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进宫选秀 顾轻郎是被一阵嘈杂的人声给吵醒的,胸口闷的厉害,就像是被什么□□给浸洗过一样,他只是微微的一个迷糊,听到耳边有女人熟悉的尖锐讽笑之后,一动自己的手指,还能动。 这不是错觉!顾轻郎终于知道一个事情的真相,那就是:他又活过来了。 睁开眼,果然,在他的房间,大夫人韩氏紧闭着双唇,一语不发的坐在他的床边,耳边不断地传来女人的讽刺之笑—— “夫人,轻郎后天就要进宫去选秀了,突然这么一病,老爷都急疯了,你身为府里的大夫人,到底是怎么照顾轻郎的?这究竟是照顾呢,还是谋害?” “花姨娘,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何时害了轻郎?” “府里素日就只有你和轻郎走的近,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中毒了!?我说你害了他,也不过是猜测而已,夫人眼下这么激动,怎么倒是像恼羞成怒呢。” “花姨娘,你——” 韩氏在府里虽然是正妻,可因为是男妻,又是续弦,面对府里得宠妾室的嚣张,他容忍的惯了,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看样子自己病倒了这么久,整个府上又只有他会来照顾自己,他那个所谓的父亲,现在正因为自己的突然病倒,而焦头烂额吧。 焦头烂额,也只是担心他后天会不会耽误了进宫选秀的日子,而不是担心他的身体!顾轻郎的心被仇恨布满,一时之间,前尘许多事倒是涌入了他的眼前,好像走马观花一样的浮现上来。 他的家世不错,原本是三品将门之子,可惜,他的生母只是个男妻,在这个皇朝虽然男妻和女妻同为妻室,却因为男子本来就不是名正言顺的存在,所以在相同的位份上,他们倒是低了女妻一截,更别提他的生母在生他的时候难产,刚刚将他生下来就撒手而去。 顾轻郎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的生母,只是在之后的日子里,随着他一天天的长大,他才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他顾轻郎,作为顾府的长子,因为庶出,母家身份又不高,所以他不被自己的父亲喜爱,整整十九年,他竟然没被自己的父亲陪着吃过一顿饭。 府里父亲的妻妾众多,有男妻,也有女妻,他们有的也为父亲生下了孩子,父亲疼爱他们,就像疼爱他自己一样,可是他不疼爱他,他的长子,他庶出的卑微的长子。 顾轻郎就这样在顾府里慢慢的长大,凡事退让,凡事不争,只期盼着有一天他的爹能够正眼看他一眼,可是没有,一眼也没有,就在几年前,花姨娘的进府,让他的处境更加艰难起来。 顾轻郎常听府里的老嬷嬷说,如今最受父亲喜爱的花姨娘,像极了当年他年轻净雅的生母,他的生母到底长的什么样子?顾轻郎并没有多少兴趣,他只知道,只从这个花姨娘进府之后,随着他为父亲生下了一个妹妹,在顾府,他的日子就过的更为艰难。 年幼的妹妹生的如花似玉,本来应该是一个多么惹人喜欢的女孩,可是小小年纪,不知道为什么性格竟然像极了她的母亲,当着父亲的面,花姨娘对顾轻郎言语谩骂,毫不客气,她生的这个女儿居然也有样学样,泼辣的样子毫不含糊。 顾轻郎虽然是个不受宠的庶子,但是他的天赋极高,没有先生教他,他自己偷偷的去学堂看几个弟弟习武,便学到了一身的好功夫,他原本是有一万种法子让花姨娘和她的女儿去死的,只是他不想这么做,他以为,通过他的忍让和孝顺,终有一天,他的爹爹会看到他的好处。 爹爹有一天也会疼爱他,他会正眼看他,在酷热的夏夜会陪着他读书习字,在寒冷的冬天会抱着他笑看飞雪,爹爹会疼他,宠他,就像他对待花姨娘和府里其他姨娘生的孩子一样。然而这一切,终究也只是顾轻郎的一厢情愿罢了。 就在那一天,大盛皇帝下旨在全国大选嫔妃之际,他的美梦,破灭了。 他的父亲舍不得将自己的小女儿送入宫中选秀,居然用他当做顶替! 这是他的亲生父亲! 顾轻郎不是不知道宫里是个什么吃人的地方,光是在顾府,身为男妻的韩氏就生活的如履薄冰,何况是那个权势喧天富丽堂皇的地方?就在那一刻,顾轻郎才清晰的感觉到,有一种仇恨在他的心中蔓延,蔓延,不住的蔓延。 他是个无父无母的人,生父在世,犹如死去,生母死去,不留一丝温情,偌大的一个顾府,下人厨娘生的孩子都能够对他白眼交加,到了他十九岁的时候,他居然要代替自己的妹妹进宫选秀,从此成为帝王的男妻,终身没有出头之日。 他恨,他真的好恨!可是再大的仇恨,也抵不过那个在他被害的如此惨烈的时候,还不肯放过他的女人,好端端的他,为何会在进宫选秀的前两晚中毒受伤?偌大的顾府,现在最得宠的当家人又是谁?顾轻郎的冷笑,突然在暗夜里响了起来。 花姨娘,你好狠,他顾轻郎如果再任你拿捏,妄为男子! “轻郎,轻郎你醒了!?”他的冷笑,最先惊动的,当然是这个府里唯一关心他,对他好的人。韩氏扑到床边,紧拉着顾轻郎的手,“你有没有感觉怎么样?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 “这——”花姨娘也没有料到,她下了那么重的药,这个短命的庶子居然还能活过来,原本她还想利用这个庶子的去世,使老爷迁怒韩氏,一石二鸟,没想到居然让她落空了。 “轻郎谢谢夫人关心,我醒了,身上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夫人不必担心轻郎了。”重新活过来,顾轻郎自然已经知道要怎样去珍惜和保护对自己好的人,望着眼前面庞干净的中年男子一笑,他转过头,神情淡漠的看着房中的另一个女人。 “轻郎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花姨娘也这么关心轻郎的身体健康了?” 花姨娘从没有将顾轻郎彻底除去的懊恼里清醒过来,一听顾轻郎的话,她愣了愣,直觉这个讨人厌的庶子现在对她的态度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她恼怒道:“你是怎么说话的,有生母生,没有生母教的东西!我是你的姨娘,好心来看看你,你就是这么对我说话的?” 顾轻郎俊逸挺立的脸庞听到花姨娘的话之后,阴沉下来,够了,这个愚蠢的女人,他以为他还是以前的顾轻郎吗?因为希冀着可笑的得不到的父爱,拼了命的忍隐,忍受。时至今日,他已经是个要进宫为男妃的人了,他不想再忍,一刻也不想再忍下去。 “你再不住嘴,我就撕烂了你的嘴!”晃荡一声,顾轻郎抓过韩氏拿在手里的药碗,对着花姨娘狠狠的砸去,那只碗砸在了花姨娘的腰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花姨娘惨叫,不可置信的瞪着顾轻郎:“你——” “滚出去,否则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我就一并的捅出去!” 顾轻郎的脸色让一旁的韩氏深感意外,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顾轻郎,他和轻郎一样,都是不太受老爷喜爱的人,如果现在惹怒了花姨娘,这花姨娘再去老爷耳边吹个枕头风…… “轻郎,不要这样……”韩氏泛白的脸庞柔软的摆着,暗中劝了劝顾轻郎,他万分无奈。 “夫人……”顾轻郎望着委曲求全的韩氏,心底更是涌上深切的疼痛,这就是唯一疼爱关心他的人,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啊,跟他一样,没有骄傲,没有自信,也没有因得的尊重。 他恨,他恨他的父亲,恨花姨娘,恨她的小女儿,恨这一整个顾府和家族!因为恨意,心里就越发的难以忍受,顾轻郎手指着捂着腰正在撒泼的花姨娘,阴狠冷声。 “识相的你就赶紧给我滚出去,再在这里闹,传到爹的耳朵里,就算你素日再受宠,如果害的我后天不能安稳的进宫去选秀,爹生气起来,你看他会不会怪罪你!” 花姨娘不敢置信的瞪着顾轻郎,嘴里一个劲的尖叫道:“反了,反了,这个庶子这是反了,青天白日的,居然在这里欺辱姨娘……” 顾轻郎彻底爆发,抓起一旁的凳子又扔了过去:“滚!” “啊——”花姨娘躲避不及,被凳子狠狠的砸中,呼痛尖叫一声,她连忙窜出门去,一路谩骂着顾轻郎的名字,一路哭,看她这架势,恐怕又是去找他的那个爹告状了。 “轻郎,这……”韩氏看到花姨娘被赶走了,虽然解气,可是一想到她如果去告状,到时候丈夫生气起来,受苦的又是顾轻郎,他的眼眶就红了,害怕不已。 “夫人,你不要担心了,人弱则仇强。”顾轻郎只恨自己刚刚没有一凳子砸死花姨娘,看到韩氏通红的双眼,他抿着嘴角阴狠的说:“以后,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还有和郎和善郎。那个花姨娘,今日只是个小小的教训而已!” “轻郎,你、你怎么突然……”韩氏听到顾轻郎的话,没有感到高兴,反应是一下子捂住了这个可怜庶子的嘴,面庞惨白的说:“你快休得胡言,如果被老爷听到,你要吃大苦的。” “我现在的苦吃的还不少吗?被换进宫还不算,在这之前还差点被人给毒死。”顾轻郎冷冷一笑,看着韩氏。“倘若爹要生气,现在花姨娘去告状,他恐怕早就赶过来兴师问罪了,这么久没来,夫人就不要担心,说明爹不会来骂我的。” 顾轻郎知道,他爹为什么这一次没有来责骂他,只因为他后天就要进宫了,如果闹出一些什么事,他不能好好的去选秀,那他整个顾家就危险了。哼,现在,他再也不会让自己出一点意外了,不愿意屈为男妃是真,可是他更不愿意的是让花姨娘那个贱人称心如意。 想要将他和韩氏一石二鸟,那也要看那个贱人有没有那个本事! 两天后,在花姨娘冒火的瞪眼和韩氏担心挂念的目送下,顾轻郎只身一人,没有带任何仆婢,没有跟父亲告别,他离开顾府,身上放着进宫选秀的圣旨,一步一步沿着城里热闹的道路走进京城。 取了自己的牌子,顾轻郎身形修长,面庞英俊,可是却一脸漠然的站在了众多秀者的行列。 这一天,万里无云,是一个晴朗绝佳的好日子,皇帝登基六年,这还是第一次在全国举行选妃。只是可惜,现在还是初选,他们还没有机会看到皇帝,只有礼部和内务府的宫人而已。 顾轻郎中选。 第二章 :假山之内 顾轻郎对于能不能中选一事,其实是没有抱着希望的,帝王薄情,男子本应当顶天立地,娶妻生子,自成家业,怎么能够屈身在后宫,和宫里的妇人一起委为嫔妃? “三品将军顾家大公子顾轻郎,留牌子,次日再来终选。”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他中选了,就如刚刚大太监尖锐的嗓音喊的,他的初选已过,只等次日最后的大选。 顾轻郎看到内务府的宫人取过自己的牌子,在礼部处作了登记,眼睛的余光一瞄,跟随自己站在同一列的分明都是些美貌的少年,雌雄莫辩。为何这些少年没有中选,反倒是自己这个身体结实修长挺立,面容俊逸英气的人中选了! 既然是皇帝的男妃女妃,难道不应该是选一些娇柔美丽的少女,或者阴阳怪气却格外魅惑的少年进宫吗?真是恼火,算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转过身子准备回家的时候,顾轻郎看到,有好些落了选的女子和少年因为伤心,都哭的晕厥在地。 冷漠的扫了这些人一眼,离开的时候,顾轻郎又一眼看到,在中选的人中,礼部尚书分明就拉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年在身边,似乎在得意的疼爱和夸耀着什么。 原来…… 顾轻郎心中立刻明白了,怪不得他能够中选,像他这样不是美少年的人,外貌甚至占足了俊朗英气的人,却被选进宫里,自然是为了成全另外的人了,真是好没意思。 顾轻郎回到顾府的时候,韩氏带着自己的两个年幼的儿子在门口迎接他,他中选的消息早已经有宫人出宫来报了。 花姨娘或许没有想到他会中选,又不能不做个贤惠的样子,于是也拉着女儿花玉娘站在一旁,只是那脸上的脸色实在很不好看。 “轻郎回来了。”让顾轻郎觉得意外的是,他许久没见面的亲爹居然也出来了,站在大门口,面容淡漠,搞得好像前来被他迎接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有着非常深的隔阂的陌生人。 “父亲,夫人。”顾轻郎一见这一大伙人,嘴角立刻向上挑出了漫不经心的味道,顿了顿,才笑微微的看着浓妆艳抹的女子,玩味唤道:“花姨娘。” “回来了。”顾允伦看着自己的儿子,望见他的脸,就好像透过他年轻的面容,看到了当年让他疼到骨子里,最后又让他伤到血肉里的另一个人。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温度的神情,又冷了下去。“回来了就进府去,明日就要终选了,规矩什么的,你要好好的做些准备。” 每次都是这样,这个孩子是他的长子,他本来想对这个怀着内疚的长子好一些的,可是只要一想到就是这个儿子,害的他思念的那个人永远的离开,他就讨厌,他就恨恶。 他恨不得能够将这个长子从自己的生命里踢开,一眼也不愿意再看到他! 顾允伦的态度深深的影响了花姨娘,她原本还想着这个庶子中了选,以后恐怕要对他客气一些了,谁知现在一看,老爷对他还是像以前的陌生疏离,既然如此,她又何须给这庶子好脸色? “老爷说的是,轻郎,你从小没有生母,规矩什么的,可要自个儿多上点心啊。”花姨娘的笑容像是一条花蛇,当着顾老爷的面就热烈的厉害。“明日的终选,你若是选上了,也不枉费咱们府上这么些年对你的养育之恩。你说是不是?” 咱们府上,这样的说法又把他这个儿子当做了什么!顾轻郎的心被仇恨膨胀,看着花姨娘娇媚万千的脸庞,他暗中握紧了拳头,恨不能把这个女人给生生的撕烂了。 “是。”他笑,心却在滴血,一字一顿:“轻郎有爹娘生,没爹娘教,今日在这里倒是让花姨娘费心了。”这句话说出来,也不知道是打了谁的脸。 顾允伦的脸皮狠狠地一抽,瞪着这个长子,心虚的厌恶说:“快些进府去,怎么说你现在也是待选的嫔妃,站在府门口算是什么样!”说着又马上面朝着花姨娘生的小女儿,和颜悦色的哄道:“玉娘饭前说什么,要让爹爹带你去看灯会,对不对?” 花玉娘是顾府的四小姐,因为是顾家独一的女儿,又是最受宠的花姨娘所生,在花姨娘跋扈的性格影响和顾老爷溺爱的纵使下,她养成的娇蛮性格,比她娘可没有好多少。 “玉娘就知道,爹爹最疼玉娘了!”女孩儿不过十一二岁,却知道在这样的时候挤兑与自己同岁的两个异母的哥哥,挑着一双傲气的眼,她道:“爹爹,和郎和善郎两位哥哥,他们刚刚瞪我了,他们一定是嫉妒爹爹要带我出去玩,不带他们去!” 韩氏听到自己的儿子被指责,柔软的性子顿时很无奈,“玉娘,和郎和善郎何时瞪你了?” 两个十二岁的双生男孩也委屈的怒道:“我们没有瞪她!” “哎呦,这还真是,玉娘是个孩子,又是府里的小妹妹,难道她还会说假话冤枉自己的两个哥哥?”花姨娘抓到机会,却不愿意轻易放过,她剐了韩氏一眼,毫不客气的拿捏道:“夫人,不是妾身对您不尊敬,只是您既然是府里的大夫人,那么这孩子就要教养好,别的不说,总不能让老爷的名声也跟着受损啊。” 韩氏闻言一愣,眼眶立刻就红了,“花姨娘,你莫要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难道你们怪玉娘冤枉了你们,现在又想污蔑我不成?” “可是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和郎和善郎是两个乖孩子,他们怎么会……” 恃宠而骄的女人,习惯了退让的男妻,顾轻郎早已经看多了这样的场景,他冷冷的站在一旁,亲眼看到花玉娘小小年纪的脸庞上,闪动着得意洋洋的阴损笑容。怒火燃起,他真的很想把这一对母女亲手送下地狱,看她们还拿什么去嚣张! “夫人。”顾轻郎看到父亲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看起来是绝对不会出来说一句公道话了,他心里冷笑,上前一步就挡在了韩氏的面前,拉着两个异母弟弟的手,就将他们护在身前。 顾轻郎风轻云淡的瞄了一眼花姨娘,冷冷道:“明日一早,轻郎就要进宫去参加终选,宫里的嬷嬷教的一些规矩,轻郎还有些没有弄明白,可否劳烦夫人再去教教轻郎?夫人原本是文官之家出身,知书达理,想必不是花姨娘倡优之门,不适尊卑的规矩吧。” 花姨娘受了羞辱,顿时惊叫:“顾轻郎,你这个没教养的庶子——” “够了!你少说两句!”顾允伦虽然非常宠爱花姨娘,可是如今听她一口一个骂顾轻郎没教养,这不是在揭他的短,责他生了儿子却不教吗?脸沉下来,他不高兴的怒道:“你是个姨娘,轻郎已经是宫里待选的公子,你怎么不知道尊卑,要在这里对轻郎大吼小叫!?” “老、老爷……”花姨娘受到斥责,整张脸都涨红了。 “回屋去!”顾老爷看了她一眼,再看和自己的正室站在一起的庶出长子,将浓眉一皱,他拉着小女儿的手就走出了大门,眉宇间十分不耐烦的说:“我带着玉娘去看看灯会,约莫要一个时辰才回来,你们不必等我用膳了,都进屋吧!” “是……”受到了顾允伦的脸色,花姨娘就像打了霜的茄子。 顾轻郎看着这样的花姨娘,直到第二日又孤身一人进了宫,心里都止不住的高兴,只觉得是出了一口恶气,这个女人,他还要收拾她的,这不过是收一点点之前受她欺辱的利息而已! 走在皇宫大苑的后门处,顾轻郎的步履沉着而自在。 今日他是为了终选而来,所谓终选,他并没有在心里抱着期望,心想就要落选了才好,初选是礼部和内务府的宫人主持,他们可以存了私心将他选进去,可是初选,那可是皇帝和太后以及后宫的娘娘们大选,他估计是会被刷下来的。 当朝的皇帝年方而立,顾轻郎早就听宫人们说过,他是个性格很暴烈的帝王,身边的人稍有不顺他心意的,就会受到重刑,虽然他并不贪爱后宫之色,但是这样的暴君,同是男子,他为什么要让自己雌伏,去爬他的龙床,争他的恩宠? 心里怀着落了选就离家,出去学本事闯江湖的念头,顾轻郎慢慢的从宫后门进入,嘴角含着漠然的笑意走在宫道上,毓秀宫是今日终选之地,原本是有太监们带着他往这里去的,只是顾轻郎受不了太监们虚伪的嘴脸,便遣散了他们,自个儿往这里走。 一路走来,行宫之山水草木,果然是大气磅礴,富贵宜人。 然而当经过一处假山时,在阴暗长着及腰的草木中,顾轻郎突然听到了一些很奇怪的声音,细细微微的,沙沙哑哑,其中似乎包涵着已经难以忍受的痛苦和折磨。 这是什么声音?顾轻郎奇怪的抬起头一看,一双冰冷的凤眸事不关己的睁着,只见在假山处的洞前,一些草木微微的摆动着。他挑了挑眉,顿住了脚步。谁在那里?! 第三章 :九五之尊 宫苑及腰的草木中,最先露在青天白日的是两条精廋修长的腿,它们蜷缩在一起,僵硬的纠缠着,光是看到这两条腿,就不难猜测,这腿的主人应该是个有身份的,因为他身上的衣衫穿的仅管是黑色,然而异常的精致富贵。 顾轻郎看到这里,心里讽刺,以为是哪个宫里的人寂寞之下,行为不检点,转过身体,他厌恶的想要掉头离去,然而就在转过头的那一瞬,他的眼眸一顿,脚步停了下来。他没有想到,躺在草木山洞中的,居然只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唔——”声音痛苦,却也夹杂着欲诉还休的情绪 这是一个背着身子弯在山洞里的男人,因为头部对着山洞内,所以站在外头的顾轻郎看不清他的脸到底长个什么样子,只是看他身体精瘦,四肢僵硬的扭曲着,手掌紧按着下腹,明显气喘粗重,不是那档子事所引发的痛苦之状又是什么? 这个男人,该不是被人下了药吧?这是顾轻郎看到这一幕,推测出来的第一个场景。果然,皇宫也就是一个这样的地方,挂着全朝最富贵的名头,其实也只是肮脏的,污秽的。 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呢?怎么被人在后宫的一个山洞里下了药?顾轻郎虽然在脑中这般想了一想,然而他终究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看到别人困厄的场景,他也只是淡淡的扫一眼罢了,他没有那么多好心思去了解情况。顾轻郎漠然卷眼,就待举步离去。 “杀了你——杀了你——” 顾轻郎只觉得自己的脚踝处一紧,低头一看,原来是迷乱中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发现了他的存在,也大概是忍无可忍了,在嘴里粗重的念叨着恐怖的话语时,他一把拉住了顾轻郎的脚,不让他离开。 顾轻郎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不想惹麻烦,他准备一脚踢过去,扫开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但是还不等他的脚风扫过,倒在草木中哀哀痛鸣的男子又说话了。 “给朕滚、你们都给朕滚、朕要杀了你们——” “……” 朕!这个男人居然就是本朝的皇帝?也就是他未来要伺候的君主了!顾轻郎的眉宇顿时染上了一抹阴意的色彩,这可真是天下一大奇事。 堂堂九五之尊的帝王,居然在自己的选秀之日,身中奇症倒在草木山洞之中,还拉着自己这个待选公子的脚,嘴里喊着让他滚,手却不肯放松!这算哪门子的皇帝,白日贪淫,强拉旁人,简直就是个令人笑话形比勾栏的昏君! 顾轻郎立刻用白衫挡住了自己的脸,不让男人看清自己的长相,抬起腿,他仗着这男人现在身躯疲软,难耐痛苦的时候,一脚甩了过去。“放开。” 他原本是想甩开男人抓着他的手的,谁知没有甩开男人的手不说,男人猛的一个抬起头,露出他的那张脸庞,倒是让顾轻郎自己给怔住了。这就是传说中那个年方而立、性格暴烈的暴君吗?看起来不太像吧。 眼前的男人不年轻,但是也不老,脱离了少年的稚嫩,却满满的都是青俊的诱惑,他的肤色很白,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说,这样的肤色未免也太白了,他的五官没带英气,可是非常非常的斯文、干净。王孙皇室,优雅俊逸,这应该是他给人的第一感觉才是。 然而,也许是他现在的身子出现了状况受着折磨的缘故,男人薄薄的唇瓣痛苦的喘息着,神情显得难耐而无助。面庞如玉,眉间一股让人凌虐的脆弱,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皇帝的脸上吧。 三十岁的男人,多年的皇帝,他明明应该是高高在山,叱咤风云的啊,可现在看看他的身体,上身单薄,锁骨性感,两腿难耐的纠缠着,在他的喘息声中,他形状优美的脖子向上仰着,露出勾人啃咬的喉结。这样的人真的是个尊者?打死顾轻郎,他也不愿意相信! 如果不是看到挂在男人腰间的那一件刻着帝王名讳的贵玉,或许顾轻郎真的会说出不相信的话,他的脸色变的怪异起来,低头,看着还拉在自己脚踝处的手指,手指的主人明显正在用全身的力气抓着他,生怕他离开,又生怕他不离开一样的抓着。 “放手。”真是奇怪的感觉,这样一个瘫软在自己脚下,狼狈不已的男人,居然就是那个万人之上,生杀赏罚的人中帝王。顾轻郎的声音,听不出逢临王者欣喜,他也实在是没有喜,只有恶。 在顾轻郎的心里,身为帝王的人,就一定要有一个帝王威仪四方的样子,像这样白日宣浪,还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在地面翻滚的人,哪里能勾起他半分的尊敬! “放手!”知道自己用东西遮住了脸,也不至于被男人发现自己的身份,顾轻郎的言语之间,毫不客气,抬起脚狠狠的甩开了男人的手,但是意外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他听到一旁,有宫人走动的声响,居然在这个时候,有宫人向这边走了过来。 “糟糕……”顾轻郎皱起了眉头,望着蜷缩在山洞口的男人,叹口气,如果让宫人知道自己和一个这样的皇帝在一起,不管怎么样,这个皇帝不会有事,而他是一定会被杀人灭口的。 顾轻郎只有一秒的纠结,最后才弯下腰将男人的双手抓住,将他揽进了山洞里。 这个时候,已经被体内的东西折磨的生不如死的萧崇,突然像是恢复了一点点的意识,猛地抓住顾轻郎的手腕,他激烈的喘息着,满带着杀意逼问:“你是谁!” 居然让第二个人知道了他的秘密,不行,这个人不能留,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你还是先闭嘴吧,说出来的话跟呻-吟一样,好意思?”顾轻郎怎么会害怕一个如此状态的皇帝,冷冷的摆着脸,他下意识的就捂住了怀里男子的嘴,耐心的等到宫人们离开。 “你是谁——”萧崇很是执拗,再次逼问着顾轻郎的身份。 “我是谁你先别管,你还是管管你自己吧。”一低头,顾轻郎这才发现怀里的人正在神智迷乱的看着自己,一手挣起,似乎想要扯掉他的面纱。他嗤之一笑,突然恶劣的捏住了男人的下颚,逼迫着他望着自己。“这是皇宫内院,你是皇帝吧,你就这么饥渴?” 反正他也是死过一次的人,而且遮着脸,羞辱这个皇帝又能怎么样? “滚!”萧崇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闻言之下,怒火四起,真想杀了这个胆大狂妄的少年!如果、如果他不是迫于无奈,怎么可能发生这些让他生不如死的事!混账! “你可知道,今日我就算是将他扼死在这里,你想要报复,也得等到下辈子?”居然还有力气吼他,顾轻郎轻轻的笑了笑,一把捏住了男人的颈项。“你省省力气吧。” 戏弄的人够了,顾轻郎的恶趣味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他冷酷的看着怀里男子越来越痛苦的脸庞,瞧瞧这一张白皙的俊容,还真是让人不忍心就这么走呢,但是他猛的将人甩开,高高的站着。 “我先走一步,你自个儿好好享受。”也许是心里怀着恨,五脏六腑都阴暗了,不知道为什么,顾轻郎发现自己变的很是恶劣,在这样的恶劣里,他的心情变的很好,一直好到他进入毓秀宫,站在了和自己一起参加终选的选男选女中间。 然而直到他马上就要进入毓秀宫的内殿时,他才发现,写着他名字的牌子居然掉了。该不会是掉在那个皇帝身边吧,顾轻郎激起了一阵冷汗,这要是被皇帝发现他的身份,以后还不得弄死他。 顾轻郎转身就要回去找。 “公子,这是你的牌子,是吗?”刚转过身,一个面如傅粉的年轻少年却将顾轻郎拦住,顾轻郎抬眼看着这人,发现他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礼部拉在身边,不住的呵护着的贵子。 “是我的。”顾轻郎虽然不知道这个少年是怎么捡到这个牌子的,但是想在这样的场景也不容许他细问,拿过牌子在手里,他敷衍的弯了弯嘴角。“多谢。” 少年却很是自来熟的介绍说:“公子原来是顾将军家的,我叫程裴如,礼部尚书是我爹,顾公子幸会幸会。”看这样子,也是个出身不错,头脑简单天真的人物。 顾轻郎对程裴如这样的人,没有多少讨厌,于是淡淡的点点头,“程公子,幸会。” 他们都是一起来选秀的公子,以后的命运如何,就全看今日了。 顾轻郎沉默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不一会儿,果然就听见毓秀宫内殿里的御前太监高声喊叫着:“宣礼部尚书之嫡四公子程裴如,大理市少卿之嫡大公子成云溪,鄂州领事师之嫡长小姐林梦月,内务府总管之嫡三女安雨巧,镇国将军之庶长公子顾轻郎进殿大选!” 一行四人,个个出身不错,但是唯有他一人是庶出而已,所以理所当然的,他的名字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念出来,嘴角边含着朦胧的笑意,顾轻郎跟着同排的人一起,往内殿走去。 内殿高堂之上,不知道那个九五之尊的皇帝,现在有没有来此安坐? 第四章 :公子中选(修改) 顾轻郎低头站在毓秀宫内,只觉得这皇城宫苑,果然处处显示出一派肃静端谧的场景,心里却也恶劣的猜测着,不知他离开的时候,那个还弯倒在草木中的皇帝,现在有没有整理好自己? “皇上,您来了。”然而顾轻郎的想法还没有成形,高堂上,就听到一声少年娇滴滴的叫唤:“臣侍们等您很久了。” 顾轻郎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样娇俏勾人的声音,还算个男人吗? 顾轻郎所不知道的却是,这看到身穿皇袍走上殿堂,修身玉立,一脸漠然俊朗的男人就笑颜如花很是娇羞献媚的,正是宫里皇帝的新宠,齐沐容。 几年前,齐沫容被皇帝亲自下旨礼聘进宫,以男妃之身进宫伺候圣驾不过短短几年,位份却晋升的惊人,从四品嫔起步,现在他已经位列主位,是为正三品的贵嫔,又得了个容字为封号,所以宫里人个个尊他为容贵嫔。 容贵嫔是大将军家的嫡子,身份气派自然非比寻常,在宫里这些年,他受的恩宠,已然有比拟婳妃沈婳的趋势,只可惜后者胜在为女妃,出身宰相之家,又极为受太后的喜爱。 “容贵嫔,这里是毓秀宫,台下还有那么多的新人看着,你要注意些分寸。”婳妃早年就进宫为妃,资历比容贵嫔高多了,又因为面容倾城,实在令人惊艳,家世是全大盛朝最显赫的,所以她从进宫到现在,盛宠之下,眼睛里哪能容忍一个嫔妃的威胁。 这个齐沐容,不过是个男狐媚子,居然在进宫之后处处诱引皇上,皇上那么冷肃威仪的人,这样的场合,居然会特意命他也出席在侧。放眼看去,当下太后在场,宫中资历最高的温妃也在场,他一个男妃贵嫔算什么,也坐在这里! 婳妃异常肃娆,瞪着齐沐容不放道:“我记得贵嫔进宫之初,本宫教过贵嫔宫里的规矩。” 这个颠倒雌雄的媚子,总有一天她要收拾了他! “婳妃,你——”齐沐容心高气傲,哪里能受得住婳妃毫不留情面的折损,他有皇上的疼爱,才不怕禧妃这个女人。但是当他要怒斥些什么时,萧崇已经走上高堂,向着龙椅而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没有办法,齐沐容唯有压下心里的不满,跟着众人一起跪下恭迎圣驾,只是那一双欲诉还休的眸子,水汪汪的,娇滴滴的,真是看得人心之欲碎。 婳妃见之,少不得又在心里补上一句:“男色狐媚!不知羞的东西!” 萧崇一向对自己的后宫很是冷淡,所以现今他宫中的嫔妃们的位份都不高,其中最高的也不过是早年就在东宫伺候他的男妃温氏,位份在正二品四妃之首,只是温如寄性子太过淡漠,虽然是众妃之首,置身事外、全然不在意的样子,也不像个威仪合宫的主子。 萧崇看到容贵嫔一双诱人的眸子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全场的嫔妃宫人也都向他跪着,他径直的走到容贵嫔的身边,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容贵嫔起身吧,你的腿有旧疾,屈久了不好。” 寥寥几句,却突出了这人在皇帝心里的份量,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的。 “大家也都起身吧。” “臣侍谢皇上恩典。”皇上对他果然还是不一样的!容贵嫔一张小脸雌雄莫辨,千娇百媚,在萧崇的呵护下,自然又是甜美的惊人,一旁的婳妃却眼眸一冽,暗中几乎将丝帕都给拧烂了。 “皇上真是疼爱容贵嫔,管不得宫里上上下下都说,皇上又得佳宠了。”太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见此,波澜不惊的看着婳妃的脸,突然笑吟吟的搭上一句,“只是新宠再娇媚,也不能忘了旧人佳眷啊。” 萧崇听了太后的话,突然一笑,淡漠冷酷的脸庞浮现出了一丝奇怪的光芒,片刻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转身对婳妃说:“这一次的选秀虽然全由温妃带着宫人安排,但是温妃告诉朕,爱妃这次也出了不少力?爱妃贤惠,朕该要嘉奖你才是。” “皇上……”不过是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婳妃却听的心中感动,立刻通红了眼眶。“臣妾能为皇上出力,与愿已足了,再不奢望什么嘉奖。”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能说得准呢。 萧崇再次淡然一笑,道:“大选的公子秀女们已经进来了,开始大选吧。” 高堂上的所发生的一幕,堂下的秀女公子们自然是没有机会看到的,他们都是从初选里挑出来的佼佼者,在这一次的终选,就等着花落有声,水出结局了。 顾轻郎的位置有些靠后,轮到他的时候,皇帝和太后们一共选出了五位秀女,五位公子。 “三品将军顾府庶长公子,顾轻郎,跪见皇上太后——”大太监吼出一声尖锐的呐喊。 “臣侍顾轻郎叩见皇上,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轻郎心中无趣,却也恭敬的在大堂上跪了下去,都低的很严实,半个声音也没有发出,他只求终选快点过去,还他一片自由的天空。 “三品将门倒是不错的出身,只是可惜,怎么是个庶子?”太后章氏的声音在大堂上徐徐的传来,语气里夹杂着一些宫门贵妇的苛肃和严格,或许还有一些莫名的笑意。“宫里的嫔妃虽然有庶出的,只是让一个庶子进宫来伺候皇上,到底是折了皇上的威仪。” “是吗?”萧崇一听,嘴角有些扬起,“母后觉得这人留不得了?” 太后缓道:“后宫是皇上的后宫,哀家的话岂能全听了。” 萧崇面庞冷肃,将眼神直直的盯在顾轻郎的身上,他不知道自己看到这个身材修长,俊气潇洒的少年是个什么情况,只是他觉得他的身影,让他觉得很是熟悉,好像、好像他们在哪里见过一样,但是他的面容对他又是全然陌生的。 “留下吧,嫡庶之别,难道真的有区别吗?”萧崇轻轻的一句话,带着讽刺,定了顾轻郎一声的生命轨迹,也给了自己一个重重的骄傲。“母后难道忘了,朕昔日也是庶出?” 皇帝萧崇,原本也只是先帝嫔妃所出的一个庶皇子,最后却被当年的皇后、如今的太后收养的养子罢了。他居然中选了?带给顾轻郎强烈震撼的,或许还不是这个,而是刚刚堂上那皇帝所说的一句话。 他说:嫡庶之别,难道真的有很大的区别吗?这个皇帝,这个白日宣淫的皇帝,居然能当着自己的嫔妃和合宫宫人的面,说出这样惊人的话语。 一时间,顾轻郎挑了挑俊眉,抬起头望着堂上。这个男人太过苍白精瘦,貌如潘安,身体羸弱,实在不那么像传说中性格暴烈的暴君啊。 他的目光和萧崇的视线对上—— 这样肆无忌惮的眼神,这样直接不知道忌讳的光芒,萧崇的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这个人叫什么名字?顾轻郎?他抿着嘴,突然就对他有了一些莫名的情绪。 然而这情绪,并不是好感,反而像是……讨厌。 对,讨厌,就是讨厌,就像他曾经被人窥探过自己不可见人的*一样,萧崇对自己这个新男妃的讨厌,来的简直是莫名其妙,奇怪,他素日并不是一个情感浮躁的人啊。 萧崇对自己厌恶的眼神,自然是被望着他的顾轻郎尽收眼底,顾轻郎楞了一下,接着就有些好笑,他也确实笑了,这个皇帝真的是个皇帝吗?他还什么都没做,居然在一瞬间就会用那么含仇的目光瞪着他,想想他上一刻他还拉着自己的脚,让自己不要走呢。 哼,果然皇帝,都是阴晴不定的,顾轻郎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在找死,看到萧崇那张身为帝王,却白皙苍羸的完全不像个帝王的脸庞,他卷起嘴角,狂妄的回眸着。 这个混账!顾轻郎含笑的蔑视,萧崇当然也接受到了,这个混账,真的好大胆!重重的咳嗽一声,萧崇不悦的目光隐怒的瞪着堂下,高傲的吼道:“宣下一轮秀女公子!” 好无礼的混蛋,难道他不知道他是天子?天子脚下岂容任何人抬头仰视!无论如何,萧崇在心里对这个名叫顾轻郎的男妃,已经是没有半点好感了。 顾轻郎心里好笑的跟着同排的人退下,转身的时候,自然没有看到太后章氏是在用什么眼神看着自己。他不想在宫里多留,直接就往宫外回去。 中选的宫人现在是不能留在宫里的,他们还要在自己家里跟随宫里的教养嬷嬷学宫里的规矩,等到一个月后,宫中传旨来人才能被引进宫。 半路,顾轻郎又碰到了之前那个自称为礼部尚书儿子的程裴如。 “顾公子,”面容美好秀气的少年站在他面前,红着两颊份外羞涩坦直的说道:“恭喜顾公子中选。”真不知道为何这小子,老是喜欢找自己说话。 顾轻郎对来人点点头,挤出了一个不太像笑容的笑容,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尚书公子,也是中选的臣侍之一。 他顾轻郎也中选了,从一个受人欺凌的庶子,纵身一跃,获得了皇帝男妃的资格。抬头望着皇城湛蓝的天空,顾轻郎勾了勾嘴角,低头,对程裴如淡淡的回道:““同喜。” 皇宫?男妃?可是这些又都算什么呢。 第五章 :姨娘下场 顾轻郎初选回家还没什么,等到他终选回家的时候,顾府上下的场景可就了不得了。 顾府这个儿子之所以会被送入宫中,原来只是因为顾老爷的私心,他怜惜小女儿顾玉娘,舍不得让她十二三岁就入宫竞选,哪知那个被他当做挡箭牌的大儿子,居然就这么选上了。 家中有待进宫的公子,这对顾家而言可谓是天恩浩大,以前顾轻郎在顾家不过是个无宠无势的庶子,如今身份不同,他所受到的待遇自然也就不相同。 顾轻郎从宫里回来的时候,顾老爷领着全府的下人丫鬟守在门口,看到顾轻郎的轿子远远走来,立刻跪在府门口。 顾轻郎现在已经算是宫里的小主,对于顾家亲眷而言,已是尊卑有序,君臣有别。他还没有从轿子里下来,府门口已经鞭炮齐鸣,彩带飘飞,左右聚满了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还有朝中不少小官小道趁着这个喜事跑来巴结顾老爷。 顾轻郎下轿,一眼就望到了自己那个跪在最前面的爹,后面是花姨娘带着她的女儿花玉娘,再后面才是大夫人韩氏和两个儿子,另外几个姨娘也跪着。 顾轻郎嗤之一笑,想不到他一介庶子,在府上,还能享受到这样高级的待遇。 “顾允伦携全家仆婢,恭迎顾小主回府,小主万福!”长子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顾允伦虽然讨厌这个儿子,但是在规矩上,他也不能不顾及着自己的颜面。 顾轻郎反手高高的站着,看到向自己行礼的父亲,再看紧挨着他的花姨娘,温尔一笑,却一个字也没说,弯腰搀起了隐在身后的韩氏。 “轻郎能够终选,全靠夫人悉心教导宫中的规矩,夫人快快起身吧,来,和郎,善郎,你们陪哥哥进府去。” 这样的举动,可谓是一巴掌狠狠的甩了父亲的脸,当着旁边很多街坊官员的面,顾允伦的脸立刻暗了下来,心里对这个庶子更是恼怒。 韩氏受宠若惊的被搀扶起来,脸上羞涩,“小主,这……” “夫人不用客气。”这是韩氏素来照顾他所该得的,毕竟日后他离宫,韩氏和两个儿子还要靠着父亲活命,顾轻郎将手搭在两个异母弟弟的肩上,回头对父亲淡淡的说道:“父亲起身吧,我们是父子,以往见一面都难,现在也没必要这样多的规矩。” 最后一两句,道出了天一般的讽刺。 “是。”顾允伦的脸上红一阵青一阵,但是现在也只能咬着牙忍住气起身。跟他跪在一起的花姨娘大概平日跟顾老爷同起同落惯了,如今听到顾老爷被唤起来,她也不想跟这个庶子下跪,居然也刷的一身,麻溜溜的站起身子。 顾轻郎一看,面色沉道:“花姨娘,谁让你站起来的,你没看到其她的几位姨娘都还跪着吗?没人叫你起身,你就起身,难道你此举是在告诉本公子,你的身份在我顾府,早就不是一般的姨娘?” 不是姨娘,那就是正室了,顾轻郎此言不是在暗指顾允伦宠妾灭妻!这样罔顾纲常次序的事可不能出在三品将门之家,否则可是会颜面扫地的。 顾允伦一听就恼了,暗中狠狠的瞪了花姨娘一眼,沉着嗓门怒道:“你也太没规矩,还不跪下!” “妾身有错……”花姨娘傻了眼,哪里想到今日这个庶子,早已经不是当日那个能被她任意拿捏,想一碗□□毒死就能够毒死的庶子? 看到顾老爷都凶她,花姨娘立刻心里愤怒不已,但是当着顾老爷的面,她不得不藏着鄙夷和怒火,拉着自己的女儿一起重新又跪在地上。 这个可恶的庶子,当初那一碗□□,怎么没干干净净的将他毒死!他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如果不是老爷心疼玉娘,进宫当小主这样的好事,能轮的上他吗?如今不过刚刚当了小主,他就这样来作践她!呸!她总要再找个机会,叫他万劫不复才好! 花姨娘心里的暗算,虽然都没有说出来,但是顾轻郎从她那双柳叶眉中早已看到了狠辣的冷光,心中冷笑,这个女人,随便你怎么图谋,他也不会再让她得逞的。 再低头,居然就瞧见顾玉娘正横眉怒目的瞪着自己,那小小年纪却蛇蝎美人的模样,好像恨不得跟她娘一样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 顾轻郎瞧着一阵厌恶,却也什么都没说,直接拉着两个弟弟的手,昂首挺胸的带着韩氏一起走进府中。 果然,人活在世,一定要有地位,否则就算是在自己的家中,也会受人轻贱,反之,则那些昔日都轻贱你的人,也会服服帖帖的跪在你的脚下,不得不顺服。 第二天,宫里果然就派了教引嬷嬷来到府中,专门为了教导顾轻郎宫里嫔妃的规矩,顾轻郎虽然讨厌嬷嬷一口一口身为嫔妃就要怎么怎么样的说法,但是他也明白,成为嫔妃对他而言已经是事实,他必须要好好的学会宫里的规矩,方能保证日后在宫中发肤平安。 顾轻郎下足了功夫,前前后后随着教引嬷嬷学了将近一个月,很快就掌握了宫中的规矩。 花姨娘大概也明白了顾轻郎现在是个什么身份,所以在这一个月里,她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小院里,看着是很老实,没有来找顾轻郎的麻烦。 但是这一日,顾轻郎却发现韩氏来给自己送东西的时候,脸庞上微微有些淤青。 “夫人,这是怎么回事?”顾轻郎有些温怒的看着韩氏,问道:“是爹打的吗?” 韩氏开始还想瞒着,最后被继子问急了,瞒不过才支支吾吾的说出真相,“不……不是老爷,是花姨娘,她看到我把府里刚买来的果子拿到了你这里,就怪我没有发去给她和玉娘,她却不知道,这些果子都是老爷吩咐的,小主现在不同往昔,礼遇上一切都要从优。” “所以她就打你了?她好大的胆子!”顾轻郎简直要气疯了。 “哥哥,不只有花姨娘,花姨娘一个人是打不了娘亲的,还有玉娘,是她抱着娘亲的腿,让娘亲无法挣扎,然后花姨娘才打了娘亲,哥哥,我都看到了,呜呜。”三弟善郎哽咽着说。 “这个泼妇!”这分明就是她对自己暗恨,所以才拿韩氏出气!顾轻郎转身从自己的房里拿出一些药膏,放到韩氏的手里。 “夫人,这是宫里嬷嬷带来的药,能快速的去淤血,花氏跋扈,父亲又偏心,想来你就算是去告诉父亲,父亲也顶多只是斥责花氏几句。” “我知道,我谁也没说,只道是自己不小心伤了的。”韩氏的脸庞笼罩在一片阴暗之中,他知道自己很没用,身为男妻,居于正室又如何呢?他不但得不到自己夫君的心,还是个续弦,家世又只是小小的文官小户,花姨娘仗着宠爱凌驾在他的头上,他居然毫无反抗之力。 看到韩氏这心如死灰的样子,顾轻郎虽然怒其不争,但也知道他是无力而哀,所以愤愤不平之下,对花姨娘和她女儿的恼怒也就来袭的十分猛烈。 偏头一想,今天父亲好像晚上要出去应酬,花姨娘晚上在家里会干什么?卷起嘴角,顾轻郎盯着自己的窗栏,冷冷的笑了起来。 “夫人别伤心了,善郎,你快劝劝夫人,一切自然都有我在。” —— 很快,晚上到了,暗夜十分,早春三月的夜色还是有些清冷寂静。顾府的姨娘们在这个时候差不多都睡下了,府中唯有守夜的下人丫鬟们打着哈欠,强提着精神当差。 北边的一个别致的小院子里,夜灯朦胧,却有一个窗台被人给悄然打开,然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一盆开的特别妖娆美丽的海棠被放在窗台上,沉浸在夜色的媚影里。 一个人影悄悄的潜了进来,随之吱呀一声响,进入了小院子。 “你——你今晚怎么来了!”女子的惊呼立刻响了起来。 伴随女子的惊呼,是另一个男子喘着粗气带着难耐的流气调笑,“不是你邀我来的吗?小荡-妇……” “我今晚哪有邀你前来?你这小冤家,快走快走……” “你真要我走,不想我艹你了是吗?还是说你家那个对女人没有多大兴趣的老爷子,能让你更加快乐?哈哈哈……”男人的话道出了惊天之语,“来吧,让我抱你去床上。” 顾轻郎站在墙角的阴暗处,修长的五指摸上了窗台的那一盆海棠花,海棠花盛开的果然非常美丽妖娆,不辜负他暗中将它搬了出来放在这里,钓到的果然是一只大鱼。 静静的等待着时机,直到听到大门外响起了二弟和郎的口哨声,顾轻郎才是真正的笑了。口哨声响起,那就意味着他那个爹已经回来了,而花姨娘的好日子,是不是也到头了呢。 “彭——”顾轻郎狠狠的抓起那盆花,重重的砸在花姨娘紧闭的房门上,房门一下子被砸开,屋里虽然没有点灯,但是很快就响起了男人女人受惊的尖叫。 这样不同寻常的声音自然也引起了守夜下人的注意,以为是进了贼,他们立刻提着棍子一窝蜂的跑了过来,哪知这一下,却让他们一头撞上了个正慌慌张张从花姨娘房里逃出来,裤子腰带都没有好好收拾的一个粗壮男子。 “站住,你是谁?你是谁啊!” 众人大为吃惊,赶紧把这个男人抓住按在地上,低头一看,这男人不是别人,居然是府上常常来送肉的屠夫,张大壮。 这、这张大壮大半夜的从花姨娘的房里跑出来,胯间拿东西还没消停呢,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下人们都吓傻了,但是让他们更为惊吓的是,顾老爷这个时候也来到了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一看到自己的宠妾院里压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屠夫,再看自己的宠妾吓瘫了跪在房门口,顾允伦大概也什么都明白了,狠狠的一脚踢上屠夫,他怒吼一声,走上前对着花姨娘也是一脚:“你这个贱人!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 “啊——老爷饶命,老爷……”女人的尖叫再一次响起来,只是这一次,再没有老爷对她怜惜偏袒。她甚至都来不及找个自己是被人轻薄的假借口,花姨娘被踢在地上,狼狈哀叫。 不管怎样,她与人偷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之前一直满的好好的,谁也不知道,这一晚,她当真没有放暗号让张大壮前来,是谁,到底是谁在算计她! “把这对淫-妇奸-夫拉出去,打断腿,一并扔到荒院等死!快!拖下去!” 听到男人的怒吼时,隐身在暗夜里的顾轻郎卷起嘴角满意的笑意,摊开手掌,一朵艳丽妖娆的海棠在他的掌心。 迎着夜风,海棠花微微的颤动着花瓣,顾轻郎加深了脸上的笑意,收起手掌,再度摊开的时候,花瓣已经变成了一堆失去了生命力的花泥。 一个月的教引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后,他就要进宫,为男妃。随意的想着以后的路,他转身,带着蔑笑离去。 今晚已经有些困了,他要去歇息歇息。 第六章 :册为少使(修改) 两日过后,顾府迎来大喜,宫里传送册送位份的圣旨,顾轻郎作为顾家送入宫中的长子,被皇帝册封为正六品少使,即刻就要随着教引嬷嬷一起进宫。 正六品少使,这个位份对于此次被选进宫的小主们而言,并不算低的,撇去太后娘家朱国公的一子一女位份被册的高一些,其他的秀女公子们,都只是在正五品及以下。 这次进宫的新人,一共有七位秀女和七位公子,中选的人数这么少,也确实能落实宫闱传言皇帝不好美色。顾轻郎听到这里只是不屑的嗤笑,如果他们的那位皇帝真的是个不贪美色的人,那为何终选那日,竟会让他在野山出撞见那么不堪的场景? 顾轻郎也知道,自己虽然是三品将门的出身,但是因为庶子的身份,先前在殿选时就让太后不快,后来又似乎得罪了皇帝,现在还能够得到正六品的少使,他已经大感意外了。 这日大早,在顾允伦带着全府姨娘仆婢的相送下,顾轻郎辞别韩氏和两个异母的幼弟,带着韩氏为自己预备的一个小厮就出了顾府,执被册的圣旨直往皇宫而去。 顾府现在已经不比之前了,花姨娘因为□□败露,被顾轻郎的父亲打断了腿自生自灭,她的女儿顾玉娘也因为摊上这样一个污秽的母亲,不被顾允伦承认,只怕她今后在顾府的生活,将会过的比顾轻郎昔日落魄的日子还不如。 顾轻郎也明白,按照自己那个善变的爹,今天少了一个花姨娘,明天或许就会来一个刘姨娘,韩氏的日子只捏在他自己的手里,他如果依旧一味的谦让忍隐,谁也不能真的为他出头。 他自己现在也是个被压制在深宫里的人了,从侧门踏入宫苑,抬头仰望着湛蓝的天空,顾轻郎回头静静的看着一顶顶轿子被送进来,他知道,这些轿子里坐着的都是和自己一样的新人。 漠然的拉了拉嘴角,顾轻郎让身旁名为张平的小厮去问了自己的住处,得知在东边的安延宫清欢殿后,立刻就去了,半路上,张平作为他身边的宫人,被宫里的公公给带走,必须要净身。 顾轻郎看着张平稚嫩的脸庞一下子就白了,最后还是向自己行个礼,随公公而去。 宫中的规矩深严,容不得任何人有作乱的规矩,对陪着进宫的宫人们是这样,对顾轻郎这样被选进宫的男妃未必也不是这样,顾轻郎刚刚在自己的殿里坐下,立刻就有嬷嬷过来。 “主子,婳妃娘娘身边的颂星姑姑来了。”小宫女上前来禀告。 顾轻郎虽然厌烦这一套一套的规矩,但也只能坐着看那个年长的宫女走过,对自己屈身行礼,又不冷不热的命身后的小太监端上一碗不知名的液体。 她道:“奴婢给顾少使请安,少使,按照宫里新进宫公子的规矩,请您将这碗里的汤给喝了,这是皇上的旨意。” 拿在手里的液体是什么,作用又是什么,顾轻郎现在还不明白,那就是真的傻子了。 “端过来吧。”他淡淡的说,望着小宫女递过来的药碗,掩饰住鄙夷和冷笑,仰头一口而尽。这就是皇宫,这就是他将要一辈子被困在这里的皇宫。 多年以前,就因为盛高祖爱慕一个男子,将他强行纳入宫中为妃后,后面的皇帝就跟着效法,谁知这一效法下来,男妃和女妃共立,就成了合情合理的规矩。 既然是男妃,宫中又有女妃,唯恐这两者乱了规矩,所以他们这些新进来的公子们就要在进宫的第一天,喝下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顾轻郎一双眼眸里含着漠笑,擦了擦嘴角,笑意深然的望着颂星问道:“姑姑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的吗?” 颂星被顾轻郎的目光望的一怔,眼神冷漠的回答:“少使严重了,这次新进宫的主子们的住处、布置、宫人们的安排,都是由婳妃娘娘主持,如果少使有什么不适应的,只要去翊华宫回婳妃娘娘便是,婳妃娘娘奉太后之命协理六宫,自当会为少使周全一二。” 这个所谓的婳妃,这是在他进宫的第一天就拉拢他么?顾轻郎听了宫女的话,只觉得好笑,想婳妃有一枝独秀的宠妃之称,果然名不虚传,她聪明的知道在一开始就广撒网,收罗亲信。 “谢谢姑姑提醒,我记下了。”在这个时候,顾轻郎知道自己理应自称为本少使,但是那个充满了雌伏和弱者的称呼,他现在实在是吐不出来。 颂星见了,眼睛里有了一些蔑视,但她也没再说什么,一转身就离开了清欢殿。 果然是宠妃宫里的人,就是这么心高气傲。顾轻郎看在眼里只觉得可恨,又觉得没什么好放在心上的,一回头,自己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就在主管宫女的带领下跪在自己脚下。 顾轻郎威恩并施,提点了那个名叫岚婷的主管宫女几句后,又给自己的三个太监三个宫女赐了名,一人赏他们一些碎银子,他就让他们都下去忙活自己的了。 幸好他虽然进宫的时候没带多少体己,但是刚进宫,宫里的嫔妃来拉拢的多,这个送了些见面礼,那个送了些贺礼,收起来一看,银子宝物们也不少。 他一个正六品的少使都是如此,其他位份比他高的新人,自然就更加不用说的了。 顾轻郎仔细的打量了自己的住处,清欢殿,名字实在起的不错,把岚婷叫过来一问,才知道这个名字是安延宫的主位温妃所起。想到这温妃是他的主位,顾轻郎就不得不在进宫的这天去拜见拜见,于是带了岚婷,往安延宫的正殿走去。 今后身为嫔妃这一套套的礼节和尊卑关系,他怕是也难逃要各种周全了。 安延宫的正殿门口,远远的,顾轻郎还没有走过去,就看到那里聚着一些人,正眼一看,原来是两个同样新进宫的年少的男妃,各自带着自己的宫人站着。 顾轻郎顿了顿,走了过去。 “你也是住在安延宫的新人?你是哪一位?叫什么名字?”还没有等顾轻郎完全走上前,立刻就有一个穿着淡青色锦袍的男妃凑到他身前,趾高气扬的望着他,嘴里喋喋有声。“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安延宫的宫人已经进去传话了,还没有消息,想来是温妃娘娘没空见咱们。” 顾轻郎斜着眼打量这个男妃,发现他十五六岁的年纪,唇红齿白,长的是秀丽,只是不知道他是出身太高贵了,还是在家中被父母娇惯的不像样,尚且不知道他是谁呢,他就对他言辞大胆,这样的人,活不过几天吧。 顾轻郎不想跟人白费口舌,只往旁边一看,发现另有一个锦衣美丽的少年也站在一旁,微笑的看着自己,素静温和,他对着这人点点头,走过去就与他站在一块。 “喂!你是谁?”纳兰澈出自吏部侍郎之家,身份不低,在家中都是被爹娘仆婢们千般宠万般疼的,哪里被人这样轻视过,气不过顾轻郎对他的不理睬,他气势汹汹的冲过去,瞪着顾轻郎就说:“本贵人问你的话,你怎么不回答!” 原来是个从六品的贵人,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嚣张气焰。 顾轻郎的眼眸立刻暗了下来,盯着比自己矮了半截的少年,他冷冷一笑,突然伸手按在纳兰澈的肩头,功力作用之下,纳兰澈只觉得肩膀处像是被千斤石压着,疼的他小脸立刻就白了。 “再啰嗦一句,我对你不客气。”都是男子,又都是少年方刚的年纪,顾轻郎还不懂得忍隐,他也不想再忍隐下去。冷冷的扫了被吓傻了的少年一眼,他偏着头盯着宫门,再不屑去看纳兰澈一眼。 “你、你你——”纳兰澈肩头吃疼,只觉得整个面子都丢光了,狠狠的瞪着顾轻郎一副冰冷漠然的样子,他很自然的就恨上了顾轻郎,这一恨之下,他连给温妃请安都忘了,直接转身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就消失不见。 “兄台,你好像惹上了麻烦。”站在一旁,一直安静乖巧的少年突然偏着头,对着顾轻郎同情的低声说:“你知道吗,这个纳兰公子虽然只是从六品的澈贵人,但是他的父亲是朝中的吏部侍郎,一直都是追随沈宰相的,你得罪了他,不怕得罪他们背后的婳妃?” 顾轻郎听了,望着对自己说着悄悄话的少年,皱着眉头问道:“你是?” “我是住在安延宫西侧殿的长使凌亦晨,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公子应该是住在东侧殿的顾少使吧?” 凌亦晨的年纪也不大,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应该比顾轻郎还要小,但是他与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弯着嘴角微笑,给人一种很亲近很纯良的感觉。 “我是。”顾轻郎扯了扯嘴角,“见过凌长使。”这个少年他听说过,父亲是西疆大都督,这样显赫的家世出来的公子,没想到待人居然这样随意温和。 “我也是一个人进宫的,都还不认识人,第一个认识的就是顾少使,以后还请顾少使多多关照哦。”凌亦晨望着顾轻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模样有些羞涩。“顾公子不要长使长使的拘着位份了,以后恩宠衰盛的事,现在还说不准呢。” 顾轻郎闻言,也只是一笑,并不多说什么。 这时,温妃宫里的宫人出来说道:“温妃娘娘旨意,宣两位新主子进殿。” 第七章 :皇帝萧崇(修改) 进了温妃的正殿,看到守在殿外的几个御前宫人,顾轻郎才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顾少使,”凌亦晨也瞪大了眼眸,悄悄的凑到他的耳边,有些害怕的说:“没想到皇上竟然在这里,我们在这个时候出现,传出去会不会让旁人觉得,我们是来投机取巧的?” 顾轻郎的眉头皱了皱,回道:“再投机取巧,如今也进来了,难道还回去不成?” “额,可在温妃娘娘宫里的是皇上啊。”凌亦晨看到顾轻郎波澜不惊的样子,很是觉得不可思议,“顾兄,难道你对皇上都不会觉得紧张和畏惧吗?他是皇上,我们是他的嫔妃啊!” 顾轻郎有些坏坏的卷起嘴角,“难道就因为这样,我们听到他的名字,都要被吓的哆嗦?” “顾兄,你实在是——” 凌亦晨嘴角一抽,想要再说些什么,只是他们已经到了正殿的大门口,多余的话也不便于说了,无奈的对着顾轻郎一笑,他位份在前,自然是在顾轻郎的前面走进安延宫内殿。 “臣侍长使凌亦晨,见过皇上,温妃娘娘。” 顾轻郎不想在这时候跟着一起去凑热闹,又不能落了礼数,他就带着岚婷暂且等在正殿的外面,咿咿呀呀的只听殿内嫔妃们的说话声,正是温妃在与凌亦晨寒暄。 岚婷望着自家主子,问道:“少使,我们不趁着凌长使一起进去吗?” “与他人一起凑什么热闹?”顾轻郎仰起头站在原地,嘴角不苟言笑的抿着,“与其跟凌长使一起进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后面,还不如等他出来了,我们再自己进去。” 今日的顾轻郎穿了一身淡青色的衣服,上面绣着一些幽谧坚朗的竹叶,身形修长,英俊的面容映在朗朗晴日中,好看的光芒像是一块翡玉,倒是把岚婷看的心中一怔。 “主子说的是。”好半天,岚婷都不知道该作何思想。她们这位顾少使,真的是位极年轻极英俊的美男子啊,按他这样出色俊帅的相貌,根本不该被选如宫中做柔软的嫔妃。 不一会儿,正殿里就传来人走步的声响,顾轻郎以为是凌亦晨请安出来了,抬眼望去,一下子倒让他呆住了,出现在他眼中的不是凌亦晨,而是一个让他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的男人。 “奴婢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万岁!”岚婷早已经吓的跪下行礼。 这人正是前头令凌亦晨感到不安的大盛皇帝,萧崇。 今日的萧崇没有穿黄袍,大概是已经下了早朝的缘故,他早已经换下了朝服,改而穿着一件米黄色偏白的绣龙锦衫,他的身形很单薄,修身玉立,顾轻郎望着他从安延宫正殿走出来,倒不觉得他是位坐拥天下的皇帝,反而只觉得他只是位严肃冰冷的富贵公子。 这皇帝的五官太过文弱雅致,多了丝冷酷的阴柔,少了些暴君的刚烈,一个帝王坐拥六宫天下又如何?长成这样,就只能是让人提不起敬意的妖孽,就算他的那双眼睛很是凌厉,他还是不像个威震四方的君王,一点也不像! 在心里,顾轻郎忍不住恶意的诽测着萧崇。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对萧崇拉不起半点的敬意和畏意,大概是他早已经经历过生死,大概是他撞破过萧崇私下不堪的模样,总之,这一刻,看到萧崇迎面而来,他也只是在一边站着。 等到人完全的来到跟前时,他才弯弯腰,开口拜道:“臣侍参见皇上。” 这样漫不经心的声音,这样熟悉的懒散眼神—— “谁?”萧崇从温妃的殿里出来,皱着眉头站在顾轻郎的身前,眼眸酷寒,睥睨着眼眸望着对自己行礼的顾轻郎,他可以确认,这应该是刚刚被自己选进宫的新嫔妃。 这个嫔妃刚刚跟自己说话的那种语气,以及他身上传来的冲撞气息,为何竟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究竟在什么时候,他会让他对这样的声音,这样的气息,不陌生了呢? 皇帝皱起的俊眉,倒是让顾轻郎见了心中不爽,难道这人对他还有印象? “朕在跟你说话,身为朕的男妃,你不知道要马上回答?”等不到回答,萧崇不悦的伸出手掌,很自然的像对待其他的嫔妃一样,挑起了顾轻郎的下颚。“好大的胆子!” “臣侍顾轻郎,是皇上新进宫的少使。”顾轻郎的眼眸避无可避的冲上了萧崇的,他先是一顿,待看到萧崇白皙紧绷的脸皮后,感受到他捏着自己下颚上的温热手指,他倒是自顾自的卷起唇角虚无的冷笑了。“见过皇上。” 这个名叫顾轻郎的男妃,在他面前真的不是一点的胆大包天,他高高在上的捏着他的下颚呢,他的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害怕畏惧的表情,居然还望着他的脸,露出了似有若无的笑意。 萧崇俊美的脸旁刷的就暗了下来,甩开顾轻郎的脸,怒道:“朕在哪里见过你!” 这句问话,其实不像是问话,很大的程度上有点肯定的味道。 顾轻郎心里在这时警觉了一下,这个道貌岸然的皇帝突然注意到他,不会在那日的山洞里发现了什么吧,如果让她发现当日那个侮辱他的人就是他,那他还有活命的希望吗? “皇上当然见过臣侍了。”眼眸一转,有人立刻放肆的咧开嘴角。 “朕在哪里见过你?”萧崇的脑中已经对顾轻郎有了不太好的印象,他的记忆有一些零散的片段,仿佛那里就有顾轻郎冒犯他的把柄,但是他忘记了,他实在是想不起来。“说!” “皇上忘了,您在毓秀宫见过臣侍啊。”顾轻郎心里冷笑,怎么,这皇帝难道还真的想拿下他不成?自己做了龌蹉的事,还不准别人过路撞见啊! “当日在毓秀宫选秀时,太后说臣侍是庶子,出身微贱,是皇上亲自提名将臣侍招入宫中的。” 毓秀宫,好像是的,他怎么一说,萧崇慢慢的倒是想起了一些东西。 当日选秀的人太多,但是是有一个竞选的公子是庶出,那时还被太后拿着说了几句,也的确是他亲自开口将他留了名字的,想来那个男人就是眼前的这人了。 萧崇的眼睛紧锁着顾轻郎的眼,突然之间变的更加厌恶起来。“你叫顾轻郎?” “是。”顾轻郎哪里知道萧崇对自己的这份厌恶是从哪里来的,原来萧崇忘了他的存在倒也罢了,现在想起来,自然就想起在毓秀宫选秀之时,身为选秀公子的顾轻郎是如何对他不敬的! “你进宫的时候,难道教引嬷嬷没有教会你规矩吗?”萧崇看不惯顾轻郎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种随意和自在,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气,他冷冷的望着顾轻郎道:“天子面前,岂容你无礼!” 这昏君到底是在指责他什么?是在指责他见了他,没有唯唯诺诺的胆战心惊?顾轻郎心里也一下子就来了气,怒火中烧。 他自己昔日曾在宫苑的草木中翻滚放纵,被他一头撞见,现在居然还好意思在青天白日的对别人说教,真是个道貌岸然的昏君! “皇上教训的是,臣侍知罪。”压住满腔的愤怒,顾轻郎将这一切都忍了下来。 你这像是知罪的模样!萧崇望着顾轻郎,看到他年轻嚣张的脸庞时,冷笑着瞪着。 不打算再为这区区男妃多费自己的口舌,萧崇抬脚欲走,可是在从顾轻郎的身边擦肩而过时,因为靠的有些近了,所以两个人的肩膀不可避免的就是摩擦着分开。 脚步一怔,萧崇回头,冷眸不可思议的盯着顾轻郎,“你……是何时出身的?” 咬着牙关,萧崇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顾轻郎不知道这讨厌的皇帝为何突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转了转眼帘,看着恭敬,实则口气冲撞狂傲的回答:“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不但是七月半不吉利,而且他更是在出生当日,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或许他在顾府,日子也会好过一些吧。 “你的母亲呢,他是什么生辰?是男母,还是女母?”很惊讶的,萧崇再次追问。 “男母,也是七月半。”母子都出生在极阴的日子,怪不得他这辈子福薄,顾轻郎微微有些自嘲,随即就皱起了眉头,不明所以的望着萧崇,很无礼的质问道:“皇上意欲为何?” “居然……真的出现了,不,不可能的……”这一次,萧崇很意外的没有追究顾轻郎对自己的出言不逊,反而是在听说了顾轻郎的身世后,瞪大了一双微敛的狐眸,失去了天子的稳重。 他像是恨,又像是终于要解脱了的望着顾轻郎,看起来情绪大受打击:“这不可能的!” 这个皇帝,不是中了邪吧!自己的生辰跟他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 顾轻郎在出身上吃的亏多,看到这场景就有些不悦,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立刻只觉得有一阵阴影突然往自己这边倒来。 “喂——”顾轻郎正眼一看,居然是萧崇的身子,像是突然受了刺激摇晃晕厥。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两旁立刻就有宫人们紧张的拥了过来。 顾轻郎条件反射的揽住了萧崇的身体,一只手握住他的腰,这才发觉他的腰有多柔韧,身体是多么的精瘦和脆弱。这个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都不知道要好好照顾自己吗? “皇上,”顾轻郎发誓,他只是不得已的表示关怀,“您没事吧?” 彼时两个人真的靠的很近,萧崇的大半个身体都陷落在顾轻郎的身前,胀痛的脑子里迷糊一片,清醒过来的时候,他都有些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他这是怎么了?一抬眼,入目的是一张年轻的、充满了朝气和英俊的少年脸庞。 这个叫做顾轻郎的男妃,模样长的真的很俊气很狂逸,他年轻,充满了少年的朝气和勃发的勇敢,如果他不是在他的面前太过嚣张骄傲,或许他会对他有个很好的印象也说不定。 “您刚才晕厥了。”仿佛知道萧崇心里的迷茫,顾轻郎冷冷的暗笑,其实对萧崇没有半点的同情。这皇帝倒在他的怀里时,他才发现,他有一副白皙细腻的脸庞,皮肤白的几乎像个女人。 他晕厥了?萧崇在心里模模糊糊的想着,因为顾轻郎的这句话,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被他人揽在怀中,身体一僵,他冷峻的面容立刻染上了异样。 “你退下,放开朕——”这句话说的很冷,很冰,也很高高在上。 陌生如顾轻郎,他听不出萧崇这语气里的掩饰,他听在耳中,立刻就怒了,只觉得自己好心没好报。刚刚就该让这个臭皇帝摔死才对,干嘛要下意识的去扶他?简直是神经病! 顾轻郎很不怕死,看到萧崇冷冰冰的样子,他模样更是嚣张,一把将萧崇从自己怀里推开,他先一步往后退了退,弯着腰,屈身漠傲的站在不远处。 “皇上是要离开吧,臣侍恭送皇上。” 莫名其妙的昏君,以后最好是不要再让他撞见! 萧崇望见顾轻郎宽大的手掌,想到刚刚就是这样一双手,曾按在自己的腰上,扶着自己的腰,抓着自己腰上的肌肉,让自己不至于跌倒,而他刚刚手掌上的体温,曾隔着衣料,熨烫过自己的腰部皮肤,一颗心,突然一下一下怪异的冲撞起来。 “跪安吧!”转身,而立之年的帝王匆匆离去。 “臣侍恭送皇上。”跪安,这皇帝端皇帝的架子倒是端的很自然! 顾轻郎阴狠的瞪着那道精瘦的背影,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他却不知道,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有副俊美冷峻的脸庞,曾因为他而布满了羞恨的暗红。 今晚又是十五之夜,远离安延宫的萧崇暗中捏紧了拳头,看来他又要受一次罪了。顾轻郎,他的新男妃,不,他要远离他,他要远离他! 偌大的王朝,他注定是要一个人。 第八章 :后宫不易 自从在温妃宫里遇到萧崇后,接下来的两三日,顾轻郎都没有再见到他,反而是当天晚上,他的殿里来了一个“熟人”,程裴如,选秀时老爱缠着他的礼部尚书家的公子。 程裴如在宫里被册为从五品的德仪,居住在离顾轻郎不远处的宣慈宫偏殿。 “顾公子,我们真的很有缘呢。”十六岁的少年,正是青涩又充满了娇羞的年纪,但是在顾轻郎的面前,这程裴如害羞归害羞,老爱缠着他的习惯倒是一点都没变。 顾轻郎的位份在他之下,也不好落了礼数,只能无奈的迎着人坐在大厅里,捧着一杯香茶,喝了口不对心的说道:“能够和程德仪住的近,臣侍也觉得很有缘。” “轻郎兄不要再叫我德仪了,以后就互相称呼名字吧。” 果然都是男子,所以彼此间的客套也不比女妃间斤斤计较么? 顾轻郎客套的微笑,淡淡说:“臣侍只恐错了宫规。” “我们私下不讲究这些宫规啦。”程裴如望着顾轻郎,嘿嘿的笑道:“明天大早我们新人要去乾寿宫拜见太后,闻说宫里从五品以上的原有嫔妃都会在那里呢,我好紧张啊。” 程裴如这个人,看着面容稚嫩,果然心性也是个被娇养的孩子。顾轻郎在心里无声的笑了笑,顿了顿才说:“程德仪出身尚书之家,名门公子,实在不必紧张。” “话不能这么说啦。”程裴如一张白嫩的小脸涨的通红,抿着嘴羞道:“我进宫之前,爹爹就跟我讲过,在宫里的嫔妃中最不缺的就是高出身,我们身为嫔妃,要有自身的突出之处才能吸引到皇上的注意,也只有这样才能抓住皇上的恩宠了。” “程大人用心良苦。”抓住那个臭皇帝的恩宠又能怎么样,从此靠在他面前雌伏而活吗?顾轻郎内心其实很不以为意,萧崇那日对他的态度不好,他对萧崇的印象也不见得有多好。 身为后宫嫔妃,还是男的,真是令人讨厌! —— 第二日,程裴如说很紧张的时间到了,那就是合宫新人全部去乾寿宫面见太后。 大盛当朝的太后朱氏,原本是先皇的贵妃,后来成了先皇的皇后,虽然膝下无子,却收养了已故嫔妃的遗子为养,这养子就是如今的皇帝萧崇,而她自己也被萧崇登基时尊奉为皇太后。 朱太后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虽然是一介深宫妇人,但是当先帝驾崩萧崇还年幼时,朝堂之事都是她垂帘听政,时数达到五年之久,直到两年前她重病一场,大盛国的朝权才交付皇帝之手。 顾轻郎傲慢归傲慢,该守的规矩他还是会守的,这日一早,在岚婷的伺候下,他打点好了自己后就带着已经痊愈回到自己身边伺候的贴身小太监张平,往乾寿宫走去。 “身子好些了吗?”走在宫道半路,顾轻郎淡淡的问追随在身后的小太监。 张平还有些青涩的脸立刻变的通红,“主子,奴才已经好、好了。” “你怎么选择随我进宫的,被净了身,日后还指望出宫吗?”面对这个韩氏亲自给他挑选的小奴才,顾轻郎的神情不是那么漠然,这小奴才老老实实的,很得他的欢心。 “奴才不指望还能出宫了。”小太监的眼眶因为顾轻郎语音里透出来的心疼,蓦然变红,“主子,奴才以后就伺候您,一辈子在宫里伺候您。” “乾寿宫到了。”顾轻郎仰头望着出现在眼前的庄丽宫殿,悠悠的叹口气,低声补上一句:“既然是夫人选到我身边的人,那你就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贴身奴才,只要你本份,踏实,你放心,我日后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谢主子恩典,谢主子恩典!”小太监心里听了一震,哪里又不点头称是的。 —— 太后朱氏是如今后宫中地位最高的人,皇帝没有立中宫,宫中大小事务虽然表面上是由温妃和容贵嫔打理,但是往里说,其实实权还是掌握在朱氏的手里。 一会儿工夫,乾寿宫的庭园里就站满了带着宫人侍女的新进嫔妃,宫里原来的老嫔妃来到乾寿宫就立刻进正殿去了,他们新人没有那个资格,自然就只能先候在这里。 偌大的庭园,瞬间脂粉浓郁,芳香四起,放眼一看,满园的少年佳人,姿色超绝。 顾轻郎的身旁站了几位浓妆艳抹的女子,看她们的位份应该也不太高,但是她们脸上的打扮可就太令顾轻郎皱眉了,盖那么厚的粉,白的像鬼,难道这几个女人的脸皮子都不会发痒吗? “顾兄,早啊。”这时,身后走上来一个少年,正是之前在温妃宫里遇见的凌亦晨。 顾轻郎见之点点头,淡淡的屈身说:“见过凌长使。” 凌亦晨的脸皮立刻拉了下来,几乎是很无奈的笑道:“说了让顾兄不要如此客气嘛。”举头环顾场地一圈,他突然凑到顾轻郎的身边,神秘兮兮的说:“顾兄你看,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一男一女两位新人,是不是看起来很特别?” 顾轻郎蹙眉,顺着凌亦晨的眼神望去,入目的是两个穿着华丽宫服的男女,年纪都在十六七八的样子,面容也有几分相似,两人衣着不菲,看起来出身非同小可,很不一般。 凌亦晨似乎是在找话题跟顾轻郎聊天,嘿嘿的说道:“他们二人是这次新人中位份最高的,顾兄大概听说了吧,你们是太后娘家的亲侄子侄女,朱国公家的出身哦。小姐的那位是嫡出,册封的位份是从三品婕妤,公子的那位是庶出,册封的位份是正四品瑜容华。” “是吗?”顾轻郎不冷不热的搭了一句,随口感叹:“有太后娘家人这层关系,他们的位份册的高也就不意外了。”吸引他眼目的不是这一对兄妹,而是站在那对兄妹身后的一个公子。 “那一位是谁?”顾轻郎首次主动开口问道,“站在朱婕妤身后的。” “哪位?”凌亦晨也来了兴趣,瞄着人群笑道:“那个啊,他是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叫季什么来着,我忘记了,但是他在宫里的位份与顾兄一样。顾兄怎么问起他了?” “尚书之家,却只册封为正六品,看来他也是庶子的出身了。”顾轻郎自嘲的拉了拉嘴角,他就奇怪,如果是普通的官宦富贵之家,怎么能长出这样俊采神飞的勇猛少年,原来是兵部的门户。 顾轻郎不喜欢文文弱弱的少年,他真正喜欢的是刚强有力的男儿。 凌亦晨在原地嘀嘀咕咕的感叹道:“唉,新人这么多,十几个呢,三日后咱们就要开始安排侍寝了,不知道第一个拔得头筹的会是哪位。” 侍寝吗…… 沉默一下,凌亦晨又笑嘻嘻的问道:“顾兄,你还没有见过我们的皇上吧,那日在温妃娘娘宫里,我见到了呢……” 其实,他已经见过了,不但见过了,貌似还闹了点小不愉快…… “凌长使,太后宫里来人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身边的这些人都这么聒噪,眼看着乾寿宫走出来一个嬷嬷,顾轻郎立刻压着嗓音说:“也许,她是唤我们进内殿的。” “那我们要开始小心翼翼些了。”凌亦晨抱歉的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站到顾轻郎的前面,悄悄捏着头道歉:“顾兄别见怪,我这人一紧张就话多,嘿嘿。” 你不紧张的时候话就不多吗?顾轻郎简直要如此反问了。 “我不见怪。”才怪! —— “奉太后娘娘懿旨,宣各新人小主进殿——” 顾轻郎没有猜错,这个从乾寿宫走出来的老嬷嬷,果然是来召她们进内殿的。 十几个新人在这庭院里等了许久,现在听到终于要进去面见太后了,一个个立刻又兴奋又紧张起来,按着位份的高低,新人们都站成了四队,男女妃各分两对的列着,缓缓走向内殿。 “让一让让一让,我来迟了!”不和谐的声音传了出来。 顾轻郎的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的身体就被一双手给毫不客气的推向了一旁,正眼一看,他怒了,“澈贵人,你这是干什么?” 这个莽莽撞撞的推他的人,是在温妃宫里和他发生过冲突的贵人纳兰澈。 “是你!”纳兰澈也许是迟到了,看到大家已经要往太后宫里走去,心里着急就直往队伍里钻,急着急着,他就不客气的想把前面的人推开,自己挤到前面去。 眼前这个男妃,不是在温妃宫门口几乎将他气死的顾少使吗?哼,居然又被他撞上了。 “你让开,别当我的路!”纳兰澈记恨着顾轻郎,明明是他自己以下犯上没有礼貌,但是眼睛一看到站在最前面的朱婕妤和瑜容华,他的腰杆子立刻大了起来,扯着嗓子就骂:“好狗不挡道!” 众人立刻掀起了一阵喧哗,大家现在都不太熟,表面上都还带了一些客气,哪见过这样争吵的场面啊。顾轻郎的俊脸更是立刻就沉了下来,阴声道:“你刚刚说什么?” 纳兰澈想起那天被顾轻郎压痛的肩膀,底气有些不足了,但是下一刻,他就溜到最前面,神情可怜兮兮的对着朱婕妤和瑜容华求助:“表哥,表妹,你们看那个顾少使在欺负我!” “顾兄,这个澈贵人的关系很广啊,你大概还不知道,他的父亲不但是追随婳妃的父亲的,他的母亲还是朱国公家的女儿,所以新人里的朱氏两兄妹,都是他的表亲。” 凌亦晨有些担忧的站在顾轻郎的身前,小声提醒:“你千万别得罪他们,他们背后还有太后呢。” “你看现在是我在得罪他们吗?”顾轻郎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真是够了,这个纳兰澈居然有这么多的裙带关系!挺直了腰杆,顾轻郎在周围人的打量下,并没有露出半点畏怯的光芒。 “表哥,你怎么回事,如今进了宫,你代表的可不止是你纳兰家,你还代表我们朱国公家呢,你怎么随随便便的就跟人争执,也不怕丢了我朱国公家的颜面?” 众人的耳目之下,庭院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顾轻郎眼神一冷,发现说话的人是那个朱国公家送进宫的女儿——朱婕妤。 好一个女人,看来也不是个什么善曹操了,三言两语之下,并不说明谁对谁错,却字字句句把朱国公府提出来,这不是摆明了在警告他,不要冒犯他们堂堂的国公府吗? 顾轻郎受了侮辱,心里气极,当下勾起嘴角,望着前面的艳丽少女冷冷一笑,“素来听闻国公朱府钟鸣鼎盛,今日一看确实如此,偌大的后宫,处处都有大国公的后人。” 言下之意便是,你们朱族嚣张,也不过是仗着宫里有个太后而已,看谁觉得失了颜面! “你——”朱乐瑶是朱府的嫡出二小姐,生来千呼万拥,哪里听过有人这么贬低自己的家族,再看表哥纳兰澈被他也气到了,这个面容冷峻的男人到底是哪位,岂敢如此放肆! “乐瑶,不要生事了,这里是太后的宫堂。”一个温和的男子声音突然□□来,弱弱的打着圆场。这个人就是与朱乐瑶并排站在一起的容华朱扶桑,他也是朱府的公子,但是斯文内向的模样,完全跟他的妹妹不同。“被大家瞧见不好……” “朱容华,本婕妤说话,你插什么嘴!”意外的,朱乐瑶对自己的哥哥的态度并不怎么好,竟然当场打断他的话,言辞之间的不客气,大大出乎顾轻郎和在场众人的意外。 “乐瑶……”朱扶桑没想到妹妹还是对自己这样,肩头一缩,不自觉就低人一等了。 “哼,我是从三品的婕妤,你不过是正四品的容华,以后看清自己的身份吧,你以为本婕妤还和你在家府上吗?”朱乐瑶被顾轻郎刚刚的一番话气到,又不好当场对他发作,于是只好借着这个打小就讨厌的兄长,找个台阶下。“果然都是庶出之子,一样的没规没矩!” “我……”最后一句话,说的朱扶桑脸庞的血色尽失。 顾轻郎愤怒,眸子变的冰寒,如果可以,他真想走过去一拳把这个毒蛇刻薄的女人给揍死,还有那个娇蛮狂纵的纳兰澈,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主们,快些进殿吧,不可让太后娘娘和众位娘娘们等着——” “是,嬷嬷”老宫女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停在庭院的新人们恢复了神情后,赶紧都有次序的保持着前进的队形,纳兰澈得意的横了顾轻郎一眼,硬是当着他的面站到了更靠前的位置。 仗着有朱乐瑶撑腰,他以从六品贵人之身排在前面又能怎样?简直处处在找死!顾轻郎被气的不轻,瞪着那个过份妖娆的可恶背影,忍了好久才觉得暂时忍下这口气。 顾轻郎如今却不知道,只是被纳兰澈和朱婕妤对上,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小儿科而已,宫中生存不易,更厉害的对立角色,还在后头等着他呢。 第九章 :摊上事了(修改) 乾寿宫内,寂静无声。 “太后,新来的嫔妃们都在这里了,您瞧瞧,皇上这次又得新人了。”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侍立在朱氏身旁,温言笑道。 皇太后朱氏高坐凤堂,静然的样子不怒而威,凤眸一扫,她的眼神落在了紧靠着她左手下方的一个嫔妃身上,这位嫔妃仪态雍容,堪称为天香国色。 “婳妃,这些新人,你看都如何啊?” “太后,能够被皇上选进来的新人们,自然都是非常优秀的。”不知道太后选谁不好,偏偏拿着个问题来问自己,婳妃沈氏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表面上强装大方雍容,其实早就心里想着这些新人来分皇帝的恩宠,颇为酸怒,不是滋味。 “再怎么优秀,毕竟都还是新人,你是皇上最疼爱的婳妃娘娘,东西六宫,于宫规纪律上,你要多替皇上周全着些。”太后的语气一直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是,臣妾谨遵太后的教诲。”得了太后的夸奖,婳妃倾国倾城的脸庞上也只是微微的笑了笑,视线扫过站在堂下第一排的一个少女身上,她妩媚的眉眼泛起了些异样的情绪。“听闻这次的新人中间,有一位来自朱国公府的妹妹,不知是哪一位?” “婳妃娘娘,您说的该是新进的朱婕妤吧?”太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倒是她旁边的新月嬷嬷又代替她笑问婳妃。 婕妤朱乐瑶听到提及自己的名字,心中一动,连忙向前迈动一步。 “臣妾婕妤朱氏拜见皇太后,见过婳妃娘娘。”屈着身子,朱乐瑶显得很是年轻娇俏。 “婳妃,现在给你行礼的就是你刚刚要问的人了。”太后见到了亲侄女的时候,冷淡的脸庞才算是露出了些温暖的笑意,含笑介绍道:“朱婕妤是朱国公府的嫡二小姐。” “臣妾看到了呢,朱妹妹真是个标致的人儿,我这一见啊,就喜欢上了。”说起来,这太后还不是故意拉着自己说话,好顺理成章的把自己的侄女引到众人跟前! 婳妃当然不乐意看到被太后重视的朱乐瑶,暗中收紧手掌,她将注意力扫到了朱婕妤身旁的少年身上,“站在朱妹妹身边的想必就是朱国公府新进宫的公子了,如果臣妾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公子因为是国公府的侍妾所生吧。” 朱乐瑶身边的朱扶桑听了婳妃的话,背脊一僵,文弱秀气的脸庞变的苍白。 那个扫把星,他算是哪门子的国公府的人,他朱扶桑不过就是个歌姬所生的孽子,他娘应该连侍妾都算不上吧! 朱乐瑶打小就讨厌朱扶桑这个异母的哥哥,现在看到整个朱国公府都因为哥哥而蒙羞,她气的暗中瞪了朱扶桑一眼,愤愤不平。太后则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显然也很不喜欢听到婳妃刚刚的话。 哼,想当着她的面高捧自己的亲侄女?做梦!婳妃沈氏则不以为然,面容焕发,眉如月目如星,绝美的容貌上嘴角悄然勾起,得意的模样高高在上。 新月嬷嬷知道轻重,赶紧在一旁温顺的开口提醒:“太后,新人们叩拜您的时候到了。” “不急,哀家昨晚已经跟皇帝说了,今日大早,皇帝下了早朝就会到乾寿宫来,先让新人们见见老嫔妃吧,等一下皇帝来了,再让她们叩见哀家。” 新月嬷嬷点点头,整顿好肃容后,站在高堂上,高声喊道: “诸位新小主,奴婢为你们引见诸位娘娘们。这位是婳妃娘娘——” 堂下的新人齐声开口:“参见婳妃娘娘。” “这位是温妃娘娘——”“参见温妃娘娘。” 后宫里的主位还不多,左右也不过是婳妃,温妃,还有容贵嫔。新月嬷嬷很快就带着新人们一个个的拜见了。不知道是为什么,新月嬷嬷念婳妃和温妃的名字时,语气都是十分稳重的,偏偏到念容贵嫔齐沐容的名字时,那嗓音里就带上了随意和些许轻视的味道。 顾轻郎开始还觉得有些奇怪,想这齐沐容不是宫里皇帝的新宠吗,新月嬷嬷怎能如此怠慢他,再看太后和婳妃热热闹闹的样子,分明是故意给齐沐容眼色看,打压他的热宠。 原来是因为他们这位太后,根本就不喜欢男妃! 可怜的齐沐容,在萧崇那里受到是怎样的宠爱,到了这乾寿宫又是受怎样的委屈,他那不懂得忍隐和迁就的人,一张妩媚美丽的脸蛋,早就气的不轻。 “太后娘娘,新人们将诸位主位娘娘们都拜见完了。” “嗯。”朱太后轻敛凤眸,嘴角平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很严肃的望着堂下,突然说:“皇上这次选秀,一共选了六位秀女,六位公子,虽然进选的人数不多,但是你们都是做了嫔妃的人,天子之家,为皇嫔妃居住在宫里,规矩贤德是最重要的,你们可都要记好了。” 这太后罗里吧嗦的,可真的烦人! 新人少不得又是一齐低头恭敬道:“臣妾(臣侍)们记住了,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朱太后顿了顿,随之挥了挥手,道:“朱婕妤的位份在从三品,位份尊贵,不可就这么站着,来人,给朱婕妤赐坐。” 朱婕妤受宠若惊,立刻甜腻腻的娇笑着说:“臣妾谢过太后姑母!” 看到太后和朱婕妤的这一幕,婳妃的眼眸闪了闪,一丝不甘从她的眼底悄然划过。 “太后可真是疼爱朱婕妤呢。”底下的婉嫔温柔的捧着太后说话。 “婉嫔这是在暗指太后往日不疼咱们这些老嫔妃吗?” 婳妃气不过,狠狠的瞪了一眼婉嫔,婉嫔被她狠厉的样子吓了一跳,秀脸刷的就白了,赶紧低着头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再不肯多说一句话。 “只要你们好好的伺候好皇帝,哀家谁都疼。”太后笑着道:“婳妃,温妃,容贵嫔,你们是嫔妃里的主位,你们三人可也有什么要说的话?今日就一并也讲些吧。” 温妃生性安静内敛,怎么可能会有话说,婳妃暗中反抗太后,此刻又怎么会顺着她说话,唯有齐沐容,被太后冷落了这么一大个早上,听到太后这句话,他的怒火算是一下子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地方。 “太后,要说的话臣侍是没有的,只是这好奇,臣侍就有了。”挑着一双魅惑人心的眼,齐沐容挂在脸上的娇媚笑意,漂亮的雌雄莫辩。 朱太后淡淡回应:“容贵嫔有什么好奇?” 齐沐容道:“朱婕妤和瑜容华同为朱国公家的后人,怎么刚刚太后单单只问起朱婕妤,却不见您问及瑜容华呢,难道瑜容华也被选入后宫,太后娘娘不高兴吗?” 朱太后敛眸,“瑜容华能够进宫来伺候皇帝,哀家如何会不高兴。” 齐沐容壮着胆子要争一口气,“如果太后高兴,那为何单单只给朱婕妤赐坐,这瑜容华倒是站着,呵呵,臣侍冒犯太后了,请太后不要生气。” 齐沐容的话一说出口,整个乾寿宫内殿就一下子都静悄悄的了。 大家都看出来了,这是齐沐容在暗中和朱太后较量,朱太后想把自己新进宫的侄女儿捧起来,又半压着宠冠六宫的婳妃,偌大的后宫,现在敢当着她的面直言挑刺的,恐怕也只有这个面如敷粉、五官妖娆的齐沐容了。 齐沐容也就只想赌一口气而已,他有皇上疼他,他怕什么呢? 这个太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当着合宫嫔妃的们就当他是个不存在的,不就是厌恶男妃吗?哼,他今日也教她知道,男妃这让她厌恶的存在,不但他是,她的亲侄子也是啊! 看现在是谁下不了台,你皇太后又能奈我这个得皇上新宠的人如何! 朱太后暗中气的浑身冒冷气,周围的气场都寒了下来,她当然明白齐沐容刚刚对自己的大不敬,她皇太后的权威就被这个下贱的男狐猸子挑的一干二净,如果不是皇帝真的宠他,她可能立刻就将他发落了。 “朱婕妤是从三品的婕妤,瑜容华是正四品的容华,在位份上,他们二人的地位本来就是不同的,容贵嫔怎么说也是伺候了皇上一年多的老人,怎么连这样的规矩都不知道?” 婳妃虽然很乐意见到齐沐容和太后抬杠,但是身为还需要仰仗太后的人,她不得不在这个时候适当的站出来,为太后找借口打压齐沐容。 “还是婳妃聪慧大方,规矩端庄,容贵嫔,你应该多向婳妃学习。”刚刚婳妃那些话,老练如太后如何想不到,只是不适合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而已,现在婳妃一说,她立刻冷冷的抿着嘴角,半点好脸色都不给齐沐容看。 “是。”齐沐容不服气的扭过头,僵硬的笑着,没有皇上在场的地方,他落了下方。 朱婕妤看到太后因为自己被齐沐容刁难,心里就气了,想男妃果然都是不要颜面的,她那个庶出的哥哥是,开头在庭院里冲撞自己的顾长使也是,对了,那个顾长使…… “太后姑母,您宫里点的香料好香啊,臣妾的衣服上都被熏的染上了香味。”拉起衣袖,朱婕妤突然在这个时候弯着头,对着朱太后笑的一脸单纯和甜美。 朱太后看到小侄女这娇憨的模样,疼爱极了,马上变脸慈爱的笑着说:“这些是外域进贡来的奇香,你如果喜欢,等一下就带些回去放在你的宫里吧。” 朱婕妤立刻受宠若惊,“谢谢太后姑母!” 朱太后微笑,下一秒眼神却突然变了,直视着侄女裸-露在袖口旁的白皙肌肤,奇怪问道:“朱婕妤的手腕上是怎么回事?哀家怎么瞧见有些淤青?” “太后——”这个时候,娇憨的朱婕妤却带上了委屈的神情,很是可怜的望着朱太后。 顾轻郎一直站在新人中的中间位置,原本的他很是无聊的站在原地熬着,像是看大戏一样的看着高堂上那些太后老嫔妃们说话,夹枪带棒,你来我往的,好不无趣。 直到朱婕妤用这种受了很大委屈的声音软绵绵的叫着太后的时候,他的心一跳,突然泛起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个朱婕妤刚刚是不是很仇恨的瞪了他一眼? 朱太后问道:“给哀家说说,怎么回事?” “太后,其实是这样的。”朱婕妤的双眼里居然立刻涌上了受了罪的泪花,撅着嫣红的小嘴,她娇俏弱弱的说:“我手上的淤青是刚刚在庭院的时候,被旁人伤到而留下的。” 顾轻郎瞬间觉得,他摊上事了。 抬起眼眸,顾轻郎双眼如冰的直视着前面的女人,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想要对朱太后说些什么话,这个女人年纪不大,可真会惺惺作态,虚伪的样子简直让人作呕! 谁人在庭院里就伤了她! 第十章 :当堂罚跪 朱婕妤用很是令人心疼的呜呜语气说:“臣妾原本以为被人所伤,不该被太后姑母看见,唯恐太后姑母担心的,没想到遮不住,还是被姑母看到了。” 朱太后听到这话还了得,立刻怒问:“你是堂堂的从三品婕妤,谁敢如此伤你!?” “太后,这个您就可以问问新人里的澈贵人了。”语气一转,朱乐瑶突然把另一个人抛出来做先锋,反正她的意思纳兰表哥也是明白的话,否则日后她也没必要再帮他了。 纳兰澈听到自己的名字突然出现在众人耳中,吓了一跳,赶紧挺直了腰杆。 朱太后疑惑道:“澈贵人?” 婳妃补充:“娘娘,这位澈贵人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也是新人。” 原来只是个男妃,朱太后的眼中没有出现多少波动,只有用跟听到齐沐容的名字时一样的冷酷口吻,道:“哪位是澈贵人,站出来给哀家瞧瞧。” 纳兰澈赶紧站了出来:“臣妾贵人纳兰澈参见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问道:“朱婕妤手腕处的瘀伤是怎么回事?你给哀家说说。” 在朱太后的意思里,以为朱婕妤那些瘀伤全是这个纳兰澈所为,她虽然心疼小侄女,但是更多的却是觉得,有人跟朱婕妤过不去,那就是跟她这个皇太后过不去。 “太后,这……”纳兰澈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骄纵是骄纵,只是眼前这个逼问他的人可是当朝的母后皇太后啊,他吓的小脸都白了,好半天说不出话。 再说了,这要他如何说话呢,刚刚在庭院里,他没有看到朱婕妤被任何人所伤啊。怎么偏偏表妹说她的手腕是刚刚在庭院被伤到的?难道…… 纳兰澈的心中一动,立刻抬眼瞄了朱婕妤一眼。 看我作什么,你如果够聪明,那就该知道现在面对太后姑母要怎么说话才对,如果不够聪明,那以后在宫里就别指望我还能给你颜面了。 朱婕妤暗中瞪了纳兰澈一眼,恨铁不成钢。纳兰澈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简直是一清二楚啊。 咬着牙,有人道:“回太后的话,朱婕妤手腕上的瘀伤,确实是被人所为,刚刚在庭院,朱婕妤和臣侍们一起等着进殿来参拜太后,谁知在进殿的途中,顾少使推挤,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朱婕妤的身上,婕妤小主这才上了手腕。” 顾轻郎,你不是在别人的面前很狂傲吗?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本贵人教你以后要怎么夹着尾巴做人! “荒唐!”听了纳兰澈的话,朱太后的脸色立刻为之一冽,“这是什么道理,都是天子的新嫔妃,进个殿都能推推挤挤,还伤了朱婕妤,顾少使是谁,立刻给哀家跪下!” 顾轻郎的拳头在暗中捏的死紧,纳兰澈,朱乐瑶,很好! 虽然整个殿里的新人都知道,顾轻郎根本就是被冤枉的,但是上头有太后和朱婕妤压着,他们谁敢说一句话。 太后在气头上,婳妃看了看太后的脸色,没有开口安抚的打算,齐沐容早就看这些新进宫来的嫔妃不顺眼了,他也不会愚蠢的在这个时候还跟太后抬杠。 一时之间,顾轻郎倒成了整个大殿里的焦点,无人敢在这个时刻多嘴,唯恐惹祸上身。 顾轻郎心里的恨意来的非常猛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这个能够立刻将他的性命都收拾了的地方和人面前,他有再大的怒火,也只能暂且先忍耐了。 “臣侍有罪,求太后娘娘宽恕。”上前一步,有人咬着牙关,跪在冰冷的地面。 “你就是伤了朱婕妤的顾少使?”又是个男妃,果然这些男妃都是些惹人生厌的东西,朱太后的脸色摆的很难看,因为对男妃的不喜欢,她对顾轻郎的态度自然就极为不好。 顾轻郎低着头跪在堂下,暗中握紧拳头,“是。” 朱太后冷冷一哼,道:“以下犯上,大不敬,罚你从此刻起就跪在地上,静跪思过!” 合宫的新人都站着,朱婕妤甚至还坐着,可唯独就是他,因为一个无中生有的罪名而被罚的跪着,顾轻郎紧紧的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背脊挺的笔直。 “是。” 朱太后说:“你们其他的新人都看着,哀家的眼可是清清明明的,容不下沙子,宫里的尊卑次序,后妃条例,你们都要牢牢的记在心上,如果有人再犯错,定惩不贷,顾少使就是让你们看到的例子!明白吗?” “臣妾(臣侍)等明白了。”深宫太后的高声之语,深然严肃,听在其他等新人耳中,大家都只觉得句句凌厉,字字惊恐。后宫果然是个很恐怖的地方,看看人家顾少使,这是得罪了谁啊这是。 顾轻郎此刻的内心,恐怕连杀人的念头都有了不下百次。 望着屈辱的跪在堂下的男妃,朱婕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暗中发笑,看到这个男妃受罚,她仿佛就看到了自己那个讨人厌的哥哥也在受罚一样,还有刚刚那个顶撞太后姑母的容贵嫔。 哼,她才不怕他们呢,现在她进了宫,她绝对不会容许他们这些男妃分夺皇上的恩宠。 悄悄的用拇指从自己的手腕处拂过,望着手腕处那一点点隐晦的淤青,朱乐瑶抿着嘴角柔柔的微笑起来,虽然她自己捏伤自己的时候很疼,但是看到了结果,也就很值了。 顾轻郎是吧,呵,他是个什么东西! 萧崇一进乾寿宫的时候,还只走到大门口,看到的就是顾轻郎僵直跪在地上的背影。那个熟悉又不太熟悉的少年,笔直的跪在地面,寂静无声。 少年的腰精瘦,四肢修长,他从大门处望着他的背影,就觉得他一定是个极为狂妄的年轻人了,而根据之前的不愉快印象,这个年轻人也的确狂妄。 可是现在,他怎么一个人跪在地上,而他身旁的新人都是高高的站在的,更有甚者,在他高堂上坐着的可是各式各样的男妃和女妃。 萧崇的眼神暗了暗,走进了内殿。如果不是他特意吩咐御前的太监们不要喊驾,或许这精彩的一幕,他还看不到呢。 萧崇站到乾寿宫正殿的堂上,对着朱太后淡淡的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一转身,萧崇撞见了一双看似漫不经心逆来顺受,其实眸底深处却藏着受辱和倔强的黑色眼眸。 是顾轻郎,他定定的看了萧崇一眼,直到发现萧崇也在看自己后,他下一秒就移开了视线。 这个宫里的人有病,他讨厌这里的一切,包括这个掌控着一切的皇帝!仇恨席卷在阴暗的内心深处,从五脏到六腑,他本来就是个已经无药可救了的人。 第十一章 :首侍之人 皇帝悄然无声的进来,太后朱氏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极不自然的笑道:“皇帝下朝了,怎么进哀家宫里来,宫外的奴才们也不知道打声招呼?倒把哀家吓一跳。” 新月嬷嬷早已经端来香茶,奉在与太后对坐在高位软榻上的萧崇身前。 “朕以为母后正在训诫嫔妃,所以才让宫人们不要声张。”萧崇端起香茶轻轻的闻了闻,放回桌上,扫了堂下站着的十几个嫔妃道:“新进的嫔妃可还贤德吧?想必这些新人母后现在都看到了,不知道有没有令母后不满意的?” 太后的脸色只有在面对萧崇的时候,才显得格外的温和慈爱,“满意,哀家当日满意了,怎么说这些新人都是由皇帝亲自选进来的,他们都是要伺候皇帝的妃子,当然个个都不错。” “既然都不错,都满意,那为何朕还见堂下跪着一个?”萧崇的嘴角拉扯着,白皙俊美的脸庞被宫殿里冉冉飘起的幽香映衬,显得格外教人琢磨不透。 “皇帝有所不知,其他的嫔妃都是顶不错的,只是这个叫做顾少使的,却很不知道规矩。在哀家的乾寿宫,他居然弄伤了朱婕妤,如果不是澈贵人说出来,哀家还不知道这回事呢。” 朱太后的笑颜一僵,扫了跪着的顾轻郎一眼,不冷不热的回答。 原来竟是这样么?这个性格怪僻又狂妄的少年,真的是做错了事才被罚的,如果不是看到顾轻郎在太后说完话之后,嘴角一咧拉出一抹讽刺的狂笑,萧崇恐怕也没有理由不相信了。 “母后说的朱婕妤,应该就是舅舅家的小表妹吧?”萧崇的目光滑落在顾轻郎的身上,被顾轻郎查觉到后,立刻移开,却也把这个话题给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了。 太后听了眼眸一亮,哪有不紧跟着回答的:“正是呢。” “站出来让朕瞧瞧,哪一位才是朱婕妤。”萧崇又端起了制作精美的瓷杯。 “乐瑶。”太后竟然因为高兴,当着众人的面唤起了朱婕妤的闺名,“快过来拜见皇帝,说起来你们原来是见过面的,皇帝还记得吗?在你登基大典的时候,朱国公府有一位拿着雪扇跳飞燕掌上舞的小姐,就是如今的乐瑶。” 