃饭。颖芝说，等我想什么时候去了自然会通知你的。 打从那一天颖恩说要邀请傅少棠之后，颖恩隔三差五的就跟傅少棠混到一起去了。一开始，颖芝也没怎么留意的，以为小姑娘就是出去应酬应酬没什么大事的，直到孙志刚问这小女儿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回家越来越晚？甚至李水凤在怀疑颖恩是不是在谈恋爱时，颖芝才注意自家妹子是怎么了。 问颖恩怎么一回事吧，可她老是回答：“没谈恋爱，谁谈恋爱了？我不就跟朋友吃个饭K歌什么的。我这么大的一个人总得有娱乐的方式吧？” “跟谁吃饭唱歌呢？” “傅少棠。”颖恩看着颖芝说。 颖芝听了，有点奇怪：“你老跟她混做什么？” “是她请我吃饭的。” “她请你就得去啊？” “我干嘛不去？再说了，倩姐也有份去的。” 颖芝是蒙了一下，什么时候吴巧倩也跟傅少棠混到一块去了？她扯着眉头问：“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 “多出去一下不就熟悉了么？老是工作，多没情趣啊。姐，你还年轻，为什么非得把自己弄得不工作就没明天的样子？要是你哪天神经崩溃了，问题就出在过度工作上。何润灏不是老约你的么？你就多跟他出去一下，就算以后你俩没戏，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不得不承认，颖恩说的很有道理。颖芝就是过度工作，快变成工作狂了。但反过来想了一想，苏明颐的确是不工作就没明天，时时刻刻让自己处在一种危机感中方能奋力上进。 “不工作哪来的明天？行了，今晚又准备去哪里风流快活？”颖芝心想自己的确放假，这段时间烦心的事儿太多了，不好好休息一番真的会死人。 “去泡温泉。”颖恩说，“姐，你去不？” 颖芝一口回绝了：“不去。” “怪不得傅少棠说八人大轿抬你也抬不去。” 颖芝瞅了一眼颖恩，没说什么。 “对了，傅少棠让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到她舅妈那里吃上一顿放，她舅妈老催她呢。姐，你什么时候答应她吃饭的？你不是特讨厌她的么，怎么跟她吃饭了？” “你怎么那么八卦？” 第二天，颖芝还没到下班，傅少棠就出现在她公司楼下。等颖芝驾车出了地下停车场，傅少棠就跟了上来，两人在路边停了车。 “我是不是该买点什么东西才上门？”第一次去别人家里，颖芝觉得总不能空着手去的吧？还是去吃饭的。傅少棠耸了耸肩：“随便你吧，反正我舅妈不太讲究这些礼数的。” 颖芝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买点什么礼物才是，她问傅少棠：“你舅妈喜欢什么？”傅少棠说：“随便买一点就可以了，又不是什么宴会，用不着这么讲究。还是别买了，麻烦。”颖芝瞪着她：“你怎么就那么多废话？” “行行行，买点人参枸杞之类的吧，她最喜欢研究的就是养生。” 果真，颖芝就提着枸杞人参上门了，这着实是吓到谢母了。颖芝转个身，谢母一面瞪傅少棠，一面质问：“你怎么让人家买东西来，还是这么贵的东西？” “她说第一次上门不能空手来的，她要买我阻挡得了么？舅妈，你放心收下吧，她家赚了老百姓那么多的血汗钱，她不给老百姓花点钱良心心不安的，收下吧收下吧。”这不买都买了，难不成还让人家提着回去了？刚才在大超市付款的时候，她就劝过颖芝别买这么贵的东西，可人家钱多，听不进去，还说什么“你舅妈的私房菜比我这礼物贵多了”来堵住她的嘴巴。 谢家是住在一栋老房子里，门口还挂在一个“近代文物保护单位”牌匾，颖芝第一眼看时以为自己走错地了，问身后的傅少棠：“这你舅舅家？这可是近代文物保护单位？”傅少棠得意地说：“怎么了？就准你家住洋别墅，我们家就不能住老房子了？” 颖芝抬起头来看了一下这所老房子，中西结合的建筑风格，一看就知道是有历史的。想当年，能住在这里的非富则贵。 谢父谢母客气得很，又是让颖芝喝茶又是让她吃瓜子什么的。谢君雅也在，看在两老的份上，她没敢对颖芝不敬。 吃饭的时候，谢母老这样子说：“少棠，给颖芝夹点菜，她不好意思你也不好意思么？要不就是：“颖芝你太瘦了，这风大一点就得飘上天去了！”再不就是：“多吃点，女人胖一点才是福气。”进门那会儿，谢母还是喊颖芝孙小姐的，坐了一下后，就变成了颖芝。 一顿饭下来，傅少棠没吃到什么，倒是忙着给颖芝夹菜。反观颖芝，她显得很是不好意思，把碗搁过去也不是，搁过去也不是。 吃完饭之后，颖芝到小阳台上透气，谢母冲了一杯茶推了推傅少棠，说：“给人拿去，不主动一点怎么行？” 傅少棠一脸的无奈：“舅妈，我跟她没你想的那一回事。”谢母“哎”了一声：“我看是人家对你是没那么一回事，可你对人家就有那么一回事，不然，看楼那天你对人家热乎什么啊？”傅少棠是百口莫辩：“我跟她一直就这样子的，不是，我们从大一吵到大四，就那种互相看不顺眼的那种。” “这不看顺眼了？”谢母一副老太太看透了世事的模样，“你不是说她跟她丈夫感情破裂了么？那正好了。我看这孩子模样不错，脾气也挺不赖的，还是个好出身，真跟你了，那叫委屈。” “你这都扯到哪里去了？退一步来说，那也不是每个女人都喜欢女人的吧？” “你追求人家不就知道了么？”谢母指了指傅少棠，“前天你妈还给我打电话问你有对象没？我说没有。下回你妈再问起，你自己说去。为了你，你妈是操心了大半辈子，你就少让她操心行不？你要真喜欢人家姑娘就勇敢一点。” 傅少棠知道谢母要真唠叨起来是没完没了的：“行行行，我不让她操心，这总可以了吧？”说罢，她端着茶水就出了阳台。颖芝接过茶水之后，问：“你家是个什么背景，居然住得起这老房子？是买回来的吧？”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这种老房子不值钱，可现在抵得上一栋别墅了。 “别小看人。”傅少棠把手肘支撑在铁栏杆上，“你要真想听，我是可以给你说说的，反正我现在被逼着陪你。” 颖芝瞥了她一眼：“爱说不说。” 傅少棠看了看她，说起了他们家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这老房子是傅少棠曾外祖父的，民国那会儿建的。谢家是做生意的，换言之，在那个年代就是资本家了。□十年，谢家是家破人亡，傅少棠的外公受不住折磨上了吊，傅少棠的妈和舅舅，也就是傅母跟谢父，被迫下乡，去了云南。等到可以返乡那会儿，受名单限制，傅母把自己的那个名额给了谢父，自己则留在了云南跟傅父结了婚，在云南扎了根。 跟谢家相反，孙老爷子是当官的，躲过了那一场劫难后，开始了官运亨通。颖芝还真想不到这傅少棠家里还有那么一段往事。时间再倒退几十年，这谢家是一等一的大户人家，孙老爷子还是穷光蛋一个呢！ “你妈怎么就跟你爸好上了？” “我爸也是知青，跟我妈是同一个生产队的。天天对着，能不出事么？” 颖芝笑了一下，继续问：“这么算来，你爸也有七十了吧？你还不到三十。” “我爸下乡那会儿才十几岁，哪来的七十？！” 这是颖芝跟傅少棠过得最为和谐的一天，没怎么针锋相对。回去的时候，谢家一家人都下楼送颖芝了，不清状态的人还以为送什么大人物呢，这弄得颖芝怪不好意思的。 回去后，颖芝没怎么跟傅少棠联系，毕竟两人也没什么生意上的联系了，能让两人联系的是艾薇的婚礼，要不就是通过颖恩得知一点傅少棠的情况。 这一个月里，颖芝晚上一共出去过三回，三回都跟吴巧倩谢心颖恩出去的，不是做Spa就是逛街购物吃饭。每一次，这四个女人聚在一块，话题总会蹦到傅少棠的身上去，连一向对傅少棠不感冒的谢心都说上一两次名字。 吴巧倩对傅少棠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通过她，颖芝倒是清楚了傅少棠的不少情况。傅少棠除了小学是在云南读的外，初中高中大学全都是在这边读的，连出柜这事都是通过她舅舅跟她妈说的…… “姐，我们今天去看电影，倩姐也去的，你去么？” “姐，去吃饭，去不？” “姐，我们后天去海边，你要不要一起去？” “姐，我们去桂林游玩两天，你来么？” 每次颖恩跟颖芝说这些事儿时，颖芝的反应只有一个：不去。而这些活动都有傅少棠参加的份儿。这会儿，颖恩老是抱怨她了：“姐，傅少棠又不会吃了你，你干嘛不去？”颖芝会说：“我说不去就不去，你怎么那么啰嗦？我明天要忙这忙那的，没时间去玩。” 颖恩又说：“姐，我问过傅少棠了，她说她其实没讨厌你的，是你讨厌她罢了。” “谁讨厌她了？没那工夫！” 22婚礼上的尴尬07 日子在工作与忙碌流转，颖芝自然不忘张俊这一号人物。 孙志刚总算是看在两家的情分上，答应借钱给张俊周转，条件改成张俊得让颖芝持他家5%的股份，而不是10%。 合同是说好了，就差个仪式。颖芝跟张俊吃一顿饭，这也就算是个仪式了。 颖芝想，这辈子孙颖芝跟张俊的关系是从来都没像现在这么和谐过，各过各的，活脱脱的一对生意上的好伙伴。之前，她在电话里跟张俊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这日后两人在名义上还是夫妻，但各有各精彩，你张俊爱养几个小三跟她孙颖芝没半点关系。但有一点，颖芝必须答应张俊：适当配合一下张俊，得让他在面子上过得去。 颖芝知道，张俊心里还以为她还有另一个男人。她也知道张俊肯定费了不少心思查那个奸夫，实在查不到什么可疑的男人才不提只字的。何润灏只能算在暧昧的男人范围内，算不上什么奸夫。她想要真有那么一个奸夫，估计张俊十有*会把人太监掉。 “东西不合胃口么？你不喜欢的话，我叫人重新上菜。”张俊看着颖芝吃东西是有一下没一下子的，就以为东西不合她的胃口了。 颖芝搁下筷子：“不用了，我饱了。” 张俊也跟着放下了筷子：“你看起来很疲惫。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颖芝揉了揉脖颈：“还行。”她今天忙了一整天，能不累么？先是跟孙志刚到了工地转了一圈，然后又到去另一块地皮，接下来跟政府部门的人吃饭，最后回公司开了一个两个小时的会议。 “过两天我会让律师把文件带给你，到时候你签一下名就可以了。” 颖芝“嗯”了一声：“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爷爷生日，你能回去一趟么？” 颖芝想了一下：“什么时候？” “下个月26。” “到时候再说吧。”颖芝站了起来。“谢谢你的晚饭。” “等一下，我想跟你说一下以后咱俩的事儿。”张俊这一回显得很是绅士，没一把拉住颖芝的手。“能坐下来谈谈么？” 颖芝不是在电话里面说的清清楚楚的么？还有什么破事没说个明白的？她坐了下来问“还有什么事儿，说吧。” 张俊看着颖芝：“前几天我跟爸妈说我们已经和好了，他们不相信，我想你还是回去跟他们吃一顿饭会比较有说服力。” 颖芝想了想，觉得张俊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于情于理，她这个儿媳都得跟公婆吃顿饭才说得过去：“OK，等我有空了会跟你联系。” 颖芝没想过她这一回去，把张家弄得挺不愉快的。张父张母对她没什么为难之处，客客气气的，好像她是张俊的女朋友而不是什么老婆。倒是张俊的妹妹张黛敏倒是处处刁难她，却横说竖说就是说不出个什么理来。 婆媳之间的关系没什么紧张的，颖芝倒是知道孙颖芝跟张黛敏之间的姑嫂关系倒是紧张得很。她一进孙家，这沾着沙发的屁股还没热，下楼的张戴敏一句话就把她给得罪了：“呦，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的好骨气会让你这辈子都不会进我们张家的门呢。” 张父立刻训斥女儿：“黛敏你怎么能这样子跟你大嫂说话的！”黛敏不但没收敛，还问起张俊了：“哥，我还有嫂子的？”张俊立刻板起一张脸：“张黛敏，你怎么说话的？颖芝从来都是你的嫂子。” 张黛敏“哦”了一声：“有当媳妇的一年到头都不进婆家的门的么？三番四次都请不来，耍大牌也不是这样子耍的吧？人家的肚子里好歹还有姓张的，能撑得住。” 张俊是火了，瞪眼吹胡子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能不上火么？ 跟孙颖芝一样，张黛敏打小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两人碰在一块没臭味相投的意思，倒促成了水深火热的境地。张俊夹在中间，难做人。 颖芝不是吵不过她，可这是人家的地盘，跟泼妇似的丢的可是他们孙家的教养。她只是笑了一笑：“口才这么好，真应该去读法律，为民伸张正义也是不错的。”说罢，进厨房帮张母做饭洗菜什么的。过门都是客，不帮帮忙，光白吃人家的饭，说不过去呢！ 颖芝此举确实有点吓到了张母，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儿媳今儿亲自来帮忙，能不吓一跳么？ 颖芝进了厨房的门直呼，张俊立刻教训妹妹：“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刻薄？颖芝好歹是你的嫂子，是不是我离婚你就高兴了？你就当给我个面子，这顿饭闭上你的嘴，什么话都别说！”张父也是眉头皱来皱去的，用手指指指女儿：“你啊你！” 厨房里，颖芝看得出张母刻意制造话题，她也就顺着回答了。 “颖芝，最近你爸妈怎么样了？” “听阿俊说，你爸的下一个项目是在阳平山，是打算盖别墅住宅区么？” “你爷爷怎么了？身体还好吧？” 吃饭的时候，张母喊张黛敏吃饭，岂料张黛敏拎着包就出门，还说：“我心不舒服，看医生。” 张俊送颖芝回去的时候，他特意为张黛敏的行为向颖芝道歉，颖芝只是淡淡地说：“没事。”还稍稍过问一下以前孙颖芝跟小姑子有什么仇恨，小姑子竟然这么讨厌她？张俊只是说：“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的事儿，没什么的。” 一些小打小闹至于弄得跟仇人一样么？ 等回家之后，颖芝向颖恩问起了这个小姑子的事儿，颖恩“嗨”了一声：“她还能为什么，不就污蔑我们拆散她跟华哥的事儿呗。就她那个德行，要真嫁给了华哥，华哥准委屈一辈子！” 华哥就是谢心的堂哥，大名谢德华，小名妹儿，高富帅一个，名牌大学毕业后去了美国念硕士，现在是海归一族，正白手创业。说起以前那点破事，一日一夜也说不完。谢德华曾经追过孙颖芝，可那会儿孙颖芝已经跟张俊好上了，谢德华就放弃了。后来，张黛敏认识了谢德华，便追求人家的，两人在一起之后，小矛盾不断发生，最后两人分手了，紧接着华哥拿全额奖学金去美国留学了。 分手这事张黛敏为什么赖到孙颖芝头上去？这个上流圈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能当普通朋友的多，可真合得来能玩在一起的不多，先不说孙家跟谢家是亲戚，本来颖芝跟华哥就一直有联系，没因为追求不成就当不成朋友了。张黛敏一直以为华哥心里放不下孙颖芝才跟自己一直有隔阂的，到了最后，还害得没修成正果。当了姑嫂之后，少不了针锋相对的。 颖芝听完之后，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谢德华她认识，她住院的时候谢德华特意从美国飞回来看过她几回，安慰了她一番。 “姐，你真不会跟张俊那东西和好吧？”颖恩瞪着颖芝问道，“你是不是对他还死心不息？” “和什么好？” “那你去他家做什么？” 颖芝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搪塞颖恩了，脑子闪过一下后，她睁着眼睛说瞎话：“为了5%的股份，让两家人在面子上过得去，不然你以为我去做什么？” “你要和张俊那个不是东西的东西和好了，我宁可你以后断背！” 颖芝被她不负责任的言辞吓了一跳，数十秒后她正常过来后，用开玩笑的方式问：“你姐我要断背了，咱们孙家传宗接代的重责可落到你头上去了。”颖恩无心地说：“你要真好这一口，爸估计得气死。” 颖芝当然知道出柜不易，还得顾及两老。弄不好，孙志刚的血压从此就往上升了没往下降的可能。 “姐，你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颖恩推了推颖芝，“帮我看一下过两天去艾薇的婚礼穿哪件衣服比较好一点。心姐说要穿的喜庆一点，我想穿件粉色去的就可以了，玫红也成。” 颖芝被颖恩拉去挑选衣服，没多余的心思想那些以后出不出柜的问题。 艾薇办婚礼的前两天，艾薇跟她的另一半凌伟珊特意请了颖芝姊妹还有谢心吃了一顿饭，算是先感谢她们答应帮忙。当然，艾薇顺道也请了傅少棠，但傅少棠说没时间。其实呢，不是傅少棠不想去，而是她去了，颖芝十有*不去的。 傅少棠想不出她这段时间哪里得罪了颖芝，让人家对她的反感指数一路向上。上回她见到颖恩的时候，颖恩还跟她说：“我跟我姐说了你其实不讨厌她的，你猜她什么反应？”她的反应也很是稀松平常：“你姐能有什么反应？还不是说讨厌我？她讨厌我，这个可是真理啊。” 颖恩摇了摇头，学足颖芝的口气：“‘谁讨厌她了？没那工夫！’我姐就那样子说的。” 傅少棠挑眉问：“你姐说的是反话吧？怎么听起来都像反话？”在情侣的眼中，这是娇滴滴又违心的话，到了她这里，就不是这个味了。 颖恩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呢，我姐自打出了车祸，性子大变，用鬼上身来形容也不过分，你以后多跟她处处就知道了。” “她现在跟防贼似的防着我，我哪有机会？” 颖恩无意中跟傅少棠说起了颖芝跟张俊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我姐怎么想的，放着一个何润灏不稀罕，老跟张俊不清不楚的。”傅少棠就跟知心朋友一样，发表自己的高见：“你觉得那个何润灏会比张俊好么？”颖恩说：“当然比张俊那混蛋好，张俊跟他压根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这可就难说了。张俊再烂，你姐还死心不息的话，谁也救不了她。相反，何润灏再好，你姐不喜欢，那又能怎样？关键还得在你姐哪里。那你，觉得你姐对那个何润灏的感觉怎么样？” “不坏也不好，就是那种不温不火的样子，没跟他好的意思。” 傅少棠果断地下定论：“那就没戏了。” “不会吧？我还挺看好他们的。”颖芝的思路一跳，“你说是不是我姐要求太高了？还是有什问题？”傅少棠像是跟她开玩笑地说：“Well，没准你姐喜欢的是女人。”颖恩两道眉毛顿时拧了起来：“我姐怎么会喜欢女人？不可能。” “那你就得好好观察你姐了。你要发现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给你分析分析，毕竟我可是‘资深人士’哪。” 颖芝向她投以半信半疑的眼神。 傅少棠还以“有我万事OK”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欲知这计儿功效咋样么？ 晚安╭(╯3╰)╮ 23婚礼上的尴尬08 几天过后，傅少棠收到了颖芝的电话。傅少棠至今还记得，那是星期六的晚上，她刚洗完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颖芝劈头就骂：“傅少棠你是吃饱撑着了吧？还是这嘴皮子不说是非就活不下去了？”她听到颖芝火力十足，不怒倒是淡定地问：“什么吃饱撑着？你在说什么？” “装，继续给我装！” “我装什么？” “你敢说你没给我妹灌输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说我是女同是吧？你这人怎么那么缺心眼，还是你从来就没长过心眼，你是脑神经跟脚掌连在一块长大的吧？有你这么做人的么？就算我是女同，也用不着你来多嘴吧？！” 傅少棠知道颖芝气头上了，可她不怕撞枪口上：“你又不是女同，那你怕我说你什么了？看你紧张的。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对，叫欲盖弥彰。” 颖芝嘎然无声，不到十秒，挂了。 傅少棠笑了一下，有点小得意。这是她傅少棠在跟颖芝斗嘴皮子功夫这方面上为数不多的“胜利”呢，该得意一把！ 这点小得意就跟牛皮糖一样，黏住了傅少棠，让她从早上到下午都保持着难得一见的愉快，连公司的同事都以为她“枯木逢春”了。这也难怪，傅副总一向“洁身自好”，同事聚会公司聚餐，她从来都不带亲属到场，也没听说过她什么时候有过什么另一半。 这一块“牛皮糖”还没黏够一天，就让吴巧倩给活生生给撕下来了！ “傅少棠，你干了什么好事？”吴巧倩一副质问的口吻。 傅少棠掩盖住自己的好心情，问：“我干了什么好事？这我倒要好好问你了。对了，等一下去吃饭吧，记得把颖恩拉上。” “你还有心情去吃饭哪？孙家都快炸开了。” “啊？”傅少棠蒙了，立刻追问：“是不是颖芝出事了？”想到颖芝昨晚那个口气，她以为是颖芝出事了。 “颖芝没出事，事关颖恩。昨晚她爸怎么会问她是不是变成了同性恋了，她要真是同性恋，估计孙老爷子不认她这个孙女都可能。” “这是怎么一回事？” “具体怎么一回事，我也说不清。现在我连颖芝的手机也打不通。但颖芝说你跟颖恩说了什么才弄成这样子的，你到底做了什么？” 傅少棠比谁都想知道这里面出了什么事儿，挂了吴巧倩的电话后，她打了颖芝的手机，通了没人接，又打了颖恩的，关机。 下班后，傅少棠还特意去了一趟颖芝的公司。当然，她没光明正大找人家孙经理，而是去了人家企划部那里找李经理，说下一回有项目记得找她，能打个折什么的，再绕个圈子问孙经理上班没，她想请孙经理吃饭。李经理直接告诉她，董事长跟孙经理今天没来上班，她要有什么事，就找王东明。 傅少棠不知道该不该跑去孙家去，但直觉告诉她，这一回，玩大了。其实，她的出发点很是简单——孙颖芝的性取向，压根没想过这事会升级，“女同”这顶大帽子盖到颖恩的头上去了…… 回到家后，她在家里走来走去，忍不住了，给吴巧倩打了一个电话，问现在怎么了。吴巧倩说：“我也不太清楚，刚才我跟颖芝通了一下话，她说她爸亲自载她们两姊妹去看心理医生了。” “啊？心理医生？” “看看颖恩是不是同性恋。” “颖芝也是去看心理医生？” “应该……是吧。”吴巧倩说得很不确定。 ……孙颖芝应该露馅了吧？傅少棠就是这样子想的。挂了电话后，她不死心给颖芝打了一个电话，传来的还是客服那一句“你拨打的用户正在忙，请稍后再拨”。试了几次，还是一样。试问人家吴巧倩打得进，她怎么就打不进了？还是人品问题。 毋庸置疑，她被拉黑了…… 傅少棠不晓得怎么了，不断地来来回回踱步，脑子里掠过关于这件事的几十个发展过程。后来，颖恩将整件事告诉了她，她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事情也没多复杂。 那天回去以后，颖恩真心侦察起她姐了。她姐要变成了女同了，她这个当妹妹的权当没这一回事，不然还能怎么办？可她这种侦查行为显得太鬼鬼祟祟了，引起了李水凤的关注。有一次，李水凤拉住她问：“你怎么了，干嘛老看你姐跟看贼似的？” 颖恩当时就否认：“没有。”李水凤没相信她：“没有？没有你一整天盯着你姐做什么？”颖恩撒起谎来不眨眼：“这个学期我选修了心理学，研究一下。” 颖恩打小比颖芝古灵精怪得多，李水凤是见怪不怪，也没多留一个心眼，而是改口问：“那研究出什么来没？” “暂时还没。”颖恩一见李水凤不理她了，立刻上前，问：“妈，你觉得姐有什么不同了？”唯恐说得不清楚，手脚一块用上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就是那种怪怪的，跟以前不一样的地方？例如，例如没以前那么喜欢看帅哥之类的。” 李水凤瞅了她一眼：“你姐没不一样，你倒神经兮兮的。”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意思。你发现没，自打姐出院后，有没有哪些举止奇奇怪怪的。妈，你好好想想。” 叫她这么一提醒，李水凤倒是想起颖芝刚醒来的情况——谁都不认识，喊她大姐，喊孙志刚大叔。一开始，她只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是自己的女儿，时间长了，就什么都习惯了。以前的女儿还会跟她撒撒娇的，现在女儿强势得很，不会撒娇了。 “你姐没什么奇怪的地方，我看奇怪的是你。” 颖恩知道跟李水凤说不清，就上楼了。一开始，李水凤也没把小女儿这种奇怪的举止放在心上，真正叫她留了一个心眼的是那晚上颖恩跑到她房间里，说了一些叫她整晚没睡好的话。 “妈，你觉得同性恋是怎么一回事？这女人怎么会爱上女人了？你是怎么看待他们的？” 李水凤是当过医生的，对同性恋没老一辈那么反感；“这种事，还能怎么想？它就是那么一回事，你也改变不了。现在，不是有很多什么腐女的么？你问她们是怎么看待男人跟男人之间那点事的。对了，你问这个做什么？还是研究同性恋心理学了？” “没，我有朋友同学是同性恋，我想知道一下你们老一辈是怎么想的罢了。”颖恩盘坐在床上，托着腮，卡通睡衣上那只大大的米老鼠一下子让她减龄，显得可爱多了。她看着李水凤，异常平常地问：“妈，我要是女同，你跟爸会怎么样？你是当过医生的，你的谅解会不会多一点？” 颖恩这样子问，是因为当时她已经知道了颖芝是女同了，而且颖芝也亲口承认了。拿自己来说事，她是想探一下口风，好知道两老以后是否能接受得了他们的大女儿是个女同这个事实不。 李水凤着实吓了一跳，可没敢在表面上表露出来，而是扬了扬手，一拍颖恩的大腿：“我看你就是想得太多了，很晚了，回去睡吧，不然你明天又爬不起来上课了。” 这个晚上，李水凤是睡得不踏实，翻来覆去的。跟她睡了那么多年的孙志刚知道她睡不着，凌晨三点，把床头灯打亮，坐起来问她怎么睡不着，是不是叫什么事儿堵心了。李水凤这才把颖恩的事儿说了一遍，还说了她很是担心颖恩的性取向。 孙志刚指了指她：“你啊，就是想得太多了。现在的孩子没以前保守了，问这种问题没什么，不问才奇怪，睡吧睡吧。” 本来，孙志刚没把这事往心头上搁去的，以为只是妻子想多了，直到他在颖恩的房间里放了一堆关于同性恋的书，还有各式各样是不是同性恋测试后，他终于知道李水凤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是很少进女儿们的房间的，毕竟女儿这么大了有自己*的，要不是之前颖恩没将之前他要的报告交给自己，他要不会跑到她房间去找。又或者说是，当时颖恩在房间的话，也不会弄出一出“误会”。 就在那个晚上，一张饭桌上，一家四口分成两方，孙志刚跟李水凤坐在一边，颖芝跟颖恩坐在他们的对面。 颖芝是揣着什么都不知道进了家门的，还没下班的她是让李水凤一个电话叫了回来的。到了做饭的时间，没看见陈姨在厨房里忙进忙出的不说，还看见孙志刚跟李水凤一副审问犯人的样子对待颖恩。 “颖恩，你老实告诉爸，你是不是搞同性恋？”孙志刚冷静得很，没又是打又是骂的逼问。两个女儿都是他的心头肉，打小就捧在手心里，从来就没打骂过。这要是一个巴掌甩下去了，他知道后果很严重。 相反，颖恩激动得很：“我再说一次，我不是同性恋，我不是！我是你女儿，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妈，连你也不信我？” 孙志刚说：“我就是相信你，才没花钱让人去查。” “担忧”两个字都写在李水凤的脸上了，现在，她是跟丈夫站到同一阵线的：“颖恩，妈没逼问你的意思，你是不是同性恋，你还是我的女儿，但我希望你能对我和你爸爸坦诚。” 颖芝把手提包放在沙发上，走到颖恩身边，坐了下去：“这是怎么一回事？颖恩怎么可能是女同？爸、妈，你们没搞错吧？”从刚才的对话来看，她是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她这是明知故问，顺道问一下他们是怎样以为颖恩是女同的。 她才是女同，这一点，颖芝前晚已经向颖恩承认了，也就是她们一块去Les酒吧的第后一个晚上。当然，她要求颖恩得要保守这个秘密，不许告诉任何人。 颖恩答应了，自然也没告诉傅少棠。 为了查清她是不是女同，颖恩的确是费尽心思的。说实话，连吃个饭都盯着她看的侦查算不上什么好侦查。她问了颖恩好几回“你怎么了”，颖恩都是说没事。到了最后，颖恩还是熬不住了，三更半夜的跑去她的房里询问真相。 一开门，颖恩的第一句话是：“姐，你是女同。” 当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惊讶，活像被人揭穿什么阴谋的模样，这副小模样，颖恩顿时明了。紧接着，颖恩是不断追问，各种死缠烂打地问，她是各种否认，到了最后，她扛不住，认了。 孙志刚看着颖芝：“是还是不是，你自己问一下她。” 颖恩再一次重申自己的性取向：“我不是。” “爸，我想你搞错了，颖恩怎么可能是女同？” “那颖恩房间里一大堆关于同性恋的书籍和各种关于同性恋测试是怎么一回事？”孙志刚看着眼前两个女儿，一个是丈夫搞婚外恋，一个是同性恋，真心够他这个当父亲痛心。“还有，她还问了你妈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颖芝看向颖恩，知道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书还有测试是用在自己身上的。她对孙志刚说：“这不能证明颖恩是女同。看这些书也没什么，人都是有好奇心的。爸，我看你是过于敏感了。”说罢，她又看向李水凤：“妈，颖恩问你什么了？” 李水凤将事情又说了一遍。 “单凭这些不能说明颖恩是女同的，如果你们真想知道，不妨去找心理医生给颖恩诊断一下，用证据说话，别在这瞎猜，伤了一家人的和气。”颖芝就跟一个正儿八经的律师一样，试图用硬邦邦的证据说服两老。她当然也知道，心理医生说的话比她说的有用多了，就算她现在让两老不再逼问颖恩，以后心里还是会有疙瘩的。 “姐说得对，你们真怀疑我是女同，我可以去看心理医生，出了诊断报告你们就知道我的性取向不是你们想的是不是那么一回事，别冤枉我。” “是我跟你爸搞错了，颖芝说的没错，是我太敏感了。颖恩，是妈妈不对，误会你了。都快六点了，我去做饭。”李水凤看了一眼丈夫，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再追查下去了。要是颖恩变成了同性恋，她这个当妈的也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比较好过一点。她饭桌下的手推了孙志刚一把，叫他顺着这个台阶下了就算了。 孙志刚却是到了黄河才心死，不看到心理医生那份正式的报告不死心：“明天去看心理医生。” 李水凤私下底拍了拍孙志刚的大腿两下，叫他算了。岂料颖恩说：“去就去，谁怕谁！” 对于女儿是个同性恋这事上，颖芝看到了李水凤是暂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孙志刚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总有那么一些父母，总是轻易能接受别人的子女是同性恋，却难以接受自己的子女是同性恋。 “颖芝，你也一块去。” 24婚礼上的尴尬09 颖恩顿时傻眼了。她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孙志刚，心想这是哪门子的功力？她姐去了没准露馅了…… 颖芝也被孙志刚这话吓到了，她还真没想到老爸会拉上自己，她揪起眉头：“我去做什么？颖恩去就可以了。明天我还要上班呢。” 两姊妹是典型的做贼心虚，其实孙志刚想的压根不是那么一回事。看心理医生，他是想明朗一下小女儿的性取向，对于大女儿，他不过是想叫心理医生瞧瞧，毕竟这几个月乱七八糟的事特多，加上张俊那小子惹出来的破事，他这老爸不就担心大女儿嘛！ “你就放假一天，陪颖恩去一趟。”孙志刚没明说要颖芝去，毕竟女儿这么大，叫她去看心理医生好比她得了什么心理病一样。 李水凤也在一旁劝说：“去吧，就当做是身体检查。” 颖芝“哦”了一声，没有了下文。 吃过饭后，两姊妹没外出，而是乖乖上了楼。不一会儿，李水凤也上了楼，进了颖芝的房间。 “妈，怎么了？”颖芝把文件搁到床上，知道她肯定有事跟自己说。“是不是为了颖恩的事？” 李水凤点了点头，坐到柔柔软软的大床上，床面上顿时砸出一个大坑。她拍了拍床，示意颖芝坐到她身边来，等颖芝一坐下去，她方开始说：“妈希望你去给颖恩做做思想，看看她是怎么一回事。这种事，有先天和后天之分，颖恩是我生的，加上我们家没这种事，她不会是先天的。你给她说说，能改正就改正，别往那路子上走去。” 颖芝用试探的口吻问：“要是不能改正呢？” “她要有心，还怕改不了？就怕她铁了心。” “那你能接受不？” “有什么接受不接受的，她始终是我女儿，不接受也得接受。”李水凤无奈地笑了一下，“我就怕你爸接受不了，他那人，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会来。虽说现在的社会比我们那个年代开放多了，但这种关系还是很难被人认同。你也知道我们家是个什么情况，你爷爷怎么可能容许她以后带回来的是女孩子？”接着，她拍了拍颖芝的大腿，“你是她姐，你说的话她更容易听进去。” 颖芝口头上答应了：“……我试试吧。”明明她才是女同，却还得往死里遮掩。可以的话，她也想大大方方的，坦诚地面对别人的目光，还有，跟自己的父母说：爸妈，这是我女朋友。看到李水凤那种无可奈何接受的表情，她百般滋味在心头。 李水凤拉起颖芝的手，拍着她的手背，感慨万分地说：“一眨眼，你跟颖恩都那么大了。昨天，我还跟你爸翻看你跟颖恩的照片，从小到大，婴儿照、学生照、毕业照，还有结婚照，你跟张俊……算了，不说了。以后你想怎么就怎么样，你开心就好了。你跟颖恩开心，妈就开心。” 颖芝望着她，顿时有种什么都说出来的冲动：“妈，其实……我……才是……”跟急刹一样，她刹车了。 “怎么了？” “……没，没。”颖芝站了起来，笑说：“我去给颖恩做做思想工作。” 颖芝带上门，深呼吸一口气，鼓起腮帮子，心里在庆幸自己没说出来。这要真说出来了，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到了这一刻，她还真有点羡慕傅少棠了，最起码她能对家人坦诚，活得自在。 其实，勇敢一点，还有什么干不成的？ 颖恩听见门把带上的声音，头也没回过一下，耳机也没摘下来就说：“是妈叫你来当说客的吧？姐，你总不能打算一辈子都瞒着吧？我看呢，找个机会跟老爸老妈说个清楚，他们怎么着都会原谅你的，毕竟你是他们的女儿。” “还不是时机。”颖芝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躺在颖恩的床上。 “时机？你要的时机要等到猴年马月？是爸妈七老八十的时候么？我告诉你，到时候，他们心脏没现在好，更加接受不了。” “我再想想。”颖芝闭上眼，脑子里想什么时候才是时机。三十岁？还是过些日子？还是这辈子都不说了，当形婚一族？ “想想？你再想想都三十了。”颖恩一面说，一面飞快地敲字。晚上这个时候，她一般都会忙着聊天，联络一下同学朋友什么的。“姐，帮我给手机充电，手机没电了，手机在抽屉里。”说罢，她往后指了指抽屉：“右边那个抽屉。” “你怎么那么懒？行，等一下。”颖芝只是嘴巴上答应了，但没实际行动。 颖恩对着电脑屏幕：“姐，这一点，你真该学学傅姐了。” “傅姐傅姐的，叫得那么亲热，我看你早晚把她当成亲姐来喊。”颖芝对这个妹子那种过分套近乎表示不满。“学她什么？” 颖恩转过脸来，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勇敢出柜，勇敢面对！” “哈？”颖芝坐了起来，双手向后撑住床面。她是一脸的不屑：“勇敢出柜？还勇敢面对？她是拿着大喇叭向着全世界宣布她是Les了，还是逢人就说她是女同？” “姐，那叫有病！她没可以隐瞒自己的性取向，冲着这一点，我觉得她是好样的。姐，你可以吗？” 颖芝真心让颖恩那一句“姐，你可以吗？”刺激到了：“这么好样，改天你不妨劝劝她拿着彩虹旗站在□跑两圈，好让全天下的同性恋为她的勇敢喝彩呢！” “姐，你怎么老针对她啊？傅姐这人还挺好的。” “她好不好，我没兴趣知道。”颖芝越想越不对劲，“哎，我说孙颖恩，你这么使劲宣传她的好，你是给她收买了吧？还是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姐，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傅少棠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什么东西都不是了，你跟她也没那么大的仇恨，至于吗？她都说了她其实不讨厌你的，你就不能对她友善一点么？那晚去酒吧，你把人弄得多尴尬，人家还不是没跟你计较什么吗？” “难听就把耳朵堵上。明天去看心理医生，顺道叫心理医生把你报告改成同性恋，这样子，你就好天天缠住她了，省得天天在我耳边唠叨她到底有多好。” “你怎么这样子说话？我是你妹妹，你用得着说么？你压根没了解过她，就一味地说她不好了。上回在酒吧，的确是你不对，你还欠人家一个道歉呢！还有，你还吐了她一身，她骂过你一句不是吗？没、有！” 颖芝不满看着颖恩那张富有演戏天分的脸蛋先是皱眉一皱，接着嘴巴又在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她是打从心底对姓傅的没什么愧疚而言了。没错，上回去酒吧，是她往傅少棠吐了一身，但这是谁害的？傅少棠自找的。 说实话，姐妹俩还是头一回为了一个人各执己见，就差没吵起来。 半晌过后，颖恩终于说完了，看着一声不吭的颖芝。 “孙颖恩，你今天是铁了心要维护她了吧？” “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是这样子说的么？你知道那晚的事实是怎么样的么？你没站在我身边看得真真切切，听得实实在在，就别跟我扯什么事实。我吐她一身，那是她自找的，还有，你别忘了，是你硬拉着我去Les 酒吧的。” “哎，你怎么横着来说？”颖恩扯下耳机，一副势必跟她姐说破嘴皮子找回公道的模样。 “我横着？”颖芝从来没觉得自己横着，“那天晚上你离我有几米？我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果真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孙颖恩，不要把你对别人的好感非得转嫁到我身上。不是你喜欢吃茄子，我就得吃茄子不成。” “姐，你不觉得你很过分么？” “我怎么过分了？”颖芝一说完，立刻知道说这个话题，说到明天早上也不会有个所以然。抢在颖恩反击前，她抢说：“行了，我来不是跟你讨论傅少棠这个人的。明天去看心理医生，你就配合一下。” “知道了。”颖恩没让颖芝带着走，嘴皮子一动：“姐，我发现你对傅姐不光是有偏见，还有那么一点傲慢。” “你这是傲慢与偏见看得太多了，我对她没什么所谓的偏见，你说我我傲慢是因为我用自己的方式对人对事，不符合你看到的事实。”颖芝做出一个“打叉”的手势，一字一字说出来：“孙小姐，请不要跟我提这个人，还有保守我的秘密。不要跟我说，勇敢出柜，勇敢面对这类的话，什么时候说，怎么说，我自己有分寸。”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了。”颖恩支着下巴，“对了，我怎么就不能跟傅姐说你的性取向了。你们这种小群体，不是特渴望有同类的么？力求You are not the only one这种情况的么？” “不是每一个Les都需要同类来证明她不是落单的。姑娘，性取向是我的*。尊重我，尊重我的*，OK？” 在颖恩的眼里，她姐颖芝跟傅少棠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傅少棠看似冷漠，强大的气场足以逼退每个想跟她好好当朋友的人，但相处过之后，才发现她是个不错的人，很好说话，看起来冷漠不过是她的保护色。相反，颖芝就是看似不设防，实则就是一个裹得死死的坚果，远看是一个果子，咬起来才知道，那是壳儿，还没到瓤。 两人的共同点都是很理性，但傅少棠的理性是融在心里面的，心热一点的时候，理性少一点，什么傻事都会做，反之，就冷。她姐的理性就是旁观者的理性，看得清清楚楚，不会贸贸然跑去搀和一脚。打个例子，两人都是战场上的将军，傅少棠就是一个看重军心的将军，而颖芝则是注重计谋的将军。 “姐，你知道不，就是傅姐先怀疑对你的性取向的。” 这纯粹是颖恩的一句闲话罢了，但激起千层浪。颖芝站了起来，啥都没说，光是盯着颖恩。颖芝被她盯着浑身不自在：“……你看着我干嘛？” “你是说她唆使你来查我性取向的？她说了你就得做了？孙颖恩，你知道你这样子做是在侵犯我的隐瞒么？你觉得把我的*解开，好像跟福尔摩斯破案一样，很有趣是吧？还是你觉得戳穿一个女同很有成就感，好满足你那点揭人伤疤的乐趣？孙颖恩，以后我的事你别干涉，你也没那权利干涉。管好你自己。” 颖恩没长眼也知道她姐真的是生气了。她姐最厉害的一点就是，明明气得要命也不会骂的你狗血淋头，她也不会跟你大吵大闹，但说出来的话很有杀伤力。会跟你大吵大闹，那证明了那只是一时之气，过了就没事了。 颖芝转身离开的时候，颖恩还是没给她道歉，在耍小孩子脾气。 月色算不得多美满，偶有乌云飘过，挡住了月光。 回房后，颖芝的眼是盯着月亮，可心底是越想越有气，觉得这傅少棠纯粹想捉自己的痛处。大脑一热，她打通了傅少棠的手机，想好好臭骂傅少棠一顿的，没想到被反问一句，顿时哑然了。 冷静过后，颖芝知道自己这一步走错了。有些人，无需知道她对自己是个什么想法，忘记就好了。她知道傅少棠这个名字出现在耳边的频率太高了，鉴于她现在跟傅少棠不知道是哪门子的朋友，她干脆将傅少棠拉进黑名单，省得烦心。 跟颖恩想的那样子，颖芝就是一个坚果，只有等到春天，等到她自己想发芽才成，贸贸然想撬开她，那叫徒劳。 在一个风和丽日的日子，孙志刚特意搁下手头上的活儿，专门载两个女儿去了一趟私人心理诊所。 颖芝不是主角，所以没她什么事儿，可孙志刚还是叫她检查了一下。后来，报告出来了：孙小姐只是压力过大，没什么大碍。说到颖恩，她更是啥事都没有，那个心理医生没觉得这个孩子是个同性恋，直女一个。他就跟孙志刚说：“孙先生，你女儿不太可能是女同。”当医生的，说话都是这么有技术，含糊。 孙志刚一听，心里顿时舒服多了。看完医生后，他带着两个女儿去了高尔夫球场，尽情挥动杆子。 颖恩拉着一张脸，不时伸手去挡阳光。颖芝已经一整天没跟她说过话了，加上昨晚她忘记给手机充电就没带手机出来，她实在是闷坏了。可以的话，她还想给傅少棠打个电话，叫她分析分析一下，怎么才能让她姐别对她板着脸。 颖芝看到了自家妹子这个样子，但她始终没过去搭理颖恩，由她无聊，无聊到蹲在地上拔草。她就是故意对颖恩不理不睬的，让她闷着憋着，算是给她一点教训，让她收敛点，别没事就联合外人来挖她的*。 这个下午，颖芝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但她也只是掏出手机看了看就揣回兜里，始终没接起来。不用质疑，打来的人就是傅少棠。 孙志刚见她看了好几回手机都不接，就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接吧。”颖芝摇了摇头：“没什么事。” “你跟颖恩怎么一回事？你们俩一天都没说过话了。” “一些小矛盾罢了，过两天就没事了。” 听到颖芝这么说，孙志刚也没追问下去是什么矛盾。颖芝一面打球，一面问道：“爸，要是颖恩是同性恋，你是不是打算不认颖恩这个女儿了？” 孙志刚想了一下：“你怎么会这样子想？” “没有，只是觉得爸的做的一切给我的感觉是这样子罢了。颖恩真要是个Les，爸你会怎么做？” 孙志刚看了一眼远处的颖恩：“那你觉我会像个封建大家长一样，把颖恩撵出家门么？” “这倒不会，但会切断颖恩的经济来源，逼她就范。” 孙志刚没否认她说的，如果颖恩真是女同，他的确会用这种非常手段。他将手搁在球杆上：“哪个当爸爸的愿意自己的儿女滩上这种事，能挑个男人自然挑个男人好，毕竟这社会十年八年之内的很难接受这种关系的存在。我也活了大半辈子了，思想没你们年轻一辈的那么开放。我可以理解，但难以接受这种关系。” 颖芝明白孙志刚为什么会这样说，也理解他为什么不能接受。孙家是个什么家庭？从孙老爷子往上数，孙家就是一穷酸户，受的最高教育就是在私塾呆上三四年，把字认全了就是祖宗的功德了。孙老爷子自然不必他的上两辈好，他教出来的儿子会开明到哪里去？孙志刚能理解这种同性关系，更多是因为他是从□、改革开放走过来的，看得多见得多，见怪不怪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颖恩真的是Les，你这样子做只会把她推得远远的。当父母的，不是都想儿女快乐的么？” “不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就能快乐，以后的相处才是重点。你能将这一段关系维持多久，你能不能承受得住社会目光还是另一种考验。” “当初你跟妈不也是坚持下来了么？你怎么就怀疑同性关系了？” “我跟你妈那情况不一样。还有，年代不一样了，人自然也不一样了。你们这一代的生活的太好了，吃点苦也嗷嗷叫，能坚持下去么？” 颖芝没再问下去，她想她要再问下去，恐怕孙志刚就会对她有所怀疑了。要真有那么一天，她出柜真心不易。除了孙志刚的难以接受，她能不能坚持下去，放下顾虑勇敢面对别人的目光？ 想到了出柜，颖芝少不了想起一个成功出柜人士——傅少棠。她忍不住想她究竟用了法子让她父母接受的？ 很久以后，当颖芝问傅少棠这个问题，傅少棠也只是笑了笑，说了个口号：“坚持沟通，坚持争取谅解，坚持做思想工作。” 确实，对于傅少棠来说，不弄个“刻骨铭心”的出柜仪式，她怎么会记得起日后幸福来之不易？出柜这个事儿，她是透过谢父的嘴巴跟她妈说的，没敢亲自拎起电话筒说。当时，甭提傅母是怎么个呆若木鸡法子了。她好不容易让女儿回去那边上好的初中，盼回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倒是这个晴天霹雳的事儿，她能不惊呆，能不伤透心么？ 傅父听到这个事儿后是暴跳如雷，气得是连饭都吃不下，隔着电话痛骂傅少棠，说：“傅少棠，你要真跟女人乱搞的话，这辈子都别回去，死在外面得了！