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明月恨 夏夜炎热，即便是开着窗，空气中也没有一丝的凉意。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穆瑾欢穿着一身白衣，抱膝坐在窗边。白衣上是斑斑血痕，一道鞭痕从右眼角处跨过整个脖子，一直蔓延到锁骨上方。红痕中心皮肉翻卷出来，足以看出行刑者力道有多重。 这张脸，怕是毁了。 或许是因为天气炎热，伤口怎么也不见好，边缘甚至隐隐开始流脓。脸上这一道尚且如此，更别提身上交错纵横的数道鞭痕。她坐得久了，渐渐觉得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地动了动胳膊，只听咔擦一声响，她吃痛地捂住了左边胳膊，这才想起来，胳膊早在两天前就被打断了。 她低头轻笑了一声，做皇后做到她这份上，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转念一想，她又摇了摇头，后位早已归于他人，她如今，怕是连弃妃的地位都不如。 窗外洒落一地纯白月光，院内有一方荷塘，期间杂乱长着数支荷花，看着并无半分美感。 门外忽然传来吱呀一声响，穆瑾欢脖子微微动了动，没有回头。 卧房的门被打开，带进几许光亮。随后，漆黑的屋子被骤然点亮，她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来：“你们先下去。” “是。” 门随即被关上。那人四处走动了一圈，最后停在她身后，道：“身子可好些了？” 穆瑾欢没有说话。 若说曾经的她恨毒了这个女人，那么现在的她，已经宛如窗外那一坛死水，再没有什么能勾起她的情绪了。 叶蓉却不是来欣赏她的沉默姿态的。 她在穆瑾欢的身旁坐下，仔仔细细看了眼她脸上的伤痕，语带惋惜道：“你若是早些招了，又何必受这皮肉之苦。左右那侍卫也死了，你再怎么负隅顽抗，难道还能翻供不成？” “所以你今日来又是为什么？皇后娘娘闲得没事干，大半夜跑来探望一个罪妇么？”她将罪妇两字咬得格外清晰，原先的死气沉沉也在此时有了波动。 叶蓉扯起嘴角笑了一声，“其实你应该猜到了吧，我之所以这么做，是皇上默许的。皇上仁慈，丞相犯下如此大错，他也没有牵连你。可是你呢，偏偏守着所谓的清高，与皇上对着干。丞相的孙女又如何？帮助皇上登基又如何？你既已入了后宫，便应当看清自己的身份，皇上需要的，并不是一个时时刻刻提醒他曾经帮了他多少的人。天下已定，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为他开枝散叶的普通女人而已。穆瑾欢啊穆瑾欢，枉你聪明一世，可惜是聪明过了头。不能生育，你便该早早让出这皇后之位，也好免了我这一番心思。你看看，你与我争斗至今，又落得什么下场呢？” 说起来，这倒是叶蓉难得一次与她这么平和地说着话。可惜是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竭力像个真正的皇后一样，睥睨着她这跌到尘埃里的失败者。 穆瑾欢轻轻笑了一声。 叶蓉不动声色地皱皱眉，“你笑什么？” 穆瑾欢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笑你啊，明明是蝼蚁，非要费尽心思爬到最高处，来伪装自己有多么高贵。” “你！”叶蓉脸色骤变，猛地抓住了穆瑾欢的手腕。 她抓的是断手，穆瑾欢面色难看得厉害，但仍是死死咬住了牙，不肯在她面前示弱。 叶蓉却看清了她脸上的勉强之色，她冷笑一声，缓慢地将她的手沿着骨头断掉的反方向扭了过去。 饶是穆瑾欢再能忍，此刻也难以忍受这断骨之痛。她短促地叫了一声，整个人都顺着叶蓉扭转的力道偏了过去。她额上沁出了汗，拼命咬着牙，恶狠狠地瞪向叶蓉，咬牙切齿道：“你何不干脆一点杀了我？” 叶蓉像是很满意她的表现，终于松开了手。看着穆瑾欢脱力坐倒在椅子上，白衣血痕，像个破败的布娃娃。她饶有兴致地绕着她走了一圈，道：“杀了你？我若是直接杀了你，难保皇上心中对你存有留恋。如今可不同了，你私通侍卫，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即便是普通的男人也受不了，更何况是皇上？我要的，不过是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哈，私通侍卫。” 叶蓉恍若未闻，像是觉得脏，拍了拍衣袖上本不存在的灰尘，接着道：“如今你死到临头，有些事我也不妨说与你听。”她盯着穆瑾欢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可知为何会突然冒出来这许多证据，指控丞相大人贪污？” 穆瑾欢面色微微一变，“是你？” 叶蓉得意一笑，“自然是我。不过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功高盖主，你以为皇上会任由你穆家如此嚣张下去么？你爷爷也并非是简单地病死在路上，乃是我找人拦住了他们的轿子，将他们在雨中困了一天一夜。” 穆瑾欢猛地抬起了头，“我爷爷自小待你也不薄，你怎能如此狼心狗肺！” 叶蓉仰头大笑，笑得几乎眼泪都要出来，“待我不薄？他贵为丞相，我两家明明是近亲，为何从不想着拉我爹爹一把？我随我爹爹窝在那穷乡僻壤当一个芝麻小官，你可知受尽了多少闲话！” 穆瑾欢沉默下去，爷爷向来清正廉明，从不刻意培养党羽，不成想竟给他们一家留下了这样的印象。 她不说话时的样子面目冷清，让叶蓉一下子想起她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日子，像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叶蓉恨极了她这般模样，冷笑一声，道：“穆瑾欢，你难道从未怀疑过，自己为何不能生育？说起来，还要谢谢你那好丫鬟，若不是她如此忠心于我，我可不能如此轻易地将药下在你的饭菜里。” 穆瑾欢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说，是你对我下毒？你买通了小言？” 叶蓉心情很好地点点头，看着穆瑾欢失控地站起了身。 她嫁入宫中两年无所出，早些年皇帝对她尚存几分感情，曾请太医来诊治过，便是那一次，太医欲言又止，最后在皇帝的逼迫下说出一番话来，大意是娘娘早些年曾堕过胎，是以落下了病根，此后再难怀孕。皇帝当场大发雷霆，将那太医轰出了宫，而她与皇帝的感情，也在那时开始走向衰败。 当时她以为只是庸医误诊，再加上爷爷出了事，她恨皇帝无情，也不肯放下身段去解释。不曾想，竟是在那时就中了叶蓉的奸计。这两年来，皇后失德的传言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偏偏她性子强，恨皇帝过河拆桥，害得爷爷死在回乡的路上，怎么也不肯同他说上一句话。 “我要见皇上！” 叶蓉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现在想解释，是不是晚了些？你私通侍卫，证据确凿，你以为皇上还会看你一眼？穆瑾欢，我向来以为你聪明，不曾想你也有如此愚蠢的时候。这些年你受的苦，一桩桩一件件，若是没有皇上的默许，你以为单凭我一人之力，能如此顺利吗？” “什么私通侍卫，那分明是你设的局！” “哈哈哈。”叶蓉笑得畅快，“是我设的局又如何？虽是我下的药，可被捉奸在床的却是你。如今那侍卫已畏罪自杀，你还妄想一个死人替你作证不成？” 穆瑾欢无力支撑，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是啊，如今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她这具身子，早已脏了。这么些年，恍若一场梦。 她为了玄洺千方百计说动爷爷出山，辅佐未来的太子。随后，玄洺顺利登上储位，她在其间出了多少力？ 黎国渐渐走上了正轨，玄洺却性情大变，轻易听信奸人谗言，怀疑爷爷贪污。贪污？爷爷这样清正廉明的人物，真真是莫须有的罪名。然而“铁证如山”，她费劲心思也没能帮到爷爷，只能看着头发都白了的爷爷生生被人遣送回了乡，并且死在了路上。 或许那时，玄洺对她还是有所愧疚的吧？她哭了一整夜，他就陪了她一整夜。 只是那愧疚也没能持续多久，随着那太医的一句话，玄洺看她的目光彻底变了。自此后，各种陷害铺面而来，她被拉下后位，贬为妃子，再之后，她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可叶蓉还是做到了这一步。 私通侍卫？穆瑾欢笑出了声。脏么？连她自己都觉得脏。事到如今，该怪谁呢？怪自己太蠢，还是怪敌人太狡诈？ 叶蓉看她对着窗外傻傻笑着不说话，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目的。她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将穆瑾欢踩在脚底下，从身到心，彻彻底底地，踩在脚底下。而如今，她已然做到。 她折向桌前，那里摆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有一瓶毒药，一条白绫，和一把匕首。她语声轻柔地道：“皇上本欲直接将你问斩，还是我求了许久，他才允了你一个体面的死法。穆瑾欢，你自己选一样吧，也算是，你我姐妹一场，我对你最后的善意。” 穆瑾欢拖着断臂，一步一步走过去。她纤细的手指在三样物件上一一拂过，最后停在那份一瓶鹤顶红上。小小的瓶子，只要一口，很快就会告别这个世界的，告别这个，肮脏的世界。 她低声道：“叶蓉，我的今日全拜你所赐，可你不要着急，迟早有一日，你也会承受我所受过的苦。你且等着，总有人收拾你。” 叶蓉脸色未变，笑眯眯地看着她，“我如何，就不劳你费心了。” 穆瑾欢轻轻笑了一下拔掉瓶塞，将瓶中液体一饮而尽。 她眼中鼻中口中迅速流出血来，映着暗淡的烛火，格外恐怖。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盯着叶蓉，一字一句道：“若有来生，不要相见。否则，定如数偿还。” 宣武三年，废后穆瑾欢卒于宫中。 第002章 清贫年月 穆瑾欢醒的时候，天光还未大亮。她睁开眼，模模糊糊看到房中摆设，疑心自己还未醒，使劲揉了揉眼。 随即她一愣，这只断手……好了？ 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她细细看了一眼房中摆设，是自己在新乡曾住的房间没错。她起身穿上鞋，迫不及待地走到窗边，伴随着吱呀一声响，木窗被推开，露出外面渐亮的天光与院中熟悉的景致。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难免有些疑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发着呆，隔壁屋子走出一个身影，让穆瑾欢瞬间红了眼眶，爷爷！ 穆霖站在屋门口，见穆瑾欢的屋子开着窗，而自家孙女不知怎么了，呆呆地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瞧。他走到近前，捋着胡子笑道：“瑾欢，今日太阳可是打西边出来了，起得这么早？傻站着干什么呢，快去披件袍子去，仔细着凉。” 穆瑾欢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哎了一声，才走了两步，却又怕这是她的幻觉，连忙回过头去。爷爷已走到了院子的一旁，将脚架在栏杆上压腿。 还有比这更神奇的事吗？穆瑾欢狠狠掐了一把自己胳膊上的肉，疼！这是真的，不是她做梦，她活过来了！ 穆瑾欢顶着被爷爷疑惑的眼神，问了好几遍才弄清楚如今是什么年月。若是放在前世，她绝不可能相信如此荒谬的事会发生。然而此刻，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世界的神奇之处。明明前一刻，她还伤痕累累地喝下那瓶毒药，七窍流血而死，下一刻，她竟出现在了自小长大的地方，最重要的是，爷爷好好的，一切变故都未发生！ 她吃着面前的清粥小菜，每一口粥似乎都带着甜味。她兀自傻笑，不管爷爷投来的疑惑目光。 穆霖忽然道：“听闻这些日子，上京不太平。皇上似乎前些日子被刺杀了。谣言甚多，不知真假。” 穆瑾欢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继续喝粥。 此时她才二八年华，跟爷爷住在新乡一个小小村庄里，几间小屋几亩薄田，日子清贫而充足。玄洺还未闯入她的生活，而一切都没有开始往坏的方向走。 虽然将来的事或许下一刻便会到来，但至少此刻，她感谢上苍，让她重生在一切都还能挽救的时候。 笑眯眯地看着爷爷喝完了粥，她自告奋勇收拾了碗筷要去厨房洗。李嬷嬷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提着新鲜的食材，见状忙拦着她道：“哎哟喂小姐，这是下人干的活，你是小姐呀，可千万别脏了手，来来，放着我来。” 穆瑾欢方才那只是下意识地动作，见爷爷看她的目光愈发疑惑，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平日里该是什么样子，由着李嬷嬷将碗筷接了过去，实在闲不住，又去逗弄爷爷养的鸟儿。 兴奋了大半日，她才想起来今早爷爷说起的事。 若是她没记错，前一世，便是这个时候，再过两三日，玄洺便会上门来请爷爷出山。 她微微皱起了眉，执笔在纸上列下了当前情势。 穆霖乃是丞相，是跟随先帝的开国元老。然而先帝在位时日不长，便早早驾崩。帝位传到如今的皇帝手中，因当今皇上性格残暴，爷爷早早便辞官归家。算起来到如今，已是皇上在位的第十个年头。 她蘸了墨水继续写，由此处推算，皇上应是在前几日遭人刺杀。当朝皇帝性格如此，为人处世方面从不知收敛，难免引起民怨。若是照着前世的记忆，再过两日，玄洺就应当来此处求见爷爷了。 想起玄洺，她笔锋一顿。重生固然是幸事，但她却并没有做好立刻面对那些人的准备。她停下手中的笔，转头看向窗外天色。夏日的午后，天气晴朗。她坐在屋子里，门口挂了一道竹帘，将室外炎热隔绝了一些。 她还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喝下那毒药时曾说过的话。 “若有来生，不要相见。否则，定如数奉还。” 那药入喉的苦滋味她还能回忆起来，紧接着便是极度的痛苦，像是有人拿着刀捅入了她的腹部，胡乱绞弄。眼耳口鼻，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但那疼又是短暂的，不过片刻，她闭上眼，以为一切便是结局。 穆瑾欢在不绝于耳的蝉鸣声中回过神来，墨水滴在纸上，晕开成一团。 她眼中渐渐有冷光凝聚，既有了来生，那便一一算清罢。 两日后，穆瑾欢正坐在屋中习字，李嬷嬷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在穆瑾欢的房门前叩了三声，穆瑾欢起身道：“怎么了，李嬷嬷？” 李嬷嬷显然是跑得很急，站在原地喘了几口气，才走过来道：“小姐，二、二皇子来了。” 穆瑾欢做出惊讶的样子，微一皱眉，对李嬷嬷道：“不慌，李嬷嬷，你先去倒茶。” 李嬷嬷应了一声就下去了，她整整衣冠，向着前厅走了出去。 还未入厅内，远远便见一人坐在竹木椅上，一袭淡青色纱衣，侧脸线条刚硬，正如她前世第一面所见。 她深吸了一口气，踏入厅堂时，眼中已不见半分慌乱。 穆瑾欢稍稍提起裙角，盈盈下拜道：“见过二皇子。” 玄洺转过头来，穆瑾欢今日着了一件浅粉色纱裙，如瀑长发自肩膀垂下来，光滑柔顺。 他笑道：“免礼，不知姑娘是？” 穆瑾欢直起身子，有礼又疏离地笑了一下，道：“小女子穆瑾欢，殿下恕罪，我爷爷昨日才出的门，大约后天才会回来。” 玄洺立刻阻止了她，“无妨，我后天再来便是。”他定定地看了一会穆瑾欢，口中喃喃念道：“穆、瑾、欢。”他爽朗笑道：“久闻丞相有个长得倾国倾城的孙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他说的是真话。穆瑾欢继承了母亲的美貌，早已是乡里闻名的。从玄洺的角度看过去，她微微低着头，眉如新月，睫似扇，肤若凝脂，五官无一处不精致，这容貌，莫说是在这新乡，即便是放在美人云集的上京，怕是也无人能出其右。 穆瑾欢道：“殿下谬赞，小女子姿容怎堪入陛下的眼。” 正在此时，李嬷嬷端了茶水上来，穆瑾欢为表示尊敬，亲自递上，随后退开几步，在下首坐了。 一举一动皆分寸。玄洺暗暗点头，此女虽生在乡野，但行为举止无一处不是大家风范。想来丞相这些年并没有疏忽对她的教导。 他随口问了几句他们这几年的生活，穆瑾欢一一答了，虽有礼，却也显得疏离。 玄洺向来心直口快，再加上与她言谈之间，越看越欢喜，情不自禁地就问出了口：“不知穆姑娘可曾婚配？” 穆瑾欢微微一愣，随即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口中却仍是尊敬的，“不曾。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小女子父母早故，因此全凭爷爷做主。” 玄洺更是心生欢喜。他此番乃是得了皇后的授意前来，皇上流连病榻，身子眼看着就一天天衰弱下去，储位却未定。本来他是皇后之子，应当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奈何他并非皇上的第一个儿子。眼下朝堂形势不明朗，而这归隐乡野的丞相地位非同小可，乃是开国的大功臣。若是能得到他的支持，太子之位必然是自己的了。 他虽为人耿直不会兜圈子，但也觉得不可唐突佳人。又闲聊了几句，他起身告辞道：“既然丞相不在，我也不好多叨扰，先告辞了。” 穆瑾欢点头，将他送至门外，玄洺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第二日是奶奶的祭日，爷爷对奶奶用情至深，不但将她葬在出生之所，更是每年都要去墓地陪她两日。因此穆瑾欢虽知道玄洺这两日便要来，也没有提。一则她并没有那未卜先知的本事，说出来反倒令人生疑，二则重生之后不知命格是否会有变化，为了避免万一，她想先会会玄洺。 好在，玄洺与前世一样，只不过自己不再蠢笨地被他的所谓英雄气度所吸引，安心保持距离了。 她在门口站了片刻，这才走回房中，继续看书习字，目光恬静专注，似全然不受影响。 墨水在之上一笔一划勾勒出娟秀字体，秀气却不失力道。她正对着敞开的窗户坐着，无意间一抬头，正见到李嬷嬷走到门口，像是不放心一般回头看了一眼，举止之间几分刻意，像是在避着什么。 见她看过来，穆瑾欢连忙低下了头。李嬷嬷像是放心了，折身就出了门。 前世因小言的关系，她中了叶蓉不少招。此刻想起来，她对身边人向来过于信任，这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她仔细回忆了一会，这李嬷嬷是随同母亲陪嫁过来的，自小照顾她，因此她一向对她十分依赖。这也是为什么，爷爷辞官归隐后，虽遣散了大部分奴仆，却仍留下了李嬷嬷。 时间再往前一点，前世玄洺来过之后不久，叶蓉就来了此处。声称许久未见，来探望她们。 有这么巧么？ 脑中似乎有某些线索连在了一处。 穆瑾欢搁下笔，纸张上李嬷嬷与叶蓉两个名字，赫然并列在一处。 第003章 庙间偶遇 第二日晨起，李嬷嬷正从厨房里将刚炒好的小菜端上来，穆瑾欢忽然道：“嬷嬷，好久没见过蓉儿了，倒是有些想念她了。” 李嬷嬷下意识答道：“小姐若是想蓉小姐，让她过来便是，这有什么的。” 穆瑾欢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顿，吹了口热粥，道：“既然是我想她，自然应该我去看望她，怎么好让她特意来一趟？” 李嬷嬷自知失言，看了她一眼，笑道：“小姐说的是，看我，都老糊涂了。二皇子殿下不是明日还要来吗？等此事了了，老奴陪小姐去一趟便是。” 穆瑾欢点点头，没再说话。怨不得她多疑，经历了上一世，她实在是怕了。 李嬷嬷坐下与她一同喝粥，在穆家，李嬷嬷可算得上是老人，家里人从不把她当下人看待的。两人沉默地喝着粥，李嬷嬷忽道：“小姐，今日福缘寺内有一场庙会，小姐呆在家中也是无事，不如老奴陪小姐去看看？” 福缘寺？她看了李嬷嬷一眼，应了声好，李嬷嬷立即笑了。 新乡是一个小镇，山清水秀，而福缘寺则是新乡镇内最大的一处寺庙，新乡民风淳朴，对神明格外敬重，因此此处香火向来鼎盛。只是不知，李嬷嬷为何忽然提出要来庙会。 穆瑾欢摇摇头，前一世她也是去了福缘寺，便是在那里再度遇到了玄洺。她看着走在她身旁的李嬷嬷，在心中默念，嬷嬷，你可千万别是我想的那样。 庙会可算是本地一大盛事。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皆穿梭在此地，路旁有不少摊贩摆着摊买些小玩意，也有各式绫罗绸缎、书画等等。两人直直穿过人群，先行来到庙中。 庙中进香者不在少数，或许是因为庙会聚集了太多人，连寺中也几乎拥挤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 李嬷嬷从旁取了香过来点燃，交到穆瑾欢手中。她双手执香，举在额间，闭上眼默念：菩萨保佑，小女得以重生，今世定不再重蹈覆辙，还望菩萨护佑家人，保我爷爷身体康健。 她虔诚地拜了三拜，这才由着李嬷嬷将香拿到外面插，进香火架上。从前穆瑾欢不信鬼神之事，如今自己经了这么一遭，看向殿堂中各位菩萨的庄严宝相时深深觉得叹服。命运之奇妙，不可说也。 正要踏出大雄宝殿，忽然有人将她叫住。 “姑娘留步。” 穆瑾欢讶异地看过去，那人穿着一袭袈裟，满面皱纹，胡须雪白，显然已有了些年纪。 她环顾四周，行人匆匆，应是在喊她无意。她双手合十回了礼，微笑着问道：“大师可是在喊我？” 那人单手立于胸前，低头念了声阿弥陀佛，道：“贫僧法号空寂。贫僧观姑娘面相不同寻常，不知可否移步，由贫僧看看？” 穆瑾欢心中微微一惊。面前的僧人面目和善，应当是这寺中的老人了。只是面相不同寻常？她看着那僧人所指之处，勾唇一笑，道：“大师有礼了。” 空寂将她带到了偏殿的侧门处，那里人没什么人，只摆着一张桌子，两只椅子。穆瑾欢对李嬷嬷道：“嬷嬷，你先在外面等我”，随后便在椅子上落了座。 那僧人一脸严肃地将她望了又望，手中成串的菩提珠一颗又一颗数过去。穆瑾欢由着她看，她刚刚才许过愿，对这佛门之地是极有好感的。另外，她也有些好奇，这个僧人究竟能看出什么‘不同寻常’？ 如此静默了半晌，那僧人忽道：“姑娘命格富贵不同寻常，看面相，乃是可以左右国家的命数。贫僧活了这大半世，从未见过姑娘这般的人物。” 穆瑾欢心中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大师说笑了，小女子不过出身乡野寻常人家，怎堪大师如此评语。” 谁知空寂摆摆手，面容越发的严肃，“贫僧愚钝，但能在这把年纪遇上姑娘，也是平生之幸。天道轮回，自有定数，愿姑娘心中常怀善意，太过执着，实非幸事。” 那大师说完这话就闭眼念经了，穆瑾欢被她说得心中惴惴，天道轮回，自有定数，难不成她重活一世，还是要再经历一次那惨剧？不，绝不会如此。 她谢过空寂大师，整个人如同身处迷障之中，看不清眼前。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到偏殿门口，脚下没注意，险些被门槛绊倒。 一双手适时扶住了她，一道熟悉的嗓音随之响起：“穆姑娘，小心。” 穆瑾欢瞬间回神，正对上玄洺关切的眼神。 李嬷嬷道：“方才我在外头，正巧遇上殿下，殿下问我小姐去了何处，我才指给他看呢，小姐就出来了。” 穆瑾欢站直了身子，玄洺适时收回了手。 她有意无意地看着李嬷嬷，她却心虚地别过了头。 穆瑾欢看着玄洺冲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忙道：“小姐，今日庙会来了不少摊贩，正好家中用品有短缺的，我先去采买一些。” 穆瑾欢嗯了一声，面前这两人的小动作她是看在眼里的，将李嬷嬷的行为稍稍想了一下，她便明白了。原本她只疑心李嬷嬷是叶蓉的人，是以前世叶蓉来得这样巧。如今看来，显然玄洺也是给了她好处的，难怪今日特意将她带出来。 她心中冷了几分，她自然是不会相信有那么多恰好，只是方才那大师为她批命，也不知玄洺听去了多少。前世她将一切想得简单，只将两人的偶遇也当做是命运使然，如今重活一遭，却发现不知有多少是刻意。 穆瑾欢与玄洺一同走了片刻，言语之间诸多客套，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庙外的柳树下。此处人烟稀少，玄洺看了眼不远处的摊头，对穆瑾欢道：“穆姑娘且稍等片刻，玄某去去便来。” 穆瑾欢应了一声，站在柳树底下看着玄洺往人多的地方去了，不多时就没了踪影。她在心中默数，果然，没多久，身后就响起一个轻佻的声音：“哟，谁家的娇俏小娘子，怎么一个人在此地啊，不如陪着大爷乐呵乐呵？” 前世穆瑾欢初遇此种状况，心中是慌乱无比的，可同样的事经历了第二次，她只想笑。 她看也不看那人，拂袖走到一旁，没理睬那人。 那人却似牛皮糖，跟着她又走了过来，面容猥琐，手中拿着把折扇附庸风雅，见她不答话，索性用扇子去挑她的下巴。穆瑾欢虽知道接下来的戏码，却也不愿被人如此调戏，反手一挥就打落了他的扇子。 那人冷笑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小三子，把人给我带回去，臭丫头，我还治不了你了？” 那人身后跟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闻言上前几步，欲将人扛了就走。 哪知穆瑾欢看似柔弱，动作却十分敏捷，往那汉子的胳膊下一钻，那汉子生生扑了个空。 那书生模样的人怒道：“这么个女人你都抓不住？废物！” 那汉子眉毛一皱，撸起袖子就扑了上来。眼见书生从另一个方向也围了上来，穆瑾欢不闪不避，有意做出惊恐的形容，心中却是一片平静。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飞速奔过来的玄洺。 下一刻，那书生与汉子被人一脚踹飞，玄洺护在她身侧，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心，“穆姑娘，你没事吧？” 穆瑾欢摇了摇头。 玄洺对对着那书生道：“何方宵小，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 那书生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见那汉子还想冲上来，喊道：“走！” 两人很快就没了踪影，穆瑾欢发丝也没有乱一根，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对玄洺福了福身道：“多谢殿下。” 玄洺武功很好，方才出现时那一个扫堂腿隐隐有横扫千军的气势。前一世，穆瑾欢正是被这一幕震撼，这才动了放心。如今看来，都是笑话。 玄洺歉然道：“是玄某考虑不周，贸然将你一个弱女子留在此地，不想竟遇上此等登徒子。” 穆瑾欢道：“殿下说的哪里话，若不是殿下适时赶到，我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她在‘适时’二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嘲讽意味十足，可惜玄洺并没有听出来。 他自怀中掏出一串手链，乃是一颗一颗浑圆的菩提子。玄洺笑了一笑，脸上神情竟有些羞涩。“穆姑娘，方才我出寺庙时见到这手链甚是精致，佛门净地之物，想来是有些灵气的。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赠予姑娘，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他方才借故离开，自然是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穆瑾欢接过来，那手链小巧精致，其上还沾染了一些寺庙特意的香火气。再见旧物，实在唏嘘万分。前世她将这手链当做定情信物，贴身保管，即便是后来登上了后位，也从不曾摘下。收藏者珍重万分，可赠予者，不过是无心之举。 “此物甚精巧，瑾欢在此谢过殿下了。” 玄洺看着她端详那手链许久，显见得是十分喜爱的样子，脸上不自觉带了几分笑意。此处山清水秀，若是登高远眺，还能看到远处层叠的山峦。微风吹来，将穆瑾欢额前的发丝轻轻吹动，露出光洁如玉的额头。 他喉头微微一动，道：“昨日穆姑娘曾说，尚未婚配。不知玄某可有幸，能入得穆姑娘的眼？” 穆瑾欢微微诧异地抬头看他。 每004章 婉拒 他这话说得却是露骨。 他本是皇子的身份，尊贵无比，而她穆瑾欢现下，不过是个乡野女子。前世她心思单纯，哪里见过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数？见他勇猛无比，解救自己于危难之中，虽身份尊贵却待人平和，不免就生出了好感，哪能料到这背后的许多事。 可如今却是不同了。 她低头，面上露出几分为难神色，对玄洺道：“殿下身份尊贵，瑾欢不过是乡野女子，实在不敢妄想。” 玄洺原本还以为她会满心欢喜地作害羞状，谁知她说了这么一番话。他在上京之时，向来都是女子争先恐后地贴上来，哪里见过这样的？ 登时面色有些不好看，但仍耐着性子道：“穆姑娘过谦了，我虽为皇子，但在感情上，也只是个普通男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姑娘此等才情相貌，哪是寻常乡野女子可比。况且姑娘乃丞相大人的孙女，若是丞相此番能出山，那你我二人的身份自然匹配，姑娘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他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要请爷爷出山的意思。穆瑾欢眼中微冷，福了福身道：“婚姻大事，向来是长辈做主。爷爷自小教导瑾欢要认清自己的身份，还望殿下恕罪，瑾欢实在不敢高攀。” 她说完这话，便告辞要回去。玄洺好话说尽，自认为已经用尽了耐心。谁想还真有如此不识趣的。面色眼见得不好看起来。 但转念一想，她强调了多次婚姻大事，由长辈做主，莫不是欲拒还迎，暗示他亲自向丞相提亲？ 这种招数他倒是也见得多。当下脸上又浮现了笑意，对穆瑾欢道：“是玄某唐突了。姑娘既然乏了，那便由玄某送姑娘回去吧。” 玄洺一直将她送到家门口，这才告辞离去。 李嬷嬷道：“小姐，这二皇子殿下长得一表人才，又待人平和，老奴看着他对小姐好得很呢。” 穆瑾欢闻言，静静看着她。 李嬷嬷只觉得今日小姐的眼神像是格外清明，总觉得一切都能被她看透的样子。惊觉自己话多了些，借口去厨房，转身就走了。 穆霖在第二日上午回到了家。 他手上提了些新鲜的藕和莲蓬，眉开眼笑地进了门，取了两支莲蓬，其余的交给李嬷嬷料理，就在院中喊了穆瑾欢一声。 穆瑾欢自小就爱吃莲子，现在又正是好时节，见了穆霖手中拿的莲蓬，眼中登时一亮。 祖孙俩坐在院中的葡萄架下，日光被茂密的叶子所遮挡，只落下斑斑驳驳的影子。 白白嫩嫩的莲子剥了一小碗，穆瑾欢一边吃着莲子，一边同穆霖说起这些天的事。 穆霖皱眉道：“看来前些日子的传闻是真的。若是皇上真的龙体欠佳，眼下立储之事未定，二皇子动作倒是快。”他拍了拍膝盖，叹道：“多事之秋啊。瑾欢，你既然见过那二皇子，觉得此人如何？” 穆瑾欢自小就学什么都快，性子又稳重，因此穆霖从来不忌讳她是个女儿身的事情。爷孙俩在这新乡的乡下住了有些年头了，但对外面的事情却是时刻关注的。毕竟，若是不是因皇上的性子，穆霖也不至于辞官回家。 穆瑾欢沉吟片刻，道：“我与那二皇子相处时间不多，但在我看来，此人性格浮躁，未必堪当大任。” 穆霖点点头，道：“这二皇子我不曾接触过，但他乃当今皇后之子，若是说起皇后，却不是盏省油的灯。” 碗里的莲子吃了大半，穆瑾欢忽道：“爷爷，昨日我与李嬷嬷去庙会，曾遇上过二皇子。他……似乎对我有意。” 穆霖一惊。自己这孙女自己是知道的，论才情相貌，不会输给任何大家闺秀。她本不该随自己屈居在这乡野之地，这些年，倒是委屈了她。他试探道：“瑾欢，那你的意思是？” 穆瑾欢摇摇头，“爷爷，自古以来后宫都是是非之地，我并不想介入那般纷争之中。况且那二皇子……实非良人。不过，关于复官一事，我倒是认为爷爷可以考虑。毕竟此次那二皇子是带着圣旨来的，国家动荡，实非黎民之幸。虽二皇子有意拉拢您，但不考虑他们那一层，瑾欢也觉得，爷爷有出山的必要。” 穆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道：“二皇子说了今日再来么？” 穆瑾欢点头，穆霖道：“那我便会会。” 玄洺果然在午后再次来了府上。 将人迎至正厅，玄洺恭敬道：“丞相大人当年执意辞官，父皇到如今都一直惦记。乡野清贫，丞相大人这些年，受苦了。” 穆霖哈哈笑道：“不苦不苦，老夫本就是粗人，当初跟着祖皇帝打天下，什么苦没有吃过。功成身退，自然应当如此。” 玄洺道：“丞相大人过谦了，若你是粗人，岂不是折煞了朝中一干大臣。实不相瞒，如今国家时局动荡，晚辈此次前来，乃是诚挚地邀请你出山，复官为民。丞相，朝廷需要你。” 穆霖捋了捋胡须，皱眉道：“我辞官在家多年，早已与外面隔绝了。二皇子此话，却是抬举草民了。” 玄洺见他话里虚虚实实，都是客套，不免微微皱眉，诚恳道：“丞相，实不相瞒，前些日子，父皇遭奸人刺杀，虽无性命之忧，但身体却受了损伤。此次也是父皇命我前来请你。丞相不必过于谦虚，丞相之能，便是祖皇帝也公开夸赞过。国家若是不安定，实非黎民之福。” 他自怀中拿出一卷金黄色的卷轴，穆霖见状，连忙跪了下来。 穆瑾欢一直在旁没有说话，此刻也跟着跪了下来。 玄洺忙道：“丞相大人请起，穆姑娘请起。我此次前来，是带着父皇的旨意，但绝无逼迫之意。古来有刘备三顾茅庐，我此次也是带着十二分的诚意，若是丞相还有何顾虑，不如一并说出来。无论什么事情，我定当为你解决。” 穆霖皱着眉，站起身道：“当年我跟着祖皇帝打天下，同吃同住，祖皇帝与我们一干手下以兄弟相称，从来也未摆过架子。即便是后来天下初定，祖皇帝正式登基，对大臣们也是礼让有加。也正是如此，我时常感念祖皇帝之德，这些年来从未忘记。殿下所言之事，先前我确实有所耳闻。如今时局动荡，我虽赋闲在家多年，但若是国家需要我，我定当效犬马之劳。” 玄洺心中稍稍安定，皇后曾说丞相是块硬骨头，他少不得要多费些心思，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他面有得色，转脸却看到一旁静静站着的穆瑾欢，心中一动。 世人皆知丞相对这唯一的孙女宠爱得很，今天丞相这么好说话，莫不是因为穆瑾欢先行劝说过了？ 察觉到他投射过来的视线，穆瑾欢微微偏开了头。 爷爷这些年虽身在乡野，但对京中之事还是十分关心。早前听闻皇上遇刺，人心惶惶，他回来后便长吁短叹，只是在她面前不提罢了。先前爷爷问她对此事的看法，想来也不过是要征求她的意见，毕竟祖孙俩相依为命这许多年，她既然道出了他的心声，他自然是欣慰的。 想到这里，她眼中微微酸涩。爷爷当年辞官，不过因为当今皇上无德。道不同不相为谋，爷爷苦谏无果，不得已才走到了这一步，索性眼不见为净。可她知道，爷爷对国家的关心，从来不比任何人少。如今这把年纪了，一旦国家有难，他还是奋不顾身。 那厢玄洺又与穆霖说了一会话，方才将圣旨交到了他手中，自以为功德圆满，决心趁热打铁，便道：“丞相，我还有一事。” 穆瑾欢眉眼一动。 穆霖也猜到了他将要说的是什么，他看了穆瑾欢一眼，随即不动声色道：“殿下但说无妨。” “我心悦穆姑娘，如今穆姑娘也已到了出阁的年纪，丞相也答应了回京复职，晚辈想向丞相提亲，如此一来，丞相与我皇家便是亲上加亲，不知丞相意下如何？” 见穆霖没有做声，他又道：“晚辈这次来得匆忙，并未做准备，等回了京，定当备齐聘礼，完成礼数。” 穆霖在意的倒不是这些。 他这双眼阅人无数，刚才的一番观察下来，就明白穆瑾欢所言不虚，这二皇子，不是个堪当大任的。单看他这么贸然提亲，就能看出此人有勇无谋，行事只凭性子。虽说现在看他性格直爽，无甚坏心，但这种人最易被人利用，轻易蛊惑。 他只略一沉吟，便做了决定。 “殿下恕罪。我这孙女自小随我居于这乡野之间，比不得京中名门闺秀，行事之间难登大雅之堂。殿下身份尊贵，自然值得更好的女子相配。” 玄洺傻了眼。若说先前穆瑾欢的拒绝在他看来尚有几分欲拒还迎之意，那么现下穆霖这番说辞却是半点情面也不留了。 他堂堂黎国二皇子，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他眉目之间带了几分怒意，下意识地看向穆瑾欢。谁知她仍是别过脸，不肯与他对视，面上也是一派云淡风轻。 他的火气一下子冒了上来。这祖孙俩，哪里来的底气，竟敢拒绝他？ 他此次前来，除了请丞相出山之外，皇后特地交代了他要借机笼络丞相。本想着，若是能娶得美人归，可谓一举两得，然而此番任务只完成了一半，他到这会才明白，丞相这块硬骨头的难啃之处。真仗着自己是老臣，半点情面也不留么？ 他心中怒意几乎要克制不住，拼着最后的耐心对丞相道：“那么晚辈就不叨扰了，还望丞相早日归京。” 说话时语气已是硬邦邦，说完这句话，得了丞相的承诺，更是一拂袖，头也不回就走。 第005章 再见成恨 老家不过几间屋子，几亩薄田，无甚需要特别准备。穆霖让穆瑾欢收拾下自己的东西，预备两日后启程去上京。 这日晚饭前，穆瑾欢隐隐听见前头的声响，一道娇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爷爷，欢姐姐！” 穆瑾欢手中动作一停，来得挺快。 她走出门时，叶蓉正挽着穆霖的胳膊，将老人家逗得开怀大笑，见到她出来，又甜甜地喊了一声姐姐。 穆瑾欢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李嬷嬷，她也是满面喜色，见穆瑾欢望过来，下意识地垂了眼。 穆瑾欢笑着迎上去，道：“蓉儿，怎么来得这么突然，也不来封书信说一声，我们也好有些准备。” 叶蓉嗔怪道：“姐姐怎么这么见外，我回自己家还要什么准备呀，是吧爷爷？” 叶蓉的母亲与穆瑾欢的母亲是表姐妹，以前穆霖还在京中为官时，两家是时常走动的，而叶蓉自小嘴就甜，跟着穆瑾欢叫爷爷。 穆霖哈哈笑道：“蓉儿说得不错，这里和自己家是一样的。蓉儿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来看爷爷啊。” 叶蓉长相乖巧，若不是眼里时不时透露出的狡黠，任谁都会觉得她是一个乖乖女。 她笑容更甜了几分，道：“这些日子家里有些事情，这不，一得了空我便来了，爷爷切莫责怪呀。” 穆瑾欢心道，二皇子来访这么大的事，她怕是连夜也要赶过来吧。 因家里多了一个人吃饭，李嬷嬷特意多准备了几个菜。 席间，叶蓉问道：“这些日子家里好吗？” 穆瑾欢有意避开了二皇子来的事，只避重就轻说了些家常。 李嬷嬷正好端着菜上来，似不经意道：“蓉小姐，你若是再晚来几日咱们就不在这啦。” 叶蓉“哦？”了一声，道：“此话从何说起？” 穆瑾欢冷眼旁观她二人配合默契，小口吃了口菜，这才云淡风轻地道：“爷爷要回上京赴任了，官复原职。” 叶蓉惊讶道：“怎么如此突然？” 李嬷嬷已将所有的菜端了上来，也坐下来与他们一同吃，听了这话笑着道：“蓉小姐有所不知，前几日啊，宫里的二皇子殿下亲自来了这里，诚心诚意请老爷出山呐。” 接下来，叶蓉便顺着这话题一路问了下去，穆瑾欢安静吃着菜，心中依然波涛汹涌。 她曾想过千万种见面的方式。她还清晰记得自己前世死之前说的那一句话，其间恨意到如今都刻骨铭心。可她也知道，历史的轨迹仍会重演，她不得不与叶蓉，以此种方式粉饰太平。 毕竟她二人之间，隔了一段生死，隔了一场千疮百孔的人生。叶蓉甜美的嗓音响在耳畔，无异于在她面前挑衅。她毫不怀疑自己甚至可以用面前的筷子插入叶蓉的胸口，可是她不能。 不能这么简单地报仇，不能假以颜色，甚至不能表现出一点点敌意。 只因为，她们是自小就“关系很好”的姐妹。 她在吃菜的间隙抬起头来看叶蓉笑得天真的脸，在心中冷笑道：“可是既然上天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绝不会，再辜负命运。” 夜里，叶蓉与穆瑾欢同塌而眠。 穆瑾欢心不在焉地陪着她说了一会无关紧要的话，就听叶蓉道：“姐姐，方才晚饭时听你们这么说来，那二皇子像是负气而走？这可如何是好，如今储位未定，而那二皇子殿下极有可能就是将来的君王，爷爷若是得罪了他，怕是往后的路不好走。” 穆瑾欢假意叹道：“此事也是无奈之举，爷爷不愿让我入宫，我自己也不愿。都说后宫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我自认没有那个本事全身而退，自然是不入宫最好。” 叶蓉道：“也是。”她默了一会，在薄被底下握住了穆瑾欢的手道：“只是姐姐，我还是觉得不太妥当。你不愿入宫是一回事，得罪了那二皇子是另一码事。依我看，姐姐应当找个机会同那二皇子赔罪。” “赔罪？” 穆瑾欢重复道，心中已明白了叶蓉的意图。 果然，叶蓉道：“是啊，赔罪。爷爷马上要官复原职，算起来也是长辈，自然不能亲自前去，去了不就坐实此事是咱们的错了吗？你嘛，你也不能去，你想啊，你才同爷爷一起拒绝了二皇子，此刻去见他，再提起此事，难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 穆瑾欢眼中的冷意被夜色完美遮盖，她轻声道：“哦？照你这么说来，该如何？” 叶蓉像是犹豫了片刻，这才道：“姐姐，为今之计，由我去最合适。” “你？” “是啊，从关系上来说，我两家亲近，我自然有立场代表你们去赔罪。而我严格意义上又不算你们家的人，自然能从第三人的立场来对待此事，况且，姐姐你不是一向夸我嘴甜吗，我去吧，定然完成任务！” 她说到最后，尾音已是微微上翘，带了几分志得意满，是算准了穆瑾欢会同意此事。 而此刻，穆瑾欢心中思量的却是另外一桩事。前一世，叶蓉便是借着是她妹妹的身份寻机会入的宫，这一世她已断了这条路，正寻思着该如何把他们二人绑到一处去。叶蓉这个提议倒是个好主意。毕竟，这两人凑到一起，她日后才好将他们一锅端了，否则，未免太费力气。 她假意犹豫了几句，叶蓉又哄了几句，她这才松口。 一张床榻，两番心思，真真同床异梦。 第二日叶蓉早早就起了床，催促穆瑾欢写好拜帖，让李嬷嬷送去二皇子暂居的客栈，便坐在穆瑾欢的梳妆台前忙活了好一阵。 穆瑾欢冷眼看着她打扮得明媚动人，十足甜美，这才笑着出了门。她出门后不久，穆瑾欢就换上一套粗布衣裳，脸上以胭脂水粉草草涂抹了一遍，看起来像足一个寻常妇人了，这才跟在她后头出了门。 帖子是以穆瑾欢的名义写的，约玄洺在新乡一处酒楼相见。 穆瑾欢行至楼下，远远便看见叶蓉靠窗而坐，时不时朝楼梯的方向看一眼。 她在一处小摊前站了片刻，不多时，玄洺也来了此处。透过窗户，能清晰看到叶蓉像是辨认了片刻，笑着起身，说了几句什么，直到两人各自落座，穆瑾欢才信步进了茶馆上了楼。 她坐在楼上一道屏风后，与二人一条走廊之隔，因有屏风遮挡，互相看不见，但声音却能清晰地传过来。 便听叶蓉道：“还望二皇子殿下莫要见怪，帖子虽是我姐姐送的，但她脸皮比较薄，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好由我前来。” 叶蓉说话时带了几分笑意，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穆瑾欢听着玄洺的语气由一开始的冷硬逐渐软化下来，不过片刻功夫，两人竟已有说有笑了。 她不得不佩服起自己这个妹妹的功力来。 叶蓉言语之间相当恳切，以穆家人的身份表达了深深的歉意，说得玄洺几乎都不好意思起来，这才话锋一转，道：“殿下身为皇子，仍能这般礼贤下士，实在让蓉儿心生佩服。将来继承了皇位，实乃黎国之幸。” 直到这一句，玄洺话里已然带了几分笑意。 穆瑾欢走出茶馆，径直往家里走。眼下的情形，叶蓉下一步想必是要想方设法跟着他们去上京的。 她没什么要干预的，第一步已经走好了，只待静观其变，看他们如何绑到一处便可。 天气渐渐变得炎热，她穿得厚，脸上又涂抹了不少东西，即使走在阴凉处，也觉得热。正打算回到家中，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熟悉的人影。 是李嬷嬷。 此处已经比较偏僻，一个男人正拉着李嬷嬷，她显然是怕被人看到，时不时地环顾四周。 穆瑾欢躲到了一旁。 那男人拉着李嬷嬷，动作之间格外粗鲁，像是与她极为熟悉。穆瑾欢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个字眼。 “又输光了”、“不给就把当年的事说出去”、“给、给、给！” 她心中疑惑更甚，透过墙的转角看过去，正巧那男人转过身来，穆瑾欢看清了他的正脸，竟是他！ 那男人的目光扫了过来，她立刻转过身，整个人隐在墙后面，心中不免一阵心惊肉跳。 怎么会是他？李嬷嬷与他有何关联？ 父母在九年前就出了意外，当时爷爷已辞官在家，父母也一同回来，做些小生意。不料在一次进货的途中，父母双双死于意外，当时便是这个车夫驾的车。九年前她不过七岁，因觉得这个车夫长得格外凶，她印象颇深。 她依稀记得，那次父母是连人带车翻下了山崖，这车夫坐在外面，反应快，跳下了马车，这才捡回一条命。那次出事后不久，爷爷就辞退了这车夫。这些事在她记忆中已经渐渐模糊了，此刻忽然见到，她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她又小心翼翼探出头去看了一眼，这下笃定了，正是此人无疑。 第006章 陈年旧仇 李嬷嬷从怀中掏出了钱袋，刚打开封口的带子，那人蛮横地一把抢了过去，道：“都是老子的，就连你这个人都是老子的！” 左右近旁无人，李嬷嬷的声音带了些哭腔，在那人身上垂了两拳，喊道：“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那人随手就推了李嬷嬷一把，力道之大，直将她推得坐倒在地。 “放过你？当年要不是你让我干出那种事，我也不至于找不到饭碗。如今想甩掉我？老子告诉你，晚了！你这辈子都得给我当牛做马！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谋财害主，现在装什么可怜，我呸！” 听到这里，穆瑾欢心中已是凉了大半。 她所知道的，李嬷嬷今生的主子，唯有父母。况且那人也曾在府中做事，应当差不离。谋财害主？莫非当年的事情并非意外？ 她站在原地，听那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李嬷嬷又哭了几声，听声音也走远了，这才走出来。 她平生最痛恨背弃，更何况是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还因此害了人。 穆瑾欢到家中时，李嬷嬷正在准备午饭。她飞快地进了房中，卸了妆又换回自己的衣服，这才走到厨房。 “嬷嬷。” 李嬷嬷应了一声，将刚择好的菜浸在水里转头又去切肉，她忙了一会，这才想起来穆瑾欢方才似乎叫了她一声，转过头去看，笑道：“小姐，傻站在这儿做什么呀？回房去吧，一会饭做好了我叫你。” 她的语气越是熟稔，穆瑾欢心中便越是堵得慌。 她猛地转身，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又走进厨房，这回，语气中已带了几分坚决。 “嬷嬷，我们即将离开这里了，下午你陪我去我爹娘坟上上柱香吧。” 李嬷嬷明显动作一僵，这才低低应了声好。 叶蓉在午饭前赶了回来，听闻穆瑾欢要去上坟，立刻表示也要去。穆瑾欢只道想单独跟父母说说话，叶蓉就没再坚持。 穆瑾欢的父母长眠之处，距离宅子约莫一炷香的路程。 当年他们连人带车翻下了山崖，穆霖派人找了许久，才将两人残破不堪的尸体找了回来，合葬在一处。 穆瑾欢点了香，在父母墓前郑重拜了三拜，这才跪下，开始慢条斯理地清理地上的杂草，一边动作，一边同爹娘说话。 絮絮叨叨说了些近况，她话锋一转，道：“嬷嬷这些年将我和爷爷照顾得很好，二老在九泉之下一定要保佑她身体康健，长命百岁。”她一边说，一边借着手下的动作抬眼去看李嬷嬷。 听了她方才的话，李嬷嬷的脸色明显不自然起来，对穆瑾欢道：“小姐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是穆府的人，照顾穆府上下是本分。” 穆瑾欢眼眶忽然一红，声音里也带了哭腔，“娘，我昨晚梦到你了，你说你死得好冤，娘，你在那边是不是过得不好？” 李嬷嬷脸色剧变，眼神躲闪，没说话。 这一番反应被穆瑾欢尽收眼底，她眼中闪过一抹恨意，接着哭了几声，这才慢慢平息下来，与李嬷嬷收拾东西往回走。 李嬷嬷心有不安，看着穆瑾欢没什么表情的脸，试探道：“小姐昨日……做了什么梦？” 穆瑾欢眼眶又是一红：“我梦见，爹娘说他们是被人所害，李嬷嬷，我爹娘死得好惨啊……” 李嬷嬷手一抖，手里拎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她慌忙蹲下去拣，穆瑾欢道：“嬷嬷，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人老了，手脚不利索，这不，东西都拿不好了。” 穆瑾欢没再说什么。 离启程去上京不过还有一日。她必须赶在出发之前除去这个毒瘤。 因很快要离开此处，穆霖去了一趟祖屋。 穆瑾欢思考片刻，去了新乡的衙门。 二皇子来访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新乡，沈之是新乡的父母官，自然也早得了消息。 穆瑾欢到官府门口的时候，沈之刚好从外面回来。两人打了个照面，穆瑾欢盈盈下拜，被沈之扶住，道：“穆姑娘无需多礼，里面请。” 在穆瑾欢的记忆中，沈之是个清正廉明的小官。虽居于新乡一直未能得以升迁，但也未见他怨天尤人，反倒是将乡里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她此刻还是个民女，自然不能随心所欲，因此，她第一个就想到了沈之。最重要的是，沈之是穆霖的学生。 两人叙了一会话，沈之问了些何时起程之类的事，言语之间客气又关切，并称一定备好老师路上所需用品。 这些年沈之没少往穆家去，逢年过年必上门问候，这可比叶蓉要真切的多。穆瑾欢心中感动，犹豫了片刻，欲言又止。 沈之道：“穆姑娘有何话但说无妨，老师住在新乡，我这当学生的也没怎么照拂，如今你们要走了，如果有沈某能帮上忙的，沈某定当全力以赴。” 穆瑾欢这才开口。 “沈大人，今日我来，乃是有一桩冤案，希望大人能为我穆家做主。” 沈之的眉毛皱了起来。 沈之作为一方父母官，要查一个人的住处还是轻而易举的。 那车夫名唤朱来福，早前在穆家做车夫，而出了事情之后，再没人肯雇他，他便就此闲了下来，整日流连赌场酒肆，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应穆瑾欢的要求，沈之只带三个随从。一行人走到朱来福所居的院落之外，院子只围了一圈篱笆，篱笆门开着，里面显然是有人的。 穆瑾欢对沈之使了个眼色，沈之与随从绕到了一旁的墙根处，那随从随身佩着刀，以便应对不测。待两人藏好了，穆瑾欢径直进了院子，门半掩着，她抬手叩了三下，里面没什么动静，再叩三下，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老子没钱！” 敢情是被人要债要习惯了。 穆瑾欢沉声道：“朱来福，我是穆家的人。” 里面砰的一声，像是有东西掉落在地。 片刻之后，朱来福从里面走出来，脸上的慌张之色在看清门外只有穆瑾欢一人时冷静下来。 “穆家的人？有什么事？” 迎面而来一阵冲天酒味，穆瑾欢恨声道：“你可还记得，被你害死的穆家少东家！” 朱来福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但仍强硬道：“你这小丫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走走走，我没空听你说有的没的。” “你不用否认，李嬷嬷已经同我说了，当年我爹娘的马车，是被你动了手脚，若不是你，我爹娘也不会车毁人亡！什么都别说了，你跟我去官府吧。” 朱来福吃惊地瞪大了眼。 “你说，是李香莲同你说的这话？” 穆瑾欢冷笑一声，道：“自然，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的住处。” 朱来福立刻狂躁起来，怒道：“好你个李香莲，如今是想将罪全推到我一人身上么？好，好，你不让我好过，我也绝不放过你！” 他顾不上穆瑾欢，直直冲了出去。 藏在一旁的沈之立刻走了出来。 穆瑾欢道：“李嬷嬷现在在家，他必然是去找她算账了，大人，我们快跟上。” 沈之点点头，一行人跟在朱来福身后，迅速往穆家赶。 朱来福显见得是刚喝过酒，又被穆瑾欢一激，情绪激动，走得飞快。 穆瑾欢提着裙角快步跟着，好歹在朱来福走到穆家院墙外时赶到了。见朱来福停在了院门口，他们顿了一顿，等朱来福推门而入，这才走上前，停在了门外。 穆家的院落不大，站在门口，能清晰听到里面的动静。 朱来福一边走一边叫道：“李香莲！你这个臭女人，给老子出来！” 李嬷嬷正在厨房忙活，听到动静走出来，惊得手里的菜都掉在了地上，惊慌道：“你、你怎么来了！” 她这般慌张情态在朱来福眼里成了心虚的表现，他赤红着眼，上前一步抓住了李嬷嬷的头发，恨道：“想把当年的事推到我一个人身上，想摆脱我是么？老子告诉你，没门！” 李嬷嬷被他拽得跌倒在地上，一边护着头发一边叫道：“你发什么疯！放开我！” “当年明明是你看上了少东家拿去进货的钱，说什么一不做二不休，在他们的饭菜里下了药，还让我提前割断缰绳，你以为在他们家做奴仆这么多年就能摆脱这个事实了么？哼，听说你们要去上京了，想摆脱我这个累赘是吧，老子告诉你，要死一起死，你就是死，也摆脱不了我！” 他说着，扬手啪啪两耳光扇了上去，李香莲被他扇得面颊通红，但也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对劲，叫道：“你究竟在说什么，哎哟！” 她一声惨叫，正是朱来福往她眼睛上揍了一拳。 正在此时，穆瑾欢与沈之从门外走进来，李嬷嬷眼尖，慌张道：“小姐，救我，这个人疯了！” “还在装！”朱来福恨极，又在她身上打了几拳，被随后赶上来的几个衙役迅速擒住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李嬷嬷的手也被扭到了身后。 穆瑾欢眼中清冷一片，她定定看了李嬷嬷半晌，道：“我都听到了。” 第007章 人心 李嬷嬷一愣，穆瑾欢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冷肃之色，她眼神清澈，像是能洞悉一切般，让她忍不住就低下了头。本来前一天上坟后她便一直有些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她又想着，不日便要离开这里了，一旦离开了这里，便是摆脱了朱来福，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也便一并烟消云散，他难不成还能追去上京不成？ 就这么自我安慰着，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那厢朱来福仍在骂骂咧咧，一口一句臭婆娘，将两人当年的龌龊事说了个遍。 穆瑾欢不愿在同他们费口舌，转身对沈之道：“大人，回衙门吧。” 沈之点点头，吩咐几个衙役将人押了便走。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欢姐姐，我回来了。这……怎么回事？” 叶蓉上午不知去了哪里，但显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她站在门口，看着远离的混乱状况，见李嬷嬷被人擒着，走到穆瑾欢身旁问道：“姐，这是怎么了啊？” 李嬷嬷却像见到了救命稻草，哭着叫道：“蓉小姐，救我啊！” 穆瑾欢回头看向叶蓉。 李嬷嬷与叶蓉的关系，她原本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切证据。但从李嬷嬷的反应来看，方才自己出现，她不过辩解道朱来福是个疯子，而此刻她见了叶蓉的反应，却如同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若是到了此刻她还不确定，那她便白白重生了一回。 叶蓉面色有些不自然地道：“李嬷嬷这是怎么了？” 穆瑾欢细细盯着叶蓉面上的每一个神情，淡道：“她勾结外人谋害我爹娘，方才这两人的对话，已被我们全部听到了。” 叶蓉吸了一口凉气，瞪大了眼道：“李嬷嬷……你怎会是这样的人！” 沈之道：“带走！” 在一片混乱之中，一行人去了衙门。 方才朱来福的话已经将当年的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到了堂上，见已没了回头路，又见李嬷嬷兀自嘴硬，想撇开关系，朱来福的酒已醒得差不多了，索性将犯案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原来当年，李嬷嬷与同在府中当差的朱来福珠胎暗结，丞相辞官回家后，家中经济条件自然不同以往。一次因偷穆瑾欢娘亲的东西出去卖，被发现并斥责了几句，她动了杀心。隔日便是穆瑾欢的爹娘出门采买货物的日子，她在夫妻俩出门前在饭菜里下了药，并让朱来福在马车上动了手脚。车行至半路，夫妻俩已双双昏睡过去。朱来福将车内财物收了，跳车保命，任由马车掉下了山崖。 李嬷嬷还要嘴硬，叫道：“你这无赖，自己做的事情为何要诬陷到我身上！大人，我是无辜的，小姐，你不要相信他的话啊！蓉小姐，蓉小姐救我！” 她几乎是病急乱投医，但穆瑾欢冷冷地站在那里，眼里的冷意几乎要将她溺毙。而叶蓉，则早在一开始就站得离她远远的，分明是要撇清关系。 沈之一拍惊堂木，李嬷嬷瑟缩了一下，伏在地上，只可怜兮兮地看着叶蓉。 “毒妇！穆相家人待你不薄，你竟行如此狠毒之事！朱来福，你可有证据？” 朱来福道：“这臭婆娘下药的证据我没有，但她是我的姘头我却是可以证明的！”接着，他洋洋得意地将李嬷嬷身上私密处哪里有颗痣都说得清清楚楚，言语之不堪，听得在场所有人皱起了眉头。 李嬷嬷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只是咬紧牙关，不肯招。她不敢求穆瑾欢，只拿一双眼哀戚地望着叶蓉，直望得叶蓉也不自在起来。 叶蓉道：“李嬷嬷，你还是招了吧。爷爷一家待你如此，你实在不该做出此等狼心狗肺之事。” 李嬷嬷还要说什么，叶蓉接着道：“你放心吧，我听闻你老家还有个侄女，爷爷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你若诚心认错，我答应你，不说别的，你那侄女，我定然替你照拂。” 穆瑾欢微微侧脸过去看她。 叶蓉面上是一片真诚的怜悯，就像是真正的穆家人一般，既痛心李嬷嬷坐下此等错事，又怀着慈悲的心，不愿赶尽杀绝。 若不是穆瑾欢知道这两人的关系，怕是也要被她糊弄过去。她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她早已恨毒了面前这个老妇，怪不得能被叶家轻易收买，怪不得二皇子才来，她就肯替他做事。说来说去，不过为的一个财字。 只是她有一事不明。 “李香莲，你当年既做下此等罪大恶极之事，为何还能安心在我家待了那么多年？” 李嬷嬷一愣。 方才叶蓉的话已经让她绝望了，眼下，她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一旁的朱来福冷哼一声，嘲讽道：“还不是惺惺作态，做了亏心事又觉得良心上过不去，妄图以此来赎罪！” 穆瑾欢心中明了了。 她没再说话，由着沈之给两人定了罪，押入牢房等待第二日问斩。 回去的路上，叶蓉拉着她的胳膊安慰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李嬷嬷跟了姨母这么多年，竟会是这样的人。” 穆瑾欢没有说话。 叶蓉手中执着一柄伞，将二人头顶日光遮去大半。叶蓉方才所言，也正是穆瑾欢心中所想。她有些记不清前世李嬷嬷最后是去了哪里，入了宫以后，她渐渐开始自顾不暇，自然是顾不上相府中的事。 李嬷嬷是跟着娘亲嫁过来的，因她终生未嫁，因此穆府中人从不把她当下人看待，却不想，表面粉饰的太平背后，竟会是这样的肮脏。 她想，若是李嬷嬷当年真心对那朱来福有意，娘亲也不会不允。堂堂正正嫁了，总好过后来这许多事。可李嬷嬷既然能因家境变化偷了主子的东西去卖，又能因几句责骂就动了杀心，她原本，就不是个良善的人吧。 她看向身旁叶蓉娇嫩的脸，平心而论，叶蓉姿容姣好，不然前世也不会仅靠着那些小手段就在后宫一众佳丽之中脱颖而出，牢牢抓住了玄洺的心。可叶蓉与她敌对的源头呢？ 察觉到她的视线，叶蓉转过头来，安慰道：“姐，你也别太难过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李嬷嬷也已伏法，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穆瑾欢嗯了一声。 只是不知这话里又有几分真情。 穆瑾欢没让穆霖知道这件事，只推说他们要去上京，李嬷嬷不想长途跋涉，提前回了老家。 穆霖虽念叨了几句，但也没多说什么。 祖孙俩赶在隔日清晨上了去上京的马车，避开了午时的行刑。 叶蓉在昨日便回了家，但穆瑾欢知道，再见之日不会远。 穆瑾欢不知道的是，叶蓉早在前一日的午后便赶到了客栈同玄洺会合。 不过短短几日，她已成功接近了玄洺。 叶蓉的父亲是一个小小地方官，原本就是借着与丞相家的关系才当的官，然而好景不长，还未来得及升迁，穆霖就辞官回了家。至此再无依傍，叶蓉的父亲又没什么真才实学，是以这么多年一直默默无闻，无所建树。她此番便是得了李嬷嬷的信，长途跋涉来了新乡。 在玄洺看来，叶蓉的相貌才情自然不如穆瑾欢，但胜在甜美。 非但长相甜美，嘴也甜。他被穆瑾欢的清高劲儿气得不清，骤然见了叶蓉，一时的新鲜感上来，很快就忘了先前的事。这两日叶蓉陪着他在新乡游玩了一番，真真讨得了他的欢心。女人永远不嫌多，他有意将叶蓉带回上京，而叶蓉性子豪爽，没有多作推脱便应下了，这也让玄洺心生欢喜，毕竟他见惯了那些欲拒还迎的戏码，偶尔为之是情趣，多了，便是矫情了。男女之间，他更喜欢直接点。 于是，在穆瑾欢祖孙二人出发后不久，两人也上了路，一路游山玩水，优哉游哉，最后竟比穆瑾欢二人还迟了一日到上京。 此为后话。 穆霖与穆瑾欢行至城门口，便被拦了下来。 前些日子皇上被行刺，至此上京便加大了防备力量，出入城中皆需盘查。 两人自轿中下来，那守城的将士见了穆霖，又见着他后面跟着的穆瑾欢，拿出一副画像细细辨认了一番，上前恭敬道：“请问可是穆相？” 穆霖点点头，那将士态度越发的恭敬，道：“皇上吩咐下来，穆相若是来了，即刻入宫觐见。穆相，请随我来。” 第008章 入宫 这条路，穆瑾欢多年前第一次走时，是跟在玄洺身后。 那时她望着层层叠叠的宫殿屋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往后，这便是她的家了。 如今重走这条路，她跟在穆霖身后，再前面是一个公公。他们来到宫门口时，这个公公便已经候着了，想来是早早得到了消息。穆霖身份不同寻常，那公公的态度也十分好。带着他们走宣武殿的路上，时不时向他们介绍宫中景物。 一树一花，几乎与前世记忆相重叠。穆瑾欢看着身旁不时路过的宫人，皆目不斜视。宫中戒备确实森严，偌大的宫殿之中，竟是静悄悄的没有多余的声响。 行至宣武殿前，那公公先行进去通报了，这才出门来，笑着对穆霖道：“穆相，皇上让您进去。” 穆霖点点头，对穆瑾欢道：“瑾欢，宫中不同外面，不要乱跑。” 穆瑾欢连忙点头。 她在外面站了片刻，那公公见她长得貌美，行事又极有分寸，方才一路行来，言语之间无不透露出大家闺秀的气质。心中暗自赞叹了一番，笑着对她道：“穆姑娘，若是闲得无聊，可在此处走动走动。” 穆瑾欢应下了。 宣武殿前是一条宽阔的马路，两旁各有一方小小池塘，其中栽种了不少睡莲荷花等物。虽已有几株凋零，但仍剩下几株花开不败，在徐徐吹来的微风中摇曳生姿。 她倚着栏杆站了许久，这池塘是时常有人打理的，因此虽有凋零之景，却也不显颓败。池中水清澈见底，几尾锦鲤穿梭于荷叶根茎之间，煞是可爱。 穆瑾欢兀自出神，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宫女的惊叫，随即有杯盘倾倒声响起，她偏头，正见那宫女不知怎么失了平衡，所持托盘之中一杯茶水飞在半空，眼见就要砸到她的身上。 正在此时，腰间忽然缠上一只有力的臂膀，穆瑾欢只觉天旋地转，身子不由自主便跟着那人动作，片刻之后，一切静止，她抬头看去，头顶是一张男子的脸，隐隐有些熟悉，剑眉星目，棱角温润。她一惊，这不是大皇子么？ 见她得了平衡，玄泷很快将她扶正。 穆瑾欢福了福身，道：“多谢大皇子。” 身后，宫女扑啦啦跪了一地。 原来是那送茶水的宫女，经过穆瑾欢身旁时不小心绊了一下，眼下虽大皇子出现得及时，但穆瑾欢身上仍是沾了茶水。那宫女煞白了一张脸，她是宣武殿中服侍的小宫女，自然知道面前这人的身份，立时道：“大皇子恕罪，穆姑娘恕罪！” 玄泷身后那小太监训斥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走路也能绊着！” 那宫女连连点头说是，讨饶了好几声。 玄泷摆摆手，示意那宫女下去，周围这才安静下来。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穆瑾欢道：“你怎知我是大皇子？你见过我？” 穆瑾欢方才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眼下他发问，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微微一笑，道：“我虽未见过殿下，但却知这宫中这般年纪的皇子，只有两位。一位便是二皇子，先前在新乡的时候我已见过了，那么剩下这一位，自然是大皇子。” 玄泷眼中兴味更浓了，道：“你姓穆，你是穆相的孙女？” 穆瑾欢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穆氏瑾欢，参见大皇子。” “瑾欢，尽欢，好，好名字。久闻穆相有个倾城之姿的孙女，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相似的话，玄洺也曾说过，但穆瑾欢深深觉得，两人气质天差地别，虽为兄弟，给人的感觉却全然不同。面前这人给她的感觉，更为沉稳大方。而从他方才对那宫女的态度，更能看出其性格。单就那份优雅从容，便是玄洺这一世也拥有不了的。 她微微低了头，道：“大皇子过奖了。” 玄泷回头看了一眼宣武殿，问道：“你与穆相，是今日刚到的上京？” 穆瑾欢点点头，道：“爷爷进殿拜见皇上了，嘱我在此等他。” 玄泷身后的小全子提醒道：“殿下，还要去太傅那里呐！” 他点点头，对穆瑾欢道：“你与穆相初来上京，旅途奔波，这几日且先好好安顿下来。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穆瑾欢直道不敢，恭送着他走远了。 日光下，玄泷一身淡紫色的锦袍，脚下步伐不紧不慢，令穆瑾欢一下子想起一个词：长身玉立。 穆瑾欢不知皇上与爷爷具体谈了什么，只知道此次进京，皇上对爷爷是十分重视的。 三进两院的房子坐落于城内偏北，为闹中取静之所，门外有石板路贯通，出行十分便利。家中已配备家仆若干，每件厢房内皆备好了被褥等物。穆瑾欢环顾了一圈，发现竟然没有什么缺的了，此等待遇，怕是绝无仅有。 房子虽大，她在新乡时却与爷爷住习惯了的，因此祖孙俩的厢房仍然面对面，一出门便能看到。 她此次带的东西不多，不过是些衣物之类，装了一个包袱，正在收拾，一个小丫头走进屋来，手里端了一壶茶，放在桌上道：“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穆瑾欢侧过脸去看她。那小丫头长得水灵灵的，一双眼又圆又大，长发编了一个马尾，看着十分伶俐。 她走过去，那丫头自发自觉倒了一杯水递给她，道：“小姐渴了吧，喝口茶润润喉。” 穆瑾欢点点头，很会察言观色。 她实在是渴得狠了，一口将那茶水饮尽，丫头还想再倒，被她制止了。 “你叫什么名字？” 丫头笑吟吟地，“回小姐的话，我叫十五。” “十五？” “是啊，因为娘亲是在十五生的我，家里孩子多，起名麻烦，就叫我十五了。” 看来是贫苦人家出来的。 穆瑾欢不动声色，继续问道：“我听你口音不像上京人，家是哪里的呢？” 十五道：“回小姐的话，我是怀陽来的，前几年怀陽闹饥荒，家里实在揭不开锅，就把我卖了，给弟弟妹妹买些口粮吃。不过我遇上的人还不错，一路辗转过来，前些日子上京有贵人采买家仆，给的月钱不少，我便签了卖身契。” 穆瑾欢微微讶异，照她的说法应该是被转手卖了多次，怎么她说起来倒像是别人的事？她前世被小言坑得太惨，又遇上李嬷嬷的事，实在很难信任别人。 她忍不住问出了口：“你被人一路卖过来的，应当是吃了不少的苦，怎么看你倒像挺开心的？” 十五咧嘴笑了，露出颊边两个深深的酒窝，“小姐身份尊贵，不知道我们贫苦人家的苦，我家有一大家子人呢，那么多孩子都等着吃，哪有那么多吃的呀，在家既然吃不饱，留着也是多个人拖累父母，出来做事有什么不好？我挣了钱还能寄些回去，这样不是减轻家里的负担吗？即便挣不了，总也是少了个等着吃饭的人嘛。” 穆瑾欢有些动容。她确实没有过过苦日子，但她可以想象。一家人挤在一处，能干活的就那么几个，还有几个小的能如何，只能大的累死累活挣钱来供着。饥荒的时候被卖出来，想必十五的父母也是情非得已。而十五非但没有怨恨，反而保持了这么乐观的性格，赚了钱还想着寄些回去，实在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她细细盯着十五看了一会，她笑起来模样可爱，大眼睛里又像是闪着光，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更何况，她手脚也麻利，是个会看人眼色的。 穆瑾欢终于笑出了声，“往后你就跟着我吧。下午陪我去趟集市，买些东西。” 她说的“跟着我”，就是把十五当贴身丫鬟了。十五笑得眼睛都弯起来，欢快地应了声好。 …… 上京的街道自是繁华无双。 十五跟在穆瑾欢身侧，嘴里叽叽喳喳地就没停过。 “小姐，这家的糖油酥饼特别好吃，酥滑爽口，过着茶水一起吃，简直是人间美事！” “小姐，这家的葱油粑粑你可一定要尝尝，上京最出名的就是这家了，我刚来的时候身上没钱，有好心人买了送了我一个，我的天哪，那味道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回回来都要买上一个！” “小姐，这个老板做的冰糖葫芦和别处的不一样，这糖里加了薄荷，吃起来清新不腻，爽口极了！” 穆瑾欢有些无语地看向她，出门前，她还对十五还有些疑虑，总觉得这丫头小小年纪已经这么伶俐，莫不是有心人安插到她身边做奸细的？她实在是有些怕，因此出门后，仍在细致观察这丫头的一言一行。哪知到了集市上，十五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走到这家吃的，要介绍一番，走到旁边那家，要好好夸赞一番，似乎在她眼里，有吃的地方，就是天堂。 这那还像个将心机刻意隐藏的，这分明是个吃货！ 十五丝毫没有察觉到穆瑾欢的视线，两眼放光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醉语楼，真心道：“小姐，最最最好吃的，要数醉语楼的烤鸭，那可是举世无双！小姐？” 她终于发现穆瑾欢站在原地，这才疑心自己是不是话太多了，毕竟这个小姐她还不知道脾气秉性，若是个难相处的……她想着想着，头上的冷汗就要冒出来。 穆瑾欢看着十五一溜烟地小跑回来，面带紧张地看着她，禁不住调侃道：“怎么不接着说了？” 十五心里没底，犹犹豫豫道：“小姐是不是嫌十五太聒噪了……十五往后一定收敛一些，小姐千万不要嫌弃十五啊，十五很能干的！” 穆瑾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或许是这些日子脑子太紧绷了，她许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了。想想她方才的话，又看到她一脸惊恐惴惴不安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许久。 过了好一会，她笑够了，对十五道：“你这么能吃，怎么攒得下来银子寄回家去？” 十五面上有些挂不住，低着头道：“还是能攒下一些的……我也不是很能吃……可是……真的很好吃啊！” 她这委委屈屈的样子，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可她分明是因为太能吃，自己不好意思。穆瑾欢越发觉得十五可爱，抬步就往醉语楼中去。 十五急忙跟上，疑惑道：“小姐，你饿了？” 穆瑾欢瞥了她一眼，“你不是想吃这家的烤鸭？” 十五眼睛霎时亮了，面上的喜色盖也盖不住，只差一蹦三尺高。她笑着叫道：“小姐，你真是我见过最好的主子！” 第009章 公子颜如玉 穆瑾欢倒是不曾想过，玄泷说的“改日”，竟会来得这么快。 自他们入京，家中已来了几拨人。穆霖乃开国元老，辞官归家只之后又被皇帝一纸诏书宣回来，这在黎国乃是头一遭。此事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一时间各路人马争相拜访，巴结的有，来查探底细的有，也有些是穆霖以往的门生。 这一日穆霖不过刚从朝堂回来，还在房中换衣服，便有小厮来报，大皇子来了。 其时穆瑾欢正在房中看书，听闻外面的动静，愣了一愣。她脑中立刻浮现出那个穿淡紫色锦袍的身影来，笑容温暖，待人温和有礼。 穆瑾欢放下书卷，跟着穆霖去了前面。 两人一进前厅，玄泷便起身拱手道：“穆相。” 以他的身份本不该如此，穆霖连声道“不敢不敢”，两人寒暄了几句，这才各自落了座。 穆瑾欢在玄泷的对面坐下，玄泷的视线与她对上，冲她笑了一笑。 穆瑾欢回了一个笑容，随即端端正正坐着听两人的对话。 穆霖却道：“大皇子莫见怪，瑾欢自小跟在我身旁的，不同于普通女子，我向来不避着她什么。” 玄泷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穆瑾欢却上了心。 她还未同爷爷提过玄泷此人，但她记得，上次玄洺来府上时，自己是堂堂正正坐在爷爷身旁的，那时爷爷可并没有解释什么。莫非……爷爷也看重这个大皇子？ 她不动声色地听两人说着黎国目前的形势，一番话下来，穆瑾欢敏感地察觉到，爷爷面上带了笑意，看向玄泷的眼神也带了几分赞赏。诚然，面前这个大皇子无论从气质还是谈吐都比玄洺好了不知多少。玄洺此人性格太过急躁，耳根子又软，因此难以成大事。而玄泷给人的感觉，虽为皇子，却没有丝毫架子。但他本人给人的印象，又让人不自觉就带了些尊敬。 她莫名想到了莲花。 出淤泥而不染，圣洁高雅，不正是如此？ 他们此刻正谈论到最近饥荒的事情，玄泷谈了几句自己的看法，穆霖却忽然话锋一转，道：“瑾欢，你怎么看？” 穆瑾欢瞬间回神，前些年黎国曾有过一次饥荒，便是在十五的故乡，怀陽一带。她不大记得是怎么平息的了，但如今宿安一带的这场饥荒，她却是有所耳闻的。皇上即位以来，因性情残暴，弄得黎国民怨四起，因此才有了刺杀的祸事。 她微微沉吟，道：“我听闻，宿安一带已有不少灾民往上京涌来，收成不好虽是天灾，但徭役过重，也是逼得民众迁徙的原因之一。”她说着看了一眼玄泷，他毕竟是皇室中人，她这么直接地在他面前评论时事，虽为试探，却也冒着极大的风险。 玄泷面上有温润的笑意，道：“穆姑娘，请继续。” 她便说了下去。 “民众流离失所，即便迁往别处，也难以解决根本问题，反倒增加了其他地方的负担。依我看，若是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朝廷需要大力赈灾，同时免除饥荒之地的徭役，全力支持民众自力更生，熬过两三年，情况便能大大改善。而朝廷代表的是皇上，朝廷行事如此，皇上自然民心归顺，这也有助于黎国的安定。” 厅中一时安静，玄泷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他眼中的欣赏太过坦荡，穆瑾欢竟被他看得微微不自在起来。 穆霖爽朗一笑，道：“朝廷赈灾，拨的款项往往到了地方已所剩无几，真正能用于灾情的少得可怜，这又该如何是好？” 以往在家中时，爷爷便时常喜欢从各种刁钻的角度考她。穆瑾欢来了兴致，想了一想，道：“赈灾款项拨到地方时所剩无几，乃是因为中间经过的人手太多。一级一级分配下去，难免有所遗漏。我认为，赈灾之事非比寻常，可以跳过寻常关节，派专人运送款项及物资，必要时候，没经过一处便登记在所经之人名下，并一一上报至朝廷，如此可最大程度避免贪污之事。” 穆霖捋着胡须，眼中的赞赏显而易见。 玄泷道：“穆姑娘果真是个才貌双全的奇女子，穆姑娘此般看法，若为男儿身，通过殿试也不是难事。妙，真是妙！” 穆霖道：“大皇子莫怪，我这孙女，自小便被我当男孩子养着，在家中时时常与我论道惯了，若有言语不当之处，还望大皇子海涵。” “哪里哪里！”玄泷与穆霖越说越起劲，竟有相见恨晚之意。 穆瑾欢脸上仍有些发烫，方才她一时兴起，只顾着直抒胸臆，竟忘了面前还坐着一个储位候选人。爷爷对这个大皇子显然是极赞赏的，否则也不会同他说了这么多，可爷爷方才的举动又是什么意思呢？黎国民风虽不保守，可男主外女主内也是传统，向来是没有女子论政一事的。以往在家中，只有两人时也便罢了，何以在大皇子面前也如此？ 她看着从未笑得如此畅快的爷爷，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懂了。 玄泷走时，穆霖亲自送他出门。 待人上了马走远了，穆瑾欢才问道：“爷爷，我不明白。” 穆霖看了她一眼，道：“进去说。” 穆霖并没有对穆瑾欢提起太多。只是言语之间对玄泷大为赞赏，与对玄洺的态度截然不同。 穆瑾欢心中大致有了底。 如今储位未定，朝中各路人马皆在观望。其间发生的最大的事，大概就是穆相官复原职了。皇上亲召，才来就被宣进宫，又是赐宅子，如此大的动静，足够在众人面前宣告这个老臣的重要性。 而事件中心的两位主角，一个去了新乡，亲自请穆相出山，另一个，则在穆相回京后亲自登门拜访，上京中这几日茶余饭后几乎都离不开这场权利纷争。 穆瑾欢觉得，玄泷来访这件事，怕是要引来更大的争端了。 而与此同时，除了各路官员前来拜访，也有迂回行事的，欲从穆瑾欢这里入手，因此这几日，穆瑾欢已接到了好几家官员家眷的拜帖或请帖。 穆瑾欢让十五将那些帖子一一收好，从中挑了几个，很快做了决定。 虽然她并不喜欢这种巴结意味太浓的社交，但场面上的活动还是要的。更何况，她眼下有另一桩事情要办。若是想探听消息，通过这些名门贵妇小姐是绝佳途径。 若她所料不错，叶蓉应该已经跟着玄洺来了上京。而叶蓉的那个父亲，若她记得没错，急功近利又贪财，私底下做的龌龊事可不少。 她从没忘记自己的仇，自然也知道该在什么时候下手。 上京的这一场风暴酝酿了许久，穆瑾欢在家中等了多日，终于等来了至关重要的一个人。 皇后。 进宫非同小可，上一次她是跟着穆霖进宫，并不需要觐见什么人，因为没有什么讲究，但这次，却是皇后派的专人请她进宫一叙。 十五一大早就起来忙活，简直比她这要进宫的人还紧张。 穆瑾欢看着她忙进忙出，梳妆台上挑选的饰物堆了一套又一套，禁不住觉得好笑。在十五再一次从衣柜里挑选裙子时拦住了她，道：“我的好十五，你紧张什么呀？” 十五虽辗转过多家做工，但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皇宫诶！她看着自己挑出来的那两天衣服，这一件不够庄重，那一件又显得太过沉闷。再看一旁自家小姐优哉游哉的，她都要急红眼了。 “小姐，这是进宫啊，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紧张？” 穆瑾欢从中挑了一件淡紫色的纱裙出来，不知为何，看着这颜色，她下意识地就想到了那个人。 她对十五道：“就这件吧。” 十五看了一眼，立即眉开眼笑，“还是小姐眼光好，这件好，这件好！” 简单地梳妆打扮了一番，门外有小厮来报，宫里来人了。 穆瑾欢抬步出门，明黄色的轿子停在穆府门口，那宫人见了她，笑着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道：“穆姑娘请上轿。” 她点点头，俯身进了那轿子。 一路颠簸，约莫是到了宫门口，她听着那宫人同守门的侍卫交涉些什么，毕竟最近是多事之秋，那侍卫仍是掀开轿帘看了一眼，待看清轿中只有她一人时，才说了声失礼，随即放行了。 戒备森严至此，看来皇帝这回是真的怕了。 轿子一路行至栖凤宫门口，那宫人掀了轿帘道：“穆姑娘，到了。” 穆瑾欢笑着道：“有劳公公。” 专门的轿子抬她进的皇宫，这是要做给天下人看，皇后对她穆府的重视。拉拢之意昭然若揭。 只是她再怎么下功夫，注定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若是玄洺当了太子，后果她已见过一次了。 而若是玄泷当了太子，将来这天下将是如何，她竟莫名有些期待。 “穆姑娘，请吧，皇后娘娘已等候多时了。” “好。”穆瑾欢跟着那宫人一步一步踏进宫殿，这注定是一场硬仗，而她，从开始到如今，从来都没有退路。 第010章 光芒初现 巍峨富丽堂皇的宫殿，一如她记忆中的模样，连皇后喜爱的那些牡丹花，还是一如既往的摆放在大殿入门的两旁。鲜艳的花朵红灿灿正开着喜庆，淡淡的花香在空气中隐隐还能够闻到。 眼神微微在艳丽的牡丹花上逗留了片刻，心底却是一沉。曾经她以为皇后不过是简单的欣赏牡丹花而已，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娇艳欲滴讨人喜爱的牡丹花，竟是皇后拿来杀人的工具。 “穆姑娘？” 前头带路的宫人见她忽然停了脚步，遂回头轻轻提醒了一句，“娘娘稍后还要歇息，姑娘快些走罢，莫要耽搁了娘娘的休息时辰。” 穆瑾欢淡淡的移开目光，浅浅的笑着，温声轻道；“娘娘的牡丹花开的着实好看，不由多看了两眼，还望公公莫怪。” 语毕，她随公公慢慢的踏上台阶，缓步跨过门槛。 “娘娘，穆姑娘来了。” 语毕，凤鸾殿上高高在座的皇后款款将手中的象牙玉杯放下，轻轻抬眼，锐利的目光直直的看向殿外门口的方向。 殿外，耀眼的阳光斜射进来，有紫衣罗裙的女子逆着光，娉婷而入。 荷叶边的衣摆似波浪，随着轻盈的步伐而在脚下层层叠叠。轻纱舞动，步步生莲。 向上定睛看去，曼妙的身姿，宽袖之下，双手交叠平稳的放在腰前。素颜玉面，面庞仍有着姑娘家二八年华的稚嫩。白皙皮肤，脸颊微微泛红，纯净的眼波，眉不点而黛，唇不点而艳。 虽不是倾城的容颜，却也是难得的美人。 但见她不慌不忙的在合适的位置站定后，对着皇后微微俯身低头。 “民女穆瑾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高扬而含着恭敬的声音，她将分寸拿捏的极其有度。 “免礼。来人，给穆姑娘赐座。” “槿欢谢娘娘！” 待坐下之后，皇后的目光便紧紧的落在她的身上，细细打量她。 穆瑾欢也不遮掩，平静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明黄色一袭朝服，衣服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百鸟朝凤图。面庞之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梳着独一无二的凤云髻。正襟微坐，端庄高贵的气质，也只有这深宫中说一不二的女子才能够展现出来。 目光微移，穆瑾欢注意到了她身旁站着的一位蓝衫女子。与寻常宫女不同，她身上穿的是宫中女官的服饰。显然，这是皇后的人，也是朝廷的女官。既然是女官，那么皇后会知道爷爷回京的消息也就不足为奇了。 收了收打量的目光，她微微笑着，“不知皇后娘娘今日召见民女，是所为何事呢？” 皇后莞尔一笑，温柔可亲的道，“也并不是什么要紧事，只因昨日穆老丞相回京一事，在宫中传的沸沸扬扬。本宫想着穆老丞相才学渊博，明德厚人。当年位居相位，为朝廷和百姓尽心尽力。皇上曾为老丞相辞官回乡一事，夙夜不能寐。” 顿了顿，她轻轻扼腕叹息。随即又亮了亮眸光，微微笑道，“好在，眼下穆老丞相回来了，皇上的心，也能够定下来了。” 穆瑾欢双手交叠，轻轻放在膝盖上，坐姿端庄稳重。安静的听完皇后说的话，才不急不缓的回道。 “为国报效，是爷爷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当年辞官告老还乡，爷爷的心里却仍时刻惦记着朝廷，正所谓'处江湖之远而忧朝廷'。” 落落大方的谈吐，不骄不躁，皇后略有些赞赏的看着她。 “本宫听闻，穆姑娘是新乡人氏，初次来到京都，可是对京城有诸多不熟悉？” 穆瑾欢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是泛起了一丝丝苦意。这巍峨雄壮、绵延千里的帝都，如何不熟悉？ “回娘娘，槿欢确是第一次来到京都，许多东西都十分陌生和新奇。不过，京都的繁华，却是让槿欢觉得叹为观止。”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带着一丝软糯，让人听来十分舒服。 皇后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蓝衫女子，轻声道，“欣儿，去给穆姑娘上杯茶。” 那名唤欣儿的蓝衫女子低头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皇后接着回过头，笑着看了看她，“京都有许多好玩的地方，好看的东西，日后有机会你可要好好的去走一走看一看。若是自己没有时间，本宫可以让二皇子陪陪你。”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了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她道，“前几日洺儿那孩子传信回来，说偶遇了穆姑娘，不知穆姑娘可还有印象？” 见她问起当日在新乡遇见二皇子一事，穆瑾欢微微颔首，神色自若的回道，“二皇子相貌不凡，气宇轩昂，当日一见，却是让槿欢印象深刻。” “如此，你二人年纪也相差无几，日后一起说话的机会也多。洺儿这孩子，当初在信中可是将穆姑娘夸的宛若谪仙一般。本宫原以为是那孩子胡吹乱说，没想到今日见了姑娘你，才知道洺儿所言不虚。” 皇后说话的时候，目光温和的看着她，眼角微微上扬，十分高兴。 穆瑾欢只是安静的听着，嘴角保持着一贯的浅笑。在皇后说话的空档，蓝衫女子已经将茶准备好，轻轻端放在穆瑾欢手边的小桌上。 扑鼻清香的味道瞬间充盈着穆瑾欢的鼻腔，熟悉的味道让她微微讶然，忍不住拿起玉盏，细细品味了一番。 入口的柔滑暗香，清香充满整个口腔，身心都舒畅了。 她的眉间微微扬起，唇角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娘娘的茶，从新乡来的。” 皇后掩袖轻笑，“姑娘是新乡人，定能喝出这茶香味。本宫虽没有去过，不过听说姑娘爱喝，遂昨日特意叫人去准备了一些。” 说着，她眼角微微一瞥旁边的蓝衫女子，后者会意，又从小案上拿起一杯用木杯装的茶，轻轻端到穆瑾欢的手中。 接过茶，她微微有些不解，看了看皇后的笑容，遂细细的品了一口。与方才熟悉的新乡茶不同，这一杯茶，入口微甜，却是在口中萦绕片刻后，竟能品味到一丝丝苦涩。 她娟秀的柳叶眉微微放下，又慢慢皱起，片刻之后，她放下手中的茶，迎上皇后略带询问的目光。 “娘娘给两杯茶给民女，一杯是民女熟悉的故乡茶。而这一杯…” 她说着，顿了顿，轻轻把玩着手心的木杯，又细细闻了闻，随即向皇后投去一抹询问，“这茶入口甘甜，细品之余，却又微苦。槿欢倒是没有喝过，不知这茶…？” 皇后笑，“这茶是京都名茶，生长在沃野，故而也叫'沃野'。这茶，有个特性，生长在沃野山腰有阳光的沃土，若是移植到其他地方，就无法生长，并且很快枯萎。不知道穆姑娘可还喜欢这茶？” 听罢，穆瑾欢眼神微微凝起，唇角的笑意却依旧明朗。她不动声色的复而饮了一口，心中却是千转百念。 这沃野茶其实还有一层含义，它被称为茶中皇后。也因如此，京都的茶，因为皇后喜欢，每年都会只进贡到皇后的栖凤宫。皇后这话，明面上问她可喜欢茶，实则有试探她的择主心意。 轻轻转动着手中的木杯，食指摩擦过边缘，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随后，她抬头微微勾起唇角。 “娘娘，这沃野茶初次品来，的确甘甜无比。家乡的茶虽比不上这沃野茶，但民女从小饮惯了家乡的茶，对此也便情有独钟。俗话说，最难忘的便是家乡味。” 皇后的目光微微一凝，她的回答虽不是她想要的回复，不过她对家乡所表现出来的的深厚情感，却让让她对她的好感又深了一分。 “顾姑娘能有这份心，本宫甚是欣慰。欣儿，将这沃野茶撤下去吧，给本宫换杯新乡茶。” “是，娘娘。”蓝衣女子听罢，端着茶杯便退下了。 第011章 玄洺回宫 “对了，方才我们说到二皇子。说起洺儿这孩子，槿欢，你日后可要多多来宫中走动走动。你刚来京都，许多地方都不了解，洺儿呢，又是最爱出宫游玩。过两日，等他回宫，本宫定让他好生给你介绍一番京都！” 穆瑾欢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若是能有二皇子陪游，是槿欢的荣幸。不过，眼下我与爷爷初来京都，许多事情都要处理。故而，短时间内，槿欢可能都无法好好的欣赏一番京都风情。” 她委婉隐晦的拒绝着，面庞之上故意流露出一副歉然的模样。实则，这时的皇后，已经有意要将玄洺推向她。 眉宇不由得微皱，她忽然就想起了前一世，皇后也是如此，装作深明大义善解人意的模样，将她推给了玄洺。 如她所料，皇后听后，神色微微一暗，却又很快的恢复如初，看上去仍是那副深明大义的模样。 “不碍事，老丞相如今已经答应了皇上要继续任职丞相一位，那么槿欢日后，也便会久住京都，日后有的是机会与二皇子一同游玩。”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公公的尖细嗓音：“二皇子到！” 皇后略带激动的目光紧紧盯住了殿门外的方向，穆瑾欢也随之回过神看向了前方。 一袭黑衣黑袍的玄洺大步流星的从殿外走进来，沉沉的暗眸直视着前方。眉宇之间，隐隐藏着不可一世的傲然之色。 看着他眉宇间的那股傲气，穆瑾欢不由得疑惑。怎么她上一世就没有注意到他眸间的傲气？太傲的人，必然沉不住气。 他的视线在看到她的一瞬，有种愣然，然而只是一闪，随即又像是没有看见一般的瞥开了目光。 穆瑾欢默默的捏紧了掩在袖中的手指，起身垂首，道了声，“见过二皇子。” 玄洺听着她的话，只是一颔首，没有说话，算是应下了，兀自走至皇后的跟前。一撩衣袍，双膝跪地，行了一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可总算回来了。这不，真应了那句‘说曹操曹操到’。方才，本宫正和槿欢聊到你，眨眼你便回了宫。对了，洺儿，来栖凤宫之前，去向你父皇请安了吗？” “回母后，已经去过了。” 皇后宽慰的笑着，一边说着让他起身，一边伸手虚扶了他一把。 穆瑾欢安静的立在一旁，待皇后说了几句寒暄话之后，便听到玄洺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 “母后，为何穆姑娘会在此？” 皇后满面笑容，看了一眼她，又眼含深意的看着玄洺，“洺儿，槿欢是母后派人接进宫的。穆老丞相回京一事，你应当有耳闻。本宫听说槿欢是初次来到京都，怕她诸事不顺，也怕她年纪轻轻，会受到伤害。故而，特意将她接进宫，小谈片刻。” “原来如此，母后有心了。”玄洺说着，目光忍不住又看向了穆瑾欢。 叫他目光落在穆瑾欢身上，皇后眸瞳微微一笑，稍带暧昧的低声对他道，“方才小谈，母后已基本对这姑娘有了几分好感。她知书达礼，谈吐不凡，又是丞相的孙女。对皇儿你来说，此女若是日后能嫁给你，必当能助你成就大业！”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穆瑾欢因此没有办法具体知道他们母子二人说的内容。 但见玄洺忽然看了一眼她，眼神有些异样。目光只是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对皇后轻声道，“儿臣明白，不过此事急不得。” 轻轻折起柳叶眉，她不动声色的立在一旁。 皇后笑意弯弯的拍了拍他的手，对着身边的欣女官道，“欣儿，去给太子拿盘爱吃的桂花糕来。” 玄洺遂落座，坐在穆瑾欢的对面。皇后看了看两人，默默在心里为两人般配而满意。 “瑾欢，你看你与二皇子是不是很有缘？今日本宫才将你请进宫，二皇子可巧就回来了。可见，老天爷也有意让你二人见一见呢！”她说着，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一分。 穆瑾欢静静的听着，眼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却没有应话。 玄洺的视线已经落在她的身上，她能感受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满。 果然，片刻之后，就听见他略带清冷的话语，“母后，儿臣与穆姑娘即使是有缘，怕也是有缘无份呢！” 皇后的脸色微微一凝，凤眉在一瞬间皱起，不满的看着他，似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了这么一句话。 而对于他说这句话，却是在穆瑾欢的意料之中。那日，她与爷爷双双拒绝了他的求婚，委实叫他自己觉得失了面子。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堂堂一个皇子。 “洺儿，你又开玩笑。瑾欢这孩子，初来京都，往后来宫中走动的机会多着呢。日后，你们两个孩子有的是见面的时间。怎么能说有缘无份？你这孩子…” 嗔怪之余她微微不满的目光划过玄洺的脸庞，又换上一副温和的笑容对上穆瑾欢眼睛，笑道，“槿欢，洺儿这孩子偶尔呢，也会开一些玩笑话，你不要当真。” 穆瑾欢淡淡一笑道：“娘娘，瑾欢并没有放在心上。我想，二皇子可能是率性之人，想到什么便说了出来罢。” 皇后微微点头，对她识大体不拘小节的表现又添了一分好感。反之，瞥了一眼玄洺，她倒有些纳闷了。 而玄洺因为上次被穆瑾欢拒绝之后，心中一直藏着气。加上这几日他心里又有了另外一个女子的身影，自然而然，两者一对比，穆瑾欢在他心中的印象就变得极差。 他知道皇后想要极力拉拢穆瑾欢的真实用意，是为了借此拉拢穆霖。然而，自从上一次的事情，他对她的好感所剩无几。 欣女官将桂花糕拿上来之后，正要放在玄洺手边，忽然就听到皇后道，“没有看到穆姑娘在这里坐着吗？这桂花糕先拿过来给瑾欢尝尝。” “是，娘娘。”欣女官随即碎步走到穆瑾欢的面前，微微低下头，将桂花糕举过头顶，“方才是奴婢怠慢了，还请穆姑娘先尝一尝这桂花糕。” 穆瑾欢有些不知所措的起身，忙作势就要婉拒，“不，娘娘你客气了，这桂花糕既然是二皇子爱吃，理性还是二皇子先吃。瑾欢自小便不爱着种甜腻的糕点，奴婢多谢娘娘的好意。但这桂花糕，还是请拿给二皇子享用罢！” 她微微低首，低眉顺眼的说着，让皇后见了，愈发喜欢。 然而，不等她说话，一旁的玄洺忽然就起身，径直从欣女官手中拿走了桂花糕。 “这美味的桂花糕，本皇子想，以穆姑娘这样的出身，怕也是享用不起吧？”他话中带刺，有意无意的暗示着什么。 对于他这样幼稚的还击行为，她的眸底闪过一抹冷光，知道他对于那日被拒一事仍耿耿于怀。 这样鲁莽又说话不经大脑思考的人，日后如何能担任太子大任？ 不屑的神情从她的脸上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抓不住。微微抬头，她目光清澈，神情却带了些清冷的看着玄洺。 不卑不亢的开口道，“二皇子所言极是，以瑾欢的身份，确实配不上。” 座上的皇后见状，凤眸紧紧凝起，眼底有一团怒火隐隐烧着。眼见着自己的儿子一会来，就要将她的计划搞砸。顿时，手指紧握，扬声道，“放肆！” 随即她“腾”的一下，从座上站了起来。几步就走到玄洺身前，怒斥他道，“还不快给穆姑娘道歉？！你看你整天胡言乱语的，穆姑娘是穆老丞相的嫡亲孙女，有什么配不上的！” 玄洺静默的看了看她，唇角带着一抹自嘲的意味道，“母后，这话，并不是儿臣所说，只不过是当日儿臣亲去穆家求亲，穆姑娘自己说的配不上而已。” 一语毕，皇后微愣的回头看了看穆瑾欢。 穆瑾欢安静的听着，她知道，此刻的皇后心中一定十分疑惑，想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然而，猫捉老鼠，螳螂捕蝉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她怎么会就让它这么简单的结束呢？ 第012章 一时风波 皇后是个聪明的女人，常年在后宫之中，见惯了勾心斗角，心思缜密，不容易对付。 不过好在，前世她已经将她的性格喜好琢磨透，如今对付起来却不难。 穆瑾欢面色一正，迎上皇后略显几分防备的目光，不紧不慢的道，“娘娘，二皇子确实曾亲自来到我家，向爷爷提过亲。也确实，被爷爷拒绝。爷爷怜我年纪轻，又从未离开过新乡，一时不忍将我早早嫁出，便拒绝了二皇子的一番心意。二皇子重情重义，确是瑾欢和爷爷的过错。还望娘娘和二皇子能够谅解。” 听罢，皇后凤眉蹙起，不悦的目光狠狠的瞪了一眼玄洺，随即露出一副歉意的神情，“是洺儿这孩子莽撞了，贸贸然竟然就向你提亲了。也难怪老丞相会拒绝。” 说着，她又上前一步，略显亲昵的拉起穆瑾欢的手，劝慰道，“瑾欢，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自然是不会将这等事放在心上。洺儿这孩子虽是鲁莽一些，但是也能说明他对你的真心，不是吗？” 穆瑾欢笑，“娘娘，瑾欢初来京都，一切都还不熟悉，所以我想…” 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被皇后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无碍无碍，日后你与二皇子接触的时间多了，你就知道他的好了。至于现在，我们就先不谈这事了。” 顿了顿，瞥了一眼旁边一副臭脸色的玄洺，皇后的眼底划过一抹冷然。 随即又恢复如初的看着穆瑾欢道，“今日时辰也不早了，瑾欢，你也早些回去吧，免得让老丞相担心。” 说完，她对着一旁的欣女官吩咐道，“欣儿，你现在便送穆姑娘出宫，务必保证穆姑娘的安全。” 欣女官淡然福了福身子，“是，奴婢明白了。” 穆瑾欢见此，遂对着皇后福了福身子，盈盈一笑告别道，“既是如此，那瑾欢便告退。” 在皇后微点头，得到她可以离开的允许之后，才转身跟着欣女官走出了栖凤宫。 临行前，她还能感受到玄洺有些埋怨的视线。 出了栖凤宫，刚走到门口，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让穆瑾欢微微凝起了眼眸。 长长的石阶之下，一身青衣蓝衫锦缎的叶蓉印入眼帘。 叶蓉正独自一人候在宫门之外，神情之中有着一些不耐烦。看得出来，她应该是在门外等了很久。 轻轻停下脚步，穆瑾欢看着不远处还在独自徘徊的叶蓉。据她所知，皇后今日只邀请了她一人进宫。而叶蓉不过是一个小官之女，在没有任何谕旨的情况下，根本没有资格进宫。 联想到之前她要说接近玄洺，方才玄洺又才回宫。如此看来，叶蓉想来是跟着玄洺进宫的。 眼眸微微眯起，嘴角扬起，越来越有趣了。她倒要看看，叶蓉还有什么花招。 平复了一些心情后，她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微微惊讶了一声，问着一旁的欣女官。 “这不是我远方表妹吗？怎么也来宫里了？也是你们家娘娘唤来的吗？” 欣女官听罢，抬眼觑了一眼不远处踱着步子等的有些不耐烦的女子，随即平静而肯定的否认道，“不，姑娘误会了，娘娘并不认识这位姑娘。” 她说着，随手拉过来站在问口的守卫，仔细询问一番后，才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根据那守卫的说法，叶蓉确实是跟着太子回宫的。只是碍于她的身份，又没有得到皇后的传唤。故而，她只能任命的在殿外候着。 “这位女官，姑且你就送到这里吧，稍后瑾欢想要与自己的表妹说说话。” 她微微闪着目光，随和的对欣女官点了点头。对于这位皇后身边的欣女官，她一直颇有好感，毕竟朝中女子当官的女子并不多。 欣女官看了看她，随即又轻轻敛下眼眸，恭敬的道，“姑娘客气了，不过皇后娘娘既然吩咐了，奴婢就一定会尽心尽责的姑娘，还是莫要推却了。” 听明白她话里的执着，穆瑾欢也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兀自往前走去下了石阶。 石阶下，叶蓉看到从皇后寝宫出来的穆瑾欢，不由得神情一变，对她出现在皇后寝宫十分惊讶。 “姐姐？” 不等穆瑾欢走到她的面前，她便忍不住率先开口，大有先发制人的意味。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穆瑾欢装作见到她也十分惊讶的表情反问道，“大老远就看见一个扶风弱柳的女子在宫外等着，没想到居然会是妹妹你！” 知她心里疑惑，叶蓉不由得微微抬了抬下巴，说话声音也大了几分。 “姐姐，妹妹是跟着二皇子殿下进宫的。见姐姐你似乎是从皇后娘娘的宫中出来，想必一定是见到了耳光自己殿下。” 她的话里隐隐带着几分得意的语气，然而穆瑾欢却只是一笑视之，不气也不恼。 “如此，姐姐在此就不多等候你了。爷爷还在家里等着我，若是有空，你记得多来看看爷爷。” 说完这句话后，她淡然的敛眸，脚步微微一转，便从叶蓉的身旁轻轻走开了。 欣女官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幕收在眼底，心里思忖着回去之后，究竟该怎么和皇后如实告知这件事。 跟着欣女官一路往皇宫正门走去。不多时便到了宫门外。宫外，来时亲自来接她的软轿还在门口候着，轿子旁边是一脸等的无聊的十五。 看见十五那副百无聊赖的面容，率真而坦然，显然比叶蓉顺眼多了。 “女官请止步，烦请你回去代瑾欢多谢娘娘今日一番款待。” 穆瑾欢停下脚步，对着欣女官微微一颔首，礼貌端庄丝毫不失大家风范，让欣女官对她也不禁流露出了几分好感。 “既是如此，奴婢就送姑娘到这里。” 轿外的十五一眼便看到自家主子从宫里出来，忙提了小裙摆，走了过去，轻轻扶住她的手。 “小姐，你可算是出来了。奴婢等的着实着急，方才老爷子担心你，故而已经派人过来来询问过一遍了。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十五一边扶着她，一边小心的将她扶上马车。随着“吁…驾”的声音响起，马车才慢慢调转头，朝宫外的方向行驶而去。 车内，好奇心又扛不住的十五，终于在第无数次张口欲言又止的情况下，看了看穆瑾欢。 深知不让她说话非常痛苦，穆瑾欢遂淡淡的开口道，“有什么问题想问，你便问吧。你这丫头从一上车就憋不住了是吧？按你这性子也真是难为你憋了这么久。” 她眼角带笑，似笑非笑的说着，目光淡淡的从她略有稚嫩的脸庞上划过。 十五与叶蓉年纪相仿，然而相比之下，十五更为讨喜一些。 等到默许的十五，一张口便将心里所有的问题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小姐，皇后娘娘找你所谓何事？” 不等穆瑾欢回话，便又听到十五一言一语兀自说着，“对了小姐，方才奴婢看见二皇子下了马车。” 轻轻“嗯”了一声，穆瑾欢只觉得自己有些乏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部位。 十五见状，当即心疼的替她按摩，捏了捏胳膊。只是一双迷茫隐隐带着好奇的眼眸，仍是一个劲的盯着她。 第013章 皇后的局（一） 轻轻笑了笑，她这才缓缓道，“皇后找我也并无什么大事情，不过是想知道，我对二皇子的感觉罢了。” “对二皇子的感觉？难不成…小姐，皇后娘娘是不是有意要撮合你与二皇子？” 顿了顿，十五想起了什么一般，不解的问：“可是，奴婢见那二皇子进宫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女子，应当是有喜欢的人才对。皇后娘娘难道不知道吗？” 穆瑾欢身子往后稍稍倾斜，向后靠去，唇角微微扯出一抹冷笑，“二皇子带进宫女子，正是我那远房表妹。” “啊？那小姐你…”十五一听，不禁讶然，没有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关系。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听出她声音里的疲惫之意，在一旁给她轻轻捏胳膊的十五，便乖乖的闭上嘴巴，没有再多言。 马车一路向前，慢慢远去。 与此同时，“啪”的一声，栖凤宫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紧跟着便是皇后勃然大怒的呵斥声，“你再说一遍！” 大殿上，一身锦衣软靴的玄洺一动不动，双膝跪地。脸上虽是挨了一巴掌，却仍倔强的扬起了自己的面庞，面无表情的看着皇后。 皇后站在他的面前，面红耳赤，神情之中都是怒意。 “你方才真是让母后觉得心寒！你难道不知道这穆瑾欢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吗？！我早就告诉过你，穆瑾欢的爷爷是丞相，在你父皇的心里，可以说是最有份量的一位臣子。如果我们日后能够得到他穆家的支持，你的太子之位便指日可待！” 她指着玄洺拔高了声调，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玄洺倔强的抬起头，目光冷冷道，不自觉的握紧了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掌，“儿臣知道。” 淡然的声音在皇后听来，却丝毫没有任何悔改的意思，胸中顿时又是气从中来，怒道，“既然你知道，方才你为何还要故意说出那些话？！” 玄洺看了看她，沉沉眸道，“母后，儿臣承认，曾对穆瑾欢有几分好感。然而，她却不知好歹，并没有接受儿臣的心意。依儿臣看来，她就是不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 皇后不由得扶额，对于他说出的话，又是无奈又是气恼，“洺儿，你可知道，你这样贸然就前去求亲，本就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玄洺一时语塞，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不过面上仍有些不服气。冷哼一声，负气的移开目光。 知他脾气秉性一向易冲动，皇后闭了闭眼睛，良久之后才慢慢的平复了一些情绪，叹然的转过身。 “欣儿，将二皇子扶起来。” 自始至终低头立在一旁的欣女官，在听到皇后的吩咐后，才快步走到玄洺的身旁，轻轻将他扶起。 玄洺不情不愿的站起身，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袍袖口，望着皇后的背影，目光沉沉。 静默半晌之后，欣女官有心翼翼抬眼小觑了一眼皇后和玄洺二人，犹豫片刻，终是在玄洺疑惑的目光下，迈了步子走到皇后的身旁。 但见她轻轻的伏在皇后的耳旁，细声细语的说了些什么。皇后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待欣女官说完退到一旁后，就见皇后转过身，皱起凤眉问向玄洺，“洺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母后？” 玄洺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遂低了低头，道，“儿臣正要和母后介绍一人，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时，烦请母后将她宣进殿。” 皇后眉头微皱，转身不动声色的坐下，用眼神示意欣女官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才不急不缓的说道，“既然是你介绍的人，那便宣进来吧。” 片刻之后，叶蓉的身影在殿外出现，踏着些许忐忑的步伐慢慢的，往殿内走去。 皇后的如针一般锐利的目光，从她进殿时，便紧紧落在她的身上。 “民女叶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叶蓉向前一步，轻轻蹲了蹲身子，行了一个大礼。 “把头抬起来吧。”不温不火的声音在殿上响起，叶蓉平复好内心的激动，慢慢抬头，努力露出一抹自认为十分优雅得当的笑容。 然而她并不知道，在皇后看来，论长相，她与穆瑾欢当真是差的远了。凤眸微皱，将她从头到脚粗略的看了一眼之后，皇后便漫不经心的移开了目光。 “起来吧。”淡漠的声音，让叶蓉的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然而她却不能表现初来，只能继续保持着脸上温柔的笑意。 皇后一边慢悠悠的品着茶，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洺儿，你带来的人，不向母后介绍一番吗？” 玄洺起身，走到叶蓉身旁，对着座上的皇后微微低头，恭敬的回道。 “母后，这是叶蓉，也是穆瑾欢的远房表妹。” 听到是穆瑾欢的远房表妹，皇后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眸底不禁闪动了一下，顺便多看了她几眼。 “哦？既然是穆瑾欢的远房表妹，那你素日里与她关系如何？”她放下手中的玉杯，抬起涂着鲜艳丹蔻的十指，轻轻地把玩着。 穆瑾欢的名字从耳畔一闪而过，叶蓉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去，又反应极快的消失不见了。快的让人以为是错觉。 “回娘娘，民女与堂姐打小便相识，关系一直很好。民女的娘亲，和堂姐的娘亲是表姐妹。故而，叶家与穆家的关系也非常要好。” “不知令尊是谁？” 叶蓉微微一怔，犹豫片刻，还是如实的回答，只是声音不似之前那般底气十足。 “民女的父亲，叶明启，现任汀州江门县县令。” 听罢，座上华美宫服女人眼底好不容易亮起的一点光亮，又瞬间熄灭了。 善于察言观色的叶蓉见此，不禁顿了顿，抬眸有些着急的瞟了一眼身旁的玄洺，向他投去了一抹求助的目光。玄洺会意，忙抬头替她说着好话。 “母后，蓉儿与穆老丞相的关系也甚是亲密，穆老丞相也十分疼爱她。故而，儿臣想…” “砰！”的一声，将玄洺未说完的话语打断，震得他与叶蓉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只见，皇后忽然的起身，手中的玉杯已经被放置在手边的小桌上，杯中的茶水倾洒出来，湿了一片。 “欣儿，时候不早了，本宫也给歇息了。” 欣女官会意，忙走过去，毕恭毕敬的牵起她的手，小心的扶着她往内殿走去。 “母后！”玄洺在身后急急的喊了一声，还想要再说什么。 “洺儿，母后累了，有何事明日再议，你们都散了吧。”皇后皱了皱眉头，揉揉脑袋，声音里带了几分倦意和不耐。 望着她离开的声音，玄洺的心情顿时十分烦躁起来。看了看身旁的叶蓉，不由得又联想到穆瑾欢的面容。心下登时有些添堵，遂话都不说一句便出了栖凤宫。 偌大的大殿，突然间就只剩下叶蓉一人。待她反应过来时，连忙起身追上玄洺。 “二皇子…我…”她出声，想要叫停玄洺，无奈玄洺脚步越走越快，想没有听见她的呼声一般。 她停步，看着他的背影，兀自气恼，忍不住愤愤的跺了一脚。 “叶小姐。” 身后忽然传来欣女官的声音，叶蓉不由一怔，愣了片刻，又平复好心情才慢慢回头朝欣女官笑了一笑。 欣女官淡然的看着她，“叶小姐请留步，皇后娘娘说，方才穆姑娘走的急，娘娘连碧玉簪都忘了送。可巧，既然叶小姐与穆姑娘是表兄妹关系，那这碧玉簪就劳烦你给穆姑娘送过去。不知叶小姐可愿意？” 听罢，叶蓉的目光落到她手中拿着的一个精巧的小木盒上。木盒做工精美，上面绘有木纹娟秀的一株含苞待放的木槿花。 这对于平常用惯奢侈品的叶蓉来说，一眼便能看出这盒子价格不菲。既然盒子都价值不菲了，里面的碧玉簪，想来定是无比的珍贵。 可是一想到是送给穆瑾欢的东西，叶蓉心里顿时就有些不好受。然而，皇后娘娘麻烦她办的事情，她又不能不去。 犹豫之下，她强扯出一抹笑容，接过欣女官手中的盒子，笑着应道，“请女官转告娘娘，娘娘送给穆堂姐的东西，民女一定会完好无损的交给堂姐。” “如此，便麻烦叶小姐了。”欣女官微点头，随即转身就要离开。 叶蓉想起心中的疑问，下意识的出声就将她喊住了，“哎？女官请等一等。” 欣女官回头，面色疑惑的看着她，“不知叶小姐还有何事？” 犹豫片刻后，叶蓉缓步凑到她的身前，低声询问道，“女官，向你打听一事，还望女官能够相告。” 欣女官敛眸，随即淡然道，“何事？叶小姐请说。” 第014章 皇后的局（二） “方才娘娘已经见过我堂姐了，不知娘娘对堂姐，可还满意？” 问完后，她大抵又觉得有些唐突，便紧跟着添了一句，“哦是这样，因为穆堂姐一直都住在新乡，这是第一次来到京都，对于皇宫礼仪可能都不了解。毕竟，乡野地方，很难有学习到宫中礼仪的机会。若是堂姐有什么地方做的让娘娘不满，希望娘娘能够体谅一下。” 欣女官看着她一脸故作善解人意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屑，只是面上未曾表现出来。她的话，表面上看来好像是在替自己的堂姐说好话，其实，字里句里，无不在贬低着穆瑾欢是一个来自乡野的丫头。 上下打量了叶蓉一眼，欣女官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起来。见她年纪不大，却已然有了这样重的心机，难怪娘娘不喜她。 “叶小姐尽管放心，娘娘对穆姑娘甚是满意。更何况，穆老丞相是朝廷重臣，经纶满腹，宫中礼仪也都是知晓的。故而，穆姑娘的礼仪教养自然也不比宫中人差。这一点，奴婢觉得，叶小姐你应该多多向穆姑娘请教请教。” 顿了顿，她微微俯身低头，道了句，“无别的事，奴婢先行告退。”语罢，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再不愿与她多说一句。 叶蓉脸上的怒意慢慢浮现出浓浓的嫉妒，手指收紧，紧紧捏住手中的木盒。 她没有想到，皇后居然会对穆瑾欢怀有好感。原本以为，皇后会瞧不起一个出身乡野的丫头，可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事实。 那就是，穆瑾欢的爷爷穆霖，是曾经的丞相。而如今，穆霖又重新回到京都，重新回到丞相的位置。如此一来，皇后对穆瑾欢态度友好自然是在常理之中。 只是，这样一来，却对她造成了不利得影响。如今，她已经得到了二皇子玄洺的认可，若是再得到皇后的喜爱，将来的二皇妃一位，必将非她莫属！ 不过眼下，最大的麻烦，还是穆瑾欢。 眼底掠过一道狠厉的目光，随即她转身，踱着小碎步便离开了栖凤宫。 待她走后，欣女官掀开内殿的锦缎绸帘，扶着皇后慢慢走出来，一同望着叶蓉离去的背影。 “娘娘，难道你就不担心，这叶蓉不会就此知难而退？”欣女官在一旁静静的问着。 皇后却是淡然一笑，“本宫虽不喜这叶蓉，但这女人与穆瑾欢不一样，她对玄洺，对权利有野心有欲望。相比较之下，穆瑾欢却静得宛若一池春水，让人摸不着她的想法。不过，本宫猜测，这姐妹二人关系，并非如表面那般亲密。尤其是叶蓉，这个女人心机重，野心大。恐怕现在就已经在心机筹划着怎么让穆瑾欢失去在本宫心里的份量。” 欣女官微微垂眼，“娘娘慧眼。不过，奴婢唯恐娘娘借叶蓉试探穆瑾欢的方法，未必能有成效。” “哦？”皇后挑眉，“依欣儿你所言，这穆瑾欢并不会与叶蓉争夺洺儿？” 欣女官拢了拢双手，稍稍思考之下，说道，“娘娘也说了，看不透穆瑾欢的心思。奴婢只是觉得，穆瑾欢眼下对二皇子，应当还没有男女之情。不过，奴婢私下里观察过，穆瑾欢看向二皇子时，眼神里还是会有一些异样。” “那你觉得，穆瑾欢与大皇子的关系如何？”静默片刻，皇后径自走向门槛处，抬眼向着天边的红日看去，目光沉沉。 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西边正缓缓下落得红日晚霞，欣女官便已知她心中的顾虑。 “娘娘无须担心，现下，穆瑾欢与大皇子只见过一面，私下并未有任何交集。更何况，比起大皇子，皇上更器重的是二皇子。” “皇上的身子骨已经愈发一日不如一日了，这几日一直都在靠药物吊命。朝局变动，只不过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罢了。” 顿了顿，皇后闭唇，回头，目光灼灼的问向欣女官，“欣儿，你说，今日红日落了，明日升起的，还会是同一个日光吗？” 欣女官抬眼，看着那耀眼足以染红半边天的红日，没有说话。良久，她淡淡的轻声吐音，声音悠长轻灵。 “不管是不是同一个，必然都要经历一番黑夜的洗礼。” 次日，京都，城东清华坊。 “来，爷爷，慢点。” 城东是帝都除皇宫外最繁华的一处街坊，而城东十二坊中，又当属清华坊最为清静太平。 城东离皇宫虽近，然而清华坊在城东十二坊里，距离皇宫最远。不过，距离虽远，但风景却最美，是整个城东最引人称赞的地方。 一大早，穆瑾欢便与爷爷穆霖一同乘车，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来到这清华坊。 皇上本有意让他祖孙二人居住在离皇宫最近的明华坊，却被穆霖婉言拒绝了。 一来，明华坊是朝中大臣聚集最多的地方，人多口杂，难免会生事端。他与穆瑾欢刚来京都，不愿惹些不必要的是非。 二来，比起繁华富丽的明华坊，静谧淡雅的清华坊更合他的意。毕竟，他曾是一朝丞相，府邸便是建在清华坊。无论时年如何变化，他对清华坊的熟悉感都不会变。 “爷爷，所幸皇上保留了您当年所住的府邸。” 马车悠哉的停在一座陈旧的府邸门前，穆瑾欢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将穆霖从马车上搀扶下来。 看着眼前熟悉的府邸，穆霖苍老深陷的瞳孔微微收缩，流露出些许激动怀念的泪花。 与此同时，穆瑾欢也抬头细细打量着眼前充满自己和爷爷美好回忆的府邸。前世，这座府邸，是她最安心的避风港。无论她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只要一回到这里，看到爷爷的身影，她心中所有的痛苦烦恼都能如烟雾一般，烟消云散。 可是，自爷爷被赐死之后，这府邸便是她一生的噩梦。 一想到前世玄洺残忍的将风烛残年的爷爷赐死，穆瑾欢猛地浑身一个冷颤，下意识的抓紧了身旁穆霖的胳膊。 感受到她身上突然传来的颤抖，穆霖微疑惑的扭头看着她，关心的问道，“瑾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穆瑾欢暗暗平复好自己的情绪，片刻后抬起头，眸眼弯弯，“瑾欢身体都好，爷爷您多虑了。走吧爷爷，我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您曾经住的府邸了。” 穆霖拍拍她的手，宠溺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轻轻点了点头，“好好好！走吧，就知道你这孩子猴急…” “嗯嗯，瑾欢猴急爷爷您又不是不是知道…快进去吧…”一边催促着他，她一边悄悄在背后无声无息的擦去了眼角的泪花。 由于多年来，府邸一直没有人居住，故而，府内早已尘埃满地，无处不显示着荒凉的味道。 从正门入，一路沿着桃花路向前，两旁是依旧盛开明媚的桃花。穆霖在穆瑾欢的搀扶下，一路向前，四处盼望着，眼神中像是与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久别重逢的一种怀念和感动。 踏着一路芬芳，穆瑾欢内心的情绪也格外感慨。时光倒转，她有幸让一切都重来，给自己一个重生的机会。这一次，她一定会紧紧抓牢自己所珍惜的东西！ 眸光闪闪，执着的决心在眼底如顷刻间就会喷涌而出的泉水，清澈而又来势汹汹。 陪着穆霖沿着府邸走了一圈过来，驾车的小哥已经将行李家当等，悉数搬进府邸。 穆瑾欢付了银两之后，将小哥送走。随后和穆霖一起，将行李包裹放好。看着院落满地的落叶和尘埃，她不禁有些叹然的抚了抚额。 随后将无助的目光投向穆霖，“爷爷，真的就我们两个来打扫府上吗？您看，这样脏乱，还不定得需要十天半个月呢！” 穆霖一板一眼的看着她，振振有词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穆瑾欢努努嘴，眼角却是微微带着笑意。也唯有和爷爷在一起时，她才最放得开，最不需要掩饰自己。 话不多说，穆霖简单交代了打扫任务，便催促着穆瑾欢从正门开始整理打扫。 不知不觉，穆瑾欢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滴，一看时辰已经过了晌午，不由得微微讶然。环顾四方，却发现爷爷没了身影。 放下手中的抹布，好奇之下，她顺着厢房一间间的找过去。直到在书房发现了他的身影。 破旧的书房里，灰尘布满每一处。书房里摆放着许多当初来不及带走的书籍，有些书已经泛黄。书桌上的烛台也掉落在地，墙壁上的灰石也脱落了不少。 穆霖负手站在书架前，浑浊苍老的目光幽幽的盯着上面的没一本书。 她知道，爷爷爱书，书就是他此生最大的珍宝。即使在新乡，那狭小的房屋里，爷爷还是收藏了许多书籍。 “爷爷…”她轻声唤了句。穆霖回过头来，朝她温柔一笑。 “瑾欢啊，外面都打扫干净了吗？”他慈祥的看着她，脸上云淡风轻，没了方才悠然叹息的神情。她知道，这是爷爷不愿让她担心的表现。 “已经都整理的差不多了，爷爷，我扶您出去看看，瑾欢可是没有偷懒呢…”说着，她扶住他的胳膊，就要带他出去。穆霖笑了笑，颇有些无奈的看了看瑾欢。 “你要是整理的不干净，爷爷可是会罚你的…”不等他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走路的“踏踏”声。 第015章 逆流深谈 听着门外传来的“踏踏”声，穆瑾欢不由好奇的看向身旁的穆霖，“爷爷，你今天还有请其他人来府上么？” 穆霖也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并无。” 想了想，她猜测道：“或许是十五她们来了。” “走吧，先出去看看。”穆霖拍了拍她的手背，轻轻的说着。 她略一点头，便搀扶着他走到了院子中。门外，没有十五那丫头活蹦乱跳的小身影，唯有一抹淡紫色的身影负手而立，看着倒十分熟悉。她眯了眯眼眸，这不是大皇子吗，怎的今日会突然登门造访？ 穆霖这时显然也已经认出了来人，几步上前，恭敬地唤了一声，“大皇子。” 玄泷听到声音，转身，如星的眸光中含着温和的笑意。向前一步拱手道：“穆相。” 穆霖忙笑着将他请进大堂，落座之后，刚想着让穆瑾欢去给大皇子泡杯茶，却忽然记起今日搬家，一切都没有准备好。不由得回身朝玄泷深表歉意的福了福身子，道：“大皇子，恕老臣怠慢了。今日家中尚未安排妥当，无好茶来招待。还望大皇子莫要计较。” 玄泷反应过来，爽朗的笑了笑，道：“穆相，客气了。玄泷今日到此拜访，也有些唐突。相爷不计较我突然造访，我又怎会计较相爷你没有好茶呢？” 穆霖听罢，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道：“如此，不知大皇子今日造访所谓何事？” 玄泷微微看了一眼穆瑾欢，随即眉眼带笑的道，“此番前来，是为宿安一带的饥荒。一是要多谢当日穆姑娘的建议。当日闲谈之后，我按照姑娘所说的建议，将朝廷所拨下去的赈灾银两及物资，直接分配宫中的御林军亲自押运到受灾地区。避开了多余的人手，已经在灾区得到了很好的反馈，赈灾银两及物资也大部分及时发配到了灾民手中。故而，这要多谢姑娘的高见。” 穆瑾欢微微一笑，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并未有任何的得意。 “大皇子谬赞了，我不过是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其中还有一些不成熟的地方还需要大皇子多多包涵。” 玄泷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欣赏的意味，一旁的穆霖看在眼里，唇角微微笑着，目光在眼前的一双璧人身上来回打量着。 落落大方，不骄不躁，虽谦卑，却十分的坦然。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端庄得体，不娇柔不造作，像清莲。由此可见，她并不是赴炎趋势喜欢邀功炫耀之人。暗自惊艳世间居然还会有这样的才女，玄泷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却不再多言，含笑的目光已经表现出他对她的赞赏之情有多深。 感受到他有些过于炙热的目光，那种隐隐的不自然又在她的心底悄然爬升上来。一如当日与他初见时，虽不是很喜欢，却也难得的没有排斥。 “穆相，这其二，还是关于宿安饥荒一事，我有些事情还要与你进一步仔细商榷商榷……” 直到感觉到他的目光稍稍移开后，她不自觉紧绷的心弦才慢慢的放了下来。耳畔传着玄泷与穆霖的谈话声，她却低头不禁皱起了娟秀的柳叶眉，兀自陷入沉思。即使是重生后，面对玄洺，曾经的枕边人，今生的仇人，她也从未有这种紧张的心态。 前世，，她对玄泷并不是十分了解。只知道在自己帮助玄洺成功当上太子后，这位不得宠的大皇子便处处受人压制，最终被皇后下毒丧命黄泉。 今生看来，比起玄洺，这位大皇子其实更能担当大任，肩负起整个黎国的责任。只是，前世她已经受到玄洺带给她的锥心痛楚，这一世，她断然不会再像前世那般贸然冲动！对于玄泷，她必然还要再仔细的观察一番。 正当她低头沉思时，玄泷与穆霖正在议论着如何安抚宿安一带灾民的事情。 穆霖习惯性的捋了一把胡须，轻轻皱起眉头，想了想道：“这些灾民有些家破人亡，有些则是举家迁往上京。虽然如今大皇子你已经控制住了宿安的灾情，但是难民一时半会不会愿意离开上京。” “这正是泷所担心的事情！上京虽繁华，但短短数日涌入这么多的难民，时间久了必然会激发上京百姓与这些难民之间的矛盾。眼下，大半的难民寄居在城西与城南边城一带，已经严重影响城中百姓出行。更何况，相爷你也知道……” 他说着，顿了顿神情，微微压低了几分嗓音，低沉的继续道，“如今朝局动荡，父皇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上京的秩序愈发加强。今早，我的属下来报，说已经发生好几起守城军与难民斗殴争执的事情。并且，情况最严重的城南边城，已经出现官兵杀死难民的恶性事件。而难民的反抗情绪也在与日俱增，泷怕此事不尽早解决，会有不轨之徒趁机搅动朝局。” 听罢，穆霖皱眉，深知他话中的后果。思索片刻后，道：“大皇子尽管放心，宿安饥荒一事，皇上在召见老臣时，便提起过，并下了口谕，让老臣帮衬着大皇子一起处理此事。既然宿安一带有所稳定，眼下我们着重要先解决城西和城南边城两处的难民问题。” 玄泷仔细的听着，认同的点了点头。 穆瑾欢在一旁静静的听了一会，忽然开口直奔主题道，“我倒觉得，此事还应分两头行事。” 玄泷与穆霖齐齐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玄泷的目光中更多的是疑惑，而穆霖则是对自己孙女的一种期待。 在他二人的注视下，她稍稍拢了拢衣袖，继而往下详细说明道：“上京难民之所以不愿意离开，最大的原因是眼下的宿安饥荒问题还没有彻底得到解决。地里的粮食没有收成，当地官员贪污压榨，国之赋税苛刻，朝廷的赈灾银两又是微薄之数。瑾欢大胆的猜测一下，这些难民留在上京，或许只是想向朝廷讨一个说法。” 语毕，玄泷摸了摸自己削尖的下巴，眼神微微带着鼓励，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却微微移开目光，看着穆霖，抿了抿唇，片刻后才复道，“我以为，一方面要安排人手亲自去安抚上京的难民。而另一方面，让刑部与大理寺联合去往宿安一带，查处当地官员在任期间的表现，严查贪污暴行！” 她说着，面色肃然，自有一种凛然正义的风范。玄泷不禁鼓起手掌，极度赞赏的目光落在她清秀的脸庞上，随即有些感慨的看向穆霖，对她赞不绝口。 “穆相，穆姑娘想必是得了你的真传，并且，大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势。” 穆霖浑浊的眼神中闪现出几分自豪，面色之上仍旧是谦恭的姿态，拱手道：“大皇子说笑了，瑾欢这孩子，素日里爱看些史书兵书，倒是有自己的想法。” “如此女子，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眼界，日后，必是国之栋梁。朝中女官虽不在少数，却极少能有穆姑娘这般能者。穆相何不……” 不等玄泷将自己心中的话说下去，穆霖已抢先一步将其打断，肃穆的起身朝他拱手，定定道，“大皇子，瑾欢虽有些其过人之处，但毕竟是女儿身。穆家就此一条血脉，老臣希望她能平安的过完一生。还望大皇子日后莫要再提女官一事！” “这……”玄泷轻皱眉头，目光中闪过一丝犹豫。 见此一幕，穆瑾欢自然知道爷爷心中的疑虑。即使爷爷今日不说，他日，她自己也会拒绝。思忖之余，她也微微俯身，正色道，“多谢大皇子赏识。然而瑾欢不过是怀有一颗忧天下的心，从未有过什么入朝为官的想法，还请大皇子海涵。” 玄泷听罢，无奈的笑笑，遂不再过多的谈论此事，“如此倒是我唐突了，穆相，快快落座吧。泷知你祖孙二人的心意，也不会再强求。” 说着，他虚扶了一把穆霖。穆霖在穆瑾欢的搀扶下，缓缓直起腰身，面色一松，重新坐了回去。 之后，玄泷与穆霖二人简单的就上京难民如何安抚一事，又进一步作了详谈。穆瑾欢在一旁偶尔说上一两句，便不再多言。 待玄泷的随行马车渐行渐远后，穆瑾欢才轻轻扶着穆霖，慢慢踱着步子往府里走去。 “爷爷，你如何看待方才大皇子提出要瑾欢当女官的一事？“她偏头有意无意的问道。 穆霖沉沉深邃的眼眸，一边走一边叹然道：“瑾欢，你要记住，水不知深浅之时，绝对不能贸然趟水。尤其是，静水暗流。” 穆瑾欢微微皱下眉头，对他的话有几分不能明白，“爷爷你不是挺看好大皇子的么？怎么现在？” 穆霖倏的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她，道：“大皇子不似你我表面这般与世无争，爷爷看重的是他比二皇子有一颗仁德之心。但是，古人云，伴君如伴虎。要想完全的在逆流中生存下来，单单靠温和是行不通的。” 顿了顿，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轻轻掠过，笑笑道：“你还小，虽然聪明有主见，但毕竟涉世未深。爷爷说的，你日后自然就明白了。” 她微微一愣，平淡无波的眸底一闪而过一抹恨意。她怎会不懂？！经历过前世的彻骨伤痛，今生还有什么是她看不明白的？！逆流中生存，每走一步都要深谋远虑。而这其中，温和只是表象，更多的只有靠强硬的手腕！ 第016章 叶蓉来访 正当穆瑾欢准备继续整理厢房时，门口传来马车“吱呀呀”的声音。放下手中的活儿，她匆忙擦了擦手，疑惑的向门外看去，难不成是玄洺去而复返？ 府外，叶蓉的身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一身粉衣外衫，内穿着颜色稍浓的的襦裙。随着她脚步缓缓地向前移动着，她头上的发簪也随之轻轻摆动着。 叶蓉虽出身小官之家，但她娘却从小将她像千金小姐一样的对待。使得叶蓉自小便娇生惯养，养成了一副大小姐脾气。 穆瑾欢眯了眯眼眸，冷意从眼底一闪而过。丞相府旧府，叶蓉是如何得知的？ 门外，叶蓉微扬着尖瘦的下巴，轻轻提了紫色罗裙下摆，踏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但目光接触到府中的脏乱时，脚步旋即一滞，眼底掠过一抹厌恶。然而，当她看到正站在东厢房小院门口的穆瑾欢时，又不动声色的掩下厌恶的神情，又变成那一如既往乖巧可人的姿态。 “欢姐姐。” 听得她柔柔的唤声，穆瑾欢遂从小院门出来，顺着长长的走廊走到大院，继而来到她的面前。 理了理额角微乱的鬓发，她抬起笑眼，温和的问道，“蓉儿？你今日怎的来了？” 叶蓉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上前一步亲昵的抱住她的胳膊，眉眼弯弯继而道，“我听说你和爷爷搬来清华坊，想着你对上京人生地不熟，又无其他亲朋好友。故而，我特意过来帮帮你。顺道，将皇后娘娘送你的东西送给你。” “哦？皇后娘娘有东西送给我？” 叶蓉点点头，旋即示意身后的婢女将东西拿过来。穆瑾欢看去，是一个木质的盒子，严严实实。木盒上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木槿花，是她喜欢的花。 沉了沉眼眸，看来皇后娘娘为了拉拢自己，倒是下足了一番精力。伸手接过木盒，她抬眼轻轻看了看眼前的叶蓉，“蓉儿，你知道这里面是何物吗？” 叶蓉面上神情一顿，闪过不自然的表情，随即却摇了摇头道，“这……妹妹不是很清楚呢！不过既然是皇后娘娘送来的，应当是好东西。哎呀欢姐姐，你就收下吧，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说罢，她又带着几分羡慕的目光，叹然道。 “欢姐姐你真是好福气呢，能够有幸收到皇后娘娘的东西！不过是前几日你见过娘娘罢了，娘娘就送了你这样珍贵的东西。看着精致的木盒，定然是了不得的宝贝。” 她说着，眼底隐隐有着不满。虽是一闪而过，却已然被穆瑾欢不动声色的收入眼底。 双手无声无息的拂过木盒，不错，木盒的质感非常好，确实是宫中才有的东西。弯了弯唇角，她抬眸，盈盈一笑，“蓉儿，你先进来吧。爷爷正在书房里整理呢，你进来，我们也好多个人手，帮忙打扫。你是不知道，这座旧府有多大！眼下就我和爷爷两人打扫，还不知道得整理到何时。” 说着，她无奈的撇了撇嘴，眼角的余光却是紧紧的观察着叶蓉的神情。如她所想，向来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一听到要帮忙整理眼前脏乱无比的府邸，顿时就变了变脸色。 请她忽然间抬手掩袖，低低的轻咳了咳，佯装虚弱的说道，“欢姐姐，我……咳咳……蓉儿也想帮你和爷爷打扫，只可惜，蓉儿这身子，自从来到上京，就开始有些虚弱了。前几日二皇子陪着我去看了宫中的太医，太医说是水土不服导致的体虚。” 体虚？穆瑾欢微微挑眉，忽然间就觉得好笑。她字里行间有意无意的提起二皇子玄洺，并悄悄打量着她的神情。只是，她以为自己的这点小把戏能瞒得过她？ 既然她这么想知道自己对二皇子的想法，那她就何不让她紧张一次？！心中一计涌上，她随即换上一副担忧她的模样，忍不住拉起她的手，担忧之色一览无余的表现出来。 “蓉儿，你身体不舒服，还难为你跑这一趟。我这做姐姐的，心里觉得有些不好受如此，今日你就快些回去罢，好生歇着。不过蓉儿，姐姐还是有一事不明白。” 见她说话声音放慢了些，叶蓉不禁放下捂唇的手绢，皱起秀眉，疑惑道：“欢姐姐有话便说罢。” 轻轻要咬下嘴唇，穆瑾欢装出一副娇羞的模样，继而又压低了嗓音道，“蓉儿，姐姐忽然发现，我对二皇子殿下似乎也有了几分感情。不知蓉儿你现下与二皇子相处的如何？” 果不其然，听到她的话，叶蓉的面上神情立即黑了几分，面色微怔，看着她不知如何回答。良久，她才勉强露出一抹笑意，只是那笑意中带的更多的是冷意。 “这……欢姐姐，我实话跟你说吧，二皇子似乎已经对你没有什么感情了。毕竟当初你拒绝了他。你也知道，二皇子是个要面子的人。拉拢自己，倒是下足了一番精力。故而……不过姐姐你放心，有我在，二皇子他还是不会与爷爷作对的。” 她模棱两可的回答她的话，穆瑾欢静静的听着，只是露出了一抹叹然的神情。但是在叶蓉眼里，已经隐隐能够感觉到不利。只是她并不知道，这不过是穆瑾欢故意要乱她阵脚的做法。 前世她给她的所有伤痛，这一世，她势必要统统还回去！ 就在两人陷入微妙的沉默之时，马车内忽然就传出一声熟悉的声音，“蓉儿，东西送到我们便回宫。” 穆瑾欢忽地眯紧了眼眸，一丝丝微妙的恨意像密密麻麻的小虫子渐渐爬上她的胸口。纵使每次都在竭力的告诫自己千万要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却总是在见到他的时候，愤怒不由自主的涌上心头。 前世的伤口太痛，痛到这一世她不愿在委屈自己，不愿再放过他！ 没有想到玄洺居然也跟着来了，她飞快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之后，幽幽的看了一眼叶蓉，略带不满的问道：“蓉儿，二皇子殿下来了，你怎么不事先提醒我一遍？如此倒显得穆家招待不周。” 话音刚落，就见叶蓉委屈的耷拉着脑袋，细声细语的小声辩解道，“欢姐姐，我……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不等她继续说下去，就见到马车中的玄洺呆不住了，一袭黑袍，利落的下了马车，径直走到叶蓉的身边。像是故意做给穆瑾欢看一般，突然一把将叶蓉搂进怀里，冷眼冷声道，“无关她的事情，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本皇子来，别仗着自己是蓉儿的堂姐就可以肆意妄为！” 随后，他抬手，动作极其温柔的擦去叶蓉眼角的泪花。叶蓉红着脸颊，嘴上小声地说着，“殿下，你误会了，欢姐姐她平日里带我还是极好的。可能是我今日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话罢了，殿下不用放在心上，也请别责怪欢姐姐。都是蓉儿一人的错。” 她说着，却又更贴近了玄洺的怀中。穆瑾欢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二人夸张的一言一合，面无表情的微微福了福身子，淡然道，“无事就请殿下请回罢，蓉妹妹身体抱恙，劳烦殿下悉心照料。民女还有要事，恕不相送！” 语罢，她潇洒的转身回头，大步迈进了府邸之中，留下各怀鬼胎的两人。随后，玄洺沉着脸，轻轻扶了叶蓉就乘马车离开了清华坊。 听着马车离开的声音，穆瑾欢这才回过神，一双柳叶眉轻轻蹙起。 “咳咳！”身后传来穆霖微弱的咳嗽声，她赶紧的转过身，脸上的阴郁早已一闪而尽。 “爷爷，你都听到了？” 下一秒，就看到穆霖平淡无波的点了点头，“瑾欢，蓉儿这丫头，何时结识了二皇子？” 穆瑾欢思索片刻后，估摸着说，“应当是有一段时间了。具体的时间，瑾欢也不得而知。爷爷，蓉儿也是你从小看到大的，你能看出她心中的所想吗？” “蓉儿这孩子，自小心眼多，如今与二皇子接触，爷爷怕她会误入歧途。” 穆瑾欢沉沉目光，“不管如何，都是她自己的选择。爷爷，瑾欢现在只担心，蓉儿很有可能会想尽办法助二皇子当上太子。” 穆霖微微一叹，说道，“爷爷明白你心里的顾虑，二皇子一直靠的是皇后在朝廷中的秘密党羽。前阵子，皇后见你，怕就是想通过拉拢你，来让爷爷站在二皇子一边。而现在，蓉儿这孩子又突然被卷进来，却不是爷爷愿意看到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她与穆家终究有些血缘关系。” 她敛眸，顿觉的心寒。爷爷的心里一直在拿叶蓉当穆家人，对她百般仁慈。然而，最终换来的又是什么呢？！呵！ 第017章 祈雨礼风波 “爷爷，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若是将来发生什么事情，也都是她自找的，不是吗？如今，皇后心仪我，想要撮合我与二皇子，借此让爷爷你不得不站在二皇子这边。但是眼下，大皇子也表现出想要拉拢爷爷你的意思。两者之下，爷爷你在朝中必然会受些流言蜚语。” “故而，有心的人，便都会从你的身上下手。你是女子，年纪轻轻，又是穆家唯一的血脉。谁要是得到你的亲赖，就等于得到了爷爷的亲赖。”穆霖一捋花白的胡须，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看着眼前不过刚刚及笄之龄，桃李年华，却出落得水灵动人的孙女，他不禁叹了叹气。 见他兀自叹着气，聪慧如她怎会不知道他在烦恼的事情。微微有些心疼的皱起了眉头，“爷爷，你不必为瑾欢担忧。瑾欢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想法，知道是非善恶，也知道好鸟择良木而栖的道理。” 穆霖欣慰的抬眼看她，这些年来，孙女的懂事是他最欣慰的事情。即使父母双亡，她都坚强的没有抱怨过什么。 拍了拍她的手，他无奈的笑笑道，“爷爷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故而，你说想要议政，爷爷便没有阻拦你。只是，瑾欢，爷爷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自从来到上京，你的性子有些过于急躁了。择主一事，需慎重再慎重。” 穆瑾欢乖巧的点了点头，“爷爷的教诲，瑾欢会牢记在心。眼下，爷爷官复原职，在朝中必然会有大臣联合排挤你。瑾欢希望爷爷万事小心。至于其他的事情，爷爷就放心的交给瑾欢吧！”她说着，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 被她的笑容感染，穆霖也微微松气，慈眉善目的笑着，半调恺道：“你啊，好好的女孩子，不学绣花，将来谁家的好儿郎敢娶你？” 她嘟嘟嘴巴，摇摇头，打趣道，“不嫁不嫁，要陪着爷爷一起变老。” 对于她从小说到大的玩笑话，穆霖也只是哑然失笑，苍老的眼边，深深地皱纹刺痛了穆瑾欢的心。她下意识的的握紧手，想到叶蓉，眼角悄然的泛着冷意。 当十五拎着大包袱小包袱，带着一众仆人气喘吁吁赶到相府旧府时，一眼就看见正站在门口笑的格外平易近人的慈祥老爷子。再往旁边看去，是难得表现出孩子般纯净笑容的自家小姐。 那无拘无束，不需要任何掩饰的笑容，比晌午的日光还要亮眼。十五傻傻的看着，有些惊艳。其实她家小姐也还只是个孩子啊…… 收拾东西时，十五看见被穆瑾欢随手放置在小案上的木盒子，好奇的拿起来，问着自家小姐。 “小姐，这盒子真好看，里面装了何物吗？” 穆瑾欢闻言，抬眸，目光淡淡的从盒子上划过，忆起皇后送她的盒子。遂放下手边的活儿，从她手中接过木盒，轻轻打开，露出里面的发簪。 比起外表精美的盒子，里面的这支发簪倒是让人有些不如意。 十五盯着盒中的发簪，不禁疑惑的挠了挠头发，好奇的问道：“小姐，你怎么把这么普通的一个簪子放在这么好看的盒子里？难道是这支发簪对小姐你很重要吗？” 穆瑾欢轻轻把玩着盒中的那支银色发簪，嘴角勾起一抹凉凉的笑容，笑的高深莫测。 “不，这支发簪，是方才叶蓉带来，说是皇后娘娘赠予我。” “啊？这是皇后娘娘所赠？小姐，您确定表小姐没有搞错？你看，这支发簪如此普通，皇后娘娘那样高贵之人，怎会将如此普通的东西拿来赠人？莫非不是表小姐与您开的玩笑？”十五拧住眉头，嘟嘟嘴巴有些不相信。 看着她可爱的模样，穆瑾欢笑容一展，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欣慰道：“十五啊，小姐我发现你，原来还是不笨的…” 十五怔了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小姐您说这话是何意？难道是十五说错了？还是小姐您觉得这就是皇后娘娘所赠？” “你说的所言不虚，不过，只说对了一半。这东西，确实是皇后娘娘有意赠我。你看，如此精美奢华的木盒，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皇宫用品。故而，叶蓉也不算骗我，这的确是皇后所赠。” 听着她的话，十五歪了歪脑袋，有些迷糊的问道，“可是小姐，不对啊…既是皇后，为何送您如此普通的发簪？难不成还有什么别的用意？” 穆瑾欢将手中的发簪轻轻放在眼前小看了片刻，随即舒眉展颜，眸间一抹冷笑淡淡的浮起。 “若我猜的无错，这木盒中原本的东西，被叶蓉私自调换拿走了。至于是何物，从这盒子内部来看，应当也是发簪这类发饰品。” “私自调换？”十五惊讶的张了张唇，有些愤愤不平的气道，“这表小姐怎能做如此不登大雅之事！这不是平白无故欺负小姐你嘛！真是，太过分了！” 看着她气呼呼的可爱模样，穆瑾欢一边轻笑，一边将手中的发簪放回盒子中，别有深意的道了句，“好了，十五你且替我保存好这件东西。日后，说不定可以帮的上我。” 十五低低的“哦”了一声，将盒子收好。虽不能明白自家小姐的用意，但她想，小姐自是有小姐的道理。她们做下人的，只管听和做便可。 穆瑾欢转身，最后再瞥了一眼那木盒，嘴角有意无意的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似是心中已有了有趣的主意。 自从前几日玄泷造访穆府，得到一些有效的控制宿安难民的法子，便自动上书请缨，主动要求皇帝将处理上京难民纷扰一事，全权交给他来负责。 此举深的皇上满意，二话没说便应允了他。然而，此事却让皇后一党隐隐有些担忧。 除此之外，皇帝受刺杀，身体大不如从前。处理事情也渐感力不从心，故而，但凡有何棘手头疼之事，自然就交给穆霖处理。 故而，穆霖这段日子，几乎每日都是早出晚归，公务缠身。 穆瑾欢心疼的看着爷爷深夜回到府中，满脸疲倦，却仍旧要处理朝务。 平静的在清华坊住了小半月，穆瑾欢每日忙着置办府中物品，及重新对府中进行一些整修。小半月过去，丞相府竟也变得十分舒适美观。 清华坊素日里清静，周围也仅住着小户小家，邻里和睦。清华坊有一块地方，是闲置的土地。只因人少，故而也少有开垦的痕迹。 站在府中二楼向那一片空旷之地看去，隐隐能够看到皇宫的巍峨高耸的宫宇飞檐。如此意外发现，让穆瑾欢平添了几分趣味。 “小姐，时辰不早了，您好了吗？要是晚了，我们可就赶不上祈雨礼了…” 府外，十五催促的拔高声在响起，穆瑾欢放下手中的兵家书卷。起身就要出门时，想了想，又半路折了回去，随手拿了一本前几日未看完的《战谋论》。 十五在外面急不可耐的踱着小步伐，见她慢悠悠的才从府中出来，忙迎了上去，“小姐啊小姐，咱们快走吧。上京一年一度的祈雨礼，可有许多好玩好吃的东西呢！” 她眉眼之中清澈恬静，心中的小心思一览无余。穆瑾欢无奈的笑着，“素日里，你要是把对吃的热情，平摊一些到做事上，那你家小姐我啊，可就心满意足咯。” 见她打趣自己，十五微红脸颊，眉眼却是笑的更弯了。 “小姐，祈雨礼结束后，你就找个地方坐着，喝喝茶看看风景，采购之事就包在奴婢的身上！” 马车中，待穆瑾欢将手中的《战谋论》翻过一页后，耳畔十五宛如小雀一般的声音还在继续飘荡着。 “今年的祈雨礼定然十分热闹，奴婢听说是二皇子与礼部尚书大人共同操办的呢！” 十五状似无意的随口一提，却叫穆瑾欢上了心，轻轻合上了手中的书卷。抬眼看时，十五叽叽喳喳的小嘴又换了其他话题，诸如祈雨礼之后，街市上会出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 “十五。”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淡淡的唤了一声。十五听罢，对上她有些清冷的面容，后知后觉的闭上嘴巴，低了低眼眸，这意识到自己已经叽叽喳喳聒噪了一路。 “小姐，奴婢知错了…” 穆瑾欢挑眉：“说说看，你哪里错了？” 十五咬咬嘴唇，失落的回道：“奴婢…奴婢不该如此多嘴，打搅您看书了。” 静默片刻，见她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穆瑾欢抿唇偷笑，“好了，我又没有怪罪你，怕甚？” 语毕，在十五微微放松的面容下，她淡淡的眯了眯眸，问道，“十五，你方才说，今年的祈雨礼是二皇子与礼部尚书大人共同操办？可属实？” 十五听罢，点点头回道，“奴婢字字属实！前几日去明华坊置办物件时，市井之人都在议论此事。有不少人都在夸二皇子不仅人长得俊，更有一颗慈悲心呢！只不过…” 她说着，又有些不解得弯弯眉毛，似乎还有事情想不明白。 “不过什么？”穆瑾欢问道。 十五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也没说什么，奴婢只是觉得有些好奇。往年祈雨礼都是选在明华坊，今年却选在了城南云布坊。” “城南？”穆瑾欢听罢，不由惊讶出声，口中碎碎念了一遍。思考之下，忽然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头绪，快的让她险些抓不住！ 第018章 祈雨礼风波（二） 上京位居黎国南部，年年雨水充足，一年一度的祈雨礼，是对老祖宗礼仪风俗的一种继承，也是朝廷千百年来安抚民心的一个政策。 诚然，如同十五所言，往年祈雨礼都是在城东明华坊举办。只因，明华坊距离皇宫最近，又是上京城中大半民众的聚集地。 相比之下，城南云布坊无论在人口密度和坊间布局上，都大不如明华坊。一年一度的祈雨礼并非儿戏，举办的地点也都是有讲究的。 城南？她又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遍，不禁微微眯了眯眼眸，眼底掠过一抹似有似无的幽色。 “十五，倘若我没记错，云布坊应当是整个城南，离边城最近之地，也是通往边城的必经之地！” 十五乖巧的点点头，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这样问起。 她眉见紧锁，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些事情。据她所知，城南是宿安难民闹事最严重的地方。近期玄泷虽已竭力在安抚和调节难民的情绪，但反馈回来的消息，却不是十分理想。 城南所居住流浪的难民性子大多急躁，听不得好言相劝，却又不惧怕官兵势力，委实让人头疼。 眼下祈雨礼在城南举行，前几日必定已有不少百姓前往。如此看来，若是有人要在今日祈雨礼上做一些不轨之事，怕是要引起民众恐慌。 又或者，城南边城的难民与上京民众争执起来，场面必定失控！ 一想到这里，穆瑾欢便不由得有些心惊肉跳，后背染上一层冷汗。 “十五，快！让车夫快一些，务必在祈雨礼开始之前赶到边城！” “边城？！”十五惊讶的出声，十分不解，“小姐，祈雨礼在云布坊，我们去边城作甚？” “照我说的去做，至于原因，我稍后告诉你。”穆瑾欢皱着娟秀的眉头，微微闭上眼眸，眉宇之间有一些淡淡的愁丝在萦绕。 见到她这般模样，十五也便不敢再多问。乖乖的撩开半边帘子，让车夫临时挑了最近的路赶往城南边城。 马车一路平稳的驶进城南边城，然而在愈发接近边城后，沿途就能常见一些穿着破烂，满面邋遢的难民。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 从马车的窗外看去，边城城门口有严格地御林军和官兵在把守，对过往的行人都进行严格的搜查。马车缓缓停在城门口，守城的官兵要求车里的人全部下来接受搜查。 “小姐，我们下去吧，不然他们不会放我们进去。”十五掀开一小块帘子，一边注意着车外的一举一动，一边对着车内安静坐着的穆瑾欢说道。 穆瑾欢轻轻点点头，“既然如此，便下去吧。” 十五率先下了马车，随后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下车。刚一落地，便有两三名身材魁梧的彪形男子走到她们的身旁，一看便知是在军队历练过的士兵。 为首的将领深深地看了一眼她，其余两名男子则是带了些色，欲的目光紧紧的在她二人身上来回盯着。十五自小就流浪打滚，自然知道男子眼中流露出这样眼神的意思。她眉头一皱，一张清纯的小脸布满警惕，随即勇敢无惧的上前一步，站在穆瑾欢的身前，替她挡了些色狼的视线。 为首的官兵还没有说话，他身旁的一位官兵反倒笑眯眯的率先开口了。有些过于放肆的目光一直盯着穆瑾欢的脸蛋，“不知这位小姐是要去哪里呢……” “我们家小姐当然是要进城！你这人还不快让我们进去！”不等官兵将话说完，十五就迫不及待的大声斥道。显然是怕那士兵会对穆瑾欢有不轨的行为。 闻言，那官兵仍旧是眯起色，欲得眼眸，视线紧紧的黏在穆瑾欢的身上，摸了摸下巴，有些垂涎欲滴的淫，笑道。“想进城，可以。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要让兄弟几个好好的搜一搜身。” 他说着，就要上前靠近穆瑾欢。 穆瑾欢冷冷的眯起眼眸，盯着眼前与一帮流氓无异的官兵，胸中不由积起层层的怒意。 不等她出言训斥，就见眼前身影一晃，十五再次将她护在身后。看着自己面前瘦小柔弱的身板，明明一双垂在身侧的双手，还在微微发着抖，却还是是奋不顾身的想要保护自家主子！ 抬头看向面前的官兵，她冷了三分神情，淡淡的扬声道，“我要见大皇子。” 听到她说要见大皇子，守城的官兵不禁脸色微微一愣，那准备搜她身的官员脚步停了下来，怀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大皇子公务繁多，不会见你的。既然想要进城，就必须接受我们的搜身，这是规矩！” 穆瑾欢冷笑，“规矩？你们借着搜身的借口，不断对来往的普通老百姓做一些流氓强盗才做之事。就凭这一点，我当真要好好的质问一下大皇子！” 听她居然敢要质问大皇子，那官兵丝毫不相信，露出嘲笑的神情，正要反驳时。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守城官兵统领开口了。 “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穆瑾欢凝眉，缓缓将审视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良久，淡漠的启唇道：“穆瑾欢。” 那统领闻言，瞳孔不由得放大了几分，拧紧了眉毛，“姑娘姓‘穆’，敢问，当朝穆老丞相是你的…？” 他低低的问着，然而穆瑾欢却只是淡淡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良久，官员统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挥挥手让守城的官兵统统让开，让穆瑾欢进城。 见状，十五微微一惊讶，扭头看向她。她只是轻轻的一点头，淡漠的说着，“走吧，抓紧时间进城，我们还有正事要处理。” 马车行进城门口时，穆瑾欢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划过那守城中的登徒子。 待马车渐行渐远之后，守城的官兵统领走到那登徒子一样的官兵身前，猛地就直接给了他一脚！ “这事若传到大皇子耳中，你定要命丧黄泉！” 倒地的官员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愤懑不满，“不就是一个娘们嘛，大皇子还不至于要对一个娘们言听计从吧…” 话还未说完，“刷”的一声，他睁大惊恐的目光，看着自己脖颈上渗透下来的血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统领缓缓将手中的长刀收回鞘，目光冷冷的看向城中已走远的马车。昔日大皇子玄泷的话语，仿佛还在他的耳边回响。 穆瑾欢，旷世才女，稀世之宝，得之得天下。 …… 城中，街巷上到处可见衣衫褴褛的难民，很少见到出来走动的民众。 她一直不明白，边城并不是富庶之地，却无端涌入这么多难民，甚至他们都不愿离开。 究竟是背后有人在暗箱操作这一切，还是说这边城之中有什么吸引着这些难民？ 带着十五，她小心谨慎的从难民窟里走了一趟。难民窟是玄泷临时想出来的缓解方法，目的还是要将难民和普通民众分别开，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冲突纠纷。 思量之下，就近走到一名靠在破旧草堆上闭目养神的难民面前，轻轻地询问道，“老伯，我想跟你打听一些事情。” 那难民睁开苍老而浑浊的目光，愣愣然的看着她，良久才点了点头，“你问吧。” 得到同意之后，她避轻就重的直接开口问道：“你们都是来自宿安的难民，如今宿安灾情已有好转，朝廷捐赠的救济粮和银两也已先后到达。难道你们，还是不愿意回去吗？” 老伯听罢，叹了叹气，道，“我们来到这里，都是为了来活命，无奈之举罢了，怎会不想回到自己的家长好好过日子？！可是，按照水神娘娘的旨意，我们这群人，必须留在这里，才能保证今后的宿安不会再遇此大灾！” “水神娘娘？”穆瑾欢直接听出了话里一个最为关键的新名词，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十五，“十五，可知道这水神娘娘是何物？” 十五愣愣的摇摇头，“啊…小姐，奴婢并非宿安人氏，对此并不十分了解。” “水神娘娘是宿安百姓几百年来自己的祈雨神灵。”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玄泷。 她随即敛眸，保持脸上的淡然之色，转身落落大方的朝玄泷微福了福身子，“瑾欢见过大皇子殿下。” 玄泷见到她，眉角不禁染上了三分喜色，“穆姑娘今日忽然来此，到让我喜出望外。” 穆瑾欢淡然一笑，将话题自然而然的引入到正事上，“方才听皇子说水神娘娘是宿安人信仰的神灵，可否请大皇子你详细谈一谈？” 听罢，玄泷微微点头，沉吟道，“穆姑娘，这里谈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再详细说说。” “既是如此，还烦请大皇子前面带路。” 玄泷微微凝眸，将她领到一处民宅之中。在她不解的目光下，稍微解释道，“难民窟占用了普通民众的住所，为了方便随时控制场面，我便让人买下这座民宅，用于我平日里处理一些有关宿安的折子。” 第019章 祈雨礼风波（三） 听罢，穆瑾欢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敬意。他能单独在这里给自己买下一处民宅供于办案，想来应当是最近一段日子都留在了边城。 见她未说话，玄泷也只是微微一笑，领着她坐在一旁，又吩咐了侍卫去替她沏一壶茶来。短暂的沉默后，玄泷这才开口缓缓同她解释宿安水神娘娘。 “水神娘娘是宿安当地记载的一种祭司风俗，今年宿安发生饥荒，是因宿安八月份闹了严重的旱灾，继而导致地里颗粒无收，饥荒盛行。而有些难民听说祈求水神娘娘便能保佑宿安一百年不再经受旱灾和饥荒。故而，就在饥荒开始爆发时，宿安民众自发用民间术士做法，进行了一场祭司活动。” 听到这里，穆瑾欢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疑惑道，“这祭司与难民尽数来到边城有何联系？” 玄泷沉眸，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冷意，“那祭司的民间法师，大肆宣扬，要想宿安从此后免受灾难，便要将所有逃难的难民尽数聚集在城南边城。” “所以……这些难民信以为真，便开始向边城聚拢。”她淡淡的说着，心中却是习惯性的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连成一个事件，放在一起进行思考。 本以为宿安饥荒问题不过是单纯的天灾，却没有想到，这件事情随着调查的深入，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 “穆姑娘如何看待这个事？”良久，玄泷轻轻抬眼询问她，在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只不过没有最终的确定罢了。而如今，既然她来了，那么他想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是不是和他不谋而合。 穆瑾欢却没有正面回答的问题，只是淡淡的捧起面前的热茶，微微抿了一口，随即轻描淡写的问道，“大皇子，今日的祈雨礼，快开始了。”说罢，她的目光看了眼窗外几近晌午的日光。 玄泷轻皱眉头，也向窗外看去，目光深沉，“穆姑娘想去看吗？我可以送你去云布坊。” 摇了摇头，她淡然的拒绝道，“有此打算。不过，瑾欢想问问大皇子。为何今年的祈雨礼会突然的放在城南？难道皇上不知道城南的难民暴动是最剧烈的吗？” 玄泷摇头，眉眼有些清冷，“这是国师算下来的地点，无人能违背。我想，穆姑娘如此聪慧，应当可以知道这一切溯源是什么。” 穆瑾欢抿唇未语，只是眼里眸光闪闪，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 眼下，宿安难民聚集在边城，祈雨礼又突然的在云布坊举行。若是可以在往前推算，联系皇上被刺杀一事，就会发现这些事情从某种程度上都是有着必然的联系。 良久，她抬眼看他，眸底已恢复淡漠，面上神情也让人猜不透心思。 “大皇子，如此时间也不早了，瑾欢还要赶去云布坊去看祈雨礼。如此，便不再多留了。”她起身，不疾不徐的朝玄泷福了福身子。 玄泷只是简单的看了看她，随即也站了起来，温和的看着她道：“既然穆姑娘要去，我便顺路送你一程。正巧，我也要去看一看。” 穆瑾欢微皱眉头看着他，“瑾欢斗胆问一问大皇子，您难道就不担忧您一离开，这边城的难民就会惹出麻烦？” “边城的难民我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了解，已经初步解决了一些容易起争执的事情。此次祈雨礼，我已经下令禁止所有的难民去云布坊，所以穆姑娘尽管放宽心。走吧，我们走另外一条路，应该还可以赶上。” 旋即，他大跨步流星般朝外走了出去，吩咐身边的侍卫立即备车去往云布坊。玄泷与玄洺二人，性子上有些差异，但是玄泷办起事情利落干净，不拖泥带水。换了玄洺，定然要瞻前顾后的想这想那。 从边城到云布坊，距离不远。而此时的祈雨礼上，来观礼的民众数不胜数。 玄泷将她带到一处观望楼上，祈雨台上法师做法的样子，看的一目了然。 十五站在她的身旁，显然十分激动。相比之下，穆瑾欢没有过多情绪表现。她灼灼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玄洺的身影，很快玄洺的身影出现在祈雨台的最外围，与他相依的青衣女子正是叶蓉。 嘴唇微微的勾起一抹冷笑，眼神微微一动，却是没有说什么。淡漠的眼神移开，看向了别处。 身后传来灼热的视线。让穆瑾欢微微有些不适应。她知道玄泷的目光总是不经意的落在她的身上，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过多的表示。 祈雨礼开始后，一群善男信女跪在祈雨台上，张开双手，做着膜拜的姿势。而法师则是手拿长剑，面前摆满着牲畜祭祀品，口中念念有词。 整个祭祀的过程，维持了一炷香的时间。等祭祀结束后，街市上便开始进行各种各样的交易活动。 十五待不住，反复看了穆瑾欢好几眼。穆瑾欢笑笑，知她是想要去街市逛一逛，买点小玩意儿。 “十五，你且出去逛一逛，我同大皇子还有事情要说。” 得到首肯的十五，忙咧开大大的笑容，活蹦乱跳的就离开了。 玄泷的视线从祭祀台上转移到她的脸上，温和的笑道，“不知穆姑娘还有何事要与我说？” 穆瑾欢看了看楼下人来人往的民众，目光淡淡的对上祭祀台上正与几名官员谈笑风生的玄洺。 “我总觉得，今日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玄泷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祭祀台上的玄洺，微微思索片刻，道，“若是担心难民来捣乱的话，穆姑娘可以放宽心。我早已吩咐好官兵严守云布坊和边城之间的通道，不会让难民大肆涌入。” 穆瑾欢听罢，没有说什么。只是视线仍然停留在玄洺身上。今日的玄洺，穿着不似平常那般放，荡不羁，倒是有几分收敛，面容之上维持着平易近人的笑容。 突然，玄洺转身，视线与观望台上的穆瑾欢对上。她能够清晰的看到，他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眼神中有些复杂。但当在一旁看见玄泷的身影时，面色之上立即换了一副阴沉，眼底浮现而出一抹冷笑和嘲弄。 微微握紧了手指，穆瑾欢眼底一片冰凉，面容之上坦然自若。她知道，玄洺对自己有情。纵使她拒绝他，他的心里短时间内是不会将她完全无视。更何况，她总是有意无意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前世，玄洺确实真心爱过她。只是，登基之后疑心病愈发严重。而现在，他仍未当上太子，对她的感情也扑朔迷离。 微微勾了勾嘴唇，有一丝嗜血的意味。玄洺和叶蓉，她会一个一个慢慢的算账！ 她眼底的恨意一闪而过，然而还是被身后一直不动声色观察的玄泷捕捉到。 他坐在镂雕木椅上，手握青瓷茶盏，纤长而骨骼分明的手指有意无意的划过盏壁。唇角微笑，夹杂着一抹玩味。 不多时，玄洺已然带着叶蓉上了观望楼。显然，他是专门来找茬的。 “瑾欢见过二皇子。”该有的礼仪还是要给的，她起身低下眼眸，朝他福了福身子。 玄洺的目光淡淡的从她脸庞上划过，随即落在玄泷身上，带着几分讥讽的意味道，“皇兄，你今日可真有雅兴。往年你不是最不喜看这祈雨礼？今日怎的来了？难不成，是因为专程陪着穆姑娘？” 面对他抛出的一连串问题，玄泷只是微微一笑，“穆姑娘刚到上京，可巧赶上祈雨礼。而我近日正在城南处理难民一事，今日闲来无事，便陪穆姑娘来看一看。” 说罢，他的目光微微向后移，看到叶蓉，“二皇弟，你这身后带着的姑娘，模样生的清秀。怎么？不打算给皇兄介绍一番？” 不等玄洺介绍，善于察言观色的叶蓉便扬起一抹笑容，上前一步道，“民女叶蓉，见过大皇子。” 顿了顿，又将目光落在穆瑾欢的身上，轻轻唤了声，“欢姐姐，原来今日你也来这里看祈雨礼。早知道，我就让二皇子顺道去接你过来了。” 听她亲昵的唤穆瑾欢为“欢姐姐”，玄洺恍悟道，“原来叶姑娘就是穆姑娘的远房表妹。” 叶蓉略显羞涩的低了低头，更显得小鸟依人。反观之下，穆瑾欢神情淡然，眸眼之中仿佛与人隔了悠长的时光，静谧而让人看不透。 听见玄泷唤她“穆姑娘”，他的心不知怎的，就稍稍松了松。思索片刻，目光看着一旁话不多，淡漠如水的穆瑾欢。 心里想着，这样的穆瑾欢，即使不选择他，也不可能会选择玄泷。 正当几人无话时，楼下忽然传来躁动不安的惊叫声。 “啊！杀人了杀人了！” “杀人了…快跑…” 众人已一惊，穆瑾欢的眉心猛地揪住，果然，自己的预感是对的。一旁的玄泷与玄洺相视一眼，旋即飞身下了楼，在人群中寻找着凶手。 楼下，慌乱的人群东奔西跑，场面十分混乱。今日是祈雨礼，街市上的民众比平日里多了数倍。正如她早前猜测那般，一旦发生恐慌事件，就会引起民众的慌乱。 而眼下，来往逃命奔跑的百姓十分多，她看不到出事的地点到底是在哪里。 第020章 祈雨礼风波（四） 一旁心慌意乱的叶蓉忍不住往穆瑾欢的身边凑了凑，弱弱的道，“欢姐姐，我怕…” 穆瑾欢的注意力都在寻找出事地点和凶手，无暇顾及她，遂没有理会。 玄洺和玄泷此时已经找来官兵，想要控制住场面，疏散受惊的百姓离开。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一位头戴斗笠，眼神左顾右盼的男子身上，男子的手一直隐在宽大的袖口内。 而距离他最近的是玄洺，顾不得许多，她倏的就大声朝着楼下喊道，“抓住那个头戴斗笠的男子！” 闻声，玄洺和玄泷立即将目光转移到人群中唯一一个头戴斗笠的神秘男子。那神秘男子也在一瞬间反应过来，抬眼往楼上的穆瑾欢看了一眼，遂立即往相反方向跑去。 叶蓉显然见到那男子眼中猩红的杀意，不禁软了软腿，心里有些后怕。看着面前仍关注着凶手一举一动的穆瑾欢，不禁心中一气，质问道：“欢姐姐！你刚刚为何要难么大声的说出那凶手的所在？你这样万一凶手逼急了上楼杀了我们怎么办？！” 穆瑾欢回头，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害怕就不要留在这里。” 语毕，她眼角忽然闪过一道白光，她心下一惊，第一反应是这叶蓉怎会如此乌鸦嘴！说曹操曹操到！ “刷！”长剑划破长空，直直的朝最近的叶蓉飞去。 “啊——！”叶蓉吓得大惊失色，花容尽失，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反应。 说时迟那时快，穆瑾欢忙抓起一旁的椅子，直直的就砸中了头戴斗笠的男子。 男子受到重物砸击，手中的长剑没抓稳，掉落在地，整个人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看着早已吓得面无血色，腿软走不动路的叶蓉，穆瑾欢将眉头一皱，猛地一脚将她踢开。 “啊！”叶蓉吃痛跌倒在地，瞪大杏圆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脸上一贯维持的乖乖女表情，终于是再也维持不下去了。气的破声嚷道，“穆瑾欢你作甚么！” 她只是翻了翻白眼，不理会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重抓起长剑的斗笠男子。 稍稍按捺住心中的一丝丝慌乱，她强镇定下来，冷然质问他，“你是难民？为何要杀人？！” 斗笠男子不吭声，只是稍稍转了转手中的长剑，大有一种蓄势待发之意。 她皱眉，往后微微退了退，眼角猛地瞥到斗笠男子身后的玄泷。 玄泷暗暗的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不要慌乱。她下意识轻轻点了点头。 “你逃不掉的，下面都是官兵，即使你杀了我们，你也跑不掉！还是束手就擒吧！” 她尝试跟他对话，试图转移分散他的注意力。然而，那男子一声不吭，布满血丝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她，握紧手中的长刀。 就在他扬起长刀，准备一刀落下时，身后的玄泷已经速度极快的，从背后出手，一脚将他手中的长刀踢飞。 斗笠男子回头看到他，皱紧眉头。可能意识到了危险，转身要逃，却被玄泷拦下。赤手空拳之下，不过短短数招，他已经将他擒拿住。 这时，玄洺带着官兵闯进来，看到被玄泷控制住的斗笠男子，忙皱眉冷声道，“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去！严刑拷打！” 待斗笠人被押下去之后，一旁的叶蓉哭的梨花带落雨，见到玄洺，立即就扑了过去。 “二皇子…呜呜呜…”玄洺轻轻皱眉，拍了拍她，目光却落在穆瑾欢的身上。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十五慌慌张张的跑了上来，一脸惶恐的飞奔到穆瑾欢的身前，忙拉着她东看西看，直到确信她没有受到伤害后，才噙着眼泪松了口气。 看着她一脸担心的模样，穆瑾欢舒心一笑，拍拍她的小脑袋，道：“我没事，别担心。” “小姐，你担心死奴婢了…”说着，她又笑又哭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玄泷在一旁看着她，眼神中闪过一抹奇异的亮光。方才她临危不惧的冷然神情，正巧被他尽收眼底。很难想像，面对危险，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居然能够如此冷静沉着的应对。 她给他的惊讶太多，微微敛下心中异样的心悸感，他温和的笑着，上前一步道，“穆姑娘今日的表现着实让我又惊艳了一把，所幸穆姑娘没有受到伤害，否则我真是不知该与穆老丞相如何交代。” 穆瑾欢淡然一笑，“是瑾欢要对大皇子说声谢谢才是，方才要不是你及时出现，瑾欢也怕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窝在玄洺怀里抽泣的叶蓉愤愤的咬下嘴唇，想着穆瑾欢居然踢自己，不由得气的浑身发抖。玄洺感受到怀里瑟瑟发抖的人儿，以为她是受了惊吓，便关切的安慰道，“蓉儿，已经没事了，莫要再害怕了。” 穆瑾欢撇撇目光，不愿看这对狗男女污了自己的的眼睛，便朝玄泷点了点头，道：“大皇子，无事瑾欢便先行告辞。” 大皇子略一思考后，看了看楼下躁动微微平息了几分，便道，“若穆姑娘不嫌弃的话，可愿与我一同去看看凶案？” 穆瑾欢闻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即与他一前一后出了观望楼。玄洺见他二人离开，想着就要跟上去，然而怀里的叶蓉却是将他死死地抱住。 “二皇子，我怕……” 楼下，官兵正在将围观的百姓慢慢的疏散出去。但是仍有不少百姓在议论纷纷，神情之上不乏惊恐。 见到玄泷出现，负责城南的官员连忙走上前，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礼，“臣见过大皇子。”他说着，眉目之中是深深的烦忧。 玄泷淡淡的点首应着，随即转头对一旁的穆瑾欢介绍道，“穆姑娘，这位是负责城南一带的刘成书刘大人。” 穆瑾欢知道，既然玄泷有意要将这位刘成书介绍给她，足以说明，这刘成书与他之间的关系较为密切。福了福身，“瑾欢拜见刘大人。” 随后，他又对着刘成书道，“刘大人，这就是我曾与你提起过的穆老丞相的孙女，穆瑾欢穆姑娘。” 听到她就是穆霖穆丞相的孙女，刘成书不禁多看了她几眼，神情之上流露出敬意，道：“大皇子曾与我提起过穆姑娘的大名，城南难民一事，姑娘提出的方案委实高见。穆姑娘小小年纪，显然深受穆老丞相的教诲。” 穆瑾欢笑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将视线转移到地上血流成河的尸体上，幽幽的说道，“大皇子，我们可否开始查案了？不知这凶手杀得人是？” 在得到玄泷的默许之后，刘成书这才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是朝廷官员，死者是负责今日祈雨礼事宜的王宗王大人。” 朝廷大臣？穆瑾欢下意识的皱紧眉头，捂着鼻孔慢慢走近地上血迹渐渐干涸的死者。只一眼，她就飞快的移开了目光，强忍住胃里的酸涌。一旁的十五看也不敢看，只是扶着她，微微担忧的心疼自家的小姐。 “小姐，要不奴婢先陪你回去吧？这查案的事情就交给大皇子好了……”她轻声嘟哝着。 穆瑾欢只是轻轻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刘大人，可曾通知这死者的家属了？”玄泷皱眉，眉宇间表现出浓浓的不忍。 刘成书点头，拱手回道，“回禀大皇子，已经派人去通知了。相信皇上此时也知晓了此事。方才刑部的人来报，说稍后便到。” 玄泷无声的点了点首，看着地上的尸首，淡然的声音慢慢响起，“凶手一击毙命，显然在混乱的情况下，死者丝毫没有防备。刘大人，你稍后与刑部的人去查一查。这王大人素日里可有与人结怨。” 穆瑾欢静静地听着，目光停留在死者的身上，心中不禁有些疑惑，问道，“我不明白，为何凶手在杀了人后不马上离开，像是在等着被发现一般。如果是单纯的仇杀，第一件事应该是立即逃命。而且，我能看出来，那人应当是难民。” 玄泷微惊，皱眉不解的问道，“你如何判断出他是难民？” “衣着和神态。”她抬眼，目光坚定的说着。 “大皇子！”正在这时，有名官兵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噗通”一下单膝跪在玄泷面前，紧张的说道，“大皇子，属下无能，那名凶手……自尽了！” “你说什么？！自尽了？你们是怎么看人的，难道不知道凶手对案件的重要程度吗？！”一旁的刘成书气急败坏的摇着头，紧锁眉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了！刘大人，人既然已经自尽了，再怎么多说都是无用。眼下，立即去调查凶手的身份背景。” 闻言，那跪在地上的官兵忙道：“回大皇子，凶手是来自宿安的难民。宿安饥荒后来到上京，之前便一直住在边城。” 刘成书大惊，看向穆瑾欢的眼神不由得又多了些敬佩之意。“穆姑娘，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单单就凭借衣着和神态？毕竟衣着可以伪装的。” 穆瑾欢沉沉眼眸，“其实很简单，大皇子应该也能知道。”她没有明说，而是将目光看向了玄泷。 第021章 你只配做侧妃 玄泷听罢，微微的思考片刻，脑中灵光一闪，忽然间就想到了什么，已经意识到她话中的意思，“穆姑娘指的是凶手行动之中的乏力？” 见她点头，他便继续的说了下去，“我在与凶手过招的时候，确实发现凶手似乎不会武功，还有就是，他手腕握着长刀是在发抖。” “不错。”穆瑾欢微微点头，看了看他，慢慢的道，“凶手是难民，我猜，他应该是没有任何杀人的经验。故而，他杀人的时候自己心里其实是害怕的。”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玄泷若有所思的沉静片刻，穆瑾欢正在查看着四周的环境。这时，玄洺带着情绪已经平息的叶蓉走了过来。她微微分神看了他一眼，然而玄洺却是凝着神情，无比淡漠的斜视了她一眼。不知为何，她觉得他对自己的不满又多了一分。 这样想着，她轻微的皱眉，偏过目光看着他身旁弱柳扶风，盈盈一握的叶蓉，瞬间就能够猜到了什么。 “皇兄，我方才听刑部的人说凶手死了，是怎么回事？凶手怎么会自杀？！这些看管的人，也不知是怎么办事的！” 穆瑾欢站在他的身后，淡淡的凝了一眼，娥眉轻蹙，没有说什么。反倒是一旁的刘成书颇有些不满，拱手一步就上前道。 “二皇子，您此话差矣。这凶手会自杀，也实属意料之外的事情，谁都想不到他会自杀。” 玄洺见他敢反驳自己，脸色一沉想要说话，却又不知何处说起，只能愤愤的挥了挥自己的衣袖，别开了脸，佯装就要与一旁验尸的仵作询问死者的具体死因。然而一转身，那惨烈的死状让身旁的叶蓉吓得花容尽失，就往他的怀里躲去。 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她就如此不加掩饰的和玄洺做着亲密的动作，惹得周围围观的民众一阵窃窃私语。 “小姐……”耳边响起十五的轻声，穆瑾欢微微不解的回头。 只见十五抬头看了看天色，悄声的说道，“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老爷子会担心，毕竟我们今日出门，可还没有跟老爷子说起呢。” 确实，如此折腾一番，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日薄西山的时辰。“好，我们回去。” 说着，她转脸面向着玄泷，淡然道，“大皇子，既然这里无事，时辰也已不早了。念及爷爷还在家中等着，瑾欢想就此先行一步。” 玄泷温和的笑着，“如此，天色不早，我派人送穆姑娘回府。路上不安全，穆姑娘切记要小心！” “多谢大皇子，瑾欢这就告辞。”说罢，她淡淡的朝着十五道了一句，“走吧。” 见她走后，玄洺也自然不会愿意多待，带着叶蓉便离开了。刘成书见此，心中的不满不好发作，但还是忍不住嘟囔道，“城南发生命案，难道二皇子不打算亲自受理？” 玄泷幽幽的目光瞥了过去，笑笑没有正面回答，淡然道，“刘大人，，这件事情，还要麻烦大人多多费心。这段日子，我会加紧城南和边城难民的盘查……” 是夜，皇宫，明光宫。 马车缓缓的在明光宫门前停下，随后就见玄洺扶着叶蓉进了自己的寝宫。贴身侍候的小太监正在正门口处焦急的徘徊着，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见他回来，三步并两步就上前弯腰，面色无奈又焦急的道，“二皇子，你可总算回来了。皇后娘娘已经等了有一个时辰了，您还是快去吧！” 一听皇后到此，玄洺不禁皱紧了眉头，心中隐隐猜到有什么不妙的事情。看了眼身旁弱不禁风的叶蓉，他软声宽慰道，“蓉儿，你也累了，先回房好生歇息。有什么话，明日再来与我说。” “嗯。既然这样，二皇子，蓉儿就先行回房了…” 然而，还不等她将话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漠而威严不容置疑的声音。 “回房？不知叶小姐是否弄错了？这里是皇宫二皇子寝宫，并不是你叶家的府宅。” 叶蓉闻言一怔，转身看着皇后气势凌人的样子，一时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玄洺见状，下意识的皱眉，往前一步护在她身前，面朝皇后，淡定自若的问道，“不知母后这么晚了，还来儿臣寝宫作甚？母后要是有事吩咐儿臣，尽管让宫人来明光宫通知便可，无须亲自多跑一趟。” 皇后冷哼，凝眼看他，“哼！我若是不亲自来，岂会知道你这金屋藏娇之事？” 说罢，又冷眼凝了一眼一旁低头不语的叶蓉，双眸之中尽是不满之意。 “母后。”知道她对叶蓉有偏见，然而一想到穆瑾欢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心里愈发觉得叶蓉对自己是真心实意。 “儿臣知道，您心仪穆瑾欢那女子。然而，母后您可知道？她穆瑾欢对儿臣并无任何情意。反倒是儿臣身边的蓉儿，这些天来一直细心呵护的照料儿臣…” “故而，你就让她住在你自己的寝宫里是么？”皇后横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夹杂了一丝隐忍的怒意。 她将话打断，玄洺微微闭了闭唇，有些负气似的不愿再多解释一句。 见他无话可说，皇后随即又道，“皇儿，母后知道你心肠软。但是，母后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莫要因为一点儿女私情就昏了头脑，迷了方向！”话说到后面，她不自觉的加重了语气。 叶蓉在一旁低着头默不作声，然而这般指桑骂槐，无疑是有意要让叶蓉难堪。无人看见的地方，她紧紧攥住掩在衣袖之下的手指，捏的手心生疼。 “母后！儿臣已经不小了，希望这一次，请母后相信儿臣自己的选择。”玄洺沉眸，定定的看着她，眼光坚定而执着。 然而，皇后冷淡的瞥了一抹他身旁的叶蓉，心里愈发觉得她站在自己皇儿的身边，根本配不上。只是不知这女人给玄洺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如此迷恋她！ “洺儿…”她皱眉，正要语气强行几分，却被他摆摆手不耐烦的打断了。 “母后，你无须多说，儿臣累了，想要回去歇息。至于蓉儿暂住儿臣寝宫一事，既然母后都看见了，儿臣也无需再隐瞒什么。总之，这件事情，儿臣还是希望您能好好的考虑一下。儿臣以为，只要您与蓉儿好好的聊一聊，自然就会知道她的好。” 语毕，他拉住叶蓉的手，就要待她离开。忽然，皇后阴着脸，冷若冰霜的开口道，“既然你累了，回寝宫歇息，母后便不为难你。不过，叶小姐，跟本宫过来，本宫还有话与你说。” “母后…”玄洺不悦的出声唤她，不懂她又想要做什么。凭借他对她的了解，生怕她会对叶蓉做出什么难堪的事情。 皇后淡漠一瞥，“怎么？母后连找叶小姐说说话，你都要阻止吗？” 玄洺面露疑虑，微微低头回道，“儿臣不敢，儿臣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日蓉儿忙了一日，也已累了，该歇息了…” “怎么？母后这把年纪都能在你寝宫硬生生等了两个多时辰，她连陪本宫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吗？嗯？”她将眉毛一竖，回眸面色阴怒的看着他二人。 一旁贴身侍候的欣女官两步上前，轻轻扶住她的手臂，轻声道，“娘娘，切莫动怒，您的身子可禁不起…” 她还要继续往下说时，皇后却忽然有些不耐烦的抬手，示意她停口。 然而玄洺听罢，却是眸光微微一闪，有些歉疚的情绪在里面。缓了缓语气道，“既是如此，儿臣明白了。” 旋即看着身旁的叶蓉，还不等他开口，心思细腻，又善察言观色的叶蓉，就已知道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二皇子，您无须再多说，蓉儿知道该怎么做。”说罢她柔顺一笑，看向皇后，轻轻弯腰福了福身子，“皇后娘娘找蓉儿说话解闷，蓉儿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会拒绝？” 哼！皇后在心底不屑的冷哼一声，眉眼凉薄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在欣女官的搀扶下，慢慢向着明光宫的楼庭走去。 夜晚的风徐徐吹动，天空中月明星稀，有皎洁的月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投影到大地上。 “儿臣先行告退！”玄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皇后没有回头，只听得身后不紧不缓的脚步声。 楼庭上，一路台阶爬上，两旁的宫女提着纸灯，排成两旁。明黄色的灯光将楼庭中的陈设照亮，一览无余。楼庭里，撩开四周被风吹起的白色帷幔，看到里面摆放着平日里供玄洺喝茶饮酒的石桌石凳。 欣女官习惯性的拿出袖中的洁白锦帕，细细将石凳上的灰尘拂去，这才慢慢将皇后扶了坐下。 叶蓉乖顺的低头踏上石阶，随即隔着桌子，定步站在皇后的对面，一双手平稳的交叉放在腰间的位置。 自从上次被欣女官提及宫中礼仪不如穆瑾欢时，她便私下里下了一番功夫，为的就是能够让自己得到皇后的认可。她知道，纵使眼下玄洺对她有求必应。但是，他总归是一切都要听从皇后安排。在这后宫，皇后的地位无人质疑。要想成为皇妃，就必须赢得皇后的认可！ 这般想着，她不禁又直了直腰身，让自己看起来万无一失。 她这自作聪明的小动作，被一直在打量她的皇后不动声色的收进眼底。嘴唇无声的划过一丝冷笑，她在后宫打滚摸爬这么多年，女人的小心思，她只一眼便能猜透。 故而，在她眼里，叶蓉算是愚蠢的女人，同后宫之中，争风吃醋的女人没有什么区别。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谢谢你们一直支持着我走来，文文写到这里要上架了，想知道我们的女主穆瑾欢是怎样斗渣斗智，流芳百世的吗？后面会一一为您解答。 希望支持我的你们继续伴我一路前行，我们相约在书海，谢谢你们！ 第022章 进宫面圣（一） 帷幔轻轻飘动，有宫女提着灯笼，低头缓步走上庭楼，将手中的檀木暖炉恭敬的交到欣女官的手中。 欣女官摸了摸温度，满意之后，方将暖炉轻放至皇后蒋氏的手中。随后又有宫女端上一壶热茶，洗净茶杯后，斟了一杯放置蒋氏面前。 蒋氏伸出涂满艳红豆蔻的手指，轻轻握住玉瓷茶杯，微抿一口，随即淡淡的开口。 “欣儿，你将本宫想要说的话，通通跟叶小姐说说吧。” 今夜的风有些薄凉，叶蓉今日只着了身单薄的衫衣。感受着凉风袭骨的感觉，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咬着发白的唇瓣，低头没有说话。然而，眼底掠过的一道恨意泄露了她心底的真实想法。 欣女官微微点头，随即上前两步，靠近叶蓉，“叶小姐，娘娘的意思，想必你心里应该也能猜到。实话告诉叶小姐，娘娘心中的皇妃一位，是你的堂姐，老丞相的亲孙女——穆瑾欢，而不是你。” 穆瑾欢三个字就像一根锋利的尖刺，狠狠的插，进叶蓉的心脏，血淋淋，想要拔出去，却又不知该如何做。 然而，她叶蓉也并不是表面看上去柔弱无力的女子。只消片刻，她便已调整好心态，微微低头，平淡而冷静的弯腰回道：“娘娘，民女自认为，并不比堂姐差。虽然，家父只是一个七品芝麻小官。但是，我同样可以说服穆爷爷为二皇子效命！” 她说着，大言不惭。却并没有引来蒋氏的侧目，反倒换来一声不屑的笑意。 “叶小姐，本宫觉得，你想的还是太过单纯。你觉得，你作为一个远方的亲戚，能比穆老丞相自己的亲孙女还有说话权？换而言之，穆老丞相若真能被你三言两语劝来，那么本宫，要他还有何用？” “娘娘这是何意？”叶蓉心中一紧，不由得上前一步走，抬头紧紧叮嘱蒋氏的眼眸。 蒋氏捏起茶杯，依旧不慌不忙的品着茶，不打算回应她。而是一旁的欣女官代替她，淡漠的回了她的话。 “叶小姐，娘娘的意思很简单，方才奴婢也已经告诉你了。剩下如何选择，要看叶小姐够不够聪明了。娘娘念你对二皇子有情，故而，可以等穆姑娘做了皇妃之后，考虑将你纳给二皇子做个侧妃。这已经是娘娘情至意尽的抉择，望叶小姐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 叶蓉脑中“嗡”一声怔住，手指不自觉掐进肉里都不觉得疼痛。穆瑾欢是准皇妃，而她却只能是个侧妃？如此她怎会甘心？！ 冷了冷眼眸，她的眼底划过一抹冷笑，所幸，她还有后招。她不信，皇后就真的如此什么都相信穆瑾欢那个贱女人！ “娘娘，您口口声声说着欢姐姐是准皇妃。可是蓉儿不明白，欢姐姐为何会与大皇子走的那般亲近？” 说完，叶蓉抬眼，定定的看着蒋氏的脸色，一动不动，不放过她脸上任意一个微小的异样动作。 然而，蒋氏脸上的愣然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又换上冷然的模样。 “叶小姐，你的堂姐，穆姑娘，似乎对你很好。若是叫她知道知你这个做堂妹的在背后如此诬陷她，会怎么想呢？” 叶蓉听罢，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知道又如何？欢姐姐的性子，本就不适合在宫中生存。何况，她也说过，自己对二皇子并无男女之情。娘娘，你这般强求，难道就不怕外人乱嚼舌根？” 蒋氏不自觉的握紧了茶杯，眼底的冷意丝丝入扣，盯着她，想要把她盯一个窟窿出来！ “本宫以前倒小看你了，原来叶小姐对自己如此有信心。不过，你以为本宫会相信你说的这些事情吗？欣儿！” 她说着，冷不丁的突然喊了一声身旁的欣女官。 欣女官闻言，上前一步，恭敬的道，“娘娘，奴婢在。” “扶本宫回宫，明日一早便派人送叶小姐回府。”蒋氏“啪嗒”一声，重重的将水杯放在桌上，起身便率先要走出楼庭。 叶蓉见状，情急之下，在她身后喊道，“娘娘，比起欢姐姐，至少蓉儿我是真心想要帮二皇子实现大业啊！民女恳请娘娘能够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 话未说完，就被蒋氏冷冰冰的打断，“本宫能做到的，是只能给你一个侧妃之位。记住，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要妄想！” 随即她在欣女官的搀扶下，身影渐行渐远。独独留了叶蓉不甘心的跌坐在地上，眼神迷茫而又愤懑。 “穆、瑾、欢！”三个字从她的齿缝中硬生生的挤出来，充满恨意。 皇后对穆瑾欢的信任，完全超出了她最初的预料。不过，她不会轻易放手！只要穆瑾欢还没有当上皇妃，她便有机会！ 既然皇后这边已经挽回不了，难么，她只能去找玄洺，赌一把玄洺对她的情义！ 夜风依旧静默的吹着，楼庭白色的帷幔在月光下慢慢飘荡，给夜空添了几分苍白的冰凉之意。 黑夜漫长难捱，几家欢喜几家愁。 明华坊，穆府。 日上三竿十分，艳阳高照。偶尔有叽喳的鸟儿从窗外飞过，明晃晃的日光从窗沿慢慢倾泻至屋内，洁白的木质纹理地板透着古老而深沉的意蕴。 正在静心练字的穆瑾欢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微微凝起眼眸，她的心里忽然有些七上八下，有些不安，却又不知从何而来。 不等她细细思索，就听见门外走廊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正是朝着她的房间而来。 而听这慌张不稳，杂乱无序的脚步声，她不用猜也能肯定的判断出十五来了。 “砰”的一声，十五猛地推门而入，在屋子里左右看了两眼，随即急匆匆的走到书桌旁，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看着她。 “小姐我…他…”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开口，说话含糊不清，让穆瑾欢根本听不懂。 “十五，有何事，你慢慢说，不要急。”穆瑾欢放下手中的毛笔，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试图缓和一下她的情绪和状态。 几个深呼吸之后，十五忙抓住她的手，紧张的道，“小姐…门口有宫里的公公来了，手上还拿着皇上的圣旨呢！已经在堂上候着，老爷子正在好茶侍奉着呢。小姐您还是快去吧。” 一听有宫里的公公到府，穆瑾欢也是不解的微愣。没有过多说话，整了整自己的衣着打扮，便随十五向堂上走去。 堂上，穆霖正和一位穿着太监服的公公谈笑着。瞥见她到场，忙轻声笑道，“杨公公，正巧，我这孙女来了。不知公公是有何事要宣布？” 穆瑾欢提着青衣罗裙的裙摆，连忙上前几步，面庞带笑，眉清目秀的行了一礼道，“槿欢见过公公。” 公公转身，对穆瑾欢轻轻的笑着。而在看清他的真面目之后，穆瑾欢闻言一怔，很快便能从脑海中调出他的身份。 眼前的杨公公，是皇上身边得内侍，年龄虽稍长，却是从小便在皇上身边做事。后宫一干内侍中，唯独这杨公公资历最深，威望最高。 前世，这位杨公公自皇上驾崩传位给玄洺之后，便请旨告老还乡。自此音信全无。 杨公公看了看她，微微一笑，和蔼可亲的唤道，“穆姑娘。” 说着，又回头当着穆霖的面，又夸了一遍穆瑾欢有气质，端庄大方。 穆瑾欢在一旁自然的露出微笑，笑而不语。 随后，杨公公似是才想起此行的真正目的，忙后退一步，宣读手中金黄色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穆家独女穆瑾欢，蕙质兰心，聪颖喜人，胆识过人。故，即日起，特令其协助大皇子共同查明城南边城官员被害一案，不得有误！钦此！” “民女领旨，谢主隆恩！” 穆瑾欢从杨公公手中接过圣旨后，看了看一旁穆霖的脸色，发现他并无任何异样的神情。 轻轻扶起穆霖，她转身温和的对杨公公礼貌性的福了福身子，道：“有劳公公跑一趟了。” 杨公公笑道，“穆姑娘客气了。边城官员被杀一案，是大皇子向皇上推荐姑娘一同协查此案。皇上还说了，若姑娘能好好协助大皇子查明此案必然会重重有赏。” 穆瑾欢微微笑着，“要劳烦公公回宫，替瑾欢谢过皇上。” 语罢，听到杨公公忽然道，“姑娘稍后便可自己向皇上道谢。皇上口谕，请穆姑娘即刻起与老奴一同前去皇宫。” 她微微一愣，看了看身旁的穆霖。然而穆霖却也是轻皱眉头，有些不懂皇帝的心思。 “公公，既然圣旨都下来了，又何须让瑾欢这孩子多跑一趟？”穆霖摸了摸胡须，甚是不解。 杨公公只是低头微微一笑，“此事，老奴并不了解。唯有姑娘亲自面圣，方可知道。不过姑娘放心，皇上今日面见的除了您，还有大皇子。老奴揣测，多半是为了告知一些查案的事情。姑娘无须紧张。” 闻言，穆瑾欢遂不再多言，回屋换了身干净的行头，这才不慌不忙的与杨公公一同坐马车向皇宫驶去。 第023章 进宫面圣（二） 皇宫，金銮殿。 穆瑾欢慢步随杨公公进殿，穿过层层白纱帷幔，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高坐在龙椅软塌之上，虽身体有恙却神采奕奕的的宸帝，一时在心中无限感慨。金銮殿上，丝竹笙歌不断，有舞姬在翩翩起舞。 宸帝肆意饮酒，身旁搂着坦胸露乳的美姬，笑的正欢。前世，她与宸帝接触不多，只知道，爷爷在助玄洺成功登上太子之位后的不久，便因病驾崩，玄洺遂顺利登基为皇。 现在想来，宸帝虽遭人遇刺，但伤势并不严重，前世理应不该那般薄命，看来，前世是她太低估了皇后的手段。 不过，转念一想，如此只会醉生梦死的皇帝，怕也是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期盼着他早死罢了。 微微垂眸，只听得一旁的杨公公上前一步对着宸帝恭敬地介绍道，“皇上，这位便是穆老丞相的孙女，穆瑾欢。” 随后，便听到宸帝抬眸，慵懒颓废的神情在见到她时依旧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摇摇手退下了奏乐师和舞姬，单单留下了身旁的美姬，美姬的目光时不时的偷偷落在穆瑾欢的脸上。 穆瑾欢低首恭敬地福了福身子，“民女穆瑾欢参见皇上，吾皇金安！” 宸帝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即漫不经心的扬声道，“把头抬起来，让朕好好瞧瞧。” 穆瑾欢听罢，眼眸中冷光一现而过，随即又恢复淡漠如初，缓缓抬起头，目光淡然的看向龙椅软榻上的宸帝。 见到她的一瞬，皇帝似乎是有些失望的叹叹气，有意无意的喃喃道，“不过只是个女娃娃罢了……” 穆瑾欢不知他这话是所谓何意，下意识偏头看了看一旁的杨公公。杨公公见状，自然猜的到她心里的不解，遂向前一步，朝着宸帝低首道。 “皇上，您不是说有要是要吩咐穆姑娘么？” 经他提醒，宸帝这才想起今日传她来此的目的，“不慌，大皇子还未来，先等等他。朕有事需要交托你二人去做。”他说着，漫不经心的在美姬腰间轻轻掐了一掐，逗得那美姬“咯吱咯吱”的娇笑连连。 “皇上您真坏，弄疼臣妾啦~~” 穆瑾欢微微凉了几分头皮，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她虽与宸帝接触不深，但年幼时常听穆霖提起过他的为人。 穆霖说告诉她，宸帝性情暴躁，贪美色，疑心病重，为人又十分的嗜血。故而，当年穆霖便是因此而决意辞官隐退，从此不问朝政。然而，经历了刺杀一事，宸帝现在也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好色的性子没有改变，却已然软了性子，不似年轻时的暴躁嗜杀。 或许，他自己心里也是知道自己这一生做的错事太多。 不多时，门外传来守宫太监尖利的嗓音，“大皇子到！” 一时间，殿上的人纷纷将目光落在门外那抹不急不慢走进来的白色身影。 今日的玄泷，一身素白衣衫，少了平日的风雅韵味，却更多了几分儒雅的仙气。在皇朝，这位被百姓经常称颂的大皇子，算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的人物。相传，民间有不少女子都以他为心中的择偶标准。 穆瑾欢微微抿唇，目光静静的看着他逆着光走来，却有种他便是那光芒中最闪亮的的光芒。这样翩翩俊男子，难怪民间有不少女子对其心驰神往。只是可惜，这位大皇子却已然有了婚配。虽是政治联姻，但听闻他对自己的夫人十分贴心，两人相敬如宾。 这样的男子，倒叫她有些羡慕他的夫人了。正当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时，却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他淡然浅笑温柔的眸光不知何时已经落在她的脸上，唇角流露出的一丝丝笑容让她有种隔世的恍惚，仿佛她与他是相识多年的恋人。 “瑾欢见过大皇子。”她敛眸，倏地有些不自然的微微低首朝他微微福了福身子。脸颊上居然不自觉的有些燥热。片刻之后，她平复了些自己有些异样的情愫，暗自责备自己脑海中居然会想些乱七八糟有的无的东西。 “不成想穆姑娘居然也在此，倒令我有些觉得惊喜。” 他温润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之上突然地想起，让她有些错愕，却忘了要抬头，只得盯着自己脚前玄泷的乳白色的软锦绸缎靴，仿佛要将它盯个窟窿出来。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玄泷微微低下目光复看了一眼她平稳放在腰间的葱白玉指。她的手很好看，比这世间他见到过的任何一个女子的手都要好看。纤长细腻，皮肤之上犹如镀上一层洁白柔和的光泽。 她的手指微微一下一下的点动着，健康柔润的十指之上涂着一层淡色的粉色蔻丹。他原以为她不是那般喜爱打扮自己的女子，现在看来，她也是爱美之人，只是比起寻常女子，她更显得过于浅调而已，一如她总是不温不火，却从不柔弱的性子。 “泷儿。”座上传来宸帝的唤声。闻言，玄泷抬头，几步越过她的身旁，恭敬地朝着座上的宸帝微微拱手道。 “儿臣给父皇请安！” 宸帝微微点头应了一声，随即对着怀里的美姬笑着柔声道，“美人，你先回宫罢，朕有些事情要先处理，待会再找你。” 那美姬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欲迎还羞的起身，款款扭动着腰肢，以宫扇遮脸。路过玄泷的身旁时，有意顿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慢条斯理的离开了金銮殿。那目光之中似乎有着千言万语说不清的情丝倦意。 然而，自始至终，玄泷都并未看她一眼。一旁静立的穆瑾欢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又淡漠的移开了目光。 座上握着酒杯饮酒的宸帝看着殿上的两人，浑浊暗黄的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来回转动着，良久忽然间有些不解的问向玄泷，“皇儿，你真的确定，这穆姑娘能帮你破案？”显然话语里是对穆瑾欢的不信任，毕竟她不过是一个才及笄的女娃娃。 “父皇请相信儿臣的眼光，至于行不行，父皇您日后便会知道。”他不紧不慢，却十分信心满满的回着。 宸帝听罢，遂也不再质疑，“既是如此，朕便拭目以待。今日叫你二人来，一是为城南边城一案。二就是，有关于洺儿这孩子纳妃一事。皇后在朕面前多次提及穆姑娘知书达理，又与洺儿情同趣和。故而，朕想来听听你的意思。毕竟穆老丞相这么多年来一直为国担忧，倘若真能结为亲家，朕就当做是弥补当年对老丞相的歉疚之心。” 闻言，穆瑾欢抬眸，正要说话，却被门外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给抢先了。 “父皇，儿臣不同意！”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然而，穆瑾欢听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便已然知道来者何人。 玄洺大步而来的身影撞入众人的视线当中，他上前一步，朝着宸帝的方向跪了下去，神情凛然的道，“儿臣参见父皇！” 宸帝皱眉带了几分不悦的神情道，“洺儿？你这…未经朕宣召，怎就贸贸然闯了进来？！” “回父皇，儿臣确实贸然了一些。不过事出有因，还请父皇见谅。”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宸帝的脸色缓和了几分，温声问道，“行了，起身吧。你跟朕说说，事出什么因？你又为何不同意与穆家的婚事？” 玄洺抬眸，眉角轻轻扫了一眼身后的穆瑾欢，才一字一句道，“回父皇，儿臣心中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与穆姑娘不过是萍水相交，并不是母后所言的情同趣合。” 宸帝挑眉，“哦？是吗？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你告诉朕，你心仪的姑娘，是哪家千金小姐？” ” 闻言，玄洺一抿唇，看着一旁不为所动的穆瑾欢，启唇缓缓道，“汀州江门县县令，叶明启之二小姐，叶蓉。” “叶蓉？”对于这个陌生的名字，宸帝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便问道，“你方才说，她是谁家的千金小姐？” “汀州江门县县令叶明启。”玄洺复而又重复了一遍。 谁想，一听到这个名字，宸帝随即一改方才的态度，大怒道，“区区一个县令之女，也值得你来找朕下旨成婚？！朕不同意！” 闻言，玄洺面露不解，十分不甘的问道，“父皇，儿臣与蓉儿是两情相悦。她虽只是一个县令之女，可是儿臣并不觉得她有什么配不上儿臣的！父皇，儿臣请您成全！” 宸帝震怒，猛地一下就从座上站起来，对着一旁的杨公公怒道，“杨公公，把二皇子请出去！” 得令的杨公公遂走到玄泷的身旁，低声道，“二皇子，您还是先回去吧。皇上一时半会正在气头上不会愿意看见你的。” 玄洺抿唇，不甘心的看了看一旁的穆瑾与玄泷二人。 从他说要娶叶蓉时，穆瑾欢就已经猜到会有这样的结局。皇室家族，怎会让一个出身地位不高的女子随意就嫁进来？ 第024章 进宫面圣（三） “父皇。”玄洺扑通一声突然跪了下来，直直地看着宸帝，一脸决然的道，“父皇，儿臣是真心想要和蓉儿在一起。还望父皇能够成全！” “胡闹！”宸帝怒，猛地站起身子，将手边的空酒杯扔了过去，酒杯不偏不倚的砸中玄洺的额角。 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玄洺依旧跪在地上，静静的看着龙椅上的宸帝，额角上红肿一片。 宸帝气急，指着他就大声呵斥道，“你真是肤浅，鼠目寸光！杨公公，朕的话你没有听到吗？！” 杨公公哆嗦一下身子，连忙走到玄洺的身旁，低声带了些请求的语气道，“二皇子，您还是先回去吧，皇上眼下身体不舒服，你还是别打扰他了。有何事你先找皇后娘娘商量商量……” 玄洺沉了沉眼眸，阴沉的脸色看了看一旁若无其事的穆瑾欢。从头到脚穆瑾欢就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 “儿臣告退！不过儿臣还是希望父皇能够成全儿臣的一番心意……”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宸帝的一道冷声打断：“滚！” 他愤愤的转身，衣袍一挥，走的毅然决然。穆瑾欢淡淡的将这一切收在眼底，并未有过多的表现。 宸帝余怒未消，在杨公公的搀扶下慢慢的坐回龙椅上，待情绪稍稍好转之后，才抬眼看向一旁看了一场笑话的穆瑾欢和玄泷。静默片刻后，他对着玄泷淡然道，“玄泷，这里无事了，你先回去吧。城南边城一案，你让刑部协助你。” 玄泷微微低首，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暗沉，一闪而过，只留下一如既往的温和，“是父皇，儿臣这就去处理边城一案。” 等他完全离开金銮殿时，宸帝才将目光紧紧的放在穆瑾欢的身上。她知道皇帝这么单独留下自己，必然是有什么特别吩咐她的事情，而这事情必然又与两位皇子撇不开关系。 果不其然，沉寂片刻之后就听到宸帝微微低声轻咳了咳嗓子，随后不紧不慢的看着她，肃然的问道。 “穆姑娘是老丞相的亲孙女，听玄泷说，你自小得老丞相教诲，对官场之事颇为了解？” 穆瑾欢垂手，恭敬地上前一步轻声谦逊道，“大皇子谬赞了，还请皇上莫信。瑾欢对官场之事并不熟悉，不过是平日里喜欢看一些古人先辈所写的治国之书罢了。” “穆姑娘年纪轻轻，居然喜爱治国之书，倒是难得。只是，朕有一事想要问问你，希望你能如实的回答朕。” 她微微抬眸，“皇上您说。” “朕的两个皇儿你都已经见到了，如果让你从其中挑一为作为夫婿，你会选择谁？”宸帝的目光紧紧的落在她的脸上，带着审查的意味。 她凝了凝眸，迟疑片刻，并不急着回答。宸帝话里的意思她岂会不知道，只不过，眼下她并不能如实回答。如今朝中早已为了两位皇子谁会是储君而暗流汹涌，她只能选择静观其变。 “回皇上，两位皇子人都不错。然而民女芳龄尚小，谈婚论嫁尚早。皇上，此事恕民女没办法回答你。” 宸帝沉吟片刻，没有说什么，仿佛早猜到她会这般说辞似的，“既然这样，穆姑娘就先行退下。日后如果有事，朕会再宣你进宫。” “民女告退。”她低首，转身正欲离开，又听到身后传来宸帝深沉的话语。 “今日二皇子之事，还请穆姑娘勿要放在心上。” 穆瑾欢转身微微一笑，“皇上多虑了。”语罢转身大踏步离开了金銮殿。殿外，玄泷的身影在她的眼前出现。 见到她走了出来，玄泷自然地走上前，静静的跟在她的身旁，随她一起迈步下了长阶。 回到府中之后，穆霖忙担忧的向她询问道，“瑾欢，皇上有没有为难你？” 亲昵的挽了挽他的手臂，她轻轻笑了笑，摇头给了他一抹宽慰的笑容，“爷爷你就放心吧，瑾欢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皇上他能对我如何？何况，眼下正是用人之际，皇上也不想与爷爷你有什么不和之处。不过……” 听到话语一转，穆霖的心又不自觉得提了起来，就怕她被皇上摆了什么道子，“不过什么？” “不过，正如爷爷你所想，皇上确实是有意想要将我许配给大皇子和二皇子中的其中一位。” 她说着，冷眸不由得一凝，想到了前世她也是被联姻牵绊住了所有，最后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这一世，命在她自己手中，何去何从，一切都由她自己去抉择！ 坚定地目光从她的眼眸中一闪而过，快的让穆霖有些惊讶，然而他却没有过多点明。自己的孙女，他心里也是知道她的性子，有男儿的冷静执着，却也有成大事者的谋略。只是，凡是还是有些过于操之过急了。 “瑾欢，爷爷想，你一定是没有正面回答皇上对否？” 穆瑾欢笑，“爷爷，瑾欢岂止是没有正面回答那么简单？我根本就是委婉的拒绝了。” 说着，她的眼眸里不禁闪过一丝深沉的异样的神色，连说话语气都开始一本正经，“爷爷，瑾欢早就和您说过，不会嫁给二皇子。无论瑾欢这一生如何度过，都绝不为玄洺做任何事情！” 她说着，语气十分决绝，没有丝毫的犹豫。眼神之中似乎还能感受到她从心底流露出的恨意。恨意？穆霖隐隐疑惑的眯起眼睛，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确实，他没有看错，她清澈如水的眼眸中，流露出来的就是一抹恨意。只是他不明白，这股恨意从何而来。 “瑾欢，爷爷觉得你似乎对二皇子有很大的成见。” 穆瑾欢微微一愣，有些心虚的敛下自己的眼眸，试图掩去自己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情绪，随即飞快的扬起一抹欢快的笑容，脸颊两边梨涡浅浅，透着几分灵动。 “怎么会呢？爷爷你肯定又是昨夜忙着批改公文，累坏了眼睛，所以方才才会看错了。瑾欢虽然不喜欢二皇子的为人处世，但是还不至于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故而，爷爷您一定是太过疲劳，看走了眼。” 她嬉笑的说着，心里却是微微泛起了苦涩。前世经历过的那些事情，足以成为她今生的魔怔这一世的重来，她要她身边所有爱着的人都要好好的活着！ 穆霖看着她，一双看遍天下人的眼睛浑浊而沧桑，却比任何一双眼睛都要看的明白。她既然不想说，他便不会强迫。 见他不说话，穆瑾欢眼珠子一转，想到什么，遂赶紧扯开话题道，“哦对了，爷爷。今早在金銮殿上，二皇子向皇上请旨赐婚。您猜，他要求婚的的是哪家的姑娘？” 她这边一脸兴致勃勃的说着，那边的穆霖却是不紧不慢拿起一旁的公文，静静的翻看着。禁不住她的催促，才淡淡的说了一句，“不管是谁，肯定不是你，否则依你的性子，早就把这里闹的鸡飞狗跳了。” 闻言穆瑾欢不由得弯了弯嘴唇，笑的有些无奈。爷爷哪里知道，以前那个动不动就有些小姐脾气的穆瑾欢，早已不复存在了。现在的她，就算真的嫁给了玄洺，她也不会大吵大闹。不过，她不会让玄洺和叶蓉二人好过的！ “爷爷，是蓉儿。您说，二皇子对蓉儿那丫头是真心的吗？”她淡淡的问着。 穆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摇摇头，叹了叹气，“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蓉儿自己的选择。爷爷也希望他二人是真的两情相悦。不过，二皇子之前不是对你……” 说着，凝了她一眼，言语里的意思她自然明白。 “爷爷，感情的事情，瑾欢现在并没有想过，二皇子和蓉儿的事情，我不想管。眼下，城南边城的案情还没有结果。皇上已经命我协助大皇子去完成这件事情了。想来，这两天我都有的忙了！” 穆霖听罢，微微凝了你凝眸，似乎有些不放心，“瑾欢，你老实告诉爷爷，你对大皇子是什么感觉？” 穆瑾欢闻言一顿，穆霖的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只是单纯的议论储君之位的话，必然会选择玄泷。然而，感情这件事情，她从未想的太多，先不论自己对他有没有感情，单单就他已经成婚，她便不会与他有什么过多的感情纠葛。 敛了敛眸，她淡然一笑，“爷爷，你想多了，瑾欢只是觉得大皇子为人相比二皇子更为温和，更适合肩负起国家的重责。对于儿女私情，瑾欢从未想过。” 穆霖听罢，定定的看了她许久，知道她说的却是实话。经过来上京的这段日子，他怎会觉察不到自己孙女身上发生的一些改变呢？不过是他自己不愿不过多掺和罢了。 幽幽的叹了叹气，“如此爷爷便也能放心许多，毕竟这些皇家的姻缘不是我们这样的臣子能随意攀上的。一入宫门深似海，瑾欢，爷爷还是希望你这辈子平平安安，嫁一个普通人，结婚生子，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也能告慰你父母的在天之灵。” “爷爷，您放心吧，瑾欢现在才刚刚及笄，婚姻大事暂且不急。眼下，瑾欢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些绵薄之力，来帮你分担一些负担。” 说着，她咧唇笑的很欢，心里却不由得泛起苦涩。在穆霖面前，他还以为自己的小孙女是那个长不大的女娃娃。可谁又能想到她会遇到如此多不能诉说的磨难呢？ 第025章 四人同行 接下来几日，穆瑾欢便一直跟在玄泷的身后，在城南和边城两地之间来回奔波。案件始终没有什么进展。凶手自杀后，一切都死无对证。而因为凶手是难民，故而加重了边城内的民众恐慌，难民与民众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 为了解决矛盾，穆瑾欢向玄泷提议，双管齐下。一方面加快宿安地方灾后治理，一方面加紧对边城难民的疏导。玄泷听取其意，短时间内，宿安灾后恢复已经取得明显的效果，只是，边城的难民却受其地方迷信影响，一直不愿离开。 穆瑾欢决定要亲自去宿安查探一番，玄泷提出要与她一趟前往，她没有拒绝。然而就在第二日清晨，在府中收拾行李时，相府却忽然来了不速之客。 “小姐，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十五拎着包袱站在穆瑾欢的身后，但见她一身浅紫过膝的外衫，内罩藕白色绫罗衣裳，脚上穿着小巧的软靴，鞋面上是她爱的木槿花。腰间精致的别了一块玉饰，玲珑别致。 只是唯一让她觉得美中不足的是，自家小姐一向不爱胭脂水粉，尽管自家小姐素颜也很好看，然而出门在外，她还是想看小姐一笑倾人的模样。 这边她兀自傻傻的乐呵着，那边正在翻看宿安历来文献的穆瑾欢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一般，只是不住得皱紧了眉毛。这些文献有些都是不完整的记录，更过分的是，宿安年年旱灾，虽情况不及今年严重，却也因此亏损了许多无辜百姓的财产和身家性命。而这一切，这些年来，宿安地方官员却没有记录在册！ 她沉了沉眸，不由得想起前世，宿安饥荒，朝廷对此却草草了之，而当时负责此事的原本是户部和玄泷。然而后来不知为何，却交给了玄洺。在之后，不出半月的时间，宿安难民之事便尽数处理完。 半个月？怎么会仅仅只用半个月就将此事平息了下去？前世她并没有参与朝政，对朝政之事一窍不通。只知道，那时皇后让她向爷爷推荐，让玄洺负责。年少无知得她，禁不住玄洺与皇后的甜言蜜语，便说服爷爷站在玄洺一党。故而，才有了之后的一切孽缘。 想到这里，她不禁握了握手指，眼底冷光一闪。算算日子，这个时候的皇后应当会来找自己说服爷爷才对。是时间算错了，还是说这一世因为她的缘故，有些事情就和前世有了出入？ 正当她微微困惑不解时，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欢姐姐还是像小时候那样认真，即使看本书也会认真的思索好些片刻。” 穆瑾欢抬眸，淡淡的目光划过门口款款而至的一抹橙色身影，不动声色的皱下眉头，惊讶的道，“蓉儿，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让下人来通报一声？十五，快给表小姐倒杯茶。” 愣在一旁的十五随即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遂赶紧放下手中的包袱，抱起桌上的空茶壶快步走了出去。 叶蓉笑着走进屋子，目光落在桌上的包袱上，眼神一顿，便问道，“欢姐姐，我听爷爷说，你今日要出发遂大皇子一同前往宿安？” 穆瑾欢一边将手中的书籍放回书架上，一边微笑着转过身，走回桌旁坐下，道：“不错，我一会便要出去了。只是不知蓉儿今日来是所谓何事？难不成是专门来送送欢姐姐的？” 叶蓉听罢，目光直直的看着她，似乎是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猫腻。然而她白皙的面庞上，淡淡的笑容，一如从前，看起来柔弱无害，像是对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有时候连她都猜不透这位从小玩到大的表姐心中在想些什么。明明看起来与世无争，但是这些日子里，却能连皇后都对她刮目相看。若不是如此，她也不至于会处处要防着她。但是现在，她能明显的感觉出来，这位表姐，也在开始慢慢的防着她了…… 穆瑾欢将她脸上审视的目光慢慢收进眼底，心中知道她向来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今日来找自己，怕又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欢姐姐，蓉儿有一事想要与你说。但是，蓉儿又不知道该如何和你说。我怕说了，你会看不起我。”叶蓉忽然换上了一副忧伤的神色，言语之中无不透露着一股伤感。 穆瑾欢微微凝眸，故作担忧之色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二皇子殿下欺负你了？” 只见叶蓉微叹气道，“欢姐姐，你可知道，皇后娘娘……她，看不上蓉儿的出身，不同意二皇子与蓉儿在一起……” 说着，她忽然低声哭泣了起来，手帕掩唇，哽咽的继续道：“欢姐姐，当日，，我代表穆家向二皇子表示歉意。只是怎会想二皇子竟对我日久生情了，而我……而我……” 她说着又是一阵哽咽。 恰此时十五已经端了热乎乎的茶水进来，听见叶蓉的哭声，十分不解的向穆瑾欢抛出一眼询问的目光。穆瑾欢只是淡淡的接过热茶，悄然对她做了一个离开的眼神。 等到十五离开后，穆瑾欢这才不紧不慢的给叶蓉倒了一杯热茶，轻放在她的手中，叹然的安慰她道，“感情的事情自然不是你能所掌控的，毕竟你还小，才刚刚接触。就像那时二皇子与我求亲一般。不过，你我却是又不同的，我对二皇子无意，你却是真切的有情，可对？” 闻言，叶蓉没有正面回话，但是加重的哭声显然已经表明了她的真实情感。 只是穆瑾欢感兴趣的是叶蓉的这场哭戏准备了多久，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玄洺突然地出现。 微微嘲讽的撇了撇唇角，她也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才漫不经心的继续“好心”劝慰道，“蓉儿，你无须太伤心，就算皇后娘娘不待见你，但是二皇子对你有心，日后你若做个侧妃，也还是能与他长相厮守。” 话音刚落，她就敏锐的捕捉到叶蓉握杯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显然，被她戳中心事了！她怎会不知她的真实想法？前世，为了能成为皇后，叶蓉设的陷阱还少吗？！哪一件不是处处想要置她于死地？！ 前世是她自己傻，分不清孰是孰非，一颗真心交出去，却被伤的千疮百孔。这样的事情，她绝不允许自己再犯！！ 那边叶蓉小声的抽泣着，没有再说什么，似乎是在想着措辞。良久，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抬起头，一脸祈求的目光看着她道，“欢姐姐，你能带我去宿安吗？” 穆瑾欢冷笑，原来这才是她近日来此的真正目的。顿了顿，她略微惊讶的放下茶杯看着她，“你要去宿安？怎会有这种想法？你可知道，宿安那里眼下正在闹饥荒，我们去是因为要查案，可不是游山玩水的。” 叶蓉眼神微微有些闪烁不定的向四周看了看，才支吾着回道。“我……我当然知道你们是要去查案的啊，可是……可是我也想去看看宿安的灾情，我也想帮忙。哎呀，欢姐姐，你就让我一起去吧！好不好嘛！” 上一秒还哭得稀里哗啦，这一秒却突然之间就变了笑脸。穆瑾欢微微凉了眼角，知道她这般硬是要跟去宿安，必然是有什么不可说的原因。稍稍思考片刻，她刚想态度坚硬的拒绝，眼角却瞥到急忙忙跑进来的十五。 “小姐，大皇子和二皇子来了。就在堂上，正在和老爷子说话呢！” “两位皇子都来了？”她微微惊讶的站起身，看了看一旁似乎没有什么过激反应的叶蓉，她忽然间就猜到了什么。 “蓉儿，走吧。” 堂上，玄泷与玄洺二人正与穆霖欢快的交谈着。 穆瑾欢与叶蓉进来时，正听到他们在谈论着边城饥荒一事。 “边城难民一事，一直都是由大皇子来负责，既然现在皇上同意让二皇子您一起协助，那老臣以为，你二人可以分头行事，一人留在上京，一人前往宿安。并不需要两人同时前往宿安，这样一来也能省去很多时间。不知二位殿下的意思是？” 玄泷拱手微道，“泷的意思与相爷一致。” 穆霖的目光随后便落在玄洺身上。玄洺一改往日不羁的形象，扬声正色道，“相爷，我并不同意您的说法。” 顿了顿，又继续道，“上京这里有刑部和大理石两方在审查，而宿安，若是只有皇兄一人去查，恐是有些人手不够。我虽对宿安一带风土人情不甚了解，却也去过宿安周边一带，对当地受灾程度也有一定了解。此番由我陪同皇兄一起去考察，必然会有一番收获。故而，我仍是希望皇兄能够带我一同前去。” 说罢，他目光直直的看向玄泷。玄泷一派淡然的负手而立，脸上并没有多大情绪，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 “既然二皇子如此想随同我们一起前去，那便一起吧。正巧，蓉儿这丫头也想去凑个热闹。有二皇子在，瑾欢也能放心。” 第026章 她与二皇子 堂上，穆瑾欢的声音忽然间响起，众人循声望去，见她不慌不忙神情淡然自若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却是弱柳扶风的叶蓉。 见到叶蓉，玄洺却出奇的没有立即走上前，甚至脸上都没有任何激动的神情。反观叶蓉，却是低下头，一副小鸟依人做错事的模样。 这让穆瑾欢不由得多看了两人几眼，心中隐隐觉得此事有着蹊跷。虽然奇怪，却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待走到穆霖身前时，她柔柔的福了福身子，亲切的唤了句，“爷爷，您怎么不在屋子里多歇息歇息？” 穆霖一见到她，慈祥的眉眼之中是满满的笑意，“一把老骨头了，总是躺在床，上也不是个事。正好，难得两位皇子一齐来府上做客，于情于理，爷爷都不能怠慢了。不过，蓉儿这丫头几时来的？怎的没人来通知？” 他说罢，一脸疑惑的看向叶蓉。叶蓉颇为尴尬的愣了愣，随即甜甜的笑着，走过去也福了福身子，笑道，“爷爷，蓉儿来了好一会儿了，只是得知您在休息，便没有让下人打搅您了。所以啊，我就先去找欢姐姐聊聊天去了。” 穆霖看着她，没有多想，只是温和的笑着。 穆瑾欢在一旁看着，忽然感觉背后有一道十分灼热的目光。事实上，从刚才一进来，她就能明显的感受到玄洺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对劲。玄泷还是像以前一样，温和有礼。 然而，玄洺今日的表现却让她有些深感意外。不过，眼下更让她关心的焦点，是在玄洺也要去宿安一事。 如果按照前世的时间事件来推算的话，宿安难民一事，应当是完全交给玄洺去处理，而不是和玄泷二人一起去处理。 显然，她重生之后，历史也在不经意的发生了改变。所以，未来的结果如何，眼下也成了未知数。 想到这里，她不禁满意的弯起了唇角。 转身面朝两位皇子微微福了福身子，随即抬眼看着玄洺道，“二皇子，蓉儿可就交给你了。” 玄洺闻言，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婉言笑道，“前往宿安的路程遥远，叶姑娘体虚，怕是受不了舟车劳顿吧？” 一听他这是有些不同意的语气，叶蓉着急了，不由放开穆霖的手臂，上前一步看着玄洺，“二皇子，我可以的，你就让我去吧。” 玄洺看着她，眼底轻轻掠过一抹不悦，尽管只是一瞬却还是被穆瑾欢敏锐的捕捉到了。 仅仅只是几日，他二人的关系居然变成了如此的陌生吗？从玄洺的眼神里，她看到的并不是他对她的关心，而是真的不愿意让她一同前去。 穆瑾欢凝眸，目光在他二人身上看了一会，虽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何事，但是就目前而言，她有必要让叶蓉一同跟去。 这般想着，她便拉过一旁的叶蓉，轻声笑道，“二皇子不用担心蓉儿这小丫头，就让她一起去吧。正好，一路上也能陪我说说话。” 见她如是说，玄洺黑沉的脸才微微淡了下来，温和的看了看她，“既然穆姑娘同意，那我也便没有意见。” 他目光灼灼，让她心中的不安和疑惑渐渐扩大。总觉得，他和叶蓉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既然这样，瑾欢。蓉儿这丫头就交给你了，你可要保证她平安无事的回来。不然，爷爷可没办法向她爹娘交代。”穆霖说着，捋了一把胡须，慈眉善目的看了看穆瑾欢，随即又看向叶蓉。 叶蓉甜甜的笑着，“爷爷，您就放心吧。欢姐姐肯定会好好照顾我的。至于我爹娘那边，还希望爷爷你能待蓉儿好生解释一番。” “好好好！”穆霖笑着。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穆瑾欢与叶蓉、十五共乘一辆马车，玄泷与玄洺两人共乘一辆马车。四人便就此慢慢的离开了上京，向宿安出发。 宿安距离上京路途遥远，走官道需要三日的路程。 一路舟车劳顿，穆瑾欢并没有任何的不舒适，然而一向极少出门的叶蓉，明显受不住如此长时间的奔波。不过大半日的路程，她便开始出现晕眩恶心的症状。等到勉强到达宿安时，为了方便照顾她，只好由玄洺送她进客栈休息。 宿安是个不大不小的县区，前些年经济状况还算客观。然而今年这场严重的饥荒，直接给当地造成了严重的打击。宿安周边相对来说受灾程度较轻的是三里外的平安县。宿安县和平安县同隶属于金陵郡。两县相邻，但是一南一北两地的地质构造不同，故而，宿安县的饥荒程度远远超过邻县的平安县。 考虑到宿安县正处于灾区重建当中，穆瑾欢一行人便暂时在平安县落脚。平安县人口少于宿安县，不过这段日子，因为难民的大量涌出，给当地也增加了不少人口压力。 客栈里，体虚的叶蓉暂时被安排先在客栈房间休息，由玄洺照顾。然而玄洺却并不是很愿意，推辞说要查案，便随同玄泷一起动身前往了宿安。 客栈里，十五将煎好的汤药端进房，亲亲递给正在窗前沉思的穆瑾欢。 “小姐，药熬好了，您要现在就给表小姐服下吗？” 看了看她手中黑乎乎的汤药，穆瑾欢微微一沉思，刚想询问她药里是否加了蜜饯，可是话到口边，又微微停住了。叶蓉自小便与她一样，不喜吃苦药。故而，每次生病时，两人都习惯了给对方加蜜饯。 然而现在，终究是回不去了……顿了顿，她敛下眸中的淡淡哀伤，伸手接十五手中的汤药，轻声朝她道，“十五，你先下去吧。顺便问问客栈老板，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马匹可以借用。” “是小姐，奴婢这就下去问一问。” 见她离开后，穆瑾欢便端着热乎乎的汤药走到叶蓉的床头旁，唤道，“蓉儿，你醒着吗？若是醒着，便起身将这药趁热喝了罢。” 叶蓉听罢，随即虚弱的爬起身，在她的搀扶下坐在床头，接过她手中的汤药。然而，药刚到嘴边，就看到她眉头一皱，随即非常嫌弃将碗拿开，不满的看着穆瑾欢，问道：“欢姐姐，这药怎么这么苦？你知道的，我不吃这么苦的药，除非是放蜜饯。欢姐姐，你忘了吗？欢姐姐，你去帮我拿些蜜饯过来好吗？” 她说着，带了些祈求的意味。穆瑾欢却是没有说话，淡淡的看着她，“我知道，但是蓉儿，并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吃到蜜饯的。” 叶蓉以为她说的是这平安县里没有蜜饯，便不相信的道，“不会的额欢姐姐，蜜饯并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这里虽然不比上京繁华，但是像蜜饯这种普通的东西，你让十五出去找一找，还是可以找到的。欢姐姐，十五呢？你让她……”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就被穆瑾欢打断了。 “我的意思是说，良药苦口利于病，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该要学会吃一些苦。” 叶蓉看着她，瞳眸中却是疑惑不解，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穆瑾欢淡淡的看着她，前世所受的种种伤害都在眼前浮现，让她的心不住地抽痛着。 良久之后，她转身，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不紧不慢的扯开话题，“你老实告诉我，你与二皇子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叶蓉听罢，不由一怔，目光微微闪躲，说话语气也开始支支吾吾，“欢姐姐，这你就不要问那么多了，我和二皇子之间已经没有什么了……” 看着她，穆瑾欢并不是十分的相信她，“你不用瞒着我，你与二皇子之间，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不对劲，你又何必瞒着我呢？” “欢姐姐，我……我……”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叶蓉的眼泪又无声的落了下来，“欢姐姐，二皇子他不要我了……他说，他一直爱慕的都是你，对我好，不过是为了让你吃醋罢了……” 闻言，穆瑾欢半信半疑却不急着回答她，只是紧紧地看着她，没有说什么。 良久，许是得不到她的回话，叶蓉微微抬头看了看她，微疑，“姐姐你是不相信吗？” “非也，姐姐只是觉得这样的男子，蓉儿不要也罢，又何苦为了他这般痴心不改？”说着，她轻轻走过去，提起衣袖，替她温柔的抹去眼角的泪花，淡然一笑。 叶蓉却是微愣的看着她，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一双滴溜溜的眼睛落在她的脸上，悄然打量着。只是，她的目光太过清澈而淡然，仿佛世间没有她放不下的事情。 见她还是如小时候一般，对男女之事没有什么过多的兴趣，叶蓉才暗地里悄然的松了一口气，忙敛下眸孔，温顺柔弱的应道，“欢姐姐教训的是。可是姐姐你难道真的对二皇子没有好感吗？” 穆瑾欢抬眸，对上她将信将疑的目光，半晌才淡淡的开口反问道：“若姐姐我对二皇子有好感，那蓉儿你会真心祝福我们吗？” 第027章 平安钱庄 她清晰的看到叶蓉的瞳孔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只是一瞬，她又恢复成一贯无知单纯的神情，咧开殷红的唇瓣笑道：“你是蓉儿的姐姐，二皇子虽然是蓉儿的心上人，但是欢姐姐你才是蓉儿最亲的亲人。所以，蓉儿不会和姐姐你争的，蓉儿会真心成全你和二皇子。” 顿了顿，她又敛下了目光，十分失落的继续道，“我自知配不上二皇子，但是看到二皇子幸福，蓉儿也就心满意足了……” 若是换了前世，她说这样的话，穆瑾欢或许还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她。然而这一世，不论眼前的女人说什么，她都不会轻易地相信！ “好了，药快凉了，你喝了药就快快躺下歇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她淡淡的移开了话题，催促道。 然而叶蓉却是眉头一皱，轻轻嘟起红唇，拉住她银丝钩花的袖口，撒娇的说道，“欢姐姐，你给我一些蜜饯好不好？药太苦，我……我喝不下去……” 穆瑾欢淡淡一笑，“良药苦口利于病，我先下去看看有何好吃的菜肴，晚些时辰过来给你送饭。你早些休息，否则明日去宿安，你这身子怕又吃不消。” 语罢，她便没有再理会她，径直开了房门出去了，留下叶蓉紧紧地攥住被角，面目之上慢慢的浮现出一抹恨意和不甘。 客栈里来往住客不少，大多数是商人。穆瑾欢从楼上下来时，便看见十五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十五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但凡有什么急事或者大事，她必然受不住的慌慌张张的跑来找她。 果不其然，一看见穆瑾欢，十五便上气不接下气的快步跑至她的面前，喘着气着急的说道，“小姐，我……钱……钱袋被偷了……” 她喘着气，说的吞吞吐吐不是很清楚，但是穆瑾欢却是抓住了关键词，并很快就猜到了她想说的意思，“你是说你身上的钱袋被人偷了？” “是啊小姐，我才出门不过半个时辰，回来时就发现钱袋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呀小姐？没了钱袋，咱们吃什么？” 见她心心念的就是离不开吃，穆瑾欢不由无奈的摇摇头，把脸一板，冷声道，“出门把钱丢了，你还有心情说吃？” 十五一听，立即憋屈的乖乖闭上嘴巴吗，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看着她一副可怜模样，穆瑾欢也没有过多为难她，叹叹气道，“好了，你也不用这副模样。这些地方今年多少都经历过饥荒的影响，故而，街道市井之中，难免会有些人管不住自己的手，增了一些鸡鸣狗盗之人。日后你可要受些教训，出门在外记得有备无患。” “奴婢明白了。”十五拉着脸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皱皱眉头十分苦恼的问道，“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大皇子他们去宿安，恐是要到明日才能回来，那我们今日吃什么呢？” 见她三句话离不开吃，穆瑾欢是扶着额头无奈的摇摇头，“走吧，你去随我去钱庄看看。” 听她说到钱庄，十五猛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对啊，钱庄！小姐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因为你笨……”穆瑾欢淡淡的说着，话语中夹着一丝明显能听出的笑意。 钱庄在各郡县都非常普及，尽管向平安县这样小小的县城，也是会有钱庄的存在。只是这些钱庄的规模往往不大。 一路向人询问，穆瑾欢终于找到一家平安钱庄，显然是借了县城名。如她所料，钱庄的规模不大。只是让她感到奇怪的是，来钱庄的人很多。她静静的观察一阵后，发现来这里取钱的人都非常多，却几乎没有什么人来这里存钱。 “小姐，怎么这么多人都被偷了钱袋吗？”十五站在穆瑾欢的身后，歪着脑袋看着前面排成一连队的民众，十分不解。 穆瑾欢正想说自己也不清楚时，前面的一位妇女已然回过头，打量了她二人几眼，热心的唠嗑道，“一看你们两个小姑娘，就知道不是平安本地人，难怪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听她这么一说，穆瑾欢不由得来了兴趣，“大娘，您说得对，我们确实不是平安本地人，只是家中经商，此次随兄长路过这里，暂时歇歇脚而已。” 顿了顿，她温和的继续道，“不过听大娘方才所言，难道贵地还发生大事情？” 那大娘闻言微微一叹气，回道：“大事情倒是没有，就是宿安今年饥荒太过严重，难民都纷纷跑到我们县了。而且，这还不算什么。就是最近出了件奇怪的事情，钱庄这几日，总是莫名其妙的丢钱。大家伙都不放心，所以都在这里把钱取出来。还是觉得放在自己手里才最安全。” 钱庄丢钱？穆瑾欢皱了皱眉头，不明白这和宿安饥荒及难民有什么关系。若说难民为了生计无奈走上偷窃之路，倒有些能理解。然而钱庄一向都是由官府来监督，都会有专门负责看守的官兵把守，普通人应当不能潜入钱库。除非只有一种可能…… “大娘，会不会是钱庄的人弄错了呢？毕竟，钱庄是有官府监管，谁还能在官府和朝廷头上犯案哪？” 那大娘还没开口说话，一旁又有人接过来插嘴道，“不会的，俺们这里县太爷是青天大老爷。钱庄余老板也是有名的好人，大家伙都相信他！所以啊，这件事情一定是那些盗匪趁今年是个灾年，所以出来趁火打劫了！” “就是就是！你们也都知道，宿安那边张老板负责的钱庄不就因此倒闭了吗？害的张老板一时想不开，当晚就上梁自尽。现在一家老小都靠着他的那位遗孀活命呢！怪可怜的……”又有一人接道。 周围一圈排队等的无聊之人，忙也有兴趣的凑了过来，本来穆瑾欢与十五周围只有寥寥几人，不过片刻就围了五六人。 八卦还在继续，穆瑾欢闪了闪晶亮的眸光，没有吭声，她知道，这群围观的八卦百姓，必然会说出她感兴趣的事情。 就听得原先说话的大妈又道，“说起张老板家的那位遗孀，可真是让人惋惜。多么好的一姑娘，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这亏的是那张氏性子强硬，若换了旁人，可还不得就随了夫家去了？” “是啊是啊……哎对了，张老板家二哥大哥回来了吗？听说已经失踪小半月了，前两天我去宿安，还看见张氏在县城门上贴榜找人……” “没呢没呢……说是去上京看祈雨礼，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了……” “……” 听到这里，周围人都不住的露出了叹息的神情。然而，穆瑾欢在听到“祈雨礼”时，整个人一怔，忽然就想起当日礼部官员被杀一，脑中飞快的闪过当日刺客的模样。 “你们说的张老板家的大哥，是不是这里一颗大痣，右腿有些瘸，走路不稳，有些蛮力？”她说着，一边还用手在左脸颊的位置比划了两下。 众人闻言，细想之下，忙不迭的都点头应声道，“对对对！就是他，张老板的大哥！听说小时候得了风寒，右腿便落下了后遗症。” 穆瑾欢听罢，心上一喜，这件案子总算有了突破口，只要确认凶手的身份，那么一切都将会迎刃而解！ 大娘见她似乎见过张老板家二弟，便问道，“这位姑娘，你认识张勇？他现在在哪呢？他的弟媳正四处寻找着他的下落……” 大娘的话让她愣了一愣，不知该如何告诉他们张勇杀了朝廷命官并且已经自杀一事。半晌后，她只好模棱两可的回道，“我与张勇不熟，只是在祈雨礼上得他救了一命，这才记在心里。不知他弟媳家在哪呢？我想当面去他家中道谢。” “哦，原来是这样啊。张氏的家眼下已经不在宿安了，自从张勇失踪后，为了生计，张氏便带着一家老少住到了靠近平安县最边的西街。那条街住的人大多都是一些乞丐。唉……你们去哪里问一问，便知道了。” 说完，取钱队伍也渐渐少了，不多时便轮到她们。站在钱庄柜台前忙来忙去的是一位模样清秀的少年，约莫弱冠之龄。 那少年沉默不爱说话，对每一个前来取钱的人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仅仅是例行公事的问了几句话，便再也没了话。 轮到穆瑾欢的时候，她想了想，报了爷爷在新乡的钱号。同样的，那少年将银票交给她之后，便头也不抬的对着后面说了一句，“下一个。” 十五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不由得搔了搔头发，悄声在她耳畔疑惑的说道，“小姐，我们身后没人了啊……”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柜台后的少年听见。少年抬头，看了一眼穆瑾欢的身后，不由得有些不自然的红了红脸颊。穆瑾欢见状，憋了憋笑，缓和了几分神情，想起钱庄银两被偷一事，遂往前探了探身子，低声问道。 “听说，你们钱庄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丢银子？既然如此，为何不上报官府处理？” 第028章 拜访张氏（上） 听她问起这件事情，那少年脸色猛地变得有些不对劲，看向她的目光也带了警惕，紧紧抿唇，似是不愿对此事有过多的议论。 见他不愿说，穆瑾欢又进而一步紧逼问道：“不知道你们钱庄的老板与宿安钱庄得张老板的关系怎么样？想必是不好的……” 她淡淡的话语，看似闲谈，然而如针般锐利的目光紧紧的攥住少年的脸庞，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快走吧！”少年说着就要赶他们离开。 穆瑾欢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微微一笑，便转身对着十五淡然道，“十五，走吧。” 少年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身影，想起她临走前的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禁嘴角抽了抽，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她应该不会知道了什么吧？不行，他得赶紧去告诉老爷…… 人来人往的集市上，十五的注意力永远都在沿途数不胜数的小玩意上。穆瑾欢看着她总是一脸无忧无虑的模样，倒是有些羡慕。曾经的穆瑾欢，又何曾不像十五一样呢？在家里摆弄着女孩子喜欢的饰品，时不时约上三五好友一起游湖泛舟，逛街市赏花灯……那个时候，她不懂爷爷整日忙于朝政的辛劳；那时候，还不知道二皇子已经与叶蓉暗度陈仓…… 眼珠子随意的一撇，她便瞥见前面有个喝茶歇脚的小茶铺，里面有不少闲客在喝茶。想了想，她扭头看着十五，将手中的银两取出一些，交给她，道：“十五，去，买你想买的东西我去前面的小茶铺等你。” 说罢，也不管十五答不答应，她便大跨步走进来热小茶。这让身后的十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捏着手中的银票，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转身去了店铺。 “小二，给我一杯解渴差。” 落座之后，穆瑾欢便一边喝茶，一边听着旁边喝茶人议论最近的奇闻异事。 “上京官员被杀一案，你们听说了吗？” “那件事情闹的满城风雨，当然听说过。不过，那件案子听说还没有查出来。” “凶手不都找到了吗？怎么案子还没有完结？” 最先提起话题的人一脸神秘的摇摇头，道，“非也！那凶手后来咬舌自尽了，所以这案子也变成了‘无头案’！不过据传，这凶手是宿安的难民。” “难民？”周围围观的人群不禁有人疑惑的问道，“一个难民怎么会去暗杀朝廷官员？我还听说，那官员是负责祈雨礼的。这…这两者，也不能联系在一起啊。” “你们可知道，这被杀的礼部大人王宗王大人是什么来头？” “王宗王大人？这我知道，他是宿安人氏。难道，凶手与这位王大人之间有什么纠葛？” 最先说话的人却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听说为了此事，宫里的两位皇子都已经来了，听说已经到了宿安。” “哟！两位皇子都来了？这可是稀奇之事。素来听说他二人不合，居然会对这件案子如此重视？” 另一边有人听了，低了低声音道，“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两位皇子，撇去大皇子心怀仁德不说，这二皇子大家都是知道的。我家有人在宫里当官，据他所说，这次两位皇子之所以会同时出现在宿安，很大的一个原因是为了博取穆霖穆老丞相的青睐。” 听到穆霖的名字，穆瑾欢眉眼微微一皱，继续不动声色的听下去。 只听得周围人静默片刻之后，才又有人沉声缓缓道，“朝中大事，我们这群小老百姓也只能说道说道，却不能妄自非议。走吧走吧…都散了吧…” 接着，熙攘的人群便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穆瑾欢仍旧不慌不忙的喝着茶，静静的等着十五回来，脑海里却是飞快的将所有信息都过滤一遍。 当十五拎着两手的小玩意儿回来时，看到的便是满面沉思的穆瑾欢。 “小姐，现在我们要去哪里？”她凑上前，有些费力的问道。 穆瑾欢从袖子里掏出了几块铜板放在桌上，转身一边向前走，一边淡淡的道，“先去张氏家。” 十五怔然，随即紧紧的跟在她身后，“小姐您等等我…” 没多久她们便来到张氏家，诚如之前的大娘所言，西街是县城中乞丐的聚集地。 一条长长的巷街，沿途或坐或站着乞讨的乞丐，他们穿着破烂，男女老少皆有。 在贫穷的地方，总是随处可见乞讨之人。穆瑾欢微微收了目光，淡然的从中穿过。只是，身后的十五，却因为深有感触而不由的停下脚步。 穆瑾欢似是有感受，回头看她。 “小姐，他们…我们能帮帮他们吗？”十五带了些乞求的目光看了看她。 她淡然一笑，“十五，他们有手有脚，不需要靠我们。真正需要帮助的，是那群人。” 顺着她手指过去，看到的是前方不远处，有几位孤苦无依的老人，还有几个年幼的孩子。 在他们的身旁，有一位衣着朴素，身着打着补丁的布衣，扎着素白头纱的女子。女子年纪不大，长相普通，却十分和善。 那女子正拎着木制花篮，篮子里面放着一些自制的糕点。那些糕点，并不是多么精美，却能看出来女子做的有多认真和用心。 布衣女子面色微微带着笑容，十分平易近人的将手中的糕点和馒头递给围在身边的孩子手中。那些孩子还有老人，见到她都非常的开心。显然，这女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或者应该说，这女子经常来给这里的老人孩子送些东西。 看着她的侧影，十五挠挠脑袋，正要好奇的询问穆瑾欢。却已然被她抢先打断了。 “走吧，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说着，她也不废话径直走到张氏身旁。 这时才完全反应过来的十五，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小姐，你的意思是，我们找到张氏了？！” 的确，那素衣白裳的女子，正是张氏，宿安钱庄张老板的遗孀。 穆瑾欢朝她走去，她抬头，微愣的打量着面前忽然间不知从哪里走出来的人。 “你们是？” 穆瑾欢笑了笑，“张夫人你无须紧张，我找你，不过是想简单的来问问你有关你夫家兄长张勇的事情。” 她说着，为了增加信任度，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掏出大皇子曾暗地里塞给她的一块“通行令牌。” 忽然间，听到“张勇”的名字，张氏颓然的半蹲着身着，心情十分沉重，“我知道，虽然他从来不放在嘴上，然而终究是一直放不下自己亲弟弟自杀的事实。你就告诉我吧，张勇他…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她却已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见状，穆瑾欢微微抿唇，沉声道，“张勇他死了。” 闻言，张氏闭了闭眼睛，脸上是悲怆和无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在祈雨礼上，杀了礼部的一位王大人。后来，被官兵捉住，咬舌自尽了。”穆瑾欢看着她，顿了顿问道，“这件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些什么。” 张氏点了点头，良久，擦干眼角的湿润之后，轻轻转身低首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你们跟我回家吧。” 穆瑾欢没有拒绝，便随她出了街巷，不多时便来到一处破旧的房屋里。屋子里空荡荡的，有孩子在破旧的院子里跑来跑去。看了那孩子，穆瑾欢将目光落在了张氏身上，“那是你的孩子？” 张氏一边忙着倒水招待，一边轻轻点了点头，“正是小儿，可怜了这孩子，这么小，便没了爹。孩子他爸真是太狠了，上吊自杀时竟不为我与孩子以后着想。若不是还有大哥，我怕，我也会抱着孩子随他一起去了…” 说着，她又小声的抽泣了起来。 “人死不能复生，希望夫人你节哀顺变。眼下，你可以将事情的经过说出来了。”她说着，轻轻拍了拍张氏的肩膀，安慰道。 张氏泪眼婆娑的看着她，面庞之上还是疑惑不解，“姑娘，你是官府派来查案的人？” 第029章 拜访张氏（下） “夫人，不知你可听闻，宫中两位皇子都已经来到此地？”穆瑾欢看着她，温和的笑着。 她如今还是十六岁刚刚及笄的姑娘，生的肤白貌美，清澈恬静的模样，却是十分讨喜。只是，她眼底沉浮的那淡淡灰影，倒与她的年纪不相符。 张氏张罗着倒了杯清水后，复而站在她面前，听到她的话，神情之间不禁有了几分惊讶。 “两位皇子…他们是来替我夫君申冤的么？” 闻言，穆瑾欢下意识的刚想否认，目光却看到她眼睛流露出的那一抹真诚的渴望，不由得微微一怔。半晌之后，她点了点头，“如果你的夫君是要申冤，二位皇子必然会为你主持公道。” 顿了顿，她接着道，“我姓穆，你叫我穆姑娘便好。夫人，你家中发生了何事，只要是有关于你夫君的，请务必仔仔细细、毫无保留的告诉我。只有这样，我们才好替你做主！” 张氏擦了擦湿润的眼角，随后，双手无力的交叠握在一起，神情上的哀伤和无奈就没有消散下去。嘴唇翕翕，穆瑾欢能看出她心里的无助和无措。 “夫人，您不用过于紧张，您只要将你知道的，统统告诉我便可。包括你夫君之死，以及张勇离家前的一些异常。” 见她迟迟垂眸不愿多讲。穆瑾欢遂又带着鼓励的语气说了一遍。 良久，张氏擦掉眼角的泪滴，抬头兀自叹了口气，随即慢慢的将事情的始末如实的说了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我与夫君二人原经营宿安钱庄，钱庄是我夫君祖传下来的老字号。放眼望去，整个宿安县也就我们一家钱庄。自然，生意和信誉都是十分有名气的。然而，三年前，平安县也新开了一家钱庄，本着生意场上的同道中人，我夫君就结交了现在的平安钱庄老板。” “一切本来是风平浪静，然而不曾想，今年，宿安竟然会遇到如此大面积的饥荒。我与夫君二人，不愿看到宿安百姓陷入水深火热当中，便资助一些受灾的难民。谁曾想，就在一个月前，钱庄的钱开始接二连三的出现被盗事件。钱庄被盗，消息一传出去，便让百姓都想让银子取出，不愿存放。加上这年代饥荒严重。因此，钱庄的银子入不敷出。” “即使入不敷出，张老板也不至于一定要自杀啊，毕竟，终究是有补救的方法。”十五歪着脑袋，不由得插了插嘴，十分不解的问道。 穆瑾欢随即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后者会意，登时乖乖闭上嘴巴，乖巧的立在一旁，半垂脑袋，不敢再随便出声。 眼见这细小一幕的张氏，微微有些垂了垂眼睑，“姑娘不必如此拘谨。死者已逝，当节哀顺变。这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毕竟，活着的人，就该好好活下去。” 穆瑾欢抬眼，目光紧紧的落在她的脸上，心里反复拒绝着她方才无意间说的这句话。 “活着的人，就该好好活下去。” 这何尝不是她自己的真实心境呢？既然重生来过，既然重新活了过来，就应该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正握了握拳，就听见耳畔旁的张氏继续道。 “这位姑娘说的并不是不无道理，若是这样，我夫君自然不会想不开。这些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也不至于会走上最极端的一条路。我夫君之所以会自杀，都是被他们逼的！” “他们？”她敏感的捕捉到这个关键词，连忙出声疑惑的问道，“你说的，可是平安钱庄的老板和礼部王大人？” 只见张氏冷了三分脸色，轻轻点了点头，手中的拳头死命的攥的紧紧的，脸上的神情也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狰狞。 “不是他们又是谁？！一个是礼部大人，滥用手里的权利，诬陷我夫君监守自盗；一个是披着羊皮的狼，企图吞并我夫君手上的钱庄。狼狈为奸的两个人，就这样活生生的逼死了我夫君，害死了我幼子的亲爹！！” 她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带着咆哮的声音喊出来的。 轻轻走上前去，穆瑾欢拉起张氏的双手，轻轻拍打着，安慰道，“不要担心，只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皇子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张氏闪着晶莹泪光看她，目光之中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那般无助，却又充满不灭的希望。 她忽然间下了决心，不管如何，都要为张氏申冤。 “夫人，照你这么说，那您夫君的大哥，也就是张勇，他难道就是因为想替自己亲弟弟报仇，故而会选择在祈雨礼上杀了王大人？” 张氏叹然的点头，“我大哥，是个老实人，虽然身体有些残缺，但是为人一直十分耿直。不过，大哥性情有些鲁莽，往往会意气用事。也正因为如此，夫君的死，让他一时想不开。他虽然嘴上说着已经放下了，但是我心里知道，他一直都耿耿于怀。半月前，大哥突然说要去祈雨礼上置办写东西。当时我就已经能猜到他的意图了…” “故而，你也没有拦着他，对吗？”顺着她的话，穆瑾欢轻描淡写的接过，继续说下去道，“其实在你的心里，对害死你夫君的凶手也十分痛恨。” 张氏听着，面上一片恸然，忽然就捂住脸，泪水无声无息的从她的指甲缝里流了出来。 “娘…娘…娘你怎么了？娘你是不是哭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孩童稚嫩的声音，穆瑾欢回头，是张氏年幼的孩子。 那孩子穿着破旧的布衣，眉眼清朗，可以看出来年幼无知，永远无忧无虑的模样。这个样子，不由得让她心里有些悲凉。不知情的人，永远不会懂痛的感觉有多伤人。 张氏听到儿子稚嫩的呼唤声，不由得偷偷擦掉眼泪，抬头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搂过自己的儿子，将他抱在怀里，疼爱的轻声道，“娘没哭，娘没哭，娘刚刚是眼睛里进沙子了…瑞儿乖…” 黄昏渐渐降临，远方的天边有一缕金黄色的晚霞，闪烁着耀人的光芒。夕阳下，破旧的庭院里，母子俩相依为命的画面，任谁看了都难免会动侧影之心。 穆瑾欢垂了垂眼眸，回头轻声对着身后的十五道，“走吧。” 十五静静的看了一眼张氏母子二人，轻抬手擦掉眼角的泪花，吸了吸鼻子，转身就要跟上自家小姐的步伐。 出了西街，人来人往的街市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仍然在继续，也有不少小商小贩开始收拾回家的东西。像平安县这样的郡县之地，不同于上京，只要夕阳日头一落，街市之上便会开始夜禁。 “小姐，天色不早了，夜禁即将开始，我们还是快些回客栈吧。”十五看了看两旁收摊的商贩，随即抱紧了手中的东西，侧脸看了看身边的自家小姐。 穆瑾欢淡然点了一点头，轻声“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等回到客栈的时候，掌柜的一看见她，忙走过来，将一封不曾开口的信交到她的手上，道，“这位客官，有位客人临走时，托我将这封信转交给你。” 她接过信，心里却十分疑惑，不知是谁居然会给自己写信？拜谢过掌柜的之后，她也不急着打开信，只随手将信塞进自己的衣袖中，随即不慌不忙的踏上楼上的房间。 想起仍在养病中的叶蓉，她还是脚步一顿，犹豫片刻后，转身对十五道，“十五，你先把东西放进我的房间，随后你找掌柜的要些清粥端来表小姐的房间。” 十五一听又是伺候叶蓉的事，立马一张小脸就拉的老长，极其不愿意。然而，迫于自家小姐的吩咐，她只好无可奈何的应下的. 转身，穆瑾欢轻轻推开了叶蓉的房间。房间里，叶蓉正躺在床，上背对着她。听见开门的声音，随即转身，看到是她，不由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没有说什么，淡淡的目光划过一旁的空碗上，目光一闪烁，没有什么反应。 就听得叶蓉虚弱的声音传来，“欢姐姐，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会来？你能不能不要出去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害怕…” 穆瑾欢抬头，就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她抓住，一眼看到的便是她虚弱可怜的模样，眼睛里面流露出害怕而又恳请的目光。只是她分不出，那目光是真是假。 “嗯，没什么，只不过是去了趟街市，不用担心。”她轻描淡写的开口，随即不动声色的将手从她的手掌中抽离了出来。 装作要替她掖被子的动作，避开了她审视的目光，换了话题，“过了今夜，你的身子应当能好些。晚点，我让十五送点清粥进来，你喝下好好休息。” “那欢姐姐你知道二皇子他们几时能回来吗？”似乎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叶蓉问起了玄洺。 她回眸，一双清澈微凉的眸孔紧紧攥住她左闪右躲的眼神，淡然道，“二皇子是去查案，想必会耽搁几日。如若你放心不下，等你身子好了，大可去宿安寻找。” “那姐姐呢？”闪了闪目光，叶蓉下意识的问道。 “我？我是来协助大皇子查案的，大皇子给我的命令就是在平安县耐心等候。大皇子没有与我会和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窗外沉沉的夜色告诉她，夜色已经上演。她轻轻敛眸，随即从她身旁转身，走向窗户，伸手就将窗户紧紧关上。正要转身离开，就听见叶蓉略显有些试探的话语轻轻的响起。 第030章 隔墙有耳 “欢姐姐，蓉儿觉得，你似乎对大皇子更有好感一些。” 闻言，穆瑾欢身影轻轻一顿，背对着她，嘴唇冷冷的勾起一抹弧度。随即转身，一如既往云淡风轻，温婉的轻笑着。 “蓉儿，如果欢姐姐告诉你，其实在姐姐心里，对二皇子更有好感一些，你会生气吗？” 如她所料，听到这句话的叶蓉，整个身子微不可闻的颤动了一下。神情在那一瞬间有些凝固，嘴角装出来的笑容也显得有些停滞。 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反应极快的调整出自己的神情，佯装一副不在意的温顺模样，轻轻道，“若姐姐心里真是这样想的，那蓉儿也不会反对，毕竟，若真是这样，二皇子与姐姐也算是两情相悦了，蓉儿会真心祝福的！” 说完，她抬脸，朝她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仿佛真的一点都不介意。然而，穆瑾欢又怎会真的会相信她说的不介意呢？ 前世，叶蓉如蛇蝎一般可怕的心机，她已经尝试过一回了。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现在断然不会轻易再相信她的虚情假意！ 沉默片刻后，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淡淡的转移了目光，走到门后淡淡的丢下一句，“我回房歇着，你早点睡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说罢，她伸手“哗”的一下将门打开。然而，在门打开的一霎那，玄洺与玄泷二人的身影便在自己的面前无限放大。 玄洺与玄泷二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她的身上，玄泷仍是平常那般温和浅笑，只是玄洺的眼神却过于奇怪，复杂而又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的心猛地一沉，神情一刹那变得有些凝然。这二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十五没有通报？而他们又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外偷听她们谈话的？听到了什么，听到了多少？ 一连串的问题在她的脑子里塞住，惊得她久久不知作何反应。 “二皇子！” 身后的叶蓉显然这个时候也注意到了门口的情况，当即面色一变，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二皇子，大皇子，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穆瑾欢猜想，这时的叶蓉，内心的惊讶程度绝对不亚于自己，甚至可以说比自己还要波澜壮阔。 垂了垂眸，她轻轻掩下心底的情绪，面上不动声色，无波无澜，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只见她微微福了福身子，对上他二人的目光，柔声道，“瑾欢见过两位皇子。” 回应她的是玄泷，“出门在外，穆姑娘不用如此拘礼。” 言下之意，是有意暗示她不该如此称呼。聪慧如她，一点便通，“是，大公子教训的是。” 言罢，就见玄泷略带欣赏的目光在她洁白的面颊之上划过。目光扫视的一瞬间，那种灼热的感觉似乎又出现了。她当即微微低下面容，所幸，玄泷的目光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落在屋子里的叶蓉身上。 “叶姑娘，身子可好些了？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进来探视一番？” 屋子里早已被吓得不轻的叶蓉闻言，忙敛了敛神情，回道，“大公子，请进吧。” 接着，就见玄泷目光平视前方，从穆瑾欢的身边擦肩而过。长长的墨发轻轻擦过她的脸颊，惹得她有些痒。隐约间，似乎能感受到他发间一股淡淡的香味。味道很熟悉，但是一时半会，她却想不起来了。 香味远去，他已然走近叶蓉身旁。 此时，门口就只剩下一直挡在自己面前的玄洺。他站的位置着实尴尬，让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眉头轻轻蹙起，她有些烦躁。 她半垂着脑袋，却依旧能够感受到头顶上那一抹复杂而灼热的视线。且不论玄洺与玄泷是何时站在门口，单单就刚才自己那一句“蓉儿，如果欢姐姐告诉你，其实在姐姐心里，对二皇子更有好感一些”，一定是叫他二人都真真切切的听到了。 至于他二人的反应，显然玄洺的反应更耐人寻味。毕竟，不久前，玄洺还倾心自己，甚至都贸然提亲。 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她也不想多解释什么。毕竟，那话本就是故意说出来让叶蓉误会的。 误会又如何？正好她想看看，玄洺与叶蓉二人，究竟是在耍什么花样。 寒光从眼角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抓不住。她抬头，淡淡的直视着他的目光，“二公子，还有事情吗？如果没有事了，可以让我回屋休息吗？” 但见她神色自若，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玄洺心中忽然有些生气，却又不知气从何处来。 抿了抿唇，他沉声问道，“方才，你与蓉儿说的话，可当真？” 她心中冷笑，没想到他真的相信了。眼角划过一抹玩味，心念辗转之间，她忽然就来了兴趣，何不将错就错？ 沉默半晌后，她微微垂眸，“二公子在说什么？瑾欢听不明白。” 模棱两可的回答，欲迎还拒。 玄洺听罢，皱眉，神情复杂，有些急迫的又朝她逼近了一步，一字一句问道，“方才你说的，对本皇子有好感，是真的？” “二公子不是都听到了吗？又何必多问呢？”她抬眸，嫣然一笑，落落大方。 这突如其来的话，说的倒让玄洺有些措手不及。 在他怔愣的片刻，没有注意到她嘴角流露出来的那一抹暗讽的意味。 “二公子如若没有其他的问题，那瑾欢就先行回房歇息。” 说着，她也不等他是否应答，自顾自的就轻轻的推开他，从他身旁走了出去。留下玄洺抿唇看着她的背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嘴角似有似无的弯起了一道意味不明的笑意。 正出了房门的穆瑾欢，在角落里发现了十五的身影。 见到她，十五忙看了看叶蓉的房门口，低声轻问道，“小姐，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她好奇的凝眉，“为何要为难我？”语罢，她拉住十五的手，走回自己的房间。 门关好，她开始对着小丫头逼问道，“十五，大皇子和二皇子回来，你居然不进屋向我通报一声？” 十五听罢，委屈的低下头，嗫嚅道，“奴婢…奴婢原想通报来着，但是被二皇子拦住了。” 穆瑾欢扶额，无奈的叹气，继而又问道，“我再问你，他们二人何时站在门外偷听？” 十五轻轻抬起头，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支支吾吾道，“就在小姐你…你说，你说对二皇子有好感的时候，碰巧就被门外走来的两位皇子听到了。” “……” 半晌，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眉宇间并没有任何情绪。毕竟，她与叶蓉的谈话，并没有涉及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这样一来，她有意说的一句话，结果同时让叶蓉与玄洺两人都误会了。忽然间，她脑子里不由浮现出当时开门一瞬间玄泷的神情。 他一如既往的温和浅笑，似乎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想到这里，她不禁的皱了皱眉头。玄泷不在意，如果不是真的不计较，就是故意装给她看。可是换而言之，他又或许是真的并不在乎。毕竟，自己对于他来说，是一颗可争夺的棋子。 “小姐？”见她突然沉默不语，十五有些迟疑的唤着。 “嗯。”她回过神，结束掉自己的猜想，一仰头饮尽杯中的茶水，淡然起身吩咐道，“十五，你退下吧，今日陪我走了一天，也累了。下去歇着吧，我也乏了。” 十五听罢，乖顺的点了点头，低首俯身说了句，“那小姐您早些休息，十五告退。”之后，便走了出去。 是夜，灯灭，窗外月明星稀。 梦里，似乎又回到前世爷爷被害，自己被打入冷宫的场景。玄洺与叶蓉这对奸夫淫，妇的冷嘲热讽，丑恶嘴脸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 痛！锥心的痛！恨！彻骨的恨！ 忽然间，穆瑾欢忽然从睡梦里清醒过来。睁眼的一霎那，耳畔似乎也听见了什么异样的声音。 她不禁眯了眯眼睛，眼角冷光一现。黑夜里，声音是从窗户的位置穿出来。她轻轻转了转眼珠子，浑身的警惕都调动起来。 下一秒，窗外有东西迎着月光，突然白光一闪，格外的刺眼。 她心中警铃大作，“咯噔”一下，直觉告诉她，有危险！ “斯啦”一声，利剑划破窗户而入，迎着银白色的月光，发出森冷骇人的寒光。 她顿时从床，上惊起，连忙翻身越下，躲过了那破窗而来的一道长刀。 “哐！”“叮！” 长刀落在一旁的桌子上，发出刺耳的重击声，穆瑾欢大叫一声，随即看向突然闯入自己房间的歹徒。 月光从破损的窗户里一泄而入，照的满室的月华，也顺带将刺客蒙面的体型照的清清楚楚。 隔着一张桌子，穆瑾欢与手执长刀的男子相互直视着。她眉毛一凝，神情十分冷然。从刺客的眼神里，她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强烈的杀意。 “谁派你来杀我的？”她佯装镇定的直视着他锐利的目光。 第031章 深夜遇刺 那刺客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手腕轻轻一旋转，手起刀落，对准她的方向。 穆瑾欢心下一惊，连忙左闪右躲，避开刺客的攻击。她想要跑到门的位置，打开门向外求救。然而，那黑衣人似乎已觉察到她的动机一般，率先一步堵在了门口，堵了她的生门。 见状，她心上猛地一沉，知道情况不妙，下意识“救命”声就脱口而出。 “救命啊，有刺客！” 蒙面刺客眼神一凝，听见她大声呼叫，便不由得有些急了，连忙举起手中长刀，二话不说继续向她挥去。 电光火石的危难之间，穆瑾欢忽然间就听到有人破门而入的声音。接着，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只觉得有人抱住了自己的身子，原地旋转了一圈，将自己安全的从刺客的刀下逃了出来。熟悉的香味再一次的充盈着自己的鼻腔。 还没等自己站稳脚跟，就见到面前手执长刀的刺客，已经被来人擒住。 待她定睛看去，才发现那突然冲进来救了自己一命的人，竟是大皇子玄泷。只见他身着一件单薄的内衫，袖口和衣摆处都有一些褶皱的痕迹。 显然，他应当是在听到她的呼救声之后，立即就赶了过来，故而慌张之中，顾不上给自己添件衣服。 “说！谁派你来的？！” 玄泷将那刺客死命的控制在自己的双手之下，不让他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那刺客显然也是没有想到穆瑾欢身边竟然还藏有高手，被擒后，一言不发，闭口不说话。 “呀！欢姐姐，你没事吧？” 正当玄泷准备严刑逼供时，玄洺与叶蓉也已经双双赶到。见到屋子里凌乱不堪，以及被玄泷紧紧制度住的刺客，叶蓉忍不住有些害怕的就想往玄洺的怀里靠去。 然而，玄洺却已经比她快一步，率先走到穆瑾欢的身前，脸上洋溢着担忧的神情，关心的问道，“瑾欢，你如何了？有无哪里受伤？” 说着，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好好检查一遍。然而，她却不动声色的避开了。 “我很好，没有受伤，多谢二皇子的关心。” 玄洺悻悻的收回手，轻咳一声缓解自己的尴尬，随即将目光落在玄泷与刺客的身上，假意问道，“皇兄，你想怎么处置？” 玄泷微眯起眼眸，手下的力度不自觉的加大。冷淡的逼问着那刺客。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到底是谁？为何深夜想要杀穆姑娘？” 那刺客却是一言不发，闭口不提任何事情。 穆瑾欢皱眉，走上前，将刺客脸上的面纱一把拉下，露出的一张年轻而又陌生的面孔。 面对这张谁都不认识的脸庞，她与玄泷相视一眼。 玄泷沉声向外喊了一句，“无情。” 无情是玄泷贴身的侍卫，武功神秘莫测，为人冷漠而少语，一如他的名字，无情。 随着他话音落，从门外走进来一位黑色劲装的男子，束着高高的发辫，面无表情。 他微微朝玄泷一拱手，随即就将刺客反手压制在自己的手下。 玄泷轻轻拍了一下衣摆，理了理衣袖，随即面朝玄洺，提议道，“二弟，今夜大概是睡不着了，不如就趁现在，将这刺客押送官府问审，如何？” 玄洺默然点头，“如此堂而皇之的杀人，还是冲着瑾欢而来，必然不能轻饶这刺客！” 有风吹进屋子，玄泷回眸，静静的看了看穆瑾欢。 夜色微凉，破损的窗户大开，夜晚凉风习习，吹动帘幔一晃一晃。她只穿了一身单薄的衣衫，一头及腰黑色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身后。镇定自若的脸庞之上隐隐有些苍白，想来，她心里多少也是受了些惊吓。 冷风吹来，他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 穆瑾欢还没有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玄泷的身影就已经在门口出消失，只有肩膀上突然多出的一件衣裳提醒着她，方才是他替自己披上的。鼻息边，似乎还萦绕着那股熟悉的香味，淡雅却有种清甜的味道。 而玄泷为她随手披衣的动作，显然是被玄洺收进了眼底，否则他的眼神也不会在一瞬间变得阴晴不定。 玄泷带着无情押送刺客，想必是要去往官府。 “二皇子，您不跟去吗？”她淡淡的开口，目光有些慵懒，眼神却是分了神，多看了门边一直默默站着的叶蓉两眼。 玄洺听罢，将目光从她肩上披着的衣裳移开，黑着脸，心情不快，故没有回应她，犹如负气一般转身便出了门。 屋子里就只留下叶蓉，还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她才轻轻挪动着脚步，走到她的面前，露出担忧的面庞看着她。 “欢姐姐，方才真是好险，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想要对你不轨。所幸，大皇子来的及时，否则，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穆瑾欢在心底冷笑，后果不敢想象？无非是死路一条。对于一个已经死过一遍的人来说，她对死亡的恐惧，已经不再强烈。 当然，面对叶蓉，该装模作样时，她必然还是需要装一装。 “蓉儿说的不错，这次多亏了大皇子。只是，不知是谁想要我的命？蓉儿可否替姐姐猜一猜，究竟会有什么人会想对我动手呢？” 话一出口，就见叶蓉神情微变，支吾道，“这…这蓉儿怎会猜的出呢？姐姐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查祈雨礼官员被杀一案，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兴许是有人想要给姐姐你一个教训，想让你知难而退也不一定呢！” 听罢，她轻轻地点头。手指微曲，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面，目光微眯，陷入沉思中。 “确实，蓉儿你所言不虚。照这样说来，倒也合情合理。好了，天马上也要亮了，你也快回房，多休息会。” 叶蓉点头，转身的一霎那，目光在她肩上披着的衣裳上有一丝停留。 她将一切都不动声色的收进眼底，没有说什么。直到叶蓉离去，她才缓步将门关上。转身，冷风袭来。 她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今夜，确实凉薄的很。 第二日，穆瑾欢正穿戴好衣饰，准备出门时，十五突然就炸呼呼的推门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听说昨晚客栈来刺客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对她实打实的关心却也觉得十分暖心，“无碍，你不用担心。” 听她说着没有事情，十五却是不放心的非要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的围了一圈查看之后，确定没有事情，才放心了心里紧绷的弦，长长的输出了一口气。 “幸好小姐你福大命大，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拍拍小胸脯，吐舌头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穆瑾欢笑笑，没有说什么。就听的她疑惑的又问道，“小姐，你说，你有没有的罪过别人，怎么会有刺客想杀你呢？！” “这个问题，与其问我，不如去衙门问问昨夜被大皇子擒住的刺客。你家小姐我也很想知道，这其中到底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她说着，眼眸微微眯起，眼波流转，隐隐有光彩流动。 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既然已经有人要刺杀自己，必然是因为自己涉及到了什么重要之事。回想这几日，她初来平安县这样的小县城，就已经惹上了杀身之祸。 再转念一想，这几天来她唯一调查的就是上京祈雨礼官员被杀一案。接触的人也不多，无非不过是张氏… 想到张氏，她的眼神忽然一凝，心底里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想。如果凶手真的是因为想要隐瞒上京祈雨礼官员被杀一案，而因此要暗杀她。那么，作为本案最大的证人，张氏的安全，岂不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也不再有所多逗留，忙开门就向外奔去。身后不明就里的十五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急问道，“小姐！小姐！你要去哪里？！哎，外面刚下过雨，可冷了，你多穿件衣服…” 冷风慢慢的从东街头吹向西街尾，地上潮湿一片，一场雨刚下过，还夹杂着泥土的气息。 “小姐小姐…” 身后传来十五急急的呼声，穆瑾欢却恍若没有听见，依旧快步的向西街的方向走去。 “唉唉，真可怜啊…” “是啊是啊…哎，真不知道他们一家前世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老天爷要这么对待他们…” “听说连小孩都没有放过呢…孤儿寡母的，如今居然会…” 路边的茶摊旁传来三三两两喝茶人的叹息声，“孤儿寡母”几个字传入穆瑾欢的耳中，她眉角一跳，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内心有些颤抖。 “大爷，你们说的，可是西街刚搬来的张氏母子？” 她颤着音，不可置信的问着，但是心底隐隐还抱着一丝丝幻想。然而事与愿违，就听得喝茶的老大爷幽幽的低下头，哀叹一声，“不是她们孤儿寡母，又是谁呢？真是作孽哦…唉…” 闻言，周围人又是一阵轻叹，又是无奈又是悲怆。 穆瑾欢受不住脚步，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神色微微呆滞，目光一瞬间放佛像定住一般，失去了焦距。 “小姐，小姐…奴婢可算是追上你了…天凉，您赶快披上。” 在她呆住的时候，十五正巧追了上来，喘了喘息，一面心疼她，一面将手上的蓝白色薄绒披风替她贴心的系上。 下一刻，她就注意到自家小姐，神色之间似乎有些不对劲。 第032章 西街惨案（上） “小姐…你…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难堪？小姐，你别吓奴婢…” 穆瑾欢苍白着脸。目光涣散，像是受到什么莫大打击一般。 焦距慢慢恢复，她转头静静的看了一眼十五，微微动了动唇，轻声而又落寞的道，“走吧十五，我们…去西街…” 轻飘飘的话音未落，她就已经转身慢慢的向西街走去。 此时，十五虽然还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从未见到自家小姐有过这样的表情，显然，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再多想，她赶紧三步两步跟上。 西街废旧的庭院，早已经围了许多围观的百姓。走近时，正好看见有官府的捕快拿着长长的棍子，将围观百姓与案发现场隔开。 穆瑾欢慢慢的走过去，扑鼻的血腥味浓浓的传来，她的心又是猛地一沉，耳畔传来的都是议论声，叹息声此起彼伏。 “大人正在查案，闲杂人等都退到一旁，不要影响公务办案！快走快走！” 面前，腰配长刀的巡捕公式化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将她拦住，不耐烦的就要将她撵走。 她的眼角微微犯凉，抬眼冷淡的注视着前方，一字一句道，“我要见死者！” 巡捕不知道她的身份，当即眉毛一竖，十分不悦的嚷道，“没看到大人跟皇子正在办案吗？闲杂人等禁止入内，还不快速速离开！” “小姐…”十五知道自家小姐眼下正心情不好，怕她一时想不开，会跟巡捕杠上，忙在后面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冲动。 然而，穆瑾欢却并没有要退却的意思，目光冰凉的直视着前方。 那巡捕也是个暴脾气，见有人不配合，一言不合便抽出了手里的长刀，明晃晃的在众人眼前亮了出来。 普通的小老百姓，一见到刀啊剑的，就忍不住脚底发麻，胆小的就乖乖的往后退了退。 然而她穆瑾欢却丝毫不为所俱，仍是定定的站在原地，挺胸抬头，眼神阴沉。 “放我进去。”她将话又重复了一遍。 那巡捕面子上有些搁不住，猛地一下举起手中的长刀，手起刀落的一霎那，身后似乎传来十五的惊呼声，然而她却依旧面不改色，视而不见。 冷风袭来，掀起她长长的衣角，蓝白色的披风，长长的发丝轻轻飘散。她站在那里，绕是面对迎面落下的长刀，仍面色淡然，无惧无畏。 玄泷觉得这世上的女子千万，然而却真真切切只有这样一个穆瑾欢。容貌惊艳，才华横溢，胆识魄人。 “叮”的一声清脆响，那巡捕手中高举的长刀倏的应声落地，“咣当”一声，响彻云霄。 穆瑾欢的目光平滑的向巡捕的身后看去，玄泷恰好收回如竹般修长的手指。 四目相视之间，只一眼，没有任何交流，没有任何停留，却出奇的有一股默契感。 “让这位姑娘进来。”淡淡的话语，温润而清幽。 那巡捕这时才反应过来，方才是大皇子拦住了自己，忙退到一旁点头哈腰，神情十分窘迫的对穆瑾欢道，“姑娘请进，方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她却看也不看他，直直的便走了进去，脚步急切的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穆姑娘，你怎么来了？” 玄泷冲她轻轻一笑，客套的询问道，然而，抬眼的一瞬间，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神情之中的不对劲，“穆姑娘，你…” 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但是眼下正事要紧，故而她一抬手，止住了他想要说下去的话，淡淡的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别的事情暂放。此刻，瑾欢只想问问大皇子，能否让我进去看看张氏母子二人的遗体？” 她抬头，目光之中有若隐若现的红血丝，不难看出来，她正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他点首，侧过身子，沉声应道，“进去吧，仵作正在对尸体做检查。” 她遂没有再吭声，从他身旁走过，就要过去，却又被他拉住手臂，听得他在耳边的话。 “穆姑娘，切莫过于伤心，死者已逝。” 她深深蹙起眉头，凝眼看了看他，不动声色的将手臂从他手中抽出。 恍惚间，才记得昨日素衣女子领着她来到这个庭院，说着那些令人心酸而同情的经历。 没有想到，仅仅是过了一夜而已，就已然物是人非。 她一步一步往前，觉得每走一步呼吸都觉得艰难。地上鲜血已经凝固，却仍发出浓浓的血腥味。 两具用白布包裹着的尸体格外的刺眼，一大一小，让人落泪。她轻轻走过去，嘴唇微微翕动，心情十分沉重。 仵作正在验尸，“大人，尸体上的致命伤是脖子上一道鲜明的刀伤。张氏母子，皆是被利刃隔断喉咙致死。凶手一刀致命，显然有武功底子，并且趁张氏母子毫无防备的时候动手的。” 她静静的站在一旁，目光久久的盯着地上张氏母子的尸体，面色凝重，不发一言。 听到仵作的说法，她眉眼微微一动，目光也随之落在尸体的脖子上。明显的刀伤，乍看之下，确实像被凶手一刀致命，割断了喉。然而…… 她下意识的皱下眉头，走进之后蹲下身子，细细的查看着。 “大皇子，昨日您不是在客栈里拿下的那名刺客，不就是善用长刀，也拥有深厚的武功底子吗？会不会，这杀害张氏母子二人的凶手，就是那名凶手？” 一旁的平安县许县令听完仵作的验尸报告，不由得看了看玄泷，提出了自己的猜想，“如果真是那名刺客，我想这件案子也应该可以很快结案了。” 玄泷沉吟，目光落在蹲在尸体旁不知作何猜想的穆瑾欢。 “大皇子？”得不到他的回应，县令遂疑惑不解的又唤了一声。 玄泷回神，这才移开了目光，淡淡的道，“既然如此，稍后就请许大人将那刺客押上公堂，好好的审理一番。” 许县令微微点头，随即就吩咐手下的捕快道，“你们几个，将张氏母子尸首都抬下去。之后，再找人将这里清理干净。” “是，大人。”一左一右的捕快例行公事的应着，就要搬动尸体。 “且慢！” 冰冷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在众人间响起，惹得众人的焦点纷纷落在穆瑾欢的身上。 许县令不解的看了一眼玄泷，随即才将目光落在穆瑾欢的身上。他知道眼前的女子是大皇子的人，只是不知道具体身份。所以不敢过于放肆。 故而，他温声询问道，“不知这位姑娘还有什么事情吗？仵作已经结束验尸了，这尸体不能放在这里太长时间，还请姑娘明言。” 她面朝尸体，背对着众人，缓缓地站起身。蓝白色的披风在风中轻轻飘扬，给人以不自觉的好奇感。 良久，她淡漠的启唇，一字一句道，“方才仵作的话，字字句句都不属实。” 语毕，众人惊，显然被她的一句话勾起了兴趣。就连一旁的仵作，神情都不由得变了几分。 “姑娘莫不是在与我等说笑？本官的仵作，验尸数十载，看过各种各样的死伤，从未有过判断错误的说法。今日姑娘一来，却说仵作所言都是虚言。”许县令不由得半笑半怒的质问道。 不成想，他的这一番话却惹来穆瑾欢的极度不悦，当即反唇驳斥道，“人命关天！大人你觉得小女子有心情和你说笑吗？！反倒是小女子觉得你的仵作，办事敷衍潦草，没有看清楚真正的死因就妄下断言！” 她一番话，说的在场的鸦雀无声。半晌后，那仵作站出来，质问她道，“既然你说我的看法不对，那请问这位姑娘，你说一说，张氏母子究竟是怎么被杀的？” 语毕，众人不禁有些看好戏的看着穆瑾欢，想看看她接下来会怎么说。毕竟，在众人看来，一个女子，怎会比仵作还看的懂尸体的伤口？ “哼！”她冷哼一声，嘴角冷冷的勾起，不紧不慢的转过身，面色之上尽是冰冷的淡然，只是眼底微红的异样，泄露出她内心的痛楚。 她微微敛下眼眸，又瞬间睁开，尽是一片森冷之意，指着地上张氏裸，露在外的脖子，口齿清晰的说道，“张氏母子二人，真正的死因，并非刀伤，而是类似于拇指大小的麻绳一般的东西。” 她说着，众人纷纷不解，周围议论声一阵接一阵。就连玄泷也微微疑惑的走近尸体，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张氏母子脖子上的伤口。 “伤口皮肉翻卷，刀伤的痕迹十分明显。乍一看，确实像刀伤致命。可是…” 他说着，渐渐没了尾音。目光忽然间紧紧的拧住，抬眼与她的目光在空中相交。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知道他已经发现了刀伤之下，被凶手试图掩藏的真相。 “可是什么？”许县令忙也走了过去，捂住鼻子，隔着距离看了一眼尸体，仍旧疑惑不解。 “刀伤是假的，凶手的本意，就是想用刀伤来掩饰张氏母子其实是被勒死的真相。张氏母子全身上下，唯一只有脖子有伤痕。而脖子上，刀伤的痕迹又尤为明显。故而，会给人造成视觉上的错觉，误以为她母子二人是被武功高强且手执长刀的凶手杀害了。” 穆瑾欢垂了垂目光，顿了顿说话的语气，继续道。 第033章 西街惨案（下） “刀伤虽然十分明显，也确实是在喉咙的位置。然而，张氏母子脖子上的刀伤却是极其凌乱，换而言之，这些刀伤并不是只有一刀。而是凶手，用刀一刀一刀反复在第一刀的位置割下去的。之所以需要反复割好几刀，我想，是因为在动刀之前，被害人就已经死亡了。” “虽然凶手竭力想要抹去死者被杀的真相，但百密终有一疏。大人，请仔细看死者的脖颈之处，是否隐隐能看出绳子勒过皮肤的痕迹？”她说着，将目光落在许县令身上，指引他仔细观察尸体的脖颈。 许县令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确实看到了不一样的花纹，“这是…花纹？” 知道他已经看出了端倪，穆瑾欢便接着说下去道，“不错，确实是某种东西的花纹印了上去，这种花纹很简单也很常见。” 她向一旁的草堆走了过去，那里是平日里张氏用来烧火做饭所用的柴火。而在柴火的附近，有一捆已经散乱的编绳，和一些未完成的篮筐。 随手拿起一根编绳，她仿佛已经能够想象的出，昨夜，凶手是如何残忍的将张氏母子杀害的画面。 心里微微抽痛，她沉了沉眸光，将绳子交到玄泷的手上，“凶手不会武功，故而，昨夜应当就是用这种编绳谋害了张氏母子。” 她说着，就见他先看了看编绳的纹理，随即轻轻与张氏脖子上显露出来的一小块花纹进行对比。 果然，对比之后，花纹一致吻合。 他起身，阴沉着脸，将手中的编绳随手又扔给了许县令，“许大人，看来这个案件，你有必要好好查一查了。” 许县令哆嗦了一下身子，随即点头哈腰的应道，“是是是，下官这就去查一查凶手的下落。” 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开，玄泷淡漠的话语又一次响起。 “另外，大人为了平安县百姓着想，也该考虑换个仵作了。连寻常人都能看出来的伤口，有着数十载经验的仵作，居然会看不出来。” “是是是，大皇子批评的是，下官回去就立马换掉。” 许县令暗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忙凝了一眼一旁的仵作，示意他赶快离开。 穆瑾欢撇撇目光，淡淡的划过那仵作离开的身影。随即转身，再一次面对着张氏母子二人的尸首。 沉了沉眼眸，昨日母子在夕阳下相拥的画面久久的在她脑海里散不去。相依为命的一对母子，老天爷为何却总让好人没有好报？ 她捏紧了袖中的手指，掐进肉里，强忍着内心的悲怆和愤怒。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不管老天爷会不会管，总之，她穆瑾欢一定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 等着吧，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连带你夫君的仇！ …… 回客栈的路上，玄泷不放心穆瑾欢，硬是要与她一起，让十五先行回了客栈。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默然的与他同乘一辆马车。 宽大的披风将她瘦小的身子紧紧的包裹住，绕是这样，他还是能够感觉到她藏在披风下的身子在止不住的颤抖。 他抿了抿唇，心里不禁有一种想要将她拥入怀里安慰的想法。 然而，就在他即将伸手的一霎那，当日她与叶蓉说的那句话清晰的在脑海里飘荡起。他不禁有些自嘲，不动声色的收回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而此时的穆瑾欢没有丝毫精力再关心玄泷的一举一动，故而也没有觉察到他的一点小心思。 马车不急不缓的向前行驶着，长久的沉默之后，她才觉查到有一些不对劲。 “我们不是回客栈，大皇子想带我去哪里？”她抬眸，直视他，平静的模样，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的神情。 玄泷微微一笑，温声道，“宿安县。” 宿安县？她皱了皱眉头，颇有几分不悦的道，“那张氏母子遇害一事，你就打算不管了？” 他往后靠了靠，眯了眯眼眸，笑容淡了几分，“管，怎会不管。宿安难民与上京百姓间的矛盾；祈雨礼官员被杀，凶手自尽；平安县张氏母子遇害；再加上，昨夜你又险些遇刺。这种种事件叠加在一起，一桩桩的发生，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处理起来怎会容易？” 闻言，她皱起好看的娟秀眉，“所以，大皇子是想从宿安开始查起？” 玄泷不禁偏过面庞，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目光，“穆姑娘一点即通。” 若是以往，她听到这样的夸奖，兴许还会客套的谦虚一番。然而今日，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情回应他。 正想问他有没有什么完整的计划，却看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靠在铺着柔软毛皮的榻上。 眼皮下有一道深深的黑影，想起他昨晚一夜未眠，她便抿了抿唇，将口中的话吞下，不再多说。 学着他的样子，她也慢慢闭上眼眸，陷入沉思之中，在心里将一桩桩扑朔迷离的轻轻梳理着。 马车一路摇晃，却不颠簸，不知不觉，她只觉得意识愈来愈涣散。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马车里不知何时点上了一盏灯。在看去，玄泷正一脸笑容看着她，眉眼弯弯，俊秀儒雅的面庞，看的她心跳似乎慢了一拍。 她不习惯的撇开了目光，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睡了一觉。 自重生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睡的如此沉。长久以来，因为受前世记忆的影响，她一直都是浅睡且做噩梦。 “咳！大皇子你为何这么看我？”她一边问着，一边坐直身子。然而，只是轻轻做了一个动作，就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一件衣裳忽然间掉了下来。 她连忙弯腰将衣裳捡起，才发现并不是自己的衣服。微微一怔，转头看了看没了外袍的玄泷。 当即，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中的衣裳递给他，“多谢大皇子。” 玄泷接过，淡然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车内气氛顿时如死一般的沉寂，异样的尴尬。穆瑾欢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扭头，伸手将窗帘轻撩起一角。 外面，深夜一片漆黑，沿途的夜景随马车一闪而过，快的捕捉不到。 有冷风从吹进来，她随即将窗帘放下，想起什么便问道，“二皇子呢？怎的没有一同前来？” 玄泷轻描淡写道，“叶姑娘身子不适，央了二弟送她回了客栈。我离前，已经托人稍了封信给他，将我们前往宿安县一事，如实相告了。” 不得不说，他这时间点选的当真恰到好处。这一路少了那对奸夫淫，妇，她倒乐的悠闲。这般想着，她的心情微微好过一些。随即，又轻轻眯起眼睛，闭目养神。 与此同时，远在平安客栈的玄洺，在打开小儿送过来的信封时，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玄泷！”他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量这两个字说出来，手中的信纸被他十分用力的揉捏成一团。 见他情绪有些失控，叶蓉捂着胸口，轻轻咳了两声，疑惑不解的看着他，好奇的问道，“二皇子，发生了什么事吗？” “哼！你自己看看吧，我的好皇兄，该有你的好堂姐，瞒着我们，孤男寡女，私自去了宿安县，说是去查案了。” 玄洺冷哼一声，旋即将手中的纸团随意的丢在叶蓉的脚下，神情不满。 叶蓉捡起脚边的纸团，也不急着打开，反倒是直直的盯着他的脸庞，轻轻地质问道，二皇子，蓉儿不明白，你嘴上说着对我堂姐没有任何感情了，又何必为她生气？” 对于她的问话，玄洺并没有回答，只是背对着她，看不出情绪。 咬了咬嘴唇，她决定继续逼问下去，“二皇子，蓉儿已经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与你假意分离。既是如此，眼下没人。二皇子你却为何还依旧不愿好好的看一看蓉儿？或许是蓉儿这副病殃殃的样子遭你厌了？” 她说着，梨花带雨般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卷，混着她楚楚可怜的表情，让人见了难免都会动侧影之心。 果真，就见玄洺转身，换上一副温柔的面容，轻轻将她搂在怀里，宠溺似的笑笑，“怎么会呢？蓉儿你这小脑袋瓜又在胡思乱想了…” 心满意足的叶蓉，一边在他怀里轻轻靠着，一边却在心里将穆瑾欢骂的里外不是人。 然而，她却没有看到玄洺脸上一闪而过的的深沉，以及那一抹真真切切的厌恶。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难不成还要去宿安找他们？”叶蓉疑惑不解的询问道。 玄洺眯了眯眼眸，“还能怎么办？不用去宿安县，我们在这里等他们回来便可。正好，顺带查一查，昨夜刺客的来历。” 听罢，叶蓉温顺的点了点头，遂陷入他的温柔乡里。然而，玄洺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穆瑾欢的一颦一笑，久久的萦绕在他的心头，不能散去。 第034章 奇怪的小姑娘 天蒙蒙亮时，马车终于到达宿安县。考虑到会在宿安逗留几日，故而玄泷吩咐无情就近找一家干净的客栈，暂时安顿下来。 “公子，我先给马儿牵到马厩喂点草料，您和穆姑娘先进去。”无情牵着马，毕恭毕敬的对玄泷汇报着。 玄泷轻轻应下，旋即与穆瑾欢一同进了客栈。不同于平安县的客栈，宿安的客栈里显得十分冷清，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楼上走动，一楼喝茶的人也并不多。 想来也能明白，定是因为饥荒缘故。大批的难民迁出，县内人口大减。再加上，许多商人也不再来这里，自然客栈的生意便比不上以前了。 安排好上好的天字号房之后，穆瑾欢便要进房，疏解一下旅途奔波的劳累。再加上这几日经历的起起落落，她俨然也疲惫不已。 “穆姑娘。”玄泷从身后突然喊住她，她不解的回头看着他。 他淡然一笑，“穆姑娘，关好房门，有什么事情就大声呼叫，我就在隔壁。” 听罢，她就意识到他是在担心自己会再次遇刺。 “多谢大皇子，累了一天，大皇子也先好生歇着。” 玄泷随侧过身子，也进了房间。几乎是同时，两人同时关上门。 然而，穆瑾欢并不是十分困倦，之前在车上沉沉的睡了一觉，已经让她清醒了许多。不过，她能看出来，玄洺是真的需要好好的休息休息。 拎起水壶，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随意的坐在板凳上，轻轻的品着茶，思绪却是在飞快的转动。 从上京到平安县，再从平安县到宿安县，最后又从宿安县到上京。所有的案件地点，主要集中在这三个地方。 现在唯一能确认的是，张氏生前告诉自己的那些事情。也就是，张氏的丈夫是宿安钱庄的张老板，与上京礼部王大人有过交集，并且溯源较深，暂且归于生意上的交流。 除此之外，杀了王大人的凶手张勇，是张老板的兄长。而他杀人的动机很简单，就是为了替自己死去的亲弟弟报仇。 若是就这么简单的分析看来，案件到这里就应该水落石出了。然而，扑朔迷离的高，潮来了。 一，宿安钱庄张老板，究竟为何要想不开自杀？二，杀掉张氏母子的真正凶手，又到底是谁？三，有人想杀自己，前夜捉住的凶手还不知是何来历…… 种种一连串的问题像一个个小谜团堆在脑子里，之间有联系点，却又好像关联不大。如此这般，当真头疼。 刚拿起茶杯，才发现杯中空空如也，她下意识的头也不抬的就道，“十五，再给我倒杯茶。” 话音落，片刻间，没有得到数字中的回应。她这才反应过来，因走的急，并未来得及通知十五。眼下十五还在平安县，大概也知晓了自己来宿安一事。按照她对十五的了解，小丫头必然会暗自担忧一番。 无奈的笑笑，她抬手给自己又续了一杯。 午后，玄泷先带她走访了宿安县的周边几家受灾程度严重的百姓。 县城内，长街上，仍是随处可见一些穿着破烂的难民在沿街乞讨着。不过。比起刚开始饥荒时期，难民的经济恢复程度已经大大改善了。粮仓放粮，极大的解决了宿安百姓粮食紧缺的窘困。 灾情极大程度得到解决，难民悉数慢慢的回到自己的家乡。然而，在上京边城的那些难民却是出奇的不肯配合，甚至是可以说坚决不愿回乡。 边城的那些难民，穆瑾欢自己也曾亲自去查看过。并非那些难民觉得上京舒服，才不愿离开。相反，那些难民绝大部分是十分想要回乡。然而，却因为宿安奇怪的风俗而执着着坚守着自以为是的执念。 想到那所谓的宿安风俗，她偏头看着身旁的玄泷，奇怪的问道，“不知大公子可有探查过这里的风俗？边城难民说的风俗又具体是什么？” 玄泷略一点头，一边将手中热乎乎的馒头塞进迎面跑来，睁着垂涎大眼睛的孩童手里，一边不紧不慢的回答着她的问话。 “穆姑娘尽管放心，这就是我之所以带你来的缘故。姑娘七窍玲珑心，应当有法子解了宿安迷信的巫术。” “巫术？”敏锐的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她微微皱起眉头，心里却已经有了大致猜测的一个方向，“你是说，有人趁饥荒乱事，用巫术的方法来蛊惑宿安难民，让他们借此盲目的迷信？” 他并没有急着回应，依旧不慌不忙的分发手中的馒头，而那些拿到热乎乎馒头的孩童，随即纷纷一哄而散。然而，他的手中还多了两个馒头。 穆瑾欢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躲在大树后面的小姑娘，渴望的眼珠子巴巴的望着玄泷手中的馒头。 不由让她多看了两眼，然而，那张稚嫩的脸上却画满了奇怪的花纹，细看过去，那些花纹又突然变得十分狰狞可怕。 “她是？”皱了皱眉头，穆瑾欢心头隐隐生气一些不舒服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小姑娘，不是什么普通的人。 “巫师不灭的小孙女，也是这次宿安祈雨礼上的传神女童。让难民不要随便离开上京的话，就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当日，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也是不敢相信。不过，后来我让无情暗地里追查过。那不灭虽是巫师，却极少替别人占卜过天命。” 玄泷说着，目光淡淡的划过那小姑娘的面庞。小姑娘很羞涩，一直躲在树后面，不愿意出来。 穆瑾欢一面听着他解释巫师一事，一面看着那小姑娘，不解的问道，“你说的巫师，既然极少替人占卜，那为何却说让难民不要离开上京？会不会，这是一个装神弄鬼的把戏？” “我还没有查清楚。不过，这个小姑娘能带我们找到巫师。”他淡淡的说着，有意抛了抛手中的馒头。 小孩子受不了诱惑，两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手里的馒头。 她见此，便从他手里拿走了一个馒头，轻轻试着走向那小姑娘。 小姑娘大概是不常见陌生人，故而见到她往自己走来，立即往后跑了跑。 她顿足，小姑娘便停下了脚步，隔着老远看她。 “别怕，给你吃的。”她温柔的笑笑，说着举了举手里的馒头，并无恶意。 可是小姑娘却一直不敢动脚靠近她，只是睁着两个惊慌失措的大眼睛，像受惊的小鹿。 眼见着场面就这样尴尬，穆瑾欢不死心，又向她走了两步，小姑娘一转身，便跑的没影了。 见状，她不由得扶额，有些无奈的看了看玄泷，却发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有几分笑意。 撇撇目光，她将手里的馒头塞回他手里，没好气的道，“笑什么？有本事，你找到巫师的下落！” 见她凤眉轻轻蹙起，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不知不觉间，或许连她都没有发现，她在他面前，渐渐的多了一些神情，并不再像刚见面那时的拘谨。 “好了，不逗你。走吧。”他笑意款款，心情大好，随即便大步向前走去。 醒悟过来的穆瑾欢这才扶额，有些气极，“大公子你其实是知道巫师下落的，对吗？” 玄泷笑而不语，也不回头。 两人七拐八拐，穿过小巷，最终来到巷尾的一家破旧的草屋。 而那小姑娘正坐在门前，拿了一根棍子在地上画了什么，模样乖巧。 与之前的慌张不同，此时的小姑娘却像没有看见他们来了一般，兀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专心致志。 玄泷走近，礼貌的问了一句，“小姑娘，你奶奶在吗？” 小姑娘没有理会他，依旧一个人写写画画。 他想了想，便没有再多问，只是沿着屋子走了一圈。草屋的门是禁闭的，窗户也是用黑布遮的严严实实，看不清里面的真实模样。 在他巡视的间隙里，穆瑾欢认真观察了一番那小姑娘在地上画出来的东西。 小姑娘画画很有规律，不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已经有了一个大圆，里面画着六芒星。 六芒星几乎是巫师与占卜师最喜欢借助的图案，在他们看来，六芒星能预知福祸，给人指引。 小姑娘是巫师的孙女，故而会画六芒星也不足为奇。但是她注意到，小女孩渐渐的在六芒星的周围画了许多奇怪的东西。 不过片刻功夫，六芒星周围就已经画了一些动物。小姑娘画画手法略显笨拙，只能看出来画的应该是类似动物的样子，但具体是什么动物，则看不清。 直觉告诉穆瑾欢，这宿安县的巫师定不是普通人。一个小女孩，单独的坐在门口，画着奇怪的六芒星。 她深深的蹙起眉头，不知道这到底是在暗示着什么。 而与此同时，在屋外巡视一圈无果的玄泷重新走回来，冲她凝重的摇了摇头，“这里似乎除了这个小姑娘，就真的没有人了。” “屋子里呢？”她说着，将目光紧紧的落在极为封闭的草屋里。 “奶奶走了。”地上专心画画的小姑娘忽然间闷闷的开口了。吐字清晰，没有丝毫的慌乱。 语气之间，还透着一股不同于同龄人的沉着冷静。这一点，与穆瑾欢十分相像。 第035章 带我去上京 穆瑾欢与玄泷相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眸里流露出来的疑惑不解。 静默片刻后，穆瑾欢上前一步，蹲在她的面前，轻声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流萤。” 清晰的咬字吐音，自称流萤的小姑娘慢慢的放下手中的棍子，目光直直的落在她的脸上。 让穆瑾欢皱眉的是，流萤的目光过于锐利，仿佛是要将她看穿一般。自己的直觉告诉她，真正不一般的，怕是这个叫流萤的小姑娘。 “那你能告诉我们，你奶奶去了何处吗？”玄泷在一旁询问道。 只见流萤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棍子，小身子从地上一跃而起，露出稚嫩的笑容，“可以，但是我要跟这个姐姐说话。” 她看着玄泷，手指却是直直的指向了穆瑾欢。 穆瑾欢与玄泷相视一眼，随后穆瑾欢轻轻点了点头，淡淡的道，“好，姐姐陪你说话。” 见她答应，流萤绕了绕手指头，笑的一脸童真，“那就跟我进屋吧。” 她“咯咯”的笑着，不自觉的让人觉得不安起来。玄泷见罢，微微皱起眉头，冲穆瑾欢摇了摇头。 然而，她却无所谓的笑笑，点了点头道，“好。” 随即，便跟着流萤进了屋子。进屋之后，门“吱呀”一声又突然关上了。 穆瑾欢不由得攥紧了手掌，却仍旧云淡风轻的看着流萤一蹦一跳的走到一张桌子后面。 屋内光线十分昏暗，明明是白天，屋子里却还要依靠一盏煤油灯来维持亮度。 只见流萤站在桌旁，正拎起破旧的水壶倒了一杯水，轻轻放在老旧的桌子上。抬头冲她一笑，“奶奶说，来者即是客，万万不能怠慢。姐姐，请喝水。” 她眼神一动，刚想婉言谢绝。忽然间又觉得，一杯水而已，又怕什么？ 旋即她轻笑，轻轻拿起水杯抿了抿，没有多喝，目光不经意的划过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屋子里的陈设简单而老旧，除了日常所用的物件之外，剩下的都是一些占卜作法用的东西。想来，这些东西应当就是巫师的家当。 流萤眉眼弯弯的看着她，似乎对她十分有兴趣。相比较之前所见的那般惊慌失措的模样，穆瑾欢忽然有些猜想，莫不是之前她故意装作害怕的模样，故意来引诱自己到这里来？ 这个想法还没有从心头落下，就听的流萤笑嘻嘻的道，“你们来这里是想找我奶奶，询问上京难民不愿离开上京一事。不过，你们来晚一步了。” 她微微一愣，对于她的这番话有些不解，“来晚一步？不知流萤你的意思是？” “奶奶她，前几日已经过世了…”流萤说着，脸上却是一脸平淡，没有丝毫悲痛之意。这让穆瑾欢不觉有些纳闷，愈发觉得这个小姑娘不简单。 仿佛是看出了她心里的疑惑，流萤轻笑一声道，“姐姐，你是不是很奇怪，奶奶死了，我却没有一点难过，对吗？” 不等她回话，她紧接着又道，“其实，没有什么好难过的。在巫师家族，奶奶算是活的尤为长久的一个。她死的时候十分安详，没有任何痛楚，这对巫师来说，是一件好事。” 闻言，穆瑾欢沉沉眼眸，巫师寿命比一般人长，她从小听闻过，却一直没有将它当真。毕竟，在黎国，巫师是一种极为少见的群体。相比较占卜师来说，巫师是不受官府正统承认的存在。但是，对于像宿安县这样稍稍落后的郡县来说，巫师最受老百姓欢迎。 只不过，巫师的品行一直颇有争议，有人说巫师是罪恶的预言师，有人说巫师与占卜师一样，会给人预料祸福吉凶。 回了回神，她想了想问道，“既然这样，那你叫我进来，是想要告诉我什么？” 流萤绕了绕自己的手指头，歪着脑袋笑盈盈道，“你是从上京而来，奶奶说，若是有眉若青黛，眼若星辰的女子来找她，就必然是上京来的贵人。” 眉若青黛眼若星辰？她不由得有些汗颜，“这么笼统的形容词，你怎就轻易的能判断出？毕竟，这样模糊的面部形容词，适合于许多女子。而从上京来的女子又不止我一人。” “话虽如此，但我想，寻常女子应当是没有你这双经历过前尘后世的眼睛。”流萤轻轻地说着，忽然凑近了她，一双深褐色的瞳眸紧紧的看向她晶黑的眼睛。 听到这里，穆瑾欢冷不丁觉得自己心跳慢了一拍，后背像是激起冷汗一般。隐约间，她似乎觉得这个小姑娘可能知道些什么。 她只定定的回视着她，定了定心，不为所俱。四目对视时，她有些惊讶的发现，眼前的流萤，不过是一个奇奇怪怪的小姑娘，却又一种出奇慎人的眼眸。 “好啦，我不仅知道你是上京人，来这里的目的，还知道你姓穆，当朝穆老丞相的亲孙女。我还知道，门口站着的男子，是庶出的大皇子。” 流萤移开目光，咧开唇依旧笑的一派天真。 “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东西，那我倒要问问你，让上京难民不离开上京，你和你奶奶，究竟有何意图？”穆瑾欢神情凝重，带了些冰冷的语气质问她。 流萤不怒反笑，“如果不是这样，你又怎么会主动来找我们呢？” “找你们？”她愈来愈不明白了，“不对，照你所说，应该是你们在找我。你们找我是想做什么？” 看着流萤坐在板凳上，晃着两条腿，脸上仍是孩童般的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然而，那双超越同龄人深沉的眼眸，却显露出她的真正本性。 “很简单，想要通过你带我去上京，找我的舅父。” 她倏的敛了笑容，一字一句的接下去继续道，“奶奶死了，我一个人在宿安无依无靠，就必须要去上京寻找亲人。然而，你也看到了，我一个孩子样，长途跋涉去不了上京。因此，就需要有人带我去。而奶奶通过占卜，选定了你。” “为何是我？”她淡淡的问道。 流萤撇撇嘴巴，“缘分吧，又或许说，是老天爷的安排。更何况，想要解决上京难民回乡一事，你就必须要带我去上京。因为，那些难民是听我的话而不肯回乡。解铃还需系铃人，这道理，你是懂得。” 穆瑾欢沉沉眼眸，略微思考片刻后，点了点头，应下了，“带你去上京，自然可以。” 流萤倏的一笑，格外灿烂，配着她稚嫩的面庞，更显得让人怜惜。 “走，收拾收拾东西，跟姐姐出去吧。”眼瞅事情都说清楚了，穆瑾欢便缓和了几分脸色。 谁料流萤却是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按年龄算起来，你应该喊我姐姐。” 闻言，她皱眉看着她，“你多大？” “巫师寿命比普通人长那么几十年，而我已经在这世上过了二十五年了。”她淡淡的说着，目光之中划过一道黯然的神采，似乎是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听她说起自己居然活了二十五年，再看看她的体型相貌，穆瑾欢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你天生下来就是侏儒？还是说巫师家族都是这个样子，永远长不大？” “都不是，我只是还在襁褓里时，被人下了奇怪的药，身子才会变成这幅模样。” 流萤说着，小小的脸庞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阴霾。 闻言，大致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穆瑾欢，便没有再多问下去。 不多时，两人再出来时，玄泷却是十分不解的看着流萤一个小姑娘，却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袱。 “她这是…？” 穆瑾欢淡淡的给他解惑道，“我们要找的巫师，也就是她的奶奶，前几日已经过世了。故而，就留下她人。流萤说她一人在宿安无亲无故，需要前往上京寻找自己的亲人。因此，我便答应带她一起回上京。毕竟，上京边城难民一事，解铃还需系铃人，需要她去解决。” 听罢，玄泷虽然仍觉得有些地方没有想通，却还是淡然的点了点头，没有意见。 为了避免在路上被人识出，穆瑾欢将自己贴身带的面巾递给了流萤，让她暂时戴上，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此番来宿安，已经遇上了不少麻烦。 关于上京难民一事，就算是有了解决的方法。然而，让穆瑾欢耿耿于怀的，还是平安县张氏母子被杀一案。案情没有任何突破，凶手也不知道是谁，着实令她忧心忡忡。 回到客栈，先将流萤安顿好，旋即，穆瑾欢又提出要前往宿安钱庄看一看。 “钱庄是张家几代人的心血，张家如今惨遭不测，不知道他们家的钱庄如何？”她折起眉梢，手指习惯性的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 第036章 重回平安县 玄泷闻言，沉声回道，“钱庄我之前已经与二弟一同查看过了，如今那里已经换了新主。当日张老板自杀前，为了还清一部分百姓的钱财，不得已将钱庄变卖。已经是物是人非了，去也并没有任何用处。” “那张老板钱庄来往生意的账簿呢？”她忽然间想到了这重要的一点。商人喜欢精打细算，每一笔开支都会有账簿记录下来，就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 而对于张老板与平安钱庄老板这样是实打实的贴身与钱打交道的人来说，账簿更是身家性命般的存在。 玄泷敛下眼眸，眼角划过冷然，“我与二弟也曾试图找张家的账簿，只是却一无所获。账簿如果不是被张老板自己藏起来，便是被人拿走了。” 他猜测着，眉宇间萦绕着浓浓的费解。 就在两人百思不得其解时，一直安静坐在角落里的流萤忽然间轻声开口道，“卦象显示，你们想要的答案，在宿安西南方。” “西南方？” 穆瑾欢与玄泷双双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在脑中快速搜索着西南方的位置，可能会是何处。 宿安县周边的邻县不多，而在西南方的只有平安县一个郡县。 “是平安县。”玄泷淡淡启唇，暗色的眸光闪闪。 穆瑾欢点头，与他所想一致。想到流萤说是卦上显示出来的，不由得来了兴趣。 “你什么时候还算了一卦？” 流萤抬起小小的脸庞，依旧露出孩童那般童稚的笑容，“巫师都有个改不掉的习惯，就是喜欢出门前给自己和身边的人都算上一卦。大致知道祸福吉凶，心里也能有个底。姐姐你要知道，巫师可是很脆弱的。” 她柔声柔气的说着，一声“姐姐”喊的格外理所当然，不知情的人怎会知道表面孩子模样的人，其实已经是活了二十五年的大姑娘？！ 所幸，穆瑾欢也并不在意，权当她是个孩子。 不知情的玄泷听罢，温柔的笑笑，“这样听来，你们巫师岂不是很怕死？” 他浅浅的笑着，说出的话却让流萤脸上的笑容一滞，竟有些反驳不了。 随后，就见她没好气的嘟嘟红唇，不满的转过身子。半晌后闷闷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从第一眼见到你，直觉就告诉我不要和你说话。看来，巫师的直觉是对的。和你说话，我很生气！” 玄泷哑然一笑，颇有些无奈的看了看穆瑾欢，耸耸肩膀，那眼神甚是无辜，似乎是在说“怪我？” 她憋笑，眉眼弯弯，亮晶晶的眸孔里多了些神采。一直以来都是淡然模样的她，今日竟也不由得多了些人情味。 原本以为会在宿安多逗留几日，却没想到才来不过一日，就要返回平安县。 不过最让穆瑾欢觉得好笑的事情是，流萤与无情二人相见时的场面。 彼时，无情将喂饱的马儿拴上马车，流萤正好抱了自己的大包袱要放进马车。事前不知情的无情，一见有陌生人要进马车，当即脸色一冷，拦住了流萤。 流萤先是不明就里，等反应过来后，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说，“我是你们家主子请的贵客，让我上车！” 无奈，无情是那种万年冰山脸，且沉默寡言。无论流萤怎么折腾，他都不肯让开。最后逼急了，无情直接简单粗暴的一把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架在了流萤的脖子上，当即把小姑娘吓得一愣一愣。 幸好穆瑾欢与玄泷及时走出客栈，才避免了无情错手杀人的惨剧。 不过，为这事，小姑娘一路上心情十分低落，坐在马车里歪着脑袋不停的跟她诉苦。 “我就说嘛，我们巫师最脆弱了…” 她笑笑不语，掀了帘子，正好不偏不倚的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玄泷。 玄色青衫，墨发三千，只以一根儒雅的白玉发簪挽起。俊秀的面庞，棱角分明。 这样一个长相宛如一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男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淡淡的儒雅。 这样温和的男子，不知到底能不能在深宫中这样勾心斗角中，还能初心不变。 前世的玄泷，留给她的印象不深，仅仅是远远的看过一眼，儒雅文人的形象，与现在并无什么差别。 只不过，这一世，在看清了玄洺的丑恶嘴脸之后，对玄泷的看法倒有些不同了。黎国百姓的未来，希望不会再所托非人。 她轻轻的敛下眼眸，慢慢的将帷幔放下，没有再多想。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有人轻轻推了推她的身子，随后耳畔响起了流萤淡淡的话语，“姐姐，你觉得这幅画如何？” 她遂睁眼，目光移到流萤手中的画。不知什么时候，她居然闲情逸致的画了一幅画。只不过，那幅画上并不是什么美景美人。而是似曾相识的六芒星。 仔细看去，那幅六芒星的画，正是之前流萤用棍子画在地上的画。 “这六芒星应当是你占卜之用的对吗？” 流萤浅笑，“不错，不过姐姐你可知道，这一卦算的是什么？” 她哑然一笑，“这是你的看家本领，我又怎会知道呢？” 随后就听到小姑娘附和的点头嘟囔了一句，“白问了…” 穆瑾欢抽了抽嘴角，竟无语凝噎。偏过脑袋，不再理会她。 隔了一会儿，流萤似乎是自己觉得无聊了，便又戳了戳她，“姐姐，你想不想知道…” 不等她把话说完，穆瑾欢就直言拒绝，“不想。” “……” 平安县，平安客栈。 刚回客栈，得知消息的十五就第一个火急火燎迫不及待的冲了出来，奔到马车旁。 等到车帘被掀开时，忙热泪盈眶的低头喊了一声，“小姐，你可回来了，你怎么能丢下奴婢一个人去宿安呢？” 静默片刻后，一道柔柔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唉？抱歉，可不可以请你往那边挪一下，让我下来？你家小姐在那边。” 十五听罢，来不及擦掉眼眶的泪水就抬起头来，一眼看见的便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娃，不由得一愣。 小姐呢？ “十五。”隔着马车，穆瑾欢站在客栈门口，有些无可奈何的看了看她，轻声的唤道。这小丫头的脑瓜子，也是令人捉急。 十五立马就朝她奔了过去，扑进她的怀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控诉道，“小姐，你可回来了，你怎么能丢下奴婢一个人去宿安呢？” “噗嗤！”一旁抱着包袱走过的流萤一个没忍住，突然笑了出来，惹得两人纷纷不解的回头看她。 她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憋笑道，“姐姐，你这丫鬟说话可真好玩。” 随即一边笑一边走进了客栈，让十五十分不好意思的从穆瑾欢的怀里离开。显然才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奴仆，这样的行为有些逾矩了。 “小姐我…” 穆瑾欢知道她想说什么，淡淡的笑道，“无妨，下次我出门，会记得带上你。走吧，陪我回房，我乏了。” “嗯！”十五感动的差点眼泪夺眶而出。 上了楼准备回房时，正好瞥见玄泷的房门没有关紧，而他与玄洺正在说着什么。玄洺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反倒是玄泷，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小姐，你在作甚？”十五见她停住脚步，便好奇的上前询问着。 她摇了摇头，“没事，走吧回房。”遂轻轻的抬脚回了房间。 刚推开房门，就看见流萤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的房里，她的一大包包袱就放在角落里。 十五不知道她是谁，便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穆瑾欢。 “十五，你先下去，顺便问掌柜的多要床被子。” 得到命令后，十五遂离开了。 第037章 迷雾重重（一） 隔日，穆瑾欢从睡梦中清醒已经是午时。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声。她微微蹙眉，一个机灵就从床，上翻身坐起，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一向浅睡，怎的就睡得如此沉迷？ 依稀记得昨夜，她与流萤交谈片刻后，因为近几日的劳累，所以就睡得比较早。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睡得如此沉沉。 屋内空无一人，想到今日应当是要去往官府调查凶手一案，她连忙起身，粗略的梳洗，便朝门外喊道，“十五！” 话音刚落就见门外响起十五的应答声，之后便见她急急忙忙的推门而入，“小姐怎么了？怎么了？” 一进门就见自家小姐脸色并不是很好，阴沉沉的有些吓人，她不禁缩了缩脖子，在心里连忙搜索着自己这几日是否做了什么让小姐生气的事情。 见到她，穆瑾欢皱皱眉，一边扣着外衫的绳扣，一边急问道，“十五，都这时辰，你为何不早些将我叫醒？” 十五见她是怪罪自己没有喊她起床一事，忙解释道，“小姐这不能怪奴婢，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说你这几日忙的有些疲倦，应当让你多些休息。故而奴婢……” 听她这么一解释，她大致心中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她不喜欢这种被别人操控的感觉。皱了皱眉，她微微沉声道，“大皇子和二皇子人在哪里？” “回小姐，两位皇子已经去衙门了。今日是当日刺客受审之日，两位皇子都去面审了。” 听罢，穆瑾欢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几分。问审如此重要的事情，她怎能错过？ 简单的梳洗之后，她顾不上吃饭就要往衙门的方向走去。十五见到她这般急急忙忙的模样，忙喊住她，焦急的劝道，“小姐，眼下已经是午时，您即使是赶去了，审讯也怕是结束了，您去了也没有用啊。不妨还是留在客栈，安心等候两位皇子回来告诉你案件的进展。” 十五的话语在身后急急地响起，她正要开门的手微微一顿，犹豫了片刻。是啊，这个时候就算赶过去也怕是来不及了。下意识的平复了几分自己的心情，不知为何，自从这一桩一桩扑朔迷离的事情发生，她的性子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的急躁起来。 或许是张氏母子的死让她心里多多少的产生了影响，又或许是流萤的出现，总之一切事情的发生都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影响。重生而来的命运，有些事情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静下心来想一想，最近接二连三出现的事情，似乎都与自己有些关系，却又并不都是因为自己。 她轻轻闭上眼睛，微微扶了扶额头，感受到自己脑袋有些晕眩感。十五从背后轻轻扶住了她，担忧的说道，“小姐，您就是太过劳累了！还是快快休息吧，身子要紧，您担心的案子还有两位皇子呢。奴婢觉得，这些事情，本就是两位皇子之间的事情，小姐，您为什么非要掺和其中呢？” “你说什么？！” 穆瑾欢忽然厉声的问了一句，双目陡然凌厉起来，直直的注视着面前的十五。那双目光太过吓人，盯得十五一瞬间不知所措，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的神情。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十五“噗通”一声就猛地低下头跪在她的面前，颤着声音细弱的说着歉意，“小姐，十五错了，十五错了……十五不该妄自议论，十五不该多嘴……十五该死!” 说着，她抬手就要自己扇自己的耳光。电光火石之间，穆瑾欢及时的一把将她的手拉住，避免了小丫头自己惩罚自己。 看着十五泪眼婆娑一副委屈的模样，她她叹了叹气，又是无奈又是好气的道，“你这小丫头，小姐我有说你说错了吗？我有说要让你自己惩罚自己了吗？” 话落，十五一边抽抽搭搭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好奇的抬头看她，可怜兮兮样子，“可是小姐，奴婢以为，您是怪罪十五乱嚼舌根了……” 她沉吟，淡淡的道，“确实，换了别的主子。你这般乱嚼舌根的行为或许真的就会惹来祸端。不过，下不为例，明白吗？起来吧……” “嗯嗯，十五谢谢小姐宽容大度！十五下次一定不会再乱说话了！”十五忙点点头应下，不敢再有什么怨言。 看着她，穆瑾欢微微松了松语气，这才重新拿起水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热水，一边品尝，一边淡淡的问道，“可曾见到跟我一同回来的小姑娘？” 问着话的时候，她的目光淡淡的划过桌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一盏灯烛。微弱的火光在白天看来，并不是十分亮堂。灯烛过于普通，她的目光并没有久留。 “就是那个蒙面的小姑娘吗？她一大早便在楼下吃早饭，这会儿应当还在吃。” 说起这个，十五歪着脑袋，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又接着道，“小姐你都不知道，你带回来的小姑娘到底是有多能吃。大皇子走之前，替她点了二十个包子，可是她居然片刻就吃完了。这不，这会儿还在下面吃着呢。” “是吗？小姑娘居然这么能吃？”穆瑾欢微微有些惊讶，饶有兴趣的便起身向门外走去，“走，我们去看看。” 刚下楼，就见到楼下的不少客人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独自一人吃的正欢的流萤。确实，不能怪众人太过大惊小怪，委实是流萤的饭量太过惊人。 她走过去，在小姑娘的面前站定，有些惊奇的看着桌子上都快堆成山的碗盘，“流萤，你们巫师的饭量都是这么吓人？” 她无奈的一撩衣摆，在她身旁坐下，带着询问的神情。 与此同时，一边专心吃着包子馒头的流萤听罢，眨眨眼睛，笑的一派天真，支支吾吾含糊不清的回道，“不是，我从小就饭量大。吃不饱我就没有力气卜卦……” 听她这样子解释，穆瑾欢便也只能随她吃了。周围的人却是像看什么稀奇物一般紧紧的盯着流萤看，随后又纷纷的小声交谈着。穆瑾欢看着她吃的那样欢，自己便也叫了份吃的，细嚼慢咽的吃着。 相比较流萤的狼吞虎咽，她的吃相倒是十分落落大方，让人看着十分舒服。 许久，当掌柜的一脸崇拜模样从流萤面前收走碗盘时，流萤才舒服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着穆瑾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额……我饭量比较大，希望你不要嫌弃哈！” 是一个直率大方的姑娘，穆瑾欢轻轻笑着，“无妨，反正这些钱总归不是我出。” “不是你出？”流萤一脸好奇的看着她，有几分疑惑，“不是你难道是大皇子？” 她笑，轻轻抿了抿唇，嘴角边流露出一丝丝异样的笑容，目光没有再看向流萤，反倒是直直的看向了她的身后。 身后，叶蓉柔弱若扶柳，让人一眼见着就忍不住流露出怜爱之情。 流萤注意到她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同，便随着她的目光回头，正好也看见了叶蓉。只是，她并不认识叶蓉，也不知道她二人之间的关系。 见自己被看见了，叶蓉也不紧张，只是露出往日一般恬静烦人笑容，有礼的走到穆瑾欢的身旁，轻声唤道，“欢姐姐。” 穆瑾欢敛去眼底的冷意，随后露出一贯淡然的神情，“蓉儿怎的不在屋里好生歇息着？” “听到楼下有人在喧嚣，睡不着，便下楼看一看。没想到原来是姐姐身旁这位小姑娘太惹人注目。” 她说着，将目光落在流萤的身上，不住地赞扬道，“好可爱的小姑娘，不知欢姐姐从哪里带回来的呢？” 她说着，伸出手就要抚摸流萤的头。然而流萤眼疾手快的避开了她的手，冷冷的对她道，“我最讨厌别人摸我。” 话落，穆瑾欢就见到叶蓉尴尬的双手停留在半空中，神情也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后，就见她颇为尴尬的收回手，干干的对她笑笑道。 第038章 迷雾重重（二） “欢姐姐，今日衙门受审当日的刺客，你怎么没有去呢？” 迎上她疑惑的目光，穆槿欢淡然一笑，“昨日累的紧，故而今日便不想去了。蓉儿的身子可好些了？” 听她问起自己的身子，叶蓉叹然，面上浮现一丝丝哀愁，“蓉儿这身子倒让欢姐姐还有两位皇子担心了，我心里有些歉疚。故而，姐姐，如果你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话，一定要告诉我，蓉儿当初执意要跟来，为的就是也想帮助二皇子做一些事情。眼下我什么忙也帮不了，还害的你们为我的身子操心。我…” 她说着，目光又慢慢的涣散开，瞳孔之中充斥着泪水。 穆槿欢见状，目光微微闪烁，神色缓和的回道，“蓉儿，你无须自责。身子要紧，这不怪你。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你也不需要做些什么，只要好好的养好身子，姐姐就放心了。” “欢姐姐…”叶蓉感激的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面容上更显得惹人怜。 一旁的流萤静静的喝着茶，忽然间插口问向穆槿欢，打断了她二人的谈话。 “姐姐，我吃饱了，你陪我去外面逛一逛好吗？” 她扑闪着孩童一贯天真无邪的双眼，巴巴的望着穆槿欢。旁人看来，自然会觉得这就是一个孩子最普通的要求。 然而，穆槿欢却已经知道流萤不过是有着孩童长不大的身体，内心却俨然是一个女人心。故而，她多留了一个心眼，淡然看了一眼流萤。 她知道，流萤并不是那种孩童心既然无端提出要去外面街市上逛一逛，必然是有她的理由。想起她那异于常人的占卜术，穆槿欢便点了点头。 “如此，便带你去看一看。” “欢姐姐，我也想出去看一看。来这里有几日了，我一直门外屋子里，没病也都快闷出病来了。”一旁叶蓉不错时机的开口央求着。 她微微笑着，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偏头对身旁的十五道，“十五，去表小姐的屋子里拿件披风过来。” 在十五转身上楼后，她便对着叶蓉温和一笑，“既然要出门，你自然要穿的厚实一些。” 言下之意，就是同意叶蓉一同跟去。叶蓉欣喜的看着她，她却只是淡淡的笑着，端起茶杯继续喝茶。然而，眼角微微一瞥，没有忽视掉流萤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霾。 虽然她不知道流萤是不是又通过占卜知道了什么事情，但她相信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要求出门。 巫师与占卜师虽然术业有专攻，但是都有一些共同点。比如，两者都不喜出门过于抛头露面。 …… 人来人往的街市上，平民百姓还是继续着自己的生活，纵使这个平淡的县城中出了人命。 这小小的县城，因为宿安县的洪灾，无端受了些牵连。连日来的小雨，也似乎是有些同情这里的遭遇。 外面凉风习习，冷意盎然。穆槿欢披着蓝白色的披风，流萤紧紧的跟在她身旁，身上穿着她的披风，讲她整个人都包了起来。 反观叶蓉，一个人缩在粉色的披风里，面容有些苍白。叶蓉是怕冷的，她打小就知道。前世，她用真心待她，每回天气稍冷，她总会习惯性的替她准备一个暖炉。 然而这一世认清她的嘴脸，一切温暖情义都觉得没有必要。 敛了涟眸，忽然间自己的手背一个温暖的小手掌包住。她微微一愣，视线下移，正好对上流萤璀璨若星的瞳孔。 孩童般天真的眼睛，清澈明亮，但是眼底流露出的那一丝丝深沉的意味却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好在，那股深沉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逗留太久。 “姐姐，你的手好凉，还是我给你暖暖吧。”她说着，脸庞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看的人心中一阵暖意。 她小小的手掌与她的手掌相交叠在一起，暖意丛生，十分温暖。穆瑾欢轻轻笑着，反手将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手掌之中。 正要说话时，就又听到她低声缓缓的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是能够让穆瑾欢听到。 “去平安钱庄，那里应该有你想要的答案。” 穆瑾欢随即一愣，抬头轻轻看了看她，对于她居然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她毕竟是巫师，出门又是会事先给自己算上一卦，故而这么说必然有她自己的理由。 没有多问，她选择听从她的话语，就往平安钱庄的方向赶过去。跟在她身后的叶蓉见此，微微不解的问道，“欢姐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平安钱庄，调查一些关于张氏一家的具体情况。你若是能愿意跟着我们一同，我没意见。不过，天冷，你还是要多多照顾好自己。” 她淡漠的说着，随即掉转头就继续往前走着。叶蓉在后面，将银牙一咬，眼底流露着阴晴不定的神采。最终还是选择与他们一同，往钱庄的地方走去。 平安钱庄在西街的街中心，可以算是比较繁华的地段。人来人往的商人及小商小贩比较多。 今日的平安钱庄并不像从前那般有活力，曾经门庭若市，现如今也是凄凉的紧，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那青年人还是依旧站在柜台的后面，面容冷漠。 穆瑾欢带着流萤走了过去，那青年人一见到她，立即就有些紧张了起来。她几不可闻的皱下眉头，当做什么也未曾看到一般，淡然的走过去问道，“我要见你们秦老板。” 听她说要见自家老板，那青年人脸色微微一变，支支吾吾回道，“你找我们老板？我们老板他……他不在钱庄，早几日就已经出远门了……” 他说话的时候却是不敢看着穆瑾欢的眼神，她已然知道他是心虚不敢说出自家秦老板的下落。 “那麻烦你能否告诉我们你家老板究竟去了何处？我们有些事情想要当面询问询问他。”她不慌不忙淡淡的说着，眼睛一直盯着他，想要从他的眼神里看到更多的信息。 那青年人支支吾吾就是不肯将秦老板的具体下落说出来，最后急了，还想要将她们赶走。穆瑾欢在心底却是轻轻的冷笑着，做贼心虚罢了。 “欢姐姐，我们走吧，这人似乎是不愿意待见我们。” 正当两边僵持不下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叶蓉低低的声音，“欢姐姐，我们还是等二公子回来再说，走吧……” 她轻轻回头，却是看向一旁瘦小身材的流萤。流萤感受到她询问的眼神，抬起头来与她四目相视。 四目相视之间，两人都没有说什么，但是眼神之间流露出来的那种信息的交流就已然能够看出来许多。 穆瑾欢淡然一笑，没有理会身后叶蓉的声音，而是回头继续面对着那青年人道，“我知道，你们秦老板此时此刻哪里都没有离开，就待在钱庄。如果这位小哥你不方便带本姑娘前去，那本姑娘就自己多费些气力，直接进庄寻人了。” 说着，她眉眼一凝，拉住身旁的流萤就要往门里冲进去。那青年人估摸是有些心急了，忙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又是焦急又是不耐烦的看着她，直嚷嚷道，“你是谁啊，怎么敢擅闯私宅？！你们要再这样，我可就直接报官将你们抓起来了！” 然而，对于他言语里的威胁，她并没有丝毫的害怕。嘴角微微上扬，冷声道，“我看你们家秦老板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出来了吧？报官正好，本姑娘正好有一些事情也想要告诉县太爷。如果小哥你不怕自家老板有什么不测的话，最好还是带我去见见你们家老板。” “这……”青年人被她的话说的当场就犹豫的说不出话来。 “这位姑娘，不知你找秦某是有何要紧的事情吗？” 第039章 迷雾重重（三）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众人的视线纷纷移开，不知何时，钱庄的正门已经打开，一袭锦缎绸衣的男子，负手而立，神情凝然，眉眼中有被打扰而表现出来的不满之意。 不等穆瑾欢开口询问，就见那青年人连忙点头哈腰的跑了过去，恭敬地唤了声“老爷”。显而易见，这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平安钱庄的老板，秦永贵。 她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秦永贵，从他桀骜不驯的眉眼中就不难分辨出此人的性子必然不是良人。在她打量秦永贵的同时，秦永贵也用一种犀利的目光打量着她。 在他看来，眼前的女子，看来不过就是一副女娃娃的模样，十五六岁，长相虽婀娜多姿，但是浑身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那股贵气，却让他轻易地就能猜出，这女娃娃1非富即贵，必定是大富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 同样，他自然没有忽视掉她身后的叶蓉，不过他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并无多大兴趣。 面对他的打量，穆瑾欢不卑不亢，面容清淡，嘴角挂着习惯性的笑容，淡漠却不失礼。 “这位想来就是钱庄的秦老板，小女子贸然打扰，还望秦老板莫要跟我等小女子一般见识。”她率先说着，言语之中有礼而不贬低自己的身价，这让秦永贵就是心中有气，却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 但见秦永贵面色一沉，眼神闪烁，似乎是在隐忍着心中的不满。顷刻间，他缓了缓语气，但是面色之上却仍然不满，口气不快的问道，“这位姑娘，我既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们来找我的真正意图，而你们就这样在我钱庄的门口喧哗起来。我们钱庄，开门做生意，你们这样一闹，谁还敢来我们钱庄？我看姑娘你也是聪明人，故而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对于他的怒言，穆瑾欢并没有正面直接了当的回应，依旧是平淡的笑道，“秦老板又何必跟我们几个女娃娃一般见识呢？既然我们今日是点名道姓来找的秦老板您，就必然是有事情要问问您。不过，这大庭广众之下，秦老板也不想自己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被别人偷听了去，对罢？” 她的话一出口，就见秦永贵的面色冷不丁就变了变。一丝丝慌张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虽然速度极快，但还是被她快速的捕捉到了。 她悄无声息的将这一幕收尽眼底，继而装作不知情的模样继续温和的看着秦永贵，露出淡淡的笑容。 而秦永贵因为念在眼前的穆瑾欢不过是个女娃娃，心底的慌乱也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不见。在他看来，眼前不过只是几个女娃娃，能有什么能耐？ 这样想着，他便将眉毛一凝，对着青年人淡淡的吩咐一声道，“你将这几位姑娘带到正堂，我随后就过去。”说罢，他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走进了庄内。 那得到命令的青年人，这时才微微收敛了几分脸上不恭的神情，低了低头，轻声道，“几位姑娘，请随我来吧。” 穆瑾欢正要进去，却被身后的叶蓉拉住了袖子，但听得她细小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欢姐姐，我们还是等二公子他们回来再一探究竟罢。我总觉得这秦老板不像是什么善类，我们还是……” 不等她将话说完，穆瑾欢就淡然的打断了她的话，“蓉儿，若是你不愿跟过来，就让十五先送你会客栈，如何？” 她说着，就要对十五说话。叶蓉不愿回客栈，只好忙应声急道，“不……欢姐姐，没什么，蓉儿还是跟着你身边。客栈中太过无趣，蓉儿宁愿跟着欢姐姐。” 听见她这样说着，穆瑾欢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抬脚便进了钱庄。 平安钱庄的前院一般都是生意来往，用作谈生意之用。而后院通常就是作为招待客人闲聊的地方。青年人将她们带入后院，刚刚落座，便立即就有丫鬟提着茶壶上前，细心的替她们斟茶倒水。 “几位姑娘在这里稍微等候片刻，我家主人简单收拾片刻便会过来接待几位。”青年人弯腰恭敬地说着，随后也慢慢的退了下去。 气氛当场就冷淡了下来，胆小的叶蓉忍不住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又看了看穆瑾欢，轻轻的问道，“欢姐姐，你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探查?我觉得这所宅子挺吓人……” 她话未说完，一阵凉风吹来，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见到她这副模样，穆瑾欢只是淡然的捧起面前的热茶，细细的品尝着。轻抿一口后，她将目光又移到自始至终就未言语的流萤身上。只见她瘦小的身躯完全被包在宽大的披风里，一张脸被黑纱遮住，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只能从那深沉的眼眸里，简单的辨别出她是在沉思。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叶蓉微微有些尴尬，欲言又止的模样。 良久，她才轻描淡写的解释道，“张氏一家被害的案件还没有结束，平安钱庄，是很关键的一个突破口。毕竟，宿安钱庄的张老板，生前与秦永贵的交情不浅。” 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点在大理石圆桌面上，发出一声声闷闷的声音。她习惯性的动作，表示她心里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打算。 她知道叶蓉对这些案情并不感兴趣，却不清楚她此番随行究竟是想要做什么。除此之外，对于玄洺的行为，她也没有完全的理解透。直觉告诉她，事情远远没有表面上看的这般简单。只不过，事情的真正阴谋，她还没有找到。 摸了摸额头，她强迫自己收回自己跑偏的思绪，眼下，张氏一家的冤情最为重要，其余事情暂时都放至一边不用理会。 不多时，秦永贵换了一身轻便的衣饰走进大堂，脸上是温和的神情，不似之前在门口时的肃穆和不悦。 “还不知几位姑娘的芳名，不知几位可方便自我介绍一番？也好让秦某知道几位的身份。”他一撩衣袍，端坐在座上，神情平常，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目光在叶蓉与流萤的身上一扫而过，随后将目光紧紧的定格在穆瑾欢的身上，淡然一笑道，“听闻此次两位皇子微服来平安县调查上京官员刺杀一案，随行当中，还有一位是当今穆老丞相的嫡亲孙女。眼下秦某看来，必定就是这位姑娘你了。穆姑娘，不知秦某说的可对？” 穆瑾欢听罢，对于自己的身份被识破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毕竟，她早已做好了要介绍自己的准备。秦永贵是个生意人，头脑精明不简单。既然要想从他这里知道一些东西，就必须要让他明确她的身份。 “秦老板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不妨再猜一猜，我今日前来是所谓何事呢？” 闻言，秦永贵的面色微变，干干的笑了笑道，“姑娘说笑了，秦某怎的会知道你今日为何会来找我？还希望姑娘明示。” 他说着，穆瑾欢也遂不再与他绕弯子，直接简单明了的道，“既然如此，我就实话实说。相比对于张氏母子的遭遇你也已经都听说了，不知秦老板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秦永贵微微眯起眼眸，一丝丝危险的气息从他的眼底悄然流露出。但随后，他又敛去了眼底的神色，换上一副叹然的神情。 “不错，这件事情我已经知晓了。对于他们母子的遭遇，秦某深表哀伤。但是，穆姑娘，你今日来找我，难不成是怀疑我杀了她们母子二人？！” 一想到自己被冤枉，他的情绪就格外的激动，面色之上也是隐隐有着愤怒的意味。 第040章 初见端倪 面对他愤懑的神情，穆瑾欢并没有过多的怯场，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秦老板，瑾欢并没有怀疑您的意思，您又何须自己大惊小怪呢？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秦老板既然觉得自己是清白的，就无须害怕，除非……” 她意犹未尽的看着他，神情之上是一片探究的意味。而秦永贵被她看的心中一慌，脸上也是有些心虚的表现，不过都是一闪而过的表现。 再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之后，就听得秦永贵道，“穆姑娘，秦某对穆老丞相公正不阿的为官作风也有些了解。既然穆姑娘是老丞相的嫡亲孙女，必然也得到了他老人家的真传。只是，姑娘今日在没有任何知会的情况下就来逼问秦某，是否有些欠妥？” 穆瑾欢微微笑着，眼底却是闪过森然的冷意，果然是只老狐狸。直觉告诉她，这秦永贵定然是有古怪，不说就是凶手，也必然与张氏一案脱不开关系。只不过，他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 “两位皇子现在正在衙门听审，一时半会想来是来不了。秦老板，人命关天的事情，我只不过是想了解一下情况，你又何必紧张呢？” 她说着，话语里执意的语气让秦永贵沉了沉眸。 静默片刻，见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遂也不再坚持，便阴沉着脸，叹然道，“穆小姐想要问什么，就请尽快问吧，待会秦某还有一笔生意要谈。” 见他似乎有了不耐烦的意思，她轻轻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流萤，见她没有提供什么暗示，她便随着自己心中的疑惑问道。 “秦老板，听人说，你与宿安钱庄的张老板生前是生意上来往的合作伙伴。” 秦永贵眉头一皱，沉声道，“曾经是，不过早在半年前我们就已经没了生意上的来往。故而，得知他家出事后，我也只能是爱莫能助。” “这么说来，关于张家钱庄被盗一事，你也是知情的？” 闻言，他面上一凝，眼神闪烁，“这事情当时在周边都传开了，我也是听别人说起才知道。” 穆瑾欢凝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又问道，“那么，你相信张老板没有监守自盗吗？” “对于这件事情，不是我相不相信，重要的是，大家伙都是知道的。而且县太爷也是知道这件事情，证据面前，大家伙总不能冤枉他。只不过他一时想不开，自杀了罢了。”他说着，扼腕叹息的模样，让穆瑾欢看不出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正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她忽然间感受到自己的手掌处传来温暖的感觉。她低头看去，是流萤暗地里正在她的手掌上写着什么。于是乎，她微微摆正姿势，用心的去感受自己手掌处传来的异样。 流萤一笔一划的在自己手掌上似乎是在写着什么，她屏气凝神的将思绪集中在自己的手掌上。逐渐的，她就已经知道了她在自己手掌写的字是什么。 账簿。 她微微不解的偏头看了看流萤，四目相视，她见到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由此可见，确实是账簿。流萤想要告诉她的是账本，这账本肯定不会是张家的账本，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秦永贵的账本。 一想到这种情况，她遂仰起头，淡淡的问向秦永贵，“秦老板，我们能看看你们钱庄的账本吗？” 秦永贵面露疑色，不解的问道，“不知姑娘想要账本是做什么？账本是钱庄金钱来往最紧密的凭证，一般是不会轻易让人翻看。还望姑娘……” “秦老板，你还是现在就给我，否则，就算是两位皇子过来，你还是要将这账簿交出来。”不等他将话说完，她就开口将他打断，冷声说着。 闻言，他话语一噎，不知该说什么为好。再三思索之后，终是无奈的对着一旁的青年人道，“去我书房，将账簿拿过来给穆姑娘过目。” 青年人不敢多耽搁，忙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捧着一本厚厚的账簿走了进来。秦永贵也不看那账本，手一抬指向穆瑾欢就道，“拿给穆姑娘过目。” 穆瑾欢接过，大致的翻看一遍后，账簿上记载的都是钱庄生意上一些来往的交易，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异样之处。 因着好奇，叶蓉也凑了过去，细细的看了看，却也什么也没有看明白，便失了兴趣。穆瑾欢沉沉眼眸，抬头淡然道，“秦老板，介不介意我将这账簿带回去给大皇子过目？” 秦永贵神情一滞，似乎是有些不大愿意。然而她却不管他是否答应，直接就将手中的账簿塞进流萤的手中。面上微微一笑，“多谢秦老板的配合，若是这案件有所突破，我一定会在两位皇子面前替你多多美言几句。你看，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几个女孩子家家在外不宜多多逗留，这就先告辞了。改日定会登门亲自将账簿归还。” 她三言两语说着，根本不给秦永贵开口要回账簿的机会。拉起流萤，她便给叶蓉使了使眼神。叶蓉会意，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跟着她就离开了平安钱庄。 堂上，青年人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目光陡然凌厉起来，冷冷的问向秦永贵，“老爷，难道就这么让她们把账簿带走？” 秦永贵冷哼一声，“不然呢？你想对她们做什么？！穆瑾欢是穆老丞相的嫡亲孙女，其地位不仅仅只是个官家小姐这么简单。别看她表面是个刚刚及笄的女娃娃，心里可是比谁都明白的紧。” 听他这样说着，青年人顿时就不知所措的皱起了眉头，“难道老爷您不怕她们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一本账簿而已，她们能耐再大能查到什么？顶多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事情罢了。走，陪我去衙门看一看。”理了理自己的衣裳，他从位子上站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是，老爷。” …… 回到客栈，玄洺与玄泷二人已经回来了。一见到她们，玄就微微不悦的皱起眉头，带着质问的语气道，“你们不在客栈里好生待着，怎的还跑去外面？难道不知道这外面有的是想要对你们不利的人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紧紧的看向穆瑾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因为关心她。故而，叶蓉的脸色就十分的不好看。可即使自己心里有气，她依然不能表现出来。 穆瑾欢不动声色的将目光从她的脸色收回来，接着淡淡的避开玄洺过于炽热的目光，牵着流萤的手就走到玄泷的身旁。 此时的玄泷是最为淡定。安静的坐在桌子旁，有一口没一口轻轻品着茶。正好见她来了，遂自然的替她倒了一杯茶，温柔的替她放在手边。 她也不拘礼，正好自己也有些口渴，便毫不客气的将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流萤冲她轻轻一笑，将手中从秦永贵手里拿来的账簿放在桌面上。 这账簿很快就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玄泷轻轻折起好看的眉眼，放下手中的玉瓷茶杯，比玄洺快一步拿起厚厚的账簿，仔仔细细的翻看着。 玄洺微微有些尴尬的收回半空中的右手，为了缓解尴尬就问向穆瑾欢，“瑾欢，不知这账簿是？” 不等她回话，就听到低头翻看账簿的玄泷淡淡的话语响起，“是平安钱庄的账簿。” 接过他的话，她才不紧不慢的继续道：“方才，我们去了一趟平安钱庄，找到了秦永贵。秦永贵这人给我的感觉，就是一定有事情瞒着我们。不过，他对张氏一家的事情闭口不谈，我们1也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这本账簿是唯一拿到的信息，我对此看的不太明白。故而，不知两位皇子能否看的明白？” 目光落在玄泷身上，恰巧他抬头，目光与她对视。四目相视的片刻，她似乎是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赞赏之色。 第041章 秦家帐簿 奇怪的感觉再一次溢上心头，她微微不自然的撇开了目光，就听得玄泷淡淡的嗓音，“这账簿虽是平安钱庄的不假，但是这账簿不是什么要紧之处，里面记载的东西，也大多是一些流水账，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玄洺听罢从他手中抽走账簿，自己也翻看了一遍，直到他的脸上也表现出一筹莫展的神情，穆瑾欢知道他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又或者，就是秦永贵那个老狐狸根本就没有将真正的账簿交给她。 一想到这里，她的眉眼情不自禁的又冷上三分，袖子下的手也不禁的收缩成拳头。 “难不成这账簿还是假的不成？”一旁的叶蓉小声的嘀咕着，神情之上也布满了不解。 一时间众人都陷入短暂的沉默中，玄泷依旧在翻看着手中的账簿，玄洺的目光在穆瑾欢的脸上逗留片刻，随即定格在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流萤身上。蹙起眉毛，十分不解的问道，“你们还没有介绍这位小姑娘是？” 闻言，穆瑾欢淡淡的目光也随之落在流萤的身上，正犹豫着要不要将她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就见流萤缓缓地抬起自己的面庞。 “我是巫师，来自宿安县。”简短的话语却已经将她的身份说的清清楚楚。 听到他是巫师的身份，玄洺忽然间就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忙恍然大悟问道，“这么说来，宿安难民久居上京不愿离开与你有关？” “正是。”流萤脆生生的应着，并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二皇子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似笑非笑的问着，脸上洋溢着普通孩子都会表现出来的天真和无辜的模样。看着这样一个还是孩子的巫师，玄洺皱下眉头，稍稍放了几分心里的疑心，只是不解的点了点头，将目光落在穆瑾欢的脸上. “宿安难民一事，解铃仍需系铃人，故而，我与大皇子就将其带回，希望能够解决上京难民迟迟不愿回到故乡一事。”她淡淡的解释着，随后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向玄泷手中的账簿。 然而没有搞清楚状况的玄洺仍是十分不解的将目光落在流萤的脸上，那张被黑纱紧紧包住的面容，让人看来有种神秘的感觉。即使她谈吐之间确实是有些孩子气的影子在里面，然而，从她的眼底，依稀是能够看出有些不同于同龄人的沉稳。 对于他如此锋利的注视，流萤熟视无睹，依旧在一张白纸上用毛笔写写画画，画着她自己的图案。对于那些奇奇怪怪的图案，穆瑾欢并不知道她是怎么通过这些图案来分辨出灾祸福兴。 “你是在行占卜之术？”他十分好奇的凑近前，看着缭绕的图案不明就里。 流萤难得的抬起头，对他露出一抹惊诧的神情，“二皇子也懂占卜？” 玄洺笑笑，“哪里是懂得，不过是自小见过宫中的占卜师用这样类似的方法占卜过星运和国势。” 闻言，流萤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淡淡的移开了目光，不再看向他，依旧自顾自的画着看不懂的图案。 玄洺微微不自然的笑笑，随即故作淡定的掉转过头，见玄泷研究那账簿许久，却也不说话，遂道，“皇兄，这账簿当真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吗？” 玄泷并没有直接的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转向穆瑾欢，安静的问道，“穆姑娘，你可有发现秦永贵为人有何不对之处？或者你觉得他应该跟哪一件案子有关联？” 定定的看着他，她简单的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在与秦永贵对话交谈时，对方所表现出来的种种不自然的行为。片刻后，她淡然的凝下神情，凭着自己的直觉说出自己的想法。 “张氏在世前，曾控诉秦永贵与礼部王大人联合起来陷害了她的丈夫。然而现在，礼部王大人已经死了，基本上就是一种死无对证。而这个时候，最可疑的人物，就只有秦永贵。他是平安钱庄的老板，与宿安钱庄的张老板，即可以说是生意伙伴，却也能说是竞争对手。倘若这种情况下，秦永贵与张老板之间完全有理由会形成一种利益的矛盾冲突。这种冲突无限将其放大，就会产生致命杀人的动机。” 可是，张老板已经确定是自己自杀。所以，秦永贵并没有杀人！”玄洺皱皱眉头，提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穆瑾欢只是淡淡的凝了他一眼，继而继续道，“不错，张老板的确是自杀。然而，如果不是逼得走投无路，怎么会愿意自杀？即使秦永贵没有杀人，但是他一定与整件事情脱不了关系。或者，整件事情，包括张氏母子被杀一案，他都可能是知情的！” 她有些激动地说着，手掌微微不自觉的收缩，一想起张氏母子被残忍的杀害，她的心里就宛如被针扎一般的疼痛。 玄泷状似不经意的朝她看了一眼，殊不知却已然将她眼底的怒火都尽收眼底。 “秦永贵是平安县最大的一家钱庄，家中金钱来往的交易十分庞大，一定就不是这小小账簿上所记载的数额。”他淡淡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干净的账簿上。随着他手指的摩擦，他又继续道。 “更何况，这本账簿保存的也太过干净了，就好像不常拿出来翻看。” 他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让穆瑾欢心中微微一怔，随即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他的身旁，顺手就将账簿接过来一看。静静的翻看了几页后，扉页上有些新的纸张立即就让她明白了过来。 “账簿是生意人日常必须要翻看的东西，纸张却脆弱，时间长了就会变得破烂。如果是一本真的账簿，应当就会十分的破旧，并且有些严重的地方就会有磨损。可是……” 她有些喃喃着，手指不自觉的再一次抚上账簿的纸张上，“这本账簿是新的，看来，的确是被秦永贵耍了。” 一听自己磨了半天嘴皮子换来地账簿居然是假的，叶蓉惊讶片刻后，有些想不明白的问向四周，“既然这是假的，那么我们要去找回真的账簿吗？” 玄泷将手轻轻一摇，否定了她的想法，“不用那么大费周章，秦永贵的账簿不一定值钱，比他值钱的是脏老板钱庄的账簿。只是可惜，张老板的账簿现在暂时不知道下落何处。” 玄洺默然，摸了摸自己的下吧，陷入短暂的沉思中，复而抬起头，“眼下衙门的刺客还没有认罪，现在又要忙活着两件命案的处理，这样下去，我们得查到猴年马月？！” 一时间众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当中。 沉沉目光，穆瑾欢决定暂且绕过眼前的话题，“今日你们去衙门有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另外，那刺客最终如何处置了？” 不等玄泷开口说话，玄洺就已然抢先一步回应道，“没有听到有用的情况，那刺客闭口不提自己为何要对你下手。” 闻言，穆瑾欢有些纳闷的问道，“为何？难道县官大人就没有办法？” “刺客应当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显然他是被别人雇佣的杀手，故而不像普通的凶手。杀手不怕自己被杀，只要花钱的金主让他们保密，他们就会誓死为了保守秘密而不会说出口。有些杀手，甚至会愿意为了不能说出口的秘密而自尽！” 第042章 我会保护你 玄泷的话不深不浅，却是让在场的人都微微一愣，看向穆瑾欢的眼神都带着些异样。而她自己却也是十分的疑惑不解，想来，她刚来上京，并没有结交多少人，更不用说会得罪人。即使是自己来宿安帮衬查办难民一事，也并没有遇上大麻烦。 可是就是这样，还是有人针对她而来。想到这里她不禁眯了眯眼睛，眼底丝丝冷意。 “欢姐姐，你说，会不会是杀害张氏母子的人，为了怕自己的事情被抖出来，故而就花钱买杀手，想要你的命？毕竟，张氏母子遇害与你被刺杀的时间几乎一致。” 叶蓉柔柔弱弱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她忽然间就像觉察出什么一般，倏地抬眸紧紧的注视着叶蓉的面庞。一如往常，叶蓉总是一副柔弱惹人怜的模样。 只见她微微皱着眉头，脸上是一副猜测的模样，眉眼之中是显而易见的关心之意。只是往深处看去。似乎她的眼底还藏着一些其他的想法。 见她如此近距离的看着自己，叶蓉微微有些不自然的偏开目光，下意识得有些心虚的问道，“姐姐，你怎么这么看着我？难道是蓉儿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呵呵！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蓉儿今日这妆容甚是好看，就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说起来，蓉儿近几日，身子可是比以前好多了，姐姐也就放心了。” 她淡淡的笑着，笑意在唇角轻描淡写，却不达眼底。 叶蓉听到她这样说着，便微微松了口气，眉眼弯弯的笑笑道，“这还是要多谢欢姐姐你的照顾之情呢!不过，欢姐姐，关于蓉儿方才的猜测，不知你觉得可有几分道理？” 望进她的眉眼，穆瑾欢笑意不减，没有直接回到，而是别有深意的将问题抛给了玄洺。 “二皇子，方才蓉儿的话你也听见了，不知二皇子您意下如何？今日您与大皇子二人已经去看过那刺客的审讯，应当对那刺客有一些基本的了解。依你看，这刺客，与杀张氏母子二人的刺客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玄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略微思考了片刻，道：“我记得皇兄说过，张氏母子死因是一根简单的编绳。既然凶手选择如此简单的方法来杀人，由此可见，凶手一定不会是那想刺杀你的刺客。更何况，你与张氏母子前后相差时间太短，无论从哪一点出发，都不可能同时在两个不同的地方杀人。” 没他的一番话直接否定掉叶蓉的猜测，而穆瑾欢也并没有忽略掉叶蓉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察言观色到这里，她已经大致猜到了到底是谁想要她的命了。 原本她只是猜测，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眼下叶蓉的神色却像一颗定心丸，完全的让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是换做前世的穆瑾欢，一定不会再追究下去。不过，对于叶蓉的性子她已经完完全全的掌握住了，不会再被她表面的虚情假意所欺骗。 这个时期的叶蓉虽然是有些心机，但是还并没有完全的懂得掩饰自己的心情。故而，若是她做了什么心虚事，必然会不自觉的就会露出马脚。而就在刚才，她左右闪躲的眼神，以及慌乱的身神情，就已经足够的表现出她心里的心虚。 想来想去，唯一想要她命的也只有她叶蓉一人。眯了眯眼睛，她暗自在心里冷哼一声，眉角薄凉如水。既然她都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置自己于死地，那么她必然也不会叫她轻易得逞。 “既然不是同一人，那么想杀我的人，一定有幕后主使者。瑾欢初来此处，却不知道自己因为何事，竟然惹上了杀身之祸！瑾欢人微言轻，不过还是希望两位皇子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精力替我好好查一查，这幕后主使者到底是何人，又与我有何深仇大恨？！瑾欢在此对两位皇子不胜感激。” 闻言，玄泷将纸扇一打，轻轻的放在胸前摇晃着，眉眼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水，嘴角淡淡的笑意倒是格外好看。 她的心脏下意识的就漏了一拍，不禁多看了他两眼。或许是她这一举动，让玄泷眉眼的笑意露的更深了几分。 “穆姑娘不用如此拘礼，若真的是有人因为想要妨碍朝廷查案，而故意要将你置之死地，我一定会严加查出。还请穆姑娘尽管放心好了。” 她低低的垂下眼睑，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即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就在众人沉默一片时，忽然玄泷贴身的侍卫无情走了进来，默默的对着玄泷悄悄私语着什么，只见玄泷的脸色不是十分乐观。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出什么事情了吗？”玄洺有些好奇的问道。玄泷沉沉脸色，有些无奈的说道，“方才县太爷派人告诉无情，那名刺客已经在大牢里自尽了。” “自尽了？！”玄洺吃惊的抿抿唇，知道一旦凶手死无对证，那么就意味着想要找到幕后凶手的可能性就比较低。 穆瑾欢垂垂眼眸目光有意无意的撇过叶蓉的脸庞，如她所料，叶蓉在听到刺客已经自尽后，神情微微一松，显然像是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如此有猫腻的表现，她不禁攥紧了手中的拳头。 眼下还不是拆穿叶蓉真面目的时机，暂且就让她们先闹着，等到最后时机时，她必然会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 眸底冷光淡淡的一闪而过，在叶蓉略带试探性的目光扫视过来时，那抹冷光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她一贯的清冷。 “欢姐姐，既然现在凶手都已经死了，那你怎么办呢？岂不是还会有人想要杀你？” 叶蓉满脸担忧的看着她，她淡然一笑，语气有意微微一叹，无奈的道，“就算是这样，姐姐也无能为力。不过，既然你说那些想杀我的人还会再盯上我，那么，一定会再次找上我。。如此这样，就可以对刺客一网打尽，也不失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一番话，将叶蓉深深的堵住，说不出话来。她笑意浅浅，别有深意的看着叶蓉。一旁的玄洺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满的道。 “不管是谁想要杀你，我都会叫他们有去无回！瑾欢，你就放心好了。” 一番深情款款的话语说的穆瑾欢不自觉的就多看了玄洺两眼，曾几何时，同样的人也说过同样的话。只是后来物是人非，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轻轻垂下眼帘，再抬头目光已经落在玄泷的身上，“不知大皇子现下可有空？能否借一步说话？” 玄泷先是微微不解的看着她，她随后又解释道，“是关于上京难民一事，流萤也一起出来。” 她说着将流萤轻轻的拉起，率先一步就要走出房间，就听到玄泷不悦的语气在身后凉凉的响起，“既然是商量难民一事，不知我可否一起过去商榷？” 闻言，她停住脚步，回头目光淡淡的看向他，静静的道，“二皇子，还望恕罪，这件事情你还是问问流萤较好。流萤是巫师你是知道的，故而她做法时一般不愿意陌生人在旁边观看。故而，只能委屈二皇子先陪蓉儿妹妹聊聊天。” 玄洺一愣，没有想到居然流萤要做法，虽然脸上不满的神情没有减少，但是他也因此没有再多说什么。 见他没异议后，穆瑾欢才对玄泷微微一笑，“大皇子，请吧。” 玄泷轻轻的合上自己手中的纸扇，随即便跟着她一同向外走去。 第043章 水落石出 “十五，在门外好好的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包括二皇子。”轻轻的嘱咐一番十五后，穆瑾欢才走进自己的房间，将门紧紧的关好。玄泷与流萤已经静静的坐在桌旁，等着她的下文。 “说吧，不知道穆姑娘这番将我单独拉出来说话，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想要说吗？” 玄泷轻轻的问着，一双温暖如初阳的眼神看着她，布满不解。穆瑾欢淡淡的笑着，神情之中隐隐有几分焦急，然而她还是慢慢的说道，“大皇子，实在是瑾欢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故而，还是想要大皇子来暗中帮我查一查。” 见她这样说着，玄泷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心里却已经是猜到七七八八，“穆姑娘是说你被刺客刺杀一事？” “是，想必大皇子也很好奇是谁想要我的命。瑾欢才来上京不久，就遇上杀身之祸。这件事情如果不查清楚，瑾欢担心会给爷爷造成麻烦。” 她说着，眉间深深皱起，显而易见她内心对此事的重视。玄泷见状，沉声问道，“泷有幸得到穆姑娘的信任，只是泷不明白，姑娘为何不将此事告诉二弟？他有皇后娘娘的庇佑，一定会能帮你查到这件事情真正的幕后凶手……” “大皇子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吗？”不等他将话说完，穆瑾欢就冷冷的打断他的话，眼神中尽是一片淡漠的神色。他不禁有些愕然。 移开目光，她转身，走到流萤的身旁，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脸上似乎有一些若隐若现的愠怒。就在玄泷等着他的额下文之时，说话的却是流萤。 “大皇子，穆姐姐让你查你就帮个忙查一查便好，又何来那么多缘由呢？” 玄泷微微一笑，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气，“既然这样，泷自当会为穆姑娘仔细的查清楚这件事。只是，我能否问问姑娘，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他将目光重新罗载穆瑾欢脸上，目光如炬的看着她，叫她有些异样的感受。微微皱起眉头，即使自己心里有了怀疑的对象，却也是绝对不能够告诉他。 于是她只是摇了摇头，“瑾欢还没有想到是谁，姑且就先麻烦大皇子帮我留心留心。” 玄泷目光定定的看了看她，也没再多说什么，便轻声点了一点头，“既然这样，泷自会帮姑娘查清楚这件事情。只是，若是姑娘自己有何蛛丝马迹的发现，还望通告一声。” “这是自然，还请大皇子放宽心。”她不温不火的应着。 听罢，玄泷凝了神情，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心中仍旧十分好奇，“虽然姑娘不愿告诉泷，但是泷心里却依旧十分不解，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情就将我单独喊出来。难道姑娘是在提防着什么人吗？还是说，姑娘怕被二皇子误会？” 穆瑾欢不着急回应，兀自走到桌旁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清茶，随后又表现出一贯淡然的笑容，模棱两可的回应道，“这件事情，为了保险起见，当然还是应该要金可能的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如此说来，倒是有几分道理。既然姑娘这么说，泷定然会认真的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听到这样的话，穆瑾欢微微平复了几分心里的情绪，笑而不语。 转眼间，又是几日流逝，然而关于张氏母子被害一案，仍没有凶手的一些证据，穆瑾欢只觉得心里有些着急。 从平安钱庄秦永贵手中得到的账簿并没有给破案起到关键的作用，不过通过这本账簿，玄泷一直在调查秦永贵这些年生意上的人脉关系。 然而终究没有什么所获，案件一度陷入迷茫之中。 穆瑾欢看着窗外的漫天大雨，心情也因此变得十分低落。流萤坐在一旁，正在桌上，低头画着六芒星。良久，就听到她平淡的声音响起。 “穆姐姐，根据卦象显示，凶手就在平安县里，只是并不是指向秦永贵钱庄的方向。” 闻言，穆瑾欢眉心轻轻皱起，移开目光落在她稚嫩的脸庞上，不解的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不在钱庄？那是在哪里？难道一直以来我们都调查错了方向？” 流萤闭眼轻轻用手在六芒星中间画着不规则的形状，口中似在低喃着什么。隔了好一会，她才慢慢的睁开眼睛，只是眼中布满无奈之色。 “对不起穆姐姐，我的占卜之术有限，暂且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不过姐姐，你去正南方去看一看，或许会有一些收获。” 穆瑾欢沉吟片刻，看着她微微抿唇，良久点了一点头。正当她要出门时，门外响起玄洺的声音。 “瑾欢，是我，可否方便我进屋？有些事情我想你会感兴趣。” 她凝神，走过去打开房门。门外的玄洺见到她，微微一笑“瑾欢，我们找到一些证据。” 她心上微微一跳，有些激动，却还是先让他进了屋，“二皇子，还是进屋说罢。” 屋内，流萤早已将六芒星的痕迹擦干净，她安静的坐在一旁，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看来就像一个天真孩童。玄泷见到她，神色有些闪动。 “二皇子，请坐。不知二皇子说的证据，是关于哪件案子？”她一边替他斟茶，一边问着。 玄洺接过茶，微抿一口，随后便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摆在桌上摊开。她不解的看着那几张纸，纸上是记录的是一些交易来往。 “这是……？” 知道她心里的疑惑，玄洺也不打哑谜，直接看着她道，“这些是我们在张氏所居住的地方找出来的，皇兄已将大致确定了，这些零碎的纸张，就是宿安钱庄张老板所记录的账簿。只是可惜，不知为何，这账簿就只剩下零碎的几张纸。这是我摘抄下来的一些内容，在这上面，是张家一些金钱来往。” 听他说着，她拿起仔细的看了一遍，就听到他继续道，“这上面，虽然不是十分完整，但是上面提供了一些我们很重要的事情。比如……” “比如，张明曾经和平安县的县令还有金钱来往，并且是一笔数量不小的借款。”她淡淡的打断他的话，兀自说着。他一怔，眉间隐隐有着赞叹之情，对她不掩饰的赞叹道。 “没错，瑾欢确实一点即通，难怪皇兄夸你玲珑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微微敛下美眸，心里因为他的一句话，不禁眼前就淡淡浮现出玄泷清雅的忻长身影。 不知她心里所想的玄泷，没有任何察觉的继续道，“张明与县太爷之间有着金额不小的借贷关系，只是很奇怪，从账本上来看，似乎县太爷并没有将这笔钱归还给张明。” 看了看账本上的日期，她皱起眉头，“日期显示是今年的月初，而半年之后，钱庄的经济状态就开始每况愈下。如此看来，这位县太爷与此事的关系，不简单。”她说着，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确实，皇兄与我仔细对比了这几张零碎的账簿，最终还是怀疑平安县令与此事有关系。现下，大皇兄已经去衙门，公然审问县令，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听他这么说着，穆瑾欢折起眉头，又看了一遍手中的纸张，忽然就想起那日验尸的仵作。当日仵作的神情异样，她就不禁多看了两眼。现在相来，如果这件事情与县令有关，那么当日仵作就是故意帮着县令作假。一想到这里，她忽的起身。 “二皇子，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衙门看一看。” 玄洺被她突然一句话弄得有些疑惑，“皇兄已经在衙门审问了，我们现在不需要去，直接等待结果就可以。” 穆瑾欢沉声，目光定定的道，“我想，我知道杀害张氏母子二人的凶手究竟是谁了！” 第044章 和盘而出 平安县，衙门。 穆瑾欢与玄洺走进时，正巧玄泷在质问着许县令。见到她二人走进来，玄泷只是淡漠一点头，倒是那许县令神色有些异样，见到玄洺，忙上前几步，恭敬的向他躬了一身，行礼道，”下官拜见二皇子。不过，二皇子您怎么来了？“ 玄洺微微点头，随即看向一旁的玄泷，“皇兄，您请继续，不需要管我和瑾欢。“ 说着，穆瑾欢轻轻坐在一旁，玄洺随即坐在她的身旁。许县令见状吗，不由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支支吾吾道，“不知大皇子还有何事想要问下官？只要是下官所知道的，就一定会如实相告。” 玄泷将落在穆瑾欢身上的目光轻轻收回来，神情淡漠的注视着许县令，有条不紊不慌不忙的喝了一杯茶，但见许县令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正在不停的用袖子擦拭。 他一个询问的眼神抛过去，“许大人很热？” 许县令忙摇摇头，正要说不是，对上他的眼睛之后，又连忙点点头道，“有一点……最近几日下官的身子有些不大好，估摸是老毛病又犯了。” “是吗？那许大人可真得少操点心，该让下面人去做的事情，就要多让手下人活动活动，不要什么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是是是……大皇子教训的是，下官是该让手下人好好地活动活动了。”说话间，他又下意识的擦了擦额头。 看着他左右不停闪烁的眼神，穆瑾欢狐疑的皱起眉头，正巧又看见他放在腰间不停交叠的双手。那双手时而握在一起，时而又紧紧的攥成拳头，显示出手的主人内心十分紧张。 紧张？她半眯起眼睛，目光落在许县令的脸上，心中冷哼，怕是做了亏心事，所以才会心虚罢！ “许大人，之前听你说过，你曾是宿安人氏，祖籍现在还在宿安，可有此事？”放下茶杯，玄泷一眨不眨紧紧攥住了他的眼眸，大有一种要看穿他心里想法的意味。 许县令微微诧异之后，却又不敢反驳他的话语，便点了点头应声道，“难得大皇子害己的此事，下官的确是宿安人氏，只是当上平安县令之后，几乎就没有回过宿安。不知大皇子何意问起此事？” “只是有件事情我和二弟一直想不明白，故而过来问问许大人。不知许大人可曾向宿安钱庄借过一千两银子？” 一句话，当场就让许县令的脸色闻风色变，他定定的看着玄泷，张了张唇，不知道该说何话。 良久他轻轻咳了咳，状若虚弱的低下头，支吾道，“大皇子莫不是误会下官了？下官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去过宿安，怎会去宿安钱庄借钱呢？何况，即使下官要找钱庄借钱，亦应当会去本县秦老板那里。不少人都知道，下官与秦老板的关系一向不错，有何银两上的开销，必然都是会去麻烦他。“ 顿了顿，他下意识的又揉了揉自己的双手。穆瑾欢见状，心里的疑虑愈发的加大。 玄泷显然也并不是十分的相信他所言，凝了眼他，遂继续道，“既然许大人没有向张明借这笔钱，那么我就不明白了，为何在张氏家中所找到的这几张账簿上，偏偏就写着你向宿安钱庄借款一千两？“ 听到这里，许县令冷汗就嗖嗖的往外直冒，“扑通”一声就跪在玄泷的脚下，急切解释道，“大皇子，你可要相信下官，下官真的没有向宿安钱庄借银子啊！” “既然许大人这么说，那麻烦大人您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玄泷冷哼一声，将袖子里的几张纸扔在他的面前。 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几张残破不堪的纸，许大人颤巍巍的伸出手，将那几张纸捡起来，慢慢的展开，一行行看过去，神情之上，愈发不自然起来。 “大皇子，这这这……这绝对不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下官！！” 穆瑾欢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不自觉的就攥紧了袖子下的拳头。一旁的玄洺似是察觉出她有些异常，便担忧的对她低声问道，“瑾欢，你如何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她淡然摇头，“多谢二皇子关心，我一切都好，只不过忽然间就想起张氏母子惨死时的模样，顿觉有些心寒。真不知道那凶手是怎样下的狠手，孤儿寡母，怎就能下手？！” 她说着，后面几句话故意说得十分大声，有意无意的要说给许县令听。 果然，如她所料，许县令听到张氏母子，整个人就止不住的颤着身子，头低的更深了。 “许大人？”玄泷看了一眼穆瑾欢。随即心中有数的看了看低头不语的许县令，“许大人，你怎么了？怎的感觉你的身子这样的颤抖？“ “没有没有，下官无碍，不知大皇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许县令连忙就摇摇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心虚的抬眼看了看玄泷。 玄泷微微冷笑，“既然大人没有任何不适，就好好的解释解释，这账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是说，许大人真的是问宿安钱庄借了一千两银子？” “大皇子！冤枉啊冤枉！下官真的……” “大皇子，找到了！” 正当许县令焦急的为自己辩清白之时，无情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本破旧的蓝皮书。他将书径直交到玄泷手上，便退到一旁。 看着那本蓝皮书，许县令脸上的神色忽然间就变得十分慌张。显然张氏母子一案，与他有关。 穆瑾欢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径直走到许县令的身前，一把提他的衣领就将他拽起，愤愤道，“张氏母子做错了何事，你要这样残忍的将她们杀害？！” 许县令被她这般粗鲁的行为吓得不轻，却还是嘴硬的继续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杀……杀张氏母子……” “瑾欢！”见到她这般的模样还是第一次，玄泷与玄洺纷纷都有些愕然，随即站在她身旁最近的玄洺，一把抓住她的手，强行将许县令从她手中解救出来。 “瑾欢，在事情没有解决时，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或许这件事真的与许大人没有关系。” 他说着，紧紧拉住穆瑾欢的手臂。她一直低着头，叫人看不清神情，只是激动的心情之后，她整个人也静静的喘着粗气。 玄泷站在一旁，见她无碍，才不紧不慢的收回自己伸到半空中的双臂。随即将目光轻轻落在许县令的脸上，见他一副劫后余生的惊吓模样，冷了冷眉眼。 “许大人，穆姑娘这几日因为烦劳过度，故而有些不在状态，方才让大人受惊了，还请大人看在穆老丞相的面上，不与一个女孩子家家过不去。” 他冷声替她道着歉，目光却是紧紧的攥住他的神色，“如果许大人真的是清白，泷自然会好好的向大人道歉。然而，许大人就直接承认罢，将事情如实的相告！” 听到这里许县令还想要在继续辩解着什么，眼瞅着玄泷的神色，当即就十分颓然的全部都交代出了。 第045章 保护所爱之人 “大皇子，下官有罪……”许县令说着，整个人犹如颓废一般，口中低低呢喃着，“下官并不是真的想要杀掉他母子二人，实在是被逼无奈……” 穆瑾欢听罢，面色神情一凝，就要走过去继续斥责他，却被一旁眼疾手快的玄洺拦下。知道她心里对此事十分的难过，但是考虑到她的情绪，他还是将她拦住，不让她对许县令做出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 “瑾欢，你冷静一点。什么事情等到皇兄查清楚再说也不迟。” 穆瑾欢回神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推开他，径直走到许县令的身旁，至高而下凝视着他，冰冷的话语一字一字的质问道，“张氏孤儿寡母，你为何一定要残忍的将他们杀害？身为父母官，你却知法犯法！” 许大人低着头，颤着身子，支支吾吾哆哆嗦嗦的回道，“下官也只是一时糊涂，并不是真的想要对张氏母子下狠手！只是……当时实在是被迫无奈……” 玄泷轻轻看了一眼她，随即目光紧紧攥住许县令，逼问道，“将那日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出来，否则你知道后果会如何！大人平时处理的罪犯也不少，应当知道对于不说实话的犯人，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 他说着，意有所指的提醒着，就是想要他将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许县令毕竟也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自然就不会再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地方。 “诚如大皇子所言，下官在年初曾向宿安钱庄借了一千两银子，并且承诺后期会连本带利的归还。然而，后来谁想张明竟然自杀，宿安钱庄因此倒闭。下官贪恋一时起，原以为这笔钱就可以就此一笔勾销。谁想，那张氏却不知好歹，居然拿着张明的账簿，来找我索要那一千两银两。我不答应，她便多次前来索要。那日，她找人稍信给我，让我务必将一千银两归还，否则她就带着账簿去找大皇子告上一状。顾及到自己的名声，那夜，我便去了张氏母子所居住的地方。但是我并没有带着钱。原本，我只是想要与她好好的商量一番，希望她肯松口做我的二房。” “但是却不曾想，那张氏却是贞女，宁死也不屈。故而……故而下官一怒之下就……就……” “就杀了她对吗？！”穆瑾欢冷冷的说着，目光之中，尽是冰凉之意，“张氏母子，孤儿寡母，敢问许大人，你怎的就忍心下得了杀手！！如此恶行，当真将你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分！” 一句千刀万剐让许县令闻风色变，他连忙低头爬到玄泷的脚下，哆哆嗦嗦的求饶道，“大皇子，我求求你，下官只是一时糊涂，还希望大皇子和二皇子饶过下官一次！” 不等玄泷开口说话，就听到一旁玄洺愤愤的道，“你身为父母官，知法犯法，怎能就轻易的饶你不死！来人！将许县令暂时关押大牢，等候处置！” “二皇子！下官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下官一命吧！大皇子……” 许县令大声呼救着，玄泷却只是淡淡的撇开目光，对着门外的无情道，“拉出去，并且发文昭示全城，将许县令的罪行公之于众。同时，将张氏母子好生的安葬。去看看张家还有没有遗留下来的生者，给予安抚。” “是！”无情转身，就让两个巡捕将许县令无情的拖了出去。 空荡荡的大厅里，只留下穆瑾欢一行人。她忽然就默不作声的坐下，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掏空了所有力气一般。凶手已经找到，她应该替张氏母子高兴才对。然而，一想到张氏母子可怜的遭遇，她的心情仍旧十分沉重。 孤儿寡母，何其可怜，如今却连性命都丢了。她微微闭上眼睛，强行不让自己眼角湿润的泪水流下。或许是上一世有过亲身悲痛的体会，故而这一世，见到张氏母子二人，会有种深有体会之感。 “瑾欢，你怎样了？凶手已经找到，你该欣慰了。”玄洺站在她的身旁，低声说着，又微微低下身子仔细的打量着她。 这样似曾相识的画面，不由就让她想起上一世，初遇玄洺，他也是这般温柔倦意看着她，眉眼尽是她的面庞。那时，她真真觉得自己遇上的便是一生幸福。 哪知后来，竟会是一生灾难和痛苦。 敛下眉毛，她恢复一如既往的平淡，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我没事，多谢二皇子关心。只是想到张氏母子的可怜遭遇有些感伤罢了。” “没事就好。瑾欢菩萨心肠，仅仅是与张氏母子二人萍水相逢就如此为她寻找真凶，我想这般情义，张氏泉下有知，定然也是十分感激。” 玄洺笑着，给她安慰，那温柔模样一瞬间看呆了她的眉眼。不知不觉间，玄洺给她的感受似乎又恢复到前世一切都没有发生时的模样。 前世，她对他确实是真的爱过，因为爱得深，故而伤的也深。然而这一世，一切都还没发生，她的心却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无忧无虑。 两目相视，玄洺的眼神比往常格外温柔，而她的眼里似乎也是蒙上一抹异样的情绪。 仿佛时间就在这双目对视之间静止，她有些恍惚，竟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前世的记忆。而在她看不见之处，玄泷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十分的阴郁，掩在袖下的双手不自觉的紧紧握起，心里似乎有些堵得慌。 她那迷茫而又有些楚楚动人的面庞在他眼底挥之不去，然而她的眼中，此时此刻却是只有玄洺一人。 “如果我对你说，我其实是对二皇子有好感……” 当日，她与叶蓉在房间里所言，此时又清晰的在耳畔响起。他的心冷不防有些抽痛，不忍再看向她二人。淡淡的移开目光，轻轻起身。 “既然穆姑娘无碍，就麻烦二弟将穆姑娘送回客栈好生休息。我先去处理许县令一案，先走一步。” 熟悉的声音将穆瑾欢从失神中拉出来，这才意识到自己与玄洺的动作过于亲密了些。忙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自己的姿势，顺势站起身，避开了他的视线。 眼见玄泷正背对着自己就要离开，看着他有些落寞意味的背影，她心里不知怎的就是一阵揪住，忙出声喊住他。 “大皇子，你要去哪？” 玄泷闻言，身子微微一斜，顿了顿脚步淡漠回道，“许县令一案，总归是要处理。今日，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就要到了。” 说完，他便没有再多说，径直加快步伐就离开了。 留下穆瑾欢怪异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奇怪的感受。总觉得，方才他说话语气似是与往日不一样。然而，仔细一想，或许是这几日他查案奔波辛苦了。 “瑾欢，我们回客栈罢。”玄洺的心情似乎很好，看向她的眼神都有着熠熠生光之感。 这种感觉令她不是非常舒服，然而她心里明白，玄洺近日来对自己愈发用心，犹如真心实意。然而她却不敢掉以轻心，前世自己以为的真情，为之付出一切，最后换得的却是彻骨铭心的痛苦！ 抬眼看了看玄洺，她淡然一笑，“走吧。” 这一世，不管结果如何，她只想保护好自己所爱之人。 第046章 无法言说 回到客栈之后，玄洺一番嘘寒问暖之后，将穆锦欢送回房间。房门关上的一霎那，她正巧对上隔壁门站着的叶蓉。她眼里的恨意太过明显，见到她时，却又忽然的敛去，冲她一笑。好似那恨意只是她自己的一种眼花。 穆锦欢抿唇不语，不动声色的将一切尽收眼底。 屋内，流萤正蜷缩着小小身子睡在床，上。她轻声坐在桌旁，兀自斟了一杯温茶，不愿吵醒她。 她一边饮茶，一边思考着此行一路而来，发生的种种事情。 如今，张氏母子惨死一案已经结束。凶手找到，接下来就是处理张家这一切惨案发生的源头。 眼下，还有上京官员被杀一案。虽然行凶之人已经自尽，但是原因仍需要调查。 想到这里，她不禁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闭上眼睛，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连日来的奔波，让她也有些心力憔悴。 “穆姐姐。” 身后传来糯糯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正巧见到从被窝里露出半个身子，睡眼惺忪的流萤。 “把你吵醒了？”她微微一笑，眉眼之中一片温柔。不知为何，这几日相处下来，对于这孩童模样的巫师，她心里却是十分放心。 “嗯，我自己睡醒了。”流萤轻轻应着，抬手揉了揉眼眸，随即简单的穿好衣裳，走到她的身旁坐下。 “穆姐姐，张氏母子被害一案是否已经解决了？” 听她问起，穆瑾欢也不隐瞒，微微点了一点头，“凶手正是平安县令，目的是为了能够赖掉曾借张家钱庄的那一千两银子。” 她说着，神情之中仍是掩不住的伤感。流萤见状，善解人意安慰道，“穆姐姐也无须太过伤心，如今凶手被抓，张氏在天之灵必然也能安息。眼下，穆姐姐应该需要好好休息。这几日来，你四处奔波，没怎么睡好觉。还是早早歇息罢！” 心知流萤是真心实意为她着想，她眉眼间不禁软了软，颇为感激，“放心吧，我还能受的住，暂时的劳累是难免的。此番来平安县，一方面是为宿安灾民而来，另一方面就是为上京官员被杀一案。如今，虽然张氏母子遇害已经找到凶手，但是整件事的源头，还没有真正结束。故而，我还是不能好好休息。” “即使这样，这些事情，原本也不该由你来承担。穆姐姐，请恕流萤多嘴一句。如今朝局动荡险恶，大皇子与二皇子内里争权，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一介女流，当真不该掺和进来。”流萤眉头微皱，神情之间布满不满之色。 她睁着杏圆般大眼，紧紧看着她，眉眼间虽然严肃，却也能看出一丝丝关心之意。 淡淡的收回目光，穆瑾欢低头，敛下长睫毛。耳畔倾斜下来的长发青丝，掩盖住了她半边脸，格外温顺。 她蜷起手指，一下下抚摸过面前的青瓷白玉杯。良久，有温润如水的嗓音轻轻响起。 “流萤，你是巫师。不知道你可不可以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 流萤微微一愣，随即摇摇头否定道，“这自然是万般做不到。莫不要说我们巫师做不到，即使上京城中那位被皇家供养着的国师，也不可能预料到未来局势之变。我们巫师只能通过占卜，预料前程福祸。至于占星师们所言，他们能够预料人一生命数，我却一直不信。” 她的话语之中，隐隐夹杂着不屑的口吻，让穆瑾欢不禁微微对她侧眼看了看。自古以来，占星师与巫师就是两种敌对家族。在民间，巫师因为更贴近普通人，故而受百姓青睐。而占星师因为与生俱来的高贵感，长久以来便为皇室效命，拥有极高的金钱地位和显赫名声。 前世，她没有接触过巫师，即使是连宫廷中的占星师，也只有在老皇帝驾崩和新帝登基时才远远见过几面。比起巫师，占星师家族一脉相承，显得更为神秘。 想到占星师，她脑海中忽然闪现过几张零碎画面。画面是前世遗留下来的回忆，似乎是当年老皇帝驾崩，皇后曾与占星师私下见过面。 就在她想要深一步回忆时，头部忽然就传来一阵奇怪的痛觉。突然地疼痛让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画面就一阵模糊。 一旁的流萤见她忽然神情痛苦的闭上眼睛，忙焦急问道，“穆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要不，我这就扶你上床歇着。” 感受到流萤正扶着自己的手臂想要将她扶起。她便摇摇头，硬是撑起头，回了她一个舒心的笑容，“无碍，老毛病了，想多了就会头疼。没事，一会就好了。” “真的？”流萤慢慢放下她，微微狐疑的凝了她一眼，有些不相信。 “没事就好，不然万一你有个好歹，我这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可不敢随随便便就和陌生人去上京。” 她说着，故意露出俏皮可爱的模样，惹得穆锦欢一阵轻笑。 “呸呸呸！我怎么会有好歹呢？该死的人还在苟且的活着，我怎么敢先有事呢？” 白玉杯在手心处转了又转，她低眉浅浅的说着，话语看起清淡无常，却让听着不由觉得有几分慎人。她眉眼太过清冷，仿佛深不见底的幽湖，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而，一个眨眼，那些深幽又不复存在，像是错觉。 流萤站在一旁，微抿唇，目光炯炯，看着她不觉有些探究的视线。 “穆姐姐，你知道吗？从第一眼见你，除了符合奶奶说的那几个特征之外，便是你眼里多了别人都没有的沧桑。” 穆锦欢侧身，微微不解得回眸打量她，像是想起什么，眉间不住喜盈盈，“沧桑？我觉得我自己还没有你沧桑。明明在世上存活了几十年，却依旧童颜不改。” “咳咳！这事也就你知道，你可不能在外说出去。毕竟，小孩子最容易占人便宜了。”她龇牙咧嘴的笑着，眼睛里亮晶晶的闪过一道明光。 看着她一如孩童般不老的容颜，她竟有了几分羡慕之意，“你这样，倒也有几分寻常人体会不到的乐趣。” 谁知，一向不爱反驳人的流萤却突然摇了摇头，几分落寞的自嘲道，“非也。” “因这身子，我无法同自己所爱之人长相厮守，无法拯救家族，更无法以真面目示人。” 听着她这番话，穆锦欢忽然敛了脸上的笑容，自然知道她心里的苦楚。正想安慰一番，却又听到她开口道。 “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与奶奶相依为命；遇到你之前，我没有任何朋友。虽然我比你岁数大，但是你能给我安全感。这也是为何我会同意与你一起回上京。” 发自肺腑的声音，让穆锦欢也不禁有了动容之色。然而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她忽然狐疑的凝起双眸，质问她道，“你不是说之所以跟我回上京，是因为你要去找自己的亲人吗？” 大抵是没有想到她还会记着这件事，流萤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其实我在上京就没有什么亲人，你知道的，巫师是一种受诅咒的存在。家族会在不同时期受到各种灾难，所以巫师一般都是分散在各地，而不像占星师家族那样团结稳定。”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忽然间又变得落寞起来，似是想起了一些不好之事。 穆锦欢察言观色，知道她心里定然也有一些无法言说的伤痛，便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她起身，活动了筋骨，对她道，“好了，不说了，我有些乏了，先歇息片刻。你也好生歇着吧，过几日等事情处理完，我就带你回上京，去看一看举国闻名的繁华大都！” 温润的声音中不减笑意，流萤的眼眸亮了又亮。 就在她即将入睡时，耳畔似乎不急不缓的传来流萤的声音。 “谢谢。” 第047章 怪异的感觉 夜幕悄然而至，穆瑾欢正在房中仔细查看白天玄泷托人捎回的张家账簿。账簿十分破旧，多处已经被损坏的不轻。从表面看来不难看出当日在与许县令挣扎过程中，张氏是如何费力的想要保护着这唯一的证据。 “叩叩叩！”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她头也不抬的就应声道，“进来吧，门没锁。” 接着，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响。她侧头看去，就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定睛看去，呼吸又在一瞬间有些窒息，是玄泷。 他负手而立，静静的站在门外，目光上下一动不动的落在她身上。还是一如平常的温和有礼，然，不经意间，她总觉得他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些疏远之意。 她抬眼定定对上他的目光，微微有些纳闷，“大皇子是有何事吗？” 他颔首，目光清淡，低低应了一声，视线下移对上她手中的账簿，才不紧不慢道，“听无情说账簿在穆姑娘你手上，故而便来想问问穆姑娘可有看完？我这里有些头绪，想看看账簿中有无有用的蛛丝马迹。” 听他说是来索要账簿，她便立即起身，合上手中的账簿，冲他轻声一笑，“大皇子你先进来说罢，正巧关于这账簿我也有些问题想要听听你的看法。” 他却犹豫片刻，似是有些为难之意，婉拒道，“如此，夜已深，怕是会打扰姑娘休息时间。如姑娘有何事不明白，待明日我再与你详细商榷。今晚就姑且不叨扰了。”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这一异常的表现，却让穆瑾欢有些更加纳闷了。见他要离开，忙喊道，“大皇子，账簿。” 她抬手，将手中的账簿举到他的眼前。他钝足，神色复杂的接过，看向她似乎舒有些欲言又止。就在她不明就里之时，没有给她再多言的机会，他转身便离开。 再想说些何话时，却意识到他已然回房。独留她静静的站在门外，心上却是疑惑不解。不知为何，今夜的玄泷，给她一种怪异的感觉，他似是在有意疏远。 只是为何会如此，她却无从得知。皱皱眉，她撇撇嘴角，没有多想，转身就要回房，就见角落里不停搓手的十五。面色一愣，旋即走到她的身前，关心问道。 “十五，你怎么了？不早了，怎的还不回去好好睡觉？” 十五咬咬嘴唇，慢慢抬起头，一双眼珠子左右看了下才细声细语道，“小姐，有些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看着她一脸戒备肃穆的模样，穆瑾欢不禁有些好奇的询问道，“无碍，有何事你就说吧。倘若说错了，我不会怪你。”她带着鼓励的语气一寸寸鼓励着她将自己心里的话，大胆的说出来。 似是受到她的鼓励，十五深吸一口气，随即左右谨慎的看了看四周，才不紧不慢的拉过她的身子，在角落里悄声对她道。 “小姐，奴婢自小就听长辈们提起过，巫师都是不能接触的，否则就会染上巫师与生俱来的诅咒。” “不知十五说的是什么诅咒呢？”十五所言，的的确确是针对流萤而来。然而她知道，十五本性纯良，若不是自己她没有生气，至于会是什么诅咒，老一辈人也都各执一词，说不清楚呢！ 果真，就见十五面露难色，纠结片刻道，“具体奴婢也不清楚，总之，不能与巫师走的过近便对了。小姐，你就听奴婢一句劝，不要再与那位小姑娘有过多接触。” 穆瑾欢眉心微微皱起，不愿再过多谈及此事。流萤的身世她也曾暗地里查过，不过，传回的消息确实证明流萤是家族传承的巫师。 故而，对于十五所言，她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只是淡淡一笑，摸了摸她，“好了，我自己会多多留意，十五你不用太过担心。” “可是……”十五还想说继续说时，却被她打断了。 “好了，很晚了，十五你也该回房歇着了。明天还有事情要处理，可不能耽误。” “小姐明日还要做何事？张氏母子一案不是已经结案了。”十五疑惑的看着她。 沉沉目光，她的视线投向遥远的夜色之中。那深黑色瞳孔，宛若夜色，幽深静谧。 良久，她的声音低沉而淡漠，“一切有果就有因。因果循环，有始有终。” 一夜无话。 次日，穆瑾欢早早穿戴好衣裳，在客栈大堂中耐心等候玄泷出现。一大清早，客栈中鲜有人走动，她一人独坐在角落里，吃着简单的早食。 不过多时，便有人在她对面坐下。只是出乎她的预料，第一个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并不是玄泷，而是流萤。 “穆姐姐，你起得可真早。不过，我想，大皇子应当比你起的更早。” 她不急不缓的说着，口气平淡，一面啃着手中的馒头，一面微微仰头看着她。 而完全不知情的穆瑾欢，却是眉头紧紧皱起，似是不相信，重复问道，“走了？何时走的？” 流萤摇摇头，一脸迷茫到，“我也是刚刚经过二皇子房间，听到无情与二皇子的一番对话才知道。” 顿了顿，穆瑾欢又听得她自言自语似得，低声继续说道，“比起那位二皇子，大皇子倒是十分勤快。 穆瑾欢只是静静的听着，眉宇皱了又舒，松开又皱紧。玄泷是何时走到，她一无所知，不过唯一可以知道的是，他这几日，对她确实是有些疏远之意。 前后一想，她仍是没有想明白，他为何会对她渐渐疏远。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比起玄洺与叶蓉二人两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玄泷却是一心一意为了处理案情而来。 只是眼下，她却有些看不破他的心思。起初，她原以为他会和玄洺一样，会暗地里借机拉拢她，成为他的党羽。然而，他一直没有。无论是什么时候，他似乎都是以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她。 闭闭眼眸，脑海里不自觉隐隐出现玄泷那一副清幽淡雅，似是不染纤尘的风骨。 “嗯。”她淡漠的应着，算是回应。这让流萤不禁多看了她两眼，手中的馒头停了又停，终是没有说什么。 不多时，玄洺与叶蓉一前一后下来楼。刚一见到穆瑾欢，他便凑过来，满面笑容嘘寒问暖道，“不知昨夜瑾欢睡的可还舒服？” 忽视掉一旁脸色微变的叶蓉，她眉角舒开，一扫之前的阴郁，换上淡然无异的神情。回道，“多谢二公子关心。” 见到她的笑容，玄洺嘴角的笑容不禁又扩大了几分，移开一旁的椅子，就要坐在她的身旁。然而，她就像知道他的意图一般，快一步的起身，淡然低身。 “二公子请坐，瑾欢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恕不奉陪。”说着，她就要离开。 玄洺看着她即将离去的身影，急急地道，“你要去何处？张氏案子结束了，你应该好生休息，其余事情交给我和大哥便好。” 一旁的叶蓉也随声附和道，“是啊欢姐姐，你就听二公子一句劝吧，多休息休息，莫要再让自己过多劳累了。你瞧你，这几天为了案子，都晒黑了不少……” 接着，她就见到叶蓉身姿妖娆的走至她的面前，貌似亲昵的挽起她的手臂，甜甜的笑着，面容和善。 她敛眸，微微一笑，宛然说道，“放心，我没事。只是想尽快处理完这里的事情，之后可以早些时日回到上京。蓉儿，我有些想念爷爷了。” 听她这样说着，叶蓉面色也不禁有些伤感，“原来欢姐姐是想念爷爷了。不过，姐姐还是要多注意身子。若是爷爷，也定然不会希望你因为公务而累坏身子。要不，今日还是留在客栈，不要再出去了罢！有二公子在，事情肯定能尽快处理完。” 第048章 国舅爷 就在叶蓉一个劲劝说穆瑾欢不要离开时，客栈外突然走进三人。 见到来了客人，店里的小二连忙点头哈腰，堆起满脸的笑容迎了上去，“几位客官里边请，不知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那三人，为首的是站在中间的深蓝色衣袍男子。剑眉星目，目光如炬，棱角冷冽。古铜色的皮肤，健硕的身材，一看便是常年习武之人。 岁月在他的额头刻满清晰的皱纹，然而他眼角一道长若手指的伤疤却让人过目不忘。朴素的穿着，肃穆稳重，不难看出此人一向低调行事。 在他身旁，一左一右站着的无非是随身侍卫，腰间都带着佩剑。 深蓝衣袍男子没有搭理一旁的店小二，冷漠的目光先是四处环视了一圈整间客栈。 当他的目光落到角落里时，穆瑾欢能够明显的感受到焦点的聚集感。果不其然，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就见那男子挪动脚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眉心一皱，她恍惚间觉得，这男子有些面熟，似是在哪里见过。音容笑貌看在眼里，她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 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身旁的玄洺，见他脸上除了困惑并没有任何异样之色，脑海中前世记忆翻箱倒柜般飞过。 看着越来越近的深蓝衣袍男子，那眼角的伤疤一瞬间撞入她的视线。“轰”的一下，她猛地忆起，当今国舅爷，安后雄，也就是皇后的亲哥哥。早年因带兵打仗，而留下终生磨不灭的伤痕。 安后雄是看似是一介武夫，但实际上，他的心机不亚于皇后。作为二皇子的亲娘舅，从小到大，他对玄洺的教导可谓是至情至圣。 然而，玄洺心性贪玩，自小并不用功。即使如此，安后雄自己侄子的栽培之心从未减少过。 “舅舅，您怎么来了？”玄洺上前两步，神情之中难掩见到亲人时的欣喜。 安后雄爽朗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黑胡须，带着欣慰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随后，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些日子没见，你变化不大小。好小子，这段日子过的如何？” 玄洺看了看四周，上前一步低声道，“舅舅，我们先上楼，回房再细细闲聊。这里人多口杂，一时说不清楚。” “好！走吧。” 待玄洺与安后雄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回到楼上后，叶蓉才带着好奇心，凑近穆瑾欢问道。 “欢姐姐，这人是谁呀？你认识吗？” “国舅爷，二皇子的亲娘舅。”她淡淡的说着。 安后雄今日突然来到平安县，定然是有重要的原因。前世，安后雄对玄洺的扶持，不亚于皇后。朝中兵权，他占有三分之一，皇上对他几分忌惮几分信任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的他不远千里，从上京赶到这里，特意来找玄洺，这其中的意味，倒是耐人寻味。 轻皱蛾眉，她寻思着，上京是否生了什么变故。这个念头蹦出脑海，她忽然就有些担心玄泷的处境。 眼下，玄泷仍一心处理着平安县与宿安县两地的凶杀案，怕是对上京没有留意。 “欢姐姐，既然是国舅爷，你怎么不去打声招呼呢？毕竟，日后你和二皇子……” 耳畔传来叶蓉低低的话语声，似是试探，又似不怀好意。 她冷眼淡淡的瞥过，让叶蓉的心不觉颤抖了几分。再定睛看去，她的眉眼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蓉儿，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你可取笑姐姐了。”她掩唇，故意做出女儿家娇羞的模样。 如她所料，叶蓉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明显有些不自然。 如今的她，怎能看不懂叶蓉心中所想？既然她想试探，那么她索性就让她误会。 穆瑾欢知道，安皇后一心想要穆家效忠玄洺，而自己就是最好的筹码。一旦嫁给玄洺，他们的目的就完全达到了。 而对叶蓉来说，大概眼下她自己都不知道，皇后能同意她接触玄洺，无非不过是想利用她来逼自己就范！ 以为她会念及姐妹情？以为她是弱不禁风的柔女子？ 她暗暗凉了眼角，重生归来，她绝不会步前世后尘！ 叶蓉是第一个，接着就是安皇后，玄洺。曾伤害过她和爷爷的人，一个，都不会轻易放过！ 安后雄与玄洺在房间里交谈了许久，门外有他带来的两个侍卫一左一右的守候着。穆瑾欢没办法探得口风，只是眼皮一个劲儿的跳着，似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玄泷尚在外追查案件，她心中着急，早早便让十五出去寻了他。 流萤在屋子里看着她来回踱着脚步，有些不解，“不过是一个国舅爷，至于把你吓得这般紧张？” 穆瑾欢微皱眉头，压低了声音道，“这位国舅爷，手中握的权利，可不比安皇后少。他从上京特意来这里见二皇子，必然有其特别的含义。” 流萤歪了歪脑袋，“奶奶生前说，天下朝局最是人心险恶之地。我虽不知你为何一意孤行硬要掺和其中，但是，还是想要劝你一句。女子不如男子，历朝历代，能在朝政上呼风唤雨的女子，实为罕见。” 顿了顿，她继续道，“绕是当今的安皇后，都没有办法凭借一人之力，掌控大局。” 对她的话，穆瑾欢心中自然明白。她原本也没有想要做一个在朝局上呼风唤雨，指点江山的女子。 重生，不过为了报复欺她伤她之人，保护爱她护她之人。 良久，她淡淡的转过身，背对着流萤，面朝窗外，轻声道，“我自有打算。” 流萤听罢，抬眼看向她。那削瘦的身影，永远倔强挺直的腰杆。明明是与寻常女子一般的身形，理性弱不禁风，活的更轻松一些。 然而，她却是这般的不走寻常路。 窗外，阳光明媚，七彩羽毛的鸟儿一只接一只的划过长空。 鸟儿无拘无束，任由自己一双翅膀遨游天际，这是她所羡慕而不得的自由。 前世的仇恨，牵绊住了自己的脚步。没有选择，她只能朝着复仇之路一步一步走下去。 正当屋内一片静默时，玄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瑾欢，舅舅想要见见你。” 门开，穆瑾欢巧笑嫣然的走了出来，看的玄洺有些神魂颠倒。他上前，就要拥住她。 她眸光闪闪，洞察出他的意图，不动声色的向旁边移了移脚步，“二皇子前面带路罢，国舅爷还在候着呢。” 他身体的动作一滞，随机笑道，“就在我的房间里，走吧。” 她淡然一笑，跟着他进了房间。 “舅舅，瑾欢来了。” 屋内，安后雄站在窗前负手而立。听见玄洺的声音，随即不紧不慢的转过身，视线快速的锁定在她的身上， 她敛眸低首，微微福了福身子，朝他行礼道，“瑾欢参见国舅爷。” “穆小姐无需多礼，乔装在外，礼数也就不必了。”他大手一挥，示意她和玄洺落座。 “国舅爷客气了。”她直起身子，看着他，微微笑道，“瑾欢是第一次见过国舅爷，虽是乔装在外，但这礼数却也不能不周到。” 听罢，安后雄摸了摸自己的黑色胡须，对她颇有几分满意的笑了笑，“穆小姐不愧是穆老丞相一手所调，教出来的孙女，虽自小长在乡野，知书达礼，通情达理却丝毫不输上京的那些个大家闺秀。甚好甚好！” “国舅爷谬赞了。”她弯眉，淡淡的笑着，又听到他说道。 “来平安县之前，我特意去了一趟相府，拜访了老丞相。老丞相还是那般，忧国忧民的情怀让人钦佩。” 他三言两语，总不离爷爷。这其中有意无意的，是想暗示什么吗？ 她微不可闻的敛了敛眸，静静的听他继续说下去。 第049章 仅仅是好感 窗外凉风徐徐，慢慢吹进屋子，安后雄看了眼穆瑾欢，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穆小姐，关于二皇子与你的事情，我也有几分了解。皇后娘娘已经同意了，我想你与二皇子，等回到上京之后，就可以如实禀报皇上。我想，皇上不会反对你们的婚事，并且会替二皇子能够有你这样一位红颜知己而高兴……” 他说着，神情之中充满着喜悦，然而穆瑾欢却听出来其中的关键点。微微皱了皱眉，她下意识打断了他的话，“国舅爷，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事情？” 安后雄不明就里的看着她，“穆小姐所言，是为何事？” “我与二皇子，只是普通的关系，并不是您所想的那般。还望国舅爷明白。” “你这话是何意？”安后雄眉毛一竖，颇有些不满的看着她，“难不成，穆小姐不知道二皇子对你的心意吗？” 对于他质问一般的语气，她没有丝毫害怕，一如既往不卑不亢的回道，“国舅爷，二皇子的心意瑾欢知道，也很感激。但是，那仅仅是二皇子自己的心意，不是吗？国舅爷又怎的知道，瑾欢心里对二皇子也正是儿女之情呢？” “这……”安后雄一时之间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黑着脸看了看一旁同意脸色不太好的玄洺。 迫于他的视线，玄洺抿唇，对着她不解的问道，“瑾欢，你明明是对我有好感的不是吗？如今怎的又矢口否认呢？” “诚然，二皇子，瑾欢只是对你有好感罢了。但是，并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故而，还希望二皇子不要误会才好。” 她安安静静的回道。大有欲擒故纵的意味。玄洺眼下一心想要娶她，并不是出自于真的喜欢，不过是想早早的得到爷爷手中的权利罢了。今日安后雄来此，怕也是来当说客。想借此就让她改变心意。 这样的如意算盘确实打得好，只可惜，她并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对于她这样的回答，玄洺似是没有想到，也是一惊，反应过来后，神情微微有些恼怒。 “既然如此，当初你又何必告诉叶蓉，你对我心有好感？！” “二皇子，您还不明白吗？有好感并不能代表着我就要立即嫁给你。故而，希望二皇子不要操之过急。感情之事，瑾欢除了要看自己的心意之外，还要遵从爷爷的看法。” 说罢，她将目光转至安后雄的脸上，道，“自古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瑾欢自小父母早逝，一直由爷爷拉扯长大成人，故而婚姻之事，全仰仗爷爷的看法。还希望国舅爷能够明白。” 安后雄听罢，先是凝了一眼玄洺，随即缓声对她道，“如此倒是我们唐突了，还希望穆小姐不要放在心上。二皇子的一片心意你也是明白，想来还是你们相处的日子不长。” 她笑而不语，微微敛起眸孔。她能感受到玄洺的目光正紧紧的盯住自己，知道他心浮气躁，恨不得立即就要得到她，得到爷爷手中的支持权。然而，她怎会让他如意？ 静默片刻后，许是觉着玄洺的神情太过异常，安后雄便对穆瑾欢道，“穆小姐，你先出去罢，我与二皇子还有些事情要商量。” “如此，瑾欢便告退。” 门外，十五焦急的等候着，见她终于出来，忙松了一口气问道，“小姐，你……” 然而还不等她将话说完，就被打断了，“走，回房再说。” 回房之后，她沉着脸坐在一旁，十五见状便知她心情不佳，忙沏了杯热茶递到她手上。 “小姐，到底发生何事了？那什么国舅爷，是不是为难小姐您可了？” 她接过茶，淡淡饮了一口，冷笑道，“倒谈不上为难，毕竟，爷爷的地位摆在那里，即使他安后雄是国舅爷，也得礼让三分。” “那小姐您的脸色怎的还这般…”十五挠了挠耳朵，颇为不解的看着她。 “这位国舅爷，想要撮合我和二皇子的婚事。”她淡淡的说着，习惯性握着手中的茶杯轻轻的旋转。实则，心中却是千念百转，思考着下一步的走势。 十五一听到撮合自家小姐与二皇子的婚事，便愣了愣，问道，“小姐，您同意了吗？” 她抬眸，凉了凉眼角，“你觉着呢？” 十五讪讪地笑着，“也是哦，小姐您对二皇子又不是真的有感觉。” 连十五都能看出来自己对玄洺并无爱慕之心，怎的玄洺自己就看不出呢？她微微皱眉，随即又抿了一口温茶，眉宇又渐渐松开。 这样一来，也并非不失一件好事。既然玄洺误会，那便让他误会。他要的终究是她背后的穆家势利，而非她这个人！ 眉眼薄凉，想起前世的遭遇，阴沉渐渐浮上面庞，纤长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缩，紧紧捏住茶杯。 十五立在一旁，正想着心事，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姐脸色的变化。 半晌后，穆瑾欢忽然注意到一向呆在屋子里不出门的流萤，今日却没了踪影。 “十五，流萤呢？怎的不在屋里？” 十五反应过来，看了看四周，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这……奴婢没有注意，兴许是下楼喝茶去了罢……” 听罢，她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就出了门，站在廊间，朝楼下看去。 楼下，许多房客和茶客正满座交谈，觥筹交错，声乐不绝于耳。她如炬的目光飞快的在人群中寻找着流萤小小的身影。 寻了好几圈，却都没有见到那抹熟悉的小小人儿。不知为何，她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因人生地不熟，向来不敢随意走动。今早还在客栈，怎的眼下就不见人影了？ 深深的皱起眉头，她忽的想起什么，转身快步的走到叶蓉的房间。来不急敲门，她直接推门而入，将正在梳妆打扮的叶蓉吓得不轻。 “啊…欢姐姐，你…你怎的不敲门就进来了？可把蓉儿吓到了……” 叶蓉心中虽然有气，但在见到穆瑾欢阴沉的神情时，却还是硬生生将怒气吞了下去，露出一副嗔怪的柔弱模样。 不多废话，穆瑾欢先在屋子里审视一圈后，没有找到流萤的身影，才走到叶蓉面前，沉声问道，“蓉儿，你可知流萤去了何处？” 叶蓉愣了一下，有些无辜的眨眨眼道，“我又不是那个小丫头片子的跟班，欢姐姐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呢？” 完了又补问了一句道，“怎么？那个小丫头不见了？” “嗯，方才回房没有见着她。她人生地不熟，我担心她会有什么不测。”她淡淡的回着，目光又看了一遍屋子的各个角落。 在确认没有流萤的丁点身影后，她转身就要离开，叶蓉却在身后叫住了她。 “欢姐姐，蓉儿见你之前去了二皇子的房间，不知，国舅爷与你说了何事？” 因心中念及流萤，她无心与她多做解释，转身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简单的聊了聊家常。如果蓉儿感兴趣，可以去问问国舅爷。姐姐还要去找找小丫头的下落，先走了。” 她转身，几步出了门，留下叶蓉目光深深，泛着阴冷。 第050章 落下帷幕 “小姐，您找着小丫头了吗？”见她从叶蓉的房间走出来，十五连忙走上前询问着。然而穆瑾欢却是摇了摇头，低头片刻不语。 忽然，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抬眼看向十五问道，“十五，方才我不是让你去找大皇子，让他速速回客栈吗？你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听她谈及这件事情，十五有些为难的垂下眼眸道，“小姐，奴婢将话传达给大皇子之后，大皇子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要早些回客栈的意思。” 顿了顿，她补充道，“对了，大皇子还让奴婢转告小姐，平安与宿安两县案情没有解决，他尚不能回京。若是小姐想家了，无需请示，直接离开便是。” 她将话说完，往后不动声色的退了退，看向穆瑾欢，生怕自家一个不高兴，会发脾气。虽说，小姐一向不发火，不过脸色不好看时，也的确非常吓人。 然而，穆瑾欢却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 在她看来，玄泷会说出这样的话，是在意料之中。他心系黎民百姓，若是平安宿安两县安危没有解除，他即使回到上京，也会心心念念。 诚如爷爷所想，比起玄洺，玄泷更像一个明君。前世，玄泷过早被皇后暗杀。如今，她虽重生，但历史却仍旧在重演。 想要改变历史，就必须想办法让玄泷活下来，躲过皇后一干人等的阴险狡诈。 与此同时，平安钱庄中，玄泷带着无情，正慢条斯理的检查钱庄多年来的生意来往，自己近段日子来，与宿安钱庄老板张明的交往。 他一本本账簿翻阅过去，秦永贵满脸谄媚的立在一旁，一双眼睛却是丝毫不分心看着他手上的账簿。同时，也在察言观色看着他的脸色。 “秦老板，自从张老板的宿安钱庄一蹶不振之后，你这钱庄，倒是坐收了不少渔翁之利啊！” 玄泷淡然一笑，合上手中的账簿，看着他，眉眼清冷。 秦永贵讪讪地笑着，“大皇子说笑了，这宿安钱庄出事。而我平安钱庄又是这两县唯一的钱庄，自然生意就会源源不断。这商界的现象，大皇子应当明白。” “的确，秦老板所言不虚。” 他抬眼，给了他一个不明就里的眼神，“可是秦老板，我有一事不明，还望你能解释解释。” “何事？大皇子请讲。”秦永贵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笑容满面的看着他。 玄泷不怒反笑，温儒尔雅的面庞上看不出一丝浮动。他不急不缓的看了眼身旁的无情，无情瞬间会意，将袖子里掏出来的一叠旧账簿递给他。 看到那账簿，秦永贵的脸色明显变了许多。 “这是在许县令那里拿到的宿安钱庄账簿，上面详细记载的，是张老板数年经营钱庄的收支往来。这上面可比秦老板这里的账簿记载的要更为详细，秦老板兴许有些事情忘了也说不定。” 淡淡的话语，似是在暗示什么，秦永贵的脸色一变再变，目光更是灼灼的盯着他手上的那叠账簿。颤着声，露出的笑容都显得有些心虚。 “草民…不知大皇子这句话是何意，还望大皇子明言。” “既然如此，无情，把账簿拿给秦老板。兴许，秦老板看过之后，就会想起来什么。” “是。”无情领命，将账簿又递到秦永贵手中。秦永贵微微颤着手接过，翻开来一页页细细的看着。 “去年九月，你在宿安钱庄借了三千两银子，打下的欠据是去年十月底连本带利悉数归还。结果，这笔钱，却是在十一月底归还，而你也不过仅仅只是还了两千银两。”玄泷捧起茶杯，轻啜小口，看也没看秦永贵。 秦永贵翻到那一页，账簿之上的确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自己曾借银两之事。字迹，的确是张明之字。 “大皇子，这这这…草民后来的确是将余下的一千两银子归还了！” 秦永贵有些着急的辩解着，还要说什么时，却被玄洺打断了。 他若有若无的瞥了他渐渐发白的脸色，继续道，“的确，你在同年十二月，寒冬之时，归还了那一千两银子。可是同月，你向又向张老板借了五千两银子。秦老板若是记性不好，大可将账簿往后多翻几页。” 此话一出，秦永贵脸色又是一白，抖着手翻了几页，目光微微收缩。 良久，玄泷见他不语，微微一笑，嘴角的笑容温柔却似带刀。 “怎么？秦老板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如今，这些白纸黑字摆在面前，难道你还要矢口否认不成？” 秦永贵手中的账簿险些拿不住，干干的扯出嘴皮笑着，“大皇子，我不过是欠了些银子而已。这，您要是不高兴，我这就叫人把欠下的银两，全部还给您！” 说着，他向身旁的家丁抛了抛眼神。家丁会意，转身就要去钱库，却被挡在门口的无情拦住了。 秦永贵见状，赔着笑问道，“不知大皇子这是何意？” 玄泷淡然收扇，起身面朝他，深邃的目光中，俨然洞察一切。 “宿安钱庄银两被窃一事，是你暗中在背后找人所为。不知，我可有冤枉秦老板？还是说，秦老板还想要见到棺材才落泪？” 话落，秦永贵手中摇晃的账簿，终是再也拿不住的掉在地。他脸上的无所畏惧，也终是变得诚惶诚恐。 “大皇子…我…”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玄泷用折扇打断了，“秦老板，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道理，你比谁都明白。虽说张明的死与你没有直接关系，但是，你私自行窃，照样是死罪！这些年，你与许县令搜刮的民脂民膏，用的可还舒服？” 冰冷的话语，句句如针，狠狠的戳中许县令的心坎。他终是受不了打击，踉跄了两步，跌跌撞撞瘫倒在地。神情之上，死灰一片。 玄泷静静的看了他最后一眼，转身淡漠的丢下不温不火的话，却掷地有声！ “平安秦家，盗窃宿安钱庄银两，与许县令贪污民脂民膏，犯大罪！现，查封秦家大宅，府上丫鬟奴才全部遣散，家产悉数充公！秦家上下打入大牢，等候处置！” 他一步一步淡然自若的离开了秦家大宅，厚重的门在他身后一寸寸关上。 历时一月的案情，一出连环戏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他忽然定住脚步，负手立在马车一旁。人来人往的百姓在四周围观，时不时的传来议论声。有人叹惋，有人叫好。 “主子。”无情恭敬的守在身旁，微微低首，小声提醒道，“我们该回去了，国舅爷在客栈，无论如何，你都要去见一面。” 经他这么一提醒，玄泷才慢慢想起一个时辰之前，十五曾带来穆瑾欢的传话，要他速速回客栈。 可是，案件没有水落石出，他怎能轻易离开？ 凝了凝神，他微微扬唇，应了声，遂上了马车。 隐约间，似乎听到人群中有人交谈道。 “那是哪位皇子啊？是二皇子吗？” “不，那是大皇子。” 马车渐行渐远，扬起的尘土也将身后的敬佩之声渐渐掩埋。 第051章 狰狞的右脸 已近晌午，人来人往熙攘的街市上逐渐热闹起来。沿街尽是摆摊叫卖小贩的吆喝声，穿着各式各样的行人在叫卖声中停停走走。 流萤莫名其妙不见了，穆瑾欢一心放不下，丢了十五在客栈向玄洺解释，自己一人便跑来街道上寻找小丫头的下落。 小丫头拥有巫师的身份，出门必然会为自己占一卦，否则绝对不会轻易出门。她一面冷静下来，一边不放过人群中任何一个与流萤身高体型相似的小姑娘。 随着游街的百姓愈来愈多，找人的机会也就慢慢变得困难起来。她穿梭在人群中，目光丝毫不肯放弃的到处搜寻。 对于流萤来说，平安县是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既然人生地不熟，她实在想不出小丫头能跑去哪里。 微微皱眉，她也只能不停的四处寻找。 “…那小姑娘长的可吓人了…” “是啊，也不知长成那样，爹娘怎么就让她一个人跑出来了？” “兴许是没了爹娘也不一定呢…” “……” 身旁有窃窃私语的行人从她的身旁走过，口语中似乎是在谈及一个小姑娘。 她心上一动，右眼皮不自觉“突突”跳着。忙拦住方才说话的那两人，有些急切的问道。 “打扰一下，不知方才你们说的小姑娘是…？” 其中一人转身，指着身后的方向对她道，“喏，就在前面，好多人都在看着。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姑娘，兴许是走丢了，穿着一身深蓝色衣服，打扮倒是干干净净，就是长的有点渗人了…” “是啊，姑娘，你要是也想凑热闹，就往前走个百步远，那儿正有一群人在看着呢。” 另一个人也热情的提议着，说着又转眼看着身旁的人，摇摇头道，“小姑娘年纪轻轻就长成这样，真不知道长大以后还会怎样呢…唉…” “可不是吗……”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叹惋，但是神情中又是一副活见鬼的后怕模样。见状，穆瑾欢不悦的皱起眉头。 流萤今早穿的似乎就是一件深蓝色衣裳，那件衣裳，是前不久，她新买给她的。 至于长相，她凝了凝眸。小丫头一直都是以黑纱遮面，几乎不在人前露出自己的真容。一直以来，她只当她是怕生，不愿露出真容。 可是眼下……她心中不禁“咯噔”一下，来不及向那两人道谢，就赶紧向出事方向跑去。 “丑八怪！丑八怪！” “丑八怪离开这里！快离开这里！丑八怪！” “……” 如此伤人的话语，一声一声此起彼伏，而说话的却是一帮年龄相仿，十二三岁的孩童。 悠长的巷口，一群看热闹的民众正围在一起，交头接耳的攀谈着。孩童七嘴八舌的叫骂声不停的从包围圈里穿出来，似乎还有丢东西的声音。 穆瑾欢皱眉，一言不发，赶紧就找个空档，没费多大劲就钻进了包围圈。走到最前头一看，当即怒火就“蹭蹭”的不断涌上心头！ 巷口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深蓝色的小小身影。本整整齐齐的长发，不知何时也被人扯的零零碎碎，落下的黑色鬓发遮住了她的大半脸庞。却不知为何，却露出了最让人唏嘘的右脸。 右脸之上，深深浅浅布满了狰狞的疤痕。那些疤痕犹如弯曲的小蛇，又像丑陋的小虫，密密麻麻爬满半张脸。 “打死她！打死她！丑八怪！” 距离流萤一米开外，一帮乳臭未干牙都没有长齐的小毛孩，一边奶声奶气的骂着，一边捡起手中的小石子砸向她。 她想躲，却又躲不过，只能拼命蜷缩着自己的小身体。即使隔着一段距离，穆瑾欢仍是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她小小身体在不断的发抖。 顾不得许多，穆瑾欢立即从人群中冲过去，紧紧的将流萤护在身后，目光如炬狠狠的盯着面前一帮调皮捣蛋的孩子。 “住手！不许你们这样欺负人！” 那帮孩子似乎是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会冲出来护着丑八怪，纷纷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惶恐的看着穆瑾欢愤怒的模样。 狠狠的瞪了一眼这群孩子，穆瑾欢随即转身，轻轻将流萤拥入怀里，心疼的柔声安抚道。 “没事了没事了…不要怕…”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交头接耳，目光不停的在她俩身上瞥过。异样的目光不断的落下来，她终是忍不住的低吼了一嗓子。 “看见一个孩子被欺负，你们却像看好戏一样站着，真是可笑！” 这话说的，当场就有人脸拉不下来。人群中越来越多的人转身离开，熙攘的人群也纷纷都散了。调皮捣蛋的孩子或一哄而散，或被各自的爹娘领了回去。 空荡荡的巷口，穆瑾欢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流萤，又是心疼又是苦涩。 她从来不知，她身为一介巫师，却如此脆弱不堪。 “流萤，走，我们回客栈。”她说着，将她慢慢扶起，就要往外走，却明显感受到她抗拒的动作。 不解的看了看她，发现她仍是低着头，遂不明就里的问道，“怎么了？” 流萤没有说话，却也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良久，她才慢慢的抬起头。随着她抬头的动作逐渐上升，穆瑾欢真真切切将她右脸上的狰狞看的明明白白。 那四处蔓延的疤痕，一直向下延伸到脖子的喉咙位置。 没有黑纱的遮挡，她的真容在一瞬间暴露无遗。晌午有些灼热的日光寸寸照在她的脸上，却依旧暖化不了她眉宇间的荒凉和清冷。 “流萤…”穆瑾欢张了张唇，只觉得喉咙中苦涩一片，眼眶不禁微微泛红。 “你害怕吗？” 冰冷淡漠的话语，没有任何情感，仿佛凝固的冰块。她与她四目相视，眼眸中晶亮的可以看见彼此的倒影。 静默片刻，穆瑾欢定定的看着她，嘴角忽然咧开，笑容满满，宛若暖阳。她伸手，带着宠溺的意味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终于找到你了，怎么会害怕呢？走，我们回去。” 一瞬间，流萤眼中亮晶晶闪过一些光芒。看她的目光中隐隐带着不敢置信，“你…真的不嫌弃？” “你明明比我大，人前人后却总爱一口一个‘姐姐’叫着。这我都不嫌弃，你还有什么能让我嫌弃？”她笑，假装瞪圆眼珠子，故意装出生气的模样去逗她。 流萤破涕为笑，见她好不容易笑了，穆瑾欢才慢慢放下心中的大石头。视线移到她的身后，那她一贯戴着的黑纱已经被人撕扯的不成样子。 念及此，她从袖子里取下自己常用来蒙面的白色面纱，贴心的替她戴上。 目光无意划过狰狞的面庞，心中再次震撼。流萤虽然已经存活于世二十多年，但，多年来她一直跟着奶奶生活。没有离开过宿安，接触的人少之又少，心智虽然成熟，却仍旧像孩童一般纯真。 至于她长不大，以及脸上狰狞的疤痕，穆瑾欢心中虽然疑惑，却没有问出口。毕竟，她是巫师。巫师的家族和风俗，都是她所不了解的。 只是，她眼底慢慢浮上的落寞，怎么也挥之不去。 系好面纱，穆瑾欢牵着她，选了一条人少的小道，正往回客栈的方向走去。虽然小道路途有些长，不过比起被普通民众当异类一样看待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路线。现下，要让流萤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隔了许久，穆瑾欢问出心中的疑惑，“流萤，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巷口？还有，你的黑面纱是怎么掉了，露出面目？” 流萤微微一顿，神色古怪的道，犹豫了许久，才老实交代道，“客栈里来的那位国舅爷，他身边的侍卫，似乎有些不对劲。直到其中一个侍卫鬼鬼祟祟的出去了，我就偷偷跟了上去，想看看是否有不良企图。然而我……” “然而你不仅跟丢了人，还迷路了对吗？”穆瑾欢接着她停顿得话语说了下去。 流萤沉沉眸光，应声未语。虽说平安县城不是什么繁华之都，但是对于人生地不熟的流萤来说，迷路是必然的。 人烟稀少的小道，两边是大片大片的庄稼地，再不然就是荒废之地。路边，不知名的野花，骄傲的盛开，即使没有香气，却也春暖花开，朝着太阳的方向勇敢活下去。 “穆姑娘，请留步！” 突然，有人在身后将她喊住。她与流萤双双回头，看到来人均是一愣。 他怎么在这里？ 第052章 各怀心思 马车沿街慢悠悠的往客栈驶去，玄泷微微凝起眼眸，有些疲惫的靠在铺着柔软貂毛榻上，不发一言。 无情在一旁抱着剑，面无表情。看似没有任何什么不同之处，实则，他是在用自己敏锐的听觉在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变化。他是玄泷的贴身侍卫，时时刻刻保护着他，武功高强不在话下。 马车平稳的一路行驶，然而不多时，喧闹的声音从外清晰的传进马车之中。如玄泷神色平淡的睁眼，似乎是对车外的喧闹声感兴趣。 轻轻撩起车帘，入眼便是聚在一起的民众。这些民众围了一个圈，脸上的表情不一，但是神情之中不少都是厌恶之色。他几不可闻的皱下眉头，放下车帘，对着车夫吩咐道，“停车。” 见他似乎是要下车，无情放下一边的车帘，犹豫片刻后，轻声说道，“主子，好像是穆小姐。” 玄泷顿了顿身子，停住了自己要下车的动作。坐回原处，掀开车帘，目光直直的就向民众中间看去。果然，人群之中，穆瑾欢老鹰护小鸡的姿势显得格外突兀。 眯了眯眼睛，他才注意到她拼命护着的，竟是流萤，那外表是孩子，但是心思深沉如海的巫女。 人群中不断有孩子朝着流萤扔石头，都是穆瑾欢用自己瘦弱的身子替她掩护着。看得出来，她情绪十分激动愤怒，至少，这是第一次，他见她发怒的模样。 她生气时，并不像寻常女子要死要活，大吵大闹。她只是言不说的紧紧瞪着面前那群孩子，神情冷若冰霜，眼底若隐若现的怒火却是真切的看着明白。 不多时，人群似乎是被她的怒意吓到，便不再围观，人群渐渐离开了。只留下穆瑾欢在巷口心疼的看着流萤，将她扶起。原本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但当他看见流萤那半边脸的狰狞之后，瞬间就明白了方才为何人群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论是谁，就连他自己，在方才看到她真容的一瞬间，也不由得深深惊住。那狰狞丑陋的模样，当真与她一个水灵的小姑娘不符合。 “主子，您不下车去看看？”无情低头，微微不解的询问着。毕竟，马车都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他始终都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玄泷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在看到穆瑾欢和流萤相持离开后，才不紧不慢的吩咐道，“走吧。” 无情虽不明白他心里的打算，却也没有多问。 马车悠悠向前行驶一阵后，玄泷又突然的叫停了马车。 无情微微侧眼，静候着他的吩咐。果真，就听到他淡淡的话语，犹如寥寥升起的炊烟，缓缓在空气里响起。 “将这马车留给穆姑娘。” “那主子您…？”无情微微讶然，不解的看着他径直下来马车。 “我回客栈，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办即可。”手中的折扇在胸前轻轻一展，忻长的背影渐行渐远。 无情抿唇，车夫满脸雾水的看了看潇洒扬长而去的玄泷，又看了看他，搞不清楚状况的问道。 “这位大侠，这车钱可是你付？俺是老实人，你可不要糊弄俺。” 无情抖了抖嘴皮，黑了黑脸色，转身看着他，手指有意无意的划过胸前长的吓人的玄铁利剑。 老实巴交的车夫眼神微微收缩，神情也不由得变了变。再看向面前的这人，先不说面瘫一样的长相，就是这挺拔如海拔的身高，健硕硬朗的身子，一看就是会武功有两把刷子的人。 更何况，他手中还有一把长长的，老吓人的铁疙瘩！刀剑不长眼，为了小命他还是识相一些吧！ 如此想着，车夫立即往后退了退，憨憨的笑着，搓着手点头哈腰道，“大侠，要去哪里？您尽管吩咐，如果路远，没准我还能给您折个现……” …… “穆小姐，请留步。” 耳熟的声音在身后传来，穆瑾欢下意识的转身，定定的看去。人烟稀少的乡间小路，居然能遇到无情。这真是让她有些费解。 她知道，无情对玄泷向来是形影不离，贴身保护着。眼下无情出现在这里，难不成玄泷也在这里？ 如此一想，她下意识的便向他身后看了看，却出乎意料没有见到熟悉中的白色身影。 无情猜出她是在找玄泷的身影，便提醒道，“穆小姐不用看了，就我一人，大皇子已经先一步回了客栈。” 听到玄泷回了客栈，她便收了目光，向他询问道，“所以，大皇子派你来接我们回去？” 无情默不应声，算是认同了。 一瞬间，穆瑾欢不知该说些什么。这几日，她能够明显感受到玄泷对自己态度的冷淡。这个中缘由她前后仔细想了很多，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 此番查案，玄洺与叶蓉的掺和，自己因为报复心切，所以有些事情真真假假，既让玄洺与叶蓉误会，也让玄泷误会了。 储君之位尚不明确，她却是站在风口浪尖最重要的人。自己的立场，几乎就能够影响着皇帝的决策。这话虽不是绝对，但至少，在现在看来的确是如此。 她利用玄洺心中仅存的情意和叶蓉心中的嫉妒心，来让自己一步一步走的更高更远，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扳倒安皇后。 这样一来，难免就会让玄泷产生误会，借此疏离她。 她敛眸，悄无声息握紧了袖下的手掌。即便如此，她也不会改变自己的计划。 他误会便误会罢，与他而言，或许只是觉得失去了得到储君之位最好的支持者。 回过神后，她拉住身旁流萤的小手，冲他淡然一笑，“既然这样，瑾欢自然是不能辜负了大皇子的一片好心。走吧。” 无情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马车已经在前面候着，穆小姐请吧。” 她淡淡的应了声，目光下沉，没有再多废话。倒是一旁的流萤，路在外面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扑闪扑闪，目光在无情的面上停留了许久。 对于她的注视，无情却丝毫不为所知。仍旧抱着剑，长身而立，黑色的衣袍在微风中飘荡，衣摆打着卷儿的肆意扬起。 流萤的目光一闪再闪，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无情终于似是觉察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而流萤却是快他一步转过了头，独独留给他一个小小的背影。 风过留声，尘埃落定之后，又是一阵猛烈的风刮起，尘土飞扬，在空中尽情肆意。 还是暑热之季，却有凉风吹入中原大地。一片枯黄的落叶，飘飘然从穆瑾欢的头顶飘过，随风起舞。 她顿足，缓缓抬头，目光似能穿过云层看到更为深远之地。她伸手，准确无误的接住一片落叶。 沉了沉眸，长长的睫毛轻轻缠着，像扑闪的蝶翼。她将落叶紧紧握住，再松开，已经是粉末从手中飞洒而去。 “穆姐姐。”流萤仰头，轻声唤了唤她， 她侧头，“嗯？” 流萤目光上移，也看了看天空，轻声道，“要变天了。” 穆瑾欢没有看天，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道了句，“上车。” 在无情的低喝声中，马车渐渐启程。车帘慢慢放下，她最后看了一眼东南方，垂眸未语。 小时候，爷爷总说南方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鱼米之乡，富庶千家万户。 作为帝都，上京可谓占尽了天时地利。黎国几代君主更迭，上京的地位却从未变过。 她犹记得爷爷说过，上京是一座没有经过鲜血洗礼的城池。 然而，不经风雨洗礼，怎会得一片朗朗乾坤？ 此刻的上京，怕已经是风起云涌了……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第053章 惊鸿一瞥 平安客栈。 临近黄昏，马车缓缓在客栈门口停下，穆瑾欢拉着流萤下了马车。早在门口等候多时，心急如焚的十五，见到她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一颗悬着的心也便放了下来。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说着，目光在她身上似乎又发现了什么一般，当即就着急的嚷嚷道，”呀！小姐，您的衣服怎么破了？” 她大惊小怪的说着，穆瑾欢并没有回应，只是看了看怀中更加狼狈的流萤，轻声吩咐道。 “十五，你去给流萤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跟掌柜要些热水送进我屋子里，让流萤好好洗洗身子。” 十五看了看的确有些狼狈的流萤，点点头，没有再多说，直接进了客栈去找掌柜。而穆瑾欢扶着流萤，慢慢进了客栈。 天色渐渐暗下来，客栈里只有零星几人在小声交谈喝茶。她扶着流萤一步一步踏上楼梯，无情在身后看着她，上前两步询问着需不需要他帮忙，却被她婉言拒绝了。 她回眸，目光下意识的暼过楼下三三两两的茶客，不知怎的，她总觉得，那几个茶客行为有些怪异，似是一直在注意着她们的方向。 上楼路过玄洺的屋子，耳畔隐隐传来玄泷的声音。她凝了凝眼神，没有说话，目光有意无意的暼过守在门口的两个随从。 她将流萤扶回屋子，十五已经准备好干净的衣服在候着，屏风之后，暖暖的热气不断冒出来。 “你在屋子里好好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后不要想太多，好好的睡一觉。”拿过十五手中的衣裳，递到流萤的手中。 十五看看一声不吭走进屏风后的流萤，又看看穆瑾欢，皱皱眉，不解的问道：“小姐，您是在找流萤是路上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拍拍她的脑袋，她淡然一笑。想着有些口渴，正要给自己倒杯茶，眼疾手快的十五已经快她一步，将茶倒好送至她的手中。 知道她最懂她的心思，眼角的笑意不由得都变得温柔起来。 “虽然遇上一些麻烦，不过好在并无大事，流萤可能是受到惊吓了，待会你守在门外，她若是没有出来，你便不要进去打扰她。可记住了？” 一方面，是想让十五守在门外，以防有人会对流萤有什么不轨。想起楼下奇奇怪怪的人，她心里不得不就多了些防备。另一方面，她之所以不让十五进屋，也是顾及到流萤的真容。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能让她再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 十五乖巧的点头应下，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对她提醒道，“对了小姐，方才你没有回来之时，奴婢听到安国舅似乎有意让二皇子回去上京。” “那二皇子怎么说？”她毫无波澜的问着，对于玄洺会离开一事，自安后雄来时，便已经猜的七七八八。 十五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是将自己所见所闻说了出来，“二皇子应该也挺想回去，不过，似乎还想带上小姐你一起。就是不知道大皇子是否回去……” 后面一句是她自己的自言自语，但是穆瑾欢还是有心听进去了。不知玄泷是否处理完案子，若是没有处理完，她是跟着玄洺回到上京，还是继续跟着玄泷留在这里？ 微微皱起眉头，她忽然之间陷入了纠结中。 看了看自己脏乱的衣裳，她眉头皱的更深了。默然转身，让十五给自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总不能狼狈的去见安后雄。不管玄泷愿不愿意见到她，日后见面的机会总是时常会有。 躲，终究是躲不过的…… “瑾欢听说二皇子要会上京，特来询问真假。” 玄洺的屋子里，众人的视线均落在站在门口的穆瑾欢身上。靛蓝色束腰流苏长裙，将白面勾芡莲花花瓣的鞋子盖遮住一半。蓝白相间的腰带别出心裁，在腰间打了一道蝴蝶结，清雅之中多了几分与她年龄相仿的童真。 她梳着精致的流云髻，长长的墨发一半高高挽起，一半温顺的搭在肩上。面容清秀，明眸皓齿，巧笑倩兮。往日清冷的眼眸，今日也似乎染上了些许笑意，让人顿觉眼前一亮。 如此小家碧玉的打扮，倒是让玄洺与玄泷二人始料未及。在二人的认知里，穆瑾欢虽然是个美人胚子，却总过于淡漠。见到男子，也不像寻常女儿家般娇羞，有种男儿的气定神闲。 显然，今日的打扮，倒是有些惊艳。不过，对于他们眼中的惊艳，当事人穆瑾欢却没有过多关注。她知道自己长相有些出众，前世，她也是安安稳稳待在闺房里，跟着奶娘身后学习女工的娇娇女。梳妆打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只是，血的代价告诉她，太过安稳的日子，最后都是会吃人的。 眼底无声无息的划过一丝苍凉，随即又变成淡然。 玄泷直勾勾的盯住她，目光之中，有着穆瑾欢看不清的东西。他还是一如既往，对谁都是一副温柔礼貌的笑容。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现下看着自己的目光之中，带了些不一样的情绪，有些薄凉。 “进来吧。”安后雄示意门外的随从将她放进来。她微微一笑，进屋，又对玄洺和玄泷分别福了福身子。 玄洺的眼珠子就像黏在她的身上一般，眼里的占有欲十分明显。穆瑾欢只是简单是看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落在玄泷身上。然而，他却借用端杯饮茶挡住了她的视线。不知为何，这一举动，莫名让她就有些恼火。 “穆小姐，方才你说起回上京一事，可是想要与我们一同回京？如此，倒是顺了二皇子的心意。”安后雄笑着，看向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认同。 在他看来，，眼下是拉近她与玄洺关系最好的机会。只要她与玄洺一同回去，就不愁没有接触的机会。 穆瑾欢垂眸，轻轻一笑，安后雄心里打的这点小算盘，她自然猜得出。 “国舅爷，瑾欢确实是有回去的打算。毕竟，这是瑾欢自小到大，离开爷爷独自在外最久的一次。再不回去，爷爷估计就该担心了。既然，国舅爷今日来接二皇子回去，那么瑾欢也便随你一起回去罢。” 顿了顿，她将目光落在玄泷身上，迟疑的问道，“只是不知道，大皇子是否一同回去？” 不等玄泷回答，玄洺就抢先代答道，“皇兄在这里的案件还没有处理完，一时半会回不去了。明日，舅舅会带着我们先回去。” 玄泷的目光沉了又沉，明知道她的视线还停留在自己身上，是在等自己亲口说明，他终是没有开口。 穆瑾欢淡淡的移开目光，忽然觉得原来，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玄泷的为人。 “既然这样，瑾欢明日随二皇子一同回上京。” 她的话，对玄洺来说，犹如天大的惊喜。没了玄泷在旁边碍事，正和他意。 然而，她停了停，抬眸，“对了，还有蓉儿。二皇子，蓉儿也会随我一同回京。届时，舟车劳顿，还希望二皇子能多多照应一番。” 她突然提起叶蓉，让玄洺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她微微一愣，不知她是无意还是想试探他与叶蓉的关系。只是，一想起好不容易甩掉玄泷的阻碍，却出现更为棘手的叶蓉。他心情顿觉有些烦躁，想要拒绝，脑海里却又浮现出母后的面容。不由得咬咬牙，换上一副体贴模样。 “瑾欢说的，我自然不会拒绝。” 这赤果果的话语在穆瑾欢听来，只觉得有些恶心。 看着屋内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她知道，此番回京，必然会安宁。距离前世老皇帝驾崩的日子不远了，该来的终究是要来。 第054章 平安符无符 次日，风雨无声无息的降临，空气薄凉，有些冷意。 十五正在屋子里收拾行李，流萤带着黑色面纱，在一旁帮着她打下手。穆瑾欢静静地站在窗前看向窗外，想着自己的心事。 “欢姐姐。” 忽然，门外传来叶弱弱的声音。她转身，看向离门最近的流萤。流萤也正抬头看着她，似是在询问她是否开门。她微微点头，示意她开门让叶蓉进屋。 流萤平淡无波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将门打开。门外，叶蓉见到流萤微微一愣，随即把目光看向屋内的穆瑾欢。露出一贯甜美的笑容，“欢姐姐。” 穆瑾欢淡然回应，“不知蓉儿过来所谓何事？” “啊……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蓉儿行礼已经收拾好，想着过来看看欢姐姐有没有收拾好。今天就要回上京，蓉儿心里高兴。呵呵……” 叶蓉说着，双手放在身前，笑的一脸人畜无害。只有穆瑾欢知道，她的笑容，几分真几分假。 淡然一笑，她随手拿起十五手中的衣裳，帮忙收拾着。一边收拾，一边看头也不抬的对她道，“蓉儿如果只是过来和姐姐说些闲话解解闷，那就等姐姐收拾好一切之后，回上京时，再说吧。” 叶蓉闻她还是闻言一愣，有些尴尬的笑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静默片刻之后，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块平安符，递到她的面前。 “欢姐姐，这是前几天我去庙里为你求得，希望能够保护你平安。” 穆瑾欢却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心下疑惑她好端端为何送她平安符？敛了敛眸，她没有动手去接，只是一脸茫然的问道，“为何突然送平安符？” 叶蓉笑笑，“姐姐，是这样的，之前你不是遇到刺杀吗？我担心还会有人找你麻烦，故而便去了附近的寺为你求了平安符，保佑你平平安安！” 若不是她前世留给自己的伤害太深，她真的会相信叶蓉是真的关心自己。然而，她现在却是不敢再轻易被她的虚伪所骗。一步错，步步错。 垂眸，她淡然一笑，敛下眼底的阴霾。心里知道叶蓉无事献殷勤，不由在心底冷哼一声。明面上，自然是不能撕破脸。 “蓉儿有心了，既然是你的一片心意，那么姐姐会放好的。”说着，穆瑾欢伸手就要收下，却听到她说。 “姐姐，蓉儿听寺里的大师说，平安符是要随身携带才灵的。来，蓉儿替你戴上。” 穆瑾欢微微皱眉，眯了眯眼睛，目光如炬的看着她，心下一动，疑惑逐渐扩大。不顾，明面上，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任由她慢慢靠近，将平安符系在她的腰间。 “好啦！姐姐以后戴着它，一定会有好运！”叶蓉扬唇，笑的一派天真的模样。只是她眼里一闪而过的阴冷却被她精确地捕捉到。 穆瑾欢心下留了个心眼，手中摸着腰间红色有些过于耀眼的平安符，心思百转千念。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窗外雨声滴滴答答，伴着呼啸的大风。今日天气并不适合出门，但是安后雄却执意今天离开，语气中似是有些急切。 想起安后雄执意的模样，她不禁皱起眉头，心里有几分顾虑。不知为何，今日她的心总是七上八下，似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 叶蓉见她忽然不说话，自己留在屋子也是十分尴尬，索性就离开了。待她离开后，流萤才抬头，静静地看着穆瑾欢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想说什么就说吧。”穆瑾欢看着她，随手将手中整整齐齐的衣裳递给十五收好。 不同于叶蓉，流萤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丝毫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这平安符……” 听她说起平安符，她便将腰间的平安符解下，递给她，“这平安符有何不对之处吗？” 只见流萤将平安符细细捏在手中看了几眼，再将手中的平安符归还，轻声道，“觉着这平安符连基本的符咒都没有，何来保平安之说？” 经她一提醒，穆瑾欢这才也注意到叶蓉给自己的这张平安符似是有些不同。从表面来看，这平安符虽是和一般的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却没有符咒文字。 没有符咒文字，怎的就能保平安？一般来说，这样不正规的东西，寺庙中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说法是，这平安符只是叶蓉自己掏银子不知从哪里买的东西。 她倒不是很介意这平安符到底是怎么来的，她只是在疑惑，叶蓉平白无故突然送给她一个平安符是何意？ 总不能说是用平安符来保证她的安危？毕竟，她知道在叶蓉的心里，因为玄洺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十分憎恶自己。 她巴不得自己从玄洺眼前消失，又怎会好端端的给自己平安符呢？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之处。 她眯着眼睛，小小的纸符在被她紧紧捏住。 一起都准备好之后，安后雄早早在马车上等待着。玄洺想要与穆瑾欢同乘一辆马车，叶蓉却先一步挽了穆瑾欢的胳膊，笑盈盈的说要与她一起。 客栈里，穆瑾欢微微抬眸，看着面前离自己有几步之远，正在与安后雄交谈叮嘱的玄泷。 今日，他着了一身深黑色披风，墨发柔柔的用一根白玉簪高高束起，别有一番俊雅之意。 玄泷虽是庶出，但是自小广阅天下藏书，为人礼仪皆能处理的滴水不漏。这样一位皇子，在朝中也有不少称赞者。 然而，人微言轻。安皇后与安后雄这对兄妹，一个掌管后宫生杀大权，一个拥有大半朝廷的势力。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玄洺看起来都是会笑到最后的那个赢家。 不用自己努力，安皇后就已经为他铺好了登上帝位的康庄大道。 想到这里，穆瑾欢不由得撇撇嘴，暗想，若不是自己重生两世为人，当真这黎国天下就给了安皇后和玄洺这样的小人。 反观玄泷，她皱皱眉。前世对他没有太多的认知，现如今她唯有耐下心去慢慢认识。她不知道他是否会像前世的玄洺一样，利用她，不择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按照前世的记忆算来，玄泷不出半月，就会遇上一场暗杀。而他会在这场暗杀中不幸丧命，之后，一起都会没有争议，玄洺是唯一的太子人选。 垂了垂眸，她捏紧手中的拳头。无论如何，她也要让玄泷活下来，好好的活下来。只有这样，她才能有办法对付玄洺与安皇后。 正当她凝神思考时，玄泷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眸光闪闪，似是有什么不一样的情绪。 她穿着乳白色的襦裙，外套一件宽大的淡蓝色披风，将她瘦小的身躯紧紧包裹住了。 她似乎不爱妆容，脸上一直都是淡妆，清新脱俗，像精美的山水画，总能给人安定的感受。 比起寻常女子，她在二八年华，不骄不躁，走着水一样恬静的姿态。 玄泷抿唇，心中一阵悸动。这几天，他一直在回避，不过是为了理清自己的思绪罢了。 从几何时，他的日子里，多了一个姣美身姿。像春风，无声无息略过荒凉的田野，带来希望的气息。 明知道她与玄洺之间有着理不清的关系，他却还是想要慢慢靠近她。 不是没有人提醒他，得穆瑾欢，得帝位。只是，他不愿用利益捆绑她的自由。她像风，不应该被束缚。 或许正是因为自己这般，如今，她才会越来越靠近玄洺，离自己越来越远。 不知为何，他心里忽然就有一种想要拉住她，不让她离开的冲动。 握了握拳，他凝眸，深深盯住她的面容。与此同时，穆瑾欢与玄洺寒暄几句后，无意间眼神一偏，不自觉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那一瞬间，似乎是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闪过。她心跳微微漏了一拍，看着他，一时忘了反应。 四目相视，平凡无波，却又带着异样的情感。 冷风吹进屋子，她下意识裹了裹身上的披风。离她最近的玄洺，旋即伸手温柔的替她理了理披风，没有注意到她与玄泷微微有些异样的神情。 “你看你，还是快些进去马车罢。今天风大，才下过一场雨，可是最容易生病之时。瑾欢，我还是陪你上车吧，叶蓉已经进去了。” 听罢，她垂眸移开视线，轻声“嗯”了一下，随即在玄洺的扶持下，上了马车。 从前书信很远，车马很慢。 第055章 雨夜遇刺（上） 马车在雨雾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玄泷负手而立，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目光深深。 无情抱着剑，依旧面瘫。良久淡淡的问道，“主子，无情不明白，明明案子都已结束，您为何不愿与穆姑娘一起回上京？又或者，您可以让穆姑娘继续留在这里。” “她不愿意，又何必去勉强？更和何况，我能看得出来，她对玄洺，比对我用心。” 低沉幽深的话语淡淡的响起，玄泷转身，拢了拢袖子，“毕竟，这几日刑部和大理寺都在处理案子，一时半刻，我也抽身不了。与其让她留在这里闲的无趣，倒不如让她回去陪陪老丞相。” 说着，他话锋一转，问道：“刑部尚书刘大人还没到吗？” 无情低首，毕恭毕敬回道，“已经在路上了，相信就快到了。” 待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急匆匆而充满歉意的声音。 “大皇子，万分抱歉，下官来迟了。” 玄泷回头，客栈门外，看到的是刑部尚书刘成书大人。穿着蓑衣，浑身淋透雨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遂几步走至他的面前，拱手笑道，“无碍，刘大人一路辛苦。” “大皇子，下官……”刘成书见到他，正要说些什么，却被玄泷拦下来了。 “走吧，隔墙有耳，进屋子再说。” 刘成书会意，随着他的步子上了楼。进屋之后，他一边拱手一边擦了擦额头的雨水，脱下身上的蓑衣，恭敬地道，“大皇子，属下已经将平安县令贪污受贿的证据都收起了，现下，那些罪证已经移交给大理寺审理了，相信不久之后，朝廷便会派一名官员来任职。大皇子就请放心吧！” 玄泷轻轻点头，温声道了一声谢，“这件事情就麻烦刘大人了，过几日回到上京，我定会在父皇面前为大人你美言几句。” 刘成书听罢，微微拱手谢道，“多谢大皇子厚爱。下官会记得这一份恩情的！” 玄泷听罢，淡然一笑，没有说什么。目光悠悠的投向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忽然间，烟雨朦胧中，她巧笑倩兮的模样又似乎在她的眼前出现…… 大雨倾盆落下，越写越大，风声呼呼，吹得有些渗人。空无一人的官道上，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在匀速向前行驶着。 马车里，穆瑾欢怀里抱着瑟瑟发抖的流萤，从刚才一上车，她的情绪就有些不对劲。起初，穆瑾欢只当她是自己害怕狂风暴雨，就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然而，她情绪越来越不对劲，穆瑾欢便开始有些担心了。低头看了她，但有的问道，“流萤，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流萤闷在她的怀里，身上仍旧发抖，穆瑾欢愈发担心起来。然而流萤却只是闷声哼了哼，随即没有什么话语了。 见她不说话，穆瑾欢在一旁也只能干着急。同乘一辆马车的叶蓉见状，好心的凑上前也询问着，不过是面对着穆瑾欢。 “欢姐姐，这个小丫头，是不是生病了？需不需要让二皇子暂时停下了，找个地方落落脚？” 她的话给了穆瑾欢一个很好的想法，看了看似乎有点像身子不舒服的流萤，她遂对十五道，“十五，去跟二皇子说明流萤的情况，让他找附近最近的一家客栈住下。” 十五不敢耽搁，起身掀开车帘就大声的喊道，“停车停车！我们家小姐说要停车！” 冷风混着雨点溜进马车里，叶蓉抱了抱身子，往车的更里边坐了过去。穆瑾欢凝凝眼神，下意识的将流萤搂扥更紧些。 不多时，马车徐徐停下，玄洺在得知情况之后，遂与安后雄商量了一番，再往前行驶一段距离，就能找到客栈落脚。 十五将这消息待会马车中，穆瑾欢没有说话，只因她已经通过流萤额头的温度就已判断出她正在发烧。 