朱乐瑶进宫之前,太后就曾跟她说过对她给予了厚望的话,现在听到萧崇点出她的名字,她也是高兴的娇媚的脸庞笑成了一对花儿,赶紧从位置上站起来,对着萧崇盈盈下拜。 “臣妾婕妤朱乐瑶,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抬起头,朱乐瑶一心想要在众新人首见皇帝太后和众妃的时候,出个好彩头,于是抿着嫣红的唇瓣,那一双欲诉还休的眼眸直勾着萧崇,羞中带俏。 萧崇心里想发笑,面上却还是摆着肃然的神情,“朕记得当日舅舅府上跳掌上舞的小姐还是个小姑娘,没想到几年不见,府上的小表妹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长成大姑娘了。” 朱乐瑶闻言,低下头,娇艳的脸蛋羞成了红云。 太后笑呵呵的道:“朱婕妤的掌上舞曾经惊艳大盛,如今她有幸能够陪侍在皇帝身边,又是皇帝的小表妹,皇帝可要好好的善待佳人啊。” 真是够了,太后这老妇,昔日捧她的时候,怎么没见她在皇上的面前这么热切!果然还是要自己娘家的侄女才更好,是吗? 婳妃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旁人看她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却不知她的心中现在正被妒火在折磨着怎样的煎熬。 萧崇没有正面回答太后的话,而是转过头,突然将自己的手掌伸向了婳妃,“朕今日上朝的之前,听闻婳妃宫里的宫人说,婳妃昨日身子有些不舒服,现在可好些了?” 朱太后原本容光焕发的在等着皇帝一个回答,可是现在,她看到萧崇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婳妃身上,笑靥一僵,眼眸闪了闪,她淡淡的高声说:“婳妃果然很得皇帝疼爱。” “臣妾谢皇上关心,回皇上的话,臣妾已经好多了。”婳妃见此,却哪有不惊喜万分的,自从一年前齐沐容那个死男媚子进宫后,皇帝就很少这样当着合宫众人的面,对她表露关心了。“只是昨日风大,臣妾不小心感染了些风寒而已。” 萧崇的眼眸泛起了看着温柔,但是仔细一看又不像是那么回事的笑意,“你协理六宫,想必是宫中的事务繁多,虽然劳累而体力不从,趁着今日新进的嫔妃们都在,母后,朕想将几个嫔妃的位份给提一提,您且听听么?” 他说的是你且听听,而不是你怎么看,太后定视萧崇,“皇帝说说看。” 谁都没有想过萧崇会在今天给后宫妃嫔提位份,所以他这个决定一说出来,一些早就想往上爬的妃子们就一个个打起了精神,暗中屏息,不肯放过任意一个从萧崇嘴里蹦出来的字。 唯有顾轻郎一个人,他久跪在坚硬的宫地上,心里膨胀的怒火和阴暗几乎快将他烧成了想击杀别人的顽石,这个臭皇帝是什么意思,看到他一直跪在地上,他居然当做没有看到。 果然这些天家之人,都是冷血如畜的! “新人进宫,宫中原嫔妃里的主位太少了,朕打算提一提原主位的位份,再另立一个主位。” 萧崇望着朱太后,顿了顿,道:“温妃是宫中资历最深的,今晋为从一品德妃;容贵嫔进宫一年,侍驾恭顺,晋为从二品昭容;卓婕妤刚刚失子,为作安慰,晋为正三品贵嫔。” 一语末了,萧崇的脸上已经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而朱太后却是面色沉郁。萧崇一连提升了好几个主位,可是都是她所讨厌的男妃!她只能有些不太高兴的强笑。 “温妃、容贵嫔、卓婕妤伺候皇上都尽心尽力,位份当然是该晋升的,只是不知为何皇帝没有提及婳妃?” 婳妃的眼眸早已经在一旁红的很彻底。 萧崇对太后道:“母后,朕记得,婳妃的妃位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您才叫朕升了的。” “……” 朱太后哪还能说出现别的话。幸好,幸好她已经把自己的亲侄女招了进来。 “既然皇上说到了晋位,那也不能光顾着主位,还有几个有功的偏殿嫔妃,皇帝可不能忘了。” 萧崇早有预备,笑道:“这是自然,舒嫔生养着皇长女,着晋为从三品婕妤,席德仪进宫已经有些日子,着晋为从四品嫔,雅贵人刚刚生了皇二女被晋位,这次就不晋了,等下次公主周岁再行赏赐吧。” ……雅贵人殷切期盼的心,在这个时候彻底的冷却下来,怨念的揪着绣帕,她还以为她是宫里新生的二公主的生母,在这次的晋位上,她应该是最出风头的才是啊! 朱太后话里有话,道:“皇帝想的很是周到啊。” 萧崇沉默,下一刻仰起俊美温尔的脸庞,似笑非笑,“母后说笑了。” 堂下,此刻最高兴的人就要恐怕就要属齐沐容。开始看到萧崇对婳妃驱寒温暖时,他还委屈的坐在位置上一肚子酸气,现在一看萧崇晋了众人的位份,可是婳妃那个不可一世的女人却偏偏空手而归! 而他,进宫不足两年的容贵嫔,现在却已经位及从二品昭容,哈哈! ——皇上是疼他的,皇上果然是真疼他的。 “皇上,新人们还没有拜见太后呢。”因为高兴,齐沐容就想引起萧崇的注意,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他连忙挤出魅惑的笑容对萧崇道:“各位新秀女和公子们都已经在乾寿宫站了一大个早上,想必腿脚早就站的酸了吧。” 光是站都能站的酸了,那么那个跪在地上的少年…… 萧崇的眼眸暗了暗,就像是想到了自己曾经也感同身受过的某些阴冷的回忆,他强制自己稳重语气,那一双清澈忧郁的眸子像是云间的飞燕,轻盈而又不经意的从一道跪着的身影上跃过,极快的,稍纵即逝的。 有人淡淡的道:“开始拜见太后吧。” 这话一出,新月嬷嬷立刻打起精神,高声喊了一句:“众新人跪见太后!”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一时间,富丽堂皇的乾寿宫嗓音嘹亮而整齐。 顾轻郎一直埋着头,从头到尾听着堂上高位者们你来我去的说话,又听刚才新人们异口同声的贺颂,整个大殿,唯有他一个人从一开始就跪着。 低着头,收着拳,膝关节处麻木的神经隐隐作痛,他几乎有了一种冲起来什么也不顾,直接杀光这里所有人的冲动。他的眉头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皱的杀戾而狂躁。 “拜见过了,大家就都起身吧。”朱太后望着满堂子的新人,除了她那个宝贝侄女朱乐瑶,恐怕未必有几个人能入得了她的眼。“哀家该说的话之前就说了,现在看皇帝还有什么话。” 萧崇淡淡的微笑,“后宫嫔妃自有母后教训,朕没什么要说的。” “瞧皇上说的这话。”也只是说的好听罢了,如果真的是任她教诲,那么今日为何不事先跟她商量商量,就直接提了那一干子嫔妃的位份! “既然如此,那哀家就提醒皇帝了,新人们进了宫,三日后就该轮到他们侍寝,按照惯例,拔得头筹的嫔妃是会有提位的赏赐,这人选,皇帝得要好好想想才是。” “母后觉得应该是怎样的人才应当呢?”萧崇看到了顾轻郎紧皱的眉头,躁动的神情,还有他英俊坚硬的面庞上,发白带着冷汗的虚。 朱太后言之凿凿,道:“能够担得起头筹之宠的人,自然要是新人里的佼佼者,最好是最受皇帝期待和看重的,当然,于嫔妃的贤德上也要相称才是。” 直说是她的侄女朱婕妤不就好了么?萧崇偏头,调动着视线对准了朱太后的眼,“既然母后这么说,那这头筹之人,朕现在就选了,就是还跪在地上的顾少使了吧。” 不早早的将他随便唤起来,是有原因的,只是不想他就那么白白的受了处罚,却什么也捞不到,而为什么要为一个普通的嫔妃去费心想这些原因,萧崇不知道,他也不想去知道。 他只知道,也许,是因为他早就看不惯朱太后在宫中的凌然横断。应该只是因为这样吧,事情的真相如何,谁又能真正的知道呢。 “什么——皇帝!”朱太后大吃一惊,她原本就有了心中的人选,那当然得是她的侄女朱婕妤才对啊,这个皇帝为何要把顾少使那男妃东西提出来。“你不是在跟哀家开玩笑吧。” 底下的嫔妃也炸开了锅,当然都是在自己的心里,顾少使,顾少使,皇上为什么会说选他啊!他在拜见太后的第一次就被罚,众人几乎都以为,这个可怜的顾少使在宫里的生活,从今天开始怕是完了。谁知皇上却—— 现在情绪最沉定的人,应该就只有顾轻郎。这个皇帝在搞什么鬼?白白的看他跪在地上这么久,现在又对太后说要召他侍寝,他想怎样! 侍寝,如果真的让他被选,恐怕他会在三日后的那一晚,亲手结果了这令他生厌的人! 与此同时,朱太后尖锐而不满的嗓音在乾寿宫惊然响起:“皇帝,你怎么能选刚刚都犯了错被罚的顾少使!他德行有亏,皇帝此举不太好吧!” 第十二章 :求之不得 “主子,御前的李公公来了。” 张平从殿外走进来,如此禀告道。 “让他进来。”顾轻郎坐在软榻旁,面宇阴沉,从乾寿宫回来已经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了,但是他的膝盖处却还是火燎火燎的,因为跪的太久,疼痛难忍。 御前总管公公李德很快就捧着圣旨就走了进来,拜道:“奴才请顾少使的安。” “李公公,你来清欢殿怕是有事吧?”顾轻郎现在看到这些宫里的人,肚子里就装着满肚的气,不想去讨好奉承,他直接望着堂下的太监,问:“是什么事,直说无妨。” 想到早上在乾寿宫的那些事,他就恨的心血逆流!李德却不知道,还笑眯眯的说:“回顾少使的话,奴才是来宣皇上口谕的。” “什么口谕?”其实在这个时候,顾轻郎的心里或多或少也能猜出一些东西,但是他还是抱着一丝幻想,直瞪着李德:“皇上让你来宣什么?” “奴才恭贺顾少使大喜,三日之后的新人首侍,皇上吩咐,点的是少使您的名儿。”李德不由得奉承起顾轻郎来,“少使,这一次新进宫的主子们这么多,您是第一个为皇上侍寝的,恭喜少使,这是莫大的皇恩和福气啊。” 福气!顾轻郎一双英气的俊眸瞪的老大,里头冒着熊熊燃烧的烈火。 “李公公辛苦了。”这句虚假的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了又忍才说出来的。那个该死的皇帝,行事诡异不明的昏君,召谁侍寝不好,非要第一个找上他!而且、而且这是为什么啊! 乾寿宫内,那个冷酷严厉的太后也曾这么问过这个问题。 “皇帝,顾少使怎么能拔得侍寝的头筹呢?你不是在跟哀家开玩笑吧!” 他也不想想自己说的是什么话,顾少使,你确定真的是他?他可是刚刚才得罪了太后,被一直罚跪在乾寿宫到现在的中等男妃啊!难道你忘了新人里还有朱婕妤瑜容华这样的名门贵子。 “母后,朕怎么会跟你开这样的玩笑呢。”那皇帝神情平淡,一张极其冷淡俊美的脸庞,悦目的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上仙。 “可是皇帝,你……”太后都有些失了稳重和分寸。这份恩宠,她早就想到了她的小侄女乐瑶,侍寝之后是要升位份的,乐瑶再往上升,不就是正三品的主位了。 “朕说的是实话,三日后的首侍人选,朕决定选的就是这位还跪着的顾少使。”——这个该死的,这怎么行! “这怎么适合!”皇太后听到这里还了得,立刻就急了,“顾少使行为偏倚,刚刚才被哀家处罚过,皇帝现在却要选他来侍寝,这不是……这不是……” 这不是在当着众人的面打她的脸嘛! “朕正是因为想到母后,所以才选顾少使的啊。”皇帝仿佛没有看到太后脸上的不满和急切,淡然一笑,竟还是那样的从从容容,温文尔雅。 “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后的脸色像是覆盖了一层薄冰。 皇帝一笑,卷唇轻道:“母后刚刚说,首侍的嫔妃必须要妃德严谨,朕看顾少使在进宫的第二天就受到了母后的亲自教诲,母后母仪天下,顾少使在您的教诲之下,日后自然是从身到心都会谨遵妃德,大有长进。所以朕此时选他侍寝,不正是应证了母后的话吗?” 这他妈的都是在说些什么?他怎么听起来都像是这臭皇帝在拿他堵这个太后的嘴!气恼极了的顾轻郎跪在原地,心情本就坏极了的他更像是日了狗一样。 “呵呵,皇帝说的也有道理。”老太后大概也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心里虽然气的不行,可是对方毕竟是个皇帝,她是太后,再怎么母仪天下也不能真正的干涉皇帝的决定。 于是她违心的说道:“既然皇帝这么决定了,那顾少使就顾少使吧。” 凭什么他普普通通的一个男妃,居然就这样成了皇帝和太后之间较量的工具!太后朱氏的这句话,彻底激起了顾轻郎所有的怒火,他那个时候还被罚跪在地上! 他竟然轻而易举的得到了第一个侍寝的机会,四周多少双新人的眼睛正射在他的身上啊,这样的机会,还不知道会给他带来多少其他嫔妃的妒恨和怨念。直到现在,听到李德的恭喜和祝贺,顾轻郎还是难以忍下一肚子的怒火。 他真的真的很想不通,那个皇帝究竟是因为什么,要这样当着太后的面把他拉出来,还跌破了众人眼球的将他抛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他第一次在温妃宫里正式碰见他时,那昏君一双妩媚的狐眸里,明明就对他充满了厌恶和不喜不是吗。 难道他就是为了打压太后那老妇,所以才不顾他以后的死活?应该是这样的吧? 顾轻郎暗中捏紧了握在手掌心的瓷杯,他现在对萧崇的印象越来越差,越来越差。开始在乾寿宫的受辱,他无处发泄,现在在自己的宫里,他强烈到黑化的自尊终于爆发了。 “啪——” 李德刚刚走出清欢殿,殿里放置在软榻桌上的一个瓷杯就被人摔的粉碎,是顾轻郎气愤的摔了杯子。 顾轻郎现在不但对萧崇这个皇帝捉摸不透,就连对乾寿宫里的那个太后都有了恨意,同时对朱婕妤和澈贵人这两个联合起来陷害他的人,更加讨厌到了极点! “主子,您……”有小宫女害怕的想上前询问几句。 “出去!”顾轻郎立刻一声怒吼。 “是……”小宫女吓呆了,赶紧福福身子退下。 小宫女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奇怪,自家的主子得了皇上首侍的机会,这是多大的喜事啊,为什么主子现在还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又是面色难看,又是摔碎了杯子的。 清欢殿的其他宫人也都被顾轻郎吓到,除了张平还壮着胆子守在殿内,大家识相的都偷偷走了出去,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惹到了狂怒中的主子就完蛋了。 最后,还是岚婷身为殿里的主管宫女,不得不鼓起勇气走到顾轻郎身边。岚婷轻轻的唤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先别跟我说话。”顾轻郎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迫的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不是不知道这里是皇宫,他也不是不知道他应该再克制冷静一点,但是现在的他,早就不是前世那个逆来顺受惯了的软柿子,或许是因为死过一次的缘故,他已经对会不会惹出事来要命这个问题置之不理了。 “岚婷,刚刚皇帝派李德来宣的口谕,想必你也听到了,告诉我,要怎样才能让皇帝把这道口谕给撤了?”语气烦暴,顾轻郎阴着嗓音定问:“你是宫里的老人,知道的事必定是多。” 岚婷一怔,被顾轻郎的话吓到了,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主子,奴婢不懂您的意思。” “我说我不想给皇帝侍寝,这样直白的说,你还不能懂?”冷冷一笑,这笑声里带了十二分的恶劣,被皇帝拿着跟太后暗中抬杠,谁知道这个皇帝安的是什么想法,他只是个小的可怜的男妃,他不想被任何人拿捏了他的生活和自在。“你说!” “主子,您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这是不应该的啊。”岚婷这下听明白了,可却是被顾轻郎吓的更加厉害。她很是不理解顾轻郎的思想,瞪大了双眼望着顾轻郎,仿佛在她的双眼里,看到的是个不可思议的怪人。 “我为何不能这么想?”顾轻郎郁闷极了,极怒反而淡定了下来,他知道岚婷又要说些什么。 “皇上的天子,主子您是宫里的嫔妃,能够侍寝是宫里所有娘娘小主们的期盼梦想,求之不得的事,您怎么还……” 果然岚婷要说的话都被他猜中了,可是他不想规矩,不想求宠,不想当一个克克制制的天子嫔妃,他也不想在宫里大富大贵的活,终有一天他会找到机会离开这个牢笼,如何! “够了!”顾轻郎高声打断岚婷的话,“求之不得,这其中恐怕不包括我顾轻郎。” “主子……” “我说够了,你也下去吧!”看到岚婷这样的表现,顾轻郎也知道她是不能理解自己的,自然要从她的嘴里听到他想要听到的话,也是没有可能了,他英俊博发的脸庞阴沉的摆着。 岚婷的神情很是慌乱,仿佛在想自己为何跟在一个这样的主子身边,他们的主子太过狂傲,易怒,猜不透,看不穿。别的新人都是一心只求能得到皇上的恩宠的,偏偏他却…… 这如何能行呢,身为嫔妃,就要有一个嫔妃的样子啊。 “主子,”岚婷不死心,还挣扎着补充道:“皇上刚刚派李公公来传了圣谕,按宫里嫔妃的规矩,您应该立刻去乾明宫谢恩才是。” 又是宫里的规矩,又是嫔妃的规矩!顾轻郎差点没忍住,一掌劈在一旁的墙壁上。然而此时的去乾明宫谢恩,是不是能给他一个正当的理由去找那个皇帝…… “我知道了。”眼眸一亮,他难得的没有发火,点点头,自嘲的道:“我等一下就带着张平去乾明宫。” 谢恩,哼,谢狗屁的恩,只不过是枪打出头鸟而已。 然而心里,狂妄的少年却是在如此忘却了礼教的怒骂。 —— 乾明宫内,李德进了内殿,轻轻的道:“皇上,奴才已经去了清欢殿。” “嗯,回来了。”萧崇坐着御桌后方,玉袍翩翩,捧着一本折子细细批阅,听到太监的声音,他头也未抬,只是随口问道:“那位顾少使怎么样了?” 李德抿嘴一笑,道:“奴才看这个顾少使,倒是与别的娘娘小主们很有些不相同呢。” “哦?”萧崇不是个好奇心特别强烈的人,然而听到李德的话,他却手指一顿,妩媚的狐眸挑着深邃温润的高雅光芒。“如何不相同?” 年轻皇帝的脑中突然浮起刚刚在乾寿宫时,他用眼眸的余光所瞄到的,那一道跪在地面上的,倔强的年轻身影…… “皇上!”与此同时,有个小太监突然一溜烟的跑进来,跪下禀报:“皇上,清欢殿的顾少使前来求见——” 第十三章 :名贱人贵 “主子,您……”站在乾明宫的正殿外,张平看着自己穿着白袍,玉树临风的主子,眼中满是担忧和矛盾,“您真的要去和皇上说不想侍寝吗?” “你觉得我会这么说吗?”顾轻郎束手站在原地,年纪不过是十七岁的少年,面容却是格外的俊朗英气,只是因为自幼被嫌弃轻视的磨难,所以造就了他今时别出于同龄人的阴暗和早熟。 张平有些惊讶,忍不住追问道:“可是主子在宫里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啊,您还发脾气摔了杯子呢,您现在到这里来,难道不是亲自请皇上撤掉圣谕的?” 顾轻郎扑哧一笑,蔑视的道:“难道你觉得我是个傻子吗?”还是觉得,他当皇宫里的人都是傻子?“你自己刚刚也说了,我不过是在自己宫里才说要皇上撤掉圣谕的,皇上是天子,天子一言九鼎,他说的话,哪容我这样的小小嫔妃去改变。” “那主子这是来求见皇上做什么?”张平瞪大了眼眸,傻了一般。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带你来的时候不是说了,皇上隆恩选了我侍寝,我此番前来,当然是来当面谢恩的。”嘴角一扯,顾轻郎的俊容上冒出了自嘲的笑意,看到御前的李德走出来,他稳了稳神情,一派恭敬却不过于懦弱的站在那里。 这……张平越发的糊涂,主子刚刚在宫里明明就对皇上的圣谕感到万分的不满,说想办法要皇上扯掉圣谕,说不想侍寝,这是千真万确的啊,怎么一出了自己宫里,主子的态度就变了。 “李公公,麻烦你的通告了。”远远的李德还没有走到跟前,顾轻郎就礼貌的说道。 李德扬了扬手里的浮尘,笑眯眯的道:“顾少使客气了,皇上有话,让少使进去呢。” “多谢。”顾轻郎弯了弯腰,转身,看一眼身前雕龙画凤的高大殿堂,想这是帝王之殿,富丽堂皇又尊贵无比,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至此。“李公公,我进去了。” 张平自然是留在殿外,一脸的困惑和猜不透。 乾明宫内,萧崇埋首在一叠叠奏折中,单薄的身形虽然不是很健壮,但是他做了多年的皇帝,面容又在俊美中带着天然的冷感,于是他坐在那张尊贵的龙椅之上,那一股来自帝王所独有的威仪和魄力,就能让望着他的人感到惊叹和压力。 顾轻郎站在正殿的门口,隔着一些距离就停住了脚步,抬眼,眸光戏谑而轻佻,像是看一幅画一样的看着入目的一切。 龙椅上的那个身形精瘦温文冷雅的老男人,真的是他们的皇帝吗?听说他已经三十岁了,比他大了整整十三岁,他看起来冷峻极了,明明五官的生的阴柔俊美,为什么嘴角老是喜欢抿着。 穿着黄袍,不苟言笑,只会让人觉得他更加的高高在上。那么选秀那天,弯着身子倒在草木之中哀哀低吟的,又是谁呢?哼,皇家的人…… “你打算等朕治你的罪才走出来,是吗?”冰冰凉凉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这个殿里能随意说话的也就那么一个人而已,一个掌控着天下生死的人。 顾轻郎闻言眼神一变,嘴角虚假的勾了起来,“皇上误会臣侍了,臣侍何来如此大的胆子,来到乾明宫不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看你胆子可是大的很。”望着跪在殿下的俊朗少年,萧崇的情绪很是复杂。“起身吧,别跪着了。”不忍心看到他下跪的时候,英俊的眉宇间闪露出的那一抹疼痛的光芒…… 早上在乾寿宫,看来是真的折腾到他了。 顾轻郎听了萧崇的话,身体却一顿,马上也不客气的忍着痛站起身,高高仰着年轻充满着朝气的脸庞,他咧着嘴角高声说道:“谢皇上。” 这样热烈的声音,配上一张笑的灿烂的俊容,却配上一双十足的冷感的黑眸,太不真诚了。 “你来这里求见朕要做什么。”萧崇直直的望着顾轻郎,视线慢慢的滑到了他双腿的膝盖处,喉结一滚,声音还是忍不住的低了下去,“腿,是不是很疼?” 这孩子太过凌厉嚣张了,不会掩饰,不会做人,更加不懂得尊卑世故,他像一只挥舞着爪子张着獠牙的幼兽,正在成长,可是又还一无所有。 但是偏偏在乾寿宫的时候,面对太后和婳妃那群人,这孩子的神情和态度又掩饰的很好,装的十足温顺。这样的他,好像当年的自己啊。 不,他还没有自己聪明。他还不懂得在皇帝的面前,也是需要更好的伪装的。 顾轻郎感觉到萧崇的视线定定的落在自己的身上,好久都没有移开,虽然觉得奇怪,但他自然没有问出来,“皇上刚刚去清欢殿传了召臣侍首侍的口谕,臣侍此刻是来向皇上谢恩的。” “谢恩?”萧崇心里失了笑,一双冷冷的狐眸挑着光芒,就像是看穿了一切。 顾轻郎被萧崇的眼神弄的心虚了,片刻心里就被不满所弥漫,膨胀,最后就像个被人一语不发就揭穿了一切的孩子,张大了双眼,他望着萧崇赌气一般的道:“谢皇上隆恩庇佑!” “你恐怕不觉得朕是在庇佑你吧。”他敢打赌,这个五官俊朗硬挺的孩子,此时此刻只会觉得他是在用他跟太后抬杠,他身上的戾气太重了,看着什么都会让人觉得冲撞。 偌大的后宫,估计也只有他这样的傻子,才会在那个时候,看到他孤零零的跪在乾寿宫,竟然会觉得心微微的不忍和疼惜,然后也就那么冲动的当着太后的面抬举他。 “罢了,你的恩已经谢了,还站在这里不走,还有什么问题吗?”萧崇对顾轻郎开始的确没有多少好感,那时候他只觉得顾轻郎这人太过嚣张和狂傲,但是现在,看着他站在殿下睁大眼睛望着自己的样子,他竟又觉得,这小子真像个想不懂问题就跑去追着人问的孩子。 “还有什么话就说吧——”他的耐心何时也这么好了。 顾轻郎自然是看到了萧崇的眼眸里那一闪而过的笑意,这个皇帝为何对他露出那种很好笑的眼光,难道他是在嘲笑他吗?他是在觉得他幼稚了可笑了?所以才对他利用利用就…… “皇上,臣侍只是很不明白,您为何要召臣侍侍寝?”极为冲动的,话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顾轻郎有那么一瞬间的觉得不妥,他应该伪装的温顺点才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萧崇的眼里,看到了他在别人眼里所没有看到的东西。 他好像就铁了心的觉得,无论他在萧崇面前做出怎样出格无礼的举动,萧崇都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可是这样的自信,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有什么好问的。”萧崇放下了停在手中的奏折,冷冷道:“难道朕召你,你要抗旨?”忍不住就想打趣他,莫了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刚刚的自己好像是失了以往的冷峻和漠然。 萧崇加上一句轻斥:“这些话岂是你该问的。” 顾轻郎闻言心中一阵不满,顿了顿,抬眼放肆的顺话轻笑:“自然,都是臣侍错了。” “你……”又是这样的感觉,熟悉而陌生,又是这样的傲气,让他觉得不喜又觉得惊异,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他觉得自己对这样的少年似曾相识。萧崇忍不住放下了半拿在手里的奏折,敛起一双狐眸俯视着殿下。“你是叫顾、顾……” 他实在没有记住自己嫔妃们的名字的习惯,更何况还是个刚刚进宫的小新人。 “回皇上,臣侍名叫顾轻郎。”果然这皇帝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还怎么会是真的对他好!在身世里受尽了白眼和折磨的少年,早已经形成了自贱和猜忌的性格,从此对身边的一切都仇视着,排斥着,也厌恶着。“在温妃娘娘的宫里,臣侍说过自己的名字。” 心里微微的有些失望,有些不满,也有些酸涩的愤怒和倔强。 “顾轻郎?”望着潇洒俊脸的少年,再看他一副俊容冷淡如玉,萧崇压下刚刚的疑惑,眸中散去冷感,低低的问道:“为何父母要给你取个轻字做名?” 轻者,不应该出自一个府上长子的名字里啊。 “谁知道呢,大概是因为臣侍的父亲说,”顾轻郎闻言卷起嘴角,轻轻一笑,缓缓道:“臣侍生来克死生母,命格极轻。” 真是想不到这个皇帝为什么要问他这样的问题,难道他不知道他是庶出吗,难道他不知道他是被自己的父母家族所轻弃的吗,真是讨厌极了! 知道自己是在迁怒,但是顾轻郎在心里,就是如此的迁怒了,好像还有一种委屈似的。 “贱名好养。”萧崇望着殿下人自嘲自贱的模样,心中一颤,昔日的往事涌上心头,令他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于是他温和的望着顾轻郎,淡淡的道:“名贱,人贵,有朝一日人中龙凤,人人都会刮目。” 萧崇想起小时候,他的名字原本不叫萧崇呢,而叫萧弃,但那也是他当庶皇子的时候了,自从他当了皇后名下的养子,他的名字就被皇后奏请先帝,改成了萧崇。 崇者,至高而尊贵,呵,对于昔日的萧弃而言,真是个笑话! 这个皇帝刚刚说什么?顾轻郎定定的望着龙椅之上,眼神疑惑。“皇上——” 萧崇却是轻轻的一挥手,道:“你回去吧,乾寿宫的地面很硬,朕已经命人给你的宫里送去了药膏,擦擦跪伤的地方,养一养。” 这孩子,不知道既然人在宫里,就要学会自己疼自己啊,否则谁管你的死活。 “是,谢皇上恩典……”顾轻郎不知道萧崇突然会这样,藏在袖中的拳头捏了捏,他面不改色,眸中却波涛四起的掩饰的滴水不漏,弯弯腰,还是那样自然从容。“臣侍先告退了。” 他没有想到,这皇帝居然会这样,一直到走出乾明宫,顾轻郎的拳头都捏的紧紧的,没有松开。 “顾、轻、郎……”萧崇看着顾轻郎离开的背影,双眼一直紧盯着,顾轻郎留给他的是一副年轻的、健康的,充满了吸引力的结实躯体。 这是他的男妃,年轻的嚣张的新男妃,低下头,萧崇的眼眸中充满了莫名的嘲弄。一声叹气轻不可闻的在乾明宫的半空里响起,飘散、沉寂。 “李德,你进来。”不知何时,萧崇又放下了手里的御笔。 李德连忙走进来,屈身问道:“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你去一趟内务府,派人将今年新春地方上贡上来的文房四宝,挑最珍贵的,给清欢殿送去。”想了想,还补充说:“今日时候已经不早了,你且记下,明日上午再送吧。” “皇上说的是送给清欢殿的顾少使吗?”好半天,李德才笑着说:“皇上对顾少使可真是好呢,顾少使真是有福气啊。”看来那个顾少使真的很得皇上的欢心。 “哪来这么多的嘴。”萧崇低低的斥道:“快去吧,差事越发的不会当了。”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李德嘿嘿两声,想起什么又补充道:“皇上,奴才想起来了,今晚是三月十二日,段先生与皇上约好相聚的日子又到了。” 萧崇脸色一暗,“朕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是,奴才这就去内务府。”李德随后离去。 “十二日……居然又到了……”望着御前大太监离开的身影,萧崇摸了摸自己的下腹之处,抬起眼,他捡起了放在御桌上的那支御笔,五指狠狠一折,御笔断成了两截。 宫里的日子越发的觉得难熬了,他已经不知道,他还能熬到什么时候。 第十四章 :生不如死 夜幕时分,挂着宫灯的宫道上朦朦胧胧,东西二十二宫俱都静谧无声。 今夜的敬事房传来消息,皇上独宿,没有召任何嫔妃侍寝,虽然大家都在忧伤宠幸轮不到自己,但是想想也没有轮到别人,这心头怎么样也舒服多了。 吱呀一声,不知道是哪一条暗道被人轻轻的推开,一个穿着黑衣,带着黑色飞燕面具的男子悄无声息的走进暗道,露在面具外的眉头轻轻皱着,黑衣人摸索前进。 开始暗道里很黑,可是越往前走,隐隐透出了一点灯光,暗道的尽头居然是一间隐蔽的密室,密室里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座铺着虎色花纹的软榻,此时,软榻上躺着一个男人。 这男人四肢颤抖,面色痛苦,看到黑衣人走进来,他原来的神情恼怒的像是坠入了无边的绝望,现在却是悲惨的望着,牙关打颤:“你来了……” 黑衣人见此一愣,眉头皱的更紧,“怎么这次发作的这么快?”大步走过去,他压制住榻上男人颤动的四肢,捏着男人的下颚,声音顿然发颤:“不要咬自己。” “多少次了,我总以为自己会习惯,可没想到这样的折磨,我根本就无法习惯……” 男人的五指紧握成拳,难受,实在是太难受了,就像是脆弱的地方正在被千刀万剐。猛地下腹又是一阵尖刀利痛,男人克制不住的一把揪住自己的衣料,指甲陷入掌心,血肉模糊。 “这样的事,谁能习惯得了!”黑衣人看不下去了,赶紧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取出一粒豆大的黑色丹药,清冷的嗓音也忍不住怒火道:“那个贱人,我要杀了他!” “来,你快把这个月的解药吃了。”捏着丹药的手指在发颤,黑衣人小心翼翼的将丹药味道还在受折磨的男人口中。 “你该知道我宁可死,也不愿意那么做,无须再多说了!”吃下了缓解的丹药的男人慢慢的舒缓下来,听了黑衣人的话,他却是蓦然提高了说话的嗓音,冰冷有声的说。 “我知道你的坚持,可是你看你的身体……” “我宁可死!” “你不能死!” 偌大的暗室,一下子安静下来,嘶嘶嘶的只能听到软榻旁放着的宫灯的细微声响。 “如果你死了,一切都完了。”黑衣人抬眼,静静的望着已经慢慢的坐起身的男人,嗓音酸涩:“所以你不能死。”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但是我这些年这样活着,却是生不如死。”软榻上的男人沉默了许久,嘴角一弯,却是自嘲到极点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黑衣人闻言一怔,低下头,神情内疚的不能自己:“对不起……” —— 如今是早春的夜,晚上时辰虽然不长,但是因为宫里生活安逸闲纵,日暮十分就无事可做了,顾轻郎呆在自己殿里,无聊的凑在宫灯下,看着古书兵史打发时间。 下午,凌亦晨借着顾轻郎要侍寝的事,拉着和他新认识的程裴如来到顾轻郎的宫里,硬是拉着不喜欢和人来往的顾轻郎好一阵玩闹。 凌亦晨虽然位份最高出身最高,可是因为和程裴如年纪心性都相仿,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一凑到一起非常合得来,呆在顾轻郎的宫里,竟然赶都赶不走。 顾轻郎不会和人来往,也不喜欢热闹,但是人在宫里活,他又不能拉下颜面直接赶人,到最后,在日暮十分他才忍不住了,借着要用膳了才把人赶走。 宫里不是主位,可没有独自留人用膳的权利。 两个格外自来熟的少年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临走之时的一句“顾兄,我们明日再来找你玩啊”,差点没让顾轻郎眉头给皱断了,他宁愿一个人无聊,也不愿意吵吵闹闹。 “哎呦,这天真是奇怪,怎么还下起雪来了呢……” “嘘,安静,主子在里头,你这妮子怎么这么不知道规矩!” 寝殿外,突然传来小宫女和张平的对话。 外面竟然下雪了么?顾轻郎捏着古书的手一顿,将书放下:“张平,你进来。” “哎,主子,奴才在。”小太监很快跑进来了。 “现在下雪了?”顾轻郎冷冷清清的问道,眼光也不由得瞄向了窗外,可是窗子那头被贴着的窗花挡住,又放着一盆海棠,他放眼过去,什么也望不到。 张平道:“可不是嘛,主子,真是好奇怪呢,现在是三月天,居然还能下雪。” “这是桃花雪,落在三月桃花开的时候,有时候天气有异是会发生的。”很难得,顾轻郎嘴角一弯,轻轻的跟张平解释,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又一次在顾府也看到过这样的雪。 “主子……”小太监第一次看到主子对他微笑,望着那张俊朗丰神的脸庞,小太监脸一红,居然呆了一下,“主子、主子是如何知道的呢?” “在顾府见过,那个冬天极冷,极长,到了隔年的三月还下了一场大雪,该给我的衣服料子撞上了花姨娘生女儿,于是都拿去给她了。”顾轻郎的嘴角慢慢的淡了下来。 那时候他才五岁吧,如果不是后来大夫人可怜他,偷偷把自己屋里的料子拿出来些,给他做了几套棉衣,恐怕现在的顾轻郎已经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额……”张平的小脸一下子僵了起来,慌忙跪在地上:“奴才该死!” 他是近两年才被卖到顾府的,顾府以前那些事,他并不知晓,哪知这个时候居然让主子想起这些伤心事!张平年纪小,不过十四岁而已,低下头自责的不行。 “得了,怎么还跪上了,还不起来。”爱屋及乌,因为感念夫人韩氏昔日的多番关照,所以顾轻郎对张平这小太监的态度一直都很不错,挥挥手,他站起了身。 张平抿了抿嘴角,赶紧害羞的起身,“谢主子。” “我出去走走,你不用跟着,去烤烤火休息吧。”瞄着窗外细缝里传来的暗夜雪景,顾轻郎突然觉得有些闷了,选秀时就发现这皇宫的宫道宽阔大气,不知道在下雪的夜里看起来,会是一番怎样的不同。 走到寝殿门口时,却顿住脚步:“岚婷哪去了?你见到她了吗?” “回主子的话,奴才一天没见岚婷姑姑了,姑姑是掌事姑姑,想来是去安置宫里的杂事了。”张平一愣,咧着嘴就傻笑着回答。 顾轻郎见此眉宇一朗,淡淡的道:“日后,你就是我宫里的掌事太监。” “谢主子恩典!”明白这是顾轻郎对自己的看重和抬举,小太监哪有不感动不已的。 —— 外头果然下起了雪,只是不大,一片一片的,薄如蝉翼。 顾轻郎穿着一件半厚的外袍出来,里头也只是一件素色的单衣,雪不大,可是冷风却很刺骨,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人会觉得很寒,然而顾轻郎却爱极了这样的安静和自在。 缓缓的往前走着,在一个宫道的角落,顾轻郎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匆忙的从前头经过,脚步一顿,他抬眼望去,原来这个宫殿是长春宫。 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长春宫里住着的是风头强盛的太后侄女朱婕妤。 顾轻郎冷笑,面如寒玉,转头就往另一条道走去。 “皇上?”走着走着,却在御花园的花坛边和一道隐在夜色里的身影撞在一起,顾轻郎眉头一皱,身体立刻往后退去,定睛一看,这个精瘦的身影居然是萧崇。 第十五章 :桃花雪寒 “你怎么在这里。”发现刚刚和自己撞上的人是顾轻郎后,萧崇眼神一敛,冷清的狐眸似乎显露出了些许的戒备。 “见过皇上。”顾轻郎屈了屈身,抬眼望着萧崇,“今夜的桃花雪很难得,臣侍出来看看,没有看到皇上在此,请皇上恕罪。” “雪有什么好看的,身边也不带个人跟着。”果然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么,这么冷的夜里,居然会一个人跑到御花园来看雪。萧崇的神情在此刻微微松懈了下来,嘴角轻抿着。 顾轻郎不以为意的挑着俊眉,“臣侍不爱宫人跟前跟后,拘束!” 萧崇望着眼前年轻的少年,看他俊眼修眉,大言不惭的直白说爱着自由的模样,那样潇洒自在的口气,不卑不亢。静了静才轻轻的说:“那你也不该在这里撞到朕,惊扰圣驾。” “是。”这声音,十足的敷衍和轻狂,好像还有些故意的笑:“臣侍有错,请皇上责罚。” “朕就这么小气?”萧崇极为好看的眉眼敛了起来,白皙的面容映在桃花雪中,显得格外俊美优雅。他叹了口气,偏过身子道:“外面冷,早点回去吧。” 顾轻郎从萧崇淡淡的语气里,好像听到了一些平常所没有听到的气息,这个皇帝居然会对他说早点回去,这算是关心吗?不习惯旁人的关心,旁边的人怎么可能会关心他! “臣侍还好,不冷,谢皇上关心。”顾轻郎原本的心情很平静,在萧崇对他温言一句之后,反而隐隐的烦躁起来,五指一收,他仰着头,倔强的望着身前的年长皇帝。 可是逞强的话刚刚说出来,偏偏有一阵刺骨的寒风呼啸而来—— 顾轻郎身上的衣服穿的不厚,寒风袭来,任是他再傲气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打了个喷嚏,一瞬间,整个世界好像安静了。 还说自己不冷,看起来这么成熟结实的少年,怎么有时候的举动这么孩子气。萧崇怔了一下,然后就看到顾轻郎一张俊脸,涨的通红,嘴角一弯,居然有些想笑。 “你的衣服穿少了。”忍住笑,缓缓的摸上了自己披在身上的白色披风,萧崇看面前少年一副丢脸丢到家的隐怒模样,无奈的说:“要多穿件衣服不知道吗?” “是。”顾轻郎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及时的打了自己的脸,眼神一冽,面子挂不住了,咬着牙低下头,只能恼羞成怒的站着。“谢皇上提醒。” 他直接转身走人的话,会被斥责为大不敬吧! 顾轻郎低着头,不知道萧崇是什么反应,就在他脑子里各种愤怒的不知道在怨谁的时候,肩头一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身上,抬头,他撞进了一双清冷的眸子。 “穿着朕的披风赶紧回宫去,以后不要再这样跑出来了。”萧崇不知道是何时走到顾轻郎身前的,双手将自己的披风披在顾轻郎的身上,抿着嘴,俊美的脸庞仿佛有些无可奈何。 “你——”顾轻郎何时习惯和他靠的这么近,身体一僵,步子直接往后退开几步。低头一看,他的身体早已经暖和起来,因为多了一件锦白披风的缘故。 身上的披风做工很是精细,温温暖暖,熨烫着他略显冰冷的躯体,细看之下,这东西好像是用蜀锦织成的。蜀锦难得价值不菲,对方又是天子,高高在上,他怎么就把这东西披在他的身上呢? “皇上,您——”顾轻郎仰着脸庞,逆着雪夜细微的光芒看着萧崇,这声音里有太多的困惑和嘲讽,还有浓的化不开的委屈和惊愕。 困惑什么,讽刺什么,委屈什么,惊愕什么,顾轻郎自己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怔怔的想,这世上曾在寒冷的冬夜亲自给他披过衣裳的,至今恐怕还空无一人。 但是,如果今夜站在这里受冷的是别人,这个皇帝估计也会把自己的披风给他吧。想到这里,顾轻郎心头一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不满,手一伸,就要解下扣带把披风还给对方。 “别动。”一只白皙修长的掌按在他的肩头,它的主人面容冷淡,但是声音却不容推迟,一字一顿:“夜很深了,赶紧回去,这披风就当朕赏你了。” 说完这话,那人好像也没什么耐心,转身就往前走。 暗夜下,微光中,那道精瘦修长的身影伴着轻盈浅薄的雪花,越走越远,如果不细看的话,是看不到他的身子其实也在寒风里发颤。 顾轻郎盯着萧崇离开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时才低下头。 五指摸着毛绒绒的披风,眼睛一眯,他仿佛还能感受到这披风上有它的主人留下来的温暖气息。果然皇帝的东西就是好东西,摸在手里的触感都是大不相同的。 “赏给我了?”嘴里重复着萧崇刚刚说的话,顾轻郎的眼睛紧紧的闭了起来,再睁开后,他也大步离开这里往自己宫里走去。 宫道上的雪花越下越大,顾轻郎却觉得自己整个人一瞬间好像暖和了许多,然而身体是暖和了,他心里的躁动和困惑却好像膨胀的更大,隐隐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味道。 这说不出来的味道是不安,还是排斥,或者是惊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垂着手抓紧了披风的一角,这披风太过温暖,在这样寒冷的春夜,他也难得的咬牙贪求着。 —— 养心殿,金炉温热。 “皇上,您可回来了。”这些年伺候在皇帝身边,李德也知道每个月的这天晚上,他们的主子都会消失一段时间,看到萧崇刚刚走进殿里,李德连忙迎了过去。 萧崇坐到软榻上,端起宫女们奉上来的热茶,“怎么了?” “皇上,如今外头下着雪呢,您的披风哪里去了?岂不是冻着您了。” 李德想:皇上离开养心殿的时候明明系着一件披风啊,怎么一回来就没了,心里又担忧,别看皇上身形修长挺立,其实他的身子骨并不怎么好呢,冻伤了可怎么办。 “行了,别啰嗦了,朕离开这段时间是有人来了吗?” 萧崇放下手里的瓷杯,脑中还回旋着刚刚在御花园撞到的人,没想到那样俊朗凌厉的年轻少年,其实也只是个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就像是一只躁动的小野兽,不懂得伪装和温顺。 李德愣了一下,赶紧点头叫苦不迭的解释:“可不是嘛,还是皇上圣明!皇上,您不知道,就在您离开之后没多久,朱婕妤小主就来殿里拜见您,见到您不在,婕妤小主好一阵问话呢。” “朱婕妤?”原来是太后塞给他的小表妹,萧崇淡淡的说:“她问什么了?” “小主当然是问皇上去了哪里。” “你怎么说?”萧崇一怔,声音蓦然提高。 李德嘿嘿两声笑,谨慎的道:“奴才还能怎么说啊,奴才说您去了温贤妃娘娘的宫里。”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萧崇松了口气,神情松缓的时候,这才觉得整个人有了些沉重的疲惫。偏过头望着窗外,雪花还在飘飞。 他突然想到顾轻郎刚刚说,今晚的桃花雪很美,他出来看看。 也许偌大的一个后宫,也只有那个性格孤僻狂傲的少年,才会独自一人漫步在孤寂的宫道上,只为看一场寒冷刺骨的雪吧。 萧崇嘴角一弯,摇摇头,轻笑。 第十六章 :齐昭仪怒 宫中有晨昏定省的规矩,虽然现在皇帝没有立中宫皇后,然而后宫一切事宜都是由婳妃统理,太后更是早就下了口谕,每日晨时,正六品及以上的嫔妃必须去翊华宫给婳妃请安。 这分明就是太后当日故意抬举婳妃。萧崇做为皇帝,当初没有对太后这个口谕表示反对,所以给婳妃请安的规矩就算是这么下来了。 这日大早,顾轻郎身为正六品少使,自然也要早起带着张平去翊华宫。 “主子,已经好了。”张平看到小宫女给顾轻郎装梳好后,开口提醒。 “走吧。”望了一眼菱花镜里的俊朗面孔,顾轻郎冷清的点头。宫里的男妃不比女妃,在外形穿着上简单许多,有的男妃虽然衣饰华美,然而也不可能像女妃一样要在脸上画眼描眉的弄半天。 但是就算如此,顾轻郎对每日大早都要这么赶着去见一大帮妃子,还是心存反感。 “主子。”岚婷走进来笑眯眯的说:“凌长使和程德仪已经到了,如今正在殿外等着您呢。” 又是这两个家伙…… “知道了,我这就出去。”顾轻郎想到两个少年叽叽喳喳的样子,虽然惊奇他们这么喜欢亲近自己,也算是半个朋友了,但是也性格使然觉得头疼。“岚婷,昨天晚上没见你,你去哪了?” “回主子的话,”岚婷一愣,可能没想过一向冷冷淡淡的主子居然会问起自己的行踪。“昨晚突然下雪,气温下降的厉害,奴婢看殿里的炭火快没了,就去内务府领了些。” 顾轻郎顿了顿,似笑非笑:“你是我宫里的掌事姑姑,以后这样的事就无须你亲自去做。” 岚婷讨好的笑,回道:“是,奴婢记下了。” “张平,走吧。”顾轻郎不再理会岚婷,只是走到殿门口的时候,他才回头,手指着整整齐齐的叠放在软榻桌上的一件雪白的披风,温和的道:“姑姑,这披风是昨夜皇上赏的,你拿去教人洗洗,千万不要弄脏弄破了知道吗?” 顾轻郎此话一出,不但是岚婷,就连张平的眼睛都瞪了一下,“是,奴婢明白。” 主子是何时居然得到了皇上的赏赐,还是披风这样贴身的东西! 顾轻郎卷起嘴角,扫了岚婷一眼后走出内殿。昨夜下了那么一场大雪,整个皇宫都被白雪覆盖,一望无垠,今日早上人走在宫道上,都能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极冷。 顾轻郎今天的衣衫穿的很是厚实,也不知道是真的开始知道关心自己了,还是因为某些人的一些话。凌亦晨和程裴如这两个爱玩爱闹的少年,自然又把顾轻郎从宫道上一路吵到了翊华宫。 “两位,已经到翊华宫了。”顾轻郎黑着一张俊脸,忍了半天没忍住的提醒,言下之意就是,婳妃的宫殿已经到了,你们两个一直在争论鸡蛋和鸭蛋谁好吃一些的家伙,是不是该闭嘴了! 顾轻郎真的很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官宦盛家才能教出这样天真无邪的儿子! “啊,这么快就到了啊。”凌亦晨抬头一眼,苦着一张脸,转身又笑嘻嘻的对顾轻郎道:“顾兄,你真是无趣啊,一路上就听到我和程兄在说话,你怎么一句话也蹦不出来?” “……”知道他无趣,那就不要每天往他宫里跑啊,顾轻郎拉了拉嘴角笑的很是难看。 程裴如嘿嘿两声,笑容可爱的道:“好啦好啦,我们快进去吧。” 这时,顾轻郎的眼突然瞄到身后走过来了一道挺拔结实的身影,正看着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是和他位份一样的季少使,兵部尚书的庶子。 凌亦晨最会自来熟,对着来人就开口笑道:“这不是季少使嘛,早啊。” “三位,早。”果然都是男妃,根本就不习惯于女妃之间那位份相称又请安的一套,季致远或许也是个不太会搭理人的,望着热情洋溢的凌亦晨和程裴如,英气俊逸的脸庞居然有些发红。 顾轻郎却注意到了他抱拳的手,手指上长着老茧,看来这个少年也是个学过武功的,再看他身体修长,一束一束的肌肉既不夸张又隐含着少年的气息,英气勃勃。 “顾少使,早。”可能是感觉到了顾轻郎打量着自己的眼神,季致远将视线转移到了他身上,上下看了一眼后,他抿嘴,有些羞涩的朗声。 顾轻郎卷起了嘴角,点点头,温和的道:“早。”比起面容秀气文弱稚嫩的少年,他喜欢亲近的是这种英姿焕发挺拔能武的男儿才对! “咦——”旁边的凌亦晨和程裴如同时冒出了一阵惊奇,“好难得啊,顾兄居然开口搭话了!” “我们还进不进去了。”顾轻郎眉头一抽,俊朗出色的脸容上布满了无奈和冷感,他真的很想拍死这两个自己贴上来的好友。“走吧,一起进去!” —— 所谓的请安,对他们这些刚进宫又位份一般的新人而言,还不是日复一日的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高位份的嫔妃你来我去夹枪带棒的说说笑笑。在座的除了温贤妃有皇上的特旨,因为身体羸弱不必前来,凡事宫中正六品及以上的主子都来了。 “给婳妃娘娘请安。”来的最晚的是齐沫容,他照旧千娇百媚,雌雄莫辩,微微屈身的那一刹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轻佻的向上一翻,带出来的不是媚气,而是十足的傲气。 婳妃还没说什么呢,朱乐瑶那小妮子就不饶人的说:“臣妾刚刚进宫,这来给婳妃娘娘请安还是第一次,怎么倒是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请安还能来的这么迟的。” 估计在后宫中,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齐沫容不客气的,也只有这个朱乐瑶了。 齐沫容连婳妃都不怕,又岂会怕她,“朱婕妤倒是知道规矩,只是不知这规矩是婳妃娘娘教的呢,还是太后娘娘教的?”你不就是靠着这两个人吗?愚蠢的女人! “你——”朱乐瑶出风头的性子很强,然而却不知道给自己留退路,只一味的想自己有太后和婳妃可以依靠。这比她还美貌的妖男岂敢得罪她! 齐沫容冷冷一笑,还没有被皇上重视过的女人,他没心力去跟她啰嗦。 “齐昭仪,你已经是宫里多年的老人了,何必跟朱婕妤这小表妹多番计较?”婳妃坐在堂上,却突然开口如此说。看着齐沫容和朱婕妤斗嘴,她开始也不打断,只是看到这时朱婕妤被堵的说不出话了,她才笑盈盈的来上这么一句。 齐沫容妩媚冷笑:“本宫也是奉了皇上的圣谕协理六宫之人,朱婕妤既然不懂尊上的规矩,婳妃娘娘,试问本宫如何提点不得?” “提点……当然是可以的。”婳妃的凤眼立刻寒了,转头愤怒的扫了一眼堂下的婉嫔。 后者一愣,连忙开口温婉的插上话笑道:“朱婕妤到底是皇上的小表妹,言谈直爽,美好烂漫,只是她初来宫中,恐怕还不知道昭仪娘娘来给婳妃请安,向来是来的最晚的。” 这个婉嫔恐怕是一直追随婳妃的人吧,瞧着轻描淡写的一句笑言就把婳妃从难堪里解救出来,又给足了朱婕妤的面子,最后还踩了齐沫容一脚,顾轻郎没意思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想着。 朱婕妤在齐沫容身上吃了亏,气的一张艳丽的脸庞都弯了。 婳妃望了这小表妹一眼,勾起嘴角,突然看着齐沫容道:“本宫听闻皇上近日新得了一件极美的披风,是六王爷府上奉来的,用的还是雪域白熊身上的细毛织就,不知道齐昭仪有没有见过?” 齐沫容一颗心都扑在皇帝身上,闻言一愣,不悦的说:“我何时见过。”同时心里也暗暗奇怪着,这两日他常去乾明宫的时候,并没有听起这话啊。 朱婕妤咬着红唇,恨恨的道:“昭仪娘娘当然见不到了,因为这披风是皇上昨日才得的,昨晚就已经赏给清欢殿的顾少使了!” 这个男狐猸子,原本她还不打算把这事告诉旁人呢,现在看他这样嚣张,不就是仗着皇上宠你吗?她偏要说出来,气死他! “什么——” 齐沫容的媚眼一震,转头就寻找着顾轻郎的身影,同时这一颗玲珑心,都快被嫉恨酸成烂了,他并不是在意什么披风,任它如何金贵,不是皇上所赐也只是一件单单纯纯的贵品而已。 但是、但是皇上为什么没有把这个贵品赏赐给他,反而赏赐给了一个新人!谁人不知,以前的后宫,皇上但凡有什么珍品要赏,不是赏给婳妃就是赏给他的! 如今居然凭空冒出一个顾少使…… 齐沫容很快站起身子,觉得面子受损的他,媚眼发红的恨道:“臣侍告退!” 顾轻郎依旧低着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未曾抬起,也不曾显露出紧张和畏惧的模样,只是他低着的俊容上,隐卷了疯狂的杀气和讽刺。有些人,恐怕是留不得了。 倒是坐在顾轻郎两侧的凌亦晨和程裴如等,接受到了一殿子嫔妃的目光,俱都心惊胆颤,他们也不知道顾轻郎居然跟皇上还有这样的事,两人在心里跟着忐忑不安。 “好了,时候已经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婳妃的眼眸从顾轻郎的身上飞快的跳开,如果没人注意,几乎不会有人发现,她刚刚看了顾轻郎一眼,是用那种极为狠冽冷笑的眼神。 “臣妾告退。”朱乐瑶这说出大话的妮子,虽然气到了齐沫容,但是对屡屡夺走她风头的顾轻郎当然也是满心的不满,负气的哼一声,她第一个走出翊华宫。 顾轻郎也站起了身,随着众人一起缓缓退下,在退至殿门的时候,他突然抬起眼帘,那一双黑色冷漠的眼眸中,突然喷射出淋漓尽致的杀气。 好一个统领六宫的婳妃! 第十七章 :杀鸡儆猴 翊华宫外面的宫道处,顾轻郎等新人刚一走出来,就被齐沫容和追随着他的嫔妃们挡住去路。 “昭仪娘娘,这就是皇上点名要第一个召侍的顾少使?”一个男妃站在齐沫容的身后,年纪很轻,却是玉面生春,秀气非常。他是卓贵嫔的亲弟弟,少使卓青书。 顾轻郎看到这样一大帮人堵在路上,大概也明白是为了什么,和凌亦晨等站在一起,他内心冷笑着,随着凌亦晨等新人们弯腰。 “给齐昭仪娘娘请安——” “顾少使,你且抬起头来。”齐沫容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顾轻郎,眼神狠厉,仿佛要看穿他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迷惑了皇帝一样。 萧崇的那一件披风,引发了齐沫容所有的恨意。后宫之中,撇开婳妃那个女人也就罢了,在众多的男妃里,除了他,看谁还敢夺走皇上的注意力! “是。”顾轻郎很好的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抬起了头,下一刻就感受到了刀子一般的目光。 这个新进宫的男妃,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五官坚硬俊朗,脸庞说不上艳丽,甚至还沾染了太多男子的英气,他的身子骨也不娇柔魅惑,根本就不像一个男妃该有的样子。 皇上为何会注意到他呢,还选了他第一个侍寝。齐沫容瞪视着顾轻郎的时候,反而更加的糊涂了,心里受不了皇帝还会把宠爱分给别的男妃,他忍不住自我各种猜测着。 难道皇上之所以看好这个顾少使,只是为了避开太后和朱婕妤那伙人,选一个靶子而已,再没有其他任何原因的,是吧?这么一想,齐沫容的心舒服多了。 挑着一双媚气的眸子,他冷冷望着顾轻郎的脸讽刺道:“模样不过尔尔!” 顾轻郎低下头,表面恭敬内心狂妄的轻笑,“是。” “宫里的日子还长,你们这些新人还是安分些比较好。”只不过是皇上手里的一颗棋子而已,他需要担心什么,齐沫容转身很是高傲的站着。“安分的就能活的长久,不安分的话……” “是,昭仪娘娘。”那没有说完的话音埋没在一片阴暗的空气里,与顾轻郎站在一起的新人们听了,都在心里狠狠一震,这就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齐沫容虽然年纪比新人们大不了多少,可是人家现在已经是从二品的昭仪,又是一品世家的出身,面对他们这些新人,人家的眼皮子都可以不眨一下的对他们冷冷威胁。 顾轻郎明白该低头时就低头的道理,齐沫容要借着他训诫宫人,好,你训就是了。什么人他能不放在眼里,什么人他现在必须得放在眼里,他一清二楚。 齐沫容很满意自己的震慑效果,但是想到刚刚在翊华宫的时候,婳妃洋洋得意对他说着皇上恩赐别人的场景,他就恨得牙痒痒,婳妃这女人,处处跟他作对! 双眼一转,他突然伸手,狠狠的指着一个小嫔妃道:“你是哪位新人,难道不知道本宫素来都是穿的大红色吗?你是几品的位份,居然敢跟本宫一样,穿着大红,绣着芍药!” 小嫔妃没想到这事会牵扯到自己身上,腿一软马上吓的小脸都白了,“臣妾正八品更衣卫氏,见过昭仪娘娘,娘娘恕罪,臣妾不是有意要冒犯娘娘的——” 卫更衣实在是初来宫廷,还不知道嫔妃们这些利害关系,也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成了齐沫容的出气筒,跪在地上,她泪眼婆娑,瑟瑟发抖。 齐沫容给自己的宫人使了个眼色,道:“卫氏行为不检,冲撞本宫还不知悔改,这样的新人留在皇上身边也是个祸害,来人,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后送入慎刑司好好教导!” 暂时压不倒婳妃那个女人,这个卫氏他总能拿捏吧。 “昭仪娘娘——”卫氏一听自己只因为穿了跟齐沫容一样的花色的衣服,居然就要被打二十大板,还要被送去慎刑司管教,慎刑司,那是处罚宫女太监的地方啊,她如果真的进了那里,还能好好的出来继续当嫔妃吗?“昭仪娘娘恕罪!昭仪娘娘恕罪!” “还不快带走!”齐沫容天生一副花容,娇俏妩媚,可是在处置人的问题上,他却铁腕峥峥,没有半点怜惜,对这些嫔妃的怜惜,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不!不要!昭仪娘娘饶命啊——” “带下去!”齐沫容又是一声怒斥,他宫里的侍卫们立刻上前,将卫更衣纤细的身子死命扣住,往慎刑司的方向拖去。可怜一个年轻如花的官宦女孩,还没有等到侍寝的机会,也没有等到为自己家族争光的日子,就这样断了所有的希望。 其他的新人站在庭院里,看到这一幕,一个个只觉得后背上发凉,这算起来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地位份的嫔妃被废黜。齐沫容怒火之下,确实起到了杀鸡儆猴又出了恶气的作用。 心满意足的看着一干新人全都吓的人人自危的样子,齐沫容媚脸跋扈,冷哼一声,扫一眼站在一旁的顾轻郎,勾起嘴角妖媚的喝道:“回宫!” “恭送昭仪娘娘!”新人们现在在心里,恐怕对齐沫容这个深受皇帝宠爱的昭仪娘娘是又惧又怕。大家一摊开自己的手心才发现,那上面全是汗啊。 大家立刻带着自己的宫人,各自分开,谁也没心情再挤兑谁了。 “刚刚真是吓死我了。”走在宫道上,凌亦晨压着自己的心脏说:“吓死我了,齐昭仪为何如此大胆,居然就这么发落了卫更衣,难道他不怕皇上问起来,他该怎么自圆其说呢?” 顾轻郎冷冷的抿着薄唇,一字一顿的道:“他需要自圆其说干什么,他说卫更衣犯上不敬,卫更衣就是犯上不敬。”他算是看明白了,唯有身拥高位,才能让黑是黑,白是白。 卫更衣那女孩,稀里糊涂就做了他人的铺路石,实在是太可惜了。 然而现在,顾轻郎不单单是为卫更衣可惜,回到自己的宫里后,他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一晚,原本该岚婷守夜,然而顾轻郎却将她换成了张平。 “姑姑今晚去休息吧,让张平和你换了差次,姑姑明天白日再来当差就是了。”望着岚婷疑惑不解的样子,顾轻郎什么也没说,只是如此轻描淡写的吩咐。 兰婷也没有多想,讪笑两声就屈身道:“是,奴婢遵命。” 第二天,一大早,清欢殿里就来了贵人,居然是太后身边的老嬷嬷新月。 “奴婢给顾少使请安。”新月嬷嬷带着一脸的笑意,可是也许是太后宫里的掌事嬷嬷的原因,她脸上的笑意再灿烂,也总是让人觉得很假很虚。 顾轻郎迎了出来,并不曾怠慢她,“姑姑一大早就来了,快请坐,来人,上茶。” “奴婢谢少使恩典,只是奴婢是奉太后娘娘懿旨前来,就不多打扰少使主子了。” “太后娘娘的懿旨?”顾轻郎想到拜见的第一日就把自己罚跪在乾寿宫好久的老妇,内心冷笑,脸上却微笑的问:“不知太后是要姑姑传的什么懿旨。” 新月姑姑道:“太后知道今晚是少使主子侍寝的日子,少使主子是皇上指名的首侍之人,所以太后让奴婢亲自前来,送一块上好的蓝田美玉给少使主子,以作赏赐。” 这太后也开始在拉拢他了,或者是想要把一切可以捏在手里的人,都随意拿捏?顾轻郎脸上摆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走到新月嬷嬷的身边,欣喜的笑道:“谢太后恩典!” “恭喜少使主子今夜初侍!”新月嬷嬷一看顾轻郎这欣喜不已的模样,双眼一暗,脸上的笑意微微的就冷了下来,多余的话再也没有,赶紧屈屈身子,“奴婢先告退了。” 她就说这个顾少使也不过是个肤浅之人,怎么太后还堤防着他以后会不会有大作为,这样一点点赏赐就把他高兴成这样,在意虚假的恩宠之人,在宫中又岂能长久。 “新月嬷嬷慢走。”顾轻郎一直端着兴奋若狂的笑容,亲自把新月嬷嬷送了出去。 岚婷看着顾轻郎这样子,心里很是纳闷,真奇怪,之前都听主子说他不想侍寝,也不想留在宫里,怎么主子现在却是一副很乐意被太后和皇上恩宠的样子?难道主子想通了…… 啊!岚婷的心中惊了一下,顿时就有些慌乱了。 顾轻郎走回殿里,今日是他要侍寝的日子,他可以不必去婳妃宫里请安。 “主子,您刚刚……”岚婷忍不住心里的困惑,鼓起胆子就走到顾轻郎身边。“奴婢恭喜主子,今晚主子就要侍寝了,皇上一定会看好主子的!” 顾轻郎的脸上至今还带着诡异的微笑,手里抚弄着太后送来的那块美玉,也没有正面理会岚婷的奉承,只是将这块玉递到了岚婷的眼下,“姑姑看,这玉漂亮吗?” 出自太后宫里的东西,自然都是上品珍贵的,岚婷越发心中难安的说:“当然漂亮。” “什么好看的东西,我也不稀罕!”顾轻郎轻笑,直视着自己这个掌事姑姑,收回五指,他突然将玉往地下一摔,啪的一声,太后赏赐的这块美玉就摔的四分五裂! “主、主子——”岚婷被顾轻郎这样的举动吓的魂都要飞了。“主子您这是做什么,这是太后赏赐的东西啊,您不好好收着,如果传到太后的耳里,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啊!” 顾轻郎却一反刚刚欣喜若狂的样子,冷冰冰的耸了耸肩,道:“太后赏这东西,不过是看我要为皇上侍寝了,只是这侍寝,谁盼着了?赏物摔了就摔了,这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有谁还会知道呢?” “可是、可是……”岚婷目瞪口呆,看着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情的顾轻郎,简直像是看着一个怪胎一样,末了她在心里又自我说着,没错,这主子就是这样的,他就是这样的没错。 跟着一个这样不思上进又不知道往高处攀爬的主子,又有什么希望呢?岚婷越本不安的心反而突然安定了下来,她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硬是挤出恭敬的笑意。 “主子放心,奴婢明白了。” 顾轻郎依旧是一副气愤莫名的样子,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明白就好,你先下去吧。” 他允许自己暂时受辱,也允许自己男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是他不允许自己所受的任何侮辱,最后都成了白受,只要他一抓到机会,他就要让羞辱欺压过他的人,加倍奉还! 看着岚婷小心翼翼离开的身影,顾轻郎端起了放在桌上的香茶,送到了自己的唇边。 第十八章 :蓝田美玉 今晚是顾轻郎要侍寝的日子,上午太后差新月嬷嬷给他赏赐之后,他也没闲着,很快就有敬事房的太监们来到清欢殿,教说着新人第一次侍寝要遵守的规矩。 本朝的后妃侍寝,一律安置在皇帝的寝宫养心殿,入夜时分自有敬事房的宫人驾着春恩车前来,带着被召侍的嫔妃,那时候通常已经有皇帝在殿里龙床上歇息着,嫔妃们进去,承恩便是。 顾轻郎很无趣的听着敬事房的老公公将这些规矩,一套一套的,口若悬河。凌亦晨和程裴如两个家伙,今日倒是没来他这里吵闹,也许也是看到他今晚的事,有所避及。 “少使,奴才们要说的事已经说完了,就请主子好好准备,入夜时分,奴才们再来接您。” 敬事房的公公们一天到晚就在跟后妃打交道,自然是言谈吞吐周到圆滑。 “有劳公公费心了。”顾轻郎点点头,知道在这个时候要打点打点这些奴才才对,一看外殿却已经没有岚婷的身影,眉头一皱,他提高了声音:“来人!” “主子,奴才在。”张平却急着跑了进来。 顾轻郎道:“怎么是你,现在值差的不是岚婷吗?”心里却也有了一些清明,清冷的眼角反而泛起了微微的笑意,俊朗英气的脸庞就像一块至寒的美玉。“你且送这位公公出去。” “是,奴才明白!”张平得了顾轻郎的眼神示意,自然明白要给敬事房的公公一些好处,连忙弯着腰笑道:“公公,您请随我出来,辛苦公公跑一趟了。” 顾轻郎看张平将敬事房的人带了出去,身子往后一倒,斜斜的靠在铺着锦绣的软榻上。偏头望着窗台放着的一盆海棠,海棠花盛开的很是锦簇,美丽的很。 顾轻郎突然想起,进宫前的那一个冷夜里,被他暗自放置在花姨娘窗台处的花,也是海棠,也很美艳,派回去打听的宫人来告诉他,花姨娘被他爹打折腿后,关闭起来,已经是生不如死。 就在前两日,趁着看守她的下人们不注意,这个昔日跋扈的女人自己咬舌丢了命,留下她捧在手心当仙女一样养着的女儿顾玉娘,没了依靠,现在恐怕也过的水深火热。 顾轻郎的心情一下热烈起来,从榻上起身,他走到窗边,伸手从花盆上摘了几片海棠花瓣,捏在掌心,还只不过是轻轻的一个□□,这些娇柔的花朵就已经化作了一滩烂泥。 “奉太后娘娘懿旨,宣顾少使去乾寿宫问话!”殿外的庭院里,果然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张平很快就跑了进来,看着顾轻郎止不住的害怕道:“主子,太后、太后为何……” 小太监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顾轻郎却从窗台望向外面,黑色的瞳孔幽深的像是一潭不可预测的古井,勾了勾嘴角,他一字一顿的淡淡道:“不要怕,走,随我去乾寿宫走一趟。” 这个宫里已经有很多人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对他忍不住要下手拿捏了,而他,也已经对有些人忍不住要狠狠的还击,人活着就在躲避着圈套,最后到底是谁套住了谁,还说不定呢! “臣侍顾轻郎叩见太后,婳妃娘娘,齐昭仪。”数得上脸面的老嫔妃全都到齐了,顾轻郎再一看,朱婕妤和澈贵人也在,更有自己宫里的掌事姑姑岚婷,一脸苍白的跪着。 “顾少使,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藐视哀家,对哀家大不敬!”太后朱氏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浑厚有力,尖锐严厉。她瞪着跪在堂下的顾轻郎,就像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顾轻郎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进宫才不足三天,后宫这样隆重的场面就是为他而预备的。“臣侍不懂太后的意思,还请太后娘娘明示。” 眼光扫到跪在朱婕妤脚边的岚婷,后者一碰触到他的目光,立刻像是受了惊吓,赶紧避开。 “顾少使,你还装什么糊涂!”太后没有再说什么,朱乐瑶的声音已经代替她嚣张的响起:“你今日上午对太后娘娘做了什么事,还不承认!岚婷,你说!” 顾轻郎真是不明白,朱乐瑶这个女人为何一定要处处跟自己作对,带着我真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他抿着嘴老实的说:“朱婕妤,臣侍的确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你——”朱乐瑶生怕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就要溜了,赶紧打算把顾轻郎的把柄抖出来。 “澈贵人,你说。”太后的声音却适时的插了进来,她扫了一眼侄女朱婕妤,定定的望着站在朱婕妤身旁的男妃纳兰澈。“哀家听朱婕妤说,是你有事要来向哀家禀告。” 咦,朱乐瑶的眼神立刻奇怪的看向太后,姑母好奇怪,这事明明就是她来说的,为何姑母要说是表哥说的,为何又不让她直接把顾轻郎那男狐猸子抖出来? 朱乐瑶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她在太后面前一向是言听计从的,看到太后不让她亲自开口,她就立刻转身盯着纳兰澈,嫣红的唇瓣撅起来,咄咄逼人道:“澈贵人,你来跟太后说!” 纳兰澈再一次被朱婕妤抓到身前来说话,没胆子的他又是吓的脸都白了,“太后,这……” “说!有什么事,哀家听着呢。”太后朱氏却丝毫不给他推却的机会。 纳兰澈心里也堵的慌,他当然知道太后和表妹是要他说什么,那样的事说出来大概是死罪啊,他真的要说吗?他真的要把顾轻郎那个人推向死路吗?但是如果他不说又会怎么样呢? 太后选择让他来说这件事,肯定是在器重他,如果他不说就会得罪太后,还有表妹朱婕妤。而如果他说了,以后太后肯定会更加的待他不薄,表妹也会什么好处都想着他了! 纳兰澈很快就在心里打定了注意,那个顾轻郎的死活关他什么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小子死就死吧,反正他也早就讨厌死了他,不如就借着太后的怒火将他灭掉算了。 “太后,是这样的,臣侍今日陪着朱婕妤去给婳妃娘娘请安后,回来的路上,突然看到宫女岚婷在宫道上神色不对,一问才知原来早上新月姑姑去清欢殿,奉您的命赐了清欢殿顾少使一块美玉,以作首侍之赏,谁知这顾少使不但不感恩,居然在新月姑姑走后,就将这玉摔的粉碎!” “混账!”还不等纳兰澈把早就安排好的话说完,朱乐瑶就站在顾轻郎的身旁,指着顾轻郎装作愤愤不平的样子。“太后,您看着顾少使,对您赐的赏物居然不多加爱惜,还摔坏了,这是大不敬,简直罪该万死!” 婳妃在一旁笑着问:“朱婕妤,对太后不敬可不是小罪,你和澈贵人说的这些话,究竟是真是假?可不要胡乱误会了顾少使。” 不是她要为顾轻郎说些什么,而是到了这个地步,怎么看都知道是朱婕妤和澈贵人一定要拿下顾轻郎,她轻轻一句话,也不过是煽煽火气罢了。至于这个顾少使的死活,哼,死了更好,死了,以后就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了。 “就是啊,你们可得把这事问问清楚,清欢殿的岚婷怎么就撞到你们手上了呢,你们可别平白无故的冤枉了顾少使。”齐沫容原本也在一旁看好戏,看到这里,他也忍不住轻飘飘的挑上几句。 虽然他身为男妃,一向在看不起男妃的太后面前很维护男妃们的地位,但是现在的这个男妃是皇上刚刚恩赐过的顾轻郎,他也很感激朱婕妤和澈贵人这两个新人,居然帮他出了一口恶气。 等着看好戏吧,居然在刚进宫还无权无势的时候就惹上了太后,这个顾轻郎死定了! “臣妾怎么会冤枉顾少使!”朱乐瑶气不过婳妃和齐沫容两个人在一旁笑盈盈的插嘴,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她气呼呼的说:“澈贵人刚刚说的当然都是真的,岚婷就在这里,婳妃和齐昭仪如果不信,大可以亲自问她!” 顾轻郎跪在殿下,虽然低着头,但是光是用耳朵听,他可是将殿里这些人演的一场好戏全都听的一清二楚。这些人还真是一个个看不得他好呢,巴不得合起火来狠狠弄死他。 “岚婷,你把清欢殿里的事再说一遍。”太后好像也很不认可纳兰澈的话一样,刚刚还严厉凶狠的人,现在又端出母仪天下的雍容样子。“哀家要听实话!” “是、是……”岚婷自大顾轻郎进殿,就一直缩在地上,现在看到太后点到她的名字,她的身子一颤,立刻抬起头,畏惧害怕的颤抖说:“澈贵人说的全是实话,顾少使确实摔了太后您赐给他的美玉,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朱太后凤眼一冽,已经是含怒待发。 岚婷将牙一咬,豁出去般的说:“少使还说,他不想给皇上侍寝,也不稀罕给皇上侍寝!” 这一番话,几乎就等于将顾轻郎推入了死地,一些并没有想看顾轻郎怎么样的嫔妃听了,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个顾少使当真在自己殿里,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吗? 太后的声音极为冷酷的传来:“顾少使,岚婷说的可是实话?”她早已经想要把这个男妃拉下来,就在萧崇说要召他侍寝的时候,拉下他,她的侄女乐瑶自然就能成为首侍之人了。 坐在凤座之上,朱太后一张风韵犹存的脸庞,寒酷深然。 顾轻郎到了这个地步,本应该露出慌乱害怕的样子,但是他一点也不慌,一点也不乱,反而直起了脊背,抬头淡然的直视着太后,道:“敢问太后,您赐给我的是一块什么样的美玉?” 有些人既然想要设计他人,那就要做好被他人设计的准备! 太后见顾轻郎突然提问,愣了一下,偏眼扫了站在她旁边的嬷嬷一眼,新月嬷嬷立刻会意,张开嘴就解说道:“太后让奴婢赏赐的是一块由蓝田雕琢出来的美玉,上面刻着吉祥二字。” 顾轻郎的眼笑看着岚婷,轻轻的问:“岚婷姑姑刚刚说这块玉被我摔碎了?” “奴婢亲眼所见!”不知为何,面对顾轻郎的微笑,原本信誓旦旦以为可以投靠朱婕妤的岚婷,现在心底却冒出了些许的不安和忐忑。“是、是奴婢亲眼所见的,就在新月嬷嬷离开清欢殿后,少使拿着这块玉,当着奴婢的面就狠狠的摔成了几瓣!” “是吗?”顾轻郎的声音一下子冷的像是冰窖,“那这又是什么呢?” 掌心打开,在顾轻郎的手掌心上,毅然躺着一块闪着温光的暖玉,质地上乘,珍贵美丽,上面还刻着两个精致的小字,有心人一看,这两个小字正是“吉祥”二字,晶莹剔透。 这正是太后今天早上赏给顾轻郎的蓝田玉! “啊——这、这……”这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岚婷看到顾轻郎手掌心的美玉时,立刻啊的一声叫出来,全身像是被人打折了一样瘫软在地。“这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奴婢亲眼看到顾少使将这块玉摔在地上,这不可能的……” 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她是不是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原以为自己跟着的这个主子不思进取,不知道抓着机会向上爬,心想新人里头就只有朱婕妤出身最高位份也最高,如果投靠她的话,以后一定能有个好前程,可是看看现在,再看看现在! 这个主子真的是不思进取人人拿捏的那种人吗!岚婷在顾轻郎的冷笑声中,当场瘫软在地,冷汗像是雨一样的打湿了她的全身。她完了,她今天肯定是要完了。 “这是!?”朱乐瑶的神色也是一变,连连后退两步,和身后的纳兰澈面面相觑。 变化来的太快,所有人都始料不及,齐沫容也没料到最后的结局居然是这样,直勾勾的盯着顾轻郎,婳妃却弯了弯嘴角,只觉得今日这事是越来越有趣了。 太后神情大变,看形势的变化,她伸出手啪的一下打在御桌上,先发制人的怒道:“这是怎么回事!澈贵人,今日这事是你提起来的,你倒是给哀家说说,为何现在会这样!” 纳兰澈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当场僵化跪倒在地:“臣侍、臣侍……” 幸好之前姑母有所谋算,将这个出头的人按在了纳兰澈这个男妃头上,朱乐瑶看到纳兰澈在太后的怒火质问下,腿一软重重的跪在地上张口莫辩,心里不禁紧张万分又大松一口气。 果然她还是头脑想的太简单了吗,原以为能够从岚婷抓到的把柄里就能把顾轻郎给弄死,没想到居然生出这样的意外,这到底是岚婷的消息不准,还是…… 朱乐瑶突然出了一身冷汗,她想到一个她十分不愿意去想的可能:她们是不是被谁给将计就计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现在跪在殿里的这个顾轻郎…… 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朱乐瑶妩媚的小脸顿时惨白,说到底她还是太过简单稚嫩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乾寿宫外突然传来宫人的大声通报:“皇上驾到——” “皇帝?”太后朱氏的凤脸大变,是谁,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把皇帝给叫来了! 看来今日这事,注定要闹大了。顾轻郎很满意的望着一些人脸色惨白,而他虽然跪在地上,却是神清泰然,淡定处之,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是不是? 第十九章 :反扑后续 乾寿宫里,谁也没有想到顾轻郎居然有这么一下子,澈贵人和朱婕妤刚刚斥他摔了太后赏赐给他的美玉,他就手一伸,一块玲珑剔透的东西完好无损的躺在他的掌心。 时局一转,朱婕妤的脸已经震的发白,澈贵人也是一头的冷汗,婳妃和齐沫容一个个看着好戏,就等着看朱婕妤等怎么收场,高堂上更有朱太后,又惊又恼。 萧崇就在这时候走了进来,在场的众人向他下拜的时候,他扫了一眼热热闹闹的内殿,轻飘飘的说道:“今日母后这里好热闹,怎么朕每次来,顾少使都跪着呢?” 顾轻郎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撞到萧崇,想到他昨日在雪夜下的举动,现在他又被太后提着跪在这地,被他瞧见,居然也会觉得有些尴尬和难堪,可笑他原本是谁也不在乎的人。 “皇帝来了。”朱太后毕竟是后宫的第一人,手脚乱了不过是一瞬间,立刻又恢复了平静,手一挥,她给自己身边的新月姑姑使了个眼色。 “顾少使看今晚是自己要侍寝的日子,特意来哀家宫里给哀家请安呢,他规规矩矩,倒是个懂规矩的孩子,新月,快去扶少使起身。” 是黑是白,她是本朝的皇太后,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一句话,顾轻郎就从原来大逆不道的男妃,变成了规矩懂事的贤妃。纳兰澈看到朱氏突然转变的态度,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朱婕妤更是在这个时候,老实的把自己的身子缩的不能再低调,能不露面就不露面。 “顾少使快请起身吧。”新月嬷嬷奉迎太后的话比什么都快。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朕还以为顾少使做错了什么事呢。”萧崇听了太后的话轻轻一笑,再看新月嬷嬷亲自把顾轻郎搀扶起来,淡淡的狐眸从顾轻郎的身上划过,几步坐上高位。 顾轻郎望着萧崇突然出现在乾寿宫的身影,心里突然泛起了异样的情绪,皇帝本是日理万机的,这个时候萧崇应该刚刚下朝才对,他为何会在此刻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有人去给萧崇通风报信了吗?可那又是谁呢?就算有人去报信了,萧崇就真的赶来了,这又是为了什么呢?顾轻郎发现,他身为臣侍本不应该去打量天子的,但是他眼睛的余光却控制不住,暗中探索着萧崇白皙温润的脸庞上的每一个表情。 突然不小心间,两个人的视线不可避免的齐齐对上了,顾轻郎浑身一震,咬着牙低下了头,萧崇也是神色一愣,清冷的笑意在刚刚那双年轻的倔强的眸子里闪了闪神。 齐沫容的声音在这一刻很得时的响起,“皇上,您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可是赶上了好时辰来乾寿宫了,刚刚在这里,顾少使被人演了一出好戏呢。” 此语一出,自然有很多人因为齐沫容的话大为惊慌。 “齐昭仪,你说什么——”朱婕妤有些心虚,竟然就这么质问出口。 “乐瑶!”朱太后唯恐事情有变,赶紧低声打断侄女的话,不悦的斥道:“皇上在此,你说话冒冒失失的也没有个规矩,齐昭仪位份在你之上,你开什么口说话?” “臣妾有错!”朱乐瑶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差点又成了出头之鸟,赶紧把秀脸一红,低着头不敢再说话。好险,她差一点又坏事了。 婳妃看足了热闹,弯弯的绣眉一挑,也不知道是在算计什么,突然笑盈盈的道:“太后,您无需斥责朱婕妤,朱婕妤刚刚进宫,天真烂漫,又是皇上的小表妹,臣妾相信她就算是做错了什么事,皇上也不会怪罪她的。” “朱婕妤能做错什么事?”太后不悦的冷冷挡住婳妃的话,凤眼一冽,突然狠狠的指着跪在堂吓的岚婷和澈贵人:“皇上,这个澈贵人和岚婷,哀家怕是觉得必须得严加惩治了才是。” 呵,果然,这老妇如论何时总是会提前就为自己留好了退路,婳妃知道今日她是看不到逞心如意的热闹了,悠悠的叹一口气,凤眸倒是停留在了顾轻郎身上。 萧崇端起了香茶,缓缓问道:“母后这是什么意思,澈贵人做了什么事,岚婷又怎么样?” 其实在来这里的时候,萧崇早已经听到了这件事情的所有经过,宫里的尔虞我诈阴谋陷害,他早已经是饱尝足了其中滋味的人,哪里还会觉得惊异和奇怪,他只是有些惊奇那个性格冷僻的少年,刚一进宫居然就开始在慢慢的品尝着一切。 他赶过来看这一出戏,黑黑白白是是非非,或许也不单单是为了来替少年解围,少年很聪明,超乎了他意料的聪明,他不需要他的帮忙就已经替自己劈开了一条生路,他此刻在与不在,其实都不甚重要,他只是想起自己曾经受过的苦难,于心不忍。 所以在太后痛心疾首的将这件事情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萧崇当然知道自己听到的都是一些带了色彩和变化的东西,可是既然这些色彩和变化是太后加上去了,他自然也只能当做真相。 宫里有聪明如少年的人,知道给自己挖一条生路给对手留一个死坑,自然也就有糊涂的人,不知道擦亮自己的眼睛,免得当了她人的铺路石,比如澈贵人。 朱太后厉声坐在一旁强调:“皇帝,澈贵人居心太过歹毒,进宫不过第三天,居然就伙同清欢殿的掌事姑姑岚婷一起弯曲事实陷害顾少使,还差点唆使了朱婕妤一起误会了顾少使,更是在哀家面前妖言惑众,差点陷哀家于冤枉顾少使之中,这样的大逆男妃,万万不能再留了!” 这就是为何,当朱婕妤要亲口指证顾轻郎不敬的时候,朱太后及时止住她的原因。 宫里走的每一步棋都要小心谨慎,因为稍有不慎恐怕就会出大变化,前面拉一个挡箭牌,既可以试一试顾轻郎这个男妃到底有几斤几两,又可以及时的随机应变,保证万无一失。 没想到最大的老狐狸,居然是这个老太后! 顾轻郎开始也没有指望能够把朱婕妤和太后怎么样,这一次,他也只是试试水而已,他相信已经有些人在劫难逃了,就算萧崇不从重发落,有些人办事不留,朱太后也不会再留他。 “太后,太后娘娘饶命啊!太后饶命!皇上饶命!朱婕妤救命,婳妃娘娘,救命啊……” 纳兰澈没想到他只是顺着太后和朱婕妤演一场戏而已,到了现在居然把自己演到了千错万错都是他一个人的错的地步,而且现在,朱太后现在已经不打算留他了。 “太后娘娘饶命……” 纳兰澈跪在地上,浑身吓的瑟瑟发抖,冷汗一阵一阵的冒,他也才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打小在家族是养尊处优,哪里受过今日这样要命的场面,失声大哭之下,身子骨早已经软成了水。 “混账!都是刚进宫的新人,没想到居然有这样荒谬的事!”萧崇看着跪在自己脚边嚎啕大哭的小男妃,再一看堂上太后酷寒如霜的脸庞,心想这个男妃恐怕是没有明天了。 朱太后冷酷深然,依旧在逼问:“皇帝,你看这事要怎么处置才好?” 他的决定其实并不重要吧,他根本就不关心自己宫里这些宫人都是在怎么折腾,只要不过分,只要不越过他的底线,他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现在,他突然想要做些什么。 萧崇静静的看着朱太后,“母后觉得该怎么处置呢?” “宫女岚婷,散播流言,污蔑主子,罪无可赦,应当将她拖出去,乱棍打死以作效尤!贵人纳兰澈,不守宫道,污言污语,陷害嫔妃,罪大恶极,应当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太后朱氏的声音一向是冰冰冷冷,绝不留情,一开口说出来的就是一番致人于死地,再也不能翻身的话。然而她的这番决定,到底是真的要以正宫闱呢,还是要涂抹灭口。 萧崇沉默了片刻,突然对顾轻郎道:“顾少使,你是今日被冤枉的人,你怎么看?” 顾轻郎的头慢慢的抬了起来,眼神撞上了萧崇温润的狐眸,他英俊的眉头皱了皱,不知道萧崇为何要在这个时候问他这样的话,突然心中一动,他开口低声的说:“臣侍惶恐,虽然不知澈贵人为何要冤枉臣侍,只是,只是臣侍宫里的掌事姑姑岚婷,恐怕是受人指使,一时糊涂的。” 要演戏,难道他就不会么?宽宏大量的留一个虚伪的好名声,将来宫门一闭,岚婷会不会畏罪自杀愧活于世,他就不能保证了,比虚伪和狠辣,他并不觉得自己差了谁多少。 “顾轻郎!你胡说什么!”纳兰澈听到顾轻郎为岚婷开脱,却又踩了自己一脚的话,浑身一震,立刻害怕的嚎啕起来:“谁人指使了你的宫女!谁人指使了你的宫女!” 他根本就没有参与过任何事,他只是想着或许迎合太后,能够得到太后的赏识,日后就能够步步高升了,也能够借着太后除了顾轻郎这个惹他讨厌的男妃,他哪里想过,局面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不想死,他还每当娘娘呢,他还不想死啊! “放肆,好一个纳兰澈,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居然还不知道悔改!” 太后也没见得被顾轻郎的话说动多少,事情拖的越久,她反而越发的有些不安了,看到纳兰澈激动起来,她再也忍不住,手一伸就喊道:“这样的新人还留在宫里何用?皇帝,还不派人将他打发出去,遣入冷宫!” 纳兰澈一听这话,立刻更加疯狂的哭喊着:“我不要去冷宫!我不要去冷宫……” 萧崇望着乾寿宫里喧闹的一切,偏过头把眼神锁定了站在离他有一些距离的顾轻郎身上,他看到顾轻郎望着纳兰澈癫狂崩溃的模样,脸上隐蔽的露出了那种心安理得的笑意,这笑意是在受了折辱之后,蓄意谋划了许久而报复得来的喜悦。 萧崇的眼眸一眯,到底是过来人,他对少年现在这样的心性所想其实是一清二楚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去责怪他,也不想去揭穿他,反而还在心里奇怪的想,这少年已经是第二次在乾寿宫下跪了,不管怎样,他总要给他一个说法,给他一个安慰。 这后宫毕竟还是他的后宫,成全了少年的计划,也当做是给某些人的一点警钟吧。 “来人。”萧崇开启薄唇,阴沉的说:“传朕旨意,贵人纳兰澈,陷害嫔妃,挑唆宫婢,行为恶劣,今废其贵人之位,罢为庶人,打入冷宫。宫婢岚婷,言行不谨,本该重罚,但是看在顾少使求情的份上,着打入辛者库,五年不得出宫。” 这个少年不是个温良的孩子,他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跟背叛自己的宫女求情,他大概也是知道原因的,他突然觉得这很有趣,也很是悲哀,这个孩子啊,竟然是这么富有着心机。 萧崇想起很多年以前,曾有人跟年幼的他说过,在这个深宫大苑,受人欺压的时候,没有心机就不能活。萧崇卷起眼帘,定定的忘着堂上的朱太后,“母后,朕的决定,您还满意吧?” 第二十章 :倒打一耙 “娘娘,今天上午宫里可真是好一番热闹啊。”婳妃的宫里,坐了两位深居后宫多年的嫔妃,一位是婕妤舒氏,一位是雅贵人赵氏,眼下这拉着一脸笑意说话的,正是刚刚生下了皇二女的雅贵人。“瞧后来朱婕妤那张脸,都气弯了呢。” “雅贵人觉得开心?”婳妃坐在尊位上,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朱婕妤鼓足了劲想要在宫里争些脸面,谁知却被人倒打一耙,怎么可能不气弯了脸。” “娘娘说的是。”雅贵人意外的说:“没想到清欢殿的那位顾少使,还真是有几分本事,朱婕妤无知愚蠢,太后可不糊涂,她们如果不是真的在顾少使的面前抓到了把柄,太后又怎么会准许朱婕妤这么大意的就当着众人的面闹起来了呢,还惊动了皇上!” 婳妃闻言勾起了嘴角,偏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雅贵人:“你觉得今日之事到了最后成了一场闹剧,只是因为朱婕妤和纳兰氏不够谨慎吗,哼。” 雅贵人顿时语塞,喃喃搪塞道:“如果不是如此,为何后来顾少使又拿出了太后所赏的那块玉,当时在乾寿宫的时候,我看到顾少使把美玉一伸出来,朱婕妤的脸都白了。” “雅贵人看到这一幕,大概也该猜出其中的利害了。”舒婕妤原本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不语,听到这里,她也拉扯着嘴角露出一抹温顺的笑意。 “婳妃娘娘,看来这个顾少使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呢,日后宫里……” “宫里新进了一些这样的嫔妃,龙蛇混杂,日后宫里就更加的热闹了,是不是?”婳妃突然打断舒婕妤的话,细长的凤眉像是一把弯刀,妩媚倾城。 舒婕妤的目光一下子慌乱起来,“宫中上下谁人不知,六宫众妃,唯娘娘凤仪珍贵。” “顾轻郎是个聪明人,日后若是能够为本宫所用,那就拉拢过来,如果不能为本宫所用,那么……” 婳妃并没有因为舒婕妤的话而心声,反而冷冷一哼,说出这番惊人之语。 舒婕妤和雅贵人心头皆是一震,双双低头:“是,谨遵娘娘口谕。” 婳妃沉默起来,脑中还在想着上午在乾寿宫看到的那些场景。 朱婕妤和澈贵人原本想通过收买清欢殿的宫女岚婷,抓住顾轻郎的把柄去指证顾轻郎,没想到当着太后和众妃的面,那个叫顾轻郎的男妃居然一下子掏出了能证明自己清白的东西,反败为胜。 岚婷既然是一心想要投靠朱婕妤的,那就不可能报假消息去断了自己的生路,到最后那块蓝田玉能够完好无损,就只能说明一件事,顾轻郎根本就没摔这玉。 顾轻郎当着岚婷摔的玉,一定是早就掉了包的,不是太后赏的那块,他故意堂而皇之的摔了,就是要让岚婷看到,然后闹到太后和皇上跟前,好反咬一口狠狠的还击。 他原来就知道自己会被算计,所以提前一步算计了想要算计他的人!好一个新进宫的少年男妃,不过是十几岁的年纪,却能如此大胆又轻狂的操控着好些人的生死。 纳兰澈在今日被废为庶人,打入冷宫,岚婷却让他三言两语的留住了一条命,宫中人人都道顾少使是个仁善宽宏之辈,呵。 “舒婕妤,雅贵人,你们二人听着。”婳妃冷酷的笑着,轻轻的端起放在桌上的香茶凑到自己嘴边,放下后淡淡的开口说:“今晚是顾少使侍寝之日,你们以本宫的名义,去给清欢殿送一份贺礼,再告诉顾少使,纳兰氏,本宫会帮他好好照拂的。” 婳妃都已经这么说了,已经沦落到冷宫无权无势的纳兰澈,今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舒婕妤和雅贵人都知道这是婳妃在有意拉拢顾轻郎,两人一笑之下,都不敢多说什么。 “婳妃娘娘,前儿个,我听宫女们说,齐昭仪好像在宫里严惩了一个叫卫更衣的小新人,就因为这个卫更衣和他身上的衣衫撞了花色,齐昭仪就说人家以下犯上,大不敬,重打了人二十大板,最后还命人送去慎刑司管教,现在这小新人已经废了呢。” 雅贵人一心想要在婳妃面前出风头邀宠,按捺不住就抖出了这些事。 婳妃闻言冷冷一笑,“这事本宫还要你说,本宫早就知道了。” “娘娘凤仪六宫,自然是如此了。”雅贵人没有讨到好处,讪讪的笑的有些难看,“但是娘娘,齐昭仪随随便便就处置了一个新嫔妃,这是不是太跋扈了,他越发的不把娘娘放在眼里,如果再来一个顾少使,那日后……” “就是因为齐昭仪在宫里如此跋扈嚣张,再来一个顾少使,本宫才求之不得又淡定不急啊,你知道什么!” 婳妃原本是个最看重面子的人,但是现在雅贵人说这些话,她倒真的一点也不见怒色,反而嘴角一弯,妩媚轻盈的笑着。 “本宫都不急,你急什么!” 齐沫容是个怎样的性格,他最是看不得皇上接近别的嫔妃,顾轻郎是新人里第一个侍寝的人,他会安然的放过他才怪。 她就要看看等到最后,当这两个男人斗得差不多了,跟她棋逢对手的,到底是齐沫容呢,还是顾轻郎? 婳妃在自己的宫里悠闲自在,太后的乾寿宫可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你做事怎么这么糊涂,今日如果不是哀家小心的护着你,恐怕现在你已经跟纳兰氏一样,入住冷宫了!”啪的一声重重的手掌敲在软桌上,朱太后一张凤脸,怒火汹涌。 “姑母,姑母恕罪,都是臣妾大意了,没想到中了顾轻郎这男妃的计,姑母恕罪……” 朱乐瑶跪在朱太后的脚步,被朱太后的怒火吓的整个人肩膀发颤,冷汗直冒的哭着。“臣妾没想到这个顾轻郎,居然是这样的心思诡异,臣妾明明就让岚婷……” “岚婷岚婷,皇上已经下令处置了岚婷,今后凡是这个宫女和纳兰氏,都不准再从你的嘴里冒出来,你要做出一个受骗者的样子来,不能让任何人再抓到你的把柄!” 朱太后恨铁不成钢,怒道:“今日幸好有一个纳兰澈帮你担着罪,否则皇上面前,陷害嫔妃,哀家要想保你也难!” 朱乐瑶的眼泪掉的更欢,呜呜的哭害怕的哽咽:“姑母,可是纳兰表哥却、却……” “哀家刚刚说了,不准再从你的嘴里吐出纳兰氏的名字!”朱太后的眼皮子狠狠一抽,痛心疾首的厉声:“你这孩子怎么不聪明些,宫里嫔妃之间,哪有什么表哥表妹而言!你是皇上新进的朱婕妤,哀家让你进宫是要你日后成大作为的,你要把眼光放长些,心窍机灵些,像今日这样的错误,哀家再也不想看到有第二次!” “臣妾知错了,臣妾知错了!”朱乐瑶再不敢对被自己连累的表哥有半点恻隐之心,呜呜的哭倒在太后的脚边,她自己也咬着牙悔恨的不能忍耐。 顾轻郎,你这个心思阴狠的贱男人,原本想算计算计你,拉下你第一次侍寝的机会,没想到最后却被你算计了,宫中的日子还长,她朱乐瑶输你一次,日后绝不饶你! —— 宫道上,被朱乐瑶恨的半死的顾轻郎正和张平从乾寿宫里出来后,沿着宫道缓缓的向自己的宫殿方向走去,同时随他们一起走的还有萧崇的圣驾。 一路上,顾轻郎跟在圣驾后头,低着头不说一句话,萧崇也在太监宫女们的簇拥下,沉默的坐在龙驾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圣驾慢慢的向前头走去,顾轻郎轻轻的抬起头,一眼就望到了圣驾中间那顶宫轿上,雍然独坐的一道优雅冷清的身影。 萧崇他……为什么要命自己跟他一起走呢?他又没有搭理过他一下。 “李德,停一下。”走着走着,眼瞅着清欢殿就要到了,高高在上的人终于下了这样一个命令。 萧崇的声音清冷温和,低沉细缓,顾轻郎在左边的位置上一听,俊眉顿时一颤。他突然想起在昨天的雪夜里,萧崇悄然无声的站到他的身前,跟他细细说话时的温润语调。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顾轻郎收了收自己放在两侧的十指,喉结突然轻轻的滚动了一下。 “顾少使,你上前来一下。”他听到萧崇如此的低声唤他。 “皇上,臣侍在。” 顾轻郎知道自己此刻努力的保持着面无表情,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心里好像有些异样的奇怪,导致他愣了一秒才走到了萧崇的圣驾边,仰着头笔直的站着。 他看到了萧崇的脸,白皙斯文,还是那么不像一个阳刚威烈的皇帝,民间关于他是个暴君的传言,根本就是误传吧,萧崇这个皇帝根本不暴烈。 他是那么的…… “顾……轻郎?”萧崇的声音带了些不确定的元素,既好像是在确认这是不是顾轻郎的名字,又好像怕自己叫错了别人的名字一样。 顾轻郎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直白的点点头微笑,“是,这是臣侍的名字。” 萧崇的眼眸怔了怔,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性格高傲的少年对自己扬着笑脸,点点头,他反倒摆着俊容,严肃温和。 “你宫里的掌事姑姑刚刚被处置,那伺候你的人岂不是缺了,朕让内务府给你挑几个伶俐的宫人来补上,如何?” 这少年就应该常常这样笑的,不要那么傲气,不要那么冲撞,就这么直接的,率性的微笑。 “皇上,”顾轻郎脸上的笑意更加自然了,如行云流水耀眼灿烂,“臣侍斗胆,恳求皇上不必麻烦内务府的公公送人来了,臣侍身边的宫人张平,臣侍觉得不错。” “是吗?”萧崇觉得,自己应该是被顾轻郎脸上那抹年轻的直率的笑容给迷惑了,瞬间,他居然觉得头脑有些朦胧。 宫里各式各样的美人少年,他都不缺,但是独独没有这样的,一直对人冷傲孤僻到不行,突然一下子却又对你温顺微笑的大孩子。 “既然你这么说,朕就提拔张平做你宫里的掌事公公了。”轻轻的拉了拉嘴角,很快又压了下去,这速度极快,冷淡惯了的萧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刚有没有笑。 顾轻郎悄悄的捏了捏手掌心,面庞俊朗的站在萧崇跟前,轻轻道:“臣侍谢皇上恩典。”他今天是不是话有些多了,人也有些怪异的可怕了? 望着萧崇的圣驾笔直向前走去,好半天,顾轻郎才从凝望里回神,再一想,现在离他去养心殿侍寝的时间,好像已经不到几个时辰了。 侍寝是吗?顾轻郎想象着萧崇那张俊逸阴柔的脸庞,以前的那些夜里,萧崇是不是也召过宫里的别的嫔妃,比如婳妃齐昭仪等侍寝? 面容蓦然沉了下来,顾轻郎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他刚刚才因为报复成功和不知名的原因而好起来的心情,突然又变的阴暗起来。 第二十一章 :应付而已 夜幕降临之时,清欢殿外响起了吱呀一声车轮的静止,敬事房的大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内殿里的俊朗少年,清贵挺拔,哗啦啦谄媚的跪在地上。 大太监笑的只剩一道眼缝:“少使主子,去养心殿的时候到了。” 顾轻郎其实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站起身,他扫了一眼这些专门服侍皇帝宫闱秘史的宫人们,点点头很平静的说:“公公们辛苦了,请到外面稍等片刻,我稍后就出来。” 