我傅建国就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女儿……” 跟傅父这种半威胁口气不同，傅母是哭哭啼啼的劝说：“少棠，妈只有你一个孩子，当妈求你了，你要做什么都成，可你不能做出这种事，你爸丢不起这个脸，我们家也会被看不起的，你以后出了社会也会让人瞧不起的。妈求你了，你先回来，你先回来……” 那年暑假，谢父领着傅少棠坐着火车回了云南。这才进了家门，傅父抽了傅少棠一个大嘴巴，直接把她打到地上去了。当时，要不是谢父跟傅母死命拉住，傅少棠不给她老爹打死也会一身的淤青。 傅母说破了嘴皮，哭干了眼泪，傅少棠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无奈之下，傅父把她关了起来，希望她好好反省一下错在哪里。到了初三开学那天，傅父也没让她回去上课。本来，他是想让傅少棠转回来云南继续读书的，顺道找个心理医生给她看看，毕竟在自己身边，傅少棠也不敢乱搞关系，但傅母说什么都不同意转学，务必让傅少棠考上那边的重点中学，日后好为一流大学铺路。 这一来一回劝说与争吵，耽搁了不少时日，傅少棠的学业也荒废了，等她回去后已经跟不上进度，接下来的中考也考砸了，她只能复读，甚至连过年都没回云南。一年之后，她如傅母的愿考上了的一所重点高中。这一次的复读，倒是让她跟孙颖芝成了同一届的学生。 说起复读那一年，傅少棠是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每次，她打电话回家，听到的都是冷漠的回答，傅父甚至不愿意跟她说话。傅母叮嘱她的只有一件事：学习。这就好像她这一辈子学习就没有其他事了一样了。学习压力加上父母的冷漠压得她透不过气，终于在一次跟傅母的通话中，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你跟爸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我不是你们生的吗？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为什么……” 傅母在那头也跟着哭了起来。 上了高中之后，傅少棠三两天就打长途电话回家，为的就是能让父母谅解自己，能站在自己的角度想想。刚开始时，傅父还是很抗拒的样子，跟她匆匆忙聊了几句就把电话给了傅母。 通常情况下，会出现这种情况下。 “爸，我是少棠。” 傅父“嗯”了一声：“吃饭了吗？” “吃了，你跟妈吃了吗？” “吃了。”傅父顿了一下，“我去叫你妈听电话。” 高中三年，傅少棠没回过家，直到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之后，她才回去了一趟。傅父傅母见到她的那一霎那，眼睛顿时红了，傅母更是忍不住掉起眼泪。 那个时候，两老对女儿是女同这事已经没以前那么敏感，但还说不上接受。当然，这件事中，谢家是功不可没。没谢父跟谢母在傅少棠身后当精神力量，傅少棠早就垮了。 大四还没开学，张俊就出现了。一毕业，孙颖芝就迫不及待嫁给了他。结婚那天，傅少棠也会去，看着张俊给孙颖芝戴上那一颗钻戒，听着张俊说：“在这里，我请大家来见证一下，我，张俊会一辈子对颖芝好，绝不欺负她！” 敬酒敬到傅少棠这一桌时，张俊已经是醉醺醺的了，孙颖芝也是脸红彤彤的。傅少棠跟平常一样，对孙颖芝说：“祝你幸福，祝你没爱错人。”孙颖芝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谢谢，我也祝你尽快找到另一半。” 也是在傅少棠大学毕业那一年，傅母傅父终于妥协了，接受女儿的性取向。在孙颖芝出车祸前几天，傅少棠接到过她的电话，那是在深夜。孙颖芝的声音听起来很失落：“我很累，想跟你说说话。” “说吧，我耳朵还长着。” 傅少棠这个人有点油嘴滑舌，有时候会耍一些小诡计，让人哭笑不得，恨不得想先揍她一顿再跟她好好说话，用孙颖芝的话来说：她？先抽她两巴掌再跟她说话，谈话效果会好一点。 过了好一会儿，孙颖芝才说：“我当初应该勇敢一点，勇敢一点就好了。” “你现在勇敢一点还来得及，没人可以阻挡你。” “傅少棠，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贱，说话很贱，干出来的事也很贱？” “你说过。”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的评论晚上再回吧 这一章，跟两个人的以前有关系。 25婚礼上的尴尬10 等傅少棠再见到颖芝时，是在艾薇的婚礼上。 整个婚礼是中西结合，既有西式的教堂结婚仪式，也有中式的饭宴，大伙儿坐在一块吃吃喝喝聊聊，弄得热热闹闹的。 东方鱼白的时候，两姊妹已经爬了起来，忙了一番之后，打算下楼弄点吃的就出去了。 颖芝一打开房门，便看到吧自己收拾眼前一亮的颖恩走向她，还一面转个身，一面笑问她：“姐，你看我这一身衣服可以么？”纯黑色的紧身及膝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薄薄的米色淑女款式外套，下面是一对三寸高的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成熟。 打从前几天颖芝故意冷落她后，这个小妮子看表上看起来就收敛多了，没再拿颖芝的性取向说事儿。 颖芝上上下下给她打量了一番：“是不错，但你不觉得这身打扮不太符合你的年龄么？你之前不是不喜欢这么穿的么？” “好看就行了，管他的。” 颖恩没说这是傅少棠给她支的招，省得她姐又吱吱歪歪的。傅少棠说她穿得淑女一点就可以了，但要注意别抢了新娘的风头。但她姐偏偏穿了件淡粉色拼接低胸的连衣裙，穿着还挺骚娘们的：“姐，你穿这衣服去，合适不？” “没有合适不合适的，只要不抢了新娘的风头就可以了。” 颖恩的眼也尖着，发现这衣服颖芝压根没穿过：“姐，我怎么没见你穿过这衣服？新买的？但看款式也不太像。” “放在柜子里很久了的，估计是我以前买的。”颖芝也不知道这件衣服到底什么时候买的，但一直放在衣柜里，所以看起来挺新的，也说明了孙颖芝不怎么穿这衣服。 颖芝不得不说这件衣服的确很挑人，很挑身材，没火辣辣的曲线还真撑不起来。再看看孙颖芝那几个大衣柜子，这一件确实是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充其量顶多是一堆大牌中的三流货色。 吃过早饭后，姊妹两出发了。在某个十字路口，颖芝捎上了一早等待的吴巧倩。吴巧倩明显没睡醒的模样，一上车就睡了过去。在红绿灯前，颖芝推了推她：“还睡哪？醒醒，快到了！” 吴巧倩“嗯嗯”了两下，一面慢慢睁开眼，一面打着哈欠说：“我都十年没这么早起过了，今天能爬起来真心不容易，早就知道不答应你来参加什么婚礼了。对了，你给傅少棠打了电话没？也不知道她起床没。” “这你可别来问我。人是颖恩邀请的，这事你还得亲自去问她才是。” “你打跟颖恩打还不是一样？” 颖芝掏出手机给吴巧倩：“那你来打，我要开车。” 吴巧倩接了过来，在通讯录找傅少棠的名字：“我还以为你对人家没那么讨厌了，原来一切还是如旧啊？” “如什么旧？” “你要是还讨厌她，你还跟她喝酒做什么？去的还是Les酒吧。” “去了就不代表我跟她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变化，再说了，我是被颖恩拉着去的，而且我不知道她也会去。” “你没想过要改善一下关系么？还是你觉得你这辈子跟她打不着面了，犯不着跟她缓一下关系？” “怎么现在连你都站到她那边去了？”颖芝觉得很郁闷，怎么连吴巧倩都站到傅少棠那边去了，这弄得她活像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红灯快要转绿灯时，她看到十字路口的另一端停了一辆看着眼熟的宝马。她仔细一瞅，看到开车的人是谁时，对吴巧倩说：“不用打了，人起床了。”她还看到还有一个人坐在副驾上，是莫嘉欣。 莫嘉欣也见着颖芝了，她使劲地挥动手臂打招呼，生怕颖芝看不到似的。颖芝只是礼貌性地笑了笑。 吴巧倩“啊”了一声，颖芝指了指那辆宝马，吴巧倩明白了，把手机还给了颖芝：“她还来的挺早的。”接着又继续刚才的话题：“不是我站到她那边去，而是这个问题压根就出在你身上，跟她没关系。” “我？”颖芝眉头挤了挤，觉得莫名其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初要不你在我跟前说傅少棠这不好哪有毛病的，我怎么会对她没什么好感可言？古人说得对，近墨者黑近朱者赤。现在接触过，才发现她这人没你说的那么糟糕，说实在，她人还是不错的。” ……不要跟一个没了以前记忆的人说过去，那叫浪费口水。颖芝看了看车外镜，发现傅少棠紧随自己。她随口问：“她怎么个好法了？是品行端正还是行为检点？还是你觉得她没干过什么坏事就是个不错的人了？” “孙小姐，你这是鸡蛋里挑骨头。只要你看她不顺眼，任凭我怎么说，你都觉得她就是一个没什么优点可言的人。那你跟她处处看，她没你想的那么不可救药。颖芝，不是我说你，你不觉得你的圈子小了点么？除了上班就是上班，早晚有一天你会疯掉的。” “我发现你跟颖恩真的是越来越像了，没事就唠叨我别老是上班，该出去多交交朋友。” “我这还不是为你好？”吴巧倩顿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那天你去Les酒吧，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姑娘怎么老是问我要你的手机？” 颖芝一时间想不起吴巧倩说的是哪个姑娘。那天晚上，在那Les酒吧都是姑娘，她哪记得哪个姑娘？她倒是反问人家吴巧倩了：“你说的是哪个姑娘？” “不就是哪个一直坐在你身边，不停喊你好姐姐的姑娘么？你别说你不记得了，那姑娘又是拉又是扯的，看得我都恶心。” 颖芝“哦”了一声：“那你给了她没？” “当然没给！”吴巧倩有补上一句：“你又不是女同，给她做什么？让她来缠你？” “没给，那就行了。” “哎，她怎么那么多人不缠住，偏偏就挑上你来缠？”吴巧倩是越想越不对劲，越想知道为什么。“这事，我一直没记得问你。” 颖芝做出一个疑问的表情：“这我怎么知道？” 其实，颖芝是知道的人家怎么会挑上她的。谁是同类，有的时候还真不需要开口问，光靠感觉就知道了。这种事，就是那么玄！说起那姑娘，还多得傅少棠，没她，颖芝想那姑娘也不会死活腻上自己。 那姑娘姓宋，宋什么就不记得了，但宋姑娘那脸，抹得跟去唱大戏似的，颖芝能记不牢么？ 那晚去了Les酒吧后，吴巧倩与颖恩两个人跟没见过什么世面似的，这走走那钻钻的，把颖芝跟傅少棠晾在吧台边上。颖恩想过跟傅少棠坐在一块，好研究研究一下她姐的性取向。奈何这里太新鲜了，时不时走出一个勾搭者来勾搭她，她□无术！ 两人中间空了一个位子，谁也没搭理谁的打算。这一段时间，颖芝的工作压力偏大，一来是因为孙志刚准备让她接受下一个项目，她什么经验都没有，怕让孙志刚失望了；二来，她已经工作一段时间了，没给自己放过假，弄得自己现在都上火了，燥得很。要不是颖恩死拉着她出来，她现在一定是在浴缸里舒舒服服地泡着澡。 “明天上班不？”傅少棠很是唐突地问。颖芝卷起衣袖，把手搁在吧台面上，方去瞅了一眼她：“上班怎么了？不上班又怎么了？” “上班的话，就别喝酒了。不上班的话，无妨。” “随便吧。” “那就黑牌。” “不喜欢。” “鸡尾酒。” “不太想喝。” “龙舌兰。” “No。” “白兰地。” “不喝。” “那就啤酒吧。” “你自己喝吧。” “柠檬冰水。” “牙酸。” “白开水。” “没味道。” 傅少棠有点不想说什么了，这随便还真是随便哪！她看着颖芝，过了一会儿，方说：“你这人还真难伺候，这不喝那不喝的，估计慈禧太后也没你挑剔。” 上了一天班，颖芝的脾气能好到哪里去？她略带怨气地说：“我没让你伺候我。退一步来说，要伺候也轮不着你。” 傅少棠立刻回了一句不知害臊的话：“你要人伺候也不看一下这是什么地方，这地方允许你放肆么？” 当时，颖芝没反应过来，觉得这话听着也没什么。要不是吧台里的调酒师小小声地□了一下提醒了她，她还真不知道这话还能听成另一番“风味”！她板起来脸：“真是狗嘴吐不出处象牙，这嘴巴再能说，里面还是长了两排坏牙！” “对，我就长了两排坏牙，就你长了两排镶了钻石嵌了黄金的好牙。说吧，要喝什么？别整得自己跟挑剔鬼一个德行。”一看颖芝那张还拉得老长的脸，她猛然笑了起来：“冰水怎么样？降降火哪。实在不行，王老吉也成。” 颖芝知道她是存心的：“傅少棠，你是想吵架吧？” “谁愿意跟你吵架？吵架我可不是你老的对手。你要真愿意吵，也成。让DJ把音乐声放大些咱俩再吵。”傅少棠转个头，对□师打了个手势：“姑娘，血腥玛丽一杯。”又把脸拨了过来，向着颖芝：“吵不？” 颖芝顿时无话可说。她从鼻腔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别让好家教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坐一下。这一家酒吧不错，很有格调，如果不是音乐吵得要人命，人没那么多的话。 傅少棠笑了一下，等血腥玛丽一调好，把酒推到了颖芝跟前：“爱喝不喝。” 明明是请人喝酒还端出“你不喝就拉倒”的德行，颖芝也就没拿正眼看她，而是斜着眼看着她，可她的手还是伸了出去，不喝白不喝！ “最近工作怎么样？” “这关你什么事？” “当然有关系了。你家下一个项目估计也快开始动工了吧，用不了多长时间，又得宣传了吧？同学一场，当然有同学折扣了，就看孙经理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了。” 颖芝讽刺说：“你这一杯鸡尾酒可不好喝啊！” 傅少棠舔着脸说：“那再要一杯吧！还是我请。” “我是不是该说谢谢？” “不客气。” “你有长过脸皮这种东西的么？” 大晚上，似乎是个约会的好时机。对于何润灏来说，一日不见虽然还没到如隔三秋的地步，但几天不见，他还是心挂挂的。之前，他一直致力于把人约出去，但没成功。正所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更何况这是一场家庭革命。认识颖芝的都知道她是个有夫之妇，何润灏哪个不爱偏偏爱上她，能不闹么？ 颖芝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下手机屏幕，“何润灏”三个字钻进眼睛里。她连一句“先失陪一下”都没留给傅少棠就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了。 傅少棠想自己可能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年头，真的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按理说，堂堂一个大公司的二世祖怎么会迷上一个有夫之妇？图什么？贪什么？恐怕孙颖芝给他不是非一般的感受，还有一种违背伦理道德下的刺激。 出身在孙家这种大户人家，儿女们风光是风光，但也是诸多禁忌的，连挑个丈夫老婆都得标准来行事。得不到的往往是揪人心肠的，最能把人撩得心痒痒的。 傅少棠一面喝着闷酒，一面玩着手机，调酒师凑了过来，一副有戏的样子问：“哎，那是你女朋友啊？”傅少棠一提眉梢：“你看着是怎么一回事就是那么一回事了。那你说她是她就是，你说不是她就不是。” 调酒师被她这么一糊弄，也不好说个是不是：“看样子像是。说实话，她不好伺候。”她一直在那站着，听着“两口子”的对话，真心觉得这孙经理不好应付，不就是要个饮料么？也能折腾一番，真心难伺候！ “她压力大，不想搭理人罢了。再给我一杯血腥玛丽，伏特加不要太多，多放点番茄汁。”把调酒师支开后，傅少棠还没喘一口气，颖恩兴高采烈的一屁股坐了下来：“我姐呢？” “接电话去了。” “电话？谁的？” “何润灏。” “他？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追我姐了。怎么样，你看我姐哪里不对劲了么？”颖恩往傅少棠身上凑了凑，往傅少棠耳边嘀咕：“这两天我老觉得我姐就是跟你是一回事。” 傅少棠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觉得那人是贼，那人你怎么看都是贼。” “那你看出什么端倪没？那我姐是不是那么一回事？”颖恩这脸上是满满的迫切，她眼巴巴地看着傅少棠，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傅少棠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好说。” “不好说？”颖恩急了。“这怎么就不好说了？难道你就没感觉到我姐是么？” “你姐要想把自己的性取向藏起来，我就是装个卫星天天监测她也没用。”傅少棠说得坦荡荡之余，还不忘打个比方。“你姐现在就一刺猬，把自个儿卷得死死的，你要想看她是公还是母的，不让她卸下防备心理你还真看不到。”她认识的人不少，但像颖芝的防备心这么重的，她还真是少遇到过。能跟颖芝当个朋友真心不容易，但只要她这一护甲脱了下来，啥事都好办了。 “那怎么办？” “看着办吧。”傅少棠一脸的笑意，对颖恩说：“你不是头一遭来这种地方的么？不把这里参透，是想再来啊？” “我不就想新鲜新鲜一把么？过了那个劲头就没瘾了。” 颖恩走开之后，傅少棠优哉游哉地喝酒。 一场人为的“意外”就在这个点上发生了，洗手间传来了颖芝凄厉的尖叫声，吓得傅少棠扔下酒杯，撒腿就跑向洗手间！ 什么事都没有，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傅少棠推开女卫生间的门时，颖芝还好好的，毫发无损，跟平时一个样，很让人想到刚才那尖叫声是她喊出来的！ “你没事吧？”傅少棠颇为紧张的问。 颖芝整了整衣领，反问她：“你看我像有事么？” “没事你尖叫什么？” “我爱尖叫怎么着？这是我的权力，你要觉得我碍着你了，报警呗！” 傅少棠觉得颖芝不是鬼上身了就是精神分裂，刚才还一脸看谁不顺眼的气，现在就跟打胜仗的母鸡一样，得意洋洋地从她身侧走了过去！ 这何润灏给她灌了什么精神力量？怎么噌的一下子，她跟充了气的气球一样，鼓了起来？ 跟傅少棠不明所以的还有几个女生，她们明显被颖芝那一下子的尖叫吓到，迟迟回不过神。这一声，还把老板招来了。颖芝连个解释都没有，只是淡淡地说：“是我叫的。” 颖芝尖叫什么？她是被逼的。 说实在，何润灏还有什么能跟颖芝说的？吃过饭，晨跑过，去过健身房，剩下的只有一个仪式——表白仪式。就在刚才，何润灏表白了，没多余的废话，连个铺垫的话都没有，直逼主题——跟我交往。 颖芝是一惊，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这没什么，她这段时间压力过大，三更半夜突然醒过来就是以为手机响了。再三确定，她才知道何润灏没开玩笑。 “你应该知道我已经结婚了吧？” “我知道。” “那你不应该追我。” “但你跟张俊不是快离婚了么？” “我现在也没离婚的打算。何润灏，我不适合你，我对你也没那意思，明白不？” “颖芝，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抗拒，你这么抗拒无非是因为你是已婚的身份。张俊对不住你在先，你没必要因为这而抗拒我。可能你觉得我的举动有些唐突，但我只想把我的想法告诉你，我很喜欢你。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尊重你。” ……这是□裸的勾搭，公然的想把绿帽戴在张俊的头上。颖芝觉得自己再长十张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何润灏很好，横着看竖着看他都是金龟婿的榜样，实在没理由抗拒。 可颖芝是心里是有说不出苦衷，她何尝不知道何润灏是个好男人，甚至会是个好丈夫。但她不爱男人，不爱！ “何润灏，不是你对我有感觉我就得对你有感觉，sorry。” “你连机会都不愿意给自己，你怎么就知道你对我没感觉？你的顾及无非是张俊，还有双方的面子，这些我都可以为你解决。” 对阵何润灏，颖芝只有败下阵来的份儿。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何润灏，如果你尊重我的选择的话，我们还是朋友。” 何润灏明白了。 挂了电话后，颖芝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眉头紧皱。她很烦躁，心里跟蕴藏了一团火似的，恨不得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 当深呼吸不起作用时，说什么冷静都是徒劳的！颖芝卯足了全身的力气，砰的一声关上洗手间间隔小门，放开胸怀，嚎叫一声！ 颖芝顿时舒服了，连压在胸口上那一口气都给抽了出来。 这就是鬼叫整件事的经过。 颖芝坐下来后，傅少棠给她点了一杯威士忌，颖芝连眼也不眨一下，咕咕咕的喝了下去。 “你行不？”傅少棠笑着问。 “小看人是吧？”颖芝不屑地瞧一瞧她。 “孙小姐，当年在毕业聚会上，你还是第一个倒下去的，还差点吐口沫星子了。”傅少棠当然记得那一次的同学聚会，一个个往下倒，一个个吐着回去。那晚上，孙颖芝真的是开心过头了，喝醉了还哭了起来…… 颖芝对当年的事没多大的兴趣：“傅副总，你自个儿都说当年了。士别三日，不刮目相看也别把眼长到额头上去。” 就这样子，颖芝真的跟傅少棠卯上了。二十杯大口啤酒在吧台上叠起来，看起来真心很有“气氛”。颖芝对着傅少棠说：“输了，没点惩罚说不过去。” 傅少棠明知道颖芝是想把自己带沟里去，可她自己不觉得输的人不见得是她，便问：“什么个惩罚法子？” “看见没？”颖芝指了指DJ打碟的地方，“你要输了，就站在那，用麦克风高喊三遍‘我不是同志，我是来凑热闹！’” “行，那你输了？” “你那说——” “我赢了再跟你说也不迟。” “你没那机会。” 两人的斗酒惹来了一大堆观战的，就差没下注来赌输赢。气氛很好，加油呐喊的，助威的，把两人的情绪调high了。 颖恩跟吴巧倩被这两人吓到了，三番四次要来夺啤酒杯，但让看热闹的阻止了。 这个时候，什么话都会出现，励志的，下/流的，露/骨的。 “hold住，把她干/掉！” “快点快点！还有两杯两杯，就两杯！！” “姑娘，就高/潮了，你可得撑住啊！” “妹子，你的战斗力非同小可，到了床/上绝对所向披靡！今晚跟了我吧！” “姑娘，你可得把持住啊！输什么都行，不能输节操！喝死她！” 一杯接一杯下了肚，颖芝已经觉得胃开始负荷工作了，可她犟着，不许自己容易败下阵来。傅少棠比她好不了多少，她觉得自己现在都能吐出来，给饱的，但还没醉。有一点，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孙颖芝啥时候变得这么能喝了？ 到了第八杯的时候，傅少棠还逞强地笑了一下，岂不料第十杯还没灌下去，她还真吐出来了！ 大伙儿起哄了，嘘声是一浪接一浪。吴巧倩立刻掏出纸巾递给傅少棠：“别喝了！”傅少棠接过纸巾，摆了摆手：“没事，我还没输呢！” 颖芝都看在眼里，她从容不迫喝下最后一杯，还故意把空的被子倒过来在傅少棠眼前扬了扬，示威！其实，她真的撑不住了，喝得鼓鼓的小肚子跟怀孕三个月似的，随时能吐出来…… 不管怎么样，输了就是输了，就得接受惩罚。 众目睽睽之下，傅少棠走向DJ。跟DJ聊了两句后，DJ把麦克风递给了她。这一双双一对对眼，叫人为难呐！还有颖芝那张脸，正在不怀好意地笑着。 吸一口气，傅少棠高喊： “我不是同志，我来是凑热闹的！我不是同志，我是来凑热闹的！我不是同志，我是来凑热闹的！” 作者有话要说：↑酒吧上发生的一些事儿╮(╯▽╰)╭ 某乐：求撒花啊啊啊 26婚礼上的尴尬11 傅少棠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尴尬过，这种感觉好比忘了穿衣服就在大伙儿面前表演似的，恨不得找个地儿钻下去。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但有些人已经皱眉了，不停地问身边的人这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越是尴尬，就要表现得越没事一样，这是法宝。傅少棠像是神经病一样，一面哈哈大笑起来，一面陷害颖芝：“今天是我女朋友生日，她想让大伙儿跟她说一下生日快乐。我一下子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这样子糊弄来吸引一下注意力，请见谅啊！” 颖芝懵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她压根没想到傅少棠会说这种泼自己脏水的话，她不是讨厌孙颖芝的么？再想想，傅少棠这人脸皮厚，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么？ 傅少棠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全露出来了，冲着颖芝轻声说：“Happy Birthday！” 这时，有人扯开嗓子就问她女朋友是谁，傅少棠故作含羞答答地笑了一笑，压根没指着颖芝说：这是我女朋友。可有人已经自作聪明，认定颖芝就是傅少棠的女朋友，笑着跟颖芝说什么生日快乐，什么年年有今日的。 大伙儿压根没给颖芝解释的机会，就一人一杯酒的敬了过来。吴巧倩跟颖恩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爱莫能助。颖芝是皮笑肉不笑的，跟那些人干了一杯又一杯。她知道跟这些人解释我不是谁谁谁的女朋友，那叫矫情，越描越黑。 到了最后，大伙儿凑热闹也凑过了，就纷纷干自己的事儿去了。颖恩跟吴巧倩看见颖芝喝得脸颊都红彤彤的，就一个去问工作人员要热茶，一个去给她找冷敷毛巾。这个时候，傅少棠才拿着一个迷你生日蛋糕走了过来：“这是酒吧送给你的，说祝你生日快乐。” 蛋糕真心小，几个蜡烛往上面一插，连蚂蚁爬的地儿都没有了。 颖芝头晕乎乎的，瞅了好几眼才看清那是个蛋糕：“我这个生日过得可真快乐啊。”让傅少棠这么一瞎捣乱，她倒是想起了张老爷子的生日也快到了，到时候就得陪张俊演戏了。她真的喝多了，支着额头，喃喃道：“张俊你这个贱人，烦人。” 傅少棠听见颖芝嘀咕了一句，可没听清楚她嘀咕的是什么，倒是清楚“贱人”两字眼听清楚了。她不知道颖芝心里想的是张老爷子的生日，倒是记得孙颖芝的生日快到了。她推了推颖芝，压低声音：“过不了几天你就生日了，你就当是提前过了。那我呢，也提前祝贺祝贺你，生日快乐。” “我生日？生日？”颖芝把手拿开，盯着傅少棠，想了想，总算是想起了。的确，孙颖芝的生日就在下个月。“谢了。” 傅少棠把蛋糕搁到颖芝眼前，示意她好歹许个愿吹熄蜡烛：“好歹是生日，吹了它吧。” 颖芝看着这个没几口的蛋糕，倒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儿。她记得她第一次过生日是在乡下，那个时候，她爷爷奶奶还好好的，没病没痛。奶奶张开那一口门牙都快掉光的嘴，笑说：“明颐啊，今天是你生日，我跟你爷爷给你买了个蛋糕，快来尝尝。”爷爷也笑着点头，抢着说：“这个买蛋糕是爷爷出的主意，你奶奶本来想着给你做一个的，但她那手艺，就甭提了。” 奶奶说：“你这破老头，你都吃了一辈子了，能不腻么？我问了那蛋糕店的姑娘了，她说，在家也能做，就是得买个烤炉，或者是微波炉。这得多麻烦！” “还微波炉这高科技的玩意呢？上回让你用压力锅做饭，你都怕压力锅砰的一声炸开了。上回村支书让咱们装热水器，她还不是说怕它用着用着就爆炸了。” “你没听说么？隔壁那县不是有一户人全死了，就是因为煤气瓶爆炸。听说炸得连脑袋都不见了。” “瞧你这个老太婆说的，你以为煤气瓶是打鬼子时的地雷么？砰的一下就能爆了？” 这就是苏明颐的奶奶跟爷爷，两人就这样子过了一辈子，每天小吵小闹的，但甚少大吵特吵的，顶多就是背对着谁也不搭理谁，但过两三天就没事了。苏明颐想要的生活就是像她的爷爷奶奶一样的生活，两人虽然小吵小闹的，但谁也离不开谁。她的爷爷过世不到两年，身体一向健朗的奶奶也走了。 两人一辈子，图的不就是相濡以沫么？ 想到这一些往事，颖芝显得很落寞，都写在了脸上。傅少棠瞧她的神色一下子转变得那么快，还以为她是怎么着了，便关心切切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不愉快的事儿了？” “我还能怎么了？还有，别问一个失忆的人想起以前的事儿没，这对我不管用。” 傅少棠不知道这是叫狗咬吕洞宾还是管叫自作多情，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孙颖芝对她的好感从来都没在朋友的位子上。以前嘛，两人唇枪舌战的，现在呢，也好到哪里去。她尝试跟颖芝当朋友，可是颖芝没打算当她的朋友，棘手！ 颖芝一把将傅少棠手上的蛋糕夺了过来，把上面的蜡烛拔掉，直接咬了一口。咽下去后，把剩下的蛋糕搁在吧台上。 傅少棠算是开眼界了。这是哪门子的名门大小姐，连个吃相都没有？她好心提醒一下：“孙小姐，你还没许愿呢。” “傅少棠，我这人踏实，许愿不许愿的，对我没什么影响。你要找人说话就一边去，少在我耳边磨磨叽叽的，烦人。”说罢，颖芝趴在吧台上了。 傅少棠知道她这是喝多了，头晕了。她瞅了一眼颖芝，奶油沾在嘴角上也不擦一下。她掏出手帕，给颖芝擦拭了一下。颖芝睁开了一下眼。傅少棠立刻板起说教的脸：“二十八的大龄女青年，你上幼儿园那会儿，老师没教过你啥叫卫生哪？” 颖芝眯着眼：“放屁，我没上过幼儿园。” 苏明颐的确没上过什么幼儿园，倒是上过学前班，念了一个学期就直接上小学一年级了。 “孙颖芝，你是把酒精灌到了脑子里去了吧？你要没上过幼儿园，估计也没几个人上得起幼儿园了。” 颖芝没搭理她，睡自己的去了。等颖恩拿着一杯热茶回来时，看见她姐趴在吧台上一动不动的：“我姐没事吧？” “没事，就是喝多了点。” “要不是你，她怎么会喝那么多？”颖恩推了推颖芝：“姐，喝茶。”她把责任推到傅少棠头上去了，傅少棠也没跟她争是不是她的责任，倒是将颖芝拉起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你瞧你姐这德行，她还会自己拿起来喝？直接给她灌得了。” “说的也是。” 整个灌茶过程中，傅少棠是不该看到的也看到了，不该摸到的也摸到了。她这一低头，两只眼球恰好对上颖芝的那一条深深的乳沟；她这一搭手，也甭管是故意还是无心的，就蹭上了人家的柳腰。 说实在的，有心去酒吧哪个姑娘不是穿得格外的露的？低胸什么的，这很常见。来酒吧之前，颖恩就在颖芝的衣柜里挑了十几分钟，终于给她姐挑出了那一天又低胸又收腰又短的紧身裙。 傅少棠就是一凡人，别指望她的思想觉悟跟修行的一样。颖芝的身材不错，这一点，不光是傅少棠知道。以前读大学的时候，一碰着夏天，孙颖芝那一柜子的花俏衣服总算是有点用武之地了。低胸的，收腰的，露美腿的，没有孙颖芝穿不出去的，只有她不想穿的。再撑在一把小伞，校园里就多了一只花蝴蝶。 还有什么比若隐若现的更挠人心扉？酒吧那种昏昏暗暗的灯光，照在人的身上，看在不同人的眼里，那是截然不同的风景。傅少棠的眼球是陷在乳沟上，手缠了没什么赘肉的腰上，当然，她是没少看颖芝的双腿，她现在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兴奋，就跟缠绵的细春雨一样，悄无声息的钻透了她的每一个神经细胞，撩拨着她。 要不是颖芝被茶水呛了一下，轻咳嗽了一下，傅少棠还真回不过神来。她没敢看着颖恩的眼，生怕这一对上眼，她那点龌蹉的事儿就掩盖不住了。 等吴巧倩拿着用冰水泡过的毛巾往颖芝额头上一搭，算是伺候完了颖芝。傅少棠让颖芝重新趴在吧台上，由她睡去。此时，酒吧里的表演正在上演。 傅少棠把手搁在吧台上，对颖恩和吴巧倩这两个从来没去过Les酒吧的人说：“我看着她吧，你们俩爱往哪钻就往哪钻吧，反正难得来一趟，算是见识一下。” 颖恩是个爱凑热闹的人，拖上吴巧倩三两下的就不见了人影。傅少棠看着她，打了个手势，叫了一杯柠檬水。 十几分钟后，颖芝总算是醒了过来。她这一睁眼，既没看到颖恩，也没看到吴巧倩，连傅少棠也不见了，倒是一个姑娘坐在了她身边那个位子上，打量着她。 “我叫宋佳宁。你呢？” 颖芝还是晕乎乎的，她看到的不是宋姑娘那一张精心涂抹过的脸蛋，倒是一张准备上台唱大戏的脸儿。细长的眉毛有一半是用眉笔画出来的，颖芝再皱皱眉舒舒眉头，细心一看，看出了真伪。这好脸色高鼻子小嘴巴，没几样是真的，都是化妆笔下的鬼斧神工。 “我认识你么？” 宋姑娘笑了一下：“这不认识了么？我叫宋佳宁，你呢？” “随便。” “随便？你真叫随便哪？” “随便你随便叫。还有，没事就别随便坐，这是我朋友的位子。” “我以朋友的身份坐这里，这总可以了吧？” 颖芝还没想到这宋姑娘脸皮这般厚，就不想搭理她：“那你就随便坐。” “你似乎喝了不少的酒，要喝茶么？醒酒茶怎么样？我跟这里的老板是朋友。” “进了这门的那个不是老板的朋友？谢谢你的醒酒茶，不用了。” 只要是长了耳朵都听出来了，颖芝对宋姑娘很没耐性，难为这宋姑娘还一心一意搭讪人家。从卫生间出来的傅少棠没想到自己的屁股不过是离开了一下位子，颖芝醒了不说，还跟一女的搭讪起来了，这速度，够快的。 “好点了没？”傅少棠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去，对着颖芝问。坐在两人中间的宋姑娘转过头来看了一下傅少棠之后，又把脸扭了回去问颖芝：“你朋友？” 颖芝没好气地说：“是。宋姑娘可以让一下位子了吧？” 傅少棠总算是听出来了：颖芝烦这女的。她拍了拍宋姑娘的肩膀：“宋小姐是吧？你是想搭讪还是怎么着？你要是想搭讪，我看你是找错人了，她是直的。” 宋姑娘是明显的不相信：“直的？”她看了颖芝好几眼，斩钉截铁地说：“她不是。” 颖芝没说话。傅少棠把袖子卷起来：“她是不是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坐错位子了，你让我们说话不方便。还有，你搭讪错人了。” 傅少棠都把话撂出来了，宋姑娘这才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我还以为她是。但她给我的感觉就是，错不了。”颖芝拍了拍额头：“我不是，你搞错了。” 宋姑娘上上下下扫描一番颖芝，活像颖芝身上是贴了什么防伪标签一样：“不可能吧？”颖芝面有愠色地说：“我说了，我不是。” 傅少棠知道颖芝是真心不高心了，她站了起来，绕过宋姑娘，在颖芝身边一站：“什么错不了对不了的，管她是不是，都没你的戏。我说得够清楚明白了吧？你要不清楚不明白，我可以再说一次。” “……你们俩是一对吧？” 颖芝跟傅少棠异口同声地说：“不是。” 但偏偏就是这种默契让宋姑娘怀疑了，她看着这两人是，怎么看就怎么像是有一对的嫌疑。她坐到了傅少棠刚才坐的位子上，似乎有一探究竟的意思。颖芝一脸的不悦，她站了起来，对傅少棠说：“我们换个地，这里空气闷。”还没三秒，她想起来一件事了。“哎，我拎包呢？车钥匙呢？” “拎包不是在车上么？车钥匙在颖恩那。”傅少棠一面推颖芝往前走，一面唠唠叨叨的：“瞧你这记性，喝了酒什么都忘个精光了。看着点。明天你还得是上班，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得了。” 事情还没完。 这宋姑娘不知道是看到了吴巧倩跟颖芝他们聊了起来，还是发现吴巧倩跟他们是一党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去问吴巧倩要颖芝的手机号码了。 吴巧倩糊里糊涂的，不太清楚这姑娘说的什么女同拉拉的，但明白她想要颖芝的号码：“什么女同？什么拉拉？不是，不是，你搞错了。” 宋姑娘指了指颖芝：“她，我说的是她。她是女同，能给我一下号码么？我想跟她认识一下。” 吴巧倩再解释了一次：“我再说一次，她不是。她隔壁才是，她不是，OK？还有，电话号码就没有，你要认识她隔壁那个姑娘的话，自己去问。” 颖芝是出了羊群进了狼窝。她跟傅少棠一块坐在沙发上，面对着舞厅，岂料坐在左右隔壁的姑娘都不会是吃素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例如，这些话一一都让颖芝碰上了：什么第一回见你，是生面孔么？你俩是一对吧？哎，妹子，你是怎么看上她的？你们出柜了么…… 颖芝只觉得头晕，什么感觉都没有。不知道啥时候，连宋姑娘也混进来了，就坐在颖芝的隔壁。颖芝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什么好姐姐好妹妹的，反正喊得她头痛。一大群女人，说说笑笑的，你推推我我挤挤你的，更是让颖芝头晕得想吐。 傅少棠也倒霉，她什么都不清楚，只觉得颖芝靠着她，往她胸前靠了靠，没十秒，颖芝就一口气把喝下去的酒混着食物一块吐在了她身上，一阵恶臭…… 不知道哪个姑娘感叹了一句：“O，my god！” 结果，浪费了一晚上，颖芝什么都没赚到，倒是把自己吐个半死。 27婚礼上的尴尬12 颖芝回过思绪来，专心致志开自己的车。到了艾薇的楼下，她下了车，见着傅少棠也没打招呼，倒是莫嘉欣撅着小屁股咚咚地跑到她的跟前去了。 “姐，你这衣服好看。” “好看么？还好吧。” 莫嘉欣回过头问傅少棠：“少棠，你觉得姐这衣服怎么样？” 颖芝拿正眼看傅少棠时，才发现傅少棠那两眼珠子都钉在自己的连衣裙上了。听到莫嘉欣这般问她，她才缓缓收回视线：“挺好看的。” 莫嘉欣又问了：“姐，你这是哪个牌子的，回头我也要去买一件。” 颖芝还没开口，傅少棠倒在一旁抢说：“无名无牌。” 下车后没说过一句话却不停打呵欠的颖恩睁大眼问：“你怎么知道的？”颖芝的脸上写着两个词“同问”。 “Well，”傅少棠极力做出一个想要解释的动作，“别以为我对时尚没什么了解的，哪怕我穿得不怎么时尚。单看那裙子的衣料质地，是很不错，但跟大牌还有一段距离。行了，别研究什么衣服不衣服的，赶紧上去吧。” 一行五个人这才上了楼。上楼梯那会儿，莫嘉欣还在噼里啪啦的：“这天越来越热了，我得多买几件连衣裙才是，要条纹的，要蕾丝的，要珠片的……” 傅少棠叫她这么一提醒，倒也想起自己很久没逛过街了。现在，她都是在电脑面前一坐，敲一下键盘，等着衣服送上门。她是个懒人，宁可把逛街的时间放在游山玩水上面去。这人没多少年可以风流快活的，难不成等到七老八十了，再拄着拐杖去爬山？扫兴。 “姐，这新郎是谁呢？”莫嘉欣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颖芝瞧了一眼傅少棠。 连“新郎”是谁都不知道就跑来喝喜酒了？傅少棠不负责任地对莫嘉欣说：“新郎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得要使劲帮忙。” 莫嘉欣长长地拉了一声：“哦。” 进了门，颖芝发现这屋里她认识的人五个手指头数的过来。当伴娘的谢心热情地招呼了她们，后又让她们把自己的车子装饰了一番好当花车。有了孙氏姊妹的豪车打头阵，艾薇的婚礼顿时变得没那么寒碜。 艾薇那不大的房子熙熙攘攘的，活脱脱的小市场一个。 颖芝挤了又挤，才到了艾薇的房间。她这头打开门，那头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傅少棠从门缝里钻了进去了。当时，颖芝是恨不得往她屁股上踹一脚的。 艾薇正坐在梳妆台前，有点紧张。看到颖芝跟傅少棠进来了，站了起来，拉住颖芝的手，微笑说：“谢谢你们能来，真的很感谢。” 颖芝笑了笑，摇了摇头：“你我都是谢心的好姊妹，不用这么客气。”今日的艾薇是格外的漂亮，让她忍不住赞了起来：“艾薇，你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艾薇没有选择什么昂贵的婚纱，而是挑了一条米色绸缎旗袍，朴素淡雅，没过多的奢华与繁琐。珍珠耳铛挂在耳垂上，来来回回地晃动，尤显熠辉。最叫颖芝移不开眼的，还是艾薇的这个大活人，顾盼生姿的。 傅少棠对艾薇的赞美是毫不吝啬的：“艾薇，你今天可是美翻了。这要是走到红地毯上面，别说那风头了，连大牌都得给你让路。凌伟珊，好福气哪，看得我都眼红了。” 艾薇腼腆地笑了笑：“你也会有那么一天的，用不着羡慕。” “先承你贵言了。有那么一天，你跟凌伟珊可得来喝喜酒才行。” “只要你不把酒席弄到云南去的话，我们给你当花车司机都行。” 傅少棠眉开眼笑之际，不忘乘胜追击：“那你得给我介绍一个好姑娘才是啊。好姑娘身边总是很多好姑娘的。” 颖芝立刻拿眼角看傅少棠的厚脸皮了，傅少棠察觉到了，转过脸去看：“孙小姐，这没什么吧？我都二十八了，过不了多久就得二十九了，再拖拖就是大关，三十了，不找个人傍傍身，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呢。艾薇，你说是吧？” 艾薇扑哧的一声笑了，“你条件好，愁不了的。” “黄花菜开得再好，也有凉了的一天，现在不着急不上心，以后可就烦心了。孙小姐，我可不像你，结婚了，没什么好烦心的。” 颖芝知道她说的是反话，懒得跟她计较，倒是艾薇认真起来了，她对傅少棠说：“你要对人生大事真着急了，我是可以介绍一个姑娘给人认识认识。不过我可先说明了，人家姑娘看不上你，你可别赖我。” “听你这口气，那姑娘的要求不是一般的高哪，我还真担心配不上人家。不过，你说出来，让我听听才知道是配不上还是配得上。” 颖芝真心讨厌傅少棠那德行，活像是去市场买菜似的。 “人是伟珊的朋友，人家是在美国留过学的，去年才回国的，正宗海归，配你不赖。迟点你就能见着了。” “哎，是哪所大学回来的海归呐？” “伟珊说是加州大学的，研究生。” “还研究生呐？学历真高，估计以后一起供楼也没那么大压力。” 傅少棠此话一出，立刻遭到颖芝的鄙视：“你这是娶媳妇还是娶房子？” “都娶。我这人现实，没面包的爱情就好比没了冰的冰箱，总不会为了一时半会的新鲜就放弃以后的保鲜了吧？知道不，我这叫负责，不叫势利。” 颖芝是相当的不认同傅少棠那一套理论：“照你这么说，没房子就没爱情了？” “也没那么严重，以后大家一起努力就不得了么？要是没房子就没爱情的话，学校也不用头痛那么多人早恋了。” 傅少棠打起了口号：“我这叫手拉手，共创美好未来。” 颖芝毫不客气地泼了她一盆冷水：“还是房子的问题。” “你以为我愿意谈个恋爱还得站在房子的高度上去谈啊？可这就是咱们的社会。人家姑娘愿意跟你，也不见得是为了你的房子，可你以后连个窝都不能买到，我看这姑娘睡着了还得担心下个月房东会不会撕破脸皮不让租房了。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跟你能一样吗？我身后跟着的是一套房子，你身后跟着的是几千套房子，你觉得有可比性啊？这好比你的账户后面比我的多出几个零，如同开兰博基尼跟开吉利的差距。” “那也不用谈个恋爱也把房子的事儿扯上吧 ？地基还没打好就想着往上添砖加瓦了？” “那说明了，恋爱有风险，谈情要谨慎。” 颖芝瞪着傅少棠，傅少棠瞅着颖芝，谁也不让谁。 果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在这件事上，颖芝倒是看出了傅少棠就是一个投机家，连找另一半都显得那么的老谋深算，估计要她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感情，恐怕她会先加减乘除一番再三思三思。 站在傅少棠的角度，颖芝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钱刀子不割在她手心里她就不知道这感情维持不是光靠感情就可以的了。 艾薇见两人争锋相对的，连忙出声阻止了。“好了，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你们俩就当是给我个面子。你们各有各的道理，只是出发点不一样罢了。”以前听谢心说，孙颖芝跟傅少棠一见着面就是吵，她是不相信的，可现在，信了。 颖芝立刻道歉：“艾薇，不好意思。”傅少棠也立刻说：“对不起，刚才说得太忘形了，忘了你才是女主角。” “行了，我艾薇没这么计较，我呢，就拜托你们两个今天休战一下，让我的婚礼热热闹闹的。” “当然。” “没问题。” 颖芝跟艾薇聊了一会儿就出去了，省得又跟傅少棠吵起来。在这期间，傅少棠一直没插话。等颖芝出去后，艾薇看着傅少棠，笑问：“你俩平时都这么吵架的么？” 傅少棠靠在梳妆台上，双手按在桌台上：“吵。读书的时候差不多天天都吵，现在不怎么见面了，也就不怎么吵架了。” 艾薇笑问：“你俩有这么能吵的么？” “她跟我的成长背景不一样，很多看法观点也不一样，碰巧我们都不是什么特别温顺的人，能不吵么？” “我看颖芝的脾气也不是说很爱吵架的那种人啊？” “那是你不了解她。以前，惹恼她了，她直接一本书就扔过来。现在脾气好很多了，估计是出了车祸的原因。” “谢心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没那么夸张吧？” “嫁了个混账东西，又有一个不要脸的姊妹，杂七杂八的破事一大堆，她那么高傲怎么受得了，不记得总比记得好。” “你还挺了解她的嘛。” “了解一个人两年时间就够了，更何况我跟她读了四年的书？” “待会儿，我让伟珊介绍她那朋友跟你认识。” “还是算了，留美研究生，估计要求高得要命，我高攀不起啊。” “你也就是名牌大学出来的，配她绝对差不了。再说了，你还没见过她怎么就知道配不上了？放心，人家姑娘人挺好的。” 傅少棠开玩笑地问：“研究生都念完了，捉摸着也该有三十了吧？都三十了，那我可不要了。” “什么三十！瞧你说的，人家是大二就去了美国读书的，现在顶多也就二十六七。哎，三十怎么了？