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褰裳子衿是绝配 s省艺术学院戏剧影视美术设计系课堂上,摇头晃脑的温教授发了感慨:“难得听到两个古味十足的名字,李褰裳,申子衿,绝啊妙啊!都出自《国风》,都跟衣裳有关,缘分啊!” 当时是怎么个反应来着?同学们看着站立懵懂的两个玉人,竟然拍着巴掌起了哄,他们说:“在一起,在一起……”。 是呢,两件古风衣物,合该是在一起的,毕业后,也真的在一起了。 然而这份难得的缘分,终究还是在李褰裳三十五岁生日这一天,出现了断痕,并且,再也无法修复。 美丽打不败岁月的侵蚀,贤惠更输给了妖娆,当亲眼目睹申子衿搂着秘书陈娜娜的****进入酒店房间时,褰裳的世界,被击个粉碎。 心痛有用吗?后悔有用吗?褰裳被两个闺蜜扶架着,在酒店的电梯里上上下下,她不能当场嚎哭,她也不能逃走,她得冷静一下,亲自去房间确认一下实情。 “也许,他们是有公事要办,也许子衿不注意,把手放错了地方……”。 可是那样懦弱的期许,也没有实现。在睡袍下****半露的陈娜娜,满脸都是春情泛滥的狂潮,她半开着门声音里带着怒气:“服务生,不知道我们一个小时以后才需要服务吗?” 房门被褰裳大力撞开,毕韶华跟着褰裳往里闯,胥迎秀伸手狠狠推搡着紧跟在后的陈娜娜。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在外面一直保持着谦谦君子风度的申子衿,此刻已经来不及穿上蔽体的衣裳,上半身暴漏在白色的棉被外…… 还能说什么呢?大学毕业后就一脑门子扎进婚姻的坟墓,从此相夫生子忙家务,忙得不亦乐乎,就剩下那点儿可怜的自尊和骄傲了。 被传统教育浸淫多年的李褰裳,浑身打着哆嗦,也没施展出抓挠啃咬三十六招数,热泪滚滚,只吐出四个字:“我们——离婚!” 褰裳倔强的昂着头颅,无视仓皇失措往身上套着衬衣,还一边嘴里念叨的丈夫,他念叨的什么?“褰裳你别闹,等回家,我给你买辆宝马车……”。 “嘁——”,被胥迎秀推搡到墙壁上的陈娜娜,从鼻腔里轻蔑的发出嘲讽,接着扬起声音,娇嗲嗲的说道:“申总,你可别折腾感冒了,刚刚出了汗,快回被子里捂着……”。 褰裳狼狈而逃,毕韶华也只来得及试图往陈娜娜脸上拍一巴掌,还被那个狡猾的女人躲过去了,得到几句扎心扎肉的回敬:“一群老女人,不瞧瞧自己满脸褶子恶心不恶心,还敢扬风炸毛儿耍狠?” 就是这么赤裸裸的打脸,年轻是陈娜娜的本钱,你骂她无耻就跟夸她似的,浑然的不在意,浑然的肆无忌惮。 江边,陪伴默默垂泪的李褰裳,毕韶华恨恨的说:“我记得提醒过你申子衿这个女秘书不简单吧?你那时候怎么说来着?说这是个农村熬出来的苦孩子,踏实本分的很,离家又远,亲人都不在身边,还可怜她同情她呢!结果怎么样?人家离家远没亲人,好家伙,更用不着要脸面了,瞧那阵势,这是要抢做正宫娘娘的节奏啊!” 褰裳满脸死灰,幽幽叹道:“自己男人没守住,咱自己认活该倒霉吧,即便没有陈娜娜,早晚也会有李娜娜王娜娜……”。 “褰裳你先别这么悲观,申子衿混蛋是不假,可是,你还有儿子呢,小淘淘可是你亲生的,你别是真的想离婚,把正宫娘娘的位置拱手相让吧?” 胥迎秀着急了,大力拍了褰裳几下:“你醒醒!姐儿们你别看小说看傻了,咱现实点,申子衿离了你还是个钻石王老五,可你呢,姐儿们你瞎了眼,霍霍了十一年的青春都给了申家父子,虽然也揣着个大学毕业证,可是你看看,一毕业就结婚,成日闷家里,你要是真离了申子衿,你能干啥?” 褰裳的眼泪再次如决堤的洪水,泣不成声。 毕韶华揽过褰裳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瞪着胥迎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打击她!叫我说这婚是得离,以后天天看着那对狗男女,谁能不恶心?不过,咱离婚归离婚,申子衿这厮不能轻饶,咱得分他的家产抢自己的儿子,他老小子出轨,这属于过错方,那公司咱能得一多半吧?难不成有了那些财产,咱褰裳还需要苦哈哈的出去找工作?” 这话说的也有些道理,胥迎秀点头,又跟着摇了摇头,叹气:“褰裳你别怪我话说的急,这事儿还真得好好想想再做决断,到了咱们这个年龄,必须现实些,能忍过去的就忍过去,实在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咱再往最坏处打算。” 只可惜,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分析是简单的,真正的受害者,却没办法让自己静下心来从容思考。 申子衿本来坚持不离婚,他的出轨不代表就一定要重组家庭,他嫌麻烦,而且对于相处了十年的老婆,貌似还生了不少的亲情出来,挺舍不得的。 不想离婚,他也不愿意跟褰裳掰开了脸子里子闹腾,申子衿打小最要脸面,干脆让助理从学校接了孩子带出去旅游,自己电话通知褰裳,很是耐心的劝说:“褰裳你别闹了,我又不是不要你了,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玩玩而已,你的心眼儿放宽些,好好的一个家,拆散了你不心疼啊?” 到底是谁不心疼?李褰裳被气得浑身发抖,义无反顾签下了离婚协议书,冲进公司办公楼,正赶上下班的浪潮初涌,当着一票员工的面儿,能抓到什么东西就狠狠的往申子衿脸上砸什么东西,申子衿从身后抱住妻子的胳膊还在试图低声劝解:“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陈娜娜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不要脸面的闹?外面的女人就跟咱家这些车似的,看着好看新鲜想开上一圈儿,开完不还是得放回展厅……”。 他的解释还没透澈,一脸护主的“展品车”陈娜娜勇于表现,挤在了观战拉架的队伍前面,褰裳拼了全身力气,正好抓住了墙角里并排安置的一只钢罐灭火器,毫无顾忌就往身前的陈娜娜跟身后禁锢自己的申子衿方向抡,这武器够先进,杀伤力也很可观,何况施暴者此刻还抱着宁肯同归于尽的豪情壮志? “啊——”,“展品车”陈娜娜的一侧脸颊被灭火器的底座扫到,登时抱头鼠窜,一票保安从身后强扯了老总退到安全地带,手擎着电棍棒,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付狂野的老总夫人…… 李褰裳睚眦欲裂,找不到贱男贱女,注意力就放在刚刚被申子衿形容过的“展品车”上,这些车都是申子衿的宝贝,是十年来他所开过的各式车型,家里放不下,有人出主意让他在公司里做个展厅,还能彰显一下公司文化氛围,这货儿就照办了,一辆一辆擦拭的闪亮登场,偶尔,申子衿还真的会因为怀念或者喜欢哪一辆开一圈出门…… 李褰裳的灭火器钢瓶,一记一记,砸在了申子衿的爱车身上,这是申子衿的逆鳞,是他打小热爱的艳羡过的最珍贵的东西。 可是谁又能明白,三十五年来保持了温柔婉约形象的李褰裳,她的爱情她的家庭,也是她最看重的东西,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儿,你给她生生戳坏了,得有多疼? 美丽的女人婉约的女人,哪一个不怀揣着一颗玻璃心?一旦爆发,那就是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的气势。 李褰裳表现出三十五年来最彪悍的一面,不但疯狂打砸“展品车”,还母老虎一般叫嚣着,自己啥都不要,除了孩子,只为的王八蛋申子衿能痛痛快快答应离婚。 结局怎麽可能痛快?大感丢脸心痛也确实被砸得没脸见人的申子衿同意离婚了,但是,淘淘可坚决不给褰裳,你一个没工作没生活来源的中年妇女,拿什么养孩子?养自己都成问题吧? 第二章 脑抽离了婚 双方直接闹上法庭离婚,态度都够坚决,不肯接受调解,淘淘终究判给了申子衿,只凭一时意气冲锋陷阵的李褰裳输得极惨,她忘了跟商人打交道最起码要谋定而后动,连最起码的抓奸凭据都没一个,一脸无辜的申子衿,在法庭宣判后,表态以后不需要褰裳支付孩子的抚养费,也不用褰裳赔偿打砸豪车的损失,并且很man的坚持要把现在居住着的一栋小型别墅给褰裳,那份坚持几乎把旁观者都给感动了。 “褰裳你也别伤心,淘淘跟着我,生活条件会优越些,我准备送他出国上学,不远,去澳洲,那边的学习环境轻松些,淘淘很喜欢,你以后也不需要支付淘淘的生活费,如果想孩子了,我给你订机票飞过去看看……”。 申子衿给前妻留着脸面,没好意思说就您目前这状态,独立谋生万分艰难,更甭说负担一个孩子的生活教育费用。 而且,临别时留的那句话,真是令李褰裳浑身发冷唇齿皆寒。 “褰裳我们的感情基础其实挺深的,你什么时候后悔了,可要早些来找我,万一我又遇到想结婚的人了,你后悔就晚了。” “你——放心。”李褰裳再次挺直了脊背,这一刻,她真的没有留恋这个男人,可是她舍不得十月怀胎的儿子淘淘,尽管十岁的娃儿,被保姆牵走的时候看不出多少绝望多少悲戚。 淘淘名如其人,李褰裳曾经无数次后悔过给孩子起了这样的名字,这娃儿自从上幼儿园开始,大大小小的祸不知道闯了多少,推倒小朋友,用石子儿砸老师,把邻居小弟弟的鼻子打出血…… 李褰裳带着儿子或者独自拎着礼物去看望“伤病员”的场景在六七年间频繁出现,赔礼道歉钱财补偿的程序都做熟了,还有好几次冲到儿子最喜欢的“跆拳道”馆给儿子除名,小娃儿练成“黑带”又能怎样啊?一个四年级的小学生已经把本市六所小学转了个遍,现在想转学,都没地方肯接收了。 申子衿的态度倒是轻松,趁暑假带儿子出国转悠,小淘淘就相中了澳洲的教学气氛,专等着亲爹给他转学到大洋洲呢,相比起每日里嘟囔教育指责自己的母亲来,从不打骂训斥自己的父亲申子衿有可能更让淘淘喜欢。 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儿子的李褰裳,第一夜就差点儿崩溃了,用胥迎秀的话说就是:“这妞儿最喜欢作,还专门悄没声儿的自己作,作完了再后悔……”。 这一次又被迎秀说中了,褰裳想要离婚的念头迫切的来不及跟闺蜜再商量商量,就着急麻慌的大闹了公司让局势一发不可收,跟身后有鬼撵着似的,谁劝都不好使,更何况她还根本没给两个好闺蜜劝阻的机会?她总在电话里说自己没事儿都好着呢,丫上法庭都没给闺蜜通知。 离婚全凭一口气支撑着,离完了,那口气也泄掉了。 家里没请过佣人,小别墅里面空空荡荡的,褰裳最喜欢的重生穿越小说也读不下去了,饭也懒得做,大开着飘窗仰躺在摇椅上吹风,从中午吹到晚上,闭着眼睛,死气沉沉。 她在回想自己三十五年浑浑噩噩的生活,到底,是从哪里出错了呢? 褰裳其实很幸运,父母都是知识分子,自由恋爱成的婚,成婚的时间本来就晚,生孩子更是艰难,褰裳落地时,母亲就已经是褰裳现在的年纪,父亲则更年长几岁,把褰裳宝贝的不行,起名字就翻遍了书房里的藏书。 童年、少年、青年时代,真没有啥可以后悔的,实在要追究历史原因,那只能说是褰裳被父母教育的太婉约善良不谙世事,骨头缝里的一点点任性,也被一身书香气息古典风范给遮掩住了,前脚迈进大学,就被申子衿那头披着羊皮的狼给瞄准了,你追我退的游戏持续了两年时间,才得以牵起美人的小手。 然后,就是一头扎进婚姻里,傻得二百五似的迷糊过日子,逛街购物看小说,把美术专业都丢掉了,什么社交活动更是参加的很少,中间父母年纪大了,相继去世,申子衿作为唯一的女婿,义不容辞的担当起责任,把两位老人的身后事操办的稳稳妥妥。 应该承认,申子衿除了目前的出轨事件,在别的事情上还都是不错的,他幼年丧母,父亲娶了后母又生了弟弟妹妹,他的性情便独立又坚韧起来,大学期间的学费,也都是自己打工挣来的,毕业后白手起家,真的没让褰裳跟着吃苦,也因此,褰裳没有得到过求职创业的磨练……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紧闭的眼角滚下来,似乎有一只手,紧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痛的无法呼吸…… 世界漆黑一片,院子里模模糊糊的树影鬼魅一般随风摇曳,心灵的痛楚她可以自己强撑着,但是谁来教给她,自幼胆小怕黑怕孤独的疾病,可以吃什么药来医治? 手机,不知道被她丢到哪里去了,家里也没安装座机,当遍体冰寒强自支撑着去打开吊灯开关的褰裳,霎时间毛骨悚然,吊灯,没有如期明亮…… 壁灯台灯落地灯,一时之间都商量好了似的,齐齐的沉默着安静着,飘窗外黑黢黢的树影,更加张牙舞爪了起来,紧邻的别墅,也是黑黢黢的静默着。 “啊——”,褰裳惊恐的大叫,因为,就在这安静而黑漆漆的夜里,小别墅的大门,被“啪啪啪”的拍响了,门铃却没有动静,因为还有一段距离,那“啪啪”声略略模糊,像敲击在褰裳的心上。 孤独的女人,恐慌的女人,跌跌撞撞在黑暗里碰到了额头,碰伤了胳膊,摔崴了脚脖子,好在,她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褰裳你在家吗?褰裳——快开门!这鬼小区,怎么忽然电路出故障了?” “会不会全家出去吃饭了?或者——旅游去了?申子衿想哄褰裳高兴,备不住想了什么新招儿……”。 是两位闺蜜,大半夜的不放心始终打不通电话的褰裳,结伴儿前来看个究竟。 “我——我在——”,褰裳泪如雨下,干脆趴在两人高的栅栏门上嚎啕大哭,世界,忽然一下子明亮起来,远处的人家欢呼声响起,电路故障修复了。 第三章 褰裳想重生 见到了亲人,眼痛喉痛胳膊痛脚痛浑身都痛,那痛楚不由分说合起伙来侵袭,直接击倒了娇弱弱的妇人。 俩闺蜜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褰裳扶进屋内,还好,所有的灯具都是打开的状态,四下里灯火通明。 只是,通明的灯火下,褰裳的模样可实在是没办法看,灰败的脸色红肿的双眼,脸颊上还带着尘土泥垢,衣服袖子也扯开了,胳膊肘上有血迹渗出,一条腿挪动不得,脚脖子肿的水晶馒头似的。 一个暗红色的小本本,烫金的“离婚证”三个字,冷冷的躺在地板上,像一团干涸的血迹。 “你——褰裳你!”捡起离婚证的胥迎秀,脸蛋被气得通红;“我有没有嘱咐过你?离婚要谨慎,你先冷静冷静再做决定,你怎么就这么能作呢?你怎么就不能听话呢?” 而且,还把自己搞成了这个鬼样子,姑奶奶你既然伤不起,干嘛还坚持这样利索的离婚? 毕韶华来不及埋怨,她有时候比迎秀还要现实,她必须追问一下:“褰裳,离婚的条件你是怎么开的?申子衿的公司分来了多少?淘淘呢……”。 褰裳语结,张开嘴巴,又是一阵不顾形象的嚎哭,哪里有公司?哪里有儿子淘淘?她是个失败的妇人,手里半分筹码都没有了。 “不会是——你不会是脑残到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了吧?又哭——李褰裳你少来这一套,把脸擦了,跟我们说清楚!” 两个闺蜜都着了急,毕韶华的食指点着褰裳的额头喝斥,胥迎秀拿来湿毛巾想亲自动手给褰裳擦出个人样子来。 “我——哇——淘淘不要我了,淘淘跟着申子衿,淘淘要去澳洲读书,我没有儿子了……”。 而且也没有公司,除了这栋落脚的别墅,什么都没剩下。 “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毕韶华重重的坐回沙发上,双手愤怒的拍打着沙发扶手:“姑奶奶啊,我那工作就是一个忙,老板天天跟盯着三孙子似的盯着我们干活儿,我说怎么就一颗心老是砰砰的乱跳,进了家也睡不着觉儿,却原来是你自己往死里作呢,你既然这么有主意,那就说说,离了婚,以后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李褰裳一整天脑子里就没往后考虑过,光回忆从前了。 胥迎秀叹气,再次抬手用毛巾给褰裳的脸蛋上抹了一把,声音闷闷的:“反正离了,脑残就脑残,没公司就没公司,淘淘去澳洲就去澳洲,褰裳慢慢儿缓缓劲儿,再思谋以后怎么发展吧,好在,申子衿没算烂掉了心肝肺,还给留了一栋别墅,实在不行,转手卖掉,在咱这小城市里,几百万总能得到手,省着点花,这辈子不做啥工作也能安稳到老。” 褰裳终于不哭了,瞪着两只圆溜溜的杏核眼,强自分辩道:“我不会沦落到卖房养老的地步,别墅我要给淘淘留着,申子衿那个混蛋以后肯定会再娶,再生了孩子,后娘能对淘淘好吗?……”。 说着说着,又是热泪滚滚而下。 褰裳没有想好自己不卖房子的话以何谋生,她以为车到山前必有路,她以为凭着自己的大学毕业证,糊个口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生活本身是很残酷的,三十五岁却毫无工作经验的李褰裳,再次被打了脸,还是连环巴掌连环脚踢…… “一步错步步错!老天爷啊,这一手烂牌我是没能力打下去了,求您开开眼,给我一个重生的机会吧!穿越到个架空的时代也行啊……”。 做家庭主妇相夫教子整整十年的李褰裳,绝望的瘫坐在地板上。 从来没有过这样惨痛的认知,却原来自己一个堂堂的大学高才生,脱离社会十年时间就一文不值了,想找个能养家糊口的工作,千难万难。 进大公司?对不起,您没有工作经验,没人脉,大公司也不缺你这样的主儿…… 进学校?好歹褰裳也算是美术专业能拿得出手,设计个房子都曾经没问题,进个中小学做美术教师总是毛毛雨吧?可惜,人家说,你根本没有教师资格证,代课都不合适,更不可能天上掉下个正式编制…… 别的条件艰苦的小企业、私营饭店宾馆打工族?褰裳没想过。 最顺利的是一家民营幼儿园恰好严重缺人,褰裳开开心心都没嫌弃工资忒少,连小别墅的维护都成问题,就当即上任幼儿园小班阿姨。 结果,就是这样,小朋友们的哭闹直接轰炸褰裳的大脑,抱起这个那个又出事故了,到后来自己满手都沾了黄灿灿的“翔”,李褰裳干呕着告辞了…… 失败啊真是失败,做人失败做妻子失败做人母亲失败! 关键时刻,申子衿的电话打进来,声音恩恩爱爱的:“褰裳,听说你这些天在找工作?算了,别折腾了,咱们复婚吧,我继续养着你,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在家里安心做少奶奶,多好?你要是嫌脸面上过不去,那我送你去澳洲照顾淘淘,等我有空了,咱一家三口在澳洲……”。 “你——去——死!”褰裳破口大骂挂掉电话,说真心话,她这段时间夜夜难眠,有时候还确实想过,回头,权当之前的骨气是烧化的灰烬,姐不要那玩意儿了随风扬弃,从此继续做金丝雀,麻木无知的金丝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丈夫在外面偷吃擦不擦嘴,继续在人前保持申夫人的形象,继续维持三口人温馨和睦的假象…… 只可惜,当白日的晨光照在脸上,李褰裳终究还是那个身娇肉贵玻璃心的女子,她脆弱,但是碎掉的东西,没办法在光天化日下去拾取去拼凑去糊弄自己,玻璃心嘛,透明的遮掩不了一点点瑕疵。 两个闺蜜也无可奈何,三十五岁的李褰裳一天比一天消瘦,出门找工作这事儿直接就放弃了,小别墅的物业管理费,是她贱卖了两个包包儿才支付的,然后就一发不可收,这姐儿们干干脆脆把自己原先那些名贵衣服饰品包包儿鞋子,一股脑发了照片去网上,能卖几件是几件,能对付着活多久就活多久吧…… 申子衿恼了褰裳不接电话还见他就又抓又挠,直接送淘淘上了飞机,雇佣了一对夫妻去陪同侍候,一下子,更是抽空了褰裳所有的新鲜空气似的…… “真希望一切可以从头再来过啊!回到十几岁的花样年华,回到二十五岁之前,都行啊!迎秀你们别惦记我了,真的,我打算去重生,回到年轻的时候,还有父母还有未来的日子,我肯定不这么愚蠢这么狼狈的活着……”。 第四章 死马当活马医吧 “韶华,如果哪天你们找不到我了,千万别难过,姐儿们一准儿穿越了……”。 请容忍一个失败的女子对生活残存的那一点点微薄的希望吧!尽管,这希望夸张离谱完全没有常理。 毕韶华的巴掌真不是泥捏的,“啪啪啪——”往刚刚从别墅院子里树身上绳套下解救出来的闺蜜后背上拍,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咱当不上老板打不了工就不活了?你丫真以为死翘翘了就能重生能穿越?你可长点心吧!” 可惜,********在现实中逃避的李褰裳,再次作腾上瘾了。第二次穿成白衣女鬼似的投江,被救,在医院里咳了两周…… 两个闺蜜都被煎熬惨了,撇下自家的老公孩子也就算了,关键是时刻盯着不让褰裳自杀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儿啊?轮着班儿盯着,工作都要丢了。 “哎!豁出去了,褰裳不是想穿越想重生吗?咱就让她穿越让她重生好了!”毕韶华猛一跺脚,在医院的走廊里攥着胥迎秀的胳膊说到。 “你也跟着脑残了?”胥迎秀用看傻瓜一样的目光看着好闺蜜:“褰裳没少推荐你看那些脑洞大开的穿越重生小说,你丫也跟着看傻了吧?这世界上还能真的有穿越有重生?” 毕韶华的语气便有些喏喏了:“也备不住真的——有那么一个半个的不是?外星人都有可能存在……”。 “真有也摊不到咱身上!”胥迎秀是三个闺蜜里面最冷静的一枚奇葩:“今晚上你盯着,少跟褰裳想象那些不着调儿的稀罕事儿!更不能怂恿着褰裳幻想自杀是重生的必由之路,记住了没有?”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毕韶华着急了,扯着胥迎秀的袖子不撒手:“我是想跟你商量件事儿,要是能行,我今儿就得开足马力四处找人,我们公司领导可下通知了,要是明儿我还敢继续请假,趁早儿吃自个儿!” “那你说商量啥事儿,可别跟我扯那些没边沿儿的……”。 结果,毕韶华的想法一出来,就挨了胥迎秀俩脑蹦儿:“大师?重生?这你也信?你就不能想点儿靠谱的?” …… 褰裳瘦骨嶙峋躺在病床上,不咳了,眉眼间愈发安静,她的眼神落在输液袋子下端,茫然又空洞。 终究,还是太娇气了吧?天底下离了婚没了孩子抚养权的不知道有多少女人,难不成每一个都得堕落成她这副模样? 胥迎秀眉头微皱,下决心最后劝说一次:“亲爱的,你得打起精神来生活啊,说实话目前这状况真的不能算是糟糕透顶,你看,三十五岁,还能算年轻,你这模样收拾收拾也还能算得上漂亮,工作不顺心,咱慢慢儿找呗,又不到被饿死的程度,你还有一栋那么高大上的别墅呢,活着,真没问题……”。 李褰裳的眼珠子动都不动,嘴里长叹一声:“道理,我都懂,我只是觉得活得没意思,淘淘离开我能过的挺好的,申子衿说他会一辈子心疼孩子,我爸爸妈妈也早就不在了,我在这世上,就剩下你和韶华两个姐儿们可以惦记,可是像我这样失败的女人,又吃不了苦受不了罪,继续苟延残喘着,也只不过是拖累朋友……”。 “不许你这么说!”胥迎秀的鼻子酸了:“你丫赶紧丢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怂样儿,朋友是干啥的?那就是用来挨刀顶罪受拖累的,你丫敢撒手不拖累我们,我们还不乐意呢!” 病床上的主儿再次眼泪汪汪。 这是真的暂时没救了,闺蜜前半辈子从没为自己操过心,申子衿把她从父母手里接过来继续养废,成果够丰硕,除了任性还自尊心超强,就没剩下别的。胥迎秀决定接受毕韶华的建议,死马当活马医吧…… “褰裳,明儿咱就能出院了,韶华今儿个去帮你拾掇房间,再买些果品蔬菜,明儿咱也不去别处,直接出院到你家庆祝庆祝,整几瓶酒,姐儿们也都尽兴陪你一回,咱们不醉不收兵!说不定,你……我们……就真的都心想事成了呢……”。 胥迎秀的食指轻敲褰裳的手腕,在那里,还留着褰裳尝试割腕以求重生的一道新鲜痕迹,迎秀垂着眼皮,看不出眼睛里面的神色。 褰裳的身子动一动,眼睛视线转到胥迎秀的发顶,微微扯了扯嘴角儿,吐出一个字:“好。” 第五章 这是你想要的吗 这一夜,最被众人忧心的李褰裳女士在药物的辅助下睡得安稳极了,失眠的悲剧人物,换成了另外一个被寄予了厚望的…… 怎麽分析,这桩差事儿都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意思,瘦高的男子干脆从床铺上爬起来,拧开台灯翻书找资料,一无所获不要紧,继续,鼠标也滚动起来…… 既然鬼使神差答应了,硬着头皮也得去试一试。 能看得出来,悲催的男人是个极自律的人,失眠了一整夜,照旧六点钟起床,然后晨跑,呼吸着春日里沁凉的空气,大汗淋漓之下,他一下子坦然了,尽力而为吧! 同样在新的一天操心操肺的还有褰裳的两个闺蜜,毕韶华马不停蹄驾车去小别墅,她有钥匙,开了门,把跟褰裳卧室隔壁的两个房间挨个儿观察了一番。 淘淘的房间比较合适利用,为了照顾孩子方便,主卧另开了一道门贯通,平时关闭着,拧开门把手的时候,没什么声响…… “就这儿啦!”毕韶华决定自己暂时定居在此,当人闺蜜的,关键时候得陪护在侧,万一自己请来的这个半瓶子醋都不具备的半吊子帮手,面对昏沉沉的女患者动了色心可咋办?一根趁手的棒球棍放在门后,嘿嘿…… 好在自己是单身,不像胥迎秀,再不回家,老公跟人跑了也有可能。 她不想动淘淘的东西,找了块厚毯子铺在木地板上,从客房里取了一套被褥自己用,又另外收拾了一间客房,稍作打扫,更换用品。 第二日是毕大小姐的最后一天休假,到医院里接了两位闺蜜,席面就摆好了,别指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毕大小姐下厨,全叫的外卖,酒瓶子一溜儿摆开,专等着把人灌醉呢。 “秀儿你吃了饭就赶紧回家吧,我陪着褰裳住几天。”毕韶华说着话,脑袋使劲儿晃了晃,似乎想把某些不合时宜的画面晃出去。 这个外表狂野的“女汉子”,其实内心也有纤细的一面,在寻找那位神鬼莫测帮手的路上,大街小胡同钻了个遍,就那么鬼使神差的,隔着车窗瞄了一眼,正正好瞄到胥迎秀的老公邱天赐,似乎,有些个鬼祟的,从路边一家招待所里走出来,那个时间段,不应该是正常在学校上班的吗?跑招待所里挠什么墙根儿? 毕韶华认为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节,一个婚姻失败的李褰裳就够闹腾的,可别再出一锅糟心事儿了,她忍着不说,只是坚决要胥迎秀回家陪丈夫女儿。 当女人难,当一个皮肤开始松弛、皱纹已经盘踞的已婚妇女,更加不容易,毕韶华此时独身一辈子的理想,更加坚定了。 胥迎秀可不放心,昨儿个安排的这事儿忒玄幻了,必须盯着啊! “我再呆一晚上没关系,老邱好脾气,老说叫我照顾好褰裳,家里不用管。” 毕韶华听到这话儿忽然激动起来,把筷子往盘子上重重一落,丹凤眼瞪起来:“秀儿你可长点心吧,你们家老邱——虽说脾气是不错,在外面对谁都热心周到,但是——现成的例子在眼前摆着呢,申子衿那厮脸上也没写着有奸情!” 其实毕大小姐这还没把话全秃噜出来呢,一直沉默的李褰裳,再次眼泪汪汪了…… “咳——我这不是在说你——我这嘴——”,毕大小姐发现了不妥,只能转而努力解释:“我就是想说,趁还没乱起来,自家男人该扯根线就扯根线,随意放着在天上飞,不合适……”。 三个人里面,胥迎秀习惯了圆场,她给褰裳取了纸巾递过去,回瞪毕韶华一眼:“一个没机会迈入婚姻殿堂的女人,光在外围看错处,怎么样?越看越害怕了吧?这以后找男人呢,别太挑剔,像我,随便对付一个不出色儿的,丢人堆里不显山不露水,长相安全钱包安全,就齐活了,哪哪儿都安全,搁家里,姐放心着呢。” 毕韶华语结,想想个头不高瘦不拉几还戴副深度近视镜的邱天赐,再想想教师那个职业,饿不死也绝对撑不着的薪水,好像——确实够安全? 别墅客厅里原本悬挂的照片不少,现在留下一块块新鲜的空白,申子衿曾经在相框里微笑,那模样那风度必须用潇洒俊逸形容,年近四十,保养的跟二十八九的影星似的,又讲究穿戴,放出去怎么能不惹祸呢? 三个女人短暂的沉默了,杯中酒,依然在减少…… 自认找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放心丈夫,胥迎秀陪到了褰裳醉倒的时候,二闺蜜联手,一左一右扶架起来,送入卧室。 其实褰裳同志所谓的醉倒,绝对不是安安静静任人摆布,她能作着呢,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话都说不成调儿,浑身滚烫眼泪滚烫。 给褰裳换上睡衣,盖上被子,俩闺蜜都累得气喘吁吁了,为了不比褰裳先醉,毕韶华的身上袖子上也洒了不少酒汁,此刻的味道难以言喻。 “你去洗澡,我在隔壁陪着。”胥迎秀按住褰裳还在挣扎的手臂,轻轻拍打安慰。 “算了,姐儿们忍忍,先办正事要紧。”毕韶华拢拢头发,蹑手蹑脚走出去。 手机的荧光忽明忽灭,小别墅门前,一道瘦高的身影安安静静的伫立着。 开门,关门,把声音控制到最低最柔,一男一女靠近了,嘀咕了几句什么。 褰裳觉得,自己沉入了浓重的黑暗里,她的眼皮睁不开,四肢也动不了了,她听到一个声音,动听的声音,软软的,熨烫在心尖上。 “……现在,不要哭泣,你正离那些灰暗的记忆而去,抛开它们,彻底抛开它们,回头……你可以的,我陪着你,我们走回去,脚下有石子儿吗?踢开……”。 “你很放松,放松,你正行走在春天玉兰花开的清晨,你背着书包,仰头看着玉兰花儿笑了,一颗晶莹的汗珠,凝在你的鼻尖儿……,我的孩子,告诉我,你最希望的生活,是从这里开始的吗?……”。 第六章 十七岁的花季 朋友们,求收藏! 十七岁的那一年,玉兰花开得正盛,满树都是硕大的花蕾花苞儿,象牙白色,向天空绽开心房。十七岁的李褰裳,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晶莹的象牙白…… “告诉我,你为什么笑了?”一个声音温和的问道。 “我昨天……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玉兰花下的褰裳骤然回头,哪里有什么人影? 那么,刚刚——是出现幻觉了吗? 十七岁的褰裳摇摇头,把小脸儿仰回去,继续对着一朵硕大的玉兰花傻笑,昨天晚上在画室里,从画板上取下一张素描肖像时,发现肖像后面,被人涂抹了两颗饱满的心形,一支锋利的箭穿过,把两颗心串在一起。 没有颜色,黑白灰三个调子已经让两颗心饱满鲜活。 现在,那幅肖像画就藏在她的画夹最里层,画夹也插在卧室最隐秘的地方。 “到底,是哪一个男孩儿留下的两颗饱满的心呢?” 始终活在父母严丝合缝的保护下的小姑娘,暗暗的猜测着,留恋不舍的,告别了象牙白的玉兰花,今天是周一,紧张的高三学习生活还在继续。 “你真的不知道画两颗心的男孩儿是谁吗?”一个声音喃喃的,叹息。 背着书包走进课堂的李褰裳,骤然回头,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或者,那道远远缀在身后模模糊糊的影子,有些鬼祟? 瘦长瘦长的影子,与褰裳在同一个画室多次出现过…… 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专业课考试结束之后,褰裳依然会在周末的下午走进画室,安安静静的涂几笔颜料,打几根线条? 那张固定在画板上的肖像画,还是专业考试前就起了形的,一直到昨天晚上才完工,才发现了那两颗饱满鲜活的心…… 十七岁的褰裳,专业课成绩优秀,进入了三所大学的备选名单,只等文化课通过。 那道瘦长瘦长的影子,听说,一无所获。 “没有关系的,你毕竟学习绘画专业时间短……”,褰裳很想对那道瘦长瘦长的身影安慰一句,可是,她一直是个很安静的女孩子,在画室里的时候基本上不说话,她的语言,在画里,在微垂的浓密的眼睫毛下。 如果,那天放学回到家,什么都没有发生,也许,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 来开门的母亲头一次没有笑脸相迎,母亲很沉默,眼皮低垂着,接过褰裳的书包,又回身把院门紧紧的拴上。 屋门敞开,雕花的桌案上,褰裳的宝贝画夹儿斜斜的张开,两侧口袋里存放的画纸凌乱的铺满了条几,正中间,沉默的父亲食指与中指交替敲打的,就是一张肖像画的背面,父亲的指头,已经被铅色蕴染的发灰…… 褰裳只听得脑子里“轰隆”一声,遍体冰寒。 从小到大,她很少跟父母抗争什么,偶尔的任性,也只会得到父母的宽容安慰,可是现在,宛如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终于东窗事发般,十七岁的小姑娘,连牙齿都要发起抖来。 父亲的声音,沉重又无奈:“褰裳,你读书早,这个年龄正是容易上当受骗的时候,千万别大意啊!爸爸已经去画室把事情帮你解决了,以后,别再去那儿了,收起杂七杂八的念头,好好准备高考……”。 第七章 二十五分钟 新书榜单上目前列35名,朋友们给力些,求收藏求长评啦!向前方迈进! 父亲已经帮褰裳把事情解决了,怎么解决的呢? 男孩子还不懂得怎么彻底隐匿自己的小秘密,除了事件的本主褰裳不敢确认,在绘画老师和同学那里,谁发现不了暗藏在地下的熊熊烈火? 从那一天开始,褰裳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出现过那道瘦长瘦长的影子,任凭十七岁的女孩儿多少次走到教室门前蓦然回首…… 这是褰裳人生第一次感到后悔,后悔自己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如果她那时候好好跟父亲解释,说那个画心的男孩其实从来没有影响过她什么,父亲不应该采取那样极端的措施去警告一个稚嫩的少年,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懦弱了,我以为乖巧才是好孩子……”。 卧室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痛苦的呢喃转化成剧烈的挣扎:“我不要回去了,回不去了……”! 一道暗影也紧张了起来,一个声音匆忙忙的:“现在,听我数‘1——2——3’……”。 …… “褰裳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毕韶华拧亮了卧室内的台灯,微晕如豆,朦朦胧胧的映照出褰裳的巴掌脸,她紧皱着眉头,下巴埋在薄被里,鼻子尖上沁着亮晶晶的汗珠。 看起来,即使做了噩梦,也没有被惊醒,毕韶华轻舒一口气,想一想,伸手又把台灯拧灭了。 通向淘淘卧室的侧门,无声无息的,又合拢了,世界重新变得安静从容。 这世间有两件事别人没办法帮忙代替,一是病痛,一是梦魇,再好的关系,也不能感同身受。 但是安静的世界里,隔着一栋墙壁,两道细小的声音还是存在的。 “仅仅二十五分钟而已,我们——要不要——继续?” “今天是不行的了,二十五分钟,就是我们的极限,以后,也不可能超越……”。 回答的这道声线,还有些气喘吁吁的疲累,似乎刚刚的那场“运动”,太过激烈。 其实,在黑暗安静的卧室那边,褰裳睡的也极不安稳。 那道声音没有入梦来,她却依然磕磕绊绊的走过了十七岁,高考过后,她也曾遮遮掩掩询问过那道瘦长身影的去向,画室的同学摇头,说是自从褰裳父亲来过一次,与老师一起跟那个悲催的娃儿长谈过之后,就没见过了。 “好像——他的身世挺复杂的,打小没了亲爸……,专业课又没过,这次根本没参加高考吧?” 褰裳的心里,就此埋下一颗瘦长的钉子,再也没有拔出。 她的后悔她的遗憾,也再没有弥补的机会。 9月,褰裳顺利进入s省的艺术学院专修戏剧影视美术设计,离开了父母的羽翼之下,她也极力改变着自己温吞的性子,小心翼翼的学习与同寝室的姐妹们嬉笑打趣,面对教授的提问侃侃而谈。 与两个闺蜜毕韶华与胥迎秀的结交,就在那个时刻。 说起来这事儿挺玄乎的,聊到一起之后,褰裳才知道三个人原本是同乡,都来自古老的q城,高中还是同校不同级。 大一的时候褰裳上台领奖,她设计的一帧古装剪影效果的四大美女图亮瞎了一众教授的眼睛,穿一件素白色绣花短袄的姑娘,双腿打颤语音打抖,但是,台下掌声更热烈了…… “褰裳你丫高中时候一身的清高孤寡,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我都瞧不惯,心里琢磨‘小小的孩儿把自己倒饬成假仙,有意思吗’……”。 直筒子脾气的毕韶华曾经摇头晃脑的评说。 胥迎秀倒是中肯:“那时候权当是这姑娘傲慢,眼里看不见普通人,谁料想是误会了,她哪里是傲慢?褰裳这娃儿纯粹的胆小自闭型……”。 “锻炼锻炼吧,要那假仙气儿没什么用,接点地气,食点人间烟火,想说就说,想做就做,别思前想后犹犹豫豫……”。 却原来,把心房打开,就会有热烈的阳光照进来。 却原来,在自己的过去,也曾有眉飞色舞意气风发的时刻。 如果就这样走下去,坚持下去,自己的人生每一步都独立豁达,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 可是,第一场雪飘飞的时候,附近院校的不少大学生也到艺术学院来参加元旦舞会,双十年华血气方刚的申子衿,站在了褰裳面前。 第八章 三十六格颜料 明日周一,求收藏求长评求点击求推荐!朋友们的每一次关注都将推动本书在榜单上前进一步,谢谢啦! “褰裳啊我的好姐儿们,今儿这班我是真不能耽搁了,你醒醒,清清楚楚的给我保证个,你绝对绝对不会再实验什么自杀自残以求重生,能不能?要不然,我这班儿宁可丢了,也得二十四小时守着你!” 一大清早,闺蜜毕韶华就穿戴整齐,咬着牙晃醒了昏沉沉的李褰裳,要她给个斩钉截铁的保证。 褰裳大睁着眼睛,瞳孔里闪烁的都是疑惑,那样艰难的回到了十七岁,却原来,竟然只是南柯一梦么? 闺蜜的呼吸喷在褰裳的脸上,暖暖的香香的,习惯于穿着一身大红的毕韶华,总给人热情似火生机勃勃的感觉。 “我保证。” 她的回答软软的。 “那就好,褰裳宝贝儿等着我,下了班回家陪你吃饭。” 韶华像一团火,熊熊燃烧着移动出门,开门关门的声音,汽车发动引擎的声音,鲜活的涌进卧室。 白色绣花睡衣的女主人,游魂般穿梭在小别墅的各个房间,什么异常都没有找到,尽管,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寻找出什么。 她停掉了钟点工,任凭院子里的春草钻出地面宣告主权,只简单的拾掇一下室内空间。 她在存放旧杂物的阁楼驻足,物杂物旧,却完好如初。 很晴好的阳光,斜斜的从阁楼的小轩窗射入,微小的灰尘在阳光里跳舞,那个边缘已经磨破衬板已经变形的画夹,安安静静的躺在阳光尽头。 记载了十七岁那年记忆的画夹,只是,早就失去了她曾经最想保留住的东西。 翻开来,一张一张,一页一页,黑白灰的调子霎时间包围了她,裹挟了她,斜照的阳光里,褰裳也是一幅画,一幅安静的素描。 有什么东西,在这个女人心底里萌生,发芽了。 握着铅笔眯着眼睛打量模特的岁月,捧着颜料盒提着塑料桶脸上也沾染水粉色彩的岁月,洪水一般汹涌而来。 在s省参加专业考试,每一组静物台周围都感觉是人山人海的拥挤,谁不想抢到最佳角度去观察那些瓶瓶罐罐杯盘水果呢? 白色绣花短袄的李褰裳,跟艺术学院校门外的父亲告别之后,就已经开始手足无措了,不善争抢的性格,决定了她的位置落在了静物台的最边远处,两组考生交接的过道上。 然后,素描完成换彩画,需要提前给红色的小塑料桶灌清水,她气喘吁吁完成了这一壮举,刚回到小马扎上坐下,左手托起白色的颜料盒,右手掀开盖子,三十六格的色彩,提前准备的满满当当。 就在这么一瞬,身前身后各有一名同样需要灌水和灌水回来的考生相蹭,灌水的小桶一歪,洒向了褰裳的画板。 那画板上可是要命的画纸,污染了了不得。 褰裳完全出于本能,双手电闪而出,把画板抢救到了自己身子右侧。 画纸没被污染,三十六格装的满满的颜料盒,却悲催的,“哐”一声,扣到了地面上。 十七岁的小姑娘,只来得及潸然泪下,那个时候,她还没学习与人争执的本领,不懂得如何交涉。 那么绝望的一幅画面,白色绣花短袄的女孩儿,弯着腰落着泪,试图挽救三十六格缤纷色彩,用美工刀把混在一起的颜料分离再分装回去。 一只手伸过来,一个白亮亮的颜料盒,三十六格缤纷颜色装的满满的,红黄蓝绿系列颜色排列的习惯都跟扣翻的那一个盒子一模一样…… 褰裳抬起泪眼,微微的有些发愣。 考场设在室外,十点多钟的阳光披挂在一道瘦长的身影上,那道身影略弯,把完好的颜料盒送入褰裳手中,又无声无息的接过了被扣翻的那一个,无声无息的,离开…… 监考老师清清嗓子高声宣告:“注意考场纪律,不可随意走动,抓紧时间。” 白色绣花短袄的姑娘,捧着沉甸甸的颜料盒四处张望,却没找到瘦长的身影。 到底那个时候,褰裳有没有开口说一些道谢的或者是推脱的话?她的朦胧泪眼只看见阳光下的一道细碎的剪影,连面容都是模糊不清的…… 就是从那道细碎的剪影开始,褰裳的心底,有了遗憾有了后悔的感觉,遗憾自己那喏喏的性子什么都表达不出来,后悔自己的不痛快不灵敏,耽误了别人的考试机会。 十几年来,褰裳很少再动画夹,那个珍贵的三十六格颜料盒,也永久的封存了起来,干涸成三十六格颜料块儿。 孑然一身的妇人,盘膝坐在斜射的光影里,细小的灰尘在飞舞,久远的回忆,缓缓围裹而来…… 第九章 那些年绘画的日子 周一,冲榜单!朋友们给力啊!点击收藏推荐长评,寂寞拜谢啦! 中午那顿饭,是胥迎秀赶回来陪褰裳吃的,看到前来开门的闺蜜一切正常,迎秀长出一口气。 “别嫌弃啊,我打包的快餐食品,下午还有几节课要上,前面拜托别的老师盯着的,现在得还回去。” 褰裳接了快餐袋,声音里有些闷堵:“其实我自己能做饭……”。 “是是是,大小姐你那手艺还相当不赖,那就将养几天,姐儿们以后可就只掂一张嘴来蹭饭啊!” 十年来的家庭主妇生活,丢弃了画笔,倒是拾起了锅勺,这丫又讲究,煎炸烹炒炖,色香味儿都力求做全,很是成就了一手好厨艺。 现在时过境迁,厨房是很久没开火了。 两个人对坐,吃着简单的午餐,胥迎秀小心的问道:“褰裳,下午,想做些什么?要不——跟我一起去学校?等下了班,我们叫着韶华去KTV唱歌?” 其实还是担心这妞儿一个人闷在家里折腾啥妖娥子吧? 李褰裳愣了愣,抬起大眼睛,定定的看着闺蜜,嘴角微微的勾起:“你别担心我了,下午,我想画张画儿。” “画画儿?” 这次换成胥迎秀愣住了:“你确定?” 一个美术专业生,十年没再动过画笔,已经够奇葩的了,十年后,忽然又要画画儿了,姐儿们你还会握笔不? 不过,能给自己找个事儿做,不至于再胡乱瞎想,也是极好的。 两个粗心的女人都没有想到,褰裳家里根本找不到可供画画儿的笔具,没有颜料,彩画是不成的,画张素描吧,铅笔都没有趁手的。 宅在家里不愿意出门见人的弃妇,抱着脑袋掉了几颗金豆子,竟然想出了个好办法。 家里有剪刀,画夹里有存放了十年的画纸,厚的素描纸薄的宣纸,微微的泛着黄色,可以用。 那幅曾经带来了荣誉的古代四大美女图,以剪纸的形式重新展现,线条算不上圆润,下刀极显笨拙,没找到十七岁那年的灵动飘逸,却多了一份冼练的凝重。 也不再如少年时过分看重细节,些许的破损些许的败笔通通不以为意,大剪刀做着细致活儿,褰裳的右手手指间磨出了几趟长条形的水泡儿,她浑然未觉。 薄薄软软的淡黄色生宣纸,搁放了十年,消褪了原本的火气,在褰裳手中发出绵长的喟叹声,不知不觉,落地的飘窗洒进来满室的霞光,这个黄昏,优美又静谧。 一身火红色裙装的毕韶华,弯腰换鞋时,被这画面给唬住了,一只脚独立着,一手提着高跟鞋,眼睛有些湿润。 “看起来叫那个半吊子大师来做做法还挺管用,今儿得继续!” 韶华爱死了这幅画面,瘦成一把骨头的闺蜜坐在夕阳的斜照里,每一根发丝都透着鲜活的光感,再不是前些天了无生趣的鬼样子了。 “褰裳,你昨儿晚上,有什么奇遇吗?”毕韶华很想这样追问一番,到底那位半吊子大师,给闺蜜下了什么魔咒,只用了二十五分钟,就有了奇效? 可是,她不敢问出口,闺蜜渴望的一直是重生回到十七岁,给她一次重新翻牌洗牌的机会,万一她真的以为自己在梦中重生了,抱着那个愿望才肯鲜活起来,问明白了岂不是自毁长城? 那就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追究,只要闺蜜能够安然的活下去,爱重生就重生吧,爱穿越就穿越吧,姐儿们什么奇幻玄妙都能接受! 褰裳做剪纸很投入,看那架势,不吃不喝是没有关系的,毕韶华抱着外卖快餐盒,自己吃一勺子,再往褰裳嘴里塞一叉子,陪着废寝忘食的闺蜜,从大剪刀换成美工刀,又从美工刀换成大剪刀…… 原本很是嘲笑过褰裳毕业后丢专业丢的最狠,现在换成毕韶华心里发虚了,她又哪里动过画笔?穿职业套裙蹬高跟鞋化浓妆,哪儿挣钱多就去哪儿钻营,早就跟绘画艺术背道而驰了。 只有胥迎秀,毕业后安安稳稳在一所中学做美术教师,穿灰布袍牛仔裤手工布鞋,脸上保持素面朝天,头发始终清汤净水一泻而下,偶尔沾染几块油彩…… 忽然觉得,这样没有应酬没有酒局的夜晚,挺好的。 忽然觉得,眼前的每一块镂空每一根线条,亲切的熨帖,熨帖进心底。 她,和闺蜜李褰裳,十年挣扎辛苦,或者骄奢安逸,都已经把自己最热爱过的东西无声无息丢掉了吧? 绘画,曾经融进了她们年轻的生命,无数个长夜固守画室,石膏像、静物在长臂的工作灯下映照出无数安宁的变化,铅笔在素描纸上舞动,“呲呲”的声音就是最悦耳的音乐。 高中的时候,简朴的画室内确实有过一个收录机,放磁带的盒盖坏掉了,直接塞进收录机的腹腔,按下摁键,盗版盒带就可以歌唱,伴随她们熬过无数个寂寞的时光。 有时候,盒带唱着转动着,忽然的,“哐”一声,从收录机的腹腔里弹跳出来,很是吓她们一跳,谁说过的?“磁带想出来玩一会儿……”。 后来,每逢磁带跳出,大家就打趣说:“嗬嗬,又出来玩儿啦?” 寒冷的冬夜,需要时不时搓一搓几乎要冻僵的手指,揉一揉总喜欢在夜半唱空城计的肚子,那么艰苦,回忆起来,却觉得温馨觉得充实…… 毕韶华肯素白着一张脸,睡衣拖鞋的格调儿来跟陌生人说话,尤其是一个年龄相当的异性陌生人,还真是头一次。 “褰裳——你的客户——或者,是你的患者,她现在——算是正常吗?原来她都不肯动那些纸啊画啊的,忽然这样,我这心里——发酸。” “对褰裳——我是说对我的患者的情况,除非有必要,否则,不经本人同意,我要保密。” 瘦高的身影的回答,淡淡的,有些清冷。 今夜月色如水,小别墅内的树影婆娑,褰裳终于疲倦,伏在桌案上沉沉睡去,月华下,一张紫灰色玫瑰花瓣的毛毯,覆盖上来。 “我的孩子,告诉我,现在,你最渴望的,还是要回到十七岁吗?” 第十章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新书榜很凶残啊朋友们,周一寂寞在榜上几次沉浮,第五名第六名第七名第八名……惊心动魄,本周第二天,请朋友们继续支持寂寞吧,点击收藏推荐长评,每一个都是救命的灵丹妙药,咱们要救命,要旗帜鲜明的活着,对不对?请收藏了的投推荐票了的朋友们也打个招呼,让寂寞心里温暖些荡漾些,一起,冲锋陷阵! “我要抱紧我的颜料盒,我要抱紧我的画板,我要保护好自己的东西……”。 褰裳的声音渐渐高亢,一句接着一句。 “爸爸你听我说,那个男孩子什么都没有做,从来没有打扰过我,他帮助了我,没有他的颜料盒我的专业考试就全砸了,你不可以去警告他,你不可以伤害他,不可以!” “原谅我!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 仰躺在蚌壳造型的圆床上的妇人,就像一个夜半游出水面的鲛人,眼睛依然紧闭,泪水却肆意的一颗颗流下来,洇湿了一侧的枕头,洇湿了铺陈着的乌黑的长发。 她真的瘦了,脸颊上没有几两肉,无数的懊悔无数的遗憾,被埋藏了太久,单单一段十七岁的记忆,就要逼她到崩溃…… “我的孩子,你听我说,十七岁已经过去了,那个男孩子跟你拥有一段共同的回忆,他很开心,你没有伤害他……”。 那个温暖的声音又来了,那声音里含着心痛含着怜惜。 “我来陪着你,我们走过十七岁,不要回头看,你在读大学,你还是喜欢穿着纯白色的绣花连衣裙,长发及腰,那天夜里,你像一个公主,第一次穿上白色镶钻的高跟舞鞋,站在舞场中央……”。 是了,就在那一次,申子衿绅士一般的弯腰伸手,对局促无措的褰裳公主邀舞,他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申子衿,就是诗经中‘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那个子衿,你一定要记住我。” 那么强势那么耀眼的一个大男孩儿,他的双眼中火花四射,毫不掩饰对褰裳的兴趣。而正对一个女孩儿感兴趣的男性,更是根本不在意跳舞时是不是被踩了脚,是不是被撞了怀碰了鼻子和下巴儿…… 就从那一夜曼妙的舞会开始,s省艺术学院戏剧影视美术设计系,,就多了个风度翩翩的旁听生。 温教授摇头晃脑的那一句:“难得看到两个古味十足的名字,李褰裳,申子衿,绝啊妙啊!都出自《国风》,都跟衣裳有关,缘分啊!” 当时是怎么个反应来着?同学们看着站立懵懂的两个玉人,竟然拍着巴掌起了哄,他们说:“在一起,在一起……”。 是呢,两件古风衣物,合该是在一起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懵懂的褰裳蠢傻的褰裳,被申子衿的喜爱包围的密不透风,从早晨到晚上,那厮恨不得转学入艺术学院才好,再去除还要打工挣钱养女朋友的时间,自己的院校自己的专业,只到考试时才肯露面。 早餐、午饭、晚餐、夜宵一次不落下,亲自送到女生寝室楼下,仰着一张不胜潘安也赛宋玉的小白脸儿,挂着“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暖心笑容,风雨无阻,整整坚持了四年。 S省艺术学院的小嫚儿们评选过了,二十四孝男朋友非申子衿莫属,蠢萌蠢萌的李褰裳也别矫情了,嫁吧!这辈子再不可能遇到一个这样完美的男人了! 那道瘦长瘦长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过。 李褰裳的心灵防线,在毕业前夕彻底被击溃。 现在看非常狗血非常老土的桥段,那时候却新颖的全校轰动了。九十九朵玫瑰,搭配白色螺旋形的细高蜡烛,围成一颗心形,烛光下的英俊男儿一袭洗的白亮亮的衬衫,束在熨烫的可体的西裤中,单膝跪倒…… 李褰裳的玻璃心早就酥软的不要不要的了,更何况申子衿还有保留节目,为了今时今日,那厮偷偷恶补,苦练了一首吉它曲子《月亮代表我的心》,以一个单膝跪地的姿势,演奏的荡气回肠,手指头上的血泡儿都结痂了。 那是申子衿唯一能够弹奏成调儿的曲子,自弹自唱单膝跪地的范儿,直接把艺术学院音乐系的才子才女们给唬了一大跳。 真的不适合继续矫情了,苦苦守候了四年的申王子,终于抱得美人归,不嫌弃他身世复杂,不在意他还靠打工养活自己,李褰裳义无反顾把申子衿领回了自己家。 想象中的反对,竟然统统没有遇到。爸爸妈妈的态度好极了,对申子衿百看百欢喜,夸赞褰裳的眼光太好了,就得找这样的男人出嫁。 妈妈说:“你不知道我多担心,这女儿出嫁啊,找个容貌丑的,你自己看惯了是没关系,可是他影响下一代啊,你生了自己的孩子,才发现遗传的基因如此强大,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爸爸说:“我这下可放心了,褰裳啊,男人家里穷些最不要紧,最关键要人聪明,别懒惰,只要占了这两样,辛苦熬几年,肯定有出息。” 申子衿恰恰好符合他们的要求,在最合适的年龄段,找到个英俊聪明勤快的男人,都觉着是祖辈烧了高香。 子衿家里不亲近,正好褰裳家里缺人手,申子衿直接落户在小县城,结婚后白手创业,新媳妇安闲在家。 从十七岁离开父母上大学有了独立强悍的懵懂意识,到转手入申子衿的温情怀抱,李褰裳的独立生涯,仅仅存在了不足半年。 穿着洁白的婚纱,举办的却是古式的典礼,白发苍苍的爸爸妈妈互相搀扶着坐在长辈椅上微笑,边笑边擦眼睛,褰裳跪倒行礼时踩到了婚纱的裙角儿,耳中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小心”,来自观礼的人群。 有殷勤周到的申子衿在,褰裳不可能摔倒,被新晋级的丈夫扶住身形,褰裳不由自主往人群里寻找,那么多人笑着叫着,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记忆深处,那道瘦长瘦长的影子,你还好吗? “不对!这样不对!” 褰裳忽然恐慌起来,她是不是真的在重生?重生回了十七岁,重生回了大学时代,重生回了没结婚之前?那么,为什么她还是继续抓了一手烂牌?为什么她再次把申子衿看做至宝,在玫瑰与蜡烛与吉它的攻势下溃败了,答应了嫁给那个爱你时珍之重之,不爱了弃之敝履的狠心男人? 第十一章 重生的花瓶 鞠躬感谢美丽的姊妹英俊的兄弟们!每一个点击每一张推荐票每一个收藏每一章长评,都是寂寞用心码字的动力,爱你们!说实话寂寞蛮拼的,第一天就发了一万多字,但是,拼的还不够,还不足以对得起姊妹兄弟们的宽容厚爱,咬牙挽袖子,继续,冲啊!让每一个文字跳动起来,让每一个点击每一张推荐票每一个收藏荡漾起来吧,冲榜,冲榜,我们必胜! “请带我回去!重新——再走一遍……”,李褰裳的头重重的抬起,双手往虚空处触摸,整个世界是黑暗而安静的,她以为自己摸不到任何实质的东西,可实际上,她抓住了一只温热的,微湿的,手掌。 那手掌心微湿,因为沁出了汗水,同样汗津津宛如脱力的,还有一道半身剪影。 因为抓住了什么实质的东西,挣扎急躁的情绪被安抚下来,褰裳的头落回枕头,嘴里呢喃着…… 大一那年第一次遇到申子衿的那个雪夜,必须抹去。 那个雪夜,褰裳没有去参加迎新年舞会,她穿着纯白色的绣花短袄,牛仔裤的裤角塞进半筒牛皮靴,干净利索漫步在艺术学院的操场上,同学们都去舞会展英姿炫舞技了,只有这个小姑娘,素面朝天,一袭长发及腰。 “我准备好了,一切,从头开始。” 我是在重生,那么,一切,就应该不一样了,是吗? 舞场的音乐放的很大很大,欢声笑语掺杂在音乐声中,褰裳把双手插在棉袄衣兜里,呼一口白气儿,眼睛扫向舞场的方向。 新年舞会,因为参加者众多,礼堂不够用,学院特意调整出了一个面积最大的餐厅来举办,尽情的热热闹闹的少男少女们,把场内的气氛一次次轰向了高潮。 高潮的门外,却还有一个形单影只的异类,穿着单薄,无比落寞的,耸着肩,隔着朦胧的毛玻璃,向里面凝望。 从前的那一场舞会,褰裳此刻正在场中做幸福的公主,来不及向门外瞧一眼的。 雪花飞舞,一片一片,一朵一朵,堆落在那个异类的肩上、发顶上,透过毛玻璃的旋转霓虹灯光,在那肩上发顶上,闪烁出一道道流光溢彩。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褰裳却清晰的捕捉到了那发顶下的侧脸,瘦长,白皙,白皙的近乎透明,嘴唇紧紧的抿着,眼睫毛颤动,右边眉峰处一颗绿豆粒大小的黑痣…… 就是这样,隔着近在咫尺的距离,隔着远山远水的距离,一道瘦长的身影,曾经无数次靠近,又无数次远离,无声无息。 有那么多话想要说出口:“你——还好吗?你——去了哪里?考上大学了吗?在哪里读书?” 可是天杀的,李褰裳脚下生了根,嘴上挂了锁,胳膊千斤重,她不能动不能说,任凭心底里波涛狂涌,眼前模糊一片…… 一道温暖的声音,拯救了她。 “褰裳不要着急,我在,我一直都在。” 那道声音温暖又熟悉,却透出无限的疲惫。 褰裳如有神助,身体里所有的细胞都叫嚣起来,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让我们重新来过吧,我会好好的,努力的,活着,不依赖任何人,不惧怕任何事,坚强、勇敢、勤劳……”。 热泪滚滚而下,这一次哭的痛彻心肺,不是因为怨恨申子衿的花心,也不是因为自己起手抓了一把烂牌连生计都维持不下去,褰裳哭的,是自己的懦弱懒惰花瓶一样的人生。 长了一副好相貌,养了一身好气质,顺顺利利做了高堂上被精心呵护的花瓶,却没料想得到,花瓶再漂亮再名贵也会有被主人看厌的时候,主人挣得钱多了,还会思谋着在家里在外面多摆几只姿色各异的花瓶…… 天,亮了。 落地窗下一大张微黄色的宣纸剪影,不知被谁晕染成了鲜艳的红色,那色彩渗进每一处纹路,仿佛天生就是这样的鲜艳鲜活。 嗨,美女 这两天被榜单折磨疯了,起起落落,保持在前十名多么难啊!寂寞玻璃心了,不怕不怕,我们继续努力!点击收藏推荐长评…… 十七岁的那一年,玉兰花开得正盛,满树都是硕大的花蕾花苞儿,象牙白色,向天空绽开心房。十七岁的李褰裳,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晶莹的象牙白…… 十七岁的褰裳仰着小脸儿,继续对着一朵硕大的玉兰花凝视,昨天晚上在画室里,从画板上取下一张素描肖像时,发现肖像后面,被人涂抹了两颗饱满的心形,一支锋利的箭穿过,把两颗心串在一起。 褰裳的心里甜蜜又酸楚,她清楚的知道那张画会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她没有更适宜的地方可以安全的藏匿,只好,只能,在玉兰花树下,折成一颗厚厚小小的心形,埋在土里。 兰质蕙心的花季少女,什么都追求完美,玉兰花树根处,一个工整的碎石子堆砌的心形…… 然后,如释重负的,笑了。 重生一次,应该就不会给那道瘦长瘦长的影子带来太多的烦忧了吧?最起码,爸爸不会找到画室去找到老师家里去,他就不会因此而退学,自己的心里,就将不会再有那么多的懊悔与遗憾。 时间不早了,专业课考试过后,文化课老师对褰裳抓的很严格,重新来一次,一定得考个更好的成绩才行。 一切都很顺利,走到教室门口,猛一回头,走廊拐角处一道瘦长瘦长的身影,一闪而没。 褰裳的嘴角微勾,右手却握成一个拳头,暗暗的给自己打气儿,要努力哦,我们都要努力! 语文课数学课英语课……,小姑娘听得认真学的认真,重生的这一次,她真的,想要把一切经营的毫无挑剔之处。 “再见……”! 跟同学招手告别,极目四望,没发现瘦长瘦长的影子,前世的两个闺蜜却在前方的冷饮铺子叽叽喳喳呢。 那时候的毕韶华可够土的,童花头黑框眼镜,一件分辨不出颜色的灰乎乎毛呢半大衣,个头不高,脚上白帆布鞋还留着两块油彩,一手举着个火炬形的冰激凌,粉嫩的舌头一卷,火炬头儿就消失了。 胥迎秀留给褰裳的只有背影,始终骨感的女孩子,脖颈儿稍长,马尾巴垂在背后,迎风微扬。 “褰裳你丫高中时候一身的清高孤寡,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我都瞧不惯,心里琢磨‘小小的孩儿把自己倒饬成假仙,有意思吗’……”。 直筒子脾气的毕韶华曾经摇头晃脑的评说。 胥迎秀倒是中肯:“那时候权当是这姑娘傲慢,眼里看不见普通人,谁料想是误会了,她哪里是傲慢?褰裳这娃儿纯粹的胆小自闭型……”。 褰裳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如果她从这一刻起就不再胆小自闭不再故作傲慢把自己倒饬成“假仙儿”,而是热情的提前出现在前世两个铁杆儿闺蜜面前,会不会吓她们一大跳? “嗨——,美女,可以请我一块儿吃个冰激凌吗?” 为毛儿俩姑娘的眼珠子瞪的那么大啊?青天白日的,见鬼了? 牛气哄哄的假仙儿李褰裳,忽然接地气了! 毕韶华的一大口冰激凌,“咕咚”从喉咙里吞下去,冰的四肢打颤儿…… 胥迎秀的脑袋跟安装了轴承似的,左右前后的扭着寻找还有没有其他人,这妞儿确定是跟自己搭讪的吗? 褰裳更乐了,从短袄兜里往外掏钱,皱着眉头道:“怎么?舍不得?那我来请客好了,老板,来三客红豆沙,一份不加糖,一份多加糖……”。 “你——你怎么知道?” 闺蜜当了十几年,这点习惯早摸透了,毕韶华性子火爆,却偏偏吃红豆沙不加糖,胥迎秀稳重内敛,吃起甜品来反而最猖獗。 第十三章 终于说出口 昨天喝高了,没来得及定时,今儿晚了些,姊妹兄弟们继续收藏推荐啊! “你认识我们?”关键时候还是毕韶华脑子回路快,用冰激凌筒指着自己的鼻子尖儿,诧异的询问。 李褰裳憋不住的欢乐,重重的点着头,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红豆沙开始分发:“喏,你的,不加糖,喏,迎秀的,多加糖,我的,中庸之道。” 女孩儿家的友谊就这么简单,三客红豆沙没吃完,已经聊的亲亲密密的了。 同在一个学校读书,都是苦练的美术专业课,都通过了s省艺术学院专业考试…… “可是褰裳你明明原来从没有正眼看过我们,怎么一下子了解我们这么多事儿?” “嗨,心有灵犀呗!能做朋友的,肯定骨头里面有一些根本的东西是相同的。”褰裳说的俏皮,又真诚。 忽然多了一个能谈得拢谈的开心的朋友,胥迎秀和毕韶华也都很兴奋,三个女孩儿勾肩搭背的同行了几步路,却不得不分道扬镳各找各妈去。 “咱们老百姓啊,今儿真高兴,咱们老百姓啊,今儿——真高兴……”,褰裳只觉得晚霞灿烂,空气清鲜,街道上行人如织,大多是自行车一族,热热闹闹却也闲逸安适。 “妈,我回来了!”小姑娘难得呼天喊地的回家,院门一开,顺势蹦起来去搂抱母亲的脖子,重新来过,她希望可以更好的孝顺父母亲。 只可惜,重来一次,竟然什么都没有改变。 母亲一如前世的沉默,不理会褰裳的撒娇亲热,一只手扫落女儿的臂膀,转身往屋里走。 褰裳眨巴眨巴眼睛,老老实实跟在母亲身后,心里忍不住叹息,爸爸妈妈爱自己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他们的老派思想,从来不肯对女儿表现出什么露骨的关爱来,肢体的亲密接触,更是不习惯。 “以后,你们就能习惯了。” 褰裳暗搓搓的下了决心,从今后,她要多多的对爸爸妈妈说“谢谢你们,我爱你们”,她要尽可能多的帮助母亲做做家务,给父亲捶捶背捋捋腰。 上一辈子,嫁给了申子衿以后,唯一勤学苦练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厨艺,但是能让父母品尝女儿手艺的机会实在不多,他们活着的时候,依然不肯眼看着女儿进厨房劳作,总是说:“褰裳歇着吧,让妈来……”。 “嗯,今儿就可以露一手儿,让爸爸妈妈大吃一惊,准得夸赞女儿是个天才!”褰裳嘴角上翘的弧度很大,书包往桌案上一放,就去挽袖子。 “咚咚——咚——”,食指与中指交替敲击着桌案的声响。 一脸阴沉的父亲,无声无息的坐在八仙桌一侧的暗影里,屋内没有开灯。 “爸——”,褰裳的心里猛然一紧,视线顺着父亲交替敲击桌案的手指看去。 分明,是与前世一模一样的场景。 褰裳只听得脑子里“轰隆”一声,遍体冰寒。 区别只是,前世雕花的桌案上,褰裳的宝贝画夹儿斜斜的张开,两侧口袋里存放的画纸凌乱的铺满了条几,正中间,沉默的父亲食指与中指交替敲打的,就是一张肖像画的背面,父亲的指头,已经被铅色蕴染的发灰…… 而现在,画夹儿不在,父亲的指头旁侧,那张肖像画并不平整,摺叠的痕迹很重很杂密,褰裳甚至能从摺叠的痕迹上分辨出白玉兰花的味道,和花树根下的土尘沙砾…… 宛如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终于东窗事发般,十七岁的小姑娘,连牙齿都要发起抖来。 父亲的声音,沉重又无奈:“褰裳,你读书早,这个年龄正是容易上当受骗的时候,千万别大意啊!爸爸已经去画室把事情帮你解决了,以后,别再去那儿了,收起杂七杂八的念头,好好准备高考……”。 “不可以!真的,不可以!” 十七岁的小姑娘,始终温婉柔弱乖巧顺从的形象,一下子彻底打翻了。 真的不可以!李褰裳的声音尖利高亢,泪水滚滚而下,她的双手有些痉挛了,却死死的掐着自己的左右大腿,她需要镇定,需要清楚明白的,表达自己的心声。 “爸爸妈妈,我保证,我用我的生命保证,这张画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困扰,那个男孩儿也从来没有影响过我的学习,请——放过他,也放过我……,请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仿佛有无数的声音在耳边轰响,有无数双手臂在推搡褰裳的身体,她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似的,只是紧闭着泪眼在嘶叫…… …… “这是典型的抑郁症,原来没有发现吗?” 第十四章 天上掉下个“高大师” 感谢清蒸鳜鱼的香囊!改A签了,新起点,再战! 两个闺蜜再次陪护在褰裳的病床前,只不过这一次,暗搓搓的卧房门外,还多了一个高瘦的身影。 从昨夜到清晨到午后,褰裳始终没有醒来,毕韶华差点儿没下狠手去掐她,凑耳朵边儿叫不管用,架起肩膀来也晃不醒,拍打揉捏十八般武艺全用上了。 等胥迎秀赶过来,两个人决定送医院,薅胳膊架腿脚的送去急诊室,结果,检查了一圈儿没任何问题,心肝肺脑子血压都鲜活着呢,动她的手劲儿大了,脸上也会露出痛苦的表情。 最后,几个大夫下结论:“应该只是抑郁症,自己的潜意识里不乐意醒,多睡一天两天的可能没关系,继续喊吧,要是担心,输点液体补充营养也是可以的。” 一辈子没做过重体力活儿的李褰裳,纤纤玉手上的血管细的嫩生,每一次输液都宛如受酷刑,针不好扎,扎了容易渗,不渗的时候胳膊疼的抬不起来。 胥迎秀咬牙做决定:“带她回家睡去,饿一天也比输液强,明儿要是还这样,再输。” 毕韶华更绝,直接电话通知罪魁祸首,哥儿们别抻着了,你把患者给诊治成“植物人”了…… 高瘦的身影也吓坏了,没记得自己的技能提高到这种程度了啊! 得,丢下手头的工作,红着两只眼睛赶过来,要求戴罪立功,照顾沉睡不醒的褰裳,某人自认更专业。 这是胥迎秀第一次正式见到高瘦男士,一回到小别墅,立刻追查人家的祖宗八代,没办法啊,闺蜜死气沉沉躺在床上,真要交给个陌生男人,怎么琢磨都不放心。 “你你你——竟然是牙医?” 在外人面前一向稳重的胥迎秀扯着嗓子叫出来,怪不得闺蜜褰裳直接昏睡不醒了呢,原来毕韶华请来的是个蒙古大夫,用牙医诊治心理问题,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故事还得从褰裳自杀住院那天起…… 高树群从来没有预料过会遇到今日的场景,他刚忙完镶牙的最后一个步骤,吁口气,把后续工作交给小林收拾。 一团火就燃烧过来,直直的投向正弯腰洗手的高树群,一个声音疲惫又惊喜:“就是你!就是你!我可找到你了!” 自从过了三十五岁,热心肠给介绍对象的阿姨大婶们放弃了他,除了患者,还真没距离过一个异性这般近过,毕韶华一身火红套装,那团火就差团在他脖颈上了。 难道自己在牙医界的声名已经鹊起?超过了大医院里面的专家权威?高树群有霎那间的疑惑,然后,又被吓到了。 那团火撩开覆盖了半张脸的黑发,眼睛里含着热泪,双手紧攥住了高树群的一侧胳膊,深情款款的说道:“找到了你,我就放心了。” 助手小林一对儿眼珠子全凑在了鼻梁附近,嘴巴也张开了,比刚刚镶牙的患者的嘴巴弧度还要大。 莫非,这就是老板的“迟来的春天”? 春天真的来了呢,你看这女子,早早的一身火红套裙,小腿处薄丝袜晶莹剔透,这样“冻人”,还能跑出一脑门子汗水来…… 高树群的年纪不好说,男人四十一朵花,他还算个花骨朵儿,三十七岁大龄男,花骨朵还没开放就有些蔫巴了,对婚姻很有那么一点儿心如止水的样子,短暂的迷惑之后,迅速往后退了两步,皱起眉头问道:“这位女士,你确认是要找我吗?有什么事情?” 包括那位还没从麻醉劲儿里缓过来的患者,三个男人的眼神都落在火红女郎脸上。 还真不习惯没提前照照小镜子就谈正事儿,大龄女青年毕韶华把手收回来,眼睛扫射一圈儿,找了沙发端坐,双腿并拢斜放成三十度角,两只手交叠,下巴微抬,大眼睛“嗖嗖”放出三道闪电,观察完室内三个男士状态,方微笑开口:“高——大师,不如,我们一起喝杯咖啡?我这事儿吧,需要详谈。” 