马车颠簸着又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离开平安县城后，便没有客栈可以落脚。如果停下了，就得住在百姓的小镇之中。附近有许多算不上繁华的村庄。 当下为了流萤的病情，众人也只有在村庄中先暂时避一下。正巧大雨也越下越大，连马儿都有些吃不消。就这样，他们来到一处山庄里。 在安后雄的两个随从打探了一些具体的事情之后，村庄里热情的村民也便是愿意招待他们。好不容易有了暂时住下来避避雨的地方，叶蓉忙着和玄洺一同生火准备吃饭。 然而，穆瑾欢却是抱着流萤，跟着村民来到村里的郎中家里。 “大夫，您快瞧瞧，小丫头是不是染了风寒？” 她一面焦急的说着，一面将流萤放在床，上。只见她黑纱之下紧闭的双眼都十分痛苦的拧在一起，神情十分痛苦。 那花白胡须的郎中先是摸了摸流萤的额头，接着就要去揭她脸上是黑纱面巾。注意到他的动作之后，穆瑾欢眼疾手快的将其制止。 “大夫，这面纱不能揭。”她沉声说着，那郎中却是极为疑惑，带着几分不悦的语气问道。 “这位姑娘，这面纱不揭，俺怎么给这小姑娘瞧病?” 穆瑾欢沉吟片刻，就在郎中以为她是默认之后，伸出手，就要再次去揭那面纱。说时迟那时快，穆瑾欢又成功的将其制止。 “姑娘！你到底是想要咋滴嘛！这小姑娘你到底要不要救？！” 老郎中吹胡子瞪眼，气恼的都快蹦起来。穆瑾欢仍是丝毫面不改色，淡漠的看着他冷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面纱不能揭，人也要治好!” 老郎中有些气急，看着眼前也不过二八年华的女子，眉眼却深沉冷淡。再看穿着打扮，也知道是有来历的女子，便扁了扁嘴巴，没有再多说什么，看着生病的小姑娘，叹了叹气，“如此你执意，俺也不好再说什么。” 说完，他便为流萤把脉问诊，静默片刻后，他起身，去一旁的药架上取了一些药，交到穆瑾欢面前。 “小姑娘受了些风寒，并不是很严重。之所以会一直昏迷不醒，应当是害怕风雨雷声所致。这就是心病了，俺没办法帮你。” “麻烦老大夫治好舍妹的风寒便好，其余的，就不劳您操心了。”穆瑾欢淡淡的说着，顺手接过他手中的药材，目光静静的看着流萤，有些心疼她。 十五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心里有些不好受，她知道自家小姐对这个小巫女好的有些过分了，可是她没有办法阻止。 “小姐，药给我吧，奴婢去给小丫头熬药。” 穆瑾欢将手中的药材交给她，寸步不离的守着流萤。 夜幕开始降临，破落的小村庄里，变得格外昏暗。这对于穆瑾欢来说，并不是什么艰难地事情，毕竟，她自小跟爷爷住在小村庄住的习惯了。对于贫民百姓来说，日落而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这对于玄洺一行人来说，就是难熬的一夜，衣食无忧的人，怎么会懂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呢？ 招待他们的是一家淳朴善良的小夫妇，男主人以砍柴为生，女主人就靠织布赚点钱。一家简简单单，倒是没有太多拘谨。 安后雄常年行军打仗，不管在什么环境下，都能够接受，故而没有说什么，直接就带着两个随从睡在一间草屋子里了。 而对于剩下来的几人，问题就有些棘手了。 叶蓉娇生惯养，一直嚷嚷着不愿意睡地上，非要睡床铺。如此，年轻的小夫妇腾出一间房，就意味着，必然要将就着挤一挤。 对玄洺来说，他是愿意与穆瑾欢一起，但是半路跳出来坏他好事的叶蓉，却让他美梦成为泡影。 穆瑾欢没有心情与他们争执这种无聊的话题，领了简单的衣裳就要离开。 玄洺见她要离开，忙追问道，“瑾欢，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药铺。”简单的应了他一句，她便撑着油纸伞离开了。流萤暂时在药铺由十五照看着，她不放心，现下就要赶过去瞧一瞧。 刚到门口，就听见十五的尖叫声。穆瑾欢心下一惊，当即就预感到了出事了！ 第056章 雨夜遇刺（二） 十五的尖叫声清晰的回荡在夜空中，穆瑾欢三步并两步，一把将药铺的门桩撞开，就看见被吓得晕倒在一旁的十五。刚走两步，发现老郎中不知何时，早已倒在桌旁。 穆瑾欢心中一咯噔，旋即就要去看躺在床，上的流萤。很奇怪，流萤却是闭着眼睛，睡容安详，脸上的黑色面纱也没有摘下。看到这里，她忽然就十分纳闷了。既然流萤面纱没有摘下，那么刚才吓到十五和老郎中的究竟是什么呢？ 正当穆瑾欢不明所以，皱紧眉头想要将十五喊醒，问清楚情况时，忽然身后有刀光迎着月光，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她反应及其迅速，当即身子顺势往右边一闪，生生躲过去了。 得到喘息的机会时，她定睛看去，随即看见的是一个蒙面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恐怖的杀意。心里不觉一跳，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十五和老郎中是被这蒙面人打晕的，而这蒙面人的目标十有八九就是她！ 这样想着，穆瑾欢忙就往门外跑去，借此将蒙面人引出药铺，避免他会伤及十五她们。 出了药铺，蒙面人紧紧的追赶着穆瑾欢的身影。比起身怀武功的蒙面人，穆瑾欢终究是逃不过。她气喘吁吁的慢慢停下脚步，看着近在咫尺的蒙面人，不由得冷了冷眼角。 “是谁派你来杀我？”她冷声质问着，然而蒙面人只一个劲的叮嘱她，不说话也不动手。 穆瑾欢意识到即使自己问了，按照杀手的原则，也是不会随便透露买主的信息给自己。如此，她慢慢的往后退了退，手心开始紧紧的冒汗。 小村庄是个偏僻的地方，没有什么人。而对于一般的村民来说，往往都是明哲保身，不会轻易掺和危险的事情。故而，即使现在有村民注意到自己的处境，也不一定会来救她。 不过，这样对穆瑾欢来说，也是一件欣慰之事，只要不伤及无辜，便是幸事。 蒙面人一步一步的向她逼近，她由于害怕和恐惧，虽强撑者冷静，却还是本能的往后退了退。 月光之下，他手中的长刀散发着森然的冷光，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然而，那蒙面人忽然在她面前停住了脚步，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一个劲的打量着她。 这样的感觉很奇怪，穆瑾欢皱眉，轻轻往后小步小步的后退。她注意到，蒙面人的眼睛一直在她身上来回的扫视着，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冷风吹过，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转身，她连忙向安后雄所在的地方跑去。虽说这样一来就容易将村民置于危险之中，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安后雄是将军，身边又跟着两个侍卫。对付一个刺客，她想还是一定能够做到的事情。 然而，蒙面人可能是看出来她心里想要求助的想法，立即就施展轻功，堵在了她的面前。穆瑾欢生生停下脚步，看着蒙面人，心底不由得凝然一动，。想要保持冷静，却还是阻挡不了心里的恐惧。 蒙面人一步一步向她逼近，接着月光，穆瑾欢能够清晰的看见蒙面人眼底的杀意。是的，这蒙面人真正的目标就是她！ 她下意识的转身就跑，想要借村里的巷道避过蒙面人的追踪。然而，还不等她跑出几步，身后破空而过的声音清晰的响起。蒙面人直接将手中的长刀扔向她的方向，穆瑾欢转身，心中猛的一惊，脚步赶紧已转，多开长刀的近距离攻击。 然而，这一次，她却没有前几次的好运，虽然是避开了正面上的攻击，但是她却被长刀划破了胳膊。“嘶”！伤口被拉扯的痛感，让她下意识的就停住脚步，捂住伤口，献血顺着她的指缝中留下，怎么止也止不住。 蒙面人将长刀重新握在手中，冷眼直视着穆瑾欢，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他慢慢的往她逼近，穆瑾欢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快凝固起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蒙面人，穆瑾欢眼角轻轻落在一旁的草堆上。她慢慢的往后退着步子，黑衣人像完全没有防范一般，仍旧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大有一种想要玩弄猎物之感，料定她逃不掉。 忽然，她得到机会，连忙将一旁高高的草堆掀翻，试图堵住蒙面人的视线。 短时间内，蒙面人被跌落在自己眼前的草堆混淆的无法向前，只得看着穆瑾欢的身影飞快的消失在夜幕的一角。 穆瑾欢没命的向前跑着，向着安后雄和玄洺所在的地方跑去。胳膊的伤口因为她剧烈运动的撕扯而愈发严重，献血不断的流下来。 雨水开始慢慢落下，淋湿她的身子。终于，她看到了玄洺的身影。 那一瞬间，她的心不住的有些心悸，张了张口就要唤他。而这时候，就看见玄洺手握长刀。而在他看不清的身后，同样也有一位蒙面人正举起长剑，正准备朝他落下。 “小心！”她心中一个咯噔，脱口而出大声提醒道。 听到她的话，玄洺猛地一转身，直直的避开了蒙面人的攻击，顺势将自己手中的长剑刺入了蒙面人的胸膛之中。 解决掉蒙面人之后，玄洺旋即一脸担忧的跑到她的身旁，扶住她的身子。看见她胳膊上的鲜血，神情异常激动，“瑾欢，你受伤了！是不是也遇刺了？” 她点点头，沉声的看着他，心里也不觉十分疑惑。原本以为刺客单单只是针对她一人，现下听到他这样说，显然刺客不止一人，目标是他们一行人。 只是，那些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呢？ “二皇子，我的伤不要紧，还能抗的住。只是，不知道国舅爷他们怎样了。对了，还有蓉儿…” 她正要继续说下去时，突然手臂被玄洺捉住，她凝眸，就看见他撕下自己衣裳的一角，仔细的将她胳膊上的伤口包扎好。 “自己都这样了，还有心思担心别人？走，我们去见舅舅，不知道他那边如何了。” 说着，玄洺抓起穆瑾欢的双手，就朝前面走去。 穆瑾欢微微凝住眼眸，抿唇不语，任由他拉住她的手。 记忆与前世相重合，她忽然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记忆，究竟孰真孰假。 不远处，安后雄的处境也没有比他们好到哪里去。他与自己的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正被两个蒙面人夹击着。 而躲在暗处的叶蓉不敢出声，看见玄洺的身影，才忙不迭的跑了出来，一副害怕模样的扑进他的怀里。 “二皇子，我…我害怕…” 玄洺猝不及防，看着怀里的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穆瑾欢，眉头紧皱，对叶蓉十分不满。 穆瑾欢淡淡的将手臂从他的手中抽出来，神情淡漠，不言不语，只是将目光紧紧的盯在正在打斗中的安后雄身上。 安后雄纵横沙场几十年，武功自然不会低，在加上身边两个武功不凡的侍卫，自然不用担心刺客。 故而，安后雄回头看了一眼穆瑾欢和玄洺，皱眉扬声道，“二皇子，请您先带穆小姐和叶小姐离开这里！” 玄洺听罢，遂转身拉住穆瑾欢道，“瑾欢，走吧，我们先逃命要紧！” 穆瑾欢垂眸，忽然就想到还昏在药铺里的流萤等人，心中焦急，“不行，我们先回去药铺。十五和流萤还在那里，我不能就这样丢下她们不管！” 说着，她一把将玄洺的手甩开，拔开步子就往药铺的方向跑去。玄洺心里一紧，担心她的安全，遂也追了上去。一旁的叶蓉心下一沉，也跟了过去。 第057章 雨夜遇刺（三） 就在穆瑾欢即将到达药铺时，眼前出现的蒙面人一把将她拦下，手中长刀发出森冷的白光。她心中一凝，看清他眼底浓浓的杀意。雨越下越大，玄洺跟在她身后，显然也注意到了她面前蒙面人的杀意。 “瑾欢，你让开。我来拖住他，你抓紧时间救人！”说话间，他将手中剑抽出来，挡在她的身前，直视着蒙面人。 穆瑾欢眼神微微一动，终究是没有说什么，在他的掩护下冲进了药铺之中，随后身后就传来了激烈的大打斗声。 药铺里，流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正蹲在十五的身前，试图将她叫醒。当她看到穆瑾欢急急忙忙冲进来时，旋即不明就里问道。 “这里是哪里？她怎么了？” “先离开这里再说。”她走到十五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十五，醒醒！” 十五迷迷糊糊的醒来，看到穆瑾欢，神情连忙变得慌乱起来，一把就拉住她的手焦急的喊道，“小姐，快跑，有刺客……” 说着，她眼睛不断向四周看去，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刺客的身影。穆瑾欢知道她是被吓坏了，随即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我们现在出去，快点离开这里。” 接着，她便带着十五和流萤从药铺的后门逃了出去。在离开的时候，她特意寻乐一圈屋子，却没有看见老郎中的身影。看来，老郎中是自己醒来，然后离开了。 药铺后门是一条长长幽深的小径，不知道通向哪里。夜晚雨纷纷，看不清前方的路途。穆瑾欢陪着十五和流萤逃了一段，不知怎的心里就是有些放不下玄洺。 眼神微微一瞥，正好瞥到胳膊上包扎好的伤口，心下一动。玄洺武功并不是十分厉害，虽然自小就受安后雄亲自教导，但比起经验丰富的杀手来说，怕是占不到便宜。 这么想着，她脚下一顿，停住了身子。正在逃跑的十五见状，不由得也停下脚步回头不解的看她，“小姐，您怎么停下了？怎么不逃了？万一蒙面人又追上来……” 不等她将话说完，穆瑾欢就打断到道，“你们两个，继续向前跑，跑的越远越好。他们的目标是我，玄洺一个人不一定能应付过来。” 话音落，她皱眉，没有丝毫犹豫的掉转头，往回跑着。 “小姐！小姐您回去只会给二皇子添麻烦……”十五在身后竭力想要阻止她，然而她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仍是义无反顾的回去了。 在一旁闷声不吭的流萤，神情被黑色的面具遮挡住，看不出喜怒哀乐。隐隐只能从她的眼眸中看出一丝丝阴沉的意味。十五看着她，心里为自家小姐的安危担心。 雨滴越落越大，她在雨中竭力奔跑，脑海里想起的却是前世与玄洺的点点滴滴。当一切还有发生时，她第一次见他，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雨夜。 下雨天，她因为没有伞被困住。微风吹过的初春，风雨中，他撑伞走到她的面前，轻声细语问她，“这位姑娘，您家住何处？雨大，我送你一程吧。” 那时候，单纯如她，以为这一生的另一半就应该是这男子。误以为是美梦的开始，哪知道到最后竟然变成一番噩梦，终生难忘。 而如今，她对他本该只剩下浓浓的恨意才对，可是，她怎么也没有办法将他一个人置身在危险中而不管不顾！ 雨点啪啪的打在她的脸上，生硬的疼，却也没有止住她的步伐。 前方，打斗声的激烈声越来越近，她知道自己快到了。等到她清晰的看到玄洺时，才看见他的身上已经是血迹斑斑，鲜血在他的衣裳上盛开出一朵朵红色的血花，动人心魄。 穆瑾欢的心猛的一沉，有些慌乱的看着他在雨中与蒙面人抗争。似乎是感受到了她注视的目光，玄洺在斗争中分散精力看了她一眼。而就是这一眼，结果让他受到了更大的重创！ “小心！”她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那蒙面人手执长刀就朝他的身下砍去。也幸亏他反应迅速。当即避开了攻击，否则后果不敢想象。 他轻功几个起落，就落在她的身前，保护她不受蒙面人伤害。正咋这时，安后雄也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看到玄洺一身的伤，当即自责万分道，“老臣护驾不利，让二皇子受伤了！” 玄洺摆摆手，无所谓的道，“无碍，只要瑾欢没有受伤，便是万幸！”说着，他微微侧身看了看她，她沉着脸，有说不出来的神情。玄洺心中没有底，不确定她是否感动自己如此为她着想。 “二皇子！二皇子……救我……救我……” 说话的功夫，叶蓉急切无助的呼救声在众人耳中无限放大。定睛看去，只见叶蓉不知何时被蒙面人抓住，冷森森的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吓得泪水在眼眶里滴溜溜的转着，眼神不住地飘香玄洺，明显是想他求助。 “蓉儿…”玄洺垂眸，眼神微微一动，刚想起去救她，却因为一旁穆瑾欢的存在而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她。 穆瑾欢却只是微微一皱眉头，“二皇子，请勿轻举妄动，刺客手上还有叶蓉。倘若一个不小心，伤着叶蓉，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说着，脸上严肃的让玄洺一怔。 “他们要的是我。”淡淡的话语飘过他的耳畔，随即，就见她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径直的朝蒙面人走过去。 “瑾欢…”玄洺轻轻唤了唤，动了动唇，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意思。 “放开她，我任由你处置。”她不卑不亢往前走，眼眸里的光彩异常亮人。 那蒙面人似乎有些犹豫，看了看叶蓉，又看了看穆瑾欢，似是在权衡利弊。 等到她走的越来越近时，蒙面人一把推开叶蓉，手中的长剑一瞬间就朝穆瑾欢刺了过去。 速度之快，让穆瑾欢无力躲避。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却没有遇到疼痛感。 反而是有人，忽然将她护住。长剑插入皮肤产生出来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想。穆瑾欢一愣，下意识的回头，玄洺有些虚弱的笑容撞进她的眼底。 “二皇子！”比起她的怔愣，叶蓉的反应尤为激动。 而安后雄在蒙面人刺中玄洺时，已经快一步也刺伤了蒙面人。蒙面人落荒而逃，消失在雨夜。 怀里的玄洺陷入昏迷中，而穆瑾欢因精疲力尽，竟也无力的倒下了。 雨声在耳畔越来越小，显示出空灵的感觉。视线慢慢模糊，她依稀只记得玄洺的面容，听到他说，瑾欢，你放心，等我日后君临天下，皇后一位必然只属于你一人…… 承诺太重，重到后来他给她的伤害太大。 “呜呜呜…小姐！小姐您醒一醒啊，您不要吓奴婢…” 耳畔似有似无的传来一长串哭声，是十五。 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只觉得眼皮非常沉重，沉重到无力睁开。 昏昏沉沉中，她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片段。爷爷含冤而死的模样，玄洺无情决然的神情，以及叶蓉张狂的丑陋嘴脸。 忽然画面又是一闪，又回到儿时与爷爷住在一起的屋子，爷爷翻开一本本经书，叫她识字… 画面翻过一页，玄泷温柔俊朗的容颜忽然跳出来。他一袭白衣，眉眼温柔的看着她，一步一步往她走去，眼底的柔情蜜意让她不禁有些沉沦… 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的时候，脑袋晕沉，口干舌燥。 “十五……”她从床，上坐起，摸着昏沉的脑袋，下意识的唤着十五。 守在门前一夜未睡的十五急急忙忙的走进来，在看见她好端端的醒来后，当场喜极而泣。 “小姐，您可总算是醒了。你这样不明不白的昏睡着，可把奴婢担心坏了…” “水…”穆瑾欢只觉得口干舌燥，急需要喝水。一旁的十五听罢，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莲步飞快的就倒了一杯水，递到她的面前。 接过水之后，她便迫不及待的一饮而尽。 “小姐，慢些…” 缓过劲来后，穆瑾欢才觉得整个人感受多了。巡视了一圈周围有些陌生的环境，她蛾眉轻蹙，疑惑的问道，“十五，这里是何处？我怎么会在这里？二皇子他们人呢？” 接二连三的话语抛出来，十五一边安抚她，一边慢慢的道，“小姐，莫急莫慌，奴婢慢慢跟你说。” “我们已经回到上京，这里是皇宫。小姐您昏迷了好几日。当夜，你与二皇子双双昏迷，幸好国舅爷临危不乱，连夜找了辆马车，日夜不停的赶回上京。” 十五长话短说，将她昏迷之后的事情告诉了她。穆瑾欢听罢，想到玄洺的伤势，便问道，“二皇子呢如今怎样了？那夜他为了救我受了不轻的伤。” 十五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小姐稍安勿躁，御医已经给二皇子处理了伤口，现下二皇子正在寝宫养伤呢！” 闻言，穆瑾欢才慢慢放下心中的担忧。一想起那夜玄洺奋不顾身的救了自己。她心中便有些复杂，说不清的繁乱。 正当她陷入自己的沉思中时，十五一拍脑袋，激动的起身道，“对了，小姐醒了，奴婢赶紧得告诉丞相大人！” 一听这话，穆瑾欢眼眸又微微亮起，抓住十五的右手，“爷爷来了？” “可不是嘛！小姐您遇到这样大的事情，丞相大人自然放心不下你。这会儿，丞相大人正在皇后娘娘寝宫呢。小姐，您等着，我这就去通报丞相大人！” 不等穆瑾欢应声，十五就一溜烟的跑了没影。 第058章 救命之恩 十五走后，穆瑾欢觉着身子好多了，便起身穿戴好衣裳。准备以最好的姿态去见爷爷，她并不想爷爷担心。 门“吱呀”被推开，她下意识的抬眼看去，看到被包裹在一身黑衣中的流萤。 “你醒了。”流萤轻轻关上门，走到她的身旁坐下，仰面看着她，神情动容。 看见她眉眼中若隐若现的担忧，穆瑾欢微微一笑，“我已经无事，流萤你不必为我忧心。倒是你自己，那日怎会发烧，烧的那般厉害？” 流萤听罢，摇摇头，一脸迷茫的看着她，“我也并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就发烧了，虽说巫师脆弱，但是我的体质，极少生病。” 听她说自己并没有生病的体质，穆瑾欢就不禁疑惑了起来。那日她明明发烧烧的不省人事，现在看来，她恢复的也特别快。 像是想起什么，她又问道，“我们出发那一日，你出门可有算上一卦？” 按照流萤的习惯，出门前必然会算上一卦，大致知道哪边方向不宜行走。 经她一提醒，流萤从怀里掏出平常卜卦所需的用品，一一摆在桌上，闭眼睛想着出发那日的情形。 “出发那日，我的确算了一卦，也推算出西南方不宜行走。但是，后来我想路上告诉你，可是却突然脑袋昏沉，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着她略显自责的模样，穆瑾欢淡笑道，“好了，这件事情并不是你的错。有心人想要杀我，即使我能仰仗你的占卜躲过一劫又一劫，终究还是会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流萤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不安的看了看她，“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眼下，你已经回京，还望万事小心！” 穆瑾欢点头，饶有兴趣的看了看她，“忽然发现，你今日倒与平时不同。不过，这样深沉的话，委实不符合你的模样。” 她自顾自微微打趣她，流萤只是耸耸肩，对此并没有太多计较。与她而言，身材宛若孩童，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沉默半晌，门外传来匆忙厚重的脚步声，穆瑾欢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门开，穆霖急切的身影映入眼帘，穆瑾欢心中一动，不由微微湿了眼眶。 “瑾欢，你如何了？可有哪里不舒服？怎的不上床好好躺着，在这里坐着？” 他刚坐下，就一个劲拉住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生怕她哪里不舒服，或者是没有痊愈。 “爷爷，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倒是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穆瑾欢亲昵的挽起他的手臂，笑盈盈的问着。 从她的角度，刚好能够看到穆霖稍稍疲倦的眉眼。很显然，为了她的事情，他鬓角的白发又多了许多。 她恸容，就听得他叹着息道，“还问我怎么跑这里来，爷爷一听说你出事了，便过来瞧瞧，怕你受伤。” 这便是悉心呵护了她十几年的爷爷，无论什么事情，最担心的永远是她。也因为如此，前世玄洺的所作所为，她才会无法忍受！ “看见穆姑娘还能这样活泼，本宫也就放心了。” 门外忽然传来安皇后的声音，众人寻声望去，见到她，皆纷纷起身朝她行跪礼，齐刷刷道，“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安皇后轻轻挥了挥衣袖，旁边贴身的侍女当即将屋子里的梨花木椅端过来，伺候她落座。 “丞相大人就无需多礼了，瑾欢你身子抱恙，快快请起！” 说着她一个眼神抛过去，示意身旁的宫女将穆瑾欢和穆霖扶起来。 “多谢皇后娘娘！” 穆瑾欢起身后，目光平淡的落在她的脸上。那目光，隐隐有些探索的意味。. 安皇后也不避她目光，淡然朝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掺杂着一些歉意，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瑾欢，此番出行，让你受伤了，倒是洺儿那孩子没有好好照顾你。关于这点，本宫代洺儿向你表示歉意。” 听罢，穆瑾欢想到玄洺不顾自己性命之忧，义无反顾为自己挡剑之事。随即微微垂眸回道，“娘娘说笑了，应该是我要谢谢二皇子才是。若不是没有二皇子替瑾欢挡了那一剑，瑾欢眼下怕是不能这般活蹦乱跳呢！” 顿了顿，她又问道，“不知道二皇子现如今如何了？是不是还在昏迷中？” 安皇后听罢，略微欣慰的看着她，“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人，能有幸结识穆姑娘，是洺儿的福气。” “你放心吧，洺儿的伤势并不是十分眼中，早已经清醒了过来。不过，太医特意叮嘱了，这几日不能让他随意下床走动，便没有允诺他来看望你。还希望穆姑娘能够体谅一番。” 眼前，母仪天下的女子，不管说什么话，都有着绝对的权威。 听到玄洺并没有任何大碍，穆瑾欢的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对玄洺有了几分仁慈之心。她皱皱眉，对此有些不悦。 那边的安皇后此时，也已经是笑的眉眼了，“洺儿对瑾欢尚有心，本宫看到瑾欢你如今也能够清晰的看到洺儿对你的心意，心里也就放心了许多。” 她说的模棱两可，似乎话中有话，穆瑾欢几不可闻的皱下眉头，没有回话。倒是一旁的穆霖，朝着安皇后微微颔首。 道：“娘娘，老臣多谢大皇子对瑾欢的救命之恩！” “丞相大人无需多礼，这是洺儿应该做的事情。不过，本宫有句话，也该当面与丞相大人您商量商量了。” 穆霖微微低首，“不知娘娘有何事？但说无妨。” 安皇后微微一抿唇，道，“瑾欢这丫头，今天是刚刚及笄对吗？如此，已经是到了谈婚论嫁之龄，不知丞相大人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闻言，穆霖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往穆瑾欢的方向瞥了几眼。穆瑾欢敛眸，她知道，爷爷心思缜密，而皇后话里话十分明白，自然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随后，就听到穆霖拱手淡笑道，“娘娘说笑了。瑾欢这孩子，刚刚才及笄。若是这么早就将她嫁做人妇，老臣这心里可还是放心不下。” 听他这样说，穆瑾欢心中微微一动，她知道，爷爷心中也定然是不愿让自己嫁给玄洺而故意说出的话。 然而，皇后一心想要拉拢穆家的势利，怎会轻易就放弃这绝好的机会？！ “丞相大人多虑了，虽说瑾欢也确实是刚刚及笄，若是现在就谈婚论嫁确实所言尚早。不过，本宫倒觉得，洺儿这孩子与瑾欢颇有几分夫妻相。若是，能够先结为亲家，倒也不失为一件没事。不知丞相大人意下如何呢？” 语毕，穆瑾欢与穆霖面面相觑，眼神中皆是深沉之色。玄洺救了穆瑾欢一命，借着这份恩情，皇后就开始想要穆瑾欢以身相许，来完成自己的计划。如此一来，她这一如意算盘确实打得好。 穆瑾欢沉沉眸光，正要上前自己快一步拒绝，却被一旁眼疾手快的穆霖拦住。 他只是轻轻朝她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随后，穆霖上前一步，婉言拒绝道，“老臣知道娘娘对瑾欢的器重和喜爱，也知道二皇子对瑾欢的心意。不过，婚姻大事，万万不可草率……” “自古儿女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难不成丞相还不放心您自己的眼光？” 穆霖话还未说完，却已经被安皇后打断。即使知道他有意要拒绝，安皇后还是想赌一赌。 穆霖微微眯眼，不紧不慢的回道，“娘明所言不虚。不过，瑾欢自小父母双亡，为了她泉下有知的爹娘能够安心，她的终身大事，老臣唯有慎重考虑。并且，瑾欢这孩子很有自己的主见，这一点，我想皇后娘娘应该早已能够看出来。” 安皇后听罢，抬眸看了看穆瑾欢，没有说话。穆霖继续道，“故而，老臣并不会阻止她自己的选择，既然是她自己的婚姻大事，身为长辈，老臣也会尽量顺从她的决定。还望娘娘能够谅解。” “爷爷所言，正是瑾欢心中所想。”带穆霖说完后，穆瑾欢随即也很快表现出了自己的态度。 “皇后娘娘，瑾欢眼下并没有任何想要嫁人的打算。不过，二皇子对瑾欢的好，瑾欢会记在心里。日后若是有机会，瑾欢必然会报答。” 祖孙俩一唱一和，像是唱戏一般。安皇后心里虽然有不满，却也无法公然强迫。 “如此，本宫也不便再说些什么了。”说着，她起身，就要离开。临行前，又像是想起什么，看了看穆霖， “皇上的身子骨已大不如从前，朝中事物繁多，有劳丞相大人多多操心了。” 穆霖垂首，“娘娘言重，不过都是老臣分内之事罢了。” 听罢，安皇后遂没有再多说什么，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留下穆瑾欢与穆霖相视凝眸，脸上是深沉的模样。 此番安皇后的行为，用意已经愈发清晰。纵使今日她祖孙二人拒绝了她，也改变不了她想要借助联姻，来牵住穆家与二皇子一方势利。 “瑾欢，日后，你怕是烦恼不断了。” 穆霖叹息的声音幽幽的响起，穆瑾欢没有说话，只是凝眸，深沉的可怕。 第059章 明争暗斗（一） “娘娘，这穆瑾欢，并不如您想象中那般简单啊！” 微风掠过眉梢，欣女官小心翼翼扶着安皇后向凤鸾宫走去。 从穆瑾欢那里出来之后，她能够看出来皇后心情不悦。而能让她如此费神，也只有穆瑾欢和穆霖二人。 “当初我只当她是识趣之人，自小父母双亡，心智必然不比同龄人。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想撮合她与洺儿。一方面因为穆霖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而这另一方面，也因为她穆瑾欢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女子。有她在洺儿身边，日后必然只会有益无害。” 顿了顿，安皇后将眸光一凝，想到方才穆家祖孙二人态度一致，模棱两可如出一辙，她心里就不由的一沉。 “现在看来，我倒低估了穆霖这只老狐狸。穆瑾欢这丫头，能有如今的本事，怕是离不开穆霖这些年的悉心教导。如此一来，想让洺儿完全的虏获穆瑾欢的心，怕还是要下一番苦功夫。” 欣女官在一旁细细听着，清冷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丝疑虑，“娘娘的意思，是还想要让二皇子表现出一些真情？” 皇后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抬头看了看明亮的天空，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狠劣的眸光。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道理你理应懂得。洺儿这孩子，性子尚且还太过软弱，如此并不是成大事之人。而穆瑾欢，本宫能够看得出来，她是个有抱负的女子，不同于普通的胭脂俗粉。这样一个有才有貌的女子，必然不会甘心嫁一个没有雄心壮志的男子。” 她说着，语气中十分笃定。 欣女官微微蹙眉，“娘娘，那大皇子呢？” 听她提起玄泷，皇后的脚步一顿，便停了下来，定定的看着欣女官，眼神中慢慢浮现出阴霾，神情淡漠。 欣女官当即闭唇低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她侍奉安皇后十多年，但凡娘娘做出这种表情，便是说明她心中已经不满，隐隐有怒火出现。 果不其然，安皇后冷冷的凝了她一眼，一字一句道，“一个贱嫔所生的儿子，在朝中没有势利没有人脉。虽说本宫不得不承认，他满腹经纶才华横溢。不过，那般温和的性子，本宫很难想象出来他能够赢得过本宫的洺儿。” 她冷淡的话语里带着一些不屑，似乎对玄泷有着很深的厌恶。 想来并不奇怪，皇后贵为一国之后，自然看不起嫔妃的地位。 欣女官敛眸，淡淡的垂首，低声提醒道，“娘娘，奴婢还是希望您不要掉以轻心。有些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数年蛰伏，只为一朝功成名就。娘娘，还是应该多多派人去留意那边的情况。” 她的话让皇后眼前一亮，随即又深沉的落了下去。良久，她淡然点头。 “还是你考虑的较多，玄泷那边，就交给你找人盯着。毕竟，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本宫。这玄泷对穆瑾欢似乎也有意，就是不知穆瑾欢心中到底是如何打算。这个丫头，看着不大，心思却比任何人都要难猜！” “娘娘慧眼，不过这样的女子，当真却是比那叶蓉强多了。” 欣女官似是无意中提了一句叶蓉的名字，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么一说，就让安皇后眯了眯眼，才想起来这一串人物之后，还有一个不起眼，却一直挡在玄洺和穆瑾欢之间的叶蓉。 “她现在身在何处？” 皇后淡淡的问着，欣女官微微一愣，险些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啊…？娘娘是指那位叶蓉小姐？她现在一直都在二皇子寝宫中侍奉着。二皇子受伤，叶小姐为此倒是哭的十分厉害。这会儿，应该还在二皇子寝宫呆着。” 末了，她抬眼凝了凝她的侧脸，轻声问道，“娘娘要去见见她吗？” 皇后淡然点头，“去瞧瞧也好，顺道也将这事情说清楚，免得她继续骚扰洺儿，阻碍瑾欢与洺儿的感情。” “娘娘，奴婢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欣女官抬眸，看着皇后的眼睛，肃穆的问道。 见她神情肃然，皇后沉眸，“你跟在本宫身边这些年，难道还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本宫说的吗？” 听她这样说着，欣女官随即微微低首，一字一句道，“娘娘您让国舅爷去调查此番回京，为何二皇子一行会遇到刺杀一事。国舅爷尚且没有头绪，不过奴婢昨日无意中发现叶蓉小姐有些奇怪。” “哦？是吗？她怎么奇怪了？”安皇后皱眉问道。 “娘娘…”欣女官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随即附身过去，对着安皇后耳语了一番。 听她说完后，安皇后面色一沉，不禁黑了黑，眼底也隐隐布满了愤怒的神情。 “如果当真是这样，那本宫就更不能让她留在洺儿身边。走，去二皇子寝宫，本宫倒要看看她想给我怎样一个解释！” 说罢，她轻哼一声，面色凝然，加快脚步，临时转了方向，朝玄洺寝宫而去。 风一阵一阵，轻轻吹过路旁的合欢树叶，树叶轻轻发出摩擦声。 宁静无人，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时，一个小小人影从合欢树后慢慢的走了出来。 流萤沉了沉眸，方才安皇后与欣女官的对话，她一字不差的全部听了进去。只是，不知道欣女官对皇后说了有关于叶蓉的什么事情。 只是，她已经能明显感受到，穆瑾欢今后的处境，将不会平稳…… …… 自那日后，穆瑾欢回到了自己家中，随行也带上了流萤。对于流萤的来历，她仅仅是简单的与穆霖提了几句。 穆霖对流萤是巫师的身份并没有排斥，反倒看她一个小姑娘，却经历了常人都不敢想象得事情，有些动容。 对于玄洺为救自己而受伤一事，穆瑾欢到底是没有亲自去看望他的伤势。 前世的痛太深，这一世，她的心太脆弱，禁不起一丝一毫的欺骗。 究竟是别人有意陷害，还是归根结底是他的一场骗局，她当真不敢轻易下定断。 穆霖辗转从宫中得知，叶蓉一直留在玄洺身旁悉心照料。将此事告知穆瑾欢时，她也只是平淡的说了一声蓉儿辛苦了，再没有其他反应。 她心里在想什么，绕是穆霖，也愈发看不清了。 这日，穆瑾欢独自一人在院落里沐浴阳光，流萤戴着面纱，从屋子里出来，走到她的身旁。 “一个人在这里，想些什么呢？” 她睁眼，微微眯起眼睛，迎着日光，看到穿着神秘的流萤，微微一笑，“只有一个人时，才能完全静下心来好好思考问题呀！” 末了，她从软塌上坐起身子，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流萤轻轻坐下，仰头看她，疑惑不解道，“有什么事情在困扰你吗？” “我在想平安客栈那夜的刺客，以及回京路上再次遇到的刺客，会不会都是同一个人指使？毕竟，从表面上看来，两次刺杀，似乎都是针对我而来。” 穆瑾欢说着，神情变得异常沉静。 “故而，你想知道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仇，想要杀你是吗？”流萤一面顺手将旁边的糕点塞进口中，一面托着下巴看她。 “嗯。”她淡然点头，微微思索了片刻后又道，“既然想要杀我，说明我的存在已经从某种程度上威胁到了那人，又或是我的存在与他产生了利益上的冲突。” “丞相孙女都敢杀，这样的人若不是与你有血海深仇，就是位高权重。”流萤一面听她分析，一面将嘴巴里塞满了糕点，时不时做出一些建议。 血海深仇？穆瑾欢微微凝眸，眼底冷光乍现。谁与她有血海深仇呢？前世的血海深仇太重，重到她连睡觉都不会安稳！ 而这一世，她没有与人。不过，要说谁最不想让自己活在这世上，怕要说上叶蓉了。 叶蓉的心机太重，为了玄洺，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 虽然心里已经将叶蓉列为了怀疑对象，但是她心里总有一种感觉，在提醒着她，事情怕是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许久，她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忽然耳畔就传来流萤沉闷的声音，侧头看去，穆瑾欢吓得不由一怔。 “你到底吃了多少？！” 此时此刻的流萤，正弯腰，奋力捂着嘴巴，十分难受的捂住喉咙。黑色的面纱因为她大幅度的东西，一边也渐渐慢慢掉落了。 见她明显是吃糕点时被噎住了，穆瑾欢顾不上许多，忙倒了一杯温水，就递给她，“快把水喝了。” 说着，她急急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有没有好受一些？” 喝过水的流萤才慢慢缓过劲来，呼吸也渐渐平稳了起来，略显狰狞的面容微微抬起，穆瑾欢却并没有表露任何异样的神情。她只是关心着她差点被噎死。 “咳咳咳…”流萤低低的咳着，整个人恢复过来，喘了喘气。刚才情急之下，她眼眶里都充盈了泪水。 穆瑾欢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慢慢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不就是糕点嘛，又没人与你抢，何必吃的那样急呢？吃的急容易噎着，刚才吃到苦头了吧？” 她说着，眉眼向上弯起，神采奕奕，嘴角的笑容让人眼前一亮。 第060章 明争暗斗（二） 流萤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挠了挠头发，配上小孩子的面容，当真让人有一种保护欲。 穆瑾欢笑着，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心不禁一沉。虽然对她来说，外表已经不重要，但是那狰狞的伤疤，却依旧是她的一处心病。 见她突然沉默，流萤不禁好奇，抬头看了她一眼，正发现她定定的看着自己的脸庞发呆。 她下意识的一摸脸上，发现自己发面纱不知何时不见了。她连忙低头，转身看了看四周，将掉落在地的面纱捡起，飞快的戴上。 她的动作让穆瑾欢回过神来，看着她如此谨慎的模样，她的心里不由得有些叹然。 “其实，那日我就想问你了，你脸上的伤，难道也是诅咒吗？” 流萤沉默，垂头不语的模样，十分落寞，穆瑾欢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想到她不愿提及伤心事。 微一抿唇，她睁眼改口换个话题，就听到流萤沉闷的声音响起。 “这伤疤，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奶奶曾在过去十年。带着我走南闯北，到处寻找神药，希望能够治好我脸上的伤疤。可是，无果。” 她说着，敛下长长的睫毛，异常落寞。一时之间，穆瑾欢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也变得沉默起来。 半晌后，流萤继续开口道，“给你讲个故事吧，数年前，有一对年轻的夫妇，女子是占星师，男子却是巫师。这样的爱情，无论是在占星师家族还是在巫师家族，都是不被看重的。并且，还会强行拆散！” “但是，他们终究选择了为爱离开了各自的家族，妄想隐姓埋名，从此平凡的过完一生。后来，他们有了共同的孩子。第一胎是男孩子，第二胎是个漂亮的女娃娃。这样宁静的时光并没有维持很长时间。” “占星师和巫师纷纷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年轻的夫妇殉情跳崖而亡，留下了一双儿女。后来，占星师家族带走了男孩，巫师家族带走了女孩。但是，那女娃娃天生就有一种能够不用借助任何占卜就能够预料祸福的能力。占星师家族得知后，便有卑鄙之人暗地里给女娃娃下了蛊毒。这种毒，可以让人形同佝偻，且面目全非。” 说到这里，流萤忽然就不说了。穆瑾欢微微讶然，看着她小小的肩膀一颤一颤，忽然间明白了一切。 “故事中的女娃娃，就是你对吗？” 看见她埋在臂弯里的头微微点了点，穆瑾欢当即又是一声叹然。她不曾想过，年幼的她，究竟是怎么承受这样非人的对待？！ 想到故事中被占星师家族带走的男孩子，她微微皱眉，猜测性的问道，“所以，你还有一个亲身哥哥？” 流萤点头，闷声道，“这些都是奶奶临终时，将一切告诉了我。” “尚有亲人在世，就要好好去保护。” 穆瑾欢淡淡的说着，目光看向远方的天空，眼角的落寞清晰可见。 流萤沉默，扬起小脸静静的看着她，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穆瑾欢与流萤谁都没有再说话。倒是十五，急急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快快快…” 看她如此慌慌张张，急急忙忙吵闹的样子，穆瑾欢不由得扶额叹息，“十五，同你说了许多遍，切不可总这样咋咋呼呼的。” 十五忙停下步子，一边喘着气，一边焦急，顾不了许多的模样，就道，“小姐，您还是快出去看看吧。大皇子回来了，可是在城门口却忽然被人袭击了！” 一听这话，穆瑾欢神色一惊，忙从软塌上站起身，似乎不相信的问道，“你确定是大皇子？” “城门楼都围了一圈百姓了，奴婢回来时，还特意去看了一眼，确实是大皇子没错！哎呀，小姐，您还是跟我一起去看看吧！听说大皇子受了伤……” 穆瑾欢眉心一皱，心却慢慢的定了下来，“十五，既然大皇子受了伤，那么这会儿功夫，应该是回皇宫了。我现在去不太合适，等过几日再去。顺便查一查这接二连三的刺杀事件！” 十五看着她，似懂非懂的看着她，没有说什么。 穆瑾欢揉了揉眉心，心里却在思忖着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玄泷在城门楼遇刺，看来有人已经意识到这位大皇子的威胁了。而这幕后黑手最有可能是皇后和玄洺。 想到这里，穆瑾欢便要去爷爷房间谈一谈这件事情。 “十五，爷爷可在书房？” “早朝回府后，老爷子就一直呆在书房之中了。” 听罢，穆瑾欢抬步就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书房里，穆霖正在批阅卷宗档案。暖暖的阳光从窗户外斜射进屋子，照在他花白胡须上，沧桑一览无余。 穆瑾欢从窗外经过，看着他，眼眶微微泛红。前世由于自己太过天真，结婚害得爷爷被利用诬陷。唯愿这一世，她要用尽一切好好的让爷爷安享晚年。 “爷爷！”她笑靥如花，甜甜的唤了他一声。正在伏案的穆霖听罢，抬头苍老的眉眼皱纹深深，笑容慈祥。 “你这丫头，今日怎的想来进书房了？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解决不了，想让爷爷帮忙出个主意吗？” 她微微一笑，走近他的身旁，“爷爷慧眼，一眼就能看出瑾欢心里所想。” “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呀，心里想些什么，爷爷能不知道吗？说吧，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穆瑾欢微微一抿唇，看着他，犹豫了几分，问道，“爷爷，从宿安回来之后，您怎么都不过问我在那边的情况呢？” 穆霖摸着胡须，温和的笑笑，“在爷爷看来，你是聪明的孩子。做事有自己的方法，稳重，不骄不躁。这一点爷爷很是欣喜。” “原本你去宿安我就担心，你夹在两位皇子之间，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过，幸好你懂的分寸，两边都没有得罪。” 听他这么说着，穆瑾欢敛眸，微微叹然道，“还是爷爷最明白瑾欢。” “傻孩子，不论你的决定是什么，爷爷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穆霖说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眯眯的看着她。然而下一秒，他又像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微微变得有些担忧起来。 “瑾欢，爷爷虽然不阻止你做任何事情。但是爷爷也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小心驶得万年船。” 肃然的话语在耳畔清晰响起，穆瑾欢敛了脸上的笑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沉声应道，“瑾欢明白，会谨记您的教诲。” “如此便好。”穆霖笑容浅浅，摸了摸胡须，看着她，眼底却是仍有一抹抹不去的担忧之色。 “索性你此番回京没有出事，否则，爷爷真不知道怎么去见你九泉之下的爹娘。” 说完，他又叹了叹气，神情落寞。 穆瑾欢见状，扬起笑容，宽慰他道，“爷爷，别担心，我没事的。孙女福大命大，天上的爹娘也会保佑我平安无事，化险为夷的！” 听她这样说着，穆霖也慢慢放心下来。 片刻后，他不解的问道，“对了，今日来找爷爷所为何事？” 她定了定神，沉声道，“爷爷，方才十五从外回来，说大皇子在城门口遇刺了。不过好在，他身边有高手护着，只受了些轻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听罢，穆霖面色不由得一凝，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思索片刻后，道， “如今这朝中不安分的势利越来越多，皇上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就今日早朝，上奏请求皇上尽快选定太子的大臣们，就不在少数。皇上为此，今日早朝发了一通怒火，暂时将立储一事压了下去。但是这样的事情，总是会隔三差五的出现。再这样下去，怕是要生变啊……” 他说着，颓然一叹，眉宇间有散不去的忧虑。 穆瑾欢深知他的意思，皇帝身子大不如从前，朝中以皇后为首的势利愈发猖狂。后宫两位皇子，玄泷和玄洺是所有皇子中最受争议的选择。 而玄洺因为是皇后的亲生骨肉，在朝中的支持者占了大半。皇后与其兄安后雄等外戚势利在不断增长，整个朝局，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已经到了暗潮涌动之时。 在这关键点上，两位皇子又均受到刺杀，想必在朝廷中也是受了颇多的争议。 果不其然，穆霖接下来的话正验证了她自己的想法。 “原本，二皇子回京遇刺一事，就已经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议论。如今大皇子回京又遇刺，明日上朝，怕又是不得一番安宁了。” 良久，穆瑾欢定睛看向穆霖，一字一句认真道，“爷爷，我想助大皇子一臂之力！” 此话一出，穆霖面色一凝，目光下意识的瞥向四周，在确定没有人偷听的情况下，随即关好门窗。 沉声道，“此话，你在爷爷这里说说而已，但切不可对外说出。” 她点头，“爷爷您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微微叹息，穆霖转身，一边叹气一边慢慢踱着步伐，“助大皇子一臂之力…说的容易，可谈何容易呢？” 听到这里，穆瑾欢不由的皱下眉头，不解的问道，“爷爷，您为何说不容易？” 顿了顿，她继续道，“我知道，后宫之中，皇后一手遮天。而她的兄长又是国舅爷，权倾朝野。不过，爷爷，我们如果再不帮助大皇子，那么，这天下可真的就要落入安氏一姓了！”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让穆霖甚是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第061章 明争暗斗（三） “瑾欢，你可知，你这话，但凡让旁人听了去，那都是要惹上杀身之祸的！” 穆霖冷声警告着，目光定定，神情十分肃穆。穆瑾欢知道，他是在暗示她的猜测太过笃定和大胆。 但是，毕竟两世为人，前一世的教训太过深刻。 见她不说话，穆霖折眉，压下声音问道，“这些，都是你自己的猜测？还是说，你知道了些什么事情？” 对于他的问题，穆瑾欢没有办法回答他。重生一事，她即使是说了，怕爷爷也不会相信。 前一世，皇后的欲望，玄洺的猜忌，安后雄的野心……这种种一切，她都亲眼目睹过。 微微敛眸，她抬眼对上穆霖询问的眼神，轻声道，“这些…都是瑾欢私下的猜测。上次在平安县见到安后雄，瑾欢心里，就已经在怀疑了。爷爷，您不是不知道，这对兄妹，一个是后宫之主，一个是征战沙场的将帅！这两人在一起辅佐玄洺，必然不简单！” 听罢，穆霖没有再多说什么，静静的摸着花白胡须，一边踱步，一边思索着什么，脸上的表情甚是凝重。 穆瑾欢站在一旁，没有说什么。她知道，爷爷在思考问题时，不喜欢被别人打扰。 良久，就听到穆霖叹然摇了摇头，似是无奈似是怅然道，“爷爷明白你的意思。二皇子确实不是明君的最好人选，不过，大皇子此人，在朝中的地位，并不是很高。朝臣中，虽有重臣称赞过他的贤明，不过说到底，依旧被皇后势利压制……” “故而，爷爷，如果您能出面助大皇子一臂之力，必然就是一线生机！”不等他把话说完，穆瑾欢就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穆霖微微一愣，看着她，“一趟宿安县回来，爷爷倒是发现你更偏向大皇子了。” 穆瑾欢笑，“爷爷心里，原本不就是与瑾欢不谋而合吗？” “是啊，你这丫头，心里想的愈发与爷爷不谋而合了！”穆霖无奈笑笑。 随后敛了脸上的笑容，看了看她，认真道，“瑾欢，爷爷原本不愿意你介入朝局中的纷争。且不说你是女儿身，从古至今，皇位的传承，必然会经历一些厮杀。爷爷担心你会被利用，被有心人伤害……” 穆瑾欢微微湿了湿眼眶，“爷爷，我知道，您放心吧，我会小心。” 看着她坚定的目光，穆霖叹然，“小娃娃长大了，爷爷不会阻止你，既然想做，那你便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无论结果如何，爷爷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爷爷…”她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突然就像孩子一般，扑进他的怀里，泪水无声无息落下…… 有蝴蝶从窗外飞过，明媚的阳光能驱散所有的阴霾。 隔日，穆瑾欢受皇后的邀请，进宫去看望玄洺。经过几日的调养，玄洺的身子已经基本恢复如初。 随行的欣女官一路领着穆瑾欢往玄洺寝宫走去，一路上有不少宫女端着水盆毛巾进进出出，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苍云殿。 很奇特的名字。 因着好奇，她不由多看了两眼。才发现，那些宫女将干净的水盆端进去，再端出来的，却已然是鲜血满布。 心跳不由得的一跳，忙喊住前面领路的欣女官，诧异的问道，“女官，不知这苍云殿里住的是哪位娘娘？” 欣女官听罢，止住脚步，看了一眼苍云殿的方向，点头道，“苍云殿，那是大皇子的寝宫。昨日你没听说吗？大皇子在城门口遇刺，受了伤，这会儿，御医许是在为大皇子换药。” 闻言，穆瑾欢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抿唇未语，却听得耳旁的欣女官继续道。 “穆小姐，这边走，二皇子的寝宫在这边。” 她默然点头，慢慢将目光移开，跟着她一路向前。脑海里玄泷的形象，却是久久散不去。 明乾殿。玄洺所居寝宫。 “穆小姐，您这便随奴婢进去罢。这会儿，二皇子估计已经等了您许久。” 欣女官微微朝她福了福身子，随后将她引入玄洺所在的房间。 穆瑾欢微微道谢之后，正要推门而入，忽然从房间里听见了叶蓉的声音。 她眉心微微一动，眼角瞥了瞥身旁的欣女官，却见欣女官神色冷淡，显然也是清晰的听见了叶蓉的身影。 “看来，我那叶妹妹也来看望二皇子了。如此，瑾欢还是先回去，改日再来瞧瞧二皇子罢。”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欣女官却连忙将她叫住。 “穆小姐请留步。” 穆瑾欢回头，不解的看她。就见她走到门前，抬手敲了敲门，道，“二皇子，穆小姐来看您了，现在正在门外。” 话落，屋子里再没有响声。片刻后，门开，映入眼帘的是叶蓉的面容。 “穆姐姐…你来了？” 面对她盈盈一水的笑容，穆瑾欢只是微微一笑，随即将目光落在欣女官身上。欣女官沉眸，对着叶蓉道。 “叶小姐，娘娘已经让您速速离宫，不知穆小姐怎么还会出现在二皇子寝宫？” 闻言，叶蓉面色一变，垂下眼眸，委屈的辩解道，“民女不知自己做错了何事，娘娘为何要赶我离开？民女自知身份卑微，但一心仰慕二皇子，即使是留在二皇子身边，做一个贴身的侍女，民女也心满意足了。还望女官姐姐能为蓉儿在皇后娘娘面前多多通融通融，将民女的心意如实相告。” 欣女官只是略微垂眸看了看她，神情冷淡的道，“这是娘娘吩咐下来的事情，若是叶小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还望当面与娘娘说说。” 穆瑾欢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看着她二人。她的目光没有在叶蓉身上逗留太久，而是透过门看向屋子内。富丽堂皇的寝宫，不是平民百姓能够拥有的。 玄洺的寝宫，她自然是熟悉的。前世，她没少往他的寝宫跑。只是，那时的她，还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叶蓉也时常进出他的寝宫。 “好了，欣女官。蓉儿是我让她留在这里的，毕竟她一个小姑娘家，在上京无依无靠，住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妥……” 良久，许是在屋子里等的不耐烦了，玄洺便走了出来，微微不满的看了一眼欣女官。 见到他，欣女官福了福身子，恭敬的唤了声，“见过二皇子。” 玄洺遂没有看她，而是将目光落在穆瑾欢的身上，目光柔和了几分。 穆瑾欢也仅仅是淡淡的朝他福了福身子，“瑾欢见过二皇子。” 玄洺笑笑，正要说什么，一旁的欣女官皱着眉头就开口道，“二皇子，您如此护着叶小姐，娘娘那边，怕是不好交代。更何况，今日穆小姐专程来看您的伤势，您这样，岂不是让穆小姐觉得为难？” 清冷的话语让玄洺脸色一沉，然而又听说穆瑾欢今日是专程来看望自己，心中不免有些喜悦。 “瑾欢……” 不等他将话说完，穆瑾欢便出声道，“现在看来，二皇子伤势痊愈的差不多了。既然如此，瑾欢也就不必打扰二皇子歇息。这便离开。” 说着，就要转身。情急之下，欣女官有些着急。毕竟，今日是皇后娘娘特意安排穆瑾欢进宫，为的就是想让穆瑾欢和玄洺两人的关系能更进一步。然而，如今两人话都没说几句，穆瑾欢就要离开。这回去，她怎么跟皇后娘娘交代？ 而玄洺这时大抵也意识到问题所在，忙叫住穆瑾欢，歉声道，“瑾欢，既然来了，就陪我说说话吧。听说御花园的花开了，百花争艳。趁着今日天晴甚好，我陪你去走一走。” 静默片刻后，穆瑾欢没有拒绝，淡淡的瞥了一眼被晾在旁边的叶蓉，点头应道，“如此，就有劳二皇子了。” 玄洺喜出望外，率先在前头带路，道，“那便走吧。” 目送着他二人离去的身影，叶蓉想跟上去说些什么，但是被欣女官一把拦了下来。 “叶小姐，难道您还不识趣吗？二皇子与穆小姐需要独处的时间，希望叶小姐还是多关心关心您自己。皇后娘娘早前就告知你，不要再纠缠二皇子，否则，叶小姐父亲的官职，能不能保得住，可就难说了……” 她提起她父亲，叶蓉神情一怔，瞳孔微微收缩，神情恍惚的看着她，自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隔了好久，她握住的双手放了又握，最终才无奈的低了低头，道，“多谢女官姐姐提醒，我会尽快离开二皇子，还希望娘娘能高抬贵手，不要牵连我的家人。” 欣女官淡然颔首，最后看了她一眼，随即兀自离开了。 留下叶蓉，看着穆瑾欢与玄洺离开的方向，心有不甘。 第062章 楼阁小聚 御花园里，百花争奇斗艳，竞相开放。也唯有在皇宫之中才能有机会看到这般美丽的景色。一路走来，时不时会有一些嫔妃路过他们身边。起初穆瑾欢并没有留意，但是随着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加多起来，她不由得也留了个心眼。 现如今，玄洺与玄泷二人争夺皇位一事，已经越来越容易引起关注。而就在这关键点上，穆霖的回京就已经备受关注。她同时也知道，自己因为是穆霖唯一的孙女，又正好到了谈婚论嫁之龄，难免会沦为政治联姻的悲剧。 玄泷本身已有一位王妃，虽说也是以联姻的形势结缘，但是传闻里，玄泷与其皇妃相敬如宾，感情虽平淡，却也一直没有出过什么争吵。 如此，众人就会更加偏向于认为，穆瑾欢一定是会嫁给二皇子玄洺。毕竟，比起无权无势性格温和的大皇子来说，二皇子不仅是嫡出，更重要的是，二皇子还没有成亲。故而，穆瑾欢若是嫁过去，必然是正妃！ 想来也是这般缘由，故而现在她与玄洺一同出现在御花园，才会如此受到关注。 念及此，穆瑾欢暗暗冷笑，眉眼微微薄凉。有些人大概真的以为她代表穆家站在玄洺一方，只是她心中的仇恨，又有谁能够明白呢？！前世的悲剧，她不会再让它重演，欠她的，她终究是要一点一点的讨要回来！ 叶蓉，安皇后，玄洺……这些曾经伤她害她之人，都要一个一个为她前世还债！ 冷光从她眼底一闪而过，快的没有人能抓住。等到玄洺再侧身看她时，她脸上一如既往平淡宁静。 远方，风慢慢的吹过，周围花朵随风起舞，美不胜收。她静静的站在花海里，安安静静，不说话，脸上宁和淡然，嘴角微微上扬，眸光闪闪。看的出来，她应当是喜欢这些美景。 “大皇子？” 不远处的迎风阁上，玄泷修长的身影在帷幔后若隐若现。 阵阵凉风吹过，掀起他纯白色的衣摆，三千墨发在脑后慢慢飘动，使他整个人有种谪仙的风味。 在他身旁，还有一位青衣罗裙女子，穿着华美的宫服，妆容精致，眉眼温婉大方。这便是玄泷现任皇妃，护国将军，凌霄将军的小女儿，凌无霜。 此时此刻，她正端起茶壶给玄泷倒了一杯，抬头却发现眼前的玄泷一直盯着阁外，神情之间似乎有些发呆。 顺着他的目光，她也就自然而然的看见了玄洺以及穆瑾欢的身影。由于迎风阁在高处，故而可以将御花园中的景色一览无余。 看见玄洺时，凌无霜轻轻一笑，温声道，“是二皇子呢，没想到今日二皇子居然也来赏花了。”顿了顿，她这才注意到他身旁的蓝衣女子，穿着朴素，遥遥一看，却有种特别感觉。 “二皇子身旁那女子，看着有些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她这边自顾自的说着，却不想听到玄泷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是穆老丞相的孙女，穆瑾欢。” 此话一出，凌无霜的目光瞬间就转移到他的脸上，微微有些哑然。穆瑾欢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玄泷起那些日子前往宿安县查案，皇上钦点的随从人员，就有这位穆瑾欢。当时，她还曾为这女子的惊世才华和胆识而赞叹。 “那……这穆小姐，与二皇子的感情……” 谁知，不等她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就见玄泷忽然放下自己的茶杯，伸手拿过一旁的酒壶，道，“茶无味，还是喝酒好。” 闻言，凌无霜立即按住他要倒酒的手，眉眼间忧虑的看着他，关切道，“大皇子，您身上的伤才换药，伤口没好，太医说了，这段日子，你需要忌口。酒更是半滴都不能沾！” 玄泷抬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良久，将手中的酒壶放下，重新拿起茶杯，放在唇边慢慢的摩擦着，目光不自觉的落在穆瑾欢的身上。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思细腻而敏感的凌无霜，忽然间就明白了他方才为何突然就说要喝酒了。 酒，解千愁。 愁从何来，花中女子。 凌无霜心中没来由的轻轻触动了几分，不由得也多看了穆瑾欢几眼，想看看这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让大皇子念念不忘的奇女子到底是甚么模样。无奈，距离过远，根本看不清模样。 她回头，看着玄泷俊俏的侧脸微微出神。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穆瑾欢，仍然是静静的站在花中，周遭被各种各样花朵所包围。玄洺就站在她身边，目光落在她干净白皙的面容之上。 比起叶蓉的柔弱模样，穆瑾欢反倒更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中通外植。从见她的第一眼，他就已经被她迷上。虽说后来会和叶蓉在一起，有一半是想借此来打击穆瑾欢，让她难堪。可是后来的发展却完全与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她的沉着冷静，完全超出他的认知。 而现在，她就安安静静站在他的身旁，没有任何过多分话语，他心里却已经十分高兴。一旦让穆瑾欢嫁个自己，那么，太子一位，完全就用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他心里兀自打着小算盘，穆瑾欢却是冷眼一闪，暗暗观察着他的神情。从他的神情里，并没有看到明显的爱意，反倒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二皇子，当日之事，瑾欢还没有当面谢谢您。”她率先打破沉默，朝她微微福了福身子，又道，“希望二皇子能够好好的照顾身体。” 闻言，玄洺摆摆手，“瑾欢你客气了，我还自责，那日没有好好保护你呢！那日，还是害你受伤了，不知伤势如何了？” “已经无碍，多谢二皇子关心。一点小伤，劳烦二皇子挂念了。”她淡淡的说着，嘴角的笑容微微上扬，让人有种惊艳的美感。 “你……” 良久，玄洺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对于穆瑾欢，他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点都不了解她的性子。 穆瑾欢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在花园里走动，沿途依旧会有小宫女对着他们窃窃私语。她敛眸，思忖着，要不了多久，穆家小姐与二皇子走近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皇宫。解释，朝中望风之人，怕是又要举棋摇摆不定。 不得不承认，安皇后确实有点手段，如此让她与玄洺就这么一起去赏个花，就能波动朝廷的局势。也不知是皇后的手段高明，还是她穆瑾欢太过重要。 微风轻轻吹过，不知为何，穆瑾欢开始觉的身后有种凉凉的感觉，像是有谁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种感觉十分不好受！ 她转身回头，探寻的目光在四周不动神色的看了一遍，并没有看到任何异样。她皱了皱眉，随即无意中，目光向上一瞥，正好触及到一处阁楼。阁楼四周挂满了白色的帷幔，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一次漫上自己的心头，愈发强烈。是了，那帷幔之后一定有着什么人在看这自己。 她敛眸，问了问身旁的玄洺，“二皇子，不知那是何地?” 她指着阁楼的方向，玄洺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回道，“哦，那是迎风阁，用来供观赏高处美景所用。你看我，就光顾着让你待在这里赏花。我怎么把迎风阁给忘了？赏花最好的观景点就是迎风阁了。站在迎风阁上，这里的百花一览无余，并且十分美丽！走吧，我带你上去看看。” 穆瑾欢微微凝神，再看了一眼那楼阁的帷幔，没有说什么，径直跟在玄洺的身后，向那楼阁走去。 楼阁之上，凌无霜移开目光，看着玄泷道，“大皇子，他们似乎是发现我们了，好像也是想要上来，我们要离开吗？” 玄泷放下手中的茶杯，闭了闭眼，不以为意的回道，“不用，今日天气甚好，二弟应当也是为了赏花景而来。这迎风阁本就是这御花园里最佳的赏景点，上来看看也是正常。” 听他这样说着，凌无霜也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看了看身旁的宫女，示意将桌子上的糕点先撤下去，重新换几盆新鲜的糕点上来。 等到穆瑾欢与玄洺上来，见到玄洺与凌无霜二人时，不由得都愣了愣。玄洺是因为没有想到迎风阁居然会有人在，而穆瑾欢则是因为，见到迎风阁里坐着的人是玄泷。 比起他二人的反应，玄泷则显得十分淡定，依旧是平日里温和模样。 “二弟，你们来了。也是来上赏花吗？” 玄洺收起惊讶的表情，点了点头，先是回头对着穆瑾欢道，“瑾欢，你先坐下，我同你介绍一下。” 待穆瑾欢坐下之后，她的第一目光就落在凌无霜的身上。从自己一进阁楼时，凌无霜的目光就已经落在她的身上，显然对她十分感兴趣。 其实，不用玄洺介绍，她心里就已经知道了面前身着华美宫服，一派温婉的女子是谁。凌无霜，前世，她得缘，与她曾见过几面。 前世的记忆里，凌无霜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温婉大方，谈吐不凡，女工样样精通。唯独就是书读的不多，另外，她的身子自小就孱弱，故而，玄泷极少让她出门抛头露面。 对于凌无霜，穆瑾欢心里是不排斥的，这个女子，真正是善解人意，宽厚待人，不管是什么身份，她都不会去歧视。只是可惜了，在穆瑾欢的印象里，这个善良的女子，在玄泷被皇后设计害死之后，也紧跟着就自尽了。 第063章 叶蓉离开 “瑾欢，这位是皇嫂，凌霄将军的女儿。”玄洺指着凌无霜同穆瑾欢介绍，眼底掠过一道精光。 饶是已经是认识的人，穆瑾欢还是要装作一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礼貌性的站起来，对着她福了福身子，“瑾欢拜见大皇妃。” 凌无霜温和的看着她，虚伸手对她道，“穆小姐不用客气，叫我无霜便好。” 叫我无霜便好。 一如前世，第一次相识，她也是这样的话。想到这里，穆瑾欢不由得有些动容。 相较于穆瑾欢的淡然，玄洺却是微微不解的朝凌无霜问道，“不知皇嫂是怎地就知道瑾欢的姓氏？我这可还没有给你介绍呢，你倒原来已经知道了。” 凌无霜丝纱掩唇了，低低的笑了笑，随即将目光落在身旁一言不发的玄泷身上，“我之所以会知道，也是方才大皇子相告呢！” 那一眼，穆瑾欢注意到，凌无霜眼中满满的都是对玄泷的情义。那种眼神，只有在对心爱之人才会表现出来。曾几何时，她也用过这样的眼神看过玄洺。只是后来才知道，她以为的幸福，不过是一场灾难。 敛了敛眸，她将眼底的伤痛小心翼翼的藏好。不管怎么活，这些都是她自己曾经的天真。 虽然她掩的极快，但还是叫凌无霜看的真切。 眉眼微皱，凌无霜不禁多看了她俩眼，心里隐隐有着不安。 接下来，几人互相寒暄了几句，席间，玄洺问了玄泷的伤势，穆瑾欢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之前看到的一盆盆充满鲜血的水盆，心中一滞，目光紧紧的看着他。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眼神中的关心之意有多明显，凌无霜的眼神愈发深了几分。穆瑾欢明显能感受到她传来的防备意识，诚然，对于一个与自己心上人走的太近的女子，不管是谁，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防备之心。毕竟，女人在面对爱情时，都是自私的。 穆瑾欢下意识的轻笑，淡淡的移开了目光，没有再看向玄泷。但是，她不看，不代表玄泷的视线不会落到她的脸上。 看着两人隐晦的视线飞来飞去，凌无霜的脸色终是有些受不住的冷了冷，对着玄洺微微笑道，“二皇子，你今日怎的有空陪穆小姐来赏花？昨日里我去看你，你身旁那位叶小姐呢？这么，今日难道没有带她一起？” 听着她突然这样问话，玄洺一愣，怔了怔，半晌后，才模棱两可的笑着回道，“叶小姐也是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怎能总是待在我的寝宫呢？” 此话一出，凌无霜忽然就来了兴趣。原本她只是想借题转移话题，但是显然玄洺的回答让她十分好奇。 “二皇子这话说的，嫂嫂有些糊涂了。前些日子，嫂嫂可听说了，你为了要娶这位叶小姐，可差点就和父皇对上了。怎的，如今就要抛弃叶小姐了？” 她这样说着，目光不由得也看了看穆瑾欢。如此一来，她话里的意味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玄洺正在喝茶，忽然就被她的话噎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身旁还有一个穆瑾欢，万一说错什么话，那可能就会让皇后的计划前功尽弃！ 这样想着，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就凝重起来，在脑海里不断地思考着对策。 一时之间，气氛居然异常沉默。凌无霜这时才意识到自己问了多么不该问的问题。 所幸，关键时刻，玄泷出来解围。 “好了无霜，二弟自己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过多询问了。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太医院的太医应该在等着给我换药了。” 他说着，轻轻将凌无霜从座上扶起，两个人手挽手，姿势有些耀眼。 凌无霜被他突如其来的柔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脸庞上飞快的晕上红云。 穆瑾欢面无表情的坐在原地，一边淡淡的饮茶，一边头也不抬的就道，“恭送大皇子。” 玄洺随即也附和道，“皇兄慢走。” 玄泷温和的点头，一如既往的笑容，但是穆瑾欢明显的看到了一些不自然的神情。他的眼底，不知为何，隐隐有冷意乍现。 偌大的迎风阁，瞬间就只剩下穆瑾欢和玄洺二人。因着无趣，穆瑾欢起身，提出想要回府。玄洺并没有拒绝，只是贴心的将她送出御花园。 然而不曾想，二人出了御花园后，就看见欣女官领着叶蓉正在门口候着，似乎是在等候他们。 欣女官还是一如既往的打扮，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叶蓉的装扮却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整个人隐隐之中有几分恬静之美。 穆瑾欢看着她，心中微微感慨。细看之下，叶蓉其实也是一个美人坯子。只可惜，心如蛇蝎，她仍旧不会对她手软！ 一见到玄洺，叶蓉就哭的梨花带落雨，十分惹人怜爱。 “二皇子…蓉儿…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蓉儿真的好舍不得你……” 见状，玄洺皱了皱眉头，面色不悦的质问着欣女官，“你这是做什么？” 欣女官不卑不亢的看着他，微微低首解释道，“这是娘娘的要求，希望二皇子不要阻挠。另外，娘娘说了，让二皇子您现在去一趟凤鸾宫，娘娘有事与你商量。” 听到是皇后的意见，玄洺就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阻止。他叹然的看了看叶蓉，无奈的问道，“蓉儿，母后打算将你送往哪里？” 叶蓉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哽咽道，“娘娘说了，让蓉儿回老家好生待着。可是二皇子我……” 她话没说完，就被玄洺抬手打断了。但见他一脸为难的道，“蓉儿，既然这是母后的旨意，我也没有办法改变。你且安心的回家，日后有机会，一定接你来上京。” 叶蓉原本还抱有希望的看着他，期盼他能够想办法让自己留下来。然而，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的告诉她，他已经将她放弃。 这一切归根究底，说到底都是因为穆瑾欢的出现。叶蓉的眸光忽然狠狠的凝了一眼穆瑾欢。 她眼底的恨意那么明显，穆瑾欢看到，并没有任何异样的神情。对她而言，她并不希望叶蓉就这样离开上京。 前世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还没有报复完，怎能让她如此轻松的离开？ 不过，依她对叶蓉的了解，相信不甘心的她，日后一定会找机会重新来上京！ “二皇子，时间不早了，娘娘还在寝宫等着您呢？要是晚了，娘娘的脾气您是最清楚不过的！” 玄洺无奈的最后看了一眼叶蓉，随即转身对着穆瑾欢微微一笑，“瑾欢，你先回去吧，日后我再去看你。” 穆瑾欢淡淡的点头，目送着他离开。随即欣女官就要催促叶蓉离开，她顺手拦下，道，“欣姐姐，请稍等，蓉儿毕竟是我堂妹，就让我与她再说几句话罢。毕竟，她来上京这么多日子，我也没有怎么好好的照顾她。” 欣女官点头，缓和了几分语气道，“如此，穆小姐请自便吧。” 说完，她便一人走到偏远的地方。 叶蓉看着穆瑾欢，眼眶不自觉又红了，想要装可怜博取同情，不过早已经看出她把戏的穆瑾欢并没有让她发挥演技，直接开门见山道。 “蓉儿，此番你回去之后，一来待我向叶伯父叶伯母问声好，二来，欢姐姐希望你此生都不要再踏进上京一步。” 叶蓉听罢，脸色一凝，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怒气冲冲反问道，“为何？！欢姐姐，你这话是为何？为何我就不能踏入上京？” 顿了顿，她又换了冷笑的面容道，“欢姐姐是不是觉得蓉儿出身贫贱，不配来这上京？还是说，欢姐姐是觉得，对二皇子，你争不过我？” 面对她的冷嘲热讽，穆瑾欢不怒反笑，“不论你怎么看，总之我的话已经说到，你听也罢，不听也好。希望你不要到头来后悔莫及。” 她淡然的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064章 母子谈心 “走吧叶小姐。”欣女官淡淡的看了一眼叶蓉，随即转身就往城门口走去。 城门口那里，早已经准备好了一辆马车。叶蓉抱着自己的行李，看了看宫门口，默然握紧了拳头，狠厉的目光一闪而过。 她总是一定要回来的！ 凤鸾宫。 安然坐在软塌之上的安皇后微微抬起自己涂满艳丽蔻丹的十指，目光若有若无的从玄洺脸上淡然的划过，充满深意。 玄洺只是乖巧的看着她，目光之中有几分不明就里。良久，她不开口，他有些坐不住，便径直开口问道，“母后，不知你是想要与儿臣说何事呢？” 安皇后抬眼，淡然道，“叶蓉离宫一事，你应当已经知晓了。” “回母后，儿臣确实已经知晓，方才儿臣在路上已经见到她了。只是母后，儿臣有些费解。当初您不是说，这叶蓉留着对我们也是一件好事，现如今，您又为何突然地让她离京？难道母后就不怕她将我们的计划说出去？” 安皇后冷笑，“母后认为，她还没有那个胆子。就算她不为自己着想，也总是要顾及几分她叶家的处境。更何况，对于我们的计划，她又知道多少？！” 她说的毫不在意，丝毫没有把叶蓉放在心上的意思。顿了顿，就听见她继续道，“母后之所以会让她离京，是因为，她的存在，很有可能会让穆瑾欢与你越来越疏远。洺儿你可能还不知道，当日在平安客栈，那想要刺杀穆瑾欢的刺客，正是叶蓉找来的。你觉得，这样一个眼睛里容不下任何沙子的人，留在身边，会安全吗？” 玄洺闻言一愣，显然不知道这一切的背后居然还会有这样的隐情。 “母后所言即是，儿臣疏忽了，竟然没有查到刺杀穆瑾欢的便是叶蓉。所幸母后慧眼识出。不过母后，蓉儿毕竟对皇儿有几分真情，儿臣还是希望母后不要太过于为难。” 安皇后看着他无奈的笑容，不由得拧起了双眉，“洺儿，母后还是你能顾全大局，好好的对待穆瑾欢，不要因为自己的儿女私情扰乱了心智。” 她严肃的教诲让玄洺嘴角的笑容慢慢变淡，“母后的话，儿臣自会谨记在心。” 听罢，安皇后才略微缓和了几分神色。静默片刻之后，欣女官从宫外走进来，走到她的身旁，对着她耳语了一番，但见她神色缓和，点头轻声道，“本宫已经知晓，你先下去罢，顺道沏壶茶端上来。” “诺。”欣女官遂下去了。良久，安皇后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如今你父皇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想来也用不了几日，他就会当众决定太子之位的合适人选。故而，这几日，你哪里都不要去，没事就多去你父皇的寝宫走一走，多去看看他，说些好听的话，可千万不要再惹他生气。不管怎么说，你毕竟是嫡出的皇子，你父皇自然是会多偏向你一些。” 玄洺听着，点头应道：“母后的话，儿臣自然会谨记在心。只是儿臣心中也有件事情想要问一问母后。” “何事？你但问无妨。” 玄洺听罢，先是凝了一眼她，随后微微垂眸道，“皇兄那日回京，遇刺，不知道是不是母后所为？” 他说这话时，特意压低了嗓音，显然也是顾及到隔墙有耳。 只见安皇后的面色微微一沉，眼底抹过一抹淡淡的冷意，“洺儿是想要知道什么？” 顿了顿，她继续道，“那日确实是母后派人所为，可惜，玄泷身边隐藏的高手出乎本宫的预料。原本没有将他当做一回事，以为他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但是现在看来你，他活着，对你来说，就是一种危险。皇儿，你明白吗？” 玄洺微微一愣，他与玄泷自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虽说，为了皇位，他可以牺牲利用一切，但是皇后眼中明显闪现而过的杀意却让他心里有种不忍之意。 玄泷虽说是最能威胁到自己皇位的人，但是他不愿走到那迫不得已的一步。安皇后静静地看了他几眼，似是知晓他心中的想法，冷声道。 “皇儿是不是觉得母后太过残忍，连你的手足都要下杀手？” “儿臣不敢。”玄洺低头微微道。 “哼！”安皇后冷哼一声，“不管你敢不敢，总之你要明白，生在帝王家，难免是不能有任何仁慈之心。千百年来，历朝历代，皇位的更替必然都会进行一场在所难免的厮杀，这一切你要尽快适应过来。切不可因为一时的仁慈而养虎为患。” 她的话语悠悠转转的回荡在他的耳边，默然许久，玄洺才慢慢舒开眉宇，应声道，“儿臣知晓，请母后放心吧！成大业者，必然是不能够被私情所耽搁。” 听到他说出这样一番话，安皇后才满意的点点头，“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一方面多去看看你父皇，另一方面，多去联络联络与穆瑾欢的感情。母后能看的出来，她对你还是有情义在，毕竟，她是聪明人，知道如何择主才是最安全的上上策。” 玄洺听着，不由得浮现出穆瑾欢那张永远淡然宁静的面庞，微微皱起眉头，“但愿她能站在我们这边，否则，这穆家留着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如此说着，他眼中冷光一闪，明显的杀意，安皇后满意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 “另外，你还要再留心一个人？” “谁？”玄洺皱眉，不解的问道。 “大祭司莫度！”安皇后红唇微启，莫度二字一出口，玄洺不由得眯起眼眸。 “他？占星师。不知母后为何要儿臣留意他？儿臣可听说这位大祭司向来最是冷漠，除了父皇之外，谁也不放在眼底。母后为何怎的突然想起要拉拢他这样的人了？” 安皇后垂眸，“皇儿，你可不要小瞧这位大祭司。他在你父皇心中的地位，可还是要超过穆霖那个老狐狸。此番皇位择选，你父皇一定会暗中询问莫度，问问上天之意。这样一来，莫度若是说谁是皇位的最佳人选，你父皇八成会听从。所以……” 她后面的话语没说完，但是意欲已经很清楚了。玄洺看着她，眼底恍然。 夕阳慢慢落下，穆瑾欢站在院落里，负手而立，背对着院子里的合欢树，迎着渐渐落在的日同意，心里不知怎的，一直忐忑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凉风渐起，缭乱她鬓角的碎发，吹动长长的黑发，柔美而安静。 流萤静静的站在她的善后，将手中淡蓝色披风轻轻为她披上。感受到身后的动作，穆瑾欢转身，下意识的裹紧披风，冲流萤温和一笑。 “怎么你出来了，外面风大吗，你的身子，还是应少吹些风才好。” 流萤摇摇头，淡淡的道，“无碍，在屋子里待久了也无益，不如出来活动活动。” 听她这样说着，穆瑾欢遂也没有多说什么。 静默片刻后，流萤转了转脑袋，看了一圈后疑惑的问道，“十五那小丫头呢？平日里不是一直喜欢待在你身边吗？怎的这几日不怎的见着她了？” 穆瑾欢微微一笑，“她啊，是被爷爷喊去做事去了。再过几日就是一年一度的花灯会，届时宫中会打办一场盛宴。爷爷自然是要去的，故而，置办物品小礼这件事情就交给十五去做了。小丫头也乐得自在。” 流萤笑了笑，“我觉得十五挺可爱的，不管何时总是一副天真的模样，无忧无虑是难得的一件事。” 听她这样感慨，穆瑾欢不由多看了她两眼，道，“流萤，你打算几时去找你失散多年的兄长？” “还不知道，天大地大，不知道在哪里能够找到、又或许，他在占星师一族中生活的并不好，也许他已不再人世。总之，无处可寻。” 她落寞的回答，让穆瑾欢有些叹然，她试图安慰道，“不要过多担心，若是有缘，你一定会能再见到你的兄长。” 说完，她想起皇宫中常住的那位大祭司。大祭司是黎国历代以来重要的职位，往往都是由占星师家族最厉害的人物担任。他们会子啊祭祀、礼拜、重大事件发生时占卜天象。来预知祸福。 宫里的大祭司为人神秘。只有在重大事件发生时，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其余时间，他们都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占星师的存在，与巫师也没有何种差异。 想到这里，她心里忽然闪出一个念头，“流萤，你可听闻过宫里的那位大祭司？” 流萤微微皱起眉头，想了想点点头道，“你是说那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祭司莫度？” “不错，正是这位大祭司。他在皇上的心里，地位可以算是除我爷爷外在重要的人。”穆瑾欢淡淡的说着，眉眼无波无澜，继续道。 “他是占星师家族最了不起的人物，并且传言他有不老的容颜。若是你的兄长真的还存活于世，莫度一定会知晓。” 听她这样说着，流萤双眼光芒一闪，璀璨而耀眼，是激动难掩的喜悦之情，“真的吗？这样的话，那我就有机会见到自己的亲哥哥了！” 看到她激动高兴的像孩子一样，穆瑾欢的心里不禁暖了暖。 第065章 花前月下 “那我们怎么才能接近大祭司呢？” 喜悦之余，流萤显然也意识到问题难度的所在。穆瑾欢知道她心里的顾虑，皇宫重地，饶是穆瑾欢得皇后青睐，也没有办法随随便便带人进出皇宫。可是流萤自己若是不去见莫度，又怎么能够得知自己兄长的下落？ 如此这般，倒是有些让人烦恼。微微思索片刻后，她忽然就想到花灯节。 “平常的日子，必然是没有办法进入皇宫。但，我们可以利用花灯节。” 她这简单的一说，流萤很快就能明白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想在花灯节那日，带我进宫？” “不错。”她点点头，但是目光在她的面纱上有一丝犹豫和为难。 不等她明说，流萤就已经猜到了她想说的意思。她情不自禁的抚上自己的面庞，隔着布料去感受脸上丑陋的伤疤。 望见她这幅模样，穆瑾欢于心不忍，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定定的注视着她的眼眸，宽慰道，“没事的，这不要紧。到时候你就跟我一起，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她坦然真挚的眼神向温暖的阳光，让流萤感动万分。眼中光亮微闪，她下意识的点点头。 “可是，你要让我以什么样的身份进宫呢？” 穆瑾欢看着她，淡然一笑，“你是什么就让你用什么身份进去！” 话出，流萤微微愣然，“我的身份是巫女，倘若你就这样让我进宫，若是让有心人借题发挥，那可如何是好？” “无妨，你就尽管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此番上京难民一事，可还是要靠你来完成呢！” 话落，她拍了拍流萤的手背，示意她定下心来，没有什么大问题。 见到她这样笃定的目光，流萤也随即就放心下来了， 随后几日，花灯节虽然没有到来，但是繁华的上京城中，已有喜庆的意味。 家家户户，上铺门面，到处张灯结彩，为着即将到来的花灯节做万分准备。 而宫里，也早早就开始了为花灯节布置场地物品。此番花灯节的举办，由礼部协同安皇后一起操作。 既然是皇后操办，自然少不了玄洺的事情。许是喜庆的日子，宸帝的身子也竟稍稍有些好转。 至于玄泷，在养病期间，并没有什么活动。 这日，玄泷贴身侍卫，无情，忽然来丞相府上，说是泷皇妃邀请穆瑾欢去宫中小聚。 面对凌无霜的邀请，穆瑾欢最终还是决定去见一见。虽说她可能有所误会自己与玄泷的关系，不过，若是能趁此机会将事情说开，也并非不失为一件好事。 念及此，她便随同无情入了宫。 皇宫深院，苍云殿。 一进门，拐过几条长廊，随着无情手指的方向，穆瑾欢在不远处的前方，就已经看到了凌无霜一身淡粉色的纤纤身影。 待走近之后，她微微抿唇，朝着她恭敬的行了一礼，“民女参见泷皇妃，不知皇妃此番找瑾欢是有何事？” 凌无霜笑笑，右手轻轻一划，示意她先落座，“穆姑娘请先落座。” 随后，她扭头对无情道，“无情，你先下去罢，我与穆姑娘单独说几句。” 无情微微颔首，抱拳后告退。 静默之后，穆瑾欢看着面前的凌无霜，瞳眸深深。对于凌无霜，她前世的认知不多，但是从表面上看来，却是是一位难得的女子。知书达礼，神态举止，都是无可挑剔的。 这样一位贤良淑德的女子，能够让玄泷娶到，也算是三生有幸。 “穆姑娘不要傻坐着了，也无需过多拘谨。这里啊，眼下就只有我们二人。” 停了停，她抬手，微微掀起衣袖，将桌上的茶壶端起，道，“听说穆姑娘惯是爱好饮茶之人，这一点，倒是和大皇子很像。来，这是新引进的普洱茶，穆姑娘来尝一尝，试试茶味如何？” 对于她的热情，穆瑾欢无法退却也无需退却。微微一笑，双手接过她递来的茶杯，慢条斯理的品尝着。 阵阵余香弥漫，舌尖处苦甜相交，别有一番味道在其中，让人欲拒不能，忍不住一尝再尝。 良久，茶见底，穆瑾欢微微一笑，抬眼看着她，“好茶，多谢皇妃的美意，让瑾欢能得以品尝到这样美味的茶香。” 见她喜欢，凌无霜嘴角的笑容笑的更欢了，她抬手提壶，就要给她续一杯，“既然好喝，那穆姑娘就多喝一些……”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穆瑾欢就微抬手将她手下的动作制止住了。 “茶虽好喝，却也不能过多贪杯。瑾欢就此谢过皇妃的好意。不过，这茶也喝了，还希望皇妃能告诉瑾欢此番前来的目的。” 凌无霜微微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她竟会这般开门见山。 这样率真不遮掩的性子，让她对穆瑾欢的好感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见她执意，凌无霜叹然一笑，似是无奈的放下手中的茶壶，轻轻笑道，“穆姑娘当真是清心一片。人都说，爱饮茶之人，必然都会又不一样的心境。如今见了穆姑娘，无霜这才觉得此言不虚。” 穆瑾欢淡然的看着她，嘴角保持着礼貌而又疏远的笑容，静静的听着她说下去，并没有着急插嘴。 凌无霜顿了顿，继续道，“前几日，在迎风阁见到姑娘，我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对姑娘你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好感。若是无霜没有记错，姑娘今年应刚刚才及笄，可对？” “不错，皇妃没有记错，瑾欢今年刚刚及笄。”她淡然应着，没有过多说话，依旧选择静静的听着她说。 对于她略显有些冷淡的模样，凌无霜没有过多计较，依旧温和的笑道，“及笄之龄，不知丞相大人可有为你择好夫家了？穆姑娘如此聪慧动人，应当有不少仰慕者。” 穆瑾欢听罢，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四目相视，她的目光清冷一片。反观凌无霜的眼中，似乎有不安的光芒在闪动。 静默良久，就在凌无霜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却听得见她淡然回道，“瑾欢才过及笄，尚不会谈婚论嫁，也没有心仪的对象。故而，这婚姻大事，就不劳皇妃操心了。” 她说这话时，其实心里隐隐约约能够猜到，凌无霜之所以会旁敲侧击问及她呢婚事，说到底，无非不过就是怕自己的存在，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凌无霜虽然不是叶蓉那样的人，但是，她对玄泷的爱，远远超过叶蓉对玄洺的爱。 叶蓉对玄洺，更多的只是看重玄洺的身份和地位。凌无霜不一样，穆瑾欢能够看得出来，她对玄泷，是真的从头到脚深爱着他这个人。 凌无霜见她忽然盯着自己看了许久，不由得微微疑惑道，“穆姑娘？你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怎么一直盯住我看呢？” 她的话。让穆瑾欢微微一笑，眉眼弯弯，解释道，“没什么，瑾欢只是觉得，皇妃生的极为好看，不自觉就多看了两眼，还望皇妃不要嫌弃。” “噗嗤！”凌无霜用手帕掩唇，低低的笑出声，“穆姑娘这话说的，让姐姐我可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穆姑娘生的，可远远比姐姐好看多了。要不然大皇子又怎么会……” 她说着，像是想起什么，下意识的就止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穆瑾欢听到她没有说完的话，微微有些疑惑的折起眉毛，不解的问道，“大皇子？大皇子怎么了？” 凌无霜却犹豫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微微有些不自然的撇开了目光。 “没什么……” 见她不愿多说，穆瑾欢也并没有勉强。一时之间，无话可说，气氛有些尴尬。 凌无霜的目光还是不自觉的落在她的脸上，诚然，穆瑾欢确实比自己长相极好看。 柳叶眉，白皙皮肤，吹弹可破，红唇小鼻，怎么看都是十足的美人坯子。 更难得的是，她浑身上下，清新脱俗，不像寻常女子那般爱打扮装饰，举止言行，都有一种行云流水的优雅自在其中。 诚然，这样的女子，不论是哪个男子遇上，都会舍不得移开眼珠吧。 凌无霜自顾自的叹惋着，然而，脸上的忧郁只是一闪而过，再没有什么过多的神情。 穆瑾欢不动声色的将她脸上的神色收入眼底，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对了，过几日就是花灯节了，穆姑娘应该会入宫来看一看对吗？” 听她说到花灯节，穆瑾欢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是的，如此盛大繁华的花灯节，若是不看，岂不是显得有些可惜了。” 闻言，凌无霜微微一笑，“确实，每年宫里的花灯节都是花样百出，不知道今年的花灯节会如何？” “听说是皇后娘娘亲自督办的，想来也一定是极好的。”穆瑾欢笑着，微微道。 “嗯。”凌无霜应声随即提壶给她斟了一杯普洱茶，自己也拿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穆瑾欢看着她，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的感受。她虽是来找她聊聊天解解闷，可是，她总觉得，凌无霜心里其实是有话对自己说，但是一直没有说出来，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 第066章 书房商谈 “时辰不早了，皇妃，民女就先告辞一步。改日若是得空，欢迎皇妃来丞相府一聚。”穆瑾欢说着，就从座上起身，微微朝凌无霜福了福身子，就要告辞。 凌无霜眼见她要离开，就准备出言挽留，不曾想，穆瑾欢一回头，就见到玄泷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的阶前。 他穿着藏青色纹理衣袍，衣摆处绣着清幽的暗青色纹理鱼。剑眉星宇，脸颊轮廓分明，有着柔和的线条。忻长身材，负手而立。 他就那么颔首看着她，四目相对，穆瑾欢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他目光之中暗暗隐藏的一些情愫。 她的双脚像定住一般，无法动弹，只能就这样与他四目遥遥相对。凌无霜眼见着这一幕，心底隐隐流露出一些不是滋味。 她没有想到玄泷会这么快就回来了，但是她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二人的反应。看似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总觉得他二人眼神中有一种别人都不了解的东西在其中。 “大皇子回来了，怎的今日回来这么早？太医怎么说？伤好点了吗？”为了打破这种僵持的尴尬，凌无霜上前几步，亲切的挽上玄泷的胳膊。 这样亲密的动作，让穆瑾欢觉得有些刺眼，微微移开了目光。 “民女见过大皇子，大皇子既然回来了，民女这就告辞，不打扰大皇子歇息了。” 她微微福身后，就着另外一条小路的方向，打算抬步离开。然而，还不等她离开，就被玄泷拦了下来。 “穆姑娘不必如此惊慌，泷正准备去找你商量一些事情。正巧，既然穆姑娘已经来了，就顺便把事情商量完再离开吧。” 说着，他拍了拍凌无霜的手背，淡笑道，“无霜，你先回房好生歇着。” 随后，他回头对身后的无情道，“无情，送皇妃回屋里歇着。” 无情点头，对着凌无霜恭敬道，“皇妃，卑职送您回房。” 凌无霜先是看了看玄泷，再看了看穆瑾欢，目光微微有些无神，却还是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既然这样，那无霜就先回房，大皇子你也不要太过劳累，身子要紧。” “嗯。”玄泷只是淡然应下，没有再多说什么。 待凌无霜走后，穆瑾欢静静的看着他，一边疏离一边礼貌性的道，“不知大皇子是有什么事情是想要与我商量的呢？” 玄泷深深凝了她一眼，转身轻声道，“穆姑娘跟我来书房，自然就知道了。” 穆瑾欢微微一愣，随即跟上他的步伐，向书房走去。 整齐干净的书房，一如他的为人，凡事井然有序。 “穆姑娘先坐下吧。”玄泷淡淡的看了眼她，示意她落座。 待穆瑾欢落座后，他没有过多寒暄，而是直接直奔主题道，“上次你让我查的刺客一事，已经有眉目了。” 听到他是来说这件事情，穆瑾欢微微松了一口气。静默片刻后，道，“大皇子有心了哦，不知大皇子查出些什么了？” 玄泷凝起双眼，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良久才叹了叹气道，“也许你不会相信，在平安客栈想要杀你的刺客，是你的远方表妹，叶蓉叶小姐所为。” 此话一出，穆瑾欢的反应却没有他想象中那般震惊，反倒是十分平静。这让他有些匪夷所思，难道说，她其实心里已经知道了？ 穆瑾欢淡淡的听他说是想要杀自己的人是叶蓉，没有任何惊讶之处。毕竟，叶蓉的为人，她已经知晓。当初只是猜测，现在玄泷的答案，不过是证明了她心里的想法而已。 而现在，叶蓉已经离开上京，即使是找到证据来证明她是买凶人，也已经没有意义了。但求叶蓉从此不要再回来上京，否则，该报的仇，她还是回一并讨要回来的！ 一抹森然的冷意从她眼底悄无声息的划过，玄泷皱着眉头，将这抹奇异的冷意收进眼底。 “穆姑娘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觉得吃惊，难道说你已经知道了？” 她淡淡一笑，“不过是事先有这个猜测罢了，大皇子的查证，证实了瑾欢心里的猜想。不管怎么说，瑾欢在这里还是要谢谢您的帮助。” “无妨，穆姑娘客气了。”他能够看得出来，她对此事并不想说太多。故而，他也没有再多问。 书房里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二人无话再说的意味。玄泷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手指微曲，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面，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奇怪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着，穆瑾欢不知该说什么，硬着头皮就道，“大皇子，若是没有事情，民女就先告辞了。” “且慢！”几乎是下意识间，他有些急切的将她叫停。 穆瑾欢抬眼，不解的看着他，“不知大皇子还有何事？” 玄泷看着她，心中千念百转，思考着是否还有什么事情要说。然而，偏偏在这个时候，他越是着急，越是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 “我……”他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 “噗嗤！”穆瑾欢看着他一时间有些傻乎乎的样子，不禁乐的笑出声。 见她突然笑了，玄泷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只好有些傻傻的看着他。平日里沉稳温儒尔雅的形象，在这一刻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与平时不一样的神情。 穆瑾欢心里有种难以表达的感受，这样的玄泷，她却是第一次见。 她眉眼含笑，目光不经意的划过他胸前的位置，想起他身上的伤，继而想到他最近一段时间都是皇后的目标，不由得凝起双眸，抿唇沉吟片刻。 “大皇子，你身上有伤，平日里还是不要离开自己的寝宫为好。若真的是要出门，也一定要带好自己的贴身侍从。” 她话里的意思，玄泷自然能够听得明白。但是同时，他也能够感受到她话里对他不自觉间流露出的关心之意。 “穆姑娘的心意，我收下了。只是，不知道穆姑娘可知道这想要杀我的凶手，到底是谁呢？” 怒今后浅笑，“这凶手是谁，难道大皇子自己看不出来吗？” 她没有明说，只是淡淡的提了几句，个中深意，她知道他能够听得明白。 诚然，玄泷心里自有一块明镜，但是对于穆瑾欢，他心里却是十足的不明白。她的心思，她的想法与常人并不一样，让人难以捉摸。 但是也因为她的心思比较缜密，他又不得不承认，比起寻常女子来说，她更让人一眼惊艳！ 半晌后，玄泷似是想起什么，道，“回京来，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故而难民一事还没有完全处理完。想必那巫女流萤，现在正住在丞相府。若是有空，穆姑娘还是与我一道，将难民一事解决为好。” 听他说到难民一事，穆瑾欢想到要帮流萤寻找兄长，皱了皱眉，犹豫片刻后道，“关于此事，瑾欢希望大皇子能够帮我一个忙。” 玄泷不解，“何事？穆姑娘但说无妨，若是泷能够帮的上，自然不会推辞！” 闻言，穆瑾欢轻声道，“花灯节那日，我要带流萤入宫。我知道，皇宫守卫森严，那日，一定不会允许闲杂人等进出。故而，我要流萤以巫师的身份进宫，将难民一事处理完。”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泷多嘴问一句，为何偏偏要挑在花灯节这一天？这一年一度的花灯节，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可就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玄泷神情肃然，微微冷了声音提醒她道，“故而，还希望穆姑娘最好能将实情相告，这样，万一除了何种差错，我也好为姑娘救急。” 他说的十分诚恳，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虚假之意。 穆瑾欢犹豫片刻，咬唇便将流萤的事情如实相告了。 听完她的话，玄泷微微折起眉梢，有些为难的道，“这件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就能够处理。你可知道大祭司莫度，如果不是遇上祭天这等国之大事，是绝对不会轻易出现在众人视线面前的！” 听罢，穆瑾欢微愣。莫度露面不易，她早先是有了解，但是没有想到这般难以相见。这流萤若是没有办法亲自见到莫度，又该如何找到自己的亲哥哥？！ 一时间，穆瑾欢不由得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过于乐观了。 一旁的玄泷见她有些失落的模样，不由得也有些于心不忍。思索片刻后，提议道，“要不这样吧，花灯节那日，你还是按照你的计划，将流萤带入宫。不过，不能以巫女的身份了。占星师家族与巫师家族有着世代的隔阂，这你是知道的。若是莫度知道宫里来了巫师，他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穆瑾欢凝起眼眸，点点头道，“这没问题，只要能见到莫度，之后的事情就容易解决了。此事，就麻烦大皇子替瑾欢多多操心一番了。大皇子的恩情，瑾欢日后有机会，一定会尽数报答。” 玄泷微微笑着，没有多说什么，“穆姑娘客气了。” 良久，他安安静静的看着她，温和的目光在她洁白如玉的脸上停留着。 一时之间，二人又无话可说，气氛再次显得有些尴尬。穆瑾欢看了看窗外渐渐落下的日头，起身淡淡颔首道，“大皇子，时辰真的不早了。民女是时候该回去了。” 第067章 投向皇后（上） 落日余晖，穆瑾欢从皇宫里回到丞相府时，天色已晚。轿子落停，她就看见穆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旁的十五正在陪着他。 见到她回来，十五连忙上去，接住她手中的披风，在一旁轻声道，“老爷子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小姐您还这么晚回来，老爷子心情就更不好啦！一会啊，小姐您可要好好与老爷子说话，不要再惹他生气了……” “咳咳！十五！” 不给十五把话说完的机会，仿佛洞悉一切的穆霖就出声将她的话语打断，示意她不要再多嘴。 十五讪讪的抱着衣服退到一旁，偷偷冲穆瑾欢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穆瑾欢无奈的笑笑，走到穆霖身边，笑笑道，“爷爷，怎么了？是谁惹你不开心了吗？” 穆霖摇头叹息一声，转身在她的搀扶下，一边往府上走，一边道，“如今能让我如此忧心的事情，也不过就是朝上那些个事情。哎！” 穆瑾欢一听，就知道一定是朝中那些大臣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来为难爷爷。 书房里，穆霖将一份奏折递给穆瑾欢，皱着眉头，愁眉苦脸道，“你看看，一个花灯节，皇后居然要从国库里拿这么多银两！皇上那边一直是我在压着，硬是不让皇后取走。今年，除了宿安旱灾最严重之外，其余地方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灾害。各地都是急需要用银子的时候，可偏偏这个时候，皇后要从国库里挪用这么多银子！你说，这些银子都是原本要拨下来给受灾的郡县用来灾后重建的！现在这么一闹，那些个地方郡县纷纷上奏，来质问为何朝廷迟迟不肯将银子拨下去！” 他说着，又将桌子上的一摞奏折推到穆瑾欢的面前。她随手翻开几本，全都是地方郡县要求朝廷立即拨下银子的内容。 穆霖揉揉眉心，疲倦的闭上眼睛，靠在软塌上，显得十分无奈。 顿了顿，他继续道，“现下，户部尚书曹大人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把这烂摊子就推给我了。可想而知，这烫手的山芋，不是一件容易处理的事情。” “爷爷，既然如此，皇上的意思是？”穆瑾欢将凌乱的奏折收拾整齐后，略微皱眉问道，“皇上难道没有任何意见吗？” 穆霖叹然摇摇头，“皇上的病情不知怎的，近段日子，又加重了。一直躺在寝宫里，这几日早朝都是勉强为之，不过对于这件事情，皇上的意思，也是让我自己出来好，尽量两边都不要得罪。” “两边都不要得罪？”穆瑾欢皱眉，不由得冷笑一声，“爷爷，这皇上的意思，事要你自己定夺啊！两边若是处理不好，对您来说，都是不小的影响。只是，不知道爷爷心里可是有了什么主意？眼看着这花灯节就要举行了，您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压着国库的银子不让出吧？时间长了，您也知道皇后娘娘的性子。” 穆霖垂眸，沉声道，“我何尝不知道皇后娘娘的手段。今早，皇后那边，就已经派人过来传话了，若是明日再不将国库的银两如数拨下去，她这花灯节就不办了。” “不办了？”穆瑾欢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咬住嘴唇，陷入微微沉思中。 倘若花灯节不办，在黎国，就意味着对老祖宗的不敬，反而更会受到一些百姓的责骂和舆论。这样的后果，自然也不是穆霖想要看到的。 “爷爷，既然这样，那么这银两就真的要拨给皇后？” 穆霖叹息，“这正是爷爷心里所忧虑烦恼的地方。国库银两紧张，用到的地方有多的不计其数。” “这几年，国库里的银子就见往外流，很少见到流进国库的银子。再加上，军队里的开支，这数额就十分的庞大了。” 穆霖说着，穆瑾欢就突然有感道，“爷爷心里是不是还在想，近几年朝廷中贪污的大臣也不少，有一半的银两，往往都是进了贪，官手中。倘若能够将这些贪，官一网打尽，是不是可以用来充盈国库，又能造福百姓？” 老皇帝病重，朝廷中总是会有一些人借此机会，做一些偷偷摸摸之事。 她的意思，穆霖心里明白。但是，这揪出贪，官一事，又谈何容易呢？ “这事，一旦查起来，可就不仅仅是时间问题了，严重还会引来杀身之祸。瑾欢，这件事情，爷爷不是没有想过，不过这种事情，不适合由我们来做。天地易主，这件事情，总是要等真正的明君来做。黎国的天下，就看下一任君王是否贤明了。” 他轻轻说着，从软塌上坐起身子，目光看向窗外渐渐沉下去的一轮夕阳。眉眼中是散不去的深沉。 良久，她听到他苍老的嗓音道，“瑾欢，爷爷想，我们也是时候早做决定了。” 他话里的意思，她听明白了。静默片刻后，她淡然问道，“爷爷，您真的决定了吗？” 穆霖点头，“他是唯一也是最好的人选。早做决定，早做准备。皇后那边，怕是现在已经在做计划了。夜长梦多，爷爷年纪大了，可禁不起接二连三的折腾。” 他意味深长的说着，眼神里面多了些世俗沧桑的意味。 穆瑾欢看着，不知不觉心底有些恸然。前世，她求了爷爷去辅佐玄洺，却不想到头来，却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 她垂眸，手指下意识的紧紧握紧，眼角微微湿润。重生之后，她据发过毒誓，此生绝对不会再重蹈前世的覆辙！故而，不管这一世最后的结果如何，她都要尽力保护爷爷的安全，一定会让爷爷有一个安享的晚年！ 想到这里，她亲昵的挽起穆霖的胳膊，抬起温和的脸庞，嘴角的笑容甜而暖。 “爷爷，您放心好了，不管怎样，瑾欢一定都不会给您惹麻烦。这次，就让瑾欢来帮你。爷爷能够做到的，瑾欢也一定能够做到。” 穆霖怜惜的拍拍她的脑袋，轻声叹然道，“瑾欢啊，爷爷知道你是孝顺的孩子。可是，你要想明白了。伴君如伴虎，一旦你作为一介女儿身踏入朝廷纠纷，就再也没有能轻易退出的可能。爷爷还是希望，你能嫁一个好人家，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不用生活在这样勾心斗角之中。” 她抬头，微微一笑，“爷爷，您的意思，瑾欢知道。但是，瑾欢就是想要帮爷爷分担一些事情。瑾欢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爷爷难道不是希望瑾欢凭着女儿身，也能闯出一番成就吗？！” 穆霖动容的看着她，浑浊的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些柔和的光芒。 “你这认定一件事情就义无反顾往前冲的性子啊，还真的是像爷爷年轻时候呢！呵呵……”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无奈的笑笑。 穆瑾欢笑笑，“如此，爷爷，我们还是商量一下，究竟该如何处理这国库银两的事情罢！” 穆霖叹然，“还能怎么办？皇后那边，银两是必须要给的。现在就想着，能不能让皇后娘娘松口，少拨一些银两，用来做灾区的救助银。” 他无奈的说法，穆瑾欢却是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一件容易办成的事情。皇后是什么人？她不会无偿给人帮助。既然要求她松口，必然会要付出一些代价。而在关头，她最想要的自然是玄洺与穆瑾欢的婚事，借此来获得穆霖的支持。 当穆瑾欢将这个想法告诉穆霖时，得到他的强硬反对。 “爷爷不同意将你嫁给二皇子！” 穆瑾欢皱眉，自然知道他心里的顾虑，遂道，“爷爷，我不是真的要嫁给玄洺。只是缓兵之计而已。” 穆霖摇摇头，坚定的看着她道，“爷爷不管你怎么在二皇子和大皇子之间周旋，但是你要记住，一定不要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位动真感情！否则，爷爷怕到头来，最后伤的会是你这个傻丫头啊！” 他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的看着她，深深的为她担忧，不愿她过多的陷入皇室纠纷。 自幼双亲离世，她一直都是跟着爷爷。爷爷对她来说，就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人。故而，他对她的关心，她都知道。 “爷爷，您放心，这件事情就交给瑾欢吧。到时候，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等穆霖说话，她就立即站起身子，宠着他扮了个调皮的鬼脸。抢险一步道，“爷爷，很晚了，您快休息吧，瑾欢这就回房了。明日您就等着我给您带回好消息吧！” “哎你这丫头……回来，爷爷还有话没有和你说完呢！” 穆霖看着她一溜烟就消失在门外的身影，不由无奈的摇摇头，叹息一声，无奈万分。 “多希望这孩子日后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黑夜里，他叹息的声音在空气里轻轻回荡着，又慢慢消散着。 穆瑾欢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一旦她决定的事情，谁也不能阻止。可就是这样，他才会越来越担心。也不知，让这孩子介入官场，究竟是对是错…… 第068章 投向皇后（中） 次日，穆瑾欢穿戴整齐，准备去皇宫。流萤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忽然出声问道。 “你此番去皇宫，真的有把握吗？皇后似乎，并不是十分好说话的人。” 穆瑾欢微微一笑，“确实，比起旁人，皇后确实不太好说话。然而，我于皇后意味着什么，她自己心里明白。故而，此番前去，必然能有所获。” 顿了顿，她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凑近她面前，轻声道，“花灯节，不能不办。” 语毕，她勾唇，清冷的目光一闪而过。 流萤看着她的背影，心底的感动像冒出的气泡一般，不断的向上翻涌。 若是没有花灯节，那么她要寻找哥哥的下落，又要等待下一个机会。可是，这样的机会不是时刻都有的。 马车渐渐驶离丞相府，向着皇宫的方向赶去。 皇宫，凤鸾宫。 一身深蓝色宫福的欣女官疾步从殿外走进安皇后的寝宫，隔着帷幔对她道，“娘娘，穆小姐来了，正在殿外候着。您，是否要见？” 皇后从薄纱蚕被中起身，嘴角勾起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容。 “不出本宫所料。为了国库银两开销一事，她果然是来了。吩咐下去，好茶点心都给穆小姐备着，让穆小姐稍等一会，本宫梳洗一番就去见她。” “是，娘娘。” 欣女官应声后，轻声退出寝宫，沿着长廊向大殿方向走去。 殿上，穆瑾欢一袭白衣，腰间系着一枚精致的镂空白莲纹络玉佩，陪着同色系的腰带，自有一股清幽淡雅的风味。 手指慢慢拂过腰间的玉佩，她似是思考，似是闭目养神的靠在软席之上。 ““你此番去皇宫，真的有把握吗？皇后似乎，并不是十分好说话的人。”” 临行前，流萤的话语又一次在她脑海里响起。虽说她心里已经有了完全的对策，但是，安皇后毕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 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更何况她的身边还有一位欣女官。说到这个欣女官，穆瑾欢心里一直十分好奇她的身份。 本朝，能当女官的人不多吧偏偏皇后身边就有一位，还是如此贴身侍候皇后的人。 这样一个，能够取得安皇后百分百信任的女子，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只是，这欣女官也是一个清冷之人，七窍玲珑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故而，穆瑾欢心里对她还是多留了几个心眼。 “穆小姐。” 说曹操，曹操到。穆瑾欢嘴角微微一抽，随即抬头，面目微微和气的看着正漫步走到自己面前的欣女官。 “欣女官。”她抬手拱手，恭敬的唤了唤她。 欣女官对她的态度向来不错，故而，也没有刻意刁难她的意思，径直道，“穆小姐，娘娘正在梳妆打扮，一时半会不见得会出来。还望穆小姐能够见谅，且在这里稍等片刻。” 穆瑾欢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回道，“无妨，娘娘没有怪罪瑾欢不请自来，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既然娘娘还在梳妆打扮，那么，我就在这里等候片刻便好。” 欣女官微微低首福身，“如此，就麻烦穆小姐在此处稍等。” 穆瑾欢微微点头，没有说什么，看着欣女官往一旁站了站，接着，从殿外，身着宫女服的宫娥们，端着精致的糕点点心鱼贯而入。 茶水和点心纷纷摆在她的面前，欣女官客气道，“穆小姐，这是娘娘吩咐下来的，一定要您边吃点心，边等候。这点心啊，可是刚从江南进贡上来的，希望穆小姐能够好好的品尝一番！” “既然如此，瑾欢在这里先谢过皇后娘娘。” 欣女官微微笑着，再没有说什么。 良久，她等了许久，安皇后才不紧不慢的从寝宫出来。 “真不好意思，让穆小姐您等了这么久。” 殿外传来安皇后的声音，穆瑾欢随即将目光落在殿外的安皇后身上。 只见安皇后，一身雍容华贵，穿戴皆是奢华昂贵之物。在欣女官的搀扶下款款而至。 “民女参见皇后娘娘。”穆瑾欢恭恭敬敬的朝她微微行了一礼，模样温顺乖巧。 安皇后落座之后，目光轻飘飘的落在她的脸上，温和的笑道，“穆姑娘不必多礼，快快坐下。” 穆瑾欢便安然落座，抬眸轻轻看着她，听得她道，“不知瑾欢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呢？” 见她直接问了出来，穆瑾欢也便不再拐弯抹角，径直开门见山道，“既然娘娘都这么问了，那么瑾欢也就实话实说了。” 安皇后颔首，凝眼看着她。 “听说最近娘娘都一直在忙着处理花灯节的事情。瑾欢今日来，也不为其他事，就是为了这次花灯节之事来找娘娘好好说说。” “哦？不知瑾欢想要和本宫说些何事呢？”安皇后挑眉，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抿唇，穆瑾欢不急不缓的道，“回娘娘，的知道，为了今年花灯节能够顺利的举办，您打算向国库里预支一些银两，用来做花灯节的开销用度。” 听罢，安皇后微微点了点头，“不错，本宫的确是因为花灯节的开销，已经向国库那边预支了一部分银两。不过，国库那边却是一直迟迟不肯给银两，想来，这件事情，还是与穆老丞相有关吧！” 她淡淡地说着，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告诉穆瑾欢，她已经知道穆霖压下花灯节国库银两一事。 穆瑾欢微微垂眸，折下眉梢，知道这是安皇后想要先声夺人的意思。 只见她不紧不慢的回道，“诚然，这件事情由爷爷负责。不过，昨日爷爷也将此事说与我听了。民女认为，娘娘应当考虑一下，是否应该要缩减一下花灯节的预支花销？毕竟，今年天下大旱，各地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旱灾。各方郡县可还都等着国库里的银子救命呢！” 然后，安皇后只是轻笑着道，“瑾欢说的这些，本宫可都是知晓的。不过，这一年一度的花灯节，还要准备的可都是要准备的。更何况，本宫说的这些银两，按往年来说，已经是低了许多。若是，连这么多国库都不愿意拨下来，那么，本宫也只好将这次花灯节取消了。” 轻描淡写的话语，穆瑾欢知道，她是不愿意轻易的松口。 冷眼微微眯起，只是一瞬间一闪而过的冷光，穆瑾欢又很快的问道，“既然如此，娘哦总得是需要为黎民百姓着想一番。不知娘娘心里是怎么打算的呢？” 安皇后听罢，手指微微一动，目光紧紧的落在她的脸庞上。 “要说这件事情，也很容易解决，不过就看瑾欢你答不答应了。” 听她这样一说，穆瑾欢微微凝眉，“不知皇后娘娘想说的是什么事情？” 安皇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忽然从座上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轻声附在她的耳畔，一字一句道，“瑾欢，二皇子喜欢你，已经很久了。倘若花灯节那日，二皇子当众向你求婚，你若答应的话，本宫自然一切都好商量。不知你，意下如何？” 她红唇微闭，说完这番话后，抬起身子，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看着穆瑾欢。 对于她的要求，穆瑾欢自然是明白的。进宫之前，她就已经想到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来，与皇后做筹码的话，也就只有自己与玄洺的婚事。 半晌后，她沉默不语，只是凝神看着面前的安皇后，似是在犹豫，在思考。 良久，她折起眉头，装作为难的模样道，“娘娘，您这话，未免有些太过强人所难了些？” 安皇后勾唇轻笑，“本宫并没有强人所难，这一切最终的决定，还是在你手上。总之，这是本宫的意思，你若是不答应，本宫也绝对不会有何不满的情绪。只不过，国库的银两，丞相大人可就要悉数拨下来了。” 威胁之意丝丝入扣，穆瑾欢怎能听不出这个中滋味。 顿了顿，她抬眸，定睛道，“希望娘娘能够说到做到。” 听罢，安皇后的眼眸微微亮了亮，嘴角的笑容也不禁扩大了几分。 “自然，本宫自然不会骗你。”说着，她扭头对着身旁的欣女官吩咐道。 “传本宫的旨意，让户部那边，将银两的数目减少一些，并且将余下的金额，全部拨往各处灾区。” 欣女官微微低眸，“是，奴婢这就去办。” 如此，穆瑾欢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方才落了下来。她看着安皇后，微微一笑，并没有什么不满之意。 好戏才刚刚开始，放长线总是要钓到大鱼才会有所收获。 很快，这件事情就传遍了整个朝廷。不少人都知道了，穆瑾欢已经答应皇后，愿意嫁给二皇子。 此事一出，波动不小，满朝风云变幻。 丞相府里，穆霖气的吹胡子瞪眼，正在指责穆瑾欢做事太过武断！ “现如今，皇后将这件事情传的满朝文武百官都知道了。日后，你就是反悔，也必然会落人口实。这些，你可有想过？” 穆瑾欢不紧不慢，丝毫不为之担心的坐在一旁。拿起桌旁的茶壶，慢条斯理的给穆霖倒了一杯茶，淡然的递给他，微微笑道。 “爷爷，来，喝口茶消消气。您现在，慢慢听您孙女我来跟你说。” “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你这孩子，平时里做事也没见你这么冲动，怎的今日就如此糊涂？！” 穆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看着她，连连叹息。 第069章 投向皇后（下） 对于穆霖此时此刻的心情，穆瑾欢是自然知道。但是，她依旧慢慢的道，“爷爷，您既然知道，您的孙女我一直都不是胡乱做决定的人，这次这样做，您怎么不问问我究竟是在想写什么呢？” 穆霖听罢，冷静下来后，转念一想，像是想起什么，这才缓缓问道，“既然这样，你说，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你不要忘了，我们要辅佐的对象……” 他说着，因为顾虑到隔墙有耳，故而没有完全的说出来。穆瑾欢自然清楚他没有说完的意思。 “爷爷，您先不要着急，听我说。”穆瑾欢起身安抚他一番，待他平静好情绪后，才缓缓道。 “答应皇后，无非不过就是缓兵之计。只有这样，皇后才会接受减少花灯节的花销。对瑾欢来说，这并不算什么。” 听罢，穆霖皱眉，“万一皇后那边，真的就要你嫁给二皇子，那你到时候怎么办？” “不会的爷爷，只要皇上这边迟迟不答应，皇后即使是心急，也没有办法。不过是先给她一个假象的欺骗罢了。” 穆霖看着她，捋了一把胡须，叹然的摇摇头。 “爷爷老了，不中用了。你啊，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爷爷也就不再阻拦你了。想要做什么，你就且放手去做吧。” 穆瑾欢微微一笑，挽住他的胳膊，调皮的笑道，“爷爷这是说的哪里话？瑾欢年纪尚小，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爷爷的指导呢！” 穆霖无奈的摇头笑笑。 “小姐，大皇子来了！” 门外，十五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看着穆瑾欢，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小姐，大皇子正在前院等着见您呢！你还是快去吧。” “见我？”穆瑾欢微微皱下眉头。 她转头对上穆霖的目光，很明显，她与爷爷心中所想皆是一致。 宫里才传出她要嫁给二皇子的消息，这边玄泷就来府上点名要见她。看来，玄泷是有所顾虑了。 “爷爷随你一同去见大皇子罢，若是有何说不清的地方，爷爷便替你说。” 穆霖拍了拍她的手背，给了她一个宽心的笑容。 然而穆瑾欢却是微微笑着，摇摇头道，“不用了爷爷，您就呆在屋子里好好歇息。这件事情，瑾欢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必然不会让您老人家担心的！” 语毕，她看了看十五，轻声道，“十五，你好好照顾爷爷，我去前院见见大皇子。” 十五听罢，有些担忧的道，“小姐，您还是小心一些为好。奴婢见那大皇子今日来，心情似乎是有些不好，整个人阴沉沉的，都没有平日里和善了……” “好啦，我知道了，你们呀，就别担心了。” 揉了揉她的脑袋，穆瑾欢淡然一笑，转身向着前院的方向走去。 然而虽然她嘴上说着没有关系，但是心里却也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些忐忑。 不知为何，只要是单独面对玄泷，她总觉得有一种窒息的错觉。 前院里，玄泷依旧穿着那件藏青色纹理衣袍，正站在背对着她的方向，负手而立。 他的身旁，没有无情的身影，兴许是隐藏在暗处观察了。 几步上前，他许是听到了她莲步微动的声音，在她即将出声行礼的时候转过了身子。 难以言喻的压力袭来，穆瑾欢故作镇定的微微低首，垂眸福了福身子，朗声道，“民女见过大皇子，不知道大皇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大皇子切勿怪罪。” 她低着头，良久没有得到他的回应，正在疑惑时，头顶深沉的声音突然落下。 “穆姑娘言重了，不知道是不是泷这几日来胡思乱想了，总觉得穆姑娘这些日子有些逃避我。” 一番话，让穆瑾欢微微有些愣然。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原来自己在不经意间，竟然是在逃避他？ 她低首垂眸，良久轻声回了一句，“大皇子您可能是多虑了，瑾欢并无有避开您之意。” “那为何穆姑娘不敢抬首正视着本皇子？” 他自称“本皇子”，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如此自称。穆瑾欢微微一愣，随即坦然自若的抬起头，目光平静的看向他。 诚如十五所言，他的脸庞之上，确实有几分不悦之意。看来，对于她要嫁给玄洺一事，他心里终究是介怀的。 不过，他怕的，应该是穆家有可能会投靠皇后一事。 “不知大皇子此番来，可是有何要紧之事？” 玄泷凝神，灼热的目光却一直盯住她的脸庞，倒让她微微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片刻后，他启唇，淡然道，“今早已经听说了穆姑娘即将嫁给二皇子一事，想着平日里我与穆姑娘也算有些交情，故而今日特来亲自上门拜访，先恭喜穆姑娘好事将近。” 纵使是淡然的声音，但是在穆瑾欢听来，似乎还有一些清冷。 本以为他是来质问是不是决心要辅佐玄洺，却不想，他来，居然是为了祝福她。 这样的认知，让穆瑾欢不由的愣了愣。 前世，她对玄泷的记忆仍旧停留在温儒尔雅的认知里。重生归来，她想的也是怎么计划一步一步报复安皇后和玄洺。从来没有想过，这突然出现的玄泷。 他就像一个例外，每次见到他，穆瑾欢都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 静默片刻，她微微叹然，先一步走进院里的凉亭，对他抬了抬手，“大皇子稍安勿躁，进来坐，瑾欢知道你心里的顾虑。” 玄泷微微皱眉，走进凉亭坐下，没有说什么。 微风轻轻吹过，她齐腰的长发，温顺的在脑后轻轻飘动着。 她像极了江南小镇走出来的女子，有着水墨画的才气。 一颦一笑，都让人难以忘怀。 然而，一想到她即将嫁给玄洺，不知怎的，他的心微微一痛，有些不舍得。 正在心中思忖措辞的穆瑾欢，并没有休息到他脸上细微的变化。 不久后，她仰面，目光清澈的看着他，缓缓启唇道，“大皇子，皇上如今的病情你也是知晓的。而现在，因为迟迟没有立褚，朝廷之中，为了此事，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似乎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说起如此严肃的话题，玄泷微微皱紧了眉头。不发一言，等待着她的下文。 穆瑾欢咬咬唇，继续道，“如今朝廷之上，多者都支持皇后一党，表面上来看，似乎二皇子当选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难道大皇子您，就没有想过要与二皇子一较高低吗？” 话落，玄泷眉心一跳，脸色沉了沉，沉声道，“此事，但有父皇做决定，我只负责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好。不论父皇作何决定，我都会听从。” 穆瑾欢微微一笑，他的回答，显然在她的预料之中。 见到她突然笑了，玄泷皱眉，十分不解的问道，“不知穆姑娘为何会笑？难道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大皇子说的，自然是你自己的真心话，并没有什么对错之分。”顿了顿，她继续道。 “我和爷爷都知道，大皇子对皇位一事，并没有什么打算。无论皇上最后的决定是什么，您都不会有任何的抱怨，对吗？” “嗯，不错。”玄泷微微道。 穆瑾欢垂眸，轻声问道，“可是大皇子，不知你有没有想过，将天下黎民百姓的安康，交给二皇子手中，您，当真放心？” 她的话犹如当头一喝，让玄泷深深皱紧了眉头，直直的看着穆瑾欢，“穆姑娘此话何意？” 穆瑾欢决定不再与他绕弯子，而是直截了当的道，“瑾欢这就和大皇子您明说了，我与爷爷，有意要辅佐你！” 一言毕，玄泷看着她，久久的没有反应过来一般。他像是没有想到，她突然告诉他，她与穆霖想要辅佐的人是他！ 惊讶之余，他有些怀疑的看了看她，“这种事情，穆姑娘莫要轻易拿出来开玩笑。” 穆瑾欢淡笑，“大皇子难道觉得瑾欢是那种喜欢开玩笑之人？” 如此，玄泷心中就更加疑惑了，不明白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主意。 “既然如此，穆姑娘为何又答应皇后娘娘要嫁给玄洺？如此，怎么让泷相信你是想一心辅佐我？” 他凌厉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她，似要将她心底的秘密都一览无余！ 他心中的顾虑，穆瑾欢自然是早已经想到了。如今，她一人脚踏两只船，明着已经要嫁给玄洺。但是暗里又来告诉玄泷要辅佐的人，其实是他。 换了旁人，也一样不会有人相信。但是，这是她的计划，既然走到这一步，她必然就会有自己的打算！ “不过是口头答应罢了，大皇子不必紧张。瑾欢今日既然告诉你，穆家想要辅佐你，必然会一心一意相待。嫁给玄洺，不过只是一种表面的障眼法罢了。如今，皇后已经意识到你的存在，会给他们造成不小的威胁。故而，他们一定会想尽千方百计，要置你于死地。” 停了停，她眸光闪闪，“就像当日你回京，在城门楼遇刺一样。” 第070章 皇后的奸细 玄泷略微一皱眉，看着她，半晌后静静的道，“既然如此，穆姑娘要怎么帮助我呢？” 穆瑾欢垂眸，思索片刻后，抬眸定定的看着他。 “你依旧做你自己便好，其他的事情，由我和爷爷帮你。” 玄泷沉眸看她，“既然如此，那么，我就暂且相信穆姑娘。” 停顿片刻后，他又道，“不过穆姑娘，穆老丞相的意思，是否也同你一样？” “大皇子对这点就尽管放心便好，爷爷的想法与我一致。故而……” “瑾欢，让我来和大皇子说说罢。” 不等穆瑾欢将话说完，穆霖的声音忽然就传了出来。 穆瑾欢与玄泷双双回头，正看见穆霖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苍老的双眼之中是无尽的深邃，让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爷爷，您怎么来了？”穆瑾欢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会来。 穆霖冲她摆摆手，和颜悦色道，“瑾欢，你先下去吧，让爷爷和大皇子单独说几句。” “可是……”穆瑾欢微微皱眉，对他要把自己排除之外的做法，有些不满。 “好了，先下去，日后爷爷会告诉你。” 穆霖忽的冷了面色，穆瑾欢见状，知他心意已决，便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如此，那瑾欢就先退下了。” 说完，她淡淡的看了一眼玄泷，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庭院。 “相爷。”玄泷微微朝穆霖福了福身子，算是对他的敬意。 穆霖摸着胡须，微微一笑，“大皇子不用客气，请落座，对于瑾欢这丫头方才所言，老夫再与你详细说明。” 风轻扬，有树叶慢慢的从树上落下，飘荡在空中。 穆瑾欢轻皱眉头，兀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十五正和流萤坐在院子里等着她。 见到她回来，十五先起身，歪着脑袋问道，“小姐，您怎么了？怎么看上去脸色有些不好？” 穆瑾欢摇摇头，叹了叹气，吩咐道，“无事。对了，十五，我口渴了，你去倒杯茶来。” 十五应声点头，遂踏着步伐进了屋子里。穆瑾欢坐在石凳上，看着一旁一言不发的流萤。 她蒙着面纱，看不清具体的神情，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双目中似乎是有些心事。 “怎么了？还在担心能不能找到你的亲哥哥？” 流萤听罢抬头，淡淡的目光落在她的脸庞上。片刻后静默的摇了摇头，启唇轻声道。 “我这几日心中，总有些不平静。今早特意给你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你这几日不宜出门。” 她神情肃然的说着，目光之中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味。 听罢，穆瑾欢微微凝了双眸。对于流萤的占卜，她一向是相信的。只是，她想不通，为何不能出门，难道是有人想要杀她？ 想了想，道，“这几日，我无事，应该不会再出门。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流萤却摇了摇头，“你忘了吗？过几日，就是花灯节了。” 经她一提醒，穆瑾欢这才想起，还有花灯节这一茬。 “花灯节……如果是花灯节，那么，即使是有危险，我想，我也要去。” 她目光灼灼，显然已经是下定了决心。流萤看着她，忽然有些不忍道。 “若是为了流萤的事情，你大可不必冒险。我替你算卦时，总觉得心里不安。你听我说，我给其他人算卦时，都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但是，唯独给你算卦，却总是摸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卦象。” 顿了顿，她抬眸定定的看着她，“总感觉，你在卦象里，就像是迷一样的存在。我觉得不安，要不，花灯节，你还是别去了。” 知她心里担心她的安慰，穆瑾欢微微一笑，“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你们算卦的，不也总说，卦象并不一定都是十全十的准确吗？” 流萤皱眉，“可是……” “好了，别担心了。不管花灯节如何，我总归是要去的。” 穆瑾欢打断她的话，宽慰的看着她。 十五端着茶壶走了过来，给穆瑾欢倒了一杯，目光微微落在流萤身上，眸光微闪，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一晃几日便过去了。 穆瑾欢呆在府里，没有出门，那日，穆霖究竟与玄泷说了什么，她不得而知。不过，近几日来，皇后让人送来的奇珍异宝却是数不胜数。 看着十五在屋子里清点着物件，穆瑾欢无奈的扶额，喃喃道，“这些东西，于我来说，并无任何用处。” 十五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噗嗤一笑，道，“小姐啊小姐，寻常女子见到这样多精美华贵的首饰珠宝，眼睛可都直了，怎么偏偏您就没有兴趣呢？！” 她摇摇手中的古书，摇头晃脑道，一板一眼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十五听不懂文邹邹的意思，忙睁大眼睛，抓耳挠腮，十分惊讶的道，“书中怎么还有黄金和玉？小姐，您莫要欺负奴婢不识字。” 穆瑾欢哑然失笑，起身用书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啊，不懂。” 语毕，她心情大好，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的天气，决定出去转一转。 “哎？小姐您要去哪？明日就是花灯节了，您还是挑几件喜欢的衣裳，明日奴婢好给您打扮打扮啊……” 十五略显焦急的话语在她耳后响起，穆瑾欢顿足，转身淡然一笑，“不急，明日简单梳妆一番就好。” 语罢，头也不回的踏出了闺房。 相府里，下人不多，只有少量的丫鬟和家丁忙着打扫府里事务。因她平日里总在府里待，故而府上一些事情都是由她亲自料理。 穆霖这几日早出晚归，朝中公务陡然繁多起来。想来，老皇帝身子愈发不如从前了。 算了算日子，花灯节过后，老皇帝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穆瑾欢信步走在长廊里，看着府里的一草一木，前世的记忆一点一滴慢慢在脑海里浮现。 她忽然就想起前几日流萤给自己算的卦。 流萤说她将会在花灯节上遇到危险，结合前世的经历来看。若是她没有记错，花灯节上，皇后会向皇上要求，成全她与玄洺的婚事。 皇上应允，这之后，花灯节后，她将会搬进皇宫，不日将会和玄洺举行婚礼。 然而，现在，她却不敢按照前世的记忆来算。毕竟，因为重生的缘故，许多事情已经在无形之中发生了变化。 既然流萤说在花灯节上会有危险，那么她就必须要小心一些。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揉了揉眉心。这几日，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精神愈加不佳。 玄洺和安皇后还没有扳倒，她必须要小心为上。 长廊里，她漫不经心的往前走着。两旁的一草一木都是记忆中熟悉的画面，恍惚间，一切都没有发生，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倘若，岁月静好，那该多好。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忽然有冒冒失失的丫鬟端着茶具撞上她。 “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还请小姐恕罪！” 那小丫鬟神色一变，颤着声音，哆哆嗦嗦，诚惶诚恐的跪在她的面前，不断的赔着不是。 穆瑾欢一边用手帕擦拭着衣服上的水渍，一边皱眉摇摇头，轻声道，“无碍，下次走路莫要再慌慌张张了。” 小丫鬟低着头，一个劲的点头，哆哆嗦嗦的应道，“是是是…奴婢下次一定会…会小心…多谢小姐不责怪…” “好了，下去吧……”穆瑾欢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丫鬟，命令她离开。 得到命令的小丫鬟，如释负重一般端起茶具，起身赶紧就要离开。 看着她略显陌生的脸庞，穆瑾欢心跳猛地一跳，前世的画面一闪而过。下意识的，她出声将她喊住。 “你等等！” 小丫鬟立即顿足，不安的站在原地，背对着穆瑾欢。 穆瑾欢见状，慢慢的走到她的面前，淡然吩咐道，“把头抬起来。” 小丫鬟听罢，似是犹豫了一会，才慢慢的抬起面庞。 是个极为清秀模样的丫鬟，年纪不大，却估摸着比穆瑾欢大一些。 看着她的面庞，穆瑾欢不自觉的收紧了掩在袖子里的手指，面庞上不动声色。 良久，她舒眉，微微一笑，“看你的样子，有些面生。是府上新来的丫鬟？” 那小丫鬟垂眸，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是…是…新来的…不知小姐，奴婢有什么问题吗？” 穆瑾欢淡然一笑，“没什么问题，就是想来提醒你一声。下次，若是再这般冒冒失失，我可就不留你在府上了。” 冷然之意，丝丝入扣，那小丫鬟连忙点头，道，“多谢小姐，奴婢下次一定会注意。” “嗯，下去吧。” 待那小丫鬟疾步离开后，穆瑾欢脸上的冷意才一点一滴的浮现了出来。 真要多亏前世的经历，她才能看清楚这个小丫鬟的真面目。 安皇后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奸细，前世，穆家被灭，其中有一半都“归功”于这个奸细！ 如此看来，安皇后心里，当真是不愿相信她的投诚。 既然如此，那她就好好的给安皇后一个下马威！ 第071章 花灯一现群芳妒（一） 转眼，黎国一年一度的花灯节来临。上京繁华市井之上，都高高挂起了花灯。 普通百姓来来往往穿梭在张灯结彩之间，孩童的欢声笑语夹杂其中，一片和乐融融。 花灯节，又是男女互相一吐倾慕之日。在民间，有祭祀花神娘娘的礼仪活动。 民间男女在这一天，会将倾慕之人的名字写在五颜六色的花灯上，然后送给对方，若是对方接受，并且在湖畔成功放飞上天，即代表两人情投意合，择日就可以商量成亲之事。 这样的节日，对于青年男女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青睐的事情。 这日，穆瑾欢端坐在闺房里，任由十五为自己盘着繁琐的发饰。流萤戴着黑色面纱，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百无聊赖的看着她。 “小姐，您是觉得这金钗好看，还是这珠花好看？” 十五犹豫不定，纠结于左手的金钗和右手的珠花，不知道哪一个更适合自家小姐。 穆瑾欢淡淡的移开目光，直接跳过她手上的两样饰品，而是拿起桌上的一支简简单单的玉簪，递给她。 “就这支吧，抓紧时间，莫言耽搁了时辰便好。” 十五接过她手中的玉簪，一边捣鼓着给她戴上，一边自言自语的道，“小姐，今日是好日子，您怎么还打扮的这么素雅呢？应该打扮的喜庆一点好。以小姐的姿色，说不定今天，还能引来许多富家子弟的青睐呢！” 穆瑾欢看看镜中只着淡妆的面庞，理了理自己耳边的明月珰，淡淡的启唇。 “没有兴趣。” 四个字就让十五无言以对，不过十五转念一想，既然自家小姐已经答应皇后娘娘要嫁给二皇子，自然是不愁嫁不出去了。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忧心的小声问道，“小姐，您真的要嫁给二皇子吗？” 穆瑾欢瞥眸，刚想回应她，忽然眼眸一沉，心中警铃大作。深深的皱下眉头，对着禁闭的房门就冷声喝道。 “谁？是谁在门外？！出来！” 语毕，十五与流萤纷纷一惊，齐齐向门外看去。门外没有动静，穆瑾欢冲十五抬抬下巴，示意她去开门瞧一瞧。 十五会意，走到门旁，“刷”的一下，门开，一个身着绿衣粗布的小丫鬟就映入眼帘。 那丫鬟面露紧张，低着头不吭声。 “你是谁？怎么站在我家小姐门口偷听？！”十五双手叉腰，瞪着眼睛十分气愤的看着她。 那丫鬟端着茶壶，一听十五说自己在偷听，忙焦急的抬头，摇摇头紧张的否认道。 “我我我…奴婢…奴婢没有偷听…没有……” “十五。”穆瑾欢沉声，示意十五先退下去。 看着那丫鬟，熟悉的面孔让穆瑾欢几不可闻的皱下眉头，随即又装作无事的模样。 “是你，你来这里是？” 听到穆瑾欢的问话，那小丫鬟忙把手上的茶递上前，哆哆嗦嗦的道，“这是…相爷吩咐下来，让我拿给小姐您尝尝的。说是宫里最新赏赐下来的好茶。” 穆瑾欢看着她手中的茶，淡然看了一眼十五，“十五，将茶收好。” 等到十五将茶端走后，那丫鬟却还是呆在门前，踌躇着没有离开。 穆瑾欢微微不解的看着她，“怎么？还有何事？” 绿衣丫鬟看了看她，又迅速的低下头，良久才像是鼓起勇气道，“小姐，能否让奴婢做你的贴身侍女？奴婢…奴婢很敬仰小姐您的风采……希望可以…” 不等她把话说完，穆瑾欢就淡然的冲她摇了摇头，“我暂时不缺丫鬟，你好好在府里做活，穆府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她说着，扭头对十五又道，“十五，送她去后园，跟刘妈妈说一声，让她好生的伺候着那些花朵。” 十五会意，微微点头，对着门口的绿衣丫鬟就道，“走吧，没听见小姐说的吗？让你去后园帮忙照料花朵。” “可……”那丫鬟有些着急，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十五推搡着离开了。 屋内，流萤歪着脑袋，看了看穆瑾欢，自然是看出了些许端倪。 她知穆瑾欢平日里一向待人和善，并不是平白无故就拒绝人。今天居然破天荒的拒绝了一个小丫鬟，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 向来心里憋不住问题的流萤，趁着穆瑾欢泡茶的功夫，轻声问道，“那小丫鬟是有什么问题吗？” 穆瑾欢手微微一停，抬头淡然一笑，笑容不达眼底，有一丝清冷之意。 “不过是皇后派来的细作罢了。让她去后园看花，也算是对得起皇后娘娘的用心良苦了。” 她话中有话，流萤却是听的心惊胆跳。 “皇后居然在你府中安插了细作？可是，你是怎么发现的？” 穆瑾欢自然是不能告诉她，自己是因为前世的记忆。思索片刻后，才漫不经心的解释道。 “不过是之前看她总是偷偷摸摸的，特意留了几分心眼罢了。再者，按照皇后那般多疑的性子，自然对我有诸多不放心。绕是我已经答应了嫁给二皇子，她心里却仍是不会放一百个心。” 流萤点点头，对她的话表示会意。 沁人的茶香慢慢弥漫开来，想到即将开始的花灯节，她心中隐隐有几分不安。 目光落在流萤的身上，她轻声叮嘱道，“流萤，你切记，一会儿入了宫，要紧紧跟着我，不要到处乱跑。不能摘下面纱，不能跟任何人说话！” “我明白。”流萤是聪明人，虽有着孩童的外表，但是心智却是成年人。这个中利弊，她还是明白的。 …… 一晃，马车慢慢的驶进皇宫正门。 性格单纯好动的十五，听着车外热闹的喧嚣声，不由得也偷偷掀起车帘，向外看去。 此番花灯节，应邀的文武百官，达官贵人，都会携家眷一同前往皇宫。 平日里清冷的皇宫，将会在这一天，同时打开东南西北四个大门。 不同的门，不同身份的官人入内。穆霖身为一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是从象征高贵的南门入内。 南门离此次宴会地点的养心殿最近，故而，不稍片刻，穆霖与穆瑾欢已经到了养心殿。 与民间传承的风俗相同，皇宫各地，也纷纷张灯结彩，喜庆的氛围一目了然。 穆霖一身宫服正装，在宫女的带领下，端庄稳重的向养心殿走去。 养心殿上，皇帝与皇后早已端坐在上座，等待着各路大臣的到来。 一左一右，分别坐着大皇子玄泷和二皇子玄洺。 再其下，就是一些文武百官的座位。 “丞相大人到——” 随着太监尖锐的声音在殿外响起，穆霖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他一出现，满场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毕竟，穆霖在朝上的地位，满朝文武百官都是有目共睹的！ “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礼毕之后，皇帝温和的看了看他，“爱卿无需多礼，快快落座罢。” 待穆霖落座之后，安皇后向殿外的方向看了看，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人影，忙笑着问道。 “相爷，不知穆小姐怎的没与你一同前来？” 穆霖低首毕恭毕敬的回道，“回皇后娘娘，瑾欢尚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稍等片刻，自然会来。” 安皇后遂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过问。她幽幽的目光，与玄洺的目光对上，隐隐间有着某种交集。 之后，陆陆续续的文武百官携家眷到场。不少千金小姐在行礼之后，目光落在两位皇子身上，窃窃私语。 玄泷对此漠不关心，只是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穆霖身旁空着的位置上。 一旁为他斟酒的凌无霜自然能够看得出他的心思。紧紧是皱了蛾眉，没有说些什么。 轻轻夹了一些菜肴放在他面前的碗里，细声细语道，“大皇子，吃菜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玄泷微微看了一眼她，见她眉眼含笑，温柔如水，也报以一抹礼貌性的笑容。 “无妨。” 简单的两个字，他没有动筷，也没有再有其他的温情。凌无霜微微动了动眸，一丝淡淡的忧伤从眼底掠过。 “穆瑾欢穆小姐到——” 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听到这个名字，全场的焦点瞬间都落在殿外款款而至的人儿身上。 月牙白素锦蚕衣，上身外套一件蓝白色的无袖小袄。腰间坠着精致的月牙白玉佩，勾勒出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优美的曲线让人无限遐想。长长的裙摆不长不短，正好盖住白色软靴。 视线上移，她洁白如玉的面庞上，一如既往，只着淡淡几笔妆容。细长柳叶眉，小巧圆润的唇瓣，透着樱桃红。呼吸之间，无形之中有些诱惑之意。 长发及腰，今日却别出心裁的挽了一个精致的流云髻，斜斜的插了一支白玉簪子，简洁而落落大方。 在一片艳丽的群芳之中，她站在大殿之上，宛若精心雕琢的璞玉，让人想抓住，却又不敢轻易亵玩焉。 绕是玄泷身旁，一向以素雅美人闻名的凌无霜，此刻在穆瑾欢的衬托下，竟也变得黯淡无光。 穆瑾欢不急不缓的走到大殿中央，神情淡然自若。即使知道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她却像早已习惯一般，毫无畏惧，不卑不亢的微微抬头，注视着座上的皇帝和皇后。 微微弯腰，福了福身子，轻灵的声音在大殿上缓缓响起。 “民女穆瑾欢，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对于她这样惊艳全场的出现，安皇后心里十分满意。 第072章 花灯一现群芳妒（二） “无需多礼，快落座吧。”皇帝微微慈祥的看着她。 穆瑾欢应了一声后，遂走到穆霖身旁坐下。随着她的落座，她能够明显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向自己的目光。 流萤和十五安安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自然也是看见了自家小姐的魅力，十五小声的感叹着。 “没想到，这般素雅的小姐，居然也能成为全场的焦点。咱们小姐真厉害……” 穆瑾欢静静的听着，嘴角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没有说什么。倒是一旁的穆霖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声对她道。 “今日如此，爷爷怕有心人惦记上你了。” 她轻笑，淡然道，“爷爷放心吧，有心人早已经惦记上穆家了。” 穆霖遂没有再多言。花灯节宴会正式开始，觥筹交错，歌舞丝竹间，洋溢着一种欢声笑语。 穆瑾欢安安静静的吃着面前的糕点，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有两道炽烈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她装作漫不经心的抬头，首先对上的是玄洺难掩兴奋的视线。他的目光让她心里不住有些厌恶，前世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点一滴在脑海里放大，她凝眸，强行压下心中的怒气。 每次见到玄洺，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报仇的冲动。然而，关键时刻，还是理智将她从边缘拉回来。 玄洺的目光太过炽热，她微微不舒服的移开，正巧对上玄泷的视线。与玄洺炽热的目光不同，玄泷深沉的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他还是一如既往面露温和，见她看过来，淡然的举起手中的酒杯。隔空与她敬酒，随后一仰而尽。 穆瑾欢没有说什么，淡然的轻饮茶水。她的杯中，早已经偷偷换了茶水。毕竟，她酒量不好，酒自然是沾不得的。 接着她就看到凌无霜轻轻拍了拍玄泷的背，皱着眉头，嘴唇微动，似是在责怪玄泷。 这一幕忽然就让穆瑾欢想起，玄泷受伤不久，应当是不能沾酒。 定了定眸光，她抿唇未语。 宴会进行到一半，并未出现任何异样的事情，只不过，让穆瑾欢有些困惑的是，在人群里，似乎还有一道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道目光不怀好意。 可是巡视过去，又没有看到可疑人物。 怪异的感觉在心里慢慢扩大，穆瑾欢不动声色，乖乖的等候宴会中场歇息。 宫廷歌舞结束后，大殿之上出现了短暂的平静。安皇后忽然端庄大方的起身，微微一笑，扬声道，“如此花灯节，满座不少还未婚配的官家公子千金。本宫倒有一个不错的建议，希望各位听一听。” 语毕，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皇后也不急着说，而是拍了拍手掌。就在众人不明就里的时候，殿外鱼贯而入两排拿着花灯的宫女走了进来，整齐有序的排在一旁。 安皇后指着那些宫女手中的花灯，笑道，“今日，我们也来看一看民间的风俗。在座未婚配的公子千金，都可以自行领取一盏花灯。将你们心目中的爱慕之人的名字，写在花灯上。” 话落，场上忽然有女声响起，“敢问皇后娘娘，不知皇子的名字，是否能写呢？” 听这话，众人目光纷纷落在声源处。穆瑾欢也扭头看去，是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 那女子年纪不大，但是隐约间应当是比穆瑾欢大一些。 那女子有着姣好的面庞，一双杏花眼，微微上扬的嘴角，让她浑身都充满了灵动的意味。 见到她，穆瑾欢先是一愣，随即脑海里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她的名字。 厉姬。 安皇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微微皱眉不解的问道，“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姑娘？” “回娘娘，臣女乃厉王爷之小女，厉姬。” 自称厉姬的女子不卑不亢的回答着，面庞之上没有一丝畏惧之色。 听她说自己是厉王爷之女，满场不由得有些骚动，穆瑾欢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身后的十五有些疑惑的轻声问道，“厉王爷的小女？怎么没有听说过？” 穆瑾欢放了放手中的茶杯，压低声音对十五讲解道，“没听说过也是正常。厉王爷常年驻守南边沙场，已经十年都不曾回过上京了。故而，上京之中已经有不少人忘了朝廷还有这么一位王爷。” “那这厉王爷的女儿，也没有人知道吗？”流萤皱眉不解的问着。 穆瑾欢淡淡的点了点头，“厉王爷一家都住在南边，没人认识也是自然。” 这边穆瑾欢耐心的讲解着，穆霖听着，忽然就皱起了眉头。 “瑾欢，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 穆瑾欢一愣，看着穆霖有些无措。这些她是怎么知道的？ 前世，为了帮助玄洺成功登基，她曾千里迢迢跑去南边，说动了厉王厉千景支持玄洺。故而，才知道厉王爷的一些情况。 可是，这些她都不能如实说出来。她目光微微闪了闪，敷衍的解释道，“这些，我也是偶然听别人说起过。” 穆霖听罢，不疑有他，摸了摸胡须，也没有多说什么。 见到厉姬，穆瑾欢心里兀自打着小算盘。她怎么把厉千景这个王爷给忘了？如果玄泷能够得到他的帮助，应当是事半功倍！ 安皇后自然是知道厉王爷，但是对于厉姬并不知情。不过，见她自称是厉姬，便温和的应声道。 “你既然是厉王爷的女儿，那不知厉王爷回京了没有？” 厉姬摇头，“回娘娘，家父皇命在身，自然是不会回京。不过此番花灯节意义非凡，故而便派了臣女回京，以示家父对朝廷的衷心！” 不知是不是常年生长在南边那样的沙漠之地，厉姬的身上，有一种不属于南方的温和，反倒有一种北方的豪爽之气，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原来如此，也罢，代朕向厉爱卿问好！”皇帝微微一笑，温和的开口了。 厉姬坦然一笑，继而重复了之前的问题，“皇后娘娘还没有回答厉姬的问题呢，不知可否写上皇子的名字呢？” 安皇后笑然，“自然可以。这皇子中，不管是成婚的，还是未成婚的，厉小姐只要有了心仪的对象，都可以写上。” 得到她的首肯，厉姬爽然一笑，率先从宫女手中拿了一盏花灯，提笔几下，就刷刷的写了一个名字。 见此，原本还有些羞赧的官家小姐，纷纷都上前，拿了花灯，提笔就写上心仪的名字。 穆瑾欢安安稳稳的坐在座上，没有要写的意思。安皇后在座上看的明白，对于她的行为有些不悦。 “瑾欢，你为何不写呢？” 听到安皇后的问话，穆瑾欢只是淡然一笑，恭敬的回道，“娘娘，瑾欢并没有什么心仪的对象，一切但请娘娘做主。” 安皇后一边满意她的回答，一边示意宫女拿来一个花灯，递到她的面前，“虽是如此，不过，你与玄洺情投意合，也应当写一下放好。” 她这话不是说给穆瑾欢所听，而是有意说给一旁的皇帝听的。 果不其然，皇帝微微抬眼，目光在穆瑾欢和玄洺之间多看了几眼。 穆瑾欢面上不动声色的接过花灯，心里却已经森冷一片。不知为何，她提笔的一瞬间，下意识的就往玄泷的方向看了过去。 却赫然发现，他竟然不知何时，也拿了一个花灯，提笔写着。只是不知道，他写的是谁的名字。 不过很快，她有些自嘲的低下脑袋。他能写的名字还有谁，不过就是一个凌无霜而已。 想到这里，她随手写下了玄洺的名字。不过一个花灯而已，皇后想要试探的终究是她可不可信。即使如此，一个名字而已，谁又会在乎它是真是假呢？ 安皇后看到她花灯上的“玄洺”二字时，欣慰的点了点头。 当所有人将花灯写上自己心仪的名字后，安皇后看了看殿外的黑夜，扬声道，“现在，可以把你们手中的花灯，投放于天，或许，你们的心意就能成真。” 一时间，众人纷纷走到殿外，点燃手中的花灯，看着一盏盏明灯飞上天空。 穆瑾欢看了看手中的花灯，迟迟不肯点燃。不知为何，她竟然犹豫了。 “你怎么不放？”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她转身，正好看见厉姬明媚的笑容，只见她手中的花灯也没有点燃。 “厉小姐的花灯，不也没有点燃？”穆瑾欢淡然一笑，静静的看着她。 厉姬笑笑，举起手中的花灯，耸耸肩道，“点燃了又能如何呢？我可不相信，真的就能成真。” 她说着，就要将手中的花灯踩碎。穆瑾欢眼疾手快，夺下她手中的花灯。 厉姬微微不解的看着她，“你这是作甚？” 穆瑾欢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的花灯转过来，看到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玄笙”二字。 她的心猛地一颤，玄笙，宫中禁忌。 看到她的反应，厉姬仿佛在预料之中一般，伸手将花灯从她手中拿出来，耸了耸肩。 “你可要为我保密啊。” 她笑着，手指慢慢拂过花灯上的两个字，眼底流露出的是浓浓的忧伤。 穆瑾欢抿唇，静静的看着她将手中的花灯踩碎，直到“玄笙”二字再也看不清楚。 做完这一切后，厉姬像是一切没有发生一般，冲她调皮的眨眨眼睛，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花灯。 “我要看看你写的是谁。” 穆瑾欢来不及阻止，厉姬就已经看到了上面的玄洺二字。 厉姬撇撇嘴巴，不悦的看着她，“原来是二皇子呀。不过，我怎么看不出来你喜欢他呢？” 说着，她的眼睛紧紧的看向她的脸庞。 第073章 大祭司的冷情 面对着她质疑的目光，穆瑾欢仅仅只是淡然一笑，将花灯从她手中拿了过来。 “厉小姐怎知我不喜欢呢？喜欢若只是放在口上，那又有什意义呢？” 厉姬被她的话噎了一下，竟无言以对。见此，穆瑾欢朝她微微颔首，“厉小姐，我还有事，就不多陪你了。” 语毕，她看了看四周，将花灯交给了一旁的宫女。宫女将花灯点燃，缓缓的放上天空。 然而，那花灯却没有像其他花灯一样飞上天空，而是在低空中兜兜转转，突然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灯灭，周围人群哄笑一片。穆瑾欢并没有觉得什么，倒是安皇后和玄洺的眼神有些异样之色。 “你看她的花灯。” “也不知她写的是谁的名字？看来，天意也不让她美梦成真啊……” “你们还不知道吗？听说她与二皇子情投意合。想来，她写的应该就是二皇子的名字。” “那如此一来，岂不是…丢脸了…？” “……”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响起，安皇后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穆瑾欢的脸庞上，仍旧一片淡然，并没我任何难堪之色。 安皇后却是受不住这样的嘲笑，对着一旁的御林军就冷声道，“来人，将这冒冒失失的宫女拖下去杖毙！” 闻言，满场哗然一片，纷纷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一个不好说错了什么，惹怒了皇后娘娘。 那给穆瑾欢点花灯的宫女闻声色变，当即下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撕心裂肺的求饶道。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娘娘！娘娘饶命啊——” 然而，她的呼救声并没有让安皇后改变主意，任由御林军无情的将那宫女拉了下去。 众人纷纷闭唇不再言语，那些之前还在嘲笑穆瑾欢的人，纷纷都低着脑袋，不敢再出声，以免惹祸上身。 穆瑾欢淡然的看了看皇后，没有为那无辜的宫女求情。在这深宫之中，安皇后一手遮天。即使今日她救了那无辜宫女一命，按照皇后的为人，也定然会在背后偷偷杀了那宫女。 安皇后的眼里，几时能容得下一粒沙子？ 一抹冷笑从她眼底掠过，对安皇后的恨意又多增了一分。 良久，皇帝低咳的声音慢慢响起。 “咳咳咳……”众人将目光落在老皇帝身上，安皇后连忙走了过去，扶着他的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心疼的道，“皇上，您怎么不在大殿休息？外面风大，您还是快进去吧。” 老皇帝摆了摆手，轻轻推开她，看了一眼众人，不怒自威的道，“好了，时辰不早了，今天的花灯宴会，就到此为止吧。李公公，扶朕回房。” “可是皇上……”安皇后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皇帝摆手打断了。 “皇后若还有事情要说，就明日再说，朕乏了。” 安皇后似有些不甘，明知道皇帝不愿与她说话，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跪下道，“皇上，臣妾斗胆，请您下旨，同意二皇子与穆瑾欢的婚事！” 语毕，全场震惊。一旁的玄泷微微捏紧双手，气息有些紊乱。凌无霜看着他这般在乎的模样，心中也宛若刀绞。 老皇帝顿足，回过头皱眉紧紧看着她，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说话，下一刻，他突然双眼一闭，倒在了李公公的怀里。 “哎哎…皇上？！皇上您怎么了？！太医……快！快找太医来……皇上…皇上…” 一时之间，众人乱成一锅粥，好好的一场花灯节，就这样不欢而散。 深夜，皇宫里灯火通明，皇帝的寝宫里，进出的宫女来来往往，安皇后和玄洺一直呆在皇帝身旁。 老皇帝闭着眼睛安静的睡在龙床，上，一拨一拨的太医来又去，摇头叹息，情况并不乐观。 殿外，穆瑾欢与穆霖面面相觑，穆瑾欢从穆霖担忧的目光中，清晰的意识到，老皇帝已经时日无多了。 众大臣齐齐的跪在殿外，静候佳音。 这样的时机，穆瑾欢看了看身旁的流萤，随即对穆霖轻声耳语道，“爷爷，我去去就来。” 穆霖没有过多询问，默然应下了。 长长的宫廷走廊，穆瑾欢牵着流萤的小手，小心翼翼的往皇宫深院里走去。 “穆姑娘。” 无情突然出声叫住穆瑾欢，差点吓她一跳。 她拍了拍胸脯，皱眉看着她，压低了声音道，“无情？你吓死我了！” 顿了顿，她知道是玄泷派他来帮助自己，遂低声问道，“说吧，大皇子是不是让你来带我去找大祭司的住处？” 无情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之后，才带头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见到一处行宫。 行宫的门上写着“仙天阁”，想来这便是大祭司莫度的住处。 “穆姑娘，大皇子已经说了，您只管进去便可。大祭司已经在里面久等了。” 听这话，穆瑾欢微微皱了皱眉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因为时间紧迫，她来不及多想，轻轻开了门，便领着流萤走了进去。 仙天阁地方不大，一条悠长的小路，两旁栽种着桃树。路的尽头，只有一处宅子。 宅门大开，灯火通明。门前摆了一把古老的六弦琴。 离的越来越近，穆瑾欢能明显的感受到流萤的紧张。她的手握的极紧，似乎是有些害怕。 走进六弦琴后，她停下脚步，看了看流萤，扬声对着屋子问道，“请问，大祭司可在？” 良久一阵风吹过，没有人回应。就在穆瑾欢想要硬闯进去时，莫度出现了。 他穿一身宽大的深灰色衣袍，披头散发，手执书卷，就那么无声无息的站在穆瑾欢与流萤的面前。 看着他，穆瑾欢心中一定。是了，前世她远远的见过他几面，一如既往还是这般。有着脱尘出俗的意味，像是不食人间烟火。 只是，微微让她不舒服的是，莫度看她的眼神，十分奇怪。 那并不像是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反倒像是看一个相识了许多年的老朋友。 穆瑾欢皱眉，正想要打消这种念头，却听到他略显清冷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 穆瑾欢愣然，看着他，不知如何回应，更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难道，他早知道她会来？ 困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莫度却没有再多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到流萤的身上。 顿了顿，他忽然的伸手，想要去揭她脸上的黑色面纱。 流萤充满警戒的看着他，在他手伸过来的一霎那，不自觉的就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莫度嘴角略微扬起，没有丝毫尴尬的收回手，转身走进屋子。 “进来吧。” 得到许可，穆瑾欢才松了松气，牵着流萤就要进去。却不想，流萤忽然抓住她的手，轻声道。 “这个大祭司，很危险，我们，回去吧。” 穆瑾欢微微不解，“怎么？你不要找你的哥哥了？” 流萤皱眉，心中似是有一番挣扎，随后仰面看她，“我是想找我哥哥，但是，我现在更担心你的安危。当日我给你算的卦，那种危机感，现在又来了。” 她说的十分邪门，穆瑾欢皱眉。若是换了前世，她必然是不相信这些牛神鬼怪之说，不过，自从经历了重生，她对这种诡异的事情，便开始多了几分留心。 站在门前，她也有了几分犹豫。 莫度在里面见她二人迟迟不肯进来，便淡淡的道，“若是不想进来，大可原路返回即可。” 听这话，穆瑾欢便拍了拍流萤的手，安抚她道，“没事，进去吧，外面有无情守着，不会有事的。” 踏进屋子后，莫度早已经准备好了热茶，递给她们。 他清冷的目光先是落在流萤的身上，随后低眸轻轻饮茶。 穆瑾欢注意到，在他的面前，摆着龟壳，木板等占卜所用的东西。 这说明，他不久前，算了一卦。只是，不知道他是给谁算了一卦。 “多年来，巫师与占星师，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作为身上流着三分之一占星师血液的巫师，你一定很想知道自己的占卜术到底有多强。” 他不紧不慢的说着，流萤却是闻言色变，紧紧盯住他，双手也慢慢的握成了拳头。 “你知道，你都知道？” 莫度淡然一笑，笑容清冷无味，“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活着，当真是厉害。不知道你的奶奶，用了什么代价，才保住了你的命？” 他说到奶奶，流萤面色一冷，眼睛里面居然涌现了恨意。穆瑾欢虽然听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在说着什么，不过她知道流萤现在的情绪非常躁动。 “流萤…冷静一下。”她连忙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下来。 莫度不紧不慢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放在一旁。 “你今日找我来，难道不怕我将你还活着的事情，告诉给我的家族？你应该知道，如果你落到占星师手里，必然不会继续活下来。” 流萤低首，皱紧了眉头，咬唇没有说什么。穆瑾欢却深深皱紧了眉头。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会让她活下来？你们占星师难道就这么痛恨巫师？” 莫度随即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淡然一笑，“她是耻辱，也是威胁。” 穆瑾欢脑中“轰”然一下，十分气愤，“你这话未免太过份了！” 对于她的怒火，莫度没有说什么，只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良久，对着流萤淡然道，“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你的哥哥，早已在多年前死了。你应该知道，拥有三分之一巫师血统的孩子，落到占星师手里，怎么可能会活下来？” 这样的答案，对流萤来说，无疑是打击。她低着头，看不清情绪，但是穆瑾欢能通过她不断颤抖的身子，看得出来，她正在强行压抑着心里的巨大痛楚。 第074章 油尽灯枯人终散（一） “流萤……”穆瑾欢担忧的看了看她，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再看向一旁悠然自得的莫度，她只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 “你们占星家族都这么没心没肺吗？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莫度并没有被她的话激怒，依旧淡然的看着她，不紧不慢的道，“这不过是家族的传承罢了，你接不接受，这都是事实，任何人都改变不了。我劝你，还是将她藏好，否则占星师是不会放过她的。” 听罢，穆瑾欢凉凉的看着他，冷声道，“是吗？难道你现在就不知道流萤的存在了吗？难道你就不会瞒着你的家族，不告诉他们流萤的下落吗？” 莫度神情微微一变，静默片刻后，冷冷道，“我不过是不愿意多此一举罢了。再者，，这种事情，我并不想插手。上一代的恩怨，何必让这一代去承受？” 穆瑾欢微微一愣，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他的话看似无情冷漠，但是细细想来，却有一种无奈在其中。这样的认知，让她敏锐的嗅到一丝丝不一样的气息。 她定定的看着他，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然而并没有任何不一样的神情。他隐藏的很深，完全叫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若是无事，你们可以走了。今日见你们，不过是受大皇子所托罢了。” 他漫不经心的说着，看似是随口一提，穆瑾欢却留了心眼。 “大皇子所托，大祭司就能够答应？看了大祭司与大皇子的关系匪浅啊！” 她有意无意的说着，探究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然而他并不上套。 “我身为大祭司，既然皇子有求于我，我自然不会拒绝。现在事情已经结束，我也就不留客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说罢，他起身，就要离开，似是一分钟都不愿意停留。 穆瑾欢淡淡的看着他，遂扶起一旁的流萤，“流萤，我们走吧。” 流萤整个人都向丢了魂一般，静静的坐在地上，抱着双膝，将头埋在臂弯里。看着她无助的模样，穆瑾欢心里泛出一丝丝的疼痛。这样的情形，让她不由得想起前世的自己。一样的无助，一样的绝望。 莫度忽然的停住了脚步，背对着她二人，忽然淡然的说了一句，“一切缘由天定，因果循环。若硬是要改变天命，必然是要有所代价要付出。”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真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他渐渐消失在目光中的背影，不知为何，穆瑾欢竟然觉得有些失落的错觉。 当她扶着流萤从仙天阁出来时，才发现无情的怀里不知怎的，竟多了一位昏睡的女子。细看之下，穆瑾欢心上一惊，竟然是厉姬。 “她怎么在这里？” 无情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淡然道，“你们刚进去没多久，就被我发现这位姑娘在偷偷地跟踪我们。情急之下，为了安全起见，我就直接将她打昏了。穆姑娘放心，她不过是昏迷了，并没有受到伤害。” 扶着流萤，穆瑾欢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厉姬，登时有些烦躁她的出现，遂没好气的道，“不用理会她，挑个其他地方将她扔下就好。好奇害死猫，这一次，暂且就当做给她一个教训罢！” 随即无情也没有多说什么，果真就找了一个离仙天阁最远的地方，将厉姬丢下了。 而这边，穆瑾欢扶着心情不佳的流萤回道穆霖的身旁。见她回来，穆霖并没有过多追问她去了何处。 老皇帝仍然处于昏迷当中，并没有醒来的迹象。这期间，玄洺与皇后一直陪在皇帝的软塌旁。而一早穆霖就怕生出什么事端，便也让玄泷进去，也守在一旁。如此一来，皇后若是想要动什么手段，也没有机会。 夜深，文武百官的家眷陆陆续续的离开皇宫，穆瑾欢也在这时候带着十五和流萤提前回到丞相府。 失魂落魄的流萤一路上没有说话，低着头，窝在穆瑾欢的怀里。马车一路颠簸，十五迷迷糊糊靠着软塌就睡着了。穆瑾欢因为白天发生了许多事情，一时间脑海里因为乱七八糟的事情烦的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见怀里流萤弱弱的声音响起。 “瑾欢，我觉得，我的哥哥他，还在世上。” 听到这话，穆瑾欢微微一愣，低声皱眉的问道，“你确定？” 流萤从她怀里慢慢的抬起自己的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我算过，我的哥哥还活着。” 看她坚定的目光，穆瑾欢沉吟片刻，思索了很久。莫度的话在她脑海里一遍遍回荡着。莫度和流萤的话，她不知道该相信谁。毕竟只是占星师与巫师之间的恩怨，她原本不应该掺和进来。 然而，她在见到莫度的那一刻，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直觉告诉她，莫度对自己重生一事，似乎是知道的。又或者说，莫度应该能算出黎国的未来。 穆瑾欢拍了拍流萤的后背，叹然道，“不管你哥哥是生气死，总之，我们现在应该是打草惊蛇了。” 顿了顿，她微微蹙眉，“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的存在，对于占星师来说，居然会是一个威胁。” 听她提起，流萤随之黯淡了眸光，苦笑的扯起嘴角。 “这是占星师和巫师的恩怨，旁人不会明白。” 她说着，目光幽幽。穆瑾欢微微抿唇，看着她不言不语。 诚然，占星师与巫师，前世她并没有接触到这样的事情。 “那你打算接下来该如何做？难道还要继续追问莫度？今日他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根本不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流萤垂眸，靠在一旁，轻声道，“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看着她，穆瑾欢叹然，“是啊，总会有办法的。” 天空渐渐露出鱼肚白，有一丝光亮从东方开始悄无声息的升起。人们习惯性的认为，那是曙光。 清晨，从宫里传来消息，老皇帝苏醒，已没有什么大碍。 朝中上下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慢慢放下，不过总有心怀不轨的人，放不下自己的执念。 凤鸾宫里，安皇后面目狰狞的紧紧抓住贵妃椅，狠狠的将手中的茶杯摔向地上。 欣女官缓缓从殿外走进来，看到满地的狼藉，以及哆哆嗦嗦站在一旁的宫女，眼神微微一凝，示意宫女们都先下去。 殿门缓缓关上，欣女官不急不缓的向着安皇后走去，恭敬的朝她福了福身子。 “娘娘，息怒。” 见到她，安皇后心情才微微平复了几分，沉着嗓子问道，“朝中局势如何？” “回娘娘，朝中局势仍旧是老样子，支持您的人，仍是占了大半。不过，娘娘您是知道的，总归有些元老级人，喜欢静观其变。” 听罢，安皇后冷哼一声，“静观其变？本宫看他们是想见风使舵！” 停顿片刻后，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轻问道，“我让你去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欣女官心思微微一转，意识到她所问的事情，忙点头道，“娘娘放心吧，已经催人去查了，相信用不了几日，就有眉目了。” 安皇后淡然点头，无力的坐在贵妃椅上，疲倦的闭目。 欣女官见状，忙走上前，轻轻的替她按摩着肩膀。 “娘娘，您这几日为了花灯节，已经忙的焦头烂额。眼下花灯节也已经结束了，您不如就趁此机会，好好的放松一下吧。其他的小事情，你就暂且交给二皇子去处理。毕竟，二皇子日后总会是要学会处理一些事情的。” 对于她的提议，安皇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心里有些自己的打算。 良久，安皇后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停下。随即，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交到她的手里，低声吩咐道。 “你现在，速速将这封信交到大祭司手里。大祭司看过之后，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速去速回，切勿让人看到。” 欣女官随即将信封塞进自己的袖子里，点了点头，便快步走出了凤鸾宫。 仙天阁里，欣女官眼看四下无人，才谨慎的将袖子里的信封掏出来，交到莫度手中。 “大祭司，这是娘娘吩咐下来的事情。娘娘说了，让您务必按照信中的内容来办，切勿让人发现了。” 莫度两指夹住信封，并不急着打开，只是略显清淡的看了看欣女官，点头算是应下了。 在她疾步离开之后，莫度才不紧不慢的拆开信封，简单的浏览了一遍。眉头微微皱起。信纸也来不及塞进信封里，就快步走进密室之中。 密室里，早已经有人在恭恭敬敬的坐着饮茶。 藏青色纹理衣袍，若是穆瑾欢在场，定然会大吃一惊。此人并不是旁人，而正是玄泷。 只见玄泷不慌不忙的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幽幽的看向快步走来的莫度。 “怎么？何事如此匆忙？” 莫度也不多废话，走到他面前，径直将手中的信纸递到他的面前。 “你自己看吧，这是方才皇后的心腹欣女官送来的。” 玄泷下意识的皱眉，接过信纸。凡是涉及到皇后之事，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看完信纸上的内容，玄泷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信上的内容很简短，安皇后想让莫度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只要过几日当众举行占卜，告诉众人，玄洺是天神选定的真命天子即可。 若是换做往日，皇帝一定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不过，兴许是害怕死亡的来临，老皇帝近日越来越相信这种鬼神之说，故而，莫度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也愈发重要起来。 眼下，皇后想要莫度用神旨，强行逼着老皇帝相信玄洺才是自己真正的继承人。 诚然，这个计谋一旦实施，必然会得到老皇帝的认可。 只是，安皇后永远也不会想到，莫度与玄泷之间，早已经达成共识。 第075章 油尽灯枯人终散（二） “你打算怎么做？”莫度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定。 玄泷抿唇，深邃的眸光里看不出端倪。良久，他紧紧攥住手中的信纸，凉凉一笑，“很简单，皇后想要立玄洺为太子。那就遂了她的愿罢。” 莫度皱眉，“你真的不打算……” 他话没有说完，就被玄泷打断。 “就这么做吧。”顿了顿，他转移了话题，“对了，昨夜。穆瑾欢来找你了，情况如何？” 听他谈及此事，莫度颓然一叹，摇摇头无奈的看着他，“你这是给我惹来了一个大麻烦！” 玄泷不解，皱眉看着他，“此话何意？” 莫度叹然，“你可知道，那流萤，是个巫女。” “这我早已知道，对她的事情，也从穆姑娘那里略有耳闻，不过，这与你何干？” “有些事情，是家族上一代的恩怨。但是，那女子的执念太深，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莫度垂眸，淡淡的说着。 玄泷喃喃着重复了两个字，“执念……” 莫度转身，“是啊，执念。这么多年了，她始终无法释怀。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她的前途，远远大于她今天的占卜。只是，她若一直陷入执念中，便将万劫不复。” 听着他的话，玄泷似非似懂，没有过多深思。不过，听到他说起“执念”二字，玄泷心中不由得就想到了穆瑾欢。 “莫度，你是大祭司，有着可以占卜窥探天机的力量。不知，你能否算一卦穆瑾欢？我想知道，日后陪在她身边的，究竟会不会是玄洺？” 莫度微微凝神看他，目光复杂，良久才摇摇头，一板一眼道，“大皇子，我现在无法告诉你任何有关那位穆姑娘的一切事情。不过，我唯一能够告诉你的是，这一世，她是你的贵人。” 仅此一句，莫度再没有多余的话语。 玄泷听罢，哑然失笑。摇摇头，没有再做过多询问。 日子一天一天慢慢从指尖流走，有些空虚，有些无聊。 自从花灯节之后，朝中像突然安定下来一般，表面看去，一片和睦之象。老皇帝的身子，像是忽然硬朗起来一般。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痊愈时，穆瑾欢却冷冷的勾起了嘴唇。她知道，老皇帝眼下，不过就是一种回光返照的征兆罢了。 自从从莫度那里回来之后，流萤便一直专心研究占卜之术，按照她的说法，就是一定不能辜负自己体内三分之一的占星师血液。 院内，穆瑾欢安静的躺在软塌上，沐浴在阳光下，手中捧着一卷古医书。 对她来说，除了复仇之外，她最近又新添了一个目标。翻了翻手中的医术，她慢慢凝神美眸。 那就是，她要帮流萤找到治愈容貌的方法。 虽然流萤自己已经对自己的容貌不抱任何想法，但是穆瑾欢却是不愿意轻易放弃。 只是，她并不精通医术，只能通过不断的翻阅医书，来企盼会有什么绝世医术能让她找到，能够恢复流萤脸上的伤势。 上京难民也早在前几日就遣散回到了宿安，这其中，多亏流萤当众占卜，才让难民信以为真，心甘情愿回了宿安。 “哎哎！厉小姐，您不能进来！我们家小姐在午睡呢……” 院子外传来十五又惊又急的话语，穆瑾欢眉心一跳，揉了揉太阳穴，随手合上了手中的古医书。这几日来，唯一让她觉得十分不舒服的事情，大概就属厉姬这烦人精隔三差五来找自己一事。 自那日花灯节后，厉姬就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她的住处，并且隔三差五就会跑来，说要找她聊聊天。 穆瑾欢已经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她找上门，然而，厉姬却越挫越勇，坚持不懈的来找她，非要见她不可。 这会儿，还不等穆瑾欢躲起来，厉姬就已经突破十五的阻拦，成功见到穆瑾欢。 今日的厉姬，一身男儿装的打扮，却显得妩媚中多了几分阳刚之气。 厉姬本就生的为北方美人，不同于江南女子的柔美，厉姬的美，是一种在北方生长才会有的豪迈美。比起爱勾心斗角的人来说，她给人的感觉反而更真实。 穆瑾欢看着她，这一次没有选择再逃避。她淡然看着她，对着一旁的十五下命令道，“十五，你下去，让厨房做些好吃的糕点送来？”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十五说着，几步便离开了院子。 “厉小姐，请坐。”穆瑾欢落落大方的指着一旁的座位，示意她落座。 厉姬显然也是不拘小节之人，不客气的坐下。一双眼珠子一直盯着她，看个没完。 “厉小姐这么看着我，难道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穆瑾欢轻说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厉姬摇摇头，坦然一笑，“只是没有见过像穆小姐这般好看的女子。我娘从小就告诉我，江南的女子，生的如水一般水灵灵。此番来上京，只有见到穆小姐，厉姬才觉得江南是真的可以育出水一样的女子。” 她毫不顾及的说着赞美之话，不加掩饰，倒让穆瑾欢有一丝欣赏。 “厉小姐多年来，一直随父生在北方，这么多年，此次是第一次回上京？” “是啊。”厉姬点点头，继续道，“不过，你要替我保密哦，我这次是偷偷跑回来的。” 她说着，特意压低了嗓音。穆瑾欢听罢，微微一愣，没有想到她居然是偷偷跑出来的。 由此可见，她的胆识，的确过人。 “难道厉小姐不担心你远在南边的爹娘会担心？” 厉姬浅浅一笑，“担心也没办法呀，谁让他们这么多年来不让我回来呢！” 穆瑾欢捧起茶杯，没有再回答她的话。 见她不说话了，厉姬忽然神秘的凑到她跟前，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问道，“那日，你是不是去找大祭司了？我私下里问过了，仙天阁，是大祭司莫度所居住的地方。” 穆瑾欢没有回答她，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继续喝着自己的茶。 见她不回答，厉姬撇撇嘴，兀自说道，“你既然不想回答，我也不会再逼问的。我娘说了，强人所难之事莫做。” 这时，十五将新做好的糕点端了上来，送到厉姬的面前。 看着五颜六色的糕点，厉姬尝试性的捻起一块放进嘴里。随即，她喜笑颜开的点头称赞，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穆小姐府上的厨子，当真有一手好手艺！” 说着，她急不可耐的往嘴里塞了几块糕点。 穆瑾欢淡然笑着，看着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却是前世，厉王爷战死沙场，眼前这位年不过二十五岁的女子，凭借女儿之身，一人独自握起她父亲的将军令，带领厉家兵，与贼人在南边苦战了三天三夜，最终得以击退敌军，保住了黎国的一方土地。 然而，她却因为身受重伤，牺牲了双腿，再不能蹦蹦跳跳。 绕是厉家世代忠心这样，玄洺最终却还是听信小人谗言，给厉家无中生有安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满门抄斩，多么残忍的圣旨！ 一代忠烈自此没落！ 穆瑾欢永远不会忘记前世，厉姬在牢中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对她说的那句话。 “瑾欢，若有机会，请你一定要为厉家上下几百条人命，以及厉家的列祖列宗，洗刷冤屈！” 在那样一个奸逆当道的世道里，厉姬，一个女子，尚能坚守忠良明善。 那样的厉姬，是现在无忧无虑的厉姬，绝不能想象的到的。 看着她，穆瑾欢的眼眶微微泛红。不知怎的，记忆里前世厉姬的音容笑貌，与眼前厉姬的模样重合，她险些失声痛哭。 不明就里的厉姬，见她忽然就红了眼眶，不由得吓了一跳。 “哎？穆小姐，你怎么了？这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这这……我也不过就是夸了几句你家厨子手艺，你也不用感动到哭啊？！” 穆瑾欢从回忆里反应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过激了，忙缓了缓神情，平复好一会儿后，恢复一如既往的淡然模样。 “没事，方才一时失态了，让厉小姐见笑了。” 厉姬撇撇嘴巴，塞了一块糕点，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无妨，穆小姐生的这般好看，就算哭，也是个美人。” 穆瑾欢无奈的笑笑，对于她这副耍嘴皮功夫的性子，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厉小姐今日前来，难不成就是来蹭丞相府的糕点？” 她凝神，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有意要刁难她。 厉姬讪讪地笑着，拍了拍手心，摇摇头，道，“自然不是。” 语毕，继续道，“我一个人来到上京，人生地不熟的。好不容易也就勉强认识了穆小姐一人。故而，前来问问穆小姐，能否……收留我住几日？” 穆瑾欢讶然，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提出这种要求。但是转念一想，也不难理解。厉姬既然是偷偷跑出来的，那么这一路走来，盘缠定然是花的所剩无几了。 “你想在丞相府住几日，自然是可以。不过，你可要事先飞鸽传书一封，告诉你远在南边的爹娘，免得他们担心。” 得到穆瑾欢的同意，厉姬高兴的跳了起来，拍拍手，又猛地点点头道，“只要让我住一阵子，厉姬自然会给家父写一封信，报告一切平安！” 停了停，她又合起手掌，眉开眼笑的看着穆瑾欢。 “穆小姐是好人，日后若是有厉姬能为你帮忙的地方，厉姬定然不会拒绝！” 穆瑾欢微微一笑，眸底闪过一丝若隐若现的忧伤。 日后要你帮忙的地方自然不会少，但这一世，唯愿你平平安安！ 第076章 油尽灯枯人终散（三） “爷爷……爷爷……不…不要…！！” 深夜，穆瑾欢从噩梦中惊醒，额头上冷汗层层。她气喘吁吁的从床，上做起，无助的抱紧自己的双膝。 她都不记得自己已经有多少日子，没有做过噩梦了。 犹记得，最初发现自己重生那几日，她几乎是夜夜做着噩梦。每每都是梦见前世爷爷惨死，身边一个个亲人好友都离她远去，以及玄洺与叶蓉奸夫淫，妇的丑恶嘴脸。 只是，自从来到上京以后，她就极少再做噩梦了。今夜，不知是为何，她竟然又做了一次噩梦。 紧紧抱着自己的身躯，她不由得想起白天，见到厉姬时想起了前世的记忆。梦由心生，或许是白天想起了前世厉姬的悲惨遭遇，故而夜里才会做噩梦。 她疲倦的闭上眼睛，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没有想太多，却也莫名的没了睡意，只是呆呆的抱着自己，忽然觉得有些孤单。 窗外皎洁的月光一泻千里，透过窗帘，微微投入一些光芒进了屋子。看着那月光，穆瑾欢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杯子，只觉得寒意逼人。 迷迷糊糊之后，她似乎是又睡着了，却觉得呼吸莫名的越来越沉重，脑袋也越来越重。 次日，日上三竿，阳光明媚。 十五一边嘟囔着，一边端着凉水推开了自家小姐的闺房。 “小姐啊，这都快晌午了，你怎么还不起床呢？再不起床，老爷子回来，是会责怪你的……小姐？” 没有得到任何反应的十五，怀着不解的心情，走进内室，看到穆瑾欢紧紧裹着被子，正蜷缩在一起，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 十五连忙走近，伸手一摸她的额头，才放上去就立即收了回来。 “呀！好烫……这可怎么办呢…”情急之下，她连忙拧干毛巾，放到穆瑾欢的额上，随即万分担心的看着她。 喃喃道，“小姐，您要撑住啊，我这就去找大夫！” 说着，她急急忙忙的冲出房间，快步就要往相府外跑去。 与此同时，玄泷正巧在相府门前停下，刚一下马车，就看见十五这个丫头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 见到他，十五显然也吓得不轻，匆匆朝他福了福身子，就道，“奴婢见过大皇子。” 匆忙行完礼之后，她急急忙忙就要离开。 玄泷看出她神色慌张，皱眉问道，“何事你如此慌张？” 十五听罢，忙低头焦急的如实禀报道，“回大皇子，我家小姐发高烧，正昏迷不醒呢！奴婢现在要赶紧去找大夫，晚了我怕小姐她撑不住……” 一听穆瑾欢病倒了，玄泷心中一揪，直接对着身后的无情吩咐道，“无情，你会轻功，找大夫速度快，你快去找个大夫过来！” 无情点头，一言不发直接一个轻功闪的没影了。十五呆呆的看着，不知所措。 玄泷看着她，直接往前走，“走，带我去见你们家小姐。” 十五反应过来后，丝毫不敢耽搁，当即就在前头带路。 屋子里，玄泷接过十五拧干后的毛巾，悉心的敷在穆瑾欢的额头上，又拿了干净的毛巾仔仔细细的擦拭着她的脸颊。 昏迷中的穆瑾欢，双眼紧闭，眉头也微微皱着，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她蒲扇一般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如羽翼。 片刻后，他将毛巾拿走，递给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十五。随即，他纤长如修竹一般的手指轻轻抚上穆瑾欢的脸颊上。 灼热的温度明显的传到他的手上，他皱眉，不满的凝起眼眸。 “大夫还没有来吗？”他低沉略带不满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诡异的安静。 十五正拧着毛巾的手一顿，哆嗦了一下，摇摇头回道，“回大皇子，大夫还没有到……” 话音未落，无情领着一个大夫就急忙走了进来。 “大皇子，大夫来了。” 玄洺当即冷眼瞥向大夫，皱眉道，“大夫，快，给穆姑娘把把脉！” 那大夫一听是大皇子，当下不敢怠慢，忙上前细细的诊断一番。 然而，许久之后，大夫却是紧紧皱紧了眉头，面露难色的道，“大皇子，穆姑娘这病……有些蹊跷啊…” 玄泷听罢，面色微沉，猛地一把抓住那大夫的衣领，就冷声质问道，“你这是何意？！” 那大夫被吓得一哆嗦，连忙说出自己的想法。 “穆姑娘这病不像是普通的身体毛病，倒是像……像……” 大夫忽然有些犹豫的不说了，玄洺黑着脸，收紧手中的力道，沉声道，“有话直说！” 迫于他的压力，那大夫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穆姑娘这病，倒是像是被人下了巫术！” “巫术”二字一出，十五脸色不由得变了变。她自然而然就想起了流萤。 玄洺深深皱紧眉头，心中思虑一阵。 “大夫可有解决之法？” 那大夫一听，当即诚惶诚恐的摇了摇头，道，“大皇子，这种事情，您就不要为难草民了。这种巫术，必须得找专业的巫师来解决才行。” 听罢，玄泷瞥了一眼无情，示意他将大夫带下去。无情会意，遂领着大夫出去了。 看着穆瑾欢一直不醒的面庞，玄泷心中抽疼，攥紧了拳头，沉声对一旁的十五道，“十五，流萤呢？” 十五红着眼眶，忙丢下一句，“奴婢这就去喊她过来”，遂撒开步伐冲了出去。 黑黑的屋子里，十五一把推开流萤的屋子，又急又气的大喊道，“你这个巫女，快出来！是不是你给我们家小姐下了巫术？！” 流萤从画满六芒星的地上站起来，眼神迷茫不解。 “你说什么？谁被下了巫术？” 十五难过的看着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气的涨红了小脸。她冲上去，一把就抓住流萤瘦小的胳膊，气呼呼的就指责道，“就是你！肯定就是你对我家小姐下了巫术！除了你不会有别人的！” 一听穆瑾欢被下了巫术，流萤眉头死死皱起，一把挣开十五的钳制，连忙就往穆瑾欢的房间跑去。 房间里，玄泷正在替穆瑾欢擦拭着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冷汗。 她虽然是在昏迷中，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十分痛苦。 流萤跑来时，玄泷只是皱眉看了她一眼，冷声问道，“这巫术，你可会解？” 她咬唇，抬起穆瑾欢的手，替她把脉。随后，她走到穆瑾欢的身旁，用手托住她的头部，手指插到她的头发中，一点一点的探过去。 玄泷皱眉，不明白的看着她的动作。 忽然，穆瑾欢吃痛一般的低呼一声，但是双目仍然紧闭着，额头上冷汗直冒。 流萤死死的皱起眉头，总是面部蒙着面纱，却也能感受她神情的肃然。 只见她的手停在穆瑾欢头部的一个点，随后像是在寻找什么一般，仔仔细细的将她盘着的头发解开，如炬的目光，忽然像发现什么一般。 紧接着，玄泷清晰的看到，流萤的两指，从穆瑾欢的头发中，硬生生的取出了一根银针。 那银针，细若头发丝，但其实坚韧无比。 银针拔出之后，穆瑾欢脸上的痛苦之色忽然就消失了，但仍然是昏迷之中。 玄泷看向流萤手掌之中的银针，困惑不解，“难道说，穆姑娘昏迷，是因为这根银针？” 流萤沉重的凝神，点点头，稚嫩的声音里，透着清冷的意味。 “有人趁穆姐姐不注意，悄无声息的将这银针插入了穆姐姐的头皮表层。随即，运用巫术，让穆姐姐受到惊吓，从而让寒气进入体内，造成受凉发烧，昏迷不醒等病症。” 听她这样说着，玄泷眼中冷光乍现，看着穆瑾欢的面庞，捏紧了手指。 “究竟是谁？要置她于死地？” 流萤眸光闪闪，“既然能想到用巫术，说明幕后黑手要么是巫师，要么就是有巫师相助。” “巫师？你不也是巫师吗？”玄泷目光冷冷的看着她，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他的意思，流萤自然明白，只是，穆瑾欢中蛊一事，她确实不知情。 捏了捏手中的银针，流萤眼中掠过一道狠意。不管是谁，哪怕真的是自己家族的一员，她都要将要伤害穆瑾欢的人，全部抓出来！ 兜兜转转，穆瑾欢缓缓的睁开双眼，她只觉得眼皮子非常沉重。 这一觉，她觉得自己睡的十分漫长，却又感觉浑身上下十分劳累。 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熟悉的房间。然而目光一转，看到了床头有些欣喜之情的玄泷。 她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又闭上了眼睛。心中微微一跳，以为自己做梦，居然会能到玄泷，还如此真实。 一旁的玄泷见状，不禁哑然失笑。 低低的笑声传来，清晰而真实。穆瑾欢这才连忙睁开双眼，仔细确认之后，才接受了玄泷此时此刻在自己眼前的事实。 只是，情绪有些混乱，她怎么不记得玄泷是怎么进来的？ “你终于醒了。”玄泷微微松了一口气，对她道。 穆瑾欢想要开口说话，才觉得喉咙口干舌燥，忙沙哑着嗓音道，“水…水…水……” 玄泷会意，忙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穆瑾欢一仰而尽。待缓和下来之后，穆瑾欢这才有力气质问他一些事情。 “你……” “你……” 却不曾想，两人竟异口同声，一起开口。 穆瑾欢微微郝然，有些不自然的挠了挠头，这一挠不要紧，她正好感受到了头皮出隐隐传来的疼痛感。 她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有些不对劲。 “你先说吧。”玄泷体贴的冲她温和一笑。 穆瑾欢也不客气，直接就皱着眉头问道，“大皇子，您怎么一声不吭的出现我的闺房里？” “本来今日，我是有些奏折要呈给丞相大人。但是刚进门，就从十五那里得知了你昏迷不醒的事情。担心你没人照顾，故而，我便留了下来。所幸，你平安无事的醒来了。” 穆瑾欢深深的皱起眉头，敏锐的捕捉到自己昏迷这个关键点。 她身子一向没有任何毛病，无端端的，怎会就昏迷不醒？ 第077章 油尽灯枯人终散（四） 似乎是看出她心里的疑惑，穆瑾欢也并不打算瞒着她，淡然启唇坦白道。 “你被人下了巫术，是流萤救了你。” “巫术？”穆瑾欢深深蹙起眉毛，对于这个词显然并不陌生。 前世，她几次三番都被陷害，其中就有人陷害她用巫术对付别人。 但是，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自己被人下了巫术。 冷眸微微凝起，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玄泷微微点头，“这件事情，我会帮你调查清楚，绝不会让你白白受了委屈！” 穆瑾欢听罢，看向他，轻轻垂眸，“如此，瑾欢在这里先行谢过大皇子。此事，还望大皇子多多费心了。” 玄泷沉吟不语，半晌后，见她没有任何不适后，方起身道，“穆姑娘暂且好生养伤，泷先行告退。” 她听罢，淡然点头，并没有挽留。看着他的背影，兀自陷入沉思之中。 看了看窗外已经是深夜的天色，她皱眉，心里微微有些烦躁。 “吱呀”一声，穆霖端着热汤走了进来。见到他，穆瑾欢不禁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爷爷。” 穆霖走到她的床旁，搬过一把椅子坐在她身旁，端起手中的汤药，吹了吹，慈祥道。 “来，先把这汤药喝了。” 穆瑾欢接过碗，先是皱着眉头嗅了嗅，不满的嘟起红唇，像小时候一般淘气的说道。 “这药肯定好苦，爷爷，非喝不可吗？” 穆霖摸着胡须，佯装肃穆的点点头，“必须喝，这可是大皇子亲手为你熬的药。” 刚到嘴边的汤药，因为他随口一提的话，穆瑾欢手上的动作不由的微微一顿，脑海里也随之浮现出玄泷临走时的温柔面庞。 定了定心，她抿唇，将汤药一仰而尽。 苦！她皱了皱眉头，硬撑着，等口中的苦味散去。 穆霖在一旁叹着气看她，“你说你，是不是自己最近累着了。好端端的，身子怎么就着凉了？这幸亏大皇子今日来府上，否则，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爷爷可怎么活？” 听着他低低的抱怨声，穆瑾欢隐隐感受到，玄泷或许并没有将自己被下巫术一事告诉穆霖。 她心中不由得一暖，对他体贴的行为微微有些感动。 “好啦，爷爷，我这现在不是很好嘛！别担心了，我以后会注意身子的！您老人家自己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知道吗？” 她冲穆霖甜甜的一笑，将森然的冷意掩藏在眸底。这件事情，她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 究竟是谁，想要如此迫不及待的要了她的命？！ 初秋的清晨，凉意袭人。 早朝时分，文武百官自殿前长长的石阶两旁进入光明殿。 皇帝的身子自入秋以来，就开始愈发恶劣起来。已经有好几日不上早朝了，不过今日却是说有重大事情通知。 殿上，不少大臣们窃窃私语，讨论着最近发生的一些闲闻趣事。 玄泷一身蟒黑色朝服，笔直挺拔的站在殿上，与之相对应的是一身淡黄色的玄洺。 文武百官讨论之事，话题总会总会情不自禁的转移到最有争议的两位皇子身上。 “你们听说了吗？前不久，大祭司应皇上的要求，当众做了一次占卜，说是二皇子是真命天子呢！”一大臣小心翼翼的说着。 “我怎么听说的，是大皇子？”另一人也突然插了一句，看法与前一人不同。 “我敢保证，那日大祭司口中说的真命天子，就是二皇子！”旁边也有人附和着说道。 “……” 一时间，众大臣都在议论纷纷，玄泷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温柔的笑意，不参与任何话题的讨论。 “皇上到——”随着公公一声尖锐的嗓音响起，众人立即整齐有序的站成两排。 老皇帝略显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内，众臣立即齐刷刷的跪地行礼。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旁的公公，将老皇帝扶到龙椅上安稳的坐着。 “咳咳咳！” 隐忍的低咳声，在大殿上却显得十分清楚。 “众爱卿都平身吧！” 待众人起身后，皇帝喘了喘气，平静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大殿，随即慢慢的发问道，“众爱卿，朕的身子已经愈发不如从前了。最近一段日子里，不停有大臣上奏折，希望朕能选出太子，匡扶国业。今日，朕就来问问诸位大臣，你们心里，到底是否有无满意的皇子人选？” 语毕，殿上一阵静默，众人面面相觑，纷纷不敢上前说话。 片刻后，安后雄拱手上前一步，恭敬低首道，“启禀皇上，臣认为，立储一事，责任重大。不论是从祖宗嫡长子继承制来看，还是从皇子个人的品行来看，臣都觉得二皇子是最佳人选！臣希望皇上，能够立二皇子为太子！” 一语毕，还不等皇帝有个态度，就见一众大半朝臣纷纷站了出来，拱手齐声道，“臣等同意国舅爷的看法，立二皇子为太子，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望圣上明裁！” 皇帝幽幽的目光慢慢的划过众人的脸庞，淡淡的继续问道，“还有呢？还有没有支持立二皇子为太子的？” 此话一出，其余大臣之中，有不少都面面相觑。不一会儿，又有一小半朝臣站了出来，同意立二皇子为太子。 皇帝看着殿上的这一波势力分布，脸色微微一沉，抿唇迟迟不语，让众人的心里纷纷都是七上八下。 对于这个场面，玄泷早已预料到，并没有过多失望和惊讶。只是玄洺，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眼角微微扬起，看着玄泷，大有一种炫耀的意味。 丞相府里，厉姬雷厉风行一般冲进穆瑾欢的小院子里，“瑾欢，我刚刚听说，皇上正在朝上询问立太子一事呢！” 穆瑾欢不急不缓的翻过一页医书，眼皮也不抬的随口问道，“是吗？那结果如何？” 厉姬见她一脸不着急的模样，随即也平静下来，坐在一旁，用手支起下巴，想了想道，“还不知道，不过听说有大半朝臣都支持二皇子呢！” 停了停，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冲她眨眨眼睛道，“如此一来，若真是二皇子当上了太子，那不久之后，瑾欢你就是太子妃了！再以后，你或许就是皇……唔唔…” 然而她话没有说完，就被穆瑾欢一把将嘴唇捂住了。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你我都得完蛋！” 穆瑾欢凝眸，微微有些不满的看着她，对于她大大咧咧，一向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偶尔也十分无奈。 反应过来的厉姬当即点点头，意识到自己不该乱说话。 “我知道了，不会乱说的…不过瑾欢，说真的，我还是没有看出来你喜欢二皇子……” 穆瑾欢给了她一个白眼，不愿与她多说什么。 光明殿。 “丞相，你的看法呢？”半晌后，皇上的目光兜兜转转，终于转到穆霖的身上。 穆霖像是早已经有准备一般，往前踏了一步，拱手恭敬的回道，“回皇上，老臣的想法，与国舅爷的看法……”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停下来看了看安后雄。安后雄对他报以一抹笑容，稳操胜券。 “老臣与国舅爷的看法，刚好相反！” 此言一出，众人都惊得不轻，尤其是安后雄和玄洺二人，纷纷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穆霖。 穆霖不顾四面八方传来的目光，仍旧是不卑不亢的拱手，进一步详细解说道。 “皇上，老臣以为，一位明君，最重要的是君王自身要有一颗温和明善、爱国爱民的真心。太子作为储君，就更应当要宅心仁厚！而在诸多皇子之中，老臣唯独在大皇子的身上，看到了这种难得的仁心。” “皇上，您一直崇尚的治国理念，不就是忧国忧民，为黎民百姓谋福祉吗？既然如此，众皇子之中，老臣以为大皇子最能将皇上您的这种理念继承下去。故而，老臣斗胆请皇上慎重考虑一下太子的最佳人选！” 话落，全场鸦雀无声，连玄泷自己都有片刻的默然，看着穆霖的目光之中，是一片感激之情。 “臣，与丞相大人观点一致！” 片刻后，不少元老级大臣纷纷站出来，表达自己与穆霖的观点一致，同意推选大皇子玄泷为太子最佳人选。 虽说，在人数上，玄泷的支持者比不上玄洺。但是，支持玄泷的大臣，都是元老级，在朝廷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说出的每句话，在皇帝心里都是有份量的！ 皇帝皱眉，微微低咳几声，目光在玄洺和玄泷二人的脸上淡然的划过。 半晌后，皇帝轻轻的问道，“洺儿，泷儿，现在你们自己来说说，对太子一位，究竟是什么看法？” 不等玄泷开口说话，玄洺便抢着先道，“父皇！儿臣的能力，你是有目共睹的。儿臣若是能当太子，定然会尽心尽力的辅佐父皇你治理江山社稷！” 停了停，他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不够，又补充道，“父皇，有母后的指导，儿臣有任何不足之处，也一定会加以改正的……父皇，儿臣……” 他还想要再说下去时，却被老皇帝抬手示意住口。玄洺只好不满的闭上嘴巴，幽怨的看了一眼玄泷。 “泷儿，你说。”老皇帝淡然的目光静静的落在玄泷身上。 玄泷恭敬的上前一步，拱手淡然说道，“回父皇，儿臣对太子一位，并没有太多奢求。” 老皇帝皱眉，“哦？为何？” “在儿臣看来，国家和人民，只要装在心里，不论儿臣身在何位，都能够为国为民尽一份心力。父皇从小教导儿臣，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儿臣一直谨记在心，不敢忘却。” 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却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老皇帝的眸光微微闪动，“好！好！好啊……难得你这孩子有心了……” 老皇帝一连三个“好”字一出，安后雄就不禁颓然的往后退了几步。他知道，玄洺无望了。 果不其然，就听见老皇帝朗声说道。 “朕宣布，从今天起，太子最佳人选，便是大皇子！太子加冕仪式，将在三日后举行！退朝！” “儿臣恭送父皇！” 玄洺如雷击中一般，不敢相信的紧紧盯着正行跪拜礼的玄泷。 第078章 凌无双的担忧 玄泷成为太子一事，很快就在大街小巷之中传遍了。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穆瑾欢知道此事时，正在穆霖的书房之中翻阅历朝历代的古书。厉姬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嚷着说有大事情告诉她。 “瑾欢，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穆瑾欢一边漫不经心的翻过一页，头也不抬的回着她。 厉姬也不介意，几步走到她的身旁，睁着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刚刚我听到一些小道消息说，太子一位的人选已经确定下来了！瑾欢，你觉得，会是谁？” 穆瑾欢轻轻一笑，淡然抬头看着她，“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太子一位，是大皇子。可对？” 厉姬听罢，微微一惊，“这你都能够看出来？难道是我表现太过明显了吗？！不过说真的，你难道不觉得，太子一位传给大皇子，真的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吗？” “这有何匪夷所思？宫中一共就两位皇子能够竞争这个太子之位。不是二皇子就是大皇子，如此简单的事情，难道你还不明白？” 穆瑾欢低头，一目三行，不深不浅的说着，语气之中并没有什么惊讶。 她这样淡然的反应，让厉姬的心情微微平复些许。 “我知道。”她说着，随便搬了张椅子坐在她身旁，继续道，“可是你难道不觉得，这皇上最应该定的太子，应该是二皇子吗？没想到现在居然是大皇子。” 穆瑾欢微微抬头看她支起下巴，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不由得合上手中的书，轻轻道，“这有何想不明白的？皇上心里又不糊涂。谁适合谁不适合，他心里可都是有数的。你啊，也不用在这里继续瞎操心了。” 顿了顿，继续道，“对了，一直忘了问你，此番你回京，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她忽然这样问起，厉姬神情微微一愣，似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的问起自己。 “我……” 穆瑾欢看着她似乎是不愿意的神情，略微皱了皱眉头，起身将手中书放回书架上。 听到身后的厉姬道，“这不前几日是花灯节吗？我因着好奇，所以就偷偷跑到上京，并没有什么其它的意思。” 穆瑾欢微微转身，回头静静的盯着她看。她被盯得有些心虚，眼神不敢正式着她的目光。 她敛眸，静静的走回桌旁坐下。绕是她不告诉自己事情，她也知道她为何回京。 定定目光，她没有再过多询问，兀自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隔了好久，气氛有些尴尬，厉姬小心翼翼觑眼打量着她。 “瑾欢，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轻啜小口，穆瑾欢微微一笑，十分淡然，“无话可说。” 厉姬兀自寻思着，穆瑾欢兴许是生气了，便皱皱眉，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回房了。” 说着，转身便离开了。 穆瑾欢看着她的背影，情不自禁的皱起眉头。 皇宫。 “废物！废物！一群没用的废物！” 巨大的咆哮声从凤鸾宫里传来，只见安皇后一脸愤怒，将手边上的杯盏悉数扔至地上。 在她的面前，安后雄满脸阴霾，玄洺却是极度的不满。 “娘娘，身子要紧，可不能白白气坏了身子呀！” 一旁的欣女官，皱着眉头，十分担忧的模样。 “要身子有何用！都是废物，朝中那么多朝臣，居然太子之位还是让它白白的从手里飞了！你让我冷静？！” 玄洺见状，握紧拳头，上前一步问道，“母后，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玄泷当上太子，一辈子被他压着吗？！” 安皇后冷笑一声，“不过一个太子罢了，还不是真正的皇帝！他能翻起多大的浪？皇上如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时日无多了。你啊，如今要做的，就是多去寝宫陪陪你父皇。” “我才不！他都没有选我为太子，我凭什么要去继续照顾他？！”玄洺皱着眉头，一个劲的不愿意。 见此，安皇后狠狠的回头凝了他一眼，“小儿无知！母后让你去，你便去，休要推三阻四！你父皇终究是疼你的，这么多年来，你在他心里的地位，如何比不上大皇子？太子一位，他不是不给你，而是忌惮了母后背后的势力！” 她目光沉沉，看了看一旁不吭声的安后雄。安后雄抬头，对上她的目光，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玄洺有些摸不着头脑，皱眉不解的问道，“母后这话是何意？” “好了皇儿，你先下去。以后的事情，母后会详细告诉你怎么去做。” 安皇后平复了心情之后，淡淡的让玄洺离开。玄洺还想再说些什么时，看到欣女官朝他微微摇了摇头，遂没有再说话，转身便离开了。 “儿臣明白，儿臣这就告退。” 待他离开以后，安后雄静静的负手而立，看着安皇后，神情并不是很乐观。 良久，他摸了摸自己黑色的胡须，淡漠的道，“接下来，不知娘娘还有什么打算？” 安皇后低眸，静静的思索片刻后，才慢慢的抬头。 “兄长，本宫想让你秘密的将大皇子解决掉。可否？” 听罢，安后雄浓眉一皱，摇摇头，为难的道，“这并不容易。现如今他已经是太子人选。若是我将他杀了，必然会引起公愤。此事，还希望娘娘能够三思！” “如此，你让本宫现如今该如何做？！”她说着，语气隐隐含怒。 她心里的焦急和愤怒，安后雄都明白。然而眼下事已至此，想要皇帝改变心意几乎是不可能了。 “事已至此，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安后雄轻声说着，目光却冷的渗人。安皇后紧紧的凝着他，心中隐隐能够明白他想要完整表达的意思。 “兄长的意思本宫明白，只是，老皇帝也没几天可活了。再等几日罢，毕竟，穆家那对爷孙，怎么说，都应该要好好的给个教训才是！他们使出的一出好计，可把我们害苦了！本宫可不会就这样白白的任由他们欺负！哼！” 阴森森的语气在大殿之上响起，让人不由得一颤。 自从太子一位确定是大皇子玄泷之后，玄泷与凌无霜便从自己的寝宫中正式搬到了历朝历代太子才能居住的朝阳殿。 朝阳殿里，穆瑾欢静静的站在一棵合欢树下。 厉姬在她身旁，兴致勃勃的打量着朝阳殿里的环境。 “瑾欢，你别说，这大皇子当了太子啊，这待遇果然就不同。这朝阳殿，可比他以前住的寝宫好了不知多少倍！” 对此，穆瑾欢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抬手抚上合欢花的树叶。 这朝阳殿，前世的她怎会不会熟悉？玄洺当上太子之后，她贵为太子妃，住的便是这华贵亮堂的朝阳殿里。 在这朝阳殿里，有她亲手种下的花草，每一处装饰都有她留下的痕迹。不过可惜的是，如今物是人非。 今生，这朝阳殿于她来说，不过是一处陌生而普通的宫苑。 看她如此喜爱眼前的合欢花，厉姬眨眨眼睛，无心提了一句道，“这合欢花是整个皇宫里开的最好的一棵，也难怪你喜欢。只可惜，太子妃也喜欢这棵合欢树，不然，还能向她讨要讨要。” “太子妃？”穆瑾欢微微一愣，还没有从这个称呼里反应过来。 “是啊！大皇子现在贵为太子，我们日后可不能再叫他大皇子了。既然他是太子，那么大皇妃，现在可不就是太子妃了？我这说的，没有错吧？！” 厉姬掰着手指头，微微歪着头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穆瑾欢听罢，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确实。” 她有些恍惚，险些分不清现实和前世。前世自己贵为太子妃，习惯了别人对自己的这个称呼。而今，太子妃一位已经易主，她却还有些怅然之感。 玄泷成功当上太子，她本该高兴。然而，一想到安皇后和玄洺，她的心又忍不住的为玄泷捏了把汗。 按照她对安皇后和玄洺的认知，不出几日，他们一定会对玄泷出手！届时，玄泷就会有危险！ 这一世，她对玄泷了解不多，不知道他真正的背后势力。 今日，她收到凌无霜的邀请，让她来朝阳殿小聚，说是有要事相告。起初，穆瑾欢并没有要来的打算。然而，厉姬却央求她来，说是要借此机会看看朝阳殿的模样。 她拗不过她，只好答应来此。只是，她想不明白，凌无霜会有什么事情要与她说？ 前世她与凌无霜交情不深，没有想到这一世，居然会有纠缠的缘分。 想到这里，她不禁想到玄泷的面庞。不知为何，一见到他，她就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都没有用。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愿意看到的事情。如今，他贵为太子，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 朝中也有一半大臣开始倾向玄泷，这对爷爷来说是一件好事。只是，她担心的，仍是皇后和玄洺的报复之心太深，不分青红皂白。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凌无霜被宫女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终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见到早已等候多时的穆瑾欢和厉姬，颇有几分歉意。 祝大家新年快乐，么么哒！ 第079章 我要你离开他 “真是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了。方才处理了一些事情，这才来晚了。” 一见面，凌无霜便面露歉意，说着抱歉的话语，频频道歉。 穆瑾欢淡然一笑，“无妨。只是不知太子妃今日邀我来，是有何事吗？” 见她没有说什么，而是直奔主题。凌无霜微微一笑，“今日找穆姑娘来，确有一事，不过……” 她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厉姬，穆瑾欢会意。 “太子妃既然想与我说话，那么，我便与你换个地方说话罢。” 语毕，穆瑾欢对一旁的厉姬轻轻道，“厉姬，你暂时在这里稍等片刻。待太子妃与我商量完事后，自然就回来找你。” 厉姬点头，默然的看了一眼凌无霜。后者只是淡然笑了笑。 “穆姑娘，这边请。” 凌无霜微微伸手，指向了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穆瑾欢见状遂跟着她的步伐，向前走去。 曲径通幽的小路，两旁生着一些野生的荆棘。穆瑾欢不知道这条路是通向哪里，也不知道凌无霜想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良久，凌无霜率先打破沉默的局面。 “穆姑娘，此番大皇子能够顺利当上太子，无霜在这里多谢穆姑娘和穆老丞相的鼎力相助！” 她说着，慢慢停下自己的脚步，回头静静的注视着穆瑾欢。 穆瑾欢听罢，淡淡的摇头，“太子应得的，不用谢谁。再者，瑾欢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太子妃无需言谢。至于爷爷，太子妃的谢意，我自然会转告给爷爷，还请放心。” 客套的话语，明显能够看出她想要保持距离的态度。凌无霜是聪明人，知道怎么跟聪明人说话，也知道与人聊天的分寸。 “穆姑娘谦逊了，倘若没有穆姑娘对太子暗中的相助，如今的太子，还不知是谁呢……” 穆瑾欢微微凝眸，有几分不悦的凝了凝神情，冷然道，“倘若太子妃今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找瑾欢，那瑾欢只能说声告辞！” 语毕，她转身，衣摆轻轻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 一见她要走，凌无霜情急之下就拉住她的手臂，“穆姑娘！” 她顿足，却不回头，等着凌无霜的下文。 “穆姑娘稍等，无霜希望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姑娘你能够答应我。” 静默片刻后，她终是说出了此番的真正意图。 “太子妃，有什么事情，您就尽管说吧，但凡是瑾欢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你。” 穆瑾欢回头，轻轻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放下来。黑而亮的眼眸淡然的落在她的脸上，目光平淡，无悲无喜。 她那样的目光，让凌无霜不禁撇开目光，下意识的捏紧了手指间的手帕。 “穆姑娘，我希望……你能够，从今以后，离开太子殿下的身边。” 伴随着她话音的落下，穆瑾欢微微有些诧异。她没有想到的是，凌无霜想拜托自己的事，居然是想让她离开玄泷。 眼见穆瑾欢不说话，凌无霜有些着急的搅动手指，眸光里尽是不自然的表现。 “太子妃，我想知道，为何您要我离开太子身边？瑾欢与太子交情不深，这您是知道的。” 凌无霜没有想到她会反问自己，一时之间有些愣然，停在原地微微思索了片刻。 穆瑾欢看着她，神情不自觉的凝起，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半晌后，凌无霜叹然转身，有些忧郁的看向远空，声音轻轻响起。 “穆姑娘，你也别怪我多心。你可能没有意识到，太子殿下，他对你……”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顿了下来，回头静静的看着穆瑾欢，似乎是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这样被她盯着看，穆瑾欢皱了皱眉头，“太子殿下对我？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不论对谁都是极好的，我想，太子妃您可能是多虑了。” 她明白她心里的顾虑，然而，对于玄泷，她一直都是辅佐的态度，并无其他想法。 得到她回答的凌无霜，定睛细细打量着她，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神情。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欺瞒的反应。对于她而言这样的反应，显然出于凌无霜的意料之中。 她原以为，穆瑾欢对玄泷，应当是有爱慕之心，然而现在看来，却又是半点爱慕之心都没有。似乎，真的是她自己想多了。 “既然如此，那是无霜多虑了。只是，穆姑娘，希望你不要怪我。我只是……唉！” 她说着，忽然间叹了口气。穆瑾欢微微折起眉毛，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不知太子妃有何烦恼，但说无妨。” 凌无霜看着她，垂下眼眸，显得有些落寞。 “没什么。对了穆姑娘，此番你与二皇子……？”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让穆瑾欢一眼便会意。 “我与二皇子的事情，自会有分寸。故而，太子妃不用多虑。只是，眼下大皇子才刚刚当上太子，处理的事情还有许多。太子妃若是平日里得空，还是应该多多陪陪太子，帮忙分担一些事务。” 听了她的话，凌无霜微笑着点了点头，温和的道，“多谢穆姑娘的提点，无霜会依姑娘所言，尽心辅佐太子殿下，也多谢穆姑娘这些日子对太子殿下的照料。” 穆瑾欢淡然一笑，并未放在心上，轻轻福了福身子，转身便离开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时，凌无霜身旁贴身的宫女有几分不解的轻轻开口问道，“太子妃，您太温和了。就这么让她继续留在太子殿下的身旁吗？难道就不怕……？” 对于她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凌无霜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看着穆瑾欢离去的方向，她微微凝起双眸。 “我能够看出来，穆瑾欢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她与别人不同，至少，我现在还无法看透她的心思。她对太子，确实如她所言，没有掺杂不该有的心思。只是，我也不知道，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静默片刻，她叹着气微微摇头，“罢了，随他去吧。太子的心思我也猜不透……” “可是太子妃，难道您就不怕这穆瑾欢日后会抢了您的风头？” “住口！”凌无霜忽然冷哼一声，低低的斥责那宫女道，“这种话日后莫言再说！否则，我一定不会轻饶你！” 那宫女忙哆嗦着身子跪在地上，低着头一个劲的说着，“奴婢知错，奴婢日后再也不敢多嘴了！” 凌无霜叹然，“起来吧！随我去后厨，给太子熬的汤也该到火候了……” 穆瑾欢与厉姬踏出朝阳殿时，恰巧就正面迎上了回宫的玄泷。 隔着老远，他笔直身躯，负手一步一步逆着光走来。一身明黄色的衣袍，耀眼如神人。 “哎，是太子殿下！” 厉姬有些兴奋的捣了一下穆瑾欢的胳膊，随即大大方方的上前，恭敬的朝玄泷福了福身子，扬声道，“厉姬见过太子殿下！” 穆瑾欢微微凝眸，神情淡漠，也随之上前一步，站在厉姬身旁，恭敬的朝他行礼。 玄泷略带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抿唇没有说什么。片刻后，他看了看厉姬，微微蹙眉不解的问道，“不知这位小姐是？” 厉姬扬眉一笑，“家父厉王，太子殿下叫我厉姬便可。” “原来是厉小姐，不知令尊在南边这些年过的可好？” 他温言问着，彬彬有礼，让人见来十分舒心，厉姬对他亦是满意。 “有劳太子殿下惦记着家父的身子，家父一切都好，只是时常想念起上京。” 眼见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热络起来，穆瑾欢静静的立在一旁，说不清的冷落。然而，她也并不在乎。 良久，玄泷与厉姬交谈几句之后，将目光落在穆瑾欢身上。 “穆姑娘。” 他温声唤了她一句，她微微转过身看着他，淡然一笑。 “太子殿下。” 他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而就在这时，玄洺的身影突然出现。 穆瑾欢微微凝起眉毛，知道这兄弟两眼下若是见到，必然不会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太子殿下，我还有事情，先告辞！”说着，她拉住一旁的厉姬，转身就要离开。 而玄洺此时此刻也已经见到了穆瑾欢和玄泷二人，不过，他并没有找上玄泷，而是沉着脸快步追上穆瑾欢的步伐。 “穆瑾欢，站住！”他冷不防的低吼一声，穆瑾欢应声停住脚步。 她回头，淡漠如水。见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遂低首微微福了福身子，轻声道，“瑾欢见过二皇子。” 玄洺看着她，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拳头。一想到她居然没有说服穆霖支持自己成为太子，他心里就有说不清的烦躁和愤怒。 “穆姑娘，本皇子有一事不明白，想要好好的请教请教你！” 他说着，有些阴森森的意味，让人听来十分不舒服。 他话里的冷意，穆瑾欢自然知道原因。不过，比起她心里的恨意，他心里的愤怒又算的了什么？ “不知二皇子有什么事情想要请教瑾欢？瑾欢在这里，愿意洗耳恭听！” 玄洺冷笑，倏的伸手，冷不防的捏住她瘦尖的下巴，强行逼着她抬首对上他冷冽的目光。 一旁的厉姬见状，吓得不轻，忙焦急的就道，“二皇子，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穆姑娘！” 谁知玄洺一个冷眼抛过去，直直的吩咐道：“来人，把这位姑娘拉下去。我与穆姑娘有要事要商量！” 语毕，就立即有一左一右的侍卫走过来，捉住厉姬的两只胳膊，想要将她拉到一旁。 厉姬这才反应过来，忙挣扎着就嚷道，“你这是做什么？！” 穆瑾欢见状，冷冷的甩开脑袋，挣开玄洺的手。看了看一旁被侍卫抓住，动弹不得的厉。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随即冷眼看着玄洺，冷声道，“既然二皇子是想找我谈话，那么，就与厉小姐没有什么关系。如果二皇子能够看在厉王爷的面子上，就应该放了厉小姐！” 她不卑不亢的说着，目光直直的看着玄洺，毫不畏惧。 第080章 玄洺的怒火 听到穆瑾欢提及厉王爷的名头，玄洺的神情才微微有些松动。他看也不看的就朝侍卫挥了挥手，示意放开厉姬。 得到自由的厉姬，忙上前一步就要冲上来保护穆瑾欢，却被她抬手阻止住了。 “厉姬，这里不关你的事，你先回去。” “可是瑾欢你……”厉姬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她一记冷眼将话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 见状，她无奈的咬了咬唇，视线在她与玄洺身上来回看了几眼，最终是无奈的转身离开了。 待她平安离开后，穆瑾欢才转身，继续冷眼看着面前的玄洺。 他还是记忆里的模样，一生气就会崩起一张火山脸，任性妄为，像个孩子一样幼稚！ 现在想想，她当初果然是瞎了眼睛，居然会看上这样的男人！如果不是自己有眼无珠，后来的一切又怎么会发生？！ 她愤愤的想着，眼底的恨意愈发浓烈，有一丝丝血丝隐隐约约浮现。 对于她这样的眼神，玄洺深深凝起眼眸，有几分疑惑。不知为何，他感觉她对自己的恨意比自己还要深厚。 他凝眸，想要再仔细观察时，她却不知什么时候又换回了一直以来的清冷模样，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而已。 “二皇子，现在没人了，你可以说了。不知你有何问题想要找我请教？” 她淡淡的问着，清冷的眼眸目中无人。 玄洺的怒火几乎是一瞬间被勾起，握紧了手中的拳头，他一步一步逼近她，冷声质问道。 “我问你，为何你爷爷不选择立我为太子？！” 对于他这个问题，穆瑾欢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不紧不慢的慢慢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这件事情，二皇子为何不直接问问我爷爷？瑾欢不过一介女流，对朝廷之事，怎会清楚？更何况，这立褚一事，向来都是皇上自己的主意不是吗？难道爷爷说了选谁，皇上就一定会选择谁吗？” “你！”玄洺对她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十分恼火，激动之余，猛地一把握住她的脖子，强行摁到宫墙上。 “穆瑾欢！你老实告诉我，你和玄泷，是不是早就联合起来演了这场戏来骗我？！啊？！故意来看我的笑话，是不是！回答我！” 玄洺几近咆哮的声音，在她耳边剧烈的回荡着。穆瑾欢有些痛苦的眯了眯眼睛。 脖子上不断收缩的力量让她有些喘不过气，玄洺愤怒的面孔在她眼前无限放大！ 然而，她却没有丝毫的妥协。对于这一世，玄洺没有当上太子一事，她心里感到十分痛快！ 前世惨无人道的痛，这一世，她发过誓，要让玄洺和安皇后要加倍的偿还给她！ 失去太子之位，不过是她的第一个计划而已。 “呵呵呵……”她冷冷的笑着，怀着悲悯的眼神看着玄洺。 纵使她被钳制住脖子说不话来，她依旧不会向他求饶，不会屈服！ 看着她无所畏惧的眼神，玄洺死死的皱紧眉头。他的心里，忽然间前所未有的变得害怕起来。她冰冷的笑容，犹如鬼魅。 他手上的力度，还在一寸一寸不停的收紧。 “呃！”穆瑾欢开始感觉到呼吸的艰难，有些透不过气来，双目也微微闭上。这一刻，熟悉的死亡气息铺天满地的席卷而来。 不同前世，她的求生欲望及其强烈。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在玄洺手上时，熟悉的声音在耳畔清晰的想起。 “玄洺！你疯了吗！快放开她！” 玄泷冲出来，一把扯开玄洺，将穆瑾欢硬生生的从他的魔爪下拯救出来。 “咳咳咳！”脖子上的钳制一瞬间松开，她猝不及防，猛地咳出声来。接着，她身子无力气的倒下，却是直直的倒进了一个温暖有力的胸膛中。 她想抬头睁眼看看是谁，却只觉得眼前一黑，鼻息间隐隐有熟悉的香味飘过。 再次醒来时，周围是一片陌生的场景。但是，又像是熟悉的环境。 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只觉得嗓子十分不舒服，隐隐有疼痛的感受。一摸脖子，这才想起被玄洺狠狠掐住脖子的事情。 只是，再后来的事情，她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穆姑娘，你醒了。” 门“吱呀”一声，从外轻轻打开，凌无霜的身影清晰的出现自己眼前。同时出现的，还有玄泷。 穆瑾欢微微蹙眉，轻轻的问道，“是太子殿下救了我？” 玄泷微微笑，走到她的身旁，温和的点头，“怎样，感觉如何？” 她眸光微微流转，瞥过一旁的凌无霜，低眸有些清冷的回道，“谢太子殿下出手相救，瑾欢如今已经好多了。” 说着，她掀起身上的貂绒毛毯，就要下床。 “你这是做什么？”玄泷不解，皱着眉头看她穿戴好一切。 穆瑾欢淡然朝他行了一礼，“时辰不早了，瑾欢该回去了。否则，爷爷会担心。希望太子殿下见谅，瑾欢这就离开。” 说完，她起身就要离开。凌无霜在一旁看着，不禁上前几步，拉住她，挽留道，“穆姑娘，太医方才还说了，你身子虚，现在不宜下床走动。” 穆瑾欢不动声色的将手臂从她手里抽出来，淡漠的低眸，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玄泷皱着眉头，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即使她受伤如此脆弱的情况下，她依旧笔直的挺直自己的腰杆，坚强到不需要依赖任何人。 “殿下……”凌无霜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玄泷，有些不知所措。 玄泷沉眸，随即胡乱的抓起自己的披风，快步就追了出去。 他这无意的动作，却让凌无霜的心微微抽痛了一下。 “太子妃，您没事吧？”身旁的宫女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的身子。 “咳咳！”凌无霜低低的掩唇低咳几声，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只是忧伤的目光紧紧尾随着玄泷的身影，看着他追上穆瑾欢，动作有些粗暴却又不乏温柔的将披风披在穆瑾欢的身上。 这一幕，有些刺痛。 “走吧，我们回屋。”凌无霜有些无力的撇开目光，没有再多说什么。 另一旁，穆瑾欢被玄泷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惊。回过神来，才知道他是为自己披了衣裳。 “殿下，你不用……” 还不等她将话说出来，玄泷就抢先开口笑道，“之前二弟对你有些过分了，不过还是希望你不要怪罪他。另外，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再来宫里了。就当是避避风头，我担心，有不轨之人，可能会对你做些什么不利之事。” 穆瑾欢定定的看着他，他低沉富有磁力的嗓音在空气中低低的飘荡，意外的有些迷人心智。 “殿下的忠告，瑾欢会记在心里。不过，同样，瑾欢也希望这段时间，殿下能够小心行事。毕竟，这场皇位争夺，还远远没有结束。皇后的野心，你也应该知道。她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认输。” 玄泷凝起双眸，若有所思，“这件事情我已经在做防备了，只是不知道皇后会用什么手段。” 听到这里，穆瑾欢不禁想到前世，皇后用毒害死玄泷一事。蛾眉轻蹙，她抬眸，肃然的对他道，“你时刻留意一下每日三餐的膳食，以防万一。另外，出行都让无情跟着。” 看着她对自己如此关心的份上，玄泷不禁暖心的笑了起来。他笑的莫名其妙，让穆瑾欢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然而她惦记着回府，便没有再过多询问。只是微微朝他行了行礼，道，“时辰不早了，民女就先告退了。” 语毕，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而这一次，玄泷没有再阻止。 看着她的背影，自己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他不禁抬手，似乎指尖上还残留着她的气息。隐约间，让他有些着迷。 穆瑾欢回到丞相府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不曾想，刚进院子，看到的便是莫度的身影。 她背对着自己的方向，正在与穆霖畅聊。 穆霖眼尖，见到她回来，忙招手笑道，“瑾欢，你可算回来了。大祭司早已来了，等了有一些时间了，说是有事来找你。” 穆瑾欢几步上前，皱着眉头盯着莫度看，心里疑惑不解。 “你……”不等她开口把话说完，就被莫度抢先打断了。 “穆小姐，此番来此，有些唐突了。还望穆小姐休要见怪。” 清荣峻貌的脸上难得见到一丝平淡的笑容，这让穆瑾欢心里的疑惑就更大了。 不过，显然，碍于穆霖在场，莫度没有把话完全说出来。 见状，穆瑾欢对着穆霖轻轻一笑，“爷爷，那我就先带大祭司去前厅。” 穆霖微微点头，没有反对。 就这样，穆瑾欢一路带着莫度往前厅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两人无话可说。 就在即将到达前厅时，莫度忽然清冷的开口说了句，“带我去见流萤。” 对于他的话，穆瑾欢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他突然不请自来的真正意图。 她倏的停下脚步，转身回头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逼问道。 “说吧，你找流萤究竟所为何事？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说，如果流萤落在占星师手里，必然不会有好下场。那么请问作为占星师的大祭司，你今日要见流萤究竟是所为何事？！” 对于她警惕的行为，莫度没有丝毫的畏惧。仍旧是平淡的神情，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道。 第081章 莫度来访 “我来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要见到流萤我才说。否则，我不会告诉你。” 他说着，语气有一丝桀骜不驯。然而，对于他这样的回答穆瑾欢显然是十分不满意。 “既然如此，那么，就请大祭司转身右拐，出门左拐。丞相府不欢迎你！” 穆瑾欢微微凝眸，转身就要离开，不愿与他继续待下去。 “穆姑娘不是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在对你行巫蛊之术吗？” 一句巫蛊之术，成功留住穆瑾欢的步伐。她回头，看着身后气定神闲的莫度，蛾眉轻蹙，带着几分将信将疑。 “你真的能够帮我查到是谁对我行巫蛊之术？” 莫度淡然一笑，自信满满，“带我去见流萤。” 对于他有些傲慢的情绪，穆瑾欢一直都是不大喜欢。不过，既然他能够帮自己找到行蛊术之人，她便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轻轻推开书房门，穆瑾欢看了看屋子里，喊了声，“流萤？你可在？” 如她所料，不稍片刻，瘦瘦小小的流萤抱着一本厚厚的古医书就走了出来。笑容在见到莫度的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甚至是有些警惕的往后退了退，眼神中充满着敌意和防备。 穆瑾欢知道她心里的恐惧和敌意，忙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掌，试图安抚她。 “好了流萤，没事，我们放轻松。” 对她信赖的情况下，流萤才慢慢的放松下来，只是仍旧是一脸冷漠的看着莫度，眼底疑惑不解。 “穆姐姐，你带他来这里作甚？” 流萤皱着眉头，十分不解的问道。穆瑾欢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毕竟，对于这个问题，她也是十分不明白。 “不是我带他来的，他是专门来找你的！” 一听是来找自己的，流萤皱了眉头，紧紧的看着莫度，一言不发。 良久，莫度开口，看了看她们道，“你不用紧张，我今日来，只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穆瑾欢冷声问道。 “让我看看流萤的脸。” 这个要求一提，就立即遭到流萤的拒绝。 “不行，我不同意。” 穆瑾欢也微微皱了眉头，不悦的回道，“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流萤！” 莫度垂眸，有些无奈的笑笑，“不过是看一下脸庞，何来伤害。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她的脸，是否还有救。” “你怎么知道我的脸……”流萤听罢，有些激动的回问道。 她的手情不自禁的抚上自己的脸庞，眸孔微微闪烁，隐隐有些亮晶晶的东西在里面打着转。 穆瑾欢叹然，她知道，流萤对自己的容颜十分介怀。 莫度不过是淡然一笑，“你中的毒，其在身上反应出来的，无非不过就是佝偻身材，容颜俱毁。” 流萤不禁伤感的往前一步，倏的仇恨的眸光在眼底一闪而过。 “如果不是你们占星师，我怎么会受到这样非人的对待？！” 面对她的指控，莫度无言以对，却也不想为之有任何辩解。 停了停，等流萤情绪微微平静下来之后，才慢慢道，“这件事情，是上一辈的恩怨情仇，是你我无法决定的。与其一辈子埋怨，不如想办法去治好自己的病。” 听了他的话，流萤眼眸亮了亮，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 “你是说，我的脸，还有救？” 莫度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接着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白玉瓶。 “我要看看你的脸，才能确定，这药是不是真的有效。” 看着他手里的白玉瓶，流萤犹豫了片刻，对上穆瑾欢的眼眸。 穆瑾欢也拿不定主意，对于莫度的话，她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相信。 “希望你说的都是实话。” 隔了许久，流萤才淡淡的开口，选择相信。 她说着，将脸上的黑色面纱轻轻撩起，露出里面丑陋的模样。 让穆瑾欢略微有些欣慰的是，莫度并没有像寻常人那般，对流萤的脸有过激的反应。 他依旧淡漠，伸出修竹般的长指，将手中的白玉瓶子递给了流萤。 “这药你每日早晚涂抹在脸上，对你的伤势，会有些帮助，也能恢复你的面容。不过，至于要多久，就要看天意啦。” 流萤有些激动的接过白玉瓶，眼睛一闪一闪，说不出的喜悦。 穆瑾欢微微恸容，对莫度的看法有了些许改变。 送莫度出门时，穆瑾欢停下脚步，好奇的看着他。 “都说占星师与巫师是天生的死对头，为什么你对流萤却是这般照顾？” 面对她的质问，莫度只是微微一笑，“确实，占星师与巫师向来不和，否则当年之事也不会发生。只是，并不是每个占星师都对巫师有些敌视的态度。” 对于他的回答，穆瑾欢半信半疑。直觉告诉她，莫度如此帮助流萤，这其中定然是有些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不过，既然莫度不说，她自然也不会再过多追问。 静默片刻，莫度看了看她，肃然道，“想要知道是谁给你下的巫术，其实很简单，让流萤帮你去查。她是巫女，通晓所有的巫术，只要有线索，就一定能够查到。” 穆瑾欢微微汗颜，“说来说去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是谁下的巫术？毕竟，能下巫术的，也只有占星师或者巫师可以做到，难道不是吗？” 莫度点点头，“确实，不过，占星师对于巫术的研究没有巫女研究透彻。这件事情，只有让流萤帮你。”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穆瑾欢知道，这件事情看来真的只有仰仗流萤。 “嗯，我知道了，这叫事情自然不会就这么过去的。” 莫度略一点头，又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轻声叮嘱她道。 “昨夜，我夜观天象，近日来，天生异变，不祥之兆。皇上的紫星光越来越弱，想来也是时日无多了。虽然，太子之位已经选定，但是，恐怕后宫要突生异变。穆姑娘是渡劫之人，希望能够载太子殿下平安渡劫。” 他说着，似是话中有话，令穆瑾欢不禁皱了皱眉。 “大祭司这话是何意？大祭司是宫中最灵验的占星师，上通天文下晓地理，渡劫一事，不应当是你的职责吗？” “穆姑娘此言差矣，我们渡的不过是有缘人，而姑娘是我的有缘人。而现在，穆姑娘你又是太子殿下的有缘人，自然这劫还是要靠你才对。” 莫度说着，眼眸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开。 穆瑾欢确实似懂非懂的折起眉头，下意识的将他喊住，“大祭司且慢！大祭司难道不是站在皇后一党吗？怎会提醒我好好的保护太子殿下？” 莫度只是笑笑，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答她的话语。只是脚步不停的离开了丞相府，留下一头雾水的穆瑾欢。 回到大厅，穆瑾欢才发现穆霖已经等了她许久。 “爷爷，您怎么还不回屋歇息？”她不解的上前几步，关心的问着。 穆霖捋了一把花白胡须，忧心忡忡的叹息道，“爷爷这几日心中烦恼颇多，有些夜不能寐。” 听到他说夜不能寐，穆瑾欢心中略一不解，“爷爷，如今太子人选都已经选定了，您还有何烦恼？还是说，皇上又给你难题了？” 穆霖摇摇头，“并非是皇上那边，而是安皇后。” “安皇后？爷爷您的意思是，担心皇后会想尽办法抢夺太子之位？” “不错。以安皇后的野心来看，不出几日，必然会有一场大风大浪刮来。” 穆霖叹着气，放下手中的茶杯。穆瑾欢凝起眼眸，思索了片刻。 而后走到穆霖身旁，压低声音道，“爷爷，难道您不觉得，太子殿下的真正实力，太过神秘了吗？” 穆霖看着她，不解的问道，“何出此言？大皇子在朝中势力并不多，不过论实力，确实是比二皇子要高。” 穆瑾欢摇摇头，“爷爷你知道吗？方才，我送大祭司莫度出去，连他都要我好好照顾玄泷。爷爷，您说这太子殿下，连大祭司都帮着他，显然此人不一般！” 穆霖听罢，静静的沉默半晌，摸着自己长长的花白胡须。 良久，他淡淡的开口，叹然道，“不管如何，如今穆家要全心全意辅佐着太子殿下，必然不能够让他有半点差池。” 穆瑾欢淡淡的点头，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玄洺和安皇后的模样，她下意识，手中的拳头不自觉的握起。冷光在眼底一闪而过。 唯有让玄洺安皇后这对阴险的母子一无所有，方能一解她心头气！ “对了，蓉儿那丫头有无写信来报平安？” 穆霖无意中提起叶蓉近况，穆瑾欢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淡然回复道。 “还没有任何来信的消息，不过想来，皇后娘娘亲自送她回去，定然是让蓉儿安全到家。爷爷。您不用担心。” 听罢，穆霖才微微放松，点点头，起身轻声道，“很晚了，你也早点去歇息。” 穆瑾欢轻声应着，“瑾欢这就回房。” 穆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着她的背影，深深的凝起双眸，一脸的担忧。到最后，也只能自顾自长长叹了一口气。 第082章 意外中蛊 丞相府。 次日清晨，穆瑾欢闲来无事，遂拿了本旧书，斜卧在藤椅之上，细细品阅。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的有些乏了。轻轻合上书卷，正欲起身回房时，脑海里陡然闪过一段记忆碎片。 她神情微微恍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努力的想要抓住方才一闪而过的记忆。 自从重生之后，她脑海里对于前世的记忆，或多或少都会忘了一些。她亦知道，因为自己重生为人的缘故，黎国的历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玄泷为太子，玄洺冥顽不灵，安皇后一党逐渐失去朝中政权…… 换而言之，存在她记忆里的前世，因为现世的改变而改变。故而，那些原本属于前世的记忆，也在逐渐的从她的脑海里消失。 可是，对于前世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来说，她依然记忆深刻。 穆瑾欢呆呆的站在原地，摸着自己的脑袋，闭着眼睛，前世今生一幕幕记忆的碎片从脑海里飞过，快的让人抓不住。 “欢姐姐，您这是怎么了？” “啊，你瞧瞧你自己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啧啧啧！哪里还有半点母仪天下的皇后风范？！我看，不过就是一只可怜虫罢了。哈哈哈……” “皇上他并不爱你，娶你，不过是通过你，利用整个穆家的势力罢了！可怜天真的你，一厢情愿，死心塌地…” “是我在皇后面前诬陷你，你被人糟蹋，也是我暗中让人下了药……啊哈哈哈！你怕是不知道，皇上对你已经弃如敝履了……” “……” 熟悉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开了锅，女子每笑一声，她的头疼就加重一分。穆瑾欢死死的抱住脑袋，手中的旧书无力的掉落在地，发出沉重的声响。 她痛苦的蹲下身子，狠命的抱着脑袋，却还是阻挡不了记忆深处那彻骨之痛的笑声。 残忍，无情，痛恨！ 前世，叶蓉的丑恶嘴脸，此时此刻又清晰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前世，她待她如同亲姐妹，处处为她着想。却不想，到最后，在背后捅刀子伤她最深最痛的，不成想正是她视如亲姐妹的叶蓉。 她不怪叶蓉爱上玄洺，如果她愿意，她可以答应让玄洺纳她为妃。 只是，叶蓉的野心，何止一个嫔妃之位能够满足？ 若是玄洺仍念旧情，这皇后之位，不要也罢。 前世的穆瑾欢多傻呀，卑躬屈膝的跪在这对奸夫淫，妇的面前，苦苦哀求他们饶过爷爷，饶过穆家上下五十多口无辜的仆人。 然而，千不该万不该，玄洺和叶蓉，依旧一意孤行，残忍冷血的处死了爷爷，随后又将穆家满门抄斩！ 这样深的仇，这样大的恨，她穆瑾欢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叶蓉！玄洺！我穆瑾欢誓要将你们抽筋拔骨，碎尸万段！ 痛苦的呻吟声从她的口中不时的发出来，她蜷缩着身子，目眦欲裂，猩红的瞳眸，宛若会滴出血一般来。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小姐…小姐！” 听闻院子里有异动的十五，闻声赶来，一眼便看到自家小姐蹲在地上，身子蜷缩，紧紧的抱住脑袋，整个人像是受到巨大打击一般。 当即将十五吓得不轻，忙跑过去，就要扶起穆瑾欢。 与此同时，隔壁院里的厉姬正巧起身，听到这边十五的哭喊声，眉心一跳，立即跑了过来。 “十五，你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此情此景，也着实让厉姬吓了个不轻。但见穆瑾欢缩着身子，抱着脑袋止不住的发抖。 身旁的十五一边哭，一边着急的看着她，求助道。 “厉小姐，奴婢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奴婢也不知…不知小姐怎的突然就这样了……” 厉姬眉心死命皱起，来不及多想，就要将穆瑾欢扶起来。 “瑾欢！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快给我起来啊！” 忽然，穆瑾欢停止了抖动，猛地抬起头，露出了狰狞苍白的面容，以及让人不寒而栗的猩红色瞳眸。 看到那双红眼，十五与厉姬齐齐愣住，惊讶之余，内心十分震撼！ 然而，来不及给她二人反应的时间，穆瑾欢神情一变，倏的出手，死死的就掐上课厉姬雪白的脖颈。 “喂……喂……穆瑾欢你……咳咳…快放……放开……” 厉姬显然始料未及，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被穆瑾欢伸出的双手用力的钳制住了。一时间，呼吸艰难。 “叶蓉！你这贱人！去死吧！” 穆瑾欢一边瞪大血红的双眼，一边死死的掐住厉姬的脖颈，口中含糊不清，念念有词。 一旁的十五，怔愣片刻后反应过来，连忙哭哭啼啼的拽住穆瑾欢的手，“小姐！小姐……您醒醒啊…这是厉小姐啊！！小姐……您究竟是怎么了啊……” 然而，无论十五怎么声嘶力竭的哭喊，穆瑾欢都像是着魔一般，死死的掐住厉姬的脖颈，不愿意松开。 慌乱之下，十五看了看危在旦夕的厉姬，一咬牙一跺脚，捡起一旁的棍子就朝穆瑾欢的后颈穴位打了下去。 与此同时，流萤也赶了过来，恰巧见到穆瑾欢发疯，被十五打昏。 “发生了何事？！” “咳咳咳！！”得到喘息的厉姬，忙大口大口拼命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气喘吁吁的指着昏倒在地的穆瑾欢，对流萤道。 “你的……咳咳…你的穆姐姐，她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冲上来就要掐死我！咳咳……” “小姐……呜呜呜…小姐您到底是怎么了？”十五抱着穆瑾欢哭的稀里哗啦。 流萤紧皱眉头，二话不说，走到穆瑾欢身旁，轻轻掀起她的眼皮。 意料之中，看见的是一片猩红色。接着她替她把脉，片刻后，她隔着面纱的神情，异常阴冷。 “快！扶她进屋躺好！” 十五不敢有任何耽搁，连忙用力帮忙把穆瑾欢抬进屋子。 绕是陷入昏迷之中，穆瑾欢却依旧双眉紧皱，似是有梦魇出现。 流萤一刻不敢多耽搁，从自己随身所带的物品中，拿出招魂铃、三柱香，以及鬼符等东西。 见此，厉姬颇为感兴趣的上前几步，惊叹道，“你这小姑娘倒是真有趣啊，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看家本领？” 没有理会她的大惊小怪，流萤兀自点燃三柱香，用糯米在穆瑾欢的床前鬼斧神工的画了一个五芒星。 厉姬睁大眼睛看着，却惑而不解，“哎我说小姑娘，你这是在作甚？你知道瑾欢是生了什么病吗？！” 流萤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也未曾停下。 “她被人下了巫蛊之术。现如今，有人利用隔空之物，妄图控制她的心智。” 听罢，厉姬与十五均是一惊。与厉姬不同，十五知道穆瑾欢此前也受过一次巫蛊之术。眼下，这才没过多久，巫蛊之术又再一次降临到自家小姐身上。 念及此，十五紧紧皱着眉头，目光直直的落在流萤的身上，其眼底的敌意一目了然。 奈何，流萤眼下一门心思全都放在穆瑾欢身上，无暇顾及太多，便没有留意到十五眼神前后的变化。 “巫蛊之术？这会是谁呢？与瑾欢有这般大的仇恨，居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厉姬蹙眉，怒火中烧。 流萤不语，继续手中的事情。身为巫女，它清晰的知道，下蛊之人，一定也是巫师，只有巫师才会懂得施这种巫蛊之术。 然而，她暂时还不知道，究竟是谁想要这般整蛊穆瑾欢。然而，通过施蛊之人所施的巫蛊之术，不难看出，那人想要置她于死地！ 这样的想法从流萤的脑中一闪而过，让她不觉紧紧皱起眉梢。看着陷入昏迷中的穆瑾欢，她抿唇，回头对十五沉声道。 “十五，能麻烦你将这位厉小姐带出去吗？我现在要给穆姐姐祛除体内的巫术。” 十五看了看她，怀着敌意的目光，“不行，你也是巫师，我怎么知道不是你对我家小姐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你要是想解开我家小姐的巫蛊之术，就让我们在旁边看着又有何妨？！” 闻言，流萤皱紧眉头，明白过来，这个十五是在怀疑自己是对穆瑾欢下蛊的人。 “十五，你相信我，我虽然是巫女，但不会对穆姐姐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但是眼下，穆姐姐的命要紧。巫女作法时，如果你们呆在旁边，会影响我做法的效果！” 厉姬看着她，她眼中并没有任何欺瞒的意味，说的都是真话。 遂拉了拉十五的手臂，轻声劝慰道，“十五，我们先出去。先让流萤将你家小姐救醒再说，若是她真的要对瑾欢做什么不利的事，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她说着，便将十五拉出了门外。 流萤沉沉眸光，心中不免一阵酸楚。目光落在熟睡的穆瑾欢脸庞上，只是微微叹了叹气。 这世上，怕是相信巫师的人，也不多了。 第083章 厉姬离开 “我这是……怎么了？你们……”穆瑾欢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一眼看见的便是流萤。 见她终于清醒过来，流萤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你受了巫蛊之术，神志不清，险些要掐死厉小姐。” 听她这样说着，穆瑾欢不禁惊讶万分，“你说我中了巫蛊之术，还要掐死厉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说着，立即就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冷眸微微眯起，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的感受。 对于她的疑惑，流萤自然知道。只是，她现在虽然能够帮助穆瑾欢解除巫蛊之术的控制，但是却还是没有办法去找出背后的始作俑者。毕竟巫师生活的相对分散，要想找到是哪一个巫师作怪，并不是一件易事。 “我已经查过，这种隔空施法的巫术，毕竟要有受蛊人身上有一些承载物，用来连接两者之间的传递。穆姐姐，你的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最近有没有奇怪的人送你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经流萤这样一提醒，穆瑾欢立即就静下心来，仔仔细细的回想着，自己究竟是哪里疏忽大意，让人钻了空子。 然而，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事哪里出了问题。 流萤静静的看了她一会，想了想问道，“又或者，你的身上，有没有类似护身符一样的东西。若是有这些东西，对巫师来说，也是可以用来下蛊之用。” 这么一说，穆瑾欢忽然就恍然大悟，忙下意识的就掀开自己要腰间的衣袍，露出一个熟悉的淡黄色三角形的护身符。 解下护身符的一刹那，穆瑾欢就联想到叶蓉那张虚伪的面容。 流萤从她手中接过护身符，细细的查看了一番，皱紧眉头，“这是谁给你的？这护身符并不是普通的护身符，而是被巫师下过巫术的护身符。” 听罢，穆瑾欢冷冷的凝起一双峨眉，紧紧的盯住她手上的护身符，“我想，我已经知道是谁想要置我于死地了。” 淡漠冰凉的话语在流萤耳畔一字一句响起，勾起了流萤心中的好奇心，“穆姐姐说的是谁？” 穆瑾欢从她手中拿走护身符，缓缓吐音，“叶——蓉！” “叶蓉？怎么回事她？她不是已经被皇后送回老家了吗？难道说，她是在老家找的巫师来给你整蛊？”流萤皱紧眉头，有些费解的看着穆瑾欢。 而穆瑾欢只是紧紧的攥紧手心的护身符，将那三角形的纸蹂躏成一张废纸，“怕就怕，她自己暗中又跑回来了。又或者，皇后根本就没有将她送回老家！” “没有送回老家？这是为何？难不成……这一切都是皇后的阴谋？” 听罢，穆瑾欢微微凝眸，双眼的温度又冷了几分。 “不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总之，这件事情，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叶蓉也好，皇后也罢，总之这新仇旧恨，我会连本带利的讨要回来！” “嗯！”流萤重重的点了点头。 沉默片刻后，流萤像是想起什么，忙打开门，对外道，“你们可以进来了，穆姐姐醒过来了。” 一语毕，穆瑾欢就看见门外兴冲冲跑进来的十五。 “小姐！您可总算是醒了！奴婢担心死你了！”十五一见到穆瑾欢果真平安无事的坐在床，上，忙激动万分的扑到跟前，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喜极而泣。 相对比她的激动，厉姬显得尤为冷静。她转身问向流萤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瑾欢会中蛊术？你不是巫女吗？难不成……” “小姐，奴婢就说巫师不能信！一定是她暗中对你下了什么什么巫蛊之术，故意害你！小姐，您不能再把她留在身边了！” 穆瑾欢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十五就抢先一步说着，明显是对流萤存有怀疑和不满。这让流萤微微一愣，却没有多为自己辩解什么。 穆瑾欢听着厉姬和十五对流萤的误解，登时皱紧眉头，带着几分不悦的神情凝了她们一眼。随后淡淡的道，“我已经知道是谁想害我了，但是这个人并不是流萤。她虽然是巫女，却不是这世上唯一的巫师，你们不用怀疑她。总之，对流萤，我一直都是相信她的。我知道，她不会害人。” 说完，她温和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让流萤不自觉红了眼眶。 “可是小姐，她……”十五着急，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穆瑾欢冷声打断了。 “够了十五，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担心，但是，我刚才也说了，这件事情与流萤没有任何关系！” 十五抿唇，沮丧的低下头，心情十分低落。但是，看向流萤的眼神仍旧恨意明显。流萤微微皱起眉头，对于十五的恨意，显得十分无奈而困惑。 日子一天一天流逝，转眼间秋去冬来，气温急剧下降。 宫中传来消息，老皇帝的身子已经每况愈下，上早朝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玄泷开始接触更多的朝中事物，忙的不可开交。 看着窗外纷纷的大雪，穆瑾欢微微有些叹然。一旁的十五见状，忙为她披了件貂毛衣裳。 “小姐，这样大的雪，您就不要出门好了。” 穆瑾欢摇了摇头，“今日厉姬要回南边，我总归是要送送她的。她一个人上路，我总是不放心。这样，十五，你从府上再多找几个家丁，护送厉小姐平安无事的回到南边。”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办。”十五应着，说完就要出去找家丁。 这时，厉姬却笑着走进来，道，“不用如此麻烦了，我当初也是一个人跑来上京，也没有出事。更何况，今天还有我爹派来的人借我回去。所以啊，瑾欢，你不用为我担心了。” 看她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穆瑾欢也是无奈的笑笑，“总之，路上一切小心。” 厉姬点点头，上前几步，握住她的手，“我自会小心，还望瑾欢你莫要担心。只是，厉姬心里还是放不下你。如今朝局愈发的不安稳，老皇帝怕是不久之后便会……” 顿了顿，她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穆瑾欢却依旧能够知道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放心吧，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如今是关键时刻，我现在还是需要协助太子一臂之力，否则，按照皇后的手段，一定会想尽办法来对付太子。” 看着她坚定的目光，厉姬幽幽的叹了叹气，“你知道，我担心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太子，我担心的是你！” 穆瑾欢温和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却听得厉姬接下来继续道。 “瑾欢，你自己身为一介女子，介入这纷乱的朝局，当真是一件胆大而又危险之事。饶是朝中有丞相大人和太子殿下护着你，但是，这样下去，总归是引起居心叵测之人的注意。厉姬害怕，哪一天，皇后与太子之间的恩怨，会牵连到你。这……唉……” 她说着说着，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对于她说的话，穆瑾欢心里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这是她自己从重生那一刻起，就已经选择走下去的路。即使前路荆棘一片，她也还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前世的仇恨没有报，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厉姬见她不说话，急道，“要不然这样，瑾欢，你跟我去南边吧。暂时远离朝局，这样，你的安全也有保障。” 对上厉姬满怀真诚的眸光，穆瑾欢心中一暖，却还是毅然决然的摇了摇头。 “厉姬，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你是真心希望我能够平安无事。只是，我已经选择好自己要走的路，不会改变的。上京，这是注定要与我纠缠一生的地方。” 她悠远的目光静静的投向窗外，眼底有着别人无法看透的执着。 见她心意已决，厉姬也只能是悠悠的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厉姬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希望从今以后，你能够多保重。” 听罢，穆瑾欢微微一笑，“何必弄得这样伤感呢？可能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相见。” 听完她的这句话，厉姬凝起眉头，不明就里，“瑾欢这话是何意？难不成，不久之后，你要来南边？” 穆瑾欢只是笑着看了她一眼，随即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交到她的手中，“待你回去之后，麻烦厉姬你将这封信亲手交给你的父亲，厉王爷。看了这封信，他自然就知道怎么做了。” 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信，厉姬虽然不知道穆瑾欢想要做什么，但是选择相信她的一切做法。 “既然这样，你不说，我也不再多问了。时候不早了，我要上路了。瑾欢，告辞，希望真的如你所说，我们不久之后还能够再见面。” 门外，风雪交加。厉姬的马车渐行渐远，及渐渐消失在风雪之中。穆瑾欢回头，看了眼依依不舍的十五，自然知道这小丫头对厉姬在不知不觉中也产生了几分好感。 “走吧十五，给我准备准备，我即刻要入宫。” 十五听罢，看着她，皱眉微微有些担心，“小姐，今日风雪这般大，你还要入宫作甚？老爷子这会儿还在宫里呢，要不您等他回来再商量商量？” 穆瑾欢摇摇头，“就现在过去吧，我有些事情，要找太子商量。” 见她执意，十五便不再多说什么，遂扶她回屋准备准备。 第084章 茶香幽情（一） 皇宫，太子寝宫。 寒冷的冬日，宫中也极少有人出来走动，这就让穆瑾欢能够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玄泷寝宫。 后宫之中，老皇帝的嫔妃们因了安皇后的心狠手辣，已经所剩无几。偌大的一个后宫，在这样萧条的季节里，竟然出奇的冷清。 皑皑白雪覆盖住了红墙绿瓦，宫中繁华的美景，也变得萧条。 “请转告太子殿下，就说穆瑾欢有事求见。” 她披着淡蓝色的披风宽大暖和的帽子几乎遮住了她的眉眼，猜着守门的小太监可能认不出她来，故而，在小太监出声询问时，她已然先开口。 小太监一听到她的名字，便片刻也不敢耽搁，忙缩着脑袋就入殿通报。 转眼几个呼吸之间，那小太监便气喘吁吁跑了过来，身后跟着的正是玄泷。 穆瑾欢抬脸觑了他一眼，他着一身灰白色便服，眉眼之中似是有些喜出望外。想来，应当是正在屋子里炕着暖气，听闻她来，这便急忙忙连件外套都来不及穿，就亲自出来迎她。 低了低头，她微微福了福身，“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玄泷温和的道，“你我何须多礼？走吧，有事进屋说。” 听罢，她只是默不作声，跟着他进了里屋。 去她所料，屋子里十分暖和。中间摆着冬日取暖所用的火炉，火炉里烧红的木炭发出“滋滋”的炸裂声。 一进屋子，穆瑾欢便拿下了身上落满雪的披风，交给了一旁的宫女。 抬眼看去，凌无霜竟也在屋子里，这让她是微微一愣。 与此同时，凌无霜望见她的身影，便笑着走至她的身旁，像是认识多年的友人一样，“瑾欢妹妹，今日风大雪大，你怎生还入宫来了？” 说着，皱着眉头关切的拉起她的手，才刚握住她的手，凌无霜便下意识的“呀”了一声，道，“外面冷吧，瞧你这双手冻的，又冰又红。快，随我来，炕炕火暖暖手。” 穆瑾欢微微蹙起眉头，就像将手从她手中抽离。然而，看到凌无霜眼中真心实意流露出的关切，并非刻意装出。她终究还是不忍坏了她的好意。 穆瑾欢就这么被凌无霜一番好意的拉到火炉旁，热死扑面而来，十分暖和。 玄泷此时也正坐在火炉旁，穆瑾欢本打算坐离他较远的位置，可万万没想到，凌无霜却是直接将她推到玄泷最近的位置坐下了。 “太子妃我……”她心下一跳，旋即起身，看着凌无霜想要说自己已经暖和多了。 不想，凌无霜却是笑盈盈的制止住了她的动作，“无碍，你与殿下正好有事商量，我也不便留在这里打扰。于殿下来说，瑾欢你是客人、是谋士；于无霜来说，你是姐妹。故而，你今日来，定然是不会冷落了你。” 她话中有话，穆瑾欢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没有再多说什么。 玄泷自始至终都是在旁边默默的看着，并没有说任何话。 静默片刻后，凌无霜微微垂首，对玄泷福了福身子道，“殿下，妾身先行告退，就不打扰您和穆姑娘议事了。” 玄泷没有留她，只是例行温和的叮嘱了她几句关切的话语。 待凌无霜离开后，穆瑾欢遂立即起身，站在了玄泷的下方位置。这让玄泷微微有些疑惑。 “穆姑娘这是何意？” 但见穆瑾欢不急不忙的回道，“尊卑有别，殿下身份高贵，民女不过一介草民，岂能与你同坐一方？还请殿下见谅！” 她一字一句，字字句句都透着疏离的意味。这让玄泷心中未免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何来尊卑？身份只有高低之分，没有贵贱之分。泷虽为太子身份，但现在，我是以一位朋友的身份在同你说话，朋友之间何来尊卑？又再者，即便泷是太子，与平民百姓坐在一起，又有何不妥？为君着，亲民爱民，是治国之根本。” 他有些激动的说着，末了又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补充道，“没想到，穆姑娘竟也是墨守成规之人。” 对于他这番话，穆瑾欢心中是欣慰的。玄泷今日能说出这般话，表明他日后的确会为国为民，真心实意的去当一代明君。 她定定的看着他，眼里是欣慰的目光，“能听到殿下今日这番话，瑾欢就知道，黎国交给殿下，是正确的选择。” 玄泷闻言，愣了一愣，“所以，方才你的举动，是故意在试探我？” 穆瑾欢笑而不语，伸出双手轻轻靠近面前的火炉，兀自烘暖身子。 见她这幅模样，玄泷不由得扬唇一笑，眉眼弯弯，温暖的足以融化冰雪。 良久，她全身都暖和时，就看见他递到自己面前的一杯热茶。 “来自雪山之巅上的上好茶叶，加上山间清澈的泉水，这一杯茶，穆姑娘能喝到，也是有缘。” 他低沉淡淡的话语在她的耳畔响起，不知为何，竟有种分外好听之感。 穆瑾欢接过茶，并不着急着喝，而是细细观察了一番。 “都说爱茶之人，心中必然会有一片超凡脱俗的净土。殿下，您如何看待？” 听到她忽然间抛出来的问题，玄泷略微思索一下，便道，“此言应当不虚，爱茶的人，必然能静得下心细细品尝。有闲情逸致品茶，心境自然少了浮躁。说是净土，也不为过。正如穆姑娘也是爱茶之人，” 对于他的回答，穆瑾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倒是给了一个中肯的看法。 “什么样的人喝茶，品出的茶自然也会因人而异。” 玄泷不语，只是暗自思忖着她的话语。她低首看向茶杯的侧颜在他的眼底一览无余，他忽然间就觉得，他与她之间，好似隔了一层纱，看不清彼此真实的模样。 茶杯中，茶叶在水中缓缓绽放出花一样柔嫩的模样，惹人怜惜。 轻啜小口，茶香在舌尖慢慢散开，弥漫整个口腔。 她没有告诉玄泷，她爱茶，不是因为闲情雅致，而是只有品茶时，她才能静下心来细细回味，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前世受的伤，今生要悉数还回去！就像回味茶香散尽后，留在舌根处的苦味。 寂静无声，想起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穆瑾欢遂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淡然的看向玄泷。 “殿下，有些事情，您需要早做准备了。” 玄泷把玩茶杯的动作一顿，抬起目光与她对视，片刻间神情就变得凝重起来。 “是不是皇后那边，有了什么动静？” 穆瑾欢沉吟片刻，“皇上的身子骨，如今的情形殿下应该是知道的。这个冬天漫长而寒冷，能不能熬的过去，就看殿下您了！” 她目光定定，神情异常肃穆。玄泷放下手中的茶杯，心思缜密的他，此刻自然意识到穆瑾欢想要传达给他的意思。 “我知道，父皇最迟撑不过这个冬天。穆姑娘是担心，后事可能会突生异变对吗？” “不是可能，是一定。”穆瑾欢斩钉截铁的说着，语气格外认真。 不等他说话，她又道，“皇后和安后雄的野心，殿下即使不知情，猜却也是能够猜的出来。后宫之中，仅殿下您与二皇子有资格争夺皇位。当初，皇后精心筹谋了那么长时间的立储计划，眼看着就泡汤了。殿下，难道您认为皇后会轻易就这么算了吗？！” 一番话，已然点明了关键点。 玄泷从榻上站起身，皱眉轻轻转过身子，背对着穆瑾欢。 “我怎会不知皇后的野心，只是，我在明，她在暗，我不知她到底有个计划，如何防备？” 穆瑾欢听罢，知道他心中苦恼。凭着对前世皇后为人的了解，她知道，皇后必然会选择最危险却也是最容易成功的一条路。 “殿下，若您是皇后，您觉得，眼下最快也最能得逞的办法是什么？” 玄泷的身子几不可微的动了动，再转过身来，脸上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他冷然启唇，“逼宫。” 两个字，却已然足够道明了一切。 “殿下，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希望您能够好生防备一切可能会发生的意外。皇后的手段，狠辣而冷血。为了名利，她什么都能够做得出来。殿下，这段时间，请务必留意安后雄兵力的动静。” 穆瑾欢在一旁冷静的提着建议。 听到安后雄的名字，玄泷转过身，皱紧眉头看着她，“安后雄手中握有五万军队的兵权，倘若一旦皇后实行逼宫，那我们根本就没有与之想抗衡的兵力。” 穆瑾欢不假思索的问道，“宫中禁军呢？有多少？” 玄泷沉吟，“宫中五千禁军加上八千御林军，统共一万多兵力，如何与之抗衡？更何况，禁军与御林军是直接受命于父皇。届时，我根本无力调动！” “禁军与御林军统领分别是谁？” “炎虎炎豹两兄弟。只是，这二人绝对听令于父皇，对父皇忠心耿耿！在政党之中，这二人并不掺和其中。” 听到这里，穆瑾欢手指下意识的放在桌子上，食指惯性的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面。脑海里，却是思绪万千。 玄泷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模样，心中恸然。她的智慧和胆识，确实一次又一次的让他感到十分惊讶。 然而，更多的是欣赏。这样一个有着惊世才华的女子，当世已属难得。 第085章 茶香幽情（二） 屋内沉寂下来，听见炉火燃烧木炭发出的“滋滋”声，还有穆瑾欢食指轻微敲打桌面的“咚咚”声。 玄泷知她是在思考着对策，故而也没有去打断她的思考。看了看软塌，又看了看她身旁的空位，他遂很自然的一撩衣袍，坐在了她身旁。 一股淡淡的、清幽的龙涎香扑鼻而来，穆瑾欢反应过来，才恍然发现玄泷不知何时坐在了自己身旁。 她下意识的就要起身，却被识破动机的玄泷伸手一把抓住。 “就这样陪我坐着说说话，挺好。眼下无人，不会有人进来怪罪你。” 他温和的说着，眉眼如玉。 见他如此，穆瑾欢遂不忍再拒绝，只好安静的坐着。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微妙。 “咳。”穆瑾欢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气氛，便道，“殿下眼下只管准备着应对皇后会逼宫一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道理，殿下应当是明白的。” 玄泷点头，“诚然，我自会想法子应对。” 停了停，他又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难得穆姑娘有心，冒雪来提醒我，泷感激不尽。” 他的目光太过炽热，穆瑾欢微微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面庞，盯着热气腾腾的火炉，觉得自己的脸颊似乎也是热乎乎的。 见状，玄泷没有说什么，只是扬起的嘴角显示出他的心情俨然很好。 二人随后又在屋子里说了一些闲话，像阔别多年的老友，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 “穆姑娘来上京这么久，不知可去过一些好玩的地方？” “上京繁华之地，我倒也略知一二，只是我一向呆在府中，加之这段日子身子又有些不适，故而便极少出门。” 穆瑾欢微微一笑回道。然则，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上京，她却是什么地方都去看过。 前世，她倒是缠了玄洺许久，让他陪着自己在上京城中转了几日，待京中所有美好之地尽数看了一遍之后，方才满意。 念及此，她眼神不禁一顿，有些落寞之意。当初年少无知，无忧无虑，一心为儿女私情蒙住了双眼。以为玄洺便是一生的依靠，然而现在回头想想，自己当真是愚蠢至极！ 见她神色有异，玄泷遂关切道，“穆姑娘不用介怀，改日得空，泷愿意带姑娘你去转一转这上京所有的繁华之地。” 闻言，穆瑾欢稍稍抬起眼皮看着他。这样的话，前世的玄洺同样说过。 她定定的看着他，忽然眼前的玄泷竟有些玄洺的重影。她一时联想到前世玄洺的恶行，当即略微激动的站起身。 冷声道，“不用了，多谢殿下的美意。时候不早了，瑾欢也该走了。” 说着，她看也不看的就迈着步子往前走去。 “小心！” 身后传来玄泷低沉有力的关切声，随即穆瑾欢就感到自己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住，那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忻长有力，只不过是呼吸之间，就已经将自己拉入了一个温暖有力的胸膛之中。 一瞬间，龙涎香的味道，将她紧紧包围住。穆瑾欢有些不知所措。 玄泷却似不知她的窘迫一般，低头轻声斥责她，“走路走的这样急，都不看前面的炉子吗？” 听他这样说，穆瑾欢才有些木纳的抬头看向前方。诚然，方才她所走的方向，要是玄泷再晚一步，她可能真的就直直的撞上火炉，而后果，不堪设想。 她悻悻的低下头，手指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鼻尖，玄泷被她这有意无意的动作，弄的险些笑出声。 此时此刻，美人在怀。她身上干干净净的体香，淡淡的香味，没有寻常女子的胭脂味。 从尴尬中缓和过来的穆瑾欢，这才意识到自己白白抱在怀里许久了，当即不自在的道，“殿下，我现在已经无事了，您是否可以将我放开？” 玄泷却是宛若置之罔闻一般，并没有将她放开，反倒是低声附在她耳畔轻轻的问道，“瑾欢……我也可以唤你瑾欢么？” 低沉富有男性磁性的嗓音，让穆瑾欢心跳莫名的漏了一拍，一时间，她竟晃了神。 “殿下，妾身做了些糕点，想着你爱吃……” 门开，凌无霜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走了进来，恰时看到穆瑾欢与玄泷亲密的姿势，不禁一愣，定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与此同时，她的出现，也打破了二人的尴尬气氛。穆瑾欢反应过来，当即用力推开了玄泷，急匆匆的连宫礼也忘了行，便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出了大殿。 看着她的背影，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玄泷嘴角不由得轻轻上扬，被凌无霜悄无声息的尽收眼底。 下一刻，凌无霜已然跪在玄泷面前。他皱眉不解，上前几步欲扶起她。 “无霜，你这是在做什么？” “妾身有错，不敢这个时候出现，扰了殿下和穆姑娘的……”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玄泷闻言，轻皱眉扶起她，“无妨，并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自责。不过是穆姑娘险些摔倒了，我正好伸手扶了一把。” 明知道他这话是有意要瞒着她，凌无霜却还是默默的装作不明就里的模样。纵使心里在抽痛，面上还是要装作不知情的笑容。 夫妻多年，她依旧是猜不透摸不着玄泷的任何心思。 “原来如此，殿下有心了。” 她被玄泷扶到软塌上坐下后，看了看糕点，微笑的道，“殿下，妾身亲手做的糕点，您还是尝尝吧，都是您爱吃的。” “嗯。”玄泷拿起书桌上的一本书，随口应着，手上缺没有任何动作。 凌无霜有些落寞的看了看他，亲自拿起一块递到它的唇边，“殿下，趁热吃罢。” “嗯，也好。”他浅浅的笑着，接过她手中的糕点，慢条斯理的吃着。 凌无霜静静的看着，脑海里却是方才他与穆瑾欢相拥的一幕，久久不能从心头散去…… 出了太子寝宫的穆瑾欢，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沿着长长的宫廊向前走，外面的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空气灰蒙蒙，与白皑皑的大地，交相辉映。 她重生后，虽是及笄少女的模样，但是心智却已然是经历人世沧桑的女子。回想玄泷对自己的态度，她心中隐隐也能猜到一些不寻常的情愫。 无奈，前世情伤太重，这一世，她如履薄冰，委实承担不起沉重的感情。更何况，她不愿让凌无霜暗自伤心。 正当她想着尽快出宫时，身后忽然有人喊住了她。 “穆小姐。” 她顿足，只觉这声音十分熟悉。回头后，俨然发现，竟是大祭司莫度。 见到莫度，她微微点了点头，“大祭司别来无恙。” 说话间，莫度已经走到她的面前，温润如玉的面庞静静的看着她，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穿着黑色的锦袍，一头乌黑长发，并不像宫中男儿那般整洁的束起，反倒任由三千发丝尽抛脑后。 像极了他洒脱不拘的性子。 “许久不见，看穆小姐这气色，应当是好了许多。” 穆瑾欢知道他是在说巫蛊之术，遂点头应道，“这些日子，多亏流萤的悉心照料，这巫蛊之术，应当是快散的差不多了。” 莫度明了的点了一点头，“对了，方才见穆小姐急匆匆从太子殿下寝宫的方向走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殿下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穆瑾欢心中一凝，看了看他，心想莫大祭司你眼神真好！ “无事，不过是时辰不早了，若我在宫中逗留太久，免不得会生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她三言两语的就将话题从玄泷转移开，果不其然就见莫度警惕的看了眼四周，随即低声道，“穆小姐，换个地方说话。” 穆瑾欢沉吟应下，自然知道他是为了安全起见。 不稍片刻，莫度带着她来到他自己的住所。 “随意坐吧，我这里，一般人是进不来的。我不喜欢别人侍候，所以除了我，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了。” 一回到自己的住所，莫度就显得更为随意。 屋内火炉烧的正旺，炉上一壶茶水已经烧开，莫度熟练的端下，倒了两杯热茶。 然而，当穆瑾欢接过一看时，才发觉，并不是茶，只是一杯普普通通的白水而已。 似乎是觉察到她的愣然，莫度轻啜一口，笑道，“穆小姐是不是好奇，为何我这里以水款待你？” 她无声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困惑。 莫度放下杯子，解释道，“你在太子殿下那里，应当是饮过了极品的好茶。我这里再好的茶，也终究起身比不得殿下那极品的茶。故而，穆小姐还是喝些白水，解解渴暖暖胃即可。” 对于他的话，穆瑾欢不置可否，却还是不由得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我倒觉得，品茶，不在于茶的好坏，重要的是品茶人的性子和心情。” 闻言，莫度抚掌笑道，“穆小姐说的亦有理，然则，这茶，虽是好东西，却还是不能够饮得过多。” 如是，穆瑾欢也不再反驳什么。 静默片刻后，她抬头看着他，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大祭司邀我来，是有何事要说吗？” “委实有一件事，我想了许久，理应还是早些告诉你，好让你早做准备。” 他说这话时，神情不自觉的变得异常严肃，让穆瑾欢也不由得凝神倾听。 第086章 生辰八字 隔了半晌，莫度缓缓开口说道，“我夜观天象，发觉皇上现如今的紫星光已经越来越不如从前了，显然已大势所去。与此同时，一颗新星在冉冉升起。不过，新星尚且薄弱，光芒黯淡。” 顿了顿，莫度又道，“穆小姐，你我都知道，这颗新星就是太子殿下。只是如今，殿下在朝中势力尚且薄弱。故而，还望穆小姐能够让老丞相多多帮助殿下。” 闻言，穆瑾欢轻轻一笑，“大祭司尽管放心，这件事情，我与爷爷都已知晓。不过，大祭司，尽管有一事，还希望你能够帮忙。” “穆小姐有何事但说无妨，只要是莫度能够帮得上忙的事情，必然不会推辞。” 穆瑾欢点点头，示意他伸耳过来。莫度听从，她便轻轻的对他说着什么。 语毕，莫度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件事情并不是一件小事，穆小姐怎么能如此确定？” 穆瑾欢淡然一笑，没有回答，只是饮了一口水。 见状，莫度心中便明了了几分，也没有再过多询问什么。 “既然穆小姐有这样的打算，莫度便会尽力帮这个忙。” 静默片刻后，穆瑾欢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大祭司，时辰不早了，瑾欢也是时候告别了。” 说着，她便起身。莫度也随之起身，点了点头道，“如此，我便送送穆小姐。” 穆瑾欢正欲摆手，说着不用。却闻得屋外有太监通报的声音。 “皇后娘娘到——” 安皇后怎么来了？ 穆瑾欢与莫度相视一眼，神情均是肃穆。她犹豫自己自己这个时候最好是不要与皇后见面，否则很难解释她与莫度的关系，倘若皇后一个不满意，还会牵连莫度。 但见莫度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手指一扬，示意她躲到屏风之后，不要出声。 穆瑾欢会意，随即快步走到屏风之后藏好。莫度见状，眼疾手快的将小桌上她的一杯茶水倒掉，并摆正。 准备无误之后，他才快步打开门，正巧看见安皇后从长廊走来。 “莫度见过皇后娘娘。” 呼吸之间，皇后已经走到他的面前，微微抬手，喜笑颜开道，“大祭司无需多礼。” 莫度微抬头，让至一旁，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娘娘快请进，有事屋里说。” 穆瑾欢躲在屏风之后，尽量放低放慢自己的呼吸声，侧耳倾听着安皇后与莫度的对话。 她很好奇，这个时候，皇后来找大祭司，是想做什么。另外，皇后对莫度似乎有些信任，可能暂时还不知道莫度早已投诚玄泷一事。 想起前世，玄泷被杀，老皇帝驾崩玄洺成功登基，大祭司莫度主动卸去了祭司一职，似乎一夜之间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想来，前世的莫度怕是因为玄泷失利，又不愿眼睁睁的看着黎国败在玄洺手中，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辞官隐居。 微微垂下眼帘，穆瑾欢心中不免一叹。前世，她看走了眼，委实是间接害了不少忠良之臣。 正当她兀自自责时。耳畔传来安皇后带笑的话语声。 “大祭司这一个人在宫院之中，倒也不嫌过于冷清吗？依本宫看来，大祭司是应该找个宫女服侍服侍。否则，这院里院外，大祭司一个人打扫起来，可是有些费劲？要不这样本宫那儿，还有些多余的宫女，要不改日，大祭司去挑一些带回来？” “多谢娘娘美意，只是，莫度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更何况，娘娘您也知道，占星师占卜天象时，最忌别人打扰。”莫度婉言谢绝。 闻言，安皇后倒也没有太多计较。只是可惜的一笑，“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再强人所难了。对了，方才听到大祭司说起占卜，本宫有一事要麻烦你。想必，大祭司应该知道生辰八字吧。” 听到生辰八字，穆瑾欢不由得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 听得莫度道，“自然知道。只是不知娘娘想要占卜自己的生辰八字吗？” “自然不是本宫，本宫的八字有何好占卜的？呵呵！”安皇后说着，随即像是从袖子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打开。 穆瑾欢从声音上，猜想应当是纸张。 静默片刻后，莫度道，“莫度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此生辰八字，应是二皇子的。” 安皇后点头赞赏的看了看他，“不错，大祭司好眼力好记性，这确实是洺儿的生辰八字。” “可是莫度不明白，这张生辰八字却是没有见过。丁亥月丁卯日？” 丁亥月丁卯日？穆瑾欢轻轻的在心里念叨了一遍，她知道，这是莫度有意念出来，为的就是想让她听见。 想了想自己的生辰八字，她发现，这个并不是自己的生辰八字。 既然不是她的，那会是谁的呢？ 随后莫度也提出了相同的疑问，“敢问娘娘，这个生辰八字是哪位皇子的？” 安皇后轻轻道，“这个呀，并不是哪位皇子的八字。本宫准备替二皇子筹备婚事。这不，拿了生辰八字来，让你寻个好日子。” 语毕，屏风后的穆瑾欢心中更是疑惑不解。怎的安皇后突然决定要在这个时候给玄洺成亲？另外，她就这样放弃了玄洺和她的婚事？ 显然莫度心中也有这个疑问，但听的他问道，“娘娘，这难道是穆老丞相那位孙女穆瑾欢的生辰八字？” “非也。”安皇后摇头淡然道，“穆小姐的生辰八字，本宫先前已经找人看过了没有什么问题。今日拿来的，是另外一位姑娘的生辰八字，大祭司尽管给本宫挑一个合适的日子便好。其余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 她说着，语气中有威严渗出，莫度心下便明了了。 “莫度多嘴了，还望娘娘见谅。” “自然。这件事情就麻烦大祭司了。过两日，本宫会召见大祭司，告诉本宫一个良辰吉日。” 随后，穆瑾欢就听见起身的声响，以及莫度的声音。 “恭送皇后娘娘。” 又等了一会儿，脚步声渐行渐远，不多时，关门的声音响起。 “穆小姐，可以出来了。” 随即，穆瑾欢便从屏风后一脸凝重的走了出来。 莫度看着她的神情，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方才，皇后所言，你都悉数听到了罢。” “嗯。”她下意识的点点头，“大祭司，可否将皇后方才给你的生辰八字再借我看几眼？” 莫度听罢，将手中的纸条递给她。她打开，跳过玄洺的八字，直接看向另一个八字。 丁亥月丁卯日…… 这熟悉的八字让她神情微微一顿，仔细的在脑中搜寻着可能对应的人。 忽然间，叶蓉的身影跳出脑海。她微怔，随即眯紧了眼眸。 是了，这正是叶蓉的八字。 她与叶蓉从小一起长大，如亲姐妹一般。有些事情自然互相都知道，犹记得儿时，两人还在一起因为好奇八字，而跑到观音庙求姻缘。 莫度见此，不解道，“怎么？穆小姐知道这个八字是谁人的？” 她点点头，“大祭司你也知道，我两次身中巫蛊之术，因着流萤在，而侥幸脱险。” “不错，可是我不明白，你身中巫蛊之术，与这人的生辰八字有何关联？” 穆瑾欢将手中的纸条归还给他，目光幽幽的看向窗外白雪皑皑的景色。 淡漠的启唇，“这生辰八字的主人，与那给我下巫蛊之术的人，均为同一人。而这人，也是我的远方表妹，叶蓉。” 听到这个名字，莫度显然也并不显得陌生。 “这女子可是当初与二皇子形影不离，后来又被皇后无故劝离的那位？” “正是。只是我没有想到，皇后今日竟然会愿意让二皇子娶她。又或者……” 她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眸光闪闪，眉间的冷意越来越深。 “又或者皇后根本就没有将她送出宫，而是秘密的留在某个地方，就是为了避人耳目。”莫度接过她的话，兀自猜测着她心中那没说完的想法。 穆瑾欢抬眸，深沉的目光轻轻落在他的脸上，随即又慢慢移开。 “只怕不是避人耳目，而是为了在某一个时刻，打的我们措手不及！” 她冷冷淡淡的做着分析，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是她大意了，不该天真的以为皇后会真的放弃叶蓉这样好的一个棋子。 既然叶蓉没有真的离开，那么，她这一次就绝对绝对不会再对她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她眼底蓦地一闪而过一抹狠意，让一旁的莫度微微皱起了眉头。 “穆小姐，眼下，你想怎么做？看这情形，皇后已经不打算让二皇子娶你为妃，而是让你的表妹上位。如此一来，她是想利用你表妹来压制你。” 穆瑾欢冷冷一笑，“你也说了，是表妹，并不是亲妹妹。” 丢下这句话，她随即朝他微微低了低头，“瑾欢相托之事，还望大祭司能够相助。我在此先谢过你！” 莫度摆手，“穆小姐言重了，此等为国为民之事，莫度理应为之。” 穆瑾欢欣慰的朝他一笑，“如此，瑾欢便放心了。另外，这八字一事，大祭司不要有任何顾虑，照着皇后娘娘的意思去办即可。剩下的，我自有对策，大祭司无需担心。” 莫度点点头，忧心的看着她，“若是穆小姐遇到难处，可以向大皇子寻求帮助。” 穆瑾欢笑而不语，没有回应他，只是简单道，“瑾欢该走了，大祭司一切小心行事。” 语毕，她穿戴好披风，宽大的帽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随即，快步走了出去，莫度看着她的背影，负手沉思。 第087章 将计就计 从莫度那出来之后，穆瑾欢便径直从宫门小道出了宫。隐蔽之处，十五站在一架马车旁，冻的直跺脚，一边搓手一边等着她。 见她出来，当即快步迎了上去，将手中的暖炉塞入她的手中。 穆瑾欢微微皱起眉头，将手中的暖炉有重新塞入她的手中，“我不冷，你自己拿着。对了，不是说好让夜白来接我吗？怎的你一个人跑来了？” 十五一手拿着暖炉，一手扶着她赶紧做进了马车，有些焦急的催了催车夫道，“车夫，麻烦您快些赶往丞相府。” 见她神情之中有些焦灼，穆瑾欢隐隐预料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十五，你老实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十五抬起小脸，皱着眉毛看着她，“小姐，出事了。早上您前脚刚入宫，这后脚，宫里的太监就来宣旨。” “宣旨？宣谁的旨？宣给谁？” “皇后娘娘的懿旨，宣给小姐您的。” 穆瑾欢深深蹙起眉毛，“都说些什么了？” 十五不敢耽搁，一五一十的道，“皇后说把叶蓉叶小姐许配给了二皇子。但是念及小姐你曾与二皇子有情有义，遂下了旨，将你许配给…给……” 说到这里，小丫头支支吾吾便不敢再往下说去，一双眼珠子也左右转着，咬着唇，似是不愿意说出后面的话。 穆瑾欢心中一凝，冷声道，“皇后是不是就下旨，也将我许配给二皇子，还是做妾？” 十五惊讶的抬头，睁大眼睛看着她，“小姐，您……您都知道了？” 穆瑾欢撇了撇嘴角，冷笑一声道，“看你这丫头一副替我委屈的模样，你家小姐我也能猜的出是怎么一回事了。” 十五揉揉头发，无奈的看着她，“小姐，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您嫁给二皇子不说，可偏偏还是做小。小姐，这委屈，您可不能硬生生的受着啊！” 对于她的话，穆瑾欢却是像没有听见一般。 回想着皇后突然要莫度核对玄洺和叶蓉的生辰八字，挑选良辰吉日，她就知道皇后要将叶蓉嫁给玄洺。 她也早该想到，以安皇后和叶蓉的性子，怎么能放弃任何一切可以羞辱她穆瑾欢的机会呢？！ 让堂堂一个丞相孙女嫁给二皇子做侧妃，却让一个小小县令之女做正妃。倘若此事传开，城中自然少不了流言蜚语议论纷纷，以及对穆家的指指点点。 她倒没有什么，只是怕爷爷年纪大了，禁不住朝堂之上有心人的激将法。 “小姐？小姐！您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十五的呼声在耳畔响起，穆瑾欢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淡定的回头看她，“怎么了？” 十五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叹叹气道，“小姐，奴婢知道您心里委屈，可是，您还是快想想办法吧！，为了怕你逃婚，皇后特地还命人守在丞相府中，美其名曰保护小姐您。可是，依奴婢看来，分明就是要软禁小姐您，怕您逃跑！” 穆瑾欢冷笑，“她不是怕我逃婚，而是怕我找人来想办法解除这个婚约。” “啊？”十五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小姐，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是不是就不能回府了？还是我们现在重新回宫，去找大皇子想想办法？” “来不及了。”穆瑾欢摇摇头，抿唇轻声道，“先回府。对了，夜白呢？” “府里四周都有皇后派来的侍卫，玉白大哥担心老爷子的安危，遂留在府上，将我偷偷送了出来接应小姐你。” 听到这里，穆瑾欢点点头，对于夜白的做法，表示认可。 “小姐您放心，皇后那边应该还不知道小姐进了宫。宣旨的太监原本让您出来接旨，老爷子推辞说您身子不适，不便接旨，这才没让您进宫的事情暴露。” 十五说着，将手中的暖炉重新塞回穆瑾欢的手中。 穆瑾欢低头看去，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握住了小丫头略显冰凉的手指。 “如此自然是好事。”穆瑾欢说着没有，再说什么。 马车平稳快速的向丞相府的方向驶入，穆瑾欢隐隐感觉到一场大危机即将到来。 纷纷扬扬的大学下了已经有几日，自那日回府后，穆瑾欢便一直待在府中，进出门受到限制。皇后懿旨，待嫁的姑娘，应在出嫁前些日子，必须留在府中。 绕是穆霖的出行，都受到了限制，除了早朝，其余地方，均有人偷偷跟随，一言一行都在皇后的掌控之下。 “小姐，老爷子回来了，正在书房等您，您快过去吧。” 院里，穆瑾欢裹着厚厚的貂绒裘衣，正拿起扫帚悠闲的清扫着院中堆积的积雪。便听到夜白的通报，遂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朝他看去。 健硕的身子，一身蓝色劲装，宽大厚实的裤子在裤腿的位置，用绳子绑实。而立之年，一副寻常武夫的打扮。 这便是夜白，起初是在府里后院做杂役。不久前，他偷偷练武，被她瞧见。因着见他武艺精湛，想着自己一介女流，身边没有会武功之人，也是不大安全，故而，便招了他做自己的手下。 夜白这个名字是他死去的娘给他取得，原本是想他好好读书，考取功名，谋个一官半职，做个文人。 可不曾想，他是个武痴，做不了文人，倒是心甘情愿做个武夫。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穆瑾欢也大致对这武夫有些了解。行事有时候会有些莽撞，但人憨厚，心地淳良，也忠心耿耿。而立之年，还没有娶到媳妇。痴迷武功，对女人倒没什么追求。 见她站在原地也不动弹，夜白急了，跑过来夺了她手中的扫帚，粗声粗气道，“这种粗活，怎么能让小姐做呢？还是让我吧，小姐您快去书房，要不老爷子该等急了。” 说着，他冲她憨憨一笑，埋头就兀自扫着雪去了。 穆瑾欢嘴角微微一笑，只觉得心窝里暖暖的。 “夜白，辛苦了。” 夜白咧嘴笑着，“不辛苦不辛苦！小姐快去吧！” 随即穆瑾欢便迈步向书房的方向走了去。 推开书房的门，穆霖从伏案上抬起头，看见她，舒眉道，“瑾欢啊，过来说话，爷爷有事和你说。” 听罢，穆瑾欢关好书房门，走到他身旁拿了把交椅，温声问道，“爷爷，宫里如何？顺利见到皇上了吗？” 穆霖摇摇头，叹了叹气，“爷爷正是在为此事烦恼。” “怎么？难道是安皇后不让您去面见皇上？” “并不是皇后不让见，而是，皇上如今卧病在床，病情愈发严重，我见到了他，他也是神智不醒，说了也没有用。唉！” 穆霖摸着胡须，又是一声长叹。 听到这里，穆瑾欢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思索片刻问道，“难道爷爷您就不觉得皇上的病有些太奇怪了吗？怎的好端端的，说病重就病重了？宫中御医众多，怎的就没有一个能缓解救治的法子呢？！” 她话里的意思，穆霖自然是知晓，然而…… “瑾欢，如今宫中，大皇子虽然为了太子，但是皇后与安后雄的势力依旧盘踞不下。皇上的龙体，又一直都由后宫照理，而后宫之中，你想想，谁最大？！” 这一点，穆瑾欢心中自然明白，也知道无可奈何。良久，她沉默不语，兀自在心中思考着对策。 穆霖见她不语，自然知道她心里的担忧。 “瑾欢，爷爷知道，你不愿嫁给二皇子，更不愿为妾。但是眼下，皇后动用自己的势力，硬是将穆家置于她的眼皮子底下。虽是没有让你我二人受到半点伤害，但是这与软禁没有区别的监视，也是无能为力。” 穆瑾欢知道，皇后要逼宫，想要成功，就必须先遏制住穆家的势力。只有将穆家势力控制住，再对付玄泷便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 接着，再联合安后雄的兵力，到时候，逼宫一事，自然就是手到擒来。 只是还有一事她没有想明白，就是为何一定要将叶蓉和穆瑾欢同时嫁给玄洺？ 事到如今，她仍没有查到叶蓉的下落。皇后将她藏的够深，不到必要时候，看来是不会让别人找到她了！ “放心吧，太子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会想办法，不会让你嫁给二皇子受委屈的。”穆霖说着，心疼的伸出手，慈祥的摸了摸她的头。 像儿时，他无数次摸着她的头，告诉她，瑾欢别怕，一切都会好的。 想到这里，穆瑾欢鼻尖一酸，忙低下头，一颗晶莹的泪滴滴落在脚尖。她强忍着哭意，别开目光，耸耸鼻息，点了点头。 “爷爷，瑾欢知道。瑾欢不会让自己委屈，也不会让您受委屈。这件事情，我也自有打算。” 一听她有了打算，穆霖当即有些兴趣的问道，“你有了什么打算？说出来给爷爷听听。” 此时的穆瑾欢已经恢复好情绪，抬头微微一笑，笑意却有些薄凉，“爷爷，皇后既然这么想让我嫁给二皇子，那么，我们干脆就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穆霖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却还是皱了皱眉头，不明就里的看着她。 她淡然一笑，自信满满的模样，“爷爷，你就别多问了，到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看着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穆霖遂也没有再过多询问，只是叮咛了一句，“万事小心为上。” “嗯，我会的爷爷！” 第088章 无霜的心 入夜，皇宫，太子寝宫。 红烛摇曳，玄泷正安静的捧着一本书，伏案静静的评阅。 “吱呀”一声，凌无霜推门而入，端着热乎乎直冒热气的莲子羹，径直就向着他的方向走去。 “殿下，你已经看了两个时辰的书了，歇歇吧。” 她温和的笑着，抬手将莲子羹端起，正欲亲自交到他的手上。眼见微微一瞥，看到他手中的书卷时，嘴角的笑容蓦然僵住。 端着莲子羹的手，不由得慢慢放下。她抬眼，看着眼前的玄泷。 从得知皇后将穆瑾欢许配给二皇子为妾后，他每日都会在这个屋子里独自待上好几个时辰。 然而，她每次来看望他，总见他手中捧着相同的一本书，就连书的页数也是停留在相同的一处。 凌无霜知道，他有心事。不用问，她也知道，他的心事是何。 良久，她轻声唤了句，“殿下，歇歇吧。”随后，她伸手，毫不费力的抽走了他手中的书卷。 随着她的动作，玄泷才像从思绪中回归出来，看了她一眼后，才有些疲惫的松了身子，闭眼揉着着额头。心情不佳。 “无霜，我没事，你回去歇着吧。等看完这书，我自然就回房陪你。” 他敷衍的话语，她却已经不是头一次听了。 换了寻常，她必然乖乖的听从，温顺的回房等他。然而现在，她不能再当做熟视无睹的样子了！再这样下去，她担心他的身子会熬出病来。 “殿下，趁热喝了这碗莲子羹吧。等您喝完了，妾身有事要与殿下您说。” 玄泷眉头轻皱，微微疑惑的看着她，“有何事？你现在说，无妨。” 凌无霜却固执的摇了摇头，“还先请殿下喝了这碗莲子羹。这莲子羹，妾身熬了许久，殿下可不能辜负了妾身的一片心意。” 闻言，玄泷遂没有再说什么，端起桌上的莲子羹慢条斯理的 喝了下去。 一碗见空，他抬眼，目光淡淡的落在她姣好的容颜上，“何事要说？” 凌无霜不急不缓的将空碗收好，随即直视着他的眼睛慢慢道，“无霜知道，殿下这几日，一直在为穆小姐的事情烦忧。” 听她说到这个，玄泷沉了沉眸，没有多说什么。 见他不言不语，凌无霜微微一愣，但只是一闪而过的神情，转瞬即逝后，继续道，“殿下，无霜以为，您与其在房中苦苦思索法子解救穆小姐，为何不去找母后说一说情。穆小姐不愿嫁给二皇子为妾，那么，殿下何不找母后，就是您与穆小姐情投意合，让母后成全您和穆小姐。” 她说着，眼底终究还是掩饰不了一丝丝的哀伤。而玄泷在听到她说出的一番话之后，眸光一凝，紧紧的落在她的身上。他不是瞎子，自然没有错过凌无霜眼中方才一闪而过的哀伤。 “无霜，我知道你心里为我着想。但是，让穆瑾欢嫁给我为妾，依旧是行不通的一个法子。穆瑾欢与一般女子都不同，我能够看的出来，她对玄洺有种很深的执念，我判断不出到底是不是爱。不过，我能够肯定出来的是，她对我，却是一种距离感。” 说道这里，他苦涩的笑了笑。那种爱而不得的神情，深深刺痛了凌无霜的眼眸。与她而言，自己对玄泷的感情，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殿下……”对于他的无奈之情，凌无霜喃喃的轻唤他，心里也是替他十分担忧，“可是，殿下，您既然知道救不了穆小姐，又何苦在这里折磨自己呢？这一切不过都是穆小姐自己的选择罢了！” 语毕，玄泷一记眼光狠狠的抛了过去。他面色阴冷的起身，冷声道，“无霜，我知道你对穆瑾欢有一定的成见。不过，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丢下这句话后，他转身，迈开步子就要离开。凌无霜却是心里一凝，猛的拉住他的衣角，害怕他就此以后会对自己产生反感和厌恶。 “殿下！您误会无霜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她有些急切的想要解释什么，然而玄泷却只是不着痕迹的躲过了她拉扯的双手，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房间。 留下凌无霜在原地，不知所措。她没有想到，仅仅是自己无心说了这样一句话，他就真的会为了穆瑾欢而生她的气。做夫妻这么久以来，只是他第一次对她态度如此恶劣，而且，还是因为一个女子。 穆瑾欢在他的心里，当真已经是根深蒂固了。凌无霜知道，玄泷对自己不过是相敬如宾，并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当年娶她，也不过是皇上的一次政治联姻罢了。 只是，她的心，却早已真真切切的给了他。 余晖从窗外隐隐约约的斜射进屋子，照在凌无霜的身子上，显得格外落寞而孤独…… 清晨，穆瑾欢正在书房中一边喝茶一边看书。门外忽然响起了十五大呼小叫的声音，似乎还夹杂这流萤的声音。 “十五姐，你就让我进去见见穆姐姐好不好？我是真的有事情要找穆姐姐说说！” “不行！小姐上次的巫蛊之术还没又找到元凶，你是巫师，我不能就这样子放你进去见小姐，谁知道你会不会不安心，会不会对小姐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 “十五姐，我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那件事情真的与我无关，我也没有要伤害穆姐姐的想法啊！” 说着，流萤又大声的对着书房的位置大声喊道，“穆姐姐！，穆姐姐！你在吗？我有事要找你！” 另一旁阻拦她的十五登时就急了，“喂！你别喊了！我让你走，你没听见吗？！快走啊！” “十五！” 忽然，书房的门从里被打开，穆瑾欢沉着脸走了出来，一个深深的目光就径直落在十五的脸上。一见到她，十五连忙像猫儿一样乖巧的站到一旁，“小姐……” 看到她，十五顿时像焉了菜一般，低着头，抿了抿唇，不敢再多说什么。 穆瑾欢也仅仅只是无奈的凝了她一眼，随即将目光落在流萤身上，换了温和的语气道，“流萤，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要闭关好好学习一下巫术和占卜术吗？” 见到她，流萤不自觉心中涌现出一些亲切感。连日来，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断的学习一些古老的巫术，就想从中寻找到一些有关于在穆瑾欢身上的蛊术知识。 穆瑾欢知道她的想法之后，没有阻止，无条件的支持，但一日三餐却是让府上的下人准备最好的送了过去。 这让流萤深深感激。 “穆姐姐，我这几日，夜里总是梦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不过，穆姐姐，这些梦都是与你有关的。” 听到她这样说着，穆瑾欢不禁有些好奇的皱了皱眉头，“与我有关？这是何意？你做了什么梦，说来听听。” 当下，流萤一丝一毫也不敢隐瞒。 “我梦见不久之后，穆姐姐你穿着凤冠霞帔，坐在花轿里嫁给了二皇子！” 闻言，还不等穆瑾欢开口说什么，一旁的十五当即就不满的冲她嚷道。 “你这叫什么梦？！小姐过几日，可不就要凤冠霞帔的嫁给二皇子！我看你今天来就是没什么好心，想着上次的巫术没有害死小姐，今天又找机会来害小姐是吗？！” 流萤看着她，一时语塞，茫然的问道，“什么？穆姐姐当真要嫁给二皇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过是在屋子里一个人学习了几日，怎的出来就听到穆姐姐要嫁给二皇子了？！” 她一直在闭关阶段，不知道这件事情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穆瑾欢淡淡的看着她，并不愿多提这件事情的模样，只是简单地道，“这是前几日皇后的意思，日期已经确定了，就是这个月的中旬，在年底完婚，是好日子。” “可是，穆姐姐，你怎么就答应了呢？虽说二皇子身为皇子，你嫁过去也不会觉得委屈，但是……” 流萤这边但是还没有说完，十五在一旁就毫不客气的冷哼一声道，“不委屈？你是觉得我们家小姐就应该给别人当妾是吗？！” “妾”字一出，流萤整个人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看向穆瑾欢的眼神里忽然间就明白了什么。而那边的十五不管她还在愣神，就继续不满的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还说我们家小姐嫁过去不委屈！小姐好歹也是当朝丞相的亲孙女，比起那个表小姐不知道要尊贵多少！真是不知道皇后是怎么想的，居然让小姐当妾！” 一边说着，十五还一边看着穆瑾欢，深深地为她感到不值。然而穆瑾欢眉眼却是清清冷冷的一扫，冷声道。 “十五，回屋去，罚抄三字经一百遍，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门吃饭！” 这一下的惩罚突如其来，让十五手足无措，一脸的茫然。她的眼泪瞬间就涌上眼眶，直直的看着她，十分不理解自己是哪里说错了，以至于惹到小姐不开心。 第089章 梦之厄运 “小姐……十五，十五是哪里说错了吗？小姐您怎么突然就要惩罚十五了？” 她抽抽搭搭的跪在地上，低着头心中十分的疑惑和委屈。 穆瑾欢皱着眉头，眼神中无奈而凌厉，“没有听到我说让你回房抄写三字经吗？还不快去！” 十五咬咬嘴唇，有些犹豫，不愿挪动脚步，仍是坚持着要一个明白。 “十五不走，小姐不告诉十五为何错了，十五就一直跪在这里，知道你告诉我真相为止！” 她的坚毅，让穆瑾欢微微一怔，颇有几分刮目相看的意味。然而穆瑾欢心中自有打算，并没有将实情相告。 “既然如此，那么你就跪在这里，何时想明白了，何时再来见我。流萤，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和我说？跟我来吧。” 这丫样说着，她便头也不回的就往书房里走去，眉眼之中藏着一些看不透的情绪，饶是流萤，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十五只觉得胸腔之中尽是委屈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乖乖的思考着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说错了话，让自家小姐都生气了。 书房之中，穆瑾欢静静的坐一旁，流萤觑眼看她，心里自然是有些疑惑的。在她看来，穆瑾欢绝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体罚下人的主子。 已经恢复神色的穆瑾欢，不急不缓的给流萤沏了一壶茶，随后温声道，“流萤，你脸上的伤，如何了？不知道上回大祭司送来的药，可有什么见效？” 听她问及，流萤微微一笑，“穆姐姐放心好了，流萤脸上的伤，虽然是一时半会治不好的。但是大祭司的药，成效很好，能够起到一定程度的缓解。不过，这药再怎么也不能治好脸上的伤痕了。毕竟，我这脸，还有这副残破不堪的身子，都已经是积累了许多年的旧病，怕是无法痊愈。” 她这样说着，难以掩饰自己心里的落寞之感。不过很快，她又恢复如初，并没有多大的伤感。穆瑾欢将她的神情变化系数看在眼里，微微一叹，自然是知道她心底的感受。 “你也不用太过悲观，活着总归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流萤点点头，“嗯，我知道。否则这二十多年，我也不会活下来了。只不过，我还是不会放弃寻找哥哥的下落。是生是死，我一定要自己亲眼见到。” 她眼中眸光闪闪，坚定而又执着。 穆瑾欢淡然的看着她，良久没有说话。知道手中一杯热茶已经冷却时，她才想起来，流萤说是还有事情要与自己说，遂倒掉杯中冷茶，重新续了一杯热茶，才不紧不慢的问道，“对了流萤，你方才急急忙忙吵着要见我，就是为了要和我说你做的梦？” 听她提起，流萤忙道，“不全是。但是，这个梦是关键。” “哦？这话是什么意思？”穆瑾欢不解的询问道。 “你知道，我是巫师，并且身体里同时还有这占星师的血脉，故而，在占卜预测这方面，总是有着与其他巫师不一样的能力。但是，具体不同在什么地方，我却一直没有弄明白。” 穆瑾欢在一旁不言语，静静的等候着她继续说下去。 “前几日，我一直是在闭关中学习有关于本族巫术的知识。但是晚上做的梦开始七七八八，十分奇怪。可是更奇怪的是，这些梦都是有关于你的。虽然梦里的景象有些模糊，但是你的身影却都是十分清晰的。” 流萤说着，皱起眉头，仔细回忆着有关于曾经做过的梦中的景象。 穆瑾欢静静的听她说完这些，却仍是不明白她想要表达什么意思，“流萤，你在梦里具体都梦到了什么？可以说一说吗？除了方才已经说过的，我回嫁给玄洺，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我相信你急急忙忙的跑来找我，因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才对。” 听罢，流萤一脸肃然的点了点头，“不错，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 接着，她继续道，“梦中的情景断断续续，总是看不真切。所以，我也只能根据自己的一点猜测说给你听。在梦里，我梦到你嫁给二皇子，场面很热闹。随后，场景就又快速的转变了。通天的火光，漫天的火舌，整个场景就宛如一片火海。不时有尖叫声从火光中传出来，而你的身影，就在火光之中若隐若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你一定会有危险。” 听着她静静的将梦境之中的景象都说出来后，穆瑾欢稍稍一沉吟，有一会没有说话。对于流萤做的梦，她不知道还怎么去评价，她不是周公，没有解梦的本事。 可是就流萤的神情看来，这个梦又似乎十分的奇怪啊，这让她不由得多思考了一阵。 “都说梦是反的，流萤，你怎么敢肯定，你做的梦，就一定预示着危险呢？”，思索片刻后，穆瑾欢问到她心底的疑惑。 流萤轻轻摇了摇头，一脸认真道，“或许，对于别人来说，梦都是反的。但是，我做的梦一定都是正确的顺序。或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也可以说，我做的梦，有一种隐藏的预言。” 顿了顿，她有些苦涩的撇了撇自己的嘴角，“不过，从小到大，这种类似的用梦预言的事情也有发生，不过一旦出现，必然都是噩梦！” 她说着，眼底的苦涩让穆瑾欢一览无余。她看着她，忽然间就明白了一些，“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做的梦有预言的效果，而且还都是噩梦，会预测未来某一时发生的灾难？是这个意思吗？” 流萤轻轻点了点头，“不错。我小时候，经常做梦，会梦见邻村的猫猫狗狗死去，也会梦见谁家的还自己会生病，甚至于，连谁会死都会梦见。而这些梦时候都会在一段时间之后实现了。我告诉那些有凶兆的人，让他们提防，然而他们并不相信。而当事情真正发生时，他们就开始指责我是巫师，会给他们带去灾难，是我用巫术让大家惹祸上身。也正因为如此，这么多年来，我和奶奶都是一直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你奶奶也是巫师啊，难道她就没有告诉你，这是你的一种预测能力吗？”穆瑾欢皱了下眉头，微微不解。 “奶奶自然与我说过这些，她也让我不要轻易说出这些预言，毕竟，即使是占星师，也没有办法做到预言。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当初，为何会说我是整个占星师家族都想杀死对象了吧？” 穆瑾欢点头，心中有着不小的震慑。一个能够预言未来发生灾祸的巫师，在如今占星师家族日益强大的国度里，流萤这样一个凌驾于所有巫师之上的存在，自然是会受到敌对。只是，穆瑾欢没有告诉流萤的是，在她心里，还有另外一个困惑不解的问题。 那就是，既然占星师家族视流萤为整个家族的敌人，那为何莫度，会对她网开一面？莫度身为占星师家族年轻一代中最厉害的人物存在，又是黎国的大祭司。如此厉害的一个人物，他怎么就会让流萤安全的活下来？ 又或者说，莫度难道是另外有什么计划？ 这是穆瑾欢一直都想不通的地方，但是她看的出来，莫度对流萤是没有任何伤害之意。 一旁的流萤见穆瑾欢突然不说话了，遂疑惑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穆瑾欢淡淡一笑，“没事，不过你这预言的准确性是多少？” 听她这样问着，流萤有些惭愧的挠了挠头，道，“准确性，我也不好说，似乎是越大的灾难，准确性越高。而且，我的预言局限的不仅仅的准确性，还有时间。我只能梦见即将发生的灾祸，却没有办法知道它具体发生的时间。” 闻言，穆瑾欢明了的沉吟片刻。若是假设流萤做的梦真的会发生，那么，她自己成婚那日，必然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既然是这样，看来不管可不可靠，她都要尽早的做准备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何事…… “流萤，这件事情，希望你先不要声张，即使是十五，你也不要说。不管你预言的事情到底会不会发生，我都会留意安皇后那边的动静。” 她说着，目光灼灼。流萤虽不知道她具体想要做什么，但是从她的眼神中，也已经明白了一二。遂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不过，你真的要嫁给二皇子吗？纵然是皇后的旨意，可是你也应该有方法推掉啊……” 就在流萤还想要说下去的时候，穆瑾欢抬手阻止了她，“这件事情，已经是铁板钉钉了，我纵使再不情愿，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凉凉的话语之中，尽是无奈。片刻之后，她恢复以往淡然的情绪，“好了，就这样吧，你先回屋，仔细钻研巫术，另外，也查一查占星师家族对预言的相关研究。若我猜的没错，这些年，占星师对预言术的研究，十分执着。” “嗯，我会的。” 看着她的眉眼，流萤轻声应着，再没有多说什么。随后，一世无话，她便转身离开了。临走时，忽然想起还在外面一心跪着的十五。 “十五虽说话一向口无遮拦，但是，她跪到现在，也该是知道了自己的错。你，就先饶过她吧。” 话音落，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穆瑾欢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随即解了十五的束缚。 第090章 山雨欲来 穆瑾欢知道爷爷心中的忧虑，只是她心中自由打算，时候未到，她还不能与他明说。 安皇后派人送来的凤冠霞帔安安静静的放在房间里最不起眼的地方，然而那红如火明艳艳的颜色，还是不由自主的刺痛她的双眸。 恍惚间忆起前世出嫁的情形，满耳都是玄洺说的“一生一世”甜言蜜语。而如今，却是一场荒唐可笑！ 紧紧盯住那角落里的红色，她唇角微微勾起，带着冰一般的冷意，连带着双眸都带着寒意。 “十五。”她轻轻的唤着，外屋正在整理事务的十五立即就走了进来，不明就里的看着她。 “小姐，怎么了？” “扔了。” “啊？”十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有些茫然的看着她。随即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角落里放置的红色嫁衣，恍然大悟。 嫁衣是前几日送来的，宫里的尚衣坊还特地派嬷嬷来替小姐试试尺寸。然而自家小姐愣是没有让这些嬷嬷踏入府中半步，只是收了这嫁衣。 然而也只是收下了，并没有任何动静。 十五幽幽一叹，捧起角落里的凤冠霞帔，柔软的质料，宫中出来的东西，必然都是极好的。 只是，这凤冠霞帔的花式，却不得不说有些过于单调老套了。 她曾听过尚衣坊的嬷嬷暗地里议论，说是正牌皇妃叶蓉那里，凤冠霞帔，绫罗绸缎，无一不是当下最新的花式。就连制作，挑的都是尚衣坊几个手艺最好的锦娘。 这般偏见，怕是故意要做给小姐看的。 “小姐若是不喜，明日尚衣坊的嬷嬷来，奴婢同她说一说罢。” 穆瑾欢移开目光，轻轻摇了摇头，“扔了便可，明日宫里嬷嬷来，你只管如实相告。” 十五不明就里，动了动唇，想要询问原因。转念一想，小姐这么做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遂将嘴边的话语悄无声息的咽下。 抱着凤冠霞帔，轻轻点了点头，遂走了出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穆瑾欢冷不防的凝起双眸，眼底浮光掠影，暗香浮动。 安皇后的计划，她并不能完全猜得透，却也隐约能知晓一些东西。 眼瞅着婚期将至，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且不说自己出不了府，就连爷爷，行动也受到限制。 倘若流萤的梦当真是预言，那么，大婚之时，一定有变故发生。 抿了抿唇，她眉心微动，心底里的思绪山回路转。 她是聪慧之人，经历两世，心智愈发比常人看的通透。纵使历史因她重生而有所改变，但有些东西，该发生的，还是一定会发生。 比如，权利，欲望。 凤鸾宫中，隐隐传来轻铃的笑声。 “呵呵呵……娘娘，这身衣服，真真是美极了！蓉儿多谢娘娘厚爱。” 安皇后坐在殿中主位上一边细细品尝糕点，一边眉眼含笑看着她，“你喜欢便好，也不枉本宫一片心意。再过几日，便是你与洺儿的大婚。本宫之前与你说过之事，没有忘吧？” 殿上，正从宫女手中喜滋滋欣赏嫁衣的女子，闻言眼神微微一愣，随机反应过来，喜笑颜开的乖巧应着。 “娘娘尽管放心便是，蓉儿定然会听从您的吩咐，必然不会叫你失望。” 那说话的女子，婀娜身段，媚眼如丝，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得意笑容。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即将成为二皇妃的叶蓉！ 当日，安皇后用瞒天过海的方法，假意误导穆瑾欢以为叶蓉已经被她送走。然而，事实却是她并没有将她送走，反倒还找人暗地里将叶蓉藏了起来。 而如今，安皇后想要的时机已经到来，故而才会使出这一计。将叶蓉许配给玄洺，而让穆瑾欢做妾。 悠悠的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安皇后淡笑，“这就对了，去吧。若是在这期间需要什么东西，可以告诉欣儿，她会帮你准备好一切。” 说着，她看了看一旁的欣女官。后者会意，微微俯身，“是娘娘。” 叶蓉听着，眉宇间喜色又添了几分，“如此，谢谢娘娘，蓉儿一定会努力完成娘娘交代之事。只是娘娘，蓉儿有一事，想让娘娘应允。” 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安皇后见状，嘴角的笑容保持不变，只是眉宇间的温度已经是在不知不觉中冷淡了下来。 “何事？但说无妨。” 叶蓉心上一喜，忙道，“娘娘，蓉儿已经好久不见二皇子，想去见见他，不知娘娘……” 未等她将话说完，安皇后便应道，“这又何妨，你去去便可。不过，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待嫁的姑娘，不可太过。” 言下之意，只能去看望一次。然而，就算是一次，叶蓉也是心满意足了。 “蓉儿明白了，谢谢娘娘成全。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告退了。” 安皇后微微闭眼，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随后，叶蓉便离开了峰凤鸾宫。见她离开后，欣女官的目光慢慢悠悠的从那件红火嫁衣上收回来，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娘娘，去丞相府的嬷嬷们回话了。说是穆小姐，似乎是不打喜欢那件嫁衣，命手底下的丫鬟，扔了。” “扔了”二字虽发音轻柔，咬字却十分沉重。她话里的意思，安皇后自然能够听得出来。 “扔了便扔了吧，穆瑾欢这是在变着法的告诉本宫，她不愿意嫁给洺儿。只不过，除非她死了，否则她穆瑾欢是嫁得嫁，不嫁，也得嫁！本宫倒要看看，这回，还有谁能够保住她。” 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对穆瑾欢的恨意。欣女官敛了眉毛，淡淡的笑着。 “娘娘，话遂这样说。可是，这穆瑾欢并不是一般庸俗愚钝之人。她不是叶蓉，没有那么好骗。奴婢认为，娘娘还是应该小心行事。不管怎么说，大局为重。” 安皇后听罢，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欣儿，你这么一说，蹦倒想起来，这穆瑾欢最珍惜的人，应当就是老丞相。她就算是天不怕地不怕，本宫却是不相信她还能不顾自己爷爷的性命于不顾！这样，欣儿，来……” 她说着，轻轻凑近欣女官的耳畔，悄悄说着心里的计划。 良久，欣女官抬眼，“娘娘睿智，这样一来，即使是穆家想站在太子殿下一边，也是无可奈何了。奴婢这就命人去办。” 语毕，她微微福了福身子，身形一动，转身便离开了。 与此同时，玄洺正在御花园里独自黯然伤神的饮酒玩花。庭前的月季花开的十分茂盛。然而，他却没有了赏花的心情。 一旁贴身的小太监见状，见他一杯酒一杯酒的下肚，终是忍不住的出言阻止道，“二皇子，您已经喝了许久，再喝下去，就要醉了。这酒啊，它伤身。” 说着，他就要走过去夺了他手中的酒杯。 玄洺只是一个冷冽的眼神抛了过去，怒声道，“胡说！本皇子千杯不倒！这几杯酒，怎会醉倒我呢？我还要继续喝，别拦着我……” 见状，小太监拦不住，只好心急如焚的眼见他把自己灌醉。 “二皇子。” 忽然，一道轻灵的嗓音响起，小太监应声看去，却见一青衣女子不知何时来到了御花园。 来着不是别人，正是叶蓉。从安皇后那里出来，她便直奔玄洺寝宫。无奈，宫中太监说玄洺在御花园赏花，她便来了御花园。隔着远远的距离，她就看见独自饮酒解闷的玄洺。 闻声侧过头的玄洺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叶蓉，语气波澜不惊的问道，“蓉儿你怎么来了？母后命人给你做的嫁衣是不是不满意？若是不满意，我再去让宫里人给你重新再做一件……” 叶蓉心中一暖，将他随口说下的话，当成真心实意。当即有些受宠若惊的低了低头，含羞回道，“不不不……衣裳十分喜欢，不用重新做。娘娘命人做的衣裳，自然是极好的。蓉儿当真是喜欢的很呢！” 如此，玄洺遂没有再多说什么，闷着脑袋，继续喝酒。一时无话，气氛有些怪异。叶蓉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愣，旋即眼神一凝身旁的小太监。 “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照看二皇子。” 那小太监这时也已经听出了一些明白，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二皇子即将迎娶的准皇妃。当即，他低下头，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随即就离开了御花园。 小亭之中，一眨眼就只剩下他与她。叶蓉微微笑着，眉宇间尽是数不尽的温柔。看着眼前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男人，她满心里都是喜悦。 在她心里，早已决定好非玄洺不嫁。她知道他的心里始终放不下穆瑾欢，但是所幸，穆瑾欢对他并不是真的喜欢。也多亏了穆瑾欢一次次的利用他，才让她有机可乘。 “二皇子，您别喝酒了，这样子会醉的……”她轻声劝解着，眼波中柔情一片。 为了配合安皇后的计划，她心甘情愿的消失数月，为的就是要给穆瑾欢一个措手不及。虽然不知道穆瑾欢是从几时就发现自己投靠安皇后一事。但是，为了能够得到玄洺，得到这无上的荣华富贵，她只好铤而走险。 虽然，玄洺没有如愿当上太子。但好在，她最后还是赢了。二皇妃一位，终究还是她的。穆瑾欢想和自己斗，还是嫩了些。 她勾唇微微笑着，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而在她对面的玄洺，此时此刻，却已经是喝的不省人事，但是还是仍抓着酒壶不愿意当放手。 起初叶蓉以为，玄洺今日是因为心情好，才会来到御花园一边赏景一边喝酒。但是，照眼前的情形来看，他的心里，应当是有了烦心事。 想到这里，叶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错失太子之位一事。 “二皇子，别喝了，真的别再喝了。您都醉了……”她眉头不住地皱起，伸手将他手中的酒壶一把夺了下来。 第091章 大婚逼宫（一） 被无缘无故夺走手中酒壶的玄洺，心情显然变得更为不悦。一瞬间半眯着眼眸，森冷的目光紧紧盯住她，咬牙切齿恶狠狠道，“现在，立刻，把酒给本皇子！” 叶蓉微微一愣，被他这副模样没来由的吓了一跳。这样凶恶的玄洺，她却是第一次见。 “二皇子，您醉了，这酒……”她欲言又止，实在是他的眼神此时此刻十分吓人，活脱脱要将她吃掉一般。 “给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直直的就朝她伸出了手。 叶蓉咬唇，下意识的就将手中的酒壶递给他。不曾想，他的手又突然落了下去。向前看去，才发现他已经闭着眼睛昏睡了过去。见状，叶蓉蓦地松了一口气。眼见着他这般醉倒的模样，是又生气有无奈。 悠悠的放下手里的酒壶，她上前两步，就要扶起玄洺。御花园里风大，为了避免他在这里着凉，她必须得将他送进寝宫好生歇息着。 正当她好不容易将他扶起，却忽然听到他呓语着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瑾欢……瑾欢……” 闻言，她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整个人就僵在原地，浑身气的发抖。十指一瞬间紧紧的皱成拳头，指甲深深的掐入肉里，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当叶蓉千辛万苦的将玄洺扶回寝宫后，不甘的看着他醉梦中的脸庞，情不自禁抚上他的面庞，喃喃着，“她究竟是哪里让你如此着迷？我叶蓉又有哪一点比不上她穆瑾欢？！难道……难道就因为她是丞相之孙，而我只是县令之女吗？” 声音落寞而隐隐妒忌，显示出她心中掩饰不住的恨意。深呼吸一口，她有些不舍得最后看了一眼玄洺的面容，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要注定成为你正牌皇妃的！她穆瑾欢，这一生，终究都是要被我踩在脚底下！”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然而，她的右手却冷不防的被人抓住。惊诧的回头，叶蓉的目光落在玄洺仍旧未睁开的双眼之上。 “不要走……不要走……” 她的神情微微有些动容，然而下一瞬间，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只因他下一句话。 “瑾欢，不要走，留下来，陪……我……”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是在那一瞬间凝固住了，这一刻，叶蓉就好像被人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身体止不住的发抖，手指甲紧紧的掐进手掌之中，隐隐有血丝要呼之欲出。而她，就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接下来，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臂一阵吃力，天旋地转之后，她落入一个冰凉而满身酒气的怀抱之中。 “瑾欢……”他依旧在意识迷糊之中，清晰的喊着穆瑾欢的名字。随后，在叶蓉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狂风暴雨般急骤的吻便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唔唔唔……”叶蓉反应过来，在他怀中挣扎着要推开他。熟料，他即使是喝醉酒，力气也是大的惊人。很快，在他猛烈的温柔乡里，叶蓉渐渐软了身子，放弃了挣扎，开始慢慢的、一点一滴的回应着他。 屋内的温度，不断地上升，暧昧的气息越来越不稳定。 “嘶~~” 耳畔清晰的碎步声让叶蓉小小的从激情中反应过来，低呼之中，她恍然才意识到，自己的衣裳不知何时已经被他粗鲁的扯下…… 红烛摇曳，帷幔轻轻摇动着，一室旖旎，直攀高，潮…… “啊——！” 初为人事，叶蓉死死皱住眉头，承受着他粗暴的动作，生涩的一点一点回应着。 “瑾欢……瑾欢……你是我的……我的……” 像一盆冰凉的冷水，硬生生的浇灭了叶蓉心底的那一团烈火。她只觉得心疼如刀绞，恨意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即使在这样的暖香玉枕里，他心心念念的依旧是穆瑾欢那个贱人！此时此刻，在他的醉梦里，已经将她叶蓉当成了穆瑾欢…… 夜，寂静深沉的可怕。 暖和的日光透过窗户斜斜的射进屋子，映着窗外洁白的初雪，格外明亮。 穆瑾欢安静的坐在铜镜面前，任由十五细心耐心的替自己梳妆打扮。虽然是没有办法踏出府中半步，但是，她还是日日将自己打扮着干干净净，保持好心情。 她不会让安皇后的计谋得逞！ 不消片刻，十五放下手中的梨花木梳，冲她灿烂一笑，“好啦小姐，大功告成。” 穆瑾欢暖暖的笑着，从座上坐起，随意看了眼铜镜之中的容颜。 柳叶眉，桃花眼，樱桃嘴，白玉面。她确是生的一副极好的模样。 十五心灵手巧，替她特意梳了当下兴起的流云髻。 淡淡的妆容，添了几分妩媚。 “十五，你这双手啊，愈发灵巧了。”她淡淡的笑着，眉眼尽是喜色。 一听这话，十五便知道自家小姐今日的心情应当是极好的。 “小姐过奖，十五不过也是熟能生巧。”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紧跟着继续道，“小姐，今日皇后娘娘亲自来府上，老爷子特意交代过了，小姐您可不能有一句忤逆皇后娘娘的话。” 听罢，穆瑾欢轻声应着，“放心吧，你家小姐我自有分寸。大婚的日子即将到来，上回我让你扔掉嫁衣一事，皇后自然是知道的。今日她来，定是与此事有些关联。” 听了她的猜想，十五当下心中就为自家小姐隐隐担忧起来了，“若是今日皇后是来有意为难娘娘你，那可怎么办？” “不管她会不会为难我，我们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走吧，先陪我出去见见爷爷，这几日爷爷一直在宫中处理事务，我正好也想问问他，宫中是否生了什么变故呢！” 她说着，旋即起身，莲步轻动，就走出了闺房。 爷爷的书房，设在靠南的方向，正值阳光明媚，温暖整个书房。穆霖一如既往的在批阅奏折，眉宇间平静之中夹杂着些许烦恼。 穆瑾欢知道，近来，皇宫之中，因老皇帝的身体，以及朝廷上的一些大小矛盾，爷爷已经平白无故添了许多烦心事。更何况，他身为爷爷，眼下还要看着自己的亲孙女嫁入宫中，成为一个人人都笑话的侧妃。 这前前后后添堵的事情是一样接着一样接踵而来，使得他花白的头发上愈来愈苍老。 穆瑾欢静静的站在敞开的窗外，悄无声息的看着伏案工作的目穆霖，心里只觉得微微生疼，愧疚感油然而生。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会让爷爷如此花白年纪，还要为官场之中的勾心斗角而烦忧心闷。 静默片刻，穆瑾欢淡淡的将自己脸上的神情敛去，换上一副温和恬静的模样。旋即，不缓不急的走进书房中。 “爷爷。” 穆霖抬头，见到她来，随即放下笔，慈眉善目的看着她，“是瑾欢啊，坐吧。怎么，今日可是觉得待在府中甚是无聊？” 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这些日子来，犹如禁足一般待在府中，瑾欢也是习惯了。再说，这毕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爷爷都没有办法忤逆的事情，瑾欢自然是不会胡乱为之。” 她的话中，看似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但在心中与孙女一样委屈不满的穆老丞相听来，就是另外一种意思了。 眼见着婚期将至，他这个做一朝丞相，却是连自己孙女都救不了。这个中的无奈和愤懑，亦不是一日两日积存在心底了。 怎奈，太子玄泷那边，尚且也是无可奈何，焦灼连连。 “瑾欢，爷爷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前几日，你让十五将皇后命人定做的嫁衣扔了，这件事情，爷爷也知晓。皇后那里，怕也是知道了。” 穆霖说着，悠悠的捋了一把胡须，神情叹然的继续道，“瑾欢，前两日，太子殿下找我商议了一个办法。因着顾及到你不会同意，故而一直没有与你商量。” 听到额他的话，穆瑾欢不禁被勾起了好奇心，“爷爷说的是什么方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穆霖见她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微微抿了抿唇，隔了一阵才缓缓道，“太子殿下的方法，虽然你也要嫁人，但是不用嫁给二皇子。” “不用嫁给二皇子？那嫁给谁？” 穆霖微微停顿一瞬，看着她的眼睛回道，“嫁给太子殿下，做太子殿下的侧妃。” 闻言，穆瑾欢是想也没想的就对摇头，坚决的否定掉，“若是这样，孙女还不如与心甘情愿嫁给二皇子。” 这下，轮到穆霖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她，“瑾欢，爷爷记得，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二皇子吗？并且，经过之前你与太子殿下的接触，不是对他有些夸赞的好感。既然你不讨厌太子殿下，你嫁给他做侧妃，却也不是一件困难之事。也不会受到别人一些子虚乌有的闲言碎语。你要知道，嫁给太子殿下做侧妃，就意味着他日，你在宫中是贵妃。亦不会收人白眼。更何况，爷爷看的出来，殿下对你，是有些子在意的。” 他洋洋洒洒说了许多，言下之意，就是嫁给太子殿下，也都比嫁给二皇子更合适。 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于她而言，没有什么事情比复仇更重要。前世受过伤，这一生，她又怎的就相信玄泷就是她的良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玄泷已经有了家室。一想到若是因为自己的插足，而让凌无霜日日以泪洗面，她的心里就隐隐作痛。 相当初，叶蓉不正是做了插足的小三，最终害的自己家破人亡吗？！ 第092章 大婚逼宫（二） “爷爷，您不用再说了。即使太子对我有几分厚爱，但我也不会嫁与他。与二皇子的婚期将至，大势已定，现如今什么法子也无用了。” 穆瑾欢敛眸，神情之中一片淡然之色，并没有过度的担忧。 顿了顿，她继续不急不缓的说道，“爷爷，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孙儿告诉您，我已经有了对策？” 听她这么说着，穆霖微微点头，“确实，只是不知道，瑾欢你到底是有何法子，竟然连爷爷也不能告诉吗？” “爷爷，我虽无法将具体的法子告诉您，但这件事情，还是需要您的帮助。” 她说着，从宽大的袖中拿出一封信笺，递至他的手中。 “我已经将事情写在这张纸内，爷爷只管照着上面的去做即可。其他的，日后瑾欢自然会向您说明一切。” 穆霖接过信笺打开，片刻之后，轻轻折起眉梢看她，心中已然隐隐猜到了些许端倪。 依她所言，他并没有开口过多询问，只是收好信笺，简单的点了一点头，移开了话题。 “走吧，随爷爷去大堂候着。估计，再有一小会，皇后娘娘也该到了。” 说着，他起身，撩了撩衣袍。 “是，爷爷。” 上京的冬季不及其它地方暖和，一旦入冬，便是彻骨的寒冷。即使是阳光普照，却依旧抵不住丝丝渗透的寒意。 穆瑾欢与爷爷自小在南方长大，随了那里的气候，温暖适宜。故而，来到上京，遇见这样寒冷的冬日，不免也是瑟瑟发抖。 平日里在屋子里，因着暖炉的缘由，倒也没有觉察到有多冷。 这会儿，在没有生暖炉的大堂里，不过是才等候了片刻时辰，她已然让十五回屋取了两件棉衣。绕是这样，她也还是觉得冷的刺骨。 “小姐，我看你这样不行啊。要不，十五还是去给您添置一个炉火过来罢。” 十五一边将黑色的布锦棉衣搭在穆瑾欢的腿上，一边皱着眉头，带着担忧的语气开口。 穆瑾欢张了张唇，正欲摇头说不用。那边，穆霖也已然注意到自家孙女怕冷的事实。 “十五，去把小姐屋子里的炉火抬过来。” 他皱着眉头，微微无奈的看着穆瑾欢。 继而对着她道，“你啊，冷就让下人端个暖炉过来。添几件衣裳也起不到多大效果。上京比不得南方暖和，你身子原本一到冬天就弱，受不得冷。” 她静静的听着，心里却暖若骄阳。 “爷爷，瑾欢知道您为我的身子着想。只是，皇后娘娘这不快来了，我只唯恐她见了，免不得会说我一通弱不禁风。您也知道，如今的安皇后，可比不得当初那般对穆家相敬如宾。” 后面一句话，她故意压低了嗓音，却足以让穆霖听见。 “即便如此，您的身子也还是受不住冻。刚好，爷爷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够硬朗了，也受不住这冷冬。” 听他这样说着，穆瑾欢遂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爷爷疼她，自然一切都照着她。 一想到再有几日，她就要嫁入皇宫，她的心忍不住的一紧，恨意仿佛呼之欲出。 在此之前，她还是需要在忍耐几天，好戏还没开始，她是不会让自己出一丁点问题的。 炉火搬来，穆瑾欢将手慢慢靠近，温暖随即扑面而来。 等候半晌，终于听到外头传来尖锐的公公嗓音。 “皇后娘娘到——！” 随着声音的落下，大堂的门外，缓缓走进来数十人。 穆霖拉着穆瑾欢，随之恭恭敬敬的立在大堂中央。 一身烟紫色流纱棉衣袄裙，雍容华贵的妆束，正是安皇后。她身后跟着十几个宫女和小太监，还有一些端着木盒的嬷嬷们。 “老臣参见皇后娘娘！” 随着穆霖的行礼，穆瑾欢也不紧不慢的施施然福了福身子，“民女见过娘娘。” 说话的间隙，安皇后已然走到了他们身前。她的目光只是在穆霖身上逗留一瞬，随即便紧紧的落在穆瑾欢的身上。 那如针芒一般如炬的目光，直觉告诉穆瑾欢，安皇后此时此刻的心情，一定是想将她生吞活剥。 自玄洺太子一位落选后，安皇后一直都在找机会打压穆家的势力。这一次，将她嫁给玄洺，不仅仅只是表面上的羞辱，更多的是想让穆家就此成为她手中利用的一枚棋子。 只是，安皇后千算万算，终究是低估了穆瑾欢的能力。 “行了，都快是一家人了，也无需多礼。”安皇后说着，便在身边宫女的搀扶下，朝主位走去。 穆霖与穆瑾欢双双站在一旁，待到安皇后落座后，方才坐在两旁。 恰时，十五刚沏好茶，正合时宜的端了上来，先给安皇后毕恭毕敬的沏了一杯。随之，便给穆霖和穆瑾欢各自斟了一杯。 看着桌上呢茶水，安皇后并没有着急去喝。微微一理衣襟，随即抬眼，漫不经心的目光一扫而过，带着几分若隐若现的凌厉之风。 静默片刻，正当穆瑾欢尚未猜透她的心思，却听得她说，“今日，本宫是为两件事而来。” 两件事？ 穆瑾欢微微垂首，暗自思忖。自己毁坏嫁衣，自然是其中一件事情，那么，另一件事情是何事？她却想不明白。 不等她细细思量，就听得穆霖不解的问道，，“不知娘娘所说的，是哪两件事？” “这第一件，自然是因为丞相大人，您即将与本宫成为亲家，瑾欢这丫头不日便要嫁入后宫。不过，本宫听说……” 安皇后说到这儿，忽然停顿特一下。目光之中闪过一道化不尽的阴霾。才继续道，“本宫听说，穆小姐，你让身边的奴婢，扔了本宫亲赐的凤冠霞帔。不知，穆小姐你是对这凤冠霞帔不满意，还是对本宫给你的这桩婚事不满意呢？！” 她的话语有些咄咄逼人，穆瑾欢早料到她必然会借此做一番文章。 面对她质问的脸色，穆瑾欢不慌不忙的回道，“回娘娘，瑾欢并无您说的那意思。之所以让人扔了那凤冠霞帔，也是无奈之举。” “无奈之举？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无奈之举？”安皇后冷哼一声，目光直直的看着她。 “娘娘，那凤冠霞帔，是宫中尚衣局所制。尚衣局的手艺，向来是数一数二的好。可是不知道娘娘知不知道，这尚衣局给民女送来的凤冠霞帔，不仅质感极差，就连衣裳的尺寸都不是民女的尺寸。民女琢磨着，这尚衣局的人，大抵是粗心了。故而，我只好将衣服扔掉。本来是让身边的丫鬟偷偷扔掉，没成想，还是让娘娘您知道了。” 顿了顿，她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安皇后有些发黑的神情，继续道，“不过，皇后娘娘尽管放心，民女已经让下人重新给我赶制一件嫁衣，定然不会耽误婚事。” 她说的滴水不漏，倒教安皇后不知说些什么了。思索片刻，因顾及到婚期将至，她遂也没有再多难为她。 “既然如此，是尚衣局的过错。待本宫回宫后，定然惩罚一番尚衣局的人。瑾欢你自己的嫁衣既然做好了，那么，本宫也不再多说什么。” “谢娘娘。”穆瑾欢淡淡的说着，嘴里说着谢字，语气中，却丝毫听不出半分的谢意。 安皇后端起茶杯，微微抿唇，润了润喉，又道，“至于这第二件事情，我相信老丞相和瑾欢见了，必然高兴。” 说着，她淡淡的弯起唇角，带着隐隐约约的嘲讽之意。 “可以进来了。” 听着安皇后的话语，穆瑾欢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下意识的，就往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 随着安皇后话音一落，门外，有一女子缓缓走了进来。粉色身影，盈盈一握的小蛮腰。熟悉的面容让穆瑾欢下意识的就握紧了十指。 十指掐入掌心，疼的愈发让她冷冽。 那进来的人，并不是旁人，正是多日不见的叶蓉！ 多日不见，穆瑾欢有种叶蓉再也不是以前的叶蓉的错觉。 但见叶蓉施施然的走到堂中，先是对着安皇后福了福身子，仪态万千的柔声唤道，“娘娘吉祥。” 随即，又向着穆霖的方向，福了福身子，浅笑道，“爷爷，好久不见了，蓉儿还甚想念您，不知道您的身子可还好？” 穆霖微微一笑，还是一如既往慈祥的模样。见到她，虽然有几分惊讶，但转念一想，她是随着皇后而来，这其中的关系，定然早以不一般。 “老了，身子总是一日不如一日。倒是蓉儿你，这些日子，蓉儿与爹娘相处的可还好？你爹娘那里，爷爷倒是有许多年没有回去见一见了。” 叶蓉回道，“爷爷放心吧，爹娘在家一切安好。” 随即，她才不紧不慢的将目光落在穆瑾欢的身上，“欢姐姐……” 对上她的双眼，穆瑾欢清晰可见，一抹嘲讽之意在叶蓉的眼中一闪而过。对此，她只是悄无声息的尽收眼底，神情之上，一如既往的平平淡淡。 “蓉儿是何时回到上京了？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欢姐姐呢，好让姐姐替你接风洗尘。” 她先发制人，并没有给她先开口说话的机会。 第093章 大婚逼宫（三） 穆瑾欢抬眼，直直的望进叶蓉的眼底，一副已然要将她看透的模样。 她与叶蓉之间，已然是鱼死网破。这一点，叶蓉自然心中也是知晓。只不过，里子里固然已经撕破皮，但表面，终归是要将戏份演足的。 “欢姐姐，蓉儿回上京已多日。不过是娘娘和二皇子一直将我放在宫中，忙着置办一些成亲用的东西。这才不得空来见爷爷和欢姐姐呢，还望姐姐你不要怪罪妹妹才好。这不，今日娘娘说要来丞相府，妹妹便也随着一起来了。” 叶蓉柔柔弱弱的说着，依旧是当初那般弱女子的形象。旁人若不知晓她的心思，穆瑾欢却是真真切切的了如指掌。 她与叶蓉自幼一起长大，加之前世叶蓉的所作所为，她已然将她的为人，看的一清二楚。 如今，若不是要顾着大局，她早就将叶蓉置之死地，怎还会留她到现在，这般假情假意？！ 阴冷的眸光一闪而过，穆瑾欢微微敛眸。眼皮再抬起，已然恢复成往日的清冷模样。 “既是如此，蓉儿你也无需自责，姐姐并没有任何要怪罪你的意思。快快坐下吧。” 若是换了前世的穆瑾欢，定然是对叶蓉没有过多猜忌之心，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座上的安皇后不动声色的将她与叶蓉的一番明争暗斗看在眼里，嘴角若有若无的浮现出一抹冷笑。 在她看来，穆瑾欢着实心里，因为见到叶蓉，是有几分恨意。这表姐妹两已经反目成仇，只不过面子上没有说破罢了。如此一来，她倒可以看一场好戏，坐收渔翁之利。 玄泷虽然为太子，但是若没用穆家的势力相助，在朝堂之上，根本斗不过她的势力。届时，她只需要在群龙无首之时，将玄洺直接推上位，一切就都大功告成了！ 这般想着，她的眉梢不禁也染上了几分喜色。 一旁的穆霖注意到她脸色之上的细微变化，眉心微微皱起，心里不安的感觉愈发扩大。下意识，他往穆瑾欢的方向看了看。 穆瑾欢正巧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再看了看安皇后，心里七七八八也猜到了爷爷想要表达的意思。 如今，她对皇后具体的计划还不清楚。不过，结合前世记忆的推测，她也不难猜出。 比起对付穆家，安皇后心里，更迫不及待想将玄洺推上皇帝的位置。而如今，太子之位已经给了玄泷，就意味着，玄洺已经没有任何争夺太子之位的资格。 但即使是这样，也并不代表，安皇后与玄洺没有机会。 老皇帝现如今已经是卧病在床，陷入昏迷，连太医也束手无策。 若是安皇后想要动手，唯一的办法，只有，逼宫叛变！ 一想到这四个字，穆瑾欢脸上的神情就冷不防的一凝，眯起了眼眸。 不过幸好，她正低首饮茶，神情并未教旁人看出丝毫的端倪。 大堂之上，一时无话，没有谁再先开口。就连叶蓉，都觉得气氛有些僵硬。 隔了半晌，安皇后开口打破这份古怪的静默。 “现如今，你们两姐妹都将侍奉二皇子，可要好生相处。” 不等穆瑾欢回话，那边的叶蓉已然抢先一步，乖巧的回道，“娘娘尽管放心罢，蓉儿与欢姐姐自幼就在一起，虽是表姐妹，但可比亲姐妹还要亲呢！你说是不是呀，欢姐姐。” 穆瑾欢淡然的凝了她一眼，嘴角的笑容保持的恰到好处。 “妹妹说的正是，皇后娘娘无须担心。” 安皇后轻轻点了一点头，与叶蓉相视一眼。随即，就听到叶蓉又道，“欢姐姐，我已有好几日没有来此，若是姐姐不介意，可否领着我在府上多多走动走动？” 闻言，穆瑾欢在心里轻轻冷笑一声。如此在安皇后面前提出来，若是她就这样子说拒绝，怕是也会让爷爷在这里难堪。 叶蓉不过也就是吃定这一点，故而才会这样子堂而皇之的要求，她又怎能拒绝呢？ 这样想着，她便起身，拂了拂衣袖，“如此，蓉儿就跟姐姐来吧。” 接着，她轻轻转头，低声对着一旁的十五道，“十五，你且留在这里好生招待着娘娘。” 十五点点头，乖巧的应下。然而穆瑾欢还是能够从她微皱的眉头之中，觉察到些许的担忧之色。 十五这丫头，并不像自己这般心思缜密，一向又是最为关心自己。小丫头知道叶蓉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怕自己吃亏。她若不这样说，小丫头一定就会跟着。 可是，如果就让这个小丫头跟着，叶蓉又怎么会露出自己的真正尾巴呢？ “小姐，外面冷，风大，您且将这披风披着，免得着凉。”十五贴心的拿起披风就给她系好衣带。 出了大堂，确实像十五所言，风大，寒风阵阵，冷的刺骨。所幸，有了披风，也算遮了一些风寒。 她这般舒适，叶蓉却是没有这般悠闲了。她本就为了显出自己窈窕的身材，故而，衣裳没有穿几件。原本坐在屋子里，有暖炉，并不觉得冷意。 然而，现在是在堂外，刺骨的寒风让她的小脸一度白了又白。她却只能咬着牙独自承受着，还偏偏要装作一副没有事情的模样。 走了一段路，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穆瑾欢轻轻瞥了一眼她苍白的脸庞，抿了抿唇，冷冷的开口，率先打破沉寂。 “我倒是低估了你的手段，能够得到皇后的亲睐，真正是让姐姐我有些惊讶。只不过，我很好奇，二皇子对你真的是真情吗？” 脚步一顿，她径自停住了步伐，微微旋转身子，与她直直的面对面。 叶蓉原本因寒冷就苍白的脸庞，因为她这样一句不温不火的话语，瞬间又苍白了几分。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浮现的是前几日，玄洺醉酒，无限温柔的将她搂在怀里，但口中却时不时唤着穆瑾欢名字的画面。 她的心狠狠的一抽痛，落寞随之而来，但是，现在的叶蓉，毕竟是与之前有些无理取闹不一样了。 绕是穆瑾欢这般说话，她也能够学着三两拨千斤的佯装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姐姐是多虑了，二皇子一直对蓉儿都是有情有义的不是吗？否则，当初又怎么会为了蓉儿，亲自向皇上请旨，要迎娶我呢？倒是姐姐你，二皇子曾经对你也不薄，你却狠心拒绝他，甚至还几次三番欺骗他。难道姐姐您不应该好好的反思反思吗？” 穆瑾欢看着她，眉梢微微扬起，泛着丝丝冰凉的逼近她。 看着她这般森然冷意，叶蓉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忽然觉得眼前的穆瑾欢，似乎与从前都不一样了。 可是，这人还是这人，又怎会不一样呢？ 看着叶蓉，穆瑾欢一字一句，慢悠悠的道，“叶蓉，我记得姐姐曾经问过你，若是我对二皇子也有好感，你会怎么做？当时，你说会衷心祝福我与二皇子。那现在呢？你舍得将你皇子妃的位置，让给姐姐吗？” 叶蓉像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说这句话一般，一时之间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隔了一会儿，她皱紧眉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穆瑾欢的脸庞，想要看出她说的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忽然，她仰面大笑了起来。，“哈哈哈……” 穆瑾欢微微皱着眉头看她奇怪的行为，“你笑什么？” 笑声慢慢消失，但见叶蓉神情之上，已然再不是柔弱模样，反倒有一些阴冷。 “穆姐姐，你真是未免有些太过天真了。倘若那时候，你选择的是扶持二皇子登上太子之位，如今的皇子妃正妃一位，真的就会是你的。只是，可惜啊可惜，你偏偏选择了最没用的大皇子玄泷。” 穆瑾欢沉眸，没有说话，紧紧盯着叶蓉的面庞，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叶蓉勾唇冷笑，缓缓的转过身子，隔着长长的走廊，看着漫天轻轻飞扬的雪花，语气带着几分得意的快，感。 “自小，爷爷就待你比我好。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会给你。当然，你是爷爷的亲孙女，待你好也自然是人之常情。可是，为何就连我的亲生爹娘，见了你，也都夸你生的好看，又格外懂事？” 她近乎指控的一五一十说着，似要将往日受的委屈都要一股脑的抛出来。 “你的命好，生来就是穆家庞大势力的继承人。绕是过去的十几年，你在新乡长大。每逢过节，却总有上京的达官贵人，给你送去各种各样数不尽的奢华物件。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拥有的一切。” 想着自幼就收到的奇珍异宝，锦缎丝绸，穆瑾欢不禁微微叹然。盯着叶蓉的背影，捏紧了十指。 自幼，爷爷与叶蓉爹娘待自己确实极好。可是，但凡是她有的东西，她必然是分毫不差的分给她一半。从未亏待过她，怎料她如今居然会存了这样的嫉妒之心。 “后来，遇到二皇子。明明是我叶蓉最先于他相识，可为何，他看上的却又是你？不公平，不是吗？什么好的东西都留给你了，那我呢？我算什么？就因为我不是丞相的孙女，就因为我是一个小县令的女儿？难道就活该一辈子被欺负，抬不起头来吗？！！” 叶蓉说着，最后几近将话语吼着喊出来，情绪异常激动。 然而，穆瑾欢却依旧淡淡的看她，没有安慰的话语。于她而言，前世的叶蓉，已然毁了她所有的美好。今生今世，她是绝对不会再有任何心慈手软！ 第094章 大婚逼宫（四） 风雪漫无目的的飘飘扬扬，落满黎国大地。 穆瑾欢看了看情绪仍然没有平复下来的叶蓉，抿唇不语。 而对于她这般安静的模样，叶蓉并没有过多计较。她自以为很了解穆瑾欢，知道她性情一向淡然，并不是多管闲事之人。 从小到大，她一直将自己的妒忌放在心里，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即使是玲珑心的穆瑾欢，也不会知道。 故而，如今她才会这般直言不讳的将自己心中的真心话说出来，无非不过就是想要看一看她穆瑾欢一朝尽失的狼狈样！ 念及此，叶蓉冷冷一笑，勾起了唇角得意的笑容。蓦地，她转身，直勾勾的盯住穆瑾欢的面容。 “欢姐姐，这些大抵都是你不知道的对吧？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姐姐你，又怎么会顾及到我的感受呢？只是如今，蓉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饶是姐姐你，也不能阻止。” 看着她，穆瑾欢一如既往淡淡的微笑着，只是那笑意并未达眼底，带着丝丝入扣的冷意。 “既然你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又何必让皇后娘娘将我许配给二皇子？难道，你就不怕，我会从二皇子身边，夺走你的一切？别忘了，即使我嫁给二皇子为侧妃，也照样是丞相的孙女。” 叶蓉闻言，神情有一些松动，目光闪烁，似有不甘的光芒闪过。 但那目光，只不过是停留了一瞬，随即又像是若无其事一般的消失了。叶蓉则是一脸无畏的看着她，冷声凑近她，道。 “欢姐姐，这一点你就多虑了。现在二皇子对你已经死心，我才是他心里真正在乎的女子，而你，就算嫁过去，也不过是为了让二皇子羞辱罢了。更何况，皇后娘娘那里，想必，也定然不会让姐姐你，过的舒适吧？要知道，若不是穆家，二皇子怎么会错失太子一位？” 穆瑾欢垂眸，忽然觉得有些乏力，扶了扶额头，不愿再与她多说。 “既是如此，若是你没有旁的事情，我且先回房间。” 叶蓉见着她一副心不在焉，脸色十分难看的样子，先是假模假样的问道，“哟，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的脸色这般不好？可是身子受了什么不好的病症？需不需要妹妹，将宫中最好的御医请来，为姐姐你瞧瞧？” 随即，她又上前两步，伸出手想要触碰她。 穆瑾欢只觉得自己脑袋忽然间有些晕沉，感受到她刻意的接近，遂下意识的带着防备的眼神看着她，向后轻轻退了几步，拉开自己与她的距离。 “不用你假情假意。”她抬步，便朝前走去，就要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然而，还不等她走出几步，身子忽然被人用力一推，踉跄两步，猛地跌倒地面。 身上传来清晰的痛楚，穆瑾欢几乎是在一瞬间紧握住自己的双手，忍着痛，想要站起身狠狠的质问叶蓉。 可是，还不等她站起身，她只觉得一个天旋地转，自己的意识就愈发模糊起来。一阵清幽的香味，就这样毫无预兆的飘入了她的鼻息之中。 意识涣散之前，叶蓉那张得意的嘴脸模糊着撞进了她的眼底。 “欢姐姐，你就这样子，且先好好睡着罢。等你醒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哈哈哈……” 凤鸾宫。 玄洺看着昏迷中的穆瑾欢，眉宇间流露出丝丝不忍之意。一旁的安皇后见状，似知晓他心中的想法一般，蓦然道。 “怎么，洺儿心里不舍得？难道是觉得母后这样做，让你不满意了吗？” 玄洺听罢，低头上前两步，回道，“儿臣不敢。不论母后做何事，儿臣都会依照您的旨意行事。眼下，大局为重，儿臣自然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犯糊涂，母后尽管放心。只不过，不知母后何时才能放了穆瑾欢？不管怎么说，这穆家，对我们，终究还是有所用处。” 安皇后淡淡的凝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反倒是一旁静坐的安后雄淡淡的开口道，“二皇子所言，确实不假。穆家虽只有穆霖一人在硬撑着。但毕竟，势力不容小觑。若是能得到穆家的力量，于我们自然是有益无害。可是……” 他语气一顿，面色沉了沉，继续道，“自从当日穆霖这只老狐狸，出面选了玄泷为太子，我就已经看透了他。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投靠我们这一边。既然穆家的势力我们不能利用，那么，也绝对不可以让别人有仰仗的机会。如此一来，我觉得，这穆家，不能留。” 安后雄缓缓抬头，冰冷发目光与安皇后的目光在空中相识，杀意几乎是一瞬间流露而出。玄洺不安的皱下眉头，视线落在昏迷中的穆瑾欢身上。 安后雄的意思，安皇后自然明白。然而，她同时也知道玄洺对穆瑾欢，仍然留有一些痴情。 情根深种，倘若硬是拔掉，反倒显得她这个做母亲的，在儿子面前过于残忍。 思忖至此，她将目光慢慢落到自始至终没有说半句话的叶蓉身上。 当初，满心欢喜想要穆瑾欢嫁给洺儿，好让洺儿顺利成为太子。如今，太子之位已然落空。而这叶蓉，却让自己着实大吃一惊。 而叶蓉与穆瑾欢之间水深火热的关系，她也是略知一二。如此，留下穆瑾欢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想着，安皇后便道，“国舅爷的意思，本宫明白。只是，穆瑾欢毕竟是难得的奇女子，才华胆识皆过人。这样吧，待大业一成，就将穆瑾欢赐给叶蓉为婢女。算是保全她一个性命。” 一听要将穆瑾欢赐给自己做婢女，叶蓉有些不敢相信的微微抬起头，意外中的惊喜。 她对穆瑾欢的恨意，已然扎根于心。倘若皇后的大业一成，不仅自己可以荣华富贵，享受不尽，还可以将穆瑾欢留在身边，任由自己刁难。如此一来，当真是合了她的心意。 而玄洺在一旁，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目光幽幽，有些叹然。婢女也好，终究能保她一条性命。 “娘娘想留下这丫头，自然可以。不过，臣还是希望娘娘，过几日，一旦我们的行动开始，并取得最后的成功。这穆家，就是我们第一个要斩除的对象！” 安后雄看了看穆瑾欢，目光冷冽决然。安皇后微微点了点头，“本宫自然明白。” “欣儿，将穆小姐带下去吧。关于宫中的密室，严加看守。切记，不到大婚之时，不准将她放出来。另外，除了本宫之外，谁也不允许去探看。” 欣女官几步上前，福了福身子，领旨，“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不稍片刻，欣女官便在侍卫的帮助下，将穆瑾欢抬了出去。 “好了，蓉儿，洺儿，你们且都下去吧，我与国舅爷，还有些话要单独说几句。”安皇后不怒而威的说道。 叶蓉与玄洺遂双双离开凤鸾宫，没有多做逗留。 “兄长。” 安后雄抬眸，神情肃然冷静，“娘娘，如今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不知娘娘还有何担忧的事情？” 安皇后敛眸，叹然一声，从座上站起身子，轻轻踱步。 “兄长，我是怕洺儿这孩子，心软，日后成不了气候。还有三日，便是大婚，亦是我们计划行动的日子。不知兄长，你那边，可一切都准备妥当？” “娘娘尽管放心便好，一切都在你我的掌握之中。这几日，我一直派人监控着太子寝宫，没有任何动静。目前看来，我们的计划，没有泄露半点。这样最好，给众人来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本宫就放心了。” …… 尚在昏迷中的穆瑾欢，并不知道这一切。 待她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一处昏暗的地方，四周空荡荡，静谧幽深，没有半点人声。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她喃喃着站起身子，却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发软，四肢无力。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四下里环顾了一圈，发现自己在一个昏暗的小屋子里。屋子里没有床，只有一张简陋的桌子，上面放置着一盏老旧的烛灯，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东西。 回想起自己前一刻还在和叶蓉说话，而再次睁开眼睛，居然就是在这样一个暗沉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她皱紧眉头，踉跄着沿着四周的墙壁摸索着，寻找门的方向。 冰冷的石壁，摸索了许久，她才借助烛光，看到了出口的石壁门。只是，这门是石门，有着机关的控制，单单靠人力，根本没有办法打开。 尝试了许久，穆瑾欢只能以失败告终，颓然的跌倒在地。 喘息的片刻间，她已然在脑海里将事情的大致情况理了一清二楚。 很明显，她这一次，是着了安皇后和叶蓉这两个小人的道！ 安皇后用这样的方法，单独将她囚禁起来，怕的无非就是，大婚之时，会生出什么变故。 如今，安皇后既然有本事将自己关进了密室，就一定有办法让爷爷束手无策。这个时候，怕是爷爷自己也已经让皇后变相的囚禁了起来。 一想到爷爷的安危，穆瑾欢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 第095章 大婚逼宫（五） 转眼间，就是大婚之日。这一日，黎国上下，皆在酒后茶余议论着此事。 穆瑾欢已经在密室之中待了足足有三日，这三日之中，一日三餐都会有专门的宫女给她送来饭食。但是，无论她怎么跟宫女说话打听消息，这宫女却硬是不发一言。每次都是只将饭菜送到便会离开，这让穆瑾欢也是十分无奈。 细数着日子，她知道，距离自己成婚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只是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快就来了。 “把门打开吧。” 隐约中，密室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她知道，是有人来了。不过，这还没有到饭点，应该不会是那个送饭的宫女才对。既然不是宫女，那会是谁呢？ 正当她暗自猜想之时，密室的门缓缓打开，露出了一张清丽的面容。这张脸，穆瑾欢在安皇后身边，见过数次面。 “欣女官？”她略微有些诧异的问着，又情不自禁的向她的身后看了看，是不是安皇后也来了。 “不用看了，只有我一人来。”似乎是觉察到她探究的目光，欣女官遂率先一步打破了她心里的疑惑。 “只有女官一人前来，不知是不是皇后娘娘又想到什么办法来折磨我了？”穆瑾欢说着，话语之中却是满满掩盖不住的冷嘲热讽。 对于她充满敌意的态度，欣女官并未有任何动怒的意思，只是平淡的看着她，道，“今日是穆小姐你与二皇子的大婚之日。娘娘特让奴婢来给小姐你梳妆打扮，穿戴好凤冠霞帔，准备出嫁。” “今日竟然就是大婚之日，没想到，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她喃喃着，却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如此，就麻烦女官替瑾欢梳洗一番。” 或许是今日她的态度一反常态，令欣女官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如此，小姐请跟奴婢走吧。娘娘已经交代了，要送你回丞相府再进行梳洗。” 一听要将自己送回丞相府，穆瑾欢微微一愣，似是在自己的预料之外。 出了密室，看见屋外还是一片漆黑夜色，穆瑾欢微微一愣。也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安皇后的意思，趁着夜色就这样将自己偷偷送回丞相府，再等天亮后，将自己送上迎亲的花轿，也不落人口实。 只是如此一来，在天亮的这个时间里，宫中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就没有办法知道了。 垂了垂眸，穆瑾欢对着夜色冷然一笑，跟着欣女官就坐上了回丞相府的马车。 回到丞相府，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确认爷爷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所幸，穆霖不过是真的如她所猜想那般，被安皇后变着法子软禁了起来。 “爷爷！”见到爷爷平安无事，穆瑾欢心中悬着的一颗心就立即放了下来。 正在院子里等候多时的穆霖与十五，一见她回来了，登时迎了上前，感慨万千。 快步走到穆霖身边，穆瑾欢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确认好爷爷是真的没有受到伤害。 “爷爷，你没事就好。”她欣慰的笑着，但是笑容里却藏着她自己才知道的心慌。 穆霖见到自己莫名其妙不见了三日的孙女，终于回来后，老眼一酸，心疼的看着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爷爷知道，你受苦了……”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可把奴婢急坏了……”十五说着，仍是动情的落了泪，抹了抹眼眶，鼻头酸酸。 看着十五梨花带落雨的模样，穆瑾欢心中一叹，拍了拍她的额头，无奈的笑笑，“傻丫头，有什么好哭的呢？小姐我不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吗，你应该高兴。这样子哭鼻子，让旁人见了，岂不是要笑话。” 十五抽抽搭搭，抹了抹泪水，目光瞄到穆瑾欢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遂不敢再有任何不妥的举动。 这时，穆霖显然也注意到了她身后的欣女官。对于这位欣女官，十五兴许不认识，但穆霖确实有过几面之缘。毕竟是皇后身边的侍女，又身为女官，自然比宫中其他宫女更为尊贵一些。 “既然女官将老夫的孙女平安无事的送了回来，那么，就请女官回去向皇后娘娘复命罢。” 他的话中意思，即是婉言送客。对于安皇后身边的人，他自然是不愿意以礼相待。 欣女官浅笑，不慌不忙的福了福身子，“奴婢见过相爷。奴婢是奉了娘娘的懿旨，特来送穆小姐回府。不过，娘娘也说了，要好生侍奉穆小姐梳妆完毕，凤冠霞帔，奴婢都已经为小姐准备好了。天一亮，吉时一到，宫中便会有人来接小姐入宫拜堂成亲！” 停了停，她微微抬眸，沉声道，“还望穆小姐抓紧时间，莫要耽搁了吉时。” “女官尽管放心，瑾欢知道怎么做。” 随即，她对穆霖盈盈一笑，“爷爷，您先回屋歇着吧。” 穆霖满面担忧的看着她，动了动唇，还想要说什么。良久，他也只是叹了叹气，轻轻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之后的时间里，欣女官领着一帮资深的宫女，将穆瑾欢仔仔细细的打扮了一番，直到将凤冠霞帔完整的穿戴好。 不知不觉，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而此时此刻的宫中，却已经是忙的不可开交。同是为了玄洺的大婚，宫中早早便让人布置着一切。 穆瑾欢安静的坐在梳妆铜镜面前，没有披上红盖头。欣女官立在一旁，温顺的看着她，嘴角含着一丝笑意。 “穆小姐果然是个美人坯子。” 穆瑾欢淡淡的回道，“女官谬赞了。” 她沉了沉眸，敛住了心底的焦急。随着时辰的越来越逼近，一场变故是在所难免了。 皇宫中，陆续有文武官员落座。金銮殿上，皇后威风凛凛的高坐在主位上。 面朝着文武百官，她不怒自威的开口，“今日是皇子大婚之日，不过可惜，皇上龙体抱恙，不能来亲自见证新人的大喜时刻。故而，这场婚礼，由本宫作为主婚人。” 诸大臣皆纷纷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宫里派来迎亲的人，已经来到丞相府。穆瑾欢盖了盖头，在欣女官的搀扶下，慢慢走出府门。 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穆霖，看着自家孙女一身嫁衣如火的走了出来，神情却没有丝毫欣喜，反倒是忧心忡忡。 “女官，可否让我与爷爷说几句话？”隔着红盖头，穆瑾欢低声问着身旁的欣女官。 欣女官轻轻应着，旋即放开她的手，轻轻退到一旁等候着。 “爷爷，瑾欢让您做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她低声问着，说着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 穆霖回道，“自然，丫头，一切小心！” 寥寥几句，却是道出了穆霖心中的担忧之情。穆瑾欢轻轻点了一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随后，她在欣女官的搀扶下，坐进了花轿中。锣鼓声随之响起，迎亲的队伍开始向宫中走去。 与此同时，皇帝寝宫里，一身重病昏迷不醒的老皇帝正安然的躺在龙床。 今日大婚，故而负责照料皇帝的宫女奴才，都被临时召走。故而，寝宫之中空荡荡一片。 不多时，玄洺与安后雄突然推门而入。看着床榻上闭眼的皇帝，安后雄轻轻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刀。 刺目的白光一闪而过，长刀已然出鞘。他看了看身旁的玄洺，将长刀交至他的手中，“洺儿，动手吧。” 一身红衣喜服的玄洺，原本应该出现在迎宾的殿上。眼见着安后雄递到自己面前的长刀，又看了看昏迷中的父皇，他的神情微微一愣。 “舅舅，父皇他……他已经昏迷不醒了，我……” 安后雄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眉头一皱，将长刀又收回了自己的刀鞘之中，冷声道，“洺儿，心软便不是成大事之人应该有的东西。更何况，你的父皇，并不是真的昏迷不醒。” 语落，玄洺随之一惊，下意识的惊呼，“什么？舅舅的意思是……” 安后雄没有再看他，多说一句。只是轻轻向前走了几步，撩开帷幕，隔着一定距离看着床榻上的皇帝。 随后，淡漠开口唤道，“皇上，二皇子来看您了。” 接着，床榻上的老皇帝，忽然间就睁开了眼睛。目光有些浑浊，精神不佳。 他睁着眼睛，身子却是无法动弹，嘴里说出的话也是支支吾吾不清不楚。 玄洺走近他，眼底的神情十分复杂，他有些艰难的唤了声，“父皇……” 然而，床榻上的老皇帝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呼唤一般，仍旧是睁着空洞浑浊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屋顶。 安后雄凝了一眼老皇帝，看到玄洺那般心软的模样，面色一沉，径自走到床榻边。 他随后拿出一道圣旨，清晰的亮在老皇帝的眼前，冷声质问道，“皇上，您的玉玺呢？” 一听到玉玺，老皇帝的身子几不可微的颤了颤，嘴里唔唔咽咽，不清不楚的说着什么。 安后雄皱了眉头，凑近他的跟前，想要听明白，他具体在说些什么。 良久，他才辨认出，老皇帝反复说的一句话。 “死也…不会…将皇位传给……玄洺……” 第096章 大婚逼宫（六） 安后雄大怒，看向玄洺，冷哼一声道，“你可知道你这位敬爱的父皇方才说了何话？” 玄洺不解，“不知，还望舅舅明言。” “你父皇方才说，即是死，也不会将这皇位传给你！” 听罢，玄洺怔然，目瞪口呆的看着榻上的老皇帝，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耳中所听到的话语。 “这…这不可能…”他喃喃着，有些不愿意相信。 安后雄却是冷哼着，没有再多废话，猛地一把抽出手中长刀，刀刃泛着森冷的银光，逼近老皇帝的咽喉。 “皇上，臣再问您一遍，玉玺在何处？” 然而，老皇帝还是一如既往睁着迷茫空洞的眼睛。只是仔细看去，那眼中似乎还有着丝丝入扣的气氛和恨意。 见状，安后雄勾起唇角冷笑，将手中的刀随手扔在一旁。转身就在老皇帝的四周摸索着，誓要找到玉玺。只有玉玺，才能让他手中皇位传承的假圣旨变成真的。 “你……你……”老皇帝忽然发出呜咽的声音，满腔的怒火压制在心头，想要发作，却又无可奈何，十分痛苦的模样。 玄洺站在一旁，已经从刚才的怔愣中醒悟过来。他明白，自己的父皇，根本是不可能将这皇位心甘情愿的交给自己了。 在他眼里，无论从前是多么疼爱自己，现如今，皇位都与自己无缘了。既然如此，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一道阴冷的光芒从他眼底轻轻掠过，他看向老皇帝的眼中，已经再不是一个儿子看向父亲的眼神。 似乎是觉察到他眼神中的变化，老皇帝微微侧了侧身，张了张唇看着他，想要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不，应该说，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老皇帝睁大自己的眼睛，似乎是不愿意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一幕，“洺……” 在他的胸膛处，一柄长刀直直的插在那里，冰凉中带着死亡的气息。而刀柄的地方，有一只手还没有松开，正在轻轻颤抖着。顺着手往上看去，他见到的是自己自小最为疼爱的二皇子。 玄洺冷着脸，双眸中已经是冰凉一片，再不是当初那般心软的模样。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绝望和快，感。 “父皇……”他轻声唤着，“您不能怪孩儿大逆不道，要怪，就怪你太过绝情。当初，若是你能够选举孩儿为太子，如今，您怎么可能会这样生不如死的躺在病床之上呢？！” 老皇帝口中，源源不断的鲜血涌现出来。他颤抖着身子，想要说话。可是一动嘴，就是不断的鲜血冒出来，没有办法说话。 正在搜找玉玺的安后雄见着这变故，也是不由得一愣。但随即，他又很快的恢复神情。只是淡淡的将长刀从老皇帝的胸膛中拔出，鲜血瞬间染红了整个床榻。 老皇帝的命奄奄一息。 拍了拍玄洺的肩膀，安后雄淡然道，“去找玉玺吧，这老皇帝已经命不久矣了。只要找到玉玺，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然后，再将这一切的罪名都嫁祸给太子玄泷。” 然而，不论他们怎么寻找，甚至将老皇帝的寝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见到玉玺。 “奇怪了，这老皇帝的玉玺，究竟是放在哪里了？”安后雄不解的喃喃着，眉头皱的死死的。 这边玄洺也是一脸困惑，“舅舅，会不会这玉玺被老皇帝藏了起来，故意不让我们找到？” “或许是……但是，我最怕的是这玉玺，万一落在太子玄泷手中。那对我们就是大大的不利。”安后雄满面着急，沉沉的说着。 正当他们在屋子里一筹莫展之时，门外传来欣女官的声音，“二皇子，皇后娘娘让奴婢来通知您，吉时快到了。请您速速前往金銮殿，莫要耽搁了计划。” 玄洺与安后雄相视一眼，“舅舅，既然找不到玉玺，就先去金銮殿，按计划行事。玉玺日后再寻找也不迟，这假圣旨只有我们知道，别人是不会知道的。” “嗯，如此只能暂且这样打算了。走吧。”安后雄将手中的长刀擦拭干净，没有留下一丝血迹，才收回刀鞘之中。 门开，欣女官安静的立在门外，见到他二人出来，微微福了福身子，轻声道，“奴婢见过二皇子和国舅爷。” 安后雄瞥了她一眼，低着声音对她道，“这里，暂且交给你守着，莫要让任何人进去。若是在计划成功之前，出了任何纰漏，小心你的脑袋！” “奴婢知道，国舅爷尽管放心吧。”面对他的威胁，欣女官仍旧是面不改色的应着，没有一丝害怕慌张之意。 “另外，等到二皇子与叶蓉拜过堂之后，你且将这封圣旨交给皇上贴身的公公，让他当众宣读。明白了吗？” “是，奴婢明白。” 待他二人离开之后，欣女官轻轻推开寝宫的大门，走进了老皇帝的屋子。 老皇帝的尸首已经在慢慢变凉，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慢慢放了下来。 “真是可怜啊，到死都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送着上了路。” 她轻轻的说着，冷冷一笑。 旋即，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玺，放在手中细细打量了几眼。随即又小心的收好，拿出先前安后雄交给自己的假圣旨。 皇帝的贴身公公，一向是李公公。而安后雄为了大计，已经一早就拉拢了李公公。如今，她只要在玄洺拜堂之后，依照安后雄的意思，将这假圣旨交由李公公宣读即可。 然而，她怎么就能让这件事情就这样顺利下去呢？ 欣女官勾了勾唇，在殿外找到了李公公。 “女官。”李公公自然认得欣女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欣女官不动声色的，悄悄将手中的圣旨交给了他，附在他耳旁，轻轻的道，“李公公，娘娘让您现在，拿着这道圣旨，进去宣读。速速进去，莫要耽搁，就说是皇上的旨意。” 李公公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自然是不敢有丝毫的怀疑。遂领了圣旨，便就朝着金銮殿内走了去。 …… 金銮殿里，载歌载舞，满朝文武大臣，皆已经落座。 穆瑾欢被安安静静的安排在了大殿中央，等着玄洺来。她虽然盖着红盖头，但是从身旁的一双红色绣花鞋看来，自己身边站着的，正是被封为正妃的叶蓉。 “二皇子到——”殿外，尖锐的太监声音响起，主座上的安皇后遂抬了抬手，示意舞姬停下。 “儿臣拜见母后。”玄洺先是上前两步，福身给安皇后行了礼。 安皇后不失大雅的微微笑着，“无须多礼。皇儿，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这吉时也快到了，你还是快快准备拜堂吧。” 她说着，目光与安后雄的目光在空中交错。安后雄微微点了一点头，示意她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她随即会意，嘴角的笑容更盛了几分。 满座的百官，神色各异，各怀鬼胎。玄泷安然的坐在丞相的身旁，看着一身嫁衣如火的穆瑾欢，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似乎是注意到他心情的起伏，穆霖遂以酒杯为遮挡，抵在唇间，轻声对他道，“殿下，时机还未到，莫要露出什么破绽。否则，瑾欢的一番苦心，可不就是白费了？” 听罢，玄泷才微微移开目光，镇定了几分神情，“相爷说的对。” 稍作片刻之后，负责报时的小太监，扬声道，“吉时已到，请新人准备拜堂……” 然而，这小太监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殿外的李公公急急忙忙的冲进大殿，手中拿着黄色的圣旨。 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皇上有旨要宣！” 一听是皇上的圣旨，在座的众人皆都是纷纷跪下，准备听旨。而对于安皇后及安后雄一党来说，即是不明就赖。按照原计划，应当是在玄洺与叶蓉拜堂成亲之后，才能宣读圣旨。 可是如今，这宣读的时间明明却是早了。这样想着，安皇后冷厉的目光狠狠的射向安后雄，用眼神质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此时的安后雄也是一脸阴郁着不解，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眼下，又不能轻举妄动，只好先静观其变。 那边李公公因为知道自己宣布的是假圣旨，故而，因为心中紧张，并没有注意到安皇后神情之中的不对劲。只是一个劲的继续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二皇子喜纳妃，本是一件万众高兴之事。只是无奈，朕身体愈发不如从前，自知命不久矣。虽立有太子一位作为储君。但是朕左思右想，权衡之下，最终觉得，将皇位交给二皇子玄洺更为合适。皇后惟贤惟德，又是二皇子的亲生母亲，日后必然会好生辅佐二皇子成为一个贤能的君王。钦此！” 此道圣旨一出，满座喧哗大惊，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虽然在黎国的历史上，也曾出现过，立了太子，但最后继位的是其他皇子这样类似的事情。但是，今日，在二皇子大婚之日，却传来这样的旨意。着实还是让一些朝廷重臣无法接受。 安皇后脸色有些难看，毕竟这道假圣旨传的有些过于早了。但是，为了不让自己原本的计划被打乱，她还是扬起了笑脸，催促着玄洺道，“多谢皇上厚爱！洺儿，还不快谢恩接旨？” 玄洺遂上前两步，叩谢道，“多谢父皇，儿臣定然不会辜负父皇的信任！” 说完，就要接圣旨。 “且慢！” 第097章 大婚逼宫（七） 一声“且慢”，将众人的目光纷纷移至穆霖身上。但见他不急不忙的从容起身，走到李公公身前，肃然问道，“敢问李公公，这圣旨，当真是皇上亲笔所写？” 李公公心头一跳，眼神瞬间有些慌乱的瞥向两旁，不敢正是他的眼睛。 为了怕李公公露出什么破绽，安皇后旋即起身，抢先一步不悦的看向穆霖，“丞相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相爷是觉得，有人还会拿这皇上的圣旨开玩笑？！” “老臣自然知道，假传圣旨实为灭门之罪，自然不会有人愿意用性命之忧来造假。不过，老臣也知道，皇上现如今卧床不起，连太医都诊断为昏迷不醒，怎的？皇上居然还能写下这道圣旨？” 穆霖说着，神情波澜不惊，但是眼中的锐利却是直直的对上安皇后的目光。 安皇后同时也紧紧的盯住他，脸上的笑容虽是依旧保持在脸上，但是目光之中的火花却是真真切切看的明白。 “丞相大人是觉得皇上不能亲自动手写下这道圣旨，但是李公公身为皇上身边最看重的红人，难道还不能代替皇上写吗？” 她略有些咄咄逼人的直面着穆霖，想着绝对不能让他亲自看到这道圣旨。还没有盖上玉玺的圣旨，即是假圣旨。若是在此时被辨认出来，必然是给大麻烦。 “娘娘，按照您的意思，既然是李公公代劳所写。那么，这圣旨上，也必然会有皇上的玉玺。只是不知道，这圣旨上面，是否真的有皇上的玉玺印呢？” 穆霖这话一出，原本心存疑虑，但是又不敢出声的元老级重臣们，开始纷纷都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是啊，相爷说的委实不假。若是皇上真的颁布了这样的一道圣旨，那么，必然会有玉玺印。” “储君之位可是断断不能马虎大意，怎么说，也要让众臣见一见这圣旨才行。”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这样说了起来，完全不顾皇后的脸色已经愈来愈阴沉。 这样的情形却是安后雄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原本以为拿到玉玺，一切都会水到渠成。只是现如今，玉玺不知所踪，圣旨又没有办法取得人心。一时之间，他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蒙着盖头的穆瑾欢轻轻勾唇一笑，好戏才刚刚开始。她到底要看看，这皇后娘娘，究竟几时忍不住，才会露出野心的獠牙。 正在这时，玄洺忽然站出来，恭敬的对穆霖道，“相爷，这圣旨是真是假，我们暂且不论。只不过，如今是瑾欢与我的大婚。相爷难道要因为这样一件事情，就让这喜庆的日子，闹得不愉快吗？” 玄洺一句话，明显是刻意将话题移开。他将话题引到穆瑾欢的身上，无非就是暗自告诫穆霖，不要不顾自己孙女的处境。 不过，玄洺再怎么想，也绝对想不到，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 但见穆霖看了眼穆瑾欢，随即用着全场文武百官都能听见的声音道，“比起黎国未来继承人之事，孙女的婚事暂且搁置一旁又有不可？二皇子，还望你莫要再转移话题。老臣是皇上特地请回来重整朝纲的，如今，这一道不清不楚的圣旨，就要告诉全天下，这储君的位置竟然不是太子殿下。如若让老臣相信，还请二皇子将这圣旨交给众人看一看，究竟是不是皇上的真正意思。” “放肆！本宫说了，这道圣旨就是真的，倘若相爷不相信，大可自己去问皇上，岂不是就明白了？”安皇后皱紧眉头，竭力想要维护自己脸上的镇定之色。 “娘娘，皇上已经驾崩，您让丞相大人如何去问呢？” 凉凉的一句话，在大殿之上清晰的响起，掷地有声。 众人均是一惊，只为皇上已驾崩的这一个消息。 “皇上驾崩了？不可能啊……” “怎么没有丝毫动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殿之上，议论纷纷的声音一道盖过一道。玄洺与安后雄的脸色均是一变，面面相觑。 安皇后显得十分气愤，阴沉着脸，愤怒的质问道，“谁？是谁说皇上已经驾崩了？到底是谁造的谣？！” “娘娘，是我。”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位妙龄女子。 这时的穆瑾欢也是心存疑惑，将头上的红盖头掀开，正好见到欣女官款款走到自己的身旁。只是，她注视的方向，却是安皇后的位置。 此时的欣女官，看向安皇后时，已经没有往日那般恭敬的模样，更多的是一副平静。 “娘娘，你若不信，大可让人去皇上的寝宫见一见。方才二皇子用来刺死皇上的长刀，如今，还握在国舅爷的手中呢。奴婢说的可对，国舅爷？” 语毕，安后雄与玄洺不由自主的愣住了。就连安皇后，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欣女官。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多年来信任的婢女，竟然背叛了自己。 见没有人说话，欣女官又道，“相爷，如你所想，李公公手上的圣旨，确实是假的。那圣旨不过就是皇后娘娘和二皇子用来伪造的，目的就是能够让二皇子名正言顺的当上皇帝。” “你……你……你当真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出卖本宫！来人，给我将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贱婢拖下去，杖毙！”气急败坏的安皇后，恼羞成怒的吼道。 眼前的一场变故，却是穆瑾欢没有想到的。这临时冒出来的欣女官，却不知为何要这样做。毕竟，欣女官对皇后一直是忠心耿耿。难道说，有人故意将欣女官安插在皇后的身边？ 她凝了凝眸，闭唇不语，静观其变。 “母后。”一直没有说话的玄泷突然开口了，“母后不必着急，儿臣已经让人去父皇的寝宫一探究竟了。若是父皇安然无恙，那么这女官必定难逃一死。” 一听说他已经派人去查看了，安皇后与玄洺的脸色均是一白，心中更是心急如焚。丝丝的绝望之情，慢慢涌上心头。 “报！”派去的侍卫很快就回来了。而他身后，一左一右两个侍卫抬着老皇帝的尸首，放在大殿中央。 满座大惊，众人纷纷跪了下来，对于这样的一个事实，有些不敢相信。 与欣女官所言不假，老皇帝确实是被长刀刺穿胸膛，流血而亡。 犹如戏剧性的一幕，却让穆瑾欢几不可闻的皱起了眉头。除了自己的计划之外，还有人在暗中布了一个局？ “哈哈哈……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本宫也就不跟你们废话一句了！来人，将太子殿下与丞相大人，统统关进大牢！” 她一声怒道，殿门外一拥而入数百位穿戴整齐的御林军，个个手举利刃，将大殿之中的文武百官统统包围住。而这个时候的安皇后与玄洺也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了。 “现在，皇上已经死了，这皇位就等于空了出来。诸位大臣都是明白人，本宫今日，就是想要借二皇子大婚，来看一看，究竟有哪些大臣的眼珠子是雪亮的。” 这赤果果的逼宫之举，让众人都明白了安皇后真正的意图。原本就是与安皇后有瓜葛的大臣们，纷纷站到了玄洺的一旁，摆明了就是支持玄洺登基为君。 而剩下的大臣们中，有人性子直，十分不满的站出来，就道，“娘娘，按照我朝律例，上一任君王驾崩，皇位应当由钦定的太子殿下登基。娘娘如今这样做，与谋反又有何区别？谋反乃死罪，还望娘娘莫要再如此执迷不悟……噗……” 然而，那大臣还没有将自己心中的话语说完，就突然口吐鲜血，整个人倒地身亡。 安后雄冷声一哼，抽出自己手中沾满血迹的长刀，目光充满杀意的环绕着其他目瞪口呆的大臣们。 安皇后满意的看着他，旋即冰冷的话语在大殿之上响起，“谁若是想愿意与本宫作对，就是这名大臣的下场！” 一时之间，殿上的大臣们纷纷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一句。 穆瑾欢看着安皇后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冷冷的勾起了自己唇角。自重生之后，她就发过誓，一定要将那些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碎尸万段！ 辛辛苦苦隐忍到现在，为的就是这一刻，彻彻底底将安皇后与玄洺摔下十八层地狱！ “娘娘，您真的觉得自己赢了吗？” 穆瑾欢一身红色倩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直直的看着安皇后。安皇后被她那般淡然，丝毫不为所惧的神情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你这话是何意？” 穆瑾欢笑而不答，只是将目光轻轻地落在玄泷的身上。玄泷会意，拍了拍手，那些原本将利刃对准朝中大臣的御林军，忽然间就将手中的利刃对准了安皇后一党。 玄洺面色一惊，“你们！你们想造反吗？” “二皇子，真正想造反的，是你和皇后娘娘吧。哦对了，还有国舅爷。”穆瑾欢伸手，手指遥遥一指，就见几名御林军，在安后雄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将他制服。 突然转变的局势让安皇后来不及思考，这样的结果是她所想象不到的。可以说，一切明明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可为何，到最后，她居然会成了失败者？！ 第098章 大婚逼宫（八）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不！不可能，本宫怎么会输了……” 安皇后失神落魄的跌倒在座位上，目光有些黯然，这样的结果令她受不了。 玄洺则是咬牙切齿的看着穆瑾欢，气急败坏，心有不甘。 “穆瑾欢！又是你穆瑾欢！为何……为何次次都是你？！” 对于他几近咆哮的质问，穆瑾欢没有理会。她慢慢的走近安皇后，眉宇间薄凉一片。 “皇后娘娘，您知道您是怎么输了吗？你一定觉得很奇怪是不是，为什么你明明精心布置了那样一个局，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安皇后猛的抬起头，咬着银牙，目光恶狠狠的看着她，“是你！贱丫头！是你从中作梗，与本宫处处作对！先是假意答应本宫要支持洺儿成为太子。可是后来却言而无信，让本宫的计划泡汤。” “可是，你究竟是如何知道本宫的密谋？！你怎么会知道本宫要在洺儿大婚之日，逼宫谋反？” 穆瑾欢淡然一笑，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莫度。 一身白衣袂袂的莫度，安然的站在玄泷的身旁，神情淡然如水。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顺着她的目光，安皇后自然也看到了莫度的身影。 “皇后娘娘一直待大祭司不错，可是我想，你还并不知道，太子殿下与大祭司，儿时便是伙伴，其感情可以说好的如亲兄弟一般。故而，娘娘每每向大祭司所托之事，太子殿下都是知晓的。当然，娘娘与二皇子所谋之事，大祭司并不知情。饶是太子殿下，起初也是不知情的。” 顿了顿，穆瑾欢将目光重新绕回安皇后苍白的面容之上。 “娘娘，人在做天在看，这世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日娘娘让大祭司挑一个黄道吉日，不巧我正好就在大祭司的屋子里，听到了一切。再然后，我就得到了娘娘将我许配给二皇子为侧妃的旨意。娘娘，您将我嫁给二皇子，无非不过就是为了借此羞辱穆家。而且，您也正好趁此机会，利用大婚作为你们逼宫谋反的掩饰。我说的对不对？” 安皇后冷哼一声，继而又凄苦的仰头大笑，“哈哈哈……本宫只知道你穆瑾欢才华过人，独具慧眼，却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占卜的能力！” 对于她的冷嘲热讽，穆瑾欢没有计较，不过是一个濒临绝望之人的一点愤懑罢了。 “娘娘，原本我只不过是猜测你与二皇子有谋反的念头。故而，特意嘱咐太子殿下早做准备。只是没想到，我猜的准，你真的与二皇子有谋反的心思。如此一来，倒给娘娘一个措手不及。” “穆瑾欢你！你这个贱人！本宫要掐死你，让你陪葬！本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安皇后忽然咆哮着怒吼一声，整个人就冲到穆瑾欢的面前，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时，就掐住了她的脖颈，死活不松手。 与此同时，安后雄瞅准了机会，一把举手手中的长刀，身形一动，打趴了身边压制自己的侍卫。 随后，他举着长刀，径直就朝着玄泷刺了过去。 玄泷却没有丝毫的慌张，在长刀想自己逼近的一瞬间。他忽然抬起右手，一柄纸扇硬生生将安后雄的长刀制止住。 安后雄是将军，多年历练的身手，在朝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厉害。玄洺的身手自幼便是由他所教，只是玄洺过于贪玩，一向不肯认真习武。 倒是一直以来不受关注的玄泷，默默的努力，隐忍，像一只蛰伏的蝉儿，蓄力待发。 而如今，他终于不用再掩藏自己的真实实力。 在安后雄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玄泷一只手将他手中的长刀控制住。随后，抬起脚，狠狠的朝着他的下盘踢去。 而安后雄也毕竟是带兵打仗上过不少战场，反应能力过人。 身影一闪，躲过了玄泷的正面攻击。 但很快，玄泷像是算准了他闪退的路径一般，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邪邪的冷笑。 顷刻间，他双脚微微一用力，就追上他的身子。双手再一用力，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肩膀，徒手硬生生的将安后雄的两条胳膊掰折。 “啊！！”痛不欲生的尖叫声划破长空，让在场的人不禁心寒三分。 就是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声，让正死死掐住穆瑾欢的安皇后神情一顿。 看到自己的兄长居然硬生生被人掰折了胳膊，眼中红光上涌，滔天的怒火直直的涌上心头。 “玄泷，你伤了本宫的兄长，本宫要让你尝尝自己在乎的女人死在我手里的滋味！” 说着，她便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穆瑾欢一边奋力挣扎，想要挣脱安皇后的魔爪。一边却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艰难，脖子上疼痛感逐渐加强，窒息的感受也越来越强烈。 安皇后狰狞的面容在她眼前，也越来越模糊。她知道，自己今日怕是活不成了。 但是，她并不后悔。重生后，能看着安皇后，玄洺，以及叶蓉身败名裂，就是报了自己前世的仇恨！ 这一世，爷爷依然活的很好，黎国的江山也有玄泷这样的明君来统治。纵使自己牺牲了，那又如何？ 至少，她该报的仇，都已经报了。 她只觉得自己好累，好困，再没有心思顾虑其他了…… 这样想着，她挣扎的双手开始无力的垂下，浑身的力气仿佛都用尽了。 耳畔传来不清不楚的呼声，像是爷爷的声音，也像是玄泷的声音，甚至，好像还有十五的声音…… 可是，她终究是再听不到了…… 渐渐的，黑暗无尽的向她席卷而来，淹没了一切声响。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淡，直到消失不见。 初春的天气，暖意已经有了几分。美丽的五彩尾雀儿，欢快的站在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合欢树的绿叶开始悄无声息的发着嫩芽，野草野花也在无声无息的冒着尖儿。 镂空奢华的窗户门忽然间从里屋打开，十五从里面探出头来，拧着一双眉宇，左右四顾着。 终于在合欢树的枝头上，看到那只叽叽喳喳的五彩尾雀。 “去去去，莫要在这里扰了我家小姐的清静！”她嘟嘟唇，颇为不满的冲那树上的雀儿挥挥手。 那雀儿似是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一般，扑扑翅膀，竟也乖巧的离开了。 十五见状，这才心满意足的微微一笑，又合上了窗户，转身走进屋子，看向床榻上的人儿。 床榻上，穆瑾欢闭着眼睛，安详的躺着。呼吸微微，像是睡着一般。如此这般已经是有半个月了，却总是不见她清醒。 那日安皇后像发了疯起的掐着自家小姐，害得小姐昏迷至今不醒。 太医诊断，说小姐已经没有大碍了。但是因为潜意识里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所以这才一直没有办法清醒过来。 “唉，小姐啊小姐，您一定要平安无事的醒过来啊，只要你能醒过来，十五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十五喃喃着，看了一眼穆瑾欢，随后贴心的替她掖好被子，才叹息着离开了屋子。 正当她将门关上时，一道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你家小姐，还是没有醒过来吗？” 十五一惊，立即转身，见到来人后，略微福了福身子，恭敬的唤了声，“奴婢参见皇上。回皇上，小姐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 冕冠龙袍，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成为黎国新一任皇帝的玄泷。 安皇后连同玄洺一党，因谋反罪被逮捕。玄泷上位，平叛乱党，将一切相关人员，悉数捉拿归案。同时，下令严整朝纲，将奸佞小人一网打尽。 同时，表扬了为捉拿叛党有功之人。 而这其中最大功劳的穆瑾欢，却仍然在昏迷之中。 微微垂了垂眸，他神情之上，尽是一片落寞。 见他不说话，十五小心翼翼的询问道，“皇上，您要不要进去看看我家小姐？” 玄泷眉间情丝微动，终是点了点头，“也好，朕一人进入看看她便好，你们都在外面守着吧。” 随后，玄泷便一人进了屋子。 这屋子是他在宫中，命人腾出来的一处宫苑。场地不大，却是最适合修养的佳境。 门前屋后的合欢花，淡淡的清香。因这合欢花与穆瑾欢的名字中，都有一个“欢”字。故而，这宫苑，又被他亲笔题了一个名字。 倾欢苑。 倾心于穆瑾欢。 这样的意思，不知她会不会懂？玄泷低眸，在心里苦笑一声。 撩开帷幔，入眼便是穆瑾欢那熟睡的容颜。即使是昏迷中，她的容貌也让人一见难忘。 不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却总能让人觉得印象深刻。世间也不过，独有这样的一个穆瑾欢。 轻轻坐在床榻的边缘，玄泷看着眼前的人儿，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心悸着，伸出了手指，轻轻抚摸着她柔滑的脸庞。 过往的曾今，就这样一幕幕的从脑海中划过。从初次相识的一眼惊艳，到后来的情愫暗生。她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在他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欢儿，快快醒来吧。朕一直在等你……” 第099章 尘埃落定 穆瑾欢只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又回到小时候，和爷爷一起生活的日子。 那时候，蓝天白云，碧草清波。爷爷牵着自己小小的手，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她。那时候，爷爷教她写的第一个字就是“穆”。 那时，年纪轻，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家族，只剩下爷爷和自己一脉相承了。更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被人残害而亡。 小孩子的印象里，所有的都是美好的事物，没有好人坏人的区别。 饶是年少的叶蓉也是如此，只是穆瑾欢想不明白，后来的叶蓉，怎么就变得阴险狡诈，心狠手辣？ 忽然间梦境一闪，儿时的一切场景都消失不见了。没有爷爷，没有叶蓉。四周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方向。 她站在原地，迷茫的转了一圈又一圈，天旋地转的感受，只觉得自己连走路都有些吃力。 “欢儿……” 似乎是有人在呼唤着自己。 她抬头，抬眼四下里看去，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而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呼唤着她。 朦胧之中，前方白光之中隐隐闪现着什么隐隐发着光。她好奇的看去，慢慢像那白光靠近。 只一霎那，穆瑾欢觉得眼前一花，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如潮水般源源不断的朝自己席卷而来。 正沉浸在自己思念之中的玄泷，忽然间有些诧异的睁开了双眼。有些急切的抬眼朝穆瑾欢的右手看去，他方才，似乎是感受到了她右手手指微微动了动。 “欢儿，你…你能听到朕说话是吗？欢儿……” 他有些急切的呼唤着，恨不得立刻就要看见她在自己眼前醒过来。 良久，穆瑾欢的手指，不经意间的又轻轻动了动。这一次，不是玄泷的错觉，而是真的 ！ “来人！快来人！” 他有些欣喜若狂的叫喊着，急不可耐的传唤着宫外守候的宫女太监。 十五最先着急的跑了进来，生怕是一家小姐一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 “皇上，皇上……是不是我家小姐出了什么事？” 她急急的问着，心急火燎。玄泷没有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对着一旁的太监吩咐道，“去将太医给朕叫过来。” “是皇上。”领了命的太监半分时刻也不敢耽搁，急着就往太医院冲过去。 而这是，玄泷才不急不缓的对十五道，“不用担心，你家小姐没有出什么危险。不过，朕方才见到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想着，会不会是她要苏醒了。故而，传来太医仔细看一看。” 听罢，十五才明白过来，顿时心中一颗大石头就松了下来。 “原来如此，不过皇上，我家娘娘到底几时才能醒来？” 她说着，眼眸中微微含着泪花。 “朕也不知道，这一切，还要看你家小姐自己的命数。不过，你放心，朕一定会找最好的大夫，将你家小姐唤醒。” 灼灼目光，坚定而异常认真的神情。十五知道，眼前的皇上，对自家小姐，委实是真的放在心上，十分牵挂。 “十五在此先谢过皇上。” 玄泷轻轻握紧穆瑾欢的手，满眼之中都是浓情。 就在这时，穆瑾欢的眼睛，微微动了动，仿佛随时都会清醒过来。 饶是一旁站着的十五，这一次都是真的见到了穆瑾欢的变化。她十分惊喜的惊呼道，“皇上，小姐她，她是不是快要醒过来了？” 玄泷不发一言，却是双眼不离穆瑾欢的脸庞，轻声喃喃着，“欢儿……” 穆瑾欢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子沉重的很，她努力想要睁开，但始终没有办法。 就这样努力了许久，终于她慢慢的睁开眼睛，入眼而来一阵刺眼的光芒，逼着她，不自觉的又闭上了眼睛。 “欢儿……”耳畔有细微温和的呼唤声，她的心神跟着也轻轻颤了颤。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听，她觉得这声音与玄泷十分相像。 待到完全适应光亮后，她才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入眼便是雅致的屋顶，简单却不失贵重的摆设。 她轻轻动了动身子，缓慢的坐立起来，只觉得异常沉重，行动起来尤为不灵活。 “小姐！小姐您终于醒过来了！呜呜呜……” 正端着洗脸水进屋，准备替穆瑾欢擦拭身子的十五，一见到穆瑾欢是真的清醒了，激动的心情无以加复。 她连忙跑到她的身旁，一把扑进她的怀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痛哭流涕。 “呜呜呜……小姐您终于醒了。你可知道，十五好害怕，您要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奴婢就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世上了……呜呜呜……” 看到十五这样激动的模样，穆瑾欢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摸了摸她的难带，有气无力的轻声道，“我不过是睡了几日罢了，你这丫头，怎的如此担心？” 语气中虽然充满无奈，但是平心而论，穆瑾欢是十分高兴的。 “睡了几日？小姐，您这一睡，就是快有半个月了。”十五从她怀里抬起头来，一边擦着泪水，一边说着。 半个月？这让穆瑾欢不禁呆了呆，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昏迷这么久。不过，一想到当日之事，她忙问道。 “十五，当日我不是被安皇后掐着脖子吗？是谁救了我？” 十五歪着头看她，“除了皇上还能有谁？当日是皇上出手打昏了皇后，所以才让小姐您没有命丧黄泉。” 这么说着，十五又像是觉得自己说错话一般，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满脸懊恼的自言自语道。 “呸呸呸！什么命丧黄泉，不吉利不吉利！小姐是有福之人，定然能够活的长命百岁！” 十五如此可爱的行为，惹得穆瑾欢轻轻一笑，没有放在心上。 只不过，对她的话语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皇上？皇上是谁？” 十五听罢，像是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一般，摇着头无可奈何的回道，“小姐您忘了吗？那日二皇子弑父，现如今当今皇上即是太子殿下。平叛反贼之后，太子殿下便不负众望，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国君。” 听罢，穆瑾欢这才意识到，当初是玄泷救了自己。于是乎，她轻轻敛眸，心神微微有些恍惚。 睡梦中幻听的那一声动情的呼唤声，“欢儿”……似乎又在耳畔响起，令她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十五，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安皇后和玄洺如何处置了？你快都与我说一说。” 看着她这般着急的模样，十五连忙安抚她道，“娘娘，您先冷静一下，听奴婢慢慢和你说。” “话说，那日皇上将你从废皇后手中救下后……” 当下，十五便将当日穆瑾欢昏迷后，金銮殿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如实告诉了她。 “……事情就是这样。” 良久之后，穆瑾欢像是听故事一样，听完了十五的所见所闻。 简单来说，现如今，安皇后一党，包括玄洺叶蓉，都悉数被关押在天牢里，等候处置。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皇上驾到”的通报。 之后，玄泷便在穆瑾欢的注视下，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见到她，玄泷几乎是一瞬间身躯微微颤了颤，眼神之中像是不愿相信一般。 “欢儿……”许久之后，他才艰难的从嗓子眼里轻轻唤了她一句。 千言万语，不过都化作了满腔的柔情，凝聚在这声爱的呼唤之中。 这饱含思念之情的呼唤，让穆瑾欢轻轻折起了眉梢，有些话不言而喻。 抬眼看去，如今黄袍加身的玄泷，气势已绝非当初可以比拟。 稳重肃然，不怒而威，是天子该有的威严。 转眼，在穆瑾欢发愣的片刻之间，玄泷已然来到了她的身边，动容的看着她，目不转睛。 这样赤果果且火热的眼神落在穆瑾欢的身上，让她微微有些不适应，低了低头，轻声唤道，“民女见过皇上。” 略微有些疏远的话语，让玄泷满腔的热情，开始一点一点回凉。他忽然间就冷静了下来，看着眼前的穆瑾欢，心中思绪万千。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穆瑾欢深深的望进他的心底，他眼里的情愫，这一刻没有丝毫掩饰，就这样敞开了心扉，表达着最简单的心思。 然而，穆瑾欢却是不得不佯装出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 目光下移，她看到玄泷正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双手。 她微微有些不自然的将手抽了出来，引得玄泷一阵落寞。 “皇上，我才刚刚醒过来，身体还乏累的很。皇上您无需在这里陪着我，我想先睡一会了。” 听罢，玄泷自然懂她话里的意思，“既然如此，朕就不打扰你了。” 他起身，神情上一片平淡，没有之前的浓情。接着，他又对十五道，“十五，照顾好你家小姐。有什么事情，便是找太医，或者，直接来找朕也是可以的。” 他这话，听来像是说给十五听得，但穆瑾欢却总觉得，他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垂了垂眸，穆瑾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目送着他离开。 而一旁的十五动了动唇，隔了许久，才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您这样的态度对待皇上，奴婢见了都觉得心凉呢。小姐，您昏迷这段日子，皇上每日下了早朝都会来此守着一段时辰。如今小姐，您醒过来，怎的对皇上这般疏离？” 穆瑾欢垂眸，微微闭眼，只觉得身心俱疲，不愿多说一句话。 “十五，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第100章 叶蓉认错求情 当屋子里彻彻底底安静下来之后，穆瑾欢才叹然着走至桌旁，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温水。 有些事情，她现在必须要一个人静下心来好好的想明白。 现如今，安皇后与玄洺的阴谋诡计被识破。举国上下都知道了皇后乱党杀害老皇帝，企图谋反一事。如今，她想报的仇已经报了，该得到报应的人也悉数锒铛入狱。 一切都已尘埃落地，她应当高兴才对，但是奈何心中却沉重空荡。前世的仇恨，如今都解决了，她也没有再继续待在这朝廷之中的必要了。 微微垂眸，一个决定悄悄在她心底里慢慢生成。 等到安皇后与玄洺真正得到应有的惩罚之后，她就跟爷爷说，离开上京，回到老家新乡，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 黑幕渐渐沉沉，穆瑾欢只着着一件单薄的外衫，就一个人静悄悄的坐在窗台，看着窗外的月明星稀。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独自一人，了无心思的静看明月星光。 最后一次看见这样美的夜景，还是前世与玄洺一起看的。 想到玄洺，她的心中不由泛着丝丝疼痛。即使前世是他先负了她，但也改变不了她曾经是真的喜欢他的事实。 如今，对红尘淡漠如水，不过是另一种对自己的保护罢了。这世上，爱情对她来说，的的确确是一种得不到的奢求。她要的其实很简单，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如今看来，这很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里，不知怎的，她的脑海里不由得就浮现出白天玄泷的身影。他那眼中的浓情，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心意，她早就明白。只是，她不能够回应，也没有回应的资格。玄泷如今是皇上，身边已经有了身为皇后的凌无霜。日后，为了皇室的开枝散叶，必然还会有其她的妃子进宫。 如此，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景象。她只不过是想求一个真心待自己，今生今世永远只陪着自己的男子。 很显然，这个男子，不会是玄泷。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十五端着清粥小菜走了进来，看着倚在窗前兀自发着呆的穆瑾欢，不觉有些心疼。 “小姐，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可叫奴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说着，她轻轻将床头的貂裘披风取来，披在穆瑾欢的身上。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穆瑾欢暖心一笑，脸色虽还有苍白，却已经好了许多。 “放心吧十五，以后啊，你家小姐我都会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十五听着这话，只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却又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只好作罢。将桌上热乎的稀粥端着放到她的手中，盈盈一笑道，“小姐若是真的这样想，倒也不用十五再操心。来，小姐你且将这碗热粥喝下，暖暖身子。” 接过碗，穆瑾欢没有多说，安静的喝起清粥。 正在这时，屋外忽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欢姐姐……欢姐姐……公公，我求求你，让我进去见欢姐姐一面好不好？公公……” “叶小姐，你且回去吧。皇上下旨了，现在是穆小姐休养身子的时候，不论是谁，都不允许进去打扰。” “公公，我真的是有要紧的事情啊……欢姐姐！欢姐姐……我是蓉儿啊，蓉儿有事情想要和姐姐说……” “蓉儿知道自己做了不少错事，但是姐姐，你就让我见你一面可好……姐姐……” 轻轻折起娟秀的眉毛，穆瑾欢慢慢放下手中的空碗，交到十五手中，不解的问道。 “门外可是叶蓉的呼声？怎的她没有被关起来？” 十五轻轻点了点头，应道，“的确是表小姐。那日，因为表小姐没有参与谋反一事。故而皇上对她网开了一面，没有将她处置。” “没有参与谋反？呵！”穆瑾欢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冷声笑着，“叶蓉的所作所为，哪一桩不是株连九族的罪行？！咳咳！” 她太过于激动，加上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不禁低低的咳嗽了起来。 “小姐，您不要过于生气，这叶蓉做的那些事情，自然会有报应的那一日，您犯不着为着她这样的人生气。”十五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替她顺了顺气。 “十五，你出去，跟守门的公公说一声，让叶蓉进来。我想听听，她还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十五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再回来时，身后跟着叶蓉。 一见到叶蓉，穆瑾欢微微有些吃惊。不过是有半月没有见面，眼前的叶蓉却是十分沧桑的模样。 皱着眉头，她淡淡的朝她开口问道，“你见我，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叶蓉咬着唇，犹豫了很久，忽然“砰”的一声，跪在了她的脚下，“欢姐姐，蓉儿错了，希望姐姐能够原谅蓉儿这一次可好？” 穆瑾欢凝眸，目光清冷，“原谅你？说的轻巧，你让我怎么原谅你？” “姐姐……”叶蓉忙喊出了声，哭着脸，眼眶红红的看着她。 “好，既然这样，接下来我问你的事情，你务必如实的回答我。”她眯起眼眸，上下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叶蓉。 叶蓉咬唇，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现在对她来说，穆瑾欢是唯一能够保住她还有自己全家性命的希望了。虽然现如今皇上是没有因为安皇后谋反一事追究她的责任，但是，她曾经对穆瑾欢的所作所为，穆瑾欢若是想要借此打压她，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而她的心思，穆瑾欢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当初，怂恿皇后杀害我，是不是你在背后捣的鬼？还有，当初我从宿安回上京的路上，遇到的刺客，是不是也是你花钱买来的？！” 一听到她居然是询问着自己这些事情，叶蓉不禁微微一怔，犹豫着到底应不应该说出实情。若是否认，依照穆瑾欢的性子，日后也必然会去调查一番。与其日后她亲自查出来实情勃然大怒，倒不如现如今就这样老老实实的承认，兴许她还念在昔日姐妹一场会放过自己。 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叶蓉终于点了点头，一五一十的承认了所有犯下的罪行，包括帮助安皇后，将她打昏，私自关在密室三日这件事。 所有的怀疑在这一刻变成事实时，穆瑾欢的脸色愈发变得冰冷，一如前世得知她与玄洺有染时的心情。 “其实这些，我早就猜到是你所为。之所以一直没有揭穿你，并不是念着昔日姐妹之情。而是，我想让你一朝落马，输的一无所有的样子！”她冷冷的说着，眼中已经没有了一贯的淡然。取而代之的，是叶蓉从未见过的冷意。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欢姐姐，蓉儿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难道你一定要赶尽杀绝吗？你以前……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说过，会好好的照顾我的……” 叶蓉紧张的说着，眼神之中都充满着恐惧的色彩。 “是啊，我曾经确实说过要好好照顾你。”她低下身子，弯着腰紧紧的盯住她惶恐的眼眸，继续道，“以前，姐姐难道对你不好吗？好吃的好喝的，只要有我一份，就必然不会少了你的。这么多年来，姐姐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是你呢？因为自己的私欲、嫉妒，一次又一次的来伤害我。在你心里，可曾将我当做你的姐姐？” 面对着她的指控，叶蓉怔愣之后，忽然间仰头哈哈大笑，笑声之中却充满着无尽的凄凉。 “姐姐？呵……是啊，小时候的你，待我确是真真切切的好。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要嫉妒你，嫉妒你比我生的好，有一个丞相爷爷；嫉妒你生的一副好容貌，男人见到你都不免要痴痴的望上一眼；嫉妒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够得到别人的青睐。为什么？为什么我生来不比你差，琴棋书画我哪一样不如你？怎的就没有人夸赞过我半点？” 穆瑾欢听着她的倾诉，无奈的摇摇头，叹息道，“蓉儿，你错了。并不是我生来就是这样优秀，只不过，我并不像你这样，安慕虚荣，贪图荣华富贵这样缥缈的东西。如今的这一切，不过都是你自己的咎由自取罢了，怨不得别人。” “不！”叶蓉忽然间大声叫了一声，继而阴狠的盯住穆瑾欢，一字一句道，“不是这样的，若不是你们穆家，看不起我家，怎我又何苦变成今日这个样子呢？当初你娘就极力反对你爷爷为我爹提拔一事，结果害的我爹到现如今还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你娘该死，你爹也该死！如果不是因为你那狗眼看人低的爹娘，我叶家，也能在上京占得一席生存之地！” 她近乎咆哮的声音响起，穆瑾欢猛的凉了眼角。她这一辈子，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最痛恨的就是别人侮辱自己的爹娘！ 她爹娘也算是重臣，到头来却是被家里收养的一只白眼狼所害，这口恶气，她已经忍了许多年。如今，叶蓉竟然又将此事拿出来刺激。这一次，她必然不会让她有好下场！ “十五！去通知皇上，就说叶蓉擅自闯进来打扰我休息。让他速速过来处理此事，另外，告诉皇上，我有足够的把握证明，叶蓉也是乱党贼羽。” “是，奴婢这就去通报。” 闻言，叶蓉惊叫一声，“不！不！穆瑾欢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我告诉你，我已经……” “已经什么？”，穆瑾欢回头，冷眼凝视着她，恨意如黄河之水，一发不可收拾。 第101章 决心隐退（上） 面对着她的质问，叶蓉下意识咬了咬自己的唇瓣，犹豫片刻后还是说道，“我已经有了玄洺的骨肉，姐姐，你就放过蓉儿好不好……就算……就算不看在玄洺的面子上，至少也要看在孩子的份上，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啊……” 穆瑾欢神情一凝，目光狠狠的盯向叶蓉的肚子。她刚才说她已经有了玄洺的孩子…… 她的目光之中愈渐发冷，久久盯着叶蓉。良久之后，她冷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就是真的？为了达到你自己的要求，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叶蓉见她不信，有些着急，“姐姐，姐姐……蓉儿真的是没有骗你啊，蓉儿真的是有了二皇子的骨肉……” 穆瑾欢却没有再听信她的话，转过身冷声道，“来人！” 语毕，门口守卫的公公立即就走了进来，点头哈腰道，“穆小姐，不知有何吩咐？” “我累了，你让人将叶小姐带下去，赶出宫即可。” 那公公听罢，遂走到叶蓉面前淡淡道，“叶小姐，你走吧。若是让皇上知道你还留在宫中不走，后果你是清楚的。” 叶蓉见状，知道穆瑾欢是铁了心的不愿意放过自己，心头一热，愤怒就涌上了心头。 “呵呵呵！穆瑾欢，你当真是铁石心肠，居然连自己的堂妹都不放过！哼！活该你娘亲死得早，活该你没有娘疼！你这样冷血的人，是不值得有人疼的……” 然而下一秒她就说不出话来了，穆瑾欢眼疾手快的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眼底泛着幽幽的红色，让人见来不觉有些瘆得慌。 “叶蓉，我已经忍你忍得够久了！前一世，这一世，我发过誓要让你生不如死！你不提醒，我都忘了，我爹娘的仇，我还没有与你算账呢！哼！” 她冷冷的掐着她的脖子，叶蓉没有力气反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睁大惊恐的目光看着穆瑾欢。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穆瑾欢随即又冷声道，“方才我还有些心软，想着留着你一条命罢，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曾经做过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给皇上，让他知道，你叶蓉对皇后谋反中所起到的关键作用！” 说完，她狠狠地将她一推，松开了她的脖子，眼底森冷。 “啊……”叶蓉痛呼，眼底流露出深深地恐惧，“不要……姐姐不要……” 转过身不再看她，穆瑾欢轻轻瞥了一眼一旁不敢吱声的公公，淡然出声提醒道，“公公……” 公公醒悟过来，悄悄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随即手脚麻利的将门口的侍卫喊了进来。不顾叶蓉的哭喊，连拖带拽的将她赶了出去。 叶蓉不甘的哭喊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穆瑾欢这才松了松气，揉了揉眉心，有心无力。 十五知道她心里的痛，没有多说话，只是轻轻的问了一句，“小姐，我们何时回府？” 听她说起这个，穆瑾欢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是在宫里，是时候该回家看看爷爷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爷爷怎么样了。 许是猜到她心里所担心的事情，十五微微一笑道，“小姐，您是不是在担心老爷子的身子？不用担心，老爷子这段时间也在府里安心休养呢。皇后这件事情已处理完，皇上也顾及着老爷子的身子会吃不消，故而，就给了几天清闲日子。” 听她这样说着，穆瑾欢心里才慢慢平静下来，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那头说的正在兴头上的十五见她眉头舒展，不由得心底一乐，又继续道，“小姐，奴婢觉得皇上对您真的是好极了。您看，先是日以继夜的照料昏迷的你，又是为了怕您醒来担心老爷子，就给老爷子休养的日子……” 她说着突然不说了，只因为她注意到自家小姐的脸色一下子又变得十分阴沉了。她当即不敢再多说什么，忙低下头闭唇不语。在心里却是默默嘀咕着，自家小姐似乎，不愿意提起皇上啊…… 次日，穆瑾欢感觉到身子好了许多，便让十五收拾收拾行李，准备好回府。 然而在回府之前，她却是要亲自再见一见玄泷。不管怎么说，玄泷毕竟救了自己一条命，这个恩情，她始终是要还的。 向宫中的公公打探了一番，才知道玄泷这几日来都待在御书房处理朝中政务。 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玄泷在平叛完反贼之后，便在穆霖及一些元老级重臣的帮助下，登上了帝位。新帝登基那日，大赦天下，取消百姓三年劳役，赢得百姓的爱戴和赞誉。 正如她与爷爷当初所希望的那样，玄泷确实是一位明君。 皇后和玄洺被玄泷关在密牢之中，整日监视着，等到时机成熟了，便会行刑。这也是他们应得的惩罚，穆瑾欢并不觉得有什么残忍之处。 这便是皇家，向来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倘若换做今日是玄洺当上皇帝，玄泷的下场也只有死路一条。想想前世，玄洺为了这一个皇位，手上沾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 在宫女的带领下，穆瑾欢一路朝着御书房走去。 老皇帝死后，玄泷将后宫之中的嫔妃悉数赶出了宫，贬为庶民。故而，偌大的后宫之中，除了现如今已经成为皇后的凌无霜，便再也没有其她妃子了，倒显得有些落寞的意味。 如此看来，玄泷对凌无霜当真是极好的。 “皇上，穆小姐觐见。” 守门的公公见到穆瑾欢的到来，随即便进去向玄泷做了通报。没有让穆瑾欢多等待，那公公便走了出来，对着穆瑾欢恭敬道，“穆小姐，皇上现在正在批阅奏折，您在这里稍等片刻。” 穆瑾欢轻轻点了一点头，没有说什么。转眼看向四周，明明都是记忆里熟悉的地方，眼下却是觉得十分的生疏。 “瑾欢？”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不等穆瑾欢回头，就看见身旁的公公宫女们都跪了下去，行礼道，“见过皇后娘娘。” 这宫里能被称为皇后的女子，也就只有一个凌无霜了。故而，穆瑾欢微微转身，对着凌无霜福了福身子，“民女参见皇后娘娘。” “瑾欢，你我就不用多礼了，快快请起。”说着，凌无霜伸手，虚扶了一把。 随后，她看了看大门紧闭的御书房，不解的问道，“瑾欢可是要去见皇上？皇上正在书房中，你怎不去？” 穆瑾欢没有回答，倒是一旁察言观色的公公道，“回娘娘，并非是穆小姐不进去，只是皇上正在处理要事，实在是一时半会出不来。还望穆小姐再耐心等候片刻。”后一句话是对穆瑾欢所说。 “瑾欢知晓，公公放心。” 凌无霜见此，心头思绪微微一转，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气，对着穆瑾欢道，“今日天气甚好，御花园的花不知是怎样一番美景。瑾欢，你若是不着急，便陪本宫走一走，如何？” 穆瑾欢微微一笑，没有拒绝，遂答应道，“一切随娘娘。” 凌无霜笑笑，随即两人便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了去。 片刻的静默后，凌无霜为了避免气氛太尴尬，故而率先开口道，“瑾欢，你的身子，可有好些了？” 穆瑾欢闻言，知道她说的是自己这半个多月昏迷不醒，“已经好多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多谢娘娘挂念。” “那就好，当初能够将安氏一党余孽抓住，全靠了瑾欢你的帮忙。瑾欢的深谋远虑倒是有几分穆老丞相的风格，相信有你在皇上身边，一定能够将这天下治理的百年安康。” 她这番话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由衷的钦佩穆瑾欢的才能。同为女子，凌无霜却是十分羡慕穆瑾欢的才能。问世间，这样的女子，又有多少呢？ 当初，众人都说，得穆瑾欢得天下。如今看来，确实是真理。只是，玄泷身边有这样一个女子，她本该高兴，可是，她却是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凌无霜明白，玄泷如今已经是一国之君，日后少不得会有许多年轻貌美的女子争先恐后的进入这后宫之中。她是一个弱女子，并不能掌控这些，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侍奉玄泷，帮助他，得到他想要的。 现如今，玄泷想要的，怕就只剩下眼前的穆瑾欢了。 对弈她心里的所想，穆瑾欢并不知道，但是透过她的眼神，穆瑾欢能够感觉出一些异样的情绪。向来心思细腻的她知道，凌无霜应当是担心自己会入宫做了妃子，与她争宠。 故而，为了打消凌无霜的这种不必要的猜忌，穆瑾欢淡然低了低头，道，“娘娘，您不用过于多虑。民女知道这朝政不是我一个女子就能够轻易指手画脚的地方，也知道娘娘心中所担心的事情。不过，娘娘尽管放心。瑾欢已经决定了，今日就向皇上请旨离宫回府。之后，我也不会再干涉任何朝中的事物，毕竟，朝中有爷爷在，我不宜插手。” 她说着，目光清澈，毫无其他异样的神情。 凌无霜不由得一怔，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瑾欢，你这是……” “娘娘，如今皇上登基，以仁爱博得天下人的尊重。朝中大事，又有爷爷在帮衬着，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更何况，这每年的文武官员选拔也快到了，届时，定然会有不少想要报效国家的知识分子，他们定然也能为朝廷出一份力。瑾欢是女子，自古女子就有无德便是才一说。如今，天下太平，瑾欢的心愿也算是了了，自是不会再干涉朝政。” 她的一番长篇大论说的凌无霜是哑口无声，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玄泷对穆瑾欢的心思，她是最清楚的，可是眼下，穆瑾欢突然说再也不会干涉朝政，即是在暗示她，她对皇上并没有其他心思。 第102章 决心隐退（下） 良久，凌无霜轻轻一叹，“瑾欢，有一事，如今本宫也便不瞒你了。” 穆瑾欢微微垂眸，“娘娘有事，但说无妨。” “皇上如今才刚刚登基不久，诚如你所言，朝中有老丞相及诸多大臣辅佐，自然不会有什么差池。瑾欢既然不愿入朝为官，可否答应无霜一个请求？” 她说着，语气忽然变得诚恳起来，连自称的称谓都变得亲切起来。这让穆瑾欢微微一愣，不知道她想要自己做何事。 “娘娘的请求，倘若民女能够做到，民女自然义不容辞。” 凌无霜抬头，定定的看了看她，上前两步，略显亲昵的拉起她的手，眼中含着真挚的情义，一字一句慢慢道，“你可愿意入宫为妃，与我一同管理这后宫？” 穆瑾欢大惊，一时有些怔然，没有反应过来。她居然让自己入宫为妃？ 好半晌，她才摇了摇头，淡漠的拒绝了，“娘娘，你的心意瑾欢心领了。不过，瑾欢向来喜欢一个人自由惯了，并不喜欢拘束的地方。更何况，瑾欢对皇上，只有君民之交。” 似乎是没有想到她就这么直直的拒绝，凌无霜也是微微一愣，不解的看着她，“瑾欢，你若是担心本宫会不高兴，那你大可放宽心，本宫并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倘若你入宫为妃，本宫……” “娘娘……”没有等她继续说下去，穆瑾欢先一步开口打断道，“娘娘，瑾欢心意已决，这个要求，恕民女无能为力。倘若娘娘没有其他事情，民女就先告辞一步。” 语毕，她也没有给凌无霜开口说话的机会，转身便离开了御花园。 凌无霜看着她的背影，心底微微怅然，却也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穆瑾欢来到御书房，却看见玄泷正在门口安静的等待着。见到她，神情一喜。 “民女穆瑾欢，参见皇上。”她礼貌而又疏远的朝着他微微福了福身子。 玄泷面色微怔，“无需多礼。方才听宫里的公公说了，瑾欢你来找我？是有个事情吗？” 她轻轻点了点头，“是，皇上。自从民女昏迷后，多亏皇上您让宫里的人悉心照料，这才有惊无险的捡回一条小命。民女在此，谢过皇上的大恩大德！” 玄泷听着，隐隐觉察出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她面色淡然，但是眉宇间却又一种冰冷的坚毅之感。 见状，他心底微微泛起了一些不明就里的慌乱。 “这是应当的，瑾欢无需多言。听太医说，你的身子也已好的差不多了，不过还需要好生的静养。” “民女知晓，谢皇上关心。不过，今日民女来，是要跟皇上您道别的。” 一听道别二字，玄泷的心里不觉一紧，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你要离开？” “是。”她抬眸，不卑不亢的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的留恋之情。 玄泷掩在袖中的手指无声无息的捏紧，只觉得一阵钻心疼，“瑾欢，朕……” “皇上，民女已经无碍，又许久没有见到爷爷。实在是想念家中亲人，还望皇上莫要再挽留。” 她将话说到如此份上，玄泷怎再好意思硬要将她留下来？遂叹了叹息，无奈的点了点头，“如此，朕自知也拦不住你。你走吧，朕会让手高眼低一路护送你安全回府。” 闻言，穆瑾欢的心头才微微松了口气，“瑾欢多谢皇上成全！” 她转身正要离开，身后的玄泷突然想起一件事。 “且慢，还有一事，是关于你的堂妹，叶蓉。朕想和你商量商量。” 一听到是有关于叶蓉的事情，穆瑾欢顿足，垂了垂眸认真道，“皇上，叶蓉一事，你不用顾虑到民女。她犯下的错，终究是要她偿还的。关于叶蓉所犯下的错，等民女回府后，自然会将证据交给爷爷，让爷爷再一桩桩的呈给皇上您过目。” 玄泷轻轻点了点头，“朕明白了，此事，朕会尽快处理。” 三日后，穆瑾欢顺利的从宫里会到丞相府。而最开心的莫过于十五了，按照她自己的话来说，金窝银窝到底还是自家的狗窝好！ 看着一早就在庭院里等候的穆霖，穆瑾欢心下一暖，眼眶微微发热，又犯了他的面前。 “爷爷，瑾欢回来了。这段日子，瑾欢害爷爷您担心了。” 穆霖慈眉善目的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温和如初，摸着她的头顶，苍老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次你平安无事，多亏了皇上。日后啊，这恩情，你终究是要还的。” 穆瑾欢沉吟不语，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不过，对于这个恩情，她也没有打算要一直欠着。待日后有机会，她自然就会还了这份恩情。 她并非恩将仇报之人，自然知道有恩报恩这个道理。 “爷爷，瑾欢知晓。走吧，先进屋，瑾欢有些事情还想要向爷爷您讨教一下。” 说着，她便与穆霖一同入了大堂。 穆霖看着她，捋了一把胡子，不解的问道，“何事？” 穆瑾欢不紧不慢的说道，“爷爷，我清醒后的这几日，一直在回想当时安皇后谋反一事。有几件事情，我却一直没有想明白。” “哦？是哪几件事呢？你说一说，爷爷帮你分析分析。”穆霖眉眼带笑的看着她。 “爷爷，你是知道的。当初我一早就发现安皇后与玄洺意图谋反一事，故而早早就想了一个局，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可是，爷爷，为何这期间，安皇后的侍女会突然站出来指正她？” “你说的，可是一直侍奉安皇后左右的欣女官？” 穆瑾欢点点头，“不错，瑾欢问的便是那欣女官。爷爷，朝中官员众多，然则却极少有女官出现。我听说，这欣女官之所以被奉为女官，是因为安皇后当初的提携有关。而安皇后对她也是百般信任，大小事情都会听一听她的主意。” “诚然，安皇后身边的这个侍女，并不是寻常人眼中所见到的这般简单。”穆霖凝眸，摸了摸自己的花白胡须，略一思考。 而后又继续说道，“当日，这女子在朝堂之上，公开说出了安皇后的一切阴谋诡计以及曾经犯下的种种大罪。与其说她是背叛了安皇后，倒不如说，她从一开始就是别人有意安插在安皇后身边的一颗棋子。” 穆瑾欢转了转眼珠子，点点头，赞同他的话语，“瑾欢也曾这样想过。爷爷，依你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居然能够在安皇后的身边插一枚隐形的棋子？而且，这个欣女官在安皇后身边多年，竟然都没有被发现。由此看来，这欣女官定然不一般。” “在这宫里，能有如此远界的，除了已故的先帝，就只有坐收渔翁之利的当今圣上。” 穆霖忽然压了嗓子，仅用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着话。 对于他的猜测，穆瑾欢不置可否，在她心里，能怀疑的对象也只有这二人。而相比较之下，玄泷的嫌疑最大。 这场君王争霸，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即使知道玄泷文质彬彬，看上去并不像是有心机的男子。 但是，生在皇家，又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不懂呢？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勾心斗角的把戏。 见到她沉默不语，穆霖微微叹了叹气道，“瑾欢，如今事情也已经暂告一段落了。你也就别在纠结这些细节上的事情了，有空的话，留在家里，替爷爷整理一些民间呈上来的折子，也好让爷爷轻松轻松。” 穆瑾欢苦笑一声，“爷爷，瑾欢忘了和你说。我打算不再过问朝廷上的任何事情了，就安安静静的留在府中，陪着爷爷您。至于什么折子啊文书啊，因顾虑到爷爷您的身中，我自然还是会替你多分担纷纷。只是，皇上那里，我是不会再去帮忙了。” “尘埃落地，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该得到报应的人，也快要有报应了。爷爷，瑾欢不想再理会政事。再过几日，待天气好转，瑾欢打算带十五离开上京，去其他地方好好的游山玩水一番。” 穆霖听罢，良久后，才慢慢捋了捋胡须，明白她心中所想，“如此这样，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女孩子在朝堂上，终究是会被人指指点点。你这样的想法，很好。” 得到爷爷的首肯，穆瑾欢甜甜一笑，“爷爷知道瑾欢便好。故而，日后若是皇上变着法的让您劝我做官，爷爷可一定不能答应。” 穆霖哑然失笑，“傻孩子，爷爷从小看着你长大，怎会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放心吧，你既然这么说了，爷爷必然不会劝你为官。待你再长个一两岁，爷爷就寻思着，给你找一门好亲家，好好的过完这一生。” 一听他都想到要将自己嫁出去，穆瑾欢将眉头一皱，故意做出不满的可爱模样看着他，“爷爷你又在乱说话，瑾欢才不要嫁人！爷爷忘了吗，瑾欢说好要永远留在你身边，好好照顾您的！您可不能赶孙女走！” 穆霖对于她的话，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给予理会。 第103章 莫度来信 接连几日穆瑾欢安静的待在府中，休闲自得。而至于叶蓉一事，她已经让夜白收集好所有证据交给了爷爷。相信不用多久，就能够得到最后的判决。 寒冬即将过去，已经是初春的天气，暖和的日光照耀在身上，沐浴在日光之中，穆瑾欢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心都平静了。 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像这样静下心来，前世因为玄洺的不信任和猜忌，她日日以泪洗面，活的提心吊胆。 自重生后，她又因整日念及要复仇，终日都在思考着该如何去复仇，从未有过一刻轻松。 而如今，大仇已报，欠她的，都悉数归还。黎国也有了玄泷这样的明君，日后有爷爷辅佐在他身边，自然也不用担心。 于她而言，是时候功成身退了。既然大仇已报，她也无需再让自己卷入朝政之中。 “小姐。”十五从院外走了进来。 穆瑾欢微微抬眸看着她，温和的笑着，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小姐，这是大祭司从宫里给你送来的信。”说着，十五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笺，递给了她。 接过信笺，打开一看。良久之后，她又将信纸合上。 这信上交代的事情很简单，莫度写信来告诉她，玄泷看见爷爷呈上的有关叶蓉的罪行后，下了旨，将叶蓉一家悉数发配到了西部蛮荒之地。 至于叶蓉所言，自己有孕一事，莫度找人查过，并非属实。 另外，莫度在信中还交代了流萤的近况。当初，她将流萤秘密送到莫度身边，为的就是要让莫度治好流萤脸上的伤。 而对于莫度来说，却是将流萤当作下一任大祭司来培养的。当然，这是后话。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情？”十五见自家小姐一看完信后，有些疑惑的问道。 穆瑾欢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将手中信交到她的手中，淡然道，“这封信，你拿去烧了罢。另外，你这几日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过几日会出门。” 十五愣了愣，有些突然，不解的问道，“小姐，我们要出门？去哪里？为何之前没有听你说过呢？” “我不过是觉得在府里待的有些无聊罢了，前些日子听说澜洲当地，出了一种凤尾花，生的极为好看。那花开香味满城飘，不少人慕名而去，一睹芳花。” 十五听罢，明了的点点头，“哦，如此，小姐是想去看一看那凤尾花究竟是生的怎样好看是吗？” 穆瑾欢笑笑，“不止是去赏花，也顺便去看一看民间的风俗人情。十五，我们出去可能会待上数日，故而，你记得多准备一些出门在外的东西。至于银两，少带一些银票，将各个钱庄的凭证带着便好。如此，倒避免了让不轨之徒对我们觊觎。” “十五明白，小姐您放心吧。” 之所以会决定去澜洲，看花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莫度在信中还特别交代了一件事。 莫度在信中说起此事时，虽然寥寥几笔，但是言语中，她能够感受到这件事情的棘手。 莫度交代，澜洲当地频繁发生年轻少女无故失踪案件。而澜洲的州府大人对此却一筹莫展，为了澜洲百姓的安危，这位州府大人便只好向朝廷求助。 而这位州府大人恰巧与莫度是旧友，听闻此事后，莫度当即便向这位州府大人提起了穆瑾欢的名字。 正因为如此，莫度在信中拜托她前往澜洲暗中调查一番。虽说这种事情本不该他一个大祭司该插手，不过，毕竟是旧友相托，他也不好置之不理。 于穆瑾欢而言，并无不妥。毕竟，眼下她在府中也甚是无聊。与其在这里虚度光阴，不如去外面的大好河山看一看。 若是能够帮助更多的百姓，自然是她想乐意为之的事情。 皇宫，御书房。 “信交给她了？”低沉的嗓音轻轻响起，从语气中不难看出，说话人声音中的疲倦之意。 莫度恭敬的立在一旁，微微抬手低头，回道，“回皇上，信已经送到穆小姐手中。这会儿，想必穆小姐也应该看完了信。” 顿了顿，莫度终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皇上，澜洲一事，您为何不亲自出面，让穆小姐帮忙？” 玄泷揉了揉眉心，带着几分疲倦看着他，“若是我亲自去说，她反倒会为了避嫌，推托给其他大臣。你是知晓的，她的性子，若是她自己不愿做的事情，无人能够劝的动。借你的手，将澜洲一事告诉她，她才不会多想，也会因为澜洲的百姓，而去暗查。” 莫度若有所思的抬眼看了看座上的男子，玉珠冠帽，黄袍加身。冷冽的气息在他的脸上若隐若现，不怒自威的天子风范。 他眼中有着无可奈何的失落之感，却很好的将情感掩藏在眼底之下，一同掩藏的还有自身的锋芒。 眼前的男子，是他自幼一齐长大的玩伴。莫度知道，他与玄洺是截然相反的两人，他比玄洺更懂得如何隐忍，如何委曲求全，如何谋大事而不拘小节。 这也就是为什么，玄洺与安皇后会输的一无所有。 眼前的男子，太过于隐忍，太过于深邃。饶是身为挚友的莫度，有时候也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所幸，这样的一个玄泷，心中装的，是天下的黎民百姓。 “皇上，臣可能暂时要出宫一段日子，回一趟灵丘。” 玄泷闻言，定眼看了看他，“灵丘是你占星一族百年来的圣地，自从你十岁误闯之后，便再也没有进去过。如今，怎的想起要去一趟？可是族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度轻轻点头，“莫度此番前去，会带上这几日住在我宫里的那位小巫女。” “流萤？”玄泷微微皱起眉毛，想到那被穆瑾欢从宿安带到上京来的巫女。 “正是。”莫度毕恭毕敬的回道，“家族的一些旧年恩怨，臣想回去将此事解决。” 对于占星族与巫族两族百年不合的溯源，玄泷自幼也是有一些耳闻，便没有再过多询问，只是轻轻点了一点头，算是应允了。 几日之后，穆瑾欢与十五乘马车离开丞相府，向着澜洲方向不急不缓的而去。 这次出行，因为考虑到路途遥远，而她与十五又都是女孩子，出行会不方便，又恐会遇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故而，她将府中的夜白也一同带了出来。 夜白会武功，正好可以一路保护。也正因如此，穆霖心里才放心了许多，允许她前往澜洲。 一路向西，出了上京的西城门。由于走的是官道，马车行驶平稳而缓慢，故而穆瑾欢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不舒服。 兴许是第一次出远门，十五有些兴奋的叽叽喳喳说了一句。对于即将去的澜洲，十五不熟悉，穆瑾欢也仅仅是从前世的记忆力寻找到一些薄弱的认识。 前世的澜洲，似乎没有发生如今这样少女失踪不见的事件。印象中的澜洲，是一个富饶之地，依山傍水。百姓的收入除了一部分是种粮食，其余大都是靠种植树木花卉而为生。 澜洲最著名的花，是兰花，兰花的品种在天下都是远近闻名的。澜洲拥有养育兰花最好的土壤，故而，不论是爱花人士还是养花商人，每年都会从澜洲购买一大批上等的兰花品种。 而此次听闻澜洲培育出的凤尾花，则是稀奇之物。不过，穆瑾欢毕竟没有亲眼见到那凤尾花，也就不知道这花到底稀奇在何处。 听完了她对澜洲的一些简单介绍，十五立即就星星眼的看着她，一脸崇拜。 “小姐啊，奴婢发现您知道的东西真多。你看啊你看，你都从来没有去过澜洲，就知道那里的一些事情。奴婢觉得小姐你真厉害！” 穆瑾欢笑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子，“平日里让你多学些字，看些书，你总是嫌烦偷懒。我说的这些，不过都是书上记载过的东西，只不过你识字不多，又不爱看书，才会觉得你家小姐我厉害。” 十五讪讪地笑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嘟囔几句道，“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特别难认，我看着看着就觉得犯困想睡觉。不能怪我呀小姐……” 穆瑾欢只是浅浅一笑，没有说太多，拉了车帘，看到天色已经渐晚，遂对着赶车的夜白道，“夜白，再往前赶一赶，看看有没有什么客栈能暂时歇息一晚？” 话落，就听见夜白有些为难的声音响起，“小姐，这荒郊野岭的，莫说客栈了，就是寻常的人户，都没有见到。