你也不是快三十了么？” “三十岁了的姑娘会特别想要家庭温暖的，现在我的事业正在上坡，没那么多时间陪她。” “人家姑娘独立着，要不然也不会一个人跑到太平洋的另一端念书去。我看你也别那么拼，好好地谈个恋爱，等你三十的时候就能享受家庭温暖。” “哎呀，还是你跟凌伟珊会计算，还没上大学就在谈着了，谈了那么久都还那么恩爱，现在还要结婚了。我可是各种羡慕妒忌恨啊。” 艾薇扬了扬手，拍了傅少棠的大腿一下，笑问：“你在大学没谈过恋爱啊？” “没谈过那叫对不起自己。” “那你把姑娘藏到哪里去了？怎么没见过你带出来啊？” “我那狗窝就那么点地方，藏不住人，吹了。” 艾薇不敢相信：“吹了？”傅少棠大大地“哎”了一声，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姑娘是个白富美，自然得要高富帅，怎么会要我这个又挫又穷的？要了我，她三更半夜的还得担心明天怎么过，不如找个男人来伺候她，最起码上床不是光靠手指来快乐。” 艾薇被她逗乐了，哈哈大笑：“傅少棠你那么下流，姑娘要是脸皮薄一点都得挖个洞钻下去。” “她可是骚娘们一个，脸皮薄不了。” 28婚礼上的尴尬13 颖芝出了客厅之后,看着这人挤人的,心里是巴不得凌伟珊赶来接新娘去礼堂的。在人群中转来转去的,她确实有点无聊。转了几圈之后,她才蓦然发现,她身后不知道啥时候多了一个影子。 “别跟着我,烦人。” 傅少棠也没给她好脸色：“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后面走呐？这屋里除了天花板是没人挤的以外，哪儿不是你挤我我挤你的，就是一只苍蝇找个地儿歇一会儿也难。我往这一站，你走来走去的,不是我跟着你也成了我跟着你了。” 颖芝翻了一个白眼，不是不说，很少见。 估计是颖芝太闲了，忙七忙八的谢心逮着她，指挥她干着干那的。一眨眼功夫，两个小时过去了。 说实在的，颖芝都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她腾上腾下的，一会儿把一些琐碎的玩意拿到自己的车里，一会儿给艾薇的哪个亲朋好友打电话，说什么东西缺了，让她赶紧送过来什么的。 瞎忙活一阵子后，穿着细跟高跟鞋的孙小姐有点吃不消了。快十一点时，她终于逮到机会好好歇一会儿了。她一屁股坐在搁在阳台上的沙发上，舒舒服服地舒了口气。这时，傅少棠来献殷勤了。把刚泡好的茶往她跟前一送：“刚泡好的。” 颖芝抬起眼梢儿，瞥了她一眼，似乎在打量她什么的，可还是接了过来：“Thank you。” “不客气。” 傅少棠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颖芝随即往旁边挪了挪，傅少棠权当没看见。傅少棠知道她为了性取向那事对自己有所戒备，更加不想跟她这一号人物有来往，为此，她不得不放低姿态，“能谈谈么？” “谈什么？”颖芝知道傅少棠在拉低自己的平日里对她的态度，但她还是没表现出一副什么好说话的模样，“有的没的就别说了，我不想听，也没兴趣听。” “打探你的*是我的不对，OK，我道歉。” “我接受。”傅少棠还没喜上眉梢，颖芝又说：“说完了吧？说完就请走开，我有点累不想说话。” 傅少棠也没滚一边去，而是坐着不吱声。这一坐就是十几分钟，终于颖芝开金口了：“要说什么，说吧。” “其实，我们可以当朋友的。” 颖芝“嗯”了一声：“之后呢。” 傅少棠被问倒了……她可没傻到说：“当好朋友……”想了想，她觉得还是把话说得清楚一点比较好，比较让人安心：“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改善，不是每次见面都得针锋相对。” “你有你的思想，我有我的思想，摆出观点的时候，谁也管不住的脑子。” 傅少棠：“……” “别跟我说话，我要睡会儿。”颖芝果断地闭上眼。昨儿太晚睡，今儿太早起床了，她是在是累着。 傅少棠真心觉得颖芝没顾忌过她的感受，她这不都低下头来了么？还用得着抬高身段么？她转过头去，看着双眼闭上的颖芝。颖芝很漂亮，这在学校时是公认的，虽然她的为人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班上级里的大美人。几年过去了，她的样子倒没怎么变化，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但多了一份素雅，这是跟以前相比而言的。 傅少棠一定不知道，喜欢素雅的不是孙颖芝，而是苏明颐。 颖芝是浑身不自在，她没睁眼也知道傅少棠跟盯贼一样盯着她。她闭着眼问：“你是没见过我还是觉得我长得比你想象中更要讨厌？” 傅少棠无语。 “你这大的一个活人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还轮得着我不看哪？” 颖芝挣了一下眼，瞥了她一眼又继续睡觉。傅少棠打了一个哈欠，跟颖芝一样，双眼闭上歇一会儿。这样子的气氛很好，真的，最起码没吵架。回想以前，她跟孙颖芝吵架的时间比和平相处的时间要多，现在是难得的和谐啊。 傅少棠不是一个随便管别人事的，但看着这人都要欺负到孙颖芝头上了，孙颖芝还跟傻逼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她觉得不说有点不人道了。 “昨儿，我碰见了韦碧婷了，在超市里。” 颖芝一个妻子的口吻问道：“张俊跟她在一块了？” “倒没见着张俊。”傅少棠的确是看见韦碧婷了，两人对上眼那会儿，彼此都吓了一跳。傅少棠是给韦碧婷的肚子吓了一跳，韦碧婷是给老同学的出现吓了一跳，估计是怕傅少棠给张俊通风报信，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两人只是眼神对了一阵子，可谁也没搭理谁，毕竟在读书那会儿，傅少棠很少跟韦碧婷说话的，倒是跟孙颖芝吵架吵得凶。 “那你说给我听做什么？我现在不关心韦碧婷这一号人物，她对我没威胁。” “她对你没威胁，但她肚子揣着的种总归有了吧？” 这一回，颖芝总算是睁开眼了。要是韦碧婷肚子里的小杂种生下来了，不光是她这个张太太又得再丢一次面子了，两家面子上都过不去，她那5%的股权估计对张俊也没什么束缚作用了，算是百忙了一场。退一步来说，纵使张俊不要这孩子，张家两老可不会不要这个孙儿。 “她那肚子已经隆起来了，当时她穿得严严实实的，怀了几个月就没法说了。” “你是在哪看见她的？” “我公司附近的超市。” 颖芝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傅少棠看她这个样，以为她还是对张俊余情未了，心里还是念着张俊的。 其实不然。 颖芝想的是她怎么才能把那5%的股份换回钱再去投资别的，省得搁在张俊那白白地浪费了。 但出尔反尔可不是个好名声。 “你要是想离婚的话，我想君雅可以帮你。” “就她一个黄毛丫头？”颖芝挑眉。不是她小看谢君雅，而是谢小姐毕业才没几年，真的没什么资历。真要打官司的话，她还怕倒贴给张俊！“你以为张俊请不起什么大律师么？行了，这事不劳烦你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谢了你的心意。” “那你打算怎么做？” “没什么怎么办。” “你还真坐得住。” “我除了坐得住还能怎么办？是花点钱叫人把韦碧婷的肚子打掉？还是逼着张俊拖着她去做流产呐？” “你要真舍得的话，就一脚踹开张俊。” 颖芝看着傅少棠，心里觉得有点奇怪。这傅少棠怎么老爱管别人的事？尤其是她的事儿。“我说傅少棠，你怎么就这么爱管别人的事了？我呢，不用你这么热心来给我分析，我跟张俊怎么样，那是我跟张俊的事儿。” “我就当一个有良心的旁观者还不成了？” 眼看着就要吵架了，颖芝选择了沉默。傅少棠也看得出她不想吵架，也就没说话了。两人坐了一小会儿，谁也没理会谁。傅少棠在玩手机，颖芝还是睡自己的。 其实呢，颖芝只是嘴巴上说不采取行动，但背地里她觉得自己还是干点什么才好，例如确认韦碧婷肚子里的究竟是不是张俊的种，不是的话，她跟张俊还是“好夫妻”，是的话，她得要考虑离婚了。 这时，找傅少棠找了大半个小时的莫嘉欣终于发现她的目标在阳台上，三步作一步的挤过人群，一个大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去，压得沙发嘎地响了一声。 傅少棠往颖芝的方向挪了挪，颖芝立刻往边上挤了挤。不大的沙发坐了三个人，有点挤。莫嘉欣挽着傅少棠的手臂，颇显亲昵：“我还以为你跑到哪里去了，原来跟姐躲到这里偷懒了。”看到颖芝是闭着眼的，她凑过去，看着颖芝“姐，你困呐？” 颖芝“嗯”了一声。 傅少棠下意识掰开莫嘉欣的手，岂料莫嘉欣撅着嘴巴，说：“干嘛那么小气？挽一下也不行么？” “这容易让人误会的。” “误会就误会呗，反正你也没女朋友。” “正因为我没女朋友，所以我才不能让人误会。” “什么怪理论啊？你没女朋友，我来当你女朋友呗。”莫嘉欣又把脸看向颖芝，“姐，你说我当少棠女朋友怎么样？” 颖芝睁开眼，揉了揉脖颈，应付地说：“挺配的。” “听见没？姐都说我们都配。” “我不适合你。” “我适合你就可以了。你才大我几岁而已，又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哪来的不合适？”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跟岁数没关系。” “你这是推辞，你不喜欢我可以直接说。” “我说过。” 莫嘉欣抵赖了：“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你是想让我当着你的面再说一次么？” “……不用了。那你明天能陪我去看画展么？” “我要上班，没这功夫。” “我们可以晚上去。” “晚上我有约。” “那明天，明天不行的话，可以后天，后天不行的话，再大后天，这总可以了吧？” “我对画展没兴趣。” “那去公园爬山。” “不爬。” …… 听着傅少棠越来越不耐烦的口气，颖芝终于笑了。她是完全没想到傅少棠这种臭不要脸的居然也会怕莫嘉欣这种小女生的纠缠，意外啊。 傅少棠听到颖芝的笑声，知道颖芝没那么憋气了。颖芝是没气可憋了，但莫嘉欣来气了。她干脆掏出手机，耳筒往耳朵一塞，看起电影来了，省得傅少棠这么为难。 过了二十几分钟，颖芝感觉自己没那么累了，便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揉揉肩膀时，却发现莫嘉欣拿着手机，双眼老有神地盯住屏幕，嘴里还咬着自己的食指关节。 “你在看什么呢？”颖芝问莫嘉欣，“看得这么紧张，让我看一下吧。” 傅少棠是在闭目养神的，听见颖芝这样子问莫嘉欣，也就睁开眼了。莫嘉欣看了看颖芝，看了看傅少棠，她把耳筒摘了下来，塞进颖芝的耳朵里，接着拿着手机的手一翻过来，让她看一下手机屏幕上放的是什么电影来着。 颖芝看到了，傅少棠也看到了。 傅少棠的反应很正常，倒是颖芝连耳根都红了。傅少棠看着她的反应，扭过头，笑了一下。 大白天的，莫嘉欣看什么不好，看情/色片…… 而颖芝看到的，正是翻云覆雨的片段：男演员的上半生压在女的身上，下半身却在使劲地运动，女的在使劲地呻/吟…… 颖芝平静地摘下耳筒还给莫嘉欣：“……继续。”接着，她从傅少棠跟前走了过去，直飘客厅。 傅少棠斜看着莫嘉欣：“你能不能有点节操？要看这东西也看一下时间地点吧？” “是姐说要看的，而且我看的时候也不知道它会有这一段的？”莫嘉欣说得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傅少棠：“……那你不会快进了再给她看么？” 莫嘉欣急了：“我干嘛要快进？姐又不是未成年，她还结了婚的。我也没想到她这么害羞，你们生理课没上过啊！” “还真没上过。你们老师很大方给你们放这些了？” “……没，那她总上过床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上架了，某乐也不说什么感慨了，撒花！ 29婚礼上的尴尬14 现在的女孩子怎么都那么直接？ 傅少棠站起来,看着莫嘉欣,说着不着边的话：“现在的女孩子,又热情有奔放,是没那么含蓄的。” “这是生理需要。” “我没说这不是生理需要。”她看一下手表,知道凌伟珊快要到了。“婚车应该快到了,莫嘉欣，你去看看谢心要有什么帮忙的。” 莫嘉欣站了起来，把手机塞进兜里，站到傅少棠跟前：“哎,你什么时候才跟我去看画展？” 傅少棠知道莫嘉欣是一块牛皮癣，跟她说几次“我不喜欢你我对你没感觉”就能治好她的痴心妄想症的。她环抱胸前：“你想太多了。说实在，我是真的对你没感觉。” “感觉可以培养的。” “这样子来说你可能会清楚明白一点。我已经过了那个爱做梦的年纪，对爱情憧憬的已经不像高中大学那个时候那么渴望，现在我可能更希望一份稳定的感情，而不是你渴望的那种轰轰烈烈的爱情。” 莫嘉欣撅着嘴，喃喃有词：“那是你不愿意付出。” 这话一击即中，让傅少棠顿时无话可说。的确，她不是感情枯竭，只是她不愿意再付出罢了。不是她没有激情，而是她在释放激情之前会考虑得更多，不像以前那样任性，想到做什么了就直接去做，不计后果。她有过跟惊天破浪似的恋爱，弄得跟黄金八点档一样，狗血但不乏激情。 海誓山盟的傻话她没少说，蠢事也没少干过。 深夜里，两人一块溜出去兜风，看着江水尽情大叫大喊；偷偷地躲在暗角里，忽然跳出来扑到她身上去，吓得她差一点拔腿就跑才放声大笑，还不忘嘲笑她是胆小鬼。 半夜三更的，忽然打电话来吵醒她，说上一句“我想你了，很想很想你”；在闷热的空气中，她们抛开一切，尽情地享受鱼水之欢，哪怕一门之外有人；私奔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光天化日之下全然不顾世人的目光热切地拥吻…… 疯狂过，痛快过，拥有过，这就是她傅少棠。以前，她没那么油嘴滑舌的，会开玩笑，但绝对没今天那么圆滑。以前，她不顾后果，想到了就做，现在瞻前顾后。以前，她抛不开，可现在还是抛不开。 傅少棠认真地对莫嘉欣说：“我只能把你当妹妹看。” “谁要当你妹？！”莫嘉欣可不稀罕当妹妹，她容易看上这么一个傅少棠，当妹妹怎么够？“说实在的，我身上有哪一点叫你不满意？我莫嘉欣自问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要个性有个性，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要跟我说性格不合，我们性格都没问题，能合得来。” “你浑身上下都没问题，只是我对你没那种感觉。” 莫嘉欣不死心追问：“哪种感觉？” 傅少棠给出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说不清楚。”她是真心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时而开心时而纠结，时而郁闷时而狂喜，时而感性时而敏锐，总的来说，那是一种神经病的征兆，难以控制的情绪波动。 莫嘉欣板着脸看着她，明显对这个答案不开心。傅少棠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你总会找到属于你的那一个人，再说了，今天来的宾客不少，没准你的白马公主就混杂在里面，使使劲吧。” “傅少——” “行了，其他话就不用说了，赶紧去帮忙吧。” 莫嘉欣耍小孩子脾气：“我不去！干嘛要我去？我就不去” “Ok，我去。” 看着傅少棠的背影，莫嘉欣是一种恨不得把家里的锅盆瓢碗都砸了的心情，她使劲地跺了几下脚，巴不得把地面都跺出一个洞来！她就不信傅少棠还逃得出自己的手掌心！不就是没感觉么？把胸部露出来，把屁股撅起来，再多喝一点酒，到了床上还怕没感觉？她不信！ 当然，傅少棠是全然不知莫嘉欣的诡计。 进屋后，傅少棠没看到颖芝。 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凌伟珊来了，各位亲，准备了！” 傅少棠走到窗边往下看了看，七八辆婚车停在路边，凌伟珊夹在迎亲的队伍中，大踏步往楼上走了。 不少的姑娘一窝蜂地堵在了门口，势必让凌伟珊过关斩将才能抱得美人。傅少棠环视了一圈才看到颖芝淡定地在沙发上，没有跟一群姑娘们凑热闹的意思。 傅少棠走了过去，坐了下来，笑说：“没想到你都是结婚的人还会害羞啊。” 颖芝翘起二郎腿，把手往沙发背上一搁：“照你的理解，结了婚的人都得没皮没脸才是？”傅少棠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方说：“你这是曲解我的意思。” “随便你怎么说。” “Well，那就是你在害羞。” 颖芝懒得搭理她。 “需要帮忙的话知会一声，好歹是同学一场，你帮过我，我不会不报一下恩的。” 颖芝问：“帮什么忙？” “离婚的事儿也好，其他的事儿也好，能帮上忙的，我会帮你。” “我帮过你什么？” “买房子的事，怎么说，你让我舅舅少花了不少的钱。” 颖芝淡淡地说：“一家便宜两家赚的事，谈不上谁帮谁。” “不管怎么说，还得多谢你。等办乔迁喜酒的时候，你要没什么事的话，不妨去喝上一杯。” 颖芝眉眼一挤：“乔迁之喜？” 傅少棠看着颖芝那种奇怪的表情，觉得自己从来就没被她信任过一样，心里顿时有点不舒服。她摊摊手，解释：“这是我舅妈的旨意，她是诚心诚意邀你去的。你去还是不去给我个准话，让我好交差。” 其实，颖芝对这些跟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事儿不怎么上心的。她不过是把房子顺手卖给了谢家，谢家用的着一而再再而三地感谢自己么？ “回去告诉你舅妈，说我不去了。”还没说完，颖芝已经想到了得有一个理由才是，“忙。” “Ok。那我就回去给她老人家禀告，说孙经理忙，没空。” 颖芝瞟了她一眼，顿时想八卦一下傅家那点事儿了。“你似乎很听从你舅妈的话。” “这没什么，一家人。” “一家人？你跟谢家能到一家人的份上么？”颖芝知道傅少棠可以是在谢家长大的，但说实在的，即使再亲近还是不是一家人。就拿苏明颐来说吧，她也是有爸爸妈妈的，但各自再婚了，她显得是多余的。就算逢年过节的，她也到她那些叔叔伯伯家里过节，叔叔伯伯对她也很好，但她明显觉察到她始终是外人。 傅少棠倒是觉得她问得很是奇葩，反问她：“这怎么就不能一家人了？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要没感情才奇怪。” “你舅妈对你能跟你谢君雅一样啊？” “君君有的东西，少不了我那一份。”傅少棠看着她，“难不成在你家，你有的东西颖恩没有么？我看你爸也没偏心到那种地步吧？” 颖芝说不出“我爸很公平”这种话，她真的说不出口。 苏明颐的父亲苏海山从来都不公平，那个家的孩子有的东西她不见得有，她有的东西，往往都是过时的玩意。久而久之，苏明颐越来越不想看到苏海山，连苏海山来看她都是冷冷的，甚至把他寄来的东西扔在地上。这个时候，奶奶会一面把东西捡起来，一面说她：“明颐，你怎么能这样子？这是你爸给你买的东西，怎么能扔在地上？”苏明颐固执地说：“我才不要他的东西！谁要他的破东西？他要愿意，尽管带回他的家去！” 傅少棠看颖芝这么出神，不知道想起什么事儿了，笑问：“想什么呢？该不会是想起小的时候你爸给颖恩买什么东西了，但偏偏没买给你吧？” 颖芝瞪了她一眼：“别把你的小心眼放到我身上。” 颖芝跟傅少棠两个人跟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一群妞在疯狂。凌伟珊从门缝中塞进了几十封利是，那些人还说利是太少了，不给多一点就不开门。来来回回要了几次利是后，这门终于开了。 等凌伟珊去敲新娘的房门时，要利是的戏码又上演了一次。颖芝有点看不下去了，对傅少棠说：“这些人是不是有点过分？”她的意思是：凌伟珊跟艾薇是个光景，这些人不会不知道吧？ “热热闹闹不是挺好的么？再说了，这叫凌伟珊知道媳妇不好娶，以后得要加把劲赚钱才是。” “你这是什么怪理论？” “甭管我这是什么理论，反正你就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颖芝真心纳闷了！这究竟是怎么样？她今天一个早上都在跟傅少棠阐述彼此的看法，弄得跟在上思想课一样？不得不说，她倒是看到了傅少棠真的是什么都能往钱字想去，是想钱想疯了么？可看她堂堂一个副总，也没穷到那种地步吧？ “傅少棠，你做什么是不跟人民币挂钩的？” 傅少棠很是认真地说：“说感情的时候。”颖芝讽刺地说：“那你的人生一定没什么说感情的时间。” “过奖了，我还没到那种境界。” “说实在的，你是想钱想疯了吧？” “差不多吧。”傅少棠看着凌伟珊被堵在门外，由衷地说：“看到凌伟珊这样子，我得使劲赚钱了。” 颖芝“啊”了一声，霎时没反应过来。 “不赚够老婆本，这门不好过呐！尤其是豪门那一种门，没准就死在这门槛上了。” 颖芝又纳闷了，这傅少棠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就想到娶媳妇了？想得还真远的。她多嘴问了一下：“有女朋友了？”还没说完，她已经觉得自己太八卦了。 “有。”傅少棠看着颖芝，继续说下去。“她条件跟你差不多，性格跟你也差不多，你说我怎样才能打动她的心？” 这一刻，颖芝是斜着眼看着她：“你确定你没得妄想症？” 傅少棠反问一句：“我的条件很差么？有车有房，虽然是房子在云南，但我好歹也是个高管，人家姑娘爱上我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吧？” “是你女朋友跟可能成为你女朋友是两个概念。” “好吧，”傅少棠还没想到颖芝看得这么真切，一句话就把她挡了回去。“以前呢，我俩好过。” 颖芝泼了一盆冷水：“那就不是你的女朋友，连成为你女朋友的可能性都给你扼杀了。” “行，不是我女朋友，但我想重修于好。那你告诉我，我怎么样才能追到她？” 颖芝看傅少棠那脸上是真切的表情，估计是有那么一回事，她就随便说一下大部分女孩子都会喜欢的东西来支招了：“钻石鲜花加甜言蜜语，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待命。” 傅少棠一提眉头：“就这样？”颖芝横扫了她一眼：“你要是想表达心意，加一栋别墅也无妨。”傅少棠口不择言：“要有这么一个人追你，你就答应了？” “别拿我来说事儿。” “这些玩意你要是都不喜欢，那我就拿不准主意了。要不你说说你喜欢什么东西，我看看能不能参考一下？” 颖芝盯着傅少棠，没搭理她的意思。傅少棠一直盯着她，期盼她好歹说出个玩意来。等凌伟珊都抱得美人了，颖芝连个屁都没放出来。新娘到手了，凌伟珊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兴高采烈地往门外走去。 傅少棠再问：“平时你们这种大小姐除了出入高档的地方外，喜不喜欢平民的地方么？例如街边那些小吃摊，又或者是骑着自行车瞎逛？” 颖芝托着下巴：“你是对你自个儿的女朋友没一点的了解还是你从没了解过她？” 傅少棠被问得哑口无言，半晌过后，她总算是挤出一个理由：“……我女朋友很善变。” 颖芝立刻打击傅少棠：“你连她都不了解，还说什么吃回头草？我看你还是乖乖地上班，数着人民币过日子比较快乐。实在不行，海归也是你一个不错的选择。” 傅少棠不怒反笑：“我女朋友跟你是同一个款式，脾气有点坏，嘴巴不饶人。我敢说，你喜欢的东西她准喜欢，你不喜欢的东西她肯定也不喜欢，说实在，你真的跟我女朋友一个样。” “傅少棠，你在玩我？”颖芝眯起来眼，显得很是不悦。 “没那工夫。”傅少棠站起来，“走吧，孙小姐，你还得当婚车司机呢！” “不用你提醒。” 这时，莫嘉欣走了过来，挽着傅少棠的手臂，说：“少棠，我们走吧！”又对颖芝说：“姐，走啦！” 看着莫嘉欣跟傅少棠亲亲密密地走出门，颖芝从鼻腔里吸了吸气，努力让自己别为了那么一个人生气。 下楼梯时，颖芝跟颖恩一块走在最后面的。颖恩看着她姐那张没啥表情的脸，便责怪她了：“姐，我拜托你笑一下，好歹是人家的喜事，别弄得跟丧事一样。” “我这么大的人还没板起脸的权利了？” “谁气着你了？” 颖芝看着前面的傅少棠跟莫嘉欣又是“卿卿我我”又是交头接耳的，有伤风化，让人看着就不舒服。她吸一口气，从胸腔里那点不愉快吐出来，说：“我怎么会让人气着？我好着。” “那你调调你的表情。”颖恩看着前面那一对人儿，“我看傅姐跟莫嘉欣也挺般配的，没准下一回就喝她俩的喜酒了。” “别太乐观。” “你不看好她俩么？” “我没这样说过。” “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傅少棠这人太油嘴滑舌么？婚后弄个什么第三者也是可能的？” “你以为是个个都像张俊哪？再说了，傅姐也不像是这样子的人。” “别说的那么绝对，人心隔肚皮。” “傅姐对工作挺负责任的，以后对另一半也不会差吧？退一步来说吧，真有第三者，那也是别人勾引傅姐的。” 颖芝真的是下巴都掉到地上去了。就傅少棠那德行，还别人勾引她？她看着自家的妹子，用非一般的怀疑的口气问道：“别人勾引她？！” “这没什么啊，追傅姐的人一大票呢！不信，你问倩姐，她都见过好几个傅姐的追求者了，其中不乏白富美。” 傅少棠有哪几个追求者颖芝不知道，她倒是看到了一个莫嘉欣。对于颖芝来说，颖恩最大的一个特点是能自言自语，甭管你问不问，她就能噼里啪啦说上一堆话。 “这么多人追她，她没理由还是挑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姐，你知道么，我问过她为什么不在这些追求者挑一个呢？她说她要等她前女友回心转意。”颖恩长叹了一声，“她要是个男的多好啊，我立刻去追她。说起她前女友，还真够神秘的，你知道不，连跟她读了四年大学的倩姐都不知道她的前女友是谁呢！我想傅姐的前女友一定很好，不然傅姐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她，还一直不交女朋友呢？” 颖芝不假思索地说：“没准那个女喜欢上另一个女的了。” “不是，不是这么一回事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 “傅姐说了，那女的不是不喜欢她，好像是因为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才跟她分手的。” “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啥意思？” “不知道，可能心理压力之类的不吧，谁晓得。不过我猜呢，那个女的是顶不住家里的压力，还有她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强而有力的依靠，结婚生子，还有一点，她觉得自己怎么会爱上女人呢？这是违反伦理的。不管怎么说，她就觉得自己太龌龊了，不应该跟女人有一腿，不应该爱上女人，所以就跟傅姐分手了。” 颖芝听着颖恩那一套解释，觉得很无语。她对颖恩说：“说实在的，孙颖恩你是不是黄金八点档看得太多了？你这么能编，我看你去当编剧得了。” “我觉得这解释没什么，很合理啊。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问吧。” “你以前不是女同的，怎么现在就变成了女同了？”颖恩终于把藏在心底N久的问题问了出来。她眨巴眨巴地看着颖芝，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所以然。以前，她姐很喜欢跟她说男人那些破事儿的，但自打得知她姐变成了女同之后，她觉得一肚子的事儿没地说去了，因为她姐不再对男人感兴趣了，悲哀啊！ 颖芝想了想，扔给颖恩一个答案：“我只觉得女人更适合我罢了。” “那喜欢男人跟喜欢女人有什么不同么？感觉上有什么不同？是不是女人跟女人之间，更像细水长流一样，更细腻？” “你这是做调查呐？” “不是。” “那我有权不回答。” 颖恩嘟囔：“不说就不说。不过，姐，其实你说出来不会少一块肉的。” 到了楼下，颖芝对颖恩说：“行了，上你的车吧。你真心这么有兴趣，不妨当做毕业论文来写，让大家认识一下你们眼中的同性恋。” “我还想毕业的。学校那些老古董，不彻彻底底审问我一番绝对不会让我走的，我才不干。” 颖芝这才转过身，顿时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过身来，她对颖恩说：“保守我的秘密。”颖恩嘟了嘟嘴：“知道了。” 喜欢女人的什么？颖芝没法回答她，这就好比有人天生就是异性恋一样，她爱的恰好只是同性罢了。 上车后，好几个女孩嘻嘻哈哈地坐上了颖芝的车。她们聒噪得跟鹩哥一样，七嘴八舌地问颖芝她叫什么名字喜欢女人什么？是不是同道中人？什么时候出去喝一杯？颖芝只是笑了笑，把话题扯到别处。 颖芝无意间看了一下后视镜，却惊奇地发现颖傅少棠跟莫嘉欣两人没上车，而是站到一旁去，似乎是在争执。她当然没说见她俩说的是什么，可她看到莫嘉欣那张脸似乎不太高兴。 不一会儿，莫嘉欣走了过来，拍了拍颖芝的挡风玻璃，等颖芝拉下车窗，她才挺委屈地说：“姐，我要坐你的车。” 颖芝又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傅少棠已经上车了。她没问莫嘉欣出啥事了，而是让她坐上自己的车，等车子开到一半时，发现莫嘉欣还是撅着嘴的，方问：“你这是怎么了？” “姐，”坐在副驾的莫嘉欣老委屈地看着颖芝，“傅少棠她一直在骗我。” “啊？”颖芝不明所以，“她骗你什么了？” “她是有女人了。” 颖芝又是“啊”了一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下子，傅少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她也混了。她不太确定地说：“是她前女友吧？” “不是，是女人。她自己是这样子说的。” “你能说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莫嘉欣支支吾吾的，始终没放出个屁来。等到了教堂，下了车她就把颖芝拉到一边，把整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原来在下楼时，莫嘉欣一面跟傅少棠的拉拉扯扯的，撒娇什么的，一面说我当你女朋友之类的话，傅少棠则一边掰开她的手，一边搬出各种理由……实在没法子，她就扔出杀手锏：“莫嘉欣，你别这样，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莫嘉欣以为她是开玩笑的，便说：“你当然有女朋友了，你女朋友就是我。”傅少棠二话不说，从裤兜里掏出一枚戒指：“这是她送我的戒指。” “不就是一个戒指么？能说明什么？没准是你拿来哄骗我的，我才不信。” “信不信由你。” “……你骗我！” “我没骗你。之前我们分手了，现在我要跟她复合。” “你跟她复合，她就得跟你复合么？” “不管怎么样，我都得试一下。莫嘉欣，你是个好女孩，我不想拿你当备胎，你也不想被当做备胎吧？” “那是你的事。我喜欢你是我的事儿，我又没碍着你，你管得着么？” “莫嘉欣，就算我跟她不能复合，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你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你给不了我想要的。” “不试过怎么知道？” “你能不能别这么固执？” “你还不是固执！她当得了你女朋友，我怎么当不了？”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我们在最好的年纪遇上了对方，一起笑过哭过，一起疯狂过痛苦过，虽然我们是分开了，但那几年对我来说是最美好的。我不知道她最爱的人是不是我，但我最爱的人是她。就算我跟你现在谈恋爱了，我不可能一心一意对你。” “那你怎么知道你跟她重新在一起是幸福的？” “我那就赌一次。”傅少棠吸了一口气，“当初我就是太过于尊重她的意愿让她从我身边离开的，我现在想挽回，也不想再错过了。” 这就是经过。 颖芝不知道怎么安慰莫嘉欣。说真的，她不知道傅少棠说的是真是假，只因根据莫嘉欣说出来的情况来定断的话，她觉得傅少棠太不像傅少棠了。 傅少棠不是很油嘴滑舌的么？她应该这样子说：莫嘉欣，不瞒你说，我是有女朋友了。之前我一直没说出来，是我跟她闹了点小别捏。你很好，当我的女朋友是绰绰有余的，怕的就是我配不上你——这才是傅少棠。 “姐，你给我出出主意吧。”莫嘉欣看着颖芝，希望她能像个办法出来。 “你是想我帮着你拆散她们呢，还是怎么着。如果是前者的话，恐怕我办不到。”颖芝一看莫嘉欣那小样，又说了下去，“我跟傅少棠没你想象中的熟。” 这下子，莫嘉欣无话可说了。 傅少棠下了车看到颖芝跟莫嘉欣在路边嘀嘀咕咕的，不用猜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她又是看了看，方才走进小教堂，还一面跟颖恩说说笑笑的。 谁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不是么？ “说实在的，颖恩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颖恩觉得很是奇怪：“你怎么了？” “没有，只是觉得我是不是把我的性格改一下，好为以后打算打算。” “打算什么？” “打算找个好媳妇。看到艾薇跟凌伟珊结婚了，我可是各种羡慕妒忌恨。” “那就莫嘉欣呗！” “她不适合我。” “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颖恩有点不认真地问。 “你姐那样的。” 30婚礼上的尴尬15 “我姐那样的？”颖恩是明显的不相信。她姐那种人,不,是她姐这种类型她是完全没想到拿来配傅少棠。傅少棠应该配那些活泼可爱的,要不就是成熟又妩媚的轻熟女。貌似她姐跟活泼可爱不沾边,跟妩媚似乎差了那么点联系…… 瞧着颖恩认真的神情,傅少棠莫名其妙笑了起来。她拍了拍颖恩的肩膀：“开玩笑的！你姐那种档次太高,我可配不上。就算艰难地配上了，以后麻烦事一大堆，划不来！” 颖恩“切”了一声：“拉倒吧你，我姐没那么好追,就算她是女同估计她也看不上你。”傅少棠笑哈哈的，低声来了一句：“你姐又不是弯的。” 颖恩立刻转移了话题：“得了，莫嘉欣最适合你。” “我不适合她。” “怎么不适合了？我看她对你是一条心的，就差你那一条心了。” “她浑身上下都不适合我。” “不就是不喜欢么？别这么解释了，听着就是在掩饰。” “你说那是掩饰就是掩饰呗！” 小教堂是名副其实的小，连里面的长桌子都不怎么长，三个人坐在上面是舒舒服服的，可四个人就有点拥挤了。 傅少棠跟颖芝姊妹坐在一起，而莫嘉欣偏偏就夹在傅少棠跟莫嘉欣中间，叫颖芝相当的“为难”哪！莫嘉欣想跟傅少棠说话吧，可中间夹着颖芝，不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的！ 颖芝看得出傅少棠是成心的，把自己晾在她俩中间，让莫嘉欣什么都说不得！烦人！ 坐在中间的傅少棠对身边的颖芝：“你能不能坐过去一点，我老觉得挤。” 颖芝整颗心都挂在艾薇身上，她是连正眼没看傅少棠的：“你要觉得真挤，换地坐。实在不行，蹲地上去。”艾薇那一身的旗袍她是越看越爱，恨不得自己去定做一件，不过她的旗袍得要是米黄色的，因为米黄色看起来更适合她。 “我要不挤，我会跟你说么？我发现你这人有时候还真横着来的，连跟你说话都费劲。” 颖芝瞪着她，没说话。坐在边上的莫嘉欣把屁股挪了一挪，顿时大半个屁股都悬了出来。她对颖芝说：“姐，你坐过来一点吧。” 颖芝微微挪了一下，傅少棠立刻把那点空隙占了：“舒服多了。”颖芝看了一下傅少棠的屁股，也不大，可怎么就那么占地方？ 傅少棠明白她看的是什么，解释：“我这是盆骨大，有那么高当然就有那么大的盆骨。”颖芝不冷不热地说：“还好生养呢。”傅少棠瞥了她一眼：“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呢？我没招惹你吧？” “我怎么了我？” “刺猬，就一刺猬，爱搭理你就把没刺的向着你，不想搭理你就把有刺的那一面对着你。我看你不是善变，而是得了什么情绪病，有病了就得治。” 莫嘉欣暗地里扯了一下颖芝的衣角，叫她不要别人的婚礼上的闹。颖芝知道自己也不对劲了，可骨子里她怎么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着反驳回去：“我还心理变态我，离我远一点，不然劈死你没商量。” 两人还刚起了吵架的心，叫颖恩一句话叫两人闭上嘴：“你俩加起来都过半百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就算要吵，能不能等一下？人家一对儿要宣誓呢。” 颖芝瞟了傅少棠一眼。 傅少棠龇牙一笑。 整个宣誓仪式很是简单，颖芝没记住什么话，倒是记住了艾薇对凌伟珊说的那一句：“今天能嫁给你，是我这一辈子的福气。不管以后我们的路会怎样，我还是谢谢你的勇敢，谢谢你放下所有顾虑与我相爱。” 谢谢你放下所有的顾虑与我相爱，还有什么比这句话触动颖芝的心绪？ 站在苏明颐的角度，如果那个她也勇敢一点，她也许就不会孤单一个人，她也不会跑到几千里外的中东。苏明颐不是什么一流的记者，她没一等的新闻触角去挖出什么猛料，没有能助她一臂之力关系网让她如鱼得水，没八面玲珑的交际手段去笼络人心，数来数去，她恐怕只剩下一份胆识了。 当时的中东已没美伊交战时的局势，战地记者也已经失去了成名大好机会，她能做的就是报道哪一国哪一地发生了冲突，哪里有恐怖袭击等等。苏明颐是个不走运的记者，在国内她混得不怎么好，到了中东，她依然还是一个小记者。 偶尔，颖芝还是会想起那个她，想想那个城市的她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像以前一样幸福？ 颖芝这么出神，倒引起了傅少棠的注意了。 以前嘛，孙颖芝再怎么大小姐，可总归有闪光点的。虽然有时说话过于直截了当伤人自尊，可心地不坏。看起来像草包一个，可脑子不差，就是让家里人过度保护了。用颖恩的话来说，她姐除了有点公主病以外，这人还是挺好的。 一开始，傅少棠也挺讨厌孙颖芝的，但后来就没那么讨厌了，这是大二暑假的事来着，当时她没回云南，而是留在这边打工，去的还是孙颖芝三叔的公司当了一个多月的实习生。当时跟她一块进公司的还有好几个同班同学，他们都是通过颖芝在群里发了一个招聘暑假工找到活儿干的。 颖芝发现傅少棠盯着自己，立刻把脸转过去：“看什么看？” 傅少棠刷的一下子收回视线，后又用眼角瞟了瞟颖芝：“看你怎么了？你这大活人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能不看啊？” 颖芝没好气地转过脸去。莫嘉欣是习惯了两人这种相处模式，也没什么。倒是坐在傅少棠身边的颖恩，看着傅少棠了。 “你看着我做什么？”傅少棠问她。 “我看你看着我姐，那我就看你了。” 傅少棠流氓地问：“你用不着这么关注我吧？不然我会误会的。” 颖恩“切”了一声。 宣誓仪式完了之后，大伙儿跟着一对新人走出教堂，准备去酒店吃饭。傅少棠跟乌龟一样慢慢爬，爬着爬着就落到了最后面。颖恩走在她前面。 颖恩故意慢了几步，跟傅少棠并排走：“要不是知道你跟我姐不和，瞧你刚才看我姐的眼神，我以为你对她有意思呢。”见傅少棠神色不对劲，立刻追问下去：“你该不会喜欢上我姐吧？我姐可是直人来的，你打错主意了。” 傅少棠活像受了委屈一样：“谁喜欢你姐了？就算你姐再投胎一次，我也不见得喜欢上她！” “你这么急着撇清做什么？” “难不成让你冤枉我么？” 其实颖恩也就是八卦心理，过问过问一下罢了，没什么刨根问底的意思，还有傅少棠怎么会喜欢上她姐呢？她嘟囔：“其实我姐挺好的。” “是挺好的。”傅少棠跟着说，见颖恩又转头看她了，立马补充：“有人懂得欣赏的话。” 不一会儿，从挫败中走出来了的莫嘉欣化身打不死的蟑螂，又跟章鱼一样黏上了傅少棠不说，还坐上傅少棠的车。 “姐，我看她们也快凑成一对了。”颖恩对颖芝说。“别看傅姐嘴巴上说不喜欢莫嘉欣，可是两人对着对着就能出事儿，信不？” 颖芝从后视镜看了一下后面那辆宝马：“一个巴掌拍不响。” “这可难说了。” “怎么着，你觉得莫嘉欣是个从一而终的人么？要是傅少棠现在没车没钱没长相，你觉得她还会黏住傅少棠么？” 颖恩想了一下：“可能不会。但现在多少姑娘挑个男朋友老公的不都看条件的么？这很正常啊。” “你喜欢人家是冲着你的条件来追你的？” “当然不喜欢了。” 到了酒店之后，傅少棠还是跟颖芝一桌吃饭。这一回，两人还是坐到一块，没办法，跟认识的坐一桌，总比跟不认识一起吃饭要强。 虽坐在一块，可颖芝半句话都没跟傅少棠说过。傅少棠这头也给莫嘉欣缠住了，忙着回答莫小姐的问题呢！ “等我结婚时，我也要这样子办。”莫嘉欣由衷地说。颖芝不由得把头转了过去，心想这妞是不是想得太远了？ 来喝喜酒的人不多，加起来也就四五桌。不一会儿，上菜了，一对新人热乎地招待着，到了颖芝这一桌时，艾薇笑对傅少棠说：“我跟你说的那个女孩子等一下就会来到的了，你呢，准备一下开场白吧！” 傅少棠讪讪的一笑：“不会吧，来真的？”凌伟珊“哎”了一声，拍了拍傅少棠的肩膀：“姑娘是不错的，你能娶到人家你是走了八辈子的好运。别说我不替你安排了，姑娘就坐你对面的空位子怎么样？四目相对，够你慢慢看的。” 一桌子人笑了起来，大伙儿都拿傅少棠开玩笑。 傅少棠顺着气氛笑嘻嘻地说：“那我就先谢你了。” 颖芝瞧傅少棠那小样，心底是起了鄙视的意思了。这时，莫嘉欣扯了扯颖芝的衣角，凑近了方悄悄地问：“什么姑娘啊？” “一只海归。” 莫嘉欣皱眉：“海龟？” “此归非彼龟，是美国留学回来的海归，研究生。” 莫嘉欣看了一眼傅少棠，目光里是各种怨恨。 傅少棠时知道的，但她就是默不作声。这菜都吃得七七八八了，海归还没来，最开心的莫过于莫小姐了。颖芝是看在眼里，但什么都没说，静悄悄地吃着自己的米饭。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是不是哪个啊”，把一桌人的目光都投向跟凌伟珊说话的那个女孩。颖芝顺着大伙儿的目光看了过去，姑娘的脸蛋儿她倒是没看见，但看到了扎得高高的马尾，还有婀娜多姿的背影。 一桌子上的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是哪个吧？” “可能是吧？” “看样子应该是吧？” “没准不是。” 管她是不是，傅少棠看了两眼就转过头来吃自己的牡蛎。颖芝看到凌伟珊跟那姑娘说说笑笑的，姑娘笑起来的时候，连头顶上的马尾都跟着颤动的，她心想这姑娘怎么那么爱笑呢？ 姑娘久久都不转过头来，大家也就没什么兴致了，反正迟早会看到的。菜都吃得没几根剩下来的时候，姑娘终于姗姗入席了。 颖芝终于看到那姑娘长成设么样了，的确漂亮，而且浑身上下洋溢着活力。乍眼一看，还以为是二十出头的。颖芝又看了看傅少棠，吃得津津有味，连头也不抬一下，她不禁心想这破牡蛎有那么好吃么？ 姑娘坐下来的第一句话是：“哎，来迟了，实在是对不起。” 傅少棠顿了一下，抬起头来。 姑娘看到傅少棠的那一刻，眉头都是折起来的，满口的不敢相信：“是你？” 现场的都明了，原来她俩是旧相识。 傅少棠立刻反应过来，她擦了擦手：“可不就是我？没想到你也来了。” “我也没想到伟珊认识你。”姑娘把目光转向傅少棠身边的人，看到颖芝时，她用平常的口吻说：“孙小姐你也来了。” 31婚礼上的尴尬16 颖芝先是吃了一惊,因为她知道这个“孙小姐”指的是她,而不是颖恩。她还没说什么,傅少棠倒是先反问人家姑娘了。“她不能来么？”又觉得这话太过于冒犯,立刻换了一个口气再说：“这个圈子不大,难得有喜事,来凑凑热闹也没什么，对吧？” “的确。”姑娘笑了一下，“哎呀，菜都凉了。” 傅少棠劝道：“赶紧吃吧,不然你就得吃我们的口水了。” “我可不想吃口水。”姑娘立刻动起来了筷子，痛痛快快地吃了起来。 这两人的关系有点奇怪，颖芝能感觉到。别管孙颖芝认不认识这姑娘，但这姑娘百分之一百是认识孙颖芝的。 “姐，那是谁？”莫嘉欣扯了扯颖芝，小声地问了一下。 颖芝也小小声地答道：“我也不记得了，可能是以前认识的吧。” 莫嘉欣低低地“哦”了一声，没再问下去。 颖芝抿了一小口的红酒，不经意地瞥了姑娘一眼，岂料人家姑娘也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她，四目相对那一刻，没传说中的火花，倒是有几分猜不透。这猜不透，是颖芝一瞥的结论。多看两眼，颖芝真心觉得这姑娘表面上的活泼藏着一丝丝妩媚。这眉眼一流转，风情都流出来了。 姑娘搁下筷子，笑对颖芝说：“这件连衣裙很合适你。” 颖芝那一句“谢谢”还没说完，傅少棠很没礼貌地打断了颖芝：“你啥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听人说过？” “去年七月份回来的。”姑娘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缓缓地说：“她们都说你修心养性了，不在圈子里混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回不回来的。” 傅少棠笑了一笑：“我这是年纪大了，不好意思在圈子里混了。” “是么？”姑娘又是一笑。 这时，凌伟珊走了过来，搭着姑娘的肩膀对这一桌的人说：“这一顿饭招呼不周了，你们别嫌弃才是。”接着又低下头，在姑娘耳边嘀咕了两句才离开了。 不久之后，傅少棠跟姑娘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宴客厅，大概聊了十几分钟又一前一后的回来了。 傅少棠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姑娘看起来倒没什么异样。 期间，颖芝上了一趟洗手间，吴巧倩陪伴在一旁。颖芝对着镜子，捋了一捋耳后的发丝，她对着镜子中的吴巧倩问道：“巧倩，那女的是谁？她怎么会认识我？”她想到吴巧倩跟孙颖芝那么要好，想必对孙颖芝的朋友也一清二楚的。 “我还想问你来着。