果然女人是天底下一种最难以捉摸的生物,刚刚还风三火四粗鲁豪放,这会儿云淡风轻高雅端庄,只是不知道喝咖啡的时候,又会是什么姿势什么格调儿…… 大龄女青年毕韶华只比褰裳小两岁,三十三岁了,偏偏一直未婚,男朋友可真没少谈,据说没一个能唬弄的毕小姐举手投降走进婚姻殿堂的,老家那边亲娘都几次坐火车抡着棒子来逼婚了,丫硬挺着,就是不肯点那个头。 放眼四望,每一个硬挺着的女汉子,背后都有一个悲怆的故事,比如毕韶华,外表看起来红衣狂野,内心却归于脆弱,原因嘛,还在韶华母亲那儿。 上一辈有一桩不完美的婚姻,很容易就给孩子心灵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这伤痕过深的话,心灵阴影面积完全能覆盖长大后洒进来的阳光万道…… 当然,高树群可没机会聆听到美女的前尘往事,他换上休闲服与毕韶华对坐在咖啡厅,满眼里都是拒绝。 “毕女士,你可能对我还不了解,我就是一名普通的牙医,跟什么催眠的大师,不搭边儿,真的,你朋友的遭遇我很同情,但我真的无能为力。” 其实现在不但是毕韶华不了解高树群吧?最关键是高树群更没感受过毕大小姐的做事魄力,这丫从来就没说出口又收回去的概念,认准你了,死马当活马医,骡子也敢插上马耳朵拽出去遛…… “高大师你也别跟我扯有的没的,你就直接说这忙能不能、肯不肯帮吧?” “当然……可是我那点催眠手段完全是靠蒙的,就对那一个患者起过作用,后来我又偷偷试过,不管用……”。 说起这事儿来还挺难为情,起初老兴奋来着,那个患者前前后后跑来了三次,次次睡的尽兴,也能在睡眠中听的进他的劝解,心结打开。 得到鼓励的高树群,当时真以为自己就跻身于催眠师的行列了,可是后来的每一次尝试,都以失败而告终,他也不知道原因到底在哪儿,多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也无济于事。 所以啊,纵是本性极为善良的高牙医,也不敢盲目就接了这桩买卖不是? “而且我后来看资料,催眠这池子水深着呢,稍一不慎,很容易就造成被催眠者记忆缺失,甚至精神崩溃,还有的记录说,对催眠师也能反噬……”。 第十五章 草里藏珠 有了封面感觉就是不一样,美美哒,再次感谢月雨流风! 必须把实际情况交代清楚啊,自己能吃几碗干饭自己有数儿。 高“大师”一脸的苦大仇深,毕韶华却摇摇头乐了:“我懂你们医生,最喜欢把后果往大发儿里说,咱这样定啊,明儿晚上,请您无论如何去试一试,要是根本没办法催眠,那也不可能出现严重后果不是?您就当日行一善,成不成的我们都按心理医生的最高规格付钱,您别摇头,您必须去试试,要不然,我就长住你那个牙科诊所……”。 毕大小姐出马,就没搞不定的客户,半瓶子醋都没装够的高“大师”,也只能粉墨登场了。 两个人重新把催眠思路理一理,毕大小姐的期望一再重申,给姐儿们一个重生的美梦,从十七岁花季开始好了,一切从头再来,这回多长几个心眼儿…… 顺便告诉姐儿们,你得振作啊,最起码重生到三十五岁的时候,把懒病弱病公主病统统丢掉,找个工作再找个好男人,可别再闹自杀了…… 高树群的一双眉毛皱成了“川”字形,他无力的摊着手解释:“毕女士,说实话你的思路挺混乱的,什么重生十七岁又三十五岁的我都绕迷糊了,我只能尽我的最大努力帮忙,至于到底能不能催眠成功,又能不能引导着你的朋友认为自己重生到了什么年龄,我统统没底儿……”。 任务太重了,想多了也是白搭,说不定,不,很可能连最基本的给患者李褰裳催眠都不可能做到呢? 等等,患者,叫什么名字? “褰裳”,这两个字可实在难见,基本上,出现重名的人,机会很少。 那还犹豫个啥?上刀山下火海也得顶上去不是? …… 胥迎秀把这一通来龙去脉给折腾清楚,手指着毕韶华点了又点:“原来总说褰裳那丫头暗搓搓的喜欢作,其实你丫更能耐,凭着点传言就敢领牙医来诊治抑郁症自闭症自杀狂……”。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这两天夜里我都陪着催眠的,明明就管用了的。”毕韶华不服气,转向高数群郑重问道:“现在,你能对我们保证,会好好照顾褰裳,确保她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受到伤害吗?” “当然!”高数群的眼睛在眼镜片后面熠熠生辉:“你们把褰裳交给我,我保证立功赎罪,尽快回送给你们一个活蹦乱跳的好闺蜜。” 毕韶华是摸黑走夜路走习惯的职业,从心底里对谁谁的信任度很低很低,但是对高数群得说是个例外,不过,拟份简单的合同协议,互相制约一下,会更踏实不是? 高数群根本不含糊,对那两个闺蜜草拟的“不平等条约”直接点头。 “……如若患者李褰裳就此昏迷不醒,医师高数群将自愿赔偿全部身家,负责李褰裳的余生……”。 “唰唰”几笔,“高数群”三个字跃然纸上,协议就此生效。 胥迎秀扯着毕韶华的袖子往外走,口中不时翕动几下。 等出了别墅院门,终于忍不住了。 “华儿,你说,我们是不是做得太苛刻了?照你们之前的说法儿,人家纯属来帮忙,酬金咱也没付过呢,就这么……赖上了人家似的。” “嗯——这小子还算仗义,有担当,长相身段也不错,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型的,脸皮子白净,高鼻梁尺度长,嘴唇厚些,性感……”。 胥迎秀目瞪口呆望着口吐莲花滔滔不绝的闺蜜,她们不是正在讨论那个牙医催眠这件事吗?怎么会拐到长相身段性感与否的地方去了? “喂喂秀儿啊,你有没有注意到高‘大师’的两道眉毛?左边那儿,眉头儿,埋着一颗跟眉毛同色儿的圆痣?这种痣有一个比较好听的名字,叫做:草里藏珠,或者叫喜鹊登枝。顾名思义,草里藏珠是指草丛里藏着一颗宝珠,喜鹊登枝是清晨起来喜鹊在枝头叫,都是好兆头,好吉利。嗯,高‘大师’福相深厚啊,据说,这样的男人性情温和从一而终……”。 女人犯了花痴,统统没办法看,胥迎秀觉得两边太阳穴开始疼了,抬手在毕韶华眼前晃动:“你醒醒好吧?既然这男人优秀福相还能从一而终,那就更没你什么事儿了明白吗?他这个年龄,肯定早早的娶妻生子圆满了!” “no——no——no,”毕韶华笑得就像偷到腥的猫儿,一脸的红润兴奋:“我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酒会上的人议论说,‘大师’这样的人物可神了,始终独身不近女色……”。 胥迎秀彻底无语。 “你继续做你的美梦,我得给褰裳再买部手机去,不然,联系不上老不放心。” “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吧?”毕韶华终于回神儿,得意起来:“我昨儿就给她补了一张卡,还用原来的号,下班时就能取出来,你呢,乖乖回你家守着老公孩子,我继续蹲守褰裳的小别墅,谁让咱三个是铁姐儿们呢。” “你丫真的只是为了铁姐儿们?”胥迎秀摇着脑袋哂笑,垂过了腰际的长发微微荡起发梢儿:“估摸着,从今儿开始,你的目的就不纯净喽……”。 第十六章 媚眼儿抛给了瞎子 认真码字,啥都不说。 目的不再纯净的毕韶华今天可是真精神,下了班推掉所有应酬就往小别墅赶,丹霞红维特拉开出了一往无前的气势。 下车之前还认真补了一下妆,脱去开车专用平底鞋,换上尖锐生猛足有20cm的超高跟儿,自觉这个头儿终于可以与高“大师”凑成完美一对儿…… 这是要展开追求的架势了啊! 虽然毕韶华对婚姻从不看好,但是,谁也不能阻止她想好好多谈几场恋爱的决心对吧?蹉跎了如此长的岁月,感觉都麻木了,好不容易才重新有了小心脏“怦怦”乱跳的奇妙滋味儿,必须抓住。 “褰裳醒了没有?” 声音也愈发的柔婉了,红衣女子如风中百合摇曳生姿,“S”型曲线勾魂摄魄,脸上妆扮唇红齿白无懈可击,发型新剪的,三七分齐发,一侧短至耳垂,一侧妖娆的偏过大半个脑袋,盖过了下巴颏儿。 只可惜,这些妆扮动作完全属于对瞎子抛媚眼儿,男主人公连个头都没回,韶华走到卧室门口,只得到高数群一个背影,和一个表示制止的手势。 卧室内窗帘打开,夕阳柔柔的斜照进来,褰裳依然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长长的眼睫毛儿在眼脸下留下两道暗影。 似乎没什么不同,又似乎,大大的不同了。 韶华忘记了自己的鞋跟高度,急走几步低头观察,然后,脸色沉重下来:“你——给她洗脸——洗头发——换衣服?” 何止是衣服啊,这个男人实在胆大包天,就连床单被罩什么的都统统更换了,地板,擦拭的锃光瓦亮,床头柜上,甚至多了一支白玉兰花儿…… 坐着的那个背影点头,一丝羞愧都没有。 毕韶华急了,右手“噌”一下拽住了背影的衬衣后脖领子,狠劲儿推搡,口中愤怒的低叫:“男女有别懂不懂啊你?你特么披着个医师的羊皮行色狼的勾当……”。 “嘘——”,被扭住后领子的高数群艰难扭头,一脸的无辜:“她来回折腾的身上都是汗,头发都臭了,我照顾她,怎么能让她不舒服?” “那你也不能……”,毕韶华觉得自己的双眼能喷出火来。 “我保证,换睡衣的时候是扭着头的,还尽量闭着眼睛,肢体接触不可避免,她这样总是睡觉的话,翻身、按摩是必须的。”高数群打断了韶华的质问,义正词严的强调:“你们不是让我签了协议书?如果褰裳醒来后同意,或者醒不过来,我就娶她。” “你——你——你——,婚姻,是很庄重的一件事情,你不能随便说娶谁……”,韶华的手无力的松开了,双眼喷出的火气,化成了水汽。 听起来,似乎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只谈恋爱不谈婚姻的毕女士,开始教育别人要认真对待婚姻了。 得到了自由的高数群转转脖子,黑黢黢的眼睛里放出光彩来:“婚姻当然不是儿戏,我愿意娶她,只要她肯嫁。” 他的头又转回去,声音柔和了不少:“褰裳会好起来的,虽然她暂时不能醒来,但是,她知道吞咽,能喝水,我还喂了一碗米糊儿……”。 这是个好消息,韶华的嘴角儿也努力的扯上去,闺蜜的身体在不知觉的情况下被侵犯了,但是,状态确实好了很多,白皙的脸颊上透着点粉红色。 高数群还有新的杀手锏,在闺蜜们兴心要更换他这个特护“之前,必须统统拿出来。 “灶上也给你留了饭,没吃的话,请随便用点儿。” 毕韶华觉得,自己的心脏先被丢进火里煅烧,然后入冷水浇透,又浸在了暖融融的温泉里,说不出的酸爽与难过。 呆站了片刻,她只讷讷出一句话:“以后,我负责每天给褰裳换衣服。” 燃气灶上果然温着一份米粥,餐桌摆放了一凉一热一荤一素菜品,量不多,韶华吃饱是没问题。 味道,真心不错,可是毕女士吃着吃着,掉下几滴泪来。 坚挺的高跟鞋被甩在了餐桌一角儿,薄薄的丝袜抵挡不住地板的凉意,新作的发型披散下来,遮掩住了韶华的整张脸。 有什么刚刚萌芽的东西,生生死掉了。 可是为什么呢? 第十七章 王子喜欢睡美人 感谢清蒸鳜鱼的打赏支持! 一下子,好闺蜜变成了一个旁观者,毕韶华什么都插不进手去,高“大师”全盘接过褰裳的生活,除了必要的买菜做饭时离开的时间稍长,简直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离身服务。 隔着一扇房门,毕韶华只能听到模模糊糊类似聊天的声音,有时候情绪高亢激越,有时候又温柔和煦,大提琴与小提琴的和声伴奏一般。 胥迎秀半张着嘴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个牙医懂得催眠本身就够奇幻的了,还自动自发的要求迎娶昏睡的弃妇,这——这——是真的吗? 好在褰裳睡得舒舒服服的,呼吸平稳,脉搏跳跃也有力,脸蛋红润润比昏睡前可好看。 毕韶华被胥迎秀扯出屋子,两个闺蜜大眼瞪小眼,各自叹了一口气。 “咱们褰裳这是魅力逆天了吧?怪不得童话里王子会喜欢上睡美人……”。 胥迎秀这话说得轻松,毕韶华脸色暗淡下来。 “姐儿们别怪我说话直,单看高大师照顾褰裳那股子劲头,你丫真没戏,算了吧。” 一桩热血贲张的妙事,就此要无疾而终,不,是无始即终。 新做的发型额前一片散发,毕韶华伸出下嘴唇,用力往上吹气,吹得发丝“呼啦啦”乱响,似乎,所有的浊气,就此被吹得烟消云散。 “两条腿的男人多着呢,姐儿们又不求长相厮守,找几个顺眼的还不容易?等明儿的——”。 胥迎秀笑了,伸手替韶华把额前的散发抿到耳朵后面,拍拍她的脸颊,告辞:“老邱今儿晚上有饭局,回家肯定晚,我得回去陪闺女。” 毕韶华忽然心头喷出一股火来,张张嘴,又忍住了。 特么的一个教师经常有饭局,真的正常吗? 迎秀还是那样,素面朝天的脸上浮着十几颗黑点点儿,大大小小不一,无声的诉说着岁月流逝的痕迹,一把直发几千年不改变似的,随意的生长,随意的飘垂下来,只有等长的碍事了,才自己拿剪刀修掉一截,然后继续随意的飘垂下来。 跟读书时一模一样的牛仔裤灰布衣,薄的灰厚的灰深的灰浅的灰,就是迎秀基本的色调儿,连披肩都是灰色的波西米亚图案,长长的流苏都摇曳出一股子素淡与清冷的味道。 奔四的女人,不考虑从模样长相上咄咄逼人,但是,气质型美妇,下场能不堪忧吗? 毕韶华呆呆的目送胥迎秀远去,这个城市被雾霾围攻的年代,胥迎秀始终环保的蹬一辆自行车来来去去,问她挣的钱都去哪里了,她瞪眼睛,她不管钱,缺了花用伸手跟老公要就是了,家里四个老人需要孝敬一个孩子需要供养呢,哪里还有余粮? 不过,这样过日子也有好处,胥迎秀很少为自己烦忧,她挺满足的,安安静静上课画画儿带孩子拾掇家居,要说揪心什么的,几乎全是因为两个闺蜜的事体。 前几年褰裳这里风平浪静,毕韶华就总是被这俩女人逼着相亲,比毕家亲娘还上心呢,那股子“屡败屡战”的劲头儿,活活把毕韶华折腾疯了,关手机逃亡一个多月抗议之后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现在,这个清贫善良的女人,又每日里挂念着褰裳,顾不上好好关切一下老公到底每天晚上去哪里“嗨皮”…… 自己可千万不能出状况了,毕韶华揉揉脸颊,转身带上小别墅的院门。 “这是——给褰裳的新手机,还是过去的卡号,放床头柜上了,万一,有个来电什么的。” 韶华的声音有些闷,头低着没看高大师,一只手摁亮了手机开关。 就是这么巧,伴随着手机哼唱完开机音乐,一股子震耳欲聋的铃声便激越的唱了起来。 好像,高大师接电话有点不合适,大晚上的…… 走到了卧室门外的毕韶华,再次冲回来拿起手机,什么号码都没存过,画面上只有一排数字闪烁,摁下接听键,却听到了申子衿气急败坏的声音。 “李褰裳你到底想怎么样?这婚离得时间也不短了吧?多大的气儿还不能消?不让我回家,不接我电话,好好好,现在你连淘淘的声音也不想听了?我特么在澳洲看儿子呢,淘淘说想你……”。 已经憋屈了好大一会儿的毕韶华,必须爆发了,她攥着手机往卧室外跑,关了门就是一通好骂。 “申子衿你个王八蛋!唬弄的褰裳啥都没要就跟你离了婚,现在褰裳昏迷不醒了,两天没睁眼睛,你丫高兴了吧?你丫痛快了吧?淘淘也是个白眼狼,他娘跟看眼珠子一样把他看大,扭脸就奔资本主义怀抱里去了,你还好好好的不乐意,跟你儿子说,从今以后他就没亲妈了,等着你给他娶个恶毒的后妈过痛快日子吧!” 第十八章 赖皮着脸活着 感谢云枫树的桃花扇!好朋友来了啊!感谢欧团长的平安符!感谢欧团长的满分评价!感谢清蒸鳜鱼的鼎力支持!哎,今儿心里暖暖的,老老实实多码些字去,爱你们哦! 毕韶华恶狠狠挂上了电话,关机,嘴唇犹自哆嗦个不停。 没有男人的女人日子艰难,有男人的管教不住又只有受伤害,最关键是那个男人始终没觉得自己犯了多大的错,有意识无意识的,把矛盾又推向了高潮,这才有了褰裳如今的惨状。 如果你不能陪我到最后,那就不要半路闯进我的生活,你知道,我可以习惯独自一人,但是我们都接受不了本来有人陪,突然就变成一个人了。 所以,我宁愿始终习惯着独自一人来面对生活中的风风雨雨。 毕韶华挺直了脊背,扭身往卧室走,把手机放回床头柜。 “我本来在隔壁打了地铺,现在,给你用吧,我去睡楼上,有事你叫我。” 褰裳躺在黑暗里,无声无息的,一盏晕黄的小台灯,斜照在壁纸一角儿,高大师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只摆了摆手。 似乎,卧室内的气氛,根本容不下第三者插足,三七分的碎发披散下来,毕韶华觉得自己真是多余。 卧室的门再次合拢,韶华卷起自己的铺盖往楼上搬迁,又给高大师更换上新的被褥,耳朵聆听了一下动静,再次离开。 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就当是荷尔蒙失调,效用不会持久,明儿一早醒来,还是那个“片叶不沾身”的毕大小姐。 此时,褰裳的心魂,飘荡到了哪里? 究竟是在哪里出了错?褰裳迷迷糊糊的想,自己不是从十七岁的那个错误重新开始了吗?为什么却猛不丁由父亲敲击桌面的手指头,跳到了离婚律师面前?听那张足以能把死人说活活人说死的两瓣儿嘴唇口吐莲花,然后,淘淘不属于她了,婚姻走到了尽头…… 只不过这一次重新经历婚变,褰裳的状态冷静了许多,她不说话,她知道改变不了什么了,低头签字。 申子衿的嘴唇也在动,听众们的表情很感动的样子,多么重情义的男人啊,坚持要留给前妻一栋别墅…… 褰裳木木的在街上走,她知道,离婚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自己,在十几年里养成了废人一个。 原计划可以重生的话,从十七岁那年就谋求独立生存了,然后,避过申子衿这桩孽缘,开始一段崭新的鲜活的生命。 可是鬼使神差的,她回到了离婚的时刻。 “不能做废人,不能做废人——”,褰裳握拳头,给自己打气儿。 “你不是废人,褰裳,你从来不是废人,你是一块璞玉,过去没打磨出来,现在,机会来了。” 一个温暖的男声包围了她。 人濒临绝境,总会有更多的潜能被激发出来,衣帽间的包包儿差不多贱价处理完了,小别墅的物业管理费到交的时候了…… 褰裳看到自己走进了一所幼儿园,“要坚持啊!”,她对自己说。 可是“哇哇”乱哭的小布丁们,扯断了她的一缕儿头发,褰裳的太阳穴“怦怦”跳动,终于再次抬高了声音:“不要哭,不许哭,不许再哭了!” 真的不能再哭了,当“阿姨”的还有一肚子委屈没处宣泄呢,再加上“魔音乱耳”,那感觉,恨不能抡拳头砸碎这个纷杂的世界才好。 然后,被吓到的小朋友,用“吓尿”回报给了“新来的阿姨”。 真心话,褰裳同学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逃走吧,这活儿咱干不了。” 可是,那个声音还在耳朵边儿,唱歌一样:“亲爱的,你不是废人,你可以做的很好很好,坚持下去。” 幼儿园的“阿姨”,到底能怎么个好法儿?一个头两个大的褰裳,只能满头大汗的给被吓尿的小朋友换裤子,洗裤子,顺便观察老阿姨是怎么对付小家伙们的。 所有的困难都是这样,你没被它吓倒,它就被你吓跑。 再次咬着牙关坐在小班盆友们中间的李褰裳,开始炫耀自己最拿手的本领,她丢弃画笔许多年,但是,用儿童蜡笔随意勾勒个小动物还是得心应手的。 更令小朋友们欢喜雀跃的,是这个新来的阿姨,还能画出每一个小朋友的模样,苹果脸瓜子脸鸭梨脸,大眼睛小嘴巴短头发长小辫儿…… “阿姨画我——阿姨画一张东东练武术的!” “阿姨画我——阿姨画一张妞妞开花儿的,看,妞妞会摆‘pose’!” …… 淘淘小的时候,也曾经缠着母亲给他画画儿,听《三国演义》的故事,要画关羽张飞周瑜诸葛亮;看电视剧动画片的时候,又要画金刚葫芦娃儿、奥特曼、名侦探柯南,那么好动的孩子,在看母亲画画的时候,也是安静和亲密的。 后来从什么时候,淘淘越发的不跟她这个母亲亲近了呢? 是他每次惹了祸,都由母亲去处理后续事宜,然后回家叨唠教育不休,还要硬逼着他登门给挨了打的小朋友道歉? 十岁的小男孩儿,每天面对的都是母亲的指责与不信任,“我都听你老师说了,每次都是你挑头儿动手,显摆你会跆拳道是吧?趁早别去练了!” 负责带带新同事的老阿姨,骤然懵圈了,新来的这小李神经有问题吧?刚松一口气,看着她带小朋友画画挺和谐的,忽然之间又“啪啪”掉起泪来了?有两个善感的小丫头,已经跟着撇嘴巴准备响应了…… “李老师,要不,你今天就先到这儿,等回家再想想,还有没有适合您的工作……”。 幼儿园园长说话可真客气,委婉的令李褰裳羞红了脸。 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丫没继续哭天抹泪儿,她的眉头皱着,走上了河堤。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她哼了两句歌词,苦笑起来:“东逝水,哪里是淘尽的英雄?大浪淘沙,淘掉的都是我这样的狗熊,笨蛋!” “你说,是不是?” 褰裳好像习惯了身边总有一个声音在陪伴,忽然质问了一句。 “你怎么能是笨蛋呢?你看,你能画画儿,小朋友们喜欢你,你如果坚持做下去,会成为一个最好的幼儿教师。” “可是我不适应……”,褰裳叹口气:“我知道你一直跟着我,我看不到你,你是迎秀跟韶华找来的吧?你们怕我自杀,你放心吧,重新活这一次,不管活成啥样儿,我都赖皮着脸活着。” 第十九章 信手涂鸦 感谢书友160319101307967的香囊!感谢水玲珑珑的打赏! 黑暗里,是谁在悠长的叹息?一只温暖的手,缓缓拂过睡美人的脸颊,擦拭掉一颗沁凉的泪水,夜正长,只要你需要,我便陪在你身边,无论睡眠,还是重生,还是在现实中挣扎…… 第二日,一脸彩妆,重新拾掇的精神抖擞的毕韶华,却发现晨光下的高大师,宛如骤然老去了十岁一样。 高数群摘下了眼镜,下眼脸一片黑晕,双颊也好像下凹了一点点儿,额前的碎发骤然蹦出一绺银白色,不多,五六根白发总是有的。 “喂,大哥,你——被人施了七星大法儿?” 三十七、八岁的年纪,距离“四十一朵花”的美好时代非常接近了吧?怎么还没绽放就要凋谢了似的? 高数群沉默。 毕韶华更加好奇,脑袋凑上来上上下下的再查看一番,忽然的,福至心灵:“你不会是——还在继续给褰裳催眠呢吧?” 依旧是,沉默。 毕韶华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说些什么,她的鼻子有些发堵,嗓子有些哽,目光落在闺蜜的脸上,久久没有移动。 “亲爱的,你要快些醒过来啊,不然,多捱几天,恐怕眼前这一位也要倒下了。”她在心底里呢喃。 睡着的妇人很安详,虽然眉头微微的皱着,但是,在座的三个人,只有她,看不出什么太大的波动。 毕韶华上班去了,临走前打开了卧室的窗户,晨风吹拂着纱帘袅袅拂动,床头柜上的玉兰花绽放到了极致,每一个花苞都奋不顾身了似的。 “褰裳,你休息好了吗?我们——开始下一个二十五分钟,告诉我,现在,你的心愿是什么?” …… 漫天的花海,充塞在每一个角落,杏花开始凋败了,桃花梨花相继而来,白色的、粉红的花瓣儿,迎风飘舞,无声无息的披落在褰裳的衣裙上。 胥迎秀在梨树下写生,她喜欢盘腿坐在黄土地上,画板搁在两膝,毕韶华在自恋自拍,左一张美图右一张娇颜,花比人艳,人比花娇。 褰裳忽然笑起来,嘴角微微的上勾,说道:“若是能始终这样无忧无虑的活着,闲来勾画几幅美好的图案,该有多好?” 耳边的声音,却迟迟没有响起。 “是呢,我们都是成人,谁能永远远离尘世的喧嚣无忧无虑?最起码,物业管理费我就得赶紧挣出来。” 难得活的清醒又清楚一回,褰裳眼前的花海骤然消失,她发现自己站在那所收容过她又婉拒了她的幼儿园门口,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脚底下虚飘飘的,挪动不得。 “阿姨,你又来给妞妞画画儿吗?” 一个小丫头睁着双圆溜溜的眼睛,仰着小脸儿问道。 “不——不是的——”,褰裳急忙摆手,但是小丫头的双手攥住了她的袖口,把她往幼儿园门里拉。 妞妞的母亲很歉意的跟在后面,解释道:“小妞妞昨天回家一直在说,新来了个阿姨可厉害了,手扭一扭,就画出来了一个小朋友,画谁就像谁……”。 迎面的老园长也笑靥如花的,抓起褰裳的一只手热烈的邀请:“怎么样?我们幼儿园就缺少你这样高学历的专业教师,昨天晚上,我收到了好几个家长的电话,都极力要求你继续教这帮孩子呢。” 褰裳的玻璃心再次动荡,她好像习惯性的猛然回头,想要征求一下那道温暖的男声的意见。 没有声音,没有人影,送别的幼儿家长在和小宝贝们再见。 褰裳咬咬下嘴唇,点头:“好。” 还是那间活动室,小朋友们的叫声也还是那么喧闹,但是,今日的褰裳听来,却没有那么可怕。 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你担心恐惧的东西,真正走近了,其实就是纸老虎。 这所幼儿园似乎很像淘淘呆过的那家,环境布置老师配备都还简单,当褰裳利用闲暇时间,顺手在活动室的墙壁上涂鸦了一幅“美羊羊、懒羊羊、喜羊羊、慢羊羊、灰太狼……”之后,整个幼儿园就沸腾了。 园长、老师、孩子们,全围在了画墙下面,小妞妞跟着忙活儿,手掌上沾了不少鲜艳的颜料,褰裳即兴抱起她,把手掌印摁在了白墙上,然后,给小巴掌印儿添上鸡冠、嘴巴、脚丫儿…… 现在,老园长提着小水桶,两个年轻的老师托着颜料,身后还追着一群小尾巴儿,小尾巴的队伍里夹杂着看护的老师们。 褰裳在随意的涂画,在每一道墙壁上,每一层台阶上,她感觉不到疲累,她的心里暖洋洋的,每一声赞美和惊叹,都令她的嘴角的笑纹在加大。 “淘淘,你看,妈妈不是废人了,妈妈有用,妈妈可以养活自己,养活你……”。 第二十章 你忘了你是重生的了? 我是定时君,感谢云枫树、清蒸鳜鱼、两个核桃等一票好友坚持来投推荐票!爱你们每一个! 这一天,小别墅里面没有开火,毕韶华按时按点亲自送了午餐回来,观察一下愈发精神不济,趴伏在床边闭着眼睛的高数群,什么都没说又离开了。 李褰裳的梦境无人控制,便无限自由起来。 她以为能适应一个新工作就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但是,做一个幼儿园教师能有多大出息?很快现实就给了她响亮的一巴掌,物业管理费一交就是整年,六千元,她两个月的工资都不够,更别说还得给自己糊口。 曾经以为找到了工作,能胜任一份工作,就可以完美的独立了,就可以接回淘淘,最起码,能飞去澳洲看看亲生的那个娃儿…… 现实与理想的距离,简直可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 褰裳看到了自己,再次站在河岸上,徘徊不决,愁困不堪。 或者,退回原地,继续混天熬日子的活着。 卖完了包包儿,还可以卖首饰。 如果卖完了首饰呢?她不敢去想。 但是现实没有就此饶过她,网店里便宜卖个包包儿还有顾客肯尝试,卖黄白金首饰、钻石玉镯?谁敢确信你这是镀金还是真金,是宝贝还是染色石头,是钻石恒久远还是玻璃透心蓝? 用卖白菜的价格出售钻石,李褰裳还没脑残到那个程度,送去专门的珠宝公司低价处理?她也没那个勇气去面对各种疑惑的眼光。 “留着吧,以后给儿媳妇做见面礼。” 她坐在电脑前,把首饰们的图片删掉了。 澳洲,不去也罢。 淘淘这个无能的母亲,没有也罢。 李褰裳再次心中充满悲怆,她活着,只是多消耗一些仅有的资源吧?还不如,就这样消失,把别墅、把首饰完整的留给儿子。 似乎,前些日子还赌咒发誓说过,一定要赖皮着脸活下去的…… 李褰裳站在河岸的斜坡上,慢慢儿的慢慢儿的往下走去,她想,一无所有却能坚持赖皮着脸活着的人,得是多么坚强而伟大啊…… 就此一了百了,无限轻松。 河水竟然是温热的,一波又一波的涌向她的身躯,故去的父亲母亲的形象浮现了,淘淘的小脸蛋浮现了,褰裳的眼睛没入河水中,她张口想大叫,水流冲进口中,极度的痛楚与恐惧挤压向她的大脑,她四肢挣扎攀援…… 那道沉寂了许久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我的孩子,又到了重生的时刻了,告诉我,你想回到什么时候,你还有什么心愿没有达成?” 不知道为什么,褰裳这次听到的声音里,透出了疲惫,但是,温暖依旧。 “我——没有死么?”她喃喃道。 “就算我能适应幼儿园老师的工作,我还是一个废人,我没办法去澳洲看淘淘,没办法把他接回到我的身边,呵呵……”。 褰裳沉浸在自己的绝望里,十几年工作经历的缺失,让她与社会脱了节,即便坚持幼儿教师这份工作,也只能苦哈哈的过日子,勉强混个温饱的日子。 “你看,我做不了大买卖,也进不了什么公司去玩命儿,我怕见人,我不擅长跟人勾心斗角玩弄计谋,我顶多能画几笔画儿,能看护个小孩子。” 她诉说的很冷静,唇边带着两个音节,也只能是那两个音节“呵呵”…… 耳边的声音再次沉默了,似乎,他也在努力的思索。 普通百姓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吗?为别人打工辛苦操劳一个月,得到的报酬用于维持温饱,手头紧的再积攒几个钱,积攒一辈子,也未必够奢侈的跑到国外潇洒一圈儿……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真是的。 那么多幼儿教师能欢欢乐乐的操劳然后领报酬,偏偏做惯了“贵太太”的褰裳女士,对于这份微薄的报酬痛哭流涕,甚至想要投河自杀。 “褰裳,你这是——想要回到前夫的身边,继续享受被豢养的生活吗?”那道声音里面,有些激动。 “不——不是——”,摇头的女人,再次泪流满面:“我纵是再没出息,也不肯走回头路的,即便——我无数次还想过那样糊涂的日子。” “那就只有往前走。” 那道声音吁了一口气:“褰裳,要相信你自己,别人能艰苦奋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你也可以的。我看过你的画,很有灵气,你的剪纸,很美妙,你可以不去做自己勉强不来的工作,只坚持你能做的这两样,画画,管理幼儿,就足够了。” “可是我很多年没有动画笔,想一鸣惊人是不可能的,做幼儿教师,工资又太低……”。 “你喜欢跟小孩子相处,你可以自己做老板开一间完全属于自己的幼儿园啊,那样,你的每一份努力,都可以给你带来最大程度的回报,褰裳,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你是说,我来做幼儿园园长?不,不行,我做不来的,我这辈子,一直就只是被人管着,没管理过别人……”。 “可是这已经不是你的前生了啊,你忘记了,亲爱的,你在重生,现在的你,是新的生命,你可以的,你做什么都可以……”。 如果是好朋友毕韶华在这里,恐怕早就跳起脚来给褰裳两巴掌了,骂上几句诸如“烂泥扶不上墙……你丫必须把自己糊上去……”。 当了三十几年的烂泥巴,在温暖的地沟子里稀软一团习惯了,你猛不丁非要她变身为坚挺的石头,那怎么可能? 好在,有了个“重生”的借口,这妞儿顿悟的非常了得。 “对啊,我重生了,我肯定有金手指,书上都是这么说的,重生的女主角勇敢跨越每一个困难,终于挣得盆满钵满,兼美丽富有收美男良夫,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来什么……”。 那道男声笑了,提醒道:“即便是重生,你自己不努力不坚持,也开不了金手指。” “那是那是,”褰裳点头:“这一辈子,我肯定活得漂漂亮亮……”。 似乎前一天你丫还许诺说要赖皮着脸活着吧?不也扭头就投了河?褰裳啊,你还能让人相信吗? 第二十一章 高大师入院 当毕韶华踏着夜色回归小别墅的时候,小别墅安静的仿佛杳无人迹,没有光亮,清幽沉重。 韶华心中一紧,丢下包包儿大步往卧室跑,高跟鞋敲击在木地板上,“噔噔噔——”…… 卧室内更是模糊一片,无数个怪诞的想法从韶华脑海里掠过,闺蜜被高大师绑架了?闺蜜从人间蒸发重生到另一个空间了? 她的手指有些发抖,“啪——”,摁响了落地灯的开关。 “呼——”,还好还好,褰裳还在,高大师——也还在。 甚至,中午时专程送回来的午餐盒,也是原封未动的摆放着。 “高——”,韶华的声音又一次闷堵的发出,灯光斜照在床上床沿儿两个人的侧脸上,一个静谧,一个沉寂。 怎么会突然有了一对生死恋人殉情的想法? 韶华小心翼翼的伸出食指,探到褰裳的鼻前,温热的呼吸,如有若无的喷在手指上。 但是高数群为什么始终没有声息呢?他安静的趴伏在床边,眼睫毛垂落在眼脸上,阴影是好看的弧形。 “嗨——”,韶华再次扬起声音,并伸手在高数群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 轻拍,又重拍,到后来,毕韶华终于不择手段了,拇指食指掂起高数群的一侧耳朵尖儿,涂着蔻丹镶着碎钻的长指甲,深深的嵌入耳朵的肉皮里…… 然而,高大师依然没有醒来,任凭你如何摧残蹂*躏。 毕韶华只觉得浑身冰凉,像浸在冷水里。 她的包包儿被丢到外面了,于是手脚哆嗦着去取床头柜上的新手机,摁键,开机,然后,“120”,求救,胥迎秀——求救—— “完了——完了——”,急救车的鸣叫刺耳尖锐,毕韶华紧跟着医护人员往外跑,胥迎秀在迎着她的方向捏了车刹。 “快,你回去看着褰裳!” 两个闺蜜只来得及草草交接一下,急救车便继续悲催的叫着“完了——完了——”驶离了别墅区。 毕韶华心急如焚,高跟鞋磨得脚后跟脚底板生疼生疼的,在急救室外面踱来踱去。 是自己心血来潮硬把牙医忽悠来做催眠师的,也是自己红口白牙逼迫高大师为昏睡的褰裳负责的,结果,现在,大师自己也加入了昏睡的行列。 幸亏没听说高大师有老婆孩子,要不然,就此不醒的话,可怎么面对哦…… 急救室的门灯,闪烁了几下。 裹得严实的大夫边走边摘口罩,毕韶华小心翼翼的紧跟了两步,低低的问道:“情况——很严重吗?” “严重?”大夫停下动作,摇摇头:“患者已经醒了,昏迷原因不明,还需要进一步检查,乐观的说,估计是过于劳累,又没及时补充营养。” “呼——”,毕韶华长长的吐一口气,醒了就好,自己的内疚感可以减轻一些了。 急救室的门全部打开,一个瘦高的病患正从平躺的姿势试图坐立起来,小护士瞪着眼睛在规劝:“躺下!谁知道你哪会儿又要晕倒?” “我也是医生,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知道,不需要再做什么检查,我就是低血糖,忘了吃饭,熬了个夜的缘故……”。 高大师的声音还是透着疲惫,手背上扎着针,液体滴剩了半袋儿。 看到听的目瞪口呆的毕韶华,高数群有霎那间的停顿,然后,皱起眉头,迟疑的问道:“褰裳——谁在护理?” 到底要不要这样敬业啊?毕韶华觉得自己简直无语了,这一刻才更清晰的感受到脚上钻心的疼痛,弯下腰去揉一揉脚踝,摆手:“你该住院检查就住院吧,褰裳的事情不用你管了,那个协议不做数儿了。” 再搭上你老兄的性命,姐可真的赔不起。 “那怎么行?” 高数群登时急了,两条腿从病床上往下落。 小护士的眼珠子瞪的更大,一把薅了输液架子举起来,大声说道:“小心点,你别鼓了针!或者住院检查,或者输完液立刻走人,又没人拦着你,怎么这么能闹腾呢?” 就没见过这样的患者,清醒以后就闹着下地,大夫劝阻也不听,输点葡萄糖营养一下吧,还一个劲儿的要扯了去…… 受了训斥的高大师一脸尴尬,不好意思的躺回去,任由小护士跟韶华一起把他推入临时病房,不肯做检查就不做吧,输完液体还是要的。 “你去陪褰裳吧,我估摸着,她到醒的时候了。” 难得舒舒服服的平躺下,高数群满心里惦记的还是“睡美人”。 “迎秀在那儿呢,你放心。”毕韶华垂着眼睫毛,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要不是我们非要你负责,你也不会累成这样……”。 临时病房里只有这一个病号,昏黄的灯光给这个瘦高的男人镀上了一层温情,夜已深,他的面容比之早晨还要憔悴几分。 他已经沉思很久了,脸上神色变换,失望与绝望轮番闪现。 他摆手,眼睫毛也垂了下来,遮住了眼脸的黑晕。 “我倒是想要继续为褰裳负责的,可惜……”。 可惜今夜,当他竭尽全力,对褰裳发起最后一轮二十五分钟的催眠时,中途没做任何心理准备,异变陡生。 褰裳骤然睁开眼睛,四目交投,高数群整个人只觉得天昏地转,说不出话做不了“法”,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此刻,他的脑海里依然出现了无数个空白的板块似的,有关于催眠的那些部分,全都变成了虚无。 偶然得来的一点本事,本来就时灵时不灵的,现在,是要彻底不灵了吧? 也好,高数群闭上了眼睛。 “褰裳的最后一个梦境,是很欢乐的,她一定以为自己真的在重生,我的最后一个心理暗示,下的很成功。” “所以,我——以后——就不能再露面了。” 高数群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不舍。 “为什么?你以后还是可以继续跟我们做朋友,继续照顾褰裳的,我们相信你,你都是为的褰裳好,我们不逼你负责。” 毕韶华的声音很急切。 “你不懂。”高数群那只空闲的手捏了捏鼻梁骨:“我怀疑,给褰裳下的重生的心理暗示,需要靠催眠最后的那个影像——我,来消除。” 对于催眠的专业术语,毕韶华真心不懂,她张张嘴,不知道如何应对。 “不要告诉她我的存在,让她活在重生的梦里吧,只要,她是鲜活的、快乐的,就好。” 高数群说完这句话,眼睛再次闭上,临时病房里寂静的能听见点滴的声音。 第二十二章 淘淘的电话 感谢yh-yh1166的平安符!感谢爱人给你想要的的平安符!感谢朋友们默默无语却每天坚持的推荐票!寂寞有了你们,满足了!祝朋友们健康安好! 褰裳听见耳边的声音转换了,原本温暖的男声,换成了略略沙哑的女声,很熟悉,是闺蜜迎秀的声音。 “褰裳你可不能再睡了,春日里最冷艳的梨花都要开败了,你还不睁开眼去看看吗?” 从小到大,褰裳执拗的喜欢着白颜色,例如白玉兰,例如白梨花,例如白衣服,每年春日,三个闺蜜总要一起徜徉在梨花林里,聆听每一阵春风吹过,花瓣儿轻轻摇曳的声音。 迎秀的嗓子越发的沙哑:“褰裳,不管生活怎么样唬弄着我们,欺骗着我们,我们始终是在一起的,无论年轻还是苍老,我们可以互相扶持着,把自己的人生走的美丽与精彩的……”。 “是的,”褰裳看到了自己的挣扎,她想醒来,对闺蜜说:“谢谢你们始终陪伴着我,我已经在河水中死过一次了,我已经重生,我会努力开创一段新生活的……”。 可是,她依然发不出声音来,四肢挣扎,眼皮挣扎,她冲不出重重的迷雾。 就在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刺耳的音乐骤然冲破了深夜的宁静。 胥迎秀起身取了手机,摁下接听键,新牌子的机型还不熟悉,没注意又摁到了扩音器,一道尖利恐慌的声音直刺向耳膜,扩散在卧室里。 “妈妈——妈妈——你怎么啦?呜呜呜——妈妈——我想你了……”。 十岁的小男孩儿,哭声里全是六神无主的凄厉。 孩子的哭声里面,似乎还夹杂着申子衿的嘟念,那嘟念也是气急败坏的:“褰裳你等等我,机票临时不好订,我得明儿再飞回去,你到底怎么样了?需要淘淘也跟着回去吗?” 胥迎秀听着乱糟糟的哭声喊声,看着手机的屏幕闪烁着蓝光,全然不知道是怎么的一个程序,手机就被夺走了。 昏睡了几天的李褰裳,半坐着身子,手机放在耳朵上,比儿子叫的还高亢:“别哭,淘淘别哭,妈妈没事儿,妈妈好着呢,妈妈也想你,你要乖乖的在澳洲上学,等——妈妈——去看你——”。 胥迎秀目瞪口呆,头发根儿都有了竖起来的感觉,就这么滴,醒了?如此简单? 乱糟糟的对话里又加进来一个人,胥迎秀语无伦次的惊喜的跟着叫嚷:“褰裳你还睡不?吃饭不?喝水不?有没有哪里还不舒服?我——去煮面,荷包蛋行不行?你再别睡了,真的千万别睡了,你打电话,别挂,一直打,等我煮面……”。 就怕挂了电话,睡美人继续跟周公亲热去。 留下那破裂的一家三口继续各自说各自的,哭各自的,胥迎秀跑步去厨房,又踉踉跄跄的冲回来,拿起自己的手机给毕韶华打电话。 “华儿——”,叫了一声,迎秀就开始抽泣了。 “姐儿们你作的什么妖?快说到底怎么啦?褰裳出事了?你打120啊,别哭哭唧唧的,送医院快点儿!”毕韶华在电话那头心急如焚,身边也配备了一个跟着瞎掺和帮倒忙的,叫的人心烦。 “胥女士你冷静点,告诉我们褰裳出现了什么症状?你好好儿说,我来叫救护车……”。 胥迎秀捂着嘴巴勉力咽下一声抽泣:“不是——没有出事,褰裳——醒了,会——打电话了!” “啊?” 现在,轮到电话对面的两个人不镇定了,毕韶华的惊叫好像引来了护士的呵斥,然后,是小护士愤怒的指责声:“你不想输液了叫一声我们能累到吗?就这么自己把针头扯下来,留这些血算谁的责任?” “噗——”眼睛里还带着泪花儿的胥迎秀,忽然喷笑。 敞开的卧室门里,传出了褰裳跟淘淘的暖暖细语,迎秀倚着走廊的墙壁,心中也是暖暖的,很充实。 是不是褰裳的灭顶之灾就此过去了?是不是真的可以重新开始一段坚强独立的人生? 胥迎秀端着一碗清汤挂面走进卧室,先观察一番刚打完越洋电话的闺蜜脸色,然后笑吟吟的说道:“别说我舍不得给你做好吃的哦,这几天都没正儿八经吃过东西,怕你胃里不消化。” 清汤挂面上果真就飘着几块榨菜丁儿,褰裳看看挂面,再看看迎秀,脸上全是莫名的疑惑。 谁来告诉她?到底眼前的场景,是真实的吗?如果是真实的,那就一定是——重生了! 前世那么艰难的挣扎过,最后还是没出息的投了河,幼儿园老师没做多长时间…… “秀儿,今年,你多少岁?” “我?你不记得了?我长你一岁啊,三十六,你三十五了大小姐……”。 迎秀差点儿又要喷笑了,把面碗往褰裳手里递,哂怪道:“睡了好几天,把自己的年龄都忘了?本来智商就让人着急,现在还有希望提前往老年痴呆症上靠拢,快别瞎琢磨了,吃面!” 褰裳欲言又止,低头老实吃起来,心里却是好一番波涛汹涌。 本来还剩一个胥迎秀不明白其中的毛窍儿,毕韶华人还没飞也似的赶回来,迎秀的手机就响了,是信息。 “千万别提高大师这个人,催眠的事儿更不能说,切记切记,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胥迎秀关了手机,傻愣愣的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嘴巴是彻底被封住了,甭管是多么不靠谱儿的原因,也不能任这件事儿前功尽弃啊! 褰裳肚子里有了食物,精神也回来了,慢慢儿挪下了床,这里转转,那里看看,脸上神色莫名,似乎无限的怀念。 当毕韶华赶回来的时候,夜色未尽,睡了太长时间的褰裳女士了无睡意,还在梳妆镜前端详自己的面容。 迎秀半睡半醒的趴在卧室圆床一角,深觉得闺蜜的此番沉默与举止怪异的很,可这还不是最怪异的,伴随着韶华的一声欢呼:“褰裳你真的醒了?” “哇——”,三十五岁的小妇人如乳燕投林般扑入韶华怀中,哭声也跟孩童似的,似乎含有无限恐慌之意。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简直就像是生离死别后,在奈何桥头重逢……”,胥迎秀瞪着一双杏核眼儿,心里微酸,刚刚初醒的褰裳跟自己可没这么亲热。 第二十三章 老女人也有公主梦 可不就是生离死别奈何桥头重逢的心境么? 褰裳把迎秀也扯进了热烈拥抱的队伍,三个闺蜜头顶着头肩抵着肩六只手紧紧攥在一起。 “我现在,确认还是三十五岁对吧?” “睡美人”又哭又笑,再次追问自己的年龄。 “我做了多长时间的幼儿园老师?是在哪个幼儿园工作的?” …… 两个闺蜜的表情可复杂了,姐儿们你不就曾经在一所幼儿园呆过半天时间,就哭叫着跑回家了吗?那好像不能算是一次成功的工作经历吧? 褰裳还在自己的思绪里下决心:“只做幼儿园教师连别墅的费用都难支付,我得亲自开办一所幼儿园……”。 “等等!”胥迎秀这次比毕韶华反应还快,一只手揉揉褰裳的头顶,飞速阻止道:“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就别想三想四的了,先休息几天,再说出去找工作的事儿。” 实在是知道闺蜜不靠谱儿,当一个只负责十几个孩子的幼儿教师都当不好,还要独立开一所幼儿园,这个玩笑开不得啊! “我的身体完全没问题。”褰裳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重来这一次,我一定一定要好好活着,积极努力的活着,我得多挣钱,去澳洲看淘淘。” 胥迎秀还想再劝,被毕韶华拦住了。 往日里说话最不留情挖苦起人来不死不休的性子,此刻也改了。 “褰裳,你想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不过,你真的想办幼儿园的话,我建议你先报个名找个培训机构培训一下,了解这方面的操作流程和基本知识,还有,你在哪儿办园?地方租金会需要多少?从哪儿来?这些都得提前考虑。” 褰裳有了片刻的愣怔,自己掰起了手指头计算:“还要培训一下?我这个没想过,多学点东西,总归是有用的吧?地方……租金……我没有……可是我有别墅啊,我想好了,就用别墅好了,不需要另外花钱。” 她的神色渐渐明朗起来:“你们看,我可以挪到楼上客房去住,其余两层全部拿出来装修成活动室,别墅区的管理严格,我们把院门一关一锁,孩子们还可以在院子里随便玩耍。” 肯把这样豪华宽绰的别墅改装成幼儿园,虽然思路有些奇葩,但是,不可否认,环境条件确实够优良的。 褰裳继续勾勒她的理想境界:“木地板和地毯直接可以使用,墙壁我要自己涂鸦,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每一根栅栏都要五光十色的……”。 这下子,最不看好幼儿园前途的胥迎秀都受到了诱惑,她全然忘记了自己的不赞同,跟着褰裳的思路跑掉了:“画画的话,算我一个,我打小就想居住在城堡里,我们可以把别墅的外观涂画成城堡的形状……”。 “还有我,必须也算一份儿!我要画一座房子的饼干巧克力,画一个小妞儿坐在饼干堆里,爱怎么吃怎么吃……,那是我小时候的理想。” 毕韶华的眼珠子贼亮贼亮的:“我觉得,褰裳办这个幼儿园的话,可以主打绘画的噱头,除了正常的活动,我们把最大的房间布置成画室,虽然我跟褰裳这些年没动过画笔,但是,引导孩子们来热爱绘画这门艺术,肯定还是没问题的。” 越说越激动起来了,却原来,每一个“老”女人的心底深处,都还埋藏着一个美丽稚嫩的“公主梦”。 现在,已经不需要去疑问李褰裳是不是有能力把幼儿园办起来,有两个热血沸腾的闺蜜在后面推着呢。 毕韶华磨着牙齿挥拳头:“就这么定了!褰裳,甭管是哭着喊着闹着,姐儿们抡棒子也得撵着你去培训,明儿就去报名,一边学一边改造别墅,咱姐儿仨谁有空谁插手,谁都不许撤火!” 就这么——定了?当事人李褰裳忽然的又心虚起来,好在,这一次,她忍住了,啥都没说。 自己不是重生一族,自动配备金手指的吗?怕什么? 投河自尽都没含糊了,还担忧出门见人学习知识吗? 三个闺蜜睡倒了俩,剩下一个睡多了的,始终大睁着眼睛直到清晨。 三十多岁的年龄还不算大,禁磕打着呢,就眯这么一小会儿,早起上班精神着呢。 “褰裳你直接找地方报名学习,这是我的银行卡,密码我生日,爱咋用咋用。”毕韶华化起妆来堪称神速,一张黄金卡扑克牌似的弹飞到褰裳面前。 胥迎秀的脸色略显苍白,她推着电动车跟褰裳再见:“我们今儿晚上讨论别墅的改造规划,中午我抽空把余钱取出来做第一笔启动资金。” 闺蜜们都这样鼎力支持了,李褰裳再不好意思说什么推脱的话,她攥紧了拳头,手指甲深深掐进手心,有刺骨的疼痛感。 春日的晨风还有些寒凉,她嘴里叼着一块儿面包在小别墅走来走去,脑子里浮现一幅幅画面,最终形成几张简陋的图纸。 九点钟的时候,她把自己拾掇整齐,掂一个布艺的马桶包儿出门。 先去金店,强迫自己迈进旋转门,然后咬牙,高跟鞋“得得”直奔二楼贵宾室。 “我——最近手头有些紧,”褰裳说的艰难,坐在年轻漂亮的金店大堂经理面前,她觉得无所遁形,仿佛每一缕空气都在拼命的挤压向她,挤出一个个大写的“穷”字来。 耳朵边反复响着毕韶华和胥迎秀的话:“褰裳你直接找地方报名学习,这是我的银行卡,密码我生日,爱咋用咋用。” “我们今儿晚上讨论别墅的改造规划,中午我抽空把余钱取出来做第一笔启动资金。” 这几句话支撑着她,继续冷汗涔涔的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我这些首饰,都是从贵店购买的,发票手续号牌齐全,我希望贵店能给予回收,价钱——可以低一些。” 身娇肉贵的李女士,终于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浑身骤然轻松,原来,一切也没有那么艰难,承认自己“穷”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申太太,按说,我们金店是不负责回收业务的……”。年轻漂亮的大堂经理,眼线勾勒的非常夺目,就像是一双猫儿眼,灼灼有神的打量着囊中的小老鼠一般。 褰裳的脊背挺得更直了,她抬起眼睛直直的望向那对儿猫眼儿。 十几年的优越生活确实养废了她,但是,傲骨还在,自尊心还强大的很。 “我已经不是申太太了。” “猫眼儿”小声惊呼,还煞有介事的捂了捂嘴巴,然后才一脸了然的接下去:“对不起啊,李女士,您是我们的VIP至尊客户,您的要求我们应该尽量满足,这样吧,我先把这些首饰请专业人士估算一下价格……”。 褰裳的一颗心,“噗”一声落了地一般,对面的“猫眼儿”看起来登时妩媚了许多。 能不动用闺蜜的银子就把幼儿园启动起来,是最好的。 别墅里凡是能利用上的东西都充分利用起来,尽量减少花钱的地方,估摸着,有几万块钱也差不多吧? 褰裳拿着内容当然会缩水的布艺马桶包儿,挤上了公交车。 她去曾经尝试过的那家幼儿园打听了,想参加幼师专业的培训,需要到本市一所师范中专学校。 第一次挤公交车,那滋味儿颇有些酸爽。 褰裳把马桶包儿一手护在胸前,一手抓着公交车的吊环。 密不透风的地方,肯定令人恶心,她垂着眼皮给自己加油:“忍,一定要忍,你是重生的,你有金手指,只不过需要坚持一下……”。 第二十四章 女人最能理解女人 定时更新了好几天,看到朋友们的打赏评论真心惊喜,感谢yh_yh1166的平安符!感谢45456512312的平安符,感谢水玲珑珑的打赏,感谢pphh333的平安符!感谢言永和他年一喵的留言!感谢一直默默投推荐票的亲,爱你们! 有时候忍耐也能养成习惯,李褰裳忍着空气污浊挤公交车,忍着内心胆怵走进陌生的师范学校,又忍着几欲逃跑的冲动,找到了师范学校的招生负责人。 好在,这位负责人的态度不错,大家都叫她王主任,年龄有四十岁左右,同是女性,听说褰裳想要参加培训,立刻露出一个喜出望外的表情。 “我们学校正招收着一批幼儿教师专业学生呢,学习时间是两年,就是这个时间段有些晚了,今年这一级学生已经学了半年的课程。” 褰裳的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声音也弱弱的:“我这个年纪——我没有两年的时间,我只是想,自己开一所幼儿园……”。 让她再跟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似的坐在教室里呆两年,简直无法想象,一年半?也不可能。 褰裳觉得,世界还是灰蒙蒙的,她勉力控制着自己,不让眼睛返潮。 王主任迟疑了一下,眼神落在瘦弱的妇人肩上,那里,有些轻微的瑟缩。 女人最能了解女人,即便李褰裳从未说起自己的婚变自己的狼狈不堪…… “你能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开幼儿园吗?位置在哪儿?你是亲自教学吗?管三餐住宿吗?价位定的多少?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些新的建议。” 褰裳觉得,鼻子有些发酸,那种恐慌的感觉又回来了,这些实际问题,好像,昨夜里三个闺蜜在一起热烈讨论,都没有想到过。 她的两只脚,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把脚尖扭到了门口的方向,她的两只手也始终抓着马桶包儿的带子,但是,她没有逃跑,而是羞愧的,低声的,把自己打算好的和没打算好的情况都交代了一遍。 甚至,这傻妞儿连目前自己贱卖首饰的现有资金数目,都交代清楚了。 “五万,我还有五万元钱能花用。” 王主任转了转脖子,抿了抿嘴唇,给褰裳推了推冒着热气的茶水杯子,边思索边组织语言。 “我想,我听懂了你的想法儿,你需要尽快把幼儿园开起来,而且你家那个别墅区,确实目前还没有一个最近便并高档的幼儿园,结合你这个年纪,我建议——参加我校的园长培训班吧,那个时间短,三个月,这个时候恰好有一期新学员开班,都是我们周边县市的园长副园长们,你可以跟他们也互相学习交流,只是,我现在还不能保证一定到期给你颁发结业证书,这批学员是有名额限制的,但我会努力为你申请……”。 园长培训班?褰裳的脸蛋红了,对啊,她想办一所像样的幼儿园,只学会怎么做幼儿教师哪儿行呢? “王主任,我报名。” 三十五岁的妇人,大眼睛瞪着,里面全是纯然的信任纯然的向往,还像一个不通世故的孩子。 在这样的眼睛面前,王主任没办法不更热情一些。 “我们开班已经两周多了,你等我去问一问,学费怎么收恰当,结业证书怎么个说法儿……”。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很急促,留下李褰裳自己坐在办公室,隔着三楼的落地窗,能很清晰的看见年轻的学生们在操场上奔跑跳跃,青春,活力。 跟办公楼正对面的,却是一间舞蹈室,女孩儿们在把杆上翘着脚,一下一下侧压,白色的芭蕾舞鞋一点一点星星样闪烁。 额头贴住玻璃再往下细瞧,一侧的宣传栏里面铺天盖地的都是学生的绘画作品,素描水粉油画国画琳琅满目,亲切的就像回到了大学校园…… 褰裳的紧张恐慌情绪,就这样缓缓平息,消散不见,只除了眼底处时日已久根深蒂固的阴霾。 王主任的声音里更是透着欢喜:“李女士,我把你的情况跟校长汇报了,我们决定给你补一个园长培训名额,三个月学习结束时,只要考核通过,也能同样取得园长培训合格证书,在此期间,你还可以自主选择旁听一下幼儿教师班的课程,你看怎么样?” “谢谢,真的——谢谢。”李褰裳眼底的阴霾完全不见。 “李女士满意就好。”王主任也松了口气似的:“不过,学费我们得照收,前面耽误的两周时间就不抛出去了,跟正常培训的园长们一样,三千元。” 褰裳的嘴角溢出了灿烂的笑容,下巴猛点:“应该的,我没问题。” 何止没问题啊,这傻妞儿当即从马桶包儿里往外取钱,全然没有防备别人的心思。 王主任接过钱来也笑着摇头:“李女士啊,以后,把钱款分开收好,你想办幼儿园,以后要花费的地方还多着呢。” 李褰裳的笑容越发的纯真坦荡:“谢谢您提醒,我叫李褰裳,您今后叫我褰裳吧,我能不能也不叫您王主任了?我叫‘王姐’行不行?您真像我的亲姐姐。” 即便,李褰裳这辈子就没有过亲姐姐,也不妨碍她此刻对于年长稳重的王主任的孺慕之情。 也许,如果换一个女人,这样直白的红果果的表示亲近之意,王主任会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舒服,可是现在,表示亲近的是纯真的接近“蠢真”的李褰裳女士,王主任的心里只觉得柔柔软软的。 “好啊,褰裳,我就当多了个妹子。” 在人生的道路上,能于黑暗时拐角处恰逢一个睿智又仁善的朋友,褰裳何其幸运! 接下来,王主任带着褰裳办完入学手续,又谆谆教导一番:“办幼儿园,最重要的是实践,再者多参观交流,与其他园的园长多交流多学习,这样就会很快有进步的!” 褰裳背着马桶包儿走出校门口,忍不住回头凝望,一个全新的世界正在她眼前打开,明日,她就要重温学生时代,重新汲取知识…… 晚饭是三个闺蜜合作的,毕韶华都跟着打了下手,边做边品尝边聊天,那气氛不亦乐乎。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就我这笨德行,就只能跟学校跟学生老师打交道,到底,那个环境要纯净的多,简单的多,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我一定要把幼儿园办起来,我肯定能把幼儿园办起来。” 真难得听到闺蜜充满信心的语言,胥迎秀嘴里塞着一个炸鱼块儿往外跑,片刻,竟然抱着一卷画纸冲进厨房。 “快看快看,这是我画的活动室装饰图,今天我画了足足六幅,你们再参谋参谋,今儿晚上我就能开工着手。” 毕韶华觉得自己落后了,她那个班也忒忙碌了些,没这么些空闲。 “我倒是收集了两个工程队的名片的,可是今儿没联系,我这不是到了班上以后,又小小的担心了一下下,怕褰裳昨儿个是大脑一时冲动,还做不得准嘛……”。 姐儿们你到底要不要说话这样直白啊? 左右侧脑袋分别被闺蜜敲击了一番,毕韶华逃逸了:“你们等着,我现在就联系工程队,喊过来个懂行的商量一下外部装修。” 还有室外玩具的摆放设置,厨房卫生间的简单改造等等,事儿多着呢! 但是,已经制定了目标,只要一直向着目标不停脚步的走着,总有顺利到达的那一天吧。 第二十五章 褰裳是块璞玉 换编辑了,和珊瑚相处了几年的时光,怎么能不留恋呢?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寂寞在起点写书,先后受香菜、小葱、珊瑚指点帮助,受益匪浅,在此说一声感谢,道一声辛苦,爱你们!会记得你们! 当装修队的一个小头头儿夹着公文包迈进小别墅时,李褰裳还有霎那间的迟疑,身子往胥迎秀侧面躲了躲,又用恳求的眼神笼罩住了最彪悍的毕韶华。 可惜,韶华不肯接收她发出的求救信号,迎秀的脑袋也后仰,把瘦瘦小小的女主人给暴漏出来。 “李师傅,这就是别墅主人,跟您同姓,李褰裳。”韶华介绍的中规中矩,脸上还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坏笑。 作为一名资深闺蜜,她和迎秀都知道褰裳的性格弱点在哪儿,内向、抑郁、不自信嘛,姐儿们陪着你慢慢儿改! “哈哈,李女士,咱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这位李师傅很健谈,四十多岁的样子,笑容坦诚热情,马上打开公文包往外取自己装修过的样板图。 没有别的废话直接进入主题,这样的方式褰裳能适应,她渐渐忘记了两个早就习惯了挡在前方的闺蜜今儿个根本不帮忙插话这回事儿,指点着样板图侃侃而谈。 女人找到了自己的兴奋点,整个人都会瞬时变样儿,尤其是对于房屋的装修设计还能内行的说出点自己的独特见解,那气氛登时就热烈多了。 “咔咔咔——”,毕韶华跟胥迎秀挤眉弄眼的也没闲着,举着手机分角度分光影给热烈讨论的两个人拍照,当然,主角是李褰裳,与以往不同的,焕发着光彩的李褰裳。 李师傅谈的兴高采烈,一边跟着女主人四下里察看,一边连连赞美褰裳的提议,并加进去自己的想法儿。 “李女士你不如就在窗子上张贴一些你自己的剪纸,我看你的手艺很棒嘛,设计点孩子们喜欢的图案……”。 李褰裳顿住脚步,凝望着客厅的落地窗前,桌案上红彤彤的一幅一开纸的大面积剪纸。 恍如隔世。 而且,自己只记得曾经剪过这么一幅仕女图案,当时没有红纸,直接用白色厚重的素描纸将就的啊…… 伸手去抚触,没错,是素描纸,后期被涂成了红色。 是谁做的呢? 好多切近的又是切远的记忆席卷而来,每一份记忆似乎都很真实,又很虚幻…… 一直到走在了院子里,两个闺蜜终于都现身,代替这个明显神思恍惚的女主人解说她们的思路,褰裳的手里,还捏着那幅大型剪纸的两个角儿。 剪纸真的很漂亮,尤其是涂上了鲜亮的红色之后,与女主人通身的白色裙装相衬托,额外冷艳。 李师傅告辞时,忽然又加了一条建议:“李女士即便不开幼儿园,专门设计剪纸也肯定受欢迎,我儿子上个月结婚,可是费了不少劲儿,才在网上淘到了喜欢的剪纸图样呢,张贴在玻璃窗上也好,装裱成画幅也好,都有特别的喜庆味道,上年纪的人会更喜欢……”。 脑子里混混僵僵的李褰裳,倒是对这个建议上了心,没办法,缺钱嘛,五万元人民币,杯水车薪,想痛痛快快装修一下别墅都办不到。 “我这个——真的能拿得出手?” 一张口,还是那股子颓废自卑的劲儿,后背上便“啪——”一下挨了毕韶华一巴掌。 李师傅再次扫视了一下褰裳手里捏着的剪纸,很诚恳的点头:“当然能拿得出手!何止拿得出手啊?我见过有的讲究人家,装裱的那些画面,可绝对没有你这幅漂亮,我不是太懂行,但是,我就是觉得好!” 人们往往更愿意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评判,李褰裳的笑容扩散到了无限大,坚持要目送李师傅的车尾远到看不见…… 胥迎秀搂住了褰裳的肩膀,脑袋顺势往上一靠,幽幽的来上一句:“裳儿你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到底有多强,你看,三十五岁了,你这皮肤还水灵灵粉嫩嫩的,身材更别说了,你不存在减肥的问题……”。 这话没有跑题吗?褰裳同学的能力强,就体现在了皮肤跟身材上? 毕韶华忍不住大笑起来:“姐儿们你这是夸赞吗?咱褰裳这皮肤纯属在家捂的吧?还减肥,瘦成一条子了都……”。 她笑完,倒是没忘记添补一下:“不过,中心思想没偏,咱褰裳就是块儿璞玉,早先被申子衿那货给捂家里捂了十几年,没捞着发光发亮的机会,现在,啥都别怕,有什么本事都亮出来,叫那个瞎了眼的申子衿看看,不是年轻才是本钱,姐儿们不年轻了,但是姐儿们魅力更无边!” 她说的痛快,小别墅的大门还没关上呢,刚刚被提到的申子衿,手把着车门,一脸便秘一般的神色。 在澳洲心神不宁的订到机票,今儿晚上才赶回来,没来得及倒时差,就着急麻慌的看望前妻,孰料正遇见三个女人回身往别墅内走,说说笑笑的内容,还没忘记嘲笑贬低自己。 毕韶华那个肆无忌惮的大嗓门,申子衿早有领教,尽管满心满意的想要冲上去拉住褰裳的手问候几句,例如上次昏睡是怎么回事啊?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啊?要不我还是搬回来跟你一起好照顾你吧…… 本来在飞机上就想好了,都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语句,隔了这么长时间,褰裳的气儿也该消了,困顿的生活也该磨掉了她那点莫名其妙的傲气,大不了多赔个礼道个歉,再认真保证一下以后绝不再犯类似的错误,不就一切重归于好了? 再有钱的男人也不愿意轻易离婚不是?申子衿从骨子里对于褰裳还是满意的,长得漂亮有气质,古色古香还老实,十几年呆家里相夫教子没出过妖蛾子,最适合他这样的成功人士了。 说实话找小蜜纯属生活无聊做个调剂,申子衿真没有生过一定要抛弃发妻的黑心,要不是褰裳执意大闹到公司里去,又砸又骂完全不给他留脸面,怎么可能直接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那个陈娜想的倒是挺美,把老板夫人挤兑走了就幻想自己上位,老天爷,哪个有心眼儿不蠢萌的老板,会果真稀里糊涂把小蜜娶回家供奉着?做梦吧!他申子衿可不是倒霉催的,硬要“卖房卖成房东,炒股炒成股东,搞小秘搞成老公”…… 申子衿的脚步往前轻轻挪了挪,但是,留在最后负责关别墅门的竟然还是毕韶华,一身红衣的彪悍女人边笑边回身,路灯下一张脸一闪,申子衿就莫名其妙的主动缩回了车内,带上了车门。 这样迅速的,完全出自于本能的闪避,还是让属狗的毕韶华发现了什么,丫两只手各扶着一扇铁栅门,迟疑的停下了关门的动作,眼神定定的望向了隔着二十几米的黑色汽车。 申子衿只有落荒而逃,新换的司机一脑门子雾水的加紧倒车,车灯骤亮,晃得毕韶华眯紧了眼睛。 计划中的,饱经忧患的前妻终于重回情深义重的前夫怀抱的画面,终于,还是夭折了。 不过没关系,看褰裳瘦弱的后影,就知道她的日子煎熬的厉害,本来嘛,什么工作经验都没有的家庭主妇,什么心机理想都不具备的中年妇人,脱离社会十几年,却非要闹着离婚闹着独立,不碰个头破血流才怪! 那就回自己的新居睡上一大觉儿,把时差倒回来,舒舒服服精精神神的再来探望由“贵妇人”变身成“灰姑娘”的前妻好了…… 第二十六章 源于寂寞 申子衿这一觉儿睡得舒坦,秘书陈娜几次打电话都无人接听,于是打扮得鲜亮夺目登门拜访来了。 到澳洲这几天,公司里留下亟待处理的问题不少呢,亲热不亲热的暂且不说,签字的几分公文必须马上审看一番。 在这个时候,李褰裳已经坐在了园长培训班的教室内,同学都是成年人,打招呼什么的都热络的很,一堂课再加一个课间十分钟,已经把其余二十九位同学认了个清楚。 美女走到哪里都会比较受欢迎,尤其是受到男士的关注,恰恰好,园长培训班的成员,三分之二是男士。 这就是个怪区,幼儿园老师基本上为女性,但园长,就“呵呵”了。 能做到园长职位的女士们,年龄各异,褰裳有幸跟最年长的一位做了同桌,她姓马,五十七岁了,做了一辈子小学教师,退休后实在是无聊,就发挥余热试探着干起了幼儿园,看着发展的还不错,于是自己提前报名来参加培训,打算把幼儿园管理的更正规更科学。 “这人啊,千万不能闲着,混吃等死的日子可难熬了。我在家那一年啊,每天傻瞪着眼睛不知道要干什么,跟那些老大妈一样晒太阳聊八卦打麻将跳广场舞?我又不愿意……”。 马大姐拍拍褰裳的手背笑着说:“你这步路选的好,现在孩子金贵,大人没有不愿意为孩子花钱的,只要你把幼儿园做的周到细致,就不愁生源。” 褰裳的脑袋点的跟捣蒜似的:“是是,我见到了您啊,这心里就不慌了。” 连比自己大了三十岁的老人都还在努力的生活,创业,三十五岁的自己,怎么还有脸嫌苦嫌累嫌麻烦呢? 有了这个认知,褰裳的学习生活很忙碌,按照王姐提前的嘱咐,业余时间还要旁听一下幼儿教师的课程,再要求去马大姐的幼儿园走走看看,只要其他同学面色上不介意,她也能小脸通红的说出自己参观的愿望。 每一天都是全新的,褰裳参加培训的第二日,夜色笼罩的时候才蹬着自行车回家,挤公交车毕竟不方便,她起了大早儿,换上运动裤装,把车库里悬挂的一辆搁置了好几年的山地车擦拭了,打上气儿,开始的一天的奔波。 披垂了好多年的长发,被高高的扎了个马尾巴,太长,从中间挽起来,发梢儿绕回发绳处团出一朵花型。 鼻尖沁汗,脸蛋红润,无论从后影看还是前面,都跟个小姑娘似的活力四射。 申子衿坐在车里,隔着敞开的车窗,目睹着前妻蹬着自行车呼啸而过,起初根本就没认出来。 直到小别墅门口,一身运动衣脚蹬运动鞋的“马尾辫小姑娘”单脚点地,从双肩挎的马桶包儿里拿出钥匙开门,申子衿才恍然觉悟。 这段时间前妻瘦骨伶仃的了,从侧面看脖颈儿尤其修长,不施脂粉,素描朝天,却焕发出了清新与青春。 以至于,再一次,申子衿的脚步迟疑了,就在这迟疑的一刻儿,李褰裳已经推车进院,别墅门“咣当”关紧拴严。 那声“咣当”,如同一记巴掌拍在申子衿的鼻梁上,伴随着别墅内灯光亮起,一股苍凉的感觉,油然浮上心头。 他取出手机,无望的拨打出一串熟悉的号码,可惜,还是关机状态,李褰裳那女人忙得昏天黑地的,根本没想起来给手机充电。 事实上少掉了先进科技的困扰也挺好的,毕韶华自己有别墅的钥匙,爱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胥迎秀很可能得等周末空闲了来装饰她挑中的几间屋子,有老公有孩子的女人嘛…… 褰裳今天晚上的任务是把一楼的私人用品拾掇出来,李师傅那边已经备好了料,明日就能开工。 忙碌的女人不知道,别墅外面,始终停着一辆乌漆墨黑的汽车,一个男人半开着车窗,一颗烟接着一颗烟的燃着,目睹着小别墅的一楼灯光灭掉,二楼灯光闪烁…… 直到,毕韶华的丹霞红维特拉,刺眼的晃动远光灯几番,黑色轿车才升起车窗,发动引擎拐向了另一条花砖路。 相处了十几年的夫妻,到现在竟然没有勇气打一声招呼了。 申子衿心里百味陈杂,空落落的难受,也正因此,当回到自己的新居,看到昏暗里褪去了高跟鞋,光脚丫倚着门眯着眼睛静候他归来的陈娜,什么驱逐的话都说不出来。 所谓出轨,总不过是男男女女耐不住寂寞罢了。 何况目前的申子衿恢复了单身王老五的状态? 只是,紧闭着眼睛狂热的消耗着体力的申总,为什么脑海里反复回放的都是另一道身影?