今晚六宫侧目,看的就是他顾轻郎的热闹,上午才在太后宫里大出风头的人,晚上就要去帝王之地承恩进宠,是否人中龙凤,今晚过后就能看到结果。 太监们很快都退出去了。 “主子,您……”小太监张平紧张的望着顾轻郎,圆溜溜的眼睛一眨都不敢眨,似乎在深切的担忧着什么。说实话,根据之前主子提到侍寝的态度,他实在是怕极了主子又会闹气啊。 顾轻郎看着小太监的模样,嗤之一笑,“得了,给我收起你这副忧国忧民的脸孔,我今日已经收拾得当的站在这里,你这奴才还觉得不放心?” 张平苦着脸含蓄的劝说:“主子,奴才不敢,只是、只是主子现在既然已经是宫里的……” “我不蠢,用不着你来指点。”顾轻郎没好气的敲了与自己唯一亲密的小太监的头,“我看得清现景,也知道从天命,既然这辈子已经是后宫的嫔妃,我自然不会不知轻重。” 之前是发觉岚婷对自己不甚忠心,所以才处处在她面前表现的浮躁易怒,总想让她赶紧拿住把柄去给朱氏,好让他将计就计,现在他已经除去了岚婷,也反击了朱氏纳兰澈,他还需要装什么。顾轻郎的眼眸含上了冷酷的笑意。 张平啊的一声,单纯的脑子越发的想不通自家的主子为何这么多变,思维也混乱的很:“主子,奴才还是不明白。”他还是好担心主子不让人省心啊,呜呜呜。 “你这脑子不需要明白!”这头脑简单的家伙,顾轻郎白了小太监一眼,无奈的叹口气:“先随我去养心殿,对了,我吩咐你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主子说的岚婷姑姑吗?”张平一边随着顾轻郎往殿外走去,一边压低声音说:“奴才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去了趟慎刑司,慎刑司的公公说,主子放心,三日之后,岚婷姑姑就会在慎刑司里畏罪自杀,一干二净。” 顾轻郎的脚步一顿,回头淡笑的望着小太监:“你觉得我狠毒吗?” 人前说情,只是为了人后亲手除根,彻底燃尽屈辱之恨。 “奴才不这么觉得,岚婷姑姑是罪有应得。”小太监咬了咬牙,有些羞意的说:“如果这次不是主子机警,若被岚婷姑姑背叛得逞,恐怕现在死在慎刑司的就是主子了。” 他并不觉得主子狠毒,宫里还有其他人,主子并没有对他们这样啊,不是吗? 小太监虽然一根筋,但是也知道因果之联和待人之道,突然,他笑呵呵的咧起嘴,对一向情绪冷淡最近却好像暖和了一些的主子说道:“主子,奴才还要谢谢您让奴才成了掌事公公!” 顾轻郎的腿已经迈出了内殿,闻言一回头,眯眼含笑,嘴上却欺负人的说:“你该闭上你的臭嘴了。”小太监的嘴立刻委屈的瘪了起来。 来到外殿,走出庭院,黝黑的宫道上已经停着一架宫车。 宫车四周垂着苏锦秀帘,秀帘上吊着流苏吉祥结,还织造着精美华丽的鸳鸯凤凰,富贵呈祥,这宫车是用两头羊在拉着,但是却也有人控制,想到宫闱羊车的历史,顾轻郎扯了扯嘴角。 养心殿,听敬事房的太监说,这个时候的皇帝应该已经躺在那里的龙床上等着了。 想到萧崇那张俊美白皙的脸庞,顾轻郎突然想起选秀那天,草木花丛之中,那副修长颤抖的双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次,顾轻郎坐在宫车里,装模作样的欣赏着夜幕下的宫道。 …… “皇上,今晚你貌似点了佳人侍寝呢,怎么还不回宫?”忍了又忍忍了又忍,黑衣人手里落下一粒黑子,仰起脸,神情暧昧的拉着嘴角。“以前都掩饰的挺好,今晚可不要冷落了佳人。” 暗室里,萧崇的脸色却不太好,“你今日又不是没有见过他,那孩子算是佳人吗?” “年轻结实,面庞俊朗,的确只能算英气少年而不算佳人。”黑衣人嗤之一笑,“但是你的后宫那种雌雄莫辩的美少年多了去了,我早就看厌了眼,几年前就该弄些这样的英俊小伙进来。” “你要有想法,朕可以赏你几个。”萧崇的白字落下,有气无力的冷冷道:“你何时才能不在这个时候和朕打趣了?”本是棋艺高明的人,现在却已经输了三盘。 黑衣人的双眼顿时满含笑意,静静的看着萧崇许久,才小心翼翼的道:“今日见到那少年,我就发现他是至阴日所生的孩子,也许,你可以试一试了,这机会可不好得。” “朕说过了,朕绝不会那么做!”萧崇一下子就怒了,反手掀了整个棋桌。 “我知道,但是你的身体……”黑白棋子散落一地,黑衣人又急又内疚。 “我的身体很好,不好也只能算了!”萧崇却是冷冽的不容任何人反嘴,站起身,单薄的身体在灯火的笼罩下更觉得萧条,将手掌握拳抵在自己的下腹之处,他神情哀默的咬着牙。 “这次怎么还不发作?”这种事,他居然一次比一次拿捏不住它的折磨,看来他真的是大限将至了。 黑衣人也跟着站起了身:“药效的反噬作用,十二夜的药效越快的止住你的痛处,十五夜的药效就会将你的……你的……”那个词说不出口,黑衣人的双眼布满了歉疚。“推的越晚。” 萧崇肃然的沉默着,好久才缓缓道:“我知道了。” “你可以试试,你明明就可以试试!”黑衣人不甘心的仰起头,眼神愤怒的瞪着萧崇:“就算你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可是大盛朝的江山还要后继有人!” 这一说,倒是说出了一个天大的根本就不能对人明说的秘密。 萧崇的脸庞泛起了惨白,抿着嘴一句话也没有,黑衣人像是被什么给惊醒了,那一双看得出媚色的眼眸突然布满了液体,重重跪下,他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朕这辈子,恐怕真的只能是后继无人了。”萧崇仰起形状优美的下颚,走出去的时候,才轻轻的说出这样一句话,唇瓣一启之间,带出了浓厚的伤感。 黑衣人依旧跪在地上,怔怔的望着萧崇离开的萧瑟背影,他恼恨不已的狠狠一拳砸在地上。 枉费他精医一身,却、却…… —— 他根本就是一个怪物,男人的身体,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身体,可是却会在每个月的十二日晚痛彻心骨,又会在十五日晚……呵呵,偏偏这样的怪物,偏偏还是个坐拥六宫的皇帝! 站在养心殿的门口,萧崇刚刚回来,果然就有乾寿宫的太监迎了上来。“皇上,太后娘娘命奴才给皇上赏了一壶美酒,娘娘说天气冷冽,皇上可以喝喝酒暖暖身子。” 萧崇卷起冷笑:“母后好心,李德,拿着。”这酒,恐怕最是能消除药性的东西。 李德看皇上没有饮酒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皇上,今晚侍寝的顾少使已经在内殿里等了一个半时辰了,您看,您是不是应该进去了?” “朕知道了,无需你多言。”萧崇头也不回,只是那一副身影已经有些颤抖。“你们全都下去,养心殿不许任何人靠近,违令者,格杀勿论!” “奴才领旨!”这是他们皇上的习惯,有嫔妃侍寝之时殿里不能让任何人呆着,李德已经见怪不怪,赶紧把御前的所有宫人们全都带了下去,然后重重的掩上了内殿的宫门。 萧崇一步一步的踏入养心殿内,等了一个半时辰,今晚来的那孩子性格十分高傲,会不会在看不见他的时候等的气愤不已?他胡乱的猜测着,甚至已经在想该怎么把今晚应付过去。 应付,对,是应付,反正他已经应付了六年了,萧崇内心一片自嘲和漠然,然而在走到殿里内室的那一瞬时,他却愣住了,然后嘴角不由自主的慢慢的勾了起来。 那个有着挺直身躯的英气少年,明显已经趴在龙床的边上,埋着头沉沉睡去。 这个孩子,真是…… 第二十二章 :朕是怪物 居然敢在他的养心殿里没等来皇帝就睡着了,这少年也算是第一人,但是也想想,他这样的举动也不能怪他。一个半时辰的干坐,任是他恐怕也要抵挡不住的睡着了。 萧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迈开腿脚轻轻的走了过去。 居高临下的望着卷缩在龙床边的少年,他的眼神突然温和起来,这少年沉睡的时候,敛去了一身的傲然和狂妄,倒是很温顺讨喜。十七岁的人,还只能算个将要长大又没有长大的孩子。 萧崇慢慢的弯下了腰,俯视着这比自己小了十三岁的少年,白皙的五指落在顾轻郎的头上,摸了摸,摸着他,就好像摸到了当初也是少年时候的自己一样。 下腹的灼热感还没有袭来,萧崇为难的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这东西该要给少年吃的,但是他现在睡着了。萧崇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的打开顾轻郎的唇,将药丸给他喂了下去。 少年许是实在太困,依旧趴着在睡觉,但是被人喂了东西,还是会有所感应,突然,他身躯动了动,惊的萧崇连忙收回了手掌,低下头的时候,却望到了少年挣动时候拉扯出来的胸膛。 宫里的男妃来侍寝的时候,进了养心殿都只能穿着薄薄的挤着衣带的亵衣,这样的角度,萧崇已经能看到少年精瘦却结实的身躯,没想到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身材却这样的…… 萧崇自嘲的扯了扯嘴角,翻身轻柔的干坐在龙床边缘,一手按着自己的下腹,想了想,他取过一件暖和的锦衣,含笑的披在顾轻郎的身上。 从没有遇见过这样侍寝的情形,但是想想,这样的情形对于想要掩饰什么的他而已,也许也是很好的。萧崇垂着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现在的他也只有等,也只有低声的熬了。 吃了药丸的侍寝少年今晚不会再醒过来,还会做一出与人*之后的梦境,而他等到这一晚过去,就又熬过了一晚的折磨,也“宠幸”了一个刚进宫的新人。 “啊……”身体猛然袭来一股凶残到可怕的灼热,这折磨说来就来,多年了还是这样,并且越来越猛烈,萧崇的身体立刻僵硬起来,双手握拳,眼神愤怒哀默,他恨不得就此死去。 “唔……啊……”一手按着自己的下腹,一手抵住如果不抵住,恐怕就会忍不住发出羞耻声音的唇齿,萧崇的身子一弯,痛苦的倒在龙床上。 他却不知道,有些人其实根本就没有睡着,从头到尾都清醒着。 —— “皇上?”顾轻郎无法再装睡下去,愕然的坐起身子,他从没有想过,来给萧崇侍寝,居然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有些人生有隐疾,而有些人,生来百毒不侵。 那个能让嫔妃沉沉昏睡的药丸,看来对他不起作用啊。 “你、你……啊……”萧崇的眼神瞪大的像是见了鬼一样,满目震惊的看着突然清醒的坐在龙床边的少年,他突然没有忍住,从那副性感的薄唇里泄出痛苦又含着奇怪的呻-吟。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这副怪物的样子,居然会有被人看见的一天!体内热潮来回的激荡着,身体已经不堪负荷了,萧崇将脸埋在龙床上,断断续续的呻-吟怒吼:“你出去,出去!” 顾轻郎怔怔的站起身体,现在换成是他居高临下的望着萧崇。 这个人间的帝王,高高在上的存在,现在却当着他这个侍寝嫔妃的面,辗转反侧,面潮嫣红,看他双腿纠缠之间,那一副颤抖的可怜样,分明就像是吃了药物而无处发泄的样子…… 无处发泄,无处发泄? 脑中的一根旋好像断了,顾轻郎双眼直勾的盯着深陷在痛苦之中的萧崇,感觉身子一凉,原来是有东西从他的身上滑落,低头一看,那是一件锦衣,一件绣着龙腾的锦衣。 “皇上,让臣侍来服侍你吧。”困惑的眼眸换上了炙热的笑意,在意想不到的震撼之下,本就胆大包天的少年轻易便忘却了所有的礼教和敬意。 “什么!你……啊……”萧崇来不及逼问,就身体癫狂不能自己。 “我说,让臣侍来服侍你吧。”看着萧崇惊愕迷乱的眼眸,顾轻郎重申一遍大逆不道的话,卷起嘴角,含笑扯开了自己的薄衫,露出了一副精悍结实的年轻躯体。对,服侍他,以男妃的身份,用不一样的方式去服侍他。 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敢当着自己男妃的面做出这样yin乱的现象,就要承担yin乱勾人的后果,是不是?偏偏在他的面前,他又给了他不一样的感受,让他心中既困惑又颤动。 “既然你现在这么难受,让臣侍来帮你解脱,你说,好不好?”顾轻郎的脑子还是清醒的,但是他却放任自己去沉沦,捡起落在地上的锦衫,他一步步的踏上龙床。 这少年要做什么,他要做什么!萧崇咬着牙颤抖,他是无法解脱的,他这辈子恐怕都是无法解脱的啊。“你不要过来,走、快走……” “皇上、皇上。”顾轻郎以前从不喜欢用诱惑的声音去跟人说话,但是现在,他却一遍遍的用低沉的声音在萧崇的耳边可怕的叫着他的名字,好像还嫌萧崇此刻迷失的不够一般。 如果,能直接叫他的名字就好了,萧崇。 “走、开!”在萧崇的挣扎和喘息中,他用手里的锦衫亲手绑住了萧崇的双手,将萧崇控制在龙床上。翻身压了上去,顾轻郎放肆又孩子般的坏笑:“臣侍已经走不开了。” 能够这样弄一回这个皇帝,就算死了,也便死了吧,谁让他…… 对他那么好。投之以桃,他报之以身,为他解-欲,好不好? —— “皇上,我从没想过,你会是这样的呢。”为他死了也就罢了。 放肆的捏起年长皇帝的下颚,看着他难堪又性感的仰起头,还有那布满了红潮的俊美脸庞,顾轻郎轻轻的笑了笑,低头。他含住了萧崇的薄唇,也堵上了萧崇迷乱之下所有的呻-吟。 萧崇带着欲念的声音很好听,但是现在,顾轻郎扯开萧崇的衣衫,他还想听更好听的。 “啊……”胸前的部位被人恶意的捏住,萧崇浑身像是过了电一样,失声惊叫。“你住手,滚出去……”如果他能叫人就好了,偏偏一个这样不堪的皇帝,他连这个权利都不能保留。 身上这个少年实在是太过大胆,他估计也是看到自己这个模样,想要为他帮忙的,但是他如何才能知道,这样的折磨是要把他折磨到死才存在的啊,让他轻易的解脱了,反而会…… “顾轻郎,朕会死的!”猛然直视着如天空一样覆盖在他上空的英俊少年,萧崇的眼底没有责怪,也没有恼恨,有的只是漫天的孤寂和痛苦。“你住手吧。” 顾轻郎肆意轻浮的动作闻言一愣,神情肃然的看着萧崇:“你说什么?” “你碰朕或者朕碰你,都会死。”萧崇还在忍着痛苦的折磨,但是话语里却带着自嘲的喘息:“朕是个怪物。” 好一个怪物的身体,好一个怪物的皇帝,他是个怪物,他是个连侍寝和泄-欲都不能够随心所欲的怪物。白白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其实他却连一次都没有真的和后妃们交-合过。 “朕若是沾染了人的真体,朕会死。”不再是折磨,而是死。 这个孤寂难堪的耻辱,他从来都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一刻的萧崇没有生气,也没有怒火,他反而还有些奇异的望着顾轻郎,神情癫狂的摸上了顾轻郎的脸庞,“朕是个怪物,对不对?” 第二十三章 :臣侍帮你(修改) 养心殿内,偌大的龙床上,人影叠重,只听一声又一声的剧烈声音。 萧崇觉得这一次的折磨,是六年来最让他难受,最让他痛苦的一次,看来那人说的是对的,在药效的反噬作用下,他十二夜里的痛感压抑的越快,这一夜的另类折磨就推得越迟越厉害。 今晚被他找来掩饰自己这变态身子的,偏偏是这个少年,一边压抑着自己不断发热的身体,萧崇一边咬紧牙关,收住掌心自嘲破碎的低笑。 这孩子开始还想着要帮自己,现在听了自己的话,已经一愣不愣的压在他身上,直勾勾的瞪着他瞧,是不是被他吓坏了?也对,任是谁看到一个在人前尊贵优雅的皇帝,在人后居然是这样一副放浪的样子,还说出那样变态的话,估计就要被吓住吧。 萧崇外表冷感严肃,看起来不好琢磨又冷刻,但其实他的心很软,他并不是一个高高在上丝毫不容侵犯和狠心严厉的皇帝。顾轻郎刚刚一反常态的对他大肆轻薄,手脚都用锦衫将他缠住了,他却并没有往大不敬的方面去想。 他只想,这是那孩子看到他受折磨的样子,单纯的想帮他解脱而已,这孩子只是不知道,他这个皇帝并不是单纯的可以被人帮助解脱的。 “你……先起身。”萧崇实在受不了自己这副不堪的模样被人瞧见,还是以一副让人压在身下的姿态,更加别提这个压在他身上的人,还是个比他小十三岁的少年。 “皇上。”顾轻郎停住了自己的手掌,但是并没有听从萧崇的话而从萧崇身上起来,而是抿起了嘴角,神情困厄的望着萧崇:“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听到了萧崇说他会怎么怎么死的话,这是骗他的吧,哪有人跟别人发生了关系就会送命的话,但是看萧崇这痛苦的模样,又不像是假的。 但如果萧崇说的都是真的,也就是说,之前宫的那些嫔妃,例如婳妃和齐沫容等,萧崇都没有真的碰过他们?但是好奇怪,如果真的没有碰过,舒嫔和雅贵人为何又生下了公主! 想到萧崇或许一直都是完整的,后宫的嫔妃那么多,他一个也没有宠幸过,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天生心性就恶劣霸道吧,顾轻郎的眼眸一弯,反而还有些暗中的欣喜。 他倒是不希望去向萧崇求证,这是不是他一个错误的猜测!如果萧崇从来都没有碰过别的嫔妃,他也许、他也许会很开心,虽然现在看来跟他并没有多大的联系。 顾轻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年轻的,幼稚的,莫名其妙的。 “你别问了……”萧崇的身体温度越来越高,一个正常的男人,正当盛年,任谁被这样折磨,又不能泄出,恐怕都是这样神智时而清醒时而迷乱,浑身冒汗。 “不。”顾轻郎的俊容闪了闪,萧崇已经说了让他不要再多嘴的话,按道理他也不是个好奇心特别强烈的人,但是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萧崇的身上…… 顾轻郎摇摇头,有些固执的直视着萧崇再三的追问:“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是萧崇之前的所作所为有些感染到了他,也许是他刚刚那么放肆的对他,他都没有生气,所以不知道为什么,顾轻郎现在有一股强烈的自信,他总觉得无论他做了什么举动,只要不是反叛乱朝杀人放火等大罪,萧崇是不会真的对他发怒的。 “皇上,当初选秀那日,你为何要把臣侍留下来。”是错觉吧,顾轻郎总觉得萧崇在面对他的时候,就算面庞冰冷,他的举动也是过份的温柔。 每当萧崇对他说话,望着他,顾轻郎总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那种顾惜和宽容。他是个很缺爱的人,自小缺爱,他受尽了旁人对他冷漠,然而突然有一天,一个皇帝对他有些许的温柔。 他在众人面前护过他,他在宫里有意无意的照顾过他,甚至在他侍寝的夜里,他擅自睡着之后,他还会暗中给他披上一件锦衫,顾轻郎又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这些让顾轻郎困惑的事,对于萧崇而言,或许小的不能再小,但是对于顾轻郎而言,他只会觉得不知所措和心思慌乱。没错,是慌乱,因为顾轻郎不知道萧崇为什么会对他这样。 难道萧崇真的对他有一些好感吗?但是又只是很单纯的皇帝对男妃的好感?顾轻郎不是个别人对他好,他却彻底阴暗永远都不会有回应的木头人,他知道投之以桃报之琼瑶的道理。 所以在这样不适宜的场合,他向萧崇问出了并不太适合问的问题。“选秀那日,太后明明都说了,我只是个庶子,没有资格进宫伺候皇上。” 伸出修长的手掌,顾轻郎轻轻的将自己的两指放在萧崇的唇瓣上,塞进去,让萧崇紧咬的牙关咬住它。“咬着我的手指,别咬自己。” 萧崇浑身一震,反应已经越来越强烈:“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你离朕远一些……” 这孩子居然把手指给他咬着,他控制不住之下,已经狠狠加大了力度,可怜那两根修长骨感的指头,已经是鲜血淋漓。 顾轻郎摇摇头:“皇上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走。” “朕不是让你离开养心殿,你到内室外头去……啊……等过了一两个时辰,你再走……” 现在就离开养心殿的话,宫里的风声难免就会猜测,这孩子是不是不讨他喜欢,明日恐怕又会有不少事端会发生在这个孩子身上,萧崇喘息不已自身难保,却还是想到了这一点。 “皇上,你对所有人都这么仁慈吗?”顾轻郎哪里没想到萧崇为什么这样说的意思,心里有些悸动,但英气勃勃的脸上却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语气不高兴的使坏。 “唔——说什么混话,朕让你走……” 这个时候的萧崇,虽然还是个皇帝,但是隐疾之下,他完全无法散发出为皇的那种威仪和尊贵,更别提他面对的还是顾轻郎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顾轻郎看到萧崇的身躯不断的自我摩擦,而且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再一看他被自己扯开亵衣的上身,已经出现了灼烧一样的色彩,知道萧崇已经到达了被折磨的极限。 “皇上,如果你和人发生关系,真的会死?”一手捏住了萧崇的手腕,顾轻郎直接的问出了这句话,他要萧崇的一个回答,虽然问题很难堪,但是只要是萧崇说的,他可能就会相信。 “啊……”萧崇没想到顾轻郎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又是一阵喘息之后,他猛地一个翻身把身体蜷缩在龙床内,背对着顾轻郎,颤抖的身躯呈现出异常脆弱的哽咽。 说出来吧,给他一次放纵的机会让他说出来吧,这样奇怪又莫名其妙的事降临在他的身上,他从来都不敢对别人说,因为身为皇家子弟的尊严,因为身为皇帝震慑四海的威仪…… “……是啊,呵呵,朕会死,你大概没有听过世上还有这样的皇帝吧?所以说,朕是个怪物,朕是个怪物啊……唔……啊……” 不要再挣扎了,萧崇,死了算了吧。多年的折磨这下,萧崇真的已经有了忍不下去了的打算。 顾轻郎看着蜷缩在龙床上不住颤抖的年长男人,眼眸一暗,眼神突然有些奇怪起来。“皇上,转过来。”他的声音带上了小心翼翼的安抚的味道。 “如果真的不能碰别人的身体,臣侍也许还可以有别的办法,可以让你解脱些。” “你说什么……” 靠拢过去,顾轻郎再一次放弃了所有的理智,一把按住萧崇的双肩,他将萧崇整个人翻转过来,直面着自己,伸手解开缠住萧崇双腿的锦衫,顾轻郎抬头,有些孩子气得意的微笑。 “你……”萧崇大惊,看着顾轻郎的举动,他完全不知道顾轻郎想要做什么,折磨之下,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抬起刚刚得到自由的双腿,往顾轻郎的身上踢去。“快走!” “臣侍不会走的,皇上现在这样,臣侍如果走了,那就是不懂得体恤皇上了。” 顾轻郎一把抓住了萧崇踢过来的脚腕,没有生气,反而更加轻柔的笑着,他的笑容总是习惯性的带着冷意,但是这一刻,在他英俊清朗的脸庞上,不只冷,还带着年轻的魅惑。 萧崇怔怔的望着他:“你要做什么……离开这里,到内室外去……啊……” 他恨透了自己这一副身子,恨透了,恨透了!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让皇上舒服一点。” “你——”因为难堪的隐疾,萧崇虽然坐拥六宫,但是其实从来都没有让任何人近过自己的身体,所以在顾轻郎惊悚的动作之下,他立刻惊愕的全身颤抖起来。“你做什么!住手……” “臣侍说了,臣侍想到了一个可以让皇上舒适些,但是又不会让皇上死的办法啊。” “你大胆,住手……住手……” “不。”顾轻郎没有住手,反而更加放肆了手里的动作,他几乎可以感觉到萧崇的折磨和悸动,俯下身子,顾轻郎咬住了萧崇上仰的喉咙。“皇上,明天你可不要生气哦,臣侍这样也是在为国尽忠体恤皇上呢。” “啊——混账!你别胡来……唔……” 萧崇还能说出什么话,在顾轻郎的动作之下,他身体上的痛苦是减轻了不少,毕竟难忍的地方得到些微的舒缓,但是顾轻郎这样帮他,只会让他走向另一个难以忍受的折磨。 “皇上,你不要生气,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这些都是臣侍应该做的。” 顾轻郎不知道自己所想的都是什么,但是这一句话,他说的却是心里的真心话,他并不贪恋萧崇的身体,但是,但是如果萧崇需要的话,他很乐意为萧崇解开衣衫放纵。 萧崇是这个宫里的权贵里头,唯一让他觉得对他好过的人,顾轻郎的心思就是如此的简单,谁如果让他觉得他对他好过,他无论如何也会还他,但是现在的萧崇却不是这样想的。 “唔……”当被顾轻郎控制着身躯,霸道的堵住唇瓣,肆意的抚摸着身体戏弄的时候,萧崇只是觉得难堪,一个皇帝,居然沦落让自己的男妃掌控一切的地步,他还能说些什么? 但是很快,萧崇就沉沦在顾轻郎的抚摸亲吻之下,萧崇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衣衫是什么时候被剥光的,他也不知道顾轻郎是在何时从他的脖子一路往下,锁骨,胸膛,小腹…… “皇上,放松享受吧,臣侍会让你舒服的。”顾轻郎将失去理智的萧崇翻来覆去的折腾,真是毫不畏惧的狂野。他原本只是单纯的想要让萧崇舒服点,但是现在却没想到后续。 萧崇已经年过三十了,可是因为出身皇家养尊处优的缘故,他的皮肤保养的极为细腻,触手抚摸之下犹如上等的绸缎。“真没想到,原来皇上的滋味这么好。” 一摸上去,他就忍不住想要更加大力的揉捏。 萧崇的声音不是甜腻的娘娘腔,而是那种严肃的威仪的王者之音,但是因为浸染了太多不正常的情潮因素,在这样正经浑厚的嗓音之内,又带着非一般的诱惑和勾人。 每当萧崇忍受不住的喘息着叫着自己的名字,顾轻郎都忍不住又加大了动作上的力度。他突然好想听萧崇一边哭,一边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如果把萧崇在床上弄哭的话,他在自己身下挣扎着喊出来的求饶声,一定要比现在还要让他觉得血脉喷张吧?顾轻郎觉得,这事在自己的进行下,突然有点不单纯了。 “……顾轻郎……顾轻郎……” 萧崇好像整个被扔在干涸之地的鱼,饥渴难忍到将要奔溃的边缘。仰直了白皙的颈项,这样的刺激太大,他的眼角已经滚出了可笑的液体。 他已经叫不出让少年住手的话,就算是叫了,这个固执到可怕的少年也不会听他的。他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这样的他,还有什么立场让少年住手? 他只有一直喊叫着少年的名字,然后让他带着自己一起,沉沦,迷乱,疯狂,却又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不像个皇帝,他真的真的不像一个皇帝。 “啊——”昏迷在顾轻郎怀里的那一刻,萧崇知道,这一夜的折磨,终于熬过去了。 “皇上?”刚刚看到萧崇失去意识的时候,顾轻郎吓了一跳,以为萧崇是不是出了事,后来看萧崇双目紧闭,应该只是晕过去了,他的情绪又放松下来。 低头一看,这个皇帝被他折腾了几个小时,全身早已经是红潮滚滚满是痕迹,就连他双腿两侧的细腻肌肤上都满是牙齿的咬痕。看着这一切,顾轻郎嘴角一弯,满意的笑了出来。 他不敢再继续盯着萧崇的身体看,因为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他会忍不住再做点别的。萧崇已经在他的爱抚之下,解放了很多次,但是他,还一次都没有。 顾轻郎抚摸着萧崇俊美冷峻的脸庞,突然有些舍不得就让他这么沉沉睡去了,漆黑的眼眸中泛起了炙热的疯狂,他说到底还是个恶劣狂妄的少年。 “皇上,我服侍了你这么久,现在你也让我舒服舒服,可不可以?” 明明知道这个人昏过去了,不会有回应,他还是坏笑的问着话。捏着萧崇的两颊,看萧崇昏迷不醒,顾轻郎很快又凑近他的身旁。顾轻郎突然发现,这一刻开始,他对萧崇的感觉变了。 为何他要做萧崇的男妃?这一刻,他惊觉,他根本就可以做萧崇的男人!没错,他要做萧崇的男人,他要做这个年长他十三岁,在人前高高在上的皇帝的男人! 还只是这么一想的时候,顾轻郎就发现,他又硬-了。 第二十四章 :伟大梦想 安延宫,宫灯通明,一个小宫女又从外头捧来一些热茶,小心翼翼的走进内殿。 “娘娘,奴婢进来了。”小宫女是今年刚从内务府挑上来的,行事规规矩矩,通报一声后,她动作飞快的把软榻上有些泛冷的凉茶端了起来,她们的主子贤妃已经在桌边坐了一晚了。 现在已经过了四更天,每个月,主子都会挑一晚时间出来,坐在宫里内殿的暖阁里,彻夜看书。小宫女虽然才来安延宫几个月,但是对于贤妃温如寄的这个爱好,她已经很熟悉。 “现在几时了?”温贤妃被小宫女打断思路,抬起眼帘,那一张素净的脸庞虽然温和,但是在宫中美人如云的背景下,难免还是会让人觉得过于普通了一些,只是他身上的气质极为亲朗。 小宫女羞涩的低着头回道:“回娘娘话,已经过了四更了。” “四更了。”这么说来,一晚上终于又过去了,温贤妃收回目光,手里的古书被他压放在桌上,站起身,他只觉得自己枯坐了一晚上,不再年轻的身体僵硬一般的难受。 小宫女看到主子终于不再干坐着看书,连忙喜滋滋的凑上去,“娘娘,您要去休息吗?” 抬手抚了抚带着细纹的眼角,温贤妃点点头,淡淡的回答:“嗯。” 养心殿。 顾轻郎的情绪冷静下来的时候,昏迷过去的萧崇已经被他不知疲倦的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好多遍,刚刚尝试到情潮滋味的少年,血气方刚无所畏惧,似乎新鲜的完全不知道腻。 抚摸他,亲吻他,摆弄着他的身躯让他显出各种不一样的姿态,顾轻郎这夜亵玩的是平日里在众人面前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怎能不像个贪婪的不知疲惫的野兽,奋力的侵蚀着自己的猎物? 没错,是猎物,在床上的时候,面对身中隐疾不能自己的萧崇,顾轻郎完全做不到将他还看做白日那个人前威严震慑的帝王,他的脑中只记得萧崇在晕过去之前,那在他身下喘息的诱人光景。 三十岁的男人,已经不再年轻了,他不像齐沫容那样花枝招展美貌逼人,但是偏偏这样的男人,在床上却又有一番别样的光景,整整一夜,顾轻郎放肆的对他上下其手。 萧崇就算是晕过去了,当顾轻郎啃咬着他的大腿内侧的肌肤时,他的身体也会受到快意的感染,没有意识还自我享受般的轻微扭动。 这样的萧崇几乎像是一味毒-药,毒迷了顾轻郎本就不太多的理智,所以一直到四更天过后,顾轻郎的热潮才慢慢平息下来。翻身仰躺在龙床上,顾轻郎的呼吸从粗重渐渐变的平缓。 转过头,年长的皇帝就平躺在他的身边,眉头紧皱,意识明显还没有清醒,他的隐疾到底是怎么回事,顾轻郎现在还不知道,但是目光望男人光着的身上一扫,他的眼神却邪了起来。 他不怕死,他真的很不怕死,明明他才是那个来侍寝的人,结果他却趁人之危,把这个大他十三岁的皇帝给弄到晕过去了。看看萧崇,白皙修长的身体上红一道青一道的。 密密麻麻的红印从他的脖子一直蔓延到下腹,双腿两侧的皮肤也惨不忍睹……轻轻一哼,顾轻郎胆大包天的笑了出来。男人的劣根性就是危险越大,挑战越大,满足越大。 说实话,他目前对萧崇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困惑,但是暂时还没有其它更多的情绪,然而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男妃,他对能把后妃的侍寝做到这个地步的自己,觉得很是骄傲。 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吧,奇异的举动之下不计后果,却只知道要满足自己的自尊。笑着笑着,顾轻郎玩心又起来了,捏起萧崇的下颚,他再度霸道的啃咬了一下萧崇的唇。 你是皇帝又如何?你的身体被我玩过,你的唇被我咬过,我只是一个男妃,但我依旧可以弄的你身不由己的起起伏伏,顾轻郎加大了脸上的笑容发觉,他似乎有些变态了。 “谁?”突然,昏迷中的萧崇像是察觉到了四周有人在扰乱他的休息,眉头一皱,散去隐疾的控制下的人,到底还是个皇帝,薄唇一启间,一声冷冷的斥责就在梦里吐出:“滚!” 顾轻郎的手立刻僵在了半路,手指贴着萧崇的下颚皮肤,他不可思议的紧盯着萧崇的脸。这时他才恍然清醒,对啊,他怎么忘记了,无论如何,萧崇是个皇帝啊。 登基了六年的男人,如果不是在隐疾的牵制下,他根本就是个冷颜肃穆的人,威风凛凛,后宫有那么多的男妃女妃对他百般讨好,就怕不被他喜欢便万劫不复了。 虽然在之前萧崇癫狂勾人的时候,顾轻郎觉得自己反正也是白赚了一次命,以下犯上的话,不要命了也就不要了,但是如果可以避免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多活几年的。 勾起了嘴角,顾轻郎将自己的手指从萧崇的脸庞上收回,静静的看着萧崇。 他饶有兴趣的猜想,等到萧崇醒来之时,当他想起昨晚自己这个男妃是怎么折腾他的,还窥探到了他隐藏多年的秘密,作为皇帝,他会不会恼羞成怒的将自己一了百了? 叹口气,顾轻郎突然觉得,做人还真是麻烦,做一个身份卑微的男妃更是烦上加烦。伴君如伴虎啊,他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起来,找到衣衫披上后,低头跪在了龙床前面。 幸好,人还有一项很值得骄傲的东西,那就是头脑和伪装。 萧崇清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瞬间是感觉到自己整个人的身体都酸累了,像是被什么野兽一寸一寸的咬过一样,而第二瞬间,他刚刚一睁开眼,就发现了跪在自己床前的少年。 “你……”昨晚的记忆一下子全部涌入了脑海,萧崇俊美的脸庞惨白的很是明显,看到低着头的顾轻郎,不可否认,他的眼眸里闪过了震惊和残酷的杀戮。 他小心翼翼隐藏了多年的耻辱,居然被这个孩子发现了,发觉自己的身躯还是光着的隐藏在锦被之下,萧崇而立之年了,却也觉得脆弱和不堪。 怎么办,他要怎么办,要杀了这个孩子吗?他是皇帝,他可以有一千种一万种法子让顾轻郎死无葬身之地,他不想让顾轻郎开口,顾轻郎现在立刻就可以永远都没有开口的机会。 但是看着顾轻郎身体僵硬的低着头跪在地上,不知道他已经跪了多久,萧崇的眼眸里又泛起了不忍和挣扎。这个孩子现在估计也是带着满心的惶恐和害怕吧。他又有什么错呢。 犹记得昨晚,自己是怎样先不像个皇帝,当着这少年男妃的面癫狂作乱的不能自己,吓人的是他,他又能怨得了谁?再说这孩子后来那样对他,也说了只是单纯的不愿看他痛苦而已。 “你……”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怨他自己不像个正常的皇帝,世上哪有能永远瞒下去的秘密!张了张嘴,萧崇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刚一发音,嘴里溢出来的却是沙哑到不行的声音。 萧崇蓦然一愣,整张脸冷冷的就泛起了异样的红色,他知道,他的声音现在之所以会沙哑,完全是因为昨天晚上因为隐疾被折磨的太厉害的缘故,在少年的身下,他喘息的何等厉害。 “皇上。”顾轻郎的唤声很适宜的响了起来,低低的,畏惧的,恭恭敬敬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抬起眼,他俊朗的面容上不再见昨晚的邪气和使坏,反而战战兢兢的像是受了大惊吓。 年纪小,就是有本钱装可怜,因为有人确信萧崇这个皇帝会对他心软。果然,萧崇虽然羞恼尴尬,但突然看到向来狂傲的少年这个忐忑不安的样子,心道自己昨晚果然吓坏他了。 心中不忍,他还是别开眼低低的艰难开口说:“昨晚的事……” “臣侍已经不记得了。”顾轻郎擅自打断了萧崇的话,抿着嘴角,双眼也畏畏的四处扑闪着。“皇上说的昨晚什么事?臣侍怎么半点印象都没有了。” “……”一时间,萧崇张张嘴,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正眼细看,这少年正面跪在他的床前,可是却只是简单的披着一件薄衫,薄衫的带子松松的系着,露出他一大片结实健康的胸膛。“……你、你把衣服先穿好。” 现在只要一看到顾轻郎些许□□的身躯,健壮挺拔,萧崇就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脏,脑中不由自主的回想着昨晚上的事,羞耻加剧。他一个年纪大了不止一轮的皇帝,怎么就能被眼前这个年纪小的少年压在床上翻来覆去呢,更别提这个少年还是他的男妃。 这、这让他颜面何存!昨晚所发生的意外,真的是太过荒唐了!不过也幸好,这少年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知道不再提昨晚的事了,主动当做一切都没发生,作为皇帝,少年这样机警,或许他可以压着忌讳饶了他的性命。 然而本该是喜闻乐见的结果,萧崇心底却又隐隐觉得有些不自在,顾轻郎这个态度,他理应松一口气才是啊。叹口气,有着不正常的身体的皇帝,果然思维也是不正常的。 顾轻郎听到萧崇让自己系好衣服的话,知道他这条命是牢牢的保住了。 萧崇却满脸复杂的躺在床上,他很想起身不要以这副柔软的样子示人,可是他怎能起来,身躯都是光着的,要起身就会露出更加难堪的画面,要是叫人更加会让他颜面无存。 “皇上,让臣侍服侍您更衣洗漱吧,马上要到早朝时间了。” ——顾轻郎的声音,惊魂一样的惊起。 他说过了,他不再想当萧崇的男妃,无论是否有别情,他都要当萧崇的男人,皇帝的男人!这样才不辜负他七尺男儿,重活一世。 顾轻郎却不知道,他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昨晚才被他大肆轻薄的萧崇受到了极大的震惊,他还光着身子的啊,让这少年给自己更衣的话,难道又要让他把自己看一遍? “不用了,你先出去,朕可以……”自己来。 萧崇弯在床上,一张冷肃俊美的脸庞暗红的很彻底。声音低沉难堪,他不想让自己再被显出柔软的一面,他是皇帝,坐拥江山的皇帝!然而顾轻郎却…… 拿着龙袍凑了过来,顾轻郎英气勃勃的脸庞上带着年轻的笑意,甚至还有些故意使坏的得意和霸道。“皇上,您请起身,让臣侍来服侍您吧,这是臣侍应该做的。” 打铁就要趁热,不是吗。但是萧崇却突然想起昨晚顾轻郎说的话,他也是这么说,皇上,让臣侍来服侍您吧,这是臣侍应该做的,于是接下来,他就吻遍了他的整个身子…… “你……”萧崇的面庞发热,喉结都不可抑止的上下滚动了一次,好半天他才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说:“衣服拿错了,这不是朕要穿着上朝的,朝服放在另一边。” 十七岁的少年,他居然会觉得他的笑容里有一种要命的代入感,于是不忍心让他失望,也不忍心拒绝他,总想顺着他的意思,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让他开心些,多说些话,多笑一点。 萧崇,你大概是隐疾多年,疯了吧。 第二十五章 :为嫔位 萧崇是个成熟的男人,为皇多年,高贵尊荣,向来都是别人猜测他的圣意,他还从来都不曾去想过自己后宫的妃嫔都是什么打算,他不知道顾轻郎外表看着年下,其实心里却是个诡计多端的。 冷漠情绪都不常显露的少年,撞上皇帝隐疾不能自控,白白占了他一夜的便宜不说,还一大早就提前跪在他的床边,身体僵硬像是跪了一个晚上,其实哪里啊,也就提前了半柱香而已。 萧崇一瞧着人家少年忐忑的模样,垂着头,内疚害怕的待在自己面前,一张口就利落畏颤的跟自己说他已经忘记了昨晚所发生的一切荒唐,纵然觉得丢了面子损了龙威,又怎好再责怪这倒霉的孩子,反而还觉得是不是自己吓到了他。 看看,一个老是心软的皇帝,一个不信奉错杀一千的皇帝,注定是要碰到一个心狠果断的男妃,从此将要在这个男妃的手里丢盔卸甲,折威折身。 很多年以后,萧崇才知道顾轻郎当初这副可怜讨好的模样,全都是伪装出来的,气他还伪装的像模像样滴水不漏,他摔了奏折,怒待在御书房里生气。 秋夜绵长,帝王召侍的养心殿早多少年前就没有嫔妃再踏足了,偌大一张龙床,夜夜弯着的只是一个狂妄犯上就爱折腾人的混蛋,他才不要再上他的年下当,又把自己送过去任他胡闹。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了。 萧崇醒来之后就要赶着去上朝,顾轻郎自荐为他更衣洗漱,伺候人的事顾轻郎虽然还是第一次做,但是他往日在家里的待遇不好,动手能力还是很强的。 三两下子,萧崇的朝服就真的被他伺候的顺顺当当,一个威严尊贵的皇帝又出现在养心殿里。 “皇上,衣服已经穿好了。”顾轻郎的声音缓缓带着笑意,很是恭敬,很是老实,但是天知道,看着萧崇穿好衣服突然凌云腾龙的样子,皇袍加身,他真的很想把它用力撕开才对。 昨晚衣衫凌乱的萧崇多么勾人啊,穿上皇袍威震四海又怎样,他见过他最迷乱的样子!在顾轻郎的心里,他变态的对萧崇提不起更多的敬意,而是恶劣的在脑中猜测他最放浪的样模样。 真想把他的龙袍撕烂,然后用这些烂布条把萧崇的手脚缠住,绑在龙床下上上下下,就跟昨晚做过的事情一样,萧崇的隐疾看来也不是坏事,至少,他喜欢。 顾轻郎一脑子的龌龊心思,偏偏在英气俊朗的脸庞上又装的十分温顺,萧崇哪里能感觉到他的大逆不道。“嗯。”低头一看前前后后围着自己打转,把自己果真伺候的顺顺溜溜的少年,萧崇心里愣神,不禁有些感叹不已。 当初在毓秀宫初见顾轻郎的时候,萧崇瞧见顾轻郎一身的狂妄不桀,怪异孤僻,还十分不喜欢他的,但是现在他进宫不过三四日,他就觉得自己对他的感觉变了变。这少年还算是个听话的,不多事,也不生事,最重要的是他还聪明。 如果说当初萧崇从厌恶突然变的怜惜起顾轻郎来,只是因为看到顾轻郎也是庶子出身,受人欺辱,心中触及到了自己的往事就不忍帮了他两下,那么现在,他对顾轻郎的那些厌恶才算是真的没了。 看他把自己的朝服摆弄好后,萧崇点点头,道:“不用你再动手了。” 萧崇开始被顾轻郎伺候着更衣时,心里还会觉得有些别扭,毕竟是刚刚让自己颜面尽失的人,但他毕竟是个坐拥六宫的皇帝,宫里的嫔妃那么多,他受惯了别人伺候他,顾轻郎忙着忙着,他也就没了别扭感。他是皇帝,这少年是他的男妃,萧崇心里想。 他还是个年长了少年十几岁的皇帝,他可以主导着少年的生死,也可以主导任何人的生死,提高了声音,他清朗的唤来宫人。“让御前的人伺候着。” “是。”顾轻郎望着御前的宫女太监们一溜烟的走进来,大家早已经知道皇帝是什么习惯,照顾皇帝洗漱起来自然都是手脚麻利而有次序的,顾轻郎觉得自己站在一旁,反而格格不入。 御前的宫女太监们态度太过谨慎,小心翼翼的捧着萧崇,好像就怕在萧崇面前一个不小心,他们的脑袋就要分家了一样,顾轻郎看着看着,心里不大舒坦起来。 他似乎不喜欢萧崇这般为皇为尊的模样,可是为何,萧崇本来就是个皇帝啊,他是天子,四海之滨,生杀赏罚,这或许是因为,他昨晚都能被自己为所欲为,而白日却又遥不可及吧。 顾轻郎心底幼稚的觉得不平衡,看御前的人把萧崇都伺候好了,闪了闪眼眸敛去眼底的贪婪,他仰起英俊的不行的脸庞,朗声说道:“皇上,您要去上朝了?” 这世上温柔的皇帝不多,对自己的男妃外表冷状行为却温柔的皇帝更是少之又少,顾轻郎心底狂笑,他要抓住这样一份温柔,不管这个男人是皇帝,还是高尊! 萧崇正从太监手里拿过一枚扳指带在指上,听到顾轻郎问话,他微微抬起头,“怎么?” “那臣侍也先回宫了。”闹腾了这么久,他其实也没休息多少,顾轻郎正视着和自己一般高的萧崇,脸上的笑意简直灿烂的不像话,活活像一个缺爱的家伙逮着谁,就囊住了劲要把谁逮到一样。 十几岁的少年,有太多太多的不知道顾忌和害怕,反正他也是孤身一人,需要怕什么呢。 萧崇现在还不太习惯看到顾轻郎的笑脸,这人在之前每每见了谁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啊,怎么突然之间在自己面前这样热烈起来,他并不觉得他是个攀龙附凤的人。 “回去吧。”话刚说完,看到顾轻郎还有些僵硬的腿脚,萧崇想到这人在龙床前跪了“一宿”,眼神微顿之下,他招招手,唤上大太监李德。 “李德,传朕圣旨,清欢殿顾少使……” 后宫首次侍寝的嫔妃会在侍寝之后得到晋封之赏,除了在侍寝之时有些意外,但是萧崇被顾轻郎一蒙骗,也就不觉得他还有什么别的错误,反而还被他吓到,心一软就想安慰安慰他。 “皇上,奴婢前来求见。”但是萧崇的圣谕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养心殿外走进一个老嬷嬷。 “新月姑姑。”正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 顾轻郎站在萧崇身旁,看到新月姑姑一大早就出现在这里,眼底的笑意立刻悄悄的爬了上来,那么冰冷和讽刺。萧崇也是一愣,唇角压下,眸光变的有些沉暗。 “一大早,姑姑怎么来了?”有些人的手实在是伸的够长了。 新月姑姑笑眯眯的说:“太后看今日是顾少使首侍后的日子,宫里的老规矩,新人里第一个侍寝的嫔妃将会有晋封之赏,太后娘娘恩赐,让奴婢来告知皇上,可以将顾少使晋封为……” “晋封为从四品嫔,对不对?朕就知道朕是这么想的,母后也一定是这么想的。”萧崇的声音很朗爽的在养心殿想起,生生打断了新月姑姑的话。 “皇上……”新月姑姑愣住了。 “李德,还不去晓瑜六宫,奉皇太后懿旨,清欢殿顾少使已经是从四品的嫔位。” “皇上、这、这……”不是的!新月姑姑像是被谁给打了一拳,着急的说不出话。 她刚刚的话都还没说完,皇上就把它盖过去了,太后娘娘的意思哪里是这个,太后分明就是想赶在皇上之前随便给顾少使抬个级别的,谁知道皇上哗啦啦一下就把人抬高了三级。 萧崇挑着细长的狐眸,淡淡反问:“怎么,姑姑觉得朕会错母后的意思了?” “不不不,当然不是,奴婢不敢……” 这般的明目张胆又故意遮掩,原来宫里会演戏的人不止他一个啊,顾轻郎垂手在侧看着这个样子的萧崇,位份升高了他当然高兴,但是最主要的,他喜欢看到有人为他而出力帮扶。 “臣侍谢皇上恩典。”卷了卷嘴角,面对萧崇,顾轻郎的嗓音里总带了些玩味和异样的味道。看着新月姑姑一脸无奈的样子离去的背影,他只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爽快。 萧崇却面色沉郁的叹了口气,道:“你回去歇着吧,朕也要去上朝了。” 究竟要到何时,他才能除去隐疾,不再做这些虚假的侍寝?萧崇不知道,他也看不到这一天到来的希望,他只知道,他羞耻的秘密早已经不是秘密了,已经有一个少年知道了,不是吗? 第二十六章 :六宫来贺 顾轻郎侍寝之后被晋为从四品嫔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宫,除了几个宫里暗中传来咒骂和摔杯子的声音,宫里见风使舵的小嫔妃还是很知道巴结的,进进出出贺喜讨好的多。 说来这嫔妃首侍之后,是该晋位,但是也不至于一晋就连着晋了三级啊,原来顾轻郎只是六品的少使,现在倒好,摇身一变成了四品的嫔位。 朱太后宫里的动静不甚知晓,反倒是朱乐瑶觉得顾轻郎挡了她的恩宠得意,气恼的不行。她的哥哥容华朱扶桑,少不得又多次被这个性格横蛮骄傲的妹妹拿来撒气。 “主子,各宫娘娘主子们送来的贺礼老多了,咱们的库房已经积压了一大半。”张平这小太监是个穷苦人家的出身,跟着顾轻郎进宫后才见了世面,想到嫔妃送的那些绫罗珍宝,他笑的傻乎乎的。 “都收拾完了?”顾轻郎全没心思去管,只让他带着其他的宫人们去记录了放在一起。 “主子这算是熬出头了。”小太监单纯的为自家主子觉得骄傲。 “你就这点出息?”顾轻郎原本弯在暖榻上休息,看到小太监喜滋滋的样子,忍不住直起身子轻骂一声。“礼尚往来,拿人的手短,你以为这些情面都是好拿的。” 昨晚在萧崇的身上闹腾一夜,顾轻郎现在只觉得累极了,偏偏这一上午被来贺喜的嫔妃挡着,如果他不强打精神的撑着迎接的话,日后宫里还不知道会将他落个什么恃宠而骄的名声。 “主子您看,”小太监被骂了也只是嘿嘿一笑,越发傻乎乎的委屈道:“您就爱取笑奴才,奴才的出息本来就小,以前没跟主子进宫的时候,奴才只是府里一个拔鸡毛的小厮啊。” “行了,你这混账,先出去,别来烦我。”顾轻郎被小太监逗的哭笑不得,嘴里说着赶人的话,面上却挑着英气的眉头,寻常不多见的缓缓而笑。 张平一看,嘿,主子现在的心情应该很不错啊。 小太监知道顾轻郎素日对他极好,无论表面上有多么冷淡斥责,但是他的行为却是爱护恩厚的,所以小太监也不害怕,绕绕后脑勺就站在一旁傻笑。 顾轻郎的心情被小太监看出来了,的确是不错,但是这不错当然不是因为嫔妃们送的东西,而是因为一些奇怪的莫名其妙的原因。顾轻郎自己想这因素,指不定和萧崇有关吧。 他的喜恶很简单直接,对他好的人,他就会看顺眼,他看的顺眼的人,私下里也会想着越来越顺眼,对他不好的人,他只会更加的厌恶,他如果觉得厌恶的人,厌恶着只会更加厌恶。 不过几天的时间,顾轻郎就觉得这憋死人的后宫,因为萧崇这人,让他有了一些隐隐的期盼和新鲜,也许,也许是因为萧崇有那么些时候对他很好吧,他感受得到冷暖是不是? 他该珍惜每一个对他好的人,因为这样的人实在不多。顾轻郎冷硬的心柔软了一些,想到什么后抬头对张平说道:“你挑些值钱的东西派人送出宫去给府里的大夫人,再选一些好玩的玩意给二少爷和三少爷,就说这是我孝敬大夫人和送给两个弟弟的。” 张平一听,乐了:“主子提起来奴才才想起来,大夫人昨晚正好差人来宫门处问候主子了呢,大夫人说主子刚刚进宫,也不知道您过的好不好,如果让大夫人知道主子现在已经晋为嫔位了,她和两个小少爷应该也会很高兴的。” “整个府上只有他们才会挂念着我,怎么可能不会为我感到高兴?”顾轻郎沉默片刻,自嘲的道。进入皇宫没了自由,他不想念任何人,但是唯独会想念对他好过的韩氏和两个弟弟。 轻轻叹口气,他道:“你记得告诉大夫人,就说我一切都好,让他无须记挂,再问他好不好。” 府里的其他人,他才不会放在心上,也不知道花姨娘没了之后,大夫人韩氏在顾府现在过的怎么样了,按照他爹的习性,花姨娘没了,他估计很快又会找个别的姨娘进门吧。 顾轻郎暗中猜测着,心里替韩氏觉得很是无奈,一个大男人如果真的自甘当人男妻,又是续弦,软弱了又能有什么用呢?他可以回报他的恩情,但是他不能替他去活。 “是,奴才这就去办。”张平领了口谕,笑嘻嘻的准备一溜烟的跑出去。 “等等,还有些事。”顾轻郎又叫住了他,道“你说到库房里的那些贺礼,我看凌长使和程德仪季少使送的东西也不少,你也去挑些稀罕物给他们好好的回回礼吧。” 凌亦晨和程裴如这二人虽然性格傻白聒噪,但是却是这宫里主动和他走的亲近的,开始他被太后为难处境艰难时,这二人常在暗中傻到爆的安慰他,一友难得,他们现在也算是朋友吧。 至于季致远,顾轻郎单纯的喜欢他身上的那种气息,他是这宫里他见过的,唯一一个不是文文弱弱,而是气宇轩昂的男儿,不像别的男妃,一律俊秀娇媚。 男人交朋友,就要交这样背脊强硬英气勃勃的的男子汉!而对于自己有些侧目的人,顾轻郎从来都不会吝啬于有所表示。“速去速回,别躲在外头和宫女们多说话!” 小太监一听这话,整张小脸红成了个苹果:“主子怎么能这么说奴才,奴才哪有和小宫女多说话,好讨厌啊……”还不等顾轻郎发脾气,他却也嘿嘿一笑的赶紧溜出去了。 ——好吧,他是喜欢和漂漂亮亮的小宫女们聊天,太监也喜欢小美人啊,可不能欺负小太监吧。 “这混账。”顾轻郎后脑勺有些发疼,往暖榻上一倒,他慢慢的眯起了眼睛,脑中自然而然的就浮现出一副迷乱灼热的场景,一个身形修长的年长男人被他压在龙床上,翻滚挣扎…… 真要命,顾轻郎的手指一颤,冷峻的脸庞上居然悄悄的爬出了一丝傻憨和羞意的色彩,而后估计是他自己也受不了了,翻身趴在暖榻上,以一个很孩子气的姿势把自己的脸埋在暖榻里。 他的性格冷淡,从来都不曾沉迷于这些风月之事的,他只是想不通,想不通他和萧崇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牵连,他老是忍不住的想着,萧崇是对他好的吧,他是真的对他好的,对吧? 果然,顾轻郎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但是心底却扬起了自嘲,心闭的越紧的人,其实最容易被温情打开,只要是感受到了一点点的温情,他们都可能被触动了,然后不停的猜测忐忑和不安。 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他自己呢,他自己需要的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庶出之子,他的生命里还不知什么叫做人与人之间最亲密的感情,他只知道占有和归属,好与不好。 他奢望过,失望后就索性对一切都不屑含恨,然而当他再度期望着时,他小心翼翼了几次,终于忐忑着想去抓住这份东西,但是他却从没想过,如果他再次失望了,又会怎么样。 张平小太监头脑简单归简单,办起顾轻郎吩咐的事来,手脚还是很麻利的,很快,他就带着两个小宫女将顾轻郎吩咐送给凌亦晨等的东西,全都送去了他们宫。 到达程裴如的宫里时,好巧不巧的除了凌亦晨,他的宫里还有别的嫔妃在那儿。 “——奴才叩见卓少使,雅贵人。”卓青书和赵雅秋,两人一个是追随齐沫容的正六品少使,一个是追随婳妃的从六品贵人。“两位主子万安。” 程裴如一看到张平送来的东西,笑眯眯的就从位置上扑下来说:“这些都是顾兄送给我的吗?顾兄真是太客气了,白桦,快,把它们都拿进去。” “我家主子说,感谢德仪素日的亲近,所以让奴才给德仪一些礼物,不成意思。”张平没想到会碰上别人,紧张之下,一番话就说的磕磕碰碰,弯个腰就溜门而去。 “顾兄真是客气。”程裴如咧着嘴笑的很是单纯,翻身又坐回软榻。 凌亦晨也收到了东西,跟着点点头笑道:“就是。” 卓青书偏头看着两个年轻的新人,如丝如媚的眼角一挑,突然道:“凌长使和程德仪和顾嫔关系还真是不错呢,顾嫔刚刚被晋封位份,炙手可热,这个时候还想着给你们送东西,真够意思。” 凌亦晨闻言一怔,缓缓回道:“卓少使何出此言?”他爱闹爱玩,但是并不代表他蠢。 卓青书冷冷一哼,“玩笑罢了。” 程裴如却很是没有脑子的说:“我们和顾兄的关系好怎么了?我们是好朋友啊。” “好朋友?程德仪,你越矩了。”雅贵人在一旁含笑插话,说出的话一股子酸味和不甘心。 程裴如委屈:“雅贵人为何这般说我?” “裴如!”凌亦晨在一旁暗道不妙,想要阻止,但是他还来不及阻止,雅贵人的话就娓娓道来。 “顾嫔现在的身份不比刚进宫,人家现在已经是从四品的位份,德仪虽然位份也不低,但是毕竟是从五品,人家顾嫔后来居上,现在给你送来东西,那不叫送,应该叫赏赐才对。” 上次萧崇大封六宫的时候,大部分嫔妃的位份都升了,她这个刚刚生下皇二女的人却没有被升,雅贵人早就压着一肚子的气,偏偏在这个时候还看到顾轻郎上位,她当然迁怨不已。 大盛朝后宫虽然男女妃共立,但是以女妃为尊,是以女妃为尊的啊!看程裴如这天真无邪的模样,顾轻郎又节节攀升,三个男妃挤到一起好热闹,她就一肚子气。 “再说论身份和地位,德仪怎么能一张口就称呼顾嫔为兄呢,这不是没了规矩又是什么?” “……什、什么?”程裴如被雅贵人一番话说的,当场就闷在座位上,整张小脸都白了。他们三人之前从来都不计较地位这一套的,现在想想雅贵人说的话,是啊,他们真的可以不计较吗? 顾大哥的位份说升就升了,而他一个尚书家的公子,却…… 凌亦晨坐在一旁,看程裴如小脸涨红一话不说的样子,狠狠瞪了雅贵人一眼,气的不轻。这个多嘴的女人,在裴裴耳边胡说八道什么,裴裴心思单纯,干嘛要这样刺激他! 第二十七章 :以牙还牙 “主子,这阵子凌长使和程德仪为何没来宫里坐坐,以往这两位主子不是来的很勤吗?”一天中午,伺候完主子用过午膳,张平傻兮兮的突然问道。 “他们不在我还清净些,两个不省心的小子。”顾轻郎用完膳正觉得百无聊赖,一抬眼就看到前不久萧崇派内务府送给他的文房四宝,走过去坐着,他道:“来给我磨墨。” 张平闻言一愣,又露出了标准的傻乎:“主子从来不太爱习文,怎么今日想到要练字了?” 顾轻郎不高兴的瞪眼,英俊的面庞染上了无奈:“让你磨墨就磨墨,真以为我会老惯着你没规没矩是不是?”宫里的时间太无聊了,他再不喜欢习文也要写写字打发打发时间吧! “奴才知道错了。”小太监被训了一句,抽抽鼻子立刻变的老实下来。 “闭上嘴。”顾轻郎冷哼一声,拿起毛笔装模作样的在磨盘里沾着墨水,命人给自己取过一本《兵策》,他动作浮躁的抄写了没几行字,毛笔就在张平的意料之中摔在桌上。 “怎么练字这么累,不练了!”他自幼就没有人陪着好好学过练字,虽然在府上跟着教书先生上过学,但到底是个不受宠的儿子,在花姨娘的刻意“照顾”下,他受培养的并不多。 顾轻郎在自己这个贴身的小太监面前,情绪从不掩饰,“别磨了,我不练了!” 小太监努力忍着笑:“主子不练了好,奴才也不喜欢练字,不对,奴才是根本就不会写字。奴才最爱看主子在庭院里练拳了,每次主子练拳,奴才都觉得这样的主子才是最好看的!” 顾轻郎挑着眼欺负人:“练字的我就不好看了?” 张平立刻殃了,“啊?” “闭嘴。”毛笔被塞进小太监的嘴里,顾轻郎从书桌后走出来,俊容摆的很臭很臭,走到半路他回头望着正苦着脸不敢哭的小太监,冷冷说:“听闻昨晚宫里的雅贵人拿着二公主邀宠,被皇上拒绝了,皇上随后点了朱婕妤的哥哥朱容华侍寝?” 张平拿出塞在自己嘴里的毛笔,含泪点头:“是的,主子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顾轻郎狠狠一记白眼瞪过去:“从你和外面的小宫女闲聊的忘乎所以时得来的!” 今日离他侍寝那晚,早已经过去了快十天,也就是说在这十天里,他一次都没有再见过萧崇,萧崇是皇帝,政务繁忙又不贪恋后宫,十日来他踏足东西宫的次数少之又少。 “主、主子……”主子今天是怎么了,对他好凶啊,老是欺负他,小太监嘴一瘪,委屈的就要哭了。皇上找谁侍寝不关他的事啊,他只是个没了家伙的小太监而已。嘤…… “我出去透透气,你们别跟着了!”顾轻郎的心情一下子跌落,没好气的走出内殿来到庭院,望着上空高高的宫苑墙角,他的目光沉暗,陌生的情绪吞噬着他并不成熟的情感世界。 这一阵子,进宫的新人们该侍寝的差不多都侍寝了,虽然顾轻郎知道萧崇的宫闱之事有内-幕,但是每当他听到敬事房的消息,心里还是会觉得不舒服。他的占有欲太大,萧崇对他好了那么几次,他便贪婪霸道的想要霸占他所有的好。 顾轻郎有时候自嘲,这个样子的他倒跟齐沫容没什么两样。可是偏偏,齐沫容还能厚着脸皮拿出新宠的样子各种去求见萧崇,而他,却怎么也想不出理由和办法去接近他!更为可恶的是,难道萧崇就不想再见到他吗?他一侍寝后,他再也没有理会过他一次,身为一个刚进宫的男妃,他对一个皇帝又能怎么样! 顾轻郎不知道自己现在对萧崇是什么感觉,他只是单纯的贪恋萧崇给他的温情,他想要获得更多别人对他的温情。之前他对谁都无动于衷,对萧崇也讽刺戒备着,可是在侍寝那夜萧崇给他披上一件衣衫后,他心房颤动了。 他孤身一人在顾府长大,凄冷的夜里别说披衣衫,就是被子被窗边的雨水打湿了,也要他自己想办法去弄干。一个九五之尊的皇帝,一个万人之上的帝王,何至于对一个男妃做到这样的温柔和爱护?难道真是只是因为他本性仁慈? 如果那晚换了是其他的新人侍寝,萧崇也会这样对他?紧抿着嘴角,顾轻郎恼怒着后宫规矩为何要这么烦人,如果他不在后宫,如果他不是个男妃,那么他想要见谁,直接去见就是了,可偏偏因为这里是后宫,因为萧崇是个皇帝,他…… “主子,皇上说了,二公主的名字等公主再大些再取,您别生气了。”脚步沉缓的走进了御花园,顾轻郎刚一经过一处宫苑的旁边时,立刻听到一个宫女和谁窃窃私语的声音。 “本贵人如何能不生气?宫里的皇嗣不多,皇上的子嗣一共就两个小公主而已,为何他还不好好疼爱公主,就连名字也一推再推!”这个回答的声音,分明是昨晚邀宠失败的雅贵人。 顾轻郎其实很奇怪,如果按萧崇那晚说的,他不能和任何人发生关系,一旦发生关系,他隐疾之下就可能会送命,那宫里婉嫔和雅贵人生的两个公主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们都是…… 一个足以灭九族的罪名在顾轻郎的脑中产生,他黑眸一冽,转身就要离开。 “谁在那里?”雅贵人的嗓音突然传来,隐隐含着滔天的怒气。“原来是顾嫔!”她身边的宫女似乎也没想到顾轻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连忙曲着身子对顾轻郎下拜:“见过顾嫔主子。” “起身吧。”顾轻郎转身扫了一眼雅贵人抱在怀里的小婴孩,眉头一皱不打算和这个女人多说话,自己粗心之下不知道禁言禁行,现在瞪大了眼恨不得吃了他,愚蠢,懒得和她撕逼! “顾嫔请留步。”顾轻郎要走,雅贵人却觉得被人听到痛处心有不甘,嘴一张就抱着小公主走到顾轻郎身边。“臣妾还不知道会在这里撞见顾嫔,没有及时拜见,实在是有过错。” 这个女人要干什么?顾轻郎淡淡的摇头,“雅贵人意欲为何?” 雅贵人媚色的眸子一转,娇笑着道:“不为何,只是臣妾从宫里的碎话里听说,顾嫔在家中本是长子,可是却是个庶出的长子,一出身又克死了生母?想来这名声扣在顾嫔身上,顾嫔会觉得难受吧,臣妾就是想跟顾嫔说说,不必在意,毕竟出身是天注定的。” 自己的女儿不被重视,就想踩着他耍嘴皮子,顾轻郎闻言有怒,脸上反而轻轻的笑了,头一低,他的眼像是一双带电的毒蛇之眸锁住了雅贵人,抬手抚摸上她怀中小公主娇嫩的脸庞。 “你要做什么!”雅贵人大惊,慌忙把身子一倾想往后退避,顾轻郎却不让她如意,手掌一收,小公主硬生生被顾轻郎夺走,抱在了自己怀里。“你把公主还给我!” “给我闭嘴!”顾轻郎的脸色在这一刻阴沉的极为恐怖,狠狠的盯着雅贵人,他凌冽瘆人的冷笑让雅贵人觉得如坠冰窟。“小小贵人生了公主又怎么样,你的女儿才是更可怜,既是庶出的出身,又有一个愚蠢到极点的母亲!” 雅贵人想要挣扎,又不敢大声呼喊,只能尖呼:“你要做什么!”确实是她在一时的愤怒之下乱了规矩,可是她却想不出,顾轻郎这一阵子没有被皇上关注过,哪里还有这样的狠傲自信! 原本不打算像个女人似得和这个女人撕扯的,但是不出口恶气,他的日子怕是不能清净了,顾轻郎一个用力,另一只手捏上了雅贵人的脖子,“你再叫,我废了你!” “顾、顾嫔主子息怒……”雅贵人身边的小宫女早就吓瘫了,倒在地上颤抖惨白。 “你马上把小公主送去皇女殿,由专门的嬷嬷奶娘照顾!”顾轻郎厉声叫住她:“宫里的皇嗣本就不能养在生母身边,雅贵人不知尊卑,行为不矩,更加没有资格亲自教养公主!稍后我自会去禀告婳妃,你,现在就把公主送走!” 讥讽他庶子出身?那他就让你连庶出的女儿都守不住!顾轻郎捏住雅贵人颈项的手掌再度用力,很快在雅贵人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些通红的手印,“雅贵人,你怎么看?” 雅贵人立刻疯狂的哭起来:“顾轻郎,我要去禀告太后和皇上!” 顾轻郎低笑,俊朗端正的五官像是恶魔一样的恶劣,“你怎么去禀告太后和皇上?顶着被我捏出来的痕迹去吗?这痕迹留的很深,衣衫根本就遮不住,恐怕不到六七日都不会消散吧。” “顾轻郎!”雅贵人一下子哭了出来,凶狠的怒骂:“你这个庶子,是谁给了你这样的权利把公主送到皇女殿的,我是对你不敬,可是谁给你的权利处置公主……” “如果说是朕给他的权利呢?”男人的声音,突然像是幽深的古泉一样在背后响起。 “啊——”雅贵人一声尖叫害怕的很明显,顾轻郎猛的收回自己捏着她的手,回头,他看到萧崇静静的站在御花园千秋的位置,身后跟着三四个御前的小宫人。 他穿着明黄色的锦衣,修身玉立,眼眸温润,面庞正视着顾轻郎和雅贵人等,又透着身为皇帝的冷冽和高贵,通身高雅清优的气派带着且威且仪的尊贵,像是一幅流传许久的名画。 不知道他已经在那站了多久,顾轻郎看着这样的萧崇,一时间倒是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只能把头低下去,算作拜见。刚刚他和雅贵人说话的场景,想必萧崇都看到了吧。 萧崇他,会怎么做?他会生气处罚他打压雅贵人吗? 顾轻郎一声不出,感受着萧崇向自己缓缓走来。 第二十八章 : “皇、皇上!”雅贵人看到萧崇出现在身后,也是吓的不轻,但是转眼她便哭着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向萧崇告状:“皇上,求你为臣妾做主,顾嫔他……他欺负臣妾!” 皇上他没有听到之前她说顾嫔出身的那番话吧?雅贵人低着头跪在地上,一面抽抽泣泣的哭着,一边忐忑不安的猜想,而顾轻郎看到她这个样子,依旧站在一旁神态自若。 萧崇走到他们身边,眸光轻轻的从顾轻郎身上拂过,仿佛惊鸿一瞥,又仿佛不好意思看到什么,顾轻郎看到他转过去冷视着雅贵人的脸庞,耳垂都像是有些红色。 他开口就淡淡的道:“来人,把二公主送去皇女殿。” “皇、皇上——”雅贵人的脸色立刻变的惨白,她以为萧崇会帮她留住女儿的,宫里的公主皇子们是不能放在母亲身边抚养,可是、可是她的小公主才刚刚出生三个月啊。“皇上求您开恩,小公主现在还小,如果放在皇女殿,她会不习惯的……” “宫中规矩自是如此,婳妃执掌六宫向来严谨,没想到却在这事上怠慢了。”有一种人天生带着不怒而威的气度,虽然他如玉的脸庞一直神态淡然,但是薄唇一张,没有人敢相信他此刻说的话是玩笑话。“正因为小公主年幼,所以才更需要接受最好的教养环境。” “皇上……”雅贵人的脸庞惨白的跟鬼一样,她不能让女儿被送走,她不能啊,她还指望着日后能借着这个女儿争些宠爱呢,顾轻郎,你这个贱男人! “顾嫔刚刚说的对,你不守尊卑,出言无礼,公主若是再放在你身边,唯恐会耽误了公主的终身修养。”萧崇的目光终于正视着雅贵人,却是俯视,眸光寒冷的像是刀削一样。 自己刚刚对顾轻郎说的那番话,皇上他到底是听见了。雅贵人刷的一下就哭了出来:“皇上!臣妾……臣妾不是有意冒犯顾嫔的……” “那你就是有意来冒犯朕了?”像是为了转弯抹角的安抚谁,萧崇冷冷的斥道。他这一说,雅贵人才算是真正的像是跌入万丈深渊,全身发出冷汗。 她怎么忘记了,皇上他、皇上他也是庶出啊!她刚刚羞辱顾嫔的话一定是被皇上听到了,这样一来皇上不生气才怪,羞辱顾嫔,倒像是也羞辱了皇上一样! “皇上!皇上请恕罪,公主是皇上的女儿,她还只有三个月啊……”雅贵人惊惶之下嚎啕大哭,开始的时候她仗着生了公主嚣张不已,如今却只能抓着公主这根救命草,疯狂求饶。 萧崇开始还只有斥责,听到雅贵人这一句哭嚎,他才像是动了真气了,薄唇一启,他转眼扫了自己身后的小太监一下,语气深然的道:“朕的话你们没听到?还不把公主抱走!” “是,奴才遵旨!”顾轻郎怀里的婴儿很快就被抱走了。 “皇上——皇上——”雅贵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切,哭的丧失了所有的仪态,她仰望着萧崇俊美冰冷的脸庞,总觉得她们的皇上是不是在迁怒、是不是在迁怒着什么? 顾轻郎细细在一旁观察着萧崇的态度,也是暗自在内心揣度着萧崇的圣意,他回击雅贵人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但是他看萧崇对公主真的是一点疼意也没有,难道这小公主真的是…… 萧崇侧过身子,高高扬起了优美的下颚:“雅贵人以下犯上,出言不逊,扰乱圣驾,夺封号,着降为从七品选侍,从今日起,呆在自己宫中闭门思过,无事不得随意出宫。” 萧崇此言一出,顾轻郎的眼眸更加意外起来,他才不是大慈大悲的性子,能够看到赵氏被贬,他心里只觉得痛痛快快的出了一口恶气,但他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皇上……”等赵氏被哭天喊地的带走后,顾轻郎站在一旁,轻轻的叫着萧崇的名字。 萧崇像是受了微惊一样转过了头,看到顾轻郎黑色发亮的眼眸,他浑身一僵,又很快的转过了身子,细看之下,那半边暴露在顾轻郎眼光下的侧脸,毅然有些微微的暗红。 顾轻郎更加觉得奇怪了,轻轻迈开脚步,他向萧崇靠的更近。“皇上?” 萧崇噔噔往后退了三步,终于无奈的转过身子,威中带媚的狐眸无奈般的凝视着顾轻郎,眸底褪去了刚刚面对赵氏时的冰冷酷冽,只剩一些莫名其妙的难为情和尴尬。 尴尬?顾轻郎直盯着萧崇的俊容觉得有些奇怪,后来才恍然大悟,萧崇应该是想到之前和自己在龙床上的纠缠而羞耻难抵吧,这么一想,他的心乐呵起来。 “皇上。”黑眸转动了好几次,却还是盯着萧崇,顾轻郎像是叫着萧崇的名字上了瘾,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他突然很想知道,难为情状态下的萧崇会是个什么样子。 他不停的叫着这个男人的名字,他真的打算一直不出声回应吗?身边还有这么多小太监呢。然而下一刻,萧崇就受不了了,顾轻郎的使坏得了逞:“朕听到了,你要说什么?” “臣侍怕皇上生气了。”他几乎听到男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的无奈和轻轻的柔柔的叹息,顾轻郎像个得到了亲人关注表扬的孩子,心满意足起来,语气就忍不住的撒娇。 “朕不生气。”心想你这性子,还怕朕会生气么?一挥手,萧崇对身后的宫人吩咐:“你们全撤了,不用再跟着朕,朕到御花园去走走。” “——是,皇上,奴才们告退。” “皇上没生气就太好了,臣侍刚刚叫皇上的名字,其实也想告诉皇上,谢皇上刚刚维护臣侍。”顾轻郎挑着俊眉,很高兴的看着太监们离开。 知道谢恩就好了,谢恩的话萧崇在宫里的嫔妃嘴里听了太多,但是这些话从顾轻郎的嘴里蹦出来,萧崇总是克制不住的觉得太过别捏,低声“嗯”了一下,他没有再回应。 顾轻郎的眼神又回到萧崇的身上,这才发现,萧崇的整张俊美的脸较之刚才,似乎更加发烫了,嘴角悄悄扬起,他的心里像是养了一头躁动不老实的小兽,有些蠢蠢欲动,有些发痒难耐。 快十天了,他总算是又见到了这个男人,刚一见面,这男人又在赵氏和宫人面前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他明明就是对他很好的,对他好的人,他应该要自动的缠着他! “朕刚刚没有维护你。”许是顾轻郎的目光太过放肆,而且越来越深沉和志满储储的缘故,萧崇的喉结猛地颤了颤,这句话说得也不知道能否骗过他自己的心。 “是吗?”顾轻郎闻言一愣,俊眉皱起来,英挺帅气的眉宇里盛上了委屈和不满,沉默片刻他才越了规矩的低声自嘲:“那便是臣侍不应该得罪赵常在了。”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萧崇犹豫了很久,才抿了抿嘴角认输的回道。“你没有错。” 他其实听到了少年嗓音里带着很浓烈的委屈和负气的味道,他几乎就克制不住的想回头看看少年究竟是怎样了,他应该算是个很敏感的孩子,既然进了他的后宫,他也不会因为自己是个皇帝就刻意打击他,相反,他对他还格外的怜惜才对。 可是他不能回头,一回头,他便会想到前些日子自己是怎样在这少年身下威严不再。赵氏刚刚被贬,确实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但是萧崇自己心里清楚,最强烈的原因是什么。 赵氏在少年面前说些不干不净的话,不但惹到了他个人的怒气,其实这怒气很大程度上,也得归结为他看到赵氏毒辣羞辱少年而升起的怜惜和不忍。原本他只是很偶然的路过,那一刻却是怎样也控制不住的出现在他们身后,于是贬赵氏,带走她的女儿。 他竟不忍心去回想,当看到赵氏直白的羞辱少年只是个无宠的庶出时,少年脸上露出的是怎样的表情。他看到少年冷酷的捏着赵氏的颈脖,英俊的脸庞散去一惯的冷淡,带着恐怖到震慑人心魄的凌厉和疯狂,他不但不觉得奇怪和不悦,反而是在想,在这少年以前的生活里,恐怕也听多了这样羞辱他的话吧。 庶出的孩子最容易被伤害了,如果再加上没有父母的疼爱,那就更加的容易被他人踩在脚下,他们没有别人去疼爱和关心,那样可怜,就如昔日的自己一样。不然现在,性格倔强怪癖的少年不会像个发燥的小野兽,被谁揭开伤疤就怒起反击。 “赵氏本来就以下犯上,这事就当过去了。”萧崇收回思想,最终还是不忍心的再度叹气,纠结了许久才补偿一般的轻轻道:“你若无事,就陪朕去御花园走走吧。” “什么?”顾轻郎没想到萧崇会说让自己陪着他的话,震惊的仰起脸庞,直接灼热的目光,几乎让萧崇羞耻的想收回自己刚才的话。 少年是这样的轻狂富有年轻男儿的朝气,他灼热的眼神几乎要让他移开身子惊讶愕然了。他的额头很漂亮,眼眸发亮,眉宇俊朗,整个五官都诠释着翩翩少年的活力和英挺,就如…… ——他梦里出现的数次一样。 “若是有事,那……”萧崇随之觉得难堪,他只是说了一句让少年陪着自己走走的话,少年有必要露出这样欣喜的模样吗?这样下意识的回应,竟让他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臣侍无事!皇上,请吧。”顾轻郎飞快打断了萧崇的话,嘴角一扬,暧昧的露出一张很明显快乐的笑脸。“这几日天气有些好转,御花园中想必草木清新极了。” 又是这样的笑容,直接的,灿烂的,丝毫不加掩饰的。 萧崇的眼眸失了失神,看着眼前少年帅气飞扬的笑脸,他还是有些想不透少年为何会这样对自己笑,如果是旁人也就罢了,明明这少年根本就是个不喜欢言笑的孩子啊。 难道少年也和宫里的其他嫔妃一样,只是因为他是个掌控着六宫恩宠的皇帝?点点头,撇开自己的眼眸,萧崇束着手压下自己心底爬起来的异样情潮,努力维持着身为皇帝的步态,优雅缓缓往御花园内走去。 他刚刚真是嘴贱,走着走着,萧崇忍不住又这样斥责自己,他这阵子明明就在刻意去避着这少年许久了,不去想起他也不去看他,为何因为一时的不忍心,就开口让他和自己在一起游园! 顾轻郎当然紧紧的跟在萧崇的身后,眼神几乎是探险一样好奇又期待的紧锁着萧崇的背影。萧崇自然也没有说话,他向来也是个不会主动和人打交道的,两人之间瞬间也就只有沉默下来。 顾轻郎却觉得很是满足,他在后头望着萧崇的背影,他不止一次的发觉萧崇真的是个模样很好看很好看的男人,貌如潘安,面如冠玉,俊美临风这样的词,真的能直接用在他的身上。 他的年纪虽然比他大了十三岁,可是这样的年长时间并没有带给他岁月的痕迹,反而给他增添了一缕缕浓厚的成熟男人的魅力和吸引。 高贵优雅的气质,修长禁欲的威态,皇朝帝王,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让顾轻郎着迷不已的去思索。脑中不可抑止的又回想起自己侍寝的那一个夜晚,他是怎样把萧崇这皇帝压在身下,折腾到剧烈哀求的。 好想又把他扑倒在地,好想又撕开他的衣袍将他手脚捆住,好想又咬着他白皙的颈脖一路蔓延到胸前腹下,好想又堵住他的嘴让他迷乱痛苦的喘息挣扎,好像又打开他的双腿…… 顾轻郎浑身一颤,他发现—— 他,硬了,没错,硬了,是硬了。 顾轻郎进宫之前都不识情-欲滋味,还不了解作为一个男人,身上的情-欲到底是怎么回事,它怎么会来的如此突然又如此直接?但是不可否认,萧崇的身体对他有一种很强烈的吸引。 他以前从没有对任何人有过身体上的反应,萧崇是他碰触到的第一人! “赵氏刚刚的话,你不要在意。”顾轻郎在后头意乱情迷,萧崇哪里能知道啊,他自顾自的走在前面,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快就尴尬的他几乎想转身走人。 最后,咬了咬牙,他鼓起勇气回头往顾轻郎望过去,这一望,倒是让他愣在当地。 “你怎么了?”少年英俊深刻的脸庞此刻涨的通红,他回头望过去的目光,正好和他的眼眸撞在一起,萧崇这才发现原来少年一直都在后面盯着自己,还来不及觉得面庞羞耻,他就被少年一双带着血丝的黑眸给震慑了所有的注意力。“你……” 这样目光凶狠的少年,萧崇不是没有见过,他也不是很陌生,实际上在少年为他侍寝的那一晚,他就从头感受到尾了。那样火辣直接的眸光,那样深沉不带压抑的气息,还有那样紧盯着他,好像用眼神就已经把他身上的衣衫全部撕的稀烂的凶狠。 “皇上,臣侍没什么……”只是很想把你弄到哭罢了。 顾轻郎这个时候身体压抑的很难受,本就是初尝情-欲滋味的少年,那一晚没有做到最后,眼前的男人就成了勾着顾轻郎魂魄的毒-药,血气方刚年纪的少年,最容易因为没有真实得到过的美好而意乱情迷的不能自己。 你这样还没什么?眼神几乎要把他吃了!萧崇觉得自己是不是悟错了顾轻郎的神情意思?看他的眼睛涨的通红,分明就像肆虐狂妄的饿狼,紧盯着猎物,不肯放过一样! 不会的,这孩子不应该会是这样的人,他虽然狂傲胆子大,但他归根结底还是个会畏惧会认错会小心翼翼处事的好孩子啊,他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眼神面对自己。 萧崇努力的在心里抗拒着把自己吓到的念头,但是他却没有料到,顾轻郎的大胆向来能够在他面前,突破常人所不能突破的最大防线,偏偏在他身体状态极度危险的情况下,他还突然回头望着他。 “皇上……”顾轻郎看到萧崇这张俊美淡漠的脸庞,他就…… 他就觉得自己又硬了好几分! 他好想扑上去,他好想将萧崇所有为皇的尊仪全部压在身下撕的粉碎,顾轻郎自己都觉得奇怪了,为何他对萧崇总是容易带着这样凌虐的念头! 情-欲煎熬之下,他的嗓音变的格外暧昧性感,萧崇闻言一怔,脸庞莫名其妙的又泛起了奇怪的热度,连同形状美好的耳垂也发红,一张薄唇甚至还因为出神而微微的张开着。 顾轻郎看到这样的萧崇,更觉得要命了,他轻而易举的就想到了那一晚,在他的身下翻滚哀喘的时候,萧崇的唇也是这样微微的张开,认命无力的任他堵住啃咬。一个比自己年长了十几岁的男人,为何身上还会有这样违禁的吸引力啊,是他太过放浪,还是他的本性其实很龌蹉恶劣? 顾轻郎忘记停住自己前进的脚步,而萧崇也因为错愕,没再往前继续走,自然而然的,这样的情况他们二人的身体怎么可能不撞在一起。 “唔——”啊,不该看着少年奇怪的样子出神的,居然这么丢脸的和他撞上了!萧崇回过神的时候,顾轻郎已经迎面而来,年轻的结实的身躯,带着少年郎所独有的胆大包天的轻狂气息。 “顾轻郎——”萧崇愕然一震,赶紧想要避开,这少年好大胆,真的好大胆,天子面前,他不知道要时刻规矩着自己的行为吗?居然直接往他身上迎来! “顾轻郎!”然而还不等萧崇的腿脚做出某些反应,他已经被顾轻郎惊的跌跌往后退去。这样出丑的皇帝,还像个皇帝吗,步伐凌乱的萧崇脑中有些羞耻的怒火,暗道这少年是怎么回事,为何自己在他跟前的时候,总能出现些不正常的事。 “皇上,您小心点啊……” 顾轻郎非常满意看到萧崇的身不由己,嘴角痞子一般的勾起,不顾萧崇的怒火,他反而把刚才的责任全部推到萧崇自己身上。他早就说过了,如果因为萧崇他要丢了性命,那丢就丢吧。 “你退开些!”萧崇听到顾轻郎说的话,又是气恼他狡诈,又是好笑他果然还是个任性的孩子,但是他却不知道,顾轻郎突然伸出手,一不做二不休的一把将自己跌退的身躯往身前一带,很自然的,他就被他抓住腰带到了自己怀里。 “你——” “臣侍怕皇上摔倒,冒犯了皇上,请皇上恕罪。”性感魅惑的笑语在耳边响起,打断了萧崇更加惊愕的话,顾轻郎故意暗中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带动萧崇一个大男人的身躯,重重的撞到自己怀里来。“皇上应该不会生气吧?” “顾轻郎!”细听顾轻郎的嗓音里,分明带着得意的笑语和任性的霸道,这让突然和他紧贴在一起的萧崇觉得意外的震惊和羞耻。这个臭小子,实在是够混账,他这是在扮猪吃老虎呢! “你放开朕!”抬起头,萧崇想狠狠的怒斥少年几句,然而还不等他张开嘴,他就觉得自己的下巴上被什么东西扫过去了,背脊一僵,刚刚那柔柔的、炙热的、软软的感触……是什么? 萧崇的身躯僵硬的像是块木头,妩媚威怒的狐眸还不等向上瞪起,一大片的黑暗就又朝他席卷而来,嘴唇张开想要呼喊,可是一只体温稍低的手掌又掩住了他的唇。 “嘘,皇上,先别说话。”喷在他脸上的气息,实在火热浑浊的可以。 “你——”萧崇心底愕然的只差没刷的一下日了狗,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左带右带,黑暗之中,他没反应过来自己被带到了一个什么地方。但是他很快就重新获得了光明。 “你好大的胆子!”睁眼一看,萧崇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顾轻郎带到了靠近御花园边缘的一座小野山旁,而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刚刚对他做了大不敬举止的人,现在正一脸“惊惶忐忑”的望着他,笑容小心翼翼而讨好。 顾轻郎笑眯眯的委屈说:“皇上,您不要生气,刚刚有些小宫女经过,臣侍看您不小心跌倒了,恐怕您这样子被宫女们看到有损龙威,所以就该死的将皇上带到这里避避,请皇上恕罪。” “你确实很该死!”一字一顿的,萧崇是有气不知道怎么发出来,顾轻郎这小子明显就在扯谎,他刚刚做了什么,真以为他感觉不出来是不是? 狠狠的瞪了少年一眼,萧崇自己的俊容却也红的像是发了高热的病人,带着要人命的反差感的吸引。就在刚刚两人身子撞在一起的瞬间,萧崇分明就感觉到,顾轻郎抱着他的腰将他揽在怀里,然后趁着他还在迷糊之中心态还没稳定,突然舔上他的下颚。 这任意妄为又不计后果的少年,舔上他的下颚之后,又突然袭击上他的眼,致使他条件反射之下只能紧紧的闭上双眸,然后他更是在他闭上双眸之后,重重的擦过他的嘴唇! 萧崇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他的宫里怎么还有这么不要命的男妃,难道他就真的不怕自己一怒之下会办他大不敬的罪?可是为何,为何他虽然觉得很是气恼,但是却…… 顾轻郎知道自己刚刚做的事全部被萧崇察觉了,可是也不害怕,也不反驳,甚至也不主动提起,反而咧着嘴笑的很是委屈危险,居然反问道:“皇上,您生气了?” 萧崇:“……” 这让他怎么回答,这个少年根本就不是个按常路出牌的人,如果说他生气,他必定会再度追问他是因为什么而生气的,而他因为什么?因为自己的男妃偷吻了自己?混账! “朕没事,回宫!”萧崇发现自己不敢再随意的瞄向顾轻郎的脸,他是个皇帝,他是个皇帝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萧崇,你活到而立之年就疯了吗! “皇上……”顾轻郎这时却没有随着萧崇的脚步往前走,他还留在原地,突然开口在身后低低的唤了萧崇一句,这样低沉的称呼,似乎带着一种恳求的撒娇和倔强。 他似乎在向萧崇说,他不满足,他还不满足,他贪心的想要获得更多萧崇私底下,对任何人都不一样的温柔和对待。 “又怎么了?”萧崇回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并没有发现,自己对眼前这孩子的耐心真的是出奇的好,他可是刚刚才对他做了犯上的事情的人啊,这些事足够他马上就废了他! 顾轻郎没有回答,而是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萧崇,有些自嘲,有些期盼,有些倔强,有些不饶。 这样的目光,这样的少年,这样渴望自怜着的男妃……萧崇心中一颤,心终究还是软了,仰起俊美淡漠的脸庞,他回身,眸光淡淡的望着萧崇。 “十几年前,宫里曾经有一个庶出的皇子,他的母妃只是个小官小户的女子,虽然生下皇帝的长子,可是却没有能力在后宫庇佑自己这个儿子尊贵成长。这个庶出皇子小时候也受尽了旁人的冷嘲热讽和讥笑。最后,他的母妃过世,这个皇子已经长到了少年,可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他仍然人人可欺,皇嗣长子的名分都差点不保,最后连他的亲弟弟都怨恨,自己为何会有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哥哥。可是后来,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顾轻郎的身躯在这一刻绷的很紧,一瞬不瞬的盯着萧崇,盯着他高高扬起的嘴角,盯着他缓缓含笑的狐眸,盯着他温润的、带着鼓舞的脸庞。 萧崇转过身子,叹息一般的轻笑道:“最后,这个庶出的皇子不但保住了自己的皇子身份,甚至还将这个身份靠自己的能力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昔日轻视他的人,如今见了他个个都要对他屈膝下拜,视他为神明,而曾经怨恨他的亲弟弟……早已被他亲自赐死在脚下。” 顾轻郎的拳头握了起来:“皇上……” “所以你看,世间庶出之子那么多,高贵尊雅如皇室也不能免除,同样,像赵氏那样目光肤浅的人也无穷无尽,可是顾轻郎你要记住,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萧崇脸上缓缓露出了俾睨天下的至尊笑容,这一刻,没有任何人敢说他不像个九五之尊的皇帝。 “你若看得起自己,那么谁也不能把你看轻了去,时间会给你做最好的证明!”这是萧崇留在顾轻郎脑中的最后一句话。 顾轻郎怔怔的站在原地,望着萧崇高高在上的模样,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脑中有一根旋好像断了,他好像抱一抱萧崇,他现在好像单纯的抱一抱萧崇。 顾轻郎说不清自己心底现在一遍一遍激荡的是什么滋味的情绪,但是他发觉,他在萧崇身上找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感觉和温度。可是还不行,他现在怎么能抱萧崇,他还只是个男妃,他还只是个在萧崇眼里,或许还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妃! 顾轻郎突然之间好恨自己这样的身份,萧崇他……为什么要是个手握天下疆土的皇帝! “皇上,这一阵子,臣侍一次也没见过你。”张了张嘴,再度闭上,闭上之后,顾轻郎又张了张嘴,最后他盯着萧崇的脸庞,不肯放过萧崇任何一个表情,只是很突兀的,他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但是他想,男人应该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朕……”萧崇愣了愣神,他没想到自己说完一番肺腑之言后,顾轻郎安静了半天居然是蹦出这样一句话,心里软软的发笑,果然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朕朝物繁忙,大盛朝新一轮的科举就要举行了,朕很少到后宫来。” “科举?”顾轻郎心里不满,心想你就算是偶尔来了后宫,也被婳妃和齐沫容等缠住了。 “是。”萧崇转身往宫道上走去,一边走一边不忍心看顾轻郎失望,所以耐着性子很温和的和他说道:“我朝科举每五年就举行一次,才将的引入决定着江山社稷的兴盛,朕无法不重视。” “皇上很喜欢中了科举的状元?”想了想,顾轻郎轻轻问。 萧崇抬起俊容缓缓说道:“状元一次就一个,朕看重所有有才干,能为国所用的读书人!” “哦。”记住了,原来他喜欢读书人,回去练字! 顾轻郎紧跟着萧崇,这一次他却不是跟在萧崇的身后,而是悄悄的越了规矩紧跟在萧崇旁边,他不知道萧崇有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小心思,也许他注意到了,但是他纵容了他的放肆。 顾轻郎很幼稚的觉得自己能够和萧崇并排而走,内心弯曲的快乐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一满足他就笑了,而萧崇再一次看到顾轻郎脸上的笑容,他一怔,也跟着无奈的弯了弯嘴角。 这家伙,真的真的还是个孩子啊。 —— “张平,给我磨墨!”顾轻郎从御花园回来的时候,一进自己宫里,立刻大声的叫着自己身边的小太监,然而小太监没见到人影,只叫来另一个叫流苏的小宫女。 流苏跑进来害羞的说道:“主子,张平小公公到宫外去了。” “宫外去了?”顾轻郎眉头一皱,不要问也知道小太监又跑去干嘛了。“立刻去把他叫回来!”他不止一次的发现小太监老爱躲在外面,和各个宫里的小宫女鬼混聊天! 不是他刻薄,而是张平那木瓜脑袋,不知道人心险恶,心机就是一张白纸,如果放任着他不管,恐怕那一天他就不知道中了谁的计,命都不知道丢在哪个小宫女身上。 “是,奴婢遵命!”流苏看到主子急切的样子,以为主子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赶紧一溜烟的就跑出去了,不一会儿,小太监果然被他找了回来。 “呜……主子,您回来了。”小太监大概知道自己犯了错被抓到了小辫子,巍颤颤的走进内室,埋着头可怜兮兮的想讨好,情绪却不太对。 顾轻郎冷冷的扫了小太监一眼,没好气的粗声问道:“怎么了?眼睛都红了?”说着厉声拍了下书桌,眼眸疑惑的瞪道:“有谁欺负你了?!” “不是的主子,奴才只是刚刚在外头听小花宫女将她家里哥哥和心上人的故事,觉得很是感触罢了,一时没忍住就有点想哭。”哪知小太监一看自家主子虽然态度恶劣,但是对自己还是很紧张很关心的样子,嘴巴一瘪,再度呜呜哽咽了起来。 顾轻郎的额头几乎冒出青烟:“你倒是说说,小花那妮子的哥哥和心上人怎么了?” 咬牙切齿,他身边怎么待着个这样没出息的奴才! “是!”小太监刷的一下一声哀嚎,立刻愤愤不平的对主子讲述着令自己心塞的事:“主子是这样的,小花说他家里的哥哥,喜欢上一户人家的公子,偏偏人家那公子性格冷淡,对他老是爱理不理,她哥哥数次表达自己的心意求爱不成,现在已经快要得相思病一命呜呼了。您说,她的哥哥是不是很可怜?苍天啊,为何相爱的人总是碰不上有爱的另一半?” 顾轻郎的脸早已经变的铁青,啪的一下抓起桌上的一本书砸在小太监的身上,他怒声吼道:“少给我在一旁鬼哭狼嚎,人家求爱不成关你个小太监屁事?快给我磨墨,我要练字!” “啊——好疼!”张平的额头上被砸出一个很大的包,他捂着头呜呜咽咽的走到顾轻郎桌边,很委屈害怕的磨起了墨。“主子怎么能这么说,小太监……小太监也是有感情的嘛。” 怎么能瞧不起小太监,小太监也可以用无根攻略征服爱人的!小奴才面上伤心内心愤慨! “你闭嘴!”顾轻郎抓起毛笔铺开宣纸,看着古书上密密麻麻的文章,他就觉得心里憋着一股闷气,他实在是不喜欢读书、不喜欢练字啊,这样文人的事他都不喜欢的好吗! 但是萧崇刚刚说了,他喜欢读书人…… “主子,您好狠心啊。”张平还在一旁哭哭啼啼,“难道您不觉得小花他哥哥很可怜吗?” “可怜?你再吵我,我让你比她哥更可怜!”顾轻郎狠狠一记刀眼飞过去,完全把自己对练字习文的恼火全部发泄在小太监身上。 “她哥哥有什么可怜的!喜欢一个人光嘴上说说有什么用?是个男人就勇敢点,没有回应就去亲他啊!把他扑倒啊!绑着他的身子狠狠的吻他啊!直接冲上去要他啊!让他哭让他叫让他彻底的迷上被你要的滋味啊,单纯的表达心意?哼,活该一命呜呼!” “啊——”小太监完全被主子一番话吓蒙了。“主子,如果按照您说的这样的办法去做的话,小花他哥哥的心上人一怒之下,不得让人把他哥哥宰了才怪呢!她哥哥是个老实人,怎么敢就这么突然的去强吻强扑强抱他的心上人啊。” “连为了心上人强吻强扑强抱的勇气都没有,为他去死也怕了,你觉得她哥哥还好意思说自己真的真的喜欢一个人?你要么磨墨!要么给我滚出去!别打扰我练字!” 这番话,顾轻郎几乎是阴着嗓门压出来的。有些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萧崇如果不是皇帝,只是个普通人,他早就扑上去了!如果这样会被对方宰了?哼,宰了就宰了吧! 人活着本来就是那么一回事儿。不是有一句话叫正常的人就怕不正常的人,不正常的人就怕不要命的人吗?有些人的猖狂就是无所顾忌的,直白大胆的。 “知……知道了……”张平吓的手脚一哆嗦,立刻不停的直点头。“奴才磨墨,奴才磨墨,哎,不对啊主子,您之前不是还说不练字了吗?怎么现在又练起来了?” “闭嘴!”一枝毛笔再一次被塞进可怜的小太监嘴里,小太监面庞呆蠢,被欺负的泪眼汪汪。 第二十九章 : 那日在御花园,萧崇自在嘴上说了句他喜爱文采翩翩的才子之后,顾轻郎就记在心里了,憋着一股劲,明明是个做到书桌旁就打瞌睡的人,回去就抓着张平给自己磨墨,硬是摆着脸连着练了好几天的字,吓得张平一度不知道自家主子是怎么了。 宫里的嫔妃生活悠闲,只要不是位份太低,出身太低贱,皇庭给嫔妃们的待遇还是极好的,春来百花开放,好容易日子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四月初到了。 天气慢慢转暖,清欢殿的炭火都被顾轻郎下令撤走,在嫔妃们每日无聊复无聊,时不时你挤兑我我挤兑你的日子里,后宫除了一些争宠上位之外,还迎来一件喜事。 这日,众妃给婳妃请安的时候,婳妃亲口宣布:“二公主还有五天就要满月,皇上的意思是宫里的皇嗣少,一定得给二公主办一个热热闹闹的满月宴才是,到时候京里的亲王妃眷也会来宫里参加宴会,所以本宫今日将这事说给诸位嫔妃听听,德妃,你是身子近来可好?” 德妃温如寄的身体向来羸弱,再加上他是萧崇还当太子的时候就入东宫伺候的早期嫔妃,位份又在众妃之首,所以萧崇早就下过圣谕,可以准许他不按太后谕旨没早来给婳妃请安,但是今日,他却稀罕的来了,坐在左边的第一位上的男子,面容清冷带着病态。 “婳妃无需顾虑本宫,本宫的毛病也不是一日两日。”男子说着说着,眼神就有些缥缈,白皙羸弱的脸颊上浮现出了不正常的红色,他淡淡道:“二公主是皇上刚得的皇嗣,人品贵重,是应该热热闹闹的办个满月宴。” 婳妃道:“既然如此,那就按往日的习惯,本宫操劳六宫事物难免有些有心无力,齐昭仪,公主的满月宴就交给你主理了,舒婕妤自己也带着大公主不方便,就由卓贵嫔和谦容华二人助协理吧,昭仪看如何?” 齐昭仪昨日刚刚被萧崇点了侍寝,此时正春风得意,听到婳妃的说法他自然要装腔拿捏两下:“本宫主理当然是皇恩浩荡,但是,本宫看协理的人还是换一换吧,卓贵嫔昔日曾怀过皇嗣却胎死腹中,若是让他在一旁为公主满月出力,恐怕不吉利。” 齐昭仪一番言论之下,坐在他下方的男子卓贵嫔立刻惨白了脸庞,贵嫔卓青然,他是整个后宫的男妃女妃里,除了生下公主的舒婕妤和赵常在外,唯一一个曾经给皇上怀过皇嗣的人,原来大家都以为这是他的福气到了,皇上也可以再添一个孩子了,谁知道后来却…… “齐昭仪所言有理,婳妃娘娘,我还是不参加了。”想到自己丧生的孩子,又被人硬生生的撕开血肉模糊的记忆,卓青然眼眶布满了血丝,低头之下,哀于心死。 哥哥……看到他这样悲伤的模样,和齐昭仪坐在一起的卓少使却暗中收紧了手掌,掌心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了血迹,但他也感觉不到痛苦,他的双眼里只充下一张兄长的惨淡脸庞。 婳妃在堂上面容温和:“你是宫里的正三品贵嫔,位及主位,公主的满月宴哪能不参加呢,齐昭仪既然怕的是不吉利,那好,那就换个协理的人,到时候卓贵嫔只管出席就是了,齐昭仪看这样可以了吧?” 只要能挡了你婳妃的安排,他怎样都无所谓了! 齐沫容得意:“那就让席嫔和卓少使帮本宫协理吧,席嫔机灵聪慧,卓少使稳重大方,至于谦容华,皇上早多少年都没搭理过他了,喜庆的宴会让他来帮着安排,恐怕也不太好。” 婳妃脸庞一僵,她指点的人,这男妃居然全给他推了,如果不是看他出在大将军之家,皇上又宠着他,她非撕了他不可!再一看谦容华的一张脸,已经被挤兑的发红怒涨。 “那这事就这么决定了。”婳妃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忍下了这口气。 宫里头的这些事,其实说白了都是她们高位者资历深的嫔妃的事,刚进宫的新人和这基本没有多少关系,朱乐瑶侍寝之后圣眷优渥,这阵子萧崇已经点了她三四次侍寝了,可是她依然没被婳妃选上去显露自己的权力,这让她觉得受了冷落,很是气恼。 所以在回自己宫里的时候,东西宫道交叉口,她看到自己的哥哥朱扶桑跟在后面走着,气就不打一处来,她这个哥哥早已经在第一次侍寝后,被皇帝表哥晋为婕妤,现在跟她是一样的位份了,他是个庶子,哪里来的资格和她平起平坐! “朱扶桑,你站在!”看旁边来来往往的都是比自己位份低的小嫔妃,朱乐瑶胆子打起来,也不顾虑什么的叫住将要离开的兄长,就想在小嫔妃面前亮亮自己皇帝表妹的威风。“我鞋子上的花结掉了,你给我捡起来系上。” 讨厌!讨厌这些男妃!明明后宫就应该是女妃存在的地方,为什么高祖皇帝当年要立一个男人当皇后,现在这些男妃进宫来争夺属于她们的宠爱,争夺属于她们的位份,她要狠狠的羞辱他,这事如果传到讨厌一样男妃的太后姑母的耳里,姑母应该会很高兴的。 “瑶瑶……” 朱扶桑在进宫的这段日子其实没少受妹妹的欺负,但是他天生脾气好性格懦弱老实,无论妹妹怎么欺负,他都只是一个人忍了,安慰自己妹妹只是不懂事娇蛮而已,他是哥哥,他应该多包容疼爱自己的妹妹,就算她从来不把他当哥哥。 “呸,你叫谁的名字!我的名字是你叫的吗?你可别忘了,就算你现在也是从三品的婕妤了,宫里的规矩还是以女妃为尊呢!”朱乐瑶气不打一处来,一剁自己的脚就怒道:“我的花结掉了,你快来给我捡了系上!” “额,这……”他好歹也是宫里的嫔妃了,位份也不低,怎么能弯下腰去给瑶瑶系鞋上的花结,瑶瑶这是不对的,如果传到皇帝表弟的耳中,这对她的名声不易啊。 朱扶桑宠溺而求饶的看着妹妹:“瑶瑶,我让小夏子给你系上好吗?” “是是是,奴才遵令。”小夏子早就看不下去了,赶紧从主子身边跑出来,跪到朱乐瑶面前,“奴才给婕妤主子系上,婕妤主子请……啊!”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碰我的鞋子!你遵的是谁的令!”朱乐瑶却是狠辣有劲,突然伸手狠狠的一个耳光甩过去,甩在小夏子的脸上,痛的可怜的小太监一声大大的惨叫。 “瑶瑶!”朱扶桑满脸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娇媚可爱的妹妹,心里难过的简直难以承受了,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妹妹讨厌自己这个庶出的哥哥,但是他不知道,她已经讨厌他讨厌到了一定要在外面这么无情的羞辱他,当着他的面都可以对他的宫人动手的地步。 朱乐瑶没好气的撒泼:“你素日在府上就是仗着生了一张文文弱弱的脸,跟你娘一样,动不动就用可怜兮兮的眼神骗人,骗的爹爹冷落我娘去疼你娘,骗的爹爹冷落我去疼爱你!