她能认识你，你以前想必也是跟她认识的，不过是你出了车祸忘记了吧。” 颖芝皱了一下眉头：“她认识傅少棠又认识傅少棠，我还以为她是我们的同学呢。”吴巧倩说：“不是我们的同学。是不是你的高中同学？或者初中同学？初中你跟傅少棠可是同一个学校的，没准她是跟你们同一届的。不过还真巧，吃个喜酒都能碰上。” “这我就不知道了。” 吃完后，不少人打着嗝，懒洋洋靠在椅子上，说说笑笑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颖芝总算知道那姑娘叫什么了，叫方念敏来着，美国留学回来的精英。方姑娘很是善谈，有她在，傅少棠是没怎么说话了，难得当一回听众。这个时候，凌伟珊接过谢心递过来的麦克风，对大伙儿说了一番感激之辞，还不忘说到了重点——结婚不容易，她跟艾薇得要先撤了，去外地好好享受几天的二人世界。当然，她也没少款待客人们，她早早就为来宾订下了两个KTV包厢，就在酒店内。 大家都明白，一窝蜂拥着凌伟珊跟艾薇到了地下停车场，目送她们上了车才上来。颖芝送一对新人到了电梯门口便折返了，没跟着去凑热闹。 颖芝坐久了觉得有点难受，没进宴客厅，而是站在外面的通道里，伸一下懒腰。酒店是环形设计的，楼顶巨大的玻璃透射着光下来，她是眯了好一会儿眼才完全适应。 她站了不到几分钟，手机就响了。看了一下手机屏幕，是王东明打来了。 “喂，王助理怎么了？” “孙经理，之前我交给你的那份企划案你放到哪里去了？我在你桌面没找着。” 颖芝倒是纳闷了，她明明记得自己把企划案放在了桌面上的，她问：“没在文件夹里面么？” “我都找过了，没有。” “怎么会没有？你拉开抽屉看一下，左边的抽屉第二格。”从颖芝这个角度看下来，她看到送别的队伍已经站在了大堂的电梯门前了，“怎么样，找到了吗？”王东明说：“没有。哎，你是不是带回家了？” “……应该没有吧？你要急用呐？” “董事长说要再看一下整个方案看看有什么地方能修改完善的。” “这不都订下来了么？还要修改呢？” “企划部的人又提出了新的想法，说能不能加在旧的方案上面来降低成本。” “这样子啊。”颖芝想了想，“找到没，没找到的话你开一下我的电脑，在文档下面应该有电子版的。你要没找到的话，我再给打打电话，我回家找找。哎，要不你去问一下企划部的人有没有备份，他们一般都会有备份的。” “行，那我不打扰你了。”王东明又想起了一件事，连忙抢在颖芝挂他电话之前说道：“对了，孙经理，大后天的拍卖会你去不去？就过境公路那一大块地皮的拍卖。” “我怎么没董事长说过他对那一块地皮有兴趣呐？那块地皮的起价估计不便宜。” “听政府的人说便宜不了。”王东明小小地“啊”了一声：“找到了，不跟你说了。” “那你先去忙吧，bye。” 挂了王东明电话后，颖芝吸了一口气。过不了多久，她不光得要去什么投标会了，还得跟政府的人打交道，不管她愿不愿意。等她坐到孙志刚的位子，她得要一个人去面对这些人了。 这个社会，不管你干什么，只要你有点地位有点钱，免不了跟政府的人打交道，花些不知道怎么流出去的钱，纵使你不干，你手下的人也会为你干，颇有有关系好打交道的味道。 颖芝想她以后真的需要一个得力助手才能应付这么大的一个公司，光靠王东明处处替她着想是不行的，得要再找个人才是。现在颖芝还在读书，等她出了社会还得磨砺几年才能成事。 以前，孙志刚打的是女婿的主意，结果招来张俊这个好女婿，现在颖芝意识到打理公司不是光靠有才能有能力的人就行了，关键这人得要靠谱才是。她想，她要找的是心腹，是手背贴着手心的心腹。 等颖芝回宴客厅那会儿，跟上了大部队的步伐，颖恩见她姐从通道的方向走回来，就好奇地问：“姐，你怎么从哪里出来？” “透一下气。” “我们去唱K！”颖恩提议道。 颖芝看了一下手表：“这六点还没到，你唱哑了嗓子天还没完全黑。” “平时都是上班，难得有机会出来玩，为什么不借这个机会好好玩一下？”说话的就是方念敏，她还没说完：“今天要不是伟珊跟艾薇的好日子，我们碰到一起真的不容易，明天早上又得上班了，唱K早一些才是。” 颖芝明白这番话跟她没关系。来艾薇跟凌伟珊婚礼基本上都是圈子里的人，她们平时各忙各的，今天确实难得碰到一起了。 让方念敏这么一说，不少人提议立刻去唱K了。在宴客厅坐了一会儿，大部队搭电梯上俱乐部了。颖芝走在后面，拖拖拉拉的不说，还盯着手机屏幕。上了一趟洗手间的傅少棠走在她后面，一面说着电话，一面整理衣领。 方念敏走在最后面，她走过颖芝身边时，说道：“干嘛走这么慢？要唱歌的话，麦克风可就没了。” “我不擅长唱歌。” “你不是麦霸么？” 颖芝反问：“麦霸？我？” “以前是。”傅少棠忽然出声说道。她走到颖芝身边对方念敏说：“以前我们班聚会，你是霸占麦克风不放的。”颖芝喃喃自语：“是么？”说罢，她一边走一边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了。 等颖芝进了电梯，她才惊愕发现本来跟在自己身边的傅少棠跟方念敏压根没进电梯，连她们的人影都没看到。同行的迅速按下了电梯按钮，电梯缓缓上升了。 被落下的傅少棠跟方念敏共乘一电梯，谁也不理会谁。忽然之间，方念敏笑了笑，说：“你这是瞎操心，众目睽睽的，我对她能做什么？”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怕我报仇么？要报仇的话，我早就报了，何必等到今日？对不起我的是你，可不是孙颖芝，这我分得清。我还以为你们能一直好下去，不过也是过眼云烟。”顿了一顿，方念敏继续说下去：“看到你们这样，我没想象中的高兴。” “你还是放不下。” “我只是不甘心。你知道吗？我在美国的时候，不停在想一个问题‘看你们还能好多久’。” “那你听到她结婚的消息时一定很高兴。” “的确很高兴，因为你知道我当初是什么感觉了。被背叛的滋味是不是特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落花溅尼的地雷！╭(╯3╰)╮ 32婚礼上的尴尬17 电梯里,时间变得有点漫长。 傅少棠不知跟方念敏说什么,她选择了沉默。当年的事儿,谁对谁错已经不打紧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她不后悔,又或者是不知悔改。她这个人有个特点，那就是学不会后悔，纵使她知道这是错的她应该后悔，她还是学不会后悔。 方念敏看着一语不发的傅少棠,心底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念敏，”傅少棠叹了一口气，试图用最温柔的语调说道，“当年的事儿，难不难受都已经过去了，你也应该忘了，别让自己困在里面，这对你没什么好处。” “困在里面的不是我。”方念敏强调，“难道你就发现不了，你一直在原地踏步，几年前是这样子，现在还是这个样子，最可怜的人由始至终是你。” 话不投机半句多，傅少棠痛快地结束这毫无意义的对话：“你非得这样子说，我无话可说。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你以后开开心心的。” “我一直很开心。” “那就好。”傅少棠看着方念敏，“你怎么对我都可以，抽我也行，但我希望你别为难颖芝，加上今天是艾薇跟伟珊的好日子，别让大家在面子上都过不去。让大伙儿在面子山都过得去。” “傅少棠，我为难她了？问问你自己的良心，我什么时候为难过她了？当年，你背叛我的时候，我有没有跟疯婆子一样打你追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么？我又没有为难过她？从头到尾，我都是受害者。” 傅少棠闭上嘴，不再说什么。她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确实很招人恨，但认识她多年的方念敏只是冷笑一下，并没步步逼进。 两人出了电梯，前脚还没踏进俱乐部，颖恩、吴巧倩跟几个来喝喜酒的宾客不知道打哪里冒了出来，拥簇两人往前走，直至进了包厢。 包厢的气氛很好，啤酒是开了一打又一打，连平时不怎么碰啤酒的颖芝也喝了两小瓶。一大群女人扎堆，化妆品衣服这些话题是跑不掉的，当然，重点话题还是搁在女人身上。通常，都会出现如下的对话。 “哎，你那个呢？” “分了。” “不会吧？” “没骗你。” “怎么会分了的？” “一言难尽。” 颖芝听听也就算了，但没想到话题会跑到自己的身上。当时，她只是摊了摊手，略装几分无奈地说：“我结婚了，嗯，跟男人。现在，不好不坏。”不知哪个姑娘多嘴问了一句：“那你现在还有跟女人来往么？” 颖恩是一直盯着她姐来看的。 颖芝会心一笑：“我跟很多女人来往。”此话一出，语惊四座。接着，她做出一个手势，补充一下：“例如，我妹我妈我的女性朋友。” 颖恩“切”了一声。 这种场合，不露一下歌喉那是不对劲。在众人怂恿之下，颖芝勉为其难唱了一首歌。说实在的，现在的颖芝唱歌真的不怎么样…… 唱完之后，颖芝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支持者的，例如傅少棠。她一点也不客观真实反映现实，还一味使劲地鼓掌，说：“好！再来一首！” 方念敏只是在旁观，并没什么异样。 颖芝笑了笑，坐下了一会儿后“灰溜溜”地溜出了包厢，好喘几口新鲜的空气。恰好，隔壁的包厢传来了跟歌神几乎一模一样的歌声，更是叫她惭愧了。打小，苏明颐就不喜欢唱歌，长大后更是为了混口饭吃忙碌不已，哪来的钱跟时间去消遣放松呢？ 俱乐部哪儿都是吵得不得了，实在不行了，颖芝躲进了卫生间寻一份清静。坐在洗手台上，她上网浏览咨询，看看新闻。 “要抽烟么？” 这声音在颖芝耳际响了起来，她还没转脸去看是谁时，一包烟递到了她跟前。方念敏笑了笑，颖芝拒绝地罢了罢手：“我不用抽烟的，谢谢。” “看得出来。”方念敏抽出一根，含在嘴里方说：“你不介意我在这里抽吧？” 颖芝一点都不友好地说：“这不是我的地盘，你不需要询问我。”方念敏不傻，听懂她的意思了，立刻把烟塞回烟盒里：“能聊聊么？”看颖芝一脸的不合作，她主动抛出橄榄枝——伸出右手：“方念敏。” 颖芝没去跟她握手，但应了一句：“孙颖芝。” “我知道你是孙颖芝，我们以前见过的，你应该不记得了吧？” 听了这话，颖芝的第一个反应是：来者不善。她笑笑说道：“我出过车祸，对以前的事和人没什么印象。” “那我们可要重新认识一遍彼此了。” “我们是同学？” “不是。” “朋友？” “算是吧。”方念敏看着颖芝，看得颖芝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过了半晌，才缓缓地说：“我以前很喜欢你穿着的连衣裙，还差一点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 颖芝“啊”了一声，压根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当然也不会记得这条裙子是谁送给你的吧？这条裙子是她送给你的。她买回来的时候，我还满心欢喜以为她是卖给我的，买来哄回我的，但没想到是送给你的。” 颖芝知道这个“她”不是那个“他”，她看了一眼自己这条并不多名贵的连衣裙，略带惊讶地问：“她？”方念敏没说个清楚明白，倒是向颖芝投以疑惑的眼神：“她没告诉你？” 颖芝迫不及待地追问下去：“你能不能说明白一些？” 方念敏看着颖芝很久，忽然笑了起来：“你想我从哪里说起？简单地说，你是第三者，小三。” “我是小三？” “你就是小三。” 被人莫名泼脏水，颖芝没火也恼出火来：“敢情我是抢了你老公，喔，对不起，我搞错了，我是抢了你的谁了？小三这个罪名别随随便便就按在我头上。” “怎么，以为失忆了就可以不记得了？这天下没这么不作数的事儿。” 颖芝不想故作自己有多惊讶，她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就跟神经病逃出来的疯子一样，控诉她抢了她的谁谁谁，这罪名，冤！她收起手机，大大方方面对方念敏：“方小姐，我可能以前认识你，也认识你的谁，但这并不代表我跟你是一样的。可是嫁了人的，有丈夫的，跟你们混不到一块去，请你尊重我。” “你说张俊？他就一蠢驴，连自己娶了个什么女人都不知道。我说孙颖芝，我不知道你出车祸是报应还是活该，你倒是把所有忘得干干净净。不过，你也好本事，这一头睡在女人的床上，下了床就能跟男人谈情说爱。” 颖芝还是头一回像方念敏这种女人，直接不打岔，直白得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孙颖芝这人怎么个烂法，她还是替这身体原来的主辩护，因为事到如今，她就是孙颖芝，孙颖芝就是她。她抬了抬下巴：“方小姐，我从来都是异性恋，我想你是搞错了。” 方念敏笑指颖芝：“这一点你倒是没变，一次又一次不胜其烦地标榜自己是异性恋，结果呢，抢了别人的女朋友不说，还故作无辜。” 颖芝知道没几个人真心待见孙颖芝的，但像方念敏这么直接表明自己的厌恶的还是少数。她知道姓方的是来找自己的茬，她立刻改变了策略，笑了笑，问：“我以前就这么招你恨么？还是我干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了？” “知道不，我以前连说孙颖芝这三个字都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在心底直接称呼你为婊/子。” “那你可以说出这个她是谁了吧？” 方念敏盯着颖芝，摆出一副已经报仇雪恨的痛快模样。她带着几分牙痒痒味道，说：“你一直不知道她是谁？对吧？她也没告诉过你。看着你这么迫切想知道这个她是谁，我觉得很痛快。” 颖芝真心被她的态度刺激到了，她按捺下来，端出不在乎的模样：“对于一个没过去回忆的人，你说与不说似乎对我来说不是那么重要。知道不，我现在就像是一个看娱乐八卦的读者一样，哪个男明星跟女明星上了床，哪个女明星被哪个大老板包养了都只是一时的八卦话题。说不好听一点，我就是个旁观者，以前的孙颖芝跟你们是个关系对现在的我没什么大的影响，你们怎么个痛苦法怎么个仇恨法，我没法子身同感受，因为这跟我没一毛钱的关系。” 方念敏冷不防说出了一个名字：“傅少棠。” 这一回，颖芝真的是愣住了。她的嘴巴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了“这不可能”。 “不相信吧？可这就是事实。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跟她还记得牢牢的。”方念敏看着颖芝身上的连衣裙，“你身上穿的这一件连衣裙就是傅少棠给你买的，当时她花了两个月的打工钱才给你买下来的，我还以为满心欢喜地以为是她卖给我的，可是没想到原来不是。” 颖芝的心是全乱了。她不断地想从脑子找出一丁半点关于孙颖芝跟傅少棠以前的事儿，但压根没一丁点的效果。 方念敏把颖芝的反应尽收眼底，她笑说：“不信啊？要不我替你问问傅少棠她为什么都不告诉你？” 颖芝冷冷地瞅了一眼方念敏，连跟方念敏说话的*都没有了。她站直了，似有离开的意思。此时此刻，她心底不断地在说服自己：孙颖芝怎么会跟傅少棠有一腿？那是不可能的。她要跟傅少棠有一腿，为什么她身边的人没一个知情人？还有，不排除方念敏这个女人是在自编自导。 方念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颖芝的手臂：“怎么，你这是害怕知道真相哪？”颖芝瞟着方念敏，不温不火地说道：“放手。” 方念敏松开手：“要不要我陪你进去一起问一下傅少棠事实的真相是什么？” 颖芝恨不得想从方念敏的脸上找出一丝的破绽好证明这个女人是在说谎。她眯起眼，活像只随时给人一爪子的猫儿：“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也没说一定要你相信。不管怎么说，我已经成功地把你拉到沟里了，你再怎么不记得以前的事儿，现在都跟你的以前扯上关系了。” 颖芝跟所有苦逼言情剧的女主角一样，问了一个助于剧情发展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很简单，我见不得你们好。” “不见的我们好？”颖芝冷哼一声，“别当我是三岁的小孩。我不管你以前跟傅少棠是个什么关系，我是不是得罪过你，但现在你和她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有，你的证词不够说服力。” “傅少棠就是最好的人证。”方念敏没急于将所有的一切道个清楚明白，而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说实在的，能在这里遇到傅少棠纯粹是意外，还亏艾薇跟我说给我介绍个好对象。本来，我没想找你的。但你知道刚才她出去跟我说什么？她说，我怎么对她都可以，抽她也行，就是别为难你，加上今天是艾薇跟伟珊的好日子，别让大家在面子上都过不去。让大伙儿在面子山都过得去。别为难你，真是好笑，我怎么为难你了？” 颖芝跳过这个问题：“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知道我跟傅少棠以前的关系？” “别那么高估自己，你没那价值，我只不过是想让傅少棠难受而已。看她这么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你，我倒要看看她能护你到什么时候。” “方念敏，你想让傅少棠难过，你应该去找傅少棠，来找我做什么？” “你不开心，傅少棠也不会开心到哪里去，我不开心，我也要你们陪我一起不开心。” 跟言情狗血剧那些叫人恨不得扇两巴掌的女配角不同，方念敏的直率只叫颖芝无语，她问了一个不沾边的问题：“留过学的都这么直接么？”方念敏还没反应过来，她很缺心眼的说了一句：“你如其这么想让傅少棠难受，你不妨伤害自己，好让她的愧疚之心发作发作一下。还有，我已经结婚了，别把现在的我跟以前的我混淆。” 方念敏挑眉问道：“是么？” 颖芝往门口的方向走了出去。出了门，她才把刚才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给卸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 还真让方念敏说中了，甭管颖芝嘴巴上说不信孙颖芝以前跟傅少棠有一腿这事儿，但她已经跟这事车上了关系，心底已经开始作怪了。在俱乐部那条环形的明暗参半的通道走了一遍后，她才缓缓地走进包厢里。 看到傅少棠，颖芝是下意识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件连衣裙，浑身跟长了刺一样，说多不舒服就多不舒服。坐下来后，她一个人玩手机，别人好心好意跟她搭讪搭讪，她也是爱理不理的。最后，她这种不礼貌引起了颖恩的吐槽：“姐，你怎么这样？你好歹给人家一点面子。” “不想搭理人，这是我的权利。” “……懒得理你。” 好多次，颖芝都跟小贼一样，都是偷偷摸摸地用小眼角瞟向傅少棠的，要不就是故作不经意看向傅少棠那个方向…… 傅少棠不是瞎子，她统统看在眼里了，但就是不做声，继续跟身边的人谈笑风生。 方念敏也没瞎，把这一切看到了。要她列个仇人排行榜，孙颖芝这个名字绝对是榜上有名。她跟孙颖芝的仇恨可以追溯到大一那会儿，说起来是一天一夜说不完。 为什么方念敏这么恨孙颖芝？ 方念敏是在乡镇农村出生的，初中之前都没去过什么城区，说不好听点她就是一土妞，乡里乡气的。等她上了这边的初中之后，赫然发现成绩最好也顶不过几件漂亮的衣服更吸引眼球，她更加是卯足了劲拼了命学习，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 她所做的一切似乎只为了两个字“未来”，她可以设想未来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的，住什么样的房子，买的是什么牌子的衣柜，穿的是哪个品牌的新款，甚至连另一半要有什么样的德行都想好了，可她想不出自己为什么非得要这一切，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上了大学之后，傅少棠那副德行，嘴巴跟沾了蜜似的，她看不出这人有什么什么责任心可言，但她偏偏喜欢上这样子的人。理解之后，惊喜发现这确实是自己要找的人，只要稍加琢磨，她俩也能成神仙眷侣。 不知道什么时候，孙颖芝横在了她俩之间，跟一堵墙似的，越砌越高。孙颖芝要什么有什么，但偏偏跑来跟她抢傅少棠，她能咽下这口气么？尤其是孙颖芝那种嚣张的态度更是刺激到她了，让她更加努力向上。跟傅少棠分手后，她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学习与工作上，为的就是某一天她能证明给傅少棠看，放弃她是她傅少棠这辈子最大的错！ 听着别人说傅少棠跟孙颖芝是如何如何的恩爱，叫她心底更是蒙上了一层仇恨的。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她毅然选择了出国留学，哪怕是知道穷学生留学这条路很难走，她也义无反顾走了下去。 现在，她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乐好困好困啊 希望这一章错别字没那么多` 33婚礼上的尴尬18 夜幕来临,把平时见不得光的玩意都给暴露了出来,例如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黄金八点档跟言情剧总是少不了一个恶毒的女配尽力丑化自己,但方念敏不是这种女配。她要有野心有野心,要耐心有耐心,现在差的就是手段了。 就在这个时候,颖芝的手机响了。她从包包翻出手机，看了一下屏幕：张俊。她一面站往洗手间走去一面接了起来。锁上门，她方说了一声：“喂。” 傅少棠见她走了出去，也没什么表示。方念敏瞥了一眼傅少棠,按兵不动。 手机另一头的张俊一听到颖芝那一头吵哄哄的，还有人K歌，便问道：“你在哪？” “在俱乐部。说吧，有什么事儿？” “跟谁去的？” 颖芝真是怪了，她去哪里还得着他来过问？她立刻变得冷漠起来：“张俊，我去哪里不劳你关心。你找我什么事儿？” 张俊没吭声，沉默片刻后方说：“上一回我不是跟你说过爷爷的生日么？” “记得。” “礼物方面，你想好送什么了吗？” 对于颖芝来说，张老爷子过生日跟她关系不大，她去凑热闹的，纯粹是逢场作戏。她说道：“这一方面，你做主就可以了，我没什么意见。” “那，到了爷爷生日那天我去接你。” 颖芝连说两声“嗯”，说：“还有什么事儿没？没的话，我挂了。” “颖芝，后天晚上你有空么？” “干什么？” “陪我出席一个晚会。” 颖芝翻开一下手机，看一下自己的行程，后天晚上她是没什么事儿。她连想都没想，果断地拒绝了张俊：“我有事儿，不去了。” “颖芝，你能不能别端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你要觉得受不了的话，就别跟我套近乎。张俊，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看得清清楚楚，我跟你走到这一步，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放得下的。” 张俊无话可说，颖芝省得理会他，擅自挂了电话。她吸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还是不要回包厢了，还是在这透透气，把孙颖芝跟傅少棠还有方念敏那点破事儿理清了再说。 现在的格局是：人还是那个人，但情况变了。傅少棠还是那个傅少棠，方念敏还是那个方念敏，但孙颖芝已经不是那个孙颖芝了。 颖芝不知道当日出了什么状况，让孙颖芝舍弃了傅少棠选择了张俊，也不知道傅少棠为什么宁可一声不吱地在她身边也不愿意把以前的事儿说个清楚明白。现在，方念敏的出现让一切有了转机。 颖芝在俱乐部来来回回地踱步，让一旁的咨客都为她纠结。 “小姐，你怎么了？”咨客A 好心地上前问道。 颖芝罢了罢手：“没事。” “你在这腾来腾去半个小时了，是担心什么吗？”咨客B好心提醒她这个来回走动的动作已经持续很久了。 颖芝这才觉悟过来，原来她已经在这磨叽半个小时有余了。她笑了笑，讪讪地朝包厢走去。这件事，我要不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颖芝在心底问了自己一遍又一遍。回到包厢之后，她故作若无其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群女人玩开了，什么道德操守都显得有点薄弱。连颖恩，吴巧倩这两个直女都没那么拘谨，一块嘻嘻哈哈的。 平时，敢公开性取向的女同没几个，工作压力大得要死，生活压力也不容小觑，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还不好好地开心一把，没准还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女。猜拳，扔骰子，飙歌，聊天，各有各的忙。 颖芝落单了，毫无疑问。她一个人缩坐在沙发角，头微微朝下。包厢的灯光过于幽暗，一直关注她的人不知道她是怎么了。颖恩这个没心肝的只顾着玩自己的，压根没把眼往姐姐的身上放一放，哪怕是一眼！ 坐在另一端的傅少棠看她这般，以为她是喝醉了，毕竟她看着颖芝点了一支黑牌一个人喝了不少。 傅少棠站了起来，牵动方念敏的眼球。傅少棠在颖芝身边坐了下来，“Hey，”她推了推颖芝，等颖芝有了点反应才问：“你没事吧？” 颖芝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离我远一点。” “你喝多了。” 颖芝不想搭理她，又低下头睡自己的。其实，她只是有点困了，加上冷气开得太足了，害得她蜷成一团。其实，她早就想走了，但颖恩跟吴巧倩不想走，颖芝又放心不下她们俩。 “我先送你回去吧。”傅少棠好心地建议。 “不用。”颖芝转了转身子，把脸往里面转了过去，缩了缩。傅少棠四处探望了一下，不知道在找什么。她又站了起来，长腿在那几张变换着不同颜色的桌子上绕来绕去之后，总算拿到自己要找的玩意。 颖芝感觉到她起身的动作，以为她被打击到了。岂料傅少棠又折返了，手上还抄着一个一个hello kitty抱枕，坐下来的时候还塞到了颖芝的身上。 “搂着吧，没这么冷。” 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颖芝的心底还真有那么一刹那的感动……额，应该能称之为感动，最起码，那个瞬间，她的心里真的有点异样。但下一刻，她不禁想起了一件事：孙颖芝跟傅少棠有一腿，这福利不是给她的。 那感觉，那别扭，那不舒服，叫颖芝活像全身上下长满了脓包一样，她只有眼睁睁脓包流脓的份儿，却不能伸手去抓，使劲地抓破这个该死的玩意。多不情愿，多不舒服，她还是表现出礼貌的一面：“谢谢。” “不用客气。”傅少棠看不懂颖芝的不自在，也没离去的意思，而是继续说道，“要喝茶么？解一下酒意。”不待颖芝说什么，她打了个手势，让一直呆在角落的姑娘过来，“要一杯茶，谢谢。” 颖芝像个乖巧的小姑娘一样，安安静静地坐着，等着那一杯茶。但她心底，早已是波涛汹涌，恨不得将所有的疑问一股脑地吐出来：你跟孙颖芝什么关系？为什么孙颖芝会嫁给张俊？为什么你连个屁都不放，跟没事人一样呆在我身边…… 喝完那一杯茶了，颖芝还是问不出口…… “感觉好一点么？” 颖芝挑起小眼角，看了看傅少棠，接着又低下了头。就差那么一点，她就问出来了。 碰巧这个时候，一个T走到大伙儿的面前，硬是抢了那个正在K歌妞的麦克风不说，还把歌切换到暂停的状态，笑对众人说：“各位各位，请安静一下，可以吗？可以吗？” 这的确转移了颖芝的注意力。 只需稍稍留心看一看，有些人会发生什么了。T耐心看着聒噪的宾客，就那么几步远的地儿站了几个妞，推推搡搡说说笑笑的，但其中一个妞满脸的期待但又相当的紧张。 等所有人安静下来了，T才继续说：“今天在这里，我想请大家做个见证。” 听到这里，颖芝明了，心里冒过两个字眼：老土。看那个T的阵势，还有那个P两眼跟灌了水一样，柔情万丈看着T，她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了：求婚。 单膝跪下，双手奉上珀戒一枚，接着劈里啪啦一堆山盟海誓，完事之后，还不忘献上一曲表达浓得化不开的老歌《爱你一万年》。这可不得了，引发全场大合唱，除了颖芝这个不应景的人。 “……爱你一万年，爱你经得起考验，飞越了时间……” 很明显，傅少棠也被感染了，高声唱着。估计她没听到颖芝那把嗓子在唱，不由得去看颖芝。颖芝龇了龇牙，随后做了个很无奈的表情，一前一后的变化，着实够傅少棠笑的了。 □那会儿，有气氛的，颖芝看着傅少棠的侧脸，问：“你跟孙颖芝以前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如同炸弹一样，炸开了，但没炸到傅少棠。这个傻逼，兴高采烈地合唱着，全身心唱着，她只看到颖芝那性感的樱桃嘴对着她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连一个字都没听到不说，还大声地反问颖芝：“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这个晚上，这个包厢，够颖芝受了。打从一首老歌之后，人是越来越疯，点播的全是震到人脑子都脱线的劲爆歌曲，把看房的姑娘都赶到外面去了。还真别说，在这氛围下，人都是活泼得不得了，一并脱线。 在颖恩的怂恿下，傅少棠撇下颖芝，加入疯狂的行列。颖芝跟ET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着左扭扭右扭扭的人，有多无聊就有多无聊。颖恩三番四次来拉她，可她就是雷打不动。 灯光闪烁中，颖芝看到了傅少棠对她说了好几句话，可她什么都听不见，只看到傅少棠很开心的样子。 一连好几次，两人都是你说你的，我还是听不见的状态。 颖芝又是皱眉又是努嘴的：“说什么？神经病！” 不知道是谁，看傅少棠跟颖芝两人说话那么痛苦，把音量往下一调，结果，出事了。 大伙儿只听到这两人的对白： 颖芝：“什么？！” 傅少棠：“我爱你！” 耳力好的人可能听到傅少棠那一句是完完整整：“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我爱你！”耳力不好的，只听到那一句：“我爱你！” 别管是完整的一句，还是那三个字，杀伤力已经够了。 颖芝呆了。 傅少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卡了那么久，终于写出来了，久等了。 34婚礼上的尴尬19 这是极其糟糕的一晚,没有一丁点的疑问。 今天是一个大好日子,但偏偏变成了一个让人尴尬的日子。颖芝倍感糟糕,这种感觉像极了一夜风流后发现睡在自己身边的居然是自己的上司,只恨当时怎么没开个灯好好地看清楚？鸵鸟心理在她骨子里流转了一下后,她故作镇定,努力把自己打造成一个不羁的姑娘，等待观众们震惊过后再收拾烂摊子。 傅少棠自认为自己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此时此刻，她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改变这状况了。她应该掌握主动权,又或者是说话权。她摊摊手，毫不在乎地说：“What？还不许人表白了？” 此话一出，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回升了，除了莫嘉欣尚在心寒外。对于还一心向往一段完美恋爱的她来说，这完全是一颗没预兆炸弹，没把她炸得粉身碎骨也面目全非了。今晚，她得出了不少的结论，例如颖芝是个心口不一的贱/人，例如傅少棠跟颖芝两人一直在耍花枪她什么破玩意都不是。 自尊是令人满足的玩意，也是最要命的玩意。 如今，莫嘉欣不想把让颖芝踩了几脚的自尊捡起来，只想将颖芝的自尊踩在地上。 方念敏的心只是惊了一下，没什么异样。她才是这场戏的看客，她看得一清二楚。叫莫嘉欣的姑娘对傅少棠颇有意思，但傅少棠压根就不领她的情，不然，整个晚上，傅少棠怎么对莫嘉欣不冷不热的？ 包厢内那种灯光，方念敏脸上是个什么表情，没有谁看得清。方念敏是个有心思的人，她看清了一切就是不说出来，可她骨子里也是个向往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要为了一个傅少棠她舍弃一切，她会三思这到底值不值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颖恩一脑子的糊涂，压根没明白这是怎么了。 吴巧倩是比谁都要吃惊，惊讶，完全没料到傅少棠会喜欢上颖芝。她听到颖恩的话，回了一句：“这是开玩笑的吧？” “傅少棠她说她爱我姐？”颖恩转过脸对着吴巧倩，一脸的不敢相信，“她爱我姐？我姐？她说的是爱么？” 说真的，这不靠谱。 “不可能吧？这怎么可能？” 颖恩跟吴巧倩是一味的不相信这个事实，两人是大眼瞪小眼的，眼巴巴盼着颖芝能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傅少棠还嫌不够过火，厚着脸皮儿对大伙儿说：“今天借此机会，也当着大家的面，我把话说清楚了。”走向颖芝，真像那么一回事地说：“孙颖芝，我喜欢你，我希望你能当我女朋友。” 生活不是电视剧，写小说的也得靠谱点。颖芝没像小说中那些蛋白质女孩一样，忐忑是没有，害怕没准有那么一丁点，她想得更多是怎么拒绝傅少棠。 “对不起，”颖芝老实得很，睁着眼就是不说谎，“谢谢你的爱意。” 有点儿冷场，观众有那么点儿受打击了。 傅少棠继续发挥脸皮厚的特长：“不给我一个机会么？” “那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么？” 这是一个圈套，可傅少棠没听出来，还以为是什么好苗头，她还笑说：“我一直都给你机会。” “给我一个机会拒绝你。” 现场不少人笑了，乐了。 傅少棠真想嘘颖芝：你这是什么烂借口啊？ 其实有些爱情，是不需要脸皮薄的，因为脸皮薄的人自尊心指定受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可喜的是，傅少棠不在这支队伍里。她笑眯眯的，努力把这戏绕到正轨上去，别让它偏轨了：“你已经拒绝过我很多次了，你不会是拒绝我上瘾了吧？好好地想清楚。” 鬼晓得很多次是个什么概念？反正嘴巴长在傅少棠的脸上，她说什么颖芝也是不知道的。不过，这个“很多次”再一次深深地伤害了莫嘉欣。 “傅少棠，你没必要让我说清楚吧。” 傅少棠豁出去了：“说清楚又怎么样？不说清楚又怎么样？” “你不是我要的那个人。” 这是一个尴尬的时刻，颖芝是完全不顾傅少棠的面子。傅少棠明显有点讪讪的，她叹了一口气，感慨地说：“你可真不好追。”可没一个眨巴的功夫，她居然笑着说：“下回，我是不是该准备鲜花钻石巧克力才行？是的话，我好好策划一番。” “就算你准备一卡车的人民币，我也不会对你有意思。” 这话绝了，让傅少棠下不了台。当着这么多人，她脸皮再厚也抵不住刀子口的割啊！颖芝是存心让她下不了台的。 这一场戏剧落幕了，女主角一声不吭地离场了。傅少棠忽然“哎”了一声，放慢了颖芝的脚步，接着，傅少棠对着颖芝的背影说：“一卡车的人民币没有，越南盾行不？实在不行，泰铢怎么样？” 颖芝哭笑不得，唯有吸一口气，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今天这么让傅少棠这么一闹，颖芝日后倒是好面对了，以后看傅少棠的目光也不用躲躲藏藏之中还带着疑惑与一探究竟。说来，她还得多谢方念敏，将这一层复杂的关系简单化。 夜色茫茫，这个城市早已华灯初上。 颖芝站在酒店门口，狠狠地吸了一口气，顺带着把心底的不愉快全吐出来。明天是个什么样，明天自然会知道，轮不着她去推测，但有一个人的心，她算出来了，莫嘉欣。 有人笑就会有人哭，这个哭的人就是莫嘉欣。 “姐，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打来电话时，莫嘉欣没有哭，只是那嗓子让人听着难受。 “嘉欣，”颖芝不知道怎么说，“如果我说这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样子，你会相信么？” 莫嘉欣的沉默给了颖芝答案。 “你不相信，我说什么都没用。” “我对你是无话不说，我连把我对傅少棠是个什么想法什么感觉都说给你听，那是我相信你。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的么？” 颖芝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个音来。 背叛，被背叛的感觉。这个晚上，这种感觉刺痛了莫嘉欣的神经，让她对颖芝恨之入骨，甚至到了无法释怀的地步。 莫嘉欣过了电话之后，颖芝叹了口气。 所有的恨都会慢慢变淡的，颖芝是这样子想的，因为这就跟爱这种感觉一样，会随着时间，如同点在水上的墨汁，一点点化开。不知道什么时候，颖芝已经想不起那个女孩的模样了，她的眼，她的眉，她的唇，已经在她的脑海模糊了。 颖芝只记得一个事实，她曾经很爱她，很爱很爱她。如今，她对她的爱，只剩下一个印象。 在颖芝开车回家的路上，手机可是一个劲地响个不停，先是颖恩的，后是吴巧倩的，她俩可是轮流交替打进来的，颖恩挂了就换吴巧倩打进来。颖芝知道她俩想问什么，也就没接起来。 回到孙家后，颖芝跟个没事人一样，跟两老打声招呼后，就上楼了。倒是颖恩，一回来也就问孙志刚：“爸，我姐呢？” “你姐刚上楼，怎么了？” “没事。”颖恩刚说完，跟一阵风似的刮上楼了。 李水凤瞧她这急样，说：“你跑什么呐？”转过脸，又对丈夫说：“她们两个不是去喝喜酒的么？”孙志刚说：“颖芝跟我说是去喝喜酒的。” “喝谁的喜酒？问颖恩，她说一个朋友的。” “这个颖芝没跟我说。哎，女儿都大了，你就别管这么多了，省得到时候嫌你烦。” “我这不关心她么？”李水凤瞅了一眼孙志刚，“那个何润灏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他跟颖恩走的挺近的么？何润灏这孩子各方面都挺不错的，给我们当女婿也不错。”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 “怎么八字没一撇？你没看见他们老是出去么？” “你看出你女儿一副恋爱中的模样了？” 李水凤倒是担心起来了，看小女儿的模样，倒是不像是个恋爱中的姑娘。她拍了拍孙志刚的大腿，给他支招：“改天，你去约何总，看看他们那边是怎么想的？要是何润灏对咱们颖恩没意思就算了，我也不用整天想这事。” “颖恩还小，不急。”孙志刚不愁这小女儿嫁不出去，毕竟这么大的一个孙家，想娶他小女儿的大有人在，倒是大女儿的事儿他比较介意。“你这当妈的，是不是该关心一下大的？过不了几天，颖芝可就要二十八了，她这样子跟张俊不清不楚的，算哪门子的关系？” “那你想怎么样？能离婚当然是离婚的好，老拖着也不是办法。你好好的跟颖芝谈一下才是。” “我这当老爸的是越来越搞不懂她了。你说吧，以前，她还会跟我撒撒娇，现在倒好，什么都不求我了，让我太放心了。” “那你想一整天为她发愁呢？你女儿长大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你就没发现她变得也太厉害了吧？”孙志刚是难得一回发表对现在这个女儿的看法的。 “刚开始是有些不习惯，但现在不也挺好的么？她开心就好了。对了，张老爷子快到生日了，你打算怎么办？去还是不去？去的话，我就得挑礼物了。” 孙志刚也在为这事烦着，自打颖芝出了事之后，他就没去过张家，更别说给张老爷子过生日了。看在他爹的面子上，看在张老爷子看着他长大的份上，看在两家的交情上，他怎么着也得去的。思量一番后，他说：“不去。” “不去？老爷子不会说什么？” “我是人不去，但礼还得送到。” 上楼后，颖恩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直奔她姐房间。开门之后，发现她姐已经换上居家服了，床上还摆着刚刚换下来的连衣裙。 “姐，你能对我诚实一点么？” 颖芝知道自家的妹子不是这么没好奇心的人，她说：“那就取决于你问的是什么了。” 颖恩关上门：“你跟傅少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没问傅少棠么？” “问了。” “那她怎么说？” “什么都没说。”颖恩说的可是大实话，傅少棠连个屁都没放，颖芝走了不久，她也走了。 “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颖恩急了，恨不得跟审问犯人一样，把她姐审得一清二楚：“不是，姐，你是不是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傅少棠会对你说她爱你？你们以前是不是就有过关系？！” “我们以前有过关系？你怎么就觉得我们以前就有过关系？” “倩姐推断的。她说，根据以前种种的迹象，你们很有可能以前就有关系。” “怎么？想当福尔摩斯哪？” “不是，姐。”颖恩是得不到真相就不不死心，“姐，你就跟我说个实话，不然，我今晚睡不着。” “你说巧倩根据以前种种迹象推断出我跟傅少棠有关系？什么迹象？”颖芝一面说，一面拿起床上那连衣裙，顺势扔进了电脑旁的垃圾篓里。颖恩见她这个动作，惊讶地问：“姐，你干嘛扔了它？这连衣裙不是还好好的么？” 颖芝扔出一个说不过去的理由：“档次太低了，不符合我的品位。”其实，她只想不想看见这连衣裙罢了。一想起这裙子是傅少棠送给孙颖芝，她就想到她跟孙颖芝以前各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接着，她会浑身不舒服，甚至看到那床，她会自动脑补到某一年的某一天，傅少棠跟孙颖芝躺在上面发生了关系。 “你不要送我得了，扔了它多浪费！” “你喜欢你就拿去，以后别碍我眼就是了。” 颖恩还真要了……把连衣裙折叠好后，她又开始刨根问底儿了。 “姐，你说吧。” “你到底有多少事儿瞒着我？” “你们是以前就有关系，还是到现在还是有关系？” “傅少棠不说，你也不说，你们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我求你，你告诉我事实，不然，我今晚真没法睡！” “姐，你坦白一点行不？” 颖芝坐在床边，无奈地看着喋喋不休的颖恩。她一字一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孙颖恩，你能不能别这么烦人？你要想知道真相，就问傅少棠，别来烦我。” “我要能问出来，还会跑来问你么？” “行了，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事。我问你，莫嘉欣怎么样了？” “伤心呗，估计现在在某个角落偷偷哭着。摊上这种事，不哭就对不起自己了。” “你是不是该去关心一下她？” “她手机关机了，我想关心她也没办法了。再说了，我现在要出现在她跟前，没准会抽我。” 颖芝替莫嘉欣辩护：“她没这么暴力。” “这可难说了。”颖恩不慌不忙说出另一个事实，“姐，你知道不，你才走了没多久，她不知道怎么了，当着大伙儿的面，抽了傅少棠。” 35步步逼近01 “活该。” 颖恩挑眉,盯着颖芝。说实在的，她姐很少这么落井下石的，真的。“姐，你说傅少棠是活该？” “难道你想我打电话去安慰她，说‘不就是一巴掌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还是说‘打你一巴掌是为了打醒你,让你的生活更美好？’” “……还是别打了。”颖恩算是发现了她姐有时候还挺缺心眼的。她姐看起来斯斯文文,可你想不到她很会损人。 “没事就回去洗澡早点睡。”颖芝拉起颖恩，连推带赶的把颖恩往门口推。 颖恩说什么都不肯就这么撤了,死活要把最后一个问题问个清楚：“姐，最后一个问题,你跟傅——” “没关系。”颖芝说得斩钉截铁，不点半点犹豫。 “Ok,我走了。” 颖恩大模大样地出了门，颖芝这才门关上。她还没转身，门又开了，颖恩去而复返。颖芝很无奈地说：“你又想干嘛？” “我没想干嘛啊?”颖恩三两步走到床边，“我就是拿我的连衣裙。”她一面说，把连衣裙照着自己的身材比划了一下，“姐，怎么样？我穿着可以吧？” 颖芝是相当的无奈：“不会太难看就是了。” “要不我换给你看？这种颜色的裙子我还真没有。” “不用了。” “那谢谢姐，我走了。” “走走走。” 颖芝赶走了颖恩后，在房间里绕了一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又觉得她什么都不想做。矛盾了一番后，她去洗澡，进了浴室她才发现自己不光是浴巾没拿进来，连什么乳液护肤的全忘了拿进来。她用她那对跟练了九阴白骨爪似的手一味地抓自己的头发，恨不得把指甲插入自己的头皮里，好一把抓起那种不在状态中的状态，再狠狠地把它甩开！ 在浴室里转了转，颖芝终于爆粗：“Shit！” 花了大半个小时，她才找到那个平时的自己，乖乖地洗了个澡，乖乖地上床睡觉。这才是真正的她，颖芝想。 三更半夜了，她还是不能入睡。没有翻转反侧，没有滚来滚去，她就是平时那种睡觉姿态，侧躺着，可就是睡不着，见鬼了。 大半夜的爬起来去晒月光，一般人是干不出来的，可颖芝就这么干了。她现在不算是特精神那种，就是想睡但有睡不着的状态，难受。说实在的，她现在是莫名地特恨傅少棠这人，真的特恨，如果傅少棠变成一块牛排，她准拿着刀叉慢慢割，最后那一刀子肯定是使劲地插…… 颖芝知道，这不是平时的那个她，不是。 打从车祸醒来，苏明颐都在一直潜伏在颖芝的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颖芝她就是苏明颐，苏明颐也不会因为换了一个身体而有什么改变。 