我们今晚，怕是要在林子里歇息一晚了。” 一听要在林子里歇息，还不等穆瑾欢有什么，一旁的十五就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的双臂，有些害怕的看着穆瑾欢。 “小姐，我们真的要在林子里歇息一晚吗？奴婢听说林子里啊，最多的就是野兽毒虫了。奴婢有点怕……” 见她还没进林子歇息，就怕成这个模样，当即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吓唬她。 “是呀，不仅有野兽毒虫，还有一些强盗呢！” 一说到强盗，十五不禁又打了一个冷颤，浑身缩的更紧了，支支吾吾小心翼翼的道，“小……小姐……您可…可不能吓唬我啊……” 第104章 路遇土匪 穆瑾欢笑笑，“好了，我这是在吓唬你呢！呵呵！” 十五一听，无奈的看了看她，“可是小姐，林子里却还是有一些野兽会吃人的。我小时候经常听一些老人说的……” 看见她满脸惶恐的模样，穆瑾欢觉得。有些好笑，拍了拍她因紧张而紧握的手，“放心吧，还有我呢。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十五眨着星星眼，点了点头。 这时，忽然听到车外传来夜白停车的声音。 “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在此林中歇着吧。” 穆瑾欢应声，随机待马车挺稳之后，与十五一起下了车。 天色暗沉，夜白点了火折子，勉强看得清周围空荡荡的环境。 简单的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凑合着吃了一些。夜幕落下，十五有些害怕的靠着穆瑾欢，不敢看向四周。 相比较而言，穆瑾欢却是没有丝毫的害怕之意。毕竟，她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有些事情，自然是不会恐慌。 夜白坐在离她们较远的地方，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安全情况。 就在这时，夜白忽然警惕的站了起来，“刷”的一下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刀，目光如炬。 见状，穆瑾欢当即拉着昏昏欲睡的十五起身，随着夜白的目光看了过去。 林中深处，忽然一瞬间涌出来一帮土匪模样的男人。顷刻间，就将穆瑾欢三人团团围住。夜白双眼凝起，握住长刀的手青筋暴起，护住身后的穆瑾欢和十五。 眼看着面前装束齐全的土匪，穆瑾欢淡淡的眯起眼眸，异常冷静。 接着，从人群里缓缓高头大马下来一男子。那男子身材魁梧，面容粗狂，眉间的霸气藏不住。 他锐利的目光先在夜白的脸上淡淡的停留片刻，随即看向穆瑾欢。男人的感觉告诉他，眼前陌生的三人，一身素衣白纱的女子，应当是主子。 “你们是何人？”没有等他开口说话，穆瑾欢先发制人。 男人眸光微微一动，在如此多人的情况下被围住，生死难料，敌友不分，眼前这个女子却依旧淡然自若，并没有丝毫害怕的模样。着实令他多看了几眼。 “姑娘，看你打扮，应当不是这附近城乡的人。”男人看着她，上下打量。 穆瑾欢从他的话语里没有察觉到危险，知道这男人或许并不是针对着自己而来。 “不错，不知道这位英雄，为何在此处围困我们？我们似乎并不认识。” 男人笑，“自然是不认识，不过是看见这边的火光，遂走了过来瞧一瞧。既然姑娘没有什么问题，那么，在下告辞。” 说着，他抬手，示意自己的手下退出包围圈。而这时人群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娇滴滴的声音。 “大哥，我走累了。我们能在这里歇息一下吗？” 顺着声源看去，穆瑾欢看到人群里骑在马背上的一位女子。那女子穿着男人的衣服，却梳着寻常姑娘的发髻。 那女子倒也生的有几分姿色，眉宇间英姿飒爽。 听到她方才唤那男人为大哥，穆瑾欢隐隐就猜到，这女子应当是那男人的妹妹。 男人见着她，眉宇之间立刻舒缓了许久，“采儿，再往前走数个时辰，我们就到了。” 他轻轻说着，眉宇间有一丝宠溺和劝解。 被唤作采儿的小丫头却固执的摇摇头，“不，哥，我就要现在歇息，我都累啦。” 男人拗不过她，只好点了点头，“好，便依你。” 说着，他便挥手示意身后的下属们停车下马。而穆瑾欢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遂领了十五去了远些的地方歇息。 就见那土匪一行人静静的歇息下来时，穆瑾欢注意到，那名叫采儿的小丫头忽然从人群中牵了一男子，那男子被五花大绑，神情有些呆滞，双眼迷蒙。 穆瑾欢随即意识到，那男子应当是被土匪下了类似蒙汗药一类的药物。 小丫头似乎很是中意那男子，不断的将一些好吃好喝的递到他的嘴边。无奈，男子神情却是冷漠如冰，连一个礼貌的笑容都不会给她。 确实，不论谁像这样五花大绑的被土匪看上，都不会有好脸色。 穆瑾欢看了两眼，遂没有再继续观察。毕竟是土匪的事情，与她无关。眼下，若是在路上惹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她必然会连累十五和夜白。 更何况，眼前的一帮土匪，显然是经常在山林间劫财劫色。如今，这群土匪却没有对她们怎么样，想来虽然蹊跷。但是穆瑾欢从土匪头子的身上，却是能看出一些义气。 他既然不得罪她，穆瑾欢自然也不会去多管闲事。故而，她让夜白小心留心周围的动静，自己和十五轻轻依偎在一起。靠在一棵树干上，静静的假寐。 “小姐，他们……”十五轻声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让穆瑾欢轻轻制止了。 “睡吧，不要想太多。” 十五听罢，轻轻的应着，但是不由自主的带着几分惶恐。 夜幕低垂周围只听见篝火噼里啪啦的火花声，土匪那边的动静也渐渐变得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穆瑾欢率先睁开眼睛，目光警惕的看着四周。她方才听见林子里，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声音。 事实证明，并不是只有她一人发现了端倪。土匪头子也突然站了起来，目光如炬的扫视四周。那位被无五花大绑的少年郎，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小姐。”夜白转过身，走到穆瑾欢的身旁，神情凝重。 见状，她心中微微一凝，知道林子里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林子里是什么东西？” “回小姐，似乎是……狼！” “狼？！”一听居然是狼，穆瑾欢心跳微微一颤。夜间林中有狼出现并不稀奇，想来是这里的篝火将它们吸引了过来。 与此同时，土匪头子派去查看的手下也大惊失色的跑了过来。也不顾在场所有人，直接就吵吵道，“头儿，有狼！有狼啊！” 众人被他这一声有狼吓得不轻，纷纷紧张的站起身子，警惕的围成一个包围圈，注意着狼的一举一动。 “嗷呜！”林中深处，令人毛骨悚然的狼鸣声响起，穆瑾欢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十五。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林子的四面八方。 忽然，黑夜之中，周围不断冒出幽绿色的光点。走近一看，令人毛骨悚然，都是狼群。 众人大惊，纷纷聚集在一起，不知该如何是好。穆瑾欢眼眸冷冷的眯起，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夜白。随后眼眸微微一转，看向那旁同样不知所措的一群土匪。 相比较而言，那土匪头子确实格外镇定，手中的匕首不知何时已经准备好。只见他冷静的走到众土匪身前，冷声吩咐着。 “所有人都准备好，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狼是群居动物，其中一定有头狼的出现。我们要做的是，找到并杀死头狼！” 低沉冷硬的声音轻轻的在夜空下响起，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土匪头子的妹妹虽是女儿身，但是眼睛里面却并没有一丝害怕之意，这反倒令穆瑾欢不由得产生了几分好感。 正当穆瑾欢准备将身后的十五护好，准备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火折子时，忽然目光一凝，隐隐觉得有什么人的目光正在看着自己。 她皱眉，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正巧看见那被五花大绑的男子朝着自己的方向看来。 那目光之中似乎含有一些求救的意味，她微微一愣，这才真正注意到那男子的真容。 男子生的极为俊秀，也难怪土匪头子的妹妹会看上他。许是因为曾与土匪争斗过，所以身上的衣服十分凌乱。但是，这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容颜。 白青色的衣袍上早已凌乱不堪，一头长发也不知什么时候散落，遮挡在脸庞，竟有种妖夜的美感。 直觉告诉穆瑾欢，这男子的真实身份一定不简单。纵使他落魄到现在这副模样，但是身体上由内向外自然散发出的气势，却不是普通人就轻易拥有的。 男子见她的目光终于落在自己的身上，面容不禁一喜，张嘴皱眉有些着急的说了些什么。然而因为隔得距离有些远，穆瑾欢并没有看清楚他到底想说什么。 那头的男子似乎有些着急了，不停的向她使眼色。穆瑾欢只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恰巧又听到一声狼吼，注意力重新回到面前的群狼身上。 狼群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幽绿色的光芒在黑夜里，闪闪发光，让人不免打了些冷颤。 狼群没有动，只是睁着幽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众人没有谁敢轻举妄动，狼群没有动，他们就不敢动。万一惹恼了狼群，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穆瑾欢并不担心土匪会如何对付，她现在只想着，如何能够安全的让夜白将十五带出去。若是狼群暴动，夜白定然会一个劲的护着自己。十五胆小，此刻就已经吓得腿软。 故而，她不能让十五受到伤害。自己随身带的火折子，也不知能维持多长时刻。不管怎样，她都会想办法先让十五和夜白离开！ 第105章 勇斗恶狼 狼群越发骚动，直觉告诉穆瑾欢，狼，很快就会朝他们进攻了 此时此刻，众人都在紧张地看着狼群的一举一动，纷纷屏气凝神，生怕出了什么差池。 “嗷呜！” 狼群里像是头狼发动口号一般，接着所有的开始大步奔跑，朝着他们的方向奔跑了过来。千钧一发的时刻，就见到土匪头子拔出自己手中的匕首，猛的怒吼一声，“擒贼先擒王，先杀了头狼！” 接着，所有的土匪都陷入了与狼群搏斗的恶战之中。而穆瑾欢这边，显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夜白拼命的将穆瑾欢和十五护在身后，阻挡狼的不断攻击。 穆瑾欢点燃手中的火折子，试图用来驱赶狼群。狼怕火，一直不敢靠近穆瑾欢和被她护在怀里的十五。 为了不让十五受伤，穆瑾欢将手中大半的火折子都塞进了她的手中，“十五，你听我说，现在拿着这些火折子，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先保住你自己的命再说。” 听出她话里意思的十五当即眼泪就流了下来，哭着拒绝，“不，小姐，这火折子还是你留着自己用。十五只是个小小的奴婢，不值得小姐你用自己来救我……小姐，你快走，奴婢来保护你！” 语毕，她上前一步，挡在穆瑾欢的面前，想要护她安全。正在此时，一匹狼就突然扑了过来，让穆瑾欢来不及反应。然而下一刻，一条人影在自己眼前闪过。再睁开眼时，狼就已经倒地身亡了。 穆瑾欢有些心惊胆跳的看着眼前的土匪头子，一种难以表达的感激之情在她心里轻轻地划过。 没有过多交谈，土匪头子很快又陷入了恶斗之中。狼的嘶吼声和土匪的惨叫声，在黑夜里此起彼伏，任谁听了都不免冷汗直冒。 恶战还在继续，头狼还没有见到踪影。穆瑾欢趁着夜白击退饿狼时，眼珠子紧紧的在狼群中寻找着头狼的踪影。如此大规模的猎杀，一定会有只头狼出现。 忽然，她眼神一动，看到了一匹雄壮健硕，目光炯炯，浑身散发冰冷和杀戮的棕黑色狼。 “找到了，头狼在那里！”想也没想，穆瑾欢就伸出手指指着那头狼的位置。 以此同时，土匪头子立即就踩着死狼的尸体，举着匕首就要向头狼扑过去。然而，头狼却是十分狡猾。精准而迅速的躲过了土匪头子的正面攻击。 头狼拥有非一般的领导能力，只有将头狼杀死，才能让整个狼群感到恐慌，然后离开这里。 穆瑾欢这样想着，一把将手中的火折子扔到了土匪头子的面前，大喊一声，“用火折子先分散它的注意力。” 土匪头子心领神会的接过火折子，当即用来抵挡头狼。 “啊！”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声，穆瑾欢随即看去，原来是土匪头子的妹妹被一匹狼扑倒在地，眼看就要有生命危险。穆瑾欢想也没想，就直接将手中剩余不多的火折子扔了过去。随手捡起地上断裂的长刀，猛的一下子，刺进了狼的胸膛。 那狼哀嚎一声，随即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穆瑾欢赶紧将地上的采儿拉起来，有惊无险的避了过去。 “多谢这位姐姐救命之恩，采儿会铭记在心，无以回报。” 穆瑾欢轻轻点了一点头，没有再与她说话，而是冷静的对付着不断涌上来的狼群。 那头，正在与头狼恶战的土匪头子，手中的火折子忽然间烧光了，狼的野性在一瞬间别逼了出来。土匪头子忽然就被狼一口咬中腿部，狠狠的抛向了一旁的大树。 千钧一发之际，穆瑾欢想赶过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一道白色的身影从人群中一闪而过。接着，就听到一声悲鸣的狼吼声。 那原本还生龙活虎的头狼，忽然间就倒地不起了，鲜血流了一地。而群狼也因为头狼被杀，纷纷夹起尾巴逃得远远的了。 穆瑾欢随即向着土匪头子的位置看去，只见那原本应该是被五花大绑的白衣男子，此刻却是少了束缚，手握长剑，静静地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黑狼。 土匪的妹妹一见自家哥哥受了伤，当即跑了过去，满脸心疼的将他扶起，“哥哥，你怎么样了？” 土匪头子腿上的一块肉硬生生的被那头狼狠狠咬下，穆瑾欢见状，当即就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一些止血的药草，耐心均匀的涂抹在他的腿上。 土匪头子强忍着疼痛，额头上密密麻麻布满着细汗，却硬是没有吭声一句。随后，穆瑾欢扯下自己裙摆的一段，小心的替他简单的处理了腿上的伤口。 土匪头子勉强站起身子，看着穆瑾欢，眼中已经不如当初那般不以为然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敬佩和感激。 “姑娘救了在下，这份情，在下一定会记住，若有机会，必然报答。” 穆瑾欢只是淡然一笑，“方才寨主你也救了我和身边的婢女一命，这恩，大抵就这么抵消吧。” 土匪头子钦佩的看着她，心里微微感动。方才，她舍身救了自家妹妹的那一幕，他可没有忘记。 “在下赵虎，是不远处赵家寨的寨主。这是舍妹赵采儿，多谢姑娘舍身相救。不知姑娘，你的名字是？” 穆瑾欢浅笑着回以一礼，“我姓穆，穆瑾欢。” 赵虎苍白着脸，爽朗一笑，“原来是穆姑娘，多谢穆姑娘相救我兄妹二人。” 穆瑾欢静静的听着，将目光落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白衣男子身上，“赵寨主，我想，你真正应该要谢的，是这位阁下。” 语毕，全场的焦点都聚集在了白衣男子的身上。白衣男子正在擦拭着剑上的血迹，听到穆瑾欢的话，微微一愣，随即扬唇笑了笑，“诸位不用客气，这只是在下的举手之劳罢了，再说，我也是出于自保。” 赵虎恭敬的朝他低了低首，“赵某在此多谢阁下的救命之恩，之前，与阁下有些误会，不想阁下居然还不计前嫌，救了赵某一命。如此胸襟，着实让赵某佩服。” “寨主严重了，我不过也就是为了自保，更何况，寨主你何尝不是为了保护在场的人，而与恶狼搏斗呢？寨主的武功，倒是令在下钦佩。” 赵虎听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要上前两步，腿上传来的疼痛感，却是在提醒着他不可乱动，只好作罢，问道，“不知阁下可否告知大名？如此，今夜，我赵某就是结交了不少英雄好汉。” 白衣男子笑笑，拱手回道，“在下云少宸，来自燕云国。因为仰慕澜洲新开的凤尾花，故而千里迢迢来到这黎国。不成想，刚到这里，就被赵寨主绑了。” 赵虎听罢，仰头哈哈一笑，“兄弟啊，这都是误会。好在现在误会都解开了。若是云少侠与穆姑娘不嫌弃的话，可否随赵某去山寨中做客。二位都是赵某和山寨的救命恩人，赵某自然应该尽地主之谊，盛情款待二位。” 听此，穆瑾欢微微一愣，与那云少宸相视一眼。犹豫片刻，云少宸率先应下，“赵寨主既然热情相邀，在下岂有不去之礼？” 这话一说，穆瑾欢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只好也附和着点了头，“既然云少侠答应了，那么我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闻言，赵虎爽朗笑着，“好好好！咱们赵家寨许久没有迎客了。几位，请！”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领着穆瑾欢一行人向着林子的另一端走了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行人平安无事的回到了赵家寨。说到这个赵家寨，穆瑾欢从未听说过。不过，等到自己亲眼看到赵家寨时，却有一种恍若世外桃源的感觉。 与其说是赵家寨，倒不如说是赵家村。这里住着许多淳朴的百姓，可以看的出来，都不是有钱的百姓，大多还是一些老弱病残。 赵虎在寨子里有着很深的人缘，机会每一个见到他回来的村民，都会恭恭敬敬的唤他一声“寨主”。由此可见，他在这里确实拥有很深的威严。 因为赵虎受的伤要及时处理，故而一回到寨子里，赵虎简单的吩咐两句后，便被寨里的老郎中抬着去疗伤了。 赵采儿一边沏茶一边又拿了寨里最好的一些糕点食物过来招待他们。细心的穆瑾欢注意到，小丫头总是红着脸，目光不住地向云少宸瞄去。情窦初开的模样十分有趣。 “小姐，给。”十五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杯热茶，递给了穆瑾欢。 穆瑾欢接过，在她的小脑袋上摸了摸，小声的问道，“十五，你可有什么地方受伤了？” 十五感动的摇了摇头，“并没有，十五一切都好，多谢小姐和夜白大哥的保护。只是下一次，若是遇到了危险，小姐你一定不能再将我独自推走。” “好，小姐我答应你便是了。”她说着，眼眸微微含着笑意。就算会有下一次，她还是会将她在乎的所有人推出危险之外。 殊不知，一旁的云少宸却是透过眼角，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她。 第106章 赵家寨 瞥眼看见云少宸，穆瑾欢微微眯眼，没有说什么。只不过，直觉告诉她，这莫名其妙的男子必然不一般。单单就从他出其不意的杀死头狼不难看出，此人的武功和胆识，都是十分过人。 正当她安静的喝茶时，忽然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她不动声色的轻轻皱起眉头，并不急着去质问某人。 而就在她准备起身看看寨中景色时，旁边的白衣男子懂了。 “穆姑娘，在下可否与你说说话？” 听这话，穆瑾欢有些轻笑，抬眼淡淡的打量着他，也回了一句相似的问题，“照阁下这意思，我看阁下你器宇不凡，胆识过人不似普通人。既然这样，阁下也是出身不凡的人？” “在下觉得穆姑娘是个风趣的人。”云少宸笑笑，接着道，“看姑娘你的打扮，并不像澜洲的人士。不知姑娘从何处来？” “上京。” 简单的两个字，让云少宸眼眸微微一沉，随机神色一闪而过，依旧是那邪邪的笑容。 “听闻上京是黎国繁华之都，倘若日后有机会，不知姑娘可否愿意为在下引个路？” 穆瑾欢笑笑，“公子客气了，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公子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行离开了。” 云少宸正要说话，然而穆瑾欢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起身便带着十五离开了。 赵家寨类似于村庄，除了最里面是赵虎为首的土匪所居住的地方其余的地方都是其他百姓的寻常住处。 穆瑾欢领着十五慢慢的往外走，沿途看到一些武装整齐的土匪，除此之外，就是普通的老百姓。 不同于她意识里的土匪窝，这里的生活景象一片恬静。 正当她慢慢的欣赏时，忽然就看见赵采儿走了过来。 “穆姐姐。”赵采儿冲她甜甜的唤了一声，没有京中女子那般拘谨，一言一行都洒脱自然。 “赵姑娘。”她轻轻的回了一句。 “穆姐姐，你怎么不在屋子里做客，怎生跑了进来？对了，那位云少侠呢？”她问着，左右四顾，没有看到云少宸的身影，微微有些不自然。 看出她心意的穆瑾欢，微微一笑，“你的那位云少侠呀，现在应该是在屋子里歇着。毕竟，你们绑了他许久。” 赵采儿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脸颊上飞起不明的红晕。 “穆姐姐，你这说的……倒让采儿有些不好意思了。” 穆瑾欢笑笑，“赵姑娘，你兄长的伤势，怎么样了？” 赵采儿坦然大度的回道，“穆姐姐，你放心吧。我大哥的伤不碍事，多亏姐姐你及时对大哥做的救治。幸好没有什么大碍。” “如此便放心了。对了，赵姑娘，我想问问，你们这寨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平民百姓？”她若有所思的开口问着。 只见赵采儿有些叹然的折眉说道，“这些平民百姓都是这澜洲城周围一些流浪的百姓。因为各种各样的家庭变故，而四处漂泊。起初，大哥见他们可怜，便将他们都带回了寨子。久而久之，寨子里这些贫苦的老百姓也就越来越多了。” 说完，她欣慰的笑了笑，“好在，寨子里大，可以让许多百姓能够住在这里，安家乐业。” 闻言，穆瑾欢了然的点点头，“赵寨主宅心仁厚，令人佩服。只是，不知你们为何将云少侠绑了起来？” 听她问起这件事，赵采儿脸上刚刚退下的红晕又一次悄无声息的爬上脸颊。 “这……”女儿家的羞涩之情，饶是她没有说，穆瑾欢心中也能够猜的个七七八八。 轻轻一笑，“赵姑娘，云少侠器宇不凡，你能够看上他，也自然是情理之中。不过……” 一听她说不过，赵采儿顿时就紧张了起来，“不过什么？” 穆瑾欢眼神一转，明白她心里的焦急，便道，“不过云少侠似乎对赵姑娘没有心意啊。” 她这一说，赵采儿心里一沉，脸色就变得失落起来。 “姐姐这话，采儿也能看的出来。不过，我大哥是寨主。不管那个云少宸答不答应，我都看上他了。” 只是短暂的失落之后，赵采儿又立即恢复成满不在乎的模样。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让穆瑾欢摇头一笑。 “赵姑娘所言，倒也是。不过，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她浅浅的笑着，没有再继续说什么。随后，就要转身离开。 眼见她要离开，赵采儿才想起要来找她的事情，忙道，“穆姐姐，我们快别在这里待着了。大嫂已经在大厅做了许多好酒好菜招待你了，为了报答你对兄长的救命之恩。” “大嫂？” “是呀，我大哥的夫人。姐姐你放心，我们快进去吧，我大嫂人很好的。” 闻言，穆瑾欢遂跟着她，一起入了大厅。 大厅之中，确如赵采儿说的那般，已经置办好酒菜。 刚走进大厅，迎面就一位青衣女子面带笑容的朝她走了去。而身旁的赵采儿见到青衣女子，立刻就笑盈盈的走了过去，亲切的唤了句，“嫂嫂。” 穆瑾欢知道，这就是赵虎的夫人，整个赵家寨的当家夫人。 思及此，考虑到初次拜访，礼节自然不能少。 故而，她朝着那青衣女子微微福了福身子，软声道，“见过夫人。” 青衣女子笑容可掬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看来这位就是在昨夜救了当家的贵人了。如今一见，确实如采儿所言，是个美人胚子。” 听她这样夸奖，穆瑾欢客套的报以一笑，“夫人过奖了。” “采儿告诉我，姑娘姓穆。穆姑娘，你叫我柔娘即可。” 穆瑾欢点点头，轻轻说了一句，“夫人是这寨子里的当家夫人，我理应唤你一声，夫人。” 柔娘笑了笑，“呵呵……如此也可。好了，快，穆姑娘，别在此处站着了，快快落座吧。对了采儿，不是说还有一位少侠吗？不知那位少侠在何处？” 她后一句话是问向赵采儿，赵采儿闻言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四周，不确定的道，“嫂嫂，我已经派人去告诉云少侠了。只是，不知他怎还没有来。” 话落，云少宸就已经在门口出现了。一身白衣，逆光而行，清荣俊貌，让人不由微微一愣。 但见他走到穆瑾欢的身旁，带着和煦一般温暖的笑容。 见到他，柔娘半是猜忌的看了一眼赵采儿，问道，“这位，可就是你口中的那位云少侠？” 不等赵采儿回答，就听见云少宸抢先一步应道，“夫人，在下正是云少宸。” 柔娘笑了笑，“果然是个难得一遇的好男儿，云少侠，舍妹对你的心意，你应当知晓罢？” 一旁的穆瑾欢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这寨子里的人，性子倒是十分相似。都直言不讳，这般就将女儿家的心思说出来，也不知道这云少宸，是个什么意思。 就在她饶有兴趣的等待着云少宸回话时，门外忽然传来赵虎豪爽的笑声。 “哈哈……都在这儿呢！”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赵虎被人扶着走了进来，脸上笑意深深。 “赵寨主。”穆瑾欢与云少宸齐齐向赵虎唤道。 “穆姑娘、云少侠，不必客气，来，都快坐吧。”赵虎说完，便径自坐了主座。 穆瑾欢静静的坐在赵采儿的身旁，她注意到云少宸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心里不觉有些纳闷，这个云少宸，似乎对自己很感兴趣。 一番寒暄之后，赵虎看了看穆瑾欢，问道，“穆姑娘，看你一个姑娘家，怎的就从上京来到这么远的澜洲？更何况，这几年，澜洲不大太平。你看到我这寨子里的人了吗？都是这几年来的一些苦命人。” 穆瑾欢目光微微一沉，情绪淡定的回道，“赵寨主，我在上京听闻，澜洲最近新开了一朵凤尾花，实为千年难遇。你也知道，姑娘家的，对花，总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好奇。不过，寨主你说澜洲这几年不太平，是何意？还望寨主能够明言。” 赵虎放下手中的酒碗，叹了叹气，道，“穆姑娘来自上京，自然不会知道这几年澜洲所发生的事情。云少侠，不知你可知道？” 他话锋一转，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向了一旁的云少宸。 云少宸不急不忙的抿了一口酒，随即看着赵虎道，“在下虽不是黎国人士，但是这几年在外四处漂泊，对澜洲的事情，也略知一二。只是，怕不如寨主你知道的多。” 赵虎抚掌一笑，“无妨，云少侠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 云少宸也不推辞，想了想，便有条不紊的道，“在下听闻，前几年，澜洲岩泉曾发过一场洪水，导致不少百姓流离失所。不过，所幸当年朝廷及时派了赈灾粮，才使得没有造成更大伤害。” “不错，确实。我这寨子里，有一部分人是当年的受灾百姓。”赵虎轻轻点头，“还有呢？云少侠还知道些什么？” 穆瑾欢轻轻将目光落在云少宸的身上，只听的他继续道，“前段时间，澜洲发生了好几起少女失踪案。” 听他说及此事，穆瑾欢当即凝神更为仔细的听着。她来澜洲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调查少女失踪案！ 第107章 失踪案头绪 对于澜洲少女失踪一案，众人都不陌生。此事，已经是闹的天下人尽皆知。短短不过数月，就已经先后有几十名少女无故失踪。不仅闹的澜洲人心惶惶，连整个黎国百姓，也是议论纷纷。 也正因为如此，穆瑾欢知道朝廷之中，一定会有人负责来管理此事。本来，她没必要趟这浑水，不过是莫度的一番请求。 既然莫度开口请求，她自然不会拒绝。毕竟，莫度也曾帮了她许多。于情于理，她都要还了这份人情。 再者，能有事情引起莫度的关心，想来也定然不是一件简单之事。 微微凝眸，她就听得云少宸接下来的话。 “这少女失踪案，已经查了许久，怎奈却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知寨主可知道这其中的玄妙？” 他皱下眉头，眼中的不解和疑惑并非装出来。 赵虎摸了摸下巴，有些为难的叹了叹息，“此事，相当棘手。只是听闻，州府大人连月来派多人查了许久，却也没有寻获半分眉头。城中百姓私下议论，许是遇上采花大盗了。” “为何断定是采花大盗？”穆瑾欢提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就听到赵虎继续道，“失踪的少女，皆在十六及二十二岁左右。姑娘想一想，都是这样花容月貌的年纪，倘若不是叫采花大盗掳了，还能是怎样无缘无故的失踪了？” 穆瑾欢一时答不上话来，想想也是有几分道理。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若是真是让采花大盗惦记上了，自然是悲哀一件。 云少宸看了看一旁的穆瑾欢，随即又淡淡道，“以穆姑娘的相貌，日后在澜洲行路时，务必小心为上。毕竟，姑娘的美貌，的确让人一见难以忘怀。” “如此，我就先在这里多谢云少侠的美誉。对于少女失踪一案，我想问问寨主，为何您对此事会如此清楚？” 依照穆瑾欢对赵家寨地理位置的大概探究，发现，这赵家寨虽在澜洲境内，但是距离澜洲，仍有一段不少的距离。 按照她猜测，赵虎既然不是那种打家劫舍的土匪，则平时应该就留在寨子里。现如今，他对澜洲少女失踪案却像是十分熟悉。 正当她不解时，就听到赵虎道，“穆姑娘，你有所不知。当日，我的妹妹，采儿，也险些被那可恨的采花大盗抓了去。” “哦？竟有此事？还请赵寨主详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穆瑾欢微微诧异的看了一眼赵采儿，心里越来越意识到这件失踪案是个棘手之事。 于她一样，云少宸也目不转睛的看向赵虎，等着他进一步说下去。而旁边的赵采儿，只是皱起眉头，隐隐有些愤怒。 想来也是对当日险些被抓一事耿耿于怀。 赵虎捋了一把胡子，继而娓娓道来，“那日，我与舍妹去澜洲城内，住在客栈。当日，也是为了看凤尾花。不过就在我们准备回来的那一天晚上，我听见采儿的房间有异常的声音，联想到闹的沸沸扬扬的采花大盗，心里担心，便过去看了。然而，我刚打开门，就看见有一个人影从窗外翻身下去了。所幸，采儿只是昏迷过去了。” 想起那日的境况，赵采儿心中仍觉得十分后怕。不过是去了一趟澜洲城，险些就被人掳走。 “那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是在喝了一杯茶之后，感觉到自己浑身无力。在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是有人进了屋子。” 穆瑾欢敛眸，心中思绪千回百转。按照赵采儿的说法，那采花大盗是在茶水中下了迷药一类的东西。 想了想，她问道，“赵姑娘在此之前，可记得有什么奇怪的人进入你的屋子？” 赵采儿想了想，摇摇头，“没有。我一向谨慎，天黑后，不会让任何人进屋子。” “那这就奇怪了，既然采儿姑娘说在昏迷前没有让任何人进屋。那么，问题就出在那杯茶水之上了？茶水一向是客栈所提供，难道是客栈里的小厮有问题？” 云少宸接着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目光微微落在赵采儿的身上，惹得赵采儿脸颊上不自在的飞上两片红晕。 穆瑾欢轻轻抿唇不语，将目光落在赵虎的身上，等待他的下文。于她而言，没有什么比少女失踪案的详细情况更重要。 “若真是小厮，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印象了。那日也算是有惊无险，不过遗憾的是，那采花大盗身手十分敏捷，我根本来不及看清他的容貌。只不过，从背影看来，似乎是个苍老的老者形态。” 听完赵虎的话，穆瑾欢却是十分疑惑，“老者的形态？怎么会是老者的形态？若是老者，身手也能敏捷？会不会是寨主你看花了眼？” 赵虎略微思索片刻，轻轻点了点头，“或许是我看错了，那夜天色已晚，那采花大盗从窗台翻身跃下，消失在夜幕之中。我看走了眼，也是有可能。” 短暂的静默片刻，酒桌上，众人都因为说及这件少女失踪案，而一时无言，心中都有些后怕。 良久之后，还是柔娘开口打破了短暂的静默。 “好了好了，好端端的怎么就说起了这等扫兴之事。各位，还是快些动筷罢，饭菜都该凉了。” 闻言，赵虎反应过来，笑了笑，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柔娘说的极是，穆姑娘和云少侠今日有缘来到我赵家寨，自然要盛情款待一番。来来来，我举杯，先干为敬！” 他说着，一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水。接着，穆瑾欢与云少宸纷纷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 穆瑾欢不善饮酒，故而只是稍稍沾了些酒，便放下了酒杯。 一番酒足饭饱之后，穆瑾欢抬眸，举止端庄的对着赵虎福了福身子，“多谢寨主今日的盛情款待，不过，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赶路了。” 她突然的举止让赵虎有些意外，忙虚扶了她一把，道，“穆姑娘无需行此大礼，赵某不过是个粗人。看穆姑娘的言行举止，都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又是来自皇城上京。虽然姑娘不愿对自己的身份多加说明，不过，赵某还是能看的出，姑娘你出身不凡。赵某一介粗人，实在受不了你这样客套的礼节。” 说完，他憨憨的笑着，笑容真诚而无措。一旁的柔娘掩唇笑笑，“穆姑娘，俺当家的，说话就是这样直来直去，还望穆姑娘别往心里去啊。” 穆瑾欢笑笑，明眸善睐，“赵寨主和夫人言重了，瑾欢是出自真心实意，来感激你们的盛情款待。” 闻言，赵虎揉了揉微醉的脑袋，憨笑道，“既然如此，穆姑娘，就先在寨子里休息一日吧，明早再出发也不迟。这里离澜洲城，也没有多远了，不过半日就能够赶过去。昨夜斗恶狼，穆姑娘与云少侠也是一宿未眠。” 他说着，顿了顿，将眼神落在一旁挺身直立的云少宸身上。 继续道，“云少侠，不如你就和穆姑娘一同留下来住一晚吧。正好，云少侠你也是要去往澜洲城。明日一早，倒是可以和穆姑娘路上做个伴。” 云少宸一听，欣然应允，点头看向穆瑾欢，淡笑道，“既然赵寨主都这样盛情邀请了，穆姑娘，我看，我们今日还是在这寨中多住一日吧，明早，我与姑娘你一同赶往澜洲。姑娘意下如何？” 穆瑾欢微微一思索，想着眼前这二人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无论如何，她也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了。 故而，轻轻点了点头，“如此，瑾欢也不便再推辞了。今日，我们就在这里继续叨扰赵寨主一日了。” 不等赵虎回话，柔娘就先一步温柔的笑着，喜笑颜开，“穆姑娘不必客气，寨中第一次有贵客来，我这就让人腾出两间屋子，让二位好好休息休息。” 说着，她便先一步走了出去。而赵虎也因为酒喝多了，唯恐对伤口不利。对穆瑾欢与云少宸知会一声后，便被人搀扶着回了房间养伤。 赵采儿看了一眼云少宸，随后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穆瑾欢的身旁，轻轻说了句，“穆姐姐，我先收拾收拾桌子，你与云少侠再在寨子里转转。” 说完，也不看云少宸，就快速的离开了。 于是乎，穆瑾欢的眼珠子轻轻转到了云少宸的身上，却看见他嘴角勾起的一抹邪魅的笑容。 那笑容，让她感到十分不舒服，像是猎物被猎人盯上的感受。 轻皱娥眉，她拉了拉身旁的十五，小声道，“走吧十五，我们出去转转，吹吹风。” 虽然她没有喝太多酒，但是还是不自觉的感受到脑袋隐隐有一些昏沉，想着应是没有休息好。 云少宸眼见她跟着小丫鬟走了出去，也没有多想，跟着她身后。 “穆姑娘，在下有个问题不明白，不知姑娘可愿意为我解惑？” 他淡淡的话语从身后慢慢飘来，穆瑾欢顿足，回头微微大量起他，“不知云少侠所问何事？若是瑾欢知晓，必然会为你解惑。” 云少宸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眼眸之中却隐隐泛冷。 第108章 燕云国 两世为人，穆瑾欢自认为已经能够看的破许多人心。然而，她能够看得清玄洺，却看不透玄泷。 而如今，面对眼前笑意深深，眼底探究的云少宸，她竟也是看不透。 眼前的男子，穿衣打扮，言行举止之中，并不像寻常百姓，更不像江湖上行侠仗义的侠客。若是非要用来形容，她想，也唯有贵族了。 据他所言，他来自燕云国。想来，也是燕云国的贵族，或者是更为高贵的人物。 正当她不动声色细细打量他时，云少宸开口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敢问穆姑娘，为何你对澜洲少女失踪案如此感兴趣？” 穆瑾欢闻言，眸光一凝，面上不动声色，淡然回道，“我是一个女儿家，既然要前往澜洲赏花，自然会留心路上有可能会遇到的所有事情。而这少女失踪案，自然也在我的担忧之中。”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让云少宸没有丝毫可以反驳的理由。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不满。 似乎是想到她不会如实相告一般，云少宸痞痞的弯起嘴角，“穆姑娘既然不愿意多说，在下也就不便继续追问。只是，姑娘方才说到去澜洲赏花，唯恐遇上麻烦事。我想，若是姑娘能与在下一道，必然不会有这样的忧虑。” 他这话说的，看似是他想要保护她，但实则，他是在用这样的话，来告诉她他的武功高深。 仅仅不过是认识了一晚上的男子，穆瑾欢自然不会无条件的相信他的为人。出门在外，江湖险恶，多少总得留个心眼。 “少侠客气，不过我身边已经有了一位身手不凡的武者，实在是不需要云少侠你！” 云少宸转了转眼珠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姑娘说的，可是你身边随行的那位仆人。诚然，我看他武功不赖。不过，姑娘，多个人多个照应。” 穆瑾欢轻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隐隐可觉眼底暗藏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如此，不劳烦云少侠担忧。” “如此不必麻烦云少侠烦心，不过，方才我听寨主说云少侠你也要去澜洲，我们不妨一起。” 闻言，云少宸笑吟吟的点了点头，“这样正合我意。” 告别云少宸后，穆瑾欢便安静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十五轻轻将门窗关好，回头来欲言又止的看着她。见她这般模样，穆瑾欢自然知道她心里是有话想要说。 “十五，有什么话，想要问，你便问吧。” 十五抬头看了看她，咬唇后轻轻的问道，“小姐，十五不明白，您为什么要答应和那云少宸一起前往澜洲？奴婢觉得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看向小姐你的眼神，奴婢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 她说着，皱着眉头，对云少宸的有着十分不好的看法。 穆瑾欢兀自给自己斟了一杯水，慢条斯理的轻轻抿了一口，随即抬眼看了看十五，心里有着自己的打算。 “我知道你的意思，出门在外，自然要小心防备别人。不过，你家小姐我是那种随便就能够上当的人吗？云少宸这人，虽然我们并不了解，但是，直觉告诉我，他去澜洲，一定不简单。另外，我之所以答应他和他顺道走。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十五摸摸脑袋，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穆瑾欢起身，走到窗边，轻轻将窗户打开一角。窗外，有一处优美的池湖，杨柳依依。已近午后，日光照耀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倒映出优美的杨柳。 初春之季，万物都在复苏。 静默片刻后，就在十五以为自家小姐无事再说时，穆瑾欢突然开口了。 “十五，你对燕云国有什么认知？” 十五愣了一愣，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奴婢不知，小姐，这燕云国是什么地方？奴婢没有听说过。” 穆瑾欢敛眸，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了点栏杆，目光看向远边的天际，“燕云国，是靠近我们黎国最近的一个小国。原本它只是一个小国，十年前，燕云国君因病早早去世，而当时年少的储君不过只有十来岁。但是，为了整个国家的安泰，储君继位，由其母一手辅佐。这几年来，黎国与燕云国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多年来，都没有什么交集。” 顿了顿，她转身，静静的看着十五，目光平静而淡然。 “可是，这和那位云少宸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因为他是燕云国的人？可是小姐，两国虽然没有什么交集，但是正常的贸易应该还是被允许的呀！”十五疑惑的看着她，有些不解。 穆瑾欢淡淡的点了一点头，“不错，两国间正常的来往贸易是被允许的。但是，十五，你觉得，云少侠，他看起来应该是商人吗？” 见十五摇摇头，她便继续道，“他不仅会一身武功，还知道澜洲那么多的事情。并且，我猜，他对整个黎国的一些情况，怕是都有了解。由此看来，他并不是商人。虽然我不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是我希望，这最后不要涉及两国的利益便好。” 后知后觉的十五忽然间想通了她的话，犹豫的说道，“小姐，你的担心，是不是多余了？毕竟，两国之间，并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呀。” 穆瑾欢淡然朝她一笑，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苦笑着道，“希望是我想多了。好了，你先出去好好休息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对了，夜白呢？” 听她问及夜白，十五遂回道，“小姐，夜大哥从刚才一直就在门外守着呢。要不要我把夜大哥喊进来？” 穆瑾欢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告诉夜白，让他回房先歇着，其他的事情等到明天路上再说。” 十五点点头，“好，小姐，那你安心休息吧，我先退下。” 语毕，她转身离开，悄悄将门关好。 穆瑾欢转身，微微叹了叹气，继而看向窗外的风景。一个人安静下来，静静的思考着明日之后的打算。 等明日进入澜洲后，她就要想办法离开云少宸这个人。十五有一点没有说错，这个云少宸确实对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直觉告诉她，她最好不要和他走的过近，可能会有危险。 云少宸并不是她最担心的因素，主要的是调查澜洲少女失踪一案。这件案子看起来，十分棘手。州府大人好几月都没有捉到真正的采花大盗。看来，这采花大盗并不是一般的人。 回想赵采儿自述的那场惊险中，穆瑾欢隐隐能够猜出，这采花大盗应当是个会武功的人。至于赵虎说是看背影是老这的身材，她并不相信。若真的是一个老者，怎么身手能够快过年轻力壮的赵虎？ 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其它什么因素是她所不知道的。 有风轻轻从湖面吹过来，带着温热的感觉，吹动她长长的发丝。这一刻，她静静的站在窗边，目光澄净而淡然，像不染凡尘气味的仙子。 一袭白衣飘飘，面容姣好，神情之上一片恬静。 远处，在穆瑾欢看不到的地方，云少宸轻轻的勾起嘴角，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丝的暖意。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神情有多温柔。 “少主，时辰不早了，你也应该要回去了。若是你再不回去，这……这娘娘该要发脾气了。” 身旁传来几声忐忑不安的催促声，令云少宸不悦的敛眸，不得不转身，结束掉赏景的雅致。 “我说过我要回去吗？你回去告诉她，就说我在黎国的事情，还有许多没有处理完，应该还需要十天半个月。” 丢下这句话，他最后看了一眼远处毫不知情的穆瑾欢，嘴角的笑容再一次扬了起来，满眼都是宠溺的味道。 没有人知道，自从他第一次见到穆瑾欢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丢在了她的身上。只是，知道她来自上京，他的心微微有些低沉。不过，只要她尚未婚配，他也照样有办法。 就这样，他心情大好的离开了，留下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跟班。 次日，赵家寨。 十五收拾好所有包袱，夜白静静的立在十五的身旁，等待着自家小姐说走的话语。 穆瑾欢看着眼前的赵虎和柔娘，上前两步，福了福身子，恭敬而感激的道，“瑾欢多谢赵寨主和夫人这两日来的照顾，今日一别，若是他日有缘再见，瑾欢一定邀请二位前往上京，一同去看看上京的繁华。” 听闻这话，赵虎欣慰一笑，粗粗的摇了摇手，没有太多拘束的笑着，“穆姑娘，你说这话，我可是都会在心里记住的。他日若是真的有机会，一定会去上京看一看。穆姑娘，走吧，我去门口送送你。” 穆瑾欢正想说不用，但是看着他与柔娘真心实意的模样，便不好再推辞，故而，她只是笑了笑，“如此，就麻烦二位了。” 刚刚走出寨门，穆瑾欢就在老远看见一脸失落模样的赵采儿。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了云少宸。赵采儿这姑娘哭的如此伤心，必然是因为云少宸。 第109章 初到澜州 穆瑾欢走到赵采儿的身旁，就听见她无精打采的看着自己说了句，“穆姐姐，云少侠说可以做我的兄长，但是不愿意做我的夫婿。” 听罢，穆瑾欢微微在心中咂舌，没有想到这云少宸居然会如此直接，就这样子拒绝了一个女孩子的心意。 赵采儿是一个好女孩，虽然是有个土匪一样的哥哥，但是毕竟是劫富济贫。她的骨子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好不容易有一个看上眼的男人，结果有缘无份。。也难怪她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会觉得无力。 多少人这一生就败在一个“情”字上？想到这里，穆瑾欢不由得有些自嘲，她自己的前世何尝有不是这样呢？ 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采儿，你是个好姑娘。我知道你对云少宸的心意和爱慕都是真的，但是有一句话叫强扭的瓜不甜。眼下，既然他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你又何必执着于他一人呢？你要知道，这世上还有许多好男儿等着你。何况，你与云少宸不过是仅仅认识了几日，你怎么就知道他的真正为人呢？万一他是个骗子，那你可怎么办？” 她的一番长篇大论，听得赵采儿是一愣一愣，觉得她的话十分有理。 “穆姐姐，你说的采儿都明白了。” “明白就好。”穆瑾欢浅浅的笑着，“好了，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一听她要离开，赵采儿脸上就表现出不舍的模样看着她，“穆姐姐，你要一路保重，注意到了澜洲，一定要小心。你也知道，澜洲的那个采花大盗至今都没有抓到。姐姐你生的这样好看，可是最应该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穆瑾欢轻声应着，“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只是去看凤尾花罢了，过几天我就会离开澜洲了。对了，若是有机会，你来上京，我们说不定还会再见到。” “好，穆姐姐我记住了。” “小姐，云少侠来了。”忽然，十五轻轻的在她身侧低低的说了一句，提醒她云少宸来了。 顺着目光，穆瑾欢就看见云少宸今日穿了一身淡蓝色的长衫，手中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把扇子，颇有几分儒生的味道，倒不像侠客了。 见到她，云少宸嘴角的笑意不经意间的扩大了几分，“穆姑娘起的可真是早，不知姑娘昨夜睡的可好？” 穆瑾欢微微折起娟秀的眉头，侧眼轻轻看了看他，没有直接回答他。拍了拍赵采儿的手，道，“采儿，你日后若是找个夫君，可一定要擦亮眼睛，仔细看看才能决定心意。可知道了？” 赵采儿有些迷茫的点点头，虽然不太懂她话里的意思，但是对于她的安慰，赵采儿是打心里欢喜的。 赵采儿虽然不太明白穆瑾欢话里的意思，但是对云少宸来说，自然是知道她是故意在说他这个人不靠谱。 “穆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应该快些上路吧，午时之前能赶到澜洲城。” 穆瑾欢遂松开赵采儿的手，微微朝她一笑，“采儿，我们走了，望一切多保重！” 赵采儿点点头，“一路保重，穆姐姐。” 马车上，穆瑾欢与十五并排而坐，对面的云少宸轻轻摇着折扇，嘴角笑意深深。马车外，夜白正在用力的驱赶马车。 对于云少宸，穆瑾欢并没有过多的给予理睬。 如赵虎所说，不过半日，就已经到达澜洲城。繁华热闹的澜洲城，倒有几分上京皇城的感觉。马车悠悠的进了城，沿途都是小商小贩的叫卖声。十五还是有些孩子气，故而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忍不住的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景象。 “小姐，你看，这里和上京一样，甚是繁华热闹。小姐，你看你看，那是何处？怎会建的如此漂亮，是用来喝茶的吗？” 十五有些兴奋，一直看着沿途的盛况，开心的像一个吃了糖的小孩子，不停地告诉穆瑾欢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穆瑾欢微微笑着，没有说话。与此同时，她的目光正在为了回避云少宸而左右四顾。男子的目光太过灼热，也过于莫名其妙，不知他为何会一直盯着自己看。 是她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这样想着，她不由得伸手悄悄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颊。 这个小动作被云少宸捕捉到，他不经意的勾起了嘴角。笑容邪魅而又宠溺，叫穆瑾欢有些不自然的偏偏头，不愿再注意他。 不多时，马车慢悠悠的停在一间客栈门口。云少宸率先出了马车，随后十五与穆瑾欢双双下车。看着眼前的客栈，夜白轻轻凑了过来，低首对着她道。 “小姐，我们这几日就住在这里吧。” 穆瑾欢微微点了一点头，没有犹豫的就进了客栈，云少宸随即也跟着她的脚步走了进去。 “老板，我们要三间客房。”穆瑾欢淡淡的对着柜台后的掌柜说着，却见那掌柜的面露疑色的看着她。 万分不好意思的道，“这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今日本店只剩下两间客房了。” 听他说只有两间客房，穆瑾欢转了转眼珠子，道，“无妨，两间就两间。”她已经想好了，让夜白单独睡一间，另外一间自己和十五一起也是没有关系的。 只不过，她这样的想法却忽视了身后黑着脸的云少宸。只见他抢先一步，将银子砸在柜台上，看着穆瑾欢，却对掌柜的说道，“老板，这两间客房，我要一间。” 掌柜的微微一愣，目光下意识的就落在穆瑾欢的身上，“小姐，这位公子是？” “我们与他并不是一起的，掌柜的将这两间房给我们便好，不用理会他。”没有等掌柜的将话问完，穆瑾欢便一脸沉着的撇清与云少宸的关系。 掌柜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正要安排客房，却被云少宸拦了下来。但见他皮笑肉不笑的对着穆瑾欢道，“穆姑娘，既然就剩下两间客房了，何不与我挤一挤，凑合着住几日？你放心，本公子可以勉强与你同住一间。” 他的意思说的很明白，不过穆瑾欢怎么可能会答应他这样无理的要求？ “既然云少侠你这么喜欢这间客栈，那么，老板，这两间客房，你索性就都给这位公子好了。”不冷不热的扔下这句话，穆瑾欢转头便离开了客栈，没有一丝犹豫。 十五与夜白随即紧紧的跟着她走出了客栈，而云少宸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么果断，说离开就离开。当他追出来时，穆瑾欢已经坐上马车，夜白驱车准备离开了。 “穆姑娘，是在下鲁莽了，在下在此给姑娘你赔不是。如此，这两间客房就让给姑娘你好了……” 车内，穆瑾欢听着他的道歉，脸上一派平静，并没有任何不满的神情。 “夜白，走吧，我们去前面看看可还有客栈了。” 没有回应云少宸，更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她就已经吩咐夜白离开。留下云少宸合扇暗自懊恼。 澜洲城大，客栈也是多不胜数。但是，令穆瑾欢感到疑惑的是，今日却不知道是何缘故，竟然客栈都意外住满了人。 接连问过三四家客栈后，都说没有空出的客房后，穆瑾欢有些不耐烦的弯起了眉眼。只听得一旁的十五低声轻轻的抱怨着，“都怪那个什么云少宸，若不是他，我们怎么会连客栈都住不了？！” 抱怨一句后，她抬头担忧的看向穆瑾欢，问道，“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真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客栈都住满了人？难道也都是来赏花的？” 十五无意间的一句嘟哝，却像是点醒了穆瑾欢。不错，正是因为有大量的人来赏花，故而这下客栈才会客满。看来，这凤尾花的魅力，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大。 夜白从客栈里走了出来，脸色有些难看。一见他这样的神情，穆瑾欢知道客栈一定又是没有客房了。 “走吧，我们再去前面看看，若是真的再没有，我们今天晚上就要在马车上过一夜了。”她淡淡的说着，神情之上没有丝毫的担忧和焦急。 十五看着她，不懂她为什么永远这样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不管什么样的情况，她家小姐总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如今，她现在还是这副模样。 然而就在穆瑾欢领着他们去寻找下一家客栈时，有人讲他们拦住了。 “敢问姑娘，可是来自上京的穆姑娘？” 低沉有力的声音清晰的在穆瑾欢的身后响起，是一道陌生的声音，从未听说过。她不解的转身，看向身后的说话人。 刚一转身，就看见一位中年男子，穿着宽松的青衫，手中握着一卷古书，嘴角微微笑着，有种隐藏的威严。男子浑身上下有着浓厚的儒生气息，这种感觉，穆瑾欢只有在朝中才能见到。 微微眯了眯眼睛，她忽然就想起了莫度曾在书信里对澜洲州府大人的一段描述。 第110章 州府大人 总爱一袭青衫，古书不离手，面容沉静而稳重。 穆瑾欢看着眼前的青衫男子，心里已经有了谱子。若是她没有认错，眼前的这位男子，应当就是澜洲的州府。 “我是。不知阁下可是州府大人陈永寿陈大人？”她轻轻的颔首，神情谦逊有礼，令陈永寿微微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他带着些疑惑的目光，看着她问道。 “正是在下。不过，姑娘是如何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我与姑娘之前并没有见过面，姑娘是如何就一眼确定了我的身份？” 面对他的疑问，她温柔一笑，目光在他身上轻轻扫视了一圈，随后淡然而恭敬的回道，“大人，虽然你我素未谋面，但是莫度曾在信中向我具体描述过大人您的装束与长相。” 听见她这样说着，陈永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黑胡须，眼中带着惊讶的目光，“是吗？不知道莫大祭祀是怎么向姑娘你描述老夫的？是不是跟姑娘你说，老夫是一个喜欢穿青衫，手拿古书的糟老头？” 穆瑾欢一愣，随即掩唇轻轻的笑着，“大人说笑了，大祭司确实是描述大人您穿青衫，手握古书的特征。但是，并没有说大人您是糟老头。不过，大人，您又怎么认出晚辈的呢？难不成大祭司也向您描述了晚辈的特征？” “大祭司并没有说的很详细，不过是说穆姑娘是在人群之中，让人一眼难忘的存在。哦对了，大祭司还说了，穆姑娘此次出来，身边带着一男一女。方才我见你身边的这两人，便猜着，姑娘或许就是我今日要来寻找的人。所幸，老夫没有认错人。” 陈永寿笑着，穆瑾欢报以同样温和的笑容，“大人，这里人多嘴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罢。” “好，穆姑娘随我来。” 穆瑾欢随即跟上他的步伐，走进了一间茶楼里。茶楼的一楼里，不少茶客正在悠闲的喝茶。也有说书先生正在绘声绘色的说着那些吸引人的话本子，那跌宕起伏是语调，让人目不转睛。 陈永寿一路转弯走上了二楼的茶楼雅间，相比一楼的热闹，二楼的雅间就显得十分清幽安静。 “穆姑娘，请！”陈永寿站在雅间的门口，对着穆瑾欢轻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穆瑾欢淡然一笑，并没有急着先进去。 “陈大人，按照辈分，您是长辈，您先请。” 静静的看了她片刻，陈永寿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点了点头，目光之中的赞赏又多了一份，“不愧是穆老丞相的亲孙女。” 说完，他便没有再多说什么，率先就走进来雅间。穆瑾欢站在门外，对着十五与夜白吩咐道，“你们两个在门外候着，有什么事情随时汇报。” 看着十五与夜白齐齐点头，她遂走进来雅间。 待小二将热茶斟满后离开后，穆瑾欢直接切入主题，说到少女失踪一案。 “大人，想必您也知道了我来澜洲的目的。对于少女失踪一案，莫度在信里多少都说了一些，但是并没有具体说明。不知大人可否为我详细的说说？” 陈永寿点点头，沉吟片刻后开口说道，“这件事情要从三个多月前说起，当时是刘员外与其夫人来府中报案，说自家的闺女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回家了。并且找了两天两夜也没有找到，刘员外与他的夫人心急如焚。” 顿了顿，就听到他继续道，“接着，我们就发动捕快去寻找刘员外的女儿。然而，我们寻找了一天一夜，也是同样的结果，没有任何下落。” 听罢，穆瑾欢轻轻皱起眉头，心里十分不解，“仅仅只是失踪了？没有找到尸首，是不是证明这些女子还尚在人世？” 陈永寿摇摇头，面露疑色，“至于这一点，我们也不敢确定，只不过，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这些女子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皆消失不见了。并且，没有任何征兆。在刘员外的女儿失踪后的第六天，城南中又有一位女子失踪，年纪与刘员外家的千金小姐相仿。只是，我们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前后只不过六天，就有两名女子失踪。看来，凶手对澜洲城内的女子十分熟悉。 见她不说话，陈永寿继续说下去道，“后来，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连续又发生了两起失踪啊。前后四起失踪案，凶手的作案手法完全一样，并且都让我找不到丝毫头绪。” 穆瑾欢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想了片刻，从他的话语间不难看出这些失踪案的扑朔迷离。 “大人，难道你们就一点线索都没有查到吗？这件案子虽然棘手，但是但凡凶手作案，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对于她的话，陈永寿自然知道，静静的看着她，叹了叹气说道，“这件事情，是我为官这么多年来，遇到最棘手、最匪夷所思的一件。至于你说的蛛丝马迹，我也让手底下的人都仔细寻找了。不过，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真的连一丝丝的线索都没有吗？”穆瑾欢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她知道，无论是什么案件，一定会留下可寻的蛛丝马迹。但是现在陈永寿却说没有找到，唯一的解释是，他的人，在调查时，一定忽视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她一直强调着蛛丝马迹，陈永寿放下手中的茶杯，仔仔细细的想了想。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被自己忽略的事情一般，有些激动的脱口而出道。 “你要说蛛丝马迹，大概只有一件事情，不过这件事情十分古怪。” 见他神情微微凝重，穆瑾欢也不禁皱眉，好奇的问道，“不知是什么事情？有何古怪？” 她问完，就见陈永寿犹豫了很久，才慢慢道，“这些女子失踪的时辰，大约都在凌晨期间。” 穆瑾欢淡淡的重复了一句，“凌晨？”接着道，“在凌晨很奇怪吗？只有凌晨才会容易下手啊，这有什么好古怪？这应当是凶手正当的做法啊。” 陈永寿对她的话，却并不认同，“你只知道其一，并不知道其二。” 穆瑾欢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着他的下文。只听得他继续道，“我们曾在凌晨时分，专门派人去各个女子家中蹲守凶手。然而，没有任何用。仍是有女子在凌晨时分无故失踪。甚至你可以说，凶手在我们眼皮底下就将人给掳走了。只是，我们至今却是连凶手的身影都没有见到。姑娘难道不觉得这种事情，实在是十分古怪吗？” 联想起赵虎曾经说赵采儿房间看到的那佝偻身影，穆瑾欢觉得这件失踪案已经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如今听到州府大人这样说着，她知道，这件案子若是不抓紧时间将其破除，就会有更多无辜的少女受到伤害，而澜洲城内的谣言四起，造成严重的舆论。这样会容易造成人心惶惶，然后澜洲城内必然会有人借此兴风作浪。 她将这些事后的威胁讲给陈永寿听，他听后，自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也是忧心忡忡的捋了一把胡须，沉吟片刻，神情凝重的道，“穆姑娘，既然大祭司向老夫推荐了你过来帮我查案，就说明穆姑娘你一定有办法帮助老夫破了这案子。既然如此，那么，还请姑娘看着澜洲这么多百姓的份上，抓紧时间尽快将这采花大盗抓到，了却澜洲的一个心头之患。” 看着他，穆瑾欢郑重的点头，“大人尽管放心，我既然答应大祭司来这里，就一定会全力配合大人您查案。” 看着她，陈永寿满意的点点头，缓缓举起了手中的茶杯，“既然如此，老夫便以茶代酒，替澜洲百姓的安危，敬姑娘一杯！” 穆瑾欢淡然一笑，也缓缓举起了手中的茶杯，与他对上，“大人言重了，这是晚辈应该做的。这杯，应该是晚辈敬大人您。” 说着，她起身，将杯中的茶水一仰而尽，眉眼清澈的看着他。 眼见她将茶水饮尽，陈永寿自然也没有耽搁，将杯中水喝完，对她的欣赏之意又添了几分。 “对了，大人，您可知道，为何这澜洲城里的客栈都无缘无故的客满？”她想到客栈客满一事，遂不解的问了出来。 陈永寿听罢，想了一下，淡淡的笑道，“姑娘难道不知吗？澜洲城内，这些日子，凤尾花开的极好，不少外地人慕名而来，只为欣赏这百年难遇的花朵。故而，不少客栈都提前客满了。” 说着，他明白了过来，问道，“怎么穆姑娘？可是没有找到客栈住下？” 穆瑾欢轻轻点了点头，“我一路寻过来，遇上的客栈都是客满，实在是没得去处。” 听此，陈永寿想来想，提着建议道，“若是姑娘不嫌弃的话，我在离这茶楼不远的地方，还有一间多年不怎么居住的房子。宅子不大，但是整理一下，也能够姑娘你们主仆三人居住一段日子。” 一听到有地方居住，穆瑾欢满意的点头笑着，“如此甚好，多谢大人！” 第111章 旧宅 与陈永错简单的结束了谈话后，为了不引人注目，两人就此分开了。根据他临走时所提供的的住址，穆瑾欢一行人乘车来到一处老旧的宅院门前。 诚如陈永寿所言，这宅院许多年都没有人居住，周围也是人烟稀少，没有什么人来来往往。据陈永寿所言，这老宅是他当官上任前所居住的地方，已经有些年头了。 推开陈旧的大门，岁月尘封的灰尘扑面而来，历经沧桑。 “咳咳！” 捂住耳鼻，穆瑾欢轻轻地用衣袖挥去空气里的一些灰尘。映入眼前的是一片萧条的模样，好在院落里还算整齐，并没有什么破损严重的地方。 “小姐，这是哪儿？看起来似乎是很久都没有人住了，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十五一边皱紧眉头，一边不解的问着她。 穆瑾欢淡淡的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景象，“十五，你和夜白将这里简单的收拾一下，这几日，我们就住在这里便可。” “是，小姐。”夜白头也不点的就应下，对于穆瑾欢的命令，他一向都是不问原因的答应。而十五，却因为仍是一颗孩子心，总是喜欢刨根问底。 “小姐，为何我们住在这里？这里难道没有主人吗？这么大的一座宅子……” 穆瑾欢回头，轻轻的看着她，微微一笑。她知道十五就是这点总让她操心，有些事情，她一个小丫鬟，还是不需要知道的清楚为好。 “这里是一位友人的旧宅，因知道我来澜洲，故而就将这地址给了我，让我暂时居住在这里。” 十五歪着脑袋想了想，又问道，“小姐，是不是方才你见得那人？” “好了，问这么多做什么？快去收拾收拾，天黑之前，一定要将睡觉的房间收拾出来。”穆瑾欢没有继续回答她，只是轻轻的催促她去收拾东西。随后，自己一人继续向后院的方向走了去。 旧宅不大不小，景色却是十分优美。从两旁的树木生长看来，这旧宅里应当会有人专门过来，替这些树木修剪。一想到这里，穆瑾欢不禁有些不解，不知这州府大人，为何会让人照料这些树木，却不将这老宅定期收拾一下？ 想了想，许是因为这老宅荒废没有人居住，故而没有理睬。 后院中，有一处小池塘，里面水清澈而见底，依稀能够看到几尾鱼在游来游去。 简单的将整座旧宅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穆瑾欢大致能够辨的清宅子的各个方向。这宅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风景倒是很优美，不过就是太过凄清为了。许是因为这宅子所处的位置并不是繁华之地，人烟稀少。 待到十五与夜白将屋子收拾好后，他们便就暂时居住了下来。因为周围冷请，没有人，故而对于穆瑾欢来说，这是一件好事。这样，她就可以放心的秘密调查少女失踪案。 “小姐，陈大人来了。”门外，穆瑾欢正在院子里修剪树枝，就听见夜白的声音。一听说是陈大人，她随即将手中的剪刀放下，交给了一旁的十五。 远远的出门就迎上了陈永寿，他一如初见时穿着青衫衣裳，满头黑发整齐的束起。 “陈大人，快里面请。” 陈永寿见到她，颔首笑了笑，点头赞赏的跟着她进了屋子。 将他迎进院子里后，她便吩咐夜白去沏了壶茶。 陈永寿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目光在周围轻轻打量了几眼，不禁有些惊艳的赞叹道，“不过是短短一日的时间，穆姑娘你就能让这座旧宅焕然一新。委实让老夫钦佩钦佩啊！” 对于他的赞扬，穆瑾欢只是微微一笑，谦虚的回道，“哪里哪里，大人过奖了。这旧宅原本就不是很破旧，我不过就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勉强还是能够居住下我们主仆三人。对了，瑾欢要在这里多谢大人。若不是大人您提供这座旧宅，恐怕我们现如今还不知是在哪里呢！” 对于这件事情，穆瑾欢是真心实意的感谢。即使她知道，这是因为他需要她帮忙查案。 “姑娘不必客气，这是本官应该做的事情。穆姑娘是专门请来帮助下官破案的，自然不能委屈了姑娘。对了，说到案子，不知姑娘打算何时去查查案子？这件案子，实在是不能再拖延下去了。”陈永寿神情凝重的看着她。 对于他心里的焦急，穆瑾欢自然能够理解，毕竟是一件闹得沸沸扬扬的案件，至今没有破案，早已经让城中的百姓个个人心惶惶。甚至有女人家的家庭，为了保护女儿，便移居到了其他县城。 “大人，您尽管放心吧，我知道您心里的担心。不过，我已经前后想过了，这件事情，不能操之过急。眼下，凶手在暗，我们在明，不是很好的形势。眼下，凶手没有再有任何动作，我们也没有办法对其进行排查。” 她说着，陈永寿静静的看看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下文。 握着茶杯，她轻轻的抿了一口茶，继续道，“大人，我来的时候，一路也断断续续说了许多关于案子的事情。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听说过？” 这样说着，她慢慢凑近陈永寿，将在赵家寨里赵虎说的赵采儿一事说了一遍。她虽不确定赵采儿一事，是不是与采花大盗有着什么必然的关系。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采花大盗，对澜洲城内的姑娘家方位都十分清楚。 既然对城中的事情都十分清楚，那么这采花贼必然就在城中，极有可能就是澜洲人氏。 她这样想着，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陈永寿。陈永寿微微沉吟片刻后，点点头道，“姑娘的这个想法，老夫也曾想过。不过，我们并没有在城里找到任何异样的人。澜洲城内，人口不在少数，这样找起来，也犹如大海捞针。” “确实。看来这件案子，还是需要从头商议。这样，大人，你将所有死者失踪的信息整理好交给我，我看看这些案件之中，有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地方。” 陈永寿点头，“姑娘尽管放心，既然让姑娘来协助办案，必然会将一切蛛丝马迹都呈给你过目。” 洽谈完之后，穆瑾欢将陈永寿送走，回到旧宅。 次日，她一身男装，出现在十五的眼前。十五看着她，有些不明就里。 “小姐，您这是要出门吗？” 穆瑾欢手握折扇，淡然一笑，“如此出门，像不像男儿？” 十五一个劲的点着头，“小姐，你生的本就好看，如今这身男儿装扮，倒是丝毫不逊色于上京中的那些公子哥。” “呵呵，就你嘴甜。好了，今日你就暂且留在这里，我让夜白陪我一同出去便好。” 她昨夜已经将事情大致想了想，决定今日便去看一看凤尾花。一旦正式开始查案，她便不一定再有时间去赏花了。 这么想着，她一展折扇，举步准备离开。而素来喜欢贪玩的十五听罢，有些支支吾吾的问道，“小姐，您是不是去看凤尾花？奴婢也想去看一看。小姐，您就带上十五一同吧，十五不会给您惹麻烦。” 看着她可怜兮兮，一脸哀求的模样，穆瑾欢扶额，微微叹然。她本不愿带她，正是怕她大惊小怪，会惹出一些不好的麻烦事。 想了想，穆瑾欢终究是轻轻摇了摇头，“十五，这次你就先待在宅子里。我出去办点事。” 说着，没有再理会她，穆瑾欢带着夜白，径直就出了宅子。 一路走向澜洲城内最繁华的昌流街，穆瑾欢向州府大人询问过，这凤尾花就在昌流街的一座花圃之中。 昌流街人来人往，百姓尤为多。而这其中，有不少人都是为了一睹芳容而来到这里。 昌流街中，道路两旁，不少小商小贩，店铺琳琅满目。一片繁华之地，让她有种在上京城中的错觉。 黎国境内，与上京城的繁华可以为之相媲美的，也怕只有这澜洲古城了。 澜洲是一座古城，历史悠久，在黎国，尤为重视。这也是为何，失踪案未破，州府大人便火急火燎的就上告朝廷，派人处理此事。 这昌流街比穆瑾欢想象中要大，走了许久，穆瑾欢才在路人的指引之下，找到了凤尾花的所在之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古老的宅院，与一般的宅院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即使是普通的宅院，门口却依旧站满了人，都争着抢着说要看一看凤尾花的美丽和妖娆。 挤在人群中的穆瑾欢看了看前面的人群，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对着一旁的夜白，轻轻的问道，“夜白，前几日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听她这样问，夜白便轻轻低了低头，低声道，“都查到了，这花圃并没有什么异常，凤尾花开的时间，与公子您要查的案子，时间上，不吻合。” 夜白的话，让穆瑾欢心里松了口气。她曾怀疑过这失踪案与凤尾花的关联。故而，她让夜白前两天抽空去暗暗查了查。 不过，依据夜白的说法，这凤尾花与失踪案应当是没有什么关联。 第112章 凤尾花（一） 正在她思索的片刻，不知人群中谁大声喊了一句，“快看，花老爷子出来了！” 接着人群中议论纷纷，不知说着什么。穆瑾欢顺着声源向前方看去，只见宅院的高台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穿着干净素雅的灰色长衫，双手平稳的放置于身后。 听到人群中有人称呼那老者为花老爷子，她遂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夜白，“这花柳庄的主人是何来历？” 夜白看了一眼老者，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如实回道，“公子，花柳庄的主人姓花，全名无人可知。但凡是认识他的人，都叫他花老爷子，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知道他的本名了。这花老爷子，是个爱花之人，一生都为花而活。这花柳庄里，全都是他自己精心培育的名花。” 她点点头，表示已知晓。再抬头看向高台时，只见花老爷子手轻轻一抬，满场的喧哗都停止了，所有慕名来赏花的人都在等待着他发话。 “各位远道而来，皆是想要一睹花容的贵客。这凤尾花，花开不败，妖艳芬芳。不过，老夫想说的是，这花娇贵，各位贵客赏花归赏花，切记不要用手去触摸。这花啊，若是有人触摸了，便会立即枯萎。故而，请大家有序进园赏花。” 说完，底下人一片应和声，随后就见花老爷子和身旁的仆役说了些什么，那仆役便匆匆跑了出去。 接着，花老爷子又道，“诸位稍安勿躁，稍后请大家将银两放入一旁的箱子里，按顺序就能入园。” 一听还要交银两，穆瑾欢随即将目光投向夜白。夜白心领神会的掏出随身携带的银两递给她，“公子。” 接过银两，穆瑾欢看了看不远处纸箱上写着的每人五十两银子。 一看到这价格，人群中就有人不断的抱怨，说不过是看朵花而已，居然要花如此多的银两。 诚然，五十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对于有钱人来说，这五十两银子，确实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五十两银子，确实多了些。 于是，穆瑾欢意料之中，见到人群中一下子离开了大半数的人。许多人一时兴起想要看看这闻动天下的凤尾花是何等模样，尽管只是五十两，但是还是有不少普通百姓望而退却。 想了想，穆瑾欢还是拿出了钱袋中的一百两银票，放入了纸箱之中。 她知道这样的行为，很有可能会引来一些不怀好意之人的虎视眈眈。不过，她大老远从上京来到这里，若是见不到这凤尾花，岂不是有些可惜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想到被自己留在宅子里的十五，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当初没带她来，是正确的选择。 交完银两后，在仆役的带领下，穆瑾欢和夜白顺利来到园中。一进去园中，就看见许多的花朵，盛开的让人如置身在花的海洋里。 姹紫嫣红的景象，饶是穆瑾欢两世为人，也没有见到这样美的景色。 只是，繁花丛中，却让人初来的人，找不到究竟哪一朵才是凤尾花。人群中不停有人在寻找着凤尾花的踪迹。 花老爷子故意给大家伙儿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让众人在一炷香之间，在园中所有花朵之中，找到凤尾花。 若是能够找到凤尾花，便将来时所交的银两悉数归还。 一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穆瑾欢不由的一展手中的纸扇，看了看身旁的夜白，“夜白，这园中，你认识多少种花？” 夜白平时舞刀弄枪，对花花草草倒是没有半分见识。只见他憨憨的笑着，十分不好意思的道，“公子，你也知道，我就是个糙汉子，哪里知道什么花。你呀，就不要为难我了。再说，这里的花，每一个长的都差不多，我们也没有见过凤尾花的真正模样，怎么会知道哪朵才是真的凤尾花呢？” 穆瑾欢随即淡淡一笑，他说的没有错，这里的每朵花都长相类似，更何况，这里的人，除了花老爷子和府上的仆役之外，就没有人见过真正凤尾花的模样。 要在这里找到凤尾花，实属不易。 转了几圈之后，她发现众人也是一头雾水。有些人对花没有任何了解，只能看着哪朵像，便说是哪朵。 而众人中，自然不乏有真正识花的人。这些人倒是真的一朵花一朵花的仔细辨认。不过，园子里百花齐放，要在一炷香之内找到，倒也不是易事。 半柱香的时辰已经悄无声息的溜走了，然而，人群中始终没有人能够准确的找到凤尾花的下落。 穆瑾欢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水，看着满园的花朵，顿时有些无力感。 “主子，这老头子莫不是在故意耍我们？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凤尾花，就是想骗钱。” 耳畔忽然传来抱怨声，她寻声看去，只见自己的左侧不远处，站着两人。一人蓝衫，一人黑衣。 而刚刚那句抱怨的话，正是那黑衣男子所言。透过那黑衣男子看向那蓝衫男子的目光，穆瑾欢看出来，那蓝衫男子应当身份不俗。 对于黑衣男子的抱怨，蓝衫男子没有过多应话，但是脸上也隐隐有了些不满的情绪。 诚然，不论是谁，花了钱不说，没有见到凤尾花，还白白在这里耗了不少时间，一般人有情绪也是很正常。 穆瑾欢偏过头，没有打算再理会那两人，兀自看着面前万紫千红的花朵。 凤尾花何等珍贵？这花老爷子既然能出这样的难题，必然是相信有人能够找到凤尾花。也就是说，这些花中，一定有一棵是凤尾花。 这样想着，她目光微微眯起，全神贯注的扫过园中的百花。珍贵的花，保护的自然和寻常花不一样。 然而，不过一会儿穆瑾欢就有些气馁。不知道是不是花老头子早有准备，这里有大半的名花都被像宝贝一样保护着很好。 “啊！有蛇！” 正当她准备放弃时，人群中有人大声的尖叫了一嗓子。一听到有蛇，众人纷纷都像炸开了锅的蚂蚁，连忙走开了。 顺着声源看去，说有蛇的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女子二八年华，模样清秀可爱，浑身上下一身粉色丝绸，梳着当下流行的发髻。 此时，那女子已经是吓得花容尽失。在她的脚边，确实有一条如人两指粗的黑蛇。 黑蛇吐着血红色的舌芯，双眼紧紧的盯住女子，凶狠的让人寒蝉若惊。 那女子脸色苍白，忽然一个脚软，半倒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本能的不断求救着，“救命啊……救…命…” 然而，人群中却没有人站出来拉她一把。穆瑾欢皱皱眉头，想也没想的就快步走到那女子的身后。 随后，用力一拉，有些费力的将女子从地上拉起来。那女子红着眼眶，浑身颤抖，看着她，激动的话说不出来。 忽然，那女子看着穆瑾欢的脚边，不禁又大叫了一声，“公子，蛇，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穆瑾欢一把将女子推到安全范围，随即转身就想将脚边的蛇踢开。 然而，就在这时，穆瑾欢只觉得一阵风吹过，有蓝色的身影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接着，自己脚边缠绕的黑蛇就已经无影无踪了。 她愣了愣，就听到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抽气声。她眯了眯眼眸，阳光下，自己的面前，一位蓝衫男子逆着光背对着她。而他的手中，是那条令人胆战心惊的黑蛇。 蓝衫男子一手将蛇的三寸握住，让蛇动弹不得。 这时，一听说园子里出事的花老爷子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对不住了各位，老朽没有想到这里居然会有蛇出没。” 花老爷子一边赔着笑脸道歉，一边看向穆瑾欢和那名蓝衫男子，“这两位公子，你们可有受伤？” 穆瑾欢摇摇头，看了看粉衣女子的方向，“花老爷，这位姑娘似乎吓得不轻。” 听她这样一说，花老爷子立即上前对那粉衣女子赔礼道歉，“这位小姐，真是抱歉，让你受惊了。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我让人送你回府？” 那粉衣姑娘缓了缓神，用手捂着胸脯，满脸的怒气，“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小姐可是苏王爷的女儿！今日，你这里的蛇吓到了我，不管怎么说，这笔账，本小姐一定会跟你算的！哼！” 她骄纵跋扈的模样，让穆瑾欢不满的皱起眉头。夜白担惊受怕的寻了过来，上下看了看她，低声问道，“公子，你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怎么能徒手就去救那姑娘呢？” 穆瑾欢轻轻摇了摇头，用扇子示意他不要再多言。随后，她将目光看向一旁还抓着蛇的蓝衫男子。 “原来是苏王爷的千金，恕老夫有眼不识珠。”花老爷子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对于这苏王爷，他可是不敢无礼。 虽然不是苏王爷本人，但是这苏小姐，可是比苏王爷还要可怕。 这样想着，他连忙走到蓝衫男子的面前，赔着礼道，“这位公子，这蛇就交给老夫吧。多谢公子出手解难。” 蓝衫男子随手将蛇递给他，淡漠的说了一句，“已经死了。花老爷，你这凤尾花，似乎是很招惹蛇类。” 话落，穆瑾欢清楚的看见花老爷子双瞳不由得一阵收缩。 第113章 凤尾花（二） 蓝衫男子将死蛇随手丢在地上之后，便拨开面前的一丛繁华，径直走了进去。穆瑾欢注意到花老爷子的脸色一变，十分惊讶的模样。 再看那蓝衫男子，轻轻拨开一丛红色的牡丹花，露出了最里面一朵最耀眼的深红色花朵。 那花朵在众人眼前盛开，妖艳美丽的让人不由惊叹。这便是真正的凤尾花。 花开不败，妖艳夺目。 有了凤尾花，它身旁的牡丹花立即就逊色了下去，暗淡的丝毫不起眼。 深红色的花色花朵大而多，花瓣层层盛开，没有丝毫受损的模样。 凤尾花，顾名思义，盛开的模样像极了凤尾的形状。 凤尾花十分稀有少见，不仅仅是因为它难以培育，更因为这种花生长的环境极为苛刻。 不过令穆瑾欢感到十分好奇的是，这花老爷子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能将这凤尾花成功的培育了出来。要知道，在整个黎国，也几乎没有凤尾花能够生长的环境。 “原来这就是凤尾花呀！” “真是闻名不如一见，果真是百年难遇的花中极品！” “可不是吗……”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穆瑾欢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凤尾花，视线渐渐落到花老爷子的脸上。 见凤尾花被人识出来，花老爷子倒也十分爽快，摸着白胡须对蓝衫男子笑道，“既然这位公子已经率先找到凤尾花，那么，这公子的五十两银子，老夫说话算话，公子请拿回去吧。” 说完，他身旁的一位仆役将五十两的银票递给了蓝衫男子。蓝衫男子没有接，倒是他一旁的黑衣男子伸手接过。 蓝衫男子静静的看了看凤尾花，随即从花丛中退出来，带着浑身的芳香。 “既然凤尾花已经见到，那么，我们也就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了。千双，我们回去吧。” 他说着，也没有看花老爷子，径自跟着身边的黑衣男子说话，随即抬脚就要离开。 花老爷子随即眼疾手快的将他拦下，“这位公子请稍安勿躁，既然你找到了这朵凤尾花。可否告诉大家，你究竟是怎么找到的？” 蓝衫男子双手放在身后，目光平淡的看了一眼众人，“其实很简单。” 听他说很简单，众人不禁都屏气凝神的等待着他的下文。穆瑾欢静静的看着他，就听到他略显清冷的嗓音不大不小，但足以让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凤尾花颜色偏向于牡丹红，但其实比牡丹更为妖艳。在这园中，红色的花数不胜数，并且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这凤尾花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而我，不过是在来之前，查阅了一些典籍，知道此花是深红。” 停了停，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死蛇身上，再度开口道，“典籍上曾说，有凤尾花在的地方，必然会引来黑蛇光顾。方才这黑蛇在这里出现，我心里就已经寻思着，这凤尾花的下落。果不其然，让我找到了。”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黑蛇暴露了凤尾花的踪迹。不过，由此可见，这蓝衫男子定然是一位学问渊博的士人。 这厢，穆瑾欢正在打量着蓝衫男子，忽然身旁响起一道故作柔美的声音。 “这位公子，方才，多谢你出手相救。” 突如其来的道谢让穆瑾欢微微皱起眉头，回头看了看说话的粉衣女子。 方才听花老爷子说，这女子是苏王爷的千金。虽然她不知道这苏王爷究竟是何人，但是凭借这苏小姐的脾气秉性，她就已经十分不满。 不过，她还是彬彬有礼的回道，“苏小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那苏小姐看着她的目光，隐隐有些不对劲，但是穆瑾欢也没有说出哪些地方不对劲。 “公子可否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日后我让人去府上亲自登门道谢。” 穆瑾欢摇了摇头，“萍水相逢，苏小姐无需介怀。” 想了想，她补充道，“苏小姐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这时，那蓝衫男子忽然伸手将她拦下。 “这位公子，难道我救了你，你不应该道谢吗？” 穆瑾欢回头一愣，正对着蓝衫男子，此时此刻她才注意到男子的容貌。 剑眉星目，轮廓削瘦，眉眼之间淡漠人世，隐隐有深邃的微波起伏。身材忻长，一袭蓝衫朴实无华，却别有一番儒生的气质。 在穆瑾欢看来，这样的男子，看似儒雅，然而透过眼眸，却能看见此人心底微微动荡的野心。 若是要作对比，那么，与玄泷相比，眼前的男子，给人一种桀骜不驯之感。但是，在他身上，她能够隐隐找到玄泷的那份沉稳和深邃。 委实，此人，必定不一般。 想了想措辞，穆瑾欢不慌不忙的握拳拱手，刻意压低嗓音回道，“是小生唐突了，疏忽了对公子的一声谢意。小生在此谢过方才公子的出手相救。” 柔柔沉沉的声音落在蓝衫男子的耳中，却意外像羽毛划过心底，竟然让他有种恍惚的错觉。 不知为何，在他看来，眼前羸弱一般的小书生，倒是有些弱风扶柳之姿。 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小白脸一样的书生。 因着心中微怒，蓝衫男子遂再也懒得多看她一眼，瞥开了目光，没有说话。越过她的身旁，径直离开了。 眼见着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开，穆瑾欢眯眯眼睛，好一个眼高手低的人！ “公子……”夜白虽是粗人，但是跟着穆瑾欢也有一段时间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看见她眯眼睛的动作，就知道自家小姐心里可能对方才那蓝衫男子，有了些不满。 敛了敛眸，她面色微微一松，“罢了，不过是不相干的人。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少些麻烦才好。” 她凝眸，看着前方一蓝一黑主仆二人渐渐走远后，随即将折扇合上，头也不回的也离开了。 这凤尾花也看完了，多留也没有什么用处，不如趁此时间去街市上转一转，总应该有闲聊之人对这几个月来的少女失踪案颇感兴趣。 然而，事情总是不如她所预料那般顺利，总有小插曲发生。 还不等她离开花柳庄，身后就有人慌不择路的追上来，一边跑一边呼唤。 “公子！公子！你等等！” 穆瑾欢停下脚步，回头一脸茫然不悦的看向身后的粉衣女子。 不过是随手救了她一下，怎的这姑娘就如此依依不舍？ 苏妗如三步并两步的走到她的面前，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平复好呼吸后，扬起洁净的面庞，盈盈一笑。 “这位公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呢！” 穆瑾欢展扇，遮住自己下半张脸，眸光微微眯起，略显清冷的开口，“苏小姐，我和你很熟吗？苏小姐你为何要知道小生姓甚名谁？” 她冷淡的语气，并没有让苏妗如知难而退，反倒是愈发让她感兴趣的笑道，“都说书生是一副榆木脑袋，今天本小姐才总算是见识到了。” 她粉颊微红，看向穆瑾欢的眼神不停的左右来回瞄，嘴角的弧度也一个劲的上扬。 这般春心荡漾的模样，于一向对男女之情后知后觉的穆瑾欢来说，自然是不会看明白。 但是，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苏妗如这样明显的表现，连夜白这样的糙汉子都能够反应过来。 抬手摸了摸额头的冷汗，夜白随即轻声的对穆瑾欢道，“公子，时辰不早了，您不是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吗？” 他这话，是为了替她解围，穆瑾欢自然知道。故而，没有再多理睬那苏妗如一眼，她转身抬脸就往前走。 不死心的苏妗如一愣，随即提着裙摆跟上了穆瑾欢，依依不饶的问道，“哎哎！公子，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你为何不肯告诉本小姐呢？你若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日后我要怎么找你去报恩呢？” 穆瑾欢脚步不停，不动声色的回了一句，“举手之劳，苏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那可不行！”苏妗如摇摇头，十分认真的说道，“我爹说了，别人的恩情，是一定要还的！” 穆瑾欢忽然停下脚步，目光之中微微泛凉的看着她，“单姓一个穆字，苏小姐，你不用再跟着我了。夜白，挡住她。” 冷冷的丢下这句话，她转而加快脚步就朝着另一条街离开了。而苏妗如因为被夜白拦着，没有办法跟上去。 “哎哎！你这个人，你们家公子都跑的没影了，你怎么还不去追？难道不怕你一会儿找不到人吗？” 苏妗如气的跺跺脚，手指一指夜白，一张小脸儿怒气冲冲。 夜白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走的没影的穆瑾欢，才淡然的给面前的小姑娘让道，“这位小姐，我家公子不喜女色，您呀，也就别再白折腾了。” 他一向是直来直去的性子，看出来这个苏家小姐看上了女扮男装的自家小姐，自然是要好言相劝的。免得日后等这苏小姐知道了小姐的真实身份，怕是要闹腾一番。 第114章 陈年往事 “你！你一个仆人而已，居然敢说你家公子不喜女色？！真是……真是……” 自己的心思被一个人仆人看穿，苏妗如心里的怒火又不禁加重几分，气的浑身哆嗦，后面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夜白偷偷在心底里笑着，自家公子其实是女儿身，自然是喜男色不喜女色了。这话，他也没有说错呀。 耸耸肩膀，夜白随即轻功一闪，几个起落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一幕，让苏妗如更是气的咬牙切齿。 一旁的小丫鬟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忙安慰道，“小姐，别担心，您不是已经知道了，那公子姓穆了吗？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姓氏，以老爷在澜洲的人脉，难道小姐您还怕找不到那位公子吗？” 经她这样一说，苏妗如心里的怒意才慢慢消减了几分。 “好吧，那我们快点回府，我要将今日之事说给爹爹听。” ———— 穆瑾欢见到夜白之时，她已经一个人在茶楼里坐了下来。 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瓷杯，看着舒展的茶叶在杯中沉沉浮浮，慢悠悠的开口，“坐吧，喝杯茶。顺便同我说说，那苏家，到底是个什么来历？还有，我怎么不知道，在这澜洲，还有一位苏姓王爷？” 夜白在得到她的许可后，坐在她的对面，将自己所调查得知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苏家，常年居住在澜洲。而这苏王爷，全名叫苏荣。原本，苏荣不过就是澜洲城里的一个生意人，闯南闯北。年轻的时候，因为胆子大，所以天南海北的满天下跑生意。” “一个商人，怎么就成了现在的王爷？平民百姓若要是能被封王，必定因为他做了造福万民的事情。” 抿了一口温茶，就听到夜白继续道。 “公子说的不错，平民百姓倘若要想为王为候，就必须要有造福万民的功劳。而这苏荣，恰恰就是因为能够造福万民，所以二十年前，才能被先帝封为这澜洲城的王爷。” “二十年前？”穆瑾欢几不可闻的皱下眉头，对这个悠久的年份，微微有些吃惊。 居然是二十年前的事情，难怪她并不知道澜洲有一位苏姓王爷。 夜白看了看她，点点头，“不错，我查到的消息，就是要从二十年前说起。几乎在这澜洲，老一辈人都知道二十年前那件事情。小姐，您经常阅览古往今来的野史文书，可知道二十年前发生的一件大事？” 听罢，穆瑾欢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脑中思绪万千，静静的思考着二十年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忽然，年幼时在记载在一本野史上的一段话在脑海里跳跃了出来。 “黎国元三十五年，北之天烬，欲起兵侵我中土。为免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境，我皇请求和平解决两国矛盾。天烬应，须以和亲为两国和平的诚意。然，我国无公主，情急之下，有一苏姓人站出来，献上了自己的妹妹。” 穆瑾欢将这段话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其中的一些缘由，也因此就不言而喻了。 夜白点首，继续道，“黎国元三十五年，按照现如今来推算，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公子，现在你可明白了？” 沉吟片刻，她目光定定的看着夜白，薄凉一笑，“原来如此，这苏荣不愧是商人，倒挺会抓住时机。为了名利，就将自己的亲妹妹送去当了和亲公主。” 为了莫须有的一个王爷头衔，就将自己的妹妹远嫁到北方蛮荒之国。这样的男人，当真是狠心。 夜白看着她眼底若隐若现的冷意，隐隐猜到了自家小姐心里的想法，故而叹了叹气解释道，“公子是不是在为苏荣的妹妹感到惋惜？” 穆瑾欢淡漠的应着，“不仅是惋惜，更多的是不值。” “公子，您想错了，这并不能完全怪罪于苏荣。在那样一个处境里，即使苏荣没有把自己的亲妹妹推去和亲，也会有其她的姑娘去和亲。” 夜白的话，让她敛眸深思。是啊，夜白说的没错，她只想到姑娘家的感受，却忽视了在那样一个的处境下，如果受害的不是苏家妹妹，还是会有其他的女子受到伤害。 自古如此，女子的地位，委实是低的卑贱。 一想到这里，她就免不了的想起玄泷曾提起要将她封为女官一事，所幸当初没有答应。只是，巾帼不让须眉，这国法，也理应该变一变了。 沉了沉眸，她握住茶杯，将清茶一饮而尽。舌尖处泛着丝丝苦意。 默然许久，见她不说话，夜白也不敢再妄自菲薄。 几近晌午时分，茶楼里的生意也变得好起来。相约来喝茶的人，愈发多起来。原本空荡冷清的茶楼，瞬间就变得热闹起来。 穆瑾欢安安静静的饮着茶，这种情况，她要做的只要侧耳倾听邻座交谈的内容。 茶楼间，一楼说书人正在激情澎湃的说着古往今来的异闻趣事。二楼之上，有喜欢安静的人一边饮茶，一边高谈阔论。三楼则是封闭式的雅间，价格昂贵，多半是一些官员富商商量事宜所用。 穆瑾欢选择的位置是二楼，不如一楼热闹，却能让她打听到想要知道的事情。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她听到有人在议论着家中妻儿，也有人议论着如何考取功名，走上仕途之路。还有人在说着，城中谁家的姑娘年轻貌美，性子却是十分孤冷。 都是一些琐碎的如陈芝麻烂谷子之事，夜白在一旁，听得有些百无聊赖，再看一眼穆瑾欢却是聚精会神的模样，不由的只能无奈，继续坐在一旁。 虽然都是一些闲言碎语，但是对穆瑾欢来说，是不能放弃一丝一毫蛛丝马迹的机会。 这种借大众之口来知道自己想要的情报之法，还是得益于年幼时，爷爷常爱带她去茶楼。幼年的孩子，喜欢把别人谈天说地的闲言碎语，当作是说书人的故事，听的津津有味。 也正因如此，她才知道能够将这种方法运用到查案上。 听了一会儿，人群中有人突然说了一句，“说起城中貌美如花的姑娘，我倒想起来，城中王员外家的女儿，那叫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呀！” “王员外家的女儿？兄台说的可是那一月前被采花贼掳走的王诗英？” “正是那王小姐。可惜啊可惜，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无缘无故失踪了呢？也不知道他王员外家造了什么孽哟……” 这样一说，众人都不由得发出了惋惜的叹息声。 穆瑾欢伸出食指，习惯性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面，想的出神。 这王诗英看来就是另外一起失踪案的受害人了。 “话说，这采花贼也真是可恶。接连三月，城中数十名女子无缘无故失踪。这样下去，城中的女子都不敢出来了。” “可不是吗？不过听说啊，一旦被采花贼瞄上的女子，即使是在府上，也会莫名其妙的失踪。难道你们忘了吗，前阵子贾府的那位小女儿，今年才及笄，就是夜里在自家院子里被掳走了。这采花贼也真是够猖狂的！” “哎…这件事情官府一直都没有着落，弄的满城人心惶惶。”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穆瑾欢静静侧耳听着，不发一言。一旁的夜白动了动唇，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公子，他们说的这些，大抵都是你所知晓的一些事情。” 穆瑾欢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淡然道，“看似都是一些闲言碎语的无聊之谈。夜白，你现在去一趟州府大人的住所，将所有失踪女子的资料完整的交给我。” “是。”夜白点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那公子你？”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走吧。拿到东西后，直接回老宅即可。” 夜白遂没有再多问，起身便离开了。她不紧不慢的喝着温茶，余光瞥到已经出了茶楼渐行渐远的夜白。 随后，她慢慢的放下茶杯，一展手中的折扇，轻轻摇动着。目光平静的抬起，直视着前方向自己走来的白衣男子。 直到白衣男子走到自己对面坐下后，穆瑾欢依旧面色平静。反倒是那白衣男子，像是终于掩饰不住情绪一般，猛地凑近她的脸庞，邪邪一笑。 “这位素雅的小书生，你知不知道，我认识一个女子，面容与你有十分的相像？” 穆瑾欢眯眯眼睛，不错，眼前的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在赵家寨有过牵扯的云少宸！ 知道他已经识破自己的女儿身，穆瑾欢也便不再多加掩饰，直接了当的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云少侠从花柳庄一路跟着我来到这茶楼，不知道究竟是有什么目的呢？” 听到她的问话，云少宸面色一松，旋即松垮的坐在座位上，一只脚随意的架在桌面上。整个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放诞不羁的气息。 “起初我只是闻着你身上的香味有些熟悉，便留意了一下。可是跟了一路，本少侠根据你的背影和走路的姿势，确定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他一面说着，一面目光灼灼，笑意深深的盯住她的脸。 第115章 白纸黑字 穆瑾欢轻轻扇动折扇，目光悠悠的落在他的身上。 “所以，你跟着我就是为了想要确认我的身份？” 云少宸微微勾起嘴角，“当然不是，我只是很好奇，你到底来澜洲城做什么。不过，为何你见到我竟没有一丝惊讶之情？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跟踪你？以我所知，你没有武功，应该是没有听声辨位的本事。” “诚然，我没有武功。不过，可能是你自己没有注意到，你在跟踪我的时候，影子暴露了出来。总有一条人影在暗处跟着我，我自然要留心一些。你也知道，这澜洲城里，可还是有一个采花贼没有抓到呢。” 她淡淡的说着，眉眼之中慢慢变冷。在这里撞见云少宸，是她不愿意面对的一件事情。他来自燕云国，看上去只是个习武之人，但是直觉告诉穆瑾欢，他绝对不是表面这样的简单。 “几日不见，穆姑娘还是如此这般伶牙俐齿。”云少宸邪邪的笑着，脸上有着玩味的表情。 眼前的女子，与他所遇过的女子都不一样。明明是二八年华的年纪，但是心思缜密的让人有些后怕。 起初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才会想要借同路来接近她。不过，这女人倒是十分警觉，一路都与他保持距离。 这样生人勿近的模样，他还认识一个人。 看了看周围慢慢散去的茶客，穆瑾欢随之也放下几块碎银子，起身准备离开。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她不禁有些失落。不过，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这男人的出现。 眼见着她要离开，云少宸忙起身一把拦在她的身前，“这么着急走作甚？见到老朋友我，难道你不应该请我喝杯酒吗？” 穆瑾欢懒懒的抬眼看了他一眼，“老朋友吗？我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有你这样一个老朋友？若是少侠没有其他之事，我先告辞了。” 也不管他有没有事情，她绕过道就下了楼，云少宸也跟在她的身后下了楼。 “喂，你就这么走了，也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 穆瑾欢加快步伐，想要躲开这叽叽喳喳烦人的家伙。然而，她仅仅靠着两只脚，快不了云少宸的轻功。 终于，在一个胡同里，穆瑾欢停下脚步，微微喘着气，看着面前笑的一脸天真的云少宸，气的咬牙切齿。 “其实吧，你跑也没有用。我毕竟是习武之人，自然速度不会比你慢。好了，现在没人了，穆姑娘应当能好好的听我说说话吧？” 待平复好心情后，穆瑾欢扬眉看着他，“说。” 忽略掉她淡漠的语气，云少宸眨眨眼珠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忽然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委实让穆瑾欢吓了一跳。 “穆姑娘，我知道你是个菩萨心肠。我在这澜洲人生地不熟的，也就只认识你了。现如今，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穆瑾欢怔愣片刻，慢动作的将自己的胳膊从他紧抓的双手中抽出来，后退几步，警惕的看着他。 他这一前一后，态度和性格都转变太快，她有些不习惯。愣愣的看着他片刻，她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云少宸，我不是大夫，医不好你的疯病，你还是另寻高明罢。” 语毕，她头也不回的就要逃离他的面前。然而云少宸却忽然一把将她紧紧拉住，吓了她一跳。 “穆姑娘，我的银两在来的路上，丢了。故而，我现在没有地方可以居住。你看你，能不能，找个地方给我暂时居住几日？” 没有再拐弯抹角，他一本正经的将自己真正的意图说了出来。 穆瑾欢被他的话噎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黑了黑脸，“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找个能住的地方是吗？” 云少宸立即点点头。 静默片刻后，她抬头像下定决心一样，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可以，我给你住的地方。但是，你要签欠条。一天是一百两银子，你住一日，便差我一百两；住两日，便差我二百两……以此类推，可懂？” “……” 他眨眨眼睛，睁着瞳孔看着她，只觉得人心险恶。 “一日一百两，我住客栈都能住好几日！你你你！你这是趁火打劫！”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穆瑾欢这时才找到一些喜悦之感。淡淡勾起一抹浅笑，“既然能住客栈，那你就去住客栈吧。告辞！” 说完，她作势就要离开。 “哎哎！姑奶奶我服了你！一百两就一百两，等我找到我兄长，我自然会给你钱。”他无奈之至的看着她，翻了翻白眼，只觉得自己有苦说不出。 从来想趁机蹭她的便宜，没想到反过来竟然被她给将住了！这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穆瑾欢却轻轻的笑了笑，他以为她看不出来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吗？ 如穆瑾欢答应那般，她将云少宸带回了自己现下里暂时居住的老宅里。 见到这么大的宅子，云少宸立即就张大了嘴巴，“穆姑娘，这是你家？你不是说你不是澜洲人士吗？” “不过是一个熟人的旧宅罢了，让我借来住几日，何须惊讶？” 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穆瑾欢随即进了院子，迎面就看见身着绿衣的十五跑了过来。 “小姐，您回来了？见到那凤尾花了吗？可是真的像传闻里那般好看？都说那花是仙花呢，只要看了一眼，就可以健康长寿呢！”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的话，惹得穆瑾欢微微皱起眉头，“健康长寿？十五，这都是你打哪儿听来的东西？那花不过就是比普通的花要好看了一些，并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用处。” “哦，原来就是普通的花啊……”十五顿时有些失落，但是随后，目光瞟到一旁的云少宸，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站到一旁。不敢再多说话。 穆瑾欢不动声色的看着，没有说什么。这段日子以来，只要是自己身边有陌生人，十五便会很自觉的闭上嘴巴，乖乖的站在一旁不说话。 对她而言，这是一件好事。十五与自己年纪相仿，但自己两世为人，心智自然比她高了许多。现在的十五还是有些孩子心性没有退掉。 日后，她跟在自己身边，免不了会遇见很多事情，如果不能改掉她的孩子心性，必然不是一件好事。 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落到云少宸的身上，“云少侠，跟我来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道理，云少宸自然明白，于是，话不多说，跟着她就走到了大厅之上。 吩咐十五拿来笔墨纸砚后，穆瑾欢握住毛笔，白纸黑字好写了一个大大的“欠条”二字。随后将白纸黑字摆到云少宸的面前。 他接过欠条一看，只觉得心都在滴血。一日一百两，这狮子大开口，让他苦不堪言。 “看好了吗？看完了就画押吧！”穆瑾欢丝毫不肯让步，将一旁的胭脂红推到他的面前，催促他画押认字。 有了这白纸黑字的铁证，日后，她也不怕他赖账。 无奈，云少宸终是认命的画了押。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穆姑娘狮子大开口，也不怕把自己撑死了。一百两的住宿费，也幸亏姑娘你不开客栈，否则，不出一日，就要关门大吉！” 因着心里不快，故而他嘴上的嘲讽也说的没轻没重。不过，拿着白纸黑字的穆瑾欢，却意外心情大好，姑且不同他开玩笑。 “十五。”招招手呼喊着十五，“去带云少侠收拾一间房间来。以后云少侠就住在这里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要教教他，明白吗？” 十五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明白了小姐。” 随后又对云少宸道，“云少侠，请跟奴婢来吧。” 云少宸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便出去了。 不多一会儿，夜白从外面回来，手中拿着厚厚一摞纸张。 “小姐，东西拿回来了。州府大人让我特意告诉你，这件案子一定要秘密进行，切不可打草惊蛇。” 穆瑾欢淡然应着，接过他递过来的书卷，随手翻了翻几页，就听到夜白不解的话语。 “小姐，方才我看见十五领着的那位男子，似乎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云少侠。不知小姐怎么会将他带回府了？” “云少侠说丢了全身的银两，我看他可怜，便让他住进这宅子，毕竟这宅子大，空着也是空着。” 听完她的解释，夜白挠了挠头发，“小姐这样就让他白吃白住吗？这倒不是小姐的性子。” 穆瑾欢笑笑，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你也知道，你家小姐我不是那种让人白吃白住的性子。故而，他欠我的救命之恩，以及现在的救济之恩，日后，都会拿回来的。这笔账，可不是白算的。” 阴森森的笑容落在夜白眼里，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自家小姐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也不过就是冷漠了一些，但实际上，骨子里的算计，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架的！ 第116章 女儿身识破 上京，皇宫。 “皇上，你找微臣，不知有何事？” 御书房里，玄泷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揉了揉眉眼，有些疲倦的看向眼前单膝行跪礼的男子。 “风刃，你收拾一下，明日随朕微服私巡，去一趟澜洲城。” 被唤作风刃的男子闻言暗自一惊，“皇上你要去澜洲？可是，朝廷之事，你……” 接触到玄泷不怒自威的神情，他立即就将后面未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皇上的心思，万万是不能够随便揣测的，他险些就触动了他的底线。 “下去吧，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皇后娘娘。” “是！”风刃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随即慢慢退出了御书房。 静默之下的玄泷，执笔看了看摆在自己面前的一份密函。密函上只有简单的几行字，却足以让他心惊胆跳。 “皇上，据可靠消息，燕云国太子与三皇子已经在澜洲城内。此番燕云国秘密派太子来到澜洲，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密谋。” 这段话的落款之处，是澜洲州府大人，陈永寿。 这封密函，是今早从澜洲加急送过来的。由此可见，陈永寿对此事有多么重视。 且不论这燕云国同时派太子和三皇子去澜洲做什么，但是这密函上的最后一句话，却已经足以让玄泷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 “老丞相之女穆瑾欢，已经与其二人分别有所接触。不过，穆姑娘暂时还不知其二人真实身份。” 眼光随意一瞟，末段的最后这两句话再度落入他的眼底，心，又是禁不住的猛地一抽。 他下意识的揪住那封密函，紧紧的捏在手心里。心里说不出的感觉，这一瞬间，他反倒后悔当初让穆瑾欢去澜洲追查失踪一案。 他没有想到，燕云国真的派出太子来了黎国。只是，让他没有想通的是，为何这太子不先来上京，反倒是出现在澜洲？ 难道说，这燕云太子事先就知道穆瑾欢会出现在澜洲？ 一想到这里，他皱紧眉头，想起数月之前，燕云国秘密派来使臣，说愿意同黎国延续联姻之节。而这一次，他们提出来的和亲对象，点名是穆瑾欢。 穆瑾欢助玄泷成功登基之事，不仅在黎国是津津乐道。一些来往的商人们也将这些事情传入了燕云国，故而，因着仰慕穆瑾欢的名声，燕云国现任老国君，希望能将这样的奇女子留在自己的国度。而这最好的方法，就是和亲。 和亲！ 一想到这二字，玄泷心里就十分不舒服。穆瑾欢的一颦一笑仿佛都在眼前闪现，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心爱的姑娘，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新娘。 所以，为了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玄泷下了决心，有必要要亲自去一趟澜洲城。 比起名义上的和亲，他更怕的是，穆瑾欢爱上了别人。 ———— “请问，这里是穆公子的府宅吗？” 一大清早，穆瑾欢正在安静的吃着饭，就听见门外传来大力的敲门声，旋即不满的皱紧了眉头。 “小姐，我去开门。”心领神会的十五连忙放下碗筷，踩着小碎步就冲向紧闭的大门。 门开，是一位从未见过的粉衣女子。十五见着她，愣了一愣，不明就里。 “这位小姐，您找谁？” 苏妗如见到十五，也是微微一怔，不过随即反应过来，没好气的道，“你是穆公子的贴身婢女吧？穆公子在吗？快带我去见穆公子。” “穆公子？哪个穆公子？”十五嘟囔着，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她找的人到底是谁。 苏妗如见她傻里傻气的模样，便不耐烦的推开她，自己兀自进了院子。 “穆公子？你在吗？我来看您了！” 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到大厅上，正在吃饭的穆瑾欢当即吓得差点噎住。夜白闻言见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显然已经猜到了来者何人。 倒是一旁一头雾水的云少宸看着她的反应，饶有兴趣。 “不知来的人是谁，竟然让你如此失态？难不成是要来找你寻仇的？”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穆瑾欢随即起身，对着夜白丢下一句，“我先走为上策，你顶着那女子，若是不行，我准许你把人打昏了丢出府。” “咳咳咳！小姐您……”夜白一惊，没有想到她居然将这烂摊子交给他来解决。他一个莽汉，只会舞刀弄枪，哪里会应付女孩子？！ 然而，穆瑾欢却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转身就从大厅的小门逃走了。 那日回来之后，夜白将苏妗如对她的心思说了一遍，后知后觉的她因此知道这骄纵蛮横的小丫头，原来是老上了女扮男装的她！ 故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穆瑾欢还是决定妥妥的先走为妙！ “穆公子？穆……” 也不知这苏妗如是怎么一个人找到大厅来的，当看见大厅上惶恐站着的夜白，自己背对着自己的白衣男子，她就误以为那就是自己心心念念找了许久的穆公子。 心里一阵窃喜，三步并两步走了前去，伸出手很自然的搭在白衣男子的肩膀上，盈盈一笑道，“穆公子，你看看，我来找你了……” 夜白冷汗蹭蹭冒上额头，撇开眼神，有些不愿意看这尴尬的一幕。 云少宸猝不及防肩膀上被重重拍了一下，当即将口中的茶水悉数喷了出来。 不偏不倚，正好吐在苏妗如的裙摆上。接着，全场是死一般的沉寂。尤其是，苏妗如在惊讶之余，看到了面前的男子，并非是自己要找的穆公子。 一瞬间她的脸色，白了又黑，黑了又白，整张脸阴郁的让人惶恐。 苏家小姐让人不敢得罪的地方，正是因为她天不怕地不怕混世小魔王的性子。再加上，她的亲爹又是这澜洲城唯一的王爷，对朝廷对百姓都有过恩情，故而，整个澜洲城的人，几乎都会让着她。 而现在，她竟然被一个来路不明、素未谋面的登徒浪子喷了一身水，这样的耻辱，在她看来，绝对是无法忍受！ “啊——”一瞬间，爆破的声音响彻整座老宅，连正躲在后院小树林里乘凉的穆瑾欢都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小姑娘是怎么了？皱了皱眉头，穆瑾欢觉得为了不出人命，还是应该回去看一看。 而当她刚走到大厅门口时，就听见云少宸的一声哀嚎。。 “啊！姑娘，我不过是不小心而为之，你怎么就下手…如此之重？！啊……” 话没说完，又是一声惨叫声，穆瑾欢愕然。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位粉色女子，面目狰狞着，将云少宸狠狠的踩在脚下。一边踩，一边破口大骂。 “本小姐的裙子啊！本小姐要跟你拼了！不要以为你长的有几分姿色，就能玷污本小姐的裙子！” 云少宸一脸狼狈的趴在地上，忍受着苏妗如的虐、待。而夜白和十五则是哭笑不得的现在一旁，也不帮忙，只是像看好戏一样看着。 这样的一出好戏，在穆瑾欢看来，实在是难得一见。 不过，好戏归好戏，身为老宅临时主人的穆瑾欢，还是应该要站出来，免得让云少宸就此废在苏妗如的脚下。 轻轻咳了咳嗓子，她连忙上前，一把拉住苏妗如，淡漠道，“够了！快停下！” 与此同时，她赶紧给了夜白一个眼神，让他赶快将云少宸扶起来。 夜白心领神会，在穆瑾欢将苏妗如拉住的空档时，赶紧眼疾手快的将云少宸从地上扶起来。 而被制止住的苏妗如正在气头上，眼见着自己的敌人被救，当即十分不满的就要推开穆瑾欢。 “你放开我！今天本小姐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登徒浪子！” 说着，她伸出脚，就要再踢向云少宸。却被穆瑾欢一把用力拉下，不能动弹。 “够了！苏小姐请自重！” 听到身边写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居然认出了自己的身份，苏妗如旋即平复下心情，疑惑的看着她。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十分熟悉。好似，在哪儿看见过。 “你是谁？难道又是穆公子的婢女？这穆公子怎么专挑女子做贴身的婢女？” 她这样一问，倒让穆瑾欢有些为难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回应。是该用女儿身的来告诉她自己是女子，还是继续隐瞒？ 正在她兀自苦恼时，丢了半条命的云少宸站直身子，指着穆瑾欢没好气的就道，“她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穆公子？不过是变回了原本的模样罢了！” 夜白再想去捂住他的嘴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苏妗如面色惨白一样的怔住了，直勾勾的盯住穆瑾欢的脸庞。 将面前女子装束的穆瑾欢，与那日的白面书生结合在一起，恍惚间才意识到这两人实际上就是同一人。 看着她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穆瑾欢微微有些愧疚感。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自己不过是换了身衣服，难道自己这幅女装的模样，还比不上男装？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面前的苏妗如忽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调转头就趴在了桌上，哭的梨花带落雨。 一边哭一边碎碎念，“原来我是喜欢女的吗？怎么会这样？怪不得我都及笄了，还没有嫁出去……” 穆瑾欢在一旁，听的是汗颜万分。这小丫头想的都是哪儿跟哪儿？！ 第117章 苏家小姐 “苏小姐……”穆瑾欢试图开口，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妗如打断了。 “你别说话，让我静一静！你怎么就是女人呢？女人长的这样好看也就算了，为何你女扮男装也那样好看？！没天理！” 众人默然，一旁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云少宸却是不怕死的乐呵呵笑着。 “本少侠也很好看啊，你怎么就不夸夸我？更何况，你把我打成这副模样，难道就不应该道歉吗？” 穆瑾欢抽抽嘴角，这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确是该打！ 苏妗如面色一沉，抹了抹眼泪，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走到云少宸的面前，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别提有多难看了！ “想让本小姐和你道歉？你下辈子吧！”说完，一脚狠狠的踩在了他的脚上。接着，杀猪般的声音响彻云霄。 “恶女！”云少宸仰天长啸一声，随即抱着残破的身躯，默默的走了出去，回房静养。 屋子里回归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一场闹剧。穆瑾欢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苏妗如，于心不忍的皱起了眉头。 “苏小姐，这件事情，万分抱歉，让您错付了一片真心。” 苏妗如背对着她，良久，回头叹了叹气，“算了，也不能怪你。穆公……穆姐姐，我能叫你穆姐姐吗？” 穆瑾欢浅浅一笑，“自然可以，按照年纪来算，我本就比你大，你唤我一声姐姐，自是可以。” “穆姐姐生的真是好看，即使是女扮男装，也好看的让人惊艳。”苏妗如定定的看着她的面容，眼睛里面亮晶晶，充斥着羡慕的意味。 对于她的赞美，穆瑾欢只是淡然一笑，没有说话。 绕过她的身旁，穆瑾欢拿起桌上的茶壶，替她斟了一杯热茶，递到她的面前。苏妗如正巧有些口渴，来不及感激她，就一仰而尽。 放下茶杯后，她的情绪也平静了许多。看着她平静下来，穆瑾欢也是微微一笑。 “穆姐姐，你既然是女儿身，又怎么会女扮男装去赏花？”对于这一点，苏妗如有些想不明白。 听着她的问题，穆瑾欢想也不想的就回道，“澜洲城这几月，经常会发生女子无故失踪。为了安全起见，我只好女扮男装去赏花。毕竟，现在女孩子若是出门，可是很危险的。并非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无所畏惧。” 听她提起女子失踪一案，苏妗如脸色也是轻轻一变，不能说不怕，“的确，这几月来，城里发生的失踪案，已经是闹的人心惶惶了。穆姐姐，看你不像是澜洲城的人。难道你是特意从很远的地方来赏花的吗？” 面对她的问题，穆瑾欢毫不畏惧的点了点头，“诚然，我来自上京，因为听说这澜洲最近新开了一味名叫凤尾花的稀世花朵。故而，慕名而来，一睹芳容。” 苏妗如不禁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在我看来，那花也就那般吧，与其他争芳斗艳的花朵，并无一二。” 对于她毫不掩饰的笑容，穆瑾欢并没有恼怒的神情，“或许吧。苏小姐呢，既然觉得花都一样，又怎会去看花呢？” “我呀，不过是闲来无事罢了，听说花柳庄很热闹，便去逛了一圈。”她说完，目光落在穆瑾欢的身上，像是还不相信她是女儿身一般。 穆瑾欢微微一笑，“苏小姐，既然现在误会都解开了，你也不用再追着我不放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应该要离开了，免得苏王爷担心。” 苏妗如微微撇了撇嘴角，“我爹他不怎么管我，只要我不给他惹麻烦，他才不会管我的死活呢！穆姐姐，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穆瑾欢点点头，“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吧，只要是所知道的，就一定会替你解答。” “你既然说你是来赏花的，怎么会住在这个老宅呢？这座宅子，是州府大人的旧宅。姐姐你，认识州府大人吗？” 她这话是穆瑾欢没有想到的事情，不过面对她的质问，她还是点了点头，承认了。 “我与陈大人，确是是相识。因为怜我来到澜洲，没有客栈可以居住，故而就将自己的这处闲置的老宅暂时借我居住。听苏小姐你的口气，倒是知道陈大人的一些事情。” “我爹和州府大人是知己朋友，故而我从小就认识了州府大人。这老宅，虽然陈伯伯很早就已经闲置了，不过我年幼时，倒是来过这里一回，故而，对这里有些熟悉。” 她说着，目光兜兜转转，欣赏着四周的摆设和装扮，“穆姐姐倒是用心了，将这老宅布置的焕然一新，若是从里面看，还真有些不敢相信，这居然是闲置了多年的旧宅。” 穆瑾欢轻轻抿了抿茶水，“谬赞了，也不过是亏了陈大人时不时的就让人来老宅里打扰。这才让这里不至于太过破旧。” 苏妗如随即没有再多问什么，简单的在宅子里走了几圈，似乎是在熟悉了老宅的方向。 良久，她眨眨眼睛看向穆瑾欢，咬唇道，“穆姐姐，你既然认识陈伯伯，又来自上京。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上京呢！若是可以，穆姐姐你可一定要带我去上京。” “自然没有问题。” 对于她的请求，穆瑾欢没有拒绝，想着若是有机会，也能带这小丫头去上京。 “穆姐姐，方才听你提到澜洲这几月闹的沸沸扬扬的失踪案，不知道姐姐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姐姐你这样出门，都会把自己刻意打扮成男儿，难道不会觉得怪异吗？” 穆瑾欢抽了抽嘴角，黑了黑脸，“这有什么好怪异的？不过，你既然提起了这件案子，那么，穆姐姐我也要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苏妗如点点头，等待着她的问题。穆瑾欢将早已在心里的问题抛了出来。 “苏小姐，你从小在这澜洲城里长大，可以说，这城里的每一处地方，你都十分熟悉。既然这样，苏小姐，你认识前段时间失踪的女子吗？” 苏妗如想了想，摇摇头，“并没有，不过倒是听说过有多名女子被抓了。我爹因为顾及到此事，也曾说要将我禁足在府上，但是我还是没有听他的话，偷偷跑了出来。” 听到她这样的回答，穆瑾欢微微有些失落。原以为会从她那里能够打听到一些什么，不过，现在看来，她似乎是并不知道少女失踪案的内情。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问了。苏小姐，我让人送你回府吧。城中不太平，免得你出什么意外。” 苏妗如却是满不在乎的努努嘴，“这有什么，我又不怕那采花贼。本小姐，虽然学艺不精，但是还是有一些武功底子的。我才不怕什么采花贼呢，要是让我遇见了，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那采花贼！” 看着她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穆瑾欢不禁想起了厉姬。同是两个女孩子，都是一样大大咧咧的性子，直言豪爽。 穆瑾欢觉得，这苏妗如倒也没有原来那般看着讨厌了。许是因为这女孩子天生有一根直肠子，只有在接触之后，才能知道她真实的一面吧。 “既然如此，那么，苏小姐，还是请你早些回府吧。”她轻轻笑了笑，无奈的神情。 然而，对于苏妗如来说，她还并不想回去。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穆姐姐，眼下还早，并不着急回去。我在家中是独子，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平日里结实的朋友也不多，现在好不容易让我认识了穆姐姐你，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穆瑾欢轻轻凝起眼眸，有些警惕的看着她，“什么地方？” 看着她这样紧张的模样，苏妗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穆姐姐，你看你，这样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要加害于你。” 然而，她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所放松警惕。对于她来说，眼前的苏妗如，还并不值得她完全信赖。 抿唇，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她的目光，苏妗如被她盯得浑身有些不自在，遂有些无奈的一摆手。 “穆姐姐，你不用如此看着我，我脸上又没有写着字。穆姐姐你不是对失踪案很感兴趣吗，既然如此，我就带你去一个，最了解失踪案的地方！” 听着她的话，穆瑾欢眸光一深，有些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她。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知道？ “什么地方？” “哎呀！你跟我去了就知道！我一个人，今日也闲的无聊，既然好不容易结实了穆姐姐你，自然是要出去转一转。不过，在这之前，还希望穆姐姐能够像昨日一样，换身女扮男装的装束。” 一听她居然主动要求自己女扮男装，穆瑾欢心里的狐疑就更大了。不过，看着她一脸纯真和自信满满的模样，穆瑾欢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有过多深究，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这苏小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既然有能够对案情突破有重大线索的事情，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这件案子拖的时间也太过于长了，若是再不及时处理，会造成更大面积的人心惶惶！ 第118章 青楼探密（上） 当穆瑾欢一身男装站在青楼的大门前时，她整张脸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 偏了偏脑袋，她阴郁的目光直直的对上一旁同样女扮男装的苏妗如身上。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能够知道失踪案实情的地方？” 冷冷的语气之中，夹杂着丝丝入扣的怒意。而身旁的苏妗如却是笑的一脸无辜。 “这是我娘告诉我的，她说，要想知道一些寻常人不知道的秘密，来这里就对了。因为，我娘说，绝大多数男人一旦在女人身上时，有许多秘密都是藏不住的。” 对于这么雷人的观点，穆瑾欢只能报以汗然。她虽两世为人，心智不同于寻常人，但是，对于逛青楼这事，她确是真真切切从来没有过如此放肆的行为。 所幸，这里是澜洲城内，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若这要在上京，怕是也要败坏爷爷的名声。 凝了凝眸，她咬唇有些犹豫，迟迟不肯进去，苏妗如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一般，眨了眨眼睛。 “穆姐姐，你别担心，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青楼。往日我虽然一直都想来这地方看看，但是一个人未免有些太过大胆。” 听罢，穆瑾欢微微汗颜，在心底微微一怔，自己一个人不敢来，所以今日就将她拖来了？ 看着她一副要将自己生吃一般的表情，苏妗如也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脑袋，“穆姐姐，你别生气了。既然来都来了，我们所幸就进去吧。正好，你不是也要知道失踪案吗？对了，穆姐姐，你怎么会对失踪案如此重视？” 穆瑾欢抿唇，良久之后，才沉声道，“我们进去吧。” 这苏妗如也是个后知后觉的人，竟然现在才来问自己，为何对失踪案如此关心。不过，也幸好她后知后觉，省的她与她多费口舌。 如今，她是秘密协助州府大人查案。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是女扮男装，青楼门口迎客的姑娘，看也没看的就笑眯眯将她们两人迎进了青楼之中。 一进去，就看见满座都是喝酒畅饮的男女。男的一手搂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更有人明目张胆的将手伸进女子的私密之处。 默默的看着这些场景，穆瑾欢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只是，她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是轻轻泄露了她心地的厌恶之情。 与她不同的是苏妗如，小丫头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年纪小，加上性子又是天不怕地不怕，自然对一切都很好奇。 “啧啧！没有想到，这里的男人看上去都跟正人君子一样，来了这里，却比衣冠禽兽还不如。” 对苏妗如而言，这里虽然是她一时兴起才会想来的地方，但是对于这样禽兽一般的行为，她身为一个女子，仍是接受不了。 看着她有些愤愤的模样，穆瑾欢轻轻一笑，“这里不是你我应该来的地方。走吧，你说能够查到失踪案具体消息，现在如何去查？” 见她迫不及待的模样，苏妗如也不再拐弯抹角，看着她，点了点头，“跟我来，我认识这里的一位姑娘。” 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大叠银票。不过是眨眼之间，就立即有身材臃肿变形的老鸨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哟！两位公子哥，这是要找我们楼里的哪位姑娘服侍啊？” 她说着，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确是半分不离开苏妗如手中的银票。穆瑾欢不动声色的在一旁轻轻摇动纸扇，借纸扇轻轻遮住下半张脸。 “我们啊，要找楚楚姑娘！” 一听这手中握着一大叠银两的公子哥，上来就点名要楚楚，老鸨立即有些为难的皱起了眉头，看看她手中的银票，又看看她二人。 “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楚楚姑娘现在正在接客，怕是不方便来陪公子你了。要不这样，改天公子再来找楚楚，今日，就先凑合着其她姑娘吧。我们楼里漂亮姑娘，也不在少数，二位公子，还是去挑一挑其她姑娘吧。” 老鸨的一双眼珠子都快定格在银两上，而深知个中缘由的穆瑾欢自然知道，这老鸨是想钱想的要命。不过，眼下那位楚楚姑娘，怕是不能够出来见她们了。 苏妗如却并不这样认为，扬了扬手中轻飘飘的银票，勾起嘴角邪魅一笑，“老妈妈，我们不要其她姑娘，我们今日来，就是为了要见楚楚姑娘。若是你们实在不能让楚楚姑娘出来，那么，这银票，我就送去对面那条街的怡红院。” 这话一出，让老鸨就有些紧张了，连忙一把抓住她手中的银票，银牙一咬，“别！二位公子既然要见楚楚，那么，你们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去喊楚楚姑娘过来。二位公子，上楼雅间候着吧。” 随即，在老鸨的带领下，穆瑾欢和苏妗如来到二楼的一间雅间之中。 二楼的雅间，与一楼形成突兀的场面对比。雅间里的隔音效果十分好，空间也宽敞。 等待那叫楚楚姑娘时，穆瑾欢看着对青楼十分了解的苏妗如，狐疑的看着她，“你不是说你这是第一次来青楼吗？可是你方才的表现，明显就是对这里很熟悉的感觉。” 听着她的话，苏妗如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没有骗你，这真的是我第一次来这里。但是，因为我认识这楼里的头牌楚楚姑娘。对青楼里的一些事情，我都是听楚楚说的。” 听到这里，穆瑾欢仍是狐疑的打量着她，“还说你不是经常来这里？楚楚既然是这里的头牌，应该是终日留在这青楼里。你若想要见她，就势必要来这青楼才能看到。” 苏妗如却摇了摇头，“以前，我和楚楚见面，都是在外面。楚楚是楼里的头牌，卖艺不卖身。看淡了人世间的冷暖，有时候经常会出来走走。而她但凡每次出来，必然都是要先找我聊聊天说说话。” “看来，你和这位楚楚姑娘的关系匪浅。不过，你是怎么认识上这位头牌的？”穆瑾欢不的问着，苏妗如倒也是十分耐心的替她讲解了。 “说来也简单，几乎就和你昨日救我一样。我也是曾在一年前，因为救下了被男人当街调戏的楚楚。那时，她已经是名动澜洲的头号花魁了。所以，尽管带着面纱，还是免不了被认出来的风险。” 穆瑾欢静静的听着，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一会儿，雅间的门被人轻轻从外面推开了，一阵淡淡，若有若无的香味飘进了穆瑾欢的鼻息之中。 是女子所用的胭脂粉香，不用想，一定是那楚楚姑娘来了。 果不其然，雅间的门还没有合上，就听见一道柔和的声音轻轻的响起，“我一猜就知道是你这个小丫头来找我了，放眼看去，敢在楼里点名要找我的人，可不多。” 苏妗如一见着来人，忙起身开心的笑着，亲昵的挽起楚楚的胳膊，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楚楚姐，你总是这样聪明，一猜就知道。对了，你快过来，我同你介绍个人。” 这时，楚楚才意识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正背对着自己，穿着一身男装。她便误以为是个男人，当即有些微恼的看着苏妗如。 轻声责备道，“阿如，你之分我的，绝对不会见莫名其妙的男子。” 苏妗如“噗嗤”一笑，“楚楚姐，既然是我介绍你认识的，怎么又会是莫名其妙的男子呢？更何况，我现在同你介绍的还是一个女子。” 她话刚刚说完，穆瑾欢杯中的茶也已经见底了。这时，她才不紧不慢的转过身子。 四目相视，她看到这位楚楚姑娘的真容。确实不愧是花魁，容貌宛若天姿。 径直的轮廓，明眸善睐，高挑的身材，前/凸，后/翘，更甚是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不知令多少男人梦寐以求一览无余。 她穿着素雅清淡的衣服，脸上的妆容浅浅，并不像一楼的那些胭脂俗粉。 而楚楚在见到女扮男装的穆瑾欢时，也是微微一愣，若不是苏妗如已经告诉她，眼前的是以为女子，她真的差点就相信她是一位美男子了。 与活泼真诚的苏妗如不同，眼前的穆瑾欢，却让她感到了丝丝压迫感。 互相打量片刻后穆瑾欢率先朝楚楚点点头，道，“楚楚姑娘，初次见面，我姓穆。” 楚楚姑娘点了点头，“穆姑娘，不知穆姑娘是怎么认识的阿如？阿如性子有些骄纵，倒是很少有能与她玩到一块的人。” 听到这话，苏妗如不由得嘟起了嘴巴，不满的皱着眉头抱怨道，“楚楚姐，你说什么呢？我哪有骄纵？我明明是真诚善良！” 楚楚无奈的笑笑，她是知道她的骄纵性子。不过也是因为这小丫头待人真诚，故而她一直以来都十分包容。 看着这两人叙旧，穆瑾欢嘴上挂着淡漠的笑意，没有急着打扰。 不稍一会儿，楚楚落座，看向苏妗如，不解的问道，“阿如，你今日冒险女扮男装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听她问起，苏妗如这才想起来来这里的真正目的。随即点点头，“楚楚姐，确实有个事情要向你打听打听。” “什么事啊？搞的这样认真？”楚楚轻笑，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瞟向一旁安安静静的穆瑾欢。 第119章 青楼探密（中） 不等苏妗如回话，穆瑾欢就已然正襟危坐，目光平淡的看向楚楚，“此番前来，是我想要向楚楚姑娘你打听一件事。” 楚楚微怔，看到苏妗如点点头，方才纳闷的问道，“不知姑娘想打听何事？” “这几月来，澜洲城里的少女失踪案。” 话落，楚楚目光微微收缩，看向穆瑾欢的神情也变得不对劲起来。这让穆瑾欢不由得暗暗沉眸，这楚楚果然是知道什么内幕吗？ “我不知道穆姑娘是何人物，也不知道什么失踪案。阿如，带你这位朋友走吧。” 神情变换之间，楚楚转身就要离开，苏妗如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是这个反应，当即有些慌了，忙上前拉住楚楚。 “楚楚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不高兴了？是不是…是不是我们说错了什么吗？” 楚楚没走回话，只是扭头轻轻看了一眼穆瑾欢，“穆姑娘，查案是官府的事情，不知道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 穆瑾欢淡淡一笑，从座位上站起身，平静的面朝着她。 “这就不需要楚楚姑娘知晓了，姑娘你只管告诉我，你对这件案子，可有什么内幕知晓？” “没有，穆姑娘还是请回吧。”楚楚皱眉丢下这句话后，就要离开。 “且慢！”穆瑾欢轻轻一展手中折扇，不急不缓的走到她的面前，平淡无波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楚楚皱着眉头，不知道眼前的这女子，究竟想要做什么。 打量了她许久，穆瑾欢淡然一笑，“楚楚姑娘，我听人说，你与城南布庄孟庄主的令郎，孟文南，关系不一般，来往密切。只是，不知楚楚姑娘可知道，这孟文南可是与王员外家小女王诗英，有着青梅竹马的一纸婚约。” 楚楚面色一白，穆瑾欢能够明显的看出她神情的不对劲。如果不是苏妗如今日带她来见的人是楚楚，穆瑾欢还想不到夜白曾调查到王诗英与孟文南有婚约一事。 也是偶然之中，她意外得知孟文南与一位青楼女子走的颇近。而这位青楼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眼前的楚楚姑娘。 楚楚愣然看着她，因为心里有鬼，所以她的脸色看起来十分难看。即使是被穆瑾欢猜中了心事，但是她还是依旧不愿意承认。 “穆姑娘，你说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还是快快离开吧，阿如，将你的客人带走，不然，我就让妈妈上来，赶你们出去！” 看着她如此愤怒的模样，饶是苏妗如也是始料未及。她没有想到，不过是帮忙查一下失踪案，楚楚竟然如此恼怒。 惶惶不安的看了眼穆瑾欢，苏妗如轻声劝道，“穆姐姐，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楚楚姐说不定，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 没有理会她，穆瑾欢上前两步，靠近楚楚，并没有丝毫退却之意。 “楚楚姑娘，我对你和孟文南之间的关系，不感兴趣。不过，王诗英失踪了，你以为，官府不会找到你和孟文南的身上吗？” 她的话，如雷轰顶，楚楚久久不能动弹，思绪一瞬间十分复杂。看向穆瑾欢的眼神，轻轻的颤抖着。 “你……你到底是谁？” 对于这样一个来历不明，但是仿佛对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的女子，她不得不承认，的确让人打心底里感到恐慌。 她的疑问，并没有得到穆瑾欢的回答，在她看来，自己的身份，别人不需要知道。 “楚楚姑娘，说吧，你知道些什么？” 楚楚呆愣着神情，转而缓慢的移动着脚步，慢悠悠的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睛里无光，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最不想回忆的事情。 “我与王家的那位小姐，不过只有几面之缘。诚然，如你所言，我和孟公子一见钟情，只是，我一个青楼女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够与他长相厮守。而那位王家小姐，不知怎么，就知晓了我与孟公子的事情……” 接下来，楚楚就将王诗英得知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出轨后，怎么逼迫她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诗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为人飞扬跋扈，刁钻野蛮。通俗来说，就是狗眼看人低！ 因为看不起身为青楼女子的楚楚，所以就多次上门来砸场子，各种恶言恶语中伤她。 楚楚是那种生性不愿意与人做过多纠缠的女子，原本以为忍忍就可以过去了。所以在王诗英三番五次找上门来时，她都忍气吞声了。 可是，不曾想，有一天王诗英没有再像往常一样找上门来砸场子。起初几日，楚楚并没有多想。可是，直到有一天，官府下令寻找失踪女子的榜单贴的满城都是时，她才意识到，王诗英失踪了。 因为，怕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所以多日来，她一直拒绝和孟文南见面。 王家在澜洲城里，也算是望族，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就这么下落不明的失踪了，搁谁心里也不痛快。 “既然这件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方才你何不直截了当的说出来？非要刻意隐瞒？” 穆瑾欢冷冷的看着她，虽然她话里看似没有什么异样的说辞，但是细细想来，却又是漏洞百出。 楚楚听她这么一说，眼神不由忽闪，不自然的暼向了一旁。 “只因我……我觉得怕说出来，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她支支吾吾的语气，更让穆瑾欢心里起疑。 “楚楚姑娘，你可想清楚了，可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忘了说的？” 楚楚摇了摇头，为了掩饰心里的紧张，便拿起了一旁的茶杯，轻轻抖着手指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 这心里有鬼的模样，饶是一旁的苏妗如也看出了端倪，“楚楚姐，你这是……” 穆瑾欢微微皱起眉头，“楚楚姑娘，还有什么事情，通通都说出来吧。倘若你现在不说，终究有一天是要说出来的。与其将来在公堂上对峙，倒不如你现在说出来，没准，我还能帮到你。” 一时之间，楚楚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阵收缩。良久，她才犹犹豫豫的抬起了头，缓缓开口。 “穆姑娘可知道花柳庄？” 她突然不冷不热问了这么一句话，让穆瑾欢和苏妗如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回答她的是苏妗如，“花柳庄，不就是花老爷子的住宅？这有何不知道，今早我们还去那里看了凤尾花。” 楚楚沉吟片刻，有些艰难的开口继续道，“我曾怂恿王诗英去花柳庄，故意骗她说孟公子最喜欢花老爷子培育的一株紫罗兰。然后……然后，她就失踪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突然趴在桌子上，身体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自责，不断的颤抖着。 随后，她无助的抽泣声断断续续的传来。穆瑾欢折起柳叶眉，心里的疑惑仍旧没有得到解决。 但是，通过她的话语，她知道，王诗英是在去过花柳庄之后就失踪了。可是，关于这一点，为何在州府大人的档案上面没有任何反应？ “你说王诗英是在花柳庄失踪的？有什么证据证明？” 楚楚一边小声的抽泣着，一边用手帕轻轻擦拭着自己的泪水，抬头看向穆瑾欢。从她的眼眸里，穆瑾欢能够看的出来，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没有欺骗她。 “那日，我没有想到王诗英为了博孟公子一笑，真的一个人趁夜溜进了花柳庄。我担心她一个女孩子，会出现什么意外。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我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在花柳庄守了一夜。但是，却再也没有看到她出来的身影。我……我没有想到……如果知道会出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骗她去的啊……” 她说着，眼泪又刷的一下落了下来。神情之上，除了惶恐之外，剩下的全部都是自责。可以看得出来，楚楚真的为此而感到内疚。 事情说到这里，穆瑾欢知道自己有必要再去一趟花柳庄。不过在这之前，她需要找州府大人好好的整理一下花柳庄的来历。 “楚楚姑娘，这件事情，到时候自然会水落石出。不过，王诗英的使用，毕竟与你有关系。所以，日后，你即使不必为此负任何责任，但是，王家人对你，怕是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你。” 叹然一声，她收起手中的折扇，没有再看她一眼，回头轻声对苏妗如淡淡道，“小丫头，我们走吧，事情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可是楚楚姐……”看着楚楚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苏妗如有些不忍心。她想要留下来安慰她，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毕竟，正如穆瑾欢所言，这件事情，终究是与她脱不开关系。 仿佛知道她心里的纠结，楚楚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面色虽然苍白，但是眼神之中却已经是一片清明。 “阿如，你跟穆姑娘离开吧。别担心我，我没事。” 沙哑的声音，显示出她此时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苏妗如叹了叹气，上前两步拉住了她的手。 “楚楚姐，你好好休息。改日我再来看你！今天的事情，你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楚楚生生扯出一些笑容，没有回话。 第120章 青楼探密（下） 从青楼回来后的穆槿欢，就一直在思考着楚楚说的每一件事情。这其中最关键的是花柳庄，只是她暂时还不清楚，王诗英在花柳庄失踪一事，究竟只是巧合，还是凶手惯犯的行为。 在此之前，穆槿欢并没有从陈永寿交给自己的档案里看到相关的信息。也就是说明，这不是采花贼的惯犯行为。看来，这王诗英无缘无故在花柳庄里失踪，应当是采花贼无意中为之。 当她把这个想法告诉夜白时，夜白挠了挠脑袋，十分不解的看着她，“小姐，为何您不认为这采花贼就在这花柳庄中呢？要知道，这王小姐就是在花柳庄失踪的。 听完他的话，穆槿欢微微一沉思，不否认他的这种猜测，“不错，也不排除会有你这样的可能性。只不过，现在不管怎么猜测，都是一种假设罢了。这样，你再跑一趟州府大人的府衙，告诉他，找个地方，见一面，好好商量商量接下来的打算。” “是！”夜白微微低头应着声，而就在这时，一旁的小树林里，慢慢的走出来以为白衣男子。 “咳咳！我就说你看起来并不像是单纯的为赏花而来，现在我总算知道了，原来你是秘密帮助州府大人来查案的！”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穆槿欢下意识的皱起眉头。不用猜，她也知道，来人正是云少宸。 没有想到，饶是内功不低的夜白也居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你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偷听别人说话，是君子应该做的事情吗？”穆瑾欢微微不满的皱起眉头，眼底隐隐充斥着怒意。 云少宸却没有丝毫愧疚之意，静静的看着她，习惯性的勾起嘴角邪邪的笑容，气定神闲的回答她的质问。 “穆姑娘，论先来后到，是我先在那里，随后你们才来这里说话的。我只是没有机会走出来，你们就在这里商量着事情。自然也不能怪我偷听呀！” 不慌不忙的语气，穆瑾欢敛眸，虽然心里对于他偷听这件事感到不满，但是对他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索性只好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起身就要离开，却被他拦下了。 “哎哎，姑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穆瑾欢折眉，“什么问题？” 云少宸淡然一笑，“姑娘到底是何人，怎会帮助州府大人调查案子？” 穆瑾欢翻了翻眼皮，没有理会他，显然不愿意告诉他多余的事情。连他的真实身份她都没有搞清楚，又怎么能轻易的将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 这样想着，穆瑾欢加快脚步就要离开。可是云少宸却像是非要跟她杠上一般。她不回答，他就紧紧的跟着她。 终于，穆瑾欢在自己房间门口站定，忍无可忍的回头，冷冷的看向他。 “你不要再跟着我，我不会告诉你的。而你，也没有必要知道这些事情。况且，我怎么知道你是敌是友？不要以为，我就轻易相信，你是一个侠客的身份！” 听她这样说，云少宸恍然大悟一般的凝眸，“原来姑娘是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早说啊，我又不像姑娘你。我的身份，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说完，他往后退了退几步，穆瑾欢挑眉，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不相信他真的就这样简单的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 可是，就见云少宸轻轻站在离她几尺之外，恭敬的朝她行了行礼，十分认真的说道，“穆姑娘，我是来自燕云国的七皇子，云少宸。” 听到这个身份，穆瑾欢微微一愣。她在此之前想过很多种他可能的真实身份，却都没有想到，他原来竟是燕云国的七皇子！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惊讶而已。转眼她又恢复成一贯清冷的神情，不打算理睬他，转身就要推门进房。 这下，轮到云少宸有些疑惑了，“穆姑娘，我都已经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你怎么不将自己的身份告诉我呢？” 她转身淡然一笑，眼里悉数都是戏谑，“云少侠，我几时说过要告诉你我的身份了？况且，你说你自己是燕云国的七皇子，我就一定会相信吗？” 扔下这句话之后，她遂头也不回的就进了房，紧紧的锁好门，不理会云少宸在门外歇斯里底的敲门声。 然而，穆瑾欢怎会看不出来，云少宸方才的话语，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是燕云国七皇子。 不过，她想不明白，燕云国的七皇子，来澜洲究竟要做什么？ 次日，穆瑾欢换上了一身女装，带上十五，准备再去一趟花柳庄。这一次，她要直接拜访花老爷子。 失踪案越来越扑所迷离，好不容易有这么个线索，她必然要了解清楚。或许，这并不是一件普通的采花贼犯案。 然而一大清早，准备和十五出门的穆瑾欢，却被云少宸堵在了门口。 “云少宸，你想要干什么？”紧紧的皱紧眉头，穆瑾欢脸色一沉，十分不悦。 看出来她神色之中的愠怒，云少宸依旧笑脸盈盈，“穆姑娘你别紧张，我这不是来问问你，这么一大早，就着急着去哪里啊？” “与你无关，让开！”她冷冷的丢下这句话，目光直直得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已然表现出，她现在已经接近于愤怒的边缘了。 眼前的这个自称是燕云国七皇子的男人，几次三番的多管闲事，已经让穆瑾欢后悔当初将他带进来的事情。 云少宸不依不饶，“我说穆姑娘，你可不能这么无情啊，好歹我们也是患难与共过的。而且，说不定你今天出去，会需要我的帮忙呢……” 穆瑾欢挑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十分不信任，“你能帮我什么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也是才来澜洲的。短短的时间里，我想，你在澜洲应该不认识多少人吧？！” 她问这话，不是真的就是在问他的人脉关系，而是，以此来旁敲侧击，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在澜洲城内，安插燕云国的细作。 只不过，她到底低估了云少宸。他显然也猜到了她的意图，遂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回答他，只是笑了笑。 “这不需要穆姑娘知道，穆姑娘你只需要告诉我，愿不愿意带上我？” 犹豫片刻后，穆瑾欢轻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这么想跟，那你就跟着吧！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不能随便说话，让你说的时候，你才能说话！明白了？” 直到看见他点着头，穆瑾欢才走了出去。花柳庄与屋子有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需要乘坐马车方可快速到达。 一路上，云少宸不断找机会试探穆瑾欢，想要从她口里试图套出一些话。然而，穆瑾欢并没有给他任何的机会。 不久之后，马车很快的就来到了花柳庄。不同于观赏凤尾花的那日，今日的花柳庄，倒是格外冷清。 偌大的府门外，只有三两仆役正在打扫卫生。她正要进去，却被门口的家丁拦住了。 “二位留步，今日凤尾花不开放，二位要是来看花的，那么就可以离开了。” 听罢，穆瑾欢微微一笑，“我们今天来不是看花的，而是来府上打扰一下，有些事情，我想单独和花老爷子说几句。” 家丁一听她是来找自家老爷的，遂赶紧走了进去，通报一声。 很快，没有让穆瑾欢他们久等，就看到花老爷子匆匆的走了出来，见到眼前的一男一女，有些诧异。 “老爷，就是这几个人，说是要找你有重要的事情。”家丁一边说着，将穆瑾欢指给花老爷子看。 看清来人之后，花老爷子遂挥挥手让家丁先下去。 “老夫是这里的庄主，不知这位姑娘和公子是？” 穆瑾欢微微一笑，保持着礼貌性的笑容，“花老爷子，你好，我姓穆，你叫我穆姑娘便好。这位……” 说到一旁的云少宸，穆瑾欢下意识的看了看他，用眼神示意他自己来介绍。 “花老爷子，叫我云公子便好。”他收起一贯不羁的态度，换上礼貌性的神情，看起来文质彬彬，像个书生文人。 而对于花老爷子来说，眼前的这两个人，自己从未见过。 “不知二位来找老夫，所为何事？” 不等穆瑾欢回话，云少宸就抢先一步笑道，“花老爷子，您就这样让我们两人站在外面说话？不请我们进去慢慢说？” 他的话，正好提醒了花老爷子，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胡须笑了笑，“云公子说的是，是老夫疏忽了。二位快快请进！” 轻轻扫了云少宸一眼，穆瑾欢动了动眸，没有说话，跟在花老爷子身后进了宅子。 她习惯性的先是左右四顾了一圈，大抵和自己当日来赏花时看到的环境是一样的。整座宅子里，最多的，恐怕就是这满园子里的花草树木。 这一花一树，看起来都是花老爷子自己精心呵护的成果 花老爷子一路领着他们进了大堂，并吩咐了下人，准备好茶备上。 落座之后，穆瑾欢的目光还是禁不住的满屋子转悠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什么好奇怪的地方，整座老宅似乎都很空荡。 虽然老宅很大，但是，除了下人之外，似乎就只剩下花老爷子一人。 第121章 红壤牡丹（一） “穆姑娘，不知道你在寻找着什么呢？你可以告诉老夫，老夫让下人帮你去拿。” 正在穆槿欢左右四顾时，花老爷子注意到她奇怪的神情，遂上前一步，微微笑着说着。穆槿欢微微回以一抹客道的笑容。 “没什么，只是觉得花老爷的宅子里，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花草树木，这一点，倒是让我有些惊讶。” 花老爷子一听，乐呵的摸了摸自己的花白胡须，“这是自然，老夫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年纪大了，平日里，也只有养养花来打发时间了。”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十分平淡，但是之中又夹杂着享受，并没有说谎话。对他而言，这些花草就是他的全部。既然能够培养出凤尾花这样稀世的花种，就已经能够看出他为之精心的付出。 花老爷子将他们领进大堂，吩咐下人备好茶，随后十分不解的看向穆槿欢，目光在她和云少宸的身上来回打量着。 “不知二位所为何事？” 穆槿欢与云少宸相视一眼，随即还是由她开口解释道，“花老爷，我也就不隐瞒你了。我是来协助州府大人，调查最近澜洲城少女失踪一案。” 花老爷子微微有些惊讶，说道，“穆姑娘是协助州府大人来查案的？可是，姑娘查案，怎么会来我这里，难道姑娘是怀疑……” 看着他眉眼之中的愕然，穆槿欢遂进一步解释着，“花老爷，你也不用过于惊讶，我们今天来，也没有其他什么事情。不过，就是想来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听到她这么一说，花老爷子心中的一口气才慢慢放松了下来，“既然如此，不知姑娘想要问些什么呢？若是老夫能知晓的，一定会如实相告。” 她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在心里准备了一下措辞，随后慢慢的问道，“花老爷，你可知道王员外家的小女儿，王诗英？” “认识，前几日官府通报出来的失踪名单上，就有她。”花老爷子随之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 穆槿欢沉吟片刻后，说道，“既然认识，那么，花老爷你可知道，在王诗英失踪的那一夜，她曾偷偷来过你的宅子。” “什么？这怎么可能？” 花老爷子听后，整个人尤为惊讶，对此事丝毫不知，“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那一夜，我并未在宅子里见到王小姐啊……” 他显得惊讶和焦急，完全不知道为何她会说王诗英来过他的宅子。 看着他焦急茫然不解的模样，穆槿欢随之解释道，“花老爷，你不要紧张，先听我把话说完可好？” 花老爷随之安规自己镇定下来，轻轻朝她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也是我昨日才调查道的情况……”说着，穆槿欢便将昨日在青楼里，楚楚姑娘说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故而，我今日便来找花老爷您来仔细调查一番，看看，那夜，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为何，这王诗英进了你的宅子里，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花老爷一脸震惊和迷茫的看着她，显然是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情。对于王诗英曾趁夜溜进自己宅子里这一事，丝毫不知。 “穆姑娘，你说的这件事情，我现在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不过，我敢肯定的是，当夜，我并没有在宅子里见过王小姐。她失踪一事，跟我可没有任何关系。” 穆槿欢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轻轻的落在云少宸的脸上。云少宸自始至终就没有插嘴说过一句话，从进门到现在，就十分奇怪的盯着堂上的一株牡丹花。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看什么。 心中疑惑不解，她随即皱眉问道，“云少宸，你在看什么？这株牡丹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听到她的话，花老爷子也随即迷茫的将视线落在那株不起眼的牡丹花。 “花老爷，我想知道，这株牡丹花，是一直都放在这里的吗？是不是这花，以前也曾摆放过屋外？” 云少宸忽然不紧不慢的问出了一个无厘头的问题，穆槿欢心中疑惑，知道他肯定是有了什么发现，才会这样问。故而，目光不由多看了那株牡丹花几眼。 花老爷子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觉得这牡丹花哪里不对劲，但是还是惊讶于，他的观察力十分细致。 “这位云公子，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这株牡丹花之前，的确是摆在外面的。不过，后来，被家中的仆人给搬了进来。说是怕这花在外面被雨打风吹，影响观赏。你们也知道，牡丹花娇贵，淋了雨吹了风，总归不好看。” 他解释着，微微不解的看着云少宸，“云公子，这花，有什么问题吗？” 云少宸起身，慢慢踱步走到牡丹花旁，轻轻地伸手，拨弄着花朵的红色花瓣。 “没什么，只是很好奇，这牡丹花，开的似乎要比寻常的牡丹花要更艳丽一些。这花的颜色，尤为红艳。” 穆槿欢听完，下意识的就多看了两眼牡丹花的花瓣。的确，如他所言，这牡丹花的颜色，显得更深一些。 然而，一旁的花老爷却笑了笑，不以为意的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这花啊，可能是因为土壤的问题吧，所以，开的明显要比其他的牡丹花，要更为娇艳。之前，花没开的时候，这牡丹花的颜色，也并没有这样艳丽。后来，家里的花农，给花换上了红色的土壤。结果花开的时候，这牡丹花的颜色，就开的这般红眼了。这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二位，多虑了。” 听完他的解释，云少宸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没想到这花还有这样神奇的地方。对了，花老爷，您说的红色土壤，我怎么没有看到呢？” “云少爷想看这红壤吗？后院之中，就特意储存了许多这样的土壤。这牡丹花花盆里，原来是有红壤，但是，这最近重新给它换了土，自然就将原本的红壤给掩盖住了。” 花老爷子捋了一把胡须，微微眯起眼睛想着。 云少宸听着，忽然就伸出手，掏了掏花盆里的土壤。果然，不过就是随意掏了掏，被掩在黄色土壤下面的红壤就显露了出来。 穆槿欢心存好奇，便伸手轻轻捏起一点红壤，放在手心。土壤的质地很是柔软，水分很足，有湿润的感受。 这样的土壤，显然确实最适合养花的。没有察觉到其他异样的东西，穆槿欢随后轻轻拍打完手中的红壤，目光转瞬落在其他东西上。 然而云少宸的目光，还在那株牡丹花上。花老爷这边看着，心里仍然十分疑惑，不明白为何他对这株牡丹花如此在意。 “云公子可是喜欢这盆牡丹花？” 云少宸轻轻扬起一抹笑容，“不瞒花老爷，我平日里也是爱花之人。尤其是这样好看的牡丹花。只是，不知道初来乍到，花老爷可愿意将这盆花送给我？我住的地方，正好需要一盆好花装扮装扮。” 他及其诚恳的模样，让花老爷随之欣喜。对于爱花的他来说，能够遇到同样惜花之人，是一种求之不得的缘分。 “这自然可以，云公子既然也是爱花之人。老夫平日里也就是喜欢结交一些爱花人士，这盆牡丹花也不算什么值钱的东西。既然公子你喜欢，老夫就将这盆花，相赠与你了！希望公子回去能够好生的照顾。” 说着，他一脸欣喜，慷慨的模样，将牡丹花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交到他的手中。云少宸笑眯眯的从他手中接过花，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些意味深长的深沉。 一旁的穆槿欢却微微不满的皱起了眉头，她今天带他来是为了帮自己破案的。结果这家伙倒好，跑这里来，却是来赏花！ 摇摇头，穆槿欢撇嘴，没有再理会他，看向花老爷子，温和的询问道，“花老爷，关于我们今天来找你调查案件这件事，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就当我们是普通来赏花的客人就好。” 这个中隐蔽的关系，花老爷子心知肚明，故而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姑娘放心吧，老夫自然知道你所言是何意思。如今，满城都因为这件未解之谜，闹得人心惶惶。姑娘既然是州府大人的人，老夫一定会尽心尽力的配合你们查案。” 这花老爷子，是个明事理的人。穆槿欢轻轻一笑，随即拉过一旁还在欣赏花朵的云少宸，“好了，我们也该要回去了。花老爷，我们就不在此多打扰了。改日，有时间，我们会在登门拜访。” 花老爷子温和的笑着，“二位慢走。” 看着穆槿欢离去的背影，花老爷子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背影，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这穆姑娘，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他就是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哪里遇见过她。 离开花柳庄的穆槿欢，冷了脸色坐进马车。一旁的十五疑惑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姐神情不对劲，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令你不高兴的事情？还是说，这花老爷刁难您了？” 她一连着急的抛出了好几个问题，穆槿欢一伸手，制止了她再问下去的想法。 “只不过是被某人奇怪的举动，弄得有些郁闷。”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愤愤的落在云少宸的身上。此时的云少宸，还捧着手中的牡丹花，但是眉宇间却已经仅仅皱起了。 不知道为什么，穆槿欢忽然觉得他的行为似乎是有意为之。 第122章 红壤牡丹（二） 在她看来，云少宸并不像是对花有多么喜爱之人。但是，眼下他却对这株牡丹花如此上心，一定是有什么缘故。这样想着，她皱起眉头，轻轻往他的方向靠了靠，盯住他手中的牡丹花。 “云少宸，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和这盆牡丹花有关？” 云少宸抬眼沉重的点了点头，随即目光又落在那盆牡丹花上，“不是这盆花有问题，而是，养护这花的红壤有问题。” 顺着他的目光，穆瑾欢没有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红壤怎么了？” 云少宸没有着急回答他的话，而是将手伸进花盆里，从中抓出了一把红壤放在手心，递到她的眼前，扬眉看了看她，“你难道还没有发现吗？” 她微微一皱眉，疑惑不解的从他的手中将红壤拿到自己的手中的仔细的看了看。忽然，有种奇怪的味道随之扑鼻而来，味道很淡，如果不是凑近鼻子，是根本不会注意到的。 那味道十分奇怪，有种生锈的感受。她下意识的皱皱眉头，却意外觉得这种味道十分熟悉。静静的盯住手心里的红壤，她仔仔细细在脑海里想象着可能会出现的东西。 她不经意的抬头，看到云少宸格外凝重的神情。忽然，一个可怕的年头就从她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穆瑾欢随即睁大了眼眸，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带着几分呆愣的目光，握住红壤的手不自觉的慢慢颤抖起来。眼神也开始游离不定的看向云少宸，他心情凝重，对上她的视线，没有说话。仅仅是做了一个点头的动作，却已然证实了她心里的想法。 刹那间，红壤从她轻轻颤抖的手指缝中流失而尽，但那股味道还是不断地萦绕在她的鼻息间。 这红壤的味道，正是血的味道！ 换而言之，土壤之中怎么会有血？一个可怕的念头随之想起，如果……如果那些失踪的女子都已经被害，那么，有没有可能，凶手就是这运送红壤的人？ 这个想法在脑中一旦出现，就没有办法再消失，她忙抬眼，对上云少宸的眼睛，“这到底，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红壤难道……那些失踪的女子她们都已经给被害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个问题在她的脑海里出现，穆槿欢只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采花贼作案，可是后来随着少女失踪的案件越来越多哦，市井之中的流言蜚语也越来越多。 这件案子调查到现在，先是与青楼花魁扯上关系，现在又从花柳庄里查到充满诡异血腥味的红壤。这一个个奇怪的现象，到底是在预示着什么样的一个真相？ 扶额微微叹然，就听到云少宸开口道，“这件事情，我劝你还是要尽快报告给州府大人。并且，那位花老爷口中说的花农，也要找人，好好对其调查一番。且不论这少女失踪案如何，单单是这红壤，我看，就要找那位花农好好问一问了。” 他的一番话，将事情一点一点理清楚，告诉她要从花老爷口中提及到的花农开始调查。 “花农是专门负责土壤的，那么就一定知道这土壤的来历。另外，有没有可能，这花农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她折眉，极为认真的思考着可能会出现的一切猜测。云少宸看着她，认真一丝不苟的模样，与她寻常冷言冷语的模样不大一样。 “这种情况，自然也是极有可能会发生。故而，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不要轻举妄动。首要的事情，还是要先将这件事情报告给州府大人。” 穆瑾欢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了想又道，“州府大人那里，我会让夜白去通告。只是，花柳庄这边，我还是要好好跟踪调查一番。” 她说着，心里已经有了好的打算。然而，云少宸显然却并不认同她的计划。 “调查花柳庄的事情，你暂时不用亲自去，我会找人帮助你暗中调查。” 听到他这句话，穆瑾欢微微挑了一挑眉，“你还能找到人？你不是告诉我，你一个人，在这澜洲城里无亲无故，银两盘缠都丢了？现在你哪里来的人？” 云少宸一听，神情顿时一变，十分不自然。眼神左右四顾，不敢看向穆瑾欢的眼睛。随即摸着自己的脑带，尴尬的笑着，“啊？那个……我，我真的是银两丢了。至于这找人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也不看看，我一个堂堂的七皇子，怎么可能出门没有人来照顾呢。故而，只要我找到我的兄长，我就能够帮你尽早调查清楚这件事情了。” 他一个劲的笑着，穆瑾欢心中虽然气急，但是也无可奈何，眼下没有时间在计较这些事情。等这件案子结束之后，她一定要好好的向这燕云国七皇子讨要回来。毕竟，他再怎么说，也是燕云国的七皇子。身份地位尊贵，必然少不了众多的金银珠宝。 一想到这里，穆瑾欢心中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云少宸正小心翼翼打量着她的神情，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她的预谋之中了。 “案子要紧，我没有心情和你斗气。既然你说您能够找到人来调查，那么，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云少宸轻轻的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换上了一贯的嬉皮笑脸，“姑娘如此深明大义，确实令云某敬仰。” 没有再理会他，穆瑾欢随后轻轻闭上了眼睛，靠在马车的一旁，兀自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 这件案子，说起来也就是很简单的案子。无非不过就是有丧心病狂的凶手，将少女掳走，接着再残忍杀害。但是，现在正因为凶手一直迟迟没有抓到，才会引起满城人心惶惶。但凡谁家有女儿的，都一律为了安全考虑，严禁出门。 当然，像苏衿如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确实不多。 眼下，青楼里的楚楚姑娘，花柳庄的花农及含有血腥味的红壤，这些都是破案的重要线索。 眼神不经意一瞥，穆瑾欢的视线随即落到那株牡丹花上。花老爷子说，这盆牡丹花开的是最奇异，却也最美的一朵。 比起寻常的牡丹花，眼前的这一株，确实显得更为娇艳一些。只是，难得一向以细心自诩的穆瑾欢，都没有注意到这花的奇怪之处，倒是云少宸，竟然看出了个中端倪。 回府之后，穆瑾欢冲进屋子，火急火燎的就写了一封言简意赅的书信。随后，又将信封交给夜白。 “记住，一定要完好无损的将这封信交到州府大人的手上。” 待夜白领命离开之后，穆瑾欢仍然因为这件案子的事情，想的出神。故而连云少宸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都没有觉察到。 一转身回头，就见云少宸捧着那盆牡丹花，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久久不能落下。 看着他，穆瑾欢没有多想，直接将自己的目光落在那盆开的正艳丽的牡丹花上。 “云少宸，你究竟是怎么发现这花的土壤不对的？虽然这土壤之中，确实是有着一股血腥味。但是，当时在那样的一个环境里，这微弱的血腥味，根本不容易发现的。而你，却能一眼就能看出来个中端倪。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云少宸轻描淡写一笑，随手将手中的牡丹花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我进门们的时候，就将大堂上的所有装饰物都看了一眼。这牡丹花在所有东西之中，是最为艳丽惹人注目的，我也不例外，多看了两眼。但恰恰就是这两眼，我发现了这牡丹花的花瓣中，似乎有一滴红色的像血液一样的液体。” 顿了顿，他继续道，“于是，我就趁花老爷忙着和你说话的空挡，偷偷摸了一把花瓣，随后，就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和你一样，当时我的心情，也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穆瑾欢垂眸，叹了叹气，“如果这些血真的就是凶手所为，那么凶手一定还会再犯罪。只是，眼下，到底究竟是不是那花农所为，还是一个问题。又或许，是花老爷子。” 她在心里想了许久，并且将花老爷子也纳入了自己所怀疑的对象之列。 对于她抛出来的问题，云少宸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回话。他知道，若是自己过多介入这些事情，必然不是一件好事。 穆瑾欢微微凝眸看了看他，脸上挂着平淡无波的笑容，说的话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受。 “不要故意跟我装哑巴，这件事情，总之呢，你已经答应过我要好好调查这件事。所以，千万不要再妄想能够临时跑路。” 云少宸听罢，觉得头皮都在发麻，当即十分尴尬的笑了笑，“姑娘你怎会这样想呢？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帮助你！这一点，希望姑娘不用担心。” 有他这句话，穆瑾欢点了点头，心里自然也就放心多了。 “既然这样，我就先回房好好地休息了。” 第123章 侍卫曹安 夜白再回来之时，同时也将陈永寿一并带了过来。彼时，穆瑾欢正在翻看着关于案件的档案。 “小姐，陈大人来了。”夜白的声音随之在门口响起。 穆瑾欢遂放下手中的事情，起身静静的看着走进来的陈永寿。他一身平民模样的打扮，显得十分朴素低调。 “州府大人。”她轻轻微笑的冲他一笑，算是打了声招呼。然而，目光微微一凝看到了跟着陈永寿身后进来的人。那人她没有见过，身着一身湖蓝色劲装，手中握着一柄玄铁长剑，金黄色的剑穗十分明亮耀眼。 男子年纪不大，约莫还未到而立之年。面容清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是一个沉稳之中唯命是从的人。 简单的打量之后，她微微笑着，不解的看着陈永寿，询问道，“大人，这位是？” “哦，穆姑娘，这位是朝廷派遣下来协助本官处理案件的曹安曹侍卫。”陈永寿微微侧身，指着那男子向她介绍着。 侍卫？穆瑾欢不由又多看了曹安两眼，心中却是十分疑惑，一个侍卫，朝廷怎么会派过来协助查案？ 似乎是看出她眉眼之中的不安，陈永寿随即进一步解释道，“穆姑娘，这曹侍卫是皇上特意挑选过来，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可以通过曹侍卫传达给朝廷。当然，对于曹侍卫的办案能力，姑娘你也不用担心。曹侍卫是宫中的侍卫长，武功高强，对于查案捉拿凶手十分擅长。故而，有曹侍卫在，姑娘可以放心查案。” 穆瑾欢听完，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转念一想，问道，“大人，您这句话是？” 陈永寿看了一眼曹安，随后笑道，“是这样的穆姑娘，你是大祭司介绍过来，帮助我查案的贵客。但是，考虑到姑娘终究是一个女孩子，所以在查案的过程中，可能会遇上什么危险。我想了想，既然正好朝廷将曹侍卫派来了，不如，就让曹侍卫留在姑娘身边。一来，可以帮助查案，另一方面，又可以照顾到姑娘的安全。” 穆瑾欢心底微微一凝，下意识的看了曹安两眼。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是朝廷派来的人，她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玄泷。 来澜洲城这么久时间了，她差点都忘了，在上京的玄泷，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自己来这里的消息了？ 看到曹安，她的心中就开始怀疑，他会不会是玄泷派来监视自己的？这样的疑问一旦出现在脑子里，便挥之不去。 “大人，这是朝廷派来专门用来保护你的人。你就这样给了我，这是不是不太合适？”她试探性的推辞着，想要看看曹安的态度。 陈永寿没有立即回应她的问题，而是微微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曹安，像是在询问他的看法。而曹安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握着剑就上前一步，朝她恭敬的抱拳行了一礼。 “穆姑娘，在下是曹安。曾在那场宫变之中有幸见过姑娘的风采。卑职很荣幸能够保护姑娘，还希望姑娘能够答应陈大人，让卑职留在您身边，协助您一起破案。” 诚恳的话语像是发自肺腑，穆瑾欢只是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心里已经能够隐隐觉察出了一些异样的东西。 抬眼看了看陈大人，她暂时将心里的疑惑压下，转而淡然一笑，“既然这样，那么，大人，您就将这曹侍卫留下吧。瑾欢在此先谢过大人的关心，这案子，我一定会认真的调查清楚，还给澜州百姓一个安宁。” 陈永寿听到她这么说，当即脸上一喜，“如此，那么本官就放心了。本官在这里，就先代澜州百姓谢过姑娘。” 穆瑾欢眉眼温柔，“大人，无须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一番寒暄之后，穆瑾欢才想起让夜白将陈永寿带过来的真正目的，忙道，“大人，今日我让您前来，不知你可知道？” 陈永寿捋了一把胡须，神情也不由的沉重了起来，“知道，路上夜白已经将事情都简单的说了与我听。只是，不知那株牡丹花现在在哪里？” “大人这边请！”穆瑾欢说着，将他带向了大堂的位置。 大堂上，那株鲜艳欲滴的牡丹花静静的摆放在桌子的中央。看到那株牡丹花，陈永寿微微折起眉头，凑近仔细的观察了一番，随后目光慢慢落在花盆里的红壤之中。 “这就是你说的红壤，其实是血？” “是的大人，不信您看。”话音刚落，穆瑾欢已经从盆中捏了一把“红壤”在手心，递到陈永寿的面前。 将那奇异的红壤放在手心里，陈永寿微微嗅了嗅。一瞬间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看向土壤的眼神已经变得十分凝重。 “果然，这土壤闻着有一种血腥味。只是，单单靠这个，还不能证明这就算是人血啊。” 面对他的疑问，穆瑾欢不急不慢的点了点头，“不错，这的确不能说明什么，更不能说这就是人血。但是，大人，这也是一条线索。” 当下，她便将青楼之中花魁楚楚与王家千金王诗英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完她得讲解，陈永寿眉间的凝重更深了几分。 良久之后，就听到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有这样的一个隐情，只是，这花魁楚楚为了一己之私，教唆王诗英去偷花，这样的行为也是无法谅解的！这样吧，我回去就让让将那楚楚抓紧衙门，好好地审审。” 穆瑾欢摇摇头，“大人稍安勿躁，楚楚那边的事情，大人暂时还是不要打草惊蛇。您只需要暗中派人监视着就好。并且，楚楚已经说了所有的真话，其他的事情，也确实不知道。大人，这件事情，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听到她这样说，陈永寿转念想了想，才点了点头，“姑娘说的也有道理，既然这样，我就让人先暗中观察观察，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动静。” “如此便好，对了，大人，关于花柳庄的一些信息，我希望您能够给我看看看。这个花老爷子，我并不了解他的一些家底。” 她想过，现在第一步，是先了解一下花老爷这个人的家境底子。她方才在翻阅档案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件事情。 “大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件案子从第一件开始，时间与花老爷成功培育出来的凤尾花的时间，有些巧合吗？虽然两者并不是在同一时间发生，但是前后相差的时间，并不是太长。” 陈永寿随着她的想法，仔细的想了一想。对于穆瑾欢说的这些，都是自己以前都没有发现的事情。当下不禁微微有些诧异。 “穆姑娘，你说的这些，都是怎么想到的？我之前查案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她淡然一笑，“其实，要想知道这些其实很简单，当有了一部分线索之后，一些隐藏的线索，也自然会出来了。当然，大人之前之所以没有发现，还是因为没有查到青楼楚楚这条线索。” 对于她的说法，陈永寿轻轻一笑。看向她的目光之中，带了些许从前不曾有的钦佩之感，“不愧是大祭司亲口推荐的人，原本我还因为顾虑到姑娘是一介女儿身，不会真的查案。但是现在看来，姑娘对案件的调查和分析，远远在老夫之上。这一点，老夫甚是佩服。难怪，曾经轰动一时的宫斗，姑娘都能够随手化解。” 他不自觉的提到宫变，穆瑾欢“呵呵”一笑，没有接过他的话题，只是淡然一笑，“大人夸奖了。” 两人商量完案情之后，天色微微暗沉了下来。送走陈永寿之后，穆瑾欢回到大堂，曹安静静的站在大堂中央，神情肃然，手中的剑始终我在手上。 见到她，曹安也没有方才的淡然神情，反倒神情之中还带着一些尊重。见到她，还不等她开口问话，他已经快一步上前朝她恭敬的鞠了一躬。 “属下曹安，见过顾姑娘。姑娘心里是不是已经猜到了属下来此的真正目的？” 穆瑾欢眯了眯眼眸，绕过他，径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十五懂她的心，随即上前给她沏了一壶茶。倒了两杯，一杯递给穆瑾欢，一杯放在桌上。 看了眼那冒着热气的温茶，她缓缓开口，“曹侍卫，请坐。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曹安也不推辞，当真就一挥袖子，稳稳的坐了下来。看着穆瑾欢，他随后道，“卑职在来的时候，皇上就已经说了。皇上说穆姑娘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卑职若是在你面前装傻，一定会在开口说话的一瞬间，就被姑娘你识破了。” 对于他的话，穆槿欢不置可否的挑眉，没有说话，淡淡地握住茶杯，抿了一口，等待他的下文。 “故而皇上特意交代卑职，一定要在姑娘您逼问我之前，如实告诉您实情。自然，皇上也说了，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他说着，目光却忽然有点不敢看向穆瑾欢。她淡漠如水的眼神自始至终就一直盯住自己，明明她没有说话，却有一种能够洞悉一些的感觉。 诚然，皇上是对的，早在他开口说话的一瞬间，她已经猜到了所有的事情。 第124章 心烦意乱 “故而，皇上是专门派你过来监视我的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一种极为肯定的话，说明她是真的猜出了他的身份和目的。从陈永寿介绍曹安是朝廷派来的侍卫时，她就已经心生怀疑。 且不论这件案子有多严重，单单是一件失踪案，朝廷派过来支援的人，也应该是某个朝廷重臣，而不是一个侍卫。另外，既然朝廷派来的人，自然跟着陈永寿身边。可是这才来的侍卫，陈永寿转眼就要将这侍卫交给她。 所以，曹安来的目的就已经很明显了。一个侍卫，对于破案没有多大意义。但是对于保护一个柔弱的女子来说，却是十分有用。 分析到这里，她就十分确信，玄泷早已知道了自己来澜洲城一事。故而，为了担心她的安危，所以特意以朝廷的名义，派了曹安这个侍卫过来保护她。 “姑娘您果然猜到了，看来皇上说的确实不假。” 穆瑾欢微微一挑眉，食指习惯性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桌上。玄泷究竟想要做什么？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来到澜洲城，那么，一定是知道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转念一想，她忽然勾起一抹冷笑，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按照莫度和玄泷的关系，莫度怎么可能会隐瞒玄泷她的行踪？ 眯了眯眼眸，她自以为已经能够躲避掉玄泷的视线，现在却突然明白，原来自己一直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曹安见她忽然不说话，神情之上有些阴郁，遂又道，“姑娘，皇上让我捎给您一句话。” “什么话？”她淡淡的问着。 “皇上说，这件案子情况有些复杂，希望姑娘小心为之。”他如实的将玄泷的话一字不差的传述给她听。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是很简单，但是细思之下，却暗藏着另外一种含义。当然，这隐藏的含义，玄泷并没有说。只是，她能够隐隐猜测一些。案子有些复杂，到底复杂在哪里？ 明明身在上京的玄泷，却说这案子很复杂，看来他一直都有留心这件案子。但是，以她现在调查到的一些线索来看，其实并不复杂。无非就是一桩杀人案，凶手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很快就能够出现。 只是，如果玄泷说的是这件案子的破案过程，的确是有些复杂。不过，不知为何，穆瑾欢总是觉得，玄泷话里没有明说的意思，肯定另有其他。 “好了，我都知道了。倘若没有其他的事情，十五，你将曹侍卫带下去好生安顿着。”随后，她又对他道。 “曹侍卫，这里是陈大人的旧宅，还有几间空余的房间，你先住下来。等明日，我们再去查查案子。” 曹安恭敬的点头，“如此，穆姑娘，属下就先下去了。” 与此同时，屋外忽然响起了云少宸的声音，“这是府上来了什么贵客吗？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呢？” 这边曹安还没有出去，就跟云少宸碰了面。四目相对，有种异样的感觉。 穆瑾欢微微好奇的打量起两人，相比较曹安的神情，云少宸更显得平静。对于曹安，云少宸是不认识的，但是看曹安的神情，却似乎是认识云少宸。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不解的眯起眼眸，总觉得隐隐之间有什么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 “穆姑娘，这位是？不介绍一下吗？”指着曹安，云少宸笑了一笑。 “这位是曹安曹侍卫，是方才陈大人派来协助调查案件的人。今后，他会住在这里，陪我们一起调查少女失踪案。” 简单的介绍两句后，云少宸恍然大悟的一笑。随即对着曹安微微弓了弓身，“曹侍卫，在下姓云，是穆姑娘的好友。” 曹安就不像他那么彬彬有礼了，只是简单的抱了抱拳，“云公子，无需客气。” 随后，他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见着他离开，云少宸也没有再过多询问，转而将目光落在穆瑾欢的身上。 “我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能让州府大人如此费力的保护你？” 穆瑾欢轻轻一挑眉，不打算理会他这无聊的问题，“云公子，你的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一件好事。若是实在闲的发慌，不如尽早找到你的兄长，好帮我查查案子。这案子，我可是很缺人手。” 随后，起身就离开了，将云少宸一人留在大堂。 院子里，清风徐徐，夜色空灵，繁星装饰了夜空，美的让人叹然。 曹安的到来，打破了她想远离朝廷的心境。原本她想，到处去看看民间的百姓疾苦，力所能及的替百姓分忧解难，而不是只是一味的留在朝廷。 但是，很明显，玄泷并没有这样想。他的心思，她能够明白。只是，终究是受过伤，不敢再轻易去触碰。 如今澜洲城的这件案子，一时半会是解决不了。在案子解决之前，她仍旧要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这样一来，曹安在自己身边，很可能就是为了帮助玄泷来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这样的行为，让她十分不舒服。不过这样一来，倒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澜洲城这个案子，朝廷还是十分重视的。 正当她一个人想着心事时，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正在悄无声息的靠近。 “小心！”大喝一声后，穆瑾欢只觉得眼前人影一现，有什么东西飞快的闪了过去。 “哎哟哟！疼死我了！谁啊，下手这么重，本姑娘又不是铁做的！” 这熟悉的声音……穆瑾欢微微哑然，当即回过身来，正看到地上跌坐着一个黑衣人，脸上的黑布被曹安一手扯下，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 “苏衿如？”她当即十分惊讶，没有想到这个想要从背后要偷袭自己的人，居然是她，“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这副打扮？你想偷袭我？” 一听这话，苏衿如忙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就爬起来，一脸委屈的看着她，急切的辩解道，“穆姐姐，我可没有要偷袭你的意思啊！我只是偷偷溜进来，想要和您说说话。正好看见你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不知道是想什么想的入迷。所以一时兴起，就想跟你开个玩笑嘛！可是谁知道，怎么会有人冲出来，还把我推到了，摔得可疼了！” 她说着，随后眼眸十分不满的盯住曹安，满脸气呼呼。 微微一叹，看着她嘟嘴不满的模样，穆瑾欢也不知该拿这丫头怎么办才好。这丫头无拘无束的性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这样不知收敛，终有一日怕是要吃苦。好在，本性不坏。 “苏小姐，你这样半夜三更的擅闯私宅。我把你扭送进官府，绝对要挨个几大板才能轻饶你！” 她故意说这话，就是为了吓吓她，好让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稍微有点收敛。 果然，苏衿如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当即就被她的话吓住了，“穆姐姐，你不要把我送进官府。我真的不是贼啊，也没有要对姐姐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身衣服，不过是为了让我顺利溜出家而已。” 看了看曹安，她一转身，淡然的开口吩咐道，“曹侍卫，将苏小姐送回府上吧。夜深人静，我怕她一个姑娘家会出什么危险。” 丢下这句话之后，穆瑾欢转身就要回房歇息，然而就在这时，苏衿如忽然将她一把拉住，不让她离开。 “苏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说？” 苏衿如当即点了点头，焦急地就道，“穆姐姐，我今天无意中听到一些事情，想着可能会对姐姐你的案件有帮助，所以这不，我就过来告诉你了。” 一听是案件的事情，穆瑾欢当即来了兴趣，暂时撇开杂七杂八的事情，专心融入到线索之中。 “走，我们进屋说。” 进了大堂，才发现云少宸还没有离开，倒是一个人在喝闷茶。 穆瑾欢觉得十分疑惑，“云公子，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回房歇息？” 云少宸正在翻阅着穆瑾欢留下的案件记录簿，一页页翻得很是认真。见他们进来，当即就要开口，眼角却瞥到一身狼狈模样的苏衿如。不禁有些乐呵。 “哟，这不是那位苏家小姐嘛!怎么大半夜的，这副模样出现在这里？我记得，这也不是你家的旧宅呀！” 他幸灾乐祸的模样，让苏衿如看了十分不悦。咬了咬牙，她就要准备破口大骂。然而却被识破想法的穆瑾欢拦了下来。 “苏小姐，你先坐下，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解决。现在，你还是说说，究竟有了什么线索和发现？” 听到她的话，苏衿如这才将心里的怒气暂时压下，狠狠瞪了一眼云少宸。随即才慢慢的说出来自己的最新线索。 一听她是来说案件线索的，云少宸也忙屏气凝神，凑了过去。 “今天我跟我爹说起最近澜洲城的失踪案时，我爹无意中说到了一个现象。而这个现象，我敢保证，绝对是你们没有想到的！” 苏衿如说着，故意眨起眼睛，卖弄玄关。 第125章 情花血奴（一） “什么事情，小丫头你居然还玩神秘。”云少宸微微打趣她。 苏衿如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鼓起腮帮子，“不许叫本小姐小丫头，我不小了！” “好了，苏小姐，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不用理会他。”穆瑾欢微微不耐烦的凝了一眼云少宸，而后将目光落在苏衿如的身上，催促她赶紧说。 苏衿如看出她心里的焦急，遂也不再有什么卖关子，就一字一句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爹告诉我说，这花老爷子，有一个外孙女，长相生的丑陋，天生脸上有一块黑痣，遮住了半张脸。后来，外孙女一家都遭遇不测，这姑娘也就一直跟着花老爷子生存。后来，这姑娘在几年前，怜悯了一个可怜的男子，收他做了身边的仆人。而这男子就是现在帮花老爷子打理花卉的花奴。” 顿了顿，苏衿如似是想到什么，停下话，问了一个题外话，“对了，你们大概都不值花奴这个人吧？” 穆瑾欢皱了皱眉，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白天里，花老爷子无意中提到的那个花农，猜想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继续说下去，这花奴怎么了？” “这花奴啊，长相也是奇丑，甚至可以说是到了吓人的地步。说来这花老爷的外孙女也是善心，没有因为花奴的长相就嫌弃他。当然，这可能是因为同病相怜。后来啊，你们知道怎么了吗？这花奴开始替花老爷子照顾花卉，原本花老爷子只是单纯的喜欢养花怡情。就因为这擅长养花之道的花奴，一时之间，花老爷子家中的所有花，比城中任何一家花店的花还要好看，并且能够有很长的花期。' “有很长的花期？这是什么意思？”云少宸终是忍不住逮到一个空挡，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苏衿如想了想，“大概就是指花朵能够保持很久的新鲜，花瓣不容易枯萎。这具体的我爹也不清楚，也没有跟我多说。哎呀，你别打断我好不好？！” 见她一副气恼的模样，云少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碍于穆瑾欢在场，遂没有再逗弄她，乖乖的闭上了嘴巴。见他这般模样，苏衿如随即才继续说了下去。 “因为这高明的养花，所以，在短短一年时间内，花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有钱住了大宅子，还能够不愁吃不愁穿。但是尽管花家在城里的名声越来越大，但是对那位花小姐的嫌恶却并没有丝毫宽容。总是有人在街上当中嫌弃和嘲笑她，久而久之，这位花小姐便再也没有迈出过宅院一步。” 说到这里时，她不禁微微叹了叹气，“我没有见过这花小姐，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番容貌。但是，我爹告诉我，这花奴对花小姐可谓是言听计从，说一不二，忠心耿耿。” 听后，穆瑾欢托起下巴，手指在桌面上敲敲点点，心中思绪千转百念。 按照苏衿如的消息来说，这花奴确实是个有来历的人。一个相貌丑陋，穷困潦倒的沦为仆人的人，居然可以凭借自己养花技术，改变整个花家的钱途。这样的人，甘愿为奴，让人不禁十分好奇。 “苏小姐，我很好奇，你爹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爹是怎么知道的？”她凝眸看着苏衿如，忽然对她爹苏荣产生了一些兴趣。 听到她问起，苏衿如眨眨眼睛，“我爹和花老爷子同是爱花的人，所以是因花结了友。这些事情也是在酒足饭饱之后，花老爷子自己说与我爹听的。对了，我爹还说了，如果穆姐姐你想仔细调查最近的失踪案，就一定要好好查查那些失踪女子，在失踪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仿佛有什么事情从脑中一闪而过，穆瑾欢随即走到云少宸的面前，一声不吭的抽走了他手中的档案，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见她如此翻着，云少宸摇摇头，无奈的说道，“刚才我都看了一遍，这上面并没有记载什么有用的事情。看来，有些事情，还需要我们自己再去查一查。” 一直将档案翻到最后一页，她才慢慢合上档案。诚然，如云少宸所说，这本档案上，有用的东西非常少。大抵都是一些被害女子的家世背景，以及一些平时的活动地点。 平时的活动地点？她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忙将手中的档案又翻开看了一遍。这一回，她并不是草草翻过，而是很有方向的只注意查看所有失踪女子平日里去过的地方。 在最早的几个失踪女子里，都会有一点，爱去花柳庄赏花，而巧的是，这几个女子又经常一起结伴去花柳庄。然而，她们并不是在同一天是失踪，但是所间隔的时间，最长也不超过半个月。 可是随后，在相隔一个月后的几桩失踪案里。那些女子并不没有去过花柳庄，倒是在失踪前都去过了德仁寺。看着这陌生的三个字，穆瑾欢轻轻地呢喃着，语气中带着些询问。 “德仁寺？这是哪里的寺庙？” “穆姐姐是问德仁寺吗？那是城南的一处小的寺庙，但是香火一直很是旺盛，美瞳每天去烧香拜佛的人很多。” 一个小小的寺庙，而这前后几个失踪的女子又都曾去过这样。这仁德寺，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正好翻到王诗英的档案记录那一行。 王诗英在失踪的前几天，曾去过仁德寺。再联系楚楚说的，王诗英在失踪前一天，是在花柳庄失踪的。那么这一点来说，花柳庄和仁德寺，有什么联系吗？ 她这边陷入一团疑问中，众人见她不说话，纷纷有些疑惑，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穆姐姐，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半晌后，穆瑾欢慢慢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向某一点，异常冷静的道，“看来，明天我们有必要再去一趟花柳庄，见一见那花小姐和他的花奴。” 话音落，云少宸的眼眸微微一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别卖关子了，说出来我们听听。” 淡淡的瞥了一眼他，她没有说话，只是兀自将自己手中的档案仔细收好，交到一旁的曹安手中。 “曹侍卫，明天麻烦您将这份档案送还给州府大人，就说我已经有了打算。不过，一切还没有最终确定，让大人再耐心等待几天。” “是，穆姑娘。”接过档案，曹安毕恭毕敬的点着头。 苏衿如骚了骚头，一脸茫然的看着穆瑾欢。她这意思，就是现在不打算说？ “穆姐姐，你到底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作案的人？” 然而，穆瑾欢却轻轻的摇了摇头，“非也，我现在，并不知道谁是凶手。但是，抽丝剥茧，总会水落石出的。” 丢完这句话，她将话锋一转，凝眼淡淡的瞟过大堂上不睡觉聚在一起的人。 “话说，夜深了，你们难道都不觉着困吗？还有你，苏小姐，这么晚了，你睡哪里？” 苏衿如一愣，随即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这不，我都已经做好了睡穆姐姐这里的打算。穆姐姐，看在我给你提供这么重要情报的份上，你可不能赶我走！” 她眼巴巴的睁着大眼睛，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的穆瑾欢是一脸无可奈何，最后只得转身丢下一句，“云少宸房间的旁边，还有一间空房间，你今晚就委屈一下吧。云大公子，苏小姐就交给你了。” 听到这句话，苏衿如当即激动地蹦起来，活泼可爱的模样，让云少宸却黑了脸。 “哎哎哎！为啥她就交给我？我不答应她睡我旁边……” 话落，他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误解，随即又飞快的添了几个字，“的房间。” 苏衿如却不管他答不答应，一把拖住他的胳膊，鼻孔朝天一脸傲娇的模样，“喂，废话少说，快带我去，我要睡觉，累死了！” 最后的最后，次日清晨，苏衿如从房间里伸着懒腰走出来，正巧旁边房间的云少宸也打开门走了出来。 “苏小姐，云公子，都起了？小姐说请你们简单梳洗一下，就去大堂吃饭。”十五提着一盘馒头从厨房走出来，正巧在走廊看见他二人的声音，遂好心提醒了一句。 大堂里，穆瑾欢一遍慢条斯理的吃着稀粥，一边想着今日的行程安排。曹安坐在自己的身旁，每次见他，她总会不由自主想起玄泷那张脸。 心烦意乱的甩甩头，她要将他从脑海里甩掉。 “穆姐姐！”苏衿如像只叽喳的雀儿，一蹦一跳的从门外跑了进来，摸着肚子就冲向饭桌。 看她来不及说句话就开吃的性子，穆瑾欢微微一笑，这孩子，就是嘴巴有时候有些毒，心里却还是个孩子。 只是，她差点都忘了，重生后的自己，表面上也还是个刚刚及笄的孩子。 眼角瞥到一本正经优雅走进来的云少宸，想到他是皇室血脉，自小受到的宫廷礼仪，自然一举一动都是与寻常百姓不同。只是，留他在自己身边帮忙查案，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对是错。毕竟，燕云国和黎国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两国之间虽然极少来往，却也一直是以联盟国的身份出现在百姓口中。 但是，燕云国的皇子这样秘密出现在澜洲城，却也是让人费解的一件事情。恍惚间，她忽然记起云少宸说起，要找到自己的兄长。他的兄长，那不也是燕云国的皇子？ 想到这里，她眯了眯眼眸，心底迷雾一片。 第126章 情花血奴（二） 习惯性饮一杯茶的穆瑾欢，慢条斯理的看着眼前斯文吃饭和狼吞虎咽的苏衿如，这鲜明的对比，让人意外觉得好笑。 “穆姑娘，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花柳庄？”放下碗筷，云少宸慢悠悠的擦拭着嘴角的残渣，目光平淡的看向穆瑾欢。 这个女人，明明是不过还是十六七岁的模样，但是总觉得有异于常人的心智。年纪轻轻就能够将案子分析的如此清晰，并且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这样的女子，与那些整日待字闺中的女子一比，倒显得十分特别。 穆瑾欢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慢悠悠的回道，“现在。” 话落，她放下手中的茶杯。一旁的曹安随即也站了起来，静静的跟在穆瑾欢的身旁。见他们都要走了，苏衿如遂也草草的解决了早饭，慌张的就跟了过去。 见到她跟了出来，穆瑾欢微微不解的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苏小姐，你不会也是想要跟我们一起去花柳庄吧？” “当然是了，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看看。走吧，都别愣着了。”她蹦蹦跳跳的率先走在了最前面，穆瑾欢在身后静静的看着她，随后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这苏衿如也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再加上她的性格使然。 一行人说说走走，很快就来到花柳庄。今日是赏花的日子，故而庄园里有许多人都慕名而来想一睹那凤尾花的风姿。随着人群，他们随即也进了花柳庄。 一如当初穆瑾欢来此赏花时的规矩，想要赏花，就必须提前缴纳一定数额的银两。而后，才允许进园。不得不说，这花家的庄园，里面的花种各种各样，让人觉得眼花缭乱。但是，同时也是一件美的享受。 联想起云少宸对土壤的猜测，穆瑾欢遂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了一番沿途花朵生长的土壤。很快，她就发现，除了一些按照季节开放的花朵之外，有些反季节生长的花朵，都是用红壤栽种。 显然，这红壤的用处十分厉害。用手轻轻捏了捏湿润的红壤，她发现，这些红壤和之前那盆牡丹花中的红壤，是一模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其他特殊之处。 “怎么样，是一样的吗？”不知何时，云少宸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她的身旁，看着面前的繁花，轻轻的看着她。 她沉着脸点了点头，“一模一样，连味道，都是带着一股血腥味。” 说到血腥味，她的心里就十分不舒服。一旦有血腥味，就意味着那些无端失踪的女子，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熙攘的人群里，除了他们是抱着查案的心态来赏花，其余的人，都是用着惊叹的语气不停地赞叹着。 “奇怪，这些花不是这个季节开放的吧？怎么也会在这里，居然能够开的这么好？” 人群中，不只是谁，嘟囔着说了一句，十分疑惑不解的模样。循着声音，穆瑾欢与云少宸齐齐朝声源处看过去。 就听得又有人道了一句，“这就是花老爷子的神奇之处了，只要是他培育出来的花，不管是什么季节的，总是能够让花开放，并且开的丝毫不逊色。” “是吗？可是我怎么听说，这养花的其实不是花老爷子，而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那这人是谁？” “好像是府上的花奴吧，那花奴养花的手艺可是十分厉害的。” “……” 人群中正在七嘴八张议论着，说起养花的人。穆瑾欢不动声色的立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穆姐姐，你看。”忽然，苏衿如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穆瑾欢一眼便看到了远处正在搬花的男子。 那男子，身材矮小，穿着简单的灰蓝色衣衫，一看便是这府上的仆人。那人正在费力的将一盆花移到另一旁。男子一直背对着她，叫她看不清真的模样。从背影上来看，男子应当是个驼背。 “这就是那花奴？”她淡淡的问着，眼神却一直盯住那男子的身影没有离开。 苏衿如肯定的点点头，“我以前见过他，所以对他还是有些印象。只是，很奇怪，以前没有发现，原来他的背有这么弯。” 忽然，花奴慢慢的转过了身子。穆瑾欢的身形不自觉一顿。诚然，如苏衿如所言，这花奴的容貌当真是难看的十分吓人。 他的脸上，深深浅浅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那些伤疤像是一条条丑陋的毛毛虫，在他的脸上弯弯曲曲。 他的一头枯燥的长发就散乱的放在身后，身上因为照料花朵，沾了许多土壤。穆瑾欢自然没有忽视掉，他衣裳上沾染的土壤，也就是那奇怪的红壤。 男子看上起十分苍老，眼神无光涣散，整个人没有什么活力，就像一个长期被压榨的奴隶。 在穆瑾欢看来，这男子看似除了相貌丑陋之外，其他地方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如果说这样一个看似羸弱的男子，就是连续绑架多名女子的人，她实在有些不大相信。 但是，她也知道，有些人是看不出真实实力的。一个凶手，不能因为表面看上起手无缚鸡之力就否定他杀人的嫌疑。这天下，有武功的人不计其数，而天下武功绝学的人那么多，难保不会有一些奇怪的武功。 很快，就不止穆瑾欢一行人注意到花奴的模样，人群中一些来赏花的人，也注意到了相貌丑陋的花奴。而恰恰就是他的相貌，令不少人吓了一跳。 “这是花家的仆人？怎么会生的这样难看？” “花家的仆人不多，而这其中，听说那位最会养花的仆人，就是相貌其丑无比。” “故而，这样说来，这应该就是那养花高手了。只是可惜，这样有才的一个人，却是个废人。” “这位公子，你以貌取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众人静默，纷纷看了过去。只见长廊之上，不知何时，依然站了两位女子，其中一位穿着绿意的女子正恭敬的搀扶着一位橙衣女子。 绿衣女子从服饰上看来，就是一个丫鬟。故而，众人的目光吩咐落在那橙衣女子的身上。那橙衣女子，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而是用了一方白色的丝巾遮住了半边脸，让人看不清真容。 橙衣女子的眉眼生的极为清秀，十分讨喜，也十分温柔。故而，众人心想，这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定然也是一个貌美如花。 橙衣女子在绿衣女子的搀扶下，缓步款款的走到花奴身旁。而后，就见到那花奴十分恭敬的朝着橙衣女子低了低头，轻轻的说了些什么。从口型的判断，穆瑾欢很明确的看出来，那花奴是说了一句，小姐。 能被花奴这样恭敬的唤为小姐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正是花老爷子的外孙女。花梦。 传闻里，花梦是一个有着半边胎记的丑女子。但是现在，她却是十分小心的将自己的半边脸挡住了。或许是受尽了太多人的白眼，她也有了要遮丑的耻辱感。 “花奴，你先离开这里，去看看后院的花吧，那里的花已经有好久灭有打理了。”花梦轻声细语的吩咐了一句，随后就慢慢的走到人群之中，丝毫不顾及众人的目光。 对这位可怜的女子，穆瑾欢从心底里是有些怜悯和佩服的。从苏衿如的话里，她能够知道，花梦因为自己的外貌，一定也受了许多苦。只是，现如今她却依旧能够保持住善良的脾气秉性，倒是也十分难得。 “这位公子，请您以后不要再这样当众取笑我家仆人。不管怎么说，以貌取人，就是一种非君子的行为。” 花梦心平气和的说着，目光灼灼，却夹杂着一丝丝愠怒。 而先前那说花奴是废人的公子，上下打量一番花梦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忙有些惊讶的问道，“你家仆人？这……难不成小姐就是花老爷子的外孙女，那位被传整个澜洲城最丑的女子？” 话落，众人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不愿意和丑陋的女子有任何交际。穆瑾欢微微皱了眉头，对于这样明目张胆的羞辱，心中夹杂着一团火。只是，她并没有上前去为她解围。 她想要看看，这个花小姐，究竟是不是那种不敢怒不敢言的弱女子。 如她所料，花梦并没有因为众人这样趋之若鹜的神情而感到伤心。她依旧眉眼笑笑，温柔的看着众人。随后，温柔如水的声音响起。 “小女子花梦，这厢有礼了。” 轻柔的声音，像羽毛一般的划过众人的心间。这样的声音，不禁让人产生几分怜悯之感。 如果不是因为传闻里这位花小姐相貌其丑无比，众人会真的觉得眼前的女子是一位拥有天籁般嗓音的仙女。 静静的看着她，穆瑾欢听到耳畔传来云少宸刻意压低的声音，“怎么？不过去打个招呼吗？不过话说回来，这花家小姐真的是奇丑无比吗？我怎么感觉不像传闻里描述的的那样？” 穆瑾欢摇摇头，“她带着面巾，什么也看不出来。” “都说花家小姐长得丑，不过你这般带着面巾，倒是让人有些好奇你的长相了。”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嗓音。 第127章 情花血奴（三） 循声看去，就见一位红色衣服的中年女子趾高气昂的走了出来，看着花梦的眼神十分的嫌恶。 就在这时，穆瑾欢眼角一瞥，不知怎的就看见暗处的花奴，正站在走廊的地方。从刚才那红衣女子说了一句话之后，她在一瞬间似乎是感受到了花奴身上的杀意。 她虽然不懂武功，但是那冷冰冰的杀意，她也曾真切的体验过。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不动声色的对上曹安的目光，用眼神示意他看向花奴的方向。 然而，曹安却已经知道了她心中的意思，沉着脸点了点头，“是杀气，没有错。” 果然死杀意，她心中微微一顿，不由对花奴多留意了几分。而眼前，那红衣女子，还在咄咄逼人的要求花梦摘下面巾，将真面容给大家看一看。 花梦饶是再好的脾气，这时也显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样办。反倒是她身旁的丫鬟反应快，将自家主子护在身后，上前一步横眉冷对千夫指的看着红衣女子。 “喂！你是谁，凭什么要求我家小姐听你的话？” 听到一个丫鬟的质疑，那女子似是更为生气，眉毛一竖，面色十分不悦的就道，“我在跟你家小姐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丫鬟多嘴？！” 对这红衣女子，穆瑾欢并不认识，遂有些好奇的将目光落在苏衿如身上，“苏小姐，这位女子，你可认识？” 苏衿如嘴角一撇，“当然认识，这女人经常是整个澜洲城里最喜欢多管闲事的！她是这附近红香坊的老板娘，香娘。平日里喜欢卖一些自制的胭脂香粉。但是呢，这个女人，因为喜欢占人便宜，所以自制的胭脂通常都是用最为劣质的材料而成。” “那这女子为何这般要可以与花小姐过不去？可是两人有什么矛盾？” 听到她这样问着，苏衿如皱皱眉头，“可不是嘛！之前因为这个女人私自卖假货，被花小姐识破了，就告诉大家不要去红香坊买东西。后来，这件事情被花小姐知道了，这女人就一直耿耿在怀。今天逮到这样好的机会当众羞辱花梦，她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听了她的解释，穆瑾欢对这件事情也简单的有了一些了解。再看向那香娘，仍然是一副不肯轻易罢休的模样。 正当众人看热闹之际，花老爷子来了。当看到花老爷时，穆瑾欢与云少宸均是一愣。两人的目光都朝着花老爷子的身旁看了过去。 站在花老爷身旁的蓝衫男子，穆瑾欢是认识的。犹记得那日也是在这花柳庄的大院里，它出手制服了一条蛇，救了她和苏衿如。只是，当时由于一切发生的太快，她没有来的及道一句谢。 但是没有想到，他今日居然也出现在这里，并且，跟在花老爷的身旁，想来应当与其关系处的不错。相对比她的惊讶，一旁的云少宸更为惊讶，只是惊讶之中带了一些欣喜和激动。 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穆瑾欢灭有注意到他的神情，自然也就疏忽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欣喜。 “香娘，不知老夫的外孙女是怎么招惹到你了？如果是她的过错，老夫定然为香娘你讨个公道。有什么事，香娘何不当众说出来，让大家伙为你讨个公道。” 既然花老爷都这么说了，众人便随即附和着，将话题转瞬又抛向了香娘。 “我……”听见花老爷子的话，香娘神情先是一愣，随后又有些恼羞成怒的模样。 “花老爷，你也不管管你这位外孙女吗？您这位外孙女，平日里到处乱说我们红香坊的坏话！果然应了那句古话，丑人多作怪！” 说着，她面色不善的又狠狠瞪了一眼花梦。而与此同时，穆瑾欢再一次注意到花奴眼神中的杀意。 这一次，是真真切切，并不是她的臆想。看来，这花奴对花梦当真是用心。 面对她咄咄逼人的态度，花老爷子依旧是和颜悦色，不紧不慢的先是看了看一旁温婉大方的花梦，随后眼底轻轻染上几分满意。 在他看来，花梦的言行举止十分得体，没有给自己丢脸。 “香娘，这件事情，我想你应该心里清楚。再说，在场的大家伙儿，都清楚的知道，你家店里东西的质量如何。” 面对着香娘，花老爷子淡淡的说着，惹得香娘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 “你你你……你这是明显在帮着你自己外孙女。哼！”她恼羞成怒的跺了跺脚，愤愤的啐了一口，随即转身就离开了。 这无疑是一场闹剧，待她离开之后，周围围观的人也就不由自主的散了。穆瑾欢轻轻抿唇，想着现在还不是和花老爷见面的最佳时候，故而转身准备离开。却没有想到，一旁的云少宸突然朝着花老爷的方向就走了过去。她刚想要将他拉住，就听到他对着蓝衫男子唤了一句，“大哥！” 她随之愣了愣，一瞬间忽然明白了什么。没有想到，这蓝衫男子居然就是云少宸寻找了许久的兄长。只是，既然是云少宸的兄长，那么，也定然就是燕云国的皇子。 他喊他为“大哥”，难不成，这人就是燕云国的太子？ 这个想法一瞬间蹦入自己的脑海里，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蓝衫男子。而正就是这多看的两眼，就让蓝衫男子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蓝衫男子有着湖水一般深蓝色深邃的眼眸。直直的目光看过来，仿佛是要将她从头到脚看透一般。这种被冷冰冰审视的目光，让她十分不舒服。瞥了瞥目光，她准备转身离开，却被云少宸一把拉住了。 “大哥，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穆姑娘。” 他转眼就将她介绍给了自己的兄长，不知为何，穆瑾欢总觉得蓝衫男子看向自己的眼神十分奇怪。只是，至于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 花老爷对于穆瑾欢和云少宸印象深刻，见到她二人，当即笑道，“穆姑娘，云公子，没想到今日你们也来赏花了。方才，让你们二人见笑了。真是深感抱歉。” 他诚恳道谢，穆瑾欢连忙客气道，“花老爷客气了，刚才那事，也的确是那香娘的过错。只是，花老爷不应该为我们引见引见这位小姐吗？” 她说着，意有所指的看向花梦的方向。花老爷一见，这才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呵呵一笑之后，招了招手，让花梦走了过来。 “穆姑娘，这位是我的外孙女。因为长相缺陷，所以一直不便在众人面前以真面目示人。故而，还请穆姑娘见谅。” 说着，又转头对着花梦道，“梦儿，这位是穆姑娘，这位是云公子。” “梦儿见过穆姑娘，见过云公子。” 简单的一番行礼之后，花梦的眼神随之落在穆瑾欢的脸上。带着微微羡慕的语气道”穆姑娘，你生的真是好看。” 说完，她的眉眼之上，又不禁染了几分淡然的忧伤。不难看出，她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有着计较。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女子爱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倒也可惜了花梦，温柔大方，却没有一副好容颜。 只是，这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情。 思及此，穆瑾欢只是礼貌性淡淡的笑笑，“花小姐谬赞，不过是蒲柳之姿罢了。与花小姐来说，并没有什么两样。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花小姐不必为此烦恼。保持一颗善心，就是最美的。诚如花小姐你这样。” 她淡淡的嗓音如十里春风，淡淡的划过众人心间。在她不知情的时候，蓝衫男子不动声色的看着她许久。 一旁的花老爷子摸着胡须微微一笑，“对了，我给你们介绍介绍，我身旁的这位。” 听到他的话，众人这才想起身旁原来还站着一位。蓝衫男子静静的负手而立。身材高挑，默默的站在一旁。 面对花老爷的话，他也仅仅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没有其余话语。隐隐之中穆瑾欢察觉到男子的举止言行中，带着些与生俱来的傲慢。 “方才听云公子称呼为‘大哥’，看来两位是兄弟了。” 花老爷子慈眉善目的问着，云少宸点点头，“不错，他是我的兄长。不过，没有想到花老爷子您居然也认识我大哥。” 对比出云少宸的嬉皮笑脸，穆瑾欢发现，蓝衫男子显得更为成熟。 简单的一番解释后，穆瑾欢才明白过来。原来蓝衫男子真的就是云少宸的兄长，固然姓云。名唤，少卿。 据花老爷子所说，云少卿也是同时在打听着云少宸的下落。 只是，这云少卿似乎是没有认出穆瑾欢就是当初那个女扮男装的人。她抿唇不语，眼珠子兜兜转转，还是忍不住看向云少卿，静静得打量着他。 云少宸与云少卿兄弟二人，神韵十分相似，但是相比之下，云少卿显然要更为稳重，没有云少宸身上的那股孩子气。 第128章 情花血奴（四） 只是一想到这两人是燕云国的皇子，她的心就不由得为玄泷微微担心着。她并不知道这其中会不两国之间的关系，也不清楚这两人来这里究竟是想要作甚。 正在她思索时，就听见花老爷子呵呵道，“说起来，老夫和云公子也是有缘，先后认识云大公子和云二公子两人。对了，几位先跟老夫去客堂上坐一坐。有什么事情，我们坐下来再好好谈一谈。” 他这样说着，几人也没有反对，索性就跟着他离开了花园。临走时，穆瑾欢特意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花奴。 那花奴并没有留意她，面色深沉的走到花梦的身旁。虽然他可以将自己的身子弯的极低，但是穆瑾欢还是不难看出来，他脸上那浓浓的关心之意。这样的神情，已经超越了一个仆人对于主人的范畴。 从他清晰的眼神里，她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出一些不同寻常的感情。 思及此，穆瑾欢随即转过身子，跟上花老爷一行人，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正常的神情。 在她看来，这花奴对花梦的感情，恐怕是有那种男女之情，只是花梦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 联想到这几日来的一些蛛丝马迹，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其中一定是有着什么关联。只是，线索还不够明确，有些地方还不能解释通。故而，饶是现在心里觉得花奴有问题，但是并不能对他怎么样。 客堂里，众人都落座之后，花梦带着花奴也走了进来。 “外公，如果没有什么事，梦儿就先回房了。” 花老爷子摸摸胡须，目光在云氏两位公子脸上一闪而过，随即招招手，示意她落座，“无妨，梦儿你且先坐。正好今日来的都是一些贵客，你应该要好生招待。” 听着他的话，花梦微微一笑，笑容之中夹杂着些许羞涩的意味。她没有忤逆花老爷的话，随即静静的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举止落落大方，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想来也是花老爷子平日对她的教导一定颇深。 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云少宸轻轻咳了一声，打破了寂静。 “咳！花老爷，我有个问题从刚才就一直想要问您了。” 花老爷微微一笑，“不知云二公子有什么问题想问？尽管问吧，无妨。” 听到他这样说，云少宸遂道，“我看花老爷您院子里的话都十分的别致，只是不知道花老爷究竟是怎么培养出这些花的呢？尤其是那些在这个季节不应该绽放的花朵，居然都能在您的园子里看到。这在我们这样的赏花人眼里，是十分不正常的。” 花老爷浅浅的笑着，将目光落在一旁低着头不吭一声的花奴身上，“这啊，全都要靠着花奴的功劳。如果不是他厉害的养花技术，我这里的花，也不会如此的受欢迎。” 他言语中，对花奴十分感激和信任。穆瑾欢看了看花奴，才发现她的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感受。不知为何，明明是花老爷的一番赞美，但是穆瑾欢却觉得花奴并不愿意他这样说。 看着眼前的这个花奴，穆瑾欢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花奴这个人，并不像表面上看来那般的简单。 花奴没有说话，依旧头也不抬的默默站在花梦的身旁。怕他的沉默会让人不满，花梦随后轻轻开口道，“花奴平日里性子有些内向，沉默寡言，不喜欢说话。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她这样说着，云少宸笑了笑，“自然不会。对了，花小姐大可放心。” “穆姑娘今日来，是来赏花的吗？”正在众人无话之时，云少卿却突然问向穆瑾欢，她微微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随后点了点头，敛去了眼底真正的想法，淡淡的回应他，“嗯，听说花老爷的园子百花齐放，故而才来好好地见识一番。” 云少卿静静的看着她，眼底的深邃是她所看不破的，就听到他又道，“穆姑娘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我觉得穆姑娘十分眼熟。” 她眼眸微微一凝，想起前阵子女扮男装混进来的事情。淡然摇了摇头，“云大公子多想了，今日是我第一次见你。” 虽然她这样说着，但是云少卿显然并不是十分相信，深沉的眼神仍旧落在她的身上，像是在细细思考着什么。 穆瑾欢也不担心会被他识破自己的身份，逼近她在澜洲城里，除了身边的这位曹安侍卫和州府大人，几乎就没有人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纵使他云少卿派人去查，短时间内也不会查到什么出来。 云少卿也只是静静的打量她片刻，随即就没有再多说些什么。随后他就将目光落在云少宸的身上。 “少宸，你还有事情吗？若是没有，就随我出去，我有事情要与你说。” 他淡漠的神情，让云少宸微微一惊，脸上有着心虚的表情。但是对于他的话，没有任何忤逆，倒是下意识的看了看穆瑾欢的方向。 “我是跟着穆姑娘过来的，说好要帮穆姑娘的忙。只是现在，不知道穆姑娘的事情，可有办好？” 他话里想要将自己当做挡箭牌，穆瑾欢怎能听不出来？只是，直觉告诉她，云少卿这个人不简单，还是少惹为好。故而，她盈盈一笑，不急不慌的站起身，先是对着花老爷点了点头。 “花老爷，我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突然想起临时还有其他的事情，就不留了。” 花老爷听罢，没有过多挽留，“如此，穆姑娘路上小心。最近澜洲城不太平，姑娘的容貌，走在路上难免会被不轨之人盯上，还望姑娘多多留意。” “多谢花老爷的叮嘱，我会小心的。”说着，她淡然回头，不卑不亢的对上云少卿的目光，“云大公子，关于令弟的一些事情，我们还是出去再说。” 她直接忽视了一旁的云少宸，这让云少宸有几分不满，但是碍于云少卿的面子，他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抱怨了几句。 离开花柳庄之后，几人随后找了一家茶楼。苏衿如整日无所事事，故而为了凑热闹，一路紧跟着穆瑾欢。穆瑾欢虽然对此有些意见，但是想了想，终究还是随她去。这小丫头性子不坏，只当她无聊打发时间吧。 茶楼里，云少卿开了一间三楼的雅间，静谧的环境，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谈话。云少宸似乎是知道了穆瑾欢想要和云少卿要说的事情，从进包间开始，就不停的用眼神示意她，千万不要赶自己走。然而，都被穆瑾欢一一忽略无视了。 考虑到接下来说的话，不应让苏衿如和曹安知悉。故而，她特意支开了这二人。 眼下，虽然不知道这两位燕云国皇子来黎国究竟所为何事，但是，云少宸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留在自己身边。 顾虑到曹安还是玄泷的侍卫，今日之事，必然会一五一十的告诉给玄泷。这样一来，他就会去调查这燕云国的两位皇子。一方面，穆瑾欢是希望玄泷注意到云少卿与云少宸。但是另一方面，她自己不能和这两位皇子有太多接触，否则将来可能会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打定主意之后，她定定的直视着元少卿，“云少宸都已经和我说了，既然他是燕云国皇室三皇子，那么云大公子，你肯定也是某一位皇子。或者，不如直接叫您一声燕云太子。”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虽然眼神中带着清冷，但是那份直视之下的魄力，却有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 云少卿没有说话，直视静静的盯住他，眼底更深邃了几分。细看之下，似乎还散发着一些幽色。穆瑾欢心跳微微一颤，他的目光太过专注，想要直窥进她的心底。 “穆姑娘挺聪明，只是，我很好奇，穆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意料之中他会这么反问，穆瑾欢只是微微一笑，心里早已做好了应答的说辞。 “不知道云少宸有没有告诉你，我是帮澜洲城州府大人秘密查案的人。至于具体是做什么的，太子殿下，这就不需要您知道了。” 她淡漠的开口，一句太子殿下，显示出她心里是想与他保持距离。这样明显的暗示，云少卿自然明白。只是，穆瑾欢终究是低估了这位燕云太子的能力。 只见他不紧不慢的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云少宸，“三弟，你是不是也该回宫了？不通报不上奏，就这样私自出宫。你以为你装病，就能瞒住父皇吗？现在玩也玩了，闹也闹了，总归是要回宫了。否则，若是父皇哪一日脾气上来，你可是又要受一顿皮肉之苦。” 淡漠的话语凉如水，从他的话里，穆瑾欢听明白了一回事。搞了半天，这位燕云三皇子还是偷偷溜出宫，而这燕云太子，是因为要寻找他的下落，才来的澜洲城？ 这个认知让她微微皱起眉头，随后又在心里否认了。不管他们究竟因为什么而来，总归是涉及到两国之间的关系，切记不可马虎。 第129章 身份识破 “大哥，我还不想这么早回宫。反正你来也来了，索性就多留在这里几日，正好帮一帮穆姑娘查查案子，可否？” 云少宸嬉皮笑脸看着云少卿，又转脸向着穆瑾欢就挤眉弄眼，希望她能够帮忙说服云少卿。然而，她只是勾勾唇角，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着他，并没有要出手相救的意思。 见状，云少宸只好又将可怜的模样转而面向云少卿，想要博得这位大哥的怜悯之心。然而他自己心中却也清楚，他这位皇兄，向来是说一不二之人。果断狠厉的手段，并不是一般人就能够轻易说动的。 果不其然，云少卿仅仅只是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就没有再理会，而是将目光落在了穆瑾欢的身上。 “穆姑娘，听说你来自上京。” “是，不错。”她下意识的点下头，不明就里，心里却隐约觉得，这燕云太子，是不是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上京有一位穆老丞相，不知，和穆姑娘是何关系?” 她神情一凝，微微一愣，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心中早已风起云涌，他的话很明显，并不是简单地询问，而是真的已经知道她的身份。看来，她的确是忽视他这个人的不简单了。 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仿佛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只见他并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脸上依旧是平平淡淡。 “穆姑娘，听说上京不仅是个繁华之地，还是个人才辈出之地。我如今，虽说是在澜洲城，但是有机会，一定会去拜访上京。去看看上京的繁华，和我们燕云国的皇都相比，到底哪一个更好。” 一番话，说的她不由得捏起一把汗。两国一向没有什么交集。如今的燕云，老皇帝健在，但是身子骨也是愈发不好，也即将面对着皇位更替的戏码。 只是，眼前的这位燕云太子，冰冷的外表下，有着一颗熊熊烈火。她暂时还不能定义，这是不是他的一种野心。但是，这种压迫的感受，令她很是不舒服。 “太子殿下，随时欢您来上京做客。同样的，若是有机会，我们也是会去一去您的国家看一看。” 云少卿淡然一笑，忽然大踏步上前，将自己和她的距离拉近了几分。 “听说，上京穆老丞相有一位了不得的孙女。满腹经纶，不论是军事还是政事，都能够信手拈来。甚至可以搅动一个皇朝的更迭。” 他似是无意说着这些话，但是他那深邃的眼神，却就是仅仅的攥住了她的面孔。 扑面而来的压力，让她紧紧的皱紧了眉头，却依旧不卑不亢的回视着他。四目相视的一瞬间，不知为何，她似乎是看到了他眼底刚刚一闪而过的一丝戏谑。 果然，这个男人，早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先不论他究竟是从何处得知，但是从云少宸的反应来看，在此之前，他并没有将她的身份告诉给自己的皇弟。 “原来你就是上京的那位被称为才女的穆瑾欢？难怪，这州府大人要让你来协助查案。” 云少宸吃惊的看着她，对于她的身份，似乎感到十分惊讶。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瞳眸不由自主的又睁大了几分。 只见他指着云少卿，结结巴巴的道，“如果这就是那位才女穆瑾欢，那么，皇兄，你这岂不是就是……” 他说着，忽然就没了音，后面的话再没有勇气说出里。而穆瑾欢又不是傻子，在云少宸冷眼对上云少宸的一瞬间，她心里就已经察觉出了一丝神秘。 直觉告诉她，这两人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是关于她自己的。敛了敛眸，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你若是想要继续留在这里，就好好的表现。既然你要帮助穆姑娘查案，就好好的帮忙，不可随意捣乱。” 云少宸似乎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激动，“皇兄，你同意了？可是父皇那边，你要如何解决呢？” 云少卿轻轻一笑，“我的职责是要找到你，并且将你带回去。现在我找到你了，至于何时带你回去，就是我的事了。你不用担心，只是日后回宫后，你可不要再顶撞父皇。” 看着云少宸那笑脸如花的模样，穆瑾欢就不由得在心里一颤，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落在自己身上。 “等等。”她皱眉，打断他们兄弟二人的谈话，看了一眼云少宸，接着，对云少卿道，“太子殿下，您是不是应该将云少宸领走？他已经在我府上白吃白住了许久，眼下，既然已经找到你了。希望你能够结清他的住房费和伙食费，然后，将他带走。” 她说着，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云少宸这就有些不高兴了，她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的就要赶自己走。 “喂！你这小丫头，怎么能这么狠心呢？不过就是在你那里白吃白喝了几日而已，你竟然就这样记着。这钱呢，本皇子自然是会负的，只不过，你也不能赶我走！” “你的皇兄既然都已经与你相遇了，你也就有钱去住客栈了。如此，我一个女孩子家，府上住着一个年轻男子。日后传了出去，你要然我作何解释？所以，云少宸，你还是快些遂你兄长离开罢！” 她说着，就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这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她是知道的。故而，如今也不能再留他继续住下去了。 “嗯，少宸，你确实不能再和穆姑娘住在一起了。” 连云少卿都这么说了，云少宸遂也不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叹叹气，自言自语道，“这样一来，我怎么帮穆姑娘查案呢？” “这简单好办，若是想要帮助穆姑娘，干脆就将连云居买下来。” 云少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穆瑾欢与云少宸双双怔住，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一般。 “你说什么？要把连云居买下来？”木槿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结果得到的依旧是肯定的回答。 连云居是什么地方，通俗来说，它其实就是一座新的宅院。宅院的主人，因为已经在上京准备长期久居，所以这连云居就空了下来。现如今买下连云居，云少卿的意思无非不过就是一种。 连云居是这一片，距离穆瑾欢宅院最近的一处地方。这样一来，既方便了云少宸随时来找她帮忙查案，也方便了他二人有个落脚的地方。 只是，这在她看来，却是有了几分被监视的感受。看着云少宸一脸欣然接受的模样，穆瑾欢眯了眯眸，终是没有说出反对的话语。 从茶楼里出来，穆瑾欢见到早已在楼下等的百无聊赖的十五，遂将手中的布袋交到她的手中。 十五惊讶的看看布袋，又看看她，“小姐，这是？” “住宿费和伙食费。” 淡淡的丢下这句话，她便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茶楼。眼见她招呼不打一声就离开，十五和曹安随即一前一后的跟着她离开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云少卿站在楼上，这才淡漠的掉转头，对上云少宸的脸，“这钱，等到回了宫，你要双倍归还。” 云少宸扶额无奈的叹息着，却不敢忤逆，“我不会忘得，这次多谢皇兄手下留情。” “不用谢我，只是不希望因为你而坏了大事。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用你去操心了。” “皇兄，你真的要听父皇的话？”眼看着他就要离开，云少宸忙脱漏而出，问出心里的疑惑。 云少卿下意识的脚步一顿，慢慢停了下来，声音无悲无喜，“父皇的眼光一向不会错。何况，我现在也见到了，并不觉得有何不妥。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再讨论，日后回宫，我自然会跟父皇说明。走吧，去连云居。”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就下了楼，没有再等待他的回话。看着他的背影，云少宸只是微微叹了叹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要叹气。 …… 夜深，凉风习习，空气中夹杂着一些诡异的气息。 已经是灯火漆黑的红香坊，只有门口挂着的红灯笼上散发着微弱的暗光，幽幽十分阴森。 忽然，屋顶上闪过一道阴暗的身影，起落之间，就已经消失在红香坊的黑夜中。 打更的更夫一手拿着铜锣，一手忍不住的揉搓着胳膊，想着今夜怎的这样阴冷，还是早早回去吧。便低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三更时分，他最后在敲了一遍铜锣，正快步准备离开时，忽然脚底一个没注意，猛地一滑，摔得四仰八叉。 “哎哟！”痛呼一声，他一遍揉着后背老腰，一边撑着地，准备爬起来自认倒霉。 然而，手刚接触到地上，就感觉手下传来湿漉漉的触感，似乎是有什么液体。漆黑的夜里，他起初以为是地上的污水，然而仔细感觉之下，那滑滑黏黏的感觉，似乎并不是水。 更让他疑惑的，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狠心又作呕的气味。 疑惑之下，他举起掉落一旁的掌灯，伸出手一看。这一看他全身的汗毛都在打颤，缓缓移动着掌灯，他哆嗦着嘴皮，目光睁的宛若铜铃一样大。 第130章 香娘之死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满眼都是红色，血流成河的红色。加上空气中散发着腥臭作呕的血腥味，强烈的恐惧侵袭着他的大脑。滴落下来 “滴答滴答……” 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滴落下来，他抖着身体，慢慢的抬头向上看去。目光所到之处，是屋檐上，吊挂这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红灯笼映照着她血红色的衣服，触目惊心。 “啊——死人了死人了！！” 凄厉的恐惧一声声回荡在空气中，这个夜，注定不平静。 …… “小姐，你看这牡丹花，是不是越开越好看了？” 院子里，十五正在给石桌上的牡丹花浇水，被花的娇艳所惊叹。一旁静静翻阅书卷的穆瑾欢听罢，偏了偏头，目光沉沉的落在花朵上。 确实，那花似乎是比前几日开的更好了。 “也不知道那花奴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能够将花养的这样神奇。”十五自顾自的赞叹着，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姐眼神中的异样。 牡丹花开的这样艳，花瓣还长得这样好，若不是因为这血壤，怕是怎么也不能养成这样。用人血来养花，这花奴到底是谁？ 这个疑问一直盘旋在穆瑾欢的心里，有些疑点仍旧是没有搞清楚。若是说那花奴就是凶手，可是如今被害人的尸首一具都没有找到。 更何况，这花的土壤，就算说出来是人血，怕也是不会有人相信。毕竟，随便说是动物的血，也为免不可。 她揉揉眉心，眉头紧皱，十分忧心。 “穆姑娘，穆姑娘！” 门外忽然传来曹安急切的呼唤声，穆瑾欢心中一凝，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随即起身，叫住他，“曹侍卫，何事如此慌张？” 曹安显然是刚从外面一阵紧促跑来的，气息微微有些沉重。见到她，忙上前匆忙的道了句，“穆姑娘，出事了，香娘在昨天夜里，被人残忍的杀害了。姑娘，你快去红香坊看一看吧。” 话音刚落，穆瑾欢心中一个咯噔，来不及多说，放下手中的书卷，就飞快的向红香坊的方向跑去。 红香坊的四周已经站满了许多捂着鼻子皱眉围观的百姓，衙门的捕快正在努力维持现场。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但是那猩红色的颜色，仍旧是触目惊心。 官兵们将案发现场围城一个圆，州府大人和仵作正在进行查看。穆瑾欢过去的时候，香娘的尸体已经被一块白布盖住。 “大人！” 隔着人群，她连忙喊着陈永寿。见到她，陈永寿也不敢耽搁，立即就让捕快放她进去。 “穆姑娘，你来了。快看看吧，这是迄今为止，在连续失踪案之后，唯一发生的凶杀案。唉……” 没有正面回应他，穆瑾欢沉着脸，慢慢走到尸体旁边，蹲下身子，缓缓地将白布掀开，露出香娘那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庞。那张脸上，已经没有昨日见到她时的艳丽妆容，有的只是干巴巴丑陋不堪的褶皱。 那张脸上，眼珠子还在惊恐的睁大，保持着死前的唯一神情。她惊恐的眼神，显然是死前看到了什么及其恐怖的事情。 “大人，可否详细的说说，这具尸体，是何时发现的？”她嗓音冰冷，随机将白布放下，起身，一边看着周围的状况，一边等着陈永寿的讲解。 “大约是三更时分，打更的更夫走到这里，先是发现了满地的鲜血，随后才看到被挂在房梁上的香娘。” 他说着，用手指了指屋檐上红灯笼旁的那根绳索。她随即看去，看到的是一根粗粗的麻绳。想到什么，穆瑾欢又蹲下身子，看了看香娘的尸体。 诚然，香娘的脖子上，确实有一道很深的勒印。从勒印的纹理来看，与房梁上的那根绳索是一致的。 “大人，香娘的死，不是因为窒息。”默默想了想，她得出这个结果。 陈永寿沉吟点头，目光沉重的看着她，“不错，香娘虽然脖子上有勒印，但是，真正的死因，却是活生生被人放干了血。最后血流而尽死亡。” 血流而亡，究竟是谁，竟然用这么残忍的手段，要置人于死地？ 穆瑾欢凝了凝眸，目光紧紧盯住地上早已干涸的红色血迹，依稀还能闻到那浓厚的血腥味。 明明昨日还生龙活虎骂骂咧咧的人，不过是过了一夜，就已经成了一句尸骨。这人世的变化，真正是可怕。 见她不说话，陈永寿叹了叹气继续道，“姑娘，若是没有其他的发现，本官就让人将香娘的尸体带走了。” “大人且慢！” 这话并不是出自穆瑾欢，她微微一愣，随即向着声源看去，才发现是云少宸和云少卿两人赶了过来。 “二位是？”陈永寿没又见过他二人，不觉有些疑惑。 云少卿不急不慌的走到他的身前，自我介绍道，“在下云少卿，这位是舍弟，见过州府大人。我们是跟着穆姑娘来的。” 替听到他这样说，陈永寿点点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既然是穆姑娘的朋友，那么二位公子过来是有什么发现吗？” 瞥了瞥穆瑾欢的神情，云少卿缓缓道，“大人，我们想看看被害人的尸体。既然是被人放干了血，那么，一定会在尸体上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听到他这么说，穆瑾欢随即一愣，不解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云少卿随后没有多说，而是走到尸体身旁，掀开白布，静静的观察了片刻。好奇不解的穆瑾欢凑了过去，不明白他在看什么。 似乎是猜到她心里的疑惑，云少卿轻轻挪了步子，指着香娘手臂上的一道刀伤给她看，“你看，这里，凶手用利刃将手腕的筋挑断，迫使血液能够在短时间内流尽。”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道长长的伤口已经开始腐烂泛白，边缘白肉卷起，十分寒心。她凝眸，凶手是故意要将她的血放干，否则凶手大抵可以直接将她勒死。 “凶手将她的血放干，究竟是为了什么？” “报复，仇恨。” 云少卿淡淡的说着，眼底浮现出一抹冷意。穆瑾欢微微一愣，看着他，“你怎么就确认是一场仇杀？” 将白布重新盖回尸体上，云少卿起身，淡淡的直视着她的面庞，“穆姑娘，你大概并不知道，在燕云，有一种民间的迷信说法。说，只要将所恨之人的血放干流尽，就能够让那人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这其实是一种民间流行在巫师之间的一种说法，但是只流传于燕云国。在黎国，并没有这样的说法。但是与之相应类似的说法是，将所恨之人剥皮抽筋，骨头做成伞骨，再悬挂于阁楼上。这样，所恨的人，死后，便永远不能够再轮回转世，要受尽生生世世的折磨。 这些恶毒的民间流传，没有人验证过它的真假，但是总是有一部分人至死不渝的相信着。但这也是，为何千百年来，巫师都没有办法受到尊重的原因。太过阴毒，太过残忍，终究是没有办法泯灭人性中的善意。 听到他们的谈话，陈永寿忽然就注意到了一个重点，“依云公子所说，这凶手是燕云国的人？可是，我们这澜洲城里，每日进进出出不少燕云国的百姓，这样岂不是大海捞针？” 穆瑾欢皱皱眉，静静的想了想，没有注意到云少卿看向她的目光隐约中带了一些灼热。 “大人，您觉得香娘之所以会遇害，最有可能的愿意是什么？” “既然说是仇杀了，那么，凶手跟香娘一定有着什么深仇大恨，否则也不会用这样恶毒的手段。”陈永寿摸了摸下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对于他的看法，穆瑾欢没有否认。是的，正常人都能够看出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仇杀。只是，到底是什么人，会和香娘有这么大的仇恨呢？” 忽然，她的脑海了猝不及防的涌现出一双熟悉的眼眸。那是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面不满浓浓的杀意。那份杀意一闪而过，虽然没有看的真切，但是却真的令她打了一个寒颤。 这眼睛是主人不是旁人，正是昨日在花柳庄见到的那位仆人，花奴。 回想起来，昨日花奴看向香娘的眼神，确实带着深深的恨意。虽然一闪而过，但是穆瑾欢是不会看错的。 可是，如果真的是花奴，那么，他究竟是怎么趁夜色溜进红香坊，并且做到神不知鬼不知？ 若是一定要解释这些原因的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花奴，会武功。而且，武功很有可能不低。 若是花奴的话，又解释不通，为何他没有将这些血液收集起来，却白白的浪费了。要知道，他养的那些花，靠的都是人血。 这其中定然还有什么事她所不知道的内幕，所有事情的矛头都指向了花奴的身上。看来，这个花奴是真的有问题。 敛了敛眸，她走到州府大人的身旁，“大人，您先将香娘的尸体运走吧。案子我们会继续追查。若是将这件事情与少女失踪案结合起来调查，或许会更快的抓住凶手！” 第131章 在劫难逃（一） 衙门后堂，陈永寿踱着步伐，心里是一片焦灼。对于他来说，这是他就任澜洲州府大人一职数十年以来，发生的第一场凶杀案。关键是，少女失踪案的凶手也没有抓到。 些两件案子一出，必然会让澜洲城的百姓更加惶恐不安。 看着他焦灼不安的神色，穆瑾欢知道，他心里的焦急。然而，现在无凭无证，没有办法确定她心里的猜想。 “大人！” 有捕快急急忙忙从门外跑进来，低首恭敬的朝陈永寿弯了弯腰，“大人，已经查到了。” “情况如何？”陈永寿迫不及待的询问着。 “花老爷子说，那夜，花奴一直都在照料府上的花朵，并未离开。” 听到这里，穆瑾欢却像是意料之中。她猜到陈永寿定然也是心中有了怀疑对象，故而才会去花柳庄询问花奴的行踪。 只是，这花奴若真的是凶手，又怎么会轻易露出马脚呢？必然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就算陈永寿派人去追查这件事情，也不会有什么线索。反而会打草惊蛇。 很显然，陈永寿的做法已经打草惊蛇了。 “州府大人，稍安勿躁，听我一言。” 她敛眸，轻轻从座位上站起身，定睛看着陈永寿。 看着她，陈永寿心中一喜，以为她是有了什么好主意，“穆姑娘是不是已经有了好的对策？” 穆瑾欢却摇了摇头，“好的对策暂且没有，不过，我心中怀疑的对象，与大人心中的对象倒是一致。大人，听小女子一言，这件事情，姑且先不要大张声势。失踪案才刚刚有了些线索，眼下香娘的死因也已经明了。若是大人能够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这前后两场案件是否有何关联？” 听她这样说，陈永寿遂渐渐冷静下来。他不是昏庸无能之辈，几十年的州府大人并不是虚有其名。虽然案件难破，但是其中的蛛丝马迹倒也能够看的穿。 寻思着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话语，穆瑾欢才慢慢回头看了看一旁只顾喝茶不言不语的云少卿。 “云大公子，我听云二公子说过，您的手下，有几位身手还不错？” 云少卿眉眼一挑，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不错，不过穆姑娘问这作甚？” “既然如此，那小女子想跟您借几个人。” 她眼眸定定，神情坦然不苟言笑，并不是什么开玩笑的话。 “穆姑娘，你可知道，本公子这些个人，都是用来护我安全，且推心置腹。不知你借去做何用？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该如何赔偿我？” 听他的口语，就像身边的几个人都是可以随意买卖的东西。这点认知，让穆瑾欢十分不满。 但是毕竟都是他的人，眼下查案要紧，她没有办法再去对他进行说教。 “云大公子，你放心，您身边的人，武功必然了得。我之所以同你借人，不过是希望替我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对破案或许会起到一定作用。故而，还希望云大公子能够应允。” 她已然用了最诚恳的话语同他商量，然而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并没有着急回答。 一旁的云少宸有些看不下去了，也凑了过去，帮她求情道，“大哥，您就帮帮穆姑娘吧！你也知道，穆姑娘查案必然需要一些人派上用场。” 饶是他在一旁帮衬着，云少卿还是没有轻易的点头同意，仍旧是在思考当中。 这时，陈永寿也上前一步，不过是对着穆瑾欢道，“姑娘，衙门中也有一些武功底子不错的捕快，不如就交给姑娘你吩咐做事吧！” 穆瑾欢回头微微一笑，惋然谢拒了，“大人，我知道您的好意。但是，这件事情不能用您衙门上的捕快。我既然开口向云大公子借人，自然有我的理由。希望云大公子，能够帮小女子这个忙。” 后一句话，她四对着云少卿所说。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他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桌上，抬眼，眼底掠过一道精明的算计。 这抹算计的光芒，自然没有逃脱穆瑾欢的眼睛。心底下意识一凝，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但是，她没有想多。 “什么要求？云大公子尽管开口，只要小女子能够做到。” 云少卿看着她，轻轻笑了笑，“穆姑娘不用这么紧张，不是什么无理的要求。不过是想跟穆姑娘讨一个凭证。” 此话一出，穆瑾欢微微愣了愣，有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凭证？什么凭证？” “很简单，既然穆姑娘问我要人。考虑到我的人安全，穆姑娘要给我一个能够证明穆姑娘身份的信物。” 听到他这样的解释，穆瑾欢恍然大悟，才意识到他还是怕自己的人会出什么意外。 不过是一个信物罢了，她也不再多说什么，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随后解开系在手腕上的一块玉佩，递到他的手中。 “这块玉佩上，刻着我的名字。黎国各大玉铺行，都能查出这块玉的真伪。如此，云大公子可相信，愿意借人与我？” 将玉佩捏在手中细细看了几眼之后，云少卿才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如此即可，稍后我会挑选几名武力高强的人交给你。” 她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眼看这里已经没有他们的事了，云少卿起身，握紧手中的玉佩，与云少宸相视一眼，随即对着她淡然一笑。 “穆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们兄弟二人，也该告辞了。” 出了衙门，云少宸突然一把拉住云少卿，沉声问道，“皇兄，你老实告诉我，你要这穆姑娘的玉佩做什么？” 看着他紧张的模样，云少卿冷冷一笑，“怎么？少宸，你不要告诉我，你喜欢上那个丫头了？” 云少宸一愣，随即皱眉否定，“皇兄你瞎说什么呢？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凝了他一眼后，云少卿忽然浅浅一笑，不动声色拂开了他的手，理了理袖子，云淡风轻。 “如此这样最好，你要记住，这小丫头，将来，是要做你皇嫂的。” 轻飘飘扔下这句话，云少卿便先一步离开了。云少宸定定的站了一会儿，细细咀嚼着他话里的意思。 难道说，皇兄要她的东西，是想留作信物，将来好发生点什么？ —— 衙门里，陈永寿长叹一声，看着穆瑾欢，满心愧疚，“穆姑娘，让你见笑了。你也看到了，这次的案件，真真是让下官无能为力了。故而，还要请穆姑娘，再留在这里，直到查到凶手为止。” 穆瑾欢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大人，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本来，我就是自愿来帮您查案。如今，案件没有结束，我自然是不会离开的。放心吧，案件已经有了眉目，就肯定还会有希望破案。”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一定与花奴有关！很有可能，凶手就是花奴。只是，一想到花奴那般佝偻身材，怎么会一身武功？ 杀掉香娘的人，内力高深，并且带有很深的仇恨。 花奴对香娘的恨肯定是存在，毕竟香娘曾方面辱骂过花梦。而在花奴眼里，花梦又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人物。 故而，花奴忌恨香娘，也是有可能的。 忽然，一丝灵光从穆瑾欢的脑海里飞快而过，像是有什么事情，一直以来被她疏忽了。 这样想着，她不禁皱了眉头，陷入沉思之中，仔仔细细回想着到底哪里是自己所忽视的东西。 她想的太过入迷，一旁疑惑不解的陈永寿喊了她好几遍，却都没有听见。 “穆姑娘？穆姑娘……”陈永寿见她不说话，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发呆。 忽然间，她抬眼，朝着陈永寿微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大人，真是不好意思，方才我在想些事情。” “无妨，不知姑娘可有想到什么？” 穆瑾欢闭了闭眼睛，心底犹如一片明镜，清晰可辨。 她方才已然想到其他一些事情，虽然不能够直接控告花奴就是凶手，但是总算对案件有很大的帮助。 “大人，我暂时还没有想清楚。这样吧，我先回去。待这两天将思路理清之后，我再来告诉大人您具体的事情。这段时间，也请大人尽力维持好城里百姓的心态。我担心，会有人趁乱作势！” 她真正担心的，是燕云国。云少卿与云少宸这对皇室兄弟，莫名其妙出现在澜洲城，已然是十分可疑了。 见她要离开，陈永寿也没有挽留，起身对着她远离的背影回了挥手，“穆姑娘一路小心。” 马车上，夜白静静的驱车赶马，朝着临时住所而去。 “夜白，这几日，你花点时间，留意下花柳庄的动静，只不过，不要打草惊蛇。明白吗？” 隔着风，夜白吐字不是很清楚，但是按照她的话，点了点头。 路边的风景一闪而过，穆瑾欢靠在马车里，轻轻揉着太阳穴的位置，皱紧了一双娟秀的蛾眉。 接下来，还有一场硬站要打。能不能成功破案，就看接下来花奴的反应了。 第132章 在劫难逃（二） 第131章在劫难逃（2） 澜洲城里，红香坊香娘的死，在城中刮起了一阵无名风，闹的人心惶惶。不断有流言蜚语，说是澜洲城即将有大灾难降临。挨家挨户，凡事没有婚嫁的女子，都一律不允许踏出家门半步。 同时，红香坊所在的那条街，大多数商户为了怕闹鬼，纷纷都开始移居到别的地方。 为了尽早破案，找到更多线索，穆瑾欢特意去了一趟红香坊。 考虑到曹安是玄泷派来的人，为了方便将线索传达给朝廷，故而，她特意将他一同带了去。 将事情简单的与衙门捕快交代清楚后，负责守候凶案现场的捕快，这才答应让他们进去查看一番。 红香坊面积不大，不过是香娘用了自己多年的积蓄，开的一个小作坊，用来自制一些劣质的胭脂俗粉罢了。 红香坊里，到处摆放的都是一些成品的胭脂，还有一些半成品，以及大量的制作原料。 一连几天，穆瑾欢都在考虑一个问题。深夜时分，香娘为何会一个人出现在门口？如果不是香娘一个人走到门口，那便是凶手用了什么方法将她打昏，继而带到门外杀死。 她将心里的猜测说给曹安分析，然而曹安却有不同的看法。 “穆姑娘，云大公子不是曾说了吗？检尸体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被硬生生放干了血，血流而亡。说明，香娘在临死时，应当是见到了凶手的真面目。” 经他这么一提醒，穆瑾欢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当日查看香娘尸体时，香娘脸上惊恐的表情。 香娘在临死前，到底看到了什么令她感到恐惧的事情？ 摇了摇头，她继续在红香坊里查看着，试图寻找一些对破案有帮助的线索。 寻到香娘的卧房时，穆瑾欢观察的更为仔细，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 只是，出乎她的意料，香娘的房屋中，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很显然，凶手并不是在她的房间里动的手。 既然凶手不是深夜潜入香娘的房间将其杀死，那么，就是凶手用了什么方法，将香娘主动的吸引了出去。 “穆姑娘，你说，会不会凶手，是香娘所认识的人？” 曹安寻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后，对着穆瑾欢问出了心里想了许久的猜测。 “你说的，我也有想过。我暗中让夜白去查了香娘的人脉关系。发现她的人脉关系并不多，她的人缘不太好。虽然人缘不好，但是倒没有什么仇家。” 这样想了一想，她还是觉得花奴的嫌疑最大。偏偏前一日香娘骂了花梦，这第二天香娘就死了，这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 在红香坊转悠了一圈，仍旧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穆姑娘，不知你们可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迎面走来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腰间悬挂着一把长刀。他名为李宗，是陈永寿身边最得力的捕快。自然知道穆瑾欢是自家大人重要的客人，故而每每见到穆瑾欢都十分恭敬。 “李捕头。”叹了叹气，摇摇头，示意他并没有什么有用的发现。 李宗是个豪爽性子，遇事一向乐观，看到她有些颓然的模样，当即笑了笑，安慰道，“穆姑娘是女中诸葛，不要着急，总会找到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天爷是不会让凶手一辈子逍遥法外的！” 听了他的话，穆瑾欢淡然一笑，“李捕头倒是看的很开，想必这些年跟在州府大人身边，也看了大大小小不少的案子了吧？” “可不是嘛！大案小案，棘手的容易的。最快一天破案，最迟一年半载。什么样的案子都有，大人一贯都能够处理。但是这一回这案子，不同于以往的那些，让人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你说，那些使用几个月的女子，到底在哪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相当麻烦……” 穆瑾欢微微一笑，安静的听着他看似喋喋不休的诉苦。 “……所以啊，这件案子，也真是要拜托穆姑娘你了。我家大人呀，为了这些案子，已经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了。再这样下去，我得花老爷子要一盆安眠花了……” 后面几句话，像是李宗的自言自语。但是，敏感的穆瑾欢挺到花老爷以及安眠花这样的字眼，当即一个激灵。 “李捕头，你刚刚说什么安眠花来着？你要这安眠花做什么？是花老爷种的安眠花？” 她虽然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仍旧掩饰不了话语中的一丝丝激动之情。 李宗搔了搔头，不明就里的点了点头，“是啊，安眠花。穆姑娘没有听说过吗？说起来，这安眠花也是花老爷园中的一种稀世珍品呢！” 从未听说过还有这种花的穆瑾欢，连忙让他多说一些，说说这安眠花。 李宗点了一点头，“既然穆姑娘想听，我便说给你听吧。” “这安眠花的花粉，一旦让人吸入，就会起到安眠的功效。这对于一些失眠之人来说，是一件很好的药材。但是说来也神奇，这花只有在花老爷子家才能种植起来，换了别的地方，就极难培育。” “李捕头，你见过这花吗？”她皱眉，轻轻的问着。 就见他点了点头，“自然见过啊，前段时间我陪大人去花柳庄时，还看到这花了呢！不过，这花是纯白色，在万紫千红的花丛里，十分显眼。姑娘，你没有留意吗？” 纯白色？穆瑾欢努力回想着前两次去花柳庄时见到的那些花。只是，无论怎么回想，都没有想起纯白色的花朵。 “那李捕头，你可知道，除了花柳庄，还有哪里能看到这安眠花？” 李捕头想了想，“这花都是出自花柳庄，花老爷子自己一般都是会赠予一些爱花的同道中人。姑娘要是不想去找花老爷子，那就去苏王爷府上看一看吧。花老爷和苏王爷交情一贯很深，他那里应该会有这安眠花。” 苏妗如的亲爹苏荣。 穆瑾欢微微凝了凝眸，随即轻声应着，“如此我便知晓了，放心吧，改天有空我再去苏王府拜会拜会苏王爷。” 最后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之后，穆瑾欢便准备离开。 “李捕头，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她说完，后退两步，却一个没注意，忽略了脚下的门槛。 “啊……”低呼一声，眼看她就要摔倒在地，关键时刻，忽然有人大手一捞，稳稳的接住了她的娇躯。 感受到腰间不寻常的一只手臂，穆瑾欢愣了一愣，目光向上看去，入眼是云少卿冷淡的面容。 待站稳身子后，穆瑾欢忙从他的臂弯里退出来，微微有些不自然的低头道谢，“多谢云大公子出手相救。” 臂弯的位置还残留着她柔软的温度，云少卿微微一顿，随即反应过来，不动声色的敛下了心头那莫名其妙的心悸。 “举手之劳，穆姑娘不用客气。不过，穆姑娘走路还是多多注意脚下才行。这门槛较高，还是小心为好。” 听到他说到门槛高，她遂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门槛上，不禁有些好奇。 这门槛设置的确实要比寻常人家都要高，看来这香娘是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价，才会刻意摆弄出来的东西。 这样想着，她遂瞥开目光，刚想说走吧。忽然，门槛的夹缝里，一抹白色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是什么？” 她当即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得用手将门缝里的白色物捡出来。 众人被她奇怪的举动纷纷吸引住，都情不自禁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不明的白色物。 “这是……花瓣？”云少卿凝了凝眸，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错，这正是花瓣。”她肯定的点头表示认可。此时此刻，她手心里的的确确就是一朵花瓣。 花瓣不小，足足占了手掌的三分之一。 “纯白色……”她喃喃自语，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将手掌心里的花瓣递到李宗的眼前。 “李捕头，你看看，这是不是方才你同我说的纯白色安眠花？” 听到她这么问，李宗也不敢马虎，当即接过花瓣，仔细看了看。 片刻后，他很肯定的点了点头，“不错，这就是安眠花的花瓣。可是，这安眠花的花瓣，怎么会出现在这红香坊？” 他说的疑问，也正是穆瑾欢心中的疑问。这安眠花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什么意外，一定是有人曾带了安眠花过来。 想到这里，她忙对着几人道，“麻烦各位。现在在这周围仔细找一找，看看还能不能再找到一些花瓣。” 众人不敢耽搁，随后便纷纷从不同的方向仔细寻找着。 看着掌心里的花瓣，穆瑾欢只觉得有什么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但是还是差了关键的一部分。 “穆姑娘，你快过来，看看这里，这是不是就是你要找的安眠花？” 在后院墙角下的曹安挥手示意穆瑾欢过去，在掩埋的泥土里，他发现了一株残破不堪，却依旧能够看清楚的花朵。 泥土里，纯白色的安眠花静静的沉寂在着。原本盛装植株的花盆也已经摔碎，花瓣也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四周。 不难看出，处理花朵的人，是在匆忙的情况下，将花简单的扔在这里，就没有理会了。 第133章 在劫难逃（三） “李捕头，你看看，是不是就是这花？” 李捕头随即凑了过去，只是看了一眼，就非常肯定的道，“不错，就是这花，不会错的。只是，这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记得，花老爷的花，除了能随便供人观赏之外，一般是不会轻易赠人的。” “既然不轻易赠人，那么这就奇怪了。到底是谁呢，会将这花放在这里。”曹安蹲下身子认真的打量着那安眠花。 云少卿静默的看了片刻，穆瑾欢见他不说话，便询问道，“云大公子，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他抬眼看着她，“我在想，这会不会是凶手留下的。这安眠花，顾名思义，有安眠的功效。” 他的想法和穆瑾欢心中所想，大致相似，“我也在思考着这件事情，我查过香娘的房间，并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显然，香娘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凶手杀死了。起初，我还在想，凶手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将香娘从房间诱到门口杀害。现在看来，应该是凶手用了这安眠花。” 先用安眠花的香味，将香娘迷昏，随后再将她移到门口杀死。这样想着，穆瑾欢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有想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穆姑娘的意思是，凶手用这安眠花将香娘迷昏再杀害？”李捕头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地上的安眠花，兀自说出自己的猜测。 他的猜测和穆瑾欢所想的大致相似，但是，很明显他也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不等穆瑾欢说话，就听见云少卿摇了摇头，否定了他们的猜测，“我并不认为凶手是用这花来迷香娘。” 穆瑾欢一听，愣了愣，“不知道云大公子的意思是？” 看了看她，云少卿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猜测，“这花虽然是有安眠的功效，但是试问，凶手既然是个会武功的人，为何不直接将其打昏，还要赔上这一盆花呢？更何况，这花放在这里，岂不是很引人瞩目？就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像我们想的那样简单。” 他简单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没有什么实际的观点。说来说去，还只是各自自己的看法。穆瑾欢叹了叹气，还是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眼看着这条线索又断了，她心里就有些郁闷。迄今为止，包括那件失踪案在内，都只是搜到一些零散的线索，没有什么用处。 案子越来越扑朔迷离，眼看着日子一天天推迟，穆瑾欢的心里也开始有些着急了。只是，她也明白，越是着急越是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查案。 良久，她深呼吸一口，无奈的看了眼曹安，淡淡的吩咐道，“曹侍卫，麻烦你，将这安眠花收拾好，带回去，不管怎样，这也是一件物证，留着日后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是，穆姑娘。” 转身，她看向李宗，“李捕头，辛苦你了。这件案子结束之前，还是不要让人随意进出这红香坊，免得会有一些人破坏物证。” 她的意思，李宗自然是明白，“穆姑娘尽管放心，这一点，大人也一早就吩咐了属下。穆姑娘也不用着急，这件案子，一定会水落石出的。姑娘累了一天，还是早些时候回去歇息吧！” 她微微一笑，“多谢李捕头关心，我也是时候要回去了。对了，云大少爷。” 她说着，将目光落在一旁的云少卿身上，“云大少爷，可否一起结个伴？” 云少卿淡然点点头，手中折扇一展，轻轻摇晃着。 “姑娘难得盛情邀请，我自然要应邀。走吧，一同走回去。” “李捕头，告辞！” “穆姑娘一路小心，属下就不多送了。” 从红香坊出来之后，穆瑾欢与云少卿并肩而走，曹安静静的抱着用布包裹着的安眠花跟在后面，不近不远。 用眼角凝了一眼身后的曹安，穆瑾欢心神斗转，随即淡淡的开口，对云少卿准备问出自己的问题，“云大公子……” 然而，刚说了一句称呼，就被他打断了，“穆姑娘，叫我少卿就好，无需过多客气。” 穆瑾欢微微一愣，随即无所谓的笑了笑，“无妨，我只是好奇，你今日是怎么想到来了红香坊？还是……公子你一早就知道我今天会来红香坊？” 她目光灼灼，虽然脸上是一片淡然，但是眼底的那抹深意，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面对她质问一般的口吻，云少卿没有动怒，反而还淡淡的笑了起来，“不错，我确实是事先知道姑娘你来了红香坊，不过，是因为少宸听了你的丫鬟十五所说。是十五告诉我的，你今天回去红香坊。真巧，我没事出来散散心，正好碰上姑娘你险些摔倒，有了英雄救美的机会。” 他不提这事，穆瑾欢险些就忘了，他刚刚救了自己。想到还没有当面和他说声谢意，她便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他，“云大公子，方才真是多谢了你出手相救。” 云少卿哑然一笑，“穆姑娘，你在家受的就是这些礼仪规矩吗？” “啊？”穆瑾欢显然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他为何会提到礼仪规矩。 “穆姑娘你太过客气了，不过是一件举手之劳而已的，你却都要一口一个谢谢，当真是让我觉得有些生疏了。姑娘，你大可不必如此，毕竟，我听少宸所说，你曾经也救过他的一条命。如此看来，我想，我那胞弟，必然是没有像你这样，左一句谢谢，有一句谢谢。” 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因为这个原因，穆瑾欢无奈一笑，“不管别人如何做，我只做好自己即可。” 如此豁达开明的话，然个云少卿对她的好感，不由得又增添了一份。眼前的女子，不过就是一个跟寻常弱女子没有什么差别的女子，但是说出去的每一字一句，都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让人刮目相看。 都说黎国的女子，地位和智慧都是极低的。但是眼前的穆瑾欢，却是一个特例。 真是一个有趣的女人，难怪能轻而易举的玩动一个朝代。 没有注意到他前后眼眸中的神情变化，穆瑾欢仍旧是静静的向前走着，脑海里满满的都在思考着失踪案与香娘被杀案。直觉告诉她，这两件案子，一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只是，这联系到底是在哪里，她暂时还没有想明白。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前后两件案子，无论哪一件，都与花奴离不开关系。要想知道最后的真相，这花奴就是要第一个调查的对象。 她不言不语，云少卿只是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眼，随即就猜到她现在肯定是因案件而烦恼。 “穆姑娘，你现在心里是不时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穆姑娘你心里的猜想，与我一致。” 低沉淡雅的声音，穆瑾欢皱了皱眉眉，“云大公子也是怀疑花奴？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云少卿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使用的线索，该有的线索，穆姑娘手里都有。只不过，那个花奴太过诡异神秘，一些线索又统统都指向了花柳庄。所以，我才会猜测花奴。” “原来是这样，没关系，这件案子还是急不得。不过，既然我们都觉得花奴这个人有问题，那么，就找个时间试探试探。” 她说着，决定要好好调查调查一下这个花奴真正的背景。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一定会有蛛丝马迹落下。任何蛛丝马迹都是值得调查的线索，她都绝对不能放弃。 “嗯，走吧，我们先回去，好好商量商量下一步的打算。” 在她的身后，一直保持距离的曹安，目光沉沉，看着面前并肩而走的一男一女，不禁皱紧了眉头。 …… 澜洲城门口，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的驶进来。城门的守卫立即就将马车拦下，“车里的人，例行检查，快下车进行检查！” 驱车的是以为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子，面容有些粗狂，眼睛里面却是一片冷然。 “我们家主人有要事要立即进车，还望能够放行。” 然而，那守卫并不买他的账，“别废话，快下车。如今城中闹着人心惶惶，不管是谁，都要下车接受检查。” 听到这话，那车夫有些不悦了，刚想语气加重几分，突然车里一直不愿意露面的人说话了。 “孟川，把这个给他看看，自然就会放我们进城。” 接着，从马车里递出来一根木牌子。接过木牌子的车夫，二话没说，就递到而来那守卫的面前，“睁大你的眼睛看一看，究竟让不让我们进城？” 看到那木牌，守卫瞳孔一阵收缩，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东西，当即就换了一副赔笑，“能能能！这边请！” 收好令牌之后，车夫随即就驱使马车，进了澜洲城。 “公子，我们已经进城了。不过天色也不早了，我看，我们还是找家客栈休息休息吧。” 静默片刻后，车里传来熟悉的低沉声，“走吧，按你说的去做就行了。” “是，公子。” 第134章 引蛇出洞（一） “唉，明明这案子就是跟花奴脱不开关系嘛！怎么就是没有线索将他抓捕归案呢？可恶！” 云少宸趴着桌子上，看着满桌子的资料，不禁觉的十分奇怪。 穆瑾欢一边翻看着文案，一边想象着这些线索之间的一些关联。不论如何，这件事情一定不简单。 若是凶手真的就是花奴，那么，眼下要查清楚花奴犯案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少女失踪案暂时还没有什么线索，我们如果将之前的线索结合起来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云少卿看着穆瑾欢，提出自己心里的猜想。眼下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故而，她点了点头，“可行，那我们现在就一件一件的来理一理线索。最先，还是要从失踪案查起。” 顿了顿，她从一桌子的档案中，跳出有关于失踪案的一些线索。然后逐一摆出来。然后再一条条的挨个说明分析。 “少女失踪案的受害人一共有九名，均是未出阁的姑娘。最早发生案子的是在城南，距离现在大概有四个多月了。紧接着在半个月后，又发生了第二起失踪案，地点还是在城南。巧的是，前后这失踪的姑娘，关系亲如姐妹，经常一起成双出入。”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向在座的几个人，想听听他们有什么想法。 “这被害人的关系有什么问题吗？”云少宸一时没有想明白其中的联系，不禁有些疑惑不解。 穆瑾欢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即问道，“这澜洲城里，未出阁的姑娘多了去，为何这凶手偏偏要挑关系最好的那两个人？” 云少宸挠挠头，想了想猜测着，“难道是因为觉得这两人正好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所以就懒得再挑选下一个目标了？” 不等穆瑾欢说话，一旁的云少卿就开口否定了，“不，应该是这两名被害人有一个除了是未出阁的姑娘外的共同点，而凶手因为这个共同点而不得不将她们杀害。” 他说着，目光落在穆瑾欢的身上，想知道自己的猜测和她的是否相同。 穆瑾欢点点头，“我的初期想法大抵和云大公子是一致的。来，你们再看看这接下来其余七名失踪姑娘的资料，告诉我，你们有没有什么发现。” 听她说着，众人的目光随即都专心的落在那些档案上面。 档案上面详细的介绍了每一位被害人的家庭背景，还有一些平时常出入的地点，以及和什么人有什么来往。 正当他们在细细研究档案时，苏妗如忽然从屋外走了进来，见到大家都在，不禁有些意外。 “穆姐姐，你们怎么都在？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商量？我能参与进来吗？” 一见到她，云少宸就不满的皱起了眉头，“喂我说，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有事没事你不待在府上绣绣花喂喂鱼，你来这里干什么？我告诉你，最近澜洲城可不太平了，你小心被采花贼抓走！” 他说着吓唬她，然而苏妗如毕竟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性子，他的恐吓对她根本没有威胁力。 “吓唬谁呢！本小姐才不吃你这一套。本小姐又不是来找你的，你管我去哪儿！” 不屑的瞥了一眼云少宸，她遂走到穆瑾欢的面前，扬起一抹笑容。 “穆姐姐，你们在干什么呀？我闲的无聊，要不然也帮你查查案子呗？看你们查案子也挺有趣的。” 穆瑾欢淡然一笑，“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她这一问起，苏妗如忽然才想起来，忙道，“我查过了，花梦往年购买用来治脸的药材都十分多，每一笔都要许多银两。但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减少买药的量和次数了。而且，我听药铺的老板私下里说，这已经连续两个月，花梦都没有在药店里买过药了。” 她的话让穆瑾欢微微一沉思，但是旁人不明白苏妗如的话，都有些不解。 “小丫头片子，你在说什么呢？什么药啊？” 苏妗如没好气的一转身，对着他撇撇嘴，“你知道些什么，这是穆姐姐吩咐我去调查的事。不过说起来，穆姐姐，你让我调查那个花梦做什么？”她后一句话是问向穆瑾欢。 众人都将调查的对象放在花奴的身上，但是穆瑾欢却突然转了方向查了花梦。 没有回答她，穆瑾欢而是将目光落在云少宸的身上，“云少宸，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花柳庄里发现的红壤吗？” 云少宸点点头，如此重要的事情，他不会忘记，“记得，我还告诉你，那并不是红壤，而是人血。” 说到人血，不知情的几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尤其是苏妗如，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什么人血？什么红壤？你们在说什么呢？” “十五，去把那盆牡丹花拿过来。”转眼看向一旁迷茫的十五，她轻轻的吩咐着。 等到牡丹花拿了过来之后，穆瑾欢从中挑出一些红壤，放在桌子上。 随后，一股淡淡的奇怪的味道就慢慢的飘荡在空气之中，令人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是？”云少卿沉着脸看着那红壤，眼中闪过一道阴郁。 穆瑾欢点点头，印证了他心里的想法。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失踪的少女应该都已经遇害了。而我现在担心的是，如果凶手真的是花奴，那么，这些红壤，很有可能就是……” 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她不说，众人也都能猜到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良久之后，苏妗如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支支吾吾猜测的说道，“穆姐姐，你是不是怀疑，花梦也参与了这些案件？” “只是怀疑，但是没有证据。不过，我敢肯定的是，香娘被害，一定和花奴逃不开关系。” 看着那盆被打碎的安眠花，她目光沉沉，总觉得真相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可是现在，我们只能凭空猜测这些事情，这究竟要到何时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 云少宸皱了眉头，看着穆瑾欢，无奈的摇了摇头。 手指轻轻敲击在桌上，穆瑾欢想了想，“我有个计划，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云少卿眉心一动，大致猜到了她话里的意思，但是具体不知道她怎样打算。 敛了敛眸，她轻轻凑了过去，将心里的计划说了出来。 …… 花柳庄里，花老爷子看着大堂内的穆瑾欢和云少卿，不觉有些疑惑，遂赶紧上前一步，问道，“穆姑娘，云大公子，不知你二人今天来是所为何事呢？” 穆瑾欢轻轻一笑，“花老爷，我们今天来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是想来看看花小姐的脸。” 听到这里，花老爷不禁疑惑的看了看她，“梦儿的脸？为何要看看梦儿的脸？” “花老爷，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你也知道，我们最近在调查澜洲城里的失踪案子，还有前几日香娘被杀一案。有些事情，需要花小姐来为我们解释解释。” 她没有直接明说自己的要求，看着他，态度平淡，让人猜不透她心里的想法。 花老爷遂也没有多说什么，随后让丫鬟将花梦叫出来。 稍等片刻后，花梦款款从闺房之中走出来，看到穆瑾欢和云少卿二人时，微微一愣。 “花梦见过穆姑娘和云大公子。” 随后她又转身轻声的对着花老爷问道，“外公，您叫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花老爷朝着穆瑾欢的方向点了点头，“不是我找你，是这位穆姑娘有事情要问你。说是，想要看看你的脸。” “我的脸？”花梦几不可闻的动了动眉，一丝特殊的神情从脸上一闪而过。 随后，有些不自然的问道，“为何要看看我的脸？我的脸并不好看，没什么好看的，我怕会吓到穆姑娘和云大公子。” “没关系的花小姐，我知道，你一直在找药方医治你的脸。只是不知道，药效如何了？” 穆瑾欢盯住她，淡淡的问着，像是要从她眼里看出些什么。 花梦眼神不由的四下闪烁，“不错，我是在找药方医治自己的脸。只不过，没有什么用处。穆姑娘，我看我的脸，还是没有必要要看了吧？毕竟，我也知道自己的脸，实在是有些吓人。” 然而，穆瑾欢并没有要就此罢休的意思，往前走了一步，“花小姐，没有关系，我只不过是看一眼罢了。花小姐，你不用自卑，面容长相从来就不是评判一个人的标准。” 看出她执意的决心，良久之后，花梦敛眸，叹了叹气道，“既然穆姑娘执意要看我的脸，那么我就让你看看吧。” 接着，在众人的眼下，花梦缓缓的将自己脸上的面纱拿了下来。 露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张让任何人见了就绝对不想见第二面！ 眼前的花梦，脸上红斑点点，深红色的胎记遮掩住了她大半的容颜。 她的脸型生得好，只不过容颜却令人不住的唏嘘一片。 第135章 引蛇出洞（二） 穆瑾欢轻轻皱了皱眉头，心里却是十分疑惑。花梦的脸，在她看来，并没有任何改善的迹象。 花梦淡淡的看了一眼穆瑾欢，“穆姑娘，不知道我这张脸到底是有什么问题，需要你非要我拿下面纱看一眼？长相丑陋，是我无能为力的事情，如果穆姑娘这样做，是为了看我笑话的，那么穆姑娘我觉得……” “花小姐，你想多了，我并不是想要看你出丑。” 不等她把话说完，穆瑾欢就已经冷不防的开口打断。随后沉眸冷了冷声音。 “花小姐，我说了，你与案子有些牵扯，所以才会来看看你的脸。我听说，花小姐最近一直在药铺里买药，用来治愈脸部。故而，来看看花小姐你的治疗如何了，看看有没有用？” 花梦愣了愣，但随即又表现出平淡的样子，柔柔的回复道，“确实，我在药店里买过药，但是药没有什么用。穆姑娘，你调查的是少女失踪案，不知为何问起我的这脸？” “是这样的，失踪案中其中涉及的一位女子，也曾买过药医治脸上的伤。而恰巧，我们也听到药铺老板说，你也经常在他们家药铺里买药。故而，好奇之下，便过来问一问你。” 穆瑾欢早已准备好措辞，不露痕迹的看着她。花梦淡然一笑，随后解释道。 “不错，我确实买了药，刚刚也和你说了，那药并没有什么用处。不过，穆姑娘能否告诉我，那失踪的女子，不知道是谁呢？怎么也会买药？” 穆瑾欢凝了凝眸，没有正面回复她的话语，“既然这药没有用处，那么，失踪案的线索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对了，花老爷子，我能不能看看您养殖的安眠花？” 花老爷顿了一顿，“安眠花？穆姑娘，你怎么会想到要看安眠花？” “哦，关于香娘被杀一案，我们最新发现一个新的线索，是一盆被凶手随手丢弃的花。从外形来看，有些像花老爷你府上的东西。所以，来跟你求证求证。花老爷，你带我去看看花吧！” 花老爷听罢，知道她是为了查案之用，刚想说可以，一旁的花梦忽然上前两步，走到花老爷子身旁，想也的就对着穆瑾欢说话。 “这安眠花，都送走了，现在我家里没有这种花了。你要是想要用这花，那就得再等几日便好。” 听着她这样说，不仅是穆瑾欢有些疑惑，就连花老爷自己都有些不明白。 “梦儿，安眠花没有了吗？我怎么不知道，明明之前家里还留了一盆。” 他说着，有些不相信，遂兀自去查看了一番。结果，的确没有那盆安眠花的踪影了。 顿时，他脸色微变，看着花梦，“梦儿，你告诉我，那盆花去哪儿了？” 花梦面不改色，微微有些委屈的解释道，“外公，您忘记了吗？前段时间，你把花送出去了。你不记得了吗？” 听到她这样说，花老爷子随即细细思考着，忽然恍然大悟的道，“啊我想起来了，确实送给人了。” 穆瑾欢看了看他们，脸上波澜不惊，“不知道花老爷子将这花送给了谁？” 花老爷想了想道，“杨员外家。” 默默记下这个线索之后，穆瑾欢才淡然一笑，不急不忙的看了一眼花梦，“如此这样，我们就打扰了。” 说着，便和云少卿离开了花柳庄。 回去的路上，云少卿摇动纸扇，饶有兴趣的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对于她的方法，他还是存在几分疑惑。 “你说，就这样子，他们真的会上当吗？” 穆瑾欢淡淡一笑，“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不会，只不过是抱着试试的心态。” 听她这样子说，云少卿微微哑然，随即失笑，这女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那我们现在，就是要回去了？你不打算再看看？毕竟，这案子有太多疑点。” 她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渐渐幽暗起来，眼底浮现出一丝冷意，低声道，“先回去吧，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听到她这样说，云少卿也不禁皱了皱眉。细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努力想感觉她说的，究竟是不是有人跟踪他们。 “我们快走吧，似乎真的有人在跟踪我们。不过，到底是谁呢？会是凶手吗？” 穆瑾欢摇摇头，低声道，“暂时不清楚，我们先回去再说。” “嗯。” 随后他们便加快了步伐。 暗处，有男子站在一片阴影之下，停住脚步，看着前方两人越走越远的身影，目光沉沉。 客栈里，孟川一字不漏的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一一汇报给座上的男子。 那座上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玄泷。 舟车劳顿，他只能暂时住在客栈里。此次出宫，是他秘密微服私访。除了身边的心腹知晓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 听到孟川的回报，谈到穆瑾欢身边的人时，他的眸子不由一暗，情绪都开始不淡定。 不过，他没有发作，握着茶杯，淡淡的凝了一眼孟川，“你先出去吧。” 孟川遂福了福身子，便出去了。留下玄泷一人在屋内，静静的想着事情。 他千里迢迢从上京赶来澜洲城，除了要处理一些必要的事情之外，最重要的还是想要看看穆瑾欢。 因为心里担心她一个姑娘家，会有诸多不便。 只是，从孟川汇报的情况看来，这个女人，倒是生活的如鱼得水。看来，是他太多小看穆瑾欢了。 虽然这么想，但是玄泷的心里始终觉得放不下。沉了沉眸，看来他有必要和她见一面了。 印尽杯中茶，一道冷光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 漫长的黑夜里，有诡异的气愤沉淀在空气离。 有一道跳跃的身影灵活的经过屋顶，飞快的穿梭着。 直到这抹身影停在一处院落里，正当他准备悄悄潜进屋内时，忽然又出现了另一道身影，拦住了他。 一瞬间，两人争锋相对，在院子里开始打斗起来。 打斗声将屋子里的人都惊醒，穆瑾欢皱着眉头，急忙忙的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院子里，正在纠缠的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云少宸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急急忙忙的翻个墙就和云少卿两人进来了院子。 没有多说话，看着两个黑衣人打斗的模样，穆瑾欢心下一凝，总觉得十分奇怪。皱了皱眉，吩咐一旁的曹安道，“曹安，去看看。” 曹安遂一把抽出自己手中的长剑，飞身加入两个黑衣人的打斗之中。 似是没有想到他会插一脚，所以两个蒙面黑衣人，下意识的一顿，正好被曹安一剑分开。 其中一名黑衣人踉跄两下，捂着胸口，看了眼人多势众的场面，随即一个转身，飞身便离开了。而另外一个黑衣人，眼看着那人走后，自己也便飞身离开。 只是，他临走时，看向穆瑾欢的眼神，却让她感受到了一种似曾相识嗯感觉，让他十分困惑。 “唉唉？！就这么走了？大哥，我们快去追呀，兴许还能来得及！” 云少宸着急着催促一旁长身而立的云少卿，但是很显然，云少卿并没有打算要追上去。 “不用了，这次没有得逞，下一次他一定还会再来的。只不过，另外一个黑衣人是谁？是你们留在暗中的人吗？” 穆瑾欢沉沉眸目光微微落在他二人身上，云少卿摇摇头。 “并不是，我们的计划里面没有这个人。我还以为是穆姑娘你安排的人呢。” 听到这里，云少宸不禁一愣，“也就是说，刚才将另一个黑衣人打跑的人，你们都不知道是谁？那就奇怪了，到底是谁好心帮我们呢？” 穆瑾欢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他们，想到那黑衣人临走时看着自己的眼神，心里不由一凝。 那样的眼神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可是至于是谁，她真的想不起来。 静默片刻，云少卿淡淡的看了一眼沉思之中的穆瑾欢，开口询问道，“穆姑娘，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穆瑾欢沉眸，原本是想借着这次将凶手逼出来。可是，凶手来都来了，却因为莫名其妙出现的人，而再次打草惊蛇。 这让她也不禁的有些恼火，但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抱怨也不能有什么用了。 补救的方法一时半会想不出来，她只能微微一叹，“走吧，都回去好好歇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完，她率先回了房间。云少宸与云少卿相视一眼，无奈叹了叹气，也转身回了自己的宅院。 这不平静的一晚，扰乱了不少人的心神。 夜还漫长，却已经有人失眠了。 直觉告诉穆瑾欢，这件案子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破案。但是，方才的黑衣人，却让她心里久久不能平静，那样过于熟悉的眼神，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忽然心头萌生出一个想法，她愣了愣，随后又摇了摇头，喃喃着，“不会的，他怎么可能会离开上京来这里？不会的……” 这样想着，她皱眉，心却在动摇。 第136章 引蛇出洞（三） 云平客栈。 “公子，回来了？” 蒙面人悄无声息的潜入房间里，将面纱摘下，露出一张极其俊雅的轮廓。若是穆瑾欢在此，定然会惊讶的发现，这黑衣人正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人。 当今圣上，玄泷。 玄泷凝神坐下，孟川遂倒了杯水递到他的手中，“公子可见到穆姑娘了？” “见是见到了，不过，没有来得及说话。有人想要杀她，幸好我及时赶到，没有让刺客伤到她。” 他说着，握住水杯一仰而尽。 “怎么会有刺客呢？公子，需不需要属下去查一查？”孟川皱了眉头，毕恭毕敬的问着。 玄泷摇了摇头，“暂时不用，这件事情还是稍安勿躁。在我看来，瑾欢自己应该是有所考虑。今夜因为我的出现，可能打乱了她的某种计划。虽然我并不知道她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但是一定是与今夜出现的刺客有关系。” 一想到有人会对穆瑾欢下手，玄泷的心里就十分担忧。但是眼下，他也知道自己还不适合出来为她出头。这件案子，不管怎么说，都是她自己需要面对和处理的。现在，他能做的就只有静观其变。 听完他的话，孟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自家主子的意思，他多少还是明白一些的。 “既然这样，那属下就在暗中保护着穆姑娘的安危。公子你请放心，有属下在，定然不会让穆姑娘受到伤害。” 对于他的话，玄泷满意的点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对于孟川，他还是十分放心的。 回想起在穆瑾欢出来之后，紧紧跟在她身旁的云少卿，他的心就顿时一沉。瞳眸深深，总是有一些不明就里的事情发生。 燕云国终于要有所行动了吗？ …… 夜幕沉沉，东方渐渐露出一丝鱼肚白。 看着东方渐渐显露出来的一轮初阳，穆瑾欢双眼有些无神。已经是一夜过去了，她不知不觉竟然就在这里做了一夜。 昨天夜里的计划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蒙面人闯入而破坏了，一直在思考接下来的计划。她将云少宸和云少卿这两兄弟送走之后，便一个人在堂上坐了一夜，想了许多事情。 她将前后的案子想了又想，发现明明真正的答案已经在自己的心里，但是一直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故而，才会造成现在这个样子，不停的碰壁，不停的兜兜转转，像无头的苍蝇。 这一夜，她想了许多，也理清楚了案件的前后因果。最近，为了案子的，她实在是有些操之过急了，所以，有些事情就没有考虑周到。 “小姐，你怎么在这里？你该不会是一夜没有睡吧？” 身后突然响起十五大惊小怪的声音，穆瑾欢微微抬眸，对上十五充满关心的眼睛，轻轻一笑，“没事，十五你不用这样大惊小怪。” 可是十五却仍旧有些不高兴的走到她的面前，“小姐，你最近都是怎么了啊？是不是因为最近的案子？小姐，要不然，你就直接和那什么州府大人说一说，不要再查这案子了，毕竟这件案子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查到凶手的。” 穆瑾欢知道十五心里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故而才会这样说。她的心里微微一暖，知道这小丫头是真心在担心自己。 “好了，放心吧，这件案子，我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 一听自家主子说知道了凶手是谁，十五立即好奇的凑过去小心翼翼的问道，“是谁呀小姐？” 穆瑾欢亮亮眼睛，没有明说，只是轻轻笑了一笑，“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对了，十五，你去将云少卿叫过来，我有点事情想要和他商量商量。” 十五随即不满到嘟囔了几句，“小姐，你说这姓云的两位公子，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呀？竟然真的买下了我们旁边的宅院，小姐，你说，这两兄弟不会都看上你了吧？” “你这小丫头，瞎说什么呢？这要是让旁人听了去，你想想你家小姐我指不定还要受到什么闲言碎语呢。” 穆瑾欢无奈的摇了摇头，淡然一笑，“快去，将云大公子喊过来，我是真的有事情要与他商量。” 十五不敢再耽搁，转身就离开了。不一会儿，就见云少卿的身影出现在穆瑾欢的眼前。 “听十五说，你在堂上坐了整整一夜，可是还是为了案子的事情？放心，即使昨晚的计划没有成功，但是我们还有机会的。” 他安慰着，生怕她会做出什么蠢事。 穆瑾欢淡然一笑，“无碍，我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虽然一夜未眠，但是好在我现在头脑很清醒。现在叫你过来，是接下来的事情，还是需要你的配合。” 云少卿看着她，眉眼不自觉染上一抹刮目相看。眼前这个女子，总是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能够让所有人都对她产生莫名的好感。 “好，只要姑娘开口，我云某定然会倾力相助。” 有他这句话，穆瑾欢便放心许多了。 “不知云大公子可还记得当初我找你借了几个手下？” 云少卿点点头，“这事自然记得，姑娘是打算现在就要人是吗？” “不错，现在就要麻烦云大公子的手下，晚点去花柳庄，一起演一场好戏。这件案子，也到了该揭露凶手的时候了。” 她眯了眯眼眸，嘴角扬起一抹不寻常的弧度。 …… 花柳庄。 看着穆瑾欢和云少卿的身影，花老爷子不免又是一阵心烦意乱。自打知道这女子就是帮助州府大人帮忙调查案子的人时，她就三天两头往自己这小小的花柳庄跑。 这就不得不让他开始怀疑了，难道凶手就在花柳庄？ 来不及多想，见到穆瑾欢的身影，他连忙迎了上去，不敢耽搁。 “穆姑娘，今日莫不是又是为了查案而来？” 穆瑾欢别有深意的抿了抿唇，“花老爷，我知道我们这样子突然来您府上，是有些唐突了。不过，的确是有些案子上的事情想要和你了解了解。” 花老爷子听她这样一说，心里难免会“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毕竟穆瑾欢是州府大人的人，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拒绝的。 “好吧，穆姑娘也是为了案子。既然这样，二位就快快进来吧，有什么事情，到客堂上说一说。” 说罢，他将手一迎，让他们进府。 路经花苑的时候，穆瑾欢刻意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花奴的身影，不禁有些好奇。 “花老爷，不知你们家的那位花奴，现在何处呢？” 花老爷随意瞥了瞥花苑，叹了叹气道，“这几天花奴身体抱恙，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来了。” “哦？从几时就没有来了？”穆瑾欢挑了挑眉，继续问道。 既然她问了，花老爷子便如实回道，“有几天了，好像是三四天前的事情。” 他回忆着，有些不大确定的又笑了笑，“人老了，记性也不大好了。” “那花老爷，你可去派人看看了？毕竟他一个人无亲无故的，生了病，可是要请郎中为他看一看病的。” 花老爷子点了点头，“昨日已经派人去看过了，不过花奴执意说无大碍，不用郎中，我也没办法，就随了他去。” 穆瑾欢停下脚步，怎么会这么巧？她昨夜刚刚受到刺杀，今天来见花奴，就碰上身体抱恙。心里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是有什么隐情。 这样想着，她便微微一笑，不露出丝毫破晓的问道，“既然这样，花老爷子，不知道花奴平时住在哪间房间呢？” “哦，他住东院的一间房。怎么，穆姑娘想去看看他吗？这花奴性子沉默寡言，对于陌生人一向是不大喜欢待客的。穆姑娘想要见他，这时候怕是真不方便。” 他有些为难的说着，穆瑾欢自然看出来他的话语不假。看来这今日是不一定能见到这花奴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讨论他了。这样，花老爷，我想知道有关于安眠花的一些事情。” “安眠花？”花老爷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明就里。“这上次来你不是说了这安眠花的事情吗？在香娘被害的现场，虽然有这花的出现，但是穆姑娘，这件事情肯定和我们花柳庄没有任何干系啊！” 穆瑾欢点点头，“我知道。上次我已经来问过了，你说送给杨员外家了。但是后来我问过杨员外，他家的花，早在一个月前就被偷了。” 花老爷微微一怔。“被偷了？这怎么会……不过是一盆安眠花罢了，怎么还会有人偷这花呢？” “很明显，这人偷这花，肯定是用作其他用途。而在香娘家发现的那盆安眠花，我们也已经找人核对过了，确实就是杨员外家的那盆。也就是说了，凶手就是偷了杨员外家这盆花的人。” 从进门到现在没有说话的云少卿忽然淡淡的开口分析着，穆瑾欢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听到这里的花老爷不由的皱了皱眉头，“所以，二位是想知道这安眠花的功效和用途？” 穆瑾欢微微一笑，“不仅如此，我们还想要知道，这花，具体是怎么种植出来的。” 看到有妹纸在等文，内心瞬间无比安慰，我会努力的！ 第137章 引蛇出洞（四） 花老爷子随即道，“这安眠花，一直都是由花奴种植培养，具体的种植方法我并不知道。不过，我也看过他培养的一些过程，大抵就是用他特制的土壤。” 他说到这里，穆瑾欢与云少卿相视一眼，“花老爷，你是说，花奴特制的土壤。是不是红壤？” 花老爷子点点头，“不错，就是红壤。只是我也很好奇，普通的红壤似乎没有花奴种出来的花长势好，可能是他在种养的过程中加了其他什么东西吧。” 穆瑾欢微微眯起眼眸，思绪辗转。 看样子，花奴是从来没有将养花的方法告诉给花老爷。如此一来，她怎么能证明那每盆花里面的土壤，都有人血的成分呢？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门外忽然响声一道悠扬的嗓音。 “外公，不是说好要陪我去集市上转转，怎的还没有准备好……” 花梦后面的话在接触到穆瑾欢与云少卿的身影后，下意识的就停住了，“原来府上来客人了啊，既然这样，外公，我就不打扰你们谈话了。” 说罢，她脚步微微有些匆忙，就要转身离开，穆瑾欢眼疾手快的道，“花小姐，请稍等一等，正巧，我也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花梦停足，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又换上一副平平的表情，安静的转过身看着她。 “不知穆姑娘想问什么呢？” “花小姐和花奴的关系似乎很好，我有些好奇，花小姐原先还一直以自己的真面容示人，为何现在就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呢？” 听到她的问话，花梦眼神微微一变，“穆姑娘，你天生丽质，怎会理解那种被所有人当做怪物一样的目光？” 她的语气之中微微有些厉色，目光盯着穆瑾欢隐隐有些冰凉。 对于她这样的目光，穆瑾欢没有过多的神情，目光依旧一片淡然。 “我知道花小姐心里对自己的长相难免会有些介怀，不过，我对医术略有一些精通。不如花小姐，你将面纱揭下，我替你看看，能不能医治的好？” 然而，花梦却是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不用了，多谢穆姑娘的好意。不过我这脸不用穆姑娘你多操心了，我已经找过很多郎中术士，也用过很多种方子。这脸也渐渐有了好转，大夫说了，我这脸不宜受风吹日晒。故而，这面纱要一直戴下去。” 她说的话，有些含糊不清，不过穆瑾欢能够明确的从她话里听出来，她还是不愿意摘下她脸上的面纱。 她越是不愿意摘，她就越是好奇，她的脸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城中不少未出阁女子失踪被害，穆瑾欢虽然还是怀疑花奴就是凶手。但是，她总觉得这其中必然有什么隐私。 然而，花奴毕竟只是一个下人，要说隐情也就只有这花梦了。 想到这里，她遂没有再逼着她摘下自己的面纱，只是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么便是我唐突了，还希望花小姐不要放在心上。不过，我真的是略懂医术，要是姑娘不嫌弃……” “穆姑娘。”花梦出声打断她，“小女子在此你的好意，不过，既然穆姑娘你也说了你只是略懂医术。而我的脸，却已经是数十年的病状，恐怕你这略懂的医术，根本治不好。” 她就这样说着，不留一点余地。花老爷子明显看出来自家外孙女这情绪有些波澜起伏了。 “好了梦儿，穆姑娘也只是以前一片好意。你若是不愿意，便不愿意罢。” 他这样不悦的说了一句，随后带着歉意的目光看了看穆瑾欢，“穆姑娘，我这外孙女今日说话有些唐突，还希望你不要介意，她平日里不是这样的。” 穆瑾欢淡然一笑，摇摇头，“无妨。” 一旁的花梦似乎是有些愠怒，没有说话，转身便离开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穆瑾欢与云少卿相视一眼。 机会来了！ 随后，穆瑾欢与花老爷简单的说了几句，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忽然外面传来花梦的一声尖叫声，那声音里夹杂着惊恐的意味。 花老爷子闻声色变，当即起身，就要大步走出去一探究竟。然而，与此同时，云少卿不紧不慢的起身，一把拉住了他。 “云大公子，您这是？没有听到老夫的外孙女刚才叫了一声吗？你这样拦着我是做什么？” 穆瑾欢不紧不慢的放下茶杯，“别担心花老爷子，您的外孙女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的。不过，有些事情，我们不过是想证实证实。” 听着她的话，花老爷子皱紧眉头，不是很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穆姑娘，你这话的意思是……” 不等他将话问完，云少卿就已经拉住他的胳膊，不紧不慢的往门外隐蔽的方向走去。 只见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几个黑衣蒙面刺客，手中长刀长剑，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杀意。 而花梦此时正有些惊慌的跌坐在黑衣人的包围之中，旁边她的丫头已经被打昏。 “外公！外公！救命啊…救命啊……” 花梦不停的说着，眼神里很明显是害怕的。但是，那蒙面黑衣人却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手中的长剑，就要朝花梦刺过去。 花老爷子躲在暗处，心突然紧张的揪住，毕竟是他的亲外孙女，他怎么能在这里呆呆的看着，却不上去救人呢？！ 这样想着，他挣扎着就要脱离云少卿的钳制，“云大公子，你快放开我。你难道没有看到梦儿现在正在刀口下吗？万一他们要是真的动真格的，那梦儿岂不就是真的就要命不久矣了！” 他越说越紧张，越说越害怕。 正当他和云少卿挣扎时，忽然人群中飞快的闪过一个黑色的人影，速度快的根本不准不到。 “这是？”对于突如其来的一幕，花老爷子有些蒙，不知道这到底是在演一出戏什么。 “花老爷，好戏才刚刚开始，想知道到底是什么，那就再继续看看。” 穆瑾欢淡淡的话语轻轻响起，花老爷子怀着奇怪的目光回头看了她一眼。因为她的这句话，所以花老爷子也只好先按捺住性子，继续看下去。 院子里，那突然闪现出来的人影，佝偻着身躯，脸上依旧是纵横难看的伤疤。当尘埃落定之后，那人的容颜也完完全全的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当看清他容颜的一瞬间，花老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这这…这花奴怎么还会武功？我怎么从未知道？” 穆瑾欢凉了凉眼角，“花老爷子，我相信，这花奴身上还有许多你所不知道的事情呢！” 那站在院子里，满心呵护住花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说是在养病中的花奴。 眼前的花奴，和平日里那个说话唯唯诺诺，沉默寡言的养花花奴不一样。 眼前的花奴，有一双犀利的目光，脸部虽然还是一如既往丑陋，但是不难看出，他此时此刻的神情，焦急忧虑中夹杂着浓烈的恨意。 这样的花奴。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做好了随时要将猎物撕碎的准备。 果然，下一刻就看见花奴同眼前的黑衣蒙面人交手上了。 看着那身子佝偻却异常灵活的花奴，暗处的几人都不禁皱紧了眉头。 对于穆瑾欢而言，此时此刻眼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足以证明了她心里的一些猜想。 这花奴，果然是会武功的，而且身手也并不像他平日里那般迟钝。 看来，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他是真的好好准备了一番。 打斗还在继续，跌坐在地上的花梦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花奴，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站起身子，只觉得腿都在发抖。 穆瑾欢知道，今天就到此为止罢了。她想要印证的东西，都已经印证到了。 “花老爷，我们出去吧，好好问一问，你这花奴，究竟还隐瞒了你什么事情？” “好了，都下去吧。” 云少卿冲着黑子蒙面人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后那些黑衣蒙面人当即就暂时停止打斗，走到云少卿的身旁，恭恭敬敬的对着云少卿行了行了礼。 看到这里，花老爷子似乎是才明白过来，当即指着云少卿，又看看穆瑾欢，微微有些不悦的道。 “穆姑娘，云大公子，方才我家外孙女受伤，是你们弄的对不对？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何要找人来假扮黑子蒙面人，还用来对付我的花柳庄？” 穆瑾欢知道，现在的花老爷子情绪难免会有些冲动。故而她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是将话题继续引入到花梦和花奴两个人的身上。 那头花奴和花梦显然也听到了这边的说话声，当场两人的神情顿时一变，十分不妙！ “外公……” 看到花老爷子，花梦整个人有些怔愣。当察觉到全场的焦点都是自己面前，刚刚救了自己的花奴身上，她的眉头不由的一皱，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从看到黑衣蒙面人乖乖的站到云少卿的身旁时，不祥的预感就已经在她心里满满扩大。 第138章 水落石出（一） “这么说来，这些黑衣人都是你派来的？！”花梦恼怒的瞪着穆瑾欢。 穆瑾欢倒是没有理会她，而是将目光一凝，纤纤玉指直直的指向花奴，低声轻喝一声，“来人，将这凶手抓起来！” 当即，云少卿身旁的黑衣人纷纷向花奴的方向跑了过去，一把就将他制服。原以为花奴会反抗一番，然而他并没有，甚至一句反抗的话都没有说。 “你们做什么？”花梦当即就走到花奴的身旁，想要护住他。见到穆瑾欢这般凝然的模样，她随即将目光落到花老爷子身上。 “外公，你快说说话呀！他们凭什么就将花奴抓起来？花奴什么都没有做！” 花老爷子皱了眉头，若是没有刚才的那一场试探，他压根就不知道花奴居然还会武功，他可能还会认为花奴是真的无罪。 然而，现在他对花奴的认知，却是有些改变了。诚然。如同穆瑾欢所言，这个花奴，来历不明。 “梦儿，这是穆姑娘在查案，你就不要在中间阻碍了。” “外公，您在说什么呢？难道就不管花奴了吗？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花梦皱着眉头，一脸焦急的模样，不停的看向花奴，神情之中似乎很关心他。 穆瑾欢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遂走到花奴的面前，冷冽的看着他，“花奴，事到如今，你还想要为自己辩解吗？” 花奴缓缓抬起面容，脸上是一片平淡。静默的看了眼穆瑾欢之后，随机将目光落到花梦的脸上，一瞬间动容。 “小姐……您不要难过，这是……我应得的下场。” 此番话一出，花老爷子在旁边不由得惊住，“花奴，你……你居然……真的……” 对于花奴就这样的坦白，穆瑾欢却是有些意料之中的事情。 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将一切证据都抛出去的准备，但是花奴这样的直接认罪，还是让她微微有些惊讶。 “这么说来，花奴你是承认了你所犯下的一切罪行？” “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只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样早。” 淡漠的声音轻轻的响起，那话语里没有一丝慌张，反倒有一种解脱的意味。 他看向穆瑾欢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些她看不懂的笑意。看到这笑意，她皱了皱眉。 “数月前，城中有九名闺阁女子失踪，是你所为？” 穆瑾欢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问着。 “是。”他却是想也没想的就应下了，“少女失踪，都是我做的。” “那么我问你，这些被你抓走的女子，现在都在哪里？” “死了，都死了。” 此话一出，全场都像是死一般的寂静，不觉有些冷汗直冒。九名女子，居然都被他杀了？！ 他这样坦白的话语，她微微一愣。听到他说那些失踪女子都已经死了的一事，她的神情一紧。 眼前这个长相丑陋，但是身手不凡的男子，竟然手上沾满了足足九名无辜女子的鲜血！ “你把她们都杀了？尸体呢？那些无辜女子的尸体呢？！” 花奴抬眸，静静的看着她，语气没有一丝波澜，“被我埋在城外的十里坡上。” …… 十里坡是澜洲城外的一处小山坡，寻常人是绝对不会轻易来这个地方。因为，这处山坡，都是埋葬着死人的地方。 城中谁家有人病死或老死，就会敲锣打鼓的将人埋在十里坡上。 这是澜洲城当地的一个风俗。 只是，众人都没有想到，这小小的十里坡，那九名失踪的女子，竟然就埋葬在这里。 午后的阳光均匀的撒在山坡间的树林里，陈永寿带来的捕快，正在奋力的挖着泥土，按照花奴提供的位置，寻找着那遇害人的尸体。 穆瑾欢到场的时候，就见到那些失踪女子的家人都陆陆续续来了。在得知自己失踪了数月的女儿已经遇害后，那些员外们都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大人，找到了！”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一处新挖的土坑里面，用白布紧紧裹着的一具女尸。 因为被埋的时间过长，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并且散发出一阵阵恶臭味。 接着，接二连三的其他被害人的尸体也都挖了出来。 陈永寿皱着眉头，看到穆瑾欢，脸上是一片凝重。 “穆姑娘，一共九名遇害者，全部都在这里了。” 最早失踪的女子，尸体已经腐烂严重，而最近一次失踪的女子，也已经散发出尸臭味。 “大人，仵作验过尸体了吗？”她平静的问着，但是心里却已经波涛汹涌。 九名鲜活的花季少女，如今却葬身在这里，无人问津。 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给尸体逐一检查的仵作，陈永寿无声的点了点头。 不停有哭声在人群里传来，他们痛失亲人的心情，她能够理解。死亡比失踪更加让他们难以接受，毕竟是至亲至爱，如今却惨遭杀害。这样的打击，无论换做是谁，都不会好受。 目光一瞥，她落在一旁带着手链和脚链的花奴。他低着头，披头散发，脸上却是出奇的平淡。 对于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来说，恐怕心里早已经麻木不仁了。 只是，她还是有些问题没有想明白，他杀了这些人，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州府大人，穆姑娘。”已经验尸结束的仵作毕恭毕敬的走到她二人身前。 “如何了？”陈永寿问。 仵作神情凝重又叹然，“回大人，方才我也已经检查过了，这九具尸体，确认是失踪的那几位女子，没有错。” 听到这样肯定的话语，穆瑾欢心里一沉。 接着，仵作眉头一皱，继续道，“这些受害的女子，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但是，无一例外，都是被放尽了身体里的全部血液。最后失血而死。” “失血而死？”陈永寿沉吟片刻，目光看着穆瑾欢，十分惊讶。 然而对于这一点，穆瑾欢心里却是知道的。看来，一切都和自己心里的猜错没有差别。 花奴为了养花，将这些未出阁的女子掳走，并放干了她们的血，再用她们的血来养花。 只是，这样用血肉来养花的法子，不知花奴是从哪里听来的。这样的法子其实是一种很残忍又十分恶劣的行为，这应该是类似于某种禁术的方法。 “大人，至于凶手为何要用这样残忍的方法杀人，我想这件事情，也只有花奴自己才能为我们解答了。” 话落，她凝眸看向花奴，正巧对上他抬起的眼眸。那双眼眸里一片淡然之色，仿佛是早已做好了事迹败露的准备。 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件事情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 “花奴，你老实交代清楚一切，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花奴垂眸不语。良久之后，他低沉的声音才缓慢的响起。 “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包括香娘被杀一事，都是我做的。我用安眠花将未出阁的女子迷晕，并将她们掳走杀害。挑断她们的筋脉，放干了她们的鲜血，然后将她们的尸体埋在这里。” 平淡的话语，没有一丝一毫的忏悔。 那些在旁边伤心欲绝的被害人家人听到这里，纷纷走过来，气急败坏的走到花奴的面前，大声指责着，怒骂着。 “你这畜生，你简直不是人！你怎么能干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你这个杀人凶手！！” “我们女儿与你无冤无仇，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 众人七嘴八舌的指责着，怒骂着，但是花奴却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仍旧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花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正如他们所言，这些被害人与你并没有任何的深仇大恨，你……” “因为她们该死！” 不等穆瑾欢将话说完，花奴突然恶狠狠的一句话，打断了她的话。 “这些女子，一个两个，都是以貌取人，自私自利之人！我知道我长相丑陋，但是她们呢？虽然长着一副花容月貌，但是嫌贫爱富，瞧不起别人的长相。她们这是咎由自取！她们看不起我没关系，嘲笑我也没关系！但是，她们万万不该，嘲笑梦儿小姐……” 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就渐渐弱了下去，似乎是在竭力隐忍着自己的怒火。 他的话让众人静默了下来。的确，因为长相，他受了许多人的冷眼和白眼。 而有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娇生惯养，平日里趾高气扬惯了，自然是眼高于顶，性子高傲。 穆瑾欢也调查过，这些受害的女子，家境殷实，但是脾气秉性却也是骄纵蛮横。 花奴方才所言，最后那一句小声的话，或许其他人没有听见，但是穆瑾欢却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提到了梦儿小姐，也就是花梦。 皱了皱眉头，难道花奴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花梦？ 花梦的长相众人皆知，难免会遇上一些异样的眼光和闲言碎语。 如此不难猜出来，这九名被害的女子。生前一定都是曾经取笑过花梦的长相，这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想到同样因为如此的香娘，这样一来，花奴会杀人的动机也就明了了。 第139章 水落石出（二） 肃穆庄严的衙门公堂上，戴着手镣脚镣的花奴，披头散发的跪在中央。门外站满了喧哗吵闹的百姓，对着他指指点点。 惊堂木随声落下，惊起满堂鸦雀无声。陈永寿作为州府大人，高坐于上，穆瑾欢和云少卿则安静的坐在一旁。 穆瑾欢与陈永寿的视线相交，她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陈永寿会意，目光肃穆的落在堂下跪坐的花奴身上，低声喝道，“堂下花奴，把头抬起，将自己的罪行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花奴遂缓慢的将头抬起来，目光平静的看向陈永寿，“大人，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大人既然都已经知道了我犯下的罪，又何必让我再多费口舌重复一遍呢？不用多问了，我画押便是。” 低低嗓音之中有些沙哑，但是言语之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如此顺利的就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却没有一丝悔恨的表现。 穆瑾欢定定的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想要从中找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但是很遗憾，他的脸上犹如死水一片平静，没有任何其他异样。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 “既然这样，那……”陈永寿正准备拿起惊堂木，准备拍案定罪时，穆瑾欢起身抬手拦住了他的举动。 “大人且慢！”她缓缓起身，恭敬含蓄的朝陈永寿微微福了福身子，“大人，何不问一问，这花奴究竟用女子的鲜血来养花？” 听到她的问话，陈永寿摸了摸胡须，点点头，“也好。花奴，本官问你，你因憎恨那些女子对花梦的言语侵犯，故犯下杀人大罪。但是，你为何要将她们的血放尽，甚至嗨拿去用作养花之用？你可知道，这是一种极其歹毒的禁术？！” 花奴闻言一怔，眼神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变化。而这变化不动声色的落到穆瑾欢的眼底，她就知道，这其中一定还隐藏着其他什么东西。 花奴动了动唇，随即眼底一片冷光，恶狠狠的语气道，“不过就是因为她们对梦儿小姐的所作所为太过分，为了报仇解恨，所以我将她们的鲜血放干。之后……之后，我无意中知道如果用这些未出阁女子的纯阴之血，放入泥土之中，就会让花生长的极好。” “梦儿小姐和花老爷子对我极好，为了能够报答他们，所以我决定用这样的禁术来帮助他们养出名花，让他们有钱有名，这样，他们就能过上好的生活……” 花奴说着，脸上是一片叹然之色，但是并没有为自己行为有丝毫愧疚，反倒有一种欣慰。 花家现在这样有钱有地位，花老爷子和花梦这对祖孙也不用钱而到处奔波。这样子，已经足以让他能够欣慰的赴死。 花老爷子站在旁听的位置，听到这里，不由得惋然一叹，面色凝重。这些年，花奴对花家是真的尽心尽责。若不是因为花奴的打理，花柳庄的那些花，怎么可能在澜洲城享有如此美誉？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这些美誉竟然都是用这样肮脏卑鄙的手段得来的。一想到花柳庄里的那些红壤，竟然都是人血。他的心忍不住一紧，顿足捶胸。 如果他早一点发现，说不定还能够制止住花奴的行为，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花奴，既然你口口声声承认是你自己杀了那失踪的九名少女，那么，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曾夜闯我的府上，想要杀了我？” 穆瑾欢缓步走到他的身前，语气平淡，但是目光如炬的紧紧盯住他。 花奴微怔，抬眼看了她一眼，又随即飞快的垂下了眼眸，强装镇定的点头道，“不错，我……我的确是曾夜闯过你的府上，想要杀了你……” “那你可还记得那是几天前的事情？” 穆瑾欢随后凝眸，紧紧逼问了一句。 “是……”花奴被她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堵的一时无话。 见他不说话了，穆瑾欢继续逼问道，“怎么？难道你不记得了吗？当夜你可是还亲自用剑伤了我。” 他越是说不出话来，她就越是觉得这背后还有什么事情。 花奴低着头，一声不吭。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声花梦又急又气的声音。 “穆姑娘，你血口喷人，肯定不是花奴所为！那几日花奴都是在养病，怎么可能会夜闯你的府上去暗杀你呢？！更何况，穆姑娘你如今不是好生生的站在这里，怎么可能被剑所伤？！”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花奴扭过头，直直的看着她，脸上神情十分复杂。静默片刻之后，他转过身，对上穆瑾欢探询的眸光。 “穆姑娘说的是三日前的那个夜晚，不错，的确是我。不过，我并没有伤到你。” 穆瑾欢皱了皱眉头，目光看了看门外的花梦，随后又静静的落在花奴身上。 心里却已经是疑虑重重，方才，他还是一脸茫然的模样，但是转眼之间，却承认了是自己的所作所为。 明明方才他还是连她哪一夜遭受到暗杀都不清楚，就因为花梦突然说了这么几句话，他立即就变得确定起来。 承担了所有的罪行，或许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一切罪行的始作俑者。但是，在穆瑾欢看来，这其中必然另有隐情！ “花奴，你要想清楚，这些罪名你一旦承担，就是死罪一条……” “大人，我承认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失踪的女子是我杀的，香娘是我杀的，穆姑娘被暗杀也是我所为。请大人判罪吧，留小人一个全尸！” 看到这里，穆瑾欢微微一愣，他终究还是执意如此。 陈永寿看了看穆瑾欢，随即惊堂木一拍而下，“案子已经调查清楚，来人，将凶手花奴暂时收押进大牢，不日问斩！退堂！” 案子审理结束后，花奴被暂时关林大牢，花老爷子忧心忡忡的带着花梦离开了衙门。 然而，穆瑾欢却并没有因此认为这件案子就结束了。 “穆姑娘，这件案子多亏了你的功劳，才能得以破案。” 看着陈永寿，她淡淡一笑，“大人客气了，案子能破也有大家的功劳，并不全是小女子一人之力就能解决的事情。只不过大人，这件案子，我们需不需要再调查调查？” 听了她的话，陈永寿不解的问道，“为何还要再调查调查？整件事情不都已经查的水落石出了吗？何况，花奴也已经认罪了。我想，案子就这样结束吧。不管怎么样，人证物证具在，这案子啊，也就到此告一段落了。” “对了穆姑娘，不说这事了。正好，今天有一人想要见见你。” 陈永寿说着说着，话锋忽然一转，说要给她引见一个人。穆瑾欢微微一愣。 “不知是何人想要见我？” 陈永寿别有深意的笑了笑，没有直接告诉她，而是先卖了个关子。 “穆姑娘，你放心吧，这人你绝对认识。请跟我去后堂，那人已经等候姑娘你多时了。” 带着好奇，她也没有多想，径直跟着陈永寿去了后堂，云少卿不放心的也跟了过去。 后堂中，确实早已经站了一人。背对着穆瑾欢的方向，一身玄衣素袍，身材欣长，俨然一副男儿身。 不知为何，看到他，穆瑾欢忽然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公子，穆姑娘来了。”陈永寿在一旁毕恭毕敬的说着。 随后，那背对着自己的男子轻轻转过了身子。露出正面的一瞬间，穆瑾欢不得不承认，她的心中一片惊讶。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玄泷！ 玄泷……他怎么会来？ 联想到之前她夜晚受到刺杀，被另一名刺客救下之事。当时所见到的背影，与此时此刻站在眼前的玄泷背影相重影。 一时间，她不禁在想，难道当日救下自己的人就是玄泷？ 那也就说明，玄泷早就已经来到澜洲城了。只不过一直隐藏在暗处，并且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得出这个认知的穆瑾欢，忽然觉得有些后怕。没有想到玄泷居然会来到澜洲城，他新帝登基没有多久，如今却秘密微服私巡。 如果被一些乱党余孽发现，必然会威胁到他的皇位和性命！ 她知道，他一定也知道这样的后果。但是，他最后还是选择冒险而来。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凝了凝眸，她愣愣的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眼下，她不能行礼，因为云少卿尚在一旁。倘若叫他知道了玄泷的真实身份，定然会对玄泷不利。 思及此，她也只好朝他微微福了福身子，“见过公子。” 玄泷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眸，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眸。无论多落魄，她的眼里，也不停的闪现出睿智的光芒。 只是，这双眼睛的主人，却并没有看他一眼。她始终低着头，明明都已经看到了自己出现在这里，却还是不愿意看着他说话。 “瑾欢，案子结束了，你也该回去了。” 淡漠的嗓音，像是宣判了她的死期一般。 他是君，她是臣。她有何理由不从？ 第140章 另有隐情（一） 君臣之道，她自是明白。只不过，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她还不能离开。 “皇……”她正要开口，却被玄泷抬手打断了。 她微愣，不解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然而他看向的方向却是自己身旁的云少卿。不知怎的，她的心中就咯噔一下，隐隐觉得玄泷此番微服私访或许并不是仅仅为了澜洲城的这件案子。 “燕云国的太子殿下居然会出现在我朝的澜洲城，不知道是否有些招待不周？” 被他识破身份，云少卿微微一愣，随即眼神犀利的上下打量着玄泷，“不知公子是从何知晓我的身份？难道是穆姑娘……” 说着，眼神落在穆瑾欢的身上，带着几分疑惑。穆瑾欢凝眸不语，看来，云少卿并不认识玄泷。只是，玄泷对云少卿的了解，怕不仅仅是知道他是燕云太子这么简单。 玄泷的眼神在云少卿和穆瑾欢的身上来回看了看，而后淡淡一笑，“我并不是从瑾欢口中得知。想必，云太子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听他这么一说，云少卿立即就眯起了眼眸，看着玄泷的眼神就不自觉的变得肃穆起来。 “不知公子是？” 玄泷没有说话，只是礼貌性的噙了一抹别有意味的笑容。看到这里，穆瑾欢当即就往前站了一步，用行动说话。 “瑾欢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云少卿一怔，看向玄泷的眼神多了些异样的东西。已经不需要再多询问了，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子，居然就是黎国的当朝皇帝！ 不仅仅是云少卿，就连一旁的云少宸与苏衿如都不住的呆了呆。玄泷的出现，给众人带来了巨大的震惊。 谁也想不到，皇上居然会来到澜洲城，更何况还是微服私巡。 片刻之后，云少卿看了一眼身旁的云少宸，低声的对玄泷弯了弯腰，将右手缓缓抬到左胸口的位置，恭敬的道，“参见黎皇！我兄弟二人有眼不识泰山，希望黎皇大人有大量，莫要责怪我兄弟二人。” 玄泷适时一笑，虚扶了一把，“哪有什么责怪，云太子太客气了。要说抱歉，应该是朕要和你们兄弟二人说声抱歉才对。你二位来此澜洲城，朕也是最近今日才知晓。不知可有怠慢二位？” “多谢皇上关心，不过我兄弟二人在这里一切都好。不过也就是因听说澜洲城的凤尾花，故而才来此。”云少卿淡然的说着，目光对上玄泷的双眼，一瞬间隐隐波涛暗涌。 看到这里，穆瑾欢的手心微微有些出汗。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她却是能够看出一些不寻常的事情。从玄泷第一眼见到云少卿之时，她就能够清楚的感受出来，他对云少卿是不大待见的。可以说是带着敌意，而当云少卿知道玄泷的真正身份之后，脸上的神情一瞬间也变得紧绷起来。 细微变化，她依旧能够感受出来。只是，她至今对此没有任何了解。保不齐就是涉及到两国之间的交情。 一时间，众人能够明显的感受到气氛有些压抑。 “不知黎皇是否还有其他事情？如若灭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和皇兄先行告辞了。我们还有一些其他私人之事要处理……” 兴许也是看出了这其中的不对劲，云少宸非常合适宜的站出来打着圆场，用眼角示意云少卿是时候离开了。 云少宸不紧不慢的最后凝了一眼玄泷，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而后，他轻轻转身看着穆瑾欢，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眼底的宠溺让人看得真真切切。 “穆姑娘，如此，我今日有事就先行离开了。不过关于这件案子，我想你应该还有其他的想法。改日我再来找你聊一聊，今日就且这样吧。” 说着，他没有等她开口说话，最后就径直转身，看着玄泷，又行了一礼，“少卿还有事情，就此先行一步，还望黎皇能够谅解。改日，若是有空，我再来向黎皇你亲自拜见。” 说着，他与云少宸随后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离开，直至再也看不见时，一旁的陈永寿才偷偷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不知如何是好。 穆瑾欢淡淡的看了一眼还愣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苏衿如，“苏小姐，不知你还有其他事情吗？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想你应该也可以离开来了。” “啊……哦……我……”苏衿如正在晃神，因为自己居然有幸见到一国之君而激动。故而，当穆瑾欢的话语说出来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当反应过来，穆瑾欢这是间接的想要赶她出去后，忙点了点头，“哦哦，好，没有其他事情了，穆姐姐，我这就离开。” 说完这句话，她最后再偷偷看了一眼玄泷的面容看，随后便赶紧跑出了衙门。 “皇上，既然没有什么事情，那么下官也就先告辞了。您和穆姑娘想必还有事情要说。” 陈永寿实时的朝玄泷弯了弯腰，随后对穆瑾欢报以一抹笑容，也离开了。 转眼间，后堂之上，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 穆瑾欢硬着头皮，微微垂下头。她本就是因为要躲避他，所以才会想到要来到澜洲城，接手了这件案子。 没想到，终究是没有躲过。或许说，从一开始，就没有躲过。 良久，他率先开口了，“澜洲城的这件案子，你处理的不错。” 他一开口就是夸奖，她抿唇轻轻回道，“多谢皇上夸奖，不过，这件案子并不全是因为我的功劳。” 她的谦虚，他向来知道。相比较她躲闪的目光，玄泷的目光更为直接，紧紧的看着她，没有丝毫的忌讳。 她能够感受到他眼神中的灼热，只是，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他，以什么样的身份面对他。 “看到朕，你是不是很惊讶？”良久，他低沉的询问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穆瑾欢握了握手心，面容之上一片平静，微微垂下眼眸，她声音略微清冷，“皇上，民女有些累了，如若您没有其他事情要询问，不如就让民女先行离开吧。” 这样的情况下，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知道了他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怎能猜不到他来这里，也必然跟她有关系。看到他，她就必不可免要作出选择。 他想让自己成为女官，只是，她现在并不想干涉朝政。 朝政之中，已经有爷爷的帮忙，她很放心。但是，倘若她也要入朝为官，怕是满朝的文武百官都会有意见。 这样一来，她和爷爷难免又要受到一些不必要的风言风语。 她实在是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在爷爷身上，爷爷年纪大了，又是两朝开济老臣心。她更愿意他在后世的典籍之中留下一个好的记载。 故而，玄泷的想法和目的，她也能明白几分。而同样，她也相信，她的想法，玄泷应该也是明白的。 否则，澜洲城的案子，他就不会默认让她来调查。 “瑾欢。”玄泷叹了叹气，“自从我坐上这皇位，我们的关系就愈来愈疏远。如此看来，当初倒不如就将这皇位让给二弟。” 听到他竟然说这样的话，穆瑾欢眉毛一横，脸上的神情也在一瞬间变得阴郁起来。 “皇上，您现在是后悔了吗？后悔为天下黎民百姓承担责任？” 她误以为他是不愿意为黎民百姓承担一份责任，然而却不知道，他真正想说的，是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大不如从前。 “瑾欢，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然而穆瑾欢却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皱了皱眉头转过身，“皇上，民女有些累了，恕民女先走了。” 冷冷的丢下这句话，她转身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看着她有些薄凉的背影，玄泷想要挽留，动了动唇，终究什么话都没说。 她的脾气秉性，他自认为自己已经能够摸的透。可是，如今看来，他终究还是没有看清她的心。 又或许，她的心里真的没有他的位置。 这样想着，他的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当日穆瑾欢与云少卿有说有笑的眉眼。 那样的穆瑾欢，是他登基之前他才见到过的穆瑾欢。 那样的笑容，发自内心。只是，他也说不出来，他们之间，为何会变成现如今这个模样。 语重心长的叹了叹气，他的眉眼之中一片落寞之情。 而离开衙门的穆瑾欢，冷着脸一言不发，看到守在马车旁的夜白，淡淡的吩咐他回府。 夜白见到她这副模样，自然能够看的出来，她是心情不好。遂没有多问什么，转而就驱赶马车，回了府。 一路上，穆瑾欢坐在马车之中，想了许久，情绪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承认，方才见到玄泷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有一种上当受欺骗的感受，故而对他隐隐是有些怒气。 只是，现在平静下来想想，她不禁有些愣然。 她为何会生气，为何看到他的出现就生气？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却让她自己都忍不住愣了愣。 有一丝奇怪的情绪从心里慢慢扩大。 第141章 另有隐情（二） 花奴被捕，连月来闹的轰轰烈烈满城风雨的失踪案就此落下了帷幕。 不过，这个话题仍旧是百姓酒足饭饱之后议论的闲话。除了讨论最多的凶手是花奴之外，另外就是大家纷纷赞美穆瑾欢的破案事迹。 花奴被斩首的日子定在三日后的午时三刻，看似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了。然而，穆瑾欢的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云少宸和苏妗如一同前来，见到她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撑着下巴，似乎还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禁相视一眼，不明就里。 正巧，一旁的走廊处，十五端着新做的桂花糕走了过来。 苏妗如忙一把将她悄悄拉到一旁，小声的问道，“哎哎，十五，你家小姐，这又是怎么回事呀？案子不都是解决了吗？她怎么看上去还像是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十五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院子中央的穆瑾欢，低下眼眸轻轻叹了叹气，“苏小姐，你有所不知。我家小姐自从知道皇上也来到澜洲城之后，这两天的心情一直就不大乐观。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怕是因为皇上吧……” “皇上？你家小姐的心情好坏，和皇上有关？哎对了，你家小姐和皇上是什么关系呀？看皇上对你家小姐，似乎很是关心啊。” 苏妗如一边拉住十五不放，一边趁此机会赶紧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十五小心的凝了院子中央的自家小姐，而后刻意压低了嗓音，轻轻低下头，往苏妗如的方向凑了凑。 而一旁也同样抱有好奇心的云少宸，也偷偷的凑了凑，想要听的明白一些。 “皇上呀，看上了我家小姐的才华，一直想要我家小姐入朝为官呢！可是呀，我家小姐不管怎么说，也只是一介女子。这万一入朝为官了，指不定会受到排挤呢！” 苏妗如眨眨眼，微微一愣有些不太相信，“就为这？所以皇上对你家小姐很关心？我还以为……” 十五“噗嗤”一声笑着，“对啊，就为这事。不然苏小姐你还以为什么？我家小姐呀，估计这两天就是因为这事在烦恼呢！” “对了，苏小姐和云二公子今日来此，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家小姐吗？” 云少宸这才想起来要说正事，“不错，是有些事情要和你家小姐说说。苏小姐，走吧。” 说着，两人一前一后的站到穆瑾欢的面前。看着他二人突然来访，穆瑾欢抬眸微皱，“怎么今日突然来了？是不是案子有什么其他变故？” 她语气忽然拔高，有些焦急。 苏妗如连忙摇摇手，以为她是怕案子有什么变故，忙解释道，“不是不是，穆姐姐，案子一切正常，没有生变故。你尽管放心好了。” 然而，听了她的话，穆瑾欢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反倒一如既往的忧心忡忡。 看到她这副模样，苏妗如微微有些不解的询问道，“穆姐姐，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她摇了摇头，“无妨，没事。对了，你们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想要和我说吗？” 苏妗如看了一眼云少宸，随后云少宸开口说道，“是这样的，花老爷子说，他决定要将花柳庄变卖，里面养了许多年的花，都会拿来送给一些达官贵人。故而，他明日专门会在花柳庄里设下酒宴，款待各位。” “变卖花柳庄？花柳庄是他全部的心血，如果没了花柳庄，那么，他打算去哪里住？” 云少宸带来的这个消息，无疑让穆瑾欢十分惊讶。她大概能够猜想到花老爷子之所以会选择这样做的原因，但是，不管怎么说，这花柳庄终究是他多年经营的心血。 尽管一直以来，养花的都是花奴。但是，花老爷子在其中对花付出的真情，也自然是有的。 而现在，因为花奴犯案的缘故，花老爷子一定认为自己没有颜面在留在澜洲城，故而才萌生了想要离开的念头。 “我看，花老爷子应该是想要彻底的离开澜洲城，不打算再回来了吧。毕竟，花奴的事情，对他们的打击确实不小。”苏妗如落寞的说着，心情也有些沉重。 穆瑾欢皱了皱眉，她固然知道花老爷子的苦衷和无奈之举。不过，关于这件案子，她还是有一些地方始终没有想明白。就剩下三日了，三日过后，花奴被斩首，一切都没有办法再能追查了。 见穆瑾欢不说话，苏妗如随即又道，“穆姐姐，明日你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还是去花柳庄看一看。这是花老爷子亲自吩咐的，说是一定要让你过去看一看。” “那就麻烦你转告花老爷子，到时候，我自然会过去的，还请他不要担心。”穆瑾欢轻轻应着，应下明日的事情。 听她这样一说，苏妗如笑了笑，“如此这样便好，对了，穆姐姐，我们也就不打扰你了。我们正就先离开！” 一听他们要离开了，穆瑾欢抬眼，目光落在云少宸的身上，“且慢，少宸，有些事情，我想与你单独说说。不知你现下可否方便？” 云少宸虽然不知道她跟自己商量什么事情，但是，对于她，他一直是打心里尊敬的人。故而，他想也不想的便答应了。 “好的穆姐姐，我们去那边说说吧。” 直到安静下来后，穆瑾欢才点了点头，对上他的目光。没有任何掩饰，而是直截了当的将自己心中的疑虑问了出来， “少宸，关于你和你皇兄，我想知道，你们打算何时回宫？” 云少宸挠了挠脑袋，也是一副不确定的模样，“这我具体也不清楚，皇兄那里没有任何要说离开的话。不过，穆姑娘，你难道是太担心我们兄弟二人吗？” 穆瑾欢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顿时就没好气的凝了他一眼。 “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提前知道一下，到时候好给你们送行。” 听到这里，云少宸有些疑惑了，“这么说来，你是打算留在澜洲城一段时间了？” 穆瑾欢摇了摇头，轻声回应着，“我其实也并不确定，不过，若是我在你们离开之后离开，我自然是会去送你们一程。” 云少宸点了点头，没有多什么。 “对了，今日怎的没有看到你哥哥？”环顾四方，确实都没有云少卿的身影。 相比较而言，云少宸显得十分冷静，“皇兄啊，这不，他正在忙着。不过也不知道要忙什么，或许他也想要一个人好好的活着，像平民百姓一样。” 她没有说话，想着自己的心事。 一眨眼日子就到了赴宴，刚走进，就看到人来人往。 “你来了啊！” 正当她慌神之际，背后被人轻轻拍了拍。她当即转身，正好看到一身白衣袂袂的云少卿。 他手中轻轻摇动着一把折扇，脸上的神情因为见到穆瑾欢的到来而感觉到高兴。 “花老爷子亲自请客，我怎么能不来呢？更何况，我也有些事情，关于案子的，想要问一问细节方面的事情。” 听她这样一说，云少卿不由微微看着她，十分不解。 “案子不是都已经结束了吗？你还有什么问题？我昨天听少宸说了，说你最近因为案子的事情，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如今案子已经结束了，你也该要好好的休息休息了。不要想太多，案子那边暂告一段落了。” 穆瑾欢知道他是出于一片好心，所以才会说这样关心的话语。但是，痛失她也很清楚自己的想法。 案子的一些细节方面的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她一直都不能好好休息。 她正准备回应他时，目光瞥到了不远处正这边走来的花老爷子和花梦。 只是，花梦的出现，不由得让人眼前一亮。众人都不禁一愣，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不能怪众人的眼力太差，即使是穆瑾欢，也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坐着的人，就是花梦。 眼前的花梦，没有任何的面纱遮面。她的脸上，曾经有过的疤痕已经暗淡了许多，如果不仔细观察，是根本不会察觉到的。 只是，她不明白，明明是一个相貌丑陋的女子，为何会在短短的几日，就恢复了容貌？ 周围窃窃私语声皆响起，众人都在议论着。 似乎是知道自己外孙女的相貌变化太大，所以花老爷子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花梦的变化，没有过多解释。 看着花梦那副喜笑颜开的笑容，穆瑾欢的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想法。 当日花奴看向花梦的眼神，真挚而不舍。这其中，穆瑾欢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 花梦的脸，怎会在短短几日之间，就变得这样？ 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还是说，从一开始，她就搞错了什么事情吗？ 一旁的云少卿看着她的眼神，微微一叹，“看来，你也发现了。这花梦小姐的脸，到底是真的不太寻常。” “确实，按道理来说，她的脸应该是没救了才对，可是这现在，怎么会……” 第142章 另有隐情（三） 第141章另有隐情（3） 花梦的脸在众人看来，确实就是如同奇迹一般的存在。 花老爷子见到众人都在议论花梦的脸，摸了摸胡须，不由得微微一笑，“各位，今日我设宴，一来呢，是为了要和大家说一声，从今以后呀，这花柳庄就彻底关闭了。这二来呢……” 说到这里，花老爷子目光温和的回头看了一眼花梦，才慢慢继续道，“相信大家都已经注意到外孙女梦儿的脸了，不错，梦儿的脸能好，这也是今日的一大喜事。” 话音刚落，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声的发问道，“敢问花老爷，这花小姐的脸不是天生丑陋吗？怎的居然好了？这也太让大家伙觉得匪夷所思了，还希望花老爷能给大家伙解释解释这其中的神奇之处吧！” “是呀是呀！这从没有听说过烂了的脸还能够重新变美的。” “不过，兴许这花小姐就不是天生丑陋呢？又或许是后天的呢……”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各舒已见。穆瑾欢随即将目光落在花老爷子身上，看着他一脸平淡的模样。 反观花梦，眼神四处张望，倒让人看了有些不舒服。别人或许不知道花梦脸的情况，但是穆瑾欢曾替她看过脸，知道她脸上的模样。 并不是后期而为之的伤疤，的确是先天性的相貌。只是，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将脸上那一块半张脸大小的胎记给弄没了。 “各位，请稍安勿躁。梦儿脸上的印记，也是用了一位老郎中的药方子才给治好的。所以啊，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戴面纱就是为了治病所用。不过现在好了，她的脸也治好了。所以啊，今日老夫特意设宴庆祝。还希望大家伙吃好喝好！” 花老爷子心情不错的举起手中的酒杯，见他举起酒杯，众人也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花梦挂在嘴边浅浅的笑容，对于穆瑾欢来说，却是十分可疑的。 “我知道，你心里也一定不敢相信。和你一样，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心里想的也是怎么可能？！” 耳畔传来云少卿淡淡的声音，穆瑾欢回头，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我记得，你曾让苏妗如去打探过花梦曾去药铺的事情，也曾调查过花梦所使用的一些药材。不过你后来并没有收获什么有用的事情，我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为何在一开始就要暗查这位柔柔弱弱的花小姐？” 云少卿的问题一抛出来，穆瑾欢就觉得这男人必然心里也是隐隐猜到了什么。 “云大公子，你是燕云国人，可曾听说过这样一种古老的秘术？”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穆瑾欢与云少卿双双转身回头，看到了一位深蓝色长衫男子。 中年男子，是位陌生面孔，从未见到过。不过，眼神微微一瞥，就看到站在他身旁的苏妗如。见到苏妗如如此这般乖巧温顺的站在这深蓝色长衫男子的身旁，穆瑾欢心中便也能猜出这人的身份了。 苏荣，澜洲城内唯一一位德高望重的封姓王爷。 “想必这位，就是苏荣苏王爷了罢？晚辈瑾欢，拜见苏王爷！” 她大步向前一步，对准苏荣就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子，表示自己的敬意。 虽然她不知道这苏王爷的为人如何，不过就冲着他多次让自己的女儿替自己打探一些消息，就足以让她对他尊重。 苏荣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目光之中夹杂着些许赞赏的意味，“看来这就是如儿最近几日时常给我提起的穆姑娘了，百闻不如一见，穆姑娘的确气质不凡。” “哪里，是苏小姐过奖了。” 她看了看一旁的云少卿，有些不明就里，“苏王爷，您怎会知道云大公子来自燕云国？” 对于云少卿的身份，理应没有多少人知道才对。更何况这苏荣与云少卿又并无往来，怎么会被他知晓了真实身份？ 穆瑾欢想不明白的事情，也恰恰是云少卿有些匪夷所思的地方。 对于她的问话，苏荣淡淡一笑，随即轻描淡写的解释道，“本王在燕云国也曾待过一段时日，别人或许并不知道燕云太子长得是什么模样，但是，本王倒是有幸见过其画像。再加上，云大公子气宇轩昂，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故而，我也就能猜的个八九不离十了。呵呵！” 听到他这番话，云少卿看向他的目光不禁带了些探究的意味。在他看来，眼前的苏王爷，并不像个与世无争的主。 而对于穆瑾欢来说，则认为这苏荣定然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虽然之前听云少宸说起过一些有关于他的事情，但是在见到真人时，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有些好奇。 这苏荣苏王爷，到底是什么来头？且不说他堂堂一个王爷，有名无实，手中无权无势，却待在这个澜洲城里，默默无闻。 而就在这默默无闻的背后，他似乎又掌握着整个澜洲城的一些重要信息。就像他告诉给苏妗如的事情，明着看似乎是没凭没据，但是往深了的想，就是案子的重要线索。 不仅仅是这一点，就连他为何要帮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穆瑾欢都有些搞不明白。 “苏王爷好眼力，云某不得不佩服。”云少卿终究也是一朝太子，自然有临危不惧的心态。故而几个呼吸之间，他脸上的情绪就转化的瞬息万变，一切都变的坦然。 苏荣只是微微一笑，随即转身对着身后搀扶着自己的苏妗如道，“如儿，给爹倒杯茶吧。爹觉得有些口渴了……” 苏妗如不敢耽误，忙拿起水壶，忙不迭的先给苏荣斟了一杯。随后，又分别拿出几杯，给一旁的穆瑾欢几人也分别各斟了一杯。 静默片刻后，穆瑾欢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对其象征性的催促催促。然而，还没有等她开口询问，就看见苏荣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手中茶杯。 “云大公子，身为燕云国人氏，可还知道贵国民间流传着一种古老的秘术？” 他突然将之前说的话又重复问了一遍，紧紧的看着面前的云少卿。 云少卿皱眉，似乎对于这种古老的秘术十分陌生，遂淡然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不过真的有什么古老秘术吗？” 他迷茫不解的看着苏荣，随后又托住下巴，皱了眉头，“古老的秘术？这秘术有何用？莫不是就是能够让人变美？” 他兀自猜测着没有根据的话语，不过穆瑾欢联系着花梦脸上的变化，遂也能猜到苏荣说的燕云国秘术，应该会和花梦的脸有些关系。 “苏王爷，有什么话，您就尽管说吧。” 苏荣转了脑袋，看了看远处正在陪着花老爷子四处敬酒的花梦，眼神突然变得幽暗起来。 “燕云国的民间一直流传着一种用花养颜的古老秘术。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年轻的皇后，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容颜具毁。从那以后，爱慕美人的皇上便不再看望皇后一眼。一夜之间，皇后彻底失宠。而受不了深宫孤寂的皇后，便让自己的亲信随从寻遍天下，找到可以医治容颜的药方子。终于，在历经十年的漫长等待后，她找到了一种北漠苗疆的古老秘术。” “原本，这种古老秘术只是存在于苗疆，没有人相信它的真假。但是虚荣妒忌心强的皇后，为了恢复自己的容颜，不顾一切的将这种秘术引进了皇宫。而在数月的医治之后。她果然就真的恢复了容貌，并且变得比之前更为年轻漂亮。从此，夺得皇上的一人之宠。” 听到这里，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花梦的脸上。难道说，这花梦也是用了这种苗疆古老秘术？ “可是，说了这么多，爹爹，您还没有告诉我们，这秘术到底是什么啊？难道这苗疆的秘术就真的这么神奇，一点儿后遗症也没有？” 一旁听的有些迫不及待的苏妗如忍不住打岔着，惹来苏荣微微不满的一个眼神。 “如儿，别打岔。” “哦。”平日里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妗如，却其实是最怕自家老爹的威严。 苏荣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下去，“苗疆本就是一个让人心生敬畏又充满诅咒的地方，但凡是从里面带出一点儿东西，都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所以，那位年轻皇后自然也并不能例外。” “大概是一年之后，那位年轻的皇后，在一次宫廷宴会上，七窍流血，血尽而亡。几乎是没有任何征兆的前提下，当场而亡。更为让人恶心的是，那位皇后死后的一炷香内，尸体呈现黑色，并且发出腐烂的恶臭味。” “按道理来说，正常人死后，尸体应该是不会再一炷香之内就散发尸臭味的。”云少卿皱眉，陷入一种沉思。 “嗯，云大公子所言不假。”苏荣点了点头，随后又继续道，“后来，据苗疆人说，这是来自秘术的古老毒咒。方才你们不是问我，到底是什么秘术吗？说白了，那种秘术就是用处女之血来养花，随后将那被血养的花摘下磨成花汁，敷在脸上。一日三次，历时三个多月，直到恢复容颜。” 处女之血养的花。 穆瑾欢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心头一凝，脑海里想到了花奴的身影。 第143章 另有隐情（四） 花奴之前所承认的犯罪，就是杀害了九名尚未出阁的女子。而同时，他就是用这些女子的血液，去栽种了花柳庄的这些花朵。 难道说，这些花都是为了帮花梦所种，实质就是为了帮她治疗脸上的伤？ 想到这里，穆瑾欢心里就忽然间想通了某些事情。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像苏荣所言，花梦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就用苗疆的秘术来救治自己的脸。 那么，有可能花奴杀人一案，花梦也是有包庇责任。想到这里，穆瑾欢忙抬眼凝重的看着苏荣。 “苏王爷，您的意思是，这花小姐是有可能用了苗疆之术？” “不过，这目前为止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穆姑娘，我们不如当面问一问花小姐，她的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荣这样提议着，穆瑾欢遂也点头应着。故而，几人便走到花老爷子和花梦的面前。 一见到他们，花老爷子整个人都十分精神。忙喜笑颜开的热情道，“苏王爷啊，没想到您今日居然也会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光！哈哈哈……” 苏荣见到他也是一番简单的慰问，“花老爷子，有一月未见了，没想到就得知了您老爷子府里的下人出了事。现在，又听到你要离开这里的消息。老爷子啊，你这是要作甚啊？好好的花柳庄，放任这些花儿在这里自生自灭吗？” 花老爷子知道他言辞之中的婉言，故而没有对他隐隐有些怒气的语调。他自己知道，苏王爷是真的在为自己的生计操心。 “王爷，我知道，您是真心实意想要帮我。只不过，这一次我算是真的彻底想明白了。” 他这样说着，苏荣笑了笑，“花老爷子，本王也不瞒你。本王和穆姑娘想了很久，想知道，您的外孙女她的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他问起这件事情，花老爷子有些茫然，“王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梦儿的脸，方才我不是已经解释了吗？确实是被郎中的土方子给治好了，我知道，这一时半会，大家伙儿可能对梦儿的脸，都有些疑惑，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穆瑾欢眯了眯眼眸，冷冷的目光，直接了当的对上花梦的脸上。 如她所想，花梦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神情。这其中，一定是有古怪存在。 “花小姐，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老郎中，居然治好了你的脸？我也算是个半个医生了，只是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郎中，居然不用一刀一剑，就能将花小姐脸上的天生胎记给瞧好？” 她的话，不仅让花梦闻言一愣，就是让周围的人听见都不免有些窃窃私语。 任谁都知道，这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东西，可是最不容易处理掉的了。 “你…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天生胎记，不过就是小时候生了一场病罢了。穆姑娘，你并不是郎中，就不要在这里瞎猜了。至于我的脸，因为现如今也给治好了，自然也不用轮到穆姑娘来操心。” 花梦阴着脸，正要准备转身离开。眼疾手快的穆瑾欢，却一把将她拉住。 “花小姐，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这是想要去哪里？” 一旁的花老爷子随即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并不是愚钝之人。自然知道按照穆瑾欢的为人看来，她绝对不是一个轻易就跟人较真的人。 现如今，这样抓着一个人紧紧逼问，一定就说明了，花梦的脸，可能是真的有问题。 想到这里，花老爷子也不由自主的将探询的目光落在花梦的身上，“梦儿，你倒是具体说一说，这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花梦却紧咬着嘴唇，微微低眸，没有回话。连方才还在执着说着是老郎中的医术高明，现在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这样可疑，就真的说明她是心虚，瞒着了什么事情。 一想到那些无辜的九名女子，穆瑾欢的心中没来由的就一阵怒火。 那些尚未出阁的女子，虽然脾气秉性不是很好，但是就这样无端被剥夺了生命，也同样是可怜的。 原本，穆瑾欢就不大相信幕后凶手事花奴，但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再加上他自己又认罪了。所以，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现在看来，这件案子，背后还有一些疑点，她觉得应该好好查一查。 “花小姐，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请你跟我们去一趟衙门，有什么事情，你去跟州府大人仔仔细细说道说道！” 她没有给她丝毫的喘息，直接就提出让她去衙门的意见。 可是花梦一听要带她去衙门，当即就怔愣着不停的摇头，不停的说着不可能不可能三个字。 “苗疆有一种秘术，说是用处女之血养花，再用这种花捣碎敷面，就能改善脸部皮肤，恢复容貌。不知道花小姐知不知道？” 花梦神情微微一愣，支支吾吾到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对她而言，穆瑾欢的话，都是对的。 终于，她脸色苍白无力的跌倒在地上，整个人呆滞的没有任何情感。 而在一旁看到现在的花老爷子这时才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的外孙女，怎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梦儿，我问你，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花梦无声无息的落泪，眼神空洞迷茫的看着远方，整个脸再不复从前那般。 …… 衙门里，惊堂木应声落下，发出厚重沉闷的声响。 陈永寿威严的坐在大堂的高台上，整个人不怒自威。 “花梦，你还不老实的将一切都交代出来？本官已经让人查了一遍你所说的那个老郎中。可是呢，结果根本就是查无此人！你现在，还有什么话想要说的？” 花梦的眼神慢悠悠的抬起来，看向穆瑾欢的那一刹那，是带着深深的敌意。 “穆瑾欢，你真是多管闲事！如果不是你，我现在怎么会站在这里？！我都已经安排好一切事情了，我好不容易说服我外公，趁着今天宴席之后，就赶紧离开这澜洲城。没有想到，你们居然都查出来了！” “是。我承认，我是用了那些花去敷我的脸。不过，那些人是花奴杀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无辜的！花奴……对，你们让我去见花奴吧！” 听她说要去见花奴，陈永寿眉头一皱，惊堂木再次重重的落下，“大胆！公堂之上，岂容你这般肆意喧哗？！” 然而，花梦却像是逮到什么救命草一般，忙站起身来，不停的说着自己是无辜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啪！”惊堂木落下，花梦一把保住了一旁的穆瑾欢，哭着喊着，千万不要将她送进大牢！ 可是，这件事情，由不得她做主！ 不过在具体的证据还没有着落之前，陈永寿只得将花梦也抓起来，关进大牢！ 这件事情来的太过突然，就连陈永寿自己都没有准备好。在听到穆瑾欢派的人来通知后，就急急忙忙的上公堂了。 “穆姑娘，你觉着，这事情到底谁会输？我看花梦也不是个好得罪的主儿，你真的有把握，证明她是真的用人血来养颜？” 穆瑾欢一个人坐在衙门的后院里，静静的发着呆。而就在这时，苏荣就走了进来。 听到他的问话，穆瑾欢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思索片刻后，只给出了自己认为言简意赅的话语。 “真相是永远经得起时间考验的！” “就像花奴，他虽然自作聪明的将所有的罪行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但是，花梦依旧逃脱不了罪行的承担。老天爷是公平的！” 她的一席话，让苏荣觉得有些肃然起敬。眼前的这个女子，干净利落，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得出的结论。 这样的一个女子，能有如此想法，在这世上，还真的是少有。难怪，她凭一己之力，就将上京宫变完美的转危为安。甚至，居然让谁都想不到的二皇子玄泷做了君王。 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行为，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奇女子却做到了。 由此可见，这个女人的政治嗅觉，是何等的敏锐！ “穆姑娘，你究竟是怎么怀疑到花梦的身上的？据我了解，你对花梦的怀疑，应该不是今日才突然萌生的念头吧？” 穆瑾欢微微凝眸，“苏王爷猜的不假，我对花梦的怀疑，可以说，在之前调查花奴时，就已经怀疑了。只不过，那时没有确凿的证据，仅仅只是自己的猜测罢了。” 听她这样一说，苏荣摸了摸胡须，对她的赞赏不知不觉又多了几分。 “穆姑娘的心思，倒真是令本王刮目相看呀！皇上的身边，能有穆姑娘你这样一位红颜知己，也当真是一件幸事。哈哈！” 他说的恰似是无意之谈，但是在穆瑾欢听来，却是有些不太舒服。 没有正面回应他，她只是轻轻笑了一下，“这次还是多谢了苏王爷，如果不是有你的提醒，恐怕，瑾欢还未必能发现其中的玄妙之处呢。” “哪里哪里，穆姑娘聪慧过人，相信，即使没有本王的帮忙，也定然能够洞悉一切。” 他微微笑着道，眉眼中带着温和，倒没有一些王爷的架子，相处起来倒是让人觉得十分可亲。 第144章 突然到访 在没有任何证据之前，陈永寿只能先将花梦送回花柳庄，并且派人日夜监管着。等到真正有证据的时候，才对她进行量刑。 这对于穆瑾欢来说，就是一大难题。现如今，苏荣所说的古老秘术毕竟只是一种传说，无凭无据根本不能就靠这个来作为证据。 要想找到证据，这唯一最有可能的就是被关押在监狱里的花奴。可是，按照花奴与花梦的主仆关系来看，花奴是绝对不会承认花梦参与了自己的作案罪刑。 从当日花奴将所有的罪行都认下时，她就已然看清楚，他对花梦的感情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主仆情谊。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在花奴心里，一定是对花梦有着男女之情。 如此一来，倘若花梦真的是做了伤天害理之事，恐怕这花奴拼了命也是要护她周全。 这其中就是这层关系，故而眼下事情绝对就不是她所能掌控的了。 三日之后，花奴就会被斩首示众。现如今已经过了一日，也就是说，她只有两天的时间来调查这件事情背后真正的隐情了。 要想调查花梦，还是要从她的那张脸调查起。 按照花梦的想法来看，那张脸之所以会好，是因为有一位老郎中的医术高明。那么这问题的关键，就是这老郎中了，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位医术高明的老郎中。 当穆瑾欢将自己的打算告诉给云少卿时，他轻轻摇了摇折扇，想了片刻。 “穆姑娘，你这个想法确实是查案时该有的正常思路。但是现在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 “什么事？” “你现在对花梦已经是打草惊蛇了，所以对你接下来的计划，肯定也是能够猜到一二。就像你打算去查查给花梦治脸的老郎中，难道她就不知道随便找个什么借口，让你根本就见不到这个老郎中吗？” 他的话让穆瑾欢微微陷入沉思之中，他说的并无道理。花梦也不是个愚钝之人，现如今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不过，这从另一方面说明，如果她没有鬼的话，又何必惊慌失措呢？ “难道我们就这么束手无策吗？再过两日就是花奴的行刑之日。倘若在那之前还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指控花梦的证据，我想，我们就真的没有机会了。要知道，眼下，对花梦最了解的就是花奴了。” 云少卿点点头，这些问题他也都考虑过，不过暂时还是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正当两人陷入一阵迷茫时，十五急匆匆的跑进院子里，“小姐小姐！皇上来了，您……” 话还没说完，穆瑾欢就赶紧起身，凝重的目光落在云少卿的脸上，“云大公子，花梦的事情，还需要你再帮忙帮我调查一下了。现在，我这里有些事情，你还是先请回吧。” 她都这么说了，云少卿自然也有自知之明。虽然不清楚她和玄泷之间的关系但是知道此刻自己是不应该出现在玄泷的面前。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何事情，穆姑娘尽管吩咐一声便好。” 穆瑾欢来不及与他道谢，就跟着十五走向大厅。这个时候玄泷怎会来？ 玄泷早已在大厅等候多时，身旁跟着两名男子，那位青衣男子，穆瑾欢并不陌生。正是好几日不见踪影的曹安，自从玄泷来到澜洲城之后，曹安就已经好几日没有出现自己面前了。 现在看来，原来是被玄泷召唤了回去。如此看来，曹安在自己身边待的这段时间里所知道的事情，都应该原封不动的都一字一句的说给了玄泷。 而至于玄泷身边的另一位黑衣男子，穆瑾欢却是十分陌生的，见都没有见过。不过，看男子的打扮，倒是有些护卫的味道。 自从玄泷登基之后，他身边的人，包括他自己，穆瑾欢都已经越来越看不懂了。 她总有一种错觉，认为这才是真正的玄泷。之前，在与玄洺争权时，他大概是真的掩藏了自己真正的一些实力了。 就像爷爷曾有言，玄泷这个人，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真正沉稳的人，是不浮不躁，且能够有宽大的胸怀。 而玄泷，就是这样的人。他至少是真的愿意让天下百姓过上富饶的生活，也是真的愿意做一位明君，为百姓多做好事。 只是不知为何，每每见到他，穆瑾欢总有一种无言的情愫在心里悄悄蛰伏着。这种感情，时隐时现，有些奇怪。 “民女穆瑾欢，拜见皇上！”她照例行着君民之礼，微微低下的头就是不愿意直视着他。 然而，玄泷最不喜欢的就是她动不动站在自己面前，脸上面无表情，甚至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免礼。” “不知皇上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要来找民女吗？” 凝着她，玄泷却是眉头微微一皱，“怎么？难道我来找你就一定是有事情吗？不过是在这澜洲城里，也就有你这么个地方可以走动走动。顺便，说一说，最近发生的事情。” 穆瑾欢轻轻看了看一旁乖巧的十五，低声吩咐道，“十五，下去给皇上沏壶茶端过来。” “是，小姐。”十五应着，随即就离开了图厅堂。 看着站在玄泷身旁的两个男子，她的目光静静的落在那位黑衣男子的身上，“敢问皇上，这位是？” 玄泷会过意，“哦，这是我身边的护卫，孟川。孟川，这位是穆姑娘。” 孟川神情平淡，朝着她微微侧了侧身，“属下见过穆姑娘。” “好了，你们两人，先退下吧，在外面守着。朕有事情想要和穆姑娘说一说。” 待到厅堂之上就只有穆瑾欢与他两人时，玄泷的神情微微一松，看着她的神情有些叹然和无奈。 “瑾欢，你是不是在生气？这次会来澜洲城，也是无奈之举。” 对于他的解释，穆瑾欢只是凝了凝眸，淡然回道，“皇上，您去哪里要做什么，都是您自己的主意，并不需要向民女解释什么。你是一国之君，做什么都是您自己的决定，无需向任何人汇报和解释。” 这就是穆瑾欢，但凡什么事情，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满和怒意，都能够明事理，识大体。 重生之后，她的性子的确与之前有了不一样的改变。毕竟是受过伤的人，再怎么也是不能再想从前那样，无忧无虑，天真的可怕。 同样，她也不是傻子。玄泷对自己的心意，她一直都能够觉察到，只不过，她一直都装作不知情的模样。之所以不留在朝中为官，也有一部分愿意是因为要避嫌。 新帝才刚刚登基不到三月，各方面都没有彻底稳固下来。倘若这时候，因为她而让玄泷陷入一种不利的境地，就真的是天大的罪责了。 这份责任，她承担不起，也不愿意这种情况发生。故而，她才要放弃一切功成名就的机会，想要彻底淡出他的视线。 然而，事与愿违，他的执著远远超过自己的意料。 不过，这一切现在还都是她自己的猜测罢了。没有实质性的猜测，她倒更愿意是自己想多了。这样的话，一切都好说。 玄泷不知道她心里的真实想法，在他看来，她的心里应当是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若是单纯的就这样，他也能够接受，并祝福她。 然而，当他得知她在澜洲城与云少卿走的关系极近时，心里就产生了一种慌张感。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为何这么紧张，紧张到他害怕自己还没有来的及说出自己心里想法时，她一转眼就已经爱上了别人。 当初，面对玄洺时是如此，而如今，对云少卿更是如此。 更何况，今时的云少卿跟当初的玄洺又是不一样的。他很清楚云少卿的身份背景，作为燕云国的太子，若是一定要得到穆瑾欢，那么，他这个黎国国君，是没有办法阻止的。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猛地一下子揪紧，生生的疼的扎心。 只是他面对凌无霜时，是从来没有的感受。凌无霜并不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不过是在那样的政治环境下的一场联姻。从前，他没有遇到过自己喜欢的女子，故而不反对联姻。 可是现在，他遇到了穆瑾欢，才知道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良久，两人默默无言，谁也没有开口，各怀鬼胎。直到十五端着茶具走了进来，才打破了尴尬的静默气氛。 “皇上，有什么事，您就直接说吧。”她率先开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看起来平淡无奇。 玄泷不紧不慢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随即又体贴的给她斟了一杯，随后才慢悠悠的开口。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这次来澜洲城的真正目的？” 穆瑾欢微微一愣，她确实很想知道他此番前来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虽说，她是怀疑他来找自己的。但是，更大程度上，她还是有些怀疑，这澜洲城是不是还有一些其他事情，是真正吸引着他不得不来？ “皇上若是愿意说出来与民女听一听，民女自然是会愿意洗耳恭听的。” 她的回答，没有明确的表面自己的态度。模棱两可的态度，是她一贯为人处世的方法。 玄泷微微一笑，这女子越发精明了。 第145章 将计就计（一） “你这些日子应该多少对云少卿有了一些认识，可是？” 听他谈起云少卿，穆瑾欢本能的皱起了眉头，“皇上为何会提到这燕云国的太子？我虽然与他是相识一段时间，并且，在这段时间里，云大公子也确实帮了我不少忙。不知，皇上您是觉得这云太子是有什么问题吗？” 玄泷抿了一口清茶，“这件事情内幕你不清楚，不过我现在说与你听，也无妨。” 穆瑾欢凝神屏气，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燕云国，是距离我们黎国最近的一个国家。燕云国的疆域面积并不大，但是国富兵强，不容小觑。百年之前，两国因为矛盾激化，必不可免的发动了一场战争。这场战争中，双方两败俱伤，谁都没有捞到好处。不过最后的结果，是黎国险胜。” “按照两国签订的合约书来看，两国在以后的一百年里，都不容再发动战争。同时，燕云国除了正常的国外贸易交易之外，不能向黎国购买任何武器军火。”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没有再继续下去。穆瑾欢也简单的对他说的有了一些分析。 两国之间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看来是早在百年前就已经遗留下来的问题。只是，目前看来的静水之下却是一片汹涌。 眼看着一百年的期限就要到来，而就在这关键时刻，云少卿与云少宸这两兄弟又偷偷的进了澜洲城，站在了黎国的土地之上。 也难怪玄泷会紧张的，亲自来此巡视。 澜洲城算是离燕云国最近的一座城市，若是将来真的要打仗的话，燕云国极有可能最想要的就是这富饶的澜洲城。 “皇上您是担心，这云少卿是来澜洲城打探密报的？可是，这两人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或许，他们真的就是简单的来到澜洲城逛一圈呢？” “不可能。”他想也没多想，直接否定了她的这种看法，“要是说这四皇子云少宸来澜洲城是想看一看风土人情，我倒是相信。但是，云少卿，不可能。” “为何你如此确定？你了解云少卿的为人？” “我虽然没有与他有过接触，不过，有关于这个人的一些传闻，我大抵也是听过一些的。” 在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将云少卿的一些情况都彻底掌握的八九不离十。 燕云国的太子，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澜洲城。若仅仅只是这么简单也就算了，可是偏偏，他还结缘于穆瑾欢。只是，在玄泷看来，这结缘，怕也是他的一种手段。 他绝对有理由相信云少卿就是因为知道了穆瑾欢的身份，才会故意留在她的身边，好让她对他产生好感，继而再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情。 “什么传闻？”她问。 沉吟片刻，玄泷慢慢道，“云少卿并不像你眼前所见到的这般，当年云皇择太子之时，中意的并不是云少卿。只是不知道后来他是用什么手段赢得了云皇的赏识，被封为太子。令人惊讶的是，云皇众多的皇子中，却没有一人想跟云少卿争夺皇位。由此可见，此人并不一般。瑾欢，我说的意思你可懂？” 穆瑾欢垂眸，“皇上，您说的这件事，我早有耳闻。不过，自古太子之位总是要经历一番角逐。皇上您不就是亲身体验过吗？” 淡淡的语气，足以显示出她内心的平静。她知道玄泷是有意想要提醒自己，不要和云少卿走的太近。她也知道，他是怕她被人利用，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 只是，她心里对他还是有些不满的。他就这么不相信她吗？她虽然不过是十六岁的花季女子，但是再怎么说，心智也不是只有十六岁。 重生之后，太多事情，她都能够理智的处理。前世经历太多，也看透了许多东西。谁真谁假，是非黑白，她总还是明白的。 可是眼下通过他的话，仿佛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然而，穆瑾欢不知道，关心则乱这四个字在玄泷身上是真真切切体现了出来。 因为害怕她会爱上别人，害怕她会遇上危险。所以，他想也没想的就微服来到了澜洲城，压根连后果都没有考虑。 经历过感情挫折的穆瑾欢，自己封闭了自己的心。现在的她，只想着这一生能平平淡淡的活下去，一个人还是一双人，对她而言，没有多大意义。 这是玄泷所不了解的一种心死大于哀伤。 “瑾欢，你懂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他瞬间沉了脸，笑容也不经掩了下去。 他能够敏锐的感觉到，自从自己登基为皇之后，她和他的关系就开始朝着陌路的方向发展。 这并不是他所期望的，只是，她的心太难琢磨，他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 面对他突然沉下来的语气，穆瑾欢微微一愣，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 是她说错了什么吗？ 她不说话，玄泷也只能兀自生着闷气与她大眼瞪小眼。 良久他一声长叹，率先打破了沉默。 “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你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明明就只是这么半大的女孩子，怎么就能够装出一番沧桑的模样呢？” 他一边无奈的笑着，自说自话，一边伸手，想也没想的就摸上了她的脑袋。用他的的大手，轻轻摩擦着她柔顺的头发。 这突如其来的宠溺，让穆瑾欢第一次红了耳根。 对于玄泷的举动，她似乎并不排斥，只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脚底一直蔓延到脸颊。她似乎都能感受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灼热感。 “咳！皇上，您来澜洲城也已经有几日了，打算什么时候回上京？” 为了纾解尴尬的且爱暧昧的场面，她赶紧胡乱抛出问题，试图转移话题。 察觉到她的尴尬，看着她意外红了的耳根，玄泷的心情忽然没来由得一阵好。 知道她脸皮薄，他遂没有再继续打趣她，顺了她的话，转了话题。 “原计划是要等你事情解决完再回上京，但是现在看来，你这边的案子有些棘手，所以，回京的事情，先不着急。” 穆瑾欢在心里一嘀咕，看样子，他还是要等到自己着白忙完了，一道回京。 “既然这样，皇上何不帮忙一起调查这件案子？相信你对这件案子一定也有所了解。” 玄泷点点头，“嗯，不错，这件案子陈大人也和我多多少少提了一点。眼下，你不就是想要找出花梦的脸到底为何会突然好起来的真相。这件事情说难也不难。” 听到他这样说，穆瑾欢狐疑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不难？那你说说，眼下没有证据，我到底要怎样才能找出指控他犯罪的事实？” 玄泷托住下巴，目光淡淡的掠过桌上的茶杯。静静的想了想，随后一个主意就从他心里生了出来。 “大牢里关押着的犯人，与花梦关系是主仆。既然你说花梦与这杀人案也有关联，那么花奴必然知道这整件事的始末。又或者，就像你心里猜测的那样，花奴或许替花梦背了黑锅。” 对于他的话，穆瑾欢没有丝毫反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下去。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就从花奴这边下手。反正，他现在正在大牢里关押着，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我们何不将计就计，给花奴演一场好戏呢？” 只稍稍思考了一下，穆瑾欢就已经从他的话语里，明白了过来。 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办法用花梦来刺激花奴，从而迫使花奴说出真正的事实。 …… 大牢里。 在最角落里的一间狭小的牢房里，花奴身穿犯人服，披头散发的蹲在角落里。他神情落寞，目光之中是一片空洞和绝望。 他的相貌狰狞，因为脏乱，而显得更加颓然不堪。 还有两日就要走上断头台了吧，终于不用活在这世上了吗？ 梦儿小姐，如果有来生，花奴还想像这一世，能够用我自己的命，去换你的命。 目光闪烁，他心情沉重低下了头，将脸深深的埋在自己的臂弯之中。 “哎，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事啊？” “花柳庄的那位小姐你们知道吧，听说在家里闹着自杀呢！” “是不是那个叫花梦的女子？长得丑不可闻？怎么好端端得就要闹自杀？” 花梦二字落入花奴耳中，他激的是浑身一震，随即抬起头，屏气凝神的继续听着外头牢头说的话。 “说的可不就是她嘛！听说今天早上就要闹着上吊自杀了。说是什么自己治了好几月的脸不仅没有治好，反而更加严重了，听说现在整张脸都要烂了。” “啧啧，可怜哟。你想想，本来她这张脸就够吓人的，现在整张脸都烂了，她一个姑娘家，能不要死要活吗！” “那倒是。只是，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郎中，现在把人家姑娘家的脸彻底弄烂了，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吧。想必这花老爷子定然不会轻饶这郎中。” “说起这郎中，奇可就奇在这个地方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正听得兴起的牢头们，纷纷摇头表示不解。 第146章 将计就计（二） 花奴屏气凝神的听着那牢头继续道，“花老爷子重金找那位给花小姐治病的郎中，却怎么也没有找到那位郎中。而且，那位花小姐自己居然也不知道那位郎中是谁。就一个劲的说要寻死。你们说，这是不是太过奇怪了？” 听他说这事的其余人都不由得点了点头，其中有一个牢头却皱着眉头问了一个不同的问题。 “会不会是因为这花小姐根本就没有找郎中，而是自己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怎么就把脸给折腾坏了？” “有道理啊有道理，说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其他事情呢。”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而这边的花奴却捏紧了拳头，心急如焚。听到花梦正在闹自杀，却又担心她的安危。 他一心担心花梦，想要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了。然而，那几个牢头却只顾一个劲的议论着那治病的郎中，这着实让他心里紧张的厉害。 “对了对了，那寻死的花小姐如何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死没死就不清楚了。不过，这事传的沸沸扬扬，保不齐这姑娘就想不开去了。” “这容貌的事情，怎么能想得开呢？你也不想想，女孩子家有几个不是爱美的？” “是啊，要乖也只能怪她命不好了。不过，我听说这脸烂了可就是治不好了呀。这以后，可真的就没有人愿意娶她了。” “……” 接下来那几个牢头讨论着什么，花奴一字都没有注意听。他的脑海里反复飘荡着一句，“这以后，可真的就没有人愿意娶她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去思考，那些牢头们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真也好假也罢，他现在心里愈发着急。万一这事情是真的，以他对梦儿小姐的认识，她一定不会再有任何求生的念头。 表面看来似乎对容貌没有什么要求，但其实，她心里比谁都难过。都说女子爱美是天生，可这天生丑陋，她又能如何呢？ 心中担心花梦的安危，但偏偏他又在牢里，出不去，更别说去找她了。 此时此刻，他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他一定不能死，梦儿小姐生死未卜，他不能就这样……就这样离开…… “你们几个，不好好干活，围在这里说什么呢？” 忽然，进来一位腰佩横刀，戴着交角幞头，身着暗色便服的男子。见到那男子，几个牢头忙起身退到一旁，冲他弯弯腰，“丁捕爷，您今日怎么有空来牢房看看了。” 被称为丁捕爷的男子，真名丁大庄。身材魁梧，有的是蛮劲。他在陈永寿手下做事，破案无数。人说州府大人身边有一左一右两个捕快，这丁大庄就是其中一位。 “闲来无事走一走，顺便代人捎个话。哦对了，刚才你们都在议论什么呢？” 其中一名牢头就小声的将他们方才说话的内容又说了一遍，听完之后的丁大庄也仅仅只是微妙的眼神一闪而过。 “这事挺闹腾的啊，都传到牢里来了啊。” “那位花小姐啊，已经被人救下了，没什么大碍，就是心情有些低落。好了，都散了吧，干活去！” 随后他看了看花奴的方向，不出意料发现他正紧紧的抓着牢门，一双眼里泛着红血丝，脸上担忧和焦虑如云密布。 “花奴，刚才他们讨论的事，你都听到了吧？” 花奴抬头凝眸紧紧盯住他，“丁捕爷，您放我出去，就见一见梦小姐，好不好？” 丁大庄没有直接回复他，没答应也没反对，“不着急，我来就是告诉你，花小姐虽然暂时没有大碍了，但是给她瞧病的大夫说了，治病还得治根。现在大夫不知道这花小姐究竟用了什么药，才使得脸部面目全非。这花小姐什么也不说，就一个劲的要寻死。这样一来，倒是害得花老爷子提心吊胆的。” 花奴暗了暗眼眸，抓住牢门的手不自觉的又收紧了几分。 见他不说话，但是神情之中更加凝重了几分。丁大庄瞳眸一收，继续说下去道，“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了什么其他的事。就是受花老爷子所托，有件事情想要问问你。” 花奴微微疑惑的皱起眉头，“老爷？老爷有什么事，为何不亲自来问我？” “花老爷子也想能够亲自来问问你，不过，花小姐在家闹死闹活，他能放心吗？故而，就拜托了我来问问你。毕竟，你是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花奴垂眸，“你说吧，花老爷子让你来问我何事？” “花老爷子问，花小姐的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说这件事情你一定知道。” 花奴一愣，看着他的脸色顿时就僵在了脸上，带着防备的目光，久久不语。 对他这样的情绪，在丁大庄看来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故而，他并不着急，装作轻描淡写的模样，“花老爷还说了，让我一定要告诉你，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自私害了花小姐一生的幸福。” 花奴闻言，全身一怔，随即眼神落寞了下去，像是想起了什么难受的事情。 良久之后，丁大庄听到他幽幽的声音，“丁捕爷，小的能不能问一问，梦儿小姐她现在，怎么样了？” “情况似乎不是很乐观，给她治疗的大夫，说是找不到病因。而花小姐又坚持不愿意说出自己究竟是用了什么药物。故而，花老爷子才来拜托我问问你可知道花小姐用了什么药物。毕竟，除了花老爷，就只有你陪伴花小姐的时间最长了。” 按照事先说好的台词，他一板一眼的说着，没有露出丝毫破绽。而沉浸在担忧之中的花奴，也没有发现有何不对劲的地方。 良久，花奴长叹一声，终于说出了实情。 “丁捕头，你回去告诉花老爷子，梦儿小姐是一直用了花朵敷面。” “用花敷面会让脸烂了？这什么花？居然这么毒？” “是我用人血养出来的花。燕云国的民间有一种说法，来自苗疆的秘术，说是用人血养出来的花，如果用来敷面，就可以治疗脸上的伤痕。无论多丑的容貌，坚持用上两个月，都会重新变得光彩照人……” “所以，你就杀人，用人血养花，只为了能够医治花梦的容貌？你做的这些，花梦应该是知道的吧，她为何不阻止你？” 丁大庄脸色一沉，对于他的这种做法，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原来他杀人的真正目的就是想要帮住花梦恢复容颜，只是这样子，到头来不过还是一个锒铛入狱，至于另一个…… 花奴垂下脑袋，脸上扬起一抹苦笑，“她知道，却没有阻止我或许，在她看来，恢复容貌也是她内心最为渴望的东西。为了实现她这个愿望，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 听到这里，丁大庄基本上就明白了，敢情这花奴是喜欢上了主子的花梦了，所以心甘情愿为她做了一切。 只是，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也不知为了花梦，是否真的值得。 …… 从大牢里出来的丁大庄，出了衙门，直接往陈永寿的老宅子里赶了过去。 正在陪玄泷安安静静饮茶的穆瑾欢，突然就听到十五来汇报，说是州府大人身边的丁捕爷来了。故而，连忙将人给引了进来。 丁大庄先是看到坐在一旁慢悠悠饮茶的玄泷，当即肃穆的朝他跪地行了一礼，“属下丁大庄，见过皇上！” “嗯，平身吧！说说，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他直接切入正题，丁大庄也不敢耽搁，当下就将自己在牢房里与花奴说的话都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话，一旁的穆瑾欢开始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做。就听到丁大庄忽然对她说了一句，“穆姑娘，你真是厉害呀！你是用了什么法子呀，那花梦的脸真的就跟烂了一样。” 穆瑾欢微微一怔，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花梦的脸？她的脸怎么了？” 其实这件事情中，让丁大庄他们告诉花奴花梦的脸烂了，那都是假的。其实花梦的脸根本没有事情。不过是为了引起花奴的担心，在慌乱的情况下，将事情的原本都说出来。 现在看来，花奴应当也是真的信了。只不过，花梦的脸，怎么了？ 看着穆瑾欢一脸迷茫的模样，丁大庄也不由得犹豫了一下，随即又小声翼翼的说了一遍。 “我刚才在来的路上，听到路上的百姓都在讨论这件事情，说是花梦的脸，是真的毁容了。我以为，这又是穆姑娘你的意思呢。” “花梦的脸真的烂了？”穆瑾欢显然十分困惑不解，没有想到花梦的脸竟然会真的烂掉了。 玄泷看了一眼她，“看来是花梦用来敷面的秘术出了问题，或许是那样的法子，根本就不能对脸有彻底的治愈效果。虽然花梦在一段时间里看起来容貌确实会改善很多，但是时间久了，自然一些副作用就会出来。” 她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的说法。现在看来，这花梦也是自讨了苦吃。不过，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既然花奴已经承认花梦的脸，确实是用血花敷过。那么，也就间接说明了，花梦对于花奴的行为，一直知情却采取默认的态度。助纣为虐。 第147章 尘埃落地 “既然花奴已经承认了这件事中也有花梦的参与，那么现在，我们可不可以就将花梦抓捕归案了？” 丁大壮寻思着，口吻里带着询问。 “暂时不用，你方才不是说花梦的脸果真是烂了吗？既然如此，何不直接逼问她自己说出这件事情的真相呢？” 玄泷微微折起眉梢，看着穆瑾欢，对她的话表示不解，“当真如此确信她一定会说出这件事情的真相？别忘了，花梦可是个嘴硬的人。” 即使死嘴硬的人又如何？面对自己已经溃烂而急需要救治的脸，她不相信她还能够嘴硬到哪里！ 眯了眯眼睛，她的语气十分肯定，“不会，她一定会自己说出这一切真相的。因为，她想活下来。” …… 花柳庄。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花梦摸着自己的脸，整个人陷入无尽的疯狂之中。她怎么也想不到，仅仅不过是睡了一夜起床，怎么自己的脸就回到了从前的模样？ 不！是比自己以前的脸还要严重！ 以前的脸只不过是因为脸上的胎记难看来了一些，但是现在呢？现在的脸，却像是被千万条虫蚁啃食一般。不仅脸上溃烂严重，，甚至还瘙痒无比。 听着她在屋子里翻来覆去发着脾气，花老爷在门外也是徘徊了许久。 他不知道在自己外孙女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看来，她十分的痛苦。昨日听了穆瑾欢她们的话之后，他的心里也自然会怀疑花梦，她的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花梦一直在用其他不相干的事情去敷衍着他，不愿意告诉他真正的原因。而今早，她的脸突然就变得意外丑陋，整张脸就像溃烂一般，十分吓人。 面对着这样诡异而又奇怪的事情，花老爷子愈发觉得穆瑾欢所言极是。难不成自己这外孙女真的勾结花奴做了什么不正当的事情？ “梦儿，你究竟是如何了？你快点出来，让我看一看。实在不行，我现在就去给你找个郎中来好好瞧一瞧脸上的伤。梦儿……” 他心里担心，所以十分着急。但是无奈，无论他怎么询问，屋子里的花梦却始终不予以回应，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之中。 无奈之下，花老爷子是长叹一声，随即穿好衣服，同府里的车夫吩咐了一句。 丁大壮走后，就只剩下穆瑾欢与玄泷二人。她正想着要怎么去花柳庄同花老爷子商量，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穆姑娘？穆姑娘！求求你救救老夫的外孙女吧！” 就见十五的身后跟着急急忙忙走过来的花老爷子，一见到他如此匆忙的样子，穆瑾欢知道一定是为花梦的事情而来。 “花老爷子，你慢点，别着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但凡我能帮你，我一定会帮你的！” 听到她这句话，花老爷随之停下脚步，喘了喘气。 “穆姑娘，你还是快去花柳庄看看梦儿吧。她的脸，不知怎的，仅仅是一夜之间，昨天还是好好的，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脸部就溃烂的不成样子。” “你别着急，说不定只是一点点小的问题。花老爷，您要不然还是快些给她找个郎中看一看？毕竟，有郎中看一看，说不定就能够治好了。” 花老爷焦急地摇了摇头，“不行啊穆姑娘，梦儿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见任何人。所以，我来找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梦儿快点好起来？今早我看到她的脸，都忍不住的吓了一跳。” 一旁的玄泷静静的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而花老爷子没有见过玄泷，只以为他是她的朋友。心里为了花梦的事一着急，就没有顾得上和玄泷打招呼。 看着他这样心急如焚的模样，穆瑾欢知道花梦的脸看来是真的坏了。 良久，点头答应了。 “既然花老爷子认为我可以救花梦小姐的话，那我现在这就跟你走一趟。正巧，我也想知道，到底是碰到了什么东西，她的脸忽然就毁容了？” 事实上，她是借此以这个机会，想一次性解决掉花梦的事情。算上花奴的那起，这两件案子一前一后，应该是有某种什么必要的契机。 同意去花柳庄的穆瑾欢，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玄泷。 玄泷仍旧是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即使是出现现在这样的事情，他也没有丝毫要想去的意思。 故而，穆瑾欢也只是简单的朝他笑了笑，随即看似自言自语的道，“我顺便带上云少卿……” 结果这个想法还没有付诸行动，就被玄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熄灭了。 他说，“行，你别看了，我陪你去。” 她没有转身，但是嘴角偷偷扬起了一抹笑容，显示出她心情的愉悦。 花柳庄里，花老爷子将他们领到花梦的闺房门前。 “就是这里了，梦儿因为脸部的问题，心情从早上到现在就一直不好。若是一会儿她有什么不该说的话，还希望二位能够多担待一些。” “这是自然，花老爷你放心吧。不过，花小姐现在在房间里吗？怎么听不到一些动静？” 穆瑾欢有些疑惑不解，又往门的方向凑了凑，没有听到花梦发怒的声音。 听她这么一说，花老爷子也凝神屏气，听了一会儿，确实没有花梦生气咆哮的声音了。 当下，一个不好的念头就从心里满满升上来，让花老爷浑身打了一个机灵，有些不敢相信。 顾不上许多，他连忙就往房门的方向跑了过去。 不明就里的穆瑾欢跟着玄泷，就见他正在拼命的拍打着，怕是里面的花梦会突然出现什么意外。 终于，门开了。果真，花奴不知何时已经混倒在地。 “梦儿！” 花老爷子皱了皱眉，满面愁容，赶紧上去将昏迷中的穆瑾欢送到郎中那里。 穆瑾欢看着他淡然一笑，没有说话，而是帮着他，赶紧将花梦送往最近的医馆。 然而，在还没有出门的一瞬间，花梦从昏迷中缓缓醒了过来。 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一脸担忧的花老爷子，随即就是一脸探究模样的穆瑾欢。 “外公，我没事了。您将我放下来吧，我有些事情，想要跟穆姑娘单独说一说。” 听到这句话，不仅仅是穆瑾欢，连花老爷子也蒙住了。 她没有想到，这花梦居然说有事要和自己说。难道是要告诉她所有视频的真相吗？ 花老爷子自然不会拦阻，只是点了点头他，穆瑾欢随即站在她的对面。 “穆姑娘，你今天能来这里，说明你也应该确定了我的一些事情。可对？” “嗯。”穆瑾欢不置可否的点头，就听得她无奈而又失望透顶的语气。 “我承认，当知道花奴用人血养花时，想起了巫术中的秘术介绍，说是用你这敷面，能够直接脱胎换骨。” “于是你信了。”穆瑾欢定定的注视着他。 就听得花梦继续道，“后来我就一直用这种血花，将它们捣成碎末状，含有红色的水分。可是现在看来，那秘术应当就是假的。” 她正说着话，穆瑾欢似乎注意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看着她，眉头微微皱起。 “你别说话了，我感觉到你的体力似乎十分虚弱，真的不能够在继续说下去了。到此为止吧！” 谁想花梦只是苦涩的笑了笑，看着她的目光之中带着绝望。 “你不用说了，我自己眼下的身子我最清楚。我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自己这句身子，可能是不行了。脸部的溃烂，类似于一种毒，而这毒，我想应该已经进入了我的五脏内服。” 穆瑾欢脸色一沉，赶紧替她把脉。结果，跟她自己所说的一模一样。 她确实将命不由己了。 最后的最后，花梦还是将一切都坦白了出来。然而，她也彻底失了性命。 花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然是哭的最为伤心的。 所有的事情好像最后都开始变得安静下来，案子也最终以花奴生命的终结而终结。 在此不得不说一说，花奴得到花梦因病而死的真相后，一夜之间白了满头发。最终，是彻底丢了所有的希望，无比绝望。 而完成所有事情后的穆瑾欢，终于是轻轻松松的给自己放了几天假。 考虑到玄泷会和自己一起回京。若是真的是这样，那么她想他一定还要为燕云国的事情忙活一番。 然而，他却是临时决定玩赶回上京。 按照玄泷的说法，她在这里表现效果也很好。现在案子结束了，她确实应该离开了。 只是，不知为何，她却一点儿也不着急。 花柳庄的所有用血养的花，都被人全部连根拔起，彻彻底底打扫的干净一点！ 她不知道，离开澜州，也不知道自己以后又还继续下去。 现在，她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了。 澜州的事情已经处理好，要不了几日她就会离开这里，回到上京。 自己离开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爷爷如何了，只是不要为了孙儿担心才好。 第148章 一同随行 澜洲城的风波都已经悉数平定下来，玄泷提议，择日就要回到上京。 对于他急着回上京这一事，穆瑾欢是能够看出来的。虽然他表面不说，甚至可以说是看起来无所谓的模样，但是不用说，穆瑾欢心里也是明白的。 同样的，她心里隐隐也能猜出一些事情。她总觉得，玄泷的心里，还藏着了其他的事情。 只是，具体是什么事情，她暂时还不知道而已。 “小姐，我今天刚去街上买了几匹布，想来应该挺适合你的。这样等我们回了上京，奴婢就找几个好裁缝，给小姐您呀，做几件好看的衣裳。” 对于要回上京这件事，十五显然比穆瑾欢要更为高兴。 这小丫头最不喜欢到处乱跑了，或许是曾经经历过孤单的流浪生活的缘故。但是，跟着穆瑾欢，又怎么能不到处转悠呢？ 垂了垂眸，她轻轻一笑，想着等这次回上京之后，就将十五留在府中，打理府上的十五。若是再有什么出远门的事情，就让夜白去做即可。 这样，也好过带着什么也不会的十五要好。更何况，在穆瑾欢看来，这往后的路怕是会越来越不好走。这样的话，也能让她放心。 “好，等回到上京，你也给自己多做几件衣裳可好？”穆瑾欢说着，看向她的眼睛里面全都是带着笑容。 在她心里，这永远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虽然在表面上，她和自己的年纪是一样大的。但是穆瑾欢毕竟是一个重生转世，心智已经活了几十年的人了。再怎么说，心里的想法以及一些眼界，都不是同龄人所能比较的了。 看着十五蹦蹦跳跳的模样，她心里一暖。这么长的日子相处下来，她在她心里，就已经是亲人了。 十五开心的去收拾行李，想到即将就要回家了，心里的所有激动都表现在脸上了。 转身的时候，穆瑾欢轻轻敛下了唇角的笑容。如果她也能像十五这般无忧无虑那该有多好？ 只是，不同人不同命运。 一旦回到上京，她的命运，或许又是另外一场坎坷。 只是，如果不回上京，她又能够去哪里呢？爷爷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平安回去的消息。现在看来，也只有回上京是最好的办法了。 正当她帮忙收拾包袱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云少宸大大咧咧的声音，一副唯恐不乱的模样。 “穆姑娘？穆姑娘你人呢？” “我在这里，怎么了？四皇子有事要找我？” 她放下手中的包袱，随即走到院子里，就看见了一身白衣，手中拿着折扇的云少宸，而云少卿就站在他的身旁。 看到他二人突然来了，穆瑾欢不觉有些惊讶。他们现在应当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就要回上京的消息。 看着她，云少宸又恢复成平时不学无术的模样，这样的形象，倒是和身旁沉稳的云少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云少宸嘿嘿一笑，随即就走到她的身旁，“穆姑娘啊，你看现在案子都已经破了。你是不是应该请我们坐下来喝喝茶，再顺便吃顿饭？” 穆瑾欢不由得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一挑眉，“这到底是想喝茶还是吃饭，你就老实说？” 云少宸一愣，随即想也不想的就回道，“吃饭！” 闻言，这边的穆瑾欢还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在一旁收拾东西顺便偷听的木十五，“噗嗤”一声笑，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她的笑声让云少宸有些微囧，但是碍于穆瑾欢的面子，他就没有说些什些了。毕竟是她的丫鬟，打狗还要看主人。 虽然是被十五取笑了，但是他仍旧抱着期待的目光看着穆瑾欢。这着实让穆瑾欢有些费解，“找我这要饭，我是没有的。不过，我可以带着你们两个去州府大人的府上吃顿饭。” 她说着神秘一笑，是平时难得一见的笑容。 云少卿看着她的笑容，不自觉得就多看了她几眼。 云少宸正准备说要拒绝，却被云少卿打断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看着他的眉眼，穆瑾欢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明日州府大人会在府里设宴招待几位。本来，州府大人就是要宴请你们几人的。还有苏王爷和苏小姐，都会一并前往。” 听到她这么说，云少宸随即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不过，照常说，穆姑娘，你这如意算盘打的可真是好呀，让我们直接去参加州府大人的宴会，这样一来，就让你自己的一顿答谢免了。” 穆瑾欢没有说话，只是抿唇轻轻一笑。不知道为何，和这两兄弟说话，她并不觉得乏味。 几人又闲聊了片刻，之后，云少卿说时辰不早了，便和云少宸离开了。 次日，陈永寿在自家府上摆了一桌子酒宴，为了庆祝案子的顺利结束，也为了感激穆瑾欢和两位燕云国皇子的帮助。 而玄泷贵为天子，自然也免不了要参加。 坐在铜镜面前，穆瑾欢一边低头翻看着古书，一边任由十五在自己头发上捣鼓来捣鼓去。 本来早在一个时辰前，她随便穿了一身衣服就准备出门赴宴。然而，十五一看到她的模样，就赶紧嚷嚷着将她拦了下来。 接着就从头到脚她一身的打扮批评了一顿，说是既然是赴宴，自然不能穿的太过于寒酸。 想着时间还早，索性她就拿了本书，任由小丫头在自己脸上倒腾。 只是没想到，这一倒腾就是一个时辰。打了打哈欠，穆瑾欢抬起头，将视线落在铜镜上面。 铜镜里面反射出十五正在认真的替自己梳着精致的发髻，能够看得出来，这小丫头甚是十分用心。 接着，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昏睡过去的时候，传来十五的声音。 “大功告成！小姐，您看看，可还满意？是不是比你刚才那副穷酸样要好很多？” 铜镜之中，安静坐着的女子，有一双晶莹剔透的瞳眸，黑白分明。精致的妆容，明眸皓齿。梳着流云髻，添了几分温顺和贤淑。 而身上的衣服也早已换成了一袭淡蓝色广袖水纹衣裙，更衬托出了她的淡雅清幽。 诚然，穆瑾欢看着镜中的自己，险些都有些认不出自己来。 微愣片刻，她有些不喜欢自己这样盛装打扮的模样。上一次盛装打扮，还是在前世，她与玄洺大婚，嫁衣如火，也是这般精致年轻的妆容。 过去的总归是过去，再想起也是一种风轻云淡。好在，那些伤口都已经愈合，她也已经都习惯了一个人。 垂了垂眸，她放下手中的书，轻轻起身，“就这样吧，时辰不早了，是时候要去陈大人的府上赴宴了。十五，夜白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准备着了吗？” “小姐放心好了，夜白早都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您尽管去参加即是。” 听到她这么说，穆瑾欢心里一阵满意，“既然这样，我们出去吧。你记着啊，我不在府上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看着这里，知道吗？”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小姐，这话你昨天晚上就跟奴婢交代了许久呢！奴婢都快要会背了！” 看着她吐舌头的调皮模样，穆瑾欢无声的笑弯了眉眼，遂也不再多说什么。 刚到门口时，却见两辆马车，其中一辆自然是夜白安排好的。至于另外一辆，她的目光微微一凝，随即就看到了从车里走下来的云少卿。 云少卿今日穿了一身水蓝色的长衫，束着高高的玉冠，神采奕奕，俊雅的外表，只一眼就能让许多少女怀春的女子沉迷。 只是，穆瑾欢已经过了少女怀春的那个年纪，故而无动于衷。 然而，对于云少卿来说，眼前的穆瑾欢却是让他眼前一亮。今日的穆瑾欢，与以前十分不一样。 少了平时冷漠的感觉，却多了女子的温顺和妩媚。 盯着她静静看了片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一旁捂唇偷偷笑的十五轻轻咳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微微一笑，并没有任何拘谨。 “穆姑娘今日这一身打扮，与平日里当真是不同。” 穆瑾欢轻轻一笑，“是吗？这都是十五的功劳，她心灵手巧。” 十五在一旁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穆姑娘生的好，怎么都是好看的。对了，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听到他说这句话，穆瑾欢有些哭笑不得，“故而，今日你来此，就是特意来接我一起去赴宴？” 云少卿点头，“我想着反正也是顺道，不如就一起同行。” 看了看他，穆瑾欢想着既然他来都来了，若是就这样拒绝，也未免太不近人情。 故而便应了他，“如此，先谢过你的一番好意。走吧。” 她没有想太多，进了马车，随后云少卿也跟着上来了。 原以为马车里会有云少宸的身影，然而并没有，这让她不禁有些不解。 “怎么不见云少宸？他今日不去赴宴，昨日不还跟我嚷嚷着要去吃饭。” 第149章 他好陌生（一） 听她问起云少宸，云少卿似乎是在预料之中。 “他已经提前出发了，并不跟我们一道。” 轻描淡写的解释，穆瑾欢也没有想太多。 不多时，马车就稳稳的停在州府大人的府门前。将马车刚停好，得到通报的陈永寿随即也出来相迎。 “穆姑娘。”他笑着，视线落到云少卿的身上时，神情有了几分凝重，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 他已经从玄泷那里得知了云少卿的真实身份，“云太子，里面请。” 云少卿一展手中折扇，眉宇带笑，轻轻点了点头，却等着和穆瑾欢一道进入。 宴上，玄泷已经就座，目光看到她与云少卿一同进来时，眉头之中不悦的皱起了。 在他心里，已经在无形之中将云少卿视为自己的情敌。凭直觉，他能够果断的肯定，云少卿对穆瑾欢的心思，一定不单纯。 只是好在，穆瑾欢对男女之情，依旧是一贯的冷淡。 场上的气氛有些尴尬，不多时，苏荣和苏矜如也到场了。看到人来的差不多了，陈永寿便也落了座。 席上，陈永寿简单的对几人郑重的说了谢意。在他看来，澜州的案子能这么快就破案，实在是离不开在座的几位。而这其中，他更应该感谢的就是穆瑾欢。 一番寒暄之后，众人便聊开了。只是，不知为何，穆瑾欢能够敏锐的感受到云少卿的无动于衷。 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吃饭夹菜，却不参与任何话题。心怀疑惑的穆瑾欢随即趁着空档，朝他微微低了低身子。 “怎么不说话？” 在别人看来，这姿势有些暧昧不清。 云少卿举着酒杯，朝她温和一笑，“没事，只不过你们说的话题，我并不知道罢了。无妨。” 大概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之后，穆瑾欢也没有再多问什么。想到今日这顿饭之后，自己就要和玄泷离开这里回京，她就想起，自己还没有告诉云少卿这件事。 酒宴一直持续到下午才渐渐结束，穆瑾欢并没有离开，得到玄泷的吩咐，他说有事要与自己商量。 又因为他正在和苏王爷谈话，故而穆瑾欢就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云少卿闲聊着。 聊着聊着，云少卿忽然开口问了一句，“穆姑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去呢？这澜洲城毕竟不是你自己的亲家。” 没有想到他竟然先提出来了，穆瑾欢微愣，随即也没有打算隐瞒的朝他轻轻一笑，“明日，明日就要回去了。” 她的声音柔柔淡淡，听不出什么大的情绪起伏。似乎是超过了云少卿的预料，他愣了愣，片刻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才展扇轻轻摇动，看着她，“这么快？难道穆姑娘不想在澜洲城再四处看看吗？” 穆瑾欢浅浅一笑，表面上没有什么情绪，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汗颜。玄泷此次微服出巡，已经时冒了极大的风险。多耽搁一天，就对他的安全受到一分危险。 不过，她并没有将这原因告诉他，对于云少卿，虽然他看上去是一位正人君子，但是毕竟是另一国家的太子，她终究是要避嫌的。 “虽说是为了查案才来到这澜洲城，不过在这里的半月，我也大小地方去了一些。” 云少卿听罢，了然的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关心的多说了一句，“既然如此，那穆姑娘路上小心，我明日就不去送你了，今日就当做是替你送别了。” 穆瑾欢淡然一笑，忽而有些好奇的看了看他，“你来澜洲城也有数日了，打算几时回去呢？” 她这话其实是带着探究的意味，她知道两国现在的关系大不如从前，随时都会有变数。 不管云少卿来澜洲城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她都不会对他放松警惕。 只是，云少卿如何不知她心里的想法呢？故而，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过几日将这澜洲城的大大小小风景都玩遍了，再回去也不迟。如若有机会，穆姑娘何不来燕云国看一看走一走？” “若是有机会，瑾欢自然不会错过，还请太子殿下放心吧。”她笑的纯粹自然，没有多余的想法。 云少卿被她的笑容感染，不由得勾了勾唇，目光落在她洁白无瑕的脸颊上，眼底一阵炽热轻轻浮动着。 这一幕温馨的画面，被不远处看似在和苏荣谈话，实际在暗暗关注穆瑾欢的玄泷看见。一丝不明的幽暗从他眼底慢慢浮现，掩在袖子里的手指不自觉的握紧。 她还是一如初见时的笑容，但是对的却是另外一个男子。 一旁的苏荣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位新登基帝王的怒意，随即看了看穆瑾欢的位置，当下就明白了什么。 这位帝王，看来是为情所困了。 “皇上，这位穆姑娘，可是个才女啊。” 一句话，就将玄泷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嗯，不错，穆姑娘自小随穆老丞相长大，耳濡目染，在老丞相的教导下，处事能力确实很好。不过，我朝女官不多，又皆是一些品位低下不为重用的官职。” 苏荣坦然一笑，“皇上，您要是觉得穆姑娘是个人才，又何必在乎朝廷上人言可畏呢？以老夫所看，怕是这位穆姑娘自己不太愿意吧。” 玄泷笑，“苏王爷好眼力。” 看了看穆瑾欢，他随之苦笑一声，“她是不愿意给自己的爷爷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也不愿意给朕添麻烦。王爷也应该知道，朕刚刚登基没有多久，一切都还没有彻底稳定。倘若这个时候，朕出了什么事，那么无疑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苏荣点头沉吟，摸了摸自己的半短黑胡须，“确实，穆姑娘心思缜密，能考虑到这么多后果，当真与寻常女子不一般。不过，皇上也无需多虑。这该来的总会来，该是你的总会是你的。万事，还是莫强求才好。本王看得出来，这穆姑娘对那位云太子，不过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他话中有话，玄泷听懂后微微一叹，“但愿如此吧。” 目光落在不远处笑的正欢的穆瑾欢，不知云少卿同她说了什么，惹得她这般开心。 直到要离开的时候，玄泷眼见穆瑾欢就要离开，便走过来，一贯温和的态度，“瑾欢，我送你回去吧。” 云少卿在一旁看着，心底却微微有些哑然。他没有想到，他面前的这位黎国皇帝，对穆瑾欢说话不仅没有丝毫帝王的架子，反而还用“我”自称，看上去跟普通人无异。 不过，他的身上有着普通人不可比拟的气质。 穆瑾欢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当众提出来，要送自己回去。眼下就犯了难，方才她还已经答应了云少卿，让他帮忙送自己回去。 可是眼下，玄泷这一句话，是硬生生的让她陷入了两难之中。 若是她答应了玄泷，就要失信于云少卿。可是若是拒绝玄泷，就等于蔑视了皇威，不管对玄泷还是对她自己来说，都会遭打别人的流言蜚语。 正当她陷入两难时，云少卿微微一笑，直接对着她就道，“既然皇上要送你回去，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吧，与穆姑娘你不顺路，正好让皇上送你。” 他率先做了让步，让穆瑾欢有些感激。但是他的这一举动，却让玄泷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这男人，摆明了就想借此来想在穆瑾欢面前装好人！ “既然云太子还有事，那我们就不想送了，还是处理事情重要。”玄泷淡淡的说着，夹杂着一些道不明的情绪。 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滚了。 穆瑾欢微微汗颜，她怎么以前不知道，这玄泷倒还有几分小孩子气？ 云少卿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玄泷，做了一个告辞的动作，“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 穆瑾欢目送着他离开的身影，倏尔一转身一回头，赫然发现玄泷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 她当即心上一跳，以为他还有什么事，“皇上，您……还有何事？” 玄泷面无表情，沉着脸，说话凉凉的。 “看起来，你似乎很不舍？” 他一瞥眼神，她忽然觉得周围的温度都有些奇怪的低了。 一时语塞，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只知道他的话，有些奇怪也有些无聊。 “皇上你若是没有其他什么事，麻烦让人送我回去吧。明天就要回上京了，我还要整理包袱。” 玄泷眼神一凝，嘴角隐隐有些冷笑。按照往常，穆瑾欢一般说这句话时，玄泷都会顺从的就让开了。 可是，今天，穆瑾欢却突然发现，他有些反常，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还向前跨了一步。 就是这看似普普通通的一步，却硬生生的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 “你……” 她心头一颤，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明就里的心慌意乱。 他的脸庞在眼前一瞬间放大，他的脸上也不是以往的那种温和模样，而是被一种冰冷取代了。 “朕一直想知道，为何你对云少卿的态度，和对朕的态度，如此不一样？” 他的声音淡漠，却夹杂着一丝愠怒，再也不是以往的那种温言温语。 第150章 他好陌生（二） 穆瑾欢看着他，这一刻忽然觉得他有些陌生。 面对他这有些奇怪的问题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为何对他与对云少卿态度不一样？她有态度不一样吗？ 见她不回答，玄泷随即又往前迈了一步，这一次是真真的将两人的距离拉的更近了。 她面上一热，想着他这般反常的举动，会不会是酒喝多了？这样想着，她也这样问了出来。 “皇上，您是不是喝多了？需不需要我去找州府大人，派人送您回客栈？” 玄泷忽而伸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光滑的手感，让他心神微微一颤。 “朕真是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了。” 低沉的嗓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无奈。 正当穆瑾欢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怔住时，他的手已经离开了她的脸颊。脸上的空气一瞬间有些冷淡，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依恋他掌心的温度。 一定是自己的错觉，怎么会贪恋他的手掌温度呢？ “走吧，朕送你回去。” 不远处传来玄泷的声音，打断了她兀自的胡思乱想。微微慌乱的情况下，她只好硬着头皮跟上了他的步伐。 很显然，她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上有来自周围人好奇打量的视线。 微微在心里叹了叹气，为何总是觉得，什么事情，只要一碰到玄泷，她的脑袋就像是转不动一样呢？ 坐进马车，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一路上，再没有其他任何事情发生。 下了马车，穆瑾欢刚想转身就要离开，手臂却突然被玄泷拉住了。她随即疑惑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十分困惑不解。 本以为他会说一些什么，结果他只是淡淡的叮嘱了一句，明天等他来接她一起出发回京。 …… 次日，穆瑾欢收拾好包袱，等待着玄泷的到来。昨日的事情，还是一个疑惑摆在穆瑾欢的心里。 玄泷的心意，她大概能猜到一点，但是，她也曾告诉过他，她并没有任何想法。只希望能好好照顾着爷爷，关心一下天下大事。至于儿女私情，她暂时没有打算。 其实最重要的是，穆瑾欢不愿意让凌无霜受冷落。毕竟凌无霜时玄泷的发妻，比起穆瑾欢的功劳来说，这位一直在玄泷身后默默支持的女子，才是最受人敬重的。 玄泷虽然不喜欢凌无霜，但是，一直对她相敬如宾。 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喜欢上自己。这样想着，穆瑾欢微微叹然，她希望玄泷只是一时的新鲜，不要是真的执着与自己才好。 毕竟这一生，她已经做好了要一个人活下去的准备。对玄泷，她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在大义上，她选择了大义。 她会因为爷爷一生的清誉而拒绝入朝为官，也会因为凌无霜而拒绝玄泷的一番情谊。她这一生，没有太多所求，前世见得太多，今生倒显得格外淡泊名利了。 正当她兀自发着呆时，玄泷的马车缓缓行了过来。与玄泷一起下车的，还有州府大人陈永寿。 见到他，穆瑾欢只稍稍一想，就知道他是过来收拾宅院的。 “陈大人，这些日子以来，多谢你的这宅院借我借住。” 陈永寿当即摆了摆手，“穆姑娘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好了，我们走吧。” 十五随即将穆瑾欢扶进马车，玄泷一言不发的坐进马车。 一想到他昨日的反常，穆瑾欢仍然是心有忌惮。不由得往旁边挪了挪，尽量不和他靠在一起。 这样的小细节，玄泷自然觉察了出来。眼底掠过一抹受伤的目光，但是很快，他又很好的将自己的情绪掩饰了下去。 马车颠簸，速度并不快。 静默片刻之后，气氛有些莫名其妙的尴尬。为了避免尴尬，穆瑾欢索性就趴在一旁，佯装熟睡的模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马车剧烈的晃动了一下。穆瑾欢的意识一瞬间被惊醒，急忙看向一旁的玄泷。 就听到车外的曹安冷冷的呵斥了一句，“你们是谁？”： 随即玄泷一撩车帘，神情肃穆的下了马车。穆瑾欢刚要下车，就被他制止住了。 “你别下来，乖乖呆着。” 于是，她只好坐在马车里，透过车帘看到有一群黑子蒙面人，手执长刀，肃杀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穆瑾欢心里一个“咯噔”，突然明白，这是遇上了刺客。 可是，她不明白，怎么会遇上刺客？ 来不及多想，她就见到玄泷和曹安两人冷眼直视着前方的一群黑衣人。 估摸了一下黑衣人的人数，大概在十人左右。 马车外的十五忙害怕的躲进穆瑾欢的身旁，“小姐，他们是要来杀我们的吗？” 穆瑾欢眼神一凝，面色沉重，她自然知道这些黑衣人来者不善。可是，她也不知道，究竟以玄泷和曹案两人的实力能不能成功突围。 早知道会遇上埋伏，当初就不应该让夜白和孟川二人先行一步。 眼下，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干看着他们对峙。 黑衣人的目标，摆明了就是为了玄泷而来。他们举起长刀，大声呵斥了一声，随即便一拥而上的对玄泷展开围捕和击杀。 穆瑾欢没有见过玄泷的真正实力，虽然以往他在自己面前保持的都是温文尔雅的一面。但是，实际上，她知道，他的武功绝对不会低于身旁的曹安和孟川。 只是，就算武功再高，面对的也是十人训练有素的蒙面人，她心里也没有底。 黑衣人的步伐非常快，有组织有目标，玄泷和孟川二人拼尽了浑身解数。不一会儿，先后就有几名黑衣人倒地身亡。 穆瑾欢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的战况，一边防止有黑衣人会趁机对她和十五造成伤害。 而就在这时，玄泷突然冲出层层包围，飞身走到马车旁。穆瑾欢突然就有一种不好的念头。 “玄泷你要做什么？！” 玄泷听着她焦急地声音，眉头只是微微皱起，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随后手中长剑倒转，猛地一下拍向了马屁股。受惊的马儿开始不停地往前一路狂奔。 穆瑾欢的心随即一凝，知道他这是在拼命的保护自己的安危。为了让她们不至于被黑衣人追杀，所以一直在拖延时间。 心里有什么东西仿佛在一瞬间碎了，她看了看车内被吓得不轻的十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淡定。 “十五，你牵着马的缰绳，稳住马的方向，到了安全的地方，就停下马车，你好好保护自己。小姐我可能没办法保护你了。若是你能够回到上京，一定要替我好好的帮我照顾好爷爷。拜托了十五！” 十五反应过来，脸上的泪水一顿，忽然就泪如泉涌。 她一把抱住她，感觉到自己要失去她了，哭的甚是伤心，“小姐，你在说什么？呜呜呜……你不能有个三长两短啊小姐，不然奴婢回去怎么跟老爷子交代？” 穆瑾欢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脸上是一副冰冷，“十五你要知道，玄泷不能出事。所以，我一定要去救他。” 她态度很是强硬，带着坚决的语气。十五却还是不愿意放她离开，哭着道，“可是小姐，你什么都不会，没有任何武功，你去了也只会是白白送死啊！” 穆瑾欢抿唇，“我知道，但是，我还是决定要去帮她。” 她的身上还有一些防身所用的自制毒药，用来拖延时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样想着，她遂没有再多解释。 想也没想，她不顾马车还在行驶，就猛地跳了下去。在地上顺势打滚了一圈，她不顾身上的疼痛，连忙就沿着玄泷的方向跑去。 “小姐！！”十五的撕声裂肺声渐行渐远。 穆瑾欢的想法很简单，不能让玄泷出事。他是一国之君，倘若遇了害，国家就完了。内有奸臣，外有强敌。这样的情况下，玄泷是绝对不能出任何事情的！ 还在和黑衣人相斗的玄泷怎么也不会想到，穆瑾欢会半路折回来。 当看见她的身影出现在黑衣人的后方时，玄泷的心猛地一沉，随即不顾自己已经受伤的胳膊，连忙一咬牙，硬是飞身来到穆瑾欢的面前。 “皇……” 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玄泷劈天盖地就给她一顿骂。 “穆瑾欢！你是疯了吗？我好不容易将你送出去，你又跑回来做什么？！你不要命了吗？快走！” 穆瑾欢抿唇，直直的对上他的目光，“我不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你若是出了事，黎国，就完了。黎国的百姓，又将会经历一场腥风血雨！” 玄泷微微一愣，她的话很平淡，但一字一句都掷地有声，让人心生敬畏！ 看了看她，她眼中的执着令人心颤。 良久，他微微一叹。她的脾气，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倘若是她决定的事情，一旦确定了，再想改变，难如登天。 可是尽管这样，他还是沉着脸告诉她，“你要知道，万一今天我们倒霉，你有可能不仅救不了我，还会搭进去你自己的命！” 穆瑾欢轻轻一笑，绕是在这样危机的关头，她却还是能做出这样坦然无惧的模样。 这女人，当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我知道，决定回来的那一刻，任何一种最坏的打算我都已经想过了。所以，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身上还有一些自制的毒药。虽然不能起到致命的作用，但是至少也能拖延一些逃命的时间。” 看着她，玄泷终是长叹一声，苦笑的应了下来。 第151章 悬崖遇刺（一） 数十位蒙面黑衣人将他们包围住，想让他们做困兽之争。 穆瑾欢紧紧的跟在玄泷的身后，手里握紧了自制的毒粉，准备伺机而动，给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曹安在战斗中受了伤，但却还是咬紧了牙关，竭尽全力保护着玄泷的安危。 “皇上，你和穆姑娘随时准备好撤退的准备，我在后面断路！” 曹安一刀砍倒身前的蒙面人，他已经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体力不支了。 玄泷皱眉，一个轻功，长剑飞快的从手中飞出去，完美准确的击中了曹安身边一个准备偷袭的黑衣人。 “不，曹安，要走一起走！朕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说着，他忽然低下嗓音，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他道，“曹安，朕相信你，所以，朕把穆姑娘的命交给你了。记住，必要的时候，用尽一切方法，也要将她平安的带回上京！拜托了！” “皇上！”曹安着急的看着他，拼了自己的全身的力气。 穆瑾欢被他们二人安全的护在身后，但是无奈，黑衣人实在太多了，根本没有办法解决。 为了保护好剩余实力，玄泷带着穆瑾欢一路向前的丛林之地冲去。 “皇上！您和穆姑娘还是快走吧，属下快要撑不住了。趁着现在树林的优势，属下可以帮皇上您争取一点时间！” 曹安一边努力和黑衣人做斗争，一边回头大声劝解着玄泷带上穆瑾欢赶紧离开！ 然而，玄泷还是之前的执着，说着要走一起走！ 他不愿意抛弃自己属下的生命与不顾，他相信一定会成功突围出去的。 “皇上……” 穆瑾欢动了动唇，声音微弱，想说什么又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玄泷见状，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口吻坚决得道，“不要劝我，这件事情就这样。曹安不能出事，同样，我也不会让你出事！放心吧！” 穆瑾欢低眸，心间一股热流。她没想过要阻止他，因为她知道，他不是那种为了自己的命，就随意抛弃出生入死的兄弟的人！ 现在看来，她的眼光确实没有错。 逃亡还在继续，只不过曹安受了伤，穆瑾欢又是一个女子，所以就逃跑的速度减慢了一些。 身后的黑衣人不依不饶，紧紧的跟在他们身后，摆明了今日就要杀人灭口！ 就在穆瑾欢以为他们如果跑进树林之中就能有机会逃跑的时候，忽然前方没有路了，只有一个陡峭的悬崖。 路的尽头是悬崖，这一回玄泷是彻底的觉得心灰意冷了。 难道老天爷真的这么绝情，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吗？ 看着身后不断聚集上来的黑衣人，曹安一咬牙，扛着大刀就冲了上去，要尽力最后一搏！ 玄泷也不敢懈怠，忙和曹安并肩作战。而这个时候，穆瑾欢也顾及不到什么是合适的机会了。 但凡是只要靠近自己的人，她都掏出口袋里的粉末。这些粉末不论哪一种，都含有剧毒。 那些被粉末撒中的黑衣人，捂着口鼻，难受的鼻涕眼泪都出来了，更有甚者倒在地上打滚。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正当她看向玄泷时，玄泷突然大声朝她道，“快跑！” 她心中一个“咯噔”，立即反应过来回头一看，只见她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冲过来一位黑衣人。 冷光一现，那长刀就要朝她的头直直的砍过来。 而就在这时，说时迟那时快，玄泷一个飞身快速的冲了过来。顾不上自己的性命，他一把将她抱住，护在身下。 而那刺客的长刀就直直的落在了他的后背之上。 穆瑾欢明显感受到了玄泷传来一声闷哼，可想而知伤的有多重。 “皇上！” 曹安眼见情况不对，赶紧冲了上来，一刀将那黑衣人刺死。 “皇上，你怎么样了……”穆瑾欢心里一紧，当即就要查看他后背的伤势。 “我没……”事还没说出口，他整个人忽然一个踉跄，站都站不稳。 见状，她赶紧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上都是血迹，而他的后背之上，有一道长长的刀伤，狰狞的可怕。 她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到自己眼中有水雾慢慢升起。为了救她，他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丢掉。 “穆姑娘！你不是会点医术吗？快救救皇上，想办法让他的伤口止血！” 曹安心急如焚，也顾不上什么身份，直接就对着穆瑾欢大呼小叫。穆瑾欢没有过多在意，眼下，玄泷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交给我，我不会让皇上有事的！”她接过已经陷入疲惫和半昏迷状态的玄泷。 所幸，她的身上还特意带了止血的药草。掏出一株药草放在嘴里嚼烂，然后细心的敷在玄泷的后背伤口上。 “嘶……” 因为疼痛，玄泷倒吸一口凉气，眉头死死的皱紧。 “会疼，你忍忍。”她于心不忍的提醒着，心里的滋味十分不好受。 她想来保护他，可是现在，他却是因为自己才会受这么重的伤。 多少心里十分不好受，眼下，他受伤，能不能逃出去，还是一个未知数。 曹安为了给他们争取一些疗伤的时间，几乎是拼了命的使出了全身解数。 他的拼命让剩下的三五个蒙面人都不觉得有些害怕，纷纷停下动作，聚集在一起，不敢再轻举妄动。 然而，这个时候的曹安举着长刀，目光眦裂，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愤怒充斥着他的脸上。 这样的人，这样的状态，通常都会在气场上给对手致命的伤害。 那些黑衣人面面相觑，犹豫着不敢上前。场面陷入对峙状态。 “瑾欢，扶我起来。”玄泷忍着后背上的伤口，敷了药，伤口的血也止住了。 但是现在，凭借这样的场面。前面是几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而身后则是万丈深渊，掉下去等于粉身碎骨！ 穆瑾欢顿觉的今天是难逃一劫了，不过，若是真的今日就要丧命于此，那也是注定了的事情。 “你伤没有好，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她严肃的看着他，坚决不同意让他现在就站起来。 然而玄泷却没有听她的话，执意还是站了起来。穆瑾欢无奈的看着他，没有办法，只好将他扶起来。 “曹安，过来。”他声音虚弱，但是仍然中气十足。 曹安旋即站到他的面前，一双眼睛却仍是警惕的注视着黑衣人，不放松一点警惕。 玄泷随即将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黑衣人身上，看着他们，“你们想要的是朕的姓名对吗？” 对面的黑衣人没有说话，玄泷也不理会，继续道，“既然你们想要的是朕的性命，那么，朕留下，你们放他们两人平安离开这里！” “皇上！” “皇上！” 穆瑾欢与曹安异口同声的惊呼着，眼里不可置信，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穆瑾欢凝眸，说什么也不会答应，“我不答应，要么一起留下来，要么，一起走！” 玄泷看了看她，眉眼之中都是复杂，夹杂着道不明的情愫。 对于她的拒绝，他是在意料之中，不过他显然也准备好了说辞。 “瑾欢，你必须要活下来。穆老丞相还等着你平安无事回去呢。为了穆老丞相，你必须要平安无事的回去！” “不！皇上，你既然这样说，那你可有想过皇后娘娘的感受？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她如何过完下半辈子？！” 她怒吼着说到了凌无霜，玄泷只是微微一叹，“朕这辈子注定是要辜负她了，若是朕不能平安的活着回去，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她。” 穆瑾欢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固执，当下一愣，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再来劝他。 一向伶牙俐齿，但是在这一刻，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仅是穆瑾欢不同意，曹安更不愿意。 “皇上，属下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你和穆姑娘保护好！” 他低吼一句，随即举起手中长刀就冲向了黑衣人。 “曹安！”玄泷想要拦住他这种自杀式的做法，但是终究是没能阻止住，看着他一人奋不顾身的与几个黑衣人周旋。 而就在这时，突然有黑衣人转移目标，举着剑就朝着玄泷和穆瑾欢的方向而去。 眼疾手快的玄泷，当即将穆瑾欢往旁边一推，避免了她被伤到。 旋即，他一人赤手空拳，忍着身上的疼痛，与黑衣人陷入恶战。 穆瑾欢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却什么都不能做。 “咳咳！” 玄泷终究是因为身上的伤而显得力不从心，被黑衣人一脚踢翻在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穆瑾欢惊呼一声，赶紧跑出去就要扶住他。 “皇上…皇上……”泪水终于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无能，帮不上任何忙，反而成了那个累赘！ “别…哭……”玄泷艰难的从地上站起身子，看到她泪流满面，心里十分不舍。 被黑衣人包围住的曹安眼见玄泷受伤，命悬一线，却没有办法相救，显得极为暴躁。 黑衣人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猛地一下，直接给了玄泷一脚，硬生生的将他踢到悬崖边缘。 穆瑾欢心猛地揪住，冲过去护在他的身前，怒视着眼前残忍的黑衣人。 “你们一定要这么赶尽杀绝吗？！” 第152章 悬崖遇刺（二） 为首的黑衣人不屑而冷酷的看了看她，“别怪我们心狠手辣，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对不住了皇上！” 他说完，刷的一下举起手中的长剑，直直的就要朝玄泷刺去。穆瑾欢一把护住怀里的玄泷，将背影对准那即将而来的长剑。 玄泷眉头一紧，心跳一滞，“穆瑾欢！” 然而，那长剑还没有落下来，一旁的曹安就已经拼命的冲了过来，猝不及防将那黑衣人抱住。 “穆姑娘！快带着皇上离开！”他嘶声力竭的吼着，目眦欲裂。 穆瑾欢动容的看着他，看着他被黑衣人不停的殴打，却始终咬紧牙关不肯松手。 泪水集聚在眼眶里，她下意识的咬住了唇瓣，不顾一切的将玄泷扶起，就要逃离这渗人的悬崖。 可是，还不等她往前踏出一步，忽然就有两三个黑衣人冲了过来，一把抓住玄泷。 情急之下，她只能抱住玄泷，不让黑衣人有机可乘。然而尽管这样，她还是忽略了那群黑衣人对玄泷的执着。 就在她没有留神时，有一位黑衣人从侧面出击，就要抓住玄泷。眼疾手快的穆瑾欢赶紧转身护住玄泷，可就是这样一个转身的动作，让黑衣人钻了空子。 “砰”的一脚，黑衣人毫不留情的将他们二人悉数踢下了悬崖。 “啊！” 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穆瑾欢紧紧的抱住玄泷的身子，就算是死，她也绝对不会放开他的！ “皇上！！！” 曹安见到这一幕，整个人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倒在地，口吐鲜血，爬到悬崖旁。 那群黑衣人眼见着穆瑾欢和玄泷双双坠崖，遂也停止了对曹安的攻击。 “怎么办？算完成任务了吗？” “上头吩咐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走，去悬崖下，找一找尸体！” 几个黑衣人嘀嘀咕咕商量了一番，随即也没有再理会一旁的曹安。几个轻功就离开了。 剩下曹安看着那望不到底的悬崖，心中悲痛一片。 他不相信，这么高的悬崖跳下去，还能有命在。 皇上和穆姑娘双双坠崖，他自己也几乎被打成一个废人。这个样子，他要怎么回去复命？！ ………… 夜幕低沉降临，穆瑾欢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眼前是伸手不见手指的。 恐慌从心头慢慢升起，想到自己昏迷前是连带着玄泷一起跳崖了。 所以，现在是不是代表着她现在就是个死人了？还是说，她要再经历一次重生？ 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在她的脑子里过滤了一遍，突然，黑夜里传来一声闷哼声。 她浑身鸡皮疙瘩一起，觉得有些邪门，难道这个破地方，还有其他人？ 可是这瞎灯黑火，能够看出什么东西来啊？ “唔……” 又一声闷哼响起，这一回她是真真切切的听明白了，这是真的有人。 说着她捏了捏自己的脸，还有痛觉，就知道不是做梦。 一想自己兴许就没有死，眼前之所以这么黑，要不就是天黑了，要不就是跳到哪个黑洞里面去了。 这样一分析，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寻找着玄泷的身影。 随后，在她的一旁，找到了受伤昏迷的玄泷。而刚才的声音就是从他口中说的出来。 “玄泷？玄泷？” 探了探他的鼻息，穆瑾欢不顾自己全身的酸痛，连忙就将他的身子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还有断断续续的呼吸，不过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所以他现在仍旧陷入昏迷之中。并且失去了思考的意识，整个人急需要赶紧救治。 看了看伸手不见五指的周围，她心里一紧，焦急万分，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里！更加不明白，为什么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来，怎么会平安无事？ 借着月光，穆瑾欢大概猜测现在是晚上时间，所以，才会这般黑暗。 管不了许多，穆瑾欢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想办法给玄泷止血，和处理伤口。 她撕下自己身上破旧脏乱的衣服，细心的替他包扎好了伤口。不管怎样，先止血要紧。他知道疼痛，但是没有办法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看到这里，她不禁皱紧了眉头。对他而言，他的身子可能已经达到极限了。 可是这大晚上的，她到底应该带他去哪里呢？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借着月光，来找到出口。 轻轻扶着玄泷，穆瑾欢就从沿着月光的方向走了过去。 只是很奇怪，每走一步，穆瑾欢就感觉到脚下有些不对劲，感觉上走的地方不是路。 她试探性的用脚在前面探了探，这一探不要紧，才发现原来前方竟然是空的。又想四周摸黑探了探，吓得一身冷汗。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自己和玄泷应当是掉在了空中的某个地方。 摸了摸身后，硬硬的是墙壁。 墙壁？ 穆瑾欢眉心一皱，怎么会有墙壁的感受？难道说，这是一个洞穴？ 她正奇怪，怎么会掉进这个洞穴来的。转念一想，这也算是自己的幸运 可是，现在恰恰是天黑。这样的夜色下，她根本看不清周围的具体情况，更加没有办法帮助玄泷安全的处理伤口。 “咳咳咳！” 玄泷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声，她赶紧跑过去仔细查看一番。确定他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才放下了心。 不管怎么说，眼下一定要想办法先缓住玄泷的伤势。 这样想着，她灵光一现，想起自己的身上或许还可能带着金疮药什么的以备不时之需。 掏了掏衣服，果然，在袖子里找到了一瓶金疮药。 没有多想，她赶紧喂着玄泷吃了下去。不管怎么说，这药暂时能帮助他缓解身上的伤势。等到明日，她再想办法去找一些草药，替他敷在伤口上。 玄泷的气息开始平稳下来了，穆瑾欢知道这是药效起作用了。 她松了口气，静静的待在他的身边，不敢轻举妄动。 目前他们在洞穴里，看不见四周的情况。 穆瑾欢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情绪，轻轻的将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已然筋疲力尽。 …… 次日，穆瑾欢迷迷糊糊的从梦中清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下意识的看向了玄泷。 玄泷还没有清醒，不过，呼吸已经平复正常，至少进的气已经比出的气多。 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她环视了一圈自己周围的环境。看到自己身边的情况时，绕是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她，也不禁愣住了。 如她昨晚所想，她喝玄泷摔下来时，是直接摔到了一处宽大的岩石上，这块岩石是从悬崖中部的地方突出来，并悬在半空中。 伏在岩石边缘向下看，一眼望不到尽头。穆瑾欢心里一凝，转过身看向一旁仍在昏迷中的玄泷。 这一时半会的，肯定没有办法下去。再说，玄泷现在这个样子，她也不放心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先将玄泷从昏迷中救醒。 玄泷的伤口已经渐渐凝固结痂，只是暂时还不清楚，他怎么还不清醒过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云层，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大。 穆瑾欢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所有药品，要对玄泷的伤口进行清理。这里是野外，虽然并不适合用来处理伤口，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 玄泷身上大小伤口多处，唯有背后的伤口最严重。 伤口处十分狰狞，她有些费力的将他后背遮挡的衣服都除去。然后，将金疮药磨成粉撒在他伤口处。 “嗯……”他闷哼一声，显然是因为疼痛而有了一丝丝意识。这在穆瑾欢看来，是好的征兆。只要他还有意识，就离清醒不远了。 将他的伤口处理好时，已经接近晌午时分。她不敢懈怠，一丝不苟的照顾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穆瑾欢揉了揉饿的咕咕叫的肚子，忽然听到了玄泷一阵急切的咳嗽声。 “咳咳咳……” 她赶紧凑过去仔细检查着他的身子，明明他的伤口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仍旧陷入昏迷，却一直不不醒。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还在继续，她赶紧伸手拍了拍他的胸膛。他的气息不是很稳。 她的医术还没有到炉火纯青地步，学的不过也是一些皮毛。眼下这种情况，她到底应该怎么办才能救他呢？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眼尖的发现了一旁的岩石壁上的一块石头有些蹊跷。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按了按，忽然脚底下一阵剧烈的晃动。她心上一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着，令她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之间她按下的那块石头的墙壁处，忽然出现一座石门。 那门开，里面黑漆漆的，却像是一处洞口岩穴。 她朝前小心翼翼的挪了两步，有些害怕的朝洞里看了看。黑漆漆的洞口里，看不到任何东西。 她不知道这个洞口有多深，也不知道这个洞口最终会通向哪里。 试探性的，她捡起一块小石头，扔进了洞里，接着仔细的听着洞里传来的回音。 可是这块石头一进去就没了声音，听不到传回的声响。 第153章 悔不当初 事情太过蹊跷恐怖，她也不确定到底怎么回事。默默的盯了那洞口一阵，并没有再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 太阳炽热起来，穆瑾欢看看昏迷中的玄泷，想着他的伤口，就赶忙使出全身的解数扶起他。 看了看洞口，她一咬牙，还是小心翼翼的将他扶了进去。不管怎样，这个洞口倒也凉快。 扶着他的身子，轻轻靠在洞口的石壁上。有阳光从外射进洞口，一小片地方。 借着微弱的光芒，穆瑾欢看清这个洞口，四周都是光滑的石壁，洞里我饿没有什么恐怖的野兽虫子之类的东西。 只是，洞口太过潮湿。 看了看玄泷，她轻轻将他的身子扶住。他还是没有从昏迷中清醒，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下意识摸了摸他的额头，她一愣，突然发现他的身体正在发热发烫。 不确定是不是他的伤口发炎引起发热，她赶紧将他的身子转过来，仔细查看着伤口的地方。 果然，如她所料，伤口的地方已经发炎化脓。可能是因为她上药时没有处理好，才使得他的伤口发炎了。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她要怎么才能处理伤口呢？身上随身携带的药物都已经用完殆尽了，更何况，她也没办法降下他的体温。 “这该如何是好？” 她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第一次发觉自己竟然是这般无用，根本没有办法去救他。 一想到这里，她不禁开始后悔自己当时意气用事，不顾一切回来找他。说是要救他，可是他现在这副模样，还不是为了要保护她所致？ 若是当时她能够冷静一下，是不是他现在就不会这样子生死未卜？ 泪水无声无息凝聚在她的眼眶之中，兜兜转转，终究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回想起他奋不顾身的救自己，从始至终一直在保护她。 此情此意，她今生今世，怕是都没有办法还的清了。 “玄泷，你醒醒好不好？你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救你？呜呜呜……” 她终是忍不住了，恐惧，后悔，孤独，死亡……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内心巨大的压力，伴随着眼泪，释放出来。 从重生起，她就肩负着复仇隐忍，拼命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冷静，要无情无义，不要哭更不要软弱。 可是，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其实是有多无能，多软弱。 她以为自己没有心了，以为自己可以强大到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痛苦和孤独。 可是现在，她却连最重要的人都救不了。难道，她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吗？ 不！不！ 他是一国之君，整个黎国的百姓都需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玄泷？玄泷……你醒一醒，你不能…不能就这样留下我一个人……你醒醒啊……” 她嘶声力竭的哭喊着，想要唤醒他。可是不论她怎么做，他仍旧是在昏迷中，没有清醒过来。 穆瑾欢颓然的看着他，失魂落魄。 正当她陷入绝境之中时，她突然感受到了从洞里传来的要一丝丝微弱的风。 有风？怎么会有风？ 她的心中不住一喜，有风就代表着这洞口是有出路的。一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激动。可是转念一想，要是就这样走下去，并没有什么出路，而就是一条死路。那她还怎么办？ 眼下，并没有什么好的法子了。看了眼洞里的情况，她咬了咬牙，决定带着玄泷，走进洞里看一看。 确定好自己心里的想法之后，她便赶紧扶起玄泷，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向洞口更深的地方走去。 当周围完全陷入黑暗时，穆瑾欢也想到了退缩，可是前方那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冷风，却像是指引着她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她总觉得这个洞口很深，像一个无底洞。 突然，她脚底一滑，整个人连带着玄泷的身体，一下子摔倒在地。接着，两人的身体拼命的向下滑去，整个人都在往下掉。 “啊——” …… 当穆瑾欢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刺眼的光芒逼来，她忍不住的闭了闭眼，待完全适应了光亮之后，她才慢慢睁开眼睛。 入眼并不是她以为的黑暗和岩石，而是一个温馨的房间。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一间竹屋。 好奇之下她起身就要下床，然而刚一起身，就发现自己全身上衣就疼痛的无以加复。似乎是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从头到脚一个“痛”字！ 冷汗凝聚在额头上，目光落在自己被绑了厚厚一道纱布的右脚，她意识到自己的脚受伤了。 按照这个样子来看，她应当是被这竹屋的主人救了。 可是，玄泷呢？他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她顿时就觉得有些六神无主。忙强忍着疼痛，说什么也要下床寻找玄泷。 就算是被人救了，没有见到玄泷之前，她还是不太放心，谁知道救人的人是敌是友？ 正当她费力的将右腿抬下床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来人一看到她这般强行要下楼的动作，忙急道，“姑娘。你这是作甚？你脚上有伤，不宜多动！” 入耳是温柔担忧的女声，声音温润而恬静，让人听来十分舒适。 她下意识的循声看去，就见自己眼前站着一位紫衣女子，束着简单的发髻。面容算不上绝世女子，一颦一笑却也尽是风情优雅。 紫衣女子无视她怔愣的神情，皱着眉头十分不满的硬是将她重新按捺回了床上，并且麻利的将她的腿放好。 有些责备的看着她，“你这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平白无故折腾自己的身子做什么？不知道自己的脚伤还没有好吗？你这样子乱动，是想让自己一辈子都成一个瘸子吗？” 穆瑾欢被她劈头盖脸一顿责怪，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心里惦记着玄泷，故而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脚伤，直接看着她。 急急的问道，“这位神医，是你救得我们吗？能不能请你告诉我，那位和我在一起的男子，现在在哪里呢？他身上也有伤，是很重的伤，你救他了吗？” 紫衣女子被她抓的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看样子，那个受伤很重的男子，对你而言是个很重要的人了。不过，那男子受伤真的是太重了。要是再晚一步，怕是真的要命不保夕了。” 听她这么一说，穆瑾欢的心一紧，随即又一松，急切的再次问道，“神医，你是不是救了他？” “那是他命大，同时我也观察到了，他的伤口被人简单的用草药和金疮药做了处理。看来是你所谓，你是不是也学过一些医书？看你处理伤口的方式，看来是懂得门道的。” 穆瑾欢也不隐瞒，点点头就道，“嗯，我确实对医书有一些鸡毛蒜皮的了解。不过，都是鸡毛蒜皮罢了。我还是没有能够救醒我那位仍有。神医，你能让我进去看看他吗？是生是死，我都想要去看看他！” 她说着，急切的又想下床去。 紫衣女子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拦下，脸色一变，十分道，“你现在别慌，别急。那个男人我已经在努力几天这个了。眼下，你自己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穆瑾欢被她用手控制住身体，完全动弹不了。 她眼神一凝，是武功。这个女人不仅仅会医书，还会武功。并且从她的身形和身意识上看来，武功还不低。 这样的人，看来并不是个普通的大夫那么简单。 “好了。既然神医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好好的待在这里养伤。但是神医，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去见他呢？” 神情皱了皱眉，心里也疑惑不解。 “看他自己的造化吧，如果不是他自己用心想着要醒过来，大抵十年八年都会这样子沉睡不醒。” 听到这里，穆瑾欢心再次揪了起来。不过所幸，现在他的命总算是保住了。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见她不说话，紫衣女子轻叹一声，“好了，你躺下吧，好好休息几日。你的脚因为扭伤，所以还有好几日需要静音修养。这几日你的性子，还是不要过于激动。” 穆瑾欢点点头，听从了。正要准备询问她一些具体的事情，例如从哪里救得他们。 然而，紫衣女子却像是猜透她心里想法一般，转过身淡淡的落了一句话。 “等你伤好点了，我自然会将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原因说出来。眼下，就不要多想了，好好的歇息吧。” 话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穆瑾欢抿唇，遂没有再言语。 紫衣女子退出门后，细心的替她关好门。静静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她的目光深邃了好几分。 随即转身，朝着东南边的方向走了过去。 东南边是一片翠绿的竹林，而在这片住林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温泉。 热气腾腾的温泉里，此时正坐着一位双目紧闭的男子。 男子赤裸着上身，浑身因为热气熏染而泛起了层层细汗和红光。 如果穆瑾欢在场，一定会认出来，眼前的男子，就是玄泷。 第154章 竹林隐居（一） 看着他全身因为热气而变得通红，紫衣女子慢慢走过去，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覆在他的额头上。 感受到他额头的温度已经慢慢降下来之后，她的心微微一松，喃喃着，“看来已经是度过危险期了，只不过，能不能顺利醒过来，还是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几日以后，穆瑾欢脚上的伤势好了许多，至少已经能够正常下床走路了。 这期间，她也隐隐约约了解到那紫衣女子的身份。 据她自己介绍，说自己名叫宣竹，是学医的大夫。自小和师父生活在这片竹林里，很少离开。 自师父去世之后，这片竹林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打开门，温暖的阳光瞬间照亮屋子。 这一刻，穆瑾欢只觉得活着真好。这几日来，宣竹没有允许自己去看望玄泷，不过她也竭力跟自己担保了。说是绝对会治好玄泷的伤势，让她别担心。 走出竹屋，环顾一下四周，真的恍若置身在竹林之中。 四周都是大片大片的竹林，这个季节，竹子茂盛，翠绿的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声响。 她伸了伸懒腰，正巧看见端着洗脸水走过来的宣竹，随即温和的朝她一笑。 “姑娘，你的脚伤，好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是不要太过用力走路，以免留下一些后遗症。” 穆瑾欢点点头，对于她的话心怀感激。 “多谢宣大夫提醒，我会小心的。不过，大夫，我现在脚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能不能让我去见见我那位朋友？不知道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宣竹放下手中的水盆，温暖一笑，“别担心，你那位朋友恢复的不错，不过，就是眼下还没有清醒过来。你若是担心，稍等片刻我就带你过去看看。” 一听自己能够去看看他，穆瑾欢立刻松了口气，脸上也表现出了欣喜的表情。不管怎样，只要玄泷不出事，就可以了。 见到玄泷的那一刹那，穆瑾欢有说不出的心思。他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眼仍旧是紧闭的状况，脸色苍白，轮廓消瘦了不少。 已经快有小半个月了，可是仍然不见他能够清醒过来。 这其中的问题，她也曾问过宣竹，但是宣竹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听天由命。 不过好在，玄泷虽然没有恢复清醒，但是他的伤势却是一直在好转。既然在好转，就说明他的伤势恢复的挺好。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依旧没有办法清醒过来。 “别担心了，你这位朋友求生的意志力挺强的，肯定会清醒过来的。” 宣竹的声音从背后传出来，穆瑾欢微微一转身，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他这样子一直不醒，还不知道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大夫，我真的挺担心的。” 她不是急躁的人，可是一看到他这个样子，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姑娘，你要相信我的医书。你的朋友昏迷只是暂时的，放心吧，他会醒的。” 穆瑾欢点点头，相信她的话。 院子里，宣竹顺手给穆瑾欢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的手中。 “这是我自己做的茶，你尝尝。我这里一向也没有什么人来，也不知道你喝不喝的惯这种茶。” 接过茶，穆瑾欢先是轻轻抿了一小口，随即一口清香扑鼻而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这茶，是大夫你自己所做？挺香的，入口的感觉也很好。看来，大夫你也是一个修身养性之人。” “哪有？姑娘过奖了。不过是一个人常年居住在这里，难免性子会清静一些。” 听到她这样回答，穆瑾欢有些疑惑，问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既然这样，你为何不走出去看一看呢？我看这里也毕竟是偏僻的地方，你既然会一手好的医术，为何不出去，为更多的人治疗呢？” 然而，宣竹听到她的话，只是叹然的摇了摇头，“我也很想出去看一看，但是，师父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千万不要随便离开这里。我不懂师父这样安排有何意图，不过既然她老人家吩咐了，我就一定要遵守。” 穆瑾欢微微惊讶，“因为你师父让你不要离开，所以你这么多年，就真的一直就没有离开过这里？” “嗯，不错。”她轻抿一口茶，说话悠悠，没有任何不满的意味。对她而言，这里毕竟已经生活了许久，出去对她也没有多大意义了。 更何况，她在这里生活的也挺好，什么东西都能够自己满足自己。 不过，这在穆瑾欢看来却是十分不可思议的。竟然会有这样一个人，心甘情愿的在如此偏僻的地方生活至今。 想了想，穆瑾欢想起自己和玄泷蹊跷来到这里的原因。 “大夫，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救得我们？” 面对她的好奇心，宣竹也没有隐瞒，直接道，“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她就将那日具体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当听完她的话之后，穆瑾欢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据宣竹所言，她是在悬崖的崖底发现他们的。只是，他们究竟是怎么出现在崖底的，穆瑾欢表示不明就里。 “宣竹，你知道那个悬崖，在半山腰的地方，有一个山洞吗？” 宣竹疑惑不解的看了看她，“什么山洞？我救下你们的时候，没有看见什么山洞。” 她的话让穆瑾欢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如果真的是像宣竹所言，那么那个山洞到底是什么？ 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她轻轻抿了一口清茶。 宣竹看着她，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吗？看姑娘你和那位男子的模样，不像是普通人。而且，从那男子身上的伤势来看，应当是被人追杀。你们，到底是谁，怎么会沦落到被人追杀的地步呢？” “仇杀。” 淡淡的两个字，穆瑾欢知道自己不能和盘托出。因为她能够明显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宣竹，来历并不像她自己说的这样简单。 所以，当面对宣竹的问题时，她下意识的选择了隐瞒一部分事实。 宣竹听罢，眼底轻轻掠过一丝愕然，不过很快又随即一闪而过，恢复成平淡的模样。更为难得的是，当她听到“仇杀”二字时，便没有再做多询问。 在穆瑾欢看来，眼前的这个女人，也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对了，宣大夫，你能够教教我医术吗？” 她一口一个大夫，宣竹听了有些哭笑不得，“姑娘，你可别叫我大夫了。我虽然会点医术，但是也不怎么给人治病。更何况，我一直都待在这里，哪里算什么正儿八经的大夫？” 穆瑾欢轻轻一笑，“那倒是。这样吧，我叫你宣姐如何？看起来，你应当比我大。” 宣竹点点头，没有异议。 “这个我倒是可以接受，不过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和那位公子姓甚名谁呢。” 听罢，穆瑾欢眼珠子一转，说道，“我叫穆欢，我朋友叫龙玄。” “穆欢，龙玄，我记下了。你们还是我这么多年见到的为数不多的人。前几年师父还在世时，倒是经常会带我出外面的集市上逛一逛，认识一些人。不过，自从师父离开后，我已经很少出去了。” 她说着，神情叹然，眼底掠过一道伤情。穆瑾欢知道她一定又是勾起了她师父的回忆，所以心情就有些失落。 “宣姐，节哀顺变，我相信你师父在天之灵，也不愿意你这样子为她难过。” 宣竹微微一笑，敛去了眉眼之中的忧伤，“嗯，我明白。谢谢穆姑娘你。不知道为何，我一见到姑娘你，就觉得有一种亲切感。” “是嘛！”穆瑾欢轻轻一笑，没有将她这句话放在心上。在她看开来，这不过就是客套话罢了。 随即又边饮茶边聊了一些风土人情，几句话说下来，穆瑾欢对宣竹也有一些好感。 这位二十多岁的女孩子，一个人生活在这里有些年了。拥有很高超的医术，菩萨心肠。但是，一个人生活在这里，难免会有些孤单。 所以，她同时也有些胆怯。 从宣竹的口中，她了解到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燕云国的一个小小边界附近。 这一点是最让穆瑾欢惊讶和沉思的，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误打误撞来到燕云国了。 可是转念一想，眼下玄泷昏迷不醒，那么朝廷上岂不是乱成一锅粥了？ 一想到这里，穆瑾欢不由得皱起眉头，陷入两难之中。 当务之急，还是需要将玄泷从昏迷中救醒，然后离开这里，去黎国。 看着她一人发呆了许久，宣竹也没有说什么。反倒还看着她，不明就里。 “你是不是还是在担心你那位朋友？不过我很好奇，你和那位朋友的关系，到哪一步了？哎，不要说什么只是普通朋友这句假话啊。我不会相信的。你不知道，那位男子在昏迷之中都不忘呼喊你的名字。” 穆瑾欢微微一怔，“他在昏迷中喊我的名字？” 宣竹点点头，“对呀，我听见他喊什么什么欢，这不就是你的名字嘛。” 第155章 竹林隐居（二） 穆瑾欢微微一松气，知道玄泷昏迷时口齿不清，没有将自己的真实名字说出来。 面对宣竹有些打趣的目光，穆瑾欢微微一怔，不知该如何回应她，只是傻笑了几下没有说话。 不过，宣竹似乎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穆姑娘，你和那位公子，关系一定匪浅吧。不然，他在昏迷中都呼唤着你的名字。而且，我救下你们的时候，你可是紧紧的将他护在怀里的。” 她说着，言语之中别有一番暧昧的意味。这倒叫穆瑾欢有些不知所措了，微微红了红脸，抿唇不语。 在宣竹看来，她这脸红的模样，八成就是了。 微微一囧，穆瑾欢知道这个宣竹肯定是误会了。可是，眼下，误会就误会吧。这样的时候，还是少一些麻烦比较好。 “咳！宣姐，我想出去走走，你能陪我一起吗？我发现这四周都是竹林，没有出去的路吗？” 宣竹知道她有意引开话题，遂也没有再追问，只是顺了她的意，回道，“这四周都是竹林，环境甚好。同时呢，因为这片竹林比较难以找到，所以也算是一个避世的好地方。” 顿了顿，又道，“这自然是有出去的路。但是，要走很长时间。步行的话，最快也要两个时辰。而且，如果像你们这样人生地不熟的人，对地形不了解，压根是进不来这竹林，也出不去这竹林。” 穆瑾欢微微一沉思，“照你这么说来，这片竹林甚是奇特。” “是啊，当初我师父为了找这样一处地方，也是煞费苦心了。” “虽然你师父临终前有遗言，不让你离开这片竹林。但是，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难道真的一点对外面世界都没有好奇心吗？” 对于这一点穆瑾欢是很怀疑的，总觉得这个宣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听到她的问话，宣竹只是微微苦笑了一声，“有啊，当然有啊。只不过，从这里出去，要走两个多时辰。距离太过遥远，如果不是必要的情况下，我是绝对不会离开这个竹林的。这是师父的心血，也是她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 她言辞凿凿，脸上是一片森然。可以看的出来，她对这里是真的出自一片真心。 穆瑾欢点点头，对她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虽然她心里还没有完全放下对她的戒心。但是，至少有一部分，她已经对她挺放心。 “没事，等有机会你再出去看一看。外面得世界。可比这片竹林大多了。只不过外面的世界也并不像你想象的那般。” 她忽然就想到了朝廷之中的尔虞我诈，人心的勾心斗角。比起这些，宣竹能留在这里，让心灵有一片宁静的净土，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外面的人看着都挺淳朴的呀，每次我去集市上，都会遇上一些好心的人。”宣竹笑笑，没有想太多。 穆瑾欢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就见宣竹忽然站了起来，对着她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这周围的景色，绝对比你想象中还要好看。” “嗯。” …… 玄泷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月之后。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昏迷这么长时间。 彼时，穆瑾欢正在帮他擦拭着身体，看到那大大小小的伤痕，她的心就忍不住的揪了起来。 这些伤，无一不在提醒着她，他为了保护她，可以连性命都不要。 而她，对他却什么也帮不了。 “你说，你怎么这么傻呢？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的命，比我更重呀吗？万一你要是就这样一辈子醒不过来，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天下人？” 她自言自语说着，泪水充盈在眼眶里，没课往日的清冷。 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落在来，砸在玄泷的手背上，浑然不知。 玄泷只觉得自己是在梦里，周围都是白茫茫一片，看不见前方看不见后方。 可是，他似乎能听到哭声，声音悠扬而熟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声音像是来自穆瑾欢。 想到穆瑾欢，他的心猛地一颤，急切的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穆瑾欢，瑾欢…… 穆瑾欢正兀自哭着，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手……她的目光忽然一瞬间落到了他的手上。 他原本一动不动的手指，突然间弯曲了几下。她的心跳呼吸一滞，有些惊喜。 他这是……要清醒的征兆？ “宣姐！宣姐！他……” 她喜极而泣，起身准备就要出去喊宣竹进来看一看。然而，还没有等她转身踏出一步，自己的手臂忽然就被人紧紧抓住了。 “瑾欢……” 她浑身一颤，一回头，正好对上玄泷已经睁开的双眼。那样漆黑的瞳眸，依旧那样深邃不可探。 捂住嘴巴，她的泪水顷刻间再度落下。她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落泪了。 他醒了……他终于醒了…… “皇……”上字还没有说出口，她整个人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猝不及防落去一个温暖的胸膛之中。 “看到你没事，真好。” 穆瑾欢怔住，静静的被他抱在怀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嗓音沙哑，语气有些颤抖。 时光好似在这一刹那间静止住了，她安静的被他抱在怀里，他均匀厚重的呼吸声在她耳畔清晰的响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穆瑾欢只觉得自己的姿势十分不舒服，又怕伤着他还没完全好透的伤口。 “皇上……” “我不喜欢你这么称呼我，直接唤名字即可。” 低沉的嗓音响起，穆瑾欢不自觉微微红了脸颊。所幸，她背对着他，他看不见自己的神情。 她正准备喊玄泷二字，忽然转念想了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一改口道，“龙玄。你现在要记住，你叫龙玄。” 玄泷被她这么奇怪的一句话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龙玄？什么意思？” 穆瑾欢趁机从他身上离开，拍了拍自己绯红的脸颊，平复好自己内心里的心悸。随即才转过身正视着他。 将宣竹救了他们的事情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末了提醒了一句道，“我没有将真名告诉她，所以现在，我叫穆欢，你叫龙玄。明白吗？” 玄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眉头一皱，脸色有些痛苦不自然。注意到这个小细节的穆瑾欢，随即上前两步，紧张的看着他。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帮你叫宣姐过来。” 随后，也不管玄泷回不回答，直接就开门跑了出去，寻找宣竹的身影。 宣竹正在温泉的地方清理杂草，陡然见到她急急忙忙的冲过来，有些好奇。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穆瑾欢摇摇头，拉着她就往回冲，“宣姐，我朋友醒了。但是，身上似乎还很难受。你快去看看吧。” 一进屋子，就听到玄泷剧烈的咳嗽声。宣竹连忙上前，视线与玄泷对上的一瞬间，整个人不由得惊了惊。 这个人，生的竟然如此好看。尤其是这一双眼睛，分外慎人。 “宣姐？”看到她愣在那里，穆瑾欢下意识的提醒了她一句。 宣竹回过神来，没有再看向他的眸光，直接探上他的手腕处，静静的给他把脉。 不稍片刻后，她离开他的手腕，仔仔细细检查着他身上的伤口。 “宣姐，他怎么样了？”穆瑾欢有些紧张，怕是自己方才那一幕，伤着了他的伤口。 宣竹摇摇头，温和的看了他一眼，“没事，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刚刚清醒，身子也没有恢复好罢了。你不用担心。” 听到她这么说，穆瑾欢悬着的一颗心才慢慢的放了下来。 玄泷安静的靠在床头，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穆瑾欢的身上，没有多余的一寸留给宣竹。 宣竹是个聪明的人，从他的眼神之中，就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这两人之间暧昧的关系。 不过，她也只是微微一笑视之。 而这时，穆瑾欢才反应过来，还没有给两人介绍。当即向前走了一步，对着玄泷道，“这就是救了我们二人的宣竹姐姐，龙玄，多亏了她，我们才能大难不死。” “穆姑娘客气了。”宣竹笑着摇摇头。 玄泷只是淡然一笑，对着她点了点头，“多谢宣姑娘相救，你的大恩大德，有机会，我们一定会报的。” 宣竹笑笑。看了一眼穆瑾欢，“穆姑娘，这位公子才刚刚醒过来，身体各方面都还没有安全恢复好。这段时间，你照顾好他吧。别让伤口感染发炎就好，至于药物，你应该都是了解的。” “嗯，是的。多谢宣姐。”穆瑾欢真心实意的道着谢意，若不是她，可能现在他们两个都不会留在这世上了。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宣竹温和的笑笑，随即再没有任何话语，转身离开了屋子，顺手关上了门。 屋子里只留下穆瑾欢和玄泷两人，一时之间气氛有些诡异的感觉。谁都没有先开口，不知从何说起。 良久，还是玄泷坦然一笑，无可奈何道，“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了，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我……” 求个推荐票，有票票的妹纸帮忙投一投，谢谢了！ 第156章 奇怪的竹林 “我……” 她张了张口，无言以对。 玄泷见到她这副模样，哑然笑笑，“好了，无事了。你先出去吧，我再歇息歇息。” 平淡的语气，穆瑾欢看了看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了他几句注意事项，随即就走了出去。 直到门吱呀一声关上，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面，玄泷的笑容悄无声息的慢慢敛去。 重新换上的，则是痛苦压抑的神情。他藏在背后的一只手正用力紧紧抓住被子，身上的疼痛此时正火辣辣的传遍他的每一个神经。 方才，他就是因为考虑到自己身上的伤口疼痛会受不了，所以不想让穆瑾欢看到，故而就让她先行离开了。 他没有告诉她，自己身上的疼痛究竟有多痛，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如此软弱的一面。 所有的疼痛，他来扛就好了。 …… 玄泷清醒之后，一直都是由穆瑾欢自己亲自照料着。宣竹只是偶尔会给玄泷把把脉，观察一下他的伤势。 后来自从知道穆瑾欢也能够替玄泷把脉，熬一些基本的药物，索性也就全权交给她了。 宣竹每日习惯性的去上山采药，午时三刻才会回来。 日子过得很是平淡，穆瑾欢也曾提议要陪她一起去采药，不过被她拒绝了。 另外让穆瑾欢很是疑惑不解的是，竹屋外的那一片竹林，她曾尝试过走了进去，但是，却一直没有办法找到出去的路。 似乎，这竹屋四周的竹林是刻意为了掩饰竹屋的存在而造。 玄泷的伤势经过调养，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已经能够正常下床行走，吃食都能够正常食用。 不过，让穆瑾欢感到无语的还是，玄泷仍然以自己的伤势为理由，让她一直照料着他。 虽然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她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他还是君，她她只是民。 宣竹一大早就照例上了山，穆瑾欢扶着玄泷慢慢的走出屋子。阳光很好，透过翠绿的竹林，一直照耀在大地之上。 难得的好天气，多出来活动活动，也比闷在屋子里要好。 “我们出来到现在，是不是快有一个月了？” 玄泷忽然沉沉的开口，眉峰轻轻皱起。 “差不多快有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上京的事情怎么样了。” 穆瑾欢心里的担忧，玄泷自然也能够想到，“看来我们不能再在这里逗留了，我怕这样耽搁下去，上京会发生什么意外。” 毕竟他登基不过半年，若是此时因为他离开上京，引来一些小人的算计，终究是不好的。 想到这里，穆瑾欢不禁皱了皱眉。直至现在，她也想不到，究竟是谁派了刺客，非要置玄泷于死地。 明明当初玄洺事情所有涉及的人，都差不多已经解决了，到底还有什么人，要对玄泷下死手呢？ 看着她皱紧眉心的模样，玄泷不解的询问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担心上京的朝局？” 她轻轻一摇头，“不仅仅是因为上京的朝局，我还担心你的安全。到底是谁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就这样对你下死手？说真的，我一直都没有想出来。” 听她说起，玄泷眼眸也是一沉，心事重重。 “这件事情，等日后回去了，我一定会派人好好的调查一番。至于现在，既然想不出来就不要再去想这些没有必要的事情。眼下，就是希望我的伤口能够尽快的好起来。然后，离开这里，回到上京。” “嗯，放心吧。宣姐说，再有三五日，你的身子就应该能够彻底的痊愈了。” 她一口一个说着“宣姐”，玄泷忽的就想到宣竹的音容笑貌，微微垂眸沉思。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女人，出现的有着过于奇怪了？” “啊？” 对于他的话，穆瑾欢微微一怔，不明就里他话里的意思。 宣竹过于奇怪？ “哪里奇怪了？虽然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并且还会高超的医术，确实有些奇怪。但是，似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毕竟，她救了我们，看起来也并不是坏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穆瑾欢对宣竹可以说是打消了心底的顾虑。起初，她对宣竹也有很强烈的怀疑态度。 但是，慢慢的相处下来，发现她不过就是一个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的女孩子，心善，人也热情单纯。 但是现在，玄泷却说她有些奇怪，超过了穆瑾欢的意料之外。 本以为玄泷应该会对宣竹充满好感，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玄泷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即轻轻转动着手中的木质茶杯，看着四周翠绿翠绿的竹林，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但是，这个宣竹，给我的感受，并不像表面上看见的这样。有些地方，我一直很好奇。” “什么地方？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 “你想，既然她救了我们，她一个人弱女子，怎么就敢轻易的救人？难道她不怕会惹来杀身之祸吗？” 对于他的第一个问题，穆瑾欢也曾经想过，不过想来想去要也是在人之常情中。 “她能救我们，恰恰能说明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对于她的解释，玄泷不置可否，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直觉告诉他，宣竹应当不是表面这样子。 其实，不仅仅是玄泷心中有怀疑，穆瑾欢的心里也留有怀疑的余地。只不过，毕竟是宣竹救了自己，这份人情，终究是好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吧，对她我会自己留心的。不过，要说奇怪，也确实奇怪。” 玄泷疑惑的看了看她，“哪里奇怪？” “那里。”她的纤纤玉手轻轻一指，指向不远处的一片片竹林里。 凉风吹过，竹叶发出“沙沙”声响。 在那幽深的竹林深处，静谧幽静，神秘而又让人觉得不安。 观察了一会儿，玄泷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听见穆瑾欢淡淡的解释声。 “那片竹林，应该就是走出这个地方的出口。我每次见宣竹都是从这里离开，然后从这里走回来。可是，这林子有些蹊跷。上次我偷偷进去观察过，却没有发现什么能走的路。” “没有发现路？”他皱了皱眉，看向竹林的眼神不禁染上了一些深意。 她沉吟片刻，继续说下去，“不仅如此我还在里面走过很长时间，尝试寻找出去的方向。然而，不管我怎么走，最后都会回来这个地方，根本出不去。” “不会出不去的，唯一的解释只有，这个竹林里，有机关。”玄泷说着，便要起身。 见状，穆瑾欢赶紧扶了他一把，听到他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扶我过去走一走。” 她当然知道他是想亲自去看一看，所以便乖乖的扶着他，走到了那片小竹林里。 一切都像穆瑾欢所言，这个小竹林里，成片成片都是同等大小，同等粗细的竹子。 茂密的竹叶一直延伸生长，笔直的延伸到天际。 在穆瑾欢陪着他在林子里走了几圈，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四周的景象。 “这个竹林里一定是有什么机关存在，你看，地上这些草地的生长，没有明显踩踏的痕迹。” 在玄泷的指引下，穆瑾欢也开始注意着脚下的模样。确实，宣竹每天都会从竹林里进进出出，按理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应当会有明显的踩踏痕迹。 然而，这里面却干净如初，没有什么明显的踩踏痕迹。这样看来，未免太过诡异。 看来，他们猜想宣竹是真的有问题了。 “听宣竹说，她原先有一位归隐山林的师父。会不会，这里的机关就是她师父所为，为了隐藏他们的行踪，所以做了这样一个机关？” 玄泷摸了摸下巴，“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不过，这样一来，我倒是有些好奇，这宣竹的师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仅要归隐到这样的一个地方，还要在这里设下机关，防止自己的行踪被别人查到。” 穆瑾欢想了想，猜测道，“江湖上，总有一些能人异士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而隐姓埋名。这样的事情，在书中也是屡见不鲜的事情。” 她的这种猜想，让玄泷微微一笑，“看来，你看的书，不仅仅局限于为官为政之书。恐怕连民间的小人书也看了不少。” 她偏了偏头，吐了吐舌头，有些俏皮，“那是自然，有时候，民间的一些话本子，不见得就是虚构的。要知道，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情。所以，这也是我曾经一直想告诉你的，要多从百姓的眼光出发，为民请命，多关注民生，这才是一个好君王的所作所为。” 她的一席话，让玄泷不觉惊艳住。这样一个惟德惟贤的女子，当今世上，能有几人？？ 这样一个人奇女子，此生他能遇上，是何其幸运？ 只是，不知此生，他是否足够幸运，拥有她，陪着她走过这天长地久的一生？ 她绝美的容颜倒影在他的眼眸里，温柔了一池春水。 第157章 言辞试探 他目光灼热，看愣了穆瑾欢。她微微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咳了咳嗓子。 “皇上，你怎么这样看我？” 玄泷淡淡一笑，“一直很好奇，你一个姑娘家，穆老丞相难道不找人教教你女工？反倒是让你读这些枯燥无味的书。” “我自小跟在爷爷身边，爷爷一手将我抚养长大。你也知道，我爷爷啊，他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没事看看书，下下棋。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也就喜欢上读书。说来也是好笑，爷爷打小就把我当男孩儿来看。” 想起小时候跟爷爷在一起生活的情形，穆瑾欢回忆起来，仍然像是就发生在昨天。 一幕幕从心头闪过，让她不得不感慨时光流逝太快。 玄泷看着她眉眼弯弯，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整个人都没了往日的淡漠疏远之感。 这样的穆瑾欢，他反倒是第一次见。 “穆老丞相是个性情中人，将你待为男儿，也难免。” 顿了顿，他神情忽然严肃起来，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瑾欢，我还是想再当面问你一句，你是真的不愿意入朝为官吗？你知道，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才华。当今天下，女子在寻常百姓眼里，无德就是才。可是，古往今来，有多少女子的才华，并不逊色于任何一个男儿。而现在，你就是最好的例子。我想，老丞相从小让你耳濡目染，也是为了能够将你培养成为国为民的臣民……” 然而，不等他将话说完，她就先一步不冷不热的打断了他的话。 “皇上，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爷爷让我接触政治事务，不过是想让我无聊时可以陪他分析分析。你也知道，爷爷年纪大了，自然身边需要有人可以帮到他。至于你说的，我之所以会看书，分析朝局，不过是因为我自己闲来无事，也不喜欢女儿家的繁琐女工，所以这才喜欢看书识字。” 她扭头看着身后的竹叶，神情略微有些伤感。玄泷这无意一提，倒是让她想起了自己从小父母双亡的事情。 这么多年了，若不是爷爷，她又怎么会活在这世上这么多年？ 玄泷大抵从她的神情之中，知道她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故而，没有再说下去。 看来这件事情，还是得慢慢来。他在心里微微一叹气，转眼换上一副淡然的笑意。 “好了，我们还是先回去等宣竹回来吧。然后再问问她，这个防备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点点头，“暂时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接着，她便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进了屋子。 午后，穆瑾欢一人独自坐在门口，感受着暖风吹过脸庞。 玄泷吃了药，刚刚躺下休息。她一个人闲来无事，静静的坐下，思考着一些问题。 她知道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和玄泷一起离开这里，这里终究是不属于他们。不管宣竹有多么厉害，他们都要离开。 只是，她还不知道何时才是好时机。 虽然宣竹这几日为了治好玄泷的伤，不停的出门采药。 知道她是一番好心，只是，宣竹这样的好意 她总是要还的。 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忽然宣竹独自背着竹篓回来了。竹篓里一如既往，放着草药。 看见穆瑾欢一个人坐在门口，她不禁有些好奇，一边忙着将竹篓放下，一边好奇的问道。 “穆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坐在门口？你那位公子的伤怎么样了？” 穆瑾欢轻轻一笑，“多亏了宣姐你，我朋友的伤也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我就是想来问问你，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呢？” 宣竹摆弄药草的手微微一顿，犹豫了片刻，才慢慢抬头看着她，“穆姑娘。你们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不过，恐怕你们还要在我这里静养一段时间。” 听了她这话，穆瑾欢感到有些困惑，“为何还要留在这里？我和我朋友的伤势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怎么还不能离开呢？” 宣竹叹了叹气，“不瞒你说，你那位朋友的伤口如果不恢复好，恐怕会影响以后的。” 穆瑾欢微微一顿，没有想到玄泷的伤势这么麻烦。本来想着等宣竹回来，就同她商量商量，能不能让他们早起离开 在她看来，如果拖的越久，上京那边就越不好办。然而，宣竹就这样直接用玄泷的伤拒绝了她的试探。 待她将草药都放置好之后，她试探性的开口，继续问道，“宣姐，我能不能问你一些问题？” 宣竹眉眼弯弯，看来十分可亲，一点也不担心她接下来的问题。 “没事，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听她这样坦言，穆瑾欢也不再掩饰自己心里的好奇心，索性就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那好，宣姐，我想知道，你每次出门都是走的这天竹林小路。可是，今日我也走了一趟，却并没有发现什么能离开这里的路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仿佛是对她的问题早有预料，所以宣竹显得气定神闲，一点也没有紧张的感觉。 转身看了看穆瑾欢所说的那片竹林，微微一笑，“你说的那片竹林啊，里面有我师父亲自设下的机关，而这机关只有我自己才知晓。” 顿了顿，她继续道，“这竹林确实是通向外界的唯一出路，但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师父的机关，一向厉害。所以，你们找不到出去的的路，是正常的。” “既然这样，那宣姐，你能带我们出去吗？我觉得我朋友的伤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应当能离开了。” 穆瑾欢的话，并没有引来宣竹的点头同意，反而是静默了一段时间，才慢慢道。 “穆姑娘，听我一句劝，现在出去，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她淡淡的扔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穆瑾欢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总感觉她话里有话，可是并不清楚她到底意有所指什么事情。 这个女人，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了。从现在的表面看来，这个女人，着实不简单。 “宣姐，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宣竹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朝她轻轻一笑，随即背着竹篓走向了屋子。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穆瑾欢欲言又止。很明显，她是不愿意和她说出实话。她究竟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着他们呢？ 原以为她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女子，会点小医术。但是现在看来，她不仅仅是她所想的这样简单了。 回到玄泷的房间，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醒了过来，正坐在床头，翻看着一本厚重的古书。 “哎？这书是哪儿来的？” 玄泷偏头移开目光，看了看她，合上手中的书，“宣姑娘方才送过来的，我看了看觉着还挺有意思。你看看。” 说着，就将手中的书朝她递了过去。她伸手接过，看了眼书的封面，皱眉轻声念了出来。 “列国志异？” 玄泷拢了拢双手，眉眼之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嗯，我方才翻了翻，书中大致说的就是各个国家一些民间奇异之事。有些事情大半真实，而有些事情则是编书人自己杜撰臆想出来的。” 听着他的话，穆瑾欢随即轻轻翻看了两页。从书的手感和外观上看来，这书应当有几年了。书角翻卷，书页泛黄，一看就知道是个有年头的东西。 翻了几页之后，她发现，确实和玄泷说的大致差不多。书中写的都是民间一些不靠谱的事情，亦真亦假。 她一边翻看，一边漫不经心的问向他，“宣姐为何将这本书借于你看？” 玄泷摇摇头，表示同样不解，“兴许是随手拿的，为了打发我无聊的时间。对了，方才让你去说离开的事情，如何了？宣姑娘同意了吗？” 穆瑾欢合上书，微微凝眸，“没有，她说还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玄泷疑惑不解的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托了托下巴。 “这女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谁知道呢？不过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一定不简单。” 静默了片刻，她换了话题，注意到他身上的伤，皱了皱眉头问道，“她说你的伤还应该再多静养几日，那你就再静养一段时间吧。不过，上京那边，我怕迟早会出问题。” “我懂你的意思，纸包不住火，朝中大臣现如今必然已经知道了我离开上京的事情。朝中有你爷爷，穆老丞相维持着，我倒还放心一些。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异变。我总觉得，这次暗杀，并不是一般人所为。” 玄泷沉吟着说出自己的想法，穆瑾欢看着他，点了点头，心中是一片怅然。 对于暗杀一事，她也想了很久，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会有人来暗算他们？ 玄洺余党在当初就已经悉数抓获归案，如果真的是那些人所为，那么一定是漏网之鱼。 想到这里，穆瑾欢眯了眯眼眸。她很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不能及时的处理好，日后在朝野中必然会留下隐患。 第158章 她的身份 从玄泷屋子里出来之后，穆瑾欢去厨房，准备给他做一些药膳。 宣竹这里的食材不多，但是唯一多的就是药材了。而有些药材她又用不到，所以闲置也是闲置，便索性都给了穆瑾欢，拿去做药膳。 刚走到厨房，就看见宣竹一人静静的坐在门口，正在仔细挑选着竹篓里的药草。 穆瑾欢忽然间想认真的了解了解宣竹，这个女人，总感觉是不简单的。 “宣姐。”她走过去，笑容满面，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 见到她，宣竹同样报以一抹善意的笑容，“穆姑娘来了啊，过来坐吧。” 见着她温柔的眉眼，穆瑾欢欲言又止。不管怎么说，宣竹毕竟是救了她和玄泷两个人的命，对于救命恩人，她本不应该过多询问和怀疑。 但是，宣竹的表现太让人怀疑了。 宣竹看了看她的模样，不禁咧唇轻轻一笑，“穆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穆瑾欢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宣姐，你方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我朋友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来，多谢宣姐你对我们的照顾。但是，我们也确实是有些急事，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了。所以，我们想要离开这里。” 她长长的说了一段，宣竹看着她，微微有些犹豫。 看到她犹豫的脸色，穆瑾欢就知道她心里一定是有鬼，否则不会一直不让他们离开。 良久，宣竹放下手中的活儿，叹了叹气的回道。 “我知道你们现在想要快些离开这里，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但是眼下，那位公子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若是就这样贸然离开，日后唯恐会烙下什么病根子。” 本以为她会说出一些什么不一样的话来，结果她说来说去，就只是这一个理由罢了。 不过这在穆瑾欢看来，这些不过都是她的一种敷衍罢了。还有真正的目的，她没有说出来。关于她的身份，现在都还是一个不解之谜。 愈发觉得，这宣竹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这样想着，她不禁有些怀疑，难道说她救了自己和玄泷并不是一个偶然？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宣竹到底是敌是友？ 这个疑问兜兜转转在穆瑾欢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见她突然一动不动的盯住自己，宣竹微微一笑，宛若春风拂面，“这是怎么了，为何用这样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说着，手指不自觉的碰上脸颊的位置，眼里都是迷茫。 见状，穆瑾欢摇摇头，在心里思忖了一下，决定还是要和她坦白的问一问这些问题。如果就这样一直和她打哑谜，在战术上，对她和玄泷的生命安全不利。 她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但是，她绝对不能放任玄泷的安全于不顾。 “宣姐，老实说，我很好奇。你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医者吗？” 她的问题，在宣竹听来，不仅没有一丝诧异，反倒是像早有预料一般的神情自若。 “穆姑娘，你觉得，我不是医者，还是什么？” 她巧妙的将这个问题重新抛给了穆瑾欢，脸上仍旧是笑眯眯的神情。 “表面上，你端庄大气，知书达理，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另外，你每天都会去采药。这附近究竟是什么地方，会有这么多草药吗？” 宣竹轻轻一笑，“这附近都是山，怎能不多一些药草。再说，这附近也鲜有人迹。就算有人，谁又会懂这些草药的功效呢？” 穆瑾欢微微一想，确实是，她说的并没有错。 “既然这样，宣姐，我就把话说开了吧。我也不想再和你绕弯弯了，你到底是什么人？至少，不单单只是一个普通的医者吧？” 宣竹正在整理药草的手微微一顿，然后抬眼静静的凝视着她，脸上的笑容也很难保持住。 时间静悄悄的流逝，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直到穆瑾欢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宣竹开口了。 “我知道你们是聪明人，迟早会知道我的身份。但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不，更准确说来，我想知道，你们二人的真名是什么。” 对于她问这个问题，穆瑾欢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若是她没有发现他们两人的名字是假的，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宣竹不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子，只是很多时候，她更愿意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我可以告诉你。我其实不叫穆欢，我叫穆瑾欢。至于我的那位朋友，名唤玄泷。” 听罢，宣竹的神情微微一变，“玄泷……可是黎国当今的圣上？” 穆瑾欢有些惊讶，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知道玄泷的真实身份，不过转念一想，身为一国之君，玄泷确实十分引人注目。毕竟当初玄泷登基上位一事，闹得是众人皆知。 她淡淡的点了一点头，默认了。 与此同时，宣竹沉了沉眸，忽然叹了一口气问道，“实不相瞒，我是燕云国的五公主。” 话落，穆瑾欢愣住，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说法。燕云国的五公主，那这么说来，这里是…… “这里是燕云国的领地范围内？” 宣竹轻声应着，“不错，这里是燕云国最为边境的地方，但同时也是最接近你们黎国澜洲城的地方。当时，我就是在边境的悬崖下救下了你们。那里的山，是阻隔燕云国和黎国的边境。所以，现在想想，你们应该是从澜洲城而来，路上遇上了刺客，对吗？” 玄泷身上大大小小数十道刀伤，宣竹仍然觉得是触目惊心。 如果不是受到多人围攻，是不会留下那么多伤口的。只是，没有想到，这样的男子，竟然是一国之君。不过这样想来，也是自然。有这样的一个国君在，百姓应当时十分拥戴。 看着她，穆瑾欢没有着急回答她的话，只是自顾自的捋顺自己现在脑海里的思路。可以说，宣竹这样的话，已经让她有些消化不了。 在澜洲城遇上燕云国的太子也就罢了，没有想到现在竟然又被燕云国的五公主救了。这人生当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第159章 言语试探 良久，见她沉吟着不说话，宣竹有些疑惑，“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 穆瑾欢摇摇头，“只不过是觉得有些意外，没有想到宣姐你竟然是燕云国的五公主。那么既然如此，宣姐也不叫宣竹吧？” 宣竹笑了笑，“确实，不过是将宣姓换做云姓罢了。” “云竹？”穆瑾欢下意识的问了句，就见云竹点了点头。 “燕云国皇室都是云姓，故而，为了掩藏我的真实身份，我才会说我姓宣。” 穆瑾欢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既然是燕云国五公主，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堂堂一个公主，居然会出现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而且，只身一人。 云竹笑笑，“不错，原本我一直都是住在皇宫里。但是，这里是我师父的故居。三年前师父因病离世，我隔三差五就会来这里看一看，照顾一下这里的竹林。但是就在一个多月前，我在悬崖下救下了你们。但是当时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尤其是那位公子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出于保护我自己的本能，我选择了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因为要照顾你们的伤势，所以我便一直留在这里，只有趁着这段时间出去采药的名义，才能回一趟皇宫。” 她解释着，脸上没有任何欺瞒的意思。 “原来如此。”穆瑾欢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心里却还是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如此，真要多谢公主殿下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穆瑾欢与云竹双双都怔愣了一下。 随后，两人转身，看见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外的玄泷。 看到他，穆瑾欢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不在屋里歇着？反倒跑了出来。” 玄泷轻轻一笑，随意之中显得有些无奈。 “大白天的，想着还是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为好。正巧走到厨房这里，听到你们在议论的事情。所以，就无意中偷听了你们谈话。” 云竹看着他二人，目光在他两身上来回打转。这两人按照她自己的猜测，定然不会是普通的男女关系。 “无妨，我和穆姑娘说的事情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公子你听到也无妨。只是，知道我是燕云国公主这个身份，你似乎并没有什么惊讶之处。这点倒是让我很好奇。” 玄泷微微一笑，看着她，没有着急回答她，只是带着淡然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这不明就里的笑容让云竹不解，“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公子……不对，应该尊称您一声，黎皇。” 话音刚说完，就见她微微弯下了腰身，右手放在左胸，对着玄泷就做了一个敬礼。 穆瑾欢微微挑了目光，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只觉得隐隐之中，似乎有些不寻常的意味在其中。可是具体是指什么，她并不能说出个所以然。 按照燕云国的习俗，云竹作为一个异国公主，确实应该要对玄泷行礼。 “五公主无须客气，我和欢儿的命都是你救的，现在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云竹看着他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玄泷继续道，“只是有些地方，我还是稍微没有明白，不知五公主能否为我解一解惑？” “何事？黎皇但说无妨，毕竟眼下这会儿你们应该也是心里有许多疑问。” 穆瑾欢看着她这般泰然自若的模样，说不奇怪是不可能的。此人自称是燕云国的五公主，可是究竟是不是真的，还有待考证。 燕云国的五公主，怎么会正好救了自己？这其中，也为免太过古怪了。 不过，眼下，也就只有先听听她怎么说。 玄泷看了一眼穆瑾欢，随后目光平淡的凝视着云竹，缓缓道，“一，既然你说自己是燕云国五公主，那么你怎么让我们相信你就是燕云国五公主？毕竟，我们也没有见过五公主的真容，万一你是想要挑起两国矛盾，怎么办？” 云竹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不慌不忙的回答道，“那么，方才你说自己是黎国皇帝，我不也同样是相信了？同样的我没有见过黎国的皇帝，若是按照你的说法，是不是也该怀疑你的真实性？” 穆瑾欢微微一愣，眼前的这个女人，绝非一般人物。言语之中足以见其为人的圆滑之处，若真的是燕云国的五公主，那真的就要让穆瑾欢佩服了。女子之中，能有这样聪明又有学问的女子，着实不多见。 “我年少的时候，曾听父皇说过，云皇膝下的几位皇子公主中，有一位最小的公主，自小伶牙俐齿，能言善辩。不知道，可否就是我眼前的这一位？” 只见云竹掩唇轻轻一笑，“你说的这位，是我家六皇妹，并非是我。若是黎皇能够来燕云，我定然将六皇妹引荐与你一识。” 玄泷笑笑，又继续问道，“其二，敢问五公主，你是在什么地方救下我和穆姑娘的？而且，看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像是能有力气抬动我二人。” “这个啊……自然不是我一人之力。我只是发现了受伤昏迷的二位，人，是我回宫找了几个侍卫抬到这边的竹林里来的。至于为何没有将你们直接带回皇宫，这一点还要请你们二位多多包涵，实在是因为路途有些遥远，怕耽搁二位的伤势。正巧，这片竹林里有一小块温泉，正好适合用来给你们疗伤。故而，就这么把你们救下了。”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合情合理，完全找不到漏洞和破绽。 穆瑾欢与玄泷相视一眼，谁都没有先开口。 眼前的女子，果然是不寻常的。目前，尚且不能确定追杀玄泷的人是谁，但是也不排除是燕云国的人。毕竟，对于玄泷微服私访一事，没有多少人知道。 而这其中，在澜洲城遇到的云少卿和云少宸恰巧就知道了。 不过，目前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证明这些猜想。 静默片刻后，见他两都不说话，云竹笑笑，问道，“不知道黎皇还有什么用疑惑的地方吗？云竹一定如实回答。” 玄泷沉思，嘴角似笑非笑的开口，“我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知道五公主打算什么时候，让我们离开这里？” 云竹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一开口就提出要离开。 顿了顿之后，她有些为难的开口，“这……你们随时都可以离开，只是在此之前，二位能不能先和我一起回一趟燕云国？” “去燕云国？为何？” 这次说话的人不是玄泷，而是穆瑾欢。只见她带了几分明显的不解和警惕，看着云竹不慌不忙的问着。 云竹自然也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关于这件事，我以后有空再和二位详细解说。不过现在，二位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燕云？” 玄泷定定目光，淡然如水的看着她，随即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 “这位姑娘，我想你可能搞错了。我们并没有想要去燕云国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你能够告诉我，怎么离开这里，回到黎国。” 云竹看着他，随后无奈的点点头，“既然这样，我也不挽留，只是希望有机会的话，二位能够来燕云国。” 穆瑾欢道，“五公主放心吧，一定会有再见的时候，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个都欠你一个恩情。若是以后，你遇上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们。” 对于她的这种说法，玄泷没有反驳，表示默认。 云竹笑笑，随即从座位上站起身子，“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这样，今日你们就暂时再留在我这竹屋里一夜。等明日山间的雾气都散了，我再送你们离开。如何？” 穆瑾欢看了看玄泷，只见他轻轻点了点头，默认了。 “如此也可，明日一早，就劳烦五公主送我们离开。” “好，一定。” …… 次日，清晨。 一大早，穆瑾欢就已经简单的收拾好东西，就等着云竹出来引路。 这里的竹林之中暗藏玄机，若不是云竹自己带路，一般人可能真的就进去找不到人。 看着他们二人都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口，云竹暗了暗瞳眸，却只不过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再抬头时，已经是一如既往的笑容。 “黎皇，真的不去我们燕云国看一看吗？父皇还有皇兄他们，真的很想见一见你……” 然而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玄泷淡淡的打断了，“五公主，心意已定，你就不要再多说什么了。多说无益，现在当务之急，理应是带路，将我们送出这里。” 云竹微微愣住，有些不可思议的目光静静的落在他的身上。从小到大，别说是敢打断自己说话，就是连一个反驳自己的人，都没有。 可是眼下，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是毫不留情面的就将自己的话打断，并且再一次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自己的要求。 这个男人真是…… 她险些有些绷不住自己的神情，想了想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正如他所言，多说无益。 “好吧，既然这样，那么，二位跟着我走，就能够顺利离开这里了。” 听完，穆瑾欢与玄泷随即跟着她走进了那一片玄妙的小竹林。 第160章 解救曹安（一） 竹林里，云竹带着穆瑾欢和玄泷二人，七拐八拐，沿着弯曲的小路走了许久。 不消片刻，就已经穿过竹林，来到一片宽阔的山脚下。 看着来时走的路，穆瑾欢微微咂舌，没有想到竟然就如此轻松的走了出来。当然，她也知道这是因为云竹的帮助，他们才能这样顺利的走出来。不过，一路上她都在观察云竹的动作，并没有发现什么动静，怎的就这样走出这玄妙的竹林？ “好了，我就送到这里。黎皇，穆姑娘，你们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会走到一个小城镇。到时候，你们沿着东南方向走，就会走进黎国的边境。” 云竹顿足回头，目光平静的看着他们。 玄泷微微颔首，向她笑了一笑，“如此，请止步。我们就此告别，若是他日有缘，我想我们还是会再见面的！” “那好，我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云竹说着，将目光落在穆瑾欢的身上，“穆姑娘，听说你才学广博，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将家里的小妹引荐与你认识认识。同是女子，巾帼不让须眉。” “五公主过奖了，不过是略懂一些文学，并没有多大才学。”她眸间淡然，不卑不亢的应着。 简单的道别之后，穆瑾欢与玄泷便朝山下走了去。独留云竹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深深，有种深沉的意味，似乎是在想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都走了，你是不是也该要回宫了？父皇想见你了。” 突然一句淡淡的声音在云竹的背后响起，之间她的身躯微微一怔，随即缓慢的回转过身子。看到不知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背后的云少卿。 云少卿，燕云国太子，未来的储君，自己的亲皇兄。 她沉了沉眼眸，随即再看一眼已经远的看不见身影的远方，“你怎么不早出现？她已经离开了，难道你就不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她？” 云少卿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不过面上的神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沉默良久，他的目光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只不过这时看见的只是一片虚无。 “若是有缘，又怎怕没有再见的机会？” 顿了顿，“好了，别说这些了，走吧，跟我回宫。小妹那边，还需要你好好的开导开导。” 云竹皱眉，“说起小妹，皇兄，你们真的打算要让小妹嫁给……他？” 她欲言又止，眼底流露出一些不忍。 云少卿明白她的担忧，“我知道，你是怕小妹嫁过去会受欺负，但是不管怎样，这是唯一能够维持两国关系的法子了。若不是无可奈何，我们又怎会做这样的选择？” 云竹垂眸，眼底尽是担忧之色，“可是她才十六岁啊，刚刚及笄。而且，皇兄你明明知道……” “好了，有什么话，回宫再说。走吧，时辰不早了。” 云少卿有些阴郁的突然开口，打断了她还没有说完的话。接着，也不管她，自顾自的就背手大步转身离开了。 云竹叹了叹气，终是无奈的跟上了云少卿的步伐。 而与此同时，穆瑾欢与玄泷也已经找到了云竹所说的那座小城镇。那是位于在燕云国和黎国两国接壤的地方。 正值午时，小镇上人来人往，不少行人正在集市上走动。 穆瑾欢跟着伤势才痊愈的玄泷，慢慢的走进集市。 “云竹说，到了小镇就往东南方向走。可是这东南方向是往哪条路走？”穆瑾欢有些不明就里的看了看前方的一个岔路口，心里十分疑惑。 玄泷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大街小巷，微微蹙眉，“眼下，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吃顿饭。至于寻路之事，一会儿我们就去找个人问问。到了这里，想必也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回国。” 闻言，她点了一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便找个地方先坐下喝杯茶。” 接着，她左右四顾，看到不远处的一家小酒馆，遂手指一扬，道，“就这家罢。” 正值正午时期，小酒馆的生意格外热闹。不少人一边在酒馆里喝酒，一边聊天。 谈话的大多都是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之事，并没有什么稀奇之事。 当穆瑾欢和玄泷刚一坐下，便有招待的小厮拿着毛巾就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 “二位客官，想要来点什么吗？喝酒还是吃饭？” “麻烦小二先给我们上两杯热茶，接着随便炒几个清淡小菜即可。” 不给玄泷开口说话的空档，穆瑾欢就抢先一步吩咐着。 玄泷身上还有伤，不能吃任何辛辣食物。故而她一开口就点了几样清淡小菜。 正当她们两人安静的吃着小食，门外忽然进来几个人，其中一个粗犷的声音，在这个酒馆里显得尤为显目。 “小二，快给本大爷来碗上好的烈酒！” 店里的小二不敢多耽搁，连忙迎了上去。好奇之下，穆瑾欢顺着小二跑过去的方向看去，只见门口进来几个身材都比较壮硕的男子。 而就在这时，穆瑾欢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突然玄泷一把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胳膊，整个人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那群人。 眼睛里似乎还在冒着火焰，看得出来，他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劲。 “你怎么了？怎么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伤口哪里又裂开了？” 她心里惦记着他的伤口，故而第一时间反应的也是他的伤口。听到她关切的声音，玄泷定了定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了。 故而，他慢慢的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但是，眼底的那一抹阴郁之色，却是怎么也下不去。 顺着他的目光，穆瑾欢转头看向刚进来的那一群人身上。这才发现，原来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人。 那人低着头，披头散发十分凌乱，身上的衣服也破碎不堪。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人，穆瑾欢竟生出几分熟悉感。 那人明明一直低着头，看不清容貌。但是，却给她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再回头看一眼自己身旁的玄泷，发现他的目光似乎正是在看向那男子。 这让穆瑾欢的心里不禁“咯噔”一声，试探性的开口询问道。 “你在看什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玄泷凝眸，森冷的气息从眼底慢慢升起。 第161章 解救曹安（二）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一次，穆瑾欢仔细的观察着那蓬头垢面的男子。这男子给她的感觉太过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可是无奈，男子一直低着头，怎么也看不清长相。 “你！站那儿，快！别想逃跑，否则就让你多挨几鞭子！” 为首的一个络腮胡子模样的壮汉粗声粗气，看向那男子的神情之上充满着不屑和嘲讽。 穆瑾欢听到他话语里的鞭子，当下不由得看向了壮汉的手里，果然正握着一根细长的长鞭。而那男子的身上，果露在外的肌肤上，也是布满了青一块紫一块的鞭痕。一道一道，血肉翻卷，极为残忍。 她皱起眉头，对于他们这样把人当畜生一样对待的行为感到十分气愤。再看看玄泷，他的脸上也都是愤怒。看来，他也是十分气愤这种把人不当人的行为。 “忍忍吧，这群人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对付。” 纵使是看不惯这种行为，但是穆瑾欢也深知眼下这种情况，并不适合强出头。毕竟，玄泷目前有伤在身。 然而，玄泷似乎并没有听见她在说些什么，一双深邃的眼眸之中，愤怒的血色渐渐涌上，充斥着他的眼眶。而他的双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攥紧，显然是愤怒已经到了极点。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玄泷忽然开口，一字一句的问着。穆瑾欢微微一愣，随即再看了一眼那蓬头垢面的男子。正巧，那男子抬起头，露出侧脸。 那一瞬间，穆瑾欢不禁愣在原地。那人的侧脸……是曹安？ 不确定的目光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不会有错的，那人就是曹安！ “曹安，怎么会是曹安？曹安怎么会被这群人抓住？” 许多问题一瞬间涌现出来，而玄泷自然也是疑虑重重。 明白玄泷为何这样气愤之后，穆瑾欢心里也是十分生气。 “我要救他出来！”玄泷猛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猛地就要站起身。 穆瑾欢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你现在要做什么？就这样明目张胆的过去要人吗？连他们的身份都没有搞清楚，你就这样冒失的要冲过去，难道没有想过后果吗？” 她的话让玄泷微微冷静下拉，确实，他有些冒失了。不过，一看见跟在自己身边出生入死的属下，居然沦落至此，心里的火气不知怎的，就失了理智，无法淡定。 等到玄泷冷静下来后，穆瑾欢遂轻轻叹了一口，道，“你也看到了，他们一个两个一看就是身手不凡的人。况且你现在身上自己还有伤没好，想要救曹安，一定不能斗勇。听我的，要智取。” 她说着，眼眸微微一转，心里早已在思索着对策。 玄泷听罢，抿唇不语。但是听了她的话，没有再冲动。 “那些人，不是当初追杀我们的那些刺客。”静静的观察了片刻，玄泷得出这个结论。 前方桌子坐下的那几名壮汉，从衣着打扮和言行举止上看来，更像是土匪。他们身上带着刀剑等武器，一看就知道是有些武功底子的人。 曹安身上有着多处伤口，新伤旧伤加在一块，让他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 玄泷不禁握拳，心里更多的是自责，怪他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属下。 一旁的穆瑾欢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心中自然知道他心里的愧疚和自责。不管怎么说，事已至此，当务之急就是要救出曹安再说。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她眼角瞥见正准备给壮汉那桌送酒的店小二，心里微微一动，主意就冒了出来。 “有了，我知道怎么做了。”接着，她在玄泷不解的目光中，走向柜台。 掏了掏袖子，所幸自己身上还有一些能够用的上的药物。 “小二，你等等，先替我那桌上几道小菜，我们都饿着呢。” 那小二也是个好说话的人，听到她这样说，便暂时放下了手中的茶酒，转身去了后厨。趁此机会，穆瑾欢赶紧眼疾手快的从袖子里将东西拿出来，飞快的撒入茶酒里。 不稍片刻，店小二从后厨里端着几盘菜走出来，穆瑾欢笑道。 “多谢小二，这给我吧，我自己端过去就好了。” “好嘞，客官您慢点！”那小二不疑有他，将手中的饭菜交给她之后，遂转身就端着茶酒朝壮汉那桌走了去。 端着饭菜回到原位的穆瑾欢，看着玄泷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玄泷被她弄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她想要作甚，“我方才见你偷偷在那茶酒里放了什么东西。你……” “等一会你就知道了，相信我，我们一定有办法能救出曹安！”她淡淡一笑，对着他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玄泷没说话，只是目光看向壮汉的方向。他知道她一定是有了什么对策，只有在那些人茶酒里放的东西，应该就是关键。 那群人没有任何警惕性，开始一大碗一大碗的喝酒吃肉。大声说话，毫不在乎周围异样的目光。 而在一旁垂头站着的曹安，一副绝望的模样，再没有往日的英姿飒爽。他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拴住，而铁链的另一端，正握在为首的壮汉手里。 那壮汉喝酒正喝在兴头上，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将至。 穆瑾欢静静的看着他们，嘴上轻轻数着数，“一，二，三……九，十！” 正好数到十的时候，那些喝酒喝到兴头上的壮汉忽然一个一个都捂住了肚子。 “哎哟哎哟，老子的肚子……茅厕呢？茅厕呢！” 几个人哀嚎着，捂着肚子离开桌子，大声询问着茅厕的位置。吓得不轻的小二赶紧手一指，指向后院茅厕的方向。 穆瑾欢微微勾起唇角，一切如自己预料。目光落在握着曹安锁链的壮汉身上，只见他虽然也是捂着肚子，脸色十分难看，但是他比其他同伴更要有忍耐力。 他看了看一旁一动不动的曹安，犹豫再三拉着他，直接将锁链交到店小二手里。 店小二已经吓得魂都没了，壮汉恶狠狠的威胁他道，“在我回来之前，如果这个人跑了，老子就把你的头拧断！” 店小二支支吾吾赶紧点头应着，见状，那壮汉才头也不回的赶紧去了后院。想来也是快撑不住了。 第162章 用计获救 “好了，我们的机会来了。” 玄泷随即大步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向那店小二面前。店小二哆哆嗦嗦的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反应过来，还没有一时到他的靠近。 他一把将锁链从店小二的手中牵扯出来，锁链嘎吱作响，店小二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喊道，“你是谁啊，你这是在做什么？” 玄泷没有理睬他，而是十分痛心的看着曹安。曹安这时候慢慢的抬起头，目光刚开始有些涣散。 许是他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见到玄泷的一瞬间，他的目光还是有些呆滞。 “曹安？你怎么样了？”穆瑾欢这时也已经走了过来，一脸焦急的模样。 曹安忽然就愣住了，他呆呆的望着面前的两人，竟然有些不相信似的。 “皇……” 怎么会？皇上和穆姑娘不是早就……早就…… 当日，他亲眼看见玄泷与穆瑾欢双双坠崖。本以为会就此再也看不见两人了，自己心灰意冷之下，觉得没有任何颜面再回上京。 可是眼前，是他的错觉吗？他竟然看见玄泷和穆瑾欢正活生生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 “皇……穆姑娘……你们……你们还活着？” 他哆嗦着手，仍然不敢相信。 穆瑾欢知道，现在的曹安一定很难相信自己和玄泷活下来的奇迹。但是，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再说，眼下，这里也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 当务之急，还是要将曹安救出去。 “曹安，其他话我们出去再说，你现在快跟我们离开这里。那些人待会儿就会回来。” 她说着，也提醒了一旁的玄泷。他瞳孔微微一收缩，抓住手里的锁链，试图将曹安手上脚上栓的铁链给解开。 然而，锁链十分结实，不知是用何种材料制作而成，难以解开。 “喂，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这是刚才那群客人的人，你们要是抢了这人，待会儿那些壮汉看见人不见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劝你们啊，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快把这奴仆交给我吧……” 店小二以为穆瑾欢和玄泷同情这奴仆的遭遇，想要将他救出来。因着忌惮那些壮汉，所以店小二不敢掉以轻心。 然而玄泷自然是说什么都要将曹安救走，“什么奴仆？！他是我的人，我现在带走自己的人，有什么错吗？！让开！” 他沉着脸，看起来比那些壮汉还要可怕。胆小的店小二顿时害怕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人带走。 逃出客栈的曹安，身上虽然还被锁链牵制着，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控制不住的激动。 自家主子没有出事，活生生的就站在自己面前。对他而言，这件事情，比什么都让他更为高兴。 老天爷开眼，自家主子好人有好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皇上，您和穆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对于他心里的疑问，玄泷动了动唇，终究不愿意多提。 就算要叙旧，眼下地方也实则不妥当。 “走，我们先离开这个，找个地方躲起来，替你解决了手脚上拴着的铁链。” 小镇不大，但是每天人来人往特别多。不过，这也能让曹安更受人注意。 穆瑾欢知道，那些人出来若是看见曹安不见了，一定会大发雷霆。所以，现在他们要抓紧时间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将曹安身上的锁链解开。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她一边赶路，一边扭头看向玄泷。 玄泷的想法和她大同小异，想着就是尽快找一个没人的地方。 “我们现在先离开这个小镇，之前云竹说沿着小镇的东南方走，便可以找到出去的路。如此，我们就往东南方向走，等到了黎国境内，一切都好办了。” 而与此同时，客栈里出来的壮汉，得知自己的奴仆被人给救走了，当即大发雷霆，二话不说就赶紧追了出来。 然而，此时的穆瑾欢一行人已经向东南方向出发，快要接近黎国边境了。 一路上紧赶慢赶，终于在那群壮汉追上来之前赶到黎国边境。 “皇上……” 曹安忽然停下脚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额头上布满细细密密的汗水。 他手上脚上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而嘎吱嘎吱作响，穆瑾欢能够看得出来，他应该是精疲力尽了。 虽然是锁链，但是这种锁链却是货真价实的实铁所做。锁链的重量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到的，尤其是曹安还硬撑着拖着铁链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 所以，他现在是真的已经是精疲力尽了。正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玄泷这才意识到这样赶路，对曹安来说是一种负担。连忙走到他身旁扶住他，眉头微皱，有些自责。 “曹安，你怎么样了？这该死的锁链，怎么都解不开！” 曹安见着他自责和愤怒的模样，摇了摇头，道，“皇上，微臣没事，还能撑得住。这锁链是需要钥匙的。不过钥匙在那些人手里，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他说着，仍然气喘吁吁。 玄泷扯了扯他手上的锁链，眉头紧皱，看得出来他心里的怒意。 穆瑾欢知道他心里的自责和愤怒，也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现在一定是想着，想办法折回去，找到那群壮汉，找机会套出钥匙。 但是，这种方法毕竟是有些冒险。这会儿那群壮汉指不定削尖了脑袋想要找他们算账呢！他这样冲回去，岂不是自己送上门？！ 更为重要的是，穆瑾欢是担心玄泷身上还没有好透的伤势。不管怎样，当务之急 ，一定要将玄泷平安的护送回黎国。只要到了黎国境内，一切都不是问题。 “皇上，你现在哪里都不能去，忍一忍吧，我们就快要到黎国境内了。等回宫，一定有能工巧匠，可以解开这锁链。” 玄泷自然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抿唇不语。 几人寻了一块较为隐蔽的地方，停下脚步，让曹安好生歇息片刻。 四周都是草地，暂时没有看见追来的人， 第163章 云淡风清 “曹安，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被一群土匪抓住？” 玄泷的话让曹安微微一愣，随即叹然一声，“皇上，您看出来了？” 玄泷一点头，道，“嗯，那几人长得虎头虎脑，口无遮拦。一看就知道并不是当日追杀我们的那一对刺客。朕前后想了想，在这偏远小镇里，前后山林众多，应当是少不了土匪。” 穆瑾欢皱了皱眉头，“曹安，自从那日我们坠崖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曹安重重叹了一口气，回想那一日，真真是让他觉得有些不愿再继续回想。 停了许久，他才沉声缓缓道，“那日，我眼见皇上您和穆姑娘双双坠崖，觉得你们一定凶多吉少。原本，我心灰意冷，想要跟着你们一起就这么去了。可是没有等我跳崖，那些黑衣人就拼命的冲上来。我想着不管怎么说，一定要回到上京，将皇上您和穆姑娘遇险一事告诉给皇后娘娘。所以，我就拼命的杀出一条血路。” 不知为何，在曹安说到“皇后娘娘”四个字时，玄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旁一脸凝重模样的穆瑾欢。 穆瑾欢的脸上除了凝重便没有什么其他神情，他不由松了一口气，却隐约间又觉得有些失落。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担心和失落什么，难道是指望她会有一丝吃醋的表情吗？ 只听得曹安继续说道，“我一个人拼死跑出重围，带着满身的伤逃了出来。我好不容易拜托了黑衣人的追捕。然而，在带伤寻找疗养之地时，却被一群土匪盯上了。这土匪也就是你们在客栈里见到的那几人。山里有一个土匪窝，里面的土匪山贼不计其数。” “我因为受伤，被他们所救。说是救我，其实也不过是将我关在山寨里，供他们玩笑。而我，因为一想到没有希望再见到皇上您和穆姑娘了，也没有希望再能回到上京，将这些事情告诉皇后娘娘。所以，万念俱灰之下，反而乖了。那群土匪见我不再挣扎，以为我是妥协认命了。所以，今日他们才带我一起出来，在镇上买些东西。没想到，没想到，我居然……在这里看到……看到……” 说着说着，穆瑾欢看见两行清泪从曹安的脸上慢慢落了下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又有谁是真正不会伤心呢？ 对曹安而言，玄泷的生死未卜实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好在，现在这个刺没有了。玄泷平安的回来了，他自己也得救了。 玄泷微微轻叹，对于曹安的忠心他是清楚的。 上前两步，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曹安的肩膀，“委屈你了。你做的这一切，朕心里都记着。好了，现在都没事了。走吧，我们再快些赶路，争取早点回到上京。一切事情，等到回到上京，就好说了。” 曹安点头，对于他来说，玄泷就是绝对的信仰。 穆瑾欢将这一切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恍惚间她才发现，前一世的自己，怎么会没有看出这个玄泷居然还有这样得一面？ 看来，这个玄泷身上，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当然，她心里的想法玄泷也不会谁知道。 “瑾欢，走吧，继续赶路，过不了多久就能到上京了。” 听罢，穆瑾欢缓缓点了一个头，没有说话。 到达上京境时，玄泷立即就联系到人，秘密回宫。 皇宫。 距离上次，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一直闲来无事，丞相府里，她一头扎进书堆里，不停的寻找着药材有关的法子。 起初，穆霖还会时不时的去书房看看她。云竹对她的打击，是彻底认识到医书。 这日，依旧按照惯例，她在学习着医书。 突然府里的丫鬟跑过来，嚷嚷着说是宫里来人了。 穆瑾欢内心一跳，心里十分疑惑，“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 丫鬟摇摇头，急着比划，也不知道来的人是谁。 “小姐，你还是自己去看一看比较好。毕竟是宫里的人。” 穆瑾欢微微一凝，没有再说什么。 眼前这个女子，她有些印象，是昔日曾跟在皇后身边的欣女官。 她怎么来了？来了做什么？ 出于客套话，穆瑾欢微微眯起眼，“原来是欣女官。不知道欣女官今日怎的有时间来了？” 欣女官缓步走到她面前，脸上带着滴水不漏的笑容。 她先是给她行了礼。福了福身子，随即才说正事。… “穆姑娘，我来替皇后娘娘，来请你去宫里走一趟。娘娘说是有事情想要跟你了解了解情况。还望穆姑娘可以跟我走一趟。” 一听说是皇后娘娘说的话，穆瑾欢轻轻垂眸，想了想，道，“欣女官，我现在有事。麻烦你跟娘娘说一身。有什么事，可以去亲自问一问皇上。” 这才回京没有几日，凌无霜就派人来请她去宫里。很明显，一定又是因为玄泷而来。 玄泷满身伤痕的模样，必然会瞒不住凌无霜。按照凌无霜对玄泷的情谊，必然少不了一番心疼。 但是。眼下，穆瑾欢没有心情也实在是不愿意去宫里说事。 说白了，她与玄泷也在保持一种奇怪的距离感。回想在澜州城相处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还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 早在他们平安回到上京时，闲言碎语就已经满天飞舞了。不过是她选择了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可是现如今，凌无霜来找她进宫解释。然而，她现在没有心情也不愿意和凌无霜谈话。 在自己理清思绪之前，她不会轻易做任何决定。 想通这一点之后，穆瑾欢就毅然决然的拒绝了。 在欣女官看来，她这样明目张胆的拒绝，实属是有些得罪。 “可是穆姑娘，这毕竟是皇后娘娘吩咐下来的事。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应该要去见一见皇后娘娘。皇上微服私巡这段时间里，皇后娘娘连个陪着说话的人都没。穆姑娘，你还是去一趟宫里罢。” 第164章 穆瑾欢的心意 不论欣女官如何说道，穆瑾欢仍然是坚持以自己身体抱恙为由，拒绝进宫。 “欣女官，很抱歉，我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大夫也说了，这段时间不宜出门。还希望欣女官你能够转达给皇后娘娘，还请娘娘能够见谅。” 说罢，她转身就朝屋里走去，欣女官在后面欲言又止，刚想要追上去，就听见穆瑾欢不冷不热的丢下了一句话。 “十五，送客。” 一旁的十五在接到自家小姐的命令后，当即上前一步，拦住了欣女官的脚步。 “女官大人，我家小姐都已经这样说了，您也就别再为难她了。我家小姐身上的伤，确实还要静静的休养一段时间。女官大人，您请回吧。” 话既然都说到这种份上了，欣女官自然知道再多说下去也是无益。 只是，她没有想到穆瑾欢竟然会如此执意。 “既然如此，还希望你家小姐好好养病吧。我先走了。” 直到欣女官上了马车，消失在门口，十五才将大门掩上，回了堂屋。 “小姐，那欣女官已经走了。只是，十五不明白，您为何要拒绝？您以前不是一直很喜欢这位皇后娘娘的吗？” 穆瑾欢微微一笑，“” 穆瑾欢微微一笑，眼神中却透露着淡淡的疲惫，“并不是不想见她，只是，现在不是时候。更何况，我大致能够猜出她找我所为何事。” 凌无霜对玄泷的感情，不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都是至死不渝。虽说是家族联姻，但是对凌无霜来说，玄泷在她心里就等同于生命一样重要的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前世，玄泷被杀，得知消息的凌无霜，当时就抹剑饮恨自杀而亡。 这样的一份真情，让穆瑾欢一直都不敢去玷污。如今这一世，世事变化 “是，娘娘。”得到允许之后，欣女官这次动了动唇说道。 无常，谁能想到如今的天子是玄泷，而她竟然会被他喜欢上。 正因如此，所以她从心里才会对凌无霜有一种愧疚之感。凌无霜温顺大度，真正的知书达理。她知道玄泷不喜欢她，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没有抱怨什么，一直在他身后努力做一个好妻子。 可是也正因为如此，穆瑾欢一直不敢正视玄泷对自己的感情。 前世，她为玄洺付出真情，却换来一个悲惨下场。这一世，亲手断送了玄洺，保留了自己的安危。可是心也一直是处于一种自我保护之中。 原本她以为，这一生，她不会再对任何人有感情。只是，玄泷的出现，是她始料未及逃也逃不掉的命运。 “小姐？小姐？” 十五见着自家小姐发愣的模样，知道她一定又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了。 穆瑾欢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对着十五浅浅一笑，“好了，没事了。你去忙活你的事情吧。夜白回来后，让他来药房见我。” “是，小姐，十五知道了。” …… 皇宫，皇后寝宫。 欣女官毕恭毕敬的站着，脸上平淡如水，将穆瑾欢的话一字不落，原封不动的传达给凌无霜。 端坐在坐塌上的凌无霜在听完欣女官的汇报之后，静默良久，没有说话。 “娘娘？”欣女官复开口问了句。 “嗯。既然穆姑娘身体不适不能进宫，那赶明儿，本宫抽空去一趟丞相府，亲自去见见她。” 凌无霜淡淡的说着，脸上无悲无喜。 淡淡的饮了一口清茶，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本宫也大概知道一点她不愿意进宫来见我的原因，皇上与她在澜洲城的事情，本宫多少也知道一些。好了，没有其他事情你就先下去吧。” 欣女官抬眼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目光正好落在凌无霜的眼底。 “怎么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要跟本宫说？有何事，但说无妨？” “娘娘，请恕奴婢多嘴说一句您不爱听的话。最近宫里谣言四起，说什么的人都有。有人议论，说皇上与穆姑娘日久生情，还说皇上微服私巡去了澜洲城，就是为了能与穆姑娘两人……两人……”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是因为她已经注意到凌无霜的神情已经不再是刚才的那般镇定。 凌无霜将手中的青瓷杯紧紧的攥在手中，眼神也愈加失去焦距。欣女官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是明白的。 宫里的风言风语她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方才欣女官的一番话，却是让她怎么也没办法再淡定下来。 玄泷对穆瑾欢的心意，她一向是知情的，只是这穆瑾欢对玄泷的心，她一直不敢确认，到底有没有男女之爱。 “好了，宫中的那些个闲言碎语你不用理会。以后宫中再有这样的闲言碎语，你一定要帮本宫好好教训一下那些奴才。” “是。” 欣女官便不再说些什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退出了皇后寝宫。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凌无霜谩骂的眯起眼眸。 玄泷私下里跟她提起过宫里有人秘密泄露了他的行踪，而知道玄泷踪迹的人却不多。这背后究竟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饮尽杯中最后一杯水，她起身长袖一挥，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走，摆驾乾成殿。” 乾成殿，皇上寝宫。 玄泷自从回到上京之后，上早朝的时间不多，大多时间都是在寝宫中休养。就连平日里处理的公文，也都让太监们送到了寝宫，方便他处理。 “皇后娘娘到——！”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 “宣！” 玄泷放下手中正在批阅的奏折，目光凝视着门外一身素衣白纱裙服，款款而至的凌无霜。 她虽贵为一国之后，母仪天下，但是不论是在何种场合下，身上衣裳总是素雅洁净。妆容淡雅，就连佩戴的首饰都是寥寥可数。 这就睡凌无霜，一个真正温顺大方，知书达理，识大体的女子。 虽没有穆瑾欢那样的满腹经纶，却有独特的温柔贤淑，是寻常女子所不能及的风雅。 第165章 纳妃 “皇后这会儿怎的来了？”玄泷放下手中的笔，朝她温柔一笑。 凌无霜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微微朝他福了福身子，“妾身参见皇上。皇上，臣妾想着自从你回宫以来，就一直忙于朝政。臣妾怕你因此累坏了身子，所以方才让御膳房做了碗莲子羹。” 说着，她从一旁的宫女手中接过莲子羹。莲子羹散发着热气，洁白晶莹，配合着洁白的玉碗，颇有几分赏心悦目的意味。 “皇上，趁热快吃了吧。” 玄泷接过她手中的玉碗，尝了一口，赞道，“这莲子羹味道不错。皇后，你也喝一些罢。” 凌无霜见他心情不错，自己心里也高兴，“不了，这是特意做给皇上您吃的。” 听她这样说，玄泷也便没有再多说什么，静静的喝完了一碗莲子羹。 等宫女收拾好碗筷离开后，凌无霜看了一眼玄泷身边的太监，随即道，“皇上，臣妾有些事情想要单独和您说说，不知可否？” 玄泷抬眸定定的看了她片刻，默然应下了，随即手掌一挥，示意身旁的太监们都下去。 “好了，有何事，皇后你且但说无妨。” 凌无霜简单的在脑海里构思了一下，随即红唇轻启，缓缓道。 “皇上，臣妾想知道您失踪的这段时间，是不是和穆姑娘在一起？”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问这话时，嗓音里隐隐夹杂着丝丝颤抖。 玄泷眯起眼眸，无声的盯着她。凌无霜心中一阵紧张，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只听得他不冷不热，听不出情绪的说了一个字，“是。” 很淡然的声音，没有隐瞒的意思。 凌无霜动了动唇，听到他又道。 “那日，朕遭受暗杀坠崖，瑾欢担心朕的安危，也随朕一同跳崖。兴许是老天爷保佑，大难不死。朕和瑾欢被人所救，这才得以平安回到上京。皇后，瑾欢对朕，有救命之恩。倘若她弃朕于不顾，朕恐怕现在也不会站在你面前了。” “皇上莫要胡说，皇上您是天子，肯定不会出事！” 她心下一紧，不允许他说这样的话。倘若……倘若他真的出什么意外，那么她肯定也不会独活于世。 见她紧张的模样，玄泷叹了叹气，“放下吧，朕眼下不是正完好无损的站在你面前吗？朕只是想告诉你，瑾欢对朕来说，有多重要。” 听罢，凌无霜的心紧紧揪起。这还是第一次，玄泷会这样坦然说出对穆瑾欢的心意。 玄泷却像是没有发现她神情之中的异样一般，继续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瑾欢不愿意留在朝中为官，朕劝说了多次，也是无果。如此这样，朕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将她留在朕的身边。皇后，你一向有主意，不知你可否为朕想个主意，将瑾欢留下来？” 凌无霜低着头，只觉得他的话，像一把锋锐的匕首，狠狠扎进她的真心里，血淋淋的现实，让她神情有些恍惚。 曾经，她还是皇妃时，纵使玄泷与自己对没有真感情。但是，两人一直相敬如宾，感情也算是和睦。 可是，现如今他对穆瑾欢的感情，不仅没有在他登基为皇时减弱，反倒是越来越强烈。 而他对凌无霜，也越来越生疏。倘若她不是这个皇后，他是不是就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而现如今，玄泷问她，用什么样的方法留住穆瑾欢。 他是天子，无论他下什么命令，穆瑾欢总归是不会抗旨不从。 可是他没有，他一直在尊重着穆瑾欢自己的选择。 这样的玄泷，是凌无霜曾经数年来，不曾看到过的玄泷。 手指紧紧捏住，又慢慢松开。凌无霜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皇上，您为何不纳穆姑娘为妃？”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实则却让她耗尽了全身的气力。他是君王，理应三妻四妾。 想到这里，她眉眼不禁染上愁绪。看来，她是时候要给皇上进行选秀了。 玄泷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仅仅在思考着她说的那句要立穆瑾欢为妃。 立妃这件事，他倒没有想过。对啊，可以立穆瑾欢为妃。只是…… 他皱起眉头，犹豫片刻。见状，凌无霜一猜就猜中了他的心事。 “皇上您是担心穆姑娘会不答应，是吗？” “嗯，不错。瑾欢的性子，与寻常女儿家不同。她性喜自由，连入朝为官都不愿意，又怎会愿意答应进宫为妃呢？皇后啊，这件事，朕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毕竟，朕不想因为这件事情，与她有什么隔阂。” 听罢，凌无霜垂了垂眸，无悲无喜的微微福了福身子，“皇上说的有理，是臣妾欠思考了。不过，皇上您也确实应该要给自己考虑考虑纳妃一事了。” 玄泷微叹，“皇后无须道歉，不过，纳妃一事，暂且不用考虑，毕竟朕现在无心去纳什么妃。燕云国的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刺杀朕的那些人也没有查到，朕这段时间，也忙的焦头烂额。” “可是皇上，朝中大臣已经有不少在议论纷纷，说为了传宗接代，还请皇上充实后宫的女眷。说来，也是臣妾无能，未能给皇上添个一男半女。还请皇上恕罪！” 凌无霜说完突然一声跪倒在玄泷身前，玄泷顿时上前一把扶起她，面带微怒。 “皇后这是做什么？朕才刚刚继位，后宫子嗣日后必然会有，何苦要听信宫中的那些个流言蜚语？” 凌无霜落寞的揉了揉眼角，强露出一抹笑意，附和着道，“是，皇上说的是。是臣妾多虑了，不过，这有些人说的也没错。皇上你真的应该考虑考虑纳妃了。这样如何？纳妃一事，皇上不如就交给臣妾来办。” “交给你办？”玄泷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笑着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好了。你是皇后，纳妃一事交给你再适合不过了。” “是，臣妾遵旨。臣妾一定不辱使命，定然会给皇上选一批优秀的秀女，为皇室开枝散叶。” 玄泷默然点头，没有说什么。在他想来，并没有什么一定要纳妃的道理。目前为止，除了穆瑾欢，他的眼里也没有其他人了。 第166章 品香楼 日子开始平静下来，一日一日如行云流水般流逝。 穆瑾欢一面待在丞相府安心养伤，一面翻阅古今医书，希望从中可以提高自己的医书。 从玄泷受伤看来，暗地里已经有人在对他下手了。只是目前并不知道，幕后静心策划了这一切的人究竟是谁。 穆霖依旧每日前去早朝，只是对于朝中事务，穆瑾欢不再插手多管。 这日，穆瑾欢静静的躺在院中的贵妃椅上，思考着前两日凌无霜派人来宣她入宫一事。 现如今倒没有什么动静了，蛾眉轻轻皱起，她并不认为凌无霜就此放弃。虽然她对凌无霜没有什么过多的了解，但是凭借女人的直觉，穆瑾欢自然是能敏锐的嗅觉到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十五端着刚刚洗好削过皮的水果放在穆瑾欢的身旁，“小姐，您早上不还是说自己头疼吗？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起风了，您还是早点儿回屋歇着吧。” 轻轻捻起一颗葡萄，穆瑾欢摇了摇头，暂时还不愿意回屋，“无碍，头疼也是老毛病了。这点儿风吹吹也舒服。再说，我这段日子，在屋子里歇的时间也够了。再歇下去。怕是要废了。与其无所事事，不如出去走走。” 说到这里，她目光微微一转，忽然就来了主意。 “十五，我们今日出府，去集市上看一看罢？你看如何？正巧，我也好久没有逛逛。” 一听她考虑去市集，十五顿时笑开了花，喜笑颜开。 “好呀好呀，小姐我们这就去吧！” 看着她那般激动的模样，穆瑾欢不禁弯了弯眉眼，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人来人往，喧闹如旧的集市上，十五不改小孩心性，开心的东看看西看看。穆瑾欢一身男装，手中一把折扇，静静的走着。 一路看看风景，看看来来往往的百姓。只要不在战乱之际，百姓永远都是一副安居乐业的模样。 “品香楼……” 驻足在一家名为“品香楼”的茶楼门前，穆瑾欢有些好奇。这家“品香楼”似乎是新开的，以前不曾见过。 “十五，这家茶楼，以前倒是没有见过。走，我们进去看看。” 十五瞅了一眼品香楼的鎏金牌匾，点了点头，“看上去这茶楼甚是别具一格。” 品香楼分上下两层楼，装饰确如十五所言，别具一格。不同于其他茶楼的单调古板，这里的陈设装饰都是古色古香。深沉却又不失古朴的红色，和干净明亮的乳白色成了整间茶楼的主色调。 里面的桌子板凳，全部都是采用上乘的木料而制，并且与整间茶楼里的色调遥相呼应。 茶楼里有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一楼主位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台子，是用来供歌姬舞姬表演的地方。 比如此时，台子上就有四五个舞姬，面遮纱，正在翩翩起舞。而在舞姬的中间，穆瑾欢注意到的是那位身着紫衣，同样白纱遮面的琴女。 琴女手中一把古筝，古筝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古筝，但是琴女的手，确实十分吸引人。 那是一双足以让众多女子羡慕的纤纤玉手，洁白修长。可以说，她这双手，就是为弹琴而生。 穆瑾欢注意到，她十指弹在琴弦上十分用力，料定她除了回弹琴之外，应该也会一些内功心法。 穆瑾欢自己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身边有一个武痴夜白，耳濡目染之下，虽然还是不会武功，但是对于看人内功也有一定的研究。 “小姐，你怎么盯着琴女看了这么久啊？小姐认识她？” 十五在一旁不解的询问着，她觉得那琴女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怎么自家小姐就一直盯着她看呢？ 穆瑾欢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是觉得她的手指十分好看。走吧，我们再去二楼看一看。” 二楼是分为两个部分，一边是雅间的包厢，另一边就是可以供客人看到外面风景的座位。 同一楼的装饰大抵相同，二楼的装饰也是十分精美，各方面都是让人赏心悦目。 因为是新开的，环境氛围又是极好的，故而茶楼里来喝茶的人十分多。 大家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高谈阔论，说着街头巷尾的奇闻异事。 穆瑾欢找了一处空座，刚一坐下就有小厮提着长嘴茶壶走了过来。 “客官，，要不要来点什么小吃？我们品香楼里，不仅有上京的名点名糕，还有其他地方一些特色糕点小吃，不知客官要吃点什么？” 小厮一边斟茶，一边笑脸盈盈的询问着。 穆瑾欢看了一眼正东张西望的十五，道，“你们这‘品香楼’是新开张的？” “是呀客官，您看看咱们这茶楼的格局装饰。小的敢说，除了皇宫，就咱们这茶楼最为好看了。” 小厮夸起自家茶楼也是滔滔不绝，穆瑾欢微微一笑，手中纸扇一展，轻轻摇动起来。 “既然如此，我也是第一次来，你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糕点小菜，好喝的美酒，就给我来几样吧。银子不成问题，重要的是要好吃。懂吗？” 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几个碎银子，放入了小厮的手里，“这是爷赏你的，拿着吧。” 小厮当即眉开眼笑，连声道谢后便下去准备吃食去了。 十五趴在桌子上，看了眼外面喧闹的街市，“公子，这品香楼它再好看，也不过就是个茶楼罢了。你看刚刚那个小厮，夸的那叫一个夸张。这么个小地方，哪里能和皇宫相比呀。” “他不过是夸张了一些罢了。不过这品香楼的格局布置，确实是独一无二。真不知道这背后的老板是谁。” 尝了尝杯中的清茶，入口清香芬芳，细细品来，虽不是什么上好的茶叶。但是，对于民间普通的百姓来说，这样的好茶，也确有一番风雅。 十五眨了眨眼睛，“管他是谁呢，能够建造这样一家茶楼，肯定是个很有钱的人。” 穆瑾欢笑笑没有再说话。没过多久，小厮陆陆续续将糕点和小菜端上桌，一看见好吃的，十五立即就两眼放光，垂涎欲滴。 “公子，我能吃了吗？” “吃吧！看你嘴馋的。”穆瑾欢哑然失笑，眉眼如丝。 第167章 少年小贼 “小贼，别跑！” 正当穆瑾欢品尝糕点时，二楼的楼梯口突然传来打斗声。她下意识的往楼梯口看去。 只见一位穿着破烂的少年披头散发的从楼梯口跑上来，神情慌张又恐惧。紧跟着他身后追赶上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男子长相粗犷，面目凶神恶煞。 “小子，你哪里跑！” 那少年慌张的跑上楼，刚想躲在桌子下面，就被尾随而来的粗犷男子眼疾手快的抓住衣领，从桌子底下被硬生生的拖了出来。 “这下看你往哪里逃，快，把东西交出来！” “放开我！放开我！”少年紧张的挣扎不断，试图挣脱男子的钳制。 周围看客议论纷纷，穆瑾欢眉头微微一皱，看了看少年可怜的模样，不觉动了恻隐之心。 “快放开这个孩子！你知道大老爷们，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 她终是没有忍住，起身面色冷然的走到粗犷男子的面前，怒斥着，希望他能够将孩子放下，“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要这样打打杀杀对待一个孩子吗？” 粗犷男子没有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一个程咬金，当即不耐烦的冲她道，“哪里来的人，多管闲事！这小子偷了我们家主子的钱袋子，我岂能轻饶他！喂！小子，快把钱袋子拿出来，不然我就送你去见官老爷！” 那少年一听要把自己扭送去见官老爷，当即吓得面色一白，心里的恐惧又加重了几分。 眼珠子一转，瞥见穆瑾欢，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长相不俗的公子应该能够救自己。当即，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眼泪刷的一下，一股脑全都倾泻而下。 “公子，救命啊救命啊……求求你们，不要拉我去报官。” 看到他这般可怜的模样，穆瑾欢心里就更有些难受了，也坚定了要插手管管这事！ 手中折扇一收，她的眼神也跟着犀利起来。 “别怕，我一定不会让他们送你去见官。不过，你也要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到底，偷没有偷他们的钱袋子？” 被她这么一问，少年的脸色突然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脑袋也不由得垂了下去。 见状，粗犷男子冷冷一笑，鄙夷的冷哼一声，“这下公子你无话可说了吧？这小子就是个贼，就应该拉去报官，让他好好在大牢里吃吃苦头！” 少年放下就急了，哭丧着脸，忙将破袖子里一个精致的钱袋子掏了出来，苦苦哀求道，“这钱袋子还给你，你不要把我抓去见官行不行？求求你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然而粗犷大汉接过钱袋子后，并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情，依旧坚持着要拉少年去见官。 “你这个小贼，如果现在不管管你，谁知道今日放了你，明日会不会又出来偷偷摸摸？不行！今日非让你去见官老爷不可！走，跟我走！” 二话不说，粗犷大汉一把抓住少年纤细瘦弱的手腕，连拖带拽就要往楼下走去。 “公子？公子救救我！我不干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救救我……” 少年又惊又慌，不住的向穆瑾欢求助。穆瑾欢眼眸深深，渐渐没了温情。 下一刻，她折扇一展，拦住了粗犷男子的前行的路。 “这位好汉，你们家主子一定要这么铁石心肠，真的就要拿这孩子去报官？我看，报官就不必了吧，毕竟这孩子的认错态度很好，也乖乖归还了你们主子的东西。依我看，不如就此放过这少年，网开一面，如何？” 她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人看来有些瘆人。 粗犷大汉皱眉，看了看手下的少年，有些犹豫。这突然冒出来的人，看得出来，身上穿戴锦衣玉食，不知道是上京的哪位公子哥。 万一是他惹不起打，岂不是给自家主子找麻烦了？ 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楼梯口忽然响起了一阵平缓稳重的脚步声。 “平叔，放了那个孩子。” 淡淡的嗓音，却夹杂着丝丝厚重，听来是很温柔的声音，却又不觉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接近。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楼梯口处上来一人。紫黑色长袍衣衫，一头乌黑长发被玉冠高高束起。长身玉立，浑身上下明显透着一股贵气，与寻常百姓是无法比拟的。 穆瑾欢微微眯起眼神，上下打量着。这人，看来是有些来头。毕竟，这一身的贵气可不是说有就能有的。 被唤作平叔的粗犷男子有些费解的看了一眼楼梯口走来的男子，“主子，这要是放了这小贼，岂不是等同于放虎归山？” 一听这话，穆瑾欢就有些不悦了，“什么叫放虎归山？这还只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能有什么危险！” 平叔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而将目光落在那紫黑色长袍男子身上。 “主子，这孩子……” “就听这姑娘的，把这孩子放了吧。”男子淡淡的说着，目光却落在穆瑾欢的身上，上下仔仔细细打量着。 无视于他考量的目光，穆瑾欢眼见着那平叔将手下的少年放开。那少年像是受惊的鸟儿一般，瞅准了机会，就跑到穆瑾欢的身后，紧紧的抓住她的衣襟，怎么都不愿意松手。 看见他这般可怜的模样，一瞬间就激起了她的母性情怀。 “别怕，有我在，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嗯嗯！”少年像捣蒜一样点着头。 紫黑色长袍男子目光只是轻轻的扫过她身后的少年，目光更多的是落在穆瑾欢的身上。 “这位公子，不知阁下姓甚名谁？方才我手下的人，出言有诸多不逊，还希望阁下能够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在这里替他谢过。” 然而，他礼貌主动的话语，没有得到她的回应。 她转身拉着少年瘦小的手臂，就走到自己那一桌子没怎么动过的饭菜上，轻声柔和的问到，“你饿了吗？如果饿了，就别客气，这一桌子菜，你尽管吃。” 少年听了她的话。两眼放光，伸出舌头在干燥皲裂的嘴皮上舔了舔。随即摸了摸自己干瘪瘪的肚子，眼神再一次对上穆瑾欢的目光。 那目光好似是在询问着，真的可以吃吗？ 第168章 爷爷的弟子（一） 在得到穆瑾欢的许可之后，那少年接着就狼吞虎咽一般的大口吃了起来。看到他这般迫不及待的模样，她在无奈之余更多的是心酸。 原来，在天子脚下，也有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存在。 “你慢点吃，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那少年在狼吞虎咽之余，还不忘向穆瑾欢投去一抹感激的目光。在这个不满弱冠之龄的孩子心理，穆瑾欢的出现，就向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 “主子，这人也不知是谁，突然就出来多管闲事。” 平叔不耐烦的对着紫黑衣裳的男子咬耳朵，但是那紫黑衣裳的男子不仅没有丝毫的怪罪，反倒是对穆瑾欢多了几分兴趣。 只见他上前两步，对着穆瑾欢的方向，施施然十分有礼，“这位兄台，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兄台大人有打量，能够与在下结个朋友。” 穆瑾欢这才微微转过身，将目光淡然的落在他的身上。 “你的道歉，我就收下了。至于结交朋友，我想，就没有这个必要了。我这个人，一向不大喜欢和你这样的人结友。” 还不等紫黑男子发话，他身旁的平叔再次不耐烦的往前一步，指着穆瑾欢的鼻子就不高兴的道，“你这小子，你怎么敢这样和我们家主子说话？我们家主子好心好意的想要和你结个朋友，没想到你这小子竟然这么不知抬举。我……” 眼前这位平叔一看就是容易冲动，说话做事不经大脑思考的人。故而，穆瑾欢只是淡淡得凝了他一眼，随后没有过多计较。 和这样的人，她还犯不着生气计较。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要不是看在这可怜的孩子面上，她大概连听他们说废话的兴趣都没有。 “公子，我能带一些回去吗？我现在已经吃饱了，但是我们院里还有好多没有吃饭的人。我能把这些剩下的都带回去吗？” 少年无助可怜的眼神再次的看向穆瑾欢，她被他的眼神所打动，二话不说一点头，“这有何妨？都送给你便是。” 她穆瑾欢也不是在说明自己是多有钱的人，但是，能用自己的钱去帮助更需要帮助的人，是一件让她感到欣慰的事。 得到许可的少年，脸上的喜悦之情一目了然。少年的笑，感染了穆瑾欢，她的嘴角也不由的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她不知道，这抹笑容恰巧被一旁打量她的男子看到。 男子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神，继而在看到她喉结的地方时，不觉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 原来竟是一位女儿家么？ 一直到送走那少年，仔细叮嘱他不要再做任何偷摸之事后，穆瑾欢还是有些不放心，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块贴身的玉佩，交到少年的手里。 “这块玉佩你且收下，若是以后遇上什么难事，就拿上这块玉佩，来找我，知道吗？” 少年感激的连连点头，异常珍惜的将玉佩收好。 送走少年后，穆瑾欢与十五也便离开了品香楼。 走了一会儿，十五有些紧张的突然凑到穆瑾欢的身旁，“小姐，那两人从品香楼出来后，就一直跟着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想要做什么。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穆瑾欢眼角一瞥身后，不动声色的压低了嗓音，“跟着我，别走丢了。” 接着，她便加快步伐，身后的两人也不得不加快脚步额跟上。 然而，终究还是将人给跟丢了。 丞相府。 “呼！还是小姐你聪明，成功摆脱他们了。不过想想也真是可怕，怎么会一直有人跟着我们呢？” 穆瑾欢摇摇头，“并不是很清楚，不过通过今日的事情，我想，以后我们出门，还是应该要小心一些。万一要是再出现今天这种情况，就要早有防备。” 十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还是心有余悸。 “小姐，你说，会不会就是那些想要暗害皇上的人，知道我们没有出事，就想再次寻找动手的机会？” 听到她这句话，穆瑾欢不禁有些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十五啊，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待在我身边这么久，总算也是开窍了一回。可喜可贺。” 十五张了张嘴，有些意外，“这么说来，小姐也是和十五想到一块去了？” “嗯，初步是有这样的猜测。不过，也只是猜测而已。” 她嘴上这样说着，脑海里不禁想起方才在品香楼里见到的那位男子。不知为何，那男子给她的感觉，十分不简单。 不过，若真是有缘之人，怕是下一次一定是能再遇见的。 只是，穆瑾欢没有想到，这种有缘的遇见，竟会来的这样快。 次日，犹豫皇上身体抱恙，穆霖便没有去上早朝。故而，穆霖一早便通知穆瑾欢，晚点会有客人到。 爷爷的客人，穆瑾欢有些好奇，不知道是哪位官人，朝中的那些个大臣们，她也是多少都有些了解的。 从穆霖的神情之中，不难看出，今日要来的客人应该不是普通的客人。 困惑没有在穆瑾欢的心里逗留多久，很快，她就见到了登门拜访的客人。 有些眼熟的紫黑色衣裳映入眼帘，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十五。 她倒吸一口凉气，紧接这凑到穆瑾欢的耳畔，压低了嗓音提醒道，“小姐，您忘了吗？这人不就是我们昨天见到的那人？” 穆瑾欢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疑惑的目光只是一瞬间闪过。随后，当即就反应了过来，意思到她话里的意思。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昨日在品香楼遇见的那男子。 “老师，好久不见，近来身子可还好？” 男子笑容满面，见到穆霖先是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并且在言语上，称呼穆霖为老师。 老师？穆瑾欢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脑海里有些印象。 从澜洲城回来时，穆霖在交谈之中，似乎是有提起过自己收了一位学生的事情。说是当今护国大将军安昌海的小儿子，天资聪颖，对朝中政事颇为感兴趣。 难道说，这位就是安昌海的儿子，安连生？ 第169章 爷爷的弟子（二） “这位是？”看见穆瑾欢，安连生不知怎的，觉得她的面相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穆霖看了一眼穆瑾欢，笑着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之前常跟你提起过的，老夫的孙女，瑾欢。” “原来是穆小姐，久仰久仰！听说过穆小姐的大名，今日才得以有缘相见。幸会幸会。” 见他这般书生气息，与昨日在品香楼所见十分不一样，穆瑾欢微微勾唇，皮笑肉不笑的客套了两句。 “见过安公子。” “早就听闻穆小姐满腹经纶，尽得老师的真传。今日能有缘见到，是连生的福气。咳咳咳！” 安连生说着，忽然捂住口鼻，低低的咳嗽了几声。穆瑾欢眉头一凝，听出他可以压抑的嗓音。 这人，身上还有病？由于最近一直研究药理这方面的知识，故而对于安连生的这种压抑，她仅仅只是听音便能够简单的得出，他这人应该是有些肺炎问题。 只是，这安连生表面看来并不像是有病之人。 “安公子有病在身，像是积压多年的救病，难道没有让大夫治疗过吗？” 待喘息渐渐平复下来后，安连生有些微微惊讶的看着她，“怎么？穆小姐难不成还能看出在下身上的病情？” 穆瑾欢也不否认自己会一些药理知识，“对这方面有些研究，碰巧也知道一些。” “想不到穆小姐年纪轻轻，竟然还有看病治人的本事。着实令人赞叹。” 安连生也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意，一旁的穆霖摸了一把自己的花白胡须。 “欢儿这孩子，寻常女子家的琴棋书画一窍不通，也就会看个书研究研究病理了。连生，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尽管找欢儿丫头看看。这丫头虽然不是什么神医妙手回春，但是一些小病小伤，她还是能够应付的来。” 穆瑾欢抿唇轻轻一笑，对着穆霖打趣道，“爷爷，你孙女我看病可是收诊金的哟。” “呵呵，欢儿，这位可是安将军的公子，又是爷爷新收的弟子，难道你就不能看在爷爷的面子上，给连生免费治治病？” 穆霖眼底深邃的掠过一抹笑意，被穆瑾欢敏锐的捕捉到。 “既然爷爷您都这么说了，孙女儿哪敢不从呀。呵呵……” 接着她便收了嬉笑的神情，对着安连生礼貌性的笑笑。 “安公子，不知你可否让我把把脉？” 然而安连生却愣了愣，继而带着歉意笑着拒绝了，“多谢穆小姐的好意，不过在下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几日感染了风寒，并没有像穆小姐说的那般严重。” 穆瑾欢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两眼，没有强求，“既然安公子这样说了，那我也就不便多管闲事了。爷爷，你们聊吧，我回屋看会儿书。” 穆霖点了点头，“也罢，你且先回屋吧。一会儿我留连生在家里吃顿饭，你莫要出门了。” “知道了爷爷。”接着，穆瑾欢转身就要离开。 “穆小姐请留步。” 安连生忽然叫住了她，她回头微微皱眉不悦，“安公子还有何事？” “是这样的穆小姐，我见穆小姐看着眼熟。就想问问，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穆瑾欢回忆起昨日在品香楼遇见的事情，当即摇了摇头，“不曾见过，大概是安公子想多了。瑾欢自认为长了一张大众脸。” 淡淡的丢下这句话，她转身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 “小姐，方才那人不就是昨日我们在品香楼遇见的那男子吗？你怎么说没见过呢？” 回屋之后，十五一脸迷茫的看着她。对于安连生的出现，有几分不可思议，没有想到他们昨日遇见的竟然是相爷收的弟子。 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穆瑾欢淡淡的坐在软塌上，不以为意轻飘飘的道，“这有何妨？我昨日是以男子的形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这一时半会应该是没有认出我来，我与他并不是很熟，与他说这事有何用？再说，这个安连生的身上，确确实实是有着旧病。可他偏偏说自己是风寒，定然是有什么隐情。” “那小姐，您要帮他治病吗？” “笑话。他都没有要让本小姐替他看病的意思，本小姐为何要自讨没趣。虽然我现在是需要替别人看病的实践经验，但是也断然不会多管闲事。好了，你也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了，去厨房帮帮忙。顺便把夜白叫过来，我有事找他。” 十五随即乖巧的点了点头，“好的小姐，我这就去。” 不多时，夜白敲门走进屋里，“小姐，您找我？” 放下手中的书，穆瑾欢淡淡的应了一声，“嗯，把门关上，我有话对你说。” 随后，夜白转身将门关紧，疑惑的问道，“小姐，有何事吗？” “让你调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夜白微微一愣，随即想了想回道，“那件事情还在调查之中，不过不太好查。我暗中调查过小姐您说的那些刺客，并没有在上京发现他们的踪迹。” “没有发现踪迹？怎么会这样？” 这样的情况，让穆瑾欢有些意外。如果不是上京的人动的手，那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静默了片刻，她又道，“这样，你这几天暂时在上京城里打听一下。看看在皇上秘密去澜洲城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旦有什么奇怪的事情，立即回来告诉我。” 夜白肃然点头，“是，小姐。放心吧，我会调查的。还有其他事吗？” “暂时没有了，你先出去忙你的吧。” “是。” 现如今，玄泷一直待在宫中，处理着朝廷的诸多事情。她不清楚他究竟有没有调查到什么情况，但是按照他的性子，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只是，她已经拒绝了他入朝为官的请求。按道理来说，她实在是不应该插手他的事情。但是，当日玄泷满身是血躺在她怀里的情形太过深刻，莫名的就刺中了她的心房。 无论如何，他是被她推上这皇权的宝座上。而如今，他已深陷囹圄，她又怎能坐视不管？ 第170章 爷爷的弟子（三） 午饭时，安连生真的就留在了丞相府。 饭桌上，，穆瑾欢一直静静的听着安连生和穆霖两人的高谈阔论。从言语中，穆瑾欢不难看出，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子，爷爷是打心里喜欢。 这么多年了，没有人能够和爷爷聊天聊得如此兴起。而这安连生也确实是有本事，是除了她之外，为数不多能够与爷爷聊得如此尽兴之人。 “欢儿，你莫要只埋头吃饭，连生也不是什么外人。你们两人现在，是应该要多多交流交流。” 话音落， 穆瑾欢抬头看了一眼安连生，正巧发现他也在同时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二人视线接触的一瞬间，安连生突然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穆瑾欢笑道，“穆小姐久仰久仰，今日有缘，我先敬你一杯。” 说着，他仰头一饮而尽。穆瑾欢默然看着他饮完酒，随后才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以茶代酒，礼貌性的回了他一杯。 她能够明显感觉到安连生目光之中发生的细微变化，不似早上见面时的那般陌生，倒是有几分像是在品香楼遇见时的模样。 想到品香楼，穆瑾欢绣眉淡淡一皱，该不会就这片刻功夫，他难道就认出自己来了 “穆小姐，不知道你何时有空？安某想要邀您一起去品香楼喝喝茶。品香楼的茶，算是极好的。不知穆小姐有没有去过品香楼？” “不曾去过。”穆瑾欢几乎是想也不想，直接脱口而出的否认。 这种情况下，很明显安连生也是真的认出她来了。只不过，眼下在爷爷面前，她还是要做好表面工作。 安连生对于她的回答，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依旧是不冷不热的笑容。 “既然穆小姐没有去过，那么改日有时间，安某不知有没有机会和你一起去。” 不难看出，安连生对她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和了解。 一旁的穆老丞相十分欣喜的看着这两人之间的谈话，也没有出口打断。在他看来，自己这孙女的终身大事，也是时候该考虑考虑了。 无奈，穆瑾欢一直都没有一个态度。他这个当爷爷的猜不透自家孙女的想法，只好化作媒人，乱点一下鸳鸯谱了。 午饭结束之后，穆霖借口乏累了，便早早回了屋子休息。故而，只留下穆瑾欢和安连生两人。 相比较穆瑾欢的不舒服，安连生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她心里的不耐烦。 “穆小姐，我真的觉得你十分眼熟。我们，应该是在品香楼见过面的。我不会认错人，虽然装扮相差太多，不过这样来看，我还是没有认错。” “或许只是碰巧有些眼熟罢了。安公子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吗？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不送客了。” 安连生微微有些面子上挂不住了。穆瑾欢给她的印象有些深刻。这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女人。 平日里，他所见到的都是一些大家闺秀的模样。故而今日穆瑾欢的出现，让他眼前一亮。 “唉，穆小姐……”安连生刚想要出言阻止，然而穆瑾欢却没有给他开口说话的的机会，当场让十五送客。 无奈，安连生只能摇着头离开了丞相府。 “叩叩叩！” “进来吧。” 穆霖厚重的嗓音从屋子里传出来，穆瑾欢随后轻轻推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穆霖正伏案看书批改的模样。 “爷爷。”她轻轻的唤了声，目光落在他有些疲倦的眉眼上，不觉穆瑾欢心里有些不忍。 见到她，穆霖微微有些惊讶。 “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让你多陪陪安公子说说话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都处理好了？” 穆瑾欢随意的摇了摇头，“没有什么话要说的。所以就早早的送走了安公子。爷爷若是有事，不如明日或后日再约他来府上一聚。” 摸了摸自己的花白胡须，穆霖微微有些感慨，“你这孩子，也是时候要考虑终身大事了。你不可能一辈子不成亲吧！” 穆瑾欢不禁微微汗颜，看着他顿时有些无言以对。 “爷爷，我现在还不想这么早就成亲。更何况，就算爷爷你是操心我的婚姻大事，那么，也不应该想把我和安连生凑一对呀。” “安连生怎么了？他堂堂一个将军的儿子，身份地位都很适合你。” 穆瑾欢无奈的扶额，“爷爷，你呀，可不要乱点鸳鸯谱哦。安连生的家境确实很好，但是爷爷，我对他并没有感情。这如何能在一起？所以啊，爷爷，您就不要为我操心了。” 穆霖摸了摸胡须，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瑾欢，你老实告诉爷爷，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穆瑾欢的身躯随即一愣，脑海里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玄泷。 玄泷的身影从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时候，穆瑾欢自己都不禁微微有些惊讶。 见她不说话，神情之上又有些古怪，穆霖当即就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随即顿了顿，又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瑾欢，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就是皇上？” 这一下，穆瑾欢整个人犹如被电打中一般，竟不知该怎样回应他的问题。 她喜欢玄泷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自己一直没有正视过对玄泷的感情。 他是君，而她不过就是臣。从最初的一开始，她想的仅仅就是辅佐他成为一个好皇帝罢了。 想到这里，她微微垂下眼帘，“爷爷，您多虑了。瑾欢对皇上仅仅只是君臣关系罢了。瑾欢只不过是觉得，我现在还小，谈婚论嫁尚且过早。” 穆霖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你这丫头都已经是及笄之龄了，怎么还说没有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穆瑾欢撇撇嘴，“爷爷，您就我这么一个宝贝孙女，您怎么就这么着急着就要把我嫁出去呢？孙女就这样陪着你不好吗？” “你呀，就是不想嫁。罢了，爷爷我也不强求你了。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爷爷只是说出来让你自己注意一下便好，上京城中好男儿多的是，你平日里有机会就出去走一走，结交一些朋友，不要总闷在屋子里。” “好啦，我知道了爷爷。爷爷您就放心吧！” 她答应的干脆，却惹得穆霖是一阵无奈的笑笑。 第171章 死了也好 从穆霖那里出来后，穆瑾欢便打算直接回到自己的院子去。 她还有几本医书没有看懂，不明白里面那些技法到底是如何运用的，想要回去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好生琢磨一二。 当然，穆瑾欢并没有想着要成为什么神医，不过她这人的性子有些倔强，一旦认定了什么就很难改过来，同样，一旦要做什么事情也是一定要做到，除非，当真不可为。 走到一个九曲桥上后，穆瑾欢又是想到了刚刚她爷爷的问话，问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那人是不是当今圣上？ 当时的她一口否决，但是，真正怎么想的，却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重活一世，或许她还并没有如同那些得道高人一般看透世间，但是，对于自己的感情，还是能看出一二。 她，确实是对玄泷动心了，可惜，他已有妻子，并且皇后娘娘是那样的爱他，而且，皇后娘娘又是那样一个心地善良之人，她不忍，也不愿去破坏他们。 若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就破坏了一个善良且痴情女子的家庭，她穆瑾欢做不到。 或许，她重活一世，只是为了了却前生前世的恩怨。 现在，既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那么，她或许应该在爷爷过世后，寻找一个无人的地方，从此隐姓埋名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与这些情爱仇恨，自是红尘往事，与她没有任何的干系。 这样想着，穆瑾欢倒也觉得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她的心里，甚至还隐隐期待这样的生活。 毕竟，前世与今生的多少次勾心斗角，她早已厌倦了那样的生活。 迎面吹拂过来一阵热风，夹杂着些许躁动，不远处的知了，正在那袅袅婷婷的垂柳树上叫个不停，那般的歇斯底里，如同此刻穆瑾欢有些烦躁纠结的心绪。 转过这九曲桥，便是一个绿色盎然的抄手游廊，被一簇簇绿意掩盖，隔着老远，便可以感受到其中的阴凉。 穆瑾欢摇了摇头，不想了，总之她是不会做出违背个人良心大义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便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她刚踏进屋中，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被十五给叫了过去。 “小姐，那边有消息传回来，说是，说是……” 说了半天，到最后，十五还是把话顿在口中，有些试探地看着穆瑾欢，不知道该不该把接下来的话给说出口。 她在打量着此刻穆瑾欢的心情好坏，也好做出判断，她不想说出令穆瑾欢不高兴的事情。 有些疑惑地看着十五，不明白平日里最是爽利的一个人，今日里怎么这般的拖沓，看着支支吾吾的，根本就不像是她的作风。 忍不住探出手在小丫头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家小姐还不至于就被吓到，或者是发生什么事。” 眼下，她刚刚从爷爷那里回来，她的爷爷一切都好，而宫里的玄泷，更是不会出什么事，所以，对于十五接下来要说出的话，她根本就不会有一点的动摇。 到现在，穆瑾欢觉得，除了她爷爷和玄泷的事情，想必定是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能牵动她的心思了。 十五再三打量过穆瑾欢的面容后，这才咽了咽口水，“听说，叶小姐，叶小姐她死了。” 在听到这句话后，穆瑾欢出现了片刻的恍惚，有些不明白十五在说什么，有些不懂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姐，小姐？” 最后，穆瑾欢是在十五的呼叫声中惊醒的。 她转过头，有些迷茫地看着十五，喃喃道：“死了啊？原来是她死了啊……” 很快，就是一阵低笑声，里面似是有解脱，有释然，有迷茫，有感叹，更多的是一种酣畅淋漓。 她终于死了，前世今生所有的恩怨，都有了一个了断。 “这样也好，也好……” 一声松快的叹息徐徐从穆瑾欢的口中滑出。 很快，穆瑾欢又是恢复了原本那平静淡然的，好像刚刚那番表现根本就不是她一般，看的十五有些目瞪口呆。 果然，她家小姐果然是一个厉害的人。 然后穆瑾欢就在十五呆愣中，拿起了自己放在一边的医书，开始仔细研读。 这医术果真是博大精深，单只是一个看似极为简单的针灸，里面都蕴含了不知道多少个手法以及作用。 看了一半，穆瑾欢有些无聊地放下了手里的书，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十五看了看，很快就又是凑了过来。 “嘿嘿，小姐，您是不是累了啊？那我们去外面走走吧，正好放松一下，回来继续看书。” 她眨巴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着穆瑾欢有些勇勇跃试地说道。 有些好笑地转过头看着十五，伸手点了点这丫头的鼻尖，穆瑾欢笑着说道：“我看是你想出去走走了才是吧！” 这丫头，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精力，感觉好像是不会累一般，一听到逛街溜达之类的话题，那眼睛便立刻睁圆了，生安排会把她给丢下。 被穆瑾欢说中心思的十五，有些不好意思地跺了跺脚，“哪有，小姐您怎么可以污蔑十五呢？十五都是为了小姐您啊！” 一副睁眼说瞎话，大义凛然的样子。 看得穆瑾欢愈加的想笑。 她努力板下脸，咳了一声，神情严肃了些，看着十五说道：“你这丫头，哪里看出小姐我想要出去了？” 谁知，听到穆瑾欢的问话后，十五的眼睛突地变亮，开始摇头晃脑很是有理有据地说道： “就有，小姐您都无聊到趴下来了，一直看着外面，不是想出去走走是什么？” 说完后，还冲着穆瑾欢皱了皱鼻子，可爱俏皮的做派。 看着这样的十五，穆瑾欢又是想起了叶蓉，她也是一个十分喜欢装可爱的女子，尤其是在对她有利的人面前，简直就是像在嘴巴上抹了蜜一般。 不过十五和她比起来，显然更加可爱自然一些，看着也是极为舒服。 突然，穆瑾欢的面色一变。 第172章 宫里来人 穆瑾欢看向十五，露出了一副愁苦的表情，“你家小姐我啊，无聊倒是没有，不过，困难的事情倒是有一件，一时愁苦想不出办法来，所以才会趴在那里。” 说完后，穆瑾欢又是叹了一口气，显得这件事是真的极为难办的样子。 果不其然，那十五一听，立刻就有些好奇地上前询问，“小姐，到底是什么事情啊？您说出来，十五帮您想办法！” “不行，不行，这件事你是想不出什么办法的。” 穆瑾欢摇摇头，立刻否决了十五。 看到十五露出有些不理解的表情后，穆瑾欢又是补充了一句，“嗯……其实吧，办法我倒是想出来了，只是没有人帮忙，这……” 穆瑾欢的话还没有说完，立刻就被急于表现的十五给打断，“我啊，小姐，我可以帮忙的！” 十五眨巴着眼睛，勇勇跃试。 “真的吗？” 又好像是不相信十五会帮助她一般，穆瑾欢又是重复问了一遍，“真的吗？你真的会帮忙吗？” 在十五再三确定后，穆瑾欢笑得有些诡异地看着十五，“那太好了，我一直都想要研究一下这个针灸，可是苦于没有人愿意当我的试验品，现在十五你愿意，那真的是太好了！” 说完后，穆瑾欢拍了拍手，拿起一旁桌子上的银针冲着十五挥了挥。 “啊？小姐，您不会是来真的吧？” 十五苦着脸，有些害怕地朝后退了几步，刚准备逃跑，又是被穆瑾欢给唤住了脚步。 “嗯？十五，你去哪儿啊？” 音调拉得老长，语气里是满满的好整以暇。 十五转过身，哀求地看着穆瑾欢，“小姐，您肯定是在逗十五，是不是？” 她的余光扫视了一下穆瑾欢手边的盒子里的银针，足有她的一个手掌长，这样的针扎在肉里，还不把她给疼死啊！ 穆瑾欢缓缓起身，从盒子里拿出一根银针，朝着十五走去，就在她走到距离十五只有三步之遥的时候，屋内传来一个小丫头的禀报声。 十五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小姐，外面有人求见您呢，肯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我去叫她进来！” 说罢，没等穆瑾欢点头，便蹬蹬的跑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那屏风之后。 有些好笑的摇摇头，她只是逗弄一下这丫头，谁知道竟是把十五给吓成了这样，看不出，原来这丫头这么怕针啊。 不过是几息时间，十五打着帘子把一个小丫头放进来，而后又是快速地撤出去，期间更是不敢和穆瑾欢的视线相对视。 那个小丫头是穆瑾欢院子里外面当值的，平日里就只是负责一些洒扫之类的活儿，所以见到穆瑾欢的次数很少，更不要说是和穆瑾欢说过话了。 所以，现在她来到穆瑾欢的屋子里后，有些害怕地缩着身子，站在那离有些唯唯诺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坐吧，是有什么事吗？” 穆瑾欢指了指一旁的小板凳，平日里就是专门给她们这些进来回话的下人准备的，她的声音温和，里面带了点淡淡的舒朗，使人不由自主地放下警惕。 小丫头有些胆怯地抬头打量了穆瑾欢一眼，而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挪到小板凳上坐下。 这一动作，竟是让她忘记了此次进来的目的，只是呆愣地坐在那里。 穆瑾欢笑着又是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为了不吓到这个小丫头，穆瑾欢的声音也是刻意再三放得轻柔。 尽管这样，小丫头听到她的问话后，还是吓得站了起来，“回……回小姐，是……是宫里面来……来人了，想……” “不要着急，慢慢说。” 穆瑾欢来到小丫头的身边，亲自把她给按坐在小板凳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小丫头的后背，以此来缓解她的紧张。 可能是穆瑾欢的安抚奏了效，小丫头接下来的话就流利了许多。 “回小姐，是宫里来了人，说是让小姐明日进宫去。” 听到是要她进宫的事情，穆瑾欢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想到这里，穆瑾欢再次把目光投在小丫头的身上，“不知传话的是哪个宫里的人？” 最近几日也是没有听到哪里发生过什么重大的事情，按理说，玄泷也应该不会有事找她，除非……穆瑾欢又是摇了摇头，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小丫头想了想，很快又是口齿伶俐地回道：“是皇后娘娘宫里的欣女官。” 因着已经不是欣女官第一次来丞相府，所以小丫头一眼便认了出来。 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找十五拿点糖果吃吧。” 而后，穆瑾欢便没再理会小丫头，转而来到桌边坐下，一脸的若有所思。 对于皇后娘娘，穆瑾欢对她的感觉有些复杂，却又是极为佩服与敬重她可以在上一世跟着玄泷一起死去。 那日在宫里，她对自己言语间的试探，穆瑾欢也是全都说明白了，表示自己不会插入她和玄泷之间，绝不会入宫为妃。 当时皇后娘娘也是松了一口气，穆瑾欢到现在也是记得她那如释重负的表情，心里一直都是有些隐隐的负重感。 也不知道，她再次唤自己进宫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也罢，船到桥头自然直，到了明日她就知道了，何必现在纠结这么多。 次日，穆瑾欢在十五的打扮下朝着皇宫走去。 过了一夜，那丫头倒是反应过来，昨日里穆瑾欢不过是在逗弄她罢了，所以此刻又是恢复了原本那古灵精怪的模样。 提了提这有些繁杂的裙摆，小心俯身坐进轿子里，穆瑾欢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每次进宫，都是要进行这般复杂的装扮，否则就是对皇权的藐视，一天下来，头皮都要发疼。 随着一阵腾空感，接着就是有规律的摇晃，穆瑾欢知道这是已经启程了，若是来到皇宫门口，还是要花费一盏茶的功夫，所以她闭上了眼睛开始假寐。 不过是短短的几息时间，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第173章 此事不简单 穆瑾欢有些皱眉地睁开了眼睛，探手把帘子掀开一个小缝，扬声问道：“怎么了？” 便看到了一张带笑的面容，依旧是那般的儒雅至极，微微带了一点不胜寒风，是安连生。 “穆小姐，真巧，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你，还真是……” 后面的话，安连生没有说出口，但是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和穆瑾欢有缘分。 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她知道，她的爷爷是有意撮合她和安连生，只是不知道这安连生又是什么意思？她可不相信，安连生就这样喜欢上了她。 毕竟，他们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就连说话，也是没有几次。 “安公子真会说笑。” 穆瑾欢皮笑肉不笑地说出了这句话。 眼下，她的轿子才走出了丞相府还没几步，而那安连生的府上又是在距离丞相府的另外一个方向，无论他是去哪里，都不可能会路过丞相府，除非，他就是专门来到丞相府。 想到这里，穆瑾欢心里的疑惑更大，看向安连生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上一世，她似乎是没有见过安连生，更是不知道他的为人如何，或许他是在她死后才出现在京都的，也不知道，他现在出现在这京都，又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别穆瑾欢识破后，安连生也没有露出窘迫或者什么的神色，依旧是那般的淡然地笑着，好一个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安连生摇了摇头，有些惋惜地说道：“穆小姐可真是不可爱呢！” 说话间，一阵凉风拂过，没等穆瑾欢出口反击，安连生便开始咳嗽起来，一下又一下，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好像下一刻就会晕倒在地一般。 就连那白皙的面容也是依着剧烈的咳嗽而开始微微泛红，给这本就儒雅至极的安连生硬生生地平添了几抹似水的柔意，这样的他，看起来没有一点点的攻击力。 不想和安连生多言，再者她还要去皇宫，所以当下看向安连生，“安公子若是不适，前面不远处有家医馆，瑾欢便不打扰安公子了，再会。” 说完后，穆瑾欢给轿夫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起行。 淡蓝色的轿帘挡住了穆瑾欢淡漠的面容，也挡住了安连生的欲言又止。 看着已经缓缓离去的蓝色小轿，安连生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抬手从腰间拿出折扇，敲打着手心，眼睛里却是浓浓的兴趣。 由于他的身体从小就若，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深入简出，对于外面的事情，也只是耳闻，并没有亲眼所见。 至于这穆瑾欢，自是他们两家大人的意思，想让他和穆瑾欢在一起相处看看，是否合适？ 不过现在看来，穆瑾欢似乎对他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反而还隐隐有些敌意与排斥。 本来他也只是抱着看看的态度，谁知道，这穆小姐竟是比想象中的要有意思的多，他倒是对这穆瑾欢有了兴趣。 “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咳嗽，安连生的眼底暗了暗，他这个身子，这辈子估计就是这样了，死也死不了，活着也不能好受，总之，这大概就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吧。 接下来的路上，除了在进皇宫时排查停顿了一下，之后穆瑾欢的轿子便径直来到了皇后娘娘的宫殿门前。 随着一个轻轻的碰触声响起，穆瑾欢知道这是来到了皇后娘娘的宫中，收敛了一下情绪，脸上又是一片淡然。 在一个小宫女的领路下，穆瑾欢一路来到了皇后娘娘的寝室门外，“穆小姐稍后片刻。” 小宫女微微欠身，对穆瑾欢说道。 颔了颔首，穆瑾欢站在寝室外面，垂目敛神，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并没有因着没有人就开始四处打量。 不过是几息时间，就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穆姑娘，久等了，且跟我进去吧。” 是欣女官，她亲自出来接穆瑾欢进去。 随着欣女官一起进入皇后娘娘的寝室里面，刚一掀开帘子，就是一股扑面而来的暖香，极是轻柔，就好像是很这个人给穆瑾欢的感觉。 此刻，皇后娘娘正在春榻上逗弄着一只百灵鸟，鸟儿时不时因着皇后娘娘的逗弄而发出悦耳的叫声，逗得皇后娘娘也是嘴角一直含着一抹温柔的笑。 这时听到穆瑾欢她们进来的声音后，皇后娘娘把脸上的笑意收了收，不过依旧是那般的温和。 “瑾欢来了？赶紧坐。” 皇后娘娘伸手示意穆瑾欢坐到距离她不远处一个椅子上，嘴角噙着一抹温和又不疏离的笑。 “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欠身给皇后娘娘行了一礼后，穆瑾欢这才坐到椅子上，只是小小地坐了一小块的地方，腰背挺直，眼神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不知娘娘召唤瑾欢进宫是有何要事？” 皇后娘娘的为人还算是不错，再者，既然自己在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和玄泷又牵扯，所以当下穆瑾欢也就没有和皇后娘娘打什么太极，直接步入主题。 探手端起桌子上的香茶，皇后娘娘用那戴有华丽玳瑁的手指轻轻撩了一下茶盖，把茶水上面的浮叶扫过，端在唇间轻呷了一口后，这才把目光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穆瑾欢竟是觉得，刚刚那一瞬间，皇后娘娘的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寒意，对她有着深深的敌意。 自己已是说得很明白，绝无和她争取玄泷之心，不明白皇后娘娘怎么会有这样的表现？ 只希望，皇后娘娘不要因为这女人的嫉妒心而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才是。 “不知瑾欢觉着这皇宫怎么样？” 突然，皇后娘娘竟是问起了这样一个问题。 穆瑾欢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当即在心里不敢放松警惕，仔细思索了一下，开口答道： “这皇宫自是极好的，怎么说都是九五之尊的皇上和母仪天下的娘娘的家，自然是天下间最好的地方。” 说到这里，穆瑾欢停顿了下来，她用余光扫视了一下皇后娘娘的脸色，很快就变得有些寒意，面上的笑容也是有些僵硬。 穆瑾欢心里已是有了大概，眼看着皇后娘娘的脸上的笑容就要维持不下去，她这才接着补充。 第174章 自惭形秽 “可是，瑾欢自己看来，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瑾欢并不是很喜欢皇宫。” 皇后娘娘听了这句话后，眼睛突地亮了起来，“哦？瑾欢此话怎讲？” 问完后，皇后娘娘又是想起了玄泷的话，那抹亮色又是黯淡了下去。 全程注视皇后娘娘神情的穆瑾欢还有什么不明白，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些为这个可怜的女人感到悲哀。 “瑾欢向来自由散漫习惯了，这个繁华的皇宫，反倒是让瑾欢觉得有些束缚，所以，那些乡野之地倒是瑾欢一心向往的地方。” 说完后，穆瑾欢抬头看着皇后娘娘笑了笑，“让娘娘见笑了，还请娘娘不要见怪才是。” 这是穆瑾欢的真心话，并没有丝毫敷衍皇后娘娘之意。 皇后娘娘盯着穆瑾欢看了半响，最后，还是眼地黯淡地叹了一口气。 作为臣女，穆瑾欢见到皇后娘娘叹气，自然是要询问一二，也好为她解忧。 “不知娘娘作何叹气？瑾欢可否能为娘娘解忧？若是瑾欢可以办得到的，定是不遗余力！” 穆瑾欢并没有夸下海口，说什么一定会为皇后娘娘办事之类的，更是没有把话给说满，她只是表示自己可以办到的事情，显然也是不想让皇后娘娘提出那她不愿意之事。 她们都是聪明人，皇后娘娘听了穆瑾欢的话，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可是，想到那日里玄泷说过的话，皇后娘娘的心里就是一阵无法忍受的痛。 忍不住又是打量了几眼穆瑾欢，心里一阵感叹，不免有些自惭形秽。 也是，只有穆瑾欢这样耀眼睿智的女子，才能得到皇上的喜爱，反看自己，不仅不能为皇上帮到任何忙，就连女人最基本的生儿育女都是不能做到。 她嫁给玄泷也有些时间了，可是这肚子就是不争气，迟迟没有动静。 想到这里，皇后娘娘的心里又是一阵疼痛感，抬起手，缓缓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之上，也不知，她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能给皇上生一个孩儿？ 皇后娘娘的眼底出现了一抹惆怅之色，配上那温婉的气质，有些哀怨，有些凄婉。 最后，她徐徐吐出一口气，把心里的苦涩极力压下，有些不自然地侧过头，躲避了穆瑾欢的目光，只能看见那长长的羽翼忽闪，好似心中做着万千的挣扎。 “瑾欢，你觉得皇上为人怎么样？若是做你的夫君的话……” 她终还是把这句话给问出了口，亲自把自己的夫君，推向了别的女人，这样的滋味太过煎熬，太过难受。 谁知，穆瑾欢在听了皇后娘娘的话后，并没有立即做出回答，脸上不仅没有露出喜悦之色，反而一脸惊恐地朝着皇后娘娘跪了下来。 “还请娘娘恕罪，皇上岂是瑾欢可以高攀得上的，娘娘这是折煞瑾欢了，也就只有娘娘这般金尊玉贵的人儿，才和皇上最为般配，瑾欢，实在是不敢肖想。” 为了拒绝皇后娘娘，穆瑾欢不惜自贬。 玄泷那样一个端方正直的男子，她怎么忍心让他陷入两难之境。 若是她入宫，想必玄泷定是会对她极尽宠爱，那么，身为他的结发妻子，皇后娘娘又是免不了日日以泪洗面，被朝中大臣得知，又不知该是如何的批判。 她不能，也不愿，他陷入那样的一个两难之境。 更何况，她也是不想被束缚在这深宫之内，重蹈覆辙上一世的悲哀，她累了，也惧了。 皇后娘娘见此，赶紧起身把穆瑾欢给扶了起来，“瑾欢你这是作何？本宫只是跟你打个比方罢了，快快起来。” 心里却是忍不住一喜，而后又是一阵苦涩。 皇上，这就是您喜欢的女子，可惜，她无意进入这深宫大院之中。 臣妾，臣妾也是尽力了。 想到玄泷那日坚决的态度，皇后娘娘决定，还是要把话给挑明，至于穆瑾欢到底愿不愿意，那就是她的生气了，总之，自己身为这后宫之主，已是尽了自己的职责。 “瑾欢，本宫就跟你明说了吧。” 把穆瑾欢从地上带起来后，皇后娘娘又是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的玳瑁，神情不悲不喜地说道。 “本宫自从当了这皇后以来，未能给皇上育有一子半女，心里觉着愧疚，所以便想着给皇上选一些温良的女子进宫，也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说到这里，皇后娘娘突然把头转了过来，看向穆瑾欢，眼神有些复杂，晦暗不明。 “而瑾欢你，自是本宫最为看重，所以，便想着许你贵妃一位，与本宫共同协调打理这后宫。” 这一次，皇后娘娘没再询问穆瑾欢的意向，直接把自己想要说的话给说了出来，而后便一直紧紧盯着穆瑾欢。 贵妃，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要知道，穆瑾欢身为现任丞相的孙女，更是帮助皇上荣登大位，这其中对皇后娘娘的威胁，就算是局外人也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是皇后娘娘本人呢？ 就算是这样，她也是许了穆瑾欢仅次于皇后之位的贵妃。 终归是这情势不由人呐！ 又是扑通一声，这一次，穆瑾欢直接给皇后娘娘磕起了头，咚咚咚三下，再次抬头，她的额头已是青肿一片。 “穆姑娘你这是作何？！” 惊讶之下，皇后娘娘竟是连穆瑾欢的名字也不唤了。 她看着穆瑾欢那狼狈的面容，心里一阵恼怒，这样的穆瑾欢，若是被皇上看到，还不知道要怎么想她？ 这穆瑾欢是想陷她与不仁之地吗？ 面对皇后娘娘的搀扶，穆瑾欢不为所动，她的神色极为坚定。 “皇后娘娘，我穆瑾欢这辈子，生来就是那乡野之地的命，享不来这皇宫之福，还请娘娘收回成命，瑾欢不胜感激。” 说完，穆瑾欢又是对着皇后娘娘磕了三个头，却是依旧不肯起来。 此刻，皇后娘娘已是后悔，但是，要她说出这一切不过是玄泷的意思，她又是不敢也不会。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响动，皇后娘娘大惊，担心是玄泷突然造访。 第175章 两难之境 情急之下，皇后娘娘竟是顾不得仪态，直接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见到是一只猫儿打翻了花盆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那看管猫儿狗儿的宫女，厉声道： “还不赶紧把这畜生带下去！” 小宫女第一次被皇后娘娘给这样严厉地训斥，有些反应不过来，呆愣了片刻，眼看着皇后娘娘的柳眉倒竖，待要再次呵斥时，这才赶紧抱着那调皮的猫儿退了下去。 心里不复刚刚的紧张害怕，皇后娘娘的面色也算是缓和了一些，只是在走进屋子里看到依旧跪在地上的穆瑾欢后，以及她那额头上分外明显的伤痕，心里就是一阵恼怒。 这件事，她何其无辜，不过是遵循了玄泷的意思办事，可是，到头来，估计是所有的不好的事情都会落到她的头上，也不知道玄泷若是知道或者看见穆瑾欢这头上的伤痕，会如何的处置她？ 想到这里，皇后娘娘的心里又是一阵刺痛，她留不住自己夫君的心，不仅如此，还要提心吊胆地好生宽慰着别的女人，这世间大概是再也没有比她更加悲哀的女人了。 “穆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对于陛下的才貌，本宫说句托大的话，这世间比得上的也是没有几个，更何况，他还是那般的看重你，那般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皇后娘娘的心里是酸涩的。 “还请娘娘慎言！” 穆瑾欢有些义正言辞地打断了皇后娘娘的话，神情看上去也是格外的严肃。 “臣女和陛下之间清清白白，更何况，臣女还是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怎么能经得起娘娘这样说？娘娘这样不是在陷臣女于那不知廉耻之境吗？这让世人如何看待臣女，还请娘娘开恩。” 说罢，穆瑾欢又准备对着皇后娘娘磕头。 只是这一次，皇后娘娘的速度快了许多，在穆瑾欢还没有弯下腰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穆瑾欢的身边，赶紧托起了她的胳膊。 “穆姑娘，你这又是作甚？快起来，你这不是在为难本宫吗？” 皇后娘娘说着，面色露出一抹为难之色。 这样一来，简直就是把皇后娘娘给陷入了一个两难之境。 她这边搞定不了穆瑾欢，那边又是没有办法给玄泷交代，心里也是有些懊悔，又有些稍稍地埋怨玄泷的不管她的意愿，以及穆瑾欢的不识好歹。 见此，穆瑾欢自是知道这一切不过是玄泷的意思，看着皇后娘娘这个样子，她也是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这一切对着这个善良温柔的女子，实在是太过不公，太过残忍。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娘娘，您不必自责，这件事，臣女自是会像陛下解释清楚。” 说到这里，穆瑾欢又是有些皱眉地接着说道：“想必陛下对着臣女不过是感激之情，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给臣女赏赐，所以才会一直在心里记着，误会是其他方面的感情罢了。” 在得知玄泷对自己有意的情况下，穆瑾欢除了苦恼害怕之外，还是有着喜悦与高兴。 可惜，她终究还是不能和玄泷走在一起，他们之间，隔阂的东西太多，太多。 听到穆瑾欢这样说后，皇后娘娘的眼睛里又是闪过一抹亮光，有些不可置信，又是有些感激穆瑾欢的体谅，更多的是对穆瑾欢的敬佩，心里因着玄泷对穆瑾欢的喜爱而生出的隔阂，也是微微消退了一些。 穆瑾欢径直站了起来，刚准备出去找玄泷把事情说清楚，在她刚准备踏步的时候，被皇后娘娘又是唤住了脚步。 “瑾欢，等一下。” 咬了咬下唇，皇后娘娘眼睛有着为难，不过，还是对着穆瑾欢说出了口： “你的伤……” 眼睛里的意思显而易见。 她在担心，并不是担心穆瑾欢的伤，而是在担心穆瑾欢此次前去找玄泷，被他看见后，会怪罪到自己的身上。 不是她太过自私，只是玄泷对于穆瑾欢的感情，真的太深厚，深厚到让皇后娘娘都嫉妒不起来，反而是在心里害怕。 他那样一个人，看似温和有礼，对谁都是彬彬有礼，可是心里最是不在乎，最是冷情不过，从来都不会把谁放在心上，就算是心里想什么，也是不会说出来。 可是这一次，他在自己的面前，那般明确而坚决地说着对穆瑾欢的感情不一般，可见他对穆瑾欢的心思是真的已经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 他这种人，不动情则以，一旦动情就是死心塌地。 抬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就是一阵刺痛，头也是有些发晕。 刚刚她只是顾着拒绝皇后娘娘，不想进入这后宫，所以磕头也是实打实地磕头，这会儿被皇后娘娘这样一说，也是才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的伤。 “多谢娘娘提醒，那瑾欢便过几日再跟陛下解释这一事吧。” 总之，她是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会进入这深宫之中，纵然她的心里对着玄泷有着好感也不会进入。 而后她有侧了侧头，“不知娘娘的宫中可是有伤药？” 她这个模样从皇后娘娘的宫中走出，定是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到时候，自是会传到玄泷的耳中，将又会是一场理不乱的纠纷，所以，她还是处理一下伤口再离开，若是可以遮住，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刚好昨日里欣女官的手被磕伤了一点，那太医院配制的伤药还有一些。” 皇后娘娘的心里这才算是真正舒了一口气。 既然穆瑾欢这样问，那么她也就是没有告诉玄泷的打算，自己也好放心了。 说罢，皇后娘娘刚准备扬声把欣女官给唤了进来，话到嘴边又是顿住了。 不行，这欣女官可是皇上放在她身边的女官，一旦有个什么事情，欣女官定是会告诉皇上，所以，这件事，就是连欣女官也是不可以知道。 想到这里，皇后娘娘亲自起身从一旁的多宝阁上取下一个小瓷瓶，准备给穆瑾欢伤药。 就在她从那药膏里取了一小块后，刚准备涂抹在穆瑾欢的额头上时，穆瑾欢侧头躲了过去。 第176章 暗中加害 “等一下。” 穆瑾欢出声止住了皇后娘娘的动作。 “怎么了？” 皇后娘娘不解问道。 而后又是看着穆瑾欢解释道：“瑾欢你不要害怕，这伤药是太医专门给女子配制的，所以不会留下疤痕。” 她的语气里有着了然之色，想着穆瑾欢这般绝色的女子，定是最为在意自己的容貌，所以才会有些担心。 岂知，穆瑾欢摇了摇头，“瑾欢不是害怕留下疤痕，而是……” 说到这里，穆瑾欢停顿了下来，又好像是有些确认什么一般的，轻轻嗅了一下空气中弥漫的味道，接着神色凝重道： “娘娘还是远离这伤药为好。” 说着，穆瑾欢就从皇后娘娘的手中把伤药给接了过去。 看到皇后娘娘露出迷惑的神情后，穆瑾欢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皇后娘娘终究还是太过善良心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深宫之中的那些伎俩阴谋。 “这伤药中有一味草药是专门使女子难以受孕的。” “什么？！” 皇后娘娘有些难以相信，眼睛睁得很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穆瑾欢，而后就是露出害怕的神色，嘴唇开始颤抖。 怪不得，怪不得她和陛下成亲这么久都一直没有消息，原来是有人在暗地里捣鬼，只是，这不知道到底是谁？ 按理说，皇后娘娘第一想到的就是先皇后，可是，他们都已经伏法，该处置的都已经处置，就算是有极个别的虾兵蟹将，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根本就近不得自己的身边。 而这草药很明显只是临时起意，那暗中的人竟是可以提前做好这一切，说明，那人还是一直都关注着自己的动向，而且还是有着一定的能力，不然，这草药又是怎么一回事？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身边埋伏着随时都会对自己下手的人，皇后娘娘的心里就闪过一阵慌张，面上也是跟着表现出来，脸色开始变得有些苍白。 “不过，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巧合罢了，娘娘不必太过担忧。” 看出皇后娘娘的神色不好，穆瑾欢又出声安抚了一句。 谁知，皇后娘娘闻言摇了摇头，眼睛里闪过一抹坚定和怨恨，“不！不会是巧合！“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说着，皇后娘娘的脸上便流露出一抹哀伤的神色，她缓缓抬起手，轻轻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之上，“本宫……本宫这么多年来没有孩儿，定是有那奸人在暗处加害！” 说到最后，皇后娘娘面上的哀伤之色不见，转而变成了厉色，语气里也是带着浓浓的怨恨。 她在恨那狠毒的小人，更是在恨自己的无知，一直都被蒙蔽了这么长时间，若不是今日里穆瑾欢发现，说不准她还要被蒙蔽到几时？是不是，就会被蒙蔽到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儿？ 那背后之人好狠的心思啊！皇后娘娘的牙关紧咬，仿佛只要那背后之人胆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就会把那人给生生吞下去一般。 听到皇后娘娘这样说，穆瑾欢开始沉默，对于这后宫涉及到子嗣的事情，她不知道该如何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她的眼底也是闪过一抹哀伤，她曾经，也是被那些女人给害得从此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她也是到死才是知晓，这对她，又是何等的悲哀。 眼下，皇后娘娘这里幸亏发现得早，应当是有救治的机会。 “娘娘还是先找太医把一下脉吧。” 眼看着皇后娘娘就要把自己的嘴唇给咬破，穆瑾欢不得不出声阻止了她。 “是啊，我还是找太医把把脉，这是最主要的事情，可是……” 皇后娘娘反应过来后，当即准备起身去叫人宣太医，可是，她又是想到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若是她的身子被那小人给坏了，以后都是不能生孩子可怎么办？她又是该怎么面对玄泷？又是该怎么面对那天下的百姓？她还是否能保得住自己这皇后娘娘的地位？ 想到这里，皇后娘娘迟疑了，她把目光投向了穆瑾欢的身上，眼睛里有着哀求，显然是害怕穆瑾欢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她在害怕。 唉！在心中微微叹息一声，这后宫中的女子，就是这般的悲悯可怜。 她们看似风光无限，享受着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可是，同样她们也是悲哀的，她们随时都有可能面对着别人在暗地里的陷害，随时都会陷入其中，从而失去了自己的生育能力，甚至是孩子，以及生命。 “若是娘娘信得过瑾欢，那便由瑾欢为娘娘把一下脉吧。” 说完后，穆瑾欢便没再继续盯着皇后娘娘，而是起步从桌子上拿起那瓶伤药，来到镜子旁边开始给自己缓缓上药。 她只是涂一点，根本就没有多大的伤害，再者，这药也只是对着已经成亲的女子奏效，所以穆瑾欢根本就不担心。 皇后娘娘的目光跟着穆瑾欢移动了一下，她看向穆瑾欢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心里开始思索着，到底应不应该相信穆瑾欢，最后，大概是过了几息时间，她咬了咬牙，看向穆瑾欢，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瑾欢，那本宫就拜托你了。” 既然还是穆瑾欢说出这伤药存在问题，那么，想必她也是不会对自己不利的，再者，若是她真的有什么心思，早就在刚刚自己问她话的时候，就答应了那件事，何苦要把她自己的额头给磕成那样。 所以，皇后娘娘在这一刻选择了相信穆瑾欢，她把自己的所有隐私都交给了穆瑾欢，这甚至关乎到她自己未来的地位。 见此，穆瑾欢还有什么不明白，心里也是有些动容，她果然没有看错人，这皇后娘娘果真是要一个纯良之人，这样的人，应当是可以得到幸福的吧。 缓缓放下手里的上药，来到一旁的水盆边净了手，这才把手指轻轻搭在皇后娘娘那皓白的腕间，闭上眼睛仔细把着皇后娘娘的脉搏。 过了片刻，穆瑾欢睁开了眼睛。 第177章 给了最大的信任 虽然并不是如想象中那般的乐观，但是，好歹还是有得治。 “怎么样？” 皇后娘娘赶紧出声询问道。 她的眼睛里有着浓浓的紧张与害怕，却又隐隐有些希冀，想要从穆瑾欢的口中得知一个好的消息。 “娘娘不必担心，您日后自是会有您自己的孩儿。” 一句话，皇后娘娘的眼泪顿时滚落下来。 还好，还好不是自己害怕的事情，她还是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一切都还来得及。 想到这里，皇后娘娘看向穆瑾欢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要不是有穆瑾欢的提醒，想必，她定还是傻乎乎地用着这充满浓浓恶意的东西，把自己硬生生地带入那无望之境吧？ 很快，皇后娘娘的情绪便稳定下来，眼底再次化为浓浓的担忧。 “瑾欢，不知我的身体可是有影响？” 虽然穆瑾欢刚刚说了没有问题，将来会是有自己的孩儿，但是，皇后娘娘还是不得不担心是不是在体内残留了太多的毒药。 这一出声，皇后娘娘对着穆瑾欢竟是直接用了我这个自称，根本就不再是刚刚那个彰显自己身份的本宫。 对此，穆瑾欢虽然察觉，但是根本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皇后娘娘的眼睛，很是认真道： “娘娘不必担心，这毒素在您的体内停留时间已久，若是说没有任何的影响，想必您也是不相信，所以，瑾欢只能说，有，但是并不严重，只要现在起停止使用这一切有关的东西，然后再食用一些相关的解药，很快便可以痊愈。” 说到这里，穆瑾欢停顿了一下，因为皇后娘娘一直都紧紧抓着穆瑾欢的胳膊，这会儿因着事关重大，她竟是把自己给抓疼了。 “娘娘放心，您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无奈，穆瑾欢一边安抚着说到，一边伸出手拍了拍皇后娘娘的手，她这才把紧抓着穆瑾欢的手给松了开来。 皇后娘娘闻言，改为双手抓住穆瑾欢的手，眼睛里有着浓浓的哀求与急切，“那就拜托瑾欢了。” 说着，便准备给穆瑾欢行一礼。 “娘娘不可！” 穆瑾欢大惊，赶紧起身阻止了皇后娘娘的行为。 论身份，她只是臣女，身上并无诰命，所以，皇后娘娘的这一行礼，她不能接受。 “瑾欢，你知道的，我……” 说着，皇后娘娘的眼泪便流了出来，显然也是被那消息给惊得一言难尽。 “我知道，我知道，会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穆瑾欢一直不厌其烦地安抚着皇后娘娘，神情温和舒朗，给人一种很是信任的感觉。 最后穆瑾欢在皇后娘娘这里把自己额头上的伤口处理好之后，又是被皇后娘娘给亲自戴了一个额饰遮挡住，这才放心离去。 至于皇后娘娘身上的余毒，由于现在所需要的材料不全，而皇后娘娘又是不想惊动太医院，让更多的人知道，察觉出端倪来，所以便和穆瑾欢商量着等待她下次进宫时，便开始治疗。 皇后娘娘这样可以说得上是给了穆瑾欢很大的信任，完全就是把自己交给了穆瑾欢，对此，穆瑾欢也很是感动，更加在心底里认定不会去插入她和玄泷之间，不会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等到穆瑾欢离开后不久，玄泷便来到了皇后娘娘的寝宫之中，他率先开口就是，“瑾欢呢？” 一副兴冲冲的模样，显然是沉浸于见到穆瑾欢的喜悦当中。 本来在看到玄泷之后，皇后娘娘的心里也是一阵喜悦，可是，在听到他的话后，嘴角的笑容变得苦涩起来，忍不住在心里自嘲。 “瑾欢刚刚已经出宫了。” 她垂下自己的眼睛，敛下那苦涩的心情，依旧是那温柔的姿态，不肯叫玄泷看出她的不高兴来。 本来，她还思量着要不要把自己被人给下了那不好之药的事情告诉玄泷，可是现在，在看到这样的玄泷之后，皇后娘娘迟疑了，到嘴边的话，便那样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化作一抹苦涩的笑。 只是，完全沉浸在穆瑾欢怎么不在这里的疑惑之中的玄泷，根本就没有发现皇后娘娘的异常，反而更是追问道： “你怎么不多留瑾欢一会儿？” 语气里带了点埋怨，有些丧气，而后也没等皇后娘娘回话，接着又是询问道： “怎么样？你把事情给瑾欢说了吗？瑾欢是怎么回答的？她是不是同意了？” 一连串的问题朝着皇后娘娘扑面而来，击得她险些站不稳，眼睛里的苦涩更加浓郁，刚准备回话，又是被玄泷接下来的话语给击得忍不住掉出了眼泪。 “若是瑾欢进宫来，朕该以什么样的大礼迎娶瑾欢呢？也不知道国库里还有没有好东西？……” 一副极为笃定穆瑾欢会进宫为妃的模样，一副要把所有好东西都给穆瑾欢的模样。 他难道不知道，只有皇后娘娘才是可以依着那嫁娶的风俗吗？那些妃子只能是一顶粉轿抬进来，从此以后，但凡和红色沾边的东西，都是不能使用。 这一切老祖宗早就规定下的东西，他就不知道吗？还是，他已经为了穆瑾欢完全可以置祖宗于不顾？ 想到这里，皇后娘娘的心里简直就痛到无法呼吸，她想到那会儿穆瑾欢拒绝时的坚决，心里竟是隐隐闪过一抹痛快，抬头看向玄泷，冷声道： “瑾欢拒绝了臣妾的提议，她不愿意进宫为妃。” 说完后，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害怕，有的只是更多的舒缓。 她终究还是太过在意这些，她终究还是不想看着穆瑾欢进宫，所以，她在看到玄泷听了这句话后受打击的模样，竟是会觉得开心。 “什么？瑾欢她……她不愿意？为什么？” 玄泷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满心欢喜过来，以为可以看到穆瑾欢，谁知，她早就离开。 现在，他又是满心欢喜以为她终于可以成为自己的妃子，可是，又被告知，她不愿意。 想到穆瑾欢拒绝成为自己的妃子，玄泷的心里就是一阵刺痛。 为什么？ 第178章 哀大莫过于心死 “没有为什么，瑾欢说是她无拘无束惯了，适应不了这皇宫中的生活。” 皇后娘娘的声音很平静，只是语气有些冷淡。 对于玄泷对穆瑾欢这异常的感情，她已经看开了，这是她不能阻止的事情，她只要等下一次穆瑾欢进宫后，帮助她把身子给调理好，生一个健康的孩子，这就是她目前最大的心愿了，也是唯一的心愿了。 至于玄泷的感情，她已是不敢奢望了。 “适应不了？” 玄泷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道，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怀疑。 而后，没等皇后娘娘解释，玄泷接着又是说道：“无霜，你知道的，我对瑾欢的感情你是知道的，你也是知道的，这并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就算是瑾欢进了宫，以后，我还是会一样地待你，并不会冷落你或者什么。” 玄泷竟是误会皇后娘娘对着穆瑾欢说了不好的话，以为是皇后娘娘从中作梗，不想让穆瑾欢进宫。 从他的角落想想也是，毕竟，穆瑾欢在玄泷的心目中的地位，是那般的不可动摇，而凌无霜身为皇后娘娘，并且现在还没有子嗣，所以说，她的地位在某一程度上，并不是很平稳。 要知道，这后宫自古以来，被废了的皇后娘娘可是数不胜数，而从贵妃做到皇后娘娘的更是繁多。 皇后娘娘的眼角更加泛红，眼睛里面酸涩的好像要出血一般，她的嘴唇翕动着，那样神伤，又是那样难以置信地看着玄泷。 “陛下，您就是这样看待臣妾的吗？和您结缡几载，您就是这样看待臣妾的吗？就是这样看待臣妾对您的心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胸口，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眼睛更是红的可怕。 玄泷在说完那句话后便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太过口无遮拦，后悔自己太过鲁莽，尤其是看到皇后娘娘现如今的模样，看到她这一句句的诉说，玄泷的心里也好像是被塞了棉花一般，堵得难受。 “无霜，我……我……” 最终，他也只是我了半天，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皇后娘娘眼底彻底黯淡下去，看向玄泷的目光宛如一潭死水，哀莫大于心死，她对玄泷的心，已经死了。 抬手奋力擦了一把自己的眼泪，“陛下，您的话，臣妾已是带给了穆姑娘，至于这宫中妃位空缺，也实属臣妾的过错，臣妾日后定是会谨遵祖宗规定行事。” 说完后，她缓缓跪下，给玄泷行了一个大礼。 自从玄泷登基后，在和皇后娘娘的相处之道上面，他便一直都是遵循以前的习惯，从来都是不让她给自己行大礼。 除了在册封那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凌无霜对着玄泷行了大礼之外，再是没有。 今日，她居然对着玄泷行了一个大礼，她在自己的行动朝着玄泷表示，她并不是如他所想象的那般，而从今以后，她也再不会如同从前那般的不知天高地厚，以前，是她妄想了。 玄泷见此，心里更是一痛，当即弯腰要把皇后娘娘给扶起来，谁知，未等他的手碰触到皇后娘娘的胳膊之上，就被她给冷声拒绝。 “陛下，这不合礼法，以前，都是臣妾不懂事，把陛下的宠爱当成那肆无忌惮行事的理所当然，以后，臣妾定是不会了。” 说罢，又是对着玄泷磕了一头，这才缓缓起身，只是从未再看向玄泷，一直都是低眉敛目站在那里。 此刻的皇后娘娘在玄泷看来，她还是她，可是，又隐隐不像是她，玄泷的心里一阵刺痛。 他不想放弃穆瑾欢，毕竟，她是自己这么多年以来，唯一遇到的一个可以走进他心里的女子，若是错过她，玄泷不敢相信，自己在以后的日子里，是不是会活得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可是，同样他也是不想伤害凌无霜，毕竟，她跟自己也算得上是少年夫妻，而她又是没有犯过什么过错的事情，而且还是那样的爱他，一心一意地对着他，他怎么忍心伤害这样一个善良温柔的女子？ 这注定玄泷要陷入这两难之境，注定他定是要辜负其中一个女子，只是不知道，他是会如何的选择？ 最后，眼看着皇后娘娘就要退出去，玄泷还是跟着上前，一把将凌无霜揽进了怀里，“无霜，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误会了你，是我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可是……可是我真的放不下，放不下……” 说到最后，玄泷的眼角也是有些轻微的湿意，他真的很难，很痛苦，不知道该如何的选择。 皇后娘娘在玄泷的怀中，自嘲一笑。 就在刚刚，他过来把自己给揽住的时候，她还是在心里期待了一下，那已经死去的心，又是隐隐跳动了一下，可是，随着玄泷后面的话，又是化作一潭死水。 也罢，看到他这样难受，皇后娘娘的心里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抬手轻轻覆盖在玄泷揽住自己后腰处的手上，轻轻而又坚定地把玄泷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她从玄泷的怀中退出来，抬头看向他，眼神是那么的坚定。 “陛下，那臣妾便再退一步吧。” 说完后，皇后娘娘的周身便陷入一片冷寂，仿佛这一刻的她，谁都走不进她的世界里去。 “无霜？” 玄泷有些疑惑地看着皇后娘娘，不明白她刚刚所说话是什么意思？更是不明白她怎么会把自己给拂开？ “若是穆姑娘做这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想必也是极好的。” 皇后娘娘只是依旧垂敛着眼皮，声音不悲不喜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话里面的内容却又是那般的令人惊心动魄。 她竟是为了玄泷，愿意做出这般大的让步。 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爱玄泷，可是，她真的很伟大。 “只是，这一次，就由陛下亲口去告诉穆姑娘吧。” 皇后娘娘终于抬起了头，看向玄泷的眼神平淡无波，好像她刚刚只是说了一句天气很好之类的话，而不是把自己的皇后之位给让出去。 “这……” 第179章 何其悲哀 玄泷迟疑了，他在皇后娘娘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迟疑了。 说明他的心里也是隐隐觉着这样的办法不错，说不定可以会使得穆瑾欢同意入宫。 明明已经在心里有了打算，明明已经告诉过自己，要死心。 可是看着这样的玄泷，皇后娘娘的心里还是免不了一痛。 哪怕他只是出口拒绝一次，一次也好，她的心里也不会是这般的难受，可是，他就是那么的狠心无情，唯独对她狠心无情。 “无霜，不行，这样对你太过不公平。” 玄泷这才出声拒绝了刚刚皇后娘娘的提议。 可是，此时的皇后娘娘，在心里已是对他死了心。 不公平？呵呵……他何曾对她公平过？ 她又是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来惩罚她。 既然他这样喜欢穆瑾欢，怎么都放不下，那么，她便最后一次来成全他，成全自己曾经那样的爱他，也算是对自己曾经那段感情的祭奠。 反正，就算她不把这皇后娘娘的位置给让出来，日后穆瑾欢进了宫，她这皇后娘娘也只会是个摆设，她何苦做那不知趣的人呢？ 这样一来，也算是在玄泷的心里留下了一席之地，他也是，在日后都不会忘了自己吧？ “臣妾是心甘情愿的，穆姑娘她那么的深明大义，为了陛下您更是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可以说，这皇后娘娘之位，也就只有穆姑娘来坐，才是最为合适不过。” 越说到最后，皇后娘娘竟是越发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是那般的有道理，这是何其悲哀的一件事。 “无霜，你……” 玄泷听到皇后娘娘的话后，准备再次拒绝，就又是被皇后娘娘给打断。 “陛下，您先听臣妾说。” 皇后娘娘突然紧紧抓住了玄泷的衣袖，神情极为坚定，眼睛里有着不容拒绝。 见此，玄泷只好把嘴里的话给咽了回去，有些愧疚地看着皇后娘娘。 他知道，知道皇后娘娘要说的是什么，更是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于凌无霜，玄泷感觉自己真的是这辈子都在亏欠她，但是他又是不能给她同等的感情，只能在其他方面来多加补偿，若是有来世，他便给她做牛做马来偿还吧。 “穆姑娘和您这一路走来，臣妾也是看在眼里的，当然，全黎国的百姓们更是看在眼里。” 说到这里，皇后娘娘稍稍停顿了一下，声音带了点哽咽，接着又是说道：“您和穆姑娘看起来又是那般的般配，也就只有穆姑娘才能和您比肩，才能和您有共同的话语，才能把黎国带向更好的发展。” 很快，她的话锋又是一转，“而臣妾，既没有为您添得一儿半女，更是没能像是穆姑娘一般为黎国做出一点的贡献，臣妾……臣妾简直就是枉为了这黎国的皇后娘娘，臣妾不配啊！” 最后，皇后娘娘终还是忍不住扑进了玄泷的怀里，她说的这些话，既是实话，又何尝不是戳她心窝子的话，这一句句的，简直就是在她自己的心上剜肉。 “无霜，对不起，对不起……” 玄泷只是抱着皇后娘娘一个劲儿的道歉，抱着她的手也是看着极为的勉强。 他明知道现在这个在自己怀里的女人是他的妻子，明媒正娶的结缡妻子，但是，给他的感觉，却好像是陌生人一般，他想要逃离，他的脑中闪现出了穆瑾欢的面容。 她那样笑着看向他，而后就是一皱眉，好像是在生气他居然抱着别的女人，很快就走远了。 玄泷吓得顿时把皇后娘娘给从怀中推了开来，“瑾欢！” 空气突然变得静默起来。 皇后娘娘的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他就是现在抱着自己，心里还是想着穆瑾欢，他难道就那般的不待见她吗？ 抬手捂住嘴，她很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玄泷现如今竟是变成了这般的模样，他只是抱着她都觉得难受罪过吗？ “对不起，无霜，朕……” 玄泷的话又是顿在了嘴里，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皇后娘娘解说。 难道他要告诉皇后娘娘，他已经没有办法接受她了吗？那对她是何其的残忍，他不能那样做，可是，他又是做不到放弃穆瑾欢，做不到背叛穆瑾欢，即使那个女人是自己的妻子。 突然，玄泷蹲低身子抱住了自己的头，露出了一副痛苦的神情。 “陛下！您怎么了？” 皇后娘娘见此又是一阵着急，当即赶紧来到玄泷的身边，抬手想要把玄泷给扶起来，可是由于她的力道太过弱小，根本就撼不动玄泷分毫。 情急之下，皇后娘娘只好赶紧朝着外面大呼，“来人！来人！赶紧来人！传太医！” 喊完之后，又是盯着蹲在地上的玄泷，“陛下，您忍一下，很快就来人了，太医很快就来了。” 此刻，皇后娘娘的眼泪早就泛滥成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直守候在外面的欣女官突然听到皇后娘娘这着急的喊叫之后，顾不得其他赶紧跑了进来，便看到玄泷神情痛苦地倒在地上，而皇后娘娘六神无主地陪同在他的身边，泪流满面。 当下有些着急地跺了跺脚，又是跑了出去，朝着太医院的方向跑去。 她不知道屋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皇上会变成那般的模样？可是，她现在只知道的是，皇上不能出事，不能有一点的危险，不然整个黎国都是会变得大乱，百姓更是从此步入水深火热的生活当中。 秉着这一个信念，欣女官一口气跑到了太医院，顾不得说出此次前来的原因，在看到太医院正之后，就又是拉着他一起离去。 等到太医院里的其他人反映过来之后，哪里还能看见欣女官和太医院正的身影，只是在空气中徒留下太医院正惊慌的喊声。 拉着太医院正一路磕磕绊绊地来到了皇后娘娘的寝宫，欣女官这才开口，“娘娘，太医……太医……太医院正过来了。” 说完后，便朝后倒去。 第180章 旧伤发作 “欣女官！” 还好，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小宫女，及时扶住了累极了的欣女官。 她朝着小宫女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事，而后便就着小宫女的手，来到一旁的椅子上，缓缓坐下，开始缓解着疲累。 那厢被欣女官拉着一路狂奔过来的太医院正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此刻也是粗喘着气把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这才看着皇后娘娘准备跪下行礼。 “太医你先不要多礼，你赶紧看看陛下。” 皇后娘娘当即打断了太医院正的行礼，出声说道。 此刻，玄泷已经被后面闻声进来的宫人给扶到了皇后娘娘的床上，虽然已经不再痛苦地抱头，却是昏迷了过去。 太医院正闻言，当即也不敢再多加迟疑，赶紧顺着皇后娘娘的手指的方向，来到了床边，就看到玄泷躺在上面，昏迷不醒。 顾不得其他，赶紧抬手放在玄泷的腕间，凝神片刻，眉头皱得死紧，过了大概是有一盏茶的功夫，太医院正才把手拿开。 皇后娘娘见此，立即上前询问，“太医，皇上的身体怎么样？” 问完后，皇后娘娘的心里就是一阵后悔，早知道，早知道她便不那样说，是不是，皇上他就不会成为这样？ 一声幽长的叹息声响起，太医院正摇了摇头，朝着皇后娘娘的跪下去，只是，还未等他来得及开口说话，皇后娘娘便被吓得后退了一大步，竟是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娘娘！”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那些宫人们纷纷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赶紧把皇后娘娘给扶到了另一边的床上。 好在这太医院正一直都是在这里，倒也不必再次叫太医。 皇后娘娘的情况就好一些，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昏过去了而已，只需要静待一些时间，便可以自行醒过来，比较棘手的却是玄泷。 他本来就是因为那些身份不明的刺客而身受重伤，期间更是和穆瑾欢一起跌落悬崖，虽然被那燕云国五公主云竹所救，但是他身上的伤到底还是太过严重，那会儿根本就没有完全恢复，隐隐留下了一点病根儿，这会儿却是完全给显现了出来。 等到太医院正给皇后娘娘施针过后，她这才悠悠转醒，只是一睁眼又是着急要从床上坐起身，“皇上，皇上怎么样？” 一出口就是担心玄泷的话。 “娘娘，您冷静一下，皇上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旧伤发作而已，只要平日里多加注意，定然不会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太医院正的这句话，听着很简单，像是玄泷也没有什么大事，但是话里面的意思，却是要好生品味。 平日里多加注意，这对于玄泷来说，却是最难的一件事。 他身为一国之君，自是不会有很多空闲的时间，若是他是一个昏君还好，自是会想办法偷闲，但是他偏偏是那勤恳之人，想必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做出偷懒的事情。 所以，这平日里多加注意一事，对于玄泷来说，太难。 但是，皇后娘娘显然是没有听出太医院正话里面的意思，当下拍着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只要皇上没有事，那么一切都好。” 经过这一次的惊吓，皇后娘娘心里的想法又是变了变。 她觉得，玄泷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都是那会儿她把话说得太过坚决，感觉像是要玄泷在她和穆瑾欢之间必须选择一个一般。 虽然她话里面的意思是她自己想要退出，成全玄泷和穆瑾欢，但是她所做出的那个决定，却是要把玄泷和穆瑾欢置于一个被万人指点的地位。 想必，玄泷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心里觉得万分悲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时间便触动了那旧伤，硬生生地被疼晕过去。 尽管皇后娘娘心里的想法改变，但是依旧没有改变自己放弃皇后娘娘这一位置的想法。 原本，她是想着让玄泷自己去给穆瑾欢说这一件事，但是，经过刚刚发生的这件事之后，皇后娘娘已经在心底里打定主意，她来告诉穆瑾欢，并且，还是一定要穆瑾欢答应这件事。 为了玄泷，哪怕她便做一回那坏人！ 等到所有人都下去之后，皇后娘娘坐在床边看着依旧昏迷的玄泷，喃喃道：“陛下，您放心，臣妾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您为难的，那会儿，是臣妾小心眼儿了，您不要怪罪臣妾才是，臣妾会替您做到您想要的事情。” 说完后，皇后娘娘眼底的神色变得异常的坚定，显然是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打算。 她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既然，自己没有这福分，那么，又是何必再占着这位置不放呢？她大概是前世里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所以才会这辈子这样的惩罚她。 想到这里，皇后娘娘的眼角又是缓缓滑落一滴清泪，滴落在玄泷无意识颤动着的手指之上。 他的手指稍稍动了动，像是要抓住什么。 很快，玄泷便有醒来的迹象，他嘴里一直都在叫着穆瑾欢的名字，是那么的执着与深情。 免不了，皇后娘娘的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抬手细细描绘了一下玄泷的容颜，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这样的他，以后，她定是不会再看到了吧？ 徐徐起身，转过那六折屏风，径直来到她寝宫内的主殿，这里相比起她夜间休息起卧的寝室要更加的辉煌气势一些，看着也更加的符合这皇宫中人的身份。 而她身为皇后娘娘所掌管的大印，就是放在这里。 “来人！” 皇后娘娘站在书桌前，扬声喊了一声，神色不明。 不过，从她把紧紧握住的双手，便可以看出，此刻她的心里定是异常的煎熬，异常的痛苦与纠结。 本被保养得宜的双手，此刻却是青筋暴起，看着有些瘆人。 “娘娘。” 欣女官缓步走了进来，面上带了一点疑惑。 回头看了欣女官一眼，“给本宫研墨！” 第181章 平地惊雷 这时，欣女官听到皇后娘娘的话后，才看见那书桌上面竟是铺着一张空白的懿旨。 她这是要做什么？ 欣女官心里更加的疑惑。 要知道，她作为玄泷的心腹，对于这宫中的走向自是十分的清楚，可是，眼下她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需要皇后娘娘来颁发懿旨。 想到刚刚昏迷不醒的玄泷，难道皇后娘娘是要背着皇上做出什么事情吗？ 很快，欣女官又是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依着皇后娘娘对皇上的感情，她是不会做出什么不利于皇上的事情的。 不管欣女官的心里是如何的疑惑，她还是听着皇后娘娘的话，研好了墨。 “娘娘，墨好了。” 话毕，欣女官便又低头敛目，双手放在小腹前，静站在那里。 皇后娘娘也没有理会她，径直拿起桌面上的一支上好的紫木狼毫笔，在墨水里蘸了蘸，稍稍沉思了片刻，便在纸上开始挥笔。 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写了什么东西，整个屋内静谧到只能听到笔尖碰触到纸张上的声音。 欣女官依旧低头敛目站在那里，期间并没有抬头。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桌面上发出了一声很小的碰触声，是皇后娘娘把手里的狼毫笔给放了下来，她写完了。 “欣女官，把本宫的凤印取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欣女官竟是在皇后娘娘的声音里听到了一抹坚决。 等到她把凤印取出来放在皇后娘娘的手边时，目光不经意间一扫，便看到了放在那桌面之上的懿旨里面的内容，心下大惊。 吃惊之下，欣女官竟是顾不得上尊下卑，直接抬头看向了皇后娘娘，眼睛里的诧异难以掩住。 随着一声闷响，是凤印盖落在懿旨上的声音，这道懿旨，已是生效。 紧接着，那素白的柔荑拿起桌面上的懿旨，递在了欣女官的面前，“传本宫懿旨！” 说完后，有一滴眼泪顺着皇后娘娘的眼角滑落，她猛地把头扬起，又是硬生生地把剩余的泪水逼了回去。 欣女官心下迟疑，迟迟没有接过懿旨，不料却是换来皇后娘娘的一声呵斥。 “欣女官，你还在等什么！” 声音有些嘶哑，似乎在极力忍着什么，听着令人无端生出悲意。 见此，欣女官只好伸手接过懿旨，对着皇后娘娘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捧着手里的懿旨，宛若千斤便沉重，压得欣女官行走有些困难。 尽管如此，她还是一直都走到了宫外，把懿旨上的内容，传达给了那些大臣们。 “奉皇后娘娘懿旨，但凡四品之上的官员，家中有年逾二八，且尚未婚配的女子，皆入宫参加选秀，钦此。” 这道懿旨一出，立刻引起了前朝后院中的轰动。 这自从玄泷登基以来，所谓是风调雨顺，他各方面都是做的很好，可圈可点，唯独这后宫独有皇后娘娘一人，且膝下并无子嗣，导致玄泷也是膝下空无一人，这也是这些大臣们比较着急的事情。 黎国发展迅速和美固然很好，可也是需要继承人，所以他们多次上奏希望玄泷能广纳后宫，可是这样的奏折都是被玄泷给压住不发，根本就不加与理会。 久而久之，这些大臣们也只好放弃劝说，开始把目光盯着皇后娘娘的肚子，希望皇后娘娘能争点气，一举可以为黎国诞下继承人。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皇后娘娘居然颁发了这样一道懿旨，简直就是平地惊雷。 见此，这些大臣们自是赶紧去把这大好的消息告诉自家的夫人，让其开始给女儿准备衣服之类的所需物品。 要知道，皇后娘娘现如今没有孩子，所以，只要他们的女儿进宫去，一旦在皇后娘娘之生下孩子，若是个皇子，把便极有可能是黎国未来的太子，若是公主也无妨，毕竟玄泷膝下还是没有一个孩子，照样受宠爱。 这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 那些家中没有适龄的女儿的大臣们，也是不愿意放过这一次机会，开始在族中挑选适龄的女子认到自己的膝下，也是想要去掺和一脚。 一时间，整个上京都开始躁动起来。 等到玄泷醒过来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是得知了这个消息，想要撤回也是没有了办法。 他看了看皇后娘娘，有些无奈，又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反倒是皇后娘娘见此，面色淡然道：“陛下，您何必烦扰，这样一来，穆姑娘便也是在这选秀之中的人选，到时候，你若是没有其他看得入眼的女子，把便单单把穆姑娘纳入宫中便可，等到穆姑娘生下个一子半女的，臣妾自是会请贤让位。” 说到这里，皇后娘娘的眼睛里出现了一抹释然。 “这样一来，也是会名正言顺一些，臣妾也是可以安心地在宫中给您祈福。” 皇后娘娘竟然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她居然是想着等穆瑾欢做了皇后娘娘之后，她自己便出家为尼，在这宫中为玄泷祈福念佛！ 这玄泷果真是在皇后娘娘的心里占据的地位不浅，她明明已是死了心，但是被玄泷的一次昏迷，便改变了自己的想法，硬生生地做出了这样的一个决定。 她实在是爱惨了玄泷，是一个可怜的人。 “无霜……你又何苦呢？” 玄泷的眼角有些湿润，很是动容。 他是喜欢穆瑾欢，是非穆瑾欢不可，可是，怎么都不能让自己的结发妻子做出这样的一个让步。 皇后娘娘闻言，只是露出一抹笑，看向玄泷，神情不悲不喜，“陛下，只要您幸福了，臣妾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眼睛里的释然，看得玄泷心下更是发痛。 他到底是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凌无霜这样的看待，得到她这样的爱意。 现在，懿旨已是下发，也不知道穆瑾欢知道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想到这里，玄泷又是自嘲一笑，隐隐有些害怕，害怕到头来，惹得两个女子的伤心，他却是没能如一人所愿。 第182章 暗含讽刺 只希望穆瑾欢她不要辜负了这一番苦心就好。 玄泷在心里幽幽叹息一声，伸手揽住了皇后娘娘，心里有些茫然，也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这边，穆瑾欢在接到这样的懿旨之后，眼底第一反应便是疑惑，怀疑这一切都是玄泷在背后操作。 她今日里才是刚刚和皇后娘娘达成一致的意思，况且，依着皇后娘娘的神色来看，穆瑾欢并不认为她会想让自己进宫，所以，这件事，定然是玄泷的主意。 想到这里，穆瑾欢一阵恼怒，感觉自己好像是没有得到玄泷的尊重一般，素白的柔荑也是紧紧握住，想要去找玄泷说个明白。 她刚走到门口，就又是顿了下来，想到自己的额头上还有伤。 抬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穆瑾欢又是缓步退了回去。 她不能着急，不能乱了阵脚，她要等到过一段时间再去找玄泷。 反正，距离秀女进宫的时日尚早，她还是有一定的缓冲时间。 接下来，穆瑾欢压制住自己心里的焦躁不安，在家中休养了三天，眼看着额头上的痕迹快要看不出来后，这才准备进宫去找玄泷。 可是，没等她走出府门，便又是遇到了安连生。 自从那日进宫的途中遇见过他后，穆瑾欢便再也没有见过他，本以为安连生因着她的冷眼相待而知难而退，谁知，他居然会再次找上门来。 “穆姑娘，别来无恙啊！” 安连生笑若春风，看着穆瑾欢的眼睛里有些微微的兴趣。 只是，他的身子似乎又是变得不好了些，就这样一句话的功夫，竟又是抬手捂了一下嘴唇咳嗽了几声，面色很快又是开始泛红。 “让穆姑娘见笑了，我这破败的身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一刻的安连生，突然之间被一股黯淡的悲寂之色给笼罩。 若是前一世的穆瑾欢，此刻定是会心生怜意，出口温声安抚他。 可惜，站在安连生面前的是重活了一世的穆瑾欢，是看透了那红尘中悲惨一事的穆瑾欢，她的心早已变得麻木，非是必要的人或者事，一般是轻易不能使她有其他的情绪。 “安公子不必如此，想来你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语气淡然生疏，这样的场面话，不管是谁，都是会说几句。 当然，听的人自是不会放在心上，自是不会当真。 眼底闪过一抹黯然之色，安连生在心里自嘲一笑，忍不住感慨，这穆瑾欢可真是冷血无情啊，只是，他似乎更加的对她感兴趣了。 不过，这穆瑾欢显然和他以前遇见的那些女子不同，若是一般的女子，见到他这副模样，不说立刻上前温声安抚，便是心里也是会有所触动才是。 但是这样的情况，似乎在穆瑾欢的身上并不会发生一般，也不知，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事情，竟是会变成这样？ 不得不说，在某一程度上，安连生真相了。 可惜，纵是他想破脑袋，也是不会想到这穆瑾欢居然是活了两世之久的人。 抬手有些无奈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的鼻尖，稍稍缓解了尴尬，而后又是神情自然地看着穆瑾欢。 “不知穆姑娘这是要去往何处？” 丝毫没有一点的不自在之意。 这安连生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这样的行为已经是有些失礼了。 眼下，他和穆瑾欢之间的关系，也仅仅是因为他是穆瑾欢爷爷的弟子而已，仅此而已，除此之外，他们便再无联系。 对于这询问一个女子，还是未出阁的女子的行踪，似乎，并不应该是安连生这一个外男可以做的事情。 “安公子以前可是在塞外居住？” 穆瑾欢稍稍有些恼怒地看向安连生，话里面的意思也是带了点不客气。 塞外，那是一个小国聚众的地方，那里的人们不服礼教，野蛮难训，简直就是不讲礼数之人的代表。 这一句话，穆瑾欢看似是在询问安连生以前在哪居住，实则是在讽刺他的没有礼貌。 穆瑾欢话里面的意思很是浅显，一般人自是可以听得懂，若是知趣的人，自是会就此离开。 可是这安连生好像是没有听懂穆瑾欢话里面的讽刺一般，还当真极为认真地回答了穆瑾欢的问话。 “安某以往并不是在那塞外居住，倒是一直都是在那江南之乡久居，那可真是个好地方啊！想曾经……” 可惜，没等安连生感慨自己的曾经，就被穆瑾欢给打断了话。 “瑾欢对于安公子的曾经并不感兴趣，瑾欢还有事，便不打扰安公子的雅兴了，告辞。” 说完后，穆瑾欢便准备转身离开。 谁知，还未等她转过身，她的胳膊就被安连生给拉住。 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力量，虽然并不是很有力，可是依旧是不可忽视，他的体温似乎很低，低到穆瑾欢几乎可以感受到那一丝的凉意。 眼底再次被愤怒蔓延，低头看了一眼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指节分明，只是异常的白皙，竟是比起她的手来，也是不让分毫，甚至是更胜一筹。 “放手！” 语气有些冷然，声音也是缓缓提高，眉头更是隐隐开始竖起，穆瑾欢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她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竟是比起那云少宸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此，安连生这才放开了自己的手，只是面上依旧是带着温润的笑。 “穆姑娘，你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呢？” 说完后，又是担心穆瑾欢会不认账一般，接着又是补充了一句，“对了，刚刚安某可是回答了穆姑娘的问题，现在，自然是轮到穆姑娘来回答安某的问题了，更何况，还是安某先前提问。” 说着，安连生便露出一副大度之色，好像是刚刚他先回答穆瑾欢的问题，是他因着穆瑾欢是一介女子，便可以让着她一般。 不得不说，这一刻，安连生的行为，已是彻底惹怒了穆瑾欢。 当下，穆瑾欢也停下了脚步。 第183章 厚颜无耻 穆瑾欢转过头，用异样的眼光看来安连生一眼。 “想必安公子是听不懂人言吧？” 这是穆瑾欢极少数的情况下说出的无礼话语，更是极少数的讽刺人。 以前，纵是被那些人那样的对待，她也仅仅是记在心里，等待着一个报复的时机。 眼下，穆瑾欢的所有不耐，都已经明明确确地表现在面上，并不担心安连生会就此恼怒什么的。 她本以为，自己这样的言语，安连生定然会生气，就算不生气，想必心情也是好不到哪里去，定是会就此拂袖离开。 岂知，她竟是低估了这安连生的脸皮，更是低估了他的好脾气。 对于穆瑾欢这已经是相当无礼的话语，安连生也只是笑了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还极为认真地又是把这当成了穆瑾欢问他的问题。 当下有些疑惑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举手投足之间，甚是风光月霁。 清浅的笑声从那淡色的唇间滑出，黑亮的眼眸里，是浓浓的笑意。 他就那样地看着穆瑾欢，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周身上下，都是满满的包容。 “人言？嗯……安某有时候，确实是听不懂那人言，也大概是安某天生蠢笨吧。” 安连生的眉头轻轻蹙起，颇为懊恼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又是缓缓叹息了一声，神情里带着点幽怨地看向了穆瑾欢。 “想必穆姑娘你也是这样看待连生的吧？” 很快，他的自称从安某便转换到了连生，看向穆瑾欢的眼神里的趣味，更是变得醒目起来。 直觉告诉穆瑾欢，这个安连生绝对不像是表面上看到的这样简单。 不过想想也是，能成为自己爷爷的弟子，又是能简单到哪里去呢？她也是有些太过天真了，还是不够老练啊！ 最后，穆瑾欢看了安连生一眼，发觉自己根本就不是这安连生的对手后，转身离开，彻底把安连生给无视。 对于这种脸皮厚到一定程度的人，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和他相处，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出手打人。 这一次，安连生倒没再出手阻拦穆瑾欢的脚步，只是依旧用那满含趣味的眼睛看着穆瑾欢，嘴角的笑意，经久不散。 本来穆瑾欢在自己转身离开的时候，一只手便紧紧攥着，想着一会儿若是安连生胆敢再次阻拦自己的脚步，那么，她便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定然是要狠狠地他一下子。 哪知，一直到她走到了相府的门口，都是没有遇到自己所想象中的情况，心下不由得有些疑惑，脚下的步伐便稍稍停顿了一下，而后又是恢复自如。 尽管心里感觉到很是奇怪，但是穆瑾欢依旧是忍着好奇没有回过头去看安连生，她怕再次被他给黏上。 很快，穆瑾欢的身影就消失在安连生的视线里，直到连一片衣角都是看不到后，安连生面上的笑容才缓缓消退，转变成一副清明的模样，径直朝着穆霖的书房走去。 他眼底的神色变得有些坚定，脚下的步伐也是异常的果断。 这时的他，看上去才像是一个将军的后人，只是除了那依旧有些异常的唇色之外，其余一切皆都是刚毅有力。 这边穆瑾欢来到皇宫之后，玄泷便早已得知消息。 他有些忐忑地在御书房内来回走动，两只手更是紧紧相握，显然是心里异常的紧张。 他在害怕，在担心。 他不知道穆瑾欢此次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更是不知道穆瑾欢对于那道懿旨的反应如何？ 或许穆瑾欢会妥协，或许她会闹脾气，或许她更是会进宫来找他生气。 玄泷唯独不想看到她的拒绝，也从来都是避免自己想到这上面去。 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后，玄泷吓得赶紧咳嗽了一下，努力使自己面上的神色看起来自然一些。 “进来。” 他的声音里带了一点他自己都是没有察觉到的轻快，眼睛里的神色也是缓和了许多。 “陛下，穆姑娘求见。” 玄泷贴身的太监低头回禀道。 抬起手，刚准备连生说传她进来，可是，玄泷的手伸到一半，又是猛地顿了下来，他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能做出那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努力按捺住内心里的焦躁，缓声说道：“传。” 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那太监心里微微有些疑惑，想要抬头打量玄泷的面色，又是担心会被玄泷发现，从而给自己招惹到灾祸，最后也只是恭敬地后退出去。 对于玄泷对穆瑾欢的感情，别人先不说，单是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心里最是清楚不过。 这陛下，只要一听到关于穆瑾欢的事情，那眼睛里的神色都是变得不同，声音里更是带着点飞扬。 只是，他们不明白这陛下和穆瑾欢之间到底是在想什么，明明彼此有意，却是迟迟不肯在一起。 这太监来到穆瑾欢的身前，赶紧敛下所有的心思，对着穆瑾欢低头敛目地说道： “穆姑娘，陛下传您进去呢！。” 说完后，太监对着穆瑾欢讨好一笑，欠身侧步做出一个请进的手势，看着穆瑾欢。 显然是因为玄泷对穆瑾欢的不同寻常，使得他们在面对穆瑾欢的时候，也是各种的曲意讨好。 朝着太监颔了颔首，稳了稳心神，穆瑾欢抬步朝着御书房走了进去。 甫一进去，一股淡淡的龙涎香便迎面而来，使得穆瑾欢有些微微的恍惚，她好像又是记起了她和玄泷在被云竹所救的那几天的场景。 那样没有这身份束缚的生活，真的很是美好。 很快，这熟悉的香味过后，又是一股浓浓的笔墨气息，使得穆瑾欢很快缓过神来。 她快速地扫视了玄泷一眼，但是因着玄泷是坐在书桌前批阅奏折，所以穆瑾欢根本就看不出他的神色如何，因此只能缓缓朝着玄泷跪下。 “瑾欢见过陛下，陛下金安。” 想到自己的来意，穆瑾欢的声音变得有些异常。 第184章 卑微乞求 本来玄泷在听到穆瑾欢进来后，心里便越发的紧张与忐忑，但是都被他给极力压下，他开始端坐在书桌前，装作极是认真批阅奏章的模样，一直等待着穆瑾欢的开口。 哪知，穆瑾欢居然率先冲着他跪了下去。 玄泷记得自己以前，不止一次地告诉过穆瑾欢，让她在自己的面前不必多礼。 “瑾欢，你这是作何？我不是给你说过，不必在我的面前多礼吗？” 说着，玄泷便赶紧起身来到了穆瑾欢的身边，当即要弯腰把穆瑾欢给扶起来。 为了穆瑾欢不在他的面前多礼拘谨，他平日里都是不会对着穆瑾欢自称为朕，就是担心她会因此而疏远自己，却是不想，她现在还是成为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模样。 想到这里，玄泷的心下微微一痛，更是难受。 难道，她这是来拒绝他的吗？ 岂知，穆瑾欢接下来的动作更加的让玄泷难过，更加的让他心里刺痛。 穆瑾欢看到伸在自己面前的大手后，心里不是没有动容，可是，随后她又是想到了皇后娘娘，想到了自己上一世那悲惨的结局，心里又是一硬，咬了咬牙，对着玄泷又是磕了一头。 “陛下折煞臣女了，您贵为九五之尊，就是借给臣女十个胆子，也是不敢在您的面前放肆，更是不敢劳烦您。” 说罢，便一直以头点地，不肯看向玄泷。 她在用自己的方法，无声拒绝玄泷。 “瑾欢，你……” 玄泷的眼眶都开始发红，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抬手指了指穆瑾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穆瑾欢依旧是沉默地跪在那里，玄泷不发话，她便不起来的架势。 见此，玄泷开始苦笑，“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声好之后，玄泷面上的神色也是恢复了原样。 这一刻，玄泷端起了架子，面色威严地看着穆瑾欢，沉声道： “起来吧。” 说完后，轻轻拂了一下衣袖，转身又是坐到了自己刚刚的位置之上。 “不知瑾欢此次进宫可是有何要事？你且说与朕来听听，瑾欢你作为老丞相唯一的孙女，纵然是什么难事，朕也是定然会为瑾欢你解决的。” 嘴上这样说着，玄泷的心里却是早已痛得难以呼吸。 他的眼眶依旧有些发红，却仍然在极力忍受。 见此，穆瑾欢这才起身看向了玄泷，在看到他那微红的眼眶后，穆瑾欢的眼眶也是忍不住微缩了一下，心里隐隐有些自责，有些难受。 可是，她若是不这般做，便不会斩断玄泷心中的念想。 对于她和玄泷之间的种种，穆瑾欢想过很多，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和他在一起，一起在这深宫之中白头偕老。 他是帝王，或许现在他的心里想着念着的都是她，可是以后呢？ 以后定然是有更多鲜活的女子出现，她们年轻，她们青春，她们可爱，或多或少，总是会有人吸引到玄泷的目光。 而那时候，她也是早已变得韶华不再，年老而色衰，那样的她，可是否还可以一直霸占着他的宠爱？ 穆瑾欢迟疑了，她害怕了，她心中的那抹勇敢，早已在前一世的深宫中，被玄洺给折腾的一干二净，她没有勇气再经历一次那样悲痛的结局。 “陛下所言可是当真？” 穆瑾欢抬头看向玄泷，眼睛里的神色极为认真。 见此，玄泷面上的神色变得沉重起来，他有些复杂地看着穆瑾欢，似乎是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会这样说。 微微翕动了一下嘴唇，玄泷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向穆瑾欢，“当真，朕自是一言九鼎。” 这一瞬间，玄泷似乎是和穆瑾欢杠上了一般，他倒是要看看，穆瑾欢是否会说出那个要求来？ 微微低垂了一下眼眸，再次抬头看向玄泷，穆瑾欢眼睛里面的神色变得更加的坚定。 “那瑾欢便请求陛下收回让瑾欢入宫当选秀女的成命。” 她终还是把这话说了出来。 玄泷有些难受地闭了闭眼睛，而后又是张开眼睛看向穆瑾欢。 这一刻，玄泷刚刚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持，全部都土崩瓦解。 “瑾欢你当真这般的厌恶我吗？” 他忍不住再次起身，来到了穆瑾欢的身边，神情悲痛地看着穆瑾欢，沉声问道。 “陛下慎言！” 穆瑾欢对此却又是厉声回绝，根本就不接玄泷的话，她利用这礼数来作为自己的盾牌，阻挡着玄泷的质问，阻挡着玄泷的注视。 说罢，穆瑾欢又是朝着玄泷跪下，“求陛下成全！” 成全，她用了成全这一个词语，更像是一把尖锐的刺刀，深深地扎进了玄泷的心里。 玄泷看着眼下这油盐不进的穆瑾欢，心里也是隐隐出现了一股愤怒，一股自己真心被人践踏后的愤怒，张了张嘴，也是准备开口和穆瑾欢赌气，准备所谓的‘成全’她。 可是，话到嘴边，又是被他给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不忍，也不敢。 玄泷害怕，在自己和她赌气过后，那便是真正的失去了她，真正地失去了和她在一起的机会。 “瑾欢，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所以才会惹得你这样做，你说来，我改，我一定会改正，你不要这样坚决地拒绝我，好不好？” 玄泷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低声下气过，从来都没有。 可是今天，他竟是对着穆瑾欢这样做了。 他在以一个九五之尊的身份，对着一个女人来乞求，说出去，只怕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 穆瑾欢的眼角有些湿润，对此，她也很是感动，心里有些动容，好几次，她都是险些出声应下了玄泷，可是，每当这时，她都是会记起自己前一世那悲惨的死状。 她又是很了很心，抬手推了一下玄泷，没有说话。 直到玄泷又一次带有乞求姿态地问了句，“好不好？” 穆瑾欢才终于回过头，看向了玄泷，眼睛里出现了一抹挣扎，嘴唇翕动了几下，眼眸低垂了下去。 第185章 为何逼我 穆瑾欢缓缓抬起手，把玄泷给推开。 “对不起，陛下，瑾欢无德无能，当不起陛下的厚爱，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说完后，穆瑾欢偏过了头，不再看向玄泷，眼睛里也是有些湿润，眼角渐渐开始发红。 这一刻，她的心也是在作痛。 面对这样的他，她的心又何尝不是在滴血呢？可是她怕，她怕自己又是会重蹈覆辙那前一世痛苦，她更是不能伤害了那个无辜善良的女子。 他们之间，有着太多的隔阂，而且还是无论如何都消除不了的隔阂。 所以，他们只能望着彼此，可以做知心的朋友，更是可以做把酒言欢的知己，唯独，做不成恋人。 “为什么？” 玄泷红着眼睛看向穆瑾欢，声音里满是质问。 穆瑾欢依旧低着头，不肯说话。 突然，穆瑾欢的下颌处传来一阵痛意，接着她的头便被玄泷给高高抬起，迫使她看向他。 “为何？瑾欢，你为何要这样待我？” 玄泷把头稍稍朝着穆瑾欢靠近，近到他的鼻尖几乎可以碰触到穆瑾欢的脸颊，温热的气息打在穆瑾欢的面容上，拿处很快就泛起了一抹红晕。 “陛下，请自重！” 抬手，用力把玄泷的手给拨落，眼睛里带着恼怒与羞怯，极为坚定地看着玄泷，眉眼间泛起一抹冷然。 “呵呵呵…………自重？朕就要失去朕最新爱的女子了，朕还要自重做什么？” 突然间，玄泷的神情变得有些癫狂，显然是接受不了穆瑾欢的冷漠无情。 他自嘲着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又是看向了穆瑾欢，用那眼角处还微微湿润的眼睛看着穆瑾欢，眼神里有着浓浓的审视，“瑾欢，你告诉我，我还要这自重做什么？啊？你告诉我啊！” 说着，他又是把手放在了穆瑾欢的肩膀上，一副势必要穆瑾欢回答他的姿态。 “陛下，您失态了。” 对于玄泷的一再质问，他的频频失态，穆瑾欢看起来，依旧是那般的冷然，好似对着这样的玄泷，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动容一般。 她抬手又是把玄泷的手给拨落下来，向后退了几步，站定在一个距离玄泷稍稍有些远的地方，看着玄泷，“臣女已是把自己的来意告知了陛下，而陛下刚刚也是做出了承诺，想必依着陛下这一言九鼎的脾性，定然是会答应臣女吧？” 最后一句话，穆瑾欢虽是用着疑问的字词，但是说出来的却是肯定的口吻。 而后，又是没有理会玄泷看起来痛苦的神情，穆瑾欢接着又是对着玄泷行了一礼，“臣女便在此先谢过陛下的大恩，臣女告退。” 说罢，穆瑾欢便准备转身离开，只是当她的手刚刚放在门上时，她的腰身就是一紧，而后就是被带进了一个熟悉且陌生的怀抱中。 “瑾欢，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 玄泷的声音里满是卑微地乞求，声音也是异常的虚弱。 紧接着，穆瑾欢就是感觉到自己的脖颈间有一股湿意，有些温热，而后玄泷就是把自己的头抵在了她的耳朵边，发出痛苦的喘息声。 这一刻，穆瑾欢终是忍不住，缓缓转过了身，她的手回抱住了玄泷，眼角的泪水也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先是无声地流泪，接着就是小声啜泣，而后便好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开始嚎啕大哭。 穆瑾欢哭得很伤心，哭得很委屈，更多的是无奈。 “你为……为什么……什么……要逼我？为什么……” 她一边哭着，一边嘴里喃喃着这样的话。 逼她？是了，就是在逼她。 明明知道，他们之间是没有可能，可是，他还是要做出这副模样来，不是在逼她是在做什么？ 可惜，穆瑾欢心里的担心，玄泷并不知晓，他自是不能理解到穆瑾欢的痛苦，不能理解到穆瑾欢的担忧。 感受到穆瑾欢突然之间软化下来的态度，玄泷心中大喜，面上也相继表现了出来。 玄泷猛然把头抬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穆瑾欢，不敢相信上一刻还是对着他那般决绝的人儿，这一刻竟是主动投身于他的怀抱，简直就像是做梦一般。 当即更是伸手把穆瑾欢给揽得更紧，好像是什么宝贝失而复得一般，“瑾欢，我的瑾欢……” 他的眼角还是有些泛红，还有刚刚流下未来得及擦拭的泪痕。 先前玄泷只是沉浸于穆瑾欢突然软化态度的喜悦当中，而后才是注意到穆瑾欢的哭诉。 逼她？他是在逼她吗？ 心里更加的疑惑。 他知道，他一直都是知道，她也是对他有心的，可是，他又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一直躲避着他。 现在，他好像是快要触碰到了这个真相的边缘了，当下来不及说些什么，又是抬手把穆瑾欢的下颌抬了起来，让她看着自己，“瑾欢，你是在担心着什么吗？” 看到穆瑾欢那张泪颜，玄泷的心里又是一痛，终是忍不住低头吻了过去。 “不要哭，不要担心，有我，一切都有我……” 双手轻轻地捧着穆瑾欢的下颌，好像是捧着什么最为珍贵的宝物一般，玄泷的神情看着极为小心翼翼，眼睛里甚至是满满的虔诚，他的唇瓣轻柔地触碰着穆瑾欢的面颊，轻轻地把那湿意给蹭干。 过后，又是把穆瑾欢给揽在怀里，喟叹了一声，又是把头埋在穆瑾欢的发间，嗅了嗅那清香的味道，喃喃道：“我的瑾欢。” 而此刻，被玄泷如此温柔对待的穆瑾欢，也是缓缓平静了下来，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他的温柔，听到他的呢喃声就在自己的耳边后，心里是又甜又苦。 忍不住伸手紧紧抓住玄泷胸口处的衣服，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拒绝玄泷。 有些贪恋地把头往玄泷的怀中又是挤了挤，嗅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穆瑾欢又是缓缓闭了闭眼睛，终还是咬了咬牙，再次抬头看向了玄泷。 第186章 不再相信 “玄泷，求你放过我吧！” 眼角尚未完全干涸的泪水，又是很快流了下来。 这一次，穆瑾欢直接喊了玄泷的名字，也没再自称为臣女，她是认真的。 “瑾欢……” 有些不敢相信地把穆瑾欢轻轻放开，玄泷后退了一小步，看着穆瑾欢，嘴唇又是开始翕动了几下。 他不明白，明明她已经不是投入他的怀抱了吗？她不是已经答应了他吗？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又是变成了这样？ “玄泷，我不能答应你，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不能……” 穆瑾欢一边哭着对玄泷说话，一边摇着头，那晶莹的泪珠儿随着她的动作开始四散开来，大多数都是飞溅在了玄泷的脚下，衣摆上。 而玄泷好像是又是被这眼泪给烫着了一般，飞快地后退了几步，紧接着，又是在看到穆瑾欢的泪颜后，忍不住再次上前，想要把穆瑾欢给再次揽进怀里。 岂知，这一次，穆瑾欢主动抬手阻挡住了玄泷的行动，不肯让玄泷再近前一步。 “我们不能的……不能的……” 她的嘴上只是重复着这样的话，不肯轻易妥协。 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呼吸也好像是要停止了一般。 玄泷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把眼睛睁开，看向穆瑾欢，眼睛里有着认真，“瑾欢，是不是无霜？是不是？” 他以为，穆瑾欢单是因为皇后娘娘而不愿意入宫，所以当下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听到玄泷提起皇后娘娘，穆瑾欢的呼吸稍稍一窒，很快就是摇了摇头。 怎么会单单是因为那个善良的女子呢？更多的还是她自己心里的结，这恐怕，在今生内都是不能解开了…… 想到这里，穆瑾欢的神色变得暗淡下去，她的头稍稍低垂着，看不清眼底的神色，只能看见那如羽翼一般的睫毛，时不时地轻轻忽闪一下，撩动着玄泷的内心深处。 可是，她这样的行为，却在玄泷看来，就是因为皇后娘娘，他的眼睛里出现了一抹挣扎，心底里闪过一阵愧疚，但是在看到距离自己不远处的穆瑾欢后，玄泷咬了咬牙说道： “瑾欢，无霜那里并不介意的，她……她甚至还愿意把皇后之位让出来……” 玄泷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心里有着浓浓的愧疚感，可是，这所有的事情，在面对和穆瑾欢在一起的事情面前，就都又不算什么。 只要，只要能和穆瑾欢在一起，玄泷他全部都是心甘情愿的。 听到玄泷的话后，穆瑾欢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玄泷，眼睛里有着满满的失望，好像是在失望自己看错了人一般，她没有想到，玄泷居然会这般地逼迫皇后娘娘，这样的他，和那玄洺又是有什么区别？ 当下，穆瑾欢在心里更是认定不能和玄泷在一起。 他现在是心里有着自己，念着自己，所以便是想着把一切都是放在自己的面前，可是看他那以往的女人，竟是被这般的无情对待，穆瑾欢心里突然有些害怕玄泷。 她这样想着，面上便也做出了相应的表情。 玄泷哪里还不明白她这是误会了自己，当即开口解释：“瑾欢，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逼迫无霜，没有……” 他摇了摇头，又是害怕穆瑾欢依旧不肯相信自己，更是上前几步，伸手抓住了穆瑾欢的胳膊，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玄泷的面上满是焦急，显然是担心穆瑾欢会不相信他。 果然，穆瑾欢在听了玄泷的话后，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皇后娘娘自己愿意的？她怎么可能会相信？ 那样一个爱他的女子，怎么可能会主动放弃这皇后娘娘之位？况且，若是她穆瑾欢今日答应了玄泷，日后又是要别人怎么看她？他难道就是从来都没有为她着想过吗？ 这一刻，穆瑾欢越发地觉得玄泷和玄洺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自私，只顾着自己的想法，从来都是不会顾忌别人会怎么样。 “若是我答应了你，你可是有想过日后别人是会如何的看我？你又是会如何安置皇后娘娘？” 面上有着淡淡的嘲讽，但是穆瑾欢还是在心里有些不敢相信，想要给玄泷一个辩解的机会，让她知道，自己是没有看走眼，没有看错人的。 可惜，眼下的玄泷满心里都是穆瑾欢的嘲讽之色，哪里还能分辨得出此刻穆瑾欢的真正用意，只是以为她准备答应他。 “瑾欢，无霜她说过的，她以后会离开的，只待你生下孩儿，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把皇后之位让给你，真的，无霜真的是这样说的。” 说到这里，玄泷又是停顿了一下，而后面上的神色也是稍稍变得灰暗了些，接着说道： “至于无霜，她，她自己说是要出家……” 说到最后，玄泷都有些难以启齿，可是，为了能让穆瑾欢答应他，他还是说出了口。 出家？那样一个正是韶华流年的女子，他居然让她出家？他怎么这么狠心，这么无情？ 穆瑾欢看向玄泷的眼神不再有希望，只剩下满满的失望与悲痛，她终还是看走眼了不是吗？不过，好在她还没有进宫，这一切都还是来得及的。 还有那孩子，他可是知道，皇后娘娘这一直以来都是被人给下了药？他就不想想，皇后娘娘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又该是何等的绝望难过？ 皇后娘娘和他夫妻这般年来，竟还是不能把他的心捂热吗？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若是她当真答应了他，以后是不是也会和现如今皇后娘娘一般的遭遇？那么，她又是和前一世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穆瑾欢也不再和玄泷多言，当下摇了摇头，看向玄泷，“陛下，您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太失望了……” 说完后，便没再理会玄泷，当即转身离开。 反正，她已是在心底里打定主意，绝对不会进宫，更不会当这什么皇后娘娘。 “穆瑾欢！” 第187章 为她挽发 突然，玄泷大叫着猛扑向穆瑾欢，把她给紧紧揽在怀里，“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你到底要我如何做，你才是可以相信我呢？啊？你说话啊！” 声音中带着歇斯底里，玄泷的神情也是看着异常的癫狂，眼睛里更是满含疯狂。 “瑾欢，你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对不对？你说出来，我来想办法，一定是会有办法的，一定会的……” 突然之间，玄泷的神情开始变得异常起来。 穆瑾欢的肩膀被玄泷紧紧握在手里，开始剧烈地摇动着，他的眼睛里的疯狂，更像是要把穆瑾欢给摇散架一般。 很快，他又是把穆瑾欢给紧紧地揽在怀里，嘴里喃喃道：“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不会的……” 终于，穆瑾欢有了一丝反应。 她抬手轻轻搭在玄泷的肩膀上，开始一点点地把他往外推，一点点地用力，眼泪也是一颗颗地滚落下来。 “陛下，您冷静一点，你不要这样！” 穆瑾欢的牙关紧咬，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刚刚，她已经失控了一回，给玄泷造成了她会答应他的假象，这是她的错，但是，以后都是不会了。 谁知，就在穆瑾欢把玄泷给推开之后，他竟是开始拽着穆瑾欢的手，拉着她往门口走去。 “瑾欢，走，我们去找无霜，问她这一切到底是谁的主意？那真的不是我提出来的，真的不是我，瑾欢你要相信我，我们这就去问问无霜，好不好？” 他嘴上这样问着，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一点点的放缓，眼看着穆瑾欢就要被他给拉到了门口，顿时大急起来。 眼下在御书房内，里面只有她和玄泷两个人，就是有什么话，也是不会被外面的人给看到和听到，若是她这般的模样被外面的人给看见，还不知道要被传说成什么样子，她又是该如何去见人？ 最主要的是，别人又是会如何看玄泷？ 说他强迫重臣的孙女？还是，说他荒淫无道？ 这些，都不是一个好的话语，她不能让他背上这样一个名声。 “玄泷！你冷静一下！” 这样想着，穆瑾欢便使出浑身的劲儿，开始拉住玄泷，不肯随着他再向前一步。 可惜，此刻的玄泷满心里都是想着让穆瑾欢相信自己，一定是要带着她去找皇后娘娘来证明他的清白，手上的力道没有一点点的减少，反而又是用了点力。 身为一个弱女子，穆瑾欢自然是不敌玄泷的力气，很快就是被他给拉到了门边，只要一抬手，他便可以把门给打开。 最后，穆瑾欢咬了咬牙，无奈之下一把揽住了玄泷的腰身，对着他伸出去要开门的胳膊就是咬了一口。 她用的力气很大，所以，很快她的嘴里就是传来了一阵铁锈味，开始缓缓蔓延在自己的口中。 终于，玄泷才算是恢复了清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看着头发有些凌乱的穆瑾欢，此刻正紧紧咬着他的胳膊，面上不仅仅没有一点点的生气，反而还露出一抹欣喜之色。 就在穆瑾欢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之后，缓缓放开了玄泷，他竟是又把自己的另外一只胳膊递了过去。 “瑾欢，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来，你消消气。” 眉眼间是满满的认真。 有些嫌弃地把玄泷的胳膊给推开，穆瑾欢侧了侧头，很快就是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处落下一缕头发，应该是刚刚和玄泷在拉扯之间散落下来的头发。 她有些恼怒地抬手把头发挽在耳后，可是，没等她转过头看向玄泷，那缕头发就好像是在和穆瑾欢作对一般，又是滑落了下来，粘在了她的唇角。 这一次，没等穆瑾欢自己去伸手把头发拿开，一只大手便抢先伸在了穆瑾欢的脸颊边上，动作极尽轻柔地把那缕头发给拿开，仔细别在穆瑾欢的脑后。 而后，玄泷又是看了看穆瑾欢的头发，稍稍有些蹙眉，眼睛里有抹愧疚之色一闪而过，很快他又是抬手取下了穆瑾欢头上的一根发簪，动作轻柔地给她把头发挽好。 最后，玄泷还缓缓后退了几步，仔细打量穆瑾欢，看着没有一点点的凌乱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睛里的温柔，是如何都掩饰不住的。 期间，穆瑾欢一直都是低着头，并没有抬头看向玄泷，她怕自己一旦抬头，就又是会暴露自己的情绪，给玄泷一个以为她会答应的错觉。 她更是害怕，害怕自己此刻眼睛里的贪恋会被玄泷给看得一清二楚，害怕自己会就此狠不下心来拒绝他。 过了半响，穆瑾欢在心里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看向玄泷，眼睛里恢复一片清明，又是和刚刚那会儿进宫一般无二，除了眼角处的微微泛红。 “陛下……” 她一张口，又是准备和玄泷说话。 不想，玄泷在听到她的这个称呼后，眼睛里闪过一抹不满，抬手直接挡住了穆瑾欢的嘴唇，不肯给她说下去的机会，显然是不愿意听她如此的见外。 “瑾欢，我说过，你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你对着我不必有那些虚礼。” 说到这里，玄泷稍稍停顿了一下，他把头朝着门口的方向偏了偏，像是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很快就又是转过头，看向了穆瑾欢，接着说道： “若是，你还是如此地见外，那么，我可是要惩罚你了。” 说完，玄泷的头朝着穆瑾欢靠拢了过来，他的手也是直接搭在穆瑾欢的肩膀上，固定住她的头，在穆瑾欢的额头上轻轻一碰，很快就又是移了开来。 他的动作很轻，很浅，清浅到穆瑾欢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一个错觉，那微微有些冰凉的一触即逝的感觉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一直在自己额头上弥久不散的感觉，告诉穆瑾欢，刚刚那个不是她的错觉，是玄泷刚刚真的吻了她的额头。 他那般小心翼翼地吻了她的额头，没有给她一个反抗的机会。 第188章 荒诞离奇 玄泷更是没有给穆瑾欢一个反应的机会，就那样猝不及防地吻在了她的额头上。 “记住，以后就是这般的惩罚。” 他对着穆瑾欢的拒绝，开始不在意，用着他自己的方式，来小心翼翼地接近她。 玄泷还是不死心，他还在试图留住穆瑾欢，试图让她敞开心扉。 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穆瑾欢的心里出现了一阵悸动，可是，很快就又是被那无尽的哀愁给压制了下去。 “玄泷，我不能答应你，不能的……” 穆瑾欢又是摇着头，拒绝了玄泷。 她本以为这一次玄泷定然还是会有些如同前几次那般的癫狂，会听不进去她的话。 谁知，玄泷的神情居然看起来颇为镇定。 “瑾欢，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 看出穆瑾欢的疑惑后，玄泷苦笑一下，出声问道。 他在心里思索过，穆瑾欢并不是一个随口说说的人，她定然是在心里有一定的依据和自己的想法才是会这样说。 玄泷不相信穆瑾会对他没有感情，但是他更是不相信穆瑾欢对皇后娘娘所说的那些话。 这其中或许会和皇宫有一定的关联，但是一定不会是穆瑾欢不愿进宫的最主要原因。 所以，他现在冷静了下来，想要问一下穆瑾欢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就算是不能在一起，他也是要知道自己到底是输在哪里。 穆瑾欢闻言，把头低垂了下去，看不清她面上的神色如何。 就在玄泷的眼底渐渐黯淡下去，以为穆瑾欢不会说出最主要的原因的时候，穆瑾欢出声了。 “陛下，如果接下来我告诉您一件极为离奇的事情，不知道您会不会当成瑾欢癫狂了呢？” 穆瑾欢抬起头，眼睛含着一抹认真，隐隐间，又是有着一抹恐惧与忐忑。 她在害怕。 谁知，就在穆瑾欢以为玄泷说出什么话的时候，她突然间感到自己的眼前一黑，接着，额头上又是出现了一个微凉的触碰，那熟悉的味道又一次充斥在她的鼻息间。 “这是惩罚。” 玄泷先是没有理会穆瑾欢话里面的内容，而是率先把注意力放在了穆瑾欢的那个称呼上面。 他记得，他好像就在那会儿，给穆瑾欢说过，以后她若是还那般的见外，便是会给她这样的惩罚。 刚刚在心里酝酿出来的情绪，被玄泷这一吻给彻底打散。 “你……” 穆瑾欢的面上出现了一抹羞怒。 她再怎么样，还是一个女子，这样接二连三地被一个男子给这般的对待，心里自然是会恼羞。 说着，穆瑾欢便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想要呵斥玄泷，却是又害怕他会再次做出这般的举动来，最后，她的眼眶里慢慢聚集了一些泪水，就那样有些委屈地看着玄泷。 本来，玄泷在听到穆瑾欢又是那个见外地称呼他后，心里就是一阵恼意，而后脑中便是闪出那会儿自己所谓的惩罚。 当然，他自己也只是说说，并没有每次都会那样对待穆瑾欢的打算。 毕竟，再怎么说，穆瑾欢还是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他那样实在是太过无赖了些。 可是就在刚刚，他却是像着了魔一般，鬼斧神差地又一次吻了穆瑾欢的额头。 现在看着穆瑾欢露出恼羞的神情，玄泷在心里也是有些微微的懊恼，担心会就此更是把穆瑾欢给惹怒，从而更是没有了自己的机会。 “瑾欢，我……我……” 玄泷我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其他的话来。 他在心里很是纠结，他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可是他明明就是专门那样做的，不然也是会被穆瑾欢认为他在亵渎对她的感情。 他更是不能说自己是故意的，总之，就是怎么说都是错，都是他自己事先不对。 又是沉默了半响，玄泷忽而记起了刚刚穆瑾欢的话，当下有些疑惑地看向穆瑾欢，“瑾欢，你刚刚说……一件离奇的事情？” 在说到离奇二字的时候，玄泷稍稍停顿了一下，面上的疑惑更加的明显，显然是有些不能理解这又是和穆瑾欢不能和他在一起有什么联系。 不过，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是玄泷的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 听到玄泷再次提起这件事后，穆瑾欢又是恢复了刚刚那副略带哀愁的模样，眼睛里很快又是变得有些迷离，又是有些黯淡。 “是呢，瑾欢要告诉陛……玄泷你一件事情，一件极为离奇的事情，简直就是骇人听闻的一件事呢！” 穆瑾欢的声音有些迷离，又是带有一点悠扬，似乎将要诉说一件很是神秘的事情一般。 玄泷心下的疑惑更加增大，不过依旧没有开口说话，一副倾听的姿态看着穆瑾欢，等待着她的诉说。 穆瑾欢稍稍动了一下眼睛，转过头看向玄泷，仔细盯着玄泷的眼睛看了半响，像是要确定什么一般，最后，才又是缓缓开口。 “我曾经做了一个梦。” 听到这一句，玄泷的心里很是明显地一松。 原来只是她的一个梦啊！既然不是那真实中的事情，想必也定是极为简单便可以解决，那么就更是不必在如同现在这般的纠结。 他依旧没有开口。 稍稍停顿了一下后，穆瑾欢又是接着说道： “在梦里，我也是最先遇到的玄洺，他依旧先向我提亲，而我答应了。” 听到穆瑾欢的话后，玄泷的心中又是一紧，尤其是看着穆瑾欢此刻的神色，好像这根本就不仅仅是一个梦那般的简单，似乎是她真正经历过的一样。 不过玄泷很快就是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怎么会呢？ 虽然和穆瑾欢梦中一样的是，依旧是玄洺最先遇到穆瑾欢，他也是向穆瑾欢提了亲，可是穆瑾欢根本就没有答应他。 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想到这里，玄泷仔细打量了一下穆瑾欢的面色，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难道，她的心里真正的那个人是玄洺？ 第189章 重蹈覆辙 不对，玄泷又是在心里否定了自己。 若是穆瑾欢心里的那个人是玄洺的话，那么她就是不会放任叶蓉接触玄洺，更是不会再三给玄洺设下陷阱，从而帮助他登基。 所以，一定不是那个原因。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想了许久也是没有得出一个结论，又是开始把注意力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 “在梦里，一切都是和现在不同，玄洺他当了皇帝，而我也是自然而然地做了他的皇后……” 说到这里，穆瑾欢转过头看向了玄泷，仔细看着他的表情，想要看看他对此是持着什么样的反应。 玄泷听到玄洺做了皇帝时，面上还是一片淡然，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情绪，可是在穆瑾欢说到她做了玄洺的皇后时，玄泷的面色终于发生了变化。 他的面上露出一抹似是奇怪又似是恼怒的神色，显然是听到穆瑾欢说自己做了玄洺的皇后而有些不悦。 在这一刻，玄泷没有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趣。 “瑾欢，你怎么能单单是凭着梦中的事情来否决我呢？这对我来说，太不公平。” 玄泷又是伸手抓住了穆瑾欢的肩膀，眼睛有着不赞同。 在他看来，这确实是一件荒诞离奇的事情。 首先不说穆瑾欢她根本就没有选择嫁给玄洺，就是这玄洺也是没有当上皇帝，更是不可能伤害到穆瑾欢。 他不想也是不愿听到穆瑾欢和玄洺扯上任何的关系。 眼底闪过一抹失望，黯淡而无光。 她本就是知道这是一件荒诞离奇的事情，可是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抱着玄泷会相信她的念头。 可惜，这终还是一件令人无法接受的事情，他还是没能明白她内心里的害怕与恐慌。 “玄泷，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穆瑾欢徐徐抬起头，看向玄泷，眼睛里有着满满的认真与坚定。 既然今日已是把话说了出来，她自是要和玄泷说个明白，更多的还是，她在心里也是想要有一个人来分担一下自己的愁闷。 让她不会在每个午夜醒来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在那里怀疑而彷徨，好像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一般，一觉醒来，她又是回到了那个阴冷而潮湿的皇宫内，又是要面对叶蓉那得意而阴冷的面容。 最终，玄泷也只能缓缓放下自己的手，有些无奈地对着穆瑾欢点了点头，“瑾欢，你说吧，我听着。” 说完后，玄泷便主动拉着穆瑾欢坐到了椅子上，伸手给她到了一杯茶，缓缓推到了穆瑾欢的面前，面上神情无二，没有一点点的异样。 见此，穆瑾欢的心中忍不住又是一痛。 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她，玄泷不是玄洺，若是她答应了玄泷，日后定是不会再重蹈覆辙上一世的悲剧。 可是，这个念头只是刚刚冒出一点点的枝头，就又是被穆瑾欢给狠狠压下。 一个很是冰冷的声音又是在她的心底响起： “穆瑾欢！难道你忘了自己上一世的悲惨了吗？难道你忘了上一世爷爷的死吗？难道你忘了被叶蓉施加在你身上的所有的痛了吗？难道你被玄洺害得还不够惨吗？” 这一声声质问，好像是利刃一般，深深地扎进了穆瑾欢的心底。 很快，穆瑾欢的眼前又是浮现了自己前一世的惨状，那加在她身上的伤痕，似乎又是开始疼痛，一阵一阵地泛了上来。 穆瑾欢的脸色很快就有些发白，眼前似乎又是出现了叶蓉的脸，身上也开始颤抖，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恨意与恐惧。 “瑾欢？” 不过片刻，玄泷就是发现了穆瑾欢的异常，当下出声唤了她一声。 只是，此刻的穆瑾欢已是陷入了那无尽的回忆当中，对于玄泷的呼唤，自是充耳不闻。 无奈，玄泷只好起身，伸手摇了摇穆瑾欢的肩膀，只是在他看到穆瑾欢眼睛里的情绪后，心里忍不住就是一痛，隐隐又是带有一点疑惑。 他不明白，单单只是个梦，怎么会让穆瑾欢有这样强烈的恨意与痛苦？ 可是，他的心底又是隐隐排斥也是不愿相信穆瑾欢所说的那一切是真的。 当下，他还是先顾着穆瑾欢为主。 顾不得其他，玄泷只好把穆瑾欢给揽进怀里，伸手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柔声安抚道： “没事了，没事了，这只是梦，不是真的，不要害怕了，不要难过了……” 可能是玄泷的安抚起了作用，也可能是这一世穆瑾欢已是自己为上一世的自己报了仇，所以她在玄泷温柔的嗓音中，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闻着玄泷身上那独特的味道，穆瑾欢的心底一片的踏实，有些留恋，但是更多的是彷徨与害怕。 她终究是害怕，不敢轻易去尝试，更是不敢再次轻易把自己交付于别人，尤其是把自己送入这造成她上辈子噩梦般悲惨的结局的皇宫之中。 她也不过是一个女子，一个知道害怕的女子。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隔着皇后娘娘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 所以，她只能选择对不起玄泷。 “我没事了，你听我继续说吧。” 伸手把玄泷轻轻推开，声音中带了一点恍惚，穆瑾欢如是说道。 见此，玄泷心中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隐隐又是有些害怕，他似乎已是预见了穆瑾欢接下来要说的话，更是预见了穆瑾欢接下来又一次的拒绝他。 但是，他也只能听着，听着穆瑾欢缓声诉说。 “可惜，我终还是落得一个身死幽宫的下场，死后也是落得一个私通侍卫的罪名，更是牵累了我的爷爷……” 说到这里，穆瑾欢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好像在嘲讽上一世玄洺的无知与冷漠，更好像是在嘲讽自己曾经的无知与愚蠢。 不过，好在老天还是开眼的，还是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给了她为上一世可怜的自己讨回公道的机会。 想到这里，穆瑾欢的情绪已是恢复了正常，不再是刚刚那般的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又是淡淡一笑。 第190章 终是知道 穆瑾欢回过头看向玄泷，“玄泷，这下你明白了我心中的痛了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进宫了吗？” 玄泷见此，稍稍张了张嘴，似是想要为自己辩解，告诉穆瑾欢，这仅仅是一个梦，并不能当真，更是不能因为这样就否决了他们之间的可能。 可是没等他开口说话，穆瑾欢便又是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是想说这只一个梦，并不能当真是不是？” 玄泷顺着穆瑾欢的话点了点头。 很快，穆瑾欢又是自嘲一笑，看向玄泷的眼神又是再次变得认真了起来。 “可是，对我来说就好像是真的一般，那梦中的痛意，我到现在还是没能忘记，恐怕，就是这一生都是不能忘记，我在看见这个皇宫后，整个人都是排斥的，我不能忘记！” 穆瑾欢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神情有些激动地说道。 “瑾欢，你冷静一下。” 这一次，变成了是玄泷提醒穆瑾欢冷静。 他没有想到，穆瑾欢的情绪会这般的激动。 他以为，这不过是一个梦罢了，可是现在看来，似乎这个梦对穆瑾欢的影响很大，甚至是到了让她难以放得下的程度。 想到这里，玄泷的心里就是一沉。 若是这般，是不是他和穆瑾欢之间就是没有了可能？单只是因为她的一个梦，他们之间便已是没有了可能。 她怎么忍心因着一个梦，便这样狠心地否决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玄泷的眼中出现了一抹痛色，只是，到底还是碍着此刻情绪异常的穆瑾欢而没有说出口。 好在，穆瑾欢也仅仅是出现了这一会儿的情绪异常，很快就又是恢复了清明。 “陛……玄泷，我失态了，不好意思。” 说着，穆瑾欢缓缓地了下了头，眼底有着不自在，抬手又是顺了顺自己有些滑落下来的头发。 就在刚刚，她又是准备出口唤玄泷为陛下的时候，又是想起了他那所谓的惩罚，她便硬生生地把那个称呼给咽了进去，转而换成了玄泷的名字。 刚开始的时候，她唤着玄泷的名字，还是有着不自在。 毕竟，对方再怎么和善，他都是皇帝，都是这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手里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 可是，随着后面的几次后，穆瑾欢便已是习惯，心里不再有别扭。 可惜，她和他之间，终究还是没有缘分，始终都是不能走在一起。 过了半响，玄泷才是有些艰难地说道：“无妨，瑾欢你也是心里太过难受罢了。” 玄泷俨然一副无论是穆瑾欢做出什么事情，他都是支持的模样。 这样的他，让穆瑾欢更是难过。 他真的很好，可是，她真的可以相信他吗？ 不能，穆瑾欢知道，自己在经历了上一世那般的事情之后，已是不能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这和玄洺有着同一血缘关系的玄泷，更何况，他还是有着和上一世玄洺一般的身份。 这样众多的相似，都是让她难以相信玄泷。 还有，他们之间的那个女子。 想到这里，穆瑾欢抬头看向玄泷，“陛下，这一次，容许瑾欢称呼您为陛下，瑾欢要告诉您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穆瑾欢想要问一问玄泷到底知不知道皇后娘娘被人给下药的事情？ 若是他知道，却依旧是选择要她进宫，那么，她就是更不能答应他了。 看出穆瑾欢的神情有些凝重，玄泷知道，她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自己，当下也不再胡思乱想，更是没有再追究那什么所谓的惩罚。 “瑾欢你说，我听着。” 隐约间，玄泷觉得，穆瑾欢要说的这件事，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甚至是一件颠覆他认知的事情。 想到这里，玄泷突然间竟是有种不想要听到穆瑾欢接下来所说的话的感觉。 可惜…… 他终还是没能避让开来。 “陛下，你可是知道皇后娘娘被人给下过避子药的事？” 说完后，穆瑾欢便紧紧盯着玄泷的面容，仔细看着他的眼睛，想要看一看玄泷到底是什么想法。 “什么？避子药？” 玄泷在听到穆瑾欢的话后，很是震惊，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妻子竟然是被人给下过避子药。 她那样一个人，心里一直都是想着要一个孩子，他一直以为是他们夫妻间和孩子的缘分没有到，虽然心里一直都是有些可惜，可是却远没有她的悲伤那么大。 可是现在，穆瑾欢告诉他，他的妻子居然是因为那个原因，所以他们才是没有孩子。 并且，这件事看来，她也是知道的，只是，并没有告诉他罢了。 想到自己前几次去她那里的时候，都是一副想要穆瑾欢进宫的架势，想必，那时候的她，定然是对他很是失望吧？ 或许，她已是在心里对他死了心。 这样想着，玄泷便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混蛋，一个该千刀万剐的混蛋！ 他怎么可以那样地伤害一个那样爱他的女人？ 或许，她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心里一定是害怕的，一定是想要告诉他的。 可是，他是怎么做的？ 他在逼迫着她，逼迫着她给自己把别的女人给接进宫来，口里心里一直都是念着别的女人。 想到这里，玄泷的心中就是一痛，他伸手缓缓捂住自己的心口，痛得弯了腰身，头上就是一阵汗水冒了出来。 “无霜……你……怎么，这么傻呢！这么傻……” 说着，玄泷的眼角就是有湿意缓缓渗出。 他太混账了。 “无霜……” 玄泷的口中一直念着凌无霜的名字，看起来很是难受。 “陛下！您怎么样？” 穆瑾欢见此，顿时大急。 她没有想到，玄泷居然会是这样的表现。 她是想过，玄泷会不知道皇后娘娘被下药的事情，可是她没有想到，玄泷竟是这般的难过。 难道，他是对皇后娘娘说过什么样的话吗？ 看着这样愧疚自责的玄泷，穆瑾欢的心里已是确定，他应当就是为了自己而对皇后娘娘说过或者做过绝情的事。 第191章 天意弄人 想到这里，穆瑾欢的心里也是隐隐作痛。 只是因为她，便是弄得三个人都是受伤，她简直就是一个罪人。 过了半响，等到玄泷差不多缓和了下来后，穆瑾欢来到他的身边。 她抬手轻轻放在徐那里的后背上，温声说道： “陛下，眼下皇后娘娘的情况你也是清楚了，而我……” 说到这里，穆瑾欢停顿了下来，神色再次变的黯淡了下去。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眼睑垂了下来。 这才接着又说道：“而我因着那梦，这辈子应该是不会进入宫里的，所以我们便这般吧。” 说完后，穆瑾欢放在玄泷背上的手也滑落了下来，她转过身，开始看着不远处的多宝阁发呆。 玄泷的眼睛里有着受伤与难过，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处于这样一个两难之境。 他更是没有想到，皇后娘娘居然面对着那样一个处境，而她居然没有告诉自己那件事，也不知道她一个人是怎样度过的？ 想到这里，玄泷的心里就是一阵发痛，就在他又一次快要痛得蜷缩起来的时候，他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坚持了下去。 缓缓闭上眼睛，有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也罢，或许他此生便是没有这个了却心愿的机会。 尽管这样劝说着自己，但是玄泷的心里依旧是一阵一阵的发痛。 他感觉自己浑身发冷，简直都是快要无法呼吸。 很快，穆瑾欢再次转过身来看着玄泷，眼神中带着迷茫。 “陛下，虽然瑾欢此生不会进宫，但是瑾欢向您保证，此生也是不会另嫁与他人。” 是了，穆瑾欢此生都是不会在嫁给他人。 她的心在上一世别被玄洺给伤得千仓百孔，以为自己不会再爱的时候，这一世为玄龙动了心，但是他们不能在一起。 这或许就是对她重来一次的惩罚。 在听到穆瑾欢说完这句话后，玄泷立刻抬起了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穆瑾欢，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 “瑾欢，你这又是何苦呢？若是，若是你遇到……” 后面的话玄泷再也说不出来。 他终究还是自私的，还是不想看到她被别人拥有。 所以，他还是没有说出那句‘你若是遇到合适的人便嫁了吧’这样的话。 然后玄泷又是幽幽叹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一时间，整个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过了半响，玄泷再次开口。 “瑾欢，你可否不要离开我的世界？” 说完这句话后，玄泷又害怕穆瑾欢会误会他让她进宫，接着又是补充道： “我不是让你进宫，我就是想看着你……若是看不到你，我心里难爱，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瑾欢。” 听到玄泷的话后，穆瑾欢的眼角也是缓缓有泪滑落。 最后她转过头看向玄泷，“陛下，那瑾欢便做那女官吧。” 她终还是妥协了。 其实她的心里又何尝不是放不下他？又何尝不是没有他？只怪……天意弄人。 玄泷这才笑着点了点头，“瑾欢，谢谢你。” 穆瑾欢闭了闭眼睛，又是一滴眼泪滑落。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等到心里的情绪平复下来后，转过头对着玄泷轻轻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那瑾欢，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也没等玄泷回复，穆瑾欢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感受到外面那刺眼的阳光照耀在面上，穆瑾欢忍不住又是闭了闭眼睛，她抬起手挡在面上眺望了一下远方，入眼处都是那一片熟悉的红色宫墙。 她终究还是没有留在这个地方，虽然心里隐隐有些作痛，但是她不后悔。 一路平静的回到府中，穆瑾欢只想躺在床上好生休息一番，缓解自己这一天来的疲惫，更是缓解这一天来情绪的起伏。 可惜，仅仅是这样简单的一个要求，都是不能如她所愿。 她没有想到那安连生，居然还没有离开。 “瑾欢，你陪着连生去走走吧。” 穆霖看着穆瑾欢轻声说道。 虽然穆瑾欢已经告诉过他自己对这个安连生没有意思，但是他仍旧想要撮合一下他们二人。 眼下穆瑾欢不喜欢安连生不要紧，想必他们相处久了之后，定然是会有所了解，会改变那想法。 对于安连生，他是放心的，作为自己的弟子他最是清楚安连生的心性，他虽然看上去没有安全感，但是这安连生恰恰最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不过了。 所以若是穆瑾欢将来和安连生在一起，他就算是死了也是放心的。 这也是他能为穆瑾欢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这些时日来，穆瑾欢所做的每一件事，他都是看在眼里，都是清清楚楚，她的压力他也是可以一清二楚的看到。 所以他才是会想要找一个人来帮扶一下穆瑾欢，不想让她一个女孩子那么辛苦。 她的父母逝世的早，只有他这一个爷爷，因此，他的心里更是心疼穆瑾欢。 “爷爷……” 穆瑾欢的嘴唇动了一下，想要出口拒绝，但是在看到她爷爷坚定的眼神后，又是把拒绝的话咽落下去。 在心里稍稍叹息一声，而后又是把目光放在安连生的身上。 看着距离他们不远处的穆霖，穆瑾欢刚要出口的话，又是顿在了嘴边，转而再次把目光放在安连生的身上。 “安公子，我们借一步说话。” 看到穆瑾欢终于松动的神态，穆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面上也是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他看着穆瑾欢和安连生这男才女貌的二人，眼睛里是满满的喜意与赞同。 开始幻想着若是穆瑾欢和安生在一起，日后他们生下的孩儿该是何等的可爱聪慧。 想到这里，穆霖的眼里又闪过一抹黯淡，也不知他是否可以活到能看到瑾欢生有孩儿的那个时候？ 张了张嘴刚准备叹息一声，但是又因着穆瑾欢在这里，他便把手放在唇边咳嗽了一下。 硬生生的，把那一声叹息给压制下去。 好在此刻穆瑾欢的事注意力都放在安连生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这边。 解释一下关于皇后的问题，蒋皇后是先皇后，后来男主继位后的皇后就是凌氏了 第192章 终于示弱 “我想，我已经给你说的很清楚里，你怎么还不明白？” 因着前几次安连生在穆瑾欢的面前印象并不是很好，所以当下穆瑾欢对着他说话的语气也是极为不客气。 对此，安连生又是不在意一笑，好像穆瑾欢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果然，穆瑾欢在看到安连生这样的表现后，又是露出了一抹恼怒的神情。 “你笑什么？” 穆瑾欢又是上前一步质问道。 但是，安连生依旧但笑不语。 眼看着穆瑾欢就又是要再次发怒的时候，她却是突然敛下了自己的情绪，突而转过身去。 “安公子，我累了，所以就不陪你多言了，亲自便。” 说完后，穆瑾欢便抬步准备离开。 只是，这安连生好不容易才是见到她，更是难得有了和她独处的一个机会，恰好此刻穆瑾欢又不是繁忙的时候，所以，当下安连生自是不会容许她就此离开。 “穆姑娘请留步。” 他先是对着穆瑾欢的背影说了这么一句话。 而后又是见到穆瑾欢不理会自己后，接着有些无奈地再次开口说道：“看来我还是去找丞相大人说会儿话吧，毕竟，这穆姑娘看着好似太过……” “安连生，你到底要怎么样？” 安连生的话还没有说话，就是被穆瑾欢给打断。 她没有想到，安连生居然会用他的爷爷来威胁她。 看着此刻异常生气恼怒的穆瑾欢，安连生心底闪过一抹无奈。 他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若是她对他不是这般的排斥，他也是不会使用这样的方法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不管安连生此刻心里是如何想的，但是他的面上却是一丝一毫都没有表现出来。 当下又是侧头挑眉看向穆瑾欢，“穆姑娘似乎对安某有所误会啊？” 就在安连生的话音刚落之后，穆瑾欢的手便又是握了握，攥得有些发紧，俨然是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睛后，眼底一片清明，看向安连生的眼神也是变得疏离陌生，不见刚刚的怒火。 “安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我对你不感兴趣，我们之间更是不可能的，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说完后，穆瑾欢便紧紧盯着安连生的面孔，等待着他的回复。 她以为，自己这次已是把话说得很清楚，若是正常人，自然是不会再继续纠缠下去，更何况，这安连生可是大将军的儿子，依着他的骄傲，想必是会在心里恼怒她，自是不会再继续纠缠。 可惜，穆瑾欢似乎是低估了安连生。 他面对穆瑾欢此刻近乎摊牌的话语，又是轻笑了几声，不过他眼睛里的笑意，却也是消减了不少，显然也是因着穆瑾欢的话，而在心里微微不虞。 不过，穆瑾欢这一举，又是加重了安连生对她的兴趣。 “穆姑娘，话可不能说得太过坚决不是吗？眼下不过是穆姑娘不了解安某才会这样说，若是穆姑娘你了解了安某，想必自是不会觉得对……” 安连生的话又是还未说完，就被穆瑾欢给打断。 “安公子，我真很累，想去休息，您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下。” 突然，穆瑾欢转变了对安连生的态度。 她从甫一开始的愤怒，转变为现如今的示弱。 这一刻的穆瑾欢，不再掩饰她的疲惫，更是不加掩饰她的软弱。 她终于把从皇宫里出来时的所有难过都是表现在了脸上。 见此，安连生面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他看着这样弱小的穆瑾欢，心里微微有些发堵，那拒绝的话便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一声，他终究还是对着这个有趣的女子动了心。 “是安某打扰穆姑娘了。” 说完这一句话后，安连生便转身离开，异常的干净利落，没有一点点的拖泥带水。 干脆得让穆瑾欢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还有着什么后招？或者是他只是在哄骗她？ 最后，穆瑾欢一直对着安连生的背影发呆，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后，穆瑾欢这才从发呆中清醒过来，有些无语地笑了笑，转而也是转过身离开。 朝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了几步，穆瑾欢的脚步又是停顿了下来，她忽而记起自己还没有告诉她爷爷关于她进宫当女官的事情。 想到这里，穆瑾欢又是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朝着穆霖的书房走去。 等来到穆霖的书房外面的时候，穆瑾欢的脚步停顿了下来。 她看着自己眼前的房门，当即调整了一下心态，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使自己看起来不是那般的疲惫。 “爷爷。” 穆瑾欢推开门，看着此刻正坐在书桌前的穆霖，轻声唤道。 听到穆瑾欢的声音后，穆霖这才从书桌上把头给抬起来，看向穆瑾欢的眼神有片刻的茫然，很快就又是恢复过来。 他把手中的笔放了下来，抬手稍稍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面上挤出一丝笑容，“瑾欢啊，怎么了？连生走了吗？” 说着，穆霖顺着穆瑾欢的身后看了一眼。 听到穆霖提前安连生后，穆瑾欢稍稍一窒，她张了张嘴，刚准备给穆霖说一下自己和安连生之间是没有可能的，可是在看到穆霖那苍老的面容上是满满的疲惫后，她又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抬步缓缓来到穆霖的身后，抬手给他揉了揉头部，一边轻声说道：“爷爷，今日我进宫答应了皇上的请求。” 听到穆瑾欢的话，穆霖第一反应是穆瑾欢答应了进宫为妃，当即闭上的眼睛很快就又是睁了开来，转身紧紧盯着穆瑾欢，“瑾欢，你可是想好了？” 对于玄泷和穆瑾欢，穆霖心里也不是不看好，只是，这皇家到底是不比普通人家，但凡有点委屈，也只能在心里憋着，更不要说回娘家都是一个奢望。 想到这里，穆霖的脸色有些难看。 其实，在心里他是更愿意穆瑾欢和安连生在一起的。 不过…… 第193章 在天有灵 不过既然穆瑾欢心里的人是玄泷，那他便也不做多加阻拦，毕竟，以后的日子是孩子们自己过的，他若是多加阻拦，只会徒惹厌恶。 他还是好生努力，为穆瑾欢做一个坚实的后盾。 这样，她也是在宫中不会被轻易遗忘。 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 这样想着，穆霖稍稍佝偻的腰身，也是微微挺直了些。 穆瑾欢点了点头，眼神里极为坚定地看着穆霖，“爷爷，我已经想好了，是真的想要进宫做女官，不是被迫的。” 她也是在心里想了很久。 眼看着她爷爷的年龄也是越来越大，他两鬓的头发都是开始变得斑驳，眼角处的皱纹更是丛生。 “女官？” 穆霖当即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穆瑾欢。 原来，她说的是这个啊，他还以为她是答应了玄泷进宫为妃呢。 不过，想到这里，穆霖的眉头开始微微皱起，心里更是觉得不轻松。 这朝中虽然看似平静，但也不过是假象而已，各大派系还是泾渭分明，更何况，还有先皇后他们的势力，还是并没有完全给铲除，依旧潜伏在暗中，时刻准备着给他们致命一击。 一声无奈的叹息声从穆霖的唇间滑出，都是他无用，才会使得瑾欢一个女孩子这般的拼命。 本来，她应该是如同这最为普通的大家闺秀一般，无事的时候，赏花观月，每日里只是要开心就好，日后，他便再给她寻一个好一点的人家，过着安稳和顺的生活。 可是现在，她却是做着普通男儿都是做不到的事情。 想到这里，穆霖的心里就是一阵刺痛，越发地心疼穆瑾欢。 当下神情有些难过地看向穆瑾欢，张了张嘴，“瑾欢，你若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穆瑾欢给打断。 即使穆霖还没有说完他要说的话，但是穆瑾欢已是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话。 穆瑾欢的面上露出一抹极为轻快的笑容，她稍稍侧头，很是俏皮地看着穆霖，“爷爷，我没有勉强自己，我是真的想要去做女官，咱们本朝可还是没有出现女官呢！我这下可是为爷爷长脸了呢！” 说罢，穆瑾欢还颇为亲昵地挽着穆霖的手臂，一副小女儿作态。 见此，穆霖当即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 他转头拍了拍穆瑾欢的胳膊，笑道，“好好好，瑾欢给爷爷长脸了，可真是爷爷的好孙女儿啊，你给咱们穆家长脸了，你是个好孩子啊！唉！” 说着说着，穆霖便又是叹了一口气，眼底也是黯淡了下去。 可惜，他的儿子和儿媳看不到这样的场景，不然，他们也是会很开心吧？ 似乎是看出了穆霖的心结，穆瑾欢当即又是伸手抚了抚穆霖的肩膀，“爷爷，想必爹娘在天有灵，也一定会看到我这样给他们争脸的。” 她的语气虽然听着极是温柔，但是里面却是满含坚定。 是了，她的爹娘一定会为她感到欣慰的，他们的冤屈，她也是终于替他们洗清，那恶人也是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报应。 可是，他们却是不能就此活过来，即使她把所有的参与者都是一一铲除，可是，他们还是永久地离开了她。 想到这里，穆瑾欢的眼角有些湿润。。 不过她很快就又是恢复了正常，稍稍仰头把那快要涌上来的泪意给逼回去，脸上又是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 她不能让她的爷爷担心，她永远都是那个开心而坚强的穆瑾欢。 “唉！” 又是一声叹息，而后穆霖这才拍着穆瑾欢的手，“是啊，你的爹娘一定会以你为骄傲的。” 说完后，穆霖那本就有些佝偻的腰身，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更加弯曲了些。 他也老了，不能再护着穆瑾欢了，只是，希望在他还能动的这些时日里，尽量给她一个安稳的空间。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并且还答应了陛下，那么，爷爷也就不多说什么，只是，若是你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可不千万不能硬扛着，要告诉爷爷，虽然爷爷已经老了，但是爷爷这把老骨头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他不怕穆瑾欢遇到麻烦，他就怕穆瑾欢会一个人扛着不肯告诉他。 诚然，他现在是老了，有些力不从心了，可是，他在这朝中也不是就此可以被忽视的。 所以，谁要是敢欺负他的孙女，也是要看看他穆霖答不答应！ 闻言，穆瑾欢很是感动地点了点头。 果然，她的爷爷一直都是最为担心她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从穆霖的书房里出来后，穆瑾欢的腰身便垮了下来，那一直笑着的面容，此刻也是被疲惫给覆盖，眼睛更是感觉涩到难以睁开。 她有些自嘲一笑，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后，眼底一片坚定。 从明日起，她便要入宫做那女官，前路漫漫，也不知到底有着多少的危险艰辛，但是，她都不怕。 等到穆瑾欢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后，各大家族已是得知了穆瑾欢被封为女官的消息。 这一下，可谓是给那些家里有着适龄女儿的官员们铲除了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 要知道，这穆瑾欢身为丞相的孙女，在玄泷登基的这一路上，可谓是帮助他良多，若是穆瑾欢进宫选秀，必定是要大大盖过其他官员的女儿。 所以，眼下听到穆瑾欢成为女官不参加选秀后，那些官员们是纷纷拍手叫好，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当下又是强打起精神，把注意力放在了其他的竞争对手上，彻底地忽略了穆瑾欢。 这样一来，对穆瑾欢倒也不是一件坏事，最起码，她不用担心突然间就是会被哪个官员家的女儿给陷害。 而宫里的皇后娘娘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原本正在写字的她，手里的笔当场落了下去，把本是洁白无瑕的宣纸，给晕染出一大滩难看的墨迹。 皇后娘娘面上的神色有些复杂，眼底更是晦暗不明。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有些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第194章 他身后的人 皇后娘娘没有想到，玄泷最终会同意穆瑾欢做这女官，她更是没有想到，穆瑾欢会抗旨不尊，冒着被杀头的危险，硬是进宫拒绝了玄泷。 想到这里，皇后娘娘心中对穆瑾欢的想法又是变了变，隐隐地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穆瑾欢，对穆瑾欢有些愧疚。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她知道，是玄泷，因为一般的宫人是不敢这样走路的。 皇后娘娘当即转过身去，眼睛里带了一点急切地看向玄泷。 “陛下……” 她张了张口，当即赶紧起身准备给玄泷行礼，很快就是被玄泷给制止住。 “无霜，你不必多礼。” 玄泷当即伸手扶住了皇后娘娘的胳膊，不让她跪下去，说着，玄泷的心里就是一阵愧疚。 感受到手心里这细弱的胳膊，他的心下又是一痛。 看着在自己面前低垂着头的皇后娘娘，玄泷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叹息一声。 “无霜，以后，我们便好生过日子吧，以前是我不好了，对不住你，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说着，玄泷又是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皇后娘娘的脸颊，眼睛是满满的温柔。 他以前，从未认真看过这个女子，从未认真欣赏过她的温柔。 而她一直都是在他的身后默默付出，从来都是不会有任何的怨言，是他愧对了这个女子啊。 以后，他便好生待她吧。 此刻，皇后娘娘在听到玄泷的话后，眼睛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很快就有泪水流了出来，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终于忍不住扑进了玄泷的怀里，有些不能抑制地痛哭起来。 这么久了，她终于等到了他的回应，他终于回头看到了她。 这一刻，皇后娘娘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所有坚持都是值得的，她的心，又是死灰复燃。 原来，她只需要他的一个回头，便又是会犹如那飞蛾扑火一般，再次狠狠地撞了上去。 只希望，这一次，他不要再让她伤心难过。 “好，以后我们好生过日子……” 皇后娘娘笑着流出了眼泪，抬手回握住玄泷的手心，点头说道。 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 静静地伏在玄泷的肩膀上，皇后娘娘感觉这一切都是这般的不真实，她好像是在做梦一般。 明明，就在前一日，她还在那里痛哭流涕，以为自己的人生终是再也没有了希望，以后都是要和那青灯古佛为伴，只要一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是痛得难以呼吸。 而现在，他却是来告诉她，以后，他们都是会好好的过日子，那个她最为忌惮而又感激的女子，也是不会和他在一起。 就在皇后娘娘笑着缓缓闭上眼睛的时候，玄泷突然问道，“无霜，你以前可是被人下过药？” 他担心会吓到皇后娘娘，便小心翼翼地询问。 谁知，皇后娘娘在听了玄泷的话后，还是不可避免地身子开始变得僵硬起来，就是那一直勾起的唇角也是紧紧抿起，眼睛里带了一点紧张与恐惧。 当即，她很快就是从玄泷的怀间把头抬起，看向玄泷，“陛下，臣妾，臣妾一定可以治好身子的，穆姑娘说过，臣妾还是可以痊愈的，还是可以有孩儿的。” 皇后娘娘一边焦急地给自己辩解着，一边伸手紧紧抓住了玄泷的衣袖，生怕他会就此拂袖离开。 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他，怎么会舍得让他离开？ 见此，玄泷的心里更是愧疚难受，他从来都是没有想过，她在他的面前这般的小心翼翼，好像他是多么的不近人情一般，他到底是对这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做了什么？ 玄泷的眼睛开始涩得难受。 就在他沉默的这一片刻，皇后娘娘便以为他是在嫌弃她，当即又是神情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再次抓住了玄泷的衣袖，支起身子，开始跪在他的面前。 “陛下，臣妾真的还会有孩儿的，穆姑娘说她可以的，真的，求求陛下您不要放弃臣妾。” 她知道，玄泷作为一国之君，日后自然是要有继承人，非但如此，他还需要更多的孩子。 可是眼下，在得知她曾被人给下过避子药的消息，想必他的心里一定是担忧的，一定是开始想着放弃她。 “无霜，赶紧起来，我不会放弃你，不会的，我们会有孩子的，你不要难过。” 他又是把皇后娘娘给半扶半抱在怀中，下颌紧紧抵着她的额头，开口安抚着她异常激动敏感的情绪。 闻言，皇后娘娘是真正的放心了心里的紧张与害怕，开始嚎啕大哭，把这些时日以来的担忧给狠狠发泄出来，她心里集聚的事情太多，已经快要把她给压垮。 玄泷也就那样任由着皇后娘娘在他的怀中哭泣，一手还时不时地给她顺一下后背，眼底是满满的无奈与哀伤。 大概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皇后娘娘才算是平静了下来，虽然依旧有些抽噎，最起码已不再流泪。 突然，她有些紧张地从玄泷的怀中抬起头，看向玄泷，再次紧紧揪住他的衣襟，眼睛里带着浓浓的祈求。 “陛下，我不要太医给我诊脉。” 她是一国皇后娘娘，若是被查出不能怀孕或者是很难受孕，这都是一件大事。 很有可能，她会就此失去了他。 她不想，不想有太多的人来瓜分她本就不多的宠爱。 “好。” 玄泷有些艰难地应声。 他亏欠她良多，便当是对她的补偿吧。 再者，她也是说了，以后会有孩子的，他也相信，上天是不会再那般作弄他们的，他已经失去了这最重要的人了，不是吗？ 很快，玄泷又是摇了摇头，他不应该再想那些了，以后，他都是要认真对这个女子好才是。 这样想着，他又是把皇后娘娘给揽得更紧了些。 “陛下？” 皇后娘娘当即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玄泷，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那样做。 “没事，只是想着日后会更加待你好罢了。” 嘴角跟着露出一抹笑容。 第195章 朝堂纷争 次日，穆瑾欢换好皇宫里发下来的官服，准备开始她为官的第一日。 “小姐，您这样好威武啊！” 十五撑着自己的下巴，看向穆瑾欢的眼睛里充满了崇拜。 只是，很快她的额头上就是一痛。 “怎么说话的？你家小姐我是用那威武还形容的吗？” 穆瑾欢收回手，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本来心里因着这第一天成为女官而紧张的心情，因着这个丫头的一句话，便是突然之间放松了下来。 十五有些丧气地撅了噘嘴，而后没等她开口说话，穆瑾欢便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好了，你家威武的小姐要去上朝了！” 吱呀一声，穆瑾欢率先推开了门，感受到那微暖的阳光，忍不住抬头一笑。 从今以后，她就是穆大人！ 来到皇宫中的这一路上，穆瑾欢一直接受着别人异样的眼光，尤其是那些老一些的大臣们，更是用着不赞同的目光看向穆瑾欢，想必，一会儿上朝的时候，他们定然是会向玄泷反映这件事。 不过，穆瑾欢并不在意，她相信，这么简单的一件事，玄泷自是可以解决。 早朝上，果然是如同穆瑾欢所猜想的那般，就在玄泷身边的大太监在说出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后，那些个大臣便率先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看起来上了一些年龄的大臣，拿着手里的朝板慢悠悠地跪了下去。 “陛下，老臣有事起奏。” 声音中也是充满了老态，显然年事不轻。 尽管如此，他管得事情倒是并没有就此减少。 看着这个有些老迈的大臣，玄泷的心里有些疑惑，不过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当即笑着说道： “哦？不知爱卿有何事要奏？” 他想了想，最近朝中也是没有听说哪里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是既没有那灾情，更是没有什么少女遇害之类的事情发生。 那么，这个大臣出来禀报，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样想着，玄泷看向那个大臣的眼神也是变得有些复杂。 那个大臣抬头看了看玄泷，只是因着玄泷面前那玉石旒珠给挡住了玄泷的面容，所以他根本就看不出此刻玄泷的表情如何。 当下，这个大臣心里有些没底，不过，他想着这一个女人参与到朝政当中，当下便鼓起了勇气。 “陛下，老臣认为，这穆瑾欢一介女子，实在是不堪做着这女官，实在是有违祖训，所以，老臣求陛下，收回穆瑾欢女官这一职位！” 说完后，那个大臣便一直都是跪在那里，不再说话，一副认定了的模样。 听到这个大臣的话后，玄泷面上的好整以暇消散了下去，看向这个大臣的神色也是开始变得不虞起来。 “哦？不知爱卿所谓的祖训到底为何？” 声音里，俨然已是带了一点的不悦。 可惜，那个大臣满心里都是与一个女人共事的恼怒，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玄泷此刻的情绪如何。 此刻，他听到玄泷的问话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那把少得可怜的胡子，开始摇头晃脑，准备开始一番长篇大论。 “太祖年间有言，这女子自是只需要把家中一切都把持好便是，如何能参与到这朝中之来？简直就是牡鸡司晨，是要乱了朝纲的事情！所以，还请陛下撤除这穆瑾欢的女官一职！” 很快，随着这个大臣的话音刚落，就又是有几个大臣跟着走了出来，对着玄泷跪下。 “还请陛下撤除这穆瑾欢的女官一职！” 一时间，这朝中的大臣，竟是有三成人开始反对穆瑾欢入朝为官。 看着这底下跪着的一大片人，玄泷眼底的不虞更甚，只是，他依旧没有就此开始表现出来。 玄泷也并没有就此开口说话，而是一直盯着底下的所有大臣看，似乎是要看出他们的心中所想。 一时间，朝中陷入了沉寂当中。 而作为本次事件的主人公，穆瑾欢的神情不卑不亢，只是低头敛目地站在那里，似乎，这一切都是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看着极为淡然镇定。 就是穆瑾欢这样的表现，反而引得朝中那些没有表态的大臣们的赏识，从而认为穆瑾欢堪当大任，并没有因为她一介女儿身便轻视她。 突然，就在这众人沉默的时候，又是有一人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老臣认为，这穆瑾欢在朝中为官一事，不仅没有乱了朝纲，反而更是让我黎国的所有男儿看着，这女子也不是不如男，更是激励我黎国的男儿，从此更是要加倍努力。”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缓了一口气，接着又是开始说道： “这样一来，我黎国定然是更加的繁荣昌盛，更是不惧那周边虎视眈眈的小国！” 就在这个大臣说完后，朝堂上响起了一阵掌声。 “好！好！好！说得好！” 玄泷笑着看向那个说话的人，面上的喜色是如何都掩饰不住。 “若是我黎国男儿都是如丞相大人你这般想，我黎国又何愁没有人才，何愁不能更加的繁荣昌盛！” 说完后，玄泷把目光放在了那些跪在地上请求把穆瑾欢官职给撤除的大臣们的身上。 当下，听了玄泷的话后，有些大臣的面上露出了一抹赫颜，神情也是开始变得不自在起来，显然是玄泷刚刚的那番话他们听见了心里。 “陛下，这穆瑾欢身为丞相大人的亲孙女，丞相大人自然是一心为着她说话，而丞相大人这一番话，难免有些夸大其词，太过小看我黎国男儿，从中很大程度上打击了我黎国男儿的上进心。” 又是那个最先站出来说话的大臣。 他的这一番话，很快就又是有一些大臣赞同，甚至还跟着点了点头。 “还请陛下撤除这穆瑾欢女官一职！” 当下，便又是对着玄泷说道。 “难道我黎国的男儿便是因着这一个打击便从此失去了上进心了吗？这位大人也未免把我黎国的男儿看得太轻！” 当下，朝中又是有一人走了出来，开口说道。 第196章 人如其名 “说得好！安将军果然不愧是我黎国的将军，这见识和气度就是不凡！” 玄泷说完后，而后又是把目光放在了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大臣。 “不知各位爱卿可还是觉得穆瑾欢不应该在朝为官？可还是觉得会打击到我黎国男儿的上进心？” 面上带着淡淡的笑，语气更是听着极为高兴，但是，这些大臣们，很是明显地感受到了玄泷的怒意。 当下，那几个大臣开始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又是把头低下去，不再说话。 就连那个最先开口说话的大臣，虽然依旧是有着不甘，但也不敢再多言。 毕竟，他还是想要活命，并不想把玄泷给完全得罪死。 要知道，这样到最后吃亏的可还是他自己。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里，得罪了皇帝，他可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在满朝文武再也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后，玄泷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而后，扬生说道： “众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半响，再无一人言语。 “那好，既然如此，这件事便到此为止，退朝！” 说罢，玄泷便起身拂袖离开。 他面上的神情看起来极是轻松，俨然是解决了心头大患的模样。 在这一个过程中，穆瑾欢一直都是没有说话。 “很好，瑾欢你做的很好！” 穆霖来到穆瑾欢的身边，看向她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欣慰。 穆瑾欢忍住抿嘴一笑，眼睛里出现了一点羞意，但是，更多的是被穆霖给夸赞后的高兴。 今日里，本来她在听到那些大臣们说是要把她的女官之位给撤除时，心里也不是不恼怒。 可是，穆瑾欢想着，这件事既然是玄泷提出来得，那么，她自是不用管这么多，全权交给玄泷便好。 再者，若是她跟着这些大臣们理论，想必到时候会更加的使得情况变糟。 因此，穆瑾欢忍耐了下来。 后来，随着那些大臣们的言论，她开始在心里沉寂了下来，开始想着，她在那个时候没有出声，是正确的选择。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又是在穆瑾欢的身后响起。 “哈哈，丞相大人果真是有一个好孙女啊！不错，果真是那巾帼不让须眉！” 来人正是安将军。 安将军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穆瑾欢的眼睛里充满了满意，当即还点了点头。 “哈哈，不敢，我这丫头，也不过是有点小聪明罢了，当不起安将军这样的称赞。” 穆霖嘴上和安将军说着客气的话，但是眼睛里的笑意可是十分明显，显然也是极为喜欢听到安将军夸赞穆瑾欢的话。 穆霖在笑着和安将军说过这句话后，又是把目光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抬手指了指安将军，“来，瑾欢，这是安将军，可是咱们黎国的大将军。” 他示意穆瑾欢给安将军见礼。 本来，在听到是安将军后，穆瑾欢下意识地就是想起了安连生，打心底里有些不喜，隐隐开始排斥。 可是，她又是想到刚刚安将军在朝堂上给她说了话，心里又是有些感激，想着，或许这安将军并不是安连生那样的人物。 这样想着，穆瑾欢的心里又是释然了些。 当然，穆瑾欢在心中的这一系列想法，都只是片刻之间，面上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表现出来。 “安将军好，以往总是听说安将军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大将军，是咱们黎国的大英雄，一直都没有机缘得见，今日在见到安将军后，发现，果真是如传说中的那般。” 穆瑾欢这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既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在刻意讨好，更是不会让人认为她是在违心诉说，听着很是令人信服。 再加上，穆瑾欢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看向安将军的眼睛里也是有着浓浓的不加掩饰的崇拜。 当然，这一切都不是穆瑾欢刻意表现出来的，而是她的心里是真的有些崇拜安将军。 毕竟，这样一个守卫边疆的将军，是真的值得所有人的爱戴与崇拜。 听了穆瑾欢的话后，安将军眼睛里的笑意变得更甚，周身原本肃杀的气息也是变得柔和了许多，那五大三粗的模样，此刻竟是看起来有些温柔。 这一刻，穆瑾欢看出了安将军与安连生之间的不同。 “这丫头不错，不错！哈哈，丞相大人你这孙女是真的不错啊！” 安将军忍不住又是一次夸赞穆瑾欢，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穆瑾欢。 突然，安将军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看向穆瑾欢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丫头，不知你可是见过我那个不肖子？怎么样？” 在问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安将军的眼睛里有着紧张，似乎穆瑾欢接下来要说的话，对他极为重要。 本来，穆瑾欢已是被安将军这爽朗的性格给折服，觉得他是分外的可爱豪爽。 可是，在听到安将军此刻的问话后，穆瑾欢忍不住心里就是一阵无语。 她就知道，不仅仅是她爷爷一个人的主意，果然，这安将军也是知道的，并且，看着眼下这个情况，他似乎要比她的爷爷更加地赞同这件事。 想到这里，穆瑾欢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安将军的问话，一时间并没有立即回答。 她这样的行为，看在安将军的眼里，就是穆瑾欢觉得安连生还算是不错，所以才会在他一听到安连生的时候，变得害羞，竟是说都是不好意思说一下。 不过，到底是碍着女孩子的面皮薄，安将军当下并没有把自己所想的事情说出来，反而当下把面色一沉，看似极为生气地说道： “怎么？丫头，是不是我那个不肖子又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回去后就揍他个屁股开花！” 说着，安将军还伸手在穆瑾欢的面前挥了挥自己那个砂锅大的拳头，看起来颇为神勇，就连那语气也是变得极为粗鲁。 不过，他这样的行为，在穆瑾欢看来，不仅仅没有一点点的嫌恶，反而觉得很是可爱。 当下，朝着安将军抿嘴一笑。 第197章 掉个书袋子 “安叔叔可当真会揍安公子？” 对着安将军这般爽朗的态度，穆瑾欢不由得也是跟着变得有些俏皮。 甚至，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已是变了对安将军的称呼，听着好像只是一个安将军的普通晚辈一般。 穆瑾欢在看到安将军后，心里便想着，平日里，定然是不会有这些小辈的人在他的面前表现出这般的亲昵。 果不其然，安将军在听到穆瑾欢对他的称呼后，立刻笑成了一朵花，那原本看着还有些凶残的面容，此刻看上去倒是显得憨厚了起来，也没有了那周身的戾气。 “哈哈哈，好好好！要是那个臭小子敢欺负你，安叔叔真的会揍他个屁股开花！” 再一次听到安将军这样说，穆瑾欢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过，虽然眼下看着安将军这样很是向着她，但是穆瑾欢知道，这安将军不过是在说说而已，再怎么着，他还是看着自己的儿子亲。 他眼下这番的行为，不过是想要试一下她对安连生的态度罢了。 当下，穆瑾欢稍稍调节了一下心情，接着看似漫不经意地笑看着安将军，“这个安公子自然是没有欺负我，毕竟，他再怎么说都是安将军的公子，自是随了安将军这深明大义，以后也定然是一个和安将军一般顶天立地的人物。” 这一番话，看似是在夸赞安连生，实则，穆瑾欢只是说了那极为常见的客气话，根本就没有流露出一点对安连生的异常情绪。 穆瑾欢一直都是从着安将军的角度出发，用着一个崇拜安将军的小辈的视角说话。 她这样的行为，虽然看似很是有礼，但是，也在间接地告诉安将军，她对安连生根本就没有他们所想的那样的感情，更是在告诉他们，她对安连生没有一点的兴趣。 很快，安将军在听了穆瑾欢的这句话后，眼底暗了暗，有些可惜。 他虽然是个粗人，但是，因着他在战场上的表现，更是熟知那些话里面的意思，所以，当穆瑾欢在说出那句话后，他当即便是知道了她的意思。 当下心里很是可惜。 本来，对于撮合安连生和穆瑾欢这一对，他也是看在穆霖的面上，心里想着，这穆霖的孙女儿，想必就是再差也是不会差到哪里去，大不了以后就是娶过门一个书呆子，他们大老爷们地多加让着就是。 却是不想，现在亲自见到这穆瑾欢后，安将军是打心底里的喜欢，是真的想要穆瑾欢做他的儿媳妇。 安将军认为，他安家还真是需要这样一个媳妇儿。 所以，眼下安将军在听到穆瑾欢的话后，尽管心里很是可惜失望，但是也并没有就此放弃。 “哈哈哈，我那不成器的不肖子也就是对那什么四书五经之类的感兴趣，整天掉个书袋子，哪里有一点我的风范！” 安将军以为，穆瑾欢是因为担心安连生如同他一般的粗鲁，所以才会不喜欢安连生。 毕竟，这穆瑾欢可是丞相大人的孙女，最是书香门第，从小就是饱读诗书，自然是感觉和他这样的大老粗会聊不在一块儿去。 可是，在说完后，安将军又是有些后悔，感觉自己把话又是给说得太过绝对了些，当即又是赶紧补充道： “哈哈哈，当然，他也不是那种酸腐到极致的书生，不然，他爹我就是第一个饶不了他！” 说完后，安将军便又是把目光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想要看一下她到底是什么态度，是否会因此而改变了自己原本对安连生的看法。 安将军自认为，他的儿子虽然不是那么特别的风流倜傥，但是，也不失为一个仪表堂堂的人物，那浑身的做派，也是让人看了很是舒服，依着穆瑾欢这书香门第的出身，想必最是喜欢安连生这样的人物才是。 很快，安将军又是放下了心。 开始认为，穆瑾欢眼下不喜欢他的儿子，不过因着女孩子家的矜持，只要多见安连生几次，一定是会对安连生有好感的。 这样想着，安将军仿佛已是看到了安连生把穆瑾欢给娶过门后的场面，嘴角开始露出一抹梦幻般的微笑。 想必，日后他的孙子和孙女也是会在穆瑾欢的教导下，成长为那文武双全的漂亮人，他安家也是出了那儒雅又不失会武功的子孙。 “眼下时间也是不早了，瑾欢还要去皇后娘娘的宫里去请安，便先不打扰安叔叔了。” 谁知，就在穆瑾欢笑着说完这句话后，安将军根本就无动于衷，依旧沉寂在自己的幻想当中，嘴角有着一抹可疑的微笑。 穆瑾欢稍稍有些迟疑，开始在心里想着，是不是安将军因着她拒绝了安连生，所以眼下是不想要听到她叫他安叔叔，心里稍稍有些尴尬。 他转头看了看周围，刚刚穆霖已是被其他大臣给唤走，眼下这里单只是有着她和安将军两个人。 无奈，穆瑾欢稍稍提高了一下自己的声音，又是把刚刚的话给重复了一遍，只是把里面的安叔叔给换成了安将军。 她本以为，这一次安将军定然是会有所表示，毕竟，她已是把话说得这般的明显。 哪知，对方依旧不肯搭话。 穆瑾欢也不好就这样一走了之，只好朝着安将军走近了几步，把声音给再次提高些许，试探着唤了一声安将军。 “安将军？” 好在，这一次安将军很快就是从那幻想中清醒过来，在听到穆瑾欢对他的称呼后，有些诧异。 “瑾欢，你怎么不叫我安叔叔了？是不是叔叔哪里做的不好？” 安将军看向穆瑾欢的眼睛里是满满的认真，显然是真的很喜欢穆瑾欢这个晚辈。 确实是如穆瑾欢所想的那样，因着安将军一直以来都是征战沙场，所以浑身的戾气很是严重，若是那普通的小儿，在听到安将军的名号后，都可以止住哭啼，更不要说是那些小辈了。 他们平日里见着安将军都是绕着道走路，这令安将军很是苦恼。 第198章 得偿所愿 其实，安将军的内心里也是想要和那些小辈说说话，多多了解一下他们心中所想的事情，也好做出相应的帮助。 只可惜，他们每次见了他都是会绕道而行，除了他的儿子安连生之外。 只是，他的儿子安连生平日里更是不喜欢与他说话，更多的时候都是一个人静静地看书。 对此，安将军表示，他真的很无聊。 眼下好不容易遇见了穆瑾欢，既是他心目中的儿媳妇人选，本身的性格也是极为讨喜，十分得安将军的喜欢。 所以，看着安将军和穆瑾欢根本就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是穆瑾欢在安将军的心目中，地位可是不低。 他听到穆瑾欢对他变了称呼后，心里就是一阵紧张。 穆瑾欢笑了笑，“哪有，刚刚不是看安叔叔你一直都是没有理会瑾欢，还以为安叔叔你很是不习惯别人叫您叔叔呢，瑾欢便想着不敢再叫您安叔叔了。” 对于刚刚安将军一直都是沉寂在自己的情绪当中，一直无视了自己的问话，穆瑾欢是只字没提。 由此可见，这穆瑾欢的为人处事，当真是让人挑不出一丁点儿的错处来。 当然，她在面对安连生的时候，是一个例外。 “没事，以后你都是叫我安叔叔，安叔叔听得惯呢！” 下意识地安将军伸出手准备拍一下穆瑾欢的肩膀，以此来表示他的鼓励。 就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穆瑾欢肩膀的时候，这才意识到，对方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根本就不是他军营里的那些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儿。 安将军又是有些尴尬地笑着把手给缩了回去。 穆瑾欢见此，捂嘴轻笑了几声，而后，又是收敛了情绪，看向安将军。 “安叔叔，眼下瑾欢要去皇后娘娘的宫中请安，便不到绕安叔叔了。” 说着，穆瑾欢就是对着安将军行了一礼。 她是玄泷亲封的女官，其中职责便有帮助皇后娘娘执掌后宫看，虽然她的心里并没有这个想法，但是，她还是要去皇后娘娘的宫中走一趟。 再者，她答应了要为皇后娘娘把体内残留的药性给清除，眼下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别过安将军，穆瑾欢缓步朝着皇后娘娘的寝宫走去，面上一直都是一抹淡然而不失礼的微笑。 大概是过了半个时辰，穆瑾欢才算是来到了皇后娘娘的寝宫门口。 最外面守候着两排太监和宫女，一个个低头敛目，看起来纪律极好。 这已经不是穆瑾欢第一次来皇后娘娘的寝宫，所以，当下有那专门把守在门口的太监在看到穆瑾欢后，当即朝着穆瑾欢行了一礼。 “奴才见过穆大人。” 是的，穆大人，这个太监在看到穆瑾欢后，一出口就是穆大人。 他是宫里人，那消息自是要比宫外的人灵通，所以，他是知道穆瑾欢已经被封为女官的事情，并且还极是敏锐地察觉出穆瑾欢在皇后娘娘和玄泷的心目中，地位并不一般。 “嗯，麻烦公公前去通传一声，就说穆瑾欢求见娘娘。” 本来，一般人是没有这个主动求见皇后娘娘的资格，但是穆瑾欢作为女官，要协助皇后娘娘执掌后宫，所以，她在某一程度上，又是有着很大的不同。 “穆大人请稍等，奴才这就进去禀报。” 说完后，这个太监弓着身缓缓朝后退了进去。 见此，穆瑾欢稍稍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色，心里觉得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她又是恢复了原本那淡然文雅的模样。 很快，门口处就是传来一阵脚步声，穆瑾欢抬起头看过去，心里稍稍有些诧异，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收敛了下去，又是觉得理所当然。 “欣女官，最近可是安好？” 出于礼貌，穆瑾欢朝着来人点头问好。 对于欣女官，穆瑾欢并不陌生，毕竟，以往可是有着很多的交流。 “恭喜穆大人，娘娘已是在殿中等候，穆大人且跟我来吧。” 在看见穆瑾欢后，欣女官的面上便露出一抹极是喜悦的笑容，看向穆瑾欢的眼睛里面有着浓浓的笑意，浑身都是透露出一股亲切劲儿。 说着，便是极为亲和地搀着穆瑾欢的胳膊，带着她朝着皇后娘娘的寝宫大殿走去。 一路上，欣女官淡淡地问了一下穆瑾欢今日里在朝中的感受，接着又是再一次恭喜穆瑾欢成为了女官。 对此，穆瑾欢自是笑着点头回话，只是话里面的内容，滴水不漏，看似把欣女官的每一个问题都是回答了，却是仔细想来，她似乎是什么都没说一般。 欣女官在心里对着穆瑾欢满意地点了点头，面上却是没有任何的情绪表现出来，只是，对着穆瑾欢越发的看重。 等来到皇后娘娘的寝殿门口处时，欣女官才算是停止了她的问话，面上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穆瑾欢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若是欣女官再继续问下去，她都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随着欣女官的脚步，缓缓走进殿内。 甫一进去，就是一股极为熟悉的淡淡清香味，隐约间，还有着玄泷身上的味道。 穆瑾欢的眼底暗了暗，很快就消失不见，再次恢复一片淡然。 她是穆大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关在这华丽的囚笼之中，所以，她不能再想起玄泷。 转过那华丽异常的多宝阁，就是一座六折屏风，上面是富丽堂皇的牡丹图，这是母仪天下的象征，也唯独只有皇后娘娘才可以使用。 穆瑾欢还未转过屏风，便听到了皇后娘娘那略微惊喜的声音。 “瑾欢来了？” 语气里是满满的高兴。 随着话音落地，皇后娘娘便从那屏风后面转了出来，看向穆瑾欢的眼睛熠熠生辉。 显然，她此刻的心情极好，好像是解决了什么心腹大患一般，更像是得到了那一直以来都是梦寐以求的东西。 穆瑾欢对此不动声色，先是依着礼制朝着皇后娘娘下跪行礼。 “臣穆瑾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199章 太过无知 说着，穆瑾欢便朝着皇后娘娘磕了一个头，而后就是静静地伏在地上，等待着皇后娘娘的回应。 不过是短短的瞬间，穆瑾欢的鼻息间便传来那一股好闻且清新的味道，接着她的胳膊就是一紧，被皇后娘娘给搀住了胳膊。 “瑾欢，快快请起，以后不必多礼。” 以后不必多礼，多么耳熟的一句话。 他曾经也是最为喜欢对她说这句话，可惜，以后，他们都是没有了以后…… 不管心里想多少，穆瑾欢的面上都是没有一点点的表现出来。 “礼不可废，再者，娘娘您身为这天下的主母，自然是担得起大家的跪拜。” 顺着皇后娘娘的力道站起身，穆瑾欢神色恭敬地说道。 从今以后，她都是穆大人，一举一动自然是会受着别人的瞩目，所以，她不能留下遭人诟病的把柄。 看着此刻穆瑾欢神情间极为坚定，皇后娘娘也不好再说什么。 而后她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身看向穆瑾欢，“瑾欢，我……本宫这身子……” 后面的话，皇后娘娘并没有说出来，但是穆瑾欢却是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当下，她又是对着皇后娘娘施了一礼，“启禀娘娘，下官此次前来，正是为此事。” 说完后，穆瑾欢抬手对着皇后娘娘示意，“还请娘娘移驾内室。” 见此，皇后娘娘的面上便是露出一抹喜色，当即打头走了进去。 “对了瑾欢，不知可是需要些什么药物？” 皇后娘娘的面上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 毕竟，她这里是中宫，平日里就是用什么药物都是要经过仔细查询才是，对于那些不知来历的东西，更是慎重。 好在穆瑾欢将要给皇后娘娘祛除体内毒性的方法，并不是皇后娘娘所担心的要吃一些什么奇怪的药品，而是选择了施针。 说起施针来，若是在前几日，穆瑾欢定然是不会选择这个方法，毕竟，她根本就没有实战经验。 但是多亏了十五那个傻丫头，虽然那日里很是明确地表示自己不敢接受穆瑾欢的实验，并且躲得远远的。 可是到了夜间，十五却又是主动送上门，给穆瑾欢练习扎针。 因着穆瑾欢在十五还有在自己的胳膊上练习了一些时日，所以，目前她的施针技术也算是可以拿得出手。 等到把这院子里的闲杂人等给支走后，皇后娘娘又是亲自让欣女官守在门外面，务必不能让这件事被别人知道。 以前的时候，皇后娘娘不想让玄泷知道，所以也是捎带着瞒着欣女官，可是，就在昨日里，她已是告诉了玄泷关于自己被下了药的这件事，因此眼下也就不必再防着欣女官。 缓缓躺在床上，皇后娘娘去了最外面的衣裳，看向穆瑾欢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好了瑾欢，本宫已是做好准备。” 话音刚落，皇后娘娘便有些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她再怎么说都是一个弱女子，此刻在看到穆瑾欢那一盒子的银针后，那闪烁着冷色光芒的针尖，使得皇后娘娘不由得开始在心里发颤。 所以，她选择了眼不见为净。 很快，皇后娘娘便是感觉到自己腹部的衣服被人给掀开，皮肤初接触到空气，有些发冷，接着就是一阵尖锐的痛意，一闪而过，而后便是没有了任何的感觉。 她试探着睁开了眼睛，便看到穆瑾欢此刻正一脸认真地看着她的腹部，手里依旧捻着一根银针，很快就又是朝着她的腹部刺了下去。 和刚刚的感觉一般无二，只是，这一次多了一丝暖意。 似乎是有人在她的腹部用火在炙烤着一般，并不是那么的灼热，而是舒服地暖意。 皇后娘娘看着这样的穆瑾欢，又看了看自己此刻已是扎满了银针的腹部，心底里开始对着穆瑾欢升起一阵油然而生的信任与敬佩，开始放松了自己的精神，缓缓闭上了眼睛。 虽然依旧会时不时地刺痛一下，但是在皇后娘娘看来，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有预感，此次她一定是会痊愈，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里，皇后娘娘的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慢慢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穆瑾欢手边盒子里的银针已是不剩一根，而此刻皇后娘娘的腹部更像是趴了一只银色的刺猬一般。 她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唇色有些发白。 扶着一旁的栏杆，缓缓站起身，很快就是感觉到眼前一阵晕眩。 穆瑾欢自嘲一笑，她果然还是太过高看了自己。 原本她在学习这银针的时候，就已是知道，这样的施针最是耗费人的精神，若是初学者，最是忌讳给人施针时间过久，否则会有损自己的精神。 她没有相信，觉得不过是那医书上太过夸大奇谈罢了，不过是那些医者不想耗费自己太过的精力，所以才会由此一说。 可是，直到现在，穆瑾欢才知道，还是她太过无知。 不过好在她平日里一直都有注意自己的身体养生，所以并不是如同医书上所描写的那般难受，倒也不是不能自理。 颇为艰难地移步来到一旁的桌子上，端起了茶杯，轻呷一口，感觉到那清凉的茶水顺着喉头滑下，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穆瑾欢扶着桌沿缓缓坐下，转头看向了皇后娘娘，眼睛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这一下，她已算是彻底痊愈，想必要不了多久，她便是会有了玄泷的孩子，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陪着他白头偕老。 而她…… 有些自嘲地摇摇头。 也罢，既然已是做出了选择，那又何必在这里伤春悲秋？ 再者，皇后娘娘这样善良的女子，自是与他最为般配，最是能照顾到他的所有，他们之间，也是最为天作地和。 缓和片刻，穆瑾欢的面色才算是恢复正常，虽然她的身体依旧有些虚弱，但是，最起码在表面上已是看不出任何的究竟。 在穆瑾欢看来，有了这样的恢复，她已是十分满足。 第200章 狭路相逢 很快，穆瑾欢便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开始变得有些沉重，当即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大概是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穆瑾欢才悠悠转醒。 她在把头抬起的那一瞬间，还有些迷糊，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还以为自己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很快，就在她转头看向依旧躺在床上的皇后娘娘后，这才记起了今日里发生的事情。 当下再次起身来到了皇后娘娘的身边。 虽然当下脚下的步伐依旧有些虚浮，但是最起码已是不会出现眩晕的情况。 仔细查看了一下皇后娘娘的腹部，在确定那些毒素已是被完全清除后，穆瑾欢这才松了一口气，再次屏气凝神开始准备把那银针给拔掉。 此刻，穆瑾欢看着皇后娘娘腹部那暗色的痕迹，面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最后，她抬手轻轻碰触了一下皇后娘娘的胳膊，“娘娘，娘娘……” 一连几声后，皇后娘娘才算是悠悠转醒。 她的眼睛中还带着迷茫，在看到穆瑾欢后，立刻清醒了过来，当即很是紧张地看着穆瑾欢，“瑾欢，怎么样？我好了吗？毒素清理干净了吗？” 说着，她就要起身握住穆瑾欢的双手。 当下穆瑾欢朝着皇后娘娘笑了笑，“恭喜娘娘，此刻您身体内的毒素已是完全清理干净了。” 不经意间的一个闪躲，躲过了皇后娘娘抓向她的手。 如若不是仔细留意，根本就不会看出刚刚穆瑾欢的刻意闪躲。 而此刻满心里都是自己的身体已经痊愈后的喜悦当中的皇后娘娘，自然是不会留意到这一点。 很快，她的眼角就是流下了一行清泪，缓缓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面颊，她不敢相信，这自从知道后，便一直宛如噩梦一般困扰着她的东西，就是这般简单地消散了。 这一切来得是那么的突然，令她有些不敢相信。 突然，皇后娘娘感觉到自己的肩头一暖，缓缓抬起头，是穆瑾欢。 她笑着看向皇后娘娘，“娘娘，眼下您还是去沐浴更衣一下吧，这会儿差不多也是要到午时了，想必要不多久，陛下定然是来看娘娘。” 说着，穆瑾欢的视线在皇后娘娘的腹部扫视了一眼。 顺着穆瑾欢的视线看过去，皇后娘娘很快就看到了此刻在自己腹部处留下来的痕迹，有些嫌恶地偏了偏头，而后就是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就是这东西，使得她一直以来都是没有自己的孩子。 不过，好在这一下，她总算是恢复了健康。 想到这里，皇后娘娘的面上又是露出了一抹释然的微笑，当下缓缓从床上起身，扬声说道：“来人，备香汤！” “娘娘，那瑾欢便先行告退。” 说着，穆瑾欢又是朝着皇后娘娘行了一礼。 皇后娘娘刚准备出声挽留，可是随后又想到，或许一会儿玄泷当真会过来，这里有着穆瑾欢，担心到时候他又是会一直都把目光放在穆瑾欢的身上。 当下，在心里迟疑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为了不使她日后迁怒到穆瑾欢，所以，眼下穆瑾欢离开是最好不过。 毕竟，人心最是容易改变。 眼下，她因着穆瑾欢帮助了她，心里是感激着穆瑾欢，若是日后，她又是因着玄泷对于穆瑾欢的感情，而心里产生了不平衡，迁怒到穆瑾欢就是不好了。 所以，还是尽量避免着玄泷和穆瑾欢接触为妙。 这样，于他们都是有好处，也是最为合适的一个办法。 对于皇后娘娘心里所想，穆瑾欢或多或少已是猜到一二，对此她不置可否，再者，她也是认为皇后娘娘此举有理，是眼下最为合适的一个办法。 只是，这世态无常，最是喜欢捉弄人。 就在穆瑾欢从皇后娘娘的宫中走出来后，便与玄泷狭路相逢。 眼下这里正是一个通道，两边是高高的宫墙，穆瑾欢纵是想要躲避，也是找不到任何的藏身之处。 无奈之下，她只好主动朝着玄泷跪下。 “臣穆瑾欢参见陛下。” 她行的是朝中的跪拜礼。 眼下，玄泷正坐在那高高的御辇之上，只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在察觉到快要到皇后娘娘的寝宫时，稍稍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外面。 这一看，便看到了不远处缓缓朝着这里走过来的穆瑾欢。 按理说，玄泷应该直接路过。 却是不想，鬼斧神差地，他竟是把抬着御辇的人叫停，专门在这里等着穆瑾欢。 玄泷透过那一层淡淡的薄纱，注视着穆瑾欢，眼睛里有着痴迷于渴望，很快，他的眼底就是变得黯然。 此刻在看到穆瑾欢朝着他的御辇下跪之后，他盯着穆瑾欢那瘦弱的后背，喉头哽动了几下，抬手放在那一层薄纱之上，刚准备掀开帘子和她说话。 脑中突然又闪过皇后娘娘哭着的面容，以及穆瑾欢对着他说过的话。 最终，玄泷的手顿在那里，久久没有任何的动作。 “免礼，走吧。” 玄泷那充满沉重的声音，从御辇中传了出来。 在穆瑾欢还没有起身的时候，那御辇便又是略过她的身子，缓缓离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穆瑾欢才缓缓起身。 她转过头看着那已经走远的御辇，眼中流露出一抹哀伤的神色，很快就又是敛了下去，再次恢复一片淡然之色。 只是，在她再次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情急之下，穆瑾欢当即扶住了一旁的宫墙，眼底闪过一抹自嘲之色。 稍稍缓和了片刻，她这才再次起身。 就在穆瑾欢走出宫门的时候，大老远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似乎是在专门等着她一般。 当下，她微微蹙眉，想要趁着那人还没有看见她的时间里，悄然离开。 只是，就在穆瑾欢刚刚转过身，准备顺着另外一条道路上离开的时候，那人像是有了预知一般，突然转过身看向了这里。 在看到穆瑾欢的背影后，眼中离开露出一抹喜色，当即出声唤道：“瑾欢！” 第201章 视若无睹 听到那人对自己的称呼，穆瑾欢皱起了眉头，当下很是恼怒地转过身。 “安公子，请自重！” 眼下这人来人往的皇宫门口，最是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更不要说在这里走动的大都是朝中的人士，若是看到她和安连生此刻的互动，还不知道会脑补出什么画面来。 她还是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虽然此生已是打着不会出嫁的想法，但是，她也是要着脸面，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声。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安连生对于穆瑾欢恼怒，并没有如同以往那般表现出无赖的行为，而是露出了一副纠结之色。 “穆姑娘，是我的不好，还请穆姑娘见谅。” 说完后，没等穆瑾欢开口说话，安连生接着又是说道，“穆姑娘，我有件事想要和穆姑娘相商，还请穆姑娘移步。” 说着，就是抬手示意穆瑾欢跟着他一起离开这里。 穆瑾欢有些恼怒又有些不耐烦地看向安连生，“安公子，我已经很明确地告诉过你了，我们……” 说到这里，穆瑾欢已是看到有几个人把目光放在了她和安连生的身上，当下到了嘴边的话，又是顿了下去。 “安公子，你还是请离开吧。” 最后，穆瑾欢再次转身，准备朝着安连生的另一边离开，却是不想，被安连生给抓住了她的胳膊。 虽然安连生很快就是放开了她，但是，这一幕依旧被许多人看在了眼里。 “安连生！你到底要怎么样？” 穆瑾欢已然生气。 她此刻都有了要打安连生的心思，只是一直在忍耐着罢了。 突然，面对穆瑾欢的冷颜厉色，安连生的面上出现了一抹乞求之色。 “瑾欢，求求你了，我真的有话要跟你说。” 这是穆瑾欢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安连生。 当下，穆瑾欢微微动了恻隐之心，又是看了看那投过来更多的视线，无奈之下点头，“好。” 这一次，穆瑾欢竟是没有计较刚刚安连生对于她的称呼。 他们一直来到一个茶馆的雅间内才算是停下了脚步。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 穆瑾欢站在窗口，并没有看向安连生，一副极其冷漠的模样。 安连生苦笑了一下，接着就是开始给桌子上的茶水里续水，“坐，穆姑娘，接下来我的话可能会有些唐突，只是希望穆姑娘不要介意才是。” 倒完水，安连生抬手对着站在那里的穆瑾欢，示意她坐到自己的对面来。 他嘴上说着这样的话，眼睛里却是没有了一丁点儿的歉意。 这会儿的安连生，才是恢复了穆瑾欢熟悉的那个模样，刚刚那会儿在皇宫门口的他，就好像是被人假冒的一般。 只是，眼下她既然跟着安连生到了这里，那便听听他到底是要耍什么花样？ 是的，在穆瑾欢看来，这都是安连生的一个花样，他不过就是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罢了。 穆瑾欢自问，她虽然不是那什么天愤人怨的丑女，但是也不是倾国倾城的祸国妖姬，所以，她自是不会相信安连生会对她一见钟情，充其量也就是略有好感罢了。 可能是她再活一世，这周身的气度和一般平常的大家闺秀有所不同罢了。 当下，穆瑾欢也没再推辞，坐到了安连生的对面，“说吧。” 对于安连生推到她面前的茶杯，视若无睹。 安连生见此，也只是淡淡一笑，很快就又是抬头看向了穆瑾欢，眼睛里有着十分明显的坚定之色。 “穆姑娘，我明日里便会离开京都，前去边疆了。” 没头没脑，安连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穆瑾欢有些疑惑地看向安连生，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再者，眼下根本就没有听说黎国的边疆不稳定，再者，这安连生虽然是安将军的儿子，但是因着他本人并没有走上武将的路线，所以他根本就不用去军中任命。 似乎是看出了穆瑾欢的疑惑，当下，安连生又是淡然一笑，面上看起来有些不在意，只是，穆瑾欢还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难受。 “刚传来消息，我那一直在边疆的叔叔家出事了，眼下，安家所有的重担便落到我的身上了，所以，我也是要到边疆去历练一番了，只是……” 说到这里，安连生停顿了一下，看向穆瑾欢的眼睛里，充满了认真。 “只是，我想在临走之前，想要和穆姑娘你要一个承诺，你可否等我三年？”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是不短，更何况，是穆瑾欢这样一个云英未嫁女子的三年，是何其的珍贵。 说完后，安连生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当下又是有些艰难地笑了笑，“一年，一年如何？” 说着，他甚至朝着穆瑾欢伸出了一根手指头，眼睛里有着急切，他是真的不想错过穆瑾欢。 对此，穆瑾欢有些无语，当下并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这安连生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居然敢说出让她等待他的话？ 可能是安连生看出了穆瑾欢心里的嘲讽和疑惑，当下再次把视线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 “穆姑娘，眼下你也是没有定亲，想必心里是没有人吧？若是不然，依着穆姑娘你的条件，此刻应该是风光出嫁了吧？而我也是没有定亲，虽然说不上是非穆姑娘你不可，但是，我认为穆姑娘将会是一个不可错失的良配，所以，我不想以后后悔，穆姑娘你再好生思索一二吧。” 不得不说，安连生在说出这么一番话的时候，引得穆瑾欢侧目。 她心里有人，可是确如同安连生所言，如是她心里的那个人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会儿，她确实是已经出嫁。 只可惜，那人是玄泷，是那万人之上的天子。 所以，眼下她的情况也是如同安连生所说的那般。 只是，她并不想因此而将就，再者，她还曾经答应过那个人，此生都是不会再嫁与他人。 因此，穆瑾欢看向了安连生，缓缓摇头。 “我不能答应你。” 第202章 放我一条生路 穆瑾欢即使有着此生不出嫁的打算，她也是不会说出欺骗安连生的话来，更是不会为了让他此刻走的放心，而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那样在穆瑾欢看来。 并不是在帮助安连生，反而更是在害他，欺骗他。 她并不想成为那样一个人。 或许她一直都是在心里觉得安连生不是一个令她在意的人，但是，她也是做不出让他空欢喜的事情。 果不其然，安连生在听到穆瑾欢的回答后，心里闪过一丝了然，但是更多的是失望。 他倒也不是非穆瑾欢不可，只是，他有预感，若是此时错过了这个女子，他定然是再也遇不到这样能勾起他兴趣的女子，他不想让自己后悔。 “那若是一年后，我回来，你未嫁，也没有定亲，不妨考虑一下我如何？” 安连生又是后退了一步。 他看向穆瑾欢的眼睛里是满满的认真。 穆瑾欢的面上又是出现了一抹不耐烦之色。 “安公子，以后这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所以，今日里你可是要听好了。” 说着，穆瑾欢抬手把她面前的茶杯给移了开来，“一，且不说我答不答应你的事情，就是安公子你今日的行为，可是有顾及到我的名声？” 穆瑾欢眼神犀利地看向安连生。 安连生闻言，面上出现了一抹羞愧，他也是情急之下才会这般行事，张了张嘴，刚准备开口和穆瑾欢解释。 却是不想，穆瑾欢已经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伸出了第二根手指，“二，这婚嫁之事，可是你我能商议的？安公子，你这又是置我于何地？” 接下来，穆瑾欢都是没给安连生解释的机会，开始一一说着她自己的话。 “三，纵然是有重要的事，安公子也是应该先投帖子到丞相府，而不是在这皇宫门口就是拦下我，你这样的行为，真的不亚于在败坏着我的名声。” 说到最后，穆瑾欢这才再次把自己的视线放在了安连生的身上，不过，眼睛里的犀利不复，只剩下浓浓的疲惫。 “所以，在这里，我想请求安公子，放我一条生路，真的不要再来找我了。” 话音刚落，穆瑾欢便转身离开。 这一次，她的步伐异常的干净利落，不给安连生一点反应的机会。 而这边的安连生，也是没有了继续拉住穆瑾欢的心情。 他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一手触摸着手边的茶杯，脑中开始一直回放着刚刚穆瑾欢说的话，以及她最后在离开前的那个表情。 安连生的心里感觉稍稍有些失落，隐隐似乎又是有着一抹刺痛。 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抬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冷却下来的茶水，是异常的苦涩。 安连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最后，又是抬手擦了一下唇角，笑着起身离开。 也罢，他此生注定是不能找一个相知相许的女子了，再者，他自己这样的情况，又是何苦再拖累其他人呢？ 这一刻的安连生，心中充满了浓重的阴暗，脚下的步伐也是踉跄了一下。 他明明没有喝酒，但是此刻却是感觉到一阵晕眩，似乎是已经喝醉了一般。 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府中，安连生没有一丝留恋地简单收拾了下东西，悄然离开。 穆瑾欢在从安连生那里离开后，便径直朝着相府走去。 她刚刚给皇后娘娘施了针，眼下还未完全恢复，根本就没有那闲暇的心思去走马观花，她迫切地想要好好休息一番。 只是，就在穆瑾欢快要回到相府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似乎有人在跟踪她，当下心里就是一惊，脚下的步伐开始加快。 很快，穆瑾欢就是来到了一个巷子旁边，不远处就是丞相府，只是，还是要穿过这个巷子才能到达。 今日里，她因着施针有些疲惫，所以抄了近路，却是不想，这一举给自己造成了危险。 眼下，这里根本就没有太多的路人，就算是有，也都只是一些普通的老百姓，先不说他们根本就帮不到她，就是可以帮到，想必也是不会给自己招惹太多的麻烦。 想到这里，穆瑾欢的心里就是一沉，脑中开始飞快地思索着，到底是谁在跟踪她？ 想了很久，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也是越来越近，穆瑾欢还是没有想到一个具体的人来，当下只好打起精神，注意着来人，不敢再胡思乱想。 最后，穆瑾欢又是想到，那个巷子里有着一个空院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就是存在了的。 心中闪过一个想法，或许，她这一次可以抓到这个跟踪她的人， 这样想着，穆瑾欢脚下的步伐便加快了些，很快就是来到了那个空院子旁边。 她转头看了看这松落的锁，毫不犹豫打开走了进去，并且，就在她走进去的同时，拿出了一直都是带在身上的银针。 书上说，这银针既是救人之物，同时，它也是伤人之物，只是要看你是如何的运用它罢了。 今日，穆瑾欢已是用这银针救了人，眼下，或许她还会用这银针来伤人，不，更准确的说是，她是用来自卫。 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近到似乎穆瑾欢的呼吸都是可以被对方给听到。 穆瑾欢的额头上，很快就冒出了一些冷汗，手心也是变得滑腻，手里的银针都险些要抓不稳。 她闭了闭眼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使得心里平静下来，很快，再次睁开眼睛后，穆瑾欢的眼睛里是一片坚定。 她作为这在世之人，该经历的都已经经历了，眼下又有什么好紧张担心的？况且，现如今的形势，她还是处于暗中，而使得来人处于明处。 这一切的都是对她有利，所以，她不会害怕，一定会成功。 这样想着，穆瑾欢手里的银针抓得更加紧了些，那尖锐的针尖在阳光下，散发出冷冷的光辉。 突然，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在穆瑾欢的耳边响起。 来了！ 这是她心中的第一反应，开始缓缓把头贴在了墙上，似乎是要探听那来人的具体位置。 很快，穆瑾欢就是听到来人在外面一直打转，似乎是在疑惑着她怎么会突然消失。 当下，穆瑾欢更是不敢大意，毕竟，她现在身处的这个庭院，就是在来人的身边，那人随时都会走进来。 果不其然，就在穆瑾欢想到这里后，那个人的手就放在了门扉之上，顿时带动着门栓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不过很快就是被截断。 这人似乎也是注意到了这声音会打草惊蛇，所以在响起的瞬间，就是把门栓给握住。 若是此刻穆瑾欢依旧不知道有人在跟踪她，或许她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一点点的响动，好在，她在之前就是发现了这一点。 只听，一阵细微的吱呀声，很快就是一阵闷哼声。 伴随着这个闷哼声的是那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和随后到底的响声。 穆瑾欢看着已经倒下去的人，心里松了一口气，当下这才敢大口大口地呼吸。 有些后怕地远离了一下那人，开始扶着墙平息自己的心情。 心里隐隐闪过一抹高兴。 她做到了，她真的只是用这细小的银针把那人给放倒了。 大概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穆瑾欢才终于平息了自己的呼吸，开始有了闲心来观看这个跟踪她的人。 这一看之下，穆瑾欢心中大惊，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倒不是他的面容熟悉，而是他的穿着打扮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穆瑾欢开始搜索着自己记忆里的这样的装扮，突然，她的眼睛猛地睁大，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个人。 她想起来了，她知道为什么会看到这个人有些熟悉了！ 因为，那一次刺杀玄泷的人，就是有着和他一样的装扮！ 想到这里，穆瑾欢当下更是顾不得其他，当即来到了那人的身边，开始在他的身上翻找着，想要找到更多的信物，以此来证明自己的猜想。 片刻过后，穆瑾欢看着她手里的东西，跌坐在地上，眼底晦暗不明。 就是它，这个匕首她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这样的造型，这样的花纹。 所以，这人就是上一次刺杀玄泷的人？ 穆瑾欢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只是，眼下这里只有她一个人，纵是想要把这人给拖出去也是一件难事，期间更是要防备着这人突然醒来。 毕竟，她对于自己第一次伤人，还是有着很大的担心。 最后，穆瑾欢又是小心越过这人，走到外面，看了看周围是否会有相熟的人过来，这样也好给她帮忙。 可惜，此刻的外面，不光是没有穆瑾欢相熟的人，就是连个人影都是没有。 穆瑾欢的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与着急。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眼看着天色就是要暗沉了下去，只希望丞相府的人在发现她还没有回到府中而主动出来寻找她。 当下也是只有这个办法了。 这样想着，穆瑾欢又是放松了下来，转而又是把视线放在了那人的身上。 第203章 虎视眈眈 以防万一，她还是再次给这人扎一针吧。 最后，眼看着这人满头都是银针后，穆瑾欢才算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担心，继续扎下去，那人会就此丧命。 她还是要留着活口，拷问一下，这幕后的主使到底是谁呢？ 好在这一切都是如同穆瑾欢所预料到的那般，眼看着已经到了她该回到丞相府的时间，却是迟迟不见她的身影。 而十五身为穆瑾欢的忠心丫鬟，自然是最先发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当即来不及喜细思，便把这件事告诉了穆霖。 当下，全丞相府的人都是开始搜查穆瑾欢的下落，都险些惊动了皇宫中的玄泷。 “怎么样？可是有穆侄女的下落？” 问话的人是闻声一起帮忙寻找的安将军。 今日，他在回到府中的时候，便发现安连生已经离开了京都，根本就没有给他打招呼，当下心里很是郁闷，便准备出去到酒馆喝点小酒，解解闷。 谁知，就在安将军出来没多久，便看到这京都街上有一些护卫行事匆匆，看着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一般。 但是当他仔细去询问的时候，对方却多加隐瞒，根本就不肯多言。 当下，安将军已是在心里明了，这定然是哪家的小姐出了事请，所以才会为着害怕坏了名声而刻意隐瞒，便也不好再多加询问。 却是不想，就在安将军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看到了穆霖。 此刻，穆霖的面上满是焦急之色，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令他担心害怕的事情。 安将军再联想到刚刚大街上的那些护卫，心里就是一惊，赶紧来到穆霖的身边，在得知是穆瑾欢到现在还没有回到府中的时候，安将军的心里也是一阵着急。 便也加入了这寻找的行列。 这不，就在他找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的时候，还是没有任何的线索，毕竟，这京都之大，可不是这短短的时间里就是可以找完的。 在看到穆霖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后，安将军看着这错综复杂的京都，看着那一条条的小巷，当下有些迟疑地看向了穆霖，“不知贵府周围可是有此等隐蔽的巷子？” 对于穆瑾欢的为人，安将军并不清楚，但是，因着他今日和穆瑾欢的短短相处，便知道，这个女子定然不是一个冲动任性的人，更是不会做出这等让家人担心的事情。 恐怕，她是有什么事情被绊住了脚步，所以才会迟迟没有回来。 只希望，不要出了什么事情才是。 她一个弱女子，并且长相娇美，这是安将军最为担心的事情。 只是他看着此刻仿佛是苍老了许多岁的穆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担心。 听到安将军话后，穆霖的眼前一亮，当即赶紧转身看向身后的那些护卫，“快快，快去府外的那个巷子内寻找！” 他颤抖着手指，指着那条巷子的方向，当下也是顾不得其他，抬步便也朝着那个方向赶去。 因为，他突然记起，穆瑾欢平日里会从那个巷子回家，今日，当然也是不例外，说不准她在那里遇见了什么稀奇的东西，所以才会被绊住了脚步。 穆霖只能这样自欺欺人地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根本就不敢想象若是穆瑾欢出了什么事情，他到底是该如何是好？ 好在，上天终究是没有让他失望。 “大人，小姐在这里，找到了！” 听到这话后，穆霖立刻跌跌撞撞地赶了过去，在看到穆瑾欢安然无恙后，那一直忍耐着的老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瑾欢，你这是要把爷爷给担心死吗？” 说着，穆霖顾不得其他，一把将穆瑾欢揽在身边，开始仔细打量了穆瑾欢的全身上下，很快就又是拍了拍她的胳膊。 “好了，孩子没事，丞相大人你冷静一下。” 眼看着这穆霖的情绪就快要失控，安将军不得不出声阻止。 这穆霖身为一国丞相大人，平日里的一言一行都是备受瞩目。 今日他这般声势隆重地在京都出行，定然是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说不准，此刻周围就是有着其他人的眼线，时刻等待着抓到他的把柄。 “是啊，爷爷，我没事，我不过是遇到了一个跟踪我的宵小之辈罢了。” 听到安将军的话后，穆瑾欢也赶紧跟着应声，不过在她说出宵小之辈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冷色，对应的视线也是放在了那个躺在地上的人身上。 听到穆瑾欢这样说后，众人这才随着她的视线移了过去，当下，安将军在看到那个黑衣人后，心里就是一怒，大步走了过去，对着那人的腰部就是重重一踢。 他生平最是讨厌这等鼠头鼠脑见不得光的人，况且，这人还跟踪穆瑾欢一个二八年花的弱女子，简直就是罪不可恕。 眼看着安将军又是要对那个黑衣人下重手，穆瑾欢担心会出了事，毕竟，她还是有事要询问那人，当即赶紧出声阻止了安将军接下来的动作。 “安叔叔，等一下！” “怎么了穆侄女？” 听到穆瑾欢的阻止声后，安将军很是疑惑地转头看向了穆瑾欢，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阻止自己。 见此，穆瑾欢笑了笑，“安叔叔，眼下侄女还是有事要询问这人，所以……” 后面的话，穆瑾欢并没有说出口，但是依着安将军的聪明，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恐怕并不简单，当下面色有些凝重地点了点头。 “安叔叔知道了，只是，若是穆侄女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直说，叔叔是不会拒绝的，毕竟，叔叔以前在军营里的威名，也不是说说就算了的。” 安将军在间接地告诉穆瑾欢，若是她没有办法使得这人松口，便把这一切都是交与他，他会想办法让这黑衣人说出穆瑾欢想要知道的事情。 听到安将军的话后，穆瑾欢心里很是感动。 试问，她和安将军之间无亲无故，只不过是她为着显得亲昵，而唤了他一声叔叔，他便这样帮助她。 只是，这件事涉及到玄泷遇刺，所以，还是不适合把安将军给牵扯进来。 “那瑾欢便先谢过安叔叔了，等到瑾欢无能为力的时候，定然是会找安叔叔的。” 当下，穆瑾欢对着安将军笑得一脸依赖，一副完全把安将军给当成了自己的长辈的模样。 这不，虽然安将军看出了穆瑾欢根本就无意自己给她帮忙的心思，但是心里也是没有恼怒，反而觉得穆瑾欢更加的亲切。 眼下，安将军是越看穆瑾欢越是喜欢，恨不得让穆瑾欢赶紧嫁给自己的儿子。 只是他想到那已经离开的安连生，还有穆瑾欢表现出来的无意于安连生的表现，心里就是一阵叹息。 他的儿子这一离开，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是能回来，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穆瑾欢到底有没有定亲？ 恐怕，这一事绝大多数都是不会如他所愿。 安将军又是在心里叹息一声，有些怅然所失地看了看穆瑾欢，缓缓点了点头，“那好吧，那安叔叔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安将军便大步离开，他还是再去找个小酒馆去喝点酒吧，这样好的儿媳妇，就要飞了，唉！ “瑾欢？” 等到安将军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巷子口后，穆霖当下有些疑惑地看向穆瑾欢。 “爷爷，我们还是回去说吧。” 毕竟，眼下这人多眼杂，若是不小心把消息给泄露出去，那她今日里的所作所为可就算是白忙活了。 虽然心里依旧很是疑惑，不过穆霖在听到穆瑾欢的话后，倒也压了下去，当即点点头，示意身后的护卫把那个黑衣人给带回去。 “什么？这个黑衣人和刺杀皇上的那些人是一伙的？” 书房内。 穆霖在听到穆瑾欢的解说后，当下一惊，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当下，穆霖开始在书房内踱步，眼底的神色有些凝重。 这刺杀皇上可不是一件小事，重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也不知道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想到那先皇后，穆霖的心里又是一阵疑惑。 按理说，这先皇后的势力被铲除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纵是还有一些残余的势力，也是不可能会有这般大的阵仗，根本就接近不了玄泷的身边。 还有那周边蠢蠢欲动的国家，也是对着黎国虎视眈眈，或许，这其中更是有着他们的手笔，这也是一个不可排除的因素。 想到这里，穆霖的面色更是凝重。 他身为黎国的丞相大人，定然是一直关注着国家大事，思索着黎国周围存在的隐患，这周边国家对于黎国的虎视眈眈，更是被穆霖给看在了眼里。 “这件事恐怕不是那么的简单，瑾欢你先不要动这人，等到明日里交给陛下再做决定吧。” 当下，穆霖转身认真地看着穆瑾欢。 很快，他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又是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刚刚所说的话。 “不行，不能等到明天，我还是现在就进宫告诉陛下吧。” 说着，穆霖就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第204章 形同陌路 “爷爷，眼下天色已是不早，还是等明日再说吧。” 穆瑾欢赶紧唤住了穆霖的脚步。 她爷爷的年纪大了，这个时间点去皇宫里，更是煎熬，她担心他会累着。 再者，穆霖今日里也是辛苦了一天，该好好休息才是。 看到穆瑾欢眼睛里的坚定，穆霖也只好点点头，再者，他现在也确实是有些力不从心，稍一动作，就是开始变得难受起来。 “也罢，那便明日吧。” 说着，穆霖当下又是有些后怕地看向穆瑾欢，“日后，你还是贴身带着侍卫才行。” 本来，穆瑾欢身为这相府的千金，就算是出门前呼后拥也根本就不会有人说什么，只是，她认为那样出行并不是很方便，所以今日里并没有带任何人。 没想到，就在回来的时候，会遇见这样的事情。 这样想着，穆瑾欢的心里就是一阵后怕。 当即，对于穆霖的要求也没再拒绝。 “嗯，放心吧爷爷，我以后会小心的。” 见此，穆霖才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次日一早，穆瑾欢便随着穆霖一起去上早朝。 “穆大人。” “穆大人。” …… 这一路上，但凡是遇见那些官员，他们都是会低头对穆霖问一声好，只是，这一声穆大人，似乎是连带着穆瑾欢也是给捎带了进去。 等到那些官员都离开后，穆瑾欢稍稍抬手，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好像是借着穆霖的势一般。 虽然在别人的眼里，或许从未把她和穆霖区分开，但是穆瑾欢一直都还是理直气壮地觉得自己是凭着自己的本事。 可是在这一刻，穆瑾欢迟疑了。 好在，很快就到了那大殿之上，没给穆瑾欢胡思乱想的时间。 跟随者一众文武百官，跪伏在大殿之上，低头敛目说着恭敬的话，穆瑾欢的心里一片平静。 她并没有因着自己是个女子而感到不自在，更是没有因为别人或多或少异样的眼光而觉得难受，她还是她，还是那个穆瑾欢，只是，现如今的她，不过是多了另外一重身份罢了。 这样，也是可以更加方便地参与到朝廷的政事当中，可以更加名正言顺地为百姓做事。 突然间，穆瑾欢觉得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众爱卿平身。” 玄泷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穆瑾欢，她是那样的显眼，只是，从此以后，他都只能远远地看着她。 当下，玄泷的心中就是一痛。 忍不住抬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当即引来了身边大太监关心的眼神，“陛下？” 玄泷很快又是摇了摇头，“无碍。” 好在他们之间的动作极小，所以并没有被底下的官员看到。 再者，依着玄泷身为皇帝这样的地位，一般的大臣也是不敢直面圣颜的。 比起昨日对穆瑾欢女官身份的质疑，今日的早朝就相对来说平静许多，因此，很快就是散了朝会。 就在各位大臣们走得差不多没人的时候，穆霖朝着穆瑾欢使了一个眼色。 穆瑾欢见此，点了点头。 就在今日她和穆霖一起上朝之前，便已是商量好，等到下朝后，由穆瑾欢来把昨天傍晚的事情告诉玄泷，而穆霖则是为了不打草惊蛇，继续如同往日里那般和各位大臣聊着朝中政事的走向。 好在，这一切都是如同他们所设想的那般去发展了。 穆瑾欢回头看了看被那些大臣们包围在中间的穆霖，当下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疾步离开。 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行踪后，穆瑾欢这才放心地朝着御书房走去。 “这位公公，烦请您通告一声，穆瑾欢求见。” 本来，大老远在看到有人过来后，那个太监心里很是疑惑，刚准备开口询问来人的来意，便听到穆瑾欢主动说出了自己的名号。 当即，就是引得这个太监的一阵侧目。 对于穆瑾欢的大名，也算是在宫中传了开来，只是，更多的都是对于她本人的好奇，似乎是想要看一下，这被玄泷给坚持要留下来的女官究竟是何等的风姿？ 这一看之下，这个太监的心中有些怪异。 他在没有看见穆瑾欢以前，心里也是幻想了一下穆瑾欢的长相，只是，一直都是没有一个完整的形象，现在在看到穆瑾欢的具体长相后，他又是在心里觉得，这样的穆瑾欢才是真的穆瑾欢。 当下赶紧对着穆瑾欢行了一礼，“穆大人请稍等。” 说完后，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不过片刻，那个太监便走了出来。 “穆大人，陛下有请。” 比起那会儿刚刚看见穆瑾欢，此刻太监的神情看起来，似乎是变得更加地恭敬，显然是在他进去禀报的时候，看出了玄泷对穆瑾欢的重视。 “有劳公公了。” 说罢，穆瑾欢就是给这个太监的手里塞了一个荷包。 前一世的宫中的时候，她也不是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只是，那时候的她，身份高贵，再者在心里也是不屑于这样的所作所为，所以，最后才会摔得那么狠。 后来，在这一世的时候，穆瑾欢才是意识到，这些小人物，往往都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若是在上一世的时候，她便是处理好与这些小人物的关系，那么，她想必也是不会被害得那样惨，最后死得更是那般的凄惨。 想到这里，穆瑾欢的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在看到这个皇宫后，打心底里再次开始排斥，甚至，在心里隐隐开始出现了一丝敌意。 好在，她这样的情绪，在看到玄泷后，瞬间烟消云散。 穆瑾欢在进入御书房后，并没有立刻出声，而是一直在看着处理政务中的玄泷，他是那样的认真。 此刻，也不知道玄泷到底是批到了什么不好的奏折，当即露出一抹难看的神色，甚至，浑身开散发出一股浓重的怒气。 “饭桶！” 最终，玄泷还是没有忍住，抬手把那本奏折给扔到了地上。 这一动作，使得玄泷注意到了一直站在门口处的穆瑾欢。 很快，玄泷的面上就是露出一抹惊喜的表情。 “瑾欢！” 说着，就是要起身来到穆瑾欢的身边。 只是，在看到穆瑾欢接下来的动作后，玄泷面上的笑容也是消失了些。 “臣穆瑾欢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着，穆瑾欢就是对着玄泷磕了一头，竟是直接行了朝礼。 本来，依着玄泷的意思。 眼下虽然穆瑾欢被他给封为女官，当着别人的面，他们之间自是要遵循这礼制，只是，在私下里的时候，他还是想着穆瑾欢可以和他一如从前，不必拘于这些虚礼。 谁知，她终还是打破了他们之间那个原本是暗定好的约定。 她与他生分了。 这是玄泷在看着穆瑾欢跪伏在地上的背影后，心里的第一想法。 当下，他的心里又是一痛。 只是，他终究还是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只能忍耐下去。 “穆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玄泷像是对待着一个最为普通的官员一般，开始和穆瑾欢打着官腔。 最后，他看着缓缓站起身后的穆瑾欢，忍不住开始有些贪婪地紧紧盯着她的容颜。 “不知道穆大人此次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这一句话，玄泷说得很慢，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说了出来。 他在拖延时间，他想要和穆瑾欢多呆一刻，哪怕仅仅是这短暂的时间，他的心里也是开心的。 有穆瑾欢在的御书房，似乎就是连空气都是变得清新香甜了起来，玄泷有些贪婪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就又是变得小心翼翼，他在害怕，害怕以后都是没有这样的机会。 一时间，玄泷又是不敢呼吸，生怕自己会把这有穆瑾欢在的气息给消耗。 所以，很快玄泷的面色涨红起来，看着像是窒息了一般。 “陛下？” 穆瑾欢见此，有些疑惑地出声唤道。 “无碍。” 缓缓摇了摇头。 好在玄泷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当下心里就是自嘲一笑。 如今，他已是变成了这般的患得患失了吗？可是，他们之间，终究还是没有了可能。 眼底闪过一抹黯淡，很快就又是被玄泷给收敛了下去。 “回陛下，就在昨日微臣下朝回去的途中，曾遇一个有些极为熟悉的跟踪者，眼下，他此刻正在相府，不知陛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穆瑾欢没有明说自己的怀疑，怀疑那个人就是曾经刺杀玄泷的人。 因为她知道，在她说出口后，玄泷一定会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这玄泷的注意力显然都是放在了穆瑾欢被人跟踪这一点之上，根本就没有注意穆瑾欢话里面的另外的意思。 “什么？有人跟踪你？瑾欢你有没有受伤？” 说着，玄泷便大步朝着穆瑾欢走了过来，开始上下打量着穆瑾欢，似乎是要在她的身上看出什么究竟来一般。 甚至，玄泷垂在一侧的手都是捏紧了些，眼中闪过一抹恼怒，开始在心里想着，给穆瑾欢几个贴身护卫。 第205章 似曾相识 无奈，穆瑾欢只好再次抬头，把视线放在玄泷的身上，“陛下，微臣怀疑那人，便是曾经刺杀陛下的那些人的同伙。” 在看到此刻玄泷关心的眼神后，穆瑾欢的心里也是一颤，要不是她一直极力压制，说不准，此刻又是会流出了眼泪。 毕竟，他的眼神是那么的专注，看向她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担忧，一如从前那般。 缓缓低头，敛下心思。 再次抬头，穆瑾欢已然恢复平静，不管是在心里还是在表面上，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什么？” 玄泷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穆瑾欢话里面的内容之上。 当下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刺杀这件事，一直都是他心中的结，只是，苦于迟迟没有任何的线索，根本就无迹可寻。 再者，等到他们回来后，距离他被刺杀那日，已是时日已久，其中的一些东西，早已被毁尸灭迹。 眼下，他却是突然听到穆瑾欢说是有了那伙人的消息，且不说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单只是相似，想必他们中间定然是有着什么样的牵连。 所以，这是一次不能错过的机会。 这样想着，玄泷看向穆瑾欢的眼睛里也是充满了认真与凝重。 “不知那人现在何处？” 说着，就是起身，一副要去见那人的架势。 “回陛下，那人眼下还在丞相府内。” 就在穆瑾欢准备询问是什么时候把那人给送到皇宫的时候，玄泷突然出声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朕这就去丞相府！” 当即，玄泷根本就没有给穆瑾欢反应的机会，吱呀一声，已是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见此，穆瑾欢微微有些皱眉，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她明知道玄泷在出宫去丞相府有着危险，但是，想要和玄泷再多相处一会儿的念头突然占了上风，当下，穆瑾欢没有开口说话，抬步跟了上去。 好在玄泷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出去，只是仅仅告诉了身边比较信任的几个人而已，而后就是带着护卫和穆瑾欢一起低调出了皇宫。 走在大街上，看着这些安居乐业的百姓们，玄泷的面上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 眼看着黎国是越来越繁荣昌盛，他的心里也不是没有自得，但是，更多的是开心，尤其是看着此刻面上带着浓浓笑意的老百姓们，玄泷的心里更加的高兴。 “陛下，到了。” 就在玄泷依旧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四周的时候，穆瑾欢突然出声打断了玄泷。 转过头，看向此刻处于他们面前的府宅，上面的牌匾上有着几个醒目大字：丞相府。 门口的两只石狮子也是异常的威风凛凛。 当下玄泷挑了挑眉，率先朝着大门口走去。 这丞相府，虽然他并不是很熟悉，但是，也算是知道一二，毕竟，以往的时候，他还是来过几次。 一早在丞相府门口处的护卫，自然是认得了穆瑾欢，只是在他们刚准备对着穆瑾欢行礼的时候，突然便发现了穆瑾欢对她前面的那个男人态度似乎很是不一般。 这能在丞相府当值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当下就是看出了其中的疑惑，看出了这玄泷的身份不简单。 再者，在这个遍地都是朝廷官员，皇室子弟的京都里，就算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丞相府，也不是一件难事。 所以，那些护卫最先对着玄泷行了一礼，而后才是给穆瑾欢行礼。 玄泷见此稍稍挑眉，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丞相府的侍卫都是这般的识眼色，心里很是疑惑。 不过，他此次前来到底是有着要事，所以也没再多想，当即抬步踏了进去。 等到玄泷来到关押那个黑衣人的地方后，看着那人，当即面色就是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本来，他只是以为，这个黑衣人不过是和行刺他的人有些相似罢了，根本就不会是同一伙人。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是他想的太过简单了些。 这根本就是那些行刺他的人。 甚至，这人就是当初那些人当中的一个！ 或许穆瑾欢并不认识这人，只是觉得他和曾经行刺玄泷的那些人打扮相似，所以才会在心里觉得疑惑。 但是玄泷不然，他曾经和那些人交过手，自然是有着一定的认知，所以他在看到这人的第一眼，就是觉得格外的熟悉，在仔细看过之后，玄泷这才敢确定。 这个黑衣人，就是曾经那伙人当中的一个！ “他便是当日刺手我，使得咱们一起落崖的人当中的一个。” 当下，玄泷的声音很是平淡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听不出他的情绪如何，似乎根本就没有一丝的起伏。 “什么？” 果然，穆瑾欢在听到玄泷的话后，当即很是惊讶，竟是没忍住惊呼出声，这根本就不符合她以往的风格。 说完后，穆瑾欢又是开始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黑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着有了先前玄泷说得那句话。 她在看到那个黑衣人的面容后，竟也是越发觉得他就是当日那些人里面当中的一个。 当下，穆瑾欢的面色也是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很快，她的心里就是一阵庆幸与后怕。 对于当日的情形，她自然是很清楚，对于那些黑衣人的实力，她更是清楚地领教过，不然，她和玄泷也不会被逼的落崖。 所以，昨日在她回来的途中，她又是经历了那般的危险，但是，她竟是躲了过去，甚至还把那黑衣人给抓住，简直就是一件不敢想象的事情。 现在的穆瑾欢，在得知这个黑衣人就是上一次那些黑衣人当中的一个后，心里的后怕更甚。 好在，她终于还是安全地回来了，并且，还是把这人给抓住。 “瑾欢，你日后外出的时候，一定要随身带着护卫，切不可再出现昨日里那样的情况，知道吗？” 显然，玄泷此刻也是想到了刚刚穆瑾欢所想的那一点。 就在那会儿他们在来丞相府的时候，穆瑾欢已是把自己昨日里的事情慢慢告诉了玄泷。 当场，玄泷还怪罪了穆瑾欢的鲁莽，不过，更多的是后怕。 只是，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个黑衣人的身份，只是在听到穆瑾欢说是她用银针制服的那人后，玄泷还以为那个黑衣人不过是普通的宵小之辈，虽然心里也是担心穆瑾欢，却是根本就没有那么的严重。 在说完这句话后，玄泷又是没等穆瑾欢回答，接着再次补充，“还是我给你几个护卫吧。” 看向穆瑾欢的眼神里，有着满满的不放心，好像这穆瑾欢就是那不听话的孩子一般，是让玄泷又无奈，又担忧。 只是，他终还是不忍怪罪穆瑾欢，不忍批评穆瑾欢，只能想着办法，能避免她再次出现这样的情况。 就在穆瑾欢刚准备出声拒绝的时候，那个黑衣人突然醒了过来。 当即，他在看到玄泷和穆瑾欢都是在这里后，眼睛里便是闪过一抹杀意，当即就是准备起身来攻击他们，却是不想，穆瑾欢他们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点的防备，任由他这样的作为？ 很快，黑衣人起身的动作只是进行了一半，就是被身上那牢固坚实的铁索给绊住了脚步。 见此，穆瑾欢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她又是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场景。 “没事，不要怕，有我在。” 一直注意着穆瑾欢动向的玄泷，在看到穆瑾欢后退的动作后，赶紧跟了过来，准备抬手揽住她的后背，可是，最后又是把动作给停滞了下来。 因为，穆瑾欢很快就又是躲过了他的接近。 纵是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她明明心里是有着害怕的，可是，她还是躲避了自己关心的举动。 玄泷觉得心里就又是一痛。 面上相继露出一抹苦笑，缓缓摇了摇头，最后又是关心地看了看穆瑾欢，这才把目光再次放在了依旧蠢蠢欲动想要挣脱铁索的黑衣人。 “别费心思了，识相点，你还是赶紧交代出幕后之人吧。”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玄泷明知道这个黑衣人不可能会这般老实地交代，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果不其然，这个黑衣人在听到玄泷的话后，就是朝着地上吐了一下。 “呸！狗皇帝，你休想从大爷的口中得知什么事情，你今日就是杀了我，我也是不会松一下牙关的！” 说罢，那个黑衣人就是开始把头朝着一旁扭去，不再看向穆瑾欢和玄泷，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闻言，玄泷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显然是对着这个黑衣人起了杀心。 只是，他还没有问出想要知道的事情，眼下还不是杀了这个黑衣人的最佳时机。 和穆霖所想的一样，玄泷既是担心着这个黑衣人是先皇后的残党派出来的杀手，更是担心着，这是黎国周边的那些国家中的杀手。 这已是牵扯到了朝中的大事，更是牵扯到了国与国之间的和平共处，所以，玄泷根本就不能大意，更是不能大意。 第206章 重归旧好 眼看着玄泷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穆瑾欢当即上前轻声了唤道，“陛下请息怒，既然这人嘴硬，咱们也有的是办法来撬开他的嘴。”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穆瑾欢的面上也相对露出一抹冰冷的表情，丝毫没有因着在玄泷的面前而有所收敛或者是伪装。 转头看了看穆瑾欢，玄泷的眼中又是出现了一抹复杂之色，更多的是心痛。 她是这样的与他契合，可是，他却是不能把她给留在身边。 当下，也只是淡淡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便交给我吧。” 在这里，玄泷又是对着穆瑾欢用了我这个字眼，并没有用朕，显然此刻他的心里又是开始想着其他的事情。 见此，穆瑾欢稍稍有些担心，她张了张嘴，想要劝说一下玄泷，只是，在看到他此刻有些落寞的神情后，又是没有再开口说话。 好在玄泷很快就是恢复了正常，当即转头对着穆瑾欢笑了笑，眼睛里是一片清明。 “没事，穆大人你不必担心，朕心里自是有分寸。” 说完后，玄泷便朝着暗中挥了挥手，很快就是出来一个黑衣人，跪在了玄泷的脚边。 自从出了那件事以后，玄泷便把暗卫一直都是带走了身边。 所以眼下才会有这一幕。 “带走！” 说完后，玄泷便一挥衣袖，抬步朝着门口走去，没再看向穆瑾欢。 他担心自己，再看她一眼，会忍不住想要把她给再次拥入怀中，会忍不住自己的感情，做不到现如今这般的理智，更是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 在转过身后，玄泷那一直都是清明而冷漠的面孔，出现了一抹落寞与哀戚。 他终究还是忘不了她。 之后，穆瑾欢便不知道后续事情到底如何，她再是没有和玄泷有单独交谈的机会，就是被这紧随而来的选秀给忙得脚不沾地。 因着先前皇后娘娘那一道懿旨，所以这许多的大臣都好像是看到了曙光一般，开始把自己那符合条件的女儿统统送进宫来。 一时间，原本还算是平静的皇宫，刹那间变得莺歌燕舞，时不时就是会看到一些年轻的女子。 她们的眼中大都对于这个皇宫充满着好奇，隐隐中还带着期待。 看着这些如花似玉一般的年轻女子，穆瑾欢当下在心里就是一叹。 她们只是看到了这皇宫的荣华富贵，却是没有看出来，这根本就是一座华丽的牢笼，一旦进来，想要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还未能熬过这如花一般的年纪，便在此香消玉殒。 不过，眼下的她们，显然还是不能明白这个道理。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穆大人，你在可惜什么？” 当下，就有眼尖的秀女看见了穆瑾欢，当即走了过来，笑得一脸纯真地看着穆瑾欢问道。 殊不知，她装的再纯真，还是被穆瑾欢这活了两世之久的人给一眼看穿。 要知道，在前一世的时候，穆瑾欢便见过了这个女子这般类型的太多人，早就清楚熟知了她们的本性。 所以，在此刻这个女子来到她的身边后，穆瑾欢有些好笑地看了那个女子一眼，没有说话，显然也是在给对方留着脸面。 毕竟，对方以后说不准就会是这皇宫中得宠的妃子，虽然眼下的穆瑾欢并不认为这个女子可以走到那一步，但是，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 更何况，她也没必要和一个涉世不深却偏要装作很是老道的人计较。 当下，穆瑾欢又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说完后，她没再理会那些女子，转身离开。 她知道，因着她是此次选秀里面掌管一切事宜的女官，所以这些秀女才会对她极尽示好，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便是因着她是穆霖的孙女吧。 从这里离开后，穆瑾欢径直去了皇后娘娘的寝宫。 毫不例外，此刻的皇后娘娘正坐在窗前垂泪。 她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后，当即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转过头看过来，发现是穆瑾欢后，那刚刚被擦掉的眼泪，再次涌现出来。 “瑾欢……” 当下，皇后娘娘有些柔弱地朝着穆瑾欢走去。 却是不想，穆瑾欢先是对着她跪了下去，“微臣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是了，穆瑾欢一直都是遵循着礼不可废，现如今在皇后娘娘和玄泷的面前，从来都是不会出现那不知礼数的行为。 “瑾欢快起来，快起来。” 对于穆瑾欢的固执，皇后娘娘也是没有办法，当即赶紧俯身把穆瑾欢给拉了起来。 她在观察了许久穆瑾欢和玄泷之间的相处片段后，这一下才是真正相信了穆瑾欢，相信她是对玄泷没有感情，再者，眼下穆瑾欢一则是在朝中辅佐玄泷，另外还是协助她管理后宫，可谓是给她减轻了许多的负担。 只是，好景不长，皇后娘娘很快就遇到了伤心事。 她要为自己以前的冲动负责。 只怪她当初太过冲动，在没有经过任何的商议之下，便潦草地下了那道懿旨，造成现如今这般的局面，把自己给逼到了这个地步，是不得不接受那些年轻美貌的女子。 “瑾欢，你可是见了那些女子？” 皇后娘娘的眼睛里有着满满的担忧。 眼下，她虽然和玄泷已是重归旧好，并且玄泷对她也是宠爱有加，只是，她到底以前被先皇后给下过药，即使被穆瑾欢给根除，但是肚子里还是没有消息。 想到这里，皇后娘娘又是眼底黯淡地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浑身散发出一股浓重的哀伤。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是能有自己的孩子？ 眼下，这些年轻貌美的女子进了宫，想必要不了多久，就是会受宠，到时候，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突然，皇后娘娘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处就是一暖，抬头对上了穆瑾欢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里面有着满满的坚定与鼓励，使人很是信服。 “娘娘，您放心，陛下对您的心思，大家都是看在眼里，再者，想来陛下也不会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您再陛下的心里，还是有着很重要的地位。” 越是和这个善良的女人相处，穆瑾欢越是发现皇后娘娘的柔弱善良，她大概是这世间最是纯真的一个女子了吧？ “真的吗？” 闻言，皇后娘娘仿佛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地紧紧抓着穆瑾欢的手，眼睛里有着浓浓的希冀，隐隐还是带着一丝害怕。 重重点头，穆瑾欢肯定了自己刚刚说的话，更是肯定了皇后娘娘心里所希冀的事。 穆瑾欢是真的觉得玄泷不会做出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的这种事，他的心里到底还是有着这个一直默默守候在他背后的良善女子的。 “那便好，那便好。” 皇后娘娘有些放心地点了点头，很快她的面上就是出现了一抹疲惫之色。 见此，穆瑾欢心下隐隐有些怀疑，觉得皇后娘娘这段时间以来，似乎变得是格外的嗜睡，并且，有时候情绪也是波动很大，和以往相比，有着很大的诧异。 当下，穆瑾欢不动声色地在皇后娘娘的手腕间碰触了一下，只是，可能是她学艺尚浅，所以并没有任何的发现。 最后，她只好敛下心思，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不过，在临走之前，穆瑾欢还是不放心地给皇后娘娘交代了一声。 “娘娘，这几日，您还是小心一些，千万不要吃过多寒凉的东西，更是不要随意让别人接触到您。” 看着皇后娘娘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后，穆瑾欢才是转身离开。 踏出门口后，穆瑾欢面上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按理说，这宫中的主子，尤其是皇后娘娘，每日里都是有太医给请平安脉，若是皇后娘娘的身子有什么问题，太医应该是早就发现了才是。 可是，在皇后娘娘身体里的毒素还没有被清除前，那太医就好像是没有发现一般。 要是说太医没有看出来，穆瑾欢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毕竟，她这个初学者都是可以看得出来，她不相信这些有着丰富经验的太医会看不出来？这其中定然是有着什么牵连。 还有，眼下皇后娘娘的样子看着极为像是怀孕，只是太医那边又是迟迟没有动静，也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阴谋诡计。 想到这里，穆瑾欢的心中就是一阵沉重。 这刚刚把先皇后的余党给铲除，看着朝廷也是恢复了平静，却是不想，这平静下边更是波涛汹涌，也不知道到底藏着多少的玄机？ 这一世的走向和上一世已是完全偏离，穆瑾欢开始迷惑起来，面对前方那扑朔迷离的局面，她开始出现了一丝迷茫。 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琉璃瓦，穆瑾欢眯了眯眼睛，在心里叹息一声。 但愿，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想…… 突然，就在穆瑾欢把目光收回来的瞬间，看到不远处的墙角闪过一抹淡绿色的一角，当下就是一阵皱眉，眉间的疑虑变得更甚。 第207章 深受其害 当即，穆瑾欢抬步跟了过去。 她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何人居然敢在中宫外面窥探？ 最主要的是，看着那一抹衣角，似乎是这刚进宫的秀女。 想到这里，穆瑾欢的心里有些沉重。 这个秀女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悄无声息地转过那个墙角后，穆瑾欢便看到那个淡绿色的身影很快就又是消失在另一个墙角，当即不敢有任何的耽搁，再次跟了上去。 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前面那个秀女并没有发现自己此刻已是被穆瑾欢给跟踪，只是依旧在那里探头探脑地走着，时不时还会张望一下四周，似乎是在防备着什么。 见此，穆瑾欢心里的疑惑更甚。 这个秀女，绝对不简单。 一直跟着那个秀女来到一座废弃的宫殿后，她才算是停下了脚步，缓缓朝着那个宫殿走去。 看着那个秀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那摇摇欲坠的红色木门后面后，穆瑾欢才慢慢走了出来，脸上一片凝重。 就在刚刚那个秀女在进去宫殿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四周，被穆瑾欢给看到了正面，正是在穆瑾欢还未去皇后娘娘的寝宫而遇见的那个最先问话的秀女。 那个时候，穆瑾欢便觉得这个秀女不老实，看着眼睛太过活络，定然不会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 却是不想，这么快就是被穆瑾欢给撞见了她欲行不轨之事。 因着对方已是从宫殿里面进去，若是穆瑾欢想要跟着进去，必然是只有从正门那里进去这一条路。 可是就在刚刚那个秀女进去的同时，她为了以防万一已是把门给关上，若是穆瑾欢想要进去，那便必须把门打开，到时候定然是发出响动，会惊扰到里面的人。 这样一来，便是会打草惊蛇。 眼下穆瑾欢还不知道这个秀女的来历，更是不知道她在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所以，她并不打算去打草惊蛇。 当下，她便静静守候在外面，等待着那个秀女的再次出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穆瑾欢脚都有些麻了的时候，她才是听到了那个木门被打开的声音。 穆瑾欢赶紧打起精神，小心探头望去，是那个秀女。 只是，比起刚刚她进去的时候，此刻她的面上似乎带着一抹恼怒，而后就又是有些阴险毒辣的笑容，也不知道到底是准备做什么？ 突然，穆瑾欢看到那个秀女几不可见地摸了摸自己的袖管，似乎里面有着什么重要的或者是不能被别人发现的东西，心里就是一阵疑惑，想着，一会儿定然是要查看一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要知道，在这个皇宫之中，等闲的东西根本就是不能带进宫里面来。 眼下这个秀女的举动，十分明显地表现出，她此刻身上带着的东西，不仅仅是不能被带到皇宫里的东西，甚至是有可能会给她带来灭之灾的东西。 所以，她看起来是那般的慎重。 穆瑾欢想到眼下这皇宫里的情况，那个女子的目标无非不是玄泷就是皇后娘娘。 所以说，她的袖袋里极有可能是引诱玄泷的那见不得人的药，也有可能是准备加害于皇后娘娘的毒药。 想到这里，穆瑾欢的额头上就是出现了一些冷汗，刚准备抬步出去叫人拿下那个秀女的时候，突然又是听到了那个木门发出了一个响声。 很快，穆瑾欢赶紧再次隐匿起来，注视着木门那里的动静。 再次出来的是一个陌生男子，只是看他的装扮，似乎是太医院里面的人，并且，他的官职并不是很低，说不准，在太医院里还是有着一席之地。 再次联想到那会儿自己的怀疑，眼下，穆瑾欢感觉自己似乎是洞悉到了事情的真相，只是，其中依旧有着什么在迷惑着她，使得她还是有些不明白，感觉这条线怎么都连不在一起。 等到那个太医离开后，穆瑾欢担心那个废弃的宫殿里面还有其他人，又是在那里等待了一炷香的时间后，这才离开。 从那个废弃的宫殿那里出来后，穆瑾欢直接朝着此次秀女们的住处走去。 “穆大人？” 当下，那些秀女们正在训练女红，在看到穆瑾欢过来后，眼睛里都是有着浓浓的好奇与敬佩。 要知道，这穆瑾欢可是黎国的第一任女官，她的大名早就在京都里传开。 而同样身为女子的那些秀女们，自是会在心里想要看一看这穆瑾欢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一见之下，当即有人露出了崇拜的神情，当然也有人淡然相待，更有甚至露出了一抹不屑之色。 她们的神态都是被穆瑾欢给看在眼里，只是，眼下的她根本就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和这些秀女计较太多，她只是在人群中搜索着，刚刚那个秀女的身影。 可惜，在穆瑾欢看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后，还是没有发现那个秀女的身影。 当下，她又是有些疑惑地在心里想着，难道，刚刚那个女子并不是此次的秀女？而是穿了秀女的衣服来迷惑别人的视线？ 想到这里，穆瑾欢越发觉得这件事诡异。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出声询问了那教导这些秀女的女红嬷嬷。 “这位嬷嬷，不知此次进宫来的秀女可是都在此处？” 穆瑾欢在和这个女红嬷嬷说话的时候，态度温和，丝毫没有因着自己的身份而有所傲慢。 要知道，这些宫人，看着手里没有多大的权利，但是，他们可是最不能得罪的，一个疏忽，他们就是会被使绊子，根本就防不胜防。 上一世的穆瑾欢，可谓是深受其害。 好在，这个教导秀女们的女红嬷嬷是个和善人，当即听到穆瑾欢的话后，笑着看向她，点了点头，“都是在这里了。” 等闲，他们也是不会做出得罪别人的事情。 所以，此刻看着穆瑾欢的态度还算是和善，再者，穆瑾欢又是此次选秀的负责人之一，所以这女红嬷嬷也是极为识趣。 听到这个嬷嬷的回答后，穆瑾欢的眼中出现了一抹若有所思，更多的是沉重。 当下，她又是笑着看向女红嬷嬷，“有劳嬷嬷了。” 说完后，穆瑾欢便准备转身离开。 突然，听到人群中不知道是哪个秀女小声地低估了一句。 “那杏子芳可是还没有回来呢！” 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满。 显然是有些埋怨这女红嬷嬷的不公平。 凭什么都一样是这秀女，女红杏子芳就是可以随意离开？她们就是要待在这里，简直太过不公平。 论起来，能进入皇宫的，哪个不是家中的嫡女？哪个不是受宠的？ 她们都是被娇惯着长大的，所以更是会因着一点点的不公平而说出来。 当下，在这个秀女说出口后，她身边的人就是有些担心地戳了戳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说出来，小心给自己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眼下，她们都还只是这小小的宫女，在这个宫中就好比是那宫女一般，谁都是可以去踩上几脚，何苦现在又是和这教导她们的嬷嬷作对呢？ 到头来，吃苦受累的还不是她自己，那个被她说出来的秀女，更是不会有任何的麻烦。 谁知，这个女子却是不是个受气的主儿，当即根本就不理会她身边那个示意她的女子，执意抬头看向了穆瑾欢，当即站了起来。 “穆大人请留步！” 她的声音清脆，听着就像是那玉器撞击在一起的声音一般，很是悦耳动人。 本来，穆瑾欢在这个女子最先嘀咕的时候，就已是听到了她的话，只是一时间不够好有所动作罢了。 眼下被这个秀女给唤住脚步后，正是合了她的心意。 于是，穆瑾欢当即转身看向了女官秀女，眼睛里带着浓浓的疑惑，“这是？” 把自己的疑惑表现地恰到好处。 穆瑾欢的余光极是明显地看到了那个女红嬷嬷的面色开始变得阴沉起来。 当下就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宫中的人，果真是没有几个和善的人。 又是有些怜惜地看了看这个秀女，她恐怕在以后的日子要难捱了。 “穆大人，您刚刚不是询问嬷嬷秀女可都是在这里吗？估计是嬷嬷忘记了还有一个叫做杏子芳的秀女，此刻根本就不在这里。” 说完后，这个秀女似乎又是想要有意贬低一下那个不在这里的秀女，接着补充道，“对了，她可是那太医院正的女儿呢！平日里大家有个头痛脑热的，可都是全靠着她了！” 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屑，显然是根本就没有把一个太医院正的女儿放在眼里。 本来，穆瑾欢也没有把这个秀女的话放在心上，可是在听到她说的后面的那句话后，心里就是一惊。 太医院正，是了，就在刚刚，她看见的男子，可不就是太医吗？或许，那个男子就是这个太医院正！ 想到这里，穆瑾欢心中的那抹疑惑变得豁然开朗，竟是一下子想通了。 这就是为什么皇后娘娘的身体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却是从来都没有太医指出来的原因！ “那个秀女现在何处？” 第208章 发现蹊跷 这一句话，穆瑾欢是看着那个女红嬷嬷问出口的。 眼下，她基本上已是确定了那个女子就是她那会儿看见的那个秀女。 所以，此刻她务必要知道那个秀女身在何处。 毕竟，她的身上可是带着极有可能危害到皇后娘娘的东西。根本就容不得一丝的马虎。 当下，那个女红嬷嬷在听到穆瑾欢的问话后，面上变得有些不自然，嘟囔着不肯把那个秀女的下落告诉穆瑾欢。 见此，穆瑾欢的心中出现了一阵恼怒，甚至开始怀疑，这些个嬷嬷是不是也参与了进来？ 想到这里，穆瑾欢不敢再耽搁，当下有些疾言厉色地看着那个女红嬷嬷。 “这位嬷嬷，你可是要想好了，若是因着你一时的耽搁，皇后娘娘出了什么差错，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更有可能会牵连到你的家人呢！” 迫不得已，穆瑾欢对着那个嬷嬷说出了威胁的话。 当然，她所威胁那个嬷嬷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想必，那个嬷嬷的心中也是知道一二的。 所以，此刻这个嬷嬷听到穆瑾欢威胁的话后，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只是不敢再多加隐瞒。 显然她也是想到了若是事情败露后，自己的下场定然是极为难看，此刻赶紧跪倒在穆瑾欢的脚下，抱着穆瑾欢的腿哭道： “穆大人，女婢也是一时糊涂，才会被那杏太医给蒙骗，这一切奴婢都是不知情的，女婢是冤枉的，还请穆大人明察。” 她只是一个劲儿地给自己喊冤，并没有立即说出那个秀女的下落。 穆瑾欢见此，心里更是着急与担心，当下顾不得其他，一把将那个嬷嬷给踢开，“那个秀女到底在哪里？” 语气里已然带了浓浓的生气，面上更是焦急一片。 这时，那个最先开口的秀女，似乎是看出了这件事中存在的问题，心里开始出现了一丝害怕，觉得自己似乎是闯了祸。 只是看着此刻穆瑾欢这般焦急的模样后，她又是咬了咬牙，接着说道：“那个杏子芳是去了皇后娘娘的寝宫，说什么是给皇后娘娘去调理身子的。” 她的声音中带着害怕与不甘。 在说完这句话后，那个秀女的面上露出一抹释然之色，一副被解脱的姿态。 听到那个秀女的话后，穆瑾欢的心下大惊，顾不得提前赶紧朝着中宫跑去，一边还吩咐着那些呆愣了的秀女，“快去让陛下来皇后娘娘的寝宫！” 喊完这么一句话后，穆瑾欢的身影便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她一边跑着，一边在心里祈祷着，希望可以及时赶到，皇后娘娘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才是。 依着眼下的情况来看，这皇后娘娘显然是怀孕了，只是，他们都是不知道罢了。 而那唯一知情的太医，也是因着自己的女儿参加了此次的选秀，而想着要皇后娘娘给自己的女儿让路，想着谋害皇后娘娘。 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想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的嫌疑给洗清？ 这里面有太多的疑点，穆瑾欢一时半会儿还想不清楚。 就在穆瑾欢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的时候，终于来到了皇后娘娘的寝宫外面。 因着这些时日穆瑾欢一直出入这中宫，所以里面的宫人在看到穆瑾欢后，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惊讶，反而极是淡然地给穆瑾欢开了门。 来不及说出其他的话，穆瑾欢便又是直奔皇后娘娘的寝室而去。 穆瑾欢猛地扑开了那扇门，在看到里面果然有那根熟悉的身影后，当下在心中松了一口气，而后就又是提了起来。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秀女，似乎是在看着，那个秀女到底有没有动手？ “瑾欢？” 本来，在听到门被重重撞开后，皇后娘娘的面上有一丝恼怒，刚准备出声呵斥来人，却是不想居然是穆瑾欢。 当下很是惊讶地看着穆瑾欢。 不过，很快就又是露出一个宛如看到救命恩人一般的表情。 此刻，她正因着这个不请自来的秀女而感到难受，只是，对方说自己是玄泷派过来给她调理身子的，所以，皇后娘娘一时间也是不好拒绝。 但是，她因着心里对这些秀女的排斥，所以并没有立即让这个秀女近身。 就在她快要磨不住这秀女的时候，穆瑾欢刚好赶了过来。 “这是？” 当下，穆瑾欢只是装作没有见过这个秀女的模样，看向她，有些疑惑地问道。 接着，未等皇后娘娘答话，那个秀女便率先开口。 “回穆大人，臣女是杏太医的女儿，名叫子芳，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臣女还是见过穆大人的，只是，穆大人似乎……” 后面的话，杏子芳并没有说出来。 但是她话里面的意思显而易见，在说着穆瑾欢贵人多忘事，更是在皇后娘娘的面前间接地给穆瑾欢上眼药。 这一番话下来，更是让穆瑾欢坚定了这个杏子芳不是一个省油的灯的想法。 “哦？咱们还是见过呢？只是，我对姑娘却是没有一点点的印象，可能是姑娘你的长相……” 穆瑾欢学了那个杏子芳刚刚的说话，也是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但是话里面的意思使人一听就是能体会到。 眼下，穆瑾欢被那个杏子芳说是贵人多忘事，她便回杏子芳一句，面容普通。 这一句话，可谓是极容易踩到女子的痛点。 果不其然，这个杏子芳在听到穆瑾欢的话后，那面上的娇笑终于不见了踪影，出现了一丝恼怒，甚至隐隐有股恨意在眼中蔓延开来，显然是想要把穆瑾欢给碎尸万段。 一旁的皇后娘娘在听了穆瑾欢的话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在刚刚一直憋着她心中的郁闷之气，在这一刻好像是突然间变得烟消云散了一般。 当下笑着走向穆瑾欢，刚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就被穆瑾欢给止住了她的动作。 “娘娘请留步，这里为危险！” 一听有危险，皇后娘娘当场变了脸色，站在那里看着穆瑾欢和杏子芳，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宫人行礼问安的声音，皇后娘娘的面上就是露出一抹喜色。 是玄泷过来了。 “无霜？” 玄泷当即大步走了进来，就是出口唤了一句皇后娘娘的名字，脸上是满满的担心。 他在御书房的时候，便听到宫人前来禀报，说是皇后娘娘出了事，来不及想太多，玄泷当即起身走了过来。 在看到皇后娘娘没有发生什么事后，玄泷在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才有闲暇的心思看向周围。 最先看到的是穆瑾欢。 玄泷的心中就又是一痛，只是，面上并不敢有所表现。 而后把目光移到一旁的杏子芳身上后，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地看向皇后娘娘，“无霜，这是？” 俨然一副根本就不认识那个杏子芳的模样。 见此，皇后娘娘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有些忐忑地看向玄泷，“这位秀女说是陛下您派遣过来给臣妾调理身子的。” 声音里带了点委屈，显然是有些生气玄泷居然这样打她的脸。 “朕派过来的？” 玄泷有些疑惑地反问道。 很快，他就是察觉到了这其中的疑点，当即再次把目光放在了杏子芳的身上，深深地审视着，似乎是要从她的身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过了片刻，就在皇后娘娘以为玄泷这是喜欢上了杏子芳，对杏子芳感兴趣的时候，他开了口。 “来人！给朕把这个女人拿下！” 竟是不问青红皂白，让侍卫直接把杏子芳给关押起来。 这一下，不仅仅是皇后娘娘和杏子芳感到惊讶，就是穆瑾欢也是有些疑惑地看向玄泷，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 “陛下，我……” 杏子芳刚准备出声为自己辩解的时候，就是被玄泷那看过来的眼神给吓住，一时间竟是呆愣在了那里。 等到那些侍卫就要把她给拉出去的时候，她才算是反应了过来。 “陛下，不知臣女到底是犯了什么罪？竟是引得您这般的对待？” 俨然一副被冤枉的架势，看着很是凛冽不可侵犯的模样。 听到杏子芳这样问，玄泷有些被气乐了。 这个女人敢公然来到皇后娘娘的寝宫，说是自己派她过来的，定然是心怀不轨，眼下她居然还敢问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假传圣旨算不算？意欲谋害一国之后算不算？” 当下，穆瑾欢缓步站了出来，看着杏子芳说出了这么两句话，句句直逼要害，句句都是罪无可恕。 “你诬蔑我！” 一时间，这杏子芳在被穆瑾欢揭穿真面目的时候，竟是厉声对着穆瑾欢，开始抵死不承认。 本来，玄泷只是看出了这个杏子芳有问题，却是不知道她居然敢谋害皇后娘娘，此刻听到皇后娘娘的话后，当即露出一抹恼怒之色，“来人，搜身！” 一副完全相信穆瑾欢所言的架势，根本就不给这个杏子芳辩解的机会。 见此，皇后娘娘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第209章 事迹败露 她没有想到，自己这般的无争，竟是会引起别人的不轨之心。 皇后娘娘看着那个杏子芳娇媚可人的面庞，始终不敢相信，她此次前来竟是准备暗害自己。 她翕动了几下嘴唇，缓缓向后退了几步，眼睛里是满满的受伤与害怕。 随着玄泷的话音落地，就是有宫人上前搜查那杏子芳的身上，很快就从她的袖袋里掏出来一小包可疑的粉末来。 玄泷看着被宫人呈递在自己面前的东西，伸手接在手里，打了开来，刚准备放在鼻尖轻嗅一下的时候，被穆瑾欢出声止住。 “陛下，等一下！” 她的面上带着焦急之色，显然是担心这药粉对人的健康有害，再者，玄泷还是一国之君，自是不能拿着自己的安全来冒险。 闻言，玄泷回头看向穆瑾欢，眼睛里的情绪不明。 穆瑾欢在与玄泷的视线相交后，缓缓深呼吸了一口气，“陛下，还是把这交给太医吧，微臣觉着，那太医院正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此刻被侍卫给制服在地上的杏子芳，在听到穆瑾欢的话后，眼睛突地睁得很大，里面有着浓浓的恐惧，更多的是不敢相信穆瑾欢居然会知道这一切。 一旁的皇后娘娘此时也算是和缓了过来，“陛下，穆大人所言甚是，还是请太医过来看看吧。” 玄泷的面色缓和下来，抬步来到皇后娘娘的身边，环住她的腰身，低头温声问道，“怎么样？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语气里是满满的关怀。 不知为何，皇后娘娘在听到玄泷这句关怀的话后，竟是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穆瑾欢，好在对方并没有任何的反应，皇后娘娘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而后就是有点隐隐的羞愧。 当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皇后娘娘竟是当真觉得自己有些难受，胸口开始发闷，尤其是小腹，更是隐隐开始胀痛。 “陛下，臣妾……” 皇后娘娘的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紧紧抓住玄泷的衣袖，眼睛里再次出现了一抹恐惧。 好在，很快就有太医赶了过来。 来人不仅仅是太医院正，还有副院正。 见此，穆瑾欢的眼底出现了一抹笑意，率先开口，“副院正大人，还请您给皇后娘娘把一下脉。” 玄泷虽然不知道穆瑾欢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也没有开口拆台，当即把目光放在了那个副院正的身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给皇后娘娘把脉！” 语气里带着点点怒火。 当下那个副院正自是不敢耽搁，当即小跑着来到皇后娘娘的身边，低头敛目等待着宫人给皇后娘娘的手腕间搭上手帕后，这才把手指放了上去。 起先，他仔细号着脉，以为是有什么疑难杂症。 毕竟，以往的时候，这皇后娘娘的脉都是院正一个人把的，根本就不给他们这些底下人任何机会。 他还以为是皇后娘娘的身子太过虚弱，依着他们的能力，根本就没有办法，太医院正为着他们做考虑，所以才会那样做。 可是，随着这把脉时间的加长，他的心里越是怀疑，这皇后娘娘的脉象分明是喜脉！并且，已是有了月余，依着太医院正的本事，根本就不可能不会知道。 可是，他却是从来都没有说出来，更是没有告诉陛下，难道，他是打着什么主意？ 副院正的余光扫视到地上的那女子，心里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怪不得这太医院正的女儿早就到了年龄却是迟迟不肯许给别人家，原来是他早就知道皇后娘娘有的身体情况，所以才会有此一举啊！ 是的，这个副院正同时还把出了皇后娘娘曾经被下过药的事情，并且还是刚刚被清除。 当下，副院正皱了皱眉头，这皇后娘娘体内的余毒只是刚刚被清除，一时半会儿还是有些虚弱，根本就不合适这个时候要孩子，按理说，这个情况下也不会有孩子。 唉，却是不想，还是有了孩子，只怕，这皇后娘娘以后的寿命会受损。 当然，这句话副院正自是不敢说出来。 只是紧着好听的话来说。 “恭喜陛下，娘娘这是有喜了。” 说着，副院正就是对着玄泷跪了下来，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不敢让他看出什么究竟来。 就在副院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穆瑾欢的心里闪过一抹了然之色，很快，她又是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站着的太医院正的身上。 就在这太医院正和副院正进来的时候，她便是一直盯着太医院正看，看出这个男人正是她之前看到的那个男人，并且在看到他此刻看到杏子芳后那一闪而过的惊恐后。 穆瑾欢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此刻太医院正在听到那副院正说出皇后娘娘有喜的话后，面上变得一片灰暗，眼睛里更是没有了任何的光彩，已然是感觉到自己没有了生机。 竟是当场跌坐在了地上。 不过眼下的玄泷根本就无心顾及其他，满心里都是皇后娘娘怀孕了的事情，脸上出现了一抹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是什么意思？” 竟是有些不明白副院正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此，穆瑾欢的心里有些好笑，不过更多的是酸涩难受，她强忍着心间的不适，面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表现出来，当即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看向玄泷。 “陛下，恭喜，太医这是说您要当父皇了，皇后娘娘有孩子了！” 语气里是满满的轻快，一副真诚为玄泷和皇后娘娘高兴的模样。 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后，皇后娘娘也没有比玄泷好到哪里去，更甚者，她已是呆愣在了原地，只是看着穆瑾欢的嘴唇一张一合地说话着，根本就听不到她说了些什么。 直到玄泷听了穆瑾欢的话而有所反应后，这才大步上前揽住皇后娘娘，眼睛里有些湿润，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无霜，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 玄泷的神情很是激动。 本来，他在知道皇后娘娘被下药后，心里便一直在担心，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在面上，本以为，不会这么快就是有孩子，却是不想，老天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在听到玄泷的话后，皇后娘娘这才反应过来，当即也是跟着掉下了眼泪。 “陛下，孩子，我们终于有孩子了……” 说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过了良久，玄泷和皇后娘娘才是缓和了下来。 他这才是有闲心把目光放在那跪坐在地上的父女二人。 见此，想到一会儿太医院正他们要说出的话，穆瑾欢的眼底暗了暗，转身看了看皇后娘娘，当即又是看向玄泷，“陛下，这件事便交给微臣吧，您还是陪着娘娘为好。” 闻言，皇后娘娘也是露出了一个充满希冀的眼神，显然也是想要玄泷陪伴着她。 面上稍稍犹豫了片刻，最后，玄泷只好朝着穆瑾欢点了点头，转身扶着皇后娘娘进了里间。 再次把目光放在那父女二人的身上后，穆瑾欢的脸色变得冷淡下来。 “带走！” 这里还是皇后娘娘的寝宫，就算是审讯，也是要去该去的地方。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中宫离开，很快就是引起许多人的侧目。 不过，那些宫人在看到是侍卫抓着太医院正和一个秀女后，当即很是敏锐地察觉到应该是这两人犯了事，当下赶紧收回视线，生怕会牵扯到自己。 毕竟，在这个宫中，若是想要做事，单只是外界的人，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这其中，定然还是有着帮凶，他们还是少看为妙，以防止把自己给牵连进去。 等来到宗人府后，穆瑾欢这才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了那太医院正和杏子芳。 缓缓后退几步，坐在那一旁的椅子上。 “说吧，把你们做过的事情和还未来得及做的事情都一一招供出来，也好少受一点皮肉之苦。” 说话间，就是有下人给穆瑾欢上了一杯茶。 见此，穆瑾欢自是轻轻把茶杯端起，放在唇间轻呷了一口，好整以暇地看向那父女二人。 那太医院正到还好，已是从心底里知道他们此次已是败露，绝无生还的可能，只希望能不要牵扯到他的另外家人。 当下看向穆瑾欢的神色也是软和了下来，张了张嘴刚准备出声的时候，就是被另一道声音给打断。 “招什么？我们是冤枉的！我要见陛下，你这个女人没有资格审视我！” 杏子芳俨然呈现出一派癫狂的表现来。 穆瑾欢挑了挑眉，就在她刚准备说话的时候，那个杏子芳又是开了口。 只是，她的神色似乎看着有些不对劲，好像是那痴傻了的人一般，呆呆地抚着自己的脸颊。 “我这么漂亮，陛下一定会喜欢我的，不会定我的罪的，不会的，你们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说到最后，竟是开始傻笑起来。 穆瑾欢的眉头挑的更高了些，不知道这杏子芳是真的傻了还是在装傻？ 第210章 再次癫狂 很快，那太医院正就是证实了这杏子芳是真的傻了。 “孩子，是爹对不起你，是爹一直给你灌输这样的想法，才会让你把心给养大啊，是爹不好……” 太医院正一边哭着，一边把杏子芳给揽在怀里。 就在这时，太医院正突然发出一阵痛叫声。 众人赶紧朝着他看过去，这一看，就是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这杏子芳此刻正满嘴鲜血，隐约间似乎还是可以看见她的嘴里有一块东西。 很快，那太医院正就是开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开始满地打滚。 原来，就在刚刚那太医院正把杏子芳给揽进怀里的时候，便被那癫狂之中的杏子芳给咬掉了耳朵。 这一幕，看得人不寒而栗，简直就是到了那令人发指的地步。 穆瑾欢的眼底出现了一抹黯淡。 在心里感叹着，都是这权势招惹的啊！ 若是这太医院正没有看出皇后娘娘被下了药的事情，也是就不会在心里起了歹心，更是不会起了这贪念，从而又是给自己的女儿一直灌输着这样的想法。 更是造成了现如今的悲剧。 好在，皇后娘娘没有事，不然，依着这罪名，到时候，这太医院正恐怕就是要被抄家了。 不过即使这样，他们父女二人也是死罪难免。 “带下去吧。” 穆瑾欢闭了闭眼睛，眼下太医院正成为了这个模样，想必也是没有心思招供，至于那杏子芳，穆瑾欢又是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看着那杏子芳此刻满嘴鲜血地笑着，更是令人发指，她已然是真的一时接受不了这打击，而变得痴傻癫狂了。 缓缓端起桌面上的茶杯，穆瑾欢刚准备放在唇间轻呷一口的时候，眼底触及那暗红色的茶汤，忍不住就是在心里一阵恶心难受，当下已是再无继续喝茶的兴趣。 有些头疼地把茶杯放下，缓缓起身朝着院中走去。 这屋中，实在是太过压抑。 在路过杏子芳的时候，穆瑾欢特意看了看她的神情，只是除了那傻笑便再无其他的情绪。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做好相应的措施才是。 这样想着，穆瑾欢又是回头看了看一旁的侍卫，“把她给押入大牢！” 反正也是不能从杏子芳的口中得知任何事情了，那么便没有必要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 “是，穆大人！” 侍卫朝着穆瑾欢点了点头，强忍着心里的恶心，把这个杏子芳给拉了起来，一直拖了出去。 外面的风很轻，云很淡。 只是，穆瑾欢的心情却是格外的沉重。 在刚刚目睹了那一幕后，纵是有着好心情也是会被破坏，更不要说，在此之前，她还是亲眼见到了他和他的妻子有了孩子后的喜悦。 明明已经在心里告诉过自己无数次，她今生和玄泷是没有缘分的，是没有任何结果的。 可是，她还是免不了在心里有些悸动。 毕竟，这是她重生以后，又是再次心动的一个男人，这对于上一世受过那悲惨教训的穆瑾欢来说，是何等的不容易。 她真的很时难受。 “穆大人，那杏太医已是被包扎好了伤口，您是继续审问还是？” 最先拉着太医院正下去处理伤口的侍卫赶了回来。 他看着此刻极是明显有着悲伤情绪的穆瑾欢，有些犹豫地在原地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上前朝着穆瑾欢问道。 好在，穆瑾欢此刻虽然在心里有些神伤难受，但是倒也不至于失去理智。 在听到这个侍卫的禀报后，当下赶紧把那负面的情绪给收敛了起来，当即转过身看向他，面上再次恢复一片淡然之色。 “这便开始审问吧。” 她的声音中有着叹息。 也不知是为了那太医院正，还是为了她自己而叹息。 不过，眼下的时间倒也容不得穆瑾欢继续难过。 她还是要赶紧把这事情给处理好，也好回去复命。 再者，此刻宫中选秀一事，她依旧要负责。 而此次事件中又是牵连甚广，那教导秀女们的大多数嬷嬷，想必都是有参与进来，若是把这些人给替换，到时候又是有的忙。 穆瑾欢深呼吸了一口气，抬步朝着门里走去。 此刻，那太医院正已是别包扎好伤口，正安生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有些神色不明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桌面，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想着什么？ “杏太医，不知你现在可是想好了？” 穆瑾欢进去后，也没坐下来，只是那样站在太医院正几步开外的地方，定定地看着他。 她没有和他玩花样，更是没有闲扯其他的事情，只是直接明了地点明了此次的主题。 穆瑾欢的话说完后，太医院正只是抬头看了看她，并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表示，便又是把头给低了下去，也不知道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整个室内又是陷入了一片沉静之中，谁都是没有发出一点点的动静。 良久，就在穆瑾欢快要没有耐心的时候，太医院正才又是抬头看向了穆瑾欢，缓缓开口。 “我招，我全部都招了。”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中似乎闪过一丝愧疚之色，很快就又是收敛了下去。 “最先发现皇后娘娘被下了药，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等着这一次机会，后来这一切都是开始朝着我预定的方向去发展，只是，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后娘娘居然怀孕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把皇后娘娘的毒性给清除。” 太医院正又是停顿了下来，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与疑惑，似乎是在疑惑着，到底是何人把皇后娘娘的毒性给清除。 按理说，除了他之外，便是再也没有太医近得了皇后娘娘的身边，那就是没有人可以知道皇后娘娘被下药的事情。 想到平日里，皇后娘娘的宫中也就是穆瑾欢最为频繁出没，而皇后娘娘身上毒性，似乎也就是在穆瑾欢被刚刚封了女官的时候被清除的。 想到这里，太医院正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穆瑾欢，他没有想到，这穆瑾欢竟是通医术。 很快，他的嘴唇又是翕动了几下。 输在这样一个惊才艳艳的女子手中，他不后悔，更是没有不甘心，反倒是极为平静。 太医院正又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这不，我在知道了皇后娘娘怀孕后，自然是要想着把那孩子给除掉，所以，才会有了眼下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看着是把所有的事情给交代清楚了，但是，也是在把所有的罪名都是揽在了他自己一个人的身上，根本就没有提及那杏子芳只言片语。 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到头来，纵是出了事，也是他们自己全权承担，根本就不想把孩子给牵扯进来。 只是，这律法终究是律法，还是要讲究着证据，并不能凭着这太医院正的一席话，便就此认定了这件事的始末。 “这件事我知道了，只是，那杏子芳？” 说着，穆瑾欢朝着太医院正提出了他的女儿，杏子芳。 她想要看一看，这杏子芳在这件事中，又是起着什么样的作用？ 只是，有着先前杏太医的那一番话，恐怕，这件事还不是那么简单被问出来。 果不其然，太医院正在听到穆瑾欢的话后，当即情绪很是激动地看着她，“不关我女儿的事，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她只是被逼的，根本就不知情，她是无辜的！” 可能是他的情绪太过激动，所以手上也是跟着摇着手，似乎是在极力告诉穆瑾欢，这件事是真的和杏子芳没有任何的关系。 因着这激烈的动作和情绪，太医院正刚刚被包扎好的伤口，又一次开始流出了鲜血，顺着他的脸颊一侧，缓缓流到脖颈里面，看着极是瘆人。 再配合上他此刻那激动的神情，让人有一种觉得这个杏太医也仿佛是癫狂了一般的感觉。 想到这里，穆瑾欢的心里就是闪过一丝疑惑。 当即再次转身看着那守候在自己身后的侍卫，“传太医。” 她觉得，这件事似乎根本就不是这样简单。 或许，她所了解到的，只是一个表面上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她所认为的真相。 穆瑾欢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很快，太医便是过来。 在太医给太医院正看过后，穆瑾欢赶紧上前询问，“太医，怎么样？这杏太医是否被下了药？” 是的，穆瑾欢怀疑这个杏太医被人给下了使人癫狂的药，不仅仅是他，似乎那个杏子芳也是如此。 不然，这一幕便是太过巧合。 不可能父女二人都是突然癫狂。 若是这是家族便遗留下来的病症，那么，依着皇宫里的律法，他们二人根本就不能进入到皇宫，更是不可能被选为太医和秀女。 所以，这件事存在着蹊跷。 那太医在听了穆瑾欢的话后，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杏太医。 第211章 扑朔迷离 这杏太医的脉象透露着一丝古怪，似乎是曾经被人给下过药。 只是，依着这杏太医的医术，根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可能。 毕竟，这杏太医可是太医院里面的院正，那医术自是不用多说。 “怎么？是有什么疑虑吗？” 看出这个太医的犹豫，穆瑾欢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看来，这件事的确是存在着疑虑，甚至很有可能就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想到这里，穆瑾欢的面色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也不知道这幕后又是牵扯了多少的事端？ 想到最先发现的难过黑衣人，自从被玄泷带走后，也不知道后面的结果如何？他更是从来都没有告知她的打算。 对此，穆瑾欢在心里有两个猜测。 一则是这件事根本就不重要，所以玄泷才会觉得没有告诉她的必要。 二则就是这件事牵连甚广，甚至是已经超出了玄泷的想象太多，所以，他才会不想让她担心，而没有告诉她。 尽管心里很是担忧，想要知道这一切，但是穆瑾欢的面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现，使人根本就看不出来她的心思。 不过，很快穆瑾欢就又是把心思给收敛了回来。 眼下她还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这一件事上面吧。 “太医你但说无妨，只是这件事和接下来要查的案子有关，所以，太医你尽管按照事实说出来。” 听到穆瑾欢的话后，太医抬头看了看她的眼睛，在看到她眼里的坚定后，这才下定决心。 “穆大人，这件事太过牵扯甚广，所以，还请借一步说话。” 说着，太医便看着穆瑾欢，抬步准备朝着屋外走去，俨然一副不想要其他人听到的架势。 闻言，穆瑾欢的眉头皱得更紧，看来，这件事比她想象的还是要复杂。 只希望不要牵扯到朝中的官员便好，不然，这将又会是一场动荡，于黎国，更是一场灾难。 他们来到一处相对来说比较寂静的地方，穆瑾欢环顾了一下四周，在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后，这才把目光放在了太医的身上。 “太医，说吧，此处就你我二人。” 在穆瑾欢说完这句话后，那太医并没有就此而开口说话，反而更是警觉地朝着四周看了看，在他自己确定是真的安全，没有人后，这才看向了穆瑾欢。 “穆大人，下官发现，那院正的体内，似乎是有着燕云国独有的草药，就是那可以令人癫狂的散性草。” 说完后，那个太医便噤了声，只是紧紧盯着穆瑾欢，似乎是要等待穆瑾欢的回复。 这件事牵连甚广，他自己自然是做不了主，这关乎到黎国和燕云国之间的邦交，所以，不敢有一点的马虎。 “燕云国？” 穆瑾欢凝眉看向太医，“太医可是没有诊错？” 在说完后，穆瑾欢便发现自己这句话问得有些唐突，好像是在不信任这个太医的医术一般。 果不其然，在听到穆瑾欢的话后，那个太医露出了一抹生气的神色，只不过因着穆瑾欢的官职要高于他，而敢怒不敢言罢了。 穆瑾欢的面上露出一抹歉意，“太医，真是对不住，是我太过心急了，毕竟，这件事牵连甚广，一个疏忽，便是两国交战的大事，根本就不能有一丝的马虎，还请您见谅。” 看着对方已是胡子一大把的面容，穆瑾欢在这里竟是对着太医用了您这个敬称。 好在，这个太医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虽然因着穆瑾欢质疑他的医术而感到生气，倒也没有就此记恨穆瑾欢。 此刻又是听着穆瑾欢的道歉，再者看着穆瑾欢的态度也是真的和蔼，看起来也不像是不诚意的样子，当下便原谅了穆瑾欢。 “不碍事，毕竟这件事事关重大，下官不会放在心上的。” 说完后，这个太医似乎是还在纠结着刚刚穆瑾欢怀疑他的医术的事情当中，接着又是补充道，“中了这散性草的毒，在前期的时候，看不住任何的异样，就是在后期都是不会很明显，但是，只有在受到刺激或者情绪比较激动的时候，就是会发生状况。” 闻言，穆瑾欢又是想到了那个杏子芳。 看她的情况，似乎也是中了这个散性草的毒。 想到这里，穆瑾欢再次把自己的目光放在了太医的身上，“太医，就在此之前，还是有着一个秀女有类似的情况，不知……” 穆瑾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是被那个太医给打断。 “什么？还有？在哪里？” 说着就是一副要跟着穆瑾欢过去的架势。 穆瑾欢也正有此意，当下便转身朝着那关押杏子芳的地方走去。 “太医，这边请。” 因着二人都是急着要去那里，所以很快就是来到了大牢。 大老远，便是听到了杏子芳的哭喊声。 “冤枉啊！陛下，我是您的人啊！” 很快，她又是话锋一转，“大胆！我可是当今皇后娘娘，你又是什么东西，胆敢冒犯我？拉出去斩了！” 声音尖细，音调细长，也不知道平日里被杏太医给灌输了多少的思想，居然会有这般的想法？更是不知道她在平日里想了多少，才会成为这般走火入魔的模样？ 虽然那散性草是有着使人癫狂的药性，但是，同样这散性草只是在基于人心里所想的事情的前提下，必须是人有所想，有所贪，散性草才是会起到作用。 很快，就是有看守的衙役受不了她这样的喊叫，当即就是拿着大刀敲了敲，斥责了几句，牢房内暂时恢复了平静。 但是，没过一盏茶的功夫，这杏子芳又是开始了如同刚刚一般的喊叫，她的神情和音调也是和那会儿一般无二。 见此，穆瑾欢回头看了看太医，用眼神询问他，这杏子芳到底是不是也同样中了散性草的毒？ 太医并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杏子芳，眼睛里有着浓浓的凝重，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医？” 眼看着太医就要朝着杏子芳走去，穆瑾欢不得不出声喊住了他的脚步。 要知道，这个杏子芳和杏太医的情况还是有所不同。 比起那杏太医来，这杏子芳的心智似乎更加的不全，变得更加的疯癫，更是有着伤人的潜在危险。 为了防止太医被那杏子芳给咬伤，穆瑾欢不得不出声提醒他。 “这杏子芳情绪太过激烈，刚刚那杏太医的耳朵，就是被她给……” 后面的话穆瑾欢没有说出来，但是她的意思很是明显。 太医朝着穆瑾欢摆了摆手，“无碍，下官只是近前观察一二罢了。” 说完后，便没再理会穆瑾欢的担忧，开始朝着杏子芳走去。 好在这杏子芳对着大牢里的衙役还是有着害怕，在看到那衙役护着太医走过来后，立刻露出一抹害怕的神情，甚至开始向后缩着，藏身在那稻草堆之中。 太医仔细看了看她的神色，最后叹了一口气，起身来到穆瑾欢的身边，点了点头。 他没有说话，只是朝着穆瑾欢点点头，表示那杏子芳就是中了散性草的毒。 见此，穆瑾欢的面上的凝重变得更甚，眉头也是紧紧皱起。 很快，她就是抬头看了看太医，“不知这可是有恢复的机会？” 为了弄清楚这其中的关键，有些事还是要亲自去询问一番这杏太医，他定然是知道些什么。 可惜…… 太医闻言，摇了摇头。 这散性草，说起来根本就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只要人的心中没有太深的痴念，便是不会有什么危害。 但是，人若是一旦动了这妄想，便是万劫不复，根本就没有恢复的可能。 “也罢，还是谢过太医了。” 说着，穆瑾欢朝着这个太医行了一礼，表示自己的感谢。 不过，她这样的行为，似乎有些折煞太医。 当即，太医连忙摆手，侧身躲过了穆瑾欢的行礼。 “不敢，不敢，穆大人真是折煞下官了。” 说着，就是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这满朝文武，谁人不知，穆瑾欢是陛下身边的红人，那穆丞相更是在朝中地位不凡。 而今这黎国的朝政，可以说得上，就是他们穆家说了算。 虽然这话说出来有些诛心，只是，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好在玄泷是一个贤明大度的皇帝，并没有因着这些传言而对穆瑾欢或者是穆霖做出什么卸磨杀驴的事情。 当然，这其中很大程度上还是因着穆瑾欢的关系。 所以，那些大臣在发现尽管有着那样诛心的流言蜚语之下，都是没有动摇穆家的地位，便只好打消了和穆瑾欢或者是穆霖作对的可能。 只是等着穆霖的百年。 毕竟，那穆霖已是一个白头老翁，纵是再有魄力，也是不能在朝中待得几日。 只要穆霖离开，余下穆瑾欢这个女子，自然是成不了气候。 日后，这黎国还是要仰仗着他们那些人，而不是这穆家的一介女子。 他们都是在等罢了。 说到底，这些大臣们还是有些不忿穆瑾欢在朝为官。 第212章 无意冷落 见此，穆瑾欢只好笑了笑没再说话。 从宗人府出来后，穆瑾欢的面上便又是恢复了正常，使得别人根本就不能从她的面容上看出任何的蛛丝马迹来。 她缓步来到玄泷的御书房，缓缓深呼吸了一下。 这一次，守候在玄泷御书房外面的公公已经不是上一次那个人，穆瑾欢的心里稍稍有些疑惑，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 她神色正常地朝着那个公公走去，“这位公公，烦请您通报一声，穆瑾欢求见。” 果不其然，那个公公听到穆瑾欢的话后，又是朝着她投来异样的眼神，尽管他自己以为藏得很是隐蔽，但还是被穆瑾欢给察觉。 不过，因着穆瑾欢已是熟悉了这样的眼神，所以当下根本就没有露出其他的神情来，只是装作没有发现的模样，低头敛目站在那里，等待着那个公公的通传。 似乎每次在穆瑾欢求见的时候，玄泷都是会应承得格外快速。 只是这一次和以往有了差距。 穆瑾欢在外面足足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才是听到了御书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穆瑾欢赶紧敛下心里的疑惑，抬头看向那个公公。 “穆大人，陛下有请。” 好在，玄泷还是让她进去了。 本来，依着玄泷刚刚得知皇后娘娘怀孕后的心情，想必此刻定然是无心朝政，更是没有心思见到任何人。 因此，在来的路上，穆瑾欢便在心里想过，自己会被玄泷给拒见的可能。 所以她在外面等了那么长时间的时候，心里并没有一丝其他的情绪，只是有着淡淡的忧伤。 走进御书房后，穆瑾欢一眼就是看到了此刻正站在多宝阁前面的玄泷。 他的背影似乎看上去又是消瘦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 很快，穆瑾欢又是在心里摇了摇头，她还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当即又是赶紧敛下心思，朝着玄泷缓缓跪了下去。 “微臣见过陛下，陛下金安。” 说完后，便是朝着玄泷磕了一头，而后就是静静伏在地上，等待着玄泷的发话。 玄泷缓缓转身，看着那个女子，他心里唯一的女子，最是放不下的女子，开始出了神。 他不明白，他们之间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看着已是没有了任何回旋的余地，只是，他的心里仍旧带着期待。 缓缓叹了一口气，“起来吧。” 说完后，便转身朝着桌子走去，开始看着桌面上的大印出神。 “不知那太医一事如何？” 接着，玄泷就是转头看向了穆瑾欢，问出了她此次前来的目的。 闻言，穆瑾欢又是深呼吸了一下，“回陛下，此事事关重大，似乎牵扯到了燕云国。” 说完后，穆瑾欢便抬头看向了玄泷，紧紧盯着他的面容，等待着他的回复。 在听到穆瑾欢的话后，玄泷的眼睛里出现了一抹不可置信，看向穆瑾欢的眼神瞬间锐利了许多，“燕云国？当真？” 这关系到两国邦交，所以不能有一点的差错，一个不留意，很有可能就是会引起两国之间的战争，到时候，那后果自然不是谁可以承担得起的。 穆瑾欢点了点头，把太医诊断出来的结果告诉了玄泷，接下来就是等待着玄泷自己的判断。 依着穆瑾欢的意思，这件事绝大多数都是有着燕云国的身影，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在其中操作。 毕竟，若是黎国现任的皇帝一直都是没有继承人的话，那么势必会引起其他宗族子弟的觊觎，到时候，自是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朝廷很有可能便是会再次陷入派系之争，开始出现争斗。 那么这样一来，就是会给那燕云国造成一个可趁之机，一举攻打黎国，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也有可能是其他小国想要挑起燕云国和黎国之间的战争，以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玄泷要极是慎重地考虑这件事才是，更是要仔细排查这件事才是。 这样想着，玄泷面色有些凝重地看向穆瑾欢，挥了挥手，“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说完后，就是转身看向了桌面上的奏折，不再理会穆瑾欢。 此刻的玄泷，俨然没有时间，更是没有心思来想着他和穆瑾欢之间的一切，满心里都是黎国的江山社稷。 他既然做了这黎国的皇帝，那么就是要对得起这身份，要为黎国的黎民百姓负责，不能陷他们于水火之间。 不然，就是玄泷自己都是会唾弃自己，更不要说，等到他百年以后，又是该以何等的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呢？ 玄泷开始沉思起来，想要想出一个好的办法。 很快，他的脑中就是闪过一幕。 你那燕云国不是有意想要和黎国联姻吗？ 这正是一个好机会，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来试探一番。 这样想着，玄泷当即铺好一张纸，提笔在上面写了一些东西，而后就是唤人给送了出去。 看着送信的人走出御书房后，玄泷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开始向后靠在了椅子上。 这时，他才是有时间想起穆瑾欢。 很快，就又是深深的懊恼。 他刚刚，似乎冷落了穆瑾欢，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生气？ 想到这里，玄泷便是下意识地想要追出去，看一下穆瑾欢是否还在皇宫，想要和她解释一番，自己那会儿并不是故意要冷落她，只是在心里想着其他的事情罢了。 只是，就在玄泷迈出一只脚的时候，他又是迟疑了。 面上开始缓缓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他又是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见她？又是要以什么样的身份来给她解释？ 他和她，分明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关系，就是连得朋友也是算不上。 他是君，她是臣。 他若是去给她解释，定然又是换得她的仓皇躲避。 她似乎，开始一直躲避着他。 玄泷的心中就又是一痛，开始缓缓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只是，还未等他难过多久，就又是被来人给打断。 “陛下，娘娘……娘娘出事了！” 此刻，欣女官面色紧张而凝重地看着玄泷，呼吸有些急促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就是开始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虽然她一直都是在玄泷的手底下做事，对于玄泷的脾性也算是了解几分。 看似玄泷是一个温和的人，但是一旦触及了他的底线，那么，这温和的人，也是会变成吃人的猛虎。 而眼下刚好怀了孩子的皇后娘娘，便是玄泷心里的一个底线。 她不敢想象，若是皇后娘娘在此次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这些底下的下人，是否还有一条活路？ 这样想着，欣女官的瞳孔就是收缩了一下，里面出现了一抹恐惧。 开始在心里祈祷着，皇后娘娘可千万不能出了什么事。 “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来就是因着刚刚的事情而在心下不耐的玄泷，此刻听到皇后娘娘出事的消息后，更是不亚于雪上加霜。 此刻，他当即就是要从椅子上起身离开的时候，却是不想太过激动，竟是一下子被自己的脚给绊倒在地。 不过，玄泷俨然没有心思顾及自己，当即面色不变地又是赶紧起身，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他的心里都是皇后娘娘和孩子，玄泷不敢想象，若是他们出了事，他又是该如何自处？ 一路担忧着来到了中宫，便是看到那满院子跪着的宫人，玄泷的心里当即就是一沉。 有些不敢相信副后退了几步，看着近在咫尺的雕花木门，竟是不敢伸手推开。 他在害怕，害怕里面有着他不想见到的场面，更是害怕这一推开，他便是会失去良多。 缓缓垂下眼眸，玄泷开始在门口踌躇起来。 而那满院子里的宫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在一炷香之前的皇后娘看着还算是精神，却是不想在此刻就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就是皇后娘娘自己也是没有想到。 此刻，她有些害怕而迷茫地躺在床上，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是开始打心底里隔绝了起来，眼角还有着尚未干涸的泪水，是那样的令人心疼。 她身透露出来的绝望，纵是几步开外的人都是可以清楚地感觉到。 太医头上很快就是下来了豆大的汗水，却是根本就不敢抬手去擦一下，只是手里快速地动作着，想要稳定皇后娘娘的情况。 心里却是开始慢慢下沉。 本来皇后娘娘的身子就是有些虚弱，再加上此刻她根本就是不能受孕，却还是受了孕，所以，情况很是危急。 这可是黎国的第一个皇子或者是公主，还是中宫所出，所以，极是重要，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否则，不仅仅是他们这些人的乌纱帽不保，更有可能会因此丧命。 只是，这皇后娘娘的情况，纵是此次救治了回来，恐怕也是不能活得长久，很有可能，她连满月都是出不了。 当然，这些事情太医只是在心里想着，根本就不敢说出来。 突然…… 第213章 时日无多 玄泷终还是鼓起了勇气，推开门走了进来。 太医回头看着突然进来的玄泷后，当即准备停止手里的动作，开始给他行礼，就是被玄泷给制止。 “不必多礼，先紧着皇后娘娘。” 玄泷只是粗略地扫视了太医一眼，而后就是把目光放在了躺在床上的皇后娘娘身上。 看到她这副生不可恋的模样后，当即又是心下一疼。 “无霜，不要怕，我来陪你了，不要怕，孩子会没事的。” 说完后，玄泷便又是把目光放在了正在给皇后娘娘扎针的太医身上，“无论如何都是要把娘娘给看好，不然，朕唯你是问！” 接着，玄泷就是开始看着皇后娘娘，一手紧紧抓着她的手，心里是浓浓的恐惧。 在这一刻，看着这样的皇后娘娘后，玄泷才是知道了这个不起眼的女子在自己的心目中，并不是不重要。 只是，以往的时候，他一直都是忽略了她罢了。 只怪，她太过让他不操心，太过安静乖巧，从来都是不会给他惹是生非，使得他从来都是看不到她的存在。 “无霜，不要怕，不要怕……” 玄泷拉起皇后娘娘的那只没有被扎针的手，开始放在自己的脸颊之上，温声安抚着她，想要借此来让皇后娘娘在心里有着更多的求生意识。 可能是玄泷的方法奏效了，也有可能是太医的医术了得，当然更有可能是这二者都有。 皇后娘娘竟是在玄泷的呼唤中缓缓朝着他转过了头，嘴唇翕动了几下，很快就又是流出了一行清泪。 “陛……下……臣妾……对……不起……”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是被玄泷给制止。 他的手轻轻覆盖在她的唇上，眼睛里露出一抹温柔的神色，“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你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就行。” 他在那里极力安抚着皇后娘娘的情绪。 见此，皇后娘娘的面上出现了一抹安慰，神情也是开始放松，朝着玄泷笑了笑，在他的安抚声中缓缓睡了过去。 看着皇后娘娘苍白的脸色，玄泷有些路怜惜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又给她把头发给整理好，这才又把视线放在了已经停下手的太医身上。 “怎么样？” 在问出口后，玄泷很明显地感受到了皇后娘娘的手指颤动了一下，虽然很快就又是恢复了平静，但还是被他给感受到。 就在太医张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玄泷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去外面说。 太医会意，缓缓朝着玄泷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而后，玄泷这才又是看向了皇后娘娘，给她紧了紧被子，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无霜，我去去就回。” 说完后，玄泷便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就在他转身后没多久，皇后娘娘便睁开了眼睛，里面有着浓浓的担忧与害怕。 她不明白玄泷为什么会突然让太医出去说，难道是她的身体真的有着什么不可挽救的疾病吗？还是，她的孩子已经离开了她？ 想到这里，皇后娘娘放在被子里的手开始紧紧握住，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 这边玄泷在跟着太医出来后，便神色凝重地看着太医，“皇后娘娘的身子怎么样？” 听到玄泷的问话，太医的面上出现了一抹犹豫，开始思索着，到底该不该把皇后娘娘已是寿命不长的事情说出来。 只是，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玄泷再次开口，“说实话，你可是小心着脑袋！” 一听关乎到自己的脑袋，太医当下更是不敢犹豫，像是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是给说了出来。 玄泷在听到太医这样说后，而后这才记起，以往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的太医，他居然隐瞒良多。 越想，玄泷的心里越是生气与害怕，怒火便是开始缓缓上升。 “叫穆瑾欢来见朕！” 玄泷对着那一旁站着的宫人，厉声喊道。 他心里极是生气，这皇后娘娘的情况这般的严重，更是因此被那个杏太医给隐瞒了许久，早就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期，最主要的是，还因此险些被杏太医给暗害。 而对此，穆瑾欢竟是在刚刚的时候，居然没有给他说皇后娘娘的身子已然被败坏的事情，不知道她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玄泷越想越是生气，已然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 可是，就在那个宫人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又是被玄泷给唤住。 “回来，不要去找穆大人了，叫宗人府里的宗令来见朕！” 就在那个太监转身走了几步的时候，玄泷突然开始在心里后悔。 觉得自己太过冲动，竟是有些迁怒穆瑾欢。 好在，他反应过来的还算是及时。 若是刚刚他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恐怕，以后都是和穆瑾欢没有了交集。 想到这里，玄泷的心中就是闪过一丝庆幸。 幸好，他还没有昏了头。 只是，他又是想到那皇后娘娘，心里便是又一阵难受。 她还是那么年轻，却是没有了太长的时间。 甚至，他还未来得及好好对她，让她享受这女子该有的幸福生活。 越想，玄泷越觉得自己对不起皇后娘娘。 在吩咐完这一切后，玄泷当即收敛了自己面上的表情，嘴角开始勾起一个微微的弧度，缓缓朝着皇后娘娘的寝宫走去。 他不能让她看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虽然她的生命已是不长，但是，他要她在这最后的一点时间里，开心地过完。 就在玄泷走进房间后，皇后娘娘便再也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陛下，孩子是不是？” 话还没说话，皇后娘娘便已是泣不成声。 哭着哭着，她的呼吸便是开始急促起来，就是脸色也是变得更加的难看。 当即，玄泷大急，“宣太医！” 顾不得其他，赶紧上前揽住皇后娘娘的肩膀，回头朝着门口大喊。 好在那个太医还未走出多远，所以很快就是赶了回来。 他面色有些凝重地给皇后娘娘再次扎了针，而后才看向玄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 “陛下，这皇后娘娘的身子，已然是不能再受刺激，不然娘娘腹中的胎儿……” 后面的话，太医没有说完，他也不敢说完。 不过，话里面的意思却是极其明显。 虽然玄泷当下很是着急，但是也没有因此而迁怒于太医。 “朕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玄泷有些疲惫地朝着太医挥了挥手，而后又是把目光放在了昏迷中的皇后娘娘身上，眼底的神色不明。 听到玄泷的话后，太医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好在没有被迁怒，当即赶紧转身离开。 他一直盯着皇后娘娘看，直到她悠悠转醒才算是眨动了一下眼睛。 “无霜，怎么样？还哪里难受？” 说着，玄泷便是俯身把皇后娘娘脖子上的被子给掀开了一些，想让她呼吸通畅一些。 刚醒来后，皇后娘娘还有些迷茫，不知道眼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当她抬手准备回握住玄泷的手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处就是有着微微的疼痛，看着上面那密密麻麻的针孔，她才是想起了那会儿发生的事情。 很快就又是露出了惊慌害怕的表情，看向玄泷，“陛下，孩子，孩子……” 说着，就是伸手去触摸自己的腹部，想要试探一下自己的孩子是否还在。 只是，由于眼下她的月份还小，根本就不是用手便可以感受得到。 所以，皇后娘娘见此更是害怕，以为是孩子真的出了事，她失去了孩子。 眼角很快就是流下了泪水。 “孩子……” 开始紧咬着被子的一角，缓缓转过身去，不再看向玄泷，更是对他不再理会。 此刻的皇后娘娘，只是沉寂在她失去孩子的痛苦之中，根本就无心于外界的一切。 直到玄泷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后，在她的耳边柔声安抚道，“孩子没事，孩子还在，无霜你不要担心。” 说着，玄泷轻轻拉住皇后娘娘的一只手，朝着她的腹部而去，轻轻覆盖在上面，动作极尽温柔。 “你看，孩子还在，他没事，不用担心，乖，不要哭了。” 说完后，玄泷便给她擦了擦眼泪。 “真的吗？” 皇后娘娘泪眼婆娑地看着玄泷，眼睛里带着浓浓的希冀，另外一只手更是紧紧抓住了玄泷的衣襟，面上满是期待与紧张。 见此，玄泷的心里又是一痛，不过面上却是没有一点的表现出来。 “真的，太医不是说了吗，让你以后不能太过激动，不然就是对孩子不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里是满满的温柔，像是在安抚小孩子一般。 