朱扶桑,现在我们可是在宫里,你摆着这样恶心巴拉的脸是要给谁看!” 朱扶桑的身体阵阵发颤,嘴角都在哆嗦:“我、我……” “他妈的真是,我都不能忍了,天底下哪有这样泼辣的妹妹,居然那样对待自己的哥哥,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家丑拿出来扬!”一边的宫墙处,从这里经过的凌亦晨紧挨着顾轻郎站着,咬牙切齿的愤愤吐着脏话。“朱公子也太能忍了!” 顾轻郎也站在原地望着,好半天才冷冷说一句:“他不是能忍,他是太懦弱了!”对欺压自己的人懦弱,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旁人如果铁了心要欺负你,就算是自己的亲妹妹又怎么样? “朱公子和朱乐瑶位份相当,如果朱公子在朱乐瑶胡搅蛮缠的时候,能当场给朱乐瑶一巴掌赏过去,你以为朱乐瑶除了哭,还能怎么样?” 凌亦晨惊讶的转过头:“顾兄这话错了,朱婕妤背后有太后疼着呢,别说朱公子,任何人敢对她动手的话,恐怕她会跑到太后跟前闹个天翻地覆吧,还有皇上,皇上现在不也是对这个小表妹疼爱的不错,哪能像顾兄说的说赏一巴掌就赏一巴掌。” “这世上的人伪善不是吗,你以为朱乐瑶蠢的像猪,太后就糊涂了?”顾轻郎没意思的嗤之一笑,“我说的是朱公子这样的情况可以当场给她一巴掌,换了位份有差的旁人当然不行,就算朱乐瑶跑到太后和皇上跟前告状,朱公子压着理,朱乐瑶无理取闹,太后还能在皇上面前包庇她不成,再说朱公子怎么着也是朱国府的人,太后哪能自己打娘家的脸。” 或许朱乐瑶真的是娇蛮成性,或许她真的是脾气坏不假,但是无论她是什么原因,她都是在作死。顾轻郎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凌亦晨也不是,跟他们走在一起的季致远和程裴如当然也都不是,后宫权责倾轧,谁不要命敢多管闲事啊。 凌亦晨笑嘻嘻的说:“没想到顾兄平日里不爱说话,一说起来,这道理一堆一堆的好极了。”说着他不服气的哈哈说:“季兄你来裁判裁判,我和顾兄谁说的是正确的?” “两位兄台谁说的都有道理,只是朱公子错就错在不该进宫当后妃,和女妃同列。”季致远原本默默的站着,现在看到凌亦晨问自己话,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摇摇头,不似顾轻郎冷淡,也不似凌亦晨热烈。“或许,也不止是他一人错了。” “什、什么?”凌亦晨愣住,连同一起愣住的还有顾轻郎和程裴如。 “我们本都是天地间的堂堂男子,怎么就进宫跳入妃谱,成为宫里的主子娘娘。”季致远叹口气,缓缓道:“男子汉要么应该学富五车,站立庙堂,要么应该精修武艺,建功立业,再不济也要留在家中,顶立门户,进宫当妃子,这……这算什么?” “额……这个……”凌亦晨彻底愣了。 程裴如突然发声说:“我们进宫当嫔妃,是祖制上规定的啊,后宫自高祖皇帝开始就是男妃女妃并立的,季兄怎么说出我们不该进宫的话,你这番话犯了大忌,如果传到婳妃和齐昭仪等的耳朵里,恐怕季兄会吃不了兜着走。” “裴裴,我们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别太认真了。”凌亦晨吓了一跳,没发现最近老是不在状态的小家伙突然张口说出这样一番话。“季兄,你别见怪,裴裴只是……” 季致远咧开嘴爽直一笑:“没事没事,我们都是各抒己见而已。” 这样的一番话听在顾轻郎耳边,却带给了他不一样的震撼,顾轻郎紧盯着季致远的脸庞,看他那双英气明亮的眼眸里偶尔闪过一些落寞的色彩,再看他身高挺拔,俊帅有力。确实,为何,为何要将这样一个少年困在后宫呢,如果他不在后宫的话…… “季兄,你之前预想的人生是要干什么?”顾轻郎看着季致远问道,语气除去漠然,带上了些许少见的困惑敬意和思考。“我是说没有被送入宫参选的情况下。” “说出来恐怕顾兄会见笑,其实我从小想的不是当后妃,而是……”季致远的嘴角抹上了一枚羞笑的色彩,侧着身子仰起头望着被宫墙遮挡的天空,仿佛他正努力的在思考怎样用语言去表达自己的心声。“而是远赴疆场,当个建功立业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当嫔妃又算什么呢,还是男妃,纵然他们真的能够为自己的家族争来皇恩,可到底还是雌伏了,在季致远的心里,他总认为男儿就当如雄鹰,翱翔九天,或文或武,都应该雄风威烈,而不是日日盼着皇家的恩车何时来拉着他去侍寝! 叹口气,季致远又落寞的道:“不过小时候想的再好,这一辈子也是妄想了。” 凌亦晨只顾着去哄心情不好闹脾气的程裴如了,唯有顾轻郎,他听了季致远的话后,才算是真正的有了天大的茫然,是啊,为何他之前从未想过,也许他并不应该当一个男妃的。 朱婕妤那边的宫道还在闹腾,顾轻郎却没有心情去理会了,他们三人只等着这热闹散去好从这个经过回宫而已,然而不一会儿,凌亦晨就惊呼道:“德妃娘娘!” 顾轻郎抬头,发现出现在朱乐瑶面前的,正是刚从婳妃宫里出来的正一品德妃温如寄。 眉头一皱,顾轻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以前观察这个德妃,发现他是个很独善其身又性格温和的男子,大了新人们十几岁的年纪,比萧崇也只是小了七岁,他从不和任何嫔妃打交道,今日居然能看到他搭理朱乐瑶。 “见过德妃娘娘。”朱乐瑶许是没注意这条路上还有德妃经过,脸色一僵,立刻又恢复正常的娇笑倩兮。这德妃也是个男妃,皇上对他并不太宠爱,只是敬重他伺候的早而已,否则今日总理六宫的为何是婳妃,而不是正一品的他! 温如寄的目光像冷泉一样的流过。“本宫从此经过,刚刚听闻宫中有些人胡言乱语,本宫心想宫中人来人往,有婳妃主持后妃之德,有齐昭仪从旁规整,这些话该是本宫听错了吧。” “德妃娘娘说的什么话,臣妾怎么听不明白。”朱乐瑶的脸刷的一下白了,她以为德妃就算走过来,多少也只是从这里经过一声不哼才对,姑母之前不是跟她说过,这德妃温如寄默默无闻,不理后宫纷争之事吗! “听不明白不要紧,本宫说的话,一转身也就忘了。”温如寄浅淡的微笑,顾轻郎隔着距离远远的望着,这才发现这温德妃精魅如霜,不说话的时候总透着一股猜不透的神秘。 “这……”朱乐瑶愣在当地,闷气就要上来却不敢再随意发作。 “朱婕妤,本宫听闻你画的一手好画,二公主的满月宴要到了,本宫想亲手画幅长生图给公主,你且随本宫去指点一二,可好?”显然,温如寄这句朱婕妤,叫的并不是朱乐瑶。 朱扶桑原本愣在一边,闻言身子一颤,赶紧弯腰畏惧的道:“是,德妃娘娘。” 这一边,凌亦晨喃喃的奇怪道:“常听人说后宫的德妃虽然是众妃之首,但是他基本上与世无争从不搭理宫内众人的,没想到今日朱公子有难,他却出手相助了。” 顾轻郎也在心里暗自奇怪,“看来他面容极冷,总让人觉得有些距离,全是表面。” 程裴如却讪讪的追道:“你们都想的简单,如果今日他不是正一品的德妃,你们觉得他能这样轻快的就震慑住朱婕妤吗?所以他是否出手相助,也要看他的身份如何而已。” 凌亦晨转过头,哭笑不得的捏了捏程裴如滑嫩的脸蛋:“你这家伙,今日是怎么了……” “德、妃。”季致远一双勃发的英眸却一瞬不瞬的盯着远处的那道男子身影,他突然发现,这个身居一品的后宫男子虽然比他们都要年长,可是,他有一双很漂亮清魅的眸子。 第三十章 : 顾轻郎练了字没几天,张平小太监就发现他又不练了,有一次小太监问道:“主子,您近日为何又不练字了?前些日子不是见您练的很欢快吗?” 顾轻郎那时正走出内殿打算去庭院划划拳脚,闻言黑着脸说:“你何时见我练的欢快!” 他最是讨厌笔墨文章好吗,如果不是因为萧崇说些喜爱这样的人的话,他才不会逼着自己去弄些这个呢,可到底是个没有基础的主儿,练了几次就厌烦了。 小太监一揉鼻子,没出息的点点头:“奴才没看见,奴才刚才是瞎说的。” 顾轻郎白了张平一眼,凶巴巴的道:“我去练拳!” 季致远那日就说的对,是男儿就要如雄鹰翱翔在九天,轰轰烈烈,怎么能屈身在后宫与女妃并存,一天到晚不是挤兑这个就是挤兑那个,自己都成了个心胸狭隘的废物,就算他现在已经是男妃不能改变了,他也不允许自己就此颓消下去。 “练拳?”小太监双眼一亮,立刻流着口水拍手说:“练拳好啊,主子练拳的时候最好看了,一招一式的如行云流水,迷死个人了!奴才也要去看!” “你给我闭嘴!”顾轻郎深深的觉得,他是不是看在韩氏的面子上太深,以至于把张平这个没用的东西惯的太无法无天了,走到庭院,打开双臂,一套拳法熟稔而来。 “简直太帅了!”小太监无法理解顾轻郎心里的纠结,果真站在一旁看他飞旋翻转的打着拳法,一边看又忍不住的口水肆虐叫着帅气。也对,没了家伙的小太监,总是特别的羡慕自家主子这样威风烈烈神采飞扬的少年。 不一会儿,清欢殿其他的太监宫女们也跑出来看热闹了,叫好声顿时一片。顾轻郎拳脚飞旋中眉头皱起,余光望着自己那一帮没规矩的太监宫女们只觉得格外的痛苦。 自从岚婷背叛他之后,他看出还留在他宫里没受岚婷影响的宫人都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于是往后这些日子,他就对他们都不错,然而这一不错起来,大家就不再那么畏惧他了。 看来在这些奴才面前,还是不能给他们好脸色! “行了,张平,你带着大家该干嘛干嘛去!”顾轻郎忍受不住收了拳头,阴着脸凶狠的说:“大白天的在宫里大囔小叫,成何体统,当我是耍猴的呢?” “是,主子。”其他人抿着嘴害怕的一哄而散,唯有张平这个主管公公委屈的捂着耳朵,小心翼翼的瞄着主子的脸色,他扭扭捏捏的说:“奴才这是在捧主子的场嘛,谁让主子练武起来那么俊气,宫里这样俊气凛凛的后妃可不多……” “滚犊子!”顾轻郎骂着骂着就瞪着眼笑了,被人拍了马屁,当然天大的怒火也发不出来,一转身,却看到凌亦晨拍着手掌笑嘻嘻的从外头走来,身后还跟着季致远和程裴如等。 “你们主仆刚刚在说什么呢,我好像听到谁说顾嫔练武的时候俊气极了,好容易赶上了热闹,顾嫔主子,你是不是应该漏一两手让我们看看热闹?”凌亦晨说话永远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张平好小子,竟也知道占主子的便宜了。” 顾轻郎瞪着来人无奈斥道:“你还嫌他规矩了,要这样起哄!” 凌亦晨哈哈大笑:“以前就听说你身上带些功夫,是在哪里从师学的呢,哎,正好致远兄也在,致远兄不也是武艺不错嘛,干脆你们两个来比试比试吧,让我们也开开眼啊,裴裴,有热闹看了,你说是不是?” 程裴如轻声嘀咕:“你整天就知道看热闹。” 季致远也抿着嘴羞道:“轻郎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我怎么敢和他比试呢。” “什么练家子,我也只是在家府上时,下人里有一个师傅很会武学,有一日每一日的教了我一些罢了。“顾轻郎却心中一动,望着季致远,也许是心里那一股好胜和求索的念头作祟,他笑着道:“既然亦晨说了,不如季兄,我们就来比试比试吧。” 张平在一边拍着手掌欢喜道:“这下还真的有热闹看了,原来就只知道主子不爱练字,不擅练字学文,只知道主子身上功夫好,这下可以看看主子到底好到什么程度了!” 程裴如弯着脑袋问道:“你家主子不擅笔墨练字?” 顾轻郎的眉头一跳,恨不得掐死张平这个没头脑的,竟然当着好友的面揭他的短,“你闭嘴,别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着又对季致远说:“季兄,我们开始吧。” “好吧!”季致远也有些兴致勃勃了,毕竟都还是十几岁爱争输赢的年纪。 “顾兄,请——”“请——” 两个年纪相当,出身也相当,但是地位却差了些许的少年,第一次在后宫的庭院里比试起来,都是一样俊逸的身形和英气的眉宇,都是一样结实的躯干和蓬勃的气息,翻身飞旋之间,拳脚过招如行云流水,又像真的都是疆场上翻云覆雨的年轻将军。 一番比试严肃而认真,顾轻郎是将门之子,可是输在自幼只是自己偷学,并没有真正的师傅教导,季致远不是武官世家,可是赢在他精学了一些日子的缘故,这一场比试到了最后,居然落了个不分输赢,你抓着我的手,我拧着你的胳膊的地步。 “哈哈哈,这算什么结果!”凌亦晨在旁边看的哈哈大笑,“顾兄和季兄武艺相当,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原还准备若是谁输了,谁就唱个小曲当惩罚呢!” 顾轻郎白了凌亦晨一眼,呼吸急促的道:“裴如刚刚骂的对,你一天到晚就喜欢热闹!” 他和季致远双双收了拳脚,他们二人也没有想到彼此之间的较量竟是这个结果,平复着喘息间,望向彼此的眼眸里都有些笑意和无奈,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油然而生。 凌亦晨一手搭上程裴如的肩膀,乐呵呵的反驳:“宫里的日子闷死人了,没有热闹而言还不许我子个人找热闹啊,裴裴,你说对不对?” “谁回你对不对!”程裴如一记刀眼飞过去,恨恨的说:“总有一天你要被弄死在这热闹里!”说着眼眸滑向顾轻郎身上,秀气的少年软软的说:“顾兄果真厉害。” 顾轻郎正拿着宫女奉上来的毛巾擦汗,闻言一愣,接过一杯茶喝起来,朗声笑道:“裴如为何这样说,我与致远兄是打个平手,有什么好厉害的。” 程裴如却抿着嘴羞涩的微笑:“两位兄台都很厉害。” 凌亦晨看程裴如骂自己却对顾轻郎和季致远笑眯眯的样子,心里不大服气,搂着人的小腰就把他抓在自己怀里,对着三位好友故意挑着话题说:“哎,明天就到了十五号,也就是二公主的生辰了,我听说齐昭仪把这次生辰办的很热闹,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参加宫宴呢。” 季致远叹口气:“我倒不希望参加,这样的宴会一想也知道是拘束人的,特别是我们这样的偏殿新人,哪有我们说话的份,不过是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高位的嫔妃斗嘴罢了。” “这些场面本来就是一些人表现自己的好机会,我也不愿意去。”顾轻郎也无趣的摇摇头,可惜这场面不是他们说不去,就真的可以不去的。 宫里有规矩,大小宫宴,凡是已经侍寝过的从六品及以上的嫔妃,必须全部出席 “说到表现自己,”程裴如突然说:“我听闻朱婕妤好像会在宴会上献舞。” “朱婕妤,哪个朱婕妤?”凌亦晨奇怪的转过头,笑着问道:“裴裴你是怎么知道的?” 程裴如一愣,瞪着紧搂着自己的人说:“是朱乐瑶,我听宫里的小太监们传的。哎呀你离我远点,干嘛动不动的就抱着我,我好难受……” 凌亦晨哈哈大笑,捏着好友软绵绵的腰闹道:“小爷就喜欢抱着你怎么了,谁让你身上这么香喷喷的,软绵绵的,小爷抱上去,手都酥了哦。” “混蛋,你胡说什么,讨厌死了……” 顾轻郎和季致远看着像小孩一样闹在一起的两个人,叹口气,两人一起走进了内殿,不打算再理会那两个幼稚的家伙,四个少年现在还是紧紧的连在一起,或玩闹或谈笑,成兄道友,只是他们还不知道,有些时候岁月和环境,能使稚嫩的心也变老。 第二日很快就到了,二公主的生辰宴设在昔日选秀的毓秀宫,时间是晚上,顾轻郎和凌亦晨等都接了口谕,他们和季致远程裴如等一起走进毓秀宫,带着各自的贴身宫人。 顾轻郎坐在从四品嫔的位置上,左右是凌亦晨和季致远,环顾一下四周,他才发现这宴席上来的果然不止后宫的嫔妃,还有京城一些亲王和王妃,顾轻郎的眼神落在亲王里排在第一位置的年轻男子身上,有些疑惑的眯起了眼眸。 “凌兄,那位穿着王爷衣袍的是……”顾轻郎悄悄问着最爱八卦的好友。 凌亦晨一看,用手掩着嘴回道:“他是谁你都不知道吗?我说顾兄,你也太不问身边事了,他是福王,我大盛朝先帝的小皇子,太后娘娘的嫡亲儿子啊!” “福王?”顾轻郎的注意力完全落在后面:“太后不是没有儿子吗?因为没有儿子当初才收养了皇上为养子,如果她有儿子,为何……” “这你就不知道了,太后当初收养皇上的时候,的确还没有亲生儿子,皇上为了让中宫有所依靠,就让她收养了自己宠爱的惠妃的长子,也就是咱们的皇上,可谁知道皇上被太后收养没多久,太后就怀孕了,一年后生下福王,可是这个时候皇上已经被先皇封为太子了。” 顾轻郎困顿的点点头:“知道了,我就随口问问。” 顾轻郎总觉得有些地方似乎不对劲,他想起萧崇在御花园中跟自己说过的那个故事,故事里的庶出长子,不是谁也不疼爱的吗,为何在世人眼中,先皇又像是对这个长子疼爱非常的,朱太后,养子,福王,皇家内苑真是故事多多。 今晚这场宴会,二公主是主角,可惜她的生母赵氏前几日被贬,现在还在关着禁闭,顾轻郎看到萧崇坐在上方的龙椅上,面对着合宫众妃和亲王命妇,他不苟言笑的样子却是让人望而生畏,一派天子龙威,他……不喜欢这样的他。 这个时候的萧崇太过高高在上,总能让顾轻郎心里生出些许挫败,仿佛他们二人私底下的时候,他耍小心思弄他,他温言无奈的包容他,都是假的一样,这个时候的顾轻郎总会清晰的看清自己的身份,他到底也只是个男妃啊。 在这个宴会上,太后突然提出新人们进宫已经有将近一个月了,所有人的位份全部上升一级,也算是映衬着热闹的祝福吧,萧崇也没有拒绝就答应了,就这样,凌亦晨成了凌嫔,程裴如成了长使,季致远成了德仪,其他的新人也全都升了位份。 新月嬷嬷将太后的懿旨念完,顾轻郎却…… 萧崇缓缓道:“为何没有顾嫔的名字?” 还能为何,顾轻郎心里也不大当回事,如果说之前他或许还会觉得憋屈,恨不得把这样故意掉他丑的人全都撕烂了,但是现在,位份要升的话,他宁愿死萧崇亲自给他升的。 太后笑着说:“顾嫔侍寝之后,皇上给他连升了三级,从少使成了从四品的嫔位,哀家觉得顾嫔的位份上升的太快了,暂且缓一缓,皇上以为呢?” 萧崇轻轻一笑,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母后记错了,顾嫔的位份当时是母后让新月姑姑亲自来晋的,不过既然母后说到这里,也罢,顾嫔暂且不晋。” 顾轻郎的眼眸抬了起来,感觉到全场人的目光都留在自己身上,有妒忌的,有同情的,也有落井下石看热闹的,而他的黑眸却只留在萧崇身上,很淡然的望着,不经然间,萧崇的眼神撞过来,两人的眼眸交汇,融合…… 太后的凤颜有些僵硬:“当日确实是哀家晋的,哀家老了,记性不好了。” 萧崇却突然说:“顾嫔的位份过高倒是让朕想到,乐瑶的位份也不低,其她的新人进宫都是在四品之下,唯有乐瑶因为得朕喜爱,朕将她册为从三品的婕妤,既然母后刚刚说位份高了要缓一缓,那就将乐瑶的也缓缓吧,等日后再挑个日子,再给表妹晋封。” “皇帝,这……”朱太后没想到萧崇突然说这样的话,原本她提出给新人晋位,就是想找个借口把乐瑶的位份晋一级的,只要晋一级,乐瑶就是正三品的主位了,早知道萧崇会这样,她当初何苦要压顾嫔那男妃,现在居然得不偿失! 婳妃在一边看着,低头喝着酒不置一词,齐昭仪在一边看着,更加不可能说什么,倒是德妃温如寄突然笑着说:“皇上,朱婕妤的献舞就要开始了,本宫当日在皇上登基的时候看过一次婕妤的掌上舞,真是惊为天人,这次又可以大开眼界了。” 萧崇点头缓笑:“宣朱婕妤——”从今日开始,后宫就只有一个朱婕妤了,因为朱乐瑶的哥哥朱扶桑在太后的晋封建议下,已经被封为正三品的贵嫔。 萧崇拿起桌前的酒杯轻轻的凑到唇边,威冽的狐眸向堂下方一扫,突然扫到一双热烈的微笑的漆黑的眼眸,正含笑深沉的望着自己。萧崇举杯的手指一颤,是那孩子,顾轻郎。 萧崇突然想到,今晚正好也是十五日,他是不是应该尽早离开这里了?这样的想法冒出来,成熟的皇帝也不敢再贪杯了,更不敢再与堂下那时刻盯着自己的眼眸对视,酒杯被他放回桌面。俊美的脸庞有些发热,他想,他应该是有些醉了。 朱乐瑶一直在后方准备献舞,所以还不知道自己晋封的事被萧崇否决了,一心以为自己今晚过后就是贵嫔娘娘的她,献舞的时候笑的面如春花很是烂漫,一取《掌中舞》果然犹如飞燕再世,世间女子恐怕没有一人能够舞出她身躯的妙曼和妩媚。 温德妃等都赞扬不已,萧崇却三言两语就借着不胜酒力,提前离开了宴会,盯着他被左右太监搀扶着离开的背影,朱太后一双凤眸,像是冰窖里捞出来的利剑,震人心魄。 皇帝都走了,这宴会再开下去也没多大意思,朱太后不多时就宣布散会,朱乐瑶知道自己的位份没有晋封,气的当场就哭了起来,顾轻郎等哪里愿意再留下来,今日的萧崇也没有番谁的牌子,他们一个个不想惹祸,全都快步离开毓秀宫。 半路的宫道上,温德妃却突然叫住孤身的顾轻郎,道:“顾嫔。” 顾轻郎止住脚步,发现德妃居然是一个人站在自己身后,左右也没有见半个宫人,他奇怪的回身,弯腰回道:“德妃娘娘万安,不知娘娘有何要事对臣侍而言。” 温如寄淡淡的说:“不是我有事,而是皇上离开毓秀宫的时候,曾告诉本宫,让本宫转告顾嫔,皇上请顾嫔去养心殿一趟,不过皇上并没有翻任何后妃的牌子,顾嫔还得谨慎前往,不能惊动任何宫人和侍卫才好。” “皇上让我去养心殿?”这好没道理啊,萧崇为何会在这么晚的时候让他去养心殿,而且、而且还不能惊动任何人,想到萧崇离开毓秀宫的时候那一副醉醺醺的颠倒模样,现在的他想必也已经是神志不清了吧,顾轻郎的身体突然热了起来。 “娘娘,皇上为何要让臣侍去……”再一抬头,身前哪里还有德妃的影子,顾轻郎愕然的左右环顾,温如寄不见了,真的不见他的身影,想到这人的转告,顾轻郎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其实在温如寄没有跟他说这话的时候,他就特别想去找萧崇。 他想当面去感谢他在众人面前挽回了他的面子,他也想再偷偷的吻吻萧崇抱抱他,但是温如寄突然跑来跟他说让他去养心殿的话,这是骗他的呢,还是萧崇真的召他去?德妃那个人,素日独来独往,应该没有理由去害他吧。 顾轻郎在原地停留了一些时间,罢了,反正萧崇也喝醉了,他现在去找他,说不定他明日也不大可能记得这事,就算德妃是炸又能怎样,他要去,他还要偷偷摸摸的用轻功飞过去,他想要抱一抱萧崇,亲亲他,摸摸他…… 喝醉酒的萧崇……顾轻郎只要一想到这几个字,喉结就上下滚动着。 “这个臭小子,戒备心理也太重了。”望着通往养心殿的方向,一道身影飞檐走壁的穿梭着,隐身在夜幕下的人影暗恨的骂道;“御前侍卫已经被我引走了一大半,你自己努力吧,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其实他帮的,哪里是他啊。 又是一个月的十五夜,德妃宫里的小宫女们心疼不已,因为她们家的主子又在书桌边守着宫灯看了一整个晚上的书,宫女们揪心:她们主子为何要有这么个要命的习惯啊! 看书也可以白天看啊,干嘛老是挑着大晚上熬通宵,还总是选择十五的夜里。而这个时候,顾轻郎刚刚摸进养心殿。 一路上顾轻郎奇怪着,这一夜为何整个殿里的侍卫太监们都守在外面,他飞入内殿的时候,简直没有多大难度。想到萧崇现在可能躺在龙床上醉眼熏熏,有人的气息加重了几分。 反正他是奉旨而来,他怕什么,顾轻郎的嘴角几乎弯上天了,但是让顾轻郎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一翻进内殿的大门,一柄寒剑就架在他的脖子上。 “皇上!”正眼一看,萧崇神志清醒的站在暗夜里,殿内也没有点灯,但是他拿着一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只要轻轻一个用力,他就能就此早逝了,顾轻郎愣了。 “怎么是你——”看到是顾轻郎,萧崇同样愣在原地,下一刻他大概是明白了什么,咬着牙骂道:“是谁让你来的,那个混账,太胡来了!” 然而骂又能怎么样呢,这人来都来了,萧崇收起剑,一张俊美的脸庞难堪的像是被人推着揭开了伤疤,那人也是掐着点把这孩子骗过来,“顾轻郎,你回去吧。” 第三十一章 : 为何萧崇见他出现在养心殿,第一反应像是大吃一惊,还拿着一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顾轻郎惊愕之中来不及不满,反而心神一动,暗想温德妃让自己这个时候来养心殿的话,应该是哄他的吧,萧崇这人根本就没料到他会来,怎么可能还会亲自召他! “皇上。”顾轻郎不因为被哄而恼怒,也不为自己擅自前来见萧崇就觉得害怕,他瞄见萧崇很无奈的盯着自己的样子,反而就当自己没有看到他这反常模样,嘴角含笑将萧崇的目光紧紧吸住。“德妃娘娘说皇上酒喝的有些多了,唯恐皇上寝睡不稳,所以让臣侍来陪着皇上。” “朕没有喝多。”果然是那多事之人,顾轻郎不恼,萧崇却有些恼了,回头一看身前还站这个体型结实的少年,再一想自己那捉摸不透的身体,他的耳垂都变的通红。“你回去吧。” “皇上,您真的没有喝醉吗?”反正上面有个温德妃挡着,不管他把自己骗到养心殿来是有什么目的,他既然来了,那不顶着他的吩咐做些什么,那未免也太亏了。 顾轻郎把身体像是不经意的往萧崇身边一凑,抬起手的瞬间,飞快的一丝笑语随着拂上君王的脸颊的手指而泄出:“臣侍看您在毓秀宫喝了好些酒,您瞧,您现在脸都红了呢。” “你……怎的这么没大没小!”萧崇的身躯狠狠一震,不可思议的抬眼望了顾轻郎一下,他有些不敢相信刚刚摸自己脸的人,居然是个半大的少年。“离朕远些!” 可惜养心殿里此刻没有掌灯,光线很暗,萧崇只能感觉到顾轻郎靠自己靠的很近,但是他却看不仔细他的脸上的任何表情。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很危险,危险的夜晚,危险的身体。 “皇上,臣侍做了什么&让您不高兴吗?”顾轻郎的声音很委屈的传来。 又是这样的不安的忐忑的语气,就好像自己再硬着嗓音说话的话,就是在欺负他一样,其实,他也不过是仗着现在漆黑一片,自己龌蹉的举止被完好的遮盖住了而已。 萧崇愣了一下,有些无奈的摇头:“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现在夜已经有些深了,顾轻郎,朕要安寝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回去吧。” 如果是旁人,皇帝已经把话说到这么直白的份上,他早就应该识相害怕的转身走人了,可是现在站在萧崇眼前的人偏偏是顾轻郎,那个让萧崇又觉得奇怪又觉得无奈的顾轻郎。 侧着身子,这人还像是很忠心一般的严肃道:“德妃娘娘让臣侍来照顾您入寝,如果臣侍就这么走了,岂不是没有遵从好德妃娘娘的吩咐?” “你这孩子……”萧崇都有些咬牙切齿,他已经不确保自己还能清醒多久啊。“德妃的话你要听,难道朕的话,你就不要听了吗?”糟糕,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在微微发热了。 顾轻郎抬起头笑的一脸纯良,“皇上的话臣侍当然要听了,但是皇上,您今晚真的喝多了酒,敲您的脸色现在更红了,还是让臣侍服侍您当龙床上休息吧,臣侍不会做什么的。” “朕要怕你做什么!”顾轻郎那句笑语,像是调戏般的出现在萧崇的耳边,他听了一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轻骂:“你莫要恃宠而骄,也些许有些规矩!” 居然说些他不会做什么的话,这是什么话!他堂堂天子又害怕他会做什么? 萧崇的耳垂像是变的更红了,顾轻郎这句话,还是打开了他的心房,让他不由得想起上个月的今晚,在养心殿的龙床上,顾轻郎到底真的对他做过些什么事,真是……混账小子! “皇上很宠臣侍吗?”顾轻郎不可置信的勾着嘴笑,轻飘飘一句反问既像是感激的谢意,又像是不甘心的埋怨。“自从臣侍侍寝之后,整整一个月了,皇上都没有再召见过臣侍,如果不是有今晚,臣侍几乎都要以为,皇上已经不会再召侍臣侍了呢。” 好吧,他知道,就是今晚也是温德妃使的手段罢了,萧崇这个皇帝何其气人,除了那次首侍,他召了那么多的新人就不说了,另外的时间又差不多全分给婳妃和齐沫容了。 现在居然在这里说他恃宠而骄,呵,他就让他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恃宠而骄! “既然皇上这么宠臣侍,臣侍更应该为皇上投琼瑶之报了。”一步一步的,就像是威胁一样,暗夜之中,顾轻郎脸上的笑容其实扬着很危险的味道,他向着萧崇的身体边走去,又拉近了刚刚萧崇推开他的那些距离,他不喜欢和萧崇之间有什么距离! “你——”萧崇没料到自己的话落在这少年耳中,居然全是废话,这孩子就是铁了心要留在这里了,难道他真是也是个一心只想求他的宠爱的人?如果他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嫔妃,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皇帝,那也就罢了,他留着就留着吧,问题是,他并不普通啊。 “皇上,臣侍伺候您歇息吧。”见好就收,适当的给皇帝一个台阶下。 “朕说了,朕不用人伺候。”萧崇心中有些烦躁,烦什么躁什么,他自己都不大理的清了,只是当他感觉顾轻郎的身躯一点一点的向他靠过来的时候,仰起脸逆着窗外细微的亮光,他看不到少年的脸,却看到了一副年轻的结实的身躯轮廓,这样的身躯,他并不陌生啊。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但是萧崇几乎都还记得,在一个月前的那一个疯狂的夜里,他是怎样被这样一具年轻的身躯给压倒在龙床上,撕扯开衣衫,极尽狂妄的亲吻揉捏。 他的秘密和面具被人毫不留情的撕扯开来,当初到底是怎样的原因,竟然促使他在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没有把这个窥视到他不堪的少年给处死? 萧崇的喉咙发热,眼眶收缩之下,现下觉得自己像是整个大脑都昏沉沉的,思考也混混乱乱。记忆力的狂潮汹涌之下,身体上的隐疾也终于被勾了出来,防不胜防,下腹一阵灼烧的致命感凶猛袭来,他闷哼一声,跌跌往后退去。 “唔!”又是这种感觉,没有任何人的碰触和爱抚,后方那个羞耻的地方却像是被人抹了最强烈的药物一样,自动收缩着,发烫着,甚至还自动变的柔软炙热,就像最放浪的妓者一样! 萧崇真的是恨透了此时此刻的自己,同时再一次悲哀的望着朝自己扑来的少年,心中伤感,怎么又是这个少年,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老是他看到自己不堪入目的一面? ——好难受,杀了他吧,想发泄却不能发泄,杀了他吧。 “皇上!”顾轻郎没料到萧崇突然倒在地上,连忙扑上去把他的身体揽在自己怀中,瞪大眼睛望着萧崇不住在自己身上摩擦翻滚的身体,他的眼眸颤的差点丢出来。“皇上您怎么了?!” 这个样子的萧崇、这个样子的萧崇…… 顾轻郎目瞪口呆,一模一样的情况,一模一样的日子,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萧崇他是不是会在每个月的十五都会身体发-情?就像他说的,这就是他身体上所谓的隐疾吧! 原来萧崇的隐疾不但不能和人交好,还有一个让人愕然的地方就是,它会在每个月的十五就发作一次!这么想来,萧崇之前不是已经受过很久很久的折磨了? “皇上,我在这里的,我会留在这里陪着你的。”看到已经在自己怀中呜咽咬牙痛苦的死命忍耐的男人,顾轻郎的心里也微微泛起一丝痛意,突然,他的眸中一亮,一丝兴奋的色彩在他英俊的面容上快速闪过。 “皇上,不用担心,你的隐疾有救了!” 萧崇说他只是不能和人交好,但是却没有说过不能和器物交好,对吧?既然都是情潮难忍,那他就用器物将萧崇的情潮排出去好了,顾轻郎猛地将萧崇抱起来,安放在龙床上。 “皇上等等,臣侍马上就让你快乐。”捏着这人的下颚狠狠吻上一口,他笑的像个小流氓。 花姨娘偷汉子,让他无意中撞见她放浪的时候好几次,看来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也能学到一些东西是不是?走到外面的书桌上,放眼一望,顾轻郎望到了一副帝王专用的文房四宝。 既然是皇帝用的磨具,自然都是极好的了,顾轻郎扬起嘴角,取去过几支御笔和墨盒捏在手心,走回龙床边的时候,他缓缓的褪下了自己的腰带和外套锦袍。 “啊——顾、顾轻郎……”龙床之上,神智已经越来越不清醒的萧崇,却是抓着最后一丝的清明,望着已经敞开衣袍露出精瘦胸膛的少年,如震如惊! 这个孩子,他、他要做什么? 第三十二章 : 他要做什么?看到萧崇哆嗦着躺倒在龙床上,满目震惊的望着自己提出这样的问题,顾轻郎勾着嘴角露出一副令人战栗的笑容:“皇上,臣侍不做什么啊。” 我只是不忍心看你一个人,独熬热火罢了。 “不做什么……不做什么,那你为何……啊……”为何要把手伸过来捏着他的手腕?萧崇瞪大了双眼努力保持清醒,他知道顾轻郎手里拿了东西,但是他迷糊的已经看不清他拿的什么。 “臣侍为何怎么了?”顾轻郎朗声轻笑,“皇上,臣侍只是想伺候您歇息罢了。” 这个男人,这个皇帝,数次被他撞破这样不堪的场面,这样不堪的他,这样不堪的身体,本就应该是上天让他发掘的,他注定要被他压倒,被他亵玩,被他扯开衣衫一次次的尝遍他的滋味。 顾轻郎的手指一点点从萧崇的手腕处抚摸,揉动:“皇上,您在发抖吗?” “啊……”明明就还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萧崇咬着牙关,声音已经止不住的发颤,手一扬,他用最后一丝力气甩开了顾轻郎的手,哑声难堪:“朕没有……” “没有?”顾轻郎正眼一看,萧崇推他的时候用的力气太大,刚好把自己胸前的衣衫扯开了些,也许他是身体发热太过难受,这样露出胸前大片白皙的肌肤时,他的神情反而舒缓了许多。 “嗯……唔……”听听他这有一下没一下的声音,舒服一些了对吧? “皇上,现在气温虽然已经转暖了些,但是夜里还是会冷的,臣侍帮您把衣服拉好,不要感冒了哦。”顾轻郎的声音故意很欠扁的响起来,勾着嘴狼一样的微笑,他的动作更是险恶。 “啊——”萧崇红着眼看自己敞开的衣衫被旁边的少年整理好,好不容易透着一些舒服的凉气的地方,现在又被遮的严严实实灼热死了,他要疯了,他几乎就要疯了。 热,好热,难受,好难受…… “你……你……”这少年到底是在关心他,还是在折磨他,如果神智还是清醒的,萧崇一定会立刻选择后一个答案,但是现在,他只有焦急躁动的份,脆弱难忍到可怜的地步。 他小腹处的热流一阵强过一阵,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强烈心跳而来的,还有四肢百骸的酸痒鼓劲,就像同时有几千几百只蚂蚁在骨髓里飞快的爬动,而身后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却…… 灼热颤动,自我蠕缩,自收自放的部位像是被沾了药物的绒毛在骚刮,只渴求着粗暴激烈的对待。萧崇自恨不能死去,喘息着捏紧拳头,四肢僵硬的抱住了这不受控制的躯体。 顾轻郎还在一旁弯着腰问道:“皇上,您怎么了?”说话之间,靠的那么近,他灼热的气息竟然喷洒在他的脸庞上,像是故意要火上浇油一样。何其混账! “你……你走……”萧崇浑身大大的震动,嗯嗯啊啊之间已经彻底疯狂了眼眸,血丝满布间只差没有掉下血泪来,双眸紧紧一闭,他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鲜血溢出。 顾轻郎见此眼眸一暗,没有半丝犹豫的坐上龙床,将那个自恨的男人抓到自己怀里,他一手控制着萧崇的身体,一手捏着萧崇的下颚,语气气恼而心疼的喝道:“我不是说过了,皇上如果受不住,也不能咬伤自己。”现在也不是没有人会不心疼…… 照旧将自己的手掌肌肉塞入萧崇口中,顾轻郎笑:“皇上如果实在忍受不住,就咬我的手吧。” “唔……”萧崇还没有反应过来,体内一阵瘙痒击来,他啊的一声,什么也无法思考就下意识的咬紧了牙关,顿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口中一片柔软,但是却有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唇瓣滑落。 震惊的抬起眼,这才发现一张猛然吃痛的年轻的俊朗面容,是顾轻郎,是这个胆大包天赶都赶不走的少年,看到他这样不堪的一幕,他没有嘲笑逃走也就罢了,居然还让他咬伤了他。 他咬伤了他?猛然一颤,萧崇的眼眶热了:“手拿开……拿开……啊……” 说什么他也不想咬伤这个孩子啊,一把移开自己的嘴,萧崇吃痛,只得将头扭到龙床的一边,朝着下方重重的闷在床内,身躯颤抖,一看就知道他此刻的确是在承受多大的折磨。 “皇上!”顾轻郎看的心里大震,根本就不允许萧崇这样折磨自己,既然萧崇不愿意咬着他,那好,他总有办法可以让萧崇不这样自我伤害的。“皇上转过头来。” 顾轻郎没有给萧崇整理自己模样的时间,叫唤一声后,握着他的肩膀就把他强行扳入自己怀里,然后紧扣着这个人,双眼凶狠的盯着他:“皇上,你现在很难受,对不对?” 这几乎就是明知故问了,萧崇喘息着摇头:“不许……不许……” “我知道。”顾轻郎含笑低下了头,在萧崇的耳边低低的轻笑,“皇上放心,臣侍的记性很差,今晚上看到的东西,到明天一早估计又会忘了个干干净净,臣侍不会对谁说半个字的。” “你……”身边少年的气息好热,萧崇缩了缩脖子,抬眼一副跃然欲泣的模样。 顾轻郎还在笑,缓缓的抚摸着萧崇的脸庞,看到男人皱着眉头忍着难受移开,他也不介意,反而更加放柔了嗓音暖暖的道:“皇上,你又在咬自己了,臣侍看着真是心疼,这样,皇上咬着这个墨盒,让臣侍不那么心疼些,好吗?” “胡说八道……朕不要……”这话说的,着实过份奉腻,萧崇呻-吟间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迷迷糊糊一看,只见少年手里拿着的,不是一个墨盒又是什么。“顾轻郎——” 萧崇是个很骄傲的人,为皇多年,早就练就了他宁可被隐疾折磨死,也不可有那么一点点掉了身份的举止,现在一看,顾轻郎居然要他嘴里咬着一个墨盒! 虽然这样的确可以缓解他的忍受不住,但是他怎么肯真的这么做! “不……不!”他不要这样,他宁可咬着下唇流血而死!死命的摇摆着头部,就像一个在重病里不肯乖乖吃药的孩子,严肃的年长皇帝难得也会有这样一副慌乱惊茫的模样。 “皇上,别闹啊。”顾轻郎此刻倒像个年长稳重的大人了,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君主,他勾着嘴角一脸的无可奈何,但是又疼心的笑着。“来,咬着墨盒,对,就是这样,咬着这个是不是不用咬着自己的唇了,是不是轻松多了,臣侍没有骗你的,对吧?” 一句一句的,低低柔柔的,就像在好脾气的哄着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看到萧崇被自己半强迫半挣扎不了的咬住盒子,顾轻郎眉头一展,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皇上真棒。” “呜……混……啊……”混账!这少年为何这样胆大包天,他是天子啊,怎可在人面前做出这样一副窝囊到底的模样,萧崇死咬着嘴里的墨盒,通红的脸庞上浮着惨然的绝望。 “皇上,您现在虽然舒服了一点点,但是一定还只是一点点而已,对不对?”突然,狂妄的少年如此问道,紧贴着他不住挣扎扭动的身躯,他眼中的色彩似乎更加狂热了。 萧崇看着这样的顾轻郎,突然打心底里的冒出了一股寒气:“你……你要做什么……” 顾轻郎俯下身,咬住了萧崇的耳朵,舔咬:“皇上怎么又这样问臣侍呢,不是刚刚才问过的吗?”顿了顿,在怀里男人僵硬挣扎的瞬间,他几乎是立刻就机灵的再度压住他。“臣侍也已经说过了,臣侍是奉命来照顾皇上安寝的,皇上寝睡不安,就是臣侍的不作为。” 所以,他要倾尽全力的让他的皇帝陛下变的舒坦起来啊。重重的咬了一下萧崇的耳垂,就像在刻意提醒他注意自己的问题,顾轻郎一字一顿:“皇上听清楚了吧?” “啊……”他此刻本身就是一点就染的身体,不,应该是不用点,他自己就染了的身体,怎么还能禁得住少年这样的舔吻和挑逗,耳垂和后面的颈项肌肤,一直都是他的敏感部位啊。 萧崇重重的发颤,瞪着身边狂妄的人,眼眶中差点因为刺激而滚下热泪:“顾轻郎……你……你不要胡来……” 他会杀了他的,他一定会杀了他的,如果他再做出不该做的事,他一定不会再继续包容他,他不会的!一遍一遍的在心里重复着这几乎话,萧崇好像是真的在这样对自己下决心。 “胡来?”顾轻郎看到萧崇这样的模样,一下子牙关紧咬,因为他的舔舐而呜咽猛的颤抖身躯,一下子眼眸上翻,因为自身身体里的热流刺激而难受挣扎。“臣侍怎么胡来了?” 低低一笑,顾轻郎吐出了萧崇的耳垂,但是却伸手捏上了萧崇胸前的突起:“是这样胡来吗?” “呜——”萧崇猛然一惊,咬着墨盒的唇却吐不出恼怒的话。“你……你……啊……” 手掌悄然向下,像一条毒蛇一样钻到了怀里人的某个地方,猛地合并着手指大力的揉捏着那处部位,那处布满了惊奇的褶皱,但是现在却异常灼热,异常柔软,异常粘稠的部位。 重重一按,感受着自己的中指突然被一个□□的地方咬住,犹自坏笑:“还是这样?” 第三十三章 : 这样一个场面对上视线,真是尴尬极了,顾轻郎笑眯眯的道了一句早安后,萧崇愣了愣,一张俊脸因为羞耻而涨的通红,藏在被子下的腿一动,就碰到了另一具温热的躯体。 萧崇知道紧靠着他的是身旁的少年,他和他一样,也是光着身子,坦诚相见。这下他是连耳朵都红了,心里难堪的感受居然有些像个没出息的女人。 “皇上,您要臣侍服侍您穿衣洗漱吗?”顾轻郎很听话的在一旁建议。虽然他很不想从床上爬起来,他还想搂着萧崇的腰再睡一觉呢,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他不温顺的时候。“让臣侍来服侍您吧,就想上次一样。” “住嘴!”不料萧崇闻言却是更加羞涩,抬头瞪着顾轻郎,很快又撇开了视线。 顾轻郎知道男人脸皮薄,面子看的很重,故意委屈可怜的软著声音说:“可是上一次皇上召侍了臣侍之后,不就是由臣侍伺候您穿衣洗漱的吗?难道皇上是想让臣侍唤来御前的宫人伺候?想来皇上已经习惯了御前的宫人吧。” “朕可以自己来。”萧崇有些忍无可忍,如果真的让这少年叫来御前的人,大家一看他现在疲累的瘫在床上的样子,还不在宫里掀起一番流言蜚语才怪,再者不是让他之前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吗,说到之前的努力…… “顾轻郎,朕知道所有进宫的男妃在入宫的第一天,敬事房都会安排你们喝一碗药物,以防止宫里的男妃和女妃乱德败坏,为何你却……”这话说的又疑惑又不自在。 “臣侍却怎么了?”顾轻郎故意挑起了俊眉,明朗的微笑。 萧崇偏头望着这样的笑容,总觉得有些气闷:“没什么!”他能说是指他为何在喝了那去除阳力的药后,还能在前两个夜里对他百般折腾吗?混账! 顾轻郎却是早就猜到的,但是他就是不承认,硬要看萧崇更加不好意思的模样。 “皇上说的药,臣侍知道啊,臣侍进宫那天,婳妃娘娘身边的颂星姑姑确实给臣侍送了一碗东西来,说是宫里的规矩要臣侍喝了,臣侍就喝了,可是到现在也不知道那药是干什么的,皇上刚刚的话,臣侍听的也是稀里糊涂,皇上,可否请您告知臣侍,那药是干嘛的?” “既然喝了,那就没事了,不要再多问。”这可真是奇怪,为何所有的男妃都能够药到功成,可偏偏只有这个少年却没起到作用,难道这个少年真的如那个人所言,因为是七月半的至阴日出身的孩子,所以天生具有百毒不侵百药无害的天赋异禀!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他、他真的能够借着他再找到治愈他隐疾的方法吗? 曾经,他也不是没有找过能够医治自己的法子,可是每一次都失败了,现在身边出现了一个这样的少年,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如那个人而言,不能放弃,不能消沉,一定还要再试一次。如果他真的点头答应了那个人可以再试一次,那么对这个孩子…… 萧崇面容绝望,怔怔的看着顾轻郎年轻英俊的容颜,居然有些出神了。他想起顾轻郎为他侍寝的第一个晚上,他如狼一般的对自己撕咬舔吻,再想起昨晚,他一反粗暴的对自己温柔细吻,最后想起这两个晚上,他们相搂相拥,纠缠翻滚。 他在少年的眼里,恐怕早已经不复存在一个帝王的威仪和尊荣了吧,他们哪里还像一对君臣男妃啊。但是如果要真的如那个人所言的,治愈他的方子或许真的可以借助于…… 那他们……那他们岂不是还要度过很多个那样的夜晚?而且还要做到更严重更粗暴的地步,甚至、甚至他仅剩的、身为年长男人的尊严都会保不住了。 “皇上?”顾轻郎不知道萧崇心里想的是什么,略微还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萧崇的脑子已经想到各种问题上去,还以为是不是自己故意装傻露馅了。“您在发呆吗?” “说的什么混账话。”萧崇回过神,发现凑到自己眼前的正是那张俊朗非常的脸庞,双颊不由自主的泛上一丝不适应的暗红,瞪了身前不老实的人一眼,反手就把人推开。“下去!” 毕竟是个大男人,皇家天子自小又是习武的,萧崇这力气用的有些大了,顾轻郎没有防备被他这样一推,光着的身子顿时被推出了锦被外,露出一副修长健朗的躯体。 “皇上——”这声叫唤里隐隐含了一些不高兴的意味。 萧崇一眼瞄过去,刚好看到顾轻郎光着的身体,还看到了他的双腿之间,那个恐怖的不像他这个年纪所应有的形状尺寸的东西,心头一跳,他恼羞成怒的收紧拳头撇开脸。 “下去把衣服穿上!”男人的嗓音忍隐低哑。 顾轻郎闻言一愣,这才知道这个年长的男人只是因为害羞了,而能让这个男人露出这样违和的害羞的神情来的人,正是他自己啊! 突然,顾轻郎的心情变的很好很好,咧着嘴无声的哈哈一笑,他故意嘴里暧昧的答了一声“是”就跳下床去,伸手捞起自己扔在地板上的衣衫,动作优雅而缓慢的穿着。 顾轻郎知道自己此刻身上一件衣服也没穿,但是他就是要故意站在萧崇的床边,拿着衣衫慢慢的折腾,他越发现萧崇的脸色红起来,还死活撇着脸不正眼看他,他心里就越乐呵。 良久之后,就在萧崇都觉得这内殿有些热的过份的时候,殿里终于响起了顾轻郎的嗓音——“皇上,我衣服穿好了。” “那你回宫去吧,朕也要忙去上朝了。” 萧崇其实早就忍不住想说这句话了,他刚刚虽然撇着脸没看着顾轻郎,但是眼睛的余光总是挡不住的,顾轻郎刚刚是怎样在他面前性感邪惑的穿衣服,他其实知道的一清二楚。 几乎是有些悲哀的发现,经过两次肌肤相亲之后,他对眼前这个挺拔的少年男妃,好像已经没有了多少抵杭力,原本他就是不堪为人言的身子,现在在药力的反噬作用下,更加厉害。 顾轻郎站在龙床旁,居高临下的望着床上,“皇上……您这一次真的可以起床吗?” 他昨晚明明就刻意在某些部位多啃咬了好久好久,就是想让萧崇酸软之下,第二天可以在龙床上陪他睡晚一些,下一次在宫里再见他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 他绝对相信自己的能力啊,不可能无功而返吧! 顾轻郎直白的一句话冲出来,萧崇的眼猛地睁大,“不要胡言,朕岂能不去上朝!” 没想到萧崇居然是个既容易害羞,又容易难为情,还容易严肃中恼羞成怒的人啊,真是越来越让他心里喜欢了,顾轻郎抿抿嘴笑着点头:“好的,那么让臣侍来伺候皇上吧,这是臣侍身为后妃应该做的,皇上说是不是?” “你……”萧崇实在很想开口赶人,他的脸皮真的没有厚到和一个人在龙床上纠缠了两次后,还一脸坦然的光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最后再任这个人伺候自己穿衣的份上啊。但是他身为皇帝,让伺候自己的后妃服侍也确实是理所应当的,拒拒绝绝的反而显得矫情吧。 悠悠的叹口气,萧崇点头:“罢了,你去将朝服取来吧,这次不要拿错了。” “是,皇上。”顾轻郎很容易就高兴了,满含的笑意的取来龙袍,想到这人居然还记得上次自己给他拿错龙袍的事,他嘴角一勾,就想和这人多说说话。“皇上,您最近朝事好忙,臣侍看平日里都不大见您到后宫来走走了。” “嗯。”人被从龙床上扶起坐着,露出光洁白皙的上半身和精瘦的腰,萧崇看顾轻郎很怕自己冷一样,飞快的给自己套上贴身的亵衣,可是又没有系上衣带,这样敞开胸膛若隐若现的样子,倒不如□□的时候呢,俊脸烫的有些吓人。 顾轻郎想得到的回答可不止是一个“嗯”字,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他突然将萧崇从龙床上扶了下来,就让他穿着敞开的亵衣站在地面,然后绕到他的身后,从背后给他披上外衫龙袍。 “皇上的政务真的特别忙吗?”将金黄色绣着飞龙的玉带拿在手中,顾轻郎从后头环抱住萧崇的腰,给他整理好衣袍后就假装给这人系腰带,其实却是用自己的胸膛与这个年长的帝王的后背相贴,肌肤交融,炙热暧昧的气息就喷洒在男人白玉般的颈项处。 萧崇的眼眸一震,感受到颈项处灼热的气息时,耳垂紧张的抖了抖:“很忙。” 很好,这一次有两个字了。顾轻郎一双黑眸凶狠的含着笑,在萧崇看不见的背后,他手指间缠缠绕绕了许久,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一个玉带还没被他系好,反而是他的体温完全笼罩着萧崇。 “你到底在做什么?”好几秒过去,萧崇忍住爆红的温容,终于克制不住的转过头去。顾轻郎这样从背后圈着他,让他觉得很不自在,很痒,很想推开他。 这孩子安静起来不说话的时候,居然让他有一种自己在被他算计着宠着珍惜着的错觉,更有甚着,结合他们之前在龙床上的境况,萧崇都觉得自己面对顾轻郎,怎么好像是雌伏了? 他是天子啊,天子君临四方,岂能雌伏,岂能雌伏! “唔……”擦过唇瓣的却是另一种温柔柔软的触感,少年的俊容在自己的眼前放大、放大,萧崇猛地睁大双眼,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在转头的时候,一不小心摩擦过了少年的唇。 “皇上,朝服已经穿好了。”刚刚这个吻,只是利息而已,是你现在不主动疼我宠我的利息,还要我这样小心翼翼的求着你,日后等我将你压在身下,我要向你加倍的讨回来! “好、好了?”萧崇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在失误之下,居然做出了那样丢脸的举动,俊容爆红的愣在原地,就只看到顾轻郎笑眯眯的露出了一口白牙。 萧崇,你枉为君主! 第三十四章 : 在这种暧昧到别扭的气氛里,顾轻郎还真的把萧崇给伺候的妥妥当当,萧崇护着自己皇帝的面子,硬要全身穿齐了朝服后才肯唤进御前的宫人们。 李德其实觉得很奇怪,为何每次顾嫔来给皇上侍寝之后,第二天早上皇上就会不让他们进来伺候,总是由顾嫔在里面将他伺候的好好的,看来这个顾嫔还真是很得皇上宠爱呢。 “皇上,圣驾已经在殿外候着了,您看现在要去上朝了吗?”李德弯着腰问道。 顾轻郎此刻站在萧崇的身旁,他知道萧崇是个好皇帝,虽然他登基开始的几年是由朱太后垂帘听政,但是在他亲政之后,他励精图治,勤政不已。 皇帝勤政当然是好事,但是顾轻郎觉得萧崇未免也太勤政了,三十岁的男人,位极九五,可是除了忙着朝政上的事,他身为皇帝的生活好像就没了别的,一天到晚都不放松。 “昨日位份之事,你可心中觉得委屈?”就在顾轻郎暗中埋怨萧崇过于肃然的时候,没想到这人没有回答李德的话,反而突然将身子转向了自己。 顾轻郎闻言一愣,咧开嘴笑了,眨眨眼有些孩子气的狡黠道:“皇上这样问,是不是意味着如果臣侍心中觉得委屈,皇上就会补偿臣侍了?” 萧崇看顾轻郎难掩坏气的模样,瞪他一眼低声的说:“怎的这样不知规矩。” 顾轻郎越发乐了,却是表面是装着受了大委屈心里却呵呵呵的道:“如果有皇上心疼臣侍的话,臣侍就觉得不委屈。” “……”顾轻郎这样的回答,却让萧崇沉默了,眼前少年的习性太过率真直接,他黑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就像一个欢笑着等待旁人去陪他胡闹的孩子。 顾轻郎看到萧崇因为自己的话而沉默困扰的样子,心情顿时变的更加愉悦,见好就收,他站在原地弯着头轻笑:“臣侍是跟皇上开玩笑的,其实太后不升臣侍的位份,太后也说了是有原因的,臣侍身为后妃,自然得遵从太后的懿旨。” 萧崇听了顾轻郎的一番言语,眼眸温润的摇头:“话虽如此,但是你在宫里这段时间的的表现还算不错,也许朕是该补偿补偿你,就将你的位份再抬一抬吧。” “抬位份?”这真的是顾轻郎的意料之外的话,他听了不由得一愣,眼神灼热的盯着萧崇。其实他很想跟萧崇说,如果他真的觉得想补偿他,那就别给他别的东西了,直接把他每个月的十五夜都许给他就好了,他愿意为了他鞠躬尽瘁、身心全忠的! 当然,这些话,顾轻郎还没有那么愚蠢的说出来。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拿下萧崇的十五之夜的!不,不止是十五,而是后宫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宫里有那么多的男妃,但是唯有他一人才能百毒不侵,这简直是上天将他派来的啊! 顾轻郎内心狂妄,脸上的笑意也就跟着坏起来,“皇上真的要给臣侍晋位吗?” 他越发的想不通萧崇到底是怎么想的,朱太后昨晚将他除名在外,摆明了是针对他的,他如果真的如他自己所言要在第二天的一早给他晋位,那不也是摆明了要跟太后对着干吗,所以他其实又一次当了皇帝和太后之间较量的工具了,是不是? “今后,你就是正四品的容华了。”萧崇的决定却是斩钉截铁的落了下来,和那个人对不对着干是一回事,他想不想这样做也是一回事。 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昨晚在宴会上听到合宫的新人都被晋封,而只有少年的名字那样羞辱的被排斥在外时,他心里的那股愤怒,根本不想隐藏。 他确实是个面如冷冰的皇帝,但是冷冰也是可以融化成水的,他又要去上朝了,日复一日的,不敢有丝毫松懈的,萧崇的眼神落在顾轻郎的身上,最后移开,那样的轻柔淡抹。 “好,摆驾金銮殿,朕去上朝。” “皇上!”望着那抹金黄色的身影被御前的宫女太监们簇拥着离开,刚刚得知自己已经是正四品容华的顾轻郎,突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背后呼吸促急的叫停了萧崇。 顾轻郎高声唤道:“等到您下朝之后,臣侍能去乾明宫找您吗?臣侍想向皇上谢恩。” 啊,这顾容华真的真的好大胆啊,合宫的嫔妃娘娘还没有一个人敢跟皇上这样直接的邀宠的,李德和在场的宫人们心里都吃了一惊,一个个表面镇静其实耳朵全全都竖起来了。 唯有顾轻郎知道,他是在找尽一切机会亲近萧崇,萧崇这个皇帝太过清心寡淡,除了这两次侍寝和宫宴,平时他如果还想在宫里见到他,简直比登天还难啊! 萧崇好像也吃了一惊,再一次见识到了顾轻郎的轻狂,好看的眉眼微微一敛,他摇摇头轻声叹息的说:“不必了,朕……朕下了朝正想四处走走,到时候就去你的宫里坐坐吧。” 如果想谢恩,那现在谢不就可以了,何必要再跑到乾明宫去,萧崇在心底无奈苦笑,眼前这孩子到底是他的后妃,想见他也是正常的,而这个想着满足他的自己,才是不正常的吧。 罢了,下了朝就去他的宫里坐坐吧,正好他也要想一想,治愈隐疾的这个事,他是不是还应该再尝试一次,如果应该要尝试,那他以后再去看少年的情况,应该就会增加许多了。 萧崇想到这里,俊脸突然浮现出暗色的红晕,最后瞥了顾轻郎一眼,面容气度恢复成了一惯高高在上的帝王之态后,被众人拥着离开了养心殿。 “我成四品的容华了。”顾轻郎站在养心殿的内殿门口,守着礼数将萧崇送到看不见了才转回内殿的龙床边,望着床上绣着龙凤呈祥的锦被皱皱巴巴的,他便想起昨晚他又是怎样将萧崇翻弄的喘息呻-吟的。位份升了好,宫里要过的舒坦,就得有个好位份。 他会一步一步的将萧崇抓在自己身边的,他早就已经决定了,身为后妃,他也要做一个很不一样很不一样的后妃,历朝历代都是皇帝压男妃,而到了他这里,他要压倒他的皇帝! 轻轻的坐在龙床上,顾轻郎并没有急着回宫,而是伸出手掌在龙床上缓缓拂过,这样丝柔的触感,仿佛是昨晚被他尽情享用过的男人的肌肤,触手吸人。 “萧崇,我等着能直接叫你名字的那一天。” —— 萧崇下朝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如言去顾轻郎的清欢殿,而是回到了自己处理政务的乾明宫,坐在乾明宫的御桌后头,他对李德道:“你速去派人宣德妃来见朕。” 李德一弯腰,有些为难的道:“皇上,这可真是巧了,今儿一早德妃娘娘就派宫里的贴身公公来告诉皇上,说是德妃娘娘昨夜感染了风寒,今日身子正不适着呢。奴才见皇上刚下朝,正想缓一缓再告诉皇上,没想到皇上先说起娘娘来了。” “身子又不适?”这个混账,反应的倒还真是坏,估计是算好了他今天会找他算账的吧。萧崇阴着脸冷哼一声,挥挥手说:“传朕的口谕,既然德妃病了,那就让他在宫里好好的调养调养,半个月之内不要出宫门了,免得风寒经久不退。” 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这混账就不知道厉害了,萧崇深深的觉得光是这样变相的禁足,实在对有些乱来的家伙太仁慈了。 “是,奴才遵命。” 李德虽然很奇怪皇帝为何会对德妃娘娘这样决定,但是他一个奴才哪能去质疑圣上呢。传闻宫里的德妃娘娘是第一个伺候皇上的后妃,皇上向来对他敬爱有加,此举也许是真的在为德妃娘娘的身体着想吧。 萧崇点了点头,这时才想着该去清欢殿看了看,就在他刚刚起身的时候,突然从宫门外一溜烟跑进来一个小太监,正是御前的小安子。 小太监跪下说道:“皇上,朱婕妤前来求见,如今正在宫门外候着。” “朱婕妤求见什么?”萧崇一听,眉头有些无奈的蹙着,他这个名义上的小表妹实在是不讨他喜欢,仗着有太后疼爱,老是跑到他这里来缠着他,昨晚他为了安抚顾轻郎,也撤销了她晋封的资格,想来她今日定是来哭诉委屈的吧。 小安子说:“回皇上的话,婕妤主子说是亲手做了一些点心,想要献给皇上尝尝。” 萧崇揉了揉眉头,冷冷的说:“你去告诉婕妤,就说朕马上有别的事要做,现在没空见她,改天朕会去她的宫里看她的。” 究竟要到何时,他这个皇帝的喜爱才能不受到那伙人的影响…… “是,奴才遵命!”小安子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你说什么?皇帝表哥说他现在没空见我?这怎么可能,表哥怎么可能连我都没空见呢,你到底有没有跟皇帝表哥说是本婕妤来求见啊!”听到小安子的回复,正在宫殿外焦急的等着消息的妙龄女子一下子不可置信的尖闹起来。 小安子恭敬头痛的说:“婕妤息怒,皇上是这么跟奴才说的,奴才万万不敢欺瞒婕妤。” 朱乐瑶涨红了脸,眼神凶狠的道:“那皇上有说他等下有什么事吗?” “这个奴才就不得而知了,奴才一直守在殿外,没有听到皇上的动静。”就是他知道,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泄露皇上的行踪啊,又不是不想活了,小安子也是个聪明人。 “这——”朱乐瑶觉得生气极了,昨晚宫里那么多的新人都提升了位份,朱扶桑那个庶出的哥哥也成了贵嫔,居然只有她还是个从三品的婕妤,她怎么能甘心呢。 原本今天上午是想借着供奉点心的借口来求见皇帝表哥,向表哥撒撒娇求情的,谁知道居然也不能如愿!狠狠的瞪了小安子一眼,她抬起眼不甘心的盯着乾明宫的宫门好久。 “回宫!”这两个字,娇横刁蛮惯了的女子说的很是气恼委屈,她却不知道,此时的萧崇已经来到了清欢殿,只带了御前的两个小太监,见到顾轻郎时,他还有些觉得别扭呢。 “皇上来了,都这个时候了,臣侍还以为皇上不会来了呢。”顾轻郎将萧崇迎进自己宫里,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坐在一旁有些坏坏的笑着。 萧崇轻咳了一声,还是不习惯被顾轻郎如此热烈而认真的盯着看,“这说的是什么话,朕答应了要来的。”你要再看着他了,为何每次一看到他,这孩子的目光就势在必得的狼一样? 紧抿着薄薄的唇,萧崇拿起瓷杯凑近自己嘴边,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这茶不错。” “是吗?”顾轻郎坐在位置上的轻笑,俊逸的脸庞一扬,望着萧崇在自己跟前居然总有些不自在的样子,他其实很想轻佻的回答一句:哪有你的味道鲜美啊。 第三十五章 : 萧崇今日上午之所以会来到顾轻郎的宫里,其实也只是为了满足顾轻郎的心意来看看他,顾轻郎陪着他对坐在榻桌边,一时间两个人闲闲断断的说这话,反而彼此都有些觉得尴尬了。 萧崇从没有主动去某个嫔妃的宫里坐过,以往除了齐沫容喜欢缠着他,婳妃朱婕妤喜欢邀宠,其他的男妃女主,他只要在某些夜里召他们过来侍寝,应付应付而已。 顾轻郎也忘记自己是个不喜欢多言的人,虽然面对萧崇他很是欣喜,可是他怎么就忘记了,萧崇也是个面容寡淡言谈甚少的人啊,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最后竟然越发的像要冷场。 顾轻郎可不想萧崇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这么一尴尬以后就怎么也不会来了,心里烦躁的思想着,该跟他找个什么话题聊聊呢?眼睛一转,望见了萧崇之前赏他的砚台。 “皇上,听舒婕妤曾说,您能写的一手好字呢?”他该要去学学怎样和男人打交道了,否则老是这样没话找话的话,别说萧崇,恐怕他自己也觉得蛋疼。 萧崇好像也早就受不了和顾轻郎的两两对望,从位置上站起来就两步走到顾轻郎的书桌旁,伸手拿起了顾轻郎放在桌边的一叠宣纸,顾轻郎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看了起来。 “这是什么?” “皇上,别看!这个是臣侍无聊的时候写着玩的!”一看萧崇拿起了自己前些日子练的字,顾轻郎大吃一惊的啊一声,英俊深刻的面容涨的通红。“是练着玩的!” “朕还以为,噗,朕还以为……”萧崇望着手中优质的宣纸上扭扭捏捏的一只只“字”,忍了半天没忍住,还是抿着嘴笑的不能自己。 “皇上以为什么?”顾轻郎大囧,虽然第一次看到萧崇这样在自己面前失态自然的笑言模样,但是要不要选在他这样丢脸的时候。“这只是臣侍无聊的时候练着玩的!” “朕现在知道是你无聊练着玩的。”看到顾轻郎着急的多次强调,萧崇弯着嘴角望着他,这才发现这孩子已经羞耻的整张俊朗的脸庞暗红一片,薄唇一启,他难得坏心眼的说:“只是你不跟朕这样解释的话,朕还以为是宫里发的鬼符呢。” “鬼符?”顾轻郎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什么鬼符……” “你不知道鬼符吗?一到过年左右,家家户户都要挂的,宫里也不例外啊。”萧崇弯了弯头部,笑眯眯的样子竟然透着几分狡猾和轻松,抛开了平常的冷淡严肃。 顾轻郎直直的盯着萧崇的脸,心神早就被这年长男人不一样的神态给吸引过去了,好像走到他的身边捧着他的脸,然后看他绽放出更自然更轻松的笑容,好想只看到他对自己笑啊。 “臣侍当然知道鬼符了,但是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把臣侍练的字和鬼符相提并论。”原来一个素日不苟言笑的人,突然在你面前这样抿着嘴笑着,你竟然会觉得这样惊然的喜悦。 萧崇还在笑,轻柔的嗓音就像古乐里最动听的音符,“你知道鬼符,难道不知道鬼符是用来辟邪的吗?你的字写的这样奇特有个性,也许朕可以派人发给内务府,这样宫里就不用再另外花费银子去置办鬼符了,你还为宫里省了花销,你说呢?” “这……”他总算听出了萧崇的意思了,这个男人居然是在拐弯抹角的笑他的字其丑无比,已经可以去拿着辟邪吓鬼了,顾轻郎的俊容狠狠抽了两下。 实在没想到,萧崇还有这样鬼畜欺负人的一面,而且还要不要这样一本正经温温柔柔的啊!顾轻郎大步走到萧崇身边,黑着脸不好意思的从萧崇手中拿过自己的字帖,心里觉得丢了面子,低下头的时候,没好气的暗中瞪了这忘了威仪的男人一眼。 “皇上居然这样取笑臣侍!”好吧,虽然萧崇说的是事实,但是他也不爱听! “以前你在家中,没有跟先生学过练字吗?”萧崇也没想到顾轻郎的字居然真的写的这么烂,不过自己这样打趣他,这孩子自尊心这么强,恐怕还真的是伤到他了,嘴角一弯,他自个儿从宣纸里抽出一张干干净净的,重新铺在书桌上。 顾轻郎看到萧崇的举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听了他的问话,嘴角一扯,很是自嘲的说:“家里不是没给我请教书先生,只是那时候我爹爹……爹爹忙着公事,府中有姨娘主持,所以教我的先生就难免有些力不从心,所以臣侍的文学字练都很烂。” 萧崇听了这话,心中微微一缩,望着顾轻郎,突然轻轻的安慰道:“没关系的,你还小,才十七岁,有些孩子这个时候才刚刚进学呢,只要勤奋练习,以后会有练的很好的一天。” “臣侍已经不小了。”顾轻郎眉头一皱,很不喜欢萧崇用这种方式跟他说话,什么叫他还小啊,什么叫有些孩子,他可不希望在萧崇的心里他还只是个孩子。“而且也不是孩子了!” “给朕把墨磨上。”萧崇望着顾轻郎皱着眉头着急辩解的样子,弯着嘴角摇摇头,缓缓柔笑:“还说自己不是个孩子,不是孩子的话,会这样孩子气掩不住心思吗?” “皇上——”顾轻郎被萧崇的话说的更加没面子了,心想他也只是在你面前才这样罢了,在旁人的面前,他几时这样控制不住自己过?看到萧崇让自己磨墨,他没好气的磨着。 萧崇望着一旁的少年虽然不服气,但还是低着头认认真真磨墨的样子,再看他眉眼俊挺,神采潇洒,身形俊朗,心中微微一愣,赶紧移开了视线。 取过毛笔,他对顾轻郎问道:“你最喜欢的诗文是谁的呢?哪一首?” 顾轻郎一愣,其实很想对萧崇说,他谁的诗都不喜欢,哪一首都觉得读起来写起来抄起来要人命,但是他自然没有蠢到这样打自己的脸,于是脑中一转,就生出了一些龌蹉的心思,萧崇是要看他喜欢什么诗,然后写给他看吗? “皇上,臣侍喜欢李之仪的《卜算子》,臣侍一直觉得这首诗写的真是美极了。”写吧写吧,把你对他的宠他的爱他的思念全部写出来,顾轻郎很不要脸的在心里坏笑着。 “这不是诗文,这是词!“果然,萧崇一听他说的东西,眼眸一颤,干净温润的俊脸瞬间涨的通红,不好意思的轻道:“换一首!” “不能是词啊,那就换古诗《上邪》好了。”顾轻郎装作很遗憾很委屈的样子。 “你……”萧崇无奈,好看的眉头蹙的很难为情,“还是原来的词吧!”这个小子是不是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他在他的话里和脸上,总能听出和看出一些调戏捉弄人的味道。 萧崇将视线从顾轻郎身上移开,双眸专注的望着眼前的宣纸,笔墨移动间,一首小词已经跃然纸上,字迹清秀有力,干干净净,真的和他素来的誉称是极为相似的。 “你看看,写的怎么样?”放下墨笔,没想到自己给少年写的居然是一首情词,萧崇虽然强装着很镇定的样子,但是心里其实早就别扭的跟什么似的,眼睛也不看着顾轻郎了。 顾轻郎一看,点点头真心的赞扬道:“皇上写的真好,不像臣侍可以拿去辟邪了。” 萧崇一听,别扭的情绪消散了不少,重新抬眼望着话说的有些委屈的少年,低低的笑道:“朕是跟你闹着玩的,其实你的字也没有到这么差的地步,至少还刚劲有力啊。” “皇上这样的夸奖,臣侍真的高兴不起来……”顾轻郎哭笑不得。 “怎么在朕面前还这样撒赖呢,朕说实话你不爱听,朕夸你你又不行。来吧,朕教你练字。”萧崇也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任何事都是要下功夫的,下了功夫就会有收获。” “皇上要教臣侍练字?!”顾轻郎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这句话给吸引过去了,练字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和萧崇这样那样再这样……“好的,我们来练字吧!” “你倒是高兴,朕怎么曾听程长使说过,你最不喜欢练字的啊。”萧崇觉得有些意外了,又取出一张干净的宣纸,铺在桌面上。 裴如没事跟萧崇说这些干嘛,顾轻郎觉得奇怪,抿着薄唇有些羞涩的道:“其实……其实臣侍不是那么讨厌练字啊,况且是皇上要来教臣侍,臣侍当然会欣喜若狂了。” “……嗯。”这孩子,真是在天子面前说话都不知道忌讳,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萧崇庆幸自己幸好已经提前把殿里的宫人都遣散出去了。“过来吧,朕教你。” “是!”顾轻郎可等着的就是这句话,萧崇的话音刚落,他就扬着热烈的笑容大步走到萧崇的身后,张开双臂,一下子将萧崇整个人拥入了自己的怀中。“谢皇上!” “你——”萧崇浑身一僵,没想到顾轻郎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心中跳动加剧,感受到顾轻郎年轻健康的胸膛紧紧的贴着自己的后背,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顾轻郎装着疑惑:“跟皇上学字啊。” “学字也不要抱着朕啊!”这孩子究竟是多么的自然任意。 “皇上,您不是真心想要教臣侍练字的嘛。”顾轻郎睁大了双眼,偏着头很是委屈的看着萧崇,“臣侍不这样抱着皇上的话,怎么能好好的和皇上学习呢,呐,臣侍从背后抱着皇上的腰,然后皇上的右上覆盖在臣侍的右手上,带动臣侍跟皇上一起练就好了啊。” “……”这还真是想的周到,萧崇的一张脸全都红了。“知道了。” “那皇上,我们开始吧。”顾轻郎抿着嘴忍笑,更加大胆的将萧崇的右手主动覆在自己的右手上,另一只手则抱着他精瘦的腰,下颚轻轻的抵在他形状优美的肩头。 “你闭嘴,学练字……要、要专心。”顾轻郎温热的呼吸就在身后,甚至炙热的喷射在自己白皙的后颈上,萧崇嘴里说着要顾轻郎专心,其实他自己也很难专心起来。 他一个大男人,还是个皇帝,现在被自己的男妃从身后抱着,腰也被他搂上,甚至肩头都靠着他的下颚,他真的很有一种手肘向后将他推开的冲动,可是推开的话,这样的场面反而会变的更尴尬了吧。 一低头,自己的手也早已经覆盖着另一个人的,这孩子的年纪明明就比自己还要小十几岁,但是他的手却已经和自己不相上下了,骨节分明,宽大修长,确实很是好看。 其实这个孩子长的挺好,合宫的男妃里,撇开那些雌雄莫辩的,就属他长的最是英气俊朗,神采奕奕了,这样帅气的脸,再加上他的身材也很好啊。 十几岁的少年,却已经发育的颈骨鲜明,修长结实,脱下衣服之后更是…… “皇上,你的脸好热,怎么了?”两个晚上都让他摸的到亲的到,却吃不到,顾轻郎其实早就憋得不行了,可是萧崇说过他和任何人发生关系后,都会死,所以他一直都是忍着自己解决,但是像现在这样,沾沾他的便宜总可以的吧。 另一只手伸上去,摸了摸萧崇的左脸,触手一片灼热,顾轻郎嘴里故意坏坏的道:“皇上到底怎么了,脸好烫啊。” “你、你做什么!”萧崇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就把自己的脸移开,抬起头,却是双眸羞恼的瞪着顾轻郎,好像一个受了调戏又羞又盼的小娘子。“跟你说了练字要专心。” 难道你没发现,一直到现在,你还一个字都没带他练起来吗?顾轻郎没有笨到把这句话说起来,而是望着萧崇瞪过来的眼眸,他深深的被吸引着了。“臣侍有很专心啊。” 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是一个皇帝,可是他现在被揽在自己怀中,俊脸晕红,眸中含羞,他虽然恼怒他的碰触,可是却也没有严厉的斥责他,反而薄唇轻启的颤抖着。 这一看就知道他是因为难堪而觉得羞耻,但是这不是意味着讨厌,对不对? “皇上……”嘴里叫唤着萧崇,顾轻郎的眼神突然变的炙热凶狠起来,萧崇越是用这样羞恼的眼神瞪着他,他就越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沸腾的厉害,他微微的张着嘴,他就仿佛已经能够听到他那些夜晚在龙床上的翻滚和喘息声了。 好想让萧崇从嘴里,因为自己而叫出难以忍受的快乐的哭喊…… “皇上,”手一伸,顾轻郎抽出了被萧崇覆盖在手下的右上,转而向上捏住了他的下颚,然后往右边一偏将他的脸庞大大的转向了自己。“我想吻你。” “你说什么——”萧崇的眼神一变,还没来得及斥些什么,嘴角已经被别的唇给堵上了。 “我想吻你。”顾轻郎的亲吻来的很是突然,完全是随性而发,没有顾虑也没有多想。他想要吻萧崇,想要吻此刻正在自己怀里的萧崇,就是这么简单而已,他也这么直接的做了。 “唔……顾轻郎……”萧崇的下颚被顾轻郎一手捏住,所以根本不能撇开拒绝他的吻。 顾轻郎很霸道的占有了萧崇的唇,舔舐,啃咬,最后用舌头将他紧闭的唇瓣划开,深深的探了进去。从牙齿到上颚,他哪里都没有放过,很认真很仔细,很疯狂很灼热的吻着,吻到萧崇开始还很气恼,到了最后在他的攻势下,他已经溃不成军。 这个孩子是要把他憋死在吻上吗,哪有这样抓着他就不放松的,能不能偶尔让他喘喘气,萧崇的脸庞向后仰着,被迫承受着顾轻郎恶狼一样的进攻。 他知道自己的嘴唇现在一定肿了,他的呼吸也缺氧到难以忍受,可是心跳却一阵快过了一阵。少年不但控制了他的头部,另一只手甚至也控制着他的身体,紧紧的禁锢着他的腰身,让自己只能陷在他的怀里。 无法抵抗,无法动弹,甚至能将他推开的空隙都没有。“唔,放、放开朕……”到了最后,萧崇都快以为自己要被窒息而亡了。这个放肆的家伙,能不能让他喘口气。 “啊——”萧崇终于如顾轻郎所愿,在顾轻郎的怀里扭动挣扎着身躯,嘴唇大张着努力汲取着新鲜的空气,而且还因为迷乱而发出了难受又不受控制的声音。 “皇上,皇上……”顾轻郎并没有放开萧崇,而是深吻的时候,一遍一遍的叫着萧崇,他真希望自己此刻能直接叫着萧崇的名字,而不是叫他的尊称。 他是皇帝又如何,他想要让他为自己疯狂,他也可以让他因为自己而疯狂的,一边狂妄的啃咬着萧崇的唇瓣,顾轻郎的另一只手展开了别样的动作。 他已经可以放开萧崇的下颚了,因为吻到现在,萧崇已经神智失迷的不知道怎么挣扎,他只顾着努力的去呼吸,去喘息,去稳住自己的心神好让顾轻郎不要那么冲动。 但是顾轻郎现在也只是更加的冲动而已,好不容易能够在大白天的吻住萧崇,不是因为隐疾,也不是因为无可奈何,他怎么能够轻而易举的停的下来。 “皇上……”咬住萧崇下嘴唇的时候,顾轻郎的另一只手突然拉开萧崇的衣带,扔在书桌上,趁着萧崇龙袍敞开的时候,他将自己的手掌像毒蛇一样的悄悄滑了进去。 触在掌心的,是萧崇光滑细腻的肌肤,宛如涂了烈药,引得他血脉喷张。 顾轻郎重重的喘息一声,狠狠一口咬住了萧崇的喉结,然后将他的身体转向了自己,从正面再一次堵上了他的唇,潜入他衣服下面的那只手,也更加的作乱起来。 “皇上,您知道吗,其实练字,有时候也可以在身体上练的。”这句话,顾轻郎是在心里对萧崇说的,他还想对萧崇说的话是:你别急,这还没有结束。 第三十六章 : “顾轻郎,你够了!”萧崇不知道自己被少年吻了多久,久到他觉得自己的唇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酸麻肿痛,耳中也早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除了自己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感觉到顾轻郎拉开了他的衣带,将手掌潜入了他的衣服下面,他的手掌就像一条带毒的蛇,但是却不冰冷,而是灼热的能烧坏他所有的皮肤一样,在他的皮肤上游走。 从衣带那个位置探入,慢慢的向上,少年的手掌肆无忌惮的在他的身前游移,摸遍了他的肚子、腰腹,最后来到了光洁的胸膛处,两个指头一捏,他甚至捏到了一处突起的地方。 “唔——”萧崇的背脊一震,不可置信的用一只手抓住了那只在自己胸前作乱的手掌,几声剧烈的喘息之后,他双目通红的道:“顾轻郎,你做什么,给朕把手拿出来!” “皇上,让我吻吻你吧,不要生气好不好?”顾轻郎却对萧崇的斥责充耳不闻,他知道萧崇的身体比之他,并没有冷却多少,他也一样的炙热难忍。 他们都是男人,男人的身体是有弱点的,不管你的嘴上再怎么抗拒,撩拨就会有反应,有了反应就好办了。 “皇上。”脸庞凑到男人的身前,顾轻郎坏坏的笑着,头一低就重重的吻上了萧崇的脖子。“臣侍只是想吻吻皇上而已,皇上能来看臣侍,臣侍很高兴啊。” “胡闹!朕、朕是你能吻的吗?”萧崇这话说的来不及思考。他只知道,偌大的后宫,还没有一个嫔妃能够不经过他的同意就对他任意而为,就连被他故意捧在手心为新宠的齐沫容,也做不到这样的大胆狂妄。“你退开!” 可惜身体受制于人,萧崇使了再大的力也推不开顾轻郎紧贴着他的身体,如果他用内功将顾轻郎震开的话,其实完全不是问题,但是这样的话,这个孩子不死也要受个重伤啊。 所以再一次的见证了一个事实,一个心软的皇帝,注定要丢盔卸甲,任一些坏人作乱了。 “皇上说您不是我能吻的,那是谁能吻的呢?”顾轻郎被萧崇的这句话给刺激到,重重的啃咬着萧崇的脖子,虽然他一直都知道萧崇的身份,但是现在,他明显不喜欢听到关于他身份有别的这些话。“是婳妃能吻,还是齐昭仪能吻,或者是朱婕妤能吻?” 情潮和妒忌之下,有人忘记了所有的礼教,重重的捧住萧崇的头,顾轻郎不等这人生气,再度压上了他的嘴唇,不可避免的又是一顿凶狠的亲吻了。 “唔——”萧崇觉得,他真的真的有必要给这个混账东西一点教训了!然而这时候,顾轻郎却突然结束了吻,捏在他胸膛某处的手掌也退了开来。就在萧崇觉得奇怪的时候,他突然邪恶的一笑,扑通一声跪在了萧崇的腿间。 “顾轻郎,你做什么——”萧崇见此大吃一惊,不知道为何这人就对自己跪下了,他素来在宫中规规矩矩,因为隐疾又都是洁身禁欲的,哪里知道顾轻郎就这么放肆。 “皇上,您别生气,我会让皇上很舒服的,而且,还不会让皇上死。”顾轻郎跪在萧崇的脚前,抬着头突然如此说。 “你……”萧崇猛地怔住,心中一阵苦涩,少年既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他果然已经对他的隐疾有所了解了。“你起来,朕没有生气,也不怪你。” 整个后宫,无论是男妃还是女妃,他都已经辜负了,所以他还能怪谁呢,宫里的人都看他每个月正常的召嫔妃侍寝,他们却不知道其实每一个嫔妃他都没有碰过。 他这样的皇帝,注定要辜负那么多的人。 顾轻郎并没有起身,而是跪在萧崇的脚边,俊脸含笑的仰望着萧崇,“皇上不怪我,那么我可不可以再大胆一点,请皇上把皇上以后的每个月的第十五晚都许给我,好吗?” “……”你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很大胆了,那就不要再说出这样吓死人的话啊,萧崇愣愣的看着顾轻郎,俊眉一跳,想也不想的就红着脸斥道:“胡说八道!” 这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也猜出来每个月的十五都是他隐疾发作的日子,但是他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上两个月的十五被他撞到,已经出了那样让他羞耻的意外,如果以后还真的许给他,那他不是要、要…… “我没有胡说。”顾轻郎的嘴角越拉越大,最后已经笑的坏到让人不敢再看他,“我知道皇上的隐疾很难说出口,但是没关系的,因为我生来就是个拙嘴笨舌又忘性大的人,十五的夜里发生的事,我十六的早上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了,就是这样,皇上也不答应吗?” “顾轻郎……”萧崇几乎要叹气了,话不能这样说啊,他一个皇帝,怎么能答应自己的男妃每个十五的夜里都允许他去侵犯自己,虽然他是在帮自己缓解疾发,但是这也是让人难以想象的事吧。“有些事,你不要知道的太多。” 知道的太多的人是活不长久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老是对这个孩子有着这么好的耐心和容忍力,但是,但是他还是个皇帝,皇帝的心情瞬息多变,有时候是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 “我对别的任何事都没有兴趣知道的太多!”顾轻郎听到萧崇的这话,却有些怒了,有些生气的辩解道:“可是只要是皇上的事,无论什么我都想知道,也都想了解!” 萧崇闻言一怔:“你……”他看到顾轻郎的黑眸耀耀辉辉,脸部向上仰着,露出了一副坚硬英挺的轮廓,这样认真的视线,反而让他疑惑出神了。 “皇上。”顾轻郎舔了舔自己的唇,一字一顿的盯着萧崇,缓缓道:“我喜欢你。”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这一下,萧崇是连眼睛都直了,怔怔的望着顾轻郎,他整个人呆在原地像是见了鬼一样。说来可笑,身为皇帝多年,萧崇虽然宫里的嫔妃那么多,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喜欢。 别的嫔妃像是浓烈缠腻如齐沫容,都只是不断的追问他喜不喜欢他,宠不宠爱他,觉得他们美不美漂不漂亮,从来没有人这样认真的跟他说过喜欢。 喜欢,喜欢他?他喜欢他?眼前跪在自己脚下的这个少年说他喜欢他?他还是第一人。萧崇的狐媚变的疑惑不解起来,他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也知道喜欢有很多种,他却无法确定少年想要表达什么。 “你、你刚刚说什么?”怎么可能呢,应该只是他听错了吧。 “我说,我喜欢你啊,喜欢皇上,喜欢……”萧崇。既然已经说出了口,顾轻郎就嘴一扬,噼里啪啦的再度重复了一遍。他是知道自己喜欢萧崇的,否则在这一段时间,他不会处处追着萧崇,讨好着萧崇。 从第一次为萧崇侍寝的那个晚上,当萧崇给他轻轻的披上一件衣衫的时候,顾轻郎就听到了自己心里有花瓣悄然绽放的声音。既然喜欢一个人,就要告诉他,就要让他知道,不管他是皇帝王侯,还是将相,也不管自己只是后妃男妻还是妾室。 喜欢是每个人自己拥有的权利,而他现在也有权利把这种喜欢说出来。 “我喜欢你,皇上。”张开双手抱住萧崇的双腿,顾轻郎向上仰着的脸庞一直都没有落下,他热烈的望着萧崇,期待能够听到萧崇能够有所回应。“我喜欢你。” 所以,我想知道,你也喜欢我吗,你是喜欢的吧,不然为何你对我这么好,几乎是处处的维护着,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呢? 萧崇的眼眸却是越发的奇怪起来,他以前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身为皇帝,他觉得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人敢让自己遇上这样的场面啊,但是现在,他遇上了。 “顾轻郎,你起来,在朕面前的有些规矩,你得知道。” “皇上——”顾轻郎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他讨厌萧崇这样一本正经的用皇帝的口吻跟他说话,虽然他就是个皇帝,但是他喜欢刚刚那个在他的碰触下激动难耐的皇帝! “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出口了。”萧崇偏开了眼不与顾轻郎再对视,张开嘴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颤,而且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种热烈的心跳,太难受了。 他强行控制着自己的心跳,低低的说:“你是个聪明的好孩子,所以以后这种这样放肆的事,也不能再做,朕不可能一直这样容忍着你没规没矩。” 他这是被拐弯抹角的拒绝了,然后再换来一个好孩子的称赞?去它的不能再说,去它的好孩子!其实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到底也只是个男妃啊。 顾轻郎愣了愣,眼底闪过一阵难以掩饰的黯然,他向来都不招人喜欢,也没有人喜欢他,他也已经习惯了,想来萧崇身为皇帝还能这样温柔的拒绝他,已经是很难得了。 萧崇以为他给他这样的反应,他就会心灰意冷了吗?萧崇,你未免也太小看他了。他早在之前就说过,既然敢招惹你,他就早已经做好了丧身掉命的准备! “皇上息怒。”顾轻郎定了定神,抱住萧崇双腿的手蓦然紧收,扬着脸庞露出一副可怜伤心的神情:“其实臣侍也知道臣侍只是一个男妃,是没有资格对皇上说喜欢的,但是这是事实,臣侍隐瞒不住。” “说了让你不要再提了,朕也没有生气,你起身吧,朕就当什么也没有听说过。”顾轻郎突然这样一番解释,反而让萧崇觉得更加难堪发热,一张俊美的面容再度涨的通红。 顾轻郎突然慢慢的凑近了萧崇的身体,可怜伤感一样的说:“皇上既然不让臣侍说喜欢,那么可以答应许给朕皇上的每个月的十五之夜吗?” 这说的是什么话!萧崇的内心扑通一跳:“怎么可能,这话岂能是你身为嫔妃该说的!” “臣侍只是在为皇上担忧,因为皇上每个月的十五都会隐疾发作啊,臣侍不忍心让皇上受苦而已。”边说这话的时候,顾轻郎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脸庞慢慢的已经靠近了萧崇的双腿之间,因为姿势问题,他唇里喷出来的灼热气息,全部喷在萧崇的下腹处。 “啊——”身体最敏感的地方收了刺激,萧崇啊的一声低叫出来,然后像是意识到自己丢了脸,他捂住了自己的嘴,俯身怒瞪着顾轻郎。 “顾轻郎,那你可否知道,在宫里知晓的事情越多的人,可能就会有越大的危险?” 顾轻郎眼神一冽:“臣侍不怕危险!” “你……”这孩子是铁了心啊,萧崇心中一阵无奈,刚要将他拉起来,突然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腾了空,居然是顾轻郎将他抱起来,让他坐在了书桌上,“你做什么!” 萧崇一惊,立刻就要愤怒的将顾轻郎甩开,他的手刚抬起来,就被顾轻郎按住了,反手抓着他一起控制在书桌的两旁,“皇上,不要动,我不会做什么的。” 你都这样了,还是不会做什么!萧崇的脸庞又气有怒,涨的通红。他发誓,如果顾轻郎真的要胡作非为,他一定一掌甩过去,这重伤是他自己找的! 但是让萧崇没有想到的是,顾轻郎的胡作非为却是以另一种方式进行的。 “皇上,臣侍不忍心看着您难受,您看您都有感觉了,既然是臣侍放肆点起来的火,自然也应该臣侍来熄灭,对不对?”这家伙的话,说的都是什么鬼! “胡闹!”萧崇愤怒的低下头,这一看过去惊的腰都软了。顾轻郎仰着脸庞望着他,他的身子就蹲在他的双腿间,但是他的手却一只搂着他的腰,另一只…… “我发誓,皇上一定会很舒服很舒服的,毕竟都涨起来了不是吗?”顾轻郎的另一只手搭在萧崇的双腿之间,轻揉慢捏,一点一点的加重了力度。 “唔——你——”萧崇不可置信的一把抓住顾轻郎的手,想要阻止他再度的作乱。 “皇上,我真的只是想帮帮您而已。”顾轻郎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理由,反手抓住萧崇的手掌,居然带着他自己的手抚摸着自己那个难堪的部位。“您不要生气,好好享受。” 萧崇眼睛都气红了,又羞又急的喘息道:“你才享受!” 他是个正常的大男人,因为隐疾,他的身体比一般的男人都要更加的敏感,如今怎么可能经受的住少年这样的挑逗。“顾轻郎,你快住手——” 他要不要打死这个混账,到底要不要?事实就是,他打不下去,顾轻郎的动作虽然让萧崇觉得受了羞辱,可是、可是这样的羞辱却带给了他莫大的快-感。 以往他隐疾发作的时候,都是将侍寝的嫔妃用药物晕倒,然后自己一个人倒在龙床上痛苦的压抑着,唯有碰上顾轻郎后,萧崇才每一次都是通过他的抚慰将自己解脱的。 顾轻郎的碰触,其实萧崇的身体上已经并不陌生了,别扭难堪的只是心理上而已。萧崇又想到了那个人所提出来的话,他要不要再试一次,再试一次吧,也许他的隐疾这一次能被治好呢…… “啊——”这一下顾轻郎的动作有一下重了,萧崇闷哼一声,突然像是认命一般,捧住乐顾轻郎跪在自己腿边的头颅。“是你自己说的,第二天,什么事都要忘了!” “皇上!”顾轻郎闻言大惊,欣喜若狂的笑了。“是!是我自己说的!” 其实他之前也不敢把萧崇逼的太紧了,但是他实在又不想放弃,好不容易把萧崇哄到自己这里来了,如果不加快进程和萧崇再亲密一点,以后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他。 萧崇这样冷淡的人,他禁欲,他就偏偏不让他这样,何况他之前就已经为他性起了,这就说明他根本是碍于隐疾的,不是真正的清心寡欲。更别提现在,他已经含蓄的允许了。 顾轻郎嘴角一勾,突然站起身子重重的在萧崇的唇上吻了一下,沙哑的叫了一声萧崇的名字后,他继续蹲下去,用自己的手掌按抚着萧崇那一处的存在。 萧崇的声音细细碎碎的传来,是那样的喘息和难忍,他再一次的在心里庆幸,幸好这个时候,清欢殿的宫女太监们都被派在殿外,否则白日宣淫,如何见得了人! 顾轻郎仰头一看,发现萧崇的整个脸庞都已经暗红性感了,他的身体更像是在发热,一阵一阵的发颤,看来萧崇果然是个很敏感的男人,他不会真正的碰他,但是他会通过一些别的方法,让萧崇快乐,让萧崇开心,让萧崇再也离不开他。 一只手掌固定着萧崇的腰不让他因为发软而跌倒,一只手掌从萧崇的敏感部位移开,却并不是让他放松,而是从他的腰带处探进去,缓缓往下腹处游移。 “唔——顾轻郎……”萧崇默许了是默许了,但是说来可笑,他还从来没有和人这样荒唐的经验,是大白天的不说,居然还是高高的坐在书桌上,身上的衣衫穿的整整齐齐,偏偏腰带处却探入了一只别人的手。 “皇上不要紧张,我不会乱来的,我只是想让皇上更快乐一点而已。”顾轻郎抿着嘴角低低的暧昧的笑着,话刚一说完,他就感觉到萧崇攀在自己按在他腰间的手掌蓦然收紧,他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因为他已经埋首在他的腿间。 顾轻郎手口并用,饿狼一般的说:“皇上,放轻松,我真的会让你很舒服的!” “你还说自己不会乱来——”萧崇整个后背僵直起来,呜咽一声,望着自己腿间那个年轻俊朗的少年,好像傻了一般。这已经是第三次少年对他做这样的事,这一次还是在大白天。 痛苦的仰起了脖子,萧崇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白皙一般的颈项上泛出了浅浅的细汗,在胸膛的剧烈起伏中,他咬着牙怒道:“……你混账!” 其实萧崇也知道,这般混账的人,此刻并不止腿间的少年一个而已,今后有些关系,恐怕要变了。 第三十七章 : 萧崇整个人松懈下来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四肢都僵硬的好像要断了,顾轻郎已经埋首在他的腿间很久了,他对他的那个部位很是狂热的折磨着,让他全身发颤。 好不容易,他才背脊一僵射了出来,脑中闪过一道白光,萧崇觉得自己全身的精力好像要在刚刚腰部那一个挺动之间,消失殆尽了,低头一看,英气的少年面庞炙热,热汗深然。 “你……”少年的唇边沾染了一些白色的东西,萧崇眼眸一颤,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了! 俊美的脸庞瞬间涨的通红,萧崇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荒唐,原本说是过来看看这孩子的,现在居然大白天的就跟他抱在一起做这样羞耻的事,还把那些脏东西弄在人家的嘴里。 “你快起来。”整个皇帝的颜面,都被他自己丢尽了。萧崇慌忙撇开眼,抓起一旁的布料就往顾轻郎嘴上擦,却没有发现自己拿的是自己绣着飞龙的金色腰带。 顾轻郎的嘴角一勾,很不要脸的把年长男人的手握住,“皇上准备用自己的腰带给我擦嘴吗?难道皇上就不怕这腰带万一沾染到一些不该沾染的东西,然后被旁人给看到了?” “你先起来!”萧崇闻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又少不了羞辱的满脸红潮。 绣着富贵龙腾的腰带被萧崇抓在手心,放也不是,系也不是。顾轻郎还蹲在他的腿间并不曾起身,两只坚硬的手臂紧紧的搂着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顾轻郎看到这样情绪波动的萧崇,心中大悦,更加紧密的抱着这人的腰,突然将脸一下子贴上了他的小腹,嘴里飘飘的说:“皇上,您刚才射到臣侍的嘴里了。” 这个年长了他十三岁的男人,原本应该是后妃满宫数尽风流的,没想到因为上天的捉弄,竟然让他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一番口舌的戏弄都能让他羞意满心。 一时间,顾轻郎真是觉得有一股喜悦的快意充盈着他的内心,让他激动不已,这样纯然难堪的男人是他的,整个后宫都只有他才能看到男人这副情潮翻动、难忍喘息的模样! “什、什么话……”萧崇却因为顾轻郎突如其来的一句笑语惊的脸色大变,不是变白,而是变的越发通红,射……射在少年的嘴里了,这样的事,这孩子没必要再次宣之于口吧。 萧崇别扭的余光望着顾轻郎的嘴角,还是注意到了他嘴角边的那一丝丝白浊,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低声羞道:“你将脸擦一擦!” “皇上不用担心,臣侍会把自己干净的。”这个男人的脸皮子到底能薄到一个什么程度呢,顾轻郎玩心大起,望着萧崇坏坏一笑,居然伸出舌头,当着萧崇的面,将萧崇的东西舔的一干二净。“您看,这样不就干净了?” “你你你……”腾的一声,这下萧崇是连耳朵和脖子都全红了。“你这孩子……” “原来这就是皇上的味道啊。”对着萧崇震惊到见了鬼的视线后,顾轻郎勾起嘴皮子,一字一顿的如此说,年轻的俊容上,那样的笑容实在过于耀目。 萧崇觉得自己为皇的世界彻底的崩塌了一样,咬紧了牙关,最后还是忍住恼羞低声的斥责道:“休要胡言乱语,前面两次侍寝的时候,你不是没有这样过,现在为何还要说这样的话……” 羞恼的喋喋不休的人,到最后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话,这一下惊呆后又是愣在书桌上,瞪着顾轻郎,真是恨不得狠狠给他一下子。萧崇,你看你都说了些什么啊! 哈哈哈,顾轻郎在心里却乐的不轻,原来萧崇在这种暧昧的事情上,真的经不起挑逗啊,他再次见好就收,脸上挂着可怜兮兮的表情,用俊朗的脸庞在萧崇的腰上蹭了蹭。 “皇上,臣侍不乱说话了,您看您是舒服了,可是臣侍现在还好难受啊。” 其实每次都是这样,因为萧崇的身体缘故,顾轻郎都只能用自己的手和嘴将他解脱,让他快乐和舒服,可是他自己却次次都只能憋着,或者是硬生生的忍下去,或者是自己用手解决。 他真的真的很想让萧崇也能够跟他做些什么,不用嘴,用手也行啊,但是如果他敢这样提出来的话,萧崇这样脸皮子薄的皇帝,估计真的会拂袖而去,从此将他打入冷宫吧。 顾轻郎此刻有自知之明,但是还是忍不住装作可怜的抱着萧崇的腰撒娇:“皇上您看,臣侍现在好难受,皇上,皇上……” “你……你……”萧崇浑身僵硬的坐在书桌上,说话已经结结巴巴了,他的确感觉到自己的腿间抵着一个坚硬的东西,那是什么他身为男人当然不会觉得陌生。“先别蹭朕的腰!” 萧崇咬咬牙,将手掌轻轻的放在顾轻郎的头上。“你说过,到了明天,这些事你都会忘了的?” 顾轻郎闻言一喜,不动声色的笑着点头:“臣侍说过!” 不会吧,萧崇真的会为他做点什么吗?这还真是出乎顾轻郎的意料之外! 萧崇的脸越来越红,却是缓缓的松了一口气,手掌又在顾轻郎的头上轻轻的摸了摸,他突然抿着嘴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顾轻郎,你是个好孩子,你很懂事,也很聪明,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你应该知道的,有些事,朕身为皇帝,绝不是你能任意想象的。” “……”一盆冷水,哗啦啦的从顾轻郎的头上浇下来,像是在寒冷的冬天突然浇在他身上一样,让他没防备的突然从惊喜里被浇湿的冰冰凉凉。“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还以为萧崇会心疼他,然后也为他做点什么,原来都是想多了。 “朕的意思是……”萧崇轻轻的偏开了头,好像不好意思和顾轻郎对视,良久之后,就在顾轻郎都忍不住燃起了怒火的时候,他突然温柔的说:“朕不动,你不能解开朕的衣服,不能真的碰朕,其它的……你自己解决吧。” 还是对他不忍心了,从前面那两次侍寝开始,萧崇其实一直都知道,每次顾轻郎在帮他缓解了情潮之后,自己是怎样躺在他的身边难受喘息直到情潮消退的,所以现在,既然他已经是经过他的默许碰了他的人,萧崇觉得,就让他也在他的身上释放一下,也没什么的吧。 “但是前提是,你不能再脱朕的衣服,也不能做到最后!”嘴虽然松了,但到底面子还是看的重,对方又是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孩子,萧崇低着头有些像是威胁的咬牙。“否则稍有差错,朕定要让你万劫不复!” “是吗?”顾轻郎定了定神,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他的回应是将萧崇的脖子突然拉下,泛起暧昧的低笑重重的堵住了萧崇的唇——“遵命,吾皇陛下。” 顾轻郎没有想到,萧崇在被他狡猾侵犯之后,居然还会带给他这样大的惊喜,原本他就没有猜到他会答应让他碰触,现在碰触过后,他也不过是不抱希望的随口装装可怜,没想到就起了效果。 萧崇这样的皇帝,能够允许他在他跟前释放自己已经是天大的宽容。顾轻郎激动的吻着萧崇的唇,一边吻,一边握住了他的双手,然后带着他缓缓往下移动。 萧崇的一只手掌被顾轻郎带着,从自己的身体上转移到了顾轻郎的身体,“皇上,这是您刚刚说的话哦,是您说让臣侍这样做的,所以,臣侍如果要这样这样的话,皇上是不会生气的吧?” “唔……你要、要怎样……”萧崇断断续续的呼吸间,不知道顾轻郎要牵着自己的手做什么,妩媚俊逸的狐媚朦朦胧胧的睁着,唇瓣像火一样的热烫。 “皇上,你帮帮我,好不好?”