苏明颐的一辈子是挣扎的，她努力想从父母不幸婚姻中挣脱，等父母分别再婚后，她极力寻找自己在这两个新家庭中的地位，在被冷落被刻意遗忘中挣扎，好不容易长大了离开那些让她不痛快的往事后，另一个女孩牵制着她的脚步，让她在爱与得不到之中苦苦挣扎。那个女孩结婚后，她辞职当起了记者，努力寻找一个安稳的生活，没有大起大落的生活。当初决意去中东，不过是为了试图摆脱这些烦人的枷锁，挣脱思念，找一个宣泄的理由。 在中东，叫苏明颐印象最深刻的是当地人对宗教的狂热，对信仰的虔诚。她想自己这辈子都不会遇到一个待自己如待信仰般虔诚的人。在她看来，爱情跟宗教一样，其实是需要信仰的。 苏明颐不是信徒，颖芝也不会是信徒。 颖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个人躺在阳台上。没躺一会儿，她跑回去拿手机，又躺了下来。 傅少棠，你对爱情是个什么看法？ 就这么一条短信，她是删了又写，写了又删，写写改改一番才弄出来的。 三更半夜的，被人这么骚扰，傅少棠品行再优良，还是有点火气的。看到是孙颖芝三个字，她顿时下火了。她还是颖芝以后会对她不理睬了呢，这不，转个头又来对她热乎了。 另一头的傅少棠坐了起来，看着这条莫名其妙的短信，自言自语：“我对爱情是个什么看法？我还有什么看法？应该是爱情对我是个什么看法才是。”说完，她真的发了这么一条短信给颖芝：那你觉得爱情对我是个什么看法？有空你替我问问爱情，看看她什么时候才肯让我牵她的小手。 颖芝：说真的 傅少棠：我也没说我开玩笑 颖芝：看法，给我你的看法 傅少棠：我的看法不重要，你的看法才是重点 颖芝：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傅少棠：有些人的爱情是一辈子，有些人的爱情是三分钟。这就是我对爱情的看法 颖芝：那你的呢 傅少棠：你问这个做什么？ 颖芝：想研究一下人心 傅少棠：那整出个什么研究成果没？ 颖芝：爱情是信仰 傅少棠：我是信徒 到了这里，颖芝就没再回短信了，而傅少棠也没追问下去。她不是信徒，这一点颖芝心知肚明，虽然她拥有过爱情，但那也是她一厢情愿的爱情。但是，无论过了多少年，她还是记得那个名字：林馨，那个跟栀子花一样的女孩。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林馨是在大学校园，林馨穿了一身湖水蓝的连衣裙，踩着不急不缓的步调走向她。 她记得林馨常在她耳边哼的那一首曲子，好像是古典音乐来着。她还记得林馨在演讲厅跳的那一支舞，跟蝴蝶一样，自在而快乐。她记得很多很多细节，可现在她已经想不起林馨长成什么样了，林馨那五官在她的脑海里已经模糊了，可她记得那是一张笑脸，很美好的笑脸。 林馨是她的学妹，两人本来是素不相识的，就在那一天，系上要弄个名师演讲会，让学生会的干部领着低年级的来弄，她才认识那个时候还是大二的林馨。 “你好，我是林馨。”林馨主动伸出手去。“学姐，你叫什么？” 苏明颐被她脸上的笑容感染，也露出笑意，跟林馨握手：“苏明颐。” “苏学姐，我现在要做点什么？” 苏明颐环视一下四周，指了指其中一处：“你去把那边的长桌子还有椅子摆好。” “好。”林馨点了点头，走开了。 “哎，那个。”苏明颐叫住了林馨。 林馨转个头来，笑问：“学姐有事吗？” 苏明颐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门上，示意林馨她有东西：“你头上有花瓣。” 林馨微微惊讶，“哦”了一声后伸手去拿掉头上的花瓣：“学校前面那一条路的树开满了花，地上全是花瓣呢。” 苏明颐只是笑，接着忙自己手头上的活儿。 演讲会的会场布置得差不多的时候，苏明颐又听到了林馨那把始终让人觉得心暖的嗓音：“苏学姐，我先走了。” 苏明颐笑着跟她挥挥手：“好，bye！”目送这个让人如沐春风的女孩消失后，苏明颐自顾笑着摇了摇头，莫名的小开心。 林馨不是特别美的那一种姑娘，但她的笑容带着莫名的温暖，叫人忍不住靠近她，苏明颐就是其中之一。那个时候在她的眼中，林馨如同她心底的女神，善良，纯真，有点小调皮。她至今还记得那一次林馨打开教室的窗子，面朝着阳光，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跟孩子一样开心地说：“真舒服，阳光的味道！” 林馨在苏明颐心里是个什么位置，只有苏明颐自己才说得清。大二的下学期，林馨已经跟个小妹妹一样，时常出现在苏明颐的身边，说着令人觉得美好的话。 “姐，如果有一天我老了，我希望我能用我自己的方式老去，每天读一首小诗，弹一首曲子，哼着小调，还有我爱的人在我身边。” “有时候，我真想把这一切都扔到走得远远的，去看珠穆朗玛峰的雪，去欧洲看一看那些跟画似的小镇，去梵蒂冈感受宗教的味道，去莫斯科看看那个红广场，还有一片片的针叶林。” “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去记仇，因为那样我会活得很好。” “你知道我这辈子的愿望的是什么吗？我希望我可以活得好，跟鱼一样，自在。” “如果人生是一出戏话，我要当那个最让自己开心的演员。” …… 太多太多了，不管是苏明颐还是颖芝，纵使觉得自己已经不再爱她，对她的爱只剩下一种记忆，一个印象，可还是没法忘记她说过那些话。 打个比方，如果林馨是白天鹅，那苏明颐觉得自己一定是一只黑天鹅，她的人生只有向上爬，而不是停留。一毕业，苏明颐就入了一家大公司从小小的接线员做起，还不到三年，就混到了部门经理。 她靠的除了能力和在上司面前谦虚、适应的奉承外，还有手段。当接线员那会儿，她的不卑不亢的态度叫上司印象深刻，在当了秘书之后，她开始耍手段了。对于一些跟公司有来往但有态度不好的客户，她一般会选择老板心情不好的时候约他，让客户好好感受一下老板高高在上的态度后，背地里再传达一个信号：我们公司跟你合作的意愿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这个时候，多数的客户会选择去讨好苏秘书。苏明颐也是在恰当的时候，在老板面前说上一两句好话。 碰上要求高的客户，苏明颐不惜选择诋毁自家的公司，放出消息说这家公司的产品怎么怎么样，掉过头来，她用尽一切心思让客户相信这不过是同行的伎俩，为的是争取到你这么客户，别人家的口碑信誉我不好多做评论，至于我们产品的好坏，你不妨好好地比较比较。 对于那些竭力想诋毁她的同事，她能做的就是在上司的脑子输入一个印象：这个员工好说是非。倘若有机会，她不会让这么一个人留在公司，因为那会是对她的威胁。 对于这么一个心机女，林馨由始至终用天使的目光去看待她。面对她的心意，林馨并没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逃得远远的，而是继续跟她处朋友。 “你当上了总裁，你会开心么？如果你不开心，又何必一直逼自己往高处走？我希望你开心快乐。” “可以的话，让自己喘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你再这样子下去，你的身体会垮掉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去？你不必成为像谁一样的人物，你只需要做回你自己！” “苏明颐，你到底怎样才肯把我的话听进去？” 就是这么个善良的女孩，让苏明颐欲罢不能，哪怕是死过一回再回到这个世界还是忘不掉。 最后，林馨还是嫁人了。苏明颐还是听她一回劝，辞职，当回自己，而不是处心积虑往上爬，还进了记者这一行。 林馨嫁的那个人，苏明颐也认识，是她的学长，挺好的一个人。 “明颐，我希望你活得自在。” 这是林馨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个时候，苏明颐已经在机场，准备去中东。她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心，给林馨打了一通电话。 “我会的。那我祝你家庭幸福，也祝你等你老去的那一天，用你自己的方式老去：每天读一首小诗，弹一首曲子，哼着小调，还有你爱的人在你身边。” 还不到五点，颖芝醒了过来，喃喃自语：“林馨。” 颖芝已经很久没像昨晚一样，把林馨想得那么深入骨髓，想得那么透彻。她想，从来没有一本书能把现实主义融进浪漫主义的骨子里，即使是大文豪再世也不能，她也不能，因为林馨就是活生生的浪漫主义。 林馨成了苏明颐的最后一块心病，也成了颖芝的心病。颖芝知道是该时候把这块心病拿掉了，不然她这辈子都得活在苏明颐的模式里。 半年之后的某一天，天还不亮，颖芝就提了个行李袋，匆匆赶往机场。等飞机在跑道上下颠簸时，孙家的人才发现她没了人影。 下了飞机后，她打了个电话给李水凤报平安，又向孙志刚请假。看着蔚蓝如海的天，她心想，这是折腾她将近九年的源头，也将是苏明颐最后的归宿，孙颖芝新的开始。 这趟旅行，算得上挺满意的，除了多了一个不速之客，多了一张聒噪的嘴巴。 对这个半路上杀出来的同乡，颖芝又是皱眉又是讨厌的模样：“傅少棠，你怎么跟鬼似的？你不上班，来这里做什么？说吧，旅游还是观光？” “一半一半。我来这里，就是想问你一件事。你答了，我立马回去。” “什么破事劳你堂堂傅副总花上几千块的油费加路费跑来这？” “你中意我么？” “你是撞鬼了吧？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去驱邪比较好一点。” “你中意我么？” “不中意。” “那讨厌我么？” “这是一件事还是两件事呐？” “分开看是两件事，但事实上是一回事。那你讨厌我不？” “不算特别讨厌。” “那就好。” “你可以消失了吧？” “我忘了告诉你我是坐飞机来的，我赶不上今天的飞机了。明天没准会有大雾，后天没准会下暴雨，我还是等天气转晴了再走，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颖芝：你们都看错我了，其实我就是个心机女╮(╯▽╰)╭ 36步步逼近02 甭管这生活过得顺不顺心,日子还是得过的。 一个星期前,孙志刚还没正式开工的那块地皮出了人命案,还上了晚间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的，连政府都来过问是怎么一回事了。至于是怎么一码子事,各有各的说法。 摊上这种事,颖芝是费劲了心思,掏空了脑子。本来，作为一个公司,自个儿家的地皮出了那样子的事故，尽快了结这一桩坏声誉的案子才是,可如今,卡住不动了，还是钱的问题。 “姐，刚才张俊打电话来，问你还去不去张老爷子的生日聚会。” 颖恩来传达这事儿那会儿，颖芝正仰着头差点睡着了。她拿下盖在脸上那本书，一脸的没睡醒：“啊？你说什么？” “张俊打电话来问，你还要不要去他爷爷那个生日派对。” “去，干嘛不去？”颖芝没觉得她家出了这等事就应该在家躲着藏着，相反，这个节骨眼上，她就应该跟走秀一样，到处冒泡才是。她看了一下手表：“对了，爸从公司回来没？这都快十一点多了。” “还没，估计还在开会。” “你叫妈先去睡吧，叫她别等爸了。” 颖恩乖巧地“哦”了一声，接着问：“姐，那事严重吗？” “既严重又不严重，说到底还是公关怎么操作。好的公关，让你毫发无损，能力不强的公关，声誉受损是在所难免的。” “那我们公司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这两天我都看到舆论快淹没我们学校的贴吧了，说我们家的公司是黑心公司……”颖恩越说越小声。 “黑心公司压根不会给死者家属上电视申冤的机会。很晚了，回去睡吧。” 颖芝让颖芝回去之后，又小憩了一下。作为未来的一把手，这个时候她该多彰显一下自己的才能，而不是躲着藏着，因为那样子既不能解决问题，又不能挽回公司已经受损的声誉。 彻底清醒后，她打了一个电话。不用怀疑，她找的人就是傅少棠。打从艾薇大婚那天过去后，她就没再联系过傅少棠，都是傅少棠联系她的。可她，都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就拒绝傅少棠的…… 最狠的一次，她让傅少棠的面子都掉到地上去了。反观傅少棠的反应，一句话，不靠谱。 那天，是颖芝当着大伙儿的面拒绝傅少棠的第三天，傅少棠不顾面子问题，又或者说是她从来都不在乎自己在颖芝跟前的面子问题，又打电话了。 “有空吗？” 颖芝把这句话在脑神经之间传递了一遍之后，连个回路都没打，就得出一个结论：“没。” “我在你公司楼下的对面街，能请我上去喝杯咖啡之类的么？” “我不喝咖啡之类的。” “犯不着这么绝情吧？” 这一回，颖芝很是认真搁下笔，倾听爱慕者的心声：“你说呢？”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也当作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我再重申一次，我不是女同。” “你以前也是这样子说的，但结果呢？” “不要跟我说以前，我的以前已经成为过去。” “OK，我说不过去，那我们就说现在。你说你不喜欢我，那你说说你到底看不上我哪一点？” “我在上班。” “要我面对面问你么？今天我有外差，不用回公司。” “你浑身上下我没一点喜欢的，我找不到任何一个闪光点来欣赏，来进行自我欺骗。我的生理心理告诉我的大脑，我接受不了我的另一半是同性。” “我这人也没那么烂吧？你说我混上上下没你欣赏的？难道你就不欣赏我的大胆表白么？难道你就不欣赏我活得自在？难道你就不欣赏我的直率坦白么？退一步说吧，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吗？” “你要是能把你的廉耻心放在你心脏的位子，我或许会欣赏你这一点。” “我要能放，早就放了，哪里还等到今天？”傅少棠仰头看着高高的大厦，心底是个什么滋味只有她自己明白。“孙颖芝，你能不能别把自己伪装成刺猬行不行？纵使我穿着盔甲也敌不过你这样子无情的扎。” “趁着你还没到没了我活不下去的地步，现在改变心意也为时未晚。” “你为什么就这么抗拒我？” “本能。” “什么破本能？晚上一起吃饭吧。” “不用，谢谢。” “我说你这人……怎么会这样子呢？” “废话说完了吧？” “……你还觉得我有话要说么？” 两人的对话并没告一段落。半个小时后，快递小哥怯生生地抱着一大束红玫瑰出现在颖芝的办公室，说：“孙小姐，这是有人在网上给你订购的红玫瑰，98朵，请签收。”一面说，一面掏出一张卡片，“还有，这是那个买家给你留的话。” 颖芝打开卡片看到一行字：不喜欢就扔下来，看看能不能砸死我 什么叫哭笑不得，颖芝就是这种心情。 第二天，颖芝还没上班，快递直接跑到她家去了，还是98朵红玫瑰。这一回，多了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孙颖芝亲启”五个字。 在孙志刚、李水凤两双眼睛的监视下，颖芝淡定地拆开了信封，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傅少棠几年前某一个早上给还在沉睡当中的孙颖芝拍的，清纯的脸蛋儿，怀里还抱着一只毛毛公仔。 照片的背面还写上了一行字：不一样的你，同样让我着迷。 颖芝差一点就给这句极具欺骗性的甜言蜜语骗到了，她错误地吧这个不一样的“你”放到了苏明颐的身上。清醒过后，她拿照片回到房间，随便找了本书把它藏了起来。 “你女儿谈恋爱了？”李水凤随手拿起那一束沉甸甸的红玫瑰。 女儿一声不吭的上了楼，孙志刚也是一头雾水的：“这个我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好是追求她的人送的吧？咱们的女儿条件那么好，有人追她也是正常事。再说了，这是好事。” “你女儿还没离婚呢！” “张俊做初一，我们就不能做十五了？我是巴不得女儿一跟他离婚就立马再婚，没准再过个两三年，我的外孙都会满地滚了。” “你说这个送玫瑰的会是谁？” “不管他是谁，只要各方面别太差，配得上我女儿，对我女儿好就行了。” “降低择婿要求了？” “我还真怕降低要求了，我这女婿还迟迟不肯上门。” “我没别的要求，只要他对颖芝好就可以了。” 上班之后，颖芝给傅少棠发了一条短信：玫瑰再红再漂亮也不能改变什么，这就是我跟你的结局，以后别再骚扰我。 傅少棠没有回。 现在回想起自己那天都把话说绝了，颖芝还真有点绕不回去了。盯着屏幕老久后，她才按下键。 傅少棠的电话是打通了，可就是老久没人接。颖芝看了屏幕两三回，确认自己没打错电话。 终于，接了。 傅少棠先是打了一个哈欠，才说：“喂。” “是我，孙颖芝。” “知道，有什么事儿吗？” 颖芝真的是难以启齿，思量再三，她还是说了出来：“你有认识什么媒体朋友么？电视台那种，最好是什么晚间新闻法律类的节目。” 傅少棠听她这么一说，也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了。说实在的，自打颖芝家公司的人命案一出，她就无时无刻都在关注，而且颖恩也给她打过电话。她什么都知道。她“哦”了一声，说：“有。” 听到这冷淡的回答，颖芝的心都暗了一半，以为是自己那天的话把傅少棠赶绝了，才导致现在傅少棠对她爱理不理的。 “能帮我预约一下他们吗？” 傅少棠明知故问：“约他们干什么？” “有点事。” “什么事？” 颖芝不想什么都掏出来说个清楚，而是略带一笔：“生意上的事儿。” “说得明白一点。你不说明白，我是不会约他们的。当然，我也知道，凭着你们孙家的财大气粗，找电视台这种事儿是轻而易举的，差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我想找他们录一期节目。” 傅少棠没追问，而是痛快地答应了：“说吧，你想什么时候约他们？” “今晚。” “今晚？拜托，小姐，你也不看一下现在都几点了，你不睡觉不代表别人不睡。” “有些事大白天谈倒没意思了，你给你那些朋友打个电话，说你约到宏海集团的千金小姐孙颖芝，看看他们有没有兴趣挖那桩人命案的猛料。” “别以为你说你是宏海集团的千金大小姐，他们就会给面子了？我都不能确保他们会出来，你拿什么确保？” “独家新闻，谁不想要？他们不要，我可以找别家的电视台。” “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那视乎你想得到什么？” 听到这个答案，傅少棠有点得意，她对着手机的话筒，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跟，我，睡，一，晚。” 颖芝想骂一句“无耻”，可让傅少棠抢先了。 “你是不是特想骂我无耻下流？”傅少棠笑了起来，“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说吧，几点在哪碰头。” 颖芝说了一个时间地点后，缓慢吐出两个字：“谢谢。” “你要真谢谢我，就——”傅少棠这人就是特欠揍，“陪我……，陪我……，吃个饭。” “可以。” “那就下个星期三，地点是在我家，吃什么这个我来定，你人来就可以了。” “我对你家没——” “你要不嫌弃，带上你全家来谢我也没问题。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换衣服了。” 傅少棠迅速挂了电话，叫颖芝无奈之余，还有那么一点点头痛。说实在的，她对像傅少棠这种活泼过头，油腔滑调的，在嘴皮子上她的确占不了什么便宜。她拉下脸来找傅少棠，是因为傅少棠好歹是干跟传媒这一块有那么点关系的人，手头上总有那么点人脉的。她也知道，要是这事由她爸去办，成功的机会会更大，但她有她的计谋。 颖芝在专属她的衣帽间挑了一副眼镜，对着全身镜照了照，甚是满意。有时候，精英跟普通员工的差别在于一副眼镜。她摘下眼镜，放在手提包里，直到跟电视台的人碰面前，她才缓缓地换上眼镜。 临出门前，她特意嘱咐颖恩，等孙志刚回来了，说什么都得让孙志刚先别睡，等她回来。颖恩虽然不知道她姐要干什么，还是点头答应。 夜色深得让人分不清方向。 傅少棠从来没想过孙颖芝这么有心计，最起码她认识的孙颖芝顶多是个有着大牌小姐脾气，让人又爱又恨的小东西，不会是个擅长摆人一道的心机女。这个晚上，她倒是见识全新的孙颖芝。 人命案那桩案子，说不上是谁的大错，但双方都有责任。毕竟在工地上不戴头盔就劳作，出了什么事也很难说是一方面的责任。 一行人四个，在某高级会所落了脚。 颖芝打量一下两个电视台的人，年纪大概都在三十六七左右。 “这是我们市电视台的法制法律栏目的制片人曾映礼，这是栏目组的导演许文生。”傅少棠转个脸，对两个朋友笑说：“生哥，礼姐，这就是我那同学，宏海集团的部门经理孙颖芝。” 双方是和和气气地握了个手，坐了下来。 “以前我们台一直都想找宏海集团的董事长采访的，但就是一直没机会。这回，难得见到孙经理你，你可得在孙董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才是！”曾映礼客气地笑说。 “哪里的话，要是礼姐你那天得空了，直接跟我打声招呼，我们公司上下任你采访。”颖芝从傅少棠手里接过红酒，顺手递了一杯给曾映礼。“以前嘛，没想到在你们电视台多打些广告，现在想想真是亏大了。以后，咱们得要多合作才是！” “孙经理，我可把这话当真了。” “什么话，能在电视台上打广告，长脸的可是我们公司。礼姐，生哥，来，喝一杯，算是为咱们头一回见面干了！” 曾映礼、许文生见她这么豪爽，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直接端起杯子就喝，倒是一旁光看的傅少棠倒是优哉游哉的，没插手的意思。 “傅少棠，你这货不厚道，老早认识这么大的人物也不吱声，还亏我三番五次的打听宏海集团都有哪些精英是咱们不知道的。”许文生指了指傅少棠，“罚你三杯也不过分，来。” “生哥，我喝倒没什么问题，可你也没问过我啊？再说了，现在不都认识了了吗？相见不恨晚，最怕没机会。来，我自罚三杯，算给您老人家赔罪了！”说罢，傅少棠还真咕咕都灌了三杯酒下去，许文生曾映礼就差没拍手叫好。 “孙经理——” “礼姐，别这么客气，叫我颖芝就可以了，你看，少棠叫我颖芝，少棠喊你们俩礼姐生哥的，你跟生哥要喊我孙经理就显得见外了，是不是？” “那行，以后我就喊你颖芝了。颖芝，你别瞧少棠这个模样，等几杯酒下肚后，连银行卡的密码都给吐出来了。” “不会吧？认识她那么多年了，我还真不知道这事，那我可得好好试试了。” 一轮轮干杯过后，大伙儿都有些醉意了。颖芝也不怕什么了，毕竟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开门见山就是了，成与不成也没关系，就当做是多认识几个人。 “礼姐、文哥，你别看我顶着千金小姐的头衔，出入有名车代步，浑身上下穿的都是名牌，可我心底的苦还真没法说，压力更是千斤重。” 许文生叼着烟：“你衣食无忧的，愁什么？我们这些打工的才愁三餐烦生活。” “那都是表面风光。公司业绩不好，我得操心，公司的运作我又得留心，同行竞争又那么激烈，好不容易才争回来的地皮一个不留神又出人命，你说我这脑神经一天到晚能不绷紧吗？每天回到家，我真的就想睡下去就不愿醒过来了。” “哎，你说你公司那人命案？你要不介意，能透露点么？没准我给你分析一下，我好歹也是做法制节目的。” “什么透露不透露的，现在还有人愿意听我说都不错了。你们做新闻的，估计也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恐怕有些细节是知道得不太清楚的，毕竟我们公司也没对外说过。你也知道，这人要在你工地上出了事，你多多少少都得负责任，凭着良心说，打从出事那一刻，我们就已经安排人跟死者的家属去商议了，连包括死者的葬礼，我们公司都同意给他们办，可我们没想到他们会反咬我们一口，说我们连安家费都没给他们？这些人真的是太过分了。” “那你们当初给了多少钱？”许文生问。 “一开始那会儿，大概给了二十万，要是前前后后加起来的话，怎么着也有二十五万。钱的事我们都是由律师出面的替我们办的，闹到法庭我们也有凭证，而且，在工地上不戴安全帽就进行生产，现在出了事人死了，就把责任全推在公司的头上。” “这不是要强制要戴安全帽的？” “生产主管是一再强调了，他不戴安全帽我们也没办法，我们也不可能整天盯着他有没有戴安全帽。现在还闹上了新闻，不断地有记者到我们公司采访。” “死者家属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说我们没有给一分钱的赔偿。这怎么可能，要真查起来，银行那边还有证据呢。” “我看那些人就是嫌你家公司给得钱少，想趁机再捞一笔呗。礼姐，你们是做法制节目，这种案子也有碰过吧？” “有碰过这种情况的。” “现在的人眼里都是钱钱钱，连亲人的死都能当做是发财的机会。真不知道是道德的沦丧还是这个社会怎么了？”少棠开玩笑地对曾映礼许文生说：“礼姐，文哥，改天回去做一期关于金钱使人沦丧道德节目得了，就拿颖芝公司这个当例子。发生在本地的事儿，还闹了政府，准新鲜，收视率有保证呐！” 许文生笑着指了指傅少棠：“你这主意不赖，我得好好想想才是了，把几个案例凑在一块，又成一期节目了。”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曾映礼问道。 “走法律程序，打算起诉他们，替公司拿回个公道。当初要是能在私底下解决，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这人，真是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颖芝想，反正也走到这一步了，也不差再耍点小心机了，她有意无意地透露，估计是死者家里人赔偿不均造成的，因为死者上有父母，又有三四个弟兄。 临走前，颖芝还一副感谢的模样拍着曾映礼的肩膀：“礼姐，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开口。今天就多谢你跟文哥出来，陪我喝着一杯闷酒。” “别这么说，能来这种地方，我们还托你的福。” 客客气气道别后，又剩下颖芝跟傅少棠两个人了。付账后，颖芝窝在柔软的沙发上，唇触着高脚杯的边沿，发怔。 今晚这个角色是属于苏明颐的，不是孙颖芝的本性。不管是苏明颐还是颖芝，都没有享受过这个过程。 傅少棠直接躺在沙发上，好像是喝多了。过了十几分钟后，她才坐起来，扫了一眼颖芝的侧脸，带点损人的味道，说：“这一回你满意了吧？” 颖芝捋了捋耳后的长卷发，转个脸托腮瞅着傅少棠，似乎在等傅少棠的下文。 “出那么点钱，投放一两支广告，他们还不当你是上帝来对待？”傅少棠知道要是宏海集团把下一期楼盘的电视广告投放到市电视台，受益的先不说是电视台，最起码曾映礼、许文生能拿到提成，毕竟这广告是他们合力拉回来的。 “上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颖芝摘掉眼睛，还很不雅观地翘起二郎腿。要是这个时候傅少棠从门口的方向往里看，她准能看到颖芝的小裤裤是个什么颜色的。 “我还没想到你会来这一手，是我以前看走眼了还是我从来没真正认识过你？你越来越不像我认识的那一个孙颖芝了。” “哪个解释让你心里舒服的话，你就选择那一个。”颖芝挑起下巴，“我从来都不是你认识的那一个人。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谢谢你。” “就一句谢谢就想打发我了？” “你想听几句谢谢？我绝不吝啬。” “陪我去吃夜宵呗。” “可以，给我介绍记者。” “嘿，我长得就那么像一工具？让你拿起来就想着怎么利用啊？” “我可没这样子说过。” “是不是我多替你办几件事，你陪睡都肯？” “傅少棠，你的嘴巴已经够贱的了，别让你仅剩的人品跟你嘴巴一样贱。”颖芝拿起桌面上的车钥匙，“我先走了，你爱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吧，反正钱我是付了。” “走那么快干什么？先坐坐。” “不坐了，我还得赶回家。” “你又不是什么高中生了，你父母还会对你实行宵禁么？”眼看颖芝就要走出去了，傅少棠急了，“你找记者做什么？你总得跟我说个清楚吧？” 颖芝叉腰：“采访。” “采访谁呢？” 颖芝转过身来看着傅少棠：“你也不小了，别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 “我妈说我一岁把我爸的手表拆了，三岁就弄坏了她的缝纫机，五岁开始制造麻烦，初中还没念完就学人出柜。我想，我天生就是个好奇宝宝。” “安排记者采访那些想钱想疯了的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采访。最谨慎的人经不起这样子的折腾，没准就失言了。另一方面，给公司树立受害者的形象，告诉广大的民众，其实宏海集团是个好公司。” “你这是捏造舆论。” “我没那本事，我只是努力让它转个风向而已。” “要不要给你找水军呢？” “这个倒不用劳烦你了。”踩着高跟鞋，颖芝头也不想回一下就走了。 “真走了？” 颖芝转过头：“不然你以为这里有我留恋的事儿么？” “孙颖芝，你真的是我认识的孙颖芝么？” “是与不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对我来说很重要。” “那是你的事儿。” “我想象不出曾经跟我睡一床的人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感觉是在做梦。” “要我抽醒你么？” “不用，谢谢。”傅少棠捶了捶自己的手臂，“我今天打了一天的网球，累得要死，临睡了还给你拉出来应酬。当朋友当成我这个样子的，这城市没几个了，过来拉我一把，我站不起来了。” 颖芝没多想什么，走过去伸手去拉她。 就在当口上，傅少棠使劲地一扯，颖芝整个人往沙发上掉去。现在的姿势是：傅少棠跟没长大的高中生一样压在颖芝，不让颖芝起来。 傅少棠“哈哈”了两声：“怎么样？起不来了吧？” “傅少棠，你神经病啊！滚开。” “别这样，人是需要童趣的，不然，生活很无聊。” “要玩去找幼儿园的去玩，别压着我。” “你想我滚哪？” “滚回你妈的肚子！” “啧啧，心真狠。”傅少棠立刻入正题，“颖芝，说句老实话，盼这一天，我可是盼了老久了。关键是你家财大气粗，我无敢得罪你爸。你说你跟我不合适，你有说过我们不合适的话么？哎，我都忘了，别管它了。其实，你不跟我试过，怎么就知道我不适合你？” 这是一场独角戏，全场都是傅少棠自言自语，被压在身下的颖芝从一开始跟仇人一样盯着她到让她一个人在表演，颖芝都是一声不吭的，除了偶尔挣扎一下。 “哎，没准我们上个床，你就会发现我的确很适合你。” “不知道跟女人做是什么感觉的吧？那就尝试一下，给自己一个放纵的机会。”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别看这女同占人口比例也就那么点，但关键是性取向变来变去的人多了，不是女同的变女同的也多了。你就当是偶尔做错事了一样，尝尝跟女人谈恋爱是个什么滋味的。” “孙颖芝，你长得也不是那么傻帽，我看起来也没那么蠢，咱俩还是挺配的，除了我爸跟你爸在账户上有那么一点距离以外。” 傅少棠说完之后，颖芝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傅少棠喝醉了。她用试探的口气问道：“你在引诱我？” “可以这么说。我们上过床之后，你要觉得我不适合你那就是我的问题。” “你跟其他女人也这样？” “当然没有。你以为我是来者不拒的么？我的要求也没降到这么低。不过，我会尽我一切努力取悦你。” 37步步逼近03 对付一个酒鬼,抽她一巴掌远比说道理管用多了。颖芝是很想这样子做，但她得要顾及一下自己大家闺秀的外在形象。她使劲地推开傅少棠：“你不需要。” 光凭颖芝那一双能看不能打的手是难以推开傅少棠的。傅少棠傻笑两声：“你嘴巴上说不需要，没准你心底是很需要的，又或者你不知道自己心底是个什么想法的。”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自己。” “大多数人最不了解的人就是自己，你也是这样子的人。” “随便你怎么说。”颖芝想她自己可能不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但她知道清楚地自己想要什么。“给你两条路，一是从我身上滚开，二是我报警，让人把你弄开。” “瞧你小气的，好歹我今天也是功臣,不大酒大肉招待我就算了还恐吓。你是不是跟你那个生意人爸学多了，跟人前笑脸相迎,一转脸就给甩冷脸。” “管住你的嘴巴。” “我就是靠嘴巴吃饭的,管住了就得麻烦了。” “我再说一次，滚开。” “别用命令的口气对我说话，我没欠你什么。” 颖芝真的掏出手机，眼看着她就要按下110这三个数字了，傅少棠才迟缓地把手机抢了过来。颖芝试图抢回来，但在力道上她压根不是傅少棠的对手。 傅少棠晃晃地站了起来，对颖芝说：“我暂时替你保管一下你的手机。Now，我们来好好地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还没说完，颖芝站起来就走，要不是傅少棠拖着她的手，她早就两步做一步出了包厢的门。 “放手！”颖芝冲着傅少棠嚷了一声。 傅少棠只得讪讪地放了手，并说道：“你就不能好好地跟我说话么？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气。”她这是放低姿态，努力让颖芝卸下防备。 颖芝却视而不见：“我跟你没关系。”不管承认与否，她的心底的确有个声音一直叫她远离傅少棠，因为傅少棠是个麻烦。 傅少棠被她左一句没什么好谈的右一句没关系弄得心火旺：“我不要跟我说‘我跟你没关系’这种鬼话，我要跟你没关系，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 颖芝也不是好惹的，她瞪着傅少棠：“你还有什么跟我好说的？就算你跟孙颖芝有过什么瓜葛那都是以前，不是现在。如果你还想继续当我的朋友，我请你扮演好的角色。”连手机没拿回来，她三两下就出了包厢，留下跟傻逼一样的傅少棠。 傅少棠骂了一句：“你他妈的！” 大深夜的，跟沙漠一样，一片荒凉，没人，只剩下闪烁不已的霓虹灯。夜是冷寂的，连空气都是那一股味道，简直是冷到的骨子里去，到停车场取车的颖芝不禁抖了抖。 傅少棠对她是个什么想法，她一清二楚。她对傅少棠是个什么想法，也一清二楚。总的来说，傅少棠是个好对象，有一份好工作，固定的收入，属于这个向钱看社会的中层阶级，怎么看都是一只潜力股……但是，没人喜欢当替代品的，她也不例外。 每次想起傅少棠看自己的眼神，颖芝不禁想到这是傅少棠看孙颖芝的眼神，跟她没一毛钱的关系！ 在回去的路上，颖芝收到了傅少棠的短信：你说我当初上大学的时候怎么就没上个什么医科之类的，沾点边也好，这会儿我准能把你的脑子修理好。 颖芝回了一条：神经病 傅少棠：我想给你一点刺激 颖芝瞅了一眼，直接没回她。刺激？傅少棠这人还有什么刺激可耍？ 一进孙家的门，颖芝就看到孙志刚坐在沙发上等着自己了。她把钥匙往兜里放去：“爸，他们都睡了？”孙志刚说：“都睡了。” “那行，你等我一会儿。”说罢，颖芝往孙志刚的书房去了，出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一套茶具。 孙志刚见她这仗势，知道她这是要泡茶，连忙制止：“大晚上的，就别泡茶了，喝了，我还怕睡不着。” 颖芝跟没听见似的，径自把茶具放到茶几上去，说：“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没陪过你喝茶，来，这一回我给你打下手，你看好了，步骤错了你得提醒我。” 孙志刚摆摆手：“我不喝。” “这好歹是你女儿的第一次尝试，给个面子，少喝一点就好了。您要怕失眠，影响明天的工作，您老就大可放心了，明天就别去上班得了，我一个人就能搞定。您实在放心不下，叫王东明一边看着我做事。” “颖芝，爸没空陪你开玩笑。” “爸，我也没跟你开玩笑。你就当作是给我一次锻炼的机会，我保证给你干的漂漂亮亮。” “行了，你有这个心爸爸已经很开心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吧，时间不早了，早点睡，明天还上班呢。” “那我按自己的办法来办事了。”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找了记者准备去采访那几个家属了。” “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做让人知道了会怎么想我们公司？！” “我就是知道你不同意才没跟您商量。每天采访那些人的记者有那么多，谁会刻意去查证哪个记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那些打从一开始就关注那些人的节目都是有跟踪采访的，他们说什么我们没法控制。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记者把那些对他们不利的语句剪辑下来，只有他们的受害者的形象受损了，说出来的话就自然慢慢失去效力。” 孙志刚说不出话来。说实在的，有可行的办法的话，他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媒体炒作什么的，确实会对公司不利。 “政府那边的关系，爸你去弄一下会比较好。”颖芝建议地说。 孙志刚终于还是坐了下来。 这一场谈话的内容，可想而知针对的是什么了。颖芝泡了两壶茶，每一次都只是小口小口地喝下去。 谈话结束后，孙志刚特意叮嘱颖芝：“要是你爷爷问起怎么一回事，你什么都不要说。” “知道了。” 夜深人静。 颖芝仰着头看了一阵子星星方缓缓地进了房间，才平躺下来，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就响了。深更半夜的还给她发短信的，确实没几个人。 傅少棠：我想你很有必要了解一下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颖芝直接把短信删除了。 第二天，颖芝上班迟到了，足足迟了一个半小时，实属罕见。热咖啡还是喝完，孙志刚让王东明通知各部门负责人开会。 椭圆形的桌子上，宏海集团的公司的高层一个挨着一个坐着。距离上一回这么多的高层聚集在一起开会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孙志刚简单做了一个这段时间公司各方面总结，还不忘提醒一下这各部门的人要注意一下哪些事儿。快散会时，他既隆重又简单地向大伙儿介绍一下颖芝：“在这里，我宣布一下一件事，从今天起，孙经理就出任副总经理一职，她工作经验不及你们，你们大家多担待一些，以后她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又或者是不到位，你们就多教教她。” 有些人对这个消息面露惊讶，有些人则没什么表情。对于大多数家族生意来说，亲属上位都是这样子的，习惯就好。稍有不同的是，之前宏海集团的董事长、总经理一职长久以来都是孙志刚在担任，没有设立副总经理这一位子。 颖芝站起来笑着点了点头：“还请各位多多担待。” 散会之后，颖芝特意挑了一个面向外面高楼大厦的位置站着，好好地看了一下风景。等她回到新办公室后，王东明已经在等着她了。 “孙总，你有什么吩咐？” “王助理，你坐，别客气。” “谢谢。” 两人对着面坐下来了，中间隔着一张办公桌。 “是这样子的，你尽你最大的努力找一些记者去采访一下那些人，报纸电视台的记者都要，最好能让他们是轮流去采访，不要碰到一块去。” “知道。” “还有，我希望你能让李律师分别跟那些家属一个个谈，还得特意叮嘱他们对谈话内容保密。我比较希望李律师除了问问那些家属要多少赔偿金以外，还传达到这样一个讯息：血缘亲一点疏一点的亲属分到的钱也是不同的，例如，死者的大哥拿到的赔偿金能跟死者父母一样吗？已经出嫁了的女儿就不应该管娘家的事儿等等之类的。那两个老人年纪也不少了，经不起他们这样子闹的。只要他们内部有矛盾了，我们这边就好办多了。或许，我们可以这样子对外宣布，各位家属要求得到的赔偿金不一致，事情没法弄。你再看看李律师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他吃个饭，顺便聊聊。”说她卑鄙也好，无耻也罢，她都只是想让事情有个了结。 “需要李律师说一下上庭的不良影响吗？” “能不上法庭就不上法庭吧，他们坚持要上，我们就奉陪到底。” “那赔偿方面……” “钱还是会给，只是多少，这要取决于他们说出来的话对公司的形象有多大的损害。还有，派人去安慰一下两个老人家。” “孙总，你不亲自去吗？” 颖芝想了一下：“那你替我安排一下时间。” “那电话采访，是你来还是董事长来应对？” “你看一下时间吧，董事长没空的话就我来。” 孙副总经理上班的第一天显得格外的忙碌，一会儿既盯着有什么不好的消息爆发出来，一会儿又得熟悉一下副总的工作范围，相当的不容易。 终于熬到下班的时候了，快递小哥给她送来了一份快递。 “孙小姐，这是你的快递，请签收。” 颖芝看了一眼那个小小巧巧的盒子：“什么来的？” “……这我可不知道了。” “谁寄给我的？” 快递小哥瞅了一眼：“……傅少棠。” 这个时候，颖芝的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又是她，烦。 签下来后，她拆开才发现是一部DV录像机。她并没立刻去看，而是拿回了孙家，直到吃过饭洗完澡后，躺在床上才打开慢慢看…… 首先，她看见的是孙颖芝那张上了粉画了眉脸蛋儿，接着孙颖芝对着DV录像机自言自语： “今天是3月27日，我是孙颖芝。这是我跟一个女人好上的第一天，这个女人叫傅少棠，我们要出去约会了，地点是仙乐山。说实话，我现在的感觉很奇怪，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她的……其实我的本意只想捉弄一下她，没想到她跑来追我了……见鬼了，我怎么会答应她……可能我有点喜欢她吧。算了，见一步走一步吧！实在难以接受就甩了她！” “今天是3月29日晚上十一点，我是孙颖芝，我跟她去了可可咖啡厅喝咖啡，我对她的感觉还行，不太难接受。” 看到这里，颖芝明白这是孙颖芝的日志了。 “今天见证历史的一天4月5日，傅少棠给我写了一封情书，很老土是不是……不过，还是写得挺有文采的，我都快怀疑她是不是从网上抄来的……” “今天是4月25日，傅少棠亲了我一口，是亲，不是吻。我感觉让一个女人亲感觉还好，没出现什么特别的排斥。” “4月29日，傅少棠吻了我，湿吻。Well，那感觉，说不来，也不是特别的排斥，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今天是5月17日，傅少棠强吻我了，这是个事实。” “6月5日，我见到方念敏了，就那个傅少棠的前女友，她……怎么说呢，对我的态度也还好吧。我应该算是她们之间的第三者……哎，我当初是不是见鬼了？我怎么会当第三者？” “6月14日，吵架了。不想搭理她了，这个贱人！” “6月22日凌晨，傅少棠这个死人带我出去兜风了，现在才回来。顺道说一下，是用单车载我兜风的，是单车，还说什么以后就是宝马了，臭美的！” “7月8日，要放暑假了，傅少棠说她不回云南看她爸妈了，留在这边打工，顺道陪我……顺道？你看我长得这么像需要人陪的吗？” “7月9日11点，我睡到现在才起来，哦，是被傅少棠的电话吵醒的，她说要约我出去，不知道有什么节目安排？我希望是巧克力。送巧克力当然没意思了，有意思的是刚刚吃完巧克力就亲吻……” “7月9日晚上11点多，我跟傅少棠去了动物园，你敢想象一对情侣谈恋爱去动物园观赏猴子的吗？土到掉渣！下一次还是我来安排节目比较靠谱！” “7月13日，我们要去漂流了！我要带上我性感的泳衣！” “7月17日，在跟傅少棠幽会的过程中碰上了巧倩，吓得我的心脏都快停了，以后幽会还是去人少的地方得了……” …… 颖芝一路看下来，刚开始是一个女生的恋爱心态记录日志，到了后来就变了女生恋爱心得以及各种抱怨臭美日志了。 如果孙颖芝埋怨傅少棠安排节目不靠谱的话，孙颖芝这个人也不靠谱到哪里去。例如下面这几段画面是极佳的代表性。 “今天是2月14日，地球人都知道的情人节。为了不浪费这一天，傅少棠说要约我出去，希望不是送我巧克力和玫瑰花，因为我已经收了很多份了……希望有点刺激的事儿出现！Yeah，加油！” “现在是晚上10点，2月14，我跟傅少棠发生了性关系，是我先勾/引她的，当时我只想跟她亲吻，没想过会干这档子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子。” 从这两段话，颖芝只能说孙颖芝最期待刺激的事莫过于跟傅少棠上/床。这还不算什么，在后面的拍摄中，孙颖芝直接把两人的性/爱场面直接用镜头拍下来了，而且还不是一次…… 颖芝想，要是剪辑下来的话，孙颖芝跟傅少棠两人的爱情故事都能成一部女同电影了，孙颖芝演的就是那种夏娃与圣女的矛盾体，她既想要跟傅少棠偷偷摸摸的爱情，又怕别人知道这个事儿。 孙颖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毕业了，各种不舍 38步步逼近04 夜深了,不知道是蝈蝈还是蛐蛐在外头叫个不停，似乎在提醒颖芝该睡觉了。 颖芝侧躺在床上，眼珠子从没离开过DV录像机的屏幕一刻钟。她的眼发涩得可以，搓了搓又继续看下去，要不是瞥了一眼手机，发现现在是凌晨两点她不会放下录像机睡去。 对于孙颖芝这个女人，颖芝总算是得出这个理论：孙颖芝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如同张爱玲笔下的红玫瑰，娇艳而诱人，直勾傅少棠的心。孙颖芝很善于利用镜头,她知道怎么样拍摄角度能让自己看起来更漂亮,更加知道怎样抓心傅少棠的心，一如□：坐在傅少棠的大腿上,给傅少棠一个深度诱惑,敞开若隐若现的“事业线”；再如，说话让人安心的话：说你爱我。 