很快，皇后娘娘在玄泷的安抚中平静了下来，那一直紧紧抓着玄泷衣襟的手，也是开始放松，只是依旧有些没有安全感一般地半握着，仿佛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她便又是会紧握起来一般。 她开始回想着刚刚太医的话，好像的确是有着这么一句话，当即，皇后娘娘的神情才算是真的缓和下来。 第214章 不能下手 等到把皇后娘娘给再次安抚睡着以后，玄泷才是离开了中宫。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以后，才发现，此刻夜幕已然降临，宫中到处点起了宫灯，看着星光点点。 只是，他的心情却是格外的沉重。 开始抬步朝着御书房走去。 就在来到御书房外面的院子时，玄泷看见那院前似乎跪着一个人影，当下心里有些疑惑，缓缓朝着那人走去。 在来到那个人的面前后，玄泷还未开口说话，那人便是朝着玄洺磕头。 “微臣宗人府宗令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只是，他的还没有说完就是被玄泷给打断。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那个闲情逸致听这个宗令在这里磨蹭。 当下有些不耐烦地朝着那个宗令挥了挥手，“好了，好了，起来吧，你且随朕来。” 说完后，玄泷没再理会这个宗令，当即抬步朝着御书房走去。 “你来说一下今日穆大人审讯那杏太医一案的事件。” 玄泷坐在上首，看着底下跪着的宗令，神色不明，眼底的情绪更是看不出来。 他的一只手搁在桌面上，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般，无意识地敲打着，在这个寂静的御书房内，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听着格外的明显。 另一只手则是把玩着桌面上的朱笔，像是随时都是会批阅奏折一般。 那个宗令只是抬头稍稍打量了一眼玄泷，只是在对上玄泷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后，当即又是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次轻易抬头。 此刻他听到玄泷的问话后，在心里就是一颤，一时间竟是有些害怕到不知道该如何的开口。 见此，玄泷那一直敲着桌面的手停顿了下来，有些疑惑地看向宗令。 本来，这件事应该是交给大理寺，只是，因着牵扯到了皇后娘娘以及本届的秀女，所以才是会被交付到宗人府。 所以，宗令也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的判决，更是抓不住玄泷的心思，一时间便有些犹豫。 大概是过了几息时间，玄泷有些不耐烦地换了一个姿势，开始向前倾斜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看向宗令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审视与探究。 “怎么？是哪里存在着什么问题吗？” 说完这句话后，玄泷又是朝后靠了上去，把身体放松，接着又是补充道，“有话直说，不要怕得罪谁，有朕给你撑腰。” 这一句话，便是点名，玄泷怀疑这其中有一些朝中的官员参与了进来，甚至威胁了宗令，所以才会有此一说。 闻言，宗令当即就是对着玄泷开始磕头。 “回陛下，没有人威胁微臣，只是，只是……” 他只是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脸上有着犹豫不决，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出来。 玄泷见此，眼中闪过一抹恼怒，“只是什么？还不赶紧说出来！” 说完后，他就是拿起桌面上一个不是很重要的东西砸了下去。 此刻玄泷的耐心，已然别耗费尽。 今日里，他本就因着众多的事情而耽误了政务，此刻早就有些筋疲力尽。 这个宗令却是还在这里扭捏，简直不亚于是在挑战玄泷的耐心。 所以，看着这样的宗令，玄泷心里的怒火再也忍耐不住，开始朝着宗令发火。 眼看着玄泷就是要降罪于自己，宗令当下不敢再耽误，“回……回陛下，是……是穆大人中途和……和太医出去了，也……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原来，就在太医查出那杏太医是中了散性草的毒之后，便是有些担心，害怕会被别人听到，所以才是会和穆瑾欢一起去无人的地方商议。 却是不想，这件事一直都是被这个宗令给看在眼里，并且开始在心里怀疑，更是一直都藏在心中。 玄泷原本以为这个宗令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但是没有想到，他这纠结了半天，只是道出了这么一句废话！ 对于这件事，玄泷自然是理解的，所以，当下根本就没有露出宗令所想象那般的生气，反而面色有些玄妙地看向了宗令。 “朕看你这宗令似乎当得有些不称职啊？” 玄泷再次坐好，开始把玩着手里的朱笔，看向宗令的眼神里充满了晦暗不明。 见此，宗令更是害怕，额头上的汗水很快就犹如那瀑布一般，他却又是根本就不敢抬手擦拭，只是害怕地跪在那里，浑身开始颤抖。 心里开始懊悔，他为什么要提起穆瑾欢，现如今满朝文武都是知道穆家在这朝中一家独大，就是那皇室子弟见了他们也是不得不低头，更不要说是他这个小小的宗令了。 手里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实权，平日里也只能靠着拿点俸禄过活，若是因为这一次失去了这个官职，也不知道他那一家老小要如何的过活？ 最主要的是，他的儿子和女儿们还是没有着落，本来就应为他没有实权而没有人家愿意和他结亲。 这样想着，宗令便再也不能继续沉默下去，当即开始朝着玄泷磕头认错，想要玄泷能法外开恩。 看着跪伏在自己脚边的宗令，他的年龄看起来也似乎不小了，两鬓处已经隐约间出现了一些白发，那眼角处的皮肤更是变得松弛，就是现如今说着求饶的话，也是可以清晰地听出他的口齿已然不伶俐。 最后，心里叹了一口气。 “好了，你起来吧，你把此次审问杏太医一案给朕一一道来，只需按照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来说便可，无需添加个人的主观判断。” 玄泷心软了，他在看到这个上了年纪的宗令依旧为着这没有任何实权的官职，而开口苦苦哀求的时候，心软了。 也罢，反正这个宗令也不能呆多久了，更不是一个重要的职位，就算是想要谋取什么利益也是不能，那就继续由他来做吧。 若是再换一个人，他还要费劲心思去了解那人的品行，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在这个多事之秋便不要再雪上加霜了。 这样想着，玄泷周身的气息也是收敛了许多，看着不似原本那般的威严，变得温和了许多，和曾经那个温和的王爷倒是又有了几分重合。 在听到玄泷无意追究自己的职责后，宗令当即又是对着玄泷开始磕头道谢，不过，他担心很快就又是会惹得玄泷生气，便只是磕了几个头之后，就开始把上午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确如玄泷所言，他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把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那些人说过的每一句都是一一说出，没有添加一点点的个人因素。 说完后，宗令便又是忐忑地站在那里，等待着玄泷的发话。 见此，玄泷点了点头，“朕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说着，玄泷就是对着宗令挥了挥手，没再看向他。 在看到宗令从御书房走出去后，玄泷的脸色很快就是拉了下来。 他没有想到，这个杏太医竟是如此的胆大包天？ 明知道皇后娘娘的体内有那避子药，不仅仅没有禀报给他，反而还利用这个机会来给自己谋取利益。 不过，玄泷不得不感叹一声，这个杏太医可真是好算计啊！ 若不是被穆瑾欢给察觉到这一切，说不准，这事情的走向还真是朝着他所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到时候，他纵是连自己的妻子是如何死去的都是不知道。 越想玄泷的心里越是觉得可怕，更加的愤怒。 当即，他狠狠拍了一下桌面，刚准备扬声吩咐那些人把杏太医给处斩。 可是，话到嘴边，玄泷又是停顿了下来。 不行，他还没有找到这幕后黑手，更是不知道此事到底和燕云国有没有关系？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把杏太医给怎么样。 最后，又只是化作了对皇后娘娘的无限怜惜。 过来过去，只是可怜了她那样一个善良的女子。 想到这里，玄泷便又是对着桌面狠狠捶了一下。 只可惜，他纵是想要和她好生地过日子，也是不能再给她多少幸福的生活。 不过，虽然不能拿那个杏太医怎么样，却是可以把那个狠毒的秀女给治罪。 这样想着，玄泷的心里又是闪过一个想法。 很快，他的眼中就是出现了一抹坚定。 本来，他就是无意于选秀一事，他只是想要穆瑾欢这一个女子罢了。 谁知天意弄人，到现在居然弄成了这一个局面，纵是想要挽回也是不能。 不过，这一次的事件，倒是给了他一个处理这件事的理由。 当即玄泷就是扬声吩咐他身边的大太监拿出一张给空白的圣旨出来，提笔就是在上面书写了些东西。 写完后，直到盖好印章，玄泷才算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一下，他总算是解决了一件烦心事。 不过片刻，那个大太监就是带着玄泷刚刚写好的圣旨来到了宫中秀女们居住的院落。 他吩咐暂时看管这些秀女的嬷嬷，把人都是给集中在院子里，而后才是宣读了圣旨上的内容。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是爆发了一股窃窃私语。 秀女们的脸上的表情各异。 第215章 挺而走险 当即，很快就是有人不服，扬起脑袋看向了大太监。 “公公，这件事不是真的吧？我黎国开朝以来，还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把入了宫的所有秀女给遣回去的道理呢！” 此话一出，很快就是引得一些秀女的认同，纷纷跟着点头。 她们进宫来，自是奔着那主子娘娘去的。 现在，她们还是连玄泷的面都是没有见到，怎么甘心就此离开？ 再者，那个杏子芳犯了事，是她的错误，凭什么要强加在她们的身上？这对于她们来说将简直就是太过不公平。 当然，这其中也是不乏被家中给硬是逼着进宫来的女子。 所以，此刻她们在听到玄泷竟是下旨把她们给遣送回去后，当即就是露出了一抹开心的笑容。 更有甚者，当即就是有几个女子抱头痛哭，感慨着她们终于可以离开这皇宫了。 最主要的是，自从进入这皇宫，每日里都是要经受非人的训练，那些嬷嬷们动则就是对着她们非打即骂，对于她们这些自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来说，自然会接受不了。 这样想着，当即又是有人看向了大太监，“这位公公，不知我们可否现在离开？” 问出这句话后，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希冀。 她实在是不想在这皇宫里，再呆个一时半刻。 闻言，也是有着很多的秀女看向了大太监。 见此，大太监有些好笑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看向这个秀女的眼神也是温和了些。 “不急，眼下夜色已是渐浓，就算各位小姐们出去，也是会遇到那巡查的侍卫，何必再徒惹是非呢？等到明日一早，咱家就是会派人把各位小姐给一一送回去。” 说着，大太监就是翘起了兰花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得意地看了看那最先开口说话不依的女子。 这圣旨就是圣旨，纵是你再不愿，也是要遵旨，他不相信这个秀女敢做出抗旨不遵的事情来？ 再者，就算是她眼下不愿意，不服气，但是只要把她给送回去，想必她的家人自是会想办法，到时候定然是会有一定的管理，不会出现什么差错的。 这样想着，大太监面上的得意之色就是更加的明显。 他们这些宫人，平日里都是靠着主子的宠信过活。 要是找到一个好主子，腰杆子硬一点的，他们甚至可以比那些主子也是威风。 眼下这宫中，一派和谐，除了玄泷之外就是皇后娘娘。 而他作为玄泷身边的大太监，那自然是第一红人。 再者，这皇后娘娘的性子温和，从来都是不会与他们这些宫人为难，并且还会时常给他们一些赏赐。 所以，比起这再进来一些不知道底细的主子，他们自是更愿意宫中只有皇后娘娘这一个女主子。 当下，大太监又是想到玄泷那里还是等着他回去伺候，当即便不再和这些秀女多言，反正他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具体听不听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他得意地朝着那个秀女哼了一声，“反正咱家把该说的话都是说完了，要是各位小姐还有什么问题，等到明日回去后再说吧。” 而后，他就是扭着腰身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呸！狗东西！” 最先开口说话的那个秀女，对着大太监的背影啐了一口。 只是，就在她做完这一切后，就是对上了那个嬷嬷似笑非笑的表情，当下便是在心里觉得有些发虚。 而此刻被冷风一吹之后，又是恢复了清明，开始在心里暗暗后悔，懊恼着自己刚刚的鲁莽。 只是，更多的还是有着不甘。 她虽然是家中的嫡女，但是她是继室所出，平日里根本就不能和原配所出的那些子女相比较，所以，她的心中一直都是有所不甘。 好不容易等到这一个机会，却是不想又是这样给失去。 越想，这个秀女心里越是不甘心，想要找一个可以挽回的办法。 只是，这圣旨可不是说收回就是可以收回的。 更何况，她在皇上的面前根本就是没有一点的话语权，这一点，她还是有着自知之明的。 突然，她的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只是，这件事存在着很大的风险，一个不小心就是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毕竟，皇宫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就算是有个什么事，恐怕她的家里人根本就不会管她的死活。 这个秀女的眼中出现了一抹犹豫，开始纠结起来。 最终，她的视线放在那不远处的宫墙之上，咬了咬牙。 她不要出去，更是不要回去继续面对那些原配子女得意的嘴脸！ 所以，她要铤而走险给自己谋取一条出路！ 就在其他秀女都是回去继续休息的时候，这个秀女开始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这几天，她已经把这院子周围侍卫的巡逻路线给摸清楚了，所以很快就是避过那些侍卫来到了御花园。 皇后娘娘的宫中，她没有去过。 但是，并不代表她没有听说过。 以前的时候，那个杏子芳还没有出事，便是经常会给她说些皇后娘娘寝宫的事情。 久而久之，她便是记在了心里。 所以，这个秀女很快就是顺着记忆里的话开始朝着皇后娘娘的寝宫走去。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是来到了一座看起来很是宏伟的宫殿前面。 这个秀女抬头看了看宫殿的门匾，上面写着凤仪殿。 很明显，她已经来到了皇后娘娘的寝宫外面。 嘴角开始缓缓勾起一抹微笑。 可能是因为今日里皇后娘娘宫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使得这些宫人们此刻已然是十分的疲惫，所以，竟是没有注意到这个秀女进去，更是让她给顺利地来到了皇后娘娘的寝室内。 此刻，皇后娘娘正躺在床上准备休息。 只是，她今日里睡得有些多，所以此刻根本就没有睡意，便一直翻来覆去不得安生。 不过，她到底还是顾忌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敢动作太过夸张。 突然，就在皇后娘娘不知道自己翻了多少次身的时候，听到了屋子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当下，她在心里有些疑惑。 她明明已是吩咐了那些宫人不要进来打扰她，而且，听这个声音，根本就不是玄泷的脚步声。 “你是谁？” 皇后娘娘在转过身后，便是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子，进入到自己的寝室中来，当即大惊。 待她准备开口呼喊下人的时候，就是被那个秀女给抢先一步来到皇后娘娘的身边，捂住了她的嘴，根本就不能发出一点的声音。 很快，皇后娘娘的眼中就是出现了一抹惊恐的神色。 她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胆大包天到来到她的寝宫中来行刺她。 只是，看着这眼下的情况，她又是不能喊人进来，恐怕，今日是要凶多吉少了。 这样想着，皇后娘娘的眼中出现了一抹黯淡。 她自己死去倒是无妨，只是，可怜她那还未出世的孩儿，根本就来不及看这人世界的一切，就是要跟着她一起消逝。 很快就是有一行清泪顺着皇后娘娘的眼角滑落下来。 “娘娘，我是此次进宫来的秀女，本来应该和您一起伺候陛下，只是，就在那会儿，陛下竟是下旨要把我们给遣送回去，若是臣女家中和美倒也罢了，只是……” 说着，这个秀女就是朝着皇后娘娘开始哭了起来。 不过，她就算是哭着，也还是把自己的话给说了出来。 “可是，臣女自小就是受尽欺凌，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是会出此下策，还请娘娘怜惜臣女，请求陛下收回成命。” 说完后，这个秀女便是朝着皇后娘娘跪了下去，而那一直捂着皇后娘娘嘴的手，也是跟着放了开来。 不得不说，这个秀女真的是一个攻于算计人心的人。 她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并没有想着回去，而是想着如何让玄泷收回成命。 而这皇后娘娘自然就是眼下玄泷最为在乎的人，最主要的是，皇后娘娘还是一个心软的人。 所以，就在她来到皇后娘娘的寝宫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想好她要说的话。 她并没有说假话，也没有把真话说全，只是半真半假地掺和着，所以，更是使人迷惑，看不出其中的虚假来。 果不其然，本来皇后娘娘在看到这个秀女闯进自己的寝宫后，开始还是在心里害怕着，想着若是自己得救，定然是要给这个秀女治罪。 可是现在听着这个秀女声泪俱下的这么一番话后，开始迟疑了。 她又是心软了。 当下，皇后娘娘看向那个的秀女的眼睛里充满了同情。 她叹息了一声，便准备起身把那个秀女给扶起来，只是，就在她的身子稍稍动了一下后，就是感觉到自己的腹部开始传来一阵剧痛。 皇后娘娘想到自己的孩子，便是顾不得其他，当即惊呼出声。 “来人！来人！宣太医！” 很快，皇后娘娘就是感觉到身下有股热流。 她的眼泪很快就是流了出来，脸上是一片惊慌失措。 第216章 受了惊吓 这个秀女没有想到皇后娘娘居然怀孕了，她更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到来，竟是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更是给自己带来了那灭顶之灾。 她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娘娘的裙下隐隐有一抹红色渗出，眼睛里出现了一抹惊恐，瞳孔开始放大，已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呆愣地跪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就在这时，那一直都是守候在外面的宫人听到了皇后娘娘的呼喊声后，很快就是赶了进来，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了呆愣在那里的秀女，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紧着皇后娘娘。 欣女官很快也是闻风而来。 不过，她比起那些宫人就显得相对冷静一些，更是可以拿捏主事一些。 当即一挥衣袖，便是让那些宫人把那个秀女给押了下去。 平白无故在这深夜里出现在皇后娘娘的寝宫，既没有收到皇后娘娘的召唤，也没有收到皇上的指派，想必定然是那心怀不轨之人，所以，自然是要给拿下。 直到被那些宫人给带下去的时候，这个秀女才是反应过来。 当即伸出手就是要朝着皇后娘娘求救，很快就在欣女官的一个眼神中，被那些宫人给捂住了嘴，只听见呜呜了几声，便是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中宫内再次陷入一片慌乱之中。 这一次宫人面上的恐慌要比白天里更加严重一些。 毕竟，这是他们看管不力，竟是让那秀女给趁乱跑了进来，造成皇后娘娘受到惊吓。 若是皇后娘娘或者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差错，简直就是要把他们给全部拉去陪葬都是小事。 这样想着，不仅仅是那些宫人，就是欣女官的面色也不是很好，面上是一片凝重，再次步伐急匆匆地朝着玄泷的御书房走去。 此刻，玄泷正好平息了自己心里的怒火，开始静下心来批阅奏折。 只是，还未等他处理好这些事务，便又是听到了那大太监说是欣女官求见。 当下，玄泷便是不耐烦地一皱眉，扬声就是拒绝，“不见！吩咐下去，朕现在不见任何人！” 说完后，便又是低头继续批阅奏折。 只是，他还未在那奏折上落笔，就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当即又是抬头看向已经走向门口的大太监。 “站住！” 他突然想起了，皇后娘娘今日里还是因着孩子的事情身体不好，难道是又出了什么事情？ 想着皇后娘娘已经为数不多的时间，玄泷的心里便又是一痛，更多的是愧疚。 当下便也顾不得奏折，起身直接越过大太监走出门去。 “怎么了？是无霜出了什么事吗？”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玄泷的心里是紧张与害怕的。 他们的孩子还没有成型，此刻很是容易受到波折，他不敢想象若是孩子出了什么事，或者是皇后娘娘出了什么事，他该是如何是好？ 玄泷紧紧盯着欣女官的眼睛。 这样的他，更是让欣女官有些难以启齿。 皇上这般的信任她，把她给派到他的结发妻子那里，一来是给她的荣誉，再者就是想让她来保护皇后娘娘。 可是，回头想想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 欣女官有些汗颜。 不过，当下她也不敢多加隐瞒，毕竟皇后娘娘的情况看着很是危急。 “刚刚就在娘娘的寝宫内出现了一个秀女，而后娘娘便是见了红，眼下正在被太医给医治。” 说完后，欣女官便跪在那里，低着头不敢看向玄泷，心里是满满的懊悔与害怕。 她当时在皇后娘娘说是自己累了，准备休息，让她下去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再继续坚持一会儿？为什么没有一直守候在皇后娘娘的寝宫外面？ 欣女官感觉到这些时日里，在那些宫人们的奉承下，开始有些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想到这里，她的背后就是冒出一阵冷汗。 她想起了曾经和她一起的那些姐妹们，她们也曾经都是一个战战兢兢生活着的小人物。 可是，在一朝得了势之后，便是有些忘乎所以，后来更是落得了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是不是，她若是悔悟的晚一些，便也是落得那样的下场？ 想到这里，欣女官在心里便又是一阵庆幸与悔悟。 看来，她以后要更加地反省自己平日里的行为才是。 不然，在这个行将就错的皇宫里，她很有可能便是会埋骨于那枯井当中。 冷宫是那么的凄凉破烂，她不想自己以后埋骨的地方是那样一个地方。 就在欣女官等着玄泷发话的时候，一阵风便是从自己的身边掠过。 她小心地抬头去看了一眼，原本玄泷站着的地方，此刻空无一人，再回头望去，只看得到玄泷那急忙的背影，很快便是看不到人影。 见此，欣女官也不敢再多加耽误，当即起身跟了上去。 眼下还不是她赎罪认罚的时候，中宫现如今没有一个主事的人，定然是乱成一片，她还是要回去打理好这一切才是。 等到这一切都平息下去，她自然是会向皇后娘娘请罪，以后若是承蒙皇后娘娘不弃，那么，她便是会更加地用心帮助皇后娘娘。 这样想着，欣女官脚下的步伐更加急促了一些。 果不其然，在她来到凤仪宫的时候，便是看到了那院中乱糟糟的一团。 当即，欣女官很快就是沉下脸，把这些宫人给安抚好之后，又是小心翼翼地来到那皇后娘娘的寝室门口，想要探看一下，眼下的情况如何。 而此时，急忙赶过来的玄泷，就是连呼吸都没有平复一下，便是径直闯了进来，把皇后娘娘给揽进怀里，等待着太医的救治。 他的面上是一片凝重，右手更是紧紧握住，更加显示出他此刻的紧张与害怕来。 而皇后娘娘则是在太医过来后，便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尽管如此，她的眉头依旧是紧皱着，就算是在昏迷中，她的眼角还是有着眼泪缓缓流淌。 玄泷的心里更加的难受。 过了半响，太医才算是住了手。 “怎么样？皇后娘娘怎么样？” 玄泷当即出声问道。 声音当中带着他自己都是不知道的一丝颤抖，他紧紧握住的手，更是青筋暴起。 太医面色有些难看地看向了玄泷，不过，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所幸，娘娘腹中的胎儿已是保住，只是，日后可是再也不能激动，还有……” 后面的话，太医没再说下去。 但是，玄泷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知道，太医是想说，这皇后娘娘以后的寿命，恐怕会更短。 当即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那瘦弱的女子，玄泷有些怜惜地把自己的下颌贴在她的额头上，感受到冰凉一片，心里便又是一阵难受。 他对她不住，亏欠良多。 等到他反应过来要对她好的时候，却已是为时已晚。 玄泷的眼角缓缓流下一滴眼泪。 太医见此，赶紧低下头去，不敢继续观看，生怕玄泷回过头来找他的麻烦。 “知道了，你下去吧。” 过了半响，直到那桌面上的烛火爆裂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微的声音后，玄泷才算是反应过来。 他轻轻地给皇后娘娘紧了紧被子，而后便面色冷厉地朝着门口走去。 这一天来，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这皇宫，看来是时候要整顿了一下了。 这样想着，玄泷心中的厉色变得更甚。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玄泷看着底下跪着一众宫人，冷声问道。 只是，面对玄泷的问话，这些宫人们都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有最先出口说话。 这件事，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等到他们知道后，便是皇后娘娘开始呼喊。 不过看拿着那样的情况，显然那个秀女已经进去了有一点时间。 所以，若是这一点被皇上给知道，他们估计都是免不了受罚，甚至会因此而丧命。 要知道，那些行刑的人最是眼高手低。 若是你没有得到主子的撑腰，再或者是你的主子根本就不是受宠的人。 那么，一旦你落到那些人的手中，纵使只有一大板也是会被他们给打死。 想到这里，这些宫人们便开始瑟瑟发抖，眼底透露着深深的恐惧。 突然，玄泷的视线一转，看到了不远处跪着的欣女官，当即抬手指着欣女官，“你来说！” 很是厌恶地看了一眼那些宫人，开始在心里想着，怎么会给皇后娘娘分配到这么些无用的宫人？ 眼下的玄泷，已然是在心里想好要把这些宫人给统统换走。 倒是没有那些宫人们所担心地会被就此处死之类的情况发生。 欣女官在看到玄泷指着自己后，心里便是一沉，不过很快就又是恢复了正常。 开始缓缓把自己所知道的以及自己所猜测到的事情都是告诉了玄泷。 说完后，欣女官很快就跪伏在地上，接着又是补充了要一句。 “奴婢有罪，有负陛下所托，没有看顾好娘娘，还请陛下惩罚，只是……” 说到这里，欣女官的话锋一转。 第217章 遣送回去 欣女官的眼中一片坚定之色，看向了玄泷。 “只是，奴婢现在不忍看到娘娘宫中这般的杂乱，等到奴婢把这一切都是打理好之后，便自行去领罚！” 说完后，她就是朝着玄泷磕了几个头，静静伏跪在那里，不再说话，等待着玄泷的判决。 过了片刻，玄泷叹息了一声，看向欣女官的目光也是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对于欣女官，玄泷的心里是感激的。 毕竟，当初在自己夺位的时候，她也是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他自然不能做出卸磨杀驴的事情。 只是，这欣女官似乎也是因着这样，而有些忘乎所以，根本就看不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开始变得有些飘飘然了。 “也罢，欣女官你这些时日也是辛苦了，想必是有些精疲力尽了，所以，朕思来想去，欣女官你还是去宫中的教坊司去清闲清闲吧，也算是荣养天年了。“ 说罢后，玄泷便没再理会欣女官，径直朝着关押那个秀女的大牢走去。 一旁一直跟在玄泷身边的大太监见此，当即跟了上去，不敢表现出一点点的个人情绪来。 从大牢里回来后，已是差不多快要到了子时。 这个时间点，早已宵禁。 可是，玄泷心里的怒火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 当下，便是接连下了几道圣旨。 其中便有把那个秀女的父亲给贬官这一项。 因着这件事的发生，一时间，全朝上下都是没有敢对玄泷废除此次秀女一事有任何的异议。 那些曾经有着女儿被送进宫的官员们，此刻更是恨不得躲到玄泷看不见的角落里去，生怕会因此而触及到自己的头上，从而受到那惩罚。 以前的时候，他们一直都是因为玄泷的脾性温和，便想着会好说话，久而久之就是开始有些放肆，对着玄泷便是没有了那最初的敬畏。 可是现在看来，到底还是他们低估了玄泷的脾气。 想来也是，这皇室中人，又是有着几个是真正的好脾气呢？ 好在，这皇后娘娘腹中的胎儿终于是保住了。 这些大臣们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次日早朝，朝堂上面一片寂静，所有人的面色都极是沉重，看着和以往有着很大的差别。 “怎么？众爱卿今日可是没有话要说吗？” 坐在最上首处的玄泷，看着底下的一众文武百官，眼底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神色。 而后，他的目光便又是不由自主地定格在了穆瑾欢的身上。 她在人群中，看起来是那么的扎眼，他一眼便是可以看到。 只是，想到如今还是很虚弱的皇后娘娘，玄泷便强迫自己把目光给收了回去，当下不再想着穆瑾欢。 就在这时，礼部侍郎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那燕云国的使者已是到达了京都。” 这别国的使者来到黎国，便是落到了礼部的头上，所有的相关招待事宜，都是全部由他们负责。 当然，虽然明着是由礼部负责，但是最后的确定人还是玄泷。 若是他有意想要为难一下那燕云国的使者，自是会有所表示。 所以，礼部侍郎才是不得不有此一问。 听到这句话后，玄泷的神色又是微微一变。 是了，还有那燕云国，也不知道上一次杏太医那一事，到底是不是他们所为？ 想到这里，玄泷的心里便是闪过一抹烦躁，感觉这所有的烦心事，都是堆积在了一起。 “嗯，具体事宜便由礼部具体操办，至于那其中的规制，便是依着以往的礼制去做就行。” 眼下，还不是得罪燕云国，和燕云国闹矛盾的时候，所以，这燕云国的使者，只能安抚，不能晾着。 只是，在想到这燕云国此次前来的目的后，玄泷的心里便又是一阵烦躁。 联姻，到时候，也不知道要弄出什么麻烦的事情来？ 那些刚刚被遣送回去的秀女，正好是等到了这次的联姻，只是，想必绝大多数人家都是不会把自己的女儿给嫁到别的国家去。 果不其然，这些原本还是有着沉默的大臣们，此刻在听到这件事后，面上的神色又是发生了变化，开始朝着玄泷频频看过来，似乎是想要看出这玄泷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很快，就有人想到了此次燕云国来黎国的目的，而后便又是联想到玄泷刚刚把那些遣送回去的秀女，开始在心里怀疑，玄泷是不是故意的？ 他为的就是想要试探一番这些大臣家中的女儿，是否可以达到去联姻的资格？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那些秀女会那般的胆大包天，居然会公然去皇后娘娘的寝宫去行刺她，简直就是愚蠢至极，不仅仅把自己的性命给搭了进去，更加连累了自己的父亲。 想到这里，那些大臣便是开始想着自己那不受宠的嫡女或者是淑女，她们是不是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从而开始在心里想着防止这种事发生的对策。 当然，不仅仅是这些大臣们在心里感觉到疑惑，便是那穆瑾欢也是有些疑惑。 对于燕云国，她很快就是想起了曾经遇到过的那兄弟二人，燕云国的太子和三皇子，以及曾经救了她和玄泷的五公主。 只是，就在上一次遇到那云少宸和云少卿的时候，穆瑾欢便在心里怀疑过，他们此次来到黎国的真正的目的，不想被后来遇到的这些琐事给缠身，根本就是再也没有想到过那件事。 “陛下，这燕云国此次前来黎国是想要？” 这时，一个大臣率先站了出来，问出了绝大多数人都是想要知道的问题。 很快，所有人都是把目光放在了玄泷的身上，等待着他的答复。 在心里冷笑了一下，玄泷的面上却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表现。 他看着底下那一众大臣眼睛里的算计，开始在心里想着，若是他把那燕云国的来意告诉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如何的表现？ 想到这里，玄泷便也不再继续打哑谜，反正这件事很快就是要告诉这些大臣们，更是要他们从中选取一个大家闺秀来和燕云国联姻。 早点告诉他们，也是可以早点选出具体的人选。 此刻的玄泷，根本就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一直都是站在那里的穆瑾欢的身上，更是没有想到那后来发生的事情。 “自开朝以来，我们便是和燕云国邦交甚好，所以，一直以来也是有着姻亲关系，而此次燕云国派遣使者而来，正是为着此事。” 说到这里，玄泷就是停顿了下来，开始看着底下一众大臣们的神色，似乎是想要看一下，他们到底是如何所想一般。 很快，有人在听到玄泷的话后，开始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色。 联姻，他们黎国似乎已是很久都没有和那周边的国家联姻了，更不要说什么一直以来都是姻亲关系。 若是硬要这样论说，那也是要追溯到前几代的时候。 那个时候，各个国家之间，为了稳定彼此的关系，一直都是用着联姻的方法来维持彼此只见的友好邦交。 久而久之，便是一直都把这个关系给维持了下来。 但是，就在近些年，因着那大多官员都是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到外邦去，更是有一些职权手段惊人的官员，便是把这个联姻的事情给弄得不了了之。 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这黎国朝中的官员们，也似乎是忘记了这件事一般，开始不约而同地选择把此事给揭过不提，根本就是没有想到还要和燕云国去联姻的事情。 此话一出，朝中很快就是陷入了一片窃窃私语当中。 所有的大臣都是开始相互交谈着，这件事到底该是应该怎么办才好。 只是，还未等到他们开口朝着玄泷说话，便是被玄泷接下来的话给堵住了他们想要说的话。 “所以，这件事便要仰仗各位爱卿了，能尽快选出一位德才兼备的大家闺秀来，以此维持我们和燕云国之间的友好邦交。” 这一句话，直接是把这件事给置身于那国家大事上面，更是放在了那两国之间的和平相处之上。 若是，他们再有任何的异议，那便是不把这两国之间的相处放在心上，是有着心怀不轨的打算。 这不，那些原本还是有些蠢蠢欲动的大臣们，刚准备出来诉说一番这联姻的事情不妥。 可是在听到玄泷这样说后，那已经半抬起的脚步，又是硬生生地给压制了回去，当下面色有些难看地选择了沉默。 只是，心里依旧是有些不甘心，开始想着此事的解决办法。 “不知道众位爱卿可还是有事？” 此话一出，他们便是知道玄泷是没有了继续和他们耗下去的打算，所以此刻是想着下朝。 不过，想到继续纠缠下去，也是不会得到一个好的对策，还不如此刻早早下朝后，找几个平日里相熟的大臣们，一起来探讨一下这件事应该是如何解决。 他们都是有女儿的人家，虽然女儿不是如同儿子那般的重视，但也不能嫁到燕云国去。 第218章 书房谈话 很快朝中再次陷入一片沉静之中。 过了半响，玄泷有些好笑地看了看底下的这些大臣，一直放在膝盖上的手，稍稍动了动，大拇指和食指摩挲着，也不知道心里具体在想着什么。 “既然各位爱卿无事的话，那便退朝吧。” 说完后，玄泷就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就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那些大臣们，最后又是把视线定格在了穆瑾欢的身上。 “穆……穆大人，来一下御书房。” 本来，玄泷是想要唤穆瑾欢的名字，只是，话到嘴边，又是想起了那些大臣们会误会穆瑾欢，最后又是硬生生地改成了穆大人。 当然，因着他的视线一直都是放在穆瑾欢的身上，所以倒也没有人误会他唤的是穆霖。 尽管这样，依旧有着大臣用那异样的眼光看向了穆瑾欢，虽然他的视线很是隐蔽，但仍然被穆瑾欢给察觉到。 她不动声色地向后瞥了一眼，面上的神色未变，看向玄泷，缓缓跪下，“微臣遵命。” 再次起身，周围的大臣们已是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开，朝着大殿外面走去。 见此，穆瑾欢当即也是跟了上去。 “瑾欢。” 突然，有人唤住了她的脚步。 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是安将军。 穆瑾欢在心里微微觉得有些好奇，面上当即露出一个俏皮可爱的笑来。 “安叔叔好。” 一派天真可爱的模样。 这不，安将军在见了这样的穆瑾欢后，忍不住又是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哈哈哈，嗯，好，安叔叔好，瑾欢侄女近来可好啊？” 颇有些逗弄小孩子的感觉。 见此，穆瑾欢心里有些无奈，但是更多的还是高兴。 毕竟，安将军这样的表现，说明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他的一个晚辈，是打心底里想要帮扶她之类的。 对此，穆瑾欢朝着安将军笑得更加真心了些。 “侄女儿最近也好着呢，只是，怎么看着安叔叔似乎是瘦了些？” 这样问着，穆瑾欢更是开始歪头打量了一下安将军的面容，他是真的有些消瘦。 闻言，有些疑惑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瘦了？” 也不知道安将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原本还有些疑惑的眼睛，很快便黯淡了下去。 穆瑾欢当然不能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虽然她的心里已是隐隐有了一丝猜测，似乎是知道了安将军为什么而愁恼。 “怎么了？安叔叔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 这安将军身为朝中的大将军，手掌兵权，可谓是谁人也不敢轻易得罪他，更是众多人收揽的对象。 所以，这朝中的琐事应该是不会使得安将军愁恼，那定然是他那远走边疆的儿子安连生了。 想到这里，穆瑾欢便又是想到了安连生在临走之前找她说过的话。 其实，在心里穆瑾欢也不是没有一点点的感觉。 毕竟，任何一个女子在遇到一直都是对着你很明确表示出好感的人，在心里不可能是没有一丝丝动容的，除非这个人是属于十恶不赦之人。 而这安连生也就是在和穆瑾欢前几次相处之时，有些厚颜罢了，实则他的内心还是纯良的。 这一点，穆瑾欢自问还是可以看得出来。 再者，就在他临走之前说的那一番话，若是放在前一世。 或许，她还真是会答应了他，会想着和他试一试，或许，她还真的是极为适合这样的人。 可惜，这一世的穆瑾欢，经历了太多的波折苦难，更是常人所难以想象到的事情。 已是注定了她不会轻易动心，更是注定了她不会对着安连生那样一个看着厚颜实则纯粹的人动心。 果不其然，安将军幽幽叹息一声，“唉！还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此次他在边疆，因着太过急功近利，而受了伤，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他的身子……” 说到这里，安将军停顿了下来，赶紧去看向了穆瑾欢的面容，生怕她会因着他刚刚所说的安连生的身子而露出嫌弃的表情。 好在，对于安连生的身体状况，穆瑾欢虽然说不是极为了解，但是夜可以从那时候安连生的行为动作中，看出，他的身体根本就是没有任何的大毛病。 只不过是，因着他一直都是那样的表现，给人一种他身体极其不好，命不久矣的感觉。 显然，这或许就是安连生用来蒙蔽安将军的一个障眼法。 毕竟，依着他的年龄，想必也是被安将军给催促了好多次。 久而久之，他大概是觉着太过烦躁，便一直都是装作自己身体极是不好的样子，觉得这样会省下不少的麻烦。 不过，此刻穆瑾欢在听到安将军说是安连生真的上了战场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的。 毕竟，安连生看着那样一个文弱的样子，无论是谁都是不会把他和战场联系在一起。 就在安连生告诉她，他要去边疆的时候。 穆瑾欢只是想着，他去了也不过是给那里的将军徒添麻烦罢了，根本就是帮不到任何的忙。 只是听着此刻安将军的口气，似乎安连生不仅仅没有给那些将军添麻烦，反而还很是出了力。 穆瑾欢的心里不是没有一点点惊讶的。 只是，还未等她继续和安将军说话，便是突然想起了玄泷的话，她还是要去御书房的。 只怕一会儿玄泷会等不及，穆瑾欢当下不好继续久留，便和安将军告了别。 等到再次来到玄泷的御书房时，穆瑾欢心里的情绪又是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 此刻，她面上沉如水，缓缓朝着玄泷，下跪，还未等她说出请安的话，便是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扶了起来。 “瑾欢，你……唉！” 玄泷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穆瑾欢，刚准备说些什么，最后又只是化作了一抹叹息。 最后，玄泷看着慕亦辰，脸上的神色很快便是收敛了下去。 “不知穆大人对于此次燕云国的和亲一事有何见地？” 说完后，玄泷似乎是担心穆瑾欢不明白他的意思，接着便又是解释了一下。 “因着就在前些日子，穆大人可是和那燕云国的皇子多有接触，不知穆大人心下觉着如何？” 这样的问题，简直就是一个让穆瑾欢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问题。 她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看玄泷，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有此一问。 毕竟，她再怎么和那燕云国的皇子有所接触，对方也是别国的皇子，玄泷这样的话，若是其他人说出来的，穆瑾欢定是会以为对方是想要给她使绊子。 当下，穆瑾欢的心里沉了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那燕云国的三皇子，虽说生性跳脱一些，但是好在热血心肠，又是身为皇室中人，想必定是个好的。” 穆瑾欢姑且便是以为玄泷为着那和亲一事在问她。 以为他在担心朝中的大臣们会不愿意把女儿嫁给那燕云国的皇子，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听到穆瑾欢的话后，玄泷的眼底更加的黯淡了下去。 就在快要下朝的那会儿，他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很是骇然。 而后，他便是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更加令他担心的是。 恐怕此次那燕云国的使者便是为着穆瑾欢而来。 要知道，穆瑾欢身为一个女子，她不光是德才兼备，更是黎国有名的美人，而后更是在他登基的道路上付出良多。 所以，这件事可是不仅仅是只有黎国的人知道，恐怕也是传到了燕云国。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那燕云国的太子可还是没有正妃，而那三皇子，更是从未娶亲。 或许，那一次他们和穆瑾欢的相遇，也是在心里有着这样的打算。 想到这里，玄泷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丝恼怒。 恼怒这燕云国的太子和皇子居然不声不响地来到黎国，更是打着穆瑾欢的主意。 他不敢想象，若是那燕云国的使者在所有人的面前点名要穆瑾欢前去和亲，到时候，他又是该如何抉择？ 和燕云国交恶他倒是不害怕，他害怕的是，穆瑾欢会开口答应。 这是玄泷最害怕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场面。 所以，他才会在下场的那会儿，把穆瑾欢给唤住，想要和她商讨一下具体的事宜。 毕竟，她这样有主见的女子，想必定然是不会同意别人把她的婚事给掌控住。 此刻听到穆瑾欢口中说出夸赞呐燕云国皇子的话，玄泷的心里有些迟疑，要不要再继续告诉穆瑾欢这件事了。 “瑾……穆大人所说的可是句句属实？” 玄泷颇为艰难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而后便是紧紧盯着穆瑾欢，等待着她的答复，眼睛里有着害怕与期望。 可惜…… 穆瑾欢在听了他的这句问话后，更是抬头有些异样地看了他一眼。 “微臣自是不敢口出虚言，毕竟您可是九五之尊的皇上。”若是欺瞒您，那可是要被杀头的大罪。 后面的话，穆瑾欢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她很快就是对上了一双有些受伤的眼眸里。 第219章 触及底线 玄泷的嘴唇翕动了几下。 曾几何时，她竟是与自己这般的生疏了…… 呵呵，在心下自嘲一笑。 玄泷不由得嘲笑自己，可真是个失败者啊！ 玄泷啊玄泷，你看你，你到头来是连个妻子都是保护不了，使得她落得如今的下场，竟是没得多久的寿命。 而那最是心爱的女子，也是和你形同陌路，你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枉你还自称是那天之骄子，是这天下的主人，可是你看看你，到头来又是有几件事你自己如愿了的？ 扪心自问，玄泷真的感觉自己是太过失败。 “瑾欢，你……” 最后，玄泷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很快，他的面上又是恢复正常，接着看向穆瑾欢，“穆大人，朕怀疑，此次那燕云国便是为着你而来。”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玄泷的神色正常，看着和刚刚那个有些颓废的人，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此话一出，穆瑾欢的面色终于发生了变化。 “什么？” 她再也是顾不得原本一直都是端着的姿态，看向了玄泷，眼中有着浓浓的怀疑，很是不可置信。 不过，穆瑾欢很快就又是镇定了下来。 她知道，若是自己不愿意，玄泷定然是不会同意的。 很快，穆瑾欢便是想到了曾经那个燕云国的太子，看向自己的眼神，那时候，他的眼睛里便是充满了探究吧。 曾经，她一直都是以为对方是想要看一下自己这个黎国里的人，可能是自己的事迹传到了燕云国，对方只是好奇而已。 可是现在想来，恐怕事情根本就不是那么的简单。 她张了张口，刚准备问一下玄泷的意思，只是，想到了刚刚自己在玄泷问话时的回答，穆瑾欢的眼底就是出现了一抹懊悔，开始变得暗沉下去。 她不知道该如何和玄泷说这件事。 刚刚，她一直都是在秉着自己的所谓的臣子的本分，根本就是没有想到，玄泷在心里竟是为着她想了这么多。 想到这里，穆瑾欢更是觉得心里难受。 见此，玄泷的心里才算是放下心来。 “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去和亲的，就算……我是不会让我黎国的任何一个女子去和亲的。” 在这只有他和穆瑾欢两个人的时候，玄泷才是说出了自己心里最为真实的想法。 是的，他是一国之君，自然是要为自己的国家着想。 可是，两个国家之间的安稳，并不是靠着一个女子就是可以做到。 若是对方一心要打着黎国的主意，那么，他就是给送过去是个黎国的女子去和亲也是无济于事，同样，就算他娶了是个燕云国的公主也是没有任何的作用。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使黎国变强，强到其他的那些国家根本就不敢有那不好的心思，更是不敢在黎国的面前放肆。 这样想着，玄泷便很是坚定地看向穆瑾欢。 “对于这件事，我想了很久，若是燕云国当真有着那样的想法，黎国，也不是一个吃素的！” 听到玄泷的话后，穆瑾欢猛地把头抬起，看向了玄泷，眼睛里有着感动，更多的是崇敬。 她缓缓露出一个笑容，“陛下，您是一个好君王，黎国有您，是所有黎国百姓们的一大幸事。” 穆瑾欢没有想到，玄泷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若是，遇到此次事件的是其他君王，想必都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亲。 反正，在他们看来，一个女子换来国家短时间内的平稳，哪怕就是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也是值得。 可是玄泷却并不是那样的一个人。 他真的很好。 不过，穆瑾欢随后又是想到今日早朝的时候，玄泷说出的话，当即有些疑惑地看着玄泷，却是并没有问出口。 眼下，她和玄泷之间的关系有些玄妙。 所以，她还是少说为妙。 只是，穆瑾欢不说，玄泷却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当即面色开始变得冷然下来。 “这件事，朕不过是要给那些人一个警醒罢了！” 想到那些大臣们闲着没事做就是盯着自己的后宫，想方设法地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塞进来。 既然他们的女儿是这样的嫁不出去，更是那所谓的德才兼备，那么，他便是成全他们，让他们的女儿有一个好归宿。 再者，若是那些大臣们是真的不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嫁到燕云国去，到时候定然是在那使者还未出现在公众眼前的时候，便是会给自己的女儿找好归宿。 这样一来，也算是给自己减少了麻烦。 既让那些大臣们知道自己的想法，又是可以解决那些女子，简直就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随后，玄泷又是想到了这件事当中唯一的受害人，皇后娘娘。 心里很快就又是一阵难受。 只是，到底还是亏欠了她。 似乎是看出了玄泷的想法，穆瑾欢的眼底也是变得暗淡了下去，不过，更多的还是为那个善良的女子感到惋惜。 她那样的性格，使得穆瑾欢想到了自己的前世。 也曾经是那般的纯真，极是容易错信他人，更是心软，到最后，却是不想被最为信任的人伤到最深。 不过，皇后娘娘要比她幸运的是，皇后娘娘遇到的人是玄泷，一个负责人的男人，一个不会因为那些所谓的权势或者是别人的污蔑便是离弃你的人。 同样，这个女子也是幸福的。 最起码，她一直都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现如今更是有了孩子。 “陛下放心，皇后娘娘吉人天相，自然不会有任何事情的，她会给陛下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听到穆瑾欢的话后，玄泷有些难受地笑了笑。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是有多对不起皇后娘娘。 有些笑得难看地朝着穆瑾欢点了点头，玄泷自己都是不知道，他此刻的笑容，是多么的艰难。 一时间，御书房内再次恢复了一片沉静。 过了片刻，玄泷的面色才算是看着正常了起来。 他的眼底恢复清明。 “对了，瑾欢，不知你对那燕云国的太子了解多少？” 对于燕云国的太子，玄泷一直以来都是有所耳闻，关于他真正的为人，却是知之甚少。 传言那燕云国的太子年轻有为，在这年纪轻轻的时候，便已是深受燕云国的所有百姓们的爱戴。 而且，就是在这样一个条件下，他居然没有被那燕云国的皇帝给忌惮，可见此人的能力定然是要比那传言中更甚。 当下，玄泷更是不敢对那燕云国的太子有所小觑。 听到玄泷的问话后，穆瑾欢开始回想了一下那个男子。 对于燕云国的太子，穆瑾欢了解的并不是很多。 毕竟，在那个时候，她一直都是和那三皇子云少宸在一起。 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和那太子云少卿有过几面之缘。 虽然并没有说过多少话，但是可以从那极少的几次相遇中，看得出，那云少卿定然是一个极为自律的人。 是的，就是一个自律的人。 这是穆瑾欢对于云少卿的第一印象。 想到这里，她看向了玄泷，“陛下，那燕云国的太子看着极是少言寡语，且一直都是冷着脸，但是他的武功极其高强，最主要的是，他是一个自律的人。”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都是管不住，那么，就算他再厉害，都是不会有很高的成就。 但是相反，若是一个自律的人，那定然是会有一番成就。 恰恰这燕云国的太子，他不仅仅是一个自律的人，他还是一个极其有能力的人。 所以，日后如果黎国和燕云国之间交恶，那么，此人定然是一个最为强劲的对手。 当然，这些事情在穆瑾欢说出来后，玄泷自然而然也是想到了这些。 所以，他的面色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不过，很快就是可以见到那燕云国的使者了，到时候，自然而然就是会知道他们的具体来意。 “我知道了，你……算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玄泷刚准备让穆瑾欢去陪陪皇后娘娘，而后又是想到或许会因此而加剧皇后娘娘心里的难受，便又是话到嘴边改变了意思。 穆瑾欢的面上没有任何的变化，闻言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玄泷眼底的疲惫，张了张嘴，刚准备说出让他注意休息的话来，却是想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来说出这句话。 最终，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点了点头，朝着玄泷行了一礼。 “微臣告退。” 从玄泷的御书房出来后，穆瑾欢看了看不远处皇后娘娘的寝宫，想着去走一走，可是，就在她踏出一步的时候，想到了刚刚玄泷的欲言又止，恐怕，就是和这件事有关。 那么，她还是不去给皇后娘娘添乱了吧。 心底有些担心，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具体情况如何，只是却不能过去查看。 最主要的是，那一向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欣女官，也是被玄泷给调到了教坊司。 可见此次的事情，定然是触动了玄泷心里的底线，恐怕，她的情况也不是很好。 第220章 精疲力尽 而后穆瑾欢便又是来到了前朝，刚好遇到了在那里等候着的穆霖，以及他身边的安将军。 见此，穆瑾欢便是挑了挑眉。 穆瑾欢张了张嘴，刚准备和穆霖说话，就是被对方给制止。 “出宫再说。” 是了，这皇宫之中，言多眼杂，最是复杂不过，很容易就是会走漏风声。 毕竟，这件事，玄泷只是和她一个人说过，暂时还是不能被其他大臣们知道。 这样想着，穆瑾欢点了点头。 等出了皇宫后，未等穆瑾欢有所表示，那安将军便是提前和他们告别。 看着安将军已经大步离开的背影，穆瑾欢的在心里不得不感叹，这安将军可真不愧是朝中手握重权的大将军啊，光是这为人处事便是让人拿捏不到话柄，可见其情商之高。 “哈哈，好了傻丫头，人已经走远了，走吧。” 穆霖见此，笑着打趣了穆瑾欢几句。 眼睛里出现了点点满意。 等回过头来的时候，穆瑾欢便是看到这样，心中穆霖定然是对自己误会了，以为她是因着安连生而舍不得安将军离去，眼底暗了暗，闪过一抹无奈，只是，她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解释。 穆瑾欢知道，若是她开口解释，到时候定然又是免不了一番说辞，说不准还会使得穆霖更加认定她就是对着那安连生有意。 反正她现在不说，等到日后时间久了，她和安连生再是没有任何交集的时候，想必他们便是会明白了。 这样想着，穆瑾欢便主动抬手搀住了穆霖的胳膊，“爷爷，我扶着您吧。” 感受到手心里那有些瘦弱的胳膊，穆瑾欢的心里就是忍不住一阵难受。 她的爷爷，终究还是老了，这些时日以来，朝中的琐事已是使得他有些筋疲力尽，比起在乡下的时候，更是瘦弱了许多。 以后，她还是尽量帮助她的爷爷处理一些朝中的政事吧。 想到这里，穆瑾欢又是想起了上一世，再看了看虽然有些年迈苍老的穆霖，心里有些庆幸，幸好，他还活着。 这便是最大的幸事了。 等回到丞相府后，穆瑾欢和穆霖便一起去了书房。 “爷爷，您知道今日陛下找瑾欢过去可是为了何事吗？” 穆瑾欢知道，若是等到那燕云国的使者过来，明言要自己过去和亲，到时候，她的爷爷定然是会着急，而他又是上了年纪，根本就不能经受这样的惊吓，所以她打算把这事告诉穆霖。 再者，就在玄泷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想必也是知道她定然会告诉她的爷爷吧。 闻言，穆霖的面色有些凝重，虽然他心里也是好奇，想要知道这玄泷把穆瑾欢给叫到御书房去到底是为着何事，可是却并没有用着自己是穆瑾欢爷爷的身份来压制她告诉自己。 “瑾欢，这必须既然只是单把你一个人唤到御书房，那么，这件事便是不想被其他人知道，爷爷虽然也想知道陛下给你说了什么事，但是爷爷不会强求你告诉爷爷的。” 闻言，穆瑾欢露出了一抹感动的表情。 她的爷爷，果真一直都是为着她着想。 上一世，这一世，一直都是为着她着想的。 “爷爷，既然陛下告诉了我这件事，便是想过我会把这件事告诉您，而他又是没有特别强调让我不要去告诉您，所以，想必陛下也是同意让我告诉您的。” 听到穆瑾欢这样说后，穆霖露出了一抹迟疑之色，显然已是有些动心。 最后，穆霖还是摇了摇头，“算了，瑾欢，爷爷还是不要知道了，你不必因着爷爷做出惹怒陛下的事情。” 对于自己的孙女和玄泷之间的事情，穆霖并不是很清楚，但也是知道一二，知道他们二人，现如今，并不是如同以前那般的良好。 或许，这其中自己的孙女也是喜欢着陛下，只是，对于自己孙女的性格，穆霖自问还是知道一二，知道她定然是不愿意去那皇宫之中，而现在皇后娘娘更是有了孩子，在这个关节眼上，她更是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想到这里，穆霖就是有些黯然地叹息了一声。 都是他没用，使得瑾欢一个女孩子也是要做着这些男人才做的事情，背负着更多常人所无法背负的苦难。 而她的父母又是过世的早，这孩子也是没有个兄弟姐妹，唯一亲近她的表妹也是背叛了她，想必瑾欢的心里定然是十分难受的吧？ 到如今，她没有因此而变得消沉下去，或者是因此而移了性，就已经是万幸了。 这样想着，穆霖便是有些自责而又是怜惜地抬手触碰了一下穆瑾欢的头发。 “瑾欢，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爷爷，趁着爷爷现在还是有着把力气，能帮扶你自然是会帮扶你，若是以后，等到爷爷快死了的时候，那时候就……” 后面的话，穆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中更是带了点哽咽。 他无法想象，在自己死后，穆瑾欢一个人，孤苦伶仃，没有一个照顾她的人，而她又最是一个倔强的性子，就算是过得再苦再累也是不会跟别人求助一声。 越想穆霖心里越是难受，很快就是老泪纵横。 “瑾欢，爷爷不求你有什么大作为，只是，想要看到你有一个归宿，否则，爷爷以后就是死了都难以……” 穆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是被穆瑾欢给打断。 “爷爷，您说的什么话呢？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您还要一直陪着瑾欢呢，您怎么能这样说？” 说着说着，穆瑾欢的眼泪也是掉了下来。 因为，穆霖的话，使得她又是想起了前一世的时候。 那时候，她的爷爷恐怕就是死都难以瞑目吧…… 眼泪很快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接着一颗掉落下来，砸在了书房那坚硬的地板上，打出一圈一圈的湿印。 一时间，爷孙二人，开始在书房内抱头痛哭。 过了片刻，他们才算是缓和了过来。 穆瑾欢用手帕给穆霖擦了擦眼角，看着他此刻有些红肿的眼睛，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嗤，爷爷，你看咱们俩个现在是不是特别像那戏文里的落难爷孙啊？” 听到穆瑾欢的话后，穆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不过并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 等到他们都收拾好之后，穆瑾欢扶着穆霖坐到了椅子上，紧接着，她也是坐到了穆霖的对面。 “爷爷，今日陛下告诉我，这一次，燕云国的使者很有可能都是为着我而来。” 说完后，穆瑾欢担心穆霖会着急，当即接着又是补充道，“当然，陛下也是说过了，他不仅不会让我去和亲，就是咱们黎国的任何一个女子，都是不会让她去。” 果不其然，这穆霖在听到穆瑾欢说的第一句话的时候，立刻就是露出了一抹担忧焦急的神色，当即站起身准备拉着穆瑾欢详细询问的时候，就是听到她后面的话，又暂时放下心来。 很快，穆霖就是陷入了沉思当中，他在想着，刚刚穆瑾欢的话。 越想，也觉得越是有道理。 这燕云国的太子或者是皇子前来黎国，定然是会选择那有名的女子来和亲。 而穆瑾欢，这个刚刚帮助玄泷登基，更是在朝中做出良多贡献的女子，简直就是最佳人选。 若他是那燕云国的人，也是会选择穆瑾欢这样的女子，而不是那百无一用的其他大家闺秀。 只是，对于穆瑾欢所说的玄泷定然不会让她去和亲这话，穆霖的心中虽然也是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是更多的还是对于玄泷的信任。 他相信，自己肯定不会看错人，这玄泷既然是答应了穆瑾欢，那么，他一定是会做到。 至于他所说的不仅仅不让穆瑾欢去和亲，就是其他女子也是不会让去和亲的话，更是加剧了穆霖对玄泷的欣赏。 或许，黎国以后要在玄泷的手上开始发扬光大了。 他们遇到这样一个明君，简直就是全黎国百姓之福啊！ “瑾欢，陛下是个好君王，以后，定然是要好生辅佐陛下才是，更是不可生有二心。” 说着，穆霖便是转头看向了穆瑾欢，眼睛里的是满满的坚定，根本就不容许穆瑾欢拒绝或者是动摇。 好在，这穆瑾欢心里是没有二心，当即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爷爷。” “对了，既然这件事陛下是单独把你叫过去，那么，定然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眼下你却是告诉了爷爷，所以，明日里爷爷便和你一起去给陛下请罪吧。” 说着，穆霖的面上便又是露出了一抹复杂之色，也不知道，此刻他的心里到底是想着什么。 穆瑾欢看了看他，最后，也只好跟着点了点头。 解决了这件事，穆瑾欢的心中便落下了一块石头，当下，就是连那脚下的步伐也是变得轻快了许多。 当即缓缓朝着她的院子走去。 这几日里，她一直都是忙着那宫中的事宜，更是遇到这秀女选秀一事，可谓是根本就没有好生休息过。 第221章 自作主张 次日早朝过后，穆霖便是带着穆瑾欢一起来到了玄泷的御书房内。 “老臣参见陛下，陛下金安。” 说着，穆霖便是朝着玄泷跪下，准备磕头。 那本来是坐在椅子上的玄泷，见此当即露出大惊的表情，当下更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穆霖的身边，未等他开始磕头，就是把他给扶了起来。 “穆老你这不是在折煞朕吗？朕已经说过了，你是朕的大恩人，朕能有今日，全靠着穆老你的帮扶，所以以后见朕都是不必多礼，可是你还这样，真是让朕为难。” 说着，玄泷的面上也是露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 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并不是刻意做给穆瑾欢看，更不是为了自己那什么所谓的明君，他只是真的单纯地打心底里感激穆霖，更加是打心底里把穆霖当成了自己的长辈。 所以，他的这番话，可谓是肺腑之言。 而这穆霖作为活了这么多年的人来说，玄泷是真心还是假意，自然是可以一目了然。 当下他看出玄泷的具体意思后，在心里很是欣慰，更加地欣赏玄泷的为人。 而后，他的余光又是看了看穆瑾欢，可惜，他的孙女，似乎是不会今日那皇宫之中。 唉！ 想到这里，穆霖便又是开始发愁他孙女的人生大事。 不过，他很快就是缓过神来。 “不知穆老这是？” 玄泷看了看穆瑾欢，最后又是把视线放在了穆霖的身上。 眼睛里是满满的疑惑。 他不明白，这穆霖带着穆瑾欢一起来到他的书房，到底是为着什么事？难道是知道了以前他对穆瑾欢的纠缠，是来告诉他，穆瑾欢对他根本就无意？ 很快，玄泷又是在心里摇了摇头，不会，就算穆霖知道了这事，也是不会这样做的。 那么，他们就是为着昨日里的事情了？ 玄泷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原因。 当下，穆霖在听到玄泷的问话后，当即又是准备从椅子上起身来给玄泷行礼，很快就又是被玄泷颇为头疼地给阻止了。 “穆老，你又这样，你这是让朕……” 对此，玄泷简直都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闻言，穆霖也是微微有些汗颜。 他这一生，都是知礼惯了，一时间根本就不能习惯。 “回陛下，老臣带着老臣的孙女前来，是为着昨日里陛下告诉瑾欢的事情。” 说到这里，穆霖便把视线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 “瑾欢，还不赶紧跪下。” 这时，玄泷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把目光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 “穆大人不必多礼，这件事朕在告诉穆大人的时候，就是没有想过穆大人会瞒着穆老，所以，还请穆老不要再多加苛责穆大人才是。” 玄泷的面上是一片温和淡然，看向穆霖的眼睛里，更多的是善意。 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对他帮助良多，他要好生感恩这个老人才是。 穆霖见玄泷果真是如同穆瑾欢所说，根本就是知道穆瑾欢会把这件事告诉他，这才放下心来。 从皇宫里出来后，穆霖想起就在他们离开的时候，玄泷看向穆瑾欢的眼神，那是一个男人在看着自己求而不得的心爱之人才是会有的眼神。 当下，他的面上出现了一丝犹豫。 若是，穆瑾欢嫁给玄泷，他也是能放心一些。 虽然这玄泷是君王，但是，依着玄泷的心性，想必绝对不会做出有负穆瑾欢的事情来。 有朝一日，就算这玄泷变了心，他也是不会因着这样而伤害穆瑾欢。 最后，穆霖终还是没忍住，看向穆瑾欢，“瑾欢，你和陛下……” 说完后，穆霖又是有些后悔。 感觉自己这措辞不对，可是，他又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一时间，穆霖的面上出现了一抹难色。 只是，还未等他再次开口，穆瑾欢便是率先说道，“爷爷，我并没有进宫的打算，眼下，我只想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至于其他的，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说完后，穆瑾欢便又是朝着穆霖笑了笑，再次挽上他的胳膊，“好啦，我还是好好陪陪爷爷才是呢！！” 闻言，穆霖也只好放弃。 只是，心里难免还是觉得有些着急。 开始想着，等到自己百年以后，剩下穆瑾欢一个人，那该如何是好？ 最后，穆霖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 若是，若是在自己快要不行的时候，他就是用自己这身为穆瑾欢爷爷的身份，压制她也是要把她给交付出去。 他不能看着穆瑾欢一直都是一个人。 眼下她还年轻，根本就不懂那其中的苦，等老了以后，纵是后悔，也是无济于事了。 爷孙俩的话，便是到此画了一个段落。 很快，就是到了那燕云国使者觐见的时候。 随着那太监一声宣传，很快就是听到了一阵奏乐声。 在这丝竹绕耳的奏乐声中，一队鲜红色的人走了进来。 在看到最先打头的那个人后，穆瑾欢有些诧异地挑了一下眉头。 居然是燕云国三皇子云少宸。 看来，这次燕云国的来意并不是那么的简单，其中定然还是有着什么缘故。 想到这里，穆瑾欢很快就又是恢复正常，当即开始打量此次燕云国的使者。 除了三皇子云少宸之外，其他人穆瑾欢都是没有见过。 “哈哈哈，欢迎燕云国使者来我黎国，这一路辛苦了，来，请上座。” 说着，玄泷便是朝着云少宸抬手示意，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穆瑾欢则是站在一侧，一直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 在此次燕云国使者来黎国的期间，穆瑾欢则是作为陪同者，将会一直随行。 按理说，玄泷已是提早知道，这燕云国使者便是打着穆瑾欢的主意，应该让穆瑾欢尽量避免着这些燕云国的使者才是。 可是不曾想，他居然反其道而行，也不知道这玄泷的心里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这其中的玄妙，便是连穆瑾欢也是不知道。 就在那云少宸很快就是要路过穆瑾欢的时候，他却是停住了脚步。 “穆姑娘，别来无恙啊？” 说完后，云少宸又是看了看穆瑾欢的打扮，突然间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抬手敲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哦，不对，应该是穆大人，穆大人别来无恙啊？” 这云少宸依旧是这般的玩世不恭。 见此，穆瑾欢心里有些不虞，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不过，她到底顾忌着这两国之间的邦交，再者，对方还是一国皇子，无论如何，她都是不能不加理会。 当下，穆瑾欢抬头疏离而不失礼貌的看了云少宸一眼，“尚可。” 之后，便是再也没有说话，很快就又是垂目敛神，好像是看不见面前的那一个大活人一般。 对此，云少宸有些不在意地笑了笑，这才抬脚朝着玄泷为他准备好的座位走去。 这一幕又是被许多大臣们给看在了眼里，他们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当下就又是有一些人露出懊恼的神色。 原来，就在玄泷把那些秀女给遣送回去后，便是因着这燕云国和亲一事，这些大臣们都是把自己的女儿给早早定了下来，根本就没怎么考虑太多的因素，更是无法给自己带来更好的帮助。 可是现在看这燕云国的使者，貌似是对穆瑾欢格外有兴趣。 他们仔细一想，也觉得有些道理。 是啊，这穆瑾欢因为做了女官，便是被他们给忽略。 现在经这燕云国的使者一提醒，大臣们才是发现，还有一个穆瑾欢，她似乎是比那公主还要更好一些的人选。 论身份，这穆瑾欢是穆丞相的孙女，自是不低。 论才情，她更是黎国出了名的才女，外貌也是不逊于那些才名远播的女子。 所以，这和亲的人选，想必定然是那穆瑾欢莫属了。 这接待那燕云国使者的宴会，刚开始便是一段歌舞，并没有直切主题。 很快，这皇宫内的御花园便是陷入了那一片丝竹声当中。 就在这宴会正酣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大臣站了出来，率先看向云少宸，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 “燕云国三皇子，果然是不枉虚名啊，下官在此敬殿下一杯。” 说完后，这个大臣便是率先把酒喝了下去。 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大臣，玄泷的心里闪过一丝恼怒。 显然是这个大臣自作主张，根本就没有给玄泷招呼过。 不仅仅是玄泷，便是那云少宸也是有些恼怒，不过，他心里更多的是玩味。 看来，这黎国也并不是如同传言那般的固若金汤啊，首先这朝中的大臣之间，似乎就是存在着很多的问题。 想到这里，云少宸的面上很快就是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哈哈，贵国臣子果真是会说话啊，本皇子哪有什么虚名？不过是时人抬举罢了。” 嘴上这样说着，手上却是没有端起酒杯的打算。 虽然玄泷有些恼怒那个大臣自作主张，但是，看到云少宸这般不把黎国臣子放在心上，他的心里对于云少宸的恼怒更甚。 第222章 厚颜无耻 当下，玄泷的眼中暗了暗，那藏在袖中的左手，也是握得更加紧了些，隐隐已是有青筋暴起。 突然，就在玄泷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身边传来一阵熟悉的香味。 穆瑾欢从一旁宫人手中接过酒壶，笑着给玄泷倒了一杯酒。 “陛下，您应该给燕云国的三皇子敬一杯酒才是，毕竟，您怎么说都是主人，哪有让手底下人待客的道理？” 这一番话，使得玄泷冷静了下来。 是了，他是这黎国的君王，那云少宸不过是燕云国的三皇子，论身份，云少宸自然是不如他，那么，他姑且就当那云少宸是个不懂事的小儿吧。 至于那最先出口的大臣，自然是少不了他，等到云少宸离开之后，自是会收拾他的！ 本来玄泷就是在心里对着这个先皇后的残党有些不虞，只是因着一直以来，他都是没有犯下什么大错，根本就揪不住对方的把柄，所以才会一直把他给放任到现在。 却是不想，他自己跑出来找死，简直就是自作自受！ 玄泷在心里，已然是对此人有了一个初步打算。 当下，玄泷从位置上站起身，端着刚刚穆瑾欢给他倒好的酒，朝着云少宸的方向示意。 “哈哈哈，三皇子这一路走来辛苦了，朕身为这黎国的主人，自是要敬你一杯才是，三皇子你可不能推脱啊！” 说着，玄泷的视线又是在那个大臣的身上停留了一下。 刚刚穆瑾欢的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云少宸自是听了一清二楚。 此刻，在玄泷站起身朝着他敬酒的时候，眼神不留痕迹地看了穆瑾欢一眼，里面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他听着玄泷这好似是说他是一个无知小儿一般的话语，就连那眼神也是这样的表现出来，心里就是一阵恼怒。 只是，想到在临走之前皇兄的交代，千万不可惹是生非，更是不能轻易和黎国交恶。 又是硬生生地压制了下去，笑得有些难看而勉强地端起酒杯，也朝着玄泷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不敢，黎皇可是如同少辰的长兄一般，少辰自是不敢有劳黎皇。” 说完后，云少宸便先干为敬，而后便是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回到位置上，开始夹着菜，装作一副饿极了的模样，不再理会玄泷。 很快，那舞会便是停止了下来，宴会上的大臣们也是露出了一副疲惫的表情，那燕云国过来的使者，更是看着疲惫不堪。 而后，就在玄泷刚准备出声说话的时候，云少宸站了起来。 他朝着玄泷拱了拱手，“黎皇，我等一众此行已是疲倦，特此十分感谢黎皇的招待，只是，到底还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特请黎皇谅解。” 云少宸面上的神色恭敬，看不出其他的情绪来。 玄泷见此，自是不能有所阻拦，当下笑着点头同意。 直到那燕云国的所有使者都是看不见踪影后，玄泷面上的神色开始变得不好看起来，当下拉下脸，看向了最先开口说话的那个大臣。 “爱卿，你可是替朕招待得好啊，朕自己都是没有反应过来，还真多亏了爱卿呢，这可是要朕如何感谢爱卿你呢？” 嘴上说着要感谢的话，实则玄泷的眼中却是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笑意，更是暗藏杀机。 他忍这人已经很久了，今日终于是要拿这人开刀了。 那个大臣在看到云少宸根本就是不搭理自己后，心里便已是知道了自己的后果。 本来，依着他本身就是先皇后残党这一身份，此生在黎国是不要想着有出头之日了，所以，他才是会在燕云国的使者过来的时候，会向着他们示好。 只是，他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份，低估了那燕云国三皇子。 此刻，面对玄泷的怒火，他自是知道自己今日是难逃一劫了。 当下，也只是低着头，并没有抬头看向玄泷，沉默着不说话。 最后，玄泷冷眼看着这个大臣，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让侍卫把他给先关押下去。 至于罪名，自然是会在等那燕云国的使者离开后再给他定罪。 那边云少宸在回到使馆后，并没有如同他给玄泷所说立刻去休息，而是来到了一个房间内。 “皇兄，今日我见到黎皇了。”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云少宸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显然是想起了玄泷在那大庭广众之下给他的难堪，俨然把自己先是对着玄泷不敬给抛在了脑后。 好在这燕云国的太子云少卿并不是一个无脑之人，并没有偏听了这云少宸的一面之词。 当下，他只是盯着云少宸，反声问道，“那你今日可是照着我所说的话去做了吗？” 听到云少卿的问话后，云少宸下意识地就准备点头肯定。 可是，他随后又是想起了今日在宴会上发生的事情。 他那样没有给那个黎国大臣脸面，便是间接地不给玄泷脸面，这根本就是违背了自己皇兄所说的要和黎国交好的话。 当下，云少宸的面上出现了一抹迟疑，隐隐带了点愧疚，显然是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 云少卿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云少宸，并没有开口说话，更是没有表现出自己对他的愤怒。 最后，直到那云少宸自己感到有所不自在，当即抬头朝着云少卿开始开口认错。 “皇兄，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是我鲁莽了，我日后定当会注意的，皇兄你就不要生气了。” 说着，这云少宸的眼珠突然又是转动了几下，当即又是看向了云少卿，“对了皇兄，今日我见着穆瑾欢了，不对，她现在是穆大人了，是这黎国的第一任女官呢！” 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云少宸的神色里有着他自己都是不知道的神采飞扬。 这一幕，自是被云少卿给看在了眼里。 只是，他一向都是寡言少语之人，当下只是眼底暗了暗，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又是过了片刻，云少卿才算是幽幽开口。 “嗯，你记住我说过的话，我也是不需要你做出什么对燕云国有利的事情来，你只需要不给燕云国树立一个强敌就行。” 这一次，看似他们的目的是和黎国和亲，实则，云少卿是打着探黎国的底的主意。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想要和黎国结盟。 最近这些年来，处于燕云国和黎国边缘处的姜国，日趋壮大，开始把目光放在了它周围的其他国家之上。 而这相对来说还算是可以的燕云国和黎国，便是成为了它的首要目标。 只是，不知道的是，这姜国不知道会对哪个国家先动手？ 当然，若先是对着黎国动手，那么，下一个目标自然是燕云国，所以，他们也是根本就不能有所小觑。 还是要先和黎国相商一番才是，更是要背着姜国，不能被它知道，燕云国和黎国准备结盟。 所以，在和打着黎国和亲的幌子之前，燕云国已是另外把公主带去了姜国，对着姜国使了一个障眼法。 但愿，姜国不要有所发现才是。 想到这里，云少卿的脑中突然出现了刚刚云少宸说的话，穆瑾欢已经成为了这黎国的第一任女官。 嘴角不由得轻轻勾了勾，很快就又是消失不见，一直都是低着头的云少宸，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次日一大早，那云少宸又是来到了玄泷的寝宫。 眼下，玄泷正在用早膳，在听到燕云国的三皇子求见时，还有些愣怔，显然是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三皇子居然会在这个时间点过来。 不过，他到底还是要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当下只能点头吩咐宫人放行。 “少辰见过黎皇，黎皇昨天夜里睡得可好啊？” 云少宸一改昨天的高冷做派，当下笑得极是自来熟的朝着玄泷行了一礼。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对方还是邻国的皇子，玄泷自然更是要给几分颜面。 当下，他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客气地看着云少宸，“尚可，不知三皇子可是用了早膳，若是没有，大可和朕一起用早膳，多一个人也是可以热闹些。” 这句话，玄泷说得极是违心。 他不喜欢热闹，尤其是不喜欢和自己排斥的人在一起吃饭，所以，这样的热闹，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最主要的是，一会儿他还是要去看一下皇后娘娘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这几日，他一直都是因着这燕云国使者一事，把她给忽略了，心里正是觉得难安的时候，却是不想，这云少宸会突然造访。 本来，按着正常人的思维，在听到对方邀请自己一起吃饭的时候，自然是会拒绝的。 只是此刻的云少宸可是打着要和黎国交好的目的，自然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在玄泷面前刷好感的机会，当下在听到玄泷主动邀请他一起用早膳的时候，眉头挑了挑，心里便是闪过一阵喜色。 “那感情好，少辰可是还没用早膳呢！” 第223章 狭路相逢 说着，这云少宸便是自来熟地坐到了玄泷的对面，开始打量着玄泷的早膳。 越看，心里对玄泷的看法也是开始发生了变化。 由刚开始的不在意，到满满的开始另眼相待。 本来，按照云少宸的意思，自然是只要把表面功夫做好就行，心里却是根本就对玄泷没有一点点的敬畏。 他认为，这世间，除了他的皇兄云少卿之外，便是再也没有能让他感到佩服或者是敬畏的人了。 可是就在刚刚，他看到这玄泷的早膳居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小菜和馒头之后，心里对着玄泷就是一阵敬佩。 他认为，只要是人，便是会有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是会有贪欲。 尤其是他们这种身份高贵之人，心里所求更多。 或许这食物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但也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胃，也就是只有他的皇兄云少卿和玄泷会这样不注重口腹之欲，只是想着填饱肚子就行。 他们这样的人，看似对生活的要求简单，但是心性却是更加的坚定，更加的令人赞叹。 这一刻，云少宸认识到，这黎国的黎皇，实则和他皇兄就是一类人。 心里开始暗暗警惕。 或许，以前的时候，都是他太过大意了，他的皇兄，也或许对这黎皇有些小看了。 当下，云少宸不敢再太过大意，虽然依旧是一副很是随意的模样，但是，已然是在心里开始注意着自己的言行，生怕哪里会做的不对，给对方留下把柄，更是害怕会因此而得罪了对方。 他的皇兄说得对，眼下是要和黎国交好的时候，根本就不能得罪对方。 心里的想法发生了变化，那周身的气息自然是可以感受的出来。 玄泷在察觉到云少宸心里的变化后，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也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用着早膳。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比不得眼下的云少宸整天都是无所事事。 所以，他的时间极是宝贵，根本就不能耽误一时半刻。 不过是短短一盏茶的功夫，玄泷便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筷子，而后抬头看向了云少宸。 “三皇子请慢用，朕还有要事，便不多加相陪了。” 说完后，玄泷便是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就在他抬脚踏出去一步的时候，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再次把目光放在了云少宸的身上。 “对了，朕的早膳可能会有些简陋，若是三皇子不习惯，自是可以再唤人给你另行准备，当然更是可以回使馆用膳，三皇子请便。” 这一次，玄泷的脚步没再停留，径直朝着门口走了出去，没再理会有些失笑的云少宸。 此刻，云少宸看了看自己对面那个被玄泷给吃的一干二净的盘子，心里对玄泷的敬畏又是加深了一层。 这个黎皇，就是连这用餐习惯也是和他的皇兄相似。 只是，看着黎皇对着他的反应，他似乎在昨日里，对黎皇有些得罪狠了啊。 想到这里，云少宸便又是一阵苦笑，开始把自己碗里的饭食给慢慢用完。 本来，他还想着趁着这点时间和玄泷好生缓解一下关系，只是现在看来，似乎是有些艰难啊！ 不过，他云少宸自然不是那极为容易就放弃的人。 他的眼眸中，很快就是闪过一抹坚定之色，已然又是在心里做好了打算。 而这边玄泷在从寝宫中出来后，没再外面多加停留，便是径直来到了凤仪宫。 一路走来，自是免不了那些宫人们朝着他行礼。 不过，越是走到距离皇后娘娘寝室近的地方，玄泷便越是放缓了脚步，开始朝着那一个个准备朝着他行礼的宫人挥手，示意不必行礼。 他担心此刻皇后娘娘还在休息，因着这行礼的声音会吵到她。 自从那秀女的事情发生之后，皇后娘娘的身体便是越来越不好，一天的时间里，大多数都是在床上度过。 每次玄泷过去看着她熟睡的面庞，心里便是一阵难受。 当然，今日也是不例外。 玄泷转过那六折屏风，朝着内室走去，很快就是看到了此刻在床上沉睡着的皇后娘娘。 只是，她的面色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的苍白，就是在睡梦中，都是紧皱着眉头，一副愁闷的样子。 当下，玄泷忍不住抬手想要给她抚平。 只是，就在他的手刚刚触碰上皇后娘娘的眉头时，她的眼睛突然睁了开来。 在看到玄泷后，眼眸中闪过一抹极为明显的喜悦。 “陛下，您来了。” 说着，就是想要起身，来陪着玄泷。 只是，她的身体到底还是有些虚弱，再者，因着一直都是在沉睡，所以此刻她的头还是有些昏沉，这一动作，竟又是差点跌倒。 好在玄泷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的肩膀，才是避免了那一悲剧的发生。 “来，小心，怎么还是觉得难受？太医呢？太医是怎么给你看诊的？” 说着，玄泷便是露出了愤怒的神色，当即起身准备找人把太医给唤来问罪。 看着这样的皇后娘娘，他的心里是真的很难受，恨不得自己去代替她所受了这些苦难。 只是，就在玄泷准备唤人的时候，就又是被皇后娘娘给拦住了他的动作。 “不要，陛下，臣妾没事，只是一时间睡得有些久了而已。” 其实，对于自己的身体，皇后娘娘如何能不清楚？ 毕竟，这些天来的变化，是那样的明显。 不过是她一直都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罢了，她只是，不想让玄泷太过担心了而已。 她的不哭不闹，她的善解人意，更是加剧了玄泷心里的愧疚。 忍不住抬手把皇后娘娘给揽进了怀里，玄泷的下颌轻轻抵着她的额头，“无霜，你放心，我一定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一定会没事的，还有我们的孩子。” 说着，玄泷抱着皇后娘娘的手便是更加紧了些。 只是没等他再次开口说话，他怀中的她已是又睡了过去。 看着她此刻的睡颜，玄泷的喉头哽动了一下，最后只是化作一抹清浅的叹息，小心地把她给放回了床上，抬脚走了出去。 只是就在玄泷走出凤仪宫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被提拔上来的嬷嬷，冷声吩咐道，“看好皇后娘娘，否则，小心你们的项上人头！” 说完后，玄泷也没再理会后面一大群诚惶诚恐的宫人，便是径直离开。 他还有许多的奏折没有批阅，所以便又是朝着御书房走去。 只是，就在玄泷刚刚走出凤仪宫的时候，就是和准备来此的穆瑾欢迎面相遇。 玄泷的脚步停顿了下来，他张了张嘴，刚准备说些什么，而后又是想到此刻沉睡着的皇后娘娘，最后，又是化作一抹叹息，未发一言，再次径直离开。 直到玄泷走的快要看不见背影后，穆瑾欢才是转身看了过去，眼睛里有着复杂的情绪。 最后也只是化作一抹苦笑，转身朝着皇后娘娘的寝宫走去。 不过，此行注定穆瑾欢要白跑一趟，她很快就又是从凤仪宫里走了出来。 在穆瑾欢还未想好准备去哪里的时候，就是遇到刚好在皇宫中四处溜达的云少宸。 “哎，穆大人早啊！” 说着，那个云少宸便又是来到了穆瑾欢的身边，对着她笑得一脸灿烂，就是穆瑾欢有心想要避开也是不能。 因此，穆瑾欢只好笑得有些勉强地给云少宸行了一礼。 “燕云国三皇子安好。” “瑾欢，不过是月余没见，你就是对我这样生疏了吗？” 说着，那云少宸还露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样。 见此，穆瑾欢便又是一阵无语，这云少宸还是这般的模样，一样的厚颜，一样的不服礼教，也不知道这燕云国的圣上是如何看他的？竟是使得堂堂一国皇子，成了这般的脾性。 “不敢，下官不敢对三皇子有任何的不敬。” 眼下，穆瑾欢根本就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和云少宸在这里斗嘴。 所以，当下她只是做出一副无趣至极的模样，就好像是那太学院里的老学究一般。 她想着，依这个云少宸的性子，想必平日里最是厌恶那吊着书袋子说完老学究了，她若是做出这般的姿态来，或许，很快就是会使得云少宸觉着无趣，便是会主动离开。 只是，这穆瑾欢到底还是小觑了云少宸此刻的无聊。 再者，云少宸可以说得上，本次在来到这黎国，也是有着为穆瑾欢而来的目的，所以，当下在看到她之后，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放她离开呢？ 闻言，云少宸非但没有如穆瑾欢所想觉得她很是无趣，反而眼中出现了一抹玩味，极是有兴趣地看着穆瑾欢，似乎觉得她格外有趣一般。 “哈哈，果然是一些时日不见，这穆大人的性子也是变得有趣了许多！” 说完后，云少宸便开始背着手围着穆瑾欢转圈圈，一边走动着，一边还打量着穆瑾欢，似乎是要从她的身上看出什么究竟一般。 很快，他这样的行为，就是有些惹怒穆瑾欢。 第224章 共商朝事 当即，穆瑾欢也不再做出那无趣的模样，抬头便是瞪了云少宸一眼。 而后便又是抬步准备离开。 只是，就在她还未走出几步远的时候，便又是被云少宸给拦住了她前进的脚步。 “穆大人，本皇子刚好想要游赏一下贵国的御花园，怎奈本皇子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走，这不，已经在这皇宫中兜兜转转了许久，也是没有找到去御花园的路，还请穆大人带路则个。” 说完后，这云少宸还颇有些装模作样地朝着穆瑾欢作了一揖。 他这样说，这样做，穆瑾欢自是不好拒绝，当下，有些无奈而恼怒地又是瞪了他一眼，只好转过身去。 “还请三皇子跟着下官这边走。” 说完后，穆瑾欢便没再理会云少宸，开始一心带路。 此处距离御花园并不远，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已是来到了御花园。 “三皇子，御花园已是到了，您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大可询问这里的宫人，在下还有要事，便不加相陪了，告辞。” 不给云少宸出声阻拦的机会，穆瑾欢在说完这句话后，便是转身离开。 她的步伐十分的急促，显然也是担心这云少宸会再次跟了上来。 就在穆瑾欢转过一个拱门，准备朝着那一个抄手游廊穿过去的时候，便又是被人给拦住了脚步。 “穆大人，你这地主之谊可是还未敬到啊，这是准备去哪里呢？” 也不知道这云少宸到底是从哪里过来的，竟是会截住穆瑾欢的前路，颇有些阴魂不散的架势。 穆瑾欢有些诧异地看着不知道怎么跑过来的云少宸，很是无语。 只是，她到底还是要顾忌着对方的身份，又是强忍下心里的不虞，抬头看向云少宸，“不知道三皇子是要在下如何敬地主之谊？” 而后，未等云少宸开口说话，她接着又是补充道，“还有，这黎国的主人自然是陛下，在下可是当不得三皇子这一声地主之谊，所以，若是三皇子真的需要黎国敬这地主之谊，在下这就去找陛下。” 说着，穆瑾欢便又是转身准备朝着玄泷的御书房走去。 在昨天里，她或许还是不会这样说，只是，就在今日她见了这云少宸之后，便已是在心里有了成算。 再者，她也是仔细想了一下眼下的时局，所以，才会有此一举。 眼下，燕云国和黎国之间有着一个强大的姜国，那么，依着姜国现如今的势头，定然是想要继续扩展自己的疆土。 而这黎国和燕云国便是就此进入了姜国的视线当中。 所以，除非这燕云国与姜国俯首称臣，否则，他们定然是不会选择得罪黎国，而以此来给自己再次树立一个劲敌。 因此，她猜想，这云少宸定然是不会做出得罪玄泷的事情。 最是让她怀疑的是，恐怕，燕云国此次来访，其中甚至跟着燕云国的太子。 毕竟，两国商议邦交之大事，定然是要出行两国能主事的人。 而燕云国的皇上年事已高，恐怕根本就当不得如此远行的途中艰苦，所以，这定然是燕云国的太子云少卿来的黎国。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露面，而是三皇子云少宸露面，恐怕就是担心会被姜国发现的一个障眼法。 果不其然，云少宸在听到穆瑾欢要去找玄泷来给他敬地主之谊的时候，当即露出一抹苦笑。 这个女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啊！ 以前在初次遇见她的时候，云少宸便是知道这是一个有主见且聪慧的女子。 可是不想，再次见到，她已是那黎国的第一任女官，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现在，她更是能想到这国与国之间的邦交大事，更是可怕到猜想到了这其中的关键，果真是不能小觑。 想到这里，云少宸看向穆瑾欢的视线都是发生了变化，眼睛里的轻浮开始缓缓褪去，转而化作一抹认真。 “穆大人，本皇子可真还是想要黎皇敬一下那地主之谊呢！” 这一次，云少宸口中的地主之谊，和刚刚他最先开口说出来的地主之谊，明明是一样的字眼，里面所包含的意思却是截然不同。 这其中的变化，穆瑾欢自然是能听得出来。 她的神色也是发生了些许的变化，转而开始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云少宸的面容，在看到他眼睛中的认真后，不得不点了点头。 “三皇子，这边请。” 说着，穆瑾欢便抬手朝着云少宸示意。 只是，这一次云少宸并没有依着穆瑾欢的意思来向前走动，而是站定在那里，迟疑了一下。 而后，他又是转头看了看四周，“穆大人，眼下本皇子还是有一个朋友，也是想要面见一下陛下的圣威，不知到底会不会太过唐突？” 云少宸嘴上问着是否会唐突的话，眼睛里却是没有一点点歉意询问的意思，一副定然是要他那所谓的朋友去面见玄泷的架势。 穆瑾欢心里稍稍一沉，不过更多的是凝重，果真是如同自己所想的那般，这燕云国的太子是真的来到了黎国。 也就是说，这姜国和黎国还以燕云国之间，也许真的是会有那战乱发生。 想到这里，穆瑾欢点了点头。 而后便是带着那云少宸以及他那所谓的朋友，一起来到了玄泷的御书房内。 看着此刻云少卿和玄泷开始准备商议事情，穆瑾欢当即开始后退，准备出去。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玄泷却是突然转头看向了穆瑾欢，“穆大人不必避让，你且就在这里听一听，毕竟，这也是属于我黎国的国事，你是有权参与的。” 玄泷无视了那云少宸和云少卿眼中的讶然，只是定定地看着穆瑾欢。 他眼下不能和她在一起，但是，他可以给她足够的信任。 他要用自己的行动来告诉穆瑾欢，他是真的打心底里相信她，在乎她，让她可以慢慢放下心里的芥蒂，放下心里对这皇宫的芥蒂。 说到底，玄泷的心里还是没有放弃穆瑾欢，还是在等着一个机会，一个和她能在一起的机会。 他这样的行为，更是在向着那云少卿表示自己的意思，表示出穆瑾欢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更是表示出穆瑾欢在黎国的地位，不让那云少卿去打穆瑾欢的主意。 见此，云少卿的眼底暗了暗，不过，也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更加直白的情绪来。 穆瑾欢心里的讶然不比云少宸他们少，当下也是有些呆愣，她没有想到，玄泷居然会这样做，更是没有想到，玄泷会为她做到这一个地步。 心里说不感动定然是在欺骗自己。 可是，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而她更是不能跨越心里的那一道障碍。 当下，穆瑾欢垂目敛神，朝着玄泷行了一礼，“是。” 行为一板一眼，看着就好像是那极为死板认死理的御史一般。 实则，她自己心里却早已犹如那沸腾的水一般，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就是在后来，玄泷和云少卿他们说话的内容，穆瑾欢都是听得一知半解，根本就没有听到具体的情况，一直都是处于浑浑噩噩当中。 直到云少卿突然间把目光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这件事，穆大人怎么看？”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后，穆瑾欢才算是恢复过来。 只是，她的眼神中出现了一抹茫然，显然根本就不知道那云少卿说了什么话。 很快，穆瑾欢就是下意识地把头转向玄泷，想要朝着他发出求助的眼神。 只是，就在她的头准备转过去的时候，突然僵持了下来。 这并不是只有她和玄泷二人，还是有着那燕云国的太子和三皇子。 当下，穆瑾欢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抬头落落大方地看向了云少卿。 “太子殿下，还请恕在下无礼之罪，恳请殿下可否再次阐述一下刚刚所言之语？” 神情并没有一点点的窘迫，虽然眼睛里有着歉意，但是神情还算是自若。 见此，云少卿看向穆瑾欢的眼睛里出现了一抹赞赏，隐隐似乎还是有着一抹令玄泷警铃大作的东西。 当下，玄泷赶紧笑了笑，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是吸引了过去。 “哈哈，穆大人，刚刚太子殿下是询问你关于此次和亲一事的看法呢。” 算是间接给穆瑾欢解了围，更是阻止了穆瑾欢和云少卿之间有更多接触交流的机会。 也许是自己太过疑心，但是，为了以防万一，玄泷还是不想要这燕云国的太子和三皇子和穆瑾欢有更多的接触。 毕竟，他们二人可都是没有正妃，最主要的是，此次还是带着和亲的幌子过来。 若是因着这事而发生了什么不必要的事情，到时候穆瑾欢心里定然是会有所自责，所以，他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便是要趁早制止。 想到这里，玄泷突然站起了身，缓缓朝着窗口走去，看似极是无意间的一个行为，却是阻隔了云少卿和云少宸看向穆瑾欢的视线。 见此，云少卿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第225章 再出事端 听了玄泷的话后，穆瑾欢心里沉了沉，而后便是抬头准备看向云少卿的眼睛，却是不想，被突然起身的玄泷给阻挡住。 当下，她好像是有些明白了什么一般，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与难过。 穆瑾欢的眼眸很快就又是黯淡下去，不过片刻，便又是恢复了正常。 当下依旧低垂着眉眼，没再看向那云少卿，更是没有再看向玄泷。 “和亲一事，自是有殿下您和陛下相商，微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官员，如何能当得起在陛下和殿下您们的面前妄言。” 虽然玄泷已经明确给她说了那和亲一事，更是给她明确地表示，不会让她去和亲。 但是，此刻的穆瑾欢，却是表现出好像是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一般，更是完全一副不接话，不揽事的姿态。 这样的行为，或许有着那油滑的嫌疑。 但是，在眼下这样的情况下，无疑却是最好的一个办法。 见此，云少卿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而又是把视线放在了一旁的玄泷的身上。 “黎皇，此次孤也本是为着这和亲一事，眼下，孤更是没有正妃，所以……” 说到这里，云少卿停顿了下来，转而又是看向了被玄泷给阻挡住的穆瑾欢的衣角，意思显而易见。 或许，在刚开始的时候，他便是没有这个打算。 可是，在这几次和穆瑾欢的接触后，使得云少卿改变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他并不是一个注重感情的人，对于男女之情更是看得极为淡漠。 对于他后院里的那些女人，平日里根本就是连面容都是不清楚，一年到头，几乎去不了几次。 可是现在，看着这样的穆瑾欢，云少卿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若是他的后院里有这样的一个她，想必，定然会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他不仅仅可以心里感到愉悦，便是那后院里的琐碎事也是不需要再由他来打理，更是不用担心自己的后背会受到牵制。 越想，云少卿越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心里更是开始意动。 不过，他到底还是顾忌着玄泷的意思，只是先是用着商议的语气，想要试探一番。 若是实在不行，他便也是放弃，反正，他也不是非穆瑾欢不可。 这样想着，云少卿的心里又是有些释然。 闻言，玄泷的心里立刻警铃大作，当下便是转身看向了云少卿，竟是顾不得再次遮挡穆瑾欢，就是准备朝着云少卿走过来。 “太子殿下说笑了，你的正妃，想必定然是要那贵国贤良淑德的女子才能当得。” 此话一出，云少卿的眼底又是闪动了几下。 也是，这玄泷说得并不是虚言，他的正妃，确实更加适合燕云国里大族出来的女子，那样，更是有利于巩固他的地位。 他朝着玄泷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也算是看了出来，这穆瑾欢和玄泷之间定然是有着什么关系，只是，令云少卿不明白的是，这玄泷为什么不直接把穆瑾欢给纳入后宫？ 不过很快，他又是从这思绪中恢复过来。 眼下，他还是把眼前的事情给解决了为好，至于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还是留着等以后再说吧。 这样想着，云少卿面上的神情又是变得凝重起来，转而再次看向玄泷。 “黎皇，关于这姜国一事，我们还是趁早做好防备为妙。” 闻言，玄泷赞同地点点头。 这一点，他极是同意，所以，自从他登基之后，便是一刻也没有放松兵防，一直都是在加大训练，为着，就是这以防万一，看来，这燕云国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只是，眼下让玄泷在心里有些惊疑不定的事情是，这燕云国虽然说着是和姜国的和亲只是为着迷惑姜国，打着障眼法之类的。 但是，真正的想法，却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根本就无从考察。 万一这燕云国便是打着和姜国一起瓜分黎国的主意，那他更是不能就此轻易相信云少卿，他不能成为这黎国的罪人，黎国更是不能毁在他的手上。 似乎是看出了玄泷的迟疑，云少卿不在意地笑了笑。 “黎皇，眼下你我二人自然是口说无凭，谁也是不会相信谁，只是，黎皇你想，我云少卿是那等把祖宗基业和别人瓜分的人吗？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吗？” 对于云少卿前面那句话，玄泷还是在心里有些认可，只是对于他后面的话，便有些不置可否。 虽然他并不清楚这云少卿的品行，但是，他身为黎国的君王，是要为整个黎国负责，自是不能偏听偏信，因着云少卿短短的几句话，就是下定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 “我想，咱们还是草拟一个章程为好，不知太子殿下你怎么看那？” 玄泷不相信，这云少卿便也是就会这般的相信他，这云少卿定然也是会在心里有些怀疑。 他们二人，都不过是在相互猜忌罢了。 果不其然，云少卿在听到玄泷的话后，眼睛里也是闪过一抹意动，当即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一时间，意见达成一致后，接下来的话题便是和缓了许多，竟是有那闲情雅致开始品茶论道。 对此，穆瑾欢和云少宸相视一笑，都有些看不懂这玄泷和云少卿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最后，自然是尽兴而归。 等到云少卿和云少宸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穆瑾欢从玄泷的身后走了过去。 “陛下，这燕云国当真可信？” 穆瑾欢的眼中充满了浓浓的担忧。 这件事，存在的风险太大，但是，眼下也是只有和燕云国合作这一个办法。 不过，事后黎国同样还是要面对和燕云国相争这一个局面，或许，还是有着什么办法可以避免这一切，只是，眼下还是先抵御姜国为重。 这道理，他们都懂，所以，即使知道前路之中存在太多的风险，还是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玄泷没有正面回答穆瑾欢的问题，而是回头深深地看了穆瑾欢一眼，叹息了一声，“眼下，还是有更好的办法吗？” 就在那会儿的时候，他已是和那云少卿说了散性草的事情。 结果可以说得上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只不过，他一直都是不愿意相信罢了，只是想着听到真相，求一个死心，更是求一个不得不主动出击的缘由。 这一切，果真是由那姜国的身影在其中穿插，处处想要挑起燕云国和黎国之间的矛盾，以好坐收渔翁之利。 过了半响，玄泷闭了闭眼睛，“那杏太医一案，便就此了结吧。” 声音中，充满了无限的疲惫。 这真正害了他的妻子和孩子的幕后凶手，他却是根本就无能为力，只是能把这幕前的替罪羊来开刀。 不顾，他一定是会给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一个公道的！ 想到这里，玄泷垂在一侧的手，握得紧了些，手背上的青筋开始暴起，周身更是有着他自己都是没有察觉到的怒火与不甘。 穆瑾欢有些担心地来到玄泷的身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知道，知道此刻的玄泷是在为皇后娘娘不值，为那无辜受到的伤害而心里不甘。 对此，她也是不知道该如何的劝说，只好无声沉默地陪着他。 只是，还未等他们沉默多久，便是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给打断。 “陛下，凤仪宫来人了。” 玄泷的贴身太监神色看着有些焦急地来到了御书房，当下便是跪在玄泷的脚边，低声禀报道。 “什么？出了什么事？” 说着，玄泷便又是没等那太监答话，就是立即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实在是这几日那凤仪宫发生的事情太多，且大都是一些不好的事情，更是关系到未来的皇子或者是公主，稍稍有个风吹草动，宫中的那些宫人们也是胆战心惊，生怕会牵扯到自己。 看着玄泷慌忙离开的背影，穆瑾欢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很快就又是转为对皇后娘娘的担忧。 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想到那个善良柔弱的女子，在这些天来所遭受的事情，穆瑾欢的心里也是有些不忍，开始祈祷着，但愿不要有事才好。 她不想让这善良柔弱的女子，重复她上一世的悲剧。 就算是没有一个好的结果，也是不要再那般的绝望与痛苦，最起码，要没有太多的遗憾。 不过片刻，穆瑾欢便是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开始朝着外面走去，她还是要有事情去处理。 眼下这皇宫中，因着皇后娘娘的身子不便，所以，大多数的事务，还是要经由她的手来处理，更是要顾及前朝的事情，所以，穆瑾欢身上的压力也是不轻。 就在她离开后没多久，那一直跪在地上的大太监缓缓抬起自己的头来，看向穆瑾欢的背影，眼睛里有着一抹复杂之色，又是有着一抹了然，不过很快就是收敛了下去，谁都没有注意到。 而这边玄泷脚步匆忙地来到了凤仪宫后，便又是见到了那跪满一地的宫人。 第226章 心怀歉意 当下，玄泷的心里又是向下沉了沉。 难道，是无霜出事了吗？ 想到这个结果，玄泷的脚步几乎有些站不稳，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脸色开始变得煞白，一时间，甚至不能言语。 只是，他越是走近皇后娘娘寝室的门口，心里的疑惑越大。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了里面传来一阵说笑声，丝毫没有这里主人出事应该有的哀戚声。 当下，玄泷缓缓抬步朝着门口走去。 当玄泷转过那六折屏风后，看到的就是皇后娘娘喜笑颜开的模样。 眼下，她正在和身边的宫人不知道说着什么，脸上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那一直以来都是有些虚弱苍白的脸颊，也是因此而开始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看上去要比平日里更加的动人些。 玄泷已经很久都是没有看到这样开心的她了，他更是不知道她上一次露出这样开心的笑颜是在什么时候。 这样想着，心里便又是一阵刺痛与愧疚。 他真的是亏欠她太多了。 就在玄泷站在那里对着皇后娘娘发呆的时候，刚好被皇后娘娘的一个抬眼撞见，当下她露出一抹惊喜的表情，当即就是要起身从床上下来。 “陛下，您来了。” 眼看着皇后娘娘就是要从床下下来。 玄泷很快就是恢复了过来，赶紧大步朝着她走过去。 “无霜，我来了。” 语气里是满满的温柔与怜惜。 伸手揽住她瘦弱的肩膀，玄泷的心里就又是一阵难受，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在面上，依旧笑得是那般的柔和，丝毫没有一点点的忧虑。 “今日陛下怎么会这么早？” 皇后娘娘侧头有些好奇而疑惑地看着玄泷。 依着这几日里的习惯，玄泷都是很晚之后才会过来看她。 她知道都是因为那燕云国过来的使者，只是，因着她的身子虚弱，并没能出去迎接，好在对方也是没有携带家眷，不然，皇后娘娘的心里定然会更加过不去。 即便是如此，她也是常常有些长叹短嘘。 闻言，玄泷抬手触碰了一下皇后娘娘的手心，在发现温度还算是正常后，这才在心里放下心来。 “今日事情完的早，便想着过来陪陪你，怎么，不欢迎我啊？” 说着，玄泷便准备起身离开。 当然，他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根本就没有离开的心思。 他的心思很是明显，一眼便是可以看出来。 但是，皇后娘娘却好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出来一般，闻言很快就是露出了大惊的模样，当即顾不得其他一把伸手紧紧抓住了玄泷的胳膊，“陛下……” 眼睛里有着浓浓的哀求与失望。 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要离开。 她本以为，他定然是会陪着她一起用过晚膳。 “傻瓜，想什么呢？以后，你在我的面前就这样勇敢一些，心里想要什么就是说出来，知道吗？” 伸手蓝过皇后娘娘的腰身，玄泷的眼睛里有着满满的宠溺。 他越是接触皇后娘娘，越是了解她，便在心里越是心疼她，越是愧对于她。 他现在想要把最好的一切都是呈现在她的面前，想要满足她所有的心愿，不想让她有一丝的遗憾。 为了尽量使得皇后娘娘在他的面前能自若一些，玄泷平时都是以我来自称，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更是不想给她一种帝王的高高在上的威严。 他们是夫妻，是一体的。 但愿，她也是能明白他的这一片良苦用心。 一时间，皇后娘娘在听了玄泷的话后，又是露出一副感动的模样，她还是这样容易感动。 只要他稍稍对她表现出一丁点的回应，对她有一点点的善意，一点点的温柔，她便是会露出这般的模样。 忍不住又是叹息一声，抬手把皇后娘娘给轻轻揽在怀里。 “怎么样？孩子有没有闹你？” 说着，玄泷的手便是轻轻放在了皇后娘娘的小腹处。 那里，还是平坦一片，但是玄泷知道，那里面有着他们的骨肉，他的孩子，这黎国的第一个皇子或者是公主。 心里不免又是一阵激动。 他的心里，对孩子还是有着向往的。 本来，在他这个年龄，同龄的人都是已经孩子满地跑，更早的孩子都已经入了学，唯独他，还是膝下空无一人。 不过，他一直都是不想给凌无霜压力，更是不想逼迫她，便从来都是没有表现出自己心里的急切，看似极其的不在乎。 但是，他心里的担忧着急，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罢了。 好在，现在终于有了孩子，只是，他将又会是失去了她。 想到这里，玄泷心里的那一直都是隐藏在深处的痛，再次开始慢慢蔓延上来，一直到了他的喉头，直到他开始哽咽，眼睛里的情绪也是有些复杂。 而玄泷只能忍着，不能让皇后娘娘看出来。 此刻，皇后娘娘在听到玄泷的话后，忍不住就是笑出了声。 她稍稍歪头，颇有些俏皮地看着玄泷，“陛下您这是想什么呀？孩子还这么小，怎么会闹腾呢？” 说着，就又是掩嘴一笑，看着极是明艳动人。 玄泷心里又是一阵叹息。 她曾经，也是一个开朗爱笑的小姑娘吧？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却是变成了这个一直都是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模样了。 但愿，有来世，她能遇见一个在最初时，就是可以把她给捧在手心里的人，而不是这样的一个他。 从皇后娘娘的凤仪宫出来后，外面的夜色已是降临，天边也是开始闪烁着几颗点点的星辰，并不起眼，却也是不能忽视，就好像是玄泷此刻的心情一般。 不过，他很快就又是自嘲地摇了摇头，抬步朝着御书房走去。 眼下的他，根本就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来缅怀过去，更是没有时间来伤春悲秋，他还是有着许多的事情要处理，案头的奏折已经又是堆积成了一座小山，每一个都是不能延缓。 所以，他注定不能成为一个有过多自己情绪的人，更是无法成为一个真实自己。 身在其位谋其职，既然他坐上了这黎国君主的宝座，便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更是要对那些相信他的人负责。 这一天便是这般的过去。 次日便是燕云国使者在大殿上正式和黎国相谈的时间。 这一次，黎国所有的朝官都是会参与进来。 不过，玄泷已经和云少卿在私下里商量好一切，所以此次商谈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或者可以说是做给那姜国看的表面功夫。 “燕云国使者到！” 这一次，云少宸等人的装扮明显看上去要庄重了许多，就连面上的神情也是看着凝重了起来，已是没有了上一次的疲倦，看山去颇有些架势威严。 随着云少宸的走进，玄泷只是淡淡地坐在最上首处，并没有任何的行动。 他是这黎国的君王，而对方只是一个皇子，在最先的时候，他起来迎接，是给对方一个面子，以此来表示自己的欢迎，这第二次，已是无需那样贬低自己的身段。 云少宸一行人径直走到中间的位置后，当下朝着玄泷行了跪拜之礼。 “燕云国云少宸携众拜见黎皇陛下，黎皇陛下万福金安。” 这一次，玄泷才算是有了回应。 他笑着看向云少宸等人，“哈哈，贵国使者辛苦了，免礼，赐座！” 等到燕云国的一众都是落了座后，玄泷开始站起身，他笑着扫视了一下全场，而后便是端起了桌子上的酒杯。 “各位爱卿，燕云国使者远道而来，为着和我黎国远修交好，可谓是辛苦了，大家便是敬燕云国的使者一杯酒吧！” 说完后，玄泷就端着自己手中的酒杯，朝着云少宸晃动了一下，便仰头一饮而尽，而后又是把酒杯朝下翻了过来，表示自己已是喝完。 对此，那云少宸自是不能没有任何的回应。 “谢过黎皇的招待，让我等可谓是心里不胜荣幸，我回敬黎皇一杯。” 说着，也是端起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这一次，云少宸面上的神情明显变得恭敬了许多，根本就不敢有任何的放肆。 他这样显眼的变化，自然是被众位大臣看得一清二楚。 当下，他们心里对玄泷的赞叹又是更加深了一层，更是不敢在心里小觑玄泷，便是那准备在一会儿发话的大臣，也是开始思考着，自己要说的话，到底有没有不妥之处？ “我等敬三皇子一杯，三皇子与众位使者一路辛苦了。” 在玄泷的示意下，穆率着一众大臣，朝着云少宸他们开始敬酒。 这一切都是进行的井然有序，宴会最开始也是其乐融融。 很快，就是进入了此次的主题。 云少宸朝着玄泷打了一个眼色，在得到对方的肯定后，缓缓站起身。 “黎皇，想必我等此次前来黎国的目的，黎皇心里已是明白，不知道黎皇可是有何人选？” 一出声，便是把这问题抛给了黎国这边，看似把主动权都交给了黎国，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他的手上。 第227章 意有所指 等到云少宸的话音落地后，那些大臣的目光便是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 他们一致认为，此次燕云国便是为着穆瑾欢而来。 谁知，玄泷在听了云少宸的话后，淡淡地笑了笑，而后又是把目光放在了底下的一众大臣身上。 “众位爱卿，刚刚燕云国三皇子的话，想必大家都是听到了，不知各位是如何看待这事？或者说，各位可有何好的人选？” 玄泷的面上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只是，此刻一心想着先把穆瑾欢推出去来保全自己女儿的大臣们，根本就无心体会玄泷面上的情绪，便是有人站了出来。 “回陛下，臣私以为这丞相大人的孙女穆瑾欢穆大人是为不错的人选。” 果然，在听到有人举荐穆瑾欢后，玄泷眼底的神色又是发生了变化，不过，他很快就又是调整了过来，谁都是没有发现这一异常。 玄泷换了一个姿势，稍稍向前倾斜了一下身子，眼睛里闪过一抹玩味，“哦？此话怎讲？毕竟，咱们黎国可是有着不少名扬四海的才女呢！” 说到这里，玄泷停顿了一下，眼睛看向了站在角落里的另一个大人，“比如，那户部侍郎的女儿可是京都里出了名的才女呢，最是才貌双全，可是有着不少人称赞呢，就是朕这个处于宫中的人，都是有所耳闻。” 玄泷的话音刚落，那边云少宸就是极为配合地露出了一个很是感兴趣的表情，看向了那个户部侍郎。 “哦？不知这位大人的女儿可是否如陛下所言？” 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显然是对这户部侍郎的女儿极为感兴趣。 还未等那户部侍郎答话，玄泷便又是接着说道，“正是呢，那女子可是出了名的才貌双全，不信三皇子大可问一下在座的其他大臣们。” 看着那极力想要解释的户部侍郎，玄泷的嘴角闪过一抹冷色。 以前的时候，皇后娘娘还没有怀孕，这个户部侍郎可最为欢实了，更是把他那女儿给捧得犹如仙女下凡一般，那次选秀更是次次都是冲在最前面，玄泷在心里早就已经开始厌恶。 这一次，他定然是要让此人长一个记性才是！ 此话一出，在座的其他官员，纵是有心想要帮助那户部侍郎，也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和玄泷作对，只能在云少宸问及的时候，点头承认。 很快，那户部侍郎的脸色便是变得难看起来。 见此，穆瑾欢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她抬手端起桌面上的酒杯，放在唇边，轻轻一抿，很快就是在唇齿间有一股熟悉的茶香开始四溢。 心里便又是一暖。 她知道，这是玄泷特意吩咐宫人给她准备的茶水。 本来，在这种宴会之上，每个大臣面前都是酒壶，根本就没有茶水，但是玄泷担心她会不胜酒力，便是私自吩咐宫人单单给她一人准备了茶水。 过了半响，那个户部侍郎依旧不肯死心地站出来，看向云少宸，“臣的女儿只不过是世人太过夸大了而已，当不得那才貌双全，不过，穆大人可谓是真正的才貌双全，更是我黎国第一才女。” 听到这话后，穆瑾欢有些想要笑出声。 第一次才女？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是成为了这第一才女？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这户部侍郎也是堪为睁眼说瞎话的第一人啊！ 这一下，不仅仅是穆瑾欢有些想要发笑，就是穆霖和玄泷也是有些想要发笑。 “哦？不知我的孙女什么时候成了这黎国的第一才女了？以前的时候，我们可是一直都在乡下那无人知道的地方呢，倒是有几个人认为我这孙女是个乡野粗鄙之人呢！” 这一下，穆霖又是把那户部侍郎给问住，使得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刚刚，他只是一心想着把自己的女儿给摘出来，可是，却是不想因此而的得罪了穆霖，更是使得自己颇有些里外不是人的嫌疑。 当下，这个户部侍郎脸色变得难堪起来，他朝着玄泷望去，似乎是想要求助，同时，开始在心里埋怨自己的女儿，居然在进宫的那几天的时间里，没有使得玄泷记住她。 不然，此刻玄泷定然是会主动出声替他解围，何苦又是被穆霖给紧紧相逼。 谁知，玄泷对于他的求助，根本就是无动于衷，只是装作没有看明白的样子，一点都是没有给他解围的趋势。 户部侍郎的心里开始下沉了些，好像在心里是明白了什么，他觉得，此次玄泷似乎是故意要提起他的女儿，故意想要他的女儿去那燕云国和亲。 想到这里，户部侍郎的面色变得更加的难看，却是放弃了和玄泷求助的打算，当下又是看向了那云少宸。 “不知三皇子这怎么看？” 他认为，自己的女儿这燕云国的三皇子根本就见所未见，再者，看这几日里云少宸的行为，似乎是对穆瑾欢的兴趣更大一些，他以为，这云少宸定然是会选择穆瑾欢而不知他这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的女儿。 这样想着，户部侍郎的心里便又是放下心来，面上的神色开始变得和缓起来，已是没有刚刚的难堪。 却是不想，这云少宸等人已是和玄泷在私底下都是相商好一切，怎么可能会如同这户部侍郎心里所想的去做。 当下，云少宸在听到户部侍郎的问话后，心里就是一阵想笑，忍不住看向了穆瑾欢，似乎是想要看一下她到底是如何的反应，毕竟，现在这一切都是开始针对了她。 他这一个动作，更是加剧了那户部侍郎心里的想法，更是觉得这燕云国的三皇子是对着穆瑾欢有兴趣，更是在心里和缓下来。 谁知，云少宸在看了穆瑾欢一眼后，再次把视线放在了那户部侍郎的身上，“这位大人，不知你那女儿可真是黎国的第一才女？不知，我可是有这荣幸见她一面？” 这一句话，可谓是有些失礼。 一个陌生男子，与那户部侍郎更是无亲无故，便是提出想要见户部侍郎女儿一面，简直就是那无礼的登徒子行为。 果不其然，就在云少宸的话音刚落后，那户部侍郎的面上出现了一抹极为生气的神情，只是，他到底还是碍着云少宸的身份，并没敢直接发作出来，只是接下来的语气便是听着有些不虞。 “三皇子慎言，下官的女儿容颜浅薄，当不起三皇子一见，还请三皇子恕罪！” 嘴上说着恕罪的话，态度却是十分的坚决，俨然已是生气的模样。 但是，这云少宸好似是没有看出户部侍郎生气一般，当下又是转头看向了玄泷。 “黎皇，在下还是对这未曾谋面的黎国第一才女心生向往，想要一睹芳容，不知陛下可否能满足我的这个小小的要求呢？” 说着，这云少宸居然还在玄泷的面前开始装可怜示弱，简直就是和第一天到来的时候，是判若两人。 忍不住轻轻勾了一下唇角，玄泷的眼睛里也是带了一点笑意，看向云少宸的眼神变得和善了许多，感觉这云少宸真是个人才，这句句话都是说在了他的心坎上。 当下，玄泷便又是看向了户部侍郎。 “户部侍郎，这件事你怎么看？” 问完后，玄泷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接着又是补充道，“对了，这国家之事，想必户部侍郎大人定然是能分得清楚。” 这句话，意有所指，似乎是在提醒着户部侍郎这国事和家事之间孰轻孰重，更是在提醒着他，到底应该怎么做。 果然，闻言本来还准备拒绝的户部侍郎，开始出现了一抹迟疑，而后便又是变得坚定起来，只是眼睛里似乎有着微微的歉意，不过很快就又是消散下去。 看来，这女儿和他的前程相比，还是没有一点的可比性，这户部侍郎竟是没有再坚持一下自己的立场，便是朝着云少宸低了头。 “那三皇子何时空闲？” 虽然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色依旧很是难看，但是，语气却已是软和了许多。 玄泷的眼眸里又是闪过一抹嘲讽，而后又是把目光转移到了其他大臣身上。 就在这些大臣以为自己的女儿便是逃过一劫的时候，玄泷突然又是朝着云少宸看过去一眼，对方立马会意，又是开始走到了场中央。 “黎皇，在下还是有一事相求，不知黎皇可否答应？” 在听到云少宸站出来再次开口后，那些大臣们的心里便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心里开始祈祷着玄泷不要答应。 只是，已经提前做好准备的玄泷，便是等着这一日，如何会如了他们的意？ 当下，又是笑着看向云少宸，笑容极其和善。 “哦？不知三皇子可还是有何事？但且说来听听。” 一副准备答应的模样。 云少宸的嘴角露出一个颇为惑人的微笑，他起身看了看四周，指了指那些大臣，说出了一句震惊四座的话。 第228章 踏平门槛 “在下一直以来都是对黎国的种种心生向往，所以，此次也是想要一睹黎国各位千金的风采。” 说完后，云少宸似乎又是意识到自己此举太过无礼，接着又是补充道，“当然，在下定然是秉着那礼制，不会做出登徒子的行为，还请陛下恩准。” 这云少宸作为燕云国的和亲使者，为的便是和黎国之间建立邦交。 眼下，他提出这样一个要求，轮起来，是毫不为过。 所以，当下那些大臣们的心里有些生气，却是没有不能接受，只是看向云少宸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善起来。 这一次，玄泷并没有立即拒绝，而是露出了一个为难的神色。 当下，这些大臣们在看到玄泷的这副表现后，心里便是一阵喜意，以为玄泷不会答应。 谁知，玄泷很快就是对着云少宸做出了回复。 “三皇子这个要求，朕也不是不能答应，只是，这黎国的大多千金闺秀可大都是订了亲的，若是……” 后面的话，玄泷没再说出来，但是他的意思极其明显。 若是这云少宸在看到那已经订了亲的大家闺秀动了心，这可如何是好？岂不是在让这女子以及她的家人难做吗？ 当然，这更是玄泷心里想好的一个策略。 云少宸在听到玄泷的话后，心里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不过，他的面上却是没有一点点的表现出来。 当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颌，“嗯，黎皇此言有理，那便就让在下敬仰一下贵国那未定亲的千金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云少宸的面上丝毫没有一点点的变动，好像他只是说着天气很好之类的话一般。 最后，玄泷自然是点头应承了下来。 “那便如此吧，就在三日后，各位爱卿家中有尚未许人且年满二七的女儿，便带到皇宫之中，让这燕云国的三皇子见识一番我黎国女子的风采。” 一锤定音，这件事，便算是这般的结束了。 至于穆瑾欢，从头到尾，似乎只是一个把这件事给引出来的引子一般。 就在众人以为这件事便是这么结束了的时候，玄泷又是把视线放在了那户部侍郎的身上。 “对了，户部侍郎大人，你那女儿可是没有定亲吧？” 明明是疑问的语句，但是经由玄泷说出口后，却是变成了肯定的语气。 他似乎是极为了解这件事一般。 本来，还想着在这三日内给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归宿，这样一来，便可以避免了三日后的宴会，谁知，玄泷居然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向他询问了出来。 当下，户部侍郎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他转头看了看那几个与自己平日里最为交好的大臣，他们几个家里都是有着适龄的儿子，想着让他们几人出来给他解围。 只是，这户部侍郎似乎忘记了这些朝中大臣的心性，最是害怕被牵扯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样一个得罪玄泷和云少宸的情况下，站出来给他解围。 所以，那些大臣在接收到户部侍郎求助的眼神后，都装作自己没有看到一般，像是不经意间把身子给转了过去，不再看向户部侍郎，更是不与他的视线相交。 眼底暗了暗，这户部侍郎哪里还能不知道，眼下这样的情况，是他们根本就不愿意帮助他。 再次抬头看向玄泷，颇为艰难地说道，“回陛下，小女尚未定亲。” 说出来后，户部侍郎似乎觉得自己的心开始滴血。 他的这个女儿，可是从小就是被他给培养的长大，身上可是寄托了他所有的心血，就是他的儿子都是没有这般的在乎，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嫁入皇宫，为他的前程添一把力。 他在户部侍郎的这个位置上已经很久了，一直都是没有升迁的机会，他私以为，是自己的人脉不够，所以才会想着让女儿进宫去给他在玄泷的耳边说道几句。 再者，就算自己的女儿不能嫁进皇宫，那也是要嫁到世家大族之中当那主妇，也好给自己多一个助力。 可是，现在若是被这燕云国的三皇子给看中，那么，以后她更是远在燕云国，不能给他任何的助力不说，若是联系太过密切，还有可能会被说成通敌卖国，简直就是一件极为不划算的事情。 越想，户部侍郎的心里越加的放不下，觉得太过亏损，只是，一时间又是没有什么办法，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又是放在了自己的小女儿的身上。 那也是嫡女，最主要的是，她的模样要比大女儿更加精致一点，想必要有更大的利用价值才是。 眼下，玄泷正值壮年，等到过些年日，想必他定然是会广纳后宫，那么，自己的小女儿便是刚好等到这个时机，说不准，他更是会翻身成为这玄泷的岳丈。 要知道，现如今皇后娘娘的身体可不是很好，据说，一天里就是起身的时间都是没有多少，这样的她，定然是不会有多久的寿命，他要抓紧这次机会才是。 想到这里，户部侍郎的面色又是变得缓和了下来，当下面上的神情也是看着舒朗了不少。 见此，玄泷又是挑了挑眉，不知道这户部侍郎到底又是要打着什么主意，不过，眼下能把大多数大臣给解决，就已经是一个很是令玄泷满意的结果了。 “那好，此事便是就此而定了！” 话毕，玄泷一挥衣袖，很快就又是有些许舞姬上场，那奢靡的丝竹声，又是在整个宴会上响起，所有人都是开始把视线放在了场上的舞蹈之上，时不时地还伸手去合着拍子敲击着手心。 看着这样的场面，玄泷的心里便又是一阵冷然。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恐怕说的就是眼下这样的场景吧。 若是，他不曾安排那抵御姜国之法，也不知道到时候，姜国攻打过来，这些个大臣们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想必，他们定然是会惊慌失措，极有可能，会背叛了黎国。 等到宴会结束之后，这京都里的官媒便是变得繁忙起来。 但凡是家中有那适龄的女子，都是开始着急地寻找官媒，给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合适的结亲人选，一时间，就是那素来在京都中有着霸王名声的贵族子弟，都是被这些人家给看中，更不要说是那些名声极好的儿郎。 其中，便是要属安连生最为受欢迎。 虽然眼下安连生并不在京都，但是这婚姻大事，经由父母做主，这安将军可是在京都，所以，那京都里的大多数的官媒，都是朝着安将军府中走去。 大有把安将军府的门槛给踏平的趋势。 只见那安将军府中的管家送走上一家官媒后，还未等歇息片刻，就是看到不远处就是有一些人走过来。 看着那打头之人身穿红绿相接的衣服，走路都是一扭三颤的，浑身上下都是透露出一股浓重的喜庆加艳俗的气息，管家就是在心里暗叫一声苦。 当下，又是赶紧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揉了揉已经笑僵了的脸颊，又是赶紧迎了上去。 虽然依着安将军的品级，他根本就无需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只是，安将军一向都是走着亲民和善的风向，所以，他也是要做出这和善的姿态来。 不过，好在这些人也是碍于安将军的威名，根本就不敢多加放肆。 这不，这家人的里的主事的，在官媒的引领下，来到安将军的府外，看到刚刚走远的那家人后，面上就是闪过一抹嘲讽之色，隐隐更是带有敌意。 而后，在转身看到管家后，便又是换上了一副讨好的面容。 “管家，我们是太尉府中的，是专门为……”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是被管家给打断。 “不好意思，我们家将军眼下不在府中，所以，各位还是请回吧。” 说着，便是扬手朝着这几人做出送客的姿势出来。 闻言，那人的面上露出一丝不虞，不过，最终还是没敢发作，只是，也依旧不肯离开，就是站在那里不肯移动。 见此，管家也不好直接进去把门给关上，不然，到时候又是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呢！ 一时间，他们便是僵持在了这里。 很快，就是又有另外一家人走了过来。 这一下，在被告知是同样的话后，那家人有些蔑视地看了看一直留在这里的人。 便是因着这一个眼神，两家人就是开始发生了一些矛盾。 趁着这段时间，管家赶紧走了进去。 这样一来，便是他们两家人的事情，于他们将军府便是没有一点点的关系。 等到管家回到府中后，当即就是着人写了一封信，找人给送到了安将军的手上。 是的，此刻安将军为了躲避这些上门提亲的人，都已经躲到了外面，便是连自己的府中都是不敢回来。 而那边安将军在收到管家着人送过来的信之后，面上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居然这么抢手了？ 第229章 异曲同工 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安将军转过头看了看穆霖，“让丞相大人见笑了。” 见此，穆霖笑着摇了摇头，“将军此言差矣，老夫怎么会见笑呢？羡慕将军都是来不及呢，将军这是有个好儿子呢！” 这句话，穆霖并不是随便说说的，他是真的有些羡慕。 若是，他的儿子还活着，或者有这样大的一个孙子，他就是不用再担心穆瑾欢了吧？ 安将军作为一个聪明人，自然是看出了穆霖的心事，当下，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再接话。 而此刻，穆瑾欢和云少卿等人又是在玄泷的御书房内商谈事宜。 主要还是商谈一些关于过几天宴会上的事情。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才算是谈论完毕。 云少卿起身朝着玄泷点了点头，在得到玄泷的回应后，便是准备离开。 只是，就在他走在门口的时候，突然又是停留了下来，转过身又是把视线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同样给穆瑾欢点了点头，而后这才转身离开。 见此，一直跟在他旁边的云少宸，则是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不过，到底还是碍着自己皇兄的威严，很快就又是收敛了下去，接着跟着云少卿的脚步，一起走了出去。 眼下，御书房内只剩了穆瑾欢和玄泷二人。 本来，按照礼制，这和其他国家的使者相商事宜，应当是穆霖随从才是。 只是，穆霖因着年龄渐渐增长，已然有些力不从心，便委托自己的孙女穆瑾欢来代替他，更是在培养穆瑾欢的能力。 一时间，御书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又是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玄泷才轻声咳嗽了一声，看向穆瑾欢，“不知近来丞相大人的身子可是安好？” 明明，穆霖每日里都是会上早朝，玄泷更是能每日见到，那穆霖身子是否安好，想必他也是有目共睹，知道个一二的。 可是，眼下他却是用了这样一个拙略的问题。 穆瑾欢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稍稍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在玄泷看不见的角度里，嘴角露出移库苦涩的笑。 很快，她便又是转头看向玄泷，“微臣的爷爷身子还算是健朗，虽比不得那青壮人士，但也无忧。”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穆瑾欢的嘴角一直都是有着一抹浅浅的微笑，看上去是那种淡淡的舒心的笑容，并不是刚刚被她给隐匿下去的苦笑。 “那就好，那就好。” 玄泷点了点头，而后，便又是陷入了沉默。 穆瑾欢只是低着头，看不出她此刻在想着什么，而玄泷则是一直看着穆瑾欢，眼睛里有着他自己都是不知道的眷恋，就是那样痴痴地看着穆瑾欢，似乎，只要这样看着她，他便可以一直到地老天荒。 突然，穆瑾欢抬头看向了玄泷，在看到他此刻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目光后，穆瑾欢的心里就又是一颤，只是，她很快就又是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稍稍侧了一下身子。 等到玄泷苦笑着把目光收回去后，穆瑾欢这才再次转过身来，面上的神情自若淡然，看不出一点点的情绪波动。 玄泷见此，心里就又是一阵难受，而后便是自嘲一笑。 “陛下，您这样做，朝中的大臣们不会有意见吗？” 就在这时，穆瑾欢突然朝着玄泷提问。 只是，她的这个问题，似乎和刚刚玄泷的那个问题，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她明知道玄泷这样的目的，更是知道玄泷这样做的后续应对方法，可是，她还是问了出来。 一个这样问，另一个也开始认真思考，认真回答。 他们，都只是想要和对方再多呆一刻罢了，都是想要多看对方一会儿。 “不怕，这件事，朕已经和燕云国的三皇子提前商量好，到时候，这些大臣自是只有感激朕的份，哪里敢有任何的怨言？” 在听完玄泷的话后，穆瑾欢点了点头，“嗯，那便好。” 只是，她自己都是不知道，她此刻的神情是多么的恍惚，显然根本就没有把心思放在玄泷的话上面。 在看到这样的穆瑾欢后，玄泷的心里突然闪过一抹喜悦。 她这样的表现，是不是，也代表着，她的心里是有着他的？ 这样想着，玄泷的嘴唇便是翕动了几下，只是，很快就又是变得平静下来。 他在想些什么呢？明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论是眼下的外界因素，还是穆瑾欢那边的原因，他们之间都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想到这里，玄泷感觉自己的嘴里便又是一阵苦涩。 “不过，要是这些大臣们看出了陛下您的心思，可指不定在心里会如何的想您呢？” 突然间，穆瑾欢又是变为一副俏皮的模样，稍稍歪头看向玄泷，眼睛里有着点点的星光，看上去格外的动人。 这样的穆瑾欢，毫不例外，又是让玄泷看得有些痴。 玄泷的嘴角，跟着勾起一抹，他自己都是不知道的宠溺的弧度。 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抬手触碰一下穆瑾欢，只是，就在玄泷还未行动的时候，门口又是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就是他身边贴身太监的禀报声。 “陛下，娘娘请您过去用膳。” 在听到贴身太监的话后，玄泷眼底的那抹光，变得暗淡下去，虽然很快就又是恢复了正常，但是，他的身上，已是没有了这抹最初悸动的感觉。 嘴唇翕动了几下，刚准备叹息一声，只是，到底还是碍着穆瑾欢，玄泷又是硬生生地压制了下去。 当下，他转头看向穆瑾欢，“那朕便去陪着皇后了。” 面上的神情自若，看不出一点点的异样，声音中更是带着浓浓的疏离，好似真的只是和自己的最为平常的一个臣子在说话一般。 要不是他那藏匿在袖中的右手紧握着，克制着自己此刻的情绪，不然，他定是会失态。 皇后娘娘的身体还不好，他又是亏欠她良多，玄泷不想在眼下这样的一个时间里，做出让她伤心难过的事情，再者，也不想为难穆瑾欢。 听到玄泷的话后，穆瑾欢脸上的神色没有发生一点点的变化，当下笑着又是朝着玄泷行了一礼，“微臣也是该回去了，微臣告退。” 而后，没等玄泷开口说话，穆瑾欢便起身缓缓朝着门口走去。 就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子几不可见地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又是抬步离开，就好像，刚刚都只是幻觉一般。 看着穆瑾欢的身影越走越远，玄泷喉间的那抹叹息，这才幽幽发出。 “陛下？” 这时，那贴身太监又是来到了玄泷的身边，眼睛里似乎有着担忧，不过，对于主子的事情，他到底还是不敢太过多言。 “走吧。” 说着，玄泷便率先朝着门口走去，走向了去往凤仪宫的路。 她最近看着开朗了许多，身子也是相对来说变得好了些，他还是多陪陪她吧。 很快就是到了宴请朝中那些大臣家中适龄女子的日子。 这一天的皇宫，变得有些热闹，比起以往，要嘈杂许多。 不过尽管这样，一切都还是井然有序，没有出现那混乱的场面。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穆瑾欢。 她作为被玄泷封为黎国第一任女官，不仅仅参与到朝政中来，同样，也是要在后宫协助皇后娘娘打理后宫事宜。 眼下，皇后娘娘的身子不适，所以，绝大多数的事情还是落在了穆瑾欢一个人的身上。 这些时日以来，也算是小有成就，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就是玄泷自己，抛去心里对穆瑾欢的特殊感情，单只是论着她这个人的能力，玄泷也是不得不感叹一句，这穆瑾欢当真是个人才。 她做的这一切，真的很好。 眼看着时候已是不早，那大多数的官员便已是带着家眷前来。 只是，这带来的女子，似乎太过普通了些。 看到这里，穆瑾欢稍稍有些皱眉，不过，更多的是感到搞笑。 可见玄泷此举是把这些大臣给逼迫到了一个什么境界？ 竟是当真在这短短的三天里，把自己的女儿给许了人家，只是，这匆忙之间定下的人家，也不知道那儿郎的品行到底如何？ 唉，这过来过去，其实，受利的永远都是这男子，付出的都是女子。 在这样一个社会里，她们读着女戒，做着三从四德，最后，也不过是沦为这权利之下的一个祭奠品罢了。 直到在看到那户部侍郎带着自己的家眷走过来后，穆瑾欢的心里又是觉得有着诧异与好笑。 在这放眼望去，大都是些面貌普通或者只是略微清秀的女子当中，户部侍郎的女儿便显得宛如那天仙下凡，只是，她面上的情绪，看着并不是很好。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 本来一心想着要进宫的人，非但没有达成自己的心愿，反而还是极有可能沦落到异国他乡。 纵是再攻于心计的女子，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会有些恐慌。 第230章 行为不端 随着人数的增加，整个御花园都是变得热闹了起来，那些女子们三五成群，开始聊着本次宴会的情况。 当然，更多的人是对着那户部侍郎女儿的惋惜，隐隐还是对着燕云国使者的好奇。 她们都是闺阁女子，平日里也就是在各府中走动一二，要不也就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去庙里上香拜佛，等闲是没有那出去的机会。 眼下，来到了这皇宫之中，更是可以见到其他国家的使者，心里不免还是有些雀跃。 毕竟，她们也是知道，自己那普通的面貌，根本就不会入得那燕云国皇子的眼，这一旦没有了后顾之忧，来到皇宫里便好像只是简单地游耍一番似的。 只有那个户部侍郎的女儿是单独一个人呆着，对着眼前的花开始慢慢露出了一个恼怒的神色。 最终，她可能还是觉得不甘心，想着想着就是把面前的花儿给扯了下来。 “这花好好的，你做什么要这样对它？就知道欺负花儿不会说话！” 突然，一个声音在户部侍郎女儿的身后响起。 这一下，可谓是把她给吓得不轻。 当即就是抬手拍着自己的胸口，脸上有着惊魂不定。 毕竟，在皇宫这样的地方里，动辄就是要掉脑袋的事情，根本就不能出现一点点的差错。 她本以为自己所处的这个位置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隐秘的位置，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才是，谁知道，就在她控制不住自己心里怒火的时候，就是有人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并且还看到了她摧残花的整个过程。 当下，户部侍郎的女儿转头看向来人，眼睛里有着浓浓的疑惑，开始上下打量着来人，似乎是想要看出对方的身份。 只是，她到底还是一个闺阁女子，根本就见不到多少人，自然是不会认识来人。 她稍稍侧头思量了一下，想到这个时间点，虽然已是差不多到了宴会开始的时候，只是，按着以往的惯例，陛下和那燕云国的三皇子，定然是会在很晚的时候才会出现。 那么，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人不会是这其中的一个。 想到这里，户部侍郎的女儿就是在心中有了一个大概，当下，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开始双手叉腰上对着来人就是一阵怒气冲冲的反唇相讥。 “呵！我做什么要你管吗？再者，本姑娘就是欺负这不会说话的东西，你又能怎么样？” 说着，这户部侍郎的女儿就是又对着自己身边的一朵花用力挥打了下去。 只是，她可能是因着生气，所以用的力道也是比较大，却是不想，触碰到了那花朵的根茎处，使得自己那柔嫩的手被划破了一个小口子，顿时就有一丝血迹冒了出来。 “嘶！” 顾不得其他，这户部侍郎的女儿赶紧拿起自己的手，仔细观看。 在看到手背上那一抹极其明显的划伤后，面上就又是露出一抹恼怒的神色。 她作为这黎国第一才女，那相貌也是极好的，自然更是注意自己的外表，这女子的手，又是属于第二张脸，眼下看着这抹痕迹，心里哪能不恼怒？ 只听，一声又是极为明显地嗤笑声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这才记起刚刚那人还未离开，当下，又是抬头看向那人，露出恶狠狠的表情，“笑什么笑！还不赶紧滚！”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便很是明显地感受到了那人周身的气息开始发生了变化。 由原本的漫不经心变得有些冷厉起来，那周身的气质更是透着一丝不同寻常，隐隐间是那满满的威严。 威严！ 当户部侍郎女儿脑中蹦出这个词语后，她的心下就是一颤，开始害怕起来，不过片刻后，她面上的神情又是发生了变化，眼底闪过一抹坚定之色。 她不要去那燕云国，即使过去是做那太子妃，哪怕是以后的皇后娘娘，她也是不要去！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已经开始有了一个计划。 当下，又是抬头看向了云少宸。 是的，这人就是燕云国的三皇子云少宸。 他本着提前到场，便是想要在暗处观察一番这些女子，也好做出相应的对策。 谁知，这一看，还真叫他看出了一点究竟来。 本来，依着他们几人的意思，想着这些女子也是无辜，不过都是家中为着权益而做出的牺牲罢了，想着不会给她们难堪，谁知道，就是让他给遇到了这样的一件事。 最主要的是，他遇到的还是本次宴会的主要人物，那户部侍郎的女儿，这黎国所谓的第一才女。 这样想着，云少宸便又是开始上下打量这户部侍郎的女儿，长相倒也说得过去，当得起那些人的追捧，只是，这脾性似乎并不是符合传言，更是令人生恶。 看着看着，云少宸的面上也是露出了相应的表情。 他并没有刻意收敛，所以，看着十分明显。 当下，那户部侍郎的女儿在看到云少宸的表情后，毫不例外，又是露出了更加恼羞成怒的表情。 “你！” 竟是顾不得云少宸的身份，更是顾不得自己一个女子该有的端庄，当下就是朝着云少宸扑过去，准备对他动手。 谁知，面对这户部侍郎女儿的凶残，云少宸非但没有露出害怕或者是其他什么不好的情绪，反而笑着张开手臂，一脸得意地看着那户部侍郎的女儿。 “来啊，本皇子可正缺一个皇妃呢！” 说着，便是主动朝着那户部侍郎的女儿开始靠近。 其实，在说出这句话，做出这个举动的时候，云少宸的心里也是忐忑的。 毕竟，这世间有太多的那种爱慕虚荣的女子，万一这个女子一时间又是突然想到做个燕云国的三皇子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的话，那他可真是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好在，眼下这个户部侍郎的女儿是真心不想要去那燕云国。 所以，再她刚准备朝着云少宸扑上去的时候，听到云少宸的话，又是硬生生地给停顿下来，转而用着恼怒异常的眼神看着云少宸，似乎觉得这云少宸是那变态一般。 当即就是狠狠地朝着地面上吐了一口，眼睛里是满满的厌恶。 见此，云少宸更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心里更多的还是生气。 虽然他平日里看着脾气还算是温顺，但是，毕竟还是属于皇室中人，那平日里都是被人给高高捧着的，如何被人给用过‘滚’这个字眼。 所以，云少宸面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开始变得冷厉起来。 “滚？你这是让本皇子滚？看来，这黎国的第一才女也不过如此！”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突然间就是在他们的周围出现了一大群人，且大都是黎国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就有玄泷和穆瑾欢。 “面目丑陋，礼数不周，堪称粗鄙，也不知道你这些年的女戒都是学到了哪里？” 云少宸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是满满的嘲讽。 只是，就在他的话音刚落，便是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暴喝声。 “畜生！还不赶紧给三皇子道歉！” 说着，那户部侍郎就是越过玄泷，大步朝着自己的女儿走去，在谁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是朝着自己女儿面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那响声，简直就是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赞同地看向户部侍郎，觉着他此举不妥。 再看时，那户部侍郎的女儿，一手紧捂着自己的脸颊，过了片刻，她才算是缓和了下来，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户部侍郎，眼睛里出现了一丝恼怒与愤恨。 “爹，您打我？” 就连语气里也是充满了怆然。 说着，她的眼睛便是有些发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倒是有几分让人怜惜。 只是，联想到她刚刚的行为，云少宸的面上又是变得冷硬起来，心里却是有些后悔。 他本以为，这里应该是没有其他人，所以才会那样说着她一个女子。 谁知，就在这时候，众人会突然来到这里？ 使得他那一番话说出去，不亚于是把这个女子的名声给彻底地败坏了，恐怕，日后她就是想要找一个好人家，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只是，若是因此就要他来娶她，云少宸却是万不会同意。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个地步，那么，只能接着走下去，只是，在结束以后，给那个女子多一点的补偿便好。 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好的办法了。 “户部侍郎大人，所谓养不教父之过，你这女儿出现了这等品行不端的事情，恐怕，也是和你这个做父亲的有着最直接的关联吧，你是否应该自己思考一下，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而不是出了事就拿着自己女儿开刀？” 这时，玄泷有些看不下去，不得不开口说道。 本来，他的本意只是想要打消这户部侍郎给他宫中塞人的想法，却是不想，这户部侍郎的品行还存在着许多的不恰之处。 第231章 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可谓是顿时引起了户部侍郎的担心。 当下，他也顾不得其他，当即朝着玄泷跪了下去。 “陛下，是微臣管教不严，才会造成这样的事端，还请陛下恕罪，微臣日后定当会好生自省。” 说着，便是朝着玄泷磕头。 户部侍郎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蝇营狗苟，为的还是自己能够再升迁，可不想就此而把自己现有的职位给丢掉，这样就太过得不偿失。 要知道，户部可是一个油水大的好地方，纵是一般人想要进去也是有些难办。 不过，他也是看着丞相大人穆霖的年纪逐渐增长，近些日子里也是经常会出现告病的情况，想着那穆霖在这朝中的时日定然是不会长久。 这样一来，丞相一位，便是空余了出来。 而户部尚书，这么多年来，更是兢兢战战，这丞相一位，很大可能就是会落到户部尚书的身上，那么，他自然就很有可能会当上户部尚书这一职位。 却是不想，现在居然闹成这般的局面，那户部尚书一位，已经是不用肖想，但愿自己不会受到波折。 可惜，玄泷此时已是下定决心好好生整治一番眼下这样的情况，怎么可能会就此轻易地放过他？ 当下，玄泷只是轻声笑了一下，而后便又是把目光放在了那户部侍郎的身上。 “日后？朕有多少时间等你到日后？” 说到这里，玄泷稍稍停顿了一下，而后接着再次说道，“还有，我黎国是没有人了吗？只能巴着你这一个户部侍郎？” 听到玄泷的话后，那户部侍郎神色有些灰败地垂了下头，不敢再开口求饶或者是辩解，心里已是感动冰凉一片，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挽回的机会。 果不其然，玄泷再次把目光放在周围那一众大臣的身上，有些冷厉地扫视了一圈，而后，才缓缓开口。 “原户部侍郎，教女无方，更是多次探听皇宫之事，今下降一职，以儆效尤！” 虽然没有书面的圣旨，但是，玄泷身为当朝皇上，那便是出口就是圣旨，他自是得遵从。 “微臣遵旨。” 说着，户部郎中便低头朝着玄泷磕了一头，尽管眼中有着许多的不甘与难受，但是，面上却是并不敢有任何的表现出来。 经此一事，那些周围的大臣似乎觉得他们好像是知道了什么？ 这原本的户部侍郎，成为了现如今的户部郎中，这一切，似乎都是因着他那黎国第一才女的名头，最主要的是，陛下那最后一句话之中，说到的关于这户部郎中探听皇宫之事，似乎是意有所指。 想到这里，他们又是联想到前一段时间里的秀女选秀的事情，似乎，这一件事从一开始，陛下就是秉着不赞同的态度，一直都是皇后娘娘操办。 只是现在皇后娘娘的身子不好，从来都是不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所以他们想当然地忽略了皇后娘娘，只以为都是陛下的主意，却不想，已经在一步一步地得罪了陛下。 不过，他们比起那户部郎中，便相对来说要收敛一些，所以，这户部郎中才会成为这今日宴会里的出头鸟。 这样想着，这些大臣们就是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由得想要抬手触碰一下自己头顶的乌纱帽，只是到底还是碍着此刻的场合不同，只能按捺下去。 心里却都是巨浪滔天。 很快就是庆幸自己已经把女儿的事情给解决，不存在这样的问题，想必也是不会牵扯到自己，这样想着，心里就又是变得舒服了许多。 就在这时，云少宸又是站了出来。 他朝着玄泷行了一礼，而后便又是把目光放在了那个被自己爹给打了巴掌的女子身上。 “黎皇，想必这位千金也是被自己的父亲给延误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过，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想必这位千金定然已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想必日后定然是会改正，所以，还请陛下给个殊荣。” 和刚刚那个户部郎中相比，这云少宸也是同样用了那日后二字，只是，玄泷在对待他和户部郎中的态度便又是截然不同。 当下，玄泷在听了云少宸的话后，便是笑着把视线移到了户部郎中的女儿身上，似乎是想要看一下她有没有那悔改之意。 毕竟，这件事，在某一程度是，是他们做的有不对，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有些太过严重。 那户部郎中的女儿在听到云少宸的话后，当即就是转头有些诧异地看向了云少宸，眼睛里的难以置信根本就无法掩饰。 只是，她面上的恼怒并没有就此消退，不过，到底还是没有直接开口拒绝。 而是低头思索了一番，她知道刚刚云少宸的那一番话对于她自己本身的声誉有着极大的影响，说不准，以后的生活里，她便是一直都生活在这样的阴影里不能走出来。 可是，若是有着今日玄泷的开口说话，她便是又会容易一些。 再者，眼下她的父亲因着这件事而把自己的官职给丢了，想必在回去后，定然是会迁怒于她，所以，若是有了玄泷的说话，不仅仅可以避免那些人的诋毁，便是回去后，她的父亲也是会思量一番。 想到这里，她垂敛了一下眉目，终于低下了头。 “以往的时候，都是臣女不懂事，才会误入歧途，但是，经此一事，臣女心里已是明白了自己的过错，日后，定然是会有所改善，在这里，臣女谢过燕云国三皇子的教导。” 说完后，便又是朝着云少宸盈盈一拜。 暂且不论刚刚云少宸对她的说辞，就是这一刻，云少宸能主动站出来，给她说话，这一点，便是值得她给与世长辞道谢，更是应该给他道谢。 这一刻，户部郎中的女儿，已然想明白了这一切，她知道，那无上的荣华富贵，看着的确是极为诱人，只是，也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她，已经在这条道路上得到了自己应有的惩罚，所以，她已经想开了，更是看清了。 好在，为时不晚，最起码，她还活着，还有重新生活的机会。 这样想着，户部郎中女儿的面上，便又是露出了一副释然的神色。 不过片刻，她有些试探着抬头看向了穆瑾欢。 “穆大人，有件事想要恳求您，不知穆大人可否答应？” 说着，她的面上就是露出了一副为难之色。 见此，穆瑾欢挑了挑眉毛，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扯到自己的身上，她可是一直都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全程在这里看着而已。 就连玄泷也是出现了一丝恼怒的神情，看向户部郎中女儿的眼神也是变得不善起来 他以为，这个女子是改不了自己的心性，想要通过穆瑾欢来得到什么。 只是，到底还是碍着百官都是在场，玄泷也不好开口说话，只是，看向那个户部郎中女儿的眼神里，有着满满的警告。 嘴角缓缓扯出一抹苦笑，而后就又是自嘲。 心里已然明白了些什么。 她有些同情地回头看了看周围的那些女子，她们之中有些人，或者是她们之中有人的姐妹，还是有着飞上枝头的美梦，却是不知道，这陛下，心里的人一直都是穆瑾欢。 不过，穆瑾欢身为女子，她看出了那户部郎中的女儿并没有玄泷所想象的那个意思。 当下，面色稍稍有些缓和，露出了一个相对温和的神色。 “你说吧。” 虽然没有明确地答应，但是，她话里面的软和，却是已经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思。 玄泷立刻有些焦急地看向穆瑾欢，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出什么话来，只是，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最后把头转了过去，想要把自己面上的担忧与焦急给掩藏。 穆瑾欢的心里微微一暖，只是，到底还是没有给玄泷任何的回复。 这样的场合里，不适合，就算单只是只有他们二人，穆瑾欢也是不会给玄泷任何的回复。 他们已是没有可能，又何必再给他无望的机会，让他在这苦海中挣扎。 想到这里，穆瑾欢周身的气息，似乎又是发生了一些变化，看着很是风轻云淡。 玄泷的眼底暗了暗。 而一旁的云少宸又是挑了挑眉，看了看穆瑾欢，又是看了看玄泷，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于趣味，这一下，他已经确定了自己心里的那个想法。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感觉自己的心头稍稍有所梗塞，就好像是有着什么东西堵在那里一般。 当下忍不住抬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又是好笑地摇了摇头，他估计是还不适应这黎国的水土吧？ “我想要穆大人教授于我这为官之道，我也想要成为穆大人一样的女官，为国争光！” 此话一出，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其中就是有着云少宸的视线。 不过，很快所有人的视线又是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似乎是想要看一下，她会如何的回答与抉择？ 第232章 就此作罢 闻言，穆瑾欢高高扬起眉，眼睛里有着淡淡的惊讶，看向那户部郎中女儿的眼神里有着一丝欣赏。 她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和她一样的想法。 一直以来，穆瑾欢都以为这想要做女官的都只是她一人的想法而已。 毕竟，对于这些大家闺秀来说，比起成为女官，那成为皇宫中的妃子或者是成为那大家族里面的主妇要更加切实际一些，也更加符合她们的身份一些。 要知道，就在她成为这女官的时候，可是有着不少人在背后里看她的笑话，嘲笑她傻呢。 本来，依着她的身份，身为这黎国丞相大人的唯一一个孙女，按理说，就是做那皇后娘娘也是使得，更不要说和朝中那些有权有势的世家结亲。 可是，穆瑾欢有着这样有利的条件，却是做了女官，这个最是劳累却还是不会被人给看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穆瑾欢看向这户部郎中女儿的眼神又是发生了变化，里面多了一丝审视。 她担心，这户部郎中的女儿只是为了躲避这一时的繁杂琐事，担心会有人开始冷嘲热讽，所以才会把主意打到穆瑾欢的身上，想要成为如同穆瑾欢一般的女官，那便是没有人敢说三道四了。 这样想着，穆瑾欢也便是直接问了出来。 毕竟，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问个明白为好，以防止日后出现那分歧的时候，有个依据。 这一世，穆瑾欢已然是变得相对来说要谨慎了许多。 “你可是当真想要做这女官，而不是因着惧怕那世人的眼光？” 说完后，穆瑾欢便是紧紧盯着那户部郎中女儿的眼睛，不给她一点逃避躲让的机会。 不仅仅是穆瑾欢，就是那周围的所有人都是因此而把目光跟着放在了那户部郎中女儿的身上。 他们也是等着看出她给一个明确的答复，想要看一下，她是否是真的有所悔改？ 毕竟，这朝中的女官可不是随便说说就是能做到的，那也是要参与到朝政中来，更是关乎到民生的大计，所以根本就不能有一点点的马虎。 当然，这样的事情，就在户部郎中的女儿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便已是想到了这样的情形。 当下，她面上的神情变得更加地坚定，抬头看向穆瑾欢，眼睛里有着隐隐的希冀与哀求。 “臣女知道，知道自己先前的行为是真的给大家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但是，我是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是真心想要改过的，更是真心想要和穆大人学习。”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了下，而后接着面上就又是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神色，接着才说道。 “当然，我在对着穆大人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心里也不是没有刚刚穆大人所说的那个缘由，不过，更多的还是想着给以后找一条出路罢了，我还年轻，我还有希望，我并不想就此放弃了我的人生！” 户部郎中女儿的情绪开始变得有些激动，不过，很快就是和缓了下来，面上出现了一抹哀伤的神色。 “我知道，经过这件事以后，或许，我此生也是无缘出阁，更是不会有人想要真心和我相处，可是我并不想就此了断红尘，穆大人，您帮帮我吧。” 说着，户部郎中女儿的眼角就是流下了一行晶莹的泪水，顺着那白皙的面颊滑下，很快就打湿了她的衣襟，看上去，格外的凄凉。 过了半响，穆瑾欢神色复杂地看着已经跌坐在地上的女子，缓缓地点了点头。 不过，就在那个女子露出得救一般的笑容时，穆瑾欢接着又是补充道，“我可以帮你，但是我并不能保证你可以成为这女官，毕竟……” 说到这里，穆瑾欢停顿了下来，虽然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知道她的意思。 毕竟，穆瑾欢当初在当上这女官的时候，都是遭受到了绝大多数大臣们的反对，更何况，她还对着这黎国有着很大程度上的帮助。 只是，这人的天性大概便是天生最是会包庇弱者。 此刻，那些大臣们在看到这户部郎中的女儿如此的表现后，更是看到她那般柔弱无依的模样，当下就是动了那恻隐之心。 “陛下，还请您给此女一个恩准吧！” 就在这众人都是无声的时候，一个稍稍有些年老的官员站了出来，就是朝着玄泷下跪，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很快，随着这一个人的站出来，跟着就是那更多的官员站了出来。 “还请陛下恩准！” 本来，这件事便是他们把这个无辜的女子给牵扯进来，玄泷的心里也是有些过意不去，只是，眼下这样被这些大臣们给逼迫，心里就是一阵不虞。 不过，他今日已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当下就也不再和这些官员计较。 “传朕旨意，特令户部郎中之女为司苑，潜心照理宫中花草，也算是静心改善。” 司苑，跟随六尚的二十四司之一，属正五品，主要是掌管皇宫中的花果种植一事，诚如玄泷所言，是一个极其静心的官职，每日里也只需对着花草便好。 尽管这样，那户部郎中的女儿还是露出了感动的神色。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简单地就是成为了女官，虽然只是司苑，但是，已经是她想过最好的一个选择了，最起码，如了她的心意，可以避免和那些人接触，又是有着官职傍身。 “臣女叩谢陛下的恩赐！” 说完后，这户部郎中的女儿就以头点地，久久未能平静，面上布满了激动的泪水。 这件事到此才算是得到了一个解决。 就在这时，云少宸又是开了口。 “黎皇，在下思来想去，觉着这黎国的千金，还是不太适合在我燕云国久居，这和亲一事，便就此为止吧，不过，燕云国和黎国之间的友好邦交，还是依旧存在。” 他的面上是满满的陈恳，一副当真是在为着这黎国千金着想的模样。 但是看在那些大臣们的眼里，便是被刚刚那户部郎中女儿的行为给吓退，所以才是会放弃了这个想法。 虽然他们的心里有些感激那女子的行为，这样避免了自己女儿被外嫁出去的风险，但是，心里更多的还是忧虑。 要知道，这自古以来，但凡是两国邦交，其中定然是少不了和亲，邦交，这血缘才是剪不断的一个纽带。 尽管此刻燕云国三皇子口头说到邦交依旧存在，但是，要知道，现如今这局势，可是对黎国有着很大的不利，毕竟，那燕云国已经和姜国有所联姻。 这样想着，他们便又是把目光放在了玄泷的身上，想要看一下玄泷对此是有着什么样的态度。 只是，这终究是玄泷和云少卿等人提前商议好的事情，此刻如何能被他们看出究竟来？ 当下，玄泷也是露出了一抹笑，“哈哈，那是自然，燕云国和黎国之间的邦交，自然是长久存在的，朕相信你们。” 完全就是一副不闻不问，偏听偏信的模样。 这样的玄泷和以往那个谨慎温和的他，有着很大区别。 此话一出，更是不给那些大臣们开口说话的机会，因此，他们也只能在心里暗暗着急。 却是不想，玄泷和云少卿等人的这一举动，更是为了给那姜国一个表面上的迷惑，让姜国以为，黎国和燕云国之间的扭动，便就此而斩断，从而更是不会怀疑到他们两国已然暗地里相通。也好给他们一个准备缓冲的机会。 此后，既然燕云国已经没有了和亲的想法，那么，继续在黎国呆着也是无用，所以，云少宸等人便很快就打道回府。 这燕云国的到来，就好像是一阵大风一般，稍稍卷起了一些粉尘，造成了一定的烦扰，但是，过后便又是恢复了平静，看似没有遗留下任何的痕迹，更是没有造成任何的损失。 黎国的朝堂之上再次恢复平静，尽管皇后娘娘的身子依旧不好，但是，已经没有了那蠢蠢欲动想要把自己女儿塞进宫里的大臣。 对此，玄泷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开始静心把精力放在了朝中政务和皇后娘娘的身体健康之上。 至于他和穆瑾欢之间的关系，更是一如前些日子一般，那般的不温不火，看似平平淡淡，没有一点的焦急，但是，彼此的眼睛里，却是有着为人所不知的牵连。 时间便是就此一点一点的过去，很快就是到了皇后娘娘快要临盆的日子。 “娘娘，小心脚下，来，慢点。” 此刻，因着昨夜里的一场大雪，皇宫被披上了一层白色的外衣，凤仪宫内地面上的积雪，早在一大早就是被宫人给清扫，所以，此刻地面上看着倒也是干燥。 躺了许久的皇后娘娘，终于有了意动，想要出来看一下那白雪皑皑的宫墙。 她在穆瑾欢的陪同下，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凤仪宫的院子里，忍不住闭上眼睛来感受这院中沁人心脾的空气，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第233章 俨然癫狂 此时，皇后娘娘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再者，因着她身子虚弱，担心外边太过寒冷而着凉，于是穿的很厚，浑身都是裹着厚厚的毛皮，衬托的越发的臃肿。 不过，此刻她的面色看上去还是不错，可能是因着这长久没有出来，现如今看着这外面的美景，所以心情得到缓解，看着极为喜悦，就是那一向柔和的眼眸里，也是出现了星光点点。 皇后娘娘在听到穆瑾欢的话后，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莞尔一笑对穆瑾欢点了点头。 现在，经过这些时日里穆瑾欢对她的帮助，更是有意无意的和玄泷之间保持距离，皇后娘娘都是看在眼里，所以，她已经是打心底里相信穆瑾欢，更是感谢穆瑾欢。 再者，她对自己身子骨也是有一定的了解，知道自己恐怕是时日不多，要不就是以后一直都是缠绵病榻，恐怕根本就不能陪着玄泷多长的时间。 最主要的是，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便是只留下了她的孩子一个人，日后那些大臣们定然是不会愿意玄泷的后宫之中无人，所以，到时候，自然是免不了后宫中来了新人，更是不知道会如何对待她这个元皇后留下来的孩子？ 而她的孩子，更会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眼下，玄泷还正值壮年，日后有了后宫，定然是会有其他的孩子，那么，她的孩子就是一个不被其他女人喜欢的存在，若是遇到那心狠手辣之人，说不准，便是会就此暗害了她孩儿的性命。 想到这里，皇后娘娘的心里便是一阵难受，甚至情绪开始出现了一丝激动，面上也是相应作出了变化，很快，脸色就是变得有些不好。 “娘娘？” 见此，穆瑾欢有些担心地出声询问。 她不知道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更是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 可是，皇后娘娘是跟着她一起出来的，所以，穆瑾欢根本就不能让皇后娘娘有一点的差错，不然，她定然是有口难辩，更何况，此时的皇后娘娘，还怀着孩子。 这样想着，穆瑾欢便赶紧伸手抓住了皇后娘娘的胳膊，试图想要把皇后娘娘从这思绪中给唤出来。 只是，她的碰触，更是使得皇后娘娘像是着了魔一般。 当即，皇后娘娘转身抬手就是回握住穆瑾欢的手，眼睛里有着痴狂与害怕，“瑾欢，我求你一件事，以后，若是我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照顾我的孩子，好不好？瑾欢，我求求你了……” 说着，皇后娘娘的眼角就是流下了一行晶莹的泪水，看上去很是柔弱可怜。 此刻的她俨然失去了理智，在穆瑾欢的面前，便是连自己的身份都是不顾，说着这样的话。 她的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额头上也是隐隐有些突兀，面容上是满满的担忧与害怕。 皇后娘娘是真的担心害怕自己的孩子在以后遭遇不测。 只要一想到她的孩子，很有可能会遭到那些女人的毒杀，皇后娘娘的心里就是一阵难受，更是想要逃离这个皇宫，可是，每当在夜间玄泷过来的时候，她又是开始迟疑，开始犹豫。 她舍不得玄泷，终究都是放不下他。 毕竟，这是她生命里的唯一的男人，更是她爱到了骨子里的男人，为了他，她可以牺牲掉自己的生命。 听到皇后娘娘的话后，穆瑾欢呆愣了一下，而后便是赶紧出声安抚皇后娘娘。 “娘娘，没事的，您一定不会有事的，您一定可以看着小皇子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更是要帮着小皇子带孩子呢！” 说着，穆瑾欢自己都是不知道，她声音中的哽咽。 对于皇后娘娘的情况，她自然是极为清楚，更是知道，皇后娘娘根本就没有可能看着她肚子里的孩子长大。 但是，眼下看着这样的她，穆瑾欢说不出口，说不出那样打击皇后娘娘的话。 本来，皇后娘娘就因着自己的身子，一直都是有些郁郁寡欢，对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健康有着很大的影响，若是她再知道了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那么，想必皇后娘娘很有可能会坚持不到孩子出生的时候。 这样的情况太过凶险，他们谁也承担不起。 所以，他们不管是玄泷也好，还是穆瑾欢也罢，都是一直瞒着皇后娘娘这件事，至于太医那边，更是不敢多言一句，每次都是笑着哄骗过去。 只是，眼下听着皇后娘娘这样的哀求自己，穆瑾欢甚至开始怀疑，到底是不是有人把皇后娘娘的身子的事情告诉了她，为的就是想要出现那一尸两命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毕竟，那皇后娘娘的位置可一直都是极为吸引着别人的。 虽然先前有着玄泷和云少宸那一出，已是打断了不少人心里的想法，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就有人忘记了那一天的事情，看着皇后娘娘越来越孱弱的身子，开始了蠢蠢欲动。 便是玄泷这一月，在皇宫中走动的时候，都是遇见了不少的宫女投怀送抱的事情。 更可怕的是，那些官员为了把自己的女儿送进皇宫，甚至和宫里的侍卫里应外合，使得自己的女儿假扮宫人，企图接近玄泷，好在及时被玄泷给识破。 当然，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自然是免不了玄泷的惩罚。 毕竟，皇宫可是玄泷日常生活的地方，更是这黎国最为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 除了皇室之外的人，只要是一想到皇宫，心里首先出现的是敬畏的情绪，而后才是向往。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应该是人人敬畏的地方，居然出现了侍卫勾结大臣把那女子送进皇宫的事情。 这虽然看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毕竟根本就没有危害到睡人的生命安全，但是，其中所隐含的危险，才是最为让玄泷震惊与生气的。 若是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想要自己女儿进宫的事情，而是那姜国的探子想要把刺杀他的杀手安排进来呢？ 那么，那日的行为，是不是已经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危险，更有可能，那杀手便会一举得逞。 毕竟，玄泷也是没有想到，自己宫里的侍卫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会有所防范。 所以，这件事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深深地触动了玄泷的底线。 自然，那侍卫和官员自是免不了惩罚，情节严重者，已然被午门斩首。 这是玄泷为数不多的铁血时刻，自然又是给那些大臣敲响了一记警钟。 只是，这权利终究还是太过诱人，在没过多久，那些大臣又是忘却了这件事，再次开始蠢蠢欲动，不过，终究是没敢再次做出上一位大臣所做的事情。 对于这些事情，虽然皇后娘娘并不清楚，但是，她只是身子孱弱，并不是聋了哑了，所以，她还是避免不了的听到了一些关于这件事的情况。 有时候，无知才是最为可怕的事情，因为他们不知道事情的走向，便是会在心里开始无尽的猜测，甚至想到别人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情况。 所以，皇后娘娘不可避免地钻入了死胡同。 她在听到穆瑾欢劝慰的话后，非但没有有所缓和，反而变得更加的癫狂。 皇后娘娘开始剧烈地摇着自己的头，眼角的泪水开始顺着她的动作四下飞溅开来，有些溅落在穆瑾欢的手背上，是那么的沁凉，甚至是寒凉到了骨子里的感觉。 “不会了，不会了，我根本就不可能等到那个时候了，根本就不能了……” 皇后娘娘神情凄婉地喃喃道，眼睛里是那令人窒息的绝望，周身更是散发出一股幽幽的无望的气息。 很快，她又是把目光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再次紧紧抓住穆瑾欢的胳膊，她的指甲甚至已经掐进了穆瑾欢的皮肉里，只是，此刻的皇后娘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然是有多么的癫狂。 “瑾欢，求求你，你一定要帮帮我，一定要帮我照顾孩子，好不好？好不好？” 眼看着穆瑾欢还没有开口答应自己，皇后娘娘又是露出了一个绝望的表情，接着，她便是准备朝着穆瑾欢跪下。 “瑾欢，我给你跪下了好不好？求求你了……” 不过，没等皇后娘娘跪下，便被穆瑾欢给紧紧搀扶住。 只是，这皇后娘娘到底还是怀着孩子，那重量自然不是穆瑾欢一个弱女子可以承受得住，当下，她赶紧把目光移到了不远处跟着宫人身上，当即赶紧出声求助。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扶着娘娘？” 当然，已经有些机灵的宫人，在皇后娘娘最先出现癫狂的时候，便已经去请了太医和玄泷。 所以，就在穆瑾欢话音落地没多久，就是有一双大手从她的手中接过了皇后娘娘的身子，他的胳膊稍稍碰触到了她的后背。 即使是隔着这厚厚的衣服，穆瑾欢还是感受到了他那温热的气息。 第234章 雪夜送行 不过，眼下的玄泷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穆瑾欢，他的眼里都是皇后娘娘。 此刻他看到皇后娘娘这样癫狂的模样后，心里很快就是一痛，当即赶紧从穆瑾欢的手里捞过皇后娘娘，揽进了自己的怀中，打横便是抱起了她。 “无霜，你不要怕，我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无霜，你不要怕……” 玄泷反反复复一直在皇后娘娘的耳边重复着这几句话。 不过，好在他的话皇后娘娘很快就是听了进去，当即又是有些依赖而害怕地把自己的头埋进了玄泷的怀中，开始小声啜泣。 穆瑾欢见此，终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未等她做出反应，便是被那随后赶来的太医给挤到一边，经过这一下，她甚至没能站稳脚。 好在她身边一直都是站着一个宫人，当即抬手扶住了穆瑾欢。 “穆大人小心。” 在把穆瑾欢给扶稳后，那宫人又是小心翼翼地退了回去，再次垂目敛神，低头站在那里，看着很是恭敬。 “多谢。” 穆瑾欢站稳后，笑声跟着那个宫人道了谢，而后便又是把目光放在了皇后娘娘寝室的门口之上。 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担忧，她稍稍抬了抬步子，只是，最终还是没有前进，只是停留在原地。 这时，有一股寒风吹过，轻轻地拂过穆瑾欢的脸颊，使得她的面上很快就是出现了一抹红痕，就是那原本红润的唇，也是开始变得加深。 一旁的那个宫人见此有些担心地看了看穆瑾欢，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上前，再次把头低垂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后娘娘寝室里的灯开始亮了起来，宫人们更是进进出出不知道多少次。 期间，也有宫人上前询问穆瑾欢，让她今到里面去等。 只是，都被穆瑾欢给一一拒绝。 其实，依着穆瑾欢现如今的身份，和她在玄泷和皇后娘娘心目中的地位，她就是坐到里面等着也不会有人敢说出什么话来，就算是她此刻转身离开，更是没人敢质疑。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就是想要在这里等着，等着最后的结果。 想着那会儿玄泷焦急的神色，穆瑾欢的眼底就是暗了暗，同时，开始在心底里暗暗祈祷，希望皇后娘娘不要有什么事情。 不然，她都不敢想象，玄泷会是如何的反应？ 又是一阵寒风刮过，穆瑾欢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就在她有些难受地闭了闭眼睛时，突然就是身上一暖。 她当即有些疑惑地转头看过去，是玄泷。 此刻，他的面上有着浓浓的疲倦，眼底更是有着深深的担忧。 他有些心疼而歉意地看向穆瑾欢，把自己身上的披风接下来，轻轻披到了她的身上。 “瑾欢，那会儿我……” 说到这里，玄泷又是停顿了下来，转而又是叹了一口气，俨然是想起了穆瑾欢这一直以来的回避，当即就又是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再次开口。 “怎么站在这里不去屋里面？” 再次开口，虽然没有了刚刚的心疼怜惜，但是，语气里依旧是满含关怀。 对于玄泷的问话，穆瑾欢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稍稍把视线移到了周围，在看到周围的那些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之后，这才看向玄泷。 穆瑾欢淡淡地笑了笑，面上是满满的温和疏离。 “不了，微臣觉着站在这里挺好，能更好清醒一些。” 却是不知，她此刻的话音里，有着她自己的都是不知道的僵硬，俨然是刚刚站在外面时间过久，太过寒冷所致。 终于，玄泷再也是忍不住，他垂在一侧的手，握了握，很快就是在穆瑾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拉起了她的胳膊，将穆瑾欢给拉进了屋。 好在那些宫人们此刻都不在这里，更是不敢轻易抬头看向玄泷和穆瑾欢。 玄泷把穆瑾欢给拉进了皇后娘娘寝室的西屋的隔间，此刻这里没有一个人，屋里很是静谧。 穆瑾欢稍稍低头，感觉有些不自在，并没敢抬头看向玄泷，更是没有开口说话。 只是，她终究还是在外面受了凉，所以在初时接触到这温热的环境后，当即就是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接着就是察觉到自己的鼻头有些发痒，很快就是开始打喷嚏。 “阿嚏！阿嚏……” 一个接一个，很是没完没了的架势。 见此，玄泷赶紧上前，想要环住穆瑾欢的肩头，以此来询问她的情况。 只是，尽管自己此刻很是难受，但是穆瑾欢还是依旧把闻声准备上前的玄泷给阻挡开来。 “陛下，请留步。” 她只是简单地说了这么一句，而后便是那样红着眼睛和鼻头，坚定地看着玄泷，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 见此，玄泷的眼底再次暗了暗，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穆大人要好生注意身体才是，皇后娘娘那里有朕在，所以，爱卿还是尽快回去找太医看一下吧。” 说完后，玄泷便没再停留，抬步朝着门口走去。 就在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是停顿了一下脚步，没有转身，就那样背对着穆瑾欢，语气生冷地说道，“明日，穆大人便不用来上早朝了。” 说完后，玄泷便大步离开。 这一次，他没再停留，更是没有回头，谁也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如何，只是，在这暗夜里，看着周身的气息，甚是冰冷。 等到玄泷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后，穆瑾欢才露出了一个软弱的神情，她有些痛苦地环住了自己的胳膊，眼底是浓浓而化不开的难受。 “咳咳……” 很快，她便是开始咳嗽，刚开始还只是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到后面，都有些难以呼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穆瑾欢抬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等到面上的情绪有所缓和之后，这才敛神朝着门口走去。 刚刚，她只是害怕自己的风寒会染给玄泷，并不是有意要避让他。 他是黎国的君王，他为着这天下百姓有多么的辛苦，她都是看在眼里，若是她身上的风寒传染给他，他定然不会就此休息，而是选择依旧带病处理朝政。 所以，她不能。 只是，想到玄泷在最后离开的时候，说的那句话，穆瑾欢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 也罢，她明日里便是休息一日，这些时日以来，她也是有些疲惫了。 这样想着，穆瑾欢便又是抬头望了望天空，只是，很快就是被那忽然下来的雪花给砸进了眼睛里。 顿时，一股冰凉地触感在眼睛里蔓延开来，而后雪花就又是一片又一片地砸到了她的面容上，玄泷的披风上。 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披风更是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暖意，穆瑾欢不由得抬手紧了紧披风，把自己的脸往披风里面缩了缩，那龙涎香的味道变得更甚，嘴角的弧度开始变大。 就连她此刻脚下的步伐也是突然变得情况了起来，当即缓步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只是，还未等穆瑾欢走出几步远的时候，便是有宫人拦住了她的脚步。 “穆大人请留步。” 是一个有些尖细阴柔的声音。 当下，她有些诧异地转过身看向来人。 是玄泷身边的贴身大太监。 穆瑾欢当即朝着来人点了点头，“公公好，公公这是？” 按理说，这玄泷身边的贴身太监，一直都是不离他的左右，怎么眼下他会找到自己这里？ 穆瑾欢的心里有些些许疑惑，隐约间，她似乎又是知道了些什么。 就在那太监说完话之后，穆瑾欢有些了然。 “穆大人，奴才奉命前来送穆大人一程，眼下风雪来临，陛下担心穆大人中途路滑有个万一。” 听到这太监的话后，穆瑾欢的眉头挑的更高。 要知道，这个公公平日里最是冷傲的一个人，无论是做什么都是不喜与人解释。 可是眼下他居然在给自己解说玄泷对她的担忧，真是处处都透露着一丝诡异。 不过，想到他和玄泷平日里相处的时间，穆瑾欢又是有些释然，想必，他定然是看出了玄泷对她的心思吧。 “那便谢过公公了。” 说着，穆瑾欢又是朝着那太监点了点头，微微欠身。 果然，就在她欠身的时候，那个太监极是明显地侧了侧身子，躲过了穆瑾欢的行礼。 当下，穆瑾欢心里闪过一丝不知道是担忧还是淡然的情绪，很快就又是恢复正常。 一直到看着穆瑾欢的轿子走远后，那太监才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眼睛里有着复杂的神色，而后就是幽幽叹息了一声，这才转身朝着凤仪宫走去。 此刻，玄泷依旧守候在皇后娘娘的床榻跟前，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担忧，一手紧紧握着皇后娘娘的手，俊美的容颜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是显得柔和。 那大太监缓步来到玄泷的跟前，在他的耳边轻语了几句，而后就是缓步退了下去。 在听到那太监的话后，玄泷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下。 第235章 折磨自己 “无霜，不要怕，你一定会没事的。” 忍不住，玄泷把自己的脸放进了皇后娘娘的手心，声音里带了点害怕与恐慌。 他看着这样柔弱地躺在床上的皇后娘娘，心里就是没来由的感到害怕，担心她会就此一睡不醒，带着他们的孩子，从此便是永远离开了他。 虽然他对于她的感情并不是那男女之爱，只是，她到底还是他的结发妻子，更是在他背后一直默默付出的女人，已然是一个家人一般的存在。 刚刚太医已经告诉过他，皇后娘娘的身子暂时并无大碍，只是不能太过激动，并且，很有可能会出现早产的现象，玄泷的心里更加的担忧。 很快，他的视线便又是落在了皇后娘娘那高挺着的肚子上面，抬手轻轻覆盖上去，眼睛里闪过一抹温柔之色。 “孩子，你要乖乖的，不能闹你娘，更是要坚强，知道吗？” 说着说着，玄泷自己都是不知道，他此刻的声音中带着多大的恐惧，心底里更是越发的没有底气，就是那覆盖在皇后娘娘肚子上面的手指，也是开始微微地颤抖。 最后，玄泷自己都是没有想到，太医所说的早产居然会是这般的早。 就在太医离开没多久，玄泷一直都是坐在皇后娘娘的床边陪着她，只是，渐渐地他便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很快他就是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而那睡梦中的皇后娘娘的眉头也是开始紧紧皱起，好像是强忍着剧痛一般。 当下，玄泷不敢大意，小心地把她的被子掀开，便是发现了那一抹淡红色缓缓顺着皇后娘娘的裙底渗出，不过片刻，便是晕染了整个床铺。 “太医……太医！太医！” 玄泷先是呆愣了一下，感觉自己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而后便是一阵惊慌，这才记起要叫太医。 他有些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口跑去，顾不得自己此刻的狼狈，就是开始大呼。 好在门口一直都是有着那轮值的宫人，早在听到里面玄泷的呼唤声后，便是赶紧去找了太医，因此，不过片刻，太医就是赶了过来。 在看到太医之后，玄泷就好像是看到了那救星一般，当即就是赶紧抓住了太医的袖子。 “太医，你赶紧去看看娘娘，若是今日皇后娘娘出了个什么意外，你们都给朕小心那项上人头！” 此刻，玄泷的神情格外的狠厉，是太医和那些宫人们从所未见过的模样，一时间，竟是被吓得给呆愣在了那里，眼看着玄泷就是要再次发怒，这才赶紧清醒过来，当即来到皇后娘娘的床边，查看情况。 太医在看到此刻床上皇后娘娘的情形之后，心里就是一惊。 眼下，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的月份还不满九个月，也就是说，只有八个月多一些。 要知道，民间自古以来，就是流传着一句话，七活八不活。 本来，依着皇后娘娘现如今的身体情况，根本就不可能活到月子出去，若是孩子再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的性命，恐怕是真的难以保全了。 这样想着，太医的心里更加不敢大意，更是顾不得什么所谓的男女大防，当下便是掀开皇后娘娘的被子，小心地给她施针。 等到情况差不多快要稳定下来的时候，太医这才有时间回头看向玄泷。 “陛下，娘娘这是要生了，还请陛下赶紧移驾外间，再者，快去把稳婆带过来！” 听到太医的话后，玄泷这才察觉到自己还未来得及把稳婆给唤来，心里便又是一阵懊恼与自责，不过，他也是知道眼下根本就不是他自责的时候，当即又是赶紧出去，吩咐宫人去把稳婆给唤来。 差不多就是在这几息的时间里，大多数人已经来到了凤仪宫，一切也很快就是步入了正轨，而玄泷也是毫不例外被请到了外面。 “陛下，夜间风大，您还是去西屋等待吧。” 这时，玄泷身边的贴身太监，看着玄泷此刻一直在皇后娘娘寝室的外边转圈圈，便有些担忧地劝说道。 他们的身边时不时地有冷风刮过，天空中也是飘飘洒洒地下着大雪，气温很是低下。 谁知，玄泷对于大太监的话，根本就视若无睹，依旧有些焦急地在屋外走动着。 他面上的焦急，十分明显。 眼看着不过片刻的时间，玄泷的肩头和发顶就是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那大太监担心玄泷会得了风寒，不得不再次出声。 “陛下，您还是去……”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是被玄泷给厉声打断。 “闭嘴！现在朕的妻子就在里面生死不知，朕的孩子更是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你却是在这里劝说朕去躲雪？难道朕一个大男人就是连这积雪也是经不得了吗？” 这是玄泷极少次数地朝着自己的贴身太监发脾气。 因此，那个大太监在甫一听到这话时，还有些不可置信地呆愣了一下，不过，他到底是跟在玄泷身边的人，那心性自然不是普通人所能比拟的，很快就又是恢复了正常。 并且，甚至开始在心里想着，想要去把穆瑾欢给找来。 不然，再这样下去，不说皇后娘娘那边孩子还没有生下来，陛下这里就是倒了下去。 这样想着，大太监的心里便是已经有了一个打算，当下也是不再忤逆玄泷的意思，没敢再次开口，只是，他的脚步却是开始悄悄向后退去。 不过，眼下这样的情况，玄泷根本就无暇顾及他，所以，就在玄泷在这焦急转圈圈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边的大太监已经不见了踪影，取代他位置的是一个看着有些眼生的小太监。 皇后娘娘的寝室内，没有一点点的声音发出，只能听见那宫人来回走动的声音，时不时地还是会听到水盆碰撞的声音，玄泷的心里开始变得更加的焦急，他忍不住想要抬进去。 只是，就在他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便是想到了那些稳婆的话，他身上的气息太过强大，会使得孩子那边害怕，会影响到孩子，最后，玄泷又是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对于这些事情，他向来都是不相信，可是，在眼下这样的一个情况，关乎到自己在乎的人身上，他不得不相信，他不敢去冒险，更是不敢抱着赌一把之类的心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玄泷感觉到自己此刻已经浑身都是变得僵硬，都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脚的存在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 最开始的时候，玄泷还以为是自己心里太过紧张担忧，从而出现了幻觉。 可是，很快他便是感觉到自己的肩头一暖，这才敢确定，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幻觉，是穆瑾欢真的过来了。 她把那会儿自己披在她身上的披风，又是给他披到了身上，不过，此刻的披风，却是带了她的体温。 “陛下，眼下娘娘和小皇子还在里面等着您，您若是因此而染了风寒，岂不是会让娘娘更加的担心？您难道就是让娘娘在生孩子的时候，都是感到不安心吗？” 穆瑾欢一改从前疏离冷淡的模样，当下笑得很是柔和地看着玄泷，眼睛里有着淡淡的微笑，周身更是散发出一股柔柔的气息，使得玄泷不由得有些发痴，更是眷恋。 只是，就在玄泷准备点头答应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很快就又是出现了一抹挣扎。 玄泷摇了摇头，“不想，瑾欢，我不能，不能进去，无霜还在里面痛苦着，我却在屋里舒服地坐着，不行，这样太对无霜不公平，我的心里也是会更加的不安，不行……” 眼下，玄泷的情绪已经开始出现了恍惚。 他这一直在外面受着风雪的侵袭，早就有些神志不清，再者，因着皇后娘娘的事情，他又是一直在心里责怪着自己，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是他一直以来都是忽略了皇后娘娘，更是负了她。 所以，玄泷感到自己心下难安，便是想着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自己，以此来使得自己的心上能好受一些。 当然，他这样的表现，自然是被穆瑾欢给一眼看穿，只是，她并没有就此揭穿玄泷，更是没有一点点的表现出来。 当下，穆瑾欢笑得更加的柔和，她甚至抬手触碰了一下玄泷的手背，使得自己温热的手指轻轻抓住了玄泷的手心。 “陛下，还是回屋里等吧，不然，一会儿小皇子出生了，您因着这周身的冰冷，都是不能近前去看一下，更是不能进去看一下娘娘，不然，您身上的寒气会带给他们，走吧。” 也许是穆瑾欢话里面的内容使得玄泷动容，更有可能是穆瑾欢自己本人使得玄泷意动，他开始跟着穆瑾欢的脚步，一起朝着西屋走去。 此刻的西屋里面，早就被宫人给放了些许炭盆，所以，甫一进去，是迎面而来的暖风，玄泷很快就是打了一个冷颤。 第236章 凶险万分 当即，穆瑾欢赶紧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宫人，“赶紧去把姜汤端来！” 说话间，穆瑾欢都是不知道，她自己此刻面上的焦虑与担心有多么的明显。 只是，还未等姜汤被端来，就又是被玄泷给拒绝。 “不用，朕不喝姜汤，朕没事。” 玄泷一边摇手拒绝，一边又是把视线放在了另外一边皇后娘娘现如今所在的东屋门上，眼睛是满满的担忧与愧疚。 还不知道她眼下的情况如何，他如何有那个心思来喝姜汤？ 在这个时候，玄泷都恨不得自己能有点什么事情，以此来使得自己心里得到几分慰藉。 见此，穆瑾欢的眼底黯淡了一下，很快就又是笑得极其温和地看着玄泷，再次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力道虽然很是轻柔，但是，隐隐又不失坚定。 “陛下！” 她没有再次开口劝说其他的话，只是用着那坚定的声音唤着玄泷。 这一刻，屋中还有着其他宫人，甚至不在少数，毕竟，眼下玄泷在这边，他刚刚又是在外边受了寒。 眼下这些宫人自然是把穆瑾欢和玄泷之间的互动给看个清楚，不过，到底还是顾忌着玄泷的身份，所以这些宫人们的面上依旧无动于衷，没有一点点的变化，好像刚刚看到的只是一个极其正常的场景一般。 再者，依着以往玄泷和穆瑾欢的相处，这些事情纵是他们没有说出来，也是被那有心人可以看出个一二，更不要说在这满是人精的皇宫里，只不过是这些宫人都只是装聋作哑，不敢多言罢了。 最终，玄泷终究还是执拗不过穆瑾欢，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穆瑾欢这才放下心来，从一旁早就站在那里的宫人手中接过姜汤，递在了玄泷的面前，没有说话，但是那意思已是十分明显，根本就容不得玄泷拒绝。 玄泷抬手从那只玉白纤细的素手中接过汤碗，指尖不经意间触碰了一下那素白柔荑，心头忍不住有一些悸动，不过，他很快就又是收敛了下去，垂目敛神端起姜汤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姜汤顺着喉间滑下，腹中很快就是一股暖意升起，渐而就是浑身被一股暖意包裹。 接着，玄泷便是感觉到自己的鼻头有些发痒，隐隐有种想要打喷嚏的冲动，当即就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缓缓放下手中的汤碗，而后还未等他再做出什么动作，就看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方素白的手帕。 明明此刻他根本就闻不到任何的味道，但是，玄泷依旧好像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熟悉的香味。 他知道，这是穆瑾欢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也只有她，才是会使用这样素净的手帕。 手指蜷缩了一下，玄泷还是抬手接过穆瑾欢手中的素白手帕。 他知道，他一直都是没有办法拒绝穆瑾欢，更是没有办法看到她眼中的哀求而无动于衷。 只是，拿着这块素白手帕，玄泷却是根本就舍不得抬手擦拭自己的鼻尖，只是，紧紧攥在手中，过了片刻，这才准备缓缓朝着自己的鼻尖伸过去的时候。 玄泷就是听到东屋那边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动静。 当下，玄泷自然是顾不得其他，当即起身朝着东屋走去。 “无霜！” 他的脚步有些跌跌撞撞，显然是刚刚麻木的双腿，现在还未恢复过来。 等到玄泷来到那东屋的门口后，便看到有一个稳婆面色不是很好地站在那里，看向玄泷，眼睛里有着一抹害怕与迟疑。 “陛下，娘娘……”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就是被玄泷给推了开来。 等到这个稳婆反应过来的时候，玄泷便已经朝着屋中跑去，她只来得及看见他的一抹衣角，而后就是消失不见。 稳婆的面上出现了一抹诧异与震惊，显然是没有想到玄泷居然会如此的不避讳。 要知道，这女子在生产时，最是污秽不祥，一般男子根本就不可能进去，就是那等在屋外的男子，都素来被赞一声好男人了，更不要说是直接闯进产房。 本来，她在来到凤仪宫后，发现这皇后娘娘居然在东屋，也就是这凤仪宫的主殿当中生产，便已经在心里很是惊异了，没想到，现在更是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不过，到底是能被请过来给皇后娘娘接生的人，稳婆很快就又是恢复了正常，当即赶紧反身回去。 此刻，玄泷已经来到了皇后娘娘的床边，他看着面上布满汗水，颇有些奄奄一息的皇后娘娘，心里便又是一阵刺痛，当即就是抓起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转而又是把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无霜，不要怕，我来了，我会陪着你的，不要怕……” 说着说着，玄泷的声音中已然带了些哽咽。 他注意到她此刻的肚子依旧高高隆起，也就是说，眼下她还没有把孩子生下来，还在痛着。 想到这里，玄泷的眼睛便有些发红，眼角出现了一抹湿润。 在这一刻，他无比怨恨自己的无能，使得皇后娘娘受到这样的苦难，更是怨恨自己没有办法替她承担。 可能是听到了玄泷的声音，一直以来都是昏迷中的皇后娘娘有了反应，她的手指先是缓缓地蜷缩了一下，接着就是缓缓睁开了眼睛，在看到玄泷后，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陛下，你来了。” 她的声音一如她此刻的外表，都是那么的虚弱，听着好像下一刻就是会出了什么事情一般。 努力压制了一下自己的难受，玄泷跟着笑了笑，抓着皇后娘娘的手更加紧了些，朝着她点头，“无霜，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的，不要怕……” 在这样的情况下，玄泷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给皇后娘娘说些什么话来安抚她，只是一个劲儿的说着，让她不要害怕的话。 不过，他在皇后娘娘心目中的地位向来都是不凡。 所以，当皇后娘娘在听到他的话后，当即就又是笑着朝着玄泷点头，狠狠咬着自己的下唇，又是摇了摇头。 “陛下，有您在，臣妾不害怕，不……害怕……”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中已然出现了一些细碎的哽咽，显然是在忍耐着剧痛。 见此，玄泷更加的难受，当即便不管不顾地把皇后娘娘的肩膀给环住，搂进怀里，把自己的头埋在她的肩窝里，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恐惧与担忧。 “无霜，无霜……” 他只是一个劲儿的重复着她的名字，根本就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突然，就在这时，皇后娘娘又是有些忍不住地痛苦地哼叫了一声，接着身子就又是拱了起来，紧紧抓住玄泷的手指，更是把指甲深深地嵌进他的皮肉里。 “太医！太医！太医！” 玄泷一边紧紧抱着皇后娘娘，一边转头朝着外面大喊，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看上去很是癫狂的模样。 只是，太医并没有很快就是赶来，玄泷当即又是准备回头大喊的时候，就是被皇后娘娘给拽动了一下手臂，当即，他自然是顾及不得其他，转而看向皇后娘娘。 “无霜，不要怕，不要怕……” 他翻来覆去依旧是这句话。 此刻玄泷的心里有着那无尽的恐慌，他很是明显地感受到了皇后娘娘的身子开始渐渐变凉，就是她的呼吸，也是变得有些孱弱，好像，下一刻就是会彻底没有了呼吸一般。 一旁的稳婆见此，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眼睛中更是充满了恐惧。 不过，她到底还是不敢太过耽搁，当即又是来到玄泷的身边，小心翼翼看着他，“陛下，娘娘这是要发作了……” 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恐慌，俨然是看出了皇后娘娘这一次的情况危急，绝大多数都是会凶多吉少。 在听到稳婆的话后，玄泷这才感觉自己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赶紧回头看向稳婆，“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接生！” 闻言，稳婆有些冤枉，他一直都是守在皇后娘娘的床边，她们根本就没有近前的机会，这叫她们如何给皇后娘娘接生？ 不过，到底还是顾忌着玄泷的身份，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根本就不敢有任何的表示。 没多久，一直都是躲在外间的太医也是赶了进来，看着此刻皇后娘娘的情况，心里便是咯噔一下，面上也是相应表现了出来，就是在给皇后娘娘施针的时候，手指都是开始出现了一丝颤抖。 见此，玄泷哪里还不明白，心里的剧痛是一波强过一波，他忍不住抬起头，想要把那汹涌而来的泪意给逼退，眼眶很快就是通红一片。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玄泷的余光在看到此刻皇后娘娘那痛苦的表情后，又是咽了下气，没有说出口。 稍稍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而就又是被一旁的宫人给请了出去。 在出来的时候，玄泷的鼻尖很快就是萦绕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隐约间看到皇后娘娘的身底的红色开始扩散开来。 第237章 深夜来寻 “陛下……” 在看到玄泷出来后，穆瑾欢有些担心地出声唤了他一下，而后，在看到他此刻的神色后，后面的话，便是怎么都问不出口。 玄泷有些难受地看了看穆瑾欢，嘴角又是翕动了几下，面上出现了一抹软弱，缓缓朝着穆瑾欢走去。 最后，就在走到穆瑾欢跟前的时候，玄泷又是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身再次看向了那皇后娘娘寝室的门口处，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担忧。 因着刚刚玄泷进去的比较急，所以他身上被穆瑾欢给披上的披风，早在他进去的时候，便已经掉落在地上，所以，此刻的玄泷又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看上去，格外的凄凉。 穆瑾欢叹息了一下，转过身看向了一直跟在玄泷身边的大太监的身上，对方立刻会意，不过短短几息时间，就是有一个小太监带着一件玄泷的披风赶了过来。 接过那披风，朝着玄泷走去，再次抬手给他搭在了肩膀上。 “陛下，会没事的，会好的，这一切都会过去的，娘娘会没事的。” 其实，穆瑾欢的心里又何尝不知道，皇后娘娘根本就不可能有好转的机会，但是，眼下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她根本就不能对着玄泷说出这事情的真实情况。 不然，她也是不知道，他到底会是有着什么样的表现。 本来，今日她已经在皇宫中有些受凉，更是在听到玄泷让她明日里不用过来上早朝的时候，心里便是有些复杂，不过，更多的还是松懈了一下的感觉。 毕竟，这些时日里，她是真的很累。 谁知，就在穆瑾欢已经休息了的时候，听到十五那个丫头说是玄泷身边的大太监有事求见。 闻言，穆瑾欢心里就是一阵疑惑。 这个大太监，一直以来都是比较高冷的一个人，平日里更是从来都不会与任何人走近，更是不会对着谁表现出友好的态度来。 只是，就在这些时日里，她很是敏感地感觉到，这个大太监，似乎在面对她的时候，有着很是玄妙的态度。 不过，穆瑾欢到底还是没有再耽搁，当即就又是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使她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失礼，这才朝着会客厅走去。 “公公，不知？” 看着此刻尽管手里端着一杯热茶，但也是难掩他面上焦急之色的大太监，穆瑾欢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出于直觉，穆瑾欢觉得，这件事，极有可能是和玄泷有关。 果不其然，那大太监在听到她的声音后，当即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大步朝着穆瑾欢走过来。 他并没有以往的高冷，而是面上露出一抹哀求的神色，看向穆瑾欢，就是朝着她一拱手。 “穆大人，实在是抱歉，在这深夜里打扰到您，还请您见谅，只是，这件事关乎重大，杂家也是没有办法才会找上您的。” 听到这里，穆瑾欢心里的疑惑与担忧非但没有得到化解，反而变得更甚。 不过，尽管此刻穆瑾欢心里有更多的疑惑，但是她的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直静静地听着那大太监说话。 “就在穆大人您离开没多久，皇后娘娘便是发作了，陛下一直都是在屋外受凉，无论是谁去劝说都是无济于事，眼看着现在雪越下越大了，再这样下去，老奴实在是……” 说着，这个大太监就开始擦拭着自己的眼泪。 并且，他在说着想要穆瑾欢去皇宫里帮忙劝说玄泷的时候，那自称便是由杂家变成了老奴，期间变化可谓是真的很大。 这样的变化，穆瑾欢自然是一目了然，只是，她眼下还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依旧没有开口发言，继续在那里听着这个大太监说话。 大概是看出了穆瑾欢没有接话的打算，那大太监不得不在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后，接着又是说道，“穆大人，所以，老奴这才斗胆求您进去劝说一下陛下……”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是被穆瑾欢给厉声打断。 “公公这是说的什么话？眼下陛下不肯进屋去，您身为陛下的身边跟着的人，自然是要好生劝慰才是，怎么能叫在下去呢？毕竟，在下虽然身为陛下的子民，更是黎国的官员，但是，公公，您莫不是忘了，在下还是一个女子？” 闻言，那大太监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眼底又是闪过一抹挣扎，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再次抬起头看向穆瑾欢，眼睛里是满满的哀求。 “老奴知道，都是老奴逾越了，只是，陛下那里是真的需要穆大人您去劝说一番，眼下皇后娘娘那边的情况也很是危急，不知道到底是如何的情形？” 不得已，这大太监开始朝着穆瑾欢诉苦，想要以此来博取穆瑾欢的同情心，使得她动容，从而能答应他，一起进宫。 好在，他总算是没有估错穆瑾欢对于玄泷的感情。 这不，穆瑾欢在听到他的话后，面上终于出现了一抹松动之色。 本来，她在最先听到皇后娘娘已经开始发动的时候，心里就是有些担心，只是，她到底还是顾忌着自己的名声，不愿意给人留下诟病的把柄，便又是硬了心肠。 可是，就在她听到那大太监说是眼下的风雪越来越大后，心里的担心便开始有些不能压制下去。 穆瑾欢的这一松动，那大太监自然是看在了眼里，当下便更是趁热打铁，接着又是开始抹了抹自己的眼泪。 “穆大人，陛下的身子骨自从那次和穆大人一起失踪后，便是有些不好，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有所恶化。” 他不相信穆瑾欢对于玄泷会没有感情，更不相信穆瑾欢会无动于衷。 所以，这大太监又是开始拿着玄泷的身体健康来说事。 至于穆瑾欢和玄泷之间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大太监的心里也是有些疑惑，但是，他心里更多的还是对于他们二人没有在一起的惋惜。 不过，大太监又是在心里想着，或许是穆瑾欢因为有着皇后娘娘在，所以才是一直都没有答应玄泷。 毕竟，这穆瑾欢可是身为当朝丞相大人的唯一的孙女，那身份，就是作为皇后娘娘也是没有人敢多言的，而她本身又是对于玄泷登基一事上，付出良多。 最终，穆瑾欢叹息一声，缓缓动了动自己的脚，又是轻轻点了点头，“走吧。” 这一声低若不可闻的境界，所以，那大太监在听到后，又是有些不能相信地确认了一下，“穆大人，您这是？”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大太监眼睛里有着浓浓的忐忑与希冀。 好在，穆瑾欢既然已经有所松动，答应了他，便是不会做出那反悔的事情，当下又是淡淡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看上去面色稍稍有些好看。 “公公，还请您稍等片刻，在下去加件衣服。” 因着就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所以穆瑾欢便没有披上披风，只是穿着单薄的衣裳便是赶了过来。 在听到穆瑾欢终于答应了自己后，那大太监虽然心里恨不得穆瑾欢现在就赶紧跟着他一起进宫去，但是，面上到底还是没有敢表现出来，更是不敢催促，当即就是笑得很是讨好的模样看向穆瑾欢。 “应该的，应该的，老奴在这里等着穆大人。” 对于这大太监突然间大变的画风，穆瑾欢很是不适应，只是，到底还是在心里担心着玄泷，所以当下便也没再多言，只是简单地朝着大太监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等到穆瑾欢穿好衣服后，就在她准备出去的时候，视线突然放在了那边架子上她晚间穿回来的玄泷的披风之上，最后，咬了咬牙，穆瑾欢又是把披风给抱进了怀里，这才再次大步离开。 很快，他们就是来到了皇宫里，便是有了之后的那一出。 此刻，穆瑾欢的视线又是放在了那掉落在地面上的披风之上，眼底黯淡了一下，接着就是弯腰把披风给捡了起来。 虽然眼下玄泷身上已经有了另外一件披风，但是，穆瑾欢心里对于这件披风，还是有着不一样的感受。 就在这时，透过那寝室的门口，他们很是明显地听到皇后娘娘的一声痛叫声。 穆瑾欢很是明显地看到玄泷的身子顿了一下，而后便又是急速地朝着门口跑去，“无霜，不要怕，我就在外面，我会陪着你的，无霜，不要怕！” 看着这样的玄泷，穆瑾欢接下来劝说的话，便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她又是把手里的披风递给了玄泷的贴身大太监，而后来到了玄泷的身边，跟着他一起等候在外面。 听着里面皇后娘娘撕心裂肺的痛呼声，穆瑾欢的面上露出了一抹担忧与不忍，开始在心里祈祷着，希望她没事。 突然，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都是紧紧望着寝室门口的玄泷，突然把自己的头抵在门扉之上，开始撞动起来。 第238章 雪夜忧心 当然，玄泷也是顾忌着里面的皇后娘娘，所以，根本就没敢用力，只是小幅度地撞着门，即使是这样，不过是短短几息时间，玄泷的额头上便是出现了一片淡淡的青紫色。 “陛下……” 终于，穆瑾欢再也是忍不住，不得不出声唤了一下玄泷。 谁知，面对穆瑾欢的呼唤，玄泷非但没有停下来自己的行为，反而开始变得更加激动，动作也是变得越来越大。 最后，无奈之下，穆瑾欢只好和那些宫人们一起把玄泷给阻止住。 “放手！你们都给朕放手！不然朕砍了你们的脑袋！听见了没有？” 怎奈，此刻的玄泷已然是陷入了自己愧疚自责的情绪当中，根本就听不得任何的劝说，更是容不得任何人的劝阻。 所以，那些宫人在听到玄泷的话后，面上出现了一抹迟疑之色，手上的动作也是相应地变轻了许多，只有穆瑾欢和那个大太监在牢牢抓住玄泷。 到底，他们二人的力气不敌玄泷，很快就又是被玄泷给挣脱开来，他接着又是开始朝着墙面上撞了起来。 情急之下，穆瑾欢的眼睛都是红了起来，眼角更是流下了一行晶莹的泪水。 最后，眼看着额玄泷的额头就要出血，穆瑾欢回头厉色朝着那些退却的宫人喝道，“你们还在等什么？难道是要看着陛下出事吗？到时候，你们依旧逃不了一死！还不赶紧过来拦着陛下！” 说完后，穆瑾欢便又是赶紧回头看向玄泷，她咬了咬牙，一把环住了玄泷的腰身，把自己的头死死抵在他的后背上面，双手更是紧紧相握住，想要以此来阻止玄泷。 很快，玄泷的动作便是带动着穆瑾欢的身子朝着墙面上撞动起来，剧痛从穆瑾欢的手臂开始传来，但是，她依旧紧咬着牙关不肯放松一点的力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穆瑾欢感觉到自己快要麻木的时候，玄泷才算是停了下来，被那些宫人给阻拦住。 在随着玄泷被那些宫人给扶走后，一直以来没有了支撑的穆瑾欢，身子也是开始缓缓向下滑去，很快就是倒在了那满是积雪的地面上，配上她此刻因着痛苦而紧皱的眉头，看上去，格外的残败。 而那边的玄泷在此时，也好像才是恢复了正常，之后，他便是看到了那躺在地面上的穆瑾欢，当即就又是露出了焦急而自责害怕的神色。 “瑾欢！” 又是再一次挣脱了那些宫人的搀扶，朝着穆瑾欢跑去，顾不得其他，当即就是弯腰把穆瑾欢给抱进了怀里，心下就是一阵大恸。 玄泷一边抱着穆瑾欢朝着西屋走去，一边回头喊着，“太医！快去叫太医！” 就在他还没有来到西屋的时候，穆瑾欢已经差不多缓和了过来，看到自己此刻正在玄泷的怀中后，送了一口气，当即就是赶紧拉住了玄泷的衣袖。 “陛下，我没事，不用叫太医。” 尽管穆瑾欢此刻的声音很低，听着也很是虚弱，气息更是微弱，但是，最起码，她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 在听到穆瑾欢的话后，玄泷的眼中露出了一抹狐疑之色，不过，好在已经没有了刚刚的焦急与担忧，只是，那愧疚与自责之色，却是，愈加的明显。 穆瑾欢缓缓摇了摇头，“陛下，您不用自责，微臣没事。” 说着，穆瑾欢便是准备从玄泷的怀中下来，只是，她到底还是有些虚弱，本来就有些着凉，再加上刚刚被玄泷那样的折腾，所以，她并没有挣脱玄泷的怀抱。 反倒是她这样的挣扎，使得玄泷又是把她给抱得紧了些，更是稍稍有些责备地看着她，“听话，不要乱动。” 说着，便是走进了西屋，把穆瑾欢给放在了床上。 刚好，这时候太医也是赶了过来，在给穆瑾欢把过脉之后，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穆瑾欢只是着了凉，并没有什么大碍。 闻言，玄泷才松了一口气，而后就又是浓浓的愧疚涌上心头。 他坐在穆瑾欢的床边，看了看东屋那边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玄泷感觉自己，真的是太过失败。 此刻，爱他的那个女人正在里面受罪，更是生死未知。 而他爱的女人，又是躺在他的面前，因着他而受了风寒，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造成的，都是他的错。 他不仅仅保护不了他爱的女人，就是爱他的女人也是因此而受到这样的苦难。 玄泷有些颓废而自嘲地把头给低垂了下去。 突然间，他开始对这人生充满了失望与怀疑，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事情，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可以把这黎国给带上一个更好的方向去。 突然，就在玄泷感到难受自责怀疑的时候，一只柔软而温暖的素白柔荑轻轻覆盖在他的手背之上，“陛下，您很好，真的，你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没有人怪罪您的。” 闻言，转过头看向了穆瑾欢，在看到她眼中的认真后，玄泷有些动摇，尤其是看着她此刻嘴角那抹动人心弦的微笑后，玄泷有些痴迷。 他真的很好吗？真的没有人怪罪他吗？ 这样想着，玄泷的眼睛里便是出现了一抹疑问之色。 穆瑾欢笑着点了点头，很是肯定地说道，“是的陛下，您真的很好。” 就在玄泷再次失神的时候，东屋那边传来了一阵更大的响动声，隐约间，似乎还有着皇后娘娘那一声凄厉的喊叫声。 当即，玄泷面上的失神与疑惑很快就是散去，再次转变成为焦急与担忧，顾不得其他，就又是赶紧朝着门口跑去。 见此，穆瑾欢也不好再继续在床上呆着，也是跟着起身朝着门口跑去。 就在穆瑾欢的一只脚刚刚踏出门口的时候，她很是明显地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闻言，穆瑾欢的眼泪都险些掉落下来。 终于生了。 想必，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只是，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没多久的时候，就又是听到那产房之中，很快就是传来了一阵惊呼声和哭泣声。 穆瑾欢的心里就又是咯噔一下，直觉告诉她，皇后娘娘应该是不行了。 很快，穆瑾欢的心里就是一阵难受，为玄泷，为这刚刚出生的孩子，更是为皇后娘娘这个可怜的女人。 果不其然，玄泷先是在听到孩子的啼哭声时，呆愣了一下，面上出现了一丝很是激动的神情，隐隐又有些泪目，双手更是紧紧握了起来，脚下的步伐也是开始变得有些凌乱，似乎是有些不知道该继续如何走路了。 只是，还未等他这样的情绪持续多久，就是被那后来的呼喊声给惊吓住。 当下，玄泷面上的激动又是消失不见，开始变成了恐惧。 “无霜，无霜……无霜！” 他先是小声呢喃了几声皇后娘娘的名字，而后就好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接着就是一阵高呼，很快他脚下的步伐开始加快，甚至左脚拌了右脚，玄泷都是没有注意到。 玄泷依旧一个劲儿地向前跑着，很快就是摔倒在地，冰冷坚硬的地面，把他的手心和胳膊都是给划破，但是玄泷好像是根本就没有感觉一般，很快就又是爬了起来，朝着门口那里跑去。 终于，玄泷终于来到了门前，只是，看着自己眼前的这大红色的门扉，玄泷在这一刻，却是没有了推开的勇气，他在害怕，就连手指都是开始颤抖，迟迟不敢伸出去。 过了良久，玄泷闭了闭眼睛，听着里面的呼喊声似乎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抬手推了出去。 想象中的把门给推开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因为，门此刻是被从里面给反锁着。 很快，玄泷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继续提心吊胆为好，又是呆愣在那里。 就在这时，那大红色的门被从里面打了开来。 里面那面色有些焦急的人在看到玄泷就是站在这里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就是露出了一个害怕而难过的表情。 “陛下，娘娘……娘娘请您进去……” 说到这里，说话的宫人便有些泣不成声，后面的话，却是无论如何都是说不下去了。 闻言，玄泷先是后退了一步，面上一片灰败，而后就又是赶紧拨开站在门口的那个宫人，朝着屋里面走去，他的脚步依旧踉跄着，磕绊着。 甫一进去，玄泷便是闻到了里面那浓重的血腥味，心里就又是一阵刺痛，甚至对于那一直啼哭着的婴孩充耳不闻，就好像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孩子一般，只是呆呆地看着皇后娘娘的床部那里。 这一刻，玄泷看着那围在太医中间的皇后娘娘，是那么的瘦小软弱，好像是一个破败的纸人一般，脸色是从所未有的苍白，没有一点点的生气。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在距离皇后娘娘床边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突然间，玄泷不敢再向前一步了。 第239章 撕心裂肺 而这边，那个出来回话的宫人，在被玄泷给拨开之后，很快就又是把目光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 宫人的眼睛里出现了一抹惊疑，更多的还是讶然。 “穆大人，娘娘还您也一起进去。” 说完后，宫人便是转身离开，她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在听到宫人的话后，穆瑾欢心里就是一阵疑惑。 按理说，皇后娘娘根本就不知道她现在已经进入到皇宫里，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皇后娘娘一早就是在心里打算好要见她。 想到她在出宫前发生的事情，那时候，皇后娘娘就是有些癫狂地想要穆瑾欢照顾她的孩子。 穆瑾欢的心里就是一沉。 她不知道该如何表现出自己此刻的心情，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件事。 只是，她终究还是不忍心皇后娘娘失望，但又是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愿。 毕竟，她上一世，是那样的凄惨地死在这个噬人的皇宫里。 穆瑾欢敛下心思，开始缓缓朝着门口走去。 刚走进门口，穆瑾欢就是被那血腥味给惊了一下。 她知道妇人在生产的时候，就是一只脚踏在了鬼门关，可是，她却是没有想到，会是这般的凶险。 当下，穆瑾欢又是强忍着心间的不适，继续向前走动。 她在走过那极为熟悉的六折屏风后，最先看到的是站在皇后娘娘床边不远处的玄泷，看着他有些僵硬的后背，似乎隐隐有些颤抖，穆瑾欢心里就又是一痛。 而后，她的目光这才移到床上的皇后娘娘的身上。 这一看，穆瑾欢的眼泪再也忍耐不住，当场便是滚落了下来。 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有些不敢相信，那个看着仿佛下一刻就是会断气的人，是那个平日里温柔善良的女子。 就在这时，一直都是偏着头，看不住是醒还是昏迷的皇后娘娘，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把自己的头给转了过来。 单只是转头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在她做来，却是看着那般的艰难，不过片刻，她的额头上就是出现了一些汗水，身底下更是渗出了更多的鲜血。 “陛下，瑾欢，你们……来了……” 说着，她的手指就是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抓住玄泷的手。 只是，她到底还是太过虚弱，手指便是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无力地蜷缩了几下，就又是摊在那里，有些难受地闭了闭眼睛。 终于，看到这样的皇后娘娘，玄泷再也是忍不住，再也是不能呆愣在那里不敢不敢上前，当即就是一个大步跨在了皇后娘娘的面前，伸手紧紧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之上。 “无霜，我在，我一直都在……” 伴随着玄泷的话音落地的是那滚滚而落的泪水。 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此刻的玄泷，面上的泪水就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掉落在皇后娘娘的手心里，她的枕边。 谁知，就在看到这样的玄泷后，皇后娘娘笑了笑，抬手就又是准备给玄泷擦拭眼泪，毫无例外，她的手又是摔落下来。 见此，玄泷自然是顾不得其他，赶紧伸出手抓住皇后娘娘的手，放在了自己的眼底，让她把自己的眼泪给擦拭掉。 “陛下，臣妾这辈子……能和您在一起，是……是……” 说着，皇后娘娘的身底的那抹红色变得越来越大，呼吸也是开始变得急促起来，放在玄泷面上的手，也是跌落了下来。 “无霜！无霜！” 玄泷一把抓住皇后娘娘的手，而后就又是厉色转头看向了身后的那些太医，“太医！太医！……” 闻言，那些太医自然是不敢有所耽误，就又是赶紧跑了过来，连忙给皇后娘娘施针。 只是，这一次，皇后娘娘的情况已然是不能控制，那鲜血也根本就无法止住。 最后，那几位太医都纷纷跪在了玄泷的跟前，“还请陛下恕罪，微臣无能，娘娘已经快要……” 说到这里，那个领头的太医停顿了下来，而后，又是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娘娘已经快要不行了，还请陛下节哀！” 说完后，这些太医都是朝着玄泷磕了一头，久久都不敢抬起头来。 “废物！废物！朕不信，朕不信！来人，来人……” 玄泷一边抱着皇后娘娘，一边伸脚踹了那太医几下，刚开始的时候，玄泷的情绪还是很激动，到后来，就变得无力起来。 他抱着皇后娘娘哭得不能自已。 又是过了片刻，玄泷怀中的皇后娘娘大概是缓解了过来，又是缓缓抬手拍了拍玄泷的后背，嘴角扯出一抹笑来。 “陛下，臣妾想……想要……看一下……孩……孩子……” 她又是艰难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而后呼吸就又是开始变得急促，甚至隐隐有种不能呼吸的感觉。 玄泷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转头吩咐那些稳婆把孩子抱过来。 看着襁褓里那个红皱皱的孩子，玄泷的心里也是一片柔软，他抬手从稳婆的手里把孩子接过去，放在皇后娘娘的面前，柔声道，“无霜，你看，咱们的孩子。” 在听到玄泷的话后，皇后娘娘便是迫不及待地把目光放在了他怀中的襁褓之上，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渴望与慈爱。 接着，看着那个红皱皱的孩子后，皇后娘娘的眼角就是流出了一行泪水。 她的孩子，刚出生就是要面对着没有了娘，以后，也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磋磨？都是她这个当娘的不称职，没能继续陪着他，想到这里，皇后娘娘的心里的痛就是再也不能抑制。 她哭着看向玄泷，“陛下，您一定要……要好好看着他啊……臣妾求您了……” 皇后娘娘在担心。 毕竟，玄泷的现如今正是壮年，以后自然还会有新人入宫，她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孩子会因着挡了路而被除去。 “臣妾不求……他……他以后能像……陛下……一样，只希望……希望他……平安……” 说着，皇后娘娘便紧紧盯着玄泷，就是那一直无力的手指，此刻也是紧紧抓住了玄泷的衣袖，力气很大，手背上的青筋都是暴起了许多。 眼下的玄泷自是不会违背皇后娘娘的任何意愿，更何况，这还是皇后娘娘求着他照顾自己的儿子，这自然更是要答应的事情。 “朕答应，朕都答应……” 玄泷的眼泪又是流了下来。 在听到玄泷的话后，很的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又是有些贪恋地看了看孩子，再次看向玄泷，“臣妾不后悔和您在一起。” 这句话，皇后娘娘说的很是连贯，中间没有停顿一下，除了声音中依旧充满虚弱之外，就还像是一个正常人一般，可见，玄泷在她的心里，是真的很重要。 接着，皇后娘娘的视线开始朝着玄泷的身上转移，开始在房间中环顾，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穆瑾欢见此心里有些触动，她的直觉告诉她，皇后娘娘是在寻找她，便缓缓朝着皇后娘娘走去几步。 果不其然，皇后娘娘在看到穆瑾欢的身影后，眼睛里又是露出了一抹哀求的神色，接着就是要朝着穆瑾欢伸出手。 看着她如此艰难的动作，穆瑾欢赶紧上前紧紧抓朱了皇后娘娘的手。 “娘娘，我在这里，有什么话您就说吧。” 穆瑾欢强忍住哽咽，看向皇后娘娘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真诚。 在这个时候，谁又是能拒绝这样一个女子的要求呢？ 皇后娘娘在听到穆瑾欢的话后，看了看她，又是看了看玄泷，眼睛里似乎有着一抹心痛，更多的是难安，最后又是把目光放在了玄泷怀中的襁褓之上。 “瑾欢，我……不放心皇儿，所以……请你……请你……” 虽然皇后娘娘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穆瑾欢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穆瑾欢自然是点头应下，“娘娘，您放心吧，我会照看好小皇子的，您放心吧。” 说到这里，穆瑾欢再也忍耐不住，声音中出现了一丝哽咽，眼泪也是开始肆意流淌。 谁知，皇后娘娘在听到穆瑾欢答应自己照看孩子后，只是露出了一抹满足的笑容，而后就又是露出担忧的神色，看向穆瑾欢，有些欲言又止。 最后，她自嘲一笑，可能是觉着自己已经是时间不多了，也就不在乎，当即看向穆瑾欢的眼睛里再次充满了哀求。 “瑾欢，我……还有……一件……事……要……要求……求你……” 说到这里，皇后娘娘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不得不停顿下来，面如金纸，身下的鲜血也是越来越多，整个床铺都是被这抹红色蔓延覆盖。 就在这时候，玄泷怀中的孩子似乎是感受到了皇后娘娘快要不行了一般，开始哭嚎起来。 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床上的皇后娘娘呼吸虚弱，一边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无不让人感到心酸难耐。 第240章 抱憾而终 但是此刻，皇后娘娘对于孩子的哭嚎根本就充耳不闻，只是哀求着看向穆瑾欢，接着又是把目光放在了玄泷的身上。 “瑾欢，我……最是……放心不下……陛下，所以……所以求……求你照顾……他……他……” 此刻，穆瑾欢知道，皇后娘娘所谓的照顾，并不是这字面意思上的照顾，而是想要她嫁进皇宫中，和玄泷在一起，这样的照顾。 或许，皇后娘娘还是不放心她的孩子，所以想着让穆瑾欢嫁进来，这样她也是能放心一些。 有穆瑾欢在宫里，皇后娘娘就算是死了也是安心的。 只是，穆瑾欢终究还是不能答应她。 她稍稍挣了挣皇后娘娘握住她的手，有些艰难地摇了摇头，“娘娘，我不能答应您这件事，不能……” 她一边摇着头，眼泪一边簌簌地掉落下来，心里更是难受。 果然，皇后娘娘在听到穆瑾欢的话后，眼底黯淡了下去，很快，她的眼睛里出现了一抹迷茫，嘴角的笑容也是缓缓隐匿下去。 “瑾欢，你知道……知道吗？其实……我……我这辈子……最羡慕的人……是……是你，最感谢……” 说到这里，皇后娘娘的手开始抽搐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的细碎。 “最……感谢……感谢……的人，也……也是你，所以……瑾欢，你帮帮……我……好不好？” 即使这样，穆瑾欢还是没有答应皇后娘娘。 她顶着心里无数的痛意，以及周围那些宫人们略微谴责的目光，穆瑾欢缓缓摇了摇头，“对不起，娘娘，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在穆瑾欢说完后，皇后娘娘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失望，而后便是极其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就算是死，她的眉头也是紧皱着。 同时，就在皇后娘娘再三请求穆瑾欢的时候，玄泷也是一直注意着穆瑾欢的面上表情，只是，在她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后，玄泷的眼底也相继闪过一抹失望也恼怒。 而后，他看着突然没有了生气的皇后娘娘，便是再也顾不得其他，当即就是赶紧把孩子递给一旁的稳婆，抱住了皇后娘娘的身子。 “无霜，无霜，你醒醒，无霜……” 只是，这一次，无论玄泷如何的呼唤，皇后娘娘都是没有再次醒过来。 很快，玄泷就又是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的太医身上，当下便再次厉声朝着那跪在地上的太医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一旁的太医在穆瑾欢说完那句话后，便是偷偷地扫视了一眼皇后娘娘的神情，在看到她眼中的瞳孔已然开始涣散后，心里便是咯噔一下，知道这皇后娘娘是彻底没有了生机。 眼下听着玄泷的话，便又是在心里暗暗叫苦，恐怕他们此次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但是，现如今，玄泷要求他们去给皇后娘娘诊脉，便是心里已然知道皇后娘娘极有可能已经殡天，他们也是不能拒绝。 当下，那领头的太医颤巍巍地来到玄泷的旁边，刚抬手搭在了皇后娘娘的手腕间，而后，他的心里便是一惊，面上相应地也是做出了表情。 当下，玄泷还有什么不明白，只是，他依旧不肯相信，她就这样去了。 她还那么年轻，孩子还那么小，根本就还未来得及好好看一下这世界，他更是还没有好好补偿一下她，她就是这样永远的离开了。 想到皇后娘娘在最后对着他说不后悔的场面，玄泷的心里就又是一阵疼痛，恨不能把自己给打死。 最后，太医抬头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玄泷的面色，他又是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一个决心，当即，闭了闭眼睛，“陛下，娘娘殡天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太医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反而扬高了一些声调，所以，当下屋中的人都是听了个清楚。 很快，就是有那平日里跟着皇后娘娘的宫人开始笑声哭泣，接着，就是难以抑制，这悲伤的气氛，很快就是弥漫了整个凤仪宫之内。 但是就在此刻，玄泷却是不肯相信，也不愿相信皇后娘娘就是这般的去了。 当即，玄泷就又是朝着太医开始踹踢起来。 “胡说！胡说！无霜怎么会去了呢？朕要砍了你的头！庸医！庸医！” 说到最后，玄泷自己也是没有了力气，开始瘫倒在地上，眼角的泪水，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止住。 他的余光又是注意到此刻静静躺在床上的皇后娘娘的身上，开始把头斜靠过去，嘴里喃喃道，“我不信，不信，不信……” 屋中的所有人包括穆瑾欢都是静静地看着玄泷这样，没有一个人上前去阻拦。 稳婆怀中的孩子也是一直哭个不停，无论如何的安抚，都是无济于事。 眼看着孩子的嗓音都是开始带了点沙哑，穆瑾欢的心里便又是一阵不忍，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来到稳婆的身边，伸手想要把孩子接过去。 在看到穆瑾欢后，那稳婆的面上出现了一丝迟疑，毕竟，刚刚穆瑾欢可是亲口拒绝了皇后娘娘两次，使得她遗憾而终。 所以，眼下这稳婆便是担心穆瑾欢会对她怀中的小皇子不利。 只是，她又是想到这穆瑾欢现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刚刚从那简短的对话里面得到的讯息，稳婆便又是只好把怀中的孩子递给了穆瑾欢。 令人称奇的是，这小皇子可能是和穆瑾欢有这天生的缘分。 他在来到穆瑾欢的怀里后，竟是奇迹般地停止了哭泣，转而开始稍稍移动着小脑袋，嘴唇翕动，似乎是在找寻着吃食。 见此，穆瑾欢赶紧转身看向稳婆，“快去找奶嬷嬷，大皇子饿了。” 最后，玄泷终于还是认清了现实，缓步从这凤仪宫走了出去，他的眼中无悲无喜，更加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人。 随着玄泷的离开，那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大太监，回头看了看那已经开始把凤仪宫中喜庆的东西换下来的宫人们，又是看了看那主殿，眼中闪过一抹难过。 皇后娘娘在世的时候，是真的极为和善，是真的对他们很好。 而后，他的眼角也是缓缓流下一滴眼泪，稍稍吸了吸鼻子，扬声高喊道，“皇后娘娘殡天了！” 大太监的话音落地后，伴随的是一阵钟鸣声，响彻在整个京都。 在这个白雪皑皑的冬季里，黎国的京都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皇子，同时，也失去了新皇的元后。 本就银装素裹的京都，此刻，更是素白一片，纵是那夜间的灯笼，也是散发着白色的光芒。 自从皇后娘娘殡天后，穆瑾欢便一直都是在皇宫里，从未离开，更是没有休息过多少时间。 这后续事宜需要她来打理，那边悲伤的玄泷也是需要她去劝解，没有了亲娘的小皇子，更是需要她来照料，朝中的事务，也是不能有一丝的马虎。 “小姐，您还是赶紧去休息一下吧。” 十五看着此刻面色苍白，仍旧一刻不肯停歇下来的穆瑾欢，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担忧。 她在皇后娘娘去世后的第二天一大早，就是被送到了皇宫里照顾穆瑾欢。 十五在看到穆瑾欢那憔悴的面容后，当场就是哭了出来，更是在心底里想着要给穆瑾欢好生补回来。 只是，到底还是处于皇后娘娘的孝期，根本就不能食荤，再者，穆瑾欢又是一直处于忙碌之中，根本就不能好生休息，更是何谈补回来。 在听到十五劝解的话后，穆瑾欢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没事。” 却是不想，她此刻说出来的话，是多么的有气无力，那脸色，更是苍白的吓人。 就在十五红着眼睛准备再次开口劝说的时候，又是有宫人急着赶了过来。 “穆大人，陛下又吐药了，也不肯用膳，您赶紧过去看看吧。” 说着，就抬头祈求地看向了穆瑾欢。 闻言，穆瑾欢只好放下了手中刚刚十五端过来的补汤，当即就又是赶紧起身，披着披风朝着门外走去。 她身后的十五看了看那根本就还没有喝一口的补汤，又是看了看穆瑾欢急忙而坚定的背影，有些心疼而生气地跺了跺脚，最后，又是去把补汤给穆瑾欢温着。 这边穆瑾欢甫一走出房间，就是被那迎面而来的冷风给吹得打了一个寒颤，眼底又是暗了暗。 似乎自从皇后娘娘殡天后，这黎国京都的天气，变得更加寒冷了一些。 传言，说是皇后娘娘死前心愿未了，所以才会不甘心，就用这天气来发泄出来。 对此，穆瑾欢自是一笑而过，心里却是越发的下沉。 对于皇后娘娘的那个要求，她是真的不能答应。 她不能，根本就不能冲破前一世留给她的噩梦，继续留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 所以，穆瑾欢在这几日里，这样不要命地做法，又何尝不是在另类地麻痹自己，想要自己的心里，能得到一些安慰。 只是，这用效，似乎并不是太明显。 第241章 席不暇暖 很快，就是来到了玄泷的御书房。 这几日，玄泷一直都是没有回到自己的寝殿。 还未走进屋中，穆瑾欢便是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当下，脚下的步伐便又是加快了许多。 甫一进去，她便是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草药味。 只见，那地面上还有着没有来得及清理的药汁。 而此刻躺在床上的玄泷，正半倚着床榻，剧烈地咳嗽，不过片刻，他的面容和脖子都是变得涨红。 当下，穆瑾欢赶紧上前顺着玄泷的后背，一边抬手从宫人的手中接过水杯，轻轻递到了玄泷的唇边。 谁知，玄泷竟是抬手拒绝了穆瑾欢端过来的水杯。 “朕没事，朕咳咳……咳咳……” 说着，玄泷就再一次开始咳嗽起来，很快就是蜷缩成一个虾子一般。 见此，穆瑾欢的心里是又气又心疼他。 当即就是上前再次拍着他的后背，希望玄泷能好受一些。 最后，眼看着根本就没有办法使得玄泷停止咳嗽，穆瑾欢无奈之下，回头吩咐那些宫人，“快去找太医来！” 哪知，就在宫人准备转身出去的时候，玄泷借着自己咳嗽的空隙，硬是伸手阻止，“不准去，不准找……咳咳咳……” 只是，还未等他多说几句话，就又是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穆瑾欢赶紧一把按下玄泷的手，回头看向宫人，“去找，现在就去！” 根本就不给玄泷一点反驳的机会。 此刻的穆瑾欢，浑身上下都是那不容置疑的威严气势，纵是玄泷也是没敢再继续多言。 所以后来，在太医过来后，不论是诊脉还是后来的喝药，玄泷都是乖乖顺从，没敢再继续反驳。 看着玄泷喝过药躺下，穆瑾欢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就是一股浓重的疲倦涌上心头。 就在她转身准备出去的时候，身子突然晃动了一下，眼前就是黑了一瞬，险些摔倒在地。 不过，她很快就是稳住了身子，缓缓蹲在地上，缓和了片刻，等到那股眩晕感不再是那么强烈后，这才再次起身，抬步朝着门口走去。 这一过程，并没有人看到，只有穆瑾欢一个人知道。 只是，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从温暖如春的御书房里走出来后，她便又是再次经受了那凛冽的寒风。 她还不能去休息，她还要去看一下小皇子。 想到小皇子，穆瑾欢的嘴角便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这个孩子和玄泷长得很像，将来必定也是一个温润俊朗的男子，也不知道会引得多少女儿家的欣赏？ 只是，穆瑾欢嘴角处的弧度还未持续多久，便又是很快隐匿了下去。 她又是想到了皇后娘娘，这个孩子的亲生母亲，他们便是连一天都没有相处过，心里有些为那孩子感到难受。 她是经历过失去父母的人，知道不论是其他人对她有再多的关怀，都是不能替代父母的爱。 只希望，这孩子以后不要因此而变得太过极端才是。 唉！ 穆瑾欢又是紧了紧自己的披风，脚下的步伐也是相应加快，差不多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到了小皇子所在的宫殿。 还未走进去，穆瑾欢便是听到了那极为熟悉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几日里，她每次过来都是会听到这样的哭声，当下心里就是一紧，开始小跑过去。 甫一进去，穆瑾欢还未来得及把自己的披风解下，就是快步朝着一旁的暖炉走去。 她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寒气，不能立即就是接触小皇子，不然会让他受凉。 穆瑾欢等到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差不多的时候，就赶紧朝着抱着小皇子的奶嬷嬷走去。 “来，我来。” 说着，就是从对方的手里接过了小皇子。 奇迹的事情又是发生了。。 原本还哭得甚是惨烈的小皇子，刚一到了穆瑾欢的怀里，就又是停止了哭泣，甚至，嘴角开始勾起一个微微的弧度。 见此，穆瑾欢感觉到自己的心都是要融化了。 上一世，她因着被那几人给害得未能有自己的孩子，心里也不是没有遗憾。 现在，她看着这样依赖她的小皇子，心里的那股母爱便是再也无法抑制下去，当下就是把自己的下颌轻轻抵在孩子的额头上，嘴里哼着温柔的曲子，一边还轻轻踱步走着。 大概是此刻穆瑾欢的怀抱太过温柔，她的声音又是那样的慈爱甜美，所以，小皇子很快就是睡了过去。 穆瑾欢小心地把怀中的孩子放回到他的小床上，转身看向小皇子的奶嬷嬷，伸手指了指外面，示意到外面去说话。 本来，依着礼制，小皇子最少也是应该有五个奶嬷嬷。 但是穆瑾欢觉得，眼下皇后娘娘刚刚去世，定然是有那不轨之人把主意打到小皇子的身上，那么，他身边的这些下人，便是最容易下手的一个地方。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穆瑾欢建议只给小皇子配一个奶嬷嬷，务必要查清底细，就算是皇后娘娘母家推荐过来的人，也是要查清楚祖宗几代，是否与其他派系有纠葛。 好在，对于自己现如今这唯一的儿子，玄泷还是在意着的，并没有因此就不管小皇子，所以，对于穆瑾欢的提议，他也是深思熟虑后，觉得可行便依着穆瑾欢去全权办理。 本来，皇后娘娘在临终前，就是把拜托过穆瑾欢照看小皇子。 再者，对于穆瑾欢的为人，玄泷还是比较放心，眼下，他也是只有把自己的儿子交给穆瑾欢才能真正的放心。 等来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后，穆瑾欢才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奶嬷嬷。 “殿下今日晚间可是用过了晚膳，情况如何？” 对于小皇子，穆瑾欢可谓是过问了每一件事，不管是吃了多少，还是尿了多少次，都是要一一过问，至于那有外人过来探看小皇子，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问出这句话后，穆瑾欢就一直都是紧紧盯着奶嬷嬷，不给她说谎或者是躲避的机会。 在穆瑾欢这有些逼人的目光的压迫下，那奶嬷嬷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开始小心翼翼地回答着下午关于小皇子的一切事宜，不敢有任何的隐瞒。 在没有发现任何的纰漏后，穆瑾欢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奶嬷嬷的目光也是变得柔和了些。 毕竟，再怎么着，这人也是孩子的奶嬷嬷。 “嗯，你做的很好，眼下宫中的情形，想必就是我不说，你也是清楚的，所以，你一定要看好殿下，这就是你的职责，更是你以及你一家老小的全部，知道吗？” 未等这个奶嬷嬷回答，穆瑾欢接着就又是补充道，“当然，若是你能一直照顾殿下，日后，你的造化也是不用我多说吧？想必你心里也是清楚的。” 恩威并施，这向来都是上位者惯用的手段，虽然有些老套，但是，架不住好用。 这不，就在听到穆瑾欢说完后面的话后，那个奶嬷嬷的面上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当即宛如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殿下，不让任何不轨之人接近殿下。” 穆瑾欢又是定定地看了看这个奶嬷嬷后，才缓缓点头，“嗯，你要记住自己说的话，更是要记住自己的职责就好。” 说完后，穆瑾欢便又是转身朝着小皇子所在的房间走去。 在最后一次确定孩子一切都很好之后，她这才转身离开，回到她这几日呆着的宫殿内。 刚走到院子门口，穆瑾欢便是看到那盏惨白的灯笼底下有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心里就是一暖，脚下的步伐也是跟着加快了些。 “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 未等穆瑾欢走近，那个身影就是小跑着迎了上来。 十五刚来到穆瑾欢的身边，就是把自己手中的手炉塞到了穆瑾欢的手中，一边又是要把另外带着的披风给穆瑾欢披上。 很快就是被穆瑾欢给笑着拒绝。 “好了，我都回来了，不用这个，先回去再说吧。” 这样说着，穆瑾欢就又是把披风给十五这个丫头披在身上。 这个傻丫头，关顾着等她，给她带手炉和披风，自己却是穿的单薄，手心也是冰凉一片，也不知道到底在这等了多久？ 想到这里，穆瑾欢心里的暖意便是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下去，看向十五的目光，也是越发的温和。 她相信，这个丫头定然不会背叛她，满心里都是她。 在十五的服侍下，穆瑾欢暖暖地喝了一点汤之后，舒服地喟叹了一声，感觉自己才算是活过来了一般，这一天来，她真的是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那手脚早就变得麻木。 只是，她今日的任务的还不算完，她一会儿还是要去查看给皇后娘娘守灵的宫人，务必要好生看着，可千万不能出了什么差错，眼看着明日就是皇后娘娘出殡的日子。 所以，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想到这里，穆瑾欢忍不住又是叹了一口气。 第242章 以身代之 明日后，那个善良的女子，就是要永久地被长埋于皇陵之中，从此，她便只是史书上的一笔，再无任何的事迹。 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穆瑾欢便又是再次起身。 本来，依着十五那个丫头的意思，是要一起跟着穆瑾欢过去。 只是，眼下外边那么寒冷，穆瑾欢怎么会容许她跟着自己一起去受苦，自然是厉声拒绝。 在临走前，看着那个丫头眼中不舍与担忧的神情，穆瑾欢的心里就又是一暖。 等来到停放皇后娘娘遗体的地方后，穆瑾欢大老远就是看到了那里灯火通明，更是充斥着一股哭嚎声，是那些宫人在哭丧。 她走近后，看着宫人身边的暖炉还算是充足后，心里才算是放下了心，而后就又是看向了皇后娘娘的灵位那里，眼睛里又是充满了泪水。 穆瑾欢仿佛又是看到了那个善良的女子，用着迷茫的眼神看着她，嘴里说着羡慕她的话，最后，却是遗憾而去。 心里又是开始抽痛。 但愿她在天有灵，能明白自己的苦衷，明白自己并不是有意要拒绝她，更是明白自己心里的担忧与害怕。 “穆大人金安。” 很快，就是有眼尖的宫人看着穆瑾欢走了过来，当即就是朝着她行了一礼。 在听到宫人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后，穆瑾欢的心里又是跟着一阵难受。 “嗯，起来吧。” 说完后，穆瑾欢便是抬步来到宫人的身边，看着他们面前的火盆，里面还有未燃尽的纸火，散发出一股浓重的烟火味道。 她缓缓跪下，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一沓纸钱，开始慢慢投进了火盆，心里想着，但愿皇后娘娘来世可以有一个好的造化，不要再经受这一世的悲哀。 灼热的火舌很快就是把那白纸给吞噬，留下那些许的黑色纸灰，在寒风中被吹拂挥洒开来。 又是一声清浅的叹息声从穆瑾欢的唇间滑出，她朝着皇后娘娘的棺木磕了一头，而后才慢慢起身看向周围那些宫人。 “今夜就辛苦各位了，多加注意一下周围的事项，娘娘棺木这里，是不能有任何的差错，若是所用的炭盆不够用了，便去司饎那里去讨要，知道了吗？” 穆瑾欢的态度温和，对待宫人虽然不假辞色，但是能看得见宫人的辛苦，能体谅他们，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宫人们对于穆瑾欢还是有些好感的。 “这都是奴婢们的职责，请穆大人放心。” 把皇后娘娘灵柩这里的事情都是安排妥当之后，穆瑾欢才算是做完了自己今日里的事情。 此刻，她只想赶紧回去，泡一个热水澡，能好生休息一番，也好有精神应付明日里的事情，毕竟，明日可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她身上的事情，定然不会少。 这样想着，穆瑾欢脚下的步伐又是加快了些，面上的神色也是异常的凝重。 次日一大早，穆瑾欢便是开始忙碌。 等到了钦天监择选的时间后，便是开始准备出殡。 等到一声奏乐响起后，那服饰统一的七千九百二十个抬棺夫役，开始缓缓朝着一早修葺好的御路走去。 伴随着哀戚的奏乐，穆瑾欢等一众官员，随着灵柩开始从京都出发，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才是到了第一程。 此刻，玄泷已是带着小皇子提前从另一条道路上在此芦殿内等候。 一番跪拜后，再次启程，如是这般，终于在第三日午间到达了皇陵。 次日，就是皇后娘娘的遗体正式入帝陵的日子，所有的文武百官都是要依次排序站列，祭奠皇后娘娘。 小皇子在玄泷的怀中一直哭泣个不停，似乎是在哀泣着他娘亲将会永远长埋地下，玄泷面上的神色也是灰败一片，眼中甚至看不到生气。 终于，还是到了入地宫的时候。 这一环节，依着礼制，需要玄泷亲自下去。 只是，依着他现如今的身体情况，穆瑾欢有些担心他会坚持不住，面上也是相应地做出了担忧的表情。 玄泷面上却是一片坚定，他看向穆瑾欢，眼睛里的情绪不明，抬手把自己怀中的孩子递了过去。 “看好他，朕去陪她最后一次。” 玄泷在说到陪她最后一次这几个字的时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的，话间更是含着无尽的悲凉与辛酸，更是有种闻者生泪的感觉。 穆瑾欢紧紧抱着小皇子，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 也罢，这个时候，纵是她有千言万语，也是难以说出口，便随他去吧。 目送着玄泷在那是个太监的掌灯指引下，扶棺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文武百官纷纷下跪，以此来表示送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众人感觉到自己的膝盖都是快要麻木的时候，玄泷才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他的眼眶通红，浑身更是沾满泥土，显然刚刚定然是恸哭一场。 他回头最后看了看那帝陵，眼中有着浓浓的不舍与愧疚，缓缓闭上眼睛，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再次进入了自己的情绪当中。 又是过了半响，玄泷才缓缓睁开眼睛，回头看向文武百官，“回吧。” 这一声，低若蚊蝇，要不是一直跟在玄泷身边的大太监见此出声示意，众人还是不知道此刻玄泷下达的命令。 随着文武百官的最后一次磕头，这次出殡，才算是真正的完结。 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小皇子，穆瑾欢抱着他重重地磕了一头，心里却是越发的难受。 以后，他也是个没有娘的孩子了。 想到皇宫里的那尔虞我诈，穆瑾欢的心里就是一阵担心，更是开始在心里发誓，要好生看着这个孩子，定然不能辜负皇后娘娘的期望。 对于玄泷，她已经让皇后娘娘抱憾终身。 所以，在小皇子这里，她便不能再让失约，不然，她自己都是会过意不去，都是会埋怨自己，都是会无法安生。 从帝陵回去后，不仅仅是玄泷，就是小皇子都是得了风寒。 玄泷一个大人还好，倒是可以用药，但是小皇子这还未满月的孩子，可就是让太医们给犯了愁，更是让玄泷和穆瑾欢上火。 他们不敢想象，若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他们心里会是如何的感受？ “朕不管！你们一定要把皇子给朕治好！若是朕的皇子有什么个三长两短，朕要你们全部陪葬！” 全部陪葬，这可以说得上是玄泷最为暴戾的一次。 不过想想也是，这是皇后娘娘拼死生下来的唯一的孩子，更是玄泷现如今唯一的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恐怕，是真的会动荡朝野。 太医们也是有些焦头烂额，开始一个劲儿的想着解决事情的办法，只是，对于这幼小的孩子，他们还真是有些束手无策。 眼看着小皇子的体温越来越高，小小的脸颊更是通红，一直难受的大哭，纵是穆瑾欢无论如何的安抚，都是无济于事。 看着这样的小皇子，穆瑾欢感觉自己的心都是开始滴血，恨不能以身代之。 就在这个让穆瑾欢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空闲时间的时候，宫外又是传来消息，她的爷爷穆霖病倒了。 这个事情，无疑是在雪上加霜，更是让穆瑾欢分身乏术。 眼下宫中根本就离不开她，可是宫外她的爷爷又单只有她一个孙女。 所以，她也是必须要出去在她的爷爷跟前侍孝。 于国于家，这已是把穆瑾欢给逼迫到了这样一个两难的境地。 很快，穆瑾欢一直在宫中和丞相府之间奔波，不过几日，便是穆瑾欢也是倒了下去。 只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下，穆瑾欢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依旧咬牙坚持，想要撑过眼下这个时间段。 “小姐，您就好生休息一下吧，在这样下去，您的身子都是会垮的，这朝中又不是只有您一个官员，您就交给其他人去办吧！” 十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硬要爬起来处理公务的穆瑾欢，面上是满满的担忧，恨不得立刻就是把穆瑾欢给按回到床上，让她能好好地休息一下。 闻言，穆瑾欢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休息，她也想好生休息一番。 只是，这玄泷刚刚登基不久，正是事务繁杂之时，最主要的是，前皇后余党还未完全根除，朝中很有可能就是潜伏着那残存的势力，她根本就不敢把这些重要的政务交出去。 只是，十五的话也未尝没有道理。 她总归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也是会累会痛，根本就不能想着把所有的事务都揽着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毕竟，这是一个朝政，而不是一个什么小的组织，她也是要学着试着去相信别人，总是会有属于他们这边阵营的人。 当下叹息一声，把面前的文书合上，笑着看向十五。 “好了，你家小姐准备休息了，不看了，行了吗？我的管家婆。” 只是，此刻穆瑾欢的脸色却是那般的苍白。 第243章 深夜相遇 只是，穆瑾欢在把文书收起之后，并没有如十五所愿去真的休息，而是起身再次披上了披风，准备朝着门口走去。 “小姐，您这又是要去哪儿啊？” 见此，十五自然是着急地上前，似乎是想要拉住穆瑾欢。 明明已经给她说好了要好好休息，谁知这穆瑾欢竟又是要再次离开，十五的心里便是有些不平。 她噘着嘴，挡在穆瑾欢的面前，面上有着浓浓的不满，看向穆瑾欢，似乎是在说着，穆瑾欢不守信用。 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里是暖意融融。 “我再去看看殿下怎么样了？” 因着前几日皇后娘娘国丧一事，小皇子沾染了风寒，到现在还是没有好转，所以穆瑾欢的心里一直都是有些担心与不安。 闻言，十五的整张小脸都是皱了起来，却是再没有做出阻拦的动作来。 毕竟，小皇子那样的情况，纵是十五一个下人，也是在心里很是可怜他，觉着这个孩子这么小就是没有了亲娘，眼下更是沾染了风寒，也不知道到底会如何。 “好吧，只是，小姐您可一定要赶紧回来休息一下，您看看您的脸都苍白成什么样子了！” 闻言，穆瑾欢抬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这几日，她一直都是在忙碌着这些事情，就是饭都有时候会没有时间去吃，更不要说是去照镜子了。 所以，穆瑾欢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此刻的面色有多难看。 只是，就算是十五不说，她心里也是知道，定然是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她身为一个女孩子，自然是在意自己的容貌的，也想要每日里用着最好的姿态来示人，而不是眼下这样憔悴而难看的面色。 当下，在心里又是叹息一声，她是真的要去找些帮手才是了。 再次步入那浓黑且寒冷的夜色当中，穆瑾欢紧了紧自己的披风，脚下的步伐也是加快了许多，跟在她身边的宫人，小心翼翼地给她打着灯，一路上悄然无声。 很快，就是来到了小皇子所在的宫殿。 大老远，穆瑾欢就是听到了那揪心的哭声，面上的担忧变得更加的浓重。 “怎么？殿下的烧退了吗？” 等身上的寒气消退之后，穆瑾欢当即就是来到了抱着小皇子的奶嬷嬷身边，抬手把孩子给接了过去。 看着那依旧涨红的小脸，心里就是一阵刺痛与害怕。 小皇子可千万不能有个什么万一。 听到穆瑾欢的问话后，那个奶嬷嬷一脸难看，显然是根本就没有退烧。 穆瑾欢的心里就又是沉了沉，而后再次看向那奶嬷嬷，“那殿下晚间食欲如何？” 这几日，因着一直都是发烧，使得小皇子根本就没有食欲，已经是好长时间都是没有进食了，每每吃进去一些，都是会立刻吐了出来，这同样也是令人担心的一件事。 好在，今日里小皇子可能是饿的太狠了，还算是吃进去了一些，没再出现那吐奶的情况。 听到奶嬷嬷的回话后，穆瑾欢的心里总算是稍稍安稳了一些，只是依旧是在那里提心吊胆着。 很快，小皇子在穆瑾欢的臂弯中又是沉沉地睡了过去，只是，这一次，不论穆瑾欢如何的安抚，每当她准备把小皇子给放回床上的时候，他都是会立刻醒过来，开始哭嚎。 最后，穆瑾欢不得不一直抱着小皇子开始在屋中走动，期待着一会儿他能彻底睡熟，而她也好回去休息。 眼下，她是真的已经感觉到自己有些筋疲力尽了，就是太阳穴，也是一直发疼，眼睛更是酸涩难耐。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奶嬷嬷的面上也是开始泛起了一抹疲惫的神色，看着有些昏昏沉沉的。 穆瑾欢见此，回头看向她，“你先下去休息吧，殿下这里有我来照看。” 或许，她应该再去给小皇子寻找一个奶嬷嬷了，这一个奶嬷嬷，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一开始，便是她有些太过于谨慎异常了。 在听到穆瑾欢的话后，那个奶嬷嬷的眼底闪过一抹意动，只是看着穆瑾欢依旧在这里坚持着，她自己却是要去休息，当下心里就是有些不安，便又是僵持在那里，没敢转身离开。 穆瑾欢又是笑了笑，面容温和地看着奶嬷嬷，“没事，你去休息吧，明日也好有精力来照顾殿下。” 听到这里，那奶嬷嬷也是看出，穆瑾欢是真的让她去休息，当下也不再坚持，朝着穆瑾欢行了一礼，又提醒了一下穆瑾欢早点休息之类的话，便缓缓退了出去。 很快，房间中便是独留下穆瑾欢一个人和她怀中的小皇子。 孩子看似睡得很熟，只是，每当穆瑾欢有着想要把他给放回床上的举动时，都是会立马醒过来，并且开始哭嚎。 就这样，穆瑾欢抱着小皇子便是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她的胳膊已经开始麻木，甚至没有了直觉，但是她不敢动弹一下。 感到有些疲累的穆瑾欢，便是想着抱着孩子坐下来休息一下。 谁知，她竟是抱着孩子靠着椅背竟是睡了过去。 突然，穆瑾欢感觉到自己的怀中一轻，接着就是肩膀上一重，立刻醒了过来。 一睁眼便是对上了玄泷那依旧憔悴的面容。 “陛下？” 她抬头看了看外面的漏刻，发现此刻已经差不多是子时，恐怕宫中除了那巡逻的侍卫和宫人之外，便是没有再醒着的人了，但是，玄泷却依旧没有休息。 看他的穿着，似乎还是白日里的那件衣服，那就说明，玄泷还没有去休息，便是来到了这里。 见穆瑾欢醒过来后，玄泷笑了笑，只是眼睛里是满满的心疼与自责。 “瑾欢你快去休息吧，这几日也是辛苦了，皇宫和丞相府一直奔波着，若是……” 后面的话，玄泷没有说出来，即使知道，穆瑾欢于情于理来说，都是应该回丞相府去照顾她的爷爷，但是，这话他是无论如何都有些不想说出口。 所以，后面的话，便是被顿在了嘴边。 只是，尽管玄泷没有说出来，但是穆瑾欢自然是听了个清楚。 当下，她的心里也是有些复杂。 她也是想要回去照顾她的爷爷，只是，看着这皇宫中的情况，她又是于心不忍。 更何况，那个善良的女子是那样的信任她，而她又是让那个善良的女子临终前都是没有得偿所愿。 所以，对于小皇子，她便是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撇下。 所以，穆瑾欢在听到玄泷这样说后，抬头看向玄泷，而后轻轻摇了摇头。 “无妨，这是微臣应该做的事情，陛下不必自责，只是，还有一件事想要和陛下商量一二。” 突然，穆瑾欢想起了自己在阅览文书的时候，和十五那个丫头说过的话，她要好生休息一番，便是要学着把手里的任务分散出去。 看出穆瑾欢眼中的坚定与认真，玄泷知道这件事应该是很重要，当下面色也是相应变得凝重起来。 “瑾欢，你说吧，有什么话你便直说吧。” 对于穆瑾欢，玄泷一直都是给予一个绝对信任的姿态。 正是因此，所以才会使得在心里难以割舍下他，但又是因着自己前一世那噩梦般的经历而却步，根本就不敢朝着玄泷靠近。 而后，穆瑾欢便是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了玄泷，说完后，她又是稍稍有些忐忑地看向玄泷，试探着询问了一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其实，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穆瑾欢便是知道，玄泷定然是不会拒绝自己的意思，但是，她还是想要问出来，似乎是想要试探一番玄泷的态度，更是为了使得自己心里得一个安心。 看出穆瑾欢的忐忑，玄泷又是自嘲一笑，看向穆瑾欢的眼睛里是满满的认真。 “瑾欢，你是如何看待朕的？” 问完后，玄泷又是皱了皱眉头，可能是觉得自己刚刚对着穆瑾欢用了朕这个自称，而后接着又是重复了一遍，只不过，在说出来时，已经把朕给替换成了我。 “瑾欢，你是如何看待我的？” 他问得很认真，很坚定，丝毫不给穆瑾欢一点躲避的机会。 穆瑾欢的眼底闪了闪，稍稍偏头，刚准备笑着说很好。 只是，还未等她把头给偏过去，就是被玄泷给用双手固定住。 “看着我，不要想着说其他欺骗我的话来。” 他的语气坚定，他的手心更是宽厚，散发出暖暖的热意，给人一种安全的感觉，很是令人舒心。 此刻的穆瑾欢，有些贪恋他手心里的温暖与温柔，只是，只要她一有妥协，想着就此便答应了玄泷，和他在一起的念头时，脑中很快就又是闪现出了玄洺的脸，叶蓉的脸。 想起了前一世自己所经历的那些事情，想起了这皇宫中的尔虞我诈，便从心底里又是萌生出了一股抗拒与厌恶，想要迫切地离开这个地方，永远都是不要再进来。 穆瑾欢的眼底黯淡了下来，情绪也是因此而变得有些低沉，嘴唇翕动了几下。 第244章 功亏一篑 穆瑾欢又是变得沉默了下去。 一时间，屋内变得静默，除了那淡淡的呼吸声，几乎便是没有了任何的响动。 玄泷也不催促穆瑾欢，只是那样看着她。 他的眼底有着浓浓的疲倦，那青色，似乎是要把他的整个眼眶都是给包围一般。 但是，就是这样一双疲倦的眼睛里，却是满满的认真与温柔。 直到烛火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后，穆瑾欢的睫羽颤动了一下，缓缓抬头看向了玄泷。 “陛下，您是一个很好的人，很好，很好的人……” 就在穆瑾欢说到这里的时候，玄泷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他张了张嘴，刚准备出声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又是被穆瑾欢给打断。 “陛下，您先听我说。” 一直垂落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穆瑾欢稍稍垂了垂眼睑，再次抬头看向了玄泷。 “您对于百姓来说，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君王；对于文武百官来说，您更是一个深明大义的明君；对于瑾欢来说，您却是一个好人，一个一直都是站在瑾欢背后默默付出的好人。” 说到这里，穆瑾欢停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坚定之色，而后，又是咬了咬下唇，“可是，瑾欢是真的不能答应陛下您，娘娘那时候说过的话，瑾欢心里不是没有过考虑。” 听到这里，玄泷的手突然紧握了起来，他变得有些紧张，紧紧地盯着穆瑾欢的面容，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听到穆瑾欢接下来要说出的话。 “但是，穆瑾欢还是无法欺骗自己的良心，所以才是会没有答应娘娘，更是一直以来都没有答应您，真的，您很好，是瑾欢没有这个福气……” 说完后，穆瑾欢便把头低垂了下去，不再看向玄泷。 她不知道他此刻面色如何，更是不知道他在听了自己的这番话后，会是如何的想她，只是，她是真的不敢也不能再抬头看向他，不然，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垂泪，那么，这一直以来的所有的坚持，便都是功亏一篑。 在听了穆瑾欢的话后，玄泷不知道自己该哭好还是该笑的好。 他缓缓扯出一抹笑，只是，却是那么的苦涩。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发顶，看不出她此刻的神情如何。 对于她刚刚所说的话，或许刚开始的时候，玄泷还是相信她的，只是，后面那句什么她没有这个福气的话，玄泷是怎么都不会相信，她又是在敷衍他。 想到这里，玄泷的心里便是突然萌生了一种从所未有的疲惫感。 就是在皇后娘娘去世后的那几天，他都是没有这样的疲惫，都是没有这样的无奈与无助。 可是现在，看着这样倔强的穆瑾欢，玄泷开始疲惫了，开始怀疑了，开始有了退却的心思了。 他的眼底浮现出一抹哀伤的神色。 瑾欢，你可是知道，我也是一个正常人，我也是会痛，会累，会想要停下了休息一下。 只是，瑾欢，不知道我这一休息，还是否能再次追上你的脚步？ 玄泷眼底的那抹哀伤，转而又变成了一抹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直以来的所有坚持，在穆瑾欢看来是什么，只是，他是真的不想要放弃这份感情。 一个好不容易心动了的人，是怎么都是不会轻易放弃，即使是被撞得头破血流，也是不曾想着要后退。 可是现在，玄泷开始迷茫与迟疑。 若是，他能看到一丝希望，那么，哪怕他就是被撞得头破血流，也是值得，也是有一个好的结果。 但是现在看着这样的穆瑾欢，他突然看不到任何的希望，看不到一点点的光芒。 “瑾欢，当真便是再也没有……” 后面的话，玄泷的喉头已经哽咽到没有办法说出口。 此刻，他的喉头宛如被塞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咽不下去，一直都是堵在那里，硌得他生疼，感觉自己的喉头，似乎都是被硌出血了一般。 当下，便是抬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喉间，开始咳嗽了起来。 越咳，玄泷便越是清晰地感觉到那喉间的哽塞，便是不由得想要伸手去推阻，想要那梗塞物给弄走。 很快，他便好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开始疯狂地抓着自己的脖子，脸色涨红，看着有些癫狂。 一直都是低垂着脑袋的穆瑾欢，似乎是察觉到了空气中的不对经，当即便是赶紧抬起头来，刚好看到玄泷此刻癫狂的行为，面上神色立刻被惊慌给取代。 “陛下，您这是做什么？” 说着，穆瑾欢便是赶紧伸手去拽住玄泷想要继续抓挠自己脖子的手，眼睛里有着浓浓的疑惑与怀疑。 她想到了那燕云国的散性草。 难道，玄泷也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给下了散性草吗？ 想到这里，穆瑾欢便是再也不能冷静下来，面上开始出现了一抹慌乱。 眼下，小皇子还小，根本就不可能立刻执政，而那先皇后余党，依旧在暗处伺机而动。 所以，玄泷根本就不能有任何的事情发生。 不然，这黎国，将会陷入一场大乱之中，很有可能，会因此而彻底消失，这将会是一场不知道会有多少家庭破裂消失的灾难。 这样想着，穆瑾欢抓住玄泷的手又是紧了紧，看向玄泷的眼睛里也是开始变得锐利起来。 她紧紧盯着玄泷，开始想着，那时候那个杏太医父女俩的特征，开始在心里比较着，害怕玄泷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好在，被穆瑾欢那微凉的手被抓住后，玄泷很快就是恢复了正常。 只是，他看向穆瑾欢的眼睛里，不再是原来的柔意满满，而是带了一点迟疑与退缩。 他这样明显的变化，穆瑾欢自然是一目了然。 明明，她一直以来要的都是这样的结果。 可是，当她真正看到玄泷开始有那退缩，甚至是真的要把她给忘却的心思后，心里开始发痛。 尽管这样，穆瑾欢的面上却是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表现出来，依旧是那样的无波无澜，看着是异常的平淡。 等到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后，玄泷看到这样的穆瑾欢，心里的失望开始像是一个破了口的大洞，开始越来越大。 他终究还是不能走进她的心里…… 若是穆瑾欢对自己没有感觉，玄泷是无论如何都是不会相信，可是，看着这一直以来都是对着自己这样坚决的穆瑾欢，玄泷又是开始怀疑。 或许，从一开始，他便是没有了走近她的机会吧。 “无碍，朕无碍，夜深了，爱卿还是回去休息吧。” 玄泷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没有了一丝的起伏，根本就听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如何，他的面上，更是看不出一点的神情变化。 好像刚刚的那个玄泷，一直都是穆瑾欢的幻觉一般。 既然玄泷已经把话说到了这里，穆瑾欢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当下，便是朝着玄泷施了一礼，准备转身离开。 谁知，就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是被玄泷给唤住了脚步。 “对了，穆大人，丞相大人这几日的身子不是有所不适吗？你身为丞相大人唯一的孙女，自然是要亲自侍奉在床前，不然，到时候就是会有人参穆大人你不孝了。” 说到这里，玄泷稍稍停顿了一下，语气依旧是平淡无奇，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 而后，接着又是说道，“所以，穆大人你明日便不用上朝了，好生照看着丞相大人便好，至于朕的皇子这里，凌家已经又是派了其他人过来。” 说完后，玄泷便是径直朝着小皇子那里走去，没再理会穆瑾欢。 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也是有着自己的骄傲，更何况，他还是这黎国的君王，也是要有着自己的尊严，他不能一直都是在一个女人面前，接二连三地低声下气地哀求。 闻言回过头来的穆瑾欢，看着玄泷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内室后，眼底的那抹哀伤与痛色，终于不再强忍着，开始流露了出来。 他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的坚决与坚硬，想必，这一次，他定然是不会再在自己的身后注视着她了吧？ 想到这里，穆瑾欢的心里的那一抹痛，便是越发的明显，甚至，隐隐有种穿透胸腔的冲动。 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穆瑾欢的眼中出现了一抹迷茫。 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穆瑾欢知道，她伤了玄泷的心，更是消耗了他太多的感情，消耗了他太多的耐心。 伺候，他大概是再也不会那样温柔地看着她，更是不会那样无条件地支持着她。 隐约间，她似乎是听到了有什么碎了的声音，眼底开始缓缓蔓延上来一股浅浅的湿意，渐渐开始扩大，眼前的景物，也是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她缓缓转身，感觉到脚下的步伐，似乎有着千斤重，沉重到她难以抬步的境界。 仅是这样，穆瑾欢依旧咬牙不肯回头，更是不肯哭出声，故作坚强地继续转身离开。 只是，就在她一只脚快要踏出门槛的时候。 第245章 心生芥蒂 穆瑾欢就又是被玄泷给唤住了脚步。 “对于，关于穆大人你刚刚所说的那件事，朕也认为可行，这朝中的刑部尚书，便是不错的人选，穆大人便把手头的政务，分担给他一点，也是一个明确的做法。” 刑部尚书，明确的做法…… 呵呵…… 穆瑾欢想要笑出声，但是，她的嘴角扯动了一下，却是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扯出那一抹弧度，到最后，那一抹笑，反而更是难看。 她想到了刚刚玄泷的话，明日里会有人进宫来照看小皇子。 凌家的人，凌家哪里还有适龄的女儿？分明就是一直和凌家有着姻亲的刑部尚书家，是他的女儿进宫来照看小皇子才是。 一个未嫁妙龄的女子进宫来照看小皇子，这打得主意，就算是那最为愚笨的人，也是能看个一清二楚，更不要说是玄泷了，他是有意的。 现在，又是要把她手中的政务分担给刑部尚书，这玄泷的意思，更是再明确不过了。 不过也是，那刑部尚书的女儿，做继后，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倒也不算是埋没了她的身份。 最主要的是，那刑部尚书的女儿，还是小皇子的表姨，有着这一层血缘的关系，纵是朝中的其他官员，想必也是不会说出什么话来吧？ 想到这里，穆瑾欢眼底的那一抹湿意，似乎变得越来越甚。 终于，那一抹湿意开始越过了眼眶，顺着那洁白无瑕的面颊，开始缓缓滑下。 不过因着穆瑾欢这一次是背对着玄泷，根本就没有转身，所以，他并没有看到此刻穆瑾欢的面容。 不然，此刻的玄泷，定然不会是这般的镇定自若。 只是，他们之间，到底还是有着太多的分隔，所以，注定了他们并不能就此走在一起。 “微臣遵旨。” 面上流着泪，穆瑾欢咬着牙，缓缓说出了这四个字。 说完后，穆瑾欢也没等玄泷做出回应，就是抬步离开。 这一次，她脚下的步伐，竟是意外地变得轻快了许多，不再是那般的沉重，只是，她的心情，依旧是那么的沉重。 等回到自己的寝室后，穆瑾欢才发现，她的身上，还披着他的披风，上面有独属于他的味道，是那么的温暖又让人眷恋。 可是，从此以后，她都是要永远失去这抹温暖了。 面上露出一抹自嘲之色。 穆瑾欢，这都是你想要的结果不是吗？那你现在又是做出这副样子做什么？ 她开始在心里质疑自己。 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眼中再次涌现出一抹坚定之色。 既然这件事都是自己所决定的，那又有什么好难过的。 就在这时，去给穆瑾欢准备补汤的十五，刚好也是端着碗走了进来。 “小姐，汤好了，您赶紧趁热喝了，看看您现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十五就是端着碗朝着穆瑾欢走过来，很是自然地接过了穆瑾欢手中的披风，挂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见此，穆瑾欢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也罢，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么，她留着他的披风，也只是徒惹生悲罢了。 看着在那里忙活着的十五，穆瑾欢轻轻端起桌面上的瓷碗，淡淡地说了句，“十五，要是没事的话，去收拾一下咱们的东西，明日出宫回丞相府。” 说完后，穆瑾欢便低头去喝汤，没再看向十五，更是没有看见十五露出的那一抹惊讶的神色。 回丞相府？她没有听错吧？ 这样想着，十五便是把目光放在了正在喝汤的穆瑾欢身上，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问个明白。 只是，她看着穆瑾欢喝得认真，便没忍心去打断穆瑾欢，便按捺着自己的心思，在那里等待着。 好不容易看到穆瑾欢放下了手中的瓷碗，十五便迫不及待地上前，来到穆瑾欢的身前，紧紧盯着穆瑾欢的眼睛，“小姐，您刚刚说的是真的吗？明日里真的可以回丞相府吗？” 十五的眼睛里是满满得到不可置信。 要知道，依着穆瑾欢对于小皇子的在乎，根本就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所以，一时间，十五在听到穆瑾欢那样说后，会那么的不可置信。 看到十五这样不可置信的表情后，穆瑾欢没忍住笑了笑，很快，心里就又是一阵难受。 恐怕，这皇宫中，不仅仅是她自己，就是十五也是觉得度日如年吧？ 既然是这样一个令人如此难熬的地方，那么，她便就此割舍吧。 当下，笑着看向十五，点了点头，“对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收拾东西，难道你不想离开皇宫吗？” 说着，穆瑾欢就又是露出一抹促狭的表情，看向十五，眼眸转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打着什么主意，准备着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见此，十五立刻变得警觉起来，有些狐疑儿警惕地看着穆瑾欢，“小姐，您可千万不能想着把十五丢在这里，十五这就去收拾东西。” 说完后，似乎是害怕自己走慢一步就是会被穆瑾欢给留下来一般，动作很是迅速地消失在了穆瑾欢的面前，去收拾东西了。 以前在没有进入到皇宫的时候，十五的心里或许还是对着皇宫有着憧憬，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了，就是想都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可以进入到皇宫里来。 可是，就在这几日在皇宫里的生活后，十五开始怀念以前在丞相府的生活。 她觉得，这皇宫里的生活太可怕了。 她自己还好，因着是穆瑾欢的贴身丫鬟，并不是属于这皇宫里的宫人，所以那些管事嬷嬷之类的人，才没有对着自己有什么难看的脸色或者说什么难听的话。 但是和她一起做事的那些其他宫人就是没有这样幸运了。 他们不是被那些管事嬷嬷给喊骂，就是会被那些管事嬷嬷给责打，总之，日子过得很是不好，看得十五的小心肝也是一颤一颤的，生怕自己也是会遭受到这样的待遇。 就是这样的生活，那些宫人还对着十五说是好生活，并没有生命危险之类的话。 可想而知，这皇宫里的生活到底是有着多么的艰难，她果然还是不适合享福，所以才会不能理解那些宫人们的想法。 现在听到穆瑾欢说是终于可以出宫，十五的心里当下就是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小命总算是保住了一般。 所以，在穆瑾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还是，十五就已经把他们所有的东西都已经给收拾好了，只等着明日里皇宫开门的时候，一起跟着穆瑾欢出去。 看着这样兴奋的十五，穆瑾欢的心里就有些心酸与难受。 这一夜，穆瑾欢睡得很是浅眠，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便是会惊醒过来，脑中就是会浮现出玄泷所说的话，开始想着，日后玄泷和那刑部尚书的女儿在一起的生活。 心里便又是一阵刺痛，隐约间，又是有一抹湿意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很快就是打湿了一片枕头。 也就只有在这个谁人都是看不见的时候，穆瑾欢才敢放肆地把自己的所有的情绪给发泄出来，表达出来，才敢把自己一直以来的坚强给卸下来，露出了独属于她的软弱。 就如同穆霖所说，她也只是一个弱女子，也是一个想要有人疼有人爱的弱女子。 只是，这一切注定了她不能做那样的一个女子，只能做一个坚强的女子，看似永远都是不会有痛苦难受，实则，所有的难受都是掩藏在心底的最深处。 这一夜，穆瑾欢不知道到底流了多少的眼泪，更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入眠。 直到感觉到自己的眼睛酸涩胀痛的时候，穆瑾欢才惊醒，她明日里还是要会丞相府，若是被她的爷爷看见她这个模样，又不知道会如何的担心？ 这样想着，穆瑾欢就是抬手狠狠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泪，开始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她最后一次这样的哭泣，以后，都是不会了。 眼底的那一抹坚毅之色变得更加凝重起来，穆瑾欢转头看了看窗外，发现时间还早的时候，便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好生休息一下，也好使得自己的面色能好看一些，让她的爷爷不至于那么的担心。 或许是穆瑾欢的自我催眠有了效果，更有可能是她的身子已经达到了疲惫的极限，所以，不过片刻，穆瑾欢终于进入了睡眠当中，呼吸开始变得深沉了下去。 只是，就算是在睡梦中，穆瑾欢的眉头，还是紧紧皱起。 看来，玄泷所说的那件事，在她的心里，是真的遗留下来了很深的印记。 夜越来越凉，月色也是清寂的撩人，但是，一切都还照着正常的轨迹在发生着。 次日一大早，穆瑾欢是在十五的呼叫声中醒了过来的。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涩发胀的眼睛，睁开眼睛看向了十五，眼睛里面还有着淡淡的迷茫，似乎是还不知道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姐，该回去了！” 第246章 路遇故人 说着，十五就是把自己的手伸到了穆瑾欢的被子当中。 顿时，那温暖如春的被窝里，在被十五掀开的一瞬间，就是涌进来不少的冷气，使得穆瑾欢立刻就是变得清明了一些。 “十五，我这就起来，这就起来。” 穆瑾欢被十五的举动给吓得立马坐起了身，眼中的迷茫也是去了一大半。 只是，因着昨天夜里的哭泣，穆瑾欢此刻的眼睛，依旧是涩得难受，眼中，更是泛着淡红色的血丝。 本来，穆瑾欢便是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眸，看着就好像是那一眼见底的小溪一般。 所以，只要是她的眼中稍稍有点异常，都是可以极为明显地注意到。 此刻，她眼中那样明显的红色，自然是被十五给一眼看到。 不过，这个丫头看着平日里大大咧咧，似乎是没有一点点的心机，但是，对于穆瑾欢的情绪，还是能知道一二。 就在昨天夜间，在穆瑾欢刚刚回来的时候，十五便很是敏感地感受到穆瑾欢周身的悲伤气息，所以，她才是会故意那样类似于耍宝一般的行为，想要让穆瑾欢能暂时忘记心里的不快。 眼下，她看着穆瑾欢眼睛里这样明显的红血丝后，心里就是一惊，面上却是没有一点点的表现出来，一切都是表现的极其自然，却是在心里想着，一会儿该是如何不动声色地给穆瑾欢去除这些红血丝。 用过早膳后，穆瑾欢便被那迫不及待的十五给推着一起出了宫。 就在走出皇宫的那一瞬间，穆瑾欢终究还是没忍住，转身看了看那远处巍峨的大殿顶部，眼中出现了一抹留恋。 此时，他定然是坐在那最上首处，嘴角噙着一抹自若的微笑，看着底下一众大臣们耳朵神态吧？ 这样想着，穆瑾欢的嘴角就是出现了一抹怀念的微笑。 只是，她嘴角的笑意还未停留多久，就是被不远处的声音给打断，很快就是隐匿下去。 距离皇宫门口不远处，正在驶来一驾马车，看着那周身的装饰，定然不会是一个普通人家，隐约间，还有那清脆的铃声作响，便是说明，这驾马车里面，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性格天真烂漫的年轻女子。 想到这里，穆瑾欢的眼底就是黯淡了下去。 因为，她已经猜到了马车的人是谁。 想必就是那进宫来照看小皇子的刑部尚书的女儿吧，只是，不知道，她的性格到底如何？ 这样想着，穆瑾欢便是站定了脚步，定定地看着那架马车，似乎是想要看出那马车里的人的模样一般。 穆瑾欢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只是担心小皇子，所以才会想要看一下这刑部尚书女儿的模样，并不是她自己想要看一下。 很快，随着马车越来越近，那守在宫门口的侍卫就是站出来，把马车给叫停，要进行检查。 “我们家小姐是奉命进来照看小殿下的！”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过后，便是一个看似有些讨喜的脑袋伸了出来，从手中拿出一块令牌，递到了那侍卫的手中，面上有着自信与得意的神态。 在听到那个丫鬟的话后，检查的守卫，面色很快就是出现了一抹恭敬的神色，纵是刚刚在穆瑾欢出来的时候，都是没有出现过的姿态。 见此，穆瑾欢的嘴角便是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看来，这侍卫也是看出了刑部尚书女儿的真正的来意，已然是开始巴结她了。 这样想着，穆瑾欢垂在一侧的手，便是紧紧握了起来，很快就是被那不长的指甲，把自己的手心给戳破。 在感受到这一阵刺痛时，穆瑾欢才猛然惊醒过来。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做出这样怨妇般的姿态？ 难道，她的心中已经被那嫉恨给侵占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居然会变成了这般的模样？ 看着这样的自己，穆瑾欢感到有些陌生。 她开始在心里反省自己。 就在这时，穆瑾欢隐约间，似乎感受到了一抹强烈的视线，似乎是看着自己。 当下，她很快就是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转头看过去。 当即就是对上了一双好奇的眼眸，眸子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的花季少女。 看得出，这个女子，是一个心思比较简单的女子。 想必，她定然是会好生对待小皇子吧？ 这样想着，穆瑾欢的眼底又是变得暗淡下去，她对着那个年轻女子点了点头，而后便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身离开。 只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穆瑾欢很是明显地听到了那一声惊喜的声音。 似乎是在说着她？ 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看来，还真是一个单纯的女子。 有些像她，那个刚刚去了没多久的女子，只是，皇后娘娘更加温柔内敛一些，所以，她才会爱得那样的艰难卑微。 所以，这个刑部尚书的女儿，恐怕才是最为适合玄泷的人吧。 很快，穆瑾欢就又是摇了摇头，不想了，这些都已经和她没有了关系，她只需要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好就行，至于这些爱恨纠缠，至此以后，都是和她绝缘。 就在穆瑾欢准备抬步离开的时候，又是被人给唤住了脚步。 “瑾欢？” 声音的主人满脸的惊疑不定，似乎并不敢确定这就是穆瑾欢本人，声音里也是充满了浓浓的试探。 穆瑾欢挑了挑眉，面上露出一抹讶然之色，她没有想到，安连生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他看上去要比以前更加的坚实些，皮肤也变得有些黝黑，就是那一身浓浓书卷气息，都是变得淡然了许多，多了些铁血气息。 安连生在看到穆瑾欢回过头后，确定确实是她，面上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衬托的那牙齿，似乎是格外的整齐亮白。 穆瑾欢从来都没有发现，原来安连生的牙齿那么好看。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笑了笑。 就在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安连生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那满身的肃杀气息，使得穆瑾欢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这才觉得那压迫感没有那么的强烈。 “安公子回来了？” 穆瑾欢挑眉，语气淡然，就好像只是问着一个多时不见的老友一般。 说起来，她和安连生应该是有着近一年的时间没见了。 想到这里，穆瑾欢又想起了安连生曾经的那个要求。 不知道他是否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人？ 似乎是看出了穆瑾欢的疑惑。 当下，安连生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只是，穆瑾欢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便挑眉疑惑地看向安连生，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穆瑾欢这有些疑惑的面容，安连生垂在一侧的手蜷缩了一下，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抬手揉搓一下穆瑾欢脑袋的冲动，抬手放在唇间，咳了咳。 “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眼底带着淡淡的笑，看向穆瑾欢，隐隐又是有些认真与期待。 面对安连生这样的眼神，穆瑾欢感觉自己的脸颊隐隐有些发热。 关键是，安连生此次回来，变化太大，尤其是这周身的气息，真的让人很是压迫。 穆瑾欢张了张嘴，想要告诉安连生，即使她现如今还未许人，但是她心里依旧不曾打算采取他曾经的那个提议。 只是，这一次的安连生，似乎变得能读懂人的心思一般，又是再次好笑地看着穆瑾欢，“我知道，但是，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你并不能阻止我喜欢谁，想要做什么，不是吗？” 闻言，穆瑾欢侧目看向安连生。 她有想过安连生依旧会不死心，只是，没有想过，他会有这般大的变化。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此次回来，虽然依旧让她隐隐有些排斥，但是，穆瑾欢知道，自己心里真正已经是对现如今这个安连生并没有最初那般的厌恶与躲避。 所以，穆瑾欢开始沉默起来，没再接话。 对于现如今的安连生，她隐隐有些招架不住，所以，穆瑾欢选择了逃避。 但是，这经历战火锤炼的安连生，更是懂得如何主动出击。 当下，他大步走到穆瑾欢的身前，阻挡住她前进的脚步，在穆瑾欢刚准备皱眉发火的时候，咧嘴一笑。 “瑾欢，你这是回相府吗？正好，我也要去看一下老师，一起走吧。” 说完后，安连生没给穆瑾欢拒绝的机会，便一跃而上，坐在了原本属于那穆瑾欢马车车夫的位置上，开始充当穆瑾欢的车夫。 这让堂堂一国大将军唯一的儿子来给自己当车夫，她得是有多大的脸面啊？ 看到不远处似乎已经开始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穆瑾欢的面上隐隐有些窘意，站在那里，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后，穆瑾欢跺了跺脚，“安连生，你到底要闹哪样？” 眼底有着十分明显的恼怒。 面对穆瑾欢的恼怒，安连生充耳不闻，反而拍了拍自己的位置，示意穆瑾欢赶紧上来。 “去看老师啊！” 而后就是一副无辜的模样看着穆瑾欢，眼底有抹促狭一闪而过。 第247章 看出端倪 看出安连生并没有放弃的打算，穆瑾欢只好顺着一旁十五伸过来的手，上了马车。 等到穆瑾欢进入到马车后，安连生的嘴角闪过一抹得逞的笑，眼睛里更是星光点点。 “坐好喽，要启程了！” 说完后，安连生一扬手中的马鞭，开始赶着马车朝着丞相府走去。 这样一个器宇轩昂的年轻男子给赶车，自然很快就是吸引了一大堆人的注意力，不过，他们在看到马车上的标志后，又是露出一抹了然之色。 原来是丞相府的马车啊！这样也就是说得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安连生在去了边疆之后学会的新技能，还是他天赋异凛，这一路上，让穆瑾欢竟是感觉，比起她平日里的车夫赶车，更是要平稳一些。 就在穆瑾欢胡思乱想的时候，很快就是到了丞相府。 “吁！” 叫停马车，安连生便一个帅气的转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转而敲了敲马车的车壁，“姑娘，丞相府到了，请下车吧。” 一副活脱脱小厮车夫的模样。 闻言，穆瑾欢有种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只是，她到底还是碍着自己的身份，没有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当下，她咳了咳，转而看向一旁的十五，又是在十五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根本就没有看向一边伸出手等待着穆瑾欢搭上来的安连生。 见此，安连生也没有尴尬，更是没有任何的表示，很是神情自若地把自己的手给伸了回去，好像刚刚都只是别人的幻觉一般，面上丝毫没有一点表情的变化。 只是，看向穆瑾欢的眼睛里，有了更多的兴趣，嘴角也是开始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转身把手里的马鞭扔给一直都跟在他们身后给安连生牵马的小厮，大步跟了上去。 安连生和穆瑾欢一起来到穆霖的院子里后，还未走进屋中，便是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当下，他们二人的面上均是露出了一抹担忧的神情，脚下的步伐开始加快，几个跨步就是进入了穆霖的房间里。 “爷爷！” “老师！” 听到来人的声音后，原本还趴在床边咳嗽的穆霖，立刻就是停止了咳嗽，抬头笑着看向穆瑾欢和安连生，眼睛里有着浓浓的喜悦，尤其是看着他们二人并排站在一起，更是闪过一抹欣慰与喜色。 “瑾欢和连生来了啊，快坐。” 说着，穆霖便是准备从床上起身。 只是，他刚刚起身，就又是开始咳嗽起来。 但是，他因着此刻有穆瑾欢和安连生在这里，所以一直都是在克制着自己想要咳嗽的冲动，不一会儿，脸色就是开始变得涨红，眼角也是隐隐有抹湿意。 见此，穆瑾欢的心里就是一痛。 她知道，她的爷爷都是为了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才会这样克制自己。 当下，穆瑾欢的眼角就是流出了一行晶莹的泪水，大步来到穆霖的身边，抬手给他顺着后背。 一边，安连生则是看着不远处桌面上的茶壶，抬手触碰了一下，发现已经冰凉之后，眉头皱了皱，提着茶壶转身离开。 “爷爷，你怎么样？有没有请太医过来给您看一下呢？” 说着，穆瑾欢就是开始四下打量着穆霖的房间，好像是要看出这里面到底有没有药渣之类的东西。 越看，穆瑾欢的心里越是冰凉。 就在昨日里，她出宫看穆霖的时候，还是亲自给他喂了药，看着他睡下才是离开。 可是现在，她看着这房间里的情况，似乎从她离开之后，便是再也没有给穆霖吃过药一般。 当下，穆瑾欢的眉头皱的死紧，心里隐隐升起一股怒意，气这些下人居然没有把她的话给放在心上，没有好好照顾她的爷爷，更是生气这些下人居然没有好生劝着她的爷爷吃药。 抬手又是给穆霖顺了顺后背，在看到他没有那般的难受后，穆瑾欢的心里才算是稍稍平息了一些。 就在这时，出去给穆霖倒水的安连生也是赶了回来。 他来到桌前给茶杯里面续了一杯水，端着杯子来到穆瑾欢的身边。 “来，瑾欢，你把老师给扶起来。” 而后，安连生在说完这句话后，似乎又是意识到穆瑾欢一个弱女子，扶起穆霖或许会有些吃力。 当下，他又是把茶杯给放在了床边的小几上，越过穆瑾欢，把穆霖给扶了起来。 给穆霖的身后垫好靠垫之后，安连生这才端起茶杯轻轻递到了穆霖的唇边。 “来，老师您喝点水。” 全程都是安连生一个人行动着，丝毫都是没有需要穆瑾欢的帮助。 看着此刻安连生低垂着眉眼，神色极其认真地给她的爷爷喂水，穆瑾欢的心里便是闪过一丝暖意。 她从来都是没有见过这样认真且温柔的安连生，看着和以往在她面前那个厚颜无耻的人，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一时间，穆瑾欢竟是看着这样的安连生，开始发呆。 而那刚刚喝完水的穆霖，在抬起头刚准备和穆瑾欢说话的时候，便是发现了这样的穆瑾欢，当下，面上就是闪过一抹喜色，那准备说出口的话，也是咽了回去。 他看向安连生，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欣慰与放心。 “好了连生，你和瑾欢也去休息休息吧，这一路上走来，也是辛苦了，外面的风又是那么大，快去烤烤火去，暖暖手去。” 说着，穆霖便是伸手想要把安连生给推出去。 只是，他到底还是上了年纪，又是在生病当中，所以，对于此刻宛如铁塔一般的安连生，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推了推之后，发现安连生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移动，穆霖自己也是觉得有些好笑，而后就是感到一阵惆怅。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老了，昔日还在自己膝下牙牙学语的孩童，此刻也是长大，已然不需要他的庇护。 这样想着，穆霖的心里就又是有一些高兴。 此刻，经过刚刚穆霖的那一说，穆瑾欢也是回过了神，看着这样的穆霖，心里哪里还不知道，他的意思。 只是，这一次，她看着这样苍老而憔悴的穆霖，那准备解释的话，却是无论如何都是说不出口。 或许，她真的是太过不孝，一直都是让她这年迈的爷爷在担心。 只是，一直都是寄居在她心底里的那一个身影，是她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挥散过去的。 对于安连生，穆瑾欢不能否认，他是一个好人，更是她眼下的一个好人选。 不论是哪一方面，安连生都是极为符合她心目中的条件。 可是，感情与缘分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人的理智就是可以控制的，她就是在先前的时候，对着玄泷动了心，却是又不能答应和他在一起。 看着这样的自己，穆瑾欢心里也是有些唾弃。 可是，她面对那威严的皇宫，是真的不能过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看出穆瑾欢面上的挣扎于排斥，安连生的心里也是闪过了一抹失望。 对于穆瑾欢，他是真的不想放弃。 尤其是在这近一年来的时间里，他在边疆看过太多的生死，便是自己也是或多或少都是经历过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情形，心里，对于那所谓的爱恨纠缠，已然看淡。 他只想找一个性情相投的人，来过这一生。 而穆瑾欢，是他遇到的唯一的一个让他有种想要一起携手余生冲动的人。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非但没有忘却她，反而更是会时常记起她的音容笑貌。 或许，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着穆瑾欢动了心。 再未等穆瑾欢和安连生说些什么，穆霖便是表现出一副他要休息，不想让他们打扰到他的模样。 见此，他们只好从穆霖的房中退了出来。 从穆霖的房中走出来后，穆瑾欢并没有和安连生说话，而是把视线放在了一直以来都是跟在穆霖身边的下人身上。 对于这些下人，他们的年龄要比穆瑾欢大许多，他们更是在穆霖身边时日已久，所以，有时候，他们对于穆瑾欢来说，更像是一个亲近的长辈一般，她从来都是没有在心底里把他们当做那任打任骂的下人。 可是，只要一想到在他们进到屋中后，看到的那样一个憔悴孤寂的穆霖，穆瑾欢心里的那股酸涩与难受便是怎么都无法抑制下去。 当下，她的面上便是表现出了一丝恼怒，周身的气息也是开始变得冷厉起来。 她这样明显的变化，自然是被安连生给看在眼里。 他看了看那周围的下人，又是看了看穆瑾欢，眼睛里闪过一抹了然，最后，又是把目光移到了其他的地方，没有开口说话。 对于这件事，是属于丞相府的事情，应该是由着穆瑾欢来办，他虽然名义上是穆霖的弟子，但是，他终究还是一个外人。 所以，根本就无法插手这件事。 再者，安连生想到那桌面上的冷茶，心里也是闪过一抹冷厉。 这些丞相府里下人，或许也是该好生管教一二了。 第248章 愧疚难耐 首先，穆瑾欢就是把视线放在了那丞相府的管家身上。 “管家，就在我不在的这些时日里，相府的一切都是否安好？” 当下，穆瑾欢强忍着自己心里的怒火，看向管家的面容也是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一般。 这样的穆瑾欢，伪装的甚好，便是那向来见惯了人精的管家，也是没有察觉出穆瑾欢心里的怒火来。 当下，管家在听到穆瑾欢的问话后，面上也是跟着露出一个笑容。 “回小姐，这段时日来，府中一切都还算是正常，并没有出现那不好的事端，只是……” 说到这里，管家的面上露出了一抹迟疑之色，眼睛里更是满满的挣扎，似乎在心里做着某些斗争。 最后，管家眼中的迟疑又是缓缓消退，隐隐又像是转变成了一抹淡淡的愧疚。 他的这一神情变化，都是被一直站在旁边的安连生给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眼下还不了解具体的事情，所以，安连生只是眼底暗了暗，并没有开口打断或者是做出什么阻止来的事情。 “只是什么？” 穆瑾欢虽然看不到管家面上的神色，但是对于他话中的情绪与转折，却是可以听出一二。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其中，定然是有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只是，或许这管家，根本就不会告诉她。 果不其然，管家在心里思考良久之后，最终又是恢复了正常，抬头稍稍看了看穆瑾欢，这才再次开口说道： “只是，相爷一直都是想念小姐您，所以，才会有些难眠。” 最后，管家还是选择了一个穆棱两可的回答。 看似他回答了穆瑾欢刚刚问出的话，实则，根本就没有说出什么重要的事情来。 对于穆霖思念她的话，穆瑾欢并不怀疑。 尤其是，穆瑾欢在听到穆霖思念她到夜里难眠的时候，心里就又是闪过一抹愧疚与自责。 这些时日以来，她一直都是在皇宫中，照看着小皇子和玄泷，而把她的爷爷给忽略。 很快，穆瑾欢就是陷入了自责之中，根本就没有了继续追究的心情。 一旁的安连生，见此眼底的暗色变得更深。 “不知管家可还是有着什么事瞒着瑾欢？” 就在这时，站在旁边的安连生开了口，很快就是把穆瑾欢给从自己的伤怀中拉了出来。 是啊，刚刚管家根本就没有说出她想要听到的事情，他只是在巧妙地想要躲避过去她的追问。 显然，他的回答很成功，她已经完全忘记了继续追问，而陷入到自己的悲伤与自责当中，要不是安连生突然间的提醒，或许，这件事便是会就此揭过不提。 这样想着，穆瑾欢看向管家的眼神开始变得锐利了些，甚至隐隐开始施加了一些威严。 她没有想到，向来都是深得她和她的爷爷信任的管家，居然会做出隐瞒她的事情来。 这其中，定然是有着什么蹊跷。 “是啊，管家你是否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呢？” 只是，穆瑾欢不知道的是，她此刻的一再追问，虽然使得管家把件事告诉了她，却是，更加加剧了她心里的愧疚难受。 当下，管家在听到穆瑾欢的话后，笑得有些难看地看向穆瑾欢，“哪有，老奴怎么敢欺瞒小姐呢？还请小姐明察。” 对于穆瑾欢和安连生的再次质问，管家并没有就此把自己心里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他的眼睛里也是有着挣扎，想要一吐为快，可是，他又顾忌着穆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仔细看了看管家的神色，安连生看出管家似乎并没有加害相府的想法，甚至，隐隐间，好像是在保护着穆瑾欢一般。 心里好像又是猜测到了什么，只是，他到底还是不敢确认自己心里所想的，所以，当下安连生便又是恢复了沉默，任由着穆瑾欢在那里逼问着管家。 最终，管家在穆瑾欢的逼问下，不得不把自己最先想要说出口的话给说了出来。 “小姐，这件事，容老奴逾越一句，您应该经常回来看看相爷才是，虽然那皇宫中的小殿下需要您的照顾，但是，那皇宫中也不是没有了其他人，但是，相爷却是只有您这一个亲人了。” 说着，管家的眼角开始变得湿润起来。 这几日，只要他一想到，丞相大人一个人待在那屋中，不容许任何人的探视，更是不与任何人接触，只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中，在那里备受煎熬，他的心里就好像是有刀子在割一般。 当下，管家看向穆瑾欢的眼睛里，也是有着淡淡的谴责。 听完管家的话后，穆瑾欢早已泪流满面。 她没有想到，这几日里，她的爷爷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屋中，根本就没有让这些下人进来，更是没有和任何人接触。 怪不得她进去后，看着整个屋子都是透着一股奇怪，那房间的四周，都是落了一层淡淡的灰尘，看着就好像是没有打扫一般。 原来，不是那些下人不称职，而是她爷爷的吩咐，更是因着她的原因。 原来，到头来，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错。 终于，穆瑾欢再也是忍受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开始无声的哭泣。 很快，她的肩膀便是开始抽动，声音也是越来越大，她哭得像是一个孩子一般的无助。 接着，穆瑾欢便是跌坐在了地上，开始放声大哭。 她一直都是知道自己应该好生陪着她的爷爷，只是，她却又是一次又一次在心里告诉自己，她以后有的是时间来陪着他，更是因为她每次回来，都是看着穆霖笑着的面容，便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所以，才是没有注意到她爷爷的情绪，更是没有看到他眼底的思念。 都是她不孝，都是她的错。 这一刻，穆瑾欢开始无比的痛恨自己，恨自己于玄泷那边，一直都是在狠心伤害着他；于穆霖这边，却又是一再地认为她还有时间能陪着他。 却是不想，她的爷爷已经渐渐老去，日后更是没有多少的时间来陪着她。 看着哭得这样自责难受的穆瑾欢，安连生的心里也是隐隐有些不好受。 他或许能明白她心里的感受，只是，眼下到底还是天气太过寒凉，地面上又是那般的冰冷，担心穆瑾欢会因此而落下病根。 安连生缓步来到穆瑾欢的身边，弯腰把她给扶了起来。 “瑾欢，别哭，老师他心里定然不会怪罪你，若是老师此刻看到你这样，才是会在心里怪罪你，会难受呢。” 安连生不说这句话还好，他一说，就更是加剧了穆瑾欢心里的愧疚与自责。 是啊，她的爷爷是不会怪罪她，而且看着这样的她，反而还是心疼。 但是，这样更加使得她自己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个罪人一般，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只是，安连生说的话也是对的，她的爷爷定然是不想看到她这样。 这样想着，穆瑾欢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暗下决心，以后都是要好生陪着她的爷爷，定然是不能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至于玄泷…… 想到这里，穆瑾欢的眼底再次变得黯淡。 也罢，就让这都是随风而去吧，就如同她最先告诉玄泷的那般。 她不会进宫，更是不会再嫁他人，便就这样吧。 看着穆瑾欢恢复正常后，安连生也是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是越发地欣赏穆瑾欢。 他原本以为，穆瑾欢定然还是要悲伤一段时间，才是能恢复正常，却是不想，她立即就是恢复了过来。 并且看她的神情，显然是在心里有了一定的打算。 这样想着，安连生便又是轻轻拍了拍穆瑾欢的肩膀。 “好了，没事了，以后好生陪着老师就是了，要知道，你可是老师心里的骄傲，好了，来笑一个，不然一会儿老师看见你这个样子，还不定在心里想着我是如何的欺负你呢！” 穆瑾欢在听到安连生的话后，本来还有些难受的情绪，到最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稍稍挑眉看向安连生，眼睛里有着浓浓的笑意，“你就是欺负我了！” 说着，就好笑地看向安连生，似乎是想要看一下，他到底会如何的应对。 对于安连生的安抚，穆瑾欢心里很是感激他，并且，到此刻，她已经没有那般的伤心自责，虽然心里依旧很是愧疚，到底没有了刚刚那样的不能自拔。 这样想着，穆瑾欢看向安连生的眼睛里，又是带上了一点淡淡的暖意。 她这样的神情变化，自是被安连生给看在眼里。 这一次，看着这样的穆瑾欢，他没有忍住，终是抬手触碰了一下她的脑袋，一触即移开的那种。 但是，残留在手心的感觉，却是令安连生久久不能忘怀。 他虽然还没有成亲，也是没有定亲，但是，他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没有女人的人。 毕竟，在这样一个时代里，如他们这样的身份，在弱冠之后，是有专门的通房丫鬟的。 第249章 提议辞官 穆瑾欢没有想到，安连生会突然把手伸过来，当下便是有些发愣，看向安连生的眼睛里，有着怀疑与恼怒。 抬手摸了摸自己刚刚被安连生给触碰过的地方，眼睛里顿时又是冒出一些怒火。 却是不知，她这样的模样，更是使得安连生在心里觉得她有趣可爱，更是萌生了想要再次逗弄一下她的冲动。 好在，安连生还是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担心一下子会再次将穆瑾欢逼迫到不愿意和他说话的境地，所以，又是硬生生地忍耐了下去，手指蜷缩了一下，没敢伸出来。 似乎是看出了安连生的意向，穆瑾欢当下又是赶紧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脑袋，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安连生，眼睛里有着浓浓的警告，牙齿更是咬了咬。 好像这安连生敢再一次伸出手揉她的脑袋，她便是会不留情面，直接咬他一口一般。 “好了，好了，赶紧去收拾一下吧。” 说着，安连生摊了摊手，给穆瑾欢示意，他不挑衅她了，让她可以放下心来。 尽管如此，穆瑾欢依旧是一边走，一边用眼睛盯着安连生，防止他会突然袭击。 等到再次来到穆霖的房间后，穆瑾欢面上的神情已是恢复自如，就连眼睛周围的痕迹，也是看不清楚了。 此刻，穆霖在穆瑾欢的侍奉下，喝了药，眼睛里带着浓浓的笑意，看向安连生。 “连生此次回来是小住还是长留，再不去边疆了？” 对于安连生去边疆一事，穆霖心里虽然有些不舍，却也是赞同的。 毕竟，安连生他生于一个将军世家，他们家祖代都是黎国的护国将军，可谓是有着很大的功劳，算得上是黎国一个比较有身份有地位的家族。 但是，正是因着这样的一个身份，才是会使得他们家族中人口凋零，大多都是战死沙场。 而安连生又是作为安将军唯一的儿子，更是未来的族长，可见他身上的担子有多重大，所以，他必须要去边疆历练一番，更是要去边疆见识一番。 看着这个已经变得更加优秀的男子，穆霖的心里就是一阵欣慰。 虽然他作为一个文人，有些可惜安连生以后都是不能成为一个文官，但是，心里还是为着他高兴，高兴他有这样的一个变化。 同时，更加加剧了穆霖想要把穆瑾欢许配给安连生的心思。 对于安连生，在以前的时候，穆霖就是打心底里的放心，赞同这件事。 现在，看着安连生变得更加的优秀，并且他还是没有定亲，心里更是想要促成这件事。 对于自己的孙女穆瑾欢，不是穆霖从心里偏心与她，而是这穆瑾欢是真的是他心里的骄傲，一直以来都是。 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穆瑾欢到底配不配得上别人，想的都是别人是否配得上穆瑾欢。 至于穆瑾欢和玄泷之间，穆霖虽然也是看着玄泷不错，但是玄泷他到底还是一国之君，他的身份，注定着玄泷有着太多的羁绊，根本就不能全心全意对待穆瑾欢。 而穆瑾欢又是太过较真，所以，她那样的性子，却又是根本就不适合皇宫。 看到穆瑾欢没有进宫的心思后，穆霖的心里，又何尝不是松了一口气？ 听到穆霖的问话后，安连生笑了笑，看向穆霖，稍稍把自己的视线下移，使得他此刻的眼神看起来不是那么的狠厉，变得柔和起来，这才开口回答。 “此次回京，是接到上面的命令，至于具体安排，却是要看陛下的旨意，不过……” 说到这里，安连生稍稍停顿了一下，转而看了穆瑾欢一眼，而后才接着说道，“不过，我认为，应该在近两年内应该是不会再去边疆。” 听到安连生说自己回来是受到调遣，穆瑾欢当下就是在心里感到一阵疑惑。 对于这朝中的事情，她就算不是全部都知道，也是基本都是清楚。 可是现在，听着安连生这样说，她却是极为迷茫，显然，这件事，玄泷是一个人做出的决定，甚至是专门背着她做出这样的决定。 再次想到玄泷在昨天夜里说过的话，穆瑾欢的心里又是忍不住一阵刺痛。 难道，在那个时候，他便是已经开始防着她了吗？ 曾几何时，他们之间竟是变成了现如今这个模样？ 不过，到底还是碍着此刻有穆霖和安连生在场，尽管穆瑾欢心里有着再多的难受，面上却是根本就没有表现出一丁点来。 “哦，是这样啊……” 听了安连生的话后，不仅仅是穆瑾欢在心里觉得疑惑不解，就是穆霖也是觉得疑惑。 他作为黎国的丞相，但凡是些许大小事，他都是会知道，玄泷更是不会对他有一丁点的隐瞒。 可是现在，安连生在突然间被唤了回来，他却是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消息，心里怎么能不疑惑呢？ 不过，姜到底还是老的辣，穆霖到底还是经历过的事情多一些，当下就是看向穆瑾欢，似乎是想要看出穆瑾欢到底是如何作想，看一下，她到底是否知道这件事。 只是，因着心里有些难受不，穆瑾欢便是一直都低垂着头，根本就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思如何。 但是，就是因为这样，穆霖却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穆瑾欢在情绪低落。 看出这一点，他心里已是明白了，玄泷也是没有告诉穆瑾欢。 那到底是因着什么事情，竟是使得玄泷故意避开他和穆瑾欢，来把安连生给唤了回来？ 想到这里，穆霖又是稍稍皱眉看向安连生，似乎是想要问一下安连生，玄泷到底有没有给他具体的安排，却是又因着这样有着质疑与探听玄泷心思的嫌疑，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只是，这安连生到底是一个聪明人。 当下，他又是看了看穆霖，再次收敛视线，开口道，“对于我的后续安排，陛下却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提及……” 其实，安连生还想说一句，陛下眼下的情绪，似乎并不是很好，他好像看着自己有着隐隐的敌意。 但是话到嘴边，安连生又是咽了下去，没有说出口。 毕竟，这都只是他个人的臆想猜测，并不是具体的事实，根本就不能作数，所以，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但是尽管这样，安连生在心里隐隐觉得，这件事，或许和穆瑾欢有关。 这样想着，他又是把视线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似乎是想要从她的身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一般。 一时间，在安连生说出这句话后，室内陷入了沉寂当中，每个人都是开始在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情，谁也没再开口说话打断这满室的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穆霖的身子到底还是有些虚弱，再次开始咳嗽起来。 这才打断了这一室的寂静。 当下，穆瑾欢和安连生便是再也顾不得他们自己的心思，赶紧朝着穆霖走过去。 “爷爷，你怎么样？” 只是，这一次还未等他们来到穆霖的身边，就是被穆霖给挥手制止。 “没事……咳咳……我没事……” 说着，穆霖又是咳嗽了几声，而后才算是平静了下来，虽然看上去依旧有些不好，但是，到底没有了刚开始那般的虚弱。 见此，穆瑾欢也稍稍放下了些心。 她看着穆霖鬓边已然斑驳的头发，心里就又是一阵酸涩，穆瑾欢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心里想要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爷爷，您还是辞官吧，我已经长大了，对于朝中的事情，也是有了一定的认知，我不想再看那您这样的辛苦了，好不好？” 听到穆瑾欢的话后，还未等穆霖有所反应，一旁的安连生就是有些惊讶地看向了穆瑾欢。 他没有想到，会听穆瑾欢让穆霖辞官的话来。 要知道，眼下穆霖可是身为黎国的丞相大人，那地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所以，不论是谁坐到了现如今这个位置，都是会在心里有所贪恋，定然是不会轻易松手。 但是，穆瑾欢却是开口想要穆霖辞官，只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 听了穆瑾欢的话后，穆霖也是有些意动，只是，很快就又是消失，转而摇了摇头。 “没事，爷爷还可以再坚持几年。” 他并不是贪恋手中的权利，而是，穆瑾欢还年轻，在朝中的根基还不稳，根本就不能凭着自己一个人的能力在朝中立足。 最主要的是，穆瑾欢和玄泷之间的关系太过微妙，这更是让穆霖不放心，这叫他如何能放下手中的一切，来静心休养？ 闻言，穆瑾欢的眼底黯淡了下去，眼眶更是开始发胀，隐隐有种想要哭出来的感觉。 这就是她的爷爷，无时不刻地都是在为她着想，担心她会在朝中遇到不顺，宁愿自己苦着累着，也是要坚持着，在她的背后照看着她。 这样想着，穆瑾欢又是露出一个微笑来。 就算玄泷不再信任着她又怎么样？不再在她的身后支持着她又怎么样？ 她不在乎了。 第250章 昭然若揭 最后，穆瑾欢没再说话。 她知道，既然穆霖说出这样的话，那便是在心里有了打算，并不是她的寥寥几语就是可以动摇的。 再者，只要她好生在朝中做事，待她立稳了脚跟，想必，穆霖看见后，定然是会有所放心，是会同意她的提议的。 想到这里，穆瑾欢也就不再纠结这件事，转而笑得很是开怀的虚虚地靠在穆霖的肩膀上。 “爷爷，我好想你啊，这几日，我都快累死了。” 一派娇俏女儿的作态。 这样的穆瑾欢，很是少见。 所以，当下穆霖便是立刻就露出了一个高兴的笑容，抬手拍了拍穆瑾欢的肩膀，嘴上说着嫌弃的话，眼睛里却是有着浓浓的笑意与开心。 “这么大的人了，还赖着爷爷撒娇，也不怕连生笑话你。” 说着，穆霖又是看了看安连生的面容，似乎是想要看出安连生对于穆瑾欢的态度如何，在看出安连生眼睛里淡淡的宠溺与笑意后，穆霖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大了些。 他现在，是越看穆瑾欢和安连生，越发觉得他们二人般配。 听到穆霖的话后，穆瑾欢稍稍有些懊恼，她刚刚只是注意着想要逗穆霖开心，根本就忘了安连生还在这里，一时间也是有些太过忘形了。 她倒不是害怕会在安连生面前失礼或者是留下不好的印象之类的，她只是感觉在一个不熟悉的人的面前，做出那样的一副姿态，很是难为情。 也怪这个安连生，这一次回来后，便好像是换了一个人般，现在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不然她也是不会忽略他不是吗？ 想到这里，穆瑾欢便是转身怒瞪了安连生一眼，眼睛里有着浓浓的警告。 当然，她在做这一切的时候，都是背对着穆霖。 要知道，就在她和安连生一起回来的时候，穆霖看向安连生的眼神，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满满的欣赏，简直就没有办法掩藏下去。 对此，安连生有些无奈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有些失笑。 他貌似好像根本就没有招惹穆瑾欢吧？就是无声站在这里也是惹到了她？ 不过，安连生都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嘴上却是什么都没说。 等到穆霖再次睡下之后，安连生和穆瑾欢才离开。 “对了，瑾欢你可是还记得我在离开时和你说过的那件事？” 走出穆霖房间不远，安连生就是朝着穆瑾欢问道。 他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面上的神情自若，看不出有一丝的忐忑或者是羞赫。 闻言，穆瑾欢站住了脚步，抬头看向安连生，仔细地打量着安连生的眼睛，似乎是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一般。 但是，不管穆瑾欢如何的大量，安连生依旧都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顶多在接受到穆瑾欢的视线后，朝着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眼睛里却是满满的宠溺，仿若有着星光点点。 这样的安连生看着很是令人心动，他眼睛里的柔光，看得穆瑾欢有些呆愣。 曾经，那个人也是用着这样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可是，以后，他可能只是会用那样的眼光来看着那个纯真的女子吧。 想到这里，穆瑾欢的眼底又是变得黯淡了下去。 她把头低垂下去，不再看向安连生，更是没有回答他刚刚的问话。 本来，在看到穆瑾欢的目光后，安连生的心里就是一喜，他看出了穆瑾欢的松动，更是看出了她看向自己眼神的变化。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间又是退缩了回去？ 思来想去，安连生只想到了一个答案。 那就是，穆瑾欢的心里有人了。 若是这样，那么一切都是变得明朗了起来。 他也就是明白了，她为什么会从一开始，就是没有答应他的要求，更是不曾给他一个机会。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心里有了别人。 只是，不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安连生又是仔细想了想平日里和穆瑾欢一起共事的人，可是，他想了一大圈下来，发现，一直和穆瑾欢接触的最多的男人，居然是当今圣上。 越想，安连生的面色越是凝重，越是难看，也越是明了。 这也就又是解释清楚了，为什么他在此次回来后，会觉得陛下的在面对他的时候，会有那隐隐的敌意。 这一切，又是因着这一个原因，而变得明朗起来。 只是，依着穆瑾欢的身份，就算是当陛下的皇贵妃，也是不在话下，但是，现在看着，她却是根本就没有进宫的打算。 若是在皇后娘娘还在世的时候，说穆瑾欢有想要成为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的话，安连生或许还是会相信。 但是现在看着穆瑾欢的意思以及陛下的意思，却是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意向。 最主要的是，就在他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刚好遇见了那刑部尚书的女儿。 但凡是在京都有根基的人家，都是知道，这刑部尚书和皇后娘娘的母家有旧，而这刑部尚书的女儿更是小皇子的表姨。 所以，此次那刑部尚书女儿进宫的目的，可以说，昭然若揭。 但是，陛下并没有阻止。 更是说明，陛下也是同意了这件事。 思来想去，安连生都很是不明白，明明这穆瑾欢和陛下之间，心里都是有着对对方，却又是没有任何的表示，似乎是之间存在着什么误会一般。 安连生蹙了蹙眉，他想不出，这其中到底是有着什么误会？ 很快，安连生又是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一抹失笑。 他居然在这里关心着穆瑾欢和玄泷之间的感情？简直就是一件可笑至极的事情。 不过，既然穆瑾欢和玄泷之间存在着误会不能在一起，那么，他便是依旧有着机会。 毕竟，时间久了，便是可以淡忘一切。 安连生相信，他一定会让穆瑾欢忘却了玄泷，从而一心一意和他在一起，他有这样的信心。 这样想着，安连生的面上就又是露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 “瑾欢，你可是否还记得，我离开京都前和你所说的那件事？” 安连生再次开口朝着穆瑾欢问道。 这一次，他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只留下那眼睛里的认真。 并且，为了防止再次出现刚刚那般的情况，安连生定定地盯着穆瑾欢的眼睛，不肯给她逃避或者是转移的机会。 闻言，穆瑾欢的睫羽颤了颤，眼睑低垂下去，眼底的神色看不清楚，使得安连生此刻根本就看不出，她到底是想着什么。 过了半响，就在安连生以为穆瑾欢又是准备再次逃避的时候，她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了安连生，眼睛里同样有着认真。 见此，安连生笑了笑，只不过，笑容里更多的是无奈与自嘲。 就在看见穆瑾欢此刻的眼神后，他不用听她的回答，他便是知道了她的答复。 虽然已经在心里告诉过自己，他很有可能会被再次拒绝，但是此刻看着穆瑾欢这样的神情，安连生的心里还是难免有些难受，有些想要看一下，这穆瑾欢的心到底是什么做成的？ “安连生，这件事，我只说一次，以后都是不会再这样对你说，更是不会再给解释，所以，请你一定要认真听我说，并且……” 说到这里，穆瑾欢停顿了下来，眉头稍稍皱了皱，似乎是想着应该如何措辞，最后，又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没再继续刚刚的说的话，而是话锋一转，开始回答安连生的问话。 “那件事，就在你离开京都的时候，我已经很是明确地告诉过你，我和之间没有可能的，不管是一年后，还是两年后，甚至是更多年后，哪怕我这辈子，都是不会出嫁，都是没有任何的可能。” 听到这里，安连生的心里就是一阵苦涩。 果然，这一切还真是如他所猜想的那般，她的心里，果真是有人。 只怕，陛下在她的心中，地位根本就不能动摇。 这样想着，安连生突然间又是开始怀疑自己刚刚的信心，他到底能不能使得穆瑾欢改变主意？ 这一刻，安连生的面上出现了一抹迟疑，心里也是开始有些担忧。 不过，这一切安连生都只是在心里想着，面上却是没有明确地表示出来。 “安连生，你是一个好人，或许，你还是这京都里最好的一个人选。” 穆瑾欢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她想起了曾经云少宸他们来黎国的时候，那些大臣们请官媒险些把将军府的门槛给踏破，更是使得安将军有家不敢回。 这样想着，穆瑾欢周身的气息又是突然变得有些欢快。 见此，安连生有些疑惑。 当下，很是狐疑地看向穆瑾欢，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间露出了这样一个表情？ 隐约间，安连生觉得，这件事和他有关，并且还不会是一件令他高兴的事情。 所以，当下安连生很是聪明地选择没有开口询问。 但是，尽管这样，穆瑾欢还是抬头看向了他。 第251章 可笑至极 “安连生，你可是知道我刚刚在笑什么？” 突然，穆瑾欢歪头很是俏皮地看向了安连生，眼睛里有着浓浓的趣味，俨然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见此，安连生的心里更加的疑惑。 只是，既然穆瑾欢已经问出了口，他也不好继续装傻。 “笑什么？” 当下安连生又是笑得极是淡然自若地看向穆瑾欢，丝毫看不出他此刻心里的忐忑。 果然，就在安连生问出这句话后，他很是明显地看到穆瑾欢面上的情绪又是发生了变化。 她由着原本的玩味的笑，开始变成了一抹好整以暇得到笑。 “咳咳，我在笑，安公子你可真是咱们黎国的大红人啊！” 穆瑾欢并没有直接说出她想要说的内容，而是话锋一转，开口夸赞起了安连生。 听到这里，再加上看着此刻穆瑾欢面上的那一抹坏笑，安连生更是觉得，这其中定然没有好事。 只是，他思来想去，根本就想不到，自己和这穆瑾欢所谓的黎国的大红人有什么联系？ 看着安连生那皱着的眉头，穆瑾欢笑得越发的欢快了。 “什么意思？” 明知道对方就是在等着自己提问，也好借机来嘲笑他。 但是，安连生还是依旧开口问了出来。 他不为其他，单只是看着此刻笑颜如花的穆瑾欢，心里也是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是让他当一回穆瑾欢的笑料，那又何妨？ 想到这里，安连生突然间便是变得释然了下来，看向穆瑾欢的眼睛里，也是充满了宠溺，这是连安连生自己都是不知道的宠溺。 他一直以为，他对于穆瑾欢，只是单纯地欣赏而已。 看着安连生竟是没有了一点点的在乎，穆瑾欢面上的笑意很快就是收敛了下去，尤其是在看到对方眼睛里那极为熟悉的宠溺的神情后，穆瑾欢的心里更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抬手把垂落在脸颊一侧的头发给别到耳朵后面去，想要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眼神也是闪躲了几下，不敢再次看向安连生，更是不敢看向他的眼睛。 她害怕那样熟悉的视线，会让她想起那个人。 当下，穆瑾欢的心里便没有了刚刚那捉弄安连生的趣味感，开始变得平淡了下去。 “没什么，就是咱们黎国的千金都是比较青睐安公子你罢了，将军府的门槛都险些让那官媒给踏破。” 本来，若是依着她刚刚的兴致满满的样子，说出这句话，应该面上是神采飞扬，就是看向安连生的眼神，也应该是好整以暇。 但是，因着她此刻想起了那个人，使得穆瑾欢此刻的心情有些沉重，就是在说出这句调侃的话，都是没有了一点点的起伏，更是听不出话里面的笑意。 安连生那一直上扬着的嘴角，开始缓缓下移，双唇更是紧抿着。 他很是不喜欢这个感觉，极其不喜欢，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通过他来想着另外的人。 尤其那个人，还是一直隔阂在他们之间的人。 “哦？不知这其中的千金可是有瑾欢你？” 尽管心里很是不高兴，但是安连生还是强迫自己，不要在乎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面上就是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来，看向穆瑾欢。 只是，他这个看似调节气氛的玩笑，根本就激不起穆瑾欢的点点的笑意，更是让穆瑾欢没有了再说下去的耐心。 很快，穆瑾欢就是戴上了一副陌生的面具，当下抬头笑着看向安连生。 “安公子，时候也是不早了，恐怕安公子从边疆回来后，还是没有好生休息一番吧？那瑾欢便不打扰安公子了，安公子还是回去后好生休息一番吧，至于爷爷那里，安公子你也是看到了，一切都好。” 说完后，穆瑾欢没再看向安连生，缓缓转过身，准备离开。 这一次，她相信安连生定然是不会再拦着她。 一切都是如穆瑾欢所想，安连生的确是没有出手阻拦。 只是，他眼底的神色，开始变得黯淡了下去，看向穆瑾欢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无奈与不肯服输，隐约间，他的周身更是出现了一抹倔强的气息。 他看着穆瑾欢缓缓消失的背影，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又是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提步离开。 或许，是他太过心急了些，所以才会使得她一再退缩。 安连生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很快就又是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神情。 从丞相府出来后，安连生再次站定自己的脚步，回头望了望那丞相府的门匾，眼底闪过一抹坚定之色。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就算他的对手是当今圣上又怎么样？他也是不会放弃的！ 那样一个明媚而聪慧的女子，根本就不适合在皇宫那样一个宛如染缸一般的地方生活，所以，安连生坚信，穆瑾欢迟早还是会看破这一点。 而他，还是有着机会。 只是，这其中还需要一个漫长的等待罢了。 他不怕，在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里，他都是没有妥协，没有就此草草确定自己的人生。 那么，在未来，他也同样不会草率。 他等得起！ 想到这里，安连生的周身又是充满了一股浩然之气。 当下，他一个飞身上马，朝着将军府的方向而去。 在走到自家的门槛时，安连生看着那高高的门槛，脑中却是突然想起了穆瑾欢的话。 踏平将军府的门槛？呵呵，真是可笑至极。 他将军府的门槛岂是能随意踏平的？当下心里便是觉得穆瑾欢在欺骗他，不过想着逗弄他罢了，很快安连生又是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是，就在晚间他和安将军一起用膳的时候。 安连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竟又是突然记起了穆瑾欢的话，当下，就是有些疑惑地看向安将军。 “对了，就在我不在的时间里，可是有人来咱们的府上？” 说完后，安连生又担心安将军会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接着又是补充道，“就是很多人过来，似乎是为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事。”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安连生一直都是皱着眉头，显然是十分不愿意提及那件事，所以才是会在说出口的时候，把提亲转为重要的事情。 但是尽管这样，安连生依旧一脸不虞。 闻言，安将军面上露出了一抹惊讶的神色，“你怎么知道的？” 关于这件事，虽然看着都是冲着安连生而来，但是，安将军自然是在心里知道这安连生根本就不会同意，再者，他也是不会同意和那些闻风而动的人家结亲。 最主要的是，他的心里，一直都是想着穆瑾欢来做他的儿媳妇。 再者，这件事也是过去了许久，并且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浪花，所以，安将军便是从来都没有和安连生提及。 眼下，他突然听到安连生询问，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到底是谁告诉安连生的？ 他今日里才回来，显然根本就不会是那些朝中的大臣或者是他自己听说到的，那么，就是和安连生今日一直都是接触的人了？ 安将军仔细思索了一番，很快就是在心里有了个大概。 这安连生今日里才回来，最先去的是皇宫，但是，依着玄泷的脾性，定然是不会和安连生说这些事情。 那么，便是只有后面安连生去丞相府才会得知这件事了。 也就是说，只有是穆瑾欢告诉的安连生了，穆霖是不会说这种事情的。 想到这里，安将军的嘴角就是露出了一抹微笑。 既然穆瑾欢都是和安连生开玩笑，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说明，其实，穆瑾欢的心里也是有着安连生的？ 就算不是这样，那么，她定然也是对安连生没有了排斥。 越想，安将军嘴角的弧度便是越来越大。 看到安将军的这个模样，安连生还有什么不明白，他知道，安将军定然是已经开始在心里想着他和穆瑾欢之间的事情了。 当下，就是一阵好笑。 这件事，成与不成，还是两码事，他就在那里高兴地笑着，弄得好像已经有了什么一样。 安连生抬手在安将军的面前挥了挥手，只是，就在他刚刚挥了一下之后，就是被安将军给抓住了他的手腕。 很快，就是一阵剧痛从他的腕间传来。 安连生在心里暗暗叫苦。 他一直都是知道安将军的警惕心很高，只是，他没有想到，纵是在这和他吃饭的时候，安将军都是会有这般大的反应。 虽然安连生已经在军营里历练了一些时日，只是，和征战沙场已久的安将军相比，他还是太过嫩了些，根本就没有一点的杀伤力。 在抓住安连生的手腕的那一瞬间，安将军便很快就又是反应了过来。 当下就是笑骂了一句安连生，“臭小子，在军营里学的东西都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虽然安连生的手腕被安将军给抓在手里，但是，他在看到自己抓向安连生的那一瞬，嘴角却是勾起了一个弧度。 第252章 见风使舵 放在以前，安连生根本就没有躲闪的机会。 眼下，虽然他依旧被安将军给抓住了手腕，但是，安将军却是极为欣慰。 毕竟，在他手底下能逃脱的人，一个手掌便是可以数的过来。 看着安将军明明在心里很是得意，面上却还是要做出瞧不起他的模样，安连生就是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不过，表面上安连生却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表示。 很快，安将军就是放开了安连生的手，转而面色变得有些凝重地看向他，“此次边疆一行，你可是有什么看法？” 在以前的时候，安将军就是想着把安连生给送到边疆去历练一番，毕竟，怎么说安连生也是属于武将世家出生，若是没有一点点的功夫傍身，这是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事情。 闻言，安连生的面色也是相继跟着变得凝重起来。 这一次，他在边疆，还真发现了一些端倪，只是，他也是不确定，这到底是真是假，毕竟，这可是关乎着两国之间的邦交，动则都是发生战乱。 所以，他需要很是慎重才行。 因而，就在今日早晨的时候，他面见玄泷，更是没有把自己心里的疑惑告诉玄泷，只是在心里自己思量着，想要等到有了一个确切的消息，才会告诉玄泷。 眼下，安连生听到安将军的问话后，抬头看向安将军，他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把自己心里的怀疑告诉了安将军。 “爹，我在边疆的时候，曾经多次发现那姜国的动机不纯，似乎在刻意探查着咱们的防守军营，我怀疑……” 后面的话，安连生没有说出来，但是，依着安将军的聪明，自然是明白了安连生的意思。 谁知，安将军尽管面上的神色看着不是很好，但是没有一点点的惊讶，好像这件事已经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 见此，安连生心里的疑惑更深。 不过很快，安连生便又是变得释然了。 安将军身为黎国的大将军，自然是更加要清楚这些事情。 只是，他已经竟是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方面的事情。 想到这里，安连生的眼底便是黯淡了下去。 以往的时候，他一直都是自诩是聪明人，能看破这世间太多的事情，只是一直以来都是不作为不出声罢了。 但是现在，安连生看着这样的安将军，再想到自己心里的猜测，开始思考着这现如今的局势。 顿时，安连生的心里就是一阵羞赫。 以往，他果真还是把自己给看得太高了些。 其实，他一直都是没有看出这局势，更是从来都不曾看到过黎国现如今所处的位置。 突然，安连生感到自己的肩膀上一重，刚抬起头，就是对上了安将军那宽慰的目光。 “你很好，真的很好，不必灰心。” 安将军并不是刻意安抚安连生才这样说。 他是真的认为安连生做的很好。 在这样一个安乐的年代里，安连生有了这样的意识，安将军在心里已经很安慰了。 要知道，就是朝中的一些大臣，都是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在那里想着如何的使得自己的职位上升，要不就是如何收揽更多的钱财。 这样想着，安将军面上的神色变得更加的宽慰。 闻言，安连生的面上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他没有想到，安将军居然没有斥责他，反而还是这样的夸赞他。 在安连生的记忆里，安将军很少给他露出一个好脸色，似乎一直都是在嫌弃着他，嫌弃他没有走上武将的路，更不要说是出声夸赞他了。 这样想着，安连生的面上就是露出了一抹微微的羞赫，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心底里却是异常的高兴。 这样的高兴，不是玄泷夸赞他可以比拟的，更不是以前在书院的时候，先生夸赞他可以比拟的。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的感觉。 只是，还未等安连生在心里高兴多久，就又是被一阵从后脑勺处传来的剧痛感给破坏打断。 “臭小子！别以为老子现在这样夸你，就开始在心里得意，以后就不好好学武了，听见了没有？老子告诉过你多次，咱们是武将世家，所以，就算老子不要求你成为一个盖世神功的人，最起码也不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知道了吗？” 说着，安将军就又是扬手，准备朝着安连生的后脑勺打一下。 不过，这一次安连生早已做好准备，所以，就在安将军的手落下来的那一刻，他赶紧朝着一边躲了过去。 他这一躲开，又是把安将军给逗乐了。 “嘿，你这臭小子，还学会躲闪了啊？” 嘴上说着这类似于嘲讽的话，安将军的眼睛里却是有着浓浓的笑意。 他看得出，安连生是真的有所进步了，这真的很是令他欣慰。 以后，他会一点点的老去，行动也是会一天天的迟缓，但是，安连生却是会一天天的成长起来，变成他们安家的下一代守护人。 这一天，是安连生和安将军从所未有的相处的极是其乐融融的一天。 次日，虽然玄泷已经告诉了穆瑾欢，不用前来上朝，但是，穆瑾欢想着她还是要把自己手里的一些事物交给那刑部尚书，所以还是硬撑着去上了早朝。 朝堂上，穆瑾欢站在一旁，听着那些大臣们在那里口若悬河地说着刑部尚书的各种认真办事之类的话，隐隐更是有种贬低穆霖的意思在内。 当下就是在心里一阵冷笑，抬头看向了坐在最上首处的玄泷，想要看一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他是否也是会成为那过河拆桥之人？是否也是会跟着这些大臣们的口风，一起来贬低她的爷爷？ 只是，不管那些大臣们如何的诉说，玄泷都是静静地听着，也不曾发表自己的意思。 因着他面上的旈珠挡住了他的面容，所以穆瑾欢根本就看不出他此刻是如何所想。 以前的时候，看着这样的玄泷，穆瑾欢在心里知道，他定然是不会做出有损她和她爷爷的决定，更是不会怀疑他们。 可是现在，看着这样的玄泷，穆瑾欢的心里有了一丝不确定，更多的却是从内心里萌生出来的冷意。 她看着这样的玄泷，突然间觉得他好生可怕，更是感觉自己，好像是从来都没有看透他一般。 甚至，穆瑾欢开始怀疑，以往的时候，玄泷对她表现出来的好感，是不是在欺骗她？ 这样想着，穆瑾欢突然间觉得自己开始浑身发冷，嘴唇更是开始颤抖，眼睛里露出了一抹惊恐，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对于当下的朝堂，却是闻所未闻。 而那边一直坐在上首之位的玄泷，此刻听着那些大臣们的话，心里早已萌生出了一股不耐烦之意。 只是，他一直都是没有出声，而是用眼角的余光，来静静地观察着穆瑾欢，他要看一下，穆瑾欢到底会是如何的反应。 明明他已经在心里告诉过自己，他是这黎国的君王，他也是有着自己的尊严，没必要一直都是为着一个女人，而接二连三的把自己的尊严放低。 可是，就在他看到穆瑾欢依旧出现在朝堂上的那一刻，他还是没有避免地看向了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注意着她，想要看一下，她到底是否安好？ 眼下，玄泷看着穆瑾欢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甚至身子也是开始隐隐打晃，心里就是一阵紧张。 他那一直都是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此刻也是紧紧握住，甚至，手心里隐隐传来一阵剧痛，但是，因着那宽大的袖摆，把他的手背给遮掩得什么都看不见。 所以，此刻根本就没有知道，玄泷的心里，是多么的难受。 他强忍着自己想要冲下去的冲动，努力把自己的视线转移，看向了另一边，不再看向穆瑾欢，不然，他会担心自己不受控制地在朝堂上就是跑向穆瑾欢。 岂知，他这样的举动，在穆瑾欢看来，就是在嫌弃她，纵是连一眼都是不想看到她。 好！好！好得很！ 既然你玄泷这般的无情，那么，她也是没必要一直把着他，再者，她也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那么，从此以后，他们便是做一对陌生人吧！ 这一刻，穆瑾欢在心里下了这样的一个决定。 她在看到玄泷把目光移到了刑部尚书的身上后，心里更是一阵自嘲的笑。 “爱卿，你怎么看这件事？” 突然，玄泷看着一直以来都是没有开口说话的刑部尚书，开口问道。 听到玄泷开口后，那些依旧在滔滔不绝夸赞着刑部尚书的大臣们，这才停了下来，面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们能在这京都中立足这么长时间，便是有着自己的判断与消息。 早就在昨日里刑部尚书的女儿进入到皇宫里后，便是在心里有了一个决断。 眼下的风向，是偏向了刑部尚书那里，所以，他们自然是不能错过这样一个巴结的机会。 第253章 所言极是 那刑部尚书，既然作为被玄泷看重的人，自然不是那没有见识，眼皮子浅的人。 此刻，他听着朝中的大臣们，对着他是各种的夸赞，更是隐隐开始贬低着穆霖，心里早就有些不耐，更多的是谨慎与担忧。 玄泷对于穆家的感情，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可是一直都看的一清二楚。 恐怕，除非那穆家的人举兵造反，不然，玄泷是永远都不会舍弃穆家人的。 眼下看着虽然他是被玄泷给重用了，但是，并不代表着，他就是可以超越穆家人在玄泷心目中的地位，更是不代表着，他可以取代穆家人在玄泷心里的位置。 他还是有着自知之明的。 所以，当下刑部尚书在听到玄泷的问话后，当时心里就是咯噔了一下，有些忐忑地抬头看了玄泷一眼。 但是，因着那旈珠，所以，他根本就看不出此刻玄泷的表情如何。 只是，刑部尚书知道，他定然是不能说出有关穆家人一丝丝的不好之处，不然，恐怕他这好不容易在玄泷跟前露脸，很快就是会被打回去。 这样想着，刑部尚书在心里越发的谨慎。 他仔细在心里思索了一番，再次抬头看了看玄泷，在看到对方眼里隐隐已是有些不耐后，这才赶紧出声。 “陛下，老臣以为，老臣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大功大过之事，但是，也当不起各位大人们这样的夸赞，老臣认为，还是丞相大人更是辛苦一些，为我黎国，也实属贡献良多。” 说完后，刑部尚书就是把头给低了下去，不敢再看向玄泷，开始在心里忐忑着。 他既担心玄泷会因此而觉得他没有一点点的用处，又担心，玄泷会以为他是随口说出的这样的话，从而更是前迁怒到他的身上，使得他好不容易有着一点点的盼头，又是会被打破。 好在，玄泷到底还是出了名的明君。 他在听到刑部尚书的话后，虽然也是极为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刑部尚书的面容，似乎是想要看一下，这刑部尚书到底是如何作想。 而后，就又是淡淡一笑。 “嗯，爱卿不必太过妄自菲薄，这丞相大人功高劳苦，也实属我黎国的一大功臣，可以说，没有他，就是没有朕的今日，但是，爱卿你也是有着功劳的，是不可被抹灭的，你们都是我黎国的好臣子！” 听到玄泷这样说后，刑部尚书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这是过关了，表示玄泷相信了他，并不打算就此对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而穆瑾欢的面色也是稍稍好看了一些。 她又是看了看玄泷，开始在心里想着，她是不是有些错怪玄泷了？ 只是，很快她的视线又是放在了那刑部尚书的身上，眼底黯淡了下去。 之后，穆瑾欢便是再也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朝堂之上，而是在那里想着自己的心事。 直到，散朝后，玄泷的呼唤声，才是把她给从自己的思绪当中唤醒。 “穆大人，一会儿你和刑部尚书来御书房，把后续的一些事情交接一下。” 说完后，玄泷便是转身离开，没再理会穆瑾欢，更是没有理会，那一众好奇心满满的大臣们。 听到玄泷的话后，穆瑾欢的嘴角扯出一抹有些难看的笑，她把头低垂了下去，使人看不到她此刻到底是如何作想。 而另一边的刑部尚书就是要看着更加自然一些。 他面对这些大臣们的恭维，始终都是保持着一个淡然自若的态度，并不曾因此而洋洋自得，更是不曾因此而得意忘形。 看着这样的刑部尚书，那些大臣们，更是打心底里更是认同他。 “穆大人，请。” 很快，刑部尚书就是来到穆瑾欢的身边，抬手向穆瑾欢示意。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官职比穆瑾欢的高，就在那里态度高高在上着，反而还极是和蔼地看向穆瑾欢，甚至还谦让着穆瑾欢，示意穆瑾欢先行。 见此，穆瑾欢自是不好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当下，她朝着刑部尚书点了点头，笑着稍稍后退一步，也跟着伸手示意，“李大人，您先行。” 虽然对方给自己的脸面，但是自己也不能就此做出不懂事的事情，不然，到时候，她便又会被那些大臣们给指责了。 再者，这刑部尚书虽然是要从她的手里接过一些政务，但是，这也是她心里所乐见其成的事情，只不过，是那些大臣们要把事情给想的太过权势利益化。 这样想着，穆瑾欢的心里开始变得平缓了下来。 两人一番谦让后，这才缓步朝着玄泷的御书房走去。 甫一进去，穆瑾欢便是注意到了玄泷书桌上放着一些点心，看着很是精致，更主要的是，这根本就不是玄泷的喜好。 很快，穆瑾欢就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底再次变得黯淡下去。 玄泷在穆瑾欢和那刑部尚书进来的那一瞬间，就是注意到了她，此刻，穆瑾欢所有的神情变化，他自然是全部看在眼里。 他看到这样的穆瑾欢，心里竟是隐隐闪过一阵喜色。 可是很快，玄泷就又是按捺了下去。 他当即把视线放在了刑部尚书的身上，“不知爱卿对这黎国的近况有何见地？” 玄泷并没有如穆瑾欢所设想的那样，率先就是把她手里的事务交给刑部尚书，而是转头询问了刑部尚书那关于黎国眼下局势的事情。 穆瑾欢在心里就是一阵疑惑。 不过，她到底是经过事的人，即使心里有着很大的疑惑，面上却是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表示出来，只是静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 “老臣以为，眼下中原虽看上去是一派和气，但是，熟知这一切都只是表面上的平静罢了” 说到这里，刑部尚书停顿了下来，抬头稍稍打量了一下玄泷的面容，在看到玄泷眼中微微的趣味后，心里很快就又是有了再次开口说下去的勇气。 “所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所以，眼下势力最大的姜国，便是成为了我黎国最大的威胁。” 在刑部尚书说完这句话后，立刻就是朝着玄泷跪了下去，“陛下，老臣逾越了，还请陛下恕罪。” 说着，刑部尚书就是开始朝着玄泷磕头。 只不过，就在他磕了一头的时候，就已经被玄泷给阻挡住了接下来的行为。 “爱卿不必如此，这一切都是朕让你所言的，爱卿也是诉说了自己心里的见地，至于……” 说到这里，玄泷突然间就是把视线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不知穆大人如何看待刚刚李爱卿所言？” 玄泷的面上一片淡然，就是看向穆瑾欢的眼睛里也是极平静，根本就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绪出来。 当下，穆瑾欢抬头看向了玄泷，并没有急着回话。 只是，在看不出对方的任何情绪后，这才再次垂目敛神，很是平淡地说了句，“尚书大人所言极是。” 而后，便是再无他话。 玄泷挑眉，眼睛里闪过一丝恼怒，不过，更多的却是难受。 他承认，刚刚就在穆瑾欢他们还没有过来的时候，那刑部尚书的女儿李纯元就是带着一些点心来到了御书房。 本来，依着他以往的心性，这点心，自然是不会留在这里。 只是，就在那李纯元失望离开的瞬间，玄泷想到了穆瑾欢，他想要再次试探一番，他在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一丝的地位？ 眼下看来，她的心里还是有着他的。 但是，这样的有他，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是拒绝他，不要给他希望。 因为，玄泷从穆瑾欢的眼睛里，看出她根本就没有松动的迹象，哪怕，此刻她看着那些点心，心里已是有了猜测，却依旧不肯做出一点点的让步。 一时间，御书房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僵持起来。 见此，那刑部尚书自然是看出了些许不对。 他既然能走到这一步，自然不是一个蠢笨之人，当下，刑部尚书的眼珠转动了几下，心里就是有了一个想法。 刑部尚书缓步站了出来，看向玄泷，笑了笑，“陛下，这穆大人心里也是和老臣有着相同的看法，看来，这姜国一事，确实还是要有所设防，不过，想必陛下的心里早已是有了打算。” 明明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是很明显地表现出了对玄泷的恭维。 但是，这刑部尚书，就是有着那等让人察觉不出他就是在恭维的本事。 穆瑾欢稍稍侧头看向了刑部尚书。 以前的时候，她从来都是没有仔细去注意除了玄泷之外的人，所以，便更是不会知道刑部尚书的为人。 现在看来，玄泷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这样想着，穆瑾欢在心里便是有些释然。 “尚书大人所言极是。” 这一次，穆瑾欢所说的话，就是要比刚刚那句话听着要诚恳用心了许多。 闻言，玄泷这才终于把目光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玄泷自己的幻觉，只是一也没见，他觉得穆瑾欢，似乎有些消瘦。 第254章 心生一计 而后，玄泷转而一笑，很快就又是转移了话题。 “对了，穆大人你那里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便可以交给尚书大人去办，尚书大人与你同朝为官，再者，也是有着多年的经验，所以，交给他，朕也是放心的。” 本来，玄泷自己的意思是要把穆瑾欢手中比较重要的事情交给刑部尚书。 但是，就在刚刚，他看到了似乎是有些消瘦的穆瑾欢后，心里就是一阵迟疑，最终还是改变了自己原本的打算。 并不是他不信任穆瑾欢，而是他不忍心穆瑾欢继续这样的劳累，所以才是会有着想要把这些事务交给刑部尚书的打算。 只是，话到嘴边，他还是把主动权交给了穆瑾欢，不想让她太过多心，更是不想因此而在穆瑾欢的心目中留下一个过河拆桥的不好的印象。 他终究还是心软了，终究还是逃不开穆瑾欢这一劫。 听到玄泷的话后，穆瑾欢心里就又是发生了些许变化。 而一旁的刑部尚书，更是眼底黯淡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看来，他距离这出头之日，还是有着一定的距离，眼下还不是时候，这穆瑾欢在玄泷心目中的地位，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要。 想到这里，刑部尚书的心里越发的沉重了些。 他想到了自己女儿。 本来，他以为，这一次借着小皇子的机会趁机能让他的女儿一举拿下皇后娘娘的宝座，可是现在看来，这件事，恐怕还是会存在着一定的波折。 只希望，不要有太大的阻碍。 “那就劳烦尚书大人了。” 说着，穆瑾欢就是朝着刑部尚书施了一礼，以示感谢。 刑部尚书见此，自然是赶紧从自己的思绪中恢复过来，笑着看向穆瑾欢，连连摆手。 “哪里哪里，这一切都是老夫的职责，更是在为陛下做事，这是老夫的一大幸事啊！穆大人多礼了。” 且不管这刑部尚书到底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穆瑾欢都是在心里一笑而过，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眼下，她是真的有些疲乏，想要找一个人来分摊一下自己的重负。 既然这刑部尚书能被玄泷认可，想必也是有一定的可信度，她自是不会多心。 而后，穆瑾欢和刑部尚书就是在玄泷的注视下，把她手头里的一些政务分担给了刑部尚书一些。 从御书房里出来后，穆瑾欢突然间便是觉得自己无事一身轻的感觉。 她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天空，是那样的令人舒心。 “瑾欢，一起？” 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是安连生，他看向穆瑾欢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穆瑾欢歪头打量了一下安连生，突然间就是朝着他笑了笑。 似乎，安连生从边疆回来后，整个人都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或许不熟悉他的人，认为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儒雅，只是稍稍多了一些军人的铁血气息。 但是穆瑾欢很是敏感地感觉到，这安连生，是真的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似乎，变得更加睿智了些。 是的，就是睿智，这是穆瑾欢潜意识里的第一感觉。 就在穆瑾欢思索发呆的瞬间，安连生就是来到了她的面前，在看到她这类似于诡异的表情后，心里有些疑惑，不过，面上依旧是一副笑若春风的模样。 安连生抬手就是在穆瑾欢的面前挥了挥，“喂，你这是沉迷于本公子的美色当中了吗？” 听到安连生的这句话后，穆瑾欢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她决定收回自己刚刚在心里所想的事情。 这安连根本就没有发生变化，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自恋。 “对啊，本大人在看到安大公子你，简直就是惊若天人，一时间竟是看得痴了，可见安大公子你貌美如花，沉鱼落叶，闭月……” 眼看着穆瑾欢越说越不像样，安连生不得不出声打断。 “停停停，好了好了，是我错了，穆大人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人这一次吧，一会儿小人再给您赶车怎么样？” 安连生一边和穆瑾欢打着商量，一边还做出那搞笑的姿态出来。 果不其然，穆瑾欢很快就是被他这个怪样子给逗得笑出了声，当即颇为大发慈悲地朝着安连生点了点头。 “嗯，既然你这么识相，本大人也就不再追究你的过错了，走吧，给本大人赶车去。” 本来，穆瑾欢是打算再去后宫里查看一下小皇子的情况如何。 只是，她想到那小皇子既然已经有了刑部尚书女儿的照顾，想必也是不需要她再继续插手，她若是过去，说不准还是会给对方留下一个以为她要多管闲事的印象。 再者，眼下安连生又是这样的哄逗她，穆瑾欢便顺着安连生的梯子，跟着走了下来。 也罢，诚如玄泷所言，她是该去休息一下了。 就在穆瑾欢笑着和安连生离开后不久，玄泷就是打开了御书房的门，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眼底的神色不明。 只是，他垂落在一侧的右手，紧紧握了起来，手背上，更是有些许的青筋暴起。 刚刚就在穆瑾欢走出御书房后，他便是一直都在窗口那里偷偷注意着，看着穆瑾欢的一举一动。 本来，他在看到穆瑾欢突然露出神清气爽的表情时，嘴角还跟着弯了弯。 但是，很快就是隐匿了下去。 因为，他看到了随后而来的安连生。 看到在那里极力哄逗着穆瑾欢的安连生，玄泷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眼底更是闪过一抹冷意。 就在一年前的时候，那时候，玄泷在得知安连生一直都是有意无意地接触穆瑾欢后，心里就是有了些许的不虞，所以才是会有了接下来安连生去往边疆一事。 这一切，虽然不是玄泷主导，但是，其中也是不乏有他的手笔，他不喜欢任何一个对穆瑾欢有着不轨意图的男人，出现在穆瑾欢的周围。 只是，对着现如今几国之间局势的变化，他又是不得不把安连生给召回来。 玄泷本以为，过了这近一年的时间，安连生应该忘记了穆瑾欢才是，谁知，他非但没有忘记穆瑾欢，似乎变得要比以往更加的看重穆瑾欢。 想到这里，玄泷的心中就是一阵冷意闪过。 尽管穆瑾欢曾经说过不会嫁与他人的话，但是，他还是对于其他对穆瑾欢有着不轨意图的人不放心。 只是，这安连生作为安将军唯一的儿子，他也是没有一个好的办法。 玄泷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很快，他的眼中就是闪过一抹亮色。 或许，他可以给安连生赐婚。 他身为这黎国的君王，玄泷自问他还是没有做出过以权压人的事情。 但是眼下，他却是因着自己私人感情的事情，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了，但是，他的心里，并不曾有后悔或者是愧疚之类的情绪萌生。 当然，他自是不会想着要把安连生给支开，就是安连生随便指婚。 毕竟，这安家，可是为黎国立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 这样想着，玄泷便开始思索着，朝中那些大臣家中有着合适的女儿，能和安连生相配一些。 只是，他思来想去，都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要不是那些大臣带过势力，会拖累安连生，就是他们的女儿太过招摇，恐怕不适合在安家落户。 很快，玄泷便是开始为着给安连生找一个合适的人选，而开始犯了难。 就在这时，玄泷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孩子的啼哭声。 下意识，他就是一阵不虞，感觉吵到了自己。 可是很快，玄泷的心里就是一惊。 这皇宫里，可是除了他的儿子之外，便是再也没有这样幼小的婴孩了。 当即，玄泷自然是无暇顾及其他，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果不其然，就在他没走出几步远的时候，就是看到一列人，当中以着一个妙龄女子为首，她身边跟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 看那妇人怀中孩子裹着明黄色的包裹，不是他的儿子又是谁？ 当下，玄泷心里就是一阵不虞。 眼下，这天气还很是寒凉，这刑部尚书的女儿就是把他的儿子给公然带了出来，似乎是有些太过胆大了些。 而后，他在看到孩子身上的包裹还算是严实后，心里的怒火这才稍稍消散了些。 但是，面上依旧有着浓浓的不虞。 “这等寒凉的天，你把他带出来干甚？” 说完后，玄泷没有理会那女子突然间窘迫的面容，就又是把视线放在了一旁的奶嬷嬷身上。 “还有，你到底是怎么看孩子的？朕给你说过的话，你都是当成那耳旁风了吗？” 在面对这下人的时候，玄泷便是没有了其他的顾虑，当下，语气也是显得凌厉了许多。 他到底是长久处于上位者的地位，那周身的气势自然不是一个小小的奶嬷嬷可以承受得住的。 当下，在听到玄泷的质问声后，奶嬷嬷的面上就是出现了一抹慌乱与害怕，竟是有些不管不顾地准备下跪求饶。 第255章 一清二楚 这奶嬷嬷丝毫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怀中的小皇子。 见此，玄泷面上的凌厉变得更甚。 当下他赶紧向前一步，从那奶嬷嬷的怀中把孩子给抱了过来，看向奶嬷嬷的眼睛里，隐隐有了一抹杀意。 眼看着情势变得越来越严峻，那刑部尚书的女儿李纯元，当下就是着急地朝着玄泷跪了下来。 “陛下，这不关嬷嬷的事，都是臣女自作主张，把小殿下给带过来的，还请陛下恕罪。” 说着，就是开始朝着玄泷磕头。 不过片刻，就已经把那玉白的额头给磕得青肿起来，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见此，穆瑾欢的眼中就是闪过一抹疑惑与无奈。 这刑部尚书的女儿，看着似乎太过纯良了些。 这样的她，使得玄泷想起了皇后娘娘凌无霜。 她也是这样的纯良，只是，她不如这李纯元大胆，更是不会主动求饶，她只会默默地在无人的时候，暗自垂泪。 想到这里，玄泷就是幽幽叹息了一声。 “好了好了，朕不追究便是，你们过来所为何事？” 当下，玄泷冲着那李纯元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停止下来，而后便又是话锋一转，面上的神色也是变得缓和下来。 谁知，那李纯元在听到玄泷的话后，竟是破涕为笑，开始抬头朝着玄泷露出了一抹笑。 而后才是开口答话。 “回陛下，因着小殿下一直都是哭闹着不肯吃东西，所以臣女才会斗胆把小殿下带过来，想着陛下您是小殿下的父亲，和小殿下血浓于水，想必小殿下定然是会感受到陛下您的关怀，从而……” 后面的话，李纯元在看到玄泷那有些不可思议的目光后，便是再也不能说下去了。 当下，李纯元就又是露出了一抹害怕与担忧的神情，赶紧再次朝着玄泷磕头。 “都是臣女的错，都是臣女自作主张，求求陛下不要砍臣女的头，求求陛下……” 看着这样的李纯元，要不是玄泷此刻怀中抱着孩子，他定然是会抬手扶额。 他自问，自己应该从来都没有做出过不问青红皂白就是大开杀戒的人，更是长得不是那凶神恶煞的人。 可是这刑部尚书的女儿，每次见了他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好像他是那会吃人的什么怪物一般。 起先看到这样的她后，玄泷还以为这是她想要引起他注意力的一个方式，因此还在心里极为不齿，甚至，更是在心里认为，这个女子的心机太过深沉。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是他高估了这个李纯元，对方好像是真的极为害怕他。 想到这里，玄泷就是在心里一阵无语。 他不知道，这刑部尚书，在自己的女儿临行前的时候，到底是如何给她灌输这皇宫里的事情，更是不知道，刑部尚书到底是如何在自己的女儿面前，诉说关于他的事情。 当下，玄泷面色有些无奈又有些怪异地看向李纯元，“好了好了，朕不砍你的脑袋，你起来说话吧。” 语气里是满满的无奈与失笑。 玄泷显然没有想到，这京都之中，竟是会养出这样的女子，简直就是一件闻所未闻的事情。 不过，心里却是对着刑部尚书的情绪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本来，这样一个看着没有任何心机纯善的女子进入皇宫来照看小皇子，玄泷的心里也是能放心些。 但是在另外一方面，他却又是不得不多心，想着这或许就是刑部尚书的高明之处。 这刑部尚书定然是想着他在皇宫里，见过了太过的心怀不轨的女子，心里定然是会有所厌烦。 若是把那有心机的女子送进宫来，想必到时候，非但不能使得玄泷看上眼，说不准还会因此而得罪玄泷。 不得不说，此刻的玄泷，是真的把刑部尚书心里所想给揣摩地一清二楚。 所以，这刑部尚书便是思来想去，把自己那一直在乡下长大的女儿给送了进来。 眼下，这李纯元也是毫不作假。 在听到玄泷说不砍她的脑袋后，当即就又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看着丝毫没有一点点心机的模样，完全就是一副傻大姐的姿态。 见此，玄泷的心里就又是一阵无语，但是，对于这李纯元的看法，却是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就先回去吧。” 说着，玄泷就是朝着那李纯元挥了挥手，示意她先行退下。 谁知，这李纯元的脑子竟是愚钝到了让玄泷不想言语的境界。 此刻，她在听到玄泷让她回去后，心里第一反应，便是玄泷嫌弃她了，要把她给赶回尚书府去，当下，就又是朝着玄泷下跪磕头。 光是这一会儿，她就是朝着玄泷磕了三次头，额头上本就娇嫩的肌肤，早就变得青紫一片，甚至，隐隐有些出血的迹象。 最后，玄泷无奈地窒了窒，看向李纯元，“好了好了，你跟上来吧。” 说完后，没再理会这李纯元，不然玄泷定然是会被对方的愚钝给气死。 当下就是把怀中的孩子抱得更加紧了紧。 或许真如那李纯元所言，这小皇子和玄泷之间是血浓于水，这不刚到了玄泷的怀中，就是停止了哭泣，变得乖觉了许多。 跟随着玄泷的脚步，一起来到了御书房。 那李纯元在看到玄泷根本就没有动一下的点心后，有些不高兴地撅了噘嘴，而后就又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面上再次露出了一抹害怕的神情。 好在，这一次她没有立即朝着玄泷下跪磕头。 不然，玄泷定然是要把她给送回去。 玄泷抱着孩子坐到一出软塌之上，看向李纯元，“坐。” 而后，就又是把视线放在了一旁的宫人身上。 宫人见此，自是会意，当即就是端着一碗温度适宜的羊乳，小心来到玄泷的跟前。 伸手从宫人的手中接过瓷碗，玄泷把碗放在自己的唇间，试探了一下温度，而后这才小心翼翼地用着勺子给小皇子喂食。 眼下，小皇子还有些余温未退，所以面部看着还是有些泛红。 不过，值得玄泷放下心的是，这小皇子终于能吃下东西了。 此刻看着孩子一点一点地把那羊乳给吃完，玄泷的心里就是一阵柔软。 他看着这怀中柔软且幼小的孩子，这就是他血脉的延续，顿时就是感到一阵神奇。 等到孩子吃完后，他又是学着那奶嬷嬷的模样，把孩子给竖着抱起，防止一会儿回奶。 鼻息间，满满的都是那浓郁的奶香味，还带着羊乳的膻味，明明并不是很好闻的味道，却是让玄泷感到从所未有的安心。 他把头埋进孩子的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感受到孩子脖颈间的温度不是那么烫人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抹宽慰的笑。 还好，孩子还是好好的，没有离开他。 就在这时，一个弱弱的声音在玄泷的耳边响起。 “陛下，您是不喜欢吃这些点心吗？” 闻言，玄泷这才猛然从孩子的怀中把头抬起，当下有些不虞地看向那李纯元。 心里却是开始有些懊恼，竟是忘记了御书房里还有着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因此，玄泷的面色也是开始变得不好看起来。 “以后不必给朕送这些吃食了，若是没有特殊的事情，就是御书房这里，都是不要过来，听见了没有？”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玄泷的面上是满满的严厉。 他本以为，这个李纯元定然又是会露出那害怕的神情，当下已是在心里做好了应对的打算。 谁知，这一次，这个李纯元竟是没有按照玄泷所想的方向去做。 她非但没有露出那恐惧的神情，反而还颇为松一口气的模样。 甚至，这李纯元的眼睛里，都是出现了点点笑意。 玄泷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眼睛里是满满的不解。 他有些不明白，这李纯元到底是在玩什么花样？ 这李纯元接下来的话，就又是让玄泷给窒了窒。 “那就好，毕竟，看着这美味可口的点心送给陛下您，您却不喜欢吃，到时候，定然会放坏，那样就有些不好了。” 说着，她的目光一直都是没有离开那盘点心，眼睛里有着闪闪的亮色。 看着这样的李纯元，玄泷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只是，很快就是收敛了下去。 当下，他抬起一手，放在自己唇间，咳了咳，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嗯，既然这样，那你就把这些点心吃了吧。” 话音刚落，玄泷就是感到自己面前闪过一阵香风，再看时，那李纯元已是拿着那盘点心，开始蠢蠢欲动。 当下，心里就又是一阵无语，低头看了看已经睡着的小皇子，心里柔软了起来。 转而再次看向那李纯元，“也罢，你就端着回去吃吧，有什么事情，朕会唤你的。” 说完后，没再理会那李纯元，当即抱着孩子进了内室。 自从小皇子生下来后，玄泷除了自己生病的那几日，其余时间里都是尽量抽出时间照看孩子。 第256章 拉她下水 所以在眼下，尽管小皇子看着很小，但是玄泷照顾起来，却是颇为得心应手，丝毫没有一点手忙脚乱的架势。 等到玄泷把孩子安抚好之后，这才缓步来到外间，准备去处理朝务。 出来时，那李纯元已经离开。 见此，玄泷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是从来都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女子，颇有些不能拿她怎么办的架势。 想到这里，玄泷的面上就是露出了一抹失笑，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眼中却是突然闪过一抹亮色。 是了，安连生！ 这李纯元在各方面，都是和安连生极为相配。 玄泷越想越是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只是，他又是想到那安连生的脾性，虽然看上去很是温顺，但是，心里却是一个极为有主见的人。 不然，依着安将军的性子，他这么多年来，恐怕早就娶妻生子，怎么会拖延到现在？ 更主要的是，这安连生还是安家的独子，想必从小到大，向来都是有求必应的。 所以，这件事，还是不能硬着来，还是要想出一定的办法才是。 想到这里，玄泷抬手开始摩挲着自己的下颌，眼睛里是满满的算计。 总之，不管最后如何，这安连生和李纯元之间的事情，他是促成定了！ 解决了心里的一大患事，玄泷面上的神情也是变得自在了许多，当下就是处理朝务都是开始变得得心应手，不过片刻，就是处理了一大部分，竟是比那平日里的效率还要好生许多。 玄泷的嘴角处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弧度。 心里有了初步打算，接下来，玄泷就是开始寻找机会，一个能把安连生和李纯元安排在一起的机会。 一个既不会让那些世人说嘴，却又是能让他们之间有个良好接触的机会。 这就是有些犯难。 不过片刻之后，玄泷的心里就是有了一个计谋。 而这边安连生在和穆瑾欢一起出了皇宫之后，真如他自己所言，又是再次给穆瑾欢充当了车夫。 对此，穆瑾欢自是乐得开怀，这有人给她充当车夫，况且那车技也是要比她府中车夫的技术好许多，她又是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等到了丞相府后，穆霖看着安连生再次和穆瑾欢一起过来，当下就又是露出了一抹高兴的笑容，就是那看上去有些苍老的面容，此刻都是变得生动了许多。 “连生过来了啊？快来坐。” 说完后，穆霖就又是把目光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 “瑾欢，还愣着干什么，去给连生倒茶啊！” 看着站在那里不动的穆瑾欢，穆霖的面上有些焦急。 见此，穆瑾欢有些无语。 她知道她的爷爷是想撮合她和安连生，只是，这也做得太过明显了些。 再者，这安连生是刚来，她也是刚回到相府啊，就要她赶紧去给倒茶，真是让穆瑾欢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只是，穆瑾欢到底还是没有出声辩驳，不过，也没有就此去给安连生倒茶。 她转头看向那一直站在角落里的下人，出声吩咐了一声，没有理会穆霖那恨铁不成钢而有些失望的表情。 对于感情，穆瑾欢心里清楚，所以，她并不能如她爷爷所愿，和安连生有着什么瓜葛。 对此，安连生一直都是但笑不语，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的模样，看着很是稳重淡然。 看到这样的安连生，穆霖心里是又高兴又着急。 高兴的是，这安连生作为他的弟子，能有这样的表现，他是打心底里开心，觉得很是欣慰。 但是，同时他也是着急，这样优秀的安连生，会被穆瑾欢给错过。 放眼望去，这黎国之内，除了玄泷之外，便是再也找不出安连生这样的人才。 而那穆瑾欢很明显就是不想进宫，所以穆霖才是想着撮合她和安连生，不想让她错过这样一个好的机遇。 “老师，您感觉身体好些了吗？” 说着，安连生就是上前，来到穆霖的跟前，开始仔细观察着穆霖的面容，似乎是想要从中看出穆霖身体是否痊愈。 他的眼睛里是浓浓的关怀，显然是真的在担心穆霖。 穆霖连连点头，“好了好了，我这就是人老了，不中用了，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大的事情。” 穆霖一边说着，一边还挥着手，表现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见此，安连生只好无奈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但是一旁的穆瑾欢，闻言却是心里稍稍有些难受。 是啊，她的爷爷已经老了，身体的各方面都是开始出现了一些迟缓，再也是不能和以往相比了。 那一直压在他身上的重担，也是时候由她来背负了。 这样想着，穆瑾欢的心里就是变得坚定起来，面容上也是闪现出一抹坚毅之色。 一旁一直注意着穆瑾欢的安连生，见此，稍稍挑了挑眉，却是没有说什么话。 而后，看着穆霖面上露出了一抹倦色后，穆瑾欢和安连生也只好离开。 看着穆瑾欢和安连生一起走出去的背影，穆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而后这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他是真的老了。 “老师以前有这样的情况吗？” 从穆霖院子里出来后，安连生就是有些担心地看向穆瑾欢，出声问道。 他记得，就在他离开京都去边疆之前，穆霖的身体还算是健朗，就是去上早朝都是没有一点点的影响。 谁知，就在他此次回来后，便是看到了这样一个虚弱的穆霖。 以前的时候，都是他的身体不好，看着病怏怏的模样，现在，他已经不复当初那般的模样，他的老师却是开始变得虚弱老去。 这让安连生在心里很是难受。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听到安连生的问话后，穆瑾欢的眼底也是闪过一抹难受与自责。 “自从皇后娘娘殡天后，爷爷的身子因着那几日的劳累，便是有些不好了。” 因着这其中涉及到皇后娘娘殡天后的国丧，所以穆瑾欢不好多说，只是一带而过。 安连生见此，心里自然是明白穆瑾欢的意思，当下有些叹息，却是没有再多加追问。 一时间，二人陷入了沉默当中。 当下，安连生又是转头看了看穆瑾欢，想到了昨日里那还未得到的答复，他张了张嘴，最后，又是没有说出口。 有些自嘲地摇头一笑，而后很快就又是恢复了正常。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照顾好老师。” 说完后，安连生没等穆瑾欢答复，就是大步离开。 看着安连生渐渐消失的背影，穆瑾欢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显然是没有想到，今日里的安连生，居然会这般早地就离开。 若是在以往，那一次他不是等到快要用晚膳的时候才离开。 不过，穆瑾欢也没多加在意，很快就是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转而朝着她自己的院子走去。 次日早朝，穆瑾欢依旧准时到达。 因着她手里的一些事务都是交给了刑部尚书，所以她相对来说也变得清闲了许多，不过是短短一夜的功夫，穆瑾欢面上的神色，就是看着好看了许多。 “安少将军，朕那小皇子自出生后，就是一直身子虚弱，所以，朕便想着让安少将军带着小皇子，能让我皇儿身子硬朗一些，当然，等到朕的皇儿晓事了，自然是会拜师。” 就在快要散朝的时候，玄泷却是突然抛出这样一句话来。 可谓是顿时惊起一阵大臣们的侧目。 他们看向安连生和安将军的目光又是变了变。 以前的时候，他们就是知道安家在黎国有着雄厚的地位。 可是现在看来，这玄泷丝毫没有一点忌惮的模样，反而还给了安家一个莫大的荣耀。 要知道，这小皇子可是玄泷现如今唯一的儿子，更是元后嫡出，若是没有什么意外，以后定然是会继承大统的人。 所以，若是眼下这安连生成为了小皇子的师傅，那么，那可就是未来的帝师。 谁知，安连生在听到玄泷的话后，非但没有露出高兴的神情，反而还皱起了眉头。 他在心里有些疑惑。 安连生觉得，玄泷定然不会是简单地想要他给小皇子教授武功，再者，诚如玄泷所言，这小皇子还小，根本就不适合练武，所以，这玄泷定然是有着其他的目的。 只是，一时半会儿，安连生还想不到，玄泷到底是为着什么。 不过出于安全起见，安连生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的穆瑾欢身上。 “陛下，能教授殿下是末将的荣幸，只是，末将乃是一个粗人，唯恐会带坏殿下，所以，末将想着，这穆大人可是学富五车，文学造诣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因此……” 说到这里，安连生停顿了一下。 而后，他又是没有理会穆瑾欢那有些气急败坏的眼神，坚持把自己的话给说完。 “因此，末将恳请，穆大人随末将一起去看顾殿下，这样，末将心里也是能安定一些。” 安连生完全就是打着一副要把穆瑾欢给拉下水的主意。 第257章 下不为例 闻言，玄泷面上出现了一丝恼怒。 本来，他的本意是想要安连生过来看着小皇子，和那李纯元有所交集。 谁知，这安连生不知道是看出了他的意图，还是无心之言，竟是出声把穆瑾欢给牵扯了进来。 当下，玄泷那被旈珠挡住的面上，笑得有些难看起来。 只是，这安连生所说的话，也是极为在理，又是让他有些不能反驳。 但是，若是让玄泷答应了安连生的要求，他的心里又是觉得有些过不去，有些耿耿于怀。 一直藏匿在那宽大袖摆当中的手指，摩挲了几下。 最终，玄泷还是没有想到一个好的回绝办法，只好颇为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安连生的请求。 “嗯，安少将军可谓是思考的周全，都是朕考虑不周，那么，便依着安少将军所言吧。” 说完后，玄泷再也没有心情，继续看着安连生的面容了。 当下，他很快就是站起身，一挥衣袖，“退朝！” 接着便大步离开。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穆瑾欢这才大步来到安连生的面前，只是，她面上的神情看着并不是很好，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怒火。 “安连生，你过来！” 一旁一直注意着这一切的安将军，见此笑了笑，转头看向那些意欲围观的大臣们，开始出面把人遣退，而后，他又是回头看了看穆瑾欢和安连生，这才笑着离开。 看着气急败坏的穆瑾欢，安连生抬手摸了摸自己鼻子。 他在把那话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了穆瑾欢会生气，但是，他没有一点的后悔。 只是，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表面上，他还是要做出一副悔改的模样来。 “瑾欢，你听我说，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想想……” 只是，安连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是被穆瑾欢给打断。 “停，你先不要说话！我现在不想听你解释，你给我过来！” 说着，穆瑾欢便是开始动手把安连生给扯到了一边角落里。 今日，她不管这安连生到底是如何的巧如舌簧，她都是要安连生好看，定然是不能轻易饶过了他，不然，他还是不会长记性，下一次，还是会把她给牵扯进来。 “我告诉你，以后，不管你自己是如何认为的，想的，你都自己去做，不要把我给牵扯进来，听到了没有？” 说着，穆瑾欢就是拿着食指指着安连生，一副威胁的架势。 她知道，她现在这样的行为，很是失礼。 但是，眼下她只有这样，才是能表达出自己内心里的愤怒。 “还有，你若是再敢自作主张，把我给牵扯进来，我定然是要你好看！” 岂知，穆瑾欢不说最后这句话还好，她一说出来，就是把安连生给逗笑了。 要他好看？这到底是要他如何的好看？ 貌似，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就在昨日里，她似乎还在那里调侃着他貌美如花。 想到这里，安连生的面上就是露出了一抹笑，俨然根本就没有把穆瑾欢的话给放在心上的模样。 他这样的表现，自然又是更加惹怒了穆瑾欢。 当下，面积约和更是气急败坏地抬手指着安连生，“你！” 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 “难道瑾欢你不想给殿下教授吗？” 当下，安连生面对穆瑾欢的气急败坏，根本就没有多加在乎，反而侧头这样问道。 这一问，就是使得穆瑾欢窒了窒。 不想？怎么可能？ 她每次看着小皇子，甚至是皇宫，都是会想到那个女子在临终前对她说的话，想到她答应过的事情，以及那件她无法答应的事情，最终使得那个女子，含憾而终。 每次想到这里，穆瑾欢的心里都是一阵难过与自责。 所以，她想要加倍的对小皇子好，从他的身上弥补回来。 眼下，穆瑾欢听到安连生这样问后，面上很快就是一阵哑然。 而后，还未等穆瑾欢开口回答，安连生已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当即又是再次开口说道，“既然你有心想要好生给殿下教授学识，那么，为什么不接受我的提议呢？” 本来，穆瑾欢还是在心里感怀着。 但是，她在听到安连生后面的那句话后，心里的感怀顿时就是消散不见，转而很是无语地看向安连生。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感谢你了？” 说着，穆瑾欢的眼睛里便是出现了一抹嘲讽。 最后，她又是在心里思索了一番，想着这件事既然已成定局，那么，多说其他的也是无益，至于安连生，她已是警告过他，想必他下次定然是会有所收敛。 所以，穆瑾欢便转身朝着小皇子的寝宫走去，不再理会安连生。 见此，安连生自然是笑着追了上去，只是，没敢再次再次上前搭话。 他们还未走进小皇子的寝宫，就是听到了一阵女子的欢呼声。 当下，穆瑾欢和安连生纷纷皱起了眉头。 在这肃穆而戒备森严的皇宫之中，很少可以听见这样的吵闹。 况且，还是在这小皇子的寝宫之中。 想到这里，穆瑾欢便有些按捺不住，当即就是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甫一进去，她就是看到一个笑颜如花的女子，此刻正在那里逗弄着小皇子。 最主要的是，小皇子也极是配合地在她的逗弄下，开始发出咿呀的笑声，时不时还会轻舞了一下自己的小手。 见此，穆瑾欢的心里似乎是滑过一抹酸涩，很快就又是恢复正常。 这时，一直抱着小皇子跟着轻笑的奶嬷嬷突然见到穆瑾欢进来，面上的笑容立刻收敛，当下，就是准备朝着穆瑾欢下跪。 “穆大人……” 声音中充满了浓浓的恐惧。 这时，那个女子也是停下了自己手里的动作，开始转身看向穆瑾欢，眼睛里就是闪现出一抹亮色，而后就又是有些许的羞赫，手脚颇为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不敢看向穆瑾欢的眼睛。 看到这个女子的表现，一旁的安连生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眼睛里闪过一抹疑惑与趣味。 这般的作态，怎么看着好像是那见到心上人一般？ 想到这里，安连生的心里就是闪过一抹古怪，当下就是把目光放在了那个女子的身上。 “穆大人……” 虽然和奶嬷嬷一样，这女子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但是，更多的却是羞赫，俨然就是一副见到心上人的模样。 安连生心里的古怪更甚。 很快，他的注视就是引起了那个女子的察觉。 女子回头看了安连生一眼，没有说话，但是，就在她看向安连生的时候，虽然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艳，但是，她的目光很是清明，丝毫没有一点点其他的情绪。 这一切，又是被安连生给看在眼里。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事情一般。 不过，在看到女子的面容后，安连生心里闪过一丝赞赏。 先不论此女子的其他方面，就是这面容，却是格外的出挑。 比起穆瑾欢，她少了一丝沉稳，但是多了些许灵动，尤其是那双眼睛，里面有着涉世不深的纯真，好像是那一汪清澈见底的溪水一般，天生就是微微上扬的唇角，更是给那出彩的面容上平添甜美。 而后，安连生又是想到这个女子的身份，以及她此次进宫的目的，心里就是更多的古怪。 不过，他还是不由得感叹，这刑部尚书，确实不一般。 看这光是选人入宫，就是可以看出刑部尚书确实是要比其他大臣看得更加透彻一些。 这边穆瑾欢对于那女子和奶嬷嬷的恐惧，却是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眼下的她很快就是把目光放在了小皇子的身上，眉头再次紧紧皱起。 而后，就是把视线移到了奶嬷嬷的身上，“眼下天气还有些寒凉，日后等到午后才能把殿下抱出来，切记不可行今日之事，知道了吗？” 尽管穆瑾欢没有做出对那奶嬷嬷惩罚的事情，但是那奶嬷嬷在看到穆瑾欢后，依旧很是紧张害怕。 就在这时，又是一道弱弱的声音在穆瑾欢的身后响起。 “穆大人，那个是我要求把殿下给抱出来的，您不要怪罪嬷嬷，都是我的错。” 闻言，穆瑾欢转过身看向说话的人。 果不其然，那女子在看到穆瑾欢突然转身看向她之后，立刻就又是吓得把头给缩了回去，而后就是紧咬着下唇，不敢再看向穆瑾欢，但是站出来的脚步，却是迟迟没有收回去。 见此，穆瑾欢微微扶额。 她似乎根本就没有做出什么残暴的事情吧？为什么这一个两个，见了她都是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令穆瑾欢很是疑惑。 “好了，好了，记住下不为例就行，赶紧带着殿下回屋里去吧。” 穆瑾欢有些无语地挥手示意。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刑部尚书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样一个女儿，看着根本就像是京都里长大的一般，显然就是那涉世不深之人。 不过，这样一个人，应该不会起了那不好的心思吧？ 穆瑾欢在心里暗暗想到，面上却是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第258章 与你何干 果不其然，那刑部尚书的女儿在听到穆瑾欢的话后，不过瞬间，嘴角就又是高高翘起。 见此，穆瑾欢更是无语。 等到回到屋中后，那刑部尚书的女儿这才像是刚刚发现安连生一般，当下就是把视线一直放在了他的身上，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他，丝毫没有一点点女子该有的矜持。 看着眼前的场景，穆瑾欢感觉自己的心里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只是，她又是有些不确定。 毕竟，玄泷看着，不像是那样的人。 当下，穆瑾欢的嘴角闪过一抹淡淡的笑，而后就是来到安连生的跟前，指着他看向那刑部尚书的女儿说道，“这是安少将军，此次受命前来教授殿下武艺，以此来强身。”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穆瑾欢看着那依旧躺在奶嬷嬷怀中的小皇子，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谁知，那安连生却是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不自在，反而还笑着上前一步，看向刑部尚书的女儿。 “嗯，在下正是将要教授小殿下武艺的安连生，不知这位千金怎么称呼？” 显然，安连生也是看出了这个刑部尚书女儿的异常之处。 按理说，看到安连生此刻的举动，若是一般的大家闺秀，自然是会表现出一副厌恶或者是躲避的姿态出来。 岂知，这刑部尚书的女儿好像是没有察觉到安连生失礼的行为一般，当下就是笑着看向安连生，稍稍歪了歪头，似乎是有些不相信这样一个儒雅的人居然会是给小皇子教授武艺之人。 很快，她又是想到此刻小皇子就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婴儿，要是跟着安连生一起去学习武艺，当下，就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准备如何教授殿下武艺呢？” 她心里是如何作想，嘴上也跟着问了出来。 说着，这刑部尚书的女儿还紧紧盯着安连生的眼睛，一副认真倾听的架势。 闻言，安连生稍稍侧头，看向她，“嗯，这可是个大问题，对啊，我该怎么教授殿下武艺呢？” 说着，安连生就是把手放在了自己的下颌上，开始摩挲。 突然，他又是把头朝着穆瑾欢转了过来，“对了穆大人，不知道您是准备如何教授殿下呢？” 果不其然，那刑部尚书的女儿在听到安连生的话后，当即就又是看向了穆瑾欢，眼睛里同样有着浓浓的好奇与疑惑。 不过，让安连生失望的是，这刑部尚书的女儿，并没有开口询问穆瑾欢。 “我如何教授与你何干？” 当下，穆瑾欢就是侧头看向安连生，语气里满满的嘲讽，似乎还是因着那件事而生气。 “噗嗤，哈哈哈……” 面对穆瑾欢的不领情面，未等安连生有所动作，刑部尚书的女儿就是笑出了声，丝毫都没有一点点的怯意，看向安连生的眼睛里也是有着满满的好笑。 就在这时，玄泷突然来到了院子里。 他大步朝着抱着小皇子的奶嬷嬷走去，很是自然地从她的怀中接过孩子，在看着孩子一切都正常后，这才把视线放在了穆瑾欢和安连生的身上。 “不知二位觉得朕这小皇子资质如何？” 这一句话，玄泷问得很是认真，眼睛也是紧紧盯着安连生和穆瑾欢，看着丝毫没有一点点戏弄的意思。 看着此刻那还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安连生和穆瑾欢当场愣在了那里，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若是回答那资质好，那么，日后若是小皇子是一个愚笨之人，岂不是在打他们的脸，更是有着欺君的罪名。 但是，若是回答资质愚钝的话，那更是在打玄泷的脸，更是在得罪玄泷。 所以，这不管是如何回答，都很是让人难做。 一时间，整个空气都是变得静止下来。 过了半响，玄泷突然又是哈哈笑了几声，“两位爱卿不必纠结，朕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朕的小皇子，朕不求他将来能是一个什么天资聪颖的人才，只求他能懂得守成就行，更是希望他能平安快乐过一生就好。” 玄泷看着他怀中的孩子，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抱着小皇子的手，更是稳重温暖，好像是捧着全世界一般。 闻言，穆瑾欢和安连生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面上也是相应地露出一抹微笑。 突然，玄泷又是话锋一转，看向了安连生和李纯元。 “对了爱卿，这是刑部尚书家的嫡女，可谓是京都里独一份的人才，而爱卿你更是京都里独一份的杰出英才，想必，你们二人应该会有话题一些才是。” 玄泷说得很是漫不经心，就好像是真的无意间说出这句话一般。 可是，本来就在心里对玄泷有了一丝警惕的安连生，自然是不论玄泷做出什么事情，说出什么话来，都是会在心里思索半响，想着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用意。 眼下，安连生在听到玄泷的话后，心里突然间闪过一个颇为荒谬的想法，但是，他又是看了看站在一旁亭亭玉立的穆瑾欢，以及余光时不时就是会扫视在穆瑾欢身上的玄泷。 安连生开始确认了自己心里所猜测的那个想法。 他又是把视线放在了那李纯元的身上，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要知道，这刑部尚书的女儿，进宫是有着一定的用意，可是现在，玄泷竟是把她给推到他的身上，竟是企图想要他来把这李纯元给娶走，简直就是一件不敢想象的事情。 也不知道那刑部尚书和这李纯元在知道了玄泷的用意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更是不知道，他们在知道这件事后，那刑部尚书是否还是会一如既往地为玄泷办事？ 想到这里，安连生又是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眼下，他自己都是自身难保，居然还想着这么多的事情？ “怎么？安少将军和李姑娘没有一点点的话题吗？” 看着安连生突然间的摇头，玄泷面上出现了一丝不虞，同时在心里更是开始出现了一抹忐忑。 他有些担心安连生会就此让他会下不得台来。 好在，刚刚安连生摇头，只是因为当时心里的想法而才会摇头。 所以，此刻安连生在听到玄泷的问话后，又是摇了摇头，“不敢，末将一介粗人，这李姑娘……” 后面的话，他没再开口说出来，但是，话里面的意思，却是显而易见。 这男女大防，自古以来，一直都是比较看重的事情，安连生选用了这个来做借口，可谓是极为合适。 而后，他就又是把目光放在了那李纯元的身上，想着，她怎么都是一个女子，更应该注重自己的名声才是，最主要的还是，她此次可是为着那继后之位而去。 所以，安连生很是自信，这李纯元定然是会符合他所说的话。 谁知，此次安连生可谓是马前失蹄。 “没有啊，安少将军看着一点都不像是粗人啊，反而还很是好看呢，就好像是那书中写的一般，怎么说来着？” 说着，那李纯元便是开始准备伸手挠头，可是，就在她的手伸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间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硬生生地顿在了那里，看着有些不上不下。 听到李纯元的话后，安连生面上的笑容便是有些再也不能维持住了，当下很是尴尬与无语地抬头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开始转头看向另一边，不再面对着这几人。 “哈哈哈！李姑娘果真是性格率真可爱啊，哈哈哈……” 说着，玄泷再次抚手大笑。 本来，他在听到安连生推辞的话后，心里也是觉得有些对不住这李纯元的感觉，甚至开始思索着，自己这样的行为到底是不是太过不好？ 谁知，就是听到了李纯元这样的一句话，当下，心里就是一阵好笑，更是坚定了要把安连生和这李纯元凑在一起的想法。 “李姑娘，安少将军这是书中所说的‘陌上人如玉世无双公子’！” 虽然有些不明白玄泷这句话到底是出自哪里，就是对于其中的意思也是有些一知半解，但是，李纯元却是觉得，她所要表达的意思，就是玄泷说出来的这样。 当下，立刻就是开始应和。 “对对对，就是这样，陛下您真的很学识渊博呢！” 说到这里，李纯元的面上突然又是出现了一抹似乎是得意骄傲的表情，似乎是在为着自己刚刚说出的那一个词语而感到自豪。 她虽然是刑部尚书的嫡女，但是，因着一些原因，她不得不和祖母呆在乡下，所以，对于那些书本上的东西，她可谓是一知半解，能识得一些大字，已是极为不容易的事情。 她这样率真毫无做作的表现，很快就又是逗乐了玄泷，就连一旁的穆瑾欢也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睛里更是好像有着点点星光一般。 而那安连生虽然面上很是无语，但是，并没有真正的生气，嘴角处，也是微微上扬。 显然，他也是觉得，这个李纯元，也是一位奇女子。 第259章 露出水面 穆瑾欢转头看了看李纯元，又看了看玄泷，眼睛里有着一抹复杂的情绪。 显然，她是在打探着，想要通过玄泷的面部神色来看出他到底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不过，眼下看来，玄泷似乎就是有着自己所猜想的那般的打算。 这样想着，穆瑾欢又是看了看李纯元和安连生，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刚从他们二人的身上把目光收回，就又是对上了玄泷有些玩味的视线。 他似乎是看出了穆瑾欢的想法。 最后，在玄泷离开的时候，给穆瑾欢和安连生丢下一句话。 “由于朕的皇子还年幼，所以，就劳烦穆大人和安少将军辛苦一些了。” 所以，到现在，在每日下早朝后，在小皇子的宫殿中，都是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那李纯元抱着小皇子，而一旁的穆瑾欢则是在那里读着书，前面的空地上，是安连生在舞剑。 是了，由于小皇子太过年幼，根本就不能和穆瑾欢他们学习，所以，为了能让小皇子耳目渲染下为以后打好基础，现在，就是要辛苦一些穆瑾欢他们了。 “安少将军，我看见刚刚你舞的那套剑法好像很美的样子，你能不能教一下我啊？” 等到安连生把手里的剑给收起后，李纯元赶紧把自己怀里的小皇子递给一旁的奶嬷嬷，转而来到安连生的面前，双眼发亮的看向他，面上有着浓浓的期盼。 在穆瑾欢和安连生刚开始给小皇子教授的时候，李纯元还有些不习惯，也不敢怎么在他们面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在那里看着他们。 后来，她似乎是发现穆瑾欢和安连生的脾气都是极为和善之人，所以胆子也是开始变得大了些。 眼下，这李纯元已是和安连生和穆瑾欢变得相熟起来，在他们面前也是开始放得开了些，更是到达了那无话不说的境界。 这不，在看到安连生舞剑后，便有了学习的想法。 说起来，这李纯元也是和时下的女子有着很大的不同。 和叶蓉相比，很显然，这李纯元是真的单纯可爱，并没有叶蓉身上那种虚假的感觉。 这一点，穆瑾欢是看得极为清楚，也是放心李纯元来接近她个安连生。 只是，也不知道这李纯元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进宫的目的？ 若是在最开始的时候，穆瑾欢或许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在她和李纯元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她开始怀疑，这李纯元根本就不知道她父亲的用意，根本就不知道，她进宫来，是代替凌无霜的，成为新的皇后娘娘。 不过，想到玄泷的安排，穆瑾欢的眼底又是闪过一抹异色，也是在心里开始装作不知道的模样，任由着李纯元和安连生接触。 在她看来，李纯元和安连生倒也算是相配。 最起码，穆瑾欢觉得，李纯元更适合在宫外生活。 她那样的脾性，根本就不可能在宫中安生活到老。 皇宫，这是一个永远不会有净土的地方，这里，永远都是充斥着杀戮与贪欲。 这是权利至高无上的象征，更是千百万人打破脑袋争着抢着想要进来的地方，更是葬着万条亡魂的地方。 就算你没有与之相争的心思，别人也是不会放过你，因为你，占据了别人想要的位置。 所以，在每一程度上，穆瑾欢心里还是想要李纯元能和安连生在一起。 她觉得，李纯元这样的女孩子，不应该埋没在皇宫里。 就好比那凌无霜。 本来，凌无霜从头到尾都是没有加害于人的意思，更是没有想着要去害谁，可是，她还是把性命给葬送在这皇宫之中。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是皇后娘娘，她占据了别人想要得到的地位，所以，必须要除掉她。 因此，才是会有了杏太医那一出。 通过这件事，穆瑾欢心里也是更加的厌烦这皇宫里的尔虞我诈，更加坚定了不进宫的决心。 “安少将军，你到底能不能教一下我啊？” 在看到安连生迟迟没有表态后，李纯元面上的期盼开始缓缓消退。 不过，她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就是放弃的人，当下，就又是抬头看向安连生，甚至抬手抓住了安连生的衣袖，眼睛里出现了一抹乞求。 被李纯元抓住袖子后，安连生也没有恼怒或者谁立刻躲开之类的。 虽然他的面上看着并不是很愉快，但是，眼睛里却是有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 “不行，我堂堂一个大男子舞剑，竟是被你说成很美，实在是有损颜面，我怎么能给你教呢？不行，不行。” 说着，安连生又是连连摇了几下头，开始把被李纯元抓住的衣袖给抽了出来，转身朝着穆瑾欢走去。 被安连生落在身后的李纯元见此，稍稍有些恼怒，她咬了咬下唇，而后又是跺了跺脚，显然还是没有打消学习的念头，便又是跟了上去。 “安少将军，都是我嘴笨，没读过几天书，不会说话，您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个小女子见识了好不好？您就教教我吧？” 说着，李纯元又是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的穆瑾欢身上。 “穆大人，您说安少将军刚刚舞的那套剑法是不是很……英气啊？要不您给我说说情吧？” 本来，这李纯元又是准备说那套剑法很美的时候，又是记起了安连生的话，硬生生地给改了口，还想要把穆瑾欢给拉进来，希望穆瑾欢能给她说一下好话。 听到李纯元的话后，穆瑾欢的嘴角就是弯了弯，她很是喜欢李纯元这样不做作，有什么事情，有什么需要都是直接表达出来的模样。 所以，穆瑾欢就是把目光放在了安连生的身上，眼睛里的意思显而易见。 “好吧，好吧。” 安连生见此有些认命地低了低头，面上看着很是不情不愿，但是，眼睛里的笑意，却是被穆瑾欢给看得一清二楚。也不知道是不是李纯元的错觉，她总是觉得，安少将军在面对这穆大人的时候，脾气都是会不自觉地变得很好，基本上不会拒绝穆大人，甚至还很是讨好穆大人的样子。 曾经，她也不是没有问过穆大人，但都是被穆大人义正言辞地给否认，所以，李纯元便没敢再开口询问，但是心里的疑惑却是并没有就此减少。 不过，她随后又是想到，依着这穆大人的脾性与外貌，就是安少将军对着穆大人有什么想法，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着，但是，李纯元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心里都是会有些微微的难受，似乎是有些酸酸的感觉，这是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情况。 她想要问一下穆瑾欢，这样的情况到底是不是正常的，可是，随后又是想到，穆瑾欢曾经给她说过的话，再者，还有她自己心里一些奇怪的感觉，就是没敢问过穆瑾欢。 现在，她看着穆瑾欢仅仅是一个眼神，就是让安连生改变了态度与想法，心里不免又是有一些酸涩。 不过，李纯元而后又是想到，她可以跟着安连生学习那套剑法，面上就又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安大哥你真好！” 听到李纯元对着他竟是换了称呼，安连生有些哭笑不得。 他感觉李纯元这个姑娘，实在是太过不同寻常，这是他见过除了穆瑾欢之外，又是一个觉得很是有趣的姑娘。 和穆瑾欢不同的是，这个姑娘看起来就相对要阳光明媚一些，看着就是使人有种想要跟着欢愉的感觉，周身上下，看不到一点不好的气息。 不能否认，这样的女子，很是吸引人的眼球，更是不自觉地能博取人的好感。 只是，令安连生有些疑惑的是，虽然看着玄泷对于李纯元很是忍耐，甚至是有些包容，但是，玄泷在面对李纯元的时候，似乎都是一种类似于对于妹妹的感觉。 并不是他们所认为的那样的关系。 莫非，玄泷心里有着其他的打算？ 安连生思来想去良久，都是想不到玄泷的打算为何。 只是，隐约间，他觉得，这似乎是和他有着某种关联，可是，具体的关联，他又是想不到。 想到这里，安连生又是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 也罢，他相信，依着玄泷的脾性，定然是不会做出于他不好的事情，所以，他也就不再多想这些事情了，一切，总是会有露出水面的时候。 当下，安连生就是转头看向了李纯元，轻轻咳了一声，面上的神色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李姑娘，你若是真心想要学习这套剑法，那么，你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毕竟，习武可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再者……” 说到这里，安连生停顿了下来，看向李纯元的眼睛里，似乎有抹笑意一闪而过。 “再者什么？” 李纯元闻言，立刻就是追问上来，甚至都是没有察觉到，她此刻和安连生的距离，已然超过了那男女之间应该有的距离。 不仅仅是她，就是安连生，也是丝毫都没有注意到。 第260章 洞悉一切 这一幕又是被一旁的穆瑾欢给看在眼里。 她淡淡笑了笑，缓步朝着外面走去，想要给这俩人，留下一个安静的空间。 哪知，穆瑾欢没离开还好，就在她刚抬步准备离开的时候，就是把安连生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瑾欢，你这是去哪？” 安连生的面上带着浓浓的疑惑与警惕。 他似乎从中知道了些什么。 然后，安连生就那样歪着头看向穆瑾欢，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她，眼睛里有着浓浓的疑惑。 见此，穆瑾欢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只是，她的面上并没有露出任何的情绪，依旧是那般的淡然自若，好像一切都只是安连生的错觉一般。 “瑾欢，你这是要去哪里？” 安连生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这一次，穆瑾欢不好再次略过，当下只好笑着回头看向安连生。 “我想起还有些政务没有处理，正准备去处理一下呢，怎么，有什么事情吗？” 说着，穆瑾欢就是挑了挑眉毛，有些疑惑地看向安连生，开始把话题重新抛给了安连生。 安连生仔细盯着穆瑾欢的眼睛看了半响，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后，又是微微笑了笑，摇头。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毕竟，以往的时候，穆瑾欢都是把政务处理好之后才会过小皇子这里。 尽管安连生嘴上这样说着，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就没有相信穆瑾欢的说辞。 但是既然穆瑾欢不肯说出来，想必自是有她的用意，他也不好再多加追问。 这样想着，安连生就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哦，我就是突然记起，那会儿忘记处理了一件事，这会儿便想着时间还早，就赶紧去处理一下。” 说着，穆瑾欢的心里便变得稳定了下来，面上的神情变得更加的自然。 却是不知，她这样的行为，更是加剧了安连生心里的疑惑。 依着穆瑾欢平日里在和穆瑾欢相处时的习性，若是她真的是忘记处理政务，那么，她定然是不会专门给安连生解释，除非，她心里有着什么不想要安连生知道的事情，所以才会这样专门去解释。 安连生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看着穆瑾欢渐渐消失的背影后，安连生面上的笑意开始敛去，定定地站在那里。 “安大哥，你怎么站在那里啊？你还没开始教我呢！” 随着话音落地，安连生的面前就是出现了一个脑袋。 安连生刚一低头，就是对上了李纯元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很是崇拜地看向他。 见此，他又是窒了窒，而后便是开始认真地看向了李纯元。 毫不疑问，李元纯很美，是属于那种纯净之美，不然，刑部尚书也是不会把她给送进皇宫里来。 同样，她的性子也很好，很是天真无邪，最是能打动人心，尤其是他们这种见惯了尔虞我诈之人的心。 她的身份也很高，就是做那皇后娘娘也是足矣。 就是这样一个看着近似完美的人，居然被玄泷给刻意推到了他的面前，这让安连生不得不怀疑，其中到底是不是存在着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里，安连生突然间又是记起了当初玄泷让他给小皇子教授武艺的那个提议。 他又是看了看李纯元，心里已是明白了所有。 原来，在最开始的时候，玄泷就是打着想要他来娶李纯元的主意，所以才会极力推荐他去给小皇子教授武艺。 哪怕，眼下小皇子根本就不明事理，更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哪怕他安家已经手握大权，玄泷也是不惜再次给他一个未来帝师的头衔。 轻轻勾唇自嘲一笑。 枉他还以为自己有朝一日可以胜过玄泷在穆瑾欢心目中的地位，却是不想，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玄泷已是把穆瑾欢给彻底归到了他自己身边，更是拒绝别人的接近。 就好像是他一般，刚有了想要接近穆瑾欢的心思，就是被玄泷给弄去了边疆。 当然，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安家的事情，但是，其中定然是有着玄泷的手笔。 最先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往这方面想，但是现在，等一切都是水露石出的时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呵呵…… 他还有什么资格什么资本来争取穆瑾欢，就是他心里那盲目的自信吗？ 这一刻，安连生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莫大的笑话。 那种被人愚弄与嘲讽的感觉，开始在心底里无尽地蔓延上来，变得越来越浓郁，浓稠得他见不到眼前的景象。 “哈哈哈……哈哈哈……” 起先，安连生还只是小声地笑着，而后，他笑着笑着，声音就是开始变得高亢了起来，隐隐中又是带了点悲凉与怨恨。 他恨，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的愚蠢，被人欺骗耍弄了这么长时间，都是不知道，他更恨自己的无能，眼下明知道了这一切，却还是无能为力。 就在安连生笑得不能自已的时候，李纯元有些担心地朝着他走了过来。 “安大哥，你怎么了？” 话音里，是满满的担忧与关切。 熟知，眼下的安连生，根本就听不得任何人的劝说，更不要说是李纯元这个和本件事有着关联的人。 所以，安连生在听到李纯元的话后，停止了自己的笑声，但是，看向李纯元的眼神，却是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温暖。 他本就是上过战场的人，那周身的气息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更不是李纯元这样一个普通的弱女子能接受得了的。 “安……安大哥，你怎么了？” 说着，李纯元就是稍稍向后退了几步，咽了咽口水，眼睛里出现了浓浓的恐惧。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安连生，她害怕这样的安连生。 以前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安连生，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是温文尔雅的，周身都是一股温润的气息，虽然看着有些铁血硬气，但是，整体还是偏温柔的。 所以，李纯元从来都没有想过，安连生会是可怕的。 看到宛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的李纯元，安连生突然间又是清醒了过来。 缓缓低下头，眼底再次被自嘲给覆盖。 他这是怎么了？ 这件事，并不关她的事，她并不知情，她不过是和他一样都是被蒙在鼓里遭人利用罢了。 想到这里，安连生就又是自嘲一笑，不过，而后却是缓缓抬起头看向了李纯元。 “李姑娘，对不起，刚刚是安某太过孟浪了，对不起。” 说罢，安连生便大步离开，没再理会身后一连迷茫的李元纯。 看着安连生的渐渐远去的背影，李纯元的眼睛里有着浓浓的疑惑。 她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从小皇子的寝宫离开后，穆瑾欢心里就是有些不安。 她想到刚刚安连生的目光，越发觉得，他并没有就此相信了她的解说，只是，穆瑾欢还是抱着一丝安慰，想着安连生应该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 再者，她看那安连生和李纯元之间相处的也很是不错，想着或许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愿，安连生能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不过，即使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穆瑾欢仍旧有些不安。 最终，她脚下的步伐，还是朝着御书房走去。 “穆大人，陛下请您进去。” 在给那守候在御书房门外面的太监说过没多久之后，便是传来了玄泷传召的声音。 当下，穆瑾欢敛下面上的其他情绪，笑着看向那太监，点了点头，“有劳公公了。” 说完后，她便是抬步推门走了进去。 和以往相同的是，玄泷依旧伏在桌面上批改奏折，翻看文书，看着很是认真，桌面上的一侧已经垒了高高一摞文书，显然是已经批改过。 在落下最后一笔后，玄泷这才抬起头看向穆瑾欢，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与疑惑，而后，穆瑾欢便是再也看不到还有其他的情绪。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 “好了，爱卿不必多礼。” 还未等穆瑾欢把话说完，就是被玄泷给打断。 他有些疲惫地向后靠了靠，抬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眼底有着浓浓的青色。 显然，这些时日里，玄泷休息的并不是很好。 穆瑾欢有些担心地张了张嘴，关心的话语，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知爱卿此次前来是所为何事？” 这样问着，玄泷的眼睛里也是出现了些许疑惑。 要知道，自从皇后娘娘去世后，他和穆瑾欢之间便是仿佛隔着一层东西一般，变得不再是如同以前那般，她更是开始有意无意地躲避着他。 类似于这种她主动前来寻找他的时候，几乎从未出现过。 所以，玄泷心里很是疑惑。 当然，看着这样淡然的穆瑾欢，玄泷在心里知道，她定然不会是为着感情上的事情来找他，这一切，都不过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臆想罢了。 这样想着，玄泷就是自嘲一笑。 第261章 易如反掌 穆瑾欢抬头看了看玄泷，眼睛里出现了一抹迟疑，而后就又是变得坚定起来。 “陛下，不知你对于安少将军和李姑娘这件事，是如何看待的？” 她没有拐弯抹角，更是没有假意试探，而是直接明了地问出了此次前来所为的事情。 是的，穆瑾欢思来想去，都还是觉得有些不安，所以才是会过来询问一番玄泷的意思。 听到穆瑾欢的话后，玄泷面上出现了一抹疑惑。 安连生和李纯元，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玄泷又是记起自己曾经心里的打算。 难道，是他们知道了他的用意？ 不应该啊，这件事，他可以说是做的极其隐蔽，一般人根本就不会想到这里去。 可是，穆瑾欢又不会是一个空穴来风的人。 就是说，这其中定然是真的有什么事情。 这样想着，玄泷就是抬头看向了穆瑾欢。 “瑾欢，你这是？” 他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会有人知道他的打算。 但是，就在玄泷抬起头看向穆瑾欢眼睛的那一刻，他在心里就是笑了笑，看来，他终究还是有些太过自负了，自以为自己所想所做的事情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 却是不想，单只是穆瑾欢就是一清二楚。 “怎么？是安连生他们知道了什么吗？还是，他们做出了什么事情？” 玄泷的面上依旧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看着好似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似乎是根本就不担心安连生知道后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陛下？” 闻言，穆瑾欢有些着急又有些担忧，当下就是抬头唤了玄泷一声，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里的情绪是无论如何地无法掩藏下去的。 岂知，面对她的担忧，玄泷非但没有做出任何的担心，反而更是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 “瑾欢，你在担心我。” 玄泷竟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穆瑾欢窒了窒，面上的神色开始变得更加的焦急。 “陛下，您知道我说的意思，难道您就不担心吗？” 要知道，这安连生可是安将军唯一的儿子，更是安家唯一的继承人，可以说得上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人，可千万不能有一点点的马虎，更是不能有一点点的怠慢。 最主要的是，安连生虽然平日里看上去很是和善的样子，但是穆瑾欢知道，安连生心里实则主意比较大，一般人根本就拿捏不住他，更不要说，要是被安连生知道自己被人给利用后会是如何的反应。 想必，他的心里，定然是会非常的恼怒，说不定，还会因此而恼羞成怒从而迁怒与玄泷的身上，做出什么令人害怕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穆瑾欢就是再也不能镇定下来。 尤其是眼下安连生还在给小皇子教授武艺，早就深得小皇子宫中的所有人信任，他就是对着小皇子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都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 但愿，他没有良心泯灭到对小皇子下手。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需要告诉玄泷，让他做出一些防备，以免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瑾欢，你在担心我？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吗？” 玄泷只是紧紧抓着这个问题，面上有着浓浓的喜悦与希冀。 他就那样看着穆瑾欢，希望她可以说出令他开心的话来，不想要再次被她给拒绝。 看着这样的玄泷，穆瑾欢又是窒了窒，那刚准备说出口的拒绝，就被硬生生地给卡在了喉头。 她不忍心。 她拒绝他良多，多到她自己都是快要数不清，更是不忍心再次看到他失望的眼神，更是不忍心看到他难受的面容。 只是，若是让她就此进宫来，她又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 “陛下……” 穆瑾欢张了张嘴，只是唤了一声玄泷，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她想要就此躲避。 可惜，这一次，玄泷是无论如何都是不会让穆瑾欢逃避。 比起上一次他询问她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长的时间。 在这一段时间里，玄泷自问更是从来都没有做出对不起穆瑾欢的事情，或者是让穆瑾欢生气失望的事情，所以，他以为，他已经足够让穆瑾欢改变自己的意思了。 虽然穆瑾欢曾经说过的那件事，那个梦，那个理由，但是，玄泷并不相信。 他以为，那都是穆瑾欢不愿意相信他，还在心里有所担心的表现。 “瑾欢，经过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也是没有答应安连生，更是没有做出想要定亲的打算，你的心里一定是有我的，所以，瑾欢，想必我这段时间内的作为，你已经看清楚了吧，瑾欢，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说着，玄泷便是起身来到穆瑾欢的身边，伸手揽住了穆瑾欢的肩膀，使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睛，让她看到他眼睛里的真诚。 这一次，玄泷满怀着希望。 他以为，这一次，他一定会成功，一定会如愿。 可惜，终究还是要让他失望。 穆瑾欢看着玄泷那满是亮色的眼睛，眼底开始变得暗淡下去，心里更是开始隐隐作痛。 她想要答应，可是，每次在她动摇的时候，她看到玄泷那身明黄的龙袍，那丝动摇便会消失，开始变得坚定起来。 不行，她不能答应。 上一世的苦难，她这一世不想再次经历，更是不想再次遭受那样噩梦般的事情，她已经受够了。 所以，穆瑾欢缓缓低下了头，轻轻摇了摇。 “对不起，瑾欢不能答应。” 声音虽然很低，但是话音里面却是充斥着浓浓的坚定，可以听得出，穆瑾欢的心里是同样的坚定，她是没有一点点的动摇。 本来玄泷满怀希望的眼睛，在看到穆瑾欢摇头的瞬间就是黯淡了下去，而后在听到穆瑾欢的话后，就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也是开始耷拉了下去，面上变得灰败一片。 他没有想到，没有想到经过这么长时间，穆瑾欢还是这样的坚决，她明明心里就是有着他的存在，可是，为什么？她就是不能答应他呢？ 玄泷不懂。 过了半响，久到穆瑾欢不知道该继续留在这里还是离开的时候，玄泷再次把视线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 “瑾欢，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 闻言，穆瑾欢抬起头看向玄泷，面上也是有着一抹淡淡的恼怒。 为什么？她曾经告诉过他，不是吗？他为什么还要来询问为什么？ 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她吧？还是以为她是胡诌出来的吧？ 呵呵…… 想到这里，穆瑾欢的面上就是出现了一抹嘲讽的神色，抬头看向玄泷。 “陛下，你问我为什么，若是瑾欢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告诉过您原因吧，终究到底，您还是不相信瑾欢！” 伴随着穆瑾欢最后一个话音落地的是她脸颊边缓缓低落的泪珠。 穆瑾欢心里很是难受，她因着再次拒绝玄泷看着他那样难过的面上而觉得难受，更是因为他的并不相信她而觉得难受。 这一刻，穆瑾欢再也不能呆下去，当下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是转身跑了出去。 可惜，就在她的脚步刚刚踏到门口的时候，就是被一阵力道给阻止住。 “瑾欢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离开，不要不理我……” 玄泷赶紧上前拦住了穆瑾欢，把她给揽在怀里，埋头在她的脖颈间，声音中充斥着浓浓的恐惧与后悔。 他知道的，明明就在上一次穆瑾欢告诉他原因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并且看出了穆瑾欢是真的很是担心这件事，可是，他却是没有放在心上。 越想，玄泷越是后悔，感觉自己心里越是难受，更是开始埋怨自己，更是害怕，穆瑾欢会就此不理会他。 当下，玄泷抱着穆瑾欢的手臂也是开始收紧，生怕穆瑾欢在下一刻就会离开他一般。 “瑾欢，不要走……” 抬手轻轻放在玄泷紧抱着她的手背上，穆瑾欢面上的神色开始变得悲痛起来，但是，她的眼睛里，一直都是有着浓浓的坚定。 手上的力道开始加大，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地把玄泷的手被掰开。 “陛下，微臣还有事情要做，先行告退。” 说罢，穆瑾欢便不给玄泷解释或者是再说话的机会，就是推开门走了出去。 “瑾欢……” 下意识，玄泷跟着又是向前走了几步。 但是，他在看到门外面那些宫人已经有些好奇与疑惑的目光后，又是硬生生地给忍耐了下去。 他不能，他还要顾忌穆瑾欢的名声，他不能把穆瑾欢的名声给坏了。 不然，他此生都是不会和穆瑾欢有任何在一起的机会。 垂在一侧的手指开始紧握着，甚至，他的手心已经开始破皮，隐隐有抹红色的痕迹从玄泷的手心里渗出。 但是，玄泷还像是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一般，只是那样定定地看着穆瑾欢离开的方向，迟迟都是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 直到，又是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才算是把目光的注意力给打断。 第262章 亲口承认 “陛下，末将有事要和您商议！” 听到来人的声音后，玄泷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向来人。 是安连生。 只是，他的面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似乎很是生气的样子，他一直在忍耐着怒火的姿态。 玄泷在心里苦笑了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哦？安少将军有何事要与朕商议？” 说罢，玄泷没等安连生开口答话，就又是接着补充道，“有什么事情进来说吧。” 说着，玄泷便是抬步朝着门口走进去。 在转身的瞬间，玄泷面上的神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他想到了刚刚穆瑾欢过来时所为的事情。 似乎，就是为着安连生这件事而来。 可惜，他却是和她生了不虞。 走进门后，玄泷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坐下来，而是站在窗口那里，背对着安连生。 “说吧。” 本来，安连生在进来的时候，还是满心的怒火。 可是现在，他看着这样的玄泷，那满心的怒火，却是突然之间消退了下去。 在心里把有些懊恼自己，但是安连生的面上却是没有一点点的表现出来。 “陛下，末将想问您，就在一年前，末将前往边疆这件事，其中，有没有陛下您的手笔？” 安连生深呼吸了一口气，终还是把自己想要问出的话说出了口。 在问出这句话后，安连生就是定定地看着玄泷，看着他的眼睛，不在乎什么君臣礼仪，更加不在乎，他会不会因此而得罪了玄泷。 他只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闻言，玄泷的背影僵硬了一下，很快就又是恢复正常，他转身看向安连生，面上的神色淡然，看不出他此刻到底是想着什么。 “陛下，请您告诉我！” 安连生再次看向玄泷，希望他给自己一个明确的说法。 同时，安连生的心里开始沉了下去。 此刻，他看着这样的玄泷，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他还是想要从玄泷的口中听到他想要听到的话。 又是过了半响，玄泷叹息一声。 “有。” 他承认了，承认了自己在那件事中动了手脚。 见此，安连生笑了。 “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的眼泪都是流了出来。 尽管在来到这里之前，安连生就已经在心里知道了这件事当中有着玄泷的手笔，但是，此刻听到玄泷亲口承认后，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笑到最后，直到安连生无法发出声音之后，他才算是停止了笑声。 总算，玄泷没有逃避，没有就此不肯承认，不是吗？ “那么，这件事，陛下您是顺水推舟还是故意为之？” 安连生再次面上恢复正常后，看向玄泷，问出了这句话。 问出口后，安连生的眼睛里带着他自己都是不知道的希冀与害怕。 他希望，玄泷没有做出那故意危害他安家的事情，这一切都是安家自己所做的事情。 好在，终究还是没有让安连生在这家和国之间做出艰难的抉择。 “没有，朕虽然想要把你支开，但是朕不会做出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更何况，你安家一门忠烈，可以说得上是没有安家，就没有现如今的黎国和玄氏皇族，所以，朕自然不会故意那样做。” 玄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都是盯着安连生的眼睛，丝毫没有一点点的躲避与躲闪，可以看得出，他问心无愧，他是真的没有做出对不起安家的事情。 见此，安连生这才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嘴角露出一抹他自己都是不知道的欣慰的笑容。 其实，就在他来的时候，心里已经把这一切都是想了一遍，只是在想到若是这件事的主谋就是玄泷时，心里就是一阵艰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从小到大，安连生受到的教育都是要忠君爱国，不能做出一点点有损黎国利益的事情，哪怕是为了黎国而牺牲，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所以，要他做出任何和玄泷作对的事情，对于安连生来说，都是一件难以办成的事情。 尽管他自己本心里不是一个死板的人，但是，他还是不愿意做出和玄泷撕破脸皮的事情。 好在，这一切，都不是玄泷主动做出来的。 “末将相信您。” 说完这句话后，安连生突然朝着玄泷跪了下去，而后便是抬头看向玄泷，“陛下，末将还有一事想要和您商议。” 这一次，安连生周身没有了刚刚的怒火，而是变成了一股淡淡的担忧。 他似乎是在担心着什么，甚至，面上有抹淡淡的迟疑与犹豫。 不过很快，就又是变得坚定起来。 听到安连生还有事要和他商议后，玄泷的面上露出了一抹疑惑的神色。 他仔细想了想，似乎，也就是关于李纯元这件事了。 当下，就是在心里叹息一声。 或许，这件事是他做的不对。 毕竟，这感情之事，并不是他一个外人可以介入的，更不是会因为他这样一个看着很是无意的行为，就会走在一起。 再者，想必安连生心里也是知道那李纯元进宫的目的，因此，更是不会做出和李纯元有任何纠缠的事情来。 这一切，都是他太过天真了。 想到这里，玄泷又是自嘲一笑，“说吧，有什么事就都说出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安连生自己的错觉，他在听到玄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话语里是满满的无奈与颓废。 不过，想着自己准备说出口的事情，安连生很快就又是把自己的注意力给收了回去。 他在心里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抬头看向了玄泷。 “陛下，末将希望……希望，您能好生对待……” 说到这里，安连生停顿了下来，稍稍闭了闭眼睛，而后，这才睁开眼睛看向玄泷。 “陛下，希望您能好生对待穆瑾欢穆大人。” 说完后，安连生就又是把头给低了下去，静静地看着他面前的地面，不再说话。 听到安连生的话后，玄泷先是露出一个惊讶的神色，而后就是有些警惕地看向安连生，在看到安连生这样的表现后，才变得镇定下来。 他应该能想到的。 既然安连生知道了他所做的事情，那么，想必也是看出了他对穆瑾欢的感情，所以才会这样说。 想到这里，玄泷看向安连生的目光就又是发生了变化。 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他知道，安连生对于穆瑾欢的感情也很是不一般，不然，他也是不会在看出安连生对穆瑾欢有所企图的时候，就是会做出那把使得安连生不得不离开京都前往边疆的事情。 现在，他又是听到安连生在关心着穆瑾欢后，心里的感觉很是复杂。 从感情这方面来说，他应该生气安连生就算是现在都是想着穆瑾欢。 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他又是有些为穆瑾欢感到高兴。 有一个人，哪怕是冒着会得罪他的风险，都是会在他的面前说出让他好生对待穆瑾欢的话。 玄泷看得出，安连生是真心为穆瑾欢好，是真的喜欢穆瑾欢。 他想到那会儿穆瑾欢对他的又一次拒绝，甚至开始在心里想着，是不是，安连生才是真正适合穆瑾欢的那个人？、 或许，穆瑾欢真的会和安连生极为相配。 最起码，安家没有皇宫里这么多的阴谋诡计，不是吗？ 想到这里，玄泷的心里就是一阵刺痛。 他不能忍受，穆瑾欢嫁给别人，只要一想到，穆瑾欢在其他人的怀中浅笑，他就难受的有些无法呼吸。 不行，他不能让穆瑾欢和安连生在一起！ 这样想着，玄泷看向安连生的眼神就是开始变得坚定起来。 “放心吧，朕就是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做出对不起瑾欢的事情，在朕心里，她很重要！” 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玄泷是拍着自己的胸口说出来的，看着很是认真。 安连生明知道穆瑾欢在玄泷的心目中地位不同寻常，可是现在，听着玄泷亲口承认，他的心里还是避免不了的难受。 原来，早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她，根本就从来都没有走近她的机会。 想到这里，安连生的心里又是出现了一丝疑惑。 既然穆瑾欢心里有意玄泷，而玄泷也是极为看重穆瑾欢，那么，他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这样想着，安连生就是抬头看向了玄泷，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陛下，恕臣直言，您为什么没有和瑾……穆大人在一起？” 本来，安连生下意识准备说出穆瑾欢的名字，但是，就在他说出口的时候，又是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他不能，不能再像以往那般，在穆瑾欢的面前，没有一点点的忌讳。 问出口后，安连生就是抬头盯着玄泷，眼睛里出现了一抹希冀。 他们既然没有在一起，那么，自然是有着某些原因，或许，他也不是没有希望，不是吗？ 听到安连生的问话后，玄泷的面上的神色开始变得黯淡了下去。 为什么？呵呵…… 他也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第263章 匪夷所思 玄泷又是自嘲一笑，嘴唇翕动了几下，刚准备说些什么，而后就是想到了刚刚那会儿和穆瑾欢之间的不虞，心里就是一阵难受。 他又想起了自己对穆瑾欢的不信任。 其实，他也是想要相信穆瑾欢，但是，她所说的那些事情，真的只是一个梦，这叫他如何能为了一个梦就能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 “因为一个梦吧。” 说着，玄泷开始移动自己的脚步，缓缓朝着安连生所在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突然之间，他不知为何就是萌生了一种想要和别人一吐为快的想法，他想要把自己心里的情绪告诉别人。 而安连生，就是玄泷现如今认为最为合适的一个人选。 玄泷知道，自己对穆瑾欢有意的事情，不单单是安连生一个人看了出来，想必也是会有其他人看出来。 只是，其他人不过是顾忌着他的身份，而不敢说出来罢了。 现在，安连生却是极其明显地把这件事给挑明，使得玄泷心里有种很是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是一直以来都是不想人知道的事情突然间被人发现，而他又是觉得这并不是如他刚开始所想的那般的令人难堪，甚至，心里还微微有些雀跃。 对，就是这样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对穆瑾欢的感情，都很是克制，不想让别人知道，防止把穆瑾欢的名声给败坏，以免造成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是，他又是想要独占穆瑾欢，恨不能告诉这全天下的人，穆瑾欢只是他一个人的，谁也是不要想着打穆瑾欢的主意。 所以，一直以来，玄泷都是在这矛盾之中挣扎着。 现在，终于有人可以来分享一下他的心情，这叫玄泷再也忍受不住，开始倾吐自己心里的难受与纠结。 梦？一个梦？ 听到这里，安连生的面上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色。 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梦，竟是会使得穆瑾欢无论如何都是不会答应玄泷。 看出安连生的疑惑，玄泷面上的嘲讽之色变得更甚。 “呵呵，对，就是一个梦，朕到现在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说着，玄泷就又是怅怅叹息了一声，眼睛里同样有些疑惑，不过，更多的还是怅然与难受。 接着，玄泷便是开始自述着心里的情绪。 “她说，这个梦，已经给她留下了难以泯灭的记忆，所以，她是无论如何都是不会进宫的。” 说到这里，玄泷停顿了下来，眼底出现了一抹哀愁。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使得穆瑾欢不再惧怕一个梦，从而可以答应他。 “你说，朕到底要怎么办才能使得瑾欢可以不再惧怕那个梦？” 说着，玄泷就是来到了安连生的面前，伸手抓住了安连生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有些癫狂地说道。 对于穆瑾欢，玄泷是真的着了魔，已经彻底没有办法可以忘怀，就是偶尔想一下她的名字，他都是会觉得心里好像是有万千的蚂蚁在啃噬一般。 面对玄泷的询问，安连生没有开口说话，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玄泷。 他知道，玄泷并不是需要自己给他一个解决的办法，而是需要一个倾听的对象。 果不其然，玄泷在问出这句话后，很快就又是开始接着说道，“朕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交给她，把朕的后背交给她，给予她最大的信任，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会因此而使得她担心害怕。” 说到这里，玄泷的声音中带了点哽咽，尾音有些颤抖，就是连那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指也是开始颤抖起来。 “可是，就是这样，朕还是不能使得她放下心里的担忧，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朕，朕真的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说到最后，玄泷自称都发生了变化。 “你不知道，朕把自己该做的事情，通通都做了，就是连那低声下气地哀求，也是不知道有多少次，可是……” 说到这里，玄泷突然停了下来，猛地转过身去，朝着一旁的柱子，开始狠狠地捶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玄泷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安连生见此，只好上前抓住玄泷的胳膊，“陛下，您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好在，安连生在边疆的军营里到底还是锤炼了一些时日，所以此刻才能把玄泷给阻止住。 