瘦弱的,却又是鲜活的,马尾辫运动衣运动鞋山地车…… 另一边的小别墅里,两个女人可没想过这些狗屁倒灶的闲事儿,俩人都累了,一左一右平躺在客房的两张小床上聊天儿,褰裳的大圆床要等明日施工队帮忙抬上来。 “韶华你的心怎的这么细了?还有功夫替我采购剪纸的专用工具,我自己都没想到呢!” 褰裳闭着眼睛,对闺蜜无比赞叹,三个人里面,最粗拉拉的可就是毕韶华了。 韶华大概是累的很了,嘴里只“唔——”了一声,竟然没有趁势得瑟一番,这可不像她的风格。 好在褰裳不在意,继续啰啰嗦嗦絮叨下去:“还有啊,我明明记得那张剪纸是白色的素描纸材料,怎么就变成红颜色的了?也是你给我涂得吧?” 这个问题可以不回答吗?毕韶华决定装睡,必须装睡。 装睡也是需要专业素质的,毕大小姐把自己的呼吸控制的格外均匀。 “悉悉索索”的动静,好像是褰裳在对面床上坐了起来,毕韶华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闺蜜轻轻的呢喃。 “我真的不知道,现在的我,究竟是重生的呢?还是只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韶华你能确定吗?” “其实我能确定”,毕韶华在心里嘟念,可惜,她不敢说。 这几天闺蜜的状态多好啊!不提自杀不提穿越不提重生,不说自己笨,不怨自己傻,精精神神的冲到外面的世界去接触陌生人,还交了几个能谈得来的新朋友。 如果能够这样保持下去,什么抑郁症自杀倾向不都能顺利撵跑?毕韶华在心底里叮嘱自己:要坚持啊,相信自己是重生的,褰裳才能更自信更阳光,姐儿们支持她相信! 第二十七章 身体抗议了 昨夜里睡的踏实,褰裳睁开眼睛时自觉精神抖擞,她没叫醒毕韶华,蹑手蹑脚的跑到刚在二楼设置的画室,闺蜜新送的一套工具还没尝尝鲜呢,抓紧时间剪刻一幅漂亮的画面过过瘾。 铅笔勾线,褰裳的笔下出现了一棵盛开的玉兰花树,树下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侧着脸仰着下巴,在一朵玉兰花前陶醉。 没错,就是陶醉,宛如此刻认真细致的剪刻着的褰裳,鼻尖儿仿佛嗅到了玉兰花的清香,心底里是安然的静谧。 “我买了早饭,豆浆油条,吃了再剪吧。” 毕韶华的声音里是难得的温柔小意,眼睛里面的欢愉,简直要满溢出来。 褰裳笑了,转一转有些僵硬的脖子,扬声问道:“一大早儿的,怎么这么开心?买早餐的路上,遇到帅哥了?” “比遇到帅哥还走运呢!”毕韶华往外走,心里忍不住嘟念,姐儿们你不哭不闹不上吊了,大家伙这日子都好过不是? “喂,小区里面的桃花都要开败了,你莫非要迎来人生的桃花运?”褰裳显然心情大好,继续跟在后面打趣闺蜜。 毕韶华说到桃花反而情绪低落,回手点向褰裳的额头:“论起桃花运来,我可真心比不得你,哎,干着急没办法……”。 褰裳晃晃脑袋挺疑惑:“你说谁?我?还桃花运?是霉运比不上我吧?你潇洒了三十多岁,至今没被婚姻的牢笼捆缚过,我羡慕你的理智自愧弗如呢!” 确实,能坚定的抱守住单身的念头,“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真是一种极高的境界。 毕韶华呆了一呆,觉得这个话题不宜深究下去,坐在餐桌旁喝一口豆浆,方继续吐槽:“我早说过吧,这婚姻的牢笼进不得,你和迎秀当初都不肯听,还担心我老了以后没个老公没个孩子孤独寂寞可怜巴巴,其实有什么可怜的呢?我一辈子不受男人的委屈,留一笔钱住养老院就完了,你们操心操力的侍候老公孩子又怎么样?难不成真以为等你老了,床前一准儿有人尽孝?” 是呢,等孩子大了,见识过更广阔的空间,有几个肯老老实实回家守着父母工作的?翅膀越硬飞得越远,指望老了病了儿子闺女的在床前嘘寒问暖每日里侍奉羹汤,自己都不敢开口提这样过分的要求的吧? 何况褰裳的儿子淘淘,十岁的娃儿就已经开始了异国之长途旅行,几十年以后,他会回来? 褰裳的一口油条含在嘴里久久咽不下去,淘淘那晚在电话里说想念妈妈了,可是,她不能把儿子唤回来,也没有能力飞越重洋陪在孩子身边。 “等晚上,我多剪几张画,拍了照片挂网上卖卖看……”。 缺钱,褰裳的日子里每一刻都在提醒她这两个字。 李师傅已经把装修的方案做了多次调整,按最节省的一个,也得花费上三万元,跳楼价,人家已经没得赚了。 所有室内的小装饰,将会都由三个闺蜜共同完成。 中午的时候,胥迎秀骑电动车赶过来,身后还跟随了一辆人力三轮,车上装载的满满的油漆颜料桶灌板条毛刷…… 要论省钱典范,非迎秀莫属。 李师傅带着装修工人已经把整个一楼清理干净,着手别墅外墙和院落栅栏的布置去了,三个闺蜜略一碰头,放下各自筹备的东西,又分头各忙各的去了。 从别墅区到师范学校路途不近,褰裳双脚猛蹬,顾不上擦一把汗,赶到学校时,马桶包儿下面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小风一吹,透心的凉,鼻子也发了堵。 “不然以后我开车接送你?”热心的马大姐提建议:“我们两家也不算远,多拐个弯儿而已。” “不行!”褰裳当场拒绝:“您家里园里学校三头跑,别为我耽误事儿,我目前就是个闲人,多跑动跑动对身体有好处呢。” 瘦胳膊瘦腿的,也确实需要加强锻炼,马大姐拍拍褰裳肩膀,不再提起这个建议。 可是,等散学以后,多少年没怎么锻炼过的身体,终于开始严肃抗议了。 褰裳只觉得双腿软绵绵的,头顶像压了一个沉重的铁盖子,脚蹬在车轮上直发飘。 缺钱,还是别娇气自己了。褰裳自己嘲笑着自己,单脚落地,站定,另一条腿也跨下车子,从骑行改成步行。 培训班里面的园长和未来准园长们,个个开着拉风的或简朴的——四轮汽车呼啸而去,路过褰裳的身侧,摁喇叭的,开车窗的,询问是否需要帮助的…… 褰裳觉得,自己此刻已经卑微入了尘土里,骨子里的骄傲支撑着她摆手微笑道谢拒绝帮助,心里,却是各种委屈各种难堪各种羞愧。 “嗨,对面的美女,看过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在终于清净了片刻的褰裳耳边响起。 哪里是对面啊?声音分明是从身后发出的。 褰裳记得这个声音,同在培训班的张某,四十多岁的样子,西装革履,每日领带扎的一丝不苟,皮鞋上也不容许沾一层土的主儿。 这货儿穿戴上讲究,本来应该是特别爱惜自己羽毛的那种人,却偏偏见到漂亮女人就拔不动腿,特别喜欢跟女人搭讪,同班里十朵金花除了年纪大的马大姐他规规矩矩的,其余全被他称为“美女”,还经常上演大学生们喜欢玩的,给女生看手相的游戏…… 褰裳从骨子里还是不擅长跟这样的男士应酬,所以习惯性的不回头不搭理,任凭小巧玲珑的玫红色奥拓车慢慢滑行在身后。 没错,穿戴无比讲究的张园长,开的就是一辆玫红色的微型小轿车,擦拭的一丝不苟,玫红色车身与贴了黑色遮光膜的玻璃交相映衬,不是一般的鲜艳夺目。 驾驶座的车窗全开,张园长最爱的乌兰图雅的《火辣辣的情歌》唱完,接着又是《套马杆》,当浑厚有重量的歌星唱到“给我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给我一个套马杆,攥在他手上……”的时候,李褰裳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姐儿不需要一个威武的汉子,给姐一个套马杆,砸在他头上! 当然,这种台词,基本上都由毕韶华那样的“女汉子”来完成,愤怒的胸脯起伏的李褰裳,豁然回头也只不过吐出几个不怎么响亮的字:“你——忙你的去吧。” 也是啊,人家又没有动手动脚,更没有淫言秽语,就跟你共同走在马路的辅路上一会儿,确实是不能砸人家不是? 得到回应,张园长兴奋起来,秃头顶探出车窗外,还要一只胖手扶住额前一绺从耳侧延伸出来,负责“地方支持中央”的头发,小心的摁在另一侧耳朵附近,然后一脸关切的说:“小李啊,你今儿脸色不好,来,我载着你去医院看看。” 多么善良的老男人啊,可惜褰裳接受无能,打小被父母书画熏陶着,丫儿审美观高大上的很呢,别说她现在没有傍一个男人的心思,就算哪天有了,也不可能找这么一个黑油油肥头大耳不见脖子,两张嘴唇厚的赛过火腿肠,切吧切吧足够一盘菜的货色来恶心自己吧? “不麻烦了,您——请便。” 褰裳的脸越发的红润了,被气得,或者是体温升高的缘故。 刚刚离了婚,皮肤身材还像个小姑娘,美丽又羞怯的李褰裳,看在老男人眼里,绝对不亚于一份可口的美餐,可能吃完还不需要付钱…… 玫红色奥拓“吱——”一声停下了,张园长开门下车,神色越发恳切,语气里透出份外的亲密:“瞧瞧,跟哥见外了不是?来,把车子给我,咱放到后备箱里去,哥载着你。” 第二十八章 请离我远远的 很多时候,太过内向的女人必定要吃亏的,反正,张园长的“肥猪蹄”没费吹灰之力,就抢过了褰裳手中的自行车把儿。 玫红色的小汽车后备箱也是浓缩的,仅仅能把车把手和后座位卡在车门里,两个滚圆的车轮子寂寞的留在外面,不甘心的转了几圈儿。 就像此刻不甘心的主人,一脸涨红着张着手,嘴里只会重复:“真的不需要——不需要——你放下我的车子……”。 张园长的肥胖脸笑的跟开了朵黑牡丹花似的,空出来的一双手去扒拉褰裳的肩膀:“千万别跟哥客气,来来来,你坐副驾驶座,咱们边走边聊。” 谁跟你客气啊?我们很熟吗? 褰裳觉得,自己的心肺都要被憋炸了,她的嘴巴一时之间还找不到有气势的语言,但是,身体是完全出于本能的,向后弹开来。 脚底下虚飘的厉害,眼前也金星乱冒,被圈养了十几年的妇人,越是着急越是不知道怎么做合适。 张园长再接再厉继续绽放着黑牡丹笑模样靠近,靠近,说的什么话,褰裳已经听不清楚…… “吱——”,一声急促尖利的刹车声,在纷乱中格外清晰。 褰裳完全出于本能,隔着“黑牡丹”看向玫红色小汽车的后面,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黑色车影中冲出来,申子衿愤怒的眼珠子几欲瞪出眼眶。 “李褰裳你在这儿做什么?这是谁?你们是怎么回事儿?” 褰裳耳朵里轰鸣,听不清申子衿的质问,但是,那一副如同捉奸在床般的神色,还是能看懂的。 “你是我什么人啊?管得着吗?”她在心底里发出一声冷笑,刚刚紧绷的那根弦却骤然松懈了,肩膀塌下来,腰弯下去,双腿打着颤儿,勉强蹲到地上,没有摔倒丢更大的丑。 有申子衿在,好歹,安全了。 比起根本就不熟悉,模样神态都令褰裳莫名防备的张园长来,申子衿还得算“驴粪蛋子表面光鲜”的典范,最起码此刻看起来,没有那么令人作呕了。 离婚有些时日,两个暗红色的“小本本儿”拉大了彼此的距离,互相之间,便没有那么多的苛求。 张园长对此刻天上掉下来的“敌人”还转不过弯儿来,不是听说娇滴滴的“美女”同学离婚了吗?怎么这位男士这么强的气势? 何止强势啊?申子衿此刻很是有些气急败坏,活脱脱自己的领土被侵犯似的,直接冲过去薅起了张园长的衣领子,恶狠狠想要一拳头把“黑牡丹”揍扁打烂。 张园长的肥胖身板儿还是有些份量的,墩地上愣是没被推搡动分毫,两条胳膊本能的往脸蛋前防护,“嗵”一声闷响,是骨头砸到肥肉的动静。 “兄弟冷静冷静,”张园长忙不迭的流汗解释,能沾点离婚同学的光揩点油是妙事,陪着挨顿揍,可不划算。 “我们什么都没干,真的,我跟——李女士是同学,看到她不舒服,纯粹想帮忙送她去医院,千万别误会。” 好歹人家也是******的,不学无术的肥猪混到园长的位置也得有几分转圜的能力不是?看人家委屈的陪着笑的模样,申子衿的拳头果真砸不下去了。 “褰裳你哪儿不舒服?怎么不早说?” 丢下“黑牡丹”,申大爷转战到褰裳跟前儿,一脸关切不说,一只手直接探向褰裳的额头,刚刚瞧见这女人一脸桃红跟“野男人”纠缠,脑子一热就冲过来了…… 说起来申子衿也算有心,在公司心猿意马的惦记着得在白天见见前妻,能避开舌刁嘴快的毕韶华为好。于是丢下司机,自己驾车到小别墅,结果大吃一惊,一群装修工人搭架子摆工具在别墅房顶忙活呢,这是什么节奏? 满腔怒火的申子衿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冲进去别墅追问一番缘由,心里是拔凉拔凉的。 把自己的住宅改成开放性的幼儿园,这得是穷疯了吧? 那个负责的李师傅对申子衿的身份倒是挺尊重的,雇主的前夫申总嘛,有所耳闻。 “您有什么意见请找李女士详谈,我们只接受雇主的要求。” 李女士在哪儿呢?跟李女士五百年前是一家的李师傅,自然不肯详细交代的,只说应该是下午五点半回家。 申子衿心急如焚,驾着车四下里转悠踅摸,未料想还真碰见了。 前妻,也是自己的妻对不对?看到有陌生男人陪伴左右,申子衿真心接受不了。 只可惜,他的手指头还没探上李褰裳的前额,就被前妻打掉了。 “不用你管!”,声厉色荏的小女人,右手猛一发力,身子重重的坐到了地面上,霎那间热泪滚滚,满腹的委屈与愤恨涌上心头,要不是申子衿放着好好的日子不继续过,仗势着手里多几个钱就声色犬马,自己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泪水奔流出去,额头上沁满了汗,脑子却也清醒了不少,李褰裳胡乱用袖口抹几把脸,单手拄地站起身来。 申子衿还在解释什么,她不想听。 “褰裳你跟我着什么急?我从澳洲回来就找你等你,结果你一声不吭还想把别墅给折腾散了,你是缺钱吧?你吱一声我给你啊……”。 能舍得给前妻钱花,申子衿算是够义薄云天么? 三个人的这番闹腾,主路上已经停了几个行人远远近近的看起了热闹,张园长傻不愣登的站在玫红色的小汽车前,脑子里还在回味儿刚刚听到的部分敏感词“别墅——缺钱——澳洲——”。 李褰裳平生第二次狼狈不堪暴漏在众人面前,心底里的羞辱感更胜于第一次在申子衿的汽车公司那场闹剧,那一次,是愤怒迷住了她的双眼,怎么闹腾都消不去心头的火焰;现在,她能感受到的只有羞辱,来自张园长的,申子衿的,还有路人隔着车玻璃或者明晃晃的打量的目光。 此生一无所有,仅剩一颗玻璃心,易碎,易痛,易窒息…… 她想逃离,她必须逃离。 “哐——”,小汽车的后车盖被重重的掀起来,李褰裳化身女超人,从后备箱里拽出自己的山地车,左侧的脚蹬子挡在了车锁处,她连续拽了两次都没成功,第三次,娇滴滴的弃妇一脚踹上车锁,山地车的脚蹬子弹跳出来。 张园长吸溜了一下香肠状厚嘴唇,回头看一眼满脸受伤的申子衿,脚底下迟迟疑疑的挪动,嘴里客气着:“小李——记得去医院哦——”。 李褰裳扶着山地车站定,她的眼睫毛上还闪烁着泪光,声音却是坚定地:“请——你们——离我远远的!” 第二十九章 何必急着去拥抱它 感谢水玲珑珑的打赏!今日登青云榜,撒花! 由“婉约古风女”变身成“彪悍女汉子”,中间距离是多少呢? 是此刻,申子衿随后紧跟上前,李褰裳右手踮起山地车后车轮舞动半圈儿,差点儿扫到申子衿的西装革履吗? 是强忍着眼泪咬着嘴唇蹬车远去吗? 能依靠在一个男人的身后做花瓶做米虫,诚然很轻松很惬意,但是,经历过失望绝望辗转反侧的李褰裳,再也不愿意回去享受那样的日子了,因为她知道了,那份轻松惬意,付出的代价是多么沉重。 十几年的轻松惬意,铸就了一个交际无能工作无能独立无能的中年妇人,这样的教训,还不算惨痛吗? 假设再过十年,自己四十五岁,再过二十年,自己五十五岁的时候,遇到这样一场婚变,那时候,想爬起来更艰难吧? 褰裳没办法想象别人遇到这种情况会怎样做,对她来说,却是确确实实被养废了的,如果没有重生的记忆支撑着,每一次狼狈丢脸打击,都能逼迫的她想要舍弃自己的生命。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应该明白,死亡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儿,死亡是一个迟早要降临的节日,何必急着去拥抱它?为什么不试一试是不是能活的貌美如花富足潇洒?” 一道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反复回放。 褰裳停车,顿足,左右转头,没有人,没有声音,别墅区的花砖道上很安宁。 有什么记忆找回来了,又消失了…… 李师傅已经带装修工人离开了,室外的木架子安静的铺排着,别墅内只有褰裳一人,她头昏脑胀四肢无力,丢下车子直奔二楼卧室,躺倒,裹被子,又是一层大汗淋漓,然后,觉得冷,深入骨髓的那种冷。 冷到,睡不着觉儿,冷到心慌,冷到恐惧。 毕韶华没有回来,那妞儿早先就习惯了灯红酒绿的夜生活,整晚不归也不稀奇。 褰裳打开了吊灯台灯落地灯,裹着毛毯,依旧还是冷。 她想找个人说说话。 她必须找个人说说话。 不仅仅是因为骨头缝里透出的寒冷,还有,女人天生的,对黑暗的恐惧。 室内的灯光越亮,越是觉得不安全,因为,会有一种我在明敌在暗,我看不见敌人在何方,敌人却可以轻易找到我的位置的恐惧。 房门已经锁的不能再锁,窗子也上了闩,但是,仍有无数的想象空间,比如,自己到底锁上铁栅门没有?真的有歹人的话,铁栅门能起什么决定性的作用吗?施工用的木架子直搭到楼顶,那是不是说明,如果有歹人,只需要跳过铁栅门,攀上木架子,就可以在自己的家中任意环游? 褰裳的牙齿都打起了冷战,她开始翻找整间卧室,天可怜见儿的,韶华把新手机和充电器都替她收进抽屉里了。 充电,开机,等待光屏闪烁。 足足三十几条未接来电的信息,申子衿的居多。 韶华果然留了信儿:“承姐儿们吉言,今晚盛开桃花,你早睡,别等我。” 狂热的想找个人说话的褰裳,是绝对不能打搅闺蜜的桃花运的,那么,找迎秀夜谈? 也不行,这段时间迎秀在自己身上耽误的时间不少了,还要侍候老公孩子,睡眠尤其重要。 新结识的王姐?马大姐? 拿着手机的失眠妇人,与这个纷杂的花花世界脱了节的李褰裳,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其中滋味儿,只有同样在深夜里失眠,在黑暗里独守着一室灯火的妇人,才懂。 褰裳的手指头,在手机按键处抬起,落下,抬起,落下…… 泉水流动的声音,在她的手指下有了生命一般。 她的脑海里,有一组手机号码,很陌生,又很清晰,被镌刻在记忆的图板上。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 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 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 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穷极一生 做不完一场梦……” 《南山南》的歌声,回旋在小小的卧室内,电话,通了。 李褰裳,傻了。 大半夜给陌生人打电话,这样的经历她还真没有过。 怎么办?肯定会挨骂的吧?这属于“骚扰”级别的罪行吧? “他不再和谁谈论相逢的孤岛 因为心里早已荒无人烟 他的心里再装不下一个家 做一个只对自己说谎的哑巴 他说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 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 歌声骤然停止,李褰裳终于想起来去摁停手机键,一道沙哑的,略略带些惊喜的男声传出:“你好,今晚——失眠了吗?” 对方也是个失眠患者?褰裳提起的心一下子落了地,那就不会挨骂了。 “你好。” 她的声音还有些小心翼翼的,鼻子却酸的厉害。 “你也失眠了吗?”褰裳追问一句,听到对方似乎笑了一下,答道:“是的,我也很想有个人可以聊聊天儿。” 一下子,与陌生人的距离就拉近了,同病相怜啊这是! 人很多时候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比如跟陌生人说话的时候,反而能够更肆无忌惮一些,尤其是看不到脸面的陌生人。 “婉约古风派”传人李褰裳,就是奇怪动物种类中的一朵奇葩。 “我今天很狼狈,很丢人,头晕目眩坐在大街上,有很多人嘲笑我……”。 “那你站起来了吗?” “当然!我忍着头晕自己站起来的,我骑着车子自己回家的,我想让他们看看,我离了男人也能活下去。” “哦,你很棒。” 手机的蓝光闪闪烁烁,褰裳裹着毛毯闭着眼睛歪在沙发一角,忽而轻声呢喃,忽而慷慨激昂,忽而泪流满面…… “我——好冷,现在是冬天吗?外面肯定是冰天雪地了吧?这算不算是倒春寒?你冷吗……”? 褰裳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低下去。 再醒来,已是满室明亮,院子里响亮着装修师傅们互相配合的应答声,还有眼睛微肿的毕韶华,一只手摁在褰裳额头上的湿毛巾边缘,满脸羞愧。 不过,一看到褰裳醒来,羞愧的闺蜜就开始发飙了:“你丫可真能作!感冒发烧了,不会给我打电话吗?姐儿们什么桃花也得丢下来照顾你不是?非这么死扛着,39度啊!看把你烧傻了可怎么办?” 第三十章 桃花 褰裳有一霎那的恍惚,眼睛不由自主的四下看看,没在医院,周围是熟悉的空间,二楼的新卧室。 “嘿嘿——”,她咧嘴一笑,嘴唇干裂的疼了一下。 似乎,能活着的滋味儿,挺不赖的,即便刚刚狼狈过不堪过,属于死皮赖脸的活着的范畴。 毕韶华起身搀扶起傻笑着的病号,又倒了杯水递给褰裳,把脸一板,问道:“说吧,昨儿是怎么回事儿?我就一晚上潇洒而已,姐儿们你就整夜不睡高烧不醒……”。 “咳咳——”,褰裳尴尬的干咳,,一口水又呛出去:“没事儿,真的,鸡毛蒜皮没什么可说的。” 是真的,这一刻,褰裳觉得,昨日里的那些狼狈小事一桩,用不着拿出来讲述让闺蜜心烦。 毕韶华扬起眉毛,大瞪着眼睛观察了一番,确认闺蜜完全跟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吞没关系,才算放心。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再扎一针?” “再扎一针?”褰裳捕捉到了韶华话语里面的信息:“我昨夜里扎过针?好像——没印象呢。不过,你自己载我去医院扎针的?” 韶华的力气,貌似没那般大吧? “不是——是——我叫了个医生来给你扎的。”毕韶华的眼珠子乱窜,脸颊都有了莫名的红润。 “哈哈,你害羞了姐儿们。”褰裳乐了,大脑登时展开无数想象:“是不是——你昨夜里的桃花运,行到了一个医生身上?恰恰好英雄救美,不不,救美的闺蜜,从此虏获美人心……”。 脑洞够大啊!毕韶华只能瞪着圆溜溜的杏核眼,注视着褰裳的嘴巴一张一合,没有什么语言可以应答。 “还有啊……”,褰裳却来了精神:“你昨天夜里是怎么良心发现回家来了?难不成那朵桃花开放的时间不持久?” 毕韶华恶狠狠顿足起身扭头就走,愤愤指责:“姐儿们你见了迎秀跟我,这张嘴就跟开了外挂一样,半点儿心理负担没有,那怎么到了外面见到陌生人,就能摇身变成受气的闷葫芦?” “谁——谁是受气的闷葫芦啊?”褰裳的脸蛋又烧上来,红彤彤的还冒了汗儿。 不是没来得及跟韶华讲述昨日的糗事吗?怎么这丫头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 “喂——我是不是说梦话了?” 可惜,韶华的身影消失,好长时间没露面。 褰裳活动活动身子,肚皮里空城计唱的欢快,想想韶华那手艺,决定还是亲自下厨祭祭五脏庙。 裹了件羊毛披肩,往走廊里一站,当即闻到一股子干锅糊底的奇异味道,病号儿马上化身飞人,脚下生风冲向厨房。 厨房在一楼呢,几十阶楼梯阻隔了及时的援助之手,“当啷啷”,一口平底铁锅,散发着油烟被丢在了地上。 “啊——啊——”,两声惨叫,毕大小姐的手指头也烫出了几个水泡儿,心疼的汪洋了两泡儿泪水。 褰裳摆手制止了两个闻声而来的装修师傅,自己憋着笑走进厨房,弯腰捡起平底锅,丢进水池子,再抓了大小姐的手,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洗。 “怪不得你坚持独身主义,就这破坏厨房的本事,摊上个讲理明事儿的老婆婆都能被气疯。” 毕韶华的两行泪珠滚滚而下,被烫的水泡儿比泪珠还硕大呢,钻心的疼,还要被闺蜜调侃,越想越委屈:“本来想给你个没良心的煎两只荷包蛋,原来见过你们做,不是很简单吗?” “女汉子”在社交场合所向披靡无往不利,单单在厨房施展不开手脚,再简单的食物,她也制作不完美。 褰裳不含糊,趁着冷水冲击手指的麻木时刻,手起针落,给两个硕大的水泡儿放了空气,等毕大小姐委屈完了,垂着眼皮看向手指头的创伤处,画面完全不再恐怖。 “家庭主妇,你丫活该做了十几年的家庭主妇!”毕大小姐丝毫没有肃然起敬的意思:“我很庆幸,没有走上你们的老路。” 确实,家庭主妇这条路,也没有什么可炫耀的。 褰裳呆了呆,到底,回敬了一句:“别光看我这个失败的例子,像迎秀,不是把家庭经营的好好的?” “好好的?”毕大小姐站在厨房门口冷笑:“婚姻幸福与否,取决于痴傻的程度深重与否是吧?” 第三十一章 出笼的小鸟 感谢水玲珑珑的始终支持! “你呀,别一叶障目,一棍子把天底下的男人都打死了,即便是申子衿,我现在看来,也没那么恶心,邱天赐更不是不顾家的人,迎秀的家庭气氛够温馨的。” 褰裳的劝解其实很无力,自己是闺蜜的一个很不堪的榜样,让本来就对婚姻不感冒的毕大小姐,现在连谈起婚姻的问题都会极度排斥。 不过,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申子衿也没那么恶心,这算是进步还是退步? “时光苟延残喘 无可奈何 如果所有土地连在一起 走上一生 只为拥抱你……” 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歌声,《南山南》的旋律,铭刻在了记忆里。 褰裳做了一份简单美味的早餐,闺蜜二人各怀心事,安静享受。 “我的发烧已经全好了,晚会儿洗个澡换身衣服,我还去学校上节课,应该还能赶上幼师班的剪纸工艺,我得给店铺多准备几份货。” 褰裳洗了碗筷,挽着韶华回卧室:“你去忙你的好了,别担心我。” 曾几何时,如果感冒发烧,娇滴滴的申太太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疗养的,现在,额头还热着,精神气儿却足足的,又要到外面的世界学习打拼。 毕韶华的鼻子又有些发堵,整理一下额前的卷刘海儿,说道:“那我等着你,今儿别骑车子了,太累,我送你去学习。” “我不!”褰裳站定,一脸的大义凛然:“你走你的。” 韶华张张嘴,终于,什么都没有再劝说。 一个洗澡,一个更衣化妆,出门的时间还是相同的。 韶华的丹霞红维特拉缓缓跟随在褰裳的山地车后,看到闺蜜回头,摆手:“等着,姐儿有空了也去学个驾照,拜……”。 这样挺好的,不再要死要活,不再吵吵着重生穿越,精精神神的面对清贫简单的生活,清贫简单又有什么关系? 马尾辫儿,天蓝色的运动衣,褰裳的背影就像一只出笼的小鸟,如果距离近,还能听到模模糊糊的哼歌声: “他听见有人唱着古老的歌, 唱着今天还在远方 发生的像在她眼睛里 看到的孤岛 没有悲伤 但也没有花朵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十点多了,一路上倒是没碰见一个熟人,师范学校的看门老头总是笑呵呵的,坐在电动门后打招呼:“闺女,今儿个来的晚啊?” 褰裳的心情好极了,跳下山地车回应:“是晚了呢,您老听得什么节目?” 一个小小个头儿的收音机,立在老头儿的手掌心,仔细听听:“是京剧《苏三起解》,你们年轻人可不喜欢了。” 我们,还年轻人?褰裳笑了,也是,跟老人家比起来,自己还正是青春年少。 三十五岁,或许真的,不算老。 不算!褰裳重重的对自己点头,放车子,上楼。 与王主任恰好在楼梯拐角遇上,褰裳的脸“腾”一下红了,好似又回到少年时期,迟到被校领导抓个现行。 “褰裳,我正要找你呢,上次听你说要在别墅区开一所幼儿园,还正在装修,我提前打听了申办幼儿园的程序,给你一份流程。” “谢谢王姐。”褰裳的脸色更红润了,刚刚还在脑门上萦绕的沉重痛感,完全消失不见。 “谢什么啊?”王主任笑盈盈的拍拍褰裳的肩膀:“我还等着你早些把高规模的幼儿园开起来,我们这边培训出来的学生,也好多一个就业选择地点不是?” 其实目前的幼师专业毕业生完全不担心找不到工作,人家供不应求呢,王主任说这话,是要鼓励眼睛肿胀眼珠儿发红的褰裳,继续奔着目标前进。 褰裳懂得王姐的苦心,她点头:“我尽快按流程走完,幼儿园也装修的很快,我再调整一下自己的思路,估计这边培训结束,就可以招收新生了。” 有这么多好朋友帮助和督促,褰裳没有退路,她只能让自己的脚步更快一些更稳一些,些许的纷扰苦痛,都可以忽略不计。 比如,黑胖笑脸的张园长,犹犹豫豫的打着招呼:“嗨,美女——”。 仿佛昨日下午街头闹剧没有发生过一样,如果不是仔细查看一下这货儿的鼻子,貌似比以前更黑红更粗壮,褰裳甚至要相信昨日又是一场梦境。 毕韶华骂自己的几句话在耳边回想起来:“姐儿们你见了迎秀跟我,这张嘴就跟开了外挂一样,半点儿心理负担没有,那怎么到了外面见到陌生人,就能摇身变成受气的闷葫芦?” 我才不是受气的闷葫芦呢!李褰裳站定身形,咬牙,握拳,酝酿,忽然扬声:“麻烦您以后离我远点儿,再挨了揍,我可不负责。” 因为紧张,婉约古风派传人李褰裳的声音有些尖细,最后那一句明显破了嗓子,但是,效果不错,张园长的脚步往后退了又退,黑红脸膛变成红黑底子,嘴里支支吾吾的,在闻声停步的同学群中,难堪的解释:“开——玩笑,开开玩笑——,这小李啊——年轻——”。 是呢,李褰裳一张脸滚烫,简直要窜出火来,牙齿也打了寒颤似的,但她控制着自己,严肃着脚步和面容,拐弯儿进了幼师班的教室。 她确实很激动,不是为的张园长的“玩笑”生气,而是激动于自己敢于扬着声音拒绝,站稳立场抗议。 却原来,一切都没有那么难。 幼师班的剪纸课很热闹,老师只需要用多媒体展示一下繁杂精美的图案,年轻的学生们就可以自由发挥随意剪刻了。 褰裳很喜欢在幼师班的气氛,绝大部分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活泼可爱,硕果仅存的两个男生性子也偏内向,从来不会胡言乱语讨女生的便宜,对褰裳这个大姐姐,更是尊敬有加。 因为年轻,学生们剪刻的图案简单,但不乏新颖的想法儿,褰裳受了启发,一堂课剪刻了一幅完整的秋收图,把小姑娘们设计的玉米花生苹果鸭梨等图案综合了一番,围绕着两个勤劳的窈窕倩影,画面非常生动。 “等我发到你邮箱去一些传统剪纸的图片,有空时多看看,你啊,一出手就知道有美术功底。”剪纸老师赞叹不已。 “谢谢。”褰裳觉得,世界在自己眼前缓缓展开,那么多的善意,那么多的友爱,让她的心中暖暖。 晚上回到家时,还有另一则惊喜,等着她呢。 第三十二章 电脑桌前,毕韶华的表情有些夸张,一叠声的催促褰裳来查看:“快些,快些!你那几张剪纸,全被包圆儿了!” 草草拍了照的几幅剪纸作品,试探着放在了网上,这才几天的时间,就见了回头钱? 最初的那一张大幅的仕女图,褰裳舍不得给它定价,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定多少人民币,就设置了个竞拍程序,价高者得。 现在,价钱被拍到了一千元,只等着卖家点头了。 其余几幅由一个账号拍下的,叫做“欢喜先生”,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乐观又不缺钱的主儿,男士的可能性极大。 “卖吗?”毕韶华看着闺蜜的眼珠子里面放着光,就像偷腥的猫嗅到了鱼儿的味道。 幼儿园的装修阶段,多少钱投进去都不嫌多,何况后期还要购置幼儿的大小型玩具图书等物。 褰裳照旧玻璃心了,眼睛被水洗过似的,哽咽着嗓子点头:“卖,全卖!拍到一千元的那幅,跟人家说,按888元出售,取个‘发发发’的吉利预兆。” 能让婉约古风派传人李褰裳脑回路转到“发发发”上去,可见这段时间的残酷现实,把清丽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级别人物,给生生磋磨的市侩铜臭味儿了…… “好。”毕韶华嘴角勾一个笑,嘴里忍不住感慨一句:“这世界上,确实还剩下了几个好男人呢,善良,周全,不求回报……”。 卖个剪纸而已,至于上升到好男人多寡的范畴吗?褰裳摇头,裹紧披肩晃荡到宽绰的画室去。 虽然只收获了一千多元钱,对于曾经自认废人失败者的李褰裳来说,意义重大。 前半夜,受到鼓励的小妇人,埋头在书画里孜孜不倦,设计,勾勒,描绘,剪刻,她的心,平静而丰盈。 记忆里那些不堪的灰败的片段,统统淡去了,留下的,是湛蓝的天空柔白的云彩,是少年时简单的欢喜,青年时裙角的飘逸,初为人母时安宁的相守…… 她想要描画的场景还有很多很多,她不是简单的在勾勒线条换取人民币,她的思想在里面跳跃,她的灵魂在里面辗转,她的筋脉在里面飞舞…… 感谢少年时的努力,她的思想可以在笔下延伸,她的灵魂可以在色彩中涅槃,她的筋脉可以在刻刀里重铸。 对儿子的思念之情,也化成了图画,化成了红色的鲜艳的剪纸,一幅幅母子相依时的场景,搭配上一段来自心灵深处的道白,有悔悟,有欢欣,有希望…… 夜色静谧,疲累至极的小妇人,不再有失眠的困扰,褰裳伏在桌案上沉沉睡去,波西米亚风格的羊毛披肩,在台灯的淡黄光晕下柔婉美丽。 没心没肺的毕韶华可顾不上闺蜜的睡姿舒服不舒服,她也没闲着,连续几天夜里在一楼的活动室里涂鸦,都是美术专业的优秀毕业生,有这么个机会重温绘画的感觉,她和胥迎秀都卖力气着呢。 迎秀是白天抽空往别墅跑,韶华是专攻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精神头却旺盛的不行,骑到脚手架上,连屋顶都没放过,小时候向往过的那些美好的东西,全都不遗余力涂抹到活动室的四壁与房顶。 俩人还玩神秘,自己拿着房门锁谁都不给看,下了决心要完成后才亮相。 此刻,韶华凭着本能摸回卧室,把自己丢到床上就睡着了。 或许,在这个小城市的某一个角落,还有深夜不寐的个中翘楚,衔一颗烟,面对着明明灭灭的网页,笔记本电脑前,一只金属壳子的手机,安静的放置着。 今夜,没有期冀中的铃声响起。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 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穷极一生 做不完一场梦……”。 即使天黑之前来得及,我也不想忘记你的眼睛。 褰裳的手机铃声,也更换成了《南山南》,早晨起来,伸展一下酸疼的四肢,看一眼桌案上几幅剪纸的半成品与成品,褰裳抓起手机,开机,拨号。 不需要储存,不需要记忆,申子衿的手机号码镌刻在脑子里了,共同生活了十几年,些许的片段宛如长在身上的一块赘肉,无论多么嫌弃,都甩不掉割不了。 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听,申子衿的声音是骤然的欢喜,隔着遥远的天际般扑面而来。 “褰裳,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儿?需要我过去吗?” 语气热切的就像大学时期的毛头小伙子。 “嗯哼——申总——是哪个小妖精……”,一道娇滴滴的慵懒的,不和谐的声音,传入话筒。 好在,现在的褰裳已经不在意这些,她皱着眉头,把话筒放的距离自己的耳朵远一些,声音清冷又急促:“申子衿,我想要淘淘在澳洲的联系方式,我想给孩子打电话。” 电话那一头,大概起了点小小的骚乱,有女人的嘴巴被捂住的“呜呜”声传来,然后,是申子衿半羞半恼的答应:“好好好,你等着,我——微信发给你。” “不要!”李褰裳断然拒绝,在这样的时间段,听到那样一番娇柔的画外音,她还能有什么不断然的道理? “我根本不玩微信,以后玩的话也不会加你为好友,你在手机上信息发给我就可以,就这样,再见。” 经过了昨日与张园长的一番不讲情面的对话,此刻的李褰裳充分享受到了干脆利索不拖泥带水的美妙感觉,既然混混沌沌把婚离了,那就清清楚楚保持前夫妻的距离,你走你的左拥右抱,我过我的独木桥,我自己能把自己养活,还要把自己养的漂漂亮亮的。 被这个世界圈养了十几年的贵妇人,是真的没玩过微信,甚至,不玩qq,除了接送孩子做饭拾掇家园,褰裳的闲暇时间就只有俩闺蜜偶尔逛街吃饭,剩下的空间,这丫只会猛看小说,间或在电视上电脑上看电视剧而已。 被申子衿提醒,被娇柔的画外音刺激,李褰裳决定去注册微信号,qq号码也重新使用起来,她已经有了点接触外面的世界的信心,她需要把自己的触角探出去,尽可能的探出去。 第三十三章 我得拼命啊 “褰裳你这是要剪一套系列画刊吗?”毕韶华起床后先来查看闺蜜昨夜的成绩,对新增添的几张小幅图剪纸,还配有一些随笔文字,非常感兴趣。 “权当是自己的日记吧,给淘淘留着。” 褰裳小心的收拢起来剪纸,把想要售卖的另外存放,还要做简单的装裱,手机在此时铃声大作。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 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南山南》的歌声很优美,只可惜,蹦出来的那一组号码,却让手机主人皱了眉。 “申子衿,你把淘淘的联系方式发信息给我就行了。” “褰裳你听我解释,今天早上,陈秘书是来接我上班的……”。 申子衿大概是把妖媚的秘书小姐清理出一定范围了,又想跟前妻报一个乖,却只能得到褰裳一声嗤笑。 “申子衿,如今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早上半夜的跟什么小妖精共度良宵跟我有什么关系?现在我是你的谁?你又是我的谁?” 手机被褰裳挂断,她的胸脯还在剧烈起伏,终归,还是会为此生气伤心的吧? 毕韶华的脸色也不好看,拽了褰裳往外走,嘴里劝解着:“你就当申子衿是个屁,被咱放掉了,以后爱往哪儿臭就往哪儿臭,咱过咱自己的清净日子。” 也只能当个气体放掉了,离婚当时是褰裳太冲动不冷静,没有给申子衿悔过的机会,离婚手续办完之后,申子衿的表现可是越发的让人失望了。 可是难道不应该这样吗?人家现在是恢复单身的“钻石王老五”,多少妙龄美女往怀里扑,夜夜笙歌也正常啊! “我要注册个微信。”褰裳的应答属于牛头不对马嘴型的。 出门之前,接到了申子衿的信息,淘淘的联系方式记录的很明白,其余的废话都没有。 就是这样的结局了吧?原本是最亲密的两个人,渐行渐远…… 褰裳的微信号注册后,忙着加好友,胥迎秀毕韶华王姐马大姐是一定要加的,还有一组电话号码,她也小心翼翼的输入查找了。 “康齿牙医高树群”,蹦出画面。 食指在“添加”两个字上端徘徊,摁下去,需要更多的勇气。 到底,还是不够。 生活一下子安静下来,申子衿再没露面,张园长那张黑胖脸也轻易不往眼前凑,三个闺蜜都忙得陀螺似的,办手续走流程,给幼儿园涂涂画画采购玩具,给网店上货补货发货。 褰裳除了别墅,当真一无所有,留存下来的其余首饰也都被她分几次变卖干净了。 网店的销售毕竟还不算红火,褰裳走的是高端路线,通俗的窗花什么的不剪,她只搞自己的创作,剪刻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感。 专门给淘淘制作的随笔,每晚都没停过,一颗母亲的心,在寂寥的长夜倾诉,怀念,思念,向往,期盼…… 第一个观众,或者叫读者毕韶华只会感叹图案的精美和闺蜜的人物绘画人物剪刻的熟练,第二位读者胥迎秀,却在见到这摞剪刻随笔时,泪流满面。 没做过母亲的毕韶华,终究不能切身体会到一个母亲的心情。 被感动的稀里哗啦的胥迎秀,弯着腰咧着嘴巴用手机拍摄了前几幅连贯的随笔画册,心里思量着给报社画刊的投投稿子,这样的作品,不应该被无声无息的埋没。 李师傅那边的进展很快,别墅外面已经修葺成三个闺蜜梦想中的城堡样式,院子里和一楼活动室画室,楼梯台阶,大小型玩具,所有尖锐的坚硬的有可能对孩子们造成伤害的地方,全部做了软处理。 申办幼儿园的手续也紧锣密鼓的办了下来,师范学校的王主任在其中功不可没,接下来,就是招收幼儿教师、保育员与厨师营养师的工作。 不得不说,褰裳进师范学校参加培训这一步路走的巧妙,不但学到了很多管理的只是,初步了解了幼儿园的基本办园方法,还同时接触到了不少热情洋溢的幼师专业学生,厮混熟悉了,把自己的思路一描述,就有几个小姑娘同意到她的新办园里实习。 王主任一直很支持褰裳的创业,培训结束这几天,亲自带着褰裳参观了周边几处经营比较完善的幼儿园,也很是推荐了几个辅助人选。 “王姐,马大姐,今天我做东,无论如何得请你们吃顿饭。”如今的李褰裳,身上的婉约古风派气息已经收敛了不少,穿着运动员扎着马尾辫儿,活脱脱就是一个新鲜出炉热情洋溢的小年轻。 马大姐挽着王主任的胳膊很豪爽的笑:“行!我做司机,今儿多给你两个倒几杯酒,我们庆祝庆祝小褰裳的幼儿园万事俱备。”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个东风么,就是最关键的一环,招收幼儿了。 这事儿马大姐有经验,三个女人一辆车,边走边聊,谈的甚是投机,到了城外的生态园时,褰裳只觉得步履生风,信心十足。 友好的氛围持续,清逸生态园的环境美轮美奂更增好心情,假山石围绕的餐室,四季常绿鲜花常开,头顶处一丛丛叫做“一帘幽梦”的植物,垂下柔韧的朱红色的丝条,在三个女人的朗朗笑声中微微颤动…… 没错儿,婉约古风派传人李褰裳,此刻正在扬声大笑,活了三十五个年头儿,这样的笑声,还是第一次发出。 里面有酒精的作用,三个女人脚下已经摆了一拉溜儿空啤酒瓶,原本说好只做司机滴酒不沾的马大姐,也没有受住诱惑,打了电话给老公晚会儿来开车,自己也投入了豪饮的行列。 曾经的李大小姐,只会一身白裙长发松挽高雅端庄的品品红酒而已,现在,接地气一接到底,“干杯”,叫的畅快淋漓。 “昨儿半夜,我给我儿子打电话,你们知道淘淘说什么吗?他说,妈妈你什么时候能攒够了钱接我回家?我想你了,想家里的老师同学们了,我在澳洲呆的不习惯,我不要在这里了……”。 褰裳猛灌一口酒,站起身来摇摇摆摆,拍拍胸脯发誓:“我特么现在每天就睡四五个小时,我得拼命啊,把我儿子接回来。” 另外两个喝高了的妇人跟着起哄架秧子,竹筷子敲击在盘子边沿儿助兴:“拼命!接回儿子!必须的!” 第三十四章 请你吃顿饭吧 人生能有几回醉?在李褰裳来说,这是第一次,又哭又笑又唱又跳拍桌子敲椅子酣畅淋漓,痛快的找不到回家的路。 马大姐的老公好脾气,载着三个超体能女醉鬼在大街上兜兜转转,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一咬牙拐进了一家ktv歌厅,今儿晚上反正是睡不成觉儿了,接着闹腾好了。 淑女变麦霸只需要几分钟时间,一听到自己稍稍熟悉的旋律就冲过去,张牙舞爪抽了风似的跟着鬼叫。 这经历,在李褰裳也是第一次。 前面十几年,简直弱爆了,什么都没接触过,傻不愣登窝在家里,没眼界没视野坐井观天还沾沾自喜…… 马大姐的二十四孝老公,靠在ktv包房门口的沙发上睡着了,鼾声挺响亮的,没忘记在睡梦中保护三个女醉鬼的安全。 唯一能得到三个年龄段醉鬼一致喜欢一致能哼上几句的歌曲,也就是《南山南》了,两个麦克风被三个女人紧攥着,三张脸挤在一起嚎天闹地。 “……穷极一生 做不完一场梦 大梦初醒 荒唐了一生……” 大梦初醒,荒唐了一生! 李褰裳的手机,已经无数次蓝灯闪烁,铃声在包房里拿不到主动权,埋没在动感十足的音乐里。 “南山南 北秋悲 南山有谷堆南风喃 北海北北海有墓碑 南山南 北秋悲……” 包房里的音乐还在继续,三个女人挤做一堆儿,你压着我的胳膊,我摞着你的腿的,终于安静了。 男人的交友至高点,据说是“一起扛过枪的,一起嫖过娼的……”,那么,女人的交友至高点,便应该是“一起醉过酒的,一起k过歌的……”吧? 反正,自此以后,李褰裳的闺蜜铁姐儿们名单里,又多了两个人。 即便第二天早上,遭到了各路兵马的一连串攻击,褰裳都好脾气的连连说:“以后肯定提前打招呼,再不敢半夜三更不接电话了……”。 毕韶华的攻击值始终最为强大:“你丫自己乐呵一整夜,知不知道我们一个个提心吊胆都要把整个城市翻个遍儿?河边桥头,昨夜里连乞丐都没睡踏实,我和迎秀,没办法不往狭路上琢磨,你丫要是再想不开去踅摸自杀踅摸重生穿越,我们两个都不想活了……”。 褰裳的神智还算不上多么清醒,当着两个新闺蜜和一个闺蜜老公的面儿,随口解释:“你忘了?我本来就是重生的啊,哪里还需要再来一次?” 手机对面,毕韶华卡壳,无言以对。 能幼稚成闺蜜这田地,也确实奇葩。 到底高大师在催眠期间施了什么吸星大法,让三十五岁的女人执拗的认为自己现在是重生的灵魂? 事实上,昨夜里高大师也没得到好眠,韶华的骚扰电话过了子夜就响起来了,没办法,这厮签的协议上写明了嘛,李褰裳的未来生活他得负责。 不过,奔波了一夜,高大师可没有一丝丝抱怨与指责,褰裳接到了他发来的信息,只有一句话:“你觉得开心,就好。” 有什么不开心的呢?李褰裳傻笑,早餐桌对面,听到她刚刚这种自以为重生的悖论的三个成年人,还真没有一个当回事儿的,本来嘛,女人离异谋求独立生活,就是一场改头换面的重生。 马大姐的老公叫杨双喜,吃了一顿早餐,褰裳开始称呼“双喜哥”,又黑又粗的汉子一手扒拉着老伴儿的肩膀,一手拍着胸脯保证:“妹子你招生这几天,尽管让阿芳去帮忙,我们幼儿园那边,我负责。” 阿芳就是马大姐的芳名,将近六十岁的老两口,感情始终如一的稳定亲密,让人心生羡慕。 王姐就有了感慨:“哎,秀恩爱,红果果的秀恩爱,让我们这些单身狗怎么活?” 这个时代,自由奔放,每个人都不必委屈自己的身体和心灵,于是,自由奔放的世界里,离异的,单身的,数不胜数。 褰裳已经明白,自己的这点不幸,实在算不得什么不幸;申子衿的这点负心,也实在算不得多么十恶不赦;离异了,放弃了,就不要再回头看,大踏步往前走,还要感谢把她放出了圈养的囚笼的那个男人,没有离异的痛苦,哪来精彩的重生? 申子衿后来还发过信息,询问是不是需要金钱援助,小别墅还是保留原样为好,褰裳没有回复。 离婚手续办完后,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简简单单的,就成了相熟的路人,没有爱,连恨也平淡了。 所以说呢,女人千万别闲着,忙起来,所有春愁秋恨都顾不上,累的跟三孙子似的,失眠的顽症也能治愈。 不过,虽然再很少整夜失眠,李褰裳跟那位未谋面的夜谈朋友倒是经常联系的,发个信息,或者说几句话。 比如招收到了第一个幼儿的那一天,李褰裳就激动的加了这个号码的微信,跟“康齿牙医高树群”先生在网上聊了几句。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我很开心,虽然,现在做什么事儿都有些晚了……”。 “康齿牙医高树群”很快就有了回音:“任何事情,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晚的是从来都不敢开始!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一年又一年,除了年龄长了一岁,其他依旧老样子!而一旦开始,你就会发现,其实那些所谓的困难,都只是自己设想的而已!只要开始了,一切都简单了!不怕你不会,就怕你不做,一切赢在行动!现在过的每一天,都是余生中最年轻的一天。请不要老得太快,却明白得太迟。” 随着这段摘录,附赠一个q版小人儿,竖着大拇指摇晃,一脸的笑容,让褰裳的心,也跟着荡漾。 “等我招收到了第十个幼儿,请你吃顿饭吧,谢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与鼓励。” 褰裳的手指微动,邀请的信息发出去了,只可惜,还没等到回音,第二个报名的家长牵着宝宝来到了。 第三十五章 永远不会厌烦 感谢水玲珑珑的打赏支持! 牙医高树群,彻底纠结了起来,与李褰裳见面吗?不行,不敢,不能够…… 抑郁症患者的情绪捉摸不定,尤其是像李褰裳这样还有自杀倾向并多次付诸行动的女患者,即便是当前阶段,褰裳的精神状态良好,高树群也不敢轻易站到褰裳面前。 这位半瓶子醋直咣当的催眠师,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结束的那场催眠了,印象里与李褰裳四目相对了一瞬,自己的五官长相,肯定被褰裳留在记忆里了,也就是说,很可能,所谓重生的心理暗示,去除的节点就是他这张脸。 万一心理暗示被去除,褰裳了悟了自己其实并未重生,那么,会不会前功尽弃,娇滴滴的“贵妇人”再也经受不住生活中的些微打击,再次走上自杀的道路? 尽管只能远远的偷窥上那么几眼,知道褰裳鲜活亮丽的忙碌着,高树群已经很满足。 他不敢冒险,删删改改了好几次,终于拼凑出一个答复。 “我很丑,不敢吓到你,我们只做未谋面的好朋友吧,任何时间你都可以找我聊天,我很享受有你这个朋友。” 褰裳很忙,微信的声息响过很久,都没有来得及瞧瞧。 报名的家长有五个了,还有一部分围在别墅外面查看地形,褰裳邀请她们到各活动室去参观一下,两个新招聘来的幼儿教师穿着统一的制服负责引领介绍。 都是别墅区的业主,学费什么的不怎么在乎,在乎的是孩子在这里会不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和最好的教育。 褰裳的办园理念,恰恰好是来源于一个母亲的心愿,淘淘入园时她的遗憾,在此刻得到弥补,每一处小角落,每一个玩具,都透出一个母亲对孩子亘古不绝的爱。 活动室的墙角儿都改装成了圆的,有厚度的壁纸超过了孩子们的身高,其上大面积的绘画,是出自毕韶华胥迎秀的手笔,是她们对童年的追忆和渴望。 木地板羊毛地毯,处处干净的一尘不染,年轻的实习教师热情饱满,抱过小宝宝儿就玩到了一起,怕生的小孩子也开开心心的跟着在地毯上爬来爬去。 参观完所有配套设施的幼儿家长,有疑问的依旧找褰裳沟通,没疑问的除了自己给孩子报名,打电话呼朋唤友的也有几个。 “我可以每个月多交几百块钱,孩子的接送你们能不能负责?”本来就住在同一个别墅区,这位妈妈提的要求很有意思,多走几步路的时间都没有的样子。 褰裳略略一想,就点了头:“那好,每个月我多收你三百元,会有专门的老师负责接送。” 这个价格不算离谱儿,立刻又有几个家长跟风,这项服务竟然很受欢迎,不差钱儿的贵族们,就喜欢所有的服务都能送到家门口。 后来,别墅区外面也来了几个家长,说是有个牙医朋友热情推荐,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的,听说可以负责接送,立刻不犹豫了。价格提到了五百元,再远些的,还有八百元的接送费用,家长信任褰裳,褰裳也真的没让接送途中出过一次差错。 那个牙医朋友,真好。褰裳无数次想要亲眼见一见如此善良周全的“陌生人”,微信上信息上电话里,青天白日或者夜深人静时,提出见面的事情,都没有得到相应。 “你到底有多丑呢?比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还要恐怖吗?” “很有可能,卡西莫多在我心里是美男子呢。” “我这个年龄,已经不会只看脸来判定一个人是否能做朋友了,我真的不在乎美丑。” “可是我在乎。” 好吧,褰裳完败,但是,“难道这一辈子就没有见一面的机会了?” “肯定,会有的,我也很期盼那一天的到来。” “那时候你就不再忌讳自己的相貌了吗?” “是的,我需要更强大一些,才有勇气见到你,你也是,要变的强大,强大到任何波折都不会打击到你的时候,两个最好的我们,就可以会面了。” “好,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等着……”。 每次与“康齿牙医高数群”聊完,李褰裳都会觉得身心轻松无比,那是个非常有耐心非常温和的男人,从不会嘲笑她打击她,任何时间听到她的哭叫委屈痛苦,都给予感同身受的安慰与陪伴。 “我是不是把你当作我的私人垃圾桶了?什么不良情绪都倒给你……”。 “我很荣幸。” “你会有一天厌烦我吗?我这么矫情这么脆弱这么磨人……”。 “永远不会,你的矫情你的脆弱对于我来说都是温暖的阳光,你的磨人……我宁愿被你磨一辈子。” 褰裳脸红心跳了,在温情的陪伴里,所有的苦难,真的算不上困难,她甘之如饴。 比如辛辛苦苦招生持续了一周时间,成绩不算多好,小小班小班中班大班共二十六个孩子,好在费用收的高,如果一个孩子负责接送负责一日三餐的话,每月五千元,足以维持住给老师们开的工资和幼儿园各项运作。 《花朵朵》幼儿园开园典礼那一天,马大姐在鞭炮声中功成身退,她在招生这个环节起了很大的作用,同时,她自己言说,也跟着褰裳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幼儿画室的设置。 那是一间真正的画室,孩子们可以随意的涂抹勾画自己心中的任何意象,甚至用小手与小脚踩踏颜料再引到画纸上都没有关系。 园长李褰裳,就主管孩子们的绘画课程,她像当初对待淘淘一样有爱,又超过了当初对淘淘的耐心,画室内渐渐贴满了每个教师保育员和幼儿们的画像,在孩子们的涂鸦作品之中宛如众星捧月。 画室里贴满了,那就延伸到画室外的墙壁,墙壁贴满了,继续延伸到院子里,别墅的栅栏上。 园长很忙碌,跟着孩子们品味一日三餐,陪着孩子们午睡,或者午间玩耍,淘淘小时候说过,最讨厌的就是在幼儿园里面的午睡时间,不管你喜欢不喜欢,需要不需要睡觉,老师都要求必须躺在小床上闭眼睛一动不动,褰裳接受了淘淘的建议,如果有孩子不肯午睡,那就陪伴着他们玩别的东西。 现在的孩子都娇贵,学点特长几乎是每个家长的心愿,褰裳特意高薪聘来的老师里有专业擅长弹琴的,除了上音乐课之外,还可以直接单独教习,有擅长打拳的,也安排了专门的户外运动课武术课。 园长有耐心,老师和保育员们也抢做有耐心的模范,第一个月下来,没出过一起事故,还陆续又增添了几个幼儿。 褰裳很高兴,算出必须扣除的花费和自己的生活费,其余的全按照个人工作实绩发薪水,另加一份保密的红包儿。 几个只是来实习的小姑娘小伙子,哪里料想得到会得到这样多的报酬?各自捂着红包脸蛋兴奋成了红苹果,当下就决定了,以后跟着褰裳姐姐混,别的地儿再好,也不去! 第三十六章 大步迈进 感谢水玲珑珑的打赏支持! “你确定这样乱发乱放自己能挣到钱?”毕韶华抖搂着自己的红包很不满意的表情。 今儿三个闺蜜小聚,褰裳志得意满带了红包给韶华和迎秀,把幼儿园的收入跟支出汇报了一遍。 迎秀也觉得这分红烫手,根本没拆开就退到褰裳面前。 褰裳不听这些,又从马桶包儿里抽出两份协议,是她根据幼儿园的前期投入定的分红政策,两个闺蜜为了开办这所幼儿园,都把所有的积蓄取了出来,韶华给自己的养老钱,迎秀给孩子积攒的大学学费等等。 这份情谊太过沉重,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以后还钱可以等同的。 “你们放心吧,我毕竟占着大头儿呢,估算着,再等上一段时间,我们的资金就能够慢慢儿回笼,日子就好过了。” 还有网店那边的收入呢,褰裳的剪纸工作从未停止,每天夜里当写日记似的,不剪几张都睡不着觉儿。 毕韶华伸手捏一捏褰裳的脸蛋,叹气:“你什么时候能把自己的肥肉养起来,我再收分红吧。” 一米六五的个子,瘦成了不足九十斤,小鸭蛋脸上的一双大眼睛格外凸显,腰肢盈盈一握,跟没生过孩子的小姑娘可以媲美。 “我就喜欢现在的样子呢,蹦蹦跳跳身子轻灵的很。”褰裳的大眼睛里面,是全然的满意,马尾辫一翘一翘的,透出一股子活泼劲儿。 照样是安静的长发披垂过腰际的胥迎秀,一手托着下巴颏儿,审视的打量着李褰裳,上上下下,点头:“确实,比从前那个家庭主妇精神多了,这样吧,分红我们接受,不过,等到年终的时候,再算账好了,你先给我们攒着。” 毕韶华也乐了:“这法子好,姐儿们你给攒着钱呗,年终也甭给我,反正那是我的养老钱,你负责养我的老就好了。” 褰裳立刻觉得肩膀上责任重大了起来,闺蜜是个不婚族,养老不能指望孩子,自己……也不能指望淘淘的吧? “那咱过几年手头宽裕了,自己再办个养老院,最好的设施最好的服务,比幼儿园还得用心做,然后,等我们老了,作伴儿呆在里面享福,不拖累孩子们,好不好?” 刚刚从笨拙愚蠢的家庭主妇角色里挣扎出来,只开办了一个月的幼儿园而已,这丫,就自信爆棚,觉得养老院也能操办起来了? 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可这也进步太快了吧? 毕韶华揉揉眼睛,夸张的叫:“李总,请收下我的膝盖!姐儿们老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可全指着你了。” 还是胥迎秀更沉稳些,“啪”拍了韶华的肩膀一记,正色道:“褰裳你把步子放稳些,幼儿园暂时进展不错,可这里面的麻烦事也不少,孩子们的安全尤其不能出纰漏,先别往远处想的太多……”。 褰裳可能不是太清楚,作为一个心细如发的闺蜜,迎秀在私底下多****多少心,这一个月看起来平平静静,只要稍有空闲,迎秀就骑着电动车往“花朵朵”幼儿园赶,围着栅栏透视墙走上一圈儿,听一听来接孩子的家长们聊的什么,遇到放学的时间,再到活动室里外走一走,补几笔色彩,谈几个整改的建议。 相比起来,大大咧咧的毕韶华就轻松的多,幼儿园开办起来后,她白日里就根本不回来了,偶尔夜里也在外面逍遥自在,她做事不那么瞻前顾后,除了被迎秀指派要临时注意些什么,还有一位“活雷锋”先生,三不五时的,通过她的口向褰裳传达热心的提议。 正是因为这些明里暗里的帮助与指点,新嫩嫩的初转型的“家庭主妇”,才可以顺顺利利的熬过幼儿园的萌芽时期生长时期。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得归功于李褰裳的认真仔细,她的吃住都在“花朵朵”幼儿园里面,她社交非常简单,没有其他的外事活动,她跟着小朋友们出出进进蹦蹦跳跳,坐在活动室的小椅子上听老师讲故事,双手沾满颜料在画室涂鸦,陪着不肯午睡的小朋友聊天做游戏。 她是个简单的人,简单的满心满意都是幼儿园里面的孩子们。 所以,第一个月,安然度过,没有纰漏没有任何隐患。 “暑假期间我没打算休息,迎秀你没别的安排的话最好来帮我,别墅这边有几个家长提议,让我们利用周末或假期空闲教习些大孩子绘画弹琴武术,我最近又找到一个专门操练双截棍的老师,也准备暑假里开班授课。” 李褰裳还是那么能“作”,对于迎秀的诚恳的谨慎的提议,她只是拍拍闺蜜的手,一张口,还是继续扩张继续突飞猛进的节奏。 她不能停止在现有的基础上沾沾自喜,她太缺钱,她的压力很大,两个最铁的闺蜜都被这所幼儿园给挖穷了,她们可以不放在心上,褰裳不能。 “你们放心,我知道轻重,我在,幼儿园一切安全,我不在,不,我没有不在的时候。” 褰裳的表情认真,或者叫做郑重。 只要幼儿园里面还有一个孩子,园长必在。 胥迎秀嘴角上挑,止不住的笑意:“好,暑期期间,我们母女俩就常驻‘花朵朵’!” 迎秀的闺女叫邱苗苗,比淘淘小一岁,个性非常腼腆安静,迎秀想要帮她调整一下,学学武术什么的大概会有用处。 “那你们家老邱呢?你就这么放过他不管?随便他撒欢儿?”毕韶华总是喜欢针对邱天赐,却又从不说原因。 迎秀也不恼,歪着头看看一脸形于色的毕韶华,眼睫毛垂下去,悠悠的道:“你这个没结过婚的根本不懂,婚姻这东西,靠监管的手段来维持毫无意义。” 韶华再不敢接口说下去,最明显的婚姻失败的例子,李褰裳,也只有沉默。 女人聚在一起,总是不由自主的要谈起婚姻谈起男人,但是有时候,这样的话题太沉重,远远不如聊些更简单的,例如创业…… 创业早就不是男人的专利,只要肯思考肯付诸行动并坚持不懈,女人同样可以把事业拓展的风风火火,谈这些,只有热血沸腾青春洋溢的痛快感,没有犹犹豫豫抽抽噎噎的梗阻。 所以啊,在婚姻在爱情方面纠结痛苦的女人,不如把时间把精力转移到事业中去,毕竟,同样的付出,事业不会让你瞬间出局无声无息。 这就是婚姻中失败的例子,李褰裳,此刻最深刻的感受。 第三十七章 男人的德性 似乎,寂寞的读者就剩下水玲一个,抱一抱,么么哒,谢谢亲陪伴。 “我只是可惜,还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不肯跟我见面。” 褰裳的酒量看起来是涨了,酒品也跟着变了,原先的安安静静翻篇儿成了如今的“话痨儿”,“得啵得”说起来没完没了…… “那个朋友啊,好像命中注定跟我能铁磁,我说什么他都能了解,真的,很多时候我还没讲,他就知道了,跟他聊天特别痛快,就是一样别扭,非说自己丑,丑的灭绝人寰,坚决不跟我见面,说我是外貌协会的……” “你们说,他怎么就知道我是外貌协会的呢?” 毕韶华双手搭凉棚遮在眉眼间,胥迎秀扶额,哼哼唧唧的应酬着:“他肯定——跟你臭味相投呗。” “什么臭味相投啊?那叫惺惺相惜好不好?”褰裳舌头都大了,却没妨碍自夸自卖:“其实我到了这个年龄,已经不在意一个人的外貌长相是美是丑了,而且,老高那谈吐那脾性,肯定不会真像他说的那么丑,我今儿个,再跟他商量商量,见个面,看看是不是真的赛过了卡西莫多……”。 毕韶华终于听不下去了,一指头戳上李褰裳那张要笑不笑得瑟的不行的脸蛋:“喂,现在是夏季,发春可不合适,姐儿们你再积累些经验吧,别刚出了虎穴,又伸脚进狼窝,一个男人而已,有那么重要吗?瞧这惦记的……”。 李褰裳被戳的脑袋一歪,身子也斜了,软软的往地上出溜儿,喉中却发出傻笑:“嘿嘿——不是发春,是朋友——是好朋友……”。 胥迎秀搀扶起醉倒的闺蜜,嘴角挂着一抹苦笑:“走吧,我们老邱回头又得嘟念我,奔四的女人了,还三不五时的变醉猫。” “奔四怎么了?”毕韶华的脸色阴沉下来,一边跟着起身,一边愤愤不平:“难不成就只能男人在外面呼朋唤友左拥右抱,女人就偏要守在家里等醉猫丈夫浪荡回来?”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胥迎秀骤然回头,眼睛落在韶华脸上,久久,一言不发。 她没有询问什么,毕韶华的酒意却瞬间褪去了似的,口舌结巴了起来,神色也慌乱:“你——别多心,我不是说——你家老邱在外面,我是——我是说其他男人,像申子衿——对对对,申子衿那样的败兴男人……”。 迎秀的头终于转了回去。 老话说:“s省地斜,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三个酒气熏天的女人走出酒店,招着手打车的时候,一辆黑色奥迪率先停住了,“败兴男人”申子衿,从落下的玻璃窗露出一张脸来。 “迎秀,扶褰裳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声音还挺热情的,只是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向毕韶华,三个闺蜜之中,数她说话最不留情面,不分场合,得罪了她就敢让你没脸。 果然,没等胥迎秀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毕韶华已经脱口而出:“别呀,你申大老板的车上,不一定车震过多少小三小四小五,我们几个是有洁癖的,嫌脏!” 曾经申子衿跟这两个女人相处的关系是不错的,十几年了嘛,前妻就这俩要好的,平日里交往的谈起的也全是她们。 到底是怎么就一下子演变成这样水火不容的局面了呢?申子衿很是羞恼,他要面子嘛,在酒店门口被女人数落糟践,他受不了。 可是前妻李褰裳明显醉的迷糊了,消瘦的身子软绵绵全坠在迎秀的胳膊上,闭着眼睛,嘴角保持在傻笑的弧度。 申子衿决心不搭理最难缠的毕韶华的冷嘲热讽,转而进攻一向沉稳的胥迎秀。 “迎秀,别跟我客气,来,你跟褰裳上车,我送你回家,跟老邱也好长时间没见过了。” 毕韶华冷笑,抱着双臂,毫不在意的看向车窗内的男渣。 胥迎秀沉稳是不假,那嘴巴可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这种形势下,自然更不可能给自己的闺蜜没脸。 “申老板还是哪儿热闹往哪儿去吧,我们穷门寒户的,可不敢招待您这样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都不够的主儿,我们老邱,更万万不敢让他跟你学习交流。” “噗——”,毕韶华喷笑,上前一步搀扶住褰裳的另半边身子,继续招手拦下下一辆出租。 临迈进车门前,这妞儿好心的转回头,招招手:“忘了告诉您,申老板,您的落魄前妻,目前不但活的漂漂亮亮的,不差钱儿,身后还跟了坚定的追求者呢,人家啊,从褰裳小时候就等着了,到现在保持单身,就等着褰裳从你这花心男人魔爪下解放出来呢,你要是有心,我可以给褰裳说说,再结婚的时候,好歹也给你下张帖子。” 出租车扬长而去,徒留下升上了车窗的申子衿,在黑暗里咬牙切齿。 男人就这德性,长年累月跟在身边的时候,千百个理由觉得厌倦,忽然有一日不跟着了,心里又觉得空了一大块儿,再忽然,不但不跟着你了,还利利索索跟别人去了,空的那一块儿心肝,就汩汩的渗出血来,可疼可疼了。 陈娜已经多次明示暗示要求扶正,而且,申老板离婚后对其它莺莺燕燕还真更提不起兴致来,长期陪伴解闷儿的,就这一个陈娜而已。 可是,申子衿从来没有想象过要跟陈娜共同领本结婚证,这不科学啊,当初想跟褰裳走进婚姻殿堂时,那心情,无比的激动无比的盼望恨不能一下子就得偿所愿朝夕相伴片刻不离…… 所以,刚跟陈娜就领不领证的问题争吵了几句,今夜申老板是孤家寡人,连司机都没带,出来夜游神似的。 结果,还听到了一个劲爆的消息,前妻有可能续写第二春了。 毕韶华应该没有撒谎欺骗,李褰裳那张脸上的陶醉感似曾相识,那妞儿可好哄了,只要你一个劲儿的对她好,疼她宠她在意她,她真的会像一根树藤一样,不离不弃的攀附在男人身上。 申子衿一颗心抽搐了,尽管,目前他已经不能真正了解李褰裳的心理世界了,他只能用老眼光老思想去判定李褰裳的何去何从。 老天爷,李褰裳那身段那模样,竟然一天比一天透着灵动了,申老板无数次偷偷潜伏到别墅外,隐在豪车队伍里窥探前妻的风姿,白色运动员生生被她穿出了窈窕飘逸,马尾辫晃啊晃啊,大眼睛水汪汪啊,那笑容,皎洁又璀璨…… 第三十八章 青青子衿 感谢书友160319101307967的平安符!感谢kkmay的平安符!感谢水玲珑珑的礼物! 李褰裳得到淘淘的联系方式以后,就很不仗义的把申子衿拉入了黑名单,所以,一辈子志得意满的申子衿,每每发条短信打个电话给前妻,都无疾而终,却只以为是褰裳还在生气,不回复不接听而已,没料到那女人其实根本没看到任何提示。 如果说起初大闹离婚有些脑残冲动,那么到了这样的时候,曾经相守过十几年的感情就真的淡薄了,寥寥无几的几次成功通话,也有陈娜等莺莺燕燕们的搀和,李褰裳的玻璃心,彻底凉的透透的。 所以,当彻夜难眠眼前老是转悠前妻的笑脸的申子衿,终于下了决定,必须马上跟李褰裳坐下来谈一谈,风筝飞的高飞得远他没办法控制,好歹,抓住根绳子能拽一拽心里才踏实不是? 曾经朝夕相伴过十几年的时间,怎么可能真的一夕之间片瓦不留?即便爱情消失殆尽了,那,亲情呢? 褰裳一夜宿醉,被毕韶华搀扶回的别墅,第二日是周末,睡到昏天黑地也没关系。 不过,被酒精熏陶的热血沸腾的神经,还是听到了手机上传来的微信动静,远在上海出差未归的牙医高树群,发了不少照片过来,没有人脸特写的那种照片,风景,背影,时装,不夜城…… “看到了几件很漂亮的衣服,剪裁样式色彩都满意的不行,心里痒痒,想买给人穿,可是我没有女朋友,请问李女士,可以开恩允许我送给你吗?” 送礼送到这份儿上,也算是诚恳至极,何况后面还缀着几张哭脸,那含义老深刻了,姐儿们你要是不收,哥这心里老不得劲儿啊! 