第二天，孙颖芝带着两个黑眼圈上班了。下午三点多，办公桌上放在一杯热腾腾的奶茶，她疲倦地背靠着转椅，温习着小学那会儿学过的眼保健操，无奈地搓着揉着…… 副总经理不好当，文件一大堆，仔细看怕是一天48个小时都不够用，粗略看怕漏了什么重要信息，通常这种情况下只能选择加班。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往外望。 这个城市，很大，眼睛所到之处都是高楼林立的，都偏偏这种大都市的繁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让人颇有困兽的郁闷。 颖芝想自己不是犯贱就是无聊得抽筋，才会把DV带着上班，还在忙的要死的时候去看。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点喜欢孙颖芝这种款式的女人，准确地说，她的心底住了一个跟红玫瑰似的女人，一个挠得人心痒痒的女人。 不管颖芝承认不承认，她在梦里想了无数次的李馨就是跟孙颖芝一个样的，裹着半透明的希腊式衣衫婀娜多姿地向她走来…… 颖芝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DV上，省得老想着李馨。DV录像机记录一些颇为罕见的镜头，孙颖芝拿着DV机，镜头对准了傅少棠，询问：“今天是我的生日，傅少棠你有什么表示？” 傅少棠难得乖乖地看着镜头：“你想我送你什么？” 孙颖芝略带矫情的语气说：“我怎么知道你送什么？” “连衣裙怎么样？” “老土！” “那你想要什么？昨晚你的生日派对我已经没去了，我不送也是合情合理的。” “你去了我的生日派对会叫人怀疑的。” “怀疑什么？” “拜托，平时我跟你都是针锋相对的。你要是破天荒来了我生日派对，他们会怎么想？” “你干嘛那么在乎他们怎么样？” “……反正你就不能去！” 傅少棠带着笑问：“哎，孙颖芝，你是不是特害怕他们知道我跟你有一腿？” 孙颖芝嚷嚷：“什么有一腿，说得那么难听？！” “好，不是有一腿。那你是不是害怕他们知道我们的事儿？不要转移话题，不要沉默，直接回答我。” “没有。” “你在撒谎。” “我干嘛要撒谎？” “因为你害怕他们知道我们在一起这个事实，还是你接受不了你跟一个女孩子之间的一切？” “我没有。” “没有？那你为什么不敢大大方方跟我出去？” “……我，我是怕我爸妈接受不了！你以为个个都想你父母那么开放吗？” “那你想跟我遮掩到什么时候？两年？三年？还是十年？” 孙颖芝果断地选择逃避这个问题：“你能不能别说这个问题，今天是我的生日！” “好，今天不说，那你想什么时候跟我说？” “傅少棠，你今天是不是非得问个清楚？” “我们已经大三了，再过一个学期就得去实习。如果我选择回云南，我可能就不会回来。”傅少棠是难得在孙颖芝表现出那么倔强的，她目不转睛盯着孙颖芝，希望孙颖芝受不了这种高压吐出心声。 孙颖芝恼了，放下DV机：“你为什么非得逼我？！” 看到这里，颖芝不禁揣测两人的矛盾是从这里开始的。DV的镜头对准的不是再傅少棠的脸庞，而是两人。 “我没有逼你，我只想问个清楚。我可以留在这边，但你得要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按照当时傅少棠的计划，她想自己要是毕业后留在这里，过了几年后等父母都退休了就把两老接过来。 “我今天不想听到这些话！”孙颖芝对这个话题表现得很是抗拒。 “Ok，你不想听那我不说。”傅少棠给了孙颖芝一个台阶下，接着抱了抱孙颖芝，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生日快乐，我跟朋友有约，等回来再跟你庆祝生日。” 可是孙颖芝觉得不对劲，在傅少棠转身之际一把抓住傅少棠的手臂，质问：“你要去哪？！” “朋友有点事，我出去一下。” “哪个朋友？” “玛丽。” “哪个玛丽，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吴玛丽，那个戴眼镜的姑娘，你见过几次的。” “她能有什么事？” “我去了才知道。” 孙颖芝这才松了手。 傅少棠安慰她：“等到吃饭的时候，我给你电话，我们一起去吃饭。” “晚饭我要回家陪我爸妈吃。” “那吃完饭之前呢？” “到时候再说吧，我可能会跟心儿还有巧倩出去。” “那我等你电话，玩得开心点，Bye。” 孙颖芝只听到傅少棠的敷衍，没听到她话语里的无奈，“嗯，我忙完给你打电话。” 往常，临走前两人都会Kiss一下，这一回两人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几句话就别过了。一路看下来，颖芝心想两人从这里开始有了隔阂的，傅少棠想要她的爱情光明正大一点，孙颖芝支支吾吾始终不肯给出个态度。 DV记录了孙颖芝跟傅少棠之间的喜怒哀乐，越是到了后面，两人争吵的次数变得多起来。加上张俊的出现，两人的关系慢慢开始进入冰冻期。 “现在是11点25分。今晚，在爷爷的饭局上，爷爷替我介绍了张爷爷的孙子张俊，感觉是挺不错的一个人。” “凌晨一点多，我睡不着，我跟傅少棠吵架了。我很累。”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刚才张俊打电话要不要出去玩，我拒绝了。” “今天是12月26日，傅少棠回云南了。” 打从傅少棠回云南后，孙颖芝的DV日志没怎么写下去了，直到来年的五月份。孙颖芝顶着一张憔悴的脸蛋儿出现在录像机跟前，用着无力挣扎的口吻说：“现在是凌晨四4点34分，我不想再这样子下去，我不是女同，我也爱男人，我想我也是喜欢被男人呵护的感觉的，我跟傅少棠之间，不过是因为我一时好奇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的。张俊人很好，很会哄我开心，我想我要找的就是这样子的男人。” 如果这是一场戏的话，孙颖芝过分入戏了。也许她的初衷并不是跟傅少棠好好地谈一场恋爱，而是只是想体验一下跟女人之间谈恋爱与男人有什么不同罢了，又或者她从来都不知道对傅少棠有这么一种感觉。 “傅少棠从云南回来了，我们没见过面。她在线上问我，为了她，我愿不愿意冒一次险？我不知道，我不确定我对她是不是爱，也许不是，也许我只是犯糊涂了。我不能伤害我爸妈，我不能这样子做。” “我的婚期定下来了，6月29日。”深呼吸一次，“我相信我可以过得很开心，有一段美满的婚姻。” 孙颖芝最后一次的录像是用来跟傅少棠说分手的，她对着镜头，过了老半天才分手：“傅少棠，我知道我不应该这种方式跟你说分手，但对不起，我不爱你，我爱的是张俊。对不起，谢谢你。” 39步步逼近05 午后的阳光很刺眼,照得颖芝浑身不舒服。她拉下窗帘子,办公室顿时阴暗了起来。开了几盏灯，她继续自己的职责，把无谓的事儿暂且放一边去。 这个时候，内线响了：“孙副总，楼下有记者，要请他们上来吗？” “孙董在吗？” “孙董出去了。” “哪里来的记者？” “是XX电视台XX栏目的主持戚哥还有两个工作人员。” “带他们到会议室，让李经理先招呼着,还有，请李律师马上过来一趟。” “是。” 颖芝坐在办公桌边沿上，数着手表上的分钟来过的,直到李律师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两人低语了一阵子,达成了共识才缓缓出了办公室的门。她这脚才跨进会议室的门，坐着的三个人就立马站了起来。 颖芝看到摆放在一旁的摄像机，还有话筒，这架势一看就知道是搞采访来着。她笑了一下，打招呼：“不用客气，坐，坐！” 李经理笑着为颖芝介绍：“孙副总，这是XX电视台XX栏目的主持人戚哥，这两个是他的同事小郑、小黄。”又转过脸，对三人说，“戚哥，小郑，小黄，这是我们年轻有为的孙副总。” 颖芝热诚地跟戚哥握了握手：“对不起，因为有些事要处理，所以来迟了，实在是对不起！” “孙副总，别这么说，是我们不对，没跟贵公司预约就来了，实在冒昧得很，耽搁你工作了。” “没，你们能来，我们是相当的高兴。我们这里地方小，人也不多，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三位海涵。”颖芝做出一个手势：“三位，坐，坐！” 戚哥连忙摆摆手：“孙副总，可别这么说，能来到你这里也是我们的荣幸。” 寒暄一番后，几个人围绕着长圆桌坐了下来。颖芝没选择隔着长圆桌面对面来说，而是圆桌的弧形那一段位子来跟戚哥相邻而坐，面对着他。面对着这么一个不摆架子的大公司副总，来自电视台的三人不禁有点惊讶的。 也就是坐下来之后，戚哥才发现坐在颖芝身边的不是李经理，而是跟颖芝前来的人，不禁问道：“这位是……” “不好意思，光顾着说话，忘了跟你介绍了。这是李律师，专门负责我们公司那件案子的律师。我刚才还在跟李律师商议那件案子，没想到你们就来了。” 李律师和蔼打了个招呼：“你好。” “你好。” 戚哥简单地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来意：“孙副总，我们来贵公司，是想就案子做一个详细的了解。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们是做新闻的，尤其注重这一方面，希望孙副总能给个方便。” 颖芝痛快地答应了：“没问题。你看一下，有什么需要的，我给你安排一下。这地方合适拍摄不，不合适的话，我给你再找其他地方。” 对于颖芝的大开方便之门，戚哥是受宠若惊：“合适了，合适了。孙副总，那现在就开始吧？” “行。” 把现场稍稍布置了一下，采访就正式开始了。颖芝跟戚哥相对而坐，静候小郑的倒数：“3、2、1，开始。” 镜头对准戚哥那张上了年纪的脸：“欢迎大家来到XX栏目，今天依然是戚哥为你们主持这一期的节目。一个月前，或许有人不知道宏海集团是干什么的，但今天不少人知道了，因为一件案子。之前，我们节目也对这件事做了一个简单的报道，现在就让我们深入了解一下案件的背后到底隐藏怎么的真相……” 整个采访过程，颖芝都是相当配合的，没因为戚哥一些犀利问题而摔门走人，例如“不少人指责你们公司在抬升本市的楼价做了不少的贡献，在对待本次的事件上也是显得那么刻薄的，孙副总你是怎么想的？” “对于这个问题，我想我有必要澄清一下。楼价的定价不是开发商单方面决定的，楼价受多方面的因素影响，我们只是遵循整个楼市来调整的，不是我们定价多少就是它多少。这几年的物价涨得厉害，楼价整体的涨幅在大环境下是比较温和的。本次的事件，我们公司一直坚持用法律说话，因为我们深信法律会给双方一个说法，而不是武断地说这是谁的错。” 整个采访过程，李律师都在一直现场，全神贯注的。对于颖芝来说，李律师在这里最大作用就是通过眼神、手势提醒她的言辞有什么不严谨的地方，有没有让人诟病的地方。 好不容易，采访终于完了。 颖芝站了起来，再次跟戚哥握手：“谢谢。” “孙副总，我还得谢谢你呢，让我能顺利交差呢！” 颖芝没做出邀请对方吃饭之类的举动，仅仅是把三人送到楼下。 对于应酬这种事，这仅仅是开始。 星光熠熠，又是一个夜晚。星空如何美，宇宙是何等的浩瀚，对一个疲倦如同病入膏肓的人来说，是一种奢侈。 连续几天的加班让颖芝累坏了，每天一到家吃过饭洗个澡就乖乖上床睡去，压根别提什么过一个有品质的生活了。现在副总也那么不好当，可想而知，以后撑起公司更加是累死人了。难得那么一个晚上不用加班，颖芝直接躺阳台上去了，放松放松。 好一阵子，她都是跟死尸一样躺在那一动不动的，直到手机响了一下，她这才翻了一□，爬了起来。 明天是张老爷子的大寿，她打算穿得体面一些出席，省得丢了身为张家孙媳妇的尊贵面子。挑来挑去，她始终没看上那一件。张老爷子对孙媳的要求她不好说，她要是穿得过分隆重了未免太郑重其事，穿得太自我又怕显得草率。 把那一个个衣柜轮番扫荡一番后，颖芝终于知道自己不对劲了，她喃喃自语：“见鬼了，我现在连这点破事都得那么关心。”言下之意，这不是她要关心，这也不是她的风格。晃了两圈，她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看文件。 这头才翻开文件，那头手机就响了。看一下手机屏幕，她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不该接起来。响了七八次后，手机沉寂了。就在她以为手机应该不会再响时，又开始响了。响了三次之后，她终于接了起来：“喂。” “还没睡呐？”关心的问候。 对她这么关心的，除了家人和相熟的朋友外，很难找出第二个。她皱了一下眉头，不光是听见了傅少棠的关心，还听到傅少棠那边嘈杂的音乐声，震到她头痛，故没好气地说：“睡了也给你吵醒了。” 此时此刻，傅少棠正身处某酒吧的洗手间。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脸红得跟关公一样，她这是闷热的情况下喝多了的表现。用冷水拍了拍脸，她还颇自然地问：“在干什么？” “干跟你没关系的事儿。说吧，什么事。” “我说，孙颖芝，我没差你钱吧？口气那么糟，吃几顿火药了？” “你要不愿意听，大可以挂我电话。” “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你接我的电话可是我的荣幸，我怎么会挂你电话？” “废话少说——” “出来喝一杯吧？”傅少棠可能觉得说的不清楚，连忙补充，“不是咱俩，还有其他人，很多人，有男的，有女的——” “不去。” “又不要你付钱！” “我说，不去。” “真不来？来吧！” “你喝醉了？” “喝醉？早着！我跟你说，今天我妈跟我说媳妇的事儿了，我说明年过春节那会儿我准能带你回去见她老人家……” 颖芝没吱声，直接把手机撂一边看自己的文件，傅少棠爱说多久就让她说多久，到时候她要做的就是挂电话…… 这是多么和谐的画面，颖芝在默默地忙着自己手头上的活儿，那一边的傅少棠说着完全不着边的话，例如：明天的天气不错适合打高尔夫，我们去打吧？再如：我今天遇上一个特抠的客户，光想着出逛菜市场的钱就想弄出阿凡达的效果！知道我怎么跟他说的？我说：王先生，我可以帮你查一下卡梅隆有没有档期…… 要不是傅少棠那一大大的呕吐声，颖芝还真不知道傅少棠喝到什么程度了。傅少棠把手机搁在洗手台上，对着马桶狂吐…… 颖芝听到那一声声的呕吐，是恨不得将自己晚上吃的也跟着一块吐出来了，省得听着难受。过了一阵子后，傅少棠没了动静，她这才不确定对着手机喊了一声：“傅少棠？” 没回应。 “傅少棠？” 还是没回应。 “傅少棠，你要还没吐死的话，说话。”颖芝静候着，“傅少棠，傅少棠？”忽然的一声咳嗽，让她松了一口气。 “我没死，好着。能来接一下我吗？我头晕，开不了车。” “我能帮你报警，或者是叫救护车。” “我在人民路那边的酒吧，叫苏什么酒吧的，304。我晕晕的，难受……我钱包呢？我的钱包，在哪，钱包……” 颖芝无语。照傅少棠现在这个德行，能出酒吧的门没摔死已经不错了。听着傅少棠的喃喃自语，她正想打谢君雅的电话让她把傅少棠拖回去，傅少棠莫名来了一句：“孙颖芝，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我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是在北京路，第一次牵手是在食堂，那会儿我偷偷地用尾指勾了勾你的掌心……我还记得第一次给你写情书那会儿，你说我老土；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接吻是校园，第一次上床是在2月14那个晚上的宾馆，我记得你第一次说你爱我是在电话里……” 第一次总是那么的深刻，那么的叫人牢记在心。颖芝听着傅少棠自言自语，沉默，直至那边没了声响。曾几何时，李馨也在她的耳边说起她与他的许许多多的第一次，第一次约会，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第一次吵架…… 颖芝收拾一下自己的形象，出去了。 去哪？收拾傅少棠。 40步步逼近06 越夜越有机。 霓虹灯闪得越耀眼,寂寞就越多。贪婪跟性/欲总是跟夜色这两字眼拉上关系的,例如夜夜笙歌、醉生梦死等等。 傅少棠不是醉生梦死，也不是夜夜笙歌，只是过分尽兴，落得大吐狂吐的下场。对着马桶跪拜一轮后，摇摇晃晃开了门，重新回到人群中去。 颖芝找到她时，她趴在沙发上,不知道睡着了还是晕倒了。包厢对颖芝的到来显得很是好客，这在颖芝推门进来那一刻就体现到了，不少雄性动物对着她吹口哨,颇有调戏的意思说：“美女,找谁呢？” 颖芝皮笑肉不笑，做了一个手势：“帅哥，绝对不是找你。”环视一番后，她看到没什么反应的傅少棠，走了过去。当下，不少人发出唏嘘声：这美女是来傅少棠的，也就是这妞就算不是个女同，也是有那方面的倾向。 “喂！”颖芝毫不客气踢了傅少棠一脚。“傅少棠。”不是她要故意要这样子做来显得自己是多么与这个气氛相衬，而是她的行为的确很适合这个气氛，过分的温柔显得如此的矫情…… 傅少棠的朋友对颖芝的举行没啥表情，倒是在一旁看戏。 “……嗯？”傅少棠抬起那一张喝得酒精都灌到脑子里去的脸，红通通的，见旧情人来了，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来了，坐！” 颖芝盯着她，命令：“起来，走。” 傅少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让我坐一下，我头晕。”这会儿，坐在傅少棠身边的一个男人笑说了：“嫂子，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少棠这不晕着么？坐，陪我们这些臭男人聊聊！”颖芝那一张脸愣着，明摆着不给脸。 现场就这样子愣着，好几个人盯着颖芝。这个时候，傅少棠使劲拉了颖芝一把，迫使她坐下来，对身边的人说：“不好意思，她比较少来，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几个哥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什么这才是居家好女人，什么不泡吧的才是爹的好闺女，什么老婆就得找这样子，相当给面子。 此时，坐得比较远的一姑娘笑问：“傅少，啥时候娶的媳妇啊？咋没见过你带出来？是不是嫂子长得太漂亮，怕带出来就带不回去了？” 不少笑了起来。 估计颖芝在场，傅少棠没敢多放肆。她靠在沙发上，头搁在额头上，笑说：“我要结婚了，我准要你们的口袋里少一叠毛爷爷。”转个头，在颖芝低声说道：“别这么严肃，赏个脸，笑一下嘛。呦，你啥时候得的近视眼？这种眼镜晕不？”说罢，伸手去扣颖芝那一副装饰性的平光眼镜…… 颖芝扬手打掉傅少棠的手，还矫情地推了推眼眶。她也是相当给面子的，故意附耳，颇有窃窃私语的意思，但说的话不怎么美好了：“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立刻走，二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一起走。” 颖芝立刻起身，但让傅少棠制止了，硬拽着。“买我个面子，让我再坐一下，行不？我是真的头晕。” 颖芝这才饶了她。傅少棠明知她现在不太爽，还不知死地整个人凑过去，“听颖恩说，你这几天特别忙。怎么样，是不是发现副总的位子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坐？”颖芝给她身上的酒味熏到了，顺势推开她：“一股酒味，死远点，别靠过来。” “酒吧没了酒味还叫酒吧么？我跟你说——” “嫂子，来，跟兄弟喝一杯！”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一男人硬是把屁股挤了下来，大手一搂，把颖芝的上半身给掰了过来之余，还把酒杯送到了颖芝的嘴边：“来来来！喝了这一杯，我们也是朋友了！” 颖芝连选择的余地也没有，就被人灌下了这杯酒，还险些呛到了。喘了一口气，她 将目光瞟向凶手：一个酒鬼。 “对嘛，这才是朋友！”酒鬼还挺开心地跟颖芝勾肩搭背的，完全没留意到颖芝已经塌下来的脸蛋，“来，再喝！”他这头还没举起酒杯，那一头傅少棠就抢了他的风头。 “九哥，你太不够意思了！亏我在这坐了一个晚上，你也没对我这么上心过！你怎么着得自罚三杯才是！”傅少棠站起来，腿儿一跨，坐到颖芝跟醉鬼九哥的中间，还一面搭着九哥的肩膀，一面摆出劝君更尽一杯酒的架势，“来来来，多喝两杯尽兴尽兴！” “喝，我跟你喝！” 你来我往，肉做的傅少棠也抵不过酒精的威力，摊在沙发上了。颖芝是全程当旁观者的，看着她喝得倒下。 “美女，少棠明天还要上班，你还是先送她回去吧。”朋友A挺讲义气地说。 颖芝打了一个Ok的手势，随后拉傅少棠起来。奈何傅少棠喝醉酒耍小孩子脾气，死活不愿意起来，还伸出一只手，有让颖芝拉她起来的意思。 喝醉酒的傅少棠是一个傻逼，颖芝是百分之一百这么认为的。她刻意板着脸对酒鬼说：“爱走不走。”一个转身，头发甩甩的大步走开，潇洒得很。 傅少棠这才站了起来，步履阑珊的跟了上去。走到门边上，她实在是晕得很，就靠在门上，眼珠子一转不转地看着颖芝的背影…… 这就是她跟颖芝的距离，她还在原地，颖芝已经走远了。 颖芝见她老半天还没追上来，便回过头看，喊道：“走呀，要我用八人大轿抬你不成？ “……这不来了？”傅少棠一步三晃，拼死追上颖芝的脚步。颖芝见她这个德行，不忍将脚步慢了下来。两个人，并肩走着。 这是少有的和谐，但两人脑子里想的肯定不是一回事。颖芝想的是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出来了，傅少棠想的是这一刻是她想了很久的。 都怪傅少棠把她跟孙颖芝的许许多多的第一次说的那么美好，让她犯傻了，颖芝在心底默默地道。殊不知，对于大多数女孩子来说，心底总会有一个童时的wonderland，里面装载着她的爱情，成年后，它刻意被遗忘或者是被搁浅了，而颖芝恰好是前者。 出了酒吧，傅少棠也不看东南西北随意指了一个方向，说：“我的车在前面那。” “你是要自己开车回去？” “你送我。” “那就坐我的车。” “好。”说罢，傅少棠径自往前走。 颖芝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往后拽：“这边。”将傅少棠塞上车后，颖芝这才松了一口气，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大嘴巴，好惩罚一下自己的多管闲事。她坐进去，问：“你住哪？” 傅少棠说了一个颖芝从来没听过的地址，弄得颖芝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不得不再问一次：“你说哪？” “坑洞一号。” “坑洞？”颖芝敢对天发誓，她的大脑没收录过这个地名，说实在的，她好歹也在这个城市那么久了，听过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地名，唯独就是没听过一个地方叫坑洞的。“什么坑洞？是黄矛洞吧？” “坑洞。” 连导航上都没这个地名，那证明了不是颖芝听力有问题，她一面打方向盘一面说：“你住酒店得了。” “不住。” “那你来开车啊。” 别跟喝醉的人较真，伤不起的肯定不是她。在颖芝说完之后的几秒里，傅少棠果真来抢方向盘了。 “放手，放手，放手！傅少棠，你想死我还没活够！” 在抢得绝对控制权之前，颖芝那辆奥迪沿着Z的路线开了一小会，这可把前后那几辆车吓坏了，赶紧加速的加速，减速的减速，避免明天上头条，例如什么“富二代醉驾出人命”中遇难者的一员。 “啪”的一声，让傅少棠顿时安静了。 不用怀疑，是颖芝干的。没有良心发现，她继续开自己的车。时间也证明了，狠狠地抽了傅少棠一巴掌之后，一切变得没问题了。一路上，傅少棠啥都没说，估计是被颖芝一巴掌盖过去，有点醒酒了。 在某连锁大牌酒店登了记，送傅少棠上了房间后，颖芝打算走人了。 “别走。”躺在床上的傅少棠放低姿态，抓着颖芝的手，半恳求半哀求地说：“再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我浑身难受得很，你陪我说说话吧。”再滴点眼药水，她真的可以去演戏的，真的，因为这德行的她，完全是装出来的，旨在骗颖芝。 “我明天还要上班。” “就一会儿。” 颖芝看着傅少棠一脸的醉意加虔诚，上当了，最重要的是傅少棠做出要呕吐的模样，让她不得不留下来。估计傅少棠受不了自己一身的酒气便提出要去洗澡，颖芝不想她淹死在浴缸里，就让浴室的门掩着，有个好歹也听得真切。 打开电视，颖芝是一面忙着转台，一面留心里面的动静。似乎每个台都在播新闻就是播电视剧，偏偏那些电视剧是重播N次的大热剧，让人看着只想关电视机。 这是一个另类的晚上，哪怕数年后颖芝回想时还是这样子形容的：傅少棠脱线了，她也是难得糊涂。 浴室没了水声之后，颖芝知道傅少棠已经洗好了，心想自己这个烂好人可以功成身退了，无奈令人无语的一幕出现了。 傅少棠□站在颖芝的跟前，头发还是湿湿的黏在胴/体上，两人相距不过三米。这场面，让颖芝想起了一部言情狗血电视剧中的暧昧剧情……撇开各种因素，在她的眼中，傅少棠什么时候最有女人味？绝对是不穿衣的时候。这个时候，什么玲珑有致，有前有后，峰乳翘臀，这一类的形容词放在傅少棠的身上准没错。 也只有在这种情况，颖芝才发现傅少棠真的是女人一个，而不是套着女性衣裳的someone。 欣赏完了之后，颖芝说：“你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能不能有点羞耻心？” 此刻的傅少棠已经完全清醒，脑子也回来了：“谁会出门多带一套衣服？” “难道你不知道一些档次不太烂的酒店都会提供有浴衣么？” “那些浴衣我可不敢穿，穿了我怕会得什么传染病。” 颖芝不知道说什么了，拿过自己的手提包走人：“不碍你了。” “等一下。”傅少棠一把抓住颖芝的手，“别走！” 下面发生的一切，颖芝始料未及。说完全被迫，也不尽然，毕竟她这么一个大活人，要真那么抗拒大可以喊救命，要不使出一切法宝来摆脱傅少棠，但她没有，这才是诡异的地方。对于强吻，颖芝在开始那会儿是奋力抵抗的，慢慢地，就跟融化的蛋糕一样，逐渐化了。 关键时刻，颖芝刹车了，一把推开强吻者，坚定自己的立场：“NO！” 傅少棠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你喜欢我这样子对你，难道不是？” “我不想说这个问题。” “说白了，你跟我一样，都在怀念彼此的味道。”傅少棠装出一副专家模样，“就算今晚的对象不是我，恐怕你也这样子。长久的压抑对身体没好处，你需要我，正如我需要你一样。坦白一点说，我的确想跟你上床。不要介意我这么坦白。” 颖芝顿时觉得自己跟没穿衣服似的，只想挖个洞逃走。她的确压抑了很久，可受过的教育和社会道德约束，让她忘记这个原始的需要，加之平日里忙得要死，也就变得不需要了。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要了，她转身就走。 “别走！” 41步步逼近07 下面发生的一切,颖芝始料未及。说完全被迫，也不尽然，毕竟她这么一个大活人，要真那么抗拒大可以喊救命，要不使出一切法宝来摆脱傅少棠，但她没有，这才是诡异的地方。对于强吻，颖芝在开始那会儿是奋力抵抗的，慢慢地，就跟融化的蛋糕一样,逐渐化了。 关键时刻,颖芝刹车了，一把推开强吻者，坚定自己的立场：“NO！” 傅少棠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你喜欢我这样子对你，难道不是？” “我不想说这个问题。” “说白了，你跟我一样，都在怀念彼此的味道。”傅少棠装出一副专家模样，“就算今晚的对象不是我，恐怕你也这样子。长久的压抑对身体没好处，你需要我，正如我需要你一样。坦白一点说，我的确想跟你上床。不要介意我这么坦白。” 颖芝顿时觉得自己跟没穿衣服似的，只想挖个洞逃走。她的确压抑了很久，可受过的教育和社会道德约束，让她忘记这个原始的需要，加之平日里忙得要死，也就变得不需要了。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要，她转身就走。 可走不了。 傅少棠化身藤条，臭不要脸缠住颖芝。抢在颖芝反应过来前，藤条先下手为强，又或者是称之为霸王硬上弓…… 一记令人窒息的热吻外加上下其手，估计不是女同也会立刻来感觉了，恨不得立刻来一场翻云覆雨。这一回，理性如苏明颐也没有反抗，而是选择放逐自己。 怎么形容这一场巫山风雨？ 傅少棠就是一片热情似火的沙漠，让人完全丧失了方向感。她可是这方面的好手，表面成熟其实稚嫩的颖芝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从耳垂到小腿，从□到大腿内侧，傅少棠的舌头都一一霸占过，剩下的只有颖芝那一张小嘴。放得开才能享受，那一张沙发见证了颖芝的自我放逐，那一张床证明了颖芝的放荡，她从被动到主动，不过是一个小时的事儿。 有时候，经验不是来自实践，而是来自模仿。苏明颐不是那一种动不动就onenightstand的人，但□看过。这还得多得她另类的大学时期，一来是她的舍友一个月里总研究一两天的□，并美其名曰：研究性行为的发生模式。二来，她选修过心理学，为的就是弄明白她这种“变态”的情感，附带阅读了大量的女同资料，当然，包括女同间的性行为。 这会儿，要是把耳朵贴在房门上仔细一听准能听到里面□声连连，放肆无比。 皎月西沉，又是天明时。 颖芝是酣睡，傅少棠却是闭着眼睡觉的，或者是装睡。这是一场不和谐不完美的战事，有人赢得漂漂亮亮的，有人输得彻彻底底。 傅少棠侧了侧身子，看着颖芝，却什么都不干。她跟奴隶一样伺候了女王大半夜，女王不想要了就一脚踢开她睡自己的，这真真伤透了她的小心肝。不过，坏事儿总掺杂了好事儿：车祸后的孙颖芝还是能接受自己的，最起码她的身体不抗拒。 这个夜晚，也总有那么一两件事儿叫傅少棠得意的。一是，她成功迫使颖芝抚摸自己的身体，叫颖芝感受一下抚摸除了她自己以外女人是个啥感觉的；二是跟颖芝湿吻了。 跟傻逼一样看着颖芝大半个小时后，傅少棠怀着丝丝入肺的甜意慢慢睡去。 这是一个不愿意睁开眼的早上。 这是一个尴尬的时刻。 颖芝醒了，脑子一如既往的清醒。 而傅少棠，抢在颖芝醒来前已经醒过来了。 你说，要是个一夜情什么的，睡醒了大不了说声hello再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哪像她俩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颖芝假装还没睡醒，轻咛了一声一个翻身，把脸转到另一边去了，脑子却偷偷在高速运转着。 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呢？真真是骑虎难下。脑子转了好几圈后，得出几个解决法子，一是若无其事，当作一夜情来处理；二是大胆承认，承认什么？承认跟傅少棠上床不过是一个生理需要。毕竟她跟张俊分居那么久了；三是翻脸不认人，上床就上床了。 颖芝再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三个法子都不妥。 还是随机应变实际些。 打定主意后，颖芝挠几下头发，嗯了几声，踹几下被子，好让傅少棠以为她要醒来了。 傅少棠见状，也就当那么一回事了。她看一下手机，快九点了。 睁眼那一刻，颖芝的眼里多了一张稍嫌模糊的脸。 “醒了？”傅少棠用平常之极的口气问。“需要吃点什么么？让他们送上来。” 颖芝没搭理她，装出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翻一□子继续睡觉。 “现在快九点了，你不去上班么？” 颖芝顿时睁开眼来了，似乎出啥天大的事一样。当然了，甭管在谁的眼中，她现在可是一等一的工作狂，上班迟到了，能不着急么？说起床就起床，连昨晚发生过啥事都记忆似的，一面卷着不知打哪掏出来的浴巾一面吩咐：“让他们早餐送上来，越快越好。”还没说完，这脚就跨进了浴室，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傅少棠无奈地看着洗手间的门，问：“三明治？果汁？牛奶？” 里头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 傅少棠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觉得她这一刻的心情恐怕比攀爬珠峰更加沉重，几个小时前的甜丝丝化为乌有。穿上衣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就走人？还是耗下去？她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干脆放音乐，声音大得连颖芝都听得见。 歌声穿过门缝，传到了颖芝的耳朵里。陈医生那一把熟悉的嗓音准能唱出一些扣人心弦的话，叫人失神，例如红玫瑰中那一句叫傅少棠深有感触的句子：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这就是她俩现在的关系写照。 颖芝没法体会傅少棠的心情，她能顾上的只有自己那一刻还处于七上八下的心。她刚才的镇静都是装出来的，不过是不想给傅少棠开口的机会罢了，她现在可是拧巴到了极点，心里责怪自己昨晚为什么这么坚持不住。 蓬头的水流冲刷着，颖芝是挠了自己的头发一遍又一遍，恨不得把头皮都给撕下来似的。洗了一遍又一遍，她终于洗好了，也想好了。等她出来后，早餐已经摆在那张玻璃茶几上，两个宫廷式的茶杯里冒着热气，傅少棠坐在边上。她擦着还滴着水的头发，俨然主人一样，从容地入席了。 连个屁都没放，颖芝直接吃起早餐来。这一刀一叉下去，倒是把早餐解决得漂漂亮亮，可是这刀叉每下去一刀一叉如同箭一样射在傅少棠的心坎上。 为什么不说话？哪怕是废话也好，傅少棠也是愿意听的，愿意当作圣旨来听。 最煎熬的莫过于此了。 “你是不是这一辈子都不打算跟我说话了？还是我哪里做错了？”跟所有掉进爱情陷阱的二货一样，傅少棠说着稚嫩的话。 “我没打算不跟你不说话。” 傅少棠急了：“那你倒是说啊！” “说什么？” “难道你就没感受？” “有。” “那你说啊！” “说与不说是我的权利。” 傅少棠恨不得把所有能砸的东西砸了，毫无家教地大声爆粗，骂上一句“去你他妈的权利”。她按捺下来，用尽所有的耐心问：“那你对我是个什么感觉？” “那你指望我对你是个什么感觉？” 这个女人有当烂女人的潜质，傅少棠真心这么认为了。何为烂女人？在她的定义中，烂女人就是不负责，为人冷酷冷漠冷血；自私自利自爱，多情滥情绝情，总的来说，就是一时一个样。碰上要是碰上这么一个烂女人，跟她比不了自私就跟比绝情，比不了绝情就跟她比多情，比不了多情那证明你在自作多情，因为她从来没拿正眼看过你。 傅少棠真的是这一场较量中彻头彻尾的输家，输不起赢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的堵住——她的心，藏着掖着，别把底注数个精光。 “经过这么一夜，难道你就不会对我有别的情感？” 颖芝放下刀叉，正儿八百地说：“哪一条法律哪一条法规写明上个床就得付出感情？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今儿我能跟上床，明儿我就能跟其他人上床。” 房间内静悄悄的，静得让人浑身不自在。 傅少棠抿了抿唇，看着颖芝那张冷漠的脸，顿时有狠狠地抽她一巴掌的冲动。强忍着想掐死颖芝的念头，傅少棠猛地站了起来，那一把走简约风的椅子经不住折腾“啪”的一声倒在地上，还没十来秒，一只脚一踹，椅子顿时来了个乾坤大挪移，变换了位置。 “孙颖芝，你是不是从来都是个贱人？还是我从来没看清过你？” “贱人的角色从来都不是我能胜任的，我也没求你看清楚我是个什么人。” “那一直以来你当我是什么了？” 颖芝很想说一个朋友，特殊的朋友，虽然她很想把傅少棠当作一个朋友来看待。 有时候，旧情人翻旧帐可不是闹玩的。眼下，正上演这么一场戏。看颖芝连话都不愿意说了，傅少棠的心都凉了。情人间，不，应该是旧情人之间到了这种地步，说明挽回的机会真的不大了。 “从大学到现在，我要求过你什么？没有。你逛街累了说不想走路了，我可以一直背着你走，大冬天的你说想吃甜点，我可以亲手为你做，你睡不着我可以陪你聊到天亮，你难过的时候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你心情好转，你想要的我尽自己的努力去满足你，哪怕当初你为了张俊跟我说分手，我为难过你么？没有。孙颖芝，我不是你的玩具，你玩腻就想扔一边！” 颖芝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到底是谁欠谁？她傅少棠一肚子的委屈，难道她就不是么？苏明颐的人生或许不美好，但那也是她的人生，李馨或许从来不属于她，但李馨给她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独自的开心，一个人的忧伤，为另一个人牵肠挂肚，甚至到了最后人生最后的一刻，她脑子里想的是还是她。 某种程度上，颖芝是何等的清楚得不到另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与其让傅少棠对着自己这么一个替身，倒不如给她一个痛快。她微微抬起下巴，说：“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我只能跟你说我不是孙颖芝，不是你爱的那个人。” “这就是你的解释？孙颖芝。”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解释？可能以前我们曾经相爱过，但这不代表我还爱着你。如今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这一点，你应该很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傅少棠已经识趣一点，替自己找个台阶下。可她偏不，势必把自己伤到遍体鳞伤才罢休。她望着颖芝，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这不过是你的说辞。孙颖芝，你不会明白当你为了张俊要跟我分手时的心痛，你不会明白当我知道你穿上婚纱嫁给张俊时的心如刀割；你也不会当我在你的婚礼上笑着跟你说祝福时的心碎；你也不会明白我一个人坐上回家的火车时的彷徨无助。你含着金钥匙出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从来都不会了解两个人差距不光是谁比谁爱得多。以前，我一直害怕我给不了你过惯了的生活，害怕你的父母会极力反对我们，害怕到最后，我再也不用害怕这害怕那了。现在，你现在失忆，不爱张俊了，说来也是我活该，是我犯贱，不该对你还抱有幻想，一心认为我们还有复合的余地。” 颖芝听着难受，因为傅少棠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想起苏明颐对李馨的一往情深，但最后，还是落得个走他乡的落寞境地。曾经那么爱她，纵使身处异国，总忍不住看一看天上的弯月，想想她现在在干什么，会不会想起过自己。 看着颖芝的失神，傅少棠转过身，头也不回离开了。 直到大门一声低吼，颖芝回过神来。坐了许久，她才缓缓站了起来，打电话让人把早餐收了，接着，打了一通电话回公司，说自己今天不回去上班，交代一下那些事要办那些事要留心一下。 一连两天，颖芝都处于浑身不对劲的状态，连孙志刚都看出端倪了。昨晚睡觉那会儿，他还跟李水凤说，说这大女儿怎么怎么了。让他这么一说，李水凤也跟着观察起颖芝了。 “颖芝，你是不舒服么？脸色怎么那么差。”吃早餐那会儿，李水凤问道。 颖芝摇了摇头：“没有，可能睡得不好吧。对了，今晚我去张俊那里，不用等我回来吃饭了。” “你真的要去？” “妈，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去一下就回来。”颖芝啃了两口面包，“我吃饱了，上班了。” “你这才咬了两口！” “我没胃口。” 李水凤皱起眉头，但什么也没说。颖芝临出门时，她才想起一件事来，连忙叫住了颖芝：“颖芝，忘了给你说了。昨天傍晚，我帮你签了一个快件。” “快件？什么快件？” 李水凤这才去拿。 颖芝看到快件上傅少棠三个字时，没敢当着李水凤的跟前拆开，而是拿着出门了。一路上，她不断地揣测这快件里面会是什么玩意，拿着轻，掂着也就那么一点重量，结果车子还没开到公司，她等不及就拆了。 一枚戒指，内环上刻着她的名字，棠。 第41章 步步逼近08 张老爷子生日那天,一整个张家都是热热闹闹的，活像是张俊再婚似的。上流人士纷纷云集在张家老宅,说得上是只有喊得出名的社会名流,没有不知名的蛇鼠之辈。 那一个晚上，颖芝也去了，带着极其糟糕的心情去的。这也难怪,早上还跟旧情人睡在一床上,晚上就挽着丈夫的手臂卿卿我我，这等落差,不弄个精神分裂都叫幸运。 颖芝里里外外把自己收拾一顿,对镜子自怜一番后，终于觉得自己能出门了。就在这个当口上，颖恩溜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床上：“姐，跟你商量一个事儿。” “你有什么需要跟我商量的？是你打算闪婚又怕爸爸不同意，指望我给你当说客还是你打算八卦一下明天是阴还是晴？” “你说话怎么这么刺耳？” 颖芝转过身，盯着颖恩：“要觉得刺耳，就别来找我商量，我也懒得给你出谋划策，省点脑细胞。” 颖恩撇了撇嘴，这才留意到她的好姐姐今晚穿得异常的火辣，一袭深V飘逸米色礼服，长发盘起来，俨然一希腊女神，庄重却不失性感。“穿得这么漂亮去，是打算给张俊面子了？” 颖芝挠了挠鬓发，皮笑肉不笑的，“听说过没，悦人必先悦己。一个张俊算得上什么？你姐这是打算在张老爷子的宴会上，没准发现第二春的降临。” 颖恩乐呵呵的：“呦，想开了？” “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想不开的，只有想不开的人。” 颖恩“切”了一声，探问：“昨晚上哪了？出去鬼混了？” “你是跟我商量这事？” “我就问问。” “那我只好随便答答了。昨天晚上，睡不着去了巴洛酒庄，一个不小心喝多了就没回来。这个回答，孙二小姐，你满意不？”巴洛酒庄，是孙家一个朋友开的，颖芝为了应酬，去过一趟。 “真的假的？” “你打电话去巴洛那边问问，不就知道了么？” “没这个兴趣。” “那你想跟我商量什么？” “姐，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是要商量还是要帮忙？” “帮忙。” “说吧。” “是这样子的，公司今年能不能招实习生？一个，一个就够了！”说这话时，颖恩还不忘竖起一个手指头，说好好说明一下是一个而不是两个。 “招什么实习生？这公司都人满为患——”颖芝顿时醒悟过来，以为是自己想的那么一回事，立刻对妹妹说教了。“我说孙颖恩，你是不是答应谁了？这种事，你怎么能随便答应人？请人回来干活你以为是开钱这么简单？你让我把人请回来往哪个部门塞——” 颖恩不想再听下去，努了努嘴：“不愿意帮忙就拉倒。我找别人帮忙去。亏你还是我亲姐呢！” “你这是商量么？你这是拿亲情要挟我。” “那你帮不帮我？”瞧颖芝没点头说帮忙的意思，颖恩撅着嘴：“不帮就算，我跟你爸说去。”说罢，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 颖芝看她这个模样，哪里是求人的，倒是告状的模样，便说：“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我不就是让你帮个忙吗？人家傅少棠什么都没说就答应了，你倒好，就会推搪我！” 哪壶不开提哪壶，傅少棠这三个字眼好比导火线，把颖芝点燃了。她瞠目：“就冲你这态度，等你毕业了，我看哪家公司敢要你！录用了第二天就辞了你！” “谁说我没有公司录用我的？我连面试都过了，就差上岗培训了！” 此话一出，倒是吓着颖芝了。 “你去找工作了？” “不关你的事。你不愿意帮忙就算，我去找傅姐帮忙。”一面说，一面退出颖芝的房间。 颖芝看着她这个德行，撅着嘴，活像是她这个亲姐给她气受的。放下架子，把人给唤了回来：“站着，回来。” “不求你。” “你是让爸亲自来问你哪？还是我亲自去问你的同学？” 颖恩这才转过头，一副还有商量的余地的模样。颖芝指了指床，颖恩这才坐了下来。 “说吧，怎么一回事？”颖芝好声好气地问，岂料小妮子就是不开口，着实让她心底起火。这年头，谁没有脾气？不发脾气的，不是他修炼到家了，而是他没地儿发，没有理由发。“你让我把人请回来工作，什么都不说，你想我怎么帮忙？大街上的流浪狗你随便给它起个名字，多喊几遍它还知道回头，这大活人总不会连个人名都没有吧？” “什么流浪狗？人家是有名字的。” “那你好歹说啊！” 颖恩含糊不清地说了一个名字，颖芝压根没听清楚，只得问：“大声点，没听见。”颖恩又说了一遍，颖芝还是听得不太清楚：“什么？韩什么？姓韩的？” “叫韩学东。” “哪个han哪个xue哪个dong？” “韩国的韩，好学的学，东方的东。” “你的谁啊？” “学长。” “学长？” “就你有学长？我不许有学长？” “你这么关心他的就业问题干什么？” “人道主义上的帮忙。” 颖芝啥都没说，光盯着自个儿的妹妹。通常，这么无缘无故帮助一个学长，很容易使人往那个方向想去。“孙颖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肠了？什么人道主义上的帮忙，我看你是感情上的义务帮忙。老实点交代，发展到哪一步了？” “学妹帮学长，这没什么？” “给你个忠告，没发展到那一步就把人弄进公司，万一有个什么不测，分手之后，尴尬的可不是我。” 颖恩立即撇清跟学长的关系：“姐，不是你想的那一回事。我跟他没那一回事，你别想歪了。” “我这是理所当然想歪了。