顾轻郎笑了笑,直接用手上的动作回答了萧崇的疑问,他拉着萧崇白皙如玉的手掌,慢慢潜入了自己的腰带内,一路向下,来到了自己的双腿之间。 一把合住彼此的手掌,顾轻郎的嗓音沙哑的让人心颤:“臣侍想让皇上用这样的方式来帮我。” “你——”手掌碰触到一个灼热坚硬的物体,萧崇像是被雷劈了,瞪着已经站起身来紧陷在自己腿间的少年,他的反应又是不信又是羞耻,“你、你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顾轻郎低低的笑着,暧昧极了:“皇上为何这样说?” “你这是亵渎圣上!”萧崇的话已经说的有些力不从心,因为他的手掌已经在半拉半扯间,被滑入了一个物体,这东西的硬度和热度都像是纠缠住了他所有的神经,让他呼吸加粗,浑身发烫。“混账,你这是在亵渎圣上……” “才不是呢。”顾轻郎闷哼一声,抓着萧崇温暖的手掌让他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嘴角含笑勾着坏意的凑到萧崇的耳边,一张开,他轻轻的将萧崇的整个右耳垂都含入了自己嘴中。 萧崇的身体一抖,被强硬的控制在顾轻郎腿间的手掌自然也跟着一个用力,耳边再度传来少年一声放肆到带着浓厚嘶哑的喘息,眼眶发红,他喃喃重复:“你这是在亵渎圣上!” “不,我不是。”顾轻郎吮吸着萧崇的耳垂,尽情品尝。“我这是让皇上彰显圣德,亲身教导臣侍什么叫天恩浩大,仁爱万民。” “——混账!”手中一阵灼热,萧崇不用去猜也知道,这些喷射在他掌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五指都几乎要颤抖了,他傻了一般的僵在原地,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皇上。”顾轻郎的到解脱之后,觉得自己畅快多了,一看萧崇还愣愣的呆在原地,他嘴角一弯,不动声色的在萧崇的手指上亲了亲,然后那丝帕将萧崇手上的污浊给他弄干净。 取过萧崇的腰带,这个时候的顾轻郎应该也知道自己取得了伟大的胜利,低着头很是温顺的给萧崇整理衣襟,系上腰带,唯独不再开口说话。 他知道萧崇是个爱面子的皇帝,脸皮又薄,一日之间不但让自己在清醒的时候把他玩弄了,还求着他也用手给自己弄了一回,顾轻郎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却在给萧崇冷静的时间。 萧崇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顾轻郎打理的整整齐齐。“皇上,”还紧贴在他身前的少年抿着嘴笑望着他,柔柔的像是撒娇一样的问道:“我们还练字吗?” 萧崇:“……不!”还练,还练自己的脸恐怕要烧没了! 第三十八章 : 自从那日在清欢殿,顾轻郎缠着萧崇和自己胡闹过一番之后,顾轻郎还得意的以为,他和萧崇之间的关系今后应该会变的很不一样的,但是随后的大半个月,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萧崇还是那样,当着一个严肃而谨威的皇帝,每天该干嘛干嘛,他在他面前的姿态根本就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还是那么的日理万机又高高在上,而他也还不过是个普通嫔妃而已。 萧崇该忙着自己的政事就忙着政事,该到夜里召嫔妃侍寝就召嫔妃侍寝,该宠着齐沫容就宠着齐沫容,该陪着婳妃赏花画月就赏花画月,顾轻郎在他面前,仿佛可有可无。 但是,直到下个月的十五夜又到来的时候,看到敬事房的羊车悄然的停在自己宫门外,顾轻郎怒怒的望着,心里憋了一个多月的火气终于按捺不住了。 萧崇这老男人,敢情这是在把他当成专门发泄隐疾的工具啊!混账!平时让他在后宫当个默默无闻的男妃,到了日子就将他拉过去,好让自己的隐疾挨过去舒服了就将他踢开? 顾轻郎心中不满,那天夜里将萧崇折腾的极为惨烈,这人故意表面温顺,行为上却将浑身不受控制的萧崇推倒在养心殿的宫地上,肆意抚弄,用尽了让萧崇会觉得脸红羞耻的手段。 这是萧崇第一次被顾轻郎压在地上玩弄,在这之前,顾轻郎虽然胆子大了点,可是还会有所顾虑,而在那一刻心中愤怒的时刻,顾轻郎就忘却了所有的礼教。 也幸好那时候的萧崇只来得及克制身体上的潮热和酸痒,无论顾轻郎将他压在地上,推在殿中央的柱子上,甚至是直接将他的上半身趴在龙床上,下半身跪在地面,他也无暇生气。 萧崇不得不承认,自从他荒唐的点头允许了顾轻郎对自己的轻浮后,这孩子虽然有好几次都让他震惊气恼,但是于他的隐疾而也,他很大程度上带给他的都是快乐和解脱。 就像这一次,这孩子虽然那么不听话,硬要缠着他在地上胡闹,折腾了他一次又一次,但是他一次也没有做到最后,完全的顾虑到了他的身体。而且怕他着凉,等到他的隐疾彻底消却后,他还将他抱上龙床,在身后拥着他睡下。 “顾轻郎,”感受到锦被底下和自己一样□□的年轻身躯,萧崇的面色依旧像是还动情的模样,暗红羞耻。少年将他抱的太紧了,他几乎有些不能呼吸。 用手肘往后捅了捅,萧崇的嗓音有些沙哑的柔声道:“你怎么还不回去?” “什么?”顾轻郎虽然已经抱着萧崇在怀里闭上了眼睛,但是他的心思还不老实,紧紧的将男人搂在自己怀里,他将脑袋轻轻的枕在人家的肩窝处摩擦,时不时的还伸出舌头舔舔人家的颈脖。 “皇上要我去哪里?”他的注意力全被萧崇的身体给吸引过去了,没太去想萧崇刚刚对自己说的什么话。“夜里冷,有我抱着皇上的话,皇上应该会觉得很暖和的吧?” 顾轻郎前几次抱萧崇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萧崇虽然是个年过三十的老男人,可是一身白皙的皮肤保养的好极了,不似女子的羸弱,但是手感绝佳。 每次他的手掌一搭上萧崇的肩头,就不由自主的想要四处探索着,摩擦着,缓缓向下。真讨厌,那个什么隐疾可把他折磨的惨了,如果萧崇没有这个隐疾的话,他一定要真的将他g到哭。 “……你、你够了!”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掌缓缓下滑,稍不注意就缓到了他的腰部,然后向前一探,眼看就要探入前方的腿间。萧崇耳根一红,羞恼的抓住了顾轻郎的手。 “哦。”顾轻郎咧开嘴角笑了两声,孩子气的咬住萧崇肩头一小块皮肤,伸出舌头永不知足一样的细细品尝着,嘴里却温顺的说:“皇上快睡吧,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萧崇几乎想瞪眼,无奈的温声认输道:“你这样朕怎么睡得着!你回自己的宫里去吧。” 顾轻郎闻言眉头一挑,像是听错了一般:“皇上说什么?”说这话的语气已经有些变化了。 “这养心殿……”萧崇突然有些不自觉的放柔了语气:“这养心殿本来就是朕召寝的地方,宫里有规矩,侍寝的嫔妃下半夜得回到自己的宫里,不得任意留在龙殿。” “可我只是想抱着皇上睡觉!”顾轻郎心里其实已经来了气,萧崇这样的举动,又像是这一个多月来每次将他用完就推开一样,让他心里不爽极了。 “皇上不允许臣侍这样吗?”耐着性子,顾轻郎让自己不要冲撞,萧崇是个皇帝,他重新的在心底提醒着萧崇到底还是个皇帝。“我不想每次抱过皇上后,到了下半夜就得走人!” 然后更是大白天没事别想再看到你! “这……”萧崇一听身后这孩子委屈伤心一般的话,再听他的声音时而强硬时而软绵,就像在控诉自己对他许多许多的冷落一般,心中一软,终究还是有些硬不下心。 “朕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口说说规矩罢了。”叹息一样的解释之后,萧崇越发的觉得自己失去了原则。他并不是一定要对顾轻郎无情,实在是他觉得自己别扭极了。 顾轻郎是他的男妃,宫里的规矩他大可以无视,但是在顾轻郎面前,萧崇为皇为尊的面子还是忽视不掉的,要他一时半会的适应和顾轻郎在宫里的荒唐,他还是真的难以做到完全坦然。 每次和顾轻郎胡闹过后,萧崇表面装的镇定,任顾轻郎抱着自己倒在龙床上睡去,其实在他心里,他早已经被羞耻心打击的抬不起头。 萧崇恨极了自己这副污秽不堪的身体,但是他没有办法去医治。他深深的觉得,这样俯身在一个少年面前雌伏的皇帝,实在是枉为人君,也枉为男人。 偏偏顾轻郎这性格狂妄的少年,还总喜欢缠着他在床上的时候各种放肆调笑,第二日抱着他一起醒来的时候,又总爱像要让他更加难堪一般的任意胡闹。 明明之前这少年就是那样冷冰冰孤僻的性格,为何现在变的老爱缠着他使坏呢……萧崇紧闭了一下眼眸,让自己不要再想了,再想下去,他的心跳好像又要快起来。 顾轻郎似乎被萧崇打击到了,紧抱着萧崇的腰在锦被下一动不动,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咬在萧崇肩头肌肤上的唇木木的张着,像是被父母抛弃的可怜孩子一样。 萧崇凭着感觉也感受到了顾轻郎的失落,张了张嘴,他数度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羞耻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憋了好久才愣愣的憋出一句:“别咬朕了,快些睡。” 这一句话,怎么听起来就那么的暧昧那么的老夫老妻!萧崇浑身一僵,被自己说出的话吓了一跳,薄脸皮立刻又在顾轻郎看不见的角度烧的漫天红通。 顾轻郎没有说话,但是回应萧崇的却是越发的气恼,这一个多月的不满像是被萧崇瞬间给点燃了一样,萧崇越是哄他睡哄他不要咬他,他就越是不想睡,越是想咬萧崇。 想到做到,他的嘴已经重重的张开了—— “啊……”萧崇感到自己肩头光洁的地方传来一股刺痛,扭头一看,对上的是顾轻郎漆黑的眼眸在幽黄的宫灯下转动的模样,有些委屈,有些不安,也有些想要狠狠扑倒他的恼怒。 萧崇怔住了,嘴一张就忍不住低低的哄道:“顾轻郎……” 这样的少年,竟让他觉得他是在对他撒娇,没错,就是在撒娇。 “皇上睡吧。”顾轻郎却又什么也不愿说了,咬着牙瞪着萧崇,双手越发的将他搂死在自己怀里,双腿攀上来紧紧的夹住萧崇的双腿,他让萧崇像自己的专属一样,任性独占。 萧崇感觉到自己的四肢都失去了自由,顿时无奈的苦笑,摇摇头,扭过头去望着顾轻郎俊逸的脸庞轻轻的叹气道:“你这个样子,让朕怎么睡?” 顾轻郎凶恶的望着他,嘴一抿自嘲一般的笑:“皇上果然还是不准臣侍留在这里吗?一定要臣侍现在回自己的宫里去?” 难道、难道他的心里真的只有皇帝,只有威仪,只有规矩?心里的愤怒又被一点一点的拉扯开来,顾轻郎失望,差点就要将萧崇掀翻在自己身下,狠狠的扑上去咬住他的唇让他痛呼出声。 这男人要再是这般冷冷清清的模样,他就真的对他不客气了! “好了,难道你还真打算让朕向你赔礼道歉不可?你这个混账臭小子。”萧崇此刻的反应却让顾轻郎失望了,他只摇着头说了一句简单的话,却瞬间就让顾轻郎心里的怒气全都烟消云散。 暖暖柔柔的嗓音,还夹杂着不习惯如此亲密宠溺语气的尴尬,萧崇向着顾轻郎探过头去,伸出一手在顾轻郎的脸庞上摸了摸,然后忍着害羞不自然的对他笑道:“睡吧,莫让朕再说第三遍。” 如此举动,如此动作,就应经像是在哄着他道歉了,顾轻郎一愣之下,只顾着盯着萧崇含羞带笑的脸庞看,舔舔唇瓣,他觉得眼前的男人越发的像是带了毒的药,硬生生的吸住了他。 “萧……”好像叫他的名字啊,一次就好,哪怕就是一次就好。 “听话,睡觉。”萧崇却已经害羞的不知如何是好,难得被顾轻郎的失落和伤心给打动,他拉低了姿态去哄着这个人,一看他还想说些什么,他哪里肯依,一开口打断他:“天要亮了。” “哦。”顾轻郎有些失望,刚刚差点就鼓起勇气叫了男人的名字了,可惜,被打断了。 萧崇,萧崇,我等着再叫你名字的那一天。 第三十九章 : 眨眼之间,新选进宫的嫔妃们已经在后宫住了两个多月,宫里涌进一批新人,这时的东西两苑较之以前,纷争暗斗虽然增添了些,但是也热闹了许多。如今日子长了,新人中的恩宠和地位各是如何,也就渐渐的分了出来。 大盛朝如今的皇帝萧崇根本就不贪恋后宫,也不沉迷于男妃女妃之色,在这样的情况下,新人中恩宠深厚的除了出自太后娘家的朱贵嫔,大家都是平平淡淡差不多的样子。 萧崇并没有因为有新人进宫,就冷落了旧人,原来的嫔妃如婳妃和齐沫容等,照样深得他的宠幸,这两人一个占着宠妃的名号,一个霸着爱侍的盛名,毫不客气的瓜分着夜里敬事房一半的侍寝机会,而插在他们二人之间的,还出现了一个令宫人暗自惊讶的新秀。 ——就是这个令大家大为吃惊的新秀,就是清欢殿的四品容华顾轻郎。 在过去的两个月中,撇开朱婕妤不谈,其他的新人里,就算出身耀眼如凌亦晨和程裴如,他们二人侍寝的数目和被萧崇召见的数目,也是屈指可数,但是顾轻郎却是他们中,唯一一个在短短的两个月里就被萧崇点名侍寝了四次的人。 四次,有着宠妃之称的婳妃两个月侍寝的数目也不过是六次,有着爱侍之称的齐沫容坐羊车也不过是七次,顾轻郎一个出身并不光彩的庶子,居然就占去了皇上四个晚上的恩宠。 宫里的嫔妃们当着顾轻郎的面虽然都不会说些什么,但是大家背着顾轻郎可就深深的想不通了,这是为何!白日的时候,他们也没见皇上如何去格外宠爱顾轻郎,但是一到了晚上,为什么这召侍的恩车就时不时的拉到了清欢殿? 他们看这个顾轻郎,平时不多说话,见了谁都是一副平平淡淡止乎于礼的样子,而且他的相貌俊朗英挺,身子骨也结实挺拔,在后宫众多美貌的男妃间,他并不算是那种能让男人一见了就心醉的类型,为何皇上却一天比一天的宠起他来了!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皇上不但晚上点顾轻郎的机会越发的多了,就连白天也偶尔会去清欢殿里坐坐,甚至还会和顾轻郎一起在御花园见面,那些一进宫就打算夺得萧崇宠爱的小新人不谈,就是婳妃和齐沫容看到了,也常常因为嫉妒和恼恨而在背地里暗骂顾轻郎。 至于新人中那些君宠浅薄的,他们每每看到顾轻郎因为受到萧崇的重视,宫里上上下下对他住的清欢殿都客客气气见风使舵的,心里也格外的不是滋味。 大家知道妒忌是妒忌不来皇上的宠爱的,想要得宠,自然得要使劲各种手段了。 朱乐瑶带头在后宫第一个邀宠,不过她很可惜,原本是想要以病去乾明宫向萧崇邀宠的,可笑的却是弄巧成拙了,当场被萧崇看出了破绽,只不过是装病而已。但是萧崇也没有多加为难朱乐瑶,只是顺水推舟的让她在宫里多多调养几日,算是用变相的禁足给她一个教训。 一时之间,其他那些也想要使法子来引得萧崇关注的嫔妃,看到朱乐瑶那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都吓的乖觉起来。日子飞快的又到了八月,这时候的日子非常闷热,东西各宫的男女妃们都被酷暑折磨的不轻。 八月份的顾轻郎小日子却过的很是舒坦,虽然宫中岁月闷人,可是萧崇最近对他是越来越温柔,这让顾轻郎孤僻怪异的心理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想萧崇原来是那样干巴巴没有情趣的男人,现在随着两三个月的时间过去,在顾轻郎厚着脸皮的纠缠下,他们二人日益熟悉起来,你追我赶,你调戏我纵容,一到苦苦压抑的夜里则是双双抱在一起疯狂,这倒也没有辜负顾轻郎这个在萧崇面前的后宫新秀的名号。 萧崇虽然还是脸皮薄,也不常常主动来看望顾轻郎,但是顾轻郎却比以前在他面前都要霸道主动的多,既然萧崇拉不下面子来看他,那好,那他就隔山岔五的就跑去乾明宫看他好了! 顾轻郎知道萧崇大概是不会对他多么生气的。萧崇如果会对他生气,就想对朱乐瑶一样,那么在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就不会一次都没有将他的求见挡在外面,就算顾轻郎每次进到乾明宫的时候,都会看到他坐在御桌后方的金色龙椅上,俊美温润的脸庞上布满了无可奈何的苦笑光芒。 萧崇在宠着他,他不但在宠着他,他还在纵容着他的贪婪和大胆,他默默的允许了他有着和别的嫔妃们不一样的特殊关系,原来的顾轻郎或许只是因为贪恋萧崇的温暖,所以才会觉得想要亲近萧崇,那么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已经被萧崇彻底的吸引了。 每天每天,顾轻郎发现自己也成了后宫里渴望圣恩的其他嫔妃一样,睡觉之前猜测的都是做什么事会让萧崇高兴,明天一早醒了用什么借口又能去找萧崇,再大胆一些,是不是可以撒娇的求着萧崇为自己胡闹一次? 顾轻郎觉得他好像已经快要忘了自己身为男妃的身份,他也快要忘了萧崇还是个皇帝,他更加快要忘了,这里是萧崇的后宫,这里还有其他的男妃女妃。 顾轻郎贪婪霸道的想要将萧崇当做自己的唯一,但是他却忽视了,有这个想法的人,在后宫或许不止他一个。他日渐兴盛起来,自然会引起旁人的妒恨和不满,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人,还是有家世有背景的人,谁若惹起了他人的妒恨,或许他就会遭受到一些让他十分愤怒的事。 很快,顾轻郎就会认识到这一点,这里暂且不提。 “皇上,我抄完古卷了。”放下早就恨不得将它甩的远远的毛笔,顾轻郎从旁侧的小书桌前站起来,拿着自己一上午的成果走近萧崇身旁,无可奈何的道:“您给看看。” 萧崇一看顾轻郎俊眉紧皱的样子,温声笑道:“怎么让你练字就这么困难呢?你看,你现在的字不是比以前要好了很多吗?看来这两个月朕让你常练习是有好处的。” “这有什么好处……”顾轻郎不听还好,一听就更加郁闷了,望着萧崇,他不太敢用萧崇能听见的音量说话,只能很小声很小声的不满道:“我来这里是想来见你的,才不是想一个人趴在书桌上练字,你在一旁看书又不说话,没意思透了!” “你说什么呢?”顾轻郎刻意压低了声音,萧崇没有听见他嘀嘀咕咕的是说什么,放下手里的宣纸,他眼神转悠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今天就暂且到这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且回宫去吧,明天朕有政事,你无须来御书房等朕。” “皇上,你老是这样。”好不容易能见到他,白白的机会完全让他浪费了。 御书房,这个放满了前朝历史文献珍贵古书的地方,外头有英勇神武的御林军层层把手护卫,这是多么适合将萧崇推倒在书桌上,捂着他的嘴摸遍他全身的地方啊。 顾轻郎气闷的低着头,有些想要生萧崇的气的感觉。两个月前,萧崇被他缠的无可奈何的时候,嘴一松说了句:既然你想见朕,那你以后就上午来御书房陪朕好了。那时候的他刚听到这话时是多么的高兴啊! 顾轻郎知道萧崇有每天上午去御书房看书批阅奏折的习惯,他也天真的以为,萧崇不顾宫里嫔妃不能去御书房的习惯,答应让他陪在身边,是有其他原因的。 谁知道萧崇这样宠着他,是不是可以让他陪着他的时候对他这样那样或这样?然而事情的真相就是,顾轻郎想多了!萧崇说让顾轻郎陪着他,居然就真的只是去单纯的陪着他而已! 每天上午,萧崇下了朝后就会去御书房坐着看书,而这个时候顾轻郎也会被他命令坐在左下方的一张小书桌上,手里抓着一支毛笔,帅气的俊脸几乎要哭了。 第一天做梦的时候幻想的是自己将萧崇压在御书房的书桌上,抓住他的腰,打开他的双腿,捏着他胸前的果实这样那样再这样,结果呢,他去了才知道,他在练字! 每个上午要练多少,萧崇居然还有任务,如果没练完,第二天加倍,第二天还没练完,第三天再加倍,第三天再没练完,呵呵呵,如萧崇所说,七日之内就不能再来见他了。 萧崇还吩咐,在练字的时候,顾轻郎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靠萧崇太近,更加不能趁着四下没人就对萧崇以下犯上胡作非为…… 如此两个多月了,顾轻郎虽然很开心终于可以每天都正大光明的理由缠着萧崇,也羡慕死了后宫一干大小嫔妃,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本人根本就一丁点好处都没捞到好吗! 萧崇这老男人,给他的四五个晚上就都是他爽快舒服了,却次次都要他自己解决,现在虽然好了许多,有时候萧崇还会心软的给他自己的双腿,任自己夹着他一解情潮上所受的不能泄出的折磨,但是天杀的,对于顾轻郎这样外表冷感内心禽兽的人而言,这根本不够啊! 顾轻郎想要萧崇,是那种真真正正的要,而且一天比一天更加的强烈,他也知道萧崇现在有隐疾,还不能被他真正的得到,他甚至都不知道这辈子他有没有得到萧崇的一天,然而越是这样,他越是想要探索萧崇的身体啊。 既然上天不能让他得到全全部部的他,至少也要时不时的让他摸一摸萧崇的躯体让他慰藉慰藉吧。可是萧崇这样让他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脑中放浪的肖想着将他撕光衣服的模样,本尊却又只能抓着毛笔在白纸上胡写乱描,算什么? 这老男人实在是折磨人的高手,不解风情透了! “朕什么老是这样?”萧崇发现了顾轻郎的不满和小情绪,以为他还是在气馁自己的字写的很难看,嘴角一弯,温柔的安慰道:“你的字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朕相信再练不久的话,一定还会有大起色的,你别急,不用太在乎自己写不好的。” 顾轻郎闻言更加郁闷,扬起脸庞,咬着牙齿便暗恨的哑声道:“臣侍在乎的可不是这个!” 萧崇一愣,道:“那朕为何觉得你有些不高兴了。” 你还知道我不高兴啊,顾轻郎都想扑倒萧崇身上了,他真的很想摇摇萧崇的肩膀,然后问他还要他这样无趣的练字到什么时候。萧崇没有情商,真的没有情商。 “我是生气,也不开心,但是不是因为练字的原因!”顾轻郎觉得自己真的要叹气了,无奈的瞪眼,他委屈又无奈的怒道:“皇上,我在乎的是你啊!” 你能不能别这样无趣,就像是在随意打发他一样,你能不能抽出一点点时间来陪陪我?哪怕就是一点点的时间而已,而不是这样,两个人一起坐着,却毫无交流,也没有来往。 “在乎朕……”萧崇听了顾轻郎的话,却是本能的愣住了,望着顾轻郎突然奇怪的神情,他实在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了。“顾轻郎……” 这两个月来,萧崇都是被顾轻郎陪着看书,早就习惯了有顾轻郎陪在一旁了。有时候他看书看的累了,轻轻的一抬头,他便能看到顾轻郎年轻俊朗的脸庞。虽然顾轻郎非常的不喜欢笔墨文字,可是他也总能逼着自己老实的练下去。 每每这个时候,纵然萧崇待在御书房的时候,有着不喜欢旁人在场的习惯,但是他心里也总觉得这个情景有些淡淡的温馨,他发现自己喜欢这样的时刻,宁静的,温柔的,时间一点一点悄然流逝的,身旁总是会有一个人默默相伴着的情景。 但是现在这少年却眉宇有些焦躁和愤怒,难道,难道喜欢这个情景的人只有他一个吗?这孩子其实并不喜欢的,甚至是有些厌烦了,对不对?也是啊,对方毕竟还是那样年轻的年纪,哪里能忍受日复一日的待在闷死人的书房里。 心中一抽,萧崇盯着顾轻郎俊朗气恼的五官,一丝失落和伤感突然爬上了他的心房,就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失落而伤感的时候,顾轻郎突然有些失望开口—— “既然皇上要我走,那臣侍就先告退了,皇上万安!” 这个孩子不开心了,他在生气,因为只要他一生气闹别扭,他就会用这样冷冰冰又疏离的跟他说话,但是他做了什么让他不开心的事了吗?萧崇眼底滑过一分黯淡,不禁胡乱的猜想着。 原本有人点点头,想让顾轻郎就此离开,但是他的唇却背叛了他的心。 “你先等等,朕、朕问你些事再走吧。”说不清楚是不是故意的,帝王如此开口,或许是因为不忍心看到少年总是喜欢狂妄坏笑着的俊脸上,蒙上了一些阴影而已。“你好像不开心?” 他是希望他开心快乐的,纵然他高高在上,纵然他看重颜面,他心里还是希望他开心快乐的。 第四十章 : 顾轻郎心里一阵一阵的不痛快,也羞耻的觉得自己自从在意起萧崇后,就处处想要讨他的开心,时时没有不在想着怎样让他注意到自己,他几时是这样没出息的人了! 现在萧崇居然将他叫住,还问他是不是不开心。回身,他目光清冷语气倔强的道:“没有,我很开心,皇上。”萧崇,你要一直这样他也没有办法,总有一天,他会要你付出代价的! 怀着根本就跟个缺爱的孩子似的好笑念头,顾轻郎怨恨的瞄了一眼还坐在书桌后的温润男人,暗中收了收手掌,他大步负气的走了出去。他就是要这么任性,他就是要这么直接,他就是要故意的让那个老男人知道,他在生气!他在生气啊混蛋! “顾……”萧崇呆坐在座位上,眼睁睁的看着顾轻郎弯了下腰,袖子一甩就走出了御书房,背后,留下他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坐在书房里,想着刚刚少年那一个孤寂失落的眼神,他好一阵都没有恢复过来,意识里也一股股的心慌和苦涩。 他做了什么,这孩子就不高兴了…… 顾轻郎独自走出御书房,守在外头的李德一看,奇怪了,今天怎么是顾容华一个人先出来了,以往的时候不都是他陪着皇上一起出来吗? “容华主子,请问皇上他现在……”李德连忙凑过去,挂着讨好的笑意向顾轻郎弯腰低头。顾轻郎现在是宫里恩宠正甚的新人,谁都不敢再当面轻慢他了。 “皇上在里面。”顾轻郎勉强扯了扯嘴角,说完之后自嘲的笑了笑,再度甩袖走人。 “咦,这是怎么……”李德一摸鼻子,半丝不得其解。“顾容华怎么左看右看都像是带着一肚子的不爽啊,唉,不愧是皇上宠爱的新人,这气场这作风,漂亮啊!” “李德,你过来。”正在李公公摸着鼻子感叹不已的时候,萧崇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李德一惊,连忙收拾起懒散的样子跑过去,“皇上,您有何吩咐?” 萧崇温润的脸庞蒙着一层无奈的失落,看到李德,他沉默了半天才像是没辙了似的问道:“你刚刚看到顾容华了,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李德愣住了,一时半会没体会出自家皇上的圣意。 萧崇有些面子挂不住,恼羞成怒的瞪了老太监一眼,咬着牙冷冷道:“朕是问你顾容华的心情看起来怎么样!你怎么这么听不出朕的话呢!” “皇上息怒。”李公公嘴一瘪,几乎委屈的哭了出来。“奴才刚刚看到顾容华刷的一下就走了,还没来得及看到容华主子的人呢,所以也不知道容华主子的心情怎么样。” 不管他看没看到顾轻郎的心情如何,他也不能说啊,为何宫里有那么多的太监,而只有他才能当上御前的总管大太监,这就是原因!李德深深的觉得人生寂寞如雪。 萧崇闻言有些淡淡的失望,低声的自言自语道:“他究竟是真的不喜欢练字呢,还是不喜欢和朕老呆在一起……”这个他,当然指的是顾轻郎。 李德一下子听出了自家陛下的这话,眼珠子一转,连忙滑溜溜的说:“皇上多心了,容华主子向来是喜欢皇上的,每次和皇上在一起,奴才看主子脸上的神情都焕发的不得了,容华主子怎么可能是不喜欢和皇上呆在一起呢。” “你说的是真的?”萧崇一愣,俊美的脸庞有了一些暗暗的红晕,他蓦然想起了顾轻郎前些日子对他告白的话,他的确说过,他喜欢他,喜欢他这个冷冰冰无趣的皇帝。 顾轻郎气恼萧崇没有情商,整日整日的在他面前风浪不起,但是他不知道的事,像萧崇这样三十岁的男人,自幼的生活不提,光是以国祚的身份长大,天家的生活就不允许他有过份的情调和放浪,所以他的习惯和性情就难免如此拘谨和严肃过头了。 萧崇并不是不在意顾轻郎,甚至在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对顾轻郎就不由自主的倾注了太多的注意力,像是如今,顾轻郎孩子一样的闹脾气,他就什么书都看不下了,放下国策什么的就追了出来,满脑子都是顾轻郎刚刚那失望孤寂的眼神。 “李德,你说朕是不是应该再给顾容华把位份升一升了。”萧崇叹了口气,有些心神无措的问着自己身边的大太监,顾轻郎的出现,第一次让他觉得自己有了一种慌乱疼惜的感觉。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一个人,他也不知道顾轻郎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只知道他是个皇帝,如果要对一个人好的话,他能给他最好的东西,大概就是地位和富贵了。 他也不会如何对一个人面露温暖的说这羞耻的话,因为他会害羞,他会觉得尴尬,觉得丢却了身为皇家天子的威仪,他只会不自在的对这个人好一些而已。 重重的叹口气,萧崇仿佛为了解释自己刚刚的说话,道:“他刚刚……有些不开心。” “皇上……”李德已经在一边石化成了雕像,皇上居然为了哄顾容华高兴,突然就想到要给他升位份,老天爷啊,这顾容华是让皇上有多宠爱,如果被每天都盼着皇上关注的朱婕妤听到这话,她估计又会气疯了吧。“皇上您为什么觉得顾容华会不开心呢?” 萧崇瞪了大太监一眼,背着手就往御书房外的宫道上走去,“朕要知道还会问你!” “奴才该死!”李德被斥的嘿嘿一笑,觉得这从小被自己照顾长大的皇帝陛下,其实有时候闷闷的也挺可爱的,但是这种话,给他十条命他也不敢说啊。 萧崇现在可是越来越焦躁了,他本是个冷冷淡淡,泰山蹦于眼前也不屑一顾的人,像如今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候可真是少之又少,走在宫道上,他一脑子都是顾轻郎临走时气呼呼的样子。 “他为什么会不开心呢……”萧崇喃喃自语着,很容易的就将顾轻郎的闷气归结于他对自己的厌烦上,他知道自己是个很闷的皇帝,宫里的嫔妃这么多,真心喜欢他的人怕是一个也没有。 但是,如果顾轻郎这孩子也是这样的话,那可真的是辜负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他对他暗暗升起的从未有过的不一样的情绪。虽然这些情绪,他也很后知后觉,但是无论怎么后知后觉,他的身体早已经在自己亲口的默许被这孩子碰触了个一干二净,这总是难以不承认的事实! 顾轻郎顾轻郎,萧崇现在满脑子都想着这个名字,看来这宫里,没出息的可不止一个人。 “皇上,您小心脚下,有鹅卵石。”李德在后面带着几个小太监跟着萧崇,一路上看到自家皇帝神色恍惚的样子,可是着急的不行。眼珠子又是一转,他笑呵呵的说道:“皇上,依奴才看,顾容华不开心,肯定不是因为皇上啊,有皇上的眷顾,顾容华受宠若惊还来不及呢。” “不,他不是这样的人,这孩子和宫里的其他嫔妃是不一样的。”萧崇一听,当场就皱着眉头否决了李德的话,温柔的卷起了嘴角,萧崇的脸上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笑容和骄傲。 李德一愣,讪笑尴尬:“呃,这个……” “这孩子虽然有时候还像个孩子,也不够成熟,可是他的性格是直率的,是爱憎分明的,他绝不是那种在宫里和朕面前追逐恩宠的人!”萧崇的嗓音掷地有声,就好像他真的已经看进了顾轻郎的灵魂深处一样。“他如果真的是这样的人,朕也不会这样的纵容他了。” 李德一拍后脑勺,惊喜的说:“奴才想起来了,皇上,容华主子今日不开心,真的不是因为您啊,您还记得有一次程长使和您说过吗,容华主子喜武不喜文,程长使还说,容华主子一练字就容易烦躁,像这样让他天天练字的话,怪不得主子会闷闷不乐了。” 萧崇一愣,也有些记忆了,宫里那个叫程裴如的男妃是曾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他当时还是记得的,后来被顾轻郎一拉着胡闹,倒是忘记了。那一阵子他被顾轻郎缠的羞耻无措,也找不到护住面子的法子,于是嘴一张就让他每天陪着自己一起在御书房练字。 他想的是,顾轻郎那一次在自己宫里,看到他要教他练字,明明就是很高兴的,也许他不喜欢文字,但是有他陪着,他会喜欢的呢,原来他还是抓错了重点。 如果顾轻郎在这里,他一点会纠正的说,萧崇岂止是抓错了重点,他什么都抓错了好么?顾轻郎喜欢的,其实是萧崇能跟他说说话陪陪他啊,而不是一声不哼的就坐在一旁,这跟不存在的空气有什么两样。一声不哼也罢了,还不让他说话,也不让他靠近他! 顾轻郎心里那个脾气,控制不住就觉得焦躁委屈了,终有一天,在此爆发。 萧崇还是没有领悟到深意,心里松了口气,挥挥手就对另一个小太监说:“你速去乾明宫,将朕放在宫里的那柄研雪剑取来,朕马上要用。” “是,奴才遵命。”小太监得令,一溜烟的就跑了。 “皇上,您这是要?”李德一看,摸不着头脑的就问。皇上的那柄研雪剑,可是凌将军当年亲自送给皇上的,皇上与凌将军感情深厚,一向对这剑很是爱惜。 萧崇俊美的脸庞泛上了些许羞意,努力的摆着严肃的脸庞,他微笑着说:“你别多嘴,随朕去清欢殿坐坐吧。” 他想去看看顾轻郎,这家伙十几岁了,还这样像个缺爱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偏偏他发起狠来,又是那样的早熟和让人心颤。好奇怪啊,这样像个孩子的少年,却偏偏让他觉得怜惜不已。 只要一想到少年那双失望寂冷的黑眸,萧崇的心里就一抽一抽的难受,他想要去看看他,然后再哄哄他。这个混账小子!当他压在他身上胡作非为的时候,怎么就不见这可怜受伤的模样。 第四十一章 : 萧崇发觉自己现在把顾轻郎放在心里实在是深了一点,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不太适合一个皇帝的作风,还是一个年长了十几岁的威严皇帝,但是他也没有办法。 高处不胜寒,身为皇帝,一言一行受到了太多的拘束,宫墙大院里缺爱的可不止顾轻郎一个。 萧崇带着李德等几个御前的人还没有走到清欢殿,被他叫去取剑的小太监就一溜烟的跑回来了,李德一看,小太监的手里果然捧着一把通体贵气的玉剑。 “皇上,奴才回来了。” “给朕。”萧崇一看小太监手里的玉剑,想到少年喜欢习武,如果把这个送给他,他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的。接过剑拿在手上,他脸上的神情有了些许松缓,再度往前走去。 李德在后面紧跟着,见此问道:“皇上是要去看顾容华练剑吗?” “不。”萧崇抿着嘴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再不愿意把自己的软心之处说出来。 “哦。”李德虽然觉得糊涂,但是也不敢再问了,怎么样他也不会想到萧崇是要把这剑送给顾轻郎。这剑是凌将军在萧崇登基之时送给他的,凌将军和萧崇可是生死之交! 不过主子不愿意多说,李公公当然也不再多问了,只是后来知道后被吓了一大跳罢了。倒是萧崇走着走着,他的心神慢慢的安静下来,抬头一看,耳根悄然有些不自觉的微微发烫。 很快就要到清欢殿了,真是奇怪,没来这里的时候,他老想着能快些来看看顾轻郎是不是还在生气,可是一快要到顾轻郎住的宫里时,他又觉得心中尴尬,这算不算是他在低头呢。 他一个凌云天下的而立皇帝,居然在和自己年下的男妃低头…… 萧崇的拳头在衣袖下紧紧的握住,一颗尘封拘谨的心也扑通扑通的跳着,他现在其实有些拿捏的到顾轻郎的脾气了,这个孩子性格怪异大胆,如果一看到他这样放低姿态的来看他,恐怕又要在他面前撒娇和耍赖了,搞不好他一狂妄起来,会直接对他胡作非为也猜不准。 胡作非为,想到这个词,再想到从前被顾轻郎或求着或强硬的按在身下,感受到他炙热激烈的动作和呼吸,就好像亲临其境一样,萧崇的眼眸一热,居然有了些许的心虚和羞耻。 “皇上,您怎么了?”李德一直是紧跟在主子身后的,看到萧崇走着走着步伐慢下来,他奇怪的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主子的脸色。 萧崇抿了抿嘴,轻轻的喘息着说:“无事。” 罢了,反正那孩子在他跟前胡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既然他已经默许了他,那就由他去吧,只不过是去看看他而已,他之前又不是没看过他。 将手里的玉剑递给身后的小太监,萧崇镇定自己的心神,抬脚再度往前走着。谁知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跑来一个大太监,跪下禀告道:“皇上,朝中的齐大将军前来求见。” 萧崇转过身子,“齐大将军说了是有什么事吗?”为什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大太监低着头恭敬畏惧的说:“奴才没听大将军说的什么事,只是听大将军提起,好像是西疆边关之事有变故,大将军特意进宫来和皇上禀告军情的。” “军情!?”西疆,那就是凌师兄有消息了!萧崇闻言脸上一震,眼眸中闪过一丝欣喜,很快又归于内敛,回头望着一旁的李德,他回望着不远处清欢殿的方向。 沉默的顿了顿,他缓缓的说道:“李德,你亲自去将研雪剑送到清欢殿,就说是朕赐给顾容华的,另外告诉顾容华,让他……” 让他不要生气了,他会来看他的,等到他忙完了朝政,他就会去看他的,这个放肆又混账的臭小子!只是这些话,萧崇说着说着,又怎么好意思再对宫人们说出口。 “啊,赐给顾容华?”李德听到萧崇的话,实在是惊讶的叫了出来,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家陛下,没想到他一把年纪了,居然也有在皇上面前忘了礼教尊卑的一天。“皇上,奴才没有听错吧,您真的要把这柄剑赐给顾容华吗?这剑可是凌将军送给您的啊……” “啰嗦什么,还不快送过去!”俊脸涨红,萧崇本就觉得羞耻,被李德一阵多嘴,他更是一张薄脸无处安放了,气恼的一甩衣袖,也不顾李德已经惊成了呆人,他直接转身而去。 齐大将军是齐沫容的父亲,不过他来的也真不是时候,但是他带来的又是军情,而且手握朝中四分之一的兵力,他不能不去见他,一面往乾明宫走去,萧崇的心里多少也有些无奈。 萧崇只是无奈,李德待在宫道上,可就是大大的觉得惊悚了,原来他家的皇上还是典型的见色忘友啊,凌将军和他的情谊那么深厚,他把这剑说拿去哄顾容华就拿去哄顾容华。 “咱家跟你们说,以后在宫里,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顾容华,记住了吗?”严肃的挤着眉眼,李德叹息一声对身后的小太监们说道。 话说这研雪剑,实在意义非常,几年前太后娘娘的亲子福王殿下想要,几番索取时,皇上都没舍得给他呢!李德身后的小太监全部一声令下:“奴才们记住了!” “来,把剑给咱家。”李德当心肝宝贝似的从小太监手里取过玉剑,亲自抱在怀里,点点头就一掐兰花指:“走吧,随咱家去清欢殿!” “李公公,你们站住。”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嗓音。 李德一愣,听着嗓音他已经知道是谁了,心里暗道一声坏了,回头的时候他发现,果然站在他们身后的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婕妤朱乐瑶。 李德连忙带着小太监们全部弯腰跪下:“奴才们给婕妤主子请安,主子万安!” 真是要命,为何在这里也能撞到这个姑奶奶啊,她可是一天三次的往乾明宫跑去缠着皇上,如果不是半个月前因为称病邀宠被皇上罚了禁闭,恐怕现在这姑奶奶会更加厉害吧。 李德暗自打起精神,看着朱乐瑶花枝招展的朝自己走过来,心里也好些奇怪,为何这朱婕妤会如此凑巧的出现在这里,难道皇上的身边有人给她通风报信不成? “李公公,你刚刚和小太监们在说什么?可否再跟本婕妤说一遍?”朱乐瑶的面色很不好看,虽然她花了很娇媚的妆容,整个人显的花容月貌青春妩丽,“说!“ 李德整个人都愣了,暗骂自己怎么嘴那么贱,居然让朱婕妤抓到了痛处:“回婕妤主子的话,奴才刚刚没说什么啊,不知道婕妤主子是要奴才把什么再说一遍?” “你这个狗奴才好大的胆子!”朱乐瑶原是听到了李德那句话的,“刚刚不是你在说什么,以后在宫里,得罪谁也不要得罪顾容华的吗?本婕妤就觉得奇怪了,按公公这话说的,是不是宁愿得罪太后娘娘,也不能得罪他顾轻郎!你安的什么居心!” “奴才有罪,请婕妤主子恕罪!”李德腿一软,马上跪在地上,他也实在是因为震惊之下,才对身后的小太监说了那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实在没想到这话会被朱婕妤听到啊,如今看朱婕妤这咄咄逼人的样子,分明就是因为自己不受皇上的重视,迁怒他而已。 他是御前的总管大公公,太后对他都不曾严声厉词,没想到这个国公府里出来的小姐,却这样对他不留情面,李德心里升出了一股恶心,但是于尊卑上,他也不得不忍着了。 朱乐瑶冷冷的哼了一声,突然伸手从旁边的一颗树上,摘下一片叶子递到李德眼前。“你,跟本婕妤把这叶子吃了,想来定是你平日里总吃人吃的饭食,所以才脑子蠢笨的。” 这个狗奴才,居然敢说出那样恼人的话,什么宁愿得罪任何人,也不要得罪顾轻郎,他顾轻郎不过是个下贱的男妃,就算皇帝表哥现在有一点点宠他又怎么样,就算他现在的位份是四品又怎么样,太后姑母曾对她说过的,她将来会是皇帝表哥的皇后,这大盛皇朝的皇后! 区区一个老奴才算什么,说出不中听的话,她就要整死他! 李德一看,只觉得深深的屈辱:“婕妤主子,这这这……” 这个可恶的女人,莫怪皇上不喜欢你,居然当着这么多小奴才的面,要他这个总管公公吃树叶,这不是把他当成牲口了吗?愤怒之下,李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些仇恨的光芒。 “你给我吃了!”朱乐瑶还是不依不饶,一看李德怀里居然还抱着一柄玉剑,她在乾明宫的时候是曾见过的。“你把研雪剑抱着干什么?” 李德受辱忍隐的说:“回主子的话,奴才是奉皇上之命,将这研雪剑赐给顾容华的。” “什么!赐给顾轻郎?!”朱乐瑶如遭雷劈,尖声惊叫起来,对于顾轻郎所受萧崇的关注,她再度觉得不可思议而怀恨怒恼,转身从树上又摘下几片树叶,她目光凶狠的盯着李德。 女子被妒忌冲昏了头脑的道:“吃,把这些叶子全部吃了!否则今天你别想从这里站起来!” 顾轻郎,顾轻郎,都是这个顾轻郎,她是进宫来当皇后的,可是除了那个婳妃和齐沫容,居然还有个小小的顾轻郎挡她的路,她可是太后姑母的亲侄女,谁敢挡她! 朱乐瑶紧握了拳头,直把李德逼的一把年纪了老脸涨红,几乎是忍着一肚子的冤气把她强塞过来的树叶吃进肚子后,她才满意的冷哼一声,露出了高傲鄙夷的神情。 她的背后有太后姑母撑腰,她才不怕任何人呢,她定要婳妃齐沫容顾轻郎这样的人全都滚蛋才是,皇帝表哥的宠妃的位置是她的,是她这个小表妹的! 咬着牙怒瞪着李德,朱乐瑶高高在上的站着嚣张的说:“本婕妤这是在教公公如何做人!”一转身,她带着恐人的面色招摇而去。 原本朱乐瑶以为她会在这里和皇帝表哥“巧遇”,没想到居然让她听到了这样一个恼恨的消息,走到一个水榭之处时,她突然看到了一个小太监熟悉的身影,这个人是…… “主子,那好像是顾容华身边的贴身宫人!”身后早有小宫女悄悄的说道。 顾轻郎的贴身宫人!朱乐瑶的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一看四周,静悄悄的半个人都没有,这个水榭旁边都是草木阆亭,而且有假山环绕,听说这水榭里的水太深,还差点淹死过宫娥呢。 朱乐瑶的牙齿越咬越紧,狠狠的一记冷眼,她指挥着自己身边的几个太监们朝张平经过的地方走去,她不知道,张平之所以会从这里经过,也只是要从这里去内务府领这个月的需用罢了。 朱乐瑶清楚的记得这小太监好像是顾轻郎唯一从家里带进宫的家生奴才,看这里的位置又与席贵嫔的义阳宫靠的近。“你们的手脚放干净点,做的好了,本婕妤重重有赏。” 顾轻郎,顾轻郎,她恨死了这些贱男妃! 这天的天气不是很好,灰蒙蒙的是个阴天,因为前几天下了雨的缘故,加上一整天都在吹凉风,所以今天的气温很低,张平穿了好几件薄衣都还觉得冷飕飕的。 他想到中午主子回宫的时候,摆着脸闷闷不乐啊,唉,主子不知道是怎么了,今日正好是去内务府领这个月的月例的时候,等下回去了,他要给主子做些好吃的,让主子开心开心。 小太监满脑子都想着怎么哄自家的主子,没有注意不知何时,他的后方已经增添了一些轻缓到诡异的脚步,这声音慢慢的还是被他看到了,他心中一愣,好奇的就往后看去…… “你们……”还没来得及惨叫,一根粗大的木棍就朝着他的头凶狠的砸下来。 “快,快把他扔下去!”不知何时,水榭又静悄悄的传来扑通一声闷响,惊起白鹭几许,好多脚步随之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这里,刚刚那急促而凶险的一幕,也不知有没有人看到。 是啊,当初这个水榭,听闻也是差点淹死过宫娥的。 第四十二章 : “主子,李公公来了。”小宫女锦绣进来的时候,顾轻郎正沉着脸坐在软榻前,心里憋了一肚子的不愉快,然而听到宫女的禀告,他还是抬起头,淡淡的说:“让李公公进来吧。” 心里不是没有一丝欣喜和期盼,李德,或许是萧崇派他来的也说不定。 “奴才给顾容华请安,容华主子万安。”刚刚经历了一场羞辱,李总管的脸色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啊,僵硬的维持着客套的笑容,他尽量让自己的神情还和平时一样。 顾轻郎虽然直接,但是对于这些御前伺候萧崇的人,他一向是尊重的,更别提这个人还是御前的总管公公。微微的点点头,他问道:“公公怎么突然来了?” 李德拿出揣在怀里的东西,嘴角一扯笑着说:“奴才是奉皇上的命令来的,皇上说听闻容华主子自幼喜欢习武,特意让奴才给主子送来一柄玉剑,今后就赐给主子了。” “赐我玉剑?”顾轻郎一愣,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他原以为萧崇那老男人严肃过头的性格,看到他心情郁闷也会是无动于衷的,没想到他也不算那么没情商,至少还知道给他送把剑来,这算是他在哄他,对不对?心情就这么一下子好了起来。 “有劳公公了。”顾轻郎的脸色松缓,从软榻上站起身来到李德身边,接过他怀里的剑,拿在手中,他发觉这是一柄看起来就贵重不菲的珍物。心里欢喜,却并非是因为这剑过于珍贵,而是因为:“这真的是皇上让公公送来的,对不对?” 李德闻言一怔,笑眯眯的点头说:“主子说笑了,如果不是皇上亲自吩咐的事,奴才岂能打着皇上的名号过来呢,再说这柄剑可不是普通之物,这是如今在西疆的凌将军当年亲自送给皇上的,在我朝的兵器谱里,这玉剑榜上有名呢!” “凌将军?”顾轻郎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夺了过来。“这个凌将军是?” 李德道:“凌将军是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一起在御书房进学的凌家大公子,也就是如今正在西疆征战防护的少帅啊。本来前刻皇上是要亲自来容华这里坐坐的,但是半路宫人来报齐大将军进宫求见,皇上就先去乾明宫了,还让奴才转告容华,他稍后再来清欢殿看您。” 唉,至于朱婕妤那样的糟心事,李德肚子里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他在宫里当差也有几十年了,还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愚蠢的女人,对他这个御前大总管,就连太后和婳妃齐昭仪都要给几分颜面,她居然敢当着宫人的面,那样蠢笨的羞辱他! 李德真的很想将这口憋气发泄出来,但是这也要他找到机会才是,不过宫里的日子还长久,只要他记在心里,难道还怕找不到报仇的机会吗? “主子,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奴才就先回乾明宫了,唯恐皇上跟前还有吩咐,奴才不敢怠慢。”李德掩饰好神情,笑眯眯的对顾轻郎说。 顾轻郎现在早就什么委屈和气恼都没有了,一听李德的话,他点点头轻声一笑:“好,那就不耽误公公了,锦绣,你去送送李公公。”一回头,他才发现张平还没回来。 锦绣很快就把李德送出了门,顾轻郎叫住她:“张平又溜到哪里去了,怎么还没有回宫?” 小丫头也很迷糊:“回主子的话,奴婢先前听小张公公说,他要去内务府领取这个月宫里的月例,按道理时间已经过去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小张公公应该快回来了才是啊。” “这个死太监,搞不好又躲在哪个宫里和小宫女们闲聊!”顾轻郎的眉头皱了皱,手里抓着萧崇赏他的剑,越看越觉得心中暖暖的觉得欢喜。他好开心,他想现在就去见萧崇! “你记得,等下张平回来了,让他把昨日凌兄和季兄给我送来看的兵书送回去。”不用再等萧崇来看他了,他想要主动去看他,顾轻郎抿着嘴角笑的一脸朗俊。 锦绣看到主子那英气俊帅的脸庞,小脸一红,连忙低着头轻声道:“是,奴婢遵命。” 顾轻郎没有带上研雪剑,怕的是让宫里其他人看见觉得招摇,也没有带其他的宫人就一个人走出清欢殿,步履轻快的往乾明宫的宫道走去,很快,他就见到了萧崇。 “你怎么来了?”萧崇刚刚和齐大将军谈完话,听说顾轻郎来了后,放他觐见,但是脸皮子还是涨的一片红通,对于他刚刚才哄过的少年,他现在看到只会觉得很是不好意思。 顾轻郎看到萧崇随之屏退左右,于是站在乾明宫的堂下笑着所:“臣侍是来谢恩的。” 萧崇抿了抿唇,越发的觉得羞涩:“……朕知道了。” 顾轻郎无奈的望着高堂上的男人,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一句知道了就完了吗?我的天,这个老男人是要有多么的言简意赅,这让兴冲冲跑来见他的自己又该如何继续搭话呢。 “皇上,那柄研雪剑,您真的要赐给我吗?”没办法,顾轻郎唯有胡乱扯着话题。 萧崇点点头,神情还是有些不自然,“朕已经让李德送去了,自然就是赐给你的了,朕听说你喜欢习武,研雪剑产自凌将军府,是一把上好的玉剑,你要好生收着。” 顾轻郎望着堂上温润优雅的男人,轻轻的说:“皇上赐的东西,别说是好的,就是不好的,臣侍自然也会好生的珍惜着才是啊,这个皇上是不要多说的。” “你诓朕。”萧崇突然抬起头,面带暗红的低低道:“之前朕命内务府赐给你的东西,有好些你都送给别人了,像凌嫔和程长使,别以为朕不知道。” 顾轻郎一听,乐了:“皇上是怎么知道的,您明明就不常在后宫走动的,难道皇上都有在暗中关注臣侍吗?是不是啊皇上——” “这说的是什么话,没有规矩!”萧崇一听,耳根子都红了,坐在御桌后,他挺拔的背脊几乎是僵硬的直着,紧抿着嘴唇,再一次感悟到了尴尬的味道。他向来都知道,顾轻郎说话都是直接的,这孩子在他面前从来不知道掩饰。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是顾轻郎给萧崇最大的感受,顾轻郎的话语在早熟中带着稚气,顾轻郎的神情在傲岸中带着天真,这一切的他,都只在他的面前才会如此的,萧崇不觉得被冲撞冒犯,因为他不是没有见过顾轻郎在众人面前的淡漠样子。 或许他也知道,顾轻郎这个少年,只是格外的看重他对他的态度而已。 “已经快到晚膳时间,你留下来随朕一起用膳再回去吧。”本来今晚他打算去陪陪齐沫容的,刚刚他的父亲进宫了,还带来了凌师兄也快到京城的消息,但是看到刚刚被哄好的顾轻郎,萧崇又心中一动,改变了主意,只是说这话的时候,难为情的不想一个皇帝。 顾轻郎一听,咧开嘴轻狂的笑着:“和皇上用过晚膳后,皇上真的要臣侍回去吗?” “怎么?”萧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望着顾轻郎,看到了他眼底明显入骨的戏谑和暧昧后,他的喉结上下颤了颤,白皙清冽的脸庞又是一红,轻斥:“不得无礼!” “臣侍错了。”顾轻郎点点头,外表温顺的认错,内心却邪恶极了的哈哈大笑,他倒是真的很想在这个时候去抱一抱萧崇,但是现在的萧崇脸皮子最是薄,如果再让他胡闹几下的话,搞不好他真的会生气的好几天不理自己吧。 见到羞涩至极的萧崇,顾轻郎的心里已经涌起一股巨大的满足,于是也在心里乐了乐不再捉弄男人,他抬起眼眸,身体并没有走到萧崇的身边,只是在堂下静静的等着萧崇起身。 通过他灼热直接的眼神,萧崇仿佛都能隔着这一段距离,感受到顾轻郎投在自己身上的灼人热度。看到顾轻郎刚刚和自己直率自然的言谈,再没见他伤心孤寂的闷气,他觉得自己仿佛也挪开了心里的一块石头,变的暗中宽慰起来。 可是少年这样直接的眼神太过灼热了,萧崇觉得自己几乎就要抵挡不住了,如果顾轻郎在他面前真的只是个普通男妃的话,那还没什么,可问题是,他不是啊。 “走吧,随朕去养心殿。”奏折再也批不下去了,萧崇强装淡定的站起身,步履优雅的走到堂下,顾轻郎却突然伸出双臂,一拉扯,就将他整个人圈在了自己怀里。 “顾轻郎,你做什么……”萧崇心里扑通一跳,突然被少年紧紧的抱住,还是从后面环绕着他的腰,感受到少年身上如旷野一样清新狂妄的气息,他的心都要突突的快起来。 “皇上,让我抱一下好不好?”顾轻郎在心里骂人,他真的很不喜欢萧崇每次叫他,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啊,能不能有那么一次,他很温柔很温柔的叫着他的名,轻郎轻郎,也许这个在他父亲看来命格极轻的名字,能在萧崇嘴里叫出“情郎”的味道来呢? 光是这样想想,顾轻郎就觉得自己心中满是被温暖涨溢,他从小没有得到过多少他人的关心,所以有时候,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是十分的渴求着的,甚至还会一个人有些自作多情的幻想着被人关怀疼爱的那些场景,那该多让他觉得幸福啊。 萧崇感受到顾轻郎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自己的脖子后面,脸一红,有些无奈的叹道:“朕是真的太宠你了吗?这里是乾明宫,是朕处理政事的地方,你怎么能说抱上来就抱上来?” “皇上才没有太宠我,臣侍不介意皇上再宠臣侍一点呢。”顾轻郎头一偏,重重的在萧崇白皙的脖子上映上一个吻。“而且臣侍记得,上次明明也是在乾明宫,皇上还射在臣侍的嘴里过,就是半个月前的那一晚,皇上还记得吗?” “你闭嘴!”这家伙越说越离谱了,什么时候的事,居然也敢拿出来说嘴,萧崇这下脸红的才叫能滴血的程度,他知道自己已经陪着顾轻郎胡闹过很多次,但是,但是顾轻郎也别这样堂而皇之的挂在嘴边说出来啊。 顾轻郎一看萧崇羞耻的跟个什么似的,心中一热,升腾起一股想要尽情的凌虐他的*,好像扑倒他,真正的扑倒他,只要他扑倒他,他绝对有能力把这个男人干到尖声大哭! 然而顾轻郎也知道这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幻想而已,萧崇身上的那个隐疾,不但折磨了萧崇自己,也深深的在折磨他啊,瞧他陪着萧崇这么多次,都憋成了个什么样了! “皇上……”眉头一皱,顾轻郎有些埋怨的低头轻咬着萧崇的耳朵,悄然问道:“您身上的隐疾,真的没有办法再治好吗?” “皇上!”然而顾轻郎的话还没有说完,殿外就传来李德的高声禀告:“凌将军进京了,将军有要事求见,而且……而且浑身还水淋淋的!” 浑身水淋淋的?萧崇关注的是这个;凌将军?顾轻郎关注的则是这个。 “你放开朕,等一下可不要再乱说话了。”两人对视一眼,萧崇下一刻就急忙推开了紧抱着他在耳鬓厮磨的少年,眼眸都带着红氲的转身坐到高堂处。没有让顾轻郎避开的意思,他直接高声说:“让凌将军进殿!” 听说打小的挚友这么快就进京了,萧崇心里自然是非常高兴的,刚刚听齐大将军的话,他还以为这家伙还要好几日才能到京城呢。 至于还站在堂下的顾轻郎,萧崇自然是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刚刚才被他轻咬过的耳垂,他现在还觉得酥酥麻麻的呢。这个家伙,越发的没有约束了! 顾轻郎则看着刚刚才被他抱在怀里的萧崇,一下子又回到了一个威仪的皇帝的模样,紧抿着薄唇,他有些不是滋味的站着,就像看看众人口中的凌将军,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第四十三章 : 凌逍没想到自己刚刚回到京城的时候,居然弄得一身*的,但是一想到刚刚在水榭里碰到的事,他也顾不上失礼,得到萧崇的命令后就急匆匆的走进乾明宫。 “崇崇,把你这里的回神丹给我一粒,我要拿去救命!”刺啦啦的一句话从英俊的男人嘴里蹦出来,毫无避及,显然说明了这男人和萧崇之间的关系,好的不能再好。 崇崇?顾轻郎却是在第一时间就皱起了眉头,俊脸铁青的看着突然闯进乾明宫的男人。这个男人就是李德和萧崇口中的凌将军?看他四肢修长,勇猛矫健的样子,确实是将帅之才。 但是,他为什么可以这么亲昵的叫着萧崇的名字!怒! 顾轻郎很直接的把目光转向了高堂上的萧崇,萧崇一碰触到他责怪一样的眼神,心中一跳,虎着脸就无奈的斥责着同样没有规矩大小的男人。“你已经是当将军的人了,在朕面前的规矩,难道还要朕重新教你不成?” “崇崇,你在我面前就不要罗里吧嗦了吧,等等,这个小家伙是谁?你宫里新进来的男妃吗?哎呀,长的不错呢,英姿飒爽的,帅气!”这样吊儿郎当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个将军! 顾轻郎的眼眸越发的恼怒起来,几乎想吼道:他才不是个小家伙!这人真是讨厌,他本来就老觉得萧崇把他当孩子看待,没想到现在当着萧崇的面,这个男人还这样贬低他的年纪! “凌师兄,你给朕闭嘴!”看到顾轻郎已经气坏了的模样,萧崇哪里还忍的下去,站起身就登着堂下的好友。“你刚刚叫嚷着什么呢?要朕的回神丹干嘛?你是何时回来的?” 这家伙怎么突然回京了,刚刚齐大将军来宫里见他的时候,明明就说他还要一些日子才能到京城的啊。萧崇走下堂来,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的就跟顾轻郎很近的站在了一起,这样惯性自然的举动,就好像他和顾轻郎本来就是一起的一样。 顾轻郎看到这里,俊脸一松,抿着嘴角满意的淡淡微笑。“皇上,这位是?” “这是镇守西疆的凌将军,你刚进宫,应该还不认识他。”萧崇转过头,有些羞涩的轻轻介绍说,沉默一下,又很严肃的告诫道:“他的嘴有些没有遮拦,你不要跟他学。” 顾轻郎狂傲的笑着,很高兴听到萧崇这样评价别的男人:“臣侍明白。” “崇崇,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呢,好歹我也是你的师兄啊,你的武功当年还是我偷偷教你的呢!”顾轻郎的话音刚刚落下,凌逍在那边又不服气的囔囔了:“不对,我现在是真的有要事要来找你,师傅给你的回神丹还有吗?快给我一粒啊,我真的要赶着去救命!” 萧崇闻言,白皙温润的脸庞上冒出了缕缕青烟,咬牙切齿的道:“你闭嘴,少来恶心朕!”有顾虑着顾轻郎的想法,努力摆出了很严肃很生气的模样。“你先说吧,要回神丹干什么,师傅给朕的可没有多少,经不起你无聊的折腾!” 他这个师兄,外表看着高大威猛,偏偏性情这么浪里郎的的没个正经!萧崇自己倒是习惯了,但是身边还有个少年紧盯着,敲他那越来越黑的脸色,好像自己的媳妇跟别人跑了一样! 凌逍大声叫着:“我知道你那里还有的,你别这么小气嘛,我刚刚在宫里救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太监,人家摔在水塘里淹的只剩半口气了,你给我回神丹,我拿去给他吃了,不然那小家伙现在一定快死了,好歹也是一条人命,被我撞上了岂能不管呢。” 萧崇闻言一愣,不相信的道:“别以为你还能骗朕,去年你为了和他人的一个赌,用师傅重病来诓朕,这一次,你以为朕还能被你骗了不成?!” “崇崇,你这家伙真是,怎么跟师兄说话的呢!”凌逍一听急了,嘴里念念叨叨的感慨着萧崇的不尊敬,其实他自己才是最嘻嘻哈哈没上没下的人吧。“我是真的救了一个小太监,现在他人还被我安置在我的下人那呢,你就给我一颗回神丹吧,等我把人救过来了,我再来找你。” 凌逍说着说着,有些无奈的感伤,这都怪他过去常常在这个皇帝师弟面前刷下限吗?从小被家里送进宫当萧崇的伴读,凌逍打小就觉得,他这个后来成了他师弟的皇帝陛下啊,自幼的性格就太过严谨肃穆了,一个皇家的帝王,老这么板板眼眼的干什么呢? 于是在当初他还留在京城的时候,凌逍就常常变着法子的逗这个皇家师弟,哪知现在无论他说的什么正经的事,师弟陛下都不相信他了,但是今天,他也真的不是来这里诓人的。就在他风尘仆仆的从西疆赶回京城的第一时间,经过后宫一处水榭时,他暗中看到了一幕丑恶的画面。 一个年纪过小的小太监,不知道得罪了谁,居然被好几个大太监一起彭的一棍打晕,然后合伙抬起来扔进了水榭了,水榭里的水有多深,没有人知道,但是这里曾经是淹死过人的。 凌逍看起来嘻嘻哈哈,其实也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宫里是个不干净的地方,人人都应该独善其身,不应该伸手闲事,他不知道这个倒霉的小太监是谁,他也不知道他是做错了什么事,或者是有意无意的得罪了什么人,他只是一直在暗处的角落里看着,嘴角甚至还含着笑意。 然而在小太监被打晕之前回头的那一刻,那一张年轻的青涩的脸庞转过来,凌逍却有些愣了愣,他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一张死气沉沉的,充满了麻木和奴性的脸庞,但是没承想到这个小太监,居然还是一个这么年轻的稚嫩的少年。 他看起来应该才十四五岁吧?真是个……倒霉透了的小家伙。于是在看到幽深的水榭里不断的荡漾着水波的时候,凌逍做出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举动,一把甩开衣袖,他凌空而起,飞到水面将慢慢沉入水底的小家伙捞到了自己怀里。 他其实只是想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当了太监,还能走在路上洋溢着那样乐呵呵人畜无害的稚嫩脸庞,但是捞起人的时候,凌逍愣住了,因为他发现,怀里这小家伙显然已经被水淹的不轻,因为一时的好奇,他似乎惹上了大麻烦。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就有些顺理成章了,将人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按着他给他做人工呼吸,一番折腾之后,小家伙迷迷糊糊的吐了很多的水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第一刻不是感叹活着的不容易,居然是像吓坏了一样,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哭的稀里哗啦。 “喂,你这家伙,你是哪个宫里的小太监?”凌逍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当初的无奈,好容易把人给弄活了,现在他哭的稀里哗啦,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怎么这么能哭呢,瞧瞧这眼泪,挂在那张年轻稚气但是并不秀丽的脸庞上,居然让他感觉到了淡淡疼惜的味道。 小家伙哇哇大哭,看起来果然是吓的六神无主和身不由己,哭着哭着,他居然白眼一翻,紧揪着他的衣服又晕了过去,临晕厥的那一刻,留下一句话—— “清欢殿、张……清欢殿……呜哇……” “我去,怎么又晕了,刚刚不是弄醒了吗!”凌逍望着突然倒在自己怀里的小太监,没由来涌起了一股哭笑不得的紧张,他隐隐听到了清欢殿三个字,但是也知道后宫这些事,不是他一个外姓将军可以插手的,于是找来找去,他也只能嬉皮笑脸的来找自己的皇帝师弟了。 那个一被吓就六神无主嚎啕大哭的小奴才,还挺可爱的,他莫名其妙的想救他。更何况,在刚刚把小家伙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看到他奄奄一息的躺在自己的臂弯里,那痛苦翻滚的小可怜样,凌逍只觉得自己的心房一撞,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重重的砸开了一个缺口。 凌逍突然想要多管闲事了,他不想让这个并不认识的小太监就这么死掉,小家伙醒来后再度昏厥过去,可能是因为被水淹厉害了,又受到了重吓导致的神经衰微,当初他们师傅离开京城时给过师弟一些回神丹,如果给他吃了这个,他一定可以很快恢复身体的。 “师弟,你就给我一粒丹药吧,我保证以后不是我要死我爹要死我娘要死,我都不会找你来要这东西了。”耗了这么久,凌逍也有些心急了,说的话越发的没有忌讳。 顾轻郎一听到这里,虽然还是讨厌凌逍一口一个“崇崇”,但是看他坦荡荡的样子,又觉得这个男人身材威武面容俊朗,依据他说话的习惯也丝毫不做作,看来他应该是个爽利之人啊。 但是他一进宫就用这样亲昵的口吻叫萧崇,在顾轻郎看来,怎么样都是不可原谅的的! “你住嘴!胡说些什么话?”萧崇那边已经被气红了脸,瞪着没有规矩的师兄,他无奈的叹息道:“怪不得凌伯父当年要求朕将你送去西疆,你这个样子,如果不到战场上好好的磨砺几年,朕怎么放心把重事交托给你?” 嘴里硬气,手里却已经拿出了一颗药丹递了过去,这回神丹着实珍贵,萧崇不是小气,而是提防着不让师傅当年留下的心血白白浪费了可惜而已。如今看到师兄来讨要,而且一句句的坚持不懈,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兄虽然看起来没有个正经,但也完全不是那种行事放浪不靠谱的人。 “身边还有宫里的顾容华在,你不要脸皮,也得给朕顾着一些颜面!”萧崇说到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顾轻郎,有些生气的教训道:“这东西你拿去,有什么事赶紧去办,办完之后就给朕滚过来,朕要你交代一下朕让你做的事,你这几年都做的怎么样了!” 凌逍拿到了丹药,可谓是欣喜非常,赶紧一把捏在手心,他将目光转向了顾轻郎身上,那样刻骨暧昧的眼神,看的顾轻郎不满的眯起了眼睛。“哎呦,原来这个小家伙真的是你新进宫来的男妃啊,他叫什么名字,是你的四品容华吗?姓顾?叫顾容华?” 顾轻郎闻言一愣,收住拳头,俊朗的五官因为凌逍有一句的小朋友而彻底铁青。 你是小家伙,你全家都是小家伙,你他妈的一辈子都是小家伙! “凌逍,你给朕滚出去!”原本一直在纵容着师兄胡闹的萧崇,看到少年被调戏的气怒不已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狠狠一掌拍在御桌上,拔高声音吼道:“再不滚,朕马上让你和三公主成亲!” 萧崇几乎有些紧张的将视线从顾轻郎的身上跳过去,那样的惊鸿一瞥又不能忽视,当看到顾轻郎阴着脸庞站在一边一副不甘心的模样时,他微微一怔,无奈的苦笑着。师兄在他面前胡闹可以,但是在少年面前,他就受不了了。 猜想少年有可能会被闹的生气了,他是那样敏感和孤傲的人啊,萧崇觉得这个闹腾的人就算是自己的师兄,也不能被原谅,这样的他,是不是哪里出现了错误,几乎在意的不对劲啊。 “啊,崇崇……”看到师弟在自己进来这么久之后,第一次愤怒的发飙,凌逍的眼眸一亮,一张俊逸的脸庞立刻泛起了暧昧到让人不忍直视的光芒。“你居然生气啦?” 有情况,这个年轻帅气的男妃和自己严肃冷淡的师弟之间,一定有大大的情况,不过眼下,他做为最喜欢打探师弟*的人也无暇它顾啊,他还要赶去看被他救起来的小太监呢。 “师弟稍等,师兄去救好小太监后,再把他送去清欢殿就来见你哈!”凌逍的眼神*辣的从顾轻郎的身上扫过去,最后手一伸,指着萧崇的脖子吹着口哨道:“师弟,这个红痕好惹火啊,现在果然是秋夜绵长,夜里蚊子太多了对不对?” 萧崇闻言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脖子,一个大大的吻痕留在了上面,这分明就是刚刚被顾轻郎从身后拥着的时候,这放肆的少年缠着他留下的。“混账——” “凌将军,你刚刚说你要把小太监送到哪里去?”萧崇的怒骂突然被顾轻郎凝声打断,如果他没听错的话,他刚刚是不是从这个一见面就决定要讨厌的将军口里,听到了清欢殿三个字? “敢问将军,”清欢殿!顾轻郎的神经在第一时间就警觉起来,面色肃谨:“你救起来的小太监在哪里?是谁?叫什么名字!” 第四十四章 : 张平迷迷糊糊的从床上醒来时,脑子里还是一片晕乎的,坐起身子一看,原来他已经躺在自己床上了,而在他床前,正有一个穿着太医服的中年男人忙来忙去。 “主子……哎,痛!”看到顾轻郎也站在床边,小太监楞了一下,连忙就要傻乎乎的笑着坐起来行礼,但是很明显他忘记了自己之前差点在水里被淹死,也不知道,他的胸膛处已经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这是在水里的锋利石块上被划了的。 刚刚抬起上半身,小太监嘴里就发出了一丝哀嚎,他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忘了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噩梦,如果不是凌逍将他救起的及时,他这条傻愣愣的小命早就要没了。 “好好的躺在床上,动什么动!”狠狠的斥了一句不安分的小太监,顾轻郎面容严肃的站在床边,瞪着张平半晌后,回头对一旁的太医道:“刘太医,麻烦你快些将药熬好取来。” 张平这小子也不知道是命大还是倒霉,淹了只剩半条命,可到底还是剩了半条命啊! “主子,奴才怎么了?”张平傻乎乎的看着自己房里小宫女们忙忙碌碌,一个帮他在身上捏捏揉揉,一个帮他在拿毛巾擦脸伺候,他觉得自己瞬间像是也当了主子一样,但是如果他的胸前不要那么痛就好了,一低头,他吓的再次惊呼:“啊——我这是怎么了!” 一道伤痕,长长的一道伤痕,从小太监的左边胸口皮肤上划过,一直蔓延到右边胸口下方的皮肤上,这样一道丑陋凌厉的伤痕,一看就知道是被利器所伤,虽然如今被药物贴敷着,但是因为沾染的血迹还有些没有擦拭干净,所以看着还是让人觉得胆战心惊。 张平吓的愣愣的坐在床上,木瓜脑袋使劲的想啊想,就想知道自己这是遇到了什么事,他感觉自己脑中好像能抓到一些阴暗的画面,但是这些画面扑闪的太快,他又不是完全能想起来。 “主子,奴才的头好痛啊……” “我知道,你掉到宫里的水塘下去了,身上的伤疤是被水塘下面的利石给划伤的,这可能会留下一道去不掉的印,至于你说的头痛,太医说这也是正常现象,呛了水的缘故。” 顾轻郎看到可怜兮兮的垂着脑洞偷瞄着自己的小太监,一下子不管有什么恨铁不成钢,也无法再计较了,走过去,拿起小宫女刚刚送进来的药碗,他气恼的递到床上的心腹小奴才手里。 “你不是去内务府领月例的吗,怎么去了那么长的时间,还掉到水里差点淹死了!你也是跟着我一起进宫的人,十五岁的人了,也是我身边的主管公公,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虽然张平只是顾轻郎身边的一个贴身的太监,说白了也就是个打死了都不算犯法的奴才而已,但是顾轻郎一直都没有把他当做一个真正的奴才看过,他是韩氏亲自选给他当心腹的人,在顾轻郎的心里,他将张平好好的对待,就好像是在间接的报答韩氏昔日对他的恩情一样。 所以,当昨日在乾明宫,听到凌逍说这家伙掉到水塘里差点淹死的时候,顾轻郎就吓了一大跳,他身边亲密的人本来就不多,这个愚愚笨笨的小太监对他可不是无关紧要的人,虽然他经常斥责他愚笨不给他好脸色看,但那也只是性子使然逗他的而已。 凌逍的话音刚落,顾轻郎立刻就从乾明宫离开,直奔凌逍安置张平的地方,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清欢殿,就连萧崇或许都不能理解,为何顾轻郎会这样急切。 顾轻郎急着嗓音的说:“夫人前日还来信,问我们在宫里一切可好,你倒好,昨日就掉进水里晕了一天,要不是救的及时,难道你今天就要我给夫人回信,说你差点被淹死了?” “主子,奴才知道错了……”顾轻郎越说越有些心疼,这种心疼就好像对自己的小兄弟的一样,这样心疼起来,口气就不怎么好听。张平闻言却突然通红了眼眶,可怜兮兮的抽抽鼻子表示认错,但是突然,他猛地抬起头道:“不对啊主子,奴才……奴才不应该被水淹到才是啊!” “你还狡辩!人家凌将军为了救你都弄湿了一身!你不是掉到了水里是怎么了!” “可是,可是这真的是不应该的啊!奴才是自幼熟知水性的,奴才家靠着河边,奴才从小就在河水里摸大的,憋在水底下不喘气也能游出百米远呢,奴才怎么可能在宫里的小水塘里还能被淹死呢,而且好端端的,奴才怎么掉到水塘里去了……” 顾轻郎黑眸一震:“你现在就躺在床上捡回一条命,难道还是假的!?” “可是奴才的水性是真的很好啊,这真是太不正常了,而且奴才记得奴才一直走路走的好好的……”小太监委屈的揉了揉鼻子,说着说着,小脸顿时就变了颜色:“主、主子……” 努力专研的想起了一些什么之后,头脑无比单纯又简单的小家伙才知道害怕了。而这个时候的顾轻郎也从他惊恐的语气里,发现了一些什么,一张俊逸的脸庞顿时阴沉的不能再阴沉。 “张平,”眼眸一暗,顾轻郎加重了语气突然说:“你给我仔仔细细的把这件事说一遍,仔仔细细的,一个细节都不能落下!我要知道这件事所有的经过。” 这里是后宫,不管今天张平是不是差点被淹死,总之,有些人恐怕是差点做了他的代罪的羔羊,张平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虽然平时傻乎乎的,但是身体却结实的很,做事情也不是不稳当,好好的一条路,他怎么可能走着走着就那么没心的摔到水榭里去了呢。 刚开始顾轻郎是因为担心这小奴才的安危,才什么也没来得及思考,现在冷静下来想想,才觉得疑点重重让人心惊,紧盯着张平,顾轻郎突然看到他的脖子后面有,隐隐好像有一道暗红的痕迹,这痕迹就像是这个部位曾经被什么重物给狠狠的击打过一般。 “主子……“张平其实也已经模模糊糊的想起了一些东西,眼睛一红,小家伙瘪着嘴委屈害怕的样子,微微颤颤的几乎要哭出来了,赶紧告害道:“是长春宫里的人,奴才看到了,将我打晕弄进水塘里的,是长春宫里的人……” “你住嘴!以后这话对谁都不要说,你刚刚被水呛了,脑子还不清楚。”啪的一下将药碗重置在桌子上,顾轻郎神情一震,凶狠的打断了张平的话,俊脸青的如同地狱里的修罗。 长春宫,长春宫里住的可是朱乐瑶那个女人!顾轻郎不让张平再说下去,并不是因为他不相信张平的话,相反,其实在张平一说出朱乐瑶的名字时,他就觉得这种无情狠辣的行为,确实很像朱乐瑶这个女人的作风,只是这里毕竟是皇宫,皇宫里需要的不是真相,也不是赏罚。 如果张平没有说错的话,朱乐瑶或许是因为妒忌自己在萧崇面对的恩宠,所以才对张平下手的吧,张平有什么理由说错话呢,如果是污蔑,污蔑一个婕妤,还是太后的亲侄女,他的脑子还没有傻到这样找死的程度!顾轻郎想着想着,整个人就被愤怒填满了胸腔。 重生之后,他从来就不是个能容许他人欺辱自己的人,而现在,就算是欺辱他身边的人也不可以!居然敢用这样的手段去对付他宫里的人,还是韩氏亲自给他挑选的贴身太监,朱乐瑶! 但是张平毕竟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奴才,他的命也还留着,如果单凭他的一句话,就算事情的真相真的被揭露了,他们又能说明什么,难道宫里还会因为一个奴才,而处置一个太后娘家的婕妤吗? 顾轻郎望着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好一刻之后低下头,轻声的安慰他道:“我再给你说一遍,你昨天就是自己摔进了水塘差点被淹死了而已,不是任何人的原因,以后你只要记住我的这句话,别的事一概不许胡说,明白了吗?” 如果真让这个小太监说些什么,恐怕害他的人还没有什么的时候,这个小太监就已经被太后或者谁给弄死了吧,看到张平委屈又任命的红着眼点点头,顾轻郎心里一冽,一双酷寒的眸子像是从十二月寒冬的冰窖里打捞出来的。 张平或许傻归傻,但是也明白事情的没那么简单和严重性,弱弱的点点头,他嗓音畏惧:“奴才知道轻重,主子,您不用担心,奴才什么都不会乱说的。” “躺下,睡觉。”手一伸将小太监推回床上,顾轻郎深吸一口气,忍下心里快要冲破理智的愤怒,依旧淡淡的道:“这一阵子你在宫里不要当差伺候了,好好休息,把身上的伤调养好,我会让锦绣她们专门来几个小宫女照顾你的。” “主子……”张平愣愣的望着站在自己床边的主子,脸一红,突然有些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原来他一直觉得主子对他好虽好,可是动不动就骂他蠢,现在看到主子对他好温柔啊,他才知道主子一直是真的对他极好极好的。 “说了让你睡觉!”一把将手掌按住小太监的眼睛,顾轻郎垂下头,在小太监没有看见的时候阴冷的说:“以后的事你都不用管了,一切的一切,全都交给我!” 在这个世界上,顾轻郎自认为能对他好的人不多,除了韩氏和萧崇。所以对韩氏,他一向敬之如父,对萧崇,他也是低头渴迎。而对他忠心不二的人,顾轻郎也清楚,恐怕整个后宫也就只有如今这躺在床上大难不死捡回了一条命的小奴才一个人了。 所以张平,你放心,你的身份不允许皇宫给你一个公道,甚至连一丁点的真相都不能被公开,但是他会出手的,他一定会亲自替你讨到一个交代!咬了咬牙,开口嘱咐两个小宫女守在张平的床边后,顾轻郎沉着俊脸大步离去。 这日时间一晃,很快就到了晚膳时分,兴许也是因为昨日听到顾轻郎殿里的主管公公出了事,又两天没见顾轻郎在身前缠来缠去的身影,萧崇有点担心,于是处理完政事后就往清欢殿过来了,身边居然还跟着刚刚回京的西疆将军凌逍。 “顾容华,那小家伙怎么样了?你可得好好的感谢我是不是?昨晚小家伙昏迷不醒,如果不是我去向崇崇要回神丹,又给他用内功疗伤,恐怕现在这小家伙现在已经被卷在凉席里扔进了乱坟岗呢。”凌逍这个大男人,一张嘴还是那么喋喋不休气人至极。 顾轻郎站在萧崇身边,理也不理凌逍,目光炙热的紧锁着他:“皇上是来看我的吗?” “不、不是的。”顾轻郎问的太过直接,萧崇端着茶原本要往水里送的手一顿,冷峻温雅的脸庞刷的就红了。放下茶杯,他撇开眼瞪着凌逍说:“这是凌将军硬要跑来看看自己救了的宫人怎么样了,朕闲来无事,不过是被他扯着一起来走走罢了。” “是吗?”顾轻郎闻言笑了笑,知道萧崇脸皮子薄,他也就不计较了,抬眼望着一旁根本就不讨喜的大男人,他低声淡淡的说:“凌将军,昨日还要感谢你救了张平一命,怎么说张平也是我宫里的奴才。” “顾容华跟我客气什么?”凌逍摆摆手,满不在乎的摆出一副大家都很熟了的表情,嬉皮笑脸道:“如果真的要感谢,我想去看看这倒霉的小家伙,顾容华不会介意吧?”堂堂一国将军,却当着旁人的面说着要去看一个小太监的话,也不知他抱的是什么想法。 顾轻郎本是个不太喜欢凌逍的人,但是此刻看到凌逍这样问,他反而笑着点点头:“为什么会介意?我不介意,将军是救了张平的人,去看看他是张平的福气而已。” 顾轻郎说着,高声唤来锦绣,带着凌逍就往张平休息的后房去了。外厅里,萧崇则望着顾轻郎站在一旁的身影,有些感觉到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心中担忧,这孩子这两日都见不到人,他是不是因为什么事而太过伤神了。 萧崇但是转念一想,让顾轻郎伤神的,难道是那个叫张平的小太监吗?想那一日从凌逍的嘴里听到小太监受伤的消息,他也是急急忙忙就离开了乾明宫。萧崇的狐媚顿了顿,抿了一下优美的薄唇,突然说:“顾轻郎,今晚,朕就在你这里用晚膳了。” 犹记得这个轻狂的少年曾经戏谑过,留在这里用晚膳,就是代表不用再回去了,晚上也会一直留下来的意思吗?如果这一刻顾轻郎这样问,萧崇觉得,他一定会点点头,轻轻的答一声是的,就算按他的习性,他应该会羞耻的好半天通红的脸庞都缓不过来。 所日这一晚,在顾轻郎的预期下,萧崇真的留在了清欢殿,萧崇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凌逍今日并不是突然才想要跑到清欢殿来看张平的,而是顾轻郎事先便与他相约好了。他们又恰好算到,已经有些放不下的萧崇,肯定也会一起跟着来的。 “啊……”一晚时光悄度,直至宫灯熄灭,萧崇终于被身边人折腾到筋疲力尽,无力的向上仰着颈脖痛苦的泄出一声呻-吟后,他眼睛一闭沉沉的睡了过去,刷的一下,立刻就有人随后从床上爬起了身,披上衣衫,像是一道魑魅的黑影溜出了清欢殿。 飞檐走壁之下,这道人影借着轻功穿梭在东西六宫的阴暗处,仿佛如有高人相助,一路上值班的御林军都没见多少身影,飞着飞着,他便来到了最靠近长春宫的宫道上。 人影早就听御前的李德说过,今晚,长春宫的主人会陪着朱太后颂晚经到半夜,等到她回宫的时候,必定是要从这里经过的,而这个时辰,约莫着她就要来了。 长春宫的主人,正是在宫中四面风光的婕妤——朱乐瑶。 第四十五章 : 自从萧崇临朝理政之后,太后朱氏就开始百事不问,专心在乾寿宫礼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晚,她会带着身边的宫人们抄诵佛经,以表示自己对佛神的敬意,而等她抄诵完佛经的时候,往往已经到了下半夜。 今晚陪着朱太后的是长春宫的朱乐瑶,以往这样的事可是由受朱太后捧着的婳妃参与,现在朱乐瑶这个小侄女进宫了,这样亲近太后的机会,哪里还有婳妃的份。 朱乐瑶从乾寿宫出来的时候,虽然忍耐了大半夜,抄那些无聊的佛经抄的她手都酸了,但是她的脸上还泛着很神气的光芒,仿佛只要她有身后宫里的朱太后可以依仗,让她再辛苦她也甘愿。 “主子,夜已经深了,咱们快些回去吧。”身边的大宫女带着几个小宫女迎了上来,搀的搀扶,掌灯的掌灯,生怕自己做的不好时,这个脾气暴烈的主子又要生气打骂她们。 朱乐瑶刚刚被朱太后夸了几句孝顺,心里正开心的不得了,艳丽的眼眸左右一翻,点点头,神情倨傲的坐上了与自己位份相称的宫轿,身子往轿撵后一靠,觉得自己风光极了。 今晚她到乾寿宫来的时候,故意先去婳妃宫里转了转,瞧婳妃听到姑母亲近她的那个脸色啊,当场就变的青青白白的呢,哼,这个女人,什么宠妃啊,早就没什么稀罕的了好吗。 朱乐瑶抚了抚挂在自己胸口的一块翡翠玉石,嘴一弯,问身边的宫女:“这块玉好看吗?” 大宫女惊慌了一下,赶紧弯腰回答:“主子的东西向来是最珍贵漂亮的。” “那是自然。”女子听了很是满意,得意的哼了哼,道:“这是昨日姑母赏给本婕妤的,说原本是由福王表哥从江南带回来献给姑母,姑母看这样式大气尊雅,适合我戴才给了本婕妤。” 大宫女听出了主子话里炫耀的成分,嘴角一弯,更加谄媚的吹捧道:“主子天生丽质,气质和容貌是宫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太后娘娘又是这样的疼爱您,娘娘若是不把这块美玉赏给您,还能赏给谁呢。” “你倒是会说话。”朱乐瑶闻言心中大块,转头一想,才不忘了问道:“本婕妤已经有好几天没见的皇帝表哥了,皇帝表哥今晚有召谁侍寝么?” “这……”大宫女觉得,她又要遭殃了,嘴里支支吾吾的,就是不敢说实话。 朱乐瑶一看,气的就用手重重的拍在宫轿一侧,怒道:“说!皇上今晚召谁侍寝了?是婳妃,还是齐沫容,还是……还是顾轻郎?!” “主子息怒!”大宫女吓的冷汗都出来了,再也不敢隐瞒,连忙白着脸说:“皇上今晚哪位娘娘小主都没有召侍,但是……但是皇上亲自去了清欢殿,并且留宿在顾容华那。” “什么!?”大宫女不说还好,她这话一冲出口,朱乐瑶的神情立刻变的极为恐怖。居然又是那个顾轻郎,不是被召到养心殿也就罢了,他居然还让皇帝表哥亲自去了他的宫里,圣驾还留在那一夜未回,这样的恩宠,好像除了婳妃就没有第二个人拥有过啊…… “混账!要你多嘴!”朱乐瑶怒了,整颗心都像被虫子在咬一样的难受,猛地一下抓下插在自己发上的珠簪,竟就那样对着自己大宫女的脸狠狠扔了扎过去。 “啊——”大宫女发出可怜的一声哀叫,秀气的脸庞立刻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很明显她这半边脸算是毁了,但是面对狠辣跋扈的主子,她就是哭出来的勇气也没有。 “滚到后面去,别挨着本婕妤的眼!”朱乐瑶毫不怜惜自己的宫人被伤害,怒气冲冲的赶走人后,她坐在高高被抬起的轿撵上,只觉得气愤填膺。自从进宫的第一天开始,她就迫切的想要夺得萧崇的注意和宠爱,但是现在萧崇宠是宠她,可是却不是她预想的那种宠。 朱乐瑶老爱缠着萧崇,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朱太后的亲侄女,也算是萧崇名义上的小表妹,只要她撒撒娇,她觉得萧崇做为他的皇帝表哥应该会立刻将她捧在手心当珍宝才对啊,她长的艳丽,而且也极会跳舞不是吗?但是在皇帝表哥的脸上,她看到的完全是对她的勉强和敷衍。 姑母说过,后宫原本就应该是女子盛宠的地方,那一批批的男妃,名正言不顺,根本就没有资格来跟她抢夺皇帝的宠爱,原以为前日能将张平那小太监推入水榭里淹死,怎么的也能让她在顾轻郎面前出口恶气啊,但谁想到那群死奴才办事不利,根本就没把那小太监弄死。 既然那群死奴才弄不死别人,那他们自己明日也没必要再活着了。朱乐瑶愤怒的抓住了轿子的一侧,心中做下娇蛮恶毒的打算,艳红的唇瓣泛着像地狱的鬼火一样的凶狠。在她身侧,抬轿的小太监和跟随的小宫女们都屏住呼吸,半个字都不敢哼一声。 八月的秋夜很是闷热,挂着宫灯的宫道上虽然还有些光亮,但到底已经夜深了,守夜的宫人都远远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这里是个暗角,四周除了轿子吱呀吱呀的小响声,再也听不见别的声响,一时间,这条宫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长春宫的轿撵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像是已经等了一阵子,刚好算到这个时候的得意,隐藏在树上的少年嘴角拉起,望着全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地下的一伙人,突然拉住挂在自己下颚处的黑色面具,把自己的脸庞完好的遮住。 下一刻,一个白色的东西被他从身后拉了过来,正眼一看,这居然是一个人形架子,架子上套着一件空洞的的白的吓人的衣赏不说,应该是头部的位置,居然画着一张鲜血淋漓,双眼空洞,长舌吐伸的鬼脸,猛然在漆黑的夜色里瞧见,只叫人后背脊发凉。 在这个用木制成的人形架上,还披着一些长长的头发,不是披在理应后方,而是披在前方的额头处,黑惨惨的一片,稍微被风一吹动,便露出一张形象逼真的阴深恐怖的死人脸。 “咯吱咯吱。”底下的轿子慢慢的走的近了。 “朱乐瑶!”少年望着下面那群人中间,最是养尊处优的女子,眼眸一暗露出了凶狠残酷的笑意,伸手抓着这个白衣恐怖的假死人,他瞧瞧的算准时间和机会,猛地用功夫把它托起来,狠狠一推就扔了下去,刚好扔在了高高被抬在半空的宫轿上。 “什么东西!啊啊啊,鬼啊——”宫轿上坐着的可是一个娇滴滴的贵门女子,女子原本带着一肚子的怒气,还在想着明日该怎样去报复让自己不满的事,谁知道半空里突然有一个东西重重的砸在她身上,光是看到那一阵惨白的寿衣,她就已经快要晕了。 这是什么东西!是个已经开始腐烂失去*的死人吗?朱乐瑶像是吓傻了一般,惊慌发疯的望着此刻那正对着她的那张血淋空洞的死人脸庞,还有那些黑色的死人头发,这些头发就缠在她的身体上,手上胸前脖子上,到处都有。 “啊啊啊——有鬼啊——”几乎连一秒钟的愣神都没有,女子直接胡乱的尖叫着,不断的在宫轿上手打脚踢,想要将身上的不干净东西扫开,而她的嘴里除了惊嚎和哭泣,更多的就是在闹腾着呼喊:“有鬼有鬼。” “有鬼啊!!!”宫轿上的主子突然一句有鬼,这可不是小事,原本守在朱乐瑶身边的就是些十三四岁的小太监小宫女,唯一一个成年的大宫女也被朱乐瑶之前吓的心神脆弱,这样的要命事件一惊起来,这群小宫人们立刻也吓的乱成一团。 小宫女们条件反射的相互吵闹着跟着叫有鬼,抬着轿子的小太监也被吓的啊啊叫,彭的一下抬在身上的宫轿就被砸在地上,大家左逃右窜,在慌乱受到大惊吓的时候,保命不安的本能令他们忘记了所有的规矩,也忘记了自己应该保护的主子。 等到这群小宫人们吵闹的够了的时候,他们冷静下来,正眼一看,砸在地上的宫轿里,哪里还有他们主子的身影。而主子刚刚嘴里口口声声念叨着的鬼,又在哪里? “主子呢?主子呢!?”这一下小太监小宫女们才是真真正正的觉得一阵后怕。 阴暗的真正半个人都不会出现的废弃宫苑内,一道黑影从空而降,看他的手里还抓了一个女子,黑影到了自己早就看好的地方后,嫌恶的将手里的女子往地上一扔,面色恐怖的站着。 “啊啊啊,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鬼啊,有鬼啊——”女子还处在上一秒被脏东西砸中的惊吓里,直到自己身处的环境变了,她都没有多少察觉,她还在一味的惊悚着尖叫着啊啊的叫着,以为自己暗中做的坏事还是被发现了。 有鬼来了,有鬼来找她了,不,不要,她还没有当皇后,如今恶鬼缠上门,她必死世无命生还。她不能被鬼抓去害死啊!越想越害怕,越想身子骨越颤抖,黑影人还没有对女子做什么呢,她自己就已经因为心虚而神经紧张到濒临奔溃的边缘。 “你不要来找我,也不要来害我,有鬼啊,救命啊——” “救命?朱乐瑶,你还想找谁来救你啊,被你当做垫脚石的纳兰澈吗?还是太后,或者是你的皇帝表哥?”猛地转过身子面对着神情狼狈癫狂的女子,高高站立的黑衣人猛突然拉下遮在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英气俊朗的脸庞。 朱乐瑶听到人说话的声音,浑身一震,立刻从尖叫里抬起了头,这一眼望过去,她疯了一般的瘫在地上:“是你……怎么是你!怎么是你!” 这张脸庞年轻阴寒,正是半夜从萧崇身边偷偷起身的顾轻郎。 “怎么,觉得很惊讶吗,还是你真希望是鬼来找你?”狠狠的一脚踩在跌倒在地的女子手指上,顾轻郎五官狰狞的冷笑,残酷的道:“朱乐瑶,你叫的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听到来救你的,今晚,我要和你好好的算一笔总账,你放心,我会让你感觉如鬼降临的。” “啊——”五指连心,朱乐瑶的惨叫再让人绝望的暗夜里再一次凄惨的响了起来。 第四十六章 : “皇上……”李德着急的从殿外进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清欢殿的宫人们早已经起来当差,昨晚皇上是第一次宿在他们的主子这,这对他们整个殿人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殊荣。 一夜胡闹,萧崇差点就错过早起上朝的时辰,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一旁的少年搂在怀里,而少年的眼睛还紧闭着,显然还在熟睡。 李德进来,看到自家皇上就有些欲言又止。 “嘘。”萧崇不愿吵醒顾轻郎,知道他昨晚任性的在自己身上玩闹了好久,眉宇温润的望了望,他从床上起身,拿过一旁的衣衫就自己披上,然后才示意李德和自己走出去说话。 “皇上,奴才有一事,不知道应不应这个时候和皇上讲!”李德一边招呼着御前的宫女们进来伺候主子穿衣洗漱,自己站在一旁,一张老脸又是忐忑又是惊吓。 萧崇偏了偏头,拿过洗漱的玉杯淡淡道:“什么事不能这个时候说?” 李德困难的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道:“皇上您有所不知,昨晚,昨晚听朱婕妤身边的宫人们说,朱婕妤半夜陪伴着太后抄诵佛经结束后回自己宫里,可是在半路上却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就在宫人们的眼皮子底下,大家都看到一个脏东西把朱婕妤缠住了,等到宫人们再找到婕妤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在长春宫的庭院里,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了……” “你在说什么?朱婕妤昨晚撞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萧崇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和严肃,听到李德紧张的禀报,他唇角一启的斥道:“一大早在朕面前也敢胡言乱语,你这差事是当够了,不想再当了是不是?” “皇上请明察!奴才就是有一千个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这样掉脑袋的假事啊!”李德一听吓了一跳,连忙跪在萧崇脚下。“今天早上婕妤宫里的人没有法子,已经将婕妤之事禀告给了婳妃和齐昭仪,两位娘娘一起去长春宫看了婕妤,娘娘们是带着太医去的,好几个太医都说朱婕妤真的是撞上了不干净的东西,以至于迷失了神智……” 萧崇正在整理手上袖口的动作一顿,眼眸愕然的盯着李德:“你说的是真的?朱婕妤迷死了神智,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询问,已经带上了几丝不可思议和严厉的味道。 李德白着脸说:“太医们说,婕妤小主这是失心疯,恐怕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婳妃娘娘和齐昭仪娘娘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敢不来向皇上禀告,又看皇上正要忙着上朝,于是让奴才先来和皇上提个醒,因为太后那儿,恐怕是会来问个明白的……” “失心疯……”萧崇呢喃着这三个字,满眼里盛着如同听荒唐事迹的怀疑。但是看李德的脸色,他也知道,李德怎么可能会拿这样严重的事情来对他胡说呢。眼眸一眯,他怔怔的道:“你先派人去告诉太后,就说朱婕妤的事,朕下了朝自会和她去看看的。” 李德也觉得一肚子的不可思议,得到了皇上的意见,连忙弯着腰点头:“奴才遵旨。” …… “荒唐!瑶瑶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疯了呢!婳妃,齐昭仪,你们竟敢跟哀家说这样的话,这未免也太过惹人嗤笑吧!”乾寿宫的内殿里,庄严肃静到可怕的时候,朱太后突然一击重掌,狠狠的打在凤椅的边缘位置。 萧崇一下了朝就看到婳妃和齐沫容向他一起求见,两人要向他禀报的自然是朱乐瑶突然癫狂的事,谁都没有想到,没有一点点预兆,昨日还正常娇媚的朱乐瑶,今日就成了个疯子。 萧崇也不相信这件事,带着婳妃和齐沫容一起去长春宫看了,一进宫殿,却看到从里头冲出来一个衣衫被抓的破破烂烂,带着满身污秽,发丝凌乱的狼狈女子在庭院里乱跑,一边跑还一边捂着自己的嘴,凄凄厉厉的喊叫着:“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这个行为状态像个疯子无疑的女人,的确是朱国公府里送进宫来的二小姐,朱乐瑶。 萧崇当场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一看身后的婳妃和齐沫容,他们又何尝不是跟见了鬼一样,但是召来宫人们一问,大家一口咬定昨晚确实是撞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看到开始畏怕一切,尤其开始畏怕水的小表妹,萧崇也没有多说什么,当场让太医院的人再抓着朱乐瑶好好的治一治,至于治不治得好,那就要看天意了。 眼下宫里最难平复的,是乾寿宫的朱太后,萧崇看到婳妃和齐沫容被朱太后怒斥,两人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嘴角一弯淡淡的说:“母后,朕去看过朱婕妤了,神智颠倒的样子,确实像是得了失心疯,朕已经让太医院为其竭力医治,母后无需多加担忧。” 朱太后一听,更是怒火中烧:“皇帝,瑶瑶可是朱国公的小姐,是你的亲表妹啊!人世间哪有鬼怪直说,全都是人一派胡言而已!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就被鬼吓疯了,这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蓄意谋害瑶瑶的,哀家一定要彻查此事!” 萧崇看朱太后这个誓不罢休的模样,心里在冷笑,他这个小表妹却是是她们朱国公家的小姐,可是不是他的亲表妹,这就有待证实了。冷峻的脸庞一冽,他再度斩钉截铁的道:“朕已经派太医院去为乐瑶医治了!” “皇帝!”萧崇刚刚这句重复的话,分明是在告诉她这件事不容她插手。朱太后的脸色很快铁青的不能再铁青,定定的望着萧崇,她就像透过萧崇的身影,还望到了很多很多曾让她无比厌恶的东西一样!“这事绝对不是撞鬼这么简单!” 不管是不是撞了鬼,他都不想再查下去,难道当他不知道吗,朱乐瑶这个小表妹当初被朱太后弄进宫时,整个朱国公家都在怀着怎样的念头。萧崇心里发怒,脸上却反而露出了温柔到让人心惊的微笑。“母后多心了,朕也没说这事就是不干净的东西所为。” “那皇帝意欲为何?”朱太后更加的不满。 萧崇沉着嗓音说:“人有福祸旦夕,表妹突然发病,母后伤心是应该的,朕心里也不是滋味。想来舅舅如果听到这件事,也是要伤心极了,传朕的圣旨,今日起,着将朱婕妤晋封为正三品贵嫔,另赐封号安,是为安贵嫔。朕相信,在太医院太医的治疗下,安贵嫔一定会很快康复的,母后说朕说的对不对?” 原本好好的一个小侄女,被她报了多大的希望弄进宫来啊,开始她们是指望着能让这个侄女光耀门楣,将来能成为皇后,以后成为太后,一代一代的承续,让她们朱家更加昌大的。 可是现在,一夜之间,一个大活人一声不哼的就疯了,萧崇却不查原因,只轻飘飘的给她一个主位的晋封和封号,人都已经是个没有用的疯子了,还要地位和封号有什么用? 朱太后觉得有一口恶气从自己的胸腔一路堵过来,她忍着,她拼命的忍着,这口恶气其实早在她知道自己已经怀了先帝的嫡子,而当初那个因为她无子而收养过来的养子已经被先帝册为太子的时候起,就已经开始堵在她的五脏六腑了。 “皇上这样说,哀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戴着尖锐指套的五指突然收紧,朱太后一瞬间像是老了好几岁,猛地深呼吸了好几下,她尽量不在旁边那些嫔妃面前显露自己狂怒的一面。 萧崇,你这个白捡了便宜的庶子!当年若不是她将你收为养子,你今天哪有坐拥六宫掌控前朝,你的生母只是个不要脸的男妃而已,你自己也只是个被先皇遗弃的庶子而已! 萧崇不可能没有发现朱太后暗藏在眼底的憎恨和怒火,悠悠的捧起放在桌上的茶杯,他送至嘴边,却又停顿下来,卷起眼帘,就像是故意一样的说:“既然是晋封,光是晋封安贵嫔一个好像也是不够了,再将婳妃和齐昭仪也晋封一个位份吧,就当是为安贵嫔带喜。” “什么?”朱太后这一下是真的怒火中烧了,而且已经完完全全的忍不下去,这庶子是什么意思,在乐瑶疯了的第二天,说是为她带喜,谁知道是不是在为她添堵!“皇帝,这似乎不太妥当吧,婳妃和齐昭仪的位份,不是前不久才晋封的吗?” “母后说的是,确实是不久之前才晋封的,可是为了给安贵嫔带喜,朕也不得不如此啊。”站起了身,萧崇望着坐在自己左侧的一男一女两个嫔妃,弯着嘴角轻笑着说:“婳妃晋为从一品姽婳夫人,齐昭仪晋位正二品容妃,让内务府择个好日子,一并册封。” 萧崇和新被晋封的姽婳夫人和齐沫容一起离开乾寿宫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前脚刚刚走上宫道,乾寿宫内殿桌上的精贵花瓶就被朱太后摔的粉碎,朱太后一口血气涌上来,居然硬生生的被气的吐了血,身子往后一倒就是好一阵的大病。 萧崇再次从李德嘴里听到乾寿宫的消息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而这个时候,疯癫了的安贵嫔早已经在前几日因为神志不清,在大雨倾盆的夜里趁着宫里守着她的人没注意,溜出长春宫,一个留神没注意栽进了荷花池了,被太监们捞起来时,早已经没了呼吸。 “太后的病情又加重了?”埋首在御书房高高的奏折里,萧崇听到李德的禀告,悠悠的叹了口气:“让太医院的太医再去给太后看看,该吃药的吃药,有什么情况再来禀告朕。” “皇上,墨磨好了。”这个时候的顾轻郎也站在一旁低着头,专心含笑的给萧崇磨墨。萧崇已经没有再强制性的要他每天都练字了,从他表露出他不喜欢练字的时候开始。 抬起头,他和萧崇的视线对在一起,不起意外的看到萧崇温润暖意的目光,可还是有一些的闪闪躲躲,就像是早就习惯了,可还是有些不习惯已经。 “磨好了的话,你来给朕把奏折都分类好了。”轻轻的,萧崇如此说道,竟是丝毫没有避及顾轻郎身为男妃的身份,到底适不适合留在预示着朝政之事的地方。 “好的。”顾轻郎抿着嘴角满意的笑了,大步走过去,紧挨着萧崇,和他并排而立。 他在宫里的日子总归是越来越舒坦了。不但地位慢慢的上来,想要抓住的人好像也一点一点的开始抓住了,而要被他狠狠处置的人,他也只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将她按到水下不断的恐吓后,就称心如意的将她逼到了疯癫的地步. 所以,看,他的明天总是会更加美好的,至少现在,站在萧崇身边的顾轻郎还是这样认为的。 第四十七章 : 姽婳夫人沈婳和容妃齐沫容两个人的册封之礼,刚好赶上太后重病的时间段,贵嫔朱乐瑶也在几天之前坠入荷花池里淹死,种种不吉之事,礼部拿捏不准两个晋封娘娘的礼典是不是还要大办。 礼部拿捏不住的问题,自然是要来询问皇帝的,萧崇一听礼部尚书的询问,军眉都没见皱一下,轻飘飘的漠然道:“之前是怎么办册封的,现在依旧怎么办,至于安贵嫔的下葬之祭,为了不冲撞姽婳夫人和容妃的册封之下,能简单结束就简单结束吧。” 礼部尚书大人一听,马上弯腰称是,皇上这圣谕一下子就传遍了六宫。 “皇上,你是故意的吧,故意用这样的喜事压丧事?你真的不怕不吉利吗?” “你何时也关心这些事了?”萧崇听到黑衣人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薄唇一抿很不在乎的说:“这有什么好不吉利的,就是因为安贵嫔过世,太后重病,宫里才需要增添一些喜庆冲冲喜。朕如何就是故意的了?”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可那又能怎么样,只要能达到他的作用,那一切都好说! 黑衣人坐在暗室的桌子对面,闻言笑的一脸奸诈:“真是奇怪,你宫里那个顾容华,最近不是你的新宠吗?怎么这次为了气某人,不见你抓着机会给他晋封?倒是把姽婳夫人和容妃给提上来了。你又在想些什么啊?” “让你不要多管闲事,你上次瞒着朕做的事,别以为朕忘记了!”面对黑衣人,萧崇完全没有在面对顾轻郎时的羞意和柔软,眼一瞪,他道:“你当真给姽婳夫人和容妃的位份是好晋的,你莫要在背后胡来,否则,朕就绝对不会饶你了!” 黑衣人摸摸鼻子,有些委屈的道:“我哪有胡来什么,只是好奇问问几句而已。” “是吗?”萧崇冷冷一笑,表示对黑衣人的话完全不相信。 “那个,现在太后估计已经把姽婳夫人和容妃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了吧,想想之前,姽婳夫人还是她一手捧上来的呢。”黑衣人为了拉开话题,有些看好戏似的摇头感叹。“莫非皇上是为了不让顾容华牵进这趟浑水,所以才把这大好的机会给了姽婳夫人和容妃?” “你觉得那孩子真的没有趟进这浑水吗?”萧崇听到这里却是一顿,薄唇抿着,冷清如镜的双眼微微的眯了眯,眼底透着十二分的精悍和明光。“他和你一样,真是个无法无天的混账!” 不过,正因为那孩子的胡来,倒也帮了他一件大事…… “怎么又把我扯进来了。”黑衣人不服气的嘟囔。“对了,已经好几个月了,你和那小青年在一起了这么久,怎的身子还半点恢复都没有?别告诉我这一次的治愈方法又没有用!” “什么叫在一起,胡说八道!”萧崇的俊眉一皱,一张冷冰冰的脸庞严肃的像个什么似的,站起身来,他恼羞成怒的道:“上一次的事朕不跟你计较,以后你注意点,如果再让朕发现你不老实,别管朕不顾我们之间的……” 顿了顿,萧崇话说到半路就打住了,冷冷一瞥,“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知道了,你现在越来越口是心非又道貌岸然的了。”望着大步从暗室里走出去的修长身影,黑衣人还固定着一个姿势坐在桌子旁,呢呢喃喃的叹着气,他郁闷的自言自语。“你老是这么别扭可怎么行,这一次隐疾到底可不可以被治愈,我得马上看到结果啊!” …… 近日的后宫,处处透着一股浓厚的紧张气氛,这气氛倒是和顾轻郎这个前一阵子很是惹人眼目的新宠无关,问题出自两个大主位沈婳和齐沫容。 沈婳和齐沫容,一个出身宰相之家,名门毓秀,一个出身大将军之府,天之骄子,这两人原本在宫里就是第一第二的存在,现在又在前几日被萧崇风风光光的在毓秀宫里双双晋封了位份,现在他们是平分□□,哪里还能不更厉害的剑拔弩张呢。 沈婳被封为姽婳夫人,听说这消息刚一被萧崇说出口,立刻传到了宰相府中,整个沈氏家族追附的官员们极多,大家上门道贺的都不知道有多少。齐沫容被进位正二品妃,也是各种风光无限啊,她们这两大宠妃一掐起来,真是天昏地暗。 可是在乾寿宫里,这儿的情况却有些很不乐观。 太后朱氏自从侄女朱乐瑶溺死之后,一向健朗的凤体突然抱恙,在乾寿宫的凤床上一躺就是半个多月,眼看即将要有所好转了,在沈婳和齐沫容册封的那日,这人也许也是听到了风声,一沾喜气,又加重了病情。 顾轻郎这些日子过的就有些平淡了,萧崇最近好像特别的忙,整个九月,八月上旬,居然连一次后宫都没有踏足,顾轻郎去看了他好几次,都见他在乾明宫里召见大臣。 他们如今的关系很是稳定,萧崇对他虽然还是一副皇帝的模样,但这也是他本来就存在的身份,顾轻郎现在都不介意了,因为他知道,萧崇已经对他做出了很大的改变。 这个身份尊贵的老男人,在两个人暗中在一起两三个月之后,他也开始会主动到他的宫里来坐坐了,时不时的,他还会派御前的宫人低调的送些好吃的好玩的过来,虽然他还是不太喜欢和他开口说话交谈,但是看到他这样试着主动亲近他,顾轻郎已经觉得很是满足。 这一日,听说齐沫容一早去给萧崇送燕窝粥,萧崇在忙着朝政都没有功夫见他之后,顾轻郎原本打算也去看看萧崇的,想了想还是作罢,独自在宫里练习剑术。 萧崇送了一把好剑给他,他爱惜的不得了,有事没事就拿在庭院里勤奋苦练着,季致远也常常过来陪他一起对打,两个人不但友情越发深厚,彼此的武艺也是大有长进。 练着练着,庭院外又走进来一个不再陌生的高大男人身影,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宫外的人,但是他单刀直入的往清欢殿庭院过来,看起来一点也不觉得需要避讳。 “顾容华,你在练剑呢,不错不错,好功夫啊。”哗啦哗啦的,好聒噪的声音。 顾轻郎收住功夫,转身正眼看着来人,淡淡的点头道:“凌将军。” “打扰顾容华的雅性。”来人正是凌逍,他哈哈大笑两句,突然有些嘿嘿嘿的问道:“对了,我是刚刚进宫准备来向皇上辞行的,明天本将军又要回西疆了,临走之前想来问问,小张平现在在哪?我想看看他,跟他说几句话。” “你上一次把那小太监怎么了?”凌逍不提张平还好,一提张平,顾轻郎冷冰冰的眼眸里就忍不住涌起了怒色。“凌将军,张平可是我清欢殿的主管公公!”意思就是,你半个月前的那一晚,把人家叫出去,为什么让人家泪眼汪汪的哭回来! 顾轻郎可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对自己身边的人,他看护的可紧了。 凌逍哈哈大笑两句:“我知道小张公公是容华宫里的主管公公啊,我还能把小张公公怎么了啊,不过是上一次他说要感谢本将军的救命之恩,本将军就接受了他的谢意罢了。” 那一晚,把这蠢萌蠢萌的可爱小太监绑在他将军府的梨花树下,扒光他的衣服,用自己征战沙场的长剑柄头将他玩弄到哭,尽情的欺负他到极致,这就是在接受他的谢意,对吧对吧对吧? 嘿嘿嘿,此刻有个心理爱好特殊的将军眼底一片龌蹉。 顾轻郎看着凌逍那不正经的样子,顿了顿,冷冷的道:“他出去了,现在不在宫里。” “出去了?”凌逍这才有些失望,啧了一声叹道:“小家伙不会是在躲着我吧?”难道那一晚真的把他吓到了,啧啧啧,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啊,真想把他拐到西疆去,战场上没有美人,都是糙汉子,有这个木愣木愣的小奴才在身边,也许会增添很多乐趣呢。 “凌将军这是在说什么笑话,我清欢殿的宫人,为何要躲着凌将军!”顾轻郎微笑着抬高下颚,语气虽轻份量却不轻的再次重复:“张平出去了,现在不在宫里。” 凌逍点点头,有些遗憾的笑道:“好吧,知道了,看来我是没有机会再见到小张公公了,得,打扰顾容华,你继续练剑,我去向崇崇辞行,容华后会有期哦。” ……去你的崇崇,谁是你的崇崇,你再这么叫萧崇一遍试试! “你为何现在就要去向皇上辞行,还有五日福王便要从东山回京了,到时候宫里会有大宴,皇上不是说要让你也一起参加的吗?”虽然恼怒,顾轻郎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凌逍一愣,回身望着顾轻郎的目光便带了一些玩味的味道:“容华果然很得崇崇心仪呢……”居然连这样的小事都跟他说了,看来眼前这个男妃的造化不小啊。 顾轻郎的眉头一皱:“我不懂凌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凌逍咧开嘴笑道:“没什么意思,我随口胡扯的而已,容华就当我喷粪好啦哈哈哈。” ……这个叫凌逍的男人,真的是萧崇身边一员心腹大将吗,他脑子确定没病!? 望着大步离开的男人背影,顾轻郎极度无语的转身回到庭院。 “主子,那个臭流氓走了吗?呜呜呜。”刚一走到庭院的中央位置,清欢殿的内殿帘子就被人掀开,一道瘦弱的小太监身影从里面害怕的溜了出来。 “走了。”顾轻郎点点头,无趣的再度拿起了玉剑,最后像是抓到了什么重点,他回头,面容冷淡却眼神专研的望着小太监,认真道:“你为什么骂人家流氓?” 张平:“……” 讨厌啦主子,不要问他这样羞耻的问题,呜呜呜!抚着还疼痛难忍的屁股,愤怒的小太监无比悲哀的转身冲入内殿,抓着鸡毛掸子就各种打扫,每一掸子扫下去,就好像在扫某个流氓一样! 他真的真的很想用鸡毛掸子弄死那个大混蛋! —— 福王萧傲不仅是当今朱太后的独生幼儿,而且还是先帝在位时的老来子,当年朱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正位中宫很多年,娘家也是一品国公之府,可惜却没有为先帝生下一儿半女。 单单只为先帝生了朝阳和景阳两位长公主,后来迫于嫡子的压力,先帝便在后宫的嫔妃里选了一个男妃所生的长子,便是如今的皇帝萧崇,将他赐给朱太后为养子。 萧崇的生母原本是先帝的惠妃,当年颇有盛宠六宫的势头,可惜惠妃的娘家并不兴旺,只是个很普通的官宦之家,惠妃盛宠不久,生下长子,几年后还生了一个小皇子,却在又几年后,突然失宠,紧接着在自己宫里重病生亡,最小的皇子竟也跟着早夭而去。 萧崇原本只是个庶出的皇子,突然成了皇后的养子,当年的庶子今日便是中宫所出的嫡长子了,不但他的地位水涨船高,就是朱氏当时已是太后,也是更加的后位巩固。 谁知道后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皇帝的嫡长子就是朱氏的养子萧崇时,朱氏又突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十月之后,她诞下一个男孩,便是如今的福王萧傲,可惜在这个时候,萧崇已经被先帝立为太子,并且迎娶了温太傅家和沈宰相家的儿女为妃妾。 太子已立,朝中自有一帮大臣在匡扶着,朱太后后来生的这个亲儿子,再如何也只能成为先帝的嫡二子,而不能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了。至此,从先帝逝世,到现在已经好多年了。 “皇兄,母后为何突然病重了这么久?难道太医院的太医都没有去为母后医治吗?”当着宫里接风的宫宴,福王萧傲便很不客气的突然这样对萧崇说。 萧崇原本在和其他几个亲王皇叔言谈,一听萧傲这话,冷峻的脸庞微微的淡着。 “皇弟何出此言?母后重病许久,朕早就让太医院的太医们都随时待命乾寿宫,一天好多次的宫人必须得向朕禀告母后的情况,怎么能没有太医去为母后医治呢。” 萧傲却愤怒的捏紧了拳头:“既然如此,为何母后还没有痊愈?” “福王殿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皇上跟前,难道你在指责皇上不是?”萧崇的右边,紧挨着他的齐沫容看不得萧傲如此顶撞萧崇,媚眼一瞪,他尖锐的反击。 萧崇挥了挥手手掌,示意齐沫容不要多言,可是他自己含笑的眼眸里却也没有看到多少温柔的色彩。“皇弟担心母后的身体也是应该的,毕竟母后那么疼你。朕也担心母后的身体,宴会过后,皇弟可以去乾寿宫陪陪母后了。” “不必了,本王早就去看过母后!”萧傲对这个夺走自己皇位的“皇兄”可是没有一点好感,紧盯着萧崇的脸,他皮笑肉不笑的说:“皇兄,臣弟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兄成全。” 萧崇定定的看着他:“什么事?” 萧傲朝着坐在大臣一边的方向望了一眼,突然抬起头,神情非常倨傲的道:“是这样的,臣弟如今已经快要弱冠了,臣弟的亲王之位也是父皇在世时册封的,如今臣弟云游四海已经厌烦了,还请皇兄将臣弟封到封地上去好了,臣弟不愿再待在京城无所作为。” 萧崇闻言一愣,淡淡的说:“朕记得父皇曾经说过,亲王不宜离开京城到地方上去,京中富贵尊荣,如果朕让皇弟冒然去封底,恐怕会让母后也不舍吧。” “臣弟只是想要有所作为,母后如何会觉得不舍?”萧傲眼中含着怒火,环顾四周,他高声尖道:“皇兄为何不让臣弟去封底呢?是因为舍不得臣弟,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你想去那个地方?”放在宴桌上的手掌,蓦然收紧。想要离开京城去自己的封底,那之后的问题便是天高任鸟飞了,再之后就该是无止境的向他索求着各种封底的赏赐吧。 或许一个不注意,当朝的太后以去看望儿子的名字,长留在儿子的封底上,自立为朝呢,他那才是真正的嫡子呢,他这个没有强大家族后台的皇帝,也只是捡了个大便宜的庶子而已! 萧崇目光似冰的望着堂下年轻的狂傲的萧傲,一张俊美白皙的脸庞像是布满了雪霜。 看来这个福王萧崇,还真是一个大麻烦啊,他顶着先帝正宫之子的名号不说,背后又有朱国公府和朱太后这亲娘在后头扶着,这家伙还真是各种猖狂。 再看萧崇坐在高位之上,虽然淡定从容的坐着,可是看到朱国公和萧傲一肚子的正确道理压下来,最后就连齐大将军都帮着他们说好话了,他的脸色也只是更加的难看了而已。 顾轻郎坐在中间嫔妃的位置上,仅仅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都能感受到萧崇掩藏在那双冷清狐眸里的愤怒和冷冽。皇权旁落,权臣强大,皇位不稳,实权不多,到这一刻,他才能看出萧崇在朝政上究竟是经受着怎样的艰难。 朱太后早年在朱国公府的扶持下,垂帘听政了那么多年,如果后来不是沈宰相和齐大将军帮扶着,恐怕现在这临政权利还回不到萧崇手里呢。顾轻郎望着萧崇,几乎就已经看到他俊美阴暗的脸庞上,那一股股感伤愤怒的气火。 如果,他也是个手握重兵的权臣就好了,在这个时候,他站出来说一句话,对萧崇也会是个很重要很重要的帮助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齐大将军为何也隐隐帮扶着朱国公府呢。 “父亲!”不但顾轻郎觉得奇怪,就是齐沫容看到自己爹有投向朱国公府的趋势,也有些暗自惊讶着。出声叫了一声,他有些恼怒的望着自己的爹,极不愿意看到萧崇难为的样子。 “福王成年还有好些日子呢,这事来日方长,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说啊,太后还病着,如果听到福王殿下说要离开京城去封底的消息,不是会更加伤心不舍吗?” 就连姽婳夫人沈婳都忍不住开口调和,她咳嗽一声,笑语盈盈的看着萧崇。“皇上,臣妾让宫里的歌姬们重新排了一些舞蹈,很是优美,如今宣上来给大家看看,好吗?” 萧崇却语气低沉的道:“等一等。” 沈婳一愣,有些意料不到:“皇上……” “既然刚刚皇弟说到了封底,那么就传朕的口谕,将章州四府赐给皇弟为藩,不过皇弟要等到太后病愈之后才可以动身去藩地,不得让母后病重挂念,知道吗?” “章州四府!”萧崇这一番话说出口,惊讶了的可不知萧傲一个人。“皇兄当真要将章州四府赐给臣弟?”萧崇的眼眸里布满了不信,紧盯着萧崇,他像是要从萧崇的眼里看出什么东西。“既然如此,臣弟就谢皇兄圣恩了!” 章州四府,这个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地方,本来他就惦记上了这里,这地方不但远离京城,而且地域内经济高度发达,通往章州的路段又易守难攻,是古来王侯必争之地啊。 萧傲虽然不知道萧崇是怎么想的,但是心里已经高兴的一塌糊涂。 萧傲心中不屑的讥讽着萧崇,这个庶子,虽然占了他嫡长子的位置又怎么样,他的头脑还是蠢笨如猪的,不但着了他的道,反而还这样没脑子的赏了他一块这么好的地方! 顾轻郎也怔怔的望着萧崇,不明白他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做出这样不明智的决定,他虽然没有去过章州,但是他看了不少兵书,知道在这样的时候,是绝对不能把这个地方赏给福王的啊,就是他原来不认识福王的,现在一看,这家伙也不像个好东西。 然而萧崇稳如泰山的坐在皇椅上,嘴角处甚至还勾出了一抹让人心惊的笑容。 “谢恩就不必了,你是父皇当年最疼爱的儿子,这本来就是你当得的。” 顾轻郎的眼眸越发的疑惑,不知道为何萧崇看起来不像这么糊涂的人,现在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这么糊涂的事,而当他看到萧崇隐忍的眼眸时,他的心房重重的一颤,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的砸了一下似的。 萧崇……拳头紧握,顾轻郎知道这样的场合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少他的热闹,但是他也沉下脸怎么也无法再开怀起来。 看到萧崇用一派自然的神情去面对朱国公府和福王的咄逼,顾轻郎恨不能自己站起来,给予萧崇最大的帮扶和撑力!如果,如果凌逍那个不正经的男人还没有离开京城就好了。 强悍如凌逍的实力,虽然他这个人看起来不正经又怎么样,如果他在的话,他是萧崇的心腹大将,又是西疆手握兵权的元帅,坐在这里,萧傲等就不敢在萧崇面前这样直接吧。 “皇上仁慈!”就在这个时候,满殿的人都站了起来,在朱国公的带头下,高声拜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坐下吧。”萧崇的拳头在衣袖下一阵紧过一阵,嘴角一弯,如玉的脸庞上泄出了极度讽刺和阴冷的光芒,仿佛身处凌寒的玉树,不可近观。 —— 顾轻郎来到乾明宫的时候,御前总管李德正在宫殿外守着,看到是他来了,李德立刻迎过来,笑眯眯的弯腰说道:“奴才给顾容华请安,容华主子万安。” 顾轻郎静静的站在,轻声问道:“公公,皇上在里面忙吗?” 这一日居然福王宴会那晚,已经过去好多天了。 李德扭头暗暗给了顾轻郎一个眼神,两人走到了一边,“顾容华,皇上如今正为朝廷中的事物烦恼着呢,您现在进去,皇上恐怕没有心情和时间来见您。” 顾轻郎的眉头一皱,道:“朝中又怎么了?” 李德沉默片刻,低声道:“还不是为了福王上次的事,皇上说了让福王等太后病愈了再去封底,可是福王人在京里,却提前去把封底上的大小官员都通知了个遍,今日上午温太傅来说这事后,皇上就生气了,如今正和温太傅在宫里头说话呢。” “温太傅?”顾轻郎想了想,对李德说:“是宫里德妃娘娘的父亲吗?” 李德点点头,道:“正是呢。” 顾轻郎望了望乾明宫的大门,果然隐隐能听到里面有男人高声说话的声音,这声音有些急切和怒火,萧崇他,恐怕又在生气和发怒了。顾轻郎的心里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也提不上去看萧崇的念头了,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他放弃了求见的心思。 “李公公,上一次,多谢李公公帮忙了。”低下头,顾轻郎突然没头没尾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伸出手的时候,一块金潺潺的锭子落在他的掌心。“如此薄礼,公公请笑纳。” 李德闻言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t他立刻知道顾轻郎刚刚说的感谢是为了什么。 “容华主子太客气了。”讪笑着从顾轻郎手里接过金元宝,李德小心翼翼的对顾轻郎回道:“容华放心,等皇上一忙完了,奴才就会跟皇上说,主子刚刚前来求见过皇上……” “多谢公公帮忙,但是暂时不必了。”顾轻郎轻声打断了李德的话,最后望了一眼乾明宫大宫门的方向,他摇摇头转身离开:“等皇上心情好些了再说吧。” 萧崇如今正在忧心烦恼的时候,顾轻郎真的很想去看看他,去安慰他,可是纵然他有这个心,此刻又该用什么身份和能力去看他和安慰他呢? 走在回宫的路上,身后仅跟着两个一声不哼的小宫女,顾轻郎只觉的满腹的郁闷和压抑无处发泄,显得是那么的无力和烦躁。他越发的惊觉自己一无是处了。 除了有堂堂七尺声量之外,他身处后宫,位列男妃,终日所做的事情无非是闲来散去,无所事事。他没有地位,也没有权利,他的一切尊荣都要依靠萧崇的赏赐,可是如果萧崇有麻烦,他却并不能为之解决一二。 这样不像一个男人的日子,究竟还要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就是沈婳和齐沫容也比他好太多啊,毕竟他们两个人身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她们二人陪伴在萧崇的身边的时候,他们的家族还是追随萧崇的,拥护萧崇的,哪像他。 家族……如果他的背后也能有一个强悍的有份量的后台就好了。顾轻郎不禁如此想着,然而只要一想到自己那个虽然是正三品将门,可是父亲却偏心冷漠的家庭,他又满是自嘲。 他这样的正三品将门又能有什么用,不但不能为他带来一丝一毫的荣耀凤,反而还曾经为他增添了无数的憎恨和苦难。咬咬牙,顾轻郎加快了回宫的步伐。 …… 福王萧傲心急这自己封地的事,可是偏偏萧崇说过,他要到自己的封地上去可以,但必须得等到太后的凤体康健了,他才能离开京城,否则就是忤逆圣意的大不敬之罪。 萧傲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可是眼看着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开始傻眼了。 朱太后的身体不但没有看到好转,反而还是原来病沉沉的老样子,这等到她病愈的日子还要等多久啊,他一边担心自己的母后,一边又不免觉得心中烦躁气愤。 萧崇却再也不给他任何机会,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外公朱国公去提起这件事,萧崇都会一例以圣谕已出再难收回为借口,将他们挡了出去,而日子一晃,又到了中秋节。 往年宫中每年的中秋都会举行宫宴,很热闹很热闹的宫宴,无论是亲王王妃,还是嫔妃皇子,偌大的皇亲国戚们团圆在一起,也能痛痛快快的过一个圆满之夜。 然而今年,因为朱太后的发病,宫里中秋夜的宴会就被萧崇取消了。萧崇无论大小事上都体贴朱太后,在朝中和百姓而立,早就博下了孝帝的贤名。 这一天,宫里多年的规矩,内宫的嫔妃在正八品以上者,可以由娘家带着亲眷进来,探望宫里的妃嫔,除了成年的男子,娘亲弟妹等都可以和嫔妃们在安和殿小聚片刻。 顾轻郎还是第一次在后宫过中秋,所以这天,来宫里看望他的当然只有韩氏和韩氏的两个儿子,他那个父亲又怎么可能会出现了,不说规矩不许,就是只言片语的信也不曾带给他。 顾轻郎早就想到会是这样,心里也没有什么不痛快,反而还想,如果他爹真的在让韩氏带信给他,他恐怕还会因为惊讶而作呕死了吧,将韩氏带进安和宫,他心里已经很是满足了。 快要有大半年的时间没见,韩氏的身影看起来还是那样的单薄消瘦,特别是他的脸色,顾轻郎发现并不是很好,而他的两个儿子却已经长高了很多,隐隐有大男孩的模样了。 “大夫人,你近来可好?两个弟弟也好吗?”顾轻郎不是个会和人温言细语的人,纵然是面对自己最感激的韩氏,他也只能面容平静的问出好不好的话。 韩氏许久不见顾轻郎,也很是激动,“我好呢,和郎和善郎和挺好的,我们在府上一次次的听到轻郎你被晋封的消息,我们高兴坏了。啊,你瞧我,真是该死,现在已经不能叫您的名字了,应该叫主子了……” “大夫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顾轻郎一听,英俊的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你如果不再叫轻郎的名字,这世界恐怕不会再有人这样叫我了。” “轻郎……”韩氏闻言,多愁善感和心肠柔软之下,眼眶竟有些微微发红。 顾轻郎抿着嘴极为不明显的露出了看到亲人的笑意,手一伸就把最小的弟弟善郎拉入自己怀中,轻声问道:“善郎,你告诉哥哥,最近你的书学的怎么样了,可有没有用功啊?” 顾善郎脸一红,有些羞愧的睁大了眼睛,“不,哥哥,善郎不喜欢读书。” 韩氏一听,哭笑不得:“善郎,怎么跟你轻郎哥哥说话呢,男孩子不多读书怎么行。” “善郎不喜欢读书,那喜欢干什么?”顾轻郎一听却心里发乐,心想这异母的弟弟难道是跟自己一样,也是个重武轻文的?“你如果说的好了,哥哥就给你好多好玩的东西。” 顾善郎轻轻的咬着嘴唇,居然很小大人的样子摇摇头:“善郎也已经不喜欢贪玩了。” 顾轻郎失笑,揉揉弟弟的头:“小家伙何时这么乖巧懂事了?” 顾善郎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直视着在宫里大半年都见不到的哥哥:“大哥,善郎现在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贪玩了,善郎现在就喜欢跟武学师傅学武,等到善郎长大了学了一身武功,府里新进门的姨娘就不敢再欺负娘亲了。” “什么——”顾轻郎惊愕,愣在当场。“什么新进门的姨娘?!” 韩氏也没料到小儿子突然在顾轻郎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心中一酸,他连忙低声呵斥道:“善郎,你怎么不乖,好端端的跟哥哥说什么呢?”说着又对顾轻郎道:“轻郎,善郎还小,不懂事的,你别听他童言无忌……” “大夫人,新进门的姨娘是怎么回事?我前些日子才派人回去问过府里的情况,您告诉我一切都好的!”顾轻郎的脸一寒,面色极为恐怖。“爹又迎娶了新人进门是不是?新人是男妾还是女妾,又是个很泼辣的,对不对?” “这……”韩氏极为柔弱,本来他什么都可以自己忍着的,但是如今一旦被小儿子揭开伤疤,又被顾轻郎一个字一个字的强行问着,他的眼眶一红,几乎有些难堪的低着头,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但是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混账!“顾轻郎非常愤怒的骂了出来,怪不得他看韩氏最近的脸色怎么比他刚离开顾府的时候还不如,原来是顾府里死了一个花姨娘,又进了别的泼辣东西!”如果善郎不说,夫人您打算对我一直瞒着吗?您怎么能一直这样呢!” 顾轻郎知道韩氏的性格软弱,料想他在这大半年肯定受了不少苦,他同样也是个没有强硬娘家的人,新姨娘如果狠辣起来,他这样文文弱弱的男子,根本就不是对手。 韩氏眼眶涨红的摇着头,难堪的说:“不是的,只是……只是那个新姨娘他……” “他无论如何也只是个小妾,还能大过你这个正室夫人不成!” 听出韩氏那意思,府里新进的应该是个男妾,顾轻郎越发的愤怒了,前几日他还在暗恨自己为何父家不强,今日家里就让他觉得府门添堵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那个冷血漠然的父亲,是不是也太不把他当回事,无论如何,韩氏也是唯一对他好过会照顾他会关心他的人,他倒要看看自己这个爹,究竟是想要闹哪样! 当晚,顾轻郎偷偷去求了萧崇,抱着他亲亲揉揉的磨了好久,终于磨到萧崇松口,答应让他有一两个时辰出宫的时间,他亲自陪着韩氏和两个弟弟,离宫回到了顾府。 半年前进宫的时候,顾轻郎还只是个小小的少使,而如今,他已经是大盛朝后妃中正四品的容华!望着父亲毫无准备的看到自己出现在府门口的震惊不已的模样,顾轻郎冷冷的站在大门处,仰高了下颚看着从来就陌生的家府。 身后,小心翼翼的跟着萧崇让他带出来的几个御前的侍卫们,看萧崇的意思,好像是要他们来保护他的安危的,可是现在,他们反倒成了让沈父压力不小的存在,怎么说毕竟也是御前的人啊。 第四十八章 : 顾轻郎这一次回到顾府,事前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坐着一顶软轿,换下宫妃衣裳,他仅带着张平就出了宫门,看这样子,就跟亲自将韩氏和两个儿子送回来一样。 顾轻郎的身边还带着几个御前的侍卫,又是由萧崇亲自派给他的,可以说是风光无限,一时间将整个顾府的人都震住了,特别是他的父亲顾允伦,一听到消息便迎出来,双眼震惊。 大半年没见的庶出儿子,一朝送入宫门没了音讯,只听到他在宫里貌似恩宠还不错,而且他现在出息了,回来就高高冷冷的站在大门处,望着他的样子,充满了怒意和凌傲。 顾允伦只有微微的一个迟疑,便带着府里的几个姨娘和下人们全部跪下,“给容华主子请安,没想到容华主子今晚会出宫回府,不知宫里头也安排妥当了?” 顾轻郎闻言心里发笑,原来他这个爹还怕他是偷溜出宫,将来会连累他们吗? 冷冷的扫了高大的男人一眼,这个男人和自己的脸庞是那样的相似,他是他的父亲,是他最亲最亲的父亲,可是他不待见他,甚至也不待见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他好恨! “大夫人,我们先进府吧,皇上准了我两个时辰的时间到府里看看你们,我们去聊聊。”转身亲自牵着两个弟弟的手,顾轻郎对韩氏温柔的如此说,不亚于狠狠的打了他爹一个狠脸。 顾允伦神色一变,跪下的身板挺的笔直,他的眼神刻意的没有放在儿子身上,仿佛这个儿子真的让他就那么厌恶,他不想关心他,根本不愿意去看他,甚至都不愿意望着他出现在家门口。 顾轻郎又何尝愿意看到自己这个爹,不顾韩氏有些畏惧心疼的样子,他强拉了两个弟弟,带着韩氏跨过门槛就直往内间大厅里走去。 远远的扔下一句:“全部都起来吧,以前正眼都没看过的人,你们也不想对着他跪着吧。” 韩氏看到丈夫再一次脸色铁青的模样,嘴一抖心中酸疼,忍不住就求情道:“轻郎,不要这样,老爷他是你的父亲,无论怎样,你都不能这样对他啊……” 顾轻郎带着弟弟们回到大厅,有些无奈的望着韩氏,严声厉词道:“大夫人,我记得你原来也是一个性格朗直的人,为何如今却变的如此文弱!和郎和善郎已经长大了,他们是顾府的嫡子,府里的姨娘这么多,难道你要他们一辈子过这种今天被人欺明天被人压的日子?” “我……”啪的一声,韩氏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当头一棒,砸的他眼眶通红。“轻郎,无论如何,老爷都是老爷啊,他只是严肃了些,他并不……” “并不怎样,并不宠妾灭妻,并不轻视亲子吗?”顾轻郎心中恼怨韩氏不争,口气也就没有那么温和了,转身,他一把带着最小的弟弟善郎就坐在椅子上。 韩氏被顾轻郎毫不含蓄的话说的浑身一震,斯文的脸庞蓦然变的苍白,看到庭院静悄悄的半个人都没有,只有顾允伦一个人才敢走进大厅来。他的眼睛对上这个丈夫,眼底就涨起了酸痛。 其实都是男子,他又何尝一直愿意这样软弱呢,但是为人男妻已经是定数的事,他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他并不受丈夫的宠爱,也没有一个值得重视的娘家,他拿什么来硬气。 “老爷。”顾允伦刚刚走进大厅,韩氏就温顺的迎上去,笑容有些讪然。 顾允伦却看也不看韩氏一眼,直接越过他望向坐在主位上的儿子,直接道:“宫里的几个侍卫,都是御前的人,怠慢不得,你去吩咐丫鬟们准备些酒席招呼招呼。” 韩氏一愣,心中酸楚,点点头答了一声“是”就要出去。 “等等。”顾轻郎在堂前听到动静,嘴角一勾冷冷的说:“父亲,听闻府上新来了一个姨娘,很是有些手段,不但很得父亲欢心,上下打点也是最擅长的,不如就把这个姨娘叫出来吧,也让我看看是个怎样的人物,直到现在我还没见过呢。” 韩氏闻言一愣,“轻郎……”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劝告和担忧。 “夫人,你过来坐着吧,你又不是姨娘,你可是顾府的主母。”顾轻郎亲自起身,拉了韩氏就让他坐在两个弟弟的旁边,丝毫不顾忌一旁顾允伦的感受,可没把韩氏给急死。 顾允伦开始就知道这个长子是在刻意让自己难堪,可是他没有如何生气,可是当他听到长子提到自己新得的姨娘后,他的脸色一变,眼神这才慌乱起来。“容华主子,你……” “我要见见新姨娘!怎么,难道父亲觉得不妥当吗?”顾轻郎根本不愿意和自己这爹多啰嗦,冷冷的唇一张,冰凉的声音很是严厉的斥责出来,直震的房里的下人们都吓了一跳。 顾允伦却表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坚持和反抗:“洛禾只是个地位卑微的妾室,不值得容华亲自见面,还是让其他姨娘们出来拜见一下容华吧。” 敢情这父亲大人以为,他让那个男妾出来,是为了受他拜见的?顾轻郎冷冷一笑,正要怒说什么,从庭院里突然摇进来一个年轻的少年的身影:“老爷,我回来啦。” 顾允伦的身体一硬,回头看着刚刚被他迎进门的少年,“禾禾,你……” 顾轻郎的俊脸马上变的铁青! 他以为自己那爹再怎么喜新厌旧,做不过也是喜欢美艳的美人而已,可是看看这个洛禾,根本就是个相貌极为普通的少年,但是如果不看他的眼睛,就会觉得他的人也是个普通的,但是在他的那双上挑的眼睛里,分明藏着算计和狡黠。 “这就是府上新进的姨娘?”顾轻郎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怒气,眼前这个少年,年纪明明就跟他差不多大,他爹就是因为一个这样的人,冷落韩氏,不顾两个年幼的弟弟?混蛋! “顾轻郎,他是我新得的妾!”顾允伦却在第一时间将少年拉到自己身后,像是护着一块珍宝似的小心翼翼的护着,这句话,这神情,分明就在告诉顾轻郎,这个少年他动不得。 顾轻郎的冷眼一下子眯了起来,还没有说话,注意力便被少年戴在胸前的一串玉珠给吸引住了视线,这是…… “你身上那串玉珠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他没记错,这玉珠分明是凌亦晨有一次送给他的,他觉得稀罕,自己又不喜欢戴这些东西,于是就让宫女们将它送出来给韩氏的,怎么如今却到了这个洛禾的身上! 顾轻郎的脸再度冷上三分,难道说,以前他让宫女们送出来的东西,最后都被这个少年给占了过去,韩氏一点也没有得到?再看这少年的手腕上也带着一串小饰品,也是他让人送出来给和郎和善郎的东西!这…… 顾轻郎猛地转过身子望着韩氏:“夫人,我让宫人送你的东西,你都拿到手了吗?” “轻郎,我……”韩氏闻言一愣,吓的脸越发的苍白,求饶似的看着已经高大挺拔的庶子,他温和的脸庞无力的满是心酸。“轻郎,我拿到了、我拿到了!” 如果真的拿到了,就好了,可问题是就算他所有的好东西都被那小了他十几岁的少年占去,这个少年竟然还不知足,抢到机会就在丈夫面前说他坏话,破坏他两个孩子在丈夫面前的形象。 韩氏却不愿意顾轻郎因为自己而发怒,只一遍一遍的带着哀求说:“我什么都拿到了!” “胡说!如果真的拿到了,那这串玉珠为何会挂在他的身上!”顾轻郎不像韩氏,总能处处隐忍,他忍不了,直接站起身往藏在他爹身后的少年身边走去。“还有手腕处的佛链!” “啊——老爷!”少年仿佛被吓的不轻,整个人尖叫一声更往顾允伦身后缩去,但是他遗露在外的一双柳叶眸里,偶尔闪过一丝精光,却是望着韩氏和两个儿子,不甘而恨恶。 “禾禾!不要怕,没事的。”顾允伦显然也没想到长子会这样毫不留情面的打他的脸不说,明显也是冲冲的回来打他小新宠的脸,望着身后小少年的脸庞,他的心中一抽,毫不犹豫的就将人往自己的背后护着。“容华,这东西是齐云送给洛禾的。” 看顾允伦这阵势,竟是今日就算冤死了韩氏,他也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洛禾一根毫毛的样子,他这句平白无故的话一说出来,咔嚓一声,韩氏只觉得自己满满维护着他的心,彻底碎了。 顾轻郎回头望着韩氏:“夫人,东西真的是你送的吗?”莫了觉得韩氏不可信,他再度问乖乖的坐在一旁的小善郎。“善郎,你告诉哥哥,这玉珠是送过去的吗?” 小善郎像是早就忍不住了,眼一瞪指着洛禾就生气道:“大哥,不是的,这珠子是姨娘抢过去的,娘亲开始不愿意给,因为是大哥送出来的东西,可是姨娘不依,还到爹爹那里告状,爹爹第二天就生气的骂了娘亲,紧接着就把这珠子拿走了!” “是吗?”冷冷一笑,顾轻郎仿佛听到了自己五指紧捏的噼啪响声。很好,这个新姨娘比原来的花氏厉害多了,花氏原来欺辱他,也不过是看他身为庶子无依无靠,如今这少年知道他已经成了宫里的四品后妃,居然还敢在背地里强夺他的东西! 简直就是自己在找死! “来人。”顾轻郎的嘴角一弯,缓缓对守在外面的侍卫们说出一句话:“将这人拖下去,杖责五十大板,打到他双腿废掉为止,五十没晕,打一百,一百没晕,再往上加,立刻,马上。” 他倒要看看,他那个父亲还要怎样维护这个年纪恐怕比他都还要小的男妾。男妾?顾轻郎冷笑,今日他定要废了他,特别是在看到韩氏的眼泪和两个幼弟的怒目之后。 第四十九章 : 顾轻郎要杖打洛禾的话一说出口,顾允伦立刻像是听错了,满是不可置信的瞪着他。 “顾容华,你要做什么!?”这样的质问,倒是让他忘记了所有尊卑间的恭敬和规矩。 “老爷,老爷救命!禾禾做错了什么?容华为什么要打禾禾!”年轻看似单纯的少年也被吓到了,直接从背后搂着顾允伦的腰,居然二话不说就呜呜咽咽的低声哭了起来。 顾轻郎还没有把他怎么样呢,这少年就已经像是被打的丢了命一样,唯有一双不老实的眼睛,狐狸一样的上挑着,既透着害怕,又透着怨气。 顾轻郎当场冷笑,手一挥毫不顾虑的直接说:“你做错了什么?你连宫里容华送出来的东西都敢抢夺,你说你做错了什么?你连主母正室都敢欺辱,你说你做错了什么?我在这里,哪有你露面的份,我还没有召你,你就冲进来,你说你该不该死!” 不过是他父亲的一个小男妾而已,顾轻郎已经是后宫的正四品妃嫔,无需对他客气什么。只要他愿意,他就是想着下令将这个少年拖出去贩卖了,又能怎么样! 少年一张脸庞刷的又白了几分,尖锐的哭喊道:“老爷!” “容华,你这话是从何说起,洛禾年纪小,他不懂规矩,还请容华多多包涵,但是他何时抢夺过容华送出来的东西。刚刚臣已经说过了,这些东西是齐云送给禾禾的。” 顾允伦也从没有见过长子这样吓人的模样,在他的印象里,这个最大的儿子从小就不讨他的喜欢,见了他也只会唯唯诺诺的低着头害怕他而已。而今日,这儿子从后宫一回来,进门居然就要杖打他的爱妾! “齐云,你跟容华说,禾禾的这些东西,是不是你亲自送给禾禾的?”顾允伦心里染上了怨恨,高大的身影护着洛禾走到韩氏身边,面容冰冷而不耐烦的瞪着。 “老爷……”韩氏被丈夫怒目,心里早就伤心的肝肠寸断,再看丈夫紧紧的搂着小男妾,对他这个进门了十几年,为他生了两个儿子的正妻却是一眼不顾,话说不出口,他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被一只手硬生生的掏空了。 “你说啊!”顾允伦却已经慌了手脚,看到顾轻郎脸上的严肃脸色,他迫切需要用一个借口来挡住长子的发难,冲动之下,居然对着韩氏一个重重的吼叫:“说!” 这样言语急切,全然是为了自己怀里年轻明媚的少年。 韩氏柔弱了一辈子,这一刻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怨气,也许是他像顾轻郎一样,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脾气和尊严收藏的,期盼能够得到丈夫的善待柔情许久,却还是不可得,所以现在,当丈夫再一次将他的心恶狠狠的踩在脚下的时候,他的心终于死了。 “不是,这些东西不是我送的!”睁着眼泪绝提的双目,韩氏的脸庞一片湿漉,再也受不了刺激一般的疯狂喊道:“这些东西都是洛禾从我这里抢去的,他抢不去,老爷就帮他来抢去的,不但是我的,就是轻郎送出来给和郎和善郎的小玩意,他也全都抢去了!” 宣泄似的吼出这些话,韩氏再也忍不住的紧搂着两个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儿子,失声痛哭。他的世界很小,守着的只有一个丈夫和两个儿子,可是他的丈夫绝情,他的儿子幼小。 今日如果不是年长的庶子硬要跟着回府,或许他打算这一辈子都这样忍着侮辱和欺压活下去,已经成了他人的男妻,又是继室,他早已经习惯的忘却了爆发和自我。 但是吼出了内心所有的不痛快之后,韩氏觉得,他的心像是开了,也像是绝望的醒悟了。 顾允伦却意料不到从来老是的正式男妻,今日却又当着长子忤逆他的一面,他的脸庞一怔铁青,最后捏紧了拳头,逼近男妻,声音恼恨的怒道:“你在说些什么!” “老爷,我早就说过了,大夫人根本就不是他表面上那样善良本份的人,您瞧,他当着您的面就敢胡说八道了……”缩在顾允伦怀里的少年却嘟着嘴巴,像是无知可爱的撒娇。 顾允伦闻言一怔,对韩氏更加觉得难以忍受,如果不是顾轻郎带着宫人站在这里,还不知道他会把韩氏怎么样呢,他的一双手,始终没有忘记搂紧了怀里年轻的小新宠。 顾轻郎的一张俊容却在听到少年说话的那一刻,铁青的不能再铁青,这个叫洛禾的少年,表面看着乖巧温顺,可是在不经意间却是巧言如蛇,引风起浪,他怎能不除他! “来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这人拖出去!藐视容华,目无尊卑,给我拖到庭院里打,狠狠的打!”顾轻郎再也不肯拖沓,就算他的父亲要护着这个少年又怎么样,他越是要护着他,他今日就越要对他下手,他不但要对他下手,还要一次性就让他知道厉害! 御前的侍卫全部让顾轻郎安排在外面暖室里休息,离这里有一些距离,顾轻郎并没有惊动他们的打算,这本就是他顾家的家事,如果传扬出去,日后对他在宫里的生活也不太有利,他喊来的全是顾府的下人而已。 下人们跑了进来,一看已经是人上人的大公子和老爷之间的阵势,全都傻了眼,愣在原地冷汗都出来了:“容华、容华主子……” 顾轻郎看到身边的下人因为顾允伦的缘故,不敢上来压制少年,冷冷一笑,他亲自将少年一掌夺了出来,当着父亲的面狠狠的摔在地上,怒道:“把他带出去,重重的打,双腿没有打残废,不许停下来!不想死的人就遵我命令!” 顾允伦双目大睁:“顾轻郎,你——”这样的连名带姓的喊叫,仿佛全然已经不顾忌他们之间的父子情分,为了一个小男宠,他是可以忘了身份,忘了长子的。 顾轻郎高高的抬起了下颚,极怒反笑:“爹今日看到了,我是非要处置这个小姨娘不可的,听闻爹十分宠爱这个姨娘不假,但是我要处置他,就是一定要处置他,爹现在可以阻止我,但是烦请爹先想一想,时至今日,你还有没有资格阻止我做任何事!” “……轻郎。”就连韩氏都被顾轻郎突如其来的狠烈吓到了。 唯有小小年纪的善郎,窝在韩氏的怀里,突然咬牙切齿的愤怒道:“大哥,爹爹是绝对不会想到,今日哥哥已经是宫里的宠妃,君臣有别,此刻就算哥哥要爹爹跪下,爹爹也是一定要跪下的!” “善郎,你不要说话!”韩氏虽然已经对丈夫死了心,但是对孩子还是捧着的,一听年纪最幼小的小儿子都能说出这样石破天惊的话,他的心再一次被撕裂的不成形状。儿子们这是要跟着他受多少的欺辱凌压,才能在这样的年纪,说出早熟到令人心疼的话? 顾轻郎却伸出手掌狠狠的拍了两下:“善郎说的不错,爹,不知道你有没有听清楚刚刚三弟说的话?我给你一点点时间好好想清楚,你现在是不是要阻止我,如果你要阻止,马上开口,会不会让爹如愿,儿子不好说,但是日后,儿子发誓,我必让你万劫不复!”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轻郎的狂傲中已经带上了嚣张和威胁的意味,他心满意足的看到了他的那个爹惨白了一张脸庞,就连身体都在众人面前愤恨的瑟瑟发抖。 这种感觉真是太爽快了,比当初亲眼看到花姨娘被抓奸失宠还爽,比笑着让慎刑司的太监将岚婷秘密弄死还舒坦,比居高临下的看着纳兰澈在冷宫里狼狈哭嚎还痛快,比亲自买通长春宫的宫女们将朱乐瑶淹死在水塘里还想得意大笑! 你不看重他这个没有生母的长子又能怎么样,现在他就是能捏住你的命脉,他要你宠妾的命,你就得给,他不但要你给,还要你亲眼看着你的宠妾是怎么死的,眼睁睁的看着! 看到顾允伦握紧了拳头站在原地,可是面对哭天喊地的少年的挣扎,却已经咬着牙不再理会了,顾轻郎知道,他这个爹已经看清了现实,也对他低下了头颅。 但是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走到这时才真正发现没有了靠山,一张年轻的脸蛋泪花汪汪的少年身边,顾轻郎低下头凶狠的微笑:“你叫洛禾,是不是?你看,你既然是我顾府的妾室,那么你与顾府就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关系,你这样没有规矩,我也不好不教训你,但是我爹是顾府的当家老爷,这样的事,我是不是不好越过我爹来代他下令呢?” 少年哭哑了喉咙,瞪着一双不老实的眼睛恨不得把顾轻郎给生吞活剥了:“你想做什么,你想要做什么?老爷救我!老爷救我啊!我是禾禾啊,老爷!” 顾轻郎狠狠捏住了少年的下颚,轻笑道:“你实在不会做人,但是没关系,本容华今日就亲自教你如何讨人喜欢!爹爹,儿子既然已经下了令重打你的小新宠,那么执行这个命令的人,恐怕府里的下人没有权利吧,所以你看,是不是应该由你亲自来执行呢?” 重打你的新宠算什么,让你不得不低头允许重打你的新宠又算什么,他要真正的折辱你,就要让你在不得不低头允许重打你的新宠的情况下,亲自上前执行这个任务! 顾允伦已经有些承受不住的惨白道:“你说什么?!” “我说——”顾轻郎高高的仰起笑脸,厉声喊道:“把这个逆妾拉出去,把府上最沉最重的大木板取出来,老爷今日要当着府里众人的面,亲自管教宠妾!” 话音刚落之下,顾轻郎狠狠一个眼神,几个停顿在门口的下人们再也不敢怠慢了,虽然他们是顾府的下人,但是他们的大公子现在已经是宫里的新宠啊,皇上的新宠和老爷的新宠比起来,他们老爷都要低头退让,更何况是做人奴仆的他们? “老爷救命,救命啊老爷,您救我啊——” 哭天抢地的少年很快就被拖了出去,摔在庭院中央。 “老、老爷……”一根粗大的木板被取来放在顾允伦的眼前。 顾允伦呼吸压抑的低头一看,这样的木板,如果真的要重重的打下去,还需要一百板吗,恐怕等不到这么多的数量,洛禾的双腿早就废了不说,他的性命也是难保的。 但是他的长子刚刚才阴狠的说过,如果他阻止,他根本就阻止不了,而且,只要他阻止了,长子现在身在后宫,与整个顾府都是荣辱相连的,只要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或许将来整个顾府都会败亡在他的手里。 所以现在…… 眼眸布满了通红的血丝,顾允伦一瞬间好像苍老了好多岁,愤怒的接过了木板,他像是被逼到了极限,狠狠的看了顾轻郎这个儿子一眼,推开房里的下人,大步走向了庭院。 啪啪啪啪啪—— 一声又一声的木板狠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在暗夜里怂人惊心的传来,伴随着这些一听就知道很要人命的杖打声,还有年轻乖觉的少年一阵又一阵的哭喊哀嚎。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顾允伦像是疯了一样,一板又一板的疯狂挥了下去,巨大沉重的板子重重的打在少年的臀部和腰上,有的甚至还打在少年的肩头,总之毫无章法,一下一下的就像是被逼急了,干脆什么也不顾,只往死里下狠手。 谁都知道顾允伦很心疼这个新宠,谁都能看出他这般的杖打少年,全都是因为顾轻郎在步步紧逼,但是顾允伦自己知道,无论他怎样想要护住这个少年,他都是护不了的。 “我打死你——”就算顾允伦从一开始就知道,如今被他打的已经越来越失去知觉的少年,其实并不值得他去疼爱,但是他是、他是…… 庭院中央,已经渗出了暗红的血迹,原本还有些哭喊挣扎的少年,现在一动也不再动了,好久之后,顾允伦才扔了棍子,猛的扑到少年身上,他发现少年已经命垂一线。 长子说的要打断腿,现在早已经打断了。 “禾禾!禾禾——”顾允伦双手颤抖的揽起失去知觉的少年,低头一看自己手上满是血迹,这全是他打出来的罪证,牙关一咬,他紧拥了少年在怀里悲哀的呜咽。“我的禾禾!” 全府的下人和其他姨娘们,早就已经离开这个正院庭廊老远老远,偌大的顾府,一下子只有顾允伦和顾轻郎韩氏等几个主子在这里,顾允伦的哀鸣一声一声的传来。 韩氏看到丈夫因为一个小少年这样痛彻心扉的样子,眼泪都不知道该怎么滑落,他只紧紧的揽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仿佛今后,他不再有丈夫,有的只是他的血脉骨肉。 顾轻郎静静的站在庭院大厅的门口,望着倒在地上抱着新宠伤心的父亲,只觉得满心的恨恶和恼怒,顾允伦越是这样,他越是后悔,当初为何不说直接把这个少年打死! “禾禾,禾禾你醒过来啊!”顾允伦的低鸣还在继续。“禾禾!” “大公子。”不知何时,顾轻郎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年迈的嬷嬷。 “张奶奶!”顾轻郎微微一顿,想起这个老人是顾府的老婢女了,当初对他这个不得宠的公子也还不错,听闻当他爹还是孩子时,这个张奶奶就已经在顾府伺候当差了。 “大公子。”年迈的嬷嬷好像还不知道顾轻郎已经身份有别,依旧固执的叫着他大公子,浑浊的眼望了还跪在庭院里抱着少年哀鸣的顾允伦,老人突然说道:“公子,您可否知道,老爷的新妾原本不叫洛禾,这名字是老爷将他娶进府来之后再改的。” 顾轻郎对自己爹的新宠的事可没有多少兴趣,随口冷冷问道:“为什么?” 老嬷嬷一声叹息,缓缓的摸着眼泪说:“因为您的生母,就叫洛禾。” 当初的花姨娘,也不过是一双漂亮的眸子与十七年前过世的洛禾有些相像而已,而如今这个年轻并不友善的少年,却是真正的跟洛禾像极了,洛禾,真正的洛禾! 顾允伦颤抖的埋首在呼吸越来越浅薄的少年颈边,哀哀喊道:“禾禾,禾禾……” 顾轻郎却如遭雷劈,一瞬不瞬的盯着漆黑的月夜。“嬷嬷刚刚说什么?” “公子或许一直都不知道,老爷原本与公子的生母是主仆,老爷当时是顾府唯一的少爷,公子的生母则是伺候在少爷身边的一个近身小厮,公子的外祖家其实并不存在,那是因为老爷年轻的时候,为了迎娶公子生母,而在先老爷面前争来的门当户对。公子其实也并不是庶出,因为在您的生母正式嫁给老爷的时候,老爷是将他扶为正室的,府里半个姨娘也没有,您的生母就是韩夫人之前存在的正室啊,只是可惜,后来……” 后来啊,顾府老爷的姨娘一个接一个的娶进来,却再也找不到当年那个伴他一起长大的小家伙,张嬷嬷前面的话隐没在暗夜的凉风里,后面的话,却是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大公子,老奴先退下了。”张嬷嬷再度摸了摸眼泪,转身离开。 第五十章 : 他的生母?顾轻郎怔怔的望着张嬷嬷离开的背影,对她嘴里叹息着说出来的话,他好半天都找不到反应的感觉。他的生母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和他爹是什么感情,他根本一无所知。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的爹多年以来对他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他护着狠辣的姨娘,一个接一个,他不管他这个长子在没有母亲庇佑的情况下,内心是多么的需要他这个父亲的关爱,他甚至不顾唯一对他好的韩氏和两个弟弟,只一味的颠倒黑白、无情无义。 他的生母又能怎么样,他珍惜每一个对他好的人,他恨恶每一个对他不好的人,如此爱屋及乌恨乌及乌,其他的事,他全都不会放在心上! 洛禾已经奄奄一息了,完全可以不再担忧了,顾轻郎走到韩氏身边,望着他已经面庞惨淡的像个失去了生命支柱的假人。“大夫人,那个新姨娘已经不会再伤害你们了,你和弟弟们不用再担心,只是以后,再不能这样事事想着周全别人。” “轻、轻郎……”韩齐云浑身冰凉,带着哭腔的声音像是不知道明天的路还会不会再有光亮。忍了好久好久,他还是哭着说道:“求你替我做主吧,这个顾府,我是再也不想呆下去了,今日走了一个新姨娘,谁知道明日,还会不会再进来一个新新姨娘?” 丈夫的心一直都没在他这里过,韩齐云是知道的,犹记得他刚刚嫁到顾府来的时候,那个新婚之夜,他还很奇怪为何丈夫冷落他不与他圆房,当初他只知道丈夫原妻刚逝,他们竹马竹马的感情深厚,一时的放不下也是应该的,到了日后,丈夫自然会善待他了。 他小心翼翼的当着一个续弦的男妻,男妻的地位本来就不比女妻,他以为只要自己温顺忠厚,尽心尽力的照顾好丈夫和府上的事物,总有一天丈夫会发现他的好,不求爱他宠他,至少会与他相敬如宾啊,可是直到今日,韩齐云才明白,这一切都是他的妄想而已。 花姨娘和洛禾,哪一个是丈夫真正在意和爱过的妾室?他们之所以被丈夫宠了那么些日子,全部过是因为他们有一张脸,或者有一双眼睛,和丈夫心里的那个人惊人的相似罢了。 丈夫并不是个昏庸好色的人,全一次次的纵然着花姨娘和洛禾,想来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他埋在心里的那个人,太深太深了,那个早已经离开人世的男子,他们活着的人,岂能再将他比下去? 想到顾允伦之前当着少年的年,毫无情份的阴怒自己,韩齐云吃吃苦笑。他的一双儿子和十几年的陪伴落在丈夫心底,根本就是一文不值的,心已死,人就是怎么也不肯再回头了。 “轻郎,我不愿再留在这里了。”想通之后,绝望之后,韩齐云反而觉得自己好像是全身一轻了,紧紧的搂着两个儿子,他目光坚定的看着庶子。“你可否帮我?” “娘亲!您在说什么?”年纪稍微大一点点的顾和郎一听,惊讶的呼叫出来。 小善郎却捏着小拳头对顾轻郎说:“哥哥,善郎也不想留在府里了,善郎要跟娘亲一起走!”这要是多少多少次的失望和伤害,才能对一个小孩造成这样大的印象。 顾轻郎却眼眸加深了颜色:“夫人,我不懂你的意思,你说的不愿意留在这里,指的是……” 顾轻郎或许想过让韩齐云不要再软弱的话,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让韩齐云离开顾府,他们府上怎么说也是正三品的将门,怎么可能会出现休妻或者和离的事。 韩齐云突如其来的一个请求,顿时让顾轻郎深感惊愕。 只听他说:“允伦他,其实并不是待我不好,如果府里的姨娘不做乱,他不纵容着,其实我在府上过的也可以,但是轻郎,心累,是一种心累,我累了两次了,我不想再累下去。所以,我要跟允伦和离,无论怎样的处罚都可以,我的娘家已经是没有人了,空有一个旧日的影子,请你让我们和离吧,这个顾府,我是怎么也不愿意再待下去了。” 性格一向软弱的韩氏,突然的一番话却透着十二分的倔强和坚持。 “夫人,这……”顾轻郎并不是觉得韩齐云的做法有什么不一样,他自己身为顾府的长子都对这个家没有感情,何况付出了那么多又绝望了的韩氏,然而:“我朝大盛,还没有一条规矩可以由上位者撤散别人夫妻的权利啊,您要和离,必须得我爹同意,否则我该怎么帮你,但是您要想好,爹同不同意是一回事,你们和离之后又是一回事。” 顾轻郎低头看了一眼两个年纪都还小的弟弟,说:“和离之后,你们的生活自是不必担忧的,只要有我顾轻郎一日,我必定会视夫人为生母,为夫人养老送终,但是和郎和善郎两个弟弟,他们还小,他们不能没有父亲和家族啊,还是说,夫人不准备带着两个弟弟在身边?” “不!不!我要我的孩子——”韩齐云一听顾轻郎的分析,顿时只觉得天都塌了,他只是想要离开顾府,离开这个控制了他十几年让人伤心欲绝的地方,但是他绝对没有想过要留下自己的两个骨肉,独自一人离开。“我要我的孩子……” 顾轻郎的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却不得不说:“如果要孩子,和离是万万做不到的,顾家是将门之家,又是正三品的世家,就算爹不太过问这些事,可是顾家的子嗣,哪有往外面带出去的道理,他们是绝对不会同意让夫人带着两个弟弟离开的。夫人,您要想想。”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可是一旦确认了夫妻关系,那么今生今世是可以和离,但是有一些东西却是怎么也斩不断的。 顾轻郎也不喜欢顾家,但是这里怎么说都是他的家,他姓顾,他从没否认过自己的根,自己的血。他否认的,只是他那个不留情份的爹而已。 “夫人,你别伤心了。”看着韩氏伤心到掩面抽泣的模样,顾轻郎于心不忍,好半天才说道:“这样的事,早已经成定居,就是皇帝也不能贸然夺走别人家的孩子。任何一个家府,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带走自己的子嗣后裔。” “轻郎,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了……”韩齐云呜呜咽咽的放下遮住脸庞的手,悲惨的哭道:“我这一辈子,就只能锁在顾府了,我知道的,从我嫁到顾府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了的,我知道,我知道。” “娘亲——”性格温和的和郎早就已经忍不住,扶着韩氏伤心的站着。 顾善郎这个小孩却是坚硬,双眼里冒着火一样的看着自己的娘痛哭流涕,而他的父亲还待在庭院里,搂着那个人品低下的新宠,哀哀低鸣。 “娘,你为什么要为了爹那样的人伤心!他根本就不配!”小孩儿说出来的话,隐隐有成年人的感觉。“你就留在顾府也没关系的,等我长大了,我带你走!” 顾轻郎见此心中酸涩,低下头,摸摸小善郎的脸庞轻声道:“善郎,你在怪哥哥吗?” 如果他能做到的事,他是一定会为韩氏做到的,但是让韩氏和顾府和离,甚至还带走顾府的两个弟弟,顾轻郎自问他绝对没有这样的权利,他做不到,他也不能做。不说如果真的这样做,对他在后宫会不会有影响,就是韩氏和两个弟弟也是大有不益的。 “哥哥,善郎不怪你。”小男孩的眼眶里溢满了惹人怜惜的泪水,但是他很快的又擦了干去,捏紧了拳头,他咬着小虎牙一字一顿的说:“等我长大,等我长大了,我要让顾府翻天覆地的!只要给我时间,我马上就长大了!我绝对不会让娘亲一直生活在这样的家府里!” “善郎……”顾轻郎望着年幼的男孩,眼眸里卷过一阵不可置信,望着望着,他突然在心里涌起了一股巨大的希望,这希望是为韩氏兴起来的,也是为了他自己。 是啊,如果有一天等善郎长大了,取代了他那个爹成为顾府的当家人,那韩氏就有依靠了,而他自己也会有一个强盛的后台,最重要的前提就是,善郎要被好好的培养才是。 顾轻郎冷着脸,慢慢的走出了庭院来到他爹身后,“你准备一直在这里抱着他到什么时候?” 顾轻郎无法理解他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么些年,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在世上生活着。他对他,就因为他克死了他的生母,他就将他弃如糟糠,不管不顾仿佛仇人。 他对韩氏,因为韩氏不是他的心中所爱,他就冷情冷漠多年,丝毫不念及半点夫妻之谊。他对花姨娘和洛禾,只因为他们和他的生母长的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而已,他就对他们各种宠爱温柔,完全不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值得他去疼去宠。 这个是他爹的男人,整个世界好像就只容得下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早已经死去了的他的生母!但是他又何其无辜,韩氏又何其凄苦,花姨娘和洛禾又何其令人恼恨! “我叫你一声爹,是看在你生我的份上,我是顾家的儿子,身上留的也是顾家的血,如果你作为顾家的当家人,又是朝中的上品将军,依旧这样浑浑噩噩的话,那么将来顾府遭败,子孙凋零,家族惨落,你不要怨任何人!”紧握着拳头,顾轻郎对地上的男人冷冷的说。 “顾轻郎,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说教!”好半天,弯在地上的男人转过了身子,却是也转过了一双布满了血丝和仇恨的眼眸。“你以为你现在当了宫里的嫔妃,我就真的要处处顾虑着你吗?你以为你就算是当了贵妃皇后,他日说出去你就不是我顾允伦的儿子?!”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儿子!既然你知道我是你的儿子,那你这十七年来对我不闻不问,这就是做你儿子的下场!?”顾轻郎听到顾允伦说的那番话,极怒反笑,眼眸阴狠的怒吼:“我告诉你,倘若你要让顾府钟鸣鼎食后继有人,那你就好好的做自己该做的事,我保证将来和郎和善郎会成人上人,但是如果你还要继续这样无情无义,那好,那就让偌大的顾府,将来全都毁在你的手里好了!” 就是现在,仁慈善良的大夫人都已经想要和离了,年幼聪明的弟弟也想要离开这个家族,顾府如果要到一个众叛亲离的地步,又有什么困难的!顾轻郎想到后宫之中,人人都有一个或大或小的家族在后面支撑着,可是唯有他,唯有他,空有其名! 狠狠的咬紧牙关,顾轻郎委怒道:“你怨了我十几年,从没有一天让我觉得我活在这个人世,是一件值得庆贺欣然的事!那么我问你,我又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把我的洛禾还给我!你把我的洛禾还给我!”顾允伦被刺激的像是丧失了所有的理智:“你问我为什么恨你?我不要顾家,不要妻妾,我不要儿子,我只要洛禾,我的洛禾,你把他还给我,如果不是你,他不会那么早就离开我的!十七年了,禾禾已经离开我十七年了!” “……呵呵,笑话,实在是太好笑了!”这一瞬间,顾轻郎仿佛经历了人生中最荒唐的闹剧。他的父亲在向他讨要着他的生母,讨要因为他而丧生的生母! “当初我说过不要你的,可是禾禾说你是我们的孩子,无论怎么样,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一定要把你生下来,大夫也说过不会有事的,虽然会有些风险,但是拼一拼还是可以母子平安的,可是后来因为你,禾禾痛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丢下我一个人走了,我们幼年的时候就说过,我们要在一起白头偕老的,你说!我为什么要喜欢你?你夺走了我最爱的人,我为什么还要喜欢你!” 那样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沾染了太多的回忆和惨痛的经历,顾允伦站起来,紧紧的盯着自己这个长子,长子长的很像他,其实是三个儿子里最像他的了,但是他宁愿不要儿子。 洛禾死的那一刻,他宁愿把时间拉回原点,他不要爱人生孩子,他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一个人走了,遗留下另一个人在人世间,这样的滋味说起来又有几个人可以真的感同身受! “顾轻郎,你莫要轻狂,倘若上天他日让你也面临这样的情况,我就等着看你心胸宽敞,原谅你的儿子,送走你的爱人!”这样的话,已经说的有些颠颠倒倒大为不敬了。 “你——”顾轻郎被顾允伦的话说的心中大怒,听在耳边,却只觉得心中一阵凄苦,同时伴随而来的却是一阵阵的不安,他爹刚刚说的那样恶毒的话,他只要很轻易的,就把自己和萧崇带入了进去。 如果,如果真的有一天,因为他们的孩子,萧崇死了,不在人世,只留下他一个人守在后宫里,独留于人世,那么他真的能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很好很好的疼爱着自己的这个孩子,完全无所隔阂的对他好一丝怨恨也没有吗? 萧崇会死?死,就是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再挽留回这个人,无论有怎样的权势和地位容华都无法再让这个人回到自己身边见到他吧…… 顾轻郎心脏猛地一缩,他甚至都不敢再去回想这个假设。转过身体,他恼怒的望着自己的父亲:“你凭什么迁怒我,是你自己没有责任胡乱找借口,洛禾的死,我并没有控制权!” “你没有资格叫洛禾的名字!你没有控制权又能怎样样,事实就是事实!”顾允伦再度怒吼:“每当你怨恨我为何对你不善时,你就要自己先想一想,你要如何把我的洛禾还给我!” 顾轻郎再度一怔,隐藏在暗夜中的拳头都在瑟瑟发抖了。“你的生命里难道就只能有洛禾?” 洛禾洛禾洛禾,他都已经开始在怨恨他这个只听其名不见其身的生母了! 顾允伦冷冷一笑,看起来神情猛然恢复了正常,可是眼底那股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又让四周的气息都沾染上了寒意:“等你自己理会到了,再来问我这句话。” 这个世上,有人重情,有人重利,有人看得开,有人看不开,他在乎的就是已经离开的那个人而已。他要他还来,还不来,他就要千方百计的寻找和他相似的人,将他们宠着,一辈子的当做那个人宠着,这是他欠他的,欠他所约定好的白头偕老。 “容华还有什么好吩咐的,一并吩咐了吧,臣就在这里听着,还要杖杀谁,臣全都听命。”已经放弃了躺在地上渐渐冰凉的少年,顾允伦慢慢的恢复了理智,可是又好像没有恢复。嘴一张,他说着极度讽刺人的话。 顾轻郎心里的怒火一阵强过一阵,望一眼大厅里忽明忽暗的灯光,他冷着笑脸,手指着自己的父亲凶狠的说:“顾允伦,你说我怎样也是你顾府的儿子,那么我就告诉你,你莫要逼急了我,倘若有一日,我要让你众叛亲离,到时候你失去的,可就不止一个洛禾!” 既然他这个爹已经不把他当儿子说话了,他又何必再对他虚虚假假的装儿子? “夫人和善郎和郎,你愿意对他们好就对他们好点,你如果不愿意,自然有人会对他们好,我只看今后,如果你还是这样薄情寡义,我等着看你老死孤寡的一天!而且你怨我,我倒想问你一句,倘若我那个早死的娘突然重生了,看到对我这个样子的你,他还会接受你吗!” 顾轻郎冷冷的狂笑着,他算看出来了,他这个爹,够狠,够冷,而他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他不把他当儿子,他也没见得多么把他当爹。果然什么都是别人家的好啊,爹也是这样。 程裴如的爹,儿子进宫不过半年,他就每个月飞十几封信到宫里殷切关怀。凌亦晨的爹,看到儿子成了后妃,寄语过来只要他平安快乐,不需要他为家族争一分一毫,就是同样和他是庶出的季致远的爹,虽然平时没怎么疼爱这个庶子,可是一分开后,家里人也开始各种想念! 偏偏只有他,小时候不疼,长大了不爱,进宫了就当他是死了一样,唯一会顾虑他的地方就是怕他在宫里出事的时候,拖累了家族。他真的应该好好的感谢他那个娘,用他的命,换来了他这样的生活。 心早就绝望过,所以也不再抱着什么希望了,带着几个宫人一起离开顾府的时候,顾轻郎发誓,他是真的再也不想踏进这个家半步了,除了韩氏和两个弟弟,他找不到对自己家族半点留恋的地方。 回到宫里的时候,他第一次有了想要借酒浇愁的意思,而且,他迫切的想要见到萧崇。 他那个爹胡乱说的那个假设,虽然只是假设,可是也真真切切的吓到他了。每当顾轻郎心里觉得委屈绝望的时候,他想见到的人,也只有萧崇而已。 而顾轻郎没有想到,当他见到萧崇的时候,对方已经在先一步的借酒消愁了。 “皇上,你喝醉!”大步走到养心殿的暖阁桌边,顾轻郎黑眸一敛,一把挡住还在双眼迷离的胡乱往自己的嘴里灌酒的年长男人。“怎么了?皇上。”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第五十一章 : 冒着夜色返回皇宫的时候,顾轻郎也没多想时间还早不早,遣散了身边的小太监们就一个人往养心殿去了,他想要看看萧崇,他想跟他说说话。 他那样的爹,那样的家族,恐怕这一辈子是指望不上了,亏他还想能撑起一个强硬的后台,将来不为自己,也要为萧崇护一把,但是现在看来,这终究只能是他的幻想。 来到养心殿的时候,顾轻郎很轻易的就进去了,现在他在后宫的盛况,早已经能够自由的去请见萧崇,御前的公公嬷嬷们见了他,不亚于见到姽婳夫人和齐沫容等的客气。 可是内殿的暖阁里,萧崇却一个人坐在御桌后,埋头胡乱的喝着闷酒。 “皇上!”顾轻郎从没有见到这样的萧崇过,这个男人比他年长,虽然他的性格内敛羞涩,但是在他面前他一直都是成熟稳重的,几时见他这样疯狂的往自己嘴里灌酒? 今夜是八月中秋,普天团圆之际,宫里的宫宴早就散了,嫔妃们估计早就盼着能在这晚被萧崇翻牌子,哪知他谁也没翻,却一个人闷在内殿里,御桌凌乱,双眼迷离。 顾轻郎或许已经知道了,萧崇为何这样情绪异常,应该又是福王萧傲进宫来闹了什么。 “皇上,别喝了,你已经喝了太多太多,这两壶酒都是你喝的吗?醉了可怎么好呢?” 顾轻郎看着已经神智不太清醒的年长男人,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心疼,手一伸,挡住了他几乎发泄倾倒的酒壶。 “你大胆!把酒、把酒给我——”突然找不到酒了,男人一愣,居然眯着醉眼闹腾起来。 顾轻郎轻轻的握住他伸过来抢夺的手,微微一个用力就将他的手攥在桌上,强硬而又不弄伤他的按着。“我不给,你再喝就要伤身了。告诉我,怎么了?” 这一晚的顾轻郎,从自己家里回来,经历了冰冷到可笑的绝望,看到萧崇这个样子的时候,他反而比平时多了几分柔软和温暖,嘴角抿起,说出的话就像是在轻柔的哄着谁似的。 他不愿意看到萧崇这样伤神的模样,他是皇帝啊,他应该是凌傲天下,高高在上的。 萧崇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但是他觉得自己好像又没有醉了。 “顾轻郎,是你吗?是你坐在这里?”身子一弯,他斜倒在摆着酒菜的御桌上,挑着一双妩媚的狐眼便望着身旁的少年,愣一愣的,好想在寻找着一个可以慰藉和倾诉的地方。 顾轻郎的心一抽,低下头去就吻了吻男人的脸颊:“是我,是我,我在这里。” “是你啊……”萧崇没有生气,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他只是怔怔的望着顾轻郎,好像整个人都被压力给掏空了。 “是我。”让顾轻郎觉得心疼,于是他的吻不曾停止,从额头、脸颊、鼻子,一直细细柔柔的描绘着,嘴里说着安抚他的话。 这一刻,顾轻郎好想叫一句萧崇的名字。 “萧……” “你今晚回家去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嗯?跟家人在一起,不是应该恋恋不舍吗?”唤他的名字刚刚念出口,萧崇却吃力的抬起手,抚摸着他英气年轻的脸庞。 顾轻郎一愣,暗自打量萧崇是否是真的醉了。“家里没有什么好不舍的,我只舍不得你。” 现在这话说的,实在是大实话,莫名其妙的大实话。 “是吗?你这孩子。”萧崇听了顾轻郎的话,却因为酒精的作用没有斥责他没大没小,反而性感漂亮的薄唇一弯,唇瓣里吐出一些似笑非笑的声音。“有家里人,你应该舍不得他们才对。” 顾轻郎猛地盯着萧崇迷蒙魅惑的脸庞,舔了舔嘴唇,摇摇头:“家里人没什么好舍不得的。” 那样的家庭,那样的父亲,如果他还舍不得的话,岂不是太过作践自己了。 萧崇没有再说话,只是把手依旧伸了出来:“把酒还给朕。” “我不给。”顾轻郎嘴角一扬,有些坏坏的否决他。“皇上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说。皇上应该不会忘记吧,我有一项特殊之处,那就是我听过的话,第二天一早就会全忘了。” 今晚的萧崇温柔好说话到令人心折的地步,但是越是这样,顾轻郎就会越觉得他让人心疼。他开始还不知道在朝政上,他面临的是个什么局面,但是自从福王萧傲回京之后,他大概知道了。 萧傲原本就是正宫所出的嫡子,萧崇这皇位做的,一穷二白,当年就让好多朱氏家族的追随大臣们反对他名不正言不顺,理应让出太子之位给萧傲,否则随后朱太后不可能垂帘听政了那么久。 但是按照萧崇个人来说,也算他是个格外的有能力的,太后霸朝,朱氏权臣夺政,他原来只是个失去生母没有半点家族后台的庶出皇子,居然靠着一个傀儡皇帝的身份,也让他挣扎到了今日。 大盛的朝政如今已经渐渐的被萧崇掌控过来,朱太后的垂帘听政也早两年前由萧崇制止,可是朱家毕竟根据深厚,整个皇朝上下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追随着他们,更并说现在,他们还有一张最大的王牌——萧傲。 萧傲背后有朱太后和朱国公等扶持着,隐隐约约又好像在拉拢大将军齐家,萧崇估计也是担忧着,倘若这两家真的联合起来,不管有没有萧傲,这对朝廷都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萧崇背后如今可以依仗的,除了被他安置在西疆的凌逍,便是姽婳夫人的宰相沈家,凌逍倒不必说,但是谁知道沈宰相家又可不可以真的信任呢,到底说来他还是没有一个强大的外戚。 今晚的中秋宫宴,萧傲又与朱国公一起打起了封地的注意,如果不是萧崇之前说过一定要等太后病愈才能离京的话,还不知道他们要闹腾到什么地步,就是这样,也将他深深的惹烦了。 萧崇恨极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身为一个皇帝,居然不能完全的掌控自己的国家随心所欲,拥有强悍外戚的不是他,居然是恨不得将他取而代之的皇弟! “朕听说,你这一阵子心情不太好?”朝中没有得力重臣,萧崇觉得深深的无奈,顾轻郎夺去了他的酒,他也不去恼,只是神智低迷的呢喃道:“你的心情为什么不好?” 顾轻郎闻言一愣,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萧崇的肩上:“我们交换,好不好?皇上把不开心告诉我,我把不开心告诉皇上,我们交换,听了之后就一起忘掉,好不好?” 想让他不要这样伤感,想要让他把心里的愤怒发泄出来,顾轻郎放低了嗓音,一边摩擦着萧崇的肩膀,一边诱哄一样的靠近他:“皇上是君,你先告诉我,你今晚为什么不开心?” 醉了的人,就算是个皇帝,也是极好忽悠的。 萧崇吃吃一笑,竟是充满了挑逗冷感的横眼反问:“你当真要听?” 顾轻郎几时见对方这样毫不掩饰的媚态,喉咙上下一滚,身体就连忙凑了过去。“我要听。” 萧崇或许从来都不曾跟人倾诉过什么,整个皇朝的人都在他的身份之下,他身上所有背负的重担,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但是今晚,顾轻郎在这里,他不愿意还看到他这样孤零伤感的。 “皇上,我想知道你的故事,你告诉我好不好?”轻轻的张开一手,将男人趴在御桌上的身体拉了过去,就让他瘫靠在自己的怀中,低下头,温柔的吻着他的脸庞。“说啊。” “朕……”喝多了酒的萧崇,仿佛神经和抵抗力都脆弱了,知道身边的人是顾轻郎那个少年之后,他脆弱的地方变的更加敏感。少年的怀抱太过温暖,少年的声音太过蛊惑,让他不自觉的点了点头,眼睛慢慢的眯了起来。“朕说就是了……” —— “皇上刚刚说,你的这个弟弟……”细细听萧崇将自己的故事一点一点的说出来,当听到某一处时,顾轻郎搂着他的腰,忍不住打断发问。“可是朝中人所说的早夭的皇二子?” “是啊,是早夭的皇二子。”萧崇已经很是疲惫了,身体忍不住的往顾轻郎的身上靠去,但是因为身边觉得孤单艰苦,却还在跟顾轻郎怀念着自己已逝的亲人。“皇弟是跟朕的母妃一起离开的,母妃过世了半个月的样子,他就得重病夭折了,那时候,我才十几岁。” “那皇上的母妃,听闻是先皇当年盛宠过的宠妃,为何在健年之时就……”若是平时的顾轻郎,他肯定不会直接问出这样的话,但是现在,萧崇已经半醉半醒,他问出来了。 萧崇摇摇头,仿佛自嘲一样的说:“什么宠妃,如果母妃当年真的是父皇的宠妃,那为何父皇最后二话不说就将他冤死冷宫?宠妃,呵,别逗了。” “冤、冤死?”顾轻郎闻言大吃一惊,整个大盛朝的正史野史里,提到萧崇的生母都知道他是先皇的男妃,封号惠妃,盛宠六宫了好多年,虽然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而英年早逝,但是谁都没有提过他是被冤死的啊。 萧崇像是染上了愤怒,抬眼直逼着顾轻郎:“你也觉得朕有这样的母妃,所以应该觉得羞耻吗?你也觉得朕的母妃只是小官小户的公子,所以今日坐在皇位上的,不该是朕吗?” 顾轻郎一愣,眼底含上了疼惜:“皇上,你想到哪里去了。” 萧崇他,原来和他一样啊,没有强硬的家族,没有双全的父母,甚至连一个强大的依靠都没有。 顾轻郎紧紧的搂住了萧崇的身子,将下巴放在萧崇的肩膀处枕着,嘴角一弯,轻轻的说:“皇上是我朝的天子,皇上的母妃是先帝的惠妃,惠妃为正二品妃位,地位突出,我怎么会觉得皇上的身份羞耻呢,而且,皇上能不能登上皇位,靠的是自己,不是更比有贵戚的皇嗣更加尊荣吗。” “然而没有几个人是这样想的,顾轻郎,也就只有你会这样想。”萧崇自嘲的摇着头,神情竟然像是渐渐的失控了一样。“朕的母妃死的不光彩,朕的出身也不光彩,所有人都觉得朕是个捡了大便宜的人,所有人都觉得朕不应该成为皇帝,就连朕的皇弟,他也是这样觉得的!” 顾轻郎低声劝道:“怎么可能呢?皇上走到今日,明明靠的就是自己。” 萧崇的眼眸被血丝涨的通红:“但是你不知道,因为母妃,皇弟恨我,他甚至……他甚至……” “他甚至怎么了?”萧崇越是这样直白的说话,顾轻郎就知道,今晚的他情绪越是低沉到了极点,否则他不可能在他人面前卸下自己如此脆弱不堪的一面。 亲昵的吻着萧崇温热的颈项,顾轻郎心疼他刚刚喝过酒的身子,却立刻又冷了下来。 “他甚至恨不得朕跟母妃一起死去了!”萧崇哭笑自恨,嗓音已经沙哑到让人不忍听闻的地步。“他……他厌恶朕这个哥哥,因为朕没用,护不住自己的母妃,甚至也差点护不住属于我们的一切,所以他……他……呵呵……” “皇上!”顾轻郎的喉咙一紧,格外惊讶的盯着萧崇。“你在说什么,你、你醉了。” 说实话,萧崇今晚断断续续跟他讲的话,顾轻郎并不见得能听懂多少,萧崇大致上就是说他的母妃原本只是个小官小户选入后宫的男妃,后来一步步成了先帝的宠妃,最后生下了萧崇,也曾风光无限,可是几年过后,他的生母失宠,萧崇的生活便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一个莫名其妙失了宠的后妃,还是一个曾经是宠妃的后妃,怎么还能安好的在冷宫里活下去呢,萧崇的母妃是怎么死的,萧崇再也不愿意多说,但是他已经断断续续的点出了母妃是冤死的真相,生母冤死之后,萧崇就带着自己的弟弟成了无母的半个孤儿。 虽然最后,朱太后收养了萧崇,将他做为养子,萧崇的身份也一跃从庶子成为嫡长子,但是朱太后到底并不曾真心待他好,她只是想要一个皇嗣做为荣耀的延续而已,所以在萧傲出生之后,萧崇的生活更加的举步维艰,到最后,就连他的亲弟弟都仇视他。 顾轻郎猛然想起,萧崇曾经对他说过,昔日他的皇弟对他不满,可是最后,这个皇弟却被他亲自处死在轿撵下,笑到最后的还是他这个无宠卑贱的庶子。 “皇上,你醉了。”顾轻郎越发觉得为萧崇心痛,心想难道他当日说的皇弟,就是他刚刚提到的皇二子吗,怎么这个皇子不是如传闻说的暴毙而亡,而是被萧崇秘密处死的? 顾轻郎不敢再多问下去,他也不想让萧崇胡乱思想下去,萧崇并不是冷血绝情的人,他可以感受的出来,对于自己早逝的母妃和不存在的皇弟,他现在提起来的语气有多么失落绝望,他内心深处对他们的思念和追忆就有多么深切。 他们二人,原来都是这世上的孤儿,身份并不低下,但是却不尽如人意。 “顾轻郎,你说,朕是不是真的应该退出皇位?也许萧傲血统纯正,他是正宫所出,他比朕要名正言顺对了,是不是?”这可真是醉的糊涂了,萧崇无力脆弱的仰起了颈项,一脸哀伤癫狂的俊脸上,居然问出了这样石破天惊的话。 顾轻郎眼眸一暗,二话不说就掩住了萧崇的嘴:“皇上喝多了,这是说的什么话?昔日你在宫道上教导我的话,但是自己都忘了不曾?身份、血统、嫡庶,这些都有什么要紧的,你已经是大盛朝的天子,万民敬仰,在你当朝这几年,大盛边境稳定国泰明安,这就是你最适合为尊的证明!” 顾轻郎突然觉得自己太过无能了,他为什么好死不死的要是个男妃呢! 如果他也跟凌逍一样,是个镇守边疆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就算不是手握重兵,那也要是个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的权臣,如此当萧崇需要人支持的时候,他一站出来,萧崇岂不是更有能力! “皇上……”顾轻郎的手缓缓的摸上了萧崇冰凉的脸庞,嘴一张,咬牙暗恨的道:“我想成为你的软肋,我也想成为你的铠甲,可是我现在却一无所有,什么也做不到,怎么办啊?” 萧崇的耳垂被人吻住了,他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唔……你说什么……” 顾轻郎炙热的呼吸一点一点的喷洒在萧崇的颈后,心中失落了好一阵子,他才低低的一笑,仿佛魅惑一样的暗哑道:“我说,我想帮你忘记如今缠绕着你的烦恼和伤事,你说好不好?” 萧崇觉得他已经要听不清顾轻郎的话了,身体早已经完全瘫倒在他的怀里,酒劲上来了,刚刚才发泄过的悲愤的情绪好像得到了一些些的解脱,可是又好像还没有,他迫切的需要一种更强烈的刺激,来让他忘记身份,忘记桎梏,忘记身在人前的无奈和隐怒。 “顾轻郎……”紧搂着他的手臂像是铁棍一样坚硬,几乎要让他更加酸软。 顾轻郎将对自己的失望全部化为对萧崇的渴望,低头一下含住他的耳垂,哑哑的说:“叫我的名字,不要带着姓,皇上,你再叫一次,你再叫一次,我就让你快乐。” 与其让这个男人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发泄,倒不如他陪着他,用最烈最带劲的方式,带他一起疯狂,一起痛痛快快的乐起来!一只手悄然取过了放在地上的白色酒壶,该怎么让怀里年长的男人得到彻底尽情的释放,有人的心里已经有了底了。 “你要干什么……”萧崇却还不知道危险,只是觉得紧抱着自己的人,好像已经不再认真的想听他说话了,而是一点一点的弯下身子,慢慢的有把他往宫地上压的趋势。 喝了酒的身体本来就是热的,虽然心里冷,但是格外的敏感,身旁这个年轻的身体和他靠的太近,萧崇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视线都因为迷乱而慢慢模糊了,双手似有若无的推拒着真的倾轧上他的躯体,他低喘着啊啊道:“顾轻郎,你退开,朕这样不舒服。” “不舒服?”等一下就让你舒服透了,嘴角一弯,顾轻郎扫去覆盖在自己脸上的阴霾,换之一副狡黠的肆然。捏住萧崇的下颚,他重音霸道的逼着:“不是说让你再叫我的名字,不要带上姓氏吗,皇上怎么不听话?快点,快叫我的名字,你若是叫我,我马上让你舒服!” 另一只蛇一样的手掌,随着开始邪恶的话,已经慢慢的潜入了萧崇略显凌乱的衣下。 紧紧的盯着身下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全然失态的年长男人,看他白皙苍白的面容因为美酒的浸染而带上了红晕,狐眸撩情,这样的萧崇,也许在今晚进来的第一刻,他就应该扑上来。 萧崇挣扎了一下身体,努力的睁开了些双眼:“你在干嘛?” “我啊……”有人像是恶魔一样的笑着,手掌猛然一用力,脱去了身下人的衣裤,一具在暗夜昏黄的宫灯下带着异常吸引力的身躯出现在他的面前,狠狠的舔了舔自己的唇,他道:“我要干这个,今晚虽然不是十五,但是……但是我知道,皇上现在需要我这样,是不是?” 也不管萧崇现在是听得懂,还是听不懂,顾轻郎反正是很清醒的,一手捂住了萧崇的唇,他一把翻过身体坐在萧崇的旁边,一双眼睛肆无忌惮的欣赏着萧崇美妙的身子。 “皇上,你真的不要再叫叫我的名字?现在不叫,等一下,你可能会咬到自己的舌头哦。” 他要做萧崇的盾牌,做他的依靠,做他的力量和支撑,他不要一辈子做他的男妃新宠!顾轻郎的眼眸突然变的像狼一样的凶狠,还不等萧崇有所反应,他已经拿起了一片的酒壶。 这样一把洁白如玉如天鹅脖子形状的宫廷玉壶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顾轻郎的一手将它递送到萧崇的眼皮底下,一手缓缓的放在萧崇光着的身上四处游移:“皇上,你还想喝酒吗?” “顾轻郎——”萧崇没想到两个人刚刚还好端端的说这话,一下子,居然变成了这样靡乱的境况。他的意识在酒力的作用下,一直都很弱,身边大胆的少年要把他怎么样,他几乎都只能是顺从的无力反抗。“今晚,朕不想这样。” “皇上还连名带姓的叫我,不能不想,因为这是惩罚!”顾轻郎含着笑,丝毫没有受到萧崇的影响,嘴角一弯,他的手掌已经从萧崇的脖子上游移到了胸前,捏住。 “来,你先叫叫我的名字来听听啊,如果我听的高兴了,我就放过皇上,好不好?” 听听,这样的话说的,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你……”萧崇难堪的紧闭了一下眼睛,虽然觉得身边人的胡作非为惹恼了他,但是他夜并没有真的生气,一来这个人确实已经这样惹恼了他很多次,而来,今晚的他才刚刚对他说过那么多的不该说的话,在心底,他早已经觉得这个人已经对他更加的重要了。 顾轻郎得寸进尺越发狂妄:“你叫我的名字啊,你叫的好听了,我就不欺负你了。” “你——”放在自己胸膛上的那只手,已经肆意揉弄到让他整个胸膛都发红发肿的地步,萧崇的呼吸一点点的急促狂乱起来,心跳入万马奔腾,醉意仿佛更加深重。“轻……轻郎。” 第一次,他叫出了他的名字,不再是连名带姓,也不再是高冷在上的,而是带着喘息,带着忍耐不住的急促,甚至还带着隐隐的哭腔,就好像在跟谁求饶似的。 “萧崇,情郎可是在床上叫的。”顾轻郎终于满意了,一把将萧崇抱了起来,他带着那把精美的玉壶随之一起进到了内殿,在龙床边身子一倾,萧崇被他重重的压在龙床上。 将身下人的双腿打开,找到那个吸引了他好久好久,可是一次都没有被他得到过的地方,顾轻郎英气勃发的脸庞像是染上了火焰一般的热情,玉壶的嘴轻轻的被他凑近那个地方,然后倾倒,壶里温热的液体缓缓的倒了出来…… “皇上刚刚说想要喝酒是吧,来,臣喂您这样喝好吗?” 第五十二章 : 萧崇醉酒的那一晚过后,晨光放亮,顾轻郎是在萧崇前面醒过来的,想了一想,他静悄悄的穿上自己的衣服,很是识相的提前离开了。 不说萧崇是个多么看重自己面子的人,就是那一晚他用酒几乎变态的将他玩坏,顾轻郎就觉得他还是乖乖的闪人比较好,更何况那晚的萧崇对他说了太多的私密话,乍然同床醒来,实在是有些尴尬和难堪的地方。 顾轻郎走后,过了些时辰还是派了宫里的小宫女去打听御前的消息,他不是害怕萧崇的生气,萧崇现在已经很少跟他生气了,但是他怕这个人脸皮一薄,又别扭起来了啊。 小宫女回来回话,皇上一切都好呢,去上朝的圣驾都回来了。 顾轻郎的心安了下来,只是再想到那一晚在龙床上和萧崇的折腾时,他的脸上露出了满足到恐怖的笑容,小宫女正好拿着一壶酒走进来,他却怎么也无法再直视这溢香的液体。 玩闹归玩闹,那一晚的萧崇还是给了顾轻郎很大的震撼,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想要得到萧崇的关注和身心而已,但是现在,顾轻郎蓦然发现,他还想要成为萧崇的依靠。 萧崇的依靠,萧崇可是个皇帝啊,要成为一个皇帝的依靠谈何容易! 顾轻郎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抽了在异想天开,他只是一瞬间不再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空虚的追逐着萧崇的目光上,原来空闲的有点多余的时间,现在全被他用来学习了。 重武轻文的人,一时半会也改不了,于是他还是不喜欢看书,却把加倍的精力都用来练武划拳,文书看不进去,他就看兵书,如此一天天的过去,就连萧崇都觉得有些异样。 身边那个总喜欢任意妄为的少年,最近好像好久都没主动来找他了,除了晚上他会去召见他,这些日子,他都在干嘛呢?是不是从那一晚之后,他心里觉得…… 所以这日,却是萧崇先按耐不住了,带着几个御前的小太监就来到顾轻郎的宫里,进去一看,栽着十几颗桃花树的庭院里,一个身量日渐结实的少年正在那里飞身舞剑。 少年的身边还陪着另一个少年,正眼一瞧,两个年轻人原来是在比武。猛地剑光一闪划破凌空,另一个健朗少年的手腕一摔,握在手里的剑居然被人挑废了出去。 “轻郎兄,你越来越厉害了,原来致远兄只不过和你打个平手,现在短短一个多月,你居然五十招之内就能挑飞了致远兄手里的剑,长进多了!”另一个少年的声音蓦然响起。 少年不满的声音传来:“哪有,致远兄,你是不是故意放水了,前几天我们比试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我们再比一次,你可别故意糊弄我。” “轻郎,你误会了,你是真的有大长进了,最近你练习的刻苦,我赶不上你了也是应该的,这样好了,明天我也来,我们一起练吧。” “这可是你说的,明天一定要来!” …… 萧崇停住了悄悄走进的脚步,听到这样热闹的声音,他正眼一看,原来是这里还有另外几个年轻男妃的身影,他们都在少年的宫里,全都是十几岁的年纪,相约玩笑。 这些男妃萧崇是有些印象的,因为他们在新一批进宫的新人里,除了少年与他格外亲密之外,这几个男妃也还被他待的不错,一个是季致远,一个是凌亦晨,另一个则是尚书家的程裴如。 原来少年在宫里已经有其他的朋友了,看他们几个少年郎在一起,年纪相当,没有拘束,甚至称呼上也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了,丝毫不顾忌宫里嫔妃间的尊卑位份。 萧崇站在庭院外,静静的看了片刻,轻轻的一个摇头,阻止了宫人们想要通报的念头。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是不是,原来的少年太过尖锐了,在谁面前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冷冰冰的样子,现在他有自己的朋友,不再做一个孤傲的孩子,挺好的。 萧崇望了一眼庭院里挺拔如青松的身影,抿了抿嘴角,转身悄然离开,就如他之前悄悄的来一样。这个时候,顾轻郎又开始和季致远比武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萧崇曾经来看过他。 回到乾明宫的时候,萧崇见到了再次回京的凌逍。 “你的动作还挺快,不是说还要几天才能到京吗?又提前回来了。”萧崇原本的心情还不错,但是刚刚去了一趟清欢殿,反而觉得自己开始有些闷闷的,憋的难受。 堂下,高大英俊的男子依旧是那样嬉皮笑脸,“崇崇,你最近好像瘦了。” 每天都被朝中那伙人折腾,他能不瘦吗,而且…… 而且顾轻郎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爱跑来缠着他了,真是可笑,为什么之前那孩子整天往他宫里跑,他只觉得别扭不愿意见他,现在他不经常来了,他又止不住的想要去看他? 萧崇垂下了眼眸坐在御桌后面,摇摇头阻止自己再胡乱思想。“别给朕嬉皮笑脸,凌逍,你这次回来,上次临走之前朕交代你的事,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如果不是调查好了,我又怎么会提前回来呢。”凌逍哈哈一笑。 萧崇瞪着他:“那就快说!”怎么办,他还是忍不住在想着刚刚在清欢殿看到的那一幕,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外表看着那样冷淡的少年,居然也有了朋友…… “崇崇你猜的没错,朱国公那伙人是已经有些躁动的意向了,而且,他们的算盘还打的很长,恐怕已经不是朝廷那么简单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凌逍才稍微正经了一些。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勾结外邦?”萧崇的脸庞冷了下来。“是哪里,西宇?” “是的。崇崇真聪明。”凌逍又有些不正经。“不过这个崇崇不要担心,你早些年让我们布置在西疆的兵力,大部分都是精锐部队,西宇这几年已经看到我们出兵好几次,相信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在西疆的实力,所以目前,他们还不太敢和朱家一起随便闹事。” “西宇敢不敢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朱家,着实该死!”萧崇的声音染上了滔天的怒火。 凌逍顿了顿,问道:“听闻你已经答应将章州四府赐给福王了,这是为何?章州那样重要的位置,崇崇,你是不是下错了一步棋,朱家这样猖狂,还不就是看到有福王这个亲外孙!” 萧崇深吸一口气,平复这情绪笑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朕要把章州四府赐给福王,那你还有没有听到朕说过,福王要去封地,必须得等太后凤体痊愈了才行。” “这有什么区别吗?说到底你还是把这么好的地方赐给了福王啊,啊,难道是!”说着说着,凌逍终于从萧崇的脸上看出了异样的色彩。 嘴角一扯,男人古怪的笑道:“崇崇,你该不会是想……” “你再这么恶心的叫朕,休怪朕翻脸不认人了!”萧崇气恼的一掌拍在御桌上,看起来生气,其实脸上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你知道就够了,不要再说出来。” “知道了,皇帝陛下。”哈哈大笑三声,凌逍点点头,与他这个皇帝师弟算是真正的心照不宣。原来他还有些担心福王萧傲真的会名正言顺的占据一块上好的封地,将来完全不好控制,现在看来,他算是想多了,也是,崇崇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糊涂的人呢。 “你暂时就留在京城,西疆那边,不会有问题吧?”萧崇问道。 凌逍一摊手:“皇上,我本来也想跟你请个假在京里待一阵子的,你放心,西疆现在虽然兵力众多,但是你安排过去的将士还是有一些的,这些都是自己人,就算我一时半会不在那里,也不会有什么,是时候该多培养一些新人了。” 