醉意朦胧的李褰裳,点开衣服的图片,确实漂亮,尤其是眼前金星乱冒的观赏,那效果妙不可言。 “准奏。” 两个字发回去,上海那头的男人手舞足蹈,发回的图片表情夸张到跪地叩头三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再后来,两个人又聊了些什么,褰裳完全没了记忆,但是第二天被门铃声震醒的时候,心情还是愉悦的,脚步还是轻盈的。 只可惜,门外站着的是板着面孔一脸欠他十万美刀表情的申子衿,申老板一夜不成眠,起了大早儿站在别墅外面,摁了许久的门铃都没人应声,情绪怎么可能高涨? 打了十几通电话,提示的都是系统正忙不方便接听,申子衿的头发根儿都要炸出来了。 好歹,见到睡衣婆娑的前妻身影,申子衿还能忍住怒火,压着声音隔着栅栏门问道:“昨夜里喝了不少吧?” 到底还是有原先的习惯,潜意识里李褰裳还是他的人,一出口,便是质问什么的语气,恨不能立刻从形势上压倒对方,自己占领道德制高点。 李褰裳在辨认出来客是谁的时候,脚底下已经迟疑了,现在,隔着一道冰冷的铁栅栏,她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你有事儿?” 慵懒的猫一样的女人,紫色绣花的睡袍,长及脚踝,领口处大片的镂空,肌肤与直垂到腰际的长发形成鲜明对比,黑与白,触目惊心。 申子衿的怒火,忽然的消散了,眼前的猫一样的女人,是他曾经疼到了骨髓里的爱妻,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发丝都属于他…… “我……”。 一向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无理也能辩三分的申子衿,卡壳了。 他有很多话想说,他还想伸出手来捋一捋前妻额前的几绺儿散发,可是隔着铁栅栏,天涯咫尺的距离。 “我有朋友还在睡觉儿,就不请你进来了,有什么事儿,您请说。” 褰裳的手臂半抬,停留在想开门又不给开门的姿势上。 申子衿吸了一口气,扯出一抹笑:“褰裳,我今天有空,接你去吃个饭,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聊聊了。” 褰裳的眼睛眯起来,半抬的手臂也放下了,空气,刹那间凝滞了一般,连丝风都没有。 许许多多画面电闪而过,温馨的相守,终究只是过眼云烟,最近一段时间的纷乱却还历历在目,想忘掉,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你有空?可是我没有,申总需要有个陪吃饭的女人,找秘书找小姐的,请便。” 李褰裳后退一步,脊背挺直,声音里多了几分尖刻,像一只苏醒的猫,隐隐探出利爪。 到底,还是有怨的吧? 离婚后辗转反侧,靠变卖奢侈的包包儿熬日子,找工作四处碰壁,近半年来的辛苦奔波,羞辱痛苦,根源全来自于铁栅栏外这个男人。 申子衿的眉头皱起来,又努力松开,耐心劝道:“裳儿你别激动,我今儿来就是想找你好好谈一谈,我们总不能老这么耽搁着……”。 “耽搁着?”李褰裳的眼睛瞪大了,呼吸开始急促:“我耽搁你找新欢了?没有吧?我记得你床上没少过女人,怎么就耽搁了你呢?” “你是纯心想抬杠对吧?”申子衿的怒火也拱出来了:“我好声好气的来找你,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 原先在家里当惯了大老爷,人家挣钱辛苦养家嘛,怪累的,惯的他说一不二,现在还改不了意气指使的劲儿。 可惜,今日的“爱妻”,早变成了前妻,没有继续惯着你的义务。 李褰裳再退两步,拢一拢睡衣外搭的披肩发出一声冷笑:“呵,请问先生你是哪颗葱?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吗?我邀请你来找我了吗?” 话音没落地,从一楼大厅里冲出了一道火红色身影,申子衿的克星,毕韶华同学,气势汹汹边跑边亮嗓子:“申子衿你个王八蛋快滚!欺负到家门口来了这是,我们褰裳早就跟你没关系了,少二五八万的来我们眼前臭拽!” 申子衿只觉得额头上青筋乱蹦,脸色也涨红了,右手食指点着那道火红,愤怒的回击:“我们两口子的事儿,你一个老剩女跟着瞎掺和啥?非得把我们搅散了你才高兴?” 这罪名可大了,毕韶华被气得浑身哆嗦,捋袖子蹦着高儿就要开门锁,被褰裳拦住了。 拦得住人可拦不住气势,毕韶华早憋着一肚子火没撒呢,两只手伸过铁栅栏缝隙要挠申子衿,嘴里也不闲着:“谁跟你还是两口子?你丫忘了是哪个孙子在外面偷吃被抓到了吧?那是我搅散的吗?” 这样的阵势,很快就把别墅区的闲人和保安能招来,李褰裳拼命拽住拼命三郎般的闺蜜,往屋里拖,一边愤恨的对申子衿吼:“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滚,赶紧滚,别来恶心我!” 申子衿原本设想的,两口子坐下来吃顿饭,听着音乐谈谈心,把中途崩断的琴弦接上,过后所有风波烟消云散,还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就这么,再次夭折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奈何佳人意已决,不懂你心了啊! 第三十九章 完全吻合的另一块铁板 感谢领了寂寞的大神之光的朋友们! 这个周末,注定了不会开心,申子衿一大早闹这么一番,李褰裳的心里闷堵沉郁,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整整一天。 毕韶华被申子衿说成是“搅屎棍子”,也不怎么得劲儿,驾着维特拉一去不回,留话说要找个新男友消遣寂寞。 高树群的微信信息断断续续的发过来,等褰裳停了手里的剪刀,满眼的表情笑脸,逗得唇角勾了上去。 得到恩准可以送衣服了,高牙医在魔都欢喜无限,发来的图片里,甚至搭配上他自己的新衣,情侣装似的。 “你的眼光很好啊,色彩样式配搭的很和谐。”褰裳发回信息。 “当然。”手机那头的男人得瑟起来:“我也学过半年的美术专业呢。” “哦?”褰裳很少见到这男人提起过去,不由兴趣斐然:“真的?那怎么没坚持下去,反而更改成学医了呢?” 貌似,浪漫的美术专业跟血腥的医学风马牛不相及。 牙医大人停滞了片刻,才幽幽道来:“学美术的时间太短,高考没过专业考试,家里当时穷困,也没有马上复读,打了一年工,才又半工半读复课的,成绩不是太突出,所以,志愿被调剂到医学院,就顺其自然了。” 说起来挺简单的一个过程,其中必然有许多心酸。 褰裳调出一个拥抱的表情包儿,犹豫片刻,点了出去。 “现在,家里还好吗?” “好的,那时候父亲车祸,母亲病倒,把家里的房子都变卖了,可是,母亲的生命还是没有留住,我成了孤家寡人。” 高树群在魔都的街头驻足,忽然的,有了倾诉的欲望。 “那时候,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心里空,母亲的遗言要我继续读书,于是,又在学校里蹉跎了几年岁月,毕业,找工作,穷小子,创业,忙忙碌碌紧紧张张……”。 褰裳想要安慰些什么,最后,却只能点出又一个“拥抱“表情。 “我不是个聪明人,做不了大买卖,费了好大的心力,也只是拥有了一家牙医医馆而已,好歹,算是混了个衣食无忧。” “你——结过婚吗?”李褰裳觉得,自己有可能逾矩了,交往了这么长时间,只知道对方是单身王老五,却始终小心翼翼的绕过了这般敏感的话题。 “我要是说没有,你会鄙视我么?”高树群的表情包儿,是害羞的两个红脸蛋。 “怎么会鄙视?我觉得,也算幸运。比我,经历过一段糟糕的婚姻,要轻松的吧?没有结婚,不代表没有过感情经历,你肯定爱过也被爱过对吧?” 高树群发来一个自嘲的笑脸:“在适合结婚的年龄段,我一无所有,怎么可能忍心去追求心爱的女孩儿陪我过苦日子?” “然后呢?你现在的经济状况还可以啊!” “过了三十岁以后,便觉得婚姻没那么重要,感情的事情将就不得,我又没长辈逼婚,就这么蹉跎着。” 褰裳的心,抽痛了一下,这是个怎样不幸的男人? “其实,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一定要金钱富足的生活的,只要有爱,夫妻彼此扶持,共同创业也很好啊。你别失望,现在寻找自己的幸福也来得及。” 男人四十一朵花,高树群也仅仅才是个含苞欲放的花骨朵而已。 一切,都还来得及。 “而且,像你这样的,事业有成的大叔级别,可能更受小姑娘的欢迎。”原本是要安慰一下那颗受伤的心灵,结果发出去这条微信,回复让李褰裳涨红了脸。 “那么,像你这样的成熟女人,欢迎么?” 李褰裳的手指头在屏幕上方点啊点啊点不下去,她欢迎牙医先生投怀送抱吗? 屏幕暗下去,久久,手机在褰裳手中被握的滚烫。 就当是一个玩笑好了,隔着手机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开个玩笑的交情还是有的,不必当真。 高树群好像也没有当真,晚上十点,照旧发了微信过来:“嗨,睡了么?” “没有。” “又在剪纸?辛苦啦。” 褰裳忍不住就开始荡漾笑容:“剪了一天,现在已经准备休息了。” “一天?肯定有得意的作品,一起欣赏欣赏?” 褰裳把手机里储存的图片一一发过去,包括给淘淘单独存放的日记体剪纸集子。 “你的作品,总让我感动,你剪刻的人物,有感情,我感受的到。” “尤其是,月下抚琴吹箫等系列仕女图,初看沉静哀婉,再看飘然欲仙去……”。 “今天的情绪,很低落吗?” …… 褰裳沉默,坐在梳妆镜前梳理如云如水的长发,毕韶华来过电话了,有应酬,不回来住,她自己,只觉得四面空旷清冷,初夏的热度不足以暖透她的寂寥。 还是那样,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愿意说话不愿意与人交流,如果不是手机的微信不断作响,褰裳又要抱残守缺的寂寥到天明。 高树群了解李褰裳的脾性,每次遇到她的低潮期,都能坚持不懈的发力,直到手机那头的妇人,多云转晴才算安心。 微信不回复,远在魔都的高树群便打电话,《南山南》的歌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反复吟唱。 “时光苟延残喘 无可奈何 如果所有土地连在一起 走上一生 只为拥抱你……”。 终于,“喂——”,一声,手机接通了。 善解人意的男士,根本不提任何敏感的忧伤的话题,他蓄谋已久的建议,一下子就把陷入到负面情绪里的女人拖拽出去。 “褰裳,我替你报了个名,京华驾校,下周你歇息的时候直接去学车就好,这样你就可以拥有充实又热闹的周末生活了。” 学车?这事儿挺新鲜的,李褰裳还从没有正式列进过计划,除了偶尔,目送着毕韶华的丹霞红维特拉扬长而去,心底里是有些羡慕的。 “你可别怪我自作主张,褰裳园长,这年头不会驾车可out了,以后工作上生活上都能用得上,你这所幼儿园会越办越好,买一辆私家车不成问题。” 高树群爽朗的解释着,李褰裳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坚持一句:“学费我自己出。” “OK!”高树群答应的爽快,如果说李褰裳是一块并不圆润的边角凹凸磕绊的铁板,那么,这个男人的说话做事,就像跟褰裳这块铁板凹凸磕绊完全吻合的另一块,让脆弱的尖锐的玻璃心的李褰裳,处处觉得舒服。 第四十章 小马哥哥 女人不能拥有太多空闲,几乎所有的烦恼都是源自于空闲,这话,说的有点道理。最起码,当李褰裳的周末都排上了学车的进程,她的烦恼确实是没工夫想了,大太阳晒得小脸儿发红变色,精神头却足足的,彻底没有了抑郁症病患的影子。 幼儿园没有放暑假,稳重的胥迎秀每天过来帮着操心,邱苗苗也很喜欢“花朵朵”,别墅的院门一锁,她可以随意随处玩耍,还有那么多小朋友与老师姐姐作伴儿。 不过,邱苗苗最喜欢的还是教习武术的小马哥哥,从农村出来的,二十五、六岁的新毕业大学生,毕业就失业了嘛,找工作找到了褰裳这里,给向来阴盛阳衰的幼儿园行业注入了新鲜血液。 他的专业是散打,对于双截棍情有独钟,每天负责巡逻幼儿园的安全设施,再带着小朋友跑跑跳跳,蹲一会儿马步,伸缩一下拳脚,周六周日换成带大孩子练习双截棍,别墅区附近的老老少少都喜欢到周末就围在铁栅栏外面看热闹,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小伙子对工作很热情,每次教习双截棍,都得播放周杰伦的歌,激进的乐曲裹着蹦豆子似的嘟念,一遍又一遍。 “岩烧店的烟味弥漫隔壁是国术馆店里面的妈妈桑茶道有三段教拳脚武术的老板……”。 音乐到了这里,别墅内外的大小朋友们就开始齐声合唱:“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胥迎秀起初有些嫌烦,她带的绘画班小朋友受不了这种动荡的诱惑,根本画画不专心,需要她反复召唤才能回到画板上去。 可是小马老师成天笑眯眯的,一张娃娃脸讨喜的很,发现影响到别人之后,不但调小了音量,还主动帮着胥迎秀照料孩子们的下课时间,手上还粘着颜料的孩子,表现好的话,可以再跟着打几趟拳,迎秀的怨气,就没了。 何况同样受不了诱惑的邱苗苗,也主动投身到学习双截棍的队伍之中了呢,原本内向的孩子笑声明显比原来多,当母亲的又对小马多了几分感激之情。 褰裳也没有料到,小马的魅力无穷,刚刚开办双截棍教学班两三周的时间,不但周末辅导班的人数增多了,小班中班大班的幼儿,也在持续增多,原本没招起来的幼儿大班,可以正式组成一个小班额集体了。 迎秀主办的美术辅导班也红火,别墅区的宣传栏被她接收了,里面全展示的孩子们每周的绘画作品,吸引的四面八方的家长争相观看,并从而暗搓搓的决定,要把自己家的娃儿转到这所生机勃勃的幼儿园里来。 李褰裳园长不是个小气的,小马哥哥的钱包每增加一名学生就鼓胀一次,小伙子的娃娃脸笑得更欢快,脚底下不闲着,没课的时候也在幼儿园不停巡逻,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安全事故。 这样得力的干将,傻子都知道得极力留下,毕韶华已经耳朵里听出茧子了,李褰裳张口闭口经常跟胥迎秀邱苗苗谈论这位“小马哥哥”,很是引起了总是天黑才归的毕韶华注意。 “一个正当年的大小伙子,不趁着大好时光到商海里扑腾创业,每天跟小孩儿嘿嘿哈哈,还能有多大出息?” 这是毕韶华的原话,语气里很是有些不屑。 不过,她很快就领略到了小马哥哥的魅力。 英雄救美的段子总是不落俗套的上演,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是黄昏时分,小马哥哥帮着迎秀把别墅里里外外都拾掇利索了,又被留饭,褰裳学车回来,韶华正好捎着她一起还家。 结果,丹霞红的维特拉拐进别墅区,就这么好巧不巧的,被一辆锃光瓦亮的卡宴,强吻了。 上百万的豪车,跟十几万的维特拉,压根儿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卡宴的车主很愤怒,开车门扬嗓子就责骂起来:“长没长眼睛啊?敢碰我的新车,你丫赔得起吗?” 明明是卡宴从斜刺里冲出来,刹车不及,顶到了维特拉的侧门上好吧?还正好冲击到了毕韶华的驾驶座。 车门子瘪了一大块儿,幸好没被撞碎,驾驶员毕韶华的额头碰到了前玻璃上,迅速肿了个包儿,肚子也隐隐的疼痛,趴在方向盘上话都说不出来。 坐在后排右侧的李褰裳倒是毫发无伤,但着实被吓了一大跳,手脚痉挛舌头也发麻,只知道哆哆嗦嗦掏手机,先给胥迎秀打了电话。 “快——出来,出事——了。” 六个字费了不少劲儿,卡宴的车主嚎了几句,隔着玻璃窗,也发现形式可能不妙,莫不是这破车的司机,受伤了?伤大法儿了? 这小子脑子里迅速转动着念头,自己这是新车,刚从4s店里提出来,没挂车牌呢,开到这所别墅区来也是找朋友炫一下的,路不熟,才碰到了。 如果此时溜走,别墅区的监控录像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方人士吧? 那还等什么?这小子此刻万分懊悔自己下车的举动,还不如直接倒车走人呢,现在留了个脸面……,不管了,谁认识谁啊? 给胥迎秀打完电话,又想起拨打“120”的李褰裳,刚刚哆哆嗦嗦跟对面接线员说了一句:“贵雅别墅区——车祸——救命——”,就看见了卡宴的司机钻回了驾驶座,打火儿,“突突突……”。 不能让他跑掉!李褰裳脑子里混乱一片,完全是出于本能开了车门跳下去,转到了卡宴车前,伸开双臂。 “不许走!你伤了人了!” 她没有处理这种事故的经验,更没想过此刻自己的姿势有多危险,天色渐暗,她的身影哆嗦的如同风中落叶。 无能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褰裳恨这眼泪,恨自己每一次的软弱怯懦,可是,她控制不住,原先她有任何麻烦都直接丢给申子衿,后来离了婚,她又总是向闺蜜们,尤其是向毕韶华讨主意。 可是如今,没有申子衿,主心骨毕韶华又趴在方向盘上一声不吭,李褰裳能怎么办? 第四十一章 小马威武 好在,胥迎秀脚底下生了风似的,接到电话就尖叫着往外跑,身上套着围裙,脚底下穿的拖鞋,邱苗苗跟着母亲的尖叫声一起尖叫,尽管根本没听清母亲叫的是什么。 小马哥哥知道事情不妙,运动健将的本领就施展了出来,起初还在那母子俩身后跟随着,跨出别墅院门,已经冲到了前方。 李褰裳那么浑脑袋,只知道在电话里叫胥迎秀“快出来,出事了”,也没说具体方位,小马哥哥脚底下踩了风火轮,直向着出别墅区的道路狂奔。 恰恰好,拐过弯去,就看到远远的伸展双臂哆嗦如风中落叶的园长身影,只是此刻,那辆牛气哼哼的卡宴轿车,已经转变了主意不向前闯了,贼小子不敢硬冲,那是明晃晃的杀人不是?他开始倒车,硕大的车身碾上路旁的草坪围栏,猛打方向盘,眼看着,就要脱离事故突发地带。 李褰裳白白的伸着胳膊阻拦,眼泪哗哗的也观察不仔细形势,身子往前挪了挪,其实只是多吸了一部分汽车尾气而已。 “韶华——韶华——你怎么样?” 关键时候,这傻妞儿徒劳的跟着车屁股小跑,嘴里习惯性的叫着闺蜜的名字。 其实这个时候,短暂的眩晕之后,毕韶华已经清醒过来,一手扶着剧痛的脑门,一手摁着隐痛的肚子,正睁大了眼睛往外看。 维特拉自动熄火,驾驶室的车门子被撞瘪之后根本打不开,毕韶华只看见褰裳又哭又叫的狼狈背影,然后,一个精瘦的男子就扑到了前挡风玻璃上,确认车主没生命危险,便“嗖”一声弹跳开去,毕韶华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安排:“园长你留下照顾伤员,我去追那丫的!” 半辈子都习惯了听别人安排的李褰裳,登时恢复了精神,点着头又往回跑,嘴里继续叫:“韶华——韶华——”。 穿着围裙还跑掉了一只拖鞋的胥迎秀,也赶到了。 然后,“哇哇”大哭的邱苗苗,也跑来了,小丫头被母亲边跑边呵斥让她回去别添乱,却执拗的很,落在最后面,怀里抱着母亲跑掉的那只拖鞋。 毕韶华隔着玻璃努力扯出一抹笑,“女汉子”到了这种关头也有些怂,四肢无力,大脑当机,安全带都没来得及打开。 “褰裳你从副驾驶进去照看韶华,别动她。” 胥迎秀依然是最稳重的一个,发现驾驶室的车门子从外面也打不开,立刻安排,又抓了褰裳的手机再次给急救中心打了个电话,确认救护车已经出发,然后,打112报交警,再转到副驾驶位置,隔着车窗比照着保险公司的号码打出去电话。 联系上保险公司,按照提示,胥迎秀开始拍照,其实她的手也发着抖。可是看到车窗内韶华还能抬着脑袋跟褰裳说话,这心里总算踏实些。 邱苗苗低声抽噎着,跟在母亲身后,胥迎秀按照保险公司的提示做完现场取证工作,才来得及摸摸女儿的头顶。 “你韶华阿姨没事儿,就好。” 迎秀倚着车门,身子也有些虚脱,手指头无意识似的,又拨打了邱天赐的电话。 “我要飞的更高,飞得更高”…… 邱天赐的彩铃还很激昂的,接听也很快。 “老公——”,胥迎秀的声音哽咽了,邱苗苗接替她的汇报任务。 “爸爸你快来,韶华阿姨撞车了,妈妈被吓坏了。” “什么?”电话那头的男人立刻紧张了起来:“苗苗,你们有没有事儿?” “我跟妈妈在褰裳阿姨家,韶华阿姨的车在家外面……”。苗苗解释不清楚了,伸手搂住母亲的腰。 胥迎秀抬高手机,自己补充完整:“我跟苗苗不在车里,车祸现场在别墅里面。” “你们别慌,我马上来,迎秀,这种事情必须要先报警,报交警没有?这种事一定要让交警部门出具事故责任认定书直接影响保险公司的理赔情况,出据现场的事故证明必须有现场照,没有现场照的事故证明,保险公司可以不认可拒赔的……”。 有时候女人真的需要身边有个男人,遇见意外事故的时候,心里踏实,有所依靠。 另一边,脱离了李褰裳阻拦的卡宴加速,那意思是要往自由的道路上狂奔,可惜,别墅区内道路七扭八拐,心急如焚的司机地形又不熟,隔三差五的又会遇到个行人或车…… 司机小子的脸上冒了汗,后视镜里,一道闪电般的身姿如影随形,那距离,越来越近了。 前方,终于望见了别墅区的出口。 司机小子还没来得及心中一喜,“哐——哐——”,两记闷响,两只硕大的运动鞋依次砸在卡宴的后玻璃上。 可是,豪车嘛,结实,区区两只运动鞋,连点皮毛都伤不着。 司机小子略略有些得意,紧接着,后视镜里那道身影腰一弯,哈哈,追不上了吧?累了吧?两条肉腿追踪汽车,纯属不自量力。 “哐——哗啦啦——”,自由的风,骤然吹进卡宴车内,司机小子的脑袋顶上,还崩落了几块碎小的玻璃渣子。 “哐当——”,一块带着泥土的芬芳的路边青石,从绿草如茵的岗位上暂时玩忽职守了一把,与卡宴豪车碰撞出了璀璨的火花儿。 “哐当——当——”。 这一次,是卡宴的车顶,被另一块路边青石袭击了。 “卧槽——”,司机小子的方向盘来回扭动,他的心在滴血,恨不能即刻停车,与身后的袭击者决一死战,新车啊,他的新车! 而前方,“贵雅”别墅区的保安们已经严阵以待,负责查看监控画面的大个子青年冷汗涔涔,他偷摸玩手机呢,发现d区停驻的车子不对头,再看到狂追卡宴的画面,只能亡羊补牢加紧汇报处理。 大个子青年已经倒转回事发时间查看过了,就是这辆卡宴闯祸无疑,这要是再让肇事车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掉,那处罚可就真小不了了,别墅区的物业费用是昂贵的,大家伙的工资也是比较高的,真心丢不起工作啊! “停车!停车!”保安们厉声大叫,对付恐怖分子的电棍手电筒钢叉,全亮了相。 前有堵截后有尾追,新车爱车又连连被摧残,司机小子从后视镜里看到光脚青年再次弯腰的时候,猛一踩刹车,放弃了逃逸的打算。 接下来就简单了,司机小子忙着打电话呼朋唤友,保安们负责看管着肇事车辆和司机,救护车高歌着“完了——完了——”开进“贵雅”别墅区,交警、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也到了位。 邱天赐打车赶来的,正赶上各路人马问话做笔录,与小马一起站到了女人们的前面。 韶华被救护车拉走前,右手给小马哥哥竖了个大拇指,对光着脚的形象点评了一个字:“帅!” 第四十二章 化干戈为玉帛 今天是寂寞的好日子,下午六点还有一更,也祝朋友们快乐。 男人在这种时候作用凸显,邱天赐跟着保险公司定损员查看现场和车子损坏情况,当场估损后,还要送去汽修厂拆解定损。 刚学了几天开车皮毛的李褰裳,完全对这一套程序懵了头,迎秀陪着韶华去医院了,留下她牵着邱苗苗坠在众人身后,一会儿跟跟这个,一会儿又跟跟那个。 交警那边很简单,监控录像清晰明了,卡宴的车主刘洋蔫头耷拉脑的表示随便处置,反正也看到了,对方的女司机没有生命危险,这货家里有钱,富二代嘛,不怕赔偿。 见到毕韶华的代言人小马,刘洋这货儿咧咧嘴,哼哼唧唧的说:“你丫真砸啊?这可是卡宴!好小子,你这几砖头下去,保险公司可不管赔……”。 新车虽说刚从店里提出来,保险却买全了,刘洋这货儿只需要听候肇事逃逸的处理就好了。 小马同学看着被自己砸的惨不忍睹的豪车,也心疼的厉害,摇着头感叹:“一个小车祸而已,你非跑什么?要不然,我也不会舍得丢砖不是?” 还有自己的一只运动鞋至今没找回来呢,小马同学现在保持的是金鸡独立的姿势。 “我那不是被吓懵了吗?”刘洋摸摸自己剃的精短的寸发,还心有余悸:“你不知道,那女的脑袋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额头上好像还有血……”。 真实的表情一露出来,这货儿也没那么可恶,仔细看看,这脸蛋,这眉眼,年轻的很。 可不是年轻吗?刘洋这小子刚刚够十八周岁,考了驾照,做房地产的亲爹就拗不过他的要求,要买卡宴就卡宴好了…… 刘洋开卡宴新车来炫耀的对象,就住在这个小区里,是个读高中的小姑娘,跟这货搭过同学,这货儿辍学后还有那么点追求的意思,不过尚没成功罢了,电话上也有联系。 现在,小姑娘站在一棵树后面偷偷往这边瞧,她不好意思过来嘛,刘洋起初召集的各路人马也赶来了。 城市不算大,转来转去的就出来了熟人,其中一位,还是幼儿园中班一个小朋友的家长,是刘洋的堂兄,跟小马和李褰裳园长很是聊过几句。 按照交通法规定,发生事故后,经交警部门调查,确定是否属于肇事逃逸。在确定属于肇事逃逸后,如事故中没有人员重伤或死亡,逃逸的驾驶员要负事故主要以上责任,但不构成交通肇事罪。对肇事者的处罚是两百元以上两千元以下罚款,并处15日以下拘留,同时对其机动车驾驶证扣12分。 于是问题就来了,刘洋这边商议的,愿意承担所有责任,罚款也没关系,驾驶证扣12分也不在意,但是能不能就不要来那个啥十五日以下拘留了,传出去名声不好听不是? 这事儿小马哥哥可做不了主,跟幼儿家长再聊得来也不行,苦主不是他啊。 刘洋那堂兄也不含糊,抓紧时间找李园长协商,这边就拖着交警先别下什么责任认定书…… 李褰裳遇到这些事儿更是一脑袋浆糊,她擅自推测,依着闺蜜毕韶华那尿性,撞了她还敢撒丫子逃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她只会摆手:“咱们公事公办吧,我不能替韶华私了。” 局面正僵着,车祸的主要苦主回来了。 毕韶华脑门上缠着几圈白纱布,左胳膊也吊了起来,很有那么一副受害者的凄惨模样,只是,这受害者的表情可不能算凄惨,丫银牙紧咬,绣拳紧攥,专门要赶回来面对面打几巴掌出口恶气…… 不过,能这样迅速赶回来,证明伤势真的不重,这吊起来烘托气氛的左胳膊,还是韶华自己要求护士给装备上的。 果然这样一番拾掇,效果出奇的轰动,当毕韶华女士被胥迎秀搀扶着走下出租车,小区门口的亲属们朋友们和旁观者们,全部鸦雀无声。 毕大小大调整好自己的音容笑貌,大红的套装与额头上缠了几圈大面积的白纱布互相映衬着,更显的肤色苍白憔悴我见尤怜,细挺的鼻梁,薄而小巧的嘴唇紧闭,她颤巍巍虚弱的抬起眼皮,睫毛扇动,大眼睛水汪汪泪盈盈,安安静静的扫视全场…… 哎吆妈,这就是土豪们才能肖想的名车卡宴?毕大小姐脚底下一个趔趄,脸上精心设计的“黛玉葬花”表情差点儿当场破功,幸亏这丫机灵,猛一扭头,把脸埋在了迎秀的胳膊上。 “怎么了?头晕?恶心不?哎呀我就说得听医生的,在医院里多观察几天,这要真是脑震荡……”,迎秀的絮叨,被一记剧痛截断了。 伤病员毕韶华实在忍不住,被迎秀搀扶的那只右手,用力捏住了迎秀的上臂内侧一块软肉,才控制住了爆笑的冲动。 即便自己再受多些伤,能有幸看到如此狼狈的豪车,毕韶华也觉得值了。 这个时候再抬起水波盈盈的一对大眼睛,看向依然采用金鸡独立式的小马哥哥,毕大小姐的小心脏里,蹦跳的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刘洋傻小子期期艾艾走上前来,他羞愧啊,这么漂亮的一位姐姐,被自己给撞成“残疾人”了。 “姐姐你别哭,我——肯定负责到底,你这胳膊,你这脸,都怪我……”,小伙子全当漂亮姐姐的大眼睛闪闪亮,是因为含着眼泪的缘故呢,他狠狠的抬手,手心向里,给了自己额头两巴掌,“啪——啪——”,然后,真哭了,抽抽搭搭的:“姐——你要是留了疤,我——把车卖了给你整容……”。 裹了这么多层白纱布,天知道是不是给撞出血窟窿来了? 还在闪烁星星眼的毕韶华,又被刘洋这小子的一番真诚致歉给感动了,原本满腔的怒火,不知道到底因为哪个原因,彻底消失干净。 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呢,瞧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毕大小姐可是个善良的人,拥有一颗宽容的心。 交警、保险公司工作人员、刘洋的亲朋好友,一时之间全往韶华跟前凑,这个说:“毕女士你还有什么要求?”那个问:“毕女士能不追究吗?咱该怎么赔怎么赔,别让小洋去拘留所了……”。 第四十三章 无眠 二更送到,五一上架,请好朋友们继续支持啊! 金鸡独立的小马同学,一张娃娃脸上带着担心,带着关注,在韶华身侧伸开一只手臂,与热情的人们隔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毕大小姐的心情大好,嘴角竟然勾起一抹笑,挺直了腰背,“s”曲线婀娜,霎时间,“伤病员”气场全变,举止端庄大方,仪态美轮美奂,声音婉转轻灵:“我同意不追究逃逸的责任了,只要,医疗费误工费和修车费别让我操心就行。” “那是当然!”刘洋那位堂兄胸脯一挺,从人群后面探出头来,高声宣告:“我作保,满足毕女士的所有要求,李园长和马老师知道我住在哪儿,绝对跑不了。” 一场轰轰烈烈的闹剧,和平收尾,毕韶华不必再去理会刘洋那边怎么去协调交警部门和保险公司的事务,只需要安心在别墅养几天伤就好了。 此时已近深夜,褰裳一行人回到“花朵朵”吃迟来的晚饭时,刘洋小子被堂兄带着再次莅临别墅区,大包小包的带了礼物,又执意留下两万元人民币。 然后,他回去的时候是小马送行,这货儿已经与小马哥哥勾肩搭背,眨着星星眼要求传授些散打功夫了。 李褰裳邀请小马同学和胥迎秀三口人留宿二楼,邱天赐今儿个表现非常不错,也让迎秀看到了丈夫平时在家或者在校不曾展露的一面。 “老邱,你——了解那么多关于车的交通和保险的知识啊?” 邱天赐摆手:“男人嘛,哪有不对车感兴趣的?古代男人没有车,不就爱宝马良驹?爱了,自然关心的就多些。” 迎秀的眼睫毛垂下,在黄晕的台灯映照里,幽幽的多了两道暗影。 “等——再攒些钱,给你买辆车。”她的声音也是幽幽的。 曾经,老邱提过那么一嘴,想买一辆十万元以下的汽车,被胥迎秀当场拒绝了,两口子在一所学校教书,就住在校园附近,贷款买楼的钱还没还完呢,还有个孩子在读书,以后的花费大着呢,别祸害钱别贪图享受…… 后来,老邱再没说过这事儿,迎秀也忘记了。 再后来,辛辛苦苦攒下的人民币全部拿出来帮助褰裳开办幼儿园,老邱欣然同意,并无二话。 迎秀这心里有些微微的酸楚,说完了那个买车的提议,抬起头看向弯身换鞋的丈夫。 “真的?”老邱的动作凝滞了,腰背还弯着,下巴却极力的抬起来,眼镜后面的眼睛,熠熠生辉。 古代男人爱宝马良驹,现代男人爱香车美女,都是一回事儿。 都是——真爱。 迎秀点头,咬咬嘴唇:“褰裳这边有我们的分红,这个假期的美术辅导班也有收入,你等等,咱买车……”。 一只脚上是拖鞋,一只脚上是皮鞋的邱天赐,大步跃过来,双臂往前一伸一拢,胥迎秀双脚腾空,突兀惊叫了一声。 苗苗还在隔壁睡觉儿呢,迎秀立刻捂住了嘴巴,接下来,她的十指感受到了一股子温热的气息。 “迎秀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乱花钱了,咱俩还有工资,攒不多长时间就能买,我跟你说我去4s店看过好多次,买什么车型什么牌子早想好了,咱不图开豪车耍酷风光,我是真喜欢驾车自由奔驰的感觉……”。 似乎,夫妻两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亲亲热热聊过天儿了,迎秀心里软绵绵的,语气越发的温柔:“那你先趁这段时间把驾驶证拿下来,明儿个抽空儿去报个名。” 怀抱着迎秀的那个身子,骤然僵硬了一刻,然后,温热的呼吸再次凑到了耳朵边儿,邱天赐略有尴尬坦白道:“其实——我早就考到了驾驶证,你别生气,我花的去年中考完的奖金,没告诉你。” 迎秀听见自己轻轻的叹气声,她的一只手抚上老公的头顶,邱天赐的脑袋埋在妻子的肩膀上,轻轻啮住一颗饱满的耳垂儿,厮磨…… 所以说呢,在男人这里,女人严防死守没多大效用,他们明的行不通的话,那就选暗的,反正,对于自己真心喜爱的东西,是无论如何要抓到手的。 小别墅的一楼改装成幼儿园以后,所有的卧室都挪到了二楼,毕韶华的左胳膊总是酸痛,酸痛的睡不着觉儿,跑走廊里松泛松泛吧,自然,也就听到了迎秀夫妻俩些许疯狂的又是极力压抑的,动静。 “秀恩爱,死的快”!韶华在朦胧的廊灯下快步走向楼梯,这声音,太刺激单身狗了。 等等,怎么二楼的那间小画室还亮着灯?那是三个闺蜜的自留地儿,剪刀刻刀装裱图画剪纸所用的工具器皿全在里面,不像一楼的大画室,一丁点儿有危险的东西都不能放。 “褰裳,你也没睡着?胥迎秀那妞儿性子那般闷,在床上折腾起来……”。 毕韶华只觉得脸上腾的一热,她怎么忘记了二楼上还留宿了一个异性小青年?坐在桌案前正一手刻刀一手抓了块儿类似木头的东西的,不是小马同学又能是谁? 这会子,面对小年轻微张着嘴巴仰头惊异的娃娃脸,毕韶华想死的心都有了,刚才口无遮拦都说的是什么话啊,这么大的男士,肯定能听懂吧? “那个——我——以为是褰裳在里面呢,你就当啥都没听到,啥都没看到,记住了没有?” 生姜还是老的辣,转战商场曾经无数次击败营销对手的毕韶华,很快就重整旗鼓,瓷白的脸蛋板起来,跟训下属似的叮嘱。 娃娃脸的颜色,可疑的布满了红润,小马哥哥站起了身子,连续点头:“是——,在这屋,啥都听不见。” “噗——”,韶华忍不住喷笑了,她想起来了,褰裳安排的小马居住的客房,正正好就在迎秀两口子的隔壁,只不过这小伙子内敛的很,被安排完就自动消失了,谁都没注意。 而且,之所以把小伙子安排那儿去,因为有床的客房不够数儿了,那间连张小床都没有,就是木地板,直接铺被褥打地铺。 小马当时还笑说:“我就睡那间,木地板,比软垫子舒服。” 第四十四章 都是没爹的人 感谢kkmay的平安符!寂寞的年轮上又画完了一圈,时间不留情啊,要努力更努力,把这辈子想要做到的事情,统统去做,今日仍有二更,谢谢朋友们不离不弃…… 小马同学还在力图解释:“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他的声音越发的局促,娃娃脸的下巴颏儿沉下去,精短的头发一根根直立着,在他的额头落下一道道暗影。 这年头,见到爱脸红的男士可真心不容易,尤其眼前这位帅小伙儿,隔着几米的距离,能看到他的脖颈儿也在红润的过程中,耳朵后面几欲鲜艳过韶华女士的红色睡裙。 没错,这妖女狂热的喜欢红色,上班的套装套裙,大红色粉红色紫红色橘红色,其中尤以大红色最多最夺目,就连在家休息所穿的睡裙,那也是极尽妖娆之能事,各种式样各色嫣红,丫大言不惭的说过:“我这辈子哪怕是落魄到要去街头要饭,那也得红妆烈裹拾掇的二五八万……”。 此刻,毕大小姐自以为穿着的乃是最保守的睡裙了,大红色真丝吊带裙无任何镂空蕾丝等多余装饰,更无束身松松垮垮长及脚踝,仅露出小半截粉嫩赤足,两侧胳膊上搭着同色同质地的绣花披肩,顶多,又露出两个小臂而已,多么保守的装扮啊! 殊不知这番保守的装备,对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而言,也是莫大的一波冲击。 浑然不觉自己有何不妥的韶华,喷笑后就势往一副画架旁绕去,靠墙角处,设置了一组布艺沙发,三个闺蜜经常轮流在那里躺卧惬意,顺便评点一下自己或别人的画作。 与小马同学还不算熟稔,丫没好意思软骨头般歪着躺着,毕大小姐正坐盘腿,抖抖长裙裙裾,遮盖住大腿小腿和赤足的大半部分,剩两排玉豆似的脚趾头,对不起,真心盖不住了。 反正也睡不着,跟这个同样悲催无眠的小伙子聊上几句好像也不错。 “你——”。 “你——”,两个人同时开问,小马同学的脖子更红了。 韶华扬起右手臂:“你先说。” 小马同学抬眼皮看一下沙发上盘坐的性*感女神,又急速垂下眼帘,双手还抓着刻刀与木块儿,结结巴巴的说道:“你的胳膊——你的头——怎么——?” 毕大小姐今夜美丽的不可方物,左胳膊上吊着的绷带人间蒸发了,额头上缠裹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纱布,也无影无踪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嗨,你问这个啊?”韶华笑了,瓷白的脸蛋上隐隐泛出狡黠与得意来:“那是我要求医生护士给装扮上的,本来想吓唬一下肇事还逃逸的豪车车主,谁料想刘洋那货儿本质还不坏,算了,小家伙儿,也吸取教训了,咱不逗他。” 她下嘴唇前伸,包住上嘴唇,从缝隙里吹出一缕风来,吹起额前的茂密的刘海儿。 刘海儿下,透出白纱布一角儿,这妞儿爱臭美,吓唬过了,怎么舍得继续祸害自己的形象? 小马同学只有瞠目结舌的份儿。 他的眼神还是不敢在性*感女神脸上停留太久,直接往下移的话,“呼——”,鼻腔里有热血涌动的声音,那就往侧面点儿。 韶华的左胳膊从肘部暴漏在空气中,在大红色真丝布料的映衬里,同样让人触目惊心。 尤其是,一块淤青红肿,与女神美轮美奂的形象严重不搭,让人恨不能把伤患处更换到自己身上。 小马同学的专业素质绽放开来,声音也不结巴了:“你这胳膊,医院里没给处理吗?” 毕大小姐低头,手肘抬高,反转到自己眼前,不在乎的道:“又没破皮儿,怕什么?护士想给擦个药什么的,我没让,抹得紫一块红一块的,我还怎么见人?” “不过,真没想到——”,韶华微皱起眉头,接着道:“没破皮没伤骨头还这么疼,根本没办法睡觉儿。” 本该是成熟女人的年龄,此刻却展现出了幼稚又固执的一面,小马同学的距离感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声音柔和的像对待自己教学的小朋友:“你等着,我有备着活血化瘀的药酒,给你用上,放心,不会留下红的紫的颜色难看……”。 毕大小姐眼看着娃娃脸小伙子一阵风似的冲出门去,然后,迈过了门口,又放轻了脚步,似乎,还弯身褪掉了鞋子,走廊的木地板上,传来极微小的“吱呀”落地声。 小伙子回来的很快,尽管保持这样微笑的落地声很困难,他似乎还抽空儿洗了一把手脸,干干净净的,红润也褪掉了大半儿。 “我是学散打的,药酒什么的是随身必备。”小马挪了一把小竹椅,坐在沙发对面,然后,开盖儿,往手心里倒药酒,搓一搓,动作娴熟…… 他的手心是温热的,手指头却还带着冷水的凉意,褰裳的左胳膊被他小心的伸平,五指搭在他的右侧膝盖上,然后,左右手开始轻揉摁搓。 “这个力度,受的住吗?” 小伙子的声音,像春日里新萌的小草儿,痒痒的,拂过韶华的耳朵,毕大小姐的耳朵,便热了。 药酒的味道,仿佛也不那么苦冽,甚至,韶华能嗅出一份馨香,一份安详来,沉重又痛苦着的左胳膊,一忽儿冷一忽儿热,那痛感却渐渐地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懒洋洋的舒适感。 韶华微闭上眼睛,瓷白的脸上两朵潮红,薄而小的嘴唇嫣红的血色欲滴。 “很——舒服。”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的像在梦里。 “是吧?”小马的声音也在梦里漂浮:“我小时候爱打架,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奶奶骂完我,就给我抹药酒,帮我揉,边揉边哭,我就说,等我长大了,变成最厉害的,谁也不能再笑话我,谁也打不过我……”。 “那你的爸爸妈妈呢?”韶华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眼睫毛垂落的暗影扇子一样摇曳。 “我——爸爸,没有印象,两岁的时候他就没了,妈妈也走了,我打小跟着奶奶,奶奶……”。 小马没有说下去,静谧的画室内,只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起起伏伏,互相应合。 褰裳的喉咙里忽然发出一声轻笑:“呵,我们一样,都是没爹的孩子……”。 世人都唱:“没妈的孩子像棵草”,那么,没爹的孩子呢?打小没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庇护,没有父亲遮风挡雨的滋味儿,谁能懂得? “不过,我比你到底幸运些,我还有亲娘陪着,可是,我没有一个你那样伟大的奶奶……”。 第四十五章 最好的聆听者 是不是人在暗夜里更容易敞开心灵?是不是越不熟悉反而越坦诚?毕韶华与小马同学,开始了各自辛涩的少年回忆。 “我奶奶,从我记事起就有病,她总是歪着脸挤着半边的五官说话,说出的话别人还听不清楚,走路,也是歪着的,一下一下,像是要摔倒。” 小马手上的力度放轻了,娃娃脸上是暗隐的感伤:“村子里的小孩儿总是笑话我,笑话我奶奶,模仿她走路,我就跟他们打架……”。 “所以,就练出了一身打架的本领?”韶华轻声问,她的声音里,有不自禁的怜惜。 “也不是啦,”小马笑了:“小时候我确实很能打,不要命呗,甭管多少人围攻,我就没怕过,要是人多实在打不过,抱着脑袋认怂,下次再单撩他们,直到打服了为止。” “散打,是初中毕业那年才学的,有个高中的体育老师到我们那边挑特长生,学校就把我们这些不服管教的捣蛋孩子全叫到操场上,打篮球给那个体育老师看,我们那时候不怎么上体育课,老师也都是兼职的,根本连篮球的基本规则都不懂,就在篮球架下打打闹闹,篮球被一个同学砸过了球篮挡板,我懒得到远处捡球,直接冲出去用脚倒着把球勾了回去……”。 小马回忆这一段时,脸上有了得意的神采。 “那个体育老师就把我叫过去,让我做几个弹跳动作,同学们在旁边起哄,说老师你可不知道,马贵福最厉害的是打架,我们一群人都揍不过他。” “真的?跟我试试?”那名体育老师来了兴致,这也是缘分,体育老师姓周,大学专业就是散打,可惜,参加工作以后,遇不到施展才华的好时机,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带篮球特长生上。 一提打架,马贵福同学就来精神,只问了一句:“真能打你不?开除我不?” 得到周老师保证随便打没有关系,他当时还摆了从地摊上踅摸来的小人书上的一套“佛汉拳”的起势,一腿在前拱,一腿在后蹬,双手分别在两条大腿上一拍,口中大喝“嗨——”。 掌声四起,却不一定是给马贵福的,他的起势摆完,向前一探爪,就被周老师给抓住了两只手腕,马贵福不含糊,手被束缚了,还有双脚,即刻往对方脚面上一跺,周老师弹跳开来那只脚,“噗”,却被马贵福踢到了另一条小腿骨。 周老师双手紧抓马贵福不放,这小子也硬气,继续钻空子找机会,头顶肩撞脚底下使绊儿无所不用其极,直惊得老校长刚转过弯儿来就“哇哇”乱叫,“马贵福,你做什么?快给老师道歉,否则开除你!” 男人打架打到兴处,岂是两句话就能拉的开的?马贵福趁着周老师对老校长一个转脸的机会,终于挣扎出一只手来,五指握成拳一晃,周老师迅速抬起肘部遮挡,留出了腋下破绽,马贵福的出拳却只是假象,他的手肘,重重的捣向了周老师的前胸…… “好小子!以后跟着我吧!” 周老师就此一锤定音,原本计划读完初中就打工挣钱养奶奶的马贵福,生命轨道发生了重大变化。 这是个苦孩子无疑的了,歪着嘴脸斜着走路的奶奶,靠拾破烂在村子临近的小学中学收购旧书废本子过日子,祖孙俩住的老屋小院儿。 也不是没至亲,最起码本村子就有个亲大爷,日子还过得去,只可惜那位大娘脾气坏,总撺掇着让奶奶把马贵福送回到他母亲身边去。 虽然乡村里小孩子们嘲笑过马贵福祖孙俩,但是政策是好的,村里给办了低保,爱惹祸的男孩子从幼儿园到高中又都是免学费享受助学金的,马贵福也会在周末或放学时间帮着奶奶整理废书烂本瓶子罐子,然后集中起来去售卖,勉勉强强,不至于辍学。 周老师要他上高中的建议,小马当时很犹豫,高中远些,不能每天帮奶奶做活儿,连周末都不歇,一个月才能松散一回。 奶奶也越发老迈了,每天两只手抓着个编织袋的袋口,背到肩上去有些困难,走起路来,斜的更厉害。 可是周老师的到来,给这个捣蛋苦孩子的世界打开了一扇窗,让他发现,原来他也有优秀的地方,不是全部一无是处。 周老师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说:“福子你别担心学费的事儿,我会替你申请资助,生活费,我给你出,等你以后大学毕业了,自己挣钱了,再还我好了。” 那一次,马贵福哭了,哭的真心实意痛快淋漓,奶奶一直赞成他读书,宁可吃糠咽菜也要供他学习,可是他之前总以为自己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材料,早早计划好了混完初中毕业就算了事儿。 “你要努力学习,争取多考点分数,特长生也不能门门是鸭蛋,到时候,就算学校里能破格儿同意你进去,也丢我的脸不是?” 周老师就留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马贵福却平生第一次开始了解了“努力学习”是怎么一个概念,前方有希望,有光明,他的人生有意义,那么,咬牙往前奔吧! 从那年的阳春三月,到六月中旬的中考,马贵福没打过一场架,没惹校长老师生过一次气,他的英语和数理化成绩是赶不上来了,这孩子就玩了命的背诵各科能恶补的知识,生吞活剥,最后考到了三百零几分,勉强达到了那所普通高中的录取分数。 周老师非常高兴,这个成绩超出了他的预料,免学费助学金办得很顺利,生活费,马贵福自己也准备好了。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嫌弃过奶奶拾破烂丢人,我只敢在家里帮她收拾,在学校里,如果有老师和同学把废弃的矿泉水瓶给我废本子给我,我会很生气,直接从窗子里甩出去……”。 小马还在回忆,眼睛里多了几分悔意。 “可是那年初中毕业典礼后,我咬着牙红着脸在二十几个班的教室外面,挨个儿打招呼,叫同学们把不要了的书本卖给我,班里的同学并没有嘲笑我,相反,他们帮着我找袋子装书本再用自行车后座驮回我家里,老师们也清理办公室,叫我去搬运。” 小马的那个暑假,也在走街串户里度过,他借的邻居家的脚蹬三轮车,一次一次,奔走在村子与收购站之间。 “我当时给周老师看我假期挣来的生活费,很厚很厚的一沓儿,我说,您不用管我了,我以后也能自己挣……”。 一颗还有余温的液体,落在毕韶华的左臂上,她没有说话,这一夜,“女汉子”只是一个最好的聆听者。 第四十六章 美好的一天 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比男人和男人之间,女人和女人之间,建立起来的更容易。 反正,当晨光照进小画室内,毕大小姐睡意朦胧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了沙发上,脑袋下面多出一个枕头,身上也搭了一床夏凉被的时候,睡意顿消。 靠着画室的木门,小马同学坐在地板上,两只手十指相扣,抱着一枚膝盖,另一条腿平伸着,头顶斜杵在门框上,还在睡梦中。 阳光斜斜的落在小马的膝头,十根手指骨节毕现,指甲很短,方方的,泛着莹白的光润,因为睡着,整个人放松了,相扣的十根手指便没那么紧,要散未散的,很是让人揪心,想要替他托一下。 赤足,平伸着的那只脚,大拇趾的趾尖暴漏在阳光里,细细小小的轻尘,围着他的趾尖跳舞…… 来自骨头儿缝隙里的那种本能的冲动,促使的毕韶华蹑手蹑脚坐到了画架前,一支墨绿色的铅笔,在她的拇指与食指中指间滚动,空气里流荡着一种春蚕吐丝般的声响:“唰唰唰——嚓嚓嚓”。 “没说的,小弟弟,姐以后罩着你,再不让你受任何委屈!” 毕韶华心里如是起誓。 她是母亲的独生女,父亲抛妻弃女后另外生的孩子,毕大小姐是从来不会认的,她也已经习惯了,没有父亲,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姊妹,所以,这一刻,肯将刚刚认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的小马同学当作小弟弟来看待,非常难得。 画室外,似乎有邱苗苗欢乐的笑声,邱天赐的“呵呵”声,褰裳与迎秀的低语声,韶华都没有听到,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画纸上,在阳光下沉睡的大男孩儿身上。 托李褰裳要操办幼儿园的福,毕大小姐丢弃了多年的画笔熟练多了,再加上一股子来自灵魂深处的冲动,让她浑然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叫嚣着要求祭奠的五脏庙。 外面的人,却显然没忘记他们,迎秀在早餐桌上迟疑:“韶华那丫头多睡一会儿没关系,可是小马——待会儿就得上课,双截棍咱们可教不了……”。 “妈妈,我去叫小马哥哥吃早饭!”邱苗苗是在座的睡得最踏实的,精神头儿大着呢,自从来到“花朵朵”幼儿园,小姑娘性格活泼多了,说话做事也爽利了不少。 “小马哥哥——小马哥哥,太阳要晒屁股啦,小朋友们要笑你睡懒觉儿啦!”邱苗苗一边往楼上窜,一边扬着嗓门大呼小叫,完全忘记了刚刚妈妈嘱咐的,可以让韶华阿姨多睡一会儿。 “悉悉索索”,毕韶华把画纸翻转过来,铁夹子一起一落,展现在空气中的,便是一张隐有凹凸的白纸。 倚在门上的小马同学,艰难的挪动了一下,保持这个姿势太长时间了,僵硬又酸痛。 他的脑中闪过一个念想,迅速抬眸扫向墙角的沙发,一床紫色薰衣草图案的夏凉被,松松软软团在一角儿,枕头上也是空的。 失望,肯定是有的,还有疑惑。 自己就倚在屋门上睡觉儿的,“女神”难道插了翅膀飞走了?还是昨夜里的倾诉与聆听,只是自己的一场好梦? 小马同学表情傻呆呆的,手脚却很快当,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沙发跟前儿,叠好了夏凉被,跟枕头摞在一起。 分明,鼻翼间流动着一种独属于女人的馨香。 紧贴着沙发脚儿的,又分明是他常备的药酒瓶…… “喂,赶紧拾掇,吃饭去!” 小马迅疾回头,一道大红色窈窕身影,正逃也似的掠出画室木门,柔软的赤足,跑在走廊的木地板上,“吱呀吱呀”的乱响。 “韶华阿姨,小马哥哥不见了……”,邱苗苗委屈的声音在走廊回荡。 “苗苗别急,你的小马哥哥——可能——到房顶上练习飞檐走壁去了,你先下去吃饭,说不定‘嗖——’一声,小马哥哥就从房顶上跳出来了。” 毕韶华说话向来随心所欲,却很符合小孩子的心理,邱苗苗立刻欢欣无限的往楼下跑,她想跑到院子里去,亲自观察一番小马哥哥飞檐走壁的风采呢! 娃娃脸小子,裹着被子枕头走在木地板上的时候,嘴角上勾的,止都止不住。 跟前几个周日一样,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分成两拨人马,在院子里“嘿嘿哈哈”练习双截棍的,在一楼大画室里勾画涂抹的,动与静,和谐共存,课间休息时间还可互相交流互相吹捧互相学习。 铁栅栏外面也照样围拢了一部分闲人,且每周都有增多的迹象,别墅区的物业管理费用高,相应的,户外的场地也宽绰敞亮,绿化做的尤其不错。 于是,今天就多了一小撮老人家,结伴儿打起了太极拳,趁着小马休息的时间,招呼了小伙子出来展示拳法是否正宗,在绿树掩映之下,吆吆呵呵非常热闹。 但这也还不是小马同学心情愉悦的根本原因吧?他今日总觉得身心格外轻盈,笑容也收不住,被一个小朋友用双截棍扫到了后背,他竟然大笑着双臂一张,把那个快要被吓哭了的小小子抱了起来,往天上抛了几下,才手把手又细细教导了一遍。 “习武之人切记仁者无敌是谁在练太极风生水起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如果我有轻功飞檐走壁为人耿直不屈一身正气……”。 小马哥哥跟着唱念做打,小朋友们也跟着“叽里呱啦”“嘿嘿哈哈”,铁栅栏外的老头子老太太比比划划小如菊花,这场景,怎一个“热闹温馨”可以相比拟? 巡逻的小保安们每每走到此处,也要蹲一番马步模仿一下电影里李小龙的动作与叫声的…… 何况第一次见到这副热闹场景,原本内心里就居住着一个喜欢冒险的精灵,少年时疯狂阅读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并随之做一做侠女梦的毕韶华女士? “褰裳,借套运动衣给我!” 毕大小姐好多年没有素面朝天在人前出现过了,这会子再换上号码略小,围裹的可体窈窕的白色运动衣,简直判若两人,迥乎不同。 “你的胳膊还疼不疼?刘海儿捂着伤口真的没关系吗?少活动,出了汗容易发炎。”褰裳唠唠叨叨,毕韶华总是笑,抓着一套褰裳偶尔也跟着比划几下的双截棍,小心翼翼的举起来,落下去。 邱天赐跟着迎秀在画室辅导学生,这次韶华的小车祸,反而令这对夫妻感情润色不少,韶华承了邱天赐帮忙的情,言语上也不再处处针对连讽带刺,迎秀的心情,也很明显的看出来愉悦极了。 总之今天就是好日子,韶华的维特拉送去维修,只能安安静静留守别墅,人齐全,气氛好,大家决定,下午收工后开个烧烤party,自己动手,其乐无穷。 第四十七章 老邱要挣钱 高树群收到了一份邀请:“我和朋友们今晚在家自助烧烤,你能来吗?没有人介意美丑的。” 哎!牙医抓着手机再次纠结,也再次,拒绝了。 “我在外地出差,很遗憾不能前去,你玩的高兴些。” “不是刚从魔都回来吗?又出去了?你好忙啊!你送我的漂亮衣服,今晚上打算穿呢。” 高树群在牙医馆困兽般的走动了几圈儿,才压下了答应的冲动,手指点点:“那——你能发几张照片来我看看吗?肯定很美。” 附赠一幅“色”流涎水的表情。 李褰裳倚着二楼的阳台笑了,都说网上认识的朋友不可靠,骗子什么的海了去了,可是自己迷迷糊糊交好的这位,安全的不要不要的,人家肯陪聊肯帮忙肯送礼物,但是绝对不肯见面,让你想上当受骗都没机会。 “可是你越是这样逃避见面,我就越是希望见到‘庐山真面目’呢。”褰裳暗搓搓的想,那三个人在忙碌,她扯着毕韶华跟自己同去采购烧烤食材。 这妞儿今儿个总是神神秘秘的,一整天没化浓妆,玩双截棍玩的自己敲后脑勺一个小包儿,依然兴致盎然,小马在外面教孩子,她就躲二楼上跟着比划。 “你要是想学,直接拜小马做师傅不就得了?” “那不行!”毕大小姐马上否认这项提议:“那是我小弟弟,拜他做了师傅,以后还怎么——欺负他?” 好吧,褰裳表示服气了,两个人放轻步伐溜出别墅,却避免不了要跟外面看热闹等孩子的大爷大妈们打招呼。 “李园长啊,你们还收小孩儿不?我亲戚家也想把小孙子送来,跟我这孙子一般大的,昨儿在一块儿玩,吃饭、说话、画画、打拳都不及我们家的,呵呵……”。 老爷子很得意,人上了年纪嘛,不能比事业比收入了,全把注意力放在比孙子孙女上面,比胜的一方沾沾自喜,比输的一方还要再接再厉。 褰裳点头,脸蛋红扑扑的满是笑容:“杨大叔,您那孙子确实聪明又懂事儿,做事情很专心,所以画画打拳都优秀着呢,看您的面子,咱幼儿园接着收新生。” 就这么一路打着招呼往外走,短短百十米的距离,足足走了一刻钟。 毕大小姐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诧异极了:“喂,这还是原先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笑不漏齿足不出户的李褰裳吗?只要丫重返人间了,可是,这也忒接地气了吧?都能跟跳广场舞的大妈大爷打成一片了……”。 “呵呵,”李褰裳很是有些得意:“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咱这个幼儿园要想办下去,不跟大爷大妈们打成一片怎么行?再说了,咱们没聘用专门的保安,除了别墅区的保安们照顾着,小马分管着,这些大爷大妈可起了不少作用,天天有这么多人围着‘花朵朵’,谁敢来搞破坏?” 所以呢,“花朵朵”的员工们从来不抱怨每天要多打扫一番别墅外面,尽可能给大爷大妈们创造些舒适的条件,不为别的,安全啊! 何况还能热心的帮你招生,帮你出各种适合的不适合的主意?人老了,甭管年轻的时候是什么脾气,现在全变成热心肠,你多叫一声“大爷大妈大叔大婶阿姨”,他们就恨不能掏出心窝子给你。 “现在,我开始有点相信,你以后还可以再办一所养老院了。”毕韶华摇着头赞叹,眼前又是一亮:“我决定支持你这个超前的想法,不为别的,咱以后全住在自家办的养老院里,好家伙,那得多牛气?” “你呀,还是踏踏实实找个男人嫁了最牛气,一个女人这辈子没有结过婚,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以后老了,会遗憾的。” “可别,就有你丫的活例子在眼前儿,我这颗心坚定着呢,不嫁人!” 李褰裳还是老调儿常谈,毕韶华还是摇着头坚决拒绝此项提议,看起来一切都没有变化,可是生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跨越上新的轨道。 毕大小姐从前是不肯进厨房的,自然,进超市采购食材的事儿也少干,今儿属于破天荒,兴致勃勃的往购物车里面放这个拿那个,还一个劲儿的询问要怎么个自助烧烤法儿。 等步行回家,两个女人都累得够呛,小马刚刚把学生全部送走,迎出来结过大小袋子,肉类,蔬菜类,调料,木炭,全买办齐了。 别墅里有烧烤炉架和铁钎子,拿出来洗刷干净,褰裳负责前期筹备工作,调味入味儿切成适合的小块儿,胥迎秀两口子和毕韶华负责串串儿,小马同学忙着把别墅里外打扫干净,铺排烧烤场地,邱苗苗做他的小尾巴,一口一个“小马哥哥”叫着…… “哎吆我说,这烧烤可真累人,还不如一行人往路边摊儿一坐,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呢。”毕韶华小声咕哝,手底下倒是不懒,各样蔬菜蘑菇的串了一摞。 邱天赐负责穿肉串,那活儿费力气,他干的津津有味儿,接了韶华的腔儿:“那可不一样,别说吃起来放心不放心了,单是因为自己动了手,那滋味儿就非同寻常,不信,等会儿你吃吃试试,褰裳调味儿,闻起来就垂涎欲滴,哇,人生最高享受,烧烘烙烤出真味,香脆嫩酥流仙涎……”。 他做了个陶醉的表情,微眯着眼睛吸了吸鼻子,被毕大小姐狠狠的鄙视了一下。 “喂,老邱,知道你中文专业毕业的,真能臭拽,酸,吃个烧烤还吟句诗……”。 毕大小姐口不留情,好在,邱天赐早习惯了,说到中文专业和吟诗作对,他转向褰裳,小心的问道:“我看周末的辅导班学生不少,能不能——我也在这边上个作文课?还有钢笔字书法什么的,我也能上。” 两口子都在暑假期间,时间大把大把的,昨夜里又商量好了要攒钱买车,邱天赐这会儿挣钱的心,荡漾的厉害呢。 这没什么不好的,李褰裳当即点头:“这样我就不会觉得占用了你们夫妻相处的时间了,地方咱有,那你就着手招生呗,就是可惜暑假已经快过完一半儿了,不知道招生的情况怎样。” 邱天赐的笑容大的,嘴角儿能咧到耳根儿:“不怕不怕,只要开始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确实,老邱毕业后就一直教语文,那成绩是杠杠儿的好,平日里学生家长都是排着队想请邱老师吃个饭的,辅导个学生作文,绝对没问题。 第四十八章 “哒——”,长筒的打火机叩响扳机,炭火点起来,黄昏的余晖已经黯淡下去,众人团坐,聊着天儿烤着串儿,气氛异常火爆。 邱苗苗照样小鸟似的飞来飞去,这里闻闻味儿,那里尝一口,小脸蛋上沾满了孜然等各种佐料。 胥迎秀夫妻间或提醒一下苗苗注意安全,其余的时候,便是欣慰的,满足的微笑,苗苗的性格早先太压抑沉静了,想不到几个星期下来,可以变化到这种程度。 “小马哥哥烤的羊肉串最香,比爸爸烤的还好!”小姑娘还兼做着评委,把在座的两个男士做了一番比较。 小马同学随手把烤好的几串马步鱼递给毕韶华:“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可不是吗?入口酥香,回味悠长,比毕大小姐自己操作的那几支马步鱼串儿可强的不是一点半点儿。 毕大小姐只吃不言语,手上却把鱼串儿分发了出去,立刻,引起一阵由衷的赞叹。 “嘿嘿,我大学的时候,课余时间就去小食店打工,早餐啊夜间砂锅摊儿啊烧烤啊都干过,肯德基的洋快餐也粗有涉猎,你们要是喜欢,以后我可以做……”。 这是个苦孩子,但是,谁能说苦难不是财富呢?胥迎秀摇着脑袋赞叹:“褰裳这可真是捡到宝了,原来就说小马会的东西多,现在才知道,简直十项全能啊!人帅,性子好,能保护女人还做一手好饭菜,乖乖,不知道以后哪个女人有福气,把咱们小马给拐走做夫婿。” 李褰裳跟着响应:“要不这样?小马你就在咱们园里扎根儿,相中了哪个女老师,姐姐帮你追到手。” 十几个年轻女老师的目光,经常追随着小马的身影,这可不是秘密,哪个班里有用得到的地方,都肯定要大呼小叫的抢着去邀请他呢。 邱天赐很坦然的承认了小马的烧烤本领确实比自己强,他吃一口左手的肉串,再吃一口右手的肉串,眯着眼睛喟叹道:“怪不得苗苗跟她妈到了你们这里就舍不得走了,舒坦,从里到外的舒坦啊!” 舒坦到有了家的感觉,或者说,有时候,还胜过了在家时的感觉。 没有什么避讳忌讳,爱什么形象什么形象,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彼此坦诚,互相鼓励,在相同的不相同的目标引导下努力前进。 烧烤对啤酒,据说对身体不怎么好,可是,这真的是绝配,大家自斟自饮,到后来对着瓶口吹,邱苗苗小朋友热心的等着每一个空瓶子,然后搬运到玉兰树下,整齐的排列起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邱天赐开始吟诗了。 “道不尽红尘奢恋,诉不完人间恩怨,世世代代都是缘……”,毕韶华开始敲着铁签子唱歌了。 “来啊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儿,西边黄河流……”,集体大合唱开始了。 除了娃娃脸老老实实烧烤的大男孩儿小马同学,还有看着一群醉汉醉女傻乐的邱苗苗,其余人全丢了手里的家伙什,只剩下啤酒瓶子,和瓶子里尚存的琥珀色的美酒。 “来,music!嗨起来!”毕大小姐喝高了,眼睛直接把小别墅转换成了夜酒吧,没有音响没有霓虹灯,那就把手机调到最大音,身子摇摇摆摆…… “亲弟弟,”毕大小姐喊小马同学:“别烤了,跳舞跳舞,姐带你!” 她招手,跺脚,道旁灯的光晕勾勒出窈窕的身影。 李褰裳也高了,举着啤酒瓶催促小马:“你——去跳!不烤了——都吃饱了!” 邱天赐拉着迎秀的双手,把激昂的节奏给跳成了交谊舞,那是读书时代的舞步,含情脉脉暖意绵绵,仿佛,又回到了初见的时光。 邱苗苗自然不甘寂寞,小脑袋扎到父母中间,欢叫着:“还有我,还有我……”。 场中,只剩下李褰裳,是孤家寡人。 她的嘴角儿还挂着笑容,很浅很淡的笑容,只是,有些僵硬了。 这一刻,在动感十足的音乐声里,在朋友们醉意朦胧的欢笑里,她感受到了,来自骨头缝里的,寂寞。 喜欢穿一身灰布衣的迎秀,在黯淡的夜色里却散发着柔柔的光辉,因为,她的丈夫,她的孩子,都在怀抱里…… 穿着借来的白色运动衣的毕韶华,也在发光,她聪明,始终小心的保护着自己不受男人的伤害,宁愿去伤害男人,所以,她的眉间了无牵挂,只是简简单单的燃烧每一次激情,烧完了,休养生息,等待下一次燃烧…… 铁栅栏外,偶有夜行的车灯掠过,不做停留,静悄悄又离去了。 曾经每一个夜晚等待申子衿回家,哄睡了淘淘,自己歪靠在沙发上用手机读小说,耳朵聆听着汽车停驻的声音。 那时候心里是满满当当的,没空闲瞎想没余地思量,总以为此刻是这样生活的,以后也必将这样生活下去…… 炭火终于燃尽,最后一点点红光也消失了,烧烤架子上还有一部分烤串儿,寂寞的,冷却。 褰裳的手机,无声无息的亮起来,蓝色的荧光屏闪闪烁烁。 “我在等你的照片呢亲,等的花儿都谢了。”牙医高树群的表情包儿,依然是流口水的“色”。 褰裳骤然想起,自己是应诺过换上新衣发张照片给他的。 “没有心情,女为悦己者容,我为谁换新衣?” 手机屏幕暗下去,许久,又亮起来。 “为我,可以么?” 紧接着,又一条微信跟过来:“褰裳,我心悦你。” 这表白太突兀,褰裳完全没有准备,她抓着手机愣怔住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好在,高树群的下一条信息很快,似乎在力图解释些什么:“对不起,我喝高了,你别见怪。” 褰裳的大拇指依然停留在屏幕上方,空气凝滞了似的。 又一条蹦出来:“很想看见你穿白色绣花连衣裙的样子,很想……”。 高树群从魔都邮寄回来的衣服里面,确实有一件白色绣花连衣裙,完全符合李褰裳早期的穿衣风格,从右裙角儿蔓延到左胸前的绣花图案,便是玉兰。 第四十九章 酒后啊酒后(1) 感谢书友160319101307967的打赏! 李褰裳悄无声息爬上二楼,灯光下,轻抚那件白色绣花连衣裙,宛如,轻抚着自己的过去。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如今的褰裳,身材已经保持在了最适宜的阶段,腰肢细的能追上少女时期,该丰腴的地方,也没被亏待,因为忙碌和运动,气色红润健康,马尾辫儿高高的扎起来的时候,完全看不出她已经三十多岁。 连衣裙穿在身上,号码契合的就像为她定做的一样,褰裳忽然间有些疑惑了,随手又把其余两件拿出来,在身上比试。 样式不同,却是同样的契合。 她的疑惑更深了,忘记了刚才那瞬间的尴尬,手指翻飞,发出一个质询:“你——知道我的尺码?”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自己要求过好多次见一面,都被高树群拒绝了,两个人神交已久,却连彼此个头多高是胖是瘦都不清楚才对的吧? 另一头,正深深的懊悔自己脱手而出的告白,恐怕心中的女神就此被吓跑了的高树群,接到微信立刻活泛过来,赶紧答复:“我猜想的,不合适吗?” “不是不合适,是太合适了。”褰裳回答,就此,两个人算是翻过了那一篇儿,谁都不再提起。 不过,李褰裳穿着一身白色绣花连衣裙下楼后,终究没有给自己留下照片,更没有发出去晾晒。 她说:“我已经很老了,不再适合那样青春清纯的颜色。” 手机屏幕闪闪烁烁,铁栅栏外两盏车灯闪闪烁烁。 高树群的回复只有三个字:“你很美。” 是呢,自己这皮相还算不错,李褰裳自嘲的想,要不然,不会给申子衿做花瓶做了十几年,让十几年的青春岁月里,没留下一点儿值得骄傲的东西。 “我希望你对我的关注,不是外表的美丑,就如我,也从不曾在意过你到底有多丑。” 围绕着烧烤摊舞动的人们终于停止了,因为,毕韶华的手机彻底没电了,女主人拍拍手:“跟昨儿晚上一样的安排,好了,各回各屋,早休息,明天早上见。” 大姐你知道昨儿晚上客人们都在哪儿休息的吗?就安排跟昨儿晚上一样? 客房里都有独立的卫生间,洗浴什么的都不需要出屋,胥迎秀两口子醉醺醺跟着邱苗苗,倒在床上就不愿意动了。 褰裳收拾残局,拒绝小马同学的帮忙:“你今天很辛苦了,趁着酒劲儿,上楼去睡个好觉儿,扶着你亲姐姐点儿……”。 原本眼神清明的小马同学,现在看跟在眼底点燃了火炭似的,帮忙也肯定是帮倒忙。估计可能是在她上楼换衣服的时候,几个人又喝干了几瓶啤酒,邱苗苗也顾不上讲究摆放的秩序了,瓶子横七竖八倒在烧烤架下。 