在安连生的阻止下，玄泷总算是停止了捶打，只是，他的情绪依旧很是激动，面上满是悲愤与难受。 过了半响，玄泷才算是平静了下来。 “没事了，朕没事了。” 他挥手把安连生给挥开，开始缓缓朝着桌子走去，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桌面，使得安连生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如何。 安连生有些担心地又是上前几步，似乎是想要去安抚一下玄泷。 只是，就在他还未走到玄泷身边的时候，就是被玄泷给制止。 “不用，你先下去吧，朕没事。”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玄泷依旧没有把头抬起，低垂在那里，看不清情绪如何。 闻言，安连生只好有些担心地看了看玄泷，转身离开。 他没有想到，玄泷和穆瑾欢之间没有在一起，居然是因为一个梦。 这听起来，简直就是太过匪夷所思，根本就是他想都想不到的一个原因。 曾经，他也不是没有猜测过，只是，从来都是没有想到这里去。 诚如玄泷所言，这个理由，太过荒唐，这让人如何相信？ 可是，穆瑾欢却偏偏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不愿意和玄泷在一起，或者说，不愿意进宫去。 以前的时候，安连生一直都以为，是因着穆瑾欢到底脾性，并不适合皇宫，所以，她才是会没有进宫，可是现在看来，不仅仅是这样一个原因。 或许，那所谓的梦，还真是穆瑾欢无论如何都是不会进宫的最主要的原因。 因为，安连生知道，穆瑾欢并不是一个空穴来风的人，并不是一个信口胡说的人。 所以，她是真的因为那个梦，一个让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进宫的梦。 想到这里，安连生的心里就又是出现了一抹疑惑与怀疑。 他觉得，这不仅仅是一个梦这么简单，或许，这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所以穆瑾欢才会这般的忌讳。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梦？ 玄泷并没有明确地告诉他，所以安连生也只是在心里猜测着，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而这边穆瑾欢在从御书房离开后，并没有急着出宫，而是开始在皇宫中四处走动。 她抬眼看着这皇宫里的一草一木，看着那极为熟悉却又陌生的每一个地方，心里那个已经渐渐消散的记忆就又是开始蔓延上来。 她仿佛又是看到了玄洺的虚情假意，又是看到了叶蓉得意的讽笑，又是看到了她爷爷的惨死，又是看到了自己那悲惨的结局。 穆瑾欢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牙齿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指甲也是深深地嵌入了手心里，很快就是从手心里流出一些红色的血液。 但是，这一切，穆瑾欢都好像是没有感受到一般，依旧在那里盲目地走着，眼神很是涣散，周身散发着一股浓重的悲痛与怨恨。 不知不觉，穆瑾欢就走到了小皇子的寝宫外面，渐渐停下了脚步，眼神开始恢复清明。 是的，穆瑾欢在听到一阵孩子的啼哭声后，终于恢复了正常，这才察觉到自己下唇和手心里的痛意。 轻轻抬头触碰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就又是一阵刺痛，而后，穆瑾欢就是看到了自己手指上的血迹。 原来，就在刚刚的时候，她把自己的下唇都是给咬破了。 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穆瑾欢抬脚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就被身后的声音给唤住了脚步。 “穆大人？您终于来了，刚刚安大哥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变得好可怕啊！” 说着，李纯元便跑到了穆瑾欢的身边，抬手抓住了穆瑾欢的胳膊。 可是很快，她就是发现了穆瑾欢的异常之处。 “啊？穆大人您怎么了？” 说着，李纯元就很是担心地抓住了穆瑾欢的手腕，要把她给拉进去上药。 侧头看了看李纯元那一脸担忧的表情，穆瑾欢的心里微微发暖，便没有拒绝李纯元，被她给拉了进去。 就在走进去没多久，穆瑾欢又听到了一阵孩子的啼哭声，当下就是一惊，站起身准备去查看一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岂知，原本还准备给她处理伤口的李纯元，顿时惊叫了一声，接着就是抬手把自己的额头给重重地拍了一下。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殿下还饿着呢！” 说完后，有些歉意地看向穆瑾欢，“穆大人，您稍等一下，我先去给殿下弄点吃的，很快就会过来给您处理伤口啊。” 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这李纯元还是这般的冒失单纯。 “无妨，让宫人给我处理也是一样的，殿下要紧。” 第264章 置若罔闻 闻言，李纯元就是笑了笑，冲着穆瑾欢点点头，吩咐了一旁的宫人给穆瑾欢处理伤口后，就急着跑了出去。 等到这一切都处理妥当之后，李纯元这才算是停歇下来。 她看着穆瑾欢，眼睛里有着浓浓的疑惑。 “穆大人，您知道安大哥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对于安连生不发一言的离开，看着面色也不是很好，李纯元的心里很是疑惑。 “安少将军？怎么了？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刚李纯元一直都是忙着给小皇子准备吃食，所以穆瑾欢根本就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询问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刻，她听着李纯元说到安连生，穆瑾欢的心里就是一阵警惕与担忧，她担心，安连生会去找玄泷。 对于安连生的脾性，穆瑾欢可以说得上是还算是了解。 所以，若是安连生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有着玄泷的操作，心里自然会咽不下这口气，说不准，还是会冒犯玄泷。 眼下，黎国虽然看着国泰民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但是穆瑾欢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表面上的平静罢了，实则，暗处潮流涌动。 因此，在这个节骨眼上，安连生不能发生任何事，最起码，不能因着玄泷所做的事情，而对黎国有了什么不好的想法，黎国经受不起安家的叛乱。 想到这里，穆瑾欢便是再也坐不住，当即起身就是朝着外面跑去。 “穆大人！穆大人！” 李纯元本来还想着能让穆瑾欢给她解惑，只是现在看来，她心里的疑惑变得更甚，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越来越疑惑。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是什么话都不说就离开，看着好像是有什么事情一般，可千万不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才是。 看着穆瑾欢急冲冲离开的背影，李纯元叹息一声，最后又是转身去照顾小皇子。 也罢，这些事情，她去了也是帮不到什么忙，她还是把自己的职责看顾好就行。 这样想着，李纯元很快就又是释怀。 “陛下！您怎么样？” 这边，穆瑾欢在从小皇子的宫殿中出来后，便径直朝着玄泷的御书房走去，面上带着十分明显的焦急之色。 她在担心，担心安连生和玄泷之间发生矛盾。 这一路上，穆瑾欢一直都在心里想着，若是安连生和玄泷之间发生了矛盾，她该如何的化解。 谁知，就在她走近御书房后，并没有看到她所担心的场景，只有玄泷单独一人，此刻正伏在桌面上批阅奏折。 此刻，玄泷在听到穆瑾欢的惊呼声后，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过来，在看到穆瑾欢一脸的担忧后，心里就是闪过一阵狂喜，她没有生气，她还是在关心着他。 可是随后，玄泷眼中的亮色就又是变得黯淡了下去。 就如同他给安连生所说的一样，即使穆瑾欢心里有他，担心他，可是，她还是依旧不肯答应他。 这样想着，玄泷就又是把头给低垂了下去，不再理会穆瑾欢，装作极是认真批阅奏折的模样，却是不知，他手中的朱砂笔，一直都停顿在那里，迟迟没有落下。 他这样的表现，自然是被穆瑾欢给看在眼里。 只是，由于此刻心里担心玄泷的情绪占了上风，所以穆瑾欢根本就顾不得其他，当下就是大步朝着玄泷走去。 “陛下，您怎么样？” 一边询问着，穆瑾欢一边就是把玄泷手中的朱砂笔给夺了过来，让他看向自己。 手中的朱砂笔被夺走后，玄泷不得不看向了穆瑾欢，即使心里很是激动，面上却是依旧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样。 “穆大人，不知你这是作何？” 即使是这样，玄泷还是没敢说出太过严厉的话来，他担心，会就此把穆瑾欢给越推越远。 在和穆瑾欢的这场感情当中，他一直都是处于一个弱势的局面，随时都是在担惊受怕着，穆瑾欢会就此不再理会他，就是在和穆瑾欢说话的时候，都是随时在心里思索着，到底会不会把穆瑾欢给得罪。 他感觉自己好辛苦。 但是，玄泷不怕辛苦，他只怕自己到头来，换来的却是一个无望的结局，这才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 面对玄泷明显带了不虞的神色，穆瑾欢置若罔闻，只是紧紧地盯着玄泷的眼睛，“刚刚安连生来过了？” 听到穆瑾欢的话后，玄泷低了低头，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他知道，她这是在担心他。 强忍住心里的高兴，玄泷再次抬起头，面上就又是恢复了正常，面色严肃地看向穆瑾欢。 “穆大人，这和你私闯御书房，似乎是没有什么关联吧，不知道穆大人此次来到御书房，到底是所为何事？” 看到神色焦急的穆瑾欢，玄泷突然萌生了一种想要逼迫她的冲动。 他想，或许，他和穆瑾欢之间，只缺少一个契机，一个逼迫得她不得不主动的契机。 而这一次，或许就是这个契机。 当然，玄泷也想过，或许这一次，还会弄巧成拙。 但是，眼下的他，根本想不了这么多，他只想和穆瑾欢之间，赶紧打破那一直以来的局面，想要和她，再进一步。 不过，穆瑾欢显然还是没有那样的打算。 “陛下，既然您不愿意说，那就当微臣失礼冒犯您了，还请陛下降罪！” 说着，穆瑾欢面上的担忧开始消退，变得凝重起来，隐隐又好像有些不虞。 她生气了。 这是玄泷心里的第一想法，当下，玄泷就是有些懊恼。 明明，他不想这样的，他只是想要她承认担心他而已，难道，这很难吗？ 还是说，其实，她并不是在担心他，一切都只是他自作多情？ 想到这里，玄泷很快又是摇头否定。 不，不会的，穆瑾欢一定是在担心他，并且，她的心里也是有他的。 “瑾欢，你明知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最终，玄泷在穆瑾欢的面前，终究还是无法硬下心肠，终究还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穆瑾欢生气离开，他示了弱。 就在穆瑾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玄泷就是赶紧起身朝着穆瑾欢走去，伸手抓住了穆瑾欢的胳膊，担心她会就此离开，紧紧地抓住穆瑾欢。 感受到自己手臂处传来的力道以及那熟悉的热意，穆瑾欢心里就又是一阵刺痛。 玄泷的意思，她懂。 但是，她不能答应。 前一世噩梦般的经历，她不想再次经受，她害怕那样的生活，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所以，穆瑾欢任由玄泷抓着她的手臂，只是低垂着眉眼，不肯看向他，更是不加与回应。 但是，她这样的行为，却又何尝不是在无声中告诉了玄泷，她自己的意思。 良久，穆瑾欢都是没有开口说话，更是没有抬眼看向玄泷。 “好，我明白了，明白了……” 玄泷再次脸色灰败地放开了穆瑾欢的胳膊，有些失魂落魄地朝后退了几步，看向穆瑾欢的眼神，里面是满满的受伤与疑惑。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他？ 真的只是因为那一个所谓的梦吗？ 他很不想相信。 在退后几步之后，玄泷缓缓转过身，朝着桌子旁边走去。 可是，就在他走了没几步的时候，面上就又是出现了一抹后悔的神色。 当下，玄泷又是在穆瑾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次转身奔向了她的身边，紧紧抓住了穆瑾欢的肩膀，迫使她把头给抬起来，看向自己。 猝不及防之下，穆瑾欢看向了玄泷的眼睛。 她在看到对方眼睛里的认真与难受之后，视线久久不能收回，就那样定定地和玄泷对视着。 很快，就是有一股淡淡的湿意涌上了眼角，穆瑾欢的眼眶开始发红。 她的鼻翼翕动了几下，眼睛里闪过一抹哀伤。 “瑾欢，那个梦，是不是……是不是真的？” 最终，玄泷还是艰难地问出了这句话。 他思来想去良久，都是无法释怀。 玄泷觉得，穆瑾欢显然不会是一个单只是因为一个梦就是会对感情这般轻易放弃的人，除非，其中有着什么特殊的原因。 若是，那个梦，并不仅仅是一个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那么，这一切，都是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 只是，这种怪力乱语之事，他终究还是有些不能相信。 尤其是穆瑾欢和玄洺曾经是夫妻的事情，简直就是让玄泷难以接受。 但是，他回想起曾经还没有和穆瑾欢相识的时候。 她似乎对玄洺很是熟悉的模样，隐约间，好像是知道了后来发生的事情一般，总是把一切都掌握在股掌之间。 要知道，在此之前，穆瑾欢都只是和穆霖在乡间居住，根本就没有机会涉及到这些官场中的谋略，就算是在穆霖的耳目渲染之下，毕竟还是缺少锻炼。 可是，那些问题，好像在穆瑾欢的身上，根本就不曾存在一般。 以前，他也不是没有疑惑过，但是一直都找不到具体的原因。 第265章 陛下三思 所以，久而久之，便不了了之。 可是现在，他在被穆瑾欢接二连三地拒绝后，心里开始怀疑。 若说穆瑾欢对他没有感情，玄泷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但是在穆瑾欢对他有感情的前提下，她却是怎么都不答应他，所以，玄泷只能猜想，其中定然是有着隐情。 若是这么想，那么，一切都就是可以解释得清楚了。 这样想着，玄泷就是抬眼看向了穆瑾欢。 “瑾欢，你曾经所说的那个梦，是真的吗？” 他又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 听到玄泷的话后，穆瑾欢的双眼猛地睁大，有些惊恐与不可置信地看向玄泷，眼睛里隐隐带着一丝警惕。 她曾经是想过把这件事告诉玄泷，可是，最后都是在玄泷的不相信中消失殆尽。 所以，她又是打消了那个念头。 可是现在，玄泷却是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这让穆瑾欢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把真实情况告诉他？ 他会不会把她当成妖怪？ 这样想着，穆瑾欢越发不肯开口说话，不敢开口承认。 “瑾欢，到底是不是真的？” 长时间不见穆瑾欢回答，玄泷忍不住又一次开口询问。 他一边问着，一边紧紧盯着穆瑾欢的眼睛。 终于，穆瑾欢抬头看向了玄泷。 她知道，自己此次定然是不会就此轻易略过去。 当下，再次低头，咬了咬下唇，眼睛里出现了一抹挣扎。 而后，穆瑾欢再次抬头看向玄泷，眼睛里有着十分明显的坚定之色。 “陛下，您真的要知道吗？” 一边说着，穆瑾欢的嘴唇隐隐带着点颤抖，她在害怕。 看出穆瑾欢的害怕，玄泷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忍。 可是他随后又是想到这么长时间以来，和穆瑾欢之间都是不能再进一步，便狠下了心肠，点了点头。 “是，我一定要知道，一定要弄个明白。” 这样，就算是不能和穆瑾欢在一起，他心里也是有个明白，最起码，不会再如同以前那般，在心里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 想到这里，玄泷的眼神开始变得坚定起来，不肯给穆瑾欢一个后退与回避的机会。 见此，穆瑾欢的心里沉了沉，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是，是真的。” 说着，穆瑾欢的神色开始发生变化，变得似恨似怨，开始缓缓阐述着自己上一世发生的事情。 在说到最后，她爷爷因她而出事的时候，穆瑾欢的双手开始紧紧握住，手背上的青筋更是暴起，看着有些怖人。 就是在一边一直旁听的玄泷，都是露出了一丝不忍的表情。 他没有想到，没有想到，穆瑾欢居然会经历过那么痛苦的事情，怪不得，她这一世，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他，她没有就此躲避他，都已经是极力忍耐了。 这样想着，玄泷心里就是一痛，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步步紧逼，这样的逼迫她，使得穆瑾欢又一次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 “瑾欢，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玄泷猛地抱住了穆瑾欢，把她给揽在怀里，用下颌蹭着穆瑾欢的额头，心里一片怜爱。 他没有想到，他这样的询问，竟是把她心里的伤痛给揭开。 早知道，他就不会询问，她也就不会再一次回忆起那痛苦的记忆。 谁知，穆瑾欢竟是抬手推开了玄泷，面上神色坚定，“不用，我没事。” 说着，穆瑾欢就是从玄泷的怀中退了出来，再次开始叙说着后面的事情。 不过，令穆瑾欢奇怪的是，这一次，在她说到自己被叶蓉给陷害下毒手的时候，没有了以往的怨恨，反而变得很是平和。 可是，她这样的表现，看在玄泷的眼中，却是更加加重了他心里痛。 这一切，都是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这一次，玄泷不论穆瑾欢如何的挣扎或者是推阻，都是坚决地把穆瑾欢给揽进怀里，不肯让她有挣脱的机会。 他就那样紧紧抱着她，也不说话。 过了许久，玄泷才算是放开了穆瑾欢。 “瑾欢，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以后，我再也不会逼迫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再难过了。” 玄泷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心疼与爱怜。 哪知，穆瑾欢的面上没有一点点的伤悲，反而还笑着推开了玄泷。 “我不难过，你不用自责，我已经习惯了。” 殊不知，她这样淡然地说着已经习惯了的话，却是更加的使得玄泷心里难受。 一句习惯了，其中包含着不知道有多少的辛酸苦辣，都是她一个人在默默地承受着，从来都不曾告诉过其他人，也不知道，她这些时日里，到底是如何过来的？ 想到这里，玄泷感觉自己的心都好像是要抽到一起了一般，呼吸开始变得有些困难。 玄泷一直紧握着的手，此刻指甲早已把手心给戳破，可他却好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依旧低垂着脑袋，很是愧疚与心疼地看着穆瑾欢。 后来，穆瑾欢也没再和玄泷多说什么，只是稍稍把头侧了过去，不再看向他，神情中，出现了微微的不自在。 突然之间，把自己一直以来深埋在心底的事情说了出来，她的心里是从所未有的畅快，整个人都是开始变得轻松了起来。 更加让穆瑾欢欣慰的是，玄泷在知道了真相后，非但没有认为她是一个妖怪，反而还很是怜惜她的经历，心疼她，这是穆瑾欢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时间在这不紧不慢中度过，寒冷的冬天已经彻底过去，黎国的京都开始步入了温暖的春天。 自从穆瑾欢和玄泷在上一次谈过话之后，把一切都是给说了出来，他们二人便是再也没有在私下里接触，好像都有些回避对方一般。 但是，尽管这样，穆瑾欢却是并没有就此失去玄泷的信任，反而更是越发深受玄泷的重视。 而穆霖，自从那次生病过后，身体便是一日不如一日，对于朝政中的事务，早就开始变得吃力起来，精神也是越来越不济。 所以，原本应该属于穆霖处理的朝政，都是由穆瑾欢来处理，可以说，穆瑾欢此时，做着丞相才是会做的事情。 “嗯，这件事便交给穆大人去办吧。” 就在一个大臣出来禀报的时候，玄泷一如既往地把事情交给了穆瑾欢。 却是不想，这一次，竟是遭到了那些大臣们的反对。 尤其是刑部尚书，他在听到玄泷又是把事情交给穆瑾欢之后，眼底黯淡了一下，转而不留痕迹地看了穆瑾欢一眼，眼中的情绪卜明，看着很是复杂。 他以为，在穆霖离开后，玄泷会把丞相之位交给他。 但是现在看来，显然是他想多了，玄泷根本就没有把丞相之位交给他的迹象。 想到这里，刑部尚书在心里就是一阵叹息。 他的女儿李纯元，进宫也是有了一段时日，可是，她和玄泷之间，却是没有任何的进展，反而和安连生是越走越近。 虽然这安家也是一个好的人选，但是，比起皇后娘娘之位，到底还是差着太多，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更重要的是，所谓烈火烹油，这安家在黎国已经是属于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家，可以说得上是没有了封赏的余地。 所以，这安家，恐怕距离落寞之日，已是不远了。 这样一来，他更是不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安连生，更是不能任由着事情继续这样发展下去。 这样想着，刑部尚书就是在心里做好了一个打算。 “陛下，臣以为，穆大人一介女子，处理这甚多的朝务，太过辛苦，况且，穆大人同时还担任着给教授殿下的重任，所以，老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时，一个大臣站了出来，当着这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对着玄泷就是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更主要的是，就在他话音落地没多久，就又有几个大臣站了出来，开始附和着他的话。 “陛下，这位大人所言有理，穆大人确实太过辛苦，还请陛下三思。” “还请陛下三思！” 说着，这满朝文武百官，除了穆瑾欢和安连生还有刑部尚书之外，所有人都是朝着玄泷跪下，说着让玄泷三思的话。 他们为的就是不想让玄泷重视穆瑾欢。 好不容易，这穆霖看着年事已高，终于退了下去。 他们以为，终于到了他们出头的时日，可是谁知，玄泷竟是开始重视穆瑾欢，把原本属于丞相大人应该做的事情，竟全部都交给了穆瑾欢。 而对于他们最为看好的丞相大人的人选刑部尚书，却是提都没有提到。 这是玄泷根本就没有想着把丞相之位交给刑部尚书的表现。 而这些大臣们，一个个的好比那人精，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玄泷的用意，当下，如何能接受得了？ 以前的时候，就在玄泷要把穆瑾欢给封为女官，就是受到了许多的大臣的阻挠。 现在，玄泷有着要把丞相之位交给穆瑾欢的打算，这对于那些大臣们来说，更是难以接受。 第266章 屡见不鲜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会站出来极力阻止，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丞相之位，落到了穆瑾欢的手中。 因此，一时间，当下所有大臣都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表现出自己的决心。 见此，穆瑾欢倒是眼观鼻鼻观心，看着情绪没有一点点的起伏，似乎，这一切都是不关她的事情一般。 倒是坐在最上首处的玄泷，看着情绪并不是很好，眼底涌上来些许恼怒，周身的气息，都是变得冷厉了起来。 一直站在玄泷身边的贴身大太监见此，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身子，眼睛里闪过一抹恐惧，更多的是对底下那一众大臣们的担忧。 别人或许不了解玄泷，但是他作为一直跟在玄泷身边的人，自然是要清楚许多。 更是知道，玄泷的温和有礼，都不过是表面的维持而已，更是他用来疏离人的一个表象。 现在，这些大臣已经使得玄泷连自己那最初的温和有礼都是不愿意维持，显然他的心里已经恼怒到了一个极点。 若是那些大臣们再继续坚持，说不准，到时候，便是会有那血光之灾。 毕竟，这脾气再好的君王，他都是一国之主，都是从小养尊处优的皇室中人。 但愿，这些大臣们能想到这其中的关键。 大太监在心里暗暗地祈祷着。 “穆大人，你觉得朕给你指派的政务太过繁多了吗？已经让你觉得无暇去处理了吗？” 忽而，玄泷把注意力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开始把话题抛给了当事人。 听到玄泷的问话后，穆瑾欢这才不得不抬起头来看向他，眼睛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而后，就是稍稍深呼吸了一口气，“没有，微臣觉着尚可。” 她知道玄泷的意思。 眼下，这朝中的先皇后乱党还未全部铲除，更是不清楚到底有着多少人。 所以，丞相这般重要的职位，自然是不能交给其他人。 至于刑部尚书，虽然是可信之人。 但是，终究是人心隔肚皮，更何况，那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更是屡见不鲜。 本来，这刑部尚书因着先前穆瑾欢把自己手中的一些事务交给他而变得开始心有不足起来，更是把手堪堪伸进了皇宫里去。 若不是他的女儿李纯元本性并没有想着和玄泷之间有什么联系，否则，这会儿，定然是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现在，他更是紧盯着穆霖走之后的丞相之位，浑身都是散发着一股极其明显的势在必得。 而此次这些大臣们站出来阻止穆瑾欢承担更多的政务，其中绝大部分的原因就是他所为，他不甘心，丞相之位，落于他人之手。 此刻，刑部尚书在听到穆瑾欢的回答后，眼底的神色变得更加的幽深，隐隐又是有些冷厉。 突然间，刑部尚书就是感受自己身上传来一道冷厉的视线，他抬头望过去，在看到玄泷那已然生气的身形后，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心里就是一阵懊悔。 他逾越了。 明明，在以往的时候，他满心里都是想着为玄泷做事，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变得如此的唯利是图。 在玄泷这样已然带了杀气的视线的注视下，刑部尚书突然之间悔悟。 当下，刑部尚书就是在这满朝文武百官当中，缓缓站起了身，看向玄泷。 “回禀陛下，穆大人这些时日以来，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微臣等人都是看在眼里，所以，对于陛下的决定，是再合适不过了。” 此话一出，就是引起无数的大臣侧目，眼睛里纷纷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 他们不明白，明明就是刑部尚书告诉他们，不能让穆瑾欢再继续再进一步，不然，以后这朝堂之中，根本就没有了他们的立足之地，这黎国更是要听那一介女子之言，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谁知，就在他们已经都是照着刑部尚书的吩咐去做事的时候，他却是突然站出来反水，简直就是不亚于把他们给推到了火坑里。 当下，就是有一些大臣的面上露出了不虞的神色，看向刑部尚书的眼睛里，也是充满了生气。 而玄泷和穆瑾欢几人，在听到刑部尚书的话后，那诧异与惊疑的程度，丝毫不亚于那些大臣，当下，就是穆瑾欢都是忍不住侧目看向了他，眼睛里有着浓浓的疑惑。 她在怀疑，这刑部尚书，是不是此刻在暗地里有着什么陷阱在等着她，所以，此刻才会站出来给她说话。 这样想着，穆瑾欢越发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更是不会去相信这刑部尚书。 而玄泷却是不然，他看出了刑部尚书突然之间的悔悟，面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毕竟，在以前那样一个艰难的条件之下，这刑部尚书都是没有做出背叛他或者是舍弃他的行为，玄泷的心里也不是不感动，更是在念着他的好。 因此，才会在穆瑾欢感到力不从心的时候，想到把这朝中的重要事务交给刑部尚书。 却是不想，这一交过去，就是把他的心给养大了。 好在，他醒悟的时间还不算是太晚，玄泷还没有彻底放弃了他。 “嗯，刑部尚书的话，想必大家都是听到了，不知道大家可还是有什么异议？” 说着，玄泷的视线就是开始扫视着这一众大臣们，看着他们的面容与眼睛，似乎是想要看到他们此刻心里所想的事情一般。 他的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一般，那些大臣们在被玄泷扫视后，忍不住就是想要把自己的身子缩了缩，试图躲过玄泷的注视。 但是，此刻听着玄泷话里面的意思，显然就是想要把这丞相之位交给穆瑾欢，当下，心里就算是有着更多的害怕，还是硬着头皮看向了玄泷。 “陛下，虽然穆大人这些时日里做的很好，更是没有出现过大的错误，但是，穆大人毕竟还是属于一介女流之辈，难免还是会有所顾及不到的地方，所以，还请陛下三思。” 当下，就是又有一个大臣站了出来，说出这么一句话。 此话一出，自然是又有些许大臣附和。 “对啊，这位大人所言极是，穆大人一介女流之辈，难免还是会有所力不从心，还请陛下三思。” 又是有人站了出来。 这一下，可谓是朝中除了穆瑾欢和安连生还有刑部尚书等几人之外，那些大臣们都是跪在那里，想要玄泷收回自己的成命。 他们堂堂七尺男儿身，岂能任由一个女子在这朝堂之上指手画脚，说出去，简直就是有辱颜面，更是有辱黎国的颜面，他们无论如都是不会答应。 看到这样的情况后，玄泷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之色。 呵呵呵，这就是他黎国的臣子，一个个的嫉妒一个女子的才能，生怕对方的能力超过他们，可是，他们却是从来都不想一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更加努力，反而在这里阻止着别人。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良久，玄泷都是没有开口说话，他就那样嘲讽地看着底下的一众大臣们，想要看一下，他们是否能突然醒悟？ 可惜，终究还是让玄泷失望了。 那些大臣们，非但没有一点点的醒悟，反而面色变得更加坚定起来，甚至，隐隐又是有了逼迫玄泷的迹象。 见此，玄泷的心里闪过一抹杀意。 “朕欲封穆瑾欢为本朝丞相……” 说到这里，玄泷停顿了下来，开始看向了这些极力反对的大臣们，似乎是想要看一下，他们到底还是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果不其然，这些大臣们在听到玄泷准备封穆瑾欢为丞相的时候，面上顿时就是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而后，未等玄泷把后面的话说完，就是再次对着玄泷开始阻止。 “陛下，还请您三思啊，这穆瑾欢本就是一介女子，纵是步入这朝堂之中，便已经是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现在，怎么能再封她为丞相呢？简直就是，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说到最后，这位大臣都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话，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显然是极其恼怒与生气，看向玄泷的眼睛里，也是带了点指责。 而后，再次未等玄泷开口说话，就又是有一个大臣站了出来。 “陛下，这封穆瑾欢为丞相一事，还请陛下三思，毕竟，自古以来，都是没有这女子为丞相一事，简直就是和那母鸡司晨如出一辙，再者，先皇后一事，到现在过去也不过是短短时日，陛下，难道您忘了先皇后吗？” 先皇后，此刻，玄泷听到有人提及那个恶毒阴险的女人，心下就是一阵不虞。 那个坏事做尽的女子，怎么配合穆瑾欢相提并论，简直就是在侮辱穆瑾欢，更是挑起他心里的怒火。 想到这里，玄泷就把视线放在了说出此话之人的身上，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里有着十分显眼的冷厉。 此刻，玄泷对着此人俨然是动了怒。 第267章 胜券在握 玄泷这样明显的变化，不仅仅是他身边的大太监感受到了，就是此刻跪在底下的一众大臣们，也是十分明显地感受到。 虽然当下有人就是害怕地缩了缩自己的身子，但是更多的大臣，却是依旧不动摇，丝毫都没有一点退让的迹象。 这一次，这些大臣们，已然是做好了和玄泷抗争到底的打算。 “母鸡司晨？你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吗？” 玄泷再次扫视了一下全场。 不过，这一次，他的神色莫名，丝毫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如何。 但是，联想到他刚刚周身的冷厉，此刻，显然不会是好的情绪。 当下，更是没有人敢出声应答。 尽管如此，他们却是仍旧不肯后退。 “怎么？为什么不说话了？你们是不是全部都是这样认为的？” 就在众人以为还是没有人应答的时候，安连生站了出来。 玄泷的眼底暗了暗。 对安连生，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本来，安连生应当是属于和他争抢穆瑾欢的人，他应该厌恶安连生才是。 可是，另一方面，他却又是不得不依靠安家的力量，最主要的是，他本身更是从来都没有厌恶安连生的时候，反而更是隐隐对安连生还颇为赞赏。 想到上一次他和安连生之间发生的事情，玄泷的心里又是隐隐有些不自在，感觉自己那从来都不肯示人的一面，被安连生给看了个彻底一般。 所以，此刻看着突然站出来的安连生，玄泷的心里竟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时间，竟是呆愣在了那里，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安连生，没有丝毫的反应。 还是一旁的大太监，眼看着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这才附在玄泷耳边，低语了几句，玄泷这才算是恢复了正常。 “不知安少将军可是有何事要奏？” 不知道是不是玄泷自己的幻觉，他感觉自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带了浓浓的忐忑与躲闪。 好在，底下的一众大臣都是面色正常，丝毫没有一点点怀疑或者是诧异的表情露出来。 安连生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这样的行为，看在那些大臣们的眼中，就是一阵欣喜。 毕竟，这样的安连生，看着就好像是那不愿意被穆瑾欢一介女子给抢走风头一般。 再者，他们又是联想到，这安连生作为一个武将，自然更是看不惯那一个女子在朝堂当中指手画脚。 所以，当下这些大臣们就是一阵喜悦。 要知道，这安家在黎国的地位，可是并不亚于那穆家，甚至还要隐隐超于穆家，纵是那皇室中人，都是要给他们几分薄面。 若是此事由安连生出面，恐怕，纵是玄泷有心再想给穆瑾欢脸面，提拔穆瑾欢，都是要好生思索一番才是，到最后，定然还是不敢得罪安连生。 越是这样想着，那些大臣们的面上就是露出了一副轻松淡然的微笑，更是隐隐有种胜券在握的架势。 谁知，安连生在转身环视了一下周围的那些大臣们后，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而后就是变成了一抹痛惜，一抹厉色。 “荒唐！我堂堂黎国，竟是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变得止步不前，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说到这里，安连生停顿了下来，转而开始把视线放在了呼声最高的那几个大臣身上。 “你们一个个的七尺男儿，不仔细思索着该如何使得黎国更上一层楼，反而在这里畏惧一个女子，说得好听，母鸡司晨，可是，你们却是不知，你们这样的行为，就是在惧怕一个女子！”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更是点明了多少人心里那抹见不得人的东西。 更主要的是，隐隐还有些熟悉感，似乎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一番话一般。 很快，就是有人想到，就在穆瑾欢被玄泷给封为女官的时候，那时候，他们也是这样的极力反对，可是最后，却是在安将军的一番话里败下阵来。 而现在，站出来说出这和安将军所说之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人，就是安将军的嫡亲儿子安连生。 其中，难道是有着什么联系？ 不过，那些大臣们想到安将军平日里的为人处事，心里的那抹疑惑很快就又是消失，开始仔细思索起刚刚安连生的话。 这些道理，他们不是不懂，只是心里那关，却是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过去。 从小到大，他们学习的都是那礼教知识，女子生来就是专心打理好后院之事便好，对于这朝堂之上的事情，更是不能接触一二。 可是现在，他们不仅仅要接手穆瑾欢成为这当朝第一任女官，还要接受她成为百官之首的丞相大人。 一时间，这很难让他们从心底里接受，这对于他们的冲击力，太大，一时半会儿，根本就不能有所缓解。 所以，在安连生的这一番话后，朝堂之上再次恢复了寂静，没有一个人再次开口来打破这沉寂。 玄泷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他终究还是对着这些人寄予的希望太大，希望他们可以从心底里能重新认知，认知到，这些道理，不再拘泥于那世俗礼教之中。 “对于安少将军的话，不知各位爱卿可是有着何感想？” 说完后，玄泷就是把目光放在了刑部尚书的身上。 他想要看一下，这刑部尚书是否真的知道了悔改与醒悟，是不是真的没有辜负他对他的期望？ 因此，就在那刑部尚书在听到玄泷的问话，抬头看了看玄泷，就在他准备开口回话的瞬间，玄泷竟是感到了一丝紧张与期待。 这样的情绪，玄泷很长时间都是没有出现过。 好在，这一次，刑部尚书是真的知道了醒悟悔改，是真的没有让玄泷失望。 “回陛下，安少将军此言有理，对于老臣来说，更是不亚于一语惊醒梦中人，老臣受益匪浅。” 说到这里，刑部尚书稍稍停顿了一下，缓了一口气，这才接着开始说话。 “诚如安少将军所言，我黎国的男儿，难道竟是因着惧怕一个女子而做出这般强硬打压穆大人的事情，简直就是有辱颜面，更是有辱黎国的颜面，说出去，更是不知道让多少的国家耻笑我黎国，躺躺七尺男儿竟是惧怕一个弱女子！” 这一番话，可谓是刑部尚书的肺腑之言。 所以，在他所说的没一句话里面，都是包含了自己感情，就是情绪都是变得激动了许多。 不得不说，刑部尚书的这一番话，隐隐已是说在了有些大臣的心坎上，使得他们的面上相继露出了一抹愧疚与羞赫之色。 尽管这样，那最先开口反对的几个大臣，面上却是依旧不为所动，看着丝毫都是没有一点点愧疚与羞赫的表现，反而更是用着暗含仇视的目光，看向了穆瑾欢。 看到这样的场景后，玄泷心里的那把怒火，终于再也忍耐不住。 “怎么？可还有人有什么话要说？” 玄泷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甚至都是紧咬着自己的牙关，眼睛里更是有着浓浓的不虞，扫视到那些大臣们的目光，都是带着淡淡的审视与杀意。 这一刻，玄泷开始怀疑，那些接二连三阻止他的大臣们，就是先皇后遗留下来的残党。 这样想着，玄泷开始把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几人的身上，隐隐与穆瑾欢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对方注意一下情况。 当然，不仅仅是玄泷，就是穆瑾欢也是察觉到了这些大臣们的异常之处。 心里也开始有了淡淡的怀疑。 “陛下，安少将军所言，纯属无稽之谈，更是纸上谈兵，毕竟，自古以来，都是没有这样的先例，还请陛下三思，不然……” 只是，这个大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是在玄泷那仿佛噬人的目光中，停顿了下来。 可是很快，他就又是恢复了正常，再次接着开口说道，“不然，纵是先皇泉下有知，定然是会怪罪陛下，还请陛下三思啊！” 先皇，这一个个的，先是提及了先皇后，现在，更是提到先皇，是不是再过一会儿，就是会提及到玄泷的列祖列宗？ 这样想着，玄泷嘴上也是跟着问了出来。 “怎么？若是朕再执意封穆瑾欢为丞相，都是要对不起朕那列祖列宗了？是不是都是无颜面见地底下的列祖列宗了？是不是朕就是一个昏君了？” 最后一句话，玄泷的语气有些严厉，话里面的意思，更是极其严肃。 这样的罪名，恐怕没有一个大臣敢轻易承认，更是没有一个大臣，敢站出来反驳。 一时间，整个朝堂都是变得僵持起来，任何人都不敢轻易开口说话。 此刻玄泷的怒火，已是十分明显，他们显然不想在此刻撞到枪口上，不敢轻得罪玄泷。 但是，玄泷对于这样的局面，却并不是很满意。 他要的，并不是这样的情况。 当，玄泷就又是把视线放在了这些大臣们的身上。 “怎么？怎么没有人开口说话了？难道朕真的是一个昏君吗？” 第268章 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更是满座皆惊。 昏君，这样的罪名，他们可承担不起，简直就是太过诛心。 “臣等惶恐，还请陛下恕罪。” 说着，就是连穆瑾欢和安连生等人也是跟着跪了下去，纷纷以头点地，不敢抬头看向玄泷，生怕会因此而被玄泷的视线扫视到，而感到浑身不自在。 不过，此刻玄泷的注意力显然不在他们几人的身上，而是在那最先开口，对着穆瑾欢成为丞相一事一直在耿耿于怀的几个大臣们的身上。 “惶恐？朕怎么看不出你们有惶恐的表现？难道又是朕眼花了还是理解错了？” 说着，玄泷由原本向后靠着的动作，转化为向前倾斜着身子，一手甚至堪堪搭在自己的下颌上，看着神色莫名。 听到玄泷的话后，这几人都是露出了一副难看的表情，甚至开始在心里思索着，到底要不要继续和玄泷僵持下去。 若是就此揭过不提，他们又是不甘心穆瑾欢一介女子成为这黎国的丞相大人，成为统领百官的丞相大人，这样的事情，无论是走到哪里，都是会使得他们抬不起头来做人。 可是，若继续和玄泷僵持下去，恐怕，会因此而惹怒玄泷，使得自己的乌纱帽不保，甚至，会危及到他们的生命安全。 一时间，这些大臣们也是很是纠结，在心里动摇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过了半响，玄泷见还是没有人搭话，面上出现了一丝恼怒与好笑，更多的还是嘲讽。 也罢，对于这些大臣们的品行，他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早在先前的时候，他就已经领教到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玄泷的心里就是闪过一个决定。 当下，面上出现了一抹坚定之色，显然是已经做好了打算。 “朕今日已是决心要封穆瑾欢为丞相，不知各位大人，可还是有何意见？” 就在这看着很是僵持的氛围内，玄泷又是把话题转到了封穆瑾欢为丞相之上，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 此话一出，那些大臣们又是露出了大惊的神色。 只是，到底还是有着几个人开始迟疑，没再立即做出反对的举动。 而那最先反对的几个大臣，依旧没有任何的更改。 “还请陛下三思，要知道，先皇后一例，那可是典型的……” “来人，给朕把这些人押下去！接二连三地妖言惑众，扰乱朝纲，简直就是包藏祸心，天理难容！今日朕若是不做出对尔等包藏祸心之人的惩罚，朕身为天子的颜面何存？” 就在那个大臣又是开始准备借着先皇后之事，开始洋洋洒洒大篇长论的时候，玄泷的怒火是再也无法忍耐。 先皇后，又是先皇后，这些人难道就不知道，他心里最是憎恨先皇后吗？一个先皇后，就是害得他还不够吗？ 因为他们一再提及先皇后，很快就是使得玄泷想起了凌无霜，那个原本应该活着的女子，就是因为先皇后的下毒陷害，硬生生地在还原本是青春正好的年纪里，早早地凋谢，更是留下了小皇子一个人。 想到这里，玄泷的心里就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 当下，他的眼眶都开始仿佛充血了一般，变得红肿起来。 这一次，玄泷是真的打算以儆效尤。 或许，就在他处置的这几人当中并没有先皇后余党，但是，玄泷已经顾及不到那么多。 眼下的他，迫切地需要使出一些手段来。 不然，这些大臣们，都是要忘记了，谁才是这黎国的主人！ 这样想着，玄泷面上的神色变得狠厉起来。 “念在这几人是初犯，朕便免他们一死，只除去他们顶上官帽，以示皇威！” 面对玄泷突然之间的雷厉风行，那些大臣们都是愣在了原地，呆愣着看向玄泷，眼睛里有着满满的不可置信与恐惧。 他们没有想到，玄泷居然会突然之间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事情。 眼下，那些还未来得及再次站出来的大臣们，悄无声息地又是把自己刚刚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开始低垂着脑袋，就好像刚刚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开始装聋作哑。 在这强权面前，他们终究还是不敢太过造次，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不想因此而丢了自己的乌纱帽或者是生命。 毕竟，前面几个大臣，可就是一个最好的前车之鉴。 而后，就在那几个大臣还未来得及喊声求饶的话，就是被侍卫给押了下去。 在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他们此生的官路，就是到此为止了。 这一招杀鸡儆猴，可谓是十分高明有效。 接下来，朝中便是恢复了一片寂静，谁人也是不敢再次轻易开口，生怕会因此而牵扯到自己。 至于玄泷一心想要除去的先皇后余党，此刻更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这件事，到这里便算是有了一个了结。 “若是各位大臣再无任何异议，那朕便是封穆瑾欢为本朝第一人女丞相。” 直到那些大臣被拉下去良久，玄泷才再次幽幽开口。 这一次，他话中带了浓浓的坚定不容置疑。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更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驳。 见此，玄泷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眼睛里也是出现了些许笑意。 很好，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若不是眼下黎国根本就经不起折腾，否则，他定然是会把这朝中的那些不作为的米虫，给一一剔除！ 不过玄泷相信，距离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他迟早有一天，可以把这些世家里的无能无用之人，给剔除朝廷之中，选举有贤能之人，来朝中任事。 过了半响，朝中还是无人敢出来反对。 “那好，此事便这么定了！” 说完后，玄泷笑着看向穆瑾欢，“穆瑾欢接旨！” 这一声，可谓是响在了整个大殿之上，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穆瑾欢眼底的神色暗了暗，心里更多的却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绪。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这黎国的丞相。 不过，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玄泷给予她的信任，都是他据理力争给她争取过来的。 想到这里，穆瑾欢的心里就又是涌上来一股暖流。 对于玄泷，她是真的很感激。 是他使得她在重来这一世当中，活得精彩绝伦。 “臣接旨！” 穆瑾欢面上镇定地朝着玄泷跪了下去，眼睛看着自己面前地面，神情不卑不亢，丝毫看不出，她很快就要成为这黎国的丞相大人，更是黎国有史以来，第一任女丞相。 “穆氏女官，为官廉政，政绩斐然，更是为黎国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今特封为正一品相国，以示皇恩，钦此！” 此话一出，穆瑾欢便是成为了这黎国板上钉钉的丞相大人，成为这千古第一人。 “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早朝散后，众人面上神色各异，心里所想，更是有所不同。 “哈哈哈，恭喜穆大人，哦不对，应该是丞相大人了，恭喜恭喜！” 这时，就在穆瑾欢刚准备去小皇子寝殿的时候，一个大臣拦住了她的脚步，对着她就是一阵恭喜。 只是，他面上的情绪，看着并不如他话里面的内容真实，眼睛里浓浓的不甘，可是被穆瑾欢给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想到刚刚那会儿在早朝的时候，这些大臣们对她的极力反对，穆瑾欢在心里就是感到一阵好笑，面上却是没有任何表现出来。 “不敢不敢，我还有要事处理，先行一步。” 穆瑾欢的余光里看到有更多的大臣似乎都是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当下便是再也没有了闲情逸致和这个大臣闲聊，当下就是草草应付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那个大臣看着穆瑾欢急忙离开的后背，眼中出现了一丝恼怒。 他以为，穆瑾欢是看不起他，所以才会这般匆忙离开，当下，心里更是难以咽下这口恶气。 不过，就在后面那些大臣跟过来的时候，此人面上就又是恢复了正常，不过，隐隐却是带着一抹惆怅与难堪，眼中却是闪过一抹精光。 “这位大人，不知可否看到丞相大人？” 打头的那个大臣朝着此人问道。 在听到那个大臣的问话后，此人的心里就是一喜，面上却是越发的惆怅。 他缓缓点点头，露出一副为难之色，显得欲言又止。 “怎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还请这位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闻言，此人一直垂在一侧的手指摩挲了一下，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面上的神色却是依旧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他幽幽叹息一声，这才开口说道，“丞相大人似乎并不是很待见我等啊，不过寥寥数语，就是匆忙离开，神色中，更是隐隐带了不耐烦之意啊，唉！” 说着，他就又是叹息一声。 此话一出，那些大臣们的面上也是跟着露出了一副为难之色。 第269章 大惊失色 “这？” 本来，他们都是过来有事想要找穆瑾欢商议。 毕竟，现如今穆瑾欢身为黎国的丞相大人，一些重要事情还是需要经过她的许可。 可是现在，他们竟是听到穆瑾欢并不是很待见他们的消息，这叫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去寻找穆瑾欢？ 原本他们心里就是因为穆瑾欢身为一介女子而成为了这百官之首，可是现在，更是听到穆瑾欢的不好之言，当下心里就是一阵恼怒，原本准备继续追上去的脚步，也是开始变得迟疑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有什么事情，还是亲自去问一下丞相大人为好，你们身为朝中重臣，岂可在这里偏听偏信？若是因此而和丞相大人生了恶，到最后，吃亏的岂不是还是你们自己？” 此话一出，那些大臣们就是极为赞同地点点头。 是啊，他们只是听了一人之言，怎么可以就此判定丞相大人的脾性呢？ 毕竟，以往的时候，他们也不是没有和穆大人打过交道。 所以，有什么事情，还是要他们亲自去查看一番才是。 想到这里，这些大臣们刚准备转身去用责备的视线看向给他们答话的那个人。 谁知，就在他们回过神的时候，这里哪里还有那个大臣的身影，就好像是刚刚一切都只是他们的幻觉一般。 见此，这些大臣们的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谢尚书大人提醒，尚书大人所言极是，我等定会铭记于心。” 刑部尚书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也跟着抬步朝着小皇子的寝殿走去。 或许别人以为，他和丞相之位失之交臂会使得他变得心有不甘，更甚者，会从而记恨上穆瑾欢。 却是不然，他根本就没有一丝的不甘心。 若是在他还没有醒悟之前，或许他会如同那些人所想的那般，会心有不甘，会从而记恨穆瑾欢。 好在，他终于看明白了这一切，为时不晚。 而那边穆瑾欢在来到小皇子的寝殿后，安连生已经在那里。 此刻，他不知道和李纯元正在说着什么，二人的面上都是带着浓浓的笑意，此情此景，看着很是和谐。 见此，穆瑾欢的嘴角不由得跟着上扬了一下，很快就又是收敛了下去。 在她还未做出任何举动的时候，安连生却是突然看了过来。 在看到穆瑾欢的时候，安连生的眼中就是一亮，可是很快就又是变得黯淡了下去。 不过，这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在穆瑾欢准备看清安连生的神色的时候，他就又是恢复了正常。 只不过，他眼中的笑意，看起来，并不是很真实，他所表现出来的，并不是他本来的情绪。 “丞相大人，恭喜啊！” 听到安连生的打趣声，穆瑾欢有些失笑，“你就别打趣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到最后，穆瑾欢的面上出现了一抹怅然。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继续留在这朝中的意向。 只是，看着玄泷这样为她，她实在是不忍心就此离开。 本来，就在她的爷爷提出罢官的时候，穆瑾欢也是心生了一起离开，从而归隐山林的想法。 这些时日来，她也是经过了太多的风雨，更是见到了更多的尔虞我诈。 穆瑾欢知道，这世间，并不是你不争，他们就是会放过你。 不是的，从来都不是的，尤其是在京都这样的地方。 闻言，安连生面上的笑容敛了下去，看向穆瑾欢的眼睛里，出现了一抹担忧。 “那你日后，可是要小心了，记住，若是有什么为难之事，一定要来找我。” 看着穆瑾欢，安连生很是认真地说道。 显然，安连生也是知道自己的优势，知道依着他身后的安家，等闲官员自然是不敢对着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再者，虽然他和玄泷那里把话说了明白，更是没有了继续纠缠穆瑾欢的心思，但是他的心里还是难免会担忧穆瑾欢，还是会有些放心不下她。 穆瑾欢笑着看向安连生，点了点头，只是在她还未说出什么话的时候，就听到一旁的李纯元突然很是惊喜地惊呼了一声。 “爹，您怎么来了？” 李纯元的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喜悦，显然是在此处看到刑部尚书很是开心。 当下，更是顾不得什么礼仪，直接跑向了刑部尚书，笑得像是一个得到糖的小孩儿一般，眼睛里更是星光点点。 穆瑾欢和安连生的视线很快就是放在了来人身上。 在看到刑部尚书后，穆瑾欢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她没有想到，刑部尚书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他是来找自己的？ 越想，穆瑾欢越发确认他就是寻她而来。 而一旁的安连生，在看到刑部尚书后，心里也是有些复杂。 刑部尚书看着揽着自己胳膊的李纯元，眼睛里出现了浓浓的笑意，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转头看向了穆瑾欢和安连生。 “我这女儿从小就是个不知礼数的，让各位笑话了。” 说完后，就又是把视线放在了微微噘嘴的李纯元身上，笑着呵斥道，“还不赶紧站好，这么大的人了，还作出这副模样，也不怕别人看见了笑话你！” 他嘴上这样说着，手上却是依旧没有任何的行动，任由着李纯元揽着他的胳膊，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欣慰与笑意。 他现在也是看明白了，不管他折腾的再多，都是没有眼下这样享受着天伦之乐更好的。 那些名利，不过都是身外之物罢了，到死也是不会带走，更甚至，还是会赔上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 想到这里，刑部尚书又是看了看有些娇憨可人的李纯元，心里做出了一个打算。 很快，他就又是看向了安连生，眼睛里似乎有着探究与考量，不过很快就又是聪哥安连生的身上把视线移开，转而看向了穆瑾欢。 “丞相大人，不知您眼下可否有时间？下官有事想要与您商议一二。” 他想了许久，觉得他，终究还是欠着穆瑾欢的一句道歉。 以前，是他鬼迷心窍，才会在暗地里做出那些事情，所以，他要给穆瑾欢道歉。 虽然他并没有给穆瑾欢造成什么真正的损失，但是，那些事情，他确实是做过了，所以他还是要给对方道歉。 闻言，尽管穆瑾欢心里很是疑惑，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没有一点点的犹豫。 “尚书大人这边请。” 说着，穆瑾欢就是带着刑部尚书来到一处相对比较寂静安全的地方。 “有什么话，尚书大人便请说吧。” 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确定没有人后，穆瑾欢把视线放在了刑部尚书的身上。 突然，就是看到对方给她作揖，这让穆瑾欢大惊失色。 当下，顾不得其他，就是赶紧来到刑部尚书的身边，一把扶起他，“尚书大人你这是作何？” 论资历，对方要比她老练，论年龄，刑部尚书更是可以做穆瑾欢的父亲。 就算是论官职，在今日之前，他还是在穆瑾欢之上。 所以，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是刑部尚书给穆瑾欢作揖，因此，他这样的行为，很是令穆瑾欢为难。 她自问，虽然不是一个无私奉献没有脾气之人，但也不是一个咄咄逼人之人。 虽然知道以前的时候，这刑部尚书定然是给自己使过绊子，但是终究都没有给她造成任何的损失。 所以，此刻她看着这样的刑部尚书，开始出现了一抹诧异之色。 不过更多的还是为玄泷高兴，高兴他总算是没有看错人。 “丞相大人，以前的时候，是下官的错，给您造成了太多的麻烦，还请您见谅，这一切，都是下官的错。” 听到刑部尚书的话，穆瑾欢很是诧异。 她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是为着给她道歉而来，所以，面上也是相继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看出穆瑾欢的诧异，刑部尚书自嘲一笑。 不过，很快就又是收敛了下去。 “丞相大人，下官想要把下官的女儿李纯元带出皇宫，还请丞相大人帮忙则个。” 是的，他此次不仅仅是给穆瑾欢道歉，还有着想要把李纯元给带出皇宫的打算。 本来，他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不过就在刚刚看到李纯元之后，心里就是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对于穆瑾欢在玄泷心目中的地位，刑部尚书可以说，也是有着一定的认知，所以才会在此时朝着穆瑾欢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知道，依着他在以往的时候，对着穆瑾欢做出的事情，根本就不应该再有颜面对穆瑾欢提出要求。 可是，他不忍心自己那年轻的女儿，以后就是在皇宫里孤独终老。 更主要的是，依着玄泷现如今的打算，根本就没有宠幸他女儿的打算，他不想害了自己的女儿。 至于李纯元出宫后的事宜，刑部尚书又是在心里想好的后续。 直白点说，他显然是看那好了安连生这一个人选。 只是，这其中，还是需要穆瑾欢的帮助。 第270章 大相径庭 穆瑾欢没有想到，刑部尚书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这很是令她刮目相看。 要知道，现如今依着玄泷的脾性，那些大臣们根本就不能把自己的女儿送进皇宫里。 对于刑部尚书把李纯元给送进宫这一举动，不知道使得多少的大臣眼红。 可是现在，他居然要她帮忙把李纯元给送出宫去。 更是一种不亚于发疯一般的举动。 所以，穆瑾欢当下就又很是怀疑地看了刑部尚书一眼，确认道，“尚书大人所言可是当真？” 看出穆瑾欢的疑惑，刑部尚书就是自嘲一笑。 看来，以往的他，确实是太过势利眼，凡事都是讲求能得到一个利益，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他的女儿真正做过打算。 现在，他看着穆瑾欢这样怀疑的神情，心里就是一阵愧疚难受，以后，他定是要加倍注意，再也不能如同这次这般，走进了权势的死胡同里。 这样想着，刑部尚书面上的神情开始变得坚定起来，他抬头看向穆瑾欢。 “丞相大人，下官以往的时候，都是被猪油给蒙了心，以后，不会了，还请丞相大人帮忙则个。” 说到最后，刑部尚书的声音中都出现了一丝哽咽，但是面上的神情却是越发的坚定。 见此，穆瑾欢可以看得出，这一次，刑部尚书是真的知道了悔改，心里也是为李纯元感到高兴。 她知道，依着玄泷的意思，自然是不会把李纯元给纳入后宫。 可是，经此一事，这李纯元已是入了宫，名誉上便是和那未来的皇后娘娘没有任何的区别，若是李纯元再在皇宫里待上一些时日，恐怕就是于名声有碍。 再想要嫁入其他人家，恐怕很难。 不过若是遇到安家这样不讲究的人家，倒也没有什么，不必在乎这些虚礼。 当下，穆瑾欢就是对着刑部尚书点了点头，“尚书大人放心便是，这件事，我会从中周旋一二的。” 就在这时，有宫人从不远处神色匆匆地朝着穆瑾欢他们跑了过来，显然是有急事要禀报。 得到穆瑾欢答复的刑部尚书，脸上挂着一抹笑容，朝着穆瑾欢点了点头，“那下官便不烦扰丞相大人了，告退。” 说罢，就转身离开。 穆瑾欢也没在意，转而看向了来人。 “怎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一边说着，穆瑾欢一边开始朝着小皇子的寝宫走去。 “回禀穆大人，前面有几位大人求见。” 几位？穆瑾欢心里闪过一抹疑惑。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那会儿在朝堂之上，可是除了安连生和安将军之外，便是再也没有人支持她当这丞相大人的，所以说，这些大臣们是要来找她的麻烦了？ 这样想着，穆瑾欢的心里却是根本就没有一点的惧意，反而越发地厌倦这种争斗的生活。 不过，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躲不过，所以，当下脚下的步伐倒也没有减慢，快步走了过去。 还未走进院中，穆瑾欢就是听到了一阵人声嘈杂的声音，眉头不由自主地挑了挑。 “不知各位大人来找在下可是有何要事？” 虽然穆瑾欢现如今已经成为了这黎国的丞相大人，按照礼制来说，她的官职在那些大臣们之上，根本就无需自谦为在下，可是，她还是本着尊重前辈的意愿，态度和身段都放得很低。 她这样的表现，很快就是在这些大臣们的心目中留下一个好的印象，更是开始怀疑那会儿最先说话之人话里面的意思，从而也是为他们差点偏听偏信而感到难堪与羞愧。 “见过丞相大人，下官等人此次前来找您是为着朝中的一些政务。” 听到这里，穆瑾欢的心中闪过一抹了然。 也是，以往她爷爷还是丞相大人的时候，就是要处理一些重大的事务，不过，那时候，就在她爷爷身子变得不好之后，其中许多事务也是由她来处理的。 不过，穆瑾欢此刻自然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哦，这些事情按照以往的惯例是如何处理的？毕竟，各位大人也是知道我的情况，从来都是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生怕会把事情给做错，影响到朝中的运行。” 听到穆瑾欢说到自己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话时，那些大臣们的嘴角有些忍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穆瑾欢这番话，可谓是说的有些诛心了。 她的爷爷就是前丞相大人，她若是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政务，说出来，恐怕就是连那三岁小儿都是不会相信，更不要说是他们这些人了。 再者，早在穆霖还没有辞官的时候，他们就是有听说过，穆霖一直都是在把穆瑾欢当成男儿来培养，其中，自然是免不了说一些朝政中的事情。 所以，对于穆瑾欢此刻的说法，他们是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对方终究还是玄泷亲口御封的丞相大人，官职终究还是在他们之上。 所以，虽然他们明知道穆瑾欢说的都是假话，却是丝毫不敢有任何的表现出来，只能跟着穆瑾欢所说的话进行回答。 “这个不难，依着丞相大人的聪慧，想必定然不会是一件难事，和丞相大人以往处理的朝务不过是大相庭径罢了。” “对对，就是大相庭径的事情罢了，丞相大人不必担忧。” 就在这些大臣们说话的时候，穆瑾欢一直都是在盯着他们的面容，看着他们的眼睛，似乎是想要看一下，他们到底是不是真心过来找她的？ 眼下看来，这些大臣们显然是真心的，并不是假意逢迎。 穆瑾欢面上的神色也是开始发生了变化。 既然对方无意为难，那么，她自然也不会是那种有意刁难之人。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尽力一试吧，只是，若是在下其中有哪里做的不当之处，还请各位大人不吝指教，在下感激不尽。” 说完后，穆瑾欢就是朝着这些大臣们行了一礼，面上是满满的认真与恭敬。 几个大臣相视一眼，点了点头，显然是极为满意穆瑾欢的行为。 他们心里对穆瑾欢的看法，也是发生了改变。 或许，以往的时候，真的是他们太过狭隘，所以才会那般的顾忌穆瑾欢一介女子入朝为官，总是想着一些不好的事情。 实则，扪心自问，他们是不是真的如同以往安将军和安少将军所言的那般，都只是在嫉妒一个女子，担心穆瑾欢这个女子的能力要比他们厉害？ 想到这里，这些大臣们的心里都是出现了一抹纠结。 他们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结论。 细思穆瑾欢之前所做的每一件事，哪一件事不是属于那些朝中大事，更是把朝中的事务给处理的井井有条。 但是，以往的时候，他们从来都是不会看到这个方面，只会盯着穆瑾欢女子的身份，紧抓着这件事不放手，到头来，却是没有得到对自己有利的任何事情，更是没有对穆瑾欢造成什么不好的事情。 经此一事，那些大臣们和穆瑾欢之间的关系，便算是得到了一定的缓解，再也不如以往那般，但凡是见面，都是不欢而散的局面。 对此，玄泷也很是欣慰。 只是，每次想到他现如今和穆瑾欢之间的关系，更是不能再进一步之后，心里就又是一阵苦恼。 这日，就在玄泷在御书房内苦恼的时候，突然听到穆瑾欢求见的禀报声，当下就是在心里一惊，隐隐的是那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喜意。 他赶紧咳嗽了一声，努力把自己的情绪给压制下去，正襟危坐。 “传丞相大人进来吧。” 面上极其严肃冷静，心里却好像是开了花一般，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过了片刻，玄泷就是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在室内响起，握着朱砂笔的手，就是免不了一阵颤抖，那原本洁白无瑕的纸张上面，很快就是出现了一个难看的痕迹。 看着自己笔下的痕迹，玄泷的心里就是闪过一阵懊恼。 突然，他看着那痕迹的外围，脑中闪过一抹亮色，当即就是挥笔就着原本的痕迹开始挥洒起来。 不过片刻，纸张上就是出现了朵朵梅花，极尽妖娆。 此时，穆瑾欢也来到了玄泷的身边，开始朝着他下跪行礼。 玄泷赶紧放下手里的朱砂笔，来到穆瑾欢的身边把她给扶了起来。 “丞相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若是在以前的时候，玄泷或许还会一直重复地告诉穆瑾欢，让她以后见了他不必多礼，不必下跪，可是现在，他却是从来都不再坚持了。 倒不是说玄泷放弃了穆瑾欢，而是他看出了穆瑾欢的脾性，根本就不是依着他几句话就是会视这些礼教而不见的人。 所以，他都是快步来到穆瑾欢的身边，把她扶起来。 “谢陛下。” 穆瑾欢的面上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她当下就是神情淡然地把玄泷的手给轻轻拂下，缓缓后退一步，与玄泷拉开一点距离。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避他如蛇蝎。 第271章 难以启齿 见此，玄泷的眼中出现了一抹黯淡，嘴角那一直微微上扬的弧度，也是开始缓缓隐匿下去，变得有些苦涩起来。 “不知爱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当下，玄泷的面上很快恢复正常，但是，他那依旧紧握着的双手，却是出卖了他，此刻依旧不平静的心情。 想到玄泷并没有对那李纯元有意，穆瑾欢心里的底气便是足了些，当下就是抬起头看向了玄泷。 “陛下，微臣此次前来，是有要事求您。”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穆瑾欢感到有一丝的别扭。 她很少求人，更是极少求玄泷。 所以，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才会在心里感到些许不自在。 当然，不仅仅是穆瑾欢，就是玄泷都是感到一丝不自在和诧异。 如穆瑾欢所想，她确实是几乎都没有求过他。 因为，在以往的时候，她的每一个眼神，都是会被他看在眼里，更不要说是她的需求。 所以，在穆瑾欢每次想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是会有玄泷给提前办好。 现在玄泷听到穆瑾欢有事相求，当下在心里就是一阵疑惑。 按理说，他应该没有听到穆瑾欢需要办什么事情，就算是朝政之上，也是没有遇到什么难事。 所以，对于穆瑾欢所谓的有事相求，令他很是疑惑。 不过，尽管玄泷心里有再多的疑惑，面上却是依旧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哦，不知爱卿有何事相求？朕定当会答应。” 他还没有问一下穆瑾欢所求何事，就一口率先答应，丝毫都没有担心，穆瑾欢会求他过于严重的事情。 闻言，穆瑾欢的眼底的神色暗了暗，心里更是沉了沉。 有时候，她宁愿玄泷不要这样的信任她，不要这样无条件地对她好，这让她很是难过与内疚。 穆瑾欢知道，自己此生都是不可能会和皇室中人有任何的纠葛，所以，她也是不能回应玄泷。 而他这样不求回报地对她好，真的让她心下难安。 那到嘴边的话，却是有些难以启齿。 玄泷似乎是看出了穆瑾欢的为难，当下就又是浑不在意的一笑，“怎么，是有什么不好说的事情吗？但说无妨，朕一定会答应你的。” 哪怕，你就是要朕的皇位，那又有何妨？ 是了，在玄泷看来，他就算是空有这天下，却是没有穆瑾欢和他一起笑看世间，那他要这天下又有什么用呢？ 再者，他本意也根本就不在这里，只不过是不忍心这黎国的百姓过上那水深火热的生活罢了。 可惜，玄泷看着此刻依旧对他很是疏离避让的穆瑾欢，心里那话，却是无论如何都是说不出口。 良久，穆瑾欢低头躲了躲玄泷这让她有些窒息的眼神，在心里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才抬头看向玄泷。 “陛下，微臣此次前来，是想求陛下放刑部尚书的女儿李纯元李姑娘出宫一事，还请陛下恩准。” 本来，当初刑部尚书他们看着凌无霜去世，便想着把他们的人给送进宫去代替凌无霜，所以，才会用着照顾小皇子的借口，来使得玄泷答应他们。 所以，若是李纯元想要出宫，按照礼制，最起码都是应该等到小皇子满了七岁之后，才能出宫。 眼下，小皇子还未满周岁，距离李纯元出宫之日尚早。 因此她若是想要出宫，自然是只有求得玄泷恩准这一条路。 穆瑾欢本以为，依着玄泷对李纯元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思欲想法，定然是会答应她的请求。 谁知，玄泷在听了穆瑾欢的话后，面上的神色开始变得冷厉起来。 “怎么，这是刑部尚书让你过来问朕的？” 不知道是不是穆瑾欢的幻觉，她在听到玄泷说到刑部尚书这四个字的时候，感觉到了浓浓的冷意。 很快，她又是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当即开口解释，生怕玄泷会因此而迁怒刑部尚书。 眼下，值得他们信任的人不多，而值得他们信任的又有能力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所以，这刑部尚书，必须笼络住，而不是做出什么惩罚他或者是舍弃他的举动。 “陛下，这李姑娘虽然看着天真烂漫，又是心地善良，对殿下也是百般照顾，可是，她终究还是未出嫁的姑娘家，眼看着也是到了说亲的年龄，所以，还请陛下恩准。” 她没敢提到刑部尚书，只是把话题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引去。 只是，眼下的玄泷早就在心底里认定是刑部尚书的主意，哪里会由着穆瑾欢的转移话题而掠过不提。 当下，在心里就是一阵冷笑。 哼！什么到了说亲的年龄？怎么在送她进宫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一点？还不是打着想让这李纯元成为继后的主意。 现在，是看着没有了什么希望，就又是不忍心一个好好的人浪费在这皇宫里了，所以才会想着带出去。 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可谓是想要把这天下的所有好事都给他占尽，也不怕折寿！ “可是，这刑部尚书当初把女儿送进宫来，为得就是照顾朕的皇子，眼下皇子年岁还小，又是刚刚适应了那李姑娘的照顾，所以，这一时半会儿的，恐怕还不能让李姑娘离开啊，这可该如何是好呢？” 说到最后，玄泷一手拍打着另外一只手，看向穆瑾欢的眼睛里是浓浓的询问，实则却是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疑惑，只有那满满的冷意。 听到玄泷这样说后，穆瑾欢心里就是沉了沉，当下更是抬头看向了玄泷，在看出他此刻眼中的冷意后，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终究还是误会了她的意思，更是误会了刑部尚书。 虽然刑部尚书此举确实是有所不妥，更是看着极其有那想着占尽便宜的嫌疑。 可是，他是真的已经知道了悔改，想要自己的女儿能过上正常人应该过着的日子，而不是玄泷所认为的看不到一点希望，想要提早抽身。 “陛下，难道您当真要留李姑娘在皇宫中待到殿下年满七岁之时吗？” 无奈之下，穆瑾欢只好提及李纯元，希望玄泷看在那姑娘天真无邪，一直都是兢兢战战照顾小皇子的份上，可以能就此揭过不提。 这样，他好，刑部尚书等人也好，不会有那太多的纠纷，一切都是会变得皆大欢喜，又是何乐而不为呢？ 闻言，玄泷缓缓低下头。 穆瑾欢的话，他听到了心里。 是的，诚如穆瑾欢所言，他会不忍心把李纯元给留到小皇子年满七岁之时，可是，他却又是不甘心就此轻易放过他们。 一时间，玄泷的面上出现了一抹纠结之色，开始沉默地坐在那里，没有再开口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玄泷再次抬起头，看向穆瑾欢，眼中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好，朕答应你，都答应你。” 一字一顿，玄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都是紧紧盯着穆瑾欢的眼睛，看着她的面容，不给她一丝躲闪的机会。 果不其然，穆瑾欢在听到玄泷的话后，咬了咬下唇，面上出现了一抹为难之色。 “陛下……” 抬头看向玄泷，只是，在穆瑾欢还未说出其他话的时候，就又是被玄泷给制止住。 他抬头朝着穆瑾欢轻轻挥了挥，示意先听他把话说完。 “瑾欢，试问如今这世间，可还是会有如同我这般待你之人？我相信，纵是穆老也是不会这般的能想到你的每一个困难之处，更是没有精力一直想着你，是否会得到心中所需。” 听到玄泷的话，穆瑾欢不由得开始思索起来。 确实是如同玄泷所言。 或许她的爷爷是真心想着她，关心她，不过，到底年事已高，有些事情，显然是有些力不从心。 而真正能为她做出一些事情的人，真的，只有玄泷一人，只有他一人。 想到这里，穆瑾欢的嘴角就是缓缓勾勒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陛下，您说的对，都对，您确实是瑾欢在今生遇到的人里面，对瑾欢最好，能为瑾欢想到更多的人，您对瑾欢的心思，瑾欢无以为报，可是……” 说到这里，穆瑾欢停顿了一下。 她还未说完，玄泷却是已经知道了她接下来要说出的话。 当下，就是有些痛心地看着穆瑾欢，嘴唇翕动了几下，而后又是自嘲一笑，挥手示意穆瑾欢不必说下去了。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都知道了，你不过是依旧不肯答应我罢了，罢了……” 又一次，玄泷又一次被穆瑾欢拒绝。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被穆瑾欢给拒绝了。 “陛下，原因您已经知道了，所以，对不起。” 她真的跨越不了心里的那个障碍，真的没有办法面对玄泷，生活在这个前一世她的埋骨伤心地。 她做不到。 但愿，玄泷可以理解她的苦衷，不再紧紧相逼。 玄泷只是背对着穆瑾欢，不发一言，更是没有任何的表示。 见此，穆瑾欢幽幽叹息一声，转身缓缓退出去。 第272章 有意戏耍 接下来的时间里，穆瑾欢和玄泷之间，看着好似是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不虞，但是，他们之间，却又没有从前那般的心照不宣。 这样的变化，不仅仅是他们自身感受到，就是安连生也是察觉到一二。 “瑾欢，你和陛下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日，在下早朝后，安连生跟着穆瑾欢一起来到了小皇子的寝殿，来到一处相对无人的地方后，安连生面上带着浓浓的担忧问道。 要知道，在以往的时候，虽然玄泷和穆瑾欢之间看着依旧是没有什么任何逾越的行为，但是，在朝堂上的时候，玄泷的眼睛却是一直有意无意地看着穆瑾欢。 可是现在，安连生接连观察了好几天，都是没有发现玄泷如同以前那般，看向穆瑾欢。 所以他认定，这其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不虞的事情。 很快，安连生就是想到突然离宫的李纯元，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和李姑娘有关？” 因为安连生发现，穆瑾欢和玄泷之间的异常，似乎就是在李纯元离开后没多久，就是变成了这样。 只是，他思来想去，都是不明白，这和李纯元能有什么牵连？ 说起来，也不知道李纯元回去后怎么样了？他也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她了，认真论起来，还有些想念她的古灵精怪。 这样想着，安连生就又是开始皱眉。 想念？他怎么会想念这个人呢？其中难道是有着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还是说，他已经喜欢了李纯元？所以才会觉得有些想念她？ 想到这里，安连生很快就又是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对，他怎么会喜欢李纯元？他一直喜欢的都是穆瑾欢啊！ 这样想着，为了使得自己信服，安连生当下就又是把目光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看着她那清丽灵动的面庞，心里却是不由自主地开始和李纯元作比较。 她虽然没有穆瑾欢聪明，但是她的生性比较单纯可爱，相比起穆瑾欢，就要显得可爱许多，身上也是没有穆瑾欢才有的老练。 想到这里，安连生就是苦笑了一声。 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他是真的喜欢上了李纯元。 不过，这显然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毕竟，这李纯元，比起穆瑾欢，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就是，她眼下还没有喜欢的人，更是没有阻挠他的人。 最主要的是，比起穆瑾欢，他更是有自信能使得李纯元答应他。 这样想着，安连生的周身突然就又是涌现了一股自信盎然的气息，整个人也是变得昂首挺胸起来，看着极是朝气勃勃。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又是被穆瑾欢给吸引过去。 “没有，和李姑娘无关，也没什么事情，是你想多了。” 说完后，穆瑾欢就准备转身离开。 她现在，心里有些难受，尤其是在安连生提到玄泷的时候，心里的难受便是再也不能抑制。 所以，她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来仔细慰藉自己受伤的心。 穆瑾欢一直向前走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了哪里。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小皇子的寝宫内。 此刻，大概是因为小皇子正在睡觉，所以，寝宫内并没有那些宫人，显得极是安静。 突然，就在穆瑾欢准备蹲下来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孩子的呓语声，注意力便很快就是放在了小皇子的身上。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皇子竟是醒了过来。 不过，他并没有如以往那般，扯开喉咙大哭，而是一个人静静地在那里玩着自己的手指头，看着还颇有些不亦乐乎的感觉。 看到这样的景象，穆瑾欢的嘴角不由得跟着弯了弯。 要知道，孩童是这世间最为纯净之人，也最是能让人心生温暖，更是让人从来都不会设防。 当下，穆瑾欢就是朝着小皇子走了过去，把他给抱在怀里，埋头在小皇子的怀中。 一时间，整个鼻间都是充斥着浓浓的奶香味，心里却是奇异般的平静了下来。 就这样，穆瑾欢变得冷静下来。 她从小皇子的怀中把头抬起来，看着眼前这张极为熟悉的面容，嘴角的弧度变得越来越大。 “你说你，我明明都把一切告诉你了，可你还是一个劲儿的逼着我，想要我答应你，你明知道的，你可真是个坏蛋。” 说到这里，穆瑾欢又歪头想了想，很快就否定了自己刚刚的话。 “不对，你有时候又不是个坏蛋，总是会无条件地对我好，生怕我会受到一点的委屈，更是把所有的苦难都是一个人扛着，从来都不会告诉我。” 说着，穆瑾欢就又是叹息一声，把小皇子抱得更加紧了些。 本来，在李纯元离开后的那几天，小皇子还有些不适应，整天都是不肯让其他宫人接近，唯有穆瑾欢才能接近一二。 所以，穆瑾欢在那几天里，就又是在照顾着他。 经过这些时日来，小皇子就和穆瑾欢变得熟悉了起来，甚至开始极其依赖穆瑾欢，似乎是感受到了，他母亲临终前对穆瑾欢的嘱托，对穆瑾欢格外的信任。 “不过你放心，我会对你一直好的，不会不理你的。” 说着，穆瑾欢就是伸手稍稍碰了碰小皇子的鼻尖，顿时引得他开心一笑，发出悦耳的笑声。 抱着小皇子待了一会儿，穆瑾欢便恢复了过来，担心一会儿有人会找过来，很快就是抱着小皇子走了出去。 果然如她所料。 就在穆瑾欢抱着孩子出去没多久，就是看到安连生一连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显然是有事想要相询。 不过依着他平日里的习性，若是有什么事情，这会儿早就开口询问了，可是现在看着却好似有些扭捏的感觉，很是不自在的模样。 这样的安连生，很罕见。 所以，穆瑾欢当下就是在心里玩心大起，装作没有看出安连生有事相询的模样，继续自顾自地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不肯看向安连生。 刚开始的时候，安连生还能控制住自己，使自己的视线尽量不要放在穆瑾欢的身上。 可是越到后来，他发现穆瑾欢是真的没有打算主动询问的时候，心里开始着急，面上也是相应的有所表现出来。 终于，在穆瑾欢把手里那一页书给读完后，安连生再也忍不住，停下了舞剑的动作，看向穆瑾欢。 “瑾欢，你知道李姑娘这几日里过得如何吗？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来？咱们都好长时间没有看见她了。” 见此，穆瑾欢还有什么不明白，感情是这安连生发现自己对李纯元动了情，现在长时间不见，心里有些想念罢了。 不过，这样害羞忐忑的安连生，还真是不常见，比起他纠缠自己的那时候，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所以，她定然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好生戏弄一番安连生，以此来报自己那时候被安连生给纠缠之仇。 不过，穆瑾欢想到安连生和李纯元之间有一个好的结果，心里就是闪过一阵欣慰。 他们俩，也确实是最为般配不过了，不论是哪一方面。 但愿，他们能岁月静好，不要像她和玄泷之间，有缘无分。 当下，穆瑾欢面上的神情不变，装作自己依旧没有明白安连生对李纯元有好感，依着安连生的话，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也对啊，咱们是有好长时间没有见李姑娘了，也不知道她在回去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许了人家？” 穆瑾欢的话音刚落地，就听到安连生惊呼一声。 “什么？许了人家？她许什么人家？这怎么可以？” 说着，安连生都是有些坐不住，当场开始转圈圈，神情里是满满的担忧。 “不行，不能让她许了人家。” 他一个人在那里小声念叨着。 “什么，你说什么？李姑娘为什么不可以许了人家啊？本来李姑娘就是到了该许人家的时候，这时候，就算是尚书大人给她找好了婆家，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啊！” 说着，穆瑾欢就很是好奇地看向安连生，似乎是想要看一下，他到底是在想着什么。 暂时还不想被穆瑾欢看出自己心事的安连生，在看到穆瑾欢探究的目光后，眼神躲闪了一下，当下就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始把话题转移。 “诶，瑾欢，你说小皇子这样整天看着你我读书舞剑，也不知道对他到底有没有帮助啊？你说会不会在他长大后，根本就需要咱们怎么教授，他就是学会了这些事情呢？” 说着，安连生还煞有其事地开始来到了小皇子的身边，开始盯着小皇子看那，一边还绕着小皇子走动。 殊不知，他这样转移话题的办法，是如此的拙劣，被穆瑾欢一眼就是识穿。 不过，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所以当下便也跟着顺着安连生的意思去说话，不再提前刚刚的话题。 第273章 长吁短叹 “不知道呢，说不定可以呢！” 尽管穆瑾欢回答的很是敷衍，安连生却是根本就没有察觉。 他现在满心里都是穆瑾欢刚刚所说的话。 他在担心着，李纯元会被刑部尚书给许了人家。 安连生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看着时候还尚早，根本就不到他离开的时间，心里不由得开始焦急，恨不得现在就是离开皇宫，去往那刑部尚书府。 余光轻轻扫视了安连生一眼，穆瑾欢的嘴角又是向上翘了翘。 “好了，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还是赶紧再给殿下教授吧。” 说着，穆瑾欢就又是把手里的书拿了起来，开始诵读。 一旁本就焦急出宫的安连生，见此，更是发愁，手里的剑也是舞得不情不愿，有气无力的看着很是颓废的模样。 眼看着安连生差点把自己的脚给扎伤，穆瑾欢这才没再继续戏耍逗弄他。 “好了，好了，你有事的话，那就先离开吧，反正殿下现在看着也不是很精神。” 穆瑾欢放下手里的书，很是无语地看向安连生。 按理说，这安连生怎么说也是上过战场的人，更是这世代都是将军世家里的继承人，理应做到处闪崩而不变色的境界才是。 可是现在，他就是因为自己的一句戏言，便开始接二连三地出错，更是魂不守舍，说出去，简直就是有损他们安家的颜面，也不知道安将军若是知道了这一点，不知道会怎么收拾安连生？ 穆瑾欢在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更多的还是对于安连生和李元纯之间的祝福，但愿他们二人可以白头偕老。 听到穆瑾欢的话后，安连生的眼中就是闪过一喜，不过，他又极力给压制了下去，转而看了看小皇子，好像是在确认是不是真如穆瑾欢所言，没有精神。 但是，他终究还是出宫心切，只是粗略地扫视了一眼，朝着穆瑾欢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安连生那急冲冲的背影，穆瑾欢又是笑了笑，转而开始给小皇子继续诵读书经。 而这边安连生在出宫后，便径直朝着刑部尚书府走去。 可是，就在他来到刑部尚书府的门前时，开始迟疑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由得就是皱了皱眉头，似乎太过素净了些，看着一点都没有把他身上的气质给彰显出来，这样会不会给刑部尚书留下不好的印象啊？ 这样想着，安连生的眉头就是越来越皱的死紧。 最后，他又是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转身朝着不远处的成衣店走去。 这是他第一次上刑部尚书府的门，不能太过失礼。 再者，他还是对着李纯元有意向，希望可以给刑部尚书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从而可以顺利迎娶到李纯元。 等到安连生从头至尾换好衣服之后，又去给刑部尚书置办了一些礼品，这才信心满满地朝着刑部尚书府走去。 这一下，安连生感觉自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当下就是走路都是带着风，显得虎虎生威。 谁知，就在他信心满满地来到刑部尚书府的时候，却是被告知，刑部尚书还没有回来。 当下，安连生就是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他当时在皇宫里的时候，就只想着自己要赶紧出宫去找李纯元，却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这刑部尚书也是没有到出宫的时间。 这下可好，指不定那刑部尚书府的守卫会如何的看待他呢。 可是，他自己身为男子，自然是没有主动去寻找李纯元的道理，不然恐怕他还没进去刑部尚书府的门，就是被乱棍给打了出来。 这一下，安连生才算是真正的冷静下来。 他开始仔细思索着回想着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越想就越是想要钻进地逢里去，恨不得再也不要看见那些见过他出糗的人。 想他堂堂一个安家的少将军，那可是一个顶天立地响当当的人物，哪知今日却是做出这般令人耻笑的事情？ 尽管安连生在心里把懊恼的厉害，面上却是依旧没有任何的表现出来。 “少将军，可否等我家老爷回来后，再给您禀报一声？” 那刑部尚书府的守卫看见安连生迟迟没有回复，便试探着询问道。 毕竟，这安家在朝中的地位，那可不是他们可以随便小觑的，就是他们家的大人，见了这安少将军，恐怕还是要给几分脸面的，所以，他们这些下人，那更是不敢小觑安连生了。 听到守卫的话后，安连生笑得有些难看地摇了摇头，“不用，既然这样，那本将军明日早朝过后再去寻你们大人说话吧。” 说完后，安连生的面上出现了一抹迟疑。 他想要转身离开，可是心里又有些不甘。 毕竟，他此次前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着李纯元而来。 可是现在，安连生不仅仅是没有见到李纯元，就是那刑部尚书的面都是没有见到，所以，一时间叫他的心里有些难以接受。 最后，安连生在心里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而看向那守卫，装作不经意间地问道，“对了，府上的姑娘近来可好？” 问完后，又担心对方会认为他太过孟浪，安连生接着又是补充道，“我和府上的千金是旧识，只是有些时日没见，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说完后，安连生就又是把头转了过去，做出一副根本就不在意的架势。 实则，他的心如鼓擂，耳根更是开始隐隐发烫，就是那眼眸里，也是出现了些许的闪烁不定。 谁知，等到安连生的，却是一个对于他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的话语。 “我们家小姐近来很好，刚刚和太尉家的公子订了亲，不日就要嫁过去了，怎么？安少将军您还不知道这件事吗？” 说着，那守卫的面上就是出现了浓浓的疑惑。 毕竟，这件事，可谓是这满京都的人家都应该有所耳闻，所以他此刻听到安连生的问话，很是惊讶。 殊不知，安连生比他还要震惊。 订了亲？ 果然，她还真是如穆瑾欢所言订了亲。 他就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着急就是订了亲？ 难道，她当真就是对他没有一点点的感觉吗？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他一个人自作多情？ 想到这里，安连生的心里就是传来一阵剧痛。 “安少将军？” 似乎是看出了安连生的异常，那守卫有些担心地叫了安连生一下。 只是，看着安连生有些跌撞地离开后，他只好闭上嘴，没再理会。 毕竟，这些贵人们的习性最是古怪刁钻，一个不留意，就会得罪他们，到时候，吃亏受罪的还是他，所以，他还是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吧。 安连生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将军府后，就是看到安将军在那里长吁短叹，看着神情很是寂寥的样子。 当下，更是勾起了安连生心里的难受，他当即就又是转身离开。 他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他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以此来慰藉他受伤的心灵，更是来祭奠他再一次失败的感情。 谁知，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就被安将军给唤住了脚步。 “站住，你知道近来那刑部尚书府要过喜事的事情吗？” 说罢，安将军就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唉！这都是刑部尚书府不知道第多少次过喜事了？可是他却还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穆瑾欢那丫头，他是真心喜欢，只是现在看来，那丫头对他们连生似乎就根本没有任何的想法。 眼看着到手的儿媳妇，就这样又是飞了，安将军的心里很是难受。 此刻，他看着安连生有气无力的回来，当下心里的气就是不打一处来。 安将军就搞不懂了，按理说，他们安家的门楣也不是那太低的人家，他们家的人口更是简单，从来都没有什么所谓的规矩大这一说。 就是他这傻儿子，也是长得一表人才，更是前程似锦。 依着这样的条件，根本就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才是啊。 想到这里，安将军的心里就又是一阵恼怒。 这都怨安连生。 以前的时候，老是装作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要不就是远远躲了出去，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心思，所以才会造成现如今这样的局面。 “你说你，明明就很难说亲了，你还在以前的时候，把自己的名声给搞成那个样子，现在看有哪家的闺秀愿意嫁给你啊？都嫌弃你，你知道吗？真是气死我了。” 说着，安将军的视线就是开始在屋中环顾，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称手的东西来打安连生一般。 哪知道，安连生在听到他的话后，心里就是一惊，好像是着了魔一般，嘴里一直喃喃着，“是我的名声太坏了吗？所以你才是没有想到要和我在一起？是吗？” 现在的安连生，已经满心里认为，都是因为自己以前弄出的那病怏怏的名声，才会使得李纯元不愿意嫁给他，开始在心里懊恼而痛恨自己。 第274章 威逼利诱 本来，还准备对着安连生下手的安将军，此刻看着这样似乎有些异常的安连生后，手上的动作却是无论如何都有些不能进行下去了。 他担忧地看着安连生，“儿子，你这是怎么了？” 一边问着，安将军一边就是开始在安连生的身上摸索着，似乎是在找寻着伤口。 他以为，安连生是在回来的途中遭到刺杀了，所以才会出现这般狼狈的模样。 但是，他找寻了半天，都是没有在安连生的身上发现伤口后，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不过，就在安将军放下心没多久，他的心，很快就又是提了起来。 这既然没有遇到刺客，那么此刻这般的颓废，那就是更加严重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儿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下，安连生才好像是恢复了正常，转身看安将军。 “爹，我这久病缠身的名声，是不是真的很不好？” 问出口后，安连生就是紧张地盯着安将军，生怕会是自己担心害怕的那样。 可是，他的眼神很快就是在安将军的点头下变得更加黯淡。 果然，他果真还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使得李纯元想不到他。 想到这里，安连生的面上就是出现了一抹痛苦的神色，眼睛里更是流露出浓浓的哀痛。 “我知道了，知道了……” 说着，安连生就是再次恢复失魂落魄的模样，一边后退着从门口准备离开。 看到他这样的情况，安将军自然更是不能放心让他这样离开，当下就是赶紧抓住了安连生的衣袖，阻止了他离开的脚步。 “儿子，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爹好不好？爹给你做主！” 一边说着，安将军的面上也是出现了气愤不平的神色。 想他安家一门忠烈，为了这黎国更是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血汗。 虽然现如今看着安家极是风光，可是细数来，现如今安家可还是有着多少的完全人？大都已经马革裹尸了啊！ 所以，在这黎国，不要说是那皇亲国戚了，就是这当今天子玄泷，见了他还不是要低一头，尊称他一声安将军。 而如今，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居然敢对他的儿子下手？简直就是活的不耐烦了！ 安将军的周身开始充斥了一股严重的杀气，没有一点点的收敛。 谁知，安连生却是在听到安将军的话后，当下眼中就是一亮，转头看向安将军，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眸是满满的希冀。 “爹，真的吗？您真的可以帮我吗？” 可是，就在安连生说完后，他的眼眸又是很快变得黯淡了下去。 他摇了摇头，“不行，不能这样，不能的……” 安连生放开了安将军的手，准备再次离开。 他知道安家在这黎国中的地位。 所以，此事若是有着他爹出面，那刑部尚书定然是不会把李纯元嫁给其他人。 可是，他不能因着一己私欲而坏了他爹的名声，更是不能因着这一己私欲，而让李纯元恨他，使得刑部尚书在心里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儿子？儿子！” 安将军有些疑惑地看着安连生离开的背影。 他不明白，刚刚还很是希冀地看着他的安连生，此刻怎么就又是变成了这般的模样？ 不过，安将军在心里知道，恐怕是遇着安连生有求于人的事情了，只是对方并不答应，所以他才会变成这样。 只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而安连生又是所求何事？ 想到安连生现如今的年龄，再联想到自己曾经在这个年岁里所想的事情，安将军似乎有了一个猜想。 不过，他所猜想的那人是穆瑾欢。 毕竟，在安将军看来，这黎国满朝文武百官家的女儿，也就只有穆瑾欢一个女子能看得过眼。 他自认为自己的儿子还不是那种只看外貌的绣花枕头，所以安连生心里想着的人，定然是穆瑾欢。 只不过，这穆瑾欢一直都是不肯答应安连生，并且在此次狠狠地拒绝了安连生，所以他才是会变成这样。 这样想着，安将军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刚刚安连生的举动，和这受到情伤后的表现，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只是，这穆瑾欢身为穆霖的亲孙女，还是唯一的孙女，现如今更是身为黎国的丞相大人，若是强行利用安家的地位来压制，似乎有些不太好办啊！ 安将军的眉头开始紧紧皱起。 当下就是在心里哀叹一声，感叹他这儿子怎么就找到了这样一个硬茬子呢？ 不过，他安家终究只有安连生这一个独苗。 所以，此次不管是得罪穆家也好，还是得罪玄泷也罢，更是不惧什么欺凌弱小的名声，他都是要把穆瑾欢给他的儿子娶回来！ 想到这里，安将军便是再也坐不住，当下就是换了衣服，朝着皇宫而去。 今日，他要抹上自己的这张老脸，再加上安家的功劳，就是威逼利诱，也是要玄泷下旨赐婚。 “陛下，老臣有事相求！” 安将军来到玄泷的御书房后，当下就是重重地朝着玄泷跪了下去，并且有种玄泷不答应，他就不起身的架势。 见此，玄泷有些头疼与疑惑。 回想以往，安将军很少会求他办事，这让他想起了穆瑾欢。 所以，这一次，安将军定然也是求一件他自己认为有些不好办的事情。 这能让安将军觉得难办，恐怕，就是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件难办的事情。 所以，玄泷又是在心里开始隐隐担心。 但是，他的面上却是根本就不能有所表现出来。 “安将军快快请起，不知你这是有何事相求呢？若是朕能办到，自然是义不容辞。” 虽然看着玄泷是答应了安将军的要求，但是，他在这里，又是弄了个语言游戏，前提必须是他能办到。 若是他不能办到的事情，就是安将军再如何的相求，那么，他也是无济于事了。 当然，这对于上过战场，更是不知道打了多少胜仗的安将军来说，自然是一下子就是听出了玄泷话里面的意思。 他的眼底稍稍暗了暗，不过很快就是露出一副笑意满满的模样。 “这件事对于陛下您可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也就只有您才可以办到了，所以，陛下不用担心。” 尽管安将军这样说，但是玄泷心里的担忧却是有增无减。 “哦，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当下，玄泷也不再和安将军卖关子。 他知道，若是安将军打定主意要办好这件事，就是不论他和安将军卖多少关子都是无济于事。 毕竟，安将军的经验阅历在那里摆着，根本就不是他可以忽悠得了的。 这一点，玄泷还是有着自知之明。 “回陛下，老臣那儿子您也是知道，眼看着和他同龄的公子，孩子都已经满地跑了，老臣这不孝子却还是没有定亲的人选，所以，老臣厚颜，想要陛下给犬子赐婚。” 听到安将军是为着安连生的婚事而来，玄泷的心里就是松了一口气。 好在，他之前就是准备好把安连生和那李纯元放在一起。 现在，安将军更是主动求上门来，就算他是赐婚，想必那安连生也是不敢也不会说什么了。 这样想着，玄泷的嘴角就是露出了一抹微笑。 “哦？这可是好事啊，安少将军年少有为，可是有着不少的千金看着他眼红呢，安将军大可不必担心，只是，不知道安将军心里可是有了合适的人选？” 出于礼貌与习惯，玄泷当下就又是开口询问道。 哪知，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安将军当场就是笑开了颜。 “启禀陛下，是那当朝的丞相大人穆大人，老臣知道依着犬子的资质是有些高攀了穆大人，所以才会厚颜想要求得陛下赐婚，还请陛下成全，毕竟，老臣也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了。” 说着，安将军的面上就是露出了哀愁的神情。 他在朝着玄泷打感情牌，更是在拿安家那无数牺牲了的人来和玄泷说事。 这边，玄泷在听到安将军说出穆瑾欢的时候，脸色当场就是发生了变化。 若不是他身为皇弟已经养成了那凡事都需要镇定的习惯，不然，这会儿定是会惊呼出声。 尽管这样，玄泷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 “这个……不知爱卿你可是和穆老大人商议过此事？” 无奈之下，玄泷只好把穆霖给拉出来。 他以为，依着穆霖对穆瑾欢的在乎，想必定然不会把穆瑾欢给随意许人才是。 可惜，这一次，又是要玄泷失望了。 安将军在听到玄泷的问话后，脸上很快就是露出了志得意满的表情。 “这个自然是商议过，那老头子可也是十分看好这桩婚事呢！所以，老臣这不就厚颜前来，想要和陛下您要个恩典。” 听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这安将军已经和穆霖商议过这件事，玄泷的心里就是闪过一丝恼怒。 第275章 风生水起 玄泷有种被骗的感觉。 不过，他终究还是顾忌着安将军就在眼前，没有把自己的情绪给太直白地表现出来，依旧紧紧压制在自己的心底下。 当下，玄泷就是笑得有些难看地看向安将军。 “哦，既然穆老也是同意这件事，安将军大可不必前来寻朕，难道其中还是有着什么问题吗？” 是了，玄泷仔细思索了一下。 若是这穆霖同意了这件事，那么，安家和穆家却是迟迟没有动静。 想必其中定然是有着什么牵连，使得事情没有就此简单了解。 因此，玄泷才会有此一问。 对于穆瑾欢，他知道眼下她根本就没有和他在一起的打算，说不准，还是没有和他共度此生的打算。 但是，他依旧不愿意对她放手。 他不舍。 果不其然，玄泷就是看到安将军在听到自己刚刚的问话后，面上出现了一丝为难之色。 “这……” “怎么，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吗？” 见此，玄泷好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双眼紧盯着安将军。 安将军很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穆大人本身却是一直迟迟不肯表态……” 说到这里，安将军很快就又是话锋一转，看向玄泷。 “不过，老臣也知道，穆大人身为一介女子，定然是面薄不好开口明说罢了，想必心里也是极为愿意的，毕竟，她和犬子也是深交甚久，所以，还请陛下成全这桩天作之合的婚事吧。” 说着，安将军就又是朝着玄泷跪了下去。 就在玄泷左右为难之际，恰好听到此刻穆瑾欢的声音在御书房的外面响起，顿时心里闪过一阵喜意。 “咳……那个爱卿呐，这件事，毕竟还是事关穆大人的终身大事，虽然爱卿你已是和穆老相商过此事，但是，还是和穆大人知会一声为好。” 说到这里，玄泷就是看向自己身边的大太监，“那个，你去把穆大人请进来吧。” 说完后，这才把视线放在了安将军的身上，“爱卿啊，这件事，还是和穆大人好生商量一番吧，毕竟，结亲，这可是结的两家之好，爱卿你说是不是啊？” 闻言，安将军的眼底黯淡了下去，不过，他知道，自己也终究不好太过放肆，否则，定然是会惹怒玄泷的。 当下，他面色不是很好的朝着玄泷点了点头，“陛下所言极是。” 尽管安将军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今日，他定然是要穆瑾欢嫁给他的儿子！ 这样想着，安将军的面上很快就又是闪过一抹坚毅之色。 见此，玄泷的心里稍稍沉了沉，担心这件事会没有这么简单过去。 很快，穆瑾欢就是在大太监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她在看到安将军此刻在玄泷的御书房后，心里还诧异了一下，尤其是看到安将军此刻还跪在地上，心里的诧异更甚。 不过，她也算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不管心里的想法如何，面上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风轻云淡的模样。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 还未等穆瑾欢行完礼，就被玄泷给打断。 “好了好了，穆爱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看似玄泷很是不经意地挥了挥自己的手，但是他的眼睛却是一直紧紧盯着穆瑾欢的面容，眼睛里的情绪很是复杂。 见此，安将军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不过，他想到自己儿子在今日里的异常之后，又是咬了咬牙。 总之，既然这玄泷对穆瑾欢有意，但是二人经过这么长时间都是没有在一起，其中定然是有着什么纠葛，那么，他的儿子自然还是有着希望的。 他无论如何，都是要完成自己儿子的心愿。 毕竟，他安家，可就安连生这一个独苗。 因此，就在玄泷对着穆瑾欢说完那句话后，还未等玄泷接下来开口向穆瑾欢说明情况，安将军就立即笑着看向穆瑾欢。 “世侄女啊，你这满了及笄之年应该有了一些时日了吧，再者，你爷爷也是有意你和连生在一起，你们俩个孩子，也是天生一对，一个文采斐然，一个武艺高强，所以，老夫今日便厚颜求陛下赐婚了。” 面对穆瑾欢的时候，安将军并没有说出询问的话，而是说出来类似于直接告知穆瑾欢这件事这样的意思。 果不其然，穆瑾欢在听了安将军的话后，当即大惊地看向了玄泷，眼睛里有着不可置信。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是不敢相信，玄泷居然会就这样轻易地同意了。 不过片刻，穆瑾欢面上的惊讶很快就是消散下去，转而再次变为那不动声色。 因为她在和玄泷对视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了，依着玄泷对她的感情，以及他平日里的脾性，根本就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么，这件事也就完全是安将军自己一个人的意思。 想到安将军和她的爷爷一直都是向他要她和安连生在一起，穆瑾欢心里也就很快释疑。 她一直都是知道，安连生是一个很好的人选，不论是哪一方面，他甚至要比玄泷更是一个好的夫婿人选。 但是，她就是对安连生没有任何的感情。 就算有，也仅仅是朋友之情，兄妹之情。 除此之外，便无其他。 想到这里，穆瑾欢就是转头看向了安将军，“不知这件事安少将军可是知道？” 一边问着，穆瑾欢的面上就又是出现了一丝古怪。 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现如今安连生心里的人应该是李纯元才是，那么，是什么使得安将军居然会在这个时间点跑进皇宫里求玄泷赐婚？ 难道？难道是李纯元那里真的已经定亲了吗？ 想到这里，穆瑾欢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 当下，她的心里越发的镇定，面上就更是风轻云淡。 果不其然，安将军在听到穆瑾欢的问话后，面上稍稍出现了一抹不自在，不过，他很快就又是敛了下去。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怎么说都是关于他的终身大事。” 殊不知，他这样突然画风大转的模样，更是使得穆瑾欢和玄泷认定了，安连生并不知道此事的想法。 这时候，玄泷突然间也是没有了顾虑，当下就是抬手摸了摸自己下颌，看向安将军的眼睛里也是出现了些许的玩味。 “哦，这样啊，不过，朕认为，这件事还是亲口询问一下当事人为好。” 说罢，就转头看向了大太监，还未他开口说话，对方立刻会意朝着玄泷告退。 见此，玄泷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这到底是跟在他身边时间已久的人，就是他一个眼神，对方就是会意了。 看到玄泷的行为后，安将军心里闪过一丝不妙，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做错了一件事。 不过，他想到平日里安连生对于穆瑾欢的看重，很快就是在心里摇头否定。 反正不管如何，他今日定然是要满足了安连生的意思，不会叫他失望。 这一等，又是差不多半个时辰，安连生才赶了过来。 “末将参见陛下，陛下……” “好了好了，不用多礼，朕此次把你唤来，可是为了一件喜事。” 说着，玄泷就是指了指安将军，又是指了指穆瑾欢。 “安将军刚刚可是特意进宫来求朕给你和穆大人赐婚，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这安连生和李纯元之间的感情，玄泷或许还不清楚。 但是，就在他刚刚表达出想要安连生进宫来的时候，看见了穆瑾欢赞同地眼神。 他相信穆瑾欢，所以，才会冒了这样的一个风险。 若是此刻安连生点头应是的话，那么，此次他和穆瑾欢之间的赐婚，便是铁上钉钉的事情。 所以，另一方面，玄泷更是在赌。 他赌穆瑾欢不会同意嫁给安连生，更是在赌，穆瑾欢不会欺骗他。 好在，这一切，终究都是没有让他失望。 安连生在听了玄泷的话后，先是露出了一抹震惊的神色，很快就是平定了下来，看向穆瑾欢，眼睛里的神色很是复杂。 他看着就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难过女子，她是那般的淡然，仿佛是这世间的一缕清风般的存在，从来都不会受到这世间凡尘的纷扰。 可是，她又是在这世俗凡尘之中，活得风生水起，翻手间，都是可以轻易掌握了别人的生杀大权。 曾经，他是那么的痴迷于她，久久都是不能忘怀。 他一直以为，自己此生除了这个女子之外，都是不会再次遇到心动之人。 谁知，他又是在命运和人为的安排之下，遇到了另外一个女子。 那个灵动的她，仿佛是游离于世间之外的她，一颦一笑，都深深地牵动着他的心。 安连生知道，自己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动了情。 尤其是在他知道，她已经订了亲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好像是被人用涂了毒的利刃在狠命绞杀一般，痛到难以呼吸。 想到这里，安连生的面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此刻还身处在御书房内。 第276章 不知所措 “安少将军，不知你意下如何？” 久久未能见到安连生回话，玄泷不由得再次出声询问道。 这一声，总算是把安连生给从自己的思绪当中唤了出来。 当下，他笑得有些勉强地看向玄泷，“穆大人是个好姑娘，自然是有更好的人才能配得上她，至于末将，还是不去讨人嫌了。” 安连生承认，自己这句话，尤其是最后那一句话，显得不是很好。 但是，他只要一想到此刻李纯元已经和别人定亲，他心里的怒火与难受就是怎么都抑制不住。 说完后，安连生就把头偏向一边，不肯看向玄泷和穆瑾欢等人。 岂知，他这样的表现，更加使得安将军认定他就是对穆瑾欢有意，但是由于穆瑾欢的多次拒绝使得他变成了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看着此刻又是变得有些灰心丧气的安连生，安将军又是咬了咬牙。 “陛下，这小子是害羞呢，不然，依着穆大人这样的品貌，会有谁能不动心呢？所以，还请陛下成全！” 面对如此冥顽不灵的安将军，玄泷心里有些恼怒，就是穆瑾欢都是开始有些生气。 一直以来，她都很是敬畏安将军，更是打心底里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一个长辈。 可是，她却是没有想到，安将军居然会这般的不留情面。 明明，她自己的意思，和安连生的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明确。 只是，安将军依旧还是自顾的认为，只要把她嫁给安连生，安连生就会开心。 终究，她到底还不是安将军的晚辈，在他儿子的面前，她自然是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这些道理，穆瑾欢都懂。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就在这时，安连生恼怒地看向安将军，额头上的青筋都开始暴起。 不过，他随后又是想到，这到底还是自己的父亲，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便硬生生地把怒火压制了下去，双手紧握成拳。 “爹，不必了，孩儿心里另有所属，再者，孩儿和穆大人之间只是属于兄妹之情。” 听到安连生的话后，玄泷有些侧目。 他以为，安连生只是为了让安将军打消念头，所以才会有此一说。 毕竟，安连生对于穆瑾欢的想法，他可是一直都看在眼里的。 想到这里，玄泷眼底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转而又看向了安将军。 谁知，此刻安连生的话，听在安将军的耳朵里，却是更加认为，安连生是在为穆瑾欢辩解，他就是自己心里难过，都是不肯做出逼迫穆瑾欢的事情。 从而安将军更加在心里认定，一定要帮助安连生把穆瑾欢给娶过来。 因此，安将军丝毫没有理会安连生近乎哀求的眼神，再次看向玄泷。 “陛下，这件事，还请陛下成全。” 俨然就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架势，若是既然你玄泷不肯答应他的请求，想必定然不会善了。 安将军为了安连生，把自己的脸面给豁出去了。 “爱卿，刚刚安少将军可是分明说得极为清楚，他和穆大人之间只是兄妹之情，这婚姻大事，虽然讲求媒妁之言，但是，过日子的终究还是安少将军，所以，爱卿还是……” 可惜，面对玄泷的劝导，安将军依旧不为所动，甚至直接出口打断了玄泷的话。 “陛下不必多言，还请陛下成全。” 说着，安将军就又是朝着玄泷下跪磕头。 见此，玄泷有些恼怒与头疼。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安将军居然会这般的为难他。 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眼底闪过一抹疲惫，视线却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一旁的穆瑾欢，却是发现她的目光紧紧停留在安连生的身上。 当下，玄泷的心里就是闪过一阵涩然。 难道，她果真是如同安将军所言，是对那安连生有意？ 就在玄泷恍惚的瞬间，就又是对上了穆瑾欢看过来的眼睛。 看到她那黑白分明的美目，以及眼眸里的坚定，玄泷有些赫然。 他知道，刚刚是他自己想多了。 稍稍稳了稳心思，转头看向了安连生。 而此刻，安连生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充斥着煎熬？ 他知道他的父亲的意思，更是知道此刻只要是他一句明言，就是会把所有的事情给解决。 可是他不能。 他明知道李纯元已经订了亲，却是再在此时说出他爱慕对方的话语，岂不是把李纯元给置于一个难堪的境地？ 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到。 只是，眼看着他的父亲硬是要把穆瑾欢求于他，安连生的面上就是出现了一丝挣扎之色。 若是在以前，他自然是欣喜若狂，但是现在，他却是无动于衷，甚至隐隐有些无奈。 一时间，整个御书房都是陷入了一片寂静当中。 过了片刻，安将军的面上出现了一抹不耐烦之色。 “陛下。” 他再次出声看向玄泷，示意对方给自己一个答复。 玄泷的面上也是露出了焦急之色，隐隐有抹恼怒，转而又是看向了穆瑾欢。 却见，穆瑾欢自始至终，一直都是保持着一副镇定自自若的模样，除了最开始听闻到安将军求旨赐婚的时候，露出一抹惊讶的表情，而后就一直保持淡然自若的神情。 看见这样的穆瑾欢，玄泷的心里突然间也是跟着变得平静了下来，却是依旧没有开口回复安将军。 他暂时还想不到，应该如何回复。 要他答应，那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可若是不答应，恐怕安将军这里更是一件难事，难以善了。 就在安将军再一次不耐烦地唤了一声玄泷的时候，安连生终于有所动作了。 “够了爹，您能不能听我说一句，我和穆大人之间只是兄妹之情，您为什么要一再紧紧相逼呢？” 说着，安连生的眼中出现了些许茫然与痛心。 “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可是，在您自认为对我之前，可以确认一下，我是不是需要您这样的对我好的方式？您这样是不是真的对我好？” 说到这里，安连生停顿了一下，声音中开始带了点哽咽，低下头去，不再看向安将军，更是使得众人看不见他面上的神情。 “还有，为了防止您一再把穆大人拖下水，我这就告诉您，我心里的人是刑部尚书的女儿李纯元，所以，还请您不要再紧盯着穆大人了，回去吧。” 说完后，御书房内很是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水滴滴落在地的声响。 却见，安连生此刻紧闭着双眼，那如羽翼一般的睫毛上，隐隐有抹湿意。 对不起，他终究还是说出了她的名字。 他是卑鄙的人。 在他看到安将军这样为着他的时候，心里竟是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是不是，是不是他说出了她，他的父亲就是会为了他求陛下，从而会把她嫁给他，无视了那所谓的定亲？ 越想，安连生的心里就好像是一团黑雾，越扩越大。 说到底，他还是不能对李纯元放下。 安将军在听到安连生的话后，当场就是表现出一副石化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在他恢复过来后，面上更是出现了些许赫颜。 配上他本就粗犷的外形，形成了一个较大的视觉冲击力。 看着有些别扭，隐隐有些可爱。 没忍住，穆瑾欢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安将军居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就是一向不喜形于色的玄泷，嘴角也是隐隐上翘，眼睛里充满了笑意。 不过，他看得更多的还是此刻捂嘴轻笑的穆瑾欢。 墨色眼眸里的柔意，几乎要溢了出来。 片刻之后，安将军一拍大腿，很快就又是转头看向一边的安连生，对着他的后背狠狠拍打了一下，面上有着恼怒与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臭小子，既然有意于那刑部尚书家的闺女，那就告诉老子啊，干什么做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害得老子丢人丢到皇宫里了……” 越说到最后，安将军的声音越小，几乎到了听不到的境界。 但是可以从他的面上，看出他此刻的神情以及他所说的话。 果不其然，安连生在听到安将军的话后，立刻露出了一副震惊的模样，就是连安将军捶打在自己身上的疼痛都是忽略了过去，张大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安将军。 “爹，您是说，你可以帮……帮我？” 情急之下，安连生都是变得口吃了起来，可见他此刻心里的激动是多么的强烈。 回答他的又是安将军的重重一下。 “臭小子，我是你爹，我不管你不帮你还帮谁啊？” 伴随着话音落地的是安将军朝着安连生额头上的暴击。 不过，此刻的安连生俨然没有时间关心自己头上传来的剧痛。 他满心里都是对于安将军的帮助的喜悦，与即将拆散李纯元和她未婚夫直接婚约的纠结，根本就无暇顾及外界。 只有此刻一直都是处于淡然的穆瑾欢，似乎是看出了这一切中的纠葛。 当下，就是在心里笑了笑。 第277章 哭笑不得 穆瑾欢想到了自己那会儿对着安连生所说的话，再联想到刑部尚书府的情况，看着此刻安连生依旧有些纠结的面容，免不了就是一阵好笑。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知道了事情的大致走向。 只是，穆瑾欢看着这样的安连生，突然间又是玩心大起。 她想要好生捉弄一番安连生。 只是，还未等她做出任何动作的时候，就看见安连生的面上露出了一个颓废的表情。 “可是，她已经定亲了……” 这句话，安连生是对着安将军说的。 说完后，他又担心安将军会再次逼迫玄泷下旨赐婚，从而破坏了李纯元的姻缘，当即又是紧紧抓住了安将军的胳膊，面上的神情很是紧张地看着安将军。 “爹，您可千万不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既然她已经定亲了，我自然没有强迫她的道理，只是我们之间有缘无分罢了，知道吗？” 说着，安连生似乎还是对安将军不放心，说话间，手里的力道又是加大了些。 听着安连生的话，穆瑾欢有种想要当场扶额叹息的冲动。 他这样说，很快就是使得她没有了戏耍的乐趣，这件事，到这里也就算是水落石出了。 这不，安将军在听到安连生的话后，一下子就是从安连生的手中挣脱，抬手就又是对着安连生的额头暴击了一下。 “你这臭小子，是哪里听来的消息？刑部尚书家的那姑娘还没有定亲呢，简直就是在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嘛，不过好在很快就是要成为咱们家的人了。” “什么？你说李纯元她还没有定亲？不可能啊……” 安连生的面上有着浓浓的疑惑。 他明明亲口听到刑部尚书府里的门卫说出的话，怎么可能会是假的？难不成那门卫还是看出了他对李纯元的心思，所以才会故意这样说？ 很快，安连生又是在心里否定自己。 不会，不是他自恃过高，只要是他安连生亲自上门去提亲，想必刑部尚书府里的人定然不会做出拒绝的举动，更不要说是欺骗他了。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安连生就是把目光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 他觉得，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看着看着，安连生的后脑勺就又是传来一阵剧痛。 “臭小子，刑部尚书府定亲的是他们家的大小姐，这二小姐自小都是在乡间长大，也是近日里才是回到京都，更是没有在府中停留便直接进宫了，所以这些下人才是一时半会儿的没有反应过来。” 这一下，安将军也是知道了这件事中的起因经过，有些哭笑不得。 感情这个傻小子是去了刑部尚书府啊，怪不得回来后就是那个模样。 很快，安将军就又是转头看向玄泷，下跪磕头，“陛下，刚刚是老臣鲁莽，还请陛下恕罪，至于犬子和刑部尚书千金一事，还请陛下成全。” 安将军又是一副玄泷不答应就决不罢休的架势。 不过，这一次，玄泷相对来说就没有刚开始那般的感到头疼。 只是，面对安将军这一副强势的表现，心里不免觉得无奈。 他能体会安将军的心情，毕竟，这安家可就是只有安连生这一根独苗，自然是十分注重安连生的婚姻大事。 更何况，这安连生本就到了结婚生子的年龄，和他同龄人更是做了几个孩子的爹，唯独安连生，到现为止还未定亲，这让安将军如何不着急。 最主要的是，眼看着那姜国虎视眈眈，而燕云国更是随时有可能会临阵倒戈。 到时候，他安家自然是免不了上战场，岂能不给安家留下一脉香火？ 因此，安将军才会这般不顾颜面甚至是对着玄泷威逼利诱的，想要他下旨赐婚。 可是，那刑部尚书也是他的臣子，更是朝中重要的一员，这让玄泷如何做到厚此薄彼之事？ 一时间，他的面上就又是露出了为难之色。 不过，他很快就是想到。 既然这安连生有意于那李纯元，想必，他定然也是不会做出强迫李纯元的事情，若是此事经由安连生一说和，希望安将军可以答应先去刑部尚书府下聘，等到一切都是说和好，再次由他来下旨赐婚。 这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不过，好在这会儿安连生在知道了李纯元并没有定亲后，心绪也是变得安宁了下来，头脑更是变得清楚了许多。 “爹，咱们还是先和尚书大人相商过后再来找陛下吧。” 在确定了李纯元并没有定亲后，安连生再次恢复了平日里那般的模样。 当下，就是在和安将军说话都是变得镇定了下来，并且，眼睛里也有着清明。 好在安将军对于安连生的话，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这才点头同意。 看着安将军带着安连生神采飞扬地离开，玄泷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抬头虚抹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细汗，就是对上了穆瑾欢似笑非笑的眼神。 只是，就在他的视线对上穆瑾欢的视线后，她又是很快移开，低下头去，再次恢复一副淡然的模样，好像，刚刚都只是玄泷的幻觉一般。 “咳咳咳……” 玄泷抬手放在唇间轻咳了一声，又看了看穆瑾欢，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二人便是相顾无言。 良久，直到屋外的宫人进来添茶，玄泷这才打破这一室寂静。 “爱卿，不知近日里朕的皇子可是用心学习？” 问完后，玄泷又是自嘲一笑。 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自己话语里的问题所在。 穆瑾欢抬头看了玄泷一眼，却是没有开口回答。 差不多过了几息时间，穆瑾欢却是主动开口，只不过，她却是开口道别。 “若是陛下再无吩咐，微臣先行告退。” 说着，穆瑾欢便抬头看向了玄泷，等待着他的发话。 眼睛里一片清明，丝毫看不出，她对他有任何的心思。 这样的穆瑾欢，又是使得玄泷心下一阵难受。 “去吧。” 他有些颓然地朝着穆瑾欢摆了摆手。 也罢，既然她表现出这般的不愿意见他，那么，他又何必强制与人呢？ 等到穆瑾欢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御书房的门口后，玄泷这才抬头看了过去，眼睛里是浓浓的哀伤。 为什么？她总是这样拒他于千里之外？但是，他又是可以明确地感受到，她的心里是有着他的？ 难道，他们之间永远处于现如今这般的局面吗？ 不，他不想。 他还想要和她之间有一个好的结局，他不想就此错过她，更是不想看着她，从此以后独孤终老。 那样美好的她，不应该有那样悲惨的结局。 想到自己那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子，玄泷的心里就又是一阵难受，隐约间，却又是闪过一个想法。 他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空，夜幕已经缓缓降临，外面呈现出一片模糊而灰暗的景象。 不远处的宫人已经开始把宫灯点着，走廊上更是辉映着盏盏星光。 这样一个富丽堂皇的景象，却好像是那伏在暗夜里的怪兽，随时都是会跳出来，给你致命一击。 皇宫，它永远都是一个包裹在华丽外表下的致命陷阱。 他累了。 他也想要如同她一般，远离这噬人的地方。 只是，时候还未到。 等，他只有再等…… 这边，安将军在带着安连生回到将军府后，就立刻着人置办了下聘所需要的东西，当下就是准备在深夜去尚书府下聘，幸好被安连生给及时阻拦住。 否则，这定然会是黎国京都里的一大笑谈。 “爹，咱们还是找一下钦天监，找一个良道吉日，然后再去尚书府下聘吧，怎么说也是您第一个儿媳妇，也会是唯一一个儿媳妇，总不能太过潦草了，不是吗？” 此刻的安连生，又恢复了他原本的痞意。 转头得意地看向安将军，隐隐又是带着自豪。 果不其然，安将军在听了安连生的话后，当下就是拍着安连生的肩膀大笑。 “哈哈哈，好！不愧是我的儿子！对，我安家第一个新媳妇，自然是要隆重一些！我这就去找钦天监那老儿！” 说着，安将军脚下的步伐就是开始朝着门口迈去。 一旁的管家见此，有些不忍直视地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本来，他在看到安将军硬是要在这深更半夜去尚书府下聘，心里就是一惊，却是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安将军的行动，只能在心里哀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眼下这好不容易看着少将军把安将军给阻止住。 他心里那口气还未松一下的时候，就又是遇到安将军要去找钦天监的事情。 这简直就是在考验他的承受能力啊。 唉，有时候，摊上一个万事不管不顾的主子，也并不是如同其他人所羡慕的那样好啊！ 不过，这时候去找钦天监，总比去尚书府下聘的好。 所以，管家当下便装作没有看见此事一般，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他还要去给安连生布置新房的院子呢！ 看着现如今这架势，想必距离办喜事也是不远了。 第278章 珠丝马迹 次日，安将军是春风满面去上的早朝。 尤其是在看到刑部尚书的时候，安将军更是笑得好似那如沐春风一般，就是把眼角处的褶子都好像是笑成了一朵花。 他这样诡异的行为，使得朝中的大臣们都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要知道，安将军平日里都是以冷酷铁血示人，若非必要的时刻，他几乎不会露出一个笑脸，更不要说是此刻这般高频率地露出笑脸了，简直就是黎国一大奇事。 因此，就在安将军对着那些大臣们笑过之后，那些大臣们都是害怕地朝后退了好几步。 可是，又因为安将军平日里的威严，还要回头对着安将军挤出一个笑脸来，笑得可谓是十分僵硬。 但是，安将军却是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他现在是一副好像已经看见了自己那未来孙子一般的模样，整个人都是散发出一股和煦的气息。 早朝过后，还未等人群散去，安将军那独有的大嗓门，就是喊住了刑部尚书的脚步。 “李尚书，请留步。” 这六部尚书，唯有刑部尚书是姓李。 所以，安将军这一言，极是明显地喊刑部尚书，他就是想要装作没听见或者是以为对方没有唤自己，也是不能。 当下，他只好硬着头皮，停住了脚步，转头很是无奈与忐忑地看着安将军。 众所周知，这安将军不仅仅是出了名的冷酷铁血，他还是一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若是被他找上门，几乎是没有完好的离开。 或多或少都是要被扒下一层皮。 因此，此刻的刑部尚书的心里是忐忑的。 他脸色有些难看地看向安将军，等到一起来到一个相对来说安静的地方后，“安将军，不知……” 只是，在刑部尚书的话还未说完的时候，就是被安将军给打断。 “哈哈哈！李老弟，我观你这些年来也是为官清廉，更是爱民如子，倒是咱们黎国的一个好官，所以，在这里老夫厚颜想要和你结那秦晋之好，刚好再过时日就是良道吉日，所以我们还是趁着时候尚早，应该早些准备才是。” 说着，安将军就是要揽着刑部尚书的肩膀，把他给揽着走向出宫的方向去。 谁知，刑部尚书在听了安将军的话后，更加的疑惑与忐忑。 他不是没有想过与安家结亲。 可是，对方却是一直都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他也不好继续厚颜去询问，所以才会把大女儿给早早定了人家。 至于李纯元，他更是不敢想。 本来，这李纯元是为了继后的位置而去。 但是后来，刑部尚书已经想明白，觉得不应该继续对不起自己的女儿，所以才是央求穆瑾欢帮助，把李纯元给接出宫来。 虽然她没有和玄泷有发生任何的关系，但是在外人的眼中，李纯元的身上就已经被了打了皇帝的女人的标签。 试问，就算她没有和玄泷发生事情，也是没有人家敢娶李纯元。 毕竟，谁会傻到和皇帝抢女人呢？ 再者，这世间又不是没有了其他的女子？ 所以，刑部尚书心里也不是不为李纯元着急的。 更主要的是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后果，因此，刑部尚书心里更加的自责与难过，这是他午夜梦回都是后悔的事情。 此时，他听到安将军的话后，第一反应就是安将军想要他的大女儿和安连生定亲，第二反应就是安将军企图破坏他与亲家之间的关系。 看向安将军的眼神也是开始发生了变化，脚下的步伐更是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悄然向后退了一步。 只是，还未等刑部尚书退出更远，就又是被安将军给拉了过去。 “哎，李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我儿还不够优异啊？” 说着，安将军的面上就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按理说，依着他的儿子的身份，这黎国内，哪一个人家不想与他们结亲？就是那皇亲国戚，也是巴不得能把女儿嫁进安家呢，更不要说是这一个刑部尚书了。 况且，对于刑部尚书女儿的情况，安将军也是知道一二。 那么，这就更加没有让刑部尚书拒绝的理由了。 最后，刑部尚书实在是受不住这样的氛围，率先开了口。 “安将军，那个我李家势微，女儿更是平凡，恐怕会配不上令公子，所以……” 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话里面的意思却是显而易见。 这刑部尚书拒绝了安将军的提议。 “什么？” 因着与自己心里预期的结果有很大的差别，所以安将军便是当场惊呼出声。 之后更是用着诧异的眼神看着刑部尚书，似乎是想要看一下，这刑部尚书的脑子是不是发生了异变。 “你李家势微，难道我安家就是那种势利眼的人家吗？我安某人若是那种势利眼的人，这会儿早就和那皇室中人结亲了，何苦让我儿等到现在？” 说到这里，安将军就是停顿了一下，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使得自己看上去不是那般的生气。 毕竟，他也是知道自己的情况，更是知道自己周身的气息，会使得一般的文人觉得太过凌厉。 因此，安将军的语气又是放得和缓了下来。 “再者，你家次女还尚未许了人家吧？不是老夫自夸，犬子也算是一表人才，想必和你那次女也算是男才女貌，所以，李老弟你还是好生思考一下才是。” 说完，安将军便转身离开。 就在刚刚的时候，他看到这刑部尚书这般剧烈的反应，在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觉得自己似乎是用力过猛了些。 他也是糊涂了，实在是因为安连生的年龄也是越来越大，却迟迟不肯定亲，眼下好不容易终于松口想要成家，这叫他如何能不激动，生怕迟了一步那原本属于安家的儿媳妇，就会泡汤了。 不过，安将军也是知道自己平日里的为人处事，知道他这样心急的表现，实在是把刑部尚书给吓着了，所以才会一时半会儿地以为他是有所企图。 好在，那李纯元的情况也确实是如同他所想的那般，情况根本就不容乐观，想必刑部尚书的心里也是有所担忧，所以，安将军相信，要不了多久，那刑部尚书定然会反应过来，而前往将军府找他。 这样想着，安将军脚下的步伐也是变得松快起来。 谁知，就在安将军还未走出几步远的时候，就被刑部尚书给唤住了脚步。 “安将军请留步！” 刑部尚书的声音中还充斥着浓浓的不可置信，隐隐更是有些颤抖。 显然，他还是有些不能相信，这安将军居然是为着李纯元而来，并不是他所认为的想要强行娶他的大女儿。 但是，依着安将军的睿智，想必定然也是知道他那次女的身份，不知道这安将军为什么还会有这个要求？ 不过，眼下刑部尚书根本就顾不了那些太多的细节，他满心里都是将军府愿意下聘他的次女。 虽然安家看着有那烈火烹油之势，不过，这安家到底还是在黎国开国时期就是存在，想必定然是有自己的生存办法，所以，他也无需担心太过。 若是他的次女当真可以嫁入安家，那么，他也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安将军，您刚刚的话可是当真？” 问着，刑部尚书额头上都是出现了些许细汗。 到现在，刑部尚书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能相信，他感觉这一切都好像是一个骗局一般。 但是，他却又是忍不住想要上当。 刑部尚书的眼睛更是紧紧盯着安将军，似乎是想要从安将军的面容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一般。 不过，眼下的安将军自然是不会把刑部尚书的小心试探给放在心上，满心里都是这件事已经成了的喜悦。 “那是自然，老夫向来说话，那自然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闻言，刑部尚书这才算是稍稍和缓了下来。 而后，二人便是开始商议了相关事宜。 谁知，就在安将军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的时候，那刑部尚书突然面色变得有些难看而忐忑地看向了安将军。 “安将军，这件事可否……可否再通融几天？” 因为就在刚刚听到安将军的意思为尽快办理婚事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还没有询问过李纯元的意思。 在把她送进宫的时候，他已经对不起她了。 所以，在李纯元的婚姻大事上，刑部尚书还是想要确认一下她的意见，以此来作为一点点的弥补。 若是她实在是不愿意，那么，他就是拼着得罪安将军的后果，也是要拒绝安将军。 所以，眼下刑部尚书还不敢一口给答应，只能想着办法来拖延一二。 当然，若是李纯元能答应，这件事自然就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了。 好在安将军心里已经想清楚了这件事的利弊，知道定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当下对于刑部尚书的迟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大手一挥，同意了他的要求。 第279章 欲言又止 这边刑部尚书在得到安将军的同意后，当下就是春风满面地出了宫。 刚回到尚书府，就是迫不及待地唤人把李纯元给唤到了他的书房。 看着眼前这个乖巧懵懂的孩子，刑部尚书的心里就是一阵难受。 在李纯元还小的时候，因为族里的一些事情，使得他不得不把李纯元给送到家乡，跟着她的祖父母生活。 虽然并没有短了她的衣食用度，但是，终究还是缺少了他和夫人的关怀。 所以，导致这孩子现如今在他面前，看着丝毫都不像是尚书府的千金，反而像是个外人一般，看着极其拘谨。 越看，刑部尚书的心里越是难受。 若是这孩子有什么怨言，对着他说出来倒好，他的心里还能好受些，还能想着办法去弥补，去满足她的一些愿望。 可是，她偏偏又是那般的乖巧，事事都是为他人着想，从来都不会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更是不会主动去索要一些东西。 这样的李纯元，乖巧的让人心疼。 良久，刑部尚书才幽幽叹息一声，“孩子，这些年，辛苦你了，更是委屈你了，都是爹不好，才会让你受苦受委屈，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都说出来吧，只要爹能办得到，爹都是会给带回来的。” 本来，刑部尚书是想着或许李纯元在尚书府不能呆多久的时间，所以才会想着给她想要的一切。 岂知，他这样的表现，使得李纯元误以为，是不想要她继续呆在尚书府。 当下，那本就是清澈的仿佛是一汪春水的眼眸，此刻更是快速地聚集了些许湿意，眼看着就是要朝着眼眶弥漫了出来，唇角和鼻翼更是在缓缓的翕动。 她的面上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与受伤，仿若是那被人遗弃的小鹿一般。 “爹，您是不要女儿了吗？是不想要女儿继续呆在府里了吗？” 李纯元一边问着，一边又是有些不相信地摇了摇头，眼眶中的泪水，终于还是顺着她的动作，开始四下飞溅开来，有几滴泪水甚至溅到了刑部尚书的手心里。 那本应该是冰凉的温度，却是把他的手心给灼热的蜷缩了起来。 这样的李纯元，更是加剧了刑部尚书心里的懊悔与愧疚。 当下，他赶紧把李纯元给揽住，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哽咽，眼角也是出现了些许的示意，眼眸开始微微发红。 “孩子，都是爹不好，是爹一直以来对不起你，爹现在只是想要找个机会来弥补这错误，爹怎么会怎么舍得把你给赶出去呢？你给爹找个机会好不好？” 听到刑部尚书并不是自己所认为的那样，是想要把她给赶出去，李纯元的心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终究还是一个心地善良而单纯的人，当下，就又是笑着揽住刑部尚书的胳膊，笑得异常灿烂地看着他。 “爹，我怎么会怪你呢，你可是我爹呢，只要你不是想要把我给赶出去，我心里是不会怪你的。” 岂知，刑部尚书在听了李纯元的话后，非但没有露出笑脸，面上的神色却是更加的难过愧疚起来。 别的孩子在遇到这样的情况是如何的反应，刑部尚书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若是他的大女儿遇到这样的情况，定然是会不依不饶，最不济，也是会想要他给道歉之类的，根本就不会是李纯元现如今的表现。 她这样的行为，只能说明，在她的心里，还是没有把他当成她的父亲，不然，她定然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因为，只有在自己的父母面前，在这个最亲近的人面前，孩子才是会释放出自己的天性，把自己的所有委屈和难过都是会表现出来，想要以此来得到安慰。 但是，李纯元却是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的委屈诉说出来。 刑部尚书的心里很是难过，他想要找到一个办法来使得李纯元可以从心底里接受他们，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过，他想到安将军提出的那件事，当下就又是把心里的思绪给压制了下去，转而笑着看向李纯元，把她拉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孩子，不知道你对安少将军的印象如何？”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刑部尚书的眼睛里满满的柔和，语气更是温和，生怕会吓到李纯元，更是担心会因此而不小心触碰到了她心里敏感的地方，使得她会因为害羞而回避这个问题。 好在，李纯元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刑部尚书所询问的意思。 当下，她在听到刑部尚书的问话后，当真开始仔细思索起来，这安连生到底如何。 提起安连生，李纯元的脑海中首先出现的是他温润儒雅的外表，而后就是他在舞剑的时候，那英姿飒爽的身影，更是想到了他笑着看向她的时候，眼眸里的星光点点。 想着想着，李纯元的嘴角就是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 见此，刑部尚书哪里还不明白。 一边在心里为李纯元高兴着，终于有了一个好归宿，只是最让他欣慰之事，另一边却是不由得感叹，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刑部尚书只要一想到，自己这个从小就是在族里长大的女儿，这么快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人，还未来得及享受到父母的关爱，心里就是一阵难受。 “安大哥是一个很好的人啊，他各方面都很优秀呢！”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李纯元自己都是不知道，她眼睛里露出来的甜蜜，是那般的浓烈。 刑部尚书笑着点头，“好，优秀就好。” 很快，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就要成为他李家的女婿了。 想到这里，刑部尚书隐隐有些有些得意。 也是，要知道，这安连生可是京都里看好的金龟婿，更是各大家族乃至皇亲国戚都是想要把女儿嫁给他的一个好人选。 可是现在，就是这样一个整个京都都是在盯着的人物，就要成为了他的女婿，这叫刑部尚书心里如何的不高兴？ 当下，就是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自己那整齐的胡须，眼睛里是满意的笑。 等到刑部尚书从自己的思绪当中恢复过来后，对上的就是利用有些好奇的眼神。 “爹，你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啊？是不是安大哥做错什么事情了？” 说着，李纯元就是露出了焦急的神色，抬手就准备抓住刑部尚书的胳膊，想要通融一二。 “爹，安大哥应该不会故意犯错的，真的，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听着自己女儿一个劲儿的给安连生说话，更是信誓旦旦的表示相信安连生，刑部尚书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试问，他这个做父亲的，很有可能在自己女儿心目中的地位都是不如一个外人，这叫他心里如何能平静下来。 不过，看着李纯元这般焦急的神色，刑部尚书也没有继续卖关子，当下就是把安将军所说的话告诉了李纯元，想要问一下，她的具体的意思。 因着有了先前那一个问题，所以刑部尚书知道，李纯元定然不会拒绝。 果不其然，李纯元在听了刑部尚书的话后，先是错愕了一下，而后就是一阵羞涩，稍稍跺脚转过身去，不再看向刑部尚书。 看着自己女儿这般的作态，刑部尚书在心里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不过，他难得见李纯元露出这样的小女儿姿态，当下就是忍不住出声逗弄道，“既然孩子你不喜欢那安连生，那为父便给推了吧，只要是孩子你高兴，哪怕是让爹得罪安将军，也是在所不辞。” 说完后，刑部尚书就是做出要离开的架势，转身就是朝着门口走去。 他的嘴角却是挂着一抹好整以暇的笑。 这不，就在刑部尚书刚走几步远的时候，就是被李纯元给唤住了脚步。 “爹，等一下！” 尽管李纯元唤住了刑部尚书的脚步，却是迟迟不肯再次开口说出其他的话来。 很明显，她在害羞。 “怎么了？难道女儿你后悔了？” 说着，就又是露出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刑部尚书根本就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 果不其然，李纯元在听到刑部尚书的话后，又是害羞地跺了跺脚，“爹，你再打趣女儿，女儿就不理你了！” 眼看着李纯元就要恼羞成怒，刑部尚书也不好再继续逗弄她，担心这女孩子家的面薄，若是因为害羞而拒绝了这件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好好好，爹知道了，这件事，爹已经知道怎么去给安将军答复了。” 说完后，刑部尚书就是看了看李纯元，笑着摸了摸自己胡须，转身朝着书桌边走去。 最后，李纯元看了看已经开始处理公务的刑部尚书，有些欲言又止。 似乎是想要确定一下，刑部尚书到底是准备如何给安将军答复，却又是不敢也害羞去询问，一时间，便有些进退两难。 终于，李纯元想了想安连生那儒雅的面容，以及他那舞剑时的身姿，咬了咬下唇，再次看向了刑部尚书，缓步上前。 第280章 大喜之日 “爹，您准备怎么和安将军回复啊？” 一边问着，李纯元一边绞着手指，面上是满满的羞涩。 这样的李纯元，刑部尚书还是第一次看到。 当下，免不了在心里又是暗自嘀咕着，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不过，刑部尚书到底还是在心里顾忌着李纯元会面薄，不好再多加逗弄，便看向李纯元，“当然是同意了啊，毕竟，这安少将军可是一个优秀的人呐！” 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在说到最后的时候，看着李纯元那焦急的面容，又是打趣了一句。 果不其然，这一下，李纯元再也待不下去，当即就是跺脚跑出了书房。 看着她那害羞而快速跑出去的背影，刑部尚书好笑地摇了摇头。 很快，他眼中的笑意，又是被惆怅给取代。 这一下，就是他的小女儿也是要出嫁了，以后，就不是他李家的人了，不论生死，都是安家的人。 再者，依着安家的家室，恐怕，就算她在安家受了委屈，他也是不能为她做主。 只是但愿，安家能待她如初。 不过想到这安家自古以来的风评，刑部尚书又是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会出现自己担心的事情的，这安家最是厚道的人家，根本就不会做出那等虐待新妇之事。 这样想着，刑部尚书才缓缓放下心来。 一旦确认了李纯元的心思，刑部尚书之后的行动也是快速了起来。 实在是，他真的不想错过安连生这样一个好的人选。 这一下，就是安将军再次进宫去请求玄泷下旨赐婚的时候，也是变得容易了许多。 随着一旨赐婚，又是在原本平静下来的京都惊起了一阵涟漪。 那些世家纷纷惊疑，这李纯元分明就是玄泷的人，这是整个黎国京都都是知道的事情，可是这安将军却是依旧大着胆子去请求赐婚，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 不过，他们随后又是想到。 既然这玄泷无意于李纯元，那么，由安家的人来接着，也是一件合理的事情。 毕竟，在这黎国的京都里，还是没有人家可以比拟得上安家的。 很快，就是到了安家和李家过喜事的时间。 一大早，将军府的管家就是从房间里出来开始忙碌。 他指挥着下人仔细洒扫庭除，确保今日的将军府一定要做到干净无杂物的境界，更是确保那新房所在的庭院，是否一切晚膳。 毕竟，在这个大喜日子里，可是千万不能出个什么差错。 再者，这将军府过喜事，可是不知道多少人期盼的事情，更是聚集了黎国整个上层的人士。 到时候，这里的每一草每一木，甚至是下人们的言行举止，都是代表着将军府，自然是不能叫外人给看了笑话去。 当然，这不仅仅是管家一个人，就是将军府的每一个人，上到安将军，下到倒夜香的下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 好在，一直到所有的宾客到来，都是没有出任何的错乱。 看着每一个人面上都是洋溢着高兴地笑容，管家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这才趁着空隙去喝了点茶水。 一口气把茶杯里的茶水喝光后，管家转头看向一边的下人，“新人迎回来了吗？” 说着，管家就又是准备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这一早上，他来来回回几乎走了不下百次，生怕会出个什么差错，但凡都是要亲自过问。 所以，这些日子下来，管家也是消瘦了不少。 一旁的下人看着管家又是要去忙碌，当即就是把他给按了下去，“管家啊，您还是赶紧趁着这会儿不忙，好好休息休息吧，一会儿还有的您忙呢！这新人啊，还没来，少将军刚才出发呢！” 闻言，管家这才算是平静地坐下来。 只是，还未等他休息片刻，就又是着急地站了起来。 “不行，我还是去亲自看看，不然我这心里啊，不放心。” 说罢，管家这一次就是不管众人的阻拦，朝着那人声鼎沸的院中走去。 此刻，安将军笑容满面地看着来宾，一个个的笑着招呼众人，就是那平日里一直都是围绕在周身的冷厉，也是变得消失匿迹。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众人就是听到了将军府外传来一阵鞭炮声，便知道，这是安连生迎亲回来了。 就在众人挤着闹着准备前去观看的时候，突然间又是听到了一声尖细的声音。 “圣旨到！” 随着玄泷身边贴身大太监的话音落地，将军府由前一刻的人声鼎沸，变得落针可闻起来。 顿时，所有人乌压压跪下一大片，静听圣旨。 看着跪在最前面的安将军以及他身后的安连生和蒙着盖头的李纯元，大太监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徐徐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属安少将军大喜之日，良道之时，特赐东海珊瑚一对，玉如意一双，黄金万两，祝早生贵子，白头偕老，钦此！” 说完后，大太监收起圣旨笑着看向安连生，“杂家在这里也恭喜少将军大喜了，少将军快接圣旨吧。” 对此，安连生自然是磕头领旨。 接过大太监手里的圣旨，安连生笑着看向他，“公公若是不忙的话，便留下喝在下的一杯喜酒吧。” “就是，公公赏脸喝一杯犬子的喜酒吧！” 安将军也跟着出声。 今日是他儿子的大喜之日，所以，安将军的心情也是极好，所以不论是见到谁，都是想要对方留下来喝一杯喜酒，以此来表示自己心里的喜悦，更是在和众人分享自己心里的喜悦。 听到安将军的话后，大太监的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他转头看了看安连生和安将军，最后在心里思索了一下，面上很快就是露出了更大的笑容。 大太监随即抬手就是从自己的袖口中取出一块做工精湛成色极好的玉佩，放在了一旁的下人手中的盘子上，“也是，这可是将军府的大喜之日，那杂家便厚颜讨一杯酒水了，只是……” 说到这里，大太监稍稍停顿了一下，看向安将军，接着又是补充道，“不过，将军您也是知道的，陛下那里离不得人，所以，杂家只是喝一杯喜酒就得离开呢！” 本着心里高兴，安将军丝毫没有介意大太监那冲着他伸过来的异常妩媚的兰花指。 “哈哈哈，无妨，公公肯赏脸，也是我将军府的荣幸！来，里边儿请。” 很快，大太监就是扭着腰跟在安将军的身后，喝了一杯喜酒后才算是作罢。 而这边穆瑾欢等人的桌面上，气氛却是有些尴尬。 穆瑾欢虽然身为女子之身，但是，她并没有跟着女眷一起来到后院入座，反而是在前院和男客一起落座，更主要的是，她还坐在最上首之处。 因着她身为这黎国的丞相大人，身为这百官之首，所以，她的周围也是同属于在朝中品级高的大臣。 只是，这男女之间，到底还是有着差距。 就算是众人再有意无视，但是，他们的行动之间，还是难免有所表现出来。 当然，不仅仅是这些大臣们，就是穆瑾欢自己也是稍稍有些不自在。 本来，依着她的性子，自然是不会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但若是对方一再表现出拘谨与介意的模样，就算是她再淡然，也是难免会受到影响。 好在，一直都是有刑部尚书在一旁调和，倒也不算是太过尴尬，只是比起其他桌子，这一桌，相对来说就是显得太过安静斯文了些。 不过，随着安连生的出现，周围的气氛顿时就变得热烈起来。 就连那些平日里一副老学究模样的御史大人，此刻也是挂着灿烂的笑容，举着杯子要安连生喝酒。 毕竟，在这大喜之日，而将军府更是在朝中地位不低，所以，不论是谁，都是不会那般的不给颜面。 一圈敬酒下来，安连生的面上已经开始泛起了一抹红色，就是眼眸也是变得有些迷离起来，要不是一直有下人搀扶着，恐怕就是脚步都是会打颤。 不过看着他面上发自内心的喜悦，穆瑾欢心里也很是为他高兴。 等到时辰差不多的时候，宴席才算是散尽。 穆瑾欢缓步朝着一出相对安静的院中走去，在一棵石榴树下站定脚步，抬头望了望已经出现的圆月，心里出现了一丝迷茫。 今日是安连生的大喜之日，以后，他也算是成家立业之人，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是，她却是想到了玄泷。 想必，他现在定然还是坐在御书房内处理政务吧。 片刻，穆瑾欢又是自嘲地摇了摇头，开始在心里数落自己。 “穆瑾欢啊穆瑾欢，你明明因着心里的结而不肯接受玄泷，可是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他，更是因此而不愿意再去寻找其他人，也不知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穆瑾欢的眼中出现了一抹哀愁，一抹轻浅的叹息，就要滑出她唇间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怎么？是想起了陛下？” 第281章 虎视眈眈 闻言，穆瑾欢当即转身看过去，眼中出现了一丝慌乱。 不过是短短几息时间，穆瑾欢就又是恢复正常，她看向安连生，眼睛里稍稍带了点玩味。 “怎么？在这个大喜之日，你不去陪新娘子，怎么在这院子里瞎转悠呢？” 对此，安连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脚下的步伐，却是朝着穆瑾欢走去。 “瑾欢，人生苦短，且行且珍惜，陛下对你的是真心的。” 突然，安连生在穆瑾欢的面前站定，神情极是认真地对着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眼眸很是深邃，好似是一块上好的墨玉石，更像是一块有着极强磁力的磁石，深深地把穆瑾欢给吸引了进去。 突然一阵清风刮过，虽然不是寒风刺骨，却也极其凉爽，穆瑾欢很快就是恢复了清明。 她看着安连生认真的神情，微微低了低头，没有说话，却是在无形中，回避了刚刚的话题。 眼下的她，不想谈论这件事。 对于她和玄泷之间的感情，穆瑾欢已然是在心里做好了打算。 她心里是有玄泷的，只是，她的心里，同样还是不信任玄泷的，或者说，她不信任身为皇帝的玄泷，不信任身为皇室中人的玄泷。 当下，穆瑾欢又是偏头不自然一笑，很快转头看向安连生，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打趣，开始绕着安连生转了几个圈，一边用左手敲打着自己的右手心。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某人可是在那会儿敬酒的时候，就已经说自己不行了，已经喝醉了，可是现在看着某人似乎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醉意啊，难道，某人是在装醉欺骗大家的吗？看来，我要采取一点措施了才是呢！”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穆瑾欢的面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一点点的其他情绪，满满的都是玩味。 丝毫看不出，刚刚她还在和安连生谈论那般令她沉重的话题。 见此，安连生的眼底黯淡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是恢复了正常。 他笑着看向穆瑾欢，摇了摇头，接着就是朝着走出了那颗石榴树的阴影外面，抬头看着月亮，伸了一个懒腰。 “在这洞房花烛夜的良辰吉时，我自然是要保持清明也好陪伴我的新娘子，可不能被那些大老爷们给灌醉了，不然也对不起我这大喜的日子，不是吗？” 说完后，安连生回头看了穆瑾欢一眼，眼睛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与开心。 对于穆瑾欢和玄泷之间的事情，他一个外人，自然是不能再多的干涉。 只是，他该说的话，都已经说给了穆瑾欢，至于她到底听没听的进去，便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事情了。 毕竟，感情这事，太过玄妙，他可不想给帮了倒忙。 想到这里，安连生又是看了穆瑾欢一眼，“好了，想必我在多说什么，你也是不会听进去，你自己好生思量一番吧，我先走了，纯元可还是在等我呢！” 说着，安连生脚下的步伐就是开始朝着不远处那红彤彤的院子走去。 不过，就在他走出没几步远的时候，就又是停下了脚步。 “对了，我还没听到你说恭喜我的话呢！” 说着，安连生就是回头看向了穆瑾欢，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执着。 对于穆瑾欢，他曾经也是真心的喜欢过她，或许只是他一时间遇到了一个不同于时下女子而心生好感，便满心里认为她便是他此生共度余生的人。 更是兜兜转转经历了那些事情，还好到头来，他终是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 虽是如此，但是安连生的心里不是没有遗憾。 毕竟，曾经他为了穆瑾欢，也是打过和玄泷竞争的心思，可谓是下了狠心。 这样想着，他眼中坚定变得更甚。 本来，因着安连生上一句话而开始沉思的穆瑾欢，很快就是在他这句话中破功，她的面上露出一抹失笑，看着安连生，颇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那恭喜安大公子你，和贵夫人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但是，她心里所想，却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过，尽管穆瑾欢看似不是很认真地对着安连生说出这番祝福的话，但是她眼中的神情，却是让安连生知道，穆瑾欢是真心说出这番话的。 安连生抬头望着夜空，长长舒了一口气，而后就是满心轻松地看着穆瑾欢，“谢谢你，我会的，我和纯元会的！” 说完后，安连生这才大步离去。 这一次，他没再停留，更是没有回头。 他的步伐很是大步潇洒，看着极为轻松。 可以看得出，安连生这是了却了自己心里的一个长久以来的心愿，所以才会有这般的表现。 看着安连生的背影，穆瑾欢嘴角的微笑，变得温和起来，隐隐更是有抹迷茫，眼神也是变得迷离了起来。 她知道安连生的意思更是知道，安连生这是在为着他最先对她的感情做一个了结。 倒也并不是所谓的他还对她没有死心，而是在对着他自己曾经那段憧憬的感情做出一个美好的结束。 确如美好所想的这般，安连生是在对着自己最初动心的感情，做出一个他自认为美好的结束。 这一下，他的心里再无遗憾，再也没有放行不下的感情与心事。 从今以后，他安连生的心里，便是彻彻底底的只有李纯元一个人，不管是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不能让他动摇，他要把自己所有的好，都是展现给李纯元一个人。 从将军府出来后，穆瑾欢并没有急着回去。 “我先走走，你们只需要远远跟着就行，不必担心。” 她对着身后一直紧紧跟着她的侍卫说道。 穆瑾欢看着那夜空里的圆月，突然心生感想，想要在这个夜空下，沿着那空寂无人的街道，漫步几许时光。 眼下虽是已经呆了宵禁的时候，但也并不是很晚，还未降下露水，温度倒也适宜，而那晚风迎面而过，更是舒适。 忍不住抬面迎着那晚风，感受到那温柔的抚触，穆瑾欢有些喟叹地闭了闭眼睛。 显然，她极其喜欢这样宁静舒适的夜晚，更是喜欢这样的感觉。 身后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虽然亦步亦趋，但并没有紧紧相随，倒也算是给了穆瑾欢一个可以接受的空间。 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节奏缓慢，但是却令人身心愉悦。 眼下的她，不再去思虑那朝中的冗杂的事务，更是不用时刻担心着别人的暗中加害。 只是，尽管是这短暂的时光，也是很快被人给打断。 不远处传来一阵规律的马蹄声，正在朝着穆瑾欢所在的方向走来。 当下，穆瑾欢在心里叹息一声，缓缓睁开双眼看向来人，眼中流露出浓浓的诧异之色。 是玄泷。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穆瑾欢的第一反应，而后心里就又是一阵着急，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穆瑾欢就是开始环顾四周，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片刻之后，大概是真的感觉不到有危险，穆瑾欢这才放下心来，有些微微恼怒地看着玄泷，等待着他的近前。 只是，还未等到玄泷来到穆瑾欢身边的时候，就是被不远处的那些侍卫给拦住了脚步。 眼看着一直跟在玄泷身后暗中的影卫就是要对自己的守卫动手，穆瑾欢当即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行动。 “没事，你们退下吧，我和朋友说句话，不会有危险的。” 听到穆瑾欢的话后，那些守卫有些迟疑地看了看穆瑾欢，又是看了看玄泷的面容，似乎是在看出玄泷当真没有任何恶意之后，这才缓步退后，只是，眼睛却是一直紧紧盯着穆瑾欢这边。 见此，玄泷满意地点了点头，从马上一跃而下，缓步来到穆瑾欢的身边，看了看那些守卫，“还不错，这些守卫当赏。” 说完后，玄泷的视线便又是停留在穆瑾欢的身上，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温柔。 他的身上有着淡淡的酒味，眼神也是出现了些许迷离，看着和平日里冷静睿智的他，有着很大的区别。 他喝了酒。 这是玄泷走近穆瑾欢后，她的又一个反应。 不过，她随后又是想到，玄泷大概是刚刚从将军府出来，心里便又是释然。 想来也是，玄泷在白日里根本就无暇来到将军府。 再者，他到底是一国之君，目标太大，在白日里出来，定然是会引起轰动，到时候，若是引来那不轨之人的暗害，便是不好之事，所以，玄泷才是会在此刻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到将军府。 不过尽管日此，穆瑾欢还是有些生气玄泷这样鲁莽。 “陛下，您这就这样出来了吗？” 说着，穆瑾欢就是开始仔细打量玄泷的周身。 她在看到玄泷依旧穿着带有飞龙标志的衣服后，更是生气。 难道他就不知道自己这样在宫外行走有着很大的危险吗？ 眼下，姜国对着黎国虎视眈眈，更是巴不得玄泷出个什么意外，还有那先皇后的余党，也是在暗中潜伏，他可真是糊涂啊！ 第282章 天不遂人愿 “你在担忧我？” 谁知，面对穆瑾欢很是明显的动怒，玄泷却是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是双眼中带着点点星光地看着穆瑾欢，专注点俨然在其他方面。 听到玄泷的话后，穆瑾欢没好气地偏过头，不想理会玄泷。 哪知道，玄泷也是跟着来到了穆瑾欢的面前。 “你在担忧我。” 又是把刚刚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不过，这一次，玄泷的话语很明显由疑问的口吻变为肯定的语气。 说完后，玄泷的眼中就是出现了浓浓的肯定，嘴角更是稍稍翘起。 “瑾欢，我很高兴，你担忧我，这是不是说明，我在你的心里，还是很重要的，是吗？” 可能是今晚的夜色太美，也可能是今日的时光正好，更有可能是玄泷借着安连生大喜之日的喜庆，抛开了心里所有的芥蒂和担忧，抬手抓住了穆瑾欢的肩膀，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被玄泷抓住自己的肩膀后，穆瑾欢有些错愕。 她感受到自己肩膀处传来的阵阵热意，以及那坚定而不容拒绝的力道，更是让穆瑾欢有些眩然。 一旁跟着穆瑾欢的侍卫见此，自是赶紧上前。 只是，这一次，在他们还未行动的时候，就是被跟在玄泷身边的影卫给控制住，很快就是把他们给带离了现场。 看着自己的侍卫被带走，穆瑾欢张了张嘴，想要抬手制止，却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说出话来。 她有些着急地抬头看向玄泷，哪知，甫一抬头，就是对上了玄泷那深沉而柔情的眼眸。 “瑾欢，我心悦你，心悦你到难以自控，纵是梦中，也是你的音容笑貌，瑾欢。” 说着，玄泷再也忍不住，把穆瑾欢给揽进了怀里，更是直接埋头于穆瑾欢的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就是这个怀抱，这个味道，更是不知道在他的梦中出现了多少次，更是不知道给他带去了多少的悸动。 终于，他终于再次把她给抱进了怀里。 这一切，都好像是在做梦一般，但却又是那般的真实。 一时间，玄泷抱着穆瑾欢有些云里雾里，感觉整件事都好像是在做梦一般的不真实，更是久久不愿意醒来，不愿意把穆瑾欢放开。 纵使穆瑾欢极力挣扎，玄泷依旧紧紧揽着她，毫无所动。 “陛下，您喝醉了，您放开我……” 起先，穆瑾欢还顾忌着不远处的影卫，不敢太过用力挣扎，就是说话也是极为小声。 可是，在她发现挣扎未果后，便有些恼怒生气。 她本以为，这玄泷就算是高兴，就算是给安家尊重，也不会喝太多的酒。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是她太过想当然了。 眼下玄泷这模样，俨然就是一副喝醉了的模样，根本就听不得她的任何劝说，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更让穆瑾欢觉得难受的是，他的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她的名字。 眼看着玄泷就是要抱着她留在这里不肯离开，穆瑾欢只好把声量提高，“陛下，您喝醉了，您放开微臣吧。” 可能是音量提高的原因。 这一次，玄泷竟是缓缓从穆瑾欢的脖颈间抬起了头，看向穆瑾欢，“微臣？什么微臣？瑾欢，你是瑾欢，你是我的瑾欢，还有，我没喝醉，我根本就没喝酒。” 说完后，玄泷就又是把自己的头埋进了穆瑾欢的脖颈间，嘴里依旧念叨着穆瑾欢的名字。 这一下，穆瑾欢还有什么不明白，这玄泷显然就是喝醉了酒。 眼下时候已是不早，他们明日里还是要去上早朝。 所以，穆瑾欢一边安抚着玄泷，一边抬头看向了玄泷身后的不远处，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一般。 只是，那身为玄泷的影卫，自然不是一般，哪里是穆瑾欢能看得到的。 无奈，穆瑾欢只好把视线放在了玄泷的身上，抬手轻轻碰触了一下他的面容，“陛下，您需要回宫了，明日还有早朝呢！” 在说句话的时候，穆瑾欢刻意提高了声调，意图便是想要那影卫听到。 谁知，过了良久，都是没有人出来。 却是不知，她微凉的手指，触碰在玄泷有些灼热的面颊上，仿佛是被那冰凉山泉滑过，更是清爽透彻到了心底。 玄泷有些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对于穆瑾欢的话好似是没有听到一般，接着又是把脸朝着穆瑾欢的手指更加近了些，闭上眼睛开始磨蹭。 “瑾欢，我几次在梦里，都是梦见你这样的温柔，每每我都是不敢醒来，生怕会惊动了这般温柔的你，可是，每每却又是失望醒来，面对着那冷冰冰的玉枕。” 说到这里，玄泷停顿了下来。 他睁开眼睛，开始认真地打量着穆瑾欢的面容，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探究，好像是想要在穆瑾欢的脸上看出什么究竟一般。 片刻，他又是对着穆瑾欢歪头笑了笑，笑容仿若是不谙世事的孩子般纯真。 “真好，真的是你。” 这一句，使得穆瑾欢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动力。 她满满松懈了自己的动作，缓缓低下头去，开始向着玄泷靠近。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就一次，只是这一次，她最后一次，再靠近这温暖，以后都是不会了。 等到穆瑾欢的耳侧触碰到玄泷的肩头时，她的嘴角开始上扬，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轻轻闭上眼睛，嗅着独属于他的味道，穆瑾欢心里感受到从所未有的安心。 她贪恋这样的温暖。 这一刻，穆瑾欢没有在乎不远处的影卫，满心里都是想要再靠近这给她安心的温暖。 银白色的月光打在相拥的二人身上，散发出熠熠的冷辉。 就在穆瑾欢不知道的瞬间，玄泷睁开了双眼，里面一片清明，嘴角更是上扬，抱着穆瑾欢的手，又是紧了紧。 他稍稍低头，看着此刻紧紧偎依在自己怀里的身影，心里一片柔软。 此刻的玄泷，哪里还有刚刚醉酒时的迷离。 这一幕，太过美好，谁人也是不想破坏。 那些一直跟在玄泷身边隐藏在暗中的影卫，见此也是纷纷转身，只是用心聆听着周围的动静，想要以此来给这二人留下一个安静的空间。 可惜，终究还是天不遂人愿。 没多久，穆瑾欢就是被那不远处传来的打更声给惊醒。 她猛地从玄泷的怀中退出，眼底有抹不自在。 穆瑾欢微微侧头，看了看因着被月光洒满而一片银白的地面，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想要以此来掩饰自己心里的忐忑。 过了片刻，感到自己身上独属于他的温暖消散得差不多的时候，穆瑾欢这才回头看向玄泷，“陛下，您该回宫了。” 说完后，穆瑾欢便转身离开。 她知道，玄泷的身边一直都是有影卫，此时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 所以，她才会如此放心地离开。 “瑾欢……” 就在穆瑾欢走出几步远的时候，玄泷垂在一侧的双手，紧紧握了握，终还是没忍住，出声唤住了她的脚步。 这一次，玄泷没再装出醉酒的姿态，声音中也是满满的清明。 穆瑾欢的眼底暗了暗。 其实，就在刚刚的时候，她又何尝不是知道，他不过是在装醉，可是，她却是贪图那片刻的温暖而不愿意相信。 这一切，都是她妄想了。 她不该，总是在他示弱的情况下，给他一个看似是机会的机会，更是不应该，每每在他充满希望的时候，又是无情拒绝他。 都是她的错。 这样想着，穆瑾欢的面容上就是缓缓流下一行晶莹的泪水。 在冷峻的月光的照射下，是那样的凄冷与清丽。 这样的穆瑾欢，无疑是让玄泷动心的，更是让他心疼的。 “瑾欢，不要哭。” 他大步上前，抬手轻轻擦拭了她面上的泪水，眼中一片心疼。 “不要哭，我等你。” 却不知，他这听着似乎是无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穆瑾欢的情绪，再次崩溃瓦解。 这一下，她的泪水，更是仿若小溪般流淌，他原本干燥的手指，不过片刻，就是变得一片水意。 无奈，玄泷只好叹息一声，再次把穆瑾欢给拥入怀中。 抬手轻拍了下她的后背，“傻瓜，哭什么，殊不知，你这样，更是让我心疼，更是坚定了我要等下去的心。” 是的，玄泷在穆瑾欢转身离开的瞬间，便是知道了她的心中所想。 但是他并没有变得怨天载道，更是没有因此而想着要放弃对穆瑾欢的感情，反而更是坚定了他要等下去的心思。 所以，他对她说，他等她。 而她，也懂了他的意思。 只是，在穆瑾欢看来，她和他之间，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可能，她永远也是不会跨过自己心里的那个结，这将会是伴随她一辈子的心魔。 所以，她不想再让他这般无望地等下去。 可是，她却又是因着他那执着而柔情的等待，而泪流满面。 此时被玄泷拥入怀中的穆瑾欢，是感动的，更是挣扎而纠结的。 她抬手触碰在玄泷的胸前的衣襟上，想要抓紧又似要推开。 第283章 时光荏苒 “对不起。” 终于，穆瑾欢还是伸手推开了玄泷。 她不能要他等她，更是不愿意他这样等她。 她情愿，玄泷能把自己心里的所受的委屈朝着她发泄出来，而不是这样一直卑微而柔情的等待着她。 抬手抹了一把那已然冰凉的泪水，脚下的步伐变得坚定了起来。 穆瑾欢很快就是消失在了街头。 夜深人静，万家灯火灭，独留他一人静站在街头，眼神定定地看着穆瑾欢离开的方向，面上的神色不明。 树叶上渐渐出现了些许露水，沿着那狭窄而碧绿的树叶，径直滑落在藏身于树梢处的影卫身上。 只见，突然人影一闪。 再看时，玄泷的身后就是站立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只是隐约可以看得出大致轮廓，却是丝毫看不清他的长相以及具体的特征。 “陛下，该回宫了。” 玄泷没有回头，更是没有开口说话，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穆瑾欢离开的方向。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脚步，脸上挂着一抹怅然所失的笑。 是啊，该回宫了。 是该回到那个沉闷而可怕的皇宫里了，那才是他应该呆着的地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玄泷却是感觉自己的脚步好像是被什么给定住了一般，根本就不能移动分毫，心里更是急切地渴望着，跟随着穆瑾欢的脚步，随着她而去。 他摇头。 不行，他还是这黎国的一国之君，他还是要为这黎国的百姓而奋做。 想到这里，玄泷又是叹息一声。 “走吧。” 说完后，便朝着一边的马车走去。 之后，玄泷和穆瑾欢之间，仿佛又是进入了一个奇特的圈子里一般。 他们二人，看似一切都是正常，只是，明眼人又是可以看得出，他们之间，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着对方，却又是无时不刻地关心着对方。 对此，那些暗中观察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这样，就是到了小皇子三岁的时候。 “太子殿下，今日你便是先了解一下国策吧，若是有什么疑问，大可前来询问微臣。” 器宇轩昂的庭院，到处都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梅花冷香。 二人合抱才能圈起的红色圆柱，撑起了一座飞檐长廊。 此时，廊下正坐着一个身穿明黄色的孩童，看着很是精致可爱。 只是他那时刻都是板着的面容，以及黑色眼眸中的凝重与认真，却是和他的身形与年龄极其不符。 他就是玄泷和凌无霜的儿子，玄业。 业，大业，社稷也。 其中可谓是包含了玄泷对于玄业的无尽期许，他更是在玄业满了一周岁的时候，便是册封为了太子。 这一下，又是使得不少人在心里暗自揣测。 等到玄业把手里的书阅览的差不离的时候，也是到了他学武的时间。 缓缓放下手中厚重的书，稚嫩的面容上有着浓浓的疑惑。 显然玄业是不明白，他的太傅为什么会给他看这样复杂的书。 就在昨天的时候，他还是读着三字经之类的启蒙书。 却是不想，现在就是拿着国策这样深奥的书。 这样想着，玄业便抬头看向了穆瑾欢。 他的太傅是一个很好很温和的人，对他更是如同自己的孩儿一般。 玄业没有见过自己的母后，这皇宫中更是没有一个妃子。 所以，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母亲的爱。 但是玄业知道，大概就是和太傅对他的感情差不多。 在心里，他已然是隐隐把穆瑾欢当做了自己的母亲。 “太傅，为什么孤今日要看国策这般晦暗难懂的书？” 依着他的年龄，根本就不是看国策的时候。 虽然玄业总是听到有关自己很是聪慧，天资过人之类的话，但是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或许他比起其他人，在读书练武等事情方面，是要感觉能相对简单一点，也用时更少一点，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就是那所谓的神童。 他也不想要成为神童。 书中不是有言，‘慧极必伤’吗，他不想早伤。 这样想着，玄业那精致的眉头便是紧紧蹙起。 看着眼前这张颇似玄泷的面容，穆瑾欢的心里就是窒了窒。 她要如何才能告诉他，这个皇宫并不是他所看到的这样和祥，里面处处都是充满了阴谋诡计。 可是，每每她看着玄业懵懂而清澈的眼睛，那想要说出口的话，到了嘴边，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来。 她不忍心，看到他稚嫩的面孔上，有着世俗的担忧与烦恼。 皇后娘娘在临终前把玄业托付给她，所以，她更是要好生保护好他才是。 当下，穆瑾欢笑了笑，看向玄业，“太子殿下，那千字文等数，您可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穆瑾欢并没有直接告诉玄业，她为什么要他看国策，而先是用了问句来引出了自己的答案。 玄业在听了穆瑾欢的问话后，先是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穆瑾欢，而后就是摇了摇头。 没有，这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书，他已是完全掌握了其中的知识，没有他不明白的地方。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明白，这和他读国策有什么关联？ 很快，玄业的眼中就是闪过一抹亮色。 他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这样想着，他又是抬头看向了穆瑾欢，似乎是在询问着，到底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 穆瑾欢笑着点了点头，肯定了玄业的猜测。 但是，玄业却是并没有很高兴。 “太傅，可否先不学国策？” 虽然玄业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学什么是好，但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国策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他似乎会因此而变得更加的烦恼。 所以，玄业有些迟疑，他看着穆瑾欢，眼睛里的疑惑也是一览无余。 穆瑾欢叹了一口气，蹲低身子与玄业的视线齐平。 她抬手轻轻碰触了一下玄业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睛，“殿下，您是谁？” 听了穆瑾欢的话，玄业变得更加疑惑。 “孤是黎国的太子殿下。” 按理说，这样浅显的问题，应该不会是由着他的太傅问出来才是，可是，现在他的太傅居然会问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难道其中又是有着什么关联吗？ “那么，太子需要做些什么？日后会是谁呢？” 到此，玄业已经明白了穆瑾欢的意思。 他是黎国的太子殿下，他需要如同他的父皇一般，爱民如子，更是要立志于把黎国变得更加的强大。 至于他日后会成为谁，更是不用多想。 他是他父皇唯一的皇子，更是早早地被立为太子，日后自然是要继承皇位，成为黎国的下一任继承人，更是要承担起，现如今他父皇所承担的一切责任。 想到这里，玄业又是开始有些苦恼。 对于他的父皇，他很是崇拜与爱戴，心里更是以他的父皇为荣。 可是，他心里却又是想要他的父皇能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他一起吃饭，而不是整日里都是待在御书房内处理政务，那样太过辛苦了。 所以，他更是不想将来也是这般的辛苦。 这样想着，玄业就皱着一张小脸看向穆瑾欢，“可是，太傅，孤不想成为父皇那样辛苦的人，孤喜欢这样平淡的生活。” 听到玄业的话，穆瑾欢面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很快，她又是笑着把玄业抱了起来，来到一处软榻上坐下。 “那殿下您喜欢您的父皇吗？” 玄业点头，他自然是喜欢他的父皇的。 “那觉得你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吗？” 玄业又点头。 自然是正确的，他的父皇可是在为着黎国的苍生而辛苦着，他的父皇是一个伟大的人。 想到这里，玄业又是明白了穆瑾欢的意思。 当下，他有些灰心丧气地低下头去，叹了一口气，“孤知道了。” 好吧，为了黎国的苍生，他自然也是要成为像父皇一般的人。 这样，想必他的父皇也是会为他而感到骄傲的，他喜欢他父皇对着他笑的模样。 “太傅，若是孤日后也成为了父皇那般爱民如子的人，父皇会为孤感到骄傲吗？”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玄业的眼中有着晶亮的东西，他在渴望，在紧张。 看着玄业有些紧张的小脸，穆瑾欢笑着又是揉了揉他的脑袋，“当然会啊，你的父皇可是一直都为你感到骄傲呢！” 感受到穆瑾欢那柔软的手指触碰在自己额头上的感觉，玄业有些舒服地闭了闭眼睛，脑袋也是跟着蹭了蹭。 他喜欢太傅摸他头的感觉，就好像是他的母后一般。 此刻的玄业俨然沉静在穆瑾欢的温柔之中，很快就是忘记了自己刚刚的紧张以及听到他父皇以他为骄傲时的兴奋。 “殿下，您可又是在厚此薄彼啊？这叫末将真是伤心。”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玩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那极其明显的委屈，更是逗笑了穆瑾欢和玄业。 “太保，你来了啊！” 在看到安连生后，玄业立刻高兴地从穆瑾欢的怀中退出，跑向了安连生。 第284章 心照不宣 看着径直朝着自己冲过来的小家伙，安连生也是笑着弯下了腰，一把将那小家伙给举了起来。 “哎呀，太子殿下您又长高了啊！” 说着，安连生就是表现出一副很是沉手的样子，开始把玄业给放在了地上。 殊不知，他这样夸张的表现，早就被玄业给拆穿。 不过，玄业在听到安连生说他又是长高了后，心里还是难免会觉得高兴，嘴角也是跟着上扬起来。 很快，他的余光就又是注意到，跟在安连生后面的还有一人，眼睛立刻变得亮了些。 “姨母！你也来了！” 显然，玄业在看到李纯元后很是兴奋。 而后还未等安连生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是朝着李纯元跑了过去，眼看着就要像是一颗小炮弹一般冲向了李纯元的怀中，他就是被人给从身后抱了起来。 玄业面上露出不虞的神情，对着抱着自己的安连生说道，“太保，你快放开孤，孤要去找姨母！” 一边说着，一边还朝着缓缓走来的李纯元投去求助的眼神。 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李纯元了，心里早就想她了，这会儿好不容易看见了李纯元，怎么可能会就此任由着安连生抱着不能过去呢？ 而一旁的穆瑾欢在安连生到来后就是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李纯元，尤其是在看到她小心翼翼的行走，以及那看着好似是微微突起的小腹，稍稍挑眉，心里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当下，她看向被安连生给拦住的玄业，“殿下，您该学习武艺了，等一会儿再和安夫人说话好不好啊？” 说完后，穆瑾欢就是看向李纯元，朝着她点头笑了笑。 对方立刻回之一笑，而后也是跟着把视线放在了玄业的身上。 在她还未和安连生成亲之前，就是一直在心里很是心疼玄业，觉着他一个小孩子，虽然贵为当今皇子，但是，却早早没有了娘亲。 所以，李纯元一直都是很用心地照顾玄业。 后来，在她和安连生成亲之后，更是跟着安连生一起隔三差五的进宫来，每次都是会带些小衣服之类的，生怕玄业会在皇宫里受委屈。 因此，长久下来，玄业对于李纯元的感情，也是极其不一般，更是相当于另一个母亲般的存在。 听了穆瑾欢的话后，玄业有些不舍地看了看李纯元，而后才点了点头，“好。” 见此，安连生这才放心地把玄业给放下来。 看着小家伙一板一眼地很是认真地学着拳脚功夫，几人面上都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穆瑾欢缓步来到李纯元的身边，笑着看了看对方的小腹，没有说话。 而李纯元也是微微有些羞赫地低了低头，接着就是看着穆瑾欢跟着笑了笑，二者心照不宣。 “穆大人，一晃都过去三年了，你这每天里都是照看着太子殿下，也是辛苦了，你……” 说到这里，李纯元停顿了下来，面上有着忐忑与挣扎，显然是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不过，即使她没有说下去，穆瑾欢也是知道了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话。 她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我觉着现如今的日子便是很好，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在这过去的三年时间里，穆瑾欢依旧没有定亲，更是频频拒绝了多家的上门提亲。 早在最先一年的时间里，还是有着许多人家前来提亲。 毕竟，穆瑾欢在黎国里可是有着很高的声望。 再者，她还同时是黎国的丞相大人。 可谓是娶了穆瑾欢，丝毫不亚于娶了公主，甚至是比娶了公主还要得益。 可是对着穆瑾欢一再的拒绝，早就去年里，便是再也没有人家上门提亲。 穆瑾欢的年龄也是越来越大，很快就是过了女子出嫁最好的时光。 虽然也是有着许多人对此议论点点的，但是，到底还是因着穆瑾欢的身份，而不敢太过放肆。 而在这三年里，穆瑾欢更是把朝政把持的更加严谨。 当然，不仅仅是穆瑾欢，就连是玄泷，也是在这三年里没有继后纳妃。 对此每每有大臣上奏，都是会被玄泷给把奏折压下。 更有甚者，玄泷更是在朝中点名批评，表示选秀一事，为他的后宫之事，是为家事，这些大臣们无权过问。 再者，他已是有了继承人，也无需为着传宗接代而纳妃。 所以，这件事便也是这般不了了之。 或许有心人会从玄泷和穆瑾欢之间看出什么究竟来，但是因为他们二人都是没有表现出更进一步，所以，那些人也不敢太过妄加揣测。 但是一直和穆瑾欢等人走得近的李纯元却是不同。 她看得出，穆瑾欢和玄泷之间是有感情的，只是，她一直都是不明白，为什么穆瑾欢和玄泷没有在一起。 若是因为担心玄业会不喜，但是现在看着玄业对于穆瑾欢的依赖，想必根本就不是意见呢难事。 再者，不论穆瑾欢在哪一方面，都是完全可以胜任继后这个位置，可是，他们却是迟迟都没有在一起。 对于这件事，她也不是没有问过安连生。 只是，到最后，都是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眼下，她看到自己和安连生之间已是有了孩子，更是体会到了家庭对于一个女人的重要性，和家庭带给一个女人的温暖。 她想要穆瑾欢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李纯元想，穆瑾欢从小父母便是早逝，只是跟着穆老一起长大。 尽管穆老对于穆瑾欢很是照顾，但是，他终究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定然是不会太过详细的关心穆瑾欢。 所以，穆瑾欢无疑又是孤独的，寂寞的。 这样，她便是更加需要一个家，以此来温暖她的心 李纯元歪头看了看正在学武的玄业，接着又是有些不甘心地说道，“穆大人，难道你就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吗？看着他长大，看着他叫你娘亲，看着他一点点的学会每一样东西……” 说着说着，李纯元的面上就是出现了一抹动人的笑容。 她的手更是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是浓浓的母爱。 显然，李纯元这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上。 很快，她又是转头看向穆瑾欢，“穆大人，让你见笑了，我自从……以后，常常就是不由自主地会变得特别的感性。” 她还是一如从前那般，把什么事都是写在脸上，依旧是那般的纯真。 安连生把她给保护的很好，看得出，她生活的很幸福。 穆瑾欢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又是很认真地看着李纯元，“你这样很好，你一定会更好的，你也值得这样。” 至于她自己…… 想到这里，穆瑾欢便是摇了摇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至于她，她还是这样吧。 她这一生，大概就是会这样了。 只是，心里有些难受，他还是一直在等着她，而她却是根本就不能给予回应。 这样想着，穆瑾欢的眼底变得黯淡了下去。 不过，很快她又是抬起头来，看向了不远处的玄业，她眼下还是好生照顾这个孩子吧，先不去想那些太多的纷扰。 看出穆瑾欢的意思，李纯元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也罢，或许穆瑾欢自己心里有所打算，她便不再继续说话，不再讨嫌了吧。 专业想着，李纯元就又是朝着穆瑾欢笑了笑，转而把视线放在了玄业和安连生的身上。 对于安连生，她是真的喜欢他。 当初，她也是没有想到，安连生居然会主动来尚书府提亲，更是没有想到，他们会过得这般的幸福。 看着玄业跟着安连生有模有样地练武，李纯元不由得感叹道，“太子殿下和陛下可真像啊！” 当然，这不仅仅是李纯元一个人的想法，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 玄业不仅仅在外貌上随了玄泷，就是智力方面，也是随了玄泷。 一样的聪慧，一样的稳重，内有丘壑。 穆瑾欢只是跟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不过片刻，玄业和安连生便是打完了拳，转身朝着穆瑾欢和李纯元走来。 尤其是玄业，在宫人还未来得及给他擦拭汗水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李纯元的面前。 “姨母，你都好长时间没有来看业儿了。” 说着，玄业就是有些委屈地看着李纯元。 此时的他，看着才像是一个正常的孩子，面上没有了平日里的沉重，只有单属于小皇子的纯真。 在李纯元的面前，玄业更像是一个孩子，也更像是李纯元的一个朋友。 他喜欢和李纯元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更多的烦恼，只需要想着开心的事情。 从一旁宫人手中接过手帕，李纯元轻轻地给玄业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笑得极其温柔地看着他，“都是姨母的错，以后姨母要是有事不能来看业儿，都给业儿说一声好不好啊？” 说着，李纯元放下了手里的帕子，抬手伸出小拇指放在玄业的面前，看着玄业的眼睛里，是满满的认真。 可以看得出，李纯元是真的把玄业给当成了一个等同于自己年龄的人。 第285章 局势有变 果不其然，玄业在看到李纯元这样认真地对待他之后，立刻喜笑颜开，也跟着伸出手指去勾住了李纯元的小拇指。 “那说好了，姨母可是不能骗业儿，我们拉钩。” 看着已经和李纯元一起玩耍着的玄业，安连生笑了笑，而后就是看向穆瑾欢，面上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见此，穆瑾欢自然是知道，安连生这是有话要说。 当下，她也跟着收敛了面上的笑容，朝着外面看了看，示意安连生有话到外面去说。 他们来到一处长廊里，看着四周一片寂静，但是安连生依旧有些不放心，抬手示意一旁的宫人，在四周看着情况，而后，他这才把视线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 “瑾欢，不知今日陛下可是有关于对于姜国一事的打算？”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安连生的面上隐隐有着一抹烦躁。 他和安将军虽然都身处于京都，但是，驻守在边疆的将士们，大都是安家培养出来的，所以，边疆但凡有所异动，他们自然也是第一时间知晓。 而就在前些时日，边疆那里似乎传来消息，说是姜国已然开始行动，似乎准备有所动作。 想到姜国这些年来的发展，以及它原本便是国力雄厚，安连生有些担心。 再者，虽然黎国和燕云国之间有所合作，但是，谁也不能保证，燕云国在最后的时刻，会反水。 所以，眼下的黎国，情形根本就不容忽视。 对此，安连生的心里很是着急与担心，他想要知道，玄泷对于此事，到底是如何所想的。 这样，他们心里也是有个底，也是知道，到底该如何行动。 至于安连生为什么会前来询问穆瑾欢，这其中，更是有着他自己的缘故。 安连生知道，穆瑾欢和玄泷之间，虽然看着已经没有过多的联系，但是在某种程度上，玄泷对于穆瑾欢的信任，要远远大于他们这些朝臣。 听到安连生的问话后，穆瑾欢的面色变得更加凝重。 她并没有立即做出回答。 倒不是她不相信安连生不肯说出玄泷的具体意思，而是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玄泷对于此事的想法。 对于这件事，还是在几年前燕云国来黎国那一次，她是参与到此事当中。 只是，那时候，她俨然无心此事，根本就不清楚此事的具体走向。 之后，她便是再也没有听闻关于这件事的后续发展。 穆瑾欢在心里也不是没有怀疑过。 只是，一来是她自己政务繁忙，没有过多的时间关注这些事情，再者是，玄泷也从来都没有向她提及过这件事，便是表示，他自己心里有自己的想法。 对此，穆瑾欢自是不好多加过问。 想到这里，穆瑾欢朝着安连生缓缓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是不清楚。 见此，安连生面上的神色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他没有想到，玄泷竟是连同穆瑾欢都是没有告诉，不知道玄泷心里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 眼看着姜国就是要开始行动，他们却是还不知道具体走向，简直就是太过煎熬。 “怎么，是边疆出了什么事吗？” 想到自己这些时日里，却是根本就没有看到过关于边疆的事情，穆瑾欢不由得就是有些疑惑。 当下，她就是看向了安连生。 她相信，安连生不是一个平白无故就是会问出那问题的人，他定然是知道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看了看穆瑾欢的眼睛，看出她今日显然是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安连生在心里就是一叹。 最后，安连生想到，这穆瑾欢虽然身为一介女子，却是和普通女子大有不同。 她更是在这几年里，把丞相该做的事情，做的井井有条，丝毫没有任何让人诟病的地方，可见，她也是可以胜任这些事务。 那么，他更是不能把她当做普通女子对待。 或许，他若是有所隐瞒，她会更加的担心，说不定还是会通过自己的方式去获知事情。 到时候，若是因此而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便是有些不美。 这样想着，安连生便是转头看向了穆瑾欢。 “边疆传来消息，姜国有动。” 虽然仅仅只有‘姜国有动’这四个字，但是，其中包含的东西，却是立刻让穆瑾欢变了脸色。 “什么？” 她似乎很是不敢相信地看向安连生。 在看到安连生肯定地点了点头，心里就是一沉。 这般重大的消息，玄泷却是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他到底是想着什么？ 隐约间，穆瑾欢猜测，玄泷或许隐瞒着她很是重要的事情，但是，她怎么都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穆瑾欢抬头看向了安连生，“陛下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关于姜国的事情，我怀疑，陛下定然是在心里做着打算，或许，这个打算，会得不到咱们的赞同。” 甚至，那个打算，是危及到玄泷自己的安全，所以，他才是会没有告诉穆瑾欢，更是没有告诉任何人。 这是穆瑾欢担心的事情。 眼下，虽然黎国已经有了继承人，但是玄业的年龄还小，根本就不能应付那些大臣，所以，眼下的黎国，根本就不能没有玄泷。 但愿，玄泷可以想到这方面，而不去一意孤行地做着他自己想好的事情。 穆瑾欢更是在心里想着，但愿这都是她自己想多了。 只是，还未等他们对于此事想出一个好的应对办法，穆瑾欢就又是遭遇了一个暗害。 只是，这一次的暗中加害，却不是直接向着穆瑾欢的人身安全，而是另有他法。 此事，虽然没有伤害到穆瑾欢的身体，但是，在她的心里，也是造成了不小的创伤。 安连生在穆瑾欢这里没有得到答复后，便是把此事按捺下去，想着回去后和安将军再好生商议一番，也好提前做好准备，防止会被姜国给打个措手不及。 而就在他们立刻玄业宫殿没多久后，玄泷便是走了进来。 他看着此刻正在认真温习功课的玄业，眼中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当下，就是轻步来到了玄业的身后，看着他在温习，没有开口说话。 大概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玄业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书，抬手刚准备伸一个懒腰，就是感觉到，室内似乎有些不对劲。 当下，那原本还是板着的面容，立刻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父皇，你来了！” 小家伙立刻转身跳向了玄泷，面上是满满的兴奋，显然很是高兴与惊喜，玄泷会过来。 依着平日里，现下还不到玄泷过来的时间，所以玄业根本就没有想到，玄泷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被玄泷接住后，玄业抱着他的脖子就是亲了几下。 可是很快，那原本还是笑着的小脸，垮了下来。 玄业情绪这样明显的变化，纵是玄泷没有看见，也是感知了出来。 当下，他有些好笑地看着玄业，抬手揉了揉那毛茸茸的脑袋，感受到手心里的温热的触感后，心里一片柔软。 “怎么了？” 玄泷有些不明白，刚刚还看着很是高兴的小人儿，这会儿怎么就突然变得难过起来。 玄业闻言，撅了噘嘴，把自己的小脑袋更加朝着玄泷的脖颈里埋进去，小身子也是开始扭动了几下，不肯开口说话，俨然是一副朝着玄泷撒娇的架势。 这样的玄业很是少见。 所以，玄泷当下又是没忍住笑了笑，一抬手轻轻拍了拍那小后背，柔声劝问道，“怎么了？你告诉父皇好不好？父皇给你想办法。” 在对待玄业的时候，玄泷向来都是温柔的。 他从来都不会朝着玄业发脾气，更是不会给玄业一个冷脸。 若是玄业又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玄泷也是好生解说，直到玄业明白为止，从未表现过不耐烦的神色。 所以，玄业才是会对玄泷很是敬爱，很是看重。 而正是由于这份看重，玄业更是在乎自己在玄泷面前的表现。 就在刚刚的时候，他一直在温习，竟是连玄泷进来都是没有发现，这让玄业很是难以接受。 这让他觉得，自己这样的表现，就是没有一点点的警觉性。 他担心，自己会在玄泷的心目中大打折扣。 这样想着，他越发不肯对着玄泷说出自己心里所想，当下更是把自己的小身子埋进了玄泷的怀中，小手更是紧紧揽着玄泷的脖颈，不给他放开的机会。 玄泷也没再坚持，只是站起身，抱着玄业开始在屋中走动，就好像是抱着小时候的玄业一般。 良久之后，玄业才从玄泷的脖颈间探出了自己的小脑袋。 “父皇，就在那会儿进进来的时候，儿臣没有听见，您会不会觉得儿臣没有警觉性啊？” 问完后，玄业认真地看了看玄泷，而后，又好像是害怕玄泷看见自己的表情一般，当即就是把头低了下去，再次紧紧地埋在玄泷的脖颈间。 但是，他却是不知道，他那紧紧握住玄泷脖颈的小手，却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第286章 是何居心 但是，此刻看着这样的玄业，玄泷脸上的笑容便是再也维持不下去。 他的心里开始发痛。 玄泷没有想到，玄业在他的面前，会变得这般的小心翼翼，会这般的敏感。 一直以来，玄泷都是知道玄业是一个聪慧的孩子，更是从来都不敢给他灌输什么一定要办好某件事的想法。 反而，玄泷还一直在告诉玄业，他只需要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好，自己开心就好。 谁知，尽管这样，玄业还是会钻了牛角尖。 显然，他还是因为外界的那些流言而放在了心上。 传言，太子殿下是百年难遇的奇才，更是传说中的神童，是黎国未来的希望。 这些事情，尽管玄泷告诉玄业，不必放在心上。 但是，玄业还是认了真。 归根究底，还是玄业太过在乎他在玄泷心目中的地位，他太过在乎玄泷，所以才会这般在乎自己在玄泷心目中的看法。 他只是一个孩子，再聪慧也是不能明白其中的细节。 想到这里，玄泷叹息了一声。 很快，他就是感受到自己怀中的那个小身影变得僵硬了起来。 显然，玄业是以为，玄泷这一声叹息是在觉得他先前做的不好，心里还是紧张起来。 当下，玄泷抬手又是轻轻抚了抚玄业的后背，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业儿，你很好，你一直都是父皇的骄傲，你一直都做的很好，父皇以你为荣。” 说完后，玄泷便是在玄业那露在外面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感觉到这小身子又是微微一僵后，玄泷无声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大概是几息之间之后，玄业这才从玄泷的怀中探出头来，看了看玄泷的面容，强忍着自己上扬的嘴角，努力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真的吗？父皇你真的以儿臣为荣吗？真的感到骄傲吗？” 尽管玄业克制的很好，但是他那明显变得亮晶晶的眼睛，再一次出卖了他的情绪。 抬手又是在玄业的头顶上揉了揉，“当然是真的。” 随着玄泷的话音落地，回应他的就是一阵欢呼声，以及在他脸颊上传来一阵湿濡柔软的触感。 “太好了！父皇你真好！” 此时的玄业，才真正的表现的像是一个孩子一般，把所有的情绪都是写在了脸上。 晚上，玄泷留在了玄业这里。 玄业像是一个蚕宝宝一般裹着被子窝在玄泷的臂膀间，抬头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突然问道，“父皇，母后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可能是今晚的气氛太好，有可能是今晚的玄业太过开心。 他向着玄泷问起了自己从来都没有问出口过的问题。 这个问题压制在玄业心里很久了，今天，他终于问了出来。 问完后，玄业又是有些后悔，隐隐却又是开始紧张，小手紧紧握住，等待着玄泷的回答，眼睛却是不敢看向玄泷，只是低垂着眼睛。 那仿佛羽毛一般的睫毛，却是忽闪个不停。 听到玄业的问话后，玄泷呆愣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看窝在自己怀中的玄业，显然是没有想到，玄业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当下，玄泷便是陷入了沉思当中。 玄业的母后…… 想到那个善良在他背后默默付出的女子，玄泷又是想到了自己对她的亏欠。 当下，心里就是一痛。 只是，当着玄业的面，他自是不好表现出太多的不好的情绪来。 对上玄业好奇的双眼，玄泷又是一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的母后，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她很温柔，很懂事，是这世上，最温柔的女子，她的眼睛很美。” 说到最后，玄泷的脑中就是浮现了凌无霜的眼睛。 她依旧是那样温柔而信任地看着他，仿佛无论他做什么事情，她都是会在背后默默支持，从来都不会说一句怨言，更是不愿对着他说出任何反对的话。 在听到自己的母后是这样一个好的人后，玄业的心里突然间放松了下来。 他自己心里也经常幻想着自己的母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有时候，他却又是害怕自己的母后是一个不好的人，所以才会早早地去世。 现在，从玄泷这里听到了他想要听到的话，玄业很是开心。 但是，这并不能弥补他想要一个娘亲的心。 突然，玄业抱住了玄泷的手臂，眼睛里带着试探的看着他，“父皇，我想要母后，就让太傅做我的母后好不好？” 尽管在这皇宫里，没有人敢在玄业的面前提起关于继后的事情，但是，这并不妨碍玄业想要一个母亲的心。 或许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还不懂这些神情。 可是随着他读的书越来越多，从书里了解到的世界越来越大，知道了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娘亲，他开始想到了自己的母后。 玄业渴望有自己的母后。 而后，他的脑海中便是浮现了两个身影。 一个穆瑾欢，一个李纯元。 可是，李纯元是他的姨母，而且她已经嫁给了太保，所以，这根本就不能当他的母后。 这样看来，也就只有太傅一个人了。 最主要的是，太傅还没有嫁人，也就是说可以做他的母后。 对于这件事，玄业也曾经偷偷问过宫人。 他知道了依着穆瑾欢的身份，做他的母后足以。 所以，从那时起，他的心里就是一直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今天，他终于对着玄泷说出了口。 看着玄业稚嫩的脸庞，听到他话里面的内容后，玄泷就又是窒了窒。 抱着玄业的手紧了紧，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想要穆瑾欢来做玄业的母后，只是，终究还是不能如愿。 但是，这样的话，他却又是不能说给玄业听。 “业儿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太傅做你的母后？” 玄泷并没有急着拒绝或者是答应，而是转过来询问玄业，是什么使得他会这般想。 这样想着，玄泷的心里就是一惊，隐隐闪过一抹冷意。 是了，依着玄业自己的阅历，根本就不可能想到要穆瑾欢做他的母后，更不要说，他从来都没有朝着自己询问过他的母后。 这其中，定然是有人在背后里说过这样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想到这里，玄泷就是开始思索着玄业身边伺候的人，开始想着，其中到底是不是有着什么纰漏，让那先皇后余党给有机可趁了。 不过，终究时间过去了三年之久，那人既然按捺了这么长时间才动手，想必定然不是简单就能找出来。 所以，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这样想着，玄泷又是低头看了看玄业，没有等到玄业回答问题，接着就又是说道，“业儿，日后你身边若是有谁说出关于你母后的事情，你就把这人带到父皇这里好不好？” 听到玄泷的话后，玄业有片刻的怀疑。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那人带到他父皇的身边，难道…… “父皇，难道你也想听关于母后的事情吗？所以才让儿臣带到你身边来。” 说完后，玄业就是露出了一个自认为他猜对了的神情。 是了，定然是他的父皇想念母后了，所以才会这样做。 玄泷笑了笑，没有说话，没有否认玄业的话，更是没有肯定。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对于孩子，他不想要说谎，可是，他却又是不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玄业，所以他只好出此下策。 “那好吧，以后儿臣若是再遇到有人说关于母后的话，就把那人带到父皇的这里来。” 玄业答应了玄泷。 果然如此。 玄泷在听到玄业的话后，眼底暗了暗。 再，也就是说，先前果真是有人在玄业的面前说过关于他母后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何居心？ “嗯，乖，时候不早了，业儿赶紧休息吧。” 说着，玄泷就是开始把手放在玄业的肩头，开始轻缓而有规律地拍着，一如玄业还尚在襁褓时候的动作。 尽管玄业面上对此表示很是无语，但是，他的心里却是极其受用，显然很是享受玄泷这样的关怀他。 很快，玄业就是在玄泷的安抚下闭上了眼睛，呼吸开始变得沉重而平缓了起来。 直到确定玄业真正睡熟了以后，玄泷才停下了自己手里的动作，眼底一片暗沉。 看来，这平静了没多久的皇宫，又是要开始躁动了。 只是，这一次，不知道到底是何人在幕后动作？ 不过，若是胆敢犯在他业儿的身上，他定然不会让这人好过！ 玄泷放在一边的手指开始紧紧握了起来，眼中更是充满了一片坚定之色。 接下来，玄泷又是在心里思索了半响的对策，直到感觉到自己眼睛开始酸涩后，这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次日，在玄业还没有醒来的时候，玄泷就是起床了。 一旁的贴身大太监刚准备进来掌灯，就是被玄泷给制止。 他转头看了看依旧睡得香的玄业，冲着大太监挥了挥手，自己蹑手蹑脚地从床上走了下来，去外面穿衣服。 第287章 萌生想法 等来到外间后，确定不会吵着正在睡觉的玄业，玄泷这才回头对着大太监笑了笑。 “这小子昨晚睡得迟，让他多休息一会儿，不要太早叫醒他。”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玄泷的面上是满满的柔情，嘴角更是不自觉地上扬着。 看得出，玄泷真的很爱玄业。 等到玄业醒来以后，果不其然他的旁边早已没有了玄泷的身影。 不过，这一次玄业并没有如同以往那般的失望，而是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个淡淡上翘的弧度。 玄业微微抬头朝着玄泷的枕头上蹭了蹭，嗅着这是独属于他父皇的味道，心里便是感到一阵幸福。 他的父皇以他为荣，他是他父皇的骄傲。 真好。 就在这时，一个宫人听到了玄业的动静，缓步上前询问道，“殿下，您是要起来了吗？” 被宫人打断了思绪后，玄业有些不虞地闭了闭眼睛，不过，他又是向外望了望，察觉到天色已是不早之后，也只好缓缓坐起身。 “起吧。” 说完后，未等宫人有所动作，玄业就是自己开始动手穿衣。 这是自从他自己学会穿衣之后，便是再也没有让宫人给帮助的习惯。 他喜欢这种自己动手的感觉，他并不是很愿意被宫人像是对待一个没有任何行动能力一般的人。 对此，玄业很是不了解，那些和他一起的其他族伯家的兄弟们，他们怎么会做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简直就是一个傻子般的存在。 想到这里，玄业就是不解地摇了摇头，很快，面上就又是恢复了一片严肃的表情。 等到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已是到了下早朝的时间。 玄业原本还是严肃着的表情，开始出现了一丝松动，隐隐看出有些高兴，就连脚下的步伐，也是变得轻快了许多。 他径直朝着玄泷的御书房走去。 玄业要和玄泷一起用早膳。 这不，就在玄业来到御书房的时候，大老远就是看到了玄业的贴身大太监站在门口张望着，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一般。 当下，玄业面上的笑意便是再也掩饰不住，当即就是朝着大太监跑了过去。 “公公，你是在找孤吗？” 说完后，玄业突然间就是站定了脚步，站在那里不再走动，微微挺着小肚子，看起来颇有些傲娇的模样。 他在等，在等着大太监接下来的话。 当然，作为玄泷的贴身大太监，不仅仅是连玄泷的心思可以看明白，就是玄业的心思，这大太监也是略知一二。 眼下，他看着不肯继续上前的玄业，在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是面上却是没有丝毫的表现出来。 很快，他就是做出一副惊喜的表情看向玄业，“哎哟，我的殿下啊，您总算是来了，刚刚陛下一下早朝，就是说着殿下呢，陛下啊，可是一直都惦念着殿下呢，您赶紧进去吧。” 说着，大太监就是来到了玄业的身边，弯腰就是准备把玄业给抱起来。 对于玄业的心思，尽管他一直都是努力压制掩饰，但是，他终究还是一个小孩子，还是做不到完全把自己的心思给遮掩下去，所以，一眼便是被大太监给看穿。 大太监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也是可怜了太子殿下，小小年纪就是没有了亲娘，在这个后宫之中，也是一件难事啊。 好在，这陛下之后便是再也没有续妃，不然啊，这小殿下恐怕能不能长大还是一个未知数呢，唉！ 但愿，陛下日后可以为小殿下找一个性格温和心地善良的继后，这样，宫里也能相对平静一些。 若是在以前的时候，大太监心里还是挺看好的穆瑾欢的。 只是，在后来过去了这么些时日，他发现玄泷和穆瑾欢依旧没有任何的进展，便是在心里也有了一定的认知。 恐怕，这陛下和穆瑾欢之间，是没有了在一起的可能。 于是，大太监的目光又是放在了李纯元的身上。 那可是小殿下的姨母，品性自然更是没话说，最是一个纯良之人，和皇后娘娘简直就是如出一辙，若是她做了继后，对小殿下也是一件好事。 谁知，后来这李纯元又是嫁到了将军府。 到现在，陛下依旧是一个人，眼看着安将军的孙儿都是要出生了。 唉！ 这样想着，大太监的心里就又是一阵难受。 也不知道这穆大人到底是如何想的？ 现在看着她也是没有对其他人有想法，这般的年龄，依旧没有许了人家，可是偏偏又是不肯答应陛下，真是让人费解。 抱着玄业一路来到御书房后，大太监赶紧敛下自己的心思，心里再次变得平静下来。 “陛下，殿下过来了。” 看着即使是在用膳的这小段时间，玄泷都是在看着奏折，大太监的心里就是一阵难受。 听到大太监的话后，玄泷赶紧抬起头，看到是玄业之后，眉眼立刻充满了笑意。 “业儿来了啊，快来。” 说着，还未等大太监把玄业给放下来，他就是来到大太监的身边从他的怀中把玄业给接了过去。 自从昨天晚上玄泷看出了玄业心里的想法后，得知了他对自己的心思，以及这孩子实则还是极其敏感的内心，玄泷在心里就是做出了一个打算。 他更是要抽取时间来多多陪伴玄业，更是要多加开导玄业。 毕竟，若是没有任何意外的话，玄业就是他日后的接班人，是要成为这黎国的下一任帝王，是要对这黎国百姓苍生负责的人。 玄泷不能让玄业成为一个心里敏感的人。 那样，他就是会成为一个多疑的帝王，就会变得不信任任何一个大臣，甚至还是会变得残暴不仁。 玄泷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变成这样的一个人。 所以，从现在起，他要多加关注玄业，更是要有意无意的指导他，让玄业知道理解这世间的一些道理。 看着此刻在自己的照料下，正在笑着用早膳的玄业，玄泷的嘴角就是弯了弯。 不过，眼下玄业的年岁尚轻，俨然还不是到懂得那些道理的时候。 所以，他更是要好生琢磨该是如何给玄业讲述这些道理的办法，而不是生搬硬套地说给他听。 这样想着，玄泷的眉头就是皱了皱。 这一幕，刚好就是被抬起头的玄业给看了个正着。 他原本还是弯着的眉眼，很快就是变得严肃起来，眼中甚至还带了点忐忑与小心翼翼，就是那拿着勺子的手，也是开始缓缓放了下来。 玄业这样明显的变化，自然是被玄泷给看在眼里。 当下，他的心里就是一痛。 玄泷不明白，玄业为什么会在他的面前，变得这般的小心翼翼。 他不懂。 当下，玄泷忍着心里的难受，抬手轻轻揉了揉玄业的脑袋，轻声询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早膳哪里不合胃口啊？” 殊不知，本来还在玄泷的触摸之下，变得满满松泛下来的玄业，在听到他的问话之后，身子立刻就是变得僵硬起来，就是面上都是带了点惊慌。 “没有，没有，儿臣觉着早膳味道很好，儿臣很喜欢。” 说着，玄业就是埋头大大吃了一口。 吃完后，还怕玄泷会不相信一般，抬头冲着玄泷就是讨好一笑。 他不能惹他的父皇生气，更是不能在父皇的面前使小性子。 不然，依着他父皇这般的繁忙，到时候，定然会再也没有了耐性和他相处，陪他用膳。 看着面前这稚嫩的面孔，努力做出讨好的表情，玄泷心里的难受就是再也忍受不住。 顾不得其他的玄泷，一把将玄业给揽进了怀里，紧紧抱着他，更是埋头在玄业的脖颈间。 “业儿，你是父皇唯一的孩子，更是父皇和你母后血脉的延续，不论你做出什么事，父皇都是爱你的，不会因此而遗弃你，更是不会厌恶你。” 说到这里，玄泷停顿了下来，把头从玄业的脖颈间抬起来，看着玄业，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所以，业儿，你可以像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一般，表达出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感受，学着一点点的长大，知道吗？” 此时，玄泷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想要带玄业出宫，想要带着他见识一番，这真正的父子之间的相处，这三岁孩童真正该有的欢乐。 他想要他的儿子，过得像是一个真正的孩子一般，不必过早地背负这些重担。 眼下，他还在，他还足以给孩子背负起一片晴朗的天空。 这样想着，玄泷更加坚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业儿，你先去跟着太傅学习，父皇一会儿过去找你。” 虽然有些不明白这其中的细节，但是听到一会儿玄泷还是会过去找他，玄业的心里就是一阵雀跃。 他乖乖地点了点头，从玄泷的怀中退出，朝着他行了一礼，“儿臣告退。” 看着玄业幼小的身子，有模有样地行礼，玄泷的面上就是出现了一抹笑意。 他的儿子，从来都是做得很好。 以后，也定然是会变得更好。 第288章 目不暇接 “陛下，您这样……” 马车内，穆瑾欢看着已是作普通人打扮的玄泷和玄业，面上就是一片担忧。 刚刚，就在她和安连生给玄业教授完今日应该学习的课业之后，就是被玄泷给带到了宫外。 最主要的是，玄泷还带着玄业。 这一下，若是被有心人给发现，出了什么差错，简直就是要动摇了黎国的国本。 这玄泷，也是太胡闹了。 不过，在看到坐在一旁的玄业面上的蠢蠢欲动以及他眼睛里的兴奋与期待之后，穆瑾欢便是没再说出什么话来。 倒是一旁的安连生一直都是面挂着微笑，看不出有其他的心思，一副丝毫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的模样。 随后，穆瑾欢又是想到。 他们此次出行，也不过是临时起意，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才是。 再者，此次出行，周围更是随行了众多的影卫，想必是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才是。 等到了京都里的繁华街道后，听着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穆瑾欢心里的担忧也是渐渐放了下去，开始顺着玄业掀起的窗朝着外面望了起来。 在她自己都是不知道的情况下，嘴角却是缓缓上扬。 这一幕，都是被玄泷看在眼里。 他看着明显心情很好的穆瑾欢和玄业二人，嘴角也是跟着向上翘了翘，眼睛里更是温柔满满。 突然，玄泷就是感受到了一道视线放在自己的身上。 他转过头去，就是对上了安连生有些玩味的笑容。 在和玄泷对视之后，安连生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转移了自己的目光，也跟着看向了外面。 一时间，马车内心思各异。 就在这时，玄业的目光被定格在了一处捏糖人的摊子上，久久不能收回自己的视线。 可能是他的神情太过专注，就是在马车走远后，都是不想收回自己的视线，脖子随着马车的移动，一直扭成了个极其艰难的角度。 玄泷有些好笑地看了看玄业，抬手就是敲了敲马车壁，“就在这里停下吧。” 说完后，玄泷就是抱起了玄业，走下了马车，没给众人一个询问和反应的机会。 “陛下……” 穆瑾欢只来得及唤了一声玄泷，可是，她随后又是想到了这是在大街上，后面的话就是没敢再说出口，她担心会给玄泷招来杀身之祸。 “好了，没事的，周围都是有保护的人，不用担心。” 看出穆瑾欢心里的担忧，安连生当下就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缓声安抚道。 说完后，安连生也是跟着走下了马车。 而后，他回头看着依旧有些担忧的穆瑾欢，“走吧，一起去看看吧。” 见此，穆瑾欢只好压下心里的担忧，也跟着下了马车。 “哎呀，感觉我都好长时间没有在街上这样随意的走动了，这身子骨也是变得僵硬了许多啊！” 话音刚落，就是传来了一阵嬉笑声。 “太保，你这每天里都是在练武，身子骨怎么会变得僵硬了呢？” 趴在玄泷的肩膀上，玄业看着安连生笑嘻嘻的说道。 说完后，他也是没等安连生回复，就又是转过头去，开始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颇有些目不暇接的架势。 想来也是，这玄业自出生后，一直都是在宫里，从来都没有见识过宫外的场面。 就是那些对于这宫外的事情，也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 所以，他的心里也不是没有对于宫外的向往的。 今日，在得知要被玄泷给带着出宫后，玄业那一瞬间简直都是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会被玄泷给带着出宫，就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一件事。 突然，玄业的视线就又是停顿在了那个捏糖人的小摊之上。 当即，他就是紧紧抱着玄泷的脖颈，“父……爹！看那个，儿……儿子想要那个东西！” 早先在马车上的时候，玄业就是被告知，在外面的时候，他不能再称呼玄泷为父皇，而是要如同这最为普通的父子一般，称呼玄泷为爹，自称也是要发生变化。 刚开始的时候，玄业还有些不适应，叫着难免还是会有些奇怪，可是到了后来，他便是越叫越顺口，甚至还有些叫上瘾了的感觉。 眼下，他看着那个捏糖人的摊子，眼睛便是再也不能移开分毫了。 虽然玄业并不知道那些是做什么的，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应该是一个很好玩的东西才是，是他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说着，玄业甚至在玄泷的怀中开始扭动着，想要下来亲自去看一看。 随着玄业的视线看过去，在发现是一个捏糖人的小摊之后，玄泷笑了笑，抬手就是轻轻拍了拍玄泷的后背，而后这才把他给放了下来。 “走吧，小心点。” 玄泷看着高兴的惊呼一声就是朝着捏糖人的小摊跑过去的玄业，心里便是一阵高兴。 这样的玄业，看着才像是他这个年龄真正该有的表现。 以往在皇宫里的时候，玄业看着太懂事，懂事到让人感到心疼。 就在玄业跑向了捏糖人的摊子之后，周围街道上的百姓，几不可见的又是发生了一些变化，有些人不留痕迹地朝着玄业围拢了过去，呈保护状态。 当然，玄泷周围更是一直都围着一些百姓，时刻关注着周围的情况，不敢有一丝的马虎大意。 好在，周围的其他普通百姓只是看着玄泷等人周身的气势不凡，只是多看了几眼，而后就是没再放在心上，并没有他们所担心的事情发生。 这边，玄泷一直注视着玄业的小身影，一边转头和安连生说话。 “安少将军，你看这黎国的京都如何？” 这是玄泷第一次和安连生谈论关于黎国的民生问题，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到底是如何作想。 作为玄业的师傅，又是黎国的少将军，安连生自然更是要注意玄业的安危，还要注意玄泷的安危，同时还要和玄泷谈话，可谓是一心三用。 眼下，他听到玄泷的问话后，眼眶稍稍缩了缩，很快就是恢复了正常，笑着看向玄泷，“这自然会是百姓安居乐业，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这更是少不了您的功劳呢！” 说完后，安连生当即就又是把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玄业身上，可谓是操心良多啊。 听了安连生的话后，玄泷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话，也看不出，他在心里对安连生这番话的看法。 对此，安连生又是不置可否。 二人又是把注意力放在了玄业的身上。 倒是穆瑾欢，她一直都是站在二人的身后，在听到玄泷的问话后，心里也是思索了一番，却是没有开口说话，转而又是把目光跟着放在了玄业的身上。 等来到捏糖人的摊子跟前后，玄业的眼睛更亮了些。 他闻到了一股甜甜的味道，更主要的是，他看到了这些糖人里面有他喜欢的造型。 当下，玄业抬手就是准备去拿一个糖人。 可是，就在他的手伸到一半的时候，玄业突然记起，太保曾经说过，这在宫外的时候，买东西是要给钱的。 可是，钱又是什么东西呢？他自己更是没有见过。 一时间，玄业犯了难，回过头去看向了玄泷，眼睛里出现了些许的求助。 这是玄业第一次对着玄泷露出这副表情，更是他第一次主动朝着玄泷讨要东西。 可以看得出，玄业是真的很是喜欢这些糖人。 在接收到玄业的目光后，玄泷笑着大步朝着他走去。 “怎么，是想要这个吗？” 玄泷弯腰，指着玄业面前的糖人问道，眼睛里是满满的温和。 而那摊主本来在看到只有玄泷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并没有放在心上，还以为是哪家的孩子跑过来想要讨些残渣吃。 谁知，眼下又是来了个看似是这个孩子父亲的人，看着更是气质不凡。 摊主知道，这定然是个有钱人。 当下，就离开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小公子这是想要哪一个啊？看着小公子的爹可是极疼小公子呢，想必肯定会给小公子买一个的。” 这一句话，极大程度上讨好了玄业，又是把玄泷给放在了一个制高点，让他不买都是不行。 也是，任是谁听到这句话，也是不会为了这几文钱一个的糖人而让孩子失望，同时还下了自己的面子，都是会主动买了糖人。 看出摊主话里面的玄机，玄泷只是笑了笑，也没开口拆穿，更是没有出口拒绝。 也是，他今日就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带着自己的儿子出来玩耍，便是像一个普通的父亲一般，不会为了这几文钱，就是会使得自己的儿子不高兴。 所以，当下玄泷很是爽快地看向玄业，“自己挑吧，爹都给你买。” 令玄泷感到惊奇的是，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心里有种很是奇怪的感觉，好像是有些新奇，有好像是有些满足。 尤其是在他看到玄业听到他的话后，露出的那抹惊喜的神色，心里的感觉更是变得强烈了许多。 第289章 以退为进 闻言，玄业的眼睛变得更亮了起来。 当下，他更是顾不得其他，就是朝着玄泷跳了过去，想要跳在玄泷的身上。 他实在是太喜欢这样的父皇了。 被玄泷给接在怀里后，玄业再次高兴地揽着他的脖子，“爹，你太好了！” 说着，就是在玄泷的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下，以此来表达自己心里的高兴。 “好了，去挑自己喜欢的吧。” 说着，玄泷也是在玄业的面上亲了一下。 果不其然，玄业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大了些，甚至出现了微微的羞赫。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又是被那些糖人给吸引了过去，开始仔细看着那些糖人，试图从中选出自己特别喜欢的糖人。 可是，玄业看来看去，他发现自己都很是喜欢，一时间更是难以做出抉择，面上出现了些许为难之色。 半响，他抬头看向了玄泷，“爹，儿子都好喜欢怎么办？都好像要啊！” 说完后，玄业便又是低下了头。 他知道，自己这是有些贪心了。 他明知道这么多的糖人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吃完，可是，他还是贪心地想要那些所有的糖人，想要拥有每一个不同的糖人。 所以，玄业感觉到自己有些难堪，尤其是在玄泷的面前。 见此，玄泷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不远处也是有一个小孩子想要这糖人，硬是拉着自己的爹娘一起来到了摊子前。 摊主眼看着又是来了客人，就把玄业给放在了一边，转而看向了新来的客人身上。 或许是摊主做的糖人太好，很好的抓住了这些小孩子的心思，又或许是这些孩子们的心性便是如此。 这刚来的孩子也是想要每一个糖人，哭着想要他的爹爹给他全部买下。 见此，玄业倒是不急着想要玄泷给他买糖人了，而是把注意力又是放在了这一家人的身上。 他很是好奇地看着那个小孩在苦恼，眼睛里是满满的新奇，隐隐又有些勇勇跃试，似乎是也想要跟着试一下一般。 不过，很快他又是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行，他可是黎国的太子殿下，怎么能做出这般无赖之事呢？ 所以，玄业又是把目光放在了那个男子的身上，似乎是想要看一下，他到底会如何的应对。 这家人到底只是普通的百姓人家，家里根本就没有那巨大的财富，也不过就是只有些许闲钱，为孩子买个糖人还是可以承担，若是全部都买下，便是有些不太可能了。 所以，那男子的面上出现了些许的为难，看着孩子打着商量，想要孩子退一步。 谁知，这些糖人对于根本就不谙世事的孩子来说，是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眼下这满心里都是糖人的孩子，怎么会轻易放弃了呢？ 因此，这孩子一听自己的爹竟是不肯给自己把糖人都买下来，当场就是坐在地上开始哭闹。 这一下，很快就是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他们开始对着这家人指指点点，尤其是孩子的爹。 这众人的指点，使得男子觉得自己的颜面有些被下落，面上也是跟着露出了不虞，甚至隐隐有些动怒。 一旁的女子见此察觉到有些不妙，她抬头担心地看了看男子，似乎是想要劝说一番，又是惧于男子，没敢说出口，只是抬手拉了拉男子的衣袖，示意他能冷静一些。 但是，周围人的指点，已经严重触及了男子的底线。 当下，他便是不顾其他，当即对着依旧在地上苦恼的孩子就是一巴掌。 这一下，不仅仅是把那个孩子给打懵了，就是连玄业都是有些迷茫与害怕。 他当即缩了缩脖子，回头看了玄泷一眼，似乎在询问着，玄泷会不会这样对待他。 在看出玄业的意思后，玄泷有些失笑，抬手就是对着玄业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这个臭小子，到底是在想什么？难道他会这样动手打他吗？ 当下，他们谁都没有出声，更是没有站出去说话，就那样看着孩子再次开始放声大哭，就是连那妇人也是有些泫然若泣的架势。 又是过了半响，那个男子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赶紧弯腰把孩子给抱了起来，给他讲述着其中的缘由，另外又是应承了给孩子买些其他的东西。 那孩子这才算是高兴了起来。 这时，那个妇人又是在一旁给孩子教导道，告诉他以后不能继续这样哭闹着要东西，要讲道理之类的话。 看着这一幕，玄业面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他似乎从中看出了些什么事情，更是知道了些什么事情。 当即，他又是抬头看了看玄泷，眼中虽然依旧有着迷茫，但是，隐隐又有些领悟。 还未等玄业继续深思下去，就又是被自己头上传来的力道给唤醒。 “好了，既然全部喜欢就都拿着吧。” 玄泷以退为进。 他主动开口，让玄业全部拿走，看似答应了玄业的要求，但又何尝不是另类的把问题抛给了玄业，让他自己来选择。 这不，玄业在听了玄泷的话后，精致的小脸上眉头皱的更加紧了紧。 他不舍地看了看那些糖人，手指更是蜷缩了几下，最终，叹了口气，抬头看向玄泷，“算了，儿子还是只拿一个吧。” 说完后，那胖乎乎的小手朝着最是威武的一个糖人伸去。 他是一个不贪心的人。 玄业知道，自己就算是全部都拿回去，也是不会吃完，再者，以后说不准更是不会再看一眼，那又何苦白白浪费了这些东西呢！ 这样想着，玄业的面上就是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很快，他的眼睛就是转动了几下，抬头看向了玄泷，“爹，那儿子还想要其他没有见过的东西。”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玄业有些刻意地模仿了刚刚那个孩子的语气。 他记得，刚刚那个孩子就是这样有些理直气壮，又有些爱娇的跟着他的父亲要东西，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和他的父皇说过话。 这样的感觉，很是新奇，也很是美好。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看到玄业这样的表现，玄泷的心里很是欣慰。 此次，他把玄业专门带出宫，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想要他见识一下，这民间的父子之间的相处，想要玄业像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一般，能主动表达自己心里所想的事情，变得开心。 再者，玄泷还是想要玄业见识一下，现如今黎国百姓的生活，让他从小就是在心里有一个大概的想法，而不是一直都在那些大臣们的口述中得知黎国的国情。 日后，若是有机会，他定然还是会常常带着玄业出宫，带着他见识更多的事情。 总之，他的儿子，定然不会是那种对于别人的话，偏听偏信的人，他要让他自己去探知事情的真相，自己去摸索。 “好，爹给你买其他的东西。” 说着，玄泷就是弯腰把玄业给抱了起来，笑着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 这一天，玄业见到了以前从来都没有见到的人，更是见到了许多他认为是稀奇的东西，他很高兴。 只是，玄业的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遗憾。 那就是，他今日里见到太多的小孩子都是有爹娘的陪伴，唯独，他自己只有爹，没有了娘。 所以，在回去的途中，玄业显得有些许失落，看着很是闷闷不乐。 “怎么了？是不是还没玩开心啊？下次有时间，父皇再带你出来好不好？” 抬手摸了摸玄业的脑袋，玄泷柔声安抚道。 他以为，玄业是觉得没有玩尽兴，所以才会这般的失落。 对此，玄业张了张嘴，看着玄泷，本来他并不打算把自己心里的遗憾说出来，可是，他随后又是想到今日所见到的那些孩子的言行举止之后，就是说出了口。 “爹，今日儿子见别的孩子都有娘陪伴，唯独儿子一人没有，所以心下觉着难受罢了。” 眼下，穆瑾欢和安连生已经被玄泷给遣送回去，所以这会儿马车内只有他们父子二人。 可是，玄业却是没有唤会原本对于玄泷的称呼，依旧坚持叫着民间的叫法。 他喜欢叫玄泷为爹，这样显得很是亲切，而不是父皇这个听着就是有些冷冰冰的称呼。 看出玄业的坚持，玄泷笑了笑，没有出声制止，更是没有辩驳。 实则，他自己的心里，又何尝不是觉着这样更加温馨一些？ 不过，玄泷在听了玄业话里面的内容后，眼底黯淡了一下，随后又是笑着摸了摸玄业的脑袋，“怎么，业儿是觉得爹爹一个人照顾你不好吗？” 对于此事，玄泷的心里不是没有遗憾，只是，人终究还是要朝着前面看，不能一直都是停留在过去的事情里。 再者，他自己更是要给玄业做出一个榜样。 若是他自己都是整日里低沉消极，恐怕，会给玄业的心里留下难以泯灭的伤害。 闻言，玄业摇了摇头。 没有，他的父皇待他很好，很好，从来都没有对着他皱过一下眉头。 第290章 旁敲侧击 这样想着，玄业心里又是有些释怀。 是了，虽然他没有了娘，但是他的爹很好，对他更是很好，从来都不会打骂呵斥他。 就算是他做错了事情，也是温声教导。 玄业又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好的爹而感到高兴。 “爹，你真好！” 在玄泷猝不及防的时候，玄业就是抱住他的脖子，把自己的小身子，重重地撞在了他的怀里。 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力道，玄泷好笑地抱紧了玄业，在他的后背上摸了摸，笑着没有说话。 自从这次出宫回来后，玄业便是仿佛变了一个人般。 他开始变得像是一个三岁的孩童，不再是如同以往那般的刻意装老成，稚嫩的面容上也是有了他这个年岁该有的笑容，就连话语也是变得多了些。 看着玄业发生这样大的变化，玄泷的心里很是欣慰。 就连穆瑾欢和安连生也是惊叹于玄业的变化。 以前的玄业，不是不好，只是太好，太过懂事了些，让人心疼，丝毫都看不出他是一个三岁的孩童。 而现在这个能主动表达自己喜好的玄业，才是一个真正的玄业。 现在的玄业，已经学会了和他的族兄弟一起捉弄其他的太傅，学会了去树上掏鸟蛋，学会了各种他这个年龄应该有的调皮。 不过，好在玄业的心里还是知道轻重，从来都是不会做出过分逾越的事情。 所以，即使被他捉弄过的人表现出一副害怕的表情，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告诉过玄泷，更是没有露出不虞的表情，反而露出了很是欣慰的姿态。 就这样，时间在不紧不慢中流逝着，过去了一段时日。 玄业一如既往地在太傅的茶里丢了虫子之后，高兴的和他的族兄弟去分享自己的快乐。 只是，就在他来到御花园的一处假山时，突然听见有人谈论了关于他母后的事情。 “哎呀，殿下的母后真是太可怜了，这丞相大人也真是狠心，怎么就不能答应了娘娘呢？哪怕就是哄她也好啊……” “是啊，就是啊，这丞相大人真是好狠的心呐！” …… 就在玄业路过那里的时候，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 当下，他的心里就是生了疑。 他对于自己的母后以及穆瑾欢很是敏感，所以，玄业当场便是没有出声，更是没有来到那谈话人身边打扰，只是悄悄地听着，想要听到接下来的话。 谁知，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严厉的声音。 “那些个小太监呢？又躲到哪里偷懒去了？一个个的真是懒死了！” 听到这个大太监的话后，那几个躲在假山后面说话的小宫人，顿时害怕地作鸟兽散离开了。 见此，玄业的面上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那些急匆匆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此后一连几天，玄业都是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想着这件事。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觉得他的母后太可怜了？更是不明白，这件事又是和太傅有着什么联系？ 很多次，玄业都是想要问一下玄泷。 只是，每次话到嘴边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又是咽了下去，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玄业自己都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想着要瞒着玄泷？ 他这样大的变化，很快就是被玄泷和穆瑾欢等人看了出来。 但是，无论他们如何的询问以及旁敲侧击，都是无济于事，玄业就好像是那河蚌一般，紧闭着嘴巴不肯说出自己的心事。 对此，玄泷虽然有些怀疑，却是没有放在心上。 他以为，是玄业自己心里有了什么不好告诉他们的事情。 想来也是，这孩子也是看着越来越大，再者，玄业又最是早熟，想必心里也是有着属于自己的烦恼。 之后，玄泷便没再多加过问，只是吩咐玄业身边跟着伺候的人，多加看顾一些，不要让玄业出了什么事情。 就这样，又是过去了一些时日。 玄业都是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来到了御花园的这处假山旁，他一直在等着，等着那些宫人们再次谈论那件事。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日又是被玄业给等到了。 “你说皇后娘娘在临终前央求过穆大人一些事情？” 是一个带着浓浓疑惑的声音。 显然，此人也是有些疑惑，为什么对方会知道这般隐蔽的事情。 要知道，当日在皇后娘娘寝室中伺候的宫人都已经被玄泷给送走，此生都是没有机会进入到皇宫之中。 所以，对于当日发生的事情，这宫中除了当事人，便是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这样想着，这人便是出声询问，“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这里，玄业更是打起了精神，悄然朝着谈话的二人更是靠近了些，他也是想要知道，那个宫人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后来，他也不是没有试着去打探过，只是，没有得到任何的答复。 再者，玄业也是担心自己再多加打听会惊动了玄泷，便只好按捺住心思，想着再次在御花园里遇到那日说话的宫人，从他们那里得知一些事情。 实在是，关于他母后的事情，他知之甚少。 并且，此次听着，这其中似乎是和他的太傅有着莫大的关联。 玄业不敢想象，这和穆瑾欢有任何的关联，他更是害怕，这和穆瑾欢有着关联。 但是，他又是想要弄清楚，这其中的关联，他想要知道，他的母后，到底是不是死不瞑目？ 是的，玄业这些时日里，每每都在夜间思索，辗转反侧着，想着，他的母后，是不是死不瞑目？所以他的父皇才会把曾经伺候在他母后屋中的宫人给遣散回去。 为的就是不让这件事给散播出去。 在心里，玄业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疑心，他应该去询问他的父皇，他的父皇定然是会告诉他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可是，玄业有些害怕，害怕他的父皇会偏袒穆瑾欢，不告诉他真正的事情。 玄业明知道自己此刻的行为，或许会让他的父皇感到失望，甚至会因此而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但是，他却是不后悔，他想要弄清楚，他的母后，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当下，玄业的面上就是出现了一抹坚定的神色，更加谨慎地听着假山里面的对话。 “我当然知道啊，曾经在皇后娘娘屋中伺候的一个大宫女，可是我的表姐，这件事，就是她告诉我的……” 说到这里，那人停顿了一下，语气也是开始变得有些怅然，而后，才接着再次开口。 “唉！我表姐一直都是在说着，皇后娘娘可是一个好人，从来都不会打骂宫人，对待宫人最是温柔不过的一个人了，这宫里，就没有不喜欢皇后娘娘的，可惜……” 原本听到那宫人在夸赞着自己的母后，玄业的嘴角也是跟着弯了弯，他的母后，自然是极好的。 可是，他在听到宫人说到可惜后，嘴角的弧度也是开始慢慢的消散。 他知道，很快就是要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话了。 玄业开始变得有些紧张，有些害怕。 冥冥中，他感觉宫人接下来的话，会使得他觉得这个世界都是变得不一样，会颠覆了他自己的认知。 但是玄业不会后悔，不会就此放弃，他依旧想要知道，这件事背后的真相，知道他母后之死的真相。 想到这里，玄业再次听着里面宫人的谈话。 “可惜啊，就是这样一个好的人，最后硬是死不瞑目，抱憾而终啊！” 听到这里，玄业的心里的第一想法就是果然是这样。 以前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怀疑过。 为什么这宫中从来都没有关于他母后的传言，更是没有任何一个宫人谈论此事，就算是他刻意询问，也是避而远之，从来都没有人主动告诉他。 就连那一直伺候在玄泷身边的大太监也是刻意避让，对于此事更是抱着避而远之的态度，这叫他如何不怀疑？ 眼下，他听着这个宫人的话，心里的第一想法就是，这件事是真的，并不是宫人随便胡诌出来的事情。 玄业的眼底暗了暗，垂在一侧的手，更是握得紧了些。 当下，他再也是忍不住，当即朝着假山里面走了进去。 “把你们刚刚说的话，再给孤重复一遍！” 他想要，完完整整的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知道这件事的走向。 “啊？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啊！” 玄业的突然出现，更是吓坏了在假山中谈话的二人。 当下，他们更是顾不得其他，对着玄业就是下跪磕头求饶，害怕刚刚自己的言论会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想要玄业能放他们一马。 看着已经快要把自己额头给磕破的二人，玄业的面上无动于衷，只是面沉如水地看着这二人，再次开口重复道，“把你们刚刚的话，再给孤说一遍！” 他想要，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似乎是察觉出玄业并没有要他们命的打算，二人这才停下了磕头的动作。 第291章 心不在焉 他们抬头仔细打量着玄业的面色，似乎是想要从中看出玄业的心里所想一般。 而后，这二人又是对视一眼，那最先说话的人，这才缓缓开口。 “奴才刚刚说，说皇后娘娘是，是……” 最后，他还是没敢把那个词给说出口，当下就是有些哀求地抬头看向玄业，想要玄业能放过他们。 这两个宫人想着，玄业虽然是当朝的太子殿下，但也仅仅是一个三岁小儿，应该不会太过冷血无情，想必最是心软不过。 所以，他们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就此蒙混过关。 可惜，这玄业终究还是玄业，他终究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心性终究还是要比普通孩子更加成熟一些。 因而，面对这宫人的求饶，玄业不仅仅面上无动于衷，反而更是变得有些冷厉。 “说，你现在立刻给孤说出来，不然孤要了你的脑袋！” 这是玄业第一次说出这般残暴的话。 当下，那宫人见此自是不敢再多加耽搁，当即就是把事情给潺潺道来。 说完后，他有些忐忑地看着玄业，等待着玄业的发落。 他知道，自己在这皇宫里议论皇后娘娘的事情，简直就是在找死，所以，他也不奢求自己可以完好的离开皇宫，但求能饶他一命便好。 过了半响，玄业面色有些难看地看着这个宫人，“你们二人从今以后便是去孤那里当值吧。” 他想要把这二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眼下，玄业只是单单听着他们言语，具体的真相，还是有待考证，他还不能过早的下定论。 毕竟，这件事，牵扯甚广。 “太傅，不知孤的母后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次日，就在穆瑾欢前来给玄业教授课业的时候，突然听到玄业这样问道。 当下，穆瑾欢心里就是一阵疑惑。 毕竟，在以往的时候，玄业从来都没有问过关于皇后娘娘的事情，更是没有在她的面前提及过这件事。 眼下，却是突然这样询问，也不知道是临时起意，还是预谋已久？ 也不怪乎穆瑾欢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近些时日以来，玄业的行为很是异常，似乎是满载心事一般。 穆瑾欢不得不怀疑，玄业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当下，她歪头笑着看向玄业，“殿下，您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事情？” 不是穆瑾欢太过谨慎，实在是她对于这皇宫太过了解。 她知道，眼下这看着风平浪静的皇宫里，俨然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后将会是更大的风雨。 最主要的是，这平静的表面下，更是暗潮涌动。 还有就是，当日皇后娘娘临终前发生的事情，又何尝不是穆瑾欢心里的一个结？ 她明知道皇后娘娘满心里都是想要她答应了她的请求，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是无法迈过自己心里的魔障，从而使得皇后娘娘抱憾而终。 穆瑾欢不知道，这件事，她到底是对是错？ 这样想着，穆瑾欢面上的神色也是变得有些复杂。 殊不知，她这一表情变化，都是被玄业给看在了眼里，心里更是开始怀疑穆瑾欢。 “太傅，你还没有告诉孤，孤的母后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他压下自己心里的想法，再次抬头笑着看向穆瑾欢，等待着她的回答。 这样的玄业，看着很是天真，丝毫看不出他此刻心里的暗潮涌动，就好像是一个真正在等待着答案的孩子一般。 对此，穆瑾欢笑了笑，在心里觉得自己有些疑心太过，把玄业给想的太过复杂了些。 再者，这孩子，又是她看着长大的，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她又是最清楚不过了，怎么能这样的怀疑他呢？ 这样想着，穆瑾欢就是一笑，看向玄业，“殿下的母后啊，是一个很好的人，一个很善良的人，更是一个痴情的人……” 说到这里，她又是想到了皇后娘娘曾经对玄泷的心思，那默默无声的付出。 很快，穆瑾欢又是摇了摇头。 玄业还是一个孩子，她怎么会在玄业的面前说出痴情这样的话呢？ 当下，穆瑾欢弯腰看着玄业的眼睛，很是认真地说道，“殿下，您只需要知道，您的母后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最善良的人，她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 听了穆瑾欢的话后，玄业低了低头，眼睛里出现了些许不解。 他不明白，既然他的母后是那样一个好的人，为什么太傅她要使得他的母后抱憾而终？为什么就是不能如她所愿，让她就是走也是走的安心些？ 就好比那个宫人所言，哪怕是哄骗他的母后。 为什么？ 可是，随后等到玄业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又是一片清明，隐隐又是有些好奇与自豪，似乎是在好奇关于他母后的话题，又是在自豪他的母后是这样一个好的人。 “嗯，孤知道了。” 玄业对着穆瑾欢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在心里，玄业已是有了自己的认知。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可是就在刚刚，他在看了穆瑾欢面上神色的变化之后，心里便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恐怕，那宫人所说的事情，都是真实的。 就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玄业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这样的反应，被安连生给看在了眼里。 终于，在玄业又一次打错了招式的时候，安连生叫停了他的动作。 “殿下，您是有心事吗？若是可以，大可说与末将，说不准，末将还可以为您……” 只是，安连生的话还未说完，就是被玄业给慌张打断。 “不必，不用了，孤自己可以解决。” 说完后，玄业自己也是察觉到了自己太过紧张，当下又是对着安连生笑了笑，摇头道，“孤没有心事。” 一副不愿意承认的架势。 见此，安连生也只好按捺下自己心里的疑惑，继续给玄泷教授武艺。 晚间，玄业在陪着玄泷一起用晚膳的时候，他终究还是忍不住看向了玄泷，试探着问道，“父皇，儿臣母后的死和太傅到底有没有关联？” 这不怪玄业会这样询问。 今日，就在他做完自己的课业之后，便又是听到了那宫人在闲谈，恰好说的又是关于他母后的事情。 对此，玄业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一切都太过巧合。 只是，实在是对方说的都好像是在情理之中，根本就没有一丝反驳的余地，这使得他不得不相信，穆瑾欢和他母后的死，有着间接的关系。 玄业没有见过自己的母后，更是没有感受过母爱。 自从他知道事以来，他也曾经问过自己的母亲，但都是被告知是在生他的时候，加上身子孱弱而难产去世。 所以，玄业在心里，一直都是有些怪罪自己，觉得都是自己才使得他的母后会早早去世。 同时，他在心里更是羡慕那些有娘的孩子，更是想要一个娘，想要体会一下母爱。 因此，玄业更是打心底里把穆瑾欢和李纯元当作自己的母亲一般。 可是现在，他却是得知，穆瑾欢和自己母后的死，有着关联。 这在某种程度上，对于玄业来说，更是不亚于一个沉重的打击。 一时间，他的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玄泷听了玄业的话后，手中拿着的筷子当场就是放了下来，就是那原本还带笑的面容，也是变得严肃了起来。 “业儿，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玄泷另外一只手，已经紧紧地握了起来。 先皇后余党已经开始行动了吗？ 想到这里，玄泷面上的神情也是变得冷厉了起来。 谁知，他这样的神态变化，看在玄业的眼里，便是成为了对他的冷厉。 那稚嫩的面容上，出现了一抹哀愁与痛色。 果然，他的父皇心里还是太傅更为重要。 那个宫人在告诉他的时候，他还不相信，可是现在，他却又是不得相信。 “父皇，您就说，到底和太傅有没有关系？” 玄业的眼中出现了一抹受伤，面上却是满满的倔强，他就那样梗着脖子等待着玄泷的回复，想要听一下，玄泷亲口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看着这样的玄业，玄泷叹了口气，抬手想要摸摸玄业的脑袋，却是在快要触及玄业脑袋的时候，被他给躲了开来。 无奈，玄泷只好放下了自己的手，“没有，这不关太傅的事，若是硬是要说是谁的错，那都是我的错，这一切，我才是罪魁祸首。” 玄泷本意是说着自己使得凌无霜伤心伤身，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可是，他这样的话听在玄业的耳朵里，就是变成了他在给穆瑾欢脱罪，甚至在替穆瑾欢背负这些罪名。 当下，玄业看向玄泷的眼睛里都是出现了一抹失望与愤恨。 他咬了咬牙，而后又是想到了那个宫人的话，当下就是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再次抬头看向玄泷的时候，玄业的面上变得平静了下来，虽然依旧有些怀疑，却是没有了最先那般的严重。 他对着玄泷点了点头。 第292章 忧思成疾 “那就好，刚刚儿臣还在心里很是担心，若是此事和太傅有关，儿臣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样说着，玄业的面上也是露出了一抹庆幸的表情。 对此，玄泷又是笑着抬手摸了摸玄业的脑袋，没有说话。 这一次，玄业没有躲开，甚至还抬头又是朝着玄泷笑了笑。 这样的玄业，恁是玄泷也是没有想到，他都是刻意装出来的模样。 回到自己的寝宫之后，玄业面上的表情便是变得难看了起来。 “殿下，奴才所说的可是千真万确，没有一句假话啊，还请殿下相信奴才啊！” 就在玄业刚刚走进自己的寝室，面前就是突然跪下了一个人。 仔细看来，正是那日在假山里谈论皇后娘娘的宫人。 此刻，他面上的表情和那日也是无异，一样的惶恐，一样的不知所措。 只是，他说出口的话，却是句句耐人寻味。 玄业到底还只是一个孩子，当下听了宫人的话后，顿时勃然不怒。 他抬脚就是朝着宫人踹了过去，“孤知道了，孤都知道了，你还要重复多少遍才能停下？啊？” 玄业的面上出现了一抹崩溃的神色。 他当下就又是跑向了床上，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脸，不想被人看到自己此刻的软弱无助。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怎么办，他很是煎熬。 就在前一日，他认为还是最为疼爱他的父皇，今日里便是成为了最疼爱别人的人。 这一刻，玄业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全世界都给抛弃了一般。 明明，就在此之前，他最是信任的父皇和太傅，此刻却是成为了他心里最大的魔障。 可是，若是让他对着穆瑾欢下手，他却又是做不到，若是让他原谅穆瑾欢，玄业心里更是不愿意。 就在这样纠结而煎熬当中，玄业沉沉地睡了过去。 良久，那个宫人试探着从地上站起身，轻声唤道，“殿下？殿下？” 在没有得到答复之后，他又是大着胆子朝着玄业的床边走去，更是伸手轻轻扯去了蒙在玄业面上的被子，看着就算是在睡梦中都是皱着眉头了流着眼泪的玄业，宫人笑了。 而后，宫人又是四处观望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次日，玄业发了烧。 他在经历了昨日那样一个大的转折后，毫无疑问地发了烧，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面色绯红，看着很是可怜无助。 抬手摸了摸玄业那依旧烫手的额头，玄泷当下就是一怒，转头看向一边伺候的宫人，“你们是怎么伺候的？为什么太子殿下会发烧？” 还未等那些宫人回答，玄泷就又是看向了门口，“太医呢？怎么还没来？太子殿下眼下还没有退烧，这太医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眼下的玄泷，就好像是那一怒的狮子一般，随时都是会给人致命一击。 他的面上是满满的不耐与烦躁，不论是看向谁的眼神都是充满了不善。 玄泷在担忧。 毕竟，这玄业自从生下来之后，除了在凌无霜出殡那时生病之外，便是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头痛脑热的事情，这叫玄泷如何不担忧？ 他看着这样弱小可怜的玄业，又是想到了当初的玄业，心里就是一阵难受。 他在害怕，害怕玄业会就此离他而去，他不敢想象这样的事情发生后他会是如何的反应。 就在这时，一直躺在床上的玄业动了动嘴唇，轻声呼着，“水，水，水……” 一旁眼尖的宫人见此，赶紧端着水上前，“陛下，殿下醒了。” 说着，就是把水递到了玄泷的手边。 听到宫人的话后，玄泷更是无暇生气，当即就是转身看向了玄业，在发现玄业真的有所转醒后，面上这才露出了一个万幸的表情，一把将玄业抱了起来，紧紧地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好像是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面上是满满的庆幸。 玄泷不断地亲着玄业的面颊，神情似喜似狂。 “业儿，你终于醒了，你吓死父皇了，吓死父皇了……” 来来去去，玄泷的嘴里就是念叨着这几句话。 被玄泷的力道箍得有些难受的玄业挣扎了一下，嘴里依旧呼着，“水，水……” 这一次，玄泷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当下，玄泷转身在看到宫人手中的茶杯后，一把夺了过去，小心地端在了玄业的唇边，给他喂水。 一杯茶水下去，玄业睁开了眼睛。 他在看到抱着自己的人是玄泷后，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父皇，父皇……” 玄业紧紧地抱着玄泷的脖颈，语气里是满满的委屈。 显然，此刻的玄业满心里还是想着玄泷最在乎的是穆瑾欢这件事，他还在计较着。 可是，他又是放不下玄泷，所以才会这般的委屈。 不过，此时的玄泷根本就无暇顾及玄业的异常，满心里都是玄业终于醒过来了的喜悦之中。 “业儿，孩子，我的孩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时，太医刚好赶了过来。 在给玄业重新诊脉后，太医也是松了一口气。 “陛下，太子殿下的烧很快就是会退去，眼下只需好生将养，不过数日，便是会恢复如初。” 只是，太医的心里有些疑惑。 他观这太子殿下的脉象，分明就是思虑过重，所以才会引出风寒。 但是，这太子殿下只是一个三岁稚童，根本就不会有过多的心思，每日里也仅仅是跟着丞相大人和安少将军学习课业罢了，怎么会出现思虑过重的事情呢？ 不过，这到底还是涉及到皇室太子，太医不敢妄下定论，当下就是把这个疑惑埋进了心里，没敢说出口。 至于玄泷，他在听到玄业无事之后，自然更是无暇顾及其他。 所以，这件事，便是就此揭过，谁也是没有再次提出来。 晚间，玄泷在被大太监再三劝解，终于回去后，那个谈论凌无霜之事的宫人又是来到了玄业的寝室当中。 当下，他看向玄业的面上是满满的担忧，“殿下，您的身子没事吧？” 说着，这个宫人就又是对着玄业跪了下去，开始打着自己的面颊，自责道，“都怪奴才，都是奴才的错，若是没有奴才这张嘴胡说，殿下也是不会生病，都是奴才的错……” 宫人的声音一直在玄业的耳边充斥，使得他本就难受的心思，变得更加烦躁。 当下，玄业很是烦躁地挥着手，“好了好了，你起来吧，孤不怪你。” 说完后，玄业就又是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此刻，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疼，尤其是头，更加像是要炸裂了一般，一直嗡嗡作响。 他现在急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想要好生休息一番，不想要听到任何的响动。 可惜，此时终究还是不会如玄业所愿。 未等他再次闭上眼睛，就又是被那宫人给阻止。 “殿下，您想啊，娘娘可都是因为丞相大人才是会变得忧思成疾，继而才是会变得身体不好，到最后，更是抱憾而终，娘娘可真是可怜啊……” 说着，这宫人就是开始哭泣，抽抽噎噎的，好像受委屈的是他自己一般。 这样的话听在玄业的耳朵里，更是加剧了他的痛苦。 他有些难受地捂住了自己的头，“闭嘴，你给孤闭嘴！” 他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可是，看着这样的玄业，那宫人的眼中就是闪过一抹窃喜，变得变本加厉，如何会停止下来。 “殿下，眼下，这正是一次好机会，正好可以借着此次机会来给娘娘报仇，殿下……” 未等宫人说出接下来的话，玄业便是猛地坐了起来。 他目光阴鸷地看向那宫人，额头处的青筋更是隐隐暴起，“你说什么？” 可能是此刻的玄业看起来太过可怕，俨然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孩子，那宫人有些害怕地后退了几步，咽了咽口水，有些诺诺地看向玄业，没敢再次开口说话。 “你说什么？” 没有等到宫人的再次开口，玄业有些不耐，再次开口询问。 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中更是充满了狠厉。 宫人这才反应过来，当下就又是把自己刚刚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说完后，宫人又是小心翼翼地探查着玄业的面色，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答复，隐约间又是有些焦急，害怕玄业会不答应。 听了宫人的话，玄业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挣扎。 陷害，这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即使在他初次听到他母后的死和穆瑾欢有关联的时候，不论那时候心里是多么的愤恨，都是没有想过陷害这一事。 可是现在，他听着宫人的意思，是他可以借着自己此次生病来嫁祸给穆瑾欢，就算是不能把穆瑾欢怎么样，也是会就此使得她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大大下降。 毕竟，他可是父皇唯一的皇子，更是这黎国的太子殿下。 “殿下，怎么样？此计可行？” 就在玄业挣扎的时候，宫人再次探头在他的面前询问道。 玄业感觉到自己的头越来越痛了。 第293章 事伴功倍 可是很快，玄业的脑中就是浮现出昔日和穆瑾欢相处的一幕幕。 他可以感觉得到，她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的疼爱，她是真的在关心着他。 玄业摇了摇头。 不行，他做不到，他做不到陷害她的事情。 一时间，室内又是恢复了寂静。 半响之后，那宫人看着玄业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面上稍稍露出了一抹不甘，而后就又是露出了一抹焦急的神色。 “殿下，您可是要三思啊，这可是给您母后报仇的一个大好机会啊，若是错过了这一次，您可是没有那么容易遇到下一次了呢！” 宫人一直苦口婆心地劝解着玄业，希望对方可以答应下来，去找穆瑾欢麻烦，陷害她。 殊不知，玄业的心里或许是有些不能接受穆瑾欢，但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不容许他行那陷害之事。 所以，玄业面上是满满的坚定，朝着宫人摇了摇头，“不，孤不会行那小人之事。” 对，他是黎国的太子，即使日后他会变得不受玄泷待见，但是，他也不能因此而变得没有了自己做人的原则。 “殿下……” 眼看着玄业就是要放弃，宫人面上的焦急之色变得更甚。 可是，还未等他再次开口说出什么话来，就是被玄业给厉声打断。 “闭嘴！孤要怎么做孤自会有所判断，无需要你来多嘴！还有，你这样一直让孤行那陷害太傅之事，你到底居心何在？” 说着，玄业看向那个宫人的眼睛里充满了探究，仿佛是要看到那人心底深处一般。 见此，宫人不敢再多言，只是在心里暗暗埋怨自己太过大意，一时太过心急，险些坏了事情。 接下来，宫人相对来说就是变得谨慎了些。 “殿下，奴才可都是为您着想啊，还有，以前的时候，奴才也曾经受到过皇后娘娘的恩惠，所以，一直都是把娘娘放在心里，也是为娘娘感到不值啊！” 宫人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声泪俱下，更是合情合理。 对此，玄业只是怀疑地看了看宫人的面容，而后便是没再放在心上。 他不认为，这一个小小的宫人能和穆瑾欢有什么恩怨。 再者，虽然穆瑾欢和他母后的死有着很大的关联，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穆瑾欢一直都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从来都不会做出随意打骂宫人的事情。 所以，穆瑾欢在这皇宫里的地位与声誉，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好一些的。 因此，这个宫人根本就没有理由如此的仇恨穆瑾欢，除非，果真如他所言，是为着皇后娘娘感到不值，是因为他受过皇后娘娘的恩惠。 若是这样，一切便是能好理解了。 玄业又感到自己的头开始疼了起来，他有些痛苦而不耐烦地朝着宫人挥了挥手，“好了，你先下去吧，孤自然知道自己改如何去做，你不必多言。” 这一次，玄业表现的很是坚决。 所以，宫人即使再不甘心，也没敢再多加坚持，转而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只是，在走到门口快要踏出去的时候，他又是回头看了玄业一眼，再次出声道，“殿下，您是娘娘唯一的儿子，您可是要为娘娘着想啊！” 说完后，也没给玄业说话的机会，宫人便大步离开。 等走到无人的角落后，宫人面上出现了一抹得意的神色。 现在的局势，已然是对他们十分有利。 他已经很是成功的挑起了玄业对于穆瑾欢的怀疑，就算玄业不肯主动动手对付穆瑾欢，恐怕，也不会如同以往那般的信任穆瑾欢。 最主要的是，这玄业还是玄泷唯一的儿子，想必这儿子的地位自然是要比那穆瑾欢的地位高一些，重要一些。 若是自己的儿子和宠臣之间出现了分歧，并且还是不可挽回的分歧，想必玄泷自然是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选择吧。 到时候，他们便是成功地把玄泷的一条有力的臂膀给铲除了。 没有了穆瑾欢这个惯出主意的人，玄泷也没有了一直在后背处理事务的人，要对付起玄泷来，也是事半功倍。 而这边，玄业在宫恩离开后，脑中一直都是回旋着他刚刚离开时说的话。 “殿下，您是娘娘唯一的儿子，您可是要为娘娘着想啊！” 唯一的儿子，是的，他可是我母后唯一的儿子，更是唯一的孩子，除了他之外，他的母后便是再也没有了其他孩子，他自然是要多加为他的母后着想。 现在，他的母后早早去世，可谓是人死如灯灭，恐怕，除了他之外，便是再也没有人能想到他的母后了。 就算是他的父皇，恐怕也没有多少的心思用在他的母后身上。 就是在以前他母后还活着的时候，他的父皇满心里都是太傅，现在，他的母后死了，那更是不用多说了。 想到这里，玄业的面上就又是出现了一抹悲愤的神情。 他恨，他的父皇为什么要无视他的母后，更恨他的太傅为何要让他的母后郁郁而终，最后更是留下了莫大的遗憾。 为什么？ 就在这悲愤之中，玄业缓缓入睡。 次日，毫无例外，玄业的精神自然不是很好，就是在陪同玄泷用早膳的时候，都是一副厌厌的模样，看着很是无助虚弱。 玄泷有些担心地把手放在玄业额头上试探了一下温度，在发现烧已经退下去后，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转而又是有些疑惑地看向玄业。 “怎么了？夜里没休息好？” 说着，玄泷的面上就是出现了一抹不虞，转而又是看向了一直跟在玄业身边伺候的宫人，“昨天夜里殿下那里是来了什么人吗？为什么殿下会没有休息好？” 对于玄业，玄泷很是了解。 他知道玄业一向都是个懂事的孩子，从来都不会做出违背基本道德的事情。 只是，这孩子可能是早熟的原因，向来喜欢多想。 昨日里又是突然生病发烧，想必又是听到了什么言论，那么，昨天夜里更是如此。 想到玄业朝着自己问过的问题，玄泷不得不多心。 那跟在玄业身边的宫人听到玄泷的问话后，当即就是朝着玄泷跪了下去，他看了看玄业，又看向了玄泷，张了张嘴，刚准备说出那个今日里来到玄业身边的宫人，就是被玄业给打断。 “无碍，儿臣只是因为头疼而睡得晚了些，没有什么事的。” 说着，玄业还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好像又是开始发疼了一般。 见此，玄泷自是来不及想其他的事情，当即来到玄业的身边，抬手放在他的头上，转头又是看向门口高呼太医。 之后玄业在和穆瑾欢相处之时，又是发生了些许变化。 不过，他向来都是努力压制了自己心里的情绪，所以并不是很明显。 就算是穆瑾欢，即使在心里隐隐有所怀疑，也没有察觉出更多的事情来。 不过，众人很是明显的感受到，他们的太子殿下，再次恢复了原来那老成的模样，再次变得像是一个小大人一般，面上再也没有了前段时间调皮的笑容。 就是在面对玄泷的时候，也开始变得毕恭毕敬起来，不再如同那时般，对着玄泷各种撒娇打泼。 “太子殿下，不知您对于国策那一书看得如何了？” 又一次在穆瑾欢给嫌疑教授课业的时候，她如同以往般对着玄业开始提问。 玄业对着穆瑾欢依旧恭敬，丝毫没有摆起自己是一国太子的架势，站了起来。 “国策，所谓是民生之策也……” 小小的人儿，站在那里，对于国策这一深沉之事，讲的头头是道，更是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穆瑾欢的面上露出了一抹惊讶与惊喜甚至是欣慰的表情。 玄业，他真的很有天赋，尤其是在国事上面，更是有着令人惊叹的天赋。 穆瑾欢可以看得出，玄业在一点，日后的成就，甚至要比玄泷更加上一层楼。 还未等穆瑾欢做出评价，他们的身后就是响起了一阵掌声，“好，好，好！不愧是我朕的太子，很好，很好！” 玄泷面露喜色，接连说出几声好。 可见，他也是惊讶与玄业这独到的见解。 当下，玄泷大步来到玄业的身边，一把将他给抱了起来。 “想不到业儿居然有着如此天赋，可真是……” 一时太过感叹，玄泷俨然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未等穆瑾欢行完礼，就被玄泷挥手打断。 “好了，丞相大人不必多礼。” 说完后，玄泷就又是把目光放在了玄业的身上。 本来，他因着前些日子的政务繁忙，根本就没有好好陪陪玄业而感到有些愧疚，这不刚一有了时间就是想着来看看玄业，谁知就是听到了这样一番见解，更是让他难以相信。 玄泷一直都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很是优秀，在各方面都很有天赋，就算是与那古时候的神童相比，恐怕也是不遑多让。 但是，他也没有想到，玄业还对于国事有所见解。 第294章 心存芥蒂 “怎么样？业儿最近身子可是有不舒服的地方？” 实在是前些时日玄业一直都是处于病怏怏的状态，使得玄泷很是担心，不得不随时注意着他的身子。 有些贪恋地趴在玄泷的脖颈间，玄业轻轻摇了摇头。 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安静的趴在他父皇的怀里了，久到他都快要忘记了这种感觉。 玄业心里有些难受。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父皇要那样做呢？为什么他的父皇要那样对待他的母后呢？ 若是，这一切，他还不知道该有多好啊！ 那么，他依旧还是信任着他的父皇，信任着他的太傅，喜欢着他们。 不过很快，玄业在心里就又是有些懊恼与自责。 他怎么可以这样想呢？他这是把自己的母后置身于何处了？他难道要对不起自己的母后了吗？ 玄业啊玄业，你怎么可以成为那样一个白眼狼呢？ 一时间，玄业的小脸上就又是出现了纠结的神情。 甚至，那一直放在玄泷肩膀上的小手也是紧紧握了起来。 他这样的变化，很快就是被玄泷给发现。 当下，玄泷抱着玄业使得他面对自己，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业儿是哪里不舒服吗？” 这样问着，玄泷的面上也跟着出现了焦急的神色，当即就是要扬声唤太医。 见此，玄业赶紧敛下自己的心思，抬手拉住了玄泷，摇了摇头，“没事，儿臣没事，只是觉得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到父皇了，一时间有些激动罢了。” 说完后，玄业就又是趴在了玄泷的脖颈间，一副软趴趴的样子，很是惹人怜爱。 他这样的表现，使得玄泷心里更是自责，就连一旁的穆瑾欢，对着玄泷也是露出了一抹不赞同的表情。 对于前些时日玄泷因着政务繁忙而无暇陪伴玄业一事，穆瑾欢也是颇有些不赞同。 只是，她到底还是和玄泷之间有了隔阂，不好多加言说。 现下，穆瑾欢看着这样的玄业，终于忍不住，微微皱眉，看向玄泷，张口道，“陛下，今日里殿下各项表现均是优异，只是，情绪上还是有些低落，想必是心里有所顾忌，所以……” 说到这里，穆瑾欢停顿了一下，稍稍调整了下呼吸，朝着看向自己的玄业点了点头，而后接着又是说道，“所以，还请陛下多多关怀一下太子殿下。” 说完后，穆瑾欢便是立刻朝着玄泷跪了下去。 “是微臣逾越了，还请陛下恕罪。” 就在穆瑾欢低下头的瞬间，玄业看向了她，看向她的眼神很是复杂，一直紧紧握着的小手，也是稍稍松了松，眼睛里出现了一抹挣扎。 玄业能感受得到，穆瑾欢是真心为他着想，而不是装出来的模样。 可是，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她和他的母后之死有所关联。 这样想着，玄业就又是把头埋进了玄泷的脖颈间，不肯抬头看向穆瑾欢，更是不愿意看向她的眼睛，他选择了逃避。 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穆瑾欢，玄泷的眼中也是出现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他把玄业抱得紧了些，而后就是转身，“无碍，你起来吧。” 说完后，玄泷就是抱着玄业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只是，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突然顿了下来，“对了，一会儿安少将军那里的课业，便先行暂停吧，丞相大人你给说一声，再者，一会儿你来朕的御书房一趟。” 话毕，玄泷便径直离开。 期间，就在他说话的过程中，都是没有回过头，一直背对着穆瑾欢。 所以，穆瑾欢和玄业，他们谁也没有看到玄泷面上的表情，更是不知道他此刻的情绪如何。 就连玄泷的语气，也是极其淡然，根本就听不出任何的起伏。 等抱着玄业回到了他的寝宫后，玄泷放下了他，看着玄业，眼神很是认真，“业儿，你在想着什么事情，告诉父皇好不好？” 说着，玄泷的面上就是露出了一抹愧疚的神色。 都是他不好，没有尽到作为玄业父亲的职责，就是连玄业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都是不知不觉。 隐约间，玄泷觉得，或许还是和玄业前些时日问过的那件事有关。 只是，他知道，既然玄业在那个时候便是已经说明了自己没事，表示了不再多问，那么，玄业定然不会再次主动开口告诉他这件事。 所以，玄泷想要玄业能放下心防来告诉他这件事，能信任他。 或许，他自己都是不知道，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在玄业的心目中，已然没有了往日里的地位。 可是，他还是想要玄业能放下这一切。 玄泷的面上出现了哀求，出现了难受，甚至是出现了些许的软弱。 看着这样的玄泷，玄业心里也是不好受。 好几次，他都是想要把自己心里的事情告诉玄泷，可是，他随后又是想到，那个宫人所说的，他父皇心里面最重要的人一直都是穆瑾欢，从来都是穆瑾欢，根本就不是他。 玄业就又是硬下了心肠，不想要把这些事情告诉玄泷。 他害怕，害怕他就此说出来，会让自己在他父皇心目中的地位，更加下降，甚至会让他的父皇开始厌弃他。 玄业真的很害怕。 他这样想着，面上也是相应做出了些许的表现，微微露出了一抹惧意。 突然，玄业就是感受到自己头顶一暖。 他抬头看过去，是玄泷的手放在了他的头顶，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担忧与自责。 “孩子，不要怕，你告诉爹，爹会一直保护你的，爹是一直站在你身后的人，永远不会害你的人。” 不得已，玄泷对着玄业用了爹找个自称。 他发现，就在上次带着玄业出宫后，玄业便是格外喜爱爹找个称呼，似乎很是不愿意称呼他为父皇。 所以，玄泷想着，他是不是可以通过这样的方法来拉近他和玄业之间的距离。 果不其然，玄业在听到玄泷的自称后，眼睛闪烁了一下，面上也是出现了一抹松动。 爹，是啊，他是他的爹啊，应该是他最信任的人，永远会保护他的人。 可是，随后玄业又是想到，他最信任的爹，心里最重要的却是太傅，根本就不是他。 所以，玄业的面色再次变得坚决起来，扭过头去，不肯看向玄泷。 他这样的表现，很是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玄泷的眼底暗了暗。 他不明白，明明玄业已经看着松动了许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又是变得坚决起来，这其中，是不是存在着什么误会？ 这样想着，玄泷的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业儿，不论你听到了什么或者是知道了什么，你只要知道，爹是最为疼爱你的人，在爹的心里，你也是最重要的人。” 说到这里，玄泷就又是看到玄业的身子变得僵硬了一下。 玄泷的眼底再次变得黯淡，看来，当真是有人在玄业的耳边说过什么话，并且还是诋毁了他和玄业之间的关系。 只是，到底是何人，居然敢这般大胆在玄业的面前诋毁他和玄业的关系？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要知道，玄业可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更是这黎国的太子殿下。 依着这样的身份，他自然是最为疼爱玄业，但凡是有些脑子的人，都是不会想到用这样的招式。 可是偏偏，那人却是成功挑起了玄业对他的隔阂。 想到这里，玄泷心里就是一阵怀疑。 或许，是那先皇后余党已经开始行动了…… 玄泷周身的气息突然变得冷厉了起来，隐约间更是充满了一抹杀意。 他这样直白的表现，使得玄业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玄业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玄泷。 所以，就在玄泷再次低下头准备把他给揽在怀里的时候，玄业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几不可见地躲避了一下。 做出这一系列的行为后，玄业的面上也是出现了些许懊恼。 他怎么可以这样？明明，那是他最为敬爱的父皇，他怎么可以这样呢？ 尤其是，玄业在看到玄泷面上出现的那抹失望，以及僵硬的双手，玄业心里更加的难过。 很快，玄业的眼角就是出现了一串晶莹的泪珠。 他一边摇头一边看向玄泷，“对不起父皇，对不起，业儿也不想这样的，真的不想这样的，对不起父皇，您不要难过，不然业儿也是会难过的……” 不过片刻，玄业便是哭得像是个泪人儿一般，很是可怜可爱。 玄泷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转而就是把玄业给抱进了怀里，“傻孩子，父皇没事，父皇没事的。” 听到玄泷的话后，玄业的哭声变得更加大声，好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委屈与难受都给哭出来一般。 对此，玄泷眼底的疑惑变得更甚。 果然，果真是有人在玄业的耳边说过什么话。 只是…… 他低头看了看在自己怀中大哭的玄业，在心里叹了口气，只是，玄业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告诉他这件事。 第295章 借机生事 “好了，没事了，不哭了啊业儿……” 玄泷一边拿拍着玄业的肩膀，一边温声安抚着。 玄业的身子才刚刚恢复，眼下这样的大哭，最是伤身不过，玄泷担心他会因此而伤了身子。 “父皇……爹……父皇……” 对此，玄业哭得更加厉害，只是嘴里一直叫着玄泷，双手更是紧紧抓着玄泷的衣袖。 良久，玄业才算是平静了下来，在玄泷的怀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眼睫毛上依旧挂着泪珠的玄业，玄泷叹了口气。 这个孩子，就算是睡着了都是紧皱着眉头，可见平日里也是思虑良多，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能说出来呢？ 或许，是他哪里做的事情，使得这个孩子有了什么不好的认知吗？ 可是，玄泷思前想后都是没有想到关于自己做过的事情里面有不好之处，所以，他变得更加的疑惑了。 不过，当务之急，玄泷还是想着要把潜伏在玄业身边的那个先皇后余党给找出来，防止那人再想着陷害于人。 起身小心翼翼地把玄业给放在了他的床上，玄泷这才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只是，他来到外面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看着跟在自己身后一起出来的那个宫人，出声询问道，“今日里，太子殿下身边可是有那新来的宫人？” 听到玄泷这样问，那宫人立刻跪了下去，当即就是把近日里玄业的变化告诉了玄泷。 毕竟，在以往的时候，太子殿下身边一直都是由着他们来伺候。 可是，自从来了那个宫人之后，便是再也没有了他们的地位，甚至，他们还因此常常被那人给欺负。 所以，这本就跟在玄业身边的宫人早就在等着这个机会，现下听到玄泷这样问，自然不会有任何的隐瞒。 说完后，他又是害怕玄泷不会做出对应的事情，接着就是补充了句，“自从那人来了殿下身边以后，殿下就是常常熬夜，这样下去，对殿下的身子也是极为不好。” “哦？你是说，太子他经常熬夜？” 闻言，玄泷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宫人。 他没有想到，玄业竟是经常熬夜。 要知道，眼下玄业年岁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而充足的睡眠更是重要。 也不知道那个宫人在玄业的耳边到底说了些什么，竟是使得玄业一直熬夜，这分明是有所思虑导致睡不着的样子。 这样想着，玄泷的面上就是出现了一抹怒火。 当下，他顾不得其他，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宫人，“你去把那人给朕带过来！” 说罢，玄泷一挥衣袖，径直朝着一边的亭子里走去，在石凳上坐定，等待着那个宫人的到来。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何人，在玄业的耳边说了什么话，竟是造成了现如今这般的局势，倒也是个人才，哼！ 不过片刻，那个宫人便是慌慌张张的跑来，看见玄泷后就是立刻下跪磕头求饶。 “陛下，还请陛下恕罪啊，还请陛下恕罪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泷起身，来到宫人身边，脸上带着一丝惊疑。 不过很快就又是转为怒火。 看来，是有人得知了消息，已经提前一步行动了。 果不其然。 “回陛下，等到奴才去找那人的时候，发现那人……那人已经吊死在自己的房间里了，这真的不关奴才的事啊，还请陛下饶命啊！” 说着说着，这宫人就又是开始哭着磕头。 他原本以为终于到了自己出头之日，可是谁想，眼下竟是给自己招惹到了一个杀身之祸，但愿，陛下可以饶他一命。 玄泷就在这个宫人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心里已经想到了这个结局，所以，他也是没有多么的生气，只是更多的是失望罢了。 当下起身朝着宫人走去，“你起来吧，朕知道了，对了，叫人把尸体送到大理寺去。“ 说完后，玄泷这才离开。 一路上，玄泷的面色都不是很好，脚下的步伐也很是快速。 等玄泷来到御书房后，当即就是沉下脸来。 “来人，把安少将军给朕唤来！” 说完后，玄泷自己松了松领口，来到桌前准备坐下。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玄泷的背后响起。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穆瑾欢。 玄泷这才记起，他似乎在把玄业带走的时候，说过让穆瑾欢在这里等着的话。 当下，玄泷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挥手道，“起来吧。” 说完后，他便是坐了下来。 只是，玄泷却是不知道自己改如何是好。 对于穆瑾欢，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是没有和她私下相处过。 平日里，就算是唤她来到御书房，旁边也是有着其他的大臣，他们更是没有任何除了政事之外的交流。 眼下，玄泷看着依旧一如从前那般淡然自若的穆瑾欢，喉头就是哽动了几下。 他又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爱而不得，想起了她的多次拒绝。 “坐吧。” 大概是过了几息的时间，玄泷才哑声说道。 就这样，在看到穆瑾欢后，玄泷那满身的怒火竟是突然间消失殆尽，就好像刚刚在玄业那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一般。 只是，还未等玄泷对着穆瑾欢说出什么话，就又是听到了安连生的脚步声在御书房的外面响起。 “陛下，安少将军求见。” 须臾间，玄泷的贴身大太监悄然进来，禀报道。 闻言，玄泷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总之很是复杂。 “嗯，让进来吧。” “末将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好了，好了，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玄泷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安连生的行礼，面上再次出现了些许的怒火。 他看了看穆瑾欢，又看了看安连生，抬手在桌面上轻扣了扣，神色很是复杂，看着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终，还是安连生打断了玄泷的沉思。 “陛下，不知您召唤末将前来是？” 他的面上是满满的疑惑，尤其是在看到穆瑾欢也在御书房后，心里的疑惑变得更甚。 不过很快，安连生的眼中就又是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他以为，玄泷此次把他和穆瑾欢唤来，是为了那边疆姜国一事，所以才会露出惊讶的表情。 终于，玄泷又是叹息了一声后，看向安连生，“不知安少将军可是知道先皇后一事？” 这里，玄泷所问的先皇后不是凌无霜，而是先皇的皇后。 对此，安连生作为聪明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关键。 只是，就在先皇后那时候发生的事情，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进来，但是也有所耳闻，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穆瑾欢可谓是有着十分重大的功劳。 当下，安连生笑了笑，刚准备再次下跪，而后就看到了玄泷那有些不赞同的眼神，这才停了下来，缓声说道，“臣有所耳闻，丞相大人可谓是巾帼英雄是也。” 谁知，面对安连生的夸赞，穆瑾欢非但没有出声言说，反而眉头皱得更紧。 诚如安连生所言，她在那件事当中是出了不少的力。 所以，她更是能看到更全面的问题。 穆瑾欢相信，玄泷绝对不会是单纯地突然问这件事，这其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她就是想到，先皇后的余党可是一直都没有清除，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现在，玄泷却是突然提到先皇后，难道说，是先皇后的余党有所动作了吗？ 这样想着，穆瑾欢就是抬头看向了玄泷，眼睛里带着询问，而后在看到玄泷肯定地点了点头后，穆瑾欢的瞳孔开始放大，面上也是露出了一抹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不知道，这先皇后的余党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出现了？更是不知道，对方到底做出了什么事情？ 穆瑾欢有些懊恼。 不过，她很快就是想到，也不知道玄泷到底有没有受到波折？ 毕竟，这先皇后余党若是出手，定然是针对着玄泷。 “陛下，那您……” 穆瑾欢的话还未说完，玄泷便是摇了摇头，“无碍，朕没有事，此次那先皇后的余党并不是专门针对朕的安全，而是……” 说到这里，玄泷的眉头便又是紧紧皱起，似乎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诉说。 这其中设计到了凌无霜和玄业，玄泷不知道该怎么样和穆瑾欢和安连生说。 尤其是，这其中或许还牵连了穆瑾欢，甚至是有人借着凌无霜临终前发生的事情来生事。 想到那件事，玄泷的眼底就是暗了暗。 他知道，这件事，一直都是穆瑾欢心里的一个结，她一直都是不能放下，所以，才会在面对玄业的时候，是百般的照顾，甚至是忍让。 只是，这又何尝不是他自己心里的一个结呢？ 试问，他接二连三地在穆瑾欢面前示好，却均是未果。 更让玄泷觉得难堪的是，就连凌无霜那一个将死之人的哀求，都是没有动摇穆瑾欢的心思，可见他在穆瑾欢的心里，又是一个何等的地位。 第296章 心存侥幸 一时间，御书房内的气氛又是变得僵持了起来。 安连生看了看玄泷，而后又转头看了看穆瑾欢，他隐约觉得，这件事或许和穆瑾欢一直都是没有答应玄泷进宫有关。 当下，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继续呆在这里？ 安连生觉得，或许这一次，会使得穆瑾欢和玄泷之间发生的纠葛解开，从而能修成正果，所以，他有了退却的念头。 只是，还未等安连生开口说出告退的话，就又是被玄泷给点名。 “安少将军，不知你对于那先皇后的势力可是有所了解？” 突然，玄泷话锋一转，就是错开了和穆瑾欢之间快要再次闹得不愉快的画面，转而看向了安连生。 对此，安连生自然是不清楚。 他不是那等急于在玄泷面前表现之人，所以当下更是没有不懂装懂。 “末将不知。” “嗯。” 玄泷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御书房内再次变得寂静起来。 感受到这空气中的凝固，安连生有些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身子，抬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玄泷，似乎是想要看出玄泷此时在想着什么一般。 只是，玄泷一直都是侧对着他，使得安连生根本就看不到玄泷的面部表情。 不过，他倒是看到了穆瑾欢面上的复杂情绪。 似乎是有着难受，有着自责，又有着心痛。 安连生心里的疑惑变得更甚。 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一直以来，都是玄泷主动追求穆瑾欢，而是她一直都没有答应玄泷。 可是现在看着，穆瑾欢似乎根本就不像是他所猜想的那般，对于玄泷没有感情，甚至还是感情很深，丝毫都是不输于玄泷。 那么，既然是这样，又是因着什么原因而使得穆瑾欢没有和玄泷走在一起呢？ 最后，玄泷自己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者，他此次本来就是召唤安连生过来便是追查这一事。 所以，当下他又是轻咳了一声，看向安连生，“安少将军，太子那里刚刚出现了先皇后余党的踪迹，所以，此事朕便交于你去办，至于那先皇后原本的势力……” 说到这里，玄泷把视线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这件事，丞相大人最是清楚不过，少将军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便去多加询问丞相大人吧。” “末将遵旨。” 带着满心的疑惑，安连生朝着玄泷行了一礼，而后就是看向了穆瑾欢，“那就劳烦丞相大人了。” 对此，穆瑾欢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更是看不出，她对于此事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看着这样的穆瑾欢，玄泷的眼底又是暗了暗，嘴角稍稍扯出了一抹嘲讽的笑，不过，是自嘲的笑。 果然，一直以来放不下的人只有他。 可是，未等玄泷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他就又是猛然惊起，当即就是准备抬手拍一下自己的额头。 不过，他在看到穆瑾欢和安连生都是在御书房后，又是硬生生地忍不住了自己的举动。 等到穆瑾欢和安连生离开后，玄泷这才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他险些又是钻了牛角尖。 玄泷曾经是因为此事钻过牛角尖，更是因此险些和穆瑾欢之间发生不虞，更是使得穆瑾欢在他的面前，哭得不能自已。 那时候，玄泷自己便是在心里告诉自己，日后要相信穆瑾欢，要等着她，可是现在，他居然再次险些钻了牛角尖，玄泷的心里有些愧疚与自责。 不过幸好，他及时醒悟了过来。 看来，定然是这近日里的事情太过繁忙而使得他的情绪也是变得有些烦躁，更是没有了往日里的宁静。 日后，他更是要修身养性才是。 只是，还未等玄泷冷静下来多久，他就又是想到了玄业，想到了那先皇后的余党居然把人给安插在了玄业的身边，更是在玄业的耳边胡言乱语，使得他们父子险些离心，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这贼人太过狡猾，既然能躲过那多次的排查，恐怕也不是那等闲之辈，只怕，依着安连生的能力，是不会找到那人。 这个结果，玄泷自然是已经想到，只是，他还是想要安连生去查探，心里抱着能找出此人的侥幸想法。 不过玄泷知道，就算是不能找出那先皇后的余党，此次安连生的查探，也是会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使得那先皇后的余党暂时并不敢再次轻举妄动。 也算是，能得到一个暂时性的安宁。 这边安连生和穆瑾欢走出御书房后，安连生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向了穆瑾欢，“瑾欢，陛下那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般急着被唤到御书房是有重要的事情。 可是，等到他来到了御书房，似乎发现，气氛着实有些尴尬，陛下因此也像是并没有说出他本来想要吩咐的事情。 最起码，安连生自己就是有些一知半解，根本就没有看清玄泷的用意。 所以，他不得不出声询问穆瑾欢。 可惜，此刻的穆瑾欢，心里更是好受不到哪里去，俨然没有心情理会安连生，更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来给安连生解惑。 当下，她在听到安连生的问话后，当即就是转头看向他，“我怎么知道？刚刚在御书房内发生的事情，你不也是在场吗？对了，若是你想要问一下关于先皇后那时候的事情，我或许还会知道一些，至于其他，抱歉。” 说完后，穆瑾欢便是大步朝着前面走去。 关于此事，她自己心里或许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测。 只是，她满心里都是玄泷那会儿的表情，有些难受，根本就没有心思理会安连生。 她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极是不妥。 但是，她若是勉强自己继续和安连生说下去，定然会是不欢而散。 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 对于穆瑾欢这样的表现，安连生心里已是有了一定的认知。 当下，他也没有生气或者是有其他的情绪，只是耸了耸肩，继而又是跟了上去。 次日，穆瑾欢如往常般给玄业教授课业。 只是，玄业看起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最后，穆瑾欢实在是忍不住出声询问道，“殿下，您是心里有事吗？” 这几日，他一直都是这样的表现，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孩子该有的表现，穆瑾欢很是疑惑。 玄业闻言，咬了咬下唇，抬头看向穆瑾欢，眼睛里有着一抹坚决，他站起身，“太傅，不知你和父皇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昨日，就在那个宫人临死之前的时候，他前来找过玄业，更是告诉了玄业一些事情。 其中，便是包括了穆瑾欢和玄泷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普通的君臣关系，而是另有猫腻。 玄业自己并不懂这其中的意思，但是，从那宫人的言语中，他猜测，或许就是类似于他母后和他父皇之间的关系。 对此，玄业有些疑惑。 若是穆瑾欢和他的父皇是那样的关系，那么为何不在皇宫里而是在外面呢？难道真的是如同那个宫人所言，是因为他的母后吗？ 玄业不得不询问穆瑾欢。 穆瑾欢在听到玄业的问话后，心里就是一惊，当下面上也是露出了一抹惊讶的神色，全然都是被玄业给看在眼里。 她摇了摇头，“微臣和陛下之间自然是君臣关系，除此之外，便是再也无他。” 闻言，玄业的眼底黯淡了下去。 而后，他又抬头看向穆瑾欢，“那么，太傅你和父皇之间，是否互生情愫？” 穆瑾欢迟疑了。 若是其他人在她的面前这样问，她自然会反声回击，甚至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否认。 可是，在玄业的面前她做不到，尤其是看着他那和玄泷极为相似的眼睛，看着他那眼睛里的坚定与认真。 穆瑾欢想要否认的话，便是再也说不出口。 “孤知道了，孤明白了。” 玄业有些失望而失落地看着穆瑾欢，点了点头，更是向后退了几步，面上有着极为明显的失落，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殿下？” 穆瑾欢有些疑惑，玄业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回应，当下就是出声唤了他一声。 只是，她的呼唤，更加引来了玄业的怒视。 “别叫孤，孤现在不想看见你，太傅，请你离开这里！” 一边说着，玄业一边伸手指着院门口，示意穆瑾欢离开这里。 他的头朝着一侧扭去，以此来显示自己不想看到穆瑾欢的态度。 见此，穆瑾欢非但没有就此离开，反而更是朝着玄业走近了几步。 她不明白，玄业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这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把玄业的疾声厉色给放在心上。 感受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玄业面上出现了一抹挣扎。 “你不要过来了，请你离开这里！” 他再次出声让穆瑾欢离开。 可惜，穆瑾欢依旧充耳不闻，面上却是更加担忧，脚下的步伐也是变得快了起来。 第297章 欺师灭祖 “殿下，您到底怎么了？” 说着，穆瑾欢就是伸手要触碰上玄业的额头。 只是，在她的手还未触及玄业额头的时候，就是被对方给一把挥开。 “别碰孤！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害死了孤的母后，现在又是在孤的面前假仁假义，你这假惺惺的样子，孤早就看透了，你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呆在这里？你走！你走！” 玄业扯着嗓子把自己心里那认为最是伤人的话给说了出来。 只是，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释然，反而变得更加的难受，更加的迷茫。 看着穆瑾欢那震惊而受伤的眼神，玄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似乎，伤害了他的太傅，似乎把他的太傅给越推越远了。 他是不是，冤枉了太傅？ 想到这里，玄业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不会的，这些都是那个宫人亲口告诉他的，并且，太傅她在自己问她的时候，迟疑了，那就说明，这其中，定然还是有着一定的根据。 穆瑾欢没有想到，玄业居然会对着她说出这样一番话。 突然，她又是想到了昨日里玄泷的话。 难道，那先皇后余党竟是借着这件事来离间他们吗？ 想到这里，穆瑾欢抬头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使得自己不是那般的难受，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看向玄业。 “殿下，您听我说，这其中有着误会，微臣并不是如同您所说的那般，那个告诉您这件事的人，是心怀不轨，想要离间您和微臣以及陛下的关系，殿下，所以……” 只是，眼下的玄业根本就听不进去穆瑾欢的任何解释，尤其是她还提到了玄泷，这使得玄业更是想到，在玄泷的心目中，穆瑾欢的地位要远远高于他。 当下，玄业又是出声打断穆瑾欢的说话，“你闭嘴，孤就问你一句话，你告诉孤，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对此，穆瑾欢自是赶紧点头。 “那日，就是孤的母后去世那日，她有没有央求过你一些事情？” 穆瑾欢点头，心却是开始下沉。 看来，那先皇后的余党，早已做好了一切打算。 “那么，你是不是拒绝了孤的母后，使得她抱憾而终？” 在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玄业几乎是咬着每一个字说出口的，眼睛里更是有着满满的痛色与悲愤。 穆瑾欢再次点头。 是，是她当初拒绝了皇后娘娘，使得她就是死都是没有安心而去，都是留着遗憾，这也是她一直以来心里的一个结。 可是…… 穆瑾欢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给玄业解释自己的苦衷。 可惜，还未等她开口说出其中的细节，就又是被玄业给打断。 “你不必说了，现在，你还是有什么好说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就是你一个人而造成的这一切，若是没有你，我的母后也会好好的活着，更是不会落得个遗憾而终的下场！孤不想再看见你！” 玄业歇斯底里地喊完这些话后，就自己转身跑了出去。 “殿下，业儿！” 穆瑾欢紧随其后，眼睛里是满满的受伤。 她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自己到头来居然会换的玄业这样的对待，更是没有想到，玄业居然也是会在这长久的相处当中，这样给她当头棒喝。 明明，她是有苦衷的，他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听她的解释呢？ 正如玄业所说，当初，若不是她，恐怕，也是不会有玄业的出生。 可是，穆瑾欢却又是不知道该如何给玄业这样说。 她以为，她一直以来真心相待，会使得玄业在心里是真正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就算不是亲人，也是他的太傅，更是一直以来苦心教导他的老师。 但是现在，穆瑾欢却是得到了这样一番话，这叫她如何不心寒，如何不难过。 可是，若是就此来怪罪玄业，她却又是不舍得。 终究，到底还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更是跟着她一起牙牙学语，摇摇学步。 她怎么忍心，就此放任不管。 可惜，就在穆瑾欢紧跟着追上去的时候，哪里还能看见玄业的身影，他已然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根本就无迹可寻。 想着这偌大的皇宫，就算是没有人敢私自对着玄业动手，但是有着前些时日先皇后余党一事，恐怕也是暗藏着危险。 想到这里，穆瑾欢心里的担忧更甚，脚下的步伐也是变得更加快速了些。 有几次，穆瑾欢自己险些摔倒在地，她都是没有放在心上，依旧快速地跑着，含着玄业。 “殿下，你在哪里？殿下……” 只是，不论穆瑾欢如何的呼唤，都是没有得到玄业的任何回应。 此刻，穆瑾欢的面上已是泪水涟涟。 她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就是不能欺骗他一下，就只是一下，他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罢了，根本就不明白大人之间的感情，更是不明白当初她自己的处境。 这边的动静有些大，很快就是惊动了玄泷。 他朝着穆瑾欢跑了过来，在看到穆瑾欢这般的模样后，当即大惊，更是顾不得其他，一把将穆瑾欢给拥入怀中。 殊不知，他这样的表现，更是被一直躲在假山里的玄业给看个正着。 他原本就是因着宫人的话而在心里难受，想着玄泷一直在乎的人是穆瑾欢而不是他。 现在，更是看到了这铁一般的事实，当下心里更是无法接受，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整个世界给抛弃了一般，更加不愿意走出来面对那二人。 “瑾欢，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刻，玄泷还不知道，穆瑾欢和玄业之间发生的事情，更是不知道，玄业对着穆瑾欢说出了那么一番诛心的话。 他单只是以为穆家或者是穆瑾欢周围的人出了什么事，所以才会使得穆瑾欢出现这般的模样。 “没事，没事，有我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要怕……” 岂知，穆瑾欢在看到玄泷之后，哭得更加厉害，更是把头紧紧埋进了玄泷的怀中，有些说不出来话的感觉。 她这样的表现，更是使得玄泷不知所措，就连那出口安抚穆瑾欢的话，都是有些混乱，俨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话是好。 终于，一直躲在假山里的玄业看着过去了这般久，玄泷还是没有放开穆瑾欢，而穆瑾欢更是一直都紧紧抱着玄泷，心里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忍不住从假山里跑了出来。 “放开父皇，你这个坏女人！” 说着，玄业就是朝着穆瑾欢跑了过来，狠狠地撞向穆瑾欢，企图把她给从玄泷的身边推开。 他的父皇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不可以让这个女人这样接近，更何况，那个女人还是和他母后之死有着紧密关联的人，他玄业根本就咽不下这口气。 可惜，还未等玄业近了穆瑾欢的身，就是被玄泷给阻止。 当下，玄泷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跑过来的玄业，眼中有着浓浓的疑惑，不明白，玄业这是作何？ “业儿，你这是干什么？丞相大人可是你的太傅啊，是谁教给你这等欺师灭祖的事情？” 说话间，玄泷的声音里已然带了浓浓的怒火。 他很是生气，更是失望。 他没有想到，玄业会变成这般。 是他一直以来都是没有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吗？是他一直以来都是对玄业太过忽视了吗？竟是使得他长成了这般的模样。 玄泷感觉自己很是无能，很是对不起凌无霜，更是对不起这黎国的百姓。 “父皇，您居然还包庇这个女人，她可是害死我母后的凶手！你要包庇她？” 玄业的眼睛里有着浓浓的不可思议与悲愤。 果然，他的父皇果然是在乎这个女人的。 听着玄业口口声声的女人，一点都是没有把穆瑾欢给放在心上的架势，玄泷心里的怒火也是有些高涨，隐隐有种压制不住的感觉。 只是，他到底还是怜惜玄业小小年纪就是没有了母亲，再者，他自己也是不舍得朝着玄业发火。 所以，玄泷依旧在好声好气与玄业说话。 “业儿，你听话，这是你的太傅，你可不能再这样做了，赶紧过来给太傅赔不是。” 他以为，是玄业小孩子气犯了，和穆瑾欢因为一些小事而闹得不愉快，当下就是出声让玄业过来给穆瑾欢赔罪。 果然，玄泷这样的行为，更加像是触及了玄业心里的那根刺一般。 当场，玄业就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炸了毛。 他看向玄泷的眼睛里都是满满的失望。 “父皇，您果然最在乎的人是她是不是？您果然是伙同她一起把母后给气死了是不是？您果然……” 眼看着玄业越说越不像话，玄泷出声呵斥了他。 “闭嘴！是谁告诉你这些事情的？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到底有没有一个太子应该有的模样？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后，玄泷也是有些后悔。 他最是清楚玄业的脾性，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定然是伤了他的心。 第298章 一刀两断 果不其然，玄业在听到玄泷的话后，有些不可置信地朝后退了几步，摇了摇头，眼泪随着他的动作，开始四下飞溅开来。 有些甚至溅到了玄泷的鞋面上。 明明隔着厚厚的鞋面，玄泷应当不会有任何的感觉才是。 可是，此刻他却是感觉到了一股灼热感，烫到他想要把自己的脚趾给蜷缩起来，烫到他想蹲下来。 “业儿，都是父皇不好，是父皇的错，是父皇说错了话，你乖，听话，父皇给你赔不是。” 玄泷蹲低身子，看着玄业，想要给他道歉。 可惜，刚刚他的话，尤其是那一句‘你太让我失望了’很是触动了玄业的心。 他一直以来，都是努力让自己做到最好，为的就是想要玄泷高兴，想要他以自己为骄傲。 可是现在，他的父皇，竟是开口说，他太让他失望了。 这样的话，对于玄业来说，不亚于是五雷轰顶般的存在。 “父皇，您也太让我失望了！” 玄业哭着说完这句话，而后又是看了穆瑾欢一眼，转身再次跑了开来。 “业儿！” “殿下！” 穆瑾欢和玄泷同时出声，紧接着就又是跟了上去。 面上带着浓浓的担忧。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如今这般的地步，更是没有想到，那贼人竟是这般的防不胜防。 在随着玄业的脚步来到了原本凌无霜的寝宫后，玄泷和穆瑾欢停下了脚步。 他们看着蹲在空地上一个哭泣的玄业，心里也是跟着难过，尤其是穆瑾欢，她看着那一个小小的人儿，是那样无助地在那里哭泣，心里就好像是被人给剜了一块肉般的疼痛。 当下，她哪里还顾得到先前玄业对她的恶语相向，满心里都是想着上前去安抚玄业，去柔声安抚他。 到底，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更是属于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他的每一个细节，都是有她的参与。 就是说玄业是穆瑾欢自己的孩子也是不为过也。 试问，有哪个母亲可以看着自己的孩子这般的伤心无助而能做到无动于衷呢？ 穆瑾欢自己做不到。 于是，就在玄泷准备上前的时候，穆瑾欢阻止了他的行动。 她还记得，刚刚玄泷对玄业所说的话。 她知道，玄业那样一个心性高傲的孩子，自尊心更是要比一般孩子墙上许多，如何能接受得了玄泷那样的言语。 所以，穆瑾欢不想要玄泷继续上前，防止会刺激到玄业，会使得玄业更加伤心。 若是因此而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穆瑾欢自己都是不能原谅她自己。 “殿下，业儿，是我，您的太傅。” 她小心翼翼地接近了玄业，害怕会再次使得玄业发作，动作话语间都很是小心翼翼。 只是，她这样的行为，玄业似乎根本就不领情。 就在穆瑾欢眼看着自己就是要接近玄业的时候，他猛然回头看向了她，更是立刻拉下脸来，看着穆瑾欢的眼睛里也是充满了厌恶。 “你走，你来干什么？孤不要你管，孤不要你管，你走！你们都走！” 喊着喊着，玄业的眼泪就又是流了出来，脚下也仿佛是变得没有了力道一般，开始跌坐在地上，看着更是无助。 现在的玄业看着就好像是一个被抛弃了的孩子一般。 他看向玄泷的眼睛里也是充满了浓浓的无助与失望。 玄业没有想到，他的父皇居然会为了那个女人而那样对待他？他的父皇是真的不爱他了，是真的不在乎他了。 可是，玄业还是舍不得就此离开他的父皇，舍不得就此和他的父皇一刀两断。 看出玄业的心思，当下，穆瑾欢赶紧回头跟着看过去，示意玄泷上前。 只是，就在玄泷快要走近玄业的时候，被穆瑾欢给拉了一下胳膊，朝着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玄泷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再次刺激到了玄业。 毕竟，孩子还小，根本就不懂得这其中的事情。 他只是会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一些事情，更是只会依着自己直白而单纯的判断来看待此事。 所以，他更是容易被那小人利用。 穆瑾欢并不怪玄业。 “业儿，是爹不好，都是爹不好，让业儿失望了，业儿不要不理爹，爹永远都是最看重业儿的。” 听到玄泷的话后，玄业的眼睛动了动，手指也是蜷缩了几下，看着有些意动。 只是很快，他就又是记起玄泷抱着穆瑾欢的事情，又是记起那个宫人告诉他的事情，他的父皇，最在乎的人，永远都是穆瑾欢，是他的太傅，是这黎国耳朵丞相大人。 不是他，不是他这个看上去风光无限的太子殿下，这个他父皇唯一的孩子。 这是何等的嘲讽啊！ 于是，玄业看向玄泷的眼睛，很快就又是敛了下去，再次低下头去，不再理会玄泷，却是并没有再次出声阻止玄泷的靠近或者是再次转身离开。 见此，玄泷和穆瑾欢的眼中都是闪过一抹喜色。 不过，为了防止会让玄业再次发作，他们并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面上依旧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情。 “业儿，你是父皇唯一的孩子，是父皇最重要的人，父皇最在乎的人一直都是你啊，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能胡思乱想呢？你这样就是在伤父皇的心啊！” 说着，玄泷就是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做出一副很是难受的模样。 果然，玄业在看到玄泷的样子后，面上闪过一抹迟疑，脚下的步伐也是隐隐朝着玄泷动了动。 但也仅仅是动了动，并没有朝着玄泷走来。 他还是迟疑，还在纠结，还在难过，还没有完全相信玄泷的话。 不过，不难看出，玄业还是在乎着玄泷的话。 见此，玄泷心里就是沉了沉。 他也是猜测到，那贼人定然也是抓住了玄业自尊心强，又是最为在乎他的看法这一点，来在玄业的耳边煽风点火。 只是可怜了这孩子，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到底是经历了何等的折磨？想必心里也是不好过。 想到前段时间里玄业的表现，以及他所说的没有休息好的事情，恐怕，那时候，先皇后的余党就已经潜伏在了玄业的身边，甚至更早。 终于，玄泷顺利的来到了玄业的身边，一把将他给揽进了怀里。 “孩子，是爹不好，你就原谅爹这一次吧，爹都是太过担心你了。” 玄泷把姿态放得很低，言语间更是满满的恳切。 他是真的想要得到玄业的原谅，是真的在认错。 都说孩子是这世间最为真诚单纯的人，他们能很直白的感受到人的善恶，更是能直白的感受到，别人对他们的善恶。 而玄业作为玄泷的儿子，又是一个三岁的孩童，自然更是可以直观的感受到玄泷话中的真实情况。 终于，他哭着放下了自己的心防，把自己小小的身子，投身于玄泷的怀中，哭得不能自已。 “父皇，爹……” 他哭得很伤心，很委屈。 他只是一个孩子，真的很害怕，他的父皇从此以后，真的不再理会他。 “乖，乖，父皇在，爹在，一直都在，爹的乖孩子。” 感受到怀中哭得开始颤抖的小身子，玄泷的心里也很是不好过。 他一手轻轻顺着玄业的后背，一边应承着，不论玄业唤他多少次，都是会给他回应。 穆瑾欢站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是跟着难受。 她没有想到，玄业一个孩子，居然会有这样大的反应，更是没有想到，他的心里，藏了这般多的心事。 良久，玄业终于停止了哭泣，只是依旧带着哭泣后的后遗症，还打着哭嗝儿。 玄业睫毛上还带着刚刚哭时流下的眼泪，双手紧紧抓着玄泷的衣襟，似乎是害怕玄泷会离开一般，小小的脸上，是满满的紧张，隐隐又是带着点委屈。 “父皇，你刚刚还说业儿令你失望，你是不是不要业儿了？” 这会儿，已是差不多恢复过来的玄业，开始算后账，开始细数着刚刚玄泷的‘恶行’。 刚刚，他可是在听到那句话后，心都是要感觉到碎了。 在以前的时候，玄业不明白那些说什么心碎了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总是想着，若是心碎了那人还好着吗？ 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这个感觉，真的很心疼，就好像是心碎了一般，就是这种感觉。 面对玄业的哭诉，玄泷自然是温声安抚。 等到他确定玄业的情绪稳定下来后，这才缓缓摸着玄业的头，抱着他朝着穆瑾欢走了过去。 玄业在回头看到穆瑾欢之后，神情还是有些不自在，他把头朝着玄泷的脖颈间埋了埋，有些不愿意见到穆瑾欢。 见此，穆瑾欢的面上就是出现了一抹失望与难受。 玄泷朝着穆瑾欢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 穆瑾欢笑着点了点头，她明白，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不会怪玄业，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难受。 毕竟，玄业到底还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她如何能不介怀？ 第299章 肺腑之言 “业儿，你能听父皇说说话吗？” 抱着玄业在穆瑾欢身边坐定，玄泷试探着问道。 他看着眼下玄业的情绪已是恢复了正常，想必也是能听得进去他们的解说，这才有此一问。 这不，玄业在听了玄泷的话后，即使面上依旧带着些许的不情不愿，但是没有拒绝玄泷，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 见到玄业终于松口，玄泷的面上就是露出了大喜的表情，他回头朝着穆瑾欢点了点头，而后就又是把视线放在了玄业的身上。 见此，玄泷松了一口气。 他抱着玄业，使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睛，很是认真地询问道，“业儿，你自问，太傅待你如何？” 闻言，穆瑾欢止住了欲要上前的脚步，转而看向了玄业。 她也想听一听，这个不亚于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到底是如何诉说的。 听了玄泷的问话，玄业的眉头先是皱了皱。 见此，穆瑾欢的心都是提了起来，她以为，玄业准备说出不好的话来，同时，心里也是开始隐隐作痛。 她很伤心，很痛心，很难受。 “很好，太傅待孩儿视如己出，更是事事以孩儿为先，孩儿也很是感激感谢。” 玄业的回答很客观，丝毫没有掺杂其他个人情绪，更是没有因着眼下这一事而对穆瑾欢多加贬低。 对此，玄泷的面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果然是他的孩子，是他们看着长大耳朵孩子。 即使心里对穆瑾欢的成见很大，都是没有因此而说出诋毁她的话，更是没有说出违心的话，他很好，很好，真的很好。 抬手摸了摸玄业的脑袋，玄泷笑着点了点头，“嗯，那么，在此之前，你是如何看待太傅的？” 玄业的眉头皱得更紧。 之前，他自然是很是依赖信任太傅的，更是巴不得太傅可以成为他的新母后，能名正言顺地照顾他。 若是，若是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那该多好啊！ 这样想着，玄业的眼底就是黯淡了下去。 这一次，穆瑾欢在看到玄业这样的表现后，并没有如同前一次那般的心里下沉，而是依旧呼吸不变地看着玄业，等待着他的回答。 和玄泷相同，她也是很是为玄业自豪，很是为他感到骄傲。 同时，她又是相信，玄业不会说出违心的话，她相信他。 这样想着，穆瑾欢就是笑着看向了玄业，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暖意，没有一点点的介意。 稍稍有些不自在地与穆瑾欢的视线相对之后，玄业的眼睛里就又是出现了些许疑惑。 自己刚刚那会儿对着穆瑾欢所说的话到底有多么的无礼，他自己是十分清楚的。 玄业原本以为，就算是穆瑾欢暂时不会怪罪他，但是也不会有好脸色，定然也是要生气一段时间。 可是，他的太傅依旧如同以往那般，温和地看着他，对着他笑，好像那会儿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一般，都是不存在的一般。 对此，玄业有些愧疚。 他感觉自己太过狭隘了。 只是，他到底还是有些在意穆瑾欢对他母后做过的事情。 所以，玄业看着穆瑾欢，又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道歉的话来。 玄泷和穆瑾欢都是笑笑没有说话。 半响，玄业这才看向玄泷，“之前，太傅她……” 说到这里，玄业便是开始想着穆瑾欢平日里的作为，越想，他的心里越是不自在，越是觉得有些难堪，有些没有颜面去面对穆瑾欢。 她真的对他很好，处处都是为他着想。 “太傅很好，很好，之前待我更是不用言说。” 听到玄业话音里的松动，玄泷心中就是一笑。 这小子，总算是能听得进去他们说话了，总算是有所松动了。 好在，为时不晚。 玄泷叹了一口气。 玄业当即抬头很是紧张地看向他，以为他是叹息自己刚刚说的话，眼睛里是满满的紧张。 见此，玄泷又是抬手摸了摸玄业的脑袋，“业儿，今日这话，父皇只给你说一次，你要听清楚了，日后可是再也不能犯浑了，知道吗？” 虽然不是很明白玄泷的意思，但是玄业知道，玄泷这是要告诉他关于他母后和穆瑾欢之间的事情了。 这样想着，玄业的双手就是紧紧握了起来，面上的紧张之色变得更甚。 他点了点头，“孩儿知道了。” 之后，玄泷就又是朝着玄业一笑，把穆瑾欢当初如何给凌无霜治疗身体，又是如何帮助凌无霜打理后宫，给玄业缓缓道来。 很快，他就是说到了凌无霜去世那一夜。 玄泷面上也是跟着出现了一抹哀伤，他又是想起了那个女子，那个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子，即使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是为他着想，还是在想着他，担心他会没有人照顾。 更是在想着，他心里的执念，想要在自己临死之前，为他搏一搏。 他何德何能？ 又是一声清浅的叹息声从玄泷的唇间滑出。 “那时，你的母后身子很虚弱，眼看着就是要不行，她把你托付给了太傅，最后，又是不放心父皇，想要把父皇也是托付给太傅，可是，太傅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自由，没有答应这件事，所以，你的母后才很是失望。” 说到这里，玄泷停顿了一下，看着玄业很是疑惑的小脸，接着就又是说道： “不仅仅是你的母后，就是父皇都很是失望，失望太傅没有答应下来，可是，那时候，就是现在，太傅都是有着自己的苦衷，不能答应这件事。” 玄泷看向玄业，摸了摸他的头，“业儿，别人答应帮助你是别人心地善良，并不是别人应该做的事情，就算是不答应，这也是别人的自由，我们并不能因此而怪罪别人，不然，这就和那种不讲理的人又是有着什么区别？” 听了玄泷的话，玄业的眼中露出了一抹似懂非懂的表情。 对于玄泷的话，他好像是听懂了，又好像是没有听懂，总之，还不是很明白，但是也在心里知道了，这件事，根本就不能怪罪太傅，这与太傅没有多大的关联。 尽管理智上这样想着，但是玄业的心里还是稍稍有些难受，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毕竟，这关乎到他的母后，他那从未见过的母后，人人夸赞的母后，应该是一个待他很好，很是温柔的母后。 所以，玄业的面上就又是出现了一抹挣扎的神色。 这时，穆瑾欢走了过来。 她对着玄泷点了点头，示意由她来和玄业说几句话。 低头看了看在自己怀中没有出声的玄业，玄泷点了点头。 他知道，玄业既然没有出声拒绝，也没有当即用行动很是坚决的拒绝，便是默认了穆瑾欢的行为。 他起身，把玄业刚准备递到穆瑾欢的怀中，就又是被一只小手给拉住了自己的衣袖。 玄泷低头就是对上了一双有些闪烁的眼眸。 “父皇……” 玄业的眼眸里有着哀求与紧张。 暂时，他还不想和穆瑾欢有太过亲密的接触，听她诉说，已经是玄业自己最大的极限，最大的让步。 笑着又是拍了拍玄业的后背，安抚他，示意自己不会把他交给穆瑾欢后，玄业这才算是放下心来，从玄泷的怀中退了出来，看向穆瑾欢。 只是，玄业依旧不肯开口说话。 穆瑾欢见此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笑了笑，“殿下，您可是知道，若是微臣答应了娘娘那件事，微臣就会过得生不如死，会变得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一般。” 生不如死，玄业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可以从字面意思上理解到，大概就是连死都是不如。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那些宫人动不动就是求饶，希望可以饶他们一命，可见，死是真的很可怕的一件事。 可是现在，太傅竟是说出了还有比死更为可怕的事情，难道，是他的真的错怪了太傅吗？ 诚如他父皇所言，这件事，太傅帮他的母后，是太傅仁义，不帮也是太傅自己的自由，不是她应该有的本分。 这样想着，玄业的嘴唇紧紧抿了起来。 他或许，是真的错了。 看着在自己面前低着头的小小身影，穆瑾欢哪里不知道，他这是已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当即就又是笑了笑。 “殿下，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但是，经过这几年的时间，说句逾越的话，微臣已然是把您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为了您，就算是要了微臣的性命也是毫无怨言。” 穆瑾欢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看向玄业的眼神更是坚定而认真，没有一丝的躲闪。 玄业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并不是为了讨好他才说出来的话。 听到穆瑾欢这样说，玄业心里不是不动容。 他是一个没有娘的孩子，即使他贵为太子，谁人也是不敢在他的面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但是，他的心里还是羡慕那些有娘的孩子，还是渴望母爱。 因此，一直以来在心里都是把穆瑾欢当成母亲般的存在。 第300章 至关重要 现在，他听着穆瑾欢这样的话，哪里还能继续无动于衷下去。 小小的身子开始背对着穆瑾欢，肩膀也是开始一抽一抽，隐隐的，可以听见玄业啜泣的声音。 穆瑾欢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地看了看玄业。 最后，她轻轻来到玄业的身后，把他给拥进了怀里。 “微臣可是一直都是把殿下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的，从来都没有怪过殿下，更是不会怪殿下。” 终于，玄业再也忍不住，转身扑进了穆瑾欢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这一天，他自己都是不知道，他到底哭了多少次，更是不知道，他流了多少眼泪。 但是，这一次，他流的很是心甘情愿，很是开心。 不过，更多的还是难受自责与愧疚。 原来，他的母后，并不是因为穆瑾欢才会变成那样，更加不是因为穆瑾欢才身体不好，而是因为他。 都是因为有了他，他母后的身体才会急剧变弱，才会到达一个不可挽回的地步。 或许在他母后逝去那一日，穆瑾欢看似是有些不近人情。 可确如他父皇所言，穆瑾欢并没有那个义务去答应。 玄业感觉自己这几日以来的所作所为就好像是一个笑话一般，不仅仅伤害了别人，就是他自己也是过的极其煎熬与难耐。 “太傅，都是我不好，是我听信了别人的话，是我误会了你，我还对着你说出那样的话，都是我不好……” 越说越是伤心，越哭越是难受，越是不能看开。 他父皇对他失望是应该的，就是他自己都是开始对他自己感觉到失望。 对此，穆瑾欢自然不会多加责怪玄业。 她又是笑着拍了拍玄业的肩膀，“没事，没事，真的没事。” 尽管如此，玄业还是有些不能面对穆瑾欢，有些不能面对他的父皇。 稚嫩的面容上有着满满的难堪与自责。 “太傅，以后不会了，我再也是不会误会你了，这一次是我的错，不要怪我，好不好？” 问着，玄业的眼睛里就是有些忐忑，他害怕，穆瑾欢会拒绝自己的道歉。 毕竟，他自己也是知道，他那会儿的言辞，显然是真的伤了穆瑾欢的心。 未等穆瑾欢作出任何举措，玄泷便是走了过来，拍了拍玄业的肩膀，“没事，你的太傅自然不会怪你，只要你知道自己错了，意识到自己眼下的错误，便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说到这里，玄泷停顿了一下，眼睛里出现了一抹认真，而后才是接着补充道： “作为黎国的太子，我的儿子，你可以犯错，但是你要懂得知错能改，这就是一个好的事情，俗话说，人非圣贤孰能无错，更何况眼下你才三岁，所以，业儿，你不用再伤心。” 听到玄泷的话后，玄业转过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父皇，您还对我失望吗？” 这样问着，玄业的眼睛里又是有着满满的紧张，垂在身体一侧的手也是紧握了起来。 有些好笑的拍了拍玄业的脑袋，“你这臭小子，想的还真多，这么小的一个人想这么多干什么？好好的当一个孩子不好吗？” 说着玄泷便是一把将玄业抱了起来，朝着空中抛了抛。 很快空中就是想起来一阵孩子银铃般的笑声。 看着一起欢笑的父子俩，穆瑾欢的脸上也是露出了微笑，不过很快，她的视线又是和玄泷的视线相交。 只是这一次，穆瑾欢没再躲避。 她就那样定定地看着玄泷，眼睛里有抹温润的光在悄然滑动。 而后，穆瑾欢就是朝着玄泷淡淡地笑了笑。 虽然他们之间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他们知道，这一直以来处于他们之间的隔阂，就在这一刻，已然悄然失去，不再存在，他们又是恢复了如同以往那般的关系，没有更进一步，但是也没有了以往的误会，以往的陌生。 他们依旧是那个默契般的存在，虽然没有说出对彼此的心意，却是已然在心底相知。 他们之间，不需要过多的话语，只需要一个眼神，便又是知道了对方的心思，对方想要说出的话。 从玄泷的怀中抬头看了看穆瑾欢又是看了看玄泷，玄业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他想到刚刚那会儿玄泷所说的话，对于穆瑾欢没有答应他母后之事，他父皇也很是失望之言，玄业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 当即，他从玄泷的怀中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偷偷地笑了笑。 原来，他的父皇和太傅之间是有着那种小孩子不能明白的关系啊！ 奇迹般的，这一次，玄业在得知了这样一个讯息后，心里竟是没有任何的触动，没有他原本以为的嫉妒与害怕。 没等玄业偷笑多久，他的额头上就是挨了一下。 “臭小子，你又是在偷乐什么？” 看着玄业终于恢复了那般活泼的模样，玄泷的心里也很是开心。 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玄业能开心，能解除心里的魔障。 现在看着他终于走出了自己心里的那个结，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他开心的事情呢？ 闻言，玄业在玄泷的耳朵上轻轻揪了一下，“就不告诉你。” 笑得像是一个偷吃到了灯油的小老鼠一般。 至此之后，玄业又是变回了当初那个出宫回来后的调皮模样。 他又是开始和族兄弟一起捉弄起了其他太傅，更是把这原本平静的仿佛是一潭死水的皇宫，给搅得水波四起。 但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句不好的话来。 要知道，他们可是很久都没有看见他们的太子殿下露出这样开心的笑颜了，现在好不容易再次看见了，自然是会好生珍惜，好生谦让。 再者，他们的太子殿下虽然有些调皮，但是向来都是知道分寸，从来都是不会做出那种令人生厌的事情，这些都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罢了。 当然，发生变化的不仅仅是玄业一个人，玄泷和穆瑾欢之间的氛围也是发生了变化。 而作为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安连生，最为直观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眼下，他趁着穆瑾欢看着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终于开口询问了那日玄泷交给他的任务。 “瑾欢，关于前些日子太子殿下身边那个宫人一事，不知道你到底有何见解？” 对于先皇后一事，他只是有所耳闻，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参与进来，更是不知道，这先皇后背后的势力范围。 所以，要是想要把这件事给解决，其中定然是少不了穆瑾欢的帮助。 毕竟，诚如陛下所言，穆瑾欢一直都是有参与进来，并且她还是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此刻，穆瑾欢在听到安连生的问话后，果然看着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回头看了安连生一眼，“嗯，那件事啊，这可就是说来话长了……” 而后，穆瑾欢便是没有了下文。 一直等着穆瑾欢继续说下去的安连生有些着急。 过了片刻，他见着穆瑾欢依旧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架势，不由得再次出声询问道，“然后呢？就只有说来话长这四个字吗？之后就没有之后了吗？” 安连生的面上有些愕然。 他显然没有想到，穆瑾欢会在恢复正常后，变得这般的促狭，简直就不像是她往日里的风格。 就在这一刹那，安连生都要开始怀疑，这穆瑾欢到底是不是被人给掉了包？ 他这样想着，一只手就是开始朝着穆瑾欢的脸上伸过去。 只是，在安连生的手还未伸到穆瑾欢下颌的时候，就是被一束极具寒意的视线给阻止。 他顺着那抹寒意的目光看去，就是对上了一双冷若寒星的眼眸。 这是一双极其熟悉的眼眸，他曾经也是见过这样的眼眸。 安连生当即就是朝着玄泷开始下跪行礼，在心里却是有些叫苦不迭，感叹自己的命背，竟然会在这里遇见玄泷，并且还是在他看似在对穆瑾欢动手的时候遇见玄泷。 这玄泷对于穆瑾欢的感情，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安连生自然最是清楚不过了。 毕竟，他曾经也是因此而被弄去边疆足足有了近一年的时间，那边疆的生活可不是很好。 想到曾经在边疆里的生活，安连生就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很快，他的视线就又是和另外一个视线相交，视线的主人有着和玄泷一样的眼眸，只是，这个眼眸看起来更加清澈一些罢了。 “见过主子，小主子。” 因这此刻身处在大街上，安连生不好暴露玄泷他们的身份，只是模棱两可地行了礼。 未等玄泷发话，玄业就像是猴儿一般窜到了安连生的身边，“太保，你刚刚那是在干什么呢？” 说完后，他又是嫌事不够大的接着又是补充道，“我看见太保你好像是想要摸太傅的脸啊！” 说着，玄业就是一副鄙夷且惊奇地看着安连生，说话的时候，更是刻意朝着玄泷，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果不其然，在玄业的话音刚落后，安连生就是感觉到自己周身变得冷厉了起来。 第301章 死缠烂打 这不，安连生刚一抬头，就又是对上了玄泷似笑非笑的表情。 顿时，安连生便是感觉到心下一惊。 他似乎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当下，安连生强忍着发麻的头皮，对着玄泷笑了笑，只是笑得有些难看，笑容更是僵硬得不行。 玄泷对于穆瑾欢的感情，别人或许还不清楚，他自己作为一个从中受害的人，最是清楚不过。 所以，他还是不要触及玄泷的底线了。 只是，刚刚那一下，也不知道玄泷到底看见了没有？若是被他看见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因着自己已经成亲了而放过自己呢？他可不想再被无缘无故地给发配到边疆去了。 眼角却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玄业，开始在心里嘀咕着，这个白眼狼。 想他安连生平日里可是一个心思里都是想着玄业，生怕玄业会因此而学不到好的东西，更是把他当成自己儿子一般的疼爱，没想到却是换来这个小白眼狼的出声陷害。 似乎是感受到了安连生的视线与怨念，玄业得意地冲着安连生笑了笑，甚至还皱了皱他的鼻子，看着好不机灵的模样。 见此，安连生心里的无奈也是渐渐消失。 他能看到玄业再次变得这般的可爱机灵，像是一个正常的孩童，心里不是不欣慰的，更多的是高兴与松一口气。 这时，安连生才像是反应过来玄泷竟又是带着玄业出了宫一般，面上是满满的惊疑，眼神更是不留痕迹地朝着四周查看了一番，在确定玄泷他们周身是跟着一些影卫之后，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主子？” 穆瑾欢也是碍于玄泷的身份，当下有些疑惑地跟着安连生的称呼看向了玄泷。 眼下正是差不多快要到用晚膳的时候，是以她和安连生一起出了宫准备各回自己家去，却是不想居然会在这街道之上遇见了玄泷带着玄业，这叫她如何不惊疑？ 自从那件事过后，穆瑾欢和玄泷之间的关系便是再次变得和缓了下来。 虽然她没有答应了玄泷之前的要求，但是，也不再像是以往那般的疏离，最起码，又是恢复了最先的心有灵犀。 和穆瑾欢的视线相交之后，玄泷眼底的笑意变得更加温和真实了些，隐隐间，更多的是暖意。 “今日事务完的早，便想着带这个臭小子出来看看，以往的时候，也是太憋屈这个小子了！” 说话间，玄泷的面上就又是带上了一抹无奈的笑，眼底却是丝毫没有一点点的无奈，反而更多的是喜意。 看得出，不仅仅是玄业，便是玄泷，此刻也是开心的，满足的。 对于和穆瑾欢之间的感情，玄泷不强求，但是他也不会放弃，他心里已是有了自己的成算。 至于玄业，作为玄泷唯一的儿子，他更是不会亏待玄业，不会让玄业走上一条不好的道路，他自然是要把玄业给培养成一个明事理的人。 在玄泷说话的时候，穆瑾欢一直都是看着他的面容，嘴角袋子她自己都是不知道的弧度，而在随着玄泷话里面的内容而看向玄业的眼睛里更是满满的温柔。 在经过这些事情以来，她或许还是不能放下自己心里的心结和玄泷在一起，但是，她已然明白了玄泷对于她的感情，知道了他对于自己的情意并不是她原本所担心的那样。 尤其是看着玄泷这般坚决地不再娶后纳妃，心里更是动容，便也不再继续收敛自己的感情。 有时候，穆瑾欢想着，这样的生活也挺好，虽然不能和他在一起，但是，现如今也何尝不是陪伴在他的身边，每日里都是会看见他，更是好生教导着他的孩子。 这样真的很好。 到那时，每每她看着玄业那稚嫩的面庞，尤其是在做出一些看似幼稚却又是让她窝心的事情，心里更是难受，甚至会有所动摇，或许，这一直以来都是她做错了。 不过事到如今，穆瑾欢自然是没有回头的可能，她也依旧做不到回头没有任何波动地进宫陪伴着玄泷。 因此，他们二人，谁都是没有再开提及此事，便像是商量好了一般都是只字不提，只是，双方的感情，却是隐隐更进一步。 眼下看着穆瑾欢和玄泷之间那就是陌生人也是快要看出的猫腻，当下就是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想着他家里还大着肚子等待着他的李纯元，嘴角就是不由得扯出了一抹好看的微笑。 当下，更是不愿意再继续打扰穆瑾欢和玄泷，再者也是害怕玄业那小白眼狼再说出什么陷害他的话来，就朝着玄泷拱手告别。 “主子，眼下小人家中还有事情，便不留在主子身边讨嫌了，就此告退。” 说完后，安连生又是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影卫，在确定应该不会有任何的事情之后，这才缓步离开。 他也没等玄泷开口答话，他自己也是知道，眼下的玄泷定然是不想他还继续留下来发光发亮。 看着安连生渐渐远去的背影，玄泷笑着摇了摇头，一时间有些感叹。 “这安少将军自从成亲以后，似乎变得更加稳重了些。”尤其是在他夫人有孕以后。 穆瑾欢闻言，深有体会地点了点头。 她又是想到了最先见到安连生的时候，那时候，他可真是没皮没脸，简直就是和他那温文尔雅的外形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更是不符合他一个堂堂将军公子的身份，更是对她死缠烂打。 不曾想，现在的他竟会变成这般的模样。 依旧是以往那般的温文尔雅，只是，因着在边疆历练了那一番，周身又是沾惹了些军人独有的冷硬铁血气息，看着更加刚毅了些，看着也更加有担当了些。 想想也是，现如今，安连生已然成家，自然是要变得成熟起来，更不要说，他更是马上要身为一个人父，更是要担当起来属于自己的职责。 穆瑾欢又是转头看向了玄泷。 他早在之前就是成为了人父，比起那时候，未尝不是没有发生变化。 回想起最先遇见玄泷时的场景，穆瑾欢的眼底开始变得迷离起来。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皇子，不论是对着谁都是一副有礼的模样，尽管如此，周身也是弥漫着独属于皇室的矜贵，不敢叫人小觑。 他最是笑得滴水不漏，叫人看不出他心里所想的事情。 但是，他也最是仁义的一个人。 后来，似乎是遇到了她，他那有礼而疏离的笑容，开始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以往那个远远站在高端的皇子，开始走向了这满是尘埃的世间，更是因此而丢了心。 抬头看向了正抱着玄业浅笑的玄泷，现在的他，和以往似乎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但又是变得有些不同了起来。 现在的他，变得更加懂得理解与包容，更像是一个长者，一个有着大智慧的上位者。 这样的他，让人心生温暖，更是让人心下松懈。 但是穆瑾欢知道，玄泷并不是因此而变得更加仁义慈爱，他只是变得更加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更加会懂得审时度势，更加会看透人心。 现在的他，不失为一个真正优秀的君王。 他在这方面，真的极有天赋。 突然，穆瑾欢的额头上就是一暖，一个宽大而温暖的手掌轻轻覆盖了上去。 “怎么了？” 耳边就是响起了那个熟悉而温润的声音。 回过神后，穆瑾欢对上了玄泷那熟悉的眉眼。 眼下，那双墨玉似的眼眸里，是满满的担心与疑惑。 不仅仅是那双墨玉似的眼眸，就是他身边另一双相同的更加小一些清澈一些的眼眸，也是闻声把视线放在了她的身上。 被这样一大一小两双眼眸注视，穆瑾欢的心里就是一暖。 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而后，穆瑾欢就又是把视线移到了玄业的身上，“殿下今日出来可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她记得，上一次的时候，玄业可是兴奋了好几天，一直都是在她的耳边念叨着宫外的生活，念叨着那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事务与生活场面，大大的眼眸里是满满的惊奇。 听闻穆瑾欢的问话后，玄业的眼睛又是亮了亮，转头飞快地看了看玄泷，而后就又是看向了穆瑾欢，“还没呢，父……爹爹眼下才带着我出来，还没遇到好玩的东西呢！” 尽管如此，玄业话里面却是满满的高兴与兴奋，显然也是知道，接下来定然是会少不了有趣的事物。 “太傅你这是要和我们一起吗？” 玄业的眼珠转动了几下，就是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本来，穆瑾欢还想着回去后和穆霖好生说会儿话。可是眼下她看着正眼巴巴的看着她的玄业，那拒绝的话就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更不要说，一旁那个大的眼眸里也是满满的希冀，显然也是想要穆瑾欢随着一起去。 被这样一大一小的眼眸给注视着，穆瑾欢拒绝的话便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第302章 为民除害 更不要说，穆瑾欢心里也何尝不是想要和玄泷他们走一走。 在宫里的时候，这样的机会很少。 虽然比起这宫外，有更多闲暇的时间，但是，终究还是名不正言不顺，而穆瑾欢又是不愿意进宫为后，所以，纵是她和玄泷之间彼此有意，也是不曾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情，更是不会给人徒留话柄。 现下，在这样一个不会出现那些不安好心之人的街道上，听到了玄业的话以及玄泷眼中的希冀，穆瑾欢迟疑了，动摇了，更是动心了。 她也是想要和玄泷一起享受这片刻的温馨，不用想太多的琐事，更是不用想着那朝廷之中的尔虞我诈，只是想着，陪伴在对方的身边，体验一下这短暂的美好。 “嗯，好，一起。” 在穆瑾欢点头说完这句话后，就是听到了玄业的欢呼声。 他小小而稚嫩的面容上是掩饰不了的开心。 今天，他终于不再是和父皇一起出来，他们还带着太傅，是不是，这样别人就会以为，他们是一家人？是不是就不会再以为，他还是一个可怜的没有娘的孩子？ 玄业的面上出现了从所未有的兴奋与开心，就是被玄泷抱在怀里，也是有些手舞足蹈的架势，险些让玄泷抱不住。 “好了，你这臭小子。” 有些好笑地抬手拍了拍玄业的后背，不过话音里却是满满的宠溺与怜爱。 作为玄业的父亲，玄泷对于他的想法，自然是一目了然，虽然看着玄业这样喜形于色很是好笑，但是心底里又何尝不是满满的难受与怜爱。 他知道，一直都是知道，玄业想要一个娘，一个能给他母爱的娘。 只是，他这辈子，估计是不能满足玄业这个小小的愿望了。 玄泷转头看向了已经侧过身去的穆瑾欢，在心里不由得就是叹息一声，不过，他也是不会就此放弃。 在心底里，玄泷一直都是有一个感受，他和穆瑾欢之间，不会就此下去，他们不该是有缘无分的存在，他们之间应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只是，现下看着，似乎已然就是以此为结局了，似乎更是没有了在一起的希冀。 一路上，玄业还是如同上一次般，见着什么东西都很是稀罕的模样，尤其是看着那但凡是一家三口出现的地方，更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每每都是想要玄泷和穆瑾欢陪他一起去。 若是穆瑾欢或者是玄泷的面上出现了些许的迟疑，他便是会撅着小嘴，露出一副委屈而可怜巴巴的表情，就那样看着你，看到你同意为止。 再者，因为那玄业一直以来都是不会主动要求他们任何的事情，现在这样看着他们，自然是不好再开口拒绝。 还有，他要求那事，看着也不是什么为难之事，所以，玄泷和穆瑾欢都是依了他的意思去做。 一会儿下来，玄业那小小的面容上，便是有着从所未有的开心，晶亮的眼眸里，更是有着在皇宫里不曾见到的精神。 眼看着夜色就要降临，玄业那小小的面容上也是终于有了一丝累意，看着有些疲乏。 尤其是在走到一个酒楼前的时候，更是有些迈不动脚步。 他这样明显的表现，看在玄泷的眼里，当下就是笑了笑，抬手摸了摸玄业的后脑勺，“怎么，饿了吗？” 不过想想也是，当时他们急着出宫，根本就没有用晚膳，这一路上，也是尽兴去玩，对于吃的东西，基本都是没有停留。所以眼下玄泷饿了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在听到玄泷的问话后，玄业有些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是，孩儿饿了。” 说着，玄业就是抱住了玄泷的大腿，开始把自己小小的身子靠了上去，更是把头埋进去不肯出来看这外面，一副他很是疲惫很是无力的模样。 有些好笑的看了看玄业，玄泷当即弯腰就是把他给抱了起来，转头看向穆瑾欢，就是对上了对方担忧的视线。 “殿下没事吧？” 语气里是满满的担忧。 显然，见惯了活蹦乱跳以及沉稳的玄业，她还没有见过这般可怜无助的玄业，这让她就是想到了前些时日玄业闹别扭时的模样，心里就是一阵担忧。 “没事，这小子就是玩累了，这会儿饿了而已，我们先去用点饭吧。” 随是听着询问的口吻，但是玄泷话里面却是满满的不容拒绝，显然只是给穆瑾欢说一声而已，根本就不容她拒绝。 不过，穆瑾欢这一天下来，也是有些疲累，腹中饥饿，所以，对于玄泷的话，更是不会出声反驳。 穆瑾欢难得有些柔意地点了点头，眉眼间，尽是温顺，隐约间，也是带了些疲惫之色。 玄泷看在眼里，却是没有开口说话，心里已然有了打算。 当下，他带着穆瑾欢和玄业就是朝着酒楼走了进去，一旁跟在周围的影卫，见此更是早早进去，抢占了最是有利保护玄泷等人的位置。 甫一进去，那店小二就是热情地迎了上来。 “几位客官这是打尖呢还是住店？” 面容讨喜的店小二肩膀上搭着一块白色的布巾，眼睛里是满满的恭敬与讨喜。 在这京都里当差的人，但凡都是有点眼力见儿的。 再者，尤其是在这个遍地都是大官的京都，极有可能会遇到什么皇亲国戚，所以，他们等闲是不敢做出那眼高手低的事情。 更何况，玄泷和穆瑾欢几人，周身的气质更是不同于凡人，一眼就是可以看出，这绝对是有身份的人，当下更是不敢有所怠慢。 看着大厅里那有些混杂的场面，玄泷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若是他一人，倒也无妨，虽然他身份尊贵，却也不是那等吃不了苦头之人。可是眼下，他带着玄业和穆瑾欢，尤其是穆瑾欢一介女子，自是不好在这大厅之中用膳。 玄泷转头看向店小二，“可是有雅间？” 虽是这样问着，玄泷脚下的步伐却是坚定不移地朝着楼上走去，丝毫不给那店小二拒绝的机会。 看着玄泷这不容拒绝的架势，店小二在心里有些庆幸。 幸好他机灵，总想着会有那身份高贵之人，便一直都是留着一个雅间，不曾定出去，眼下这可不就是派上了用场吗？ “来，客观，楼上请，雅间有呢！” 店小二哈腰弓背引着玄泷他们朝着楼上走去。 只是，这大概是注定不会平顺的一天，就在他们快要走到二楼的楼梯口的时候，被人给唤住了脚步。 本来，楼下那伙看着不是好惹的人是准备把手里的酒杯扔向玄泷的后背时，但是玄泷身边一直都是跟着影卫，在那酒杯还未到达玄泷身边的时候，就是被影卫给截下。 “站住！他们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抢本大爷的雅间？” 看见自己的酒杯被截住，这人心里有些不虞，面上也是相应表现了出来。 谁知，那店小二在听到这人的问话后，非但没有害怕的神情，反而很是怡然自得，隐隐间似乎还是带着一抹幸灾乐祸，显然是猜测到玄泷等人的身份不一般，准备让他们来收拾这人。 要知道，这人也不是那等没有身份之人，可也不是那等身份尊贵之人，硬是仗着这不高不低的身份，可谓是在酒楼里骗吃骗喝良久，早就得罪了这酒楼里的掌柜。 只是，一直碍于对方的身份，不好得罪罢了，若是眼下这几人能把那人给收拾了，自然是为民除害的一大好事。 玄泷等人依旧向前走着，就好像是没有听见那人的喊话一般。 见此，店小二更加在心里确定，自己今日这是真的遇见贵人了，不由得就又是一阵窃喜。 “来客观，里边儿请。” 话语间，那店小二面上的恭敬之色变得愈发明显，就是那腰也是弯得更弯了些，像是一只虾子般，不过是只讨喜的虾子。 被玄泷给抱在怀里的玄业有些好奇地看了看那店小二，又是看了看不远处楼下的那人，眼睛里闪烁着不明的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走了，在看什么呢？” 察觉出玄业的视线，玄泷有些好笑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脚下的步伐却是没有一点点的停留之意。 那等人，自是没有任何的资格引起玄业的注意，不过，他也正好趁着此次机会，让玄业意识到，这世间还是有着许多厚颜无耻之人，更是有着许多仗势欺人之人。 心里本着这样的打算，却是不想，最后竟是牵扯出那番事务，更是让玄泷诧异不已。 不过，眼下，玄泷满心里还是想着赶紧去雅间里，也好让玄业和穆瑾欢好生休息一番，毕竟，他们二人面上的疲惫，可是十分明显。 显然，那人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意识到，这一次，他是踢到了铁板。 看着玄泷依旧没有理会他的打算，心里的怒火便是有些不能控制。 那人看了看自己桌面上的东西，又看了看玄泷等人白净华丽的衣着，眼睛眯了眯。 第303章 妇人之仁 当下，那人就是端起了自己桌面上的一个菜盘，朝着玄泷等人扔了过去。 那是一盘满满的几乎没有动过几口的红烧肘子，看着最是红润透亮，使人食指大动。 只是，眼下这样一个让人食指大动的红烧肘子，却是冲着玄泷等人而来，可想而知，若是被这一盘红烧肘子给砸中，那结果可想而知，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不过，在最先那人朝着玄泷扔酒杯的时候，就是被影卫给拦下，眼下这盘红烧肘子，自然是不会砸着玄泷等人，这非但没有砸中，反而更是被那影卫给飞脚一踢又是朝着那人给踢了过去。 想象中玄泷等人给砸的汤汁满身的场景根本就没有出现，反倒是那人给砸的汤汁满身，尤其是那明晃晃的肘子，还架在了那人的头顶上，最后又是顺着他的面容徐徐滑下，又是把那人的衣襟给弄了个脏。 只见，那人本就是有着些许凸出的，肤色暗红，偏还是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再配上此人那另类而张扬的行事作风，简直就是不伦不类。 眼下，那月白色的长袍更是被红烧肘子的酱汁给沾惹了许多，顿时变得更加油腻，那人的脸色是难看至极。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又看了看已经快要消失在拐角处的玄泷等人，而后又是看了看扮作寻常百姓的影卫，垂在身侧的双手捏的紧了紧，牙齿更是咬得咯咯作响。 这一次，他倒是没再急着冲上去，而是学乖了些，虽然面上依旧满是愤恨之色，但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一时间，店里的其他人见此更是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看向那人的眼神更是瞪大老大，就好像那人是被掉包了一般，很是不敢相信。 “哼！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们的眼睛给挖出来！” 对于玄泷等人，他或许是没有什么办法，但是对于这些人，他却是没有一丝丝的惧意。 要知道，这黎国京都里，说是那皇亲国戚很多，但也不是真的就能随便遇见，更不要说是这酒楼的大厅当中了，所以，他根本就不担心会得罪了这酒楼大厅中的人。 这不，那些人在听到这人的话后，虽然面上依旧有着不忿与嘲笑，却也不敢再继续嘲笑，到底是收敛了许多，开始吃着自己桌上的东西，把注意力收了回来。 那人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嘴角弯了起来，好不得意，只是还未等他开心多久，就又是看见了自己身上的汤汁，面上的笑容再次变得难看起来，隐匿下去。 更是愤恨地捶打了一下桌子，眼珠却是转动了几下，显然并没有就此放弃，在心里已经做好了其他的打算。 且不管这人在心里有着什么样的打算，那边玄泷和穆瑾欢等人却是丝毫没有把这人给放在心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看着刚刚就好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而玄业到底是小孩子，又是没有经过事情，就算是再聪慧，此刻也是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好奇。 等到进入到雅间里后，他这才忍不住看向了玄泷，“父皇，刚刚你怎么不去收拾那个人呢？” 在玄业长这么大以来，一直都是知道，在这黎国里，他的父皇是最大的人，恁是谁都不敢惹，更是不敢轻易得罪，更是没有见过有谁会不怕死的凑上来。 现在，他终于遇见了这么一个，心里更多的是好奇与好笑，其后才是愤怒，也不知那人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在他父皇头上动土？ 低头对上自己儿子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尤其是在看到那眼眸里的浓浓兴趣之后，哪里还不知道玄业心里在想着什么，当下就是好笑而无奈地揉了一下玄业的脑袋。 “业儿，你现在是黎国的太子，以后更是黎国的君王，你的身份从你出生那日起，便是和常人之间有着很大的鸿沟，这是你的荣耀，更是你的责任，所以，你的眼光不应该拘泥于这些琐碎的事情之上，你应该看得更远更高才是，至于这些闲杂人等，自然是有人会替你去收拾。” 也不管玄业此刻到底听不听得懂自己说的话，但是玄泷依旧看着他很是认真地给说了出来。 说白了，他不仅仅是带着自己的儿子出宫探看这民情与放松，更多的还是想着教给他为君之道，从这一件件的小事中，教给他，让玄业明白这其中的事宜。 好在，玄业到底是在这上面有着极大的天赋，且本身又是聪慧于常人，在听了玄泷的话后，虽然还是有些许的不明白，但是，眼睛里却又是有了另一番的认知。 见此，玄泷也不继续催促或者是给玄业解说其他，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在接下来用膳的时间里，玄业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就是注意力也是没有放在饭食上，只是想着自己的事情，小小而稚嫩的面容上，是满满的若有所思。 穆瑾欢倒是有些担忧，想着他小小年纪就是要知道明白这些事情，着实有些令人心疼，虽然他的身份使然，使得他必须要知道明白这些东西，可是，穆瑾欢的心里还是心疼玄业。 她转头看了看玄泷，眼睛里隐隐带了点责备。 是了，就在上次玄业闹过之后，她和玄泷之间的关系，就又是得到了缓和，虽然依旧没有走在一起，但也不是那般的疏离。是以，穆瑾欢才敢这般明显地看向玄泷，责备于他。 若是常人，自然是免不了一句慈母多败儿，妇人之仁之类的话，玄泷却是不然。 他低声地笑了几下，在穆瑾欢有些不解的目光中，笑得似乎更加欢快了些。 到最后，玄泷更是一手抵着自己的鼻尖，微微低着头，笑得不能自已，周身散发出欢快的气息，纵是有些不明白的穆瑾欢，也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片刻之后，等到玄泷自己笑得停止之后，他一转头，就是对上了穆瑾欢有些迷茫的眼神，显然是对于刚刚玄泷的行为，很是不理解。 看着这样的穆瑾欢，玄泷忍不住又是弯了弯嘴角，眼看着他又是要开始发笑，穆瑾欢再也忍不住，抬手就是触碰了一下玄泷的肩膀，稍稍用了点力道，但也不是很大力，以此来表示自己心里的不忿。 “陛下！” 眼看着穆瑾欢的眼底已然出现了些许的愤然，玄泷这才收敛了下来，止住了笑声，眼睛里却是依旧带着满满的笑意。 “咳咳……瑾欢，今日你也是累着了，来来来，喝点水。” 玄泷赶紧抬手给穆瑾欢倒了点茶水，试图把穆瑾欢的注意力给转移。 打量着自己面前这杯黎国皇弟亲手倒好的茶水，穆瑾欢的嘴角有些忍不住想要抽搐。 本来，她看着玄泷那样笑着，尽管心里有些怀疑与难受，但是，也没有想到他是笑着自己，毕竟，她也是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更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但是现在，看着这面前的茶水，使得穆瑾欢不得不怀疑，刚刚玄泷就是在笑着自己？ 她更是疑惑，玄泷到底在笑着她什么？ 要知道，她可是什么都没做呢！ “陛下，您这是……” 后面的话，穆瑾欢没有说出来，但是面容上却是有着浓浓的怀疑与不确定。 她实在是想不出，玄泷到底在笑着什么，到底在笑着她什么？ 穆瑾欢眼底的疑惑太甚，又是显得有些无辜，看起来没有了往日里的冷清与睿智，倒是多了些女孩儿的娇憨与懵懂，看着更是令玄泷有些心痒痒。 强忍着抬手触碰穆瑾欢面颊的冲动，玄泷又是把手放在自己鼻尖轻咳了一声，“没什么。” 突然，玄泷的视线就是放在了门口，只听见一阵脚步声，想必是他们点好的饭食被送了过来。 “来瑾欢，看看你想吃什么？” 很快，玄泷就是把穆瑾欢的注意力给转移了开来。 无奈，穆瑾欢只好随着玄泷的话来看向了那桌上的饭食，心里就是一窒。 穆瑾欢的眼底有些湿润，心里更是酸涩无比，因为，她发现，这满桌都是她和玄业爱吃的饭食。 她没有想到，玄泷居然会记得她的喜好，这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抬眸看了玄泷一眼，穆瑾欢张了张了嘴，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一旁的玄业，在看到饭食上来后，这才是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了过来，惊呼一声，很快就是投入了那美食之中。 玄业虽然贵为黎国的太子殿下，更是玄泷唯一的儿子，但他却不是一个娇惯的孩子，更是不会挑食，向来都是明白底层人民的辛苦。 这一点，不论是穆瑾欢还是玄泷，从来都是不会做出惯着他的行为。 看着吃的正欢的玄业，穆瑾欢的嘴角就是跟着弯了弯，眼睛里更是满满的笑意，很是宠溺地看着玄业，似乎，她看得就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被自己的想法给惊了一下的玄泷，很快就又是开始低声轻笑。 第304章 狗仗人势 那厢玄泷的动静又是很快引起了穆瑾欢的注意。 她嘴角的笑意开始缓缓收敛，转而化作疑惑看向玄泷，“陛下？” 这一声陛下，已然是带了点恼意。 不仅仅是穆瑾欢，就是一直埋头吃饭的玄业也是抬头看向了玄泷，“父皇，您不用膳吗？” 小小的人儿，晶亮的眼眸里是满满的疑惑。 要知道，今日里在皇宫的时候，他还是有着些许的糕点，即使不是果腹，但也比没有用膳强上些许。 所以，眼下玄业看着自己的父皇竟是还没有丝毫腹中饥饿的表现，还在那里不明所以的笑着，心里很是惊讶，看向玄泷的神情，好像是第一次见着他一般。 他还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父皇居然可以这般的经饿呢！ 强忍住自己心里的欢快，玄泷轻咳了一声，“用，用，这就用膳。” 说着，玄泷便是把筷子伸向了自己从来都不喜欢的那道菜，更是让玄业和穆瑾欢感到疑惑。 他们张了张嘴，联想到刚刚玄泷的异常之处，却是没敢开口说话，生怕会因此而牵动了玄泷哪根不对劲的神经。 很快，二人就是赶紧低头用饭。 尽管已经开始用膳，但是玄泷眼角的余光却是一直都注视着玄业和穆瑾欢，越看，他嘴角的弧度就又是变大，很快就又是快要兜不住自己嘴里的饭食，玄泷这才赶紧回过神，不敢再多想，生怕自己会在穆瑾欢的面前失态。 等到玄泷他们用的差不多的时候，楼下大厅里又是发生了一番事宜。 就在那人暗恨着准备离开去换衣服的时候，却是刚好遇见了自己那最大的靠山朝着这个酒楼走来，当下，这人眼中就是一亮，好像是看到了大救星一般，步伐匆匆地赶了过去。 还未走进救星的跟前，那人便是跪倒在地，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着，好不委屈可怜，简直就是令人生泪。 他的这一番作为，并未掩饰，更是在就楼外的大庭广众之下，很快就是引来了一众人的围观，开始冲着他们指点，尤其是那人眼下还浑身都是红烧肘子的酱汁，看着好不狼狈的模样。 那救星见此，眉头立刻紧紧皱起，原本还算是上扬的嘴角，立刻耷拉下来，整个人的周身都是开始变得阴暗起来，令人觉得有些阴测测的感觉，这人定然不是好生相处之辈。 这不，那一直哭诉的人，也是极为明显地感受到了救星情绪的变化，他不由得抖了抖，不过想到酒楼里面那伙人的做派，又是咬了咬牙，坚持了下去。 “义父，您可是要给孩儿做主啊，刚刚有人可是不把义父您放在眼里呢，硬生生地把孩儿给打成了这般的模样，孩儿好生委屈，更是为义父感到委屈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袖子抹着眼泪，只是，他的袖子上也是难免沾惹了些红烧肘子的酱汁，这一抹，就是抹进了眼睛里。这下可好，原本还是假哭，顿时变得真哭了起来，更是止都止不住。 尽管有些厌恶那人的做派，但是，在听了那人的话后，这救星的眉头皱的更紧，仿佛能夹死苍蝇般。 虽然自己对于这个不成器的义子很是不待见，但是有句说得好，‘打狗还看主人’，他怎么能容许有人在这个京都里把他的义子给打成了这般的模样，简直就是在丢他的人！ 当下，就是一脚把那人给踹了出去，大步朝着酒楼走去。 只是，在他走出几步远的时候，还未见着那人跟上来，面上的怒火就变得更甚，回头看过去，“还不跟上来！”这个蠢货，眼下自己给他出头，竟是还不知眼色地跟上来，给自己指认那人出来，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一听义父给自己出头，那人哪里还在做出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当下就又是变得耀武扬威起来，就是走路也是带着点螃蟹的架势，恨不得这京都的街道都是他一个人在行走。 在走到救星的跟前的时候，立刻就又是变成了一副哈腰弓背的模样，抬手指着前面酒楼的门口，“义父，您请，您请进。” 简直就是一副恨不得给那义做地毯的架势。 旁人见此，自是有所惊疑，不过隐约间却是有些害怕，担心会牵扯到自己的身上，聪明人都是早早离去，再有那想要看热闹的人，也是早早地来到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地方，确保自己不会受到牵连。 一时间，原本还算是热闹的酒楼，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起来，就是那传堂跑腿的店小二，也像是被锯了嘴的葫芦一般，不在像是以往那般，恨不得把所有好听的话给说完说尽。 “义父，就在上面，那二楼的雅间里。” 说到这里，那人面上就又是出现了一抹记恨的神色，转头看向了店小二和掌柜的，显然是在记恨着，那会儿这店小二把雅间给了玄泷等人，却是对自己说没有了雅间，分明是不把自己给看在眼里。 在看到这人竟是请来了救兵，并且看着也不是普通人，那店小二和掌柜的面上出现了些许的忐忑，眼睛里更是出现了些许的担忧。 不过，终究还是不敢就此放任那人上了二楼的雅间。 “这位客官，本日小店的雅间已是没有了空置的，还请二位见谅。” 尽管心里很是明显的知道，对方根本就不会简单了事，但那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出口，不然，更加会把对方给得罪。 扭头看了看舔着脸笑着看向自己的掌柜的，那人面上就又是一阵得意，还未等他义父开口，当场就又是斜眼看了掌柜的一眼，显然是根本就没有把掌柜的话给放在心上。 “切，见谅？没看见我义父过来了吗？居然还敢说是没有雅间，我告诉你，今日你就算是没有雅间也是要给我义父变出个雅间来，不然今日定是为你是问！” 这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更是把狗仗人势给演绎得淋漓尽致，看得那店小二都是咬牙切齿，却又是不敢轻举妄动。 在此人说出话后，掌柜的抬头打量了那个‘义父’一眼，似乎是想要看一下他到底是如何作想。 这一眼，掌管的在心里叹息一声。 只见，那‘义父’的在听到那人跋扈的话后，虽然不是很赞同，但也仅仅是皱了一下眉头，却是没有出声制止，意思显而易见。 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虚汗，掌柜的在心里也是有些恼怒，面上却是丝毫没有一点点的表现出来，他看向了那个‘义父’。 “这位大人，小店是真的没有了雅间，还请大人宽宏大量，小的不胜感激。” 论起来，他也不是没有背景，不然也不会在这偌大的京都里可以开起这样一个大的酒楼。 只是当今圣上最是不喜那仗势欺人之人，更是不喜欢听到官员家中的奴仆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事情，是以他从来都是不敢声张，但凡不是什么大事，都是不会回禀他的主子。 眼下，遇到了这样一个事情，掌管的已然在心里有了成算。 他观察刚刚那些人，看着更是周身气质不凡，想必不会是普通人，甚至身份要比他的主子更是高贵，想必定然也是不会惧怕这‘义父’。 当然，就算那伙人的身份不如这‘义父’也是无妨，他自是可以回禀自家主子，到时候，定然也是会解决，只是，自己少不了是要挨一顿排头吃。 这样想着，掌管的底气便是变得更加足了些，看向那‘义父’的眼神也是变得更加的坚定。 见此，那‘义父’已然动怒。 本来，他想着这小小的酒楼，就算是背后里有人撑腰，那也是不敢不把他给放在眼里，定是要卖自己一个面子。 却是不想，竟是落得这般的回应，当下就是觉得自己的面子有些下不去，有种想要发怒的冲动。 转头看向掌管的，眼睛里更是带了点杀意，显然是已经动了杀机。 对此，掌管的倒是依旧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就好像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只是在笑着看向自己一般，他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不动声色的模样。 “废话少说，你今日定是要给我义父安排一个雅间出来，不然……” 后面的话，这人没有说出来，但是他面上的神色以及眼睛里的东西，却是表达的十分明显，显然是已经动了杀意。 对此，掌管的却是哂然一笑，丝毫没有把这人话里面的威胁给放在眼里，甚至，还挑眼很是鄙视地看了那人一眼，隐约间，更是带了满满的挑衅。 他这样的举动，不仅仅惹怒了那个人，更是惹怒了那个‘义父’。 “放肆！你这刁奴，莫不是脑袋痒痒了不是？” 说完后，这‘义父’便是一挥手，很快就是出现了一批兵卫，各个手持长矛，开始对着这个掌管的以及他店中的其他人员，大有就此绞杀这些许人的架势，看着好生威严。 第305章 露出马脚 就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刻，二楼里传来了一阵响亮的掌声。 “好，好，好，可真是好得很啊！” 声音中带着浓浓的讽刺，纵是楼底下的人都是听得一清二楚。 却见那‘义父’原本还是一连不以为然带着杀意的表情，在听到这个声音后，很快就是变得慌张起来，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就又是恢复正常，不过面上却是没有了原本的杀意。 玄泷带着玄业和穆瑾欢正从雅间里走了出来，看向那个‘义父’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浓浓的嘲讽。 在听到玄泷的声音时，那‘义父’还在心里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只是一个相似的声音，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个人。 可是现在，在他看见玄泷等人的身影后，便是再也不能欺骗自己。 是真的，这黎国的君王，是真的出现在这里。 “礼部尚书，你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嘴上这样说着，玄泷的面上却是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不过，他在看到那礼部尚书准备朝着他下跪的时候，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此次，他是微服出行，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再者也是担心会有那不轨之人，毕竟，他还带着玄业和穆瑾欢。 可惜，那礼部尚书在看见玄泷的身影后，便在心里知道，自己此次是已经被玄泷给看得清清楚楚，纵是想要狡辩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恐怕还会因此给自己招惹到不必要的罪名。 又是这一瞬间的时候，那礼部尚书已经在心里转了几个弯儿，已然想好了接下来的应对之法。 他明明已是看到了玄泷的不虞，看到了玄泷没有想要公众身份的意思，却是仍旧装作不明白，看不懂的模样，在这个大庭广众之下，朝着玄泷等人跪了下去。 “下官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转而又是看向了跟在玄泷腿边的玄业，“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轮到穆瑾欢的时候，只是朝着穆瑾欢点了点头，“见过丞相大人。” 这一下，便是把玄泷几人的身份俱是抖落了出来，竟是一个都不留。 转头看向玄泷，果不其然看到他的眉头皱得更紧，看向那礼部尚书的眼睛里也是充满了浓浓的不虞，隐约间又是带着点怀疑，他在心里已是起了疑心。 试问，能做到尚书这一职位，定然不会是一个蠢笨之人，就算是那性格刚烈正直而不懂得变通之人，也定然是功绩卓然之人，可是这礼部尚书，在以往的时候，玄泷根本就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毕竟，礼部，说白了，设计朝中的政务并不是很多，也仅仅属于一个摆设般的存在，也就是处理一些朝中的礼制之类的事宜。 所以，玄泷注意不到此人，也实属正常。 但是现在，他看着这个礼部尚书，再联想到刚刚那人的做派，以及他所谓的义子的做派，便是在心里开始猜忌。 这绝对不会是一个正常的礼部尚书应该有的表现，倒像是那执掌实权之人所应该有的表现，或许是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什么事情？ 这样想着，玄泷的面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现出来，看不出他到底是何意。 “嗯，起来吧，尚书大人，你这可是要给朕好生解释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了。” 就在玄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一直跟在礼部尚书身边的那人，在最先礼部尚书给玄泷行礼的时候，已然惊讶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张着嘴站在那里，依旧没有任何的行动。 不仅仅是他，就是那一直在旁边围观的众人，一时半会儿也是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个酒楼里遇见了这黎国的天子和太子，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过了半响，就在玄泷等待着那礼部尚书给他一个答复的时候，那些旁观的人才算是反应过来。 当即，黑压压的一片，所有人都是开始朝着玄泷跪了下去，其中便是包括了那个反应略慢的‘义子’，面上俱是满满的敬畏，更是不敢抬头看向玄泷，生怕自己会因此而被牵连，惹怒了玄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此刻所有人都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玄泷的心里很是恼怒，面上却是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起来吧。” 说完后，玄泷就又是把视线放在了那礼部尚书的身上，“嗯？尚书大人，你可还是没有给朕一个明确的解释呢！” 不依不饶，俨然一副非要那礼部尚书给出个明确的答复的架势。 酒楼内再次变得寂静起来，期间所有人俱是把视线放在了距离玄泷不远处的难过礼部尚书等人的身上，想要看着他到底是如何作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响动出来。 眼角的余光缓缓扫视了自己的义子一眼，嘴角的胡须几不可见地抖动了几下，礼部尚书这才抬头看向了玄泷，朝着他再次缓缓跪下。 “陛下，都是下官管教不严，让这逆子在外兴风作浪，也不知到底做出了多少的错事，这一切，都是下官的错，还请陛下治下官一个管教不严之罪！” 说完后，这礼部尚书的面上已是满满的泪水，眼睛里更是一片悔恨之意，不论是谁见了，都不会怀疑，他是装出来的模样。 可见，这礼部尚书也实属一个聪明人，更是一个善于伪装的聪明人。 殊不知，他这样的作态，更是引起了玄泷在心里对他的怀疑。 不过，想着以后的事情，玄泷按下不提，装作自己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么的架势，只是笑着看向这礼部尚书。 “哦？这是令郎？这一切都是令郎做出来的祸事？” 问着，玄泷就又是伸出手在自己的下颌处开始摩挲着，眼睛里是满满的笑意。 这让玄泷觉得很是好笑。 倒不是说这人看着不像是那礼部尚书的儿子，而是那人实在是和礼部尚书之间的差距太大，简直就像是那主仆，哪里来的父子。 在听到玄泷的问话后，礼部尚书的面上出现了些许迟疑，他抬头看着玄泷，带着一丝丝不肯定，“陛下，这乃是下官的义子，不过，下官待他也是视如己出，却是不想，他竟是背着下官做出这等糊涂事情来！” 说着说着，礼部尚书的面上就又是露出了一抹被欺骗后的愤然以及得知自己义子做出这等事情之后的失望。 他的这一番表现，可谓是有声有色，更是衔接自然，丝毫看不出他自己的假情假意。 要不是玄泷一直都有注意那义子的神色，不然也要为这礼部尚书的演技感叹一句，更是要鼓掌。 那义子在听到礼部尚书的话后，刚准备出声反驳，很快就又是低下了头，好像刚刚准备反驳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自己一般，已然做好了如同那礼部尚书所言的，准备把这所有的罪名都是承担下来。 现在的情况，便是落在那礼部尚书头上的也就是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纵是最厉害的判处，也不过是回府思过些许时日，根本就不足以动摇他的地位。 再者，就在刚刚那一下，礼部尚书点明了玄泷等人的身份，他纵是想要借着此次机会来收拾那礼部尚书，也是不能，因为这百姓都是看着，看着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更是知道了他们之间的来龙去脉。 在心底里冷笑一声，更是认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抬手缓缓摩挲了一下自己手指上的扳指，丝毫没有因为这礼部尚书的狡辩以及他把罪名都是推卸在别人身上而感到愤怒。嘴角开始缓缓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再次把视线放在了礼部尚书的身上。 “现在看来，都是尚书大人的义子所为啊，可真是曲折迂回啊！” 为了不打草惊蛇，玄泷自是不好继续做出不怀疑这礼部尚书的模样。 毕竟，对方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暗藏这般久的时日，胆识自然是要胜于常人，他总不好继续做出愚笨而没有任何怀疑猜测的模样，不然这礼部尚书定然是会在心里有所猜忌，甚至会因此而早早撤离。 这样一来，玄泷便是要失去一个有利的先机，他好不容易，才又是遇到了这个礼部尚书，可千万不能轻易放过去才是，不然，纵是他夜间休息，也是会不得安生，不能高枕无忧。 果不其然，这礼部尚书在看到玄泷探究而怀疑的视线，面上稍稍有些不自在，不过很快就又是恢复了正常，再次看向玄泷，面上的神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隐约间，更是带了点悲愤。 “陛下，下官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也是有些不能接受，根本就难以相信，这不，下官疾步走来，便是想要把这不孝子给带了回去，到时候，定然是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说完后，礼部尚书就是把视线放在了自己义子的身上，面上的神情开始变得冷厉起来。 第306章 令人发指 “还站着干什么？你这个逆子！” 随着话音落地，就是听见扑通一声，随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原本还站在礼部尚书身边的义子，此刻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不多时，就又是听到楼下大厅内传来一阵轰然声，紧接着就是一声接一胜的哎哟声，听着那人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一般。 这时，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礼部尚书的身上，里面是浓浓的惧意与难以置信。 实在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礼部尚书在前一刻还说着那人是他的义子，当着自己亲生儿子般的对待，下一刻便是这般狠心把人给踹到了楼底下，太过狠厉。 大概是众人的视线太过明显，又或者这是那礼部尚书的一个计谋，他很快就是朝着楼梯跑了下去，试图去看一下那人到底如何。 “儿啊，你没事吧？都是为父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堪堪为老泪纵横，简直就是好一出严父教子戏码，叫人无不动容。 尤其是，这礼部尚书想来也是一把年纪，看着头发已然有些花白，此刻更是因着那满面的老泪，加上不知什么是好凌乱的头发，蹒跚的脚步，众人哪里还记得他刚刚的恶行。 这不，当下就是有几人把视线再次放在了玄泷的身上，不过到底顾忌着玄泷黎国君王的身份，没敢出声言说，更是没敢目露谴责之意，不过隐隐还是有些许的意思。 在心底冷笑一声，玄泷快步朝着楼下跟了过去。 “尚书，你这又是何苦呢？朕还未问罪，只是在询问，倒是没想到居然会伤着了令郎，实在是汗颜。” 抬手稍稍遮了下自己的面容，很快就是露出了一张担忧的面孔，朝着此刻依旧在哼叫着的那人看去，不过，玄泷话里面的内容，就是让人有些寻味。 这众人虽然最是喜欢跟风，却也不是那完全傻了的人，在听到玄泷后面的话后，开始在心里回味。 是啊，这陛下可是还什么都没说呢，那礼部尚书就是急着把人给踹到了楼底下，这是打着杀人灭口的主意呢，简直就是招数狠厉呢，还想着把这恶人的罪名嫁祸在陛下的身上，可真是狠毒呢！ 对上礼部尚书，众人便不再忌讳，再者这边还是有玄泷在，想必那礼部尚书也是不敢公然做出什么事情来，再者，想必此次过后，礼部尚书更是自身难保。 所以，当下就是有人开始朝着礼部尚书发难。 “尚书大人，你这可就是有些不厚道了，明明是你自己担心令郎把你的罪行抖落给陛下，便想着先发制人，来个杀人灭口，也好堵住我们这些人的嘴，更是想要就此来躲过一劫，可谓是老谋深算啊！” “对啊，就是，尚书大人你可真是算盘打得响啊！” 众人纷纷应道。 见此，玄泷依旧没有任何的情绪表现出来，心底里，却是开始笑了笑，尤其是在看到那礼部尚书在听到众人的谴责之后，几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胡须，心里便是更加愉悦。 就在玄泷张了张嘴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腿边传来一阵异样，低头看过去，对上玄业一脸担忧的表情，那晶亮而闪烁的眼眸里，更是有着浓浓的担忧。 “怎么了？” 面对玄业，玄泷周身的气息很快就是收敛了起来，不见独属于帝王的尊贵，只余下那满满的柔意。 这是他的孩儿，是他唯一的孩儿，更是他手把手带大的孩儿，在面对玄业的时候，玄泷有着无尽的耐心与温柔。 他这样明显的变化很快就是被众人给看在了眼里，众人这才记起，陛下身边那小孩可不就是他们黎国唯一的太子殿下吗，那可是传说中的神童啊！ 众人的面上露出了激动的神情，眼巴巴地盯着玄业看，眼睛里是满满的祝福与喜爱。 只见他们那可爱而聪慧的太子殿下，此刻正带着浓浓的担忧，看向玄泷，樱花般的唇瓣吐出几个字眼。 “父皇，要是儿臣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父皇您是不是就会如同这礼部尚书一般把儿臣给踹到楼底下去？” 一边说着，玄业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害怕，还打了一个冷颤，小小的身子，那一个小小的颤动，看着有些滑稽，但是话里面的内容，却是令人深省。 随着他们可爱而聪慧的太子殿下话音落地，众人的视线再次放在了那礼部尚书的身上，眼睛里有着浓浓的厌恶。 是啊，纵是孩子再做错什么事情，也不能这样对待孩子啊，即使那个孩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个孩子，但也是礼部尚书自家的孩子，他更是不能这样做。 看来，这礼部尚书果真是如同自己所想的一般，是个狠厉而毒辣的角色，简直就是令人发指。 听到玄业的话后，玄泷又是看了那依旧在那里装模作样哭着自己义子的礼部尚书一眼，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而后就是回头看向了自己的儿子，眼中再次被温柔侵染。 “怎么会，你可是父皇的儿子，不论你做出了什么错事，父皇都不会那样对待你，父皇只会好生教育你其中的道理，毕竟，你若是哪里做得不对，这都是父皇的错，所谓‘子不教父之过’，明白了吗？” 玄泷的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深入人心。 看呐，这就是他们黎国的君王在教育他们的太子殿下，这不愧是他们的君王啊，这说出来的道理就是不一般，可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若是在以前，他们的儿子犯了错，虽然不至于如同这礼部尚书一般动则就是灭口般的举动，但也会打个几板子，让他明白这事不应该做，可是现在听着他们君王的话，才知道自己这一直以来错的离谱至极。 只是这短短一瞬的时间，玄泷在这些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印象又是发生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的时候，他在百姓的心目中也是占据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但是，只能是这神圣的，不可高攀的，如同那天边的月亮一般。 可是现在，在他们见到了玄泷的真身，又是听到了这一番教育太子殿下的话，那天边的月亮便是开始朝着他们缓缓走了过来，尽管依旧是高不可攀，但是比起以往，竟是看着可爱可亲了许多。 这样的陛下，更是大大刷新了在百姓心目中的印象，但是，变得更加让百姓称赞与爱戴了起来。 他们喜欢这样的陛下。 当下，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竟是再次朝着玄泷开始下跪磕头起来。 “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次，这些百姓的声音好比那军中的口号一般洪亮，好似要把这酒楼的屋顶给掀翻一般，一个个的更是面上带着十分明显的激动，仿佛在喊出这一句话都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荣耀。 这一刻，玄泷在这些人的面上看到了‘民心’二字。 这种感觉很奇特，是玄泷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纵是比起他在得知了穆瑾欢也是与自己心意相通之时的感觉不同，更是与自己在第一眼看见玄业时的感觉也不同，是另外一种升华般的感觉，好像是自己这一直以来的努力，得到了认可一般。 玄泷很开心，周身都好像是被什么给熨烫过一般的舒坦。 但是，他的面上却是依旧没有表现出来，尽管这样，他周身忽然变得轻快而明媚起来的气息，却是被众人给看得一清二楚。 “起来吧，大家都辛苦了，日后，朕更是会为这黎国所有的黎民百姓而努力，努力做到户户衣食无忧，达到太平盛世，给大家一个安康的生活环境。” 此时在说出这番话的玄泷是激昂的，更是认真的。 在以前还没有被这些百姓这般认同的时候，玄泷都是无怨无悔地做着这黎国的君王，为这黎国的百姓谋取着一个太平盛世。 现在，他得到了百姓的认可，心里如何能不变得激动。 不过，玄泷的视线在触及有些好奇又有些激动的玄业的身上时，笑了笑，变得平静了下来。 他握住了玄业的小手，缓缓上扬，举了起来，转头对着玄业鼓励而肯定地点了点头，而后再次转头看向了众人。 “而今，我玄泷或许还不能做到对我黎国子民的承诺，但是，我会培养我的继承人，我的儿子，黎国的太子殿下，让他来完成努力把我黎国打造成一个太平盛世这一个任务！” 说到这里，玄泷停顿了一下，转头再次看了看玄业，眼睛里出现了浓浓的温柔，“而今，咱们的太子殿下或许还小，还不能明白那么多的事情，但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责任，知道了自己应该背负的重担，日后，他定然是会为大家负责！” 随着玄泷的话音落地，就是玄业那震惊而微张的小嘴，只是还未等他开口说出什么话来，就是被底下那一众人的再次高呼给淹没了过去。 第307章 打草惊蛇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毕竟刚刚的声音，也是不遑多让，这些百姓们，似乎就是立志要把这酒楼的屋顶给掀翻一般。 看着这些百姓们对自己的尊金一点都少于他的父皇，玄业小小而稚嫩的面容上更是有着浓浓的激动，纵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压制下去的激动。 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抬头看向了玄泷，等待着他教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做才好。 抬手触摸了一下玄业柔软的脑袋，玄泷的心里一片柔软，眼睛里充满了鼓励，看着玄业，示意他依着自己往日里的教导去做。 他相信，自己的孩子，知道该怎么做，也相信，玄业可以做的很好。 玄业一直都是他的骄傲。 得到玄泷的鼓励后，深呼吸了一下，使得自己的心情变得平静下来。 “诸位请起，我现在还年少，或许看着不是那般的可靠，但是，我有这天底下最好的父皇，我会学着父皇，努力做一个好的上位者，为黎国的百姓谋取一个太平盛世！” 这一番话，虽着因为他的年龄小而说出来有些稚嫩，但是，隐约间又是带了点铿锵与不容置疑。 玄泷嘴角的笑意变得更加明显，眼睛里的满意更是快要溢出来一般。 不仅仅是玄泷，就是一旁的穆瑾欢也是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看着玄业的眼睛里更是有着浓浓的欣慰与愉悦。 就在这时，看着自己快要被众人给遗忘，那礼部尚书有些不甘示弱，声调开始再次上扬，“儿啊，你没事吧？都是父亲不好，都是父亲的错，是父亲没有教好你啊，是父亲的错……” 却见，不知什么时候，那原本还在哼叫着的人，此刻竟是变得寂静了起来，就是一直带着抽搐的手脚，此刻也是变得平静，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礼部尚书的面容上是满满的后悔与愧疚，那泪水更是不知道滚落了多少，一时间涕泗横流，看着很是让人动容。 这样的礼部尚书，又是使得众人想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们也不曾如同陛下那般的圣明，也是会犯些错误，更是会动辄打自己的儿子。 若是换位思考，他们站在礼部尚书的角度去想，他们也是会有失手的时候，若是他们动手把自己的儿子给打出了好歹来，他们也是会肝肠寸裂。 看着此刻这些人的表现，玄泷哪里不知道，那礼部尚书又是把众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为的就是想要他不能把这礼部尚书给怎么样，就是想要借着此次机会，来抹除了自己的罪责。 毕竟，他可是在之前就是把所有的罪名都是推在了他的义子身上，现在，看着眼下的情况，这义子也看着是没有了呼吸，更是死无对证。 所以，这样一来，礼部尚书非但把自己身上的罪名给解脱，反而还得到了众人的同情，是以，依着自己的脾性，定然是不会追究他的罪名。 玄泷在心里冷笑了几声，是了，他现在是不会追究这礼部尚书的罪名，他还要留着礼部尚书来揪出幕后的黑手呢！ 当然，这一切都是玄泷心里的谋算，自是不能被礼部尚书给知道，不然便是会打草惊蛇，这样一来，就又是断了那好不容易遇见的线索。 因此，玄泷当即就是表现的很是不甘心，却又是不得不的模样出来，看着礼部尚书的眼神里更是有着浓浓的不虞，却又是拿他没有任何的办法。 几不可见的，那礼部尚书的嘴角很是隐蔽的勾了勾。 要知道，这可是黎国的君王，是这黎国苍生的主宰，就是这样一个的存在，今日里竟是拿他却是没有办法，就是他这样一个小小的礼部尚书，却是使得黎国的君王有所退避。 简直可以说得上是他人生中的一大得意之事。 似乎是看出了礼部尚书此刻心里所想的事情，玄泷在心底里又是一阵冷哼，姑且先让你蹦跶一段时间，日后自然是有你好看的！ “也罢，尚书大人，念在你今日失子之痛，朕便不再追究你管教不严之罪，希望你日后能好自为之。” 说完后，玄泷一挥衣袖带着玄业和穆瑾欢从楼上走了下来。 这一路上，那些影卫都是紧紧盯着人群，生怕会有人图谋不轨，对着玄泷做出什么犯上作乱的事情来。 好在，每一个人在看向玄泷和玄业的眼神都是充满了善意，都是满满的憧憬，仿佛是看着他们的希望。 等到来到马车上后，玄泷的面容变得阴沉了下去。 一旁还沉浸在被众人给尊敬的氛围中的玄业还没有察觉到玄泷情绪的变化，倒是穆瑾欢很快就是感知到了玄泷情绪的变化，面上相应跟着露出了一抹担忧的神色。 对于刚刚那个礼部尚书，不仅仅是玄泷，就是穆瑾欢也是十分清楚的知道，那人竟是狠心把自己的义子给杀死，为的就是杀人灭口，简直就是太过令人发指。 突然，穆瑾欢感到自己的手背一暖，低头看去，她的手背上面覆盖着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很是温暖，一如他的为人，总是给穆瑾欢一种安全感。 抬头看向玄泷，就是对上对方温暖而柔情的眼眸，他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不用担心。” 想必，玄泷也是看出了穆瑾欢对他的担忧，看出了穆瑾欢也是发现了那礼部尚书的异常之处。 穆瑾欢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刚准备说些什么，就又是看到玄泷摇了摇头，显然是知道她接下来准备说出口的话。 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下依旧不在状态中的玄业，玄泷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今日，可不是白出来一趟，可谓是收获良多。 他不仅仅得到了那一直寻觅已久的先皇后余党的讯息，更是把他的儿子，黎国的太子殿下玄业给推在了众人的眼前，也算是为他心里的打算做好了一定的基础。 是的，早在先前的时候，玄泷已经在心里做好了一个打算，这仅仅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或许，等在日后把这件事宣布出来的时候，会引起众人的阻拦，甚至是反驳，但是玄泷依旧要这般做。 想着那件事终究还是在前些时日把玄业给牵扯了进去，虽然到现在看来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但是也算是被折腾了一番。 因此，穆瑾欢自己的心里也是不想要把玄业给再次牵扯进来，哪怕就是让他听着这些事情都是不愿意。 实在是，现在穆瑾欢只要一想到前些时日玄业和她之间发生的误会，心里还是免不了的难受，还是久久不能忘怀。 当然，她并没有就此对玄业有了什么不好的印象或者是就此远离了玄业，反而更加对待玄业亲近起来。 因为，在穆瑾欢的心里，不论如何，想必都是不会做出不喜玄业或者是疏离他的事情来，不仅仅是因为凌无霜临终前的祈求，更是有着玄泷的原因。 毕竟，她因着自己那前一世而存在的心结，已是对不起他，所以，在看到玄业这般熟悉的面容时，穆瑾欢在心里又何尝不是在把对玄业的好当成了对玄泷的补偿，使得自己心里的愧疚能变得不再是那般的浓烈。 她一直以来都是觉得自己好生对不住玄泷，却又是不知道该如何补偿，因为穆瑾欢知道，她此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因为任何人而踏足后宫之中，这是她心里抹除不去的梦魇。 不过，眼下天色已晚，穆瑾欢自是不好继续跟着进宫去，所以马车很快就是在丞相府停了下来。 随着外面影卫一声“丞相府到了”，穆瑾欢的睫毛几不可见地颤动了几下，很快就又是恢复了平静。 稍稍抬头看向玄泷，“陛下，小心点。” 而后就又是把视线放在了玄业的身上，这小子，这会儿在马车停下来后，才算是恢复了正常，看着不再是那般的呆愣，只是面上依旧带着以前所不曾看见的兴奋。 此刻，他在得知已经到了丞相府后，明亮的眼眸里露出了一抹不舍，看向穆瑾欢，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挽留的话，只是小小而稚嫩的面容上有着自己都是没有察觉到的失落。 他知道，依着这所谓的礼法，他的太傅并不能继续进宫去陪着他和父皇，就算是可以，太傅想必也是不愿意的。 不过，今日他能在太傅的陪同下，颌父皇一起看这黎国的京都，体会了以前自己从来都不敢想的事情，已然是心满意足了，不能再不知足。 太傅和父皇都是说过，人要知足，才能快乐。 知足常乐，这句话，一直都是被他深记在心里。 “殿下，微臣告辞了，您可是要注意安全。” 在面对玄业的时候，穆瑾欢便是没有了太多的拘谨，就是言行举止之类的，也是变得自然了许多，更是没有了在玄泷面前的不自在与羞赫。 小小的人儿冲着穆瑾欢点了点头，拳头只是握了握。 第308章 深宫之内 在穆瑾欢准备转身下马车的时候，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再次回头看向了玄泷，尤其是在和玄泷的视线相交之后，心里更是一颤，只是，她终究还是不能给他任何的回应。 似乎又是猜测出了穆瑾欢心里所想，玄泷没有说话，只是冲着穆瑾欢很是温和地笑了笑，眼睛里是满满的理解与包容，不再有着以往的逼迫。 自从上次之后，他便是再也没有和她提及这件事。 但是穆瑾欢知道，玄泷并不是就此放弃，而是选择了默默等待。 尤其是适才，他更是一直在注视着她的举动，是以她才会在回头看向他的瞬间，和他四目相对。 在心里清浅的叹息了一声，穆瑾欢又是朝着玄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身下了马车。 而后，她便是站在门口，注视着马车，直到马车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渐渐消失在暮色里，穆瑾欢这才转身朝着门口走去，那挺了一天的腰背，瞬间变得垮塌了些许。 因着穆瑾欢现如今已然是这黎国的丞相大人，比起以往，更是担负了许多的政务，不仅仅是早朝不能缺席，就是平日里的时间，也是要比寻常的大臣要多得多，休息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 若不是早在之前就是把自己的一些重担给李纯元的父亲分担了些许，恐怕她更是有的忙。 所以，早在她出宫的时候，就已经变得有些疲乏，却是不想竟是遇见了玄泷和玄业父子俩，看着玄业那般渴求的眼神，穆瑾欢拒绝的话，便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更何况，她自己的心里又何尝不是没有独属于她的私心，她也是想要和玄泷多一些相处的时间，没有政务，没有烦恼，只是如同这世间最为普通的人那般。 而玄业作为常年身在宫中的孩子，虽然有了一次出宫的经验，到底还是对宫外的事情有着浓厚的兴趣，所以那一番折腾下来，也是让穆瑾欢有些疲累，更不要说，在后来的时候，又是遇见了那等的事情。 刚走进府中，穆瑾欢便是看到了不远处那个蹒跚的身影，心里就是一暖，继而便是赶紧大步迎了上去，嘴角开始勾勒出一抹愉悦的微笑。 “爷爷，您怎么在这里？” 而后还未等穆霖开口回答，穆瑾欢就又是带着些许鼻音，接着说道，“不都是说不让您等我了吗？我都这么大了，现在又是政务繁忙，每次回来的时间也是不定，您的身体又不好，真是……” 后面的话，穆瑾欢在穆霖那温和而担忧的微笑中，便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因为穆瑾欢知道，不论她给穆霖说多少次，都是不会打消穆霖要等她的心思。 本来，依着她的意思，自然是想着穆霖能去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去休养，不必再担忧着自己，不必再继续涉足朝政，让他的身子也是能得到一个好的疗养。 可是谁知，就在穆霖离开后不久，他大概还是终究不能放心穆瑾欢，便又是赶了回来，只是这一来一去，身子骨自然又是受到了一定的颠簸。 看着穆霖有些憔悴的面容，穆瑾欢想要说出口的话，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次说出口了。 她开始在心里想着，要早些为玄泷把这黎国的朝政给把持平稳，待一切都尘埃落定，便是要好生陪着穆霖颐养天年。 她的爷爷，已经辛苦了大半辈子，她不想，让她的爷爷，在这后来的些许时间里，也是一直在为她操心着。 不管穆瑾欢心里是如何想着，面上却依旧是带着暖暖的笑，从来在穆霖的面前都是不会表现出一丝的愁闷来，她不想让她的爷爷再担心她。 抬手挽住了穆霖的胳膊，扶着他走向了穆霖的院子。 一路上，穆瑾欢也没有和穆霖说事情，只是这样静静地扶着穆霖走动，心底里便是感到一片安详。 歪头打量了一下她的爷爷，比起前一世，看着面上的笑容似乎要更加真实一些，也没有前一世那般的苍老，即使按着现如今的时间，她的爷爷应该是已经因着得知了她的事情而遇到了不幸之事。 这样想着，穆瑾欢面上就又是露出了一抹怅然。 她发现，她现在想着前一世的事情时，心里已然没有了最初那般的愤恨，更是没有了最初那般的不受控制，心里似乎变得更加安定了些。 也不知道，这到底应该归属于谁的功劳？ 但是穆瑾欢知道，这其中的功劳，定然有着他的，那个正处于深宫之内的他，一直在想着念着等着她的他。 想到这里，穆瑾欢心里的怅然变得更甚，却又是在穆霖的面前不好表现出来，防止穆霖会担忧。 还有最让穆瑾欢觉着难受的一件事，那便是她这般久的时间，这般大的年岁，都是没有嫁出去，穆霖虽然心里有些担忧，但是面上却是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更是没有给她施与过任何的压力。 即使穆瑾欢知道，在她爷爷的心里，一直都是想要她能找到一个好人家，希望她能有一个好归宿，但是面上却是再也没有提及过。 以往的时候，她的爷爷或许还一直看好安连生，想要她和安连生走在一起。 后来，大概是看出她和安连生之间是真的没有了可能，这才不得不打消了念头。 但是穆瑾欢知道，她爷爷心里一直都是有着遗憾，尤其是在近些时日以来，安连生带着怀孕的李纯元一起看他，他心里的心结变得更甚。 到底，还是打消了她和安连生之间的念头。 在走进穆霖院子的时候，他终究还是忍不住看向了穆瑾欢，“瑾欢……” 只是，后面的话，在穆霖看到穆瑾欢眼底那浓的掩饰不住的疲惫后，又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不再提及。 他在心里叹息一声，也罢，他还是不要再多言了，不要再给穆瑾欢多加施与压力了。 “爷爷？” 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了穆霖，却是不想，得到了穆霖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注意休息，你还是早点去休息吧，不管政务再多繁忙，还是要注意身子，身子要紧，知道吗？” 苍老的面容上，不再有着他年轻时的俊朗，却是遗留下了独属于他的泰然。 听了穆霖的话后，穆瑾欢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爷爷，我会注意的，您也是要多加注意您的身子才是，眼下看着虽然天气还是暖和，但是到底夜间还是有些寒凉，您可千万不能贪凉而招了风寒，知道吗？” 看着这样的穆霖，穆瑾欢不由得把他当成了玄业一般的存在，竟是宛如嘱咐小孩子一般的开始给穆霖说着这些话。 在说完后，穆瑾欢看着穆霖那要笑不笑的模样，也是微微有些赫然。 近些时日，她给玄业嘱咐这些事情有些习惯，刚刚在看到穆霖的时候，便是忍不住竟是把他给当成了玄业一般的嘱咐。 好在，穆瑾欢知道，她心里一直都是想着为穆霖的健康为重，她的爷爷更是清楚。 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不早，穆霖即使还是想要和穆瑾欢说会儿话，这会儿也是不好继续留下穆瑾欢，尤其是在看到了她的疲倦之后。 在心里再次叹息一声，伸手拍了拍穆瑾欢扶住自己的手背，“好了，瑾欢，你还是赶紧去休息吧，爷爷便不再打扰你了。” 声音中充满了浓浓的关切，说完后，穆霖便又是拖着自己有些沉重的脚步，朝着自己的屋中走去，不再回头看向穆瑾欢。 他自己的孙女，他自然最是清楚，知道他眼下这般继续停留在院中，穆瑾欢定然是会继续留着陪他说话，他不想穆瑾欢在朝中那般辛苦之后，还要想着办法来让他开心。 见此，穆瑾欢虽然知道了她爷爷的意思，但也没再强求，再者，她自己也确实是有些疲累。 再次看了穆霖的房间一眼，在看着透过窗纱投影出来的身影后，看着那个身影虽然已经变得弯曲，却依旧很是坚定而倔强，穆瑾欢笑了笑，转身离开。 她是要好生休息一番，明日里，恐怕还是有着许多的事情。 先不说本来就应该要她去处理的事情，就是今日里在酒楼里发生的事情，恐怕也是要去多加注意，更是要派人去多加探查，更是要小心翼翼，不能打草惊蛇。 次日一大早，穆瑾欢如同以往那般去上了早朝，早朝更是如同以往那般，那些大臣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满心里都是想着打压了自己的对手，想着自己能更进一步，却是几乎没有几个人会真正的关心这朝政，关心民生大计。 尽管心里很是寒凉，穆瑾欢却是依旧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尽管眼下只是他们几人在做着这些事情，她的心里却是有着无尽的动力。 她不怕辛苦，更是不怕这些挫折，只是担心，黎国会一直处于这般的状态之中。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是不会如同穆瑾欢所担心的这般。 第309章 小肚鸡肠 穆瑾欢知道，每三年一次的考试，又是会为朝中注入新鲜的血液，又是会有那有志之士参与到朝政中来。 黎国，会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强大，纵是那对着黎国虎视眈眈的国家，也是会不敢轻举妄动。 从玄业那边出来后，穆瑾欢便是收到了玄泷让她去御书房的指令。 当下，心里就是沉了沉，穆瑾欢知道，玄泷定然是为着昨日里的事情。 果不其然，在穆瑾欢来到御书房后，玄泷的桌面上已经堆放了些许文书，其中，最是显眼的便是有着那礼部尚书的资料。 见此，穆瑾欢更是在心里惊疑了一下。 她此刻也是想到，自己竟是对于那礼部尚书居然没有任何的印象，就好像，这人在朝中根本就不曾存在一般，开始在心里猛地一惊。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有着动手的嫌疑，越是有着不会被人发现的优势。 这样想着，穆瑾欢便是抬头看向了玄泷，张了张嘴，刚准备把自己担忧的事情说出口，就是被玄泷摆着手给拒绝。 只见，玄泷面上的神色很是凝重地对着她点了点头，“对，这个礼部尚书，确实是咱们一直寻找的人，只是，这其中，定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 这是最让玄泷头疼的事情。 毕竟，一个礼部尚书，虽然听着官职还算是可以，但是，他终究是掌管着礼部，并不能涉及到朝中的那些政务当中来，其中定然还是有着那掌管了一定实权的人。 但是，这其中，想必还是靠着礼部尚书来做了一定的搭桥，他在其中，肯定是起着至关重要的地位。 现在，摆在玄泷面前有两个选择。 一则是直接带走礼部尚书，从他的口中得知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二则是不打草惊蛇，顺着礼部尚书来顺藤摸瓜，争取做到把那先皇后的余党给一网打尽。 这两个选择，不论是哪一个，都是有着一定的利弊，所以，玄泷有些困惑，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当着穆瑾欢的面，玄泷也没有多加隐瞒，很快就是把自己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并且看向穆瑾欢，想要她来给自己一个判断。 闻言，穆瑾欢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立即出声，而是开始思索着，这到底应该如何是好。 只是，穆瑾欢想到，这礼部尚书既然能在先皇后那时候便是躲过了他们的搜寻，后来更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派人在玄业耳边说着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这更是说明此人心性不是常人所及，恐怕单纯的逼迫，到时候不仅不能使得此人松口，说不定还会因此而弄巧成拙，至于先谋后定，这更是一招险棋。 毕竟，从昨日里那礼部尚书没有一点犹豫就是牺牲了自己义子的行为来看，恐怕此人不仅仅是心性常人难以企及，就是那狠厉也是一般望尘莫及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这礼部尚书不仅仅是心狠手辣，他的反应还是很快，就是那脸皮，恐怕也不是一般的厚，更是会见风使舵，收拢人心。 这样想着，穆瑾欢的面上也是出现了一抹挣扎之色，显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此刻，御书房内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未等穆瑾欢和玄泷之间商讨出一个好的办法，便又是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是安连生。 此刻，他已经从玄业那里过来，也是收到了玄泷的口谕。 闻声，玄泷和穆瑾欢相视一眼，彼此的眼睛里有着对方会意的东西，而后就是淡淡一笑，已然是在这短短的一瞬之间做好了打算。 “陛下，安少将军来了。” 不多时，玄泷的贴身大太监就是前来禀报。 “嗯，让他进来吧。” 声音平淡，听不出一丝的起伏，更是听不出他此刻所打算好的事情。 等到安连生进来行过礼之后，便是发现这御书房内的气氛有些异常，只是他小心地打量了玄泷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看着和往日里相同。 转而，安连生的视线又是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 这一看，安连生便是察觉出了些许的事情，他发现，穆瑾欢在看到自己的视线后，几不可见地躲闪了一下，虽然很快就又是恢复镇定，但是安连生绝对不会看错。 安连生开始在心里暗自警惕，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着自己。 毕竟，他在穆瑾欢和安连生的手上吃过的亏已然不在少数，尤其是玄泷，更是巴不得他出点什么差乱才好。 要知道，安连生在以前的时候是有追求过穆瑾欢，但是都不了了之，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进展，而穆瑾欢更是没有给过他任何的机会，再者，这件事也过去了良久。 可是安连生知道，玄泷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过去了就忘怀，而是一直在心底里记着，随时都有拿出来和他算账的可能。 玄泷可真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君王。 但是，他偏偏在其他事情上，又最是大方不过，总而言之，还是在穆瑾欢这一事情上，变得无比的小气。 安连生赶紧敛下自己的心思，担心玄泷会因此而对着自己的发难。，尤其是在穆瑾欢在场的情况下。 有些好笑地看了看安连生，对于他的心思，玄泷自然是一清二楚，不过，他却是没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当下神情自若地把刚刚对穆瑾欢说的事情又是对着安连生说了一遍。 不过，比起穆瑾欢，玄泷在说完那事情后，接着又是补充了几句，“这件事，希望安少将军可以给朕一个答复，一个可以很好解决这件事情的答复。” 是的，就在玄泷和穆瑾欢听到安连生过来的时候，已然在心里做好打算，把这一切都是交给安连生来决定，只不过，玄泷在看见安连生的表现后，突而就是在心里萌生了捉弄他的想法。 短短几息时间内，安连生的脸色便是发生了变化，变得难看起来，隐隐更是带了点难以置信。 安连生觉得，玄泷定然是在报复他，可是，安连生想不明白的是，自己明明对于玄泷来说，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竞争力，可是这玄泷还是要这样对待他，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啊！ 这样想着，安连生的面上露出了些许委屈的神色，更是侧头悄悄地看了穆瑾欢一眼，示意对方给自己说句好话，不让他再继续受到这般的折磨。 抬手轻轻碰触了一下自己的鼻尖，忍住想要轻咳一声的冲动，穆瑾欢没有看向安连生，因为，这件事她也算是参与了进来，所以此刻在看到安连生这般的表情后，心里也是稍稍有些不自在。 殊不知，她这般的作态看在安连生的眼里，便是成为了冷酷不想要给他帮忙的表现。 这一刻，安连生好像是听见了什么碎裂的声音，再次神情悲凉地转头看向玄泷，嘴角翕动了几下，没有说话，他到现在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安连生不是傻的，这件事中间的各种利弊自然也是看的一清二楚，所以，才会是这般的表现。 若是这只是一件小事情，那么他自然不会这般的不经吓，问题是这并不是一件小事，而且还是一件很大的事，一件安连生自己根本就兜不住的大事。 所以，他不得不愁啊！ 不过，很快安连生就是变得冷静了下来，他看向玄泷，开始分析着这件事，最后，安连生提议，采取第二种办法，因为依着目前的情形来看，还是第二种办法比较稳妥一些。 不得不说，玄泷和穆瑾欢的心里其实也是更加倾向于这个提议。 眼下，玄泷又是朝着穆瑾欢看了过去，在看到对方眼睛里的赞同之后，便是知道，她也是这样的想法。 不知道怎么，玄泷突然间就是觉得有些愉悦，似乎是高兴于自己和穆瑾欢的想法一致。 过了几息时间，“那好吧，这件事便是交给安少将军你了。” 一回头，玄泷就又是把皮球踢给了安连生，连同着上一次玄业宫中那个挑唆他的宫人那件事，现在安连生的身上已经背负了两个案件。 而他却是依旧没有任何的头绪。 不过现在有了礼部尚书这一个线索，接下来的查探便是变得简单了许多，最起码，有了一个可以查探的源头，已是知道了该从哪里入手。 安连生的心里倒是没有多少的担忧，只是，他的心里却一直都是记挂着一件事。 抬头再次看向玄泷，在看到对方依旧没有说出来的打算，安连生只好在心底里叹息一声，面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表示。 也罢，这天下终究是玄泷的天下，而玄泷的为人，安连生自己也是清楚，知道他定然不会拿着这黎国的苍生开玩笑，又最是为百姓做事的一个君王。 安连生缓缓放下了心。 只是，未等安连生放下心多久，就又是提了起来，甚至是变得更加的焦急。 这样的安连生，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 第310章 一落千丈 天色由着鱼肚白渐渐变得大亮了起来，太阳也是终于从房梁那头露面，染红了一大片的砖瓦，看着很是生机盎然。 就在这样一个清晨里，一个本应该是儒雅至极的身影，焦躁地绕着院子行走。 一圈两圈……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少圈，脚下的步伐也开始变得凌乱了起来，呼吸更是急促，垂在一侧的手紧紧握起，时不时地朝着一旁紧逼着门扉的屋中看去。 只听，那紧闭着的门扉中一直都是传出断断续续的哼叫声，听着似乎是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旁边更是有着安抚的人声。时不时又是夹杂着鼓励的声音。 “夫人，您用力点，已经看到孩子的头发了，夫人，您用力啊！” 却道是，安连生的夫人李纯元此刻终于到了一朝分娩的时候。 此刻，听着屋中是分外的杂乱与急切。 当然，屋外的安连生也不遑多让，更是从所未有的慌乱。 在以前的时候，他便是知道了生孩子的痛苦，更是知道了这对于妇人而言不亚于在鬼门关行走，所以心里很是担忧。 现在，他听着自己的夫人在屋中痛苦的哼叫，而他却是在屋外无能为力，这样的感受太过煎熬，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更是不想李纯元再经受第二次。 只是，就在昨日夜间刚睡下不久，安连生便是被李纯元给推着醒来告知他已是快要生了，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一个确切的答复。 初升的太阳带着微暖的光辉打在安连生焦急而略带憔悴的面容之上，衬托的他是越发的胡子拉碴。 眼下的安连生自然是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理会这些事务，只是转头看了看西方，开始在心里暗自祈祷，但愿能保他妻儿平安。 也不知是不是安连生的祈祷起了作用，就在安连生闭上眼睛祈祷没多久后，就是听见了一阵响亮的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他的孩子终于出来了！ 李纯元给安连生生了一个儿子，他们安家有了后。 纵是安将军，此刻也是有些激动，看着情绪有些不受控制，竟是径直朝着将军府里的祠堂走去。 他要告诉列祖列宗这件高兴的事情。 此后，在有了孙子后的安将军眼里，安连生的位置便是一落千丈，变得大不如以前。 这不，就在安连生从自己为人父的喜悦当中清醒过后，这才记起自己的职责，朝着安将军的院中走去，想着和安将军商议一番。 谁知，竟是受到了安将军的冷遇，看着好像他不曾是安将军的亲生儿子一般。 安将军只自顾地看着自己的孙儿，一直都是没有把安连生给放在眼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安将军怀中小小的人儿睡了过去，久到安连生站着脚麻，安将军才算是回过了头，看向了安连生。 “怎么？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语气是满满的不耐烦，就是眼睛里也是浓浓的嫌弃。 抬手有些无语，又有些委屈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的鼻尖，安连生这才缓缓把自己的来意道了出来。 只是，他的眼睛却是随着那被抱走的小儿飘了过去，嘴上却是不敢有一丝的疏忽。 “父亲，不知您是如何看待此事？” 就在不久前，朝中驻扎在边疆处的士兵传来急报，已是确认了姜国有异。 所以，安连生的心里开始担忧。 只是，他们的陛下，似乎依旧不是很焦急，并没有做出相应的措施，看着好像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可是安连生知道，他们的陛下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不知道，玄泷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安排。 按理说，这样的情况发生，黎国自然是没有平白挨打的份，自然是要反抗。 而他和安将军作为黎国的将军，手中更是掌握着黎国的兵权，这自然是他们中的一人前去边疆。 但是，安连生从来都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安将军更是没有。 这让他不得不担忧，是以找上了安将军，想要看一下，他的父亲对于此事是如何看待。 毕竟，安将军到底是老将，到底是比他又更多的阅历，知道的事情更多，想必心里也是有一定的成算。 听了安连生的话后，安将军的眉头开始蹙起。 他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只是，由于这个猜测太过骇然，使得安将军一时半会儿还是有些不能相信，所以并没有说出口来。 不过，安连生到底是安将军的儿子，他在看到安将军的表情之后，便是知道，他的父亲已然有了一定的猜测。 “父亲，这件事？” 回答他的是安将军的一声叹息。 接着，安将军起身朝着屋外走去，看向了远处的天空。 这黎国的天，还晴朗的很，只是，想必很快就是会变天，不知道，到时候会变成了一番什么样的天气。 但愿，不要牵扯出更多的事情才是。 还有那燕云国，更是不知道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打算，更是不知道，到时候，他们是否会做出叛变的举动？ 这一切，都是未知的，都是他们所不能确定的。 但是眼下的情况，看着已是迫在眉睫，已是不容他们迟疑，已是不容他们退缩。 等待着他们的，只有前进。 过了半响，就在安连生以为安将军不会再继续说话的时候，他又是幽幽开了口。 “陛下，恐怕是有着御驾亲征的打算。” 此言一出，安连生顿时惊疑。 御驾亲征，这简直就是安连生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眼下虽然看着黎国的朝堂是进入了平静，看着一切都是正常，但是，安连生自己知道，这其中还是蕴藏着不知多少的其他势力，在等着一个好的时机。 最主要的是，眼下玄业还小，根本就不足以亲政，若是玄泷在边疆有个什么意外，这黎国的江山，恐怕会易主，甚至，黎国会变得不复存在。 这样的结果，想必玄泷不可能没有想过。 但是照着现如今的情况来看，玄泷的确是有着这样的打算。 就在这一刻，安连生开始在心里佩服着玄泷，佩服着他过人的胆识与谋略。 试问，若是今日这样的情况放在自己的身上，安连生自己定然是不会有玄泷这般的魄力，可是玄泷却是做到了，他有这个魄力，有这个拼一把的魄力。 或许，在用兵方面，玄泷自己不如他们这些将军世家出身的人，但是，这样的号召，却是远比他们安家去战场来的更加有号召力一些，也更加能激起士气一些。 说不准，这更是会使得此次战争能得到一个大的转机。 抬头看向安将军，安连生的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担忧。 “放心吧，陛下这样做，想必也是深思熟虑过后的事情，再者，陛下并不仅仅是咱们所看到的这样，陛下的心性，也是常人难及啊！” 抬手拍了拍安连生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太过担忧，主要还是把自己眼下的事情做好就行，不要给陛下造成其他的困扰，便是最好不过了。 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睛，安连生的眼中一片清明。 既然选择了玄泷，便是要相信他，更是在相信自己，他父亲说的是，还是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给做好，不要给陛下再徒添一些无谓的麻烦。 怀着满心的事情，安连生来到了皇宫里。 是的，就是在这个本应该夜深人静进入睡眠的时候，他被玄泷给召唤进宫。 此时的御书房灯火通明，空气中更是弥漫着浓烈的烛火气息，想来定然是那些烛火点了时间已久都是没有熄灭。 顺着那气味看了过去，果不其然，那手臂粗细的蜡烛，都已经快要燃到底部，在这有些冷凝的氛围中，烛火一跳一跳的，看着有些令人心慌撩乱。 只听啪的一声，是蜡烛的火芯炸裂的声音，蜡烛所在的那个角落也是暗了下去，不过片刻，就有宫人剪去了那长出来的火芯，角落里瞬间又是变得亮了起来。 把御书房内众人面上的表情照的一览无余。 玄泷这才开了口。 “朕准备御驾亲征。” 安连生的头猛地抬了起来，看向玄泷，眼中似是有着不敢相信，又好像是有着一丝了然。 果然，还是如同安将军所猜想的那般，玄泷准备御驾亲征。 还未等安连生做出反应，当下就有人跪了下去。 “陛下，不可啊！” 是李纯元的父亲，刑部尚书。 他第一个站出来反驳了玄泷的话。 他的眼睛里有着满满的担忧，看向玄泷的眼神更是有着带着哀求。 在以前的时候，他或许因为权势而变得失去了他最初的本心，但是，好在他已是迷途知返。 后来，他更是和安家结了亲，变得更加对朝政上心。 唯独，刑部尚书的心里已然没有了最初的利欲熏心，只剩下把黎国建设的更好的心思。 所以，在经过这几年时间的磨砺，刑部尚书变得比以往更加内敛了些，更是不失为玄泷的一个左膀右臂，更是分担了不少的政务。 第311章 自作主张 是以，玄泷在看到刑部尚书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时候，尽管心里有些失望，但是却没有多少的愤怒。 因为，他知道，刑部尚书都是在为他着想。 半响，玄泷叹息一声，当即弯腰把刑部尚书给扶了起来。 “爱卿，你的良苦用心以及对朕的忠心，朕都知道，可是，朕此次是必须御驾亲征，这已经是迫在眉睫上的事情，根本就容不得朕有一丝的迟疑。” 说着，玄泷抬头看向了那半敞开的窗外，看着那悬挂在半空中的明月，眼睛里有着复杂的情绪。 他又是何尝不想留在宫中，留在这京都，看着他的孩儿。 可是玄泷知道，他不能。 因为，早先在和燕云国签订盟约的时候，玄泷便是在心里知道了今日的结果。 燕云国的太子正值壮年，燕云国的君王虽然看着上了年纪，但是终究还是身体健朗，从未听闻有身子不好的传言，想必更是能亲政些许时日。 所以，燕云国定然会是燕云国的太子云少卿出征。 而黎国，玄业的年岁尚小，根本就不足于担当政务，更是不能前往边疆，是以，所有的重担都必须他一个人来承担，只能把玄业给留在黎国的京都。 转头看向这些自己信任的臣子，玄泷的眼中的情绪变得沉重起来。 他缓缓朝着众人走来，突然做出了一个令人无措的举动。 低头，朝着众人行了一礼。 “朕御驾亲征的这些时日里，还望各位爱卿能好生照看着黎国，看着太子殿下，若是……” 本来，玄泷不想说出这般沉重的话语，只是眼下的情形，根本就由不得他继续迟疑，“若是，朕不幸遇难，埋骨沙场，还望众位爱卿能好生辅佐玄业，辅佐他为我黎国做更多的事情。” 话题太过沉重，每一个人的面上的神情很是复杂，抬头看向玄泷，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却是没有说出任何的话来。 他们不愿意，也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尤其是穆瑾欢，此刻已然泪流满面。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玄泷有朝一日会在他们的面前，吩咐嘱托着他的身后事，尤其是在这个他还正值壮年的时候，说出这般沉重的话来。 “有劳众位爱卿了！” 玄泷的声音中带了点哀求，隐隐又是带了上位者的威严，不容拒绝。 这一次，没有人出声拒绝。 就在玄泷笑着准备再给众人行礼的时候，他看见了穆瑾欢的神情，是那样的悲伤，那样的倔强。 这一刻，玄泷知道，穆瑾欢定然还是没有同意自己的行为。 当下，他的心里就是一痛。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想要这样做？ 在与玄泷的视线相交之后，穆瑾欢的眼睛里出现了些许的埋怨，她在埋怨玄泷，居然在自己心里谋算了这般久的时间，却是从来都没有与她提过。 还是说，在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成一回事？所以才会这般肆无忌惮地做着决策，从来都没有与自己商议一下。 穆瑾欢有些难以接受。 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指蜷缩了起来，眼中出现了些许的受伤。 玄泷在心里叹息一声，他知道，穆瑾欢定然是在心底里对他诸多埋怨，更是误会了他，只是，他眼下却是不能做出安抚她的行为举动来，更是不能说出什么话来。 用眼神安抚了一下穆瑾欢，如玄泷所料，穆瑾欢很快就是转移了自己的视线，不肯与他再次相视，她已然在心里恼怒了他的自作主张。 穆瑾欢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只是，她看着眼下的情况，心里已然知道，大局已定，恐怕，玄泷此次御驾亲征，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根本就容不得返回，容不得有其他的变节。 想到白日里还笑着问她问题的玄业，穆瑾欢的心里就是一痛。 很快就又是忍不住看向了玄泷，眼中带着质问，带着责备，似乎是在责问着玄泷，到底把玄业置身于何地？ 看出穆瑾欢的责备，玄泷苦笑了片刻。 对于玄业，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是没有愧疚。 时局已定，玄泷御驾亲征，已然是确定之事。 众人很快收拾起自己复杂的情绪，强打起精神看向玄泷，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安排。 毕竟，这一战，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个尽头。 姜国强大，黎国正面对上，有心无力，纵是有燕云国从旁协助，却恐燕云国临阵倒戈，到时候，便是万劫不复之境。 他们谁也是不想要看到这样的结果。 “朕走后，丞相大人你继续负责平日里的相关事宜，若是有何事拿捏不定，可寻安将军与穆老商议，至于尚书大人，你依旧从旁协助丞相大人，做好本分之事。” 穆瑾欢没有吭声，更是没有抬头，不知道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 拿着余光扫视了穆瑾欢一眼，安连生在心里有些怀疑，却又是不好开口说话，眼看着玄泷的目光又是放在了他的身上，只好敛下心思，静心聆听玄泷的吩咐。 “安少将军，先前安排给你的事情，你继续着手去办，另外，帮朕看好这一切。” 这一切，已是囊概了太多，包含了玄泷的所有担忧之人，之事。 先皇后余党一事，眼看着就是有了眉目，却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姜国竟是按捺不住。 所以，玄泷不得不把这些都托付给安连生。 以前的时候，他一直都是表现出很是避讳安连生，想要安连生远离穆瑾欢。 可是现在，他竟是出声要把穆瑾欢等人交付给安连生，让安连生来照顾着这几人，让他心里没有一丝的牵挂。 安连生的心里有些难受，更是沉重的厉害。 尤其是听着玄泷最后一句的嘱托，更是令他觉得心下难受。 抬头看了看玄泷，眼中的情绪复杂，他张了张嘴，准备说些什么话，却又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未等他说出话来，玄泷就又是把视线转移，放在了安将军的身上。 将军白发，美人迟暮。 这似乎是最为悲凉之事不过了。 可是，尽管此时的安将军，两鬓已然有些许银丝，但是，他的面上却是依旧看不出丝毫的悲意，有的只是满满的安和。 以前的安将军，声如炸雷，周身更是充斥着令人骇然的气息，使人望而却步。 那时候的安将军，还是一位将军，他的身子还很是硬朗，他的眼神更是锐利，随时都有种一跃而起的冲动，还令人忌惮，不敢在他面前有任何放肆的举动。 可是现在的安将军，他的头发开始变得花白，眼神也是不复以往的锐利，变得祥和起来，尤其是在安家后继有人之后，更是变得像是一头拔了牙的狮子一般，没有了任何的攻击力。 但是玄泷知道，这样的安将军，并不代表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作用。 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更远，他的思想更加睿智，他看到的是更长久的东西，不再是拘泥于眼前的这些是是非非。 所以，在自己出征之后，把这一切都是交给安将军看着，掌握大局，玄泷很是放心。 半响，玄泷对于安将军想要说出口的千言万语，终是化作了一句，“拜托将军了。” 这一次，他单独给安将军行了一礼。 一声老迈的叹息声响起。 看着在自己面前弯下腰的年轻人，安将军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不过更多的还是欣慰。 玄泷的确是一个出色的帝王。 “臣在俱在。” 安将军只是说了四个字。 但是，就是这短短的四个字，却是包含了沉重的回应，令玄泷放心的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屋外的夜色开始变得麻亮了起来。 玄泷再次抬脚朝着窗口处走去，看着屋外的景色。 天就要大亮了。 他的背影，却是格外的萧瑟。 此去边疆，不知吉凶，这皇宫的月色，他更是不知是否还有机会欣赏？ 再次回头，看向穆瑾欢，心爱的姑娘，也不知此生是否可以再次拥她一回？ “不早了，众位爱卿便在宫中歇息片刻吧。” 玄泷的声音中带了点疲倦，眼底更是有着极为明显的青黑。 这段时日以来，对着边疆确切消息的传来，他一直都是在想着思索着这件事，甚至夜夜难眠。 现在，终于把自己心里的打算说了出来，终于要前往那苦寒之地，终于又要与那虎视眈眈已久的姜国正面交锋。 他也是时候好生休息一番了，以做好养精蓄锐的准备。 言罢，玄泷没再回头，率先朝着门外走去。 在那半亮不亮的夜色里，他的身影，似乎透着一股浓重的萧瑟，显得格外的沉重。 而后，就在众人都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人影紧跟着追了上去，脚步急促，隐约间又是带了点怒火。 是穆瑾欢。 屋中的几人相视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穆瑾欢和玄泷之间的事情，他们也是看在眼里，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他们也累了。 第312章 惶恐不安 “陛下，丞相大人追过来了。” 听到身后似乎有脚步声传来，一直跟在玄泷身边的大太监回头看了过去。 玄泷的脚步几不可见地停顿了一下，而后就又是继续前行，只是，就在他走出没几步远后，最终还是停了下来，面上带着一抹苦笑与无奈。 面对她，他从来都是狠不下心，从来都是做不出说不出拒绝她的事情与话来。 玄泷回过头，看着正朝着自己小跑过来的身影，在这朦胧的夜色当中，看着竟是无比的清晰。 他想，大概是他把她给深深地刻在了心间吧。 在穆瑾欢快要走近玄泷的时候，却突然又是停下了脚步，变得迟疑起来。 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穆瑾欢实在是没有继续上前的意图，玄泷只好抬脚朝着她走去。 他此生，终究还是折在了她的手上。 但是，甘之如饴。 “瑾欢。”开口轻声唤道。 只是，换来对方的埋怨一瞥。 她贝齿轻咬着红唇，看向他的的明眸里，更是满满的埋怨与哀求，顿时好比那一池温水，软化了玄泷的心。 余光扫视到玄泷贴身大太监还在此处，穆瑾欢咬在唇瓣上的力道又是加大了些，玄泷很是明显地看到那本应该是红润的唇色，变得白淡了许多。 接着，还没有等到玄泷开口吩咐，大太监就极是识眼色地避让了开来。 但是，在临走之前，竟是隐蔽地看了穆瑾欢一眼，眼中的情绪莫名，看不住他到底是何意。 显然，此刻穆瑾欢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那大太监的身上，只是眼巴巴地看着玄泷，就那样看着他，似乎是要看到玄泷愧疚为止。 等到大太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此处后，穆瑾欢这才幽幽开口，“陛下好狠的心。” 此时的穆瑾欢，就好像是那痴男怨女中的怨女一般，沾惹了这世俗情爱，变得和以往不同了起来。 她不再掩饰自己的感情，甚至还很是明显地把自己的感情给表达了出来。 随着天色的渐渐变化，空气中凝结了些许细小的水颗粒，化作那晨间最是浓重的白雾，聚集在穆瑾欢的周身，在她的睫羽上洒下点点水珠，浸湿了她的睫羽。 水染过的睫毛，变得格外的黑亮，更是根根翘起，弯弯的好像能勾起玄泷心间的意动一般。 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抹去她面容上的湿意。 却不想，就在手指刚要触及那沁白的面容时，螓首微动，躲过了那伸过来的手指，全然一副很是生气的模样。 见此，玄泷哪里还不知道穆瑾欢是因着他那会儿的嘱托而生气。 他知道，她在气着他不曾与她商量，更是在气着他不曾想着留下来，在气着他后来表现出来的消极。 半举着的手，还在半空中僵持着，玄泷面上的神色却是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半响，他看着她那倔强的侧颜，手指微勾，再次向前伸了伸，彻底把这倔强到让他心底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女子给揽进了怀里。 “瑾欢，阿瑾，对不起。” 似是喟叹，又似是感伤，只是，都化作了双臂间的力道，想要狠狠把她给蹂躏在怀间，与他融为一体。 这一抱，终于把穆瑾欢的坚持给土崩瓦解。 “真是好狠的心！” 又是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只是，这一次话音里却是带了浓厚的情绪，很是不甘，很是埋怨，隐隐又是有那满腔的感情，挥之不去。 终于，穆瑾欢卸下了自己浑身的力道，软软地趴在了玄泷的怀间，开始肆无忌惮地哭泣。 她似是要把自己心里所有的情绪都给发泄出来一般，一边哭着，一边伸手拍打着玄泷的后背，嘴里依旧不忘喃喃着，“好狠的心！” 穆瑾欢怎么都想不明白，玄泷怎么就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是没有发生过一般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呢？ 更是不知道，他到底又是如何熬过来这般多的日夜？是否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心里出现过惶恐不安？ 他一个人，早在他们谁都是不知道的时候，已然在心里做好了打算，一个人在心里算计着一切，把所有的艰难都是一个人扛着。 穆瑾欢痛恨玄泷的默不作声，痛恨他的有意隐瞒，更是痛恨他后来的狠心决定，却也在心底里怜惜他，怜惜他一个人来扛着所有的事情。 玄泷只是紧紧揽着穆瑾欢，不曾出声。 事前现在已经成为了定局，根本就没有更爱的可能，纵是有更改的可能，他也是不会那样做。 所以，对此他并不能做出什么事情。 突然，就在玄泷以为穆瑾欢还要痛哭许久的时候，她猛然从玄泷的怀间抬起头来，看着他，“我要和你一起去。” 而后，又像是害怕玄泷不答应她的要求或者是没有听清楚她的要求一般，穆瑾欢接着又是重复了一遍，“我要和你一起去！” 这一次，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坚定，丝毫不给玄泷拒绝的余地。 尤其是，在穆瑾欢说完后，双手便是改为紧紧抓着玄泷的衣襟，眼睛里也是有着浓浓的紧张，若是玄泷敢出口拒绝，想必她定然是会上前做出相应的举措。 殊不知，玄泷在听到穆瑾欢的话后，眼底的神色突然变得暗沉了下去，就是呼吸也是微微一窒，而后就是变得急促了起来，他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般地看向穆瑾欢。 嘴唇翕动了几下，哑声道，“瑾欢，你说什么？” 一边问着，那修长温暖的手指便是放在了穆瑾欢的肩膀上，抓而轻轻抓住。 玄泷手掌心里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意，有力而又不会伤到穆瑾欢的把她的肩膀紧握住，继而更是伸手放在了穆瑾欢的后脑勺，手指微微用力，使得她抬头看向自己。 四目相对。 玄泷的眼中有着紧张，又好像是带着渴望。 他在害怕。 而穆瑾欢的眼中却是带了坚定，尤其是在看到玄泷面上的神情有，有些好笑，更多的是鼓励与肯定。 她坚定地朝着玄泷点了点头，“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是了，穆瑾欢自己也是不知道，她居然会对着玄泷说出这番看似很是惊人的话，但是，在说出口后，她的心里却是隐隐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就好像是把自己积攒在心底多时的事情给说了出来一般。 “陛下，这一次，瑾欢依旧陪着你，不管是金戈铁马还是狼烟肆虐。” 她的眼睛里是满满的认真与坚定。 此生，不能与你相伴在那深宫院内，但是她穆瑾欢可以陪着他沙场点兵，马革裹尸，都是无怨无悔。 她的神情太过认真，认真到玄泷有些如痴如醉。 “瑾欢……” 他只是唤着穆瑾欢，却是不知道再说些其他的什么话来。 这一刻，玄泷感觉自己是有着千言万语，但是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他不知道，在面对这般好的穆瑾欢时，他应该说些什么话才是能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最后，这千言万语，便都是化作了一声声的呼唤，唤着穆瑾欢的名字，情绪难以自已。 他没有想到，穆瑾欢居然会对着他说出这一番话来，更是没有想到，她竟是能为他做到这般的地步。 这满腔的情难自已，又是化作一股有力的力道，紧紧拥着穆瑾欢，把她像是要拥进骨血里一般。 此情此景，玄泷只有一个词来形容：夫复何求。 “好，我们一起去，一起去。” 既然穆瑾欢已经说出了这般的话，玄泷自是不好拒绝，再者，他也是不愿意拒绝，舍不得拒绝，不想拒绝。 就让他再任性一次。 一直放在穆瑾欢肩膀处的手开始下移，轻轻抓住了穆瑾欢一直紧抓着自己衣襟的手，紧紧握在手心，举在唇间，眼睛再次看向穆瑾欢，与她四目相对。 “阿瑾，我们一起去，永不分离。” 说话间，玄泷唇间呵出的热气拂在穆瑾欢的手背之上，有些酥麻，有些发痒。 被玄泷紧握着的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一下，却是换来他更加用力的回握，但是，依旧在注意着，不会伤到穆瑾欢。 不知为何，穆瑾欢感到自己的面颊开始微微发烫，忍不住想要低垂一下自己的头，躲避过去玄泷这有些炙人的眼神。 她有些羞赫。 只是，穆瑾欢的手依旧被玄泷给紧紧握在手心，放在唇间。 看着穆瑾欢突然作出羞赫的姿态，玄泷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很是清浅，听着又是有些令人心间发痒，想要抬手触碰他那因为笑声而引发震动的喉头。 