他是哪个专业的，大三还是大四了？爸妈是干什么的？” “你这是查人家户口呢？”颖恩顿时委屈起来了，“再说了，我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 “行，你这是不好意思说。哪一天我也会亲自问个清楚的。” “姐，别！”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颖芝靠在梳妆台边沿上，风情万种的凝视着颖恩。“什么时候谈的恋爱，进展到哪一关了？” 颖恩瞅着她姐，略带零星哀求的语气问：“能不回答不？” “不回答是你的权利，帮不帮你是我的自由。”见颖恩还纠结在说与不说的边缘上，她挺直腰杆子，抓起单肩包，“那你慢慢想清楚了再说，我先去张家溜达一圈。这年头，找个真心人不容易，抓住就别放手了。” “那你呢？” “什么你呢？” “人家傅少棠对你还不是一片真心。” “孙颖恩，给你个真实的忠告：别跟我提她。” “你们吵架了？” “打架了。” “啊？”“真打架了？” “管他是吵架还是打架了，反正你以后少跟我提这个人。” 颖恩嘟囔：“怪不得我打她电话都不接，原来跟你吵架了。”接着问了一个颇让颖芝既恼火又烦恼的问题：“你不打算跟她和好么？” “和什么好？她哪根葱？还有，不要把我想到一块去，我跟她永远不会变成你想的那样！孙颖恩，有空就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别跟三八一样，到处管这管那的，必要时，闭上你的嘴！听见没？” 可想而知，颖芝出门时是何种心情。天渐渐暗下来，两边的路灯亮了起来。天际的那些薄薄的落霞让沿途的风景变得没那么糟糕，让颖芝停下车来注视了很久。 笔直的柏油路上没几辆车，从她这个角度往城市的方向看，看到的只是一片繁华景象。在大城市扎根，摆脱过去，出人头地，这是绝大多数外来人的梦想。又或者是，过着安安稳稳的小日子，充耳不闻生死事。 无疑，苏明颐是前者。但是，与心意相通的人十指紧扣一起看看夕阳，听着彼此的心跳声也成了她的最终幻想。 也只有这么寂静的时刻，颖芝才能听见自己的心声。事实上，她与大多数女人一样，让自己被爱，让自己被需要，最累的时候还有个关心的拥抱。 李馨已经不可能属于她，就如同苏明颐永远不可能出现在李馨的面前一样。她还站在原地，一直看着过去，忘了转身。 Tomorrowisanotherday。 张家的宴会上，熙熙攘攘的，让颖芝颇感不适。 天花板上奢华的吊灯透出湛黄的光线，打在人身上，显得格外的高尚，更多了一份伪装。这个晚上，颖芝是特别的，无人敢说不是。 张俊望穿秋水，终于把媳妇盼来了。 “爷爷，生日快乐。”姗姗迟来的颖芝轻轻碰一下张老爷子的脸，笑说道。“对不起，回来迟了。” 张老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含笑说：“回来就好。” “这是我跟张俊送给爷爷的一点心意。”颖芝递过那一个张俊偷偷塞给她的包装挺精致的小礼盒，“爷爷你可别嫌弃。” 张老爷子接了过来，也不打开看看究竟是什么，却笑盈盈说：“你送什么爷爷都喜欢，重要的是你们夫妻俩的心意。” 颖芝笑了一下。其实，这一点心意哪里是她的心意，是他宝贝孙子的心意，她就是个逢场作戏的主，不过是配合一下罢了。敷衍完了张老爷子后，还得跟张俊装热乎，真心累。 “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张俊一张嘴全是满满的关心，让颖芝想给他一个冷脸也没法子，只得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 “早上的时候。” “早上？”颖芝想了一下，“我好像是在开会。”她这段日子忙得要死，哪里记得那么多事？说开会就是敷衍张俊的。 “今晚你在这里过么？爷爷给我们准备好了房间。” 颖芝拿过一杯鸡尾酒，给了张俊一个痛快：“没这个打算。放心，我会把戏演到最后一集的。”话还没说完，张母走了过来。 “颖芝啊，怎么不见你爸妈？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么？” 颖芝撒谎不打草稿，连事先预备一下这个环节也省下来：“我爸带着我妈去日本出差了。”张母颇失望地说：“是这样子啊。你看一下，哪一天你父母得空了，我们一家人吃顿饭聚聚。” “这个等我爸妈回来再说吧。对了，妈，怎么不见爸？” 这一声妈可把张母吓着了，受宠若惊。她笑着脸说：“刚才你爸还招呼客人呢，估计是去一下红酒补齐没。” “这样子啊，”颖芝假意轻撞了一下张俊的手臂，“你还不去看看。” “不用不用，这种事有你爸就行了，你们俩招呼客人就行了。”张母见颖芝主动跟自己联络婆媳感情，之前还亏她一直担忧儿子跟儿媳感情不和的事儿呢！现在，好了。她也就和善一点，挺热乎地蹭了上去。“颖芝啊，妈一直想跟你说一件事，之前没说，是怕你介怀。趁张俊也在这，妈啊就把话说了。妈跟你爸是想早一点抱孙子，你看，你爷爷岁数也大了……以前的事，你也别放在心上，以后张俊有个什么举动，妈准替你看着他。” 这话立刻招张俊的眼神反抗，可张母全然不管。 “妈说的是，夫妻间哪有隔夜仇的？我跟张俊一定会给您们两老一个交代的。”颖芝转过来，对张俊说；“听见没？妈都急了。” 张母没听出颖芝话里的意思，怪不得她，可张俊不是傻子。他刻意想法子支开张母：“妈，这种事急不来。你去看一下爸吧，他没准又背着你偷喝酒了。”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是他老婆，你不说他，就没人说得了他了。走走走，我陪你去看看。这男人真的得要娶个老婆关着，要娶呢，得要娶一个像妈您这样子的……”连骗带哄的，张俊半搂半推的带着张母走开了。 送走两尊活佛，颖芝也没得空，帮忙招呼客人。顺带一句，小姑子张黛敏对她还算客气，没发生出言不逊的事儿，估计是让张父张母提前教育了一番。 好不容易得闲一下子，颖芝也让张俊架着，从这走到那，从那走到这，不断地跟人笑说“谢谢你的到来”“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海涵”之类的客套话，活脱脱的一花瓶。 没风没浪的生日宴会的确让人记不住。 就在张老爷子的生日寿宴顺利进行到一大半的时候，颖芝一转身，发现黏在她身边的张俊没了人影。这本来没什么的，要不是看到张黛敏一副慌张的模样，她还蒙在鼓里呢！ 这等重要的宴会，往往少不了配角的，还是个女配角。 韦碧婷来了，关键是人家挺着个大肚子来的，活像是来挑战正室的地位，为自己跟肚子里的孩子争一口气！ 偏偏这个时候有人揪了揪她的衣袖，还莫名地道贺她：“张太太，恭喜恭喜！这真是双喜临门，这回张老先生肯定乐坏了！” “什么双喜临门？” “你都怀上了，不是么？” 颖芝挺好笑问：“哎，你这是听谁说的？” “我在后花园打电话那会儿听到的，就你婆婆跟你丈夫说的，什么怀孕了，都要快生了。我看你怎么也就两三个月，没那么快生吧？” “我怀孕了？”颖芝失笑，“我就跟火柴棍一样立着，你看到我肚子鼓起来了？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孩子的满月酒，你记得一定要来。” “一定一定！” 第42章 步步逼近09 夜更深了。 颖芝透过窗子,看到外面的天空有点沉，不见一丁点的星光。这像极了此时此刻的气氛,压抑,得不到释放的余地。 生日宴会的前半部分是令人愉悦的，这可以从张老爷子那张皱得跟橘子皮似的老脸上找到一丝证据。想想，一个差不多躺在地底下的老人家,他还有是什么放不下的？家大业大,为子孙留下一笔丰厚的遗产，唯一的遗憾或许人丁不太兴旺。 他的孙媳妇不管是出身还是学历外貌都配得上自己的孙子,他确实没什么怨言可言。但人算不如天算,这不是一桩叫人放心的婚姻。 对于颖芝来说，她管不了张老爷子脑子想的是什么，至于小三私生子什么的，她也不在乎。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张俊对她来说就是一路人甲，她这个张太太唯一费尽心思想得到只是让那15%股份牢牢的攥紧在自己的手里。 有人说女人通过征服男人征服世界，可她更愿意直接去征服世界，因为谁都给不了她想要的那种满足感。有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就是天生贱命一条，越是得不到的骨子里就越想得到，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没有拯救她，而是让她越陷越深。也许，这就是*。 宴会有点无聊，颖芝走到小阳台上喘喘气，却不料看到张俊跟一女子拉拉扯扯的，那女的先是推搡张俊后又是甩了张俊一巴掌的，接着就是拳打脚踢，下手够狠的。颖芝没看清那张脸，可她依稀认得出那不是谁，正是失踪了大半年的韦碧婷。 肚子怎么着也有七八个月吧？颖芝猜想。懒得看这一对互相埋怨的狗男女，她转过身回到会宴会。 张俊是笑着出现在颖芝的跟前，很是自然搂过颖芝的腰部，在她耳边甜言蜜语：“老婆，你今晚很漂亮。”一面伸出手给颖芝捋了捋她耳后的发丝，“要是以后都能牵着你的手，我张俊这辈子短命二十年也无所谓。还有，谢谢你。” 在旁人看来，这就是恩爱夫妻的模样。 但当事人之一心知肚明这不过是逢场作戏。整场戏，她附耳倾听，表现得跟一个温顺的好妻子一样，可细心的人一眼就看出了她根本心不在焉，她的食指在玩弄香槟杯的口沿，来来回回。 等张俊说完好一会儿，她方笑笑说：“就怕你没四十岁。张俊，咱们也不是认识一两天了，别跟我来这一套了，还是给我一个痛快，说吧，又有什么阴谋了。” 张俊对颖芝冷淡的反应既不恼怒也不追究，只是淡然一笑：“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的话？” “你的话没什么含金量。” “你从来不肯听我好好说话。”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讲人话，我没法听懂，这才是关键。”话才出口，颖芝立刻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补充：“我有好好听你说话的，那应该是我还爱着你，你对我还有兴趣的时候。” “是吗？” “可能。” 张俊用手指梳了梳颖芝的发顶，顺势岔开话题：“你的头发有点乱了，我陪你回房梳理一下吧。” 颖芝明白这不过是张俊的把戏，可还是没为难他，拨开他的手：“陪倒不用你陪。”连正眼都没瞧他，走开了，才走了那么两步，却回过头，问：“房间在哪？” 张俊的眉头微皱：“你一点都想不起来？” “对不起，我失忆了。” “三楼左转第一间房。” “谢谢。” 看着颖芝的倩影，张俊百般滋味在心头。他条件太优越了，错过那一次刻骨铭心后，所有的对爱情的激情都已经激不起心头上那一种千层浪，剩下的只是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也许他求的并不多，只想找一个在他失意的时候能安静陪在他身边，能给他一个拥抱的人。 坐在梳妆台前，颖芝细心梳起头发。把水晶发夹别上后，她侧了侧脸，照了照，觉得发夹别错了，摘下来再别上去。 房门咯吱的一声，从门缝里进来一个人，轻手轻脚的又把门关上了。 镜子里，多了一个人，韦碧婷。颖芝顿了顿，察觉到小三的肚子不是一般的大，活像揣着俩，她继续别发夹，说：“张俊不在这，你找错地儿了。” “我是来找你的。”韦碧婷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肚子，好像那是什么宝藏似的，让颖芝忍不住想起了魔戒中的咕噜经典名句“my precious”。 “我跟你能有什么好谈的。” 颖芝瞧着韦碧婷昔日妙曼的身材一下子变得跟粽子一样，越来越觉得生孩子是一件不太美好的事情。她不怎么喜欢孩子，真有那么一天，她非得要一个孩子，她毫不犹豫会选择代孕。 “我跟你能谈的不止一两件。” “那你想从哪儿谈起？是抢别人老公开始，还是背叛好朋友开始？随便你挑。” 孕妇的脾气真的会变差，韦碧婷受不了颖芝一张嘴就挑刺，整个人急躁起来：“孙颖芝，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了？你还没指责你欺人太甚，你哪来的脸皮说我欺人太甚？就算我欺人太甚，你又能拿我怎么样？”颖芝站起来，转过身，直视韦碧婷，咄咄逼人，“从道德的角度，我是受害者；从法律的角度，我演的是受害者，你说我欺人太甚？你倒说说看，我怎么欺人太甚了？” 韦碧婷按捺下浮躁的心，极力摆出好性子：“我不是来这里不是跟你吵架的。” “不是来吵架的，那就是来跟我分家的了。说吧，你又想怎么样？” “我现在有了张俊的孩子——” 颖芝打断她：“你应该去跟张俊说，他才是经手人，负责的人是他，别来跟我这里说。” “我的孩子要姓张！” “你的孩子姓什么跟我没关系。” “你在张家已经没地位了，你还死赖着做什么？你跟张俊的婚姻就是个笑话，等到我孩子出生的一天，你孙颖芝就是彻头彻尾的笑话！你的位子是我的!” 颖芝没见过当小三当得这么嚣张的，给根绳子当树来爬，真心刺激到她了。她整了整礼服，阔步往韦碧婷走过去。两人比肩那会儿，韦碧婷怯了怯，一则是因为穿着高跟鞋的颖芝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不说，气场也比她这个孕妇强多了，她真心是怕现在这个孙颖芝对自己不利。 颖芝瞟着韦碧婷：“我的位子是你的？那你也得有本事才能拿得去，与其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倒不如用点脑子想想，怎么样把张俊的心留下来。你知道吗？刚才张俊对我说，要是他能一辈子牵着我的手，他短命二十年也不在乎。我真怕他过不了四十岁，对了，我该提醒张俊跟你肚子的种验验DNA，省得你日后那这个事儿敲诈。还有，这段时间，我贵人多是忙，少来拿这种事跑来烦我。” “你——” “我怎么了？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就是个小三，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个贱货，别那么趾高气扬的，不然很容易群起而攻之的。”颖芝痛快了，像个胜利者一样大步离开房间，留下愤愤不平的韦碧婷。 韦碧婷追了上来，一把抓着颖芝的手：“你给我站着！不说清不许走!” 日后，每当颖芝回忆起接下来发生来的一切时，她只能用四个字形容韦碧婷：歇斯底里。 韦碧婷跟疯婆子一样，往死里抓住颖芝，迫使颖芝给她一个说法。颖芝也不是好欺负的主，不还手就不是她了。 “你干什么？放手！” “今天你不给我说清楚，我绝不饶了你！以前，你斗不赢我，现在也一样!” “韦碧婷，你发生什么神经！滚开！” 两个一来一往的，又是抓又是打的，推推搡搡之下，颖芝一个失手把韦碧婷推到在地上。 当时颖芝吓到了，愣住没了反应。韦碧婷半躺在地上，一脸的痛苦，下意识去摸肚子。 颖芝没时间去反应，跟条件反射一样她伸手去拉韦碧婷。可惜狗咬吕洞宾，韦碧婷推开了她，骂道：“少来猫哭老鼠假慈悲！孙颖芝，我看你就是你恨不得我们母子今天就死在这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是怕张俊怪罪你，你是怕姓张的都饶不了你！” 有过那么一刹那，颖芝想不顾韦碧婷是谁，不顾韦碧婷曾经对孙颖芝做过什么，她只想帮助一个需要帮助孕妇。她冷眼看待这个为名誉地位，为爱情为孩子变得疯狂的女人，冷言道：“这里没证人，没摄像头，你奈不了我。你还指望这肚子上位的，出事了，没人会可怜你，有的只是‘你活该’三个字。”说完后，她离开了，连头都没回一下。 苏明颐是不是冷血的人，同样，放在现在的孙颖芝身上，道理相同。管不上礼服被韦碧婷扯成什么样，也不顾不上胸前都j□j一大片，匆匆往楼梯的方向走去。也许，她不该这么好心眼，毕竟小三是正室得而诛之，让韦碧婷活活痛死才是呢，想什么叫人来救她呢？ 韦碧婷看到只是颖芝的歹毒，心里对颖芝的恨更是加深了三分。她穷其全身的力气站起来，向着颖芝走去。她目的只有一个：同归于尽。 在下楼梯前，颖芝有意识整理一下礼服，力求自己看起来别那么狼狈，也少一点闲言闲语。 这给了韦碧婷机会。 “颖芝，小心！” 颖芝措手不及，反应不及，看着自己往楼梯滚下来，感受着一点点痛来袭…… 满满的一堂宾客睁着眼看着张家儿媳妇被推下楼梯，接着看着小三失足摔下楼梯，惊讶程度不亚于在看狗血八点档。 第43章 步步逼近10 好好的生日宴会变成一场闹剧,甭管主角是谁也开心不起来的。为了这事,张老爷子大动干戈,就差没抽张俊两个大嘴巴。 孙家被这事，不,准确地说，是孙志刚夫妇被这事气得不轻,下定决心让颖芝跟张俊一刀两断，从来不再来往。再来说说颖芝,从楼梯上摔下来,没弄个脑震荡实在对不起那S形的楼梯，除此之外,还磕伤了。 相比之下，韦碧婷就没那么幸运了，孩子没了。在医院醒来时候，一见着张俊就嚎啕大哭起来，那两行泪整得就跟泉眼似的，没完没了的。对于孙颖芝这个凶手，她说什么也不愿放过的，死活要张俊给她一个公道。 张俊不傻，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去招惹姓孙的没啥好处，毕竟半个小时前，他老丈人跟吃了几顿火药一样隔着无线电波痛骂他一顿，还声称法庭上见。至于孩子，他也没底，毕竟是不是自己的种还不好说。 “你现在重要的事是好好养身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韦碧婷没这么容易哄：“张俊，那是你的孩子。” “那你想我怎么样？” “还我一个公道，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公道。” 张俊坐在病床边上，细心替韦碧婷拉了拉被子。整整一宿，他都没合过眼，脑子不停地旋转，希望能找出个令大家满意的解决方案。无论站在哪个角度，他理应站在颖芝那边，因为大户人家要脸，他这个当丈夫的就应该让妻子情人和睦相处。他按捺住烦躁的情绪，极力用温和的口吻说道：“所有人都看见是你推颖芝下楼梯的，你自己是失去重心摔下楼梯的，你叫我怎么替你讨回公道？婷婷，你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把整件事情想一下？” 韦碧婷是一肚子的委屈心酸，现在没了孩子的人是她，孙颖芝没了什么？她鼻头一酸，侧目不去看张俊：“张俊，我求过你什么？现在孩子没了，你该高兴了吧？省的我以后拿着个孩子为难你！” 张俊无奈之余，还夹着几分纠结：“我没这个意思。当初，我不是——算了，都过去了，不说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打电话给我。”接着，拍了拍韦碧婷的手背，“好好照顾自己，别想这么多。公司事多，我先走，改天再来看你。”说罢，站起来。 韦碧婷不是傻子，知道张俊这一走，他俩真的完了，赶紧的，一把抓住张俊的手腕。张俊回过头来，她方说：“别走，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张俊也不是什么冷血的人，瞅着她眼圈红红的，心不禁软了下来。等他一坐下来，韦碧婷就蹭在他怀里，双手环抱着他。张俊搂住她，手掌不时在她的胳膊上摩擦，好让这个受伤的女人觉得她是有人在乎的。 这多像以前，那个时候，张俊还没结婚，她还在念书。虽然他们中间夹着颖芝，可他们是那么开心。至今她还清楚记得他们第一次到海边，那时，天是蔚蓝的，海是一望无尽的蓝，她紧张不安站着，眼睛盯着张俊。 张俊扬起来跟弯月形的笑眼，伸出双臂，问道：“婷婷，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她不知所措，激动，紧张，不安，怯生生地问：“那你跟颖芝不是——”张俊将她拥入怀：“嘘，不要说她，今天是属于我们的。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我……我……”她犹豫了一次又一次，在友情与爱情之间来回摇摆，终于还是偏向爱情。“我愿意。张俊，我愿意。”其实，当张俊提出去海边玩，当她上了他的车发现颖芝并没有随行她就知道，所有都已经偏离轨道，只是她已经无法自拔，童话中的princess与她不过是近在咫尺的距离。 那个晚上，她带着忐忑不安把自己献给了张俊。 她就像所有恋爱女人一样，对张俊多爱一分，对他的占有欲就越强。每一次见到张俊跟孙颖芝在一起，她就控制不住妒火四起。张俊对颖芝所有的关爱都应该属于她的，张俊只能属于她一个人。每一次与张俊的鱼水之欢都变成了她向孙颖芝报复的伎俩，也成了她心理上的自我欺骗。 当听到张俊宣布他与颖芝要结婚那一刹那，她觉得张俊当场把刀子插在她心头上。在张俊一次又一次的劝说下，她选择了屈服。日后，她对张俊所谓的爱变得扭曲起来，她故意在孙颖芝面前透露张俊外面有人的事儿，但被爱情表象蛊惑的孙颖芝只是笑道“你多心了”，并没多加留心。 时间一长，得不到的曝光的恋情变质了，连她自己也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变了，变得跟j□j一样。她喜欢变着花样跟张俊在床上耗，把张俊一宿都留在自己的身边，让孙颖芝独守空房。有时候，她甚至想，上天给了她一副好身材就是为了让张俊沉浸在她的温柔乡里。可惜的是，她不是苏妲己，张俊也不是纣王。 接下来，所有事情都超出了她的预料，她始料未及。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张俊就在她身边，过去怎么样都已经没意义了。 “你很久没像这样子抱我了。”韦碧婷喃喃地说。“以前，你会哄我开心，现在我开不开心你都已经无所谓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 “我没说傻话，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我也变了。”韦碧婷抬起头，看着张俊的眼眸，“张俊，抱着我，不要松开手。” 张俊凝望着她，照做。 四年多了，谁都变了，他，颖芝，婷婷。 午后的阳光穿过窗子，照在白色的枕头上，怪刺人眼的。睡了整整一个下午的颖芝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挡了挡阳光，接着，闭上眼享受日落前的惬意。 难得的清闲，颖芝当然好好地享受。从楼梯上滚下来后，她脑震荡了，得要留院观察三天。病人当然有病人的权利，例如不用见人，为此，张俊跟张家两老来了好几趟都被挡在外面。除此之外，她还得要静养。说是静养，还不如说是睡觉。 中午那会儿，李水凤在她耳边唠唠叨叨一下子，接着，孙志刚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再接着，她就睡着了。 “姐，晚饭你要吃什么？我给你买。”一直守着颖芝的颖恩乖巧得很，见姐姐醒了立刻想起解决饥饿的问题。 颖芝挠一下头：“随便吧。”她看了看四周，想起李水凤不见了。“对了，妈呢？她不送饭来么？”这一滚，她可是大爷的待遇，老爸老妈好生伺候着，生怕一个不留神就留下什么后遗症似的。 “妈说爷爷那边有点状况，她过去看看。” 一个身体比年轻小伙子都硬朗的糟老头能出什么状况？颖芝想不出来。她问：“什么状况？” “这我可不晓得了，我问她了，她说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你晚上那一顿让我管。你要吃什么？” “你拿主意吧。我累了，再睡一会儿。”她这是越睡越困，不睡无聊。她听见颖恩开门出去了，才真正合上眼。这一回生日宴会上的事儿，闹得够大的，就算孙志刚李水凤什么都不说，她还是能猜到。当然，韦碧婷孩子没了这事，没逃过被人大肆渲染一下的机会。几乎每一个来看她的女人都说上一番，就算不是明着说，也会含沙射影一下，说什么有报应的人有报应了，活该。 可能八卦真的是女人的天性，她想。翻个身，把脸转向窗口那一边，看着外面的天。这时，门开了。她心想颖恩动作怎么快，便问道：“你买了什么？怎么这样快？” 颖恩很久没说话，但颖芝听到东西放下的声响。她坐了起来，一转脸，一见来人，愣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雏菊，喜欢吗？” 傅少棠笑了笑，像极了一个普通朋友。她买了一盆雏菊，花期正好，看起来的确惹人怜。她把雏菊搁在窗台上，以一个朋友的口吻说：“刚才路过花店的时候买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要是不喜欢，随便处理吧。” 颖芝抿了抿唇，力求表现得自然一点：“你怎么来了？”那一枚退回来的戒指代表了什么？她以为傅少棠对她是各种不抱希望了，也许就是从此不再见面。 “来看一个朋友，这还需要理由么？” 颖芝没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 “花店的老板说这雏菊比较好照顾，我就顺手买了。你可是一等一的大忙人，应该能抽出那么一点时间去照顾这东西吧？” 颖芝没说话。 傅少棠见她没说话，转过身来：“你不喜欢雏菊？那我扔了算了1”说罢，提起那一盆雏菊作势往窗外扔。 “你神经病！这是九楼，你是想砸死人还是坐牢？！” “两个都不想。”傅少棠缓缓说道。她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盯着颖芝。颖芝皱了一下眉头，对她这个举动表示不舒服。 “听说你脑震荡了，怎么样了？” “还行。” “现在打算怎么办？” “你指哪一方面？” “打算离婚么？” “跟你没关系。” 傅少棠失笑：“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你还有非分之想吧？放心，以前我是自作多情，现在的我恢复了理性。” “那你来做什么？” “看你啊！”傅少棠说得没心没肺，活像以前的事儿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故事，她顶多就是一个旁观者。“那条法律法规规定上过床就不能再见面？离了婚的都能笑颜相对，咱俩算什么？以后，你用不着躲着我，我也不用避开你，咱俩大大方方的挺好的。” 很明显，没转过来的人是颖芝。她还沉浸在过去跟傅少棠的相处模式中，一下子转变不过来。 “给个话吧。” 颖芝的眉头又是一皱：“你在玩什么？” “我没在玩什么啊！我只是在把我们的关系简单化，好让你我都能接受。” 颖芝心底很是疑惑。之前，傅少棠可是一副说绝了模样，可现在笑嘻嘻的德行出现在她跟前，不知道图的是哪一样。 瞧颖芝这个德行，傅少棠算是败下阵来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状况，干脆随便弄了说法：“这么说吧，我就是看不惯你让人欺负到头上了跑过来看看你的，这个说法能接受不？孙小姐。” 颖芝还是一副拧巴样，傅少棠借故说好好地参观了一下病房：“医院倒是住过，但还没住过这么豪华的，得要好好参观一下。”在病房里溜达了一圈之后，由衷地说：“独立式病房，真心不一样。这墙刷得光溜溜的，跟打了蜡似的。这布置也不错，比我那屋好多了，要哪天不行了，怎么着也得住一回，也算是叫安乐死了。” 颖芝全程跟监工一样盯着傅少棠的，没发表任何高见。忽然之间，她看懂了，看明白了。人家手上多了一条手链，情侣佩戴的那一种。怪不得放得那么开了，原来是有新欢了。她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看完了吧？不送。” “是看完了。”傅少棠转过身来，“没必要这么急着赶我走吧？”一瞧见颖芝那副黑面神的小样，立马改口：“行，这是你的地盘，听你的。不过，我还有一事。” “说。” “就广告那事——” “我现在不在上班，不办公事。” “行，不说。我也该走了，约了人。”傅少棠一面说，一面提起搁在桌上的袋子。“这是我给你买的晚饭，都是你以前喜欢吃的。不喜欢吃就扔了，别为难自己。”又指了指那盆雏菊，“那玩意不喜欢就扔了，别客气。估计以后咱俩还会有生意上的合作，少不了见面的。对了，这是我送你的补品，我舅妈说补血的，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扔了，别客气。” 颖芝看着桌面上那一堆东西，连一声谢谢也没有。 “我走了。”傅少棠唠唠叨叨的，“等你出院了，请你吃饭，为咱俩以前的合作还有以后的合作庆贺一下。还有，麻烦你转告一下啊颖恩，说她要的东西我找到了。” “你自己跟她说。” “我手机搁在别人家了，一时半会儿拿不回来，你见着她了就转告她一下，麻烦你了。” 堂堂一个副总居然不带手机？这不太可能。听到这话的时候，颖芝下意识想到她的手机落在某人家里了。 “走了！”傅少棠嚷嚷。 等她真正走了，门关上之后，颖芝才把目光落在门口的位置。她瞧了一眼窗台上的雏菊，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记得很久以前，苏明颐曾经给李馨送过一盆雏菊，希望李馨能懂自己的心意：深藏在心底的爱。 几分钟之后，颖恩回来了，一脸的兴奋。 “姐，你猜我见到啥了？”颖恩见她姐爱理不理的德行，继续说自己的：“我在医院门口碰见了傅姐，聊了几句之后，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如果不是你见到的不是恐龙又或者是外星人的话，我没兴趣。” “什么恐龙什么外星人，是一女人。傅姐上了她的车，那女的还跟我打招呼呢！”颖恩放下装晚饭的袋子，“哎，这是傅姐拿上来的？挺有心的嘛！让我看看是什么。”十来秒之后，“还有一盆雏菊呀？挺小清新的，文艺范。改天我也要去买一盆回去种，姐，你说哪个颜色好看？雏菊那么多的品种，是挑颜色鲜艳一点还是素一点的……” 颖芝有点受不了颖恩的没完没了，开口说：“这一盆送你，别买了。” “那是人家傅姐送给你的，我怎么能要？” “那就扔了。” “别，我要。” “可以吃饭了吗？” “可以。” 这一头颖芝还没吃到饭，那一头颖恩就开始说八卦：“姐，那个女长得还行，开的还是奔驰，估计不是富二代也是女强人。这年头，女强人不找同性的话，似乎真的只有嫁不出去和离婚下场，幸福的不多。没准那女的是离婚的了……” “孙颖恩，你说你小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把你掐死？” 这一个晚上，颖芝睡得不太好。当月光照在窗台上时，她醒过一次，看着沐浴在月光中的雏菊，失神了好一阵子。 这个时候，来了一短信，傅少棠的：我喝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深夜零点党，晚安。 第44章 步步逼近11 长夜漫漫,佯装睡着也无济于事。辗转反侧,翻来覆去,颖芝就是毫无睡意。她想自己是白天睡得太多了，才弄得现在两眼睁得跟铜铃大,一味盯着天花板，还有点烦躁。 她坐起来，挠着长发,不知道要干什么，隔了一小会儿躺了下来。来来回回的，她坐起来又躺下来，却始终不晓得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这个时候,被她锁在抽屉里的手机又响了。连猜一下的剧情也没有,她已经知道在这个时候还有谁会给她发短信了。一开始,她选择漠视的。但接二连三的短信迫使她不得不拉开抽屉，在选择关机前她还是看了短信。 ：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爱过，痛过，现在，我在轮回。 ：一直以来，我都在想我到底是谁？我为什么活着？直到今天，我还是想不透。 颖芝想了想，弄出这么一条短信：跟我没关系。又想了想，觉得不妥便删除了。凭着对傅少棠这么乐观的了解，她倒是不认为这是傅少棠跳楼前的遗言。对于我是谁这么有哲理性的问题，她觉得自己没多大的把握去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不少哲学家穷其一生都在追问“我是谁”的答案。对于苏明颐，我是谁这个问题就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成为我在你爱的同时你也爱我的上流人；对于孙颖芝，我是谁就是谁爱我与我爱谁之间做出一个明智的抉择，成为既不被社会人鄙视又能直视自己的心的幸福女人。 而此时此刻，傅少棠醉得糊里糊涂的，分不清现在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只知道四周高楼林立，她如同困兽一样。 凌晨四点，颖芝坐起来，怄气似的呼出一口气。看着窗外，一片昏暗，不时听到楼下有车辆经过。她深吸一口气，再次躺下来，在脑子里劝说自己冷静下来。 在大脑的协调下，原本烦躁的神经逐渐冷静下来了。颖芝裹在白色被单里，目光呆滞望向窗外。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她还是没有半点的睡意，脑子清醒得很，透彻得很。 夜，很安静。 也许只有在这种情况下，颖芝才清晰看到藏在心底的另一个自己，敏感，多疑，不愿意相信人。这也是苏明颐的另一面，不自信，自我怀疑，甚至还有一点期待被拯救的成分。一直以来，她极力隐藏自己这一面，甚至极力打压它的存在。 她一直困在深井，期待一丝阳光。此刻，她脑子全是李馨的背影，李馨的欢声笑语，但始终想不起李馨的模样。她努力从记忆中找寻，却只剩下一张模糊的脸孔。莫名的，她想起了傅少棠。转过身，对着天花板，她的脑子毫无意识地播放着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的过程，她就像观众一样，看着傅少棠围着孙颖芝团团转，为孙颖芝开心，为孙颖芝痛苦，她清楚明白这种感觉，如同切肤之痛。 撇开对傅少棠的偏见，傅少棠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有点不要脸皮，说话的调调有点欠揍，但傅少棠给人的感觉乐观的，跟她在一起的话，还可以。如果说李馨是雏菊的话，傅少棠无疑是向日葵，前者惹人怜，后者令人瞩目。 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颖芝立刻恢复本色，将傅少棠赶出自己的脑海。现在的她不想浪费过多的精力去想无谓的事情，因为这会阻挠她走向成功。 弯月西沉，颖芝这才从迷迷糊糊睡去。 中午时分，她醒过一回，李水凤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她嘟囔一声说不想吃又睡了过去，直到下午三点才缓缓醒来。 颖恩见她醒了，便凑过来说道：“姐，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颖芝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后方说：“嗯。妈呢？” “妈去给你办出院手续了。”颖恩一面拉开抽屉收拾女人家的东西，一面跟大妈一样没完没了的念道：“妈在家熬了汤，还做了你最爱的菜，爸去了出差，估计明天就能回来了。面纸还剩下几张，不要了。姐，你想穿哪一件衣服？” “随便。” “那就这件。” “你有哪些东西不带回家的？不带回去的就扔了。” “你喜欢吧。” “那消毒药水还带回去么？剩下不多不少的，家里又有。” 碰上心情不好时，碰巧颖恩又在一旁吱吱喳喳的话，颖芝很想用透明胶封上颖恩的嘴，要不就拿绳子将她捆绑起来扔在一边。颖芝按捺着性子，耐心地说：“你想带就带，不用问我的意思，OK？” 颖恩指了指窗台那一盆雏菊：“那一盆玩意呢？” “你不要的话就扔了，别在这碍我眼。” 颖恩长长地“哦”了一声：“明白。” 一路上，颖芝都只是依在车窗边上看着外面，一副什么都不想说的德行。李水凤问她什么问题，她都只是作简单的回答，例如“嗯”“还好”“可能吧”之类的。 李水凤以为她因为张俊才这样子的，也没多问什么转而把注意力放在小女儿的身上。“你这段时间在忙什么？每天晚上也不知道蹦跶哪里去了？你爸爸叫我好好问一下你，省得你做什么背着他的事。” “我还能做什么？”颖恩撒娇似的挽着李水凤的手臂，“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念书，没准大三那会儿我想通了要出国读研呢！” “你真想好了，我跟你爸不睡觉也会替你把学校挑好，就怕你不去。”国外不少的大学好这种话，李水凤可是听了十几年了。还不是听颖芝那些叔叔说的，说什么跟国内相比的话，国外有不少大学还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每年有那么多学生削尖了脑袋也想挤出去。 “那得看你挑的学校我喜不喜欢。”颖恩这是把话题扔给她姐，“姐，你觉得国外哪一所大学比较好？” 颖芝觉得能进哈佛剑桥当然是好，但颖恩未必有这个志向。不是她小瞧自家的妹妹，而是颖恩这种小女生会很难会一心一意把注意力放在学业上，她给了一条中肯的建议：“你喜欢就好，其他的无所谓。” “那我好好想想。” 晚饭过后，一家三口在客厅看电视，颖芝刚想回房，茶几旁的座机响了。 颖恩接了起来：“喂。”听到对方报上大名后，她捂住听筒，对颖芝小声地说：“张俊。” 颖芝摇了摇头，表示不想接听。其实这几天，张俊都不断打电话来骚扰她，估计是想谈判什么的，但她没接，还把他拉进了黑名单，因为她实在想不出跟这个男人再说话的理由了。 夫妻缘尽也就这样了。 李水凤手脚麻利，一下子从颖恩手里夺过了听筒，不留情面地质问：“你打来做什么？”过了一会儿，方说：“别叫我妈，我受不起。” 颖芝不知道张俊说了什么，但她知道张俊把她妈彻底惹毛。 “你是怎么对她的？！你们结婚的时候，你怎么跟我承诺的？我没指望你把她捧在手心里宠，也没指望过你能对老丈人丈母娘有多好！可你是怎么对她？先是出轨，然后害得她出车祸，张俊，我们家没欠你什么，我们家的姑娘不是这么给你糟蹋的！” 挂了电话之后，李水凤还是愤愤不平的模样。颖恩立刻相劝：“妈你跟他这种人气什么？不值得。” 李水凤难得用命令的口吻对两个女儿说道：“以后他再打电话立刻挂了。”颖芝知道她正在气头上，也就顺从了：“我没什么意见。”颖恩跟着附和：“我对他没什么好感，妈，你说什么我都没意见。” 李水凤有好一阵子没说话，颖恩不知道怎么办才是好，向颖芝投以“怎么办”的眼神。颖芝慵懒地靠在软软的沙发背，支着脑袋，对颖恩的求救信号无动于衷。 这个时候，李水凤站了起来，坐到颖芝的身边，攥着她的手，看着她，缓缓说道：“有一件事，现在跟你说可能有点不合时机。你爸跟我商量过了，我们一致认为你跟张俊已经没必要继续这一段婚姻，依我们家的情况，我们已经不需要锦上添花的亲家，但我们也尊重你的选择。” 颖芝很是意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痛快。有了孙志刚和李水凤的声援，老爷子的立场变得不再重要。她攥紧李水凤的手：“妈，谢谢。” “颖恩，上我的房间拿放在床头柜抽屉拿一份文件。” 颖恩噔噔噔地跑上了楼。不一会儿，文件就到了颖芝的手里，李水凤说道：“这是你爸找律师替你拟好的离婚协议书，你看看，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找律师再修改就是了。” 颖芝接过来，从头到尾研读起来。对于有头有脸的两家来说，怎么分割财产是最敏感的问题。孙志刚不图张家的钱，但属于他孙家的钱他一定会要回来。孙颖芝出嫁时，他这个老爸是送了超跑又送了别墅的，现在，超跑老早就让张俊一场小车祸破了相，二手处理了，而那一栋独立式别墅虽说小两口没怎么住过，但说什么也不能白给张俊了，更何况，别墅的价位翻了翻。至于，那15%张家股份，更加得攥死了。 对于这个解决方案，颖芝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第45章 番外3〔慎买慎买〕 下了火车之后,孙颖芝跟正午里的花儿一样,蔫了。这火车轮子没完没了的响了一个晚上，车厢晃了大半夜,这叫他怎么睡得着？ 外头正下着雨,啪啪地打着火车站的棚顶。这里面的人光听着那雨声就能想象这雨下得有多大了。现在出去十有*是淋成落汤鸡的了,孙颖芝可不想这般狼狈，她把背包往月台地上一搁，她跟谢心俩屁股往上面一坐，两眼怔怔地看着人流。 “心儿，你饿么？” “饿到胃抽筋了。”谢心喝了一口水，“你妈真狠,火车票给你订好了不说，还亲自送你上火车。早知道咱俩就去凤凰古城了,玩完凤凰古城那边，咱俩来云南也不用坐火车了，折腾。说实在的，你妈要培养你成为女强人也犯不着用这手段吧？” “我妈跟你妈不一样，我妈是铁了心要把我打造成我爸的接班人。” 谢心叹了一口气：“谁叫你家只有你跟颖恩两个女孩？” “女孩怎么了？你还不是超生的？”孙颖芝立刻反驳她，她顿了顿，颇无奈地说下去：“心儿，说句真心话，我毕业之后不想去公司，我对管理公司不感兴趣。再说了，我还怕把我爸这辈子的心血给毁了。” “不去公司？那你想干什么？还是你觉得在家带孩子当全职主妇比较好呢？” “谁要当黄脸婆？！我就想干自己喜欢的事儿，例如当服装设计师，珠宝设计师，要不就是当个旅游家，满世界跑的。” 谢心摇了摇头，故作叹气状：“孙大小姐，你知道不？你已经有了一大把一大把人要不来的东西了，你还指望什么？服装设计师？珠宝设计师？还旅游家呢？你呢，就脚踏实地的，别做那些空荡荡的梦。” “我怎么就不能当服装设计师珠宝设计师了？小看我了是吧？” “没小看你。别说是珠宝设计师了，你连建筑设计师都没问题，但日后你能做到你爸那种规模，那机会就是微乎其微了。” “我没那野心。” “怪不得你妈恨铁不成钢。照我说，你还是找个上门女婿得了。” “我才不要上门女婿，我要我的另一半有能力，能替我爸管理公司，以后我爸就不用那么累了。” 谢心笑嘻嘻的说道：“你还说漏了一条，那就是那男的还得把你治得服服帖帖的。” “这个世界上能把我治得服服帖帖的只有我爸，其他男人想都别想爬到我头顶上去。”孙颖芝肯定地说道。 “哎呀这可难说了，没准还真有那么一个男人能收拾你。”谢心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你现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洗手间就回。” “这是月台，哪来的卫生间？” “我现在憋着难受。要不你给我一块去吧。” “别，这人流跟成群结队的蜜蜂一样，我还是在这等你了。快去快回。” 等谢心走了之后，孙颖芝就掏出手机给李水凤打了个电话报平安，挂了之后，又给孙志刚打了个电话。父女两嘀嘀咕咕的，没完没了。先是孙志刚责怪她怎么临时改变主意去云南了也没告诉他，孙颖芝六分央求四分撒娇的才让孙志刚没说她了，后孙志刚千叮嘱万嘱咐的要她小心一点才好，小心这小心那的。 孙颖芝说的正高兴，压根没管周边是个什么环境。火车站是个贼多的地儿，警察再能干也有漏眼儿的时候，一对眼珠子瞧孙颖芝手里的手机不差，加上长了一副好模样，想必是个不差人家的好闺女，歪心顿起，她看了很久，直至孙颖芝挂了电话才故意走上去，使劲地撞了一下颖芝。 孙颖芝小小地“啊”了一下：“没长眼哪？？” 贼连忙道歉：“妹子，对不起对不起，走得太急了，没看见你。你没事吧？” 孙颖芝看是一个二十来岁背着旅行包的女人，就以为她是来旅行的了。她揉了揉肩：“没事。” 这会儿，贼两眼跟见了故人似的，热情地喊道：“妹子，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孙颖芝眉头一皱，脑子里把这个女人过了一遍，但没找到跟这个女人匹配的信息：“你是？” “我妹以前跟你同一班的，我们见过的。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来玩哪？” 孙颖芝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女人没觉得新鲜，倒是警惕起来了。她用脚推了推两个背包往自己的脚边靠了靠：“你妹？” “可不就是我妹。小时候你长得挺漂亮的，现在是越长越好看了。对了，你这是要去哪？这下雨天的，幸亏我我在网上已经叫好了出租车。哎，你这是要去哪，顺路的话我捎你一段路。” “不用了。对了，你妹叫什么名字，看看我能不能想起来？” 那女人随意说了个名字，孙颖芝“哦”了一声，心底明白这女人是来套近乎好对她下手的。她环视了一下四周，看看这女人有没有同伴什么的。可月台上人来人往，瞧谁都没长一脸的贼相。 那女人瞧她两个背包的，问：“你这是在等人哪？” 孙颖芝“嗯”了一声。她迟迟不见谢心回来，有点着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她抄起两个背包，一个胳膊挂一个。“你是哪个谁她姐吧，等我回去后我再联系你吧。就这样，先走了。” 贼纠缠不休的，她紧跟颖芝身旁：“反正我也是一个人走的，多一个人多一个照顾，你说是不是？” 孙颖芝知道现在犯罪团伙厉害着，眼下她看到的是一个贼，出了这个火车站没准一票的贼人了。她连说两声不用了。贼喋喋不休的，逼得颖芝是越走越快。 走地下通道那会儿，两三个妇女围了上来，热情的让人受不了，又是扯背包又是拽人的，一个说：“你跑哪里去了？找你老半天了。”一个说：“我就说你别瞎跑的，幸亏你姐找到你了，不然你碰上贼人拐带的，我看你怎么办？”另一个说：“好了好了，这人不都找回来了，唠叨什么，这里人多，赶紧出去吧。” 孙颖芝被这些女人推搡着往前走，她喊道：“你们干什么？！放手，你们这些贼……”广播声混杂着喧哗声，大伙儿都瞧着同一个方向走去，纵使是看出这四个女人对一个小姑娘不利，可谁都怕招惹上麻烦。 就在这个当口上，孙颖芝倒是听到了一把混着云南口音的嗓音在说：“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拽拽扯扯的，你们这些死妇女想干什么？” 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贼婆娘都没料到。