闹了一晚上要做人家“亲姐姐”的毕韶华,多半个体重全靠在小马同学身上,她对褰裳摆手:“辛苦啦——亲——”。 “赶紧带走!”李褰裳对小马同情的叮嘱:“你要是能撑住,替我多照应她一会儿,这丫喝高了可难缠了,追着人说话,不听都不行……”。 反正,你们已经互相承认是“亲姐弟”关系了嘛!耳朵被姐姐荼毒一下下,也是应该的。 院子里终于清静了,将近十一点,朦朦胧胧的月牙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升上了天空,褰裳把院子拾掇干净,疲倦的坐到吊床上,双臂拄着双膝,双手托着下巴儿,幽幽的,叹了口气。 月华暗淡,小小的月牙撑不起整个天空,二楼上只剩下廊灯微微的亮着,褰裳的朋友们,都睡了。 人嘛,总会有落单的时候,总会有寂寞的时候,即便李褰裳如今已经尽量安排出自己所有的时间,马不停蹄奔走在幼儿园发展的道路上,也终归,在这一刻觉得空荡荡无所依…… 是的,无所依,尽管褰裳已经懂得了,什么事情都应该靠自己去努力,内心里的空乏,却是一堵破墙似的,漏风。 “不困么?今天很累了,早睡。” 手机的屏幕亮起来,高树群的信息“嘀嘀”作响。 褰裳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你不是在外地出差吗?怎么知道我没睡?” 牙医的回答挺机智的:“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跟我一样还没睡下,你们的烧烤结束了么?玩得开心吗?” “这样啊,”褰裳呼一口气,嘴角儿勾起来,刚刚的寂寞伤感消散在夜色中。 “结束了,挺开心,嗯,我也正想去睡。” “这样才对,你现在是个有事业的人,明儿幼儿园又得一大摊子事儿等着呢,睡个好觉儿。” 牙医附送一个“打呼儿”的动画表情包儿,很可爱,褰裳笑出了声,站起身,跺跺发麻的脚,缓缓前行着,手机键摁个不停。 “你也早睡。” 她站定,手机的屏幕蓝光映在脸上,远远看来就像一颗冷色调儿的小星星儿…… “有你,真好。”褰裳上楼之前,加上了四个字。 能听懂又肯聆听自己,会在任何一个孤寂的时候问候自己,陪伴自己,有这样一个朋友,真好。 “也许相守得久了会认作习惯,而习惯的坟场里最易埋葬真诚的情感,难得我懊丧时你唱着温婉的歌,难得我孤单时你绕着我飞旋。” 这是程光炜的《致海鸥》,恰恰好符合褰裳此刻的心境,当她一个字一个字拼写出来的时候,灵魂深处的那堵漏风的破墙,被填补上了。 没有料想到的是,高树群在手机的另一头,也迅疾的发回了同样的诗句:“我们就这样踏上人生的旅程,分享着苦涩也分享着狂欢,在撞碎的泡沫中寻找虹的理想,远方蔚蓝的天空便是信念飘动的帆。” 褰裳霎那间泪流满面,不是因为感伤,而是感动,感动于一个从未谋面的朋友,与自己心灵相通,甚至契合。 “面前曾有过月色浸湿了的宁静,身边曾驶过可以片刻憩息的船,但每一个漩涡都叮嘱我,生活本不是一条笔直的航线。” 第五十章 酒后啊酒后(2) 每天双更,坚持下去! “不将风暴当作分手的长亭时你才是侣伴,不回避大山的沉重时你才是侣伴,不嘲讽岩石的坚贞时你才是侣伴,不浅唱自己的悲欢时你才是侣伴。” 这一次,牙医发来的是语音,低沉的男中音吟诵的《致海鸥》,在暗夜里足以敲透人的灵魂,声音里蕴含的深情,足以令李褰裳颤栗。 “这是——我高中时期最喜欢的一首诗。”褰裳陷入回忆:“好像是高二的时候,各班都要开元旦联欢会,每个人都得出个节目,我被赶鸭子上架,就朗诵的这个。“ “可——你怎么也会喜欢这首诗?” “我们是同一个年龄段的人,住在同一个城市里,没准儿,我们还是校友,是同学,会喜欢同一首诗,不是正常的吗?”牙医先生慢吞吞的回复道:“我猜测,那时候的你,一定喜欢把这些美妙的诗句摘抄在一个大大的硬皮本子上……”。 “对对对,”褰裳的拼字速度大幅度提高:“还要在每一页上勾勒涂抹即兴的画面,花草小船气球泡泡儿和穿花裙子的小姑娘……”。 褰裳兴奋的边拼字边在床头上碰后脑勺,可是,牙医先生给了张黄牌警告:“园长女士,再不睡,明儿早上起不来床喽……”。 没办法,褰裳在信息末尾接了一句:“晚安。” 大脑处于兴奋状态,又冲了个澡,吹干头发后,褰裳抓起剪刀一蹴而就,给淘淘的剪纸日记簿上,添了一张烧烤“party”的场景。 卧室的台灯,暗淡下去,二楼主卧的窗子,静谧又黑暗,别墅的铁栅栏外,远远的,一道车灯亮起来,引擎声,汽车远去声…… 褰裳的梦里很纷乱,少女时期的书画日记,摘抄的诗句,白玉兰花,扣到地上的颜料盒,还伴随着一种类似于痛苦接近于叹息的奇怪的声响,“嘁——酒品有问题”,褰裳在梦里鄙视就睡在隔壁的毕韶华,喝高了就变“话痨儿”,没人应和着,自己跟自己对话。 貌似,自己把闺蜜交待给了一个人去做聆听者的…… 在深重的睡眠里,她迷迷糊糊的想着,继续睡着。 在此后的日子里,她继续迷迷糊糊的过着,根本没注意到,小马同学开始黏糊毕韶华,只要大红色的影子出现,立刻鞍前马后的侍候着,用高跟鞋踹,都踹不走。 一向宽容稳重的胥迎秀,曾经偷偷对韶华嘱咐:“小马是个好孩子,你别总是欺负他。” 毕韶华不搭话,脸上笑笑的,过后,照样意气指使,拿衣服换拖鞋擦车拎包儿,尤其是想吃什么菜品,小马同学如领圣旨,屁颠颠儿采购食材看菜谱练手儿,再聆听“老佛爷”指点不足之处后下次整改,继续鞍前马后毫无怨言。 日子流水似的,两个月的暑假即将结束,别墅的二楼客房很有变身成主人房常住的意思,胥迎秀三口且不说,小马同学对于李园长的提议,退掉在外面的出租房,蹦着高儿的赞成,而且直接背着包袱卷一溜小跑儿来的。 “花朵朵”不但人气旺,幼儿园豢养的几只小手掌般大的兔子,也已经长成了半大,并且丝毫不怕人,在大家伙群策群力打造的二十几个平方米的假山瀑布风景区,快乐的跳来跳去。 没错,文学青壮年邱天赐提议,三个美术专业毕业生附和,以小马为首的小老师们参与,耗费十几天的功夫,“花朵朵”出现了一个缩小版仿真版的风景区,邱苗苗同学贡献了三只小白兔,细密的围栏里面,就是小朋友们最向往的乐园。 小白兔的窝儿,就在假山的肚子里,绿草茵茵宽敞舒适,它们的活动范围,还包括假山山峰,缩小版的凉亭屹立在峰顶,可以充当一只兔子的遮阳伞。 瀑布是一台小巧的水车在工作,运用了机械原理,小马屡败屡战方实验成功的,需要欣赏的时候,摁下隐藏在假山石中的机关,小型抽水机启动,水流冲上水车踏板,水车旋转,把一波又一波水流送上假山半山腰,从半山腰一处斜伸而出的石崖喷洒而下,注入假山旁一个小石潭,叮叮咚咚,清澈见底。 有孩子家长便送了几条小金鱼来,放入水潭中,正好,跟小白兔互不相扰,和平共处,也给仿真版的风景区增添了新的活力。 谁都没预想到,就这么一个即兴的小设计,不但得到了孩子们的欢迎,家长们的喜欢,同时,还给大家带来了新的商机。 先是同一个别墅区的业主,每天黄昏跑到铁栅栏外左看右看,后来终于很不好意思的提出,能不能给他的院子里也涉及这么个类似的东西,价钱好商量。 当时正值放学以后,收拾妥当的几个人正在风景区外纳凉逍遥呢,玉兰的枝叶舒展如天然的凉蓬,褰裳跟小马商量今晚上做什么吃…… 这个客人的到来,像一枚小石子投入宁静的湖心。 “我那边,跟你家的面积和布置差不多,儿子大学毕业后留在省城了,原来就我们老两口住,现在,儿媳妇有了身孕,儿子打电话说想回来帮我,哈哈,我们就思谋着,给小孙子的出生多做些准备,您看,能不能帮忙?” 边说着,客人的眼神边落在时不时喷溅一下的缩小版瀑布上,仲夏的空气还炎热,因了这瀑布的喷溅,平白生出几分清凉。 褰裳看向大家,邱天赐和胥迎秀是跃跃欲试的劲头儿,小马同学也很兴奋,毕大小姐呢,正微眯了眼睛坐在低矮的吊床上,脚上的拖鞋一荡一荡的,鞋尖随着吊床的晃动,一下一下,轻蹭小马的短袖衬衫下摆。 “你——信任我们?”毕大小姐摆明了不出头儿,李褰裳红了两个脸蛋,终于憋出这么个问句。 她总要学着自己去解决问题。 “当然信任了!”客人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您不知道吗?咱这别墅区大,邻居之间隔得有距离,原来虽说肃静,可是没人气儿,到了晚上都觉得瘮得慌,几乎全在屋里憋着,现在可好了,你办了这个幼儿园,平日里总是热热闹闹的,白日里还有打拳练剑打牌的,晚上你这儿也常在院里亮着灯,年轻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大家伙慢慢儿的就习惯了,平时有事没事都喜欢往你这儿的路上转一转,小区里又多了不少住户,物业上也把你这所幼儿园亮出去做促销呢,你说,我还能不信任你?”xh:.254.198.194 第五十一章 代价 感谢kkmay的平安符!感谢水玲珑珑的打赏!昨天食言了,原计划的双更,被哥哥家三口人食物中毒输液的事儿给冲乱了,今儿肯定补上,努力! 这样的信任理由,貌似有点点牵强,但是,李褰裳再一次迅速被感动了。 “好!我们现在跟您去看看地方,回头我给您个设计方案,我们商量着再来修改。” 毕大小姐眯着的眼睛弯起来,脚尖一点一落,身子从吊床上站起来:“李园长,那咱走着……”。 三个美术系高才生,设计个园景方案,不是太难吧? 何况还有摩拳擦掌一听到可以有钱挣就眼睛发亮的邱天赐跟永远屁颠颠儿以毕韶华马首是瞻的小马哥哥? 都还年轻,都还有余力,都还拥有一颗没停止骚动的火热的心,做什么不能成功呢? 细聊起来,这客人跟小马还有些渊源,五百年前是一家嘛,一笔写不出两个“马”字,等一群人说说笑笑走到了马宅,老马跟小马已经热络的亲叔侄似的亲热。 老年人嘛,寂寞;年轻人呢,热诚。 马太太是个很儒雅的女人,可怜李褰裳在别墅区居住了两年的时间,竟然从没跟马太太谋过面。 此番一见,忍不住心有戚戚,马太太五十多岁的样子,松松的挽着发髻,一根碧玉簪子,斜插过花白的头发,墨绿暗花的旗袍,纤细的小腿下,赤足一双布拖鞋,很舒服的灰色,衬托得整个人都是舒服的。 见到老公带了客人进来,马太太停了手中喂鸟的活计,紧走几步,微笑打招呼,孰料她的声音未起,身后廊台上一只拃着翅膀努力扇风的虎皮鹦鹉先叫了出来:“饿了——饿了——饿了”! 邱苗苗同学的眼睛立刻放了光,眼珠子一瞬不瞬盯着那只漂亮又作怪的鸟。 马太太笑起来,眉眼弯弯的:“老马快带客人去屋里坐,等我先喂饱了这小吃货,再来招呼你们。” 李褰裳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很放得开的,她叫一声“阿姨,您忙您的。”领着邱苗苗向虎皮鹦鹉靠近,别说小孩子喜欢小动物,她这个成年人,也喜欢的不得了呢。 马家的廊台上挂了两只小型鸟立架,那只大叫着“饿了”的虎皮鹦鹉首当其冲,另一只跟它品种类似花样类似,却比较沉默,机警的瞪着两只圆眼睛观察着“入侵者”。 马太太公平公正的给两个鸟立架上的食碗分别添食,但是,不许它们立刻开吃大餐,软软侬侬的声音提示道:“见到客人,要怎么做?” “饿了”的虎皮鹦鹉,马上反应过来,鸟脖子一扬一缩的,可是,这一次,另一只安静的同类抢了先:“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饿了”很生气的样子,一边跟着叫“欢迎光临”,一边奋力扑闪着翅膀要往抢了它风头的同类那里去找场子,当然,它脚踝上扣着的细细的金属链,阻止了它的报复行为。 李褰裳一行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们本来就是要查看院落设计园景的,马家的院里很有看头,谁舍得往屋里坐去? 这老两口应该很会享受生活,把院子布置的古色古香,肥长叶子的芭蕉树,镂空效果的太湖石,绵延的葡萄架,休闲所用的石质桌凳,桌面上雕刻的棋盘,圆石凳上的兽纹图案…… 最堪称好的,还是院落正中一棵老树,树种不稀奇,北方常见的槐树嘛,枝繁叶茂树顶如盖也不稀奇,稀奇只在于这树干的粗壮虬劲,绝对不是搬到别墅区后种植能生长到的程度。 “你们看这树身,这树往少数说也得有一百多年了,当时别墅区规划,老居民搬迁,本来是要全部夷为平地的,结果因为这棵老树,设计师又重新修改了图纸,把老树保留了下来。嘿嘿,我老马就捡了个漏儿,多花了几十万块钱,把这棵树扩进了自家院子里养护,当时定好了,我们只负责养护,绝对不会砍伐伤害它。” 老马提起这段历史就很骄傲,大家也对他肃然起敬,即便,没有明确的说法,这树到底多大年龄了,是不是值那个价格。 “咱们人啊,匆匆忙忙也就活个几十年的光景,扭脸就撒手归西了。”老马抚摸着树身笑道:“可是树不会,它们安静的陪同岁月流逝,陪伴完我们,还可以继续陪伴我们的子孙……”。 霎那间,李褰裳有了落泪的冲动。 林语堂说过:我向来认为生命的目的是要真正享受人生,我们知道终必一死,终于会像烛光一样熄灭是非常好的事。这使我们冷静,而又有点忧郁;不少人并因之使生命富于诗意。但最重要的是,我们虽然知道生命有限,仍能决心明智地诚实地生活。 而老马的说法,更为随意更为冷静,这一刻,因了这棵老树的存在,他谈起自己的死亡不需要忧郁和感伤,当他走了,还有老树,会继续陪伴他的儿孙。 那么我——又该为我自己的生命留下些什么?给淘淘,留下些什么? 褰裳曾经无数次,现在依然会有那个念头的闪过,她觉得自己的存活很辛苦,辛苦的毫无意义,她觉得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离开,很舒适…… 所以,两个闺蜜总是尽可能的陪在她的身边,不给她留下胡思乱想的机会,医生说,这叫“抑郁症“,根治不了,只能自己慢慢儿调整。 可是这一刻,听到老马谈到的要给儿孙留棵树继续陪伴寂寥的人生的时候,褰裳忽然觉得,自己的存活,还是有意义的,最起码,她爱淘淘,她应该在生命尚存的时候陪伴淘淘,在生命止息了以后,还有代表着自己的东西,继续陪伴下去。 摩拳擦掌的一部分人,参观完了老马的别墅,已经迫不及待要捋袖子大干一场了,老马说话谦虚,人家这地盘其实大出褰裳的别墅两倍,最早发家的地产商,银子海了去了。 李褰裳和邱苗苗小朋友落在队伍后面,褰裳的神情很凝重,苗苗不断扭头想要再看到虎皮鹦鹉一眼。 “褰裳阿姨,为什么要给小虎小皮栓链子?小虎总想飞起来,可是链子镫着它,很可怜的……”。 小姑娘很善良,即便她也觉得会说话的鸟儿很厉害,也还是不忍心看到鸟儿被束缚。 褰裳叹息一声,摸一摸小姑娘的头顶,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来:“小虎小皮想不劳作就过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就得被困在鸟架子上,这是代价。” 而这代价,她已经用十几年的时间支付过了。xh:.254.198.194 第五十二章 邱天赐的悔意 这一章把自己写哭了,寂寞在书写身边的****所经历的故事,即使读者很少,即使没有喝彩声,也被自己的文字感动了。呵呵,就这么浅薄,没办法。 “褰裳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迎秀担心的观察闺蜜的脸色,自从看过了老槐树,她的情绪就不对头儿,眼圈儿也是红的。 玻璃心的女人就这点不好,动不动情绪就受到感染,再加上多年熏陶出来的艺术家的脆弱敏感气息,搭配上顽固的“抑郁症”,得,总让人没办法放心。 “我想——静一静,你们先设计着。”褰裳摆手,瘦仃仃的身影晃上二楼,木地板“吱呀吱呀”作响,竟然直响到阁楼上去。 毕韶华刚刚换过拖鞋,皱皱眉头,对跟屁虫小马安排:“你自己去做饭吧,秀儿你两口子画图纸,我上楼瞧瞧去。” 邱苗苗很了解似的解释:“褰裳阿姨肯定是在想办法,小虎小皮太可怜了,我们得帮助它们飞出去……”。 胥迎秀两口子哭笑不得,尤其是邱天赐,一把举起女儿嘱咐:“我的小祖宗,你可别乱来,马奶奶养的那对儿会说话的虎皮鹦鹉,价钱不一定多昂贵呢,真给放飞了,得把你爹我卖了去赔,知道不?” 救了鹦鹉的代价是要卖爹?邱苗苗原本设想的几个营救策略,还没想完美就夭折了。 胥迎秀白了丈夫一眼:“净胡说八道!苗苗你听着,小虎小皮被拴着链子,自己飞不走才安全,你想想,要是真的挣脱了链子,它们那么小,到了外面的世界,被猫吃了被鹰抓了被饿死了渴死了都有可能,对不对?那样,你就不是救了它们,而是害了它们,懂不懂?” 邱苗苗眨巴着眼睛,思索了好大一会儿,点头:“我懂了。就好像我们被爸爸妈妈管着,不让看电视不让玩电脑手机只让写作业上学,也不能离家出走,因为我们太小,到了外面,被坏人骗了卖了挖了眼睛切了肾——哇——”。 小姑娘说到这儿,不由得又惊又惧,直接大哭起来…… 总之啊,人生和鸟生是一样黑暗的,只要你还弱小,就得被管制着,否则,你反抗你逃跑,只能得到更残酷的结果。 这样的变数大家可都始料不及,怎么就从小虎小皮那对虎皮鹦鹉的链子问题,上升到了小朋友的身心健康高度上来了呢?邱苗苗这个暑假过的很“happy”嘛,大家都说性子活泼开朗多了,原先的沉默内向基本看不出来。 胥迎秀把苗苗揽在怀里,第一次,开始反思,从前自己对女儿的的教育与管理,是不是太过严厉了,以至于让孩子把自己的生活跟虎皮鹦鹉相提并论。 邱天赐也被刺激到了,这些年他理所应当的把孩子交给妻子带,她教美术课,清闲嘛,自己是主课,还当班主任年级主任,事务繁多应酬也不少,忽视了对女儿的教育。 十岁的小姑娘,在听到来自家长的老师的外界的各种恐吓之后,幼小的心灵里,是多么的恐惧啊!“小朋友离家出走的话,被坏人挖眼睛割肾……”,让孩子怎么不战战兢兢? “宝贝不哭啊,以后,爸爸只要空闲,就接送你上下学,爸爸陪着你。” 邱天赐的眼睛也湿润了,因为胥迎秀在跟着闺女掉泪,夫妻两个同时想到了,褰裳离婚之后闹腾自杀期间,迎秀每每没空儿接送孩子,就让苗苗自己走,当爹的总是说自己忙,孩子一定要从小锻炼。 那么,小小的邱苗苗,是多少次胆战心惊的在脖子上挂着钥匙,走在从家到学校的路上?孩子的脑海里,肯定会反复回放“骗子,坏人,挖眼睛,割肾……”等画面吧? 迎秀的哭泣,是因为回想到了苗苗每次的哭闹,被拒绝之后的沉默,绝望之后的认命…… 褰裳曾经在淘淘走后无数次忏悔,应该对孩子再耐心些,应该跟孩子多说说话,听听孩子的心声,而不是一旦闯了祸就百般指责,总是抱怨与批评。 褰裳说自己是个失败的母亲,迎秀你又何尝不是呢? 邱天赐抱起了女儿,坐到了沙发上,他希望,可以从这一刻开始,弥补从前缺失的,父女之间的交流活动。 “宝贝儿,你以前,想过要离家出走?为什么呢?” 邱天赐极力的,想要让声音更温和。 邱苗苗的眼睫毛上还粘着泪花儿,她小心的垂着头,坦白交代:“就是——苗苗自己在家,外面都黑了,总有声音在窗子那儿响,苗苗害怕,妈妈在医院陪褰裳阿姨,爸爸喝酒去了……,苗苗收拾书包,想去找妈妈……”。 多么万幸啊!邱苗苗只是想想,从没有付诸行动,关于小朋友独自在外面的各种恐吓,吓到了孩子也救到了孩子。 在这个仲夏的夜晚,邱天赐冷汗涔涔,不敢想象妻子有事嘱咐他回家管孩子的时候,自己却三番四次的继续在外面应酬,直到小姑娘困得眼睛睁不开,电视机白白的开着的深夜…… “啪”,一声闷响,邱苗苗转头看向父亲,邱天赐的手掌刚从右脸颊上放下,五个红色的手指印,迅速在脸颊上暴起。 “爸爸——”,小姑娘被吓到了。 “没事儿,”邱天赐闷声说:“有一个蚊子,叮到爸爸了。” 由两只脚上拴着链子的虎皮鹦鹉,到母女父女三个的交流谈心,这个夜色,沉重,却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错过了的,遗憾了的,还可以弥补。 “苗苗后天就要开学了,想一想,要买什么新衣服?新鞋子?爸爸给买。” “苗苗不要新衣服,”小姑娘搂着爸爸的脖子说,她这个暑假过的很满足,爸爸妈妈总陪着她,还有那么多阿姨跟小马哥哥。 “苗苗要给爸爸攒钱,给爸爸买车。” 小丫头一句话,又差点儿把邱天赐的眼泪惹出来,自己怎么会拥有一个如此懂事又孝顺的孩子? “买车的钱,爸爸自己攒就行了,苗苗开学,买新衣服跟买车没关系。” “有关系的。”小丫头很认真的更正:“我们班的好多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开车接送,下雨下雪的时候,身上可干净了。”xh:.254.198.194 第五十三章 必杀技1 这几天渐入佳境,朋友们有没有觉得?前面的情节啰嗦又拖沓,等以后找时间浓缩一下,说实话,寂寞喜欢这个梗儿。 其实,邱苗苗是羡慕的吧?当她自己脖子上挂着钥匙,小心翼翼的走在马路上的时候,别的小朋友坐在舒服的汽车里扬长而去…… 这一刻,邱天赐不想教育孩子“不要攀比要发扬艰苦朴素”,他更想再给自己一巴掌,让左脸跟右脸对称起来。 再不能混混沌沌过日子了,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做父亲的要尽职尽责,给孩子一个舒适的,有安全感的生活环境。 这一夜,胥迎秀两口子应该是进行了一场长谈,要不然,第二天一早儿,为何全部顶着一对熊猫眼呢? 而劝说无效,李褰裳执意要在阁楼上静一静,铩羽而归的毕大小姐,只能咬牙扛起重担,吃过晚饭就拽着小马到画室开始勾勾画画,老马家园景的设计图雏形,总得有个脉络不是? “这两个女人的心思都太重,像我,从不往后深想,我只看今朝。”韶华的笔勾画着老马家庭院的大致景物,嘴里幽幽的说道。 小马同学在一旁递橡皮削铅笔,熠熠生辉的眼珠子,恨不能粘在韶华的脸蛋上,他的声音也幽幽的:“你不往后想,我替你想。” “嘁,毛儿都没长齐的傻小子,能替我想什么?”毕韶华头都不抬,嘴里的打击性语言可不耽误说。 小马同学的娃娃脸,迅速的红了起来,是越来越红的趋势,手里削铅笔的动作也停下来,没办法,手有些打抖儿,铅笔掉下去了。 积蓄了太久的东西,不在沉默着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小马不想死亡,他已经走到了爆发的节点。 “我——毛儿长没长齐,你不知道吗?” 小伙子的声音颤巍巍的,被毕大小姐欺负时间长了,偶尔反驳一句,得积蓄很久的勇气才行。 关于长毛儿的问题,似乎,有些敏感。 反正,毕大小姐平生第一次,在男人面前局促不安了,从铅笔尖在纸上拐出带着长尾巴的软线条,就能分辨出来。 脖子也是僵硬的,眼睫毛垂下,久久,才恼羞成怒的摆摆手:“小马你去忙你的事儿吧,别在我眼前晃,姐创作呢!” 可是小伙子终于喷出一句足以扳回一局的话,哪儿肯轻易撤退?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就是这么死扛,你能咋滴? 毕大小姐撵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小伙子的心理承受能力杠杠的强悍,不断培养不断磨练嘛,总会有成绩。 可是这么个磨人的大小伙子,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还甩出那么一句欠揍的话来,毕大小姐怎么能安心设计图纸? 她狠狠心,咬咬牙,放下铅笔,眼睛凝固在画纸上,双手交握,一字一顿的劝道:“小马你听姐的,多看看年轻的女孩子,青春貌美热情洋溢,两个人共坠爱河你侬我侬,多浪漫多幸福?别跟姐耗着,没意义,知道不?” 终于,要摊开来明确的拒绝自己了吗? 小马同学的后背紧绷,右手心保留的一把美工刀,被握的死紧。 少年的心,也是玻璃做的啊!被敲碎了的话,可别指望能缝补如初。 “为什么不能跟你耗?我们已经……我们不是很开心吗?” 一颗滚烫的泪水,砸在大拇指的骨节处,小马的声音,有些哽咽。 毕大小姐的心,也狠狠的抽搐了一下,那种无法言喻的羞恼感又来了,她有些气急败坏:“我们已经怎么样?当时很开心又怎么样?本来呢,要是——要是你洒脱点儿,我们——我也不至于觉得对不住你,你就当那晚上是个偶然,是一夜情行不行?成熟男女之间,发生点啥很正常,真的,开心过,就忘掉,该怎么活继续怎么活,ok?” “我不!”小马同学怒了,娃娃脸上都是被伤害之后的坚定:“我就喜欢天天看着你,跟着你,我喜欢给你做饭,给你拎包儿拿拖鞋,陪着你散步画画聊天儿……”。 这还纠缠不清了?装了这么长时间的正常姐弟朋友关系,最终还是得彻底撕开脸。 毕韶华只觉得自己是在作孽,心里隐隐的疼,她的视线更加不敢看向小马,继续撑下去,撑下去…… “马儿,你年龄小,二十来岁正好的年华,谈个相当的女朋友,感情稳定了就结婚生子,多好?你算算,我三十三岁了,大了你一辈儿人,属于剩女不说,皱纹都爬出来了不说,我也没有结婚生孩子的打算,所以,从哪一方面看,我都不适合耗着你。” 可是这个理由在小马这里不成立:“我二十七了!你只比我大六岁,老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咱们不就多抱一块儿吗?怎么不适合?” 中国人讲究报虚岁,多虚一岁,也不算太过吧? 毕大小姐脑门上细细的青筋都要往外冒了:“你这孩子怎么说不明白呢?我们相差这么多,你的家人朋友,我的家人朋友,都会笑话我们的!” “这是我们两个的事儿!别人笑话的着吗?”小马的神色黯淡下去:“我——也没有家人。” 苦命的娃儿,打小缺失父爱母爱,唯一陪伴的奶奶,也在他读高中的时候突然摔倒猝死,大伯大娘给了他三百块钱,就当买下了祖孙俩居住过的宅院…… 还会有哪个亲人在意他娶得多大年龄差的媳妇? 所以,才会在温暖与快乐突然降临的时候,牢牢地握在手中,舍不得割弃,不是吗? 毕大姐你更不需要担心你的家人笑话吧?只要你肯结婚,即便夫婿是一头公猪,你的老母亲也能笑裂了嘴角儿,赶紧给祖宗烧高香扣礼膜拜…… “姐是不婚族……”。 “那就不结婚好了,反正,我也没人逼着成家。”小马把这个问题深思熟虑过了。 “姐不会生孩子……”。 “那就不生好了,等你老了,我还年青些,我能养你老……”。 …… 毕大小姐玩“鹰”玩了十几年,哪一次纠缠不是和平解决“片叶不沾身”的?她还有最后一招儿“杀手锏”,属于“绝杀”“必杀”级别的,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挡的住。 可是真的要往这个可爱的单纯的娃娃脸身上使吗? 第五十四章 必杀技2 毕大小姐属于偶尔脑子也会犯轴的物种,她自认自己无所畏惧更是什么男人都没怕过,想到要做的事情,那就宁可把自己碰撞的头破血流,都要坚持把它做完。 这种品性往好处说叫“坚持不懈,锲而不舍”,往坏处说其实就是“一根筋”“进了棺材才掉泪”。 在通往“棺材”的道路上,毕韶华毅然扑灭了内心深处不堪寂寞的小火苗儿,强迫自己把五官面向小马同学,垂着眼帘抛出第一发重量级炮弹:“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是想委婉的告诉你,在我这里,你的某些能力,及不上其他男人。” 她试图运用的是轻松和调侃的语气,可惜不算太成功,拖鞋前头儿,几个脚趾奋力往下缩着,骨节有些疼痛。 不过,相信这发炮弹的力量,足以摧残掉毛头小伙子的全部自信。 果然,小马同学“腾”的站立起来,橡皮和美工刀掉在地上,发出沉闷又刺耳的声响。 毛头小伙子退后了一步。 毕大小姐的心,凉了一寸。 谁来告诉她,此刻她的手为何发抖?为何有了想拼命抓住什么的欲*望?为何听到了身体里血液倒流的声音,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迅疾的抽离了…… “我知道,”小马同学的声音竟然在此时平静了:“我现在太穷,一无所有,没办法给心爱的女人买别墅换豪车置办名牌衣服名贵首饰……”。 他吸了一口气,鼻子有些塞,又退了一步,现在,两只脚并排站在一起了,足以支撑他沉重的身躯。 “可是,毕韶华,你可不可以给我些时间?让我努力——去熬到你要的——其他男人的——高度?” 事实上,毕大小姐此刻心痛的无法呼吸,她也是孤身一人从农村爬出来辛苦打拼的苦孩子,更能懂得小马说出这几句话的切肤之痛。 可是天地良心,这真的不是毕大小姐的本意,更不是她拒绝男人的最后一招儿“必杀技”,她没想用“经济状况”来打击小马同学,她这个腐女,是想隐晦的用那一部分“长全毛儿”的活塞能力做最后一搏的! 男人嘛,只要女人祭出这一“葵花宝典”,还真没有不即刻生出放弃这女人的心的。 毕大小姐冲口而出:“不——”! 这通谈判时间漫长气氛紧张,毕韶华的口齿已经没那么伶俐了,尤其是当她仰起脸看清小马同学那燃烧着痛苦与失望的眼眸的时候,“不”后面的字,再也吐不出来。 “好,我明白了。”小马强自在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来:“我从今以后,不会再做非分之想,华姐,您忙,穷小子不打扰了。” 小马的背影笔直笔直的,像一根标杆,走路的姿势,犹如一枚细腿的圆规,僵硬的,又是迅速的,撤离了二楼的小画室。 墙角处的沙发,画架后的竹凳,喜欢“吱呀”微响的木地板,都还在。 可为什么在毕大小姐的眼里,这些统统变成了虚无,视野里全是雾茫茫不见边沿儿?那雾,还是温热的,蛰眼。 “必杀技”没有机会使出来,也许,这辈子都再没机会。 忙碌的粗心的闺蜜们,没发现这个故事的开头,也没察觉这个故事的结尾。 世界没有任何改变,第二天,调整好了情绪的李褰裳开始接着毕大小姐昨晚上勾画的多半张草图继续勾画,毕大小姐驾驶维特拉去公司叱咤风云,胥迎秀两口子分工明确,女人帮褰裳,男人带孩子,邱天赐下决心做个好父亲,车要买,孩子的文具用品也要补足,还要倾下心来跟孩子交流沟通。 而小马,真的很棒,即便眼睛微肿,第二日的早餐依然丰盛,见到每一个人都微笑着打招呼,见到毕大小姐,叫“华姐”很顺溜儿,毕恭毕敬。 邱天赐还在早餐桌上打趣说:“马儿,不会是昨儿晚上跟网友聊天儿聊了一宿儿吧?你小子可悠着点儿,找女朋友的话,还是找身边的相识的小姑娘靠谱儿。” “好,我听您的。”小马点头,态度诚恳。 李褰裳却摇头无奈的说道:“我早说过让小马在咱园里找个漂亮聪明的小姑娘,这小子眼界高着呢,非说不合适,这男人说不合适,就是嫌弃人家还不够美呗?这么滴,韶华留心一下你们公司里的女妖精,有没有倾国倾城的?看看合适咱们小帅哥不?” 毕大小姐真心想点头来着,即便内心泛酸口中咽不下饭。 打碎了牙齿,也得往肚子里吞啊,这是在外面打拼熬生活的女人的必备技能。 可是,她没有机会。 小马同学直接截过李褰裳的调侃,很是漫不经心的语调答:“可别麻烦华姐,大公司里面的女妖精,我没钱供养。” “呕——”的一声,毕大小姐被呛到了,差点儿没把好不容易才塞进嘴里的一块儿面包喷到餐桌上。 眼睛也被呛的湿漉漉的,毕大小姐狼狈起身,一边往洗手间跑一边解释:“坏了坏了,我忘了今天还要接个客户,你们吃,我得赶紧走……”。 大红色的窈窕倩影就此消失,铁栅栏外的丹霞红维特拉也人间蒸发了似的,只有晚饭时李褰裳随口嘟念了一句:“韶华这丫连个换洗衣服都没带,就急急忙忙出差去了……”。 幸福满满的胥迎秀早就司空见惯:“甭担心她!那丫属猫的,自己怎么欢实怎么来,夏天的衣服鞋子,还不可了劲儿的在外面疯买?反正不想着成家养家。” 又转头对吃晚餐的女儿叮嘱:“苗苗你记得啊,韶华阿姨跟褰裳阿姨都跟妈妈是一样的待遇,你长大了,得负责给我们三个养老。” 这得是多大的负担啊!好在邱苗苗同学早就习惯了这个伟大使命,咽掉一口稀粥,很镇定的答复:“放心吧,都养,还有爸爸,小马哥哥,搁一块儿养。” “你当这是养兔子呢!”胥迎秀哭笑不得,其余几人却做出莫名感动状。 第五十五章 我想办分园 手机上装了个作家助手,哇,哪位朋友投了推荐票都有显示,特别感动,真的,朋友们每天给寂寞投票,从来不说啥,谢谢啊!爱你们! 李褰裳表态:“好闺女,褰裳阿姨包了你这个月的零花钱!” 邱天赐竖着大拇指:“我闺女不容易,晚会儿爸爸给苗苗洗脚丫。” 小马同学瓮声瓮气的许诺:“以后我天天给苗苗做好吃的。” 苗苗乐得不行,这帮大人太好哄了,个个抢着给自己做贡献,那可以再多许诺点儿:“等你们老了,我也给你们发零花钱,给你们洗脚,做好吃的!” 这娃儿成精了!餐桌上笑成一团,李褰裳的眼泪都笑了出来。 “苗苗你等着,等褰裳阿姨把淘淘哥哥接回来,就不用辛苦苗苗自己照顾我们一群人了。” “好啊好啊,”邱苗苗很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那,淘淘哥哥什么时候接回来呢?我想他了。” 褰裳的笑容微微的透出苦涩:“等我们的幼儿园有很多很多小朋友的时候,等阿姨的剪纸作品,能卖到很多很多钱的时候……”。 胥迎秀接过话题,拍拍女儿的肩膀道:“很快了,幼儿园现在的小朋友就越来越多,淘淘哥哥很快就能接回来。” 说不清到底谁更缺钱一些,邱天赐感慨:“现在有些悔不当初,要是咱们都跟申子衿一样,一毕业就撒腿创业,如今,也最起码小有所成了吧?” 而不是此刻的模样,毕业后按部就班找工作就业,然后死抱着这份工作蹉跎了十几年,终于发现缺钱了…… “原先只在单位内部转悠,还觉得自己能评上个职称,涨几百元钱,挺得意。可这个假期,见识到的能把孩子送进‘花朵朵’的家长,个顶个的富裕,多少万甩出去跟玩似的,开几十万的车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谁的爹,我心里这压力,杠杠的啊!” 两口子都是教师,每个月几千元的工资,去掉花费留不下多少,想凭工资买楼买好车,那得往几辈子上攒。 可人家申子衿,搞外遇跟老婆离婚这事儿是做得不地道,但人家义薄云天啊,在媳妇长志气坚持什么都不要的情况下,还能执意留一栋起初买价就几百万的别墅,不能不令邱天赐佩服的五体投地。 归根究底是人家有钱,钱就是男人的胆,没钱的男人,真的,没胆。 邱天赐越说越伤感,转而去拍小马的后背:“马儿,得铭记我们的教训啊!趁着年轻,你得创业,得挣钱,挣很多很多钱,可以买别墅买豪车的钱,才能娶到媳妇。哎!别等到了我们这个年龄,连生个病都生不起,虽说医疗保险现在办了,报销百分之八十五剩下的花费,也不轻松啊!” “喂,老邱,你别吓唬小马,马儿,没事儿啊,你邱哥胡说八道的,你现在这样就挺好,娶媳妇不成问题。”胥迎秀打圆场,老邱这小子喜欢在晚上喝一玻璃杯白酒,借酒遮着脸,说话无所顾忌。 如果不是因为毕韶华突然打电话说要出差,他们三口就搬回家去了,迎秀周全,觉得小别墅里面就剩下褰裳和小马孤男寡女不好…… 迎秀想要帮小马找回面子,结果,毛头小伙子倒戈了,他没有喝酒,说出的话很明显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邱哥,你都说进我心里去了。”小马端起自己的粥碗,对着邱天赐把碗底在桌面上轻磕一下,以示敬酒之意,然后,面向褰裳,说道:“园长,我今天一直想告诉你,我……”。 一个惊悚的念头蹦出褰裳的脑海,这孩子,莫非是想跳槽儿?嫌弃“花朵朵”给的报酬太低,要去更广阔的天地间遨游? 好不容易才招来的这样得力的助手啊!李褰裳心口发凉,声音里带着急迫:“马儿你想涨工资的话……”。 “不是!”小马同学急忙阻止了这个偏离了轨道的话题。 “哎吆——”,邱天赐发出一声惨叫。 胥迎秀跟褰裳想到一块儿去了,她更想到了,这都是邱天赐口不择言刺激到了小伙子,所以当即伸出五指,狠狠拧了老邱大腿一下。 小马的眼珠子还有些红,这些想法确实困扰了他一整天,现在,终于可以一吐为快。 “园长,我不是想离开‘花朵朵’,说实话我对这里有感情,‘花朵朵’,就是我的家。” 褰裳的表情还是惊魂未定似的,微张着嘴巴。 “可是就像邱哥说的,我们都缺钱,邱哥缺买车的钱,园长缺出国看儿子,打官司凭收入接回淘淘的钱,我——”,小马艰难的咽一口唾沫儿,喉结滚动。 “我缺——找个喜欢的女人来嫁我的钱,我缺女人喜欢的别墅,缺珠宝缺豪车,我——一个穷光蛋,什么都缺!” 小马重重的仰一仰下巴颏儿,顿一下,压低回来,娃娃脸扯出一抹笑:“所以,我想,‘花朵朵’得扩大规模,别墅区到底居民有限,辐射不到远地方,让我出去办分园吧!周末我照旧来这边教双截棍,平时缺体育老师的话我也赶回来,我们双管齐下!” “这主意好!我赞成!”老邱激动起来:“我怎么就没想到?褰裳这样真的可以,我和迎秀的周末辅导班可以调开时间在两边上,那样,我们的收入都能提高一倍!” 一营手续不需要多操心,办分园简单,但是,会不会太劳累? 褰裳说不心动是假的:“小马,办幼儿园最忌讳的就是安全事故,现在我长期在园里盯着,每天还提心吊胆唯恐有什么疏漏,再多个分园……”。 “安全问题您就交给我!”小马的娃娃脸上全是破釜沉舟的坚定:“我别无所长,喜欢小孩子愿意跟孩子们在一起,所以我首选这个职业,我保证不让分园出现任何疏漏,这几个月的工资,我没花多少,可以全拿出来给您做投资。” 虽然,那只是杯水车薪。 小伙子的主意是拿定了,看这架势,园长您要是不同意,小伙子出去单干也不是不可能,有什么啊?了解了这一行当,谁都能支起来一个摊子。 第五十六章 好消息 .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五一上架,五一上架,五一上架!五月保证双更,努力努力! 邱天赐从餐桌上站起身子摇旗呐喊:“褰裳你别犹豫了!我们两口子也暂时不买车了,秀儿,咱还有多少钱?全投进去,褰裳你别有任何顾虑,出了什么问题,大家都帮你扛!” 这两口子做事情都玩命儿,除了周末开了作文和绘画辅导班,迎秀还在园里给小朋友上美术课,老邱在别墅区又接了几单一对一单独辅导,这两个月挣的外块,已经超过了原先多半年的工资,吃住都在别墅,还没有额外的花费,全攒住了,想买车嘛…… “韶华的也肯定同意投进去,褰裳,我觉得这法子可以,我们先租房子,收拾收拾就能开张。”胥迎秀最后也投了赞成票。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李褰裳骨头缝儿里就透着想听别人的意见,既然大家伙儿都说好,那就好吧,顶多就是以后更辛苦点儿。 “明天我去找地方,现在我就做具体方案!”小马同学一锤定音,风风火火捋袖子要上楼。 “我跟你一起去,”老邱回头嘱咐迎秀和褰裳:“你俩也别磨叽,今儿晚上加加班,把马大叔那边的设计图也做完,苗苗宝贝儿,你自己做家庭作业,能不能做好?” 邱苗苗起立,右胳膊一伸一举,行了个不标准的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大家又都笑起来,两个女人手脚利索的收拾餐桌,然后,看着小苗苗已经开始安安静静的在台灯下写字,才蹑手蹑脚躲去了小画室。 “怎么老感觉这小马就像受了什么大刺激似的?”迎秀轻声疑惑道,隔着房门,能听见小马跟老邱热烈的讨论声,貌似在做财政预算。 褰裳属于习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别人的反常无知无觉的那一类人,她皱眉想了想:“天天在幼儿园呆着,能受什么刺激?男人的天性吧?争强好胜……”。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两个美术系毕业生头顶着头,手拿着铅笔与直尺圆角等工具,认真的勾勾画画,涂涂改改。 这样的氛围,很适合寂寞的女人,前方有奔头,有希望,有光明,你可以一直走一直走,可以忽略一切忧伤悲怆的奢侈情感。 牙医的问候总是在十点前如约而至:“裳,今天过得开心吗?” 究竟是从哪天开始,这个“陌生”男人,转换了称呼呢?褰裳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已经习惯,习惯了每天手机都在身边,牙医都在手机的另一边,任何时候,都在。 她放下铅笔,嘴角儿上翘着抓过手机,手指翻飞:“很开心,你呢?” “你开心,我就更开心,你今天可以睡个好觉儿了。” “不行啊,我得晚睡,手头有活儿。” “需要我帮忙吗?要钱要人都可以。” “哈哈,暂时不需要,我要接着忙了,晚安。” 褰裳放下手机,嘴角儿的笑意犹自不去,眼睛亮晶晶的,双颊红润欢喜。 胥迎秀探究的目光,一直落在闺蜜的脸上,只是,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 现在的日子忙碌紧张,可是,迎秀觉得从未有过的充实与满足,闺蜜们安好,老公开始踏实顾家,闺女欢快活泼,荷包还在有序的鼓胀…… 第二天正式上班,没料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待着她。 早些时候心有所感,拍照了几幅褰裳为儿子做的剪纸日记,洗出照片后寄给了一家美术刊物,竟然有了回音。 “形式挺新颖,画面生动形象,引人深思,可以考虑搭配文字出版,如果有意,加qq联系,结合后续作品商谈出版事宜……”。 一向稳重的胥迎秀,抓着信纸就往办公楼下跑,灰布衬衫蓝牛仔裤,跑出一道热烈的风景。 汽车还没买上,电动车也能风驰电掣,除了电动,迎秀女士两只脚丫子也没闲着,帮着电动车加速狂蹬呢。 外面的阳光那么明亮,天空那么湛蓝,空气如此清新…… 赶到别墅的胥迎秀,电动车往铁栅栏外一靠,就去“梆梆梆”拍打电子门铃,完全忘记了那门铃是可以轻按就有效果的。 “叫你们园长来!”胥迎秀彪悍起来也有毕韶华的气势,她是对着在院子里两个带孩子们玩游戏的小老师喊的,铁栅栏外照旧散落着一群一伙儿的老头老太太们却围拢了来。 七嘴八舌都想弄明白:“这不是胥老师吗?怎么了?” “出什么事儿啦?” “闺女你别着急……”。 额头上冒着汗珠子,眼睛里含着泪水似的,长及腰的头发全被风吹的张牙舞爪,这形象,谁都不敢往好事上猜测。 胥迎秀只摆手不说话,她憋着劲儿要把这个好消息给闺蜜第一个分享,连老邱都没告诉呢。 随便你们纳闷儿吧,出版成书,这是多么震撼人心的消息! 结果,还是没控制住,园里的李褰裳听到传信儿立刻撒丫子往外跑,能让迎秀紧张成这个鬼样子,那肯定是吃大事儿了啊! ********好闺蜜,隔着铁栅栏胜利会师了。 据说,当时的场面,闻者落泪啊! 连铁门都顾不上打开,李褰裳被探监一般从栅栏缝里抓着胥迎秀的手,颤抖着声音大声问:“怎么了?到底怎么啦?别害怕,有我呢!” 这半辈子活的怂活的窝囊,一出事儿全指望着迎秀韶华出主意支撑着,现在,姐儿们也算直立起来了,闺蜜有事儿,姐儿们也能拍着胸脯说:“别怕,有我!” 要是没被吓出眼泪来,这几句话就说得更有气势了。 老爷子老太太们个个善心大发,纷纷抓着铁栅栏也是探监的姿势:“李园长别哭,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呢!” “是啊是啊,褰裳丫头,有啥困难吱一声……”。 …… 胥迎秀心里想笑,可是眼泪不听使唤,从见到褰裳后就“噼里啪啦”往下掉,她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手又被褰裳抓着,只能努力摇晃手指间捏着的信件。 两个蠢女人无语凝噎,可把围观的老头儿老太太给急坏了。 到底,这信件是报丧的啊,还是判刑的? . 第五十七章 我有鸡肉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感谢百厉千魂的两张月票!感谢始终如一的推荐票支持!上架啦!爱你们! 厮混的比较熟稔的徐家爷爷,退休前做的是带兵打枪的营生,最是受不了磨磨唧唧,干脆,从侧面挤进去包围圈儿,扯过迎秀手里的纸张,大声念出来:“……形式挺新颖,画面生动形象,引人深思,可以考虑搭配文字出版,如果有意,加qq联系,结合后续作品商谈出版事宜……”。 老爷子还把“qq”念成了“qiqi”拼音。 这是,几个意思? 李褰裳彻底懵圈儿,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同样泪汪汪的胥迎秀。 “嗯嗯嗯——”,胥迎秀点头,喉咙里模模糊糊就能答出这一个字音, 徐老爷子有文化,再读第二遍的时候,就咧着大嘴巴扬声笑起来:“这是好事儿啊!瞧这俩女娃子,愣是跟办丧事一样哭哭唧唧,让我们这些老家伙闹心。” 可是上了年纪的人里面,没文化的也不少,场面又乱,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反复追问:“老徐头,你倒是说说,是什么喜事儿?” “咳咳——”,老徐头清清嗓子,挺胸抬头收腹,捏着信纸的老手一挥,铿锵锵宣布:“咱们李园长,跟胥老师,要出书啦!是画书!咱们那时候都看过的,小人书!” “小人书?”老头子老太太们登时惊呼惊叹起来:“小人书好啊!咱们都能看懂,还能给孩子看……”。 好吧,经过徐老爷子的自动脑补,李褰裳创作的剪纸日记,与七十年代风靡全国的“小人书”成功接壤了,并且。得到了老人们的热烈欢迎。 “是真的?会出版?能——给钱?” 半辈子风花雪月不食人间烟火的李褰裳同学,再次刷新了胥迎秀的认知底限,曾经在玉兰树下身穿白色绣花连衣裙清纯的人间仙子一般的女孩儿,彻底留在了记忆里。 不过。幸亏提到了这个“钱”字,胥迎秀眼眶里激动的泪水一下子就收回去了,喉咙也不堵了,清清楚楚的点头:“说是,稿费再协商。你可以加上编辑的qq,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那还等什么?李褰裳终于想起来开铁栅栏门放闺蜜进来了,徐老爷子把信纸递给褰裳,还用无比敬佩的口气赞美道:“园长丫头厉害啊!以后,让我孙子跟着你们多学学画小人书……”。 “是啊是啊,也多教教我孙子,那小子可皮了,原先一会儿都坐不住,现在学画画,能安安静静画一大会儿。家里墙上快贴满了他的画儿呢!” “肯定好好教,都好好教……”。 闺蜜两个狼狈的应酬完老人们的热情祝贺并殷切嘱托,身后还有激烈的讨论声:“园长能出版小人书,这证明画的好啊!不行,我那个外孙女也得从小学起,就跟着园长学,回头我就给闺女打电话,把孩子送过来……”。 这样的喜讯,肯定要跟朋友们分享,迎秀给韶华打电话。给老邱打电话,忙得比正主儿还上心。 李褰裳呢,按捺着“砰砰”乱跳的心,先给牙医先生发了条微信。然后,迟疑着是不是给小淘淘打个电话。 这边的时间是上午十点,悉尼,大概是正午十二点吧?孩子会不会在吃午饭,或者在午睡? 当妈的,还从来没有在白天跟孩子联系过。她帮不到孩子,更不想打扰影响到淘淘。 迎秀已经风三火四的听完了韶华的尖叫,和老邱镇定的道贺,说是今晚上接苗苗的路上买两条鱼回来庆功。 “迎秀,你才是大功臣!”褰裳放下手机,决定等晚上,跟编辑联系过之后再跟淘淘说。 可不就是多亏了胥迎秀有心,把李褰裳的随手一剪给发出去了吗?要不然,褰裳绝对想不到,自己还可以有幸与出版社搭上关系。 “咱们还客气啥?好了,你跟这个编辑联系一下吧,我还得赶回学校里,出来的急,连假都没请。” 胥迎秀拍拍褰裳的手背:“我先回房里收拾一下,疯婆子似的了。” 李褰裳的手机,响起来。 “刚才有个患者,刚忙完,祝贺,你真棒!” 看到微信,褰裳的心,安定下来。 “其实,还不一定怎么样呢。就是觉得欢喜,想跟你说一声。” “甭管能不能成,你的能力和才华已经被证实,你是最优秀的。” “也许——我真的——还可以。”褰裳第一次这样夸赞自己,眼前,似乎正有一条金光大道延伸开来,不再是黑暗不再是苍茫茫看不到方向。 “去跟编辑联系吧,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别担心,别害怕,我在你身后站着呢!” 牙医最后这一句,逗笑了李褰裳,闺蜜迎秀都没发现的她内心深处的那丝丝恐惧,牙医能感知得到。 “你很强壮吗?可以给我壮胆儿?” “当然啦!”牙医的表情包儿牛气哼哼:“我虽然瘦,可是有鸡肉。” 褰裳趴在桌案上笑到揉肚子,下一刻,改正的信息发过来:“肌肉,我有肌肉。” “你有人鱼线吗?” 对面忽然安静了,停了一刻儿,才发来一个滴汗的表情:“人鱼线,是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褰裳再次爆笑,现在,紧张感完全没有了。 “你去网上查查吧,我去联系编辑。” 在qq上加好友,输入编辑号码,然后静等接受。 牙医的信息再次传送:“查到了,照着镜子观察了一下,我能确认,人鱼线,咱有!” “噗……”,李褰裳再次被成功逗笑,这个幽默又可爱的男人,已经不仅仅是影响到她的喜怒哀乐,甚至,有开始主宰的迹象。 只可惜,李女士只能暗搓搓的猜测,拥有肌肉与人鱼线的瘦男人,到底长得是什么鬼样子,以至于坚决不肯曝光。 “人鱼线很难得的,发张照片来证明一下吧,我不信。” 褰裳也学会调*戏男银了呢! 对方又沉默了。 qq的“嘀嘀”声响起来,魅影美术出版社的编辑“混沌”接受了好友申请:“你好,是李褰裳女士吗?” “你好,我是。”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脱胎换骨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上次寄来的几张剪纸日记,我们很喜欢,但这是第一次考虑出版剪纸作品书册,还需要继续审阅您的后续剪纸日记,可以发照片传来一览吗?” “可以的,等我整理完成就发给你。” “ok!” “混沌”编比划个手势,然后安静了,企鹅头像转换成灰色。 可是——褰裳忽然想起,自己还没询问关于稿酬啊版权啊什么的事宜呢,就这么应诺了把后续的作品发过去? 玻璃心的女人还很情绪化,刚刚还做着流光溢彩的美梦,这会儿全被灰色调儿蒙蔽住了。 以往这种时候,李褰裳通常马上求救两位闺蜜,可是这一次,她自然而然的抓过手机,就点开了微信。 “我还是说不出来,不敢追问稿费的事儿,好像——很不好意思。” 牙医的回复很快:“是觉得谈钱忒俗吧?尤其是跟出版社的编辑谈钱,跟有辱斯文似的对不对?” “好像——是这样。”褰裳叹息,她觉得如今的自己,真是很浅薄。 “你说不出来,那就不说,你写下来不就完了?对方不在线更好,你可以想写多少话就写多少话,管他什么结果呢,要是不给咱出版了,咱留着剪纸稿子再投到别的出版社,甭怕!” 其实也没怎么劝说,李褰裳就重新信心大增了。 看着qq上灰色的头像,褰裳点开,输入文字,反复修改,斟酌措辞,忙得脖子发硬。才发出去一篇充满了疑问的文章…… 总之中心思想就是:咱先讨论一下稿酬的问题吧,然后我再把后续画稿全发给你审阅。 “我就是这样的市侩,我缺钱……”,李褰裳对着屏幕嘟念。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大小姐您念叨就念叨好了,干嘛还写出来,“混沌”的头像从灰色变成彩色的时候,“嘀嘀”声一响,手一抖。得,发出去了。 如此世俗的语言,完全颠覆了前面满布多半个页面的委婉询问拐弯抹角带来的惊艳效果吧?李褰裳几乎要丢下手机,捂脸逃走。 太丢人了! 另一边的“混沌”编辑,大概也被这种直白惊到了,许久,才回复到:“如果后续页面也能像这几张一样精彩,故事具有完整性连贯性,稿费预计在一页三十到六十元人民币,你看可以吗?” “那怎么可以?” 褰裳的脑袋一下子就大了。如果按照这个价格,一本册子整理完毕,能得到的稿酬也就几百几千元,简直太——坑了! 原本最忌讳跟陌生人打交道的李褰裳,这句话简直脱口而出,反正已经连心里话都发出去了,还讲究什么“谈钱忒俗”? “混沌”开始发来不知道哪辈子截取的美术出版物稿酬试行办法部分内容:“……宣传画、挂图每幅150―300元,单幅画每幅50―200元,小画片(16开以下)每幅10―30元,中高级画册(包括成套画辑)每幅15―50元。普及画册每幅10―30元,艺术插图每幅10―30元,技术插图、图表每幅1―15元,图案、题头、尾花每幅2―10元。美术字每幅2―10元,封面画每幅15―40元,连环画(黑白)每幅6―12元,少数优秀的14元连环画(彩色)每幅8―22元,少数优秀的28元连环画描绘、临摹每幅2―8元连环画着色每幅0.6―1.40元……”。 李褰裳的信心再次被打倒在地,同时碾压几个大脚印子。“混沌”的意思她看懂了,就是表明给她的这笔稿费估算,真的不算太少,不算欺负新人。 文化人有几个能一夜暴富的?艺术家们穷困潦倒饥寒交迫的例子你没听说过?穷死的寂寞死的累死的自杀死的不够多吗? 李褰裳只是一个俗人,或者说是这多半年的生活,逼迫她变成了一个俗人,她终于俗出了勇气,俗出了决心。 “每三十张剪纸日记,我卖一万元。” 感谢迎秀韶华和牙医高树群,他们三个总是致力于重塑李褰裳的自信心,让她相信自己是优秀的,是值得美好富足的生活的。 她的自信,还没被完美的打造出来,可是这一刻,她想对得起朋友们的信任与鼓励,“我值这些,我的画值这些。”她对自己说。 或许在“混沌”看来,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太过狂傲了,太离谱儿了,可是,为什么不呢? 褰裳退出了qq,才发现自己手心里都是潮湿的汗水,把手机屏幕都洇花了。 忘掉这些虚幻的声名,去抓住实在些的东西,才是生存的王道。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一楼已经开始在陆续放学,小班的小朋友们刚刚被家长领走,中班的大班的家长在说笑着于活动室门前等候,见到李褰裳,纷纷打着招呼。 “园长今天的衣服很漂亮!” “我们家乖乖说了,园长阿姨是最好看的……”。 这里,才是褰裳的领地,是她赖以生存,赖以开花结果的土壤。 “谢谢何大妈夸奖,您今儿这上衣也漂亮呢,是儿媳妇给置办的吧?您老可真有福。” “真的好看?朋友从魔都捎来的,我也很喜欢。” …… 李褰裳,在这一刻终于彻底脱胎换骨,脱了仙女的胎,换成了俗人的骨。 俗,就俗吧。 敢说敢做不畏手畏脚不提前摆一堆艰难险阻难为自己困阻自己,这样的俗,必须的! 大胆表露自己的想法,展示自己的俗,是一种能力,非凡的能力,是李褰裳过去三十五年从未获得的能力。 现在,她拥有了。 汗湿后背的小马同学赶回幼儿园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他手里的本子上记录了好几处地点的面积、楼层、方位、出租价位,需要大家伙儿一块儿协商定夺。 “雅晴今儿中午留了你的饭呢,结果你没回来,小姑娘可失望了,老是追问我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雅晴是园里聘请的厨师,烹饪技校毕业的,负责老师与孩子们的午餐与早晨的加餐,未婚,跟小马年龄相当,追求小马同学的意思很明显。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PS:  感谢雪の妖精的香囊!感谢偶滴号怎么没捏的平安符!感谢水玲珑珑的礼物!感谢kkmay的月票!感谢偶滴号怎么没捏的四连环月票!感谢pphh333的月票!感谢半翅羽翼的月票!感谢云枫树的两张月票!xh.194 第五十九章 偷窥 感谢kkmay的月票! 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小马同学根本不理会褰裳的调侃,猛灌一气儿茶水之后,把写满了字迹的本子递给褰裳。 邱天赐在厨房做鱼,邱苗苗跟在旁边观察,爷儿俩说好了,等吃完饭,苗苗同学要尝试着用汉字和拼音结合,写一篇“爸爸做饭”的日记,二年级哦,当爹的最近越发有心情管理闺女了,当然按照自己的思路来尽情发挥,可怜的小丫头却兴高采烈的听从了……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或许,只要爸爸妈妈肯陪伴着她,派她去举炸药包堵枪眼儿都能笑出声来。 胥迎秀进厨房接过老公的锅铲,催促道:“你洗个手,听小马汇报情况去,这方面我不在行。” 大家各有所长,两个闺蜜初步敲定了老马家的园景设计方案,就等晚饭后送过去再修改了。 邱苗苗不乐意了:“爸爸不能走,苗苗的日记要写爸爸做饭呢。” 邱天赐一本正经的解释:“宝贝儿,你现在就当妈妈是爸爸,文学作品允许创造。” 他是心里被猫抓着一般的迫切,想要早些知道小马一天找房子场地的结果,车子可以晚买,创业不能含糊,尤其是到了他这个年龄,黄花菜都有点凉了。 李褰裳照旧大部分时间只贡献一双耳朵,聆听着两个男人激烈的讨论分析,然后,迎秀这边的饭菜做好,他们两个的初步意见得到了统一。 “就等你们再拍板了。” 迎秀笑呵呵点头:“我无条件赞成。” “完全没意见。”李园长乐得省心,刚才她听得仔细,两个人从安全从室外活动等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很周全。 “那园长咱明天就可以去签合同了,我陪您去,您再最后掌掌眼。”小马同学放下一桩心事,才肯去洗手净脸。拾掇得干干净净准备吃饭。 餐桌上,继续热络的展望一番未来分园的前景,连邱苗苗都站在小朋友的角度,对于分园提出了殷切的希望。比如:“班里要有花儿才漂亮,不带刺的花儿。”“把楼梯变成滑梯就好了,‘刺溜儿’滑到爸爸妈妈的怀里。” “滑梯”楼梯?这主意挺新鲜的,大人们纷纷给邱苗苗竖大拇指,小姑娘兴奋的很。自己夸赞自己:“我就是聪明,随妈妈,随爸爸……”。 “你这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句话有故事,爸爸给你讲……”。 邱天赐很喜欢这样活泼自信的女儿,又开始卖弄自己的文学知识,没有韶华在这里打击他,其余人全很友好。 韶华,要出差很久吧?邱天赐是欢喜的,小马同学是什么心境。就没人知道了。 小伙子如同拧紧了发条的钟表,不知道疲倦的奔走,他不想让自己停下来,他需要一步一步结结实实感触到成功的边缘。 二楼的小画室内,还隐约保留着毕大小姐的痕迹,小马曾坐在沙发旁边,帮毕韶华搓药酒,她当时微眯着眼睛,像一只慵懒的猫,收起了锋利的尖爪…… 毕大小姐的卧房。门总是紧闭的,小马每每小心的走过去,会不由自主的侧耳倾听里面的声音,尽管。总是失望。 “花朵朵”分园建起来之后,小马同学就可以搬出去驻守在那边了,曾经的旖旎芬芳香艳,只能留在记忆里。 “你以后,不用逃避了,我会离开。”小马轻轻的。对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说到。 迎秀给韶华在电话里聊过小马要去主持分园的事儿,毕大小姐淡淡的,告诉迎秀自己的银行卡在房间抽屉里,随便用,算不算投资都没关系。 第二日一早,推了电动车要出门的胥迎秀才想起这一茬儿来,嘱咐小马:“你帮我到韶华屋里去拿卡吧,在正中抽屉里,屋门钥匙褰裳有,银行卡密码她也知道,你们做个备用。” 小马木木的点头,心里却登时翻江倒海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马儿,不然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下午再去签租房合同也没关系。”李褰裳给小马取钥匙,挺不放心的:“挣钱这事儿最是不能着急,身体最重要。” “没事儿,真的。”小马同学继续变换着脸色,一忽儿发黑,一忽儿发红,一忽儿,又白了…… 园长大人在别墅门口迎接早来的老师们和小朋友们,小马同学终于心脏“砰砰”猛跳的,拧开了毕大小姐屋门的锁。 说实话够凌乱的,从没打算嫁人的毕大小姐,也从没要求过自己具备贤妻良母的优良品质,所以,首先出现在小马眼前的,是十几双大红的银红的紫红的高跟鞋在门里摆了几溜儿,有斜的有歪的,像是进行过剧烈战争后被定格的战士。 床上的夏凉被慵懒的团着卷儿,一个长及两米的巨型抱枕横在内侧,占据了半个床位,小马忍不住后槽牙发酸,那抱枕的图案,是一个裸着背胸、牛仔裤皮带也松开了半拉儿的酷脸青年,一侧眼睛上还蒙着一个海盗版的眼罩,冷冷的在长长的刘海下透出几分诱*惑。 毕大小姐的卧室内,唯一干净整洁的,大概要算是书桌,白色的桌面上除了一盏台灯,空荡荡其他什么都没有,与没关门的衣橱之中的凌乱,形成鲜明对比。 书桌有三个抽屉,最中间一个上着锁,钥匙就吊在锁上,形同虚无。 小马在书桌前坐定,一股熟悉的味道包裹了他,毕大小姐惯用的香水,好像说过是接近什么毒品的名字。 毕韶华,这个女人,就是小马同学已吸入骨髓难以丢弃的毒品啊! 拧一圈钥匙,“啪嗒”,抽屉锁开的声音,在寂静的二楼,显得格外清晰。 小马愣怔了一下,拉开抽屉。 两张银行卡就随便的丢在最外面,小马把它们拣出来,放在白色桌面上,却还是舍不得离开。 做贼似的,把整个抽屉拽到不能再拽,这个贼小子,还会有什么新的发现?一旦毕大小姐知道了,贼小子曾经目的不纯的偷窥过自己的内心世界,将会以怎么样的暴力手段来回击来鞭笞? 好期待哦!(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来家的老宅 两卷画纸,被黑色的细线捆绑着,塞在抽屉的最里边儿,拿起来分辨,才知道是发丝,不长,刚刚好把画纸拢住,各系了一个死结儿。 年轻人的好奇心额外高涨起来,是拆开呢,还是拆开呢?拆开了,就这么短而脆弱的发丝,肯定不可能完好无损。 小马同学很纠结,纠结的摸遍了自己脑袋瓜上的短发,额前部分算是最出息的了,薅几根儿下来比划比划,粗手指笨拙的打结儿,把三根头发结成一根儿…… 毕大小姐那么粗枝大叶的女汉子,应该不会发现发现系画纸的“简易绳子”起了什么变化,都是头发嘛,肯定没问题。 小马同学忙了个满头大汗,终于得到两根略长的“发绳”,这才小心的褪去画纸上的捆缚,果然,“嘭嘭——”,很细微的两声脆响,原来的发丝崩溃了。 素描纸呢,那么厚,用头发丝系,不崩溃才不科学。 小马同学暗暗为自己点一个赞,好在,咱也有头发,没剃成秃子。 去掉束缚的两张画纸,卷卷的躺在白色桌案上,一幅,是小马倚着画室门,闭着眼睛,坐在地板上,两只手十指相扣,抱着一枚膝盖,另一条腿平伸着,头顶斜杵在门框上,还在睡梦中。 阳光斜斜的落在小马的膝头,十根手指骨节毕现,指甲很短,方方的,泛着莹白的光润,因为睡着,整个人放松了,相扣的十根手指便没那么紧,要散未散的,很是让人揪心,想要替他托一下。 赤足,平伸着的那只脚,大拇趾的趾尖暴漏在阳光里,细细小小的轻尘。围着趾尖跳舞…… 另一幅就香艳了起来,勾画没那么精细,粗粗几笔,是小马裸着上身的速写画像。额头上的一绺头发被汗水粘住了似的,调皮的打了个弯儿,脸上,是一种魇足之后的欢愉颜色,眼睛依然闭着。嘴唇却微微的嘟着,向着里侧的方向,一只强壮的胳膊,也向里侧伸展,到肌肉的部位,止笔。 小马同学的鼻梁,从里到外的酸楚了起来,这个臭女人,二五八万的嫌弃自己,却又偷偷给自己画像。还藏的这般深这般隐秘…… 他小心的重新卷好画像,用自己的粗大手指,勉强把头发丝系紧,放回原处。 再想看到别的秘密,就难了,“女汉子”不像李褰裳,间或就得伤春悲秋一回,写写画画一回,她没有日记,没有备忘贴。没有保存了很久的枯叶败花…… 小马同学依依不舍的离开毕大小姐的闺房,那一晚太过紧张仓促,没来得及欣赏一番闺房的模样,就被摇醒了撵了出去。 那么。自己的第二幅画像,是撵走之前还是撵走之后画的呢? 跟美术系毕业的男女谈恋爱,好玄妙啊! 李褰裳今天确实穿戴的精神漂亮,牙医先生从魔都邮寄来的时尚新潮典范嘛,不止让幼儿园送孩子的老太太老头子说一句“好看”,跟房主会面时。也大大的惊艳了一番。 房主是来先生,这所大院子是来家的祖产,原本是几房人住在一块儿的,解放后分了家,留给了来先生这一脉,未料想这几十年下来,出现了来先生这一脉三代单传的景象,根本住不了这么多房子,来太太又喜欢住时新的高楼大厦,说是三四口子人留在老宅儿,空落的慌。 所以,来先生才想着把老宅租出去,可是这样的大面积,通常是办小工厂开大酒楼什么的才会喜欢,平民老百姓谁租得起这老些房? 但来先生实在舍不得把老宅给工厂给酒店祸祸喽,老宅在小城市里自成一统,高墙森严,黑漆木门紧闭,从外面看不出多么雅致,一旦进入,可就美不胜收了。 东西有跨院,雕花镂空青砖碧瓦,月亮门竹影婆娑,花草繁茂摇曳生姿,大房子小房子全是一水儿的古色古香,李褰裳一走进去,就爱上了这个地方。 “正房一共十二间,东西厢房又各九间,大门两侧门房两间,房主原先进行过改造,卫生间盥洗室也够用。”小马轻声介绍着,声音里是满满当当的欢喜。 来先生弯身掰下一根竹枝上的枯叶,感慨的说:“从我生下来,就没看到过老宅子最漂亮时候的模样,当时破四旧,砸的毁坏的老东西可不少,我父亲活着的时候,就经常指给我看,那些光秃秃的屋檐四角,从前可都建的有讲究,重脊的顶端是骑凤仙人,后面依次排列鸱吻(音吃吻,龙的九子之一)、狮子、天马、海马、狻猊、狎鱼、獬豸、斗牛、行什,现在,全没了……”。 墙壁上的石雕,倒是保留了两幅,略有残缺,依稀能分辨出是大狮子小狮子在亲密嬉戏。 “我父亲说过,这两幅石雕保留的不容易,是我爷爷听到风声,连夜用麦秸杆和泥涂平了,才幸存下来。” 来先生回头,看向衣着端庄高贵的李褰裳女士:“我希望,老宅儿在我这一辈儿,能尽可能多的保留下来,我们已经很对不起老祖宗了,就剩光秃秃的一个院子……”。 他的鼻子有些发堵,声音也梗塞了。 褰裳郑重点头:“您放心,我见到这个院子就从心里喜欢,如果能租下来,我承诺会像保护我自家的祖产一样保护好它,院里的植物,我会精心照顾,一砖一瓦,也会谨慎对待。” 她看向小马:“地面的青砖,石板台阶,你准备怎么处理,让它既不被损坏又保证不给小朋友带来安全隐患?” 来先生也把视线投注到小马身上。 娃娃脸脸红了,不过,应对的令人满意:“我想过了,室内可以铺一层环保安全的塑胶垫,在室外活动区域铺人工草皮,玩具下面和台阶拐角等部位再增设软地垫……”。 来先生的脸上,终于流露出满意的神情:“我会把这些要求写进租赁合同,也会不定时来老宅查看一下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雨中邂逅 感谢水玲珑珑的礼物! 这就是说,基本条件谈妥了,因为这些条件的限制,来先生要的租金不算离谱儿,李褰裳坚持要签下十年的合同,可以首先交付半年的租金。 “你们铺草皮什么的还要不少投入,这样吧,我再主动降一些儿,你交一年的租金八万块钱,算是我儿子闺女的学费,你们要办的周末假期作文辅导和绘画散打双截棍什么的班儿,我的孩子可得全随便上。” 来先生乐呵呵的直接降了两万块钱,李褰裳也高高兴兴的答应了,多两个周末的学生罢了,这样一来,大家伙儿的投资还能有剩,正好用于简单装修。 来先生转完帐交了钥匙,拿着合同往外走,忽然又回头对褰裳和小马诡异的笑了一声:“我那个儿子——哈哈——可难管,学校里的老师,没有一个不头疼的,我今儿个,还得去学校被老师召见。” 三代单传的儿子一根独苗嘛,肯定惯的不像样儿,不过,小来同学那是没碰见过散打教师,嘿嘿,小马暗搓搓的接了招儿,扬声为来先生送行:“等我的‘花朵朵’分园开学,您尽管把难管的孩子送过来,我保证他大变样儿!” 小伙子属于“初生牛犊不怕虎”,压根儿没想过难管的孩子有多让人头疼,李褰裳用无限敬佩的眼光看着自信满满的小马,冒出一个想法来:“马儿,等淘淘回来了,也让他跟着你,那小子,自以为自己是跆拳道高手,可没少在学校里给我惹了祸。” 当时的自己,总是想着能够阻止他继续学习跆拳道就万事大吉了,现在看来,果然出发点就错了。 “或许,自己可以重新剪一个系列故事。重新给淘淘的练拳闯祸下一个定论,重新给淘淘一段自信自强的人生经历。” 褰裳想的痴了,恨不能立刻抓起剪刀,把脑海里闪现的这一火花镌刻下来。 “马儿。你留在这边开工吧,我先回‘花朵朵’,有什么花费你先从这张卡里面出。” 李园长就是个甩手大掌柜,高跟鞋“得得得”踩过青石板,准备到外面打车。 今儿个得有个成功人士的样子。要不然,褰裳还是马尾辫运动衣平底鞋系列出现在人前,猛不丁打扮正式了,盘头化妆套裙********鞋,颇有些累心。 