萧崇闻言,放心的点点头,这几年为了彻底清除朝政上的阴暗权力,他并非真的如平日这般看起来风平浪静,暗中的时候,他已经在地方上□□了许多的拥兵心腹。 将来若是朝中有所动荡,这些暗中埋伏在地方上的兵力翻扬起来,也不见得作乱的人会有什么好结局。若不是朝中那些人根深蒂固,不好冒然动摇,恐怕他就已经不管不顾了。 萧崇沉郁了这么久,总算听到了一些能让自己高兴一点的消息,脸部神情一松缓下来,他就松了口气,奇怪的望着堂下问道:“你刚刚说你要跟朕请假在京城待一阵子,为什么?” “因为一个小太监!”凌逍嘴角一扬,露出了一个很猥亵的笑容:“啊,师弟我不跟你多少了,我先去看看那小家伙,等回头有空,有什么事你再叫人来找我哈!” “……”萧崇半晌无语,再一抬头的时候,哪里还有那个放肆惯了的师兄身影。小太监,师兄刚刚说的人是谁?压下了嘴角,身边再度没有人的时候,萧崇又觉得很是郁躁。 其实他还在想着:顾轻郎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宫里有了朋友呢,以前他老是缠着自己,现在突然不缠了,是不是就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和自己同龄的合得来的人? 萧崇,你身为皇帝,光是朝廷上的事就够你烦的了,你到底还在胡乱想些什么啊! 第五十三章 : 顾轻郎是在练剑之后,才听锦绣提起,萧崇之前来宫里看过。 “你说什么?皇上什么时候来过清欢殿,为什么我不知道?”瞪着一双俊眼,顾轻郎有些不相信。萧崇虽说有时候也会来他宫里坐坐,但那毕竟是少数,而且他如果来了,为什么不进来,也没有御前的宫人高声喊告呢。 锦绣看这自己的主子,有些委屈的说:“当时主子正和季德仪练剑,皇上没有带着圣驾前来,只是身边跟着几个小太监罢了,看到主子们都在,他摇摇头不让奴婢们拜见,站了一会儿后就独自走出去了,奴婢也不敢不顾皇上的意思提醒主子啊。” 顾轻郎闻言一愣,心里爬过一丝喜悦,但同时也很不解,萧崇既然来了,为什么又静悄悄的走呢。他这一阵子心里憋着事,去缠着萧崇的功夫,也就减少了许多。 顾轻郎总觉得,自己那样的家庭,那样的身份如果,平日里还只知道去讨好萧崇黏着萧崇的话,估计这一辈子他对萧崇也不会有什么真正的作用。 于是这一个多月,他鼓着一口气,不断的强迫自己努力学习兵书,勤练武艺,期待有一天可以为萧崇解忧。他真的已经不光想要得到萧崇了,他还想要做萧崇的盾牌和肱骨! 凌亦晨在一旁笑嘻嘻的说:“不好,皇上不会是看有我们在轻郎兄这里,所以才不愿意进来的吧,轻郎兄可不要怪兄弟们哦。” 顾轻郎白了一眼站在一旁搂着程裴如的小子,“你一张嘴就没有好话。” 心里有些遗憾,早知道这样,他宁愿自己跑去看萧崇好了。 季致远也笑着说:“皇上对轻郎很好呢,我们几个里头,只有轻郎最受皇上的喜欢了。” “轻郎兄是我们四个人里的第一人,在后宫,大家早就把轻郎兄当皇上的新宠了,除了姽婳夫人和容妃不谈,第三个就是轻郎兄。”凌亦晨一张嘴,唯恐天下不乱。“想来我们以后啊,只要抱紧轻郎兄这两只大腿就有好日子过了!” “你这家伙,闭嘴!”顾轻郎闻言越发的哭笑不得,冷着脸狠狠瞪了人一下,心底却因为这几个朋友的话而泛起了涟漪。萧崇他……是真的像他们说的这样,喜欢他的吧。 其实有时候,顾轻郎想想自己和萧崇之间的相处模式时,也会有疑惑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和萧崇算是什么关系,萧崇是个皇帝,他是个男妃,按道理他应该处处追逐着萧崇的恩宠,然后对萧崇小心翼翼的畏惧奉迎才对。 然而事实却是,萧崇在他面前一点一点的褪去了身为皇帝的威严,他对顾轻郎那么温柔容忍,有时候甚至让顾轻郎觉得,他才是被他关心着宠着的那个人。有时候抱着萧崇在床上胡闹,年长了自己那么多的对方不但不生气,反而是无奈的害羞着任他胡作非为而已。 但是最关键的,这是在床上啊,他对萧崇说过很多次的喜欢他,可是萧崇却一次也没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表露心迹什么的,在一个皇帝和男妃的感情模式里,难道就不需要了吗? 萧崇的心里到底把他当成什么呢,仅仅是一个男妃,一个单纯的男妃而已? 顾轻郎深深的疑惑了,他已经越来越不想把萧崇当一个皇帝来对待,他想叫萧崇的名字,也想直接听他亲密温柔的叫自己,他想对他自称为我,而不是臣。 听到锦绣说萧崇来过清欢殿的话,顾轻郎有些按捺不住的想要去找萧崇。 “各位,也许皇上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吩咐我,我先去乾明宫一趟了,你们好好玩。”心里带了些期盼,顾轻郎和几个好友淡淡的解释。 “呦呵~”凌亦晨暧昧的吹着口哨:“去吧少年,将来等着靠你飞腾黄达哦!” “滚犊子!”眉头一皱,顾轻郎差点没又从季致远的手里夺过剑,一剑劈了这损友。 “你到底长没长心窍啊,我们好端端的都在宫里,为什么一定要靠轻郎才能飞腾黄达!”顾轻郎走后,被凌亦晨压在怀里搂着的程裴如却狠狠的给了凌亦晨一掌,一张俊秀的脸蛋气的通红:“你离我远点,一点出息也没有!” 凌亦晨痛呼一声,好脾气的抓着小家伙顺毛:“裴裴你最近怎么了,我看是越来越不正常了,说话老是这样毛冲冲的,以前那么可爱来着……” “你闭嘴!”眼底闪过一些暗恨的光亮,程裴如紧抿着嘴唇,低着头再也不肯说话。 …… 凌逍走后,朱国公紧接着就进宫了。 “舅舅进宫见朕,是有什么事要跟朕说吧。”依旧坐在乾明宫的御桌后看着奏折,萧崇看到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走进来跪在殿里,开口说道:“舅舅起身吧,坐。” 朱国公是朱太后的兄长,如此算来,也的确是他的舅舅。 “皇上,老臣此番进宫,是想来问问太后娘娘的病情可怎么样了?”朱国公听到萧崇让他站起来,他也没客气,马上就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就坐着。 萧崇放下手里的御笔,“朕今天上午去看过母后了,母后的病情还是那样,不过跟以前相比是有了些许的好转,朕已经吩咐太医院的太医整天守在乾寿宫,舅舅不要担心。” 朱国公愤慨的说:“太医院的这群太医也太没用了,堂堂一国太后凤体有恙,过了这几个月了,居然还没有出现好转痊愈的迹象!皇上,老臣以为,这些太医留着也浪费时间!” “舅舅这话要怎么说?母后这病来的突然,太医们一直都在努力的寻找治愈的法子。”萧崇眼底一暗,闪过一些嘲讽,很快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太医院的太医如果不留着,难道日后母后的病就不让人看了不成?” 朱国公脸色一僵,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一声,“皇上说的是,老臣也只是担心太后娘娘的凤体康健而已,一时忧之过急,言语不当之处,还请皇上恕罪。” 谁知道你是真的担心太后的身体还是怎样,就算你是真的担心太后的身体,谁又知道你为何这样担心她。萧崇摇摇头,淡淡的说:“舅舅怎么会不担心母后,朕理解。” 他理解,呵呵,他理解才怪! 萧崇心底此刻滑过一丝很阴狠的冷笑,心想,如果在他刻意的安排之下,朱太后的身体目前还能一点一点的好起来,那他这个皇位就不要再坐了,自动拱手让贤吧! 但是此刻,他这个舅舅居然还跑进宫里想来看太后,休想! 萧崇风轻云淡的笑道:“上午太医说母后有些好转,只是目前病情不稳定,恐怕不能让人进去看望,舅舅来的真是不凑巧,等过几日母后再好些了,朕让宫人去告知舅舅吧。” 朱国公闻言一愣,眼底有了些许不满,不死心的问道:“太后娘娘的凤体果真好些了?” 萧崇眼眸一眯:“舅舅这是问的什么,难道朕会用母后的身体来胡说吗?” “老臣有罪!”朱国公被萧崇嗓音里的冷酷吓的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两只手掌在衣袖下面悄悄握住,他抬高了浑浊的眼睛望着萧崇。“皇上,老臣进宫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和皇上请示。” “什么事?”萧崇低下头,就像很不在乎的拿起了另一本奏折。 朱国公说:“老臣已经有很多日没有见过贵嫔娘娘了,不知道今日,老臣可不可以去后宫见见娘娘?自从安贵嫔过世后,老臣对娘娘实在是甚为想念。” “舅舅说的是扶桑吗?”萧崇一愣,倒是没想到朱国公会突然提起朱扶桑,这个表弟是和朱乐瑶一起被送进宫来的,他平时在后宫老老实实的,难道他今日想把主意打到儿子身上去?“舅舅让朕为难了,如今中秋刚过,实在不是探望后妃的日子。” “这……”没想到自己提出来的要求,听起来明明就是很微不足道的,但是皇上居然全部都拒绝了,朱国公心中一震,眼底浮上了剧烈的不爽,脸上也只能颇为温顺和理解的点点头说:“老臣明白了,只要贵嫔娘娘在宫里安好,老臣就放心了。” 自己的一个女儿刚刚在宫里丧命,皇上居然全然不体恤他,他就算去看看儿子又能怎么样!原本他还想着借着这个儿子,是否能去询问太后宫里的宫人,太后的身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没想到居然不能如愿,坐在位置上,朱国公真是装着一肚子的暗气。 “舅舅还有什么事吗?”看到坐在殿下的老臣子,萧崇也有些不耐烦了,轻飘飘的一句询问,其实就已经开始在赶人了。 “呃,皇上,老臣……”朱国公也很想走啊,但是此刻,他明显是在犹豫着。 萧崇见此俊眉一皱,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冒了出来,直觉告诉他,朱国公这个时候来见他,并不只是之前说的想要看太后和朱扶桑那么简单。 “皇上,宰相大人在殿外求见。”下一秒,殿外传来李德的传报声。 朱国公着急的脸色立刻舒缓了下来,“没想到这么巧,老臣居然和沈宰相碰在一起了。” 巧?是你们故意碰在一起的吧。萧崇嘴角僵硬的拉了拉,淡淡道:“宣。” 既然朱国公现在不想走,那他就让他待着是了,他倒要看看,他这个舅舅和沈宰相相约在一起进宫来求见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老臣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沈宰相很快走了进来。 朱国公见了,暗中和他对视一眼,两个朝中重臣的目光又马上分开。 萧崇把这一切都瞧在眼底,嘴角一弯问道:“沈爱卿突然进宫,又和舅舅赶上了,是有什么事吧,直接说,朕听听看。” 沈宰相倒是一愣,没有想到他们皇上会这样直接:“是,皇上,老臣前来求见皇上,其实是为了朝中大臣们的共同意思而来,有些事不得不向皇上提醒。” “是吗?什么事啊。” “皇上,您登基之后已经快有八年了,但是如今中宫已经空缺,国不可无国母,您看,是不是应该选个合适的时机,把皇后娘娘给选出来?” “皇后?”这倒是有些出乎萧崇的意料,以前紧紧盯住后位的,只有朱太后和朱家,为此他们还将朱乐瑶送进宫来,企图通过这个小表妹把持后位。 只是没想到,后来朱乐瑶发生意外死去,朱家的如意算盘就被打破了,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朱家现在没有女儿可以送进宫,在宫里的又是个男妃,所以他们就开始将注意打到了别的人身上?今日是沈宰相来跟他说立后的事,沈宰相是姽婳夫人的父亲,难道他们…… 萧崇卷起了眼帘,似笑非笑的说:“沈爱卿为何突然说到皇后之位,难道爱卿的意思是又要建议朕采选秀女,从新一轮的秀女里选出德行出众的女子立为国母?” “不不不,皇上,老臣不是这个意思。”沈宰相一听,吓了一跳。他哪里是要皇上再从新秀女里选皇后啊,他明明就是…… “皇后之位确实不能空缺,朕也一直在想着,只是现在母后病重,如果朕在这个时候大肆张扬着立后,恐怕会让天下人指责朕无情无孝吧。”萧崇冷冷的打断了沈宰相的焦急。 沈宰相闻言有些尴尬:“皇上说的是。” 萧崇收起了笑意,朗声的说:“所以这国母之事,以后再谈,后宫现在已经有众多的妃嫔,朕有意要在这些妃嫔里选一位贤德出众的为后,这事宰相就不要担心了。” …… 皇后,朝中这些人还真是什么东西都盯着,不但盯着他,盯着他的皇位,现在就连皇后之位都看上了。望着沈宰相和朱国公两个人脸色不太好的走出殿去,萧崇的脸上一片冷酷。 萧崇登基这么些年,不立皇后也是有原因的。 一来早些年,朝中有朱太后把持朝政,他用先皇刚刚过世为借口,怎么也不肯听从她的安排立朱家的女子为皇后,怕的就是有一天,本来就强盛的朱家,有着太后外戚和皇后外戚的双重身份之后会更加嚣张。 后来为了压制朱家,萧崇将沈家的女儿也召到了身边,虽然一开始沈婳处处被朱太后捧着,就是要讨好沈家,但到底沈婳不是朱家的人,她的存在在后宫一定程度上的压制了朱太后的肆意弄权。 很快,沈婳就被萧崇提为宠妃,一提就是这么多年。当沈婳一步步的独大起来的时候,沈宰相也在朝中有了抗衡朱家的能力,萧崇又将齐大将军家的小儿子齐沫容召入宫来为新宠。 齐沫容性格直辣,虽说只是个男妃,但是也让他一步步的在宫里将沈婳压制了很大一部分,他是京里的大将军之子,很容易就能在朝中形成朱沈齐三家互相牵制的局面。 一开始登上皇位的萧崇,除了空有一个皇帝的身份,剩下的根本就是个毫无心腹重臣的傀儡,现在他能够在三家制衡的情况下,还□□了许多自己的力量,他觉得很是满意。 但是今天看来,朱国公和沈宰相居然一起来向他提出立皇后这样的问题,看来被他精心维持了好多年的平衡局面,貌似有要被打破的迹象。 萧崇高高的坐在御桌后方,猛的放下御笔,俊美如冠玉的脸庞上浮显着一层寒霜,他恨透了这些权臣们在自己面前的对付和算计。但是很好,他们也给他提了一个醒。 看来皇后这个位置,他是应该好好的重视起来了。这个位置非同小可,他得应该好好的想想,到底要怎么用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脸色一沉,萧崇的眼角不禁加深了疲累的程度。 坐在这个皇位上,先皇和生母什么都没有留给她,他不得不自己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摸索着,计划着,守着这个从天而降的江山,他不但觉得身体累,心更是累极了。 转头一看,身前的御桌上还放置着一大堆正待他一一过目的奏折。萧崇居然有了一种想把这些东西全部挥扫在地,狠狠撕烂的冲动。 就在这个时候,李德弯着腰进来禀告:“皇上,顾容华在外头求见。” “顾容华……”不可否认,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萧崇沉郁的心房重重一颤,只要一想到是昨晚那个温柔的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俊朗少年,他就喉咙上下滑动:“让他进来。” 就算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他的身边也总需要那么一个人,一个可能让他暗自觉得轻松和期盼,又会想着他尴尬难为情的人吧。 悄悄的移了移坐在御椅上的臀部,萧崇的耳根子都红了,觉得,他仿佛还能感觉到昨晚被少年胡闹的按压在龙床上,用玉壶倾倒在那个羞耻的地方的灼热液体,散发着靡乱的溢香。 第五十四章 : 顾轻郎走进乾明宫的时候,看到的萧崇就发现他很奇怪的样子,他端正的坐在高堂上的御桌后面,俊美温润的脸庞上带着羞耻的颜色,甚至连耳根子都是红的。 这样的萧崇顾轻郎一点都不觉得陌生,每当他们在床上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的。但是现在他又没有跟他在床上,看到他进来他在害羞什么,难道是想起之前那一晚上的事? 顾轻郎拉了拉嘴角,含着笑意对萧崇微微弯下腰:“臣侍参见皇上。” 萧崇的眼神左右扑闪着,很大一阵才和堂下的人对上,“有什么事么?” 顾轻郎扬起俊脸,温柔的说:“皇上之前去过清欢殿吗?臣侍听宫里的宫女说起,为什么皇上已经去了,又不进去就走了呢,臣侍不明白,所以来问问皇上是不是有要事找我。” “没有事你就不来这里?”萧崇压低了声音,像是没有经过思考就反问了一句,末了自己都差点咬断舌头,羞恼的低下头,紧盯着御桌上的御笔。 顾轻郎闻言一愣,炙热的盯着堂上的年长:“皇上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这一下的回答倒是挺快,胡乱的拿起御笔勾划:“朕之前是去过清欢殿,后来想想还有政事要忙,于是就回来了,没什么事要找你,你不要担心。” “是吗?”顾轻郎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萧崇这个人虽然当了多年的皇帝,但是因为身体的隐疾原因,他真正接触的男人女子并不多,所以在他的面前,他老是容易害羞。 “皇上,您的脸红了,臣侍以为现在虽然是九月,但是乾明宫里已经不会太热了。” “你——”萧崇被他的话说的把眉头一皱,瞪眼道:“胡言乱语!” 顾轻郎差点就哈哈大笑了,“皇上息怒。” 萧崇望着堂下明显轻狂的少年,忍了好久才无奈的叹息道:“你最近都在忙什么,我看你送过来的字帖都很有长进,又少见你出现在宫里的身影,难道你最近都在自己宫里练字?” 其实他看到了少年和别的男妃在一起练武,但是他此刻不愿意提起,为什么不愿意提前,萧崇自己都没有去深究。 顾轻郎却摇摇头,很直接的否决道:“我不是在练字,是在练武。” 萧崇闻言一愣,苦笑道:“重武挺好,但是也不要太拼。” “臣侍在宫里实在是无聊,宫中的时间长,也难熬,再加上臣侍这一阵子觉得年少的时光不能虚度了,所以就刻意在自己宫里习武,想要把武艺再提升一些。”他笑道:“皇上问到这里,可是觉得这些日子我很少来找皇上,皇上想我了?” 萧崇的薄脸皮立刻又变的爆红,冷清的狐眸一瞪,有些无奈的宠溺道:“整个宫中上下,也就你这样没大没小的乱说话,你过来,给朕把墨磨了吧,朕还有些折子要批。” “是,遵命。”顾轻郎低低笑了两声,很自然的就走了过去,站在萧崇旁边看着他道:“皇上等下批完折子的话,就去臣侍宫里用晚膳,好吗?” 萧崇握着御笔的手一顿,喉结上下颤动了一下,良久才抿着嘴角轻轻的嗯了一声。 “谢皇上。”顾轻郎笑了笑,敛去了眼底炙热的疯狂,开始专心的墨着御桌上的磨。 他开始有些感激自己之前说过这样的话,用过晚膳后,皇上就不要走了,就在他的宫里留宿吧,从此这几乎成了他们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的意思,请他去用膳,就是邀他留宿。 上一次他是用酒把萧崇开发到彻底癫狂的模样,那么这一次呢,他应该用什么? 可怜的顾轻郎,怎么说也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可是因为萧崇身体的缘故,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的拥有过萧崇,原本可以直接用身体去享受的人,现在已经变的开始专门研究各种道具的使用上了。 萧崇有顾轻郎陪着,身边也不再见得那么冷清烦躁,低下头,他除去不自在的感觉开始一门心思批阅放在桌上的奏折,他哪里知道,自己身边的少年早已经在脑中意淫他的模样。 “你在宫里现在过的好吗?”良久之后,萧崇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顾轻郎拿着墨石的手一顿,笑道:“皇上这样问,要臣侍怎么回答呢?其他的人臣侍是不在乎的,只是能像现在这样陪在皇上身边,臣侍就觉得过的很好了。” 骗人,你如果真的不在乎其他人的话,那为何还能在宫里和那几个同龄的男妃来往的那样亲密自然。萧崇伸手取过另一本奏折,俊美的脸庞上一片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他低声说:“如果你真的很想提升武艺,朕给你找个武学师傅,如何?” 顾轻郎一愣,摇头轻笑:“不用了,我自己练着就行了武学师傅什么的,我不喜欢。” 他虽然现在已经较之以前,在与人交往上有了很大的进步,但那仅局限于对萧崇和凌亦晨等,对其他人他还是不怎么有兴趣来往的,况且这里是后宫,如果真的让萧崇给他找来了个武学师傅,恐怕落在宫里其他人眼中,还不知道会兴起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萧崇沉默两下,突然问道:“今日陪你在庭院中练剑的男妃,是吏部季家的儿子?” “皇上已经到了臣侍的庭院吗?这个都看到了。”顾轻郎失笑,扯着嘴角有些不满的轻轻埋怨道:“皇上说的是季德仪,真是的,已经到庭院里,居然又这么走了。” “嘘声。”萧崇听到顾轻郎喋喋的埋怨后,耳根子又有些发红,居然好像自己的小心思被他发现了当场揭发出来一样。“这个季德仪看起来武功也是不错的。” “是,在整个后宫,也就只有他才能陪我练武了。”顾轻郎没有做它想,直率的点头回答。 萧崇紧抿嘴角偏头看着顾轻郎,突然说:“其实,倘若你真要找人练剑的话,朕也可以陪你的。”话一说完,年长的男人整张俊脸涨的通红,这已经是他最大限度能说出口的话了。 就跟主动相邀一样,还是从别人手里夺来的相邀,原因可能就是因为想要不自觉的隔断少年和别的年轻人在一起的机会,不管怎么样,他看到了心里还是有些烦闷。 “皇上说什么?”顾轻郎有一瞬间的没有明白。 萧崇第一时间又转回了头,低下头轻声细语的说:“朕说,朕也可以陪你练剑。” “皇上也习武吗?”这话一冲出口,顾轻郎就有些后悔了,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萧崇也应该是会武功的人,皇家的子嗣,不管是尊贵嫡庶,自幼就要习文练武的。“太好了,这可是皇上刚刚自己说的,以后臣侍来找皇上,皇上可要说话算话,不能拒绝。” “朕几时说话不算话的拒绝过你!?”萧崇一听好气又好笑,横着俊眉无奈的反驳。 顾轻郎哈哈笑了两声,突然凑到萧崇的耳边,细细的咬着他的耳朵道:“皇上说的对,都是我说错了,皇上一向说话很算话,从来都不曾拒绝过我,特别是在……床上。” 彭!好高一叠的奏折全被人一不小心惊翻在地。顾轻郎在一旁顶着皇帝的怒目,笑成了一个流氓。从这一天开始,他又回归到了一有空就和萧崇缠在一起的日子。 萧崇果然如他自己而言,岂止是会武功,还是个武艺高超的高手。 顾轻郎第一次和他练剑的时候,仗着自己比他年轻,还留了好几个心眼,后面被他分分钟挑掉剑之后,他觉得他果然是太年轻了,萧崇居然是深藏不露啊。 季致远说过要陪顾轻郎每天练武的,现在顾轻郎缠着萧崇练习,心里又觉得有些对不住他,萧崇某日大概是发觉了这一点,突然提出将季致远的位份升了一级。 顾轻郎的位份也跟着升了,如此两人一个成了正五品长使,一个成了从三品婕妤。只差一级,顾轻郎就可以成为正三品的主位,这在新一批进宫的嫔妃里,除去有太后朱家这一层关系的贵嫔朱扶桑外,他还是唯一的一个人。 顾轻郎现在已经成了当之无愧的皇帝新宠,姽婳夫人沈婳和容妃齐沫容现在却没有多少精力放在他的身上,因为他们两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听说萧崇要开始选立皇后了。 放眼望去,如今的后宫,主位就那么几个,有资格被立为皇后的人,除了姽婳夫人沈婳,就是容妃齐沫容了,所以这一阵子这两大宠妃明争暗斗的不亦说乎,谁都想坐上凤位。 太后朱氏现在还病着,而且还有病的越来越厉害的趋势,对于齐沫容来说,这对他是个大好时机,如果朱太后身体还康健的时候,她一插手,他就不好在宫里太随心所欲的长脸了。 齐沫容死死的抓着这个机会,一心想把萧崇身边最亲密的皇妻位置拿下来。 顾轻郎听到这些流言蜚语时却很淡定,皇后,他连男妃这个身份都不是很乐呵的接受,还会红着眼去抢皇后的位置吗,他要当就当萧崇的男人,而不是他的皇妻! 所以这一日,当他准备去乾明宫找萧崇时,听闻齐沫容已经在那里缠着萧崇了,他只是冷冷一笑,提着研雪剑,独自一人就跑到宫后面的竹林练习去了。 “顾轻郎,你过来!”然而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萧崇却亲自过来找他,而且带着一脸的怒气,气愤难消,身后却连半个小宫女小太监的身影都没有。 顾轻郎神情一怔,收住了凌空的身体:“皇上,怎么了?” 他最近什么都没做,但是已经发生了什么?萧崇在生气,而且明显是在生他的气,他还气的不清!顾轻郎极为谨慎的观察着萧崇的脸色,心里悄然爬上了一些阴影。 他再一次差点忘记了,这里还是后宫。 第五十五章 : 顾轻郎发现萧崇突然来找自己,而且身边连一个宫人都没带,只一张白皙俊美的脸庞铁青的摆着,神情怎么看都是很愤怒,就像是他做了什么过份的事,现在被他知道了气恼的不行一样。 “皇上怎么了?”不敢不谨慎着,顾轻郎心里也奇怪,心想自己自从和萧崇在一起勾搭后,除了在床上把他欺负的厉害些,在平日宫中的生活里,可从来没做什么坏事啊。 “你、你——”萧崇却面色难看,堵着一口气像是要发出来,但是又发不出来。 顾轻郎越发的摸不着头脑,一边暗自检点自己,一边轻声走过去:“我怎么了?如果是我做了什么事让皇上不高兴,皇上直说教训就好了,但是你要是不说,我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端端的,你干嘛这样气愤的瞪着我?” 这样的语气,倒像自己是个跟他在闹情绪拌嘴的小娘子似的!萧崇咬紧了牙,帝王之怒,不言而威:“你态度放端正点,朕现在是有话要问你!” 顾轻郎心里很想扑倒萧崇狠狠咬他问他这是在闹什么呢,脸上却扬着温柔顺毛的笑意,点点头眨着黑色的眼眸道:“臣侍的态度对皇上一向很温顺啊。” 萧崇真的气的不轻,顾轻郎好声好气的说话,反而让他更加火冒三丈:“你放肆!” “……”顾轻郎笑不出来了,俊容一僵,声音也不由得有些冷清。“皇上今日就算把我骂死在这里,而又不告诉我原因,恐怕我变成鬼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吧。” 萧崇咬着牙瞪着对方:“你还要朕告诉你原因,你到底有几个胆子,欺君之罪,犯上之罪,散播胡言之罪,你说,这些事是不是都足以让你五马分尸了!?” 真是够了,什么事实都不告诉他,一跑来就对他大发脾气,搞得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顾轻郎也来了气,努力深呼吸忍住:“臣侍做了什么足以五马分尸的错事?” “你果真还不知道?难道真的要朕亲口告诉你不成!”萧崇紧瞪着顾轻郎,心中的伤痛一点一点的弥漫上来,他真的不敢相信,他好不容易觉得可以给予一些信任的孩子,一转身居然就在宫里出卖他,胡乱说话,说的还是他的…… “朕的隐疾之事,你是不是跟别人说了!?”萧崇眼底泛上沉重的失望,痛苦道:“这样的事你怎么可以对外说出去!朕是天子,朕若是生气了,可以立刻将你处死!你到底知不知道轻重,当日在养心殿,你是怎么跟朕保证的,你说过不管什么事你第二天就会忘了的!” 如果不是从他人嘴里不小心听到一些流言碎语,萧崇几乎都不敢相信,眼前这孩子和他的出身坏境其实是差不多的,他因为这样,总是对他格外的不一样,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个这样的人,亏他将他明着捧着暗着宠着,几日不见都会在乾明宫里羞耻思量。 “你居然全然不顾忌朕的私密皇威,做出这样该死的事来!”萧崇觉得自己此刻的心很痛,不知道是觉得少年把自己的难堪*往外面散播觉得心痛,还是觉得少年出卖了自己更加心痛。 他是这么的信任这个孩子,一开始他的脾气心性并不讨他的喜欢,可是看到他那样的出身和境况后,他几乎就将他当成了当年的自己一样疼惜着,甚至在整个后宫,他将他当做唯一可以敞开自己的身体,任他为所欲为胡闹放肆的人,可是他看到了什么? 萧崇的双眸涨的通红,里面布满了血丝:“宫里的小太监都在说朕的身体,你是不是觉得朕的事很无关紧要,你随口要告诉谁,就可以告诉谁了?难道你真的觉得朕会一味的惯着你,无论你做了什么,朕都不会对你怎么样?”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拿这少年怎么样,一听到两个小太监的窃窃私语,隐隐是说他的宫闱龙体有些不妥,当下他就命人将这两个小太监给处死了,可是面对这个唯一知道他实情的少年,他却只想马上找到他,质问他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问出来了该怎么办,作为一个皇帝,他应该想处死两个小太监一样的处死这个人,永永久久的保护好自己不堪的私密才对,可是为什么只要一想到自己要亲手杀了这少年,他自己反而就先觉得透不过气来,好像得知这件事情后的生气,都比不过知道少年要死的结果来的严重。 萧崇收紧了手掌,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心神,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听少年一个解释。给他一个解释,如果这个孩子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许他会看在他还小,还年轻的份上饶了他也不一定。“怎么不说话了,被朕知道了真相,你无话可说了?” 顾轻郎这里,哪里是因为被萧崇知道了什么真相才无话可说的啊,他是因为萧崇的这番话,震惊的无以复加才是,他可不是个大嘴巴的人,怎么会愚蠢到拿一个皇帝的*说事,而且还是这样不堪羞耻的*,真的要被萧崇知道的话,他还有命吗? “皇上,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会以为我跟别人说了您身体的事,但是我用我的将来向您发誓,倘若我真的将我们约好的事跟旁人泄露了半句,那么我顾轻郎不必等皇上震怒五马分尸了,就让天来亡我,我他日必定不得好死,永无明天!” 顾轻郎心里微微有了一些凉意,他知道或许这里面是有谁在陷害他,可是,可是这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为什么萧崇就这么肯定的怀疑是他呢,就算这宫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萧崇侍寝的□□,可是他和萧崇在一起好几个月了,难道萧崇对他这个人,还是这样的不了解? “你——”萧崇闻言,浑身一震,一股伤痛好像从他的五脏六腑里爬出来:“你要说没有就说没有,朕要的是你一句实话罢了,朕没有说要你发毒誓,朕也没说如果是你说的,朕就会将你处死,你才十七岁,就算罚了天大的错误,朕没有发落你,你何必要自我咒灭!” 天来亡他,不得好死,永无明天,这几个词哪一个不是灭顶之灾,萧崇整个人在刚听到顾轻郎从口里这样直接的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整个后背就发出一阵阵的凉意,顾轻郎也只是说说,可是听在他的耳里,他就好像是真的看到了那样的光景一样。 想到眼前这少年日后或许真的会落到这样凄惨的境地,萧崇的心就一紧,眼眸一颤,心中居然震动的觉得,就算这孩子真的不懂事的把不该说的事乱说出去,也罢了吧,十几岁的少年,做什么事都不忍让人去苛刻他,只要他平平安安,好好的活着就行了。 而萧崇心中的这些慌乱和感想,顾轻郎是不知道的,“皇上让我如何不咒自己,您刚刚对我责问的那些话,哪一句不是摆明了就认定我做了万死不辞的事,皇上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质问我为什么这样做,既然皇上因为我该死,那我为何不能咒自己死!” “不是的,朕只是,朕只是……”因为顾轻郎的这番话,萧崇整个人再度惊乱起来,他只是关心则乱,震惊则慌,他二话不说就处死了小太监,可是并没有真的将少年怎么样,就是想要听少年的一个解释啊,只要他说,他是愿意去信他的。 “皇上只是怎么?您敢说您刚才不是已经把我判了死罪?”顾轻郎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冷透了,他知道因为只有他知道萧崇的身体的事,只要有谁再知道了,他的嫌疑是最大的,但是,但是萧崇现在也该对他有一些了解的才对啊。“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皇上的事!” 就算他的脾气再孤僻性格再鬼畜,为人再不讨喜,出身再不好,可是自从和萧崇亲近起来之后,他都一点一点的开始慢慢的改变自己了,他怎么可能会这样对萧崇呢!虽说伴君如伴虎,但是他一直都希望,萧崇对他,是不单单处在一个君王的位置上的。 “皇上不相信我,这样无妨。”失望的苦笑两声,顾轻郎一把拿起插在身旁的寒剑,丝毫不曾犹豫的自嘲道:“如果我真如皇上所言,让皇上失望了,那么就请皇上现在拿着这把剑,一剑杀了我好了,妄漏天子*,确实罪该万死!” “朕没有这个意思!”萧崇一怔之下,心里觉得乱极了,顾轻郎这样的反应让他意外,也让他觉得心疼,他已经不太想要去追究这到底是不是他管不住嘴的事,他只是不希望再听到顾轻郎说什么让他杀了他的话,就算这是事实,他也没想到真的杀了他啊。 “朕只是要一个真相!”看到顾轻郎激烈的反应,萧崇心想或许真的是自己误会了他,他一愣之下倒是先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很快就有一种幸好不是顾轻郎的感觉充盈着他的整个身心。 顾轻郎误会他了,他虽然气愤填膺的赶过来质问他,可是他在心底是巴不得不是顾轻郎的啊,他巴不得不是他,否则何必独自一人前来,直接派人将他抓过去问话不就是了。 不是这孩子真是太好了,萧崇在急乱的时候,心里也松缓一些的想到:这样他就不必去想如果真的是顾轻郎,他又该怎么处置他了。顾轻郎单单只是几句解释的话,他的潜意识里就巴不得相信他,并且认定这件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 萧崇心中大吃一惊,他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他竟然已经对顾轻郎这人产生了这么强烈的维护意识,居然连被他侵犯了的话,他都不忍心去想着处罚他。 “那皇上刚刚这样的气恼,又是什么意思?”顾轻郎这里却觉得委屈极了,一声低吼,他想把自己所受的委屈的全都表露出来:“就因为我知道皇上的事,所以无论是谁胡说八道的话,皇上都以为是我多嘴,那么以后宫里谁想让我死的话,无论从哪里听来的皇上的闲话,全都灌在我头上,简简单单的一个人都可以灭了我吧?” 萧崇闻言重重一震,双眼一闭,发红的眼眸里居然多出了一些难以承受的脆弱:“顾轻郎,朕怎么可能让别人灭了你,朕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只是这件事对朕很重要,这不是一件小事,朕也不希望这个人是你,但是你要知道,一个皇朝的皇帝不能生育后代,这对江山朝廷而言,都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雳……” 说着说着,萧崇才是越发的慌了,五指发颤,从顾轻郎手里夺过来的寒剑被他一个颤抖,重重的砸在竹林地上,“今日幸好从宫道上经过的只有朕一个人,听到那两个小太监闲言碎语的也只有朕,倘若不是朕,是别的妃嫔,不管是谁都必须死!而你又应该想到,倘若这些话被大家都散播出去,这以后对于整个朕和朝廷后宫,又该发生什么样的境况!” “皇上——”这样浑身发颤的萧崇,顾轻郎不是没有见过,他醉酒的那一晚他就看到了,只是没有想到在大白天,居然又能让他瞧见他的这一幕。虽然气恼萧崇居然误会他,但是这样的萧崇却让顾轻郎打心里的觉得心疼:“可是我真的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些事。” “不是你就好了,朕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萧崇扬起泛红的眼眸直视着顾轻郎,那样迷乱慌乱的样子,更加让顾轻郎觉得心脏紧缩。 顾轻郎高声道:“宫里人来人往,虽然我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小太监胡乱说话,但是绝对不可能是我清欢殿的,如果我把这样重要的事透露给了第二个人,那我就真的死无……” “不要说死,不要跟朕说死!”萧崇激烈的低喘两声,嘴角一扯发出了不知是悲是喜的苦笑,他摇摇头打断了顾轻郎的话,冷清清的站在原地,就好像整个世界已经知道了他的不堪一样。“不管这件事是怎样的,朕都没有要你死的意思……” “萧崇!”顾轻郎忍不下去了,上前两步,一把将对面像突然脆弱了好多的男人揽进自己怀里。“没事的,你仔细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哪个宫里的小太监在胡说八道什么?这些小太监人呢,你让我去见见他,仔细审问审问,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顾轻郎突然想到自己一刚进宫的时候,选秀那天,阴霾天气下的宫道假山后,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萧崇,正值萧崇隐疾突起不意的发作的时候,当时他居然还出言讽刺萧崇,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萧崇对自己这样的身体是有多么的敏感。 现在想起来,顾轻郎好恨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要那样对萧崇,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他好蒙着脸戏弄他,讽刺他,真是该死!萧崇的身体应该是他的死穴吧,身为一个皇帝,却不能跟自己的嫔妃正常亲近,不,别说是一个皇帝,就算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这也是很丢脸的一件事。 可是这事当真是蹊跷,萧崇是不可能告诉第二个人的,他也没有说啊,到底是谁在背后知道了一些事端,居然还让小太监出来宣扬,这个人究竟是针对萧崇的,还是针对他? 顾轻郎担心之下忘记了刻意保持着的规矩,一手环住萧崇的腰,一手抚摸上他泛着冷意的脸庞:“你先告诉我,那两个小太监到底说什么了?对了,你刚刚说你已经把他们处死了?” 萧崇知道自己在大白天的被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但是他也没去在意了,因为他知道是顾轻郎抱着他,听到顾轻郎提起两个始作俑者,他冷冷一笑,抓着顾轻郎紧搂在自己腰上的手臂酷残的说:“是,朕已经将他们处死了,这样的人,多留在世上一天都是个祸害。” 顾轻郎闻言一愣,知道萧崇对这件事真的非常在意,居然二话不说就下了杀令,同时他也知道原来萧崇在对外的脾气上,还真的是威严肃谨冷酷直接啊。 顾轻郎心里有些难受,知道隐疾这东西给萧崇带来了多少心理上的阴影,但是他还是软着嗓子问道:“虽然事态严重,但是你为什么不暂时把那两个太监留下来,让我们仔细的问一问呢,或许能问出背后是谁的宫人也好啊。” 萧崇的眼眸一敛,沉默片刻才直接说:“当时我以为这是你说漏嘴的,所以不想再让其他人知道,如果事情闹大了,恐怕到时候朕都保不了你,所以朕下令让他们永远的闭嘴了。” 顾轻郎闻言一愣,不高兴的凑到萧崇的脸庞上咬了一口:“皇上居然对我这样没信心,单凭两个小太监就怀疑我了,一点也没想到想要问清楚?” “顾轻郎,朕不是没有想到问清楚,事实却是朕问了,可是两个太监一口咬出的人是你啊,否则朕又怎么可能在一开始就对你生气。”几乎越说脸越红,萧崇又将脸庞转了过去。“宫中人多,想来是你没注意的时候出了差错,让有心的人捡了空子。” “两个太监说是我告诉他们的?”顾轻郎闻言浑身一僵,整张脸变的奇怪起来。 “不然呢?再说宫里知道朕身体的,除了你还有谁?”萧崇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扬起俊美的脸庞来,疲累的眼眸里却带上了无可奈何的纵容和劝慰“这次是两个太监还好解决,以后你得谨慎些了,不得再让朕听到其它的事,轻重之分,你不能再不懂事可,朕……朕暂且就饶了你。” 虽然还有另一个人也知道他的隐疾,但那个人是万万不会散步出去的,如果他要散步,现在还好端端的就不可能是他萧崇了。萧崇有些不愿意再想这件事了,只要没有牵扯到身边依靠着他的俊朗少年,他可以忍一忍将这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皇上,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两个太监是谁宫里的人?”萧崇顾忌顾轻郎可以把这事当做过去了,但是很显然,顾轻郎却心中动了气来,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可能是有人冲着他来的,绝对不简单啊,凭什么他什么都没说,却要给萧崇背上一个有可能是他不谨慎的错觉? 萧崇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是跟你一起来往的男妃宫里的,姓程。” “裴如?是他宫里的?”顾轻郎大为吃惊,环在萧崇腰间的手臂都不由得收紧了一些。一股异样的感觉开始在他的心中蔓延,缠缠绕绕,带着阴暗的气息。 “你……好像和程裴如季致远等几个男妃关系不错?”沉默片刻,萧崇却有些答非所问。 顾轻郎英气勃勃的脸庞却有些冷冽起来,忍了半天才拉回了自己的心思:“皇上这话从何说起?我和裴如他们是一起进宫的,因为投缘,于是就左右来往着,有时候皇上忙起来,我就和他们在一块打发时间,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萧崇的耳后根有些发红的迹象:“你在宫里能有些朋友,也是好的,总好过一个人。” “朋友有朋友的好处,但是皇上的好处是万万不能被压过去的。”顾轻郎突然想到一些事,整个人都像是回到了一刚进宫的时候,黑眸泛着冷意,喷射出强烈的恨感。 为什么那两个胡言乱语的小太监,偏偏是程裴如宫里的人?如果真的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的话,那裴如跟他走的这么密切,这不是更加想要向萧崇证明是他在后面错事吗?顾轻郎暗中咬住牙关,忍不住心凉的思量起来:裴如宫里的人,这……到底是不是巧合。 顾轻郎的心沉重起来,他突然有些想到程裴如最近在跟他们来往时的些许异样,而最早在刚进宫选秀的时候,他从宫道里戏弄倒在花木丛里的萧崇时,曾经弄丢了选秀的牌子,当时好像就是程裴如从后面捡了还给他的。 顾轻郎心中一惊,这是不是代表程裴如那时候就偷偷的看到了萧崇隐疾发作的这一幕,他隐隐约约知道了一些什么,但是又因为知道的东西不多,他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对萧崇无礼。 难道是他也不小心看到了萧崇身体难堪的样子,却一直把这件事藏在心里,然而今天他把它悄悄的抖出来,是要用这件事来陷害自己?还是另有原因?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程裴如的原因又是什么呢,他为什么要用这件事来挑动萧崇发怒,他们之间从进宫后关系就那么好,难道他真的想要用这种事置他于死地? 虽然这一切都还只是顾轻郎的暗中猜测而已,但是看惯了人心险恶的顾轻郎觉得,他的这猜测也没有可能不是真的。萧崇自己都说过了,如果不是他愿意相信他,现在他可能也跟那些小太监一样,因为知道的太多而永远闭上了嘴。 “皇上,我现在可不可以叫着你的名字问你一句话?”双手紧紧的搂着萧崇的腰,顾轻郎整个人都冷淡下来,有一种他不愿意去看到的事情,好像已经发生了。 脸庞俯下,他紧贴着萧崇的肩头蹭了蹭,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寻求受了委屈和伤害之后的安慰。“我想问你一句话,可是我不太想叫着你皇上问。” 这小子……萧崇无奈的摇摇头,也有些力不从心的苦笑道:“朕可以拒绝吗?” “不,不可以!”顾轻郎不甘心的随口哼了一声,收紧双手,紧紧的拢着萧崇。“整个后宫和天下的人都在叫着皇上的名号,我想要偶尔不一样一些,皇上一次都不允许吗?” “就一次,你叫吧。”其实你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和全天下人不一样了啊,如果可以,萧崇真的很想这样没面子的喊出来,放眼望去天下之间,有哪个人可以这样抱着他撒娇? 而且要叫他的名字什么的,也不是第一次了吧,早在他醉酒的那一晚,他就听到顾轻郎叫过他的名字,天子名讳,普天下的人都要忌讳才是,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哪里来的胆量直接的要求他,而这样对他不予处罚的自己,也是奇怪的离谱吧。 顾轻郎满意的拉开嘴角,脸庞摩擦着萧崇的脸庞,亲昵而宣告一样的呢喃道:“萧崇……” 萧崇的脸慢慢的红了,咽了一口口水:“什么事,你说吧。” “萧崇,你会不会一直信我?”顾轻郎说了,还是用很严肃很清朗的声音说的。 萧崇一听就怔住了,好半天忍不住偏开眼去,深邃而透着成熟的眼眸静静的望着身旁繁茂的竹林,他慢慢的叹了一口气,放低了嗓音含着柔情一样的回道:“顾轻郎,朕愿意信你。” 至少,他愿意信他啊! 第五十六章 : 顾轻郎和萧崇在后竹林里抱了一会儿后,萧崇又教育了他几句,不外乎是严肃着脸说让他日后在宫里生活要小心一点,顾轻郎也没生气,全都听下来,最后又缠着萧崇吻了一阵才让他回去。 萧崇对他已经是很不错的人,能够在误会他的情况下还能不重办他,顾轻郎心里觉得宽慰,但是对于萧崇误会了他的这件事,他却怎么也无法释怀,这怎么就是他没注意不小心了呢! 这件事情的背后,分明就是有人在故意陷害他,然后险恶的要将他推倒艰难的处境里。也幸亏萧崇愿意给他机会,也愿意相信他,否则要是旁人,早就和两个太监一起丢了性命。 从竹林回去后,顾轻郎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清欢殿,而是悄然无声的拐弯去了程裴如的宫里,一进他的宫门,去见庭院里热热闹闹的,原来是凌亦晨也在。 “裴裴,你最近的脾气是原来越不好了,我又没有招你惹你,为什么不让我进殿?”一眼望去,凌亦晨正被一个少年往外头赶着,而赶他的这个少年正是和他们交好的程裴如。 程裴如的神情看起来很不好,一张秀气的脸庞上好像昨晚没有睡觉一样,挂着惨淡的颜色。“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回你的宫里去,我想一个人去睡会儿觉!” 凌亦晨的声音听起来则有些无奈和不满:“还睡觉,你明明刚刚才被我从床上挖起来!” “你怎么这么啰嗦,让你回去就回去啊!”赶人的生气了,脸一沉,立刻咬着牙急道:“你再不出去,以后你都不准再来找我了,我不要再理你!” “好了好了,我出去就是了,明天再来看你好吗?你最近真的很奇怪,好端端的,为什么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凌亦晨拿少年没撤,又怕真的气到他,唯有转身退出来了。 顾轻郎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看到凌亦晨出来,他眼眸一暗,转身走到庭院外的角落里站着,直到看凌亦晨气鼓鼓的走远了,他才出来,静静的站在庭院的青石板上。 程裴如原本有些失神的站在原地,望着凌亦晨离开的背影,没料到顾轻郎会突然出现,他的神情一变,手脚居然还有些慌乱:“顾、顾兄,你怎么突然来了呢?快进来坐!” 顾轻郎对他微微一笑,也没客气就真的走了进去:“我从这里路过,所以就过来看看你,裴如兄,我这样冒然,没有打扰你吧?” “没有的事,我还以为……”程裴如到底年纪小了一些,咬着下唇,心思半点都不会藏在心底,每当一和顾轻郎的眼神对上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望着顾轻郎的脸。 顾轻郎不动声色的轻笑道:“你还以为什么?” “没、没什么!”程裴如的额前居然无缘无故的冒出了热汗,“顾兄,今日皇上去你宫里了吗?我看以往皇上除了姽婳夫人那和容妃那,就是去你宫里的多呢。” 顾轻郎眯起了双眼,道:“皇上今天没有去我那,如今宫中传言皇上要立后,姽婳夫人和容妃都是为这事努力着,哪能不多缠着皇上呢,再说皇上政事又忙。” “不管怎样,顾兄还是有那么多的机会亲近皇上,我们就是求也求不来啊。”程裴如的眼眸里突然冒出了一些不一样的色彩,沉默了片刻,讪讪笑道:“顾兄先尝尝这茶吧。” 顾轻郎定定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好友一眼,低下头,端起了宫女们刚送进来的香茶,送到鼻尖一闻,他淡淡的说:“这个茶的味道好清致,我们原来在姽婳夫人的宫里,好像喝过?” 程裴如的笑容有些僵住了,“是、是的。顾兄好记性,我们那时候还是刚进宫的时候在姽婳夫人宫里喝过这茶呢,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还记得这味道。” 顾轻郎随手放下了茶杯,突然道:“自己经历过的东西,无论过了多久,该记住的总是会记住。姽婳夫人宫里的茶恐怕是整个后宫嫔妃间最优质的吧,难得在你这里也能喝到。” “这是上次我去给姽婳娘娘请安的时候,她赏给我的,就一小包而已。”就好像怕惹出什么误会,程裴如紧张的喘息着解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更加不敢和顾轻郎对视了。 顾轻郎闻言扫了他一眼,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裴如,以前来你宫里都能看到两个小太监守在身边,现在怎么不见了,就见几个小宫女伺候着?” 程裴如的脸色更加差了,但也微微松了口气:“那两个小太监今天上午让内务府的人叫去了,说是姽婳夫人吩咐内务府将他们拨去另有,等一下就会有新选上来的太监送来。” “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是按位份分派的,裴如,你这宫里无论是宫人还是份例银子上,都还过的去,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吧?”不知道为什么,顾轻郎突然望着程裴如问了一句这样的话。 程裴如顿了顿,害羞的笑道:“谢谢顾兄关心,我在宫里有各位兄台的照顾,都挺好的。” “既然挺好的,那你可还有什么不顺心或者不可求的事?”顾轻郎更加问的奇怪了。 程裴如这才觉得有些意外,一颗心也七上八下的跳起来:“顾兄为何突然问我这样的话?” “没什么,我也只是过来坐着就随口问问罢了。”顾轻郎定定的望着这个从一进宫开始就认识,并且大半年了都一直和他们在一起玩耍来往的好友,眼底发冷,脸庞上却带着淡然的笑意。 程裴如不知道顾轻郎的心底情绪,暗中松了一大口气,“谢谢顾兄关心,我挺好的!” “你好就行了。”顾轻郎站起了身,回头望着程裴如,“你我之间既然已经是朋友,那么凡事之间都不要这样客气,作为朋友,我们相互关照一些也是应该的,就像今日在你这里这喝过的茶,其中是什么滋味和体验,我一点一滴都会记得的,裴如你说呢?” 程裴如呆呆的望着顾轻郎英俊的脸庞,觉得自己的后背止不住的发凉:“顾、顾兄……”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顾轻郎却是拉了拉嘴角,抿嘴一笑,转身出去的瞬间,脸上那一点挤出来的笑意就全部从他的神情上掉了,换之是冰一样的酷寒。 程裴如亲自把顾轻郎送到殿门口,直到看着顾轻郎远远的走了,他一摸自己的手心,发现手掌里已经冒出了一手掌的薄汗,黏糊糊的,弄的他格外的不舒服和不安。 顾轻郎他,为何还没有出事?明明他身边的两个小太监都已经被皇上震怒处死了啊,他居然没有事,难道皇上真的已经这么宠他了,那那个宫里还等着要他的回复,他该怎么办呢? 猛地收紧了手掌,程裴如深呼吸一次,突然觉得有一种莫大的恐惧将他牢牢的锁住了,他抬头望了一下头顶湛蓝湛蓝的天空,整个人打心里的觉得寒冷。可是现在明明不是冷天啊。 程裴如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冷透了,心脏抽痛,微微也有些后悔莫及的味道,只是在这个等级分明恩宠明显的后宫里,还能有机会让他后悔就好了。 第五十七章 : 程裴如被废,自找死路。 凌亦晨来求顾轻郎,顾轻郎没答应去求萧崇放过程裴如,凌亦晨陪着程裴如入了冷宫。 顾轻郎回到清欢殿的时候,张平正窝在殿里胆战心惊的,一见主子进来,这家伙一双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瘪着嘴奇奇怪怪的弱弱道:“主、主子,您练剑回来啦。” 顾轻郎瞪了小太监一眼,道:“又怎么了?”转身坐在软榻上,心情委实阴郁。 张平一抽鼻子,想那个变态鬼欺负自己的事,让自己怎么好跟主子说啊,连忙从小宫女手里亲自端了热茶过去,小心翼翼的供奉到主子手里,“没什么,奴才看主子出去练剑好半天了都不见回,心里有些着急了。” “你这奴才着急什么?”顾轻郎心里压着事,接了茶就放在檀木桌上。 张平一看,揉揉鼻子强打精神说:“主子是不知道,就在您刚刚出去不久,姽婳夫人和容妃娘娘身边的宫人们都有过来,这两位娘娘身边来人,主子不在的话,奴才们不是心里慌的很嘛。” 顾轻郎闻言一愣,不悦的眯起眼:“她们派人过来干什么?” 张平说:“两位娘娘没让身边的嬷嬷们说原因,只是突然各自送了好些奇珍贵品呢,说是赐给主子的。奴才们也摸不着头脑,于是接了后就让锦绣带着放在小库房里,两位娘娘各自送的什么,全都有记录,主子现在可是要去瞧瞧?” 他当是为了什么,原来是来拉拢人心啊,顾轻郎一扯嘴角,无趣的嗤笑:“不用了,你记着就好。” 沈婳和齐沫容还真是心急,闹来闹去不就是为了选后那伙子事吗,以前两个人都对他不冷不热,特别是齐沫容,看到萧崇一日比一日对他好之后,他在每日的早上请安时见了他,恨不得用一双刻薄的眼睛毒杀了他,现在居然也想着拉拢他了。 顾轻郎往后一仰着身体,靠在软榻上,“最近宫里是不是很闹腾?你可有听到什么风声?” “闹腾?”张平闻言一愣,嘿嘿嘿蠢萌蠢萌的道:“奴才没见宫里有什么闹腾的地方啊,只是平日里姽婳夫人和容妃娘娘都高高在上养尊处优,这阵子不知道哪里来了兴趣,不断地邀请宫里的一些小主和娘娘们赏花啊,看戏啊,对了,两位娘娘还说请主子几日后也去……” “知道了,无须再啰嗦,这些事你日后再提醒我就是了。”果然被他猜的一点都不错,顾轻郎已经失去了兴趣,手一挥打断张平的话。“那你可见最近凌容华和程德仪那,在我不在的时候,来咱们宫里有什么事吗?” 张平摸了摸后脑勺,心里其实不明白以往主子都不太过问宫里其他人的事的,但是今日为何问的这么仔细,但是他也没有多想,主子问什么,他老老实实的回答就是了:“凌容华和程德仪两位主子,在主子不在的时候也没什么事啊,只是主子,奴才发现最近程德仪来咱们宫里不是那么勤快了。” “是吗?”顾轻郎的眼眸一敛,光芒冷冽起来。人家现在要忙着去别的地方,自然就没空常来他这里了。 张平嘿嘿嘿傻笑道:“主子今日为何兴致这么好,居然和奴才说了这么多话?” 顾轻郎恨铁不成钢的一记白眼飞过去:“是你这奴才平日里太多废话!”心却慢慢的又升腾起一股闷气,果然,有些人与你交好,也并不是真的就值得和你永远交好下去,一个不小心他便可以在背后与他人一起,谋划着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张平,你速去程德仪和凌容华季长使的宫里,去将这三位主子请过来,就跟他们说,我今晚在清欢殿里设宴,邀请他们过来一聚。” “是,奴才这就去。”张平一听就乐了,傻笑的像个猴似的,他最喜欢主子和程德仪等在一起玩笑的时候了。 顾轻郎看着小太监一溜烟的跑出宫去,想着今晚或许会有一场好戏,只手端起香茶,又唤来锦绣:“锦绣,你进来。” 锦绣从外头听到主子叫唤,连忙从殿门处走进来,害羞的抿着嘴恭敬道:“主子,奴婢在,您有什么吩咐的吗?” 顾轻郎面无表情的望着小宫女,沉默片刻冷清的说:“等到张公公回来之后,你马上去乾明宫请皇上过来,就说我有要事请皇上来宫里坐坐。” 锦绣闻言弯下腰去,羞涩的回答:“是,奴婢遵命。” “出去吧,现在不用人伺候了。”顾轻郎低头轻轻的喝了一口香茶,他这殿里的茶叶是远远不及在程裴如宫里喝到的香盈。 也对,毕竟人家那茶是姽婳夫人赏的,哪里是其他宫的嫔妃可以比拟。 张平跑出去没有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主子,奴才去了三个主子的宫里,凌容华说马上就来,季长使也说稍后便到,但是程德仪则说他今天的身体有些乏累,今晚恐怕不能来殿里和主子们小聚,请主子见谅。” “身体乏累?”顾轻郎坐在软榻上看书的身体一顿,抬起俊脸淡淡含笑:“你再去请程德仪来,告诉他今晚皇上也会在的。” “皇上今晚要来咱们宫里吗?”张平的眼睛马上亮了,咧开嘴角笑的一脸白痴:“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再请程主子!” “程德仪来就来,不来就不要再吃勉强了,全看他自己,你不要多说话,明白吗?”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他要人三番四次的去相邀的,可是张平跑到门口的时候,顾轻郎又在身后轻飘飘的加了这样一句话。 张平傻乎乎的脚步一顿,也没弄明白为什么,点点头就回道:“是,奴才明白了。” 顾轻郎望着小太监再度跑出去的身影,好半天又风轻云淡的低下了头,来或不来,今晚就看程裴如自己的造化了。 然而不知道是让顾轻郎高兴还是失望的是,这一次,张平将程裴如请了过来。 长相秀气可爱的少年脸颊还有些发红,只是走进内室坐着的时候,滑溜溜的眼睛环顾了内室一圈,看样子好像期待什么之后有些失望和奇怪。 “顾兄。”程裴如有些欲言又止。 顾轻郎叫来宫女奉上香茶,同时端来一些平日里程裴如最喜欢吃的甜品点心,“裴如来了,刚刚叫张平去请你的时候,你还说身体不舒服,我担心起来还以为你有什么要紧的事,现在看你来了,可是身体又缓过来了?” “其实我就是昨晚没睡好,没什么要紧事的,顾兄不常亲自相邀,我想来想去,怎么好不来呢,所以……所以也就跟着张平来了。”说这话的人声音很小,隐约还能领悟到一些心虚的气息。“不过,顾兄不是说皇上也在这里吗?” 顾轻郎对好友露出了一惯的微笑,但是今日怎么看却怎么显的有些冷了,“皇上要过一会儿才来。” “皇上真的会来吗?”程裴如的精神一下子被提了上来,神情简直焕然一新,过后看到顾轻郎冷淡的脸庞,他才像是知道自己失礼了一样,抿着嘴害羞的小声歉意道:“不好意思,我不常见到皇上,蓦然听到等一下会和皇上撞见,心里有些紧张。” “没事。”顾轻郎定定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年一眼,薄唇一张静静的说:“如果裴如真的害怕见到皇上,这样吧,不如你还是回去好了,皇上说今晚会来清欢殿用膳,我也没想到会和你们撞上,如果你实在紧张,我也不好为难你。” “不不不,这怎么可以呢。”程裴如闻言像是一怔,赶紧焦急的抬起眼眸,秀丽的脸庞上满是惊惶:“顾兄相邀,我怎么好不给面子,皇上的话,他那么宠爱顾兄,如果看到亦晨和致远都在,独独我走了,顾兄的颜面上也不好过吧。” “裴如何时这么会周全旁人了。”顾轻郎不动声色的亲自给对方续了一杯茶,英俊的脸庞上挂着奇怪的笑意。 “顾兄……”程裴如觉得今天的顾轻郎真的很奇怪,前几个时辰跑去他的宫里坐时,冷冷的眼眸就想要看穿他的内心一样,弄的他直冒冷汗,现在到了傍晚,他又让张平去邀他们几个人过来小聚,如果不是因为皇上也在,他想着抓住一切机会亲近皇上,否则真的是怕来这里。 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宠顾轻郎啊,他们的年纪家世都差不多,他甚至还是嫡出,长的也比顾轻郎漂亮多了…… 程裴如心中七上八下的,坐在顾轻郎的对面,可能是因为心虚,手心中捧着精致的茶杯,还是一股股的往外冒冷汗,而顾轻郎却陪坐在他的对面,再也不看他一眼,只是黑色的眼眸里翻滚着阴霾似的光芒,格外令人怂恐。 程裴如,可没说他没有给你机会,今晚这一切的一切,可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到时候别怨他就是了。 ……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凌亦晨和季致远果然带着各种的贴身太监来到了清欢殿,一见到程裴如已经比他们先一步到了,凌亦晨吃惊不小。 “哎,你这小家伙,之前我去找你的时候,你不是说你困了要在自己宫里睡觉的吗?怎么现在还在我们前面来到轻郎兄宫里呢?”一把坐到程裴如的身旁,凌亦晨伸出手揉着他头顶乌黑温顺的头发,打趣他也一脸的温柔。 “你别乱摸我的头!”程裴如被凌亦晨打趣的尴尬了,脸一红,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解释道:“顾兄亲自相邀,我怎么可以不来。” 凌亦晨皱着俊脸表示很受伤:“裴裴你好偏心啊,怎么给轻郎面子,不给我面子!” “你闭嘴啦,最讨厌你了!”这样一个比自己才大了一两岁的人,可是在宫里同住一处时却处处把他护着捧着,简直将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疼爱,如今程裴如看着凌亦晨那张直率阳光的俊脸,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连他都不敢多直视了。 季致远坐在一边稳重的说道:“裴如和亦晨性格最合得来了,别看在宫里这么久,可是他们怎么闹也不会红脸。” 程裴如闻言大囧,一颗心却因为季致远的话直往下沉,心想但凡一个人在宫里活着,要的又不仅仅是和身边的朋友合得来…… 凌亦晨在旁边摇摇头叹息道:“致远刚刚说错了,我看裴裴现在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脾气突然间也坏的很。” “我不听话,你别来管我就是了!”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程裴如觉得自己很容易躁动,本来他的心里就慌的厉害,现在听凌亦晨还这样说他,他更加觉得心脏一缩,害怕的回嘴就反击,好像惊弓之鸟的小动物一般。 “你们看你们看,这小家伙是不是越来越坏了?”凌亦晨顿时哭笑不得。 顾轻郎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看到三个好友打闹的场景,突然笑道:“无论怎样,我们能总在一起彼此照应着就是最好的了。” 季致远也直率的朗声说:“轻郎说的对,在整个后宫,索性我们四个是好朋友。” “我们落在旁人眼里,早就是一伙的了吧?”凌亦晨重重的捏了捏程裴如的脸蛋,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你们都听说了吧,为了皇后之位的事,姽婳夫人和容妃现在都在四处活动呢,你们说最后谁能当上这个国母呢?我们身在后宫,不可能不参与,我们要站在哪一边啊?” 季致远的脸色也严肃起来:“我无论怎样都是和你们一起的,你们怎么看,我就是怎么做了。” 凌亦晨望向顾轻郎,叹口气说:“轻郎兄呢?我和致远也是一样的。” 顾轻郎看着殿里三个好友的目光一下子就全部落在自己的身上,其中唯有程裴如的目光最紧张了,勾唇一笑,他缓缓摇头,“我哪边都不参与。” “哦?”三个人一阵惊讶,最后凌亦晨和季致远想明白了,双双笑着说:“那我们也和你一样了,反正皇后什么的太尊贵,跟我们这样的小后妃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几个在宫里能平平安安,彼此照拂,常常能这样聚在一起说话玩笑就满足了。” 顾轻郎笑了笑,黑色的眼眸望向程裴如坐着的地方,沉默之后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 萧崇刚开始听到张平来说顾轻郎请他去清欢殿的时候,很是意外,后来一问,偏偏张平又说不出什么像话的理由来,心想这或许又是顾轻郎想要胡闹了,他也没有拒绝,叹口气说到了晚点的时候,他回去他的清欢殿用晚膳了。 不用问,既然已经答应了用晚膳,自然也就意味着他晚上会留下来。 “皇上!”萧崇刚一走进清欢殿内室时,就看到几个年轻的男妃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惊吓不小,连忙一个个的从位置上站起来,对着他下跪拜见。 他去顾轻郎的宫里,一向不喜欢让李德在前头高声提告,所以这样悄无声息的进来,倒是吓到了几个妃子。 萧崇怔了一下,正眼一看,原来都是和顾轻郎在宫里交好的几个年轻人。 顾轻郎也跪着,跪在最前面,所不同的是其他人对他都献出一种恭敬严谨的态度,就他仰着俊容,嘴角上挂着一抹暧昧的微笑。 萧崇深吸一口气,转身做到了最高处的位置,挥挥手说:“都起来吧。”他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在顾轻郎的宫里。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到顾轻郎和这几个男妃待在一块了,虽然说他很高兴看到顾轻郎有朋友相陪的样子,但是按照顾轻郎那样冷淡的性格,萧崇也不禁心中微微的猜测着,看来顾轻郎是真的很喜欢和这几个男妃亲近啊。 “谢皇上恩典。”凌亦晨和季致远之前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这个时刻萧崇也会来,所以说两个人几乎吓了一跳,程裴如原本站在两个人的身后,看到萧崇终于出现的身影,他面色发烫,悄悄的从凌亦晨的身后走出来了一点点,露出一张俊俏的脸庞。 顾轻郎无视友人们惊愕和不自在的模样,亲自给萧崇倒了一杯茶奉上,低低笑着说:“皇上,谢谢您来和我们一起用晚膳,看到您来,臣侍们都高兴极了。” 萧崇接过瓷杯,有些无奈的瞪着顾轻郎:“嗯。”话说这明明就是他让张平去请他的好吗,如果事先知道会有其他的男妃在,他根本就不会来,不知道为什么,萧崇发现他愿意顺着顾轻郎让他开心,但是对别的男妃,他并没有这样的热忱。 而且,看到顾轻郎和几个年轻人站在一起的模样,那样的年纪相当出类拔萃,萧崇只觉得自己面上冷淡,心里却并不怎么舒服。 “张平,皇上已经来了,传膳吧。”顾轻郎望了一下已经有些束手束脚的凌亦晨和季致远,被他们两个人用要命的眼神瞪了一眼之后,他轻轻的笑着望向萧崇:“皇上,既然凌容华和程德仪等都在,能不能让臣侍等……” “不必拘着礼了,都坐下吧。”不等顾轻郎说完,萧崇心里怨他胡闹,嘴上却也给了他好几分的面子,不忍让他失望。 “谢皇上!”顾轻郎灼热的眼神穿过萧崇淡然的面容,抿嘴一笑间,一丝得意和阴暗同时从他的眸底划过。“既然皇上都说了,那大家都坐吧。” 晚膳很快就被布置在檀木桌上。 这还是第一次萧崇来到清欢殿的时候,同时还有别人在一起,晚膳面前,萧崇坐在檀木桌的第一位,圆圆的桌子上布着一些萧崇喜欢的菜式,几个新人少年们都很是紧张,却有程裴如和萧崇紧挨着坐在左边,大家屏住呼吸一句话都不敢说。 顾轻郎不动声色的坐在萧崇的另一边,感受到萧崇包容的温柔的同时,也暗自好笑着今晚好戏的上演。有些人想要上位,可以,但是不要想着踩着他的尸体往上爬就行! 他可不是什么圣人,但凡是算计了他的,无论后果,恩断义绝! 第五十八章 : 凌亦晨和季致远等都是第一次和萧崇坐在一张桌子上用膳,可怜一顿晚膳进行到一半,他和季致远都懵了,埋着头大气也不敢喘,甚至连菜都不敢夹,只能不住的往嘴里扒着白饭。 萧崇生性绝冷,虽然感觉到了几个男妃对自己的畏惧和拘谨,但是除了瞪了一眼坐在自己右边的顾轻郎,他并没有出言说些什么,自顾自的在李德的伺候下吃着。 顾轻郎却很是悠闲,只见他时不时的给萧崇夹一筷子,再给自己来一筷子,轻松熟稔的模样和凌亦晨等的谨慎小心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萧崇也惯着他,不愿让他不满。 “皇上,您再尝尝这个。”一抬头,顾轻郎发现程裴如好像已经盯着自己好久了,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眸里,好像含着一些别样的色彩,对他勾唇一笑,再度给萧崇来了一筷子。 “够了。”萧崇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己碗前堆起的小山,叹口气偏头看向右边,得到的却是一个*辣毫不掩饰的眼神,脸颊一热,他皱着眉头又偏回头,心里老觉得有事。 右边那混蛋小子,今晚是故意的吧,瞧他这一餐饭下来,对面几个男妃的脸白的白红的红,完全紧张的不像话了,这一顿饭的感觉怎么那么像愣头小子第一次带媳妇回家的呢! 带媳妇回家…… 萧崇被自己这样离奇羞耻的想法弄的耳根一颤,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皇上,顾婕妤的手艺真好,这一桌子菜,吃起来好香。”突然,软软的响起一个少年甜脆的声音,却是坐在萧崇左边的程裴如在说话。 萧崇闻言一愣,这个叫程裴如的男妃,他仅仅是知道他的名字而已,他又不是混账一般的顾轻郎,萧崇淡淡的瞄了程裴如一眼,不想多做搭理。 顾轻郎却在一旁摇头说:“裴如的话说错了,这一桌子菜都不是我做的,全是宫里的宫女们的手艺,我不会做饭,也不会下厨,皇上之前已经知道了。” 这真是马匹拍在马腿上,而且他或许也不是为了拍马匹而已,然而顾轻郎这样认真的一番解释,却让原本想要从中拉开话题的程裴如怔了怔,讪笑难堪。 “有什么要紧,反正左右都是你宫里的宫人,朕也觉得这里的口味不错,能和齐昭仪的宫中膳食一较高下了。“ 裴如,顾轻郎已经到了当着他的面都能叫对方名字的地步了,还是用这样亲昵直接的方式,难道他们私下里的关系真的已经这么好了吗? 萧崇扬起眼眸,突然觉得靠在自己左边坐着的程裴如年轻的秀脸有些刺眼。但是他自己却忘了,顾轻郎宫里的厨子之所以能这么厨艺出色,还是不久前他亲自赐给清欢殿的呢。 “真的吗?皇上是这么觉得的?”顾轻郎听了萧崇的话,脸上光芒一闪,好像透出了几分喜悦的笑颜。回头再望了一眼程裴如的方向,就像炫耀一般。 程裴如这才发觉自己心中不安的心跳一阵快过一阵,整张企图引起萧崇注意的秀气脸庞都发着惨白的颜色,乍一看就像是心虚了许久,突然发了病一样。 不是和顾轻郎单独在一块,萧崇也觉得没有意思,拘束无聊的很,很快,他就率先放下了筷子,他这一放下来,凌亦晨和季致远都像是得了特赦,也赶紧都跟着放了下来。 “皇上吃完了,张平,把茶奉上来。”顾轻郎自然是一瞬不瞬的关注着萧崇。 “你再吃一点吧,朕见你没吃多少东西。”萧崇突然狐眸一闪,伸手止住了顾轻郎要放下筷子的动作,拿起桌上的汤勺,就像忘了旁边还有旁人一样,他给顾轻郎勺了小半碗鲜汤。 萧崇一直都记得,平时顾轻郎能吃两三碗饭,这家伙还在长身体的年纪,需要营养。所以这些举动,也都是他平日里做的顺手了的,一不小心就忘记凌亦晨等还在。 顾轻郎闻言一愣,直勾勾的盯着萧崇看,直看到萧崇双颊发红眼眸暗瞪后,他才咧开嘴角笑的一脸暧昧,点点头,端起萧崇亲手给他盛的小半碗汤便一饮而尽。 坐在对面的程裴如看着这一切,眼一低下去,敛去了满满的不甘心。 “皇上,您给尝尝,今天我这宫里的茶怎么样?”撤去晚膳的时候,萧崇的意思是早点走吧,看到顾轻郎这里有这几位男妃待着,他心里只觉得怪怪的,并不舒服。但是顾轻郎却像是故意似的要拉着他说话。 萧崇只得顺势拿起张平奉上来的茶杯,放到嘴边闻了一下,轻抿一口,“还不错。” 但是他只想问,难道今日的茶跟平时有什么区别嘛…… 顾轻郎却轻笑说:“其实皇上不知道,裴如宫里的茶才是好茶呢。” “嗯……”他如何会知道,他也没去过别的新人的宫里,除了你这儿,但是你一定要一口一个裴如吗?萧崇勉强抬眼看了顾轻郎一下,眼底明显带着不满。 顾轻郎却像是要故意刺激他,“皇上,裴如是不是看起来很乖巧温顺?他是我们几个朋友里年纪最小的呢。” 程裴如听到顾轻郎介绍自己的话,刷的一下整个人都沸腾了。 萧崇却俊眉一皱,望着程裴如,“看起来是很小。” 程裴如瞬间就笑不起来了,难道皇上对他不冷不热,就是因为看他年纪小的缘故吗? 顾轻郎却在心底越发的得意,他喜欢萧崇这种对旁人不上心的感觉,相反,他自然也爱极了萧崇这样只对自己有波动的在乎,而且他就是要程裴如看着,什么叫差别! “皇上,裴如虽然年纪小,人看着也小,但是他其实很有心乖巧呢,臣侍刚刚进宫终选那天,下午时分不知为何把名册牌子掉了,紧要时分,就是裴如从御花园外假山边的宫道上走过来,亲自捡了臣侍的牌子送到了臣侍的手中,如果不是他,臣侍此刻恐怕不能来伺候皇上呢。” 他还要他知道,什么叫反扑人于笑谈之间,你惹了谁,也不该来欺惹他! 萧崇闻言所有的注意力还是落在顾轻郎一口一个“裴如”上,无奈的叹口气,他总算打开了薄唇,随口说道:“这是人家的乖巧还是你的不走心?终选的名册也能掉,还跟朕说。” 这一句话像是斥责,但是轻飘飘的,不如说是宠溺的回应更为合适吧,顾轻郎淡淡的瞄了一眼因为重点围着自己打转而正高兴不已的程裴如,压低嗓音满不在乎的狂傲一笑。 “臣侍知道,所以臣侍现在才说出来在夸奖裴如嘛,幸好那日裴如从御花园假山外的宫道上走过,不然我这牌子就找不到了,也许是我掉在别的地方,被其他的宫人们捡了乱扔在那里,当时离终选已经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样子了,真是要感谢裴如。” “顾兄,其实也没什么的……”程裴如觉得自己总算在萧崇面前刷了脸,咬着下唇,心里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一张小脸也红扑扑的很是娇羞。 顾轻郎轻笑两句:“本来就该感谢你,怎么能说没什么?”感谢他,还要用最好的方式! “御花园外假山处的宫道上,下午……”萧崇眼神淡然的望着顾轻郎和程裴如说话,心里本来很不是滋味,但是下一刻,听着顾轻郎再一次强调的细节,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些隐晦的画面。假山处的宫道上、下午,这些字眼占据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你刚刚说,”深邃的眼眸紧紧的盯着顾轻郎,萧崇偏头冷淡的打量了程裴如两眼,突然又转过头望着顾轻郎,沉着嗓音低声问道:“程德仪是在什么时辰从御花园外假山处的宫道上走过?终选前的半个时辰吗?” 语末,温文冷淡的皇帝语气里已经染上了一股突如其来的恨意和杀肃。 顾轻郎抿着嘴满意的点头轻笑:“是的呢,皇上,就是在终选前的半个时辰。” 你计划要隐秘暗作的致他于死地,他却要有备而来的让你知道后果! “晃荡”一声轻轻的响动,萧崇握在掌中的杯子被他突然放回桌上,他的举止虽然依旧温文尔雅,但是妩媚的狐眸已经慢慢的冷了下来,一些半年前出现的画面开始在他的脑中重复出现,原来都是这个少年,原来那一次选秀撞见他狼狈模样的,居然是他…… 看他现在红这脸低着头坐在原位的样子,看起来是多么老实可爱啊,顾轻郎这孩子都要被他蒙骗了,还一个劲的说他乖巧,哪知他原来那样的大胆,不但对他出言不逊,而且这么久了待在他的后宫,他还将恶行全部都藏着。 萧崇的俊脸已经铁青的有些难看的地步,转头一想,怪不得今日那两个说混话的小太监,可不就是这个少年的宫人里,那时他看他和顾轻郎交好,只以为他也不知情,现在一看,这人分明是自己做了万死的事,全想着要去陷害顾轻郎。 萧崇心中一紧,愤怒也随之涌上心头,一刻都不能忍了,五脏六腑都充盈着幸好的感叹,幸好,幸好他选择了相信顾轻郎,不然可不是要白白的冤枉死了他,但是这个企图要冤枉这孩子的人,却是罪无可恕,罪该万死! ——程裴如! 别说有当日在假山处的冲撞,就是光看白天发生的这种事,差一点点就牵扯上了顾轻郎,他也断不能就这么饶了他,虎着脸突然站起身,萧崇望了众人一眼,突然直接走了出去。 “皇上怎么就这么走了?”望着萧崇猛然离开的背影,一起恭送完万岁后,程裴如站在原地,低低的嗓音里透着满心的不舍。“皇上为什么不多坐一会儿啊。” 顾轻郎望着萧崇大步离开的样子,熟悉如他,他知道萧崇生气了,而且很生气很生气。 “别担心,裴如,皇上已经注意到你了,你这么可爱是不是?”既像是打趣,又像是真话,素来不会这样调笑说话的顾轻郎,这一下却是实实在在的低笑轻浮。 “顾、顾大哥,你干嘛拿我取笑……”程裴如一怔,呆呆的望着顾轻郎一张俊朗的脸庞,那种后背都发凉的感觉,好像再度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第五十九章 : “凌兄,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你怎么来了?”这晚,顾轻郎走出内殿的时候,一眼就望到殿外匆匆走进来的好友身影,只有一秒钟的愣住,他立刻就知道好友是为何而来的。 “轻郎兄,裴裴、裴裴他……”凌亦晨的脸色惨白,额上挂着豆大的汗珠,一看就知道是因为遇到了什么事而焦虑不已。“你现在有空吗?” 顾轻郎静静的站在原地,张嘴问道:“你别急慢慢说,裴如怎么了?” “皇上传令出来,说要立刻废了裴裴!”听凌亦晨这样不可置信的语气,他根本就已经震惊的傻了眼,“昨晚我们才在你宫里见过皇上的,怎么今天晚上皇上就要废了裴裴呢?我听御前的小太监说,原因居然是因为裴裴在皇上面前不小心说错了句话,惹得皇上生气了!” 顾轻郎沉默片刻,冷静反问:“裴如说错了什么话?常言道天子之怒,瞬间伏尸百万,好端端的皇上不可能无缘无故罚他,准是有原因的吧。” “可是无论怎样,裴裴年纪小不懂事,我们都是好友一场,不能就这样看着他完蛋啊!”凌亦晨也不太了解事情的真相,他只知道皇上的口谕一出,他立刻跑来找顾轻郎。“轻郎兄,皇上面前只有你最得宠,你能不能去问问皇上,向皇上求求情呢?” 只要一想到程裴如那胆子小的人现在恐怕已经被迁到了冷宫,凌亦晨照顾惯了他的人,只觉得心如刀割万分心疼。“当日我们都说好了的,要一辈子在宫里相扶相持,谁知道现在却……” “凌兄,你先不要关心则乱,我去皇上那里看看,有什么消息再回来告诉你,好吗?”顾轻郎在心里冷笑,心想当日他们说这话的时候,程裴如那小子可以已经做了将他拉下水完蛋的准备呢,今天萧崇将他废除,他怎么可能还会干巴巴的去为他求情? 有些人暂时是你的好友,但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有可能到后面你才渐渐发现,你们根本就算不得上好友,甚至连朋友都不算,一个不小心,在背后捅你一刀的可能就是这个人。然而程裴如的作死,顾轻郎愤怒归愤怒,他并没有将他讲给凌亦晨听的意思。 一则凌亦晨一直把程裴如当弟弟一样的照顾着,总觉得他年纪小单纯,说出来他会震惊会失望也说不定,或许他还可能会根本不相信呢。二则,这样让人心寒的事,说出来也没意思。“你让致远兄也不要担心,皇上的圣谕,如果真的下了,我们谁也无法改变的。” 顾轻郎掩饰着心里的冷冽,温声安慰已经快要六神无主的人。 凌亦晨急切的捏着拳头,颤抖着问道:“轻郎,你说这一次,皇上说出去的话,还能再收回来放过裴裴吗?” “皇上的心思,我如何能猜的到,现在只能看裴如的造化了。”程裴如不顾相交之情外表纯洁内心藏毒的陷害朋友,就算萧崇愿意放过他,他这个被陷害的人也不愿意吧!顾轻郎挥挥手,转身离开:“我先去皇上那了,稍后再让人给你回话。” “如此拜托轻郎兄了!”凌亦晨抱着拳头将顾轻郎送出来,言辞恳切焦虑的样子,就好像今日被废的人是他自己一样,真情实意。 顾轻郎脚步一顿,回头淡然的看着好友:“亦晨,你真的很担心裴如?” “你这说的什么话……”凌亦晨正经起来,丝毫看不到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我们四个人是同一日进宫的,而且在一起玩了这么久,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啊!” “但是如果裴如不值得你担心呢?”声音一压低,顾轻郎快速闪过一丝蔑笑。 “什么?”凌亦晨愣住,没有听清顾轻郎刚刚说的话。 “没什么,你回宫去等着吧,我会试着尽力看看是怎么回事的。”顾轻郎不再多说,摇摇头带着张平就走了出去,很快踏上通往养心殿的宫道,缓缓向着前方走着。 养心殿里,萧崇正和被召进宫来的凌逍说话。 “你确定这一次朱家和沈家暗中有联系?”紧紧的皱着俊眉,盯着堂下的高大男子,萧崇俊美的脸庞上泛着冷冽肃杀的气息。“怪不得这一次他们先是提出要给福王分封地,后又提出要立后,原来暗中是在打着不一样的心思。” 凌逍点点头,不无无奈的说:“沈家可能是觉得,姽婳夫人是早期就到你身边伺候的嫔妃,出身又不是一般的高,可是你这么些年登基,丝毫都没有立后的准备,或许他们心里没底,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吧。” “你不是不知道,本来朝中的局势就暗波汹涌,朕怎么可以在这样的时期立后!”萧崇愤怒的提高了声音,道:“而且皇后这个位置,一定要发挥它的作用才是。” “那你已经想好要怎样发挥了吗?我在朝上看最近朱国公和底下的臣子们天天提这事,烦都烦死了,你到底打算立谁为后啊?姽婳夫人?还是容妃?”互相之间的关系太过亲密随意,凌逍直接毫不避及的问着天子如此*的问题。 萧崇气恼的瞪了堂下人一眼:“你少给朕起哄,该怎么做,朕心里有数!” 凌逍咧嘴一笑,莫了又收拾起不正经严肃的说:“不管怎样,你总要记得,我和我们凌家是对皇上忠心不二的,无论你怎样做,我们都举双手追随!” 萧崇沉默片刻,闷闷的说:“……当这个皇帝,还不如当初是皇子的时候和你在御书院里学文习武自在消遣!” “喂,崇崇你不是吧——”看着突然卸下皇帝的伪装露出几丝脆弱的俊美男子,凌逍眼神一呆有些哭笑不得。“小时候我曾听惠娘娘说过,你应该胸怀天下不畏忐忑的!” 惠娘娘…… 听到提及自己的生母,萧崇的神情更加黯淡了,点点头:“朕知道。” 凌逍嘿嘿笑了两声,才复又拉回话题:“所以沈家,我们现在不用担心喽?” “你做好朕交代给你的事就是了,有朱家在前头,至于沈家……”萧崇打住后面的话,狐眸一眯,透着好几分誓要日后秋风扫落叶的肃然。“过些日子朕会发布立后圣旨。” 凌逍点点头,笑眯眯的说:“看来我要有名正言顺的师弟媳妇了。” “……滚!”对于正经不过三秒的人,萧崇扔出一本书,毫不留情的砸了过去。 凌逍赶紧滚蛋,一边晃出养心殿,心里一边想着:师弟这脾气越来越傲娇了,都不能怎么调戏,以前那个冷呆呆的孩子哪去了?抬起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前站着个人。 “哎哟,这不是顾婕妤吧。”凌逍的目光开始惊讶于和顾轻郎的偶遇,最后看到紧缩在顾轻郎身后的小太监,他英挺的眉毛一挑,邪恶的笑着,看起来瞬间下流了好几分。 啊啊啊啊啊—— 张平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这么个大恶魔,紧贴着主子站着,小脸一白差点吓哭了。 顾轻郎一向对和萧崇亲密的过份的凌逍,没什么好热情,看到这人也不过是淡淡的停住脚步,点点头回上一句:“凌将军。” “顾婕妤前一阵子刚刚晋封了位份,可惜凌某一直没有机会去祝贺婕妤,今日既然相见,趁着机会补一句恭喜了。”凌逍笑啊笑啊笑,一双犀利的眼眸全部盯着张平,暧昧邪恶,只差透过顾轻郎的身体遮挡将张平的衣服给剥光了。 张平瘦瘦的身体立刻重重打了一个冷颤! “凌将军客气了。”顾轻郎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凌逍的流气,心里虽然不悦他老是对自己身边的这个小太监邪恶出手,但是知道他的注意力不在萧崇身上,他还是可耻的忘记了自己小太监的害怕,心中微微有了一些放松。“皇上在里面忙吗?” “不,不忙。”凌逍嘿嘿嘿三声笑,心想崇崇忙什么啊,你现在都快成了他的专用姘头,瞧瞧崇崇脖子上不小心露出来的小片皮肤,那一个个凶残的吻痕,呵呵呵,就算是真的在忙也得放你进去是不是? 顾轻郎无视凌逍神经一样犀利的笑声,眯了眯眼眸问道:“怎么不见李公公?” “不知道,听说皇上吩咐他出去办事了。”凌逍一摊手,悄悄走到了顾轻郎的身边,一双炙热的眼睛已经病态一般的卷上了狂热凶狠的热度,半掩饰半直接的盯着张平,就像一匹狼,就是执拗的对一只并不算可口养眼的小猎物上了瘾。 张平现在真的哭了,双脚直打哆嗦,他的屁股还好痛! 顾轻郎点点头,他知道李德去哪里去,估计是已经去安排宫人将程裴如压入冷宫的事了,心中冒出一些异常柔软和欣慰的情绪,他也顾不上自己身后直打冷颤的小奴才,腿一迈直接走人。“张平,你在外头候着,我稍后出来。” ——主子你不能这样啊,你这简直是神助那个流氓啊啊啊啊! 可怜的张平还来不及发出一声呐喊,嘴巴已经被人捂住,一双炙热的手掌抓着他的腰,控制着他的嘴,直接将他飞身带离了养心殿。“宝贝,你家主子估计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了,很久不做,我想死你了,来,让我们去第一次幽会的地方?” 去你妈的幽会,去你妈的第一次,而且那一次不是幽会,那明明就是强bao!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大变态的强bao!呜呜呜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太监也要担心贞操危机吗? 张平嘴一瘪,感觉自己的裤子在某个地方被狠狠扒下来的时候,伤心的嚎啕大哭。没天理了,没身材没脸蛋没背景,甚至连小丁丁都没有的小太监居然也有人惦记…… 所有喜欢折腾小太监并且还觉得这画面很带感的都是大hun蛋!!! 第六十章 : 顾轻郎知道最近一阵,萧崇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朝廷上各种阴暗面鼓动,权臣跋扈,他既要小心翼翼的打压他们,又要谨慎的稳住大局,不得不说,怨不得萧崇看起来老是严肃老成的样子,每天操碎了心的人,怎么还能不严肃不老成呢。 告别凌逍走进乾明宫的时候,李德没有守在殿外,顾轻郎束着手站在大殿门口,昂首让守在门口的一个小太监跑进去禀告自己来见。 小太监看到是他,一溜烟的跑进去,顾轻郎自己却站在殿门外,抬高漆黑的眼眸,静静的望着萧崇。望着望着,顾轻郎的嘴角边就挂起了一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笑意。 萧崇这样的男人,成熟、稳重、严谨、尊贵,没想到居然还能和他牵连,被他在无人知晓的夜里肆意亲吻,如果是在重生前,顾轻郎几乎是不敢相信还有这一天的。 顾轻郎知道这里是后宫,多少嫔妃的眼睛一双双的全盯着萧崇呢,但是萧崇的身边却慢慢的大部分被他占领,他现在有这么一个美好的局面,将来只会更加美好,他相信! “顾主子,皇上说让您进去呢。”禀告的小太监很快便出来了,弯着腰,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脑的敬意和讨好,完全不像一刚开始进宫时,那可有可无的随便样。 顾轻郎勾起嘴角,轻轻问道:“皇上在里头忙吗?” 小太监裂开嘴一笑,似乎有些无奈的小心翼翼道:“回顾主子的话,皇上日理万机,哪一天不是忙碌的呢,整天有空就看奏折看书,没空就更不用说了。” “知道了,你可以退下了。”的确,萧崇到底是个皇帝嘛,忙忙碌碌的,他也应该习惯了,点了点头,顾轻郎打发走小太监,抬腿就迈进了乾明宫,只是将步子放的很轻很缓。 “既然来了,怎么不快些进来?”没想到原本埋首在御桌后方的清润男人,却不用抬头就发现他已经轻轻的走了进来。 顾轻郎眼睛眯起了低低的笑意,大步走过去,道:“知道皇上正在看折子,臣侍想来见皇上,但是又怕打扰了皇上。” 萧崇不以为然的瞥了这家伙一眼,眼神稀奇无奈的说:“你几时知道体恤朕了?” 顾轻郎流氓一样挑眉:“皇上这话说的就真是冤枉了,臣侍怎么就不知道体恤皇上?如果臣侍真的不知道体恤皇上,现在皇上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批阅奏折吗?” “……”萧崇当然知道顾轻郎说的是什么意思,脸皮子一红,狠狠的瞪了来人一眼。“闭嘴,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有的话能说,有的话不能说,你这孩子怎么老是记不住!” 还不是看你容易害羞,他喜欢看到你感觉羞耻的模样啊,顾轻郎心里发笑脸上正直,点点头好像被吓到了说:“皇上教训的是,臣侍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不敢了才怪,这样的话说了不止一遍两遍,老是等着自己打自己的脸,是吧? “算了,你过来,给朕把这堆折子整理好。”萧崇没有再刁难顾轻郎,实际上他也从来就没有刁难过顾轻郎,嗓音一压吩咐他做事后就低下头,自个儿继续忙去了。 “是。”顾轻郎笑了笑,他就喜欢萧崇这样淡然相对的样子,每次他来了他都没有格外的热烈,也没有奇异的冷淡,这样平常自然的吩咐他做事的萧崇,反而给他一种稳定从容细水长流的美好感觉,顾轻郎喜欢这样的感觉,也喜欢这样的萧崇。 折子整理好之后,萧崇才淡淡的问道:“好了,说吧,你是为什么而来?” 顾轻郎抿着嘴低笑,有些不依的扬着俊眉:“臣侍以前不也经常来找皇上吗,为什么皇上觉得今天臣侍就会有事儿来呢?” “朕的圣谕刚刚下去,你现在就来了,朕能不觉得你有事吗?”萧崇无奈的反问。 顾轻郎摇摇头:“臣侍不知道皇上说的什么意思。” 这家伙,跟他装蒜还装上瘾了,萧崇抬头瞪了身旁的人一眼,沉默了好久才低声说:“朕知道你和程裴如来往的好,那般亲密,但是程裴如犯了错,而且是非罚不可的重错,朕已经下旨将他废去位份打入冷宫,你可是来为他求情的?” “皇上想错了,皇上一言九鼎,事出必有因,臣侍明白皇上,也相信皇上,并不是来向裴如求情的,只是……”既然萧崇主动说了出来,顾轻郎也就顺着讲几句,但是他的注意力却放在萧崇前面的话上:“皇上刚刚说臣侍和裴如交情不错就行了,为什么要说那般亲密?” 萧崇闻言一愣,眼中有些闪避,但是却卷着异样的情绪收回眼神,像是有些不甘心的小声道:“朕说的不是实话?你和那几个年轻的男妃本来就来往亲密!” 顾轻郎有些想笑:“皇上,我们只是相交不错的好友罢了。”亲密这样的词嘛,如果用在萧崇和他身上,他估计就喜欢听了。 萧崇拿起一本新折子的手一顿,隐去愤怒的说:“真的要是好友,就不会做出那种事。” 看来身边这少年还是太年轻了,虽然性格看起来老成狂妄,但是经历过的人事太少,他还不知道人心险恶、事态多变。这世上哪里就那么容易得到知心忠诚的友人? 萧崇一想到程裴如一张单纯的面孔之下,差点就嫁祸顾轻郎于无声无息之中,出手狠辣,心中对自己认为的不知人心险恶的顾轻郎便格外疼惜,也越发想要护着他。 顾轻郎哪里不能猜出萧崇的心思,但是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心中明白了一切,脸上却还无辜的睁着眼,继续装蒜问:“皇上为什么这样说?其实臣侍很想知道裴如到底是做了什么惹怒了皇上,不然皇上不会这样大发脾气的。” 他就想知道,萧崇处置程裴如,到底是因为选秀之日的那件事,还是因为他。 “刚都说了不该问的事,让你别问,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萧崇哪里肯真的告诉顾轻郎,他以为顾轻郎什么底细都不知道,这样阴暗的事并不想让顾轻郎知晓,何必要让他生气或者惶恐呢。“朕刚都说了,程裴如是有错,朕才办他的。” “哦,臣侍明白了,臣侍不再问了。”好吧,萧崇不愿意说,那他便不问好了,顾轻郎扬了扬英俊的眉头也没有多做纠结。其实他需要纠结什么呢,无论萧崇是因为什么原因快速处置程裴如的,只要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就心满意了。 萧崇忍了又忍,最后抬起眼叹气的加上一句:“日后交友,要交……”说到最后,这人又不想继续说了,于是望了顾轻郎一眼,欲言又止的收回目光。 “皇上,臣侍帮你磨墨吧。”要是现在顾轻郎还不知道萧崇这是在保护自己,那他也未免太过愚蠢了,定定的望着情绪收敛的温润男人,他整个人笑开了最灿烂的俊颜,凑过去站在萧崇的身边,也不等萧崇回答就为他磨起磨盘上的墨石。 萧崇看到顾轻郎脸庞上显露的笑意,心中一愣,越发觉得这孩子果真是少年单纯,心性也太过直接,看来这日后,他需要更加宠着他不让他被拖入某些人的眼目之中了。 低下头,萧崇也不再开口说话,顾轻郎更是温顺的站在他的身边,一个批阅折子,一个周到磨墨,一个年长温润,一个年少热情,这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居然瞬间就温馨生动起来。 …… 顾轻郎从乾明宫里走出来的时候,自家小太监居然又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这混账东西,也太没有规矩了,居然还要他这个主子来等他。 “跑哪去了?”看到慌忙跑回来的小张平,顾轻郎虽然生气,但是也没有真的责备他。 “主、主子,您请息怒。”张平刚刚才脱离魔爪,急急忙忙的跑回来身体正痛死了,但是看到顾轻郎站在跟前,他又害怕被看出端倪,只能心里泪流掩饰道:“奴才刚刚内急去了。” 顾轻郎瞪了自家小太监一眼,轻斥一句:“痔疮发了还是怎么的,跑去来一瘸一拐的。” “……主子,您这说的什么话。”张平要哭了,他哪有什么痔疮,但是手掌心里偷偷捏着一瓶小药,他的心还是羞耻的跟个什么似的。 那个残忍好色的混蛋,这一次狠狠欺负他不算,为什么突然又塞给他一瓶药让他回去上呢,他知道这种药,好像是皇上御赐的相当名贵啊。 呸,那个杀千刀的做任何事也都是混蛋一枚无疑了,他还要在这里想东想西的干什么,只等这家伙什么时候滚回西疆了,或者在西疆战场上扶摇直上九万里,他就舒坦了! 张平心里委屈愤怒,小脸上可怜巴巴:“奴才哪有痔疮。” “如果有就告假待在宫里休息,我是认真的,身体重要,没人笑话你。”顾轻郎再度瞪了一眼怎么看还是怎么没出息的小太监,也没有多想,抬腿就往前走去。 “呜呜,谢主子……”张平立刻被顾轻郎感动的哭了,说来说去,还是自家的主子对他最好了,不像凌逍那个混蛋,简直罪该万死,万死不辞! 主仆两个很快便一起回到了清欢殿。 凌亦晨对程裴如的事还真是上心,顾轻郎去乾明宫待了大半个晚上,他居然也一直等在他的宫里,估计就是要等一个结果,然而顾轻郎的结果注定是要让他失望的。 听了顾轻郎所说皇上圣意已抉无法改变的话,凌亦晨当场面色大变,就连唇上都失去了润泽,颤抖着呢喃自语的道:“这怎么可能,裴裴怎么可能从此就要在冷宫中度过呢,他怎么活的下去,冷宫是什么地方,当初的纳兰澈进去不过几个月便疯了……” “凌兄,你想开点吧,裴如得罪的是圣上,天子之怒可以伏尸百万,只是打入冷宫,又不是判了处死,说不定将来裴如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呢。” 顾轻郎知道在他们四个人中,唯有凌亦晨一开始就和程裴如住在一起,说是朝夕相处也不为过,但是人就是这样,人都是善变的,你一片真心挚情挂念,不见得你的朋友就真的值得让你这样对待,心里对程裴如是彻底的寒了心,他安慰的也没有多少兴趣。 凌亦晨却还是一边摇头一边落魄的走了,要哭了一样的说:“裴裴怎么可能就这么去了冷宫,他受不了的,他一定会受不了的……” “亦晨!”顾轻郎望着凌亦晨好像痛失了手足一样伤心欲绝的背影,心中突然很恨程裴如,他为何一定要在背地里做出这样的事,难道在他心里,他所贪恋的恩宠就那么重要? 如果他不变心,今日总是宠着他护着他的凌亦晨,就不会有这样失魂落魄的时候了。 静静的站在自己宫里的庭院好一阵子,一直到望不见凌亦晨颠颠撞撞的背影后,顾轻郎才转身走进内殿,当夜自然是一夜心思翻转郁郁寡欢。 半个月后,凌亦晨猜想的没错,程裴如娇生惯养的高门少年,果然因为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失意和冷宫的艰难,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午后自残而死,得知这个消息的凌亦晨差点疯了。 顾轻郎当时正在宫里玩赏萧崇赏下来的一批东西,听到冷宫的宫人来报时,着实吃了好大一惊,程裴如当日被废入冷宫,他已经收手没有再赶尽杀绝,为的也是稍微念及一下下往日的好友情份,没想到他自己却是个柔弱的,有胆子倒下去,没胆子站起来。 “皇上有说要怎么处置程裴如的后事吗?”沉默片刻,他突然问道。 来报的大公公弯着腰嗓音甜腻的回道:“瞧主子您说的,程裴如是带罪被废的罪妃,死时又是庶民,按照规矩,他今日理应被拖出宫去丢入乱葬岗中,怎么还会有让皇上下令处理后事的说法,就是姽婳夫人和容妃两位娘娘也不会管这晦气事啊。” 