就在穆瑾欢以为玄泷一直这样笑着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 四周又是变得寂静起来。 最终，穆瑾欢忍不住有些好奇地抬头看向玄泷，入眼就是一小节清冽的下颌，上面还有一些青青的胡渣，看着并没有让穆瑾欢觉得恶心难受，反而觉得很是令人窒息。 在这窒息中，穆瑾欢不由得想要低下头去。 只是，就在她准备低下头的时候，下颌处传来一个不容拒绝的力道。 第313章 人心惶惶 玄泷阻止了穆瑾欢的低头。 他硬是撑着穆瑾欢的下颌，使得她再次抬头与自己的视线相交。 甫一抬头，穆瑾欢便是被玄泷那深邃的眼眸给吸引了进去。 他的眼神看着很是深情，比起平日里都是要更胜一筹，好像是一个能把人的灵魂都是给吸引去的漩涡一般。 穆瑾欢有些痴迷了。 她就那样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 突然，有阴影覆盖在穆瑾欢的眼前，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唇间便是传来一个很是温润的触碰，有些微凉，很快就是开始变得温热了起来。 起先，那触碰只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而后便是变得大胆了起来。 穆瑾欢的手依旧被玄泷给紧紧握在手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穆瑾欢都不知道何年何月，久到她快要窒息，久到她不知道怎么睁开眼睛。 唇间那炙人的触碰才算是离开，穆瑾欢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缓缓睁开眼睛，便觉手脚有些发软，自己此刻更是整个人都是趴在玄泷的怀里，那原本握着她手指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移到了她的身后，紧紧贴在她的后腰处。 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意。 面颊处的温度更是上升的飞快，就好像是喝了酒一般的晕晕沉沉。 想要抬手触碰一下自己的面颊，素白柔荑便又是被玄泷给握住。 “阿瑾，你真好。” 话毕，玄泷再次低头。 穆瑾欢连忙再次闭上眼睛，面上带着浓浓的羞赫以及那些许的惧意。 谁知，想象中炙人的触碰并没有再次传来，耳边倒是再次传来一阵熟悉而清浅的笑声。 玄泷把头搁在了穆瑾欢的肩膀处，侧头看着她沁白的容颜，是那般的清丽婉柔。 穆瑾欢睁开眼睛，转头便是对上了玄泷那带着点好整以暇的眼睛，顿时便是觉得耳边轰隆一声，原本只是淡染烟霞的面颊，竟是变得通红一片。 那温度，更是炙人。 贝齿再次轻扣在唇间，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 穆瑾欢觉得很是羞赫，尤其是自己在玄泷的面前，竟是做出了那般的作态。 一时间，她心里有些难以接受，更是不敢再次看向玄泷，更是不要说和玄泷的视线相交。 忍不住抬手挣扎，想要从玄泷的手心里把自己的素白柔荑给挣扎了出来，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面对玄泷，继续这样下去，穆瑾欢怀疑自己，会因为那面颊处的高温而窒息过去。 却是不想，就在穆瑾欢的手指有着刚刚准备动弹的迹象时，就又是被玄泷给紧紧握住，她忍不住再次用力，却是换来他的一声轻笑。 “别动，不然……” 那修长而温暖的手指，再次把她的手给攥得紧了些，话里面的意思，却是又让穆瑾欢觉得有些羞赫，不敢抬头面对玄泷更是不敢开口说出其他的话。 头顶处再次传来一阵清浅的笑声。 穆瑾欢知道，他是故意的。 可是，她却奈他不得。 真是让人感到羞怯与恼怒。 穆瑾欢在心底里给自己打气，想要鼓起勇气抬头看向玄泷，把自己心里的羞恼表达出来。 可惜，终究天不遂人愿。 未等穆瑾欢抬起头，便是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隐约间还是带着些许的哈欠声。 却道是，已然到了那倒夜香的宫人起床的时间。 这一响动，使得穆瑾欢立刻从玄泷的手间挣扎了出来，很快就是转身远离了玄泷几步，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原本还因为那宫人的打扰而变得有些生气的玄泷，在看到穆瑾欢的这一番表现后，那满腔的怒火，顿时化作了一抹浓浓的柔情。 这样的她，真的很是得他心意，很是可爱。 不过，玄泷在看到穆瑾欢眼底的那一抹极是明显的青黑后，心里就是闪过一阵心疼。 是他太过放肆了些，竟是不顾得穆瑾欢这一夜未休息而更是多加撩拨她，心里隐隐有些懊恼。 只是，眼看着就是快要到了上早朝的时间，玄泷也不好做出什么事情来。 就算他有意让穆瑾欢好生休息不用上早朝，恐怕依着穆瑾欢的脾性也不会答应。 因此，玄泷只好按捺住心里的意动，不再继续撩拨，免得穆瑾欢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一般，他也是不忍心。 “好了，趁着时间尚早，阿瑾你还是赶紧去歇息歇息吧。” 只是这短短的时间内，玄泷对着穆瑾欢的称呼就又是发生了变化。 阿瑾，这是穆瑾欢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的称呼，但是，她并不排斥。 因着先前玄业出生的时候，穆瑾欢在皇宫里待过一段时间，所以，不用玄泷找人安排，穆瑾欢自己便是能找到她的临时下榻之地。 抬头看了看天空，确如玄泷所言，时间已是不早，穆瑾欢便也不再执着，当即朝着玄泷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那清丽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玄泷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摇了摇头，也转身朝着自己的寝宫走去。 他也是要好生休息一番了。 现在，一切都已经确定，他一直压在心里的事情也终于说了出来，所有的事情都是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他也是时候好生休息休息了。 更何况，他还能得穆瑾欢的相随，这是玄泷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是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事情。 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不仅仅是朝中的大臣，就是京都里的百姓也是得到了一些风声，变得有些惶恐不安，担心战火会蔓延到京都，担心黎国会因此而覆灭，更是担心他们的家园就此消失不见。 这些百姓们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在乎上位者到底是谁，在他们看来，只要能给他们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便是一个好的圣明的君主。 虽然百姓们很是相信玄泷，但是，对于姜国的实力，他们虽然远在黎国，却是早有耳闻，但凡是知晓一些事务的人，都是知道，这姜国的实力要远远高于黎国和燕云国。 所以，对于此次姜国对着黎国出兵，所有的百姓心里并不抱有多大的希望。 一时间，黎国的京都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那些往日里生意并不是很好的粮米铺，此刻竟是熙熙攘攘，一个个的争着抢着想要能多买一点口粮。 要知道，一旦到了那战乱的时候，那些平日里最为值钱看重的钱财，根本就如同粪土一般，没有任何的作用，还不如一袋米粮来的实在一些。 最主要的是，一旦爆发战争，那些百姓们自然是没有办法继续播种粮食，更不要说是秋收，到时候，这国中的粮食更是变得稀缺，说不得，还会发展成为那出现‘两脚羊’的情形。 这样想想，便是使得每一个百姓感到害怕，自是越发想要多加囤积一些粮食。 “陛下，现如今城中的情形……” 说到这里，刑部尚书便是停了下来，后面的话，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玄泷作为黎国的君王，自然是不想看见更是不想听见自己的国中的百姓变得人心惶惶。 可是现在，随着与姜国之间战争爆发的消息流露出，所有的人都是开始惊惶不安。 抬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玄泷发现，即使自己已经把一直深藏在心里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轻松，他该愁恼的事情，依旧存在，依旧需要他愁恼，甚至夜不能寐。 好在，每每在玄泷感到难以忍受的时候，他总是会想起穆瑾欢，这个给自己光亮的人，尤其是她那天夜间，眼神坚定对着他说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那时候的穆瑾欢，真的是让玄泷有些痴狂。 徐徐抬头，便又是看到了那个能让玄泷平静下来的身影。 缓缓放下揉着太阳穴的手，朝着一脸担忧的穆瑾欢笑了笑，更是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表示他没事，让穆瑾欢不用担心。 对于刑部尚书所说的事情，玄泷早已在心里有了预想。 所以，现在听到这样的情况后，虽然心里依旧有些难受，但也不是那般的难以接受。 “朕知道了。” 这一声，包含了些许的无奈，隐隐又是带了点颓然与疲惫。 有时候，玄泷面对着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心里也是会觉得烦躁，也是会想要就此扔下，一走了之，不再继续受着这些煎熬。 可是玄泷知道，他不能。 他不能把这些百姓置之不顾，更是不能把这黎国的江山社稷置之不顾。 他要担当起这黎国的重任。 玄泷倍感压力重大。 好在，他的身边一直都是有她的存在。 虽然期间他和她之间也是发生了些许的不虞，但是，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现在；虽然依旧没能在一起，但是，他们也算是彼此守候。 身子缓缓向后靠去，感到眼睛有片刻的涩然，隐隐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已经有两天都是没有合过眼了。 此刻的玄泷，真的已经感到很是疲倦。 第314章 不告而别 “这件事，便有劳安少将军了，切记，不可伤着城中的百姓，告诉他们，朕定然是会好生守护着黎国的土地。” 说完后，玄泷便没再说话，抬手挥了挥。 “便这样吧，你们先退下吧。” 玄泷睁开了眼睛，在看到穆瑾欢欲言又止的表情后，最终还是没出口挽留，更是没有任何的表示。 见此，穆瑾欢也只好在心里叹息一声，没再坚持。 这些时日以来，玄泷的辛苦他们都是看在眼里，他的疲惫，她更是看在了眼里。 这样也好，让他好生休息一番。 从御书房里出来后，玄泷并没有如同穆瑾欢所想象的那般回到自己的寝宫去休息，而是径直朝着玄业的寝宫走去。 眼看着就是要到了出征的时候，他还是要给玄业交代一番。 虽然平日里看着玄业这孩子很是听话懂事，但是玄泷自己心里知道，若是他此次不给玄业一个合理的解释，不使得玄业心里有了一个能说服他的理由，他定然是会在心里有所埋怨。 玄业可是一个倔强到让人心疼的孩子。 等来到玄业的寝宫中后，还未等宫人下跪行礼，便是被玄泷给制止，他一路悄声走进了玄业的寝室。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便是听到了玄业那稚嫩的声音在背着白日里学到的知识，声音清脆，听着很是动人。 不知不觉，玄泷的面容上便是出现了一抹微笑，眼睛里更是满满的欣慰与骄傲。 在玄业身边的烛火灯芯炸裂了一下后，玄泷这才出声。 他上前轻轻揽住玄业小小的身子，柔声道，“好了，夜深了，小心眼睛，还是早些歇息吧。” 本来，依着玄业的身份，就算他不好生学习，想必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因为，他是玄泷唯一的儿子，除非他做出叛国通敌的大罪，不然他太子的身份是不会有任何的变动。 但是玄业却不然，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就变得不自勉。 他一直都是玄泷的骄傲。 此生，能有玄业这般的孩儿，玄泷的心里是得意的，是无悔的，更是骄傲的。 把那小小的人儿抱进怀中，朝着玄业的床铺走去，抱着他坐在床边，抬手触碰了一下那稚嫩的面容。 而后，玄泷就在玄业那不解的视线中，哑声道，“业儿，父皇准备御驾亲征。” 甫一出声，满室寂静，玄业并没有急着说话。 看着他此刻有些疑惑的小脸，显然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御驾亲征的意思。 过了几息时间，玄业这才算是明白了过来，当即就是有些担忧地抱紧了玄泷的脖颈。 “父皇，您是要丢下业儿吗？” 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不舍，更甚者，已然带了点鼻音，听着很是软糯。 御驾亲征，是他的父皇要亲自去打仗的意思。 打仗，这对于玄业来说，是一个遥远的词汇，他只是大概知道这个词汇，却是不知道这个词汇的具体意思。 但是，他从太傅的那里得知，战争，并不是一个好的存在，它会使得有人牺牲，充满了鲜血与杀戮。 他无法想象，若是他的父皇如同那书中所描写的一般，永久离开他…… 不行！他不能让他的父皇出现这般的情况。 只要一想到这里，玄业便是感觉到自己心里很是痛苦，就好像是被针扎一般。 这样想着，玄业抓着玄泷的手更是紧了紧。 不行，他不能让他的父皇离开。 “父皇，业儿不要您去御驾亲征，不要您离开……” 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哭音。 却见，玄业那稚嫩的小脸上，已经出现了些许泪水，很快就是变得如同那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过片刻，就已经抽抽噎噎，哭得不能自已。 看着这样的玄业，玄泷的心里又何尝好受？ 他最怕的就是玄业这般的表现。 玄业还小，玄泷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此次一去不复回，那么，留下这小小的一个人儿，又该如何是好？ 只要这样一想，玄泷更是不想要出去，更是觉得自己愧对于玄业。 抬手紧紧揽着玄业，“父皇也不想离开业儿，可是，父皇不能那样做，父皇也很是难受啊……” 眼下的情况，不论玄泷给玄业说些什么话，他定然都是不会听进去。 所以，玄泷之后便是没再开口说话。 良久，等到玄业自己哭得有些累了的时候，这才算是停止了下来，虽然依旧打着哭嗝儿，看着好生可怜，好歹也算是停了下来。 他身为黎国的太子，接受过的教育自然是要比寻常孩子更加广泛一些，知道的事情也更加多一些，明白的事情更是要复杂一些。 玄业知道，但凡是一国君王御驾亲征，这必然是因为必须的事情，也是说明，此事的重要，甚至还是会动摇了这个国家的根本。 从小，在他还不知道事情的时候，玄业便是被灌输了一些国家大义，一些江山社稷之类的概念。 所以此刻，他在内心里，已然明白了玄泷的苦处，明白了这其中的事宜。 但是，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向玄泷，再次出声问道，“父皇，您一定要御驾亲征吗？” 玄泷没有说话，只是叹息了一声，抬手摸了摸玄业的脑袋。 一切，尽是在无言中表现出来。 原本还算是明亮的眼眸，里面带了点希冀。 可是，就在玄泷这无言中，缓缓变得黯淡了下去。 玄业知道，他的父皇，终究还是要离开，还是要去做那所谓的御驾亲征。 这让玄业很是难受。 这一夜，玄泷没有离开，他揽着玄业，陪着他，和他一起度过这御驾亲征的最后一夜。 即使玄泷在心里一个劲儿的告诉自己，他只是出征，还是有回来的可能。 但是，他还是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把一切都是给玄业交代清楚。 在那灰暗的烛火当中，玄泷给玄业分析了当下黎国的局势，并且告诉他应该相信朝中的哪些大臣，在日后的时间里，更是应该如何去做。 这些事情，都是一一给玄业交代清楚。 说着说着，玄泷自己的眼角便是有些湿润，尤其是，他看着自己儿子那稚嫩的面容，心里的惶恐与难受便是变得不受控制了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玄泷怀中的玄业已经睡了过去。 看着睡熟的玄业，玄泷俯身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眼睛里是满满的温柔，抱着玄业的手臂又是紧了紧，不过依旧控制着力道，唯恐会把玄业给惊醒。 而后，他也是跟着闭上了眼睛。 夜还很长，他还是要好生休息，明日，更是要长途跋涉，定然辛苦。 玄泷终究还是骗了玄业。 他没有告诉玄业，穆瑾欢也是跟着一起去了边疆，更是没有如玄业所愿，在他醒来的时候，叫醒玄业，让玄业去城门口送行。 他不忍。 玄泷担心，自己在回头的时候，看见玄业那小小的身影，会舍不得离开。 三军待发，每一个人面上的神色都很是严肃。 他们都注视着最上首处的玄泷，等待着他的发号施令。 尤其是那些士兵们，面上更是带着满满的激动。 御驾亲征，他们的陛下竟是带着他们亲自出征，这是从来都没有想过没有遇到的事情。 所以，一时间，黎国的士气高涨。 穆瑾欢女扮男装站在玄泷的一侧，一直紧紧盯着玄泷的侧颜，而玄泷则是注视着时间，余光却是紧紧盯着皇宫的城墙之上，有些担心又有些期待地看着那里。 他似乎是想要在那里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 最终，在那出行的钟声一响的时候，玄泷还是没有看见那个身影，他笑了笑，不知道自己是庆幸还是失望。 总之，他的情绪很是复杂。 “陛下，时辰已到，我们走吧。” 对于玄泷此刻所想的事情，穆瑾欢很是清楚。 她的心情也如同玄泷一般，有些想要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又有些害怕见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最终，她在心里叹息一声。 也罢，还是不要看见为好。 他们终究还是不忍看见玄业那哭泣的小脸。 一声叹息声在穆瑾欢的耳边响起。 她知道，玄泷这是和自己所想的一般。 “走吧。” 这一声很低，是对着穆瑾欢说道。 而后，玄泷就又是把视线放在了那三军之上，面上的神情严肃，振臂一挥，“三军听令，出发！” 言罢，玄泷翻身上马，随着大军，缓缓走动。 街道两旁围着许多的百姓，他们看向玄泷的眼睛里充满了希冀。 本来，他们在得知姜国要对黎国开战的时候，心里更多的是绝望，想着要离开这个令他们担忧害怕的地方。 可是不想，他们的君王，竟是御驾亲征。 在这个危急的时刻，他们的君王都是没有抛弃他们，他们又怎么能没有一点点的希望呢。 尽管因着这众人的百姓而使得行程变得缓慢，但是，玄泷还是渐渐走出了城门。 就在他完全出去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过去。 第315章 理应如此 没有，那个小小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他在心里自嘲一笑。 感叹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是他自己不想要玄业出来送行，是以没有叫醒他。 可是现在，竟又是这般的作态。 缓缓摇了摇头，把心里的思绪给尽数撇去。 也罢…… 殊不知，就在三军快要消失在城外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城墙上开始奔跑着。 他一边跑着，一边抹着眼泪，但是仍旧固执地不肯开口呼唤。 只要，只要他高声呼唤一声，那还未完全消失的三军，定然是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玄业犯了倔强。 他紧闭着嘴巴，只是一个劲儿的跑着，眼泪随着他的动作开始四散溅开，很快就是滴落在地上消散不见。 终于，直到再也看不到三军之后，玄业这才开口。 “父皇……” 起先，他还是小声呼唤着，用着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 而后，眼看着就要再也看不见三军，玄业这才不得不着急，脚下的步伐开始加速，声音也是开始提高。 “父皇！父皇！父皇……” 可惜，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三军，已经消失在了城外。 只顾着看着城外的三军，努力寻找着属于他父皇的身影，玄业根本就顾不得脚下，很快，就在他焦急之下，一下子竟是摔倒在地。 硬邦邦的砖头修葺而成的城墙，自然很是轻易地把玄业那稚嫩的小手以及膝盖给擦破。 疼痛，这是玄业从来都没有体会到的疼痛，只是，这只是加剧在他身上的疼痛，远远都比不上此刻得知自己最终还是没有去送行的疼痛。 “父皇……” 您真是好狠的心，竟是不想要儿臣给您送行，好狠的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跟在玄业身边的宫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玄业的身边。 “殿下，陛下已经走远了，您还是回宫吧。” 宫人的面上也是带着一丝不忍。 毕竟，在他们看来，虽然玄业有着尊贵的身份，但是，他这般小小的年纪，便是要承担起更大的负担，很辛苦。 尤其是在现如今这个节骨眼上，陛下已经御驾亲征，偌大的皇宫里，只剩下玄业一个主子。 徐徐转头看向宫人，玄业的眼角上还挂着刚刚流出的眼泪。 他的眼睛里是满满的迷茫，就好像是被人给抛弃的小狗一般，看着很是可怜。 走远了，他的父皇已经走远了，把他给丢下了…… 这样想着，玄业的眼睛便又是开始发涩，又是想要流泪的冲动。 只是，就在那满眶的眼泪快要流出来的时候，玄业面上的神色发生了变化。 开始变得坚定了起来。 抬起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 不行，他不能哭，他的父皇曾经说过，他是一个男孩子，是要有担当的人，更何况，他还是黎国的太子，现在父皇已经御驾亲征，所以，他更是要承担起这一切。 所以，玄业不能哭！ “摆驾回宫！” 稚嫩的嗓音，却是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这一刻，宫人似乎在玄业的身上看到了玄泷的身影，他竟是忍不住膝盖一弯，朝着玄业跪了下去，口里甚至还险些呼出万岁。 等到宫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是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眸。 那样一双清澈的眼眸，里面似乎包含了很多的东西，可是，又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东西，让人仿佛觉得一眼可以见到底，又好像觉得什么都看不见一般。 不过是短短几息时间，眼看着玄业就是要蹙起眉头，宫人当下不敢再耽搁，连忙敛下心神。 “是。” 扶着玄业缓缓回了皇宫。 虽然已经经受了自己父皇御驾亲征的痛苦，但是玄泷在得知穆瑾欢也竟是跟着一起去的时候，心里还是免不了又是一阵难过。 这一下，他越发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给遗弃了一般。 父皇，太傅，竟都是没有告知他一声，悄悄地离开了他。 刚回到皇宫，玄业便是看到安连生正在那里等着他，面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 “殿下，您回来了。”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而后安连生便是把自己手边的剑递给了玄业，如同往日一般，开始准备给玄业教授武艺。 心里有些疑惑，只是呆呆地拿着剑看着安连生，并没有立即行动。 难道太保就不好生安抚一下他吗？ 要知道，他的父皇才刚离开，就是太傅也是一起离开，难道太保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吗？ 不对，玄业在心里又是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 不可能的，太保绝对不可能会不知道父皇他们离开，说不准，太保也是参与其中的，更有可能，就是太保让太傅跟着父皇一起离开。 越想，玄业越发觉得就是这样。 当下，看向安连生的眼神也是开始变得不善起来。 其实，在心里，他又何尝不是知道，依着太保根本就不可能动摇他父皇和太傅的决定，可是，玄业还是人性地想要把气都撒在太保的身上。 在外人的面前，他是懂事的太子殿下，不能有属于自己的情绪，要知道明白一切事宜，不能做出令人失望的事情。 可是现在。 他在看到太保的时候，心里的难过委屈便是再也忍受不住。 一声无奈的叹息声在玄业的头顶响起，而后，他便是感觉自己的身子一阵腾空，被安连生给抱在了怀里。 “好了，太保一直在，太保会陪着殿下，陛下和太傅也很快就是回来，殿下不用担心。” 一边安抚着，一边抬手把玄业那小小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脖颈间，紧紧地抱着他。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小小的年纪便是没有了母亲，虽然有着极为尊贵的身份，到底还是太过敏感。 安连生很是心疼玄业。 尤其是，在他自己做了父亲之后，越发感受到了玄业的不容易。 也不知是安连生的怀抱太过温暖安心，还是他的话说到了玄业的心底里，很快，就在安连生把玄业的脑袋按在自己怀中的一瞬间，玄业开始哭泣。 刚开始，他可能还是有些在意自己的身份，再者又是在安连生的怀中，只是极为委屈地小声啜泣，更是令安连生心疼他。 所以，安连生便一直用手在玄业的后背处轻轻地拍着，就好像是哄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一般。 终于，玄业心里的委屈与难受再也忍耐不住，开始嚎啕大哭。 越哭越是委屈，越是难受，越是难以自制。 好在，心里的憋屈，竟是开始慢慢散去，就是那满心的委屈，也是开始变得清淡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玄业自己停止了哭泣，久到他在安连生的怀中沉沉睡去。 感受到自己怀中的身子开始变得无力起来，而后就是没有了一点点的动静。 安连生低头看了过去，在看到已经睡着后的玄业，忍不住笑了笑。 睡着后的玄业很是乖巧，是从所未有的乖巧，就好像是一个长相精致的小女孩儿一般，看着更是令人心里发软。 安连生知道，此后或许玄业在心底里依旧会埋怨玄泷和穆瑾欢的不告而别，但是，已是没有了最初那般的不能接受。 或许玄业会依旧如同往常那般做着调皮捣蛋的事情，又或者是再次变得沉稳懂事，但是，他心里的怨言已然变得渐渐消散了开来。 他依旧会是一个明朗的孩子。 想到穆瑾欢此次竟是跟着玄泷一起前往了边疆，安连生的心里似乎是有些惊讶，又好像是觉得理该如此。 她那样一个女子，和这世间的女子有着很大的区别，却又是有着相似的特点，是一个谜一样的女子，让人怎么都看不透。 每当你接近她，觉得自己对她有了一个新的了解时，还未等你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终于走近了她，谁知，一个转身，她又是换了一个模样，做着更加让你费解的事情。 穆瑾欢，安连生从未了解过她，好像又是最为了解她。 想必，经过这次随着玄泷一起出征，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会有一个大的突破吧？ 想着穆瑾欢现如今的年岁，便是安连生自问不是一个古板的人，也是觉得穆瑾欢实在是应该有一个家了。 但愿，他们之间能有一个好的结局，更是但愿，此次能大获全胜。 黎国，经不起战火的烧虐。 很快，安连生又是笑着摇了摇头，也罢，他现如今，还是把朝中的事情给处理好才是，那先皇后的余党，也是日益猖狂。 快了，他就快要找到那幕后之人了。 俯身轻轻把玄业放回在他的床上，看着那因为刚刚的哭泣而被眼泪给打湿的睫毛，一绺一绺的黏在眼皮上，很是可怜可爱，安连生忍不住就又是一笑。 也不知，他的孩儿长大后，是否会如同玄业这般？ 想到自己那纯真的夫人，安连生的心里就是一阵暖意涌过。 会的，他的夫人那般的纯真可爱，教育出来的孩儿也定当是纯真善良的。 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第316章 收拢军心 这边穆瑾欢他们已经离开了京都地界，开始朝着边疆走去。 一路上，穆瑾欢和玄泷二人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身份就是特立独行，有着特殊待遇。 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和众人相同。 当时，也有随行的将军疑惑地询问。 穆瑾欢记得，玄泷当时的神情很是严肃，严肃到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般的玄泷。 “朕御驾亲征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若是那般，朕又何必真的出来，朕自是等着那些大臣们的劝说便顺势而为便可，所以，朕既然已经做出了这个选择，朕自然是要担当得起这个责任！” 这一番话，玄泷说的是铿锵有力，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他周身的气势却是不容小觑。 穆瑾欢很是明显地看到，那个问话的将军，眼神发生了很是明显的变化。 就在他们刚刚走出一段距离的时候，或许这个将军看向玄泷的眼神很是尊敬是因着玄泷的身份，但是他那隐隐散发出的不以为然，却还是被穆瑾欢给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在这一刻，就在玄泷严肃地说出这么一番话的时候，那个将军对玄泷的看法也是发生了变化。 他知道，玄泷并不是为了安抚众人而这样说说，玄泷是真的这样想，也这样做。 以前是他看轻了玄泷。 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不要说是这一个将军这般的人物。 他是安将军麾下的一员大将，此次既然被安将军给举荐而来，想必自然是有着过人的地方。 因此，就在玄泷说完这句话后，他便是朝着玄泷跪了下去，面上带着浓浓的羞愧。 “以前是末将狗眼看人低，总觉得陛下只是出来游山玩水，并不是真的想要战前杀敌，还请陛下责罚！” 说着，他便是把自己随身佩戴的宝剑解下高举过头，示意让玄泷来责罚他。 这就是武将和文官之间的区别。 那些满心里都是权势富贵的文官，但凡是犯了错，认错倒是积极，但是，他们却是从来都不会如同这个将军一般，主动要求责罚，而是说着恕罪的话，永远在想办法给自己脱罪。 就算是主动求责罚，那也是打着以退为进的幌子，想要给自己免罪罢了。 玄泷低头打量了一下这个将军，眼睛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将军请起，朕并无责怪将军的意思，将军依旧照着自己以往的风格行事便好，但愿，到了边疆之后，朕哪里做得不对，将军可以不吝赐教。” 长久处于上位者的位置，玄泷最是明白，这种不畏权贵的难能可贵。 诚如他自己所说，他需要一个可以不畏权势而敢于进言的臣子。 他虽然贵为帝王，但是玄泷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都会的，他也是有自己不明白，有自己不懂的事情。 就好比这行军打仗，他自然不是老手，其中定然还是会存在一定的问题。 更何况，这动辄是拿着上万士兵们的生命做基础，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疏忽而牺牲了他们。 所以，玄泷更是需要一个敢于进言的人。 而如今，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将军，心里便是有了一个想法，他知道，就是这个人。 这一刻，玄泷无比感谢安将军，更是感叹安将军的睿智，竟是事事都可以想到他之前。 不过可惜，安将军终究还是年迈，不能再次前往边疆。 不过玄泷并没有就此觉得没有了希望。 他偌大的黎国，定然还是有着更多优秀的人才，还是会出现宛如安将军一般的能人。 抬头看向玄泷，在看出玄泷是真心实意地说出这句话后，那将军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却更是看重玄泷。 他们作为从战场上出来的人，最是知道清楚那战争的残酷，更是明白生命的宝贵。 他最为担心的事情，便是玄泷会仗着自己的身份意气用事，不把士兵们的生命当成一回事，偏还又是着黎国身份最高之人，到时候便是进言都是没有办法。 好在，黎国百姓有福，遇到了玄泷这般的明君。 这行兵打仗，最是讲求收拢人心，若是这将士不能同心，到时候定然会是惨败。 好在，现如今，玄泷已经收拢了人心。 军心很是稳定。 眼看着天色不早，早有打头探路的士兵前来禀报了情况。 前方，不远处便是一片树林。 古书有云，这树林山洼之地，最是容易遭遇埋伏之所。 所以，玄泷当机立断地挥手示意停止前行，便在此处安寨扎营。 扬鞭抽打了一下身下的战马，玄泷来到一处相对较高的地方，开始观察地形。 他们此刻正身处于一个平坦之地，四周也是没有峡谷之类可以埋伏的地方，唯独距离此处几里之外的一个树林。 就在玄泷试着眺望远处树林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很是清浅，显然是来人打马小跑前行。 微微侧头，是穆瑾欢。 她依旧是作男子装扮，看着英姿飒爽。 穆瑾欢来到玄泷身边后，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沉默着跟着看向远处。 大概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玄泷这才转身看向穆瑾欢，看着她那有些单薄的身影，面上流露出一抹担忧的神情。 “阿瑾，你的身子可是还好？” 他一个大男人，在随军过程中，都是有些觉得疲累，更不要说是穆瑾欢这般的弱女子。 更何况，穆瑾欢还执意要求和一样的待遇，不肯享受特殊待遇。 笑着摇了摇头。 “无妨。” 穆瑾欢看向玄泷的眼睛，很是晶亮。 这几日，她虽然感到很是辛苦疲累，但是，穆瑾欢却是从所未有的高兴。 是以，尽管她的身子消瘦下去，精神却是越来越好。 以前在京都的时候，她一直都是要处理各种政务，更是要随时小心会被那先皇后的余党给陷害，时时刻刻都是在提心吊胆，就算是在丞相府睡觉都是时刻警惕着。 而现在，他们远离了京都，更是远离了那阴谋诡计。 虽然即将要面对着的是那无情的战争，但是，最起码不用担心，随时都是有人在算计着想要他们的生命。 旷野的风，格外的大，很快就是把穆瑾欢的头发给吹下一小绺，黏在她的面颊上。 乌发，米分面，红唇，明眸，格外动人心弦。 玄泷的喉头哽动了几下，放在穆瑾欢身上的视线更是变得炙热了起来。 “阿瑾……” 抬手轻轻把穆瑾欢面上的那一绺头发给轻轻拂开，别在她的耳后。 接着，玄泷的手却是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拐向了穆瑾欢的面颊处，伸出拇指开始轻轻摩挲着她那米分色的面颊。 指腹处传来柔软的触感，有些温热，好像是触及在那棉花上一般。 玄泷眸底变得更加幽暗了起来。 轻轻驱马上前，和穆瑾欢靠得更近了些，近得继续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 远处有着艳丽的晚霞，在辽阔的平原上很是壮丽。 自己近前又是有着心爱的人儿，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她就那样乖乖巧巧地看着他，面容上是从所未有的乖顺，更是清丽无双。 这一刻，玄泷感觉自己要醉了。 有些分不清眼下是何时何地，便是俯身准备朝着那一抹红润而去。 “陛下？” 穆瑾欢有些疑惑，玄泷突然之间便是变得这般的迷离，看着好像是着了魔一般，眼底的神色更是如同喝了酒一般，隐隐有抹潮红。 谁知，穆瑾欢得到呼唤并没有使得玄泷清醒过来，反而更是让他迷醉起来。 眼看着玄泷就是要触碰到自己的面颊，穆瑾欢有些着急起来。 现在是在外行兵打仗，玄泷这样的行为很是不妥当。 更何况，在所有人看来，她和玄泷之间的关系，只是军师与主帅之间的关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不然，她一个女子，自是万不能在军中走动。 那有些灼烫的呼吸喷在穆瑾欢的面颊上，白皙的面颊很快就是晕染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但是，穆瑾欢的眼睛里依旧保持着清明，更是出现了些许的焦急与疑惑。 直到，玄泷开始定定地看着她的时候，穆瑾欢这才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 她发现，眼下的玄泷，变得和往日里有着太大的区别，就好像是着了魔一般。 当下，穆瑾欢有些疑惑地朝着四周看了看，似乎是要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谁知，就在她转头观察不久后，一只温热的大手就又是覆盖在她的面颊之上，稍稍用力，便又是把穆瑾欢的头给转了过去，使得她再次和玄泷四目相对。 此刻的玄泷，隐隐有些霸道，却又是有着浓浓的孩子气。 面上稍稍露出了些许的不虞，似是在责怪着穆瑾欢刚刚的不专心，刚刚的回头四处打量。 这一下，穆瑾欢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怀疑，只是，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玄泷的周围又是其他人经过，她不明白，玄泷到底是如何遭受了暗害？ 是的，穆瑾欢怀疑，不知不觉中，有什么东西接近了玄泷。 第317章 扑朔迷离 只要一想到，在他们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便是有东西接近了玄泷，穆瑾欢的心里就是一阵担忧。 “陛下，醒醒，快醒醒！” 她开始摇晃着玄泷，试图可以把他给唤醒。 可惜，穆瑾欢这样的行为，在玄泷看来，更是不亚于那轻声呢喃。 徐徐探出手，准备摸一下穆瑾欢那依旧白皙嫩滑的面颊，“阿瑾，你真美。” 玄泷的眼神变得更加迷离。 眼看着玄泷的手就要触碰到自己的面上，不远处还是有着影卫随时注意着玄泷这边的情况，更是有士兵时不时地探过头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瑾欢怎么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抬手抓住了玄泷伸过来的手，“陛下！” 语气加重，便是音调也是提高了不少，面上的神情开始变得冷凝起来。 她这般的表现终于使得玄泷恢复了暂时的清醒。 “阿瑾，这是？” 显然，玄泷自己也是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不对劲儿。 当下，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极为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似乎是要从中找到那可疑之人一般。 可惜，此处除了玄泷便是穆瑾欢。 玄泷知道，不论如何，穆瑾欢都是不会成为那个陷害于他的人。 他一直都是相信穆瑾欢。 未等玄泷清醒多久，便又是感动神志有些不清，隐约更是感到情绪有些不受控制，尤其是在看到穆瑾欢之后，越发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来不及思考太多，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朝着自己的手腕处就是狠狠一刀。 这很是明显的刺痛，使得玄泷的神志再次得到一个短暂的清醒。 “阿瑾，吩咐人在这四周找寻一下，是否有可疑之人或者是可疑之物？” 玄泷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要知道，这一路上，他从来都没有接触过任何一个陌生的人或者是陌生的东西，更是不让那些不知名的东西近身。 毕竟，他此次御驾亲征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黎国上下，想必那燕云国和姜国更是早早得到消息。 所以，他现如今这般的遭遇，极有可能是那姜国所为。 若他在此次途中出事，黎国便只剩下玄业一个不足五岁的稚童，根本就难以担当得起黎国的朝政，更不要说，那先皇后的余党还未被全部瓦解揪出。 这样想着，玄泷的额头上便是出现了些许冷汗。 或许，那先皇后的余党和此次姜国异动有着什么密切的联系？ 他想到先前这先皇后的余党一直都是蛰伏在暗处，从来都没有出手，这一次竟是时隔几年之久，才再次出手。 而后，这姜国便是在那先皇后余党出手后不久，就是传来了异动的消息，这其中若是没有一点点的联系，玄泷是怎么都不会相信。 不行，他要飞书给安连生，告诉安连生这件事，定要好生看着那先皇后的余党，防止与姜国之间里应外合，给黎国造成极大的损失。 越想，玄泷的面色越是难看，神志也是变得越来越清醒。 尽管看着此刻玄泷的面色很是难看，心里有些担忧，但是穆瑾欢并没敢多加耽搁，在听到玄泷的吩咐后，当即就是回头朝着那将军走去。 另外，又是赶紧吩咐了军医前去查看玄泷的身体。 毕竟，在这个节骨眼上，玄泷不能有一点点的闪失。 只是，在那将军带着人查看了这周围之后，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更是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此刻，玄泷已经被军医安排在军帐之中，听着那将军的回禀，面上的神色变得更加凝重了起来。 没有找到，那便是说明，有人提前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行程，更加像是极为清楚他耳朵脾性一般，在那个地方放置了这等迷惑人心智的药物。 只是，他们找了许久都是没有找到那药物。 好在，这药物仅仅是迷惑人心智，并不会给人造成一定的伤害。 就是因为这样，却又是使得玄泷更加的疑惑与担忧。 若此事是那姜国所为，自然是恨不得给他一些快速死亡的药物才是，显然不可能是这等看着好似是开玩笑一般的迷惑人心智的药物。 难道，是那燕云国？ 不对，玄泷又是摇头。 此次，虽然燕云国没有很明确的表示，但是就在他出征之前，便是收到过云少卿的飞鸽传书，知道此次燕云国定然是会信守承偌，随着黎国一抵御姜国的攻打。 最主要的是，玄泷观那云少卿的为人，显然不是会做出这等看似无伤大雅却是极为令人忌惮厌恶事情的人。 要是说是那云少宸所为，玄泷倒是还会相信。 可是，云少卿在信中言明，此次只是他一个人出行，并无其他皇室中人。 因此，这件事便越发的扑朔迷离，变得让人看不清起来。 “也罢，将军你且派人多加注意周围环境，多加防范一些。” 既然找不到那东西，便只能多加小心些，好在，这东西并不是很致命，也不过是短短半个时辰，便是已经消散而去。 本来，在穆瑾欢找来军医之后，却是束手无策。 却道是，这军医都是没有见过这等奇怪之物，更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就在众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玄泷自己竟是恢复了正常。 有了这样一个不算是愉快的插曲，当天夜里所有人睡得都极是不安稳。 尤其是玄泷，更是翻来覆去有些夜不能寐。 眼看着距离边疆越近，前途中更是有着越来越凶险的障碍。 对于此次和姜国之战，他也是有些迷茫。 夜色渐浓，周围的温度更是开始下降，隐约间，更是出现了些许的寒凉。 忍不住抬手把被子扯了扯，把自己裹得更加严实了些，玄泷这才缓缓闭上眼睛。 只是，就在他闭上眼睛的下一刻，脑中突然浮现出傍晚时穆瑾欢的面容。 她是那般的清丽柔美，如同明月一般亮的眼眸，里面是满满的担忧，如同花儿一般的红唇，更是像那含了蜜一般的香醇，使得人想要上前品尝。 玄泷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那会儿神志不清才会出现的幻觉，可是，这会儿，在他脑中，却是挥之不去，他也舍不得让其去掉。 无奈地苦笑一下，抬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手指却是忍不住在空中虚抓了一下，好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 一声清浅的叹息声从玄泷的唇间滑出。 夜色不早了，他该休息了，明日里还是要继续随行。 就这样想着，催眠着自己，玄泷缓缓进入了梦乡。 只是他的梦中，又是看到了今日里那个红唇米分面的穆瑾欢，她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在他的面上轻轻拂动。 很是柔软，又是有些发痒，是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感受。 这一夜，玄泷便是在这个柔软之中度过。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掀开被子，感觉到一片湿凉。 玄泷一愣，他不知道自己是有多久没有出现过这般的情况，现在，居然又是再次出现。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白玉一般的面容，渐渐出现一抹红晕。 玄泷感到有些羞赫。 就在这时，他的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是给他送洗漱水的士兵。 低头看了看，面上出现了一抹慌乱，不过很快，只是短短一息时间，玄泷便又是恢复正常，当即翻身回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住了那污秽。 转而，又是抬手看着自己昨日因着想要清醒而刺伤的手臂，做出有些虚弱的模样，看着刚刚走进来的士兵。 “你先退下吧，朕自行洗漱。” 声音中还带着些沙哑，隐隐却是带着不容置疑。 这是独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当下，那士兵不敢有所忤逆，尽管心里依旧有些担忧，却也很是听话地退出。 等确定士兵已经走远之后，玄泷这才起身换了一下衣物。 等到洗漱过后，玄泷回到床边，看着那已经沾染了污秽的衣裤，眉头皱了起来。 最后，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拿着衣裤来到那刚洗完脸的水盆前，有些笨拙地开始清洗。 他手臂上的伤有些深，只是短短一夜，并没能使得伤口愈合，在这一清洗的动作间，还是会牵扯到伤口，隐隐有些发疼。 三五下清洗完毕，玄泷便把衣物放置在一旁，开始朝着帐篷外走去。 甫一出去，就是看到了不远处正在活动筋骨的穆瑾欢。 比起这军营里的士兵，把她显得格外的瘦小，即使是穿着厚重的盔甲，也是极为孱弱，隐隐更是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她终究还是太过瘦弱。 当下又是一声叹息，朝着穆瑾欢走去。 “陛下……” 正在跟着老军医练习强身之术的穆瑾欢，在看到玄泷走过来后，还未等她开始行礼，便是被制止。 抬头打量了一下玄泷的面容，虽然看着有些苍白，但是精神还算是可以，穆瑾欢这才松了一口气。 实在是，昨日里的事情太过令人措手不及。 他们谁也是没有想到，会发生那般的事情。 第318章 不识眼色 远处的火头军还在忙碌着军中众人的伙食，时不时会从穆瑾欢和玄泷身边走过。 在看到玄泷时，也不搭话，只是简单地给他行礼，便是走开。 这是玄泷吩咐过的事情。 依着现如今的情况，他在军营中的时间定然不短，并且，和士兵们相遇的时候，也不是少数。 若是每次见了他都是行大礼，也太过繁琐与高高在上。 终究还是有些担心玄泷的身体，穆瑾欢忍不住看向玄泷，“陛下，您的身体？” 中了那样一个未知名的毒，虽然后来看着已然是恢复了正常，但是其中真正怎么样，谁也说不准，更何况是玄泷这般的身份。容不得一点的马虎闪失。 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玄泷知道，穆瑾欢都是为了他，是在担心他。 只是，他自己的身子，自己自然是最为清楚，他是真的已经没有了事情。 后来，在夜间休息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或许这就是一个误会，只是，唯独只有他一个人中招了而已。 不过到底还是不想有更多的变节，所以玄泷并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无碍。” 说完后，玄泷看着穆瑾欢，脚下的步伐却依旧是不舍得挪开。 忍不住，又是说道，“今日天气渐渐寒凉，阿瑾夜间可是要好生注意才是。” 在看到穆瑾欢乖巧地点了点头，玄泷这才作罢，又是朝着穆瑾欢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行程里，也不知道是姜国不屑于黎国，所以才会没有任何的设防阻止，竟是使得玄泷他们一路平顺安康地来到了边疆。 “李将军，这是陛下。” 一直跟在玄泷身边的那个将军在看到熟人后，赶紧上前介绍。 这李将军是一直驻守在边疆的将军，也是属于安将军的麾下，看着很是生猛，不仅仅身形要比普通人看着更加高达强壮一些，就是那声音也是如同响雷一般的震耳。 大老远就是听见了他的声音。 眼下看着玄泷等人的到来，李将军有些呆愣。 早在京都里传来消息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皇上会亲自前来战场，简直就像是开玩笑一般。 要知道，这边疆的气候最是恶劣，每每都是黄沙漫天，尤其是夜间，简直就是寸步难行，那打在面上的风沙，像是要把人的面皮给掀去一般。 这皇上是谁，那可是黎国最为尊贵的一个人不过了，自小都是锦衣玉食，从来都没有受过任何的苦难，他能在边疆这等苦寒之地呆的下去？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所以，这李将军即使相信了玄泷回来边疆，心里也很是不以为然，总是认为，来了也不过是短短几日，便是会打道回府。 谁知道，在他现如今见到玄泷的真身后，开始在心里有些动摇。 这个皇上，和他想象中的有着太大的差距。 看着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皇上，反而像是一个玉面将军，唯独那周身与众不同的矜贵，这才使得李将军相信，这确实是他们黎国的天子。 看着有些呆愣的李将军，只顾着盯着玄泷发呆，却是根本就没有一点点行礼的趋势。 那一直跟在玄泷身边的将军有些着急。 以前的时候，这李将军虽然看着有些呆板，可也不是这般的不识眼色啊，现在怎么就变得这般的不识眼色，见着黎国的天子都是不知道行礼。 不过，他们终究是一起上过战场，都是安将军麾下的人，也算是有些交情。 当下，这将军只好朝着玄泷跪了下去，“陛下，这李将军向来有些呆板，不是有意要无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玄泷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着那李将军。 那李将军显然也是如同这个将军所言，是一个有些呆板之人，但也不是那等蠢笨之人，是以他面上眼睛里的一番情绪变化，都是被玄泷给看在了眼里。 他本就不是一个苛刻之人，更是不会因此而降罪于李将军，更何况，眼下这情形，显然是李将军在心里对自己有所改观，他更是要感到高兴才是。 要知道，这些将军们，最是一根筋不过，有时候看似很是好说话，却也极为认死理，一旦他们认定的事情，便很难改观。 现在，在这般紧急的时刻，要是能极为轻易地把军心收拢，玄泷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一个小小的失礼。 那将军眼看着玄泷还是没有开口说话，还以为玄泷是已经恼怒了，虽然在心里很是疑惑玄泷看着不像是那等人，表面上却不敢有任何表现出来。 最后，他又是咬了咬牙，“陛下，要不您还是给李将军降罪吧，只是，眼下战事吃紧，容不得李将军有大的损伤，只需先打个几板子，待日后战事一停，您再继续补上如何？” 说着，他便又是推了一把依旧有些呆愣的李将军。 这一下，那李将军才算是反应了过来，有些懊恼地看了看自己的脚下，赶紧朝着玄泷跪了下去。 “末将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倒是不害怕玄泷会治他的罪，他害怕的是，这前来御驾亲征的天子是个无知的人，只会对着战场指手画脚，把所有人的生命不当成一回事。 好在，还是他想多了。 他们的陛下，看着便是一个圣明之君。 “李将军请起。” 玄泷笑着看向李将军，很是平易近人，看着没有一点点的帝王架子。 那一直跟着玄泷的将军，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等到一行人来到了主账内后，玄泷面上的情绪这才有所收敛，变得严肃起来。 他坐在最上首，看向那李将军，“李将军，不知这几日与姜国之间的情形如何？” 原本就是黑着的脸，在听到玄泷的问话后，那李将军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当下，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自姜国开战之日起，到现在交手大大小小的战事也差不多有十几场，基本上都是姜国战胜，我军不敌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将军感到自己的心都是在滴血。 那可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就是因为这无端的战火，一个个的都是牺牲。 他虽然是将军，但是，他并不喜欢战争，想必，不仅仅是他一人，就是这军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不喜欢战争的。 战争，太过残酷，太过冷血。 他们谁都是没有办法承受得起这后果。 闻言，玄泷沉默了。 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进来，但是从此刻李将军的神态，以及他话里面的内容，却是不难判断，恐怕，此次伤亡惨重。 缓缓闭了闭眼睛，玄泷的心里一阵难受。 他最不愿，听到的便是这般的消息。 也不知，这战事，何时是个尽头？ 只可惜，眼下他才刚刚到来边疆，显然不会短时间内停止，唉！ 这一个令人心情很是沉重的事情，使得他们在接下来的午膳中都是没有多少食欲。 本着不能浪费的意愿，玄泷硬是把碗里的饭给吃完，这才不再动筷。 不仅仅是他，就是穆瑾欢也是如此。 此刻，她看着玄泷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又是看了看那俨然没有动过多少的饭菜，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玄泷的心情她懂，眼下这般的情形，不论是谁，都是有些难以下咽。 看出穆瑾欢的担忧，玄泷安抚似的笑了笑，“无妨，我只是心里有些难受罢了，明日里便是会好的，眼下时候也是不早了，这一路上舟车劳动，你也是累了，快去歇息歇息吧。” 眼下，玄泷和穆瑾欢私下相处时，已经不会使用‘朕’这个自称。 见此，穆瑾欢只好起身，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她虽然一直在军中作男子装扮，但是，所有人都是清楚，她是本朝丞相大人，是黎国史上唯一一个女丞相，更是此次的军师，所以，她是除了玄泷之外唯一一个有自己营帐的人。 就是那二位将军，也是两人处于一个营帐，更不要说是其他士兵将士们了。 从营帐中出来后，便是遇到了一些士兵，他们看向穆瑾欢的眼睛里有着好奇，但更多的还是尊重。 笑着给那些士兵们点了点头，穆瑾欢快步回到了营帐之中，肩膀很快就是垮了下去。 的确如玄泷所言，这一路舟车劳动，她此刻很是疲累，双腿更像是灌了铅一般，已然有些寸步难移。 身为一个女子，她便是坐着马车想必也是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但是穆瑾欢偏偏不去那样做。 即使玄泷身为天子之尊都是与士兵们一样的待遇，她自然不能因为自己女子的身份就是想着殊荣一等。 于是，穆瑾欢也是跟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待遇，忍受着行途中的艰苦，大腿更是被磨破了不知道多少次，直到现在已经出现了些许的茧子，才算是好了些。 当然，穆瑾欢更是不曾后悔或者是有所抱怨。 想到眼下的局势，她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第319章 得不偿失 眼下的局势，似乎要比想象中的更加艰难。 姜国，也更加的难对付。 更是不知，这一场战事，会如何结尾？ 愿有朝一日，天下恢复太平才是，不再有战乱，便不会有这太多的牺牲。 唉！ 又是一声叹息声响起，穆瑾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虽然看着依旧是那般的纤细，但是，她知道，早已不复在京都时的细嫩，摸着隐约能感到一丝粗燥感。 但是，穆瑾欢没有一点点的悔意。 人生在世，又是有几人能这般的随心所欲呢？ 虽然她现如今看着是在吃苦受累，更是要随时担心着战乱，但是穆瑾欢知道，她的心里是自由的，而是无拘的。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上一世，她因着玄洺，最终惨死在那幽幽深宫之中，更是连累周身的人也是没有一个好的结局，更是不要谈论她自己的自由，自己的情绪。 这一世，她又一直因着先皇后以及玄洺他们，没有好生过着几天的空闲日子，现在更是高居丞相之位。 这丞相之位看着很是辉煌，高高在上，是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满面，但是其中的艰辛，又是不足与外人道也。 更不要说，她还是以着女子之身登上了这丞相之位，比起男子，其中的困难又是要难上几分。 尽管如此，穆瑾欢都是没有放弃。 她一直坚持着。 只因为，在她的身后，一直都是有着一双眼眸，那双眼眸的主人，就那样看着她，眼睛里的情绪，让她难受。 穆瑾欢不能，不能就这般一走了之。 再者，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动了心，只是，终究还是在上一世被伤得狠了，这一世，不敢再次轻易踏步。 她开始固守自封。 他却并没有放弃。 也不知过了多久，穆瑾欢才算是从自己的思绪中恢复了过来，感受到这边疆夜间的寒凉，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衣物。 外面的风一直呼呼作响，像是要把这军帐给掀翻一般，隐约间更是有着呜呜的声响，又像是那夜间啼哭的小儿，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这对于经历了一世的穆瑾欢来说，丝毫没有一点点的惧意。 再恐怕，再艰难的事情她都已经经历了，还有什么事情会比她前一世的遭遇更加可怕呢？ 没有了，穆瑾欢知道，再也没有了。 眼看着时间已是不早，确如玄泷所言，她这些天也是舟车劳动，是累了，是要好好歇息歇息了。 开始缓缓朝着床边走去，坐了下去。 这一放松，穆瑾欢便是感受到了那浑身的酸乏，是一种放松过后的极是难受的酸乏。 她的肌肉更是酸软无力，隐隐却又是带着点点痛意。 单单是那样一动不动还好，若是稍稍移动一下自己的腿部，那酸疼顿时从腿上传了过来，就好像是被人用锤子给狠狠碾压敲打过一般。 忍不住痛呼出声。 不过，她到底还是碍着眼下的情况不同，没敢太过大声，生怕会被外面巡逻的士兵听见，或者是被距离自己营帐最为接近的玄泷听见。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穆瑾欢想要看到的事情。 小心地移动着那疼痛的腿，缓缓躺了下去。 穆瑾欢闭上眼睛，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睡一觉，醒来便是一切都好了，不会再有这般的疼痛，不会再有这般的难捱。 可惜，她终究还是那闺阁中女子，尽管在朝政中处理了一些男子都是解决不了的事情。 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到达过这般边远的地方，更是没有受过这般辛苦的行途。 等到穆瑾欢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眉头便是紧紧蹙了起来。 还未移动，她便是察觉到了自己腿部更加疼痛。 比起昨日夜间，今日清晨似乎是更加加剧了些，竟是单单这样放着，也是能感受到这其中的疼痛。 不用多想，穆瑾欢也是知道，自己在今日活动中，定然会被别人给看出异样。 更加令穆瑾欢难堪与纠结的是，她虽然这一世没有许了人家，没有成亲，但是，她上一世是当过人妇，自然清楚这其中的细节。 她担忧，自己今日这般的作态，会引起军中一些士兵的怀疑。 且不说会坏了她的名声，便是对于玄泷，也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他好不容易在军中收拢了人心，使得那些将军对他的看法改观，更是在心中敬仰着他。 若是被这一乌龙的事情给破坏，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这样想着，穆瑾欢越发不肯轻易出去，给人瞧见她这般的模样。 所谓关心则乱。 穆瑾欢只是想着自己出去会被人看出异样，会误会了她和玄泷，却是不想，她这般躲着不肯出去，又是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玄泷在久候穆瑾欢不至后，有些担心，刚准备自己亲自前来观看，但随后又是想到，他和穆瑾欢之间到底还是要碍着这一层身份，不能做出让别人误会的事情来。 他自己到时无碍，但是，他不想听到任何一个关于穆瑾欢的不好的言论。 不然，玄泷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想要生气。 他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发生。 所以，玄泷只好忍耐住心里的担忧，派了侍卫前去询问。 等到玄泷的人过来时，穆瑾欢正在洗漱。 她废了老大劲儿才是来到了那面盆架前，强忍着腿部传来的哆嗦，给自己净了面。 单只是这一番动静下来，穆瑾欢便是感到有些支撑不住，想要软到在地的感觉，更遑论，那腿部传来的酸痛感。 这一瞬间，穆瑾欢甚至有着不想要这一双腿的想法。 听到营帐外面的询问声后，她才算是反应过来。 清了清嗓子，朝着外面喊了一句，“无妨，昨日太过辛苦，一时半会儿还未缓过来，待晚间，想必是会好些，劳陛下担忧了。” 听着营帐内传来的声音，没有一丝的异样，那侍卫虽然有些怀疑，但也没有多想，便回去如实回答。 听了侍卫的回禀，玄泷的面色看不出一点的变化。 但是，只有熟知他脾性的人，知道此刻玄泷的心里已然开始担忧疑惑了。 玄泷身为一个男子，还是自小练习武艺的男子。 这一路上的辛苦，在他看来，根本就不算的什么，是以根本就没有想到，穆瑾欢这个从未这般辛苦的女子，回落得个腿疼的下场。 不过是在心里疑惑了一会儿，便也信了穆瑾欢的这一番言辞。 再者，他到底还是有着许多事情要忙。 再加上又是刚刚来到边疆，有着许多不明白的事情，更是要快速弄个明白，也好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在玄泷还未来到边疆之前，黎国便是已经和姜国之前交手了十多次，俱是以黎国战败收尾。 是以，玄泷此次身上的压力很大。 不仅仅要保证这一次不能战败，最好还是能战胜姜国，这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不然，长此以往下去，黎国的士气大大受损，更是会变得没有一点点的战斗力，到时候，恐怕更加不是姜国的对手，距离黎国被灭，也是不远了。 想到这些年来姜国的作风，以及那沉重的赋税，玄泷当场就是紧紧握起了拳。 不行，他不能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当即又是低头开始看着前些时候和姜国交手后战事心得，开始仔细看着，企图从中找到一些能克服姜国军队的办法。 玄泷不相信，这姜国就是一个铁通一般的存在。 其中定然是有着纰漏，只是他们没有找到罢了。 直到看得眼睛开始酸疼，玄泷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文书，缓缓向后靠了过去。 这才发现，营帐内已经开始的变得昏暗起来。 刚一起身，便是感觉到双腿都是有些麻木。 不知不觉，他竟是坐了许久。 掀开帘子，便是看到天色已经渐渐变得暗沉下去，不远处的火头军再次开始忙活着整个军营的伙食，显得异常忙碌。 玄泷环视了一下军营，却是唯独没有看见那一个他想要看见，又是最为熟悉的身影。 眉头开始蹙起，有些不死心地又是开始四周打量。 依旧没有看见穆瑾欢的身影。 看着那在这微暗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柔和的营帐，玄泷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脚下的步伐刚准备朝着那营帐走去。 只是，就在他走出一步的时候，突然又是记起了眼下的情形。 不行，他不能过去，他不能这样使得穆瑾欢的声誉受损。 回过头，看着一直守候在自己营帐外的士兵，“你们可是见到了丞相大人？” 因着天色太过暗沉，是以玄泷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中一个士兵的异样。 “回陛下，丞相大人朝着军医那里过去了。” 早在来的路上，穆瑾欢便已是和那相随的军医相熟，更是想好了自己在军中无事时便前去军医那里帮忙。 眼下虽然还没有再次和姜国开战，但是前几次受伤的士兵还未痊愈，所以军医那里还是有些忙不可开交。 穆瑾欢的过去，倒也算是雪中送炭。 第320章 再起波澜 朝着角落里那军医的军帐看了看，玄泷背着手没有移动，眼睛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良久，他这才缓步朝着那一角走去。 军医的营帐和火头军的营帐相邻，都是在军营中比较角落的地方，一般人不会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相对的，那些士兵也是没有见到玄泷的机会。 好在，在昨日里玄泷来临的时候，因着心里好奇，这些士兵们或多或少都是前去看了看，倒也不至于出现那等见了玄泷不认识的事情发生。 即便是这样，在玄泷到了军医营帐那里的时候，还是引起了那些士兵们的恐慌，更有甚至，开始怀疑眼下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们御驾亲征的陛下。 眼睛里带着浓浓的疑惑。 直到，那一路相随的军医走出军帐，在看到玄泷的身影后，这才打破了眼下的僵局。 “陛下？” 他有些疑惑，不明白玄泷怎么会突然来到这个地方？ 不过，他也仅仅是疑惑了一下，很快就是反应过来，开始朝着玄泷行礼。 “叩见陛下，陛下万……” “好了，好了，不用多礼。” 这时，那周围的其他士兵才算是反应过来，刚准备朝着玄泷下跪行礼，而后便是因为刚刚玄泷那显然不耐烦的神情，开始变得迟疑起来。 就有些不上不下地站在那里，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在，眼下的玄泷满心里都是想要看一下穆瑾欢在做什么，根本就无暇理会这些士兵。 当下，他咳了咳，看向军医，“丞相大人可是在里面？” 起先，那军医在听到玄泷是为着穆瑾欢而来，还有些疑惑，不明白玄泷找穆瑾欢是做什么，而后，就又是想到，这穆瑾欢此次前来可是身为军中的军师，就又是释然。 只是，还未等他释然多久，心里就又是开始疑惑。 这陛下千金之躯，就是想要找丞相大人详谈事情，也不用自己亲自过来寻找，派人通知一声便可。 不过，这终究是上位者之间的事情，他也不好多加猜测，更是不敢妄言。 “回陛下，丞相大人在里面。” 说完后，军医赶紧侧身给玄泷打起帘子，等玄泷彻底进去后，这才小心地放下了帘子，看向了这些依旧有些不知所措的士兵。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有些好笑与心疼。 他们这些人，平日里自是没有多少的机会见到这些上位者，所以才会在陛下这般顶天的人来到这里变成了这般的模样，也不能怪他们。 “好了，赶紧去忙自己的事情吧，天就要黑了。” 老军医一出声，那些士兵才记起自己还有事情要做，当下不敢多加耽搁，纷纷作鸟兽散离开了。 转身看了看那没有紧闭严实的军帐，老军医摇了摇头，他还是去周围的山上看看有什么药草吧，这军帐，他恐怕暂时是回不去了。 玄泷刚一走进军帐，就是被这浓郁的药草味给熏得有些不适。 不过玄泷心性到底非常人难比，很快就又是恢复来正常，面上丝毫看不出一点点的不适，就好像他此刻是在那外面和风暖阳之下一般。 玄泷开始打量着军帐内的摆设，大都是一些草药，不远处还摆放着几张病床，应该是给战场上那些受伤的士兵们使用的。 很快，他的视线就是放在了那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上。 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微笑，看着穆瑾欢在那里忙碌着。 直到穆瑾欢感到有些疲累，抬手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水时，玄泷嘴角的弧度才渐渐消失，眼底闪过一抹心疼。 就在玄泷准备上前来到穆瑾欢的身边的时候，让他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穆瑾欢刚把手头的草药给归类完，便想着把不远处的草药给搬过来，刚一起身，她的面上就是表现出一副很是痛苦的模样，嘴里更是忍不住开始呼痛。 走起路来，有些一瘸一拐，又好像是昨晚受到了十分严重的压榨一般。 这一下，玄泷再也忍不住，赶紧朝着穆瑾欢跑去。 “阿瑾，你怎么了？” 拦腰把穆瑾欢给抱了起来，放在一旁的病床上，玄泷的面上是满满的担忧。 他不明白，怎么是短短一夜，穆瑾欢就是变成了这般的模样，怪不得自己今日都是没有看见她，怪不得早上派人过去会得到她那样一个答复。 当下，玄泷开始在心里埋怨自己，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关心穆瑾欢，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只是满心里放在这政务之上，只是想着穆瑾欢一向都不让他操心，便想当然地以为更是不会有什么事情。 越是这样想着，玄泷越是想要狠狠打自己几下。 他情绪这样直白的表现出来，穆瑾欢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心里因着玄泷的关心而感到暖洋洋的，面上却是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反而还回头安抚着玄泷。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低头又是看了看穆瑾欢小心蜷缩着的双腿，玄泷面上的愧疚更深。 “怎么能叫没事呢？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没有及时注意到，没有想着去看看你……” 玄泷的这番话说的穆瑾欢很是宽慰，只是，她到底还是顾忌着，想着玄泷进来已是有些时候了，担心再不出去，一会儿军营里会有谣言散播出去。 她抬手拉了拉玄泷的衣袖，而后就是看向玄泷，眨了眨眼睛，带着有些讨好的意味，“好了，我只是身子太弱了，以前从来都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一时有些受累罢了，过几日就是会好的，你不要担心了。” 这样的穆瑾欢很是乖顺，是玄泷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模样。 他的心软的就像是被水泡过一般，此刻就是穆瑾欢要给他一刀也是愿意的，笑着的。 “那就好，若是真有什么不适，你可千万不能硬撑着，知道吗？” 穆瑾欢笑着点头，“知道了，你还是赶紧去处理政务吧，我怕一会儿李将军他们找不到你。”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穆瑾欢面对玄泷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原先的恭敬，开始变得随意起来，就好像是最为平常的好朋友一般。 尽管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穆瑾欢，但是玄泷知道，确实是如同穆瑾欢所言，他在此处停留时间过久，不仅仅使得那李将军等人找不到他而着急，就是对于穆瑾欢的名声也是有损。 当下，玄泷又是看了看穆瑾欢，这才转身离开。 在看到玄泷离开后，穆瑾欢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顿时，又是感受到腿部传来的剧痛感，忍不住就又是一阵痛呼。 她看了看自己的腿，真想抬手狠狠捶打一下。 只是，当她的手举在半空后，又下不去手，有些颓废地放了下去。 最后，穆瑾欢想着刚刚那老军医出去了好长时间都是没有回来，便想着出去看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一挪动，腿部就又是传来一阵剧痛，蹙着眉头，缓缓朝着营帐外面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穆瑾欢的错觉，她在自己走出去没多久后，便是感受到了一些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当她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却是发现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人盯着自己，就好像刚刚都只是自己的幻觉一般。 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继续朝着外面走去。 好在，就在穆瑾欢走出去没多久，便是看到了那个老军医。 他的身后背着一个背篓，里面似乎放着一些绿油油的草药。 见此，穆瑾欢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却是依旧没有开口询问。 老军医大老远看见穆瑾欢行动不便地朝着他走来，赶紧快步朝着她走去，笑道，“丞相大人不妨回去试着用热水好生泡一泡，再者，晚上在脚下垫上些许东西，使得脚部高于腿部，想必明日里会有所好转。” “嗯，我回去就试试，有劳军医了。” 未等老军医再次开口说话，便是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在军营中，用膳都是有着规制，有着固定的时间，是以，若是来晚了，便是会没有了饭食。 已经在军营中呆了一日的穆瑾欢，显然也是知道这一个规定，当下只好朝着老军医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以免耽误了对方去吃饭。 和老军医分开后，穆瑾欢继续拖着沉重而酸疼的双腿，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显然，她并没有用晚膳的打算。 现下，她根本就没有食欲，再者，又是拖着这样的腿，走的那般的难看，还是没必要引起别人的误会了。 殊不知，她的这一做法，又是引起了那不必要的误会，更是使得这件事被传得有鼻子有眼。 晚间的时候，玄泷得知穆瑾欢没有用晚膳便是直接回了营帐，心里有些着急。 只是，李将军等人一直在他的营帐中，商量着应该如何抵御姜国的军队，还有那些朝中安将军拿定不了的事情，已经着人把文书给他快马加鞭送了过来。 这些神情都是需要玄泷亲自处理，并且刻不容缓，十万火急。 第321章 一言不发 玄泷只能按捺着心里的着急，耐着性子处理眼下的政务。 等到他处理好这一切的时候，已然又是到了明月高悬的时候。 “末将告退。” 李将军等人这才从玄泷的营帐中退出。 抬脚朝着营帐外面走去，玄泷看了看天空，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月亮更是高高挂在空中，配上这边疆的寒风，显得格外凄凉。 也不知道，穆瑾欢到底如何了？ 自从下午和穆瑾欢分开以后，玄泷便是再也没有见到她。 只知道，她晚间也是不曾用膳，这样下去，她的身子是否还能坚持得住？ 转身看着穆瑾欢的营帐，玄泷的面上出现了一抹挣扎。 在心里，他很想去看一看穆瑾欢，但是，理智上告诉他，在这个时间点，还是不要去为好。 最终，玄泷的脚步还是没敢挪出去。 眼底渐渐黯淡了下去。 只是，就在玄泷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突然听见穆瑾欢营帐内传来一阵响声，听着就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他想着下午穆瑾欢那明显不适的双腿，心里一阵担心，来不及想太多，就是朝着穆瑾欢的营帐走去。 不过，好在玄泷还是顾忌一二，并没有立即出声唤穆瑾欢。 因着太色已晚，那除了巡查的士兵之外都已经入睡，所以在玄泷进入穆瑾欢营帐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看见。 “阿瑾？” 甫一进去，玄泷有片刻的不适应。 营帐外面有那点燃的火把，再加上高悬的明月，是以玄泷还是可以看清外面的一切。 因着穆瑾欢营帐内的灯火早已熄灭，所以玄泷刚进去都是没有看见穆瑾欢的身影，只是从那细微的响声中判断出穆瑾欢所处的位置。 “阿瑾？你怎么样？” 黑暗中，玄泷不好快步行走，只是缓慢摸索着。 大概是是过了几息时间，才从床边处传来穆瑾欢的声音。 “我没事……嘶！” 穆瑾欢刚说完，就是痛呼了一声。 见此，玄泷如何能相信她是真的没事。 顺着穆瑾欢的声音终于来到了她的身边，隐约间，玄泷摸到一个衣架，未等他把衣架移开，就是听到了穆瑾欢的痛呼声。 显然，穆瑾欢是被这笨重的衣架给压在了底下。 这营帐内的衣架，玄泷最是清楚不过。 这些都是从附近村庄边上的树林里砍来的木头做成的衣架，最是笨重不过，就是砸在一个成年男人的身上都是有些吃不住，更不要说是穆瑾欢这等瘦弱的女子了。 玄泷心里就是一紧，小心地摸索到穆瑾欢的腿边，顺着衣架的边缘把衣架移开，这才把穆瑾欢从中拉出。 “来，怎么样？还好吗？” 因着在这昏暗的环境中已是呆了一会儿，玄泷的视线也是开始渐渐适应了这里面的环境，虽然依旧看不清楚，但是最起码已是可以看到一些颜色浅淡的东西。 比如穆瑾欢沁白的面容，还有她那浅色的床单。 是以，玄泷才能把穆瑾欢给移到她的床上。 等确定穆瑾欢已经不会有什么危险后，他这才后退几步摸索着来到桌边，掌了灯。 回头这才发现，穆瑾欢的脸色很是难看，隐约间，额头上更是满满的汗水，显然刚刚那番折腾，很是受了罪。 来不及想太多，玄泷的心中就是一阵心疼。 “阿瑾，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毕竟，他和穆瑾欢之间男女有别，再者，此刻穆瑾欢看着应该是伤到了腿上，他自然是不好前去查看。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连担忧，却又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扎着手的玄泷，穆瑾欢的心里就是一暖。 “没事，只是我不小心把架子给摔下来了，没有多大的事情。” 刚刚，她已经入睡，只是突然有些口渴，想要喝点水，不曾想，刚一动弹，就是从腿部传来一阵痛意，接着就是腿一软，在她快要摔倒的时候，下意识就是朝着四周乱抓了一通。 哪曾想，竟是把那笨重的衣架给抓了下来，正正好砸在了她的腿上。 虽然没有上了筋骨，恐怕也是会青紫一片。 那原先因着太过劳累而酸疼的腿，更是添上了这无妄的疼痛。 所谓的屋漏偏逢连夜雨，也大概不过是如此了。 当然，穆瑾欢自然不会告诉玄泷。 眼下已是到了夜深的时候，他今日也是劳累了一天，再者，他们之间还是要有一些避讳。 “我已经没事了，你今日也是累了一天，还是早点去休息吧。” 穆瑾欢抬头朝着玄泷笑了笑，努力做出一副已经没事了样子。 殊不知，她此刻强忍着疼痛而苍白的脸，已是出卖了她，更是使得玄泷心疼。 玄泷没有说话，而是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穆瑾欢以为，玄泷是离开了。 虽然她本意是想要玄泷离开，不要继续呆在这里，但是此刻看着玄泷竟是一言不发地离开，心里却又是有些难受。 桌面上的烛火依旧在亮着，随着玄泷出去掀开帘子而吹进来的冷风忽闪了几下，很快就又是恢复了平静。 但是穆瑾欢的内心，却是迟迟不能平定下来。 有股名叫失望与悲伤的情绪，开始缓缓朝着她的心间蔓延出来，一直爬上了她的眉头。 半响，穆瑾欢幽幽叹息一声。 就在她准备躺下去的时候，营帐的帘子再次被掀开。 穆瑾欢猛然一惊。 回头就是看到玄泷带着老军医走了进来。 此时，穆瑾欢心里的那股失望与悲伤的情绪，又是缓缓消散了下去。 她的嘴角，在她自己都是不知道的情况下，开始缓缓勾了起来。 但是，穆瑾欢依旧做出一副很是惊讶的表情，嘴上更是说着不领情的话。 “陛下，您这是做什么？微臣已是无碍，不必劳烦军医了。” 要不是看着穆瑾欢那明显变得明亮了许多的眼眸，玄泷也是会相信了她的这番话。 眼下，有着老军医在场，他也不好说出什么话来，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这可不行，丞相大人可是军师，是万不能有什么差错的，还是小心为上。” 见此，一旁的老军医自是连连点头应和。 在老军医前去给穆瑾欢看过之后，好在只是皮外伤，只需要擦点药酒就行，没有伤着筋骨，玄泷这才放下心来。 等到老军医出去后，玄泷坐在距离穆瑾欢床边不远处的一把椅子上。 穆瑾欢手里捏着刚刚老军医送过来的药酒，在看到玄泷的眼神后，心里有些许不自在，微微紧张。 她以前的时候，不是没有见到过眼神这般热切的玄泷，但是，都不如今晚。 低头静默了一会儿，想着玄泷感觉到无聊会自行离开。 只是，不知道过了多久，穆瑾欢还是迟迟没有听见任何的响动。 显然，玄泷此刻还在她的营帐中。 轻轻咬了咬下唇，抬起头看向玄泷，“已经不早了，我这里也是没有什么事情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虽然那些士兵们已经入睡，但是，营帐外面还是有着许多巡逻的士兵，尤其是在玄泷营帐的周围，更是多不胜数。 穆瑾欢不想有太多的流言蜚语传出去。 这样想着，穆瑾欢的情绪开始变得冷静了下来。 再次看向玄泷，眼中一片清明，丝毫看不到刚刚的不适于羞赫。 “陛下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陛下，她用了陛下这一个称呼。 显然，此刻的穆瑾欢又是恢变成了那个尽职尽守的丞相大人。 看着在自己面前低垂着脑袋的穆瑾欢，玄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再坚持。 缓缓起身，“那你好生歇息，若是有什么事情，传人来告知我一声。” 终究，在这军营中，她还是有着许多的不便。 在这一刻，玄泷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多加坚持，让穆瑾欢跟着一起来到了军营。 他明知道，穆瑾欢一个女子，在这个军营中，根本就有着太多的不便，更何况，这军中生活艰苦，她更是要吃一番苦头。 现下看来，还真是这般。 这不过是短短几日，穆瑾欢的脸色就是变得更加难看，本就是巴掌一点的小脸，变得更加瘦小了些，好像他的一个拳头便是盖住了她的脸。 回到自己营帐中，玄泷在心里开始思索起来，该是如何能使得穆瑾欢在这军营里不受罪些。 最后，直到他眼睛开始发涩都是没有一个好的办法。 只是，接下来还未等玄泷想到一个好的办法，军中就是开始流传出了一些流言蜚语。 起先的时候，也仅仅是几个士兵在那里谈论着，后来，竟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谈论。 因着玄泷的身份，他们到底还是不敢太过放肆，但是，对上穆瑾欢来说，就是没有了太多的束缚。 虽然穆瑾欢的身份也是这黎国的丞相大人，但是，因着她本就是女子身份，使得这些士兵们在心底里就是没有对着她有太多的恭敬，并没有真正当她是丞相大人。 因此，穆瑾欢在军中行走的时候，时常会接受到那许多的不甚好意的目光。 第322章 面面相觑 眼看着趋势越来越不受控制，竟是这军中的那些将军们也是知道了此事。 在先前的时候，那李将军已是对着玄泷的看法有所改观，不论是在哪一方面，对着玄泷也很是乖顺，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一点刺头的模样。 只是，就在近几日，却是突然开始对着玄泷各种怠慢，就连那态度，也不甚多好。 他这样明显的变化，玄泷自然是很快就感受到。 不仅仅是李将军，就是那一路跟来的将军，对着玄泷也是颇有微词。 而穆瑾欢，更是因着这波及到自己身上的祸事，开始有些焦头烂额起来。 尽管这样，她还是不想让玄泷知道，担心会因此而使得他分心，更是使得他大怒，从而离间了军心，使得这那好不容易收拢的军心，被土崩瓦解。 可惜，不论穆瑾欢如何解释，那些士兵对她的看法依旧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纵是那些将军，在见到穆瑾欢之后，也是没有多少的好脸色。 和以往对待穆瑾欢的态度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眼看着军中都是开始出现了人心散乱的情况，穆瑾欢这才察觉，其中有人在操作。 她面色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那姜国在玄泷过来后迟迟没有喊战，原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可真是卑鄙！ 这一下，穆瑾欢不好继续瞒着玄泷，开始朝着他的营帐走去。 “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说着，穆瑾欢的脸上就是出现了些许愤怒与不甘。 显然，她不甘心自己和玄泷的声誉是因为那姜国的阴谋诡计而毁，更是愤怒，这些士兵们对玄泷的不信任，听风便是雨，太过动摇。 此时，玄泷的营帐内不仅仅是他一人，其余几位将军也是在这营帐中。 穆瑾欢在这般突然进来后，没有多余的话，就是猛然朝着玄泷跪了下去，看着太过令人疑惑了些。 要知道，这丞相大人自从来到军营里后，随着名义上是军师，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参与进来，先前几日只是在自己的营帐中呆着，而后便是在军医那里帮忙。 平日里更是温和有礼，从来都没有与人生恶。 纵是这几日里军中的流言蜚语，每每那些士兵在说着关于穆瑾欢的话被她撞见后，也是没有多加惩罚。 可见，穆瑾欢的脾性是真的温和。 可是现在，就是这般温和多礼的丞相大人，竟是一连愤然地进来，如何能不令人感到奇怪。 “怎么了？丞相大人有话起来说。” 抬头看了看玄泷，穆瑾欢在看到对方那掩饰不住的关心后，心里的委屈险些倾泻出来。 她又是低了低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再次抬头看向玄泷，把这几日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玄泷。 说到最后，穆瑾欢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心里的愤然也隐隐消失了下去。 这些士兵，正是因为他们没有太多的判断力，更是不知道太过上层发生的事情，所以，他们才是最为容易被蛊惑。 听到最后，玄泷一直放在桌面上的手已经紧紧握了起来，指尖更是开始发白。 他转头看了看坐在下首处的极为将军，眼睛里出现了些许失望。 他没有想到，军中发生了这般大的事情，竟是没有一个人告诉他，要不是今日穆瑾欢发现了不对才会告诉他，是不是他就会永远会被蒙在鼓里？ 这样想着，玄泷心中的怒火便是有些不能控制。 只听砰地一声，玄泷手边的桌面上已经出现了些许裂痕。 “你们，便是这样做朕的将军吗？真是让朕失望！” 要不是这些将军是安将军极力推荐的人，要不是他们最为熟悉这边疆事情，要不是眼下黎国不能出现内乱动荡，玄泷绝对会狠狠惩罚这几人。 他太失望了。 盛怒的玄泷，是这些将军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当下，更是一个个的有些面面相觑。 本来，他们在心中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再者，也是认为这都是事实。 不曾想，现在被玄泷这样一说，心里开始觉得有些羞愧。 曾几何时，他们竟是也一个个的变成了那长舌妇，虽然没有参与进去，但也没有做出制止的举动，这和直接参与进去，又是有着什么样的区别？ “还请陛下责罚，是末将逾越了。” 这些将军们的面上是满满的悔恨与羞愧。 见此，玄泷有些头疼地坐回到椅子上，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一时间，营帐内变得沉寂了下去。 穆瑾欢抬头看了看玄泷，面上露出了一抹担忧之色。 这几日，玄泷的愁恼她是看在眼里，尤其是他那眼底的青黑，更是显示出了他这几日的睡眠并不是很好。 现在，又是听到这样一件事，想必心里定然是十分恼怒。 只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并且，这其中极有可能是有着姜国的手笔，自然是要好生解决了才是。 穆瑾欢抿了抿唇，“陛下，微臣怀疑，军中有姜国的奸细。” 只是这短短的一句话，玄泷和那几位将军已是明白了穆瑾欢的意思。 玄泷面上的神情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显然是早在穆瑾欢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心里已是有所怀疑。 倒是那几位将军，先前面上还是有着浓浓的疑惑，而后，就是一副知道了什么的模样，到最后，已是十分肯定。 其中，属李将军的脾性最为耿直，有什么话也是从来都藏不住，更是没有在意此刻还跪在地上，玄泷还在恼怒，就是看向了玄泷。 “陛下，怪不得前几次咱们都是会输呢，原来是这军中有姜国的奸细啊，怪不得！” 谁人都是没有理会李将军的话，穆瑾欢又是看向了玄泷。 “陛下，眼下还是先把这奸细给找出来为妙！” 她更加担心京都那里的情况，也不知，此次到底有没有牵扯到京都那里先皇后余党？ 若是和先皇后余党有着间接的关系，恐怕，他们在京都那里还是会动手。 显然，玄泷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不过，他随后又是想到，京都那里有安家和刑部尚书看着，想来也是不会有太多的麻烦才是。 再者，早在他们来边疆之前，他已是把那先皇后余党一事交给了安连生，经过了这些时日，再加上那礼部尚书这一线索，安连生那里应该是查到了什么才是。 玄泷心里的担忧开始缓缓消散下去。 他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几个将军，“这件事，就是交给你们几人，务必要查出军中的奸细，一举歼灭才是，也算是将功赎罪。” “末将领命！” 见此，玄泷这才挥了挥手，“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期间，玄泷并没有看向穆瑾欢，显然，这其中的你们也是包括穆瑾欢。 穆瑾欢的眼底出现了一抹担忧，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强行留下。 再者，她此刻心里还是想着这件事，想要早点把那藏身在军中的奸细给抓出来，以防止会再次出现这般的情况，简直就是防不胜防！ 从玄泷的营帐中走出来后，穆瑾欢并没有急着去做自己的事，而是大步追上了几位将军。 “几位将军请留步。” 听到穆瑾欢的声音后，将军们顿住了脚步，只是，在回头看向穆瑾欢的时候，面上仍旧有些许的羞赫与不自在，不敢直视穆瑾欢的眼睛。 聪明如穆瑾欢，自然是看出了这些将军们的不自在。 当下，她也没有点名，依旧当做没有发生这件事一般，笑着看向几位将军，开始询问关于抓出军中奸细的事情。 听到穆瑾欢这样问，几位将军们面上的神色开始发生了变化，尤其是那李将军，在看向穆瑾欢的时候，面上是满满的信服与恭敬。 他也不是那等意识不到自己错误的人。 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知道了自己错误，就是要永远认错，以此才能好生改正。 当下，就是冲着穆瑾欢行了一礼。 “以前的时候，是李某的不对，冒犯了丞相大人，若是大人心里过意不去，大可打李某一顿出气，李某皮糙肉厚，经得起打！” 李将军的面上是满满的认真。 显然，他是真的想要穆瑾欢打他一顿，以此好在心里觉得安定一些。 不仅仅是李将军，其他将军们见此，也是纷纷效仿。 穆瑾欢有些好笑地看了看这几位朝着自己行礼的将军，摇了摇头，“无碍，只需大家日后能给予彼此更多的信任，便是对穆某最大的赔礼了。” 原本就因为穆瑾欢先前在玄泷营帐内的那一番话，而对穆瑾欢有所改观，甚至是认同了穆瑾欢的几位将军，此刻听到穆瑾欢的话后，更是对穆瑾欢的看法发生了改变。 从而，更是汗颜。 论起来，穆瑾欢的年龄和他们的女儿一般。 但是现在，他们几个足以当穆瑾欢父亲的人，那见识竟是还不如一个小女娃，说出去，简直就是没脸见人。 “穆大人高义啊！” 第323章 不战而败 从这一刻起，这些将军们是彻底改变了对穆瑾欢的态度。 “不知穆大人对于此事可有好的建议？” 他们都是粗人，让他们出去打仗还是可以，若是让他们如同那文人一般勾心斗角，去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还不如上战场去杀敌呢！ 那样还来的痛快些，虽然免不了会流血受伤，那也比磨蹭着勾心斗角来得好。 是以，所有人都是眼巴巴地看着穆瑾欢，好像是看着一块大肥肉一般，眼睛里冒着光。 被这样热切的目光盯着，穆瑾欢稍稍有些不适。 她虽然在朝中为官，看着也是经常和那些男人打交道，但是，朝中的文官毕竟还是属于那种要脸面的人，等闲是不会做出认为有损自己颜面的事情，更是不会这把眼巴巴地盯着她一个女子看。 可是这些将军们就是不同了。 他们是武将，向来都是不拘小节，再者又是长期处于边疆这等民风粗犷之地，对于男女大防之事并没有如同京都那般的严苛，眼下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或许存在不当之处。 不过，穆瑾欢也不是那等想不开的女子。 她既然能坐上丞相之位，自然不是那等不懂得变通之人，也只是稍稍有所不适，片刻之后，就是变得释然了起来。 她笑了笑，看向几位将军，反声问道，“若是将军们自己身为那奸细，不知各位下一步会如何做？” 这一问，那将军们有的面上露出了一抹疑惑，有的则是豁然开朗。 又是过了些许时间，所有人都是反应过来。 当即，这些将军们就是朝着穆瑾欢行了一礼。 “丞相大人高义，我等谢过大人。” 穆瑾欢但笑不语，只是朝着他们点了点头。 适才分道扬镳朝着自己的营帐中走去。 至于那几位将军到底能不能找到这军中的奸细，穆瑾欢却是没有一点点的担忧。 起先，他们并不知道这军中有奸细，自然是让那等小人得逞，可是现在，已然开始着手防范，想必，那奸细很快就是会露出马脚了。 唯一让穆瑾欢和玄泷都觉得欣慰的是，这些将军里面没有那姜国的奸细，不然，这件事绝对不会是散播谣言那般的简单。 次日，就在士兵们集练的时候，有几人被绑在了台面上，低垂着头，不敢看向底下的其他人，面上的神情有些看不清。 所有人都是注意着台上的几人，眼中有着浓浓的疑惑，时不时还是指点几下，显然是在疑惑这几人为何在台面之上。 就在众人有些不耐烦之际，玄泷等人朝着台上走去，转身看向底下的一众士兵，面色很是凝重。 全场突然变得静默起来，谁也是不敢开口说话，只是盯着台上的人看。 过了片刻，玄泷率先站了出来，朝着台面边缘走了过去，就在众人以为他是要跳下来的时候，玄泷这才停住了脚步。 “就在前几日，军中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朕很是痛心。” 起先，玄泷就是面色沉重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底下的士兵们却是突然低下了头。 显然，他们在听到前几日的事情，在心里已经知道了玄泷要说的话，再加上，此刻台上被绑住的那几人，心里更是变得明了起来。 “朕不知道，朕和丞相大人哪里得罪了各位，亦或者是丞相大人身为女子便是没有了一丝的才能，竟是使得大家那般的言论，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这不仅仅是玄泷想要这些士兵们感到愧疚而说出的话，更是他自己的肺腑之言，是他心里真正想要说的话。 “丞相大人，她虽然是一个女子，但是，她的能力要比寻常男儿更是出色百倍，以往的时候，朝中但凡有关边疆告急需要粮草的时候，其余大臣都是想着尽量给你们减少军需，唯有丞相大人，她能明白各位在边疆的苦，更是一己之力，硬是扛下了各位大人的质疑不满，给你们及时送了过来！” 说到这里，底下大多数的士兵面上已经出现了一抹动容。 是啊，要不是丞相大人，他们是不是就要面临着饿肚子的困境？ “可是，你们居然是这般回报处处为你们着想的丞相大人！更何况，你们一个个的还是七尺男儿，这样议论一个女子，你们面上觉得很是光彩吗？” 所有的士兵都低下了头，面上是满满的愧疚与羞赫。 玄泷看着已经达到了自己预想的效果，便不再继续批评，不好让士气变得一蹶不振。 “当然，朕知道，你们都是我黎国的好男儿，这件事，并不是你们的本意，你们只是被那奸佞小人给蒙蔽了而已！” 听到这里，士兵们又是抬起头来，看向玄泷，眼中有些许不理解。 只见，玄泷这时走向了那几个被绑着的士兵身前，指着这几人开口说道，“就是他们，这军中的叛徒，被姜国收买，企图瓦解军心，想要我黎国不战而败，简直其心可诛，万不能容忍！” 一听，原来这一切都是这几人在捣鬼，并且，他们还是那被姜国给收买的奸细，想到前些时候，自己那原本还鲜活着的兄弟，就是因为这些奸细的出卖，而丧了命，所有的士兵都是红了眼睛。 他们看向那几个士兵们的眼神极是可怕，好像那一刻就是会冲上台去把这几人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也不知是谁起了头。 “杀了他们！” 很快，军中所有的士兵都是开始喊着这句话。 “杀了他们！” …… 一时间，气氛开始变得肃杀起来，场面更是开始有些难以控制。 一直站在玄泷身后的穆瑾欢和几位将军，面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他们担心，在这样下去，会爆发军乱。 毕竟，这些都是血气方刚的壮年，脾性最是容易被激发，对于这几人的愤恨，可想而知，定然是十分严重。 好在，尽管士兵们很是气愤，但是，在面对玄泷的时候，还是有着理智。 玄泷缓缓抬起手臂，向下压了压。 原本还混乱气愤的场面，顿时变得沉静了下去。 穆瑾欢等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与赞赏，隐约间更是带着他们自己都是不知道的恭敬。 “大家静一静！” 士兵们抬头看向玄泷，静止了下来，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大家的心情，朕理解，朕也很是愤恨这等奸佞小人，自是不会轻易饶了他们，只是，在处死他们之前，朕想要问一下各位，以后，是不是会做出这等事情？你们会不会是下一个他们？” 听到玄泷的话，士兵们红了眼睛仰着脖子地撕喊，“不会！” 见此，玄泷笑了。 今日，总算是把件事给解决了。 这一下，不仅仅是把奸细给揪出来，穆瑾欢的名声也是挽救回来，更是预防了出现这样的情况。 是以，玄泷的情绪有些高亢，更是吩咐了火头军在晚间改善了一下伙食。 夜间，穆瑾欢和几位将军又是在玄泷的营帐中相商后续事宜。 “陛下，今日我们这般大肆处理了这件事，再者，姜国那边若是没有消息传回，定然是有所怀疑，恐怕，与姜国的再一战，是要不远了。” 李将军说罢，所有人都是附和点头。 闻言，玄泷笑了笑，面上不甚在意。 眼下，他是不仅仅把这军中的姜国奸细给处理掉，就是远在京都的先皇后余党也是被一一查找了出来，只是，还未动手把他们给一网打尽罢了。 更是如同自己所预料的一般，那先皇后余党与姜国之间有着联系，是以才是有那等人脉和金钱来在京都中完好的隐匿下去。 既然他们已经和姜国有所勾结，那么，他也就是正好利用这一层关系，让那姜国偷鸡不成蚀把米！ “无妨，前些时日，因着这军中的奸细作乱，才使得我军战败，这一次，我们已经找出了那几人，彻底拔除，之后和姜国一战，还不知到底是谁败谁胜呢！” 说到这里，玄泷的视线就是移到了桌子上的一个匣子上，眼睛里出现了些许笑意。 “更何况，燕云国已经开始朝着边疆赶来，想必不过三日，便是可以与我军汇合，到时候，有了燕云国的加入，姜国，能不能胜，更是难说了！” 听到玄泷的话，所有人都是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显然，他们都是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燕云国居然会前来帮助他们。 似乎是看出了这些将军们的疑惑，穆瑾欢徐徐开口。 “这姜国向来都是最大的一个国家，它的实力，自然是毋庸置疑，这些年来，姜国的野心，想必大家都是看在眼里，那燕云国更是看在眼里，眼下虽然姜国只是针对我们，只是，下一个，必然是那燕云国，燕云国自然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玄泷笑着看向穆瑾欢，点了点头。 这件事，他并没有对着穆瑾欢多说，此刻，她却是可以看到这其中的关键，实属教人刮目相看。 第324章 一雪前耻 “丞相大人所言极是。” 玄泷肯定了穆瑾欢的话。 这时，那些将军们看向穆瑾欢的眼神变得开始尊敬了起来，竟又是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一下，听到燕云国也是会参与进来，那些将军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然依旧有些不敢相信，但是，最起码，这是眼下听到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次日，果真如同那李将军所言，姜国已经开始在城门外喊战。 其中最为起眼的是一个络腮胡大汉，看着好生粗狂，就好像是那山中刚刚走出来还未驯化的野人一般，就是说出口的话也是难听至极。 有不少的士兵面上已经露出了愤然之色，要不是还没有得到上面的指示，他们这会儿定然已经冲了下去。 不仅仅是这些士兵，就是那些将军也是少有不生气的。 尤其是那李将军，更是气愤地拿着自己的一把大刀，在那里愤愤不平，看向玄泷，等待着他的发话。 只可惜，此刻的玄泷好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那等人的咒骂一般，只是静坐在那里，看着手里的兵书，很是怡然自得的样子。 起先，那些将军们在看到玄泷这般的作态后，心里首先就是一阵愤怒，而后就是想到玄泷近几日的所作所为，又是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怒火给压制下去，等待着他一会儿的行动。 良久，还是迟迟不见玄泷有所动作，他们的面上露出了浓浓的疑惑。 可是，玄泷却又是不肯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复，只好把视线放在了一旁同样极是淡定的穆瑾欢身上，眼睛里带着满满的询问。 好在，穆瑾欢没有如同玄泷一般不加理会他们。 她看向这几人，稍稍笑了笑，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接着，便又是陷入了沉默当中。 见此，尽管这些将军们急的抓耳挠腮，也没再多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那底下叫骂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那些士兵们更是眼看着要从城墙下冲下去，玄泷这才有了反应。 他缓缓起身，看向穆瑾欢，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看着她。 穆瑾欢却是会意，朝着玄泷点了点头，“微臣会看好后方，等待陛下凯旋而归！” 李将军大喜，赶紧跟着站起身，朝着营帐外面走去。 玄泷出去后，李将军已经把人给集中在一起，每一个人面上都是带着忍不下去的怒火。 见此，玄泷面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神色。 他一直在等，等的就是这样的局面。 虽然先前有了那奸细一事，使得士气高涨，但是，玄泷还是担心，所以才会在那姜国的士兵叫骂之后，按兵不动，等待着这些士兵们的情绪到达一个临界点，这才开始准备开战。 果不其然，这一下，看着每一个人面上都是带着浓浓的愤然，手中的大刀更是霍霍，好像随时都是有着冲出去和那姜国一决生死一般。 玄泷穿好盔甲，手持红缨长矛，振臂一挥。 “儿郎们！姜国欺辱我等至此，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还有前些时候我们那死去的兄弟，这一次，我们不仅仅要一雪前耻，还要为他们报仇！” “一雪前耻！报仇雪恨！” …… 就这样，玄泷带着情绪激动的士兵们上了战场。 边疆的天，并没有因为这即将开始的大战而变得晴朗起来，依旧是黄沙漫天，狂风作响。 掺杂着沙子的大风吹打在面上，磨砺的人面部生疼。 但是，此刻黎国士兵却是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异动，满心里都是想着报仇雪恨，想着把对面的姜国士兵打倒，给他们的兄弟报仇，更是要守候他们的家园，为他们身后的亲人圈出一片安和的天地。 对面姜国的将军在看到玄泷等人出来后，眼神中的鄙视变得更加浓烈了些。 当即，就是朝着地面狠狠唾了一口。 “呸！这黎国的皇帝老儿就是这般的模样啊，看着怎么跟那小倌儿一般，该不会就是做那勾当的吧？啊哈哈哈！”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姜国那边就是爆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所有人看向玄泷的眼神都是充满了不怀好意，使得玄泷皱紧了眉头。 跟在玄泷身后的李将军再也是忍不住，当场就是打马前去，挥着手中的大刀朝着那人冲了过去。 原本还大笑着的人，见此自然是赶紧有所收敛，也开始和李将军交起手来。 二人你来我往，过了几十招，都是没有分出胜负。 李将军的心里有些焦急，再者，更多的是刚刚的愤怒。 突然，就在众人谁都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将军爆喝一声，压着手里的大刀竟是直接把那人手中的兵器给打落在地。 又是一个闪身间，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马上哪里还有那个将军的身影，早已被李将军给打落马下，一命呜呼了。 这一下，可谓是把黎国的士气又是给提升了许多，所有人面上带着浓浓的兴奋，握着刀，有些颇不接待。 玄泷回头看了看这情形，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 火候已经到了，是时候了。 再次振臂一挥，“儿郎们，冲呐！” 这一下，两军进入了交战中，开始厮杀着。 不过片刻，战场上便是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断臂残肢更是多不胜数，尸体也开始渐渐多了起来。 有姜国的，也有黎国的。 不过，这一次，很明显，黎国处于上风，姜国开始渐渐不敌。 又是一刀挥下，把姜国一员猛将砍落马下，玄泷的眼中变得更加冷然弑杀。 这一刻的玄泷，不再敢有人说着他是那所谓的小倌儿，更是没人敢轻视于他。 原本，那姜国人以为，玄泷看着白净的模样，又是那天子，最是尊贵不过的人，想必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不会有多大的能耐才是。 不曾想，这玄泷看着竟好像是在战场上的老手一般，下手更是狠厉。 这一战，黎国胜了。 终于把前几次的耻辱给洗清，每一个人面上出现了那战胜后的喜悦。 不过，随后在看到自己同伴的尸体后，又是开始变得愤然与悲伤。 他们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哀伤被迷茫。 这些士兵们不明白，为什么姜国人会这般喜欢战争？他们难道就不明白这战争的残酷吗？他们就看不到这些死亡吗？ 士兵们又是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也不知，这战争又是到何时才会是个尽头？ 此刻，穆瑾欢正在玄泷的营帐中有些担忧地看着军医给玄泷处理伤口。 刚从战场上下来的玄泷，周身还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更是充满了弑杀气息。 这样的玄泷，让穆瑾欢有些却步。 不过片刻，在军医把玄泷的伤口给露来后，穆瑾欢便是顾不得其他，赶紧上前。 不过，她到底还是顾忌着自己的身份，以及担心会打扰到军医给玄泷处理伤口，便只是静默地看着，没有说话。 直到军医给玄泷处理好伤口出去后，穆瑾欢这才上前，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没有说出来。 玄泷脸色苍白地朝着穆瑾欢摇了摇头，“无碍，只是一些小伤罢了。” 说到最后，玄泷的语气中带了点惆怅。 是啊，他这只是小伤而已，比起那些断臂残肢的士兵，比起那些已经送了命的士兵，已经是好太多了。 以前的时候，他就是知道了战争的残酷，可是，到底还是没有这亲自参与进来而来得更加直观一些。 穆瑾欢能感受到，玄泷的情绪很是低沉。 想到那会儿送进来的许多受伤很重的士兵，穆瑾欢好像是理解了玄泷此刻的感受。 想着快要到来的燕云国军队，穆瑾欢把手轻轻放在玄泷那没有伤口的左臂之上，安抚道，“快过去了，就快过去了。” 其实，说出去的话，穆瑾欢自己都是不会相信。 眼下，这姜国对黎国的大举入侵，还不过是个开头而已，真正的战事，还没有开始。 玄泷只是淡笑着拍了拍穆瑾欢的手，没有说话。 不多时，那几位将军又是朝着玄泷的营帐走了进来，面上带着浓浓的担忧，更多的是敬佩。 尽管在前些时日已经对玄泷有所改观，但是，他们也没有想到，玄泷竟是这般的英勇，丝毫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般无能。 这京都而来的皇帝陛下和丞相大人，已经是大大刷新了他们的认知，更是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比他们预想的要好太多，太多。 是以，这些将军们在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后，便是想要看一下玄泷的情况如何。 在战场上，虽然他们所有人都是围在玄泷的周围，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但是，所谓刀剑无眼，终究还是会有一些没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好在，他们的皇帝陛下只是一些皮肉伤，看着并不是很严重，最主要的是，他们的皇帝陛下，也是没有一点点的受不住的模样。 “奶奶的！这一战，可算是打出了心里的这口恶气了！” 第325章 或毁盟约 那性子最为耿直的李将军朝着自己的大腿狠狠地拍了一下后，便是说出了那么一句话。 虽然听着有些粗鲁，不过，倒也算是说出了这些人的心声。 玄泷和穆瑾欢只是淡笑着没有开口说话。 倒是一旁有另外的将军见此碰了一下李将军的后腰，示意他注意一下情况，不要在陛下面前失了礼数。 岂知，这李将军是出了名的耿直，在被那将军给戳了一下后腰后，非但没有有所收敛，反而回头很是疑惑地看向那将军。 “怎么了？” 一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是到底怎么了的模样。 而后，李将军见那将军依旧没有开口说话，便又是笑着看向玄泷和穆瑾欢，还伸出手挠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简直就是要多傻有多傻。 玄泷有些失笑，摇了摇头，“无妨，在朕面前，不必拘着。” 再者，今日他也算是畅快。 毕竟么这是他来了边疆后的第一场战争，若是依旧以失败告终，那士气定然是大大有损，到时候，要是想要战胜姜国，简直难于登天。 好在，终于还是赢了。 想必那燕云国也是快要来了边疆，到时候，一切都是好解决了。 玄泷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一切都是如同玄泷所预料的那般，次日午时，燕云国的军队浩浩荡荡赶了过来。 他们的这一举动，定然瞒不过姜国的耳目，也不知，这姜国在知道了这件事后，会是何等的反应？ 不过，终究还是这姜国的野心太甚，不然，依着现如今的情势，想必燕云国自是不会出面帮忙。 “回禀陛下，这燕云国的军队已经在距离我军三里外扎营。” 前方派出去的探子把消息带了回来。 玄泷坐在最上首处，面上的神色有些看不清，也不知，他此刻到底在想着什么。 穆瑾欢倒是面色有些凝重。 按理说，这燕云国在来到这边疆之地后，理应先是前来和他们汇合。 但是，眼下的情形来看，这云少卿似乎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 难道，他最终还是偏向了姜国？还是想着和姜国与虎谋皮？ 很快，穆瑾欢又是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不对，云少卿看着不似那般自寻死路的人。 他是聪明人，自然是可以看出，这姜国的野心已然是放在了明面上来，根本就没有想着放过任何一个国家。 只是，既然这云少卿应该不会做出那等傻事，那么，他为什么又是没有第一时间前来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营帐内的气氛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那回禀的士兵依旧跪在中央，一脸茫然地看向了那几位将军。 按理说，他这一禀报完，应该退出去，可是，上面的玄泷迟迟没有开口说话，他一个小小的士兵自然不敢贸然行事，唯恐会因此而给自己惹来了那不必要的麻烦。 半响，玄泷叹息了一声，抬手冲着那个士兵，“你且先行下去。” 就在那士兵起身走到营帐门口准备出去的时候，又是被玄泷给唤住了脚步。 “且慢。” 士兵有些愣怔，不明白自己都是要离开了，这陛下又是把他给唤住，到底是为了哪般？ 因此，他只是疑惑地看向玄泷，等待着发话。 “切记，不可意气用事，与燕云国之间，要好生说话。” 玄泷担心，这些底下的士兵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只是以为这燕云国想要毁约，一时冲动会做出那等不可挽回的事情。 眼下这个节骨眼，可是万不能再有任何的损失才是。 士兵有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一时间，营帐内再次恢复了沉寂。 最终，还是李将军忍不住开口，他抬头看向玄泷，面上带了些许焦急。 “陛下，这燕云国到底是几个意思？” 话毕，不仅仅是李将军，就是其他几位将军也是抬头看向了玄泷。 他们也很是疑惑。 原本，他们在得知燕云国也是会参与进来与他们一起抗击姜国，为此还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若是在最先的还是，没有得知这燕云国会帮忙的消息，他们也不会这般的焦急，可是在知道了这个消息，现在却是迎来了姜国失约的事情，心里的落差可想而知。 更主要的是，这件事如果在军营中被传播了开来，到时候，士气定然又是会严重受损，并且，想要再次恢复，已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玄泷自己的心里也是有些疑惑，只不过，他在看到这些将军们疑惑而对他信任的面孔后，那心里的话，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来了。 他是这军中所有人的顶梁柱，主心骨，若是他自己都是表现出一副没有了信心的模样，那么，这军心又何谈能收拢，这士气，又何谈能高涨起来？ 所以，玄泷当下朝着这些将军微微一笑，面上是那满满的镇定自若，好像这一切都是被他给掌握在手中一般，丝毫没有一点点的不确定。 “这件事，朕自有判断，再者，眼下和燕云国之间的盟约，一直都是有效，想必这燕云国的太子，心里也是有着自己的主张，且不可意气用事自作主张，不出明日，定然是有一个明确的答复。” 是的，玄泷已然想过了这件事。 就算这燕云国想要临阵毁约，那么，也是会在明日里给他一个答复，这一点，无关盟约一事，他相信云少卿，不是那等言而无信之人，更不是那等做了事情不敢承认之人。 虽然玄泷这番话听着根本就没有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复，但是，已是很好的安抚了他们的心。 奇迹般的，在玄泷的这番话后，不仅仅是李将军，就是那几位将军，也是变得冷静了下来，开始思索着，该是如何对付姜国。 刚刚那一战，他们不过是仗着先前高涨的士气，以及玄泷身为天子之尊亲自前往战场，更是因为那姜国的将军出言侮辱玄泷，使得他们的士气是呈现了前所未有的高涨，这才赢得了这场战争。 后面，后面的事情，便是有些难说了。 这姜国，毕竟还是一个大国，这一次，他们吃亏在了没有正视玄泷，下一次，想必也是会有所改善，到时候，定然又是一场恶战。 等到那些将军们离开了玄泷的营帐后，玄泷这才有些疲惫地朝后靠了靠，斜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他的眼底有着一抹极是明显的青黑色，显然是这几日都是没有好生休息，所以才是会有这般的表现。 突然，一阵柔软而微凉的触感在他的太阳穴附近滑动起来，隐隐又是用了点力道，很是舒服，玄泷的眉头开始舒展了起来。 忍不住，嘴角稍稍一弯，手上的力道，越发轻柔，开始在玄泷的头上游走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穆瑾欢感到自己的手腕已经开始有些麻木，突然，一只温暖的大手放在了她的手腕上。 玄泷睁开了眼睛，看向穆瑾欢，眼睛里的温柔，好像是那一池春水，能把人给溺在其中一般。 “好了，你先去歇息歇息吧。” 这一天，她也是累了。 穆瑾欢只是转身坐在了玄泷的对面，看着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自己心里的担忧给说了出来。 “这燕云国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纵然是穆瑾欢这一向都是冷静自若的人，此刻也是开始担忧起来。 可想而知，这件事，在这个节骨眼上的重要性。 在面对那几位将军的时候，玄泷可以很是镇定自若地告诉他们，不用担心，一切都是有他。 可是，在面对穆瑾欢的时候，他依旧可以那样说，可是，他没有。 他不想欺骗穆瑾欢，再者，玄泷自认为，穆瑾欢也不是那等经不住事情的人。 再者，依着穆瑾欢的聪慧，想必他但凡是露出些许的蛛丝马迹，穆瑾欢定然是会有所察觉。 半响，玄泷缓缓摇了摇头。 不过，很快他的面上便又是露出了一抹坚定之色，他转头看向穆瑾欢，眼睛里有着无法动摇的坚决。 “阿瑾，不论如何，我都是会保你周全。”哪怕是用我的命。 后面的话，玄泷没有说出来。 这样的话，太过沉重，再者，他也不想穆瑾欢，太过担忧。 毕竟，这样的话，听着也极是不吉利。 他还有玄业，或许，在他出征的时候，满心里还是家国天下，还是想着要好生为着这黎国的黎民百姓。 可是，在后来的时候，他直面了太多的生死，在这一刻，玄泷开始自私了。 他不想要穆瑾欢和玄业面对这样的局面。 若是，若是此战，黎国不幸落败，那么，他自然是会给穆瑾欢和玄业寻找一条生路，不会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遇到危险。 只是，他知道，这样的话，还是先不能告诉穆瑾欢。 不然，依着她那般的性格，自然是会多想。 果不其然，只是这简单的一句话，就使得穆瑾欢变了脸色。 她的眼中很快就是涌出了些许湿意，一颗晶莹的泪珠，欲掉不掉。 第326章 灭顶之灾 唉！ 玄泷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抬手伸在穆瑾欢的面前，用指腹，极是轻柔地把她眼眶中的那一颗泪珠给拭去。 最后，更是抬手把她给揽进了怀里。 感受到手底下这个瘦弱的身子后，玄泷的心里更是难过。 她瘦了很多。 她在京都的时候，本就是有些孱弱。 自从来到边疆后，便是越发的瘦弱，手指稍稍一收拢，都是可以感受到手底下那有些硌人的骨头。 忍不住，把头放在了穆瑾欢的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大概是过了几息时间，就在玄泷抬起头准备说话的时候，营帐外面响起了士兵求见的声音。 玄泷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按理说，刚刚那些个将军刚刚离开，显然不会再次进来，也是不会有事找他。 那么，除此之外，玄泷便是再也想不到，到底还是有着什么事情能找他？ 尽管心里疑惑着，面上却是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缓缓放开穆瑾欢，扬声说道，“进来吧。” 玄泷倒也没有担心会是被别国给收买的奸细之类的。 毕竟，他的身份，摆在这里，但凡可以接近他营帐的人，定然是千挑万选过的人，是不会有问题的人。 穆瑾欢徐徐后退，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低垂着眉眼，看不见任何的情绪。 只见，在玄泷的话音刚落后，就是进来一个看着很是风尘仆仆的士兵，好似刚刚是在外间急速行走过一般，朝着玄泷跪了下去。 他手里捧着一个盒子，高举过头，不敢直视玄泷的眼睛，看着自己眼前的地面。 “回禀陛下，此乃燕云国太子殿下吩咐交于丞相大人的东西，另外，太子殿下还有封信要交给陛下。” 在说完后，士兵面上又是出现了些许迟疑，最终，还是不敢在玄泷的面前有所隐瞒，把那燕云国太子殿下的话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还有，燕云国太子殿下还说，那个盒子里的东西，是要物归原主的。” 这几日，且不说他们陛下和丞相大人之间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但是，这明眼人都是可以看出，陛下和丞相大人之间有着常人难以达到的默契。 所以，早在这些士兵们的眼中，穆瑾欢和玄泷已经成为了一对。 现在，又是突然冒出个燕云国的太子殿下，看着好像还是和丞相大人之前有所纠缠一般，简直就是在和他们的陛下抢人。 是以，无论如何，他们都是要帮助他们的陛下，不能让那燕云国的太子殿下对着丞相大人有所企图，更是不能被抢走，他们的丞相大人永远都是陛下的。 只是这短短的瞬间，士兵的心里已经想了许多的事情，更是想好了该如何阻止燕云国太子殿下前来接近穆瑾欢的办法。 穆瑾欢原本只是在自己的位置上想着事情，却是没有想到，会听见关于自己的事情。 当下，不由得抬头看向了那士兵手中的盒子，眼中出现了浓浓的疑惑。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在有云少卿那里有落下东西？ 努力回想了好长时间，穆瑾欢都是没有想到，就连玄泷也是一脸疑惑地看向穆瑾欢。 等到士兵从营帐内出去后，穆瑾欢起身朝着那盒子走去，轻轻打开，是一枚玉佩。 穆瑾欢的眼中闪过一丝明了，抬手又是把盒子给关了起来，没有说话。 对此，尽管玄泷的心里有些疑惑，不过，他相信穆瑾欢，最后，也只是把视线移开，放在了那封信之上。 看完信后，玄泷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云少卿没有做出那等背信弃义之事。 有了这封信，玄泷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也是更加镇定自若了。 当天晚上，有几个黑色的身影缓缓接近了黎国的军营，在被守卫给阻挡住脚步后，也不知那黑影从怀间拿出什么东西，只是虚虚一晃眼的功夫，就是被放了行。 黑影径直朝着最中间玄泷的军帐走去。 “陛下，燕云国的太子殿下过来了。” 李将军小声在玄泷的身边回话。 今晚的这一切，都是秘密在进行，除了他们这些跟在玄泷身边比较受到信任之人外，便是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玄泷朝着李将军颔了颔首，起身走向军帐门口，迎了上去。 甫一掀开门帘，就是对上了一个挺拔的身影，身穿黑色锦服，在这暗黑色的夜晚中，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黑衣人对着玄泷点了点头，在身子完全进入到营帐中后，这才行了一礼。 “黎皇，别来无恙。” 是云少卿。 他在这深夜里，悄然来到了黎国的军营中，前来寻找玄泷相商事宜。 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务必要瞒着姜国。 此次，燕云国集结军队来到边疆，表面是因着和姜国之间有着姻亲的关系，前来帮忙，实则是和黎国在暗中缔结了盟约，合力抵抗姜国的入侵。 其实，这样的方法，很是危险，尤其是对于黎国来说。 若是在这其中，不论是哪一个环节，一旦燕云国心有悔意，想着撕毁盟约。 那么，对于黎国来说，简直就是不亚于灭顶之灾。 玄泷笑着点了点头，也算是回了礼，转身伸手让着云少卿坐在一旁。 等到几人都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后，便是有那心腹之人前来给他们一一添了茶。 端起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轻呷了一口，而后就是有些喟叹地朝后靠了靠，云少卿的视线开始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 “丞相大人，别来无恙。” 语气很是随意，就好像是见着自己的老朋友一般的熟稔。 穆瑾欢在心里有些不虞，面上却是没有丝毫的表现出来，只是淡笑着看向云少卿。 “尚可，谢过太子殿下的关心。” 说完后，穆瑾欢便把视线转移了开来，不再看向云少卿，更是没有看向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开始盯着自己面前那杯茶水，好像是要从那已经变得橙黄的茶水中看出什么花儿一般。 云少卿不甚在意地再次端起茶杯，不过，这一次，他只是在手里端着，并没有放在唇间，而后就是把视线放在了玄泷的身上。 “黎皇，此次的事情，虽然我们已是在心中说过，再者，早在前些年的时候，我们也是有所交谈，只是，这今日当着众多将军的面，有些事情，还是能再做个全面些。” 在说完这番话后，云少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定定地看着玄泷，眼中有着些许好整以暇。 他本是一个冷酷铁血之人，面上最是喜欢绷着，基本很少会露出这般的神情。 此刻看着，感觉有些怪异。 还未等到玄泷开口说话，那一直坐在下手处的几位将军，尤其是李将军，面上很快就是出现了些许的不虞，紧咬着牙，更是好像随时要暴起一般。 只是，在玄泷的一个眼神示意过后，他们又是按捺了下去。 眼下的情况，确实是黎国有求于燕云国。 毕竟，姜国最先挑明，想要攻打的就是黎国，眼下的战火，还未波及到燕云国，他们自然可以袖手旁观，当然，前提是他们也想要和黎国有一样的遭遇。 不过，这云少卿一副逼着黎国做出一个承若的架势，看着着实令人不虞。 因此，不单单是这些将军们，就是一直低垂着眉眼的穆瑾欢，眼中都是闪过一抹不悦。 到底，眼下的情势不由人。 几息时间过后，玄泷放在桌子上的手动了动，开始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好像是敲击在人的心上一般。 “可以，这件事，本就是咱俩私下书信往来，眼下正好趁着众位将军以及太子殿下你在场，倒也好舀拿出个章程来。” 说罢，玄泷把视线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 也不知是穆瑾欢感觉到了玄泷的视线，还是她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心有所感，当场就是抬头看向玄泷，缓缓起身，从另外一旁玄泷用来处理公务的书桌上，拿出几张空白的宣纸以及笔墨。 而后，这才走向了他们，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云少卿挑眉，看了看穆瑾欢，又是看了看玄泷，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也不知，他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的想法，嘴角又是缓缓扯出一抹微笑，看着有些生硬。 玄泷抬头看了看云少卿，比划出一个请的手势，率先提笔在纸上开始写了起来。 见此，云少卿自是不会再多加迟疑，也跟着拿出一张纸，写出自己想要的条件。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二人俱是停了笔，缓缓把面前写满字的纸张放在了最中间，示意对方过目，是否当初他们商量好的协议？是否合了对方的心意？ 好在，二人俱不是那等贪得无厌之人，倒都是按照自己曾经协商好的事情一一写明，期间倒也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波动与差乱。 等到最后确定了这些协议之后，玄泷刚准备找出自己的印章，便看见云少卿朝着门口拍了拍手。 第327章 吃酸捏醋 当下，玄泷面上露出了一抹疑惑的表情。 云少卿看出玄泷等人的疑惑，笑着解说，“黎皇，倒不是在下不信任与您，实在是，这件事事关重大，在下还是需要朝中其他大人过目，父皇那里，也好交代。” 毕竟，面对玄泷身为黎国天子的身份，云少卿相对来说就是要受牵制一些。 眼下，他仅仅是燕云国的太子，还一日未登上燕云国皇上的宝座，这一日便是不能主事。 所以，这和黎国之间签订盟约这般的大事，自然还是要他父皇的亲近臣子参与进来，也好减少自己的嫌疑。 玄泷面露了然之色，点了点头。 不多时，营帐再次被掀开，进来一个同样身穿黑色锦衣的男子。 男子大约而立出头，留着些许胡须，看着倒是极有那儒雅气息，想来，也是在朝中任职文官，恐怕，地位还不低。 果不其然，在男子进来没多久有，云少卿缓缓起身，朝着男子走去，而后转头看向玄泷。 “黎皇，此乃我朝丞相大人，李丞相。” 说完后，又是对着男子说道，“此乃黎皇，黎国丞相大人穆丞相，各位将军们。” 一一介绍过后，又是见了礼，这才算是进入主题。 云少卿朝着玄泷点了点头，拿起桌子上刚刚二人拟好的条约，递在了李丞相的面前。 期间，云少卿的态度温和，对着李丞相极是有礼，显然，这李丞相在燕云国中的地位恐怕不低。 在李丞相看完那些条约过后，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就是把纸张递给了云少卿，颔了颔首，没有说一句话。 但是玄泷和穆瑾欢却是极为明显地感受到云少卿身上的变化。 他很是明显地变得轻松了起来，就是那周身的冷厉也是变得削弱了不少。 这下，玄泷和云少卿又是重新在纸上把这条约给草拟了上去，盖上属于各国的大印。 至此，黎国和燕云国之间的盟约，才算是正式成立。 “黎皇，期望在以后的合作中，我们能更加愉快。” 云少卿收起手中的纸张，转身看向玄泷。 而后，他的余光便又是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极其隐蔽，若不是穆瑾欢一直都是注意着眼前的这一切，不然也是不会发现。 她稍稍有所不虞，侧了侧身子，躲过云少卿这暗中打量的视线。 见此，云少卿也没有在意，只是笑了笑。 “同样。” 似乎是看出了穆瑾欢和云少卿之间的互动，玄泷侧身挡在了穆瑾欢和云少卿之间，挡住了云少卿看向穆瑾欢的视线。 “夜色已是不早，朕便不留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一路小心。” 玄泷的面上是温和的笑意，眼睛里更是有着满满的笑意，丝毫看不出有一点对于这云少卿的不欢迎之意，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没有那表面上看着讨喜了。 玄泷直接朝着云少卿下了逐客令。 虽然现如今燕云国已经和黎国缔结盟约，但是，终究还不是同属于一个国家，这样的盟约，也只是暂时的而已。 待姜国之后，到时候，黎国和燕云国之间到底会面临着何等的情况，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 当然，玄泷和云少卿都是聪明人。 这般浅显的道理，他们都懂，只是，为了眼下的战事，都不过是没有说出来罢了，他们都是在回避着这个问题。 云少卿笑了笑，没有说话。 谁知，就在他转身离开踏出营帐的时候，突然又是定住了脚步，再次回头，径直看向穆瑾欢。 “穆大人，不知你是否收到了东西？” 云少卿的眼中带着疑惑，看向穆瑾欢。 可惜，他这一出口，便是表示了自己对于玄泷的不相信。 俨然一副怀疑玄泷没有把自己送过来的东西交还给穆瑾欢的架势。 玄泷的面上出现了些许不虞。 他不喜欢云少卿这般盯着穆瑾欢。 以前的时候，虽然安连生也是会打穆瑾欢的主意，但是玄泷知道，安连生是不会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行为。 可是现在，他看着这云少卿，心里的那股不虞越发明显，和以前在面对安连生的时候，有着很大的区别。 直觉告诉玄泷，这云少卿对着穆瑾欢有企图。 但愿，云少卿能按捺住自己的心思，不要逼着黎国和燕云国之间撕开了脸皮，这样的局面，玄泷不想要看到，但也并不惧于这样的场面。 听到云少卿的话，穆瑾欢蹙了蹙眉。 尤其是在看到这几位将军眼中疑惑的神色后，心里越发不虞。 因此，只是朝着云少卿点了点头，“太子殿下路上小心。” 一副巴不得云少卿赶紧离开的架势。 等到所有人都是离开了玄泷的营帐后，穆瑾欢也跟着走了出去，只是，很快就又是被玄泷给唤住了脚步。 “阿瑾。” 穆瑾欢有些疑惑，不过，倒也停下了脚步。 玄泷起身，来到她的面前，眼中带着些许的疑惑，“阿瑾，你对这云少卿的了解有多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穆瑾欢竟是从玄泷的话音里听出了些许酸意。 她挑了挑眉，心里更是讶然。 要知道，她和玄泷二人俱是那最为理智不过的人，但凡不会把自己的情绪太过表现在面上，更是不会做出吃酸这等看似幼稚的事情。 可是现在，她极为明显地感受到了玄泷的酸意。 心里忍不住有些想要发笑，嘴角更是几不可见地弯了弯，很快就是收敛了下去。 好在，她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一直都是低垂着头，是以玄泷根本就没有看见她刚刚面上的表情变化。 大概是过了几息时间，穆瑾欢这才抬头看向玄泷，“嗯……这燕云国的太子，论起来，倒是一表人才，看着也极是可靠的样子，想来也是一个极其负责人有担当的人。” 一出口，便是对着云少卿大肆夸赞，丝毫都没有顾忌一旁玄泷已然黑下来的脸色。 穆瑾欢在心里有些发笑，表面上却是依旧没有表现出分毫来。 “还有呢？” 过了片刻，听到穆瑾欢没有后话，玄泷忍不住追问过去。 难道，在穆瑾欢的心目中，这云少卿竟是没有一点点的不妥之处吗？ 要知道，纵是玄泷自己，也是在穆瑾欢心中有着些许的不妥。 是以，玄泷在听到穆瑾欢竟是没有说出对于那云少卿的一丝缺点后，心里的不虞更甚，更是紧紧盯着穆瑾欢，似乎是要穆瑾欢再好生想一想，确定一下，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添加一些东西。 穆瑾欢只是摇头。 就在玄泷眼底的神色变得黯淡下来的时候，穆瑾欢突然再次开口，“有了，还漏了一个！” 玄泷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他就知道，在穆瑾欢的心目中，这云少卿不可能会是那般的完美无瑕。 “嗯，这燕云国太子还杀伐果断，以后将会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说到这里，玄泷的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下水来。 终于，穆瑾欢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本来，她以为玄泷把她唤住，是想要商谈一下刚刚关于那盟约之事，哪知，竟是问了这样一个风马牛不及的问题。 这一下，玄泷若是还看不出穆瑾欢是故意这样说的话，就不是玄泷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与好笑，而后就是自嘲，不过，更多的还是喜悦。 这还是他极少数见到穆瑾欢开玩笑，最主要的是，开玩笑的对象是他，也就是说明，在穆瑾欢的心目中，他才是一个值得信任，值得开玩笑的人。 余光里扫视了一下营帐门口，看到门帘紧闭，应该是不会有人看到里面后，长臂轻揽，眨眼间，穆瑾欢便是被玄泷给拥进怀里。 熟悉而温暖的怀抱，使得穆瑾欢有些眷恋地在玄泷的怀中蹭了蹭，闭上了眼睛，心里开始放松下来。 她喜欢在玄泷怀中的感觉，很温暖，很安心。 抬手摸了摸穆瑾欢那顺滑的头发，玄泷的心中一片柔软，好像是拥住了全世界一般。 从来，他都是没有办法割舍穆瑾欢，更是没有办法忘却穆瑾欢。 他们之间，兜兜转转，也是折腾了几年，到现在，却是依旧没有在一起。 但是，玄泷的心里已是满足。 他不知道，在此次战事过后，自己的心里是否会有其他的情绪增生？是否会再次向着穆瑾欢表明自己的心意？ 可是现在，他是真的已然满足。 埋头在穆瑾欢的脖颈间深呼吸了一口气，鼻息间是那满满的清香，是他所贪恋的味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营帐外已是听不到那士兵的嘈杂声，只有那偶尔路过此处巡逻的士兵走动声，玄泷这才缓缓放开了穆瑾欢。 抬手顺了顺穆瑾欢的头发，“好了，不早了，赶紧去歇息吧。” 他的眼中，是仿佛能把人给溺毙的温柔似水。 轻轻环住穆瑾欢的肩膀，把她送至营帐门口，玄泷站在那里，笑看着她走了进去，这才转身回了营帐。 抬手揉了揉额头，看着那桌面上的文书，缓步上前坐下。 夜深了，对于玄泷来说，才刚开始。 第328章 斧底抽薪 次日一大早，姜国再次开始喊战。 依旧是如同前一次般，在那边骂着极其难听的字眼，期间，更是多次涉及到玄泷。 又是有士兵按捺不住，想要冲出去。 这一次，玄泷没再等待。 那样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这一次再采用那般的方法来高涨士气，显然不会有上一次的成效。 是以，就在那姜国喊话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黎国已是做好了准备，开始朝着战场走去。 这一次，依旧是玄泷领兵。 尽管他被这些士兵给紧紧包围在中心，但是，玄泷却是并没有就此心安理得地享受被保护的滋味。 他面上再次出现了那弑杀的神色，周身的气息也是开始发生了变化，他开始冲出了士兵的包围，开始朝着敌军杀过去。 只是，令玄泷感动疑惑的是，这一次，姜国的军队很明显不堪一击。 按理说，在上一次战事的时候，黎国大败姜国，此番，他们的士气高涨，更是骁勇善战才是。 但是看着眼下的情形，玄泷心里的疑惑更甚。 尽管如此，他手底下的动作却是一点都没有减慢。 因着这看起来极其诡异的姜国，使得此次战事很快就是停止，依旧黎国战胜。 这一次下来，不仅仅是玄泷自己感到不对劲，就是那几位将军也是面上带着浓浓的疑惑。 最终，他们还是没忍住来到了玄泷的营帐呢你。 “陛下，这件事似乎有蹊跷。” 果然，玄泷在听到这话后，心里第一反应便是果然如此。 虽然他和姜国只是交过一次手，并不是很了解姜国军队的实力，但是，依着姜国第一大国的实力，显然不可能会是这般的不堪一击。 纵是在上一次战事当中，因着黎国的士气是从所未有的高涨，是以才会战胜了姜国，但是，尽管那样，黎国还是伤亡惨重，赢得极其艰难。 这一次，却是这般的容易，太过容易，反而让人有些不敢相信，就好像是那天上掉馅饼儿了一般。 显然，玄泷并不是那等轻易相信那天上掉馅饼的人。 他坐在书桌前，沉思了片刻，抬头看向李将军，“李将军，你一向和姜国交手，不知，以你的了解，这姜国在此次战事中，是否保留了实力？” 这是玄泷最为疑惑的地方。 依着姜国的地位，他们不论是何等的示弱，黎国都是不会相信，所以，姜国也是会想到这一点。 “说来惭愧，末将在和姜国交手的这些时日以来，竟是多数以失败告终，而且，今日的姜国士兵，看着好像是那不中用的人一般，根本就不如以往的姜国士兵骁勇善战。” 玄泷皱了皱眉。 他不明白，姜国到底是要打着什么主意？ 视线开始停留在书桌上那一叠厚厚的文书之上，玄泷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异。 而后，就是猛然站了起来，险些把书桌给带倒，使得上面的文书洒落一地。 这些时日，他一直都是忙于如何抵抗姜国的军队，想着办法，却是疏忽了朝中的动向。 论起来，昨日里便是应该有文书过来，可是到今日，却是迟迟没有消息。 这显然不会是他最先所想的那般，是朝中没有什么大事情需要他来定夺。 要知道，依着安将军和安连生等人的谨慎，尽管每次送过来的文书里面大都是他们自己可以定夺的事情，但是，依旧会送到这里来，显然就是不想让他担心怀疑他们，更是想让他知道朝中的走向。 那么，昨日里没有文书传递过来，显然是有人阻止了他们的行为。 想到那先皇后余党和姜国之间的勾结，再联想到今日里姜国士兵的异常之处，玄泷心里有了一个很是可怕的猜想。 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猜想的那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后面的事情，他到底是要如何去应对？ 眼下，战事未了，显然不能就此一走了之，最主要的是，燕云国也是在此处，他更是不能离开。 尽管这些姜国的士兵看着没有一点点的战斗力，但是，想要完全把这些姜国士兵给歼灭，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这样的士兵，看着就好像是专门为了拖延时间一般。 怪不得，今日姜国出来的士兵会是那般的少，怪不得，今日的姜国士兵一直都是示弱，一直都是努力保护自己的生命，却又极力阻拦着他们，拖延着时间。 原来，一切都是给那冲着黎国京都的士兵们拖延时间。 玄泷明白了。 这一下，他已是极为确定，一切都是自己所想象的这般的情况。 玄泷的面色太过凝重，使得营帐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冷然。 穆瑾欢的眼中闪过一抹惊疑，有些疑惑地看向玄泷，却是没有开口。 过了片刻，玄泷才缓缓坐下，看向众人，尤其是在穆瑾欢的身上停留了许久，才哑声说道，“朕怀疑，姜国的其他士兵已是赶往了京都。” 一句话刚说完，便是听到底下一阵抽气声，显然，众人也是想到了那个后果，极其严重的后果。 这姜国，却是想要来个釜底抽薪。 不过，好在玄泷发现的及时，想必，此刻姜国军队定然还是没有到达黎国的京都，是以，他们若是在此时追赶上去，和在京中的安将军等人，来个前后夹击，也算是可以把姜国的军队给一网打尽。 只是，这样一来，边疆这里的战事便是会被搁浅下去。 一时间，整个营帐内陷入了沉寂当中。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不是还有燕云国吗？” 他的意思，很是明显，显然是想要燕云国在边疆处抵抗着此处的姜国军队，而他们的军队，即刻前往京都，与安将军等人前后夹击，一句歼灭姜国。 可是，这样的提议，好倒是很好，只是，他们黎国和燕云国之间，到底不是一个国家，到底还是有着各自的利益。 若是此次把自己的边疆交给燕云国，日后，在把姜国给歼灭之后，燕云国翻脸不认人，到时候，这边疆岂不是成了那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回了吗？ 突然，又是有几人把视线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 是了，那燕云国的太子殿下对着他们的丞相大人的意思显而易见，若是，此事有着丞相大人去说，说不得还是会有一丝转圜之地。 越想，众人越是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只是，在他们的视线又是放在最上首处的玄泷的身上后，又是犯了难。 这燕云国的太子殿下对着他们的丞相大人有意思，可是，他们的陛下同样也是对着丞相大人有意思。 所以，这一时半会儿的，想要说服他们的陛下让丞相大人前去说服那燕云国的太子殿下，显然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在座的除了穆瑾欢之外都是男人，显然也最是知道男人的脾性，更是知道，若是让自己喜欢的女人去找其他明显对女人有意思的男人，简直就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更是到了那火烧眉毛的时候，想必陛下也是不会计较太多吧？ 要知道，这可是陛下的江山，京都里还是有着他的儿子，有着他的子民，依着陛下这等爱民如子的情怀，定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姜国的军队入侵黎国的京都。 是以，当下那李将军便是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看向了玄泷，“陛下，是否让丞相大人前往燕云国的军中一试？” 后面的话，不用李将军说出来，玄泷已是明白。 当下，他的眉头就是高高扬起，俨然一副生气的架势。 让穆瑾欢过去找云少卿，这是玄泷万不能容忍的事情。 “此事休要再提！” 笑话，那云少卿对于穆瑾欢的意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让穆瑾欢过去找云少卿，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吗？他才是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再者，这家国天下的大事，自然是由他们男人来承担，何苦把穆瑾欢一个女子牵扯进来，尽管她是黎国的丞相大人，那也对着黎国做出了够多的贡献。 他不忍，也不舍，让穆瑾欢继续那般的辛苦下去。 “可是……” 李将军依旧有些不死心。 只是，就在他刚刚准备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就是被玄泷突然看过来的眼神给吓住，那准备说出口的话，也是硬生生地顿在了嘴边。 尽管如此，李将军等人还是没有死心，又是把视线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想着让穆瑾欢来主动提出这件事。 刚刚他们说话的时候，穆瑾欢也是一直在此处，再者，他们的丞相大人可不是那寻常女子，最是聪慧不过，想来也是能了解他们想要表达的意思。 但愿，她可以亲自开口。 李将军等人的视线很是明显，穆瑾欢自是感觉到。 她心里有些想要苦笑，更多的是寒心。 试问，在边疆的这段时间，她从来都是没有因为自己的女子身份而做出什么优人一等的事情，更是没有因着自己的身份而做出欺压人的举动。 第329章 深思熟虑 穆瑾欢以为，在前些时日的时候，他们已是打心底里认同了她，认同了她的身份，更是认同了她女子之身参与朝政这一事。 可是现在看来，却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般。 终究，还是她想多了，是她自作多情了。 是，这燕云国的太子云少卿看着是对她有一点意思，可是，她就是要因为这样而不知廉耻地用着这点意思去要求别人做事吗？ 再者，这所谓的有意思，又不是她强迫来的，又是她故意要求的。 现在，就是因为这些，而让她必须去找那云少卿吗？ 那样，别人又是会如何看待她？ 她终究还是一个女子，这世道，终究还是待她太过苛刻。 穆瑾欢低垂眉眼，使人看不出她此刻的神情如何，更是感觉不到她的心思，但是，从穆瑾欢那周身散发出来的阴郁可以感知到，她此刻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玄泷面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整张脸阴沉的仿佛能滴下水来。 半响，他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混账！” 这一声，很响，几乎营帐外那些巡逻的士兵都是可以听到。 那几位将军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玄泷这般的生气，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发这样大的脾气，令人害怕。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虽然玄泷不至于暴戾到那般地步。 但是，他终究还是这黎国的君王，还是他们的统治者，他有着属于自己的威严，有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更何况，这件事还牵扯到了玄泷最为心爱的女人，穆瑾欢。 要知道，现如今穆瑾欢就是玄泷的逆鳞，谁都不可以碰触，就是他自己都是不忍心，更不要说是这些将军们。 “你们一个个的，简直就是枉为七尺男儿！现在，遇到难事不是想着办法解决，竟是想着推给一个女人，你们的颜面何存？” 玄泷面上青筋暴起，呼吸更是变得粗重急促起来，显然极是生气。 尽管这样，那些将军中依旧有一人不甘心，看向玄泷嘴唇翕动了一下，不怕死地说了出来。 “穆大人不仅仅是一个女人，她还是黎国的丞相大人，她有义务去……” 只是，这个将军的话还没有说话，就又是被玄泷给爆喝一声打断。 “混账！” 这一下，玄泷直接走到那个将军的面前，抬脚就是朝着那人的胸口踹去。 这一脚，玄泷并没有留情，更是用了全力。 只听一声闷哼，那个将军就是躺在了地上，嘴角流下一丝鲜血，眼中带着点不可置信，隐约又是带了点害怕。 很快，这位将军的眼中就是变得灰暗了下去，接着就是开始苦笑。 是了，因着玄泷来到边疆之后，一直都是没有摆出自己身为帝王的架势，更是没有因此而做出惩罚别人的举动。 再者，因着玄泷本身就是带着书卷气息，那浑身的气度，看着丝毫不像是一个能暴戾杀人的人。 所以，他们便以为，这样的玄泷是没有脾气的。 就开始遗忘了他的身份，开始在玄泷的面前变得放肆了起来，变得没有了起先的小心翼翼，更是没有了自己的谨慎。 这一脚，才算是把这个将军给踹醒了，才算是把众人都给踹醒了。 是啊，这玄泷平日里表现得再怎么亲和，再怎么好脾气，他都是一个君王，都是有着不可被挑战的威严。 “还请陛下责罚！” 那个将军在躺地上之后，把这一切都是想了清楚，当即就是起身跪在了玄泷的脚下，面上是满满愧疚与悔恨。 尽管身体上很是疼痛，但是，这位将军感到自己的思绪很是清醒，是从所未有的清醒。 但是，此次因着他们是触及到了玄泷的逆鳞，是以，玄泷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不仅仅是这位将军，就是那剩下的几位将军，也是一一都会有所表示，一个都不会放过。 玄泷稍稍呼吸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他身为帝王，平日里自是极为注重养生之道，知道这生气乃是坏事，对身体的伤害极大。 过了半响，直到感到自己的怒火没有那么高涨之后，这才再次看向了那个将军，但是，眼角的余光也紧紧盯着那几位将军。 他接下来的这番话，他想要让那几位将军知道，自己等会儿要说的话，不仅仅是对这位将军说的，更是对他们说的！ “是，穆大人虽然身为女子却是朝中的丞相大人，于情于理，她都是应该为黎国做事，但是，你们看看你们，在有需要的时候，便是想着穆大人是这朝中的官员，没有需要的时候，或者是那有人诋毁穆大人的时候，你们便是只看到她女子的身份！” 玄泷的这一番话，使得这几位将军想到了玄泷他们刚刚来到边疆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是啊，那时候，他们对于这京都里来的陛下和丞相大人都没有多大的好感，以为他们都是来了观看这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战场，以为他们不过几日便是会离开，根本就吃不得苦。 是以，在军中传出关于玄泷和穆瑾欢的谣言时，他们非但没有阻止，反而更是任由着谣言四起。 很快，所有将军们又是低垂下了自己的头，面上有着浓浓的羞赫与愧疚。 是他们钻牛角尖了，是他们太过自以为是了，是他们太过想得简单了。 突然，所有的将军都是开始朝着玄泷跪了下来。 “还请陛下责罚。” 是他们的错，他们不会推辞，更是不会求饶，该是他们领罚，便是会去照做。 所谓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了事情便是要勇于承认，勇于改正，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才能有资格为着黎国的百姓们守候起一片晴朗的天空。 玄泷的眼底闪过一抹满意之色。 只是，想着他们三番五次地对穆瑾欢误会，这一次，显然是不打算就此轻易饶过他们。 不过，眼下战事吃紧，还是流着以后再好生惩罚。 “也罢，既然你们知道错了，那么，接下来，没人下去领罚十军棍，以此来长个记性！” 说完后，玄泷便转过身不再看向那些将军们，再次走到桌子边上坐下。 等到这些将军们朝着玄泷磕了头离开之后，穆瑾欢才缓步来到他的身前，跪了下去。 “陛下，还请让微臣前去一试。” 她面上的神情很是严肃，显然，这是穆瑾欢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并不是因为这些将军的一说而才会由此想法。 是的，穆瑾欢在听到那些将军们的话后，是在心里有所不甘，是有些感到委屈。 可是，等到委屈过后，她又是想到了黎国的百姓，想到了还在京都里的玄业，还在京都里的穆霖。 这些人，都是需要她前去营救。 更有甚者，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穆瑾欢感到有些迷茫，有些惶恐，更多的却是那深深的使命感。 国家面前无个人。 玄泷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穆瑾欢，心里就是一阵难受。 其实，在那将军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心里预知到，穆瑾欢肯定会请命前去燕云国军营里。 他对她是那般的了解，是以，他才会那般的生气。 “阿瑾……” 最终，玄泷嘴唇翕动了几下，只是唤了唤穆瑾欢，没有说出其他的话来。 他想问穆瑾欢，想问她知道这所谓的前去燕云国军营一试所代表的是什么吗？ 可是，他又不敢问。 说来说去，都是他无用，都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国家，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儿子，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的能力，都是他没用！ 这样想着，玄泷的面上流露出一股浓浓的自责与愧疚。 缓缓抬起手，想要狠狠给自己一巴掌，可是在看到穆瑾欢的身影后，他的动作又是顿在了那里。 不能，若是他这般做，更是加剧了穆瑾欢前去燕云国军营的心思。 玄泷闭了闭眼睛，使得自己的情绪没有那般的激动后，这才来到穆瑾欢的身边，抬手把她给扶了起来。 “阿瑾，听话，回去，这件事，有我们。” 不管之后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事情，他都是不能任由着穆瑾欢前去。 他玄泷做不到。 似乎是看出了玄泷的想法，穆瑾欢抬起头，有些着急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我是自愿的，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就让我去试试吧。” 她的眼中出现了哀求之色，紧紧盯着玄泷，想要听到他开口答应。 抬手轻轻放在穆瑾欢的后背上，拍了拍，动作轻柔，囊括了不少玄泷对穆瑾欢的怜惜与爱恋。 “阿瑾，听话，这件事有我，你不用担心，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去的。” 即使是云少卿对穆瑾欢没有任何的想法，他也是不会那样做的。 不然，他和那些朝中一致反对穆瑾欢的人又是有着什么样的区别？ 穆瑾欢又是抬头，看向玄泷，准备开口说话，就是被玄泷给伸手揽进了怀里。 “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第330章 深夜探访 当下，玄泷却是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 在把穆瑾欢给送进营帐后，玄泷返身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 桌面上的文书已经被处理完了，现下，时候也是不早，显然，他也是该去歇息了。 可是，玄泷却是没有一点点准备去歇息的迹象，依旧正襟危坐在桌边，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又是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玄泷在出去看到穆瑾欢营帐内的灯已经熄灭后，确定她已是歇息，这才熄灭了自己营帐内的灯，缓步朝着军营外走去。 就在玄泷刚准备牵着马离开的时候，发现了另外一个身影，看着有些熟悉，尤其是那隐隐传来的香味。 当下，眉头就是一蹙，有些无奈，却又有些暖心。 是穆瑾欢。 她有着和他一样的想法，都是想着等对方睡下后偷跑出去找云少卿。 很快，那个准备牵着马离开的身影就是停顿了下来，显然，也是注意到了玄泷的存在，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无奈，玄泷只好上前来到她的身边。 看着此刻穆瑾欢有些单薄的穿着后，眼中就是闪过一抹担忧，抬手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给穆瑾欢披在肩上，又是给系好了带子，这才后退一步。 原本，穆瑾欢是想着穿着轻便一些，路上方便一些，目标小一些。 却是不想，这边疆的夜晚终究还是太过寒凉凛冽。 此刻，看着自己身上温暖的披风，又是看了看玄泷单薄的身影，当即就是要把手放在领口把披风还给玄泷。 只是，就在她的手刚触及到系带的时候，就是被一只大手给包裹去。 很是温暖，隐隐有些粗糙，但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安心。 穆瑾欢没有说话，她相信，玄泷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和她看到玄泷的那一刻，都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根本就无需多言。 眼下，她只是想着，能让玄泷打消把自己送回去的念头。 谁知，就在穆瑾欢以为玄泷会拒绝她一起去的时候，玄泷抬手握住了她的肩膀，“一起去吧。” 也不知是不是穆瑾欢的错觉，她在听到玄泷说的话里感到了一丝愉悦。 他在开心。 忍不住抬头看向玄泷的面容，尽管夜色漆黑，但是，在远处火把的照耀下，再者，她又是在玄泷的怀中，是以可以很是清楚地看到玄泷的面容。 他的嘴角也是微微弯着的，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穆瑾欢忍不住跟着笑了笑，把自己的手又是往玄泷的手心里更加缩了缩。 她知道，玄泷这是真的在高兴。 不过想着，能和玄泷一起去云少卿那里，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或许，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穆瑾欢的心情突然也是变得轻松了起来。 就在他们准备前往云少卿那里的时候，穆瑾欢又是停下了脚步。 玄泷面上有些疑惑，还以为，穆瑾欢有着什么事情，想要反悔。 当下，他跟着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穆瑾欢，眼中是浓浓的询问。 “我们先回再加件衣服吧。” 是的，穆瑾欢就在准备动身的时候，看到了玄泷那单薄的衣裳，想着刚刚玄泷已经把衣裳披在了她的身上，现下，他根本就没有能预防寒冷天气的披风，心里很是担忧。 在这个节骨眼上，玄泷可是千万不能出了任何的差错才是。 穆瑾欢的眼中带着坚持。 玄泷无奈一笑，不过，心里更多的却是温暖。 他知道，都知道，知道穆瑾欢是为了他好，是不想让他着凉，哪怕不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哪怕不是因为他身为黎国君王的身份。 抬手把握在自己手心里的小手给握得更紧了些，只不过，依旧在注意着，不会伤到穆瑾欢。 等到他们都是穿着准备好之后，这才再次朝着燕云国军营那里走去。 因着只有三里之远，再者，玄泷和穆瑾欢又是轻装上阵，很快就就是到了那里。 和黎国相同的是，燕云国的军营同样戒备森严，等闲人根本就不能接近。 在玄泷和穆瑾欢距离燕云国军营还有几丈远的时候，就已经被燕云国的士兵给发现，是以，当他们来到营帐门口时，已是有着些许士兵等候在那里，一个个严阵以待。 他们以为，是姜国派过来的人。 虽然，眼下燕云国还没有直接参与进黎国与姜国之间的战争，但是，他们现如今驻扎在距离黎国三里之远的地方后，便已是表明了一切。 所以，姜国，不能不防。 看着眼前警惕的燕云国士兵，玄泷和穆瑾欢当即下马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尽管这样，那些士兵们的眼睛里还是有着浓浓的疑惑，不过，此事到底事关重大，他们也是不敢有所耽搁，这其中的责任，他们谁也担负不起。 “还请二位稍等，待我等前去回禀。” 话毕，也没给玄泷和穆瑾欢说话的机会，那些士兵便是转身离开，只留下三五人在那里依旧紧紧盯着玄泷和穆瑾欢，生怕他们会做出什么不轨的行为来。 好在，也没耽误多久，那些士兵便是走了出来，当然，最先领头那人，却是格外显眼。 是云少卿。 玄泷挑了挑眉，有些讶然，显然是没有想到，云少卿居然会亲自出来迎接。 不过随后又是想到，自己身为黎国的君王，而云少卿则是燕云国的太子，单只是身份这一层，他确实是在云少卿之上，也担当得起云少卿亲自出来迎接。 只是，在现如今这个看着黎国几乎是有求于燕云国的情况下，云少卿还是能坚持出来迎接玄泷，这一点，便是足够体现出云少卿的为人处事极好，几乎叫人找不到一点点的错处来。 “黎皇。” 云少卿朝着玄泷行了一礼，而后就是扬手示意玄泷和穆瑾欢进去。 “夜间寒凉，二位请。” 玄泷笑着朝云少卿点了点头，而后用余光扫视了一下穆瑾欢，在发现穆瑾欢有些瑟缩的身子后，眼底暗了暗，当下也没有了和云少卿继续说话的想法，一手携着穆瑾欢，跟了上去。 燕云国的军营和黎国的很相似，最中间那顶营帐，毫无疑问，是云少卿的。 本以为，云少卿就算没有歇息，此刻也是将要歇息。 谁知，就在玄泷和穆瑾欢走进云少卿的营帐后，才发现，那日里在玄泷营帐内见过的燕云国丞相大人正在里面，看着好像是在处理政务。 这李丞相在看到有人进来后，面上很快就是出现了一抹讶然之色，尤其是发现对方是玄泷和穆瑾欢之后，面上的惊讶变得更甚。 “李丞相，别来无恙。” 穆瑾欢率先站出来，朝着那李丞相点了点头，出声问好。 尽管有些疑惑，但是，最起码的礼节，这李丞相还是有的。 当下朝着玄泷行了一礼，而后就是给穆瑾欢回了一礼，转而把视线放在了紧跟其后进来的云少卿身上，似乎是在询问着，眼下这一幕，到底是什么情况？ 当然，不仅仅是他，就是云少卿自己也是不知道此时玄泷和穆瑾欢的来意。 不过，既然在这深夜里出现，想必定然是那极其重要的事情。 果不其然，在玄泷把眼下黎国的情况给一一说明后，云少卿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不是他不相信，而是此事到底事关重大。 在他带着军队前往边疆的时候，只是向他的父皇说明了是要和黎国一起对抗姜国。 若是眼下黎国的军队撤离此处前往黎国的京都，只余下燕云国的军队留守在这里，显然是和他告诉他父皇的情况有所不符。 云少卿有些担心。 要知道，姜国并不是只有他一个皇子，更不是只有他一个有能力的皇子。 他的那些个皇弟，可是一个个都眼巴巴地盯着他的位置，唯独除了云少宸之外。 但是尽管这样，他身上的压力还是很大，不敢有一点点的马虎，生怕会给自己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从而使得成为自己那些个皇弟用来攻击他的把柄。 所以，云少卿有些迟疑，并没有立即应下。 玄泷也不着急，更是没有催促云少卿。 对于云少卿的担忧，他自然是明白。 可是，眼下若不是实在是没有了办法，他也是不会出此下策。 毕竟，这边疆还是属于黎国的边疆，在姜国之后，便是燕云国和黎国之间的事情。 到时候，是敌是友，便还是有待商榷。 过了半响，云少卿抬头看向了李丞相，似乎是在向李丞相求助，想要听一下这李丞相的意见。 毕竟，在此次出征中，李丞相是代表着自己父皇的意思。 若是此事经由李丞相同意，他也是不会有太多的担忧。 这不论自己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只要他的父皇相信他，那么，不论其他人说再多的话，云少卿也是没有一点点的惧意。 只可惜，这事，李丞相自己也是拿捏不定。 依着他自己的想法，自然是同意。 毕竟，日后在姜国之后，便是他们和黎国之间的事情。 第331章 陪你受冻 若是此时他们能借着此次机会占了黎国的边疆，那便是抢在最先占了上风。 就算日后和黎国撕破了脸面，也相对来说比较划算一些。 当然，若是黎国和燕云国之间在此次战事之后，又是有了新的条约，那么，有了此次的相助之事，想必黎国也是会有所表示，更是相当于卖了黎国一个好。 想来想去，这都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和云少卿所担心的事情相同的是，李丞相也是在担心着燕云国皇上那里。 最后，他咬了咬牙，既然陛下信任与他，又是专门派遣他跟着太子殿下一起前往边疆相助黎国，想必也是有着这样的打算。 想着在这个谁人也是无法决定的时候，想要自己代替他来决断。 实在是此事他思前想后都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着实是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妥之处。 所以，李丞相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 当即，李丞相抬手轻轻咳了一声，吸引了云少卿的目光，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件事。 云少卿面上的神情变得轻松了下来。 只要这李丞相一点头，他那边，自然更加不是问题。 确实是如同李丞相所想的那般，这件事，对于燕云国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相反，这恰恰又是于黎国来说是一件要担心的事情，他完全没有不要那般的担忧。 “好，那燕某便在这里恭祝黎皇此去旗开得胜！” 一句话，便是已经答应了玄泷刚刚所说的话，答应了玄泷的请求。 虽然此事看着都是燕云国得了益处，但是，对方终究还是帮助自己解了这水火之困。 是以，玄泷的心里很是感激云少卿。 “太子放心，此次事成之后，我黎国自然不会忘恩负义，自是会重重答谢太子的援救之恩。” 说完后，玄泷便是面色凝重地给云少卿行了一礼。 这一下，很快就是使得那李丞相变了脸色，看向玄泷的眼睛里，也是充满了赞赏与敬佩之色。 这黎皇，果真是极为不简单。 好在，看着眼下的情况，日后燕云国和黎国之间是不会成为敌对的关系。 不然，着实让李丞相感到担忧。 再者，李丞相的内心里，也是因着玄泷的这一番话而放下心来。 而后，又是在云少卿的营帐内简单地草拟了一个文书，大致便是日后黎国和燕云国之间会一直友好相处，最起码，想必在玄泷玄业和云少卿这一代，是会和平相处。 最后，云少卿也没多加挽留。 他知道，若是依着玄泷所言，恐怕眼下的黎国境况危急，时间更是紧要。 玄泷在走出营帐的时候，转身再次看向云少卿，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看着玄泷和穆瑾欢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这浓黑的夜色里后，云少卿面上露出了一抹惆怅，隐隐又是有些后悔，情绪很是复杂。 良久，他才幽幽叹息一声。 李丞相见此，放下心里的文书，来到云少卿的身后，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忧地看向云少卿。 “既然殿下心里有意，为什么说出来呢？” 在李丞相看来，眼下黎国主动求上门来，他们没有提出那等无耻而强硬的要求，已经实属仁义，更何况，现如今他们的殿下只是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爱慕之心。 若是那黎国的穆瑾欢识相的话，能答应下来自是最好不过了，若是那穆瑾欢不能答应，也无伤大雅，权当是一场风花雪月罢了。 他们殿下是为男子，这些名头，不会给他造成任何的损害，反倒是平添了一些色彩，要知道，现如今这些百姓们，可是最为喜欢听那皇室中人的绯闻。 因为那样让他们觉得，皇室中人便不会再那般的高高在上，让人感到不真实。 云少卿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转身看着李丞相，就那样看着，就在李丞相越发一头雾水的时候，他才算是开了口。 “丞相大人，有些事，并不是你处于强势就是可以随意做出来的。” 他的声音有些飘扬，仿佛是对着李丞相说话，又好像是在对着远处的什么人说话一般。 是以，云少卿说出的话，非但没有让李丞相解惑，反而越发迷惑。 不过，李丞相再次看向云少卿后，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摇了摇头，也罢，这些年轻人的事情，他还是不掺和了，他还是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完吧。 太子英明神武，自是有自己的决断，想必日后燕云国在太子的手上会有更好的发展。 再者，太子的为人也不比陛下，他还是要小心一些。 正是因为有着这一层，李丞相才敢在刚刚玄泷他们过来的时候，自作主张点头同意。 他为自己在这未来的新皇面前卖个好。 不得不说，李丞相是一个聪明人。 这一路下来，云少卿心里还算是极为尊敬他，心里更是想着，日后登基也不打算换掉李丞相。 “夜深了，丞相大人还是早些歇着吧。” 说完后，云少卿便是转身朝着营帐外走去。 李丞相的面上有些疑惑，却没敢再次出声询问，只好点了点头，出去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他相信云少卿，就算是心里有事，也是不会走出这军营，他那样一个清明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于自己，于燕云国有害的事情？ 确如李丞相所想的那般，云少卿在走出营帐后，便来到一处没有人的营帐前，稍稍一拂下摆，不过是一息之际，便已是处于那营帐顶上。 边疆的寒风，格外凛冽。 打在人的脸上，彷如刀刮一般，生疼的厉害。 但是，云少卿好像是没有感觉到这一切一般，只是盯着远处看。 隐约间，还是可以看到，远处有些模模糊糊的灯光。 就在那个方向的三里开外，是黎国军队的驻扎之地。 云少卿在看，在试图看清刚刚离开的穆瑾欢的身影，他想要看一下她。 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对穆瑾欢的感情就是这样。 以前的时候，他一直都是觉得穆瑾欢不过是一个有能力的女子罢了，心里有欣赏，有赞叹，隐隐又是有些好感。 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对穆瑾欢的感情已经慢慢发酵，开始变得有些不受控制了起来。 就在刚刚玄泷他们过来的时候，他的眼神虽然一直在玄泷的身上，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余光，他的心里，一直都是在注意着穆瑾欢，随时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在看到她甫一进到营帐后，因为那外间和里间温度的差距而打了一个冷禅的时候，云少卿的心里就是一紧，忍不住去看了看穆瑾欢的穿着。 尽管她此刻披着大氅，到那时，云少卿还是忍不住想要埋怨玄泷，做什么要把穆瑾欢给带来，难道就不知道这夜间的寒凉吗？ 每每在穆瑾欢的身上感到一点点的细微，云少卿都忍不住在心里细思，忍不住想要亲自上前，把她给揽进怀里。 唉！ 又是一声叹息声在这寒冷的边疆夜间响起。 云少卿感到自己此刻手背上一片麻木，手指头更是开始泛红，稍稍意动，便是有些刺痛，轻轻一捏，便是会泛白。 忍不住苦笑，自嘲一笑，他在自我折磨。 他在以自己的方式来陪着穆瑾欢。 云少卿想象到穆瑾欢此刻正在几里外深受寒风的肆虐，他又如何能在温暖的营帐内歇息？ 既然不能陪在穆瑾欢的左右，那就让他在这个夜晚里，陪她一起受着这寒风的肆虐吧！ 就一次，只这一次，让他任性一回。 身子开始缓缓朝后倒下，不去想此刻的寒冷，只是看着那满天的星光。 这边疆苦寒之地，看着没有任何的好处，到处都是一片荒凉，可是，最是在这荒凉之地，夜间的星光却是格外的璀璨，是他在京城里不曾看见的璀璨，就是在那黎国的京都里，也是没有这样的璀璨。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少卿开始感到自己整个身子都是开始变得麻木起来。 忍不住，转头看了看那远处微弱的灯光。 眼下，她已经回去了吧？ 他也是要回去了，他还有事情要做，他不仅仅是默默喜欢着穆瑾欢的云少卿，他更是燕云国的太子殿下云少卿。 他的喜欢，也只能放在不违反他太子殿下身份的基础之上。 所以，他要回去了，不能继续受冻了。 他此时的身体健康，关联着许多的事情，根本就容不得他任性。 看，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竟是连自己的的身体也是不能自主，更是何谈去喜欢穆瑾欢，他们之间，还是差距太大，更不要说，之间还隔着一个国与国之间的差距。 这是云少卿无论如何都不能迈过去的鸿沟。 缓缓站起身，就在云少卿准备跳下去的时候，身子却是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一下，眼前也是一花，竟是险些跌落下去。 一抹淡淡的苦笑，开始出现在云少卿的嘴角。 他忍不住，再次看向了远处。 第332章 班师回朝 云少卿稍稍稳了稳心思，在感到自己的情况有所缓解后，这才跳了下去。 回到营帐内，喝了一碗姜汤，躺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 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将变成一场梦。 明日醒来，他便永远都是燕云国那个杀伐果断的太子殿下，没有大情小爱，有的只是大仁大义。 这边，穆瑾欢在和玄泷回到军营后，也没多说话。 玄泷只是看着穆瑾欢喝了姜汤，这才算是放心地离开，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明日里，他们便是要启程，赶回京都。 也不知，远在京都里的他们到底怎么样了？也不知这姜国的军队到底有没有到达黎国京都？更是不知，安将军他们是否知道了姜国此次的险恶用心？ 书信，已经无法在两边传递。 想必，依着安将军的阅历，定然是能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同寻常。 再者，安连生一直盯着的先皇后的余党，想必也是会有所动作，安连生自然也是会察觉。 玄泷在心里想着，安慰着自己，一切都是会好的。 次日一大早，在天还未大亮的时候，黎国的军营里传出一阵细微的响动。 是火头军在准备整个军营的膳食。 就在昨日他们已是歇下之后，突然传来命令，要今日里比往日里更加早一个时辰埋锅造饭。 当下，火头军更是不敢有所大意。 他们知道，一旦有这样的通知，便是表示，在次日里将会有一场重要的战事发生或者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在所有人用过膳食之后需，才知道，今日里，他们要班师回朝。 起先，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所有的士兵都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一个个的呆愣在原地，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他们以为，玄泷是害怕了，是准备投降了。 很快，士兵们的脸上就是露出了复杂的神色，隐约间，更是有些气恼。 眼看着，就在昨日里，那姜国的军队溃不成军，被他们给一一击退，更是大获全胜，在这紧要关头，他们的陛下，居然下达了班师回朝的命令，简直就是让人难以服从。 倒是那几位将军，知道内情，是以在玄泷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非但没有着急，反而面露喜色，看向玄泷的眼神里，有着更大的崇敬。 他们的陛下，果然非同凡人。 这样一个他们谁都没有办法的事情，硬是在这一夜之间成真，实在是太叫人意外了。 突然，处于底下的人群里，开始爆发出一股慌乱。 紧接着，开始躁动起来，慌乱越变越大，很快就是不受控制起来，所有人都是开始跟着慌乱。 站在高台上的几人自是看得清楚。 玄泷的眉头稍稍蹙了蹙，不过片刻，便又是舒展开来。 他抬手朝着台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 只可惜，现如今这些士兵满心里都是玄泷准备认输班师回朝的消息，对于其他，根本就是听不进去，更是不想要听到。 以至于，现在看着玄泷都是开始带了点厌弃，若不是还有那几位将军压着，说不准，这黎国的军队中便是会爆发军乱。 就在自己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玄泷已经想到了这个后果。 最底层的士兵，接触不到高层的事情，自然是不明白那其中的细节，是以，才会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想法就是暴乱，想着能让玄泷改变了自己的决定，根本就想不到，上位者会有自己的想法。 眼看着局势越来越不受控制。 玄泷不得已动用了内力，朝着底下的人群喊道，“儿郎们，朕这么做，自然是有朕的用意，各位且听朕一言！” 只是，就在玄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底下的士兵再次开始暴乱，甚至，有人的面上已是老泪纵横。 他们想到，自己这些时日里的辛苦，更是想到了自己那兄弟的牺牲，都是为了保卫国家，为了身后的黎国。 可是，现在眼看着就是要胜利，他们的陛下却是要执意班师回朝，简直就是要把他们以前所有的牺牲都给一笔勾销。 这些上位者，从来都不把他们这些人的死活放在心上。 越想，士兵们的心里越是难以安定，更是开始咬牙切齿，甚至有人开始准备上前去攻击玄泷。 若不是李将军眼看着情势有些不对劲，赶紧站出来制止，说不准，这会儿已经有人爬上了那高台，对着玄泷下了手。 穆瑾欢有些担心地朝着玄泷走近了几步，只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和玄泷说些什么，只能那样看着他。 在各位将军的压制下，底下的士兵才算是缓缓平静了下来，只是看向玄泷的眼神，依旧不是那般的善意，隐约间，更是带了浓浓的敌意。 “众位儿郎，朕知道，你们的心情朕知道。” 说完这一句话后，玄泷稍稍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声音开始变得和缓下来。 “想必各位在这边疆的时间都是要比朕更为长久，对于姜国的情况更是要比朕更为清楚，你们都算是朕的前辈。” 玄泷并没有因为这些都是底层的士兵便轻看了他们，此时，更是放低了自己的身份，并没有把自己置身在一个君王的位置上，而是置身在那后来者的位置上。 不得不说，玄泷真的极为了解人心。 在这一程度上，士兵们因为玄泷的放低身姿，开始慢慢安定了下来，开始仔细听着玄泷说话，想要听一听，他们的陛下到底是想要表达一个什么样的意思。 看着眼下这些安定下来的士兵，玄泷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当下更是不敢有所大意，接着又是开口。 “不知各位对于那姜国军队的实力有何见解？” 这一问，有那聪慧的人，已经知道了玄泷的意思，知道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更是知道了玄泷接下来要说的话，也知道了此次玄泷这样做的目的。 所以，这些人开始打心底里安定了下来。 当然，那些没有明白过来的士兵，即使自己依旧不明白玄泷的意思，却也没再继续闹腾，开始思索起玄泷的问题来。 姜国的军队，自然是十分厉害的，要不然，在之前的时候，他们也不会那般的处于劣势，更是接二连三地失败。 若不是，玄泷的到来，恐怕，他们还处于劣势之地。 这样想着，士兵们又是想到了玄泷的好，又是想到了玄泷的到来后，那几次的胜利。 一时间，整个军营内终于变得沉寂了下来。 这一下，玄泷也是不必再费心动用内力喊话，更是不必再继续想着如何才能稳定这些士兵们。 “想必大家都是在心里有了一个答案，那么，朕再问大家一句，昨日里，那姜国士兵们的实力，比之他们之前又是如何？” 这一问，当场更是有那士兵变了脸色。 是啊，姜国军队那般的厉害，如何会在昨日里让他们如同切菜瓜一般的打着他们？这其中，定然是有着蹊跷！ 他们都不是那初来乍到的新兵，都已经在这边疆的战场上经历了很多次的战事，能在这许多战争中活下来，也实属不易，自然不是那等无知之人。 眼下，听到玄泷突然这样问，自然不会在心里想当然地以为这是姜国的士兵变得不行了，更是不会想当然地以为，是自己的能力变强了。 这是一个计谋，这是姜国的一个计谋。 只是，令他们疑惑的是，这姜国的示弱，到底是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毕竟，依着两国之间的实力，显然姜国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必要。 因为，不论他们如何的示弱，黎国都不会小看姜国，都不会冲动。 “就在前日里，京都中的文书，却是再也没有过来。” 接着，玄泷便是在人群中丢下了这样一个重大的消息。 这一下，这些士兵们才算是明白了玄泷的意思。 整个人群内再次开始变得躁动起来。 最先的躁动，是为着自己感到不值，是为着这眼看着就是要胜利的战事而感到不值。 可是现在的躁动，却是透露着浓浓的恐慌。 他们在害怕，在担心。 更是在为自己身后的那些家人们担忧。 他们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这姜国的军队竟是朝着他们的身后而去，竟是直接朝着他们的软肋而去。 他们不敢想象，若是身后的京都被破，那么，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陛下！” 不知道是谁率先惊呼了一声，接着，便是所有的士兵开始朝着玄泷跪了下去。 “陛下！” 所有人的眼中带着浓浓的哀求，他们想要玄泷赶紧下令，班师回朝，想要赶紧回去解救自己的家人。 玄泷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只是，他依旧没有开口。 他的心里也很是着急。 但是，他的眼角的余光在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穆瑾欢后，又是按捺了下来。 再次看向底下的士兵们。 “儿郎们，可是，我们离开后，我们的边疆怎么办？我们的边疆外的那些姜国人该如何去应对？” 第333章 警铃大作 玄泷把这个难题抛给了这些士兵。 他要让这些士兵知道，所有的事情，并不是那般的简单，他们这些所谓的上位者，更不是那看着只需要动一下嘴皮就是了事的人。 最主要的是，他要让这天下人，都是尊敬穆瑾欢，不再小看她。 那个被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她值得拥有更好的。 这样想着，玄泷面上的神情变得越发凝重。 这时，穆瑾欢似乎是知道了玄泷接下来要说的话，知道了他的用意一般，开始不顾众人的眼光，来到了玄泷的身边，轻轻触及了一下玄泷的胳膊，缓缓摇了摇头。 她不在乎，不在乎那些人是如何看待她。 穆瑾欢觉得，只要自己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便是对自己能力最大的肯定了。 至于别人，她不是他们，自然没有办法改变别人的想法。 最主要的是，她也是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只要玄泷明白她就好。 只是，玄泷已经在心里打定了想法，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哪怕，他自己此刻已是十分的焦灼。 听了玄泷的话，所有的士兵又是陷入了沉思，陷入了两难之境。 是啊，他们走了，那么，他们身后的这些姜国士兵该是如何去应对？ 这些人，看着虽少，却也不能忽略。 他们不得不再次抬头看向玄泷，等待着他的说话，他们依赖玄泷，想着，玄泷定然是有办法。 此刻，这些士兵们也是意识到了自己起先犯的错。 就在众人感到为难之际，玄泷再次开了口。 “是穆丞相，穆丞相昨日夜里，冒着危险，顶着寒风，亲自前往燕云国的军营，说服了燕云国的太子殿下和丞相大人，答应在咱们班师回朝后协助黎国抵抗姜国。” 一句话，把所有的功劳都是加在穆瑾欢的身上，对于自己，却是提也不曾提过。 就好像，昨天夜里，他根本就没有跟着一起去一般。 若不是就在玄泷和穆瑾欢回去重新取衣裳的时候被那些将军给遇见，不然，他们也是会以为单只是穆瑾欢一个人去了燕云国的军营。 此刻，听到玄泷把所有的功劳都是加诸在穆瑾欢一个人的身上。 当下，看向穆瑾欢的眼神又是变了变。 看来，这丞相大人，在陛下的心目中，地位并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般简单，恐怕，还是他们所想象不到的重要。 以后，在面对丞相大人的时候，还是要有所注意才是。 终于为什么丞相大人和陛下却是没有在一起，他们就是有些不明白了。 毕竟，他们的陛下看着也不像是那等忌惮丞相大人能力的人。 这黎国的天，他们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接下来，自是免不了这些士兵们对着穆瑾欢磕头，更是改变了所有人对穆瑾欢的想法。 解决了这一切后，玄泷这才下令拔营回京都。 因着心里着急，担心京都那边的情况，是以，在回去的途中，丝毫没敢耽搁半分，一直都是疾行。 却说那边，安连生在玄泷等人离开后，便是只有他一人照看着玄业，为此还颇为头疼。 要知道，这太子殿下在玄泷和穆瑾欢还在的时候，那简直就是个小天使一般，要多懂事就有多懂事。 可是，自从玄泷和穆瑾欢离开后，玄业便像是换了一个人般，不仅仅没有原来懂事，还经常戏弄于他。 若单只是这样就罢了，偏偏，这满朝文武百官，他只戏弄自己一人，这叫安连生如何能在心里好受。 对此，更是苦口婆心不知道给玄业说了多少的好话，那好东西更是没少给。 可是这小东西，硬是好话好东西照单全收，但是，之后该戏弄他的还是照样戏弄，俨然自己前期所做的功夫都是白费了的架势，根本就没有一点点悔改之意。 要不是安连生一直在心里念着，这个孩子是因为他的父皇和太傅离开了京都，所以才会把对于他们的想念而转换为恶作剧加在自己的身上，更是说明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是不浅。 不然这会儿安连生早就暴走了。 他一直忍耐着，忍耐着，等待着玄泷他们的回来，到时候，他定然要好生告一状！ 只是，就在安连生还没有等到玄泷等人的回来时，便是等到了那礼部尚书的异常之处。 一如既往的下衙后，安连生安顿好玄业，便是准备回去看他的儿子，嘴角一直挂着喜悦的微笑，嘴里更是不由自主地开始哼唱着。 就在这时，他的一个无意间的偏头，看到自己身后一直跟着一个人影。 当下，心里警铃大作，更是有些懊恼自己，这般的大意，被人跟踪了许久，这才发现。 不过面上却是依旧没有任何的表现出来，依旧在那里按照这刚刚的行为继续向前走着。 只是，在来到皇宫外面后，他原本应该是朝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但是，脚下的步伐却是朝着大理寺走去。 他要引君入瓮，把那跟踪他的人引到大理寺去，那样一来，也省下了自己去拷问那人的麻烦，更是省下了把那人给带去大理寺的麻烦。 为此，安连生还在心里又是稍稍得意了一番，得意于自己的聪明绝顶。 是以，脚下的步伐都是变得轻快了起来。 很快，就是看到了大理寺的门口。 安连生很是敏锐地感觉到，身后那人的迟疑，显然也是开始怀疑了自己的动机。 为了不打草惊蛇，安连生当下就是从怀中拿出一个请柬，笑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哎呀，这个大理寺少卿，可真是一个榆木脑袋啊，都到了下衙的时间，还是呆在这大理寺，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好的？真是的，还要劳烦我亲自给他送请柬去，真是麻烦！” 尽管嘴上抱怨着，安连生的面上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紧接着，他便是假装自己去见了大理寺少卿，却是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在里面的架势，有些不虞地从大理寺出来。 “这老头子难不成想开了？竟是不在里面，那到哪里去了？算了，一会儿他肯定回来，我还是在这外面等一等吧。” 说着，安连生便是用那请柬敲了敲自己的头，朝着大理寺旁边的一处巷子里走去。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人，见此，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渐渐跟了上去。 只是，就在这人跟上去的时候，并没有遇到自己所想象的那般，把安连生给打昏带走，反倒是他自己被人给打昏带走了。 一把将昏过去的人扔在了大理寺的牢房内，安连生有些喘气，忍不住对着地上的人踢了几脚。 “看着不胖，扛着跟死猪一般，可是累死我了！” 说着，他又是转身看向跟在自己身边的衙役，“快去告诉你们大人，这人跟踪本将军，意图不轨，定要好生拷问，得出一个满意的答复为止！” 这个时候，安连生还只是以为这人是玄业派出来跟踪自己的人，要不就是那朝中对他有看法的人所为，丝毫没有想到那先皇后余党一事上。 回去后，安连生又是回想了一下这件事，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玄业虽然调皮，却从来都不会做出这等事，再者，那朝中就算是对他有所不满的人，显然也不会在皇宫里就是开始跟踪他，这其中，还是有着太多的蹊跷。 就在这时，安连生一直让前去查询那先皇后余党一事的人来到了将军府。 “少将军，属下有要事禀报。” 还未等那人说出将要说的话，安连生便猛然起身，“不好！” 那人显然就是先皇后余党所派出去的人，为的就是看住他，也好行动。 也就是说，这先皇后余党终于要开始行动了。 想到这里，安连生这才把目光放在了进来禀报之人的身上，“说吧。” 尽管已经猜测到了这件事，但是，还是确认一下为好。 毕竟，事关重大，不容马虎。 “启禀少将军，那边传来消息了，今晚会有行动，就在城外五里的那个小树林里。” 果然，在听到这人的话后，安连生在心里的第一反应便是，果然如此。 一切都是如同他刚刚所猜想的那般。 只是，今晚便是要行动，现在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不知道还能否来得及？ 但是，安连生显然不是那种坐以待毙之人。 不管如何，他都是要前去一试。 这样想着，当即俱是起身离开了将军府，来到了大理寺。 这大理寺少卿倒是一个乖觉的人。 在接到安连生吩咐的事情后，当时便是开始拷问那人。 越问，大理寺少卿越发心惊，他感到自己，似乎是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就在大理寺少卿为此事发愁的时候，安连生赶了过来。 “安少将军，您来的正好，此事……” 只是，在大理寺少卿还未把话说完，就是被安连生给挥手打断。 “有事里面说。” 大理寺少卿转身看了看那四周的衙役，点了点头，也在心来很是赞同。 第334章 请君入瓮 是了，这人多眼杂的，有个什么事情，很是容易走漏风声，还是如同安少将军所言，进里面再说吧。 反身回去后，大理寺少卿这才把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安连生。 说完后，他便是紧紧盯着安连生，似乎是在等待着安连生的发话。 眼下，陛下御驾亲征，就是丞相大人也是跟着一起去了边疆，朝中大事，便全权交给了安将军和安少将军以及刑部尚书。 是以，此事听安少将军的定然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了。 在听到先皇后余党竟是打着和那姜国里应外合的主意后，安连生的面色大变，当即转身对着大理寺少卿说道，“快把此事告诉陛下，快马加鞭！” 这京都，是黎国的心脏，更是在前线打仗的所有人的依赖，若是京都有难，恐怕，这黎国，也是距离灭亡不远了。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下，安连生又是大步朝着外面走去，直接进了皇宫，奔着玄业的寝宫而去。 这一路上，他都是小心避开了所有人，担心会被那先皇后余党给提前得到消息，因此而先他一步，掳走玄业。 这是安连生最为担心的事情。 好在，终究还是他先行一步，赶在那先皇后余党之前，来到了玄业的寝宫内。 “太保，你这大晚上的来孤的寝宫作何呢？” 小小的人儿，因为被打搅，面上有些不虞，只是，依旧在那里端着自己作为太子殿下的架子，看上去，矜贵无比。 此刻，来不及给他解释太多，玄泷当即上前就是一把抱起了玄业，准备出宫去。 谁知，玄业这孩子，向来都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在自己还没有弄清楚一切时，自是不会就此跟着安连生离开。 更何况，眼下还是在他父皇和太傅都不在的情况下。 说句不好听的话，在玄业的心目中，或许从来都没有信任过安连生和安将军。 毕竟，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接触到的事情也是越来越多，尤其是，玄业还比较早慧，是以，比起其他同龄的孩子，更是能明白更多的事情。 也明白了权势滔天，明白了挟天子以令诸侯，明白了这些事情。 所以，在这些时日里，他的心里一直都是在提防着安将军和安连生，却又在依赖着他们。 眼下，在这个夜晚里，安连生不由分说地就是要把自己给带走，这叫玄业如何能安心跟着他走？ “你放开孤！听见了没有？你赶紧把孤放开！” 起先，玄业还只是在安连生的肩膀上挣扎着，想要以此来让安连生把自己给放下来。 只是，面对着玄业的挣扎，安连生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安生点。” 而后，又是强硬地带着玄业准备离开。 玄业长这么大，还未被人这般的对待过，当下，也不知是恼的还是羞的，面色通红，当即对着安连生的肩膀就是咬了一口，接着，张嘴便是要喊人。 早在玄业咬了自己后，安连生已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是以，在玄业还未呼喊出声的时候，就又是被安连生给捂住了嘴巴。 “殿下，眼下情势危急，待出宫到了将军府后，末将再和您细细交代。” 听这个安连生的语气不像是要对自己有所企图，又想着他的父皇在临行前那晚对他的交代，表示这安家是可以相信的，玄业只好平静了下来，没再挣扎，等待着到了将军府，要安连生给自己一个交代。 此时的安连生显然没有想那么多，他在感觉到玄业安定下来后，心里大喜，脚下的步伐又是加快，赶紧离开了皇宫。 让安连生感到庆幸的是，这一路上，都是没有被任何人看到。 回到将军府，安连生把玄业安抚到自己屋中，让李纯元陪着他，不要让玄业多想，转身便又是离开了，未给李纯元一个询问的机会，更是没有给玄业解释。 就在这二人的眼前，很快消失了。 等到李纯元和玄业从门口追出去的时候，哪里还能看见安连生的影子？ 当下，玄业有些生气地跺了跺脚，感到自己大了意，有些上当的感觉，很是恼怒。 只是，在他回过头，看到站在自己身后一脸担忧的李纯元后，又是在心里告诉自己，没事的，都只是自己想多了而已。 “殿下，走吧，回屋去，外面凉。” 面对玄业的时候，李纯元依旧没有太多的生疏与恭敬，就好像是对待着自己的孩子一般，令玄业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温暖。 所以，他对于李纯元的感情，也极是深厚。 也罢，他暂且看在自己姨母的份上，就相信这太保一回。 此时，不怪玄业太过小心翼翼，实在是，没有玄泷和穆瑾欢在身边，他没有一点点的安全感，更是在心里胡思乱想。 他没有因此而对着安家下手，便已经是那极力忍耐克制了。 点了点头，跟着李纯元一起进了屋，很快，玄业在看到安连生的那小儿子后，心里所有的担忧与烦恼都是消失不见了，统统化作了一抹新奇。 他还从未见过这般小的孩子，更是没有这样近距离接触过，心里很是好奇。 一时间，所有的心思都是用在了婴孩的身上。 这边，安连生在离开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将军府，而是来到了安将军的院子，把这件事告诉了安将军，想要听一听他父亲的意思。 对于姜国，安将军更是与之交过手，对姜国也是比较了解。 果不其然，安将军在听了安连生的话后，很快就是意识到了这件事的关键，并且，当场就是指了出来。 “那封信，恐怕不会送到陛下的手上。” 一出口，便是让安连生大吃一惊。 不过，静下心来，安连生也确实意识到，那封信，是真的送不到玄泷的手上。 既然姜国已是打了这样的主意，怎么可能会轻易让京都和边疆有所通联？ “你且吩咐各州府，从现在起，颁发通令，禁止随意开启城门，至于城中百姓，更是要严加看管，不能有一丝的闪失，现在就去，要快！” 说着，安将军便跟着起身，来到桌前，开始写了一封信。 这件事，比他想象中更要棘手，也不知，边疆那边到底有没有得到消息？ 但愿，一切都来得及。 若是……若是实在没有办法，那他只能带着太子殿下先行离开了，先保住皇室血脉再说。 这边安连生按照安将军的意思吩咐好之后，便又是朝着那人所说的城外小树林走去。 只是，就在安连生赶到那里的时候，竟是空无一人。 也不知到底是对方的消息有所走漏，所以才会撤离，还是对方在等着他，想要来个请君入瓮？ 一时间，安连生不敢大意，心里更是有些着急。 就在安连生准备撤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异动，当下，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静伏在暗处，观看着外面的情况。 在安连生看到打头那人身边的人后，眼眶缩了缩。 居然是礼部尚书！ 要知道，这礼部尚书可是一直都是被自己安排人给看着，若是他眼下出来，定然是会有人跟上来才是，可是，他此时根本就没有看出礼部尚书周围跟着有人。 显然，这礼部尚书已经发现了安连生安排的人。 只是，不知道这礼部尚书是不是知道自己今晚已经来到了这里？是不是知道他们已经把那跟踪安连生的人给抓住？ 这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 安连生不敢大意，只是小心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由于距离那些人还有些远，是以安连生根本就听不见他们在说着什么，只是偶尔从那突然提高的字音里猜测一二，大概就是已经和姜国取得联系，不日便是会前往黎国的京都。 听到自己的猜测已是被证实，安连生心下更是感到震惊，更是开始担心玄泷他们那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发现这一点？更是不知道他们是否能脱身？ 若是姜国是这样的打算，想必也是会拖住黎国的脚步，不让他们前往京都。 等到差不多这些人散了之后，安连生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暗处走了出来，来到那些人呆着的地方，想要从中得到一点蛛丝马迹。 可惜，他看了良久，都是没有发现一点点的可疑之物。 不愧是能在京都潜伏这般久的先皇后余党，竟是这般的谨慎。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甜蜜的打算，倒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最起码，可以率先把那礼部尚书给关押！ 这样想着，安连生便再次起身回了京都。 只是，大概是那礼部尚书自己依然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所以，在安连生带人来到礼部尚书府的时候，此时哪里还有那礼部尚书的人影？却是早已逃之夭夭了。 忍不住，抬手对着礼部尚书府外的石狮子狠狠捶打了一下。 安连生的面上是满满的愤怒与郁闷，隐隐又是有些懊恼。 第335章 不可估量 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侍卫，安连生又是忍不住一阵恼怒。 早知道，他便是在城外的时候，就把那礼部尚书给抓住了。 可是现在，为时已晚。 不过，值得安连生感到庆幸的是，他把玄业给带出来的及时。 却道是，就在他们去了礼部尚书府不多时，就是有那探子回报，皇宫里玄业的寝宫内有人潜入，意图不轨。 想到这里，安连生就是一阵后怕。 等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发现刑部尚书也在此处。 显然，刑部尚书也是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妥之处，特地前来询问，想要从安将军这里打听一下情况。 眼下，他们的陛下御驾亲征，就是丞相大人都是跟着一起在旁辅助。 临走前，把这偌大的王朝交给了他们几人，最主要的还是安将军。 所以，但凡是他有那拿捏不定的事情，都是前来询问安将军。 这安将军不愧是朝中老将，更不愧是玄泷托付信任之人。 那些在自己看来是如此麻烦的事情，到了他的手里，便是都变得简单了许多，一切都不是问题一般。 就在昨日里，他很是明显地感受到京都里的氛围开始变得异常起来，生怕会有人趁着这个节骨眼上做出什么不轨之事来。 这不，趁着一大早，就是来到了将军府。 这一来，更是让刑部尚书觉得自己是来对了。 他看着那原本应该是在皇宫里的太子殿下，此刻正在跟着自己的外孙子在玩耍，还极是不亦乐乎，心里就不由得又是一阵疑惑。 这太子殿下私自出宫，可不是一件闹着玩儿的事情。 更主要的是，看着眼下的情况，显然那太子殿下昨天夜里就是在将军府歇着，这更是有些不妥了。 不过，终究还是在将军府，是以，刑部尚书心里没有太多的担忧，有的只是对眼下情形的担忧。 是以，在刑部尚书看到安连生一大早从外面回来后，心里越发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在看到刑部尚书后，安连生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是反应过来，给他行了一礼。 “泰山大人有礼。” 也没开口询问刑部尚书上门来是有何要事，那样的话，好像是很不待见刑部尚书来将军府一般，作为聪明人，安连生自然是不会做出那等事。 看着一表人才的安连生，刑部尚书在心里感到很是满意。 论起来，他对这个女婿的满意度，可是要比自己儿子还要高，确实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才。 仪表堂堂，谦逊有礼，最主要的是年轻有为，前途不可估量。 笑着给安连生点了点头，而后又是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也没避讳玄业。 毕竟，玄业年龄再小，也是黎国的太子殿下，日后也是要登基的人，更是要掌管这黎国的人。 是以，早些知道这些政务上的事情，于他也是有益。 看着陛下的意思，恐怕，日后也是不会有其他的皇子出世了。 原本，玄业还有些恼怒安连生的自主主张，更是在昨天夜里跟着他一起离开的皇宫的时候，想着要安连生给自己一个说法，可是，谁知道，安连生在把他送进将军府后便是不见了人影。 他这一等，就是等了一个晚上。 今日早上更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准备去问罪安连生。 哪知，又是没有看到安连生的影子。 这一下，就算玄业再不懂事，也是察觉到了这件事中的不对劲，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只是，他们都是没有告诉自己。 是以，玄业在心里想当然地以为是他的父皇在边疆战场上出了事，所以，这些人才会瞒着他一个人。 一早上，玄业的心里都是忐忑着，却一直装作自己没事的样子，不想被其他人给看出来。 现在，听到刑部尚书的问话后，更是恨不得竖起耳朵来听，手下的动作也是变得迟缓了下来，只是在那里听着安连生等人的谈话。 这时，一直坐在最上首处的安将军注意到了玄业的情况，忍不住笑了笑，起身来到他的身边，把玄业给抱进了怀里。 说起来，安将军这人在平日里也是最为守礼不过得到一个人，可是在面对玄业的时候，却是没有了那么多的繁文礼节，就好像是对着自己的孙子一般，很是亲昵宠溺。 这玄业也倒是颇为享受，一老一小，在那上首处，有着一种奇异的和谐感。 看到众人停下了刚刚的话题，转而盯着自己看，玄业有些着急，他还想要听一下到底是不是关于他父皇的事情呢？这些人怎么不说了？ 当下有些着急，看向安连生，“说啊，你们怎么不继续说了？” 一边说着，玄业一边还踢了踢脚，显然是真的极为着急。 安将军哈哈笑了一声，抬手在玄业的肩膀处安抚地拍了拍，示意他不必着急，而后就是看向了安连生。 在得到自己父亲的湿意后，安连生在心里感到有些好笑。 不过，在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话题之后，面上的神情就是变得严肃起来。 “恐怕，不过几日，那姜国的军队就会来到京都的城外。” 起先，玄业在听到安连生这样说后，还有些不明白。 小小的脸上有着一丝迷茫。 姜国，这不是他父皇去边疆抵抗的国家吗？为什么他们会来到京都城外？难道，是父皇要回来了吗？ 不过，很快玄业就是反应了过来。 小小的脸上的神情开始变成了震惊与恐慌，紧接着就是担忧。 若是，这姜国的军队来到了黎国的京都，那么，他的父皇那里是不是代表着已经失败了？那么，他的父皇和太傅是不是已经？ 后面的内容，玄业不敢多想，脸色煞白，忍不住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安将军，眼睛里带着一丝的询问与哀求。 安将军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有些为这孩子的早慧感到可惜，又是有些为这孩子的生不逢时感到惋惜。 殊不知，他的这一声叹息，却是让玄业以为，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当下，在众人都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玄业的脸颊上滑下一行泪水，一颗又一颗晶莹的泪水，衬托的那张小脸越发的可怜。 起先，玄业还只是无声流泪，而后，就是有些忍不住开始放声大哭。 接着，便是在安将军的怀中开始挣扎，想要出去，想要自己去边疆亲自去看一看，他的父皇是不是真的出了事请？ “怎么了？” 安将军等人这才察觉到玄业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 “父皇……父皇……” 只是，玄业一直都是哭着，时不时会喊一声父皇，显然，是在担忧着玄泷。 刑部尚书还有些奇怪，这根本就没有谈到陛下，怎么太子殿下的情绪这般的激动？难不成，这父子连心，是太子殿下感知到了什么事情吗？ 越想，刑部尚书的脸色也是变得难看了起来。 倒是安将军很快就是感觉到了玄业心里在想着什么，忍不住又是想要叹息一声，可是，在想到刚刚自己的叹息引发的事情后，又是硬生生地顿在了嘴边。 “没事，陛下没事，殿下不用担心。” 说着，安将军又是把玄业给抱得紧了些。 “真的吗？” 玄业在听到安将军说他的父皇没事后，立刻就抬头看向安将军，眼睛里还是带着些许的不敢相信，但是，一直抱着玄业的安将军，极是明显地感受到，玄业已是开始放松了下来。 说明，他心里已是相信了自己的话，只是，依旧有些担心罢了。 仔细想想也是，玄泷只有玄业一个儿子，平日里对玄业的态度，他们也是看在眼里。 所以，玄业有这样的表现，也就一点点都不奇怪了。 抬手摸了摸玄业的脑袋，“真的，陛下没事，只是，眼下是咱们要有事了。” 安将军知道，玄业不是一般的孩子，他的聪慧程度，恐怕普通的成年人也是要有所不及。 是以，若是瞒着玄业，说不得玄业还会担忧，东猜西想的，不知道会弄出些什么事情来，还不如把这件事告诉了玄业，也好让他有个准备。 果不其然，在安将军说完后，玄业的面上非但没有恐惧惊慌的神情，反而还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安将军这才朝着安连生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眼下，给陛下那里已是传书，只是，能不能到了陛下的手上，还是一个未知数，至于各州府那里，我昨日已是全部下达通令，想必今日也是做好了打算。” 他们该做的，能做的，安连生已经在昨日里都是做好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便是只能等了。 等先皇后余党的爆发，等姜国军队的到来，等玄泷的到来。 不久的将来，黎国的京都，恐怕会有一场恶战。 但愿，他们能支撑到玄泷的到来。 说到这里，众人都是沉默了下来，开始在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将军起身把玄业放在椅子上，看向他，神情极为凝重。 第336章 坐等城降 “殿下，这几日，您便是在将军府吧，切记，除了将军府，哪里都不要去。” 眼下，除了将军府，安将军实在是想不到还有更安全的地方。 玄业抬头看了看安将军，知道此事不是闹着玩儿，是极其严重的事情。 甚至，是关乎到了家国天下的事情。 他虽然是个小孩子，但是，他还是那黎国的太子殿下，他身上担负的东西不允许他无视安将军的话。 当下，就是冲着安将军重重地点了点头，以此来表示自己已是明白了。 抬手摸了摸玄业的脑袋，安将军眼中的神色变得柔和了许多。 未多时，便是传来了消息，姜国已经开始朝着黎国的京都赶来了。 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大有要把黎国的京都给踏平的架势。 这一次，姜国有着必胜的决心。 “安将军，眼下应该怎么办？” 看着京城底下聚集的姜国士兵，刑部尚书不由得开始担心。 他是文官，向来都是用笔杆子来杀人，在他看来，就是没有笔杆子解决不了的事情，更是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军队与最直接的死亡。 是以，刑部尚书站在城墙上看着底下一众黑压压的姜国军队后，心里有些发憷。 看着现如今的架势，显然不是他动动笔就是能解决的事情。 这时，底下的姜国士兵似乎是看见了刑部尚书等人，也更是发现他们的身份不凡，当即就有弓箭手朝着刑部尚书等人指着。 仿佛，下一刻，就是会把他们给打下来一般。 见此，刑部尚书面色的神情越来越难看，越来越慌张。 不过，他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安将军，看着安将军一动也不动，仿佛就是没有看见底下的那弓箭手一般，面上的神情更是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奇迹般的，刑部尚书感到自己的情绪也是开始变得平静了下来。 可能是看到并没有自己所想象中的情况发生，底下的那些姜国弓箭手放下了手里的弓箭，有些无趣地冲着地上啐了一口，转而回了营帐。 见此，刑部尚书感到有些奇怪，忍不住转头看向安将军，张了张嘴，想要询问一下到底是为什么。 可是，随后又是想到自己刚刚的窘态，便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不过，这安将军到底还是安将军，对于忍心最是能看透。 当下，笑着指了指城墙底下地面和他们现如今所站着的位置，“不知亲家觉着这距离如何？” 听了安将军的话后，刑部尚书有些疑惑地朝下看了看。 这一看，便是有些晕眩，险些跌落了下去。 这实在是太高了，要是从这里摔下去，简直就是粉身碎骨般的下场。 “大约是丈许高。” 安将军笑了笑，“那么，亲家你觉着，可是能有人用弓箭打得到这上面？” 城墙，可是一个国家保卫城市的重要屏障，若是能那般随意让人攀登上去，亦或者是能随意让他人射箭上来，那岂不是白白修建了这城墙？ 更何况，在安将军和刑部尚书所处的位置上还有那加葺的安全防磊，更是在某一程度上制止了弓箭的到来。 所以，今日就是安将军和刑部尚书站在那里由着姜国的弓箭手任意攻击，也是会毫发无伤。 经由安将军的提点，刑部尚书想通了这一点后，面上的神色变得越发和缓了下来。 不过，想到自己刚刚心里的担忧，以及在面上也是相应表现了出来，便不由得有些汗颜。 尤其是在自己的亲家面前，一个老将军的面前，心里的不自在变得更甚。 忍不住，转头打量了一下安将军，似乎是想要从安将军的面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来，想要看一下，安将军是否在嘲笑小看自己？ 不过，安将军始终都没有看向刑部尚书，更是没有表现出一点点其他情绪出来。 刑部尚书怀着侥幸与忐忑的心情，把视线收了回去，转而看向了远方。 也不知，陛下他们到底知不知道眼下京都的情况？更是不知道他们几时能赶回来？ 京都看着牢不可破，但是，终究水粮不多，维持不了太多的时间。 想必，姜国便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他们也是在等，等着京都自己待不下去，等着京都自己大开城门。 他们不相信，京都里能坚持太久的时间。 更主要的是，姜国还和先皇后余党相勾连。 若是，此时京都里面有那先皇后的余党，只是前去打开城门，那么，这一切都是白费了心机。 是以，眼下，城门是最主要的地方，一定要是最为信任的人看守，但凡有一丝的不确定，定然不能安排过来。 “安将军，尚书大人。” 突然，就在刑部尚书依旧盯着底下姜国的士兵在看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当下，未等安将军做出任何的反应，刑部尚书便是有些惊慌地看了过去。 “太子殿下，您怎么过来了？这里危险啊！您赶紧回去。” 城墙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更是没有任何有趣的东西，这太子殿下怎么会过来呢？ 要知道，现如今这不仅仅是姜国的人想要抓住玄业，就是那先皇后余党也是想要抓住玄业。 这个小家伙倒好，不在将军府好生呆着，反倒是害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哪里一般，招摇过街，一路来到了这城墙上。 也不知是不是刑部尚书自己的错觉，他在看到有好几个人都是把视线放在了玄业的身上，似乎是准备动手一般。 反倒是安将军，一直都没有露出任何的神情，依旧在看着底下的姜国士兵。 心里感慨万千。 论起来，安将军和姜国之间，也算是老相识了，交手更是不在少数，彼此之间只怕要比他们自己还要了解。 面对刑部尚书的焦急，玄业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是黎国的太子殿下，或许，不久的将来，这一切都是需要他来主持。 他若是连这小小的城墙都是不敢上去，就是连那将军府都是不敢出来，又何谈去主持更大的局势？ 所以，他不能退缩，即使他在心里也是知道清楚，外面的人都想要抓到他。 可是他依旧没有退缩。 不是不害怕，而是没有害怕的权利，更是没有害怕的基本。 他的父皇不在这里，他只能依靠自己。 “尚书大人，你放心，孤自己心里有底。” 是以，玄业知道自己身份的特殊，更是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的重要。 尽管出来，也是带了不少的亲兵侍卫，一切，都是以自己的安全为主。 刑部尚书看了看玄业身后的那些侍卫，张了张嘴，似乎是还想要出声劝解，可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也罢，他们的太子殿下有自己的主张，再者，安将军都是没有出声反对，他也就不必多言了。 想必，他们都是在心里有底。 这样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刑部尚书面色再次变得和缓了下来。 “安将军。” 看到刑部尚书不再言语，玄业开始把视线放在了安将军的身上，他想要看一下，安将军到底在看什么，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父皇说过，安将军是有大智慧的人，纵是他饿父皇也是有所不及。 所以，他想要和安将军说说话，学学安将军的大智慧。 玄业看向安将军的眼睛里带了点孺慕。 转过头，稍稍垂了垂眼睑，安将军便是看到了玄业一脸渴望的表情，忍不住，心里软了软，俯身抱起了玄业，带着他来到了城墙边上，看着底下的姜国士兵。 “老臣在看那底下的风景。” 风景，是的，在安将军看来，仿佛底下的姜国士兵并不是他们的催命符，而是一道美丽有趣的风景线一般。 当下，玄业有些好奇。 为什么，明明是一样的东西，在安将军看来，好像是那什么好东西一般，在刑部尚书看来却是犹如致命毒药似的。 他想要自己去亲自看看。 此刻，被安将军抱着来到城墙边上后，玄业的眼睛里带着期待，更是带着向往。 是以，在来到城墙边上没多久，他便是探着脑袋看来过去。 这一看，顿时睁大了眼睛。 底下是众多的士兵，一个个的好像是那蝼蚁一般，小的几乎看不清，可是，密密麻麻的，丝毫不影响他们的数量。 一眼看过去，似乎看不到边。 足以可见姜国士兵的众多。 玄业心里开始担忧。 面上也是相应的表现了出来。 他到底是个孩子，在遇到这般棘手的事情后，也是开始有些慌张，不由得把视线放在了安将军的身上。 玄业一直都是知道安将军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可是，现在在他看来，再厉害的人，也仅仅是有着两只手，两只脚，哪里能敌得过底下那密密麻麻的姜国士兵？ 难道，他们命中已经注定要在这京都内被围困至死了吗？ 玄业有些迷茫，又有些淡淡的忧伤。 以前的时候，在他的父皇刚刚离开京都。 他便是在心里想过关于生死的事情。 第337章 千方百计 玄业想着若是他的父皇和太傅此次出去没有回来，那么，他一个人，自是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在这世上苟活，从来都没有害怕过。 可是现在，在看着底下那一众士兵后，玄业的心里突然有了点恐惧，知道了害怕。 当下，不由得把安将军的衣襟给抓的更加紧了紧。 他这样的行为，自然是被安将军给看在眼里，忍不住就是在心里一叹。 抬手摸了摸玄业的脑袋，“殿下，不用害怕，会没事的。” 安将军相信，这一切，都是会过去的，定是不会这般简单地让黎国消失在这历史的长河里。 对于玄泷，安将军自认为还算是了解。 那样一个英明神武的人，显然不会太久才发现姜国的异样。 说不准，现如今，已是带着军队赶了过来，只是，时间的长短问题而已。 可惜，如同安将军这般想的人到底在少数。 一夜之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散步了谣言，说是黎国要被攻陷了，他们的陛下已经牺牲了，所以姜国的军队才会一举攻打到了京都。 就在早间安将军他们照例去城墙上观察情形的时候，城内的百姓开始聚集在城门口，喊着要把城门打开。 情况越来越危急，眼看着，这些百姓们就是要突破了士兵们的围堵，冲着那紧闭的城门而去。 “放我们出去！” “我们不要在里面等死！” …… 一句句的喊话，好像是一把把利刃般，狠狠地扎在了安将军等人的心上。 他们没有想到，百姓们会突然暴乱，看着好像是有人在背地里预谋好的事情一般。 想到这里，安将军的面上便是出现了浓浓的怀疑，转头看了看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安连生，挥了挥手。 安连生立刻会意，朝着那群暴乱的百姓走去。 显然，他也是有所怀疑，怀疑这些百姓们是受人蛊惑，是受人煽风点火才会聚集在城门口。 这样下去，情形会越来越不受控制，他们必须阻止那样的事情发生才是。 眼下，玄泷还没有回来，他们城中根本就没有多少的兵力，更是不能与姜国的三十万大军相抗衡，那样的行为，简直不亚于以卵击石。 是以，他们必须等，等玄泷他们的到来。 现在，最主要的是，稳住这些百姓们的心，必须要他们内部保持团结一致，才能更好的把这京都给守住。 城墙上，安将军和刑部尚书还在努力维持着秩序，向着底下这一众百姓们解释着，想要他们能平静下来。 安连生的视线很快就是锁定了那打头之人的身上。 这一群百姓们，大都没有自己的主见，满心里都是想着自己的生命安全，想着日后的生活，想着眼下的战乱，恐慌着那城外迟迟不肯离开的姜国士兵。 他们一直都是处于一个临界点。 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是会让他们惊慌不已。 更主要的是，由于他们在城中居住，根本就没有多少的米粮，大都是从那些粮食铺子里购买而来，平日里更是没有存粮。 现在，猛然间被那姜国的士兵给堵住了城门口，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粮食，很快就是变成了无价之宝，变得有价无市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是紧紧盯着粮食铺子，等到他们一开张，便是赶紧争着抢着跑过去想要多买一点粮食。 依照着现如今的情形，他们短时间内恐怕不能出去，那么，也就意味着，外面的粮食也是运送不进来，都是仅仅依靠着原本的储量。 也不知道，到底能维持多久。 本来，或许他们还如同上位者所想象的那般，相信他们的陛下，相信这一切都是会过去。 可是，就在今日早间里，城东的粮食铺子终于开张了，所有人都是过去争抢着，想要能得到一些粮食。 到最后，有人笑了，有人哭了。 就在这场面变得有些混乱的时候，人群中，不知道到底是谁喊了一句。 “这是要我们在京都里等死啊！” 这一句话，就好像是那瘟疫一般，瞬间感染了这一大群人。 每一个人面上跟着露出了悲伤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悲痛。 紧接着，又是不知道是谁爆发出一阵哭声，有人站了出来，挥着手臂，告诉他们，他们应该站起来，应该为自己争取一条生路。 眼下的情况，那些大官们自己都是有着屯粮，所以才会不害怕，所以才会想着坐以待毙。 过来过去，只有他们这些最底层的人们最为可怜。 是的，一切都是如同那领头人所说的那般，他们不能坐以待毙，他们应该自己去寻找一条生路。 既然如此，他们便是自行去开了城门，自行去寻找粮食。 总之，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人活活饿死。 就在那人的率领之下，他们一伙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城门口，途中，也有遇到相熟的人，几句言语之后，便也是跟着加了进来。 队伍越来越大，大有全京都的百姓都是参与进来的架势。 强行靠着武力解决，显然不是一个上上策。 只有安抚，才能解决眼下的危急。 可惜，这些百姓之中有那贼人，一心里都是想着打开城门，自是可劲儿的煽风点火，如何能使得百姓们听得进去安将军等人的劝说。 突然，就在一个人的手快要触碰到城门上的门栓之时，安连生凌空而起，踩着那一众人群的肩膀，径直朝着那人而去。 一个起落间，安连生便是把那人给提了起来，丢在旁边的一处空地之上。 因着有了这一下，原本还躁动的人群突然变得沉寂了下去，开始有些恐慌地盯着安连生看，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被丢在那里。 说到底，他们还是以着自己的小命安全为主。 “杀人了！官府杀人了！官府不要我们好过啊！” 谁知，就在安将军等人刚刚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那个被安连生给丢在地上的人，突然开始朝着百姓们高呼了起来，话语里面更是加大的煽风点火。 再者，也不知是不是刚刚安连生把这人给摔下去的时候力道过大，使得他的鼻血都是流了出来。 此刻，他哭喊着，再配合那满面的鲜血，简直是极其瘆人，却也是有着更大的号召力，更是激起了百姓们心里的悲愤。 这一下，百姓们的情绪变得要比刚刚更加激动，更加躁动，已不是那些士兵们能控制得住。 “放我们出去！” …… 原本上锁的城门，在被这些百姓们的推搡下，开始晃动了起来。 外面的姜国士兵见此，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一个个开始拿起了手中的兵器，等待着城门被瓦解的那一刻，也好冲进去，多多抢一些人头，为自己增加更多的军功。 就在这危急的时刻。 突然，传来一声稚嫩的声音。 声音虽然稚嫩，但是，里面却又是带着浓浓的威严以及穿透力，使得所有人都是听见。 “住手！” 可能是这一个孩童的声音太过显眼，也可能是这孩童的声音使得百姓们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他们竟是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了城墙之上。 那上面，隐约间好像是有一个孩童，身后跟着许多的侍卫，显然身份不低。 “孤乃是太子殿下，今日有孤在这里向你们保证，你们谁也不会饿死在这城中！” 玄业面上的神色有些激动，更是凝重。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众人的面前，第一次用自己的方式去处理问题，第一次处理这般重大的问题，更是第一次履行他太子殿下这个身份的职责。 所以，他此刻的心情是微妙的，更是紧张的。 说到最后，玄业更是抬手握拳，准备朝着底下走去。 当即，就是被刑部尚书给阻止。 “殿下，不可。” 底下，那可是有着先皇后余党的存在。 或许，他们千方百计设计出这一切，为的就是玄业的到来，为的就是把玄业给抓住。 所以，他们不能让玄业下去冒险。 玄业有些为难地看向了安将军，抿了抿嘴。 他想要下去，想要用着自己太子殿下的身份为安抚他的子民。 在这个危急的时刻，他或许并不能给这些百姓们带来什么最为直接的优待，但是，他可以极为明确地告诉他们，他一直都是会和他们在一起，坚守在这京都之内。 他们没有粮食，没事，他可以让城中的各位大人们开库放粮。 有粮食，他们一起去，没有了粮食，他们一起挨饿。 实在不行，他自是会吩咐人把城门打开。 他不能让他们跟着他一起送死。 这一刻的玄业，虽然身子是小小的，但是，周身的气势，却是令人敬仰的。 安将军缓缓地点了点头。 底下有安连生在，想必是会保住玄业的安全，再者，玄业周身更是跟着众多的侍卫，想必那先皇后的余党是近不了玄业的身。 玄业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城墙，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第338章 虎父无犬子 “你们在害怕什么？” 玄业看着那一众百姓，出声问道。 起先，并没有人回答，只是在那里怀疑地看着玄业。 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孩子是他们的太子殿下，他们都知道，只是，一时间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毕竟，第一次这般近距离接触皇室中人，而且还是个太子殿下。 “你们在害怕什么？” 玄业再次出声询问。 这时，那些百姓才感觉到，玄业是真的在和他们说话，并没有把他们给处置了的打算。 当下，有一人忍不住开始哭诉了起来。 “太子殿下，这城中的粮食已经不多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就会饿死在城中啊！我们饿死不重要，可是我们的孩子还小，都还和太子殿下您这般大啊！他们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世间呢！” “是啊，求求您了太子殿下，您就放我们出去吧！” “求求您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是朝着玄业跪了下去，脸上是满满的泪水，哀求着他。 玄业的面上有所不忍，他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心里有些难受，可是他知道，这城门，无论如何都不能开。 眼睛开始涩得难受，声音也是出现了沙哑。 “你们放心，你们不会饿死在这城中的，孤一定不会让你们饿死在这城中的！” 此刻的玄业看上去格外的严肃与悲凉。 到底还是一个孩子。 百姓们有些动容，面上出现了退缩的表情，开始想着，是不是要退回去？再给他们的太子殿下一个机会，再相信一次他们的太子殿下。 那被安连生给压制住的领头人见此面上闪过一丝不虞，只是，苦于自己被安连生给压制住，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行动力，就是想要开口说话都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只见，他冲着那人群中又是一个人使了一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当即再次开始大呼。 “不要相信他！他现在说的好听，可是之后我们还是没有粮食，我们的孩子还是会饿死！不要相信他，他只是那些大官们用来对付我们，想让我们心软的一个挡箭牌而已！” 这一喊，很快就是把那些百姓们的情绪给再次激了起来。 人群再次变得躁动起来，再次开始向着城门而去，再次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安连生见此，皱了皱眉头，朝着一边跟着的侍卫打了一个眼色。 眼下的情形，根本就容不得他们再次使用怀柔政策。 当下最主要的是把那些先皇后的余党给抓了出来，以免再次鼓动百姓们躁动。 这一下，纵是那愚昧之人也是发现了人群中的异常，所有的侍卫开始朝着人群中撕喊的最为激烈的人而去。 百姓们在骨子里到底还是有着害怕官兵们的天性。 是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侍卫们已是把可疑之人给统统抓了起来，摔在最前面的空地上。 这一招类似于以儆效尤的招数，使得其他百姓们这才再次恢复了安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敢再次上前闹事。 玄业再次来到众人的面前。 “大家放心，粮食，官府会在今日里开仓放粮，务必让每一家都是有粮食，以后，有粮食，大家一起吃，若是没有了粮食，大家一起挨饿，孤也跟着大家，绝对不会有那特殊待遇！” 说到这里，玄业稍稍停顿了一下，神情变得更加的悲怆。 “若是，若是父皇能在咱们吃光了粮食之前到来，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若是，若是在咱们把粮食吃光后的三天都没有到来，孤亲自给大家打开城门，孤绝对不会让大家饿死在这城中！” 终于，玄业还是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做下了这样一个重大的决定。 这是他从来都没有找安将军或者是安连生等人商量过的事情，一切都只是在他看到城门下那些百姓们闹事的那一刻想出来的。 一切都是一瞬间的发生的事情。 刑部尚书面上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忍不住抬脚想要朝着玄业走近。 怎么可以？他们的太子殿下怎么可以做出这般重大的决策？ 他们谁都是不知道。 最主要的是，这关乎着黎国的生死存亡，他们的太子殿下就是这样简单地当着全城百姓们的面前给决定了。 但是，在心底里，隐隐地，刑部尚书又是有些欣慰，他们的太子殿下果然不愧是太子殿下，自小便是有着这样大的智慧。 倒是安将军，在看到这样的场面后，忍不住满意地点了点头。 虎父无犬子，说的大抵便是这样吧。 或许，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果不其然，那些百姓们在听到太子殿下这样说后，每个人的面上都是带着浓浓的笑意。 他们开始不担心了，不恐慌了。 有了玄业的这一个保证，他们还有什么担心的？ 毕竟，这可是太子殿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前说的，根本就不会存在所谓的反悔的情况。 安连生起先还有些诧异，而后便是在心里想通了这一点。 他和安将军有一样的想法，认为眼下这样的情况确实是应该这样做。 当下，对着玄业更是刮目相看。 有时候，安连生都觉得这玄业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尤其是在这个时候，纵是一个大人都不一定能有这样的决断，这样的魄力。 他们的陛下，可真是有一个好儿子啊！ 城中的粮食虽然不多，依着太子殿下的方法，会更加的不够，但是，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最起码，阻止了城中百姓的倒戈相向，阻止了他们内部出现问题。 再者，即使粮食不多，也是可以坚持一个月，到时候，这世间，也是足够玄泷他们从边疆赶了回来。 他们一定会得救的。 所有人，再次对着这一次的战争充满了信心。 稳定了百姓们的情绪后，接下来，便是处理那几个疑似先皇后余党的人。 安连生开始朝着那几人缓缓走了过去，也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看了看那侍卫，“带到大理寺，让大理寺少卿去处理，想必一定是会有一个满意的答复。” 是了，那大理寺，可是全京都最为有名的地方，但凡是进了里面的人，就不要抱着那侥幸的心里，想着自己可以完好的出来。 即使没有那断肢残臂，也是会掉一层皮。 所以，不管这些人到底是有着多硬的嘴，都是能一一撬开。 安连生从来都不担心大理寺会办不到这件事。 看着眼下的情况，那先皇后的余党想必也是有了狗急跳墙的趋势。 毕竟，从今以后，一个月内，再也是不会有人在城门这里闹事，更是不会打开城门。 他们这些跟姜国有着勾结的人，等待着他们的不会是那等加官封爵的好事。 接下来的时间里，在安将军等人强硬的态度之下，京中的官员都不得不把自己的粮食拿出来，开始一同在皇宫门口开始分配粮食。 这一分配，便是用了足足两日的功夫，才算是把这件事给办完。 而期间，大理寺那边也是传来了消息，一切都是如同他们所猜测的那般，那几人确实是先皇后的余党。 值得庆幸的是，这城中的先皇后余党只剩下他们几人，是在那日礼部尚书离开之时，未能及时跟着出去，是以才会留到现在。 眼看着这城门根本就没有打开的趋势，这几人这才察觉到事情有所不妙，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 不得不说，还险些叫这些人成功了。 解决了心腹大患，但是，安将军等人也是依旧没敢掉以轻心，依旧让玄业在将军府呆着，并没有回到皇宫里。 毕竟，皇宫里到底还是人多，又是鱼龙混杂，太过危险。 他们接下来便是只有等这一个字了。 等着玄泷的到来，等着这一切都结束。 城外的姜国士兵时不可能进来，他们也无需理会。 时间便是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 百姓们由刚开始的满怀信心，相信他们的陛下一定会到来，一直在那里安生地等着。 到后来的有些担忧，时不时便是会在城门口处观察情况。 好在，都是没有人主动闹事，一直都是安静地看着。 直到，他们的粮食开始吃完了。 这一下，有人开始恐慌，但依旧没有躁动。 次日，开始有人躁动，有一些人已是围在了城门边上，一直盯着那些侍卫，好像，在等待着第三日过后，便第一时间扑了上去一般。 城门这样的情况已经被人给禀报到了玄业那里。 而安将军和安连生等人也是在一旁。 所有人的面色开始变得不好看起来。 难道，他们真的要大开城门，把这黎国最后的屏障让给姜国人？ 他们这百年的基业，一个王朝，便是要这般简单地覆灭了？ 玄业稚嫩的小脸上一片灰败。 “殿下，来，吃点粥吧。” 李纯元端着一碗里面几乎看不见米粒的清粥放在玄业的面前，面上是满满的担忧。 这几日，这个孩子面上的神情，越来越底下，他们都是看在眼里。 第339章 最后时刻 玄业摇了摇头，拒绝了李纯元的好意。 “姨母，你喝吧。” 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饿一两天没什么大不了，可是，他姨母的孩子还小，还需要哺乳。 所以，他不能喝。 说完后，玄业便是把小脸垂向了另一边，不再看向那碗明明没有几粒米却是散发着异常清香的清粥。 最后，还是安连生出面，把这碗粥给平分成两碗，给玄业给李纯元一人一碗，这才算是作罢。 李纯元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半碗粥，眸子里闪过一抹犹豫，最后，又是看了看安连生已经开始发白的嘴唇，把碗端起来放在了安连生的唇边，示意让安连生喝一点。 安连生只是摇摇头，而后转身离开，朝着城门而去。 他还是去看看那里的情况吧。 第三日终于还是到来了。 百姓们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了起来，开始在城门口呼喊，想要侍卫把门打开。 两日未能进食，所有人的体力都有些殆尽。 只是，那求生的意志，使得百姓们的武力是从所未有的强大，很快就是冲破了侍卫们的屏障，来到了城门跟前。 就在那些人的手快要触碰在门栓之上时，一声稚嫩中带着点虚弱的声音响起。 “住手！” 是太子殿下的声音，百姓们都还有印象。 “殿下，第三日了，第三日了！陛下还没有来救我们，没用了，没用了，让我们出去吧！” 一张张虚弱的面孔，对着玄业说着哀求的话，眼角挂着求生的眼泪。 玄业的心动了动，很快，就又是强硬了下来。 “不行，第三日还没完，在日落之后，若是父皇还没有到来，孤再开城门！” 他要相信他的父皇，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说完后，玄业又是亲自带着自己身后的侍卫守候在城门边上，不让那些百姓们近前来。 不多时，安将军和安连生等人也是跟了过来，一起守候在城门边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朝中的官员都是守候在了玄业的身边，面上带着坚定的神色。 太阳越来越低，光线也是变得越来越昏暗。 最终，那暖黄的一角，终于落了下去。 百姓们再次躁动起来。 玄业缓缓起身，抬头望了望那巨大的门栓，依着他自己的力量，显然根本就不可能打开。 他转身看向了安连生，“太保，就麻烦你了，帮孤把城门打开。” 这一句话，玄业几乎是咬着每一个字音说出来的。 若不是他此时根本就没有多少的力气，不然，这会儿牙龈定然已是被咬出了血。 看到这样的场景，纵是安连生作为一个铁铮铮的男人，也是有些泪目。 “微臣遵命。” 他朝着玄业下跪行礼，把该有的礼节都是一一做全。 即使很有可能面对着亡国，玄业更是极有可能面对着死亡，他也是这黎国的太子殿下，也是有着别人不能侵犯的威严，该有的礼节都是要做全套。 缓缓起身，安连生用尽力气，打开了城门。 外面，气氛肃杀。 但是，并没有他们所想象中的姜国士兵在那里虎视眈眈。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在忙着战斗，都是在忙着和黎国的士兵做战斗。 不远处，一个骑在马上的高大身影格外显眼，是玄泷，跟在他不远处的一个略微娇小的身影，是穆瑾欢。 安连生的眼睛亮了，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喜悦的微笑。 他回过头，对着城内的所有人喊道，“陛下回来了！回来了！” 他们得救了。 他们不用再担惊受怕了，这一切都是要结束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后，所有人都是开始振奋起来。 当即，安将军便是吩咐侍卫带着玄业退往将军府的安全地点，而他则是带着其他士兵们拿起武器，冲出了城外，开始与姜国的士兵厮杀起来。 很快，就是来到了玄泷他们的身边，趁着身边没有多少的进攻，安连生对着玄泷点了点头。 他们终于来了！ 虽然看上去风尘仆仆，但是，在这个最后的时刻，他们还是来了。 还好，他们都没有放弃。 所有人面上都是带着浓浓的喜悦，手里的兵器却是挥得越发用力。 士气一时间，极其高涨，黎国很快便是处于上风，开始压制住了姜国。 姜国那边的将领见机不妙，当即挥臂高呼撤退。 姜国士兵们的面上带着浓浓的不甘心。 他们以为，他们快要等到这黎国京都内的粮食短缺，大开城门的时候，谁知道，就在这时候，黎国的君王竟是从他们的后面追赶了上来，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 明明，他们的将领早在来这黎国京都之前，便已是在边疆那里留下了人手以此来拖住黎国的军队，为的就是没有人来支援黎国京都。 谁知道，还是叫这黎国的君王给看看出了他们的计谋，更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计谋给化解，现在来到了他们的后方。 这样一来，姜国的军队便是被夹击在了中间，处于被动的环境之下，开始没有了最先的主动权，更是没有了那最先优势。 所有的黎国人面上都是带着浓浓的喜悦。 随着姜国士兵的撤退，玄泷带着士兵们开始驻扎进了京都，更是把那姜国士兵给赶出了几十里外。 这一下，便是开始了黎国和姜国之间面对面的战争。 他们谁也不敢有所轻视，尤其是姜国。 在最先的时候，或许他们还没有把这黎国给放在眼里，所以才会大意，有了这样一个局面。 不然，此时他们定然已是把那黎国给拿下了。 回到京都，所有人看着玄泷和穆瑾欢的出现，都是有些喜极而泣的感觉。 “陛下，丞相大人！” 一个个的，神情极为激动。 玄泷在众人的拥簇下，开始朝着将军府走去。 这一路上，刑部尚书已经把这些时日京都里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玄泷，包括玄业的所作所为，更是大肆夸赞了一番玄业。 玄泷只是在那里听着，没有发表任何的言论，更是没有露出任何一个比较明显的表情，使得刑部尚书一时间也是有些拿捏不定玄泷的情绪如何，开始不再说话，面上也是带了点忐忑。 而后，他又是回头看了看一直跟在玄泷身后的穆瑾欢，在发现穆瑾欢的面上都是满满的笑意与欣慰之后，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就说，依着他们的太子殿下所作所为，不说给一番奖励，便是言语上的夸赞也是该有一些的表示才是。 毕竟，他一个小小的孩子，在那样的危急的情况之下，做出这般的决断，已然是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 更何况，他还是陛下的亲生儿子，而陛下作为太子殿下的父亲，在听到自己的儿子这般优秀，也是该在心里感到高兴才是。 不过，他们的陛下，心思一向是不容许他们胡乱猜测的，他还是不再多想了。 总之，这一次，他们的太子殿下，真的很勇敢，真的很聪慧。 终于，到了将军府。 就在将军府的门口处，玄业一早便是等候在那里。 在安将军吩咐侍卫把他给带回去的时候，他并没有在里面等，而是坚持要在门口等着玄泷的到来。 终于，小小的身子站在那里看啊看，等到了玄泷等人的到来。 一时间，众人都是沉默了下来，更是给这父子俩留出了一个相对来说安静的空间。 所有人都是开始回避了起来，只有侍卫们远远在他们的周围守候着他们，保护他们的安全。 玄泷和玄业对视着，谁也是没有开口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玄业的眼中出现了一滴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却是迟迟没有掉落下来。 玄泷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他刚刚已经从刑部尚书那里知道了一切，知道这孩子在最为艰难的时候，都是没有哭。 可是，就在他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是已经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 玄业却哭了。 玄泷突然有些心疼。 心里，更多的却是骄傲。 抬脚，缓缓朝着玄业走了过去，玄泷抬起手臂，对着玄业做出一个手势，示意他来到自己的怀中，面上带着鼓励的笑容。 “来，孩子，爹回来了。” 玄泷用了玄业最为喜欢的称呼。 爹，这个亲昵的字眼。 终于，玄业这才朝着玄泷扑了过去，那滴一直在眼中打转的眼泪，也是滴落了下来。 很快，就是有越来越多的眼泪开始流了下来。 等扑到玄泷的怀中后，玄业的情绪这才爆发了出来。 “父皇……” 只是小声地叫了一声，后面的话，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了，只化作更多的眼泪。 感受到自己怀中那小小的身子，因为哭泣而开始颤抖，玄泷的心里就是一阵心疼。 抬手轻轻地拍着玄业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父皇回来了，不哭了，回来了，没事了。” 这些天，也算是难为这个孩子了。 长时间没有见面的父子二人，便是这样呆在将军府的门口，直到玄业睡了过去。 第340章 防不胜防 “陛下，殿下已经睡着了，进里面吧。” 想必玄泷他们这一路上也是风尘仆仆，没有多少的时间休息，一个个的看上去很是疲惫。 刑部尚书不知道从哪里过来，来到玄泷的身边小声说道。 闻言，玄泷低头看了看在自己的怀中已经睡了过去的玄业，眼睛里出现了一抹柔和的神色。 而后，就在他准备站起身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麻。 忍不住，觉得有些失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好笑。 这小子，看着不重，抱得时间久了还是有些受累的。 不过，这般长的时间没有见他，玄泷心里也很是想念，是以，抱着玄业不论多累都不觉得难受，更是不想轻易放下玄业。 只是，在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狼狈的装扮后，玄泷无奈地笑了笑。 也罢，他也是时候去收拾一下自己了。 刑部尚书没提醒还好，一提醒，他便是感到浑身不自在。 想到这些天里的经历，玄泷不由得就是一阵恍惚。 其实，能来到京都，也实属不易。 想当初，在他发现了姜国的动机之后，便是想尽办法赶回京都。 可是，既然姜国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那自然还是有着后招，肯定不会那般的不设防，任由他们来到京都。 是以，在玄泷带领黎国的军队赶回京都的时候，一路上也是困难重重，几经风险。 更有甚者，他差点命丧黄泉。 现在回想起来，仍有些心有余悸。 不过，玄泷自然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玄业。 在他看来，玄业已经受到更多的惊吓和打击了，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孩子。 玄泷打心底里心疼玄业。 洗漱过后，玄泷这才感到自己像是活过来一般，浑身舒泰，没了刚刚的异样感。 抬脚朝着床边走去，玄业在那里睡的正香。 小小的鼻翼在翕动着，看着很是可爱。 从他那沉重的呼吸声来看，显然这一觉很是香沉，没有了往日里的警觉。 也是，这几日里，就算玄业是一个孩子，但他也是可有直观地感受到这情况的危急，便是夜间睡觉，也是极不安稳，一直都是有些难以入睡。 只不过，他不想让安将军他们在担心眼下战事的时候，再额外担忧他，是以，玄业从来都没有把自己的担忧以及自己的不安表现出来。 自始至终，他一直都是表现的很是沉稳，就像是一个大人一般，有担当，没有一点点的逃避，该是自己去面对的事情，从来都没有退缩。 现在，玄业打心底里信任的玄泷回来了。 他便是把自己身上的重担放心地交付了出来，放心地睡了过去，把这些天里的夜不能寐，都是一一给补了回来。 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玄业的脑袋，玄泷的心里一片柔软。 良久，玄泷这才轻轻躺在了玄业的身边，动作轻柔，生怕会惊醒他。 明知道，依着现如今玄业的状态，俨然不会醒来，可是，玄泷还是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自己的动作。 缓缓闭上眼睛，忍不住喟叹了一声。 真好。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安稳地睡过一觉了，久到都要忘记了这样的感觉。 在台面赶回京都的时候，一路上都是随时提心吊胆着姜国士兵的袭击，更是不敢轻易扎营，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是立刻惊醒过来，当即就是吩咐士兵们继续前行。 纵是如此，还是与那姜国派遣在途中的士兵交了几次手。 好在，他们终于回来了。 想必边疆那边，燕云国已经把姜国留在那里的小部分士兵给解决了才是，而自己给云少卿的信，依着时间，这会儿也是该收到了。 不久的将来，燕云国的军队赶来，两国夹击，想必姜国定然是没有了回天之力。 至于之后的事情，他和云少卿再慢慢细谈吧。 睡梦中，玄泷又是回到了赶往京都的途中。 他们面临着没有水源的困境，随时还要担忧着姜国士兵的突袭，每一个人面上都是浓浓的恐惧。 正面相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着对方的突袭，而你却是根本就不知道对方会在什时候出现，这是最为突袭人心的事情。 他们防不胜防。 穆瑾欢的嘴唇已是起了皮，面色更是难看，摇摇晃晃的走着，感觉随时都会有种倒下去的样子。 玄泷不由得心里就是一紧，想要上前搀扶，可是，他却是要顾及眼下的情况，要指挥士兵们继续前行。 在这个人心几乎要崩溃的时候，他就是这些士兵们的主心骨，他们都是看着他的指挥行动，所以，他必须一直站在最前面，不能有一丝的马虎。 强忍着心里的担忧，玄泷看着前方的路，打着手势，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突然，就在这时，他们周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似乎是有着什么东西正朝着他们包围而来一般。 所有人的面上再次出现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不论玄泷如何的安抚，都是没有任何的作用。 他缓缓闭了闭眼睛，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下的情况。 突然，玄泷的眼前开始出现了许多的穆瑾欢，每一个人，都是变成了穆瑾欢，都在对着他笑，笑得是那么的灿烂。 忍不住，抬手就要去触碰。 心里，更是没有想到这件事的诡异，满心里都是穆瑾欢。 玄泷的异常很快就是被穆瑾欢给看在眼里，不论她如何的呼唤，玄泷都是无动于衷，都是一个劲儿的朝着那些士兵们的中间走去，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更是有些似曾相识。 穆瑾欢突然记起，这似乎就是他们在来边疆的途中，又一次玄泷便是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因着当时他们寻觅了许久都是没有发现一丝的异常之处，所以之后便是没再放在心上。 不曾想，这一次，又是遇到了这件事。 这其中，定然是有着什么关联。 还是和玄业有关的东西。 她放眼看了看周围，所有人都是一切正常，看着都是极为清明，虽然面上带着疲惫，虽然有些慌乱，但是，他们的思路清晰。 只有玄泷，唯独他一个人，变得诡异了起来。 也就是说，这周围定然有种东西，是和玄泷身上的某一样独特的东西会发生反应，会使得人产生幻觉。 一定是这样！ 可是，穆瑾欢有些为难。 自从来到边疆这里后，不论是她还是玄泷，一直都是和底层的士兵相同对待，丝毫没有其他优异的对待。 若说唯一的区别，也就是夜间营帐的分配。 玄泷作为统帅，更是作为黎国的君王，自然是一切都依着他的安全为主，是以，一直是他一个人在营帐内，除了几位将军和她之外，其他人是等闲不能接近玄泷。 而她和那几位将军更是频繁出入玄泷的营帐，此时，他们却是没有任何的异常。 显然，这和营帐没有任何的关系。 至于吃食，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吃食，这更加不会存在问题。 思来想去，穆瑾欢都是没有头绪。 看着不远处那些不知名的小花，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穆瑾欢的脑中好像是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到她来不及抓住。 直觉告诉穆瑾欢，应该是和此事有关，可是，她却是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于是，穆瑾欢便一直都盯着那些小花看，想要从中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终于，就在玄泷快要触及一个士兵面颊的时候，穆瑾欢眼前一亮，知道了事情的根源。 当即，来不及想太多，就是赶紧过去把玄泷给拉到了一处相对来说没有更多气味的上风口，从水壶中倒出不多的水，在玄泷的鼻子底下擦了擦，这样便是能让玄泷对于此时的味道能减轻一些。 好在，穆瑾欢猜对了这一切。 玄泷很快便是恢复了正常，有些疑惑地看着穆瑾欢，不明白自己刚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记忆很是模糊，只是记得，他一直在看着穆瑾欢，一直在追逐着穆瑾欢。 不过，眼下的时间点，显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玄泷没有开口说出自己刚刚的感觉以及看到的东西，只是皱了皱眉，“刚刚是怎么了？” 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曾经也是经历过这种感觉一般。 很快，玄泷也是想起了曾经在前往边疆的途中，发生的那件事。 显然，这一次的情况，和那次发生的事情是一模一样。 “陛下，微臣怀疑，这山中的一些植物，或许和您身上的龙涎香有着某种联系。” 穆瑾欢并没有很是明确地告诉玄泷，这山中的植物和他身上的龙涎香能发生反应，从而使得他沉声幻觉。 但是，玄泷却是明白了穆瑾欢的意思。 当下，眉头皱得更紧。 自从来到边疆后，他便是没有再熏香。 毕竟，在这样一个环境里，他显然没有更多的心里去熏香，满心里都是想着如何和姜国作战。 更不要说，熏香还更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更是浪费时间，引起士兵们的不满。 第341章 再现幻觉 这不论是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是不利于事情的发展，是以，玄泷根本就没再继续熏香。 似乎是看出了玄泷的疑惑哦，穆瑾欢笑了笑。 这可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玄泷自己从小便是用着龙涎香，自然是感觉不到这香味的浓度。 但凡停用一段时间，他自己是感觉不出来。 但是，殊不知，这龙涎香已是深入他的体内，彻底与他相融合，即使不曾熏香，他的周身也是一直弥漫着龙涎香的味道。 这一点，只要能接近玄泷周身的人才知道。 “陛下，您自小便是用着龙涎香，即使停个一些时日，也是深入骨髓，根本就难以去除。” 玄泷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强忍住想要抬手去轻嗅的冲动，对着穆瑾欢点了点头。 想必也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一切都是如同穆瑾欢所说，那么一切都是可以解释的清楚了。 玄泷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既然这龙涎香和那山中的不知名植物有着最为直接的关联，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对付姜国的士兵？ 一旦姜国的士兵出现了幻觉，想必定然是无心战争，到时候，黎国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打败姜国。 越想，玄泷越是坚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他对着穆瑾欢说了出来，很快就是得到了对方的肯定。 或许，这个方法在最为直面相对的战场上并不适合，但是，在这种小范围内的突击却是有着极好的效果。 最主要的是，这龙涎香，除了黎国皇室之外，便是再也没有地方出现过。 是以，姜国的士兵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一点，更是不会防备。 想到这里，玄泷就是忍不住有些庆幸。 当初在前往边疆的时候，他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则是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是给他带着，一直担心玄泷会在边疆受苦。 当时玄泷还极为嫌弃大太监的行为。 现在想来，他给自己带着那龙涎香简直就是一大助攻。 只是，早在他们从边疆赶回京都途中，玄泷因为觉着这东西无用，便是给扔在了边疆。 所以，此时若是想要运用那个办法，便只有回头去寻找这一个办法。 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走了约有十来天，若是单人回去，一路轻装简行，想必也是不会用多少的时间。 只是，大部队却是要想办法继续躲避姜国士兵几天的时间。 现如今，他们在一处没有水源的山中，显然根本就不可能维持那般久的时间。 玄泷的视线在自己的手腕间停顿了片刻，便是在心里做好了一个打算。 既然那龙涎香已经彻底于他融为一体，那么，是不是他的血液中也是含有龙涎香？ 这样，他是不是可以用自己血液来和那植物作为药引，来使得姜国袭击的士兵产生幻觉，从而甩掉他们更是可以歼灭他们？ 这样想着，玄泷很快就是在心里坚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这一次，他没有说出来。 玄泷知道，一旦他说出这个决定，不仅仅是穆瑾欢，便是那些将军们也是不会同意。 因为，这关乎着他的血液，关乎着生命安全。 这军中，不论是谁，都是不敢承担这个风险，都是不敢让玄泷去冒这个风险。 接下来的时间里，玄泷一直都是把这个想法藏在心中，只是告诉穆瑾欢他们，他想要找一下，到底是哪种植物与这龙涎香有反应。 首先，他们的第一目标便是那些不知名的小花。 可能是老天都是有些看不过去他们的艰难，没再继续加赋予他们更多的苦难，竟是一下子找到了那神奇的植物。 心中有了答案，玄泷做起事情来也是有信心了起来。 就在夜间，众人都是没有反应的时候，玄泷亲自去采集了那些小花，期间，为了使得自己保持清明，玄泷一直都是用布巾捂住自己的口鼻，每每采集一段时间，便是赶紧去其他地方呼吸片刻。 便是用着这样的办法，在天亮之际，玄泷也算是收获颇丰。 而后，这才唤醒众人，用着同样的办法，把这些混合了玄泷血液的小花，撒在姜国士兵出没的地方。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由着那身手敏捷之人开始引诱姜国的士兵，让他们来到布置好的地方去。 说来也是奇怪，这次在途中遇见的姜国士兵，看着数量不多，但是一个个极为难缠，就好像是那死士一般，战斗力十分强悍。 使得黎国即使占着人多的优势，却是难以取胜，更不要说，在这山中这般不利于他们施展的地形之中。 一切都是依着玄泷所设想的那般，那些姜国士兵显然也是没有更多的耐心，想要一次性把他们给围困在这山中，期间更是想到了放火烧山的歹毒之计。 好在，姜国士兵终于在他们的引诱之下进入了提前布置好的陷阱之中。 不出意外，姜国士兵产生了幻觉，一个个失去了战斗力。 借着机会，黎国士兵一拥而上，这才算是把这些时日里阴魂不散的姜国士兵给歼灭。 众人松了一口气。 他们瘫倒在地上，面上带着放松后的微笑。 不过，他们知道，眼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开端罢了。 后面，还是会遇到更多的困难。 有了这样一个好的开端，倒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因着担忧玄泷的身体情况，在接下来的途中，他们的速度变得缓慢了下来。 一路跋山涉水，总算是来到了黎国的京都。 大老远，这些士兵们便是看到了围困在他们京都外面的姜国士兵，想到在京都里面自己的亲人，此时也不知道到底情况如何。 一个个的都有些红了眼，看向姜国士兵们的眼睛里，便是带了浓浓的恨意。 未等玄泷有所表示，所有人便是冲了上去。 士气是从所未有的高涨，战斗力更是提升了数倍。 再者，此次他们也算是杀了姜国士兵一个措手不及。 是以，很快就是开始占了上风。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城门里面还是没有一点点的异动，便是那城墙之上，都是没有任何的人影。 这一切，都是使得黎国的士兵们感到心慌。 让他们以为，他们那在京都里面的亲人，已是出了事。 只是，这些人自始至终都是没有把城门打开罢了。 所有人面上的悲愤之色变得更加浓烈了些，手中挥着的大刀更是勇猛了数倍。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吱呀声响起。 只见，那原本一直紧闭着的城门正在缓缓打开，里面似乎有着众多的身影，一个个都是站在城门口，也不知在做着什么。 但是，在最前方的安少将军面上的喜悦，却是极为清晰。 他回头冲着里面的人高呼了一声，不过片刻，便是有更多的人开始冲了出来。 他们一个个也是极为狼狈，但是，他们的面上带着喜悦的微笑。 有了里面人的帮忙，黎国士兵更是占了上风。 不过片刻，姜国士兵终于顶不住开始撤退，这一撤退，便是足足有几十里之外，彻底远离了他们的视线之外。 但是，黎国士兵们却是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他们知道，这只是眼下一个小小的胜利，更为艰难的战争还在后面等着他们。 但是，他们并不害怕。 这一切，都是会过去的。 次日一大早，玄泷便是早早醒来，开始在城中巡查，确保没有那姜国的漏网之鱼，以此来蒙混进来，对着黎国的百姓有着那不轨的行为。 在确定一切都是没有任何问题之后，玄泷这才朝着将军府走去。 昨日里一切都是依着眼下最为方便来行事，再者，皇宫里也是没有来得及去收拾。 所以，他和玄业依旧是在将军府歇息。 今日里，便是要回到皇宫里去了。 玄泷刚走进门口，怀中便是扑来了一个小身子，重重地扑了进来，使得玄泷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嘴角上缓缓勾起一抹微笑。 当即就是弯腰把那小家伙给抱了起来。 “业儿睡醒了？” 谁知，面对玄泷的问话，怀中那小家伙却是开始生气，直接把小脑袋埋在玄泷的怀中，不肯回答他的问题。 显然，玄业在生气。 只是，让玄泷有些疑惑的是，这一大早的，更是不会有人去惹他才是，为什么玄业会生气呢？ 此刻的玄泷俨然没有想到，玄业是在生他的气。 却道是，这小家伙今日一大早从睡梦中醒来后，下意识的就是想要滚进玄泷的怀中。 哪知，这一滚便是落了空，这才睁开眼睛，一看，哪里还有他父皇的身影。 这使得小家伙想起了玄泷御驾亲征那一日的场面。 那一日，也是这样的情况。 他想着能起来去送一下他的父皇。 哪知道，一睁开眼，哪里还有他父皇的身影。 等到玄业追到城墙之上去看的时候，玄泷等人的身影已经渐渐看不到了，便是去撕喊也是没有任何的效果。 当时的心情，玄业到现在还是不能忘记。 第342章 强抢豪夺 所以，小家伙现在有些气恼，想要玄泷好生认错，却又是有些拉不下自己的面子。 只是一个劲儿的把自己的身子躲在玄泷的怀中，想要玄泷自己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从而来给他道歉。 没有了往日里面对的危急情况，玄业再次恢复了那调皮可爱的模样，开始有了自己的小脾气。 当然，眼下的玄泷自然是会处处依着他。 是以，玄泷在左想右想之后，很快就是想到了玄业生气的原因。 忍不住，就在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儿子还是一个记仇的小家伙，不过，心里对于玄业的愧疚与疼爱却是开始变得更加浓烈了起来。 当即，玄泷就这样抱着玄业进了屋，坐在了一早摆好的桌子前面，看着那满桌的早膳，更是腾出一只手来搅了搅粥， 就在姜国士兵撤退之后，城门大开，是以，外面的粮食可以运送进来。 也算是缓解了这几日京都内短缺粮食的困境。 所以，现在的京都已经不缺粮食，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场面，只是，多了那更多巡逻的侍卫而已。 淡淡的粥香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很快就是弥漫在玄业的鼻息之间。 在玄泷怀中的玄业，忍不住翕动了一下自己小小的鼻翼，嗅着这香味，口水开始泛滥了起来。 昨日里，他还饿着肚子，便是在玄泷的怀中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到今日早晨才算是醒了过来。 而且，就在他醒来的时间里，满心里都是玄泷，根本就没去吃点东西。 所以，此刻的玄业早就饥肠辘辘，经不起一点点的诱惑了。 不得不说，玄泷的这一个办法极好。 这不，原本还打算一直不理会自己父皇的玄业，眼下竟是开始顺着那香味开始把小脑袋给抬了起来，更是眼巴巴地看着玄泷手中的勺子。 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被玄泷给看在眼里。 眼睛里闪过一抹宠溺的笑，面上却是依旧不动声色，等待着玄业自己出声说话。 只是，那小家伙却依旧在固执着，不肯主动开口，一直眼巴巴地盯着玄泷手中的勺子，口水开始泛滥。 最终，玄泷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玄业的脑袋，“好了，来，父皇喂给你吃。” 到底，还是玄泷心软了，念着这小家伙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实在是心里不忍，想要把最好的都给他。 更何况，此时这小家伙看上去真的很让他心疼。 虽然只是三日没有吃东西，但是，玄泷感觉玄业好像是瘦了好多，看着比他出征之前，瘦了一圈，尤其是那原本还算是鼓鼓的小肚皮，此刻哪里还能看见。 一双原本就很大的眼睛，此刻更是突出。 看着看着，玄泷心里越发难受。 都是他不好。 手上的动作却是越发轻柔，小心地给玄业喂着米粥。 等到吃过饭后，玄业已然忘记了自己刚刚的坚持，忘记了自己刚刚的生气，一直都是黏在玄泷的怀中，不肯轻易离开一步。 此时的玄业，是从所未有的黏人。 因着眼下姜国的军队只是暂时撤退在京都之外的几十里之外，并没有完全离开黎国的疆土，还是打着黎国的主意。 是以，玄泷等人并没有就此放下心来，他们还是要多加小心，堤防姜国的偷袭。 “父皇，您歇息一下吧。” 一直跟在玄泷身边的玄业，看着玄泷从早上到中午都是没有停歇一下，一直在处理政务，要不就是听着底下人禀报事务，就是连水都是没有时间喝一点，小小的面上不由得露出了关心的神色来。 他好不容易见到了他的父皇，可是，他却是不想要他的父皇这般的辛苦。 都是因为那个姜国，只知道抢别人的东西，想要霸占他们的国家，不然，他的父皇也是不会这般的辛苦。 在这一刻，玄业打心里开始厌恶了战争，更是厌恶了强抢豪夺。 闻言，玄泷低头看了看玄业，又是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摸了摸，“父皇不累。” 说罢，再次把视线放在了桌面上的文书之上。 就在京都几十里之外的那个府君传来密信，说是看到了姜国军队的踪迹，担心姜国军队会对着当地的百姓发难，特此写信求助，希望玄泷可以重视此事。 在看到和姜国有关之后，玄泷便是把注意力格外的集中，立刻在心里拉起了警线，第一反应便是要把这姜国军队给歼灭，以除后患。 再者，诚如那府君所言，这姜国军队很有可能会对着黎国的百姓发难。 毕竟，姜国此行所带的粮草并不是很多，再者，依着姜国这一路来的行为，绝大可能都是会对着黎国下手。 越想，玄泷心里越是着急，恨不能立刻派人前去。 可是，同时他又是在心里担忧，唯恐这府君已是被姜国军队给控制，而这密信更是姜国人逼迫他写给自己的，为的就是引君入瓮，想要借着此次机会把他们给一网打尽。 是以，玄泷不得不好生思考，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 因着在心里感到疑惑，是以玄泷面上也是相应地有所表现出来，被穆瑾欢看在眼里。 只是，顾忌着一旁的玄业，担心说出来会引得玄业更加的担忧，所以穆瑾欢只是那样看着玄泷，没有说话，想着一会儿等玄业离开后再和玄泷仔细商谈。 良久，玄泷在心里实在是拿捏不定，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便想着起身走走。 他已是坐了一个上午，双腿早已麻木。 刚一起身，便是一阵刺痛，而后便是密密麻麻的麻木感，极为难受。 玄泷稍稍皱眉，撑在桌面上缓和了片刻。 “父皇！” 他这样的表现，更是使得玄业担忧，立刻来到了玄泷的身边，搀扶着他的胳膊。 只是，他这豆丁儿大点的人，原本就只是到玄泷腿边那般高，此刻还要搀扶着玄泷的胳膊，看上去便有些滑稽。 等到玄泷感到差不多的时候，便又是揉了揉玄业的脑袋，笑道，“父皇没事。” 说着，俯身抱起了玄业，朝着他的寝宫走去。 现已经到了玄业午睡的时间，再者，他也是有事想要和穆瑾欢还有安将军他们商量。 好在，玄业此刻经历了一个上午的缓冲，在心里已经开始放松了下来，已经知道了他的父皇没事，他的父皇不会再离开他了。 所以，在玄泷的安抚下，玄业很快就是睡了过去。 看着自己儿子那沉睡的睡颜，玄泷叹了一口气。 他本想给这孩子最好的一切，可是，现如今却是让他陷入了这战争的磨难之中，更是经历了不少的波折。 好在，玄业很是争气，做的比他想象中都是要好，真的是他的骄傲。 而后，玄泷便是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等到玄泷回到御书房的时候，安将军等人已是在里面等候，在看到他的到来，当即就是要下跪行礼。 玄泷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在这个节骨眼上，俨然不是注重这些繁文礼节的时刻，时间很是宝贵，能省则省。 “这里有封文书，你们看一下。” 玄泷也没有说话，只是把那文书放在了安将军等人的面前，示意他们自己看一下，也好在心里有个大概。 几人在看过之后，面色均是不好。 不过，最终，所有人都是把视线放在了安将军的身上。 这安将军作为朝中老将，最是了解姜国军队的习性，又是最为善于谋略，对于人心也是把握得极是在理。 所以，众人想要听一下安将军的意见。 见此，安将军在心里笑了笑。 倒不是说他没有任何的把握或者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而是，此事很是棘手，关乎到国家的存亡，他便是再有信心，也是不敢轻易妄言。 更何况，他只是一个臣子，即使玄泷再深明大义，那也是君王，也是这国家的统治者。 随话说，老虎卧榻岂容他人鼾睡，这说的，便是这样一个道理。 不过，在这些人当中，他到底还是一个有资历的人，也最是熟悉姜国军队的习性。 所以，安将军必须说些什么话来。 显然，他和玄泷所想的相同，都是担心这是姜国的一个诡计。 再者，因为他和姜国有过多次的交手，在心里更加倾向于是姜国已然把那府君给控制。 这件事，到底还是关乎着黎国的存亡，安将军终还是没忍住说了一下自己的个人观点。 之后，御书房内又是陷入了沉寂当中。 玄泷抬手摩挲了一下下颌，眼底的神情极为凝重。 显然，一时间，也是难以下定决心。 半响，他又是把视线放在穆瑾欢的身上，似乎是在寻求穆瑾欢的意见。 这一路走来，从他还是皇子的时候，穆瑾欢便是帮助他良多，在玄泷的心里，穆瑾欢更为可信一些。 只可惜，穆瑾欢对于此事也不敢给玄泷一个定论。 不过，她显然也是更倾向于安将军那一个说法。 姜国性狡猾，善强取豪夺，显然不是善茬。 第243章 以身试险 “微臣认为安将军所言极是，姜国，不得不防，不可信也。” 话毕，一旁的刑部尚书跟着点了点头。 显然，也是跟着认同了穆瑾欢的话。 至于安连生，他身为安将军的亲生儿子，不管怎么说，都是认同他父亲的话。 再者，对于安将军的话，他也是在心里仔细思索了一番，实属有理有据。 眼下的局势容不得多加拖延，玄泷放在桌面上的手先是敲击了一下桌子，而后便是握了握，显然，在心里已是做好了打算。 最后，玄泷把视线放在了安将军的身上。 “安将军，这一次便是劳烦将军和少将军了。” 一句话，便是想要安将军和安连生一起去。 不过，这也是眼下最为妥当的一个办法了。 安将军虽然已是年迈，但是，他终究还是能看得长远一些，但凡姜国的一些诡计，都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至于安连生，虽然没有更多的实战经验，好在有那些个将军们在一旁协助，更是有安将军在后面统筹大局。 最主要的是，他身为安家的继承人，在士兵和将军们的心目中，有着更加崇高的地位，调动那些士兵们的积极性也是更甚一些。 每一方面，玄泷都是有所考虑。 再者，这京都内，安将军等到到底还是名不正言不顺，显然还是不能让一些臣子信服。 对此，安将军自然是义不容辞。 在家国面前，安将军不再是那个老迈的将军，而是再次恢复了他原本的英勇本色。 “末将领命！” 声音铿锵有力。 解决了内忧，接下来便是外患。 次日一大早，安将军和安连生带着人马朝着京都之外赶去。 这一去，他们或许能将姜国人马全部歼灭，也有可能会两败俱伤，更有可能会就此覆灭。 一切都是有可能，每一个面上都是带着浓浓的担忧，开始祈祷着，此次定然要顺顺利利，希望战争能到此为止。 安将军等人一连走了三日，才算是到了府君所在的州县。 一切都是如同安将军所想的那般。 在看到那明显有异的城门后，安将军心里闪过一抹了然。 抬手挥了挥，做出停止的手势，示意全军停止前行。 这军队到底是安家人带出来的军队，打头的士兵们在看到安将军的手势后，当即便是停下了脚步，后面的士兵见此纷纷止步，没有一点点的乱象，极是训练有素的模样。 安连生在后面看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而后，也跟着把视线放在了远处的城墙之上，眼底暗了暗。 那似乎，并不是黎国的士兵，即使身着黎国士兵的军服，但是，安连生还是一眼看出了那城墙之上士兵的异常之处。 总体来说，这姜国士兵武装还算是完美，只可惜，他们从一个小细节上露出了马脚。 黎国人向来不善使刀，是以，根本就不可能会给士兵佩戴刀器，纷纷都是长矛。 更不要说，这在城墙上观望的士兵，本属于哨兵，更是不会给其佩戴刀器。 而这一点，只有向来喜好斗武的姜国人才是会这般。 所以，安连生当下便是认定了，此城已是被姜国军队给占领。 只是，不知道里面的百姓到底如何了？ 但愿，这姜国的军队只是想要占领这座城，只是想要那粮食，只是想要把他们给引过来，而没有拿着里面的百姓来做事。 这是安连生眼下最为担心的事情。 当下，他打马朝着安将军走去，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安将军，想要看一下，安将军到底有什么样的安排。 当然，安连生知道，依着他父亲的睿智，自然更是能看出那城中的异常之处，至于他所担心的事情，想必安将军也是早在心里想过。 不论如何，此次行动，他们定然是要听安将军指挥吩咐，不能随便行动，否则后果定然不是他们所能承担得起的。 安将军的面色很是凝重。 半响，他看向安连生，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隐隐似乎是有些不舍之意。 安连生有些疑惑，不明白，他的父亲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自己。 难道，需要他去做什么有生命危险的事情吗？ 这样想着，安连生便开始仔细思索着眼下的情况。 很快，他便是想到了一个可能。 越想，安连生越是肯定自己的猜测。 当下，心里的感觉也很是复杂。 倒不是说失望或者是什么其他消极的情绪，只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不过，很快安连生便是想明白。 他们安家世代为武将，保家卫国，为着黎国的疆土守候，不让那周边的国家入侵。 虽然，他们付出了不少的鲜血，到如今，安家嫡支里更是只剩下他和他的父亲。 但是，在他们付出这一切的时候，同时还享受到了无上的荣耀，掌握着至高的权利。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是这黎国的英雄，是这黎国百姓心目中最为伟大的英雄。 他们所做的一切，已经不是用那荣耀所能表现得出来的。 这一刻，安连生的心里是满满的国家大事，是满满的国家大义。 他生是安家人，死，也是要为这黎国的江山而死，他是光荣的。 话不多说，父子二人的所想的事情，一切都是在眼神中流转体会。 看着安连生的面色，安将军知道，他已经是知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当下，心里便又是忍不住一阵难受。 那是他的亲生儿子，他自然是心痛。 看着自己的儿子冒着生命危险前去城中，这一去，很有可能便是不会回来。 可是，这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他不能不这样做，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去。 若是在以前，在安将军壮年之时，他定然是自己前去，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或者是自己的部下前去。 可是现在，他已经老了，他的手脚不如以往灵活，根本就不能完成这等艰巨的任务。 所以，现在需要他的儿子。 那些将军们，都和这姜国士兵有过照面，想必还未进城便是会找出来，根本就不可能打探情况。 所以，放眼望去，竟是只有他的儿子适合。 相比起其他人，安连生的反应更加灵活，脑子也相对来说比较好使，在遇到事情之后，会自己想出办法，再者，他的身手也还算是可以。 抬头看向安将军，安连生点了点头。 “放心吧，孩儿一定会不辱使命。” 说罢，安连生便没再看向安将军，更是没有看向那些其他士兵，便转身离开。 他并没有立即进城去。 眼下，他还穿着那少将军的盔甲，想必还未走进城门口，便是会被那些士兵们给拿下。 所以，他需要乔装打扮一番，进城去探看一下情况。 当然，安连生更为清楚的一件事是，那些姜国士兵们定然是在城中等着他的到来。 或许，在他还没有进去多久，便是会被人发现。 但是，安连生还是要进去，他要去确认，这城中的百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更是要确认一下，这府君是被逼迫还是已经同流合污？ 大概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安连生便是换了一身装扮，装作那无知的乞丐来到了城门口。 可能是姜国人为了掩饰他们此刻已经身在城中的障眼法，所以，此刻并没有紧闭城门，依旧有许多的百姓进出城门。 只是，等到走进城门才会发现，这其中还是存在着许多的蹊跷。 这进出的人群中，竟是只有老弱妇孺，没有任何一个壮年男子，这是最为令安连生奇怪的事情。 不过，随后想想，安连生便是有些明白。 恐怕，那些壮年男子已经被姜国士兵给抓了起来，为的就是担心这些人会作出反抗。 至于这些老弱妇孺之流，自然不容担心，毕竟，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但凡有所异动，立刻便是可以解决。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扮，安连生当即又是做出一瘸一拐的模样，而后更是翻白眼口吐白沫，看着就像是一个羊角风的残疾乞丐。 想必，这样的他，定然是没有士兵愿意好生检查吧。 尽管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但是，在走到那些士兵们的跟前后，安连生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开始打鼓。 好在，可能是这姜国的士兵还没有想到他们会这般早的赶来，更是没有想到，他身为安家的继承人会亲自进来。 诚如安将军所想的那般，安连生虽然早先在边疆待过一段时间。 但是，那时候，姜国还没有这把明显地表现出自己的野心，是以安连生并没有和姜国正面交手，双方将领，谁也是不知道谁 终于，安连生完全进去了城内，没有任何人起疑心。 当然，安连生并没有就此掉以轻心，他依旧在那里尽力地装着此时狼狈的样子，朝着不远处的角落走去。 在安连生路过之境，所有人都是纷纷躲避，一个个捂着口鼻，很是嫌弃地看着安连生，更有甚者，直接出声呵斥安连生。 第344章 调虎离山 躲过那些百姓们的谩骂殴打，安连生躲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时不时还是会伸出手根过路人要钱。 一直如此，直到太阳下山，城中的百姓尽数回去，安连生才缓缓动了动自己的身子。 半掀开眼皮，看了看这城中的情况，依旧没敢轻举妄动。 他担心，会有人在暗中盯着他。 所以，他不能露出一点点的异常之处。 安连生又在那里坚持了一会儿。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后，这才缓缓起身，依旧是一瘸一拐，扶着墙慢慢移动着，时不时还是会磕绊一下子，看着很是艰难的样子。 不远处一直注意着安连生的士兵见此，对着身边的人摇了摇头，表示安连生并不是他们怀疑的人。 毕竟，安连生那个样子看着丝毫没有一点点伪装的模样。 最主要的是，他真的太过惹人厌恶，是以，没有人会愿意主动接近他，查看他。 等确定自己身后再也是没有人注意自己后，安连生低头无声地笑了笑。 他知道，自己暂时已经解除了嫌疑，只是，还是要好生注意才是。 安连生低垂着眼睑，开始思索着自己刚刚进来后看到的情况。 这城中，当真是除了那些士兵之外，便是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壮年男子，实在是太过诡异。 所以，接下来，他不仅仅是要查出城中府君所在何处，还是要知道这些壮年男子们的下落。 无疑，这又是加剧了安连生的任务艰巨程度。 不过，无论如何，安连生都是会努力去完成，哪怕是有着生命危险，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只要能把这些人给救出来，也是在所不辞。 一连几天，安连生都是装作一个跛脚乞丐，白日里便是在那角落里乞讨，夜间则是出去查看。 终于，有了一点成果。 安连生发现，每隔两日，便是会有一些士兵推着车前往城中的一处破庙内。 明明那个破庙看着没有一点点的香火气息，更是不可能有那重要的禅师在里面。 而是，外面却是把守着许多的士兵，等闲人都不能近前。 所以，安连生认定，这里面定然有所古怪。 终于，在一次那些士兵们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安连生跌跌撞撞地撞上了那车子，借着这一瞬间的时间，安连生发现，那车中的东西是食物。 显然，破庙中关押着人，且数量不在少数。 或许那些城中的壮年男子便都是被关押在这里。 为了保险起见，安连生并没有当即上前查看，依旧在暗中观察了几日，才算是确定。 他趁着那些士兵们没有注意到后，进去发现，破庙里面果然是这城中的壮年男子。 只是，经过这些时日的磋磨，一个个的看起来很是虚弱。 再者，想必姜国士兵也是没有更多的耐心，每次都是给他们很少的饭食，为的就是防止这些百姓逃走，或者是反抗。 在确定了这些百姓们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安连生才算是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便是要去寻找那府君的下落，去确定一下，这件事，府君在其中到底是被逼的还是已经和姜国狼狈为奸了。 只是，比起那些百姓们，这府君显然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 是以，定然不会是在那破庙中这般容易接近的地方。 安连生把视线放在了那戒备森严的府衙。 很有可能，这府君便是在府衙之内。 看来，他还是要想办法进入到府衙才是。 显然，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个处处充满士兵守卫的城内，更是有着安连生自己都是不知道的暗中盯梢的人。 所以，这一切又是给安连生的行动之上加重了难度。 时间又是一天一天过去，安连生依旧没有办法接近府衙，他在心里暗暗着急。 可是，他却又是不能就此出去。 毕竟，这一次出去，下一次进来更是不知道会是何时，更是不知道，下一次是否还是能进来？ 这时间越拖越是对他们不利。 眼看着那些姜国士兵都是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便是在这大白日里也是对着这些老弱病残的百姓开始态度恶劣了起来。 显然是因为他们久等不到黎国军队的到来，开始想着要对这些人质下手。 多留一日，便是要多浪费一日的粮食。 在这战乱的年代，相比起金钱来说，粮食便是最为珍贵的东西。 毕竟，在所有的事情之前的基础，便是人要活着。 是夜，安连生缓缓起身，开始朝着府衙的方向走去。 在经过了这么些时日，那些士兵们对于他已是完全放松了警惕，就算大白日里他在街道上晃悠，也是完全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除了偶尔会有人觉得膈应呵斥他几声之外。 耳边是呼呼的夜风，比起边疆的夜风，这里的风，显然极是温柔，挂在脸上，俨然没有边疆那种仿佛刀刮一般的感觉。 安连生抬手轻轻拂开自己额前的碎发，看着不远处的情况，依旧是一瘸一拐，不敢有任何的大意。 因着他速度较慢，又是沿着墙角移动。 所以，一般人若是不仔细观察，根本就不会发现安连生的影子。 就这样，他一步一步终于来到了府衙的墙外。 他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墙，眼底暗了暗。 安连生知道，这府衙的墙壁并不是眼下看到的这般安静。 里面，定然是暗藏杀机，一旦误入其中，便是会万劫不复。 所以，他必须要更加小心谨慎一些才是。 是以，安连生又是在墙外面踌躇了片刻。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着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在现如今这个已经被姜国人完全给占领的城中，显然，这样的队伍就是姜国的军队。 能让他们在这深夜中这般的急忙出动，定然是遇见了重大的事情。 很有可能便是黎国的军队到来，更有可能是自己的踪迹已经被发现。 想到这里，安连生额头上冒出了些许冷汗。 脚下却是依旧没有任何的移动。 他不能动，最起码不能像是一个好人一般的移动。 那样，他会露馅，更是会把自己暴露在姜国士兵的眼皮子底下，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更加是枉然。 好在，就在安连生缩在墙外的一个角落里的时候，看着那一大队人马径直朝着城外的方向跑去。 显然，是为着城外的黎国军队。 是了，依着他们的行程，姜国显然也是得知了一定的消息才是。 眼下，安连生猜测，应当是他进来后迟迟没有回去，更是没有任何消息递回去。 恐怕，城外的人已经是等不及，亦或者是担心他已是遇到不测，所以才会想着使用这一招调虎离山之计。 不管怎么说，眼下这样的情况，对于此时的安连生来说，无疑是一个好事情。 当下，趁着这些士兵们出去，城中陷入混乱的状态之中，安连生溜进了府衙之内。 甫一进去，安连生便在心底冷哼一声。 这姜国简直就是厚颜无耻。 这府衙之内，原本属于黎国的标志，统统被替换成姜国的标志，更甚者，在一些地方，更是换成了那姜国欺压黎国的标识。 不过，此时的安连生显然顾及不到这更多的事情，他还是先去找到那府君为主。 也不知是出于直觉还是什么，安连生并没有去那大殿或者是院子中去寻找，而是去了府衙内的大牢。 他在心里隐约间认为，这府君是不会做出背叛黎国的事情，一切都是姜国的阴谋诡计。 果不其然，就在安连生来到府衙内的大牢附近后，便是注意到了许多的士兵。 这比起那个破庙来说，要更加戒备森严一些。 显然，姜国人定是没有那个要帮助黎国看守住原本在大牢内牢犯的好心。 这里面，关押的人，定然是府君，是这府衙内原本的主人！ 安连生紧紧握了一下拳，没有轻举妄动。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夜，因着刚刚的异动，使得此处的守卫也是有些心不在焉，都是关切着城外情况的架势。 安连生打量了一下这几个士兵，一直过去了半个时辰都是没有见到换班的侍卫。 当下，便是在心里一喜。 看来，今晚姜国士兵并没有打算安排换班的人选。 单只是这几人，在下半夜的时候，定然会陷入疲乏当中，难免会有所疏忽。 那时候，便是安连生行动的最佳时机。 想到这里，安连生按捺住了自己的心绪，静静地藏身在大牢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开始假寐。 他所处的位置是一个死角，便是在白日里也是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更不要说在这个没有人巡逻的夜里。 所以，安连生很是放心地闭上眼睛，开始养精蓄锐。 一切都是在安连生的设想中进行着，没有人发现安连生的身影，更是没有人过来换班。 便是那几个守候在大牢外面的士兵，也是开始犯困，行动上已经变得缓慢了下来。 很快，就是有一个士兵朝着大牢里面走去。 第345章 功亏一篑 显然，这个士兵是打算进去偷懒。 又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又一个士兵开始朝着里面走去。 很快，外面只剩下了一个士兵。 因着别人都是进去，他担心会出了差乱，即使心里很是不满，也是没敢跟着进去。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这个士兵便是会好生守卫。 当下，他在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异常之后，也是来到了一处角落里去休息。 士兵都是血肉之身，以往的时候，他们都是有那换班的同伙。 开始今日夜间，依着黎国在城外的骚乱，使得他们不得不出动一些人马出去围剿。 所以，相对地，他们这里的守卫便是给减少了一些。 夜深人静，府衙大牢外面没有一个士兵在巡逻，安连生睁开了眼睛，在这个暗色的夜里，显得神采奕奕。 安连生准备行动了。 再次起身，已是没有了最先那一瘸一拐的模样，变得龙腾活跃，动作敏捷了起来。 三五步，安连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大牢门口，看了看角落里睡的正香的士兵，无声地笑了笑，而后便又是朝着里面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便又是看到一个熟睡中的士兵。 出于谨慎，安连生小心地来到士兵的跟前，拿出一早便是准备好的迷烟，在士兵的鼻子底下晃了晃，士兵睡得更加沉了沉。 如是这般，把这大牢内的所有士兵都是给弄倒之后，安连生才开始观察那些牢房内的情况。 果然，这姜国没有那等的好心。 他们非但没有好生看着原本大牢内的牢犯，反而把那原本关押在大牢内的牢犯给统统放了出去。 此刻，除了最里间的那个牢房之外，其余的牢房便是空无一人。 当下，安连生朝着那个有人的牢房走去。 里面的立刻惊醒了过来，看着安连生露出警惕的神情，好在，并没有出声呼唤。 见此，安连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看向那人，试探着问道，“可是府君大人？” 在安连生问出口后，那人面上的警惕之色更甚。 显然，是被安连生给猜中了身份。 安连生再次松了一口气。 当即，他就是对着那人笑了笑，“大人不必害怕，我乃是前来营救大人出城的。” 谁知，就在安连生说完这话后，那人立刻冷笑了一声，而后就是背对着安连生开始假寐了起来。 显然，那人并不相信安连生的话。 想必，在此人被关押的这段时间里，已是被姜国人给多次使用这个方法哄骗。 此刻，在听到安连生的话后，在心里第一反应便是安连生在哄骗他。 在看到府君大人的反应后，安连生错愣了片刻，很快就是在心里反应过来。 这府君定然是知道一些姜国人想要知道的事情，所以，才会这般的试探府君。 而自己，显然是被府君给当做了那姜国人所使用的一个招数。 安连生在心里笑了笑，不过，更多的却是惊喜。 若是府君知道姜国想要知道的事情，那么，这件事显然不会是一件小事，很有可能，会在此次姜国和黎国之间交战中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想到这里，安连生便也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 当下，安连生抬手拨了拨自己面上的碎发，看向府君，“府君大人，在下是安连生，朝中任职太子太保的安连生。” 说罢，安连生又是抬手从自己那破烂的袖口中拿出一块令牌递在了府君的面前。 “这是将军府独有的令牌，大人看过之后便知晓。” 府君听了安连生的话后，身子僵硬了一下，显然是有些动摇，却并没有立即行动，更是没有当即接过安连生手中的令牌，而是在那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事情。 过了大概是一盏茶的功夫，府君才缓缓转身，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安连生手中的令牌，颤抖着手指从安连生的手中接了过去。 不过是几息时间，便满脸泪痕。 他终于确定了安连生的身份，终于等到了黎国的人，还好他没有放弃。 只听扑通一声，府君朝着安连生跪了下去。 “少将军，是下官的错啊！” 一开口，便是认错，把错都是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过，想到当初他们拿到的那封信后，安连生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没有说出其他安抚的话来。 安连生也是想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这府君会写出那封信？为什么他现在却又是这般的做派？ 这其中，是有着什么误会吗？ 安连生看着府君，等待着他的解释。 府君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颓废地跪坐在地上，开始缓缓把这些时日里的事情给一一道来。 原来，那日姜国进队在撤退之后，便是心存恶念，满心里都是想要报复回去。 当即，把视线就是放在了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城墙之上，在谁也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姜国军队一举攻打进了城中，拿着城中百姓作为人质，逼迫府君不得不写出那封信。 一旦进入到城中的姜国士兵，便是如同那进入无人之境一般，没有任何人能阻挡得住。 那一天，是城中百姓经历过最为惊恐的一天，也是府君最为悔恨的一天。 明明，早在前些时日，他便已是受到了上面的指令，要全城戒严，防止姜国的军队入侵。 可是，他却是没有做到这一点，因为百姓们的哀求，他不得不打开了城门。 谁知，这一开，就是把他们给带到这样一个困境之内，都是他的错。 想着想着，府君便是开始打了自己几耳光，并且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安连生赶紧上前拦住了府君还要打向自己的手。 刚刚，他已是从府君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这并不是府君一个人的错，只能怪，他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官员，没有想到那后面的危急。 被安连生给拦住的府君，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当即又是紧紧抓住了安连生的手臂，“少将军，请您一定要救救这城中的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都是许多条人命啊！对了，这城中有一处破庙，破庙后面的山上，有通往京都的通道，是我无意间发现的，安将军，您一定要救救那些百姓们啊！” 听到府君的话后，安连生的神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怪不得这姜国人会用各种办法哄骗府君，原来都是为着这件事啊。 想到这里，他看向府君，“那姜国人可是知道有这条路的存在？” 若是姜国人知道了这一点，那么，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会防备，更是会想办法从府君的口中得知。 闻言，府君苦笑了一下。 这也是怪他自己不小心，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师爷，却是不想，竟是被对方给出卖，好在，那师爷并不知道那条路所在何处。 这姜国人在知道这件事后，也不是没有想过逼迫他说出这条路来。 可是，在先前已经因着百姓们而写了那封信的府君，怎么可能会再次对自己的国家做出不利的事情来？ 更何况，这一次的事情，真的是事关重大，根本就容不得有一丁点的泄露出去。 所以，在那姜国人再三逼迫之后，府君做出了想要自杀的举动。 是以，他才能完好无损地活到现在，没有受到太多的折磨。 安连生闻言，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最后，他又是看了看府君，“大人保重，待安某不日领兵前来营救大人！” 府君笑着点了点头。 他看着安连生离开的背影，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是罪人，怎么能让别人把他给救出去呢？ 从府衙大牢出来后，那几个昏睡的士兵依旧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安连生看了他们几眼，大步离开。 眼下，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 从府衙出来后，安连生再次回到他这些时日一直呆着的地方，窝在那里假装自己一直都是在那里睡觉的模样。 不多时，安连生便是看到那些出去的姜国士兵们一个个的赶了回来。 显然，并没有任何的收获。 见此，安连生又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任何人被抓。 等到天一大亮，他便是要想办法出去，把得到的消息告诉安将军。 第二天一大早，就在安连生一瘸一拐地来到城门口后，发现这戒备变得更加森严了一些。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没敢过去。 在这个紧要关头，他最为主要的是把消息递出去，千万不能在这最后关头而功亏一篑。 突然，安连生把视线放在了不远处的一伙士兵身上，眼中精光一闪，已然是在心里做好了打算。 当下，安连生拿着一只破碗朝着那些士兵们走去，一边走，一边口齿含糊地乞讨着吃食。 本来，配上他那装扮，也确实是一个极为可怜的人。 可是，因着安连生又是做出了羊角风发作的模样，使得他此刻看上去更加令人嫌恶，让人忍不住就是要拒绝他的靠近。 第346章 措手不及 所以，在安连生还没有接近那几个士兵的时候，就是被对方给狠狠地推到在地，竟是连身边都是不肯让安连生靠近。 “你这臭乞丐，滚远点儿，不然大爷杀了你！” 安连生当即就是做出害怕的模样，只是，眼睛里依旧有着不舍，似乎还是准备朝着那些士兵们靠近。 他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那些士兵手中的食物，时不时还咽一下口水。 俨然一副饿坏了的模样。 他这样的表现，自然是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士兵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食物，又是看了看安连生，脸上是满满的厌恶，并没有因为安连生看上去极是可怜就把那食物丢给安连生。 当即，士兵们又是开始朝着安连生靠近，对着他倒在地上的腿部就是一阵猛踢。 安连生痛苦地哀叫着，抱着自己的头在地上翻滚着。 最后，安连生又是极为害怕地看了看那些士兵，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朝着城门口走去。 见此，那些士兵更是没有任何的怀疑，反而还哈哈大笑，笑着让安连生赶紧滚。 是以，在安连生来到城门口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士兵前来拦截他的去路，更是没有任何一个士兵上来检查。 他们都是在嫌弃，在厌恶安连生。 终于，安连生的一只脚踏了出去。 在他离开城门口的时候，没敢回头看一眼，生怕会被那些士兵察觉出一丝丝的不对劲来。 好在，直到安连生走出去老远，都是没有人前来拉住他，或者是跟踪他。 即使是这样，安连生依旧没有第一时间前去黎国的军营，而是在周围那些小路间晃悠，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在那里犹豫着，不知道到底该往哪里去一般。 又是如此，安连生在这乡间徘徊了两日，这才动身来到了黎国的军营。 因着时间紧迫，所以，安连生并没有去清理一下自己现如今的装扮。 所以，在安连生来到黎国军营门口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被那门口的守卫给阻拦住。 不得已，安连生再次拿出自己的令牌。 只是，这黎国的士兵要比那府君更加的谨慎一些，即使是安连生有着这一个令牌，也是未能放行。 对此，安连生并没有生气，反而在心里很是高兴。 不过，眼下的情形，显然由不得他再多加耽搁。 就在安连生在这里苦口婆心地给那士兵解释的时候，李将军刚好从军营里准备出去，前去查看安连生到底有没有消息传出来。 这时，他看见军营门口有人在逗留，当即就是露出一抹不虞的神色，看着那士兵，“你这是干甚？还不赶紧把这闲杂人等给赶出去！” 眼下这等重要的时刻，任何一个主动凑上前的人，都有可能是那姜国人派过来的奸细，前来打探他们军中的情况，所以，不能有一丝丝的马虎，更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闻言，士兵的态度顿时变得强硬起来，当即就是准备拿着手中的长矛开始把安连生给赶出去的时候，安连生开了口。 他在看到李将军出来后，脸上就露出了一抹喜色。 别人他不确定，但是对于李将军，他却是格外的确定。 因着李将军是在安家军中长大，所以，对于他来说，很是熟悉李将军，相对来说，李将军也是极为熟知他。 “李将军，是我！” 刚一出声，李将军便猛然转身，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安连生。 显然，他怎么都想不到，安连生居然会是这般的模样。 当即，李将军就是在心里一阵难受。 要知道，安连生在他们这些将军们的心目中，那身份地位就是和玄泷也是没有任何的差别。 此时，看到他这般的模样，俨然是受了一番折腾与苦难。 “少将军！你……” 后面的话，李将军便是无论如何都是有些说不下去了。 只是紧紧地抓住安连生的胳膊，面上的神色也是极为复杂。 安连生摇了摇头，对着李将军笑了笑，“先带我去见主帅。” 想到安连生此次出去的目的，李将军也算是反应了过来，有些疑惑地看向安连生，刚准备出声询问，只是，在看到安连生摇了摇头，也是想到了人多耳杂，又是按捺了下去。 于是，安连生就是这般的模样被李将军给带到了安将军的主账中。 刚一见到安将军，安连生的眼眶里便是忍不住冒出了泪花。 “孩儿不孝，幸不辱命，现如今回来了！” 他没有想到，就在他走了这短短十来日的功夫，安将军竟是老了那么多，看着比以往要老了太多。 原本就是那苍老的面容，此刻更是沧桑，神情中也是带着无尽的悲凉。 在刚刚听到安连生的话后，安将军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先是呆愣了一下，而后才把视线放在了跪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身上。 一时间，营帐内陷入沉寂当中，谁也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俩人。 就在众人以为安将军会哭出来或者是激动地来到安连生跟前的时候，安将军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就好啊。” 声音中充满了无限的惆怅与松懈。 安连生的眼泪却是瞬间落了下来。 虽然安将军表现的很是平静，看着就好像是往日里的行为一般。 但是，他知道，安将军在离开后的这些时日里，定然是没少为他担心。 他那样一个坚强的人，就是在上战场的时候，也是没有这般的凝重。 可是现在，就是因为自己出去执行任务，因着那不知道吉凶的未来，安将军却是表现出了从所未有的担忧。 只是，他此刻在看到自己的儿子已是平安回来，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当即，安连生膝行几步，来到了安将军的身边，当即就是抱住了安将军的腿，“父亲，孩儿回来了！” 这一下，安连生不是用着自己少将军的身份说话，而是用着身为安将军儿子的身份，对着自己的父亲说出。 让他的老父亲不用再担心，从而能放心下来。 显然，安将军也是明白了安连生的意思。 所以，就在安连生说完后没多久，安将军抬起了头。 一滴泪水几不可见地从安将军的眼角滑落，滴在安连生的面容上，很快就是消失不见。 大概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安连生和安将军才算是恢复了平静。 只是，安将军在看着安连生这般的装扮后，心里难免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不过，情绪已然没有了刚刚那般的激动。 “说说你这几日里在城中见到的事情吧。” 安将军终于问出了安连生进城去的主要目的。 安连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这才开始缓缓道来。 从自己刚一进去，所见到的那些景象，以及后来在破庙和府衙大牢内发生的事情，都是一一道来。 闻言，所有人面上露出了一抹惊喜的神色。 若是京都距离此处有密道，而姜国人又是不知道，那么，他们便是可以从京都那里杀姜国人一个措手不及。 想到这里，当即就是有一个将军出声，“安将军，我们是不是可以？” 他的意思很是明确，就是想用那个密道来行事。 见此，安将军稍稍压了压手，示意那为将军不要轻举妄动。 而后，安将军便又是把视线放在了安连生的身上，“嗯，我们已是知道了，你且先去梳洗一下吧。” 说到这里，安将军的神情又是变得复杂起来。 这时，那为将军才算是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只顾着听到的消息，只顾着那一个好消息，只顾着这样一来便是可以直接进入城内杀姜国人一个措手不及，根本就没有看到此刻安少将军的狼狈。 这位将军面上露出了一抹难堪，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安连生，想要开口说句道歉的话，却又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倒是安连生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而后就又是看向了安将军。 “那孩儿先行告退。” 说着，安连生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疲倦。 这几日，他是真的把自己装作一个身无分文的乞丐，是以，身上根本就没有一文钱，过得日子也是如同那最为平常的乞丐一般。 前几日的时候，他满心里还是想着要打探到有用的消息，以及在得知了消息之后，又是想着要安全地回去把这件事告诉安将军，一直都是有着这些神奇在支撑着他们。 现在，他终于把这些事情告诉了安将军，又是回到了黎国的军营中，回到了一个安全的可以放心地睡过去的地方。 所以，安连生瞬间放松了下来，那周身的疲倦便是瞬间压了过来。 一时间，竟是站起来走路都是开始摇晃起来。 但是，安连生此刻感到自己的心里却是从所未有的轻松。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忍不住笑了笑。 他终于回来了。 其实，当初在去城中打探消息的时候，安连生的心里未尝不是不害怕的。 第347章 还施彼身 只是，那时候，安连生根本就没有害怕的资格，根本就不能表现出来。 现在，他终于回来了，终于没让他的孩子没有父亲，终于没让李纯元守寡。 安连生很是高兴。 痛快淋漓地梳洗过后，安连生躺在那久违的床上，忍不住舒服地喟叹了一声，缓缓闭上眼睛，很快就是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很是酣畅淋漓。 次日，在安连生醒来后，安将军便是找人前来唤他过去。 显然，是为了昨日那件事。 此次，他们便是要商量那京都密道之事。 “现如今，姜国已是知道我们在此处扎营，所以，若是我们突然之间转移了兵力，定然是会被姜国人给发现。” 李将军最先出声，便是点出了此次最为困难之处。 他们是可以转移，但是，必须不能被姜国人给发现。 这一点，便是如同姜国人先前所作所为一般，来一个釜底抽薪，只留下少部分的兵力在此处吸引姜国人的注意力，而大多数兵马则是返回京都，从那密道之中来到城中。 借着此次机会，来给姜国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一来，也算是给姜国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所有人都是在心里很是赞同这一个方法，但是，唯独有些担心这件事要如何才能让姜国人没有察觉，而那留下来吸引姜国人注意力的兵力人选，更是一个重要的事情。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半响，李将军率先开口，看向安将军，“将军，便是让我留下来吧。” 在李将军说完后，其他将军也是纷纷开口，想要留下来。 安将军没有说话，只是面色不是很好看。 此次留下来的兵力，看似是为了吸引姜国人的注意力，让他们没有怀疑，实则是那诱饵，说白了，便是用来送死的用途。 就在昨日里，他们的安少将军才从那城中回来，那时候，安少将军的狼狈的装扮，他们都是看的一清二楚，至于安少将军进城后的危险，他们更是清楚。 所以，此次，他们并不能继续让安将军把安少将军给派出去。 这样的事情，他们做不到。 所以，在安将军还没有做出任何的吩咐之后，他们便是率先开了口，为的就是不想让安将军再次把安连生给留下来。 毕竟，他们都是跟着安将军有了年份的人，最是清楚安将军的为人，也是清楚安将军此次定然是想要安连生留下来。 或许，他们当中也是有着家里的独苗，更有甚者，还没有娶亲，更是没有传宗接代。 但是，安少将军同样作为安家的独苗，虽然已是留下了男丁，可是，他们不能因此而再次让安少将军留下。 “将军，便是让我等留下来吧！” 这一刻，所有人都是想在了一起，都是想着不能让安连生留下来，他们不能继续处于那种安全的境地。 说到底，他们有现如今的生活，有了现如今的地位，都是安将军的功劳，都是安将军给了他们机会，都是安将军所给予他们的。 所以，他们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事。 所有人面上都是带着浓浓的渴求，都是想要安将军答应他们，随便从他们之间选出一人，都不要安连生继续留下来。 可惜，安将军的面色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们几个一眼，而后就是叹息了一声，看向了安连生，没有说话。 众人，却是明白了安将军的意思。 “将军！” 所有人开口呼唤出声，想要安将军能改变自己的意思。 他们怎么忍心，怎么愿意，安将军居然再次把安连生给留下来？ 要知道，安将军家中的那个小孙儿，如今还小，显然是不能没有了孩子的父亲。 安将军只是摇了摇手，“各位将军不必所言，我自有用意。” 是了，他们安家军，在享受将士们的拥护的同时，也是要付出同等的事情，不能一味地享受着将士们的拥护。 所以，在这样一个时刻，安将军不能因着安连生刚刚从城中出来，便是理所当然地以为安连生便是不用继续冒着风险去做事情。 “将……” 没等将军们再次开口，就又是被安连生给打断。 “末将领命，此次，末将定然会牢记住自己的使命，定然要给京都中留下更多的时间！” 所有人都是沉默了，只是紧紧地盯着安连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他们不知道，只是那样看着安连生，想要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想要以此来让安连生收回自己刚刚说的话。 可惜，他们作为军人，也最是清楚他们的脾性，一旦说出口的话，便是头破血流也是不会做出那等反悔之事。 “我在这里谢过各位将军们了，只是，我身为安家人，有着自己的使命，不能因此而逃避，我要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都是做了。” 说完后，安连生便又是看向了安将军，“只是，若是我此次……劳烦众位将军多加照看一下父亲。” 安连生知道，安将军平日里看着很是坚强，但是，一旦他出了什么意外，安将军定然会很是伤心，并不会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的风轻云淡。 他不想要安将军太过伤心。 殊不知，在他不说出这番话还好，一旦说出，那些将军和安将军都是极为动容，尤其是安将军，眼角已是开口发涩，只是，确如安连生所想的那般。 他是一个极为坚强的人，从来都不肯把自己的软弱与悲伤表现在表面，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安将军把身子转了过去，不让众人看到他的表情。 只是，他那僵硬的背影，却是在无声中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安连生有些哽咽，又是看了看安将军的背影，转头再次看向那几位将军，点了点头，“拜托了！” 说罢，未等众人有所反应，便是直接走出了营帐。 安连生的步子很大，不过短短的几步，就已经完全走出了营帐，再也是看不见他的身影。 在那阳光微风里，安连生的身影显得格外的高大，逆着光，隐约间，更是给安连生的周身都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看上去，很是不一般。 这样的安连生，使得那些追出来的将军们停下了脚步。 他们就那样看着安连生的背影，没有再次追上来，更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在这静默中，已是明白了一切。 他们都知道，安连生是不会同意他们所想的事情，是不会就此而离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连生带着一些人站在了安将军的营帐之外，脸上带着一抹凝重的神色。 “启禀元帅，此次末将所带领的这些人，都是家中已经没有了牵挂或者是已经有了后人的人，再者，每人都是要给家中多谢补贴，若是此次不幸遇难，便烦请国家多给一些帮助。” 原来，就在刚刚，安连生便是出去寻找此次留下来的人选。 不一会儿，还真是给他找到了一些人。 那些将军们的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安连生。 这个昔日跟在他们身后的孩子，此刻已是真正的长大了，在他们还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长大了。 不知不觉，这个孩子已经做了父亲，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老了。 这个孩子更是有了他们所没有想到的担当，这一点，令他们很是欣慰，很是高兴。 就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是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或许，他们是该放手，是该学着让安连生自己去闯荡，自己去学着完成一些事情，自己去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情。 所有人又是把视线放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安将军的身上，看着他，想要看到安将军做出一些反应来。 他们的少将军已经长大了，已经能以一己之力去完成任务了，并且，很是优秀。 安将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年轻人，这个看着很是优秀的年轻人，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里都是带着欣赏的情绪，他们都很是看好他。 这就是他的儿子，一切都是按照着他自己心里所想的方向去成长，甚至，比安将军自己所预期的要更加优秀，他应该为此而感到高兴才是。 可是，就在这一刻，安将军看着这样一个有担当的年轻人，心里却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反而很是难过，带着那让他仿佛呼吸不了的难过。 半响，安将军才开口，“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声好，之后，便是再也没有办法说出话来，只是点着头看着安连生以及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士兵。 终于，安将军终于还是把自己的儿子给留在了这里，让要的儿子带领着一些为数不多的士兵，做了那引诱姜国军队的诱饵，让他们的血肉之躯，来阻挡这姜国的入侵，给他们这些反身回去京都的军队，争取更多的时间。 或许，此次他们一切都是会如计划中一般的顺利，或许，他便是会永远失去了他的儿子，甚至是他的国家。 这一次，安连生身上的重担更加是他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严重。 第348章 先斩后奏 但是，他却是没有一点点的后悔之意。 或许，在某个夜晚里，他会想起那可爱的儿子，想起那还在京都里等着他的李纯元，他们是那般的可爱，那般的温暖，只是这样想着他们，安连生便是感到自己的心里一片柔软。 但是，他却是从来都不曾后悔，自己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一切，都已经定格。 安连生对着他那老父亲笑着点了点头。 小的时候，他总是害怕自己这个很是严厉的父亲，总是想着，有朝一日能更加自由，远离了这艰苦的军中生活。 他虽然看似是走了那读书的道路，但是，他作为安家人所应该接受的东西，却是一点点都没有错过。 现在，他看着自己这已经渐渐老去的父亲，心里却是不由自主地难过。 开始后悔自己在小的时候，总是仗着身子的这一个原因，做出那等让他的父亲失望的事情。 若是，时间可以倒流，他希望，自己能好好听父亲的话，做一个他所希望的安家人。 就这般，安连生看着安将军。 良久之后，安连生转过身，带着这些士兵去了他们看不到此处的地方，把这里留给这些即将离开的士兵，不想看到那让自己心里难受的场面。 耳边是那齐整的脚步声，明明应该是一个极为庄严的声音，但是听在安连生的耳朵里，却是喊道从所未有的难受，是那样的悲凉。 似乎，这脚步声也是感知到了他们此次留下来后的风险极大，也是感知到了他们此次的危难重重。 终于，安连生带着这些士兵们在一处深谷里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这些士兵，眼睛里的情绪很是沉重。 他哑着声音问道，“你们可是后悔？” 他在问，这些士兵是否后悔跟着他留下来。 安连生明知道，这些士兵在答应了他之后，便是心里后悔也是不会说出来，更是不会表现出来，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出声问了出来。 其实，在心里，又何尝不是在问他自己。 每每，安连生的心里想着，若是此刻李纯元和他的儿子就是在他的眼前，就是那般的看着他，他是否还是会如同今日这般的坚决，义不容辞地答应了安将军？ 不能，安连生知道，他不能，一定不会如同此次这般的坚决。 士兵们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 显然，此刻安连生的情绪也是影响到了他们，使得他们不能说出违心的话，开始思考起了安连生的话。 心里，更多的是和安连生一样的想法。 只是，他们已是来到了这里，已是做出了决定，再多说无益。 他们沉默了。 他们在无声地告诉了安连生，自己的答案。 安连生笑着摇了摇头。 也是，是他想多了，是他多此一问了。 转身看向了不远处的山崖，安连生没再说话。 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萧瑟。 这便安将军等人在安连生他们离开后，便是抓紧时间去收拾东西，不过是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整个军营的士兵已是把东西收拾妥当，唯独留下了原本的营帐，用来迷惑姜国人。 安将军的面色有些凝重地看了看营帐，又是看了看安连生等人离开的方向，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半响，只是无声地叹息了一声，回过头就是对上了李将军等人担忧的神情，“走吧。” 这一句走吧，安将军没有了往日里的英气蓬勃，显得有些苍老，比以往更是要老迈一些。 李将军等人也是跟着难过起来。 只是，安将军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后悔。 一行人静谧无声地开始朝着京都走去，为了不让那姜国人有所怀疑和发现，都是走着那山中无人知道的小路之上，行走更是艰难。 好在，他们此行人数众多，那山中的豺狼虎豹等野兽也是不敢靠近，倒也没有人员因此而伤亡。 唯独那山中的有毒植物，是防不胜防。 这一路走下来，也算是困难重重。 终于，在这万难之中回到了京都。 玄泷和穆瑾欢在得知军队回到京都后消息，心里大惊。 要知道，此次安将军等人是前往州县去与那姜国人对抗，要把姜国人给赶出黎国的地界，更是要阻止姜国军队的侵略。 可是，前方根本就没有传来姜国投降亦或者是战败的消息，安将军等人此时便是率领军队赶了回来，简直就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 若是遇着那昏君，安将军此举，简直可以被判死刑。 好在，玄泷深信安将军的为人，知道安将军此举定然是有着一定的用意，并没有如同那前来报信的官员所要求的那般，将安将军给收入大牢。 大军浩浩荡荡地离开，而今却是风尘仆仆地回归，百姓们心里有些奇怪，却是不敢做出任何的举动，只是等着上面的通知。 金銮殿上，安将军跪伏在大殿之上，以头点地，迟迟不肯起身。 “安将军请起，你是朝中老将，黎国能有今日，可以说得上是安将军你的功劳，有什么话，你便起来说吧。” 玄泷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和蔼，没有任何的发难。 可是，安将军却是依旧没有起身，不过，终于开了口。 “末将有罪！” 一出声，便是认罪，认为自己有罪。 当下，就是玄泷也是有些色变，以为是和姜国那边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玄泷微微起身，不顾自己此刻还在金銮殿上，径直来到了安将军的身边，将安将军给扶了起来。 “安将军，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安将军抬头看了看玄泷，一副很是自责难受的模样，“陛下，此次末将并未完成使命，还请陛下责罚！” 虽然他们此次回来是有着原因，是为了更好的把姜国给赶出黎国，是为了能将姜国给一举打败。 可是，他们不战而返回京都，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在安将军看来，便是自己没有完成使命，是他的错误，他不能容忍。 再者，此事是他全权做主，期间在得知了那密道一事，更是从未向玄泷禀报便直接率领军队回到了京都，这更是那先斩后奏的行为，更是不能被容忍。 只是，他这样一句不明就里的话，使得那其他的大臣们误以为，此次安将军等人已是投降于姜国人。 当下，有不少的大臣都是变了脸色，更有甚者，当场便是惊呼了出来，当即跪地要求玄泷惩罚安将军。 一个个的，面上都是满满的愤怒。 放眼望去，没有出声的也不过是寥寥几人而已。 只是，玄泷一直在心里坚信，安将军不是那等轻易投降之人。 是以，玄泷并没有跟着做出那等勃然大怒的举动，虽然心里也很是讶然。 “安将军这是何意？不知那州县是何情况？” 到底是玄泷，是这黎国的君王，能想的更加明白，能看得更加长远。 他当即就是问出了此次最为主要的事情。 安将军摇了摇头，“末将等人还未直接与那姜国交手，只是一直处于远处观望，后来，为了知道那州县的府君到底是处于何种境况，末将……” 说到这里，安将军停顿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显然，他是不想被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毕竟，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少一点人知道为妙。 虽然上一次那先皇后的余党看着是全部给歼灭，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上。 玄泷很快就是明白了安将军的意思，当即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他担心害怕的那种后果。 很快，玄泷就是发现，此行之中并没有安连生，当下，在心里隐约像是知道了些什么，具体的还是要等安将军告诉他之后，才能明白。 玄泷点了点头，“嗯，安将军此行辛苦了，一会儿下朝后你且来御书房把这事一一告诉朕吧。” 这样一来，那些大臣们也是不好说些什么。 他们只是在心里猜测着，却是不知道具体的事情，面上更是不敢说出什么话来。 等到安将军来到玄泷的御书房后，又是二话没说朝着玄泷跪了下去。 “此次末将未能得到陛下的批复便是私自回京，还请陛下责罚。” 玄泷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安将军，尤其是看着他那已然花白的头发，心里很不是滋味。 本来，依着安将军的年岁，根本就不适合再次出行战场之上。 可是，眼下的境况危急，显然不是讲究那般多的时刻。 于是，安将军再次上了战场，带领了军队。 “安将军，快快请起。” 这一次，玄泷更是亲自把安将军给扶着坐在椅子上。 “安将军，有什么事情你便直接说吧。” 想到自己此刻还不知生死的儿子，安将军心里又是一阵难受，抬头看了看玄泷，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陛下，那州县的府君全然是被姜国人给逼迫的，此刻正在府衙大牢内。” 闻言，玄泷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第349章 非比寻常 只是，很快玄泷又是意识到，这安将军既然知道了那府君在那府衙大牢内，便是说明，黎国有人进入了城中，并且潜入了府衙之内。 那么，依着姜国人的谨慎凶猛，想要进入城中，定然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黎国军队之中，到底是何人进入了城中？ 想到此刻根本就没有在此处的安连生，玄泷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安将军，而后就又是一阵了然。 是了，也就是只有安将军这样的人物，才是会有那等的魄力。 当下，玄泷在心里对安将军的佩服与信任又是加深了一个程度。 “将军大义！” 二话没说，玄泷便是率先朝着安将军行了一礼。 尽管在世人看来，或许安连生和那些士兵如同一般，都是爹生妈养的人，无论是谁进入城中，都是应该的事情。 可是，将此事放在了安连生的父亲安将军的身上，便又是有些不同。 试问，一个父亲，在自己掌管着那最大的职权，还是坚持将自己的儿子派遣去执行那最为危险的任务，这是一般人都是难以做到的事情。 并不是安将军不爱他的儿子，亦或者是他安家的子嗣众多。 而是安将军深明大义，在心里有更加常人无法做到的认知。 见此，安将军只是苦笑了一下，而后便是看向玄泷，“陛下折煞末将了。”这都是末将的分内之事。 后面的话，安将军却是无论如何都是说不下去了。 他想到了自己那生死不知的儿子。 似乎是看出了安将军的难受，玄泷没再说话。 一时间，御书房内陷入了沉默。 突然，一阵女声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不知此次安将军回来是？” 是一直在旁边沉默的穆瑾欢。 她作为朝中的丞相大人，此刻自然是在御书房内。 只是，她一直都是在那里默默地观察着玄泷和安将军之间的互动，没有开口说话而已。 此刻，穆瑾欢看着玄泷和安将军都是陷入了沉寂，心里有些担忧那州县的情况，忍不住出声问道。 问完后，穆瑾欢便又是回到了那旁边，没再开口说话，等待着安将军的回答。 闻言，安将军面上露出一抹赫颜。 此次，他本来是来御书房准备把那密道之事告诉玄泷，并且想着事情十万火急，却是没有想到，自己一时间竟是因为担心安连生的安危，而忘记了此事。 不过，安将军知道此刻俨然不是他在心里后悔或者是自责的时候，当下神情恢复了严肃，把在州县那里的情况给一一道来。 玄泷和穆瑾欢听到安将军先是把安连生给派到城中前去打探消息之时，当场便是变了脸色，看向安将军的眼神更是发生了变化。 到后来，听到安将军此次更是把安连生留在那里，作为迷惑引诱姜国人的诱饵，心里已是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是极为敬佩地看向安将军，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此时说不出什么夸赞安将军深明大义之类的话来，那样的话，在他们看来，不亚于是那无关痛痒的话，更是间接地在安将军的心上扎刀。 不过，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又是放在了那密道之上。 当即，玄泷面上便是露出了一抹喜色。 若是，那府君所言为真，那么，此事便是好办了，想必，这场战争也很快就是会平息下来。 所以，这件事不论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 看出玄泷的意思，穆瑾欢心里又何尝不是在高兴？ “是以将军此次是想要通过那密道来行事？” 尽管玄泷努力压制了自己的情绪，但是，此刻还是难免会有些情绪外露，看上去有些高兴。 不过想想也是，这黎国是他玄家的江山，却是被姜国给盯上，想要一举夺过去。 这样的事情，不论是摊在谁的头上，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这姜国还是现如今最为强大的国家，可谓是玄泷的心头大患。 而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一举把姜国给歼灭的办法，这叫玄泷如何能不高兴？ 安将军点了点头。 见此，玄泷起身，用右手握拳捶打了一下左手的手心，面上的喜悦是怎么都压制不下去，转而看向了一旁的穆瑾欢。 “只是，不知道那密道是否属实？再者，那州县处的姜国人不知是否会发现了这件事？” 其实，穆瑾欢最主要的意思是那安连生，不知道此刻安连生到底是何种境地？ 虽说安连生此举是为黎国，但是，到底他们还是和安连生有着非比寻常的交情，还是想要安连生能平安归来。 闻言，玄泷面上的喜悦之色也是渐渐消匿了下去，显现出一股凝重的神情来。 是啊，现在最主要的是安连生那边，要安连生他们拖着姜国，就好比曾经他们在边疆时遇到的那些姜国的士兵，摆明了就是那棋子，就是用来引诱敌人的棋子。 说白了，也就相当于送死的。 尽管，安连生已经有了孩子，但是，他们心里还是避免不了地感到一阵难过。 但愿，安连生可以坚持到他们赶到州县，坚持到他们的到来。 想到这里，玄泷的面上就是出现了一抹坚定之色。 他看向安将军，神情极为凝重认真，“安将军，今日你且派人前去查看那密道，若是一切属实，便在明日便出发，务必不能有所延误！” 时间，他们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时间，要抢先在姜国人还没有发现之前赶了过去。 为了以防万一，玄泷又是给那远在边疆的云少卿去了一封信。 依着燕云国的实力，想必那边疆的姜国士兵定然不是他们的对手，此刻燕云国说不准已是准备拔营回燕云国。 既然黎国和燕云国已经走在了同一条战线之上，玄泷便是想着能再次借着燕云国的帮助来前后夹击姜国，以此来结束这场战争。 等到安将军离开之后，玄泷的面上露出了一抹凝重的神色。 此时，为了歼灭姜国，现下燕云国和黎国之间才能合作。 只是，等到日后姜国消失之后，燕云国和黎国之间的事情便是有些难以言说。 到时候，这两国之间的划分，又是一场是非。 不过，因着此次是他们求助于燕云国，是以，若是日后燕云国想要更多的割地，他也是会同意。 但愿，双方都不要产生间隙便好。 突然，玄泷感到自己身后传来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穆瑾欢。 回过头，玄泷便是对上了穆瑾欢有些担忧的眼神。 当下，玄泷笑了笑，眼底的神色变得温柔了起来。 “若是累了你便是去歇息吧。” 这一日下来，穆瑾欢作为朝中的丞相大人，身上的重担也实属不轻，所以，想必此刻也极是疲倦。 看着穆瑾欢那面上掩饰不住的疲倦，玄泷的心里有些微微发疼。 都怪他太过自私，总是想要把她留在身边。 若是，他没有这般的自私，没有总是对着穆瑾欢接二连三地表明自己的心意。 是不是，此刻穆瑾欢已经嫁人生子了？ 是了，依着穆瑾欢现如今的年岁，她是早已嫁人生子了。 只是，一旦想到穆瑾欢嫁给别人，玄泷的心里便是怎么都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穆瑾欢摇了摇头，“没事，你赶紧去处理政务吧，我正好也有些事情没有处理。” 自从他们从边疆回来后，穆瑾欢便是在每日下朝之后，带着自己的公务和玄泷一起在御书房内处理。 好在，御书房内一直都是有那宫人，再者，也会经常有大臣出入。 是以，倒也没有多少的言论流传出去。 不过，在现如今的节骨眼上，也是不敢有人多言。 这丞相大人和陛下之间的事情，想必明眼人都是看了出来，只是，因着陛下和丞相大人之间没有后续的事宜，所以，他们并没敢说出来罢了。 到底，这件事牵扯到了他们的陛下，显然不是他们可以随意议论之人。 玄泷的心里微暖，他知道，穆瑾欢是想要陪着他，想要他在这繁忙的政务当中，能有一丝的活泛。 再者，玄泷自己的内心里，也是想要穆瑾欢多陪一下他。 所以，见此玄泷便没再多言，低头把注意力放在了桌面上的文书之上。 有了穆瑾欢的陪伴，玄泷在看到那枯燥乏味的文书后，也没有了往日里的烦闷，更是没有了往日里的生气。 是以，在穆瑾欢的陪伴下，玄泷的效率也是提高了不少。 等到玄泷把所有的文书都批阅过后，时间已是不早，夜色也是慢慢降临。 玄泷站起身，感到自己浑身都是有些僵硬，忍不住抬起手臂舒展了一下身子骨。 突然，肩膀上就是传来一阵力道，在有节奏地给他按压着肩膀，很是舒服。 玄泷没有回头，便知道是穆瑾欢。 只有她，才可以这般大胆的接近他，也就只有她，才可以使得他这般的不设防备。 玄泷忍不住缓缓闭上了眼睛，心里放松了下来。 第350章 当大马骑 看到玄泷露出这般信赖她的表情，穆瑾欢忍不住笑了笑。 而后，她的注意力又是被玄泷眼底的那抹青黑给吸引了过去，心里就是感到有些心疼。 这些时日，玄泷也是没有好好歇息一下，心里更是一直被这姜国之事给占据。 想到这里，穆瑾欢也是忍不住心情变得低沉了下去。 他们在回来的那天，百姓们的情况，她也是看在眼里，很是清楚。 而后，更是听说了他们不在的那些时日里发生的事情。 这段时日，显然也是人人都在心惊胆战，都在担心害怕。 突然，穆瑾欢感到身子一暖，而后就是整个人给玄泷给拥在了怀中。 玄泷抬手轻轻地拍了拍穆瑾欢的后背，安抚道，“会没事的，都会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此次，安将军带着人从那密道之中穿过，来到州县，定然会给姜国人一个措手不及，在姜国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 而后，想必云少卿那边也是会在得到消息后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有了燕云国的帮助，更是会加剧了姜国的衰败。 所以，很快，这场战事，很快就是会结束。 到时候，便是不会再有这些的纷纷扰扰了。 在这倍感安心的怀抱中，穆瑾欢闭了闭眼睛，轻轻点点头，“回过去的。” 跟着重复了这一句话。 而那些在御书房内伺候的宫人，早在穆瑾欢起身给玄泷捏肩的时候，便是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所以，此刻御书房内是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再无他人。 而那御书房外，玄泷的贴身大太监更是吩咐那守卫不要距离御书房太近。 所以，在玄业赶过来的时候，那些侍卫未能及时拦住他的脚步。 再者，玄业作为太子殿下，他们陛下唯一的儿子，平日里也是经常出入御书房，都是没有人拦着他的脚步。 是以，在此次玄业进入御书房的时候，那些侍卫便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就没有想着去拦住玄业的脚步。 等到那大太监反应过来的时候，玄业已经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走了进去。 当下，玄泷的贴身大太监有些生无可恋地用手盖住了自己的脸，可以想象得到此刻玄泷的面色会是如何的难看。 要知道，这穆大人平日里在宫中，对陛下那可是很少会有这般主动接近的时候。 但愿，陛下这一次不要迁怒在他的身上就好。 却说这边玄业在径直走进御书房后，原本还有些奇怪他父皇今日的御书房内怎么这般的寂静。 而后，玄业的视线便定格在御书房内相拥的二人身上。 只是，很快玄泷的面上就是出现了一丝懊恼的神色。 早知道，他就不进来了。 现在可好，不但打扰了他的父皇和太傅，更是使得他父皇在心里给他记了一笔，简直就是一件太过不划算的事情。 这样想着，玄业便是想要退出去，开始一只脚向后退了一步。 “咳咳……站住！” 因着穆瑾欢的面皮薄，所以，在玄业刚进来的时候，便是迅速从玄泷的怀中退了出去，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是退到了御书房内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面上的神色很是难为情。 闻言，玄业那准备踏出去的脚又是收了回来，看向玄泷的眼神也是变得躲闪了起来。 而后，就又是看向了穆瑾欢，尤其是在看到穆瑾欢那通红的面颊后，玄业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一笑，穆瑾欢的面容更是涨红。 玄泷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在隐隐跳动，当下又是沉了沉脸看向玄业，“今日的学业可是全部做完了？” 这几日，依着政务繁忙，是以玄泷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查看玄业的功课方面，更不要说是检查他的功课是否做完。 谁知，他不说还好，一说玄业就是有些不高兴地看着玄泷，“都做完了，可是父皇您却是一直都不来找儿臣。” 小小的面上有一些失落，噘着嘴，很是可怜巴巴地看着玄泷，已是没有了刚刚的高兴的模样。 见此，玄泷的面上跟着有些难看了起来。 当下，他俯身把玄业给轻轻揽在怀中，眼中有些许的愧疚，“都是父皇不好，等会儿父皇就去看一下你的功课如何，日后，父皇都尽量抽出时间来查看业儿的功课，好不好？” 这些时日，他因着政务，又是忽略了玄业。 原本，玄泷以为，他在这些事情过后，便是去好生陪伴一下玄业，却是不想，这孩子竟是有些朝心里去了。 听到玄泷的话后，玄业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刚准备点头，而后就又是想到。 曾经，玄泷也是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可是，现在却是没有做到。 在心里，玄业知道他的父皇都是因为有那些事情要去忙，不是故意要食言。 可是，玄业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是以，在玄泷说完后，玄业没有任何的反应，反而把自己小小的身子更加朝着玄泷的怀中缩了缩。 这样的玄业，有些似曾相识。 似乎，当初因着先皇后余党的挑拨离间而使得玄业在心里对穆瑾欢有了成见。 那时候，他便是这般地躲在玄泷的怀中，不肯开口说话，也是不愿意把自己最真心的想法表达出来。 玄泷忍不住笑了笑，抬手又是把玄业给紧了紧，在他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前面是父皇没有说到做到，是父皇的错，以后都是不会了，业儿就给父皇一次机会吧。” 面对玄泷突然软化下来的态度，玄业有些意动，可是，他那小小的自尊心又是强忍着不想要轻易地原谅玄泷，定然要玄泷在心里认识到他是真的错了，是真的不会继续这样做了。 所以，玄业抬头看了看玄泷，却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那样看着他。 玄泷没敢继续笑出来，只是在心底里偷偷地笑着，面上却是要做出很是自责与愧疚的表情。 “真的，父皇保证，这一次一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不然，就罚父皇天天都给业儿当大马骑好不好？” 终于，这一个条件使得玄业有些意动。 骑大马，这样的游戏，是他以前从所未见过的游戏。 那时候，还是在他被他的父皇带着出宫后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一个游戏。 只是，他的父皇是这黎国最为尊贵的人，不能做出那等有失身份的事情来，所以，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 尽管玄业在心里很是失望，但是，他却是极为懂事的没有开口要求，更是从来都没有在玄泷的面前表现出自己很是渴望的表现。 这一次，他在听到玄泷居然说出了这个让他在心里想了许久的事情后，当下便是意动，忍不住看向玄泷，咧开了嘴。 “真的吗？父皇，您说的是真的吗？是真的给儿臣当大马骑吗？” 因着心里的激动，使得玄业竟是直接从玄泷的怀中退了出去，紧紧抓着玄泷的衣襟，看着他。 一旁的穆瑾欢见此，也是忍不住跟着笑了笑。 不过，很快，她就是悄悄退了出去。 想要把这暂时的宁静留给他们父子二人。 穆瑾欢的动作很轻，此刻满心里都是玄泷刚刚说的那个条件的玄业，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穆瑾欢已经从御书房内走了出去。 倒是玄泷，在穆瑾欢走出御书房后，眼角的余光几不可见地朝着穆瑾欢的背影看了看，眼底闪过一抹柔情，而后就又是把视线放在了玄业的身上。 “当然是真的，若是业儿不相信的话，父皇现在就给你当大马骑好不好？” 说着，玄泷就是趴在了地上，转头看向玄业，眼睛里带着一抹鼓励的神色。 本就心里很是意动，又是在玄泷的鼓励下，玄业很快就是趴在了玄泷的背上。 在被玄泷托起来的那一刻，玄业竟是有些想要哭出来的感觉。 不过很快，他又是把自己的情绪给按捺了下去。 他应该高兴才是，不然他的父皇定然会以为他不喜欢这样做，以后便是不会这样了。 这样想着，玄业很快就是把心里的事情给放下，转而只是紧紧地盯着玄泷的后脑勺，当下，眼睛又是转动了几下。 当即，在玄泷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玄业一把抓住了玄泷的耳朵。 “哦哦，骑大马喽！驾，驾，驾！” 叫着笑着，玄业的脸上是从所未有的开怀。 玄业这才算是平定了下来，这才算是相信了玄泷，这才算是原谅了玄泷这些时日对他的冷落与忽略。 是以，在玄业离开的时候，小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御书房的门口后，玄泷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嘴角的微笑也是开始收敛了下去，转而把视线放在了那满桌面的文书之上。 玄泷的面色再次恢复了严肃。 不多时，安将军派出去查看密道的探子便是来到了玄泷的御书房外求见。 闻言，玄泷有些激动地看向大太监，“快传！” 若是这密道一事属实，那么，此次这一战事，黎国便是有着极大的胜算。 第351章 付诸流水 那进来的探子回禀过后，玄泷终于忍不住拍着桌子笑出了声，“好！太好了！” 接着，玄泷又是把视线放在大太监的身上，“你且去告诉安将军，明日，他便是可以带领军队出发，朕在这里，就等着安将军的好消息了！” 安将军在得到玄泷的口令之后，次日一大早便是带着军队轻装简行，朝着那密道而去。 他要尽早赶去州县，尽量在安连生没有出事之前赶到那里。 却说这边，安连生在安将军等人离开之后，便是谨记着自己的任务，一直都是不让那姜国的士兵靠近黎国的军营，每日里更是做出那士兵都是在军营中的假象。 这一假装，便是三五日之久，都是没有被那姜国人给发现。 但是，安连生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一直都是做好应该有的防范。 时不时还是会派兵出去前往那城中喊战，只是，每每都是不会与那姜国士兵正面相交，只是在一番挑衅过后，便赶紧撤兵。 刚开始的时候，姜国人还是没有一点点的怀疑，时日久了之后，便是开始有所怀疑，想着黎国是否在暗中做出了什么诡异的事情。 再者，因着安连生几次的挑衅喊战，那姜国已是知晓黎国不会上当，不会主动进城去，为了安全起见，更是把城门给紧紧关闭。 所以，对于此刻城中的事宜，安连生也是没有任何的消息，更是不知道那府君那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但是，安连生知道，既然安将军他们已是回了京都，更是会把这件事告诉玄泷。 那么，不日便是会从那密道之中前往城中，杀姜国人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他不能露出马脚，不能让姜国人知道一点点的风声。 他要坚持现如今的挑衅，要坚持绊住姜国人的脚步，努力做到安将军他们赶过来为止。 心里有着信念的支撑，使得安连生坚持了一日又是一日。 终于，在一次挑衅过后，姜国人终于忍耐不住，派出大军，径直朝着军营而来，大有要把黎国的军营给踏平的趋势。 “少将军，怎么办？姜国军队已经朝着军营来了！” 一个跟在安连生身边的士兵，见此有些担忧地问道。 他看着姜国那浩浩荡荡的人马，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面上是满满的担忧。 此刻，他们军营中有多少的士兵，姜国人不清楚，但是，他最是清楚不过了。 依着这时姜国军队的趋势，想必要不了多长时间，就是会把他们的军营给踏平。 那么，他们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坚持，都是会付诸流水。 而京都那边的安将军等人，也不知道有没有赶过来？ 若是，被姜国人给发现了他们的目的，到时候，在那城中来个守株待兔，这样一来，更是把黎国给带入了那万劫不复的境地。 越想，士兵的心里越是慌张，握着长矛的手，也是开始不稳，有些颤抖了起来。 “不要怕，姜国不会发现的，主帅他们一定会赶过来的，我们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 安连生沙哑着声音，朝着自己身边的士兵喊道。 他不仅仅是喊给那些士兵们听，更是喊给自己听。 他们一定要坚持住，一定不能被姜国人发现任何的端倪，不管这到底会不会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他们都是要坚持。 安连生紧紧咬着牙，几乎要把牙齿给咬碎，攥着长矛的手指，更是开始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睛里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说完后，安连生便是率先朝着那些姜国的士兵冲了过去，用力地挥起手中的长矛，开始朝着那第一个过来的姜国士兵刺去。 顿时，一个姜国士兵倒了下去。 安连生继续手中的动作，开始朝着第二个姜国士兵挥去。 一下又一下，安连生的动作开始变得麻木了起来，就是手臂都开始酸麻起来，动作也开始变得缓慢了下来。 安连生疲倦了。 不仅仅是他，就是那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士兵也是变得如此。 更有甚者，那有些武艺并不是极为精湛的士兵，此刻已是死在了姜国人的手中。 安连生周围的人数也是越来越少，一个个都是倒了下去。 但是，即使是在倒下的那一刻，他们也是极力要拦住那姜国军队进入黎国军营的脚步。 不过很快，就是被姜国军队给无情地踏过。 眼下的局势，越来越不受安连生的控制，就是他自己，也是受了伤。 刚开始，在安连生手中的动作开始变得缓慢之后，就是有那姜国的士兵发现了这一点，几人开始围困安连生，专门针对着安连生。 在多人的围困之下，安连生很快就是受了伤。 终于，又是在那一个姜国士兵朝着安连生的后背狠狠地砍了一刀之后，安连生再也是不能站起来，身子开始摇晃起来，有些不受控制地朝着前面的地上扑了过去。 不过，就在安连生快要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用手中的长矛，努力维持住自己的身子，使得他并没有倒下去。 只是，他此刻的情况却并不是很好。 安连生的眼前开始出现了一丝模糊，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场景。 他身上的鲜血在快速地流出，周身开始发冷。 安连生知道，他快要不行了。 又是回头看了看已经围上来的姜国士兵，想要拿起手中的长矛去挥过去。 可是，在这一刻，那原本极是容易举起的长矛，好像是那重达千斤一般，竟是怎么都拿不起来。 安连生笑了笑。 他今日是要命丧于此了。 只是，但愿京都那边，能尽快赶过来，也不枉他和身边这些兄弟们的牺牲，更是不要把这黎国的江山给葬送于此。 安连生的眼前开始发黑，他努力地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这死前的一切。 可是，却又是怎么都不能控制自己的眼睛，忍不住想要闭上。 终于，安连生手中的长矛开始松动了一下，身子也是跟着倒了下去，眼睛缓缓闭上。 也不知是不是安连生的幻觉，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刻，他似乎是听到不远处有军队过来的声音。 他在心里想着，也不知是这姜国人想要一举把黎国给歼灭的决心而派出的军队还是黎国的军队终于赶了过来。 可是，他是看不到后面的情况了。 他累了，想要好好地歇息一下了。 终于，安连生的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耳中也是开始变得寂静了起来。 他没有了一点点的知觉。 安连生是在一阵摇晃中醒过来的。 伴随着这让他有些难受的摇晃的是一阵剧痛，是那浑身都在疼的疼痛。 接着，便是一阵极为熟悉的女声在哭泣，而后就又是孩子的啼哭声。 当下，安连生就是惊醒了过来。 他的妻子和儿子！ 那会儿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他心里根本就想不到这么多的事情。 可是现在，听着李纯元和自己孩子的声音，安连生的心里就是一阵难受。 他这一死，倒是一了百了。 可是，留下李纯元和他的儿子，又是该如何是好？ 要知道，依着安家的情况，早就和那姜国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若是姜国占领了黎国，安家，显然没有生还的可能。 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是因此要丧命，还有他那老父亲。 风光了一声，更是一生戎马，谁曾想，临到老了，却又是要遭受这般的苦难。 当下，安连生的眼角就是有些湿润，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在他的鬓发之间，有些湿哒哒的感觉。 突然，安连生猛然睁开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想要抬手去触碰那滴眼泪。 不曾想，刚一移动自己的手臂，就又是一阵剧痛传来。 安连生心里更加的疑惑。 他不是死了吗？ 难道，死了也是会流泪？死了也是会疼痛？ 越想，安连生越是疑惑，忍不住又是动了动自己的身子，那极为熟悉的刺痛声传来。 安连生笑了，无声地笑了。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没有死！ 就在安连生准备翻身的时候，突然被制止住。 “连生，不要动，你身上还有伤。” 是李纯元。 这一下，安连生忍不住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真的是李纯元。 “纯元……纯元……真的……咳咳咳……” 安连生在看到李纯元之后，有些激动，只是，他现下的身子显然不适合情绪太过激动。 是以，在安连生没有说出几句话来后，就是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身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开始渗血。 “连生，不要动！你身上还有伤。” 顿时，吓得李纯元赶紧按住了安连生的身子，却又是有些担心会触碰到安连生的伤口，当即就是收回了自己的手，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接着，李纯元便是紧紧捂着自己的唇，开始又哭又笑。 见此，安连生便又是准备抬手去安慰李纯元，只是，他一动自己的手，就忍不住又是痛呼了一声。 但是，安连生的面上却是有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第352章 抢占先机 安连生的满心里都是自己还活着的喜悦。 他还能看着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儿子。 “不要哭，我还活着，你应该高兴才是……” 尽管安连生的声音中还有些虚弱，但是，不乏那浓浓的喜悦。 李纯元在听到安连生的话后，擦了擦眼泪，笑着点点头。 就在她看到安连生的样子后，险些没有晕过去。 那样一个血人一般的安连生，看着没有一点点的生气，要不是那太医说着安连生还是有气，李纯元都要跟着他去了。 可能是父子连心，在安连生出事后不久，他的儿子便是一直在哭，不论如何的哄劝，都是没有任何的作用。 现在，就在安连生醒过来没多久，孩子便是停止了哭泣。 很快，安连生的注意力又是放在了战事之上，当下有些担忧地看向李纯元，“对了，父亲那边怎么样了？” 若不是在安连生醒来发现自己已是在京都之内，说不准，他都是会以为黎国已然给姜国给攻破。 不过，眼下的情形看来，似乎，并不是自己所担心的那样。 李纯元在看到安连生这般担忧的神色后，忍不住有些埋怨，又有些好笑，当即就是给安连生紧了紧被子。 “放心吧，父亲没事，此刻应该是在陛下那里，黎国也是没事，姜国已经投降了。” 闻言，安连生这才算是真正的放下心来。 这就好，他父亲没事就好，黎国没事就好。 不过，安连生还是有些疑惑。 虽然此次黎国可能是有着那抢先从密道中来到城中的先机，但是，姜国的军队到底还是要比黎国的军队人数更加多一些，显然不会这般简单地就是让那姜国投降。 难道，其中又是有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安连生面上的疑惑太过明显，李纯元见此，又是笑了笑，“是燕云国，他们在最后的时候，从边疆赶过来，和咱们的军队前后夹击，一举将那姜国的军队给打败，所以才会停止了这一切。” 安连生闻言，这才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神色。 是了，一直以来，他们便是和那燕云国之间有着合作的关系，都是要一起去抗衡姜国的侵略，阻止那姜国的野心。 在这最后的时刻，燕云国赶过来，倒也不算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了。 只是，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黎国和燕云国之间的事情，又是要如何？ 不过，现在他显然顾及不到这么多的事情，再者，这燕云国看着也不似姜国那般的狼子野心，想必，暂时的和平，还是会维持的吧。 这样想着，安连生又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还是再好好歇息歇息吧。 见此，李纯元又是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那样有些贪恋地看着安连生。 其实，在李纯元知道安连生的抉择后，在心里也未尝不是没有埋怨过安连生。 可是，到最后，都是被自己心里的担忧给打败。 全都是化作了对安连生的担忧。 尤其是，在她看到浑身是血的安连生后，更是没有了最先的埋怨。 这边，安将军浑身是血，对着玄泷禀报了此次战事的结尾事宜，面上隐隐还有些小的伤痕。 虽然他已是老迈，但是，总归不能一直都是站在那里，让士兵们保护他，总还是要出去杀敌。 不过，安将军的满心里还是对安连生的担忧。 要知道，当日在他带着人赶过去的时候，看见了那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的安连生后，当时心里都是开始害怕，以为自己来迟一步，以为安连生已是遇到了不测。 当下，安将军都是感到自己的心跳都是要停止了跳动，耳边是嗡嗡的响声，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时候。 要不是那李将军率先跑过去查看到安连生还是有着呼吸，说不准，安将军当时都是没有了继续杀敌的动力。 尽管他在派安连生留守在那里的还是，已是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是，事到临头，安将军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好在，安连生没有死。 是以，在最后关头，安将军才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是放在与姜国交手之上，更是在后来的燕云国帮助之下，很快就是攻克了姜国。 听着安将军的回禀，玄泷面上是掩饰不了的喜悦。 “太好了！” 姜国，终于败了。 黎国，终于得救了。 当下，玄泷忍不住起身来到了窗口处，看着外面的天空，在心里有些感慨。 曾经，他以为自己会是这黎国的亡国之君，尽管在心里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他本身就没有做出那等昏君之事。 可是，在心里还是免不了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底下的列祖列宗。 但是，玄泷一直都是没有在表面上表现出来。 现在，黎国终于不用面对那亡国的危急，他也是不用担心会成为亡国之君，这一切，都是结束了。 这样想着，玄泷竟是有些想要哭泣的冲动。 不过，他到底还是顾忌着此刻所处在御书房内，更是有那大臣在，所以，玄泷很快就是压制住了自己心里的激动，努力做出一副除了高兴便是再无其他的表情出来。 “安将军辛苦了，黎国能有今日，多亏了将军，日后，朕定然是不会亏待将军。” 忍不住，玄泷对着安将军说出了那看似极是冠冕堂皇的话。 但是，这真的是玄泷此刻心里想要对安将军说的话。 “不敢，这都是末将应该做的事情，陛下这是折煞末将了。” 宠辱不惊，这一向是安将军的作风。 他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此次的功劳而沾沾自喜，看上去，就好像是这一切都不是他做出来的一般。 见此，玄泷更是忍不住在心里赞赏安将军，隐约间，又是有些庆幸。 幸好，安将军没有那等不轨之心。 否则，玄泷自己都是不知道，他是否有那能力，压制得住安将军。 “将军不必妄自菲薄，这都是将军的功劳，朕不是那等心胸狭隘之人，将军不必担忧。” 说到这里，玄泷又是停顿了一下，而后就又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接着说道，“将军此行也是辛苦，再者，也不知少将军身体如何，想必将军心里也是极为担忧，朕便不留将军了。” 这一下，安将军才算是稍稍变了脸色，颇有些感激地看向玄泷。 是了，他一直都是在心里担忧着安连生。 再怎么说，这都是他唯一的儿子，看到他整个人了无生气浑身血淋淋的躺在那里，纵是已经被救了回去，安将军的心里还是难免不了在担心。 “末将谢过陛下，末将告退。” 说罢，安将军便是头也不回地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他的脚步很是匆忙，看上去要比以往的时候，更加的情绪外露。 这是众人第一次见到安将军这般的情绪外露。 不过，想到安将军心里担忧的事情，众人又是释然。 尤其是那朝中的大臣，在心里对于安将军的敬佩之情，更是加深了一个程度。 若是把此事放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定然是做不到安将军这般的大义。 安将军，是值得眼下所有的嘉赏。 众人在心里，没有任何的异议。 安将军离开后，那些大臣也是相继离开。 反正，他们已是知道了眼下的情况，知道了黎国已是解除了姜国带来的危害。 所以，继续留下来也是没有任何的作用，更是没有再多的消息。 唯独，穆瑾欢依旧留在御书房内。 她面上带着一抹笑意看向玄泷，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里的神色却是显露无疑。 她在为玄泷感到高兴，更是在为眼下的情况得到解除而感到高兴。 “瑾欢，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在没有别人的情况下，玄泷终于忍不住把穆瑾欢给揽在了怀里，说出了自己心里的喜悦。 想到这些时日里的生活，穆瑾欢也是忍不住抬手环住了玄泷的腰身。 “是的，过去了，都过去了。” 在玄泷的怀中，穆瑾欢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扬了扬。 他们终于打败了姜国，这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穆瑾欢缓缓把头放在了玄泷的肩膀上，开始闭上了眼睛，心里一片安定。 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她对于玄泷的感情，在心里，已是明白。 在以前的时候，穆瑾欢或许可以在心里欺骗自己，都是因为玄泷对她从所未有的信赖，才使得她会对着玄泷产生不一样的感觉。 更是因为自己前一世不一样的经历，使得自己没有了那继续相信感情的能力。 所以，她才会迟迟不敢答应玄泷，却又是贪恋玄泷给予她的温暖。 她只是在贪恋他所给予她的温暖罢了。 可是现在，穆瑾欢却是再也不能在心里认为，她依旧在贪恋他所给予她的温暖。 她知道，这已经不仅仅是这温暖，而是她在心里对着玄泷动了心，是真的喜欢了玄泷这个人。 无关其他。 可是，她又是不能跨越自己心里的那道鸿沟。 穆瑾欢做不到心无忌惮地和玄泷生活在这皇宫里。 她，做不到。 第353章 至关重要 似乎是感受到了穆瑾欢此刻的乖顺，玄泷抱着穆瑾欢的手，紧了紧。 当下，忍不住又是想要对着穆瑾欢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以为，在他们经历过了这般的事情，又是磋磨了几年的时光，穆瑾欢应该是能明白他的心意。 所以，玄泷忍不住低头看向了依靠在自己怀中的穆瑾欢。 “瑾欢，我……我……” 到底还是有着前几次的拒绝，使得玄泷在准备表明自己心意的时候，心里竟是有着无限的紧张，竟是比他登基的时候，都是要紧张数倍。 这样的感觉，使得玄泷的心里感到有些怯意。 不过，到底心底对于穆瑾欢的感情占了上风，驱使着玄泷终还是开了口。 “瑾欢，我喜悦你已久，现在，姜国战事已平息，朝中更是没有了原本的乌烟瘴气，所以，我想要娶你做皇后，你能答应我吗？” 问完后，玄泷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紧紧盯着穆瑾欢，等待着她的回答。 在心里，玄泷是希望穆瑾欢可以答应的，也是隐隐有些相信，穆瑾欢会答应。 他以为，在他们之间经历了这般多的事情之后，会使得穆瑾欢看清他的心，会使得穆瑾欢放下心里的芥蒂。 若是，她依旧不能放下，他也是不会有太多的话语。 这样想着，玄泷的心情又是突然变得平静了下来。 穆瑾欢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在心里有些茫然，又有些了然。 更多的，穆瑾欢想要逃避。 是以，很快穆瑾欢就是低下了头，没有开口说话。 她的行为，已是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穆瑾欢又一次拒绝了玄泷。 这一次，她无声地拒绝了玄泷。 玄泷眼底黯淡了下去，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虽然心里依旧很是难受，但是，玄泷却是没有了最初那时候被穆瑾欢给拒绝后的悲愤。 没关系，既然她还不能接受，那么，他便是想办法来创造出一个她能接受的条件就好了。 他是男人吗，这一切，都是交给他吧。 想到这里，玄泷笑了笑，抬手摸了摸穆瑾欢的头发，把她垂落在耳侧的散发给别在了耳朵后面，“瑾欢，我知道了，放心吧。” 他只是这样说着，没有再说出其他的话来，更是没有给穆瑾欢明确地表示出自己会怎么做。 但是，穆瑾欢在听到玄泷这样说后，心里却是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她好像是知道了玄泷准备要做出什么事情一般，但是，在心里又是不知道玄泷会怎么做。 对于自己心里的心结，穆瑾欢一直都很是清楚。 虽然现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上一世对自己有所辜负的人，也是受到了他们应该有的惩罚。 所以，在心里，穆瑾欢对于那些人的仇恨早已随着这些人的惩罚而烟消云散。 但是，留在她心底里对于皇宫的恐惧与怨恨，却是迟迟没有消散。 甚至，穆瑾欢知道，这一世都是不会消散。 她永远，永远也不会忘记这皇宫里的恐惧。 突然，穆瑾欢抬头看向了玄泷，抬手跟着又是轻轻地揽住了玄泷的腰身，把自己的身子靠近他的怀中。 “我曾经告诉过你，我这一世，永远也无法接受在这皇宫里生活，这并不是我说给你听，想要拒绝你而编出的一个理由，这都是我心底里真正的想法，对于你的感情，我不能说没有，甚至，已经深入心底，可是……” 说到这里，穆瑾欢的声音中已是带了点哽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明明，她和他都是动了情。 可是，她却是因着前一世的记忆，而无法和他走在一起。 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再一次经历了前一世的那种事情，她该是如何继续活下去？ 恐怕，穆瑾欢会万劫不复。 所以，她不能给任何人一个再伤害她的机会。 不能，永远都不能。 玄泷只是在心底里叹息了一声，抱着穆瑾欢的手，却是更加紧了紧。 在心里，也不是没有一丝的遗憾。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才能使得穆瑾欢消去了她心底里的心结？ 试问，他已是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大可能的事情。 玄泷稍稍侧头，看了看那紧闭着的窗口。 或许，需要他继续做出更多的还请来吧。 穆瑾欢是一个好女孩，她的心性更是常人难以比拟的上的，她的心，也是要比那常人更是难以得到，这都是应该的。 玄泷在心里了解，在心里明白。 所以，这一次，玄泷没有任何的抱怨与悲愤。 “没事，瑾欢，我知道，我明白，你不用说，以后，都是交给我吧。” 玄泷制止了穆瑾欢还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穆瑾欢对于他的感情，玄泷也是能感受得到。 她并不是有意要这样的磋磨他，这是穆瑾欢心里真正无法接受在皇宫里的生活，或许，她更大的可能是无法接受他身为皇室中人的身份，身为这皇帝的身份。 眼下，他并不能因此而做出什么事情来。 前期，那先皇后一事的动荡刚刚平息不久，便又是发生了姜国一举侵略的事情。 眼下，这姜国之事又是刚刚平息，朝中还是需要他去处理，自是不好这般的一走了之。 再者，玄业的年岁小，俨然不能主持这朝中的大事。 安将军又是上了年岁，自然不会一直在朝中，想必在此次事情过后，安将军便是会退出朝中。 安连生虽然是安将军的儿子，能力也是不弱，但是，他终究还是太年轻，比起安将军还是有着些许的差别。 所以，玄泷还要继续等，等到他们都是有了这自主的能力。 玄泷又是低头看了看靠在自己怀中的女子，终究，他是不会就此轻易放下她，更是不会让她这般地孤独终老。 她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谁知，就在玄泷说出那番话后，穆瑾欢却是依旧坚持要把自己想要说的话给说完。 尽管在心里已是明白了自己对于玄泷的感情，但是，她却是因着自己的原因，而不能接受他。 现如今，玄泷更是一直等待着她的回应，这一等就是几载之久。 他身为黎国的君王，婚姻大事，本就由不得自己做主，更加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玄泷能坚持到现在，已是极为不易。 穆瑾欢摇了摇头，“不，我还是要说出来，这些年来，你又何尝不是煎熬，在各位大臣们之间周旋，你也是极为辛苦，所以，我想要说完。” “说起来，咱们之间，也是经历了些许的事情，对于之间的感情，也是都明白，我不能说对你没有感情，可是，我还是不能克服了心里的那个难关，你明白吗？” 她能做的，便是在心里等待着他。 所以，她此生是不会再嫁给其他人了，和他在一起，却又是不能。 这是穆瑾欢第一次很是明确地告诉玄泷，她对于玄泷的感情。 对于玄泷来说，不亚于是一个惊喜。 他没有想到，穆瑾欢居然会亲口说出她对于自己的感情。 即使是穆瑾欢没有答应他，但是，有了穆瑾欢这样的话，玄泷的心里突然却是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或许，他在心里，想要的就是她这样一个答复。 他一开始，便是没有奢望穆瑾欢会答应他吧。 再次将穆瑾欢紧紧拥在怀中，嘴角勾起一抹从未有过的喜悦。 “瑾欢，谢谢你。” 谢谢你能说出这番话来，让他在未来的路上有了更大的信心，让他能继续坚强地坚持下去。 在被玄泷给再次抱进怀里后，穆瑾欢的嘴角也是勾起了一抹笑来。 她大概是，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即使，他并没有说出，为什么要感谢她。 但是，她已是明白了。 这个傻瓜，其实应该是她感谢他才是，感谢他一直都是没有放弃。 窗外的风光无限好，御书房内的氛围也是从所未有的和谐。 玄泷就那样拥着穆瑾欢，很久，很久。 久到再次有人前来，才算是放开了她。 玄泷知道，在这次过后，他和穆瑾欢之间，又是发生了一个很大的变化。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缓缓放开穆瑾欢，玄泷转身朝着门外说道，“有请燕云国太子殿下。” 是的，刚刚便是玄泷身边的大太监回禀，说是云少卿求见。 此次在与姜国的战事之上，燕云国可是有着很大的功劳，云少卿更是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若是把此事放在燕云国的君王身上，玄泷不敢确认，这是否还是会这般的顺利。 毕竟，这燕云国和姜国之间还是有着姻亲的这一层关系所在，更主要的是，姜国还是眼下最为实力雄厚的一个国家。 若是单独把黎国或者是燕云国拿出来与姜国作对，简直就是那以卵击石，根本就不是姜国的对手。 就是在这样一个条件下，好在燕云国有云少卿在，他能看明白这其中的关键，能看到姜国更多的野心，做出与黎国合作的这一个重要的决定。 第354章 剑拔弩张 大太监出去后不久，云少卿便是在宫人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哈哈哈，黎皇别来无恙啊，在下先在这里恭喜黎皇此次大捷！” 云少卿朝着玄泷拱了拱手，态度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这燕云国对于黎国的帮助，而态度大变。 在心里，玄泷对于云少卿的欣赏又是上升了一个层次。 是了，黎国此次虽然是因着有燕云国的帮助，才是会打败姜国。 但是，最主要的还是黎国本身的计策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若不是，安连生一直都是在那城外拖住了姜国的脚步，使得姜国人没有察觉到黎国的用意。 不然，单只是依着燕云国和黎国之间的兵力，根本就不可能这般简单地把姜国的军队给打败。 所以说，云少卿这般的祝贺，也是情理之中，不论是谁听到，都会觉得心里很是快慰。 “谢过太子殿下的称赞了，此次殿下也是功不可没，可谓是那至关重要的人物，不然，单只是我黎国，恐怕此时已是不知是否存在啊。” 玄泷并没有因为别人的夸赞而忘记了事实，更是没有因此而觉得黎国已是无敌。 眼下，燕云国还需要好生笼络。 但愿，这燕云国没有姜国那般的狼子野心。 不然，这中将又会是一场极为艰难的战争。 玄泷敛下自己心里所想的事情，面上却依旧是那般的疏风朗月，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低看云少卿一眼。 云少卿只是笑了笑没有再次开口说话，而后便是随意打量了一下御书房的四周，视线在穆瑾欢的身上稍稍停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到现在，他还是有些无法把穆瑾欢给放下，还是在心里时不时地会想起她。 或许，这等奇女子，在这世间便是少有，这一见之下，便是惊艳了他的世界，从此以后，都是难以遇到比穆瑾欢更是要奇妙的女子吧。 不论云少卿在心里如何地告诉自己，穆瑾欢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只是看上去要比平常女子更加有勇有谋一些，其余也是没有更多的特别之处了，想要就此让自己不再牵挂。 可是，每每入夜，他都是会想起来。 现在，在这黎国的御书房内，看见了这个自己朝思日想的女人，云少卿的心里是有所悸动的。 可是，他却不能做出任何极为明显的举动来。 他不能。 或许，现在看着燕云国要比黎国有着更大的优势，但是，他也不是那等好战之人，不是非要得到这天下的统一。 再者，这一路走来，云少卿也是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 他不忍，也不愿，天下再次变得混乱，百姓怨声载道，流离失所。 “穆丞相别来无恙。” 到底，他还是没忍住，对着穆瑾欢说了一句话。 一句不失礼的话，但是，隐隐又是有些奇异。 好在，他的身份不一般，纵使玄泷和穆瑾欢在心里觉着云少卿的做法有些奇异，但是，面上也不好直接表现出来。 穆瑾欢朝着云少卿点了点头，“尚可，多谢太子殿下的关心。” 虽然，她是黎国的丞相大人。 但是，此时到底还是黎国和燕云国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再者，对方又是燕云国的太子殿下，不出意外都是会成为燕云国下一代的君王，身份自然是不可忽视。 穆瑾欢只是这般客气的说了一句，但是，听在云少卿的耳中，那效果却是极其不一般。 不知为何，穆瑾欢只是这般极为客气地给他说了一句，云少卿便是感到自己此刻的心情竟是变得出奇的好。 “穆丞相可是黎国的丞相大人，身为黎国的栋梁，自是要好生关心一下才是……” 说着，说着，云少卿便是感觉到玄泷的视线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云少卿在心里，已是察觉到，玄泷定然是起了疑心，知道自己应该是有所收敛才是。 可是，也不知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的私心作祟，竟是如何都不愿就此收敛。 此次黎国和姜国之间的战事一了，以后，或许他都是没有和穆瑾欢见面的机会。 就这样想着，云少卿无论如何都是不想要再次开始压制住自己的感情。 就让他再任性一次吧。 这一生，从出生，云少卿便是燕云国的太子，所以，他一直都是被要求符合自己的身份，不能做出那等逾越的事情，从来都是要做到言传身教。 可是现在，云少卿突然想要任性一回。 他想要忽视了自己太子殿下的身份，只是为着自己心里的姑娘而任性一回。 他不再是那什么太子殿下，而是那想要给心爱的姑娘说出自己心里意思的小伙子。 越想，云少卿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意思。 是以，当下，云少卿周身的气势突然发生了变化，变得不再是那般的高冷，不再是那般的高高在上，更加不再是那般的冷漠。 突然之间，变得就好像是那融化了的雪山一般，展现出了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开始变得柔情了起来。 他就那样看着穆瑾欢，“在下有几句话想要穆丞相说，不知丞相大人可否方便？” 云少卿的意思，显而易见，显然是对着穆瑾欢有那等意思。 刚刚，就在云少卿还没有过来的时候，玄泷才是和没机会刚刚倾吐了情思。 现在，看着云少卿这般不加遮掩地朝着穆瑾欢表明自己的意思。 当下，玄泷就是怒气有些上涨。 他垂在一侧的手开始紧紧握了起来，却是只能那样看着云少卿，而不能说出什么话来。 穆瑾欢的心里也是有些恼怒，但又是因着云少卿的身份而忍耐了下去。 “不知太子殿下要说些什么话，可否能当着陛下的面说？毕竟……”毕竟，她是这黎国的丞相大人，代表着黎国，自然是不能轻易地和别国的太子殿下在私底下有所交往。 后面的话，穆瑾欢没有说出来，但是，她所表达的意思，却是显而易见。 依着云少卿这般的人才，自然是能明白。 当下，云少卿面上的笑容稍稍停滞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又是恢复了正常。 “都是孤考虑不周，还请丞相大人见谅。” 云少卿态度极好地认了错，但是，对于刚刚想要找穆瑾欢说的话，却是只口不提。 显然，他想要说的话，根本就不想让玄泷知道。 玄泷的眼底暗了暗。 他已是知道了云少卿想要对穆瑾欢说的话。 在心里，玄泷知道穆瑾欢不论如何都是不会答应云少卿，但是，他依旧很是排斥，不想要别人觊觎穆瑾欢。 想当初，安连生便是一直跟在穆瑾欢的身边，打着穆瑾欢的主意，便是被玄泷给设法弄去了边疆。 那一去，就是近一年之久。 现在，这云少卿又是想要对穆瑾欢有所企图，简直不亚于在触碰玄泷的底线。 可是，碍于对方的身份，又是处于眼下这般特殊的情况，玄泷不好对着云少卿做出什么事情来。 再者，云少卿这人本就不是常人，但凡有所异动，便是会在心里有所警惕，更是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稍有不适，便是会得罪了此人。 为了日后天下的太平，玄泷也是不好对着云少卿做出什么其他不好的事情来。 “想必太子殿下也是一时思虑不周，不过，若是太子殿下有什么话便是可以直接对着朕说，朕自是会了解太子殿下，至于这件事到底是否会谈得拢，也是后面需要继续周旋了。” 一出声，玄泷便是把云少卿对着穆瑾欢的意思，转化到了云少卿想要谈论此次瓜分姜国领土之事上面来。 是了，若是这样的事情，也是不好云少卿直接开口，毕竟，他到底还只是那燕云国的太子殿下，根本就不能做更多的主。 云少卿面上的神色开始变得冷凝了下来，看向玄泷的眼神也是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再次说出什么话来。 “有些事情，在下还是不能做主，想必黎皇也是极为清楚，所以，黎皇便是不要折煞在下了。” 云少卿的面色不好，说出来的话也是不如最先那般的中听，看向玄泷的眼神变得冷淡了下去。 好在，终究他们双方都还是有意维护这暂时的和平，无意于卷起更多的纷争，没有再做出什么箭弩拔张的事情来。 说完后，云少卿也没等玄泷开口答话，接着又是说道，“在下便不打扰黎皇和穆丞相办公了。” 说罢，云少卿便转身离开。 等到云少卿离开后，玄泷和穆瑾欢相视一眼，没有开口说话。 刚刚云少卿求见，显然是有着重要事情，不可能单只是进来问候了一下玄泷和穆瑾欢。 可是，因着刚刚的那番言语，那云少卿想要开口说的话，便是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可能，他更是就此而离开。 不知为何，玄泷在心里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他觉得，事情并不是这般简单地完事，后面，定然还是会有什么事情在等着他们。 这一猜测，果然是成了真。 第355章 在所不惜 晚间，就在穆瑾欢准备出宫回到丞相府的时候，途中竟是被人给掳走。 等到玄泷等人知道消息的时候，俨然没有了穆瑾欢的踪迹，根本就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穆瑾欢。 看着，好像穆瑾欢竟是直接从这人间蒸发了一般。 “丞相大人到底在哪里？你们查到了没有？” 玄泷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侍卫，很是生气地问道。 他的面色很是难看，阴沉的好像是能滴下水来一般，一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指甲隐约间已是把手给戳破，隐隐有些血迹渗出来。 玄泷感到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怒火，他只要一想到穆瑾欢失踪，在心里便是怎么都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好像要把这全天下都是给毁灭一般。 跪在地上的侍卫一言不发，只是把头给深深地埋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向玄泷，面上的神情并不是很好。 显然，此刻是在极为生气。 这样的玄泷，很是陌生，侍卫们几乎都没有见过这般的玄泷。 他到底是这黎国的君王。 俗话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句话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有所依据。 为了他们自己的小命，当下还是要尽早把穆瑾欢给找回来。 再者，穆瑾欢是他们黎国的丞相大人，身份更是不一般，和他们的陛下之间的关系，他们也是有目共睹。 所以，若是他们此次并不能把穆瑾欢给找回来，或者是他们的丞相大人出了什么意外。 那么，他们已是可以想象得到自己以后的下场将会是什么。 侍卫们不敢有所大意。 可是，这几日里，他们已是把这黎国的京都都是给翻了过来，却是依旧没有看见丞相大人的身影，甚至，都是没有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还请陛下息怒。” 最后，侍卫们只是在那里安抚着玄泷，想要玄泷息怒。 谁知，他们这样的话，听在玄泷的耳中，更是不亚于在高涨他的怒火。 “息怒，就知道让朕息怒，眼下，丞相大人都是没有下落，你们让朕息怒，这叫朕如何能息怒呢？啊？你们说，这叫朕如何息怒？你们的丞相大人，就是在这黎国的京都内，便是没有了消息，你们叫朕如何息怒？” 玄泷的情绪很是激动，他一边说着，一边拍着桌子，额头上的青筋更是暴起。 侍卫们见此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是低着头跪在那里，不敢再次开口说话，生怕会因此而惹怒玄泷，而使得自己的脑袋搬家。 看着这些侍卫们，玄泷又是突然没有了怒火。 他有些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而后就又是挥了挥手。 “罢了，你们都先下去吧，继续在这京都中寻找，切记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玄泷深信不疑，这带走穆瑾欢的人，定然是在这黎国的京都之中，肯定没有走出黎国。 只是，他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眼下，玄泷在心里有几个怀疑的人。 一则是先皇后余党，在先前与姜国的战事当中，那先皇后的余党还存在漏网之鱼，所以，此次是在他们放松警惕之下，便是把穆瑾欢给掳走，想要以此来报复。 二则是那姜国人，他们因着此次战事，而怀恨在心，所以，便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把穆瑾欢给掳走。 三则，这是玄泷最不愿意，也是觉得最大可能的一个，那便是燕云国的云少卿。 毕竟，先前的时候，云少卿对于穆瑾欢的意思，显而易见。 所以，这云少卿便是这件事当中最大的可疑之人。 可是，玄泷又是最不愿意那个人便是云少卿。 这样一来，黎国便是要和燕云国正面相交。 黎国刚刚才是结束了和姜国之间的战争，若是再次开始和燕云国之间的战事，显然胜算并不是很大。 玄泷自己也是不想要看到那样的局面发生。 有些头疼地趴在了桌子上，缓缓闭了闭眼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此刻，也不知道穆瑾欢到底如何？不知道那人有没有为难穆瑾欢？ 这样一想，玄泷又是突然希望，带着穆瑾欢的人是云少卿，最起码，依着云少卿对于穆瑾欢的感情，是不会做出伤害穆瑾欢的事情来，若是落在了先皇后余党或者是那姜国人的手中，穆瑾欢显然不会完好的回来，定然是要受一番皮肉之苦。 外面的夜色开始渐渐降临，月亮在天边露出一角，看上去就好像是那调皮的孩子在跟人玩捉迷藏一般。 玄泷看了看月亮，而后又是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脑中却是浮现出穆瑾欢的面容，她在对着他笑，可是，笑着笑着，突然间便是开始哭了起来。 那晶莹的泪水，开始顺着洁白的面颊一点一点的滑落。 顿时，玄泷感到自己的心都好像是要停止了跳动一般，难受的好像要停止了呼吸一般。 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瑾欢……” 口中开始呢喃着穆瑾欢的名字。 “都是我不好，怎么能因此而放松了警惕呢，都是我不好……” 此刻，后悔已是来不及，还是要尽早把穆瑾欢给找回来。 想到这里，玄泷的面色恢复了正常，出现了一抹坚定之色。 不论如何，他都是要把穆瑾欢给找回来，哪怕是和那燕云国之间再次发生了冲突，再次发生了战争，都是在所不惜。 这样想着，玄泷缓缓站起身，朝着窗口边上走去。 “来人，朕要出宫。” 玄泷已然在心里打定主意，他要去云少卿的大使馆里去查看一番，他要亲自去查看，要去看一下，穆瑾欢到底有没有被云少卿给带走。 他定然是要弄个明白，不然，他心难安。 玄泷身边的大太监在听到玄泷的话后，面上露出了一抹迟疑之色。 眼下，看着天色已晚，刚刚黎国又是和姜国之间结束了战争，万一这京都的街道上藏匿着那姜国的漏网之鱼，对着玄泷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不过，想到玄泷此行或许是和他们的丞相大人有关，大太监又是不敢出声拒绝与询问。 毕竟，这丞相大人在玄泷心目中的地位，别人或许不清楚，他作为一直跟在玄泷身边的人，最是清楚不过了。 所以，他还是不要随便出声询问的好。 最后，大太监只是在心里有些诧异而难受地看了看玄泷，又是照着玄泷的话来给他换了衣服。 刚刚把这些都是做好，玄泷便是朝着门外直接走了出去，他的步伐很是快速，在那大太监还是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便是已经没有了身影。 最后，大太监看着玄泷消失的地方，叹息了一声。 也罢，在这些时日里，丞相大人所做的事情，他都是看在眼里，这丞相大人和陛下之间，最是般配不过，也配得上这样做。 这都是值得的。 再者，若是丞相大人因此而有了什么意外，若是陛下没有走这一遭，或许，在日后，陛下的心里会留下一个遗憾，会是一个永远都无法抹灭的记忆。 或许，更是会让陛下在心里怨恨自己。 也罢，便是让陛下不要在心里留下遗憾吧。 丞相大人和陛下之间，该还是有那继续下去的可能。 玄泷这边在影卫们的陪同下，很快就是出了宫，径直朝着燕云国的大使馆走去。 一路上，他的面色都极是凝重，在心里更是把这件事想了许久，把所有的后果都是想了出来。 总之，他定然是要见到穆瑾欢，绝对不给云少卿任何一个可能。 马蹄声在这寂静的街道中很是明显，发出哒哒哒的响声，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赶出来观看。 此时，已是宵禁，显然，这时在街道上的马蹄声并不是他们这些百姓们能观看的。 若是有个万一，便是会给自己招惹到杀身之祸。 不多时，便是到了燕云国的大使馆。 玄泷坐在马上，并没有立即下马，而是示意一旁的影卫上前去告诉此行的目的。 “叩叩叩！” 就在影卫敲了几下门之后，便是有侍卫打开了门。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他在看了看影卫之后，很快就是把视线定格在玄泷的身上。 显然，也是看出了玄泷才是此行这些人之中的主事人。 不过，此刻玄泷并没有心情和这守卫多言，只是看了看那影卫，期间根本就没有开口说话。 “废话少说，我们主子找你们太子殿下有重要的事情，总之，不该你问的话别多嘴！” 似乎是看出这些人并不是很好惹，再者，这里又是在黎国的地盘上，这些人，看上去应该是那有身份之人。 当下，也便没敢再次开口询问，找身边的另外一个人把这件事回去禀报给他们的太子殿下。 那边，云少卿在听到禀报后，还在心里诧异，这时刻里，会有谁前来找他？ 不过，想到既然这人身份不一般，想必也是有那重要之事，当下，便是吩咐守卫把人请进来。 第356章 没有资格 “我家太子殿下唤您进去。” 说着，守卫便是转身把门让开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玄泷等人进去。 不过，在那些影卫进去的时候，守卫一直在紧紧盯着那跟在玄泷身边影卫手中的兵器，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敢说出什么话来。 云少卿坐在大厅内，一直在心里感到疑惑，到底会是谁前来找他？ 直到，在看到玄泷走进来后，云少卿都是没有反应过来，竟是玄泷来找他。 云少卿坐在那里，他想过会是安连生，想过是那朝中的任何一个大臣，包括穆瑾欢，都是没有想过是玄泷。 谁知，竟是玄泷。 “黎皇，不知深夜造访，可是有何要事？” 想到前一次他们之间的不欢而散，云少卿在心里有些奇怪。 难道，玄泷是为了那件事？ 显然，这极为有可能。 云少卿眼底的神色开始变得黯淡了下去，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他也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就是要动心，这要他如何是好？ 心里这般想着，云少卿的面上却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看上去，极为镇定。 殊不知，他这样的作态，看在玄泷的眼中，更是加剧了他心里的怀疑，更是认为穆瑾欢就是被云少卿给掳走了。 玄泷回头看了看周围侍奉的下人，眼中的意思显而易见。 云少卿在心里更是疑惑，当下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就在这些下人们走出后，玄泷便是径直站起身，来到了云少卿的面前，面上的愤怒再也是忍耐不住。 “云少卿，朕敬你是个君子，可是，你怎么能做出这般的事情呢？” 玄泷很是愤怒，他越发认定，就是这云少卿所为。 在走来的路上，他又是在心里思索了良久，觉着还是云少卿有着更大的可能性。 那先皇后余党，早在与姜国之间的战事之上，便是被一网打尽，若是有那漏网之鱼，显然不会傻到现在出现，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再者，更是不会做出把穆瑾欢给掳走这样的事情，他们一则是没有这样的本事，再者是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至于那姜国人，更是一件无稽之谈。 眼下，姜国已是被黎国和燕云国之间连手给消灭，最主要的还是要把那姜国的皇室中人给留下一丝血脉，哪里会傻到送上门来？ 所以，这件事，定然是云少卿所为。 他一则是有着这等本事，二则也是有着这等条件。 也就只有他，才是能在这黎国的京都之内，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穆瑾欢给带走，都是没有侍卫能找到。 要知道，眼下黎国和燕云国之间是为盟友，根本就不会主动前往这燕云国的大使馆前去查看。 所以，若是穆瑾欢此刻就是身处在这燕云国的大使馆之内，便是侍卫把黎国的京都都是给翻个底朝天，也是不可能会找到穆瑾欢的存在。 因着在心里极是愤怒，是以，玄泷的态度并不是很好。 到底，这云少卿也不是普通人。 是的，在他觊觎穆瑾欢这件事上，是他有所不对。 可是，这穆瑾欢虽然是他黎国的丞相大人，但是，穆瑾欢并没有成亲，所以，她还是自由之身。 他若是流露出对穆瑾欢有意，并没有什么不好，也更加没有那所谓的违反了道德之事。 即使是玄泷和穆瑾欢之间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可是，他们之间都是没有任何一个名正言顺的关系，都是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这样说他。 云少卿有些生气。 他动了心，是处于劣势，但是，并不代表他就是没有了自尊与地位。 怎么着，他都还是燕云国的太子殿下，尽管不能做出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但是，他的身份也是不容别人小觑与怠慢。 就算对方是这黎国的皇帝陛下，也是不能！ “说的好，黎皇你敬孤是太子，可是，孤并没有做出什么让黎皇这般在意的事情，反倒是黎皇你的态度，简直就是让孤有些微词了。” 云少卿站起身，和玄泷相视，气势上，竟是谁也不肯低头，不相上下。 不管怎么说，他对穆瑾欢都是没有做出那等需要玄泷来出面的事情。 再者，这玄泷和穆瑾欢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关系，也就是说，即使是他对着穆瑾欢有意，这玄泷也是没有必要前来警告他。 玄泷根本就没有资格。 云少卿这样的表现，更是加剧了玄泷的怒火。 在他看来，就是云少卿非但没有一丝的悔意，反而更是嚣张，更是在朝着他耀武扬威。 “好，好，可真是好得很呐！莫非你燕云国也是要抢占我黎国？” 说出口后，玄泷在心里有些后悔。 他竟是因着没有忍耐住自己的怒火，说出了这么一句不亚于挑起黎国和燕云国战火的话。 果不其然，在云少卿听到玄泷的话后，脸色顿时发生了变化，看向玄泷的眼睛里更是充满了讽刺之色。 他以为，是这黎国想要趁着此次机会来一统天下，想要把燕云国也是给一举拿下。 枉他以为，这黎国的黎皇一直都是那正人君子，都是那明君，都是为着百姓着想，不是那骁勇善战之人。 可惜，终究还是他看走了眼。 到底，人心隔肚皮，他还是小看了这玄泷的野心。 “呵呵……我燕云国也不是那等胆小的鼠辈，若是黎皇执意如此，我燕云国自是奉陪！” 一番话，已是箭弩拔张，充满了火药味。 云少卿和玄泷之间，俱是极为生气地看着对方，丝毫没有让步的架势。 最后，到底还是玄泷率先开了口。 他叹息一声，“是朕失态了，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是了，就在刚刚，他觉着，这云少卿看着并不知道穆瑾欢失踪的消息，要不就是这云少卿的演技太过精湛。 不过，玄泷还是选择相信了前者。 到底，在这段时间以来，他对于云少卿的为人，也算是有了一定的认知，对方，显然不会是那等卑鄙小人。 既然玄泷已是率先认了错，云少卿自是不好继续端着，当下，也是跟着说道，“无碍，也是孤太过冲动了些。” 怎么说，玄泷的身份到底还是要在他之上。 只是，刚刚玄泷的怒火，当真是无中生有，是以，云少卿的态度依旧算不是极好，到底还是没有继续跟着箭弩拔张。 玄泷见此，也没有生气。 “瑾欢不见了。” 他看着云少卿，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没有给云少卿一点点反应的机会，就是说了出来。 期间，玄泷一直都是紧紧盯着云少卿眼睛，似乎是想要看一下他的反应，最后确定一番，这云少卿到底是不是知道这件事。 最终，还是让玄泷失望了。 在云少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当场便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俨然一副不能接受的架势。 “不见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竟是比玄泷还是要着急。 见此，玄泷在心里更是生气，气这云少卿果真是对着穆瑾欢有那不轨之心。 而后，没等玄泷开口说话，云少卿接着看向玄泷，又是说道，“所以，你是在怀疑我，怀疑是我把穆瑾欢给掳走了？” 云少卿的面上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表情。 接着，云少卿面上的表情便是变成了嘲讽一笑。 “呵呵，我云少卿便是那样的人？” 他看向玄泷，反声问道。 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是朕太过着急了些，对不住太子殿下了。” 玄泷第二次朝着云少卿道歉。 可惜，这一次，云少卿一点都不想领情。 因为，玄泷这般的行为，不亚于是对他人品的诬陷，是对他品行的否定。 俨然，云少卿有些不能接受。 “是，我云少卿是喜欢穆瑾欢，是对着穆瑾欢有意思，是想要对着穆瑾欢表明心意，可是，我云少卿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穆瑾欢给带走，从来都没有！” 说到最后，云少卿的声音陡然提高，竟是有种被那屋外之人都是给听到的架势。 玄泷有些着急，他不想要这样近乎对着穆瑾欢声誉有损的话给人听见。 “太子殿下慎言！” 他出声打断了云少卿，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好在，云少卿很快就是镇定了下来，也是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情绪太过激动。 不过，他却是没有跟玄泷道歉的意思，还在心里愤怒自己被玄泷给误会。 而后，二人便是谁也没有继续开口说话。 一时间，屋内再次陷入了沉静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玄泷动了，他转过身，没有看向云少卿，“朕告辞了。” 说完后，便是径直朝着门口走去，没有留下来的准备，更是没有和云少卿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既然穆瑾欢不在云少卿这里，那么，他还是要去继续寻找穆瑾欢，但愿，能早些找到她，让她少受一点皮肉之苦。 此刻，玄泷只要在心里一想到穆瑾欢就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受着苦难，心里就好像是在被人用刀绞着一般，疼痛难忍。 第357章 心急如焚 玄泷在心里想着，他一定要把穆瑾欢给找到。 瑾欢，你一定要等我，等我来救你。 玄泷脚下的步伐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等一下。” 就在玄泷快要消失在门口的时候，被云少卿给唤住了脚步。 “我会帮你找瑾欢，若是你找到她，请告诉我一声。”也好叫我安心。 后面的话，云少卿自然是不好对着玄泷说出来。 但是，玄泷却是明白了他后面想要说的话，更是明白了云少卿想要表达的意思。 当下，只是深深地看了云少卿一眼，而后便是点了点头，便再次大步离开。 既然，云少卿并不知道这件事，那么便是说明穆瑾欢是被姜国或者是那先皇后余党给掳走的。 所以，他更是要抓紧时间去寻找穆瑾欢才是。 若是，云少卿能亲自参与进来，也自然是一件有利于找到穆瑾欢的好事。 眼下，穆瑾欢能被安全地找到，这是最为主要的事情，根本就容不得有一丝丝的马虎大意。 至于云少卿对于穆瑾欢的感情，尽管玄泷在心里很是不虞，很是恼怒。 但是，这又不是他所能控制住的事情。 好在，他更加相信穆瑾欢，相信穆瑾欢并不会就此而做出了什么让云少卿看到希望的事情，他相信她，一直都是相信她。 走出燕云国大使馆后，玄泷突然间却是没有了方向，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是前往哪里？ 是以，他站在那里，开始茫然地看着四周，迟迟没有抬脚走动。 一旁的影卫见此在心里有些疑惑，却是没敢出声询问。 刚刚，在玄泷和云少卿谈话的时候，不仅仅是把这大使馆内的下人给支开，便是他们也是并没有在周围，是以，根本就不知道玄泷和云少卿之间到底谈论了什么事情。 不过，在心里，这些影卫还是隐约间猜测到，可能是和穆瑾欢的失踪这件事有关。 只是，在看到玄泷独自一个人出来，面上似乎是带着些许的担忧，而并没有愤怒或者是其他什么不好的情绪，这些影卫们便是在心里有些拿捏不定。 这件事，到底和云少卿有没有关系？ 良久，玄泷才缓缓开口，“走吧，回宫。” 是了，他眼下根本就不知道穆瑾欢到底是在先皇后余党还是在那姜国人的手中，更是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是从哪里寻找为好。 所以，他还是要先回皇宫，在心里做好打算，想好后路，也好来寻找穆瑾欢。 他需要冷静下来。 这样想着，玄泷便是很快上马朝着皇宫走去。 刚刚回到皇宫里，玄泷就在自己的寝殿门口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显然，在这皇宫里，又是在他的寝殿门口出现的小孩子的身影，除了玄业之外，也是再没有其他人了。 当下，玄泷就是赶紧大步朝着玄业走去，面上带着一抹疑惑，“怎么了？” 他以为，玄业是有什么事情来找他。 就在把那姜国的事情给解决过后，玄泷尽管很是忙碌，每日里依旧会抽出些许的时间来陪伴玄业，做到自己在那时候对着玄业说过的话。 所以，玄泷很是没有想到，玄业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小小的人儿在他的怀中，感到很是瘦小。 忍不住，抬手触碰了一下玄业的小手，顿时便是感到一阵冰凉。 显然，玄业在这门口已是守候多时。 玄泷有些不虞地看向门口的守卫，“为什么不劝着殿下回去？” 要知道，玄业并不是其他人，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忌讳，他若是想要进去玄泷的寝殿，根本就不需要所谓的通传。 所以，现在玄泷感到玄业的小手很是冰凉，联想到刚刚看到的景象，在心里的第一想法便是这门口的守卫阻拦住了玄业的脚步，不允许他进入寝殿之内。 当下，玄泷在心里已是有些生气与不虞。 在他的心里，玄业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更是不同的人，自然不能用平常人来对待。 是以，玄泷很是生气。 好在，他从来都是没有意气用事，亦或者是做出那等不分青红皂白便是惩罚侍卫的事情。 尽管在心里极是生气，却是没有做出滥杀无辜的举动。 “记住，日后太子殿下过来，无需阻拦。” 侍卫有些欲言又止，不过，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辩解，当即就是朝着玄泷下跪，“是。” 反倒是玄业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地动了动玄泷的衣襟，使得玄泷的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这才小声说道，“父皇，是儿臣执意要在门口等您，并不关他们的事情。” 原来，穆瑾欢失踪的事情，已是惊动了玄业。 再者，穆瑾欢不仅仅是这黎国的丞相大人，她还有着另外一个身份，那便是玄业的太傅。 每日里，都是要见到玄业，都是要给玄业教授课业。 前些时候，因着与姜国之间的战事，所以，这课业便是停顿了一些时日。 可是，就在穆瑾欢和玄泷回到京都后，又是恢复了正常。 是以，就在这些时日里，玄业又是可以每日里都是见到穆瑾欢。 谁知，就在这几日，他却是突然不见了穆瑾欢，自然是在心里有所担忧。 起先，玄业只是以为穆瑾欢是生了病，不能来上朝，自然是不能来给教授课业，便没有放在心上，还想着让身边的宫人前去丞相府去探看一下穆瑾欢。 谁知，就在那宫人回来后，带来的消息却是穆瑾欢根本就不在丞相府内。 这一下，玄业在心里感到有些奇怪。 他想要去询问一下玄泷，又是担心会耽搁了玄泷处理政务，就又是在心里忍耐着，没有开口说出来。 就这样，玄业又是等待了一些时日。 就在今日，他无意间听到了那些侍卫竟是谈论着穆瑾欢的事情。 玄业本就是在心里有些关心此事，当下便起了心思，来到了那些侍卫们的身边，不动声色地听着侍卫们的对话，这一听之下，才是知道，穆瑾欢竟是失踪了。 当下，玄业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的事情，当即就是朝着玄泷的御书房跑去。 谁知，又是被告知，玄泷此刻根本就不在御书房内，很快，玄业又是朝着玄泷的寝殿跑去。 毫无疑问，自然是扑了空。 当下，玄业为了不再次扑空，便是一直在玄泷的寝殿门口等待着，想要第一时间来见到玄泷，知道穆瑾欢的下落。 其实，穆瑾欢在玄业的心目里，地位一直都是不低。 一直都是把她当成了自己母亲般的存在，虽然先前因着那先皇后余党而让宫人在玄业耳边说了那似是而非的挑拨离间的话，使得玄业对着穆瑾欢有所误会，更是做出了伤穆瑾欢心的举动。 那一次，在误会解除之后，玄业一直都是在心里感到很是不怀好意，一直都是觉得有些对不起穆瑾欢。 可是，因着后来一系列的事情，他想要对着穆瑾欢道歉，对着穆瑾欢说出自己心里的话，都是没有机会。 越是这样，在玄业的心里面，对穆瑾欢的感情越是深厚，越是看重穆瑾欢。 所以，在听到穆瑾欢失踪的消息后，玄业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那样安生地待着的。 他一定要第一时间知道穆瑾欢的消息。 “父皇，太傅她到底怎么样了？” 当下，忍不住，在还未进屋的时候，玄业便是对着玄泷问出了声。 本来，玄泷在心里就是有些难受，一直都是在担心穆瑾欢，担心穆瑾欢落在先皇后余党手中或者是姜国人的手中会受罪，一直都是在心里担忧着。 只不过，现在因着他进了皇宫，便是不好继续表现在面上，所以压制了下去。 现在，听到玄业的问话后，玄泷心里的担忧，终还是忍不露了出来。 玄泷没有开口说话，但是，他面上的神色却是突然变得低沉下去。 这一看，玄业还有什么不明白。 不知为何，玄业面上却是突然传来一阵痒意，感到有些难受，尤其是眼角那里，更是难受的厉害。 当下，玄业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却是感到有些湿润。 原来，就是在刚刚，他看到玄泷那突然间变得低沉的情绪之后，竟是忍不住流了眼泪出来。 他竟是哭了。 这对于几乎不哭的玄业来说，是一件很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他不是一个爱哭的孩子。 哭过为数不多的几次，一次是对穆瑾欢的误会，还有一次便是玄泷和穆瑾欢他们出征的时候，瞒着玄业，没有告诉他，便是在那日的清晨离去，再一次，便是在那被困在城中，百姓们要强行打开城门的时候。 是以，玄业哭过的次数，便是只有这几次屈指可数的事情。 现在，他竟是哭了出来。 只是在玄泷没有说出任何话的时候，就哭了出来。 这样的玄业，不仅仅是让玄泷感到有些诧异，便是要自己都是感到有些奇怪。 他一直都是知道穆瑾欢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同一般，可是，他没有想到，在这不知不觉的时候，穆瑾欢竟已是到了这般重要的程度。 第358章 提高警惕 “父皇……” 没忍住，玄业又是对着玄泷开了口。 他想要听到玄泷亲口说出穆瑾欢的消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小人儿，那双大大的眼眸里，是满满的渴望与害怕。 他在害怕，可是，他也是想要知道，穆瑾欢到底在哪里。 当下，玄泷的心里就又是感到一阵难受。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玄业说，他自己也是不知道穆瑾欢此刻到底在哪里。 玄泷抬手摸了摸玄业的脑袋，而后才缓声说道，“父皇也是不知道太傅此刻到底在哪里……” 这一番话，玄泷说得很是艰难。 他几乎都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和这稚嫩而纯真的孩子说话。 听到玄泷的话后，玄业眼中的泪水变得更加汹涌，大有止不住的架势。 他显然有些不敢相信。 明明，穆瑾欢好好地在京都，前几日更是在给教授课业。 可是，谁知道竟是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玄业到现在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父皇，您是不是在骗儿臣？” 一边问着，玄业一边睁大眼睛，充满希冀地看着玄泷，希望他能点头，希望这一切都不是这样的。 可惜，玄泷始终都是没有点头，眼睛里充满了不忍。 玄业知道，这样就是说明，他的太傅是真的已经失踪了。 一时间，玄业没再继续说话，只是把自己的头埋在了玄泷的怀中，久久都是没有反应，更是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如何。 但是，玄泷可以从他那小小的身子上，感受到浓浓的悲凉，玄泷知道，玄业是在想念穆瑾欢，在心底里想着，穆瑾欢能早些出现。 他不忍心告诉玄业那个不好的猜测。 若是穆瑾欢落在先皇后余党或者是姜国人的手中，极有可能不会有好下场，说不准，很快就是糟了毒手。 他不忍。 玄泷只是抬手拍着玄业的后背，一下又一下，似乎是在安抚着玄业，又似乎是在安抚着自己。 他同时也是在告诉自己，穆瑾欢会没事的。 玄泷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天空，月亮，已是高高悬挂了起来，也不知道，穆瑾欢此时到底怎么样了？ 却是这边，穆瑾欢在醒来之后，便是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她根本就没有去过的地方。 就是周围的守卫，也是穆瑾欢从来都没有接触的人，看着浑身的装扮，更是不像黎国的守卫。 当下，穆瑾欢在心里的第一怀疑便是自己被那姜国人给掳走，而后便是被那燕云国人给掳走。 那日，就在她如同往常一般，在陪着玄泷处理完了皇宫里的政务之后，便是出宫朝着丞相府走去。 在穆瑾欢还未来到丞相府门口的时候，便是被人给从身后打昏。 再次醒来，便是处于现如今这个陌生的地方。 最是让穆瑾欢感到有些棘手的事情便是，这些守卫，不论她如何的套话与文化，都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回答，更是不曾与她有过眼神上的交流。 显然，早在她被关押在这里之前，那些守卫便是被上面的人给严加交代过，不能和她有任何的接触，为的就是防止穆瑾欢从这里知道了一点点的蛛丝马迹，以此来推测出幕后之人。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那幕后之人便是会主动出现在穆瑾欢的面前，但是，眼下显然不会是那人出现的时机。 所以，穆瑾欢需要等，等到那人的出现，到时候，便是可以利用自己已经知道的事情来和那人谈判。 但愿，那人是心有所求，这样便是能好办许多。 想到这里，穆瑾欢缓缓闭上了眼睛，又是回到床上开始假寐起来。 这几日，她一直都是这样过去的。 好在，在她被那人给掳来之后，并没有那牢犯所受的艰苦，反倒是如同那座上宾一般，只是，没有了自由，更是没有任何人与她开口说话。 除此之外，穆瑾欢便是再也没有受到过任何的为难。 这一点，倒是让她在心里稍稍安定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穆瑾欢听到屋外又是传来一阵脚步声。 穆瑾欢随着就又是看了看那透过一点点口的窗口，果然已经是那午时，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每当这时候，便是会有人过来给她送午膳，一日也是不曾迟到。 果不其然，就在穆瑾欢转过头没多久，门口便又是传来一阵敲门声。 “穆姑娘，奴婢进来了。” 说罢，未等穆瑾欢回话，外面的人，便是推开门走了进来。 是一个身穿绿色衣服的丫鬟，看着和最普通的丫鬟无二，也是长相最为普通不过，看过之后，便是会忘记了她的长相，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特色之处。 穆瑾欢见此，眼睑稍稍垂了垂，在心里更是警惕起来。 这几日，她从这些下人们的身上，看不到一点点的破绽，更是看不到任何关于他们身份的东西。 期间，只是听到过这个丫鬟的声音，除此之外，便是那一直守候在门口的守卫的声音，穆瑾欢都是从来都没有听到过。 若不是，在最先那一日，她在那丫鬟走出去的时候，紧跟着走了出去，看到门口时那满满的侍卫，不然，穆瑾欢一直都是会以为，这外面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守卫。 单只是这门口，便是又不下十人的守卫，穆瑾欢不敢想象，在这院子的外面，又是有着多少的守卫。 所以，她并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会因此而打草惊蛇，更是使得这些人提高了警惕。 到时候，她便是有了那出去的机会，也是根本就不可能走了出去。 所以，穆瑾欢现在最主要的便是蛰伏。 她像是一个一直都是潜伏在暗处里的夜猫一般，在不确定敌人的能力之前，都是一直都处于示弱的状态，从来都是不会做出那攻击亦或者是有那攻击倾向的举动。 这样的穆瑾欢看上去，很是无害，根本就不像是那传说中的一般，丝毫看不出，她便是这黎国鼎鼎大名的女丞相，一点都看不出来。 那丫鬟在走进来后，也没有和穆瑾欢的视线相对，只是沉默着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而后便是缓缓退了出去。 毫无疑问，她又是把门给关上，丝毫都是没有出现在最先那一日，让穆瑾欢能跟上去看到外面的可能。 显然，仅仅是那一次，已是叫这丫鬟提到了警惕心，已是完全都不会给穆瑾欢再次跟着来到门口的可能。 穆瑾欢的眼底再次暗了暗，不过，到底还是想着能出去，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 她缓缓起身，来到了桌子边上，看着桌面上的菜式，在心里就又是一阵疑惑。 这些，就是比起那玄泷每日里的膳食，也是不遑多让。 显然，这人就是在她把当成座上宾一般的对待。 穆瑾欢在心里试问，那姜国人亦或者是先皇后的余党，都是没有这样的可能给她这般的待遇，便是没有折磨她，已是最大的庆幸了。 所以，这把她给掳走的就是燕云国的人！ 想到这里，穆瑾欢的眼眶缩了缩，显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居然当真是那燕云国人所为。 要知道，依着云少卿的为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出这般的事情。 尽管穆瑾欢和云少卿根本就没有过多的接触，论起来，更是不了解他的为人。 但是，在穆瑾欢的心里，认为，这云少卿是真的不可能做出这般的事情。 也就是说，这是燕云国的其他人瞒着云少卿做出的事情？ 当然，这些都是穆瑾欢自己在心里的猜测，根本就不是那具体的事实。 想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她所猜测的这般，好需要穆瑾欢继续去验证。 可是，眼下这些下人们对于她的警惕是从所未有的高涨，根本就不给穆瑾欢任何一个说话的机会，更不要说让穆瑾欢去试探一下，这到底是不是那燕云国的其他人瞒着云少卿做出的事情。 这一下，让穆瑾欢感到有些为难，很是棘手。 但愿，云少卿能早些知道这院子里的异常，能早些过来。 希望，燕云国和黎国之间，不要因此而爆发出再一次的战争。 眼下的黎国，根本就不能承受再一次的战争，就是这天下的百姓，也是难以承受再一次的战争。 穆瑾欢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开始用膳。 她从来都不是那种怨天尤人，在处于困境之中，只会想着有人前来营救她，亦或者是就那样坐着等死。 穆瑾欢一直都是在困境中，想办法自救，想办法，给外面的人一点点的提示，能使得自己尽快出去。 她已是习惯了自己想办法，习惯了自己去做事。 当然，若是想要出去，身体必须要能承受得住，需要能坚持下去。 若是，她因为自己被掳走关押在这里，便是想着绝食亦或者是做出那等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想必，这一世都是不要想着出去，那根本就不是明智的做法。 是那等无能之人才是会有的行为。 第359章 风声鹤唳 所以，穆瑾欢从来都没有拒绝这些下人们送过来的吃食，一直都是尽最大的可能，把这些食物吃完，让自己有力气一些。 她从来都是不担心，会有人在饭菜里下药亦或者是做出什么不利于她的事情来。 若是，这些人想要伤害她，想要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便是不会给她这般好的待遇，更是不会让她在这房间内安生的待着。 所以，穆瑾欢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担忧，一直都是极为放心地用着膳食。 用过饭后不久，那丫鬟又是走了进来。 又是和前几日一般，不发一言地把桌面上的东西收走，更是没有和穆瑾欢说过一句话。 看着再次关上的门，穆瑾欢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大概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穆瑾欢这才缓缓地来到了门口，小心地附耳在门口，想要听着外面的动静，能知道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可惜，出来那不远处的脚步声之外，便是再也没有任何的响动，就是这一直都是守候在门外的守卫的呼吸声，都是听不到一点点。 这又是说明，守候在门外的守卫，都是那等高手，显然不是最为普通的守卫。 这样的高手，并不常见，只有那身份高贵之人，才是有这样的条件来找到这般多的高手。 也就是说，即使是燕云国的人把她给掳走，也是那燕云国内的高官，也就是只有他们才是有这样的可能。 而此次，跟着云少卿一起来到黎国的燕云国使者之中，唯一的高官，便是那他们早在边疆之时见过的燕云国的丞相大人，李丞相。 穆瑾欢在心里一惊，隐约间，却是已然在心底里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让穆瑾欢有些不能明白的是，这燕云国的丞相大人到底为什么要把她给掳走？ 试问，穆瑾欢自己虽然身为黎国的丞相大人，但是，她根本就没有和燕云国有所接触，更是不存在无意间得罪了哪一个人的可能性。 再者，若是这燕云国想要挑起与黎国之间的战争，那么，把她给掳走，虽然算得上是有一定的可能，但是，她并不是那最为有利的人选。 要知道，时下这些世人还是在心里有些不能接受穆瑾欢身为女子的身份而成为丞相大人。 尽管在早先她的行为，已是让百姓们认可，但是，在心底里的最深处，这些人，尤其是那些朝官的心目中，依旧没有把穆瑾欢看得十分重要。 所以，在某一种程度上，穆瑾欢的身份还不如安连生来的好用，若是这燕云国想要掳走一个人来威胁黎国，这个人，还是安连生来的最为有利一些。 虽然安连生自身因着是武将，比起穆瑾欢来有些难以抓住，但是，也并不是那种不能抓住。 要知道，就在先前的时候，安连生在那州县之时，已是身受重伤，即使是他的身手很好，在此时也是会变得有所大不如从前。 所以，要是想要把安连生给抓住，并非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甚至，比起抓住穆瑾欢，也是不遑多让。 就是在这样一个看也是极为容易把安连生给抓住的情况下，这燕云国的人竟是选择了她。 那么，便是说明，这燕云国的人，是实实在在地冲着她而来，并不是所谓的想要挑起燕云国与黎国之间的战争。 穆瑾欢在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当然，她并没有因此而完全放下心来。 并且，这只是她自己的猜测而已，并不是这具体的事实。 真正的情况，还是需要她去证实。 就是这般，又是一日过去了。 玄泷那里，依旧没有穆瑾欢的消息，便是云少卿也是没有任何的头绪。 这几日，黎国京都的大街上，到处都是守卫的身影，百姓们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会因此而招惹到杀身之祸，便是在那平日里，看到有些陌生人，竟是连话也是不敢同讲。 已然到了风声鹤唳的境界。 尽管如此，那些侍卫们还是没有一点点的消息，没有一点点的头绪，根本就不知道，该具体地在哪里寻找穆瑾欢。 随着穆瑾欢消失的时间加剧，玄泷的耐心也是越来越差，每日里，在这些侍卫们前去禀报的时候，都是一直要小心翼翼，生怕会因此而丢了脑袋。 同时，所有人都是在心里开始念叨着，希望穆瑾欢能早日被找到，赶紧回来。 实在是，在这没有了穆瑾欢在的日子里，这些大臣们的日子也是极为不好过。 以前的时候，因着有穆瑾欢在，玄泷的即使是极为生气，也是不会表现的太过明显，更是不会轻易去惩罚某一个人。 可是现在，便是这些大臣们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都是要被玄泷给重重地责罚。 一时间，大臣们也是苦不堪言，更是在心里希冀着，穆瑾欢赶紧回来。 更是让这些大臣们感到心慌的是，安将军也是在这个时候提出了想要回去颐养天年的请求。 玄泷看着安将军那已然斑驳的头发，以及那挺直的腰背，已然不如最先的时候挺直，在心里软了软，终还是同意了安将军的请求。 本来，在这个节骨眼上，玄泷内心里是不想要安将军退出，想要安将军继续留在朝中，帮助他。 可是，就在此刻，他看着安将军那已经老下来的面容，准备让安将军继续留下来的话，玄泷便是无论如何都是说不出口了。 安将军走了，就在他提出辞官的第二日，便是和穆霖，这黎国的先丞相大人一起离开了京都，离开了黎国，不知去向。 据说是，想要在他们临死之前，看一下，这天下的秀丽山河。 他们走的很是潇洒，没有一点点的留恋，即使是在穆瑾欢依旧没有被找到之前。 城门外，两个身形老迈的身影，缓缓朝着远处的马车边上走去。 安将军有些疑惑地看向穆霖，“你当真放心就此离开？” 别人他不清楚，但是穆霖对于穆瑾欢的关心，安将军最为清楚。 可以说，穆瑾欢在穆霖的面前，可以随心所欲，穆霖根本就不会说出任何一个反对的字眼，为了穆瑾欢，更是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 不然，依着穆瑾欢现如今这般的年岁，都是没有成亲的打算，穆霖尽管在心里很是着急，面上却是从来都没有说过穆瑾欢一句话，一个字眼。 现在，穆瑾欢根本就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若是依着穆霖对穆瑾欢的关心，此刻根本就不可能这样跟着他一起离开黎国。 是以，安将军感到有些疑惑。 谁知，穆霖在听了安将军的话后，自得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天机不可泄露。” 只是对着安将军说出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来，根本就没有说出那最为主要的话。 说完后，穆霖便是朝着马车走去，不再理会安将军。 早在穆瑾欢失踪的时候，穆霖当时在心里是有过担忧的。 可是，随后他便是注意到，那燕云国的丞相大人有所异动，当时便是在心里有所猜测。 或许，那李丞相就是因着云少卿对于穆瑾欢的感情，而做出这般的举动。 再者，穆霖也是亲眼看到云少卿本人，对于云少卿的为人，虽说不是极为了解，但也算是相信，知道他不会做出就坡下驴的举动，便在心里放下心来。 穆瑾欢，迟早会出去，并且，还是被云少卿给带回去。 穆霖知道这一切，没有告诉玄泷的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想要在穆瑾欢和玄泷之间推一把，让他们能更进一步。 一直以来，穆霖在心里都是担忧着穆瑾欢的将来。 最先的时候，穆霖的心里一直看重的人都是安连生，想要穆瑾欢和安连生能在一起。 可惜，穆瑾欢对于安连生没有那种意思，二人根本就没有走在一起。 现在，安连生更是有了自己的孩子，显然，和穆瑾欢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可能。 于是，穆霖又是把视线放在了玄泷的身上。 对于穆瑾欢和玄泷之间的感情，不要说是穆霖，就是这朝中的官员，都是在心里极为明白。 可是，就是这样，穆瑾欢和玄泷却是迟迟都没有走在一起。 这让穆霖在心里，不是不担心。 尤其是，在过去了这般久的时间，看着似乎依旧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竟是发生了这件事。 对于穆霖来说，却是一件好事，说不准，依着这件事，会使得穆瑾欢和玄泷之间能打破他们先前的常规，从而走在一起。 穆瑾欢并没有对穆霖说过自己前一世的事情。 所以，穆霖根本就不了解穆瑾欢心里的那个结。 此时，依旧在那满心欢喜地想着，穆瑾欢和玄泷会就此而在一起，踏上了和安将军一起云游天下的旅程。 他想着，就在他和安将军再次回来的时候，说不准，他便是可以抱着那重孙儿。 穆霖想的很好，可惜，他不了解这其中的内幕。 安将军疑惑着跟上了穆霖的脚步。 第360章 不堪一击 “还没有丞相大人的消息？” 玄泷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侍卫，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这样询问。 这时候，他已然没有了早先那时候的生气，只剩下无尽的颓废与茫然。 瑾欢，你到底在哪里？ 玄泷的双眼放空，看着不远处的窗格。 最后，那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有气无力地抬起来，朝着那些侍卫挥了挥，“下去吧，继续寻找，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能做的，便是让这些侍卫们仔细的搜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可是，玄泷知道，那些角落，这些侍卫已经搜查了不下十次，可是，依旧没有任何的线索。 但是，他不能放弃，依旧在坚持着。 玄泷相信，他不放弃，总是会有找到穆瑾欢的一天。 反正，在心里，他已是把她给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上，就是想要移除也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所以，若是她有个什么意外，在他安顿好了这一切之后，便是会一直都陪伴着她。 玄泷，已然在心里做好了最好以及最坏的打算。 时间便是就这样又过去了几日。 这一天，穆瑾欢已是把那些守卫在门口的下人，以及那一直都是给她送膳食的丫鬟的脚步声，全部都能分辨清楚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脚步声。 当下，穆瑾欢猛然坐起身，紧紧盯着门口，等待着来人。 终于来了，她终于等到了那幕后之人。 不知为何，穆瑾欢却是没有了紧张与忐忑，在那幕后之人快要进来的时候，她变得平静了下来。 甚至，已是在心里确定了来人。 吱呀一声，门，终于打开了。 “李丞相，别来无恙。” 穆瑾欢缓缓抬起头，看向来人，吐出这么一句话。 只见，那来人确实是燕云国的丞相大人，李丞相。 他在走进来的那一刹那，听到穆瑾欢的话后，面上露出一抹惊讶之色，很快就又是释然，露出了一抹笑。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不愧是黎国的穆丞相，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李丞相看向穆瑾欢的眼睛里，是满满的赞赏。 比起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一次，李丞相对于穆瑾欢的赞赏，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一点点的假象与敷衍。 以前，李丞相也是曾经听说过穆瑾欢的大名。 知道这黎国有一个不凡的女子，竟是以女子之身坐上了那丞相之位，可谓是一个传奇。 当时，在李丞相的心目中，更多的是对黎国百官的蔑视，认为那些人使得一个女子竟是立足于朝堂之上，可谓是没有一点点的男子气概，根本就不足为惧。 当然，更是没有把穆瑾欢给放在心上。 在边疆的时候，李丞相终于见到了穆瑾欢本人。 当时，因着双方都是我们可有更多的交涉，所以，李丞相更是无从知道穆瑾欢本身的聪慧，只是看出了穆瑾欢与玄泷之前的感情，以为穆瑾欢不过是借着玄泷才坐上了丞相之位罢了。 更是打心底里瞧不起了黎国，尤其是玄泷，在李丞相的心目中，更是变成了一个昏君。 是以，当初在云少卿准备和黎国之间合作的时候，李丞相才是一力促成，更是在燕云国君王跟前说尽好话，为的就是能帮助黎国。 要知道，当时，姜国的国力根本就不是燕云国或者是黎国能比拟得上的。 这样明着和姜国作对，站在了姜国的对面，对于燕云国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但是，李丞相看到了更加长远的一面。 他看出了玄泷对于穆瑾欢的不一般，想着这黎国的君王竟是能背负着朝中官员们的压力，硬是要把穆瑾欢一介女子推上丞相之位，可见其是多么的昏君之辈。 若是，两国联手除去了姜国。 那么，只剩下有着这样一个君王的黎国，便是更加的不堪一击。 到时候，这天下还是燕云国一家独大。 更加是可以随时便是把黎国给除去，燕云国便是可以实现天下一统的大业，这是多少君王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每次想到这里，李丞相便是有些不能自已。 可惜，他们的太子殿下太过正直，是不会做出这般乘人之危的事情。 不过，即使是这样，还是叫李丞相发现了一个云少卿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 是的，云少卿对于穆瑾欢的感情，被李丞相给发现了。 那日在边疆，玄泷和穆瑾欢一起前来寻找云少卿，希望他能拖住姜国的时候，便是被李丞相给看出了云少卿的心思。 就在玄泷和穆瑾欢离开后不久，云少卿便是去了营帐顶上，一个人默默地注视着穆瑾欢他们离开的方向，在上面呆了许久。 这一切，都是被李丞相给看在了眼里。 当时，李丞相的心里是愤怒的，有些愤怒云少卿的儿女情长，有些愤怒云少卿竟是对着黎国的穆瑾欢动了情。 谁知，后来，李丞相又是转而一想，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李丞相便是一直都是在暗处潜伏，从来都是当做自己没有发现这件事的模样，云少卿更是毫无察觉。 毕竟，在燕云国人的面前，云少卿一直都是那副自若冷酷的模样，一副从来都不曾沾惹世俗之中事情的模样，更是不曾在谁人的面前表现过自己动心的模样。 他并不知道，自己对穆瑾欢的感情，已是被李丞相给看个一清二楚，并且在心里已是做出了打算。 李丞相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即使是被云少卿给知道，他也是有所依仗。 他相信，穆瑾欢对于云少卿定然是极为不同。 李丞相作为同样这般过来的人，自然是极为清楚感情对于这些人的重要。 所以，他更是有恃无恐，他最大的依仗便是穆瑾欢，就是想要在最后的时候，把穆瑾欢献给云少卿。 当然，他不会傻到在最先的时候，就是把穆瑾欢放在云少卿的面前。 那样，李丞相所在的这一切，便是会功亏一篑。 所以，他要等，等到这所有人都是要放弃寻找穆瑾欢的时候，把穆瑾欢给推在云少卿的面前。 这样一来，在云少卿准备把穆瑾欢给送回去的时候，他便是在云少卿的耳边说些话，李丞相不相信，到时候，在他的鼓动之下，云少卿还是能忍心与坚持把穆瑾欢给送回去？ “不敢，在李丞相的面前，在下可当不得这般的称赞。” 穆瑾欢回答的不紧不慢，丝毫看不出有一点点的慌张亦或者是担忧之类的情绪。 见此，李丞相眼中的赞赏之色更甚。 他略过那话不提，转而开始打量了一下穆瑾欢所住的屋子，“这些时日，让穆丞相屈居于此地，可谓是委屈了穆丞相啊，不过，很快，穆丞相就是可以不必这般委屈了，到时候，可是有更好的前程在等着丞相大人呢！” 说着，李丞相就是来到了穆瑾欢的身边，看着穆瑾欢，眼中露出一抹很是奇异的神色。 穆瑾欢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转头看了看李丞相，“不必了，在下该是受苦的命数，当不起那更好的前程，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尽管，在穆瑾欢的心中，并不确定这李丞相所说的更好的前程到底是指代的是什么，可是，穆瑾欢知道，定然不会是好事，最起码，不会是她所能接受的事情。 听到穆瑾欢拒绝的话后，李丞相也没有恼怒，脸上依旧带着和悦的神色，不愧是那燕云国的丞相大人，还是有着可取之处的。 当下，李丞相又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穆丞相，你还是好生想想为好吧。” 说完后，李丞相便没再理会穆瑾欢，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等到李丞相出去后，那些侍卫自是再次把门给关上，屋内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穆瑾欢缓缓坐在了椅子上，开始思索着，这李丞相所说的更好的前程，到底是说着什么事情？ 在心里，穆瑾欢开始怀疑起了云少卿。 不过，很快她又是摇了摇头。 不会，云少卿显然是不会做出这等藏头露尾的鼠辈之行为，定然是李丞相自己一个人所做出的决定。 只是，难道这李丞相竟是不担心此事败露被云少卿之后的后果吗？ 要知道，尽管现如今云少卿并不是燕云国的君王。 但是，云少卿太子之位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有废除的可能。 再者，那燕云国的君王已是上了年纪，时日也是显然不多，在位时间定然是不会对于两年，日后，便是云少卿成为燕云国的下一任君王。 这李丞相看着应该还是能在朝中待上一些时日，他现在这般的行为，简直就是私自行动，在瞒着云少卿，在和云少卿作对一般的行为，难道他竟是从来都不想这后面的事情？ 不会的，依着李丞相的为人，显然不会是那等不想后果之人。 他定然是有所依仗，才是会做出这般的举动。 穆瑾欢在心里猜测着，这到底是什么依仗？ 第361章 一统天下 可惜，就在穆瑾欢思来想去良久，都是没有一个好的定论。 当下，穆瑾欢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这几日，她看似一直都是在房间里面，不曾走动亦或者是出去做什么事情。 可是，她一直都是在想着这些事情，就算是夜里，也是有些许的不宁。 是以，现如今，她的太阳穴已然开始隐隐作痛。 一声清浅的叹息声从穆瑾欢的唇间滑出。 也罢，既然此刻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结论，一时半会儿也是出不去。 她便是不要多想了。 总之，她迟早会有出去的一天。 李丞相，不会就这样让她一直都是待在这里，他定然是有着其他的用意。 但愿，这一日不要太晚。 她担心，继续这样拖下去，玄泷那边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穆瑾欢在心里，一直都是在担心着玄泷，担心着他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却说，这李丞相从穆瑾欢这里离开之后，便是在心里思索着，到底该如何告诉云少卿。 眼下，距离穆瑾欢失踪的时间，已是差不多有半月有余，想必众人已是过去了那最初紧张的时候，心里已是开始变得麻木了起来，绝大多数人更是在心里认为，穆瑾欢已是遭遇不测。 在这一系列心情起伏之下，想必对于此事应该已是变得麻木了起来。 若是，他在此时告诉了云少卿穆瑾欢的下落，不知道，到底会不会使得云少卿恼怒？ 李丞相开始迟疑了起来。 他想要更进一层楼，亦或者是说，他想要保持自己现如今的地位。 对于云少卿，他看得很是清楚。 云少卿显然不是如同现任皇上那般的好糊弄，更是不可能没有任何的作为。 依着现如今云少卿的所作所为看来，他更是想要提拔那年轻一辈的人，而李丞相比起时下的这些年轻人，已是没有了竞争的优势。 所以，他在担心，急切地想要找到一个能让自己不会被淘汰的办法。 所以，李丞相才是会把主意打在了穆瑾欢的身上。 这样一来，既可以帮助云少卿得到穆瑾欢，又可以借此机会来把黎国给一举歼灭，使得云少卿实现一统天下。 若是成功之后，李丞相可以想象得到，自己日后的功劳是有多大。 可谓是，李丞相的如意算盘打得极响。 最终，李丞相还是敌不过心里的贪念，去了云少卿的院子里。 此刻，正在屋中思索着穆瑾欢下落的云少卿，听到李丞相求见后，心里就是一阵疑惑，隐约间，又是有些不耐烦。 这个李丞相，明着是他父皇担心他年轻，拿不定主意，前来帮助他的人。 可是，暗地里，却是他的父皇派来监视他的人。 是以，这样一个人，云少卿在心里如何会对他有好感，自然是能远离便是远离。 这几日，李丞相更是不知道在做着什么事情，很是神秘的样子。 但是，因着有那一层的关系在，所以，云少卿等闲都是不会去理会李丞相，更是不会主动去询问李丞相的动向。 当下，云少卿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让他进来吧。” 到底，对方还是代表着他父皇的意思，不好明显地做出拒绝的行为来。 不多时，李丞相便是笑着走了进来。 见此，云少卿的眉头皱的有些紧，不明白，这李丞相到底是在笑着什么？ 只是，他这样的笑容，使得云少卿有些膈应，直觉便是觉得并不是一件好事。 是以，当下云少卿的态度也是变得不好起来。 “李丞相有什么事情？孤这还是有政务需要去做呢！” 俨然一副不耐烦的架势。 见此，李丞相在心底里有些不虞，不过，他随后又是想到自己准备回禀的事情，面上再次扬起笑容，看向云少卿。 “殿下，老臣有要事要回禀。” 说着，李丞相便是看了看一直伺候在云少卿周围的下人，示意云少卿把这些人给屏退下去。 要知道，现如今他在黎国的京都内，把这两个的丞相大人给掳走，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若是走漏了风声，更加不是一件闹着玩儿的事情。 看到李丞相这般的作态后，云少卿在心里更是不耐烦。 不过，倒也没有拒绝李丞相，到底还是给了他几分颜面。 云少卿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 等到下人们都是出去之后，云少卿再次不耐烦地看向李丞相，“说罢，到底是什么事？” 谁知，李丞相并没有立即回话，而是再次转身打量了一下屋内，似乎是想要确定一下，这屋中到底还有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见此，云少卿面上的不耐烦之色变得更加明显了起来。 就在云少卿准备发作的时候，李丞相这才来到了云少卿的身边，附耳上来，轻声说道，“老臣知道那黎国穆丞相的下落。” 话音刚落，李丞相的衣襟就是一紧，却道是，已经被云少卿给紧紧攥紧了手中。 云少卿眼中露出一抹凶光，看向李丞相的眼神十分不善，“你说什么？” 在这个京都到处都是寻找穆瑾欢下落的时候，他燕云国的丞相大人居然说知道穆瑾欢的下落，简直就是在挑战云少卿的底线。 “你给我说清楚了！” 云少卿紧紧盯着李丞相的眼睛，声音中充满了冷硬与危险。 当下，李丞相便是觉得自己周身都是被一阵冷气给包围，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在心里就是一阵害怕。 不过，他想着自己的底牌，到底还是镇定了下来，再次看向了云少卿，讨好一笑。 “殿下，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这时，云少卿也是冷静了下来，一把放开了抓着李丞相的手，冷哼了一声。 “你说！” 他倒是要看看，这李丞相到底能薯片出个什么话来，这知道穆瑾欢的下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少卿当下看向李丞相的眼神变得更为锐利起来，就好像是那老鹰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平日里，因着李丞相是他父皇派过来的人，再者，又是身为朝中的丞相大人。 是以，云少卿很是尊重李丞相，等闲更是不会给李丞相冷脸看。 可是，今日，在他听到李丞相的话后，便是再也无法忍耐，简直都是有种想要把李丞相给就此了结的想法。 其实，就在云少卿把李丞相给放开后，他便是在心里想到了李丞相这般做的用意。 只不过，在云少卿自己认为来，是李丞相想要借此机会来勾起黎国和燕云国之间的战争。 李丞相抬手拍了拍自己被云少卿给抓的皱起来的衣襟，而后就又是看向云少卿一笑。 “殿下，老臣知道您对穆丞相的心思，所以啊，老臣便是替您了却了这心愿。” 一出声，云少卿的眉头皱的更紧。 什么心思？什么心愿？ 尽管云少卿自己心里对穆瑾欢是有那种心思。 但是，他向来都是正人君子，是不会做出那等才乘人之危的事情，更是不会做出这般苟且之事。 再者，穆瑾欢对他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云少卿自是在心里极为清楚，不想要李丞相在此多此一举。 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在挑起两国之间的矛盾。 “你胡说什么？” 一出声，云少卿便是否定了李丞相所说的话，并没有承认自己对穆瑾欢的感情。 这只是他自己个人心里的感情，并不能牵扯到国家上面。 所以，不论如何，云少卿都是不能，也不会在李丞相的面前承认。 而后，云少卿看向李丞相的眼神里隐隐出现了一抹杀意，已然是动了对李丞相的杀心。 他不能让李丞相继续这样下去，不管李丞相到底是从哪里得知了他对穆瑾欢的心思，都是不能让李丞相泄露出去。 想到这里，云少卿又是没等李丞相回话，接着就是补充道，“还有，丞相大人，你可是要想好了再说话，要知道，污蔑孤的声誉，可是没有那好下场呢！” 他不是玄泷，从来都不会要那所谓的好名声，只是，一直以来都是不屑于对着这些跳梁小丑做出什么行为罢了，并不是他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 真正论起来，云少卿可不是一个好惹之人。 相信这一点，李丞相自是可以看得出来，想的明白。 只是，眼下的李丞相还是沉浸在自己帮助云少卿达成了心愿，又是很快就是成为燕云国那最大的功臣的美梦之中，根本就没有把云少卿此刻的杀意给放在心上。 “殿下，老臣知道您的心思，眼下，也就老臣与您二人，再者，老臣也是从您这个年龄过来的，殿下便不要多说了，老臣都是会给您办妥的。” 说着李丞相的面上还出现了一抹洋洋自得的表情。 可惜，在下一刻，他的脖颈就是被云少卿给狠狠地勒住。 “孤再给你说一遍，孤没有那心思，你赶紧把黎国的穆丞相给放了出去，都这，休怪孤手下无情！” 这一刻，云少卿的怒火与杀意是再也抑制不住，完全朝着李丞相发泄了出来。 第362章 唯利是图 李丞相这才察觉出事情似乎是并没有朝着他所想象中的方向去发展，面善露出了一抹迟疑之色，隐约间，更是有些慌张的神色露出。 “殿……殿下……” 到底，李丞相还是有些不甘心。 毕竟，他为了把穆瑾欢给抓住，也算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再怎么说，这穆瑾欢都是黎国的丞相大人，更何况，他们又是在黎国的京都，在别人的地盘上。 他的行动还是有些受到阻碍。 “闭嘴！” 云少卿出声打断了李丞相的话。 “你赶紧把穆丞相给放了，听清楚了没有？” 若是，这李丞相依旧执迷不悟，不肯把穆瑾欢给放了，云少卿不介意自己手上沾惹到了这李丞相的血。 反正，在这些时日以来，他已是受够了李丞相的监视，更是无法接受李丞相的一些行为。 再者，这燕云国的天下，日后终究还是要他做主。 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被一个臣子给摆布！ “殿下！眼下姜国已经败了，眼看着天下就只剩下黎国和我燕云国两家独大，趁着这样好的机会，我们一举把黎国给拿下，到时候，便是可以使得燕云国一统天下，这可是历代多少君王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殿下！” 不甘心之下，李丞相又是对着云少卿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更是想要用那一统天下来诱惑云少卿。 要知道，这一统天下，不论是哪一个君王，都是想要完成的事情。 李丞相相信，云少卿也是会不例外。 说完后，李丞相的面上再次出现了那讨好而得意的笑。 “殿下，您想一想，若是您一统天下，日后，那可是流传千古啊！” 他还在云少卿的耳边一个劲儿的说着，想要云少卿动摇。 良久，云少卿都是没有开口说话，好像是真的为李丞相话里面的内容给打动了一般。 见此，李丞相笑了，更加的洋洋自得。 就在他准备再次开口在云少卿的耳边说出一些话的时候，衣襟再次给云少卿给攥了起来。 “孤告诉你，赶紧把穆丞相给放了！” “殿下，您……” 李丞相大吃一惊，面上是满满的不解与疑惑。 明明，他刚刚已是从云少卿的眼睛里看出了心动，看出了云少卿心里也是想要那一统天下的美名，想要流传千古。 怎么会，现在又是要他把穆瑾欢给放了呢？ 李丞相不明白。 云少卿嗤笑了一声，“你以为，孤便是你这般唯利是图的小人？那你可是把孤看低了些！” 是，他是有些心动，想要一统天下，想要流传千古。 试问，这样的美名，又是哪一个帝王所不愿意看到的，得到的？ 他云少卿，身为一介凡人，自然也是想要那流传千古的美名。 可是，同时，他也是一个有信用的人。 他不会把自己的美名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更何况，还是利用他的意中人穆瑾欢，这更是云少卿所不能接受与认可的。 说罢，云少卿一把将李丞相给推倒在地，越过李丞相的身子，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他就说，这李丞相在这几日里的行为这般的诡异，更是没有过来打扰他，原来，是打了这样的主意，当真是其心可诛！ 就在云少卿刚刚踏出门口的时候，那被他给推在地上的李丞相缓缓起了身，“殿下，您可是不要忘了，陛下所吩咐的事情！” 眼看着，自己的打算就是要成功，李丞相怎么可能会这般轻易地允许云少卿给推翻呢？ 所以，他不惜竟是出声来威胁云少卿。 可惜，李丞相又是算错了。 这云少卿，俨然不是那等轻易被人给威胁的人，更加不是那等愿意被人给威胁的人。 或者说，云少卿这类型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是极为厌恶被人威胁，这是他们极其不喜欢的感觉。 缓缓转过身，云少卿看向李丞相，“很好，很好，你在威胁孤？” 这一下，云少卿竟是有些被李丞相给气乐了。 他笑着看向李丞相，眼中却是没有一点点的笑意，反倒是更多的杀意。 李丞相见此，忍不住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不过，想到自己可是代表着燕云国皇帝前来帮助云少卿的人，腰杆又是挺直了些。 “殿下，陛下可是有过交代，要您一切都是以燕云国的将来为主，务必要选择那燕云国最为有利发展的事情。” 说到这里，李丞相的底气变得更加足了些，就是说话的声音也是变得大了起来，看向云少卿的眼神中已是没有了刚刚的恐惧。 “现在，眼看着把这黎国的穆丞相给带走，借着此次机会便是可以使得燕云国更上一层楼，可是，殿下您却是迟迟不肯行动，莫非是在心里想着另外的打算？这样一来，老臣可是要免不得告诉陛下了，毕说起来，今日又是到了老臣给陛下回报情况的时日了。” 李丞相不紧不慢，一边说着，一边就是朝着云少卿走来。 既然，他已是得罪了云少卿，那么，便得罪到底。 再者，虽然这云少卿现在看着太子之位是固不可摇，但是，燕云国可并不是他一个皇子，那其他的皇子，便是外家可都不是那等吃素之辈。 若是，实在不行，他便是另择良木而栖罢了。 不多时，李丞相便是来到了云少卿的面前，“怎么样？殿下您可是想好了吗？” “好了，孤自然是已经想好了。” 同样，云少卿笑着看向李丞相，也跟着朝着他走近了几步。 见此，李丞相还以为云少卿是想明白了，想要用他所说的那个办法。 当即，在心里就是一阵得意。 到底，这天底下的人，就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拒绝放在自己眼前的利益的。 就算是这云少卿也是不能。 下一刻，李丞相的脖颈再次给云少卿给勒住。 “孤警告过你许多次，可是，李丞相你却是根本就没有把孤的话放在心上，你莫不是想要造反了？” 云少卿紧紧盯着李丞相的眼睛，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殿下，您难道就不担心陛下那边？” 察觉到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起来，再次看向云少卿，在看出对方是当真对着自己起了杀心之后，李丞相开始出现了一抹慌乱，不得已，又是把燕云国的皇帝给搬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显然对于云少卿来说，已然不奏效。 “丞相大人，你莫不是忘了，孤才是父皇的儿子，便是再有不是，那也是要比你这外人来的更加值得信任一些！” 是的，他身为太子殿下，是让身为皇帝的燕云国君王会感到有些警惕，想要防范他。 但是，诚如云少卿所言，再怎么着，他也是燕云国的皇子，这燕云国落在他的手里，终究还是没有落在外人的手中。 而云少卿比起李丞相来说，更是重要一些。 “李丞相，这些时日，你也是有些托大了。” 说罢，云少卿手中的力道开始收紧，李丞相的面容很快就是变得涨红起来，张着嘴，似乎是想要说话，但是，又因着被云少卿给勒住，而不能发出任何的响动。 李丞相的手紧紧抓着云少卿的手腕，努力地向外掰着，想要云少卿能放开他。 他的眼中出现了从所未有的恐惧。 在这一刻，李丞相才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行为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 他和云少卿之间，本就是云泥之别，可是，他还妄想着，自己能威胁道云少卿。 想到这里，李丞相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这般被云少卿给勒死的时候，身子突然一轻，接着就是撞到了什么重物上面，发出一阵响声。 顿时，一股空气争先恐后地从他的口腔中涌了进来。 他被云少卿给放开了，并没有就此而死去。 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李丞相转头看向了云少卿，眼中有着疑惑与询问。 想到刚刚他对云少卿再三的挑衅，便是云少卿就此把他给杀了，也是在所不惜，就算捅到陛下面前，最多也是云少卿被呵斥几句，根本就不能把他给怎么样。 所以，李丞相有些不明白，云少卿为什么没有杀了他？ 抬手擦了擦自己的手指，用看淤泥一般的眼神看向了李丞相，“你还不配让孤脏了手！” 话毕，云少卿转身离开。 李丞相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苦笑。 不配，是了，他是不配让云少卿给脏了手。 眼角的余光看着云少卿那已然渐渐走远的脚步，李丞相的眼中出现了一抹迷茫之色。 云少卿很快就是来到了李丞相所在的院子里。 果不其然，大老远便是看到了那守卫森严的院落。 当下，云少卿在心里就又是冷哼一声。 这李丞相，竟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般的事情。 