天色略阴,出了来家老宅依然不觉得炎热,拐一个小弯儿,喧闹声扑面而来,照旧是车水马龙繁华小城的景象。 褰裳扬手叫车急于回家,她一直都属于宅在家里的那种女人。过去是围着老公孩子宅,现在是蹲守‘花朵朵’幼儿园继续宅,过去还三不五时叫上两个闺蜜一起逛个街购个物美个容什么的,现在把那些活动都取消了,脸上只涂一层大宝sod蜜,运动衣平底鞋,还觉得挺舒适。 奔驰的“的士”匆匆忙忙,车里人影幢幢,一时之间还没有肯停下来的,褰裳的鼻子尖上沁出汗珠儿。一阵风吹起,软软绵绵的细雨,落了下来。 好像,胥迎秀出门前嘱咐过一句:“去签合同的时候别忘了拿把伞。天气预报说有雨。” 万幸雨不大,也不打雷,凉凉爽爽的空气透着畅快,李褰裳扬着的手也累了,干脆,高跟鞋“得得得”。继续在人行道上往前走。 公交车倒是不少,来来往往的庞大体积很显眼,可惜别墅区没有设站点儿,最近的也要步行一整条街的样子。 姐儿们你都住别墅区了,还怎么可能跟公交车打交道?估计公交公司就是这么想的。 雨中漫步的感觉,有多久没有体验过了?读书时就喜欢这样的调调儿,温和的小雨淅沥沥浸染了整个世界,房屋车辆行人都像被融入一张水墨画中,小小的褰裳穿着象鼻子牛皮鞋,白色绣花连衣裙在雨中摇曳,垂肩的发丝上凝结着一颗一颗细小的雨珠儿,脸上是单纯的隐秘的快乐,因为,双肩背包里,是有伞的。 而现在,是真的没有伞,李园长手腕上只挂着个真皮钱包,能装得下银行卡和手机而已。 “嘀嘀——嘀嘀——”,有人在身后狂按车喇叭,明明自己漫步的就是人行道的吧? 褰裳站定,回头。 牙医在魔都寄来的衣服真心漂亮,即便被雨水打湿了肩头和裙摆,原本的浅紫色绣花旗袍自动生成一幅渐变图,柔和晕染开来的色彩,从明到暗,又由深转浅,由浅入深,充满变幻无穷的神秘浪漫气息。 再加上走的松散了的发髻,额前颈后卷曲的贴伏的发梢儿,雾蒙蒙的大眼睛,表示惊异的微张着的薄唇…… 申子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门走到前妻面前的,司机也没得到任何是走是留的指使,只能缓缓的跟随。 离婚多半年了吧?竟然有恍如隔世之感。 褰裳不说话,在这样的细雨连绵里,她曾经执着过的愤怒与仇恨,和夜深人静时偶尔泛出的懊悔,都无影无踪。 她转回头,继续“得得得”往前走,申子衿也在走,他走得急,赶上了前妻,超越了前妻。 “褰裳,我们——得谈谈。” 为什么每次见到前妻,脱口而出的都是这一句话,“谈谈”,能谈出什么新的结果来吗?又有哪一次,两个人终于心平气和的坐下来交流沟通的呢? “就在这儿说吧。” 褰裳停下脚步:“我想,现在,我们都很忙。” 申子衿心头一股火气再次燃烧,他压抑着,忽的扯出一抹笑,低低的声音问道:“李褰裳,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嘴唇薄的女人,情也薄。” 李褰裳就是个鸭蛋脸大眼睛翘鼻粱樱桃口薄嘴唇的古典美女形象,曾经的申子衿狂轰乱炸各种花样手段整整四年时间才把美女追到手,那时候,可没提过“嘴唇薄情也薄”的理论依据。 “哦?”褰裳扬眉,忽然也跟着笑了,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比你还薄?” 这个“薄”字,到底是指唇薄,还是指情薄?(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不欢而散 “你是别扭我离开了你还能好好的活着,没哭着闹着回头找你吧?”李褰裳的笑容荡漾开来:“申子衿,说真话,我也没想到,离开了你,我没死掉,还能重生一回……”。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微不可闻。 是啊,为什么原先那么脑残蠢懵的性子,现在还能光鲜鲜的活着?为什么一日离婚,真的没有回头去哭求申子衿再把一切恢复成原样? 除了那点卑微的屡遭摧残的自尊心外,每一次尝试的自杀行为,死去之后的重生意识,都把有关申子衿的记忆,给推到了前世与今生的遥远距离,对于现在的李褰裳来说,申子衿,真的就只是前世的,前夫而已。 “你说什么呢?我没听清。”申子衿做老总习惯了,还真是受不了别人不拿自己当回事儿,尤其是曾经把自己当成天的前妻。 或者,其实在过去十年里,被当成天,只是他自己的臆想? “我是说,申老板,今儿出行,没带秘书暖身?或者,又有新欢?”李褰裳晃晃湿漉漉的发髻,要落未落的,很是觉得不爽利,扯下来好了。 “你?胡说八道……你不会好好说话吗?” 申子衿的脸色发黑了,怒气上涨。 “肉中的刺,摇动的牙,积在心头的抑郁,这三者必须根除以尽”。 莫名其妙想到这句话,李褰裳真的失去了继续聊天儿的兴趣:“你想让我好好跟你说话,行,你把我儿子还回来,你每天除了应酬客户还得应酬美女,淘淘归我带是正好。” 申子衿激动的上前一步,抓了李褰裳的肩膀:“你想要儿子回国?那很好办啊,咱们复婚,家还是那个完整的家,你也不需要在外面奔波辛苦。每天侍候别人家的孩子,只安心在家做申太太申夫人,好不好?” 为什么男人总对已经失去的东西恋恋不舍难以忘怀呢?当初属于自己的时候,却不肯去珍惜。 李褰裳的肩膀被抓疼了。她咬着牙努力挣扎,力气还是不足,只能抬脚,对着申子衿的小腿狠狠的踢去。 总是这样,每次见面都要不欢而散。还使仇恨升级。 申子衿往后退去,可体的藏蓝色西裤上被踢了好几个尖尖的泥印子。 “疯婆子!李褰裳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离开了我申子衿,你到底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李褰裳冷笑:“我自然是比不得你那些姘头年轻漂亮,所以,你别指望我会回头做‘睁眼瞎’申太太了,淘淘的抚养权,我会等自己日子过好了再打官司要回来。” 高跟鞋“得得得”在雨中远去,她的背影挺得笔直,松散的头发披拂了整个后背。雨,淅淅沥沥的继续下着,她不需要伞的庇护,她自己,就是自己的伞。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原本以为通往家园的路很遥远,远到必须借助某种强悍的交通工具,可是,只要你坚持走下去,你会明白。其实,依靠双脚也可以到达。 手机一直有动静,可惜褰裳完全听不见,一路上有出租车停在她面前。她也不理会,走到别墅区时,已经是中午时分。 因为下雨,别墅区的人影稀少,“花朵朵”的铁栅栏外更是寂静,褰裳摁门铃。额头抵在栅栏上,脚底板已经被打磨的没有知觉。 雅晴打着伞从餐厅出来,一声惊叫:“园长,怎么淋着回来了?小马呢?” 踏过湿漉漉的花砖路,雅晴开门,褰裳抬头笑一笑,因为停驻了这么一会儿,两只脚的知觉恢复了,从脚趾到后跟儿全都剧烈的叫起痛来。 女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哦,只为了去见一个陌生人,想留下高贵典雅的好印象,就甘心把脚丫儿伸进畸形的鞋子里“得得得”走路…… 褰裳更想笑了,难道穿平底鞋的女人就不会高贵典雅了吗?像马夫人,一双拖鞋跻拉着,不也照样让人叹为观止? “园长,你没事儿吧?”雅晴小姑娘都要被吓哭了,园长整张脸被雨水浸的苍白如纸,浅紫色旗袍全水淋淋的,幸好质地不透…… “没事儿,我好着呢,从未有过的好。” 真的,是从未有过的好,脑袋沉重,脚下沉重,心灵却是轻盈的。 好似明白了很多东西,虽然一时半会儿的说不清楚。 “园里情况怎么样?”她弯腰褪下高跟鞋,只着丝袜踩在花砖路上。 浸透了雨水的丝袜,在小腿上更是服帖,那肉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园里——都挺好的,今儿中午老师们全留下了,各班都多了几个小朋友要吃午饭的,家长提前打了电话来,我也都安置妥当了。”雅晴一手打伞,一手扶着褰裳的胳膊,做着详细汇报。 褰裳和小马一块儿出门,就把园里的事务托付给了雅晴,看样子,小姑娘的办事能力很不错。 “午饭还是一荤一素一汤一果盘,因为突然增添人数,我临时包了几笼屉三鲜包儿,还给你两个留着呢。” 雅晴的眼珠子灵活转动,再次询问:“小马——不回来了吗?” “嗯,他这几天可能都要在外面忙碌。”褰裳故作不知,换了拖鞋往二楼走:“我先洗个澡,再下来吃饭,你继续做代管园长哦……”。 雅晴姑娘的心思很明显,可惜,小马哥哥不接招儿,自己还是别添乱点鸳鸯谱儿了。 “阿嚏——阿嚏——”,一声又一声的喷嚏从二楼传出,李园长感冒了,冲个热水澡,嗓子也发痒,却能吃得下饭,雅晴送上来的小笼包儿吃了六个,吸溜着滚烫的红糖姜水,李褰裳大方的许诺。 “雅晴,小马要去做分园的园长,主管分园那一摊子,你在这边就接下小马那些活儿,除了不上课,‘花朵朵’大小事务全都操起心来,要不要试试?能行的话,下个月,我给你涨工资。” “嘻嘻,”小姑娘的双眼都放光了:“园长你真的信任我能行?我——就是个学厨师专业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可惜了 对于喜欢做“甩手大掌柜”的李园长来说,你学什么专业,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工作热情能操心能办事儿能负责。 “我相信你能行,去看着咱那些孩子吧,不能出现任何安全问题。” “嗯,园长您放心,我这双眼睛就是火眼金睛……”,小姑娘自夸自赞着,脚底下踩了风火轮似的往外走,手里还端着盘子碗筷儿。 “阿嚏——”,又是一声大喷嚏,李园长有了理由不去跟孩子们腻在一起,猛喝完一整碗红糖姜水,裹着浴袍去小画室。 受了申子衿的刺激,更得努力拼搏。 她还有一脑袋的剪纸构想急于落到实处,免得把灵感丢失了。 脚底板的水泡儿,脚趾头的破皮儿,谁在乎?李褰裳早就不是那个迎风落泪悲春伤秋一点点伤痛就要死要活的贵妇人了…… 出版社的消息给她另外打开了一扇窗户,一扇可以望的更远,前进的更远的窗户,她要珍惜这个机会,好好记录下每一天的感悟,等待…… 网店那边最容易销售的是婚庆所用的剪纸,迎秀和韶华有空的时候也会帮她剪刻,两三天集中送一次快递,节奏平缓的很。 褰裳做的认真投入,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上些微的不舒服,直到,雅晴把最后一个小朋友送走,并整理完了别墅内外,上楼来跟她告别。 “园长,我帮你熬了红枣小米粥,调了些凉菜,够五个人的份儿,您看,还有别的需要帮忙的吗?” 小姑娘真周到,李褰裳被感动了,她揉揉发涩的眼睛,起身感谢:“太麻烦你了,家里车库里面应该有雨衣。你去取,赶紧回家休息吧。” “不用,雨早停了呢!” 雅晴挥手离开,又补充了一句:“园长。要是还不舒服,别忘了吃感冒药。” 看起来,自己暂定的代理园长做的很不错,连私人助理的活儿都包下了。 或许是疾病也知道此刻的主人已经变身金刚不坏,干脆放弃了进攻。或许是忘我的工作足以驱散病菌的来袭,反正,李褰裳除了鼻塞,其它痛苦都感受不到了。 可是,胥迎秀着急麻慌的回来,手里掂了一包药盒药袋儿,往褰裳手里一塞,哂道:“大小姐,你都多大年龄了?还学人家小姑娘去淋雨?赶紧,歇着去。我做饭。” 褰裳捂着个医用口罩往后躲:“我就炖个鱼而已,雅晴把别的都做完了,你这是买的什么?感冒药?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你见我淋雨了?” “唔——那个——是我同事,看见的。” 迎秀脸上有些热,她答应了申子衿,不告诉褰裳是他给买的感冒药,申子衿当时找到学校,一脸的颓败。 “迎秀,我跟褰裳一见面就吵,没办法。她今儿淋了很长时间的雨,走了好几趟街,你帮我给她药吧……”。 那仓促而走的背影,竟然令胥迎秀感到了几分可怜。可是,可怜之人向来都有可恨之处,想想闺蜜离婚前后那番惨痛教训,只能摇头,药,还是捎回来了。 “你同事?认识我?”褰裳不以为意。把药包放一边儿。 迎秀笑:“谁不认识你啊?漂亮的仙女似的,念书那时候,一下课,你们班窗玻璃外面就得贴一溜儿脑瓜子,个个贼溜溜的眼珠子往里面瞅,还不都是要瞧你的?” 那时候确实挺轰动的,情窦初开的男孩子们喜欢直勾勾看向喜欢的女孩子,即便不在同一个班,利用课间十分钟也得多猫一眼。 “最好玩儿是你去上厕所,哇,身后跟一溜儿小跟班,就在女生厕所十米开外候着,等仙女从厕所出来,继续护送直到教室门口……,褰裳你今儿跟我说句实话,那时候心里是不是特别得意?” 胥迎秀难得调侃一回,询问的表情还很认真。 褰裳脸红的透透的,好在戴着口罩,迎秀看不出来,她转身去揭锅盖,嘴里弱弱的分辨:“什么得意啊?那时候小,不懂得,还以为是那些小子欺负我……”。 那时候情书几乎每天都有收到,全小心的丢掉了,连信封都没拆开过,怕被父母发现,怕老师那种担忧的眼神。 结果,唯一的一次不小心,唯一的一次不舍得毁掉,却害了一个最善良的少年。 “嘶——”,锅中的热气充溢,锅盖上的水汽滴到了手臂上。 “你啊,就是不禁逗,到多大年龄都修炼不出来。”迎秀抢了锅盖放下,抓褰裳的手臂去水管下冲洗,洗着洗着又忍不住喷笑:“你那时候上厕所会不会有心理障碍?外面一群异性扎堆儿候着呢……”。 “胥迎秀!这朋友没法儿做了!” 李褰裳尖叫,外面,小马的声音冲进来:“怎么了?园长你怎么了?” “哈哈哈哈——”,迎秀被褰裳捂着嘴,还没收住爆笑。 最近这几个月朝夕相处的,日子忙碌却开心,迎秀这性子也越发放得开,不担心闺蜜闹自杀了,还能时不时就抓着褰裳开个玩笑,尤其是想起不曾相交却单方面对褰裳了解不少的高中时代,更是乐得不行。 “说实话我觉得你可惜了,那时候得有多少潜力股被你错过了啊……”。 小马同学的加入,终于终结了这段调侃:“雅晴给我打电话了,说园长感冒,我买了药回来。” 又一个买药的,褰裳心里暖暖,身上也闹出汗了,鼻塞好像也一下子好了。 等邱天赐接了苗苗回来,五个人坐在餐桌上边吃边聊,小马汇报来家老宅的改装进展情况,邱天赐介绍自己一天来抽空打听的园景整修的用工和用料的方方面面。 老马夫妇赞成褰裳和迎秀做出的设计稿,接下来就是实地操作,跟在自己家随便拼凑可不一样,用工用料都要讲究。 “老邱你这段时间全盘做做这事儿吧,褰裳还有别的事情忙,出版社那边定稿没有?”迎秀忍了好几天没追问出版的进展了。 褰裳顿了一下:“这次,就算了,给钱忒少,几千块,我心里过不去。”(未完待续。) PS:  感谢水玲珑珑的礼物! 第六十四章 威逼利诱1 餐桌上一时安静下来,邱天赐给女儿剔完鱼刺,幽幽的打破气氛:“就是这样的,我们写篇教学论文,挖心扒肺的修改十几遍,投出去,终于被采用了,能得多少稿费?呵呵,我都不好意思说,几十块啊,连改善孩子的一顿伙食都不够用。” 说起来都是泪。 “所以啊,我现在学校也全力以赴教学生,我的教学成绩越好,来找咱们辅导的学生就越多,比写论文挣钱的收入,简直迥乎不同。 “那就好,有时候还担心你两个,别丢了西瓜捡了芝麻,本职工作得做好,做的别人挑剔不出来毛病。“ 李园长说话越来越有那么点当领导的感觉了,大家谈的投机,晚餐的时间就有些长了,邱苗苗率先离席:“我要先去写作业。” 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上楼去,邱天赐得意无比:“怎么样?我给孩子培养的好习惯,根本不需要大人催促。” 胥迎秀摇头叹息:“原先可是白疼她了,她爹才带了多长时间,什么都听她爹的。” 女孩子嘛,很容易就跟父亲更亲近一些,嫉妒也没办法。 譬如淘淘小朋友,原先被母亲管制的严厉的时候,认为父亲更和善一些,现在孤身在外,更多留恋的,还是母亲的怀抱。 “等分园开起来,等雅晴把这边管理顺了,路费也充足的话,我得去看一趟淘淘。” 这样的话,说过好几次了,每一次,不是钱没空儿,就是人没空儿。 小马同学有些羞惭,他抢着收拾餐桌,很郑重的保证:“园长你放心,分园我尽快开办起来,我们只做保障安全的软装修,安装上玩具。很省事儿,收了第一个月费用,你就启程,我两边都能照管好。” 李褰裳老怀大慰。对迎秀赞道:“咱们马儿真是个好小伙子,有担当有魄力又肯踏实干活儿,这不就是小姑娘找对象的绩优股?雅晴那眼光真没得挑,两个年轻人凑一对儿多好?” 迎秀把餐椅放好,指指李褰裳:“喂。你要小心了,现在不但把从前的仙气儿给弄丢了,跟俗人混到一堆儿,连做媒拉纤的俗事儿,你也感起兴趣来了?” “这不是被你熏陶的?你不是号称说成了三对大媒,变身成神了吗?” …… 两个闺蜜互相调侃着,又跟邱天赐一起商定了一下老马家园景的施工事宜,才各自去洗漱准备休息。 “其实,我们也没那么缺钱,褰裳。能出版是一件好事儿,钱少就少吧,你再考虑考虑。”迎秀临睡前,叮嘱闺蜜。 褰裳在一天天独立起来,不再那么完全的,不打一点折扣的听从别人的建议了,这,得说是一件好事。 “嗯,好。” 就这两个字的答复,李褰裳还真的靠在床头又斟酌了一番。到底,还是不乐意委屈自己。 那么大的出版社,肯定不可能答应自己一个小透明的要求,褰裳把这件事就此放下。qq照旧不去登录,点开微信跟牙医先生聊几句。 一个笑脸发过去,牙医先生乐颠颠儿的回复了:“今天睡的不晚啊?这么早就躺床上跟我说话了?” “老马先生对我们的园景设计很满意,分园的房子也租下来了,我下午又剪了不少东西,这一天充实的很。可不得早睡?” “恭喜,都是好消息。”牙医先生发了个笑脸过来:“你的驾照该拿到手里了吧?是不是可以考虑买车了?” “哪儿那么快?嘿嘿,”褰裳不好意思了:“我科一过的挺顺利的,满分,可是科二就不行了,老是倒库倒不进去不说,还把驾校的倒杆给撞翻了两回,我觉得,自己真不是那块料儿。” “天!”牙医先生发来一个夸张的哭脸:“你不是一直说学的好好的吗?有一段时间经常去练车……”。 “是一开始挺好的,抬起离合器,那么庞大的东西就能够挪动,扭扭方向盘也有意思,向前走向后退我也能料理好,可倒库移库,真的太难了。” 李褰裳一直没脸面对牙医先生汇报这件事,驾校的名还是牙医给报的呢,结果虎头蛇尾,根本没坚持下来。 还有潜藏的原因,夏日里去学车,太晒了,很多时候要等车等时间,嗓子能干的冒出烟儿来,褰裳的性格又不是很合群儿,不会八面玲珑更不晶莹剔透,再被教练扯着嗓子骂几句:“你眼睛管着干什么的?那么大个倒杆你都能撞上?你跟它有仇啊?” 玻璃心的李园长,甚至在回家的路上狠狠哭了一场呢,然后,就不跟任何人提这件事儿了。 可惜,终归有人要提。 牙医先生连续发来一拉溜儿嚎啕大哭的小人儿,来表示自己到底有多么悲伤多么失望。 “褰裳啊,我本来以为你已经足够坚强足够面对任何挑战了。” 这是要开启说教模式?李褰裳不搭话,心里暗搓搓的想:“大不了等我以后买辆车,雇佣个司机开开。” 三十五岁的女人家了,众目睽睽之下被教练指着鼻子骂,怎么可能再去? 幸亏当初坚持把学费还给了牙医先生,要不然,这会儿心里更落意不去。 “我本来想,等你真的坚强了,我也可以,走到你面前。” 这话很惊悚啊!李褰裳登时被打了鸡血似的回复:“你不担心你丑陋的模样吓到我了?你敢见面了?” 牙医先生的表情包继续哭泣:“咱们打个赌怎么样?你把驾照考下来,我送你一辆车。” “可别,”李褰裳根本不需要过脑子直接拒绝:“我自己能给自己买。” 即便是钱少,最逊买辆大路货两厢微型车好了吧?金钱数目多的,女人一定得自己掏腰包。 这是李褰裳浑浑噩噩前半辈子才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跟牙医感情再好,也不会继续走上过去的老路。 “那,你能坚持学下去吗?” 牙医先生发来的表情包可缠绵了,又是q仔的“抱抱”,又是冒泡泡儿的红心,还有“kiss”“kiss”不停歇……(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威逼利诱2 “可是坚持学车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我天天去可能也学不会。”李褰裳叹气,真心不愿意承认自己在这方面如此无能。 即便是觉得新鲜的一开始,坐在驾驶座上,李褰裳已经狠狠的丢过一次人,她的故事至今还在驾校广为流传。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清晨,身穿白色运动衣的李褰裳,怀着兴奋与激动的心情,在驾驶座上,按照副驾驶座上教练的指示,脚踩离合器,打火,轻抬离合器…… 变故便在此时发生,驾校专用的白色桑塔纳,在李褰裳的左脚小心抬起的瞬间,“轰——”冲了出去。 这其实很正常,太正常了,车子向前开嘛。 然而,伴随着“轰”的车身前冲,学员李褰裳全身骤然绷紧,左脚掌抛弃离合器,双手离开方向盘,并完全出于本能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口中发出“啊——”的连绵的高分贝的,尖叫。 你能理解经此事以后褰裳女士的心情么?她已经很坚强的支撑了很久,直到连撞两次倒杆再次被教练骂,才不得已放弃的…… 牙医先生试图用自己的亲身实例来感染褰裳。 “我不相信你学不会,无论有多少个后退的理由,只要你坚持去学,就肯定学的会。” 好吧,这就是一个坚强与坚定的模本。 可是回到驾校去,那得多么丢人?李褰裳恨不能丢了手机才好。 “我帮你换个教练好不好?隔了这么长时间,一块儿学习的学员肯定都考过了领本了,不会有熟人,你可以重新开始。” “你那么棒,画画好,剪纸好,做饭好,办幼儿园好,你那么漂亮,可爱。动人,充满魅力,肯定没有教练会再骂你的……”。 李褰裳被打败了:“真心话,我觉得自己学不会开车。我很恐惧那样的庞然大物,可是如果你敢承诺,一旦我考到了驾照,你就让我看到你那张丑脸,我就答应再去试试。” 她认为。自己对于学车的恐惧,差不多等于牙医先生对自己丑陋的在意,两个人共同去克服一种心理压力,也挺好的。 似乎,那边认真思考了一二分钟,同意了。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男人做事雷厉风行,褰裳刚闭上眼睛,正暗暗为了又要去驾校接受风吹日晒被嘲笑的命运而心悸的时候,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 “是李园长吗?你好。我是京华驾校的陆教练,请问您什么时间有空,可以提前跟我预约,我将单独为您授课,保证让您顺利考到驾照。” 这么快? “谢谢,可是我学不会……”。 李褰裳的话马上被陆教练截断了:“女士们对于机械类的的东西大多亲近不起来,不过这没关系,学个车而已,就像一岁大的小朋友学说话学走路,可能开始觉得难。却不可能因为觉得难就判断自己学不会了,李园长你说对不对?” 李园长,当然不能说“不对”,三十五岁的成熟女人。你好意思连个一岁孩子都赶不上? 这是从哪儿挖出来的能言善辩的驾校教练啊?李褰裳再次丢盔卸甲,直接把本周末的一个下午预定出去了。 希望,自己还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吧? 等以后见了儿子,可以威风凛凛的说:“你妈妈也有本儿了,凭自己的本事考的!” 还可以在儿子遇到困难想要退缩的时候说:“妈妈曾经也这样不自信,但是。只要坚持住,一直向前走,什么困难都能被克服。” 李园长心潮澎湃,拧亮台灯,伏在桌案上又剪了几幅励志日记,在镂刻出一个狼狈的女人坐在汽车里抱头尖叫的动作时,她自己,“嘿嘿”傻笑起来。 儿子,妈妈还没办法每天见到你陪着你,可是,妈妈每天都在跟你交流,妈妈的喜怒哀乐,都要讲给你听…… 这些美丽的意境悠长的剪纸作品,带着一个母亲深深的爱,每天以照片的形式发到大洋彼岸,淘淘玩微信也得心应手了,每天给老妈发个鼓励的笑脸,或者费劲儿的拼几句话。 只是可惜,淘淘上学期间不带手机,母子两个的作息时间又不尽相同,很少坐下来好好沟通一下。 原来的李褰裳,会认为这些不尽如人意是上天对自己的折磨,一点点的不舒服,都要无限的放大,乃至痛不欲生。 现在,知道这些小挫折都是正常的,是人生道路上不可或缺的风景,她有时候还会觉得,其实现在的母子关系反而更亲密一些,没有责备没有抱怨,隔着大洋彼此慰藉,心里满满当当都要溢出来的全是爱。 拍了照片,给儿子发走,李褰裳已经彻底走了困意,索性打开淘宝网页登录。 “嘀嘀——嘀嘀——”,有一位昵称叫“花枝招展“的顾客留言。 “你会剪‘钟馗捉鬼图’吗?我需要能传神的手工作品,问了好几家店,都说没那种样本,不敢接。” “我有急用。” …… “钟馗捉鬼”?这画面确实够新鲜的,寻常人不会想到用剪纸去做。 李褰裳来了兴致:“说说你的具体要求,我剪这个没问题。” 科班出身,美术系高才生,最擅长人物画像,设计个把儿传神的人物,那是小菜一碟儿。 哎,真正的艺术家们,不屑于做这种活计,网络上只图热闹挣钱的伪艺术家,又剪不出捉鬼天神的神韵。 钟馗,是中国民间传说中驱鬼逐邪之神。民间传说他系唐初终南山人,生得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相貌奇丑;但很有才华,满腹的经纶,且为人刚直,不惧邪祟,擅长驱妖捉鬼。有关钟馗的神话和故事历代不衰,钟馗的身世也被演绎得丰富多彩,让人难以下定论。 “嘀嘀——”,那位奇葩顾客竟然立即回复了,好像一直等在旁边。 “我的好朋友,严重失眠,吃安眠药好不容易睡着了吧,又总是做噩梦,梦里都是妖魔鬼怪,血淋淋的追她,非常可怕。”(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钟馗捉鬼 “嘀嘀——”,又一条对话发来。 “我陪她去过庙里求神拜佛,不管用,去过道观磕头许愿,也无济于事,后来有个‘神算子’,说是她家风水不好,正屋门对着大路,各路小鬼都进得来,要想破了这风水,搬家挪屋,可是谁家房子是随便搬的啊?那条大路是新近开通的,早先也不在那儿……”。 顾客“花枝招展”非常健谈,李褰裳几乎以为自己在读《聊斋志异》。 “那‘神算子’又说,不搬家挪屋,只挪屋门不管用,还得请来钟馗的画像镇一镇。” “好像,见过有卖钟馗画像的。”褰裳答复。 “确实有,我们费劲巴差买过两张,可是画的都太丑陋了,我那个好朋友,做噩梦更有素材了。” “我买过你家的剪纸,一群胖娃娃闹春那幅,我朋友也很喜欢,你剪刻的人物眉眼看起来都很舒服,你能不能给我们剪一幅尺寸大的,能悬挂在房门里面的,既要能镇宅又不那么丑陋恐怖……”。 甭管“花枝招展”的好朋友到底是什么原因才失眠噩梦的,现在是都把康复的希望寄托在李褰裳的剪纸图上了。 “说实话,让我们找大师给画张钟馗捉鬼图,真的付不起那价钱,您要是能接这活儿,我也最多给出到……”。 “花枝招展”没发完整信息,大概回头商议价格去了,又或者去查看一下褰裳的店铺产品价格范围。 李女士曾经用于拍卖的剪纸作品,价格不便宜呢。 “五百?” 这消息闪现了一下,又撤了回去。 “一千,再多,我们买不起,只好继续狠吃安眠药了……”,“花枝招展”发来一拉溜儿哭泣的表情。 李褰裳嘴角上勾,她能理解失眠者的痛苦,长期失眠的话。大脑处于无限臆想状态,不一定把什么信息当作救命稻草。 “我接了,剪完以后会把效果图挂到店里,你让朋友看是不是满意。还有,失眠噩梦的话,最好自我调整,时间上排的满一些,多运动。天天累得跟三孙子似的,就能睡得着了。” 这是她的经验之谈,刚离婚那阵儿失眠多梦脑子里抽疯一般想自杀,把穿越重生当成自己的救命稻草…… 可是,自己是幸运的,想重生,就真的重生了。 自己真的是重生的吗? 褰裳又有些疑惑了。 这次,换做她做梦,又好像不是梦,好像。回到了过去,记忆的片段支离破碎,投水,窒息般的痛苦,河水是温热的,一波又一波的涌向她的身躯,故去的父亲母亲的形象浮现了,淘淘的小脸蛋浮现了,褰裳的眼睛没入河水中,她张口想大叫。水流冲进口中,极度的痛楚与恐惧挤压向她的大脑,她四肢挣扎攀援…… 有一道沉寂了许久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我的孩子。又到了重生的时刻了,告诉我,你想回到什么时候,你还有什么心愿没有达成?” 不知道为什么,褰裳这次听到的声音里,透出了疲惫。但是,温暖依旧。 “你喜欢跟小孩子相处,你可以自己做老板开一间完全属于自己的幼儿园啊,那样,你的每一份努力,都可以给你带来最大程度的回报,褰裳,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你是说,我来做幼儿园园长?不,不行,我做不来的,我这辈子,一直就只是被人管着,没管理过别人……”。 “可是这已经不是你的前生了啊,你忘记了,亲爱的,你在重生,现在的你,是新的生命,你可以的,你做什么都可以……”。 “对啊,我重生了,我肯定有金手指,书上都是这么说的,重生的女主角勇敢跨越每一个困难,终于挣得盆满钵满,兼美丽富有收美男良夫,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来什么……”。 那道男声笑了,提醒道:“即便是重生,你自己不努力不坚持,也开不了金手指。” “那是那是,”褰裳点头:“这一辈子,我肯定活得漂漂亮亮……”。 …… 这梦境这声音,支离破碎形象模糊却又清晰可闻,这是李褰裳第一次真正回忆起那段经历,似梦非梦的,经历。 醒来的时候,晨曦微露,四周环境未变,还是二楼的小卧室,院子里,习惯早起打拳的小马,脚步声和出拳声,小鸟凑热闹的鸣叫声,声声入耳。 李褰裳第一次在大清早骚扰牙医先生:“你知道吗?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里的那道声音,跟你的声音可像了。” “说不定就是我在你梦里呢,既然醒来了,可别赖床,起来运动运动去好不好?”牙医先生回复的很快。 “昨天睡的很晚呢。”褰裳不知不觉开始撒娇儿:“感冒似乎也没好利索,脚底下没劲儿。”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信息声响起,一个“走一走”邀请二维码发过来。 “我等着你一块儿开始走步,咱们比一比今天谁更厉害。” 点开,扫一扫,下载,安装…… 很新奇,李褰裳抖抖手腕,数字就开始变换,计数开始了。 困意早消,手机揣睡衣兜里,洗漱打扮,换上运动服平底鞋,清清爽爽下楼去。 “园长早!”小马蹲假山那儿喂兔子呢,猛不丁看到褰裳还挺稀奇,要论熬夜的,别墅里那三位个个人中豪杰,可是提到早起,就完全蔫了,不到必须冲锋陷阵的时候,谁都离不开床…… “小马早!”李褰裳有些不好意思:“我去外面转转。” 别墅区很大,业主们互相距离较远,在这个时间段走在安静曲折的步行石子路上,感觉很新奇。 空气也很新鲜,新鲜的让李褰裳忘记了自己脚底板上的水泡儿还没痊愈,疼痛这东西就这么神奇,你顾不上搭理它娇惯它,它就安静了。 太阳还没探出头来,天光却已经亮的很,偶尔有奔忙的老总们白领们驾车呼啸而过,让你觉得,自己这种安逸的心境有点点儿罪过。(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钟馗捉鬼2 牙医发了照片过来,是一大片的河滩,小船,渔网,河滩的尽头已经有了太阳橘红色的额头浮现…… 褰裳不甘示弱,随手拍下周围的植物、鸟巢、石子路…… “要不要尝试一下慢跑?坚持熬过疲累的那一刻,出一点儿薄汗,整个身子会骤然变得轻灵起来,舒服极了……”。 牙医先生越来越会引导诱*惑某位女士了,李褰裳的脚步开始加快,再加快,那速度,差不多赶上了慢跑的频率。 多少年没有跑起来过了?这感觉非常陌生,甚至有些奇怪,有些羞于见人,脚底下笨拙的厉害,跌跌撞撞似的。 但是,必须承认,慢跑了大约一二百米之后,胸口发堵呼吸急促,那心情却是畅快的。 继续坚持,又跑了二百多米的距离,褰裳停下来,换回走路模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处处透着肆意与清透。 她慢慢儿走回家,呼吸平静下来,竟然丝毫的疲累感觉都没有,脚底板上传来的微痛,让她的触觉更加敏感,草色更绿,花朵更艳,鸟叫声更动人…… “嗨——”,她扬声打招呼,小马同学已经把早饭摆上餐桌,胥迎秀夫妻两个带着邱苗苗下楼,看到这么一副神采的李褰裳,大为讶异。 “你——去晨练?今儿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自从韶华出差不回,迎秀历练的这张嘴,就努力代替了韶华毒舌的功能。 邱苗苗却满眼冒小星星:“哇,褰裳阿姨,你好厉害!明儿我也要跟你一起……”。 李褰裳心情好,伸手捏一捏邱苗苗的鼻子尖儿:“那就说定了,明儿一早我喊你,可不许赖床不起。” 邱天赐举双手做投降状:“可别喊的声音大了,打扰到我的好觉儿。” 夜猫子最憎恨早起,迎秀也双手合十:“姑奶奶千万饶了我。别敲错了门。” 还是牙医先生最合心意,李褰裳撇撇嘴上楼洗澡更衣,出透了汗,这会儿鼻子也不塞了。感冒的痕迹完全消失了。 等拾掇利索,那三口人已经结伴儿离开,上学上班匆匆忙忙,小马同学在一楼活动室检查整理,帮着雅晴和老师们照管早来的小朋友。他计划等孩子们差不多全部进园之后,再赶去来家老宅那边。 雅晴的代理新官上任,积极性额外高涨,褰裳换衣服的时候就听见了她清脆的声音在院子里散播,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样子。 李褰裳有意多锻炼一下雅晴,隔着窗玻璃观察完毕,便留在二楼小画室内,勾画网店顾客所要的“钟馗捉鬼图”。 电脑上手机上搜了几张“钟馗”的画面,果然个个凶恶狰狞。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相貌奇丑,就连长长茂密的络腮胡须都长的跟金刚刺似的,不怪贴这样的画像在屋门上,那位失眠女士的梦境更为惊悚。 但是,对于一个在骨子里酷爱绘画的美术系高才生来说,这样的极具个性的形象,越丑越觉得可爱,越凶越觉得生动。就好像初学人物素描时,画多了骷髅头,竟然丝毫不觉得可怕,画出一张自己极满意的也就是骨感极强的作品时。还要珍之重之张贴在床头,远远近近的欣赏,百看不厌…… 好吧,没走进过美术殿堂的普通人,确实无法理解这种崇高的境界,李褰裳还得努力设计出既威风凛凛又不令普通人恐惧的凶神形象。这很难。 钟馗捉鬼,流传最广泛的传说是唐开元年间,唐玄宗有一次从骊山回宫,身体不适,太医治了一个多月,也不见效。 一天晚上,玄宗在高烧不退中昏昏入睡,忽见有个小鬼走进殿内,穿绎色衫,长个牛鼻子,光着一只脚丫,穿一只鞋,还有一只鞋悬在腰际,插一把竹骨纸扇在后领中,伸手便盗走了杨贵妃的绣香囊和玄宗的玉笛。玄宗气恼,叱问:“你是谁?”小鬼油腔滑调地说:“我是虚耗。虚者,望空虚中偷别人的东西,如同儿戏;耗者,专耗人家的吉庆喜事,让他们变喜为忧”。 玄宗大怒,正要由武士来驱鬼,只见又有一个大鬼奔进殿来,长得蓬发虬髯,面目可怖,头系角带,身穿蓝袍,袒露一臂,皮革裹足,一伸手便抓住小鬼,剜出眼珠后一口吞了下去。 玄宗吓得魂不附体,忙问:“你又是谁?”这大鬼向玄宗施礼道:“臣是终南山的钟馗。高祖武德年间,因赴长安应武举不第,羞归故里,触殿前阶石而死。幸蒙高祖赐绿袍葬臣,臣感德不尽,遂誓替大唐除尽天下虚耗妖魅!”其声如洪钟贯耳,一下子把唐玄宗吓醒了。摸摸身上,竟出了一体冷汗,疟疾霍然而愈。 皇帝把名画家吴道子召到宫内,将夜来所梦告诉他,要他如梦中所见画一幅图。吴道子奉旨,仿佛亲睹一般,下笔就画成了,呈给玄宗看后,玄宗瞠目结舌了半晌,感叹道:“难道你也和联做一样的梦吗?怎么画得这样像!”吴道子说:“陛下忧劳宵旰,所以疟疾才得趁机侵犯。现在果有辟邪之物,卫护圣德,是陛下千秋万岁的瑞兆啊!” 李褰裳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故事,忍不住对吴道子的画技心向往之,如果不是提前考虑到那名失眠女士的承受能力,褰裳真希望自己可以剪刻那样一幅生动传神的,钟馗抓鬼剜眼珠的画面。 必须另辟蹊径。 她奋力压制住自己随心所欲创作的冲动,铅笔勾勒更人文化的、更高雅温情的、钟大神形象。 敦煌遗书中发现了唐写本《除夕钟馗驱傩文》,文章大意说的是:在一种叫做“傩”的仪式中,钟馗钢头银额,身披豹皮,用朱砂染遍全身。带领十万丛林怪兽,四处捉取流浪江湖的孤魂野鬼。可能便是这个原因,后人称傩舞为“跳钟馗”,这种舞蹈还要带上面具,早期的巫傩祭祀仪式里,面具也承担着重要的角色,而跳钟馗傩舞中,也离不开面具…… 第一幅剪纸小草图,就是“跳钟馗傩舞”的设计,褰裳希望可以藉由夸张的舞蹈动作,转移失眠女士的恐惧之情。(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钟馗捉鬼3 第二幅草图,钟馗身穿朱红神袍黑官靴,一腿曲提起,一腿支地,一手扬纸扇,扇上书写大字“捉鬼”,一手在胸前五指收拢,从手心呈放射状指向地面一堆儿鬼魅…… 第三幅草图,属于即兴创作,受了牙医先生每天发来的那些q版表情包的影响,褰裳设计了一个q版钟馗形象,同样可以算是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的五官长相,q版的却可爱到萌萌哒…… 题字就选“钟馗来也”,“钟馗在此”,“钟馗捉鬼”…… 褰裳对笔下勾勒的每个形象都非常喜欢,干脆,全剪。 中间只下楼查看了一番“花朵朵”各班幼儿的活动情况,对一边筹备午餐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雅晴竖一根大拇指,李园长便再次埋头大红色宣纸上面,那颜色,映衬得她的一张脸艳如桃花。 “园长,吃饭了。”雅晴上楼敲门,听到褰裳答应,转动门把手,身子刚一探进来,就“啊——”一声低呼。 小手也捂到了胸口上,瞧把姑娘给吓得。 李褰裳忍不住乐起来,她一大早上只剪出一张一米画幅的“钟馗捉鬼图”,张贴在专门做装裱墙面的玻璃板后,亮起壁灯,灯前的钟馗大神耀武扬威威风八面,或者说,是张牙舞爪恐怖惊悚…… 没这个思想准备的雅晴姑娘,猛不丁见到霞光万道的钟馗大神,如何能不惊叫低呼? “园长,可吓死我了!您这样完美的女人,怎么不剪香车美女?挂在屋子里,赏心悦目……”。 雅晴陪着褰裳往外走,心有余悸,在幼儿园里的年轻女教师眼睛里,漂亮的园长就跟偶像似的,可崇拜了呢。 可惜,李褰裳这个年龄。对于生活已经多了另外的感悟:“你觉得钟馗丑吗?我年轻的时候也这么想,把外表的光鲜看的最重要,现在啊,可不这么幼稚喽。比如找男人,相貌丑些不可怕,没准儿能镇宅,在外面也不招花惹草儿……”。 她信口说着话,脑海里。却忽然晃过牙医先生的托词,他不敢见面,总说自己奇丑,莫非,能赶得上捉鬼的钟馗? 这个周末必须去学车啊,为了能逼迫牙医先生曝光,就此克服了心理上的自卑,也是值得的。 也许,真的就像牙医说的,自己以为非常艰难绝对逾越不过去的坎儿。坚持继续走下去,竟然就可以发现,没那么艰难。 她的思路跑远了,雅晴小姑娘两眼冒星星又谈起了小马同学,她都没听见。 而这个时候,还有一个妖艳的女人,正咬牙切齿的想到了小马同学。 谁来可怜可怜毕大小姐哦?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怎么活? 毕大小姐原本可以飞回别墅,与闺蜜们继续朝夕相处有说有笑的。她出差时间不短了,肯定能够得到褰裳和迎秀的热烈欢迎。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身体反常,早晨起来常常干呕几口。吃饭也没胃口,总是觉得疲累,好不容易熬到在广州把公事办利索了,坐高铁返程,竟然就这么“哇哇”狂吐一路,腰都直不起来了。 “女汉子”肯主动去医院给自己看医生。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二次。 回公司把工作汇报完毕,毕大小姐谢绝应酬,直接从公司车库里开出休闲了很久的爱车,奔医院。 她自己琢磨着应该是胃部出现了问题,于是强撑着去挂专家号,戴眼镜的女专家从镜片后打量她,先负责的问了一声:“结婚了没有?” “没有。”毕大小姐干脆的答。 “……做个胃镜吧。” 西医嘛,借助仪器判别疾病类型…… 毕大小姐喝钡餐的时候就有些怂了,她为了躲避小马,坚持着不回别墅不找闺蜜陪伴自己,可是这一刻,她真的想哭。 能不哭吗?别说做胃镜的时候多么恐怖,这喝钡餐的一关,丫就过不去,那么古怪辛涩的药汤子,她是喝了就吐啊,再喝再吐…… “女汉子”觉得,自己再喝下去一定会死的,因为,她已经放弃了检查拒绝了胃镜,可是,还在吐,蹲在医院的洗刷间里,把苦胆都要吐个干净。 一个女患者同情的提点她:“你实在受不了喝钡餐的话,不如去看看中医,那个不受罪,把把脉就知道你怎么了,反正你看起来也病的没那么重。” 把把脉就可以?自己怎么没想到呢?非要奔西医来受这通罪。 毕大小姐看到了希望,有气无力的打听着拐去了中医问诊楼,好,人少,还不用多等。 随便挂了一个号,赶上一位面白无须的老医生在坐诊,毕大小姐憋着话啥都不说,不是想试量一下老医生的业务水平,实在是害怕一开口又吐出来啊! 国粹中医医术真不是盖的,老医生一张口,毕大小姐就如五雷轰顶当时就爆炸了…… “怀孕……”。 “什么?你再说一遍?” 谁来告诉毕大小姐,听到这样的消息,是该保持一种怎么样风格的表情? “你这是喜脉,快足三个月了吧?要当孩子娘的人,不能这么一惊一乍上蹿下跳,还有,你看看你脚上穿的,这么高的跟儿,摔倒怎么办?……”。 老医生接下来说的什么,毕大小姐完全听不到了,要注意什么和身体怎么调养,她更是顾不得,脑子里只有那两个字的炸弹“怀孕,怀孕……”。 这个词对毕韶华来说,无异于噩梦。 大家都知道这女人是个坚定的不婚族,因为单亲家庭的影响,不负责任的父亲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了。 可是,这还不是致命的原因。 “女汉子”的高中时代,曾经有过一段缠绵悱恻的感情,时间很短,过程很隐秘,就连那时候玩的最好的胥迎秀,也不知道具体内容。 叛逆的年龄,无人正确引导的单身家庭的孩子,偷尝了禁果。 出了事儿,那男孩只知道傻兮兮的哭,毕大小姐狠狠甩了那男孩两巴掌,算是做了个了结。(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你要做姨妈了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然后,按照街头电线杆子上张贴的地址,孤身一人找了个小诊所堕胎,毕大小姐只请了一天病假,当晚就在寝室照常休息,第二天照常上学。 “女汉子”就是这样诞生的。 后来,公司每年安排体检,一个很负责任的女大夫曾经在做B超的时候提醒过她:“你的子宫壁,受过伤害,恐怕,很难受孕……”。 很难就很难吧,反正,“女汉子”已经决心成为“不婚族”,这样反而省心省事儿,玩不出火来,最近几年更是有经验了,连预防措施都不必做。 偏偏这一次,就玩出火了,还是个小不点儿傻小子的火苗儿…… 毕大小姐此刻把小马揪过来踹上几脚的心都有,不是针对怀孕这件事,而是,太特么痛苦了,吐吐吐…… 可是,如果让那小子知道了,那后果,怎堪想象? 他若是傻兮兮的不知道怎么负责,那自己告诉他就纯属有病惹麻烦,凡事儿都得自己扛。 他若是还跟前段时间似的,狗皮膏药揭不下去,非哭着闹着要跟自己结婚…… 算了!毕大小姐坐在爱车的驾驶座上,眼泪汪汪做了决定。 肚子里这个孩子……,她的双手扣在腹部,终于冷静的考虑最难抉择的问题。 李褰裳的电话,就在这一刻打进来。 “韶华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今儿剪了两张‘钟馗捉鬼图’,自己特别喜欢,哎呦呦,可真漂亮,你还在广州?要不,我发照片你看看。” 那声音如此喜悦,毕韶华的眼泪却流的更凶了。她对着手机一声叫:“哇——,褰裳你丫的都不管我,哇——我在医院——哇——我要死了——”! 什么情况?在医院? 李褰裳的声音发了抖,一直以来。哭着求助的都是她好吧?怎么今儿毕大小姐抢这个一向被她鄙视的角色了? “哪——哪家医院?我马上去。” …… 园长女士更换了两种交通工具,先蹬脚踏车,赶到公交车站牌下,锁在路边,再搭的士去医院。没办法啊,别墅区的富民们不需要公交车站点,的士也轻易不往那转悠。 从未有这一刻决心的强烈,李褰裳终于彻底鄙弃自己拒绝继续学车的行为了,如果她已经考到了驾照,已经买了车,那么这会儿,闺蜜需要她的时候,她就可以利利索索踩油门就走了。 脚上,竟然还是绣花拖鞋…… 找到毕大小姐的座驾很容易。丹霞红维特拉鲜亮亮卧在豪车堆儿里,并不显得谦卑落魄。 “女汉子”已经哭完了,这会儿小口喝着一瓶矿泉水,面白如纸,还透着一股病态的黄气,彩妆早被冲洗掉了,短发毛楞楞的在额前拃着,翅膀一样。 “你——”?李褰裳小心翼翼的询问,隔着车窗上看下看了,没要死的必然迹象啊? 毕大小姐有气无力的往外吐字儿:“一时半会儿的。还——死不了。” 她开车门,下车,摆手:“你——开回去,我——不行了。” 韶华那意思。是要绕到后座去,把司机的位置给李褰裳。 请老天爷就此打一个雷下来劈了我吧!李褰裳绝望的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嘴巴,拽住了闺蜜的胳膊:“那个——韶华啊,我——没考下来驾照……”。 毕大小姐惊呆了,扭脸,用看待白痴一般的目光看着李褰裳。说话的力气竟然回来了:“你丫——暑假里天天嚷着去学车,后来问你你说没问题了……”。 可不是没问题了吗?李褰裳缩缩脖子,怕被你们骂嘛,放弃学车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哎呀我已经想好了,等周末再去好好学,华儿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先跟我说说。” 刚才在电话里要死要活的,比自己也强不到哪儿去呢,还凶…… 毕大小姐叹口气,把车钥匙递给李褰裳:“你上车,把车玻璃摇上去,咱们打车回去。” 就是不告诉你得的什么病! 原本还存在的那一点疑惑,毕韶华已经在等待褰裳的时候琢磨明白了,这两个多月还真是没来过例假,自己稀里糊涂没往那儿想,也不用再做检查买试条了。 被闺蜜搀扶着出了医院,毕大小姐来了脾气:“姐儿们,咱俩换换鞋。” 李园长今儿额外丢份儿,穿着拖鞋在满大街跑呢,这种风格,毕大小姐不嫌弃? “你不是说过,即便沦落到在街头讨饭,也得穿戴的漂漂亮亮蹬着高跟鞋的吗?” 李园长这话比较欠揍,于是被揍了,胳膊里侧的嫩肉被拧了个方向。 好吧,从一开始结识到现在,李褰裳始终生活在毕大小姐的淫威之下,只能屈服。 好在两个人的脚大小差不多,李园长用怪异的眼神上下打量一番闺蜜,忽然恐惧万分:“华儿你别瞒着我,不会——真是得了什么大病吧?你穿拖鞋上街,还不补妆?” 这得是多麽万念俱灰的疾病啊! “能不能长点出息?这就开哭?”毕韶华的一侧额头用力往李褰裳头上一碰,恶狠狠说道:“你要当姨妈了!” “啊?”出息这东西真的不好长,李褰裳在这方面素质可差了,悟性也不够。 毕韶华决定亲招手打车,等李褰裳回过味儿来大脑开始正常运转,估计得五分钟…… “啊——”?又一嗓子,同样的疑问句。 毕大小姐的脚步往外挪了挪,她想做出一副我其实跟身边这个一惊一乍的神经病不是一伙儿的模样,可惜,胳膊又被神经病抓住了,并且用力的晃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 毕大小姐被晃得彻底崩溃,弯下腰来又是一顿干呕,还好,肚子里没啥东西,不污染环境。 那就是真的了,都会吐了…… 后知后觉的李褰裳,惊惧过后又开始狂喜,并同时开启了“话唠儿”模式。 “华儿你怎么不早说?这是喜事儿啊!怀孕了吐几口没关系的,等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咱换着花样做,吐完了咱就接着吃……”。 好在,的士来了。 李褰裳的优点,在于通常情况下关心的那个点,跟别人大不相同。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孩子她姨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感谢kkmay的月票! 韶华闭着眼睛听着那个神经病附体的女人继续“得不得不”说着话,暗搓搓的想,这样的闺蜜,真好。 如果是一般人,第一个应该关心的问题必然是“孩子是谁的?负不负责?不负责揍丫的……”才对吧? 可是李园长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满心满意沉浸在要做姨妈的幸福之中:“我早就说过吧,女人没生过孩子,那就不是个完整的人生,这样好,我们家又能热闹起来了,等孩子生下来,打小教他画画剪纸,下楼就能上幼儿园,在自己家上,呵呵呵……”。 这样美妙的消息,怎么可以不跟胥迎秀分享?“话唠儿”李褰裳又开始打手机:“秀儿啊,你又要做姨妈了!” 得到的答案万分惊悚,旁听的毕韶华都喷笑了。 “什么?李褰裳你跟我说实话,这次是不是申子衿那王八羔子的种儿?我昨儿还见他搂着个小姐从商场里出来呢,那样的男人,上一次当还不够啊?” 天地良心,李园长跟申子衿真的没有过机会做过分亲密的接触,瞎想什么呢? “不是我啊大姐!”褰裳哀嚎:“是韶华,要做妈妈了!” 这句话,明显起到了晴天霹雳的作用,胥迎秀在手机那头被轰炸的里焦外嫩。 “你——把手机给韶华。”关键时刻,性子最为不躁不烈的胥迎秀,语调儿里竟然有了点“大姐大”的气势。 而且,更让人惊异的是,一向能闯能拼啥都不怵的毕韶华,就这么突然的,犯怂了,整个脑袋往的士副驾驶座后背上挤。坚决不接电话。 褰裳无奈,对着手机解释:“秀儿,韶华她孕吐的厉害,走路都不稳当呢。说话的劲儿都没有……”。 “那你们先回家歇着,我马上请假。” 迎秀挂了电话,毕韶华的彪悍劲儿才翘了翘尾巴:“我想吃炸鸡翅,要翅尖儿,麻辣的……”。 天大地大。孕妇最大。这个时候想吃什么都得哄着,也别讲究什么吃那个有没有营养啊啥的。 在路上打了包儿,这姑奶奶直接就开吃,好像回到了家,身边有人陪护,这心里也放开了,愣是坐车里吃油炸食品都没吐。 就是,的士开进别墅区,丫才想起来问:“那个——小马什么的,这会儿在上课吧?” “上什么课啊?他这些天忙着开分园。不到夜里回不来。” “哦——”。毕大小姐这一声听不出情绪来,她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了见不到面高兴呢,还是遗憾。 肚子里有了东西,麻辣辣的还挺舒服,孕妇就犯了困,强忍着洗漱了一下,便昏沉沉见周公去了。 小画室里,晚到的胥迎秀,正在追问李褰裳。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你真的没问问?” “我——没想起来。” 李园长在人情世故上低能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胥迎秀扶额哀叹,又不忍心把睡得天昏地暗的闺蜜从床上扯起来质问,毕韶华那下巴都尖成锥子了,洗干净脂粉后脸色腊黄。很明显辛苦的要命。 “你两个啊,就没有一个能让人省心的,得,你先剪你的纸,我下去给毕大姑奶奶熬点瘦肉粥。”胥迎秀摇着头往外走,又忽然转回来脑袋。视线停驻在墙面上准备装裱的“钟馗捉鬼图”上。 “你——新剪得?” “嗯嗯。”李褰裳也终于从羞惭中扳回一局,神气活现的指着剪纸道:“是不是很惊艳?老天爷啊,我剪的时候,五官一出来,我就把自己感动哭了……”。 确实,很有气势,尤其是背面灯光一打,大红色的钟馗徒然多了动感的光影,整个形象便更加活灵活现。 胥迎秀是懂行的,她傻站许久,喟叹一句:“褰裳,保持这种感觉吧,我平生第一次,见到神像,有了顶礼膜拜的冲动。” 其实何止是胥迎秀有这种想要膜拜的感觉?当李褰裳剪刻的三种式样图拍照上网,并联系了“花枝招展”,十分钟内,她的手机就没停过动静。 “都好,都好,我朋友想问问,能不能装裱的时候保留照片上的效果?太震撼了!” 保留效果?就是说镶嵌装裱的过程中,考虑进去灯光内置的装备,像宫灯一样的效果?褰裳当然同意,这种方式很新颖呢,以后可以继续采用。 唯一对这样丑到完美惊悚到妖艳的形象抗拒的,是睡饱了又饿了的毕大小姐。 因为侍候她喝肉粥的胥迎秀,对她执意要往粥里面掺辣椒面的行为评论道:“酸儿辣女,你肚子里这个宝宝儿极有可能是闺女。” 是闺女好啊!但是,前提是这闺女不能长的太丑对不对? 根本没有一点儿怀孕思想准备知识储备的毕大小姐,认定了自己肚子里是个美佳佳的小公主,当然,对于小画室里那三大张凶神恶煞奇丑无比的钟馗神像大为抵触了。 “拜托拜托,孩子她姨,你行行好,多剪几张美女图给你干闺女看看,养养眼不是?要是你干闺女生下来,跟钟大神的种儿似的,哎吆额滴个神吆……”。 捉鬼大神就这么被嫌弃了,毕大小姐遮着眼睛再不敢进小画室一步,她拒绝跟迎秀解释孩子爹的问题,但是,支使人办事儿,却不含糊。 “孩子她姨,叫她姨父跑一趟医院,把咱家那宝马良驹开回来呗。” 全家干不干亲不亲的,目前也就剩邱天赐是个有驾照的人,并且时刻准备着冲锋陷阵,据迎秀观察,尚且没车的老公,每天公文包里都装着驾照小本本儿,从来不离身子。 “还有你——”,毕大小姐又奔着李褰裳点手指头:“长点出息,一个月把驾照考下来,知不知道?” 李褰裳的眼神盯在闺蜜那半点隆起的迹象也无的腹部,竖起大拇指称赞:“华儿,我觉得,你肚子里揣的不是小公主……”。 “怎么不是?酸儿辣女,我只想吃辣!” “应该是个太皇太后……”。 迎秀爆笑,揉着肚子做一个奴才请安的姿势:“请问——太皇太后的妈,您今儿个晚上,想吃点什么?奴才叫小邱子给您置办来。” 毕大小姐也捧着个虚拟的大肚子,捏着嗓子回应:“免礼,叫小邱子置办些酸菜鱼的材料,再配上裳丫头亲手制作的凉拌东北大拉皮儿,必然是极好的……”。 两个“使唤丫头”便“跪安”了……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太皇太后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邱天赐接到老婆的指示,简直是眉飞色舞马不停蹄,自己没买车,开一趟韶华的维特拉也是很向往的,他先电动车蹬来别墅,取了车钥匙即刻换俩脚丫子奔驰。 跟李褰裳上午的情况差不多,先到容易打车的地方,鄙弃了一下依然寂寞的靠在角落里的“褰裳牌”自行车,手里晃荡着维特拉的车钥匙,自觉整个人物都高大上了一些。 到医院,取车,行走在路上,心里琢磨开了,就这么赶回别墅?忒不过瘾,接孩子去?好吧…… 丹霞红的维特拉,其实不一定适合邱天赐这样外表老成稳重内心闷骚的男士,但是,邱苗苗看到父亲往车身一指,还是惊叹开来:“哇——爸爸,你好厉害!” “等着,爸爸买一辆比维特拉更好的车,天天开着来接你。”邱天赐牵着女儿的手,脚底下都是轻飘飘的。 接了女儿还不过瘾,又绕到来家老宅儿去找小马:“你小马哥哥每天多累啊,正好,咱们捎着他回去,爸爸还要买鱼,叫你小马哥哥给咱们做酸菜鱼。” 可是为什么小马同学见到维特拉时的表情,跟多年的便秘患者一样? “怎么?也想买车了是吧?别眼馋这辆,等咱哥儿俩攒上个一年半载,一块儿两轮儿换四轮儿!” 邱天赐自以为了解小马,都是男人嘛。 “是——毕——女士回来了?” “什么毕女士啊?你不是叫‘华姐’的?是她回来了,这不,说是不舒服,你嫂子安排我帮她从医院取车回家,顺便买鱼,你那个能折腾的姐,点名要吃酸菜鱼。不然吃不下饭,马儿,这得你动手啊……”。 邱天赐随口叨叨着,跟着小马在室外转了一圈儿。转而啧啧称叹:“瞧瞧人家这宅子!哥儿们压力山大啊!没说的,努力!再努力!” 这个周末,老马家的园景也要开工,邱天赐其实忙碌的很,备料招工不亦乐乎。可是每每抬头远望别墅区一栋栋幽深别致的建筑群,他便懊恼自己为什么早先没有努力一些…… 现在,再看看来家老宅儿的气派,这货儿就更是受刺激:“都等着!我老邱就不信了,拼搏后半生,不能给我家苗苗也挣这么大个宅子回来!” 小马同学第一次没有附和老邱的调调儿,他的思绪飘飘悠悠,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倒是邱苗苗给力,目前她已经是邱爸爸的忠实信徒,用胥迎秀的话说就是“小狗腿子”。“小狗腿子”仰着苹果般的小脸,崇拜的连点下巴:“爸爸努力,苗苗也努力,爸爸挣钱买车买大房子,苗苗考试要得一百分,门门一百分!” 这算不算是成功的励志教育?反正苗苗同学今儿个的看图说话又得到老师表扬了,小姑娘自信心爆棚。 三个各怀心事的大小人儿,采购完毕才驾车回家,“小狗腿子”下了车就开始欢叫:“妈妈——褰裳阿姨——韶华阿姨——我回来了!” 邱天赐纳闷的拍拍车玻璃:“马儿,琢磨什么呢?下车炖鱼去……”。 谁能体会到小伙子挪动脚步多么艰难?他年轻。年轻人更要脸面,小马尴尬啊! 更更尴尬的,还在后面。 没看到毕大小姐在餐厅出现,原本应该很轻松。小马同学心里揣着个兔子一样在厨房做酸菜鱼,另一个厨神级别的高手,李褰裳园长,扎着围裙往凉拌东北大拉皮里面撒辣椒面,一边撒一边嘟念:“怀个孕而已,怎么就一下子辣不够了?这要生出来。小主子不得是个辣椒脾气?” “谁——?”小马同学登时觉得自己的智商需要充值了,家里三个成年女人,邱天赐一路上没提自己又创了啥丰功伟绩,那就证明跟胥迎秀没有关系,李园长嘟念着呢,也没有干系,那么,是谁怀了孕? 这还用问吗? “马儿,你的酸菜鱼也得够辣才行,韶华的嘴巴刁得很,吃辣越狠越不吐,我算是服气了。” 李褰裳查看小马同学的成果,还殷切叮嘱。 “轰轰轰——duangduangduang,”小马同学耳朵里万马奔腾黄河滚滚…… “园长,毕——女士,要结婚了吗?” 酸菜鱼热滚滚的气味儿里,小马的声音也热滚滚的。 “结婚?没听说,”褰裳调了另一份适合小孩子的酸甜口味的凉菜,连头都没抬:“你亲姐姐是不婚族,怀了孕想留下这孩子,我就很欣慰了,你可别多说话,她坚持不交代孩子亲爹是谁,正好,咱能装迷糊自己留着养。” 上面没个老人监督着,三个成年女人的日子,都过得肆无忌惮。 小马同学的酸菜鱼,太酸太辣了,大家伙都把幽怨的目光投向可怜的小伙子,这得是放了几遍佐料啊?跟吃火苗儿似的…… 只有毕大小姐不嫌弃,她的眼睛看都不看小马一眼,筷子却始终在酸菜与鱼块儿间传送,自称擅长吃辣的邱天赐捂着自己倒了牙的腮帮子,万分敬佩的对毕大小姐说:“你吃辣,要生闺女,那你也不嫌酸,嘶……”。 这到底是生儿子还是闺女呢? 没经验的女人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她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惊诧莫名:“莫非,我要生双胞胎?又酸又辣,一男一女?” “嘁——”,两个闺蜜集体鄙视:“你当生双胞胎跟生双黄蛋似的容易?” “那种机缘是要有遗传因素的,你们家,你孩子的父不详家,有那个基因吗?” 小马同学的饭,却着实咽不下去了。 他强笑着起立:“我给你们切个果盘,清清口。” 他狼狈逃走,毕大小姐照样眼皮都不抬一下的。 善良的李褰裳体谅下属,低低的嘱咐:“以后别在小马跟前儿提这些了,小孩子老实,可能不好意思听到女人怀孕……”。 毕大小姐翻了个白眼儿。 自从回来吃了一口麻辣鸡腿,到晚上都没再干呕,这丫明显恢复了些气力,慢条斯理的吃着专享的独份儿水果盘看着电视,指挥:“换个综艺频道,有什么帅哥靓女的,给我孩子养养眼,今儿个可亏了,看了好几眼钟馗道长,得补补……”。 这会儿,各忙各的一份儿事去,二楼的客厅里只有小马同学委委屈屈缩在门口的小板凳上。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王八蛋的孩子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小马同学觉得,最起码,毕大小姐应该给他一份解释,但是,人家不提这茬儿,他又有什么资格追问? 人能回来,活蹦乱跳的在他面前,不就很好了吗? 至于内心的酸涩苦涩各种涩,忍忍,就是了。 拿定主意的小马同学,走去茶几上抓遥控器,老实巴交给毕大小姐,不,这会儿已经升级成毕大姑奶奶,调台。 李园长叮嘱过了,不许追问孩子的亲爹是谁,不许惹姑奶奶一丝半点儿的不痛快,因为她是高龄孕妇,无论对母体还是孩子,都非常危险。 就连捋袖子想问个究竟的胥迎秀,都只弱弱的提了那么一两句,毕大姑奶奶不理那茬儿,话题便饶过去了。 难道小马同学有一探究竟的勇气? 其实,应该是没有的。 可是,那道浸了水一般忧伤的腔调儿,是谁发出的? “孩子——是我的吗?” 年轻人没经验,没办法确认那次酒醉后自己的具体表现,做是做了的,撒种子到土壤没有呢? 沙发上斜靠着的毕大姑奶奶,回答的很迅疾:“不是,孩子是我自己的。” 你自己就能怀孩子? “孩子亲爹是——”? 小马同学眼里含着泪,坚持要问下去。 毕大姑奶奶眼皮没抬,直接回击:“是个小王八蛋的。” 这话说得够清楚?一见到罪魁祸首就火冒三丈的毕大姑奶奶,其实后面还有连环骂无影脚没使出来呢,小马同学却一扭身,风一样,走了…… 看吧,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年龄小果然靠不住。 好在。姑奶奶从来没奢望过依靠男人,这个孩子投奔自己而来,那就生下来养着她,跟自己做伴儿。 她想的如此简单。现实却依然还是现实。 胥迎秀等邱苗苗睡下了,穿着睡袍来到客厅,没找到人,转去卧室。 小窗上透着灯光,迎秀敲门。 “我们得聊聊。关于这个孩子的问题。” 迎秀给韶华顺顺夏凉被,长发披散下来,有一种慵懒的从容。 “我很赞成你留下这个孩子,即使你依然不结婚。” 这个开头,让毕大小姐的神色舒缓下来。 “可是你想过没有?距离生产,还有半年多的时间,你要怎么面对公司的同事们?怎么解释?” “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不需要跟别人解释。”韶华早就习惯了在公司特立独行的日子,这种小烦恼根本不算烦恼。 “那你妈那边呢?她多了个外孙子,能永远不知道吗?还有你那些亲戚。就算远在老家,能隐瞒多久?” 这倒还算是个麻烦。毕大小姐几乎可以想象到,万一自己亲娘跟从前似的不打招呼就杀到县城来,看见挺着大肚子的闺女,会崩溃成啥模样…… “还有,我们既然决定要这个孩子,总要给他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吧?先不说你没结婚办不出准生证,到时候生产就很麻烦,就只提孩子生下来之后,户口怎么入?入到哪儿?你要他是个黑人黑户吗?没户口的孩子。上幼儿园还行,我们自己有,那他以后上小学,去哪儿上?” 胥迎秀坐在床边。两只手揉捏着韶华的小腿儿,口中吐出的,却是没那么温情的质问。 毕大小姐如遭雷击,这一天对她来说太过丰富多彩了,从懵圈的听说自己怀孕,到心疼的想要这个孩子。到小马的追问,到迎秀的迎头痛击…… “亲爱的,这些问题我们逃避不了,真的,你别怪我心狠。”迎秀舒一口气,咬牙坚持:“你必须得告诉我,孩子的爹,是个有家室的人吗?” 这是唯一成立的理由。 心高气傲的不婚族毕大小姐,在得知自己怀孕之后依然不提孩子亲爹是谁,那几乎稳拿稳就是那个亲爹不自由,根本不可能跟咱家姑奶奶结婚。 尽管,这样的认知,让胥迎秀浑身芒刺如坐针毡。 “不是,你瞎想什么呢?” 毕大小姐瞪起了眼珠子,还生气的把小腿蜷曲到另一侧去。 胥迎秀的眼珠子也瞪大了,她抬掌,“啪”一声拍在闺蜜的胳膊上,恨恨的斥道:“你没做第三者,那还瞒着我们孩子爹的身份干嘛?” 还能干嘛?我要是说了,你们一个个,肯定要当场笑话我,老牛吃嫩草! 毕大小姐把脑袋往夏凉被里面缩,声音闷在被子里:“我不想出嫁嘛,叫那个孩子爹知道了,肯定要逼婚……”。 结了婚并保持婚姻状态的女人,真的很难理解为什么不婚族如此惧怕婚姻,迎秀恨不得扒开被子里那女人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稻草。 但是,高龄孕妇,不能逼的太紧。 “好了好了,不问你了,出来喘口气儿……”。 迎秀去揭被子,脸上的笑容荡漾,好歹,姐儿们没做不光彩的第三者第四者,就很值得欢喜。 她给睡着了的毕大小姐关了灯,蹑手蹑脚走出屋,关严房门,回头,自家卧室门口,褰裳卧室门口,小马卧室门口,三道身影齐刷刷往这儿看呢,走廊的小灯昏暗暗,带了几分诡异…… 夜,已深。 “没事儿,都睡吧。” 迎秀做个嘘声的手势,对着褰裳的方向做一个大笑脸,李园长便心有灵犀的,点头,进屋了。 小马同学的待遇,就只是一个手势而已,尽管他的卧室紧挨着胥迎秀两口子的“战场”。 那夫妻两个小声的交流传入耳中:“……就是小腿肚子酸疼些,我帮着揉了揉,大概有点缺钙……”。 “嗯,我记得你那时候好像也这样,夜里会抽筋儿睡不好……”。 那两口子的房门关闭了,没人联想到过,毕大姑奶奶的肚子里的“太皇太后”,跟小马同学会有关系,小毛孩子嘛…… 这也怨不得别人,小马自己,不也已经从毕大姑奶奶的只言片语中,确认了自己不是孩子亲爹了? 不是,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今夜能睡个安稳觉儿? 能睡好的,可能只有毕大小姐吧?她的小腿儿,总感觉温热热的,舒服极了。 她做了个梦,梦见了那个刚刚发育的胚胎,长着一张娃娃脸,她的心柔软的能滴出水来,她说:“宝贝儿,妈妈爱你,妈妈不会离开你……”。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辣妹子 “花枝招展”把一千元钱给李褰裳打过来,还替朋友邀请了褰裳加为微信好友,那是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儿,头像上杏核眼雾蒙蒙的,齐眉刘海儿,垂肩长发。 “钟馗捉鬼图”一天时间就到货了,地址就在隔壁c县,女孩儿兰子发微信感谢:“灯亮了,妖魔鬼怪无所遁形,我有钟馗大神,魑魅魍魉统统不惧了……”。 这是个心思很重的女孩儿啊! 李褰裳不擅长跟陌生人当面交往,隔着手机聊天却得心应手,她对这姑娘非常怜惜:“你还是应该加强体育锻炼,身体健康了,什么邪魅妖祟都奈何不得。” 兰子发来一张微笑的照片,小姑娘笑起来五官很生动,白色绣花衣着的上半身,很像褰裳十七岁时候的样子。 “褰裳姐姐,我给你了好评,因为你不但剪纸剪得好,服务态度好,还能真诚友善的对待每一位顾客。” 兰儿是个有心的姑娘,给网店留下了长篇大套的评议,那幅光芒万丈的“钟馗捉鬼”,悬挂好位置后,拍了各个角度的照片上传。 “我是个极怕黑的女人,怕鬼,但是现在,我不怕了。” 小姑娘这句话很有煽动性,李褰裳挂出去的另外两幅捉鬼图也在一天之内售出,定价未变,三千元挣得不算艰难。 下班回家的毕大小姐,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舒舒服服赖在小画室里休闲了,没料想李褰裳还在埋头剪刻奇丑无比的钟馗大仙,这还要不要“太皇太后”长漂亮了? “没办法啊亲,兰子那个县城的神算子,托兰子跟我预定十幅‘钟馗捉鬼图’,说这是做善事,辅助治疗胆小内向女人的失眠症疑心病……”。 