顾轻郎再度沉默,端起桌上的茶杯又放下,张开嘴淡淡的说:“既然这样,还请公公照拂一二吧,程裴如的尸身如果可以送出宫去安葬,就劳烦公公不要随意丢在乱葬岗里,这其中的好处,我自然是不会少了公公的。” “送出宫去安葬?”大太监闻言愣了一下,但是看到顾轻郎身边的锦绣递上来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后,他的双眼立马就直了,连忙笑眯眯的点头说:“奴才明白,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周全一二,绝对不会让主子失望的。” 大太监得了好处,自然是欢天喜地,当下就面色发光一般的走出去了。 “程裴如,既然如此,你就一路走好了。”望着大太监离开的身影,顾轻郎再度端起放在桌上反反复复的香茶,低头一看,这茶已经有些冷了。 “锦绣。”皱着俊眉唤上锦绣,他清冷的道:“给我去沏一杯热的来。” “是,主子。”锦绣姑姑连忙遵命。 …… 时间一晃又是半个多月,之前程裴如的死对后宫而言,就如同一颗小石头被透露了大河江海,完全没有泛起多少波浪便很快被众人遗忘,后宫里的声音依旧无聊,日复一日。 之前被议论的沸沸扬扬的立后之事,现在萧崇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表示,他又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大盛朝三年一次的科举又要开始了,他哪还有心情去选后。 科举自古以来就很受大盛朝皇帝的重视,这是为皇朝在选拔人才,萧崇当然也看的非常严肃,以往这事都是由学士府和礼部共同主持,但是今年两位主持的大臣告假,却由沈宰相全权负责。 科举十月上旬开始的,到了下旬初选过后,居然就出现了问题,北方和南方的举子向来都是均衡稳定的,但是今年,过了初选的却全是北方的,南方的举子居然连一个也没有。 这样大选的局面明显就不正常,虽然地域不重要,但是这样怪异到了极点的事,怎么可能不引起一向盯着这事的萧崇的注意。 萧崇派人去查,更为奇怪的是,居然还查不到原因。召来沈宰相一问,初选北方的考生里大部分都是福王封底的人。萧崇怒了,马上找来北方中选的考生的试卷,一看,这些试卷的答案也确实优秀,试卷等都写的水平高超。 这样的科举初选结果也太过离谱了,偌大一片南方的地区,难道就连一个才识高上的考生也没有?或者说,北方的考生里,就偏偏那么凑巧的全是人才?无奈这其中的原因好像被人掩盖的很好,萧崇一时半伙找不到破绽口,整日阴郁烦躁着。 顾轻郎知道萧崇政事上遇到了事,其实这半年,自从朱乐瑶死后,朱家和福王萧傲异常躁动不安分,萧崇经常遇到事,顾轻郎心里很想为萧崇分忧,但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一日午后,却是萧崇派人来将他主动找了过去。 “皇上,您找我?”顾轻郎二话不说,在最短的时间内就站到了萧崇的身前。 萧崇最近很是忙碌,大概休息的时候也就没什么注意了,顾轻郎看着他高坐在堂上的身影,心疼他的眉宇增添了一丝疲累,而且他的人也好像瘦了。 “朕让你过来,是有些话要问你。”看到顾轻郎,萧崇放下毛笔揉了揉眉心,果然俊美的脸庞上疲惫不已,顾轻郎见了立刻走过去,站在他的身后,伸手轻轻的代替了他的手指。 “皇上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吗?黑眼圈好重。”顾轻郎很自然的替萧崇揉弄着太阳穴,手指轻柔,嗓音温润,好像一下子就将萧崇的累全都挪走。 萧崇一愣,感受着紧贴在自己脑部的温热手指,眼眸缓缓浮现出了一丝笑意,闭了闭眼眸又睁开,语气似认真又似开玩笑的叹息说:“朕已经老了。” “你不老!”顾轻郎被萧崇这句话弄的一愣,这还是萧崇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说,萧崇哪里老,他一点都不老,虽然他们直接相差了十三岁,但是萧崇也刚刚过了而立之年而已。 顾轻郎有些霸道的收紧双手,于身后将萧崇霸道的圈入自己怀中:“皇上很年轻,很好看,臣侍不喜欢听到皇上说老这个字。”说的反面好像就在表示他很小一样。 顾轻郎可不想自己在萧崇的心里,是个长不大孩子一样的小鬼! “好了,多大的人了。”萧崇笑了一下,神情又恢复了正经,但是却并没有反对顾轻郎这样不合时宜的缠着他。“朕真的有正事要问你。” 顾轻郎偏头在萧崇的脖子上重重吻了一口,闷闷道:“好,什么事,皇上说。” 萧崇转头望着身后的人,语气沉稳道:“你爹……和宰相家来往的怎么样,你清楚吗?” “我爹?”顾轻郎没有想到,萧崇说有话要对他说,说的居然是这样石破天惊的话,他一下子愣了,抱着萧崇的双手好半天都不知道要怎么反应,缓缓笑道:“皇上怎么突然这样问?可是有什么事?” 萧崇摇头:“没事,朕只是想了解一下罢了。” 顾轻郎神经立刻紧绷起来,萧崇居然问他他爹的情况,自从他上次杖杀了他爹的那个小新宠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他对整个顾府的情况都不太了解,只时不时的差人问一下韩氏和两个弟弟好不好,再说,他爹在官场上是什么情况,他之前也不知道啊。 顾轻郎的第一反应就是他爹该不会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吧,上次他杖杀了他的小新宠,看他的样子就不太正常了,难道他怀恨在心,真的已经彻底疯了? “皇上,我爹在朝为官,负责的一直是京城驻扎的兵营之事,而沈宰相为百官之首,我虽然不知道我爹的具体情况,但是在家之时,我从没有讲过我爹和宰相府的人来往过。” 顾轻郎的心里都要涌上一些怒气了,萧崇今日能这样问他,搞不好就是他爹又做了什么事,沈家是什么存在,宰相树大招风啊,而且隐约还有不断向朱家靠拢的趋势,再加上这一次科举之事飘飘摇摇,他爹怎么还能在这个节骨眼上…… “你不要担心,朕只是问问罢了,并没有说顾府和沈家不能来往。”大概是知道顾轻郎的不安和忐忑,萧崇感觉到他手指的僵硬,突然伸出自己的手掌将它覆盖住。 他静静的像是安抚一样的说:“昨日朝中送上来一道折子,朕看了,上面是反映沈家在科举之事上的一些大纰漏,还有一些其它的事。” 顾轻郎反握住萧崇的手掌,紧盯着他的眼,问道:“这折子上还提到了我爹?” 顾轻郎的心慌了,英俊的脸庞上都失去了一大半的光泽,他明白前朝和后宫相互依存,家族和家族彼此牵连的道理,不管他爹怎么混账,他爹就是他爹,不管他是不是会被他爹牵连,该死不变的事实就是这个混账终究是他的亲爹! 那混账一定是做了什么事,不然萧崇从来没有过问过他家的情况,今日这么问,一定事出有因,顾轻郎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整个人简直像是日了狗! “不。”萧崇却出乎他意料的摇摇头,启唇温润的再度投下一个惊雷:“这折子上面没有提到你爹,但是这个折子却是你爹递上来的。” …… 冷冷的坐在自己宫里的宫里的软榻上,顾轻郎望着出现在下方的中年男子,心情十分复杂,最后薄薄的嘴角一抿,愤怒的说:“你的意思是,大夫人已经走了大半个月?” 这个出现在他宫里的男人就是他爹,他那个渣到伤透了韩氏的心,让韩氏那样柔软心肠的人也丢下两个儿子,独自离去,到现在这么久了都不知道人在哪里! “你居然这么久才告诉我,那我送回家的信,全被谁收着了?又是谁回复的?”听到韩氏消失踪迹不明,顾轻郎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愤怒像是一把利剑,他恨不得狠狠劈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的身体,让他感受什么叫痛。 奇怪的是,一直薄情冷淡的顾允伦,这一次出现在顾轻郎面前的样子也着实狼狈,瘦了好多的身体失魂落魄的跟个什么似的,一双眼眸更是失去了醉生梦死的光泽。 “信是我收的,回也是我回的。”这人居然这样回答顾轻郎,猛地像是想要抓住什么,直望着顾轻郎:“你这里也不知道齐云的下落?他没有另外和你联系吗?不可能,这不可能啊,他对你一向关怀,如果要离开,不可能不告诉你他要去哪里的!” “……”顾轻郎瞬间暴怒,猛地站起身体,吼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大夫人是你的妻子,现在他不见了,连两个弟弟都抛下不顾,你却来问我是不是知道他的踪迹,我不知道!你凭什么来问我?你是死人吗?你不是别人的丈夫吗?” “轻郎,我很担心齐云,和郎和善郎也很想念娘亲,如果你知道他的下落,你不要瞒着我。”顾允伦永远忘不了当一觉醒过来,身边居然没有韩齐云忙前忙后小心翼翼的身影时的情景,他们幼年其实就相识了,甚至当年韩齐云的字都是他教的,所以他前一阵子才能模仿他的笔迹,让长子都没有看出破绽。 韩齐云嫁给他之后,一直柔软贤惠的待在府里做着一个贤惠的妻子,不管之前他再如何宠爱新的姨娘伤他的心,他都默默忍受没有发出过一丝一毫的怨言,顾允伦几乎都以为这才是他的本性无疑了。 他们幼年就相识,都是官宦之家的后生,所不同的是他大了韩齐云几岁,出身又比韩齐云小小文官之家荣耀许多,所以自从他认识小时候的韩齐云开始,顾允伦就觉得他是天生懦弱无能的,他只配当一个守着家府等丈夫的日子,他也一直让他这样活着。 可是现在,韩齐云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儿子不要了,家不要了,甚至连他都不要了,顾允伦才慌了,心像是被什么给掏空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洞,空落落的。 韩齐云走后,顾允伦发现自己什么都不顺心,以前他的一切生活都是韩齐云亲自照顾,出行在家,饮食起居,没有韩齐云小心谨慎的指点着,府里的其她姨娘下人简直蠢笨如猪。 不顺心,顾允伦现在做什么事都不顺心,他只想快点把韩齐云找回来,把那个十几年如一日将他照顾尊崇的像个英雄的韩齐云找回来,他懦弱也好,无能也罢,他就是要他回来! 但是现在顾允伦却很是怀疑,自己这个无奈取来的续弦男妻,真的懦弱无能吗? “轻郎,倘若你知道齐云的下落,你……”这人还在絮絮叨叨的念着,语音里带着很少见的手足无措,竟然像个丢失了心爱之物的孩子,懵懂委屈的乱了手脚。 “你闭嘴!”顾轻郎看到这个样子的爹,想到他素日的混账行径,再看他嘴里这都是说的什么话,韩氏一定是又受了大委屈才这样决然的走的,不然他不会决裂到连儿子都不顾了。 顾轻郎气愤担忧的说:“我走之后,你又做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又伤了大夫人?说!” 这样一闹,倒是把他将他爹找进宫来的最终原因给放下了,韩氏的父家早就衰弱了,他离开顾府还能去哪里,况且他是个当过男妻的人,十几年的男妻生活,恐怕早就改变了他身为男人的原本心志,没有一个人在他身边,他过的好不好? “我……我做错了,我不该那么做!”果然,顾轻郎一问就问出了问题的关键,顾允伦颠颠倒到的呢喃颤抖道:“洛禾死后,我只是想让他葬入顾家,我想给他一个名份,我没想到齐云的反应会这么大,以前他不会跟我生气的,无论我做什么事……” “名份,你要给洛禾什么名份!?”又听到这个说什么酷似他亲娘的少年,顾轻郎的一张脸立刻沉了下来,双眸冰寒一样的瞪着顾允伦,他嘴里的追问仿佛带着寒光的利剑。 顾允伦的脸都白了,掩面哽咽:“……正、正妻的……名份。” 第六十一章 : “你混账!”啪的一声巨响,清欢殿里传来花瓶被摔碎在地上的声音,顾轻郎站在软塌尊处的位置上,怒目铮铮的瞪着他爹,一只拳头紧接着砸在软塌上,只差没直接将他爹给处死了。 望着堂下的中年男人,他眼眶布满怒火的愤吼道:“你居然为了一个男宠这样伤大夫人的心,你还是人吗?如今大夫人不见了,你还想来问谁?你给我滚!我没你这样的爹!” 顾轻郎本来就和他爹不亲,现在听到他爹气走了大夫人,原因居然是为了要给死去的洛禾一个名分,而且还是正妻的名分,他真的是气炸了!愤怒之下,他也就不管不顾,砸了一个花瓶又敲了桌子,甚至再也不掩饰直接怒骂他这渣爹—— “洛禾是个什么东西,他不过是个轻浮虚假的男宠罢了,你是瞎了眼还是迷了心窍?居然想要把大夫人名正言顺的位置夺给他,夺给一个根本就一钱不值的死人!?” “轻郎!我……”顾允伦往日也是个薄情寡冷的,但是今日或许真的是被韩齐云绝然离去的事打击的太厉害,面对顾轻郎还不留情面的责骂奚落,他面庞凄凉,居然垂着头万分懊恼的求饶:“我知道这事是我做错了,洛禾已经成为过去,可是我不能就让齐云这样不知所踪,我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齐云的下落,如果你知道的话……” “你他妈够了!大夫人是谁的妻子?谁又是他的依靠他的丈夫?今日他不见了,你居然还敢来问我他的下落!”顾允伦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顾轻郎更加气愤,拳头紧捏,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狠狠的揍这人一顿,但是失望之下,他连揍人的功夫也不想浪费。 “我不知道大夫人的下落,我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狠狠一拳砸在檀木桌上,顾轻郎眼神冷酷,俊容残烈,原本他是不赞同韩氏离开顾家的,为的是两个弟弟和整个顾家的安稳,甚至对他在后宫的安身立命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影响,但是今日,他觉得自己不再这么想了。 他冷笑:“当日在顾府,大夫人将你奉为尊夫,十几年如一日,小心翼翼的伺候之下委曲求全,眼睁睁的看着你迎娶一个又一个的宠妾,忍隐贤良,可是你呢?你偏爱旁室冷落正妻,疼爱庶女轻视幼子,你以为大夫人永远都会这样捧着你吗?” “轻郎!”顾允伦被长子毫不掩饰的指责斥的浑身一震,心哀面白的求饶道:“我……” “你他妈别叫我的名字,我不想听你叫我的名字!”顾轻郎忍受不住,高声严厉打断他爹的话,脸庞一冽嫌弃讽刺的道:“当年你是怎么对我说的?你说我命格极轻,所以才给我起名为轻郎,既然如此,今日你还叫我的名字做什么?你奇渣无比,大夫人走了,对他反而是一种解脱!” 顾轻郎虽然对人事素日相看淡薄,但是对韩氏,他是极为尊敬和感激的,当年他年幼之时在顾府,他爹对他不管不顾,在花姨娘的刻薄下,如果不是韩氏隔三差五的偷偷照顾他,恐怕他早就不能长大半路夭折了,如今听到韩氏的境况,他只会更加的怨恨他爹。 是啊,也许当日在顾府,韩氏说要他帮他离开顾府和他爹和离,他应允了就好了,就算这事真要他做起来万分的艰难和绝大部分成不了,可是总比今日让韩氏无影无踪的消失了好啊。 顾轻郎很恨自己,看到他爹还站在堂下,只会让他更加气愤:“你还站在这里干嘛,赶紧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大夫人的行踪如何,你找不找得到都是你的报应,你怨的了谁!” 不行,不管怎么样,韩氏要离开顾府可以,要离开他爹更是理所应当,可是他决不能就这样一个人悄悄的走啊,他家世没落旁无亲眷,突然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顾府,还能去哪里居留? 顾轻郎心中着急,怎么也无法放下韩齐云不管不问,心中想着,他这个爹今日露出这样焦急的模样,想必真的是舍不得韩氏离开,既然如此,他必定是在韩氏离开之后花了很大一番功夫寻找他的下落,没找到才没奈何只有进宫来告诉他,这不是说明韩氏消失的更是隐蔽? 这怎么行,韩氏不在,他爹这渣受到的打击可以自动忽略,可是他的担忧和他府里的两个弟弟今后的生活可该怎么办呢,没有韩氏在身边照顾,他两个弟弟在顾府的日子能好过吗? 顾轻郎担心韩齐云担心的不得了,现在的顾允伦心里又何尝放的下呢,他就是那种被惯坏了被顺惯了,真的要到失去那个惯他和顺他的人,他才会发现惊慌,发现不安和无措的人。 “轻郎,我知道你恨我,可是现在不是恨我的时候,现在我只想尽快把齐云找回来!”顾允伦今日真是脾气好到离谱,嘴里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服软的求告。“整个京城我已经找遍了,甚至方圆十几里的郊外我都找过,完全没有齐云的下落,我不知道他无依无靠还能去哪。” “这能怪谁!”顾轻郎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讨厌他爹,双眼几乎瞪出烈火,咬着牙逼问道:“大夫人走了之后,你不是可以如愿以偿的将洛禾的牌位迎入顾氏宗祠,也可以给他你的正妻名分?既然如此,大夫人已经走了不是一日两日,你早已经这么做了吧,是不是?” “我……我怎么可能还这么做!”顾允伦在一旁也早已经承受不住,一颗心因为悔恨和无措备受煎熬,面对长子的嘲讽和冷漠,他自觉身为父亲的颜面失尽,讪然凄凉的颤抖着。 他似哭似艾的说:“轻郎,对于齐云,我早已经后悔不已,我的正妻是齐云,从生到死,这正妻的名分今后都只能是齐云一个人的,我再也不会兴出这样绝情荒唐的念头了,你娘已经离开了我的身边,我现在才明白这是怎么留也留不住的,但是我不想再让齐云也离开我……” “我娘……”顾轻郎闻言一愣,心智因为突然提到的他的生母而迷失片刻,继而怒道“你现在就知道大夫人的好处了?开始的十几年你干嘛去了?现在就想到要把人找回来不让离开,你以为这样还有作用?就算你是个正三品的将军又如何?就算你为人夫君又怎样,大夫人既然能够把两个弟弟都抛下不顾了,那就是被伤心到了极点,你还想怎样寻他!” “正因为我怎么找也找不到,所以我才想来问你知不知道齐云他……” “我不知道!”猛的气怒攻心,顾轻郎受不了的又是握紧拳头狠狠砸在桌上:“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不知道大夫人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好不好,我他妈的甚至才刚刚知道他不见了,你再荒唐的来问我就马上滚!” “我没想过要拿这事来问你!”顾允伦好像承受不住的慌乱喊道:“我知道这全是我自己的责任,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他,和郎和善郎两个孩子现在根本就不理我,他们整天整天的闹着要和娘亲在一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你!你——”顾轻郎被他爹的一席话说的万分惊然,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爹会来向他示弱,而且还是以这样六神无主惊惶不安的样子,但是他现在说的这些话,未免也太过可笑了! 顾轻郎心中极为失望,想不通为何他偏偏就有一个这样的父亲?转眼瞪着失魂落魄仿佛被抽光了全身的精力的中年男人,他咬牙切齿的无奈道:“大夫人不在,和郎和善郎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又还年纪小,你有没有让人好好照顾和安抚着?” 如果他爹还像之前那样轻看两个弟弟,顾轻郎发誓,他一定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所幸,顾允伦听了他的问话点点头,万分痛苦的说:“我让府里的嬷嬷们好好的照顾着,只是他们都不愿意见我,也不理我,一心只想要找到他们的娘亲……” “如果两个弟弟还想见你还愿意理你,我才觉得有鬼呢!”顾轻郎突然有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转身坐到高处的软塌上,沉默好久,突然问道:“府里的事我刚刚知道了,但是今日你居然主动进宫来见我,恐怕还不止要告诉我大夫人的事吧?” 顾允伦闻言一怔,点点头,难掩悲戚的道:“是,我还有别的事要对你说。” “说,我大概也猜到了。”顾轻郎冷淡的撇开眼,根本不愿意多看他爹一下,讽刺的不悦道:“皇上昨日召见我,突然向我问起咱们顾家平日有没有和沈家来往的事,你是怎么回事?好好当着京门的正三品将军,守着京城的安危就是了,怎么突然有闲情参起沈家的事?” 第六十二章 : “轻郎,爹已经知道错了。”听到长子极为讽刺和不留情的话,顾允伦只觉得脸上羞耻,小心翼翼的酸涩讨好试探说:“是这样的,上一次你回家,不是说过……说过……” “我说过什么?”顾轻郎何曾见过他爹这样言语艰难的模样,转过头,目光更是冰冷的讽笑:“你说的上一次,是指的我回家打死你小男宠的那一次?” “这!”顾允伦急了,摆着一张俊朗英正的脸庞凄凉的说:“那事我们就不要再提了,我也清楚你为何会那样气怒,但是那时候你说过,倘若我愿意努力些,你可以带着你的两个弟弟,让顾家更有作为,不知当初的这话你现在可还算数?” “所以你才在这个时候突然弹劾沈家?为的就是要我相信你,扶助顾家?”顾允伦这话倒是顾轻郎所没有想过的,他闻言一愣,不知是何滋味的眯起了冷眼。“你到底图什么?” 顾允伦后悔嘶哑的说:“我、我想要齐云回来,可是我如果再不对和郎和善郎两个孩子好一些,再不对整个顾府负责上心些,齐云他是肯定不会原谅我回来的!” “是吗?”就算你现在醒悟了,知道要对两个弟弟好,要对整个顾府好,你就真的以为大夫人会回来?顾轻郎见鬼一样的瞪着他爹,残忍的直接打碎他的美梦。 “大夫人会不会原谅你,我现在没兴趣跟你说,但是你以为,你这样做合适吗?现在的沈家在大盛朝堂不可一世,暗中甚至也和朱家等纠缠不清,科举上那档子事闹出来,皇上正为他们烦心不已,你却在这个时候凑上去弹劾他们,你脑子糊涂了还是……” “皇上烦心的是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敢站出来弹劾沈家,而我站出来了,对外又是匿名,除了皇上会觉得有所帮助外,朝中还有谁会知道?”顾允伦好像生怕顾轻郎不屑一顾,急忙打断他的话,急切的解释。“所以这个时候,我们顾家站出来没有合不合适,只有敢不敢!” 顾轻郎嗤笑:“你突然想要在朝堂上刷脸,为的也不过是想得到皇上的重视,从而想着期盼是不是能够让大夫人看到你的努力而回心转意,或许,你还要取悦现在已经对你怨恨不已的两个弟弟吧?而我呢?你十几年在我面前都没有半丝恩情,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被长子直白的道出彼此之间的情份淡薄,而如今的这种淡薄正是他自己造成的,顾允伦面红耳赤羞愧的不能自己。“我……” 是啊,过去十几年形同陌人,他哪有什么资格还来和他这个长子商量振兴家门的事…… “无话可说了?”顾轻郎冷哼一声,丝毫不肯放松一点点的软意。 这个男人是他亲爹又能怎么样,曾经,他从没有让他觉得有一天是他的儿子过,所以现在他要怎么做,也不必客气的真把他当自己的爹,还是随心所欲有所收益的好。 “我……”顾允伦哪里不知道眼前这个最大的儿子心里有多恨他,不说这个儿子,就是府里的两个小儿子,现在也因为齐云的离开而对他满含愤怒置之不理了,但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的,他还能怨谁呢?心酸之下,俊朗高大的男人仿佛渐渐趋老。 顾轻郎摆着俊容,声音冰凉的说:“没有好处,我是绝对不会浪费精力的。” 顾允伦浑身一震,因为儿子的疏离和冷漠,他只觉得更加自责:“轻郎,如果要说好处……”艰难的开口,语音打颤:“好处就是:如今你是后宫妃嫔里的新宠,朝中都有传言说皇上很宠你,如果我们顾家此时能够在暗中为皇上推波助澜,相信皇上以后一定会看重我们顾家,也会更加宠爱你,这对你日后在后宫的嫔妃间立足多有益处才对,不是吗?” “这么说,你今日这番打算,还是为我这个被你送进宫当男妃的大儿子着想了?”顾允伦不说到这个还好,他一说到这个,顾轻郎反倒是来了大气,极怒反笑的训斥道:“你看看你还有什么意思,人到中年,妻子和儿子一个都没有抓到,现在还好意思来求我?” “你说的对,我确实没意思,我……”毕竟原来也是放浪形骸了许久的将门之子,如今被儿子当面斥责斥责,顾允伦虽然知道必须得听着,可是也难免觉得失了面子,头越压越低。 顾轻郎心中不屑,可是也认真的静下来想了一想,现在的沈家的确不可一世,可是朝中同时还有朱家和齐家在平衡着,看萧崇最近的样子,此刻在他眼中第一容不下的,反而是沈家了。 之前那一大阵子,他都在失落自己身处后宫只是个男妃,完全无法为萧崇解忧一丝一毫,而现在,他这个渣爹却一脸悲伤的凑了上来,而且说实话,他也确实需要一个强盛的父家。更何况,他还有和郎和善郎两个年幼却不弱的弟弟…… “轻郎,不管怎么说,我总是你的父亲,我不愿意顾家就这么败亡在我的手里。”看到儿子好一阵都不说话,原本有求于他的顾允伦急了,再度放低了姿态难以言喻的说:“和郎和善郎现在在府里完全不理我,你总要帮我劝劝他们才是,或者想个法子,给他们谋一条更好的出路?你现在是宫里从三品的婕妤,位份尊贵,如果能在皇上面前说上两句话,效果总是不一样的。” “现在你就想到我的好处了!你怎么说的出口!”顾轻郎收回深思的神态,回头怒视着自己的父亲,一掌拍在檀木桌上,严厉的说:“我不管你想怎么样,只是你既然说了要求我帮着扶起顾家,那好,那以后和郎和善郎两个弟弟的打算就由我来做,至于你,到时候我让你做什么,你如果有诚意,那就听我的做,否则,我绝不会把你当爹看!” “好!好!”顾允伦闻言,只差没有激动到嘴角哆嗦:“如果你能照看你的两个弟弟,我自然是高兴的无与伦比,以后全听你的,我们父子俩一心一意的振兴顾家,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失望的,而且如果看到我把和郎和善郎两个孩子照顾好,把顾家照顾好,齐云纵然再生气,到时候看到这一幕,他也一定能开心些,说不定到时候他就能原谅我回来了!” “现在说这话,你不觉得早了点?”你就做你的春秋美梦吧,想的倒是挺圆满!十几年都没有过指望的人,就凭今晚这一两句话,顾轻郎又怎么可能瞬间对他这个爹相信起来! 嘴角边始终衔着一抹讽刺的漠笑,顾轻郎漠然的眯起了双眼,丝毫看不出他和他爹原本应该亲密无比的父子关系。“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轻郎……”顾允伦刚刚还躇躇满志,现在被顾轻郎这一冷怠,整个人又泄气了,脸庞上讪笑着,他一直站在顾轻郎殿里的堂下。“既然这样,那我先回去了,今晚说的这事,只求你多留一个心想着,我们顾家现在最有出息的就是你。” “……”顾轻郎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不是要为自己得到一个最有出息的肯定而高兴,曾经为了这句话,他盼了多少年啊,甚至从生盼到了死,可是今天,因为韩氏的默然离开,他得到了,却也只觉得这真是一个笑话,他极想仰头放声大笑。 加深了脸上的冷漠,他收住拳头,万分严肃的说:“你回去,我暂时不想再看到你。” “轻郎,既然如此,我、我这就走……”已经被长子彻底的厌恶了,顾允伦浑身难受的阵阵发冷,最后鼓起勇气再看了儿子一眼,他转身一步一步的向清欢殿的大门走去,垂着头,拱着背,样子丧气凄凉的像个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孤寡之人。 顾轻郎的拳头捏的更紧了,僵硬的坐在制造富贵精致的后妃椅上,他没有让自己的头动一下,就连身体都没有,直到内殿里再也没有别的男人的身影,他才站起来高声说:“来人!” 张平平步伐缓慢的走了进来,面上的色泽阴暗,圆溜溜的眼睛下面一片青黑,仿佛跟谁大吵了一架精疲力尽似的,又仿佛被谁欺负的够了,彻底激怒。 “主子,您、您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吗?”稚嫩年少的小太监,嗓音似乎还有一些嘶哑。 可惜,这个时候的顾轻郎思想很混乱,烦躁之下并没有发现小太监的异样,挥挥手他说:“你去找几个信得过的宫人过来,我有事情要说。” 韩氏就这么走了,总不能真的让他就这么独自一人,不管怎样气他爹这个人,他都必须快些找到韩氏,知道他目前是不是安好。顾轻郎深吸一口气,英俊的脸庞上浮现了一些疲累的感觉。 今晚不是十五,也不是其他特别重要的日子,萧崇没有召他侍寝,他也没有霸道的去缠着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是谁陪在萧崇身边。作为皇帝,萧崇身边最不缺的—— 总只会是各路美色……嫔妃。 第六十三章 : 这一阵子,顾轻郎被他父亲进宫来说的话困扰,又担心韩齐云在不知名的地方受到艰难,心情郁顿难以安心,就连家里的两个弟弟也让他放心不下。 弟弟们年纪小,冒然失去生母,听说早就因为恨意而不搭理父亲。顾轻郎对他那个爹自然也是心怀怨恨的,但是他爹进宫来说的话,毕竟也有他的道理和好处在。 听闻幼弟们对他爹的举动,就算觉得罪有应得,还是不希望看到弟弟们不高兴的一幕。 忧心着,烦躁着,宫里的日子又煎熬着过了大半个月。 科举案子还是没有查出个结果,但是顾轻郎却隐隐在萧崇对他的态度上敏感的察觉到了不一样的色彩。好几次萧崇都欲言又止,神态高兴的跟他询问起他父亲的话。 他的脾气也一天天的放松起来,再不像当初科举案刚刚爆发时,那副愤怒压抑的模样。 顾轻郎暗中买通御前的太监,这才知晓,原来他爹又在暗中搜罗了沈家和朝中部分官员不堪事项的记录,匿名呈交给了萧崇,萧崇对沈家的行动和背后所做的事,如今已经胸有成竹。 原来的萧崇对他已经够宠溺了,现在,几乎还带上了一种对自己人的信赖和欣慰。有好几次,两人于龙床间恩爱纠缠时,萧崇甚至喘息着说,是时候该找个时机将顾轻郎晋为主位了。 顾轻郎对于位份的事原本应该是非常注意的,人往高处走,但是现在萧崇这样宠他,反而让他有了一种自己终于对萧崇也很有用的感觉,他满足了,欢喜了,地位高不高反倒不甚在意。 他知道,对于萧崇这个坐拥天下的老男人,他真的是越来越喜欢。 他,好像已经算是……爱他…… 所以,如今看到萧崇放宽了心,顾轻郎的心情也日复一日的好了起来。但是还有一件事,也让顾轻郎甚为心烦! 因为沈家和朱家的提议,前朝后宫早就冒出消息说萧崇将要选立皇后,原本顾轻郎将这件事就当空气,完全不在意。皇后那样的身份岂是他该想的?他只要抓住萧崇,陪着萧崇,也让萧崇给他温暖,给他前所未有的安心和爱意就好了! 可是后来,姽婳夫人沈婳和容妃齐沫容二人为了争夺这个位置,纷纷使出要人命的手腕,一个劲的在宫里逮着萧崇就缠上去! 顾轻郎和萧崇在一起的时候,已经不止一次两次被她们这两个高位妃嫔给借故偶遇,然后妖娆不要脸的当着他的面诱惑萧崇! 虽然萧崇见他在场,表面上的功夫也做的很僵硬,但是顾轻郎的独占欲越来越强,特别是这个人还是萧崇,他该死的看着一男一女两个嫔妃,就气恼的想宰人! 萧崇现在对于他而言,到底算是什么呢?他们仅仅只是一个需要暗中释放的皇帝和一个需要汲取温暖的男妃吗?他们之间从来都不缺暗夜下的拥抱和亲吻,但也仅仅是暗夜下罢了,再然后便是白日里对萧崇而言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帝妃相处模式。 萧崇可以和他这样相处,实际上,在他的庞大后宫,他对别的嫔妃也是这样! 顾轻郎的心里像是养着一只兽,一只恼火的,不甘的,躁动不安的兽。他一日比一日不满于和萧崇之间类似*联系上的关系! 他不喜欢萧崇身上的隐疾,他不悦于每夜每夜只能抱着萧崇亲他抚他摸他,但是一次也不能够真正的拥有他!倘若有一日,萧崇的隐疾能够彻底被治好就好了。 如今还以萧崇为内心越发珍贵的顾轻郎如此天真的想着,他愿意付出一切! 可惜,现在对他而言,这毕竟还只是他的一个想法,一个看不到希望和尽头的想法。 每每想到这里,顾轻郎又要郁闷好久了,然后萧崇坐着御驾过来时,他总要将他推倒在床上,一生不哼的霸道任性压在萧崇身上,不顾他的脸红尴尬,欺负他好久好久。 萧崇,萧崇,难道你真的满足于现在的这一切?难道你完全不会觉得还不满足吗…… …… 这日中午,午膳还没用,顾轻郎又想到这些事,心情郁闷。 “主子,凌将军来了。”锦绣从殿外走了进来,轻声禀告。 凌逍?顾轻郎蓦然想起,这几日张平好像痔疮又犯了,不知道现在好些了没…… “让他进来。”顾轻郎对老是叫萧崇“崇崇”的凌逍,可没有多少好感,但对方是萧崇的师兄,又是朝中支持萧崇一派的高位者,他没必要怠慢和得罪。 这人很快就进来了,但是神情似乎有些不对。 “顾婕妤,好久不见。”这一天的凌逍,老老实实的和顾轻郎打了个招呼。 顾轻郎淡淡的扫了殿中的男人一眼,怔了怔,黑眸一敛,微微有些吃惊。 好一阵子不见,凌逍这是怎么了?原本一个放荡不羁的男人,现在居然身形消瘦俊脸憔悴,就好像和谁纠缠了许久,伤心失去了自己一直握在掌心的珍宝一样。 “凌将军,无事不登门吧?”顾轻郎虽然觉得今日的凌逍看起来不同寻常,但他也不是个多事的人,不是萧崇,他任何人都不感兴趣,遂点点头直接相问:“有什么事,说吧。” “顾婕妤……”凌逍的状态明显不对,心中发苦,连带脸上的笑容都带着涩然,望着顾轻郎沉默半晌才苦笑着问道:“这些日子,贵殿的张平公公可还好么?” “张平?”顾轻郎望着明显不对劲的凌逍,眯着眼睛说道:“将军问他做什么?” 顾轻郎看着眼前颓废不少的凌逍,再想想老是三天两头哭鼻子的张平,脑中一震,总觉得有些东西像要被他发现了,但是他又说不出来这东西是什么,真是奇怪…… 道:“张平当然很好,虽然这半年他的身体经常不好,但是也不是什么大事。” 顾轻郎想起,张平那家伙好像这半年痔疮老是复发,经常大白天的都屁股痛到起不了床,又憋着不好意思对他说,只能被他暗中发现,朝他骂了几句才知道去上药休息。 这个蠢笨蠢笨的家伙,亏他还是他从宫外带进来的家生奴才,这样不知道成熟点稳重点,好多次若不是他暗中护着他,他都不知道在宫里是怎么死的! 顾轻郎想到自己那不争气的小奴才,心里还是护着的,嘴角一弯,隐隐带上了放松的笑意。 他觉得放松,凌逍可没那么轻快。 “他……他的身体……”这人一张俊脸在听了顾轻郎的话后瞬间惨白,而后便是悔恨不已的捏紧了拳头,痛苦不堪的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的身体真的会吃不消,我以为他是骗我的……我……真是该死!” 现在,莫怪这人不愿意再搭理他了,原来他真的伤了他…… 他错了,他全知道错了! 顾轻郎闻言一愣,瞬间沉下黑眸,暗声发问:“凌将军刚刚说什么?” …… 张平扶着自己的腰从床上爬起来,想要倒杯水喝,他的那个地方又因为那个人的胡闹,痛的不能忍受,原本还想强撑着瞒住主子,但是没想到主子还是发现了。 想到主子以为自己是痔疮复发,当下就让他请几天假休息,还让小宫女去太医院给他抓来最好的药,张平眼睛一红,差点内疚的滚出泪来。 原本在脸蛋上还冒着几丝稚气的小太监,现在半年过去,于伤心难过的眉眼间抛去稚嫩,竟也像是长大了,显露出成熟些的少年郎的忧伤和阴郁。 大大的圆眼睛下带着黑眼圈,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居然连整晚的觉都没睡好。 艰难的扶着腰坐在床上,张平抽了抽鼻子,很想要起身,但是却悲哀的起不来。 腰好痛,太痛了,到底是被绳子绑过的…… 还有那个羞耻的地方,因为异物过度的刺激,灼热发烫,刺痛难忍。 强咬着牙,张平奋力撑起双臂,最终还是因为身体太累了,手肘一酸,身体倒入床上,撞的他原本就发晕的头更加沉闷。嘶的一声,一声呼痛从他的口中溢出。 眼眶慢慢变红,渐渐泛热,最后伤心的滴下泪珠…… 那个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 他头好痛,身体好痛,心……也好痛! 吱呀一声,房门却在这个时候被人推开,有人直然的走了进来。 “是谁?”张平像是受惊的兔子,立刻抬起头坐起来想要看是谁来了,但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人还没坐起来,又被酸痛折磨的差点倒回床上。 “小心点!”却有一只手在下一刻将他扶住。 小太监现在受不了和他人碰触,脸色一白,赶紧望向来人:“主、主子?” 抬起头才发现,主子已经进来了,而且就站在他的床边,一脸冰霜,隐隐还含着怒火。 张平瞬间被吓的待在床上,目瞪口呆的嗫嚅道:“主子……” 顾轻郎抿了抿形状姣美的唇,低下头,努力极自然的问道:“你要起来干什么?” 张平愣了一下,红着脸说:“奴才想起来倒杯水喝……” “怎么没起来?”低沉的嗓音从顾轻郎的嘴里冒出来,顿了顿,眼望向额头已经慢慢渗出冷汗的小奴才,拳头暗中握紧:“是起不来么?还是身体还痛?” 张平感觉自己的眼眶一红,连忙摇摇头道:“……痔疮,又复发了。” 怎么办,在这样淡淡询问着他,其实暗中隐藏着无限关怀的主子面前,他的眼泪都已经忍不住要掉出来了。奋力的眨眨眼睛,张平努力不让自己没出息的哭出来。 “我去给你倒。”顾轻郎望着贴身小奴才通红的眼眶,心里的愤怒又翻了起来,凌逍告诉他的一些事还需要验证什么?已经显而易见了!“你坐好。” 转身倒来一杯水,顾轻郎给了自己的小太监,帮他盖好杯子后再度走出来。 凌逍依旧还在外殿里候着,看到顾轻郎走出,满脸的焦急一下子就被点燃了:“顾婕妤,小张平他……” “滚出去!”没有给对方说完的机会,顾轻郎一掌击在身旁的雕栏上,面色恐人的吼道。 “顾婕妤……”凌逍当场就愣了。 第六十四章 : 他的贴身小太监,居然被人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欺负了,而且还是以那样残暴无情的方式,刚刚知道这个真相的顾轻郎差点没动手杀人!凌逍这厮,实在是欺人太甚! 可恼张平那混蛋东西也不讨喜,居然一直瞒着他,现在被欺负狠了,受不住了,就只能缩头乌龟一样缩在房里伤心。他见了又岂能不疼恼! 他虽然看起来冷淡傲岸,除了萧崇,对周围的一切事物人都不甚搭理,但是对于张平这等与自己亲近的人,实则非常看重,绝不容许任何人轻易欺辱。 “凌将军,我的宫人难道在你眼里这样不值一钱?你说欺就欺,如今把人害的下不了床,今日要不是藏不住了,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知晓这事?” 冷冷的站在张平住处的门口,顾轻郎言辞冷漠,喷射着愤怒。 凌逍则心急如焚:“顾婕妤,我知道这是我的过错,但是我原也只是逗逗张平的,我看他老是嘴硬,以为是诓我,我不知他说的都是真的,你让我去看看他,我只想看看他而已,请顾婕妤……” “够了,张平他现在不想见你!”顾轻郎抬眼瞪着对方,道:“你走吧,而且我清欢殿,也不是将军说来就来的地方,皇上与将军之间有师兄弟和君臣的情份,我和将军可没有!” “他是不是伤的很重?他不要紧的对不对?他为什么不想见我?”征战四方的男人像是疯了一样,丝毫没有在意他人口中的无礼和冷漠,“顾婕妤,你只告诉我,张平他……到底有没有说到我?” 顾轻郎冷笑:“他说了。” “他说了什么!?”凌逍一瞬间只觉得自己涌起了莫大的希望。“他说……?” 顾轻郎的手冷冷一挥,残忍的说:“凌将军不是在数月之间都只将张平视为胯间的玩物?肆虐侮辱,随性即来,兴尽而去,不管不顾,那现在还问这些事做什么!张平确实说到你了,但是他说的却是:从此以后,再也不愿意见到将军,将军让他,实在深以为耻!” “深……深以为耻……”凌逍闻言心头大震,手指颤抖,好像天将倾塌。他被那个小家伙引以为耻辱了、他被那个小家伙引以为耻辱了…… 喧喧哗哗,凌逍的头脑中满装的全是这两句话,无法停止,无法忘怀,心像是被尖刀划开,还是一柄名为悔恨的尖刀,复加内疚和心疼。 …… “主子……”铺着柔软的床单的木床上,小太监脸色苍白的半坐着,低着头,圆溜溜的眼眶里含着内疚和羞耻的泪水,黯然失色的睁着。 “他已经走了,想必日后不会再来。”顾轻郎在小奴才的床边站了片刻,伸手扔了一条抹布给他,“还哭什么?眼泪擦干净,还有没有出息?” 张平哽咽着嗓音:“主子,奴才给您丢脸了……” 他,他也不想这样的,但是凌逍那个人,那个人…… 他原以为这世上或许真的会有一个狂傲拔萃的人,能抛弃世俗的观念,另眼相看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太监,谁知道在他被耍弄的身心俱碎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现在好了,主子也知道了这件事,他是主子的家奴,不但他无脸见人,连带着主子的颜面也被他丢的一干二净,呵呵,凌逍,你这个大混蛋,你怎能如此狠心、如此无情! “主子……”头埋的更低,张平的眼泪因为愧疚只会掉的更欢,哪里还需要擦什么。 “哭什么?”顾轻郎面冷心热见不得小太监掉眼泪,看到张平哭泣,嘴皮子扯了扯,低低的叹口气,别扭半天有些自责的说:“……怪我,你这么久了,我居然什么都没发现。” 但是他是真的没想到,没想到就凭他家这个傻兮兮的蠢奴才也会有被人惦记上的一天啊! “这不怪主子的!”张平哭的更凶,咬着牙嘤嘤的说:“都是因为凌、凌……”羞愤之下,小太监连那个男人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及:“我讨厌他!讨厌他!” 顾轻郎闻言黑眸颤了颤,摇摇头无奈的扯过抹布,三两下擦干小太监脸上的泪花,“讨厌他是应该的,我现在也讨厌他!你别多想了,现在就好好养着,把身体养好,你是我从家里带进宫的奴才,无论如何,我也会护你周全的,以后我绝不会再让凌逍欺负你分毫,你放心,嗯?” “主、主子……”没料到丢了脸的自己,居然还会被主子这样温和的安慰和扶平,张平愣了愣神,鼻子一酸,眼泪掉的更快。“奴才对不起您……” “别再说傻话了,是我这个当主子的没有好好护住你。”顾轻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凌逍今日过来找我问过你的情况,我已经将他打发走了,你现在既然已经恨他不已,那就尽管放心,日后他若是再敢来纠缠你,你别再想以前那样处处忍隐着,我对他不客气!” “是……”听到主子嘴里说出来凌逍还来问过他的话,张平浑身一颤,半晌苦笑片刻,低下头去,眼神飘忽,似哭似笑的轻轻呢喃:“还来问我,有什么意思呢……” “你刚刚说什么?”小太监的声音太小,顾轻郎没有听清他的话。 张平背脊一僵,再度抬起头,眼神却涨红了委屈和几乎忍隐不住的液体:“没、没什么,奴才没说什么……” “罢了,我出去了,你好生休息吧。”顾轻郎见小奴才神情恍惚,知道他现在的心情肯定不好,心中发软也不忍心再剖开他的尴尬,站起来,道:“我等下会让锦绣安排两个小宫女来伺候你,这一次你不要急着伺候我了,把身体全部养好了再说吧。” “奴才谢主子恩典!”张平闻言心中感恩,集合了青涩和成熟的脸庞上闪动着朦胧的呜咽感,忍不住哭着道:“主子、主子、主子对奴才这样好,奴才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主子才是!” 顾轻郎抿了抿嘴叹息着说:“养好你的身体,在宫里伺候我,就是你最好的报答了。” 顾轻郎说的这是实话,对于张平,他并不仅仅只将他看作自己宫里的一个小奴才,他是当初他进宫选秀时,韩齐云亲自选给他的小厮,当初离家,他的身边一个亲近的人也没有,唯有这个小厮跟在他的身边随他日日夜夜,纵然顾轻郎对人淡薄,心里又岂能没有几份亲重感。 况且如今韩齐云下落不明,张平是他当初送到身边的仆人,所以对他而言,他又怎么不算是顾轻郎想起韩齐云往日对他多番照顾的感恩寄托,而且不亚于是他在后宫中的夫家的人。 “张平,你躺下休息吧,我先出去了。”想到韩齐云到现在都找不到人,家里的爹都已经急疯了,两个弟弟现在也找不到更好的出路,顾轻郎的心情郁闷起来,转身离开。 张平愣愣的望着主子走出房间的背影,强硬撑着的身体一倒,重重倒入床中。 良久,有轻微压抑的哽咽声从棉被里传来,撕心裂肺。 …… 次日,约莫是下了早朝的时分,顾轻郎刚刚从姽婳夫人处请了安回来,还没在自己宫里坐热乎,只听宫外传来一阵纷纷绕的响声,心中一动,抬头果然发现已经到了庭院中的御驾。 一身明黄色锦袍的男子依旧成熟威仪,温润如玉,高高端坐在专属于帝王的尊贵轿撵上,身形修长,仪态优雅,静静的目光穿过庭院的梨花树落在他身上,竟有着超乎迥异身份的柔密和惊艳。 顾轻郎站在大殿门口望着,一时间像是被蛊惑了心神,居然愣愣的忘记了出门来接驾。 男人下了帝撵,素手挺立的站在庭院中的梨花树旁,抿着唇,俊雅稳重的脸庞上好像浮着不好意思的红晕,微微一笑,轻道:“傻傻的愣在那里做什么?这是不认识朕了么?” 顾轻郎心中一跳,紧盯着萧崇嘴角边挂着的那一抹笑靥,突然像是失心疯了,居然摇摇头大步走过去,伸手便揽上了对方精瘦的腰身,向前一拉,将自己整个人与他贴近,下颚轻轻的枕在他的颈窝处,全然不顾身旁还有好些御前的宫女太监在伺候着呢。 “皇上……”萧崇,萧崇,好像不叫你皇上,就叫你萧崇…… 萧崇浑身一僵,感受到与自己紧贴在一起的温热躯体,微怔片刻方才无奈的给了左右宫人一个眼神,示意大家全部退下,偌大的清欢殿庭院一下子就只剩下抱在一起的他们二人。 “好端端的,怎么又撒起娇来了。”没有推拒这小孩子般的拥抱,萧崇宠溺的闪了闪眼眸,面容温和爬上红色,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了顾轻郎的背,缓缓拍道:“怎么突然要这样抱着?” 第六十五章 : “就要这样抱着!”顾轻郎有些孩子气的霸道,听到萧崇的提问,再度收紧了揽在萧崇腰间的手臂,俊脸狂傲,说:“皇上抱我的日子极少,难道也不喜欢我抱着你么?” “这说的是什么话?”萧崇有些哭笑不得,年轻人的手腕太过强劲,箍紧在他的腰间,除了让他觉得不好意思和脸发烧外,居然也让他有些被征服的窒息感。 “快放手,别闹,现在青天白日的,天子跟前,你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皇上就有规矩?”顾轻郎偏着头,不怀好意的咬着怀里人的颈项,看那处白皙如玉,真恨不得就在这里捧着它,疯狂的舔舐。 “皇上,你的规矩啊只在白天才有,到了晚上就说不准了,特别是上了床,那可就……啊……”冷不防的,头被人敲了一下。 “你……你怎能如此胡说八道?”萧崇一张温润俊雅的脸庞早就红成了虾,扬起头瞪着上方肆无忌惮的年轻面孔,结结巴巴,低低哑哑的语气说是责问,却也只有满满的无奈和纵容。 顾轻郎不怀好意的挑着俊眉低笑:“皇上为何这般害羞,搞得好像我是个花间的浪子呢。” “不许胡说!”他是浪子,那他不就是那个被他放浪的人了?萧崇觉得自己头都有些疼了,宠爱的人是个如此性格不羁的少年,偏偏他就是爱他这样的性子,处处溺着。“你先放开朕,朕来看看你,你就是这样接驾的?” “皇上圣驾来临,臣侍当然不会就这样接驾了,否则岂不是太过轻慢?”顾轻郎摇摇头大笑,要多狂妄就有多狂妄,猛地一拉萧崇的腰,将他拉进自己的胸前,低头深深的凝视着他的眼眸,眼神凶狠而炙热:“皇上,臣侍……要这样欢迎您!” “你——”身体瞬间腾空,竟是被那越来越爱胡来的少年直接打横抱起,一下子失去了白日身为帝王的威仪和庄重。萧崇呼吸一窒,满脸通红的斥责:“不可胡闹——” 顾轻郎低低一笑,抱着怀里年长的皇帝就往自己的内室走去,边走边仰着俊朗英气的脸庞说:“皇上,您可真难伺候,刚刚不是才抱怨臣侍接驾不够热情么?臣侍现在热情些,为何又不高兴了?难道对别的嫔妃,皇上也是这样的?” “你这家伙——”萧崇闻言有些难堪,温润的面庞越来越红,他岂会纵容别的嫔妃也在他跟前这般嚣张,若是旁人,现在恐怕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唯有这个叫做顾轻郎的少年! 他比他小了十多岁,可是他却次次都…… “朕果然是太纵容你了,你看看你现在?越发的不听朕的话!” 低低的叹息从嘴里泄出来,萧崇眼看自己被抱进了对方的内殿卧室,难堪的闭了闭眼睛,却也没有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样责骂他,教训他。 也许他错了,不是这个孩子越来越不听话,而是他,越来越准许他不听话。 “我何时不听皇上的话了?”把人一把放在床上,推倒,躺在他的身边把玩着他系在腰间的明黄色腰带,顾轻郎低低的微笑,看了一眼紧闭着双眼认命一般的男人,手指一扯,腰带从男人的腰间被扯下,随手仍在地面。 “皇上,你可不能冤枉我。” “居然还敢说朕冤枉你……”萧崇沉默良久,极轻极轻的叹气,双眼还是紧紧的闭着,感受着上身和下身慢慢的失去衣衫的遮盖,空荡荡的暴露在空气里,睫毛发颤,脸庞悄然转向一边。 “臣侍说错了?”顾轻郎咧开嘴望着,一掌放上了对方的胸。 对方受惊的颤了颤,却努力镇定下来,无限的包容了他一切的贪婪和探索。 “有没有说错,你自己心里清楚……嗯……”低低哑哑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克制不住的喘息。 “皇上,那好,你说你现在想要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好么?”顾轻郎坏坏的笑了,遗留在对方胸前的那只手掌四处游移,从对方的胸,一直到腹,最后停留在下腹,暧昧的画着圈圈。 “你要朕说什么?”萧崇不知为何突然有了呼吸困难的感受,全身的神经紧绷着:“无论如何,朕总是说不过你,你小小年纪,歪话却有一堆……” 真是想不通,好端端的一个大好上午,为何他一个年长了十三岁的皇帝,现在却白白的送过来,给对方抱进房推上床的亵玩?心里有些受辱的羞耻和别扭,可是却也篷升起了莫名其妙的喜悦和快乐。这一阵子他很忙,极少来陪着对方,他以为对方对他的兴趣应该有所淡化了才是…… “臣侍何时说过什么歪话了?皇上要这样说我……”有人觉得委屈,话说的极为不满。 “你没有最好。”萧崇无奈的叹口气,不明白为何要在这样的尴尬时期,还不紧不慢的聊着天。可是下一秒,唇还没被人堵上,下身的重点部位就已经被人含在嘴里了。 “我不说话了,直接上,可以么?”身旁少年现在说的这话,哪里不歪! “啊——”萧崇蓦然一惊,垂在身体两边的手掌立刻收紧,“你——你——” 紧紧抓着身下的锦被,萧崇的身体猛地发颤,没料到顾轻郎突然会这样发猛招,以前他也不是没有被少年这样伺候过,可是以前不同,以前他们都会抱在一起纠缠许久才做到这一步,现在这刺激太大,少年突然一下子扑上来,他的眼泪都差点被逼出来了。 “顾轻郎——”床第之间,萧崇习惯性的仰头叫着顾轻郎的名字。 顾轻郎听了微微一笑,暂时吐出他的炙热,低低的道:“单独叫我的名,我就放过你。” 萧崇闻言一楞,羞辱的抬手遮住自己的双眼,半晌哀哀发颤的纵容道:“轻、轻郎……” “哎。”顾轻郎流氓一样的挑着眉,突然发狠抬高身下人的臀,将头整个埋入他的腿间,于这之前暧昧邪恶的笑说:“上次我不是说了么?情郎啊……是在床上叫的。” …… 一个多时辰后,摇摇晃晃的锦床,年长温润的男人满脸疲惫的趴在床上,轻轻的闭着双眼,浑身打颤湿濡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他的身下,还蹲着一个年轻的…… “你……你够了,住手……” 无力的喊停,萧崇几乎以为自己全身都要紧绷的废掉了,前前后后被对方在床上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实在让他吃了不少苦头,而且更要命的是,少年带给他的快感,足以将他的灵魂毁灭。 少年全身通红像是冒火,蹲在他的身下,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私密的地方,再看他的手指在运动,分明是掰着他的臀瓣,另只手拿着一个类似男子私物的东西,左右旋转,进进出出。 “别……别玩了,唔……” 他的身体不能沾染人的精气,于是床第之间,从开始到现在就只能靠少年的抚摸和忍耐,都后来兴许是少年血气太旺,竟开始学会了借助各种各样的玉势和房间玩物。 忍着自己的念头,缓解彼此的焦躁,如此大半年了,少年就连一次真正的拥抱他都没有,其实有时候看到少年忍耐的面红发燥,他也知道,这真是难为他了…… “皇上,舒服吗?”像这时,对方的嗓音都快要哑的听不见了。 “啊——” 感觉体内的东西又被瞬间推送到内壁的最深处,萧崇猛地拽紧身下的床单,咬牙无声的抽搐着颈间的肌肤,脖子向后仰起,双腿被大大的分开,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浅薄的空气。 “够了——” 每次当股间被不属于人的东西全部充满,而且一下比一下更疯狂更快速的撞进他的体内时,萧崇都会在灭顶的快感中惊惶,他是不是下一刻就要被轻狂任性的少年玩死在床上了? 但是尽管心中觉得如此是不应该,可是少年年轻炙热的身体就跟他的人一样,像一味□□,他上了瘾,他也好像戒不掉。青天白日,亵玩物事,这样于一个帝王而言,不妥,不妥…… 可是,他知道不妥又能怎么样呢? 少年紧紧的从身后咬着他的肩头,凶狠喘息的说:“皇上,我带你疯狂……” 其实、其实他已经够疯狂了,哪里还需要少年再带着他?萧崇心中癫狂的苦笑,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少年的莽撞下越来越抽搐,最顶端的那一刻明显又要来了。 猛地将脸庞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徒然尖叫:“顾轻郎,顾轻郎,朕、朕……啊……” 他的液体喷射而出,沾污了身下华贵美丽的锦单。 萧崇觉得自己一身的肌肉都在这一刻失去了知觉,身体从内到外的疲惫让他连稍微动动手指都只觉得难受,心里恍惚遗憾着,在每次的欢愉中,只有他一个人,是不是还少了些别的? 他的心中失落,怅然,不满,可是那少了的是什么呢?他却说不出来了。 “皇上,够不够?”身边温热的躯体依旧紧缠着,手臂从身后穿过他的腋下,将他紧紧的捞在怀里,低哑暧昧的声音不要脸的不像话。“如果不够,臣侍可以再做一次……” “够了,不要闹了……”萧崇闻言抹掉怅然若失的小心思,因为身后人调戏的话而猛地收紧拳头,声音羞耻的连音调都在打颤,“那些东西……你……你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股间炙热发烧,过度的摩擦差点让他产生已经去了皮的感觉。 萧崇可不知道宫里还有这样的东西! 顾轻郎坏坏的笑了笑,双腿之间鼓起的地方明显还没有发泄出来,“那些东西啊,当然是臣侍为了皇上的龙体着想,特意命人从宫外暗中带进来的喽。怎么样,皇上最喜欢哪一种?” “……”萧崇紧闭上嘴,就当作自己从来都没问过这个问题。 “呵呵~”顾轻郎低低一笑,拉着萧崇的手来到自己腿间,从身后咬着他的耳垂,舔进去又吐出来,“皇上,你现在是舒服了,可是臣侍现在却还难受的紧呐……” 掌中炙热,坚硬如铁。 “朕要睡一会儿,你、你别闹了……” 又是半天过后,萧崇的精神真的已经相当颓靡了,闭着眼睛和顾轻郎躺在床上,龙袍皇冠全都随意扔在地面,偏偏顾轻郎还不老实的在被子里舔来咬去,他的肩头全是他的口水。 萧崇无奈的叹口气,气息浑浊的说:“你当真不听朕的话了?” “皇上又这样说。”顾轻郎停下了舔到萧崇胸口的舌,闻言抬头轻笑,透出一股子不常见的俊气和邪魅,仿佛诱惑一样的堵住了萧崇的嘴,亲一口再舔一下,亲一口再舔一下。 萧崇无力的轻轻扭动着自己的躯体,避开那能要他命的纠缠,“还有什么事,你说吧。” 顾轻郎闻言一愣,咧开嘴笑了,好半天才捧着萧崇的脸,当真叹息一样的说道:“皇上,其实我就想问你,你身上这隐疾,当真是已经无论如何都治不好了,是么?” 第六十六章 : “突然问朕这个做什么?”萧崇没料到顾轻郎会这样问他,面庞一怔,闪烁的眼眸间颇有些不自在的味道,隐下去,五官埋在顾轻郎的臂弯,“如果能治好,朕早就治好了。” “怎么会如此,这隐疾……究竟是如何染上的?”顾轻郎闻言心中震惊,只觉得怀里的人那难堪悲哀的样子像是疼到了他的心底。“如果可以,我愿意为皇上痊愈献上自己的命!” 萧崇闻言浑身一僵,猛地抬起了头:“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或许是兴致即来,顾轻郎突然又不说了,孩子样的眯着俊眼凑近萧崇,各自在萧崇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嗓音柔软的说:“皇上,我很喜欢你……” 萧崇愣了半秒,双眼直直的望着眼前年轻俊逸的脸庞,心口像是被甜腻的软膏浸过,口不能言。 “轻郎……”良久溢出一声叹息,满是苦涩的话从不善于矫情表达自己情谊的男人嘴里悠悠的吐了出来:“朕也很喜欢你……” 倘若他的隐疾真的能治好,而且又不需要付出那样的代价,其实……他也是愿意的。 两个人慢慢的都沉静下来,相拥着抱在一起,肌肤相亲,好像都在贪婪的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和难得。最近萧崇的政事实在是太忙了,清欢殿,他已有好些日子没有踏足。 “皇上,今天午膳你留下来吧。”顾轻郎紧紧将他揽在怀里,鼻尖磨蹭着他柔软白皙的肩头,缠眷半晌方才讨好他一般的沙哑求告。“我们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最近的萧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抵挡朝中选后的声音,很是宠幸姽婳夫人和容妃…… “留下来,我想你留下。”低低缠缠的话,不住的从他的嘴里冒出来。 萧崇嘴角一弯,颇纵容的翻转个身望着身后的俊逸脸庞,轻轻的解释道:“最近这阵子,朕实在是太忙了,所以……” “我知道。”顾轻郎貌似不在意的打断男人的话,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所以今日,我才让皇上留下来啊。” “其实你就是不说,朕也会留下来的,难道你还不知道么?”萧崇突然沉默起来,抿着嘴角像是很歉意的抚上了顾轻郎的脸,暗情难诉:“朕还以为……你原是知道的。” “嗯?”顾轻郎怔怔愣了半秒,突然大大的咧开嘴角,猛然一口咬住了萧崇的下颚,“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和自己缠在一起的身躯是那般的炙热,萧崇静默几许,突然覆手在环着自己腰肌的年轻手臂上,嘴角一弯,缓缓的说:“你最近为何也极少去乾明宫找朕?” 顾轻郎捏了捏手下的腰,煽情的揉弄着那迷人的腰线,“皇上不是不愿意让我去找你么?” “以前,你都是不管不顾的……”也不知为什么,明知对方说的是事实,但是萧崇现在反而像个不理智的人,低低喃喃的说着别扭的话。“不过这个时候,你和朕远离一些……也应该。” 沈家作乱,朝中营党不安,后宫亦是纷纷杂杂,这样的特殊时刻两人岂能不知其中的利害。 萧崇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卷眼道:“轻郎,你爹近来看着神情消瘦面色疲累,可是身体有什么不妥么?朕这几次在朝上见他,都比前一日要憔悴的多。” “我爹?”蓦然听到自己父亲,顾轻郎老大不自在的顿了顿,说:“皇上为何这么问?” 他实在对他那个爹提不起关心的兴趣,他爹在萧崇眼中会神情疲累,估计是韩齐云到现在都没有下落,两个弟弟又疏远他,遭报应了的缘故,实际上,自那日在宫里一别后,顾轻郎常常派人去顾府看望两个弟弟,可是对他爹却一次都没再问候过。 “你爹近来是不是被朝事累着了?”萧崇的眼底浮上了担忧,他口中所说的朝事是什么,顾轻郎当然也是知道的。“沈家树大根深,你也时不时的要提醒一下你爹,不要急于求是,一切事态朕心中自然有数,而且这其中是有风险的,朕不愿意伤了你和你家。” “所以这一阵子,皇上就渐渐的不来清欢殿了,夜里也总避开我是么?”顾轻郎知道萧崇是在护着他,但他偏偏要扭曲他的意思,逗他的薄脸皮:“皇上这到底是害怕我受伤呢,还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亲近别宫的娘娘嫔妃们,如花美眷?” “你、你……”萧崇的脸立刻红了,瞪着一双俊逸的眸子喃喃的说道:“你若是有一天懂事了知道不再说这些浑话气朕,朕还真是觉得不习惯。” “噗,没想到皇上也是会开玩笑的人呐!”顾轻郎闻言一愣,扑倒萧崇笑的眉眼尽展,欢欢喜喜的闹了好一阵子,才又翻过男人来说道:“皇上,你好像瘦了一点,政事再忙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不然我看在眼里,可是会心疼的。” 萧崇没有防备的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眸,“你放心,该忙完的事朕很快就会忙完了。”沉默两下,又提起嗓音,“对了,凌逍不日就要动身回西疆,有一次他跟我提过要向你讨要你身边的那个小太监,我看那小太监是你的贴身家奴,斥他几句不妥就拒绝了,后来如何?这个不省心的家伙,日后没再去你那里胡闹吧?” “凌逍想讨要张平?”提到凌逍,顾轻郎的眼神冷淡下来,冷冷的笑道:“他一个世家所出的征西大将军,好端端的讨要我一个后宫男妃的小太监做什么?还好皇上给拒绝了,否则传到宫里众人的耳中,我还不知道会掉下什么说法呢。” 萧崇安抚似的摸了摸顾轻郎的手背,“你放心,你能想到的,朕自然早就替你想到了。” 顾轻郎冷冷的哼了一声,极为讨厌的问了一句:“凌将军何时会动身回西疆呢?” “半个月之后。”萧崇眉头锁了起来,不无忧心的说:“朝中那些事,烦的很,凌逍这家伙来京了也不能替朕分忧,还是让他早些回去的好,在西疆他倒是还成熟稳重些,像个大将军!” “皇上对凌将军真是了解。”顾轻郎闻言颇有些吃醋,立刻不高兴的捏住了萧崇的下巴问道:“皇上,臣侍听说你和凌将军是打小的师兄弟,后来凌将军又成了你在宫里当皇子时的伴读,最后凌将军跟随凌家一直拥护着皇上,为皇上所用?” 萧崇点点头,不明所以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顾轻郎闻言不高兴了,也不说出来,却扑倒萧崇压在他的身上,与之脖颈交缠,沉默半晌才语音闷闷的道:“凌将军他……老是叫皇上崇崇……” 而他却得叫你皇上! 萧崇闻言一怔,哭笑不得的摇头:“你别说这没规没矩的小子,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又是一军的首将,老是没个正经,像什么样呢,你可别跟他学。” “是。”顾轻郎听到萧崇贬低凌逍,心里这才好受许多,装模作样的点点头,笑道:“凌将军离京的时候,皇上,宫里会为他举行践行宴吗?” “不会。”某些私密的事,萧崇倒也没有避忌顾轻郎,“凌逍这次离开是秘密的,朝中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他这次回朝原是想在朝中的家族里挑个孩子过去,没遇上合适的只能作罢,回头得慢慢再看,他这人也就表面看着轻浮,私底下其实也是个能成大事的。” “挑个孩子?”顾轻郎闻言一愣,当下脱口而出:“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萧崇笑了笑,摸了摸顾轻郎的脸,将他完全当个孩子说:“西疆是个很重要的地方,这里盛军十万,全凭凌家和凌逍几个人掌控着怎么行?自然是要再增添几个心腹的。” “皇上觉得臣侍一无所能吧……”顾轻郎郁闷至极,煽情的一口咬上萧崇的手指。“你说到凌逍就全是他看起来不好其实很好,说起我就是一脸的你不好我也会包容你的模样,哼!” “朕何曾这样说过?”萧崇看着孩子气的少年,闷闷的笑:“你不是一向都对朕了如指掌自信满满,你很好,你很聪明,朕怎么会觉得你一无所能呢?” “骗我!”顾轻郎不甘心的又哼了一句,对于萧崇这样像对待小孩儿一样的口吻很是不满,又是一阵压上去死死纠缠,闹了半天后,他总觉得自己脑中抓到了一些什么信息,可是闹着闹着,他又忘了。“皇上,好不容易你过来一趟,让我再为您效劳一下吧……” 色眯眯的语调下,随之而上的是一番放浪的*。 萧崇呼吸一喘,身心失手,哭笑不得的低声道:“总有一天,朕不能再这样纵着你了……” “是么?”有人嗤之一笑,毫不客气的上下其手,“那臣就等着这一天了。” 在这之后好多天,顾轻郎都在想,当日和萧崇在床上胡闹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念头被他在脑中闪过,又很快遗失在不经意间?有一天,当看到他爹传进来的书信时,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年幼的弟弟顾善郎,他怎么差点给忘记了,该是时候给他谋一条有用的出路了! 第六十七章 : 大盛京城外的古道上,夕阳西下,沙尘飞扬,几匹劲马温顺的停在路边,三三成两,枯柳底下,数位身穿锦衣的人很近的靠在一起,似乎正低沉着嗓音细言说话,暗暗惜别。 “哥哥……”小小的男孩穿着黑色的袍子站在原地,仰着头,目光坚定稚嫩的面容却稍显依恋的望着与自己靠在一块的兄长,奶声奶气的道:“快出京郊,哥哥应该要回去不再送了。” 这小大人一般的男孩正是顾轻郎的弟弟,顾府的最小公子,顾善郎。 “善郎,”顾轻郎怔怔的站在原地,眼神温和的望着自己眼前的幼弟,伸手便他揽入自己怀中,语末停顿,忍不住摸着弟弟的头语气哀伤的再度询问:“西疆比之京城路远山高,远离故土亲眷,你小小年纪,真的确定要去那里吗?你再想想好么?再想想,哥哥还可以为你做主的。” “哥哥,不!”顾善郎闻言一怔,大大的眼睛里瞬间涨满了泪水,回头一望,除了他的大哥来送他,因为怕自己难过的哭出来,他再也不许自己的二哥也跟着来。 “善郎是一定要去西疆的,善郎要长大,要变强,要尽快保护娘亲和二哥,善郎不要再留在府里弱弱无能的了,哥哥,善郎是一定要去西疆的……” 可怜的小孩儿不过六七岁,现在却因为早熟的故作坚强而憋不住嘤嘤的哭了出来。 眼泪要流出来,大人都忍不住,一个小孩儿还奋力的忍什么呢? 顾轻郎的心猛然一颤,看着弟弟不屈的小脸,瞬间拥紧了弟弟,声音沙哑:“善郎,你比哥哥要有出息多了,你小小年纪就知道自强,哥哥尚且还困在深宫,而你却是连顾府都困不住的,这一去西疆,咱们兄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会再见面,你要紧紧的跟着凌将军,有什么事就立刻写信告诉哥哥,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哥哥们担心,好么?” 顾善郎红着眼点点头,坚强的抽了抽鼻子,“哥哥,你放心,我可以的!” “可是……”顾轻郎沉默了,紧盯着弟弟的脸,就是不愿意放他这样离开。“可是你还这么小啊,你先等等,让哥哥再想想……” 诚然,让最小的弟弟和凌逍去西疆,慢慢长大丰满羽翼,这对他们武将世家又追随皇上的顾家而言,将会是一条很好的出路。这条路是顾轻郎听了萧崇的话后猛然想到的,他觉得挺合适。 善郎不比和郎,他打小与众不同性格机智坚硬,让他在西疆的军营里赫赫业业的长大,京中又有他和顾家在背后打点,将来弟弟的前途肯定不可限量,这比让他默默留在京城强多了! 但是转念一想,弟弟才六七岁,生母才刚刚离开,若此刻就让他从家里舒适的少爷生活告别,转而投身到艰难的军营里去,这真的妥当吗?此时此刻,顾轻郎的心里浮起了万分的不忍。 大夫人现在不知所踪,他爹虽然说了顾家以后的安排以后就全听他的,但是真正到了下决定的时候,他又矛盾极了。兄弟之间的手足之情而言,他可以让小善郎一个人就这样离开? “善郎!”重生进宫之后,顾轻郎早已不常见优柔寡断,但是此刻他却万般纠结抓住弟弟的肩膀,再三确定:“你一定要想清楚,军营可不是家里的府上,你是作为一个小新兵过去的,以后什么都要靠你自己,你将不再有人伺候,照顾,哥哥们也不会在你身边,你真的可以吗?” 倘若小善郎出一丁点的意外,他今后恐怕也无言再见韩氏的面了! “哥哥,我早就已经想清楚了!”顾善郎的眼里含满了受辱的泪花,仰着小脸呜呜的道:“从小在府里看到娘亲流泪受欺负的时候,我就想了好多好多次,等我长大了,我要去当一个武功盖世的将军,建功立业,让整个顾府以我为傲!” 顾轻郎的眼眸闪了闪,“是么?” 小孩儿坚定的点点头:“只有我强大了,娘亲就再也不会受人欺负,二哥也不要被吓得躲起来哭,府里的姨娘就全得滚蛋,爹更不会再看不起娘亲和我们了,而且大哥你在宫里,也不要怕日后没有依靠,对不对?所以,呜呜,所以你们一定要等我长大——” “善郎——”小小年纪的孩子,到底是要经历多少大人们没有发现的事情,才能变得这样早熟的完全像个已经长大的大人?顾轻郎听了弟弟的话,心中早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 一口怨气猛地堵了上来,再度拥紧了弟弟,顾轻郎眼神怨恨的投向了躲在暗处的一个中年男人身上。“乖。”摸摸弟弟的头,收回目光,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什么话也不想再说了。 从身后的太监手里拿过一个包袱,亲手系在弟弟的背上,顾轻郎说:“善郎,哥哥记住你今日的话了,他年你以顾将军的身份风光回京之时,哥哥就不再叫你善郎了,到时候就叫你顾将军,好么?咱们顾家本就是将门,最需要的就是个真正的将军!” 顾善郎闻言破涕为笑,满是天真的点头,小虎牙一灿:“嗯!” 顾轻郎也笑:“包里是哥哥为你收拾的一些衣物和干粮,你今后进军营,日子不可能再像以前在府里那样有人照顾,所以这包袱你要自己背着,自己的衣服自己管好,自己的吃的也要自己注意。”说话之间一顿,偏头看向一旁失神落魄的男人。 这个一身灰袍的男人便是凌逍。 “凌将军,家弟年幼无知,以后在西疆将军门下,还请将军海量,对幼弟多多照拂一二。” “顾婕妤放心吧。”凌逍面色沉暗,原本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被顾轻郎打断思绪,茫然抬头,回道:“既然是婕妤和皇上亲自托付给我的人,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谢将军!”顾轻郎感激点头,望着凌逍无神的黯淡俊容,沉默片刻,有些不忍的试探问:“将军此番暗中离京,心神不宁,可是还有什么心事没有了结?” “婕妤何必明知故问……”凌逍闻言一怔,颇有些苦笑的垂下了头,半晌才伤心的说:“他果真是恨我了?否则今日,为何连来见我最后一面相送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谁,顾轻郎的眼神渐渐淡了下来,收了收心思,淡淡的道:“将军何必还要如此,你让我交给张平的信,我交了,他不愿意来,我也没有办法。” “难道他真的已经恨我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心里实在喜欢那个傻傻直直的小太监,凌逍猛然癫狂,大声询问着顾轻郎,“这次离京,我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一次,就算他再恨我,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他也应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再见见他……” “往日的情份?”顾轻郎冷冷打断凌逍的话,直接犀利的弯唇问道:“凌将军,恕我多嘴,你和那愚蠢的小奴才之间,又有什么往日的情份呢?真有情份的话,今日还会如此不可挽回?” “什么……”凌逍闻言,宛如雷劈,僵硬的待在原地,心如刀绞。 到底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了,对方就连今日不见,那日后自然是再也不必相见的话都满不在乎,想必是真的对他已经彻底厌恶,彻底厌恶,这是个多么可怕的局面,他也没想要这样的。 但是这一切又如顾婕妤所说,原本也是……理所应当。 只怨他,蠢笨如牛! “善郎,”夕阳之中,顾轻郎亲自扶着弟弟上马,最后一次仰头望着马上的弟弟道:“哥哥不能再送你了,跟着凌将军,你要听话,也要自己保重。” “哥哥保重!”顾善郎点点头,拉拉背上的包袱,眼中有泪,一夹马肚扬长而去,临走时道:“请哥哥帮善郎转告二哥,善郎很舍不得和他分开,但是今后,善郎一定会很快回来看他的!” “知道了。”顾轻郎淡淡一笑,笑意却很难从心而发,更多的还是不舍。“天色晚了,你们快走吧,路上一定要小心,到了西疆给我发一封平安信。” “告辞……”身后,曾经百战沙场调配千军万马的凌逍紧紧跟着,却是神情萧条黯然无色。 顾轻郎静静的站在古道上望着,直到眼中再也没有马匹和尘土的喧嚣。 “轻郎……”身旁,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男人显然是早已躲在一旁暗中看了许久,同样遥望着远处消失不见的人马,他的眼中血丝满布,“善郎就这样走了?” 这男人居然是顾轻郎和顾善郎共同的爹,顾允伦。 收紧手掌,再度放开,再次收紧,最后还是放开,顾轻郎转过头,冷冷的望着和自己其实有着惊人相似眉目的男人,嘴角一弯,凉薄冰冷的嘲讽道:“善郎走没走,你竟然也关心?” 顾允伦一下子面红耳赤脸面丢尽,喃喃的嗫嚅道:“轻郎,你这是什么话……” “够了,我现在不想听到你的声音!”顾轻郎猛然大吼,显然有一股怒气在他心中憋了许久,他一直憋着一直憋着,现在让他大气的人居然还敢出来说话!“我要回宫了,皇上让你办的那件事,你尽快办好,没事不要再写信给我,我不想看到关于你个人的任何消息!” “轻郎!”小儿子离开了,大儿子现在对他也是厌恶至极,顾允伦见此心如刀割,俊朗的脸庞上一下子血色尽失,茫然无措。“你等等……” “闭嘴!不要再叫我的名字!这个名字对我而言,全是耻辱!”当初是谁说他命格极轻克死生母,是个轻贱卑微之辈?给他滚!顾轻郎大吼一声,眼神凌厉。 顾允伦怔怔的呆在原地,再不敢随便说一句话了,“爹……爹只是想问你……” “大夫人还没有找到,找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善郎今后也会很好,我保证!至于和郎,从今天开始,我会求皇上尽快准许将他带到宫里,今后由我亲自照看,我会让他与皇家的世子入御书房陪读。呵,你这个爹和我之间,没必要再问些什么了!”顾轻郎仰头冷笑,直视着男人:“我的话说的明不明白?你听没听清楚?不清楚我还可以再说一遍!” 年幼的弟弟刚刚哭诉的那番话,彻底点燃了顾轻郎掩盖在心灵深处的怨念,这番怨念,每一分每一片都是针对他这个父亲的。 看看,就连小善郎都会说,唯有等他长大了,当了一个武功盖世的将军,建功立业,让整个顾府以他为傲后,大夫人才不会再受人欺负,和郎也不要再被吓得躲起来哭,府里的姨娘就全得滚蛋,他们这个爹也会看得起他们了…… “轻郎,你不要这样,爹知道错了……” “爹?现在你知道自称为我爹了?也知道担心和舍不得善郎离开?善郎是为什么要离开的,我是为什么会不想见你不想听你说话不想你叫我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扬起嘴角,顾轻郎的脸上挂着极为耀眼灿烂的笑容,心却苍凉的如同纷飞大雪。 “轻郎!”心急如焚,愧疚难忍,顾允伦面容发烫的站在原地,手脚无措。长子的每一句话都像尖刀刺入他的心脏,他从未想过年轻时候欠下的债,人到中年居然全都要还回来! 可是现在,顾允伦眼眸通红,他想还,他的这些妻子儿子还会不会给他机会让他偿还…… “现在你就知道错了,真是好笑!那你早几十年干什么去了?大夫人走之前你知道错了吗?我恨你之前你知道错了吗?你这副哀痛于天的样子是准备摆给谁看?省省吧,你是谁,我们这些做儿子的早就看透了!”冷冷的大笑几声,一扫身后早已经自觉站的远远的太监们,顾轻郎不屑的望了望天穹,转身大步离开。“你滚!明日晨时,我自会派人去顾府接和郎进宫!” “轻郎!”偌大的京郊古道,很快便人影无踪,只剩下顾允伦一个人,遗留一地的孤独。 第六十八章 : 这天晚后,张平撩起内殿的帘子走进殿前,弯腰轻道:“主子,小公子已经被奴才安排小赵子和小刘子伺候着睡下了,您不用担心,小公子今日才被接进宫来,还不适沉闷着也是正常的。” 顾轻郎原本坐在太妃椅上看书,闻言叹了一口气,头也未抬:“知道了。”想了想又说:“张平,你原来是顾府的下人,与小公子是早就相识的,小公子性格内向胆怯,以后在宫中,我若是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你就主动多陪陪他,其他的宫人,公子恐怕亲近不起来。” “是,奴才明白!”张平点点头,稳稳当当的应了下来。“主子是不消说的。” “嗯。”顾轻郎揉揉自己的眼睛,觉得有些累了,眯眼,望向自己仿佛一夕之间回到从前,又总好像已经回不到从前的小太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你……现在可还好么?” “现在已经快戌时日夕之末了,快到亥时,主子还不歇息么?”张平初听到问及自己,颇为闪躲的愣了一下,很快泛着红眼避开,低下头苦苦的嘀咕:“主子为何突然问到奴才好不好……” “居然已经快亥时了,怪不得我觉得有些困……”顾轻郎闻言沉默半晌,俊朗英气的眉宇间慢慢染上了一些不满和烦躁的怨气,这个时辰不早了,早已经是六宫安寝的时候,看来今晚的萧崇是不会到他这里来了。而今晚的他究竟宿在哪里? “张平,你可听说皇上今晚宿在何处?身边是何人伺候?” “奴才知道。”张平扬起了俊秀的脸庞,犹豫片刻才小心的估摸着主子的脾气悄悄的话:“回主子的话,皇上今晚翻了德妃娘娘的牌子,但是圣驾却亲自去了德妃娘娘的宫里。” “德妃?”居然是温如寄,顾轻郎很是吃了一惊。 温如寄素来孤僻宁静,幽居己宫,虽然是东宫旧人资历深厚,但是从不在后宫嫔妃面前争宠显摆,似乎对皇帝的恩宠这一套,他是全然没有兴趣的,萧崇对他也一向只是礼遇有加,宠幸和招侍极少有,今晚为何却会翻他的牌子,而且居然还亲自去了他的宫里! “皇上怎么去德妃的宫里了?”下意识的,他就这么问了一句。 张平也露出了迷糊的神情,摇摇头老实的说:“这个……奴才也不知道。” “嗯……”顾轻郎微怔片刻,沉默起来,修长白皙的手掌一点一点的收紧。其实对于德妃这个人,他是没有恶意的,当初他能够知晓萧崇身上的隐疾之事,还是借着他莫名其妙的指点. 可是现在的他受到幼弟远离的影响,心情苦闷,看到二弟进宫来后的各种害怕和惊恐,也只觉得更加孤单和凄凉,如此长夜,怎能令他不思念萧崇? 他多希望今晚的萧崇能够到他的宫里来陪他,和他说说话,和他乱七八糟的聊一聊,好吧,就算是什么也不说,光是萧崇被他从身后揽着,静静的抱上一阵子也好啊。 他自幼失母,当爹的又比别人家早逝的强不了多少,今日一夕之间,全家族的重心都倾轧在他的身上,白天还好,一到晚上,静悄悄的夜里,手捧书卷到头昏眼涩,回头一看,陪伴在自己身侧的空无一人,唯有一盏残灯昏黄冷淡,再孤傲怪僻的人也会觉得心中飘零失落吧。 忍不住倔强的恼:萧崇他……为什么就不能来陪陪他呢! 早就一日日在六宫的冷月下渐渐成熟起来的顾轻郎,蓦然之间,心中苦闷竟然如同一夕之间失去了心中的挚爱,慢慢得抿紧双唇牙关紧闭,双眼透着失望和委屈的敛了下去。 良久,等到桌上的青丝吐尽,才猛地放下手中的书卷古册狠砸在檀木桌上,愤然起身。 俊朗逼人的脸庞铁青,顾轻郎内心怅然的做怒:“罢了,夜已深,伺候我歇息吧!” “是!”早就在一旁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的张平,闻言如同获了大赦。 顾轻郎向前走了几步,回头,望着殿中平日常常由他抱着萧崇胡闹倒在上头肆意缠绵的雕花长榻,嘴角一扯,心头的冷意和苦涩就像一双恶魔的手,抓的他五脏六腑都抽搐了。 转身,萧然而去。 一日比一日,他更能体会到,何为后宫皇帝和嫔妃之间的真实距离。就算是萧崇,就算是他,又能怎么样呢?皇帝就是皇帝!皇帝就是皇帝! …… 第二日,还未从床上起来,顾轻郎却是在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里惊醒的,睁开眼的瞬间,敏锐的心思和直觉让他立刻望向发出声响的地方。 “谁!”而后却是一怔,双眼直然:“萧崇……” 伴随着他的意外和直接,天子的名讳就这样被他吐出唇瓣。 “朕吵醒你了?昨晚可是睡的不好,这么容易就被惊醒。”与此同时,明明应该已经到了上早朝的时间,而身穿一身明黄色朝服的男人却侧坐在他的床边,俊容温和华贵尊雅。 温润的嗓音像是冬日的暖泉,细细和和的从身旁传来,一副成熟俊雅的面容陪着修长优雅的身段倾身笑望着他,隐隐带着宠溺的温和。“今日你居然还在酣睡,朕记得你一向早睡早起啊。” 看样子,帝王今日的心情不错,至少是舒坦顺畅的,否则他不会难得的在上早朝之前还来他这里看看他。若是平时,顾轻郎见了此刻的萧崇,一定会坏笑着起身,拉了他便一起倒在床上戏耍一番,但是今日,他却只是静静的望着,人照旧仰躺在床上。 嘴角一动,顾轻郎耳畔听着萧崇对他询问的话,不冷不热的平平淡淡说:“臣侍昨晚累着了,睡的迟,所以今早起不来,没想到居然让皇上撞见,真是该死。” “是么?”萧崇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听了顾轻郎的话,挂在唇角处的笑意还没发现有什么,伸手带着羞意浮上床上年轻俊逸的脸庞,眼眸仿佛暖玉绽放出冬日的关怀。 “宫中无事,你昨晚是为何睡的迟了?” 若说是为了你,你会笑我愚蠢可笑么?顾轻郎瞬间偏开脸,自然也偏开了抚摸在他脸上的萧崇的手,薄唇一张,干干的说:“不为什么。” “你……”萧崇这才面色一顿,发现了床上人的不对劲,脸上的笑容笑不下去了,半晌收回自己白皙漂亮的手掌,仿佛面对一个突然不听话闹起了别扭的孩子:“突然间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他怎么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顾轻郎自嘲的咧嘴,在后宫当了这么久的男妃,明明他人就一天比一天坚硬,但是为何现在见了萧崇,却又像是活回去了?止不住的想要发脾气! 他觉得自己憋了一个晚上,可现在心里还是不满,还是委屈,还是难受,最最重要的是,他想要将他的不满发泄出来,一点也不想憋着!他要引起萧崇所有的注意力! 你昨晚为什么不来陪我,为什么要跑去陪别的男妃? 越想越气,气自己,也气萧崇,一个翻身,有人整个人朝里躺着不理会萧崇。 “说了没什么,皇上为何还要问!”声音透着不耐烦和嘶哑,隐隐还有些很少见的鼻音和弱气,这不像平日那个冷僻高傲的顾轻郎,反而像一个赌气任性的小孩。 “这……”萧崇愣的更厉害了,怔怔的看着突然背对着自己的少年,正经直板如他,仔细想想,完全想不到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顾轻郎不高兴了。“到底是怎么了?” 少年不让他问,明眼一看就知道他是在闹脾气,所以他又岂能真的不过问呢。眼前这孩子陪在他身边也已经有大半年了,他们二人相处的越来越好,他也越来越习惯有他陪着,他们已经很少这样闹别扭了。 但问题是…… 萧崇颇为尴尬的呆坐在床边,俊脸憋青也憋不出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少年要这样给他脸色看。 “你这样年轻的孩子啊,朕真的是老了么?所以你的心思,朕好像完全摸不透了。”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萧崇憋了好久,终于难得红着脸憋出一句示弱的话,摇摇头苦笑着:“你不开心,朕看出来了,但是这不开心的原因,朕却是真的不知道,你能否告诉朕?” “因为我小,所以你就嫌弃我小?你觉得我还像个孩子,所以你昨晚就跑去找和你差不多大的德妃娘娘了?是不是!”没想到萧崇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顾轻郎心里的怒火反而烧的更加热烈。 萧崇浑身一震,下意识便满脸羞耻的说:“朕何时嫌过你小了,你在说什么啊……” 少年这话说的,可真是冤枉他了! “我在说什么,我在说皇上嫌弃我,看我年少就觉得无知了!” “这是哪里的话,朕一向是说你聪明的,何时说过嫌弃你年少无知了……” “还说没嫌过!” “本来就没嫌过啊……” 此刻的两个人,不像是深宫内院的一对帝王和男妃,反而更像人世间一双再普通不过的情侣,因为在意和委屈,细细碎碎的嗔释着内心的不满和煎熬。 “够了!”顾轻郎猛地坐起身,冷眼说道:“皇上刚刚一口一句我这样年轻的孩子,我这样年轻的孩子怎么了?皇上若是不喜欢,以后不要搭理就是了!” “好端端的朕做了什么,你要这样生气。”萧崇深感无措,却因为是顾轻郎,无限的包容:“你这话说的也越来越离谱,朕真的没有你说的那种意思,你不要冤枉朕……” “冤枉皇上,我敢么?”顾轻郎也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像个傻小子似的乱说话,乱发脾气,但是他忍不住,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昨夜那种等待无果的委屈,于他早就不是一日两日才有的!就算他知道因为身体的缘故,萧崇夜里召幸嫔妃,也从来就没有和他们真正的发生过什么,可他该死的还是介意! 明明萧崇和他就是不一样的,凭什么不能彻彻底底的陪着他?而且先说好,在萧崇这个皇帝的心里,他和他就真的和他想的一样是有不同关系的吗? 对于这个问题,萧崇他该死的从来就没有肯定过! 吃吃一笑,仰着棱角英气脸庞,顾轻郎目光放肆的看着萧崇,嘴角张开,赌气一样的说:“皇上嫌我小,不说我也是知道的,我又能怎么办呢?” “不是这样的!” “您是天子,我自然只能在宫里等着盼着想着念着的份,而且皇上若是留恋其他的嫔妃娘娘,自然也是该留恋的!”顾轻郎厉声打断萧崇的话,继续自嘲的低吼。 “不是这样的——”萧崇也只能再一次的反驳,白皙俊雅的脸庞因为顾轻郎的话而越来越红,心也因为顾轻郎漂浮在脸上的酸楚和伤心而越来越紧缩。 “六宫的嫔妃对于朕而言,其实都只不过是……” “都只不过是什么?!” “……” 若是旁人敢当着他的面这样对他说话给他脸色看,恐怕早就不知被他如何处置了。但是、但是这个人是他一向专注着的顾轻郎,是一向喜欢闹他的顾轻郎,他该如何是好? 压抑了很久很久的话说不出口,六宫对于萧崇而言,一向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和讽刺,但是一想,眼前这个孩子又何尝没包含在他的六宫里?于是解释的话也就变得不知该如何讲诉了。 索性停下,呆愣在床边,心乱如麻。 “你是在跟朕开玩笑,是在跟朕闹着玩的,对不对?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要跟朕明说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从来都没有低声下气哄过别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哄别人的萧崇,紧抿了嘴唇,仿佛认输一样的倾身向前,突然伸手揽住了顾轻郎的肩。 萧崇的烦恼不安和伤感,不见得比顾轻郎就少多少。 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手掌缓缓抚上了顾轻郎的俊脸,温热的五指在顾轻郎俊逸的脸庞上移动了几下,萧崇低低的嗓音里堆满了宠爱,讨饶一样的哄溺道:“你不明说,朕怎么会知道呢?” 第六十九章 : 清欢殿的内室里,香炉氤氲,顾轻郎和萧崇两个人一个仰躺在床上,俊容倔强,一个侧坐在床边,沉默无言,室内的宫人们早已经全部退下。 萧崇原本是因为散了朝,心情很好才穿着朝服过来看顾轻郎的,没想到自己不知是做了什么,竟然惹得顾轻郎不悦,明显在和他生气。 他哄了他好久,期间说到了他的心思,他的后宫,也说到了他觉得对方会理解他的地方,但是没想到,顾轻郎依旧瞪着他不说话…… 他几乎要强烈的不安起来,他的性格冷淡,常年身居后宫坐在皇位上,其实是不善于哄诱别人的,更别说是哄诱一个自己的男妃。 但是因为这个人是顾轻郎,是和他早就彼此亲密相处了的顾轻歌,他也便这么做了。 低低柔柔的说好话,哄着他,劝着他,萧崇希望自己拉下皇帝的面子来时,眼前这孩子能够尽快消去心里的不满和愤怒。但是可惜,一直到现在,那孩子还是没有做出气消了的反应来。 他自己的脸都已经有些羞耻的暗红了,不禁有些叹息的怀疑,难道这就是年纪相差了一轮还要多一岁的代沟?真是悲哀啊,十几岁的孩子此刻在想些什么,他完全猜不到。 偏偏平时,他拿这少年当孩子宠着,少年还不高兴,总以为他是看不起他嫌弃他年纪小,实际上他哪里有嫌弃他小呢?他不是一直都对他很满意吗? 当然,这些话,萧崇无论如何是对顾轻郎说不出口的,身为皇帝的颜面和威仪,不允许他可以像个任意刨开自己内心的平常人那样作为。 萧崇的眼眸闪了闪,俊美温润的脸庞上微微有些惆怅的叹息。 “你不打算和朕说话了吗?”知道不能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垂着儒雅白皙的脸庞,萧崇苦笑了一下,清冷的眼眸还是抬起来主动望着床上的少年。 他的神情有多么无奈,就有多么为难,也有多么宠溺和纵容,更有多么手足无措和认输了一般的尴尬。 他是真的真的想不到顾轻郎闹脾气的理由,实际上,自从他们在宫里亲密起来后,随着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顾轻郎已经很少和他闹别扭了。 他们在宫里相处了这么久,他以为他们之间已经越走越近了才是啊,他们彼此的相处不是很融洽了吗?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了? 萧崇的脸庞温柔半晌,还是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来,忍不住低低一叹,好看的眉目间的色彩,微微有些怅然和无奈。 他这样为难和疑惑的样子,自然又落入了顾轻郎眼里,顾轻郎看着这样的他,年轻的倔强的心灵自然是更加的难受了。 “皇上,这么久了,难道你真的还不知道臣侍现在为何会不高兴吗?” 猛地声音有些颤抖,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伤心和失望。顾轻郎伸出手来,拉住萧崇修长美丽的手掌置放在自己心口。面对萧崇平静迷茫的脸庞,自嘲一样的继续问道—— “难道皇上身为帝王,竟然已经不了解寻常人所说的为情所悸是为何意?” “什么……”萧崇闻言一怔,双眼茫然的看着拉住了自己手掌的少年,“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情所悸?什么是为情所悸呢?他又为何会知道少年是为何而不高兴?他刚才问了原因啊,但是这少年分明没有跟他说过,他怎么会知道,他如何会知道? 萧崇不愿意让顾轻郎伤心和失望,但是他又说不出多余的话,只能任他拉了自己的手,温柔的包容着他的反常。 “皇上……”萧崇的茫然和不解,顾轻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猛地苦笑了两下,他摇了摇头,终于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他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也明白萧崇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开心快乐起来,但问题是,他真的能告诉萧崇那么做吗?他想要的只是萧崇对他们两人的关系的一个肯定,对他这个人在他心里的地位的一个确认啊…… 虽然他知道他是个皇帝,但是,但是他已经越来越喜欢他了,甚至可以说是爱,真正的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谁能忍受他的身边还有别的男女妃嫔? 为什么他们两个人相处,只有到了夜里才能肆无忌惮的相拥在一起?他们这到底算什么?*交易或者各取所需?昨夜的萧崇不需要他,所以他就可以去德妃的宫里陪着德妃,而如果到了十五的夜里他需要他了,他就来找他? 呵,怪他太不知足,也怪他太过狂傲,竟然妄想做一个天子的男人! 睁着一双漆黑的俊眸,顾轻郎心中狂躁,表面上的情绪反而好像好转了一样,沉默半天,突然拉过萧崇的身体,自己坐起身来,紧紧的将他揽在自己怀中。 “轻郎?”萧崇浑身一僵,不明白怎么突然直接,刚刚还气怒不已的少年,现在又这样黏着他了,还像个孩子一样的将他抱在怀里撒娇。 “我想抱抱你。”顾轻郎的声音沉闷的从头顶传来,他的双手紧固,带着年轻人还不知道控制力道的执着,低下头的时候,温热的唇瓣舔舐着萧崇形状优美的耳垂。 “萧崇,让我抱抱你……” “这……”萧崇愣住了,一时间愣在原地倒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蓦了无奈的苦笑,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么?脾气来的奇怪,也去的奇怪。 心里有些酸软,也有些不知名的茫然和惆怅,他没有推拒这样放肆索宠的少年,反而轻轻的伸出双手,温柔的拍打着他日渐宽厚的背脊。 “昨晚,你是不是没休息好?”温柔的话从他的嘴角泄出。 萧崇试着耐心的去安抚少年,他能想到的理由不多,不知道是他真的想不到,还是他也心烦,根本就不愿意去多想,他只能盛着温柔的猜测少年是不是单纯的没睡好不顺心。 顾轻郎听了他的话则是低低一笑,面庞苦涩的摇摇头,“皇上,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么?” 别说这个了,他能忍得住一时,不代表他能忍住一世,现在他就在竭尽全力的忍住自己的不满和阴暗,只希望萧崇不要怪罪他才好。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贪心,不应该啊。 他只是一个后宫的男妃,萧崇则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是萧崇的妃子,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应该只有尊卑和规矩的,不应该再有别的情绪和亲密,但是他现在和萧崇在这里闹别扭,看起来多么幼稚啊,萧崇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一个他想要的位置上! 他确实是很宠他,越来越超过后宫那么多新人的宠他,只是他宠他的出发点在哪里?他有没有像他这样为他患得患失过?不当他一是个皇帝,而只是当他是个男人,是一个叫做萧崇的简简单单的男人! 他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也不是个多么伟大了不起的傲者,经历了重生和后宫,他应该早就明白事理和现实的,但是如今碰到了萧崇,他反而又变的看不开了。所以,今日上午就当他疯了吧,平白无故的,居然变的这样没有脑子。 萧崇既然还不明白他想要的想求的,那就让他现在还不明白好了,总有一天,他会让他明白的!他的心在旁人面前一向很冷很硬,在萧崇的面前却越发的软弱了,这样不好,不好! “萧崇……”捧住怀中年长的男人的脸庞,顾轻郎望着他穿着一袭明黄色龙袍的身影,眼中越发难受,一暗,突然低下头去,不顾对方的惊异堵住了他的唇。 “唔……”萧崇没料到顾轻郎会突然吻他,吃了一惊,最后到底也还是不忍心拒绝他,放松自己的身体软倒在他的怀里,任他重重的索取。“轻一点,疼……” 想不通少年刚刚还在跟他置气呢,一瞬间为何又这样独占欲强烈似的霸道亲吻他?他的牙齿好锋利,好像一只积蓄了力量的小兽的尖牙,在他的唇上辗转反侧,差点要咬破他的唇角了。 他呼了一声痛,想要让少年轻一点,然而当少年固执的没有放轻力道和动作后,他也纵容的微微苦笑便了之,并没有表现出怎么生气。 少年往日的吻落在他的唇上,从来都是热烈的,直率的,充满了年轻人的激情和朝气的,没有一次像这样的沉重和撕裂过。 萧崇心里也有些不好过,温柔的拥搭着顾轻郎的肩,任他一边吻着自己,一边将自己推倒在身后的床上。撑起两臂,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皇上?” “怎么?”萧崇知道自己此刻的脸庞一定是布满红潮的了,身上年轻孩子的眼眸太过执着和沉热,令他没有勇气去对视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越来越习惯于他的亲吻和狂热了呢? 顾轻郎轻轻的捏住萧崇的下颚,拇指摩擦着他微凉浅薄的唇瓣:“我的吻和德妃的吻相比,谁的味道更好?”谁能想到他突然蹦出来的一句话,居然是这样的啊。 萧崇闻言一窒,几乎有些哭笑不得的嗔骂道:“你这混账小子,竟敢如此胡言乱语?唔……”话音还没落下,微微张开的嘴角竟然又被身上的孩子堵住了。 萧崇眼眸一愣,含笑的抱住了身上人年轻宽厚的肩,温柔的任他在自己颈旁为所欲为,只是下一刻,御前李德的声音在内室门外蓦然响起—— “皇上,姽婳夫人宫里的老嬷嬷刚刚过来禀告,姽婳夫人被发现怀有龙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