这个程咬金可不是谁，正是傅少棠。站在月台那会儿，她就看到孙颖芝了。 人高马大的傅少棠一把一把地推搡着那几个娘们，嘴里嚷嚷：“推什么推，你没看见这人一拨一拨往外走？我告诉你，你再推推看推推看，老子还怕你们了？警察就在出口处，我找他们评评理，来，走！”还没说完，还真揪住一个妇女的衣领就拖着走。 有几个一直跟在颖芝身后的农民工看有人出头了，便上前帮忙。又拖又拉又推的，把几个娘们推开了。带头的娘们见情况不对，立刻走了，还一面骂道：“你们这些人怎么那么野蛮，那么大的一条路子又不是你们家花大钱买下来的，还不让人走？贼眉贼眼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个当贼的，不知臊……” 孙颖芝见得救了，忙道谢几个农民工。到了傅少棠那会儿，她只是很礼貌地跟傅少棠道谢，没拿出跟农民工道谢时的热劲。 这怪不得孙颖芝端出这态度。刚才拉扯中，傅少棠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没心的，推搡了孙颖芝好几把，直接把她推撞到墙上去了，后背现在还隐隐作痛。你说，这眼都一直张着的，怎么能胡推？ “看看你少了什么东西没？”傅少棠对孙颖芝说。 孙颖芝这才把两个背包放地上去，仔仔细细地察看了一遍，发现塞在背包两侧的保温杯没了，便抬起头来对傅少棠说：“保温杯没了。” “这一回算你走远，只是没了保温杯。运气差的姑娘现在都是下落不明的，出远门得要找个男人带才是。” 孙颖芝一听傅少棠那一口变着说的口音，就问：“你是xx那边的人吧？我是从那来的。” “算是。” “今天谢谢你了。” 傅少棠也没跟她见外：“谢倒是不用。她们就是欺负你斯文，不会大喊大叫的。下回要再碰上这些人，放聪明点扯开嗓子喊就是了。这么大的一个火车站，没警察也会有保安人员的。瞧你皮嫩肉滑的，胸部开得那么低，哪个男人看了你对你没想法？你这是招贼招拐卖的。” 孙颖芝被她塞得说不出话来。要不是看在傅少棠救了她一把的份上，她百分之一百会反驳回去，例如：我怎么穿衣服是我自个儿的事儿，我就是脱光了站在这也跟你没关系！孙颖芝重新把两个背包挂在胳膊上：“不管怎么说，今天谢谢你了。” 傅少棠没跟一般见义勇为的好人一样唠叨几句完了就走人，而是改问孙颖芝：“你这是要去哪？” 孙颖芝一听，立刻警惕起来了。“我想这个问题，我有权利不回答你。” “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不过是随意问一下。看你这造型，又是背包又是运动鞋的，是来旅游的吧？” 孙颖芝不说话，只是四处张望。 “提醒你一句，出去旅游好东西别外露，能装穷就装穷，别弄得像公主出巡一样，容易让贼惦记。还有，衣服穿得保守一点，别把胸部都挂在外面了，弄得像出来卖的，身材好要炫也得挑一下场合地点。” 孙颖芝真心有气了。她怎么胸部外挂了？她不就是低胸了一点么？这种大热天，能怪她么？抢在她开腔前，傅少棠又说：“出了火车站以后，看看有没有人尾随你，有的话就报警。小心点。” 看着救命恩人走开，孙颖芝没半点感激之心。这是怎么了，她平白无故的还让人羞辱了一番？ 这时，孙颖芝的手机响了，是谢心打过来的。 “吓死我了！你怎么没在原地等我哪？你在哪啊？！” “你怎么上个卫生间也那么久？我现在在地下通道，你在哪，赶紧过来跟我汇合。” “行行行，你站好别动了，我现在就过去！等着！” 对于保温杯的丢失，孙颖芝只是解释给小贼拿了，没说差点让人拐了的事儿。她也怕什么犯罪团伙报复的，一出火车站就立刻打的去了当地有名的五星级大酒店。 在当地逗留了三天之后，她跟谢心两人再次坐上火车，往北的方向进发了，直至八月底才回家。回去不到三天，她就去大学报道了。 第46章 番外2〔慎买慎买〕 “弟弟不好么？”孙志刚问。 “你们有了弟弟就不会要我了。” “怎么会？爸爸跟妈妈还是会疼颖芝的。” “你们骗我。爷爷说了,妈妈生个弟弟就把他开的车给爸爸开,奶奶也会把她戴在脖子上的玉给弟弟。我不想妈妈生弟弟,你们就会疼他不疼我了。” 孙志刚见女儿的说得那么认真，知道一定是孙老爷子跟老太太在女儿面前说了什么。他跟女儿说：“妈妈生个妹妹,你就不讨厌妹妹了？” “爸爸妈妈有颖芝就好了，颖芝不要弟弟，不要妹妹。” 别看小孩小,该妒忌的还是会妒忌的。当年孙颖芝那么小也知道她妈妈要是生了个弟弟，她这个小公主的地位得要打折扣了。 “不会的，爸爸会一样的疼颖芝，爸爸保证。” “爸爸骗颖芝的话,颖芝一辈子都不理爸爸。” “好。” 等颖恩出世后,最失望的不是颖芝,是孙老爷子。看着爷爷这么失落，颖芝没颠着小屁股去安慰爷爷，而是伸手去捏了捏颖恩红得跟猴子屁股的小脸蛋，跟孙志刚说：“爸爸，妈妈生个很丑妹妹，没生弟弟。” 时间告诉了孙颖芝，她这个丑妹妹还没到十六，长得就比她漂亮了…… 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孙颖芝开开心心地旅游了。她这个任性到家的小大姐终于给孙志刚争了一回脸，考上了名牌大学。 孙志刚洗了个冷水澡出来后，看了几回手表，就对李水凤说：“你女儿不是说要去凤凰古城的么？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凤凰古城那边了，怎么还不打电话回来？” 李水凤一面铺床，一面说道：“去什么凤凰古城啊？改去云南了。” “去云南？她怎么没跟我说啊？那么远，她钱带够了？” “她是临时决定的，怕你不让她去就没跟你说。坐火车去的，钱够了。” 孙志刚一听说是坐火车，就责怪李水凤了。“你干嘛让她坐火车？这得坐多少天呐？火车上的人杂得很，什么人都有。你赶紧告诉她，说她爸让她坐飞机，别坐火车！” “她要坐飞机的话就别去云南了，坐几天也受不了，我看她以后怎么当你的接班人？都是你给惯的！” “这好不容易才高考完，当然得要好好放松一下。你还真别说，咱们闺女总算替咱们长脸了。考上个好大学，我这脸上也觉得有光了。” “没我让她天天住在学校里，她能考得上？” “行，你是大功臣。我看这以后颖恩也得上那所大学才是。” “放心，我们颖恩不用天天住校也能上那所大学。” “都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对颖恩就偏心？” “都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对大的就那么偏爱？两个都是我生的，颖芝叫我操心，颖恩叫我省心。你是她们的老爸，你就没看出颖恩的个性比颖芝强么？颖恩的性子虽然是闹了点，但比起你的宝贝大女儿，她是穿得了地摊货吃得了杂粮，哪像颖芝，浑身上下都是名牌，又挑食。她跟颖恩怎么就差那么远？就是你宠的，我看以后哪个男孩子愿意娶她？” “反正我们也没儿子，就找个上门女婿呗。” “你倒说得轻巧，现在的男孩子还像你那个年代啊？一个比一个娇气，一个比一个宝贝，要受得了你女儿的男孩子，我还怕你看不上眼呢。” “那就找个穷一点的，有上进心有家庭观，对颖芝好就可以了。” “有上进心的人家也不愿意当你女婿了。现在说有上进心，对女儿好就可以了，等你女儿真带那么一个男孩子回来了，你还不是嫌这嫌那的？当初你听我的，把她送去英国念书，我现在也不用替她操心了。” “送去英国又能怎么样了？” “最起码能独立一点自强一点，等她出来工作了，你身上的担子也没那么沉。”李水凤爬上了床，“等颖恩读完书，你就能撒手不管了。” 孙志刚也上了床：“我都干了一辈子了，要是忽然之间说不干就不干，我想着就难受。” “你还不服老呐？” “不服老也得服老了。”孙志刚拉着李水凤坐下来，搂住李水凤的肩膀“想当年，我们还在上高中，这一眨眼，两个女儿都这么大了。” 李水凤笑了一下，拍了拍孙志刚的手背：“是啊，都那么多年了，你这个帅哥都中年发福了，肚腩都跑出来了。” 孙志刚亲了一口李水凤，笑说：“就你没老。看来我当年的眼光还真是不错！娶了个老婆跟女儿一样大。”别看李水凤一把年纪了，听了这话，心里还是乐滋滋的：“都老夫老妻了！” 漆黑中，一列火车在大山里不断地穿了一个又一个的隧洞，叫人看不到外面的天是个什么样子。 对于第一次坐火车的孙颖芝跟谢心来说，这个晚上，她们是注定没法睡的。火车轮子轧在轨道上响个不停不说，偶尔晃荡一下的车厢让她们连睡意都没有。 “早知道就坐飞机了。”孙颖芝有气没力地从一节车厢走到另一节车厢。“餐车在第几节车厢来着？” 跟她一样没精打采的谢心说：“第七节呢。吃两个泡面，再发几个小时的呆，估计就到了。” “坐火车真折腾。” 坐火车折腾？对于傅少棠来说，坐汽车更折腾。当孙颖芝跟谢心走过的时候，买了下铺的傅少棠还没睡，她认出那把声音来了。她记得那个女生的样子，当初她复读那一年，那个女生就是跟她是同级生，长得挺漂亮的，但听人说，很大小姐脾气。她没想到坐个火车回家也能遇上，稀罕。 “你怎么还不睡？”抽完烟回来的谢父见傅少棠还坐着。“是担心你妈跟你爸会怎么对待你么？你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傅少棠没说话。女儿是个同性恋这种事，谁家的父母会开心地接受？ “这种事，你爸可能难以接受，但你妈没那么封建，更可况有舅舅在。” 傅少棠“恩”了一声：“我去透透气。”说完，她站了起来，到了两节车厢的连接处一动不动地站着，面向黑乎乎的外面。 过了两个小时后，傅少棠隐隐约约听到说话声由远至近。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呐？” “这才出来你就想着回去了？谢心，不好好地玩一趟我可不走。” “不是8月27就得到大学报道了么？” “那也不用急。” “你当然不用急，你都考上了XX大学了。” 傅少棠一听这大学名字，知道了：那个女生跟自己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了。当孙颖芝从她后背走过时，傅少棠在玻璃上看到了孙颖芝那张脸了。 轻轻地一瞥，傅少棠知道那个女生比以前漂亮了。 第47章 番外1（慎买慎买） 孙颖芝打小就任性,这一点,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这么任性,少不了孙志刚的听之任之的宠爱。什么女孩富养，这句话在孙家顶顶是没错的。 打从孙颖芝一出生,孙志刚没什么时间陪在她身边，一来是事业刚刚起步太忙了，二来是他每天早出晚归的,等他回家的时候女儿已经早早入睡了。为此，物质上他给女儿的总是最好的，什么都迁就她。 等孙颖芝大一些的时候，孙志刚没那么忙了,便抽出时间来陪女儿。他还记得,孙颖芝三四岁的时候,一睡醒就会大喊“爸爸爸爸”，喊久了，见孙志刚没应她，便恼了，叫爸爸的口气越来越糟糕。孙志刚记得有一回，他听了李水凤的建议，说不管孙颖芝怎么叫怎么闹都不能管她，不能什么都顺着她的心，得让她乖巧一点。 结果，隔了很久孙志刚都没应，孙颖芝下了床下了楼找到孙志刚，使劲地把手上的娃娃仍在孙志刚的脚下。脾气之大，小小年纪便看得出来。 要说李水凤生第二胎时，最不高兴的是谁，那肯定是孙颖芝。全家人的目光一下子从她的身上转移到李水凤的肚皮上，她顿时成了失宠的公主，连以前对付孙志刚李水凤的伎俩都不管用了。 李水凤还记得，有一次大早上的颖芝坐在S形的楼梯上，跟大人一样皱着眉头。挺着大肚子的李水凤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了，便问：“颖芝，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快去换衣服，还有记得叫爸爸起床，不然上学要迟到了。” 颖芝盯着李水凤的巨肚子，满口厌恶地说：“我不要去上学，我讨厌老师。” 李水凤搁下手中的抹布，踏上楼梯：“你怎么可以讨厌老师？” “我就讨厌她。” “你这是不尊重老师，以后不许讨厌老师，知道不？”李水凤挺着个大肚子要蹲下来不容易，她只得看着孙颖芝那个小小的脑袋说：“好了，妈妈帮你换衣服，好不好？” “我不要换衣服！我不要换衣服！” 李水凤看到女儿黑得跟锅底一样的小脸，哄道：“好，不换衣服，那妈妈给你梳辫子，好不好，再别上一个蝴蝶发夹，我的颖芝一定是班里最好看的小姑娘。”说完，拉起颖芝。 “我才不要梳辫子，不要蝴蝶发夹！我不要！” 孙颖芝站起来，使劲地甩开李水凤的手，还一面拍打李水凤。李水凤蓦然觉得脚下空了一下，她是连心跳都漏了一拍。她怎么都没想到女儿发脾气之际，居然推了自己一把。等她镇定下来时才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手抓在扶手上了，当下心底是庆幸万分。 庆幸完了之后，李水凤顿时觉得火上心头，不顾吓得完全怔住的颖芝，像个后妈一样骂女儿：“颖芝，你怎么可以这样子！你差一点害死妈妈还有弟弟了！你再这么任性，妈妈跟爸爸就不要你了！让你跟三毛流浪记的三毛一样，天天挨饿挨冷！” 一直被视为掌上明珠的颖芝忽然被李水凤大吼，心里是觉得委屈之余，更加是讨厌李水凤肚子里的“弟弟”了。她冲着李水凤大喊：“以前你跟爸爸只疼我一个，现在你们都不喜欢我了，我讨厌弟弟，讨厌你们！”说着，是哭着跑上房间的。 李水凤说完之后立刻后悔了，她知道自己说的话太重了。等她去敲孙颖芝的房门时，孙颖芝已经在里面大哭嚎哭起来了。哄了也哄了，劝了也劝了，连道歉的话都说了，孙颖芝就是不开门，李水凤是心力交瘁，她只能去叫孙志刚起床去哄女儿。 孙志刚连牙都没刷就跑去敲门了。 “颖芝，是爸爸，开开门好吗？” “颖芝，妈妈说了是她不对了，你开门好不好？” “今天爸爸替你向老师请假好不好？爸爸也不上班，陪你去游乐园好不好？上回你不是说要去游乐园的么？等爸爸刷完牙我们就去。” 但现实告诉孙志刚，他越是哄，孙颖芝就哭得越厉害。他生意是很大，公司下属没有哪个不服他的，但一旦回家，他没法子收拾自己的女儿。孙志刚隐隐约约听到什么爸爸妈妈不要她之类的话了，他才问李水凤是怎么一回事。 李水凤把方才的事儿说了一遍之后，孙志刚明白了这女人再小也是会有妒忌心的，也知道这段日子太紧张老婆肚子里那个小的忘了大的那个。 李水凤怀着孕，也不是什么绵阳脾气。她数落孙志刚：“她现在无法无天的，还不是你惯出来！她要再长大一点，我看你怎么收拾她！过些日子，我看把她送到你爸那里呆上一段时间让她收敛收敛一下。” “她才六岁多一点，你能指望她像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一样明白事理？我们这段时间太忽视她了，她心里不平衡了。等这小的出来之后，估计这家要翻天了。” “行了，别说以后的，你先去把你女儿弄出来。这哭着哭着怎么就没声了？” “恐怕是哭累睡着了。这门开不了，她反锁了。” “你说她这脾气像谁呢？这么要人命。十有*是我上辈子欠了她的，这辈子来向我讨债了。孙志刚，你去看一下你女儿的窗户关了没，没关的话你从窗户爬进去得了。” “行了行了，你挺着个大肚子，先坐一会儿吧。” “要不是你家太上皇死活要个太子，我犯得着么？还丢了工作。这一胎又要是个女儿，你别指望我再生了！” “不生不生！” 等孙志刚从窗户爬了进去看到孙颖芝真的是哭累趴在睡觉了，地上还搁着一堆“出气筒”。他替女儿脱了鞋替她盖好被子以后才开门。李水凤一进来，看到那些娃娃泰迪熊被扔得满地都是，她弯下腰收拾了一下。 “孙志刚，我必须给你说一件事，以后你不能再这样宠着她了。现在，她有气了扔得是娃娃泰迪熊，等她再大些，估计扔的就是我肚子里的这个。” “小孩子哪有不耍脾气的？” “你女儿耍的是脾气吗？之前我还没想好要不要送她去寄读，现在看来，她一定要去。” “她才六岁。” “等她十六岁再去寄宿就迟了。这一回，你必须听我的。” “你舍得啊？ “你没看见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么？不舍得也得舍得。”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后来，孙颖芝没去读什么寄读学校，倒是孙颖芝上了初中之后，李水凤真的替孙颖芝办理了住校手续，没让她走读。 孙颖芝醒了之后，孙志刚就跟她说了一大堆道理，说什么推妈妈是不对的，讨厌老师也是不对的，以后不要乱发脾气这类的。 “我不要弟弟。” 孙颖芝说了那么一句，让孙志刚怔了一怔。 44番外之傅少棠.方念敏（慎买） 傅少棠还在肚子里,傅父傅建国就想好了这个孩子得要叫少堂,他也知道可能是个女孩子，心想着要是个女娃，还是叫少堂，但这个“堂”得要变成海棠的“棠”。 打从女儿一出生，傅建国就对这个独生女寄予厚望，希望她能按照自己的规划来走，好把他们傅家的传统继承下去——念书。傅家算的上是半吊子的书香门第,虽没出过什么状元郎，但解元还是出过的，到了傅建国那一辈,他们那一族不少的人是上过大学的,在当地响当当的“读书大户”。 偏偏事与愿违。 傅少棠打小就调皮，哪怕是在娘胎里她也没安分过，她这人甭管是女孩子橡皮筋还是男孩子打水仗，她都得玩上一份才安心。 傅母谢美玲想要的是一个淑女女儿，可不是一个什么假小子，她是跟女儿说干了嘴皮子，说这女孩子就得玩皮筋踢毽子，别打水仗打泥巴仗的，可傅少棠就是听不进去。等大一点的时候，傅少棠终于没让她妈担心了，终于像个女孩子一样别着发夹扎着小辫子，还穿裙子了。但她始终叫父母担忧。 傅少棠小学的成绩是“江山一片红”，是班上的第一二名，倒数的那一种。小学才念完，谢美玲不管她愿不愿意，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求了人送了礼才把她弄回自己的老家，在那里上初中，用她的话就是接受更先进的教育，顺道让自己的弟弟照顾她。 转了学，傅少棠的成绩果然有了起色，谢美玲很是高兴。 谢美玲是注定为这么一个女儿操碎心的，她好不容易才让傅少棠上了一所好初中，还没来得及听到她考上好高中的消息，倒是听到女儿是女同性的事儿。 其实，在此之前，傅少棠就已经隐隐透露出这个事儿，但只怪谢美玲一心扑在傅少棠的学业上，压根没注意女儿言辞间的试探。 “妈，今儿我们上了一趟心理健康课，老师说到同性恋了。你们以前读书时候，老师会跟你们说同性恋这些事儿么？” “刚才我跟雅雅在看电影，没看到电话声。什么电影？花吃了那女孩。女同电影来的。不是，我们班上有同性恋，我想了解一下罢了。” “昨天放学，有一对女同跳楼了。听人说，因为她们的家长不同意她们在一起才跳楼的。妈，你们都那么讨厌同性恋么？” “妈，我想跟你说一件事，你听了先别哭，行么？不是考试的事儿，是其他事儿。之前，我怕你伤心，一直没敢告诉你。男朋友？不是不是！是……没事了，下回再告诉你。没事没事，是一些小事罢了，没那么严重，没事儿。” 女儿是女同这件事，谢美玲是从自己弟弟的嘴里得知的。那天，谢父打来电话说有点事要告诉她，还叫她千万要冷静。但这怎么能冷静？她先是愣住了，随后就哭了。那个夜晚是那么长的，她坐在沙发上掩面啜泣，她的丈夫傅建国就站在窗边不停地抽烟。 谢美玲就跟一般的母亲一样，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找到一个好男孩结婚生子，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这种结果，是她不能接受的。她开始抗拒跟女儿说话，开始变得不通事理，开始责怪谢父怎么不好好看好自己女儿。 那段时日，谁也不好过。傅少棠打电话回去，听到的不是什么家常话，不是父母唠唠叨叨，而是冷漠。她想以后的另一半是个男孩子，她也可以跟大多数女孩子一样，挽着男孩的手臂，说着甜言蜜语，撒撒娇，那样子的话，她的父母不会如此的难做人。但她知道，她喜欢的是同性，那是无关选择的事儿，天性如此。 大一那一年，经由圈子里的人介绍，她认识了方念敏，不久，两人就在一起了。 方念敏这个女孩子很特别，这一点，时至今日傅少棠还是承认的。方念敏活泼大方，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横着看竖着看，她都是个能厮守一生的好对象。但方念敏是个很强势的女孩子，有点喜欢发号施令，喜欢把所有的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的，能把几年内的大事规划得叫人惊讶。 相反，傅少棠时一个不太喜欢被人管的家伙，她需要一定的自我空间，家里的东西她收拾得更整齐不到两天之内她就能弄得乱糟糟。她有规划，但不会像方念敏那般，规划得跟化工仪器那么精细。相较于方念敏，她就是一个懒家伙，优哉游哉的。 两人相处久了，少不了矛盾的。方念敏不断地要求傅少棠为了她们的以后应该天天向上，越早打算越好。傅少棠觉得大学就是放风筝的时光，把以前高中没学到的东西一股劲学到手才是，例如了解一下人生学一下哲学拉一下小提琴，因为毕业之后最不缺的就是忙碌。她想清醒地明确自己日后要的是什么，而不是拿什么都为了以后当借口。 争吵是在所难免的。 大二下学期，傅少棠跟方念敏提出了分手了，理由很是简单：她没法跟方念敏过下去了。在方念敏一再追问下，傅少棠毫无隐瞒，说出了自己的确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在意她了。 “念敏，我跟你在一起，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是我太过于强势的原因么？” “可能是吧。我们的生活方式不一样，你喜欢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我这人虽然也喜欢家里的干干净净的，但要我时时刻刻都得保持家里的卫生，我觉得……不太可能。家里不是宾馆，乱一点才是像是家。” 傅少棠没法忍受回到两人的小窝首先想到的是这小窝干不干净这些问题，不是有这么一句的么？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住得舒服才是道理。 “你为什么学着改变一下自己的思维？你可以想想自己住的地方又干净又漂亮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儿，难道你喜欢乱七八糟东西乱放的家么？” “这个问题我们先搁一边。” “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再觉得我们到底合不合适再决定分不分手。” “你怎么会这么想的？是我有什么地方让你不舒服的么？” 傅少棠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几次开口但就是说不出来。 “我不喜欢你管着我，我该做什么什么时候去做我自己有分寸。还有，我觉得我跟你像一对很好的生活伙伴，而不是情侣。我希望我们除了平时的学习打工外，能有属于我们的时间，我想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而不是你能为我们日后的生活带来什么。有空的时候，我更希望能拉着你的手在校园了散散步，而不是听着你说以后的计划，我们不搞政治，也不是什么野心家，不需要什么都一步一步计划得几乎完美，我们是在生活，不是计划谋夺什么。” “你这是指责我平时没时间陪你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想我怎么做？” “放缓一下你的事业，我们还年轻。我不想回到这里，都是我睡了你才回来。” “你知道我挤破了头才进到那一家公司当实习生的，一毕业我就能直接到那里上班，过不了几年我就能升职。” “那你想过我么？” “我怎么就没想过你了？” “我现在连见你一面都得跟你打电话预约好，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跟你在谈恋爱。”傅少棠看着方念敏，过去甜蜜蜜的眼神已经慢慢冷却下来了。她不知道她现在跟方念敏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的确，她们是一对，天天对着手机说上两句“我想你你也想我”的甜言蜜语，偶尔在床上疯狂一下情侣，除此以外，她们没有证据说明她们真的是一对。 傅少棠没想过她的女朋友得要多贴心多温柔，但一个星期也不见到她的人，说得过去么？再窝心的电话始终比不上两人手拉手的感觉。 方念敏也开始发难：“难道你就不能多替我想想，多迁就我一下么？” “我怎么不替你着想了？怎么就不迁就你了？我已经尽力了，但你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上看一看想一想？”傅少棠留意到方念敏的嘴巴要张开了，但她没给她机会，继续说下去，“你不就是想要更好的物质生活么？这些以后我们都能有，你为什么非得把自己往死里逼？我没要求你天天跟我见上一面，也没要求你多善解人意，但总得让我知道你在干什么？而不是打几个电话就了事吧？对着你，我就跟看到一堵空白的墙一样，我没法了解你。” “那是你爱我爱得不够深。” 对这个忽然砸下来的罪名，傅少棠大大方方接受了。她吸了一口气，说道：“OK，是我爱你爱得不够深，但你连我们相处的时间都不给我，我没办法对着空气谈恋爱！我不需要你打着为了我们以后的名义不顾我们之间的感情！” “傅少棠，我没不顾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就是为了我们才这么努力向上的！我这么勤奋，图的是什么，为的是什么？！” 傅少棠退后两步，低下头叉着腰，连续吸了好几口气，好让自己激动的情绪冷静下来。她颓坐在椅子上，不想这一场没个尽头。一开始，她就知道方念敏是个事业心颇重的女孩子，但没想到重成这样。不是她要责怪方念敏，而是她们的生活理念压根不一样。也许方念敏说得对，她爱她还不够深，还没到为了她愿意改变自己的地步。 方念敏紧闭着嘴，目不转睛地看着傅少棠。 傅少棠站了起来，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走向门外。 方念敏喊了她一声：“傅少棠！” 傅少棠回过头来：“念敏，我不想跟你吵了，就算再吵下去也不会有个什么一致的结论。我们先冷静一段时间。如果那个时候，我们都不愿意为彼此退一步，那我们只好分手。” 方念敏没去挽回，而是眼睁睁看着她出了门，看着她带上门，看着她的身影从门缝中慢慢消失…… 整整两个星期谁也没联系谁，她们让一份烫得伤人的感情慢慢冷却下来了。两个星期后，方念敏终于放下了所有的架子，去找傅少棠。 坐在学校的咖啡厅里，两人四目相对，一肚子的话都憋在嗓子眼里。傅少棠把眼前一杯咖啡推到方念敏的跟前，说：“这里老板娘冲咖啡的手艺不错，尝尝吧。喝完咖啡后，我们去吃饭吧。” “我不是来喝咖啡的。” “我知道。” “我们一定要这样子么？” “我们可以不这样子，但前提你能为我让自己的脚步放慢一点么？退一步来说，就算你不为了我，你为了自己能不能让自己一天到晚处在紧张的工作环境中？我们距离毕业还有两年多，我们可以一步步来。” “你那想我怎么样？” “用你的行动告诉我，我们是在恋爱。” “你知道，我没那么多时间。” “你是在告诉我，你做不到么？” “少棠，你听我说……” “念敏，”傅少棠打断方念敏，“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方念敏的瞳孔都放大了，她不愿意听到那两个字，一万个不愿意。她伸手去捉住傅少棠的手：“少棠……” “你有你的事业心，我也知道我比不上它日后带给你的飞黄腾达，也许十年、二十年后的今天我给不了你想象中物质生活。”傅少棠笑了一下，“知道不，我妈曾经给我说过一句话，她说，这人哪，活了大半辈子才发现自己追求的不过是一碗饭，这米是进口的泰国的还是你姥爷家后面那一亩小田产的，关系不大，最重要的是你吃的舒心。” 咖啡店里萦绕的古典音乐跟沾了苦咖啡的味道一样，听到的全是苦涩。 方念敏慢慢松开了手，她含泪望向窗外。傅少棠看着她，看着她眼中的泪水从眼角掉了下来也没伸手去擦拭一下。方念敏擦了擦眼泪，笑对傅少棠，痛快地说：“那好吧，我们分手。” “好。” 方念敏把咖啡全喝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呛到她眼泪都掉出来了。喝完之后，她跟傅少棠默默无声地对坐着。最后，还是方念敏打破了最后的沉默：“你什么时候回去收拾一下你的东西？” “我有空的时候会回去收拾的。” “我们一起买的东西怎么分？” “我都不要，你想留着就留着吧，不想留就扔了吧。下个月的房租我已经付了，你要是不想再住了就把房子退了吧。” “你都计算好了什么时候和我分手了么？” “没有。” “是么？” 坐了约莫半个小时后，傅少棠对方念敏说：“走吧，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这一回，换成傅少棠看着方念敏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了。方念敏是她的初恋，凭着“初恋”二字，足够让她记挂一辈子了。 方念敏出了咖啡厅之后，就没再为这一段感情流过一滴泪，因为这是她的选择。 傅少棠挑了一个方念敏有课的下午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能带走的她都带走了，不能带走的她留给了方念敏。临出门前，她把房门钥匙放在了茶几上，又拿起两人的合照，看了很久才缓缓放下。 方念敏回来之后，知道傅少棠回来过，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傅少棠带走了不少东西，但带不走的她的回忆。 分手之后，彼此都刻意去忘记这么一个人，试图把她从自己的记忆中抹去。双方都在圈子里的人嘴里知道彼此的消息，但谁也不会主动去问候对方。 等方念敏再见到傅少棠时候，傅少棠的单车后座已经被另一个女孩子霸占了。那会儿，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她刚刚从公司走出来，便看到一辆单车从对面街“嗖”的一下子掠了过去。 方念敏认得出来，那是傅少棠。 “傅少棠，你别骑那么快，摔着我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你平时开车的速度可远远地超过这速度，今儿怎么就怕了？” “我怕？我是怕你技术烂把我摔下来了！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停车！停车！” “有本事你自己跳车，反正我是不会停车的！” 单车是越骑越远，把方念敏甩在了后面。单车转了一个街角后，没了两人的身影，但方念敏能听到那个女孩子的笑声回荡在夜里。 后来，方念敏知道那个女孩子叫孙颖芝。再后来，她知道孙颖芝早在她跟傅少棠还是情侣那会儿就对傅少棠下手了。 委屈愤怒，欺骗背叛，这些感觉混杂融在一起，把人的心都搅碎了。抢在九月份开学前，方念敏选择了另一条路：留学。 白色的巨鸟展开翅膀在滑道上颠簸了几下后，终于冲上了天空。坐在窗口位子的方念敏往下看，看着这个城市变得越来越小。 方念敏想，自己终有一天会回来的。 那一天，不会太远。 44番外之傅少棠方念敏慎买 傅少棠还在肚子里,傅父傅建国就想好了这个孩子得要叫少堂,他也知道可能是个女孩子，心想着要是个女娃，还是叫少堂，但这个“堂”得要变成海棠的“棠”。 打从女儿一出生，傅建国就对这个独生女寄予厚望，希望她能按照自己的规划来走，好把他们傅家的传统继承下去——念书。傅家算的上是半吊子的书香门第,虽没出过什么状元郎，但解元还是出过的，到了傅建国那一辈,他们那一族不少的人是上过大学的,在当地响当当的“读书大户”。 偏偏事与愿违。 傅少棠打小就调皮，哪怕是在娘胎里她也没安分过，她这人甭管是女孩子橡皮筋还是男孩子打水仗，她都得玩上一份才安心。 傅母谢美玲想要的是一个淑女女儿，可不是一个什么假小子，她是跟女儿说干了嘴皮子，说这女孩子就得玩皮筋踢毽子，别打水仗打泥巴仗的，可傅少棠就是听不进去。等大一点的时候，傅少棠终于没让她妈担心了，终于像个女孩子一样别着发夹扎着小辫子，还穿裙子了。但她始终叫父母担忧。 傅少棠小学的成绩是“江山一片红”，是班上的第一二名，倒数的那一种。小学才念完，谢美玲不管她愿不愿意，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求了人送了礼才把她弄回自己的老家，在那里上初中，用她的话就是接受更先进的教育，顺道让自己的弟弟照顾她。 转了学，傅少棠的成绩果然有了起色，谢美玲很是高兴。 谢美玲是注定为这么一个女儿操碎心的，她好不容易才让傅少棠上了一所好初中，还没来得及听到她考上好高中的消息，倒是听到女儿是女同性的事儿。 其实，在此之前，傅少棠就已经隐隐透露出这个事儿，但只怪谢美玲一心扑在傅少棠的学业上，压根没注意女儿言辞间的试探。 “妈，今儿我们上了一趟心理健康课，老师说到同性恋了。你们以前读书时候，老师会跟你们说同性恋这些事儿么？” “刚才我跟雅雅在看电影，没看到电话声。什么电影？花吃了那女孩。女同电影来的。不是，我们班上有同性恋，我想了解一下罢了。” “昨天放学，有一对女同跳楼了。听人说，因为她们的家长不同意她们在一起才跳楼的。妈，你们都那么讨厌同性恋么？” “妈，我想跟你说一件事，你听了先别哭，行么？不是考试的事儿，是其他事儿。之前，我怕你伤心，一直没敢告诉你。男朋友？不是不是！是……没事了，下回再告诉你。没事没事，是一些小事罢了，没那么严重，没事儿。” 女儿是女同这件事，谢美玲是从自己弟弟的嘴里得知的。那天，谢父打来电话说有点事要告诉她，还叫她千万要冷静。但这怎么能冷静？她先是愣住了，随后就哭了。那个夜晚是那么长的，她坐在沙发上掩面啜泣，她的丈夫傅建国就站在窗边不停地抽烟。 谢美玲就跟一般的母亲一样，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找到一个好男孩结婚生子，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这种结果，是她不能接受的。她开始抗拒跟女儿说话，开始变得不通事理，开始责怪谢父怎么不好好看好自己女儿。 那段时日，谁也不好过。傅少棠打电话回去，听到的不是什么家常话，不是父母唠唠叨叨，而是冷漠。她想以后的另一半是个男孩子，她也可以跟大多数女孩子一样，挽着男孩的手臂，说着甜言蜜语，撒撒娇，那样子的话，她的父母不会如此的难做人。但她知道，她喜欢的是同性，那是无关选择的事儿，天性如此。 大一那一年，经由圈子里的人介绍，她认识了方念敏，不久，两人就在一起了。 方念敏这个女孩子很特别，这一点，时至今日傅少棠还是承认的。方念敏活泼大方，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横着看竖着看，她都是个能厮守一生的好对象。但方念敏是个很强势的女孩子，有点喜欢发号施令，喜欢把所有的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的，能把几年内的大事规划得叫人惊讶。 相反，傅少棠时一个不太喜欢被人管的家伙，她需要一定的自我空间，家里的东西她收拾得更整齐不到两天之内她就能弄得乱糟糟。她有规划，但不会像方念敏那般，规划得跟化工仪器那么精细。相较于方念敏，她就是一个懒家伙，优哉游哉的。 两人相处久了，少不了矛盾的。方念敏不断地要求傅少棠为了她们的以后应该天天向上，越早打算越好。傅少棠觉得大学就是放风筝的时光，把以前高中没学到的东西一股劲学到手才是，例如了解一下人生学一下哲学拉一下小提琴，因为毕业之后最不缺的就是忙碌。她想清醒地明确自己日后要的是什么，而不是拿什么都为了以后当借口。 争吵是在所难免的。 大二下学期，傅少棠跟方念敏提出了分手了，理由很是简单：她没法跟方念敏过下去了。在方念敏一再追问下，傅少棠毫无隐瞒，说出了自己的确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在意她了。 “念敏，我跟你在一起，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是我太过于强势的原因么？” “可能是吧。我们的生活方式不一样，你喜欢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我这人虽然也喜欢家里的干干净净的，但要我时时刻刻都得保持家里的卫生，我觉得……不太可能。家里不是宾馆，乱一点才是像是家。” 傅少棠没法忍受回到两人的小窝首先想到的是这小窝干不干净这些问题，不是有这么一句的么？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住得舒服才是道理。 “你为什么学着改变一下自己的思维？你可以想想自己住的地方又干净又漂亮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儿，难道你喜欢乱七八糟东西乱放的家么？” “这个问题我们先搁一边。” “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再觉得我们到底合不合适再决定分不分手。” “你怎么会这么想的？是我有什么地方让你不舒服的么？” 傅少棠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几次开口但就是说不出来。 “我不喜欢你管着我，我该做什么什么时候去做我自己有分寸。还有，我觉得我跟你像一对很好的生活伙伴，而不是情侣。我希望我们除了平时的学习打工外，能有属于我们的时间，我想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而不是你能为我们日后的生活带来什么。有空的时候，我更希望能拉着你的手在校园了散散步，而不是听着你说以后的计划，我们不搞政治，也不是什么野心家，不需要什么都一步一步计划得几乎完美，我们是在生活，不是计划谋夺什么。” “你这是指责我平时没时间陪你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想我怎么做？” “放缓一下你的事业，我们还年轻。我不想回到这里，都是我睡了你才回来。” “你知道我挤破了头才进到那一家公司当实习生的，一毕业我就能直接到那里上班，过不了几年我就能升职。” “那你想过我么？” “我怎么就没想过你了？” “我现在连见你一面都得跟你打电话预约好，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跟你在谈恋爱。”傅少棠看着方念敏，过去甜蜜蜜的眼神已经慢慢冷却下来了。她不知道她现在跟方念敏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的确，她们是一对，天天对着手机说上两句“我想你你也想我”的甜言蜜语，偶尔在床上疯狂一下情侣，除此以外，她们没有证据说明她们真的是一对。 傅少棠没想过她的女朋友得要多贴心多温柔，但一个星期也不见到她的人，说得过去么？再窝心的电话始终比不上两人手拉手的感觉。 方念敏也开始发难：“难道你就不能多替我想想，多迁就我一下么？” “我怎么不替你着想了？怎么就不迁就你了？我已经尽力了，但你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上看一看想一想？”傅少棠留意到方念敏的嘴巴要张开了，但她没给她机会，继续说下去，“你不就是想要更好的物质生活么？这些以后我们都能有，你为什么非得把自己往死里逼？我没要求你天天跟我见上一面，也没要求你多善解人意，但总得让我知道你在干什么？而不是打几个电话就了事吧？对着你，我就跟看到一堵空白的墙一样，我没法了解你。” “那是你爱我爱得不够深。” 对这个忽然砸下来的罪名，傅少棠大大方方接受了。她吸了一口气，说道：“OK，是我爱你爱得不够深，但你连我们相处的时间都不给我，我没办法对着空气谈恋爱！我不需要你打着为了我们以后的名义不顾我们之间的感情！” “傅少棠，我没不顾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就是为了我们才这么努力向上的！我这么勤奋，图的是什么，为的是什么？！” 傅少棠退后两步，低下头叉着腰，连续吸了好几口气，好让自己激动的情绪冷静下来。她颓坐在椅子上，不想这一场没个尽头。一开始，她就知道方念敏是个事业心颇重的女孩子，但没想到重成这样。不是她要责怪方念敏，而是她们的生活理念压根不一样。也许方念敏说得对，她爱她还不够深，还没到为了她愿意改变自己的地步。 方念敏紧闭着嘴，目不转睛地看着傅少棠。 傅少棠站了起来，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走向门外。 方念敏喊了她一声：“傅少棠！” 傅少棠回过头来：“念敏，我不想跟你吵了，就算再吵下去也不会有个什么一致的结论。我们先冷静一段时间。如果那个时候，我们都不愿意为彼此退一步，那我们只好分手。” 方念敏没去挽回，而是眼睁睁看着她出了门，看着她带上门，看着她的身影从门缝中慢慢消失…… 整整两个星期谁也没联系谁，她们让一份烫得伤人的感情慢慢冷却下来了。两个星期后，方念敏终于放下了所有的架子，去找傅少棠。 坐在学校的咖啡厅里，两人四目相对，一肚子的话都憋在嗓子眼里。傅少棠把眼前一杯咖啡推到方念敏的跟前，说：“这里老板娘冲咖啡的手艺不错，尝尝吧。喝完咖啡后，我们去吃饭吧。” “我不是来喝咖啡的。” “我知道。” “我们一定要这样子么？” “我们可以不这样子，但前提你能为我让自己的脚步放慢一点么？退一步来说，就算你不为了我，你为了自己能不能让自己一天到晚处在紧张的工作环境中？我们距离毕业还有两年多，我们可以一步步来。” “你那想我怎么样？” “用你的行动告诉我，我们是在恋爱。” “你知道，我没那么多时间。” “你是在告诉我，你做不到么？” “少棠，你听我说……” “念敏，”傅少棠打断方念敏，“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方念敏的瞳孔都放大了，她不愿意听到那两个字，一万个不愿意。她伸手去捉住傅少棠的手：“少棠……” “你有你的事业心，我也知道我比不上它日后带给你的飞黄腾达，也许十年、二十年后的今天我给不了你想象中物质生活。”傅少棠笑了一下，“知道不，我妈曾经给我说过一句话，她说，这人哪，活了大半辈子才发现自己追求的不过是一碗饭，这米是进口的泰国的还是你姥爷家后面那一亩小田产的，关系不大，最重要的是你吃的舒心。” 咖啡店里萦绕的古典音乐跟沾了苦咖啡的味道一样，听到的全是苦涩。 方念敏慢慢松开了手，她含泪望向窗外。傅少棠看着她，看着她眼中的泪水从眼角掉了下来也没伸手去擦拭一下。方念敏擦了擦眼泪，笑对傅少棠，痛快地说：“那好吧，我们分手。” “好。” 方念敏把咖啡全喝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呛到她眼泪都掉出来了。喝完之后，她跟傅少棠默默无声地对坐着。最后，还是方念敏打破了最后的沉默：“你什么时候回去收拾一下你的东西？” “我有空的时候会回去收拾的。” “我们一起买的东西怎么分？” “我都不要，你想留着就留着吧，不想留就扔了吧。下个月的房租我已经付了，你要是不想再住了就把房子退了吧。” “你都计算好了什么时候和我分手了么？” “没有。” “是么？” 坐了约莫半个小时后，傅少棠对方念敏说：“走吧，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这一回，换成傅少棠看着方念敏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了。方念敏是她的初恋，凭着“初恋”二字，足够让她记挂一辈子了。 方念敏出了咖啡厅之后，就没再为这一段感情流过一滴泪，因为这是她的选择。 傅少棠挑了一个方念敏有课的下午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能带走的她都带走了，不能带走的她留给了方念敏。临出门前，她把房门钥匙放在了茶几上，又拿起两人的合照，看了很久才缓缓放下。 方念敏回来之后，知道傅少棠回来过，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傅少棠带走了不少东西，但带不走的她的回忆。 分手之后，彼此都刻意去忘记这么一个人，试图把她从自己的记忆中抹去。双方都在圈子里的人嘴里知道彼此的消息，但谁也不会主动去问候对方。 等方念敏再见到傅少棠时候，傅少棠的单车后座已经被另一个女孩子霸占了。那会儿，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她刚刚从公司走出来，便看到一辆单车从对面街“嗖”的一下子掠了过去。 方念敏认得出来，那是傅少棠。 “傅少棠，你别骑那么快，摔着我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你平时开车的速度可远远地超过这速度，今儿怎么就怕了？” “我怕？我是怕你技术烂把我摔下来了！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停车！停车！” “有本事你自己跳车，反正我是不会停车的！” 单车是越骑越远，把方念敏甩在了后面。单车转了一个街角后，没了两人的身影，但方念敏能听到那个女孩子的笑声回荡在夜里。 后来，方念敏知道那个女孩子叫孙颖芝。再后来，她知道孙颖芝早在她跟傅少棠还是情侣那会儿就对傅少棠下手了。 委屈愤怒，欺骗背叛，这些感觉混杂融在一起，把人的心都搅碎了。抢在九月份开学前，方念敏选择了另一条路：留学。 白色的巨鸟展开翅膀在滑道上颠簸了几下后，终于冲上了天空。坐在窗口位子的方念敏往下看，看着这个城市变得越来越小。 方念敏想，自己终有一天会回来的。 那一天，不会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