李褰裳苦着脸继续工作:“这不是小马那个分园风风火火装修着呢么?多挣一万块钱,就多添置样玩具。” “那就多剪几幅,网店继续卖。” 毕大小姐一向做事雷厉风行,光脚丫踩着木地板走到褰裳身边坐下:“给我一幅勾好草图的。” 这是要帮忙一起做的节奏?李褰裳摆手:“可别。万一咱家太皇太后生了张钟大仙的脸,你不得揍我啊?” “嘁,瞎说什么呢?我天天挨着你看着你,没准儿就把太皇太后给生成你的模样了呢。那样,嘿嘿,读小学就能收情书,读中学胡同口就被堵,读高中。嘿嘿嘿,就有男生排着队在女厕所外面等候……”。 这个话题,时常被两个闺蜜拿出来调侃,可是,李褰裳偏偏每次都听得面红耳赤,瞪眼睛发怒:“不许再说……”。 “呵呵……”。 “今儿个去上班,没再吐吧?”两个人边做剪纸边聊天。 “没事儿,就是去卫生间的时候,洗手池那边有烟味儿,恶心的我不行。过后就没事儿了。” “这孩子够听话的。”褰裳的嘴角上勾,眼睛里都是回忆:“我那时候怀着淘淘,一直吐到怀孕七个月,闻到油烟味儿吐,闻到肥皂味儿吐,闻到香水味儿也吐,最不可思议的是,见到牛毛黄的颜色,都吐……”。 “是呢是呢,我有一次去看你。拎了一个牛毛黄的皮包儿,往你们家茶几上一放,你撒丫子就往卫生间冲……”。 毕韶华一手扶摸一下肚皮,欣慰地笑了:“你那主要是淘淘顽皮。从肚子里就看出来不省心,我这闺女听话,知道心疼她娘……”。 笑着笑着,眼泪却滚了出来,摸出手机,拨电话。 “死丫头你还知道打电话来?上次娘跟你说的那个陈家庄的研究生。人家大前天结婚了,你还嫌弃这嫌弃那的,人家娶得那媳妇,说是长的天仙一样,还年轻,二十三岁……”。 “娘,你缺钱不?”毕大小姐被骂了还挺受用,跟没听见似的,温温柔柔的问:“我刚发了奖金,给你打过去?” “打什么打啊?你娘我在村子里吃喝全不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我就缺个女婿,缺个女婿……”。 毕妈妈彪悍的语调儿消失了,毕大小姐摁停了手机,心里也算安稳了,继续埋头剪刻。 能有老娘骂的人,是幸福的。 肚子里揣着个孩子,是幸福的。 李褰裳觉得,自己很是艳羡闺蜜,所以,咬牙切齿的突然说道:“你以后不许赖皮,这个孩子得叫我‘裳妈妈’,不叫‘干妈’,那个称呼显得远。” “裳妈妈?哈哈哈——”,毕大小姐爆笑:“你怎么想出来的?跟妓院里的老鸨子似的!” 这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胥迎秀捂着嘴偷笑,她能说其实她昨夜里也想过自己不做干妈要做“秀妈妈”这个问题吗? “喂喂,两个劳苦功高的小主儿,抬抬贵腿,开饭啦!” 小马同学满头大汗赶回家,立刻投入战斗,七个盘子八个碗都上了桌,满屋里都飘散着一种酸酸辣辣的浓香。 邱苗苗抓着自己独享的蔬菜饼,却舍不得不往碗里夹酸辣肉片,鼻子尖儿被辣的通红,额角上也流了汗。 “好吃。”小姑娘有礼貌,没忘记给小马哥哥送上赞扬。 当娘的迎秀不由得多了几分担忧:“咱们苗苗以后,会不会长成个四川辣妹子?” 要是照这么跟着孕妇的口味儿继续培养下去的话…… 李褰裳乐得摇头:“不会不会,咱们太皇太后的妈,过不了几天就能换口味儿,放心吧。” 邱天赐吃的痛快,根本不搭话,小马同学也只是暗搓搓的偷窥一下毕大小姐的筷子挥动幅度,便继续保持沉默。 邱苗苗还记得李褰裳的承诺,仰着汗津津的小脸问:“褰裳阿姨,明儿早晨你还跑步吗?别忘了叫我。” 汗,李园长的晨练,仅仅坚持了两天而已,就自动取消了,跟苗苗解释说是要等周末有空了再运动。 明儿是周末,哎呀,还得去学车…… 李园长不能在孩子面前失信,只能强撑着:“嗯,明儿不多睡了,我叫你。” 其实这几天她都没多睡好吧?牙医先生那厮,天天自己去晨练也就罢了,还非得发信息骚扰李园长:“起来了没?开始比赛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陆教练要疯了 比赛个头啊?李园长总是眯着眼睛回复:“马上就起来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个“走一走”软件,计数不那么严格,掂手里晃一晃摇一摇,也会统计进去,李园长就这么的唬弄着牙医先生…… 明儿,没办法糊弄了。 想要见到牙医的庐山真面目,李园长还要把自己送到残酷的驾校教练跟前去。 邱天赐的周末,将会全部投入到老马家园景建设工作,中间还得抽出一晌来上作文辅导,排的满满当当。 小马同学啥都不说,起早贪黑奔波在分园那边,除了双截棍课程,早晚两顿饭还挤出时间来做好。 毕韶华跟胥迎秀抢了剪纸的活儿,催促着这个懦弱又懒惰的闺蜜去驾校报到。 最好命的要算邱苗苗,她闹着早起晨练,果真起来了,跑了一圈儿,竟然又回屋睡了个回笼觉儿,李褰裳苦着脸跟大家伙告别时,都没见到小家伙。 儿子淘淘的信息在临出门前发过来:“妈妈加油学车哦,以后接我。” 这句话,起到了鸡血的化学反应。 李褰裳女士终于以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姿势,走到了新教练的面前。 俩人在电话里聊过,新教练姓陆,戴眼镜,且瘦,不高,文质彬彬的,跟另外几个粗豪的大汉教练完全不同,褰裳这一颗畏惧的心,终于稍稍得到了缓冲。 “李女士一看就聪明,属于心灵手巧的那类人,学车肯定没问题。” 陆教练一见面就是一通夸赞,而且跟原来听到过的夸赞内容不同,从小到大,每个初见李褰裳的,开口总不外乎是:“好漂亮,好气质……”。 能被人称赞到心灵手巧。李褰裳觉得新鲜,内心里还很赞同,自己——嘿嘿,可不就是心灵手巧的吗? 在心理上达成了共识。坐在车上便轻松一些,李褰裳后背上泛了汗,能忍住不逃。 “大胆开,我把倒杆更换成可以活动的了,随便撞。”陆教练笑呵呵的坐在副驾驶座上。手一指。 老天爷,练车场内正中的那道李褰裳的克星杆,果真,在半空中垂挂着,有风吹来,透着寒酸的连个白红油漆都没涂的细竹竿还要摇一摇。 “谢谢教练。”李褰裳被感动了,今儿个撞掉竹竿八百次都没关系,再捡起来就是了。 “应该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陆教练继续笑呵呵。半点坏脾气没有。 李女士放松心情,第一把倒车移库,竹竿在半空中飘飞四十五度角,然后继续守住阵地。 陆教练依旧笑呵呵:“方向盘打死的时机,再提前一点儿试试。” 第二把,第三把,细细的竹竿终于飞去了久违的大地。 李褰裳满脸羞红踩了刹车,挂空挡,开门跑去外面捡竹竿,继续挂回原位。 陆教练笑呵呵的表情微收。趁着女士没回车上,发微信:“老兄,你这个朋友,可真……”。 可真什么呢?真难得啊!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把把都能撞飞倒杆,从不肯有一次放过,瞎蒙的也应该有个误不中的机会吧?人家,是真没有。 怪不得上一个教练崩溃到破口大骂呢? 陆教练也佩服了啊! “辛苦啦,今儿晚上。我请客,地方你随便点。” 陆教练脸上的笑容登时放大,看到李女士抓方向盘的手指头都发了白,不由心生恻隐之意,故作平淡道:“没事儿,多撞几次杆,感觉就找到了,好多学员还不如你手脚利索呢,你看,你就没一次把车憋灭火的……”。 “真的?”傻女人脸上立刻多云转晴,天知道有几次撞飞倒杆后,她都想说放弃了。 有人比自己还不如?自己,还能勉强跟心灵手巧搭上边儿? “当然是真的!”陆教练为了晚上的美食,再接再厉:“你的进步很快……”。 好吧,真的很快,细竹竿在他的最后一个音节落地时,跟着落地了。 这是个飞翔的时代…… 李褰裳挂杆的速度明显增快了,她在进步嘛…… 两个小时的预订训练结束,陆教练汗流浃背,嗓子也嘶哑了,他其实没有高声说过话,低声说话也很浪费气力的。 最后追加一句鼓励的话,就算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李女士,你的表现很不错,我估计,明天,肯定就能不撞杆了。” 李褰裳美丽的大眼睛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她自信的点头:“嗯,明天肯定行,今儿个,我有五次没撞上杆。” 她还挺骄傲的,小碎步欢快的奔向自行车棚。 陆教练发誓,今儿晚上,一定要去五星级大酒店,犒劳自己这一颗饱经忧患的心灵。 “你小子肯定是看上人家漂亮了,怎么?老和尚也想开荤腥了?不死守着你的单身生活了?” 陆教练的信息,被牙医先生视而不见,他这会儿正巴巴的摁着手机键,去抚慰漂亮荤腥的玻璃心呢。 “宝贝儿你累坏了吧?学车很辛苦,你中午要好好睡一觉儿,我订了一份外卖,五个人份儿的,十二点送去‘花朵朵’,你就别着急做饭了。” 这么体贴周到的牙医先生,把李褰裳感动的稀里哗啦,完全忽略了开头的那个称呼,太过亲昵了一些…… 原本疲累的双腿,蹬起自行车来也有劲儿了,经过另一组练车的学员跟前儿,李褰裳还有心情对那个骂过自己的凶教练笑了一下。 这个世界无限美好,明天的学车生活值得期待,等考到了驾照,可以见牙医,接儿子…… 好消息接二连三的,伴随着李褰裳的好心情,来到了。 邱苗苗玩她的手机时,点开了qq,一连串“嘟嘟”的留言提示音冒出来。 就是这么有意思,当你决定放弃某样东西时,那东西,可能又要拼命投向你的怀抱。 “混沌”的企鹅头像闪闪烁烁:“李褰裳女士,你在吗?” “李褰裳女士,经过跟主编的多次沟通,我们决定,答应你提的要求,精编三十页的画册,一万元稿酬,但是,质量上一定要有保障,我们审稿子,会很严格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巨型剪纸的考验 “李褰裳女士,你在吗?为什么不回答?” “李褰裳女士,如果出版发行后效果不错,以后,还可以增加稿酬……” “李褰裳女士……” 憋了这些天没上qq,竟然错过了“混沌”编辑的美意,李园长此刻有些懵圈儿。 “你呀!还犹豫什么?答应了!”胥迎秀大力拍打褰裳的胳膊:“出个画册送给淘淘,孩子会为你骄傲的!” “嘀嘀——嘀嘀——”,网店那边也有提问的,最近预定“钟馗捉鬼图”的很是有几个朋友,大幅的小张的,说是挂出去特别显得个性,还能震慑妖魔鬼怪,何乐不有? “这个交给我们。”毕大小姐也跻拉着拖鞋来帮忙:“豁出去了,牺牲一下咱们闺女的长相,钟馗就钟馗,长的丑,可有本事儿啊!” 李褰裳负责跟“混沌”编辑沟通,还好,时间不算太晚,编辑老人家肯在休息时间应答。 “哎吆李女士,你总算是有了回音了。” “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没上线,我同意,不晚吧?” “不晚不晚,呵呵,这样我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那我马上整理,然后拍照发给你。” “混沌”编给了个大大的拥抱表情。 被学车这件事折腾的身心俱疲的李褰裳同学,完全满血复活,那种叫做自信的东西,已经稳稳的扎根,发芽,长出嫩生生的叶子…… 她坐在宽大的桌案前,深深的吁了一口气,这是她的世界,独立的,精神世界。她几十年岁月的沉淀,知识的积累,灵感的焕发。感情的宣泄,都在这里。 归类,排序,拍照。每一个步骤,都倾尽了心力。 她做得很慢,因为每一张图片里都有她的记忆,她给儿子的爱,对儿子的负疚。对母子团聚的渴望……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夜色已深,三个闺蜜都还没有睡觉的心思。 胥迎秀眼泪汪汪的,毕韶华激情满怀,她冲过来抱着褰裳的脖子就是一通猛拍:“太棒了!太棒了!” “咳咳——什么太棒了?”李褰裳被拍打的直咳嗽,又挣不脱那么激动的女人。 迎秀的眼泪及时滚动下来,终于看清楚了闺蜜的窘状,过来扯开毕韶华:“你肚子里揣着孩子呢,小心点儿!” 毕大小姐的声音里也带了哭腔儿:“姐儿们啊,原先我只当咱的剪纸是挣零花钱的。可是,可是——”。 可是没想到可以结册出版?这个消息刚才就都知道了,不需要到这会儿再又哭又笑吧? 孕妇的情绪,果然起伏不定。 再看向脸上挂着两行泪的胥迎秀,人家捂嘴,摆手,示意这个消息不能出自她的口。 毕大小姐的毛病,打小就这样,好消息坏消息都得她来揭开,别人要是抢。她准急。 “刚刚——接了个订单,是个大客户,”毕大小姐搓搓脸,郑重的宣布:“一家五星级大酒店。集餐饮住宿温泉浴滑雪场旅游休闲等等为一身的豪华场所,新建的,还没投入使用,相中了咱们的剪纸作品,尤其是你的人物形象设计……”。 她退到个椅子前,坐下。脸上犹自不去狂喜之色。 迎秀可以补充了:“那个负责人说,酒店的装修风格就是复古怀旧,很适合咱们的大红色剪纸艺术作点缀,各个房间、会议室、走廊等处的装饰画,想交给我们来完成。” “还有一个,就是——我做主答应了,一幅巨型剪纸,姐儿们那条件太诱人了,一百万人民币!”毕大小姐说话有点儿口吃的意思:“就是——太大了些,可,我们能办到的!” 一百万人民币,什么概念? 李褰裳也被这数字砸晕了,嘴巴跟着不利索:“巨型——多大?” “十米,乘十米……”。毕大小姐有些心虚。 “主题,人家指名要中国四大美女,要求设计不老套,纯手工剪出生活环境时代背景,气势要恢弘效果要美轮美奂……”。 确实很难操作,就目前一楼最大面积画室的规模,也装不进去十米乘十米的纸张。 “我还说了,大幅的这一张,咱们只负责出图,装裱不需要操心。” 那样的话,还轻松些。 一百万买得是李褰裳的设计和剪纸的手艺,在人物绘画与剪纸设计上,迎秀和韶华确实自愧不如。 李褰裳脑子还在混浆浆,韶华交代完毕,开始一如既往给闺蜜做思想工作,或者,叫“洗脑”。 “姐儿们你别害怕,我替你答应的确实有些冲动,但是,一百万呢,值得你去破除万难披荆斩棘取得成功,他们的酒店要到春节前开业,我们有时间想办法把困难分解……”。 其实这不仅仅是多少钱的事儿,李褰裳总要独立承受各种突如其来的考验,你想做的优秀,你就必须先去挑战各种貌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迎秀没说话,她拉着褰裳的一只手,手心是温热的潮湿的,她想把力量传递给闺蜜,因为,李褰裳的全身好似在微微的颤栗。 但是,这颤栗不是害怕,不是恐惧,只不过,有些些激动而已。 “别吵……”,李褰裳摆手,眼睛闭上,嘴里喃喃的嘟念:“把困难分解……分解,设计图……分解……剪纸……分解……”。 遇到巨型画幅,可以分解完成,然后再行拼接;遇到人生道路上的艰难困苦,不也一样?别去看困难到底有多么巨大,只盯着脚下一点,踩下去,踩稳了,再踩下一步,踩稳了,最终,会攀越悬崖绝壁,成就人生顶峰。 “我想,我们得去亲眼看一看那个五星级酒店,看一看巨型剪纸的方位。” 李园长睁开眼睛,眼睛亮晶晶,左右手分别反握住两个闺蜜的手,重重的点头:“这个任务,接的好!” 毕大小姐的眼泪滚出来,怀了孕的女人都是这样喜怒无常的吗?“女汉子”特别善感的模样,很是赶得上当初的花季少女李褰裳,见一朵花开花败,便悲悲喜喜了起来……(未完待续。) PS:  寂寞是个脑残的,刚看到昨天那两章都发到早上八点了,哎! 看到了女王Q的留言,心里挺抱歉,继续努力吧! 第七十六章 面包会有的 “你呀,还得去趟医院,仔细检查一下身体,这个年龄怀孕,不是闹着玩儿的。”迎秀给孕妇擦泪,多少年看不到“女汉子”这般脆弱的模样,忍不住要怜惜。 “咳,别担心,我想过了,等下下周,满了三个月,直接做个B超。”毕韶华不怎么在乎的摆摆手:“这周咱们都打紧些,把该忙活儿的提前准备出来。” “而且,”毕大小姐如今心思也细密了:“迎秀你那个肚子疼的毛病也得去医院再瞧瞧吧?总这么疼,忍着也不是个事儿。” 胥迎秀笑了:“还查什么?每年体检说的不都清楚?子宫肌瘤,个儿也不大,不碍事,多少女人的常见病,疼点儿就疼点儿呗,不耽误活着。” 这女人超级能忍,肚子常疼,医院里说没事儿,那就任它疼着,疼厉害了吃个止疼药就算完,上班上课做家务从不耽误。 “实在不行,你把手术做了?”李褰裳也不免担忧,她陪着迎秀去做过检查,西医说简单切除肌瘤的话,很容易又复发,把子宫全切了的话,又觉得不值得,那就只有等年龄大了,绝经期便自然痊愈。 也看过中医,喝汤药喝到吐,也只是当月的疼痛轻些,过后依然酸溜溜的疼着,胥迎秀便习惯了长期伴随这种痛生活。 “谁也别跟我提挨刀的事儿,我宁愿忍着等到五十岁。”胥迎秀一手在肚子上画一个圈儿:“而且啊,有了这种痛,我特别珍惜不痛的时候,比如这一周,做什么都特别有精神,看什么都觉得亲切。” 人生就应该是这样,有许多烦恼,有许多病痛,但是更多的,却是欢喜愉悦。 “等一百万到了手。我们一块儿去澳洲看淘淘吧?全体都去,当旅游。”李褰裳把话题转到轻松的地方。 “嗯,这个提议不错!”毕大小姐响应:“我们要挣到的可不仅仅是那个一百万,最迟到春节前。大家伙的荷包都能满满当当。” 胥迎秀眼睛里也闪烁着向往,但是,她向来沉稳,考虑的也多:“老邱盼着买辆车呢,我希望过年的时候可以满足他的愿望。还有双方父母老人,过了这段紧张时期,也要好好孝敬一下……”。 原本计划的是给老邱买一辆十万以下的汽车,可是如果资金允许,胥迎秀更愿意给男人装点好门面,十万以上的,确实更漂亮。 “呵呵,人就这样,原来数着票子过日子,紧打细算。什么都要计较着买,现在手头上宽裕了,原来渴望过的东西又瞧不上了,想要更好的。” 迎秀的脸上,总是这样焕发着一种相当母性的光辉,说起男人老邱来,也宛如疼爱自己的孩子。 毕大小姐到了嘴边的窝心话,想要刺挠一下邱天赐的,又忍住了。那个老小子,最近的表现还算很不错的。 李褰裳紧一紧迎秀的手。点头:“好!先把老邱的车买好了,咱们再计划去澳洲的行程,面包会有的,土豆也会有的!” 这大概是列宁在前苏联解放时期说过的话。最困难的时候,确信胜利一定会来到,面包和土豆,都会拥有。 三个闺蜜的美好生活,也都会来到,或者说。其实已经来到。 睡觉前,照例要跟某人聊几句,养成习惯了,无论多晚,都要做完这件事才安心。 “今天过得好充实哦,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喊累,心里却热乎乎的兴奋着……”。 “除了学车大有长进,还有什么好消息吗?” 牙医先生的回复,总是这么及时,仿佛已经在那边等了许久。 “好消息太多了……”,李褰裳唠唠叨叨开始讲述接二连三的喜事儿。 “恭喜你,做的非常好,为你骄傲!” 牙医先生的q版笑脸发过来,紧接着,是一个热情的拥抱表情包儿,两个兔子耳朵大肚皮的光溜溜的娃儿,狂热的交叠在一起。 现在的李园长,看到这些东西根本脸不红心不跳,该说啥继续说啥:“好忙额,不过你放心,明儿一早我还去学车,嘻嘻,等着拿驾照见你呢!” “好,我耐心等着。” “你该不会故意拖延时间偷偷摸摸去做整容吧?我说过不嫌弃你长的丑的。”李褰裳跟牙医越发喜欢开玩笑了,他们没见过面,但是,这样更可以放松心灵肆无忌惮的说话聊天打屁。 “整容?不会,我就担心你见到我之后,被吓得晕倒。” 牙医先生不知道,自己无意识中说出的猜测,以后,真的成了现实场景。 “嘻嘻,别担心了,我最近每天剪刻钟魁大神,对于美丑的概念已经完全颠覆,连奇形怪状的小鬼们,都剪出感情来了,觉得他们很美呢。” “喔,我照了一下镜子,自认这模样,比钟魁大仙还周正些。” “噗——”,李褰裳喷笑,心里更期待了,到底那位比钟魁周正的模样,是怎么个轮廓? 睡梦里,一道瘦长的身影,与钟大仙交织在一起,美术系高才生的想象力,也破解不了遮在云雾里的庐山真面目…… 第二日,陆教练的教学态度更加亲切,称呼也改了,叫“小李”,坐在副驾驶座上指点乾坤,把如何倒库移库的绝招儿一个不剩全亮出来。 “你只看后视镜心里没底儿,那就再盯一点,瞧见车窗后面的三角格子没有,你等倒杆进入到格子里再狠打方向盘……”。 有时候就这样,正规的教法儿学员理解不了,旁门左道却一教就灵,李褰裳女士一倒车就心里发慌,眼睛看后视镜根本看不明白,可是你让她专盯一点儿,她能办到。 悲催的倒杆第一次完好无虞,根本没被轻蹭一下,白色桑塔纳入库,停稳。 “欧也!”某女人自己还欢呼一声,扭头对陆教练表示感谢:“您教的太好了!” 陆教练高傲的一笑,对自己也表示佩服,能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对待疯狂撞杆的女学员,确实,挺不容易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劳苦功高 “vip”学员大都这般认真,属于自己的两个小时里恨不能一口气都不喘,何况刚刚找到点自信心的李褰裳同学,因为连续几次没有撞杆,这丫已经认为自己是学车神童了。 “陆教练,你看到了吧?我有八次没撞杆没轧线,停的可正了。” 陆教练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番,勉强保持一个舒缓的微笑,竖起大拇指:“确实——如此!你再试试看后视镜倒车。” 好吧,得了赞美的李褰裳,再次汗流浃背跟倒杆较劲儿,十次里,终归是有一半儿的概率,不撞飞它。 时间到,陆教练跟屁股下面有阵锥子似的往车外跳:“小李你今天练得不错,回家后多想想,总结一下经验教训,下周,我们再见。” “嗯,陆教练辛苦了,我觉得,下周我们可以练习移库了,倒库我已经很熟练了呢。” 什么叫做大言不惭?陆教练真心领教了,就您大小姐这种倒车水平,还已经很熟练了?是撞杆的动作很熟练了吧? 不行,今儿晚上还得敲诈那个一准儿暗含色心的牙医朋友一把,哥儿们容易吗?硬挺着坐在随时出现险情的副驾驶座上,还得保持微笑努力赞美…… 在李褰裳漫长而艰难的学车道路上,牙医先生可谓是用心良苦劳苦功高的无名英雄啊! 有了牙医先生暗搓搓的帮助,李褰裳女士蹬车子回家的心情非常舒畅,嘴角儿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牙医的信息,已经在学车钟点结束的时刻准时来临:“今天辛苦啦!外卖换两样酸甜口味儿的好吗?吃的饱饱的,才有力气做事儿……”。 这般体贴入微殷勤周到的服务,大概,只在大学时期申子衿死缠烂打追求的时候才享受到过,不过,那时候申子衿经济上不怎么富裕,送吃的喝的只不过是零食饮料而已。 “等以后。有机会见面了,我可以亲手做食物给你吃,大家都说我的手艺很不错呢。” 褰裳的答复,给对面带来了多么大的愉悦冲击。本主可不知道。 手机“嘀嘀”作响,李园长单脚点地,从马桶包里掏出手机,牙医先生终于从愉悦中恢复了理智,有了思维的能力。 “我很期待。”附赠一枚q版香吻。 李园长的俏脸。红了,更红了…… 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感情流动,或许,已经流进了她的心田,停驻。 或许,正是因为拥有了一份全新的默契的愉悦的情感,李褰裳的艺术细胞空前活跃,下午的时间,拍照整理完毕两个系列的近百张剪纸日记,给“混沌”编辑传输过去。 网店上售出的未售出的画幅作品。也需要整理出样板,这些都有可能在那家尚未投入使用的五星级大酒店再现风采。 她很忙碌,跟淘淘视频时,小孩子看到了母亲的疲惫面容,很懂事的说:“妈妈,你别那么辛苦挣钱了,等淘淘长大了,挣钱给妈妈花……”。 李褰裳登时破功,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在儿子面前抽泣起来,不过。话还能说清楚:“妈妈不……累,妈妈做这些很开心,妈妈跟淘淘一起努力……”。 “妈妈不哭,”小淘淘在视频里手足无措:“我跟荣阿姨说。要帮十二楼的奶奶每天遛狗丢垃圾袋,可以挣到零花钱,可是荣阿姨不允许,呜呜……”。 申总高薪聘请的荣阿姨夫妻两个,就负责淘淘的学习生活,当然不可能同意小孩子去打工挣钱。出了什么问题,谁负责? 淘淘的话,宛如一记记重锤,敲打在李褰裳的心上。 “宝贝儿不哭,妈妈知道你很努力,荣阿姨不允许,那就听话,安心学习。”她举起一页一页红彤彤的剪纸日记,让儿子放心:“你看,妈妈不用太辛苦,剪得东西就要出版了,能挣到很多钱,妈妈很快就能去澳洲看你,最晚,春节的时候,妈妈一定去!” 距离春节,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小淘淘会看日历,知道等翻完了那个日历本子,母亲,就可以来到身边了。 双眼红肿的李褰裳,再次精神抖擞的回到台灯下,她要做出最好的设计,剪出最美的画幅,为了儿子,为了自己,她可以的。 邱天赐留在老马家还没回来,图纸上的疑惑之处都由迎秀负责解释,夫妻两个第一次这样并肩合作,感情急剧升温,邱苗苗描述说:“我爸爸妈妈现在可黏糊啦,爸爸说妈妈是最好看最贤惠的媳妇儿,被我偷听到了……”。 毕韶华耸肩撇嘴巴,客厅里就剩她跟苗苗两个人作伴儿看电视,每人抱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 “你爸当年追你妈的时候也这么说,嘁,宁可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也千万别相信男人一张破嘴!” 邱苗苗不乐意了,眼珠子一翻一翻的:“我爸爸是个好爸爸,不是鬼!” “好好好,你爸爸最近表现确实不错,不过,阿姨说的话你也要记在心里,别相信男人……”。 毕大小姐荒谬的教育言论戛然而止,客厅门口,站着一个煞神级别的人物,脸色阴沉沉,眼睛黑黝黝,盯在她的脸上。 娃娃脸板起脸来,也是不容小觑的。 邱苗苗跟韶华阿姨聊天聊得不对路,见到小马立刻欢呼,奔过去抱大腿:“小马哥哥你可回来了!爸爸妈妈都去马爷爷家干活儿,褰裳阿姨让我照看韶华阿姨肚子里的小妹妹,可是小妹妹根本没出来,韶华阿姨还说爸爸是鬼……”。 小孩子的逻辑有点混乱,好在,邱苗苗不记仇,毕大小姐给她把电视转到少儿频道,熊大的胖身子一出来,她便抛弃小马哥哥,飞奔回沙发,嘴里改了腔调儿:“谢谢韶华阿姨……”。 毕大小姐拂了拂邱苗苗的头发,把翘在沙发扶手上的光脚丫放回地面,穿上拖鞋,起立,往外走。 沉着脸的煞神,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院子里,假山下,几盏小巧的地灯散发着幽暗的光辉,红色睡袍轻轻薄薄,在风中摇曳。(未完待续。) PS:  感谢千枫水月的两张月票!感谢云枫树的两张月票!感谢沉默的支持着寂寞的朋友们!这本书预计在六月份完本,不会写的很长,这是寂寞的一次尝试,现言的非重生非穿越的短篇的尝试,向影视剧本靠拢的尝试,不一定成功,但是,自己写的有感觉,甚至,还很满意。 第七十八章 金屋藏娇1 毕大小姐的短发有些些长了,刘海儿盖过了眉毛,鬓发在腮畔翘起一个弯弯的弧度,让她的脸盘更显精致小巧。 小马不说话,他像一道影子,他只是一道影子,一道被拒绝过的影子。 “我的腿已经不抽筋儿了。”毕大小姐忽然发声,看起来,这个话题有些突兀,好在,后面的影子能听懂。 “唔。”影子含混的答应了一声。 “唔什么唔啊?难不成你打算以后就不帮我揉腿了?” 本来呢,毕大小姐的意思是,姐现在腿没毛病了,用不着你夜夜偷溜进屋揉啊捏啊的,还神神叨叨深更半夜潜进去,揉完了腿,竟然还要给装睡的人套上袜子…… 可是人家“唔”答应了,毕大小姐又觉得火冒三丈起来,凭什么啊?这个孩子的意外降临还有你小子的责任呢,虽然本大小姐没打算让你承担责任再抢了咱的孩子,但是,也不能让你轻松惬意! 影子在风中凌乱,挣扎的说:“不揉——揉——接着揉……”。 这是一笔糊涂帐,怎么算,怎么不划算。 “哼!”毕大小姐回身,重重的踩了影子一脚,恨恨的回屋去了。 女人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小马同学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当初被女神拒绝了,他失落,痛苦,下决心挣钱创业,等以后捧着多多的人民币再来找女神炫。 可是女神终于回来了,还是单身是不假,肚子里揣了个莫名其妙的娃儿,说是跟自己没关系。 小马同学过了几个痛苦纠结的不眠之夜啊!可是,心里就是惦记着这个比他大了六七岁的女神,能怎么办? 长志气距离她远些?根本想都别想!双腿跟有独立意识似的,半夜三更主动迈进女神的门儿,(那天胥迎秀侍候女神睡下的嘛,没在里面锁门)。偷偷摸摸蹑手蹑脚给人家揉捏小腿,最后还给人家的光脚丫套上双棉袜子,才算放心的离去,回房倒头便睡着了。 结果第二夜第三夜……。毕大小姐的屋门始终没锁过,没出息的小男人,不去劳作一番就猫抓狗挠一般的不得入睡,必须侍奉一番才能得到周公召见。 作下病了啊这是! 女神从来不发声,他便当怀孕的人睡觉沉。孰料今儿夜里被揭穿了,女神还发了怒,他这心里,却七上八下吊了一桶蜜似的,说不清楚是甜呢,还是痛…… 但是,毕大小姐的闺房内,当夜还是潜进了“采花贼”一枚,来的还比往日时辰早,昏暗暗的坐在床前。娃娃脸埋在女神的小腿间,双手环抱着女神的一对玉足。 “哎!”一声绵长轻微的叹息,从床头溢出:“你……我好像习惯了,你在……才睡得安稳。” 所以,在听到影子“唔”那一声好似答应了不来打扰她,便突然的着急恐慌了起来吗? 男和女,有时候,缠缠绕绕割舍不去,不过是两个字,“习惯”。 “那我就总在。”小马同学的娃娃脸还埋在小腿间,呼吸热乎乎的,喷在小腿上:“只要你不撵我……”。 毕大小姐沉沉睡去,怀孕真是一桩奇异的事情。可以让“女汉子”瞬间脆弱,感悟到自己其实也需要被温柔的呵护。 她的小腿一直很温暖,不酸不麻不抽筋儿,所以,这一觉儿,睡得踏实绵长。绵长的,要等到胥迎秀来敲门叫起床。 “韶华啊,今儿是不是不去上班?可是到点了啊,怎么还没起床?” “上班?到点了?”毕大小姐打一个激灵猛然坐起来,天啊,小马同学还在床尾趴着半个身子,双腿在地上,双手还抱着自己的脚丫儿…… “唔——”,睡眼惺忪的大小伙子动了动,马上被扑过来的半个身子摁住,嘴巴也被捂住:“你别出声儿……”。 完了完了,要被闺蜜抓个现形了!毕大小姐几欲抓狂,双手松开小马的嘴巴,又转而去扯夏凉被要往小马脑袋上盖,她想销赃灭迹嘛! 小马已经清醒,低低的在韶华耳朵边说了一句:“我昨晚上,锁门了。” “你——!” 虽然有些哂怒,毕韶华还是略略放下了心,闺蜜进不来屋子,那就发现不了她的秘密,她的声音扬高些:“迎秀,你先上班去吧,我——请了假,上午不去公司了。” 宁可耽误上班,也不能漏了馅儿不是? “请假了?韶华你是不是不舒服?不行,我喊褰裳来照顾你……”。胥迎秀的脚步声“得得得”走远了,毕大小姐的话“不用,真的不用”飘散在空气中…… 额的个神哦,毕韶华被闺蜜打败了,这般危险的情况,李褰裳不一定在哪个角落蹦出来呢,楼下雅晴招呼老师们的声音都能听得见,这个时辰,人多了。 “怎么办?怎么办?”毕大小姐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头短发被她挠的张牙舞爪。 “你不愿意让她们看见我,那我就走呗。”小马同学还挺不高兴的。 “不行!”毕大小姐坚决拒绝这个提议:“迎秀一喊褰裳,那丫肯定得跑着过来,你一出门,不正好被抓到?” “那我被堵到屋里,不是更能说明问题?”小马同学憋屈的脸都红了:“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我跟你在一起被别人看到能怎么丢你的脸?” “不是,我不是嫌你丢脸,”毕大小姐着急麻慌语无伦次:“我是怕给你丢脸,不是不是,我是……”。 你还能是什么? 这样混乱的解释,小马同学的模样却好看些了,他伸开双臂,把这个焦急的火上房似的女人抱在怀里,下巴摁住毕大小姐的肩膀:“你别慌,不是要给公司请假吗?先打电话。” 他的声音里,有着超越了这个年龄的沉稳,毕大小姐的心,终于平缓了下来。 给公司请假的电话简单,没等答复,毕大小姐就挂掉了电话,因为,李褰裳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 “韶华,你怎么了?起床没有?你开开门,我看看……”。(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金屋藏娇2 看什么啊大姐?毕韶华挂了电话,脑门重重的往小马脑门上磕了一下,才做出一副弱弱的腔调儿答应。 “我没事儿,就是——想再多睡一会儿,你去忙你的吧。” “女汉子”周一早晨不上班要多睡一会儿,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李褰裳怎么可能放心大胆去忙自己的? “韶华啊,反正已经醒了,你先把早饭吃了,我陪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好朋友太过关心自己,有时候也是累赘。 毕大小姐欲哭无泪的推辞:“我真的没事儿,你就叫我好好睡一会儿觉儿吧大姐!” “好好好,你睡你睡,觉着哪儿不舒服你就喊一声,我不远离,就在二楼陪着你哦……”,李褰裳好脾气的离开了毕大小姐的闺房门,却没交代清楚,到底您老人家是要在卧室还是画室里陪着毕大小姐啊?距离远吗?能听见动静不? “踏踏踏踏”,软绵绵的拖鞋走在木地板上的声音还在响,李褰裳在瞧隔壁的隔壁的屋门:“小马,晨练回来了吗?怎么没吃早饭去?” 毕大小姐闺房内的两颗心,登时收紧。 “好奇怪啊,小马一大早到哪儿去了?自行车还在车库……”。 毕大小姐的身体软绵绵的,像被抽空了力气,歪靠在小马同学的怀里,嘴里埋怨:“都怪你,现在,真没办法出去了。” “那就不出去,”娃娃脸很欢喜的样子:“我做梦都想天天陪着你。” “陪着我?是想黏着我吧?你小子,属狗皮膏药的!”毕大小姐伸手指狠狠点一下小马的脑门儿,决定起身洗漱去,幸好,这间客房里有个小小的独立的卫生间。 小马幸福的笑,顺势被推倒,抱着毕大小姐的被子,嗅着她的体香…… 洗手间里,刷牙的孕妇。还是干呕了几声。 小马同学紧张的候在洗手间门口,攥着拳头。 “怎么样?很难受吗?” “没事儿,正常。” 孕妇被搀扶回床上,小马郑重的清清嗓子。挨了一巴掌,才压低了声音:“孩子的爹,不要他吗?” 他的一双大手,如此自然的抚在毕大小姐的肚皮上,仿佛那里面有至尊的宝贝儿。 “要是可以。让我做孩子的爹吧,你别一个人带孩子,那样,孩子也很苦的。”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苦涩,两个人都同时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单亲的,只跟奶奶生活的,各种艰辛…… 毕大小姐的鼻子酸的要命,眼泪也即将开闸。她确实不肯相信男人的真心,可是,小马,或许可能是个例外,她没有那种年轻人要死要活刻骨铭心的爱,可她似乎已经适应了小马陪伴在身边…… “我——我不敢,”毕大小姐的眼泪滚出来一颗,砸在小马的手背上,很烫,烫到了心里。 “我不敢。真的,或许现在,你是真的喜欢我,可是我会老。很快就老,你——却正年轻。” 毕韶华晃晃脑袋,细密的刘海儿下沁出几颗汗珠,她的拒绝,还是那么努力。 “到时候,你就会厌倦我。我的脾气还不好,我受不了被冷落,然后,我们就会吵架,互相攻击……”。 她的身子也有些颤抖,声音里带着几分悲怆:“所以,我们不要许诺,不要婚姻,不要彼此束缚,不要责任,也就不会彼此伤害了。” “你看,我就是这么矛盾,这么自私,我喜欢你黏着我,你半夜到我房里来,我舍不得撵你走,可是我不能许诺你结婚,我也不相信我们之间有未来……”。 归根究底,是这个大龄美女不相信爱情,不相信男人,不相信婚姻,或者说,是她不相信自己。 小马同学的娃娃脸上,还没真正反映过来或悲怆或难过的情绪,房门外,一道陌生的声音,与李褰裳应答着响起。 “褰裳啊,怎么住的好好的,把自己家改成幼儿园了呢?看我这一通打听,转过去好几次你这儿都不敢进来……”。 “阿姨今儿个赶得是几点的公车?这一路上够辛苦的……”。 李园长不想把自己的离婚史创业史复述一遍,虚应着把来客往毕大小姐闺房领。 “今天正好,韶华不用去上班,还睡着觉儿呢,你们娘儿俩可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吧?她前些日子出差……”。 外面是虚应,里面可顿时乱了套。 毕大小姐本来在跟小马同学剖析内心世界如火如荼呢,突然蹦出这么一客人,兵临城下。 “哎哟这可要了命啦!”毕大小姐花容失色,全身也有抖如筛糠的崩溃之势,双手抓住小马的胳膊,隔着衬衣袖子,能把肉皮掐破。 现在的敲门声可不是胥迎秀跟李褰裳之流的“咚咚咚”了,这节奏“啪啪啪啪——”,透着一股子绝对的霸气,客人扬着嗓门,声音直逼房内:“华丫头,给娘开门,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睡觉儿……”。 李褰裳小心翼翼的解释声:“阿姨,韶华今儿早上觉得不舒服。” “嗨,我生的闺女我知道,打小就跟野小子一样放养的,身子骨壮实着呢,多睡了这么一大晌儿,啥毛病都睡没了。” 小马同学的脸色,也“唰”一下变了,完了完了,被同龄人看到了顶多质疑至大嘲笑几句,被素不相识的“丈母娘”开门逮到,自己非得被揍个半身残疾不可! 毕大小姐开始没头苍蝇一般撩被单床罩,乖乖隆嘚咚,这年头的席梦思设计,哪儿有可能在床下塞一个大活人? 书桌下面,面积太小;衣柜里?毕大小姐的主要资产都投入到买衣服的大业之中,叠的挂的全挤挤挨挨恨不能手掌都伸不进去,把小马塞进去,那衣服处理到哪里? 门外的毕妈妈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嗓门拔高,拍门的声音更高:“死丫头,别磨叽了,给娘开门,娘跟你说,这次娘找的小伙子可靠谱儿,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啦……”。 这么千钧一发的紧张时刻,毕大小姐竟然听到了闺蜜李褰裳的喷笑!(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金屋藏娇3 “阿姨你别着急,韶华心里有数儿着呢……”。 “有什么数儿啊?就为了她这个结婚的事儿,我头发都熬白了,这孩子啊不听话!” 提起来都是泪,毕妈妈的火气也上来了:“这死丫头,肯定又在想幺蛾子怕跟我回去相亲,这次你休想!” 房门“啪啪啪”“啪啪啪”连续不断的被拍响,真心躲不过去了,一楼的幼儿园都要受到影响了。 这是亲娘吗?这是活祖宗啊! 毕大小姐万不得已,扭开了门锁,脸上挂了笑,开门迎客:“娘,您怎么这时辰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通知一声。” “通知你?”毕妈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通知你为的叫你提前跑喽哇?” “嗵嗵嗵”,毕妈妈走路的声音挺彪悍的,一径奔到了床沿儿,坐下。 李褰裳打算开溜,留给闺蜜一个爱莫能助自求多福的眼神,却被在门口扯住了衣襟。 毕大小姐低低的叮嘱:“赶紧想办法,老太太不能留在这屋里,真的会出人命的……”。 她没办法说清楚原因,李褰裳全当还是为了躲避相亲那回事儿,一边往楼下走,一边盘算,怎么也得给老太太半个小时的时间跟闺女叙旧吧,半个小时后,扯个什么理由唬弄老太太呢? 至于毕大小姐如此恳切如此哀伤的说出“真的会出人命的”那句话,李园长还真没放在心上,亲母女两个,为的个结婚不结婚的理由,不至于…… 她觉得半个小时格外短暂。还羞愧的认为对不住毕妈妈,可放在闺房内,两个备受煎熬的青年男女身上,就太过漫长了…… “娘你吃早晨饭没有?您好晕车,肯定饿着肚子不敢吃吧?走,咱去一楼看看先吃点儿。” 毕大小姐觉得,自己的口语表达能力退化了。脸上的肌肉群也不给力。各处儿都不合适。 毕妈妈大马金刀把双腿往床上一盘,一脸的严肃:“丫头你也别唬弄我,娘饿个一两顿死不了。你先给个痛快话儿,今儿个跟娘回去相亲不?” 相亲?毕大小姐的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别说以前就想法子逃避母亲安排的各种相亲活动,目前。自己肚子里都多了一块儿肉啦,还能再去跟哪个陌生男人相亲啊? “娘你先歇歇心。咱去吃饭,吃了饭再说。” 可惜,这套缓兵之计,对于毕妈妈根本就失效了。五十岁的农村妇女,跟城市里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似的苍老容颜,还全是失望的神色。 “丫头你是没在老家呆着啊。你娘我……”,说着说着就呜咽了。双手一拍床沿儿:“前些天咱村最后一个打光棍的大学生也回家结婚了,就剩你,三十多岁了还没嫁出去,你娘我都没脸去人家家里坐席,怕人家问啊!” 这是国民的现实,大龄剩女们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待商榷,剩女们的父母,却个个在崩溃的边缘儿,就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丑事一样,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 “这次可真不能错过了,丫头你自己在城里没本事找不到好的,娘给你找到了。” 每次提到相亲对象,毕妈妈的眼睛里面都能迸射出希望之光:“娘见过那孩子的照片,长的可俊了,跟咱就隔两个村,听说打小就老实,也是大学生,毕业后在省城找的工作,原先没房没车的,不好说亲,就也耽误了,现在好了,说是交了啥首付,有楼了,只比你大两岁,多好的条件?” 可惜,条件到底算好算坏,对于毕大小姐全无意义。 “娘,说老实话,你闺女不想嫁人,以后,您也别到处托人给我说亲了,我给你打卡上的钱,你也别舍不得花,我不需要攒嫁妆……”。 这个问题必须说清楚,肚子里揣着个娃儿的毕大小姐,是绝对不可能再顺应老娘的心意,跟着回老家虚应一番再推辞掉的,她希望可以就此打住,母女两个都轻松些。 “你——你说啥?”毕妈妈眼睛里面的希望之光暗淡下去,愤怒的火苗却熊熊燃烧起来。 “死丫头你想一辈子不结婚胡混日子?死丫头你想逼死你娘?”毕妈妈此刻,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拔大,图的是什么?娘守了这么多年的寡,打从你三岁,娘没敢再找人,就怕给你找个后爹给你受委屈,你爹嫌弃咱娘儿俩,村里人笑话咱,娘是咬着牙往后奔的啊!就指望你考上学,给娘长脸,叫你爹看看,叫村子里的人看看……”。 毕大小姐的声音也哽咽了,她脱口而出:“我都知道,我那不是给你考上大学了吗?” 是的,对于童年时代少年时期的毕韶华来说,读书,考学,就是给母亲做的。 “你是考上了,娘那口气也顺了,可是丫头,咱村子里谁家的孩子不是到年龄就结婚生孩子?谁跟你一样拖到了三十多岁还没嫁出门子?你考学了,有工作了,长的也不磕碜,你怎么就没本事给娘领个女婿回来呢?” 话题兜兜转转,还是得回到这个原点。 毕韶华吁了口气,把眼泪逼回眼眶:“娘,打小,你叫我考学,我给你考了,那时候你说,这辈子,只要我考上学了,你就什么心思都没有了。我也是那么想的,我给你考上学了,脸也露过了,以后,我自己的日子怎么过,得按我自己的心思来,我不想结婚……”。 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身上带着各种不同格式的阴影,影响着他们的一生。 毕妈妈狠狠抹一把脸:“归根究底,你是计较着我跟你爹离婚的事儿,你爹他……我确实没少在你跟前儿骂,可丫头,咱不能因为你爹丧良心丢下咱们娘儿俩又找个年轻的,自己就孤寡一辈子啊!娘老了,有你,你老了,可依靠着谁?” “我谁也不依靠。”毕韶华的手,按在了肚皮上:“我以后要是有了孩子,随便他想做什么想去哪里想结婚不结婚,我老了,靠自己。”(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金屋藏娇4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嗖——”,床上的枕头迎面砸来,鸭绒枕头,不会疼,这是亲闺女。 “你说的是什么昏话?死丫头,你这是要气死我啊!我先打死你……” 伴随着毕妈妈这句话,鸭绒枕头从毕大小姐脑门上掠过,落到与卫生间隔间的墙壁上,然后,受地心引力的影响,扑向大地的怀抱。 大地之上,是一尊半人高的花瓶,花瓶里斜插一枝蝴蝶兰。 “哐当——哐——”,花瓶歪倒,倒是没碎,在木地板上磕绊了几下,滚动了几下…… 卫生间的门,“哐”,从里面打开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冲出…… “别打她!” 义薄云天的小马同学,怎么可能继续窝在卫生间里,任由心爱的女神被如此大的动静殴打?亲娘也不行啊! 毕大小姐觉得自己也可以去死一死,尽管挡在身前的那道身影还挺强壮的。 毕妈妈瞠目结舌,在半空中挥动的双手已经定格,就那么呆呵呵的,看着从自家闺女里间屋突然降临的男人。 小马同学在看到倒地的花瓶,和依然盘腿坐在床沿儿的毕妈妈的时候,也终于想起了自己此刻的身份不合适,出现的时机不合适,出现的姿势,更加不合适。 房间里,霎那风平浪静。 不对,这种平静,其实更应该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凝重,是黎明到来之前的极度黑暗。 终于,有了动静。 “我靠!”毕大小姐扶额,后退,身子软绵绵靠向了后墙。 “你是谁?”毕妈妈的高嗓门也找回来了,那嗓门何止是高啊。竟然还透出了几分亢奋。 可怜的义薄云天小马同学,此刻双腿有些支撑不住身子似的抖瑟,他回头,看向毕韶华的眼神如一只闯祸的小兽。姐儿,我能说话吗? 你都有破门而出的勇气了,说话的时候倒想起来征询我的意见了? 毕大小姐彻底输给了义薄云天,她不下指示,连个暗示的眼神儿都欠奉。 随你们去吧! 义薄云天的小马同学。涨红了脸,一手挠着头,尴尬的自我介绍:“我叫——马贵福,是——华姐的——朋友。” 他再次扭头看了毕大小姐一眼,这次,没说错吧? “朋友?”毕妈妈声音骤然拔高,双脚落地,蹬上鞋子,身子往前冲等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小马同学撤回头来。登时激灵灵一个哆嗦,脖子也是本能的一缩,哎吆亲娘,这是要来生擒咱的吧? 躲在人家亲闺女的卫生间里面,那就是登徒子的行径对不对? “哎吆吆……”,毕妈妈已经冲到了小马跟前儿,毕韶华眼睛一闭,小马同学脖子一梗,脑袋一伸,大不了。随便您老人家狂殴! “哎呀呀,这孩儿——啧啧——”。 貌似,画风不对啊! 毕大小姐睁开了眼睛,小马同学也没等到预料中的剧痛。迟迟疑疑的,看着戾气全消,眉眼含笑的老妇人…… “你叫贵福?贵福,嗯嗯,好名字,家是哪儿的?爹娘是干什么的?多大啦?做什么工作?怎么跟我们小华认识的?你们有什么打算啊?……”。 毕妈妈的一双粗糙老手。甚至开始在小马同学的胳膊上捏了捏,满意的点点头,一副老怀大慰欣喜莫名的姿态。 “我——”,小马同学卡壳了,一下子这么多问题,先回答哪一个呢? “你什么你?分园那边你不去啦?赶紧的,哪儿凉快去哪儿……”。 毕大小姐急于把猛不丁冲出来破坏了她的所有计划的臭小子撵走,毕妈妈那副见到亲女婿的嘴脸,她可是最熟悉的,每次的相亲对象出现,她都是这样热切的恨不能马上绑架人家跟她闺女入洞房。 小马同学习惯了听从毕大小姐的命令,即使心有不甘,娃娃脸上稍带些委屈,他对毕妈妈弯腰点头施礼:“阿姨,我得去忙工作,那个——等晚上,我给您做些拿手的菜接风……”。 “噗——”,小马屁股上挨了一脚轻踹,恼羞成怒的毕大小姐,生怕自己的亲娘缠上小马不放手,他倒好,上赶着往前凑合,还做菜接风?毕妈妈那还肯走吗? 当然不能了! 毕妈妈老脸笑得跟一朵菊花似的,扯了小马的胳膊肘,殷切的追问道:“贵福啊,你是说,晚上你回来这边住?” 小马挨了那一脚,心里却有了主意,他一边巧妙的把身子往毕妈妈那边挪,一边更加热情的回应:“是的阿姨,我们住在一起……”。 毕大小姐的“佛山无影脚”再次腾起,小马同学“刺溜”一下逃出房门,还留下一句令毕妈妈欢喜无比的话:“阿姨你等着我啊……”。 “等着……一准儿等着。”毕妈妈半个身子探出门外,再次观察了一下小马同学的背影,嗯,真的不错,小伙子长的精神,个条儿也板正,最重要是说话和气,没开口先露三分笑,总之,“准丈母娘”表示很满意。 毕韶华此刻终于松一口气,弯身扶起倒地的花瓶,把鸭绒枕头也送回床上,然后,一脸视死如归的站在母亲大人面前。 “娘,你要是想住几天那就住几天,我是真没时间跟您回家相亲,我说过了我不……”。 “娘懂,娘懂,不相亲就不相亲吧,你这个死丫头,自己偷摸的找了个好小伙儿,怎么还跟娘藏着掖着?是不是贵福没房子?没车?那怕啥?你们两个正年轻,缺什么慢慢儿挣呗,只要小伙子人好,跟你对脾气……”,毕妈妈的两眼放光,晕车留下的那股子难受劲儿完全消失不见。 “可是他真不是!”毕大小姐简直要崩溃了:“娘,咱不能开这种玩笑,小马比我小六岁呢,我们根本不是那种男女关系!” “你说什么?”毕妈妈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了,老太太一蹦三尺高,胳膊前伸,食指直指向闺女的鼻子尖儿:“死丫头你作死啊?大清早把个男人关在自己屋子里,你敢跟你娘说你们不是男女关系?不是男女关系,那你——那你——臭不要脸!”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毕妈妈的战斗力1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老太太火冒三丈,直接弯腰褪鞋,抡起鞋底子就往毕韶华身上抽:“死丫头,老娘辛辛苦苦养大了你,你竟然这么没出息,你这是要活活气死我吗?” 毕大小姐任凭母亲抽打,闭着嘴巴不说话,她打小就这模样,遇到母亲疯狂谩骂与抽打时,一定要站到原处随便打,邻居来劝阻来拉她离开时,她绝对不肯的,被拉走了之后,自己还得又哭又闹的跑回原地…… 单亲家庭的孩子,母亲辛劳艰苦带大的孩子,童年少年的回忆里,几乎全是愁苦。 李褰裳飞跑上楼,先关紧房门,嗓子都嘶哑了,她的父母打小宠爱她,从没打过她一根手指头,谩骂也没有过,他们只需要用那样失望那样难过的目光来谴责女儿,那效果就足够了。 “别打!阿姨你别打韶华!她——她现在不能打!” 总算还有理智,没有把怀孕的消息秃噜出来,李褰裳护在闺蜜身前,眼泪哗啦啦往下滚。 “褰裳你别管!叫我娘打,打死了活该!”毕大小姐头发早乱了,身上的衣服也沾上了鞋印,还牛气哼哼的呢,跟小时候一样,把李褰裳往战斗的圈子外面推,她必须去坚守挨打的岗位。 “你说什么呢?韶华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打死了,你……”,李褰裳不能多说,她只能继续插在黑眼蜂一样的母女之间,双臂伸开,主要遮挡韶华的肚子。 两颗泪水,突兀的从毕韶华的眼中迸出,她,也想起来了。自己肚子里,还有一个正在生长的胚胎,她打算留下来陪伴自己的后半生的,打不得…… 有一个不再挣扎了就好。李褰裳转回脸来面向毕妈妈:“阿姨你们这是怎么了?刚见面,亲热还来不及呢,这上手就打……”。 她其实很气愤,毕韶华很少提起自己的父母亲,她独立后。每月按时给母亲打钱汇款,电话上也常联系,但总是避免回家,过年的时候,也是初三一过就逃回来,毕妈妈需要女儿回家相亲了,只能不辞劳苦亲自来县城抓闺女,每次,都要弄得不欢而散。 可就算是毕大小姐有什么不如母亲心意的地方,那也不能捞过来就打就骂不是?三十多岁的女人了。还是在朋友家,楼下的老师们跟小朋友们也不是聋子…… 毕妈妈其实也心疼,俗话说,打在儿身,疼在母心,真真的。 “褰裳啊……”,毕妈妈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开始了哭诉。 原谅这个一辈子在农村劳作辛苦,年轻时被丈夫抛弃独自抚养女儿长大的妇女吧,她的知识她的见识。限制了她的素质高低程度。 “不是阿姨心狠,奔这么远来打闺女,实在是,实在是这死丫头不争气。丢脸啊!” “能丢什么脸?”李褰裳是坚决的维护自己的闺蜜的:“不就是到了年龄不想结婚吗?这就算丢您老人家的脸了?那我这结了婚又离了婚的,不没办法活了?” 她是坚决不肯说出闺蜜未婚先孕这件事的,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看毕妈妈这副嘴脸手段,要真说了,直接打死闺女真不稀罕。 可是她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背后,面如死灰蓬头散发的毕大小姐,已经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 母亲有腿,不一定什么时候还得来,到时候自己肚子大了,根本瞒不住,生下来以后,那就更不可能隐瞒了。 “那怎么一样?”毕妈妈老泪纵横:“褰裳我问你,那个马贵福是怎么回事?他藏在华儿的里间屋,这大早晨的,可是这死丫头说,说跟这个男人没关系,更没想结婚,闺女你说说,她做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儿来,该不该打?” 这个信息量有点大啊!李褰裳瞠目结舌,小马?躲在韶华屋里?怎么可能? 可是再细想想,今儿早上多么反常,小马始终没露面,刚才满脸通红的下楼逃窜,根本不回答自己的疑问。韶华的屋门始终不打开…… 她是傻愣起来了,那母女两个却再次开始又一轮争锋。 “伤风败俗?娘,我还有更伤风败俗的呢,您干脆一块儿接受了。”毕大小姐抚向了自己的肚子,清清冷冷的阐述下去:“我怀孕了,打算生下来,不打算结婚,你很快就会做姥娘。” “姥……姥娘?”毕妈妈手里的鞋子,“啪”掉在地上。 可怜的老太太,今儿早上的起床姿势肯定不对,着急麻慌的赶了来,得到了一连串狂风骤雨般的打击。 “老天爷啊,这可叫我怎么活啊?”毕妈妈的声音,从未有过的低沉,眼睛也发直了,浑浊的眼泪落到膝盖上,迅速渗透。 “阿姨你别着急……”,李褰裳此刻只恨自己少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巴,老太太这副模样,她心里也疼,可是能怎么劝呢?这样的事实,大凡老人家都接受不了吧? 身后,毕韶华轻轻扯了下闺蜜的衣服,小声道:“别担心,我娘的神经,强悍着呢。” 知母莫若女,果然,毕妈妈就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在短暂的万念俱灰之后,忽然单手拄地翻身而起,声音再次恢复高八度,直逼向隔着个人的亲闺女。 “华儿你别害怕,有娘呢,你说,孩子是谁的?娘找他去,拼了这条老命,娘也得给你找回公道。” 本来该是极度柔情的语气,硬是被老太太说的咬牙切齿,可惜,亲闺女还不领情,淡淡的答:“没谁,孩子是我自己的,我自己养她长大就行。” “胡说八道!”毕妈妈再次有了发飙的迹象,但是,这一次忌惮着闺女刚才暴漏的消息,没敢再施展暴力。 “丫头,你年轻不知道轻重,你想自己养大一个孩子……”,毕妈妈说不下去了,她回想起了自己的苦难经历,莫非她自己从生下来就脾气暴躁说话粗鲁动辄跟人谩骂动手的吗?不是的,是单身妈妈的生活,把她挤压成这个模样的。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毕妈妈的战斗力2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总之,你想自己生孩子养孩子,绝对不行!”毕妈妈吞回了眼泪,斩钉截铁的决定:“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他要是敢不管你,娘揭了他的皮!” 她的思路忽然明晰了,一捋袖子:“你不说,是不是那个马贵福?好啊,那死小子看着人模狗样的,竟然想占了便宜就溜,提上裤子就跑……”。 “娘!”毕韶华头痛欲裂,这老太太太能闹腾了,所有的聪明机智都被搅成一锅糊粥了,怎么办?能怎么办? 李褰裳早就被小马同学今早上的表现给震撼住了,她的脑力分不清现在应该站在谁那一边儿,竟然没顺着闺蜜的心思,跟毕妈妈的心思不谋而合:“我马上叫小马回来,把事儿说清楚。” 还说什么说啊,在心底里,毕妈妈跟李园长,都已经判断韶华肚子里的娃儿就是小马同学的了,大清早你躲在人家闺房里,这就是铁证! 李褰裳慌慌张张跑出去想打电话,身后的屋门,“哐”关上,“咔哒咔哒”,从里面还上了锁。 “不是,不是!不是……”。毕大小姐一千个一万个“不是”,也阻止不了即成的事实。 毕妈妈彻底失控了,双手揪着闺女的脖领子,又哭又骂:“你竟然说不是马贵福!你这个死丫头,到底在外面还有多少个男人?你这是要活活气死你娘我啊!丢人!丢人!……” 二楼的门窗,包括通往一楼的铁栅栏门,统统被李园长关上了,她给小马打完电话,又拨给了胥迎秀。 “秀儿你快回来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韶华妈妈在别墅闹腾呢……”。 “阿姨你冷静冷静……”。李褰裳只能继续冲进战场,可是屋门被锁,好在她是主人家,“咚咚咚”跑回自己卧室取了钥匙。开门,努力想拉扯开正在充分发挥农村妇女沿袭已久的撒泼方式的毕妈妈。 毕韶华闭着眼睛随便母亲怎么推搡怎么厮打,嘴里依旧习惯性的嘟念:“不是他,不是他……”。 毕妈妈心中这股愤怒与羞辱感,实在无法令她冷静。在终于被李褰裳抱住了一只胳膊的时候,她的全身萎顿下来,瘫坐在木地板上,喉中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啊——嗷——”。 这惨叫宛如山野里的猛兽,被人断了四肢挖了心肺一般…… 毕大小姐终于没办法继续漠视下去了,从小到大,母亲骂过打过的次数数都数不清,可是从来没有像这样的反应。 “娘……”,毕大小姐眼睛里都是惊恐,这个母亲的脾气不好。可是谁也不能否认,毕妈妈爱自己的女儿,女儿又何尝不爱自己的母亲呢? 惨叫完毕的毕妈妈,胡乱抹了一把脸,从惊魂未定的李褰裳怀里抽出自己的那只胳膊,拍拍褰裳虚伸到眼前的那双手,一字一泪的说道:“闺女,这个孽障……留在你这里,脏污了你的地方,我——带她走……”。 毕大小姐脱口而出:“我不走!” 她不要回到那个充满了不堪回忆的老家。 毕妈妈的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啪——”,一记耳光。 不是落在毕大小姐的脸上,而是重重的抽向了自己的脸。 “啪——”,又一记耳光。左右,对称了。 “我是你娘,没有教育好你,该打,该死!”毕妈妈吁一口气,嘴角儿有一道血丝缓缓渗出:“娘养了你这个五狼混滚的孽障。活着,也没有脸……”。 “啪——”,又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抽下去,毕妈妈的整张脸一半儿红肿,一半儿青肿,可怜的妇人,一辈子咬着牙坚挺的生活,如今,先是被从女儿房里出现一个男人惊骇了一番,强自忍耐着往好处想,这是闺女自己找好的结婚对象,却不料根本就不是,怀了身孕的闺女,坚持说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那个房里藏着的男人的…… 那说明什么?说明自己闺女在外面乱来啊,找了不知道几个根本没打算结婚的野男人啊! 当母亲的,谁能受得了这种打击? 当女儿的,谁能受得了母亲在自己眼前反复自残? 懵圈儿的李褰裳其实早就想起来自己应该阻止毕妈妈的行为,可是,这个打小没经过这么大风浪的“假仙儿”,实实被吓惨了,双脚双手还没实施紧抱住毕妈妈的行动,整个人就瘫倒在地上,全身抖如筛糠,软脚虾似的…… “韶华!”闺蜜的这一声叫,也凄惨宛如野兽般的毕妈妈。 “娘……”,毕大小姐双膝一弯,“咚——”,长跪地上,泪珠子“噼里啪啦”砸在木地板上:“孩子就是小马的!就是小马的!没有别的男人!” 总不能用一个莫须有的名头去逼死自己的母亲啊!毕大小姐总算明白了一回。 李园长继续软倒在地,嘴里却利索了起来,舌头略略打了个结儿,出口作证:“是小马的!那孩子……那孩子人性好……不会不认孩子的……”。 李褰裳心里也犯嘀咕啊,小马同学真的跟闺蜜做下了亲密的事儿吗?闺蜜肚子里的孩子真是小马同学的吗?就这么把责任推给人家嫩生生的小伙子,算不算仁义啊? 可是毕妈妈连死的心都有了,阵势忒大,毕韶华的缓兵之计用的很正确,大不了,等把老太太糊弄走了,再好好补偿小马同学…… 李园长的脑袋瓜儿,能琢磨到这些东西就算进步,眼看着毕妈妈果然被这两句话给收住了心魂,停止了自残的行为,眼珠子牢牢的盯着亲闺女,一字一顿的问道:“你——说真的?没——跟别人胡来?” 毕韶华的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到了这会子,以前有过野男人也不能承认不是? “真的。” 李园长不由自主跟着重复:“真的!” 现在,貌似现场的第三者应该拔腿跑出去,在半道上截住小马同学,先自叮嘱一番,到时候可别给老太太说漏了…… 可是李园长的腿脚还软着,脑子刚转到地方,毕妈妈提前一步往外走去……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毕妈妈的战斗力3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这老太太是个人精,刚刚李褰裳从外面开锁,钥匙串儿还在锁上悬挂着呢,“哐”屋门一关,“咔嗒咔嗒”,“哗啦啦”,这是把俩闺蜜锁在屋里,并拿走了钥匙串儿的节奏啊! “快!给小马打电话!” 李褰裳脑子好容易才精明一回,哆哆嗦嗦摸出手机来拨号,把听筒凑到耳朵上,可惜,听到的总是盲音:嘟……嘟……“。 没钱的男士,座驾还只是自行车,又风风火火的往家赶,一路上车鸣人沸,听不见铃声也很正常。 “姐儿们,你别慌,天塌下来,有我撑着呢。“毕大小姐双膝挪动到褰裳身边,说着很英勇的话,脑袋却斜斜的依靠在闺蜜的肩膀上。 李褰裳的眼泪又被招惹了出来,她回抱住韶华“呜呜”的说道:“怎么——呜呜——可以?阿姨——打你呜呜——”。 刚才的阵仗,可是真正惊骇到了打小被保护的密不透风的李氏大小姐,毕妈妈发了疯一般的又骂又打甚至自残,彻底刷新了她的阅历。 “嘁——这算什么?”毕韶华合上眼睛,苦笑一声:“我小时候她闹得更厉害,我爹对不起她,周围村民笑话她,还有人想欺负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她只能把自己变成一个泼妇,半夜里有人推我们家房门,她抡着两把菜刀开门就砍……”。 那是一段惨痛的记忆,现在提起来,毕大小姐的身子还有些颤栗。 “我要是在外面犯了错,或是考试成绩差了,她就能变成一个疯子,有时候毫无原因。她凌晨两三点钟忽然把我揪起来,又是哭又是骂,生怕我不学好在外面丢人败兴……”。 “但是你不能否认她疼我,比疼她自己都疼。”毕韶华断断续续说下去,内心的伤疤,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揭开:“有好吃的,她从来不肯吃,干农活儿给人帮工拾棉花弹棉花做棉衣裳。她没喊过累,也不肯让我穿着上比别人差,我要学画画,不让学就不吃不喝不上学,她……就全力供我……”。 所以,这是一个暴戾的母亲,也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孩子的优秀,取决于她,孩子性格的扭曲,也同样。来自于她。 “韶华你起来说话,这样在地上,对孩子不好。” 李褰裳女士能想起来闺蜜还怀着身孕呢,真的不容易,自己都羞愧的满脸通红,闺蜜不懂得其中的厉害,她做过母亲的,也不懂吗? 毕韶华在搀扶下起了身,平躺在床上,又是一笑:“褰裳你知道吗?我这几天总是在想。如果能平安生下了这个孩子,我能不能比我娘做的更好一些,不把生活中的怒气发到孩子身上,让她自由的快乐的长大……”。 “你能的!你肯定能的!”李褰裳坐在床边给闺蜜揉膝盖。拼命点头:“我们现在的日子没那么苦,我们可以给孩子舒适的生活,我们在一起,没人能欺负上门来。” 展望未来,确实不需要绝望,现在。只希望小马同学能熬过毕妈妈那一关,老太太的手段,实在是绝杀技,“女汉子”毕韶华也根本对付不了。 “韶华,你真的跟小马……?” 这个问题,终究还是问出口了。 毕大小姐沉默了片刻,眼睛不敢看向闺蜜,喃喃道:“我跟他说过,孩子——不是他的。” 这是一笔多么糊涂的帐啊! “那到底是谁的?”李园长真要着急了。 “看……形势怎么发展吧。”毕大小姐不再吐露隐秘,闭着眼睛,一副任凭宰割的模样。 二楼的走廊里,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还不是一个人的动静,“扑通扑通”“得得得得”,是运动鞋与高跟鞋的双重奏。 “褰裳,韶华,你们怎么样?”胥迎秀的声音刚传入门内,就改了腔调儿:“阿——阿姨?” 毕大小姐的身子又是一缩,小马同学的声音也响起来:“阿姨……”。 那个“姨”字,被截断在了一记响亮的巴掌声中。 “啪——”! 李褰裳再次手脚不听使唤了,这位毕妈妈,忒暴力了,不消说,自己的副园长,挨揍了。 毕大小姐双手猛地把夏凉被一掀,就要下床。 “别——再闹了,孩子……”,李褰裳的上半身趴伏在毕韶华的双腿上,抖啊抖啊的。 门外,那声刺耳的巴掌声响过,胥迎秀的惊呼“阿姨你怎么可以……”? 怪不得李褰裳打电话的时候那么慌张,这位毕阿姨实在太……太不讲道理了! “你说,韶华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毕妈妈扒拉开做教师的胥迎秀跟闹着玩儿似的,她自己的脸上青肿红肿着,瞪着眼珠子凶神恶煞一般,直直的盯着小马同学的一双眼睛。 屋内,李褰裳和毕韶华的心脏,也骤然提起。 “完了!”毕大小姐一声叹,拽被子遮住了脑袋。 可不是完了?小马同学在毕大小姐这里,亲耳听过这孩子不是他的言论。 “怎么办?怎么办?”李褰裳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她已经可以预想的到,等小马同学说出“不是”两个字,毕妈妈又将掀起怎么样一番血雨腥风,要出人命了啊! 但是,薄薄的夏凉被遮不住一道清亮亮的声音,那声音宛如冬日暖阳夏日凉风…… “是我的孩子!” 胥迎秀再次惊呼出声:“小马——怎么可能?” 毕妈妈只能再次把无意识又往前冲的女人扒拉开,自己捋袖子胳膊再次抬起,喉中愤怒的嘶叫:“都有了孩子,还不提结婚,你小子还是人吗?” 这次可不能再被轻易打到脸了,散打出身的小马同学后退一步,高声解释:“阿姨你别急,这不是我跟韶华正商量着结婚的事儿吗?正好您来了,该怎么办听您老人家安排……”。 场面,一下子静止了。 卧室内,夏凉被再次掀开,毕大小姐傻眼了,李褰裳傻眼了。 “真——真的?”毕妈妈似乎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敢置信的问道。 “真——真的?”这是胥迎秀,被毕妈妈扒拉到了走廊的墙壁上,却不甘心做一朵安静的“壁花”。