就在云少卿还未走近院子，便是被那守卫给阻拦住了脚步。 “殿下，丞相大人吩咐过，不准任何人接近这里。” 侍卫跪在地上，有些忐忑地看着云少卿，小心翼翼地说道。 第363章 别来无恙 云少卿身份尊贵，论起来，是在李丞相之上。 可是，这侍卫想到前些时日其中一个侍卫因着疏忽，使得那屋中的姑娘走了出来，便是被李丞相给下令活活打死。 当下，更是在心里坚定了不能让云少卿进去的决心。 本就是一肚子怒火的云少卿，在看到这侍卫的表现后，更是怒火中烧。 好得很，这李丞相果真是没有把他给看在眼里。 现在，更是连同这些侍卫也是相继跟着不把他给看在眼里了。 若是这其中没有李丞相的授意，云少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滚！” 云少卿看着这侍卫，先只是低声说了一个滚字，并没有大动肝火。 但是，清楚云少卿为人的人都知道，眼下这般的云少卿已然是动了怒，识相的人自是要顺意，而不是坚持在这里阻拦着云少卿的脚步。 可惜，这侍卫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李丞相给他造成的阴影太过严重。 一时间，在看到云少卿动怒后，竟是依旧没有把门口给让开。 “好，可真是好的很啊！” 话音刚落，便是听见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就是闷哼声。 只见，那原本还阻挡着云少卿脚步的侍卫，此刻已是倒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侍卫的眼中带着一丝恐惧，开始稍稍向后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 他没有想到，云少卿竟是会突然发难。 云少卿只是低头扫视了那个侍卫一眼，而后便是从那院子里走了进去。 其他的侍卫见此，自是不敢多加阻拦。 毕竟，这太子殿下比起丞相大人来说，还是要更加位高权重一些，显然不是他们这些底层人士所能得罪的。 很快，云少卿就是来到了关押穆瑾欢的那间屋子。 看到那屋子外面的锁后，云少卿又是冷哼一声。 这李丞相也是有心了。 “把门打开！” 转头看向一边的侍卫，云少卿吩咐他把门给打开。 此刻，正在屋子里思索着事情的穆瑾欢，在听到云少卿的声音后，起先还是有些不能确认。 而后，面上就是出现了一抹喜色。 只是，很快这抹喜色又是隐匿了下去。 不对，这云少卿怎么会这般快就是来到了这里？ 按照李丞相的为人，显然是不会这般早地把云少卿给带来，定然只是口头上的试探。 所以，云少卿来到这里，是为了救她出去？ 管不了太多，穆瑾欢满心里都是快要出去的喜悦。 不管怎么说，这云少卿进来后，定然不会如同这些下人一般，一言不发。 他定是会和她有所交流，那样，她便是有了和他商谈的机会，便是有了给自己争取机会的时间。 随着门锁被打开，云少卿看着眼前的门，一时间竟是有些不敢打开。 他居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穆瑾欢。 尽管，他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过错，如是非要在他的身上找出过错，那便是监管不力，使得李丞相做出这等错事来。 可是，现在云少卿却是感觉这件事就好像是自己一个人做出来的一般，有些不敢去面对穆瑾欢。 他害怕见到穆瑾欢失望的眼神，更是害怕见到穆瑾欢不香理会他的眼神，最是害怕见到穆瑾欢仇恨他的眼神。 云少卿迟疑了。 屋中的穆瑾欢也是开始有些紧张。 屋外的门锁已是落下，可是，云少卿却是迟迟不肯进来，莫不是他在心里还有着什么不好的打算？ 想到这里，穆瑾欢皱了皱眉头。 这云少卿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若是他在心里做好了什么令她不能接受的打算，定然是她轻易不能劝说的。 到时候，也不知道她是否有机会说服云少卿放她离开？ 大概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云少卿终于动了。 他抬手推开了门，缓缓走了进去。 在看到里面的穆瑾欢完好无损后，在心里送了一口气。 转而，就是朝着穆瑾欢笑了笑，“穆丞相，别来无恙。” 说完后，云少卿又是在心里有些后悔。 他似乎，每次见到穆瑾欢，都是说的这句话，除此之外，竟是再无他话。 不过，到底已经说出了口，云少卿自是没有收回的道理。 穆瑾欢跟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眼下，她还不确定这云少卿到底打算做什么。 如果，刚刚云少卿直接进来，穆瑾欢或许还在心里相信云少卿是为了把她给放出去。 可是，就在云少卿在门外迟疑了那么一会儿，穆瑾欢在心里已是千转百回，开始不确定了云少卿的动机。 她这般警惕的模样，自是没能逃过云少卿的眼睛。 见此，云少卿眼底黯淡了一下，继而就是苦笑了一声。 “是，我是对你有意，我是喜欢你，是我从来都没有预料过的喜欢。” 突然，云少卿竟是对着穆瑾欢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他大有那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反正，在穆瑾欢的心中，从来都是没有想过要和他在一起，更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他。 说不准，便是此生过后，他都是在穆瑾欢的心中激不起一点点的涟漪。 那么，与其那样，还不如他把自己对穆瑾欢的感情说了出来。 就算穆瑾欢不会答应他，他也是心中无憾，最起码，他已是说了出来，不是吗？ 这样想着，云少卿便是选择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而后就是看向穆瑾欢，“你坐吧，你可以不用理会我，我只想把我想要说的话给说完就行，之后，我便是送你回去。” 说完后，云少卿没再看向穆瑾欢，而是转头看向了窗外，眼睛开始放空，再次开始阐述自己对于穆瑾欢的感情。 “我这一生，最是循规蹈矩，从来都没有做出过什么逾越身份的事情，更是活得像是一个没有血肉的人一般，不能有自己的感情，我以为，我这一生便是会这般的过去，谁知，我竟是遇见了你……” 穆瑾欢看着这样的云少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的回应。 如是，他歇斯底里地逼迫她，或许，她还是能义正言辞地拒绝，告诉他，她俨然不会是他的良人。 可是，看到这般落寞的云少卿，穆瑾欢感到有些为难。 说实在的，她根本就没有想到，云少卿居然会对她有意。 毕竟，真正论起来，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说过几句话。 穆瑾欢可不认为自己已是到了那人见人爱的地步。 她自问长相是不错，显然，依旧没有到达倾城倾国的境界。 是以，穆瑾欢便是一直沉默着。 “论起来，我和你之间，也是没有过多的交集，可是，便是这般，我却是深深地被你给吸引了，或许，这就是上天注定的事情吧。以前，我也是想要和你说一下我对你的心意，可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却是不想，今日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对你说了出来，不过，也好，总算是了却了我的心愿。” 就在穆瑾欢以为云少卿还会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他突然从椅子上起身，径直朝着穆瑾欢走来。 他的步伐很快，简直就是冲过来的架势。 出于下意识，穆瑾欢在她自己都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是起身后退了几步，做出一副防范云少卿的姿态来。 见此，云少卿又是自嘲一笑，嘴角的苦涩是怎么都掩饰不下去。 穆瑾欢抿了抿嘴，稍稍垂眸，不再看向云少卿。 她知道，自己的反应过激，或许，已是伤害到了云少卿。 可是，那道歉的话，她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就这样吧，她不想和云少卿之间有任何的纠缠，就当是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一般。 似乎又是看出了穆瑾欢此刻的心思，云少卿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 就在他的身影快要完全消失在门口的时候，穆瑾欢忍不住追了上去，不过，在距离云少卿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即使是想要询问云少卿，穆瑾欢依旧对着他保持着警惕。 “你去哪？” 她有些疑惑，难道，他不是放她出去妈？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刚刚云少卿是有说过，他会在把话说完后，便是把她给送出去。 可是，现在看着云少卿也不像是继续说下去的样子，他居然直接离开了，难道是因为她的刚刚行为而感到恼羞成怒了吗？ 想到这里，穆瑾欢却依旧迟迟不肯说出其他的话来。 云少卿站在那里，没有回头。 但是，一直垂在身侧的手，却是紧紧握了起来。 刚刚，就在穆瑾欢追上来的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在心里渴望着什么，在期盼着什么。 可是，随着穆瑾欢脚步的停顿，以及她在问出这句话后的沉默，又是变得烟消云散。 嘴角的苦笑再也不用掩饰，反正，他背对着她，她也是看不到。 “我去把黎皇唤来，想必，你此时更想见到他吧。” 这一句话，明明是疑问的语句，由着云少卿说出来后，却是变成了肯定的语气。 第364章 辗转反侧 闻言，穆瑾欢沉默了一下，接着，就是用云少卿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着他说了句。 “谢谢你。” 谢谢，只是一个极为客气的词语，更是说明了她对他的疏离。 可是，云少卿却是在心里感到从所未有的高兴，就像是，穆瑾欢回应了他一般。 明明，他应该唾弃自己这般没有任何尊严的行为，可是，他的嘴角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这一次，没有了苦涩，是满满的喜悦。 或许，在心里，云少卿便是从来都没有奢望过，穆瑾欢会回应他吧。 所以，他才是会在穆瑾欢的一句举无轻重的谢谢后，变得异常的喜悦。 笑过之后，云少卿大步离开。 就在他走出院子的时候，担心李丞相会再次返回。 云少卿扬手示意一直都是跟在自己身边的暗卫出来，照看着穆瑾欢这里，务必不能出了任何差错。 暗卫在听到云少卿的吩咐后，眼中有抹迟疑之色。 他们是专门为了保护云少卿的安全而存在的，如是此刻离开了云少卿而保护穆瑾欢，这与他们的职责有违。 “一切都是按照孤的吩咐来做！” 眼看着云少卿就是要动怒，暗卫这才点头同意，不敢再继续迟疑。 见此，云少卿这才放心地打马朝着皇宫赶去。 不多时，云少卿便是来到了皇宫门口，递上自己的牌子，片刻，就是听到传召。 在看见云少卿之后，玄泷在心里是有些疑惑的。 眼下，他一边为着朝中的政务而感到烦躁，一边又是担忧着穆瑾欢，迟迟没有消息，简直快要疯魔了。 此刻，听到云少卿的求见。 玄泷的第一反应便是关于黎国和燕云国之间瓜分姜国一事。 当下，在心里便是有些不虞与烦躁，不过，到底还是不好直接表现出来。 谁知，云少卿在见到他之后，没有说出别的话，只是一句极为简单的话，就是让玄泷立刻变了脸色。 “在下知道穆丞相的下落。” 说完后，云少卿便定定地看着玄泷，似乎是想要看一下，玄泷到底是什么样的表现，更加似乎是想要看一下，自己和玄泷之间，到底有着什么差距？竟是使得穆瑾欢这般地死心塌地为着玄泷。 尽管已经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已经死心了，已经对穆瑾欢没有想法了。 可是，在云少卿看到玄泷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有些不甘心。 论外表，他和玄泷尽管不是属于同一种类型，也算是不分伯仲。 论身份，是的，玄泷现如今是黎国的君王，可是，不久的将来，他也会是燕云国的君王，更是和玄泷一般无二。 最主要的是，他还没有正妃，比起玄泷已是有了太子，他看着似乎更是有利一些。 可是，就是在这般有利的条件下，穆瑾欢却是依旧没有看向他，哪怕是一眼。 只能说明，穆瑾欢是真的在心里喜欢着玄泷，仅仅是他这个人罢了。 一开始，他便是已经输了，根本就没有和玄泷较量的资格。 只是他自己看不清楚罢了。 “什么？你找瑾欢了？” 情急之下，玄泷直接从自己的位子上起来，来到了云少卿的身边，根本就没有一个帝王应该有的仪态。 “她在哪里？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说完后，又是没等云少卿回答，玄泷便是准备拉着云少卿出去。 “不行，我要去找她回来！” 玄泷的面上是满满的激动，露出了这半月以来罕见的笑脸。 终于有穆瑾欢的下落了，这些时日里，他一直都是食不下咽，生怕会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夜里更是不能安眠，辗转反侧地在担心着穆瑾欢。 “没事，你先听我说，穆丞相现在没事，只是，这件事中间有些误会，还望黎皇海涵。” 看到云少卿的神色有些异常，玄泷这才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开始变得冷静了下来。 “你说吧。” 玄泷的面色很是平静，可是，在听到云少卿把话给说完后，还是免不了会觉得愤怒。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是燕云国的李丞相把穆瑾欢给掳走。 怪不得，在他询问云少卿的时候，没有看出一点点的异常，便是放松了对燕云国的警惕，从而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穆瑾欢。 原来，这件事云少卿从始至终都是不知情，都是李丞相一个人背着云少卿做出的这些事情。 可是，在心里，玄泷知道，这件事不关云少卿的事，可是，他还是免不了有些迁怒云少卿。 若不是，他对穆瑾欢的心思太过明显，怎么会让李丞相给看了出来，更是从来钻了空子，做出这等事情来。 不过，玄泷到底还是理智尚存，没有做出什么迁怒于云少卿的事情来。 显然，是顾忌着与燕云国之间的邦交。 “这件事，还望太子殿下给我黎国一个交代！” 说完后，玄泷一甩衣袖，越过云少卿朝着门外走去。 他现在就要去把穆瑾欢给接回来，也不知道，在她被关的这些时日里，到底有没有受苦？ 尽管云少卿说是李丞相一直都好生相待穆瑾欢，可是，在没有见到穆瑾欢之前，玄泷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他要亲眼看过确认之后才能放下心来。 玄泷作为黎国的皇帝，他要出宫，自然不是一件小事。 所以，尽管他已是吩咐了宫人不要声张，最后，还是被那消息灵通之人知道。 其中，便是有安连生。 就在玄泷刚刚来到燕云国大使馆的门口时，便是看到安连生也是跟着走了过来。 他的脸色依旧很是苍白，但是比起刚刚被接回来的那几日，已是好了太多。 玄泷皱眉，看向安连生，“你过来干什么？” 虽然安连生看着已是没有了什么大碍，到底还是受伤太重，需要好生休养。 此刻，这般急忙地出现在这里，显然不合时宜。 安连生笑了笑，“末将听闻似乎是有穆丞相的下落，心里有些担忧，便想着过来去查看一下。” 安将军和穆霖眼下不在京都，所以，安连生便是想当然地把这照顾穆瑾欢的重担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在心里，已是把穆瑾欢当做自己亲妹妹一般的看待。 这自己的亲妹妹一直都是没有下落，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消息，他作为兄长的，自是不能安心地守候在家中，必然要亲自前来查看一番才是。 好在，现如今玄泷已是明白了安连生对于穆瑾欢的感情，没有如同以往那般，对着安连生没有个好脸色。 再者，安连生此举也是在担忧着穆瑾欢，玄泷的面色这才好生缓和了一下。 玄泷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安连生点了点头，便朝着大使馆走了进去。 反倒是跟在玄泷身后的云少卿，在看到安连生之后，眼中有抹好奇，在稍稍打量着安连生。 毕竟，这安家的名头，在这天下间可谓是有着极高的赞誉。 不论是谁，听了安家军的名声，无不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 对于安将军，在云少卿还未多加接触的时候，对方已是云游天下。 现在，云少卿看到了安将军的儿子，安连生，那心里的好奇便是再也无法掩饰。 似乎是看出了云少卿的好奇，安连生有些好笑地朝着他点了点头，“太子殿下安好。” 继而，就是在心里感到一阵压力。 他自己最是清楚自己的斤两，比起他的父亲安将军，那更是不如。 只是，因着他的身份，世人自然而然地会把他和安将军联系在一起，这是安连生无论如何都撕扯不掉的。 所以，他只能更加努力，使得自己不会毁了他们安家的名誉。 好在，他们的注意力很快就是放在了穆瑾欢和玄泷的身上。 云少卿把视线从安连生的身上移开，看向了从门里出来的二人身上。 不得不说，穆瑾欢和玄泷真的很般配。 郎才女貌，说的大概便是如此吧。 尤其是，穆瑾欢在看到玄泷后那从心里散发出来的信任与喜悦，玄泷看向穆瑾欢的宠溺，这些无一不在刺痛着云少卿的眼睛。 可是，他依旧固执地看着那二人。 “他们之间经历了许多的事情，但是，不得不说，他们之间是最为适合彼此的人选。” 不知道什么时候，安连生突然来到了云少卿的身后，他都是没有注意到，直到听到了安连生的这么一句话，云少卿才转过身看向了安连生。 他又是顺着安连生的目光看了过去，的确，诚如安连生所言，他们之间，是最为适合彼此的，外人，根本就不能插足进去。 或许，一开始，对着穆瑾欢动心，便是他的错。 很快，云少卿又是摇了摇头，感情这事，又不是他能说了便算的事情。 不然，他也是不会如同现在这般的煎熬难受。 不过，经此一事，云少卿已是在心里看开了许多。 当下，他大步朝着玄泷和穆瑾欢走过去，看向玄泷。 “黎皇，关于姜国领土一事，在下明日便前来找黎皇商讨明白吧。” 第365章 小气记仇 原本，燕云国因着黎国的主动求助，理应占据那优势，得到姜国大半的领地。 可是，现如今被李丞相这件事一闹。 燕云国，已是失去了自己的优势，反倒是，这黎国处于劣势，处于一个受了委屈的境地之中。 他们需要给给黎国一定的补偿。 到时候，谁能拿大头的，还是一个未知数。 次日一大早，云少卿便是带着李丞相来到了皇宫里。 一路上，李丞相都是低垂着头，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 显然，在心里还是知道自己所做之事不应该的。 在刚刚见到玄泷之后，李丞相便是立即跪了下去。 “黎皇，都是在下有错在先，在下也不敢要求黎皇您能原谅在下，只是，希望黎皇不要迁怒于燕云国，所有的错误，在下愿意一人承担！” 在来的路上，李丞相已是想清楚了。 现在，他既然已经犯下了这样的错误，若是，他依旧执迷不悟，恐怕，依着云少卿的意思，他将会不能活着回到燕云国。 再者，李丞相也是在心里想了很久，他的行为，确实是不当，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云少卿有些诧异地看了李丞相一眼。 本来，他依着李丞相先前在他面前的行为，根本就没有一点点悔改的意思。 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李丞相会在玄泷的面前说出这般的话来，在心里，更是做好了打算。 若是李丞相依旧执迷不悟，他便是驳他父皇的颜面，也是要把李丞相给杀了。 不曾想，李丞相居然会回心转意。 这一下，倒是让云少卿感到有些诧异了。 毕竟，他还是在心里有些担忧，这李丞相是假装出来的模样，是已然看出了自己对他的杀意，所以才是会想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暂时保住自己的生命。 云少卿不得不防。 不然，若是李丞相回到燕云国，在他父皇的面前挑拨地说上几句话，那么，便是他身为这燕云国的太子殿下，也是会有些不好。 要知道，但凡是帝王，大都是极为忌讳自己的太子，总是担心太子会在某一日谋朝篡位，等不到他仙逝的那一天。 燕云国的君王，也是毫不例外。 谁曾想，玄泷在看到李丞相这般诚恳的道歉，非但没有大方地原谅了李丞相，反而出声讽刺。 “哦，是吗？朕以为，李丞相可是有着那天大的本事呢！毕竟，这可是在我黎国的京都，李丞相都是可以把我黎国的丞相大人给掳走，说起来，这也是我黎国的不对，怎么能这般轻易地就是让自己的丞相大人被别人给掳走呢？简直就是太无能了！” 听着玄泷的话是在说自己国家无能，里面的另一层意思却是在讽刺李丞相。 在讽刺李丞相背信弃义。 若不是他黎国对燕云国根本就没有设防，一直都是信任着燕云国，不然，他们的丞相大人怎么可能会被李丞相这般轻易给掳走呢？ 明白了玄泷话中的意思，李丞相有些羞愧地再次低下了头，“都是在下的错。” 总之，就是一个劲儿的在说着自己的错，把所有的错误都是揽在了自己的身上，绝口不提云少卿，更是不提燕云国。 好在，玄泷也知道，这件事云少卿并不知情，都是李丞相一个人所为，倒也没有就此而迁怒在云少卿的身上，再者，也是为了两国之间的邦交，玄泷更是不会牵扯到燕云国。 只是，若是想这般轻易地把李丞相给放过，玄泷在心里也是极为不愿。 到底，他是黎国的君王，而李丞相又是燕云国的丞相大人，他也不好插手进去。 最终，玄泷看向一旁的云少卿。 “太子殿下，这是你燕云国的人，再者，也是你燕云国的丞相大人主动挑起这件事，朕身为黎国的君王，自是不好插手，这件事，朕便是交给你燕云国去办吧。” 玄泷没有很是清楚地告诉云少卿，他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意思便是一切全权都是交给了燕云国。 这看似很是大度的回复，其实，最为难缠。 若是，云少卿把李丞相这样风轻云淡地给放了，想必玄泷在心里定然会不虞，到时候，在两国相处之间，定然是会有那矛盾发生。 可是，若是云少卿极为严重地把李丞相给处置了，在燕云国那边又是不好交代。 这便是要云少卿自己去把握一个度。 其实，这云少卿自是可以把李丞相交给燕云国的君王，但是，他不能。 因为，云少卿最是清楚他父皇的本性，若是把这件事交给了他的父皇，那么，这燕云国和黎国之间的战争，势必会发生。 毕竟，他父皇现如今也是到了一定年岁，若是，让他知道，在他有生之年，在位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完成那一统天下的大任，说什么，都是会去完成。 所以，云少卿不能把李丞相交给他的父皇，必须他自己把这件事给揽下来，自己去把这件事给做完，做好。 “还请黎皇放心，我燕云国定然是会给黎皇一个交代！” 说罢，云少卿就是定定地看了玄泷半响，而后才是把视线从玄泷的身上移开，放在了一直都是跟在玄泷身后的穆瑾欢身上。 云少卿知道，自此之后，他和穆瑾欢之间便是会再无交集。 再者，他又是把自己对于穆瑾欢的感情告诉了她，已是在心里放下。 所以，尽管此刻看着穆瑾欢，心里依旧会有些悸动与难受，但是，云少卿已是能看开，最起码，已是没有了最初那般的不甘心。 玄泷见此，垂在一侧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好在，云少卿只是看了片刻，很快就又是把视线移了开来。转而看向了玄泷。 “李丞相一事，在下自是会处理，眼下，我们需要谈说一下，关于姜国这一事。” 是了，就在昨日里，云少卿对着玄泷说过，今日是要去谈论一下关于姜国的事情。 姜国，起先，这事是由姜国侵略黎国开始的，黎国率先朝着燕云国求助，所以，于情于理，黎国在现如今是处于被动的状态之下。 玄泷看向云少卿，点了点头，“那便请太子殿下直言。” 伸手示意云少卿说出他们燕云国那边的意向。 若不是那般过分的要求，黎国表示会同意。 在这国家大事之上，云少卿自是不会有所含糊，更是不会因为李丞相这一事儿使得燕云国失去本应该得到的利益。 否则，不仅仅是他自己心里感到过不去，便是回到燕云国，他父皇那一关就是不好过，说不准还会因此而牵连到自己的地位。 云少卿稍稍顿了一下，而后看向玄泷，伸手指着桌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是摊着的地形图，“这样，虽说此次是我燕云国主动帮助你黎国，但是唇亡齿寒的道理我燕云国还是知道的，所以，此次姜国的土地，你我二国平分。” 说着，云少卿就是在地形图上做出一个一分为二的动作。 只是，依着他那画的那地形看来，姜国内属于那良田有利地形的领土，大多都是属于燕云国，而剩下绝大部分都是贫瘠土地，留给了黎国。 玄泷在心里笑了笑，不过，也没有出声反驳。 最起码，已是比他想象中好太多。 起先的时候，他以为，黎国最多只是能拿那三份中的一份。 现在，竟是直接和燕云国平分，虽然地形不是很好，但也算是不错。 云少卿在画完之后，便是一副成胸在竹地看着玄泷。 他之所以这般的表现，便也是在心中对此事有一个认知，知道，玄泷定然是会同意这般的划分，这也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否则，他自己便是会在燕云国没有办法交代。 尽管已是在心里赞同了云少卿所提出的这一个提议，但是，玄泷面上却是不着急表现出来。 “那么，既然此事以了，不知太子殿下何时给我黎国一个交代？” 竟又是把话题转移到了李丞相的身上。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便是穆瑾欢都是感到有些诧异，不明白玄泷怎么会突然把话题转移到了李丞相这一事上面。 不过，她向来信任玄泷，再者，她又是身为黎国的丞相大人，自是要听从他们君王的一切，哪怕，现如今玄泷所做的都是错误的事情，她也是不能当场指出来。 云少卿在心里苦笑一下，他没有想到，玄泷竟是这般的记仇。 刚刚，他只不过是看了穆瑾欢一眼，更是没敢多加停留，谁知，仅仅是这样，便是被玄泷给看在眼里。 当时，云少卿就已经注意到了玄泷紧握的手，以为，伺候便是就此没事了，哪知道，玄泷竟是在这里等着他。 其实，云少卿的猜测，算是对也算是不对。 是的，玄泷在这时朝着云少卿发难，确实是有着刚刚的原因，在心里很是恼怒。 但是，更大的原因却是云少卿昨日里对着穆瑾欢倾吐衷肠。 没错，玄泷从来都是这般的小气记仇，尤其是在关于穆瑾欢的事情上。 第366章 拜他所赐 当下，云少卿试探着看向玄泷，想要看一下，在此事之上，玄泷到底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不是说要玄泷原谅了李丞相，而是想要玄泷不要这般的紧紧相逼，能给他多一些的时间。 毕竟，这李丞相再怎么说，都是燕云国的丞相大人，他虽然身为太子殿下，也是不好这般简单地把李丞相给怎么样，还是要经过他父皇的许可。 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云少卿不想做出让他父皇有所忌讳与警惕的事情来。 可惜，他已是深深地触及了玄泷的底线。 此事想要回旋，已是绝无可能。 玄泷面色坚定地看了云少卿一眼，而后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身看向了不远处的窗口，完全回避了云少卿的再次试探。 云少卿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之后，面上却是依旧没有任何的表现出来。 “那好，三日之内，在下定然是会给黎皇一个交代！” 无奈之下，云少卿只能给争取一个最大的可能性。 若是，他继续把时间给蔓延下去，不说他自己就是开不了口，就是玄泷恐怕也是不会同意。 所以，云少卿用了三天，这样一个看似不多，却也不算少的天数。 想必，也是在玄泷的底线之内。 不得不说，在某一程度上，云少卿很是了解玄泷。 果不其然，玄泷在听了云少卿的话后，在心里思索了一下，很快就是点头同意。 尽管，这不是他本来想要的一个答复，却也是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终于，云少卿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众人这才是把注意力再次放在了他们最前讨论的关于姜国领土一事之上。 “好了，这件事便是这般吧。” 说完后，玄泷就是回头看向了自己的贴身大太监，对方当即会意，很快就是重新准备了一些纸笔。 不多时，云少卿和玄泷二人俱是把刚刚所说的那一个提议给拟好，在双方都是确定没有任何疑惑之后，这才是盖印。 别看这只是一张极为普通的纸，但是，上面有了黎国和燕云国的大印，便是变得不同了起来。 更何况，这张纸上写的更是两国之间领土的划分这般的大事。 是以，这张纸，很重要，等闲不能弄丢。 云少卿和玄泷很是重视地把纸张收好之后，玄泷看了看依旧跪在地上的李丞相，而后又是看了看云少卿。 “想必太子殿下还是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朕便是不留殿下了。” 说罢，就是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见此，云少卿免不了又是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他现在回去处理事情，这还不是拜玄泷所赐。 不过，这件事，终究还是李丞相做的不对，云少卿最为燕云国的太子，也只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是吞进去，转而给李丞相处理后面的事情。 并且，他还不能叫苦。 也罢，谁叫他是燕云国的太子殿下呢？既然已经在这个位置之上，便是要承担起这个身份所应该承担的责任。 这边，在云少卿带着李丞相回到燕云国的大使馆之后，便是看着李丞相，面色很是凝重。 “丞相大人，不知这件事，你自己是如何看待的？” 他想要知道一下，这李丞相自己在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李丞相并没有开口，而是在那里沉默着。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 他知道，等待着自己的不会是简单的就此了事，后果，定然是他自己所不能接受的。 可是，既然事情是他自己做出来的，就是他自己来承担后果。 是他自己没有想到云少卿会这般的正直，会在统一天下面前没有一点点的动容，所以，他才是会输的一败涂地。 这不能怪别人，只能怪他自己，把别人想的太过不堪罢了。 半响之后，李丞相才抬头看向了云少卿，眼中带着浓浓的悔悟。 “殿下，事到如今，老臣也不想说什么辩解亦或者是求饶之类的话，这一切，都是老臣的错，所以，不论殿下给老臣任何的后果，老臣都是一力承担，至于陛下那里，殿下放心，老臣自是会和陛下解释。” 至此，云少卿才算是真正的另眼看向了李丞相。 就在刚刚在玄泷那里的时候，他一直都是在心里以为，这不过是李丞相的缓兵之计，是想要以此来让玄泷他们减轻他的罪行，所以，云少卿从来都是没有把李丞相的悔悟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这里只剩下云少卿和李丞相两个人。 先前的时候，李丞相已是和他撕破了脸皮，显然不会是那等继续在他面前伪装之人。 所以，李丞相现如今这般的作为，是他真正从心底里想要做的事情，是真的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现在想要自己去承担。 既然他已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又是言明会在陛下的面前解释。 这样一来，云少卿便是好做了许多。 当下，在心里也是跟着软了软，看向李丞相的眼神也不如刚开始那般的冷漠。 “既然丞相大人你已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便是最好的结果，虽然你此次的行为罪不可恕，更是差点引起两国与我国之间的战争，不过，终究你是朝中元老，更是为燕云国付出良多，我也不好做出那等冷血无情的决定。” 说到这里，云少卿停顿了一下，一直都是紧紧盯着李丞相的面容，似乎是想要从李丞相的面上看出些许的蛛丝马迹来。 不过，不管云少卿说什么，李丞相都是一脸的悔悟，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侥幸亦或者是仇恨之类的表情。 “所以，孤决定，撤销你丞相一位，回乡思过三年。” 云少卿对着李丞相做出的这个决定，看着好像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只不过是把李丞相给撤职了而已。 但是，这其中所牵连的事情却是极多。 先不说，这些朝中的大臣，哪一个不是有着旁支，更不要说，李丞相在坐到他现如今的位置，其中更是付出了多少的心血，这朝中更是有着多少他的旁支末叶，都是需要他的帮扶。 若是依着云少卿这般的决定，不仅仅是让李丞相辞官，还是让他回乡思过三年，这更是在无形中避免了李丞相在京中无形中的影响。 可以说得上是，云少卿这一举动，把李丞相整个家族都是给陷入了没有升迁的困境之中。 更是在云少卿自己在位的时间里，恐怕是不会任命李丞相家族中人为朝中重官。 所以，李丞相在听到云少卿的决定后，尽管已是在心里做好了打算，可是，还是避免不了感到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他这般拼死拼活，为的还不是想要家族在京中的地位越来越高，越来越稳固。 还不是为的自己的家族。 可是，云少卿的这一个决定，便是彻底了颠覆了他长久以来的努力。 突然，李丞相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自嘲地笑着。 笑着笑着，很快就是有泪水顺着李丞相的手指缝中流了下来。 果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啊，到头来，反倒是变成了一场空。 半响，李丞相的情绪才算是稳定了下来。 他缓缓放下了一直捂着脸的手，面上已是淡然一片，显得有些麻木，朝着云少卿叩了一头。 “草民谢过太子殿下。” 草民，是了，他现如今已是白身，自是不能自称下官，要称为草民。 事情到此便是已经有了一个了结，接下来，便是云少卿自己把这件事告诉他的父皇，转而再次告诉玄泷。 谁知，就在云少卿已是把这一切都是给安排妥当的时候，李丞相不见了。 “什么？你是说李丞相不见了？就在这大使馆已是不见了？” 玄泷看着面前的云少卿，显然是感到有些不能相信。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云少卿，在心里，以为是云少卿不想要处理李丞相，而说出的谎话。 毕竟，那李丞相可是燕云国的丞相大人，可不是那等闲就是可以随便给撤离的。 云少卿苦笑了一下，“黎皇，我云少卿虽不是那等好人，但是，我云少卿也绝不会是那等背信弃义的小人，既是已经答应了你的事情，便是没有反悔的道理。” 玄泷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些。 这么说，李丞相确实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消失了。 显然，这背后定然是有人在操作，说不准，为的极是想要两国之间发生战乱。 一时间，云少卿和玄泷的面上都是有些不定。 若是，李丞相此刻还是在黎国的京都，便是好办了些，可以尽快地把他给找出来。 可是，若这李丞相在昨日里失踪之后，便是被带到了那燕云国，后果，简直就是不敢想象。 他们都是在心里祈祷着，李丞相此刻还在黎国的京都之内。 “吩咐下去，京都全面戒严，等闲人不准出城，务必要找到燕云国的李丞相！” 当即，来不及多想，玄泷就是吩咐侍卫前去把城门给关上。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他们先把这京都给关上，但愿，能截住李丞相。 第367章 暗中谋划 可惜，时间一日又是一日过去，迟迟都是没有李丞相的消息。 玄泷面上的神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就在云少卿准备回去燕云国查看一下消息的时候，燕云国对着黎国出兵了。 而领头人便是那昔日的燕云国五皇子云少宸。 云少卿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传来的消息，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直都是信任的皇弟，竟是会背叛自己的人。 玄泷在云少卿的身后叹息了一声，这种事，他已是司空见惯。 显然，这样的事情，在皇室中，是最为平常不过了。 只是，云少卿自己没有想到，他有朝一日会被云少宸给背叛。 他堤防过其他的兄弟，唯独从来都是没有堤防云少宸。 偏偏，还就是他背叛了自己。 等到云少卿离开皇宫后，玄泷面色有些凝重地站在窗口前，久久都是没有移动。 他看着黎国皇宫里的天空，看上去是那般的一碧如洗，是那么的纯净。 可是，不久的将来，这却是又要爆发一场战争了。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想必，这天下的百姓也是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 在经过与姜国的战事之后，百姓们还未从那场战事中恢复过来，还未来得及休养生息，便又是要再来一场战争。 这对于所有人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不用担心，云少卿身为燕云国的太子殿下，定然是会有所作为的，定是不会这般眼睁睁地看着云少宸夺走这一切。” 穆瑾欢来到玄泷的身后，柔声安慰道。 她知道玄泷叹息什么。 其实，她自己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在担心？ 不过，穆瑾欢终究还是不忍看到玄泷这般的担忧，想要出声安抚他。 转过身，看着一脸担忧的穆瑾欢，玄泷的心里就是一暖。 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当下，就紧紧抓住了穆瑾欢的肩膀，很是认真地看着穆瑾欢。 “瑾欢，若是，若是此次黎国和燕云国之间爆发了战争，你便是带着业儿离开这里，走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越远越好！” 玄泷在担心，担心黎国会不是燕云国的对手。 毕竟，黎国才是刚刚经历了和姜国之间的战争。 虽说，此次战争中，燕云国也是有参与进来，但是，主要的战斗力还是黎国，燕云国根本就没有损伤到一点点的根本。 黎国，经不起这般的战争了。 玄泷也是在心里太过担心。 他是这黎国的君王，自是不能临阵脱逃，更是不能做出把这些百姓和臣子们丢下而私自逃跑的行为。 所以，他需要直面这一切，跟着黎国共生死存亡。 岂知，穆瑾欢在听了玄泷的话后，当即就是极为恼怒地把玄泷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给打掉。 “玄泷！你说什么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难道就是那般不能与你共生死的人？” 穆瑾欢看向玄泷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失望。 她知道，玄泷是为了她着想，是不想看着她受苦，更是不想看着她出事。 可是，他只是自己以为着，从来都是没有想过她到底想不想这样？想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她不想！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没有他，她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 虽然，她今生都是或许没有和他在一起的机会，但是，她最起码可以在他身边看着他，可以和他一起面对着这些事情。 即使她很是劳累，但是，在回头看到他一直都是在她的身后之后，便是感到无限的心安。 她喜欢有他在身后的感觉。 可是现在，他便是认为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这是为她好。 她不能接受。 穆瑾欢的情绪有些激动。 玄泷的喉头哽了哽，在心里很是高兴，喜悦穆瑾欢能这般坚持地要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真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跟着他去送死。 是以，玄泷依旧没有放弃他的想法与打算。 “瑾欢，你听话，这不是闹脾气的时候，知道吗？” 玄泷再次抓住了穆瑾欢的肩膀，很是认真地看着穆瑾欢的眼睛，希望她能看出他心里的想法，能明白他的苦衷。 穆瑾欢再次挥开玄泷的手，“我不要，我不要你所谓的对我好！你难道不知道，在没有你的地方，便是再安全，于我也是没有任何的意义吗？”不然，她为什么不直接离开这京都，跟着她的爷爷去云游四海？ 更何况，她本心里更是向往着那自由的生活。 当初，她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打算，可是，她却是留了下来，当了黎国这丞相大人，承担着一个女子本不应该承担的责任，更是做着等闲人做不到的事情。 她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在苦着？ 但是，穆瑾欢都是无怨无悔，因为，有他在，是他希望她留下来。 可是现在，玄泷竟是要她离开这里，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穆瑾欢做不到。 直到穆瑾欢歇斯底里地喊出这句话后，玄泷才停止了自己的坚持。 是啊，若是换成是他，自是也极为不愿意自己一个人离开，也是要陪着穆瑾欢，他又是有什么样的资格来要求穆瑾欢接受呢？ 最终，玄泷把情绪激动的穆瑾欢给揽进了怀里，紧紧地揽着，把头抵在她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瑾欢，是我不好，是我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逼你了，不逼了，你留下来吧。” 嘴上这样说着，但是，玄泷的心里却依旧有着想要穆瑾欢离开的想法。 终究，他还是不忍心看着她跟着他去送死，哪怕是受一点点的苦，也是不忍心。 这一次，比起和姜国的那一次，是有着极大的不同。 但是，穆瑾欢却是不知道玄泷此刻在心里的想法，只是以为玄泷打消了刚刚的念头，不再把她给送到安全的地方。 当下，也终于露出了笑脸，回抱住玄泷，埋进玄泷的怀中，无声地笑着。 “没事，我不怪你，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都是想要我能好好地活着，只要你不再把我给送走，我便是不会怪你的，至于业儿，以后只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带他离开便是，我要陪着你，一直都是陪着你。” 她可以陪着他面对任何的危险与困难，但是，唯独不能陪着他一起在皇宫里生活。 玄泷此刻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的好，还是该笑的好。 不过，有了穆瑾欢现如今这般的对待，他便是有了最大的收获，已是在心里无怨无悔。 抱着穆瑾欢的手更加紧了紧，玄泷没有再开口说话。 最终，玄泷和穆瑾欢商量的让安连生带着玄业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是以，在商量好的当晚，便是把安连生给唤到了皇宫里。 御书房内，里面仅仅有着玄泷穆瑾欢和安连生三人，除此之外，便是再无他人，就是玄泷身边的大太监，也是不在此处。 看着眼前的架势，安连生在心里就是一阵惊疑不定，他知道，此次被玄泷唤来，想必定然不会是一件小事。 尽管这样想着，但是安连生在听到玄泷让他带着玄业离开黎国的时候，还是难免一惊，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 等到安连生反应过来的时候，面上是满满的为难，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的穆瑾欢身上，而后又是看了看玄泷，表示，这件事应该是由穆瑾欢带着玄业离开才是应该。 他安家，本就是有着那守卫国家的职责。 眼下，看着很快就是要爆发战争，他的父亲很是已经去云游天下，显然不会在此时赶回来，再者，安将军已是年老，更加不如以往那般的神勇，便是他赶回来，想必也是没有任何的作用。 所以，他身为安家的继承人，自是要承担起这个责任，不能临阵脱逃。 一时间，安连生感到有些为难，欲言又止地看着玄泷，想要开口拒绝。 可是，没等安连生开口说话，玄泷便好像是知道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话一般，抬手摇了摇，拒绝了安连生想要说的话。 “安少将军，你不必所言，这件事，朕在心里想的很是明白，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才决定这样做的，并不是一时兴起，所以，你不必多言。” 说到这里，玄泷又是把视线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眼底的神色变得柔和了起来，而后才看向安连生，接着说道： “本来，朕是想着让丞相大人带着业儿离开，可是……最终，朕和丞相大人决定，还是由安少将军你来带着业儿离开最为合适，朕也在心里能感到心安一些。” 在说到穆瑾欢的时候，玄泷含糊了一下。 尽管安连生知道他和穆瑾欢之间的感情，但是，他们直接终究还是没名没分，不好直接说出来。 安连生沉默了。 对于穆瑾欢和玄泷直接的感情，在一起的时候，或许他还有些不明白，但是，在经过与姜国那一战，穆瑾欢执意要跟着玄泷前去边疆的时候，安连生已是在心里明白。 他知道，穆瑾欢此生定然非玄泷不嫁，就算她没有嫁给玄泷，也是不会接受其他的男人。 第368章 雪中送碳 只是，若是这般让他带着玄业离开，安连生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因着玄泷刚刚的话，他到底还是没有敢再次开口说话，只是沉默着站在那里。 良久，玄泷看向一旁已是有些疲倦的穆瑾欢，“你若是累了便先去歇息一番，我再和安少将军说些其他的话。” 玄泷的声音是从所未有的温柔，眼底的神情更加像是能溺死人一般。 穆瑾欢点了点头，满心里只是以为玄泷是想要交代安连生关于带着玄业离开路上的事情，便没有坚持留下来。 等到穆瑾欢离开后，玄泷更是来到门口确定穆瑾欢已是走远，这才转身吩咐大太监把外面看好，务必不能让别人接近，便是穆瑾欢也是不能，看向了安连生。 “安少将军，有件事，我要求你帮忙。” 这时，玄泷看向安连生的神情很是凝重，就是对着安连生的自称也是发生了变化，语气更是从所未有的陈恳，俨然不像是一个帝王对着臣子应该有的态度。 安连生大惊，连忙朝着玄泷下跪，“不敢，陛下这是折煞末将了。” 他的伤还没有好全，是以，在这惊之下，脸色便是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更加的苍白。 他没有想到，玄泷会对着他做出这般的行为，并且极为明显地把穆瑾欢给支开，显然是那极为重要的事情。 一时间，安连生在心里有些不安起来，跪在玄泷的面前，脸上是满满的惊慌。 玄泷苦笑了一下，弯腰把安连生给扶起来。 “你不必这样，再者，你还有伤在身，有什么事情，起来说话吧。” 安连生挣扎不过玄泷的力道，顺着站起了身，忐忑不安地看向玄泷，“陛下，有什么事情您便直言吧，不管是什么事情，我安连生都是会答应您！” 安连生以为，玄泷是另外有那极为危险的事情想要交代给他，所以才是会这么说。 玄泷闻言，嘴角的苦涩变得更加明显了起来。 他缓缓转过身，没有看向安连生，“朕和瑾欢之间的事情，就算不说，想必你也是极为清楚吧。” 安连生点了点头，“是。” 不仅仅是他，便是这朝中的大臣，各个都是有所耳闻，在心里有所明白。 不过，看得如同他这般清楚的，想必也就是只有他和那大太监了。 “原本，朕心里想着是让瑾欢带着业儿离开……” 安连生听到这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也认为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瑾欢无论如何都是不同意，所以，朕只能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安连生面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原来如此。 谁知，玄泷突然转过身，径直朝着安连生走了过来，“可是，朕依旧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瑾欢跟着朕一起遇难，所以，安少将军你还是要带着业儿一起离开，更是要带着瑾欢，朕把业儿和瑾欢都交给你了！” 玄泷把他最为看重的两个人都是交给了安连生，这重要程度更是不亚于这黎国的江山社稷，甚至，要比这江山社稷也是要更加重要。 听到这里，安连生总算是知道了玄泷的用意，知道了他要把自己给留下来的用意。 同时，看向玄泷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怪不得，玄泷能得到穆瑾欢的心，原来，他一直都是这般的付出。 安连生试问，若是把这件事放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他是否又是会和玄泷一样的做法？ 安连生有些不确定。 半响之后，安连生再次朝着玄泷跪了下去。 “臣定当是不辱使命，只要臣活着，一定会护住太子殿下和丞相大人的安全！” 他在用自己的生命保证，会好生看着穆瑾欢和玄业，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这两个近乎是玄泷命一般的人。 玄泷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安连生，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抬手把安连生给扶了起来，而后就是朝着安连生行了一礼。 “朕把自己最为重要的人，交给你了！麻烦安少将军了！” 当下，安连生便又是准备推辞，却是被玄泷给按住了他的手，看向他，“这是应该的，你不必推辞。” 这一夜，安连生和玄泷直接达成了这样的目的。 他们瞒住了穆瑾欢，想着在最后紧要关头的时候，由着安连生把穆瑾欢和玄业给带走。 不过，这一切，穆瑾欢都是不知道，她还沉浸在陪着玄泷一起去面对这些事情当中，满心里，都是以为她会陪着玄泷去面对这些风风雨雨。 突然，安连生在心里感到有些羞愧，感到自己在玄泷的面前，竟是无比的窝囊，没有一点点的男子应该有的气概，同时，更加的佩服玄泷对于穆瑾欢的感情。 愈发地在心里认为，玄泷和穆瑾欢便是天生一对。 二人在商量好了这件事之后，便是在心里藏着，谁也是没有提起过，包括玄业。 听闻燕云国准备来犯的消息后，朝中再次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大臣们一个个的很是惊恐，比起姜国那一次，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管玄泷和安连生等人是如何的安抚，都是无济于事，甚至，在眼看着形势愈发紧张的时候，有一些大臣提出想要告老还乡的请求，想要用这样的方法来逃过一劫。 他们认为，这一次，黎国定然不会是燕云国的对手，更是不会完好的存在这个世间之上，迟早都是会成为燕云国的附属国，若是他们此时撤离，说不准，在日后燕云国占领了这黎国之后，还是会给他们一条活路，甚至是一官半职。 这些大臣们在心里的算盘打得极好。 当然，有这样想法的人，也仅仅是极少数而已，并不是那每个人都是有这样的想法，绝大多数人还是抱着和国家一起存亡的态度与决心。 对此，玄泷在心里稍稍感到慰藉。 这天，云少卿再次来到玄泷的御书房内，脸色很是凝重，他想要得到玄泷的帮助，帮助他夺回原本应该是属于自己的一切，更是想要停止眼下这场战争。 玄泷有些为难，但是，他的心里却是有些想要答应，更是觉得，这应该是眼下最为正确的做法。 但是，这样的做法，却又是极为危险与艰难的一个方法，甚至，他们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 良久之后，就在云少卿以为玄泷会拒绝他的时候，玄泷点了点头，看向云少卿，很是认真地说道，“好！” 其实，玄泷又何尝不是在偿还先前与姜国战争的时候，燕云国的帮助。 他知道，燕云国之所以会在黎国与姜国之间爆发战争的时候，挺身而出，选择帮助黎国，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他们的太子殿下云少卿帮助，若是没有云少卿主动的劝说与帮助。 燕云国，恐怕是不会答应黎国的请求，更是不会在那时候帮助黎国。 所以，现如今，玄泷在看到云少卿的请求帮助的要求之后，即使在心里感到有些难办，但是，他依旧答应了云少卿。 既然，事情已是到了现如今这一步，不管如何，都是要与燕云国之间爆发战争，那么，还是不如帮助云少卿，帮助他夺回自己的东西。 到时候，燕云国和黎国之间，便又是会和好如初，一切都是不会如同眼下这般。 听到玄泷的话后，云少卿先开始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呆愣了一下，而后便是不敢相信地看向玄泷。 其实，就在他来到皇宫之前，在心里是不自信的，是不敢相信玄泷会答应的。 可是，这又是眼下他唯一的办法，不得不前去试一试。 谁知，玄泷竟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要知道，这件事和当初黎国与姜国之间的性质不同。 那时候，尽管姜国是对着黎国犯难，但是，这姜国的野心，可谓是昭然若揭。 所以，为了不使得燕云国也是步入黎国的后尘，云少卿才是会努力说服他的父皇，说服那些燕云国反对帮助黎国的大臣，前去边疆，帮助黎国去对付姜国。 在云少卿看到玄泷眼中的肯定之后，便是确定，这玄泷，是真心想要帮助他，并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利益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之类的。 “黎皇当心，若是此事成功，在下定然是会报答黎皇的大恩大德！” 说着，云少卿便是朝着玄泷行了一个燕云国的大礼，以此来表示自己对于玄泷的感激。 玄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明白云少卿也是被逼到了这一个地步，不然，依着云少卿这般骄傲的人，怎么会这般的做？ 他自己也是经历过这般有求于人的时候，自是十分明白云少卿的感受，当即就是扶起了云少卿。 “太子殿下不必多礼，朕这般做，自是有朕的用意，并不仅仅是为了帮助太子殿下，更多的还是，眼下的黎国需要这般做。” 他的意思，就算是不说出来，云少卿也是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但是，云少卿的心里还是有着免不了的感激。 第369章 严于律人 在确定了玄泷会帮助他之后，当夜云少卿就是前去联络他在燕云国的部下，想要以此来个里应外合，一举推翻了云少宸。 可惜，当初在燕云国的时候，云少卿一直都是对于云少宸没有任何的防备，属于他的部下与势力，云少宸都是一清二楚。 所以，在云少宸控制了燕云国京都的同时，也是控制了云少卿的部下，甚至是把云少卿那暗藏在暗中的势力也是给控制了起来。 是以，现如今的云少卿，除了他在黎国带来的这些军队与心腹之外，便是再无其他的人马。 他与那控制着整个燕云国的云少宸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但是，尽管这样，云少卿还是没有放弃，还是在心里有着希望，依旧在想尽办法联络着他的属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少宸带领大军已是直逼黎国的边境，每日里更是紧紧相逼。 边疆每每都是战事吃紧，战报更是不胜繁多，把玄泷的桌面上堆得不留一点点的余地。 每到深夜，就在众人都是入眠的时候，玄泷依旧在批阅战报，并且不能有一点点的疏忽与拖延，随时都是会因想到边疆处的时间，都是会影响到那等待着支援的士兵将士们。 玄泷的辛苦，都是被穆瑾欢给看在眼里，但是，她却是不能阻止，只能默默地陪着他，想办法去把自己能处理的事情给处理了，以此来减轻玄泷的负担。 时间中还是慢慢推移，那一直都是在边疆挑衅的云少宸终于按捺不住性子，开始大肆进攻。 黎国的军队，很快就是要抵挡不住。 一时间，朝中的大臣纷纷都是请求玄泷能让安连生前往边疆，只有安家军，才是能抵挡住燕云国的入侵，也只有安家军，才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反败为胜。 虽然，安家军已是去云游天下，但是，安家还是有着安连生在，这根本就不影响，想必安连生也是得到了安将军的真传。 是以，安将军才是会这般放心地离开。 看着桌面上再次推出来的新的奏折，无疑都是要求玄泷派遣安连生前去边疆。 玄泷在心里苦笑。 安连生，虽说是安将军的亲生儿子，更是眼下安家唯一的人。 但是，他终究还是阅历太浅，根本就不能阻止此次云少宸的进攻。 更加主要的是，以前的时候，安连生一直都是走的文官之路，也就是在近些年来想明白了，才是重新去了军营。 所以，在某一程度之上，安连生便是连同玄泷都是有所不及。 更何况，对于安连生，玄泷还是有着更加重要的任务。 他还是要把玄业和穆瑾欢交给安连生，把自己最为重要的人，自己最为担心的人，交给他。 这比起让安连生前往边疆去送死来说，更加要重要一些。 至于黎国这里，有他。 他身为黎国的君王，自是不会那般轻易地离开，更是会与国家生死相依，他是逃避不了的，他是不能躲避的。 所以，对于桌面上这些关于要求安连生前去边疆的奏折，玄泷都是留中不发，更是从来都不曾提起。 因着这几日燕云国云少宸的多番挑衅，而黎国更是接连失利，所以，黎国朝中的气氛有些低迷，那些大臣即使是在心里有些担心，想要问一下玄泷关于派遣安连生这件事到底是如何，都是不敢随意出声。 他们担心，会把玄泷给惹怒。 一时间，所有人都是开始把视线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 对于穆瑾欢和玄泷之间的关系，他们都是可以看出一丝一毫来。 所以，他们要看着穆瑾欢行事。 最起码，不论玄泷周身的气压如何的低沉，但是，从来都是没有和穆瑾欢生气，更是从来不曾给穆瑾欢一个不好的眼神。 这些事情，朝中的大臣们都是看得一清二楚。 又是一日下朝之后，穆瑾欢刚准备前去玄泷的御书房，却是在途中被人给拦住了脚步。 当下，穆瑾欢有些疑惑地看向来人。 是一个朝中并不曾熟识的大臣。 穆瑾欢在心里感到有些疑惑。 要知道，她现在虽然身为黎国的丞相大人，但是，在有些时候，这些大臣当中，还是不乏有一些守旧思想之人，更是从来都没有认同过穆瑾欢，即使穆瑾欢做的很好，把这丞相大人应该做的事情都是给做完做好。 他们依旧不曾在心里认同，所以，等闲更是不会来找穆瑾欢说话。 而此时在穆瑾欢面前拦住了她脚步的大臣，恰好就是那些守旧思想大臣当中的一个。 就是因为如此，穆瑾欢才是在心里更加的疑惑。 不知为何，穆瑾欢潜意识里认为，定然不会是那容易之事。 想到这里，心里便是感到有些不虞，更是感到有些厌烦。 她已然看够了这些所谓的正派人士，所谓的是世家之人的嘴脸。 一个个的最是看重自己的利益，嘴上总是会说着约束别人的话，但是，在对于自己人的身上，却又是格外的宽容。 或许，这便是那所谓的严于律人，宽于待己吧。 穆瑾欢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依旧没有表现出分毫来。 挑眉看向来人，“这位大人可是有何要事？” 虽然在心里明知道这人不会有那好事来找她，但是，面上的平和还是要维持。 穆瑾欢不想玄泷难看，更是不想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个差乱，尤其是在这战乱的时候，他们内部还是不和，这样更是加剧了云少宸的得意，更是降低了黎国的士气。 那大臣听到穆瑾欢的话后，首先在心里就是闪过一抹不屑，有些不明白玄泷为什么要把这个女子任职为丞相大人，这简直就是对他们的侮辱。 而后，又是在穆瑾欢那清丽的面容上稍稍停留了一下，心里的不屑变得更甚。 以色侍人，绝对不会长久。 尽管他已是极力隐藏自己的不屑，但是，依旧被穆瑾欢给看在眼里。 当下，在心里更是一阵冷笑。 有时候，穆瑾欢很是不明白这些所谓的正人君子。 明明一个个的在心里很是诡计多端，但是，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清风霁月的假象出来，也不知道是在欺骗自己，还是在欺骗别人。 或许，长久以来，便是一直都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但是，他们却从来都是不会意识到这一点，只是以为都是别人的错，从来都是在别人的身上找出错误的地方，一直都是别人的错。 就好比现在，明明，都是他们自己无能，根本就不敢明确地承认一个女子的能力要远远更加胜于他们。 只是在害怕自己的名誉受到损害，害怕自己不再是人人称赞的正义人士。 现在，明明他们有求于人，想要她来做事，但是，却又是表现出一副很是大度，很是守礼的模样。 就好像，他前来找穆瑾欢，已经是一件很是谦让的事情，是一件很是值得说出去的事情。 是他已经很是放下了身段，是穆瑾欢应该高兴的赶紧前来询问他才是，最好应该是仔细询问他想要她去做的事情，更是要好生去做才是。 这样想着，穆瑾欢在心里更是感到嘲讽。 若是，眼下不是这等重要的情况下，她简直就是想要教训一下这些自以为是的人。 可是，她忍住了，不想给玄泷找更多的麻烦。 这几日，他已经够辛苦了，不应该为这些琐事来浪费时间。 那个大臣听了穆瑾欢的话后，当下就是轻咳了一声，而后很是倨傲地看向穆瑾欢。 “那个，丞相大人……” 说着，这位大臣又是皱了一下眉头，显然，极是不愿意这样称呼穆瑾欢。 丞相一位，这可是多少文人梦寐以求的职位，更是天底下多少读书人最终的目标。 可是现在，就是这样一个重要的职位，却是被他们的陛下给轻易地给了一个女人，简直就是糊涂。 不过，这些错误自然都是穆瑾欢的错，根本就不能把这些错误归根到玄泷的身上，他们的陛下也是被穆瑾欢给迷惑了而已。 这样想着，这位大臣在心里更是讨厌穆瑾欢，更是不屑，面上的神情也是开始有些不加掩饰，渐渐地显露了出来。 突然，看着这样的大臣，穆瑾欢在心里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情。 “有什么话，这位大人便直接说吧。” 穆瑾欢只是说了让这个大臣把自己要说的话给说出来，却是从来都没有表达过自己想要帮助他，亦或者是直接给他把这件事给办妥了的心思。 但是，这些细节，那大臣自己看不出来，满心里都是想要穆瑾欢去给他做事情。 “咳咳，那个丞相大人，眼下朝中的局势想必你也是看在了眼里，边疆那里需要安少将军前往，可是，陛下却是把我等的奏折留中不发，显然是没有那个意思，所以，为了我黎国的以后，还请丞相大人能前五规劝一下陛下，想必依着丞相大人和陛下之间的……” 后面的话，这个大臣还未说完，就是被穆瑾欢给厉声打断。 第370章 暴殄天物 “这位大人还请慎言！” 当下，穆瑾欢浑身都是充满了一股肃杀的气息。 她看向这个大臣的眼神更是冷的可怕，隐约间，已是极为生气，动了怒。 穆瑾欢很少生气，更或者说，穆瑾欢在朝中一直都是用那温和的模样示人，但凡朝中大臣有什么困难，只要不是那等大奸大恶之事，穆瑾欢都是会施于援手。 正是因为这样，在有些时候，这些大臣们，对于穆瑾欢，更多的都是轻视，而不是那所谓的感激。 穆瑾欢在心里又何尝不是知道这一点，可是，她一直都是没有在意，根本就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总是想着，来日方长，更主要的是，玄泷在心里有所打算，想要这些所谓自命清高的人，给统统换掉，只是，一直都是在担心会动摇朝纲，所以才是迟迟没有行动，只是在等待着机会。 等待着一个黎国已是可以摆脱这些人，都是不会动摇的时候。 所以，才是一直都没有任何的行动，其实更是在间接地想要这些大臣们麻痹，想要他们自己前去触犯底线，去做下那等不容原谅的事情。 谁知，就在这些都是还未来得及去做的时候，就是出现了姜国的事情，紧接着，便是现如今燕云国的事情。 一件件事情，都是接踵而至，根本就不给玄泷任何一个喘息的机会，更是不会给他来收拾这些大臣们的时间与机会。 是以，这件事便是就这般搁浅下来。 现在，这个大臣竟是主动要上前去碰壁，穆瑾欢自是不会继续拦着他。 所谓，泥人都是有着三分火气，更不要说，她本就不是那等良善之人，只不过，一直都是不想去理会他们罢了。 现在，既然他自己要找上门来，穆瑾欢自是没有继续忍耐的道理。 “这位大人，想必依着你现如今的年龄，在朝中定然也不是那等什么都不懂的人，更加不是那等口出狂言之人，有些话，该说与不该说，你自是应该在心里清楚才是，若是因此而给大人你惹出了什么麻烦，到时候，大人免不了就又是在心里过意不去了。” 一边说着，穆瑾欢一边就是极为嘲讽地看着这个大人，她是故意这样做，想要惹怒了这个大人，继而更是让他做出那等失态之事。 反正，看着这人的行为，显然已是不可能继续在朝中久留，恐怕要不了多久，便是会主动提出要离开的话。 与其让他这般轻易地离开，还不如挫一下他的锐气，更是要让他知道，便是眼下玄泷处于劣势，也不是他这等人可以随意轻视的！ 在心里，穆瑾欢更多的还是在为玄泷抱不平。 果不其然，穆瑾欢的态度很快就是惹怒了那个大臣。 本来，就在这个大臣说出那话被穆瑾欢给呵斥之后，便是在心里感到有些害怕，到底，还是他自己太过孟浪无礼，竟是说出了这等话来，本就是属于那无理的一方。 可是，随着穆瑾欢那嘲讽的目光，这位大臣便是有些生气，在心里开始感到很是恼怒，感觉自己被穆瑾欢一个女子给轻视，就好像是受到了那莫大的讽刺一般。 当下，心里的怒火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理智更是开始渐渐丧失，面上对于穆瑾欢的不屑与仇恨，也是不加掩饰，开始表现了出来。 “呸！穆瑾欢你和陛下那点事，别以为你们做的很是隐蔽，其实，这朝中的大臣们又是有谁不知道，只不过是都不表现出来罢了，就说你这丞相大人一位，你以为真是你能力超群，还不是靠着那身体才得到的！” 总之，这位大臣当着穆瑾欢的面，说出来一些极为难听的话。 甚至，有些话便是那市井妇人都是不会轻易启齿，可是，这位大臣，却是信口就来。 越说，他于是亢奋，越是感觉把自己心里的不甘给骂了出来。 好好的一个丞相之位，却是被一个女子给糟蹋，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是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被原谅与接受的事情。 突然，这位大臣感到周围的情势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那些原本应该远远躲避着的宫人，此刻便是极为怜悯地看向他。 当下，这些宫人们的眼神更是刺激了这位大臣的怒火。 对于穆瑾欢，因着有玄泷撑腰，他自是不能怎么样，可是，这些宫人，他还是有着办法。 所以，当下这大臣就是朝着其中一个宫人走去，看上去很是气势汹汹，似乎是想要把这个宫人给怎么样一般的架势。 见此，那宫人更是感到不可思议，看着这个大臣更加像是看着傻子一般。 这个大臣心里的怒火再也忍耐不住，“贱婢，我要杀了你！” 说着，却是不知这个大臣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当下就是要去朝着这个宫人的脖颈扎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玄泷朝着自己身后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 只听当啷一声，那大臣手中的匕首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臣有些不敢相信地转过头，脖子很是僵硬的模样，眼睛更是仿佛不会转动一般，不可置信地看着玄泷。 他不明白，玄泷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更加不明白，玄泷到底看到了多少？是否看到刚刚他对于穆瑾欢的谩骂？ 最为主要的是，他还携带了匕首进宫，这才是最为可怕的事情。 这件事的后果，他不敢想象。 当下，又是极为僵硬地转过头，看向穆瑾欢，眼中有着憎恨，有着害怕，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 最后，他的视线又是在自己掉在地上的匕首上停留了片刻，缓缓比了比眼睛，显然，已是知道了自己上了穆瑾欢的当。 这无疑已是把自己的生命给赔了进去。 本来，他这几日因着那燕云国的战事，一直都是在心里担忧着。 由于玄泷一直都是不让安连生前往边疆，所以，他在心里想着，这黎国迟早都是会被燕云国给攻破。 说不准哪一日便是会攻入京都。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去辞官的时候，随身都是携带者一把匕首，为了防身。 哪知道，竟是会发生今日这般的事情。 眼下，他便是有着千张嘴也是不能辩解了。 玄泷冷眼看着这个大臣，缓缓来到那把匕首跟前，抬脚就是踢了踢，匕首再次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这阳光的照耀下，匕首更是散发着冷厉的光辉。 看得出，匕首很是锋利。 而这个大臣，便是在上朝的时候，在进宫的时候，随身就是携带着这样一把锋利的匕首。 若是他说自己没有什么想法，不论是谁都是不会相信。 “呵！这位大人，不知你进宫的时候，随身带着这东西，意欲何为啊？” 玄泷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甚至看不出他有一点点生气的迹象。 但是，这个大臣却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他知道，玄泷已然是动了怒，甚至是对自己起了杀心。 他今日，更是在劫难逃。 刚刚，不管是他对穆瑾欢各种谩骂，亦或者是他这把匕首，全都是玄泷要杀了他的理由，他不可能会全身而退。 只是，就这般轻易地死去，他很是不甘心。 一时间，却又是不知道该如何给自己辩解，所以，沉默了下来。 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便是空气都好像是被凝结了一般，这些宫人们谁都不敢出声，就算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他们一个个屏气凝神，等待着玄泷对于这个大臣的发落。 心里，更是隐隐有些期待。 这些时日，因着与燕云国之间的战事，宫里的气氛也是变得有些不同起来，更是有人已然开始躁动。 或许，在这样的时刻里，便是需要杀鸡儆猴，需要这样来做，稳固一下有些躁动的人心。 而玄泷，自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 “哼！犯上作乱，咎由自取！送去大理寺，按照律法处置！” 说罢，玄泷没再看向这个大臣，就好像，那里根本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空气一般。 显然，玄泷已是完全把这个大臣给抛在脑后。 要知道，按照律法，进宫携带兵器，除非是陛下授意，否则，一律按照此刻等同。 也就是说，这个大臣，已是完全没有了活路。 甚至，他还是会面对着被拷问的处境，被拷问是否有那同党。 即使，大理寺的人都是清楚，他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同党，但是，这个流程必须走完。 处理完眼下这件事之后，玄泷的怒火还是没有消退，反而依旧高涨。 只要一想到刚刚那个大臣对于穆瑾欢的各种轻蔑，心里就好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一般，更是心疼穆瑾欢，更是在埋怨自己，为什么就是没有发现这一点？ 他总是以为，穆瑾欢把这朝中的政务处理的极好，便是他自己都是感到震惊与赞叹，想必那些老顽固在心里会有所改善，再者，平日里也是从来不曾听到过穆瑾欢对他说这些事情。 在心里，便是以为，这些都不存在。 第371章 自责不已 回到御书房，玄泷的心情一直都是有些低迷，更是没有看向穆瑾欢。 见此，穆瑾欢也是知道玄泷此刻在想什么。 她张了张嘴，刚准备出声跟玄泷解释一番，更是想要告诉他，她并不感到难堪，更是不会感到委屈之类的。 因为，穆瑾欢知道，玄泷一直都是会在她的身后，一直都是在支持着她。 至于那些大臣们在心里想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总之，在心里，穆瑾欢从来都是没有埋怨过玄泷。 可是，玄泷却是不会这般想，他一遍一遍在脑中回想着刚刚那个大臣对于穆瑾欢的侮辱，那眼底的鄙视与轻蔑，他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一点点的收敛。 说明，平日里，这些大臣们便是根本就没有把穆瑾欢给放在心上。 就是这般明显的事情，他却是一直都不知道，还在心里傻乎乎地认为，他们已是接纳了穆瑾欢，已是认可了穆瑾欢的能力。 越想，玄泷越是想要把自己给狠狠地打一巴掌。 这样想着，玄泷便当真伸手朝着自己的面容上狠狠地打了一下。 一声极为清脆的响声在御书房内响起。 穆瑾欢大惊，当即过去阻拦住了玄泷准备再次打自己的动作。 “陛下，你这是做什么？” 穆瑾欢的眼中有些震惊，更多的是感动。 她知道，知道玄泷都是因为刚刚的事情而在心里感到难堪，而在心里感到自责。 可是，这一切又不是他的错，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玄泷的胳膊被穆瑾欢给紧紧抓住，依着玄泷的力道，很快就是可以挣脱。 但是，玄泷在看到穆瑾欢的眼神之后，停下了自己准备挣脱的动作。 “瑾欢……” 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话，却又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更是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对着穆瑾欢说出自己想要说出的话。 曾经，他以为，自己已经对穆瑾欢是做出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的一步。 可是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没有做到，只不过是一直以来都在心里这样认为而已。 就是他这样的自我认为，更是使得穆瑾欢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更是不知道穆瑾欢受到了多少的白眼。 玄泷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 未等玄泷开口再次说出什么话来，穆瑾欢便是扑进了他的怀中。 “不用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没事，真的没事，你做的很好，一直都是很好……” 穆瑾欢也有些语无伦次。 但是，她所表达的意思却是极为明确，她真的没有埋怨玄泷，从来都没有。 这样的想法更是从所未有的。 穆瑾欢抱着玄泷的手更加紧了紧，想要是那溺水之人抱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力道是玄泷从所未有的大。 把自己的身子紧紧地埋在了玄泷的怀中，眼泪更是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很快就是打湿了玄泷的衣襟。 半响，玄泷抬手摸了摸穆瑾欢的头发，一直顺着那柔滑的发尾，开始摸着穆瑾欢的后背，似是安抚，又似是愧疚与自责。 一声清浅的叹息声在穆瑾欢的头顶响起。 “瑾欢，一直以来，都是我对不起你，总是以为我已经给了你最好的，可是到头来，却还是让你受了委屈，日后……” 说到这里，玄泷停顿了下来，嘴角出现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日后，没有了什么日后。 眼看着燕云国来势汹汹，丝毫没有退缩的意向，更是没有战败的倾向。 刚刚和姜国之间经历了一场战争的黎国，俨然根本就不是燕云国的对手，要不了多久，便是会被燕云国给攻破城池。 黎国国破，在所难免。 所以，他想要说让穆瑾欢日后感到委屈，想要自由，他便是再也不会阻拦，更是不会再继续苦苦阻拦者穆瑾欢的脚步的话，此刻，竟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们已是没有了日后。 接着，玄泷又是想到了安连生，想到了自己背着穆瑾欢安排好的那件事，在心里就又是一阵苦涩。 但愿，之后她可以遇到一个懂她，关心她，爱她的人。 不要再遇到如同他这般拖累她之人。 最好，连同他也是给忘记了吧。 想到这里，玄泷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看了看在自己怀中的穆瑾欢，她的头发很是黑亮柔顺，一如她的本人一般，看着很是柔弱，但是，这柔弱的身子里所爆发的能力，却是任何人都不能小觑的。 那张嘴想要穆瑾欢忘记他的话，便是说不出口了。 最起码，眼下还是不能告诉穆瑾欢，她这般的聪慧，稍稍有一点点的破绽，她便是会看了出来，便是知道了他的打算。 到时候，他想要安连生带着穆瑾欢和玄业一起离开的计划，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实施。 因为，到如今，玄泷从来都是不会怀疑穆瑾欢对他的感情。 缓缓比了比眼睛，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瑾欢，对不起。” 最终，玄泷还只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没有说出更多的话来。 穆瑾欢没有回复，只是仅仅依偎在玄泷的怀中，闭着眼睛，俨然很是依赖信任的模样。 她相信玄泷，更是不会埋怨玄泷。 良久之后，玄泷才缓缓放开了穆瑾欢，就在他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话的时候，御书房外守候的宫人有事禀报。 穆瑾欢当即从玄泷的怀中退出，眼底有抹红色，看得出，她刚刚落了泪，不过，面上却是没有多少难看的神色，一如平日里一般，很是清丽温婉，看不到一点点其他的情绪。 穆瑾欢从来都是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从来都不会把自己的情绪给露出来。 那样的行为，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不亚于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别人的手上，她不习惯那样做。 “进来！” 看到穆瑾欢恢复正常之后，玄泷这才扬声唤着外面的宫人。 随着玄泷话音刚落，便是有一个宫人走了进来，并不是一直跟在玄泷身边的大太监，而是另外一个宫人，看着有些眼生，似乎并不是在玄泷的宫中伺候的人。 当下，穆瑾欢有些疑惑，而后就是看向了玄泷，示意他小心，表示这个宫人身上有些可疑。 玄泷的眼底暗了暗，不动声色地朝着穆瑾欢看了看，表示自己已是明白，而后就又是把视线放在了宫人的身上。 这个进来的宫人很是紧张，看得出，是第一次面见圣上，便是那手脚都是不知道该如何的安放，只是一个劲儿地朝着玄泷下跪磕头，就是自己的来意，也是忘得一干二净。 但是，玄泷和穆瑾欢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放松了警惕，反而在心里更是怀疑，这个宫人身上的可疑之处。 要知道，这御书房可不是一般的宫殿，更加不是等闲的宫人就是可以来的地方。 但凡能来到玄泷御书房外的人，无一不是经过层层挑选出来的人。 “有什么事？” 玄泷看着依旧在磕头的宫人，眼底闪过一抹不耐，当即出声询问了他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可能是玄泷出声使得这个宫人想起了自己的来意，也可能是，他本就等着玄泷的这句话，当即便是停止了磕头的动作，甚至还抬头小心而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玄泷的面色。 这样的行为，俨然不像是一个小小的宫人而能做出的行为。 见此，玄泷和穆瑾欢心里的疑惑更甚。 “回禀陛下，奴才乃是在宫中御花园当值的，刚刚，便是遇见了朝中的一些大人，吩咐奴才回禀此事……”{ 说到这里，宫人停顿了下来，面上带着一抹为难之色，有些欲言又止，显然是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的模样。 穆瑾欢在心里冷笑了一下。 一个小小的宫人，居然在当今万岁面前这般的自若，甚至还敢抬头打量万岁的面容，哪里会是那御花园中当值的人？恐怕，可能是哪一方的眼线。 想到这里，穆瑾欢看向宫人的眼神变得愈发凌厉了起来，甚至，已是做好了吩咐侍卫把这个宫人给压下去的准备。 同时，穆瑾欢更是不动声色地朝着玄泷靠近了一些。 显然是在担心宫人会有所图谋，会对着玄泷做出什么不轨的行为来。 玄泷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把手背后，在宫人看不见的角度里，冲着穆瑾欢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担忧，他自是会多加防范。 一直紧紧注视着玄泷和宫人的穆瑾欢，自是看见了玄泷的动作，虽然心里依旧感到很是担忧，但是，到底还是缓缓朝后退了退。 “何事？但说无妨。” 玄泷装作自己没有看出宫人可疑的模样，依旧很是和颜悦色地看着宫人，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似乎是被玄泷的和颜悦色给安抚，宫人咽了咽口水，这才再次缓缓道来。 “那些朝中的大臣，叫奴才前来禀报陛下，想要陛下前往御花园，说是，他们有事要说。” 说完后，宫人紧咬下唇，一副很是紧张的模样看着玄泷，等待着他的回复，双手紧紧相交，手指更是因为用力而发白。 第372章 轻而易举 看得出，这个小宫人是真的极为紧张，极为害怕。 这般的模样，又是和刚刚进来时一般无二。 闻言，玄泷面上就是出现了一抹冷笑，当即就是看向这个小宫人。 “你的意思是说，那些朝臣竟是要求朕前去御花园？” 玄泷话中有着浓浓的嘲讽与不虞。 试问，任何一个帝王在听到这样的话，不论是谁都是会不虞，更是会在心里感到好笑，不过，更多的还是生气，是那浓浓的无法压制下去的生气。 心里的第一想法，那便是这些朝臣是想要造反了吗？ 玄泷从来都不是那等受到威胁的人，更加不是那等喜欢被威胁的人！ 所以，当下，不仅仅是那小宫人，便是穆瑾欢也是极为直观地感受到了玄泷的愤怒与不悦。 宫人的身子抖了抖，显然，已是感知到了玄泷的愤怒，可是，他依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等待着玄泷跟着他一起前往，若是玄泷不跟着一起去，便是会永远不起来一般。 “呵呵……” 忍不住，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宫人，玄泷冷笑了几声。 就在他准备抬脚踹上去的时候，又是极力忍耐了下去，一挥衣袖，“带路！” 玄泷竟是同意了小宫人的要求，竟是妥协了，竟是当真准备跟着小宫人一起去御花园。 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难以想象，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就是一旁的穆瑾欢，也是露出了一抹诧异的神色。 要知道，玄泷此人，看着极是和颜悦色，等闲更是不会轻易为难别人，看着丝毫没有平常那些帝王应该有的架势，更是不会轻易杀生，不会轻易生气动怒。 但是，他也是这皇室中人，有着身为皇室中人所有的骄傲，丝毫不容许别人侵犯，更加不会允许被人轻视。 眼下，便是一个小小的宫人，就是想要随意把玄泷给带走，更是在无形中威胁玄泷，最主要的是，此次的行为，还是受到那些朝臣的指令。 若是，玄泷便是这般简单地跟着小宫人一起去了御花园，更是在告诉着众人，他对着这些大臣们妥协，他在害怕这些大臣们，这对于玄泷在之后的管理朝政有着极大的不利，更是不容易收拢人心。 穆瑾欢跟着走动了一步，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出声提醒玄泷。 可是，就在穆瑾欢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玄泷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穆瑾欢不要轻举妄动，他自是有自己的用意。 见此，穆瑾欢只好打消了自己准备上前说话的念头，转而抬脚跟了上去。 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些朝臣到底是想要玩什么花样？ 在心里冷笑一声。 对于这些朝臣们的行为，穆瑾欢在心里也是有了一定的了解。 想必，他们都是看着眼下的黎国的形势比较危急，很快就是会被燕云国给攻破，更是没有了翻身的机会，最主要的是，玄泷根本就没有把安连生给派出去的打算。 所以，这在某一程度上，更是加重了这些朝臣们的心结，更加认定了黎国根本就没有希望。 因此，才是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这般的放肆，看着竟是丝毫没有把玄泷给放在眼里。 好在，有这样想法和做出这样事情的人仅仅是那几人而已，根本就不会动荡朝纲，更是不会对黎国造成什么太大的麻烦。 这样想着，穆瑾欢在心里就又是安定了下来，不再担忧。 只是，在心底深处，依旧在为玄泷感到不值，在为玄泷感到愤怒，更是在心里加重了，想要等此次战事之后，便是会把这些人给收拾了决心。 这些害群之马，是绝对不能继续留下去了。 因着心里有着愤怒，再者，也是想要看一看，这些大臣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所以，玄泷的脚步很是快速。 不过，他眼角的余光一直都是在注意着穆瑾欢，在看着穆瑾欢，用着她可以跟上去的速度。 尽管这样，在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便是来到了御花园。 大老远，就是看到御花园站着几个身穿官服的朝臣，看着像是在议论着什么事情，几个人围在一起，面上的神色更是隐隐带着激动与愤怒。 突然，有眼尖之人，在看到玄泷等人过来后，当即就是轻咳了一声，示意身边的大臣们，玄泷已是到来。 这一咳嗽，所有人便是站好了位置，看着玄泷的到来，面上的神色看不出到底是喜是悲。 但是，穆瑾欢很是明显地感受到，这些人，对于玄泷的敬畏，已是不如最先在朝堂上那般的尊敬。 眼底又是暗了暗，心里冷笑一声。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玄泷此刻再是落魄，再是有难，那也是要帝王，也是可以处置这些朝臣，他们，想的太简单了些。 在这个时候，穆瑾欢甚至开始怀疑，这些朝臣是受到了燕云国或者是那姜国余孽的威胁，更有可能是被收买。 这样想着，穆瑾欢看向这些朝臣们的眼神里，出现了一抹探究与隐隐的杀意。 不论如何，她都是不能忍受被背叛，更是不能忍受背叛国家的人。 等到玄泷来到众人跟前的时候，他们已是跪在了地上，朝着玄泷行礼。 片刻之后，就在众人以为玄泷唤他们起身的时候，玄泷却是迟迟都没有开口说话，就是那样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眼底的神色莫名。 良久，有人开始按捺不住，偷偷抬头看了玄泷一眼，似乎是想要看一下玄泷到底有着什么打算，是不是已经看出了他们的心思？ 可是，就在他抬起头的时候，便是对上了玄泷那莫名的神色，当即就是心里一阵害怕，再次低下头去，开始恐慌起来。 到现在，他才是开口害怕，才是开始在心里担心，玄泷到底会不会就此把他们给杀了。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眼下，黎国还是没有被攻破，而玄泷，还是这黎国的君王，对付他们这几个小小的朝臣，还是轻而易举。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跪在地上的大臣们也是开始摇摇欲坠，额头上的汗一滴又一滴地往下掉，即使是滴在眼睛里，使得眼睛感到干涩难受，也是不敢轻易擦拭。 在这个已经感到有些寒凉秋季，这些大臣们的后背，却是被汗湿一片。 可见，此刻他们在心里承受着什么样的折磨。 在这一刻，这些大臣们开始后悔，开始在心里埋怨自己，刚刚为什么要做出那等事情？为什么要想着去挑战一下玄泷的威严？为什么要想着试图去威胁玄泷？ 难道，是因为眼下的局势，使得他们开始在心里竟是不把玄泷给放在眼里？便是认为，玄泷已是没有了那翻身的余地？ 这样想着，众人的眼中出现了一抹狐疑之色。 他们也是开始迷茫，开始在心里想着，到底，是什么使得他们竟是这般的大胆，更是忘记了到底是谁最先提议。 终于，有大臣开始忍受不住，当即便是伏地身子，开始朝着玄泷猛烈地磕头，“陛下，都是微臣一时糊涂，还请陛下恕罪啊！” 磕着磕着，便是头破血流。 即使是这样，他也是不敢停止，更是不敢抬手触摸自己的伤口，只能任由着伤口的血在流，一个劲儿的磕头。 最终，玄泷眼底的神色又是变了变，这才缓缓开口，“起来吧。” 众人如释重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以为，他们就此而逃过一劫。 谁知，那该来的事情还是会来，该受到的惩罚，不会因此而简单地揭过不提。 他们终究还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终究还是要受到一定的惩罚。 甚至，还是会有人因此而丢了性命。 但是，此刻的玄泷和穆瑾欢都是没有一点点的心软之意，更是不会轻易地放过这些人。 在这个紧要关头，黎国内部自然是不能出现混乱。 所以，他需要一个镇压，需要一个率先跳出来的墙头鸟。 而眼下这些人，无疑是一个最好的人选，倒也省下了玄泷亲自去揪出一些人，更是省下了时间。 “说吧，你们有何要事，非要朕亲自前往这御花园？” 玄泷刻意咬重了亲自这个两个字的字音，面上的神色却是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因着刚刚玄泷的出声，让这些大臣起身，使得其中有些人在心里便是认为，玄泷已是放过了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 当下，有些人便又是忘记了刚刚的恐惧，满心里都是他们最先的目的，开始看向了玄泷。 “回禀陛下，微臣们此次唤陛下前往御花园，便是为了安少将军前往边疆支援一事，所以……” 可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是被玄泷给打断。 “你是这黎国的主人还是朕是这黎国的主子？” 玄泷当即就是这般询问道。 他面上的神色依旧温和，就好像，他刚刚问出的这句话，根本就不是那等诛心之言，而是一个极为平常的问候一般。 第373章 皮肉之苦 玄泷的话音刚落，那个大臣就又是跪了下去，只是，他的面上，依旧没有悔恨，满心里，还是想着玄泷会原谅他，不会实质性地拿他怎么办。 看着这个大臣，玄泷突然之间没有了继续下去的耐心，当即闭了闭眼睛，面上是满满的不耐烦之色。 “来人，拉下去，斩了。” 竟是什么理由都没有，便是要把这个大臣给斩了。 这样的玄泷，简直就好像是被人给掉包了一般，所有人都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玄泷，便是那将要被拉下去砍头的大臣，此刻也是根本就不记得求饶，很是震惊地看着玄泷。 直到，侍卫开始拉着他的胳膊，要把这个大臣给拉下去的时候，他才是反应了过来，想要开口呼救。 只可惜，一切都是晚了。 就在这个大臣还未来得及开口呼救的时候，侍卫就又是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最，使得他呼救的声音全都是被阻挡在了嘴里，化作呜咽给咽了下去。 很快，这个大臣便是不见了踪影，留下了一众惊恐的大臣和镇定自若的玄泷与穆瑾欢。 这一刻，御花园内的空气好像是被凝固了一般，谁都是没有开口说话，更是没有人敢做出什么举动，此刻，都是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让玄泷注意不到自己的存在。 尤其是那个前去请玄泷过来的小宫人，面上更是满满的惊恐，眼眶缩着，好像下一刻就是会晕过去一般，浑身在颤抖。 玄泷开始缓缓走动，开始在这些大臣们的身边走动，脚步声很轻，几乎听不见。 但是，也是有着些许的动静。 就是这样轻微的动静，听在这些大臣们的耳中，就变成了雷声一般的响动，好像是要把他们给振聋一般。 每一个人都是开始颤抖，都是开始在心里祈祷，玄泷不要在他们的身边停下来，不要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最终，玄泷的脚步在那个小宫人的身边停下。 “你是这御花园当值的宫人？” 问完后，玄泷便是站在了那里，没再继续走动。 其他人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而那小宫人却是把心给提了起来，开始在心里害怕着，后悔着。 那会儿，他也是受到了刚刚被拉下去那个大臣的挑唆，所以才是会这般的胆大妄为，所以才是会那般的没有把玄泷给放在眼里。 当时，他看着玄泷跟着他一起来到御花园后，在心里还是想着，得意着，自己的本事，竟是把这一国之君给威胁到了。 放在以前，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 可是现在，他竟是成功了，真的做到了！ 一下子，这宫人的内心便是开始膨胀，开始想着，自己日后的飞黄腾达。 现在，直到看见那个大臣那般轻易地被侍卫给拉下去砍头的时候，这个小宫人才是开始害怕，才是看出了此刻事情的不对劲。 尤其是，玄泷的脚步开始停在了他的面前，开始询问他事情。 在这一刻，小宫人几乎要昏过去。 但是，他不敢，他知道，若是他此刻昏过去，等待着他的不会是逃过一劫，而是在劫难逃。 “是……是……” 小宫人开始回答玄泷的问话，只是，他的声音一直在颤抖，便是这简单的回话也是使得他的声音听不清楚。 他在心里着急，想要自己回话更加清晰一些，生怕会因此而使得自己被玄泷给厌弃，从而丢了自己的生命。 可是，他越是着急，嘴里的话越是说不清楚，越是开始颤抖。 “嗯？你到底是不是这御花园当值的？” 玄泷好像是没有听到刚刚小宫人的回答一般，再次开口询问，甚至，他抬脚勾起了小宫人的下颌，使得他抬头看向自己的面容。 这一看，小宫人在对上玄泷的眼睛后，心里越发紧张，越是不会说话，甚至已经到达了那说不出话的地步。 他开始着急，眼泪就是开始滚落了下来，看着很是可怜。 但是，此刻没有人因此而感到心软，更是没有人对他感到同情亦或者是想要开口求情。 所有人都是极力缩着自己的身子，希望玄泷能就此罢手，而不是继续走动下去。 至于穆瑾欢，那便是更加不会出口帮助。 要知道，刚刚在御书房的时候，这个小宫人的行为，可是丝毫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所以，他便是要为自己的愚蠢与无知买单，从而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他应该得到的惩罚，就好比刚刚那个被拉下去的大臣一般。 此刻，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 最终，玄泷放下了自己的脚，开始转移了自己的视线，没再继续盯着这个小宫人。 “发配边疆吧。” 玄泷没有要了这个小宫人的命。 虽然这个小宫人在刚刚威胁了玄泷，更是轻视了他属于帝王的威严。 但是，玄泷此刻却是并没有要他命的打算。 一则是，这个宫人根本就没有必要非死不可，再者是，杀了这个宫人，也是起不到威震的作用。 是以，在最后的时候，玄泷在心里迟疑了一会儿，终还是饶了他一命。 不过，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毕竟，这个宫人可是没有把玄泷给放在眼里。 是以，玄泷把他给发配到了边疆。 这对于他来说，将会是一个契机。 处理完这个小宫人，玄泷开始把视线再次放在了那些其他的大臣身上。 感受到玄泷的视线，众人再次开始提心吊胆，开始再次担忧，害怕下一个将会是自己。 这一次，玄泷没再走动，只是那样看着他们，就在众人以为玄泷要再次开口指出一个人的时候，玄泷转过了身。 “每人杖责三十，下不为例！” 说罢，玄泷转身离开。 其实，就在他极为生气地朝着御花园而来的时候，在心里还是想着不能轻易了结，一定是要给众人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这皇室的威严，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做出类似的事情。 但是，在这一刻，玄泷终究还是没有下狠手，没有把他们都是给杀掉，只是小小地给了一个警告。 虽然也是受到了皮肉之苦，却也是保住了生命。 这对于他没来说，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是他们不敢想象的结果。 “谢陛下开恩！” 当下，众人就是开始朝着玄泷再次下跪磕头。 其中，那个最先磕头的大臣，格外显眼，尤其是他那依旧在流血的额头。 这些人之所以能保全了他们的生命，和这个大臣是有着很直接的关系。 没再看向这些人，玄泷转身离开。 在有了这一次的事件之后，便是再也没有人敢对着玄泷提出疑问，满心里的害怕与恐惧，都只是在心里藏着，最不济，也是提出辞官，想要离开黎国。 对此，玄泷都是一一放行。 既然他们执意要离开，他就算是苦苦挽留也是无济于事，何必强人所难。 再者，他本身就不想要这些人继续留下来，现在，他们自己提出要离开，也好过日后他亲自动手，倒也算得上是解决了他心里的一个难题。 边疆处的急报每日里都是会送来，无意不是在要求玄泷增派人手，尤其是希望安家军能出动。 对此，玄泷每每都是留中不发，似乎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丝毫没有想要解决眼下这个难题的模样。 穆瑾欢在心里有些担忧，但是，到底还是相信玄泷，相信他有自己的想法，定然是在心里有所打算，所以才是会这般的淡定。 可是，眼看着燕云国就是要攻破了城池，穆瑾欢开始着急起来。 她不得不来到了玄泷的御书房内。 “陛下，你这是有什么打算吗？” 穆瑾欢面上有着不解，更多的是担忧。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有些多心，亦或者是她自己的错觉，她总是感觉事情不会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似乎，玄泷瞒着她什么事情。 可是，她又是想不到会是什么事情。 这样想着，穆瑾欢又是抿了抿嘴，看向玄泷，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她知道，玄泷从来都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更加不是一个轻易认命的人，这一点，他和她何其相像。 闻言，玄泷转身看了看穆瑾欢，面上带着一抹恍惚，似乎没有想到穆瑾欢会来，又似乎没有想到穆瑾欢会这样问他。 不过，很快，仅仅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玄泷便又是恢复了正常，看上去和往日里一般无二，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那般的淡若清风，看上去很是镇定自若。 仿佛，他把一切的事务都是已经掌握在手心里了一般。 但是，穆瑾欢知道，玄泷在害怕，在担忧。 只是，她不知道，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在担忧什么。 总之，不管事情会变成什么模样，她都是不会自己离开，都是会陪着他一起去面对。 玄泷看着穆瑾欢，自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知道了她在心里想着什么，更是知道，穆瑾欢会一直陪着他，丝毫不惧怕将要面对的危险与困难，心里微暖。 第374章 情理之中 可是，玄泷却是不能就这般让穆瑾欢陪着他一起去面对，他不忍心，即使穆瑾欢日后要恨他，要不理会他，玄泷都是不想，不愿。 不过，他知道，若是此刻把自己做好的打算告诉了穆瑾欢，定然是会让她难受，甚至，穆瑾欢更是会做出留下来的举动，到时候，便是不能把她给带走，自己的计划更是功亏一篑。 所以，他要继续瞒着穆瑾欢，不能告诉她，更是不能让穆瑾欢看出一点点的端倪出来。 当即，玄泷面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也就在穆瑾欢和玄业的面前，玄泷才是会露出这般温暖而柔和的笑容，才是会这般的和善，不再是那般端着的冷然. “没事，不用担心，我自是有所打算。” 玄泷并没有告诉穆瑾欢其他的话，他知道，就如同他了解穆瑾欢一般，穆瑾欢也是极为了解他。 所以，他不能说出更多的话来，防止穆瑾欢会知道一些什么事情。 他需要小心翼翼，不能露出一点的破绽，否则，便是会被穆瑾欢给察觉。 她向来都是那般的聪慧敏然，玄泷不敢大意。 果然，穆瑾欢在听到玄泷的话后，尽管在心里还是感到有些疑惑与不安，但是，到底还是没再继续询问。 她想，或许玄泷是有着什么打算，只不过，不便对着她说出来罢了，需要保密。 对此，穆瑾欢虽然在心里稍稍感到有些不舒服，到底还是没有太多的想法。 毕竟，每一个人都是有自己的空间，有自己的隐私，并不能因为什么原因，便是要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呈现给别人，就算是那相约白首的夫妻，也是不能。 更何况，她和玄泷还不是那样的关系。 这样想着，穆瑾欢就有些释然，当即抬头对着玄泷温和一笑。 “我知道了，只是，你要小心些才是。” 其实，穆瑾欢想要问一下，到底是什么事情，她是否能帮上玄泷，可是，她随后又是一想，也罢，估计玄泷就是不想要她陷入这其中，所以才是会瞒着她。 那么，她便不给玄泷添乱。 就这样，穆瑾欢在心里放下了对此事的担忧与疑惑，开始一如既往地做着事情，根本就没有把边疆的事情给放在心上，就好像，眼下战事越发吃紧，根本就不是真的一般。 那些大臣们看到穆瑾欢这般的表现，再次想到那个最先对着穆瑾欢说话的大臣，想到他的后果，众人只好强忍住心里的话，没敢寻找穆瑾欢，更是不敢对着穆瑾欢说出什么话来。 直到，又一次的战报来临。 燕云国的军队在云少宸的带领下，很快就是攻破了黎国边疆的那座城池，径直朝着下一座城池而去，照着这般的架势，想必要不了多久，便是会把来到黎国的京都，便是会攻破黎国的京都。 那么，他们都将面临着被俘虏，甚至，会就此而丧命。 终于，这些大臣们再也忍耐不住，开始集体朝着玄泷的御书房而去。 反正，迟早都是一死，还不如眼下劝说一番玄泷，若是因此而得到了玄泷的松口，同意安连生前往边疆，说不准，黎国还是有着一线生机，还是能打败燕云国，打一个翻身仗。 越想，这些大臣们心里的想法越发坚定，越是要朝着玄泷禀报，哪怕是再次惹怒玄泷，而被砍头，也是要说出来。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大臣们，玄泷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 他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些大臣们诉说他的打算，只是，这件事，到底还是他太过自私了些，只是想着把玄业和穆瑾欢给送走，完全都是没有考虑这些大臣们的想法。 眼下，他们终于忍不住寻找过来，也是情理之中。 但愿，他们不要过分，不要激怒他。 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次大开杀戒。 好在，剩下的这些大臣们，大都是明事理之人，并没有就此而威胁亦或者是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只是对着玄泷把他们的想法以及这件事的后果给一一道来。 最后，又是表达了他们的意思，总之，就是想要安连生前往边疆，力挽狂澜。 因为，他们相信，安连生是有着这样的本事。 在这些大臣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安连生一直都是在旁边。 他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不过，更多的是感动。 安连生没有想到，他在这些大臣们的心目中的地位会是这般的高，他们会是这般的信任他。 或许，这其中更多的是他父亲的功劳，是安家祖上的功劳。 但是，安连生都是感到很是坚定，很是激动。 要不是他想到玄泷先前对他的安排，想要他做的事情，安连生都是要就此而请命，希望玄泷派遣他去往边疆。 安连生偷偷打量了一下玄泷。 玄泷面上神色不变，只是那样看着底下跪着的大臣们，没有任何的表示，就好像，这些大臣们在说着今日天气很好之类的话，无动于衷。 安连生又是转头看了看穆瑾欢。 她的神色也是不变，不过，比起玄泷，穆瑾欢的面上又是出现了些许的疑惑。 安连生知道，穆瑾欢已是在心里有所怀疑。 毕竟，眼看着燕云国就是要攻打过来，但是，玄泷却是依旧没有任何的行动，看着就好像是没有这件事一般，这其中的疑点太多，她不得不怀疑。 继续这样下去，安连生担心，穆瑾欢会知道了他和玄泷之间商谈过的事情。 想到这里，安连生又是不由得看向玄泷，似乎是等待着玄泷的答复，在等待着他指挥，接下来，便是应该如何行事。 半响，玄泷叹息了一声，“朕知道了。” 之后，御书房内便是再次陷入了沉静之中，没有人再次开口说话。 这些大臣们有些疑惑地看向了玄泷，不明白，玄泷这是何意，为什么只是简单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知道了，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有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到底同意了没有？ 很快，众人的视线又是放在了安连生的身上，想要他来开口，朝着玄泷确认一下，这到底是何意。 对此，安连生偏过头去。 他知道，玄泷不会同意。 所以，他不想看着这些大臣们希冀的眼神。 见此，大臣们眼底黯淡了下去，好像是知道了玄泷根本就不会把安连生给派往边疆一般，眼中开始出现了一抹灰暗的神色。 完了，这黎国，是要完了。 玄泷有些难受，他也是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发生。 只是，不知道云少卿那里到底如何，是否联系到他的部下，此战是否有回旋的余地？ 这些都是未知数。 而眼下的形势，却是根本就经不得继续拖延下去。 是以，玄泷决定，他要实行和安连生之间商量好的事情了。 “朕自有办法，你们先下去吧。” 总之，这一切，都是会由他来承担。 他给不了这些大臣们以后的荣华富贵，但是，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他却是会尽力保住他们的生命，哪怕不能，他也是要保住他们的后人，给他们留下一丝香火。 所有人开始朝着门外走去，包括穆瑾欢和安连生。 看着他们的背影，玄泷突然开口，“安少将军留下。” 此声一出，大臣们面上露出了一抹不可思议的表情，继而便是有些欢喜。 他们以为，玄泷已是回心转意，想要安连生前往边疆了。 当即，每一个人面上都是露出了惊喜之色，就好像是安连生这一被留下，这燕云国就是会停止了攻打黎国一般。 只有穆瑾欢，心里的疑惑变得更甚。 她知道，玄泷在此刻把安连生留下，是为了带走玄业一事。 可是，这件事，她也是知道，也是参与了进来，为什么，玄泷没有留下她？ 难道，玄泷在心里又是有着另外的打算吗？ 想到先前玄泷的想法，是想要她和玄业一起离开，穆瑾欢心里就是一惊。 难道，玄泷是想着让安连生带着她和玄业离开？ 越想，穆瑾欢在心里越发确定了这一点，越发觉得，事情就是这样。 不然，玄泷为什么，独独留下了安连生？ 这是穆瑾欢无论如何都是想不通的事情。 当下，穆瑾欢的面上就是露出了一抹怒色转头看向了那已是被紧闭的御书房的门，咬了咬牙，强忍住想要上前去理论的冲动。 明明，她已是告诉了玄泷，她要留下来，为什么，他还是要执意如此？ 难道，就是那所谓的为了她好吗？ 这样的好，她不要！ 他难道就不明白，没有他，她便是活着上万年，也是没有一点点的乐趣吗？难道他便是忍心，看着她一个人，在这世间，孤苦伶仃？ 难道，她在先前的时候，对他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他到底还要她怎么样？要她如何做才是会明白？ 一时间，穆瑾欢突然感到有些心灰意冷。 她是活了两世的人，更是经历了常人无法经历的事情的人。 她的心，较普通人要更加冷硬一些。 第375章 启动计划 可是，就是如此，就是穆瑾欢已是下定决定封闭自己内心的时候，玄泷却是走了进去。 她虽然不能跟着他进宫，但是，她的心里，已是完全容不下任何人，已是认可了他。 穆瑾欢不喜欢没有玄泷的生活，更是不想留下他，独自一个人活着。 她不能想象，在未来的生活里，没有玄泷，将会是何等的孤寂？ 或许，在之前的时候，她对他的感情，还是没有深刻至此，满心里都是想着自由，想着去看一下外面的世界。 最终，却是被他给挽留。 当时，穆瑾欢的心里不是没有遗憾，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谁知，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对玄泷的感情也是越发深刻。 她留下来，已是变得心甘情愿，她想要看着玄泷，想要留下来陪着他一起去处理这朝中的政务。 哪怕，被这些大臣们不认可，在背地里给她使绊子，穆瑾欢也是无怨无悔。 就这样，穆瑾欢在御书房外等候着，等待着一会儿安连生出来后，她要进去询问一下玄泷，到底是何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穆瑾欢都是没有见到安连生出来。 在心里，当下又是感到有些不对劲，可是，又因着满心里都是玄泷对于她欺骗的愤怒，穆瑾欢根本就没有多想，依旧等候在御书房外面。 此刻，玄泷的御书房内，安连生静静地站在玄泷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面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玄泷站在窗口，也不说话，就是那样看着等候在外面的穆瑾欢。 眼下，虽然看着天气甚好，但温度也是稍稍有所下降，威风刮过，到底还是有些许的寒凉。 她穿的那么的单薄，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受凉？ 她总是这般地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唉！ 想到这里，玄泷的心里就是一阵难受，以后，他便是再也不能照顾她，更是不能看着她，也不知道，到底会是何人在她的身边，在天气寒凉的时候，给她添加衣裳。 但愿，穆瑾欢在以后的日子里，能遇到一个知冷暖的人，能好生地把她给放在心上。 良久，玄泷这才缓缓转身，看向安连生。 这些年来，他们都是发生了变化。 而安连生，也是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以前的时候，每每看见安连生凑到穆瑾欢的跟前，玄泷都是会在心里极为生气，甚至，会把怒火牵连到安连生的头上，对此，更是做出了把安连生给支配出去的事情。 他成功了，从那以后，安连生便是在穆瑾欢的跟前消失了，再也是没有人打穆瑾欢的主意了。 玄泷开心了。 后来，安连生更是成了家，玄泷在心里更是放心，更是开心。 要知道，此事，还是有着他的极力凑成。 不然，便是想要成事也是不能。 现在，看着安连生，玄泷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凑成安连生和李纯元之间的姻缘。 若是，他没有极力凑成，是不是，安连生此刻还是没有成家，还是会一直守候在穆瑾欢的跟前？是不是，他便是可以放心地把穆瑾欢交给了安连生？ 很快，玄泷又是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玄泷啊玄泷，什么时候，你竟是变成了这般的小人，满心里都是想着于自己有利的事情？ 玄泷有些唾弃这样的自己。 他怎么能因此而萌生出这样的想法呢？ 安连生也是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自是不能因为这样便是成为了他安排给穆瑾欢的备用人选，这样的行为，对安连生又是何其的不公平。 即使是在心里这样想着，玄泷也是感到有些难堪，有些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当下，看向安连生的眼神里，便是出现了些许的不自在与愧疚。 玄泷眼中的神色，被安连生给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安连生有些不明白，他怎么会在玄泷的眼中看到愧疚，这样的神色？ 难道，玄泷是因为他此次要带着穆瑾欢和玄业离开，从而丢下了自己的家人而感到愧疚吗？ 越想，安连生便是越发认为是这样的原因。 当下，就是对着玄泷跪了下去。 “陛下，末将身为黎国的人，身上便是承担着应该有的责任，对于带着太子殿下离开，这是末将应该做的事。”还请陛下不必愧疚。 后面的话，安连生没有说出来，但是，他所表达的意思却是极为明显，就是不想要玄泷多心，这都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至于他的妻子和孩子，想到这里，安连生的眼中的神色黯淡了下去、 是他对不住他们。 但是，他也是不会这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送死，他定然是要做出一定的行动的。 谁知，玄泷在听了安连生的话后，面上的神色非但没有有所缓解，反而变得更甚，更加的愧疚。 刚刚，他满心里都是想着若是安连生没有成家多好，便是可以去照顾穆瑾欢，这样的想法，使得玄泷有些唾弃自己，更是感到对不起安连生。 可是，安连生对此却是以为他在愧疚另外的事情。 尤其是玄泷在听到安连生的话后，心里的愧疚变得更加浓烈。 是啊，安连生还是有着自己的家人。 他的孩子还那么小。 可是此刻，他却是说着，这是他应该做的事情，看着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怨言。 这样的安连生，让玄泷如何不感到更加的愧疚。 当即，玄泷感到自己的眼角有些难受，当即转过身去，不想要安连生看到自己的失态。 等到他的情绪恢复正常后，玄泷这才再次看向安连生。 “安少将军，你先起来吧。” 说着，便是亲自把安连生给扶了起来。 甚至，玄泷带着安连生一起坐到了一旁，这才看向安连生，眼底的神色很是认真。 “安少将军，你放心，朕自是不会这般放任你的家人遇难，你也是带着你的妻儿一起离开吧，只是……” 说到这里，玄泷停顿了一下，声音开始发生了些许的变化，似乎是有些闷声闷气的感觉，甚至，是带着些许的哽咽。 安连生不敢看向玄泷的面容。 他知道，此刻玄泷定然是不想被自己看到他的情绪外露。 当即，安连生赶紧低下去头，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待着玄泷接下来的话。 看着安连生的行为，玄泷在心里就又是一阵苦笑，不过，更多的是安慰。 想必，日后玄业在安连生和穆瑾欢的扶持之下，便是做一个普通人，也是不会过得太艰难，他们都是会好生照顾他。 甚至，安连生更是可以好生看顾着玄业和穆瑾欢。 这样，他便是可以放心了。 想是这样想着，话却是要继续说下去。 玄泷笑了笑，这才接着说道，“只是，日后还望安少将军能多多看顾一下他们。” 玄泷并没有说出玄业和穆瑾欢的名字，只是用了一个他们。 但是，安连生却是知道，这所指代的就是穆瑾欢和玄业。 当下，安连生便又是起身准备朝着玄泷下跪，表示让他放心。 谁知，就在安连生起身的时候，就是被玄泷给按住了胳膊。 “安少将军，你不必多礼，朕相信你，一直都是相信你，知道你会照看好他们，只是，朕忍不住，想要开口说一下罢了，终究还是在心里太过担忧，有些放不下罢了。” 在没有穆瑾欢的时候，玄泷才是对着安连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不过，他的担忧，统统都是给了穆瑾欢和玄业。 他从来都是放不下他们。 好在，安连生和玄泷二人都不是那等磨蹭之人，彼此都是知道了这件事紧急，眼下显然不是继续客气的时候。 安连生没有再次开口说话，而是看向玄泷，等待着他的吩咐。 他知道，在玄泷喊住他的时候，已是在心里知道，玄泷想要开始那个计划了，想要他带着穆瑾欢和玄业离开了。 所以，在此刻，安连生的面上是满满的凝重。 玄泷看向安连生，知道他已是明白了自己此次把他给喊住的意思。 当下，也不再拖延时间，就是对着安连生说了出来。 想到刚刚穆瑾欢在御书房外的等候，玄泷知道，穆瑾欢已是在心里有所怀疑，甚至，已是猜测到了他得到计划，眼下，在外面等候着，就是为了和他要一个说法。 明明，在先前的时候，他已是答应了她，要她留下来陪着他。 可是现在，却是食言，依旧坚持送她离开。 “御书房内有一个暗道，是通往玄业寝殿内的，所以，一会儿你便是直接朝着那离开吧，把业儿带进来。” 玄泷的面上很是平静，没有了刚刚的情绪外露，好像此时吩咐安连生的不是大事，而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一般。 安连生却是感到有些诧异。 密道，这向来是皇室中的秘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去碰触，更是不会告诉外人。 而此刻，玄泷竟是极为淡然地告诉他，这御书房内有着通往玄业宫中的密道，这叫安连生如何不震惊。 第376章 化险为夷 不过，震惊过后，安连生便又是恢复了正常。 显然是知道，眼下根本就不是继续拖延的时候，要尽快把玄业和穆瑾欢给带走，否则，后面将会没有这样的机会。 “陛下放心，就算是要了末将的性命，也是要带着太子殿下和穆大人离开。” 玄泷看着安连生点了点头，他相信安连生，知道安连生一定会好生看顾着玄业和穆瑾欢，说到做到。 而后，安连生便是通过玄泷所说的那个密道，来到了玄业的寝殿内。 此刻，玄业再次来到窗口前，看着外面的穆瑾欢。 她依旧在那里等候着，看着很是执着。 玄泷的心里就是一痛。 强忍住自己出去的冲动，玄泷就是那般站在那里看着穆瑾欢，眼底的神色是从所未有的哀伤。 或许，这便是他最后一次见她了吧…… 想到这里，玄泷心里的痛就是变得更加浓烈了些，几乎都是要痛呼出声来。 一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了起来，原本不长的指甲竟是刺进了手心，不多时，便是有一抹红色顺着手心流淌了下来。 眼看着，玄泷身边的空地上，就是出现了几滴血，看着是那般的妖艳，又是那般的悲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玄泷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阵响动，当即就是回过身去，看向来人，脚下的步伐却是不动声色地踩住了刚刚的血迹，手指更是缩到了袖子之中。 这一切，都只是一瞬间，没有人发现玄泷的异常。 只见，安连生怀中抱着有些茫然的玄业，来到了御书房内。 玄泷赶紧走上前去，从安连生的怀中接过玄业，面上的神色很是柔和，没有一点点刚刚的悲伤。 “业儿，父皇有事要和你说。” 他的声音也是从所未有的柔和，就好像，是在哄着玄业入睡一般。 玄业更是疑惑，不过，到底还是信任着玄泷，趴在他的怀中，很是乖顺，看着极为惹人爱。 说着，玄泷就是对着安连生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现在可以先去外面等候。 因为玄泷知道，若是安连生不出去，穆瑾欢是不会进去的。 再者，眼下外面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凉，不忍心穆瑾欢继续在外面受冻。 果不其然，在看到安连生出去后，穆瑾欢便是迫不及待地走了进来，刚准备出声询问玄泷，又是在看到玄泷怀中的玄业后，忍下来了。 穆瑾欢就那样看着玄泷在安抚玄业，在告诉他，之后要去做的事情。 “业儿，若是父皇有事要你跟着安少将军离开几日，过后父皇便是会前来找你，你听话好不好？” 玄泷并没有直接告诉玄业，他会让安连生带着玄业离开，更是没有告诉他，或许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总之，玄泷尽可能地告诉玄业，他会过去找他，让玄业不必担心，更加不要因为没有看见他而变得焦虑，更是会因此而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来。 对于玄业，玄泷从来都不敢小觑，更是不敢轻易地让他去做事情。 这一点，也是令玄泷感到自豪与骄傲的事情。 毕竟，这样的玄业，等闲的孩子是根本就不可能比拟的。 他可以说得上是，担当得起百姓们的认为是神童的认可。 玄业在听到玄泷的话后，当即就是抬头看向他，眼中带着一抹不舍与疑惑，他在怀疑，怀疑玄泷并不像是他所说的那般，只是几日的时间。 这些时日，对于朝中的政务，他并不是完全不知道，相反，玄业很是清楚，更是知道这其中的细节，知道这其中所有的危险。 他知道，燕云国，也就是在与姜国之间发生战争的时候，那个帮助他们的国家，现在要来攻打他们了。 而且，这一次的情况更是凶险，黎国很有可能便是会被燕云国给打败。 这使得玄业想到了上一次他坚守在京都的时候。 那时候，他便是在心里做好了死的打算，更是担任起了他身为黎国太子殿下应该有的责任。 但是，他并不是不害怕，他只是因为自己的职责而使得他必须站在那个位置上去承担这一切而已。 后来，每当想起这件事的时候，玄业都是感到后怕不已。 他只要一想到，若是那次，他们失败了，他的父皇并没有及时赶回来，他是不是就是不能看见他的父皇了？ 所以，玄业此刻在听到玄泷的话后，心里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一次，是不是又如同上一次那般？ 而这一次，是不是还是有上一次那般的好运气？会不会还如同上一次那般的化险为夷？ 玄业不敢想象，更是不敢相信。 当即，就是把抱着玄泷的手更加紧了紧，把自己心里的不舍给表达了出来，表现出了自己的害怕。 “父皇……” 玄业出声唤了一声玄泷，并没有立刻答应他，更是没有说出自己不愿意的话来。 但是，玄泷已是知道，玄业不愿意，他不想要离开自己，害怕会遇到上一次那般的情况。 这样想着，玄泷的心里就又是一痛。 上一次，他也是在心里后怕不已。 他几乎不敢想象，若是自己迟来一会儿，回来后，面对的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 “没事，父皇会去找你的，业儿不要怕。” 但是，为了玄业的日后，玄泷必须要把给送走，必须要玄业离开这里，不能跟着他去送死。 玄业何等聪慧的一个孩子，见此，哪里还不明白，这一次的情势，想必和上一次也是相差无异。 他想要哭，可是，就在眼泪快要流下来的时候，又是硬生生地给忍住。 不能哭，他是男孩子，他又是太子殿下，更加不能哭。 就这样，玄业红着眼睛，强忍着泪意，看向玄泷，“父皇，你一定要来找儿臣，一定要！”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情绪，玄业说到最后又是强调了一遍，要玄泷一定要来找他。 无声中，玄泷抬手摸了摸玄业的脑袋，眼底的神色有些复杂，最后，他哑声道，“好，父皇一定会来找你。” 嘴上这样说着，玄泷在心里却是更加的难受。 对不起孩子，是父皇不好，父皇要食言了，或许不会来找你，在没有父皇的日子里，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能让自己受伤，不能…… 玄泷在心里，相对玄业说的话又太多，太多。 可是在此刻，却是不能明确地对着玄业说出来。 不多时，玄泷便是安抚好了玄业，而后就是转身看向了穆瑾欢。 穆瑾欢张了张嘴，又是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停顿了下来。 她到底还是顾忌着玄业。 毕竟，在一会儿的时候，她很有可能会对着玄泷说出这事情的真实情况来，到时候，便是会被玄业给听到，免不了又是一些麻烦。 所以，穆瑾欢看了看玄泷，又是看了看玄业，示意玄泷。 “业儿乖，你去和安少将军说说话。” 说着，玄泷就是把怀中的玄业给放下来，转而把安连生给唤进去，让他们二人去御书房的里间去说话。 玄泷的御书房内的里间是专门隔出来给他休息用的，所以，那隔音效果最是良好，等闲声音是不会传到里面去。 再者，有安连生陪着玄业，想必也是会注意情况，不让玄业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穆瑾欢再三确定了里面的玄业不会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后，这才看向玄泷，质问道，“你是不是坚持要把我给送走？” 明明是疑问的语句，说出来，却是肯定的语气。 穆瑾欢知道，玄泷就是在心里打了这样的主意，他就是想要把她给送走，他始终都是没有打消这样的念头。 闻言，玄泷有些难受地看向穆瑾欢，“瑾欢，你听我说……” 只可惜，穆瑾欢此刻满心里都是他要把她给送走的愤怒，根本就听不进去任何的言说，更不要说，玄泷还是要说出为什么要把她给送走的理由。 她不想听，也不愿意听。 明明，在上一次的时候，她已是和他说的极为明白，是不会离开他的。 可是，他却是这样充耳不闻，根本就没有把她的话给放在心上。 穆瑾欢有些难过。 她一直以为，玄泷应该明白的她的感受，知道她对他的感情才是。 可是现在他这样的行为，使得穆瑾欢以为，玄泷根本就不了解她对于他的感情，根本就是看轻了她的感情，这她有种被质疑的感觉，很是不好。 “你不必说，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依旧打算把我给送走？” 穆瑾欢很是固执地看着玄泷，执意要从他的口中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 即使是她已经猜到了，已经知道了玄泷想要做的事情，但是，她还是想要亲口听到玄泷来告诉她。 她的眼中是满满的认真，仿佛，玄泷敢说出不符合实情的话，她便是会就此而离开，从此都是不会理会他一般。 玄泷的喉头哽动了几下，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话，最后，又是没有出声。 他不敢出声。 第377章 带她离开 玄泷不知道，到底还是如何告诉穆瑾欢。 他知道，一旦开口告诉了穆瑾欢实情，她现在便是会做出逃跑的行为，让他以后都是不能再继续找到她。 他不能冒这样的风险，不能没有她，更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穆瑾欢离他而去，从此以后都是不会再原谅他。 玄泷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出声挽留，害怕自己会变得懦弱，会没有办法继续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 穆瑾欢就那样盯着玄泷，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给自己一个理由，让她信服的理由。 最终，玄泷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把穆瑾欢给揽进了怀里，紧紧地揽着，嗅着她发间的香味，心里却是忍不住地疼痛。 对不起，瑾欢，我不想的，我也是想要你陪着我，可是，我真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陪我一起去面对死亡，你这么优秀，还应该有更加长远的人生，还有更加灿烂的生活，不值得这样为我。 甫一被玄泷给抱住，穆瑾欢呆愣了一下，而后就是开始在玄泷的怀中挣扎起来。 她还没有从玄泷的口中听到答案，不想就这般轻易妥协。 “别动，瑾欢。” 玄泷的声音中充满了悲伤，好像是此刻穆瑾欢的挣扎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极为痛苦的事情一般。 穆瑾欢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挣扎，开始静静地伏在他的怀中。 良久，二人都是没有开口说话，就好像时间是静止了一般。 终于，穆瑾欢忍不住开始开了口，“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次，穆瑾欢的声音中没有了刚刚的固执，听着很是柔和，就好像此刻在玄泷的耳边说着最为轻柔的情话一般，面上的神色也是从所未有的柔和。 感受到怀中柔软的身子，玄泷的心里就又是一阵疼痛。 他也是想要留下她，可是，他不能，他不忍心。 只是，他现在却是依旧不能告诉穆瑾欢。 终于，玄泷一直放在穆瑾欢腰间的手，开始缓缓上移，来到了穆瑾欢的脖颈处，稍稍用力。 穆瑾欢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就是那样看着玄泷，直到她闭上了眼睛。 身子软软地倒在了玄泷的怀中，已是就此昏迷过去。 抬手紧紧揽住穆瑾欢的腰身，玄泷面上的表情这才敢完全显露出来，是浓烈的悲伤与不舍。 他把穆瑾欢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瑾欢，对不起，我终究还是不忍心看着你和我一起陷入这般的陷阱，日后，你便是忘记我吧，找一个好生疼爱你的人，好好过日子。” 说罢，玄泷就是在穆瑾欢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打横把她抱了起来，来到了里间。 此刻，安连生正在里面安抚着玄业，告诉他，并没有什么危险的事情，一切都很是正常，用不了多久，玄泷便是会来找他们，让玄业不必担心。 尽管安连生再三保证，可是，玄业还是有些不能相信. 他总是认为，这其中定然是有着什么事情在隐瞒着他，可是，他又是不敢想象事情是自己想的最坏的事情，一直在心里欺骗着自己，真的都是如同安连生和他的父皇所说的那般。 很快，很快，他的父皇就是会来找他，都会没事的，谁都不会出事。 “太保，你可是不能骗孤啊，不然……” 说到这里，玄业皱了皱鼻子，不知道该如何威胁安连生，最后，只是冲着安连生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看着很是可爱。 忍不住，安连生抬手摸了摸玄业的脑袋。 前些日子，因着他受伤，一直都是没有去给玄业授课，更是没有检查他的学习进度，此刻，看着这小家伙冲着他亮出拳头，当下在心里就是感到一阵好笑。 不过，想到现如今的情况，心里就又是感到有些难受。 也不知，他的孩儿，是否能如同玄业这般笑得开心，在过后的几年，玄业是否还是能保持他此刻面上的笑容？ 一切都将会是未知数，他更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到那个时候。 但愿，事情都是能和平解决，不要有太多的磨难了。 这天下，已是再也经不起再一次的战争了。 就在这时，安连生和玄业看到了进来的玄泷，他的怀中抱着刚刚被玄泷给打昏的穆瑾欢，看着很是乖顺，是平日里从来都见不到的模样。 当下，玄业就是露出惊讶与担心的神色，看向玄泷，“父皇，太傅她是怎么了？” 出于担心，玄业当下就是来到了玄泷的身边，看着穆瑾欢，伸手就是要碰触到穆瑾欢的鼻子底下，似乎是想要试探一下穆瑾欢的呼吸。 腾出手，玄泷对着玄业的脑袋就是轻轻地敲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感情，这臭小子是以为他把穆瑾欢给怎么样了呢？真是的，难道他看着是那样的人吗？ 玄泷有种淡淡的忧伤。 他的儿子胳膊肘往外拐了，在他儿子的心目中，似乎他的太傅要比他这个父皇还是要更加重要一些。 虽然玄泷很是高兴看到这样的结果，可是，他的心里还是避免不了感到有些难受。 怎么说，这都是他的儿子，现在这样看重一个除了他之外的人，一时间，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眼下的时间，显然不是继续想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 当下，玄泷就是敛了神情，面上再次恢复了正常，看起来，很是严肃，转而看向安连生。 “安少将军，这一切，便是拜托你了。” 说着，玄泷就又是看了看自己怀中的穆瑾欢，眼中流露出一抹不舍的情绪来，又是看了看玄业，眼中的不舍开始变得更加的浓烈。 最终，他咬了咬牙，还是把穆瑾欢交给了安连生，看着他抱着穆瑾欢，带着玄业，再次顺着地道去了玄业的寝殿。 那里，有玄泷一早安排好的人手等待着安连生，只要看到安连生他们的身影，便是会带着他们离开皇宫，离开京都，甚至是离开黎国，去一个谁人也是不知道的地方，谁人也是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好好生活。 就在玄泷吩咐安连生带着他们离开的之前，已是告诉安连生，若是日后黎国战败，他不幸因此而丧命，不要让玄业给他报仇，更是不要让玄业去复国。 他只需要玄业好好的活着，这便是他最大的欣慰了。 若是可以，希望安连生能好生照顾穆瑾欢，最好是能给穆瑾欢找一个疼她爱她的人。 看着安连生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密道口，玄泷闭了闭眼睛，有些难受地转过身，而后就是抬手对着一旁的柱子轻轻敲了几下。 不多时，玄泷身边的贴身大太监走了进来，从密道口中。 同时，他的身边还是跟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看身形，安连生和穆瑾欢很是相似。 原来，这是玄泷为了以防万一，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而找出的安连生和穆瑾欢的替身。 这几日，他们便是会代替安连生和穆瑾欢二人，在他们的府中好生呆着，称病不出门。 “辛苦你了。” 看着大太监，玄泷的心里有些难受。 这个大太监，在他的身边时间也是不短，更是属于他的心腹之人。 但凡他有什么事情，他都是知道。 所以，此刻把这件事交给他，玄泷也是极为放心，只是，在心里感到有些对不住这个大太监。 论起来，这大太监的年龄已是不小，按理说，该是回去颐养天年才是。 可是，就是因为此刻的事情，却还是要守候在这皇宫中，守候在他的身边。 玄泷也不是没有想过想把这个大太监给送走，最起码，让他在晚年的时候，不要再经受战乱之苦，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只可惜，都是被大太监给拒绝。 玄泷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大太监的面上是满满的欣慰，看向他，“老奴跟了陛下，便是死也要为陛下做事，这都是老奴的荣幸。” 他的声音已是不复最先的阴柔奸细，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 这一一都是表明，这大太监也是老了。 可是，他却依旧坚持要好生陪在玄泷的身边，陪着他，哪怕是因此而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也是无怨无悔，更是感到自己死得其所。 此刻，大太监听见玄泷的话后，当即又是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什么，老奴都是自愿的，只要小殿下安全无忧，老奴就是死也无憾了。” 是了，他这一生，可以说得上就是为了皇室而活，到最后，也是要为了皇室而死。 他感到很是光荣，没有一点点的遗憾与怨恨。 有了大太监带着这两人的帮助，谁人也是没有发现，此刻穆瑾欢和安连生已是不在皇宫里，甚至是离开了京都。 至于安连生，他一直因着有伤在身，而在府中，从未出来。 所以，这几日安连生不在朝中出现，也是没有人会感到怀疑。 第378章 异国他乡 再者，又是有了前几次那些大臣们的事情，使得玄泷动怒，杀了几人之后，更是没有人敢再次提起安连生。 而穆瑾欢，则是依旧用了告病的理由。 尽管有人会感到有些疑惑，不过，因着那假扮穆瑾欢之人，时不时还是会在外面走动一二，也不和别人近距离接触，只是大老远地走动，是以，又是很快就打消了别人的怀疑。 就这样，时间又是过去了几日。 这边安连生带着玄业和穆瑾欢已是离开了京都，朝着边疆而去。 俗话说，最是危险的地方，便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想必，他们谁人也是不会想到，他会带着玄业和穆瑾欢来到了黎国的边疆，朝着燕云国而去。 在那里，根本就没有人认识穆瑾欢和安连生，更是不会认识玄业。 一路上，他们都是用一家三口为理由。 因着担心穆瑾欢会在中途中逃走，所以，玄泷在安连生带着穆瑾欢离开之时，就是给了他一包药，为的就是安抚住穆瑾欢，不让她太过激动，从而返了回来。 好在，这一路上，穆瑾欢虽然神情很是厌厌，但是，到底还是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是，安连生却是并没有因此而放开穆瑾欢，更是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他从来都不会把穆瑾欢当做一个最为普通的女子对待，那样，他便是会上当，便是会使得穆瑾欢走脱。 他既然答应了玄泷，要带着穆瑾欢和玄业离开，便是要好生看顾着他们二人，不论是哪一个，都是不会出现一点点的差错，不然，安连生自己在心里都是无法心安，更是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直到，进入了燕云国的地界之后，安连生才算是放松了警惕。 毕竟，在来到这里后，穆瑾欢便是想要逃走，回去也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更不要说，这一路上，他们也是遇到了不少的流民，暴乱，随时都是会发生，而燕云国和黎国的交接处，更是有着战争的火焰。 穆瑾欢，她便是有着再多的智慧，在面对这无情的战火之时，依旧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已。 “瑾欢，眼下已是到了燕云国，你不要再想着回去，陛下都是为了你好。” 说到这里，安连生的心里就是一阵难受。 此次，因着行动匆忙，他更是没有带着他的妻子和孩子，他们都是在一处相对来说安全的地方。 但是，安连生的心里还是难免会感到有些难受。 毕竟，他不在他们的身边。 不过，安连生随后又是想到，他的妻子和孩子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质，想必燕云国也是不会太过大肆寻找才是，在心里就是缓缓松了一口气，转而开始满心里想着如何带着穆瑾欢和玄业来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当然，在现如今这个时候，燕云国的村庄里无疑会是一个最佳的选择地。 可是，安连生却是没有那样的想法。 他想要带着穆瑾欢和玄业居住在燕云国的京都之内。 这样的想法，可以说得上是送羊入虎口了。 等闲人是不会有这样的想法，更是不敢轻易去尝试这样的做法。 但是，安连生却是想要这样做。 他相信，这将会是一个最为妥当的办法。 面对安连生的安抚，穆瑾欢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就是转头看向了另外一边，不肯再次看向安连生，更是不想理会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玄业看了看穆瑾欢，又是看了看安连生，在心里感到有些疑惑，只是，依旧不敢轻易行动。 他抬手触碰了一下穆瑾欢的胳膊，“太傅……”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穆瑾欢，不敢大声说话。 这些时日里，他们一直都是在忙着赶路，而穆瑾欢又是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之中，玄业便是也没有和她说话。 直到现在，看着穆瑾欢才算是有所好转，终于忍不住看向了穆瑾欢。 毕竟，这些时日里的奔波，玄业便是心再大，也是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在心里感到害怕与担心，面上却是不敢表现出来。 终于，穆瑾欢还是顾忌着玄业，不忍心看着玄业害怕与担心，转过身，看向了他，抬手有些吃力地在玄业的脑袋上摸了摸，“业儿不怕，没事的，不害怕啊。” 极力地安抚着玄业。 不管她对于安连生和玄泷的情绪如何，但是，对于玄业，却是真心想要他安全。 这样想着，穆瑾欢就又是把玄业给抱在了怀中，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业儿是不是在担心你的父皇？” 穆瑾欢可以看得出玄业的担忧，这个孩子从来都是一个聪慧的孩子。 比起同龄的孩子，玄业懂得太多，更是承担了太多。 同样，他也便是能知道更多的事情，明白更多的苦难，认识到更多的危险。 眼下，他们这般没有日夜地赶路，玄业早在心里开始怀疑，想必也是知道了眼下黎国京都内的危急，知道了此刻玄泷所身处的危急。 但是，又因着玄泷最后告诉他的话，使得玄业一直都是在心里坚持着，玄泷迟早都是会过来接他，不会就此而放弃。 小小的人儿面上是满满的坚定，但是，到底还是一个孩子，眼底的深处有着担忧，只是不想在安连生和穆瑾欢的面前表露出来罢了。 他到底还是太过懂事。 此刻，在听到穆瑾欢一针见血地把他的担心给说出来后，玄业再也忍不住，眼角很快就是感到有些酸涩，开始流出了一行眼泪，抬头很是可怜地看向穆瑾欢。 “太傅，是不是，父皇他？” 后面的话，玄业不知道该如何问出来，他更是不想说出来。 这样，他便是可以在心里告诉自己，他的父皇不会有事，永远都不会有事，用不了多少天，便是会前来找他。 可是，只要玄业知道，在他的心里，还是有着更多无法释怀的担忧。 听到玄业的话后，穆瑾欢窒了窒，而后便是在心里感到一阵刺痛。 她也是不知道，这一次，玄泷到底会不会没有事？ 其实，早在玄泷想着要把她给送走的时候，穆瑾欢便是在心里清楚，这一次的战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玄泷才是会这般担忧，才是会宁愿让她不再理会他，不再原谅他，也是要把她给送走。 这样想着，穆瑾欢的心里就是感到酸涩的难受，一低头，便是对上了玄业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是明亮，里面浓浓的希冀很是明显。 玄业在祈祷着，穆瑾欢会告诉他一个好的消息，而不是他所担心的情况。 强忍住自己眼角的酸涩，穆瑾欢抬手触碰了一下玄业的眼睛，在看到他终于闭上了那双明亮的眼睛之后，这才露出了一抹难受的神情。 “对，你的父皇不会有事的，都不会有事的。” 终于，她还是不忍心对着玄业说出不好的话来，她不忍心看到他黯淡下去的眼眸，更加不想看到他悲伤的神情。 所以，穆瑾欢选择了撒谎。 不过，这件事，最后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结局，穆瑾欢自己也是不清楚。 说不准，最后还是会有个大反转呢？ 一切，都将是未知数，以后的事情，谁也是说不准，更是不能确定。 眼下，看着黎国确实是没有占到优势，随时都是会被燕云国给攻破的架势，但是，不到最后一步，谁也是不能确定，这事情的最后走向便会是如此。 再者，刚刚安连生不是说，此刻他们已是到了这燕云国的京都吗？虽然她眼下是不会回到黎国去，但是，她定然也不会这般的坐以待毙，是要做出一定的事情才是。 穆瑾欢从来都不是一个认命的人，更加不是一个没有任何行动能力的人。 她最是善于在困境中寻找出路，最是善于在逆境之中成长。 这样想着，穆瑾欢就又是把玄业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开始假寐。 眼下，她便是要好生休养，使得安连生能放松警惕，不再继续阻挠她，也好在以后行动方便一些。 马车一直在摇摇晃晃着，不知过了多久，才算是听了下来。 安连生掀开车帘，在看到穆瑾欢抱着玄业假寐之后，心里松了一口气，而后就是小声说道，“瑾欢，到了，下来休息一下吧。” 说着，便是伸手想要从穆瑾欢的怀中把玄业给接过去。 就在安连生掀开车帘的时候，穆瑾欢便是睁开了眼睛，是以，此刻她看着安连生伸进来的来，眼中闪过一抹迟疑，最终，还是抱着玄业递到了安连生的手中。 她虽然很是气愤安连生和玄泷一起隐瞒着她，但是，穆瑾欢也是知道，安连生都是听命与玄泷，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更加不是他所能做主的事情。 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迁怒到安连生的身上，穆瑾欢极力忍耐着自己的怒火。 她不想要自己的情绪太过外露，更是不想因此而被安连生给看出什么来。 第379章 可怜巴巴 所以，在穆瑾欢下来后，面上看不出一点点其他的情绪，面上的神情很是淡然，唯独，因着长时间都是没有好生活动，在甫一下去的时候，身子摇晃了几下，穆瑾欢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她转头看了看这燕云国的京都，开始在心里和黎国的京都做比较。 燕云国和黎国不愧是实力相当的国家，这京都看上去，和黎国的京都竟是不相上下，只是风俗不同罢了。 来来往往的百姓们，面上都是带着笑颜，丝毫看不到此刻黎国百姓们面上的愁苦。 是了，眼下，燕云国和黎国之间的战争，燕云国是要处于上风，他们国家的百姓，自然是不会感到愁苦与害怕，他们觉得，黎国根本就不可能打到他们这里来。 到处，都是呈现出现安居乐业的景象。 看着看着，穆瑾欢的心里就是一痛。 曾几何时，玄泷心里便也是有着这样的想法，想让黎国的百姓都是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更是不必有过多的担心。 明明，他已是做到了，也是成功了。 可是，谁知道，到头来，竟又是被这接连的战争给破坏。 想必，他的心里意思极为痛苦的吧。 越想，穆瑾欢越是难受，很快就又是想起了玄泷的自作主张，想起了玄泷此刻的处境。 也不知道，现如今黎国和燕云国之间的战事如何了？ 穆瑾欢抿了抿嘴，又看了看安连生的背影，拉着玄业的手，跟着他来到了一个客栈内。 刚一进去，店小二便很是热情地看向他们，迎了上来。 “几位客观是打尖呢还是住店？” 一边问着，一边有些疑惑地看向穆瑾欢等人。 显然，也是看出了他们的不对劲来。 虽然燕云国和黎国之间没有很大的诧异，但是，在某些细小的地方，还是有着不同，尤其是口音。 眼下，正是处于两国交战期间，若是在燕云国的京都内出现了黎国人。 他们的第一想法便是有诈，很有可能便是那黎国派来的密探。 所以，若是安连生他们此次被这燕云国的百姓给识穿身份的话，面对的将会是更大的危险。 好在，安连生既是带着他们来到燕云国，在心里便是有所打算，有所依仗，不会就那般没有任何的依仗就是贸然过来。 “住店，另外，把你店中的招牌菜上些许。” 安连生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出口竟是这燕云国的口音，丝毫听不出点点的诧异。 是以，这店小二没有一点点的怀疑，笑着当下就是给安连生他们安排房间。 为了安全起见，安连生带着玄业住在穆瑾欢的旁边，而穆瑾欢房间的另一边更是墙壁，没有了其他的房间。 是以，穆瑾欢那边除了安连生之外，便是不会再有人过来，这样一来，也算是能让她放心些。 回到房间后，安连生先是去穆瑾欢房间查看了一番，在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算是放下心来。 “瑾欢，你先歇息一会儿，若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过后我们再换一家。” 眼下，他们这一路赶来，已是极为辛苦，所以，暂且就是在这家店歇息一碗。 日后，自是不能一直都是待在客栈里，还是要寻找一个住处搬离这里。 穆瑾欢点了点头，眼睑稍稍垂敛，掩盖住了眼底的神色，看上去很是乖顺的模样。 安连生只是以为穆瑾欢太过辛苦了，再者，这一路上的药效还是没有过去，所以没有一点点的怀疑，当下就是准备带着玄业离开。 谁知，就在他把玄业抱起来的时候，“太保，我想和太傅呆着。” 玄业揪住了安连生的衣袖，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安连生，希望他可以同意自己的要求。 这一路走来，玄业已是知道，现如今，他们三人中，是安连生做主，一切都是凭着安连生说了算。 是以，他在安连生的面前也是放下了姿态，不再是如同以前那般最是喜欢捉弄安连生。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有着玄泷在他临行前的交代，要他一定要听安连生的话，不能捣乱，更是不能做出不好的事情来。 最是听话的玄业，自是不会违背他父皇的话。 只是，到底还是从未出过远门，更是没有这般久的离开过玄泷。 上一次玄泷御驾亲征的时候，玄业到底还是在皇宫里，并没有离开他从小生活的地方，所以，他便是担心害怕也是没有现在这般的严重。 看着面前这双可怜巴巴的眼睛，使得安连生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到底，还是心软了软，抬手摸了摸玄业的脑袋，“那好吧，只是，不能太过跳脱，不能打扰太傅，知道吗？” 玄业乖乖的点了点头，见此，安连生又是看向了穆瑾欢，在看到她根本就没有跟他说话的意向之后，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 对此，他不能说些什么，他都是听命行事，再者，安连生也是认为，玄泷这样的行为很是正确。 但愿，穆瑾欢能明白玄泷的良苦用心便好。 出去后，安连生也没有立即回到房间去，而是在外面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再三确定没有任何的异常之处后，这才回到了房间。 这边，玄业在看到安连生离开后，就看向了穆瑾欢，突然，跑到门口把门给从里面锁上，当下又是快速跑到穆瑾欢的跟前，小脸上有着满满的担忧。 “太傅，你在不开心，是什么让你不开心呢？” 玄业很是肯定，他知道，穆瑾欢的心里在哭，显然，这件事，很是让穆瑾欢感到难受。 穆瑾欢笑了笑，抬手揉了揉玄业的脑袋，“哪有，太傅只是太累了而已，没有不高兴。”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没有不高兴，说到最后，穆瑾欢更是努力对着玄业挤出了一个很大的笑容。 “太傅，你不高兴就不要笑了，你这样业儿看着感觉好心疼啊！” 说着，玄业抬手摸了摸穆瑾欢的脸颊，像是在给她擦掉眼泪一般。 明明，穆瑾欢的面上没有一点点的眼泪，但是，玄业的行为，却是让穆瑾欢忍不住想要哭出来。 她明明不想哭，即使是在心里很是难过，很是不解，很是担心此刻玄泷的安危，但是，她都是没有想过要哭出来。 可是现在，被玄业这样一说，面上更是被他给擦拭了一下，当下就是有些忍不住泪意。 其实，她也只是一个女子，一个知道害怕，知道难过的人。 忍不住，抬手把玄业给揽在怀中，微微侧头，不想让玄业看到她此刻的表情，更是不想要玄业看到她此刻想要哭出来的眼睛。 无声中，一滴眼泪顺着穆瑾欢的眼角滑下，滴在玄业后背的衣服上，很快就是看不见踪影，隔着厚厚的衣服，更是没有一点点的感觉。 不多时，穆瑾欢便是恢复正常，这才把玄业给放开。 “业儿，你想你父皇吗？” 她看着玄业，很是认真地询问道。 是的，穆瑾欢想要通过玄业来离开安连生的视线，她并不打算回到黎国去。 毕竟，燕云国的京都距离黎国还是有着极为遥远的距离，依着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不要说，这一路上，还是有着许多的流民，更是存在着许多的危险。 她想要在这燕云国的京都内寻找到一个好的办法，说不准，便是会让她遇到什么机遇。 穆瑾欢绝对不会因此而放弃。 只是，她需要躲开一直都是警惕着的安连生。对此，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要知道，安连生之所以会被玄泷施加压力，把这样的重任交给他，定然不仅仅是玄泷心腹之人这么简单，更多的还是他的能力。 在安连生还没有进入朝廷的那些年，一直都是在四处云游，更是见识了不少的事情，想必那警惕心也是要比常人更加警觉一些。 再者，安连生又是最为清楚穆瑾欢的为人，知道她不会就这般简单地认命，定然还是会折腾，所以更是会紧紧地盯着穆瑾欢。 这更是加大了穆瑾欢离开的难度。 所以，她不得不借助玄业来拜托安连生。 而玄业，更加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他懂得太多，知道的太多，等闲更是不能唬住他。 只有一个人，那便是玄泷，是玄业心里最为在意的人，只有玄泷，才是能牵动玄业的心，才是能使得玄业放松警惕，从而按照她所说的来。 这一路上，穆瑾欢一直都是在心里想着，想着到了燕云国京都后的事情，该是怎么做，都是一一想了明白。 果不其然，玄业在听到穆瑾欢的话后，眼睛很快就是亮了起来，眼巴巴地盯着穆瑾欢，双手更是紧紧抓住穆瑾欢的衣袖，很是渴望的样子。 “太傅，你知道父皇什么时候来找我吗？” 他的父皇说会来找他，可是，玄业在心里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可信，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只是，一直在心里不去想那不好的事情，麻痹着自己而已。 第380章 君子远庖厨 现在，听到穆瑾欢说到了他的父皇，玄业再也是忍不住，破了功，眼巴巴地盯着穆瑾欢，希望从她的口中得知一些关于他父皇的事情。 穆瑾欢抿了抿嘴，“太傅不知道，只是，太傅想要出去帮助你父皇，这样，你才是能更早地见到你父皇。” 穆瑾欢没有欺骗玄业，她很是明白地告诉他，她要出去帮助玄泷。 果然，玄业听到穆瑾欢的话后，没有怀疑，更是没有反驳，“太傅，我也要一起去！” 他也是想要去帮助他的父皇，他已经是大孩子，可以做很多的事情了。 为了坚定让穆瑾欢带着他的心思，玄业又是接着补充道，“太傅，我不会拖你后腿的，我一定会乖乖的，我会的事情可多了，真的！” 可能是害怕穆瑾欢不相信，玄业当即就是给穆瑾欢倒了一杯茶水，以此来显示自己是真的会做事情。 穆瑾欢忍不住笑了笑，伸手从玄业的手中接过杯子，放在唇间轻呷了一口，而后就是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看着玄业那眼巴巴的眼睛后，摇了摇头，“不行，只能我一个人去。” 那双明亮的眼眸立刻黯淡了下去，而后就是垂下了脑袋，看着就好像是被人给抛弃了的小狗一般，很是可怜可爱。 抬手再次摸了摸玄业的脑袋，只是，这一次，玄业很快就是躲了过去，不再让穆瑾欢触碰到他。 显然，是为刚刚的事情在心里闹别扭，想要穆瑾欢带他一起去。 穆瑾欢也没再坚持，把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语重心长的说道： “业儿，不是太傅不愿意带你去，而是不能带你去，若是带着你，不说是去帮助你的父皇，便是走出这家客栈都是一个问题，安少将军根本就不会这样轻易地让我们离开。” 穆瑾欢在心里对着安连生说了声对不起，她把所有的问题都是抛在了安连生一个人的身上，更是让安连生充当了这个坏人。 果然，玄业在听到穆瑾欢的话后，小脸就是紧紧皱了起来，眼中带着浓浓的不虞。 “太保真是个大坏蛋！” 说着，还握了握小拳头，一副很是气愤的模样，显然在心里已是记恨了安连生。 可是，他又是想到了他父皇的嘱咐，更是想到安连生的身手，自己根本就不是安连生的对手，小脸就又是垮了下去。 “怎么办？业儿根本就打不过太保！” 声音中已是带了浓浓的哭腔，他想要跟着穆瑾欢一起去帮助他的父皇，可是现在的情况看着，他就是连这客栈都是不能离开，更不要说是什么所谓的去帮助玄泷了。 这一瞬间，玄业感到自己很是失败，很是没有用。 小小的脸上一片灰败，看着没有了刚刚的生机勃勃。 最后，玄业又是抬头看向了穆瑾欢，“太傅，你是想要业儿帮助你把太保给引开吧？” 一副很是肯定的模样，已是看出了穆瑾欢的本意，看出了穆瑾欢想要这样做。 不得不说，玄业真的很聪明。 穆瑾欢的面上露出了一抹赞赏之意，忍不住又是抬手想要触碰一下玄业的脑袋。 她实在是在心里感到太过惊讶了，太过惊喜了，一时间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情。 “是呢，太傅是想要业儿帮助呢！” 好在，这一次，玄业看在穆瑾欢是想要帮助他父皇的份上，再者，那拦路人是安连生的份上，没有再次躲开自己的脑袋，很是乖顺地任由穆瑾欢在他的头上揉搓了几下。 不过，穆瑾欢也就是在心里感到很是惊喜高兴罢了，并没有继续在玄业的脑袋上揉搓，倒也让玄业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并不喜欢别人摸他的头，更是不喜欢女人摸他的头。 不过，穆瑾欢和玄泷是个例外，他们是玄业最为看重的人，在他的心里，自然是有所不同，是可以出现的一个例外。 玄业抿了抿嘴，抬头看向穆瑾欢，“太傅，你想要业儿如何来帮助你呢？” 这样一问，便是在心里已然同意了穆瑾欢的要求，同意了要帮助她躲开安连生的监视，从而逃出去，去寻找一个可以帮助玄泷的办法。 穆瑾欢知道，自己出去后，或许会遇到危险，甚至会因此而丧命，但是，穆瑾欢在心里却是没有一点点的后悔。 她知道，若是她就这样不作为，才是会没有一点点的机会，才是会在心里后悔。 但是，若是她尽了力，做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即使是失败了，或者是送了命，在她的心里，也是没有了一点点的遗憾。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她只是一个害怕活得不像是自己的人。 和玄业之间达成了一致的意思，穆瑾欢便是开始寻找机会，寻找一个让安连生放松警惕的机会。 因为她知道，单只是让玄业一个人迷惑着安连生的视线，这还是不能够使得她离开。 为了不打草惊蛇，这几日，穆瑾欢一直都是极为乖顺，表面上看着依旧是不愿意理会安连生，但是，她该是吃饭睡觉都是照样去做，好像只是在心里有所不甘，但是面上却是根本就无能为力了一般。 安连生见此，虽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但是，在心里却是开始认为，穆瑾欢用不了多久，便是会停止折腾，不会再想着回到黎国去。 那样，只要穆瑾欢和玄业安然无恙，安连生便是尽到了他最大的责任，便是完成了玄泷对他的交代。 若是可以，他也是想要回到黎国去帮助玄泷，即使是不能力挽狂澜，他也是要奉献自己的一点点的力量，在自己有能力的条件下，去做一些事情，才是没有白活这一世。 时间又是这样过去了几天，安连生开始放松了对穆瑾欢的监督，开始有意无意地打探起了黎国和燕云国交战的消息，想着若是这里安顿好之后，便是回去帮助玄泷。 就在前几日，安连生在一个朋友的介绍下，在燕云国京都的一处巷子里买下一座不大的宅子，看着很是普通，丝毫都看不出黎国的太子殿下和丞相大人都是在这里居住。 他们也是从来都没有与周围的邻居说过话，每每有什么需要，都是由安连生出面。 因为，他们几人之中，只有安连生熟悉这一切，只有他会说燕云国的语言，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这日，安连生一如既往地出去买菜。 这些事情向来都是由安连生去做，刚开始的时候，他可能还是有些不习惯。 毕竟，在现如今的社会，讲究的是君子远庖厨，等闲男子是不会接触这些东西，更是不会进去厨房之类的。 可是，在被逼到这个份上后，安连生只好亲自前去。 经过几日之后，他便是习惯了这些，变得麻木了起来，已是没有了最初的纠结。 不过，今日他还带了玄业。 安连生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小孩子还是玩性比较大，安连生只是以为这几日在屋中把玄业给拘得狠了，所以才是会想要借着此次出去买菜的机会出去玩耍一番。 再说，以往的时候，玄业一直都是在皇宫里，此次能出去见识一番外面的生活，更是一个不容易的机会。 安连生丝毫没有怀疑，带着玄业就是走了出去。 至于穆瑾欢，他没有一点点的担心。 一则是此处是在燕云国的京都，想要出城，需要路引，而他们几人的路引，在安连生的身上。 再者是穆瑾欢根本就不会说燕云国的话，一出口，便是会露馅，会引起燕云国人的怀疑，很容易就是会被燕云国的人给抓住。 还有，他们出去买菜也就是一小会儿的时间，穆瑾欢便是想要逃跑，也是不会跑太远，所以，安连生更是不用担心。 可惜，安连生小看了穆瑾欢，更是小看了玄业。 现下，这二人联手，为的就是让安连生放松警惕，从而使得穆瑾欢顺利从那院子中逃跑，远离了安连生的监督，去寻找一个帮助玄泷的机会。 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是以，玄业越是给穆瑾欢争取的时间越多，穆瑾欢出行的机会也就越是大，更是不容易给安连生给找回去。 “太保，那是什么？我好想要啊！” 玄业的手指着一个看起来很是可爱的东西，眼中带着浓浓的渴望，当下就是朝着那个小摊走去，脚步都是不肯挪一下。 安连生笑了笑，没有在意，小孩子就是这样，丝毫都没有怀疑玄业的动机。 很快，他便是付钱让玄业带着自己喜欢的东西离开。 只是，还没有等到安连生来到菜摊上，玄业就又是盯着一个东西不放。 这一次，安连生有些无语。 他看着此刻站在那胭脂水粉摊边上的玄业，忍不住就想要抬手扶额。 这些女人家才是会喜欢的东西，他搞不懂，为什么会使得玄业停住脚步，甚至不论他如何的呼唤都是不肯移动一下，一副很是渴望呆愣的模样。 第381章 小白眼狼 安连生来到玄业的身边，抬手就是对着玄业的脑门上轻轻地敲了一下，“你这臭小子，看这些东西干什么？”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安连生在对着玄业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压得很低，生怕会被人给听到。 是以，那摊主只是看着安连生打了玄业一下，还以为安连生是不愿意给玄业买这些东西。 虽说他是卖女人家的东西，可是，只要有人买东西，他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总之，只要是人，都是会给对方卖东西。 “这位公子，看你仪表堂堂，儿子更是可爱，想必尊夫人也是一个貌美的女子，小孩子都是想着要给他的娘买这些东西，你怎么就不想着给尊夫人带点礼物回去呢？” 说到最后，摊主看安连生依旧没有要买东西的架势，更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架势，再次出声，“夫人是用来疼的啊！” 终于，安连生在玄业和摊主两个人的夹击下，买下了那个看起来就很是艳丽的胭脂。 心里却是想着，穆瑾欢根本就不用这些东西，买回去都是浪费，再者，她又不是他的妻子。 想到这里，安连生就是心里一动。 妻子，是啊，他可以买给李纯元。 这样想着，安连生就又是掏出些许银子，再次选择了一盒胭脂，准备回去带给李纯元。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见到李纯元，但是，安连生不愿意去想那个不好的结局，他相信，他和李纯元之间，定然不会是这般浅浅的缘分，他们还有可爱的儿子。 他们之间，定然还是会相遇，会相守一生。 玄业看着安连生又是返回去买了一盒胭脂，眼中流露出一股疑惑来。 随即，他又是想到，是不是安连生对他的太傅有意思，所以才是会另外买一盒？ 越想，玄业在心里越是生气。 这个太保！他明明都有了姨母，可是，还是打太傅的主意，真是太可恨了！ 这样想着，当下看向安连生的眼睛里就是带了点不虞，更是开始在心里暗搓搓地想要趁机捉弄安连生一下。 不过，为了确保自己没有冤枉好人，玄业有些好奇地来到安连生的身边，看着他手中重新的买的胭脂问道，“太保，你这是又给太傅买的胭脂吗？” 刚刚，在听到那摊主说穆瑾欢是他娘亲的时候，玄业在心里很是高兴，可是，随后又是听到把安连生也是给牵扯进来，说是他的父亲，玄业的脸就是拉了下来，有些不高兴。 他的父亲只能是他的父皇，而他的太傅，也只能嫁给他的父皇！ 所以，若是安连生此刻敢说出自己是想要给穆瑾欢重新买一盒的话，他立刻就是会报复安连生。 好在，安连生在听到玄业的问话后，眼中立刻就是出现了一抹温柔，嘴角更是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看向玄业，“这是给你姨母买的。” 说着，安连生自己都是感到心里一阵甜蜜。 玄业见此放下了心，在确定安连生是给他姨母买的胭脂后，当下看安连生也是觉得顺眼了许多。 嘴角勾起一抹喜悦的笑，而后就又像是害怕安连生会发现一般，当即抬手捂住了嘴，只是，那晶亮而微微弯着的眼睛，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又是看了看四周，在确定没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之后，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想必太傅此时应该是离开了，当下便也不再给安连生捣乱，变得乖巧了许多。 不知为何，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玄业，安连生的心中闪过一抹怀疑，隐隐更是有些不安，所以，在接下来买菜的时候，更是快速了许多。 不多时，安连生便是带着玄业赶了回去。 院子里很是寂静，一如往日里一般，看不出里面像是有人在。 但是，今日的院子安静的让安连生心里发慌。 “瑾欢？” 他试探着唤了一声，回答他的是极为熟悉的沉寂。 安连生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这几日里，穆瑾欢因为一直在心里恼怒他和玄泷瞒着她，所以对他也很是不理不睬，更是不会答应他的问话。 把东西放到厨房之后，安连生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当下就是来到了穆瑾欢的房门前，敲了敲门，“瑾欢？” 再次出声询问，依旧没有人应答。 “瑾欢，你不说话我就进来了。” 话毕，安连生就试探着推了推门。 未果，看来是穆瑾欢在里面把门给锁上了。 安连生摇了摇头，在心里感到一阵好笑，觉得自己有点太过紧张了，当下就是转身离开，朝着厨房走去，准备今日的早膳。 玄业的眼睛转动了几下，跟着安连生来到了厨房，不过，他一直都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显然，是在顾忌着所谓的君子远庖厨。 安连生回头看了看，有些好笑，“业儿进来啊！” 他伸手招呼了一下玄业，示意玄业进来。 谁知，玄业竟是摇了摇头，丝毫没有把安连生的话给放在心上的模样，一边还很是鄙夷地看了安连生一眼。 “君子远庖厨。” 稚嫩的童音，出口竟是这么一句话。 当下，安连生感觉自己一口老血快要喷出来了。 远庖厨，他当然也知道，可是，眼下他们这三人，为了不使得别人怀疑，从而暴露了他们的身份，不然他早就请了佣人，何苦这样自己亲自上阵。 再说，他所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这个臭小子，现在倒好，这臭小子竟是敢嘲笑他了？ 真是个小白眼狼。 越想，安连生越是没好气，转而瞪了玄业一眼，把自己的情绪表达的很是清楚。 玄业又是捂嘴一笑，转身离开了厨房门口。 安连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食材之上。 罢了，谁叫他是安家人呢？又是让那个臭小子是玄泷的儿子，黎国的太子殿下呢？他便是认命吧。 等到安连生把饭食做好之后，玄业已是在桌子上等着，一副很是迫不及待的模样，但是，他的身边并没有穆瑾欢的存在。 安连生蹙了蹙眉头，看向玄业，“太傅今日里都是没有出来？” “我怎么知道，我一直都是和你在一起啊！” 玄业一副极是理所当然的模样，并且，还稍稍有些疑惑地看向安连生，眼中隐约又是带着点鄙视，似乎是在嘲笑着安连生的无知与多此一问。 明明，玄业的话都很是在理，也是事实，可是安连生就是感到有些疑惑。 毕竟，今日的玄业有些太过奇怪，尤其是那会儿在出去的时候，似乎是在刻意拖延着时间。 是了！就是在拖延时间，他为什么要拖延时间呢？ 是穆瑾欢！ 当下，安连生不敢大意，再次来到了穆瑾欢的门前。 “瑾欢，你是生病了吗？瑾欢？” 一连几声呼唤，都是没有人应答，当下，安连生不敢再继续拖延，动用内力打开了穆瑾欢的房门。 门果然是在里面锁上的，只是，另一边半敞开的窗口无疑不是在告诉安连生，穆瑾欢已经走了，已经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个院子，不知去向。 转身朝着一旁的柱子上狠狠捶打了一下，“该死！” 在埋怨着自己的大意，竟是没有发现玄业和穆瑾欢在什么时候达成了一致的意见，竟是在不知不觉中把他给引入了陷阱之中，使得穆瑾欢逃脱。 但是，安连生的心里隐约间又是有些理应如此的感觉。 他觉得，依着穆瑾欢的为人，自是不会就这般坐以待毙，定是会做出一定的举动才是，这样才像是她的风格，才像是她穆瑾欢。 只是，不知道穆瑾欢现如今到底是去了哪里？ 不过，安连生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穆瑾欢根本就没有离开这燕云国的京都，因为，她的路引在他的身上，从来都没有拿出来过，为的就是防止穆瑾欢逃跑。 不曾想，即使是这样，穆瑾欢还是依旧选择了离开。 也不知道没有这燕云国口音的穆瑾欢，会不会被人给抓住？ 只要一想到穆瑾欢被燕云国的人给抓住，安连生就是感到一阵牙疼。 要知道，他此次带着穆瑾欢和玄业出来，为的就是保障他们的安全，所以才是会选择燕云国京都这样一个看似危险，实则安全的地方。 但是，若是穆瑾欢因着口音问题而被抓走，他岂不是做出了那送羊入虎口的愚蠢之事吗？ 当即，安连生就是对着自己的脑袋重重一捶打。 不过，眼下的时间根本就容不得他再继续自责，最为当紧的还是要找到穆瑾欢，不能让她落入了燕云国人的手中。 想到这里，安连生回头看了玄业一眼，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转而就是朝着门外走去。 因着担心人数过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是以，在来到燕云国京都的时候，安连生根本就没有带任何的侍卫亦或者是暗影之类的人，仅仅是他们三人。 所以，现如今寻找穆瑾欢的重任，便是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第282章 兵强马壮 这燕云国的京都何其大，若是一个人有心想要躲避，凭着安连生一个人是很难找到，更不要说这个人还是穆瑾欢，一个智力过人的女子。 安连生走在大街上，面上是满满的焦急，视线开始在人群中快速地扫视着，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惜，一直到日暮降临，都是没有找到穆瑾欢。 想着还在院子里的玄业，安连生不得不放弃寻找，转身回去。 等到回到院子里后，安连生便是看到玄业此刻正是坐在桌子边上吃着早间的膳食，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当下气不打一处来，三两下来到了玄业的身边，指着他说道： “你这臭小子，你现在还有心情吃饭？你知不知道你那太傅就这样出去很有可能会被抓走？” 这一下，玄业的眼中出现了一抹迟疑，只是面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现，唯独那手里的动作变得缓慢了许多，从而出卖了他此刻的担忧，只不过是嘴硬不肯承认罢了。 玄业开始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会的，他的太傅那么聪明，要知道，还是丞相大人呢，定是有着过人的智力，不会这般轻易被抓走的。 似乎是看出了玄业在心里想什么一般，安连生又是冷笑了一声。 “殿下可是在想着太傅智慧过人，不会轻易被抓？” 说罢，又是冷笑几声。 这几声冷笑，成功使得玄业炸毛。 当即，他站起来看向安连生，伸手指着安连生的面容，“你还敢说，若不是你强行看着我们，太傅是想办法逃跑吗？还不都是你的错！” 说着，小小的身子就是冲向了安连生，抬手朝着安连生的腿上开始猛烈捶打起来。 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孩童，但是，因着他自小都是和安连生一起学习武艺，所以，手上的力道并不小，打在身上还是有些钝痛。 不知过了多久，玄业打得有些累了，停了下来，开始哭泣，跪坐在地上，只是哭着，心里想着玄泷，却是不敢哭喊出来，担心会被别人给听见。 看着自己脚下这个哭得不能自已的小孩，安连生的心里软了软，抬手把玄业给抱了起来。 起先，玄业还是有些挣扎，不想要安连生触碰他。 只是，他到底还是小孩子，力气在安连生的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很快就是被安连生给制服，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抬手摸了摸玄业的脑袋，“业儿，你错了。” 安连生没有率先开口解释，而是直接了当地表示出玄业错了。 接下来，在玄业的情绪恢复稳定之后，安连生才是开始向着玄业解释。 他告诉了玄业眼下他们的处境，穆瑾欢这样出去，不亚于是在送死，是在把自己给送上门去，更是告诉了玄业此刻玄泷所处的危险，告诉了自己准备回去帮助玄泷的打算。 可是，眼下，就是因为穆瑾欢的离开，使得安连生没有了托付玄业的人选，不得不一直都是留在这里，从而不能回去帮助玄泷。 听了安连生的话后，玄业的眼中露出一抹自责，他没有想到，事情竟是这般的严重，更是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在他看来很是简单的事情，竟是会造成这般严重的后果。 尤其是，还牵连了他的父皇和太傅的安危。 想到这里，玄业的眼中就是露出了一抹担忧，抬头看向安连生，紧紧抓住了安连生的衣襟。 “太保，父皇和太傅会没事的吧？” 他的眼中带着希冀，很是哀求地看着安连生，希望能从安连生的口中得知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 见此，安连生有些难受，他张了张嘴，想要告诉玄业，却又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现如今，燕云国兵强马壮，更是在与姜国一战中，没有损失多少兵力，更是不曾造成其他的损失，对上元气大伤的黎国，自是胜算无数，更不要说，那云少宸更是喜战之人，心里更是不会放过黎国。 所以，此刻的玄泷，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回旋之地，更是无法抵抗燕云国的入侵。 至于穆瑾欢，她即使是有着过人的智慧，但是，她在出去的时候，总不能不开口说话吧，这样一来，一张嘴便是会被燕云国的人给识破，更是有可能会被抓走。 所以，此刻穆瑾欢的处境竟是要比玄泷危险数百倍。 玄业的嘴角紧抿着，显然，也是被安连生的话给吓住。 当然，他知道，安连生并不是在吓唬他，而是说的是事实，正是因为这样，玄业才这般的害怕与担心。 最终，安连生抬手又是揉了揉玄业的脑袋，“没事的，会没事的，不用担心。” 在安连生说完后，突然又是被玄业给拉住了衣袖。 他再次抬头眼巴巴地看向安连生，“太保，你去帮助太傅和父皇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其实，在说完后，他自己都是感到有些不自信。 他一个人，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燕云国京都，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暴露，从而被抓走，更是成为了燕云国用来威胁玄泷的人质。 更何况，他还不能自理生活，就算是温饱都是有些艰难。 安连生沉默着没有说话，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并没有当即回答玄业。 不知过了多久，安连生看了看桌子上已经凉了的饭食，又是看了看有些灰溜溜的玄业，抬手把桌子上的东西给撤下去，来到了厨房里。 在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安连生又是担心玄业一人会胡思乱想，脚步稍稍停顿，接着就又是安抚地说了一句话。 “放心吧，太傅那般的聪敏，想必是在心里有所打算才是会这般轻易地离开，定然不会有事的，至于你父亲，要不多久，我自是会回去，哪怕是用我的生命，也是要保护他的周全。” 安连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上看不出其他的情绪，好像只是说着一句类似于今日天气怎么样的话一般。 但是玄业却是极为心安，突然变得没有了刚刚那般的担忧。 一直紧皱着的眉头，这才松开，朝着安连生淡淡一笑。 “太保，谢谢你，还有，我相信你，最后，对不起。” 一句话，里面包含了对于安连生的感谢，最后，又是表达了自己在最初的时候，对于安连生的不信任，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他向来都是一个敢作敢当的孩子，不管怎么样，只要是自己的错误，他都是会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能主动道歉。 这一点，玄泷把他给教得很好。 同时，身为玄业太保的安连生，也是感到极为欣慰。 他又是想起了远在黎国的家人，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也不知长大后是否会如同玄业这般的懂事？是否会这般的可爱？ 想必，也是会的吧…… 安连生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安连生才又是重新做好了饭食，端在了桌子上，来到了玄业的身边，抬手放在他那稚嫩的肩膀上，温声道，“业儿，去用饭吧。” 他知道，对于这个孩子来说，今日了所经历的一切都有些难以消化，更是难以接受。 但是，这并不能影响他的身体，更是不能因此而食不下咽之类的，这样的情况，安连生不想看到。 好在，没等他出声告诉玄业这其中的细节，告诉他这些道理，玄业便是缓缓起身，跟着安连生来到了饭桌前。 似乎是看出了安连生的惊疑，玄业抬头朝着安连生淡淡一笑，“太保，我知道，人是铁饭是钢，并且，若是想要帮助父亲他们，我自然是先要有一个好的身体，不能让你们担心才是，这样一来，你们才是有精力去做事情。” 说罢，就是低下头去，把视线放在了自己的饭碗上，他向来都是一个聪明懂事的孩子。 只是，看着这样懂事的玄业，安连生突然间又是想要他变得调皮一些，宁愿他继续捉弄自己，也是不想要看到这般懂事的玄业。 最终，安连生只是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抬手准备触碰一下玄业的脑袋，只是，在伸到半空中的时候，又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一下，转而又是把手给放了下去。 也罢，这孩子自是不喜欢别人触碰他的脑袋，他便是不做出让他难受的事情了。 安连生也跟着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面前的饭菜之上。 他明日里还是要继续去寻找穆瑾欢，自是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在这个没有一个相识值得相信的地方，他不能大意，若是他自己都是倒下来了，安连生不知道，玄业和穆瑾欢该怎么办？ 次日一大早，安连生在安抚好玄业之后，又是出去继续寻找穆瑾欢的下落。 只是，依旧没有任何的结果。 想来也是，这穆瑾欢在那日逃走之后，便是直接躲在了一辆马车之上。 谁曾想，到最后竟是被带到了皇宫里。 所以说，安连生便是把这个燕云国京都给翻过来，也是不会找到穆瑾欢下落的。 第383章 找到盟友 此刻，穆瑾欢躲在皇宫里的一处废弃的宫殿内，手里拿着刚刚从御膳房内偷来的馒头，吃的正香。 她也是没有想到，自己只是躲在了一个看起来很是不起眼的马车内，到最后竟是被带进了皇宫内。 一时间，穆瑾欢竟是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的好。 不过，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她自是要想办法，看一下是否有机会能见到重要的人物，是否能找到一个转机。 掐指一数，她来到皇宫里已是差不多有四日，期间倒也差点被人给看见，但都是穆瑾欢警觉给躲了过去，后来，她为了保险起见，更是躲藏在了这个废弃的宫殿之中，等闲是不会有人进来，更是不会有人发现她的踪迹。 只是，关于食物方面，却是有些难办，很难找到食物，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趁着这些宫人们在最为瞌睡放松的时间，偷偷来到御膳房。 一连几次，穆瑾欢每每都是在夜半的时候出来。 尽管如此，这几日下来，她的面色看起来很是难看，显然有些受了罪。 但是，穆瑾欢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更是没有因此而在心里抱怨亦或者是有什么负面的情绪，她一直都在寻找着机会，眼巴巴地盯着这皇宫里的每一个人，企图能从中得到一些消息。 就这般，穆瑾欢又是在那废弃的宫殿中过了几日，在她夜半准备再次出去寻找食物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当下，穆瑾欢就是赶紧躲了起来，不想被来人给看见自己的身影，开始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在看到说话那人的面容后，穆瑾欢张大了嘴，很是惊讶地看着，伸手捂住了自己嘴，担心自己会因为过多的惊讶而发出响动。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从一旁的小路上走过，却是没敢出声呼喊。 眼下的情况，穆瑾欢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再者，这毕竟是在燕云国的皇宫里，对方又是燕云国的公主，想必不论如何心里都是会想着燕云国，等闲是不会想着去帮助她。 所以，穆瑾欢并没有轻举妄动。 因着这个消息，使得穆瑾欢在这天夜里竟是没有了继续去寻找食物的心情，转而有些疑惑地回到了那宫殿中，坐在一旁石头上，开始在心里思索着，若是她前去寻找云竹，是否会有那回旋的余地？ 是的，穆瑾欢在夜间遇到的那个人，就是曾经救过她和玄泷的燕云国五公主云竹。 一直到第二天，穆瑾欢都是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最终，穆瑾欢缓缓从石头上起身，面上露出一抹坚定的神色，她决定，前去寻找云竹。 哪怕，就此失败，她会因此而丧命，也是要去寻找，只是为了这一个看似极小的机会，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玄泷陷入那万难的境地，更是不想看着这天下再次陷入战乱之中。 她到底还是一个凡人，一个不忍心看着天下百姓流离失所的凡人。 在心里有了想法，接下来就是去打听云竹的住处。 不过，想到那日夜间看到云竹的装扮，是做妇人打扮，想必也是出嫁了，那么，她便是在这宫中居住，也是在自己以往的宫殿之中，只是，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眼下，最为主要的原因便是，穆瑾欢根本就不会这燕云国口音，一出声，便是会露馅，在这皇宫里，更是千难万险，面对的大都是极其精明的人，稍有不慎便是会把自己给陷入那万难之境。 最终，穆瑾欢决定把自己装作一个哑巴，顺走了一个小太监的衣服换上，混入了倒夜香的太监当中。 虽然这味道并不是很好，也更是辛苦，但是，因为有了这些味道的遮掩，使得等闲人是不会轻易注意到她，更是不会主动和她打招呼，询问她，反倒是她可以借着机会在暗处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 即使是一时半会儿听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时间久了，总是会有收获。 穆瑾欢在心里始终都是坚信这一点。 果不其然，在穆瑾欢扮作那倒夜香的小太监第十日时，终于给她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消息，这更是坚定了穆瑾欢前去寻找云竹的心思。 要知道，这些宫人们看着不在那些主子跟前服侍，好像是没有一点点的权利，更是没有一点点的威严，但是，他们往往最是消息灵通之人，因为，等闲都是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 这不，穆瑾欢就是从这些宫人的嘴里得知，云竹一直以来都是支持云少卿，此次在得知云少宸的事情之后，更是三番两次进攻去寻找云少宸。 此次，便是进来寻找皇后娘娘。 虽然云少宸此刻已是跟着大军前去攻打黎国，但是，皇宫里却是有那皇后娘娘坐镇。 这皇后娘娘并不是普通人，她是大将军的外孙女，李丞相的亲孙女。 有了这样一层身份，怪不得云少宸可以那般轻易地夺走云少卿的一切。 所以，这个女人并不能小觑。 可惜，既然当初选择了云少宸，这皇后娘娘自然是不会听得进去云竹的劝说，甚至还因此而动怒，不过，一直都是因为对方是燕云国的公主，再者还是出嫁了的公主，才是没有做出什么行动来。 是以，云竹每次去都是碰壁而回。 据说，这几日因此，云竹很是生气，每每都是在房间内生闷气，砸东西之类的。 这天夜里，穆瑾欢终于来到了云竹的宫殿。 可能是因为云竹一直都是和皇后娘娘作对，所以，使得这些宫人们对她也是极为怠慢，外面的守卫竟是极其懒散，看着没有一点点的规矩，便是穆瑾欢这般进去，都是没有询问，便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心里打着鼓，脚下的步伐却是极其稳定。 穆瑾欢来到了云竹的寝室门口，抬手轻轻敲了敲。 “滚！” 回应她的是厉声回绝。 果然，这云竹很是生气。 穆瑾欢在心里放下心来，再起敲了敲，很是坚持不懈的架势。 终于，可能是里面的云竹有些不耐烦，一把拉开了门，在看到门口是一个小太监后，离开就是准备抬手打人。 谁知，在穆瑾欢缓缓抬起头之后，那伸在半空中的手，就是顿了下来。 “你……” 话未说完，就是被穆瑾欢给打断。 “奴才给公主过来解解闷。” 一副极是谄媚的模样，这样的情形，在皇宫里见惯不惯，谁都是没有怀疑，更是没有注意到穆瑾欢那不同的口音。 云竹微微一愣，很快就是冷笑一声，仿佛极是轻蔑地看了穆瑾欢一眼，“进来吧。” 说罢，转身进去。 穆瑾欢跟上云竹的脚步，亦步亦趋跟了进去。 刚进去后，云竹就是极为警觉地锁上了房门，看向穆瑾欢，刚准备出声询问什么，而后就又是打量了一下四周，显然是担心会被人给发现。 “穆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竹看着此刻在燕云国皇宫里的穆瑾欢很是惊讶。 她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穆瑾欢竟是来到了这里，要知道，这燕云国的皇宫可不是那随便进出的地方，更加不是那穆瑾欢该来的地方，她若是被人给发现，等着穆瑾欢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还好，穆瑾欢遇到的是她。 随后，未等穆瑾欢回话，云竹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接着又是说道，“对了，看我糊涂，眼下应该唤你穆丞相才是。” 说着，云竹的面上就是一副极为赞叹的表情，很是崇拜穆瑾欢的样子。 要知道，穆瑾欢依着女子身份，能做到丞相大人这一位，还是极为艰难的，更不要说，她还是做得极为出色，并没有犯错。 这一点，云竹相信，或许有玄泷的有意使然，但是，更多的还是穆瑾欢自己本身就是可以拿下这些政务，才是能做到这一点，她是值得敬佩的。 面对云竹的赞叹，穆瑾欢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都是众人抬举我罢了，若是公主站在我这个位置上，也是可以的。” 一句话，很是轻巧地抹去了自己的功劳，又是不留痕迹地奉承了云竹。 当然，穆瑾欢也并不是刻意在奉承云竹，只是一个不是礼貌的谈话罢了，再者，眼下的事情她还是需要云竹前去帮忙，自是不好得罪云竹为好。 好在这二人以前便是相识，又俱是脾性好的人，所以，一时间倒有些相见恨晚的架势。 差不多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穆瑾欢才收敛了面上的笑容，很是严肃地看向云竹。 “公主殿下，想必我来到这里，您心里定然是有所怀疑吧。” 她极为肯定，眼中的神色也是极为坚定。 而后，未等云竹开口，穆瑾欢接着又是说道，“眼下，燕云国和黎国之间成为现如今这般的局面，想必也不是公主你想看到的，最主要的是，恐怕在公主的心目中，更是在意太子殿下才是。” 穆瑾欢提到了云少卿。 果不其然，云竹在听到云少卿后，眼睛闪烁了一下，手指更是紧紧缠绕着，当即就是伸手抓住了穆瑾欢的衣袖。 第384章 令人心寒 “穆丞相，你知道我皇兄的下落吗？他怎么样？有没有事？” 云竹的面上是满满的担忧。 她不知道云少卿到底怎么样，但是，显然不会很好。 可想而知，原本是属于自己的位置，自己的国家，可是谁知道，竟是会被自己最为信任的兄弟给背叛，使得自己成为了那有家不能回，就是原本属于自己的皇位也是被抢走。 这对于云少卿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极为严重的打击。 云竹相信，这样的事情，不仅仅是在云少卿的身上感到很是打击，就是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也是一件极为打击的事情，若是遇到那心性不坚定之人，想必此刻就是那自残的心思都是有了。 尽管云竹在心里相信她的皇兄不会做出那般痴傻之事，但是，在心里依旧很是担心，希望云少卿不会有什么事情。 只是，她一直都是不能联系上云少卿，即使是在心里担忧着，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穆瑾欢，想到她的皇兄就是在黎国，想必穆瑾欢定然是知道她的皇兄的情况，云竹忍不住问出声。 穆瑾欢抬手拍了拍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没事，太子殿下很好，他很是镇定，并没有就此而放弃，更是在想办法找到自己昔日的部下，想要就此来翻身，他在黎国很好，黎皇，也是想要他成功的。” 一句话，穆瑾欢不但透露出云少卿此刻的状态，又是在告诉云竹，他们也是在帮助着云少卿，也是想要云少卿能从云少宸的手中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所以，穆瑾欢更是在间接地告诉着云竹，她是她的盟友，是可以相信的。 云竹倒没有怀疑，毕竟，眼下的情况，黎国和云少卿结盟是最为有利的一个事情，也最是适合眼下的情况的。 当即，云竹回头看向穆瑾欢，“不知穆丞相想要我做什么？” 都是聪明人，因着时间紧急，便没有卖关子，更是没有打哑谜，都是知道对方的意思，知道对方想着的事情。 面对云竹这般的问话，穆瑾欢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更多的还是喜悦，她终于成功了，最起码，她见到了云竹，就算最后事情没有成功，她也是尽力了，也是去试过了。 “公主，想必您也是知道太子殿下的部下有哪些，眼下，最为主要的事情就是联系到这些部下，使得他们和太子殿下联系，具体的走向还是要听取太子殿下的吩咐。” 毕竟，云少卿作为燕云国的太子也是多年了，最是熟悉燕云国的一切。 而穆瑾欢则是黎国的丞相大人，不管她是不是熟悉这燕云国的一切，于情于理都是不适合参与进去，她所能做的事情就是联系到云少卿的部下，使得他们之间取得联系，这便是她最大的任务了。 当然，这看似极为简单的事情，却是有着重重的困难。 要知道，那云少宸曾经作为云少卿最为信任的兄弟，更是知道云少卿的部下，所以，在他背叛了云少卿之后，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清除云少卿的势力，拔掉云少卿的爪牙。 闻言，云竹的面色有些凝重，而后就是豁然开朗。 是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几日里，一直都是寻找着机会，劝说着云少宸，希望他能回心转意，能把这一切都是还给云少卿。 可是，她也是不想想，这已经到了云少宸手中的东西，更是冒着生命危险而得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这般轻易给还给云少卿，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一直以来，都是她想偏了，都是她想多了，都是她不了解这其中的细节。 现在，听了穆瑾欢的话后，云竹才豁然开朗。 依着现如今的情况来看，云少卿和云少宸之间也是没有了和好的可能性，更是处于你死我活的状态之中，根本就不可能二者都是完好地存活着，吃迟早都是要有一个人牺牲。 在心里，云竹更是倾向于云少卿。 且不论她比较亲近云少卿，便是这云少卿的性格也更是能和善一些，更何况，云少宸还是背叛了云少卿，才得到了这个位置。 再者，看着现如今云少宸的举动，刚刚坐上了那个位置，便是迫不及待地开始和黎国之间的战争，俨然不是一个明君，性情竟是这般的暴戾，这是以往她从来都不知道的事情。 这云少宸更是掩藏的极深，心机太过深沉，云竹有些害怕这样的云少宸。 所以，不管是于公于私，她都是要帮助云少卿，而不是云少宸。 非要从这二人之中选出一人，那么，自是只有选择了云少卿了。 想到这里，云竹的面上的坚定之色变得更加明显，一直在观察着云竹面色的穆瑾欢，见此在心里缓缓放下心来。 依着这般看来，云竹是真的站在了云少卿的那边，这样一来，便是好办了许多，没有了太多的磕绊。 二人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之后，接下来就是商量该是如何去寻找云少卿的那些部下，而不会被云少宸以及他身边的人给发现，这是一个极为主要的问题。 为了保险起见，穆瑾欢让云竹继续去寻找皇后娘娘，为的就是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毕竟，这云竹自从进宫以后，便是每日里都是会前往皇后娘娘那里，更是不死心地要求皇后娘娘能帮助她，不要再继续去攻打黎国，希望这两国之间能和平相处，更是希望能帮助她的皇兄云少卿。 就这样，云竹在穆瑾欢的授意之下，一直在寻找着皇后娘娘。 直到，这皇后娘娘渐渐没有了耐心，用着云竹公主已是出嫁之身，自是不能在宫中久留的理由，把她给大发了出去。 在云竹公主离开皇宫的时候，队伍之中多了一个小太监，这一点，谁人都是没有注意到，更是没有心思放在这上面，满心里都是盯着眼下燕云国和黎国之间的战争。 据说，他们的陛下已是快要攻打进了黎国的京都，这样的消息，可真是鼓舞人心。 当然，也有那原本是属于云少卿的部下，在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之后，在心里更是担心云少卿的安危，想着，既然这云少宸现如今要把黎国给消灭，想必下一个就是云少卿了。 或者，不用等到黎国被消灭，云少宸便会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云少卿给杀掉。 就在这些部下们感到担心害怕的时候，云竹突然间找到了他们。 一来二去，在云竹的帮助之下，这些部下们很快就是和云少卿之间取得了联系。 有了他们的帮助，云少卿也没有了最先那般的艰难，心里也是有了更大的信心。 他们的计谋就这样在暗中满满谋划着，谁人也是不知道，而此刻的云少宸还满心里都是沉浸在快要取得胜利的喜悦当中，根本就没有心思管理自己国家的事情。 他只是以为有皇后娘娘在，一定是会处理好这一切。 可惜，就在这最后的关头，云少宸一直以为不会反水的李丞相竟是突然站了出来，选择帮助了云少卿。 这令云少宸很是难以相信。 眼看着，他就是要取得了胜利，就是攻打进了黎国的京都。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燕云国传来消息，云少卿已是回到了燕云国，更是取得了一些大臣们的支持，快要攻打进了皇宫。 这还不是让云少宸感到难堪的事情，更是让他难堪的是，他的皇后娘娘的母家，李丞相竟是选择了云少卿。 这叫云少宸很是难以咽下这口气。 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只是出去打了一场仗，谁知，在还未回来的时候，却是被告知，他的国家已经不属于他了。 当即，处于愤怒，云少宸便是带着大军赶了回去，想要就此而把云少卿给灭掉。 可惜，就在他还没有回到燕云国的时候，京都已是被云少卿给拿下，就是他那皇后娘娘也是被落入了云少卿的手中，成为了控制威胁他的人质。 当时，在心里，云少宸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弃，依旧要选择攻打京都，想要就此让云少卿妥协。 可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的是，这皇后娘娘既是李丞相的孙女，又是那大将军的外孙女。 虽然李丞相选择了云少卿，但是，这大将军对于自己的外孙女可是十分的看重，眼看着云少宸竟是连自己的皇后娘娘都是不顾及，执意要攻打京都，更不要说，另外一旁还是有着黎国在虎视眈眈。 当下，在心里便是感到有些心寒，开始怀疑了自己当初的选择，开始变得迟疑了起来。 直到，在云少宸有些不想要皇后娘娘成为自己的负担，派人去刺杀皇后娘娘，企图以此而嫁祸给云少卿，从而使得大将军更是在心里支持他，不会如同李丞相那般的变卦的时候，被大将军给识破。 这一下，便是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将军终于意识到了云少宸的冷血无情，开始在心里极是后悔。 第385章 亲自来寻 好在，大将军看出此刻回头还不算是太晚，就算是云少卿在日后想要治罪，他也是可以借着此次机会求云少卿能放过他的外孙女。 这样想着，大将军在当天晚上就是带着虎符离开了云少宸的营地，转而去投奔了云少卿。 有了大将军的帮助，在次日云少宸准备开始攻打燕云国京都的时候，自然是未能成功。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云少卿拿出了大将军献上来的虎符，号令三军，撤离了京都，更是就此而拿下了叛军的头领云少宸。 这一场维持了几个月的战争，终于才算是停止了。 最终以云少卿的反败为胜而结束，他终于夺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回到皇宫里后，云少卿在得知这一切都是依靠穆瑾欢的出谋划策，更是因为有了她前去寻找云竹，所以才是会这般顺利地成功，在心里更是爱慕穆瑾欢。 当天夜里，在皇宫大殿上摆设了酒宴，云少卿着重感谢了穆瑾欢。 而此刻，在这酒宴之上，也仅仅有穆瑾欢一个女子坐在席位之上，更是只有她一个人是属于那黎国之人。 此刻的玄泷自是不会选择来到这燕云国，他还是有着许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毕竟，这战后的黎国，还是需要修生养息，还是需要安抚百姓们，让他们能有一个安稳的家园。 至于玄业，更是在安连生得知这燕云国和黎国之间的战争停止之后便是把他给送了回去。 玄泷看着面前的安连生和玄业，因着只是离开了一些时日，是以，看上去依旧和以往一般，没有多大的变化。 但是，他的心里却是极为痛苦。 明明，在走的时候，安连生还带着穆瑾欢和玄业，可是，谁知道在回来的时候，竟是不见了穆瑾欢得到身影。 玄泷知道穆瑾欢，知道她定然是想着要帮助他，所以才是会想办法逃走，可是，这更是让玄泷感到难过，有些不能接受。 他不敢想象，穆瑾欢有一个弱女子，在那燕云国和黎国之间还是处于战乱的时候，是如何的生存，是如何的去寻找别人的帮助，更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 眼下，他听闻之所以在此次和燕云国之间的战争这般简单地了结，更多的还是因为燕云国内部出现了混乱，云少卿在别人的帮助下与自己的部下取得了联系，更是因此而得到了李丞相和大将军的帮助。 而其中，功劳最为大的是一个女子，是燕云国的云竹公主。 据说，那公主身边有一个女子，经常是做太监打扮，就是她一直在云竹公主的身边出谋划策，才是会有这般的胜利。 当时，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玄泷心里的第一想法就是确定了那个女子是穆瑾欢。 他恨不能立刻就是张出一对翅膀来飞到燕云国去寻找穆瑾欢，可是，又因着这繁多的政务，却是迟迟都不能动身，只是在心里干着急。 直到，看到安连生带着玄业的回来，玄泷再也是不能忍受，只是安抚了一下玄业的心情，便又是把他交给了安连生，更是把这黎国的一切都是交给了他们，便是带着暗影来到了燕云国。 在赶往燕云国的时候，玄泷为了不引起那必要的麻烦，很早就是给云少卿打了招呼，是以，在得知黎国的黎皇陛下来到燕云国的时候，并没有引起慌乱。 唯独，穆瑾欢变了脸色。 她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一切，眼中却是开始放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神采，显然是在想着心事。 穆瑾欢在心里感到有些迷茫。 她在听到玄泷过来的时候，心里第一反应就是有些高兴，可是，随后就是又有些唾弃自己。 明明，是玄泷瞒着她，和安连生一起想办法把她和玄业给送到了这里。 当时，她更是在心里暗自发誓，不能轻易地原谅玄泷，定然是要好生刁难一下他才是，更是要玄泷记住了这次的教训，让他在下一次的时候，不能再这般的私自行动。 不能再这般自以为是地对她好，实则是在让她感到难受。 只是，现在，她又是不知道该如何去使得玄泷知道，以后都是不能继续这般自以为是地对她好。 更多的，还是穆瑾欢在心里已是有些想念他。 想到这里，穆瑾欢便更是开始唾弃自己。 “怎么，在担心黎皇过来后还怎么办？” 突然，穆瑾欢的身后响起一道男声。 是云少卿。 当下，穆瑾欢有些诧异地回过头看向云少卿。 要知道，虽然现如今看着燕云国已是恢复了正常，云少卿更是从云少宸的手中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这后面的事情还是需要云少卿去处理。 他此刻的繁忙，比起玄泷来说，简直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穆瑾欢才是奇怪云少卿此时竟是会出现在这里。 可能是她面上的神情太过明显，云少卿有些好笑地看了看穆瑾欢，而后就是伸了一个懒腰，开始走到了她的身边。 “哎呀，这段时间以来，也算是我最为辛苦的时候了，当初，就是在从云少宸的手中夺回大位的时候，都没有这般的劳累。” 他看上去很是惬意，尤其是在谈及云少宸的时候，更是丝毫都没有一点点的不虞亦或者是介意，这使得穆瑾欢更是感到好奇。 不过，这到底还是属于燕云国内部的事情，她自是不好过问。 尽管穆瑾欢在心里好奇云少卿到底如何处置了那云少宸和曾经帮助云少宸夺得大位的人，但是，她的面上却是没有一点点的显露出来。 谁知，这云少卿就好像书知道了穆瑾欢在心里想着什么一般，岔开了刚刚问穆瑾欢的问题，转而开始谈论起了云少宸。 “我以为，他一直都是没有野心，看着其他兄弟们欺负他，更是一直都背后默默地帮助他，可谁知道，他竟是在最后的时候，给我这般大的惊喜，或许，那时候，他被欺负的模样，也是装出来罢了……” 云少卿在谈论到云少宸的时候，面上是满满的自嘲，更多的还是惆怅。 对于云少宸，他是真的打心底里把云少宸给当成了自己的兄弟，更是从来都没有防范过他，所以，才是会在最后的时候，被云少宸给夺走了属于他的皇位。 虽然，现在他又是从云少宸的手中把皇位给夺了回来，可是，属于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却是已经破裂，再也是不能挽回，更是不能修复了，他们之间，也是没有了修复的可能。 试问，一个夺走了自己的皇位，还想着要杀他的人，要云少卿怎么可能会接受？便是他自己不计前嫌，想要接纳云少宸，恐怕，这朝中的大臣也是不会愿意的。 更何况，这间隙已是从俩人之中萌生，自是不能轻易解除，云少卿自然是不会做出那般蠢笨之事，让云少宸有翻身的机会。 “他说，这皇陵里的风景不是很好，他不喜欢那里的景色，所以，我把他安抚在了京都外面的一处山上，在那里，随时都是可以看见京都，更是能看见别处看不见的美景，想必，他也是极为喜欢的。” 说罢，云少卿就是沉默了下来，开始跟着穆瑾欢一起看这窗外的风景，眼中的神色莫名，有些看不出他此刻到底是在想着什么。 穆瑾欢回过头，看着云少卿的侧颜，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劝说一下，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劝他节哀顺变，这云少宸又是被云少卿给杀死，在心里，他也是想着云少宸死。 若是祝他没有了后顾之忧，可是，云少卿在心里，还是有些难过，毕竟，他是真的把云少宸当成了值得信任的自己的兄弟。 所以，对此穆瑾欢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解，最后，又是没有说话，转过了头。 就在穆瑾欢以为他们就是这样沉默下去，直到云少卿自己离开的时候，他又是突然开了口。 “黎皇马上就要来了，你想好在心里如何去面对他了吗？” 竟又是把话题给引到了最先的时候。 穆瑾欢转过头，看着云少卿很明显有些好奇的眼神，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还能怎么样，他是黎国的皇上，而我是黎国的丞相大人，他是君，我是臣，自是要听从他的吩咐才是。” 不知道为什么，云少卿在听了穆瑾欢这般的回答后，在心里感到有些失望。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想要从穆瑾欢的口中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但是，云少卿知道，肯定不会是眼下这般的回答。 最后，云少卿又是在心里苦笑了一下，转而再次看向了穆瑾欢。 “瑾欢，我心悦你。” 这是云少卿第一次很是明确地告诉穆瑾欢，他心悦她。 在上一次的时候，即使是他对着穆瑾欢表达了自己的心思，但是，都没有这般明确地说出来，可是现在，他竟是直接对着穆瑾欢说出了这句话。 第386章 萌生误会 说完后，未等穆瑾欢皱着眉头拒绝，云少卿就又是笑着说道，“我知道你要拒绝，你不必说，我都知道，再者，我也不是非要你答应，我只是突然在这个时候，想要说出这句话罢了。” 他笑得很是轻松，看得很开，丝毫都没有把穆瑾欢想要拒绝的表情放在心上，就好像，他根本就不喜欢穆瑾欢一般。 抬手撑在了一旁的窗台上，回过头看向穆瑾欢，“其实，你在心里是恼怒着黎皇吧。” 明明是疑问的语句，可是，云少卿的面上却是满满的肯定。 而后，又是没等穆瑾欢开口说话，他接着又是说道，“怎么样，打个商量，你配合我一起来气一下黎皇吧，我保证，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不轨的行为来，只要你一旦决定停止，我立刻照你的吩咐去做。” 云少卿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期待，他似乎已经看到了玄泷被气得快要内伤的表情，更是看到了自己拥着穆瑾欢的姿态。 其实，在这一刻，云少卿的心中，对于穆瑾欢的感情已不是最先那般的男女之情，更多的还是对于穆瑾欢的尊敬与感激。 云少卿知道，他之所以能取得胜利，之所以能从云少宸的手中夺回这一切，最主要还是去感谢穆瑾欢。 所以，他的心里，已是没有了最初对于穆瑾欢的想法，只是想要看着穆瑾欢高兴，看着她幸福，不论是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他都是愿意的。 哪怕是拉下自己的脸面，只是当穆瑾欢用来气玄泷的一个理由，他也是极为愿意，没有一点点感到被利用的生气。 看着云少卿很是认真得到脸庞，穆瑾欢有些好笑，更多的还是不解。 要知道，这些男子最是看重自己的颜面，向来都是把自己的面子看得要比天还是要高，现在，云少卿竟是主动提出想要被她给利用，这叫穆瑾欢不得不感到有些奇怪。 最后，想到或许云少卿是还情，是在感谢她在前些时日的付出，穆瑾欢又是在心里有些释然。 “其实……” 说到这里，穆瑾欢停顿了下来，因为，云少卿此距离她太近，近到她有些不好说话。 穆瑾欢稍稍后退了一步，远离了云少卿的靠近，而后才准备接着说话。 谁知道，就在这时，云少卿突然伸手触碰了一下她的头发，在穆瑾欢皱着眉头准备躲过去的时候，又是被云少卿给固定住了肩膀。 “别动，你头上有一只小虫子。” 听到云少卿的话后，穆瑾欢的脸都白了。 她平日里再怎么厉害，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在听到自己头上有虫子的时候，自然是感到害怕。 穆瑾欢只要一想到自己头上有一只那软趴趴的蠕动的虫子，顿时整个人都是要不好了，想要把自己的头发都是给剪掉。 “啊！你快给我拿下来！” 说着，就是要伸手去触碰云少卿的胳膊。 只是，因着被云少卿给按住肩膀，穆瑾欢不好移动，只好乖乖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云少卿把虫子给拿下来。 几息之后，云少卿手里捏着一直通体绿色的虫子，放在了穆瑾欢的面前。 “你看，就是这只虫子。” 他可能是担心穆瑾欢会不相信他，以为他是想要趁机占便宜，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才会把虫子拿在穆瑾欢的面前。 看着伸在自己面前的手，手指修长有力，只是，那手心里面却是有一只正在爬动着的虫子，看得穆瑾欢很是难受，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顿时，没忍住就是尖叫了一声，“快拿走！” 云少卿还是第一次见穆瑾欢这般的情绪外露，看着不再是那般的淡然，当即在心里感到有些奇怪，是以，并没有立即把虫子给扔了，而是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开始逗弄着那只虫子。 “哎呀呀，你说你啊，怎么就跑到了穆丞相的头上了呢？是不是不要命了呢？还好你被我给发现了，不然啊，你可是要死无丧生之地了哟！” 云少卿一边调侃着虫子，一边拿眼睛观看穆瑾欢。 在看到穆瑾欢又是皱起了眉头，准备再次开始发作的时候，云少卿这才赶紧把手心里的虫子给仍在了窗外，回过头有些好笑地看着穆瑾欢。 “这样才对，你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也是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不必一直都是把自己给逼迫到最佳的位置，做着不喜欢的事情，你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快乐，自己的情绪才是。” 听到云少卿的话，穆瑾欢心里有些动容，只是，面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俨然一副云少卿多管闲事的架势。 对此，云少卿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忽然，他收敛了自己的笑容，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严肃了起来。 “瑾欢。” 抬手再次放在了穆瑾欢的肩膀上，使得穆瑾欢面向自己，看向他的眼睛。 可能是云少卿眼中的神色太过坚定，也可能是刚刚云少卿的那番话使得穆瑾欢有些动容，更有可能是穆瑾欢担心自己的头上又是出现了虫子，所以，她就那样看着云少卿，没有挣扎。 见此，云少卿心里闪过一抹喜色，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继续那样认真地看着穆瑾欢。 就在穆瑾欢回过神，准备挣扎的时候，云少卿才终于开口说话。 “瑾欢，一直以来，你都是那般的耀眼，吸引着我的视线，我知道，你对于我根本就没有那种意向，在以前的时候，我总想着，自己还是有机会，可是后来，我终于明白，我是没有机会的。” 穆瑾欢有些疑惑，不明白云少卿怎么会突然间开始和她说这些事情，心里有些抵触，当即就是想要挣脱云少卿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准备离开这里。 她觉得，刚刚和云少卿之间，说的已是够多了，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可是，未等穆瑾欢行动，云少卿手下的力道就是加重，不肯穆瑾欢从他的手中挣脱。 穆瑾欢的面上出现一丝恼怒，就在她准备生气的时候，云少卿笑了笑，放开了穆瑾欢。 “瑾欢，你听我说，我并不是要继续纠缠你什么的，我只是，想要你以后都是一直幸福快乐，记住，以后，不论玄泷对你做出什么事情，只要是你心里不高兴，不开心，我都是会站在你这边，而燕云国，将会是你永远最为坚强的后盾，永远都会是你的第二个娘家，好了，你的玄泷来了，去吧，我的好妹妹。” 说罢，云少卿转身离开，没再看向穆瑾欢。 徒留下穆瑾欢一个人在那里发呆，消化着刚刚云少卿说出的话。 不得不说，在这一刻，穆瑾欢很是感动，她没有想到，云少卿竟是会对着她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更是知道，这并不是云少卿随口说说而已，他是真的有这样的想法，这样的打算。 云少卿，说到做到。 当然，穆瑾欢更是没有因为云少卿的这一番话，而在心里就是对云少卿改变了主意，就是会接受云少卿，她只是也跟着把云少卿当成了自己的兄长一般。 突然之间，穆瑾欢心里没有了迷茫，也不再害怕，不再纠结，在玄泷过来的时候，应该是以何种的态度去面对他。 只是，就在穆瑾欢刚刚在心里想通了这一切之后，突然间感到有些异常，好像是有人在盯着她看一般。 由于这视线太过强烈，使得穆瑾欢不得不回头看去。 这一看之下，穆瑾欢竟是看到了此刻应该在路上的玄泷。 当下，便是愣在了那里。 谁知，她这样的姿态看在玄泷的眼里，便是想到了刚刚穆瑾欢和云少卿之间的互动，在心里就是感到一阵苦涩，以为自己便是就此而失去了穆瑾欢。 玄泷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一抹笑，开始缓缓走近穆瑾欢。 “瑾欢，看到你没事，我便是放心了，还有，对不起，是我欺骗了你，都是我不好，以后，你一定是要快乐才是。” 说罢，玄泷就是转身准备离开。 他的背影很是萧瑟，浑身的衣服更是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满身的汗味，面上更是满满的疲倦。 显然，这一路上，玄泷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一直在赶路。 原本满心欢喜地赶了过来，可是，谁知道，他看到的竟会是云少卿和穆瑾欢之间相谈甚欢的场景。 想到自己对于穆瑾欢的欺骗，再想到穆瑾欢的脾性，知道她定然是极为生气，更是不会轻易原谅他，可是，玄泷却是没有想到，穆瑾欢会选择了云少卿，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事情。 想到穆瑾欢对于云少卿的帮助，再加上云少卿原本就是对于穆瑾欢有意，更是一直以来都求而不得，想必，他定是会好生珍惜穆瑾欢，更是会好生对待穆瑾欢。 玄泷在心里就告诉自己，穆瑾欢一定会幸福的，不必他多加担心了。 可是，尽管这样想着，他的心还像是被人用刀割一般，疼痛难忍。 第387章 心灰意冷 一步一步，玄泷缓缓走了出去。 就在他快要消失在穆瑾欢视线范围之内的时候，突然被人给拉住了手臂。 他回过头，发现是穆瑾欢之后，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可置信。 本来，穆瑾欢在看到玄泷出现后，想到刚刚云少卿的举动，知道他是故意那样做，为的就是想要玄泷难过，即使是在心里有些责怪云少卿，但是，穆瑾欢却是没有开口去解释。 她本心里也是想要玄泷知道教训。 谁知道，又是看到玄泷突然离开，面上的神色更是满满的苦涩，当即哪里还不明白，心里更是一痛，忍不住追了上去。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玄泷的脚步微微一滞，只是，接下来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而后面上就又是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接着继续向前走动，没有理会身后跟上来的穆瑾欢。 “站住！” 原本，在看到玄泷停下来后，穆瑾欢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只是，谁知道，这玄泷竟又是再次前行，似乎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向。 穆瑾欢想，他大概是真的在心里难过了，想要放弃了。 曾经，在玄泷还没有过来的时候，穆瑾欢便是在心里想着，定然是要给玄泷一个教训，让他记住这一点，日后都是不能这般的自作主张，可是现在，真的看着玄泷已是在心里知道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后果之后，穆瑾欢却是开始有些不忍。 她没有想到，玄泷竟是能退到这一个地步，他竟是要选择放弃。 要知道，当初在黎国的时候，玄泷满心里都是不想穆瑾欢离开，即使是穆瑾欢已是对象保证，自己不会嫁给其他人，玄泷都是不愿，想要穆瑾欢一直都是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 对于那接近穆瑾欢的人，更是从来都没有留情过，包括安连生，更是因此而被玄泷给设计送到了边疆。 可见，穆瑾欢对于玄泷来说，简直就是一块逆鳞，根本就容不得别人碰触的逆鳞。 谁知道，现在只是看到了穆瑾欢和云少卿之间的一个小小相处场面，玄泷竟是做出了要退出的选择，可见，这一次，玄泷在心里是有多么的绝望，多么的不自信。 以前的时候，玄泷一直都是极为自信，相信自己会一直陪在穆瑾欢的身边，尤其是从与姜国之间的战争之后，更是在心里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认为不会有人能从他的身边抢走穆瑾欢。 可是，在发生了这件事之后，玄泷开始怀疑自己。 原本，这云少卿就是对着穆瑾欢有意，再加上穆瑾欢此次可以说得上是帮助了云少卿一个天大的忙，所以在心里，玄泷不得不告诉自己，云少卿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再放开穆瑾欢。 更何况，还是有着自己得罪穆瑾欢在先，这更是加剧了云少卿和穆瑾欢在一起的步伐。 就好比刚刚那一幕，云少卿那样认真地看着穆瑾欢，伸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膀上。 而穆瑾欢更是没有拒绝，这使得玄泷在心里不得不相信，其实，穆瑾欢也是愿意的。 毕竟，她那样一个冷清的人，看起来很是好说话，脾性更是温和，实则，心里最是冷清不过，等闲人根本就不可能走进她的心里，更是不能轻易接近她。 谁知，这云少卿竟是可以接近穆瑾欢，更是亲昵地把手搭在穆瑾欢的肩膀上，也不知道他对着穆瑾欢说了些什么，玄泷很是明显地从穆瑾欢的眼睛里看到了动容。 她感动了。 要知道，一个女人，一旦感动，那么，下一步距离她喜欢上这个人也是不远了。 所以玄泷害怕了，担心了，不自信了。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云少卿一定是会好生对待穆瑾欢的，他应该选择放弃了，他根本就没有资格继续留着穆瑾欢。 试问，自从穆瑾欢在他的身边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来都是没有松口要和在一起，或许这其中有着那件事的原因，使得穆瑾欢无法放下自己心里的心结。 但是此刻的玄泷只是看到了云少卿对待穆瑾欢的认真，以及穆瑾欢的动容，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更加深层次的东西。 他不想，也不忍心继续留下来看穆瑾欢和云少卿之间的感情发展，所以，玄泷退缩了，想要离开了，想要离开这个让他伤心的是非之地。 刚刚，在听到穆瑾欢追上来后，玄泷的心里就是一喜，脚步稍稍停顿，刚准备回头去把穆瑾欢给紧紧用抱进怀里的时候，他迟疑了，他害怕是穆瑾欢专门追上来斥责他先前的行为。 他不想在这个云少卿的地盘上，忍受着穆瑾欢的斥责，这样会使得他感觉自己极是失败，会让云少卿在心里更加的得意嘲讽他这个失败者。 所以，当下玄泷就又是加快了脚步，想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不去想其他的事情，只是想要一醉方休，以此来蒙蔽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事情，等到醒来后都会消失的。 可惜，还未等玄泷做出这一切，便是被穆瑾欢给唤住了脚步。 他在面对她的时候，向来都是做不出拒绝的举动，更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从来都是这样。 所以，玄泷站定了脚步，却是没有回头。 直到，他被穆瑾欢从身后揽住了腰，这才有些诧异地回过头，紧紧拥住了穆瑾欢，手指更是颤抖着，很是不敢相信地抬手触碰了一下穆瑾欢的面颊，眼中带着浓浓的询问。 玄泷好像是在询问着穆瑾欢，这一切是不是他的错觉？是不是他所幻想出来的场景？ 看出眩的害怕与询问，穆瑾欢的心里就是一痛。 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竟是使得玄泷变成了这般的模样，但是，心里已是原谅了他。 “你这是做什么？” 穆瑾欢有些好奇又有些好笑地看着玄泷。 这时，玄泷低下头去打量穆瑾欢的面容，看见她面上的表情后，这才在心里好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刚刚，应当是他误会了。 他就说，依着穆瑾欢对他的感情，怎么可能会这般轻易地放弃他？便是他有错在先，也是因为太过在意她，不想要她跟着他一起受苦受罪，更不要说穆瑾欢本就对云少卿无意。 这一切都是他想多了，在心里恐惧了，害怕了。 好在，终于不算是太晚，他的瑾欢还是在乎着他的，还是他的。 这样想着，玄泷就是有些后怕与庆幸地把穆瑾欢抱得更加紧了些，更是埋头在穆瑾欢的发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闻到她身上那熟悉的清香，心里是无法言说的满足。 真好，瑾欢没有打算要离开他，还是他的。 良久之后，二人才算是分开，未等玄泷看着穆瑾欢再说出什么话来，身后就是响起了一道声音。 “陛下吩咐奴才领黎皇陛下去洗漱。” 当即，穆瑾欢赶紧从玄泷的身边退开几步，面上有着难以消退的红晕。 一旁的宫人头也没敢抬地站在那里，等待着玄泷的到来。 玄泷这才算是反应过来，自己这一路上只是想着早点见到穆瑾欢，根本就没有好生休息，更不用说是洗漱了。 此刻，听到宫人这样说，他才好似闻到了自己身上的味道，一时间，有些赫颜，尤其是想到刚刚穆瑾欢更是被他给紧紧抱在怀中，也不会知道她会不会嫌弃他？ 当下，忍不住转身又是看向了穆瑾欢，只是在看到对方那红着的面颊后，玄泷在心里就是一阵喜悦，没有问出口。 他知道，穆瑾欢定然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瑾欢，我先去洗漱，很快就会来找你，不要担心。” 说罢，玄泷没等穆瑾欢答话，便是转身跟着宫人离开。 看着玄泷的背影，穆瑾欢没忍住皱了皱鼻子，很是俏皮地看了一眼。 哼！他刚刚是什么意思？说的好像她一刻都是离不开他一般，还有，他身上那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刚刚，她只不过是不想说出来罢了，害怕会打击到他的自信心。 穆瑾欢在心里自欺欺人道。 嘴角的那抹勾起，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欺骗别人，她真的很高兴，是从所未有的开心。 最起码，她此刻面上的喜悦，是这些燕云国的宫人们从未见过的。 他们想，这黎国的丞相大人和黎皇之间，定然是有着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吧。 关于云少卿对于穆瑾欢的感情，这些宫人们也是有所知道，只是，照着眼下的情况来看，这黎皇是来接走穆丞相了，他们的陛下要失望了。 不过，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定然是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也是能遇到下一个犹如穆丞相这般聪慧的女子，他们的陛下值得拥有那般的女子。 当夜，云少卿便又是设宴欢迎了玄泷的到来，更是就此而修订了关于两国之间的友好邦交。 或许，在以后的以后，燕云国和黎国之间还是会爆发战争，但是，最起码在玄泷和云少卿在位的期间，这天下还会是一个太平盛世，不会有战乱爆发。 第388章 微服私访 “哈哈哈，在这里，我敬黎皇一杯酒，这一次，有失远迎，还望黎皇海涵！” 大殿上，云少卿坐在上首之位上，看着自己旁边坐着的玄泷，举起一杯酒很是高兴地说道。 他知道玄泷会来燕云国，更是知道玄泷会提早过来，知道玄泷定然是不放心穆瑾欢，想要早点见到穆瑾欢。 只是，没有想到玄泷竟是会这般早地过来。 便是他自己都是没有反应过来，是以，在看到玄泷那般狼狈的样子后，当时便是对着穆瑾欢说出了那些话。 当然，那些话并不是云少卿为了使得玄泷生气而说出来的，更多的还是他自己的心里话，想着在一个合适的时机里对着穆瑾欢说出来。 现在想来，或许那时候，便也是最为合适的时候吧。 玄泷也跟着笑着举杯，“哪里，是我太过唐突了而已。” 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着玄泷面上淡然的表情，云少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眼底更是暗了暗，尤其是在看到乖巧地坐在玄泷身后的穆瑾欢，心里的叹息便又是拉长了些许。 有些可惜穆瑾欢便是这般容易地原谅了玄泷，在心里，云少卿终究还是有些不甘，有些惋惜，想要多看一会儿玄泷吃瘪都是不能。 不过，想到自己前几日因着知道玄泷会过来，便是一早吩咐宫门处的侍卫，在确定了玄泷的身份后，不必回禀，便是可以直接放行，以此来表示燕云国对于理会的信任。 恰是因此，才是让玄泷能看见他和穆瑾欢说话，才是会那般的失魂落魄。 那日里，玄泷的表现云少卿都是从宫人那里给知道了，当时还在心里很是高兴，可是，随着穆瑾欢竟是很快便原谅了玄泷，心里的高兴便变得黯淡了下去。 不过，他最起码已是让玄泷感到难过了，这一点，便又是很好地安抚了云少卿。 这一次宴会之上，没有了那不识趣之人的打扰，所谓是宾主尽欢。 接下来的几日里，玄泷更是陪着穆瑾欢在这燕云国游玩了个够，也算是放松了一下。 就在他们要走的那一日，云少卿又是给他们举行了一个送别的宴会。 期间，云少卿看着和玄泷站在一起的穆瑾欢，在心里感慨良多，最后，更是在宴会将要进入尾声的时候，颁发了一道圣旨。 云少卿如同他在玄泷过来那一日对着穆瑾欢所言，认了穆瑾欢当做义妹，封为燕云国慧敏公主，享有封地与实权，并不是那所谓的挂名公主，他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穆瑾欢，他说的都是真的。 更是在用这一举动来告诉玄泷，不要想着欺负穆瑾欢，不仅仅是他云少卿，便是整个燕云国都是穆瑾欢坚强的后盾。 看着云少卿眼中的不舍，穆瑾欢很是感动。 “谢谢你，哥哥。” 说罢，穆瑾欢便是朝着云少卿挥了挥手，最后跟着玄泷一起离开了燕云国，踏上了回黎国的路上。 在赶来燕云国的时候，因着玄泷满心里都是想要见到穆瑾欢，是以，根本就没有仔细去观看这途中的风景，可是，在回去的时候，已是不同。 一则是带着穆瑾欢不好一直都是在赶路，再者，玄泷也是想要和穆瑾欢再多加相处一些时日，不去过问朝中的事务，只是和她一起，去看着世间的美景，更是相当于在微服私访。 每每，在穆瑾欢催促玄泷的时候，说是他这般简直就是玩物丧志，玄泷都是会用自己是去微服私访这般的理由去搪瓷过去，更是振振有词。 几次过后，穆瑾欢也是想要和玄泷这般的相处，便不再多言。 所以，一直在途中玩耍了几月，直到天空已是洋洋洒洒开始下起了大雪，玄泷和穆瑾欢才算是回到了黎国的京都。 刚进城，便是看到不远处站着些许侍卫，而最前面则是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儿，撑着一把伞，伞面上已是落下了些许白雪，而其余地方，更是被白雪覆盖，看不出原本面貌。 当下，玄泷和穆瑾欢就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只是满心里顾着开心，却是忘记了此刻还是在京都中的玄业，忘记了这个孩子还是在等着他们，却是迟迟都是不见他们回来。 玄业的心里也是由最开始期待与忐忑，到最后变成了失望与害怕。 他还是害怕，他的父皇会带着太傅一起就此离开，再也是不会回来，只是把他一个人给留在这京都里。 终于，就在玄业整日慌乱的时候，听到了他们终是要回来的消息，当下，顾不得那些大臣们的劝说，更是顾不得天气的恶劣，当即就是来到了城门口，等着玄泷和穆瑾欢的回来。 眼下，终于看到了他们的身影，玄业知道自己应该高兴才是，他的父皇没有抛下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眶却是开始微微发红，很是可怜巴巴地看着玄泷和穆瑾欢，站在那里，没有移动一下脚步。 当下，玄泷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知道，这些时日里，是委屈了这个孩子。 很快，就是来到了玄业的身边，俯身把他给抱在了怀中。 “父亲回来了，业儿不哭。”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玄业眼中泪水却好像是决了提的洪水一般，很快就是开始泛滥。 当下，玄泷便又是把玄业的脑袋给放在自己的脖颈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以此来安抚玄业的情绪。 最后，玄业竟是在玄泷的怀中睡了过去。 看着小小的人儿，眼睫毛上还沾着些许泪水，因着天气太过寒凉，眼看着就是要冻上一层寒冰，玄泷担心玄业就就此得了风寒，回头看了穆瑾欢一眼，又是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小家伙，示意自己要赶紧去马车里。 穆瑾欢自是不会无理取闹，再者，她本也不是那等人，当下更是亲自上前给玄泷打开了马车门。 马车里，宫人一早就是给里面放置了火炉，所以，当马车门打开的时候，一股暖风便迎面而来，穆瑾欢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小心地把玄业给放在一旁的榻上，而后玄泷便是回过头赶紧把穆瑾欢给扶着进了马车。 起先，穆瑾欢稍稍有些迟疑。 毕竟，她和玄泷之间，虽说有着这样的感情，但是，却没有那般的关系，更是没有该有的名分，所以，一时间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 要知道，眼下可是已经回到了黎国，不少人都是看着他们这里的情况。 玄泷握着穆瑾欢的手紧了紧，眼中的神色更是坚定不容拒绝。 最终，穆瑾欢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跟着玄泷进了马车。 也罢，车到山前必有路，她又何必这般的担忧呢？再者，想必她和玄泷之间的感情，想必已是被他们给看得一清二楚。 在路过丞相府的时候，穆瑾欢便是下了马车，并没有跟着玄泷一起去皇宫。 见此，玄泷的眼底又是黯淡了一下，而后就是把视线放在了一直沉睡着的玄业的身上，同时，在心里做好的那个决定，越发强烈了起来。 抬手轻轻抚触着玄业的脑袋。 不过是几月的时间，玄业看上去便又是长大了许多，好像是有几年没有见到一般。 很快就是回到了皇宫里，玄泷再次抱着玄业回到了他的寝殿，只是，就在玄泷刚刚把他给放在床上之后，玄业突然睁开了眼睛，紧紧地拉着玄泷的衣袖，不肯让他离开。 玄业的眼中带着浓浓不舍，还带着刚刚睡醒后的迷茫。 “父皇，不要把我丢下。”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玄业做了梦，梦见他被玄泷给丢下了，所以，此刻的玄业情绪有些激动，更是有些敏感，根本就不能接受玄泷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当下，玄泷的心里就是一痛，想到自己在心里做好的那个打算，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向玄业开口。 最后，他沉默了下来，抬手摸了摸玄业有些汗湿的额头，面上的神情极是温柔。 “父皇不走，你乖乖睡觉吧。” 在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话后，玄业这才乖乖闭上了眼睛，一手仍是紧紧抓着玄泷的衣袖，很是放心地再次睡了过去。 等到玄业完全睡熟之后，玄泷这才试探着把自己的衣袖从他的手中撤出来，转而朝着御书房走去。 尽管在走之前，他已是把这一切都交给了安连生，心里很是放心，但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来亲自去处理，想必这会儿定然是已经积压了不少。 果不其然，御书房内桌子上高高垒起一摞文书，上面更是已经落了一层淡淡的灰尘，可见已是有多时没有人进去触碰这些文书了。 玄泷叹了一口气，有些认命地坐在了椅子上，开始批阅这些文书。 越看，越是头疼，越是向往自己在心里做好的那个打算，更是感到有些对不住玄业。 不过，玄泷随后又是想到，玄业自然也是可以学着他一般，在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大可把这些事务都是交给孩子，自己便是可以离开，在心里就又是释怀了。 第389章 君臣笑谈 因着心里有了动力，所以玄泷在接下来批阅文书的时候，都是变得起劲了许多，不多时，便是处理好了这些文书。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求见。 玄泷抬起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稍稍歇息了一会儿，吩咐来人进来。 安连生进来后，看到的就是玄泷一片放松的样子，心里稍稍感到有些诧异，隐约间又是有些委屈。 这玄泷去了燕云国，可谓是一走了之，留下他来照看这些事情，更是要好生看着玄业。 期间，可谓是受了不少苦。 现在，看着玄泷竟是极为容易地把这些文书给处理完，在心里更是感到有些不平衡。 这样想着，他面上就是也跟着表现了出来。 转头看向安连生，玄泷有些好笑，不过，想着这些时日里也算是辛苦他了，当下在心里就是有些感慨。 “辛苦你了。” 这一句，玄泷是发自内心的。 安家，确实是黎国的顶梁柱。 以前的时候，安将军还没有离开，一切都是安将军做着这些事情，现在，安将军离开了，便是轮到了安连生。 不得不说，玄泷还真不能没有了安家。 不过，他们都是男人，自是不会如同女人那般说些什么肉麻之类的话，只是一句简单的辛苦了，安连生满心的委屈却是突然间消散了不少。 “这都是末将应该做的事情。” 只是，安连生心里的安慰还未坚持多久，便是被接下来玄泷说的话给打散。 “我想带着瑾欢离开。” 安连生猛然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玄泷，隐约更是有些迷茫，一时间不知道玄泷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半响，安连生才算是恢复正常，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陛下，您所说的离开，是指？” 他有些不敢相信，玄泷竟是会想着离开，要知道，这玄业的年岁还小，根本就还不能掌控朝政，玄泷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在拿黎国的基业开玩笑。 玄泷不在意地笑了笑，而后就是朝着安连生点了点头，肯定了安连生的提问，表示这都是真的，并不是他一时兴起，更加不是为了逗弄安连生。 当然，安连生也是知道，玄泷自是不会这般的逗弄他，他们之间又没有那等关系。 只是，在真的被玄泷给肯定了之后，安连生的心里却是觉得事情好像是本应该就是这样。 一时间，他又是有些想要给自己几巴掌，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有些受虐倾向。 要知道，这玄泷一旦带着穆瑾欢离开，这朝政里的事情还不都是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至于他的泰山大人刑部尚书，他虽然也是有着能力，但是，他这泰山大人可是出了名了泥鳅，滑不溜秋，等闲人更是不能抓住，更加不要说是把这些摊子交给他了。 所以，对于自己在心里认为玄泷带着穆瑾欢离开本就是应该的事情，安连生恨不得打自己几下。 只不过，既然玄泷已是说出了这件事，想必在心里也是做好了打算，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再者，玄业作为黎国的太子殿下，这天下也是迟早都是要交给他的手中，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陛下，您和太子殿下商量过了吗？” 想到这里，安连生便是想到了玄业。 要知道，自从皇后娘娘去世之后，玄泷便是再也没有立后，更是没有纳妃，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顾着玄业。 所以，在某一种程度上，玄泷在玄业的心目里是担当着既是父亲又是母亲的角色。 是以，玄业才是这般的粘着玄泷，极为在乎玄泷的感受，很是在乎自己在玄泷心目中的形象，更是害怕自己的父皇会厌恶他之类的。 在某种程度上，玄业又是极为敏感的。 这件事，若是玄泷想要带着穆瑾欢离开，他第一个需要说服的并不是安连生这些要辅佐玄业的人，而是玄业本人。 这孩子看着很是聪慧，等闲事情都是要比一般孩子甚至是大人知道的多，但是，他的性子里却又是有着执拗，一旦认定的事情，轻易不能改变，并且，还软硬不吃。 听到安连生的话后，玄泷也是有些头疼。 尽管他已是在心里想好了该如何去劝说玄业，更是在心里说服了自己，能轻易离开，但是，一旦把事情放在明面上，将要去实行的时候，他却是开始犯难。 显然，玄泷也是知道，玄业的性格。 他担心，他只是表面上说服了玄业，看着玄业已是同意了他的要求，但是，在他带着穆瑾欢离开之后，玄业便是把事情都是积压在自己的心中，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更加让玄泷感到为难的是，他最为害怕玄业会对自己下手，想要以此来让他难过。 不去想玄业，玄泷的面色突然又是变了变，开始有些神伤起来。 “你知道的，我和瑾欢之间的事情，眼下根本就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安连生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是的，在经过这些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不仅仅是黎国，就是那燕云国的人也是知道了黎国的君王和他们家国的穆丞相之间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更主要的是，这穆丞相还是燕云国陛下的义妹，燕云国的公主。 看着那封地，可见，这公主还不是简单的挂名公主。 所以，他们之间的事情便又是更加受到关注，一举一动都是在这些人的眼中。 所有人都是在等着，玄泷给穆瑾欢一个交代，他们都是等着玄泷娶穆瑾欢为后。 可惜，玄泷的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他也是想要娶穆瑾欢为后，可是，她心里有着那样的心结，这辈子，应当是不会成真了，既然他这般的爱她，那么，便是要做出一定的退让才是。 她为他付出的也够多了。 玄泷不忍继续看着穆瑾欢跟着他一起在这朝政之上蹉跎更多的年华，不值得，她应该值得有更好的东西，更好的生活。 安连生没有说话，对于玄泷和穆瑾欢之间的哑谜，他并不清楚，只是知道，穆瑾欢是不会进宫，所以，他们之间才是会这般久都是没有任何的结果。 不然，想必这个时候，就是孩子都是已经满地跑了。 想到孩子，安连生就又是想到了自己的儿子还有李纯元，面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温柔的笑，顿时刺痛了玄泷的眼。 当下，玄泷就是对着安连生说道，“对了，你那儿子也是大了些吧？” 安连生不知道玄泷怎么会突然问到他的儿子，不过，此刻满心里都是自己儿子的安连生，根本就无暇顾及太多，当下就是朝着玄泷点了点头。 “是呢，选择都会翻身了，小胳膊小腿的，很是可爱。” 说着，语气里更是带着浓浓的自豪与满足。 越看，玄泷越是不虞。 不过，想到自己走了以后，还是要靠着安连生来安抚玄业，更是要靠着安连生来教导玄业，玄泷便是强忍住了自己想要坑一把安连生的冲动。 随即跟着笑了笑，“那挺好的，改天有时间抱进宫让朕看看吧。” 这宫里，已经很多年都是没有这般小的孩子了。 一直以来，都是只有他和玄业两个人，以前玄业还小的时候，玄泷有时候会去逗弄一下。 可是，对着玄业的年岁增长，玄泷不想因此而使得玄业太过贪恋温暖，而忘却了自己的职责，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不敢继续对着玄业露出温情的面容。 现在，竟是突然萌生出一股想要再次抱一下新生儿的冲动。 或许，他是老了，也或许是在心里期待着什么。 “好，下次若是末将有空，便让内子带着孩子进来看看殿下去。” 本来，命妇进宫，都是要去拜见皇后娘娘，可是，因为玄泷的后宫有些特殊，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妃子，而玄泷本身又是皇帝，还是成年男子，自是要避嫌，所以，安连生说的是去拜见玄业。 相比起玄泷，玄业就要好一些，一则李纯元是玄业的姨母，再者就是玄业的年岁尚小，还没有那般的忌讳。 二人又是零零散散说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想出一个好的办法，看着天色已是不早，安连生不得不提出告退。 “今日在进宫的时候，内子便是要等着末将回去涮锅子去，眼下，是不能继续耽误了，不然，唯恐回去后要没有好果子吃了。” 说着，说着，安连生做出一副很是害怕的模样，但是，眼睛里的笑容与幸福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下去。 看着安连生这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架势，玄泷终于气不打一处来。 “既然你家中这悍妇这般的不好，不如朕下旨给你另行赐婚，给你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怎么样？” 这一下，安连生眼中的幸福与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当即就是朝着玄泷跪了下去。 “陛下啊，你可真是会拿，末将开玩笑，那样的话，估计末将便是连那将军府的大门都是要进不去了。” 第390章 说做就做 要知道，自从李纯元生下了将军府的继承人，这一下，那地位可谓是水涨船高，更是母凭子贵，就差横着在将军府走动了。 这一次，可谓是完全取代了安连生在将军府众人眼中的地位。 不仅仅是这样，就是安将军都是更加看重李纯元和那个臭小子，更是放话，若是安连生敢做出对不起李纯元的事情，亦或者是惹怒了李纯元，那么，最后被赶出家门的将会是安连生，而不是李纯元。 这一言说，更是加剧了李纯元在安家的地位。 当然，安连生在心里也是更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只不过有时候在别人问起的时候，总是喜欢用着诉苦的行为来朝着别人秀恩爱罢了。 这不，一下子没忍住，就是在玄泷的面前给嘚瑟了一下。 显然，这一次安连生大意了。 以前的时候，他都是在那官职在他之下的人面前秀恩爱，所以即使是对方在心里再不满，都是不敢有其他的情绪表达出来，还要笑着称赞一声他和李纯元恩爱有加。 现在他一时昏头竟是在玄泷的面前秀恩爱，简直就是在和尚面前剪头发，自然是惹怒了玄泷。 要知道，现如今看着玄泷和穆瑾欢之间是恢复了正常，但是，比起安连生和李纯元来说，到底还是少了那名分，有些事情更是不能如同安连生和李纯元这般的做出来。 直到听到玄泷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安连生才算是醒悟过来，赶紧想着玄泷求饶。 他还是不和这个求而不得的老男人一起说他们夫妻之间的甜蜜了，万一一个不小心，惹得这个老男人太过嫉妒，给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便是不好了。 再者，他是幸福的人，便不去和玄泷这般苦命的人去计较了。 在心里安抚了自己一番后，安连生才算是镇定了下来，没再继续在玄泷的面前提起他和李纯元之间的甜蜜之事。 等到安连生离开后，玄泷又是对着桌面上的文书看了看，在确定没有遗漏之后，这才朝着门口走去。 看着外面依旧在飘飘洒洒的雪花，玄泷在心里有些怅然，突然，想到刚刚安连生说的话，此刻李纯元在家中等着他回去涮锅子。 是不是，他也是可以去找穆瑾欢涮锅子去？ 越想，玄泷心里越发肯定了这个想法，急切地想要出宫去找穆瑾欢，要和她一起去涮锅子。 以后，他们还是要天天在一起，他若是因为在外面会友回来的太晚，她也是可以骂他，罚他，不准他进家门之类的。 他们要做一对普通的夫妻。 就这样，玄泷便是迫不及待地带着暗影出了宫，直奔丞相府而去。 而此刻的穆瑾欢，也是对着满窗的雪花，不知带在想着什么，看着外面出神。 这一次，回来后，丞相府的门口没有了那个佝偻着身影的爷爷等她，更是没有人会问她到底怎么样，一切都好像是只有她一个人一般。 突然，穆瑾欢对着漫天的雪花，生出了一股寂寥的心绪。 她想到了玄泷，想要他陪在身边，抹去这突然而出的寂寥。 这样想着，穆瑾欢就又是幽幽叹息一声，有些怅然地转身下了地，不知道想要做什么地站在那里。 突然，肩头就是传来一阵暖意，紧接着就是一股极为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 穆瑾欢有些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发现玄泷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那样极为深情地望着她。 在看到穆瑾欢回过头后，玄泷就又是紧了紧穆瑾欢脖子上的披风。 “小心着凉。” 尽管屋内有着火热的地龙，根本就不会发冷，但是，玄泷看着穆瑾欢就这样穿着单薄地站窗口，望着外面的飞雪发呆，心里当即就是一痛，而后便反应过来担心她会着凉。 是以，才是来到了穆瑾欢的身后，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披风轻轻搭在了穆瑾欢的肩上。 显然，此刻的穆瑾欢也是在心里想着事情，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如同自己一般，在想着对方？ 玄泷没有出声询问，他在看到穆瑾欢回过头后眼中那一刹那闪过的惊喜与诧异之后，便是在心里硬知道了答案。 他知道，穆瑾欢在刚刚的时候，也是在想着他，在想着他们若是此刻相偎依在一起，那该是多好。 突然，玄泷开始有些庆幸，幸好自己在听到安连生的话后，在心里突然萌发了想要来看一下穆瑾欢的冲动，才会看到她这般的模样，更是能在她眼下最为需要她的时候，能及时出现。 同时，这也更加坚定了玄泷想要尽早带着穆瑾欢离开的心思。 轻轻把穆瑾欢给抱进怀中，下颌垫在她的发顶，嗅着独属于她的清香，玄泷心里一片安定。 他一直都是知道，自己并不是想要这天下，在心里，一直都是想着和自己心爱的女子看这世间的美好，不去管理那些纷纷扰扰，这便是玄泷心里最大的愿想。 穆瑾欢也顺着玄泷的力道，轻轻把自己的身子靠在他的怀中，闭上眼睛，感受着片刻的温柔。 这样的时刻，对于他们来说，很少，也极是难得。 良久之后，二人才是缓缓分开，玄泷有些担心地看着穆瑾欢明显带着苍白的脸色。 “瑾欢，用过晚膳了吗？” 问完后，玄泷便是看到了一旁角落里的小几上摆放着几个盘子，里面的菜肴很明显并未被动过。 说明，穆瑾欢根本就没有用饭。 当下，玄泷的心里就是一痛，再次把穆瑾欢给拥在怀中，紧紧地抱着她。 不过这一次，玄泷只是抱了一会儿后，便放开了穆瑾欢，伸手携着她，带着她来到了外间。 “走，我们也去涮锅子。” 听到玄泷说到涮锅子时，穆瑾欢的眼中亮了一下，而后就又是注意到他话中的也字，当下有些好奇地看向玄泷，尽管她没有开口说话，但是，玄泷却好像是看出了穆瑾欢的疑惑一般，当即又是伸手揉了揉穆瑾欢的头顶。 谁知，却是被穆瑾欢给有些恼怒地躲开。 这是玄泷经常用来对待玄业的动作，她可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继续这般被他给这样对待呢？ 玄泷有些失笑，不过倒也没有继续坚持手上的动作，“今日，安连生过来了，在走的时候，说是家中有悍妻在等着他回去给涮锅子，当时，我便是在心里想着，用不了多久，我们也是会这样。” 这是玄泷第一次在穆瑾欢的面前这样明确地说出他们之间的以后。 穆瑾欢有些动容地抬起头看向玄泷，眼中带着疑惑，却更多的还是感动。 她知道，依着他们的身份，想要过上安连生和李纯元那般的日子，简直就是不亚于天方夜谭，更何况，她还是久久不能散去自己心里的那个结，所以，更是不可能和玄泷之间有那样的结果。 谁知，现在竟是从玄泷的口中听到关于他们以后的事情，这叫穆瑾欢如何能不感到有些意动。 是不是，玄泷已是在心里做好了打算，一个她并不知道的打算。 穆瑾欢相信，玄泷定然是不会让她感到失望，同时，她的心里突然开始充满了期待。 缓缓抬起头，对着玄泷嫣然一笑，点了点头，“会的。” 更是伸手握住了玄泷的手，两人双手交握，眼中只有彼此。 “走吧。” 片刻之后，玄泷抬手携着穆瑾欢一起走出了房间，开始准备涮锅子的东西。 因着是临时起意，所以，穆瑾欢这里厨房的人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准备，所有的东西都是在匆忙间准备好的。 是以，等到玄泷和穆瑾欢终于吃到这个所谓的涮锅子的时候，已是差不多深夜。 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锅子，穆瑾欢没忍住笑了笑。 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和玄泷之间竟是会这般任性一回，这是她从来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在白色热气的晕染之下，穆瑾欢的面容显得更加柔和了些，玄泷就那样看着她，时不时给穆瑾欢添一些菜。 “好了，你不要一直顾着我，你也是赶紧吃啊！” 看着自己面前都是快要扑出来的菜，穆瑾欢有些无语。 说起来，她和穆瑾欢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她的饭量不大，这一点玄泷又不是不知道，可还是要给她夹这么多的菜，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想着什么？ 对此，玄泷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说话，在确定穆瑾欢是真的已经够了之后，这才开始给自己夹菜。 在这样温情的时刻，旁边也是没有别人，就只有他和她，也不需要下人，但凡是穆瑾欢想要吃的东西，还未等她动手，玄泷已是率先给她夹在了碗里。 这样自己动手的感觉，真的很好。 就好像，在这一刻的时候，玄泷不再是黎国的君王，穆瑾欢更加不再是那丞相大人，他们都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互相为自己喜欢的人夹菜，这样的感觉让玄泷分外迷恋，他的眼中开始出现了一抹向往。 第391章 话说昔日 玄泷开始在心里想着，日后，等到他和穆瑾欢都是远离了这些纷争之后，去一个谁人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过着最为普通的生活。 他依旧会把她给放在自己的最心尖尖的地方，每日里都是要对着穆瑾欢嘘寒问暖。 他想，他们会很幸福，很幸福。 这样想着，玄泷没忍住，又是给穆瑾欢夹了一些菜。 “多吃点，怎么会这么瘦呢？” 说着，玄泷的面上就又是露出了一抹自责。 显然，是想到了当初让安连生带着穆瑾欢和玄业离开的那件事，那时候，穆瑾欢偷跑出去，想必在燕云国的皇宫里是吃了苦头的吧。 玄泷几乎不敢想象，穆瑾欢是如何在那燕云国的皇宫里度过那些时日的。 那时候，他满心里都是穆瑾欢，想要迫不及待地去见到她，谁知道，竟又是看到了那般的场景，满心里想要放弃的玄泷，在被穆瑾欢给唤住了脚步之后，更是无暇问到这些事情。 后来，他更是带着穆瑾欢一起去游玩燕云国，自是没有时间询问。 直到现在，他们回到了黎国，在这个平静了的夜晚，玄泷看着小脸足足小了一圈的穆瑾欢，心里就是一阵心疼，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 在说完后，玄泷没忍住，问了出来。 “瑾欢，那时候，你是怎么过来的？” 他没有很是明确地询问在哪个时候，但是，穆瑾欢知道，玄泷问得就是她在燕云国的时候。 回想起自己在燕云国皇宫里的那段时间，穆瑾欢有些怅然，而后就是有些庆幸。 说起来，她真的很幸运，凡是都一个刚刚好。 若是，她没有因缘巧合之下上了那进皇宫的马车，自然是不能进入到燕云国的皇宫之中，更是不会遇到云竹，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办成后面的事情，甚至已经会被那燕云国的人给抓住。 所以说，她真的很幸运。 当然，还有后来她进入到皇宫里后，若不是刚刚好遇到了云竹，那么，单就是她一个人，穆瑾欢自然也是不能成事。 但是，这看起来很是幸运，又极是顺利的一件事，其中还是有着太多的艰辛与困难。 其中若是哪一个环节出现了差乱，想必这会儿穆瑾欢也早已成为了一具尸体。 不过，这里面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和玄泷说。 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就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何苦又是惹得他也是跟着难过了呢？ 再者，在玄泷过来的时候，穆瑾欢本已是做好了要惩罚他的打算，谁知道后面又是有了那一出，现在，穆瑾欢更是再不忍继续磋磨下去。 他们之间，本就比较艰难，何苦再平添些许的磨难。 想到这里，穆瑾欢摇了摇头，朝着玄泷淡淡一笑。 “其实，还好，只不过是有些行动不便罢了。” 她并不敢告诉玄泷很简单，因为这样的话，便是玄业也是不可能会相信，更不要说是玄泷了，但是，穆瑾欢也不能说的太过艰苦，不然，依着玄泷的脾性，到时候又是不知道该如何的折磨自己，愧疚不已呢！ 是以，穆瑾欢只是一带而过，既表示了自己在那时候遇到了些许麻烦，但是也表示，这些麻烦虽然有些让她不便，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于她为了方便，更是假扮了一个倒夜香的哑巴太监这件事，穆瑾欢这辈子都是不会告诉玄泷。 倒不是说她在心里感到难堪亦或者是担心玄泷知道后会嫌弃她之类的，而是穆瑾欢不忍心玄泷难过，所以这件事至今为止都是没有告诉过玄泷，以后也是不会告诉玄泷。 虽然在日后的某一天，玄泷无意间知道了这件事后，对着穆瑾欢的愧疚与怜爱之心更是越发的浓烈，是以，把本就捧在了自己心尖尖上的穆瑾欢，更是看重，已是和自己的生命甚至要比自己的生命还是要看重。 更是在穆瑾欢后来有孕以后，不管是如何的折腾玄泷，他都是毫无怨言，并且还每每都是怀着感激的心去做着穆瑾欢吩咐的每一件事。 当然，这都是后话。 当下，听了穆瑾欢一带而过的回答之后，玄泷的眼底暗了暗，他知道，真实的事情定是没有穆瑾欢所说的这般简单，但是，他又是想到了穆瑾欢的聪慧，再者，那件事又是那般容易成事，想必其中也是没有太大的麻烦，又是在心里潜意识地相信了穆瑾欢的说辞。 其实，这更大的理由还是玄泷不愿意相信穆瑾欢会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那样，他会在心里感到不安。 看到玄泷缓缓放松下来的面容后，穆瑾欢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而后就又是转头看了看一旁的漏刻，时候已是不早了，玄泷也是该回宫了。 毕竟，宫中还是有着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更是因着他刚刚回来，想必那事情也是堆积了许久，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是可以做完的。 “时候不早了，你也是该回去了。” 说罢，穆瑾欢起身，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玄泷的大氅，一副等待着玄泷过来的架势。 看这架势，玄泷知道，自己这是真的不能留下来了，穆瑾欢也是不会同意，当下便不再多呆，只是满心不愿意地起身来到了穆瑾欢的身前。 由于玄泷的个子要比穆瑾欢高许多，所以，在给玄泷披上大氅的时候，穆瑾欢不得不踮起脚跟，到最后，在系上领口的时候，更是有些艰难。 看着正仔细给自己打理大氅的女子，低垂着眉目，看着很是柔和，就好像是要送丈夫出去办公的妻子一般。 顿时，玄泷心里就是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心里都是暖烘烘的感觉。 为了照顾穆瑾欢的身高，玄泷最后更是微微弯着腰，看着穆瑾欢，眼中含笑。 等到大氅的衣带系好之后，穆瑾欢这才松了一口气，刚准备退回去满意地拍拍手，谁知就是被玄泷给握在手心，最后更是一把将穆瑾欢给拉在了怀中，紧紧相拥。 “真不想离开啊！” 再次抱着这个心里最为心爱的人儿，玄泷忍不住感叹道，声音里更是有着浓浓的不舍。 他是真的不想离开，不想看不到穆瑾欢，想要一直都是和她在一起。 以前的时候，玄泷或许心里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因着自己本身的责任，玄泷从来都没有在穆瑾欢的面前这般直白的表现出来过。 只是现在，在他和穆瑾欢在燕云国以及回来的路上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以后，更是在心里做好了两人以后的打算，玄泷终是忍不住自己内心里的渴望与冲动，把自己的感情给表现了出来。 不仅仅是玄泷，便是穆瑾欢也是在回来后变得不同了起来，他们都是想要接近对方，想要珍惜这不易的时光。 抬手轻轻环住玄泷的腰身，穆瑾欢闭上眼睛靠了过去，在这个一直都是让她感到安心的怀抱里，她很是眷恋。 良久之后，穆瑾欢才缓缓从玄泷的怀中退出，抬眼很是温柔地看向玄泷，“不早了。” 后面的话，穆瑾欢没有再说出来。 但是，玄泷已是明白。 现下，的确不是他们温存的时候，还有许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呢。 在心里就是一阵叹息，又是不舍地在穆瑾欢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玄泷终于转身离开。 雪夜里，他的身影是那般的萧瑟，但是，玄泷的心里却是异常的温暖。 因为他知道，他就快要实现自己的愿望了，他就快要和穆瑾欢在一起了。 这样想着，心里的激动便是怎么都没有办法停息下来。 好在，随着那上早朝的时间到来，终是缓缓平息了下去。 因着心里高兴，所以玄泷在回来后，看到又是有人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做出了那等偷奸耍滑之事，心里也是没有多大的恼怒，更多的还是在心里想着，留给玄业用来练手。 毕竟，他不能一直陪在玄业身边，不能事事都是代替玄业做完，玄业也是要学着长大。 所以，这些大臣，便是他成长起来最好的垫脚石。 玄泷心里的算盘众人并不知道，那些大臣们只是满心里都是庆幸，自己终于逃过了一劫。 原本，这一次和燕云国之间的战争，他们都是以为黎国根本就没有了希望，根本就没有转圜之地，可是谁曾想，他们的丞相大人竟是有着那般通天的本事，硬是在燕云国内做出了那一番大事。 不得不说，他们的陛下还是睿智之人，而这丞相大人也是没有辜负他们陛下的厚望。 只是，这二人之间的事情，按理说现如今这天下便是没有不知道的，也不知他们此次回来是不是会有其他的安排，更是不知道是不是会在一起？ 毕竟，以前的时候，他们的陛下和丞相大人之间便是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感情，就在他们一直都是以为丞相大人会最终成为皇后娘娘的时候，但是让他们失望了。 这一连几年，他们二人都是没有任何的行动。 第392章 再议丞相 后来，这些大臣们又是在心里想着，或许，这是丞相大人不愿意放弃自己手中的权利，不愿意尽早地进入后宫里。 要知道，自古以来祖上都是有训，后宫不得干政，这是无论谁都不能打破的。 就算是陛下心里对丞相大人有着再不一般的感情，也是不能做出这般破坏祖宗训言的事情来。 所以，众人又是习惯了他们陛下和丞相大人之间的关系。 谁知道，现如今更是出现了这一茬，想必，这一次他们的陛下和丞相大人是再也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吧。 再者，要知道，现如今他们的丞相大人已经不单单是黎国的丞相大人，更是那燕云国的公主，即使是云少卿的义妹，但是，那也是挂着了燕云国的名号，若是继续在黎国内任职丞相，便是有些不妥。 这一下，所有的大臣们又是开始活络了起来。 这穆瑾欢一旦是坐上了丞相之位，他们也是知道玄泷不会轻易把她给撤离，但是，若是此刻穆瑾欢身为燕云国的公主，那么，这件事便又是一回事，根本就不是玄泷自己能确定的事情了。 如今，穆瑾欢撤离丞相之位，已是迫在眉睫板上钉钉的事情。 谁也是不能怀疑，也是不能阻止。 既然这丞相之位要空余出来，那么，自是不能一直都是空置，定然是要找个人上去才是。 所以，接下来，原本已算是平和下来的黎国朝政，再次因为丞相一位开始变得沸腾了起来。 当然，这沸腾都是内部里的沸腾，表面上，依旧是那般的风平浪静。 穆瑾欢只是静默着站在那里，看着这些大臣们一个个的在那里说着，更是挤破脑袋想要拥挤上去，希望这丞相之位能掉在他们的头上，再者，更有那心机深沉之人，在这朝堂之上从未表现出活络的态度来。 但是，暗地里，却是已经不知道拉拢了多少的人，更是满心里都是雀跃，认为这丞相之位已是他自己的囊中之物。 反倒是这最为有可能成为丞相大人的刑部尚书，却是迟迟都没有任何的动作，反而看着好像是极为忌讳这丞相之位一般。 仔细想想，众人又是释然。 就在穆霖自请离开的时候，那时候，众人便是开始一直都是在心里做着打算，刑部尚书更是其中翘楚。 当时，所有人都是以为这丞相之位会落在刑部尚书的身上，就连刑部尚书他自己都是这样认为的时候，谁知道，玄泷竟是把丞相之位加在了穆瑾欢的身上。 这一度使得刑部尚书在心里很是不虞，更是不忿，认为不论是在哪一方面，自己都是要比穆瑾欢这个乳臭未乾的黄毛丫头更加有这个能力一些，也更加适合一些。 谁知道，这眼看着到嘴的鸭子都飞了，如何能不叫刑部尚书感到难堪，后来更是做出了些许错事，好在他终于回国，知道了自己的错误，从此以后更是脚踏实地，不再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所以，在此刻，众人又是都挤着脑袋去抢那丞相一位的时候，他便是极为淡定，在那一众大臣之间很是显眼。 最后，这关于丞相大人一事，自是不能一个早朝便是决定，自是暂且压下，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这更加使得众人在心里认为，自己有那很大的可能会坐到那个位置之上。 等到散朝之后，玄泷自然是把穆瑾欢给留了下来。 众人一副意会的表情，是以，之后便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更是没有人想着去打听一下，当然，他们也不敢轻易去打听，不然，一个探听皇室机密的罪名压下来，他们也是承受不起。 穆瑾欢来到玄泷的御书房之后，没有如同以前那般沉默着没有说话，而是一改往常地来到了玄泷的身后，抬手给他按摩着那太阳穴。 玄泷因着昨日夜间回去的太晚，又是去了玄业那里探看了一下情况，再者，还未等他好生休息，接着就又是遇到了有事情连夜呈报上来，所以玄泷根本就没有休息多久。 这会儿，因着刚刚在朝堂上的事情，正头疼，有些难受，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就好像是被针扎一般。 突然，一个柔软的触感在自己的太阳穴处出现，很快就是那熟悉的清香，很是舒服。 当下，玄泷便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他是真的有些累了，感到很是疲倦。 大概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在穆瑾欢以为玄泷就是这般睡过去的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睛，抬手阻止了穆瑾欢继续按摩的动作。 “好了，你也是累了，坐下来歇息歇息吧。” 他只要一会儿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好生歇息一下便好，根本就没有多大的问题。 再者，玄泷也是不忍穆瑾欢太过辛苦。 他体谅穆瑾欢。 这一点，穆瑾欢自是能看得出来，不过，也没有继续坚持。 顺着玄泷的力道坐在了他的对面，看着玄泷那疲惫的眉眼，心里就是一痛，忍不住就又是想要抬手去抚平他眉头间的褶皱。 似乎是看出了穆瑾欢的意向，玄泷当即又是不在意地笑了笑，而后自己舒张了眉头，更是在心里做好了打算，日后在穆瑾欢的面前，都是要收敛自己的情绪，更是不要轻易把那不好的情绪给表示出来，他不想要穆瑾欢太过担心。 就这样想着，玄泷微微有些出神。 穆瑾欢也没有去打破玄泷的沉思，只是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玄泷回神。 他们都是受过苦难的让人，是以，更是知道这短暂的平静是有多么的难能可贵。 不过好在玄泷还是知道穆瑾欢此刻在等着他，很快就又是看向了穆瑾欢，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眉眼间满满是认真。 穆瑾欢知道，这便是要谈论那重要的事情，很有可能便是今日里早朝上的事情。 当下，还未等玄泷开口说话，穆瑾欢便是率先开口说道，“我知道，至于这丞相一位，我从来都是没有看的很重要，当然，当初在你能把这个位置给我的时候，我在心里也是感动与激动的。” 毕竟，那时候，玄泷可是冒着极大的言论与阻拦，最后硬是让她成为了这黎国的丞相大人，这其中的艰辛，根本就不是三言两语便是可以说的出来的。 再者，这个位置，曾经是她的爷爷穆霖的，后来，更是她坐在了这个位置之上。 其实，从心里说，没有一点点的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穆瑾欢不想要玄泷有太多的压力，所以根本就没有表现出来。 当然，她也不能很是明确地表示出自己根本就一点点都不在意这个位置，这样便是会伤了玄泷的心。 毕竟，当初他可是那般辛苦地位她争取到了这一个位置。 这般，这其中的度便是要穆瑾欢好生去把握，既是不能表现出自己很是不在意的样子，也是不能表现出很是舍不得的样子，这其中不论是哪一个，都是会让玄泷难办，都是会他感到自责。 这些年来，在玄泷的面上，穆瑾欢看到了太多的自责与愧疚，她心疼他总是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是揽在自己的身上，但凡是出现了些许的差错，都是要自己一个人去承担。 这样对于玄泷来说，不公平，更是太过辛苦。 是的，他是这黎国的君王，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是承担起这太多的事情，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所承担的。 但是，长久以来，人们总是忽略了这一点，总是认为，有苦难的时候，都是应该由着玄泷来娶解决，但是涉及到利益的事情，便是又会给自己争取那最大的利益。 但凡玄泷做出一点点阻拦的倾向，他们便又是会在那里逼迫玄泷，说着不好听的话。 这样的场景，穆瑾欢见过了太多。 这一次，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再者，她这个丞相之位，想必也是早就使得有人眼红，更是不知道在心里想了多久，但是一直都是苦于玄泷的坚持，再者穆瑾欢本身又是没有做出错事，更是在这个位置上，做出了太多的事情，更是让大多数人信服。 这一系列的事情，使得那暗中眼红的人开始慢慢沉浮了下去，没有继续出现跳动。 现在，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想必这一次不论如何都是不会继续让穆瑾欢在丞相之位上久留。 而穆瑾欢要离开这个丞相之位，是迟早的事情，眼下不过是提前罢了。 看出穆瑾欢的安抚，玄泷在心里很是受用，但是更多的还是对自己的埋怨，认为都是他没有能力，才会出现这样的场面。 这样想着，面上的情绪便是变得低沉了下来。 一时间，玄泷竟是有些钻牛角尖，更是在心里放不开。 他的表现太过明显，穆瑾欢自然是看了出来，当下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很快就是起身来到了玄泷的身边，抬手握住了他的手，稍稍用力，想要他能感受到自己对于他的安抚。 第393章 大显神通 终于，玄泷从自己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看向了穆瑾欢，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他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 那些大道理，玄泷都是知道，更是张口便来，但是，在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后，玄泷却是有些不能劝解自己，尤其是，这件事还关系到穆瑾欢，这更是让玄泷在心里更加的看重，更是难以放下。 “其实，你不必这样，我真的没有怪你，从来都没有，反而我很是感激你，更是相信你，若不是你，我也是不会有今日的成就，更是不会成为现如今的我，现在，我也是有些累了，能从这个位置上下来，很是高兴，所以你不必在心里有太多的愧疚。” 说着说着，穆瑾欢却是看到玄泷面上的情绪非但没有一点点的缓和，反而变得更加愧疚，当下就是在心里咯噔一下，刚刚，她只是顾着安抚玄泷，却是忘记了她这样说，更是加剧了玄泷内心里的愧疚。 要知道，当初她的本意是离开这京都，离开这尔虞我诈的朝堂之上，如同她的爷爷和安将军一般，想要去云游天下，可是，都是因为玄泷的不舍，所以才是会留下来。 后来，更是坐在了这个位置上。 此时，她这样，简直就是不亚于在提醒着玄泷当初那件事，提醒着他，她本是没有想要当这个丞相大人，但是，都是因为他的挽留，才是会坐在了这个位置上。 果然，玄泷的面色开始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 不过，穆瑾欢却是没有继续去解释，眼下的情况，玄泷已是钻了牛角尖，若是她继续说些什么，恐怕非但不能有所缓解，反而更是会言多必失，使得玄泷在心里更加的开始胡思乱想。 是以，穆瑾欢抬手就是抱住了玄泷的腰身，把自己靠在了他的怀中，试图让他去感受，感受自己心里所想的事情，感受这一切都不是他所担心的那样。 也不知是不是穆瑾欢的办法奏效，还是玄泷自己从中明白了过来，很快就是恢复正常，抬手紧紧揽住了穆瑾欢的腰身。 “瑾欢，刚刚是我不要，一时有些魔障了，以后都是不会了，至于今日之事，我还是在心里感到有些难受，总是认为我已是给了你最好的，可是谁曾想，到到头来却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们谁也是没有提到云少卿，更是没有因此而把错误都是归咎在云少卿的身上，毕竟，这件事，那些大臣们的理由便是穆瑾欢身为燕云国的公主，根本就不能继续在黎国任职丞相。 玄泷知道，云少卿那样做，都是想要给穆瑾欢一个坚强的后盾，而穆瑾欢在心里更是明白与感激。 这一切都不过是这些大臣们自己的自私心在作祟罢了，只是想要给自己争取一个更大的利益罢了。 “好了，既然事情已是到了这一步，再说其他的也是没有用，还不如想着该是如何去因对。” 穆瑾欢抬手拍了拍玄泷的后背，像是曾经安抚玄业一般，转而更是把话题给引到了另一个层面上去，不再继续停留在这个让玄泷感到愧疚与难受的问题之上。 果然，在听到穆瑾欢的话后，玄泷的面上的情绪又是发生了变化，开始变得冷凝了起来，显然是想到了朝中那些挤破脑袋想要凑上前的人。 玄泷当即就是冷哼一声，“这件事，自是不能让他们如意！” 想到曾经就在燕云国攻打过来的时候，这些大臣们一个个都是在心里认为黎国没有了回旋之地，更是开始在心里打着算盘，想要在燕云国攻打进来的时候，提前辞官，以此来免去自己的灾难。 也不知是不是要夸赞一声这些大臣们的运气太好，就在他们准备最后撤离的时候，竟是传来燕云国停战的消息，这一下，他们自然是不会轻易再去请辞，更是当日回去后把自己的请辞文书给烧毁，日后自是不提。 现在，便又是看到穆瑾欢和燕云国君王的那一层关系之后，更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想要一举把穆瑾欢给从那丞相之位上拉下来，而后，便又是推门之间大显神通来争夺这个位置了。 看着这样的场面，玄泷自是在心里难以平衡。 以前的时候，这些大臣们便是对他百般阻拦，在朝政之上又是没有太大的建树，他早就有想把这些人给统统换掉的心思了。 好在，后来遇到了燕云国那件事，便是已经有了那最为让玄泷感到碍眼的人自己请辞，纵使现如今还存在一些令他看着厌恶的人，但是，到底还是要比那时候要好一些。 现在，眼看着那些人走了，谁曾想，剩下的这些人也是不遑多让，或许，这便是他们一直以来都是有着的劣根性。 不过，这一次，即使是玄泷有心想要留着这些人来给玄业练手，此刻也是想要来个杀鸡儆猴了。 一定要让这些大臣们知道什么叫皇权不可侵犯。 或许，他们便就是需要这样的方法，才是能学乖，以前也是，以后也会是，这是玄泷长久以来得出的一个结论，更是百试不爽。 “不过，这丞相之位自是不能一直空置着，迟早还是要有人替补上来，不能一直都是这样。” 穆瑾欢有些担心地看向玄泷。 她知道他的意思，是不想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到了那些不顶用的大臣手中，可是，这也不能因此而一直都是空置下来，这显然不是一个长久之计，还是要选出一个能胜任这个位置的人才是。 照着现如今的情形，不论如何，穆瑾欢是真的不能在这个位置上久留，再者，她自己也是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心思，想要获得属于自己的自由，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闻言，玄泷的面色又是黯淡了下去，显然又是想起了自己的曾经，若不是他一直都是要把穆瑾欢给留下来，不然，穆瑾欢也不会这般的束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而引起的。 眼看着玄泷就又是要陷入了自责的情绪当中，穆瑾欢赶紧出声，笑着看向玄泷，更是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看你，又想多了，若是当初我不是自愿的，恐怕，就算你是黎国的君王也是不能把我给强留下来不是吗？其实，说到底，那时候，我便已是对你感情不同，只不过一直都是因着心里的那个心结罢了。” 好在，玄泷在看到穆瑾欢这般的安抚他之后，再者他自己也是从中想通了些，知道他不应该一直都是这样自怨自艾的，显然一直都是这样下去，不说会不会使得穆瑾欢没有了耐性，便是他自己，也是开始有些看不起自己了。 就这样想着，玄泷变得释然了起来，当下就很是感激地看向穆瑾欢，把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 “瑾欢，谢谢你。” 说罢，就又是把穆瑾欢给抱进了怀里。 玄泷几乎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的身边没有了穆瑾欢，那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而他自己又不知道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或许，他会变成人人称颂的好君王，又或者他会变成那残忍的暴君，但是，他都不会是自己现如今这般的模样。 现在的他，或许依旧没有太多的自由，但是，玄泷感到自己活得真实，活得有血有肉，像是一个正常的人。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穆瑾欢，都是因为有了她，所以他才是会有了现如今这一切，没有让自己变成那样一个行尸走肉。 穆瑾欢知道玄泷的意思，只是靠在他的怀中笑着，没有说话。 次日早朝，这些大臣们再次开始朝着玄泷上奏，想要把穆瑾欢的丞相之位给撤销，若是玄泷胆敢不答应，他们便是要全部都是去撞柱子的架势，一副国家俨然就是要被其他国家的人给侵占了模样。 看着这样人，玄泷在心里冷笑着，同时又是在心里感到好奇着。 论起来，这些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比谁都要跑得快，可是，现在眼看着国家已是安稳了下来，黎国更是不会再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这些大臣们却是开始体现自己的英勇就义的时候了。 他们现在是一个个的都不怕死，好像自己的生命就是为着黎国的江山社稷而存在一般，守候黎国江山社稷义不容辞的模样。 若是当初在云少宸攻打过来的时候，这些大臣们能做出这番表现，那么，玄泷或许还是会在心里感到很是安慰，会想着，以后都是会好生对待这些大臣们。 可是，谁知道，在国家最是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的都是躲在角落里，生怕会波折到自己，现在，很明显已是不需要他们来奉献自己的生命，他们却是上赶着来。 所以说，这些大臣们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存在。 当然，玄泷也是相信，这些大臣们并不是嘴上说说去撞住，而是真的会做出这般的事情。 第394章 挑拔离间 要知道，曾经，玄泷也是亲自领略过一回，只是那个大臣显然是用错了办法，这不穆瑾欢还是成为了黎国的丞相大人。 虽然现在看着穆瑾欢是没有了继续当丞相的资格，但是，她曾经是，最起码，在这个位置上还是有了些年份。 这件事，玄泷其实在内心里还是感到非常自豪的一件事。 要知道，丞相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职位，更加不是一个随便想要干什么就是能干什么的职位，尽管丞相的官职很大，但是，也包括了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应该要做出相应的事情。 那难度，也是不容小觑，等闲人根本就拿不下来，更加不要说，如同穆瑾欢这般，在这个位置上这么长时间以来，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什么差错，更是为百姓们做了许多的好事。 试问，就算是把这朝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放在这个位置上，让他们自己摸着良心说话，是不是能做到穆瑾欢现如今做到的这一切，他们自是不敢给自己打包票，说自己定然是能做到。 只是，现如今局势已是到了现如今这个地步，他便是说再多的话也是没有任何的作用。 但是，若是就这般让穆瑾欢轻易地让位，把位置让给这些人，玄泷心中又是有着极其的不甘心。 所以，在看到底下的这一众大臣们再次开始威胁他，想要撞住的时候，玄泷没有动作，更是没有出声阻止，只是坐在最上面出看着底下的一切，就好像是在看着一出闹剧一般，嘴角甚至还微微弯着。 这样的玄泷，让这些大臣们有些拿不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一时间，心里开始打鼓，甚至，有那胆小之人，已是在心里有了后退的想法，开始思索着，自己应该怎么样来退出这个圈子里。 尤其是那自认为丞相之位根本就不可能落在自己头上的大臣，更是不可能会出面了，显然根本就不值得。 他们没必要因为这个自己根本就没有可能得到的位置，而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所以，就在玄泷笑着看着这些大臣们继续闹着的时候，朝堂上，不知不觉已是只剩下了那么几个人在坚持着，而起先一直都是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大臣，此刻已是不知道躲在了哪一个角落里，显然是一副不打算继续参与进来的架势。 看着这样的场面，玄泷突然在心里萌生出一股满意的情绪出来，显然，都是自己以往的威严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不然，凭着这些死猪不怕开水浇的架势，恐怕不会就是这般简单地罢休。 当然，对于那些执意要继续闹下去的人，玄泷也是有着自己的办法，最不济，便是他们当真在这朝堂之上撞住而亡，玄泷也是不会太过在意与担忧。 尽管，现如今的黎国是看这好像没有最先那般的繁盛，又是经历了两场战争，势力范围更是缩小，百姓们也是需要时间去修生养息，而这些大臣们，作为朝中的一员，在此刻便是显得有些珍贵，显然不是那般轻易就是可以舍弃的。 要知道，想要注入新鲜的血液，还是要等着一段时间，最起码也是需要三年。 正因为有着这个原因，这些大臣们才是会这般的放肆，才是会在玄泷的面前这般的肆无忌惮，动着玄泷心尖尖上的人。 这样的事情，放在以前，简直就是把这些大臣们打死也是不敢轻易做出来的。 可见，他们也是知道轻重，知道自己在玄泷的心目中的地位俨然顶不上一个穆瑾欢。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们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个体，而是代表了现如今重要的江山的安定。 即使他们在平日里看着不是很重要，好像是可有可无的架势，但是，在真正的这个时候，便是看出了他们的重要性。 现在，经过了战争之后，黎国最主要的事情便是赶紧恢复过来，这样一来，便是需要人手，需要有能力的人手，而他们，纵使在和穆瑾欢相比是没有多大的优势。 但是，最起码，他们曾经也是经历过重重的考试，一点点的成长起来的，并不是那等没有任何用的人。 最后，眼看着一个大臣就是要去寻死，最后还是被朝中的一个武将给阻止了动作，所以才是没有成功，但是，尽管这样，那人还是破了相，额头上出现了一道口子，正在流血。 看得出，这个人是真的先要寻死，并不是在给玄泷做样子。 这一点，玄泷倒是有些高看了他。 要知道，他这一死，尽管是能使得穆瑾欢从那个位置上下来，但是，他自己却是没有了坐上去的机会，甚至是把自己的生命都是给付出，到最后却是没有一点点的回报。 说起来，这样的人显然是真的在为自己的国家，是真的不想要穆瑾欢这个属于燕云国的公主的人，而占住了黎国丞相的位置之上。 而后，玄泷又是仔细看了看这人的面容，而后便好像是记起了什么一般，这人好像是在燕云国攻打过来的时候，一直都是守候在黎国，根本就没有做出想要离开的姿态来。 这样的人，要不就是心机太过深沉，要不就是真正有着爱国的情怀。 显然，这人是后者。 突然，玄泷在心里否定了自己昨日里的打算。 或许，这个人，会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本来，诚如穆瑾欢所说，这丞相之位，自是不可能一直都是空置着，所以玄泷也是要想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才是。 玄泷本意上是打算让刑部尚书来坐上这个位置，但是，这刑部尚书到底还是上了年纪，就算是现在处于这个位置，想必也是不会多久，很快就是会请辞。 玄泷心里便有些犹豫。 现在，在看到这个人之后，玄泷的眼中亮了亮，已然是有了人选，有了打算，想要把丞相之位给了这人。 只是，玄泷到底还是想着先前这个人对穆瑾欢的百般不认同，在心里有些不虞，有些不想要就这般简单的松口。 最后，玄泷的目光又是在那个显然已是看着有些虚弱的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紧接着，就是在心里想到了一个办法。 当下，他轻咳一声，把所有人的视线都是吸引了过来，这才幽幽开口。 “既然众人大人这般坚持，而穆丞相也早有了退出的打算，朕自是不好做出强人所难的事情，更是不忍看着朝中的大臣们继续这样下去，毕竟，你们都是朝中栋梁，不论是损失了哪一个，朕心里也是难受啊！” 说着，玄泷还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好像自己是真的已经看到了那朝中大臣们都是遇到事情了场景一般，很是难受的样子。 谁知，那些大臣们在看到玄泷这个模样之后，便是在心里一个个的感到很是难受，更是恨不得上去赶紧让玄泷闭嘴一般，但是，碍着身份，他们只能听着，为此还要感谢陛下对于他们的关心。 天知道，若不是此刻的局势不一样，不然，依着他们陛下的性子，想必定然是更加欣喜地看着他们遇难吧。 众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一副等着玄泷继续开口的架势。 玄泷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看了看底下的这些大臣们，在看到他们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满意地笑了笑，这才再次开口。 “所以，朕在心里思量了一番，昨日夜间更是辗转反侧，才决定了这件事。” 说到这里，就在众人听着玄泷要说出最为关键，他们最为关心的事情的时候，玄泷却是停顿了下来，一副卖关子的架势，不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看着玄泷一副明显就是想要众人焦急的模样，他们在心里咬牙切齿，恨不得打开玄泷的脑子看一下他到底是在想着，但是，面上却还依旧要做出很是诚恳的模样来，仿佛自己根本就不着急一般。 就在有人快要不耐烦之际，玄泷终于再次开了口，没再继续卖关子。 只是，他这话里面的内容，却是让众人犯了难，甚至，一时之间，更是开始人心惶惶了起来。 “朕决定，撤离了穆丞相的丞相一位，但是，丞相作为朝中必不可少的一个职位，更是要掌管百官，做着朕顾及不到的事情，显然是不能空置下去，只是，朕观各位爱卿各个都有着大本事，也是极为符合这丞相，若是从各位爱卿之中非要选一个出来，朕也是有些犯难。” 听到玄泷这样说话，这些大臣们在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显然，他们都不是那三岁小儿，自是不能相信理由就是玄泷说得这般。 显然，他们的陛下就是想着整他们一番，所以才是会这样说。 这样一来，简直就是在把他们给分散，把原本都是一直对外的团体，一下子给打散了下来。 若是一般的事情，或许他们还不会上当，但是，这件事关乎到丞相之位，这最为有利的事情，他们谁也不想放弃。 第395章 睚眦必报 到最后，就在这些大臣们以为便是这般了事的时候，玄泷又一次开了口。 “可是，就在刚刚，朕看到了这位大人的所作所为之后，在心里不禁油然而生出一股敬佩之意，果然不愧是我黎国的好臣子啊，好，好，好！” 一连三声好，期间更是夹杂着玄泷的鼓掌声，在整个寂静的大殿上很是明显。 这无一不是表明了玄泷自己的意思，他看好的就是这个大臣。 但是，又有着刚刚玄泷的那句话，给众人一个模棱两可的感觉，使得他们感觉到自己都是有着机会，便是玄泷此刻看着这个大臣很是优秀那又怎么样，到最后，花落谁手，一切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呢！ 很快，众人又是斗志昂扬，一个个的开始磨拳擦脚，想要在这几日的时间里，大展拳脚，让玄泷见识到他们的本事，从而使得把这丞相之位给落定在他们自己的头上。 当然，这个被玄泷在朝堂上专门点出表扬的大臣，便是成为了众矢之的，成为了每一个大臣都是开始堤防与攻击的对象。 这个大臣在听到玄泷的话后，而后就又是看到了众人对着他的敌意，在心里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果然，他们的陛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睚眦必报。 他就说，此次在他们这般逼迫穆瑾欢把丞相之位给让出来的时候，已是在心里做好了被他们的陛下给打击报复的准备，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陛下竟是会做出这般的行为。 或许，眼下也就是只有他一个人看穿了这一点吧，其他人根本就没有看出他们陛下的用意。 只是，就算他看出了这一点，也是不能够点破。 如是点破，就算他们的陛下不会生气，这些同僚们也是不会相信。 眼下的他们，正沉浸在很有可能成为丞相大人的喜悦当中，这时候，若是有人告诉他们，这都是他们陛下的一个计谋，为的就是想要他们之间出现内乱，为的就是不让他们继续抱成一团。 更何况，这个告诉他们的人，还是他们眼中最为有力的一个竞争对手，想必不论是谁都不会相信他说的话吧，还会更是在心里认为都是自己想要谋划着什么事情。 不过，这也并不算是一件坏事，最起码，陛下这般的表示，便是真的打算让他做这下一任丞相大人。 即使是使得他没有了自己的团伙，但是，最起码，他已是得到了这个位置，不是吗？ 再者，试问他自己，也是可以拿下这个位置的，就算是没有了这些团伙，其实，何尝又不是没有了那拖后腿之人？ 这样一来，他也是可以放开手脚去做自己的事情，不会被这些俗事给牵绊，也算是实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 想当初，他读书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造福苍生，为这百姓贡献出自己一份力量吗？ 现在，他终于要实现了，站在这个最高的位置，更是成为了天下文人最为崇敬的人。 越想，越是激动，而后就是颇为感激地看向玄泷，只是，还未等他做出什么行动来，便是感到眼前一花，而后就是失去了知觉。 到底，刚刚他的伤并不是闹着玩的事情，显然还是极为严重。 这一下，算是解了自己心里的不满，更是选出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一时之间，玄泷颇有些后顾无忧的架势，性情好了，就表现在了脸上，平日里不论是对着谁，都是一副好脸色。 而穆瑾欢则是因为眼下丞相人选还没有上任，所以依旧在原来的位置上，只是，比起最先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那么的拼，已是学会了慢慢放权，把自己手里的事情开始一点点的转移到了玄泷看好的那人手中。 当然，在做这一切的时候，都是避着那些大臣，不然，玄泷最先的办法就是没有了任何的作用，也就没有出了自己心里的那口恶气。 这一点，无论如何玄泷都是不会同意，不然，他更是会从其他的地方找补回来。 是以，一时间，这朝中的大臣们都是开始牟足劲儿的拉拢着自己能拉拢过来的人，当然，全部都是一致地把矛头指向了玄泷选定那人。 尽管已是在心里做好了打算，但是，事到临头，还是够呛，好悬没给扒下一层皮来。 就这样闹了几日，玄泷看着底下的大臣们也是把自己所有的势力都是给一一暴露了出来，而且原本抱团的人也是开始出现了分歧，显然再也没有了继续下去的打算，这才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既然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接下来便是要开始收网了。 就在最后一日，在朝堂上，玄泷只是说了句他要最后考察一下这些大臣们了，准备确定一个最后的人选，而这件事，便是要告一段落，这一直以来争夺的丞相之位也就要落定下去。 此话一出，在早朝过后，这些怀有心思的大臣们便开始使出了自己的浑身解数，把能做到的事情都是一一不肯拉下。 最后，硬是让玄泷给来了个半空突袭，看着玄泷眼中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之后，这些大臣们才算是明白了过来。 原来，他们的陛下根本就没有要把这丞相之位交给他们的打算，只不过是他们的陛下不放心他们，想要给他们的太子殿下留下一些练手石，而又是不想要他们太过锋利而伤到了太子殿下，所以才会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 一则是真正的打击到了他们的势力范围，使得他们原本抱团的世家硬是变成了现如今一个个怀疑的对象，没有了以往的团结，便是现在知道了陛下的打算，有心想要再次团结在一起，也是各怀鬼胎，没有了最初那时候的状态。 再者，想必也是有着穆丞相的关系，要知道，依着陛下对于穆瑾欢的态度，在看到他们那般迫切地希望把穆瑾欢给挤下来，更是用了一些不好的手段，当时陛下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原来都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啊。 最后，就是玄业，他们的太子殿下，最主要还是为了把他们留下来给玄业练手。 想明白了这一点，这些大臣们不敢再次放肆，更是没有了最先削尖了脑袋扑上去的架势，开始变得乖顺了起来，一个个的都是从所未有的乖顺。 见此，玄泷更是满意地笑了笑，看来自己的手段还是有用的，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没有了效果，这一点，他很是满意。 看来，自己的计划是真的能赶紧提上日程了。 只是，玄业那边，到底还是个大问题，这是玄泷最为愁恼的事情。 时间又是这样一点点的滑过，穆瑾欢现在是整日里都极为清闲，没有了任何的烦恼，每日里最多也就是去给玄业教授课业，可是随着玄业的年岁渐长，玄泷开始有意想要皇室中其他的孩子和玄业一起学习，另外则是给他选一个伴读。 这便是要玄业给自己挑选心腹了。 玄业的心腹人选，这可是关乎到日后的前程，甚至是能关乎到黎国的将来，这可是一件大事，不能有一点点的马虎，而玄泷更是在心里做好了打算，等到给玄业选好了伴读，再是让玄业在朝中历练几日。 在他确定玄业可以拿下这朝中的政务之后，便是会带着穆瑾欢离开这里，学着穆老和安将军一般，从此之后去云游天下，说不准，哪一日还是会遇到他们，更是有可能他们在遇到一个心仪的地方，从此便是会在那里扎根。 这一切都是说不准，都是个未知数，但是，玄泷却是对这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期待，很是向往的模样。 不过，他知道，自己还是不能操之过急，毕竟，这玄业还是没有给提前打个招呼，也不知道在他提出这件事的时候，玄业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但是，玄泷可以肯定的，一定不会太好。 这个孩子，说起来，他也是极为了解，所以才迟迟不敢和玄业说出来，就是害怕这个孩子一时间接受不了，想左了，会组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一切都将会是不能挽回。 在和穆瑾欢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玄泷已是看淡了一切，把权势之类的开始放轻，更多的还是看重感情，看重自己身边的人，尤其是最为看重的这几人。 有时候，看着这样的自己，玄泷会不在意地笑笑，或许是自己已经老了，所以才会没有了原先的心思，但是，玄泷却没有一点点的后悔之意。 人生在世，是要做出一番自己都是无愧无悔的事情，但是，到最后，能陪着自己的又是不多，权势纵使诱人，不过也是镜花水月一场，根本就没有多少能填补心里的空缺，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个孤身一人。 所以，玄泷心里看得很是明白，他不想要自己最后落得个后悔的下场，所以，他现在才是要有所打算才是。 心里想着，很快就是有了主意。 第396章 善解人意 “业儿，今日的课业可是全部做完了？” 等到玄泷闲下来后来到玄业的寝宫之后，便是看到这孩子正在玩着一把木剑，看着兴致极好的样子，比起前些时日里的乖巧沉静，看起来要活泼了许多。 看到这样的玄业，玄泷心里也是感到很是开心，面上相应地露出了一抹笑容。 “业儿都已经做完了，不明白的也问过了太傅，一切都好呢！” 说罢之后，小家伙又是开始舞动着手里的木剑，看着很是兴奋的模样。 突然，看到这样的玄业，玄泷那到嘴边的话却又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愣在了那里，只是看着玄业，没有继续说话。 玩了一会儿的玄业可能是察觉出了玄泷的不对经，当下更是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转而有些好奇地看向玄泷。 “父皇，您这是有什么话要和儿臣说吗？” 不得不说，这玄业的确是要比一般孩子聪明，更是能看人脸色，更是知道别人此刻的心情怎么样。 只不过，一般情况下，因着他的身份，等闲人自是不敢在玄业的面前摆脸色，就算是摆出了脸色，恐怕玄业也是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更是不会去琢磨，便是穆瑾欢，玄业也是要考虑一二。 可是，玄泷对于玄业来说便是不同了。 并不是说这个孩子担心惹怒了玄泷，自己将来便是不能登上大位了一般，而是玄业自小都是和玄泷一起长大，更是没有了亲生母亲，因着自身的身份问题，等闲人即使是想要给他一些关怀，也是要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到底够不够。 虽然一直都是有穆瑾欢和李纯元关心他，但是，这孩子心里清楚，到底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是以，在玄业的心目中，玄泷一直都是处于一个不可替代的位置，是谁都不能替代的。 闻言，玄泷窒了窒，又是看了看玄业，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最后，还是玄业自己察觉出此事可能有些不简单，当即就是收起了自己面上的不在意，转而很是认真地看向玄泷。 “说罢父皇，儿臣能体谅您的。” 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着很是可爱。 看着这样的儿子，玄泷在心里就是一阵心疼，更是一阵歉意，但是，随后脑中的就是冒出了穆瑾欢的面容，更是让玄泷感到有些两难。 最终，玄泷还是咬了咬牙，抬手触摸了一下玄业的脑袋。 “业儿，若是父皇过不了多久就是会带着太傅一起离开这里，你……” 后面的话，玄泷没敢说完，很是担忧地看着玄业的面容，生怕下一刻他便是会哭出来一般。 要知道，自从这个孩子生下来便是没有哭过几回，仅有的几次，还都是让玄泷心疼玄业的时候。 这一次，也是不例外，若是玄业哭出来，玄泷简直都是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明明，在最先想出这个办法的时候，他都是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打算，甚至是想到了若是玄业哭闹之后的应对方法。 可是现在，看着自己面前的孩子，面上的情绪有些看不出来，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哭还是在想着其他的，玄泷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到最后，就在玄泷忍不住想要把玄业给揽在怀里的时候，玄业动了。 他提起头，朝着玄泷笑了笑，“原来是这件事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儿臣还奇怪呢，父皇怎么能没有一点点的反应，继续这样拖下去，也不怕太傅会走了。” 说罢，玄业还露出一副极是促狭玄泷的样子，看着很是耍宝，捂嘴笑着，像是偷吃了灯油的小老鼠，很是可爱。 看到玄业并没有自己说想象中的那般的不舍，更是一副极力赞成他带着穆瑾欢离开的样子，玄泷有些犯了傻，很是呆愣地看着玄业，就那样看着，好像是第一次见到玄业一般。 “怎么了，父皇今日里是不是看见儿臣是从所未有的可爱啊？” 说罢，这玄业又是耍宝地捧着自己的脸颊，放在了玄泷的面前，还一眨一眨着眼睛，又是在无形中使得玄泷发傻起来。 这还是他的儿子吗？ 玄泷有些怀疑，心里更多的还是傻眼。 要知道，一直以来，玄业都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是以，这孩子的心里年龄也是要比同龄人成熟许多，更是没有时下这些孩子们的特征，看着就好像是个大孩子一般，有时候甚至还是像个小大人。 纵使是后来变得活泼了起来，那也是拒绝在别人的面前卖萌，就算是玄泷，也是不能。 可谁知道，今日里，玄泷竟是一连两次见到了自己那个高冷的儿子卖萌，并且还善解人意地表示明白自己的意思，简直就是让玄泷开始怀疑，他的儿子是不是被人给掉包了。 不过，在玄泷仔细打量之下，便是发现，这还是他的儿子，只不过是今日里有些不同罢了。 看着突然这样善解人意的孩子，玄泷非但没有那种被儿子给认同后的喜悦，反而更是感到难受，喉头甚至开始哽咽。 他知道，他的儿子都是想要他能快乐，希望他能幸福，所以才是会这般说，明明，这个孩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早就不知道难过了多少次，甚至，若是等到他带着穆瑾欢一起离开之后，这个孩子更是会哭得不能自已。 可是，尽管这样，他还是选择了成全自己的父皇，这让玄泷如何不在心里感到难受。 说来说去，都是他不好，没能两全。 这一刻，玄泷甚至萌生出了想要带着玄业一起离开的想法，这黎国的天下便是不去管他了，谁要爱谁要去，他们一家人是不去掺和了。 可是，随后又是想到这黎国的百姓，他辛辛苦苦才做到现如今的这一个局面，若是，因为他的一时任性，这黎国陷入了水火之中，日后，玄泷便是带着穆瑾欢和玄业也是不会快乐。 所以，玄泷忍住了自己想要脱口而出带玄业一起离开的话。 小小的人儿，即使是面上带着浓浓的笑，看着根本就不在乎这一切，只是，在谁都没有发现的时候，他大大的眼睛里，有着淡淡的渴望，其实，在那一刻，他也是希望玄泷能说出那句话的。 即使是，到最后，玄泷都是没有带他离开，但是，有了那句话，玄业自己却是会变得开心而稳定下来。 最后，似乎是看出玄业眼睛里深处的黯淡与遗憾，玄泷叹息了一声，抬手把这个小小的人儿给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感受到这个小小的身子很是依恋地紧紧贴在自己怀中，玄泷心里就是一痛。 这是他的儿子啊，本应该跟着他一起才是，可是，因为眼下的局势，却是不得不把他给留在这京都里，玄泷的心里不是没有一点点的冲动，只不过都是被压制下去了而已。 “业儿，都是父皇不好，其实，父皇也是想要带你一起离开，可是，父皇又不能忍心看着这天下的百姓陷入水火之中，所以，委屈你了，孩子，对不起，都是父皇无能。” 玄泷的声音中充满了浓浓的歉意与不舍，更多的还是怜爱与愧疚。 这就是他的儿子啊，血浓于水的儿子啊，在心里明白他。 突然，玄泷便又是感受到自己面颊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是玄业用那小小的手揉了揉他的面容，似乎是在安抚着玄泷。 在和玄泷的视线相交之后，玄业又是朝着玄泷笑了笑，面上没有一点点的负面情绪，看着很是阳光可爱的样子。 他不想要玄泷在心里感到有负担，在用自己的方式去让玄泷知道，他是真的不想让玄泷在心里感到难过与愧疚。 玄业认为自己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应该因为自己而使得他的父皇和太傅之间一直被这样拖下去。 在他的心里，也是希望他的父皇和太傅能一直幸福快乐的生活呢！ 这黎国的江山，便是交给他来守护吧！ 这样想着，玄业又是乖乖地趴在了玄泷的怀中，看着很是乖巧的模样，更是让人心疼。 从玄业的寝宫内出来之后，玄泷的心情有些复杂。 原本他以为，玄业会是最为艰难的一步，需要下很大的功夫才是能说服他，可是谁知道，就在他还没有开口的时候，玄业已是率先说了出来，并且还表现出一副很是赞同的模样。 玄泷在心里知道这都是这个孩子在心疼他，不想要看到他失望，想要他幸福，所以才是会这般说，实则心里不知道如何的难过。 毕竟，在那次因着贼人的挑拨离间，使得玄业和穆瑾欢之间不和的时候，玄泷便已是看出了玄业对于他的看重，是等闲人根本就不能比拟的。 所以，玄泷在看到突然这样懂事的玄业之后，心里非但没有一点点的开心，反而更是心疼他，更是难受。 好在，玄泷并不是那种一时钻牛角尖便是会辜负孩子心意的人。 第397章 不亦乐乎 从玄业这里离开之后，玄泷便又是来到了穆瑾欢那里。 这一次，他提前吩咐人给穆瑾欢说了一声，所以没有如同上一次那般的手忙脚乱。 是以，等到玄泷来到穆瑾欢府上的时候，那里已是备好了饭菜。 穆瑾欢就那样笑语盈盈地站在门口，等着他，看着他。 这一刻，玄泷突然感到自己好像是回到家了一般，心里涌出一股暖意，若是，玄业也是能一起带走该是多好啊。 很快，玄泷就又是摇了摇头，孩子长大了，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迟早都是会离开父母，更何况，男孩子，以后更是会有属于自己的一番成就。 玄泷是过来人，自是能明白这一点。 所以，很快便是释了怀。 当下快步朝着穆瑾欢走去，眼睛里是满满的担忧，携着她的肩膀，便是要带着穆瑾欢进屋里去。 “外面天凉，以后莫要等我了。” 说着，更是握了握穆瑾欢的手指，在察觉到那入手的冰凉触感之后，玄泷蹙眉。 刚准备说几声，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最后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接着，玄泷便是把穆瑾欢的手紧紧包在自己的手心里，给她取暖。 尽管这一路上，玄泷都是在外面，但是，因着他本就身为男子而身体要比穆瑾欢更好一些，再者，他身边的人也是担心他会着凉，更是给他穿了那最为难得的紫貂大氅。 走进屋后，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暖气，顿时让一直呆在外面寒凉天气里的玄泷和穆瑾欢有些不适应，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很快，便又是适应了下来。 玄泷率先给穆瑾欢把披风拿下，挂在一旁的衣架之上，而后才是取下了自己的大氅，在这个过程中，玄泷的动作和神态都极其自然，没有一丝丝其他的情绪，就好像，这样的事情他已是做了无数次一般。 穆瑾欢心里微暖，只是，没有开口说话，面上那从所未有的温顺，却已是表明了一切。 玄泷看在眼里，知道穆瑾欢面嫩，极是容易害羞，即使是在心里极为愉悦，恨不得紧紧把她给抱在怀里，更是朝着外面所有人都是宣告一下，但是，在此刻，也只能压制下去，一个人在心里偷偷地乐着。 好在，穆瑾欢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尽管此刻很是小女儿情态，在心里也很是开心，但是，又因着女子的矜持而不好表现在面上，是以感到有些不自在。 但是，不过短短几息时间，穆瑾欢便是恢复了正常，面色看起来自然了许多。 看着这样的穆瑾欢，玄泷在心里有些遗憾，不能再多看一会儿她那难得的姿态。 不过，想到他很快就是可以天天守着穆瑾欢，一直和她到白首，心里就又是释然，开始变得镇定了下来。 “怎么今日有时间出来？” 穆瑾欢知道，虽然此时玄泷已是确定了丞相之位的人选，并且那人也是没有辜负玄泷的期待，但是，后面的事情还是有着许多，根本就容不得他这般的闲散。 是以，在得到宫里传来的消息之后，才是会这般的奇怪，终于在看到玄泷之后，忍不住问出了声。 若是放在以前，穆瑾欢根本就不会这般主动询问，现在，却是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这或许和他们之间感情的变化而有关系，又或者是和穆瑾欢此刻推掉了丞相之位有关，但是，玄泷并不排斥她这样的变化，甚至，在心里还有些小小的惊喜。 要知道，只有把一个人放在心上，更是放在了自己同等的地位，所以才是会这般询问对方的事情，事无巨细，都是想要知道。 若是在以前，玄泷简直都不敢想象。 面上的神情变得更加柔和，有些眷恋地看着穆瑾欢，忍住自己想要触摸她脸颊的冲动，“想你了，再者，手头的事情又是处理完了，便出来看看。” 话音刚落，穆瑾欢面色爆红。 她一时半会儿还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玄泷，一直以来，她接触的都是有礼而温润的玄泷，在她的面前，一切都是以她为先，更是处处为她着想，她也极是眷恋那样的感觉。 而他对她的感情，她更是清楚，只是，他却是从来都没有在她的面前这般直白地表现过自己的感情，这般直白地说着想她了。 穆瑾欢的第一感觉就是羞涩，带着些许的恼怒，毕竟，还从来都没有被一个人这样给对待过。 而后，心里就又是泛上来些许的甜蜜，她想，她是喜欢这样的感觉的。 就那样，穆瑾欢也不敢开口说话，只是静默地坐在玄泷的对面，小脸微红，看着仿佛有些局促，这样的穆瑾欢，哪里还有当初那冷然自若的穆丞相时的风采，看着就好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动了情的女孩儿。 终于，看着这样的穆瑾欢，玄泷再也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穆瑾欢的头发很是顺滑，触手冰凉，但是手感极好，忍不住，玄泷又是顺了顺她的头发，一时间，看着好像是对着穆瑾欢的头发生出了兴趣一般，玩得有些不亦乐乎。 反倒是穆瑾欢，一直都是乖乖地坐着不动，任由玄泷在那里动作着，看着极其乖顺，玄泷心里的怜爱之意更甚，单只是摸着头发已是有些不满足了。 当即，玄泷又是把视线放在了穆瑾欢的那抹红唇之上，喉头哽动了几下，担心会吓着穆瑾欢，又是没敢继续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他要忍住，毕竟，很快他就是可以带着她离开，到时候，她便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疼爱她，关心她，再也不用担心惧怕世人的打量。 越想，玄泷心里越是兴奋。 可能是他的情绪太过外露，竟是使得一直低垂着脑袋的穆瑾欢都是感到有些不太自在起来，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了玄泷。 在看到对方那恨不得把自己给吃进去的眼神之后，穆瑾欢更是吓了一跳。 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在前一世，她更是成过亲，自是明白玄泷此刻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其实，真正说起来，因着玄泷和叶蓉的原因，穆瑾欢在心里一直都是有些排斥这种亲密接触，对于那夫妻正是，更是避而远之，甚至在心里萌生出了一股厌恶的感觉。 可是现在，穆瑾欢在看到玄泷这般的眼神之后，本以为自己也是会如同以往那般，在心里厌恶玄泷这样看着她，更是会生气，哪知道，心里所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她非但没有厌恶玄泷，反而在心里还有些小小的羞赫，这是她很久都没有过的感觉。 穆瑾欢想，或许，这便是因为她对着玄泷有了感情，所以才是会变得不同了起来。 在这一刻，她无比感谢玄泷，一直以来对她的包容，对她的爱，并没有因为她的异常，她的心结便是放弃了她，才是会让她有了继续爱人的信心，她真的很感谢玄泷。 所以，在玄泷没有想到的时候，穆瑾欢当即扑进了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了他腰身。 玄泷一时间竟是有些愣怔，他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竟是会有这一天，接受到了穆瑾欢的投怀送抱，这简直就是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要知道，穆瑾欢可向来都是一个内敛而容易害羞的人，她的感情从来都是藏在心里，不肯表达出来，但是，现在，竟是主动投向了他的怀中，这不亚于天上掉馅饼。 一时间，玄泷有些魔怔，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一点点的反应。 直到穆瑾欢自己回过神来，发现她竟是主动扑进了玄泷的怀中之后，便是感到有些不自在，再者，又因着玄泷一直都是没有动作，更加使得穆瑾欢感到羞赫，当下就是要从玄泷的怀中退出。 不知为何，明明是她率先扑进了玄泷的怀中，更是她率先抱住了玄泷的腰身，可是在回过神之后，发现玄泷没有任何的反应，她的心里便有些恼羞。 这样的感觉，穆瑾欢很是陌生，但是，在心里却是并不排斥。 这样想着，面上也就相应表现出了几分。 等到那怀中柔软的身子退出去之后，玄泷才是反应过来，出于第一反应，反手就又是把穆瑾欢给揽在了怀中。 当即，又是埋头在穆瑾欢的脖颈间，这可是穆瑾欢难得主动投向了他的怀中，此刻的玄泷恨不得朝着外面去高呼几声，以此来表示自己的高兴，更多的还是想要给自己几巴掌，刚刚竟是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把握那么好的机会。 不过，这些并不影响此刻玄泷高兴的心情。 “瑾欢，我好高兴，好高兴，是从所未有的开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了，瑾欢，太好了！” 激动之下，玄泷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说出口的话更是有些语无伦次的感觉。 但是，玄泷统统都没有放在心上。 此刻，他满心里都是自己怀中这个乖顺的人儿。 第398章 难得犯傻 不仅仅是玄泷，就是穆瑾欢，在被玄泷给再次揽进怀里的时候，心情也是有些难以言表的感觉。 以前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被玄泷给抱在怀里过，但是，和这一次的感觉却是有着很大的不同。 她想，或许是和刚刚她的主动有关系，所以玄泷才是会这般的高兴，这般的情绪外露。 当即，嘴角就是微微扯出一抹微笑来。 既然他这般喜欢，那么，以后，她也是试着去学会主动一些吧，只为了看他这般激动高兴的笑容。 这样想着，穆瑾欢便又是缓缓抬手，环住了那精壮的腰身，把头靠在了玄泷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在这个自己无比信任的怀抱中，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玄泷也没有开口说话，也静默着体会着此刻的安宁。 他们都是喜欢这样的感觉。 直到门口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之后，二人才是惊醒过来，当即缓缓分开，彼此眼中都是有着浓浓的化不开的眷恋。 玄泷转过身，看着准备把桌子上的饭菜给端下去重新热一下的下人，眼中闪过一抹不满，不过，想到穆瑾欢也是没有用饭，又是担心会饿着穆瑾欢，是以，很快就又是看着这个下人顺眼了起来。 他这样明显的变化，那最是擅长揣摩人心的下人，自是一一体会到。 当即就是一阵头皮发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给惹上了陛下，好在，后面感觉陛下的视线又是变得和善了起来，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而后在送饭过来的时候，便又是换了一人。 用过晚膳，玄泷携着穆瑾欢站在一处暖阁里赏月。 其实，他们这样的风雅，在那些下人眼中便是感到有些不解，有些泛酸。 他们不明白，在这个大冷的冬天里，月亮有什么好看的，更何况，外面的天气还是那般的寒凉，简直就是要把人的耳朵给冻掉的架势。 不过，他们的陛下和大人可是难得的风雅人，更是和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同，所以想必这兴趣爱好也是有所不同吧。 好在，这暖阁里四面都是围着厚厚的帷帐，底下更是远远不断的火龙，四角里还放置着些许炭盆，论起来，便是比那屋中也是要温暖，配上温热的美酒，也算是比较享乐了。 紧紧拥着穆瑾欢，玄泷有些担心地低头看了看她的面色，在看到一切都是正常后，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而后又好像是还有些不放心地抬手握了握她的手指，没有想象中的冰凉，散发着微微的暖意，就好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暖玉一般。 “冷吗？” 问完后，玄泷当即又是把穆瑾欢肩头的大氅给拢了拢，使得穆瑾欢被包裹的更加严实了些。 感受到玄泷的关心，穆瑾欢在心里自是十分受用，只是他这般把她给当成了一个容易摔坏的娃娃一般，着实让她有些不自在，不过，在心里到底还是有些贪恋这样被人给捧在心上的感觉，是以，嘴角一直都是挂着浅浅的微笑。 在听到玄泷的问话后，当即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就又是抬头看向玄泷，朝着他嫣然一笑。 “不冷，你这样细心地照看着我，怎么会冷呢？反倒是感到有些热呢！” 穆瑾欢并不是为了安抚玄泷才这样说，而是真的感到有些许发热，额头上更是沁出了些许汗水，面色微红。 说起来，玄泷在这暖阁内下了功夫，再者，又是被他给抱在怀中，身上穿着难得的大氅，自是不会感到寒凉。 这样的穆瑾欢看着有些娇憨，是玄泷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姿态，一时间，看着这样的穆瑾欢，玄泷有些发呆，更是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怜爱之意，恨不得一下子就是将她给藏在自己的口袋里，以后都是不要让别人给看见一般。 听着她这般爱娇的声音，更是忍不住低头在那光洁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动作里是满满的小心翼翼与虔诚。 但凡女子，不论是美丑，亦或者是老少强弱，在心里，都是想要一个把自己给放在心上疼宠的人。 所以，此刻看着玄泷这般小心翼翼地对待着自己，就好像是对着一个难得的珍宝一般，这叫穆瑾欢在心里如何不感到高兴与喜悦。 当下，更是按捺不住心情，竟是朝着玄泷那清冽的下颌处轻轻触碰了一下，很快就又是低下头去，带着独属于女子的矜持与羞赫。 尽管这个吻好像是蜻蜓点水一般的清浅，但是，还是让玄泷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当下抬手触摸着自己的下颌，呆呆地看着穆瑾欢，更是没有了动作。 接下来，就在穆瑾欢以为玄泷就这样呆着的一个晚上的时候，他面上的神情终于发生了变化，眼中突然爆发出一股浓烈的喜悦，便是一直坐在他身边的穆瑾欢都是感受到了他的喜悦。 不出意料，玄泷接下来更是把穆瑾欢给抱得更加紧了些，下颌紧紧抵在她的头上，一向温润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开心，就那样在穆瑾欢的头顶笑着，断断续续，好像是得了癔症一般。 显然，是有些高兴傻了。 忍不住，穆瑾欢嘴角的弧度又是变得更加大了些，抬头对着玄泷就是嗔怒了一声。 “傻子。” 尽管这是骂他傻的话，但是，玄泷好像是听到了有人在夸奖他一般，嘴角更是恨不得咧到后脑勺去，看着哪里还有当今英明神武的圣上风范，简直就是村头里的傻小子一般，只差抬手挠一挠头皮了。 谁知，就在下一刻，玄泷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头皮，对着穆瑾欢就又是傻傻笑了笑，把她给抱得更加紧了些，不过，依旧在顾忌着力道，不会伤到她。 “嘿嘿，我就喜欢做你一个人的傻子，对着你犯傻一辈子。” 这是玄泷第一次说出这般直白的话，更是让穆瑾欢面上的温度上升，好像是被火焰给炙烤过一般。 若是此刻给穆瑾欢的面颊处放上一块冰来，兴许还是会发出嗤啦的响声。 穆瑾欢抬手就是朝着玄泷肩膀处捶打了一下，“讨厌。” 只是，后面再没有了其他的动作，只是痴痴地望着玄泷的面容，显然是被对方眼中的深情给吸引了进去，一时间竟是无法自拔。 按理说，这二人也不是那等没有经过事情的人，年龄上更加不是那不懂事的时候，早已是变得成熟了起来，做事更是等闲寻不到错处。 但是，此刻的二人看着就好像是那初次接触感情的毛头小子和青葱少女一般，因为感情而相互吸引着，但是，又有着那对异性的害羞与矜持。 一时间，就这样看着对方而僵持了起来，时间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幸好玄泷有先见之明，把下人都是给支开，不然，若是被那下人给看到他们二人此刻的表现，定然是会惊掉大牙。 直到一阵狂风刮过，刮起了那厚厚的帷帐，顺着缝隙刮了进来，带进来些许冷风，使得穆瑾欢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二人这才恢复了正常。 玄泷抬手揉了揉穆瑾欢的头发，“好了，天色也是不早了，继续呆在外面，恐会着凉，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说罢，就是要把穆瑾欢给扶起来。 谁知，这四目相对，又是想起了刚刚二人的窘态，忍不住，又是相视一笑。 玄泷是在看着穆瑾欢睡下后才离开的，外面的寒风越发的凛冽，但是，玄泷却好像是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一般，背影依旧是那般的挺拔，没有一点点的动摇。 因为，此刻他的心里是暖的，是从所未有的温热的，眼下的寒风，根本就侵袭不到他的心中。 这边穆瑾欢等到玄泷离开之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把头埋进被子里，偷偷地笑了。 她又是想起了刚刚的事情，想起了他们二人的窘态。 在被子里偷笑了一会儿之后，感到呼吸稍稍有些困难，穆瑾欢这才舍不得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只是，很快那嘴角就又是弯了弯，黑白分明的美目里，更是笑意点点。 接着，笑意还未维持多久，精致的眉头开始蹙起，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穆瑾欢的眼中有些许疑惑，有些不明白玄泷今日的来意。 尽管是有着他想她了的原因，但是穆瑾欢始终相信，并不仅仅是这样的原因，定然还是有着其他的事情，只是，究竟是什么事情，她一时半会儿的还是有些不明白。 不过，穆瑾欢知道，不管怎么样，玄泷定然是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这一点，她始终都是不会怀疑他。 次日，在穆瑾欢一如既往地给玄业教授课业的时候，她好像是知道了玄泷昨日里来穆府的用意了。 穆瑾欢的心情有些复杂，但是，不得不说，很是感动。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玄泷为了她，竟是会做到这一地步，是她从来都不敢想象的事情，更是所有人都不能相信的事情。 第399章 感人肺腑 穆瑾欢一直都是以为，她和玄泷之间便就是这样了。 她不用继续操心朝中的事情，每日里都只需要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有着属于自己的自由，只是，不能独自离开京都而已。 不过，穆瑾欢也并不遗憾，毕竟，有玄泷在的地方，她便是会安心，当然，除了皇宫之外。 可是，她没有想到，玄泷竟是想要把玄业给留着，而后带着她离开。 是的，她一直以来都是想要去见识一下这世间的种种，不想拘泥于闺阁之中，尤其是，重活一世，这样的想法更甚，可是，因为玄泷，她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安心地呆在京都里。 谁知道现在，猛然知道自己竟是可以和他一起去云游天下，而他更是为了她放弃了这至尊的身为，这对于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一件难以相信的事情，都是一件动人肺腑的事情。 只是，在看到玄业那极力压制住自己伤心的模样，明明在心里很是难过，很是不愿意玄泷带着穆瑾欢离开，把他一个人留在京都里，可是，却依旧要表现出很是开心的样子。 顿时，穆瑾欢心里就是一阵心疼他，更多的还是有些愧疚。 她觉得，这都是她的错，若是，她没有那个心结，可以留在宫中，陪着玄泷一起，玄业也不必这般的难过，他们两个大人更是不用一个小小的孩童来成全他们了。 可是现在，就是因为她那所谓的心结，便使得玄泷行动被阻碍，更是因为她，而使得玄泷被这些大臣们给为难，现在，却还是要一个小小的孩童来成全他们。 要知道，这玄业的年岁还不足以撑起这朝政之上的事情，更是需要亲人在身边鼓励他，教导他。 这样想着，穆瑾欢心里的愧疚与难受便更是加重，她甚至开始想着，是不是，没有了她，玄泷便是不会这般的难以抉择，玄业更是不用这般的难过。 随后，穆瑾欢便摇了摇头，是她有些钻牛角尖了。 明明，玄泷对于她的感情，不说别人，穆瑾欢自己最是应该清楚。 若是她现在如同刚刚所想的那般，在谁人也不知道的时候，偷偷离开，恐怕，玄泷第一个便是会变得疯狂起来，变得不能自已，更是不能处理这朝中的事情，更不要说是如同现在这般把后续的事情给处理好了。 是她一时间有些魔障了。 在撇开自己刚刚糊涂的想法之后，穆瑾欢还是不忍心玄业一个小小的人儿留在这京都里，忍受着朝中的事情，更是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尤其是，玄泷这个他最为重要的父皇。 穆瑾欢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把孩子最重要的人给抢走的恶毒之人一般，顿时便是有些无地自容。 因着心里装满了事情，穆瑾欢的面上便有些流露出来，一直都是若有所思，并且看着精神恍惚，随时都是有种要倒下的感觉。 玄泷从御书房出来后，准备过去玄业那边的时候，便遇到了这样的穆瑾欢。 顿时，玄泷心里就是一惊，以为穆瑾欢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有些担心地来到了她的身边，抬手扶住了穆瑾欢的肩膀，紧张地问道，“瑾欢，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可是，玄泷思前想后，都是想不到会是什么事情竟是使得穆瑾欢会露出这般的模样。 随后，他又是看到穆瑾欢出来的方向，联想到穆瑾欢刚刚是在给玄业教授课业，想必定然是和玄业有关。 玄泷想到自己才和玄业之间说好了这件事，而玄业更是极为懂事地成全了他们，再者，依着玄业对于穆瑾欢的感情，定然是不会做出伤穆瑾欢心的事情。 所以，那便是穆瑾欢看出了他的打算，看出了玄业对他们之间的成全，所以才会露出这般的模样吗？ 越想，玄泷在心里越发肯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当下，忍不住就是心里一阵难受，把穆瑾欢给紧紧揽进了怀里。 “瑾欢，不要难过，没事的，业儿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以后也迟早会有自己的人生，现在不过是我们提早对着他放手罢了，或许，这对他来说，将会是一件好事。” 玄泷安抚着穆瑾欢。 不得不说，玄泷的安抚对于穆瑾欢来说，有着极大的作用。 她听到玄泷的话后，当下就是抬起头看向了他，眼中带着浓浓的希冀，紧紧抓住了玄泷的衣袖，连忙问道，“是吗？是真的吗？真的会对他有好处吗？” 眼下的穆瑾欢，满心里都是玄业隐忍的表情，那小小的面容上，明明很是难过，可是，因为不想看到他的父皇和太傅继续这般煎熬的过下去，所以才会忍着自己心里的难受来成全他们。 这样的玄业真的太让人心疼了，太让人自责了。 所以，穆瑾欢在听到玄泷的话后，就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迫切地希望从玄泷的口中得知，这一切都是真的，这样真的是对玄业好。 玄泷知道，这或许是对玄业在未来的道路上有好处，但是，他此刻的年岁，真的太小，还是需要他们来陪伴，可是，他看着这样的穆瑾欢，到嘴边的话却又是开不了口。 可能，他注定不是一个好人，最起码，对于玄业来说，不是一个好父亲，所以才会这般不忍心看到穆瑾欢伤心，而选择了伤害自己的孩子，即使是，这样或许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是的，是真的。” 最终，玄泷还是选择了穆瑾欢。 他把穆瑾欢给紧紧抱在怀里。 诚如他自己先前所想的那般，以后的时间还长，未来的道路上，他只有穆瑾欢，穆瑾欢也仅仅只有他，可是玄业不同，以后他还是会遇到属于他自己的那一个人。 这样想着，玄泷很快就又是在心里释怀。 良久之后，等到怀中穆瑾欢的情绪变得平静了下来之后，玄泷这才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着自己怀中的人儿，眼中是满满的温柔。 “瑾欢，业儿还小，但是，我们并不能陪着他一辈子，未来的道路上，他还是会遇到一个人，就好比我遇见了你，所以，你不必这般的担忧难过，他是个男孩子，更是要担负起自己的职责，我们适当的放手，对于他来说，或许还是一件好事。” 说到这里，玄泷看见穆瑾欢的面色开始慢慢缓和下来，知道她这是听进去他的话，开始在心里思索着他说的话。 而后，似是为了让穆瑾欢更加放下心来跟着他一起走，玄泷接着又是补充了一句。 “若是，你实在是不放心，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每年里都是回来看他一次好不好？最好还住上些许时日，在确定业儿是真的很好，我们再离开。” 玄泷一边顺着穆瑾欢的头发，一边和她商量。 看得出，在玄泷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穆瑾欢面上已是出现了一抹动容之色，显然，也极为赞同玄泷后面的话。 再者，她到底不是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子，自是知道不能太过约束男孩子，更何况，这玄业日后还是要挑起黎国这个大梁，更加不是普通孩子能比拟的，更是需要一定的磨炼与放手。 最后，在玄泷稍稍有些忐忑的目光中，穆瑾欢缓缓点了点头。 “好，就听你的。” 说罢，又是缓缓靠进了玄泷的怀中。 自从她从丞相之位上下来后，便是开始变得自如了许多，在玄泷的面前，也不再继续拘着自己的感情，开始变得能主动表达出自己对于玄泷的感情。 穆瑾欢这样的变化，使得玄泷很是开心，颇有一些苦熬成婆的感觉。 尽管穆瑾欢在心里已是接受了玄泷的这个做法，但是，在想到刚刚玄业的行为，还有他现如今这般小的年岁，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在玄泷的面前提出了继续陪着玄业一些时日的要求。 听到穆瑾欢的话后，玄泷忍不住就是一窒。 他抬手抓住了穆瑾欢的手，握在手心，很是认真地看着穆瑾欢，“瑾欢，我们之间认识的时间已是不短，而我们之间更是被磋磨了太多，现在，好不容易修成正果，我想要和你尽快在一起。” 玄泷就差明着告诉穆瑾欢，他已经快要等不及了，他想要赶紧和穆瑾欢在一起，过二人世界。 他这般明显的急切，聪明如穆瑾欢，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感觉不到呢？ 当下，那洁白的面颊，便又是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变得有些羞赫，更是在看到后边跟着那一群宫人之后，面上的羞赫变得更甚，忍不住嗔怒了玄泷一下，转身朝着一边的花坛走去，不忍继续看着玄泷。 不然，她担心，自己继续看着这般深情的玄泷，会忍不住做出她自己也是想不到的事情。 为了自己的颜面，她还是离玄泷远一些吧。 看着穆瑾欢突然露出了这般小女儿情态，玄泷怎么不知道，她这是害羞了呢，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第400章 大拖油瓶 尽管玄泷豁出去自己的颜面，在穆瑾欢的面前说了那么一番话，最终还是没有使得穆瑾欢心软。 总之，穆瑾欢已是在心里决定了要好好对待玄业，最起码，在这些时日里。 或许，一切都是如同玄泷所说的那般，但是，在穆瑾欢看来，眼下的玄业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孩子，还是需要亲人留在身边。 不过，穆瑾欢也到底还是心疼着玄泷，最后，把原本是陪着玄业三年的时间，变成了一年。 这样的接过，不论是对于玄泷来说，还是对于玄业来说，都是一件极好的事情，都是他们所没有想到的事情，是以，很快就是被接受。 既然已是做好了这个打算，接下来的时间里，玄泷便开始极力培养玄业，务必使得他能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努力撑起黎国这个重担，而不会被临时出现的各种问题给阻碍。 因着心里有了打算，表面上也便开始有了行动。 朝中的大臣们也看出了些许端倪，尽管在心里有些怀疑，但是，谁也不敢相信，玄泷竟是会这般早的退位，是以，都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以为玄泷是想要好生培养玄业罢了。 更有甚者，有些大臣甚至在穆瑾欢的面前表现出一股同情的神色来。 似乎是在说着，穆瑾欢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已经把玄泷的心给牢牢拴住了吗？怎么会落得个现如今的下场，日后就算是跟了玄泷又怎么样，自己的孩子还不是坐不到那个位置。 当然，也有一些人是真的可怜穆瑾欢，更是在她面前说着一些类似于让她去和玄泷要一些保障的话来。 不过，更多的大臣还是选择了不说话，不去掺和进来，选择了围观。 一时间，穆瑾欢有些哭笑不得。 在她把这些事情告诉了玄泷之后，他难得没有生气，更是没有表现出要对那些大臣们作出什么事情的样子，反而还一脸赞同地看着穆瑾欢，若有所思道： “嗯，这说的也极是有道理，你的确是吃亏了，到头来，竟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还要带着我这个拖油瓶。” 听到有人竟是把自己给比喻成拖油瓶，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他们黎国堂堂的皇帝陛下，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就算是穆瑾欢也是没忍住笑出了声，而后更是笑得有些前仰后翻的架势。 看着这样的穆瑾欢，玄泷有些好笑地抬手扶住了她，担心她会因为笑得太过夸张而摔倒在地，同时在心里也是有着更多的开心，穆瑾欢能在他的面前笑得这般开心，想必是真的已经对着他没有了任何的不适。 这样想着，玄泷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就这样，二人抱在一起笑个不停。 只是，就在玄泷开始笑了没多久后，穆瑾欢便停止了自己的笑，有些疑惑地看向玄泷，“你笑什么？” 眼睛里是满满的疑惑。 要知道，她笑的是玄泷刚刚说自己是拖油瓶的话，可是他又是笑什么？ 这让穆瑾欢有些疑惑，难不成还是在她？ 可是，她又是有什么事值得他感到好笑的？ 一时间，穆瑾欢有些恼怒，感觉自己好像是被玄泷给嘲笑了一般，当下更是顾不得玄泷还在大笑，便是对着他腰间的软肉就是狠狠扭了一把。 玄泷的笑声对着穆瑾欢手中力道的加剧，开始停止，而后就是变成了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瑾欢……”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穆瑾欢，不明白好好的，自己怎么就会被扭了呢？ 不过，这对于玄泷来说，又是一个新奇的体验，更是感到有些奇异的感觉，心里更多的还是喜悦。 他的瑾欢能这般待他，还是因为心里有他啊，已经完全把他给放在了心上，所以才是会在他的面前没有了往日里的端着的模样。 不得不说，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玄泷很是喜欢这样的感觉，是他从所未有过的感觉，更是开始贪恋上了这样的感觉。 他希望，穆瑾欢以后在他的面前，就是要这般的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行事，这样，他才是会感觉到，穆瑾欢对他是真的放下了心，对他是真的敞开了心扉。 等到穆瑾欢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还是在玄泷的腰间放着，甚至，还是保持着那个旋转的角度。 当下，这才反应过来，当即哎呀一声，就是放开了玄泷，更是脸颊通红，把自己的脸埋在手心里不敢看向玄泷，好像是自己刚刚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见此，玄泷心里更是感到稀罕得不行。 抬手就是把穆瑾欢给抱进怀里，又是开始低沉地笑了起来。 不多时，穆瑾欢又是感到有些恼怒，顾不得当下的羞赫，再次把手放在了玄泷的腰间，开始旋转着扭他的腰，想到玄泷三番五次对她的嘲笑，穆瑾欢更是恨不得把玄泷腰间的软肉给拧下来，是以这一次更是没有手下留情。 随着穆瑾欢手中力道的加大，玄泷这才知道轻重，知道求饶，当下便是抱着穆瑾欢连连求饶，表示自己以后都是不敢了，即使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好在，穆瑾欢担心他们之间笑闹太过明显，引起外面宫人的怀疑，当下便也跟着放开了手。 辛亏玄泷此刻不知道穆瑾欢心里所想的事情，不然，定然是要嘲笑穆瑾欢，告诉她，这不仅仅是外面的宫人已经知道了，恐怕就是他的儿子玄业也是知道了他惧怕穆瑾欢的事情。 等到二人情绪都恢复了平静之后，穆瑾欢这才忍不住看向玄泷，再次询问道，“你笑什么？” 她还是对于刚刚的事情有些不能释怀，不明白玄泷到底在笑什么。 听到穆瑾欢的问话，又是低头看了看那充满疑惑的小眼神，玄泷顿时就萌生出一股想要把穆瑾欢给揽进怀里好生疼宠的心思。 不过他知道，他眼下最为主要的还是要给穆瑾欢解释清楚，不然，后面定然不要想着能清净下来，更是不要想着穆瑾欢能原谅他。 要知道，这女人在某些程度上，可是一个极为难以理解的生物，看着很是宽容大度，但是，往往又是最为小气，一个你自己都是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到了她们那边，便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玄泷从安连生那里听到的。 以前的时候，他根本就不能理解安连生说的这些事情，总觉得是安连生自己太过夸大，要不就是安连生遇到的女人都是这样，穆瑾欢便不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看着这样的穆瑾欢，玄泷突然间明白了安连生的意思，更是体会到了安连生的感觉。 颇有些深有体会的架势，同时也是明白了当时安连生为什么会一边苦恼着说这些话，但是，眼睛里却是满满的幸福。 等到事情临到自己的头上，玄泷才终于明白。 的确，穆瑾欢这样的变化，是和以前有着很大的不同，但是，他却是根本就不排斥这样的感觉，反而在心里更是自得，更是高兴。 正是因为穆瑾欢对自己的感情发生了变化，开始不再顾忌着外面的事情，开始把他给放在了心上，所以才是会在他的面前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他很是高兴，更是理解了安连生的感觉。 “瑾欢，我很高兴。” 抱住穆瑾欢之后，玄泷没头没脑地就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更是使得穆瑾欢感到疑惑。 明明，刚刚她问玄泷的是，为什么要笑，可是他却是回答了这么一句话。 是的，即使是人很高兴的时候，是会笑，但是，这并不足以使得玄泷那般的大笑啊。 在心里，穆瑾欢更多的还是倾向于玄泷在笑她，只是，具体地在笑什么，这便有些不知道了，所以才是会忍不住问出口。 现在听到这样一个答案，穆瑾欢并不满意。 所以，当下便问出了口。 “你高兴什么？” 一边问着，一边又是把手给环在了玄泷的腰上，若是玄泷敢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她便是会再一次动手掐上去一般。 感受到自己腰间传来的压迫感，玄泷在心里更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看着此刻穆瑾欢有些虎视眈眈的表情，便不敢再次表现出来。 他虽然很是喜欢穆瑾欢这般的小模样，但是，到底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要知道，穆瑾欢的手劲可一点都没有减小，说不准，他这会儿腰间已是青紫一片了。 “看见瑾欢你这般待我，很是高兴，这是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真的，现在真好，瑾欢，你真好。” 说罢，玄泷就是把穆瑾欢抱得更加紧了些，一边手指更是不动声色地把穆瑾欢的手给握在了手心。 嗯，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把这可爱的小手给握住为好。 想到刚刚就是这柔软的小手在自己的腰间狠狠拧着，玄泷忍不住就又是握得紧了些。 这样柔滑细白的小手，就应该是被他给抓住才是，至于拧他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 第401章 伤春悲秋 被玄泷给揽在怀里之后，更是听了玄泷的话，穆瑾欢开始变得乖顺了下来，面上原本已是消散下去的红晕，再次覆盖了上来。 她没有想到，玄泷竟是会说出这般的话来，更是没有想到，玄泷在心里竟是这般想的。 不过，她心里却是有着更多的甜蜜。 穆瑾欢知道，她这一世是真的遇见正确的人，和前一世不同。 玄泷是真的把她给放在了心上，他更是和玄洺不同。 即使他们是兄弟，都是这皇室中人，都是作为黎国的君王，但是，他们之间有着很大的区别。 这一生，能遇见玄泷，她何其有幸。 或许，老天让她重来一次，为的就是遇见他吧，在前一世她遭到那般悲惨的事情，为的就是这一世在玄泷的疼宠这下的幸福吧。 穆瑾欢趴在玄泷的怀中，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处事安心的笑容，是幸福的笑容。 因为心里极是幸福喜悦，表面上便也是跟着表现了出来，即使是她并没有刻意显现出，但是，这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幸福，根本就不是能隐藏下去的。 看到穆瑾欢由内向外散发出的幸福感，玄泷心里也很是得意，最起码，这都是因为有他，他才是最大的功臣，不是吗？ 心里，却是打定了要更加待穆瑾欢好的想法，他要让穆瑾欢一直都是处于幸福的蜜罐之中。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是，对于玄泷和穆瑾欢来说，还是有些太过漫长。 不过，想到或许这是唯一能一直都是陪在玄业身边的机会，他们二人便是开始放开了心中的心思，主要来栽培玄业。 毕竟，日后的黎国可是要交到玄业的手上，意味着，这黎国的百姓都是要交到了玄业的手上。 他们现在对玄业的培养，更是对日后黎国百姓的负责，是以，玄泷和穆瑾欢根本就不敢有一丝的马虎，更是不敢因此而做出什么得过且过的事情，每一件事情都是要努力做到最好的地步，让玄业意识到这其中的重要性。 更是在每日里都是在玄业耳朵耳边说着百姓们的重要性，说着他身上所担负的重担。 穆瑾欢曾一度地担心他们这样给玄业施加压力，会使得玄业压力过大而形成了反弹，好在，穆瑾欢所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反而使得玄业更是重视了自己的身份，更是变得认真了许多。 他本就是一个聪慧的孩子，更是懂得举一反三之类的，不多时，玄泷说得每一件事情，他都是能明白，更是能适当的从中体会到其中的关键，还是能说出自己的一些感悟，更是从中领悟到了属于自己的一套方法。 对此，玄泷和穆瑾欢感到很是欣慰。 现在，穆瑾欢更是已经停止了对玄业的授课，并不是说她本身的知识不适合教授玄业了，而是穆瑾欢觉得，依着她自己的个性，并不适合继续教授玄业，反而会使得玄业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 对此，玄泷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多加强求。 当初，穆瑾欢给玄业教授课业，虽说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凌无霜在临死之前对穆瑾欢的哀求，想要她帮忙多加看护一下玄业，可是，其中也不免有玄泷自己的大力推崇。 私心里，玄泷还是想要和穆瑾欢有更多的接触，还是想要穆瑾欢能通过玄业来和他多加接触，能使得他们之间的感情再进一步，更多的还是担心穆瑾欢会离开，想要用玄业来绑住穆瑾欢的脚步。 现在，他已是和穆瑾欢差不多属于修成正果，回头想想，心里感慨良多。 说起来，当初他和穆瑾欢之间，可谓是风雨不断，更是几度都面临着不能在一起，若是，他或者是穆瑾欢，他们其中有一人有那想要退出的想法，或许，这会儿他们之间已是没有了在一起的可能。 这样想着，玄泷便又是有些后怕与感激地看向穆瑾欢，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再次极为认真地看着穆瑾欢，“瑾欢，谢谢你这些年的不离不弃。” 真的，玄泷几乎不敢想象没有穆瑾欢的日子，那该是如何的恐怖。 听到玄泷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穆瑾欢有些疑惑，当下抬头看向玄泷仔细打量着他的面容，似乎是想要从玄泷的面上看出来，他到底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越看，穆瑾欢越是疑惑，根本就想不明白。 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穆瑾欢根本就没有再放在心上。 她本就不是那种悲春伤秋的人，更是不会因为点点小事便是会一直都放在心上。 或许，之前她和玄泷之间是经历了许多的事情，但是，穆瑾欢也仅仅是偶尔会想起来，缓缓一笑罢了，根本就不会继续放在心上，她只会看到远方，看到她现如今和玄泷之间的未来。 他们之间已经是有了以后，不再是以前那般，看不到一点点的将来。 所以说，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在那里想着，这些有的没有的事情，还是看向远方为好。 是以，即使是穆瑾欢明白了玄泷的意思，也是不会放在心上。 对此，玄泷又是笑了笑，抬手把穆瑾欢给揽进怀里。 是啊，是他有些魔障了。 一时间竟是会想到以前的事情，开始伤春悲秋了起来，不过，玄泷绝对不会认为是自己太过多愁善感，他只会以为是自己老了，所以情绪才会变得有些多变了起来。 看来，他还是要尽快和穆瑾欢一起离开这里了，不然，他说不准还是会看到什么事情，而在心里开始感慨，到时候，说不准还是会被穆瑾欢给嘲笑太过伤春悲秋呢！ 越想，玄泷越是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那个想法，实际行动上，也跟着有了动作。 他这般大的变化，自然又是被穆瑾欢给看在眼里。 这日，玄泷一如既往地从宫中出来后，便是径直来到了穆瑾欢的府上，期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停留，跟在他身边的宫人们面上更是淡然自若，就好像，这是一件极为正常不过的事情一般。 显然，自从他们从燕云国回来之后，玄泷便是会经常来到穆瑾欢的府上，尤其是在玄泷和玄业之间说定了那件事之后，玄泷更是属于每日里都是会来穆瑾欢这里，只是，每次过来，即使是夜色太晚，玄泷也从来都不会留下来过夜。 看着他们之间的相处，或许有人会觉得奇怪，明明，看着他们之间应该是该发生的都是已经发生了，但是，现在看这却还是端着一些没有必要的礼节，不过，到底还是因为玄泷和穆瑾欢的身份不同，那些人即使是在心里有些纠结，面上却是不敢有所表示。 对于那些人的想法，玄泷和穆瑾欢自然是不知道，不过，就算他们知道后，也是不会有任何的想法，他们自己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和别人来说，更是不需要给别人解释。 “今日怎么这般早？” 穆瑾欢看着心情明显不错的玄泷，有些奇怪，当下迎上去接过了玄泷的大氅，把他给引进了屋子里，看上去，如同那已经成亲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其中包含的情愫，明眼人都是能看得出来。 因着已是想好了打算，更是想好了要和穆瑾欢更早地离开这里，所以，玄泷心里很是舒泰，相对地在面上也是相应地有所表现了出来。 此时，听着穆瑾欢的问话，当下就是转身把穆瑾欢给揽在怀里，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不可说也。” 当下，竟是朝着穆瑾欢卖了个关子。 看到他这般，穆瑾欢顿时就有些好笑，一时间，只是以为玄泷是遇见了什么好的事情，显然根本就没有往自己身上去想，是以，没有放在心上。 等到二人用过晚饭之后，玄泷一边揽着穆瑾欢，一边看着手边的文书，终于，还是有些忍不住，低头看向了自己怀中的穆瑾欢。 “瑾欢。” 此刻，因着玄泷的怀中很是暖和，再者，又是因为在自己信任的人怀中，是以极为安心，不多时便有些昏昏欲睡，听到玄泷的声音后，只是懒懒地影城了一声，而后就又是闭上了眼睛。 听着那一声小猫似的叫声，玄泷感到心里有些痒痒，更多的还是爱怜不过，抬手又是怜爱地触碰了一下穆瑾欢的面颊，轻声笑了笑。 他这般的动作，很快就是让穆瑾欢感到有些不耐烦，每每在她快要睡过去的时候，都是会被玄泷的动作给弄醒，当下便有些不耐烦，气呼呼地从玄泷的怀中坐起，瞪着他。 难得看见穆瑾欢这般炸毛的表情，玄泷有些新奇。 所以，玄泷就那样看着穆瑾欢，没有任何的动作，紧紧盯着穆瑾欢，就差上手去在穆瑾欢的面颊上揉捏几把了。 不过，他想到这丫头现在已经开始炸毛了，若是继续他动手揉捏一下她的脸颊，说不准还是会回头咬他一口呢！ 嗯，或许那样的穆瑾欢会更可爱，但是，眼下他还是算了，还是不要继续逗弄她了。 第402章 不能接受 半响之后，穆瑾欢自己也是反应了过来，更是恼怒。 抬手就是要打玄泷一下，可是，没等她的手触碰在玄泷的肩膀上，便是被对方给抓在了手心里。 一阵清浅的笑声又是在穆瑾欢的头顶响起。 穆瑾欢知道玄泷是在笑她刚刚的表现，心里更是恼怒，只是，她想要把手从玄泷的手中抽出，却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办法，一直都是被玄泷给紧紧抓住。 “你放开。” 当下，穆瑾欢冷着脸，对着玄泷说道。 她知道，自己近来在玄泷的面前有些变化，开始变得和以往有了很大的区别，所以一时间玄泷会感到很是奇怪。 当然，她自己是对于玄泷的关心感到很是动容，但是，看着玄泷这般直白的模样，心里还是难免会感到有些羞赫，毕竟，以前的时候，可是从来都没有在玄泷的面前这样表现过。 似乎是看出了穆瑾欢在心里想着什么，玄泷又是忍不住宠溺一笑，笑声在穆瑾欢的头顶再次响起。 渐渐地，穆瑾欢面上出现了一抹红晕，而后便是变得越来越大，丝毫都没有缓解的迹象。 “不放，我这一生，就算是死，也是不会放开你的手。” 明明，她说的是让玄泷现在放开抓住她的手，可是却被他给转化成那个意思，更是动不动就是在她的面前说这些令人脸红的话来，穆瑾欢尽管在心里很是高兴，很是感动。 但是，她的面皮到底还是太薄，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这般直白的话，当下，面颊红的仿佛着火了一般，看着像是那红苹果。 这样的穆瑾欢，看在玄泷的眼中，更是有些爱不够。 很快，就在穆瑾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被玄泷给揽在了怀里。 玄泷更是上手在穆瑾欢的脑袋上揉了揉，“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不是哄你的话之类的，瑾欢，你知道吗？” 穆瑾欢是看出了玄泷的意图，他今日就是想要自己说出一些话来，尤其是要说出一些对他表达感情的话来，否则玄泷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惜，玄泷的算盘注定要打空了。 穆瑾欢能有现如今这般的表现，便已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若是想要她更进一步，那么，怎么说也是还要继续等一段时间，最起码，想要在京都里的这段时间，应该是没有了任何的希望。 所以，面对玄泷的表白，穆瑾欢只是低着脑袋，不肯说话，更是不会抬头看向玄泷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 起先，玄泷还有信心，觉得自己能从穆瑾欢的口中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话，是以，一直都是不放弃在她的耳边说着肉麻的话，更是说着以前从来都不会说出口的话。 但是，随着他说的开始有些口干舌燥，穆瑾欢就是没有任何的表选，甚至，就是连头都是不肯抬一下，完全把他给忽视了的样子。 忍不住，玄泷抬手想要再次揉一把穆瑾欢的脑袋，最后，又是叹息了一声。 也罢，她现在能有这般的变化，便已经是难得了，放在以前，他简直就不敢相信，更是不敢奢望能有这般的变化。 所以，玄泷便是放弃了想要从穆瑾欢的口中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话。 反正，他们很快就是要离开这里了，想必在离开京都之后，要不了多久，穆瑾欢便是会对着他敞开心扉，再次说出自己想要听到的话。 怀里抱着穆瑾欢，玄泷闭上了眼睛，很是舒服地喟叹了一口气。 “瑾欢，离开这里之后，想好去哪里了吗？” 本来，穆瑾欢是打算一直装死，总之，她现在是不会在玄泷的面前说出那些令人害羞的话的。 现在，听到玄泷自己岔开了话题，更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只是，还未等她松一口气，便又是被玄泷话中的问题给惊住。 离开？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距离他们说好的日子，还是有几个月，现在说这些事情，是不是还有些过早？ 心里这样想着，穆瑾欢面上便表现了出来，嘴里更是问了出来。 “不是还有一些时候吗？怎么现在就是说起这件事了？” 一边问着，穆瑾欢一边还拿那双黑白分明的美目紧紧盯着玄泷，眼睛里是满满的疑惑与好奇。 看着这样的穆瑾欢，玄泷免不了就是有些意动，喉头更是哽动了几下，不过，到底还是担心会吓着穆瑾欢，会让穆瑾欢在心里感到不舒服，没敢直白地表现出来，又是硬生生地压制了下去。 不过，他也不好继续看着这双眼睛，不然，他定然是会控制不住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为了不让自己做出那冲动的事情，玄泷只好再次动手把穆瑾欢给按在了自己的怀中，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这样，他便是不会冲动了吧。 而后，等到自己的情绪恢复平静之后，玄泷才把自己心里的打算跟穆瑾欢说了出来，更是说了会在玄业那边做好准备，不会让孩子感到难受之类的话来，作为保证。 在听到玄泷的话后，不得不说，穆瑾欢心里有些意动。 尽管，她想到玄业一个孩子被留在京都里很是可怜，但是，心里想要与玄泷一起尽快离开这里的想法，开始占了上风。 到底，穆瑾欢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也是想要有自己的感情。 所以，穆瑾欢在心里稍稍感到有些对不住玄业，默默地在心里想着，日后定然是要多回来几次看一下玄业，很快就是接受了玄泷的做法。 二人难得的在玄业这一件事上，意见打成了统一，在接下来的话题里，也是变得更加的和顺。 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晚，穆瑾欢不好继续留着玄泷，便开口赶人。 “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因着有了提前离开的打算，所以意味着玄泷也是会变得更加的忙碌，要把以前做好的打算都是提前去做，更是把那些事情都是积压在一起。 尽管知道穆瑾欢说的都是事实，但是，面对这丫头没有一点点留恋的架势，硬是要把他给赶走，玄泷在心里难免有些失望，更多的还是感到失败。 不过，想到他很快就是可以一直都和穆瑾欢在一起，再也不用面临这样的问题，玄泷就又是释然。 当下，又是揉了揉穆瑾欢的脑袋，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好了，我走了，你赶紧回去，早点休息，知道吗？” 在看到穆瑾欢乖乖点头应承下来之后，玄泷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玄泷在回过神之后，忍不住抬手摩挲了一下刚刚揉穆瑾欢脑袋的手指，他现在，是越来越喜欢揉她的脑袋了，更是喜欢和她在一起，即使是什么事情都不做，就那样静静地抱着她，心里便是有些难以言说的幸福。 既然玄业已是答应了先前的条件，更是他主动提出来的这件事，对于玄泷和穆瑾欢想要继续提前时间，玄业即使在心里有些不愿，有些难受，但是，依旧没有开口拒绝，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但是，尽管这样，玄业还是有些没有控制自己面上的难受，表现了出来。 小小的人儿，浑身都是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看着很是令人心疼，更加不要说，那稚嫩的面容上，是满满的不舍，但是，依旧在那里苦苦隐藏着自己的情绪，一副不想要玄泷看见而担心的架势。 不得不说，这样的玄业，使得玄泷终于在心里有了难能可贵的心疼与后悔，不过，想着自己以后都是可以和穆瑾欢一起过着二人世界，顿时，心里的后悔便是变得烟消云散，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那淡淡的叹息，在心里想着，以后玄业是会遇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个人，是会有自己的生活，他现在，只不过是有些不能适应罢了，毕竟，一直以来都是跟着他在一起，更是只有他这一个亲人。 用不了多久，想必是会适应这样的生活的，这样更是在锻炼他的能力。 越想，玄泷越是释然，越是在心里没有了任何的不舍与愧疚。 本来，玄业是不忍心看着他的父皇和太傅之间继续这样磋磨下去，所以才是会强忍着心里的不舍，说出违心的话。 可是现在，看着他的父皇听到他说的话后，非但没有一点点的后悔，反而更是理所应当，一副恨不得现在就是带着太傅离开的架势，顿时，玄业有些不淡定了。 他到底还是一个孩子，一个还有些离不开自己父亲的孩子。 他从小都是和玄泷在一起，更是相当于是被玄泷和穆瑾欢一起把他给拉扯大的，所以，本来在看着穆瑾欢和玄泷一起离开，在心里早已有些不舍，更是一直忍耐着，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 这样对他的父皇好，他的父皇会变得很开心，很幸福。 随着时间一再被提早，他想到和父皇还有太傅相处的时间几乎是没有了之后，尤其是看到玄泷这副很是高兴的模样，在心里顿时便有些不能接受，当场开始哭泣。 第403章 过眼云烟 起先，玄业还有些不想让玄泷看见他面上的眼泪，不想要玄泷知道他已经哭了。 但是，等到眼泪真的流下来的时候，玄业自己都是有些不能控制，眼泪开始越发的流的欢了。 接着，那一下一下的抽噎声，也是跟着响了起来。 玄业努力使得自己的情绪不要这般的激动，开始压制，但是，越是压制，越是不受控制，越是严重。 直到，最后玄业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开始趴在了玄泷的怀中，紧紧揪着他的衣袖，“父皇，儿臣不想要您离开，不要您走……” 一边哭，一边还抬头看了玄泷一眼，似乎是想要看出玄泷的表情，想要从玄泷面上看是否有机会能把他们给留下来。 可惜，在看到玄泷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之后，玄业感到自己顿时变得更加难过了。 他的父皇，还没有离开，可是现在便是已经不要他了，这叫他很是不能接受。 越想，越是悲伤，越是难过，越是不能自已。 本来，玄泷在看到玄业最先开始哭泣的时候，在心里还很是难过，想着是不是自己真的太过分了些，这到底还是一个需要亲人陪伴的孩子。 可是，随着后来，这小子竟是对着他开始使用计谋，心里的后悔与愧疚便又是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好笑，更多的还是有些得意。 不见，这样一个聪慧有计谋的孩子，可是他玄泷的儿子，未来黎国的君王！这叫玄泷如何能不感到自豪骄傲。 不多时，玄业自己也是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而后就是看向了玄泷，在看到玄泷面色的神色之后，这才知道，他的父皇已是知道了他的意图。 当下，玄业业不好继续装哭，只好抬头看着玄泷，一边还用手指紧紧抓着玄泷的衣袖，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 “父皇，您怎么可以这样呢？” 小小的人儿噘着嘴，很是不乐意的样子。 谁知，换来的又是他的父皇的轻声一笑，转而就是被玄泷在头上触碰了一下。 “业儿，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听到这里，玄业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地看着玄泷，刚准备开口辩白，他还不是大孩子，还没有满七岁，论起来，还是一个小孩子。 可是，玄泷好像是已经知道了玄业接下来想要说什么话一般，接着就又是说道，“以前的时候，你不是一直都是说自己已经懂事了，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吗？所以，现在你可是不能像是小孩子一般了。” 就是玄泷说完后，玄业的小脸皱的更紧了些，开始在心里感到无比的后悔。 小孩子，都有的一个通病便是喜欢装成熟，想要赶紧长大，最是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做一个小孩子，即使是玄业业不例外，一直以来都是认为自己已经是一个大孩子了，已经可以去做那些大人们能做的事情了。 但是现在，听着他父皇的话，玄业开始在心里后悔，早知道，以前的时候，他便是不会那样说了，比起失去父皇和太傅，成为大孩子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只是，为时已晚。 既然他已是说出口，现在又是被他的父皇给拿出来说话，便是有苦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咽回去，不能拿出来说话，毕竟，这都是他自己说过的事情。 玄泷见此，又是笑了笑。 最后，他可能是良心发现，也可能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有些过分，毕竟，这玄业的年岁是真的太小。 抬手触碰了一下玄业的脑袋，玄泷温声细语地说道，“业儿，以后的路还很长，你会遇到只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人，就好比，父皇遇见了太傅一般，现在，父皇要和太傅一起去走我们的路，父皇让她等了太久的时间，不忍心继续让太傅等下去，你能理解父皇吗？” 玄泷把玄业当成大人一般，没有如同对待普通孩子一般，而是如同对待一个成年人一般地说话。 这样的对待，使得玄业在心里很是满意，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的父皇这样说，是为了和太傅一起离开，顿时，小脸上就又是一阵难受。 不过，想到刚刚他父皇说的话，以后的路上，他会遇见属于他的人生之事，玄业便又是在心里释怀。 也罢，反正他已经在前面同意了他父皇的提议，现在不过是把时间给提早了一点，其实实际上的情况根本就没有改善，所以，这样的后果还是和以往一般。 就这样，玄业硬是在心里说服了自己，最终朝着玄泷点了点头。 “好吧，不过，以后父皇您和太傅一定要尝尝会来看儿臣。” 说罢，玄业好像是害怕玄泷会不答应一般，紧抿着唇，眼睛是带着点点倔强，仿佛只要玄泷敢摇头或者是拒绝他说的话，便立刻会哭出来一般。 好在，玄泷知道，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是玄业一而再再而三的后退了，他不能继续让玄业让步，不然，这孩子定然是会生气，到时候，便是不好办了。 再者，玄业年岁本来就小，他自是会经常回来，不然，这个儿子把他给忘记了可如何是好。 “那是自然，父皇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玄泷的话音刚落，玄业便钻进了他的怀中紧紧搂着玄泷的脖颈，小小的身子开始一抽一抽地，已然是开始哭泣。 他终还是忍不住想要哭出来，只是，既然已经答应了他的父皇，自然不好做出后悔的行为，是以，只是一个人钻进玄泷的怀中开始哭泣，不让玄泷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这样一来，便也觉得不会看到自己的后悔了。 搞定了玄业，接下来，便是安连生，这个玄泷准备把玄业还有黎国托付给他的人。 说做就做，当日晚间，就在安连生已经快要就寝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传他进宫的圣旨，当下，在心里就是一阵疑惑。 要知道，自从玄泷回来之后，还未这般晚的时候，唤他进宫过，所以说，这一次定然是有着重要的事情。 可是，一路上，安连生在心里思索了良久，都是没有想到，究竟有什么事情，能使得玄泷在这个时候把他给唤进了皇宫之中。 眼下，不管是和燕云国还是和姜国之间的事情，都已经完全给解决，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后续事件，便是这黎国的丞相之位这一事，也是完美解决，那个心上人的丞相大人也算是有勇有谋之人，担当得起这个位置。 所以，安连生才是会在心里疑惑。 很快，就是来到了皇宫里。 看着那御书房内透出来的亮光，以及窗子上投射出的人影，安连生赶紧把心底的事情给抛出，面上恢复正常，抬脚朝着门口走去。 还未等他出声，里面的玄泷好像是已经知道他过来了一般，当即把门打开，看见安连生之后，眼睛一亮，好像是看见了那美味的猎物一般，安连生顿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不过，随后就又是恢复了正常。 “爱卿，快快请进。” 说着，安连生便是感到自己胳膊被一只有力的手给抓住，拉着他便是要进去，那力道根本就不容拒绝。 这样一来，安连生更是在心里害怕，更是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只是，玄泷的身份到底在他之上，再者，他也算是在玄泷手里吃过亏，轻易不敢惹玄泷，当下只好乖顺地跟着玄泷进了御书房。 进去后，还未等安连生下跪行礼，便又是被玄泷给制止住。 “爱卿不必多礼，你我之间，何多次一礼呢！” 说着，玄泷就又是把安连生给拉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笑着看向安连生，好像是看着什么好用的东西一般。 也是，这玄泷要带着穆瑾欢离开，朝着虽然已经恢复了平静，该是清理的人和事，他差不多已经给清理干净，便是剩下那小猫三两只，也是用来给玄业练手之用。 但是，所谓那兔子急了还会咬人，玄泷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需要安连生帮助好生看着黎国。 不过，他也是提前知道了，安连生准备带着李纯元一起离开朝政，也准备如同安将军他们一般，去云游天下，毕竟，这安家几代，已经有了那莫大的荣华富贵，但是，对于安家人来说，这荣华富贵可是用府中人命换来的。 现在，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安连生也是看开了，想要带着李纯元去体验一下生活之中的美好，也是知道权势不过是过眼云烟，根本就不能带走。 既然，玄泷已经做好了和穆瑾欢离开的打算，怎么可能让安连生离开呢，所以，这不紧着时间就是要把安连生给唤进了宫，要率先一步告诉安连生这件事，把他给留在京都，看着京都，看着玄业。 当然，在玄泷的心里面，是没有一点点的愧疚，有的只是满满的庆幸，幸亏他已经提前搞定了玄业，不然，到时候，安连生提前走了，让他可是从哪里找一个忠心又有本事的人看着黎国和玄业来。 幸好，幸好。 第404章 过意不去 面对玄泷这从所未有的热情，安连生在心里更是害怕，更是感觉后背发凉，害怕地看着玄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陛……陛下，您这是……” 安连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玄泷给打断。 “来来来，不着急，这一路上辛苦了，安少将军来喝口茶水润润喉。” 说着，玄泷便给安连生倒了一杯茶，并且亲自递在了安连生的面前，看着安连生，眼睛里是满满的认真与希冀，显然，极是希望安连生能喝了他手中的茶水。 看着这越发诡异的玄泷，安连生低头又是看了看玄泷手中的茶杯，忍不住再次咽了咽口水，开始在心里回想着自己近日里所做过的事情，开始想着自己是不是有得罪过玄泷，亦或者是有对穆瑾欢做出过什么逾越的行为来。 可惜，想了许久，都是没有一点点的映像。 不过，因着他在玄泷的手中吃过亏，所以安连生一直以来都是极为避讳玄泷，是以，他根本就不会做出让玄泷生气的事情，也就是说，这杯茶水之中，是没有毒的。 可是既然这样，玄泷为什么要对着他大献殷勤，眼下的情形应该是反着来才对啊。 难道，是玄泷有什么过分的事情想要他去做吗？ 可是，眼下，可谓是天下太平，黎国和燕云国之间，这几十年内是不会发生战争，所以，也就是说玄泷不会让他去打仗，那么，便是想要他看着朝政了？ 可是，这朝中不是有玄泷他看着吗？ 再者，最不济还是有着新上任的丞相大人，安连生也看过这丞相大人的行事，可以说得上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这朝中也根本就不想要他来做什么事情啊。 再一个，他想带着李纯元离开这里，去云游天下，去体验一下生活，享受一下生活中的美好，这件事，他已经提前告诉了玄泷，他不会不知道，可是照着现在的情况来看，玄泷好像是要做出对不住他的事情一般。 而对于现如今的安连生来说，对不住他的事情，也就是不同意他和李纯元离开这里，可是，没有道理玄泷会留着不让他离开啊，除非，是玄泷他自己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安连生的右眼一跳，心里一咯噔，当下就是看向了玄泷，眼睛里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是了，现如今穆瑾欢已经不是朝中的丞相大人，但是，她却是依旧呆在这京都里，虽然不乏有等着玄泷的意思，但是，终究还是没有任何的动作，看着好像是不会久留一般。 或许，他们便早已经打定了这样的主意。 安连生的这一番变化，自然是被玄泷给看在眼里，当下在心里就是一阵好笑，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露出一副很是痛心的表情。 “唉，想必爱卿你也是知道了朕的意思，那么，朕也不和你卖关子了。” 闻言，安连生更是确定了玄泷就是打着要把他给留下来的主意，就是想要带着穆瑾欢离开，当下，心都凉了。 完了，他答应过李纯元，一定会带着她离开，这样一来，可叫他如何是好，如何给李纯元交代啊？ 安连生很是不想看到李纯元失望的面容，那样，他会忍不住更加心疼。 只是，看着玄泷现如今的作态，想必已是在心里做好了打算，定然是不会有所改变，当下，安连生在心里就是一阵苦笑，只怕，他要对着李纯元失信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一直都是对她好，想必，不论是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吧？ 这样一想，安连生很快就又是释然，尽管心里还是有所遗憾，但是，终究还是不敢违背玄泷的意愿，再者，他也算是玄泷和穆瑾欢之间的见证者，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不容易。 也罢，就当是他成全了他们，就当是为了穆瑾欢好，反正在安将军和穆老临走之前，都是把穆瑾欢托付给了他，再一个，他在心里也是把穆瑾欢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子。 这样一来，就当是为了自己的亲妹子。 安连生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慢慢心情开始变得平静了下来，抬头看向了玄泷。 “陛下，末将知道，您放心吧，末将会看好这一切的，会看好殿下的。” 尽管还是有些不愿意，但是，安连生的心里已是没有了那么的不顺心。 看到安连生这般的识趣，玄泷松了一口气，看向安连生的眼神变得更加和善。 不愧是安将军的儿子，安家的继承人，果真是黎国的一个忠臣，一旦他有需要帮助的事情，还未开口，这安连生便是已经知道了，根本就不需要他多言，简直不知道为他省下了多少的口水。 想到原本安连生的打算，玄泷心里稍稍有了一点点的过意不去，不过，很快就是被之后的喜悦给冲刷过去，满心里都是他和穆瑾欢一起离开这里，过着二人世界。 玄泷抬手轻轻拍了拍安连生的肩膀，“爱卿，辛苦你了，不过你放心，朕一定会记得你的好，当然，不仅仅是朕，便是玄业也是会记得你的好，日后，这黎国的每一代君王，都是会记得你安家的好。” 这样一来，玄泷便是不亚于在向安连生保证，日后不会动安家，除非，这安家自己作死要做出那造反的事情来，不然，这只要黎国的皇室还存在，安家，便是不会有任何的差错，一直都是会屹立不倒。 安家和皇室，是处于相互依赖的局面。 安连生张了张嘴，刚准备说他不是为了这个事情，他身为臣子，自然是要为君王排忧解难，更何况，这样还是为了穆瑾欢好，他自然是要这样做了。 可是，随后安连生又是想到，现在的情况，看着他是和玄泷之间的关系很好，和玄业之间也是很好，但是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说不定他的儿子和玄业之间不是那般的好，亦或者他的子孙后代和皇室中人存在着矛盾。 这样一来，有了玄泷的保证与交代，也算是给自己的子孙后代一个保护符。 所以，安连生朝着玄泷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话，也算是默认了玄泷所说的话。 二人相视一眼，各中的情绪都已是明白，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虽然安连生已是知道了自己的打算，但是，玄泷还是要给他交代一声，说一下各种细节，最主要的还是玄业，这是玄泷最为放心不下的事情。 尽管已经在心里知道了玄泷的打算，只是，在此刻听着玄泷的吩咐，安连生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玄泷似乎是看出了安连生的担心，当下就是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安连生的肩膀。 “爱卿，朕知道太子年幼，所以才是要需要你好生看顾一二，再者，太子看着懂事，但是，有时候性格最是执拗不过，还望爱卿能多多开导一下才是。” 说来说去，玄泷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玄业。 见此，安连生突然在心里萌生出一股想要戏弄一番玄泷的想法。 既然玄泷已是做好了这个决定，他自己再说多少的话都已经于事无补，所以，不管做多少的事情，都是这样的后果，想必也是不会有更坏的事情了，再者，玄泷还是需要他来照看着朝中的事情，想必也是不会给他更大的惩罚才是。 想到这里，安连生当下就是挑着眉看向玄泷，“既然陛下这般放心不下殿下，那么，不如还是不要离开了，不然，一旦您离开之后，想必殿下会哭得不能自已。” 说着，安连生就好像是已经看见了玄业哭鼻子的模样一般，很是不忍心地摇了摇头，要不是担心太过分会把玄泷给惹毛，安连生甚至还想啧啧几声。 不过，终究还是碍于玄泷的威严没敢啧出声来。 但是，尽管这样，玄泷的面色还是变得难看了起来，开始眯着眼睛看向了安连生，眼睛里有着一抹危险的光芒。 见此，安连生顿时就是感到自己的后背开始发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想要开口求饶，可是，随后又是想到，在先前的时候，那玄泷对他的捉弄，还有这一次或许是他最后能扳回自己颜面的时候，当下就又是变得硬气了起来。 安连生挺直腰背看向玄泷，面上带着那不畏强权的气势，稳打稳地站在那里，没有向后退一步。 看到这样的安连生，玄泷笑了笑。 本来，他在心里还极是生气，心里想着定然是要给安连生一点颜色看看，可是，在看到安连生明明在心里很是害怕，但是，硬是要强撑着的表现之后，心里的怒气便顿时消散不见。 也罢，看着先前安连生表现良好的份上，在临走之前，他便是不再对安连生做出什么事情来了，让这安连生在心里高兴上一会儿，也好在他走知之后，能更加卖力地为他做事。 不过是短短几息时间，玄泷的心里已是闪过了无数想法，很快就是变得平静了下来，已然在心里有了最好的打算。 第405章 苦不堪言 本来，安连生在说出口之后，当时便有些后悔，恨不得立刻把刚刚说出口的话给收回去，可是，随后在看到玄泷根本就没有要找他算账的意思之后，便又是放下心来，甚至还想要更加嘚瑟一些。 不过，最后还是硬生生地忍下来了。 安连生知道，眼下这般，玄泷不过是不想招惹他，所以才是会容得他暂时的放肆，但是，若是他再继续不知好歹，恐怕，不多时就是会有他的好果子吃。 既然已经在此事上占了上风，安连生很快就是释然，不敢继续妄为。 从玄泷那里出来后，被冷风一吹，安连生顿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在刚刚的时候，有些太过气短，便是那般容易地就答应了玄泷，没有继续去为难一会儿。 当下，便是朝着自己的脑门重重拍了一下。 要知道，这样的机会简直就是百年难遇，错过了这一次，恐怕等到他死了以后都是不会再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当下就是恨不得把自己给一掌拍死。 一直跟在安连生身后的太监，在看到安连生突然的动作之后，顿时被吓得不轻，还以为安连生是魔障了还是看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所以才是会突然有这般的行为。 要知道，这宫中可是历经了不少的君主，其中的冤魂更是数不胜数。 所以，安连生有这般的行为，宫人下意识地就是以为撞着了什么东西，当下就是开始瑟瑟发抖。 安少将军这般充满煞气的人物都是会被冲撞，他们这些小宫人想必自是不必多说了，当下，就是连继续向前走一步都是不能。 不过此刻满心里都是遗憾与懊恼的安连生，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宫人的情况，依旧在那里自我地走着，不多时就是把宫人给甩掉，回到了将军府。 当然，因着不能实现对李纯元说过的话，安连生自是免不了对着李纯元一顿好生安抚，顺便还说了好多以往都不曾开口说过的话，这才算是作罢。 次日早朝，玄泷便是宣布了自己准备退位的事情。 顿时满朝上下都是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原本还处于敌对状态下的大臣们，再次开化寺团结在了一起，一致想要玄泷留下来，不能把祖宗的基业给毁于一旦，要玄泷三思，能收回自己说出的话。 看着又是跪满了一地的大臣们，玄泷的面色开始变得难看了起来。 似乎，每次遇见事情的时候，他们除了这般，便是再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了，每次都是想要用这样的方法来使得他赞同，使得他收回自己说出口的话。 最后，玄泷把视线放在了新上任的丞相大人的身上。 “丞相，你是这百官之首，这件事，你来说一下你自己的看法。” 玄泷把那丞相大人给拎了出来，做了这墙头鸟。 虽然上一次因着选丞相一事，他已经给这丞相大人使了绊子，但是，终究还是没有给对方造成多大的困扰，更是看着好像是没有一点点的损失这让玄泷在心里很是不满。 这一下，终于又是逮着了机会，再次把丞相大人给拉了出来。 他就算是走，也是要这丞相大人知道了他的厉害，不敢在他走之后做出什么事情来，也算是变相地敲打这丞相大人。 心里这样想着，玄泷越是坚定了自己的打算，当下看向丞相大人的眼神也是发生了变化，开始变得认真了起来。 当然，不仅仅是玄泷，便是朝中的其他大臣们也是看向了丞相大人，视线紧紧粘着他，眼睛里更是充满了期待，想要丞相大人能出口说出挽留玄泷的话来。 要知道，这丞相大人可是百官之首，更是玄泷亲自指定的人选，想必在他们陛下的心目中应该是占有重要的位置，他的话，陛下应该是会听的吧。 那些大臣们在心里这样想着，看向丞相大人的视线变得更加热切了起来。 而玄泷的眼神却是开始变得冷凝，仿佛这丞相大人敢说出一句否定他的话来，下一刻，玄泷便是会做出对丞相大人不利的事情一般。 丞相大人苦不堪言。 他前面有玄泷冷凝地看着他，后面还有那一众大臣们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每一个人都是看着他，但是，想要他说出口的话却是不一样，这更是让他感到难以抉择。 最后，丞相大人咬了咬牙，努力忽视了玄泷那冷凝的视线，硬着头皮飞快地扫视了玄泷一眼，最后才把自己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以为，还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玄泷的眼神开始变得更加冷凝了起来，那些大臣们则是松了一口气，看向丞相大人的眼神变得更加热切。 果然，他们的丞相大人就是不一般，果真是那明事理之人，没有顺着陛下说出那不好的决定来。 看着那些大臣们感激而又崇拜的眼神，丞相大人在心里苦笑了一会儿，他知道，此次违背了玄泷的意思，到时候，定然是不会有他的好果子吃，他们的陛下，他最是清楚。 看着脾性极好的一个人，对待臣子也极是温和，对于臣子们的劝谏也是能听得进去，但是，实际上又最是执拗的一个人，凡是符合他心里所想的事情，对于大臣们的劝谏，自然是能听得进去。 但是，一旦有违背他心里所想好的事情，不论那一次，都是不会轻易妥协，看着那曾经是丞相大人的穆瑾欢，便是可以看出一二。 想当初，为了能阻止穆瑾欢成为丞相，朝中也不是没有大臣们站出来劝谏，甚至，更是有大臣撞柱自尽，但是，最后还是没有改变玄泷的意思，还是朝着玄泷所决定的方向去发展。 现在看来，当初陛下之所以那般轻易地同意穆瑾欢辞去丞相一位，想必，也是有着现如今这个原因。 想到自己曾经因为这丞相之位，而受到的苦难，当下，心里就是一阵哀嚎，看来，他还是做了那替死鬼，受到了无妄的灾难。 现在，看着玄泷的面色，丞相大人更是在心里知道，之后他免不了一顿好果子吃，更主要的是，还不能改变他们陛下的主意，简直就是做了那无用功，更是受到了无用的牵连。 可是，丞相大人知道，此次玄泷既然已是提出了这件事，便是已然在心里做好了打算，不论如何都是不会轻易改变，说不准，更是雷厉风行，不出几日便是会带着穆瑾欢离开。 但是，那朝中的大臣们却是不会因此而离开，更是不会在这短短几日之内离开，便是要告老还乡，还是要花费上些许时间，也就是说，在以后的时间里，他更多接触的人还是这朝中的大臣们。 尽管他此刻已经是那百官之首，但是，终究还是需要底下人的配合，不然，仅仅凭着他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过艰难。 是以，为了能让自己在日后行事更加顺利一些，丞相大人才会选择站在了那些大臣们的这一边。 当然，他心里所想的事情都是在玄泷的意料之中，于情于理，玄泷都是能理解他，但是，在心里还是不能接受这丞相大人居然会选择站在那些大臣们的一边。 到最后，自是免不了这丞相大人做了那夹心饼干。 “哦？丞相大人大人的意思是要朕留下来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定要使得朕留下来呢？要知道，太子殿下眼下虽然年岁还小，但是，朝中的事情已是可以独立解决，所以，朕私以为太子已是可以登基了，正好也让朕松泛松泛。” 听到玄泷这般说之后，所有的大臣们面上都是露出了了然之色。 怪不得，在他们的陛下回来之后，一个劲儿地把太子殿下给放在明面上，一个劲儿地培养着太子殿下，原来，是因为这陛下想要提前退位啊！ 只是，尽管在前些时日里，太子殿下做的很好，他们也是极力夸赞，但是，若是这意味着他们的陛下要提前退位，便又是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听到玄泷的话后，丞相大人立刻露出一抹苦笑。 果然，他们的陛下在这里等着他。 要知道，当初在太子殿下处理这些政务的时候，他可是夸赞的人当中最为热切的一个，所以，此刻他根本就不能说出太子殿下年岁尚小还不足以支撑起朝政的话来。 当然，若是他们的陛下再出声说一句，既然太子殿下年岁还小，还不能做好这些，那么，要你这个丞相是干什么吃的，到时候，他便又是无语，更是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所以，说来说去，都还是他自己来承担自己这件事。 面对玄泷的冷眼，丞相大人在心里暗暗叫苦，面上却是不敢表现出来，更是不敢开口说话。 见此，玄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转而再次把视线放在了那些大臣们的身上，一个一个扫视着，似乎是在选出下一个开口说话的人。 有了丞相大人这个前例，所有大臣都开始用手中的笏板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第406章 有心效仿 半响，大殿之上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更是没有人敢抬头看向玄泷。 倒是有不少的大臣把视线放在了安连生的身上。 眼下，穆瑾欢不在朝中，剩下的这些朝臣之中，便是只有安连生一个人与玄泷之间的关系还算是和缓，是以，这些大臣们示意安连生出声劝解一下玄泷。 只可惜，此刻的安连生，因着玄泷在昨日夜间对他做的事情，而心里满是不忿，是以，不论如何，安连生在这个节骨眼上，都是不会开口劝解玄泷，更不要说，他明知道劝解玄泷还会有着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下场。 面对那些朝臣们的示意，安连生视若无睹。 眼看着安连生都是不愿意去触碰玄泷的霉头，所有大臣们这才消停了下来，不敢再次做出那放肆的行为。 毕竟，脑袋他们只有一个，若是因此而被砍头，那可得不偿失。 在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要是他们还看不清玄泷的脾性如何，那可就是白活这一世了。 又是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玄泷缓缓动了动身子，看向底下的大臣们。 “眼下可还有异议？” 这一下，没有人敢再次开口说话，更是不敢有所表示，只是低着头，站在底下。 玄泷嘴角的嘲讽之色变得更加明显了些，只是，他到底还是没有再次出声。 也是，剩下这些大臣们不过都是些没有威胁的人，只是用来给玄业练手之用，眼下他若是再次把这些大臣们给收拾了，便没有了那最先的意义，是以，玄泷很快就是压下了心里的怒火。 半响之后。 “若无异议，这件事便这么决定了！” 说罢，玄泷起身离开，一旁的大太监见此赶紧扬声喊了句退朝，而后紧跟了上去。 等到玄泷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之后，这些朝臣们才敢出声，只是，所有人都是把视线放在了丞相大人的身上。 “丞相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个大臣率先站了出来，询问道。 见到有人最先开口之后，所有人都是开始看向了丞相大人，等待着他的回答。 倒是安连生一直都是没有开口说话，更是没有凑上前来，从始至终都是站在那里，仿佛这一切都是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一般。 刑部尚书见此，在心里已是有些想法，只是，他到底已经上了年岁，再者，心里也是想好了告老还乡，若是可以，他也是想要效仿安将军和穆霖那般，前去云游天下。 反正，他现如今也是没有了任何的遗憾。 家中的子弟都已经成家立业，便是不用他来扶持，也是可以凭着自己的本事去打拼一下，至于那女儿李纯元，刑部尚书更是不用担心，这几年来，安连生是如何对待李纯元，他自是看得一清二楚。 这样想着，刑部尚书面上的神色开始变得轻松了下来，整个人都是由内向外散发着一股泰然的感觉，这是只有心里没有所求，眼下的生活极是合心意才会散发出来的。 以前的时候，他也如同这些大臣们一般，总是想着去争取那更多的利益，向往着那最高的位置，想要坐上那位极人臣的位置，更是因此而险些使得自己陷入了那万劫不复之地。 还好，他后来总算是明白了，没有继续沉沦下去，及时悔悟。 等到那边的丞相大人打发走围在他周围的大臣们之后，刑部尚书笑着摇了摇头，而后便是来到了安连生的身边。 当然，对于刑部尚书，安连生自是不能再继续端着，自然要好生表现，不然，回去后可没有他的好果子吃，毕竟，这可是他的岳丈大人。 “岳父大人。” 没等刑部尚书开口说话，安连生便赶紧朝着他行了一礼，率先问好，面上更是带着刚刚没有的笑容，看上去极其真诚，便是玄泷在此处，也是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安连生对于刑部尚书可谓是真的极其尊敬。 不过，在看到安连生这般的表现之后，刑部尚书在心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比起安家，他们李家虽说不是那么的势微，但是，到底还是处于劣势，根本就不是和安家在一个层次。 曾经，他以为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安连生，依着这安连生的脾性，定然是会给自己的女儿一番苦头吃，没想到，自从李纯元嫁到安家之后，竟是比起李家都是要更加潇洒一些。 刑部尚书不得不感叹，安家对于李元纯，是真的很好，他也很是放心，想到自己那可爱的小外孙，刑部尚书眼底的笑意变得更加浓烈了些。 “嗯，贤婿不必多礼。” 说着，刑部尚书便抬手摸了摸自己那不多的山羊胡，看向安连生的眼睛里有着浓浓的笑意。 而后，在看到安连生眼中的疑惑之后，张了张嘴，刚准备询问一下关于玄泷对于他的安排，接着就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扫视了一下四周，在看到有一些大臣注意到他们这里之后，便没有再次开口说话，只是朝着安连生点了点头。 “说起来，已是好久都没有见着我那外孙了，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便是把他带到我府中待上几日吧。” 听到刑部尚书提到自己的儿子，安连生眼底的神色也跟着变得柔和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的岳父大人并不是真的想要看自己的儿子，而是想要询问一下关于陛下的事情，不过，想到这件事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再者，对方还是自己的岳父大人，安连生便是在心里有了打算。 “这是小婿的过错，今日回去后，正好明日休沐，便是带着纯元他们前来叨扰岳父大人了。” 刑部尚书不是傻得，自是看出了安连生已是清楚了他的意思，当下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一旁一直盯着他们二人的大臣，在看到他们没有谈论到自己想要听到的话题之后，便有些失望地转身离开。 虽然玄泷已是说明了自己退位要玄业登基的话，但是，这并不是简单的一句话的事情，后面还涉及到了玄业登基大典的情况，这些都需要一一去布置，更是不能有一丝丝的马虎。 而穆瑾欢在得知了玄泷所做的事情之后，没有任何的反应，一直都是待在府中，等待着玄泷。 这几日，她更是过得惬意，每日里不是去赏梅扫雪，便是在屋中看书，过得好不潇洒。 可以说得上，这几日是穆瑾欢两世以来过的最为快乐自由的一段时间，不必担心会有人谋害她，更是不用担心其他琐碎的事情。 是以，几日下来之后，穆瑾欢的气色极好，看着竟像是那十几岁的少女一般，除了那眼中的沉稳不似眼下少女那般的无忧无虑之外，其他竟是一般无二。 玄泷来到穆府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穆瑾欢，当下，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而后便是黯淡了下去。 显然，他也是想到了，穆瑾欢这是没有任何的烦恼才是会有这般好的气色，这是在皇宫里，在朝堂之上，从来都不会出现的情况。 好在，玄泷也只是稍稍难受了片刻，而后就又是恢复了正常。 用不了多久，他便是可以带着穆瑾欢一起离开，更是可以去观赏这天下的美景，不必想太多的事情，也不会有太多的事情来烦扰。 到时候，想必穆瑾欢会变得更加的无忧无虑。 这样想着，玄泷心里越发期待他们离开之后的生活。 “瑾欢，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说着，玄泷面上是满满的期待与愉悦，紧紧握着穆瑾欢的手，眼睛里更是星光点点，这般情绪外露的玄泷，很是少见，尤其是这般开心的他。 当然，不仅仅是玄泷，便是穆瑾欢在听到他的话之后，眼睛里也是跟着闪过一抹向往。 玄泷拉着穆瑾欢一起来到了屋中，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说到玄业的登基大典之后，穆瑾欢玄泷突然起身看向了穆瑾欢。 他这一动作，使得穆瑾欢有些惊讶，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便也跟着坐直了身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看到没有任何的异常之后，这才再次把视线放在了玄泷的身上。 “怎么了？” 玄泷抿了抿嘴，最后，抬手握住了穆瑾欢的手，“瑾欢，我想在业儿登基那日，你能出席。” 说罢，玄泷面上便带着些许担忧，似乎是害怕穆瑾欢会不答应。 毕竟，一直以来，穆瑾欢都很是厌恶朝中的事情，现在好不容易离开了这些是是非非，自然是不想重新接触，所以，一时间玄泷有些不确定。 可是，他想到，这将会是玄业这一生最为重要的事情之一，顿时便把心里的担忧给抛却，想着能让她出现，使得玄业没有任何的遗憾，转而眼中满含询问地看向穆瑾欢。 穆瑾欢原本以为玄泷是想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甚至在心里怀疑，是不是玄泷想要推迟他们离开的时间，所以才是会这般的担忧，担心她会生气之类的，谁知，在听了玄泷的话后，穆瑾欢有些哭笑不得。 第407章 愚蠢至极 穆瑾欢是不喜欢这朝中的事情，更是不愿意再次接触这朝中的事务，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就是要远离玄业，再怎么说，这个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现在这对于他来说，是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件事，需要她来出席，她怎么可能会推辞？ 当下，穆瑾欢抬手握住了玄泷的手，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面上带着一丝好笑地看向他。 “难道在你心里面，我便是那种不顾业儿的人吗？” 说着，那放在玄泷手心中的手开始移动，放在了玄泷的腰间，若是玄泷敢说出她便是那样的一个人，下一刻，穆瑾欢便是会对着玄泷腰间软肉狠狠地拧下去一般。 穆瑾欢这般明显的威胁，玄泷自是感知到了，当下，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更多的还是开心。 他知道，是他有些魔怔了。 是啊，穆瑾欢虽然不喜欢这朝中的事情的，但是，玄业登基这件事，又不是那寻常最为让穆瑾欢厌恶的事情，这对于玄业来说更是一件大事，而作为玄业太傅的穆瑾欢，自是不会缺席，甚至，她在看到这样的情况之后，更是打心底里为玄业感到开心。 “是我不好，瑾欢你大人大量自是不要和我计较，以后，我给你赔礼道歉。” 也不知道是不是穆瑾欢的错觉，她在看到玄泷说到赔礼道歉的时候，感觉并不是普通的赔礼道歉那么简单，似乎其中还蕴含着什么意思，但是，穆瑾欢没有多想。 毕竟，他们俩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是因为外界的因素而从来都没有更多层次地接触，便是最近这些时日里，才是变得密切了起来，但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一直都是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 就这般，玄泷在确定了穆瑾欢会出席玄业的登基大典之后，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在玄泷临走之前，穆瑾欢要求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玄业。 玄泷挑眉看了看眼中透露着满满的狡黠之色的穆瑾欢，笑了笑，抬手摸了摸穆瑾欢的头发，没有开口说话，但是，他的行为，已是同意了穆瑾欢的要求。 想来也是，玄泷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都是不忍心拒绝穆瑾欢，除了在遇到她生命攸关的事情，好比那次燕云国发难的时候，但是，在经过后来穆瑾欢的惩罚之后，玄泷打心底里开始害怕。 他是真的不想再次体验一下那时候的感觉，在看到穆瑾欢和云少卿之间互动的时候，玄泷感到自己的心都好像是不会跳动了一般，若不是他身体素来良好，不然，那时候定然是会晕倒在地。 尽管后来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当然，其中也不乏有云少卿的意思，但是，对于玄泷来说，那样的感觉是真的极其煎熬，是他永远都不想要再次经历的事情。 回去后，玄泷自是听取了穆瑾欢的交代，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玄业，更是在玄业每每想要把话题牵扯过来的时候，都会立即给转移，就是不肯说起这件事。 每当这个时候，玄业小小的面容上便是会闪现出一抹暗色，眼中更是浓浓的失望。 穆瑾欢对于玄业来说，并不仅仅是他的太傅，更多的时候，还类似于他母亲一般的存在，更不要说，现在穆瑾欢要和玄泷离开，要成为他的继母，更是成为了他名义上的母亲。 这样的事情，玄业并不反感，甚至在心里很是高兴，很是想要看到这样的局面。 但是，现在由于穆瑾欢退出了朝政，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不再是朝中的丞相大人，更加不是玄业的太傅，所以，在几日后玄业的登基大典之上，按照礼数来说，穆瑾欢没有参加的资格。 可是，玄业却是想要在自己的登基大典上看见穆瑾欢的身影，所以，他把视线放在了玄泷的身上，想要他的父皇来帮助他把穆瑾欢给请过来。 不过，照着现如今玄泷的态度来看，他似乎没有让穆瑾欢来到玄业登基大典上的意向，甚至隐约间有些不愿意，这让玄业很是疑惑与难受。 一连几日，在玄业每次都被玄泷给转移了话题之后，眼看着就是要到了自己的登基大典，他终于忍不住直接朝着玄泷提了出来。 “父皇，儿臣想要太傅来参加儿臣的登基大典。” 说着，玄业便是紧紧抓住了玄泷的衣袖，抬头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玄泷，希望能从玄泷的口中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 谁知，玄泷在听到玄业的话后，面上是满满的疑惑。 “太傅，那日你的太傅不是回去参加吗？” 玄业的眼底出现了一抹暗色。 他说的太傅是穆瑾欢，但是，照着他父皇说的太傅却是现如今他的太傅，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玄业抿了抿嘴，缓缓低下头，在思索着该如何向玄泷说明自己的意思。 最后，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直接朝着玄泷说明情况最为保险。 作为玄泷的儿子，玄业自是清楚他父皇的为人，若是他跟着他父皇打哑谜，亦或者是做出那自以为聪明的事情，到最后，等待着他的肯定是他父皇无情的捉弄。 毕竟，在他父皇面前做小动作，简直就是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 “父皇，儿臣说的是穆太傅。” 玄业现如今的太傅姓高，所以，他说的穆太傅，便是直接点明了是穆瑾欢。 他原本以为在自己好的这般明显之后，玄泷应该是了解了他的意思，但是，谁知道玄泷在听了玄业的话后，面上的惊讶之色变得更加明显。 “你的太傅不是姓高吗？什么时候竟是改为姓穆了？” 若说前面玄业还不知道玄泷是故意的，不过在玄泷现在开口之后，已是明白，他的父皇似乎是故意想要看到他面上出现其他的情绪来。 明明，这穆太傅不过是离开了几日，但是，照着他父皇的情况来看，好像是已经离开朝政有几十年了一般。 玄业有些难受，明明他已经这么可怜了，他的父皇还要逗弄他。 越想，玄业越是感到委屈，那一直紧抿着的嘴唇也是开始稍稍向下撇，接着，面上便是出现了一抹委屈之色，看着好像是在下一刻他便是会哭出来一般。 在看到玄业这般的表情之后，玄泷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自己戏弄玄业似乎有些太过，心里稍稍有些愧疚，更多的是感到好笑。 他一直以为玄业都是一个坚强的孩子，等闲不会做出这般委屈的表情，所以才是会戏弄一下玄业，可是谁知道，这一下，竟好似闯了大祸。 当下，顾不得其他，玄泷赶紧把玄业给揽进怀里，出声安抚。 “业儿，都是父皇不好，父皇不应该这样对你，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以后父皇都不会这样了。” 急着安抚玄业情绪的玄泷，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在玄业被他给揽进怀里的时候，那一直向下耷拉着的嘴角，可疑的向上弯了弯，就是那大大的眼睛里，也是闪过了一抹得意之色，更多的是狡黠之色。 本来，在玄泷一而再再而三的转移话题之后，玄业心里很是难过，很是担心穆瑾欢不会来，甚至做好了亲自去穆瑾欢府上的准备。 谁知道，在听了玄泷的话后，玄业到底要比那寻常的孩子聪慧，很快就是从玄泷的话中听出了他戏弄自己的意思，从而再往深处联想，便是得出了穆瑾欢会前来的这个好消息。 不过，想到他父皇刚刚对于的戏弄，玄业在心里闪过一个想法，当下便是做出了一副极是可怜表情，更是好像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一般，看着很是可怜。 果不其然，玄泷在看到玄业这般的表现之后，立刻缴枪投械，出声安抚玄业。 趁着被玄泷给揽在怀里的机会，玄业知道，此刻玄泷心里定然是有着浓浓的愧疚，但凡是自己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玄泷都是会答应，当下，他怎么会错过这个好机会呢？ 所以，在玄泷说完话后，玄业离开抬头看向了他，小小的脸上还是有着满满的伤心，“父皇，是不是太傅真的不愿意来参加孩儿的登基大典？” 尽管已经在心里肯定了穆瑾欢会来，但是，以防万一，玄业还是想要听到玄泷亲口承认，这样，他也好在心里更加放下心来。 此刻的玄泷满心里想着都是要安抚好玄业，自然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再者，在面对玄业的时候，玄泷到底还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显然也是没有想到，玄业会在他的面前耍心机。 “会来，一定会来，父皇不骗业儿。” 说着，玄泷又是摸了摸玄业的脑袋，更是朝着他点了点头，以此来表示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玄业闻言，缓缓垂下了眼睑，看上去似乎变得更加的伤心，好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一般，“那么，父皇你和太傅离开之后会一直回来看儿臣吗？能不能回来的时候多留几日？”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玄业没有抬头看玄泷。 第408章 夺眶而出 但是，就是这样，反而更加让玄泷心疼他，不忍心拒绝他。 “会的，父皇和太傅一定会回来看业儿的，到时候，一定要多留几日。” 话音刚落，玄业突然伸出胳膊一把抱住了玄泷的脖颈，小小的身子紧紧挤进了玄泷的怀中，奶声奶气地说道，“那父皇你可不能食言啊！” 语气里，已是带了满满的喜悦。 显然，刚刚玄业做出那可怜巴巴的模样，都是用来蒙骗玄泷，想要他心软来答应自己提出的要求的。 被自己的儿子给摆了一道之后，玄泷也没有生气或者是恼怒，反而更是感到高兴，不过，到底还是被一个孩子给欺骗，心里多少有些过不去，再者，又是想要他和穆瑾欢能留下来多一点的时间。 所以，在玄泷识破了玄业的意图之后，便很是小人地毁约，俨然一副没有把自己刚刚说的话给放在心上的模样。 他抬手触摸了几下玄业的脑袋，“业儿长大了，看来我也是时候学着放手了，这么一说，父皇竟是觉得走的太晚了，应该再早走几日才是。” 一边说着，面上一边露出了懊恼的神色。 这不，玄业在听到玄泷比仅仅想要反悔，更是还要提前离开，当下小小的脸就又是皱在了一起，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父皇……” 眼看着玄泷真有这个打算，他不得不赶紧出声，担心再晚一会儿，玄泷便是会真的那样做。 要知道，对于能和太傅提前离开这件事，玄泷可是真的能在心里很是期待，更是想要这样做，玄业一点都不怀疑。 最后，眼看着玄业就又要哭出来，玄泷这才笑着软下了态度，告诉玄业，他们不会提前离开，当然，也不会如同玄业所想的那般能继续留下几日。 对于玄业，玄泷是真的已经想明白，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等闲之物，一般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用不了多长时间，想必自是能把黎国给打理得井井有条。 更有可能的是，这黎国在玄业的手里，想必还是会更上一层楼，他所能达到的程度，是玄泷这一生都是不能企及的巅峰。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是到了玄业的登基大典。 玄泷一早便是去宫外接了穆瑾欢，一直都是让她她呆在自己的身边，想要在这个黎国所有人都是知道的日子里，告诉众人，他和穆瑾欢最后的结局，也算让自己的心愿得到了圆满的实现。 对此，穆瑾欢并没有拒绝，全程都是极为配合玄泷，笑着看向那个在司仪的指导下认真跪拜着的玄业，嘴角一直都是挂着一抹欣慰的笑。 这个孩子虽然还没有长大，但是，现在的他已是不亚于长大后的样子，看上去极是沉熟稳重，尚且稚嫩的面容是满满的认真与严肃，显然，他也是知道，今日过后，他身上所背负的东西已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后，在玄业成长的道路上，玄泷和穆瑾欢已经不会继续陪在他的身边，未来的路将会由他自己一个人来行走，或许，他也是会遇见一个倾心相待的人，但是，那时候，想必已是过去了些许年月。 等到所有大礼都行过之后，玄业来到了玄泷和穆瑾欢的身边。 这一幕，自是被那些大臣们给看得一清二楚，心里有些疑惑，不过，想到玄泷和玄业的为人，当下便不敢多言。 对于玄泷的脾性，他们已是领教过，自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次受到牵连，想要好生把玄泷这尊大佛给送走，既然他已是坚定了要走的心思，他们再加挽留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想着如何来太好新君，给自己争取一个最大的利益。 只是，他们看着此刻已经跪在了玄泷面前的玄业，眉头不由得紧皱，那个看起来尚且年幼的新皇，似乎并不是如同看上去那般的好说话，甚至，那周身的气势比起玄泷来也是不相上下，隐约间，更是略胜一筹。 不得不说，玄业真的极为适合做一个帝王，他很是清楚地知道如何来掌握人心，如何来使得他们听话，更是知道如何来使得这些大臣们毫无怨言地给他卖命。 玄业天生是一个优秀的上位者。 更主要的是，他从小便是接触朝政，更是聪慧过人，本就有着先天的良好条件，再加上后天的培养，若是玄业不能成为一个好的君王，这世间便是再也没有人能胜任了。 “父皇。” 小小的人儿，穿着量身定制的龙袍，那周身的威严使得整个人都是变得成熟了许多，若不是那面容尚且稚嫩，眼神太过清澈，不然，单凭着周身的气势，不论是谁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孩童。 对着玄泷行了跪拜之礼，以此来表示感谢玄泷的养育之恩。 穆瑾欢见此，稍稍移步想要躲避过去。 且不说她此刻呵玄泷还没有那实质性的关系，便是此刻嫁给了玄泷，照着礼数，也不过是继后，而玄业身为天子，自是不用给她行跪拜之礼。 但是，就在穆瑾欢准备起身的瞬间被玄泷给拉住了衣袖，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里，冲着穆瑾欢点了点头，眼睛里带着鼓励的笑意，便是玄业也是笑得一脸真诚地看向穆瑾欢。 而后，便又是朝着穆瑾欢行了一礼。 “母亲。” 他没有唤母后，只是小声地喊了一句母亲，这句不知道在玄业脑海中思索了多久的词，此刻，终于喊了出来。 一旁有大臣们看到这个场面之后，面上出现了些许不赞同，但是，在接触到玄泷那瞬间变得阴翳的眼神之后，便又是收回了自己蠢蠢欲动的脚，低下头去，装作自己刚刚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而此刻沉浸在激动之中的穆瑾欢和玄业，自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穆瑾欢的眼睛稍稍有些发红，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孩子，小小的人儿，面上是满满的坚决，更多的是眼睛里的孺慕。 想到这几年来对于这个孩子的照顾，或许在最先的时候，她一直都是在心里带着些许愧疚之心照顾着玄业，但是，在后来的时候，看着这个孩子一点点的长大。 从一个牙牙学语的稚子到后来自如应对朝政的孩童，在这个过程中，穆瑾欢又何尝不是动了真情，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 只是，到底碍着身份，她也从来都没有在玄业的面前表现出过自己最真实的感情。 直到现在，看着这个孩子跪在了自己的身边，对着她喊出了母亲，穆瑾欢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瞬间夺眶而出。 她抬手捂住了自己嘴，有些泣不成声，一把将玄业揽进了怀里，紧紧抱着这个小小的身子，心里的情绪更是久久不能平息。 而玄业也是如此，在被穆瑾欢给揽在怀里之后，便也跟着紧紧揽住了穆瑾欢的脖颈，眼角也跟着流出了眼泪，把自己努力往这个温暖的怀里挤去。 他终于有母亲了，母亲对于他来说，终于不再是那一个缥缈的称呼，不再是一个触摸不到的存在。 忍不住，对着穆瑾欢又是喊了几声，每一次，穆瑾欢都会应答，并没有一点厌烦之意。 不过，今日到底是玄业登基的大日子，底下更是有着众多的大臣，不好继续这样下去，再者，玄泷也是不忍心看着穆瑾欢哭得这般的难受，纵使她心里应当是激动，他也是不愿意她这般。 他想要她一直都是笑着的，即使是感动也不能哭。 “好了，今日是个高兴的日子，可不兴这样了啊。” 说着，玄泷便是不动声色地把玄业从穆瑾欢的怀中给弄出来，而后就是给穆瑾欢擦了擦眼泪，温声安抚着，反倒是一旁小小的玄业被玄泷给晾在了一边。 原本，因着那激动的情绪，玄业还有些无法平息，在被他的父皇给拉出来后，尤其是在看到他父皇这般的作为，好像是生怕自己再在太傅怀中多呆一刻的模样，顿时有些无语。 要不是他父皇把皇位留给他，再者，更是没有娶后纳妃，不然，他定然是要怀疑他不是玄泷亲生的，不然，怎么能这般差别的待遇呢？难道就不能体谅一下他这个从小都是没有母亲的孩子？都在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是要和他抢太傅。 也不知是不是玄业的怨念太深，那边抱着穆瑾欢温声安抚的玄泷，却突然转过头看向了他，眼睛里露出了一抹得意之色，更是把穆瑾欢给揽得更加紧了些，更是朝着玄业挑了挑眉，似乎在说着，这是他的媳妇儿，玄业要是想要，便自己去找一个似的。 不过，玄业到底还是知道，今日是他的登基大典，是不能有一点点的差错，当下面上恢复了正常，转而缓缓转身看向了底下的一众大臣们，眼底的神色开始变得肃穆了起来。 玉石造就的旈珠挡住了他眼底的神色，小小的身子屹立在高台之上，俯瞰着底下的众生，周身的气势大开，王者风范不容忽视。 第409章 没有回头 突然，一直都是站在底下的安连生看见这样的玄业之后，心里突然萌生了一股浓烈的敬畏之意。 顿时，在众人都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朝着玄业跪拜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震耳，响彻在整个台上，紧接着，所有人都是朝着玄业下跪，高呼万岁。 他们面上带着浓浓的敬畏，没有因为玄业的年岁尚小便生出那轻视之心。 本来，这些时日里，玄业在朝中的表现，这些大臣们都是看在眼里，更是对玄业的手段有所了解，从来都是不敢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孩童，再者，玄泷还留下了安连生和那丞相大人来辅佐玄业。 有了这重重的安排，想必是那先皇后一党重生，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面对众人的跪拜，玄业不卑不亢，面上的神色始终不变，半响之后，才缓缓抬臂。 “众卿平身！” 一切都极其自然，好像，他已经经历了无数次这般的场景一般，没有一点点的怯意。 玄泷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是真的可以放心地带着穆瑾欢离开了。 想到这里，低头看向了自己身边的人儿。 她的面上也是满满的欣慰。 似乎是感受到了玄泷的视线，穆瑾欢缓缓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在看到玄泷眼中的自己后，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业儿长大了。” 声音里，有怅然，更多的还是喜悦。 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终于要踏上了自己的征途，或许他现在还年岁尚小，但是，他已经能承担起了自己的职责。 登基大典过后，玄泷和穆瑾欢的离开也提上了日程。 “父亲，母亲，一路保重。” 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玄业，玄泷和穆瑾欢笑了笑，此刻心里已是没有了最初的难受，更多的是释然。 穆瑾欢颔了颔首，没有说话，玄泷倒是抬手触摸了一下玄业的脑袋。 “记住，若是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便去找太保和丞相大人，知道吗？” 他的神情有些严肃，但是眼底更多的还是担忧与关心。 玄业自是能体会得到玄泷对于他的关心，当下抬头朝着玄泷笑了笑，努力掩饰住自己眼底的不舍，挥了挥手，“儿臣明白。” 说完，玄业的视线放在了穆瑾欢的身上。 这个他还没有唤几声的母亲，现在便是要离开了，心里有着浓浓的不舍，但是，想到他父皇和太傅之间的不容易，到底还是没有做出什么挽留的举动来，只是对着穆瑾欢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 眼看着天色已是不早，继续磋磨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再者，他和穆瑾欢只是去云游天下，又不是一去不回，所以没有必要做出这般的姿态来。 是以，玄泷握住穆瑾欢的手，最后朝着玄业点了点头，转身朝着一旁早已备好的马车边上走去。 此刻，坐在马车车辕上的是一个极为熟悉的人，就是那一直跟在玄泷身边的大太监，不过，他的年岁到底已是不小，是以赶车的是另外一个影卫。 虽说现如今天下已是天平，黎国和燕云国之间短时间内不会有矛盾发生，但是，毕竟还是要小心为上，极有可能便是会遇到那姜国亦或者是云少宸余党。 玄泷带着穆瑾欢坐上了马车后，他们便没有再回头去看。 而玄业一直都是站在那里，看着马车渐渐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一点点的身影，这才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流出一滴泪水。 “爹，娘，你们一定要回来看我。” 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不愿被人看见自己的悲伤与不舍。 再回头，玄业面上已是恢复正常，看起来又是如同那登基大典那日一般的肃穆，周身的气势不容忽视。 “陛下。” 不远处，安连生看着玄业终于转身，当即迎了上去，看向玄业的眼睛里带着点点的不忍，不过，很快就是收敛了下去。 他知道，眼下他和玄业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那最初一般。 或许，他们心里都是念着最初的感情，但是，中间到底还是隔着君与臣的差距。 安连生依旧会把玄业当成自己孩子一般的疼爱，但是，在这个疼爱之中，又是夹杂了敬畏，更多的是关心。 抬头看了看安连生，玄业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又是没有说出来，缓缓脸目，“走吧。” 抬脚朝着宫殿走去。 从今以后，万事都需要自己一个人来完成，夜里也是没有了父皇的安抚，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但是，玄业相信自己，一定会做的很好，不会让他的父皇失望，更是不会让这天下的百姓们失望，他一定可以成为他们的骄傲，一定会！ 望着远处的天空，玄业下定了决心。 这边，在马车缓缓走动了一会儿后，穆瑾欢终于忍不住掀开了车帘，朝着后面望去，在看见那一个小小的身影一直坚定地站在那里之后，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她捂着嘴，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如同那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根本就没有办法止住。 玄泷叹息一声，抬手把穆瑾欢给抱进了怀里，轻轻擦拭着她面容上的泪水，没有说话，只是让穆瑾欢安心地呆在他的怀中。 几息之后，穆瑾欢的情绪缓和了下来，抬头看了看玄泷那刚毅的下颌，上面还泛着些许青色，看着极是清冽，周身环绕着他独有的味道，一直都是让她感到极为安心。 似乎是感受到穆瑾欢此刻已是恢复平静，玄泷低头看了看她，抬手摸了摸穆瑾欢的头发，“好了，没事了，业儿已经长大了，不用担心。” 点了点头，穆瑾欢没有说话，神情看起来有些厌厌。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爷，到了一处驿站。” 大太监先是敲了敲车门，而后便是小声说道。 既然已经从皇宫里出来，玄泷自是不能用以前的称呼，所以，他吩咐那影卫和大太监唤他爷便是，日后不必遵照着那礼节，只当他是一个带着夫人到处游山玩水的普通富人。 低头看了看在自己怀中有些昏昏欲睡的穆瑾欢，玄泷心里一软，温声在她耳边说了句，“瑾欢，到了一处驿站，我们下去歇息歇息吧。” 到底是第一日，他们也不赶时间，更是没有目标，自然是遇到有休息的地方便会停下，不会沦落到夜宿荒野的地步。 穆瑾欢虽然已经从那低落的情绪之中缓和过来，但是，到底还是有些难受，所以此刻听到可以下去休息，便有些意动。 只是，在安排房间的时候，众人都是以为玄泷会和穆瑾欢一个房间，谁知，他竟是要了两间房，住在了穆瑾欢屋子的旁边。 不仅仅是那大太监，便是穆瑾欢都有些疑惑，不过，她到底是女子，面皮博，不好问出口，亦不好表现出来，所以面上情绪不变，当下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没有说话。 玄泷在穆瑾欢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不过，片刻之后就又是笑了笑。 用完饭后，穆瑾欢也歇息了一会儿，精神恢复了一些，此刻正准备站在窗口眺望一些远方，便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 下意识里，穆瑾欢知道来人就是玄泷。 虽然此刻他们身处在那人来人往的驿站，但是，有着玄泷在，她相信，他一定会把一切都安排好，不会给人来打扰她，所以此刻能敲她的门的人，也只会是玄泷。 当下脚不轻快地来到门口，打开房门。 果不其然，就是玄泷。 只是，此刻他怀中抱着一束野花，看着虽然不甚鲜艳，但是在这严冬里也极为可人，更是少见。 穆瑾欢的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冲着玄泷挑了挑眉，看起来极是俏皮的样子。 “哪里来的？” 尽管此刻穆瑾欢看着极是喜欢，但是，她也没有直接上手从玄泷的怀中拿走，只是站在那里看着。 话音刚落，她便是觉着怀里多了一物，顿时一股清淡的花香传入鼻中，是那束野花。 接着，玄泷便是抬手放在了穆瑾欢的肩膀上，“我看那你神情厌厌，便想着能有什么东西来逗你开心，刚好，在下车的时候，我看见不远处的一处田垄上开着这些野花，就去采了过来。” 玄泷的眼底有着浓浓的柔情蜜意，看着穆瑾欢，就好像是看着那无价之宝一般。 他终于和穆瑾欢修成正果，心里更多的还是有些不能自已，更是想方设法地想要穆瑾欢开心，不想看到她面上露出一点点其他不好的神情来。 所以，在到了驿站之后，便是想着能弄些什么有趣的东西来逗穆瑾欢开心。 不过玄泷知道，穆瑾欢是坐过丞相的人，自小也是不缺那些能用钱财衡量的东西，更是不能给她那些玩意儿。 也该是玄泷运气好，竟是在一处人家那里见到了这些野花，为了带走，更是废了些许力气，不过，看着此刻穆瑾欢眼底的喜悦，玄泷心里更多的还是高兴。 第410章 空无一人 听了玄泷的话后，穆瑾欢的眉头挑的更高了些。 田垄？当她是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娇小姐吗？虽说她的爷爷是丞相大人，而她自己在后来也成为了丞相，但是，在此之前，她可是一直都跟着她的爷爷在乡下。 更不要说，在这个严冬里，怎么可能会有野花长在田垄而没有凋谢？ 不过，想着到底是玄泷的一片心意，既然他这般说，那么，她便领情就是。 低头在花间轻嗅了一下，笑着看向玄泷，“我很喜欢。” 说罢，就是让身示意玄泷进房间去。 谁知道，玄泷见此只是笑了笑，抬手触摸了一下穆瑾欢的头发，只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很快就是把手拿开，摇了摇头，“不了，你好好歇息吧。” 说罢，玄泷转身离开，没有一点点的迟疑，没有一点点的留恋。 要不是刚刚他眼中的温柔太过明显，几乎都快要溢出来，穆瑾欢还以为玄泷已是变心了，不然，他怎么会是这般的反应？ 不过，既然玄泷为了她便是连这皇位都遗弃，穆瑾欢相信，他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更是不会如同那玄洺一般，他们不是一样的人，她相信玄泷。 看着玄泷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穆瑾欢又是笑了笑，低头看着怀中的野花，转身回了房间。 次日，原本以为休息了一夜之后便是会重新上路，谁知，在日上三竿的时候，玄泷那边都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因着早饭是大太监送到穆瑾欢的房中，是以，穆瑾欢还未出去，更是没有见到玄泷。 现下，眼看着时间不早，她心里有些疑惑，当下忍不住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在住进来的那一日，玄泷便是告诉她，他就在她的隔壁，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唤他。 所以穆瑾欢轻车熟路地朝着隔壁走去，抬手敲了敲门。 半响，无人应答。 起先，穆瑾欢还以为玄泷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所以才没有及时应答，但是，在过了一会儿后，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心里有些忐忑，忍不住又是抬手敲了敲。 又是等了片刻，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穆瑾欢开始担忧，不过，她很快就是在心里告诉自己，玄泷一定是有事出去了。 接着，她便是朝着另外一间房走去。 若是她没有估错的话，这紧接着的两间房应该是那大太监和影卫的房间。 尽管此刻玄泷不在房中，但是，依着他的脾性，定然是会给她留下一人，甚至，会把这两人都是留给她，他担心她的安危，不会就这样让她一个人呆在这里。 可是，令穆瑾欢惊疑的事情又是出现了。 这影卫和大太监也是不在房中。 这一下，穆瑾欢开始有些惊慌，以为他们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在心里，她始终相信玄泷，不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 当下忍不住朝着楼梯口走去，想要下楼去看一下情况，就在穆瑾欢抬脚走了几步远之后，想到在这个人来人往的驿站之中，最是鱼龙混杂，担心她会遇到那不轨之人。 便又是转身回到了房间内，拿出一块布巾蒙住了自己的面容，直到她看着不是那么惹眼之后，这才再次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不多时，穆瑾欢便是来到了楼下。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这楼中竟是空无一人，便是连同那看守之人都是没有，四周一片寂静，好像是没有一个活物一般，到处充斥着诡异，看上去很是可怖。 穆瑾欢从来不是一个胆小的女子，但是，此刻她看着这样的情况，开始出现了一抹害怕。 “阿泷！” 忍不住，出声呼唤了一声。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隐约还有些她的回音。 穆瑾欢心里的恐惧上升了一个层次，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想着这青天白日里，想必也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再者，此处看着极是干净整洁，更是不会遇到那匪寇之类的。 一个劲儿的在心里安抚着自己，穆瑾欢又是提到了一下音调。 “阿泷！” 一连呼唤了几声，半响之后，就在穆瑾欢感到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终于听到了不远处的角落里出现了一抹动静。 当下转头看去，是一只雪白的狮子狗，看着像是一个肉球一般，‘滚’向了她。 不过，很快穆瑾欢便眼尖地看到，这狮子狗的脖颈上似乎有个什么东西。 在确定这狮子狗没有一点点的攻击力之后，穆瑾欢蹲低身子看向它，抬手摸了摸这柔软的皮毛，到底没有动手去触碰。 她看着那东西应该是私人的，属于他人的隐私，她自是不能随意去碰触。 在逗弄了一会儿后，穆瑾欢见还是没有任何人出现，而这个狮子狗又是极为黏她，看着好像是经过专门训练过的一般，心里有些疑惑，在心里隐约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往深处去想。 当下，又是朝着外面走去。 这一下，更是让穆瑾欢感到疑惑。 原本还热闹非凡的外面院落，此刻更是寂静。 难道，这周围竟是没有一个人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忽然，裙摆处传来一阵异动，穆瑾欢低头一看，依旧是那只狮子狗。 看来，这件事或许是和这只狮子狗有关。 要知道，这狮子狗可是那舶来之物，等闲人家更是不会喂养，定然是那大富大贵之家的，只是，既然是这般贵重，为什么会流落在这里呢？周围也是没有跟着看守的丫鬟。 当下，穆瑾欢不再想其他，取下了狮子狗脖颈间的东西。 出乎意料的是，这只看着很是普通的竹筒里竟是隐藏着一个信纸，上面写着要她到外面去一个名叫木槿苑的地方。 看到这里，穆瑾欢感到自己的眼皮一跳，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一切竟好像是专门为了她而布置的一般。 不过，她随后又是想到，想必在这个离京都不远的驿站里，这些人定然是不会对着她做出什么不轨的行为来，更何况，他们的身边一直都是跟着影卫，不过是众人看不见罢了。 在心里有了底，当下，穆瑾欢也不再惊慌，开始朝着外面走去。 奇怪的是，就在穆瑾欢来到院子外面后，这才看见了一辆马车，不过，车夫蒙着脸，使得她看不清那人的脸。 未等穆瑾欢上前询问，车夫便是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去木槿苑，更是一副坚决要求穆瑾欢上车的架势。 穆瑾欢缓缓上了车，一手藏在袖中，安抚着自己，不会有事，这说不准是玄泷想要给她看什么东西，所以才是会遇到这般的情况。 就这样，又是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马车停了下来。 等到穆瑾欢出来后，已是不见了那车夫的身影。 四周又是只剩下她一个人，四处一片寂静。 不过，这一次，穆瑾欢没有任何的迟疑，抬脚朝着不远处的一个竹桥上走去。 尽管此刻已是严冬，但是，当穆瑾欢走上竹桥的时候，还是感受到了一片盎然的景色，不远处竟是一片郁郁葱葱，鼻尖处更是隐约传来些许花香，周身的温度似乎也是变得温暖了许多。 敛下心里的疑惑，继续向前行，又是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穆瑾欢听见了一阵欢呼声，隐约间，似乎是那女子的歌唱声。 挑了挑眉，难道，她来到了私人庄园？ 越想，穆瑾欢在心里越是没底。 现在想来，或许那狮子狗是给其他人设计好的，她只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 不过，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好不容易见到了人，穆瑾欢自是不会这般离去，依旧坚持向前走去。 终于，距离那声音越来越近。 不多时，穆瑾欢便看到了那些女子。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这些女子看起来似乎在演着什么，一板一眼，极是认真，面上的表情更是生动。 不由得，穆瑾欢开始驻步观看。 越看心里越是惊疑。 这看起来像是戏曲又不像是戏曲的演奏，竟是在演绎着她和玄泷之间的种种往事。 看着这一幕幕的事情在自己的眼前上演，就好像是回忆着往事一般，就好像这些事情只是昨日里发生过的一般，穆瑾欢有些震惊了。 直到看到最后，那曲中的她和玄泷走到了一起，成为了一对神仙眷侣，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动人的微笑。 若是此刻她还不知道这些都是玄泷弄出来，那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突然就在这个时候，那些女子又是四散开来，很快就是隐藏在那茂密的竹林之中，穆瑾欢的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踩在些许的落叶之上，发出一些响动。 她笑着转过身，是玄泷，终于见到了他。 不过，此刻的玄泷，手中又是拿着一束花，不同的是，这束花看着要更加精神一些，看向她的眼睛里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温柔。 “一遇相思入了心，再遇眼中无他人。” 说到这里，玄泷稍稍停顿了一下，开始走近了穆瑾欢，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第411章 拜堂成亲 “瑾欢，我们之间，或许还是存在不完美，而我对你还不够好，但是，此刻，我依旧忍不住想要对你说，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会更加对你好，把你放在我心底里最重要的位置，除了你之外，外无他人，更是会待你更好，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说罢，玄泷自己都是开始紧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知道，依着现如今的情况，既然穆瑾欢已经和一起离开了京都，想必自是会同意，但是，此刻他还是免不了有些害怕与紧张，担心穆瑾欢不会同意，担心他待她还不够好。 穆瑾欢没有说话。 她没有想到，玄泷会弄出这么一出，一时间，有些呆愣。 她从来都知道，玄泷一直都是把她极为看重，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为了她那所谓的心结，更是愿意放弃了大好河山，退位带着她去云游天下。 论起来，玄泷正当壮年，若是在位，定然还是能施展抱负，做出一番丰功伟业，她相信，依着玄泷的能力，定然是能实现自己的宏图大业。 更不要说，每一个男人的心里，都是有着自己的梦想。 她不相信玄泷会没有，只不过是，比起她来，他放弃了自己的大业，带着她去云游天下，甘愿做一个普通人。 这一点，等闲人不会做到。 若是就此穆瑾欢都不愿意相信玄泷会是待她最好的那人，那么，这世间便是再也没有人能比得过玄泷了。 大概是看到穆瑾欢久久都是没有说话，玄泷心里的忐忑缓缓消散，忍不住微微一笑，伸手拉出了穆瑾欢。 “瑾欢。” 声音里的宠溺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住。 这一下，穆瑾欢才终于回过神来，神情激动地看着玄泷。 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滑下。 顿时，玄泷由原本还笑着的面容，刹那间就是开始紧张了起来。 “瑾欢，怎么了？” 他不是没有想到穆瑾欢这是因为太过激动，可是，在看到穆瑾欢的眼泪之后，玄泷便再也忍不住，开始慌了手脚，一时间，竟是只顾着去给穆瑾欢擦眼泪，再也是顾不得其他。 就在这时，四周突然想起了一阵欢呼声，紧接着就是众人起哄。 “答应他！” 穆瑾欢猛然回头。 竟是熟悉的面孔，其中那个喊叫的最为欢实的人，俨然是玄业。 小小的身子挤在人群中，面上是满满的兴奋，更是恨不得立刻跳到穆瑾欢的跟前，按着她的头来说答应。 一旁的安连生也是不遑多让。 这一下，穆瑾欢还有什么不明白。 原来，从昨日里的出发到现在的表白，都是玄泷暗地里策划好的一切，只是，唯独瞒住了她一个人。 当下，忍不住转身看向了玄泷。 眼睛里似是嗔怒，似是喜悦，总之，一时间，穆瑾欢的情绪很是复杂，不过，更多的还是不可置信与开心。 她没有想到，玄泷会这样做。 突然，玄泷抬手揉了一下穆瑾欢的脑袋，像是对待玄业那般，不过，在看向她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爱意。 “傻瓜，我怎么会就这样带着你走？” 穆瑾欢这般好的女子，更是他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女子，现在二人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他怎么可能会这般轻易地带她走，让别人来看轻她呢？ “瑾欢，我想要你嫁给我，给我名正言顺照顾你的机会，可以吗？” 这一次，穆瑾欢没有迟疑，很快就是捂着嘴点了点头。 眼角的泪水随着她的动作四下飞溅，但是，嘴角的弧度却是怎么都压制不下去。 终于，穆瑾欢无视了周围的起哄声，一把扑进了玄泷的怀中。 “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守候在我的身边，谢谢你一直都是对我这么好，谢谢你没有放弃我，更加谢谢你给了我最好的一切。 以后，便是让我来回应你，给你更多的爱。 穆瑾欢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她想，或许重来这一世，老天并不单单是为了给她复仇的机会，应该是为了让她遇到这个男人，给她时间最好的一切。 老天是公平的，是开眼的，更是眷恋着她的。 突然，就在穆瑾欢安心地窝在玄泷的怀中的时候，突然身子腾空，下意识地抬手勾在了玄泷的脖颈间，忍不住轻呼了一声，抬眼就是对上了玄泷带笑的眼眸。 穆瑾欢有些疑惑，不明白他这是要把她给抱到哪里去？ 头顶又是传来一阵清浅的笑声。 “傻瓜，既然你都答应了我，那自然是去拜堂成亲啊！” 说罢，未等穆瑾欢做出反应，玄泷便又是把她的身子向上颠了颠，顿时，又引得穆瑾欢呀了一声，在听到周围那些人的打趣声之后，穆瑾欢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头埋在了玄泷的脖颈间，再也不肯抬起来。 紧接着，穆瑾欢便是被玄泷给抱在了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停了下来。 但是，玄泷依旧紧紧抱着穆瑾欢，没有松手。 直到，穆瑾欢感受到周围没有了其他的声音之后，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打量起了四周，很快就是察觉到自己依旧被玄泷给抱在怀中，又是轻呼了一声，当即从玄泷的怀中退出，面色通红，微微透着些许妩媚。 周围是一片耀眼的红，处处挂着大红灯笼，上面贴着喜字，透着一股浓浓的喜庆。 原来，他是真的要和她拜堂成亲。 前一世，因着玄洺的身份，穆瑾欢并没有体会到这真实的拜堂，现在，看着这些极为令人激动的场景，心里有些无所适从，更多的是紧张与期待。 这是穆瑾欢两世以来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一时间，竟又是看向玄泷，开始发呆。 就在穆瑾欢以为自己就这般发呆的时候，身后又是走来一人，扶住了她的胳膊，顿时，赶紧回过神，看向来人。 在看到是李纯元之后，穆瑾欢松了一口气。 “今儿可是穆姑娘的大好日子，不要害羞，走吧。” 说着，李纯元便是拉着穆瑾欢朝着一侧走去。 穆瑾欢明知道李纯元是要带着她去梳妆打扮，但是，心里没来由地就又是一阵紧张，转过头看向玄泷，眼睛里带着不舍与害怕。 在看到玄泷带着安抚地对她点了点头后，这才放松了些，深呼吸了一口气，随着李纯元一起离开。 但是，尽管如此，穆瑾欢却是一直都紧紧握着手帕，脑子里更是混沌一片，像是一个精致的娃娃一般由着李纯元指挥。 不多时，便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高兴的声音。 “好了！新娘子真漂亮！” 接着，未等穆瑾欢朝着镜中望去，就是被一方红色的盖头给挡住了视线。 她感到又有人来到了她的身边，不是李纯元，应当是一个身体微胖之人，走动间，带着些许明显的喘气声。 “哟！新娘子已是准备好了，那边赶紧出去吧，可不能误了吉时。” 说着，便是来到了穆瑾欢的身边，抬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准备把穆瑾欢给带到外面。 听了她的话后，穆瑾欢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喜娘，当下，稍稍放松了下来，跟随着喜娘的脚不，来到了外面。 因着蒙着盖头，所以穆瑾欢只能看清脚下的路，眼前是一片红色，耳边更是充斥着喜庆的奏乐声。 也不知走了多久，喜娘终于停了下来，把穆瑾欢交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手中。 即使穆瑾欢距离那人稍稍有些距离，但是，她依旧闻到了那极为熟悉的味道，是让她能感到安心的味道。 突然间，穆瑾欢心里的紧张开始散去，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周身的气息也是发生了变化。 一直紧紧注视着穆瑾欢的玄泷，自是没有错过她的变化，眼底的柔意加深，不动声色地握了握穆瑾欢的手，无声中给她安抚。 随着最后一声礼成，也不知是不是穆瑾欢的错觉，竟是听到了玄泷送了一口气的声音。 未等她细细体会，便又是被喜娘给送到了房间里。 接着，房间里又是进来一人，手里拿着些许吃食，都是易克化没有味道的食物。 “夫人，爷估摸着还有一会儿才能回来，便吩咐给您先送点吃食。” 李纯元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显然是故意这般说，带着些许打趣穆瑾欢的意思。 尽管，这已经不是穆瑾欢第一次嫁人，但是，感觉却是有着很大的区别。 尤其是在此刻，被李纯元给打趣，顿时感到一股热意顺着脖颈上涌，耳朵更是感到从所未有的灼热。 看着穆瑾欢吃了些东西后，李纯元也转身出去。 这一下，新房内只剩下穆瑾欢一人，周围没有任何的响动，倒是外面听着极其热闹。 显然，来人不少。 依着玄泷的身份，若是来不了多少人才是有蹊跷，想必就是这样，也不知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来不了。 不过，他这个身份倒是有一点好处，那便是没有人敢轻易劝酒，更是不敢随意前来戏弄。 这样一来，穆瑾欢便觉得松泛了些，在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第412章 终得圆满 大概又是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穆瑾欢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响动，隐约间听到是玄泷吩咐别人下去的声音。 顿时，那消散下去的紧张，再次蔓延上来。 双手紧紧相握，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 只听吱呀一声，有人走了进来，径直朝着穆瑾欢走来。 几息时间之后，穆瑾欢便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双脚，穿着黑色的皂鞋，一股带着酒味的龙涎香传来。 是玄泷。 突然，穆瑾欢眼前一亮，却道是已经被玄泷给掀开了盖头，当下就是抬头朝着玄泷看了过去。 谁知，竟是看到了他眼中的惊疑不定。 “瑾欢？” 玄泷看着面前这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试探地问了一句。 “嗯。” 穆瑾欢的声音虽小，但是，依旧被玄泷给听在了耳朵里。 当下，他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刚刚在掀开穆瑾欢盖头的时候，看到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当时心里就是一阵害怕，还以为有人把他的新娘子给掉包了，还好，在看到那身形有些熟悉，这才试探着问了一句。 “吓死我了。” 说着，玄泷坐在了穆瑾欢的身边，抬手把她给揽在了怀里。 这一下，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抱着她，可以不用再继续忍耐，天知道，他等这一天，简直快要等到地老天荒了。 穆瑾欢抬头看了看玄泷，这才知道，估计是自己的妆容吓着他了。 而后，等到穆瑾欢来到镜前的时候，莫说是玄泷，便是她自己都是吓了一跳。 那镜中的人是谁？怪不得玄泷在进来后会是这般的反应。 “怎么，娘子是被自己的花容月貌给迷住了吗？” 就在穆瑾欢发愣的时候，玄泷却是悄然来到了她的身后，更是把下颌放在了穆瑾欢的肩膀上，随着她一起看着镜子里面的人。 俊朗与清婉交相映，眼睛里都是那浓浓的柔情蜜意。 女子缓缓转头，把自己交给了男子。 接着，玄泷给穆瑾欢亲自擦洗了面上的脂粉，在穆瑾欢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抱起了她，来到了床帐内，轻轻放下。 玄泷有些灼热的呼吸喷在穆瑾欢的面容上，眼底的热意更是让她有些忍不住露出怯意，好像是要把她给吃了一般。 “瑾欢，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喜悦与忍耐，穆瑾欢心里动容，当下又是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抬手缓缓回抱住玄泷。 一只修长的大手放下床帐，掩住那一床的春意。 娇儿微啼，郎心似铁，直到天明才停歇。 次日，穆瑾欢是在一个翻身中醒来的。 因着夜间玄泷折腾得太晚，她又是初次，更是难受，临到天亮了才睡过去，自是想要好生休息一番。 谁知，就在一个翻身间，顿时被一阵酸痛给弄醒，忍不住痛呼出声。 紧接着，便是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如往日里的令她安心。 可是，这一次，穆瑾欢却是有些不想要呆在这个怀中，想要退出去，可是，稍稍一动，就又是一阵酸痛。穆瑾欢只好静下来。 “都怨你。” 说着，又是忍不住抬手捶打了一下玄泷的肩膀。 未料，她的动作有些大，一不小心扯开了领口，顿时春光乍泄，玄泷眼底的神色再次变得暗了暗，不过，到底还是怜惜穆瑾欢，玄泷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把她给抱得紧了些。 “都是我的错，你再好好歇息歇息吧。” 玄泷上面已是没有了父母，再者，他的身份更是不敢有人说些什么，所以，穆瑾欢这边便可以随意一些，没有那太多的礼节。 闻言，穆瑾欢很快就又是睡了过去。 直到穆瑾欢再次醒来，玄泷这才带着她回了京都，祭了祖庙，在京中留了三日，之后才真正出发。 在再次路过那木槿苑的时候，穆瑾欢才从玄泷的口中得知。 原来，这木槿苑，早在玄业满了三岁的时候，玄泷便已经开始着人创建，一直到今日，才算是实现了它应有的价值。 “对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穆瑾欢一直靠在玄泷的怀中，有些疑惑地问道。 虽说，她自从知道玄泷为了她放弃了皇位，更是要带着她去云游天下，心里便只剩下激动与动容，丝毫没有想到，他们该是去往何处。 此刻，他们真正的出发，穆瑾欢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眼睛里是满满的好奇。 “我们去寻爷爷他们吧。” 爷爷，这对于玄泷来说，是一个极其陌生的词语，刚开始说出口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感到有些别扭，但是，心里更多的还是开心，后来，多说了几次，便变得自若。 “怎么样？我们去寻找爷爷他们吧。” 想必，穆瑾欢在心里，也是希望穆霖能知道她已经成亲了，想要他亲眼看着她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再者，玄泷也是想要让穆霖安心下来，不必担忧，更是在告诉穆霖，他一定会好好照顾穆瑾欢，不会辜负她。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让穆瑾欢很是动心，她的眼睛里顿时闪过一抹亮色，而后，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睛里的亮色黯淡了下去。 “可是……” 说到这里，穆瑾欢顿了顿，轻咬了下唇，有些犹豫。 当初，穆霖和安将军一起离开之后，从来都没有给他们送过一封信，更是没有捎来一个消息。 所以，他们谁都是不知道穆霖他们的下落。 现在，听着玄泷这样说，她很是动容，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会找不到他们。 毕竟，世间这般大，想要找两个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难如登天。 “傻瓜，我既然说出来，自是能知道爷爷他们的下落，怎么可能会让你扑空了呢？” 当下，玄泷又是把穆瑾欢给揽在了怀里。 一直以来，穆老和安将军不是没有给他们传来消息，只不过是穆瑾欢不知道罢了。 曾经，就在云少宸攻打黎国的时候，安将军便表示要回来，只不过被玄泷给拒绝了而已。 既然安将军他们已经离开了这里，那么，自是不能继续打扰他们，更何况，他们的年岁真的已经不小，真的禁不起折腾了。 好在，这一切都是过去，倒也不必叫他们太过担心。 一听玄泷居然知道穆霖他们的下落，穆瑾欢当下便是有些坐不住，突地从玄泷的怀中退出，抬头看向他，眼睛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真的吗？阿泷你真的知道爷爷他们在哪里吗？” 而后，未等玄泷回话，穆瑾欢又是高兴地惊呼了一声，再次扑进了玄泷的怀中。 “太好了，阿泷你太好了！” 此刻的穆瑾欢像是一个孩子般，面上是满满的开心，情绪更是从所未有的激动。 玄泷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把她给扶稳，“好了，此处距离爷爷他们甚远，约是还要走两个月，再者，你昨天夜间不是说你很是疲累了吗？怎么现在看着极是精神，难不成你是骗我的？” 说着，玄泷环住穆瑾欢的手便开始不老实了起来，眼底更是暗了暗。 见此，穆瑾欢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几日，每每玄泷露出这般的表情，她都没有好果子吃，更是被玄泷给翻来覆去地折腾地要命。 所以，就在玄泷稍稍有所表示的时候，穆瑾欢立刻变得老实了下来，面上的神情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变成了虚弱，软软地趴在了玄泷的怀中，做出一副很是疲累的样子。 玄泷有些好笑地看着穆瑾欢，不过，在看到她眼底的青色之后，又是按捺下了心里的冲动。 这几日，她是真的辛苦了。 也罢，以后的时日还长，他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当即又是稳稳地抱着穆瑾欢，给她揉着腰，不多时，穆瑾欢便在玄泷的柔情之下，缓缓睡了过去。 就这样，他们一路上游山玩水，走走停停，一连走了两个月，就在快要到达穆霖他们现如今居住的地方时，穆瑾欢却是突然出了状况。 早间还极是开心地和玄泷逗乐，晚间的时候，便突然开始吐个不停，脸色更是难看。 顿时，玄泷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一个劲儿的抱着穆瑾欢，神情凄厉的喊着外面驾车的影卫，要求再快一点。 终于在玄泷快要崩溃的时候，来到了一处医馆。 “恭喜这位公子，贵夫人这是有喜了！” 当从那大夫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玄泷几乎有些迷茫，更是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的感觉，一口气险些没有上来。 最后，终于反应过来，抱着穆瑾欢就是高兴地哽咽了起来。 他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但是，这一次的感觉，却是和上一次有着天差地别。 埋首在穆瑾欢的脖颈间，“谢谢你，瑾欢。”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穆瑾欢更是感觉到自己的脖颈间有些湿润。 当下，忍不住嘴角弯了弯。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真好，她怀孕了。 想必爷爷知道后，一定会很开心吧。 回抱住玄泷，“我才要谢谢你。” 这一生，遇见你，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