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毕妈妈的战斗力4 红着半张脸的小马同学,抬高了声音:“当然是真的!” 他的眼睛看向那扇锁的严严实实的房门,咧嘴笑了笑:“阿姨,迎秀姐,我早想跟韶华结婚了,可是你们也知道她的脾气,就是不松口,非要我攒下了大家业,能买得起大别墅豪车钻石才肯嫁……”。 胥迎秀的眼珠子瞪的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这是几个意思?闺蜜真的跟小马有一腿?肚子里的孩子还是眼前这个大男孩的?太惊悚了吧? 毕大小姐哭笑不得,嘴里愤愤的骂道:“满口胡言,混蛋!” 李褰裳却是个信实的人,扯着夏凉被质问:“你真的——这么势利眼儿?” 大概此刻,只有毕妈妈一颗心完全落了地,再看高高大大站立在眼前的小马同学,再次越看越顺眼了。 早知道这孩子恁的懂事儿,就不抽那么一大嘴巴了! “马儿——贵福啊——”,老太太前进一步,小马同学出于本能又退一步。 “咳咳——刚才,娘也是糊涂了,打的,不疼吧?” “不疼不疼……”,小马同学终于受宠若惊的放下心来。 “贵福啊,你放心,韶华那丫头是我生的,跑不出我的手掌心,要什么别墅豪车啊,只要你人好,肯跟她结婚,好好过日子,啥都不要,娘做主了!” 这就决定毕大小姐的人生了? “娘——我——”,毕大小姐还想做垂死挣扎,被李褰裳捂住了嘴巴。 “你可别再闹了,姑奶奶,我这颗小心脏,真要受不了了。”李褰裳半个身子都压在毕大小姐身上:“嫁不嫁的,跟小马有什么不放心的?总不会比逼死老太太的结果还差吧?好歹熬过这一关,送走了老太太,咱再商量对策好不好?” 可是毕老太太这一关,是能轻轻松松毫发无伤的熬过去的吗? 那不可能! 毕妈妈打开房门。就是一通安排:“韶华,趁着娘在这儿,你跟小马去扯结婚证。” 屋内屋外四位听众,立时石化。 “娘……”。毕韶华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全在今天彻底倾毁,脸没洗头没梳妆没化,两只眼睛又干又涩肿胀难受,还要面对闺蜜面对“男友”面对强横的母亲。 到底。没敢说出什么坚决反对的话来,李褰裳抓着她的十指指甲,都抠进胳膊上的嫩肉里面了。 “今天太仓促了,没户口本,没……单位介绍信,没……身份证……”,她的小心思在母亲锋利的目光中无所遁形,声音也渐渐低下去:“民政局……不一定上班……”。 小马同学垂首低眼,俨然一副盲从的姿态。 到底是从的毕大小姐还是毕妈妈,只有他自己知道。 毕妈妈的眼皮也垂下了。她不理会闺女的话茬儿,慢腾腾走向木地板上,她临来的时候拎着的一个中号蛇皮袋子。 瞧瞧,这么暴戾的老太太,也肯给闺女捎些土特产…… 所有人面色各异,全盯着老太太那双手。 只可惜,毕妈妈取出来的“土特产”,大大的刺激到了他们的视神经。 小伙伴们全都惊呆了啊! 一个绿油油的玻璃瓶子,瓶身上的字儿,暂时看不清楚。但是,一个骷髅头的形象,还是很抢眼球的。 那么熟悉的骷髅头,三个闺蜜都曾经画了又画。抠漏深陷的眼窝儿,狰狞的下颏骨,陪伴过她们几多年少时光,李褰裳甚至说过,骷髅头,越画越觉得美。就好像近阶段剪刻“钟馗捉鬼图”,也觉得美艳不可方物。 然而目前这幅骷髅头,下面还多了两根交叉的骨头,这意义便额外不同。在场的几位美术系高才生,也没有办法分辨出美感,相反,一种叫做阴冷叫做恐惧的东西,从脚底板直窜向头顶。 没人说话,没人敢说话。 毕妈妈一脸的从容坚定,举起玻璃瓶,晃一晃瓶身,里面黑褐色的液体,随瓶身发出“噗噗”的轻响。 毕妈妈一手放在瓶子盖儿上,一手握着瓶身,看向毕韶华。 “你不用跟你娘我扯那些有的没的,缺啥少啥赶紧去办,他那边的家长也赶紧通知,马贵福是个懂事的,娘就把你交给他,今儿下午,你俩必须给我把结婚证扯回来,不然,你给你娘收尸。” 老太太说的冷淡极了,双手保持刚才的姿势,屁股却寻到了一把椅子,坐下,跟亲闺女对视。 这招儿狠啊,太狠啦! 母女两个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桌案旁,气势都不弱。 李褰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跳到了胥迎秀身边,抱着胥迎秀的一只胳膊,弱弱的开口:“阿姨您可别……”。 “褰裳闺女,阿姨对不住你了,今儿个,得借你这地方,你放心,听人家说,这农药水,喝了以后马上死不了,总得有个歇气儿的时间,阿姨琢磨着,和晚了,下楼,出了你这个院门,再咽气儿,足够了,尽量不在你家……”。 这老太太,还挺仁义的呢。 李褰裳早就被惊骇的魂飞魄散了,本想依靠一下的胥迎秀,此刻抖如筛糠的身子比李园长还剧烈呢,她来得晚,小心脏还没适应这种强高压。 “娘,你逼我?”毕韶华坐直了身子,双腿放回地面,沉沉的问道。 “我逼我自己。”毕妈妈毫不示弱:“你大肚子,生孩子,不结婚,娘早就没了活路,娘这辈子老觉得对不住你,等娘死透了,你也别送我回老家,我没脸回去,你一把火把娘烧了,随手丢在哪个犄角旮旯都行,以后,娘就不为你操心了。” “呜呜呜——”胥迎秀第一个哭出了声儿,李褰裳第二个。 女人家都有一颗玻璃心,易碎的很。 当娘的,纵有天大的错误,也不应该承受这样的绝望这样的悲恸吧? 恸到深处,反而,没有了泪水。 毕妈妈疲惫的坐在那里,双手保持着那个绝望的姿势。 毕韶华的眼神,落在小马的脸上,不说话,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滚落。 她已经彻底服气了,对亲娘。(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毕妈妈的战斗力5 小马同学走向毕大小姐,伸手,弯腰,捧起被折腾的花容失色的脸蛋,两根大拇指指肚儿,轻柔的擦去她的眼泪。 一条腿,跪下去,他仰头,放弃了擦拭那总也止不住的眼泪,闷声说道:“我本来想,等拼搏几年,攒够了钱,再来求婚的。可是,你有孩子了,孩子不能没有爸爸,你……别嫌弃我穷了,咱们一块儿把孩子抚养长大,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好吗?” 小马深吸一口气,从后屁股兜里掏出一个红色丝绒盒子:“我保证结了婚以后继续拼命攒钱挣钱,我保证以后给你买大别墅买豪车买珠宝,我保证不出轨不离婚不找小三儿,园长跟迎秀姐作证,我可以签契约,好不好?” 毕大小姐的眼泪继续“噼里啪啦”往小马手上砸,举着农药瓶子的毕妈妈,早就忍不住了,上前一步,用作势拧瓶盖儿的那只手往闺女脑袋上招呼:“你这个死丫头!碰到这么好的男人,还不点头嫁了?” “pia——pia”,有一种母爱,叫做“骂”;有一种母爱,叫做“打”。 小马“霍”的起身,伸臂隔离开了这对儿冤家母女,本想抱一抱弱弱的受害者“女神”,没提防,前胸被用力推开,附赠一只脚,蹬在肚子上,还好,劲儿不大,赤裸裸的光足,隔着薄薄的衬衫,停下了力度。 “还没打开盒子叫我看看里面是什么,你就起来了?” 毕大小姐不理会母亲在一旁张牙舞爪的姿势,眼角儿斜斜的上挑,质问小马同学。 “呃——”,小马同学是个懂事的娃儿,得了指示立刻再次单膝跪倒,一手举盒子,一手去翻盖儿,翻了半个,又迟疑了。期期艾艾的说道:“早上——见过阿姨——临时买的,分园——投钱,我——生活费就剩几百元——给你……买的银的。” 最后四个字,倒是斩钉截铁了起来。 盒子盖儿全部翻开。两枚银质戒指,一大一小,细细的银箍儿,亮晶晶的并肩排列着,小马同学高昂着头。认真的,郑重的,注视着毕大小姐的眼睛。 毕妈妈用袖子抹着眼泪,李褰裳跟胥迎秀早就哭成一片,这回不是吓得,是感动,被小马同学的银戒指,感动。 对女人来说,戒指的质地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求婚者的决心。 这要是毕大小姐敢表示鄙视这两枚廉价的银戒指。说不得,两个闺蜜就得跟毕妈妈一条战线,同时扑上去群殴毕大小姐了。 没有鲜花,没有蜡烛,没有音乐,没有美轮美奂的求婚场地,没有潮水般涌动起哄的人群,甚至,没有一枚可以拿出去炫耀的豆粒般大小的钻戒,毕大小姐的被求婚场面。简单的卑微,简陋的磕碜。 毕妈妈只会嘟囔一句话三个字:“死丫头,死丫头……”。 毕大小姐的手指,伸向小马。伸向那个傻呆呆的娃娃脸。 “哆嗦个什么劲儿?本宫准了。” 傻呆就是傻呆,眼珠子都不会转动了。 看来,还得用光脚丫子踹一下才灵。 好吧,手脚齐用,小马同学才终于发声:“真——真的?” 瞧这没出息的,“女神”的纤纤玉手都要抓到脸上来了。你给戴上戒指就算完了呗! 偏偏又追加一句:“你——不嫌弃我穷了?” “我勒个去!”三道声音同时响起,小马同学不仅前胸蹬了一只光脚丫子,后背上也印上了两个右脚印儿,一双平底运动鞋花纹,一双高跟鞋…… 这样也好,三个作用力同时施加,小马同学没偏没倒,身子一晃,捞住了那只已经作势愈收回的纤纤玉手,细细的银戒指,正正好好,拢住了一颗躁动的心。 三个女观众都哭得没办法见人了,万万没想到啊,多少年坚持着独身主义的毕大小姐,竟然是以这样一种形式终结的,毕妈妈的战斗力,强悍啊! “走,领证去!”“女汉子”想通了,做事儿半点儿不拖泥带水,转头对亲娘嘱咐:“你也别抓着那农药瓶子吓唬人了,万一错喝了,看不到你外孙女出生,可别后悔。” 毕妈妈老脸上几分尴尬,全掩在一半青一半儿红的肿胀里。 还有一位马上要登记结婚的男士,也是半边脸这样败兴的效果。 可是,谁在乎?李褰裳跟胥迎秀都把眼睛哭成水蜜桃了,还没忘督促小马:“赶紧去,趁这个女人说话算数……”。 都暗搓搓的担忧着,“女汉子”半路上变卦呢! 没一个操心人家小两口吃没吃早饭,到哪儿吃午饭的事宜,急火火送出别墅院门,只给了毕大小姐洗把脸的时间,妆都不让化,说什么化妆品对孩子不好,容易畸形。 这个时间,幼儿园早就放了学,只有留下午餐午休的老师阿姨和孩子们,李褰裳搂着胥迎秀的胳膊往回走,一抬眼,雅晴站在假山旁边,一动没动…… 毕妈妈拎着个蛇皮袋下来送行的,农药瓶子装进去了,她也怕丢人呢。这会儿很小心的跟上李褰裳两个人,用自以为很轻的声音问道:“怎么——贵福那孩子没跟他家里人商量?这样就扯证,行不行?” 李园长的声音才真叫轻呢,跟蚊子哼哼似的,她见到雅晴那张晦暗莫名的脸,心里发虚。 “小马,没有家人了。” 胥迎秀没那么多顾忌,很打抱不平的对毕妈妈说:“阿姨,小马是个好孩子,命苦,打小没人疼,您以后,可不能打骂他!” 毕妈妈这次出征,给大家伙留下的印象,真心不算好,非打即骂的德性,还能撒泼耍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十八般武艺,样样无师自通,两个闺蜜心疼毕韶华的前半生是怎么煎熬过来的,更替老实本分的小马同学捏一把汗。 这样的“极品丈母娘”,娃娃脸小伙子能应付的了吗? 一向稳重内敛的胥迎秀,都把这个问题尖锐的抛到毕妈妈脸上了,老太太低了头,“噔噔噔噔”往楼上走,一直到摸到了毕大小姐屋门的把手,才嗫嚅了一句:“不会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你再婚吧 李褰裳此刻,在楼梯上忽然回头,脚步沉重的拐回了院子里,假山旁。 她想,做园长的,再犯憷,也得面对,心里不舒服,总要说出来。 雅晴的眼睛里湿漉漉的,这个活泼的小姑娘,一直暗恋着小马同学,幼儿园里面每个人都清楚。 面对那样一双受伤的,湿漉漉的眼睛,李褰裳努力组织一下语言:“雅晴,这几天辛苦了,正好,我下午没旁的闲事儿,就盯在园里,你,要不要休息一下,逛个街购个物什么的?” 下午,领结婚证的两个人就该回来了,对暗恋者来说,又是一场打击。 雅晴的脖子挺得很直,下巴前伸,脑袋后仰,她不看园长的表情,自顾自仰望天空说:“不需要,这天儿,大概要下雨了……”。 明明是晴朗朗的天。 李褰裳走去孩子们的休息室,气氛明显有些不同,小姑娘们本来是围拢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孩子们吃饱了饭,还在玩闹。 “今天早上我来了个亲戚,打扰到大家的正常工作了,现在问题已经解决,各位,不要再为别人担忧了,打起精神来,把孩子们照看好。” 这一刻,李园长心里冒出一个模糊的想法儿,以后,有条件了,得给自己在外面另外买一套房子,跟幼儿园要隔离开,免得再发生今天早上的杂乱一幕。 小姑娘们纷纷垂头,各自散开,走到自己负责看护的孩子身边去。 雅晴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站在休息室门口请示:“园长,你们的午饭,都温在锅里,要不要……端上去?” 李褰裳很欣慰的笑了,小姑娘虽然年轻,但是抗击打能力强。 “谢谢你,我自己安排就好。你——这段时间把幼儿园管理的很棒,我都看到了。” 雅晴湿漉漉的大眼睛里面,终于,透出几分靓丽的光彩。 爱情从来不是女人的全部。单恋更不是,放下,没那么艰难。 而一份充实的有存在感的工作,便是治疗单恋失恋的最佳良药。 幼儿园的老师们不那么躁动了,李褰裳放下心。本来想亲自上楼邀请毕妈妈下来一块儿在餐厅吃饭的,想一想,老太太应该也觉得丢脸,闹出那么大动静,刚才总低着头,估摸着,不会希望看到幼儿园的老师们…… 那就送上去,各样饭菜分门别类装在一个大托盘里。 毕妈妈进了闺女的屋子就没出来,胥迎秀在走廊里倚着墙壁百无聊赖,不知道自己应该进屋陪着老太太好呢。还是给老太太一个安静的空间更合适。 看到褰裳上来,迎秀松口气,说实话,独自面对这位极品阿姨,谁都心里打怵。 敲门,两个闺蜜相对眨眼睛。 毕妈妈没说话,自己把门打开。 “阿姨,今儿中午仓促,能不能先对付着吃一口,等晚上。韶华他俩领了结婚证回来,咱们到外面好好吃一顿,既庆祝领证,又给您老人家接风。行不行?” 李褰裳觉得,自己的嘴皮子修炼的很不错了,事实上,胥迎秀此刻也正在她身后竖起大拇指,闺蜜越来越厉害了! “闺女,麻烦你们了。” 毕妈妈其实这会儿非常正常。要接托盘,李褰裳不让,殷勤的给送到屋里桌案上:“楼下还有老师和小孩子,怕您嫌乱,就在屋里吃了,晚会儿我来收走盘子。” “那——行。”毕妈妈坐下,韶华的闺房内,明显被收拾过了,床铺整齐,衣服鞋袜也归了位。 两个人告辞出来,下楼,胥迎秀又吁一口气,说道:“真想不到,韶华的娘……”。 原先也打过几次照面,匆匆招呼几句,还真没料想到过毕妈妈的脾气如此暴戾,闹腾起来根本不理会时间地点人物合不合适,晃膀子就扑啊! 以至于这会子不闹腾了,别人还心有余悸。 “她,大概也是心里苦闷,一个人带大韶华,男人女人的活儿都自己干,这性子,自然就……”。 胥迎秀听李褰裳说到此处,忽然眼睛一瞪,郑重的嘱咐:“褰裳,你必须听我的,别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淘淘身上,挣钱,为淘淘,活着,为淘淘,这样不行!很容易心里扭曲,就像毕阿姨……”。 她说的激动起来,扯了褰裳的胳膊:“我说真的,你得重新找个男人,过完整的生活!” 就连独身主义的坚定拥护者毕韶华女士,都欢欣鼓舞要投入结婚的殿堂了,只是离了婚的女人,更加不能自暴自弃不是? “这不慌,淘淘还没……”,李褰裳一时之间被闺蜜提到这个问题,很是有些手忙脚乱。 “还没长大是不是?褰裳,等淘淘长大了,那就晚了!”胥迎秀越说越激动:“你要记住毕阿姨这个例子,你以为自己守寡含辛茹苦把孩子养大是对孩子好吗?一个不完整的家庭,没人分担忧患分担痛苦的家庭,做母亲的,跟做孩子的,都很难幸福,你想要拼命挣钱把淘淘要回来,然后给淘淘一个韶华那样的人生吗?” 李褰裳的后背,窜起一股子冷气。 单身母亲,真的很伟大,但如果这伟大是建立在让孩子压抑恐慌让自己暴躁痛苦的基础上,那将是多么可笑? 勤劳的,有志气的单身母亲,或许可以给孩子一份舒适的生活,孩子也有可能更出息更上进,但是,心灵上的那种父爱的缺失,灵魂里不可弥补的无所依飘离感,该怎么办? 这是一次心灵的撞击,李褰裳必须直面必须慎重的对待这个问题。 这顿午饭,两个闺蜜都吃得味同嚼蜡。 “现在二胎政策还没放开,如果,我们不能给孩子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兄弟姊妹,那么至少,我们努力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家里有相爱的父亲母亲,即便是继父,也能让孩子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美满的婚姻,有细水长流的爱情……”。 胥迎秀说起这番话来,就像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者,只是,她说着说着,自己又投入进去,热泪涔涔的。(未完待续。) PS:  感谢云枫树的月票!嘿嘿,昨儿晚上11点多,点开作家专区瞧一眼,才发现竟然少发了一章,汗,赶紧补上了。 第八十八章 水煮鱼 “我每每想到,有一天,我死了,老邱死了,剩下苗苗一个人,没有兄弟姊妹陪伴,万一,丈夫又是个不着调儿的,苗苗会多么难过……” 她擦一把泪,继续:“褰裳,你再找一个稳妥的结婚吧,说不定还可以再生一个孩子,跟淘淘做个伴儿,淘淘会理解你的……”。 这话题,伸展的挺宽哈。 毕妈妈知不知道,她的到来,不仅仅掰正了亲闺女的婚姻观价值观,还捎带脚儿的,把胥迎秀跟李褰裳也洗了一遍脑,一个渴望再生一个孩子跟邱苗苗作伴儿,一个开始正视再婚的问题。 而此刻的毕大小姐跟小马同学,又在做什么呢? 包包里装好了户口本身份证,两个人直接来到民政局门前,这个时间点儿,当然,下班了。 可是毕大小姐坚持要先来看一看,找一找领证的感觉。 万一,我后悔了呢?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万一,见到民政局的办公楼,我便宁肯当场死去,也不敢往里面迈一步呢? 小马同学一路上都笑得傻呵呵的,脚蹬着一辆老式飞鸽自行车,载着心中完美的“女神”,自觉幸福感爆棚,此生已经了无遗憾。 至于毕大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娃娃脸小伙子真的能够不在乎,他上无父母管制,打小对血缘姓氏感觉不强烈,他所要的,也不过就是能守在女神身边,内心安稳宁静。 或许,这种情感可以跟“恋母情结”扯上关系?打小没有母亲父亲的百般宠爱,才造成今天对年长的喜欢教训他的“女神”顶礼膜拜? 谁知道呢?男女之间的感情,是这样一种玄妙的东西,没有理由可以完美的解释。 毕大小姐站在民政局大楼下,倾听自己心跳的声音,她的双手,自然而然的合拢在腹部。脸上呈现出一种母性的光辉。 好吧,就这样吧,这样安排,很舒服。不排斥。 “我想吃水煮鱼。” 女神最近无辣不欢,纤纤玉手一指,民政局东侧隐约可见到川味酒店的招牌,霓虹灯在正午时分依旧熠熠生辉。 “好。” 小马同学几乎在毕大小姐面前从不说“不”,这一点。非常令人满意。 酒店门前,蹬着自行车来吃饭的客人还挺少见的,指挥泊车的保安人员有些犯傻,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全是斜斜的汽车停车位…… 小马同学这点儿好,坦坦荡荡把车子推到酒店门侧的角落,上锁。 小伙子热乎乎的手掌,揽过毕大小姐的纤细腰肢:“亲爱的,”他忽然叫了一声。 仿佛一阵暖流,掠过毕大小姐的心田。 “亲爱的。”小马又叫,娃娃脸上红云密布,直扩散到脖颈上。 “瞎叫个啥?”毕大小姐竟然也害羞了,悄悄拧一把小马的胳膊。 “亲爱的,我先试试这么叫,以后,还得叫‘孩子娘’,叫‘老婆’……”。小马同学犹自兴奋着,胳膊随便被毕大小姐五指蹂*躏,根本无知无觉。 毕韶华愣怔了一下。嘴角上翘,下了什么决心似的。 “一份水煮鱼,多多的辣子,四个馒头。一碗米饭。”毕大小姐点菜,是按照小马同学目前的经济状况来的,还有几百元钱,得留下点儿办结婚证呢。 点餐的服务员还不肯离开,她习惯了,以为必须还有后续。 “再添一个凉拌三丝。迎秀姐说过,你现在顿顿都得有青菜才行。”小马补充,摆手表示点餐完毕。 这大概是川味酒店有史以来最简单的点餐单了,服务员傻呵呵的离开,眼神里犹自迷茫着。 “你喝白开水,李园长说过,喝茶对胎儿可能有影响。” 毕大小姐捧着一杯白开水,忽然开口:“小马,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知道啊,不是我的。”小马截断的干脆,一脸的真诚:“你既然被阿姨逼婚都不肯找那个男人,那证明你不爱他,你不想嫁给他,那我就来做孩子的父亲,我打小没爹娘护着……你放心,这个孩子,我肯定好好护着她,当自己亲生的。” “你个傻缺!”毕大小姐勃然大怒,“哗啦”,一杯水全泼到小马的娃娃脸上。 这可是就餐的大厅,已经陆陆续续进来不少客人,点餐的送餐的聊天的热闹着呢,这么一泼,群响毕绝。 小马同学一脸仓惶站了起来,幸好白开水度数不高,才没被毁了容。 “怎么了?你不舒服?” 不舒服也不能骂咱“傻缺”啊? 水从小马眉眼间淌下来,淌过坚挺的鼻梁,和肉嘟嘟的嘴唇。 “咯咯——咯咯——”,毕大小姐看着未来老公的傻样儿,竟然又笑了。 娶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女人做老婆,真的好吗? 毕大小姐在众目睽睽之下笑完了,坐回座位,钩钩食指。 小马同学脸上还滴答着水珠,依然顺从的伸了过去。 悄悄的,轻轻的,毕大小姐宣布一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 “傻缺,你就是这孩子的爹,亲爹!” 幸福来的太快,实在是接受不来…… “傻缺爹”进入完全傻缺模式,脑袋都不知道主动收回去。 家里有一个善于动手的老婆,果然很不错,毕大小姐双掌一推,小马同学坐回座位上。 本来以为会有一场男女对打的激烈场面可欣赏的就餐者们,一个个大失所望,这男的,忒怂了,挨了水泼,还老实的跟鹌鹑似的。 哎,看不成热闹,该吃啥吃点啥吧…… 却不料,惊云突变。 “傻缺”鹌鹑骤然暴跳而起,双足跃上木椅,口中发出一声“哈哈——”,然后,整个身子腾空,跃过圆餐桌,落到对面,双臂环抱,紧紧的搂住了毕韶华。 这傻缺,还是个有功夫的! 观众们再次被震撼住,筷子停在半空,嘴巴张大收不回去。 有功夫的傻缺男士,这会儿又哭唧唧的了,把娃娃脸埋在女士的肩膀头上,后背耸动的厉害。 这是什么情况啊到底? 如百万个猫爪挠心,观众们真心受不了啦!(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副园长 “哥儿们,你到底是高兴还是难受啊?这老些人都陪着提心吊胆呢!” 一个小伙子扬声叫道,好几个男士立刻跟着响应。 然后,有掌声。 因为,小马同学泪眼模糊的抬起了头,站定,抱拳,很羞愧的回答道:“对不住啊各位,我——要当爹了!” 怎么能没有掌声呢?那个起头的小伙子也是一抱拳,高声祝贺:“哥儿们你牛啊,先上车再买票,当了爹再扯证的是吧?民政局两点半上班,得勒,哥儿们给你走个后门儿,让你们第一个领证!” 敢情儿这小伙子就是民政局的员工,临下班时就见到了这么一对儿来到,两下里一琢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掌声愈加热烈,来就餐的客人们觉得不虚此行,酒店的服务生也欢快的如蝴蝶一般在各餐桌旁穿梭,大堂经理亲自送来了一个果盘,说是预祝小两口新婚快乐。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对吗? 小马同学的双脚像是踩在云端里,飘飘悠悠,跟喝了十八碗烈酒似的,他要当爹了,当亲爹,半点不含糊的亲爹,从今以后,在这个世界上,就有了一个血脉相连的亲骨肉。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女娃儿,会用百灵鸟一样的声音,叫他“爸爸”…… “傻缺……”,毕大小姐叫习惯了这个绰号,可不是傻吗?一直到那个同在川味酒店吃饭的小伙子,帮忙办完结婚证所有手续,小马同学都没想起来买一包喜糖或者送两盒喜烟,只会握着人家的手说什么“谢谢啊谢谢啊……”。 “我叫王亮,哥儿们办酒的时候叫我一声,我呀,就喜欢哥儿们这样的性情汉子,还会拳脚功夫,厉害!” 互相留了手机号码,小马同学继续使用飞鸽自行车。载着名正言顺的“老婆大人”离开了民政局,路上,倒是想起办酒席这一茬儿了。 “华儿,咱们什么时候正经办个仪式?我老家就算了。没剩啥至亲的人,要不回你家操办酒席,让你娘放心?” 毕大小姐,不,应该叫“马夫人”。这会子正累的不行呢,开惯了汽车,猛不丁换自行车来回颠簸几趟,浑身都跟散了架似的。 她懒懒的把脑袋靠在小马后背上,双手搂着正牌老公的腰,闭上眼,反对:“可别折腾,我烦,明儿个买几包喜糖到公司发一下,这事儿就算完。” 小马缩缩脖子。心里想,老婆倒是省事儿,老丈母娘那边肯定不乐意,得,随便她们娘儿俩怎么商量吧,咱听话就行。 果然,回到别墅区,亲手抓着两本结婚证反复验证的毕妈妈,一听说不办酒席静悄悄就算结了婚,立刻蹦了起来。 “那怎么行?我女婿这么精神。不在老家亮亮相,别人还以为你在外面找了个老头儿偷偷摸摸嫁了呢!酒席必须得办,还得大办,把所有的亲戚同乡都叫上……”。 这会儿幼儿园还没放学。毕妈妈的架势,那就是你要不依着我,咱还得继续闹,农药瓶子还在蛇皮袋子里装着呢。 胥迎秀以为尘埃落定,下午又回学校上班去了,二楼上和稀泥的只剩一个李褰裳。还不敢直接违拗毕妈妈的意见,只能拽着毕韶华的胳膊自己劝说:“阿姨您看,韶华这时候正辛苦不是?您是不知道,前几天那个吐呃,人都瘦了一圈儿,这要是再折腾着办酒席宴宾客,身体受不了啊!” 毕妈妈又心疼闺女了,凑上来摸摸脸顺顺背,嘴里却坚持:“那就什么都不用你两个管,我定个日子,你们两个提前一天回家就行,娘把什么事儿都料理好,只需要你两个典礼的时候露个脸儿,行不行?” 老人家的心啊,就是这么坚韧的。 小马同学第一次当家作主了,他对丈母娘拍胸脯保证:“全听……娘的! 哎哟喂,这还没给改口钱呢,小伙子就主动叫起了“娘“,毕大小姐瞠目结舌忘记了再提反对意见,李褰裳竖起大拇指,毕妈妈,则是老泪纵横,再次哭的稀里哗啦。 “贵福啊,你是个好的,以后,多让着点儿韶华,她脾气臭,但心地是善的……“。 这是老公跟亲娘要倒戈相向同仇敌忾的节奏吗? 毕大小姐决定睡一睡,任凭就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儿子一样的毕妈妈去作腾,肚子里的孩子开始抗议了,她反胃…… 李褰裳下楼查看孩子们的放学情况,雅晴已经平静下来,初见小马和毕韶华时,还能微笑着道贺。此刻两个人并排站在铁栅栏门侧,跟家长们孩子们打招呼,依如往日般热络亲密。 “明儿我给老师们开个会,宣布下去,你以后就是‘花朵朵’的副园长,除了饮食,还负责别墅区‘花朵朵’的所有事务,基本工薪每个月增加一千元,同意吗?” 送走最后一名教师,李园长开口。 “谢谢园长提拔,保证不出一丝纰漏!”小姑娘的眼睛还有些水肿,但是,声音响亮坚定。 李褰裳笑了:“雅晴,我这段时间打算出去转转,回来也会忙碌些别的事宜,‘花朵朵’就交给你了!” 必须马上着手五星级大酒店的装饰设计,邱天赐主管的老马家的园景还得等一段时间完工,钱数也不够花的,毕大小姐跟小马的婚礼,总不能真就寒酸的戴一对儿银戒指成婚啊! 作为老板,作为闺蜜,作为合伙人,李褰裳有义务马上充实大家伙的荷包。 她坐在假山旁的吊床上,给牙医先生发短信:“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有用,也有能力,带着我的朋友们向前走,走向更美好的生活。” 高树群的回复,是一串串红心一串串拥抱的表情包儿。 从春天走向夏天,又从夏天走向了秋天,李褰裳脱胎换骨一步步成熟起来坚强起来自信起来。 “我要感谢你,陪着我,鼓励我,帮助我。” “亲爱的,我现在浑身着火似的,只期待,你考到驾照的那一天……”。(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不是废材 “亲爱的”,这三个字,在细水长流的一段感情中,拼写的自然流畅,他们的感情,似乎也已经从春日走向了秋日,收获的季节…… “还浑身着火?你这是****焚身吧?”李褰裳拼写出两句话,脸红了,热了,又急忙做贼似的,把手机屏幕遮挡住,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 胥迎秀的一番话在耳边回响,她真的应该再嫁一次吗?把不可知的未来,与另一个男人纠缠在一起,会白头到老吗? 单身女人,确实有些些孤单…… 李褰裳关掉微信,qq那边又传来新信息,“混沌”编的头像闪啊闪:“李女士,画稿审阅很顺利,第一册汇编出三十六页出版,请按照索引填写合同,一应细则都在合同内,若有疑问随时沟通。” 这是个好消息,李褰裳红彤彤的脸蛋更红艳了,她的第一个下意识的想法儿,就是上楼给毕韶华浏览一下合同,让她拿主意定夺。 站起来,又坐下去,韶华婚期临近,又怀着孩子……,李褰裳终于主动想到了,为什么每次一有事情就想要找别人拿主意呢?自己真的这么废材吗? 肯定不是了啦,掰着手指头数一数:能操办起一所幼儿园来;能开一个网店;能出版画册…… 好歹,不能算无能,不能算笨蛋。 “李褰裳,你可以的,加油!”她在心底里对自己说。 重新坐回吊床上,双腿双脚翘起来,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李园长认认真真抱着手机下载查看米粒儿大小文字的出版合同。 多出来的六张画稿,出版社多给两千元人民币,符合自己的要求。各方面条件也都规规矩矩的,找不出什么合同陷阱。 只不过属于一次性买断,本次或者下次下下次是不是还要再版,出版多少册,都跟她已经没有关系。 李褰裳把眼睛都看花了。决定拍板,签合同,发原稿,等稿费等样书…… 送给淘淘的礼物。儿子一定会喜欢吧? “褰裳阿姨,我回来了。”邱苗苗的声音清脆的宛如百灵鸟,小丫头背着双肩包儿,飞跑进铁栅栏院门。 “怎么就你自己?妈妈呢?” 这几天邱天赐是有空就留在老马家监督园景进程,胥迎秀接过了接送孩子的担子。常常把苗苗放在门外,自己先匆匆赶过去查看一番。 “妈妈说了,我们三个要一起努力,给爸爸买辆好车。”小丫头说的荡气回肠,李褰裳不由喷笑。 “哎呦呦,苗苗小朋友,请问你要怎么努力,才能帮着爸爸买车呢?” 邱苗苗褪下书包带儿,把沉甸甸的书包颠在两只手心里,很骄傲的解释:“妈妈说。苗苗每天可以独立完成作业,保质保量,省下了爸爸妈妈的时间,就能攒出好多好多钱。” 小丫头说完,便兴高采烈的要上楼去用功:“晚饭前,我要完成数学作业,今儿老师奖励了我一朵小红花,因为昨天的作业一道题都没错,老师说我是最棒的。” 怪不得小丫头跟被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李褰裳受到了传染,跟在小丫头后面。对还在厨房忙碌的小马一抱拳:“新郎官,准爸爸,辛苦你了,吃饭的时候招呼一声啊。我先剪个图……”。 毕妈妈从厨房里探头出来,笑得一脸褶子:“褰裳丫头啊,今儿也叫你们尝尝阿姨的手艺,绝对得比去大酒店祸祸钱吃的舒坦!” 老太太节俭了一辈子,坚决不允许集体到外面吃饭庆祝,就在家里。谁劝都不好使,人家还有“必杀技”防身呢,谁敢违拗? 李褰裳不好意思学小马抱拳了,放下手,打趣道:“阿姨,这会儿看您跟小马啊,就跟亲母子一个样了。” 一模一样的围裙在身上套着呢,都笑得满脸开花一般,还都肿着红着青着脸蛋儿,可不是很相像的么? 毕妈妈可愿意听这样的话了,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真真的,比自家闺女小了那么好几岁也没关系,老太太说了:“能抱两块金砖呢,俺闺女老牛吃嫩草,值!” 李褰裳已经走到了二楼拐角处,还听见毕妈妈的大嗓门,响亮的对女婿宣布:“就这么说定了,等你们自己有了房子,娘就搬过来,给你们做饭,帮你们带孩子……”。 李园长脚下打了个趔趄,看向闺蜜韶华的卧室的眼神里就带了几分怜悯,这亲娘的脾气可真心不好,高兴的时候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一个不痛快,可就是出人命的节奏,以后四口人住在一起,能受得了吗? 不过,到了这个年龄,还有亲娘疼自己,也足够幸运的了。 李褰裳想到了自己的一双父母,如今天人永隔,任凭想念到心碎,都无从孝敬。 她的剪纸设计,便有了母爱父爱的主题,和“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惆怅失落。 为什么不让自己真的重生回到十七岁呢?那样,一切都可以重来,对父母的抱憾,也可以努力补偿…… 然而,她忽然又一次疑惑了,自己真的是重生的吗?真的在冰凉的河水中失去了呼吸,然后回到了三十五岁? 为什么记忆里总是断断续续的篇章,人影也都是模糊的,未来的城市未来的家园也都是如今的模样? 她想的痴了,幸亏,小马同学开始招呼大家伙就餐了。 毕大小姐也被叫起来,洗了手脸,清清爽爽坐在餐桌旁,一侧是母亲,一侧是新上任的老公,面前的盘子里夹满了各式菜品,两张脸上的笑容就没收拢过。 胥迎秀也把邱天赐扯回家来了,今儿小马跟韶华领证,继续耗在老马家里可不行。 “准妈妈”跟邱苗苗喝白开水,大家伙喝红酒啤酒白酒,杯子端起来,祝酒词都很老套:“希望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夫妻恩爱生活甜蜜……”。 邱天赐忍不住内心的好奇,转着桌子找小马碰杯,神秘兮兮的追问:“你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保密工作做的真紧啊,悄没声儿的,连孩子都要抱上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别打我的媳妇孩子 小马同学正值兴奋的手舞足蹈的时候,嘴上也没留把门的,大着舌头回答:“那不是你们两口子夜里闹腾的声音忒大,我睡不着觉儿,就……”。 霎时间,两声高分贝的呵斥分别发出:“老邱!” “小马!” 两个略略喝高了的男士,立刻噤口,主动捂着嘴巴,找各自的女主子陪笑去…… 然后,没多大会儿,小马同学又闹笑话了。 女婿给丈母娘敬酒的程序还是要有的,问题是敬着敬着,你的心里话说出去算怎么回事儿?还给不给老丈母娘留脸面了? “娘,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您别不爱听。” 这个开场白,一下子就把一桌子人给震慑住了,老虎屁股,想摸? 毕妈妈心里乐呵着呢,连连点头:“福啊,你爱咋说就咋说,娘喜欢听呢。” 真的?喜欢? 小马同学就相信了。 “娘,你以后,再想打人啊,就专门打我,我肉厚实,脸上挂个花也没啥,大老爷儿们嘛……”,这熊孩子,说着说着还伤感上了,眼睛里雾蒙蒙的,小表情可怜巴巴的,抽一下鼻子:“就是——你千万别再打我媳妇,我媳妇,是你生的也不行!” 邱天赐被胥迎秀狠狠拧了一把儿,终于上来救场了,拦腰抱住熊孩子,眼睛根本不敢看毕妈妈那张青青紫紫的脸,嘴里慰劝着:“马儿,你喝多了,脑子不听使唤了,快回屋子里歇歇……”。 “我没多!”小家伙较上劲儿来八头牛都拦不住,人家是练家子嘛,当语文老师的邱天赐,根本是个摆设。 小马内心不一定多么忧患这件事呢,估计,刚刚跟老太太一块儿在厨房做饭。老太太宣布以后跟着小两口住的时候,小马就想到这个问题了,只是当时没好意思说。 “娘,娘。我打小没爹没娘疼,我愿意以后有个娘,跟我们在一块儿住,可是,可是你真的不能打我媳妇。更不能打我的孩子……呜呜呜……我的孩子,谁也不能打……”。 说着说着,一脑袋扎到毕韶华的肩膀上,双臂揽过毕大小姐的腰肢,老实了。 这气氛,可真叫尴尬,幸亏邱苗苗小同学吃完自己的饭就上楼写作业了,要不然,大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毕妈妈的笑容,干在脸上。许久,收不回去。 邱天赐是在座的唯一一个没有亲眼见到毕妈妈发飙打人的姿势的,所以,他体会不到做女婿的恐惧与担忧从何而来,他还站在小马身后呢,于是努力组织语言帮着小马解释:“阿姨,小马年轻,喝多了酒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啥,您别往心里去,这孩子其实心可善了。疼人,尤其疼韶华,叫他往东他从不往西,叫他哄狗他不敢撵鸡……”。 于是。胥迎秀接过救火的接力棒,拧着老邱的胳膊软肉往楼上扯:“你才是真喝多了,赶紧回屋,陪孩子写作业去!” 李褰裳双脚发麻,跟在胥迎秀身后也想撤退,再一考虑。不行啊,小马喝倒了,必须有人帮着韶华扶回屋里去,还有一桌子残羹冷炙呢,总不能叫毕妈妈收拾吧? 她只能做一朵安静的壁花,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毕韶华的脸色倒是波澜不惊,一手捋顺着新晋丈夫的头发,下巴颏对亲娘点点:“娘,给他拽张凳子来坐坐,忒沉。” 毕妈妈如梦方醒,“腾”的站起来,把自己的座位给女婿推过去,又扶着傻小子的肩膀,减轻闺女的负担。 李褰裳两手伸了伸,又缩回去,原本要继续做壁花的一颗心,又动摇了。 眼前这一家三口,虽然还存在着一些问题,但是,已经毋庸置疑具备了家人的气氛。 李园长静悄悄的,溜上了二楼,没敢回画室工作,怕耽误了收拾餐桌碗筷。 她软软的坐在楼梯拐角的木地板上,倚着墙壁,摸出手机,一种叫做“孤独”叫做“寂寞”的感觉,涌上心头。 两个闺蜜,都拥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男人了。 她的手指,摁在开机键上,迟迟,不敢用力。 她觉得,因为寂寞,找牙医先生聊天,非常不合适。 不是早就想好了,这辈子再不依靠男人过日子了吗?女人,只有独立坚强,才能得到男人的尊重。 她不能重蹈覆辙,不能从一个牢笼里冲出来,再给自己送回另一个牢笼里。 无论,女人多么爱那个男人,都必须保留属于自己的尊严、财产、从头再来的勇气。 她的心灵,渐渐地安静下来。 楼下的餐厅里,冤家一样的母女两个,正在进行着一场艰难的谈话。 “华儿,娘今天,不该打你……”。 “华儿,娘一开始,不知道你跟贵福……还有孩子了……”。 “呜呜呜……娘这辈子,自己也知道脾气不好,娘想收来着,可是收不住……”。 “娘以后不来了,不给你们添乱,要是——孩子没人看,娘……也不来,娘也怕……收不住,打孩子……”。 毕妈妈哭的泪三娘似的,那么好脾气的女婿,喝多了之后竟然担心她会打外孙,这打击有些大了。 毕韶华沉默了许久,终于,下了决心似的,给亲娘发了一张****令:“娘别哭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还按起先打算的吧,回村子办完婚礼以后,就着手收拾东西,把咱家的地也安排出去,我这边结了婚,还真不能再赖在褰裳这里住,正好,给你和孩子提前准备出房间……”。 毕妈妈就像刚喝了苦药汤的小孩儿,猛不丁嘴里多了一颗甜糖。 “丫头你说真的?你不嫌弃娘?” “嫌弃又怎么样?难不成我就不是你生的了?”毕大小姐翻翻白眼珠子:“你是我亲娘,就得跟着我,我啥都不会干,孩子更不会带,你不管谁管?” 确实呢,马贵福那个傻小子命更苦,一个能指望得上的亲人都没有。 毕妈妈的腰又挺直了些,小心翼翼的问道:“万一,娘这臭脾气,再打……”。(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雨雪霏霏 毕妈妈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下去,闺女三十多岁的人了,她一冒火就下手,以后真添了外孙子,自己都没把握会不会也不客气。 毕大小姐叹口气:“你尽量收着点吧,要是你孙女淘气,打几下也是应该的,能疼她,就能打她,这不是你原来常说的话吗?” 正是秉持了这样的原则,毕妈妈教育闺女的手段才随心所欲,我疼你,自然,就有了打你的权力,外面的陌生人,我还不愿意打呢。 毕妈妈把脑袋垂下,又落了一对儿浑浊的眼泪,闺女肯顺从自己的意思,结婚,还想以后接她一起住,她得长点出息,别让女婿笑话指责。 “你跟贵福说,娘以后,谁都不打了,真的,不打了。” “没事儿,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才动手,老闷着也不好……”。 这娘儿俩整的跟忏悔大会似的,楼梯拐角的李褰裳终于扯着笑脸下来了,扬声招呼:“阿姨今天累了吧?早些去休息,叫韶华给您安排。” 二楼的卧室就这么多,随便闺蜜的领证之夜跟谁一起度过吧。 李褰裳整理餐厅厨房的时候,胥迎秀也溜了下来帮忙,一边拖地板一边感叹:“跟做梦一样,韶华那丫竟然跟小马,突然结婚了,神奇啊!” “是啊,先揣个孩子,吓咱们一跳,又见识了一场爱你就打你的直播,最后蹦出个孩子爹,还是比丫小七岁的嫩草,我今儿这两条腿,总是发抖来着。” 两个闺蜜忍不住轻声喷笑。过程艰辛,好歹,算是个完美的结局。 “等老马叔家的园景完工,我们三口也得搬回去了,褰裳,你现在状态很好,要保持下去。”胥迎秀挽着李褰裳的胳膊。两个闺蜜上楼休息。 “放心吧。我现在,绝对不会做什么自杀的傻事了,生活如此美好。我还没享受够呢。”李褰裳心里难过了一下下,笑容却绽放开来。 朋友们已经非常迁就自己照顾自己了,不能继续做别人的累赘,勇敢的。独立的,活下去吧! 胥迎秀也笑。捏捏褰裳的胳膊,回去自己的房间。 整个二楼静悄悄的,李褰裳洗浴完毕,想要继续创作几张日记体剪纸。网店那边的信息却“呤呤”响起来。 毕大小姐今天没空闲,褰裳自己处理业务,一天的时间。还真堆积了几桩生意。 一个叫做“雨雪霏霏”的客户,留了言。 “我是‘花枝招展’的朋友。谢谢你,‘钟馗捉鬼图’很有效果,我睡了好几天安稳觉儿了。” “花枝招展”?就是第一个要求李褰裳给好朋友设计一幅不那么恐惧的捉鬼图的网友了。 褰裳停下手里的剪刀,拇指食指翻飞,回复。 “不用谢,能帮到你,我很开心,还是建议多做运动,忙碌起来,才能从根源上抵御失眠。” 这是李褰裳从自身的现实生活中总结出来的教训,真真的,管用。 “呤呤——”,“雨雪霏霏”的回复,竟然飞快的赶到了。 “我腿脚不好,走出去,会被人取笑。” 这样的答复,可是万万出乎了李褰裳的预料,看起来,这位“雨雪霏霏”的日子,比自己当初刚做弃妇的时候,要凄惨得多。 “残疾不要紧的,外面也有很多残疾人学习工作的啊,你别有太大压力。” “我不是……残疾人!!!” “雨雪霏霏”追加了三个感叹号,看起来对于褰裳的安慰,很气愤。 李褰裳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你丫说自己“腿脚不好”,又说自己不是残疾人,果然,能做出借用“钟馗捉鬼图”来抵御妖魔鬼怪治疗失眠的女人,很奇幻。 她是真心不打算跟这样奇幻的女人继续交流下去了,于是手机丢在一边,继续自己的创作大业。 可惜,“雨雪霏霏”大概非常寂寞,在这样的夜晚,捉住一个肯跟她聊天的人,自然不肯放手。 “我不是残疾人,我只是出了一次车祸,做了个手术,现在能下地走动了。” “出了院以后,我就每天躺在床上,看那扇屋门,我看到好多鬼怪,在门缝里挤啊挤啊……”。 李褰裳只觉得后脖颈儿发凉,只是开个网店挣几几零花钱而已,没必要亲身领略惊悚鬼片儿的魅力吧? “对不起,你可以找你的丈夫或者男朋友,来纾解你的恐惧。” 李女士的拒绝,这样的文雅,即便心中恼怒自己被传染了同样的恐惧。 关于鬼啊怪的,男人比女人面对的勇气要强悍得多。 “我没有男人了……”。 “雨雪霏霏”还在倾诉:“我撞折了一条腿,他都不肯回来。” 被抛弃的女人?曾经幻想用自残的方式挽留男人的女人? 李褰裳觉得,今夜注定是什么都做不成了,她觉得很烦躁,丢下剪刀刻刀,斜靠到床头上去。 “你有孩子吗?”李褰裳问。 “现在没有了。” “孩子判给了你男人?”那样的话,跟自己很相像。 “不是,孩子在我肚子里。” 李褰裳再次茫然了,在肚子里,现在没有了? “你打掉了孩子?”她再次觉得齿冷,能狠心打掉孩子的女人,不值得同情。 对面忽然安静了,李褰裳胸中却有一股郁闷之气无处发泄。 她给儿子淘淘的邮箱发了一封信件,只有几个字:“妈妈爱你,永远爱你。” “雨雪霏霏”的“呤呤”声,再次响起。 李褰裳决定关闭网店页面,却看到一段伤心的留言:“我不知道肚子里有孩子,去撞车,我该死。” 确实,该死! 网店页面关闭,剩下一个遍体生寒的女人,了无睡意,眼睛忍不住也往房门看了又看,每一条神经都是紧绷的。 老天爷啊,刚刚闺蜜胥迎秀还跟自己说要搬回自己家去,因为李褰裳同学精神状态好极了,不陪伴着监督着也没关系了…… 李褰裳不敢关闭床头灯,她觉得,必须骚扰牙医先生一下下。 天生的坚定的“女汉子”毕韶华,都找了个小男人嫁了,先天不足的李褰裳,这个时刻再次软弱起来。 “睡了么?”她有些委屈:“你今天晚上没有搭理我……”。(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最讨厌催眠师 牙医先生的回复照例很快:“今天诊所很忙,刚回到家还没洗澡,你有事儿不开心吗?”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李褰裳发个笑脸过去:“那快洗澡吧,我等着你。” 这话可有点点暧*昧,牙医先生的身体一下子抖擞了,一手握着手机,重重的叹了口气。 距离抱得美人归的日子,还有多远呢? 单身男人的日子,尤其是看到了希望心里有了盼头儿的单身男人,更加深深的感悟到,长夜漫漫啊! “我的闺蜜,今天领证了。”李褰裳自说自话。 “另一个闺蜜,过些天也要搬走了。” “淘淘也不在身边,以后,就剩我一个人。” 头发还湿漉漉的牙医,顾不上吹干的程序,裹着浴袍立刻安慰,那阵势,宛如上了战场的士兵。 “你还有我啊。” 手指头还有些水汽,氤氲在手机屏幕上,迟迟没有发送。 李褰裳的哀叹又来了:“刚刚有一个顾客,说看到了房门缝里有鬼,吓死我了。” 牙医先生沉吟,删掉了刚才那几个字,试探的商议:“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小点儿的房子居住?当然,别墅的面积大,气派,各方面条件设施都更优秀。” 他发着这行文字,眼睛不由自主的扫视了一圈儿自己的房子。 地方位于城区,二楼,一百六十平的面积,三居室,客厅厨房餐厅都不小。其实条件也能算是很不错了,但是距离豪华别墅区,还差得远呢。 别墅区虽好,只住一个女人的话,面积大不是更恐怖? 高树群的眼珠子,紧紧的盯着手机屏幕,手心里。不知道是没擦干的水渍。还是冒了汗。 当男人不容易,给不起女人比当前状况更豪华的生活,说话便没底气。 这个换小房子的问题。其实李褰裳自己考虑过了,把别墅区装修成一个完整的幼儿园,自己另找地方居住。 “嗯,等手头上有钱了。我就买一套小房子,要楼上楼下都有人家的那种。热热闹闹的,不显得凄清。” 李褰裳知不知道,这句话给对面的男人增添了多少的勇气?遥不可及的“女神”,也有降临人间接地气的想法儿。那么,自己的一百六十平的住房,可以接住女神的双脚? “房子太小了也不好住。你看看我的三居室怎么样?” 不能照脸,高树群给自己的房间录像还是没问题的吧? 单身男人的住宅。家具什么的都简单的很,厨房也不怎么开火,锃光瓦亮的灶台上什么都没有。 三居室展示了两间,一间书房,摆着个电脑桌和两排书柜,绿色盆栽在窗台下生机勃勃。 “你书柜里好丰富啊!”李褰裳的语音传来:“还有催眠师培训教材?心理咨询……?” 视频传送戛然而止,高树群登时爆出一脑门子热汗。 “我都是瞎看的,其实没学会这些。”他不由自主的解释。 李褰裳笑了:“当然啦,你的专业是牙医嘛,总不能要求自己什么都会,术业有专攻,才能更出色。” “嗯嗯,你说得对,我以后,再也不胡乱感兴趣什么都想琢磨琢磨了。” 高树群这反应有点大,李褰裳都不好意思了。 “其实多涉猎一些领域也很厉害啊,最起码了解了就不恐惧。我就很敬畏心理咨询师那种职业,你心里想什么,岂不是都能被他们发现?还有啊,这个催眠师,简直能吓死个人,你想想,那些电视节目里,神神叨叨的大师穿着白袍子,说两句话,做个手势,你就‘啪’,睡着了,啥都不知道了,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叫你什么时候醒你就什么时候醒,哎哟,我宁愿一辈子碰不到催眠师心理咨询师。” 刚刚受到了鼓励的牙医先生,再次惶惶然。 “你——很不喜欢催眠师吗?” 李褰裳的语音坦荡极了:“当然不喜欢!听说那种职业里面的高手,能够探寻到你的梦境,老天爷,连做什么梦都没办法保密,多么恐怖!我宁愿夜夜睁着眼睛数星星,都不愿意接触到那样的神人。” 牙医先生的一颗心,慢慢儿沉到了谷底。 本来还感谢天杀的毕韶华,把自己送到了初恋女神的身边,现在,恨不能时光重来,自己伸脚把那团红火火踢出诊所去。 “如果你有一个做过催眠师的朋友,就不会这样讨厌这个职业了。” 贼心不死啊! “那不可能!”李褰裳早忘记了自己找牙医先生聊天的初衷,忘记了观望门缝里是否有鬼影。 “我跟谁交朋友,也不可能跟催眠师交朋友!” 好吧,今夜失眠的患者,被调换了。 “我觉得,医生这个职业,还就数牙医最好,没多大危险性,比较干净,心理上也没那么大的压力,所以,继续做好你的牙医吧,等我老了,要掉牙了,可要找你镶牙补牙的。” 李褰裳说的开心,高树群听的郁闷。 等李女士考到了驾照,真的可以按照说定的程序,两个人见个面揭开一切谜底吗? 本来以为可以水到渠成的一段感情,会不会因为揭开了谜底,暴漏了牙医客串过催眠师的真相,从而导致李女士百般厌弃?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该怎么办呢?牙医先生可不是一个遇到困难就往后缩的性子,既然没办法保证自己曾经的客串不被发现,那么,就从初恋女神自身上找突破口好了,想办法让她更改观点,了解一点催眠的知识,不再这样抵触这个职业。 “到了这个时间点,我这大脑还兴奋着,不如,你读点什么东西,我们一块儿酝酿一下睡意?” 李褰裳的建议,给了高树群一个思想渗透的渠道。 “好啊,等我找一找,你关灯,闭上眼睛,只听就可以。”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让人安定的磁性,缓缓地,在枕边倾诉…… “这是一个农夫的故事,一位六十二岁的退休农夫,只有初中毕业,但是他却相当的有智慧,而且阅读能力良好。他拥有迷人、外向的个人气质,但却很不快乐……”。(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毕大小姐的顿悟 高树群娓娓道来的,是著名催眠师米尔顿.艾瑞克森的一个催眠经典案例,只不过,他努力的忽略“催眠”两个字,并注意把一个枯燥简单的案例,讲述的生动悦耳。 他听不到李褰裳的回音,手机听筒中,似乎隐隐约约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的女神睡着了,睡得很宁静平和…… 好吧,牙医先生想清楚了,以后,效仿阿拉伯的传奇人物,每天晚上一个睡前故事,讲给三十五岁的“大孩子”听。 小时候都读过《一千零一夜》,又名天方夜谭。在古阿拉伯的海岛上,有一个萨桑王国,国王山鲁亚尔生性残暴嫉妒,因王后行为不端,将其杀死,此后每日娶一少女,翌日晨即杀掉,以示报复。宰相的女儿山鲁佐德为拯救无辜的女子,自愿嫁给国王,用讲述故事方法吸引国王,每夜讲到最精彩处,天刚好亮了,使国王爱不忍杀,允她下一夜继续讲。她的故事一直讲了一千零一夜,国王终于被感动了。 失眠了的牙医暗搓搓的鼓劲儿,自己有不输于山鲁佐德的智慧和勇气,难道还不能攻克李褰裳女神内心中对催眠师的恐惧之情? 怎么也得在穿帮之前,在李女士的眼中树立起催眠者的高大形象! 这一夜,两个性情中人,把手机都耗到了自动停电关闭。 只不过,一边是听着故事睡了个好觉儿精神抖擞,一边是思来想去折腾一宿儿神色萎靡。 毕大小姐那边倒是风平浪静了,母女两个在一张床上睡的,大概进行了充分的沟通,毕妈妈笑容满面的起早就回老家了。她想早早把家里拾掇好,给女儿女婿看好日子回老家举行结婚仪式。 小马睡醒一觉儿,坚决不承认自己昨夜里都说了什么不讨喜的醉话,毕妈妈临走之前还嘱咐闺女:“以后不可以欺负贵福,这女婿招人疼品性好,比你可强得多……”。 最起码,目前来看。干工作的拼命劲儿。确实超过了毕大小姐,小伙子临去来家老宅儿之前,甚至建议准媳妇:“你干脆就把工作辞了吧。在家养养胎,我打算提前在分园那边把散打跟双截棍的兴趣班办起来,多做些宣传,肯定见钱快。我能养你!” 却不料,毕大小姐抬脚就踹。“小女婿”身姿轻盈经验丰富,闪身躲开了。 不过,一顿骂还是少不了的,毕大小姐昂着下巴颏儿。手指头点着猴子似的“小女婿”:“马贵福,该干嘛赶紧去干嘛,别兜里还没银子呢就蹦达。想学人家大老板,把媳妇摁家里洗衣做饭专门侍候男人还管着给你生孩子。做你的春秋大梦!” 本来在一旁跟着蹭笑的李褰裳,登时笑不出来了。 毕大小姐怀了孕之后,明显说话更加肆无忌惮:“你当我脑残啊?放了你在外面叱咤风云,让老娘等着从你手心里漏点钱来花……” 李褰裳垂下眼皮,自己前十年,可不就是过着那种脑残的日子吗? 说好听点,叫“花瓶”,说难听点,叫“附庸”,不尴不尬的攀附在男人身上,从男人手心里漏点钱给你,还得感激涕零更加尽心侍候,然后,被看厌了看皴了皮了,就小心着被一把扯开一脚踢开吧。 怎么就那么贱呢?自己有手有脚有挣钱的本事,怎么就喜欢那样一种仰人鼻息的生活了呢? 而昨夜,看到两个闺蜜都有了男人陪伴,自己这颗愚蠢透顶的心,还再次软绵绵的,希冀起可以继续攀援在男人身上不动脑子的生活…… “啪——”,一声闷响,把小马同学急忙陪笑的解释,给打断了。 这样的动静,昨天可见识了不少,毕妈妈除了打闺女打女婿,抽起自己的耳光来,也毫不犹豫。 可是现在,明明已经送毕妈妈上了最早的班车…… 新领证的小两口,彻底被震骇住了。 几十年温柔如水的“假仙”,竟然学会了毕妈妈自残的那一套手段,纤纤玉手抽打完自己的半张脸,停在了半空。 “褰裳你怎么了?”毕韶华终于回神,声音里透着恐慌:“对不起,我不是在说你。” “没事儿,”李褰裳缓缓收拢五根手指,自己也不怎么确信似的看着指尖:“我就是……有点讨厌自己,打一下,心里就舒服了。” 毕韶华的脸色,苍白的可怕。 她能说刚才看到的褰裳的表情,那么像自己的生身母亲吗?小时候最大的惩罚并不是被母亲痛打,而是痛打之后,母亲往往还要这样狠狠抽打她自己的脸,骂她自己无能骂她自己命贱人贱受了欺负受了委屈纯属活该…… 她本来以为,褰裳很久没闹腾自杀穿越重生啥的,每天还精精神神的有事做,什么抑郁症失眠症都治愈了。 可是这一刻,她恍然大明白,抑郁症如此顽固,一丁点儿小的波折,都有可能摧毁闺蜜脆弱的内心。 还有,毕大小姐忽然联想到,自己的母亲,从来不肯进医院检查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就硬抗,抗不过随便找小药铺吃个药就算完,总说自己壮的像头牛,是不是,也跟抑郁症有关系。 父亲另娶之后,母亲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她咬着牙在外面支撑着,从不向别人倾诉,却在闺女不如心意的时候疯狂的责骂,殴打,殴打闺女,也殴打自己。 自己总是认为母亲天生脾气不好,在昨日母亲拿出剧毒农药时,心里甚至冷笑,当作母亲的威胁升级手段高超,以达到让闺女听话的目的。 为什么就从来没考虑过,多年的辛苦郁结,会不会造成了母亲的病痛?李褰裳闹腾的最厉害要自杀的时候,医生不就是说过,这是典型的抑郁症吗?为什么自己当时就没联想到母亲? 毕大小姐冷汗涔涔,眼睛里却是热泪滚滚。 小马目送着园长走向假山旁的吊床,回头,又被吓到了。 “老婆你别吓我,你爱上班就上班好了,我真的不是想把你关在家里侍候我……”。(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独自旅行1 小马想把毕大小姐搀扶到椅子上,却被掐住了胳膊。 毕韶华的声音里透着颤抖:“马儿,你给娘打电话,打电话!” 小马赶紧取手机:“有什么事你慢慢儿说,这会儿娘还在路上呢。” 幸亏给俭省的老太太买了一部老人机啊,要求她随身携带。 “咚——咚——”,笨重的铃声响起,好一会儿,毕妈妈才接通了电话:“喂——谁啊?” 小马把听筒放在毕韶华的耳边,看着老婆的眼泪又掉下一颗来。 “娘——”,毕大小姐叫了一声。 毕妈妈不乐意了:“华丫头,你有事没?娘还没到家呢,刚见了面你就打电话,多浪费钱。” 毕韶华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娘,我是想提醒你,家里的房子别费劲儿收拾了,您给自己多添几身好衣裳,典礼的时候,咱两家可就你一个长辈,得好好露露脸儿。” “臭丫头,还嫌你娘穿的土鳖给你丢脸啊?行行行,就添一身新的,上次赶集,还真见了一件紫红色儿的褂子,我心里嘀咕过呢,等你结婚,穿上准喜庆。”毕妈妈的语气挺欢快的。 “那——娘你再烫个头,染不染黑倒没有关系,烫个卷儿,人显得年轻精神。” “胡说些啥?你娘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学人家张狂烫个卷毛羊?丫头你跟贵福两个吃好穿好就行了,别舍不得,你给娘的钱,娘都给你攒着哩……”。 毕大小姐的眼泪,再一次成对儿的往下砸。她不知道自己可以继续扯些什么话题了,小马接过手机,跟毕妈妈道再见。 “我混蛋啊!”毕韶华忽然哽咽一声,双手握成拳头,往自己脑袋上砸去:“娘这些年心里有多苦?我只知道怨恨她打我骂我,却从没有一次想过跟她好好说说话,安慰安慰她。我上了班。还暗暗的高兴,终于可以脱离她的掌控独立生活了……”。 小马同学的反应不慢,抓住老婆的双手。没让砸第二次。 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女人家,全学会了自残的方式来忏悔来谴责自己! “老婆你别这样,以后,我跟着你一块儿孝敬娘。我们都在外面工作,多多的挣钱。接娘来跟咱过好日子……”。小马的劝慰,终于平息了毕韶华的激动情绪,“女汉子”的理智回来了。 既然不想做花瓶当摆设当附庸,那就到外面拼搏去。 只不过。经过假山旁静默的闺蜜身边时,毕大小姐伸开双臂,给了李褰裳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走向车库。开出丹霞红色的维特拉,潇洒离去。 牙医先生接到了信息。 “褰裳的状况,还是很令人担心,我看到她自己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说讨厌自己……”。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抑郁症是现代社会中比较常见的一种疾病症状了,在很多人的精神受到打击之后就会有精神上的剧烈波动,就会导致抑郁症的发生。 李褰裳今日情绪忽然低落、自我评价过低,甚至厌烦自己到了抽打自己的程度,便是抑郁症的顽固表现。 牙医先生,注定近段时间要继续难以入眠了。 他的催眠能力,在李褰裳自己挣扎醒来的那一刻,就失去了效力,他这个半瓶子醋,便再也不敢继续尝试下去,他是个医生,知道其中的利害,何况李女神昨夜里可是明确表达了对催眠师的畏惧之情。 一个牙科医生,每天抱着心理咨询师跟催眠师的教材资料研究,算不算奇葩一朵? 牙医先生当夜,没有收到李女神的睡前招呼,他发了微信,也没有得到答复。 李褰裳正在艰苦的蜕变,她感受到了自己情绪的低落,她厌恶自己什么事情都想交给别人拿主意,所以,她忍耐着内心的各种纠结,先是蹬自行车到邮局发合同,又主动跟五星级酒店的负责人电话联系。 天可怜见的,三十五岁的女人,还从来没有孤身旅游的经历,上大学时父母护送,后来有闺蜜陪伴有申子衿如影随形。 而这一次,李褰裳决定孤身旅行了。 问清楚酒店的具体城市具体位置,在手机上查找了适宜的交通工具,她的手指头有些痉挛,点击火车购票的时候,恐慌感再次侵袭。 咬咬牙,挺过去,你会发现,一切,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比如订票,比如孤身旅行,比如面对另一个城市的陌生人。 最早的火车卧铺票,也要三天以后,李褰裳觉得,时间足够她鼓足出发的勇气了。 微信上没有回复,牙医先生转而改成手机信息发送:“你怎么了?可以跟我谈谈吗?” 事实上他差点儿发成:“今夜能睡着吗?又去查看门缝了吗?” 无论是哪一种问询,李褰裳都没有动静,她为了控制自己的依赖性,关机了,放在一楼餐厅。 订购火车票,签合同发合同,李褰裳都忍着没跟闺蜜报备。 “花朵朵”新添的个保安人员到位了,再加上别墅区保安们的特殊照顾,雅晴松了口气,没了小马,她总觉得上下学时人多不放心。 分园那边,小马同学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收拾完室内室外,他放上音乐,在来家老宅外面的大路口施展拳脚功夫,跟街头卖艺似的,旁边竖着一米四乘两米的“花朵朵”幼儿园招牌,和大幅的散打、双截棍、绘画、作文辅导班招生简章。 “嘿嘿哈哈,快使用双截棍,嘿嘿啊哈哈,快使用双截棍……”。 一个英俊挺拔的小伙子,身穿中国传统练功服,在音乐声中辗转腾挪,银光闪闪的钢制双截棍,在他的辗转腾挪中虎虎生风,夺人耳目。 这就是最好的宣传,用教练自己的扎实本领来吸引学徒,周围的叫好声,从人少到人多,从稀疏到不断。 当汗流浃背的小马同学,终于收势,站定,第一个给孩子报名的家长就叫起来:“我给儿子报个散打班!小伙子舞扎得好!”(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独自旅行2 “明儿小伙子还来不?周末了,正好我带孩子来看看喜欢什么……”。 有了第一个,还愁第二个第三个学生吗? “这个周末我们辅导班上课免费,叫孩子们随便来试试吧,喜欢学哪个就学哪个。” 这主意是跟胥迎秀邱天赐商议定下的,免费两整天的口号一打出来,反响非常激烈,一摞招生简章被抢空…… 再加上小马同学使出浑身解数,当街表演功夫,到了晚上回到别墅这边,预先报名的已经足足八十多个学生。 当然,没交上费用的话,这些数据还不算真实,到底会选择哪一项辅导也待定,不过,大家伙依然很兴奋,免费讲课的时候,有人捧场就行。 “下周开始招聘老师,加上我,再聘两个就够了,同时幼儿园小班招生,正式开课的时间,就定在半个月以后,等过了年,大班中班再办起来。”小马同学心里有计划着呢,这个时候开园,大部分幼儿都有了固定的地方,年后和暑假后,才是招生的兴盛时期。 李褰裳是甩手大掌柜,听着小马说的在理儿,直接点头,别墅这边的财务收支交给了雅晴,随便雅晴跟小马如何沟通交涉吧,俩年轻人都挺靠谱儿的。 邱天赐最近可晒黑了不少,老马家的园景有了雏形后,进展很迅速,估摸着,下周就可以完工。 大家讨论的很热烈,胥迎秀与毕韶华坐在一起,半点儿没提起褰裳反常自抽耳光的事儿,只不过,到底是眼底多了几分隐忧。 “我……明儿下午两点的火车票。去察看一下那个五星级酒店的布局,预定的,五天后的回程票,就赶不上周末的免费上课了,很抱歉。” 李褰裳说话的时候,十指扭在一起,无意识的。左扭。右扭,里扭,外扭…… 客厅里骤然安静了。 第一个打破安静气氛的。是毕大小姐。 她的脸上有些纠结,试图寻找到得体的劝导性语言:“褰裳,正好,公司里这几天不忙。我陪你去吧?也开开眼去看看那座融餐饮住宿旅游运动为一体的五星级酒店到底有多么高大上。” 胥迎秀眼中全是探视和不安。 李褰裳笑了,扭着的十指松开。摆摆手:“你丫如今可以算是新婚燕尔,我可不好意思棒打鸳鸯,小马这段时间又忙的很,你好好帮你夫君出出主意吧。‘花朵朵’可是咱们大家的大本营,不能出一丝纰漏。” 她了解两个闺蜜在担心什么,站起来。挨个拍打拍打她俩的肩膀:“放心吧,我刚活出滋味儿来。万万不会让自己出现安全问题的,三十多岁的老女人,安全系数高高的……”。 可是到底,两个闺蜜追到了卧房里,一定要检查一番褰裳准备的行李,看看有什么遗漏,毕大小姐又揪着耳朵宣讲了一番出门在外要注意什么。 总之还是各种不放心啊,三十多岁的年龄听起来不小了,可李褰裳同学的三十年岁月基本上单纯单蠢,万一到了外面,被拐卖了怎么办? “我有那么脑残吗?”李褰裳不乐意了。 “你脑残还不是太可怕,更可怕的是三十多岁了还水灵的跟小姑娘似的,眼睛一瞪,里面全是天真无邪……”。 毕大小姐的这张嘴照样说的畅快无比:“你不让人陪着,那就多长几个心眼儿,别理会男人的搭讪,看管好自己的包裹,上了车找到卧铺就老实休息……”。 胥迎秀出门的经验也不多,她骨子里的浪漫因子竟然在此时泛滥:“褰裳啊,要是真的在路上交到了桃花运,邂逅一个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帅哥儿,也可以尝试一下合拍不合拍儿。” “我勒个去!”毕韶华立刻像炸了毛的鸡似的蹦起来:“千万别,女人啊,最稳当就是找个身边的,熟悉的,知根知底的老实男人,都多大年纪了,还渴望一场邂逅?完全不靠谱儿!” 牙医先生高树群被你们忘记了吗?迎秀这不是把褰裳往茄子地里引吗? 跟牙医最熟的,还就数毕韶华,即使最初的心动没来得及说出,到底是对那小子印象好到不行,一定要留给闺蜜才心安。 毕大小姐在外面闯荡这些年,什么样气宇轩昂温文尔雅的男人没见过?初看起来的风度,往往输给了深交之后的密度,不可靠啊! 李褰裳扯着嘴角哭笑不得:“说到哪儿去了?我不就是出几天门,自己坐个火车吗?哪儿会犯到桃花?火车厢里的气味应该不咋地,我都准备好了,穿舒舒服服的运动衣,脸上戴个大口罩,跟谁都不聊天儿,可以了吧?” 胥迎秀叹息,眼珠子叽里咕噜在闺蜜身上扫射:“可以,够安全了,就是有点儿暴殄天物。” 三个女人大笑起来,李褰裳内心里那点点儿对孤身旅行的恐惧,消失不见了。 所以说呢,女人一定要两三个相处的来的闺蜜,再大的困难,坐在一起说一说,听一听,就发现其实没那么难了。 牙医先生在床上辗转反侧,等到的,却是毕大小姐的留言:“褰裳明天旅行,一个人,看起来,状态不差。” “她想更加独立,对吗?” “我觉得也是,迎秀也说,能独自走出家门,证明褰裳在进步,毕竟,我们都不可能永远陪在她身边,她必须学会独自面对生活。” 毕大小姐说的在理极了,可是你听到了牙医先生内心的吼声吗? “你们不可能永远陪在她身边,可是我可以啊!她完全可以不这样自苦的!” 这样的内心独白,他无法说出口,事实上,在他曾经流露出这样的意思来时,还得到了褰裳的拒绝。 男人嘛,爱上一个女人,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宠溺这个女人,只要条件允许,爱的炽烈,就琢磨着搭建一个精致的鸟笼,不让心爱的女人接受风吹雨打…… 这,也叫做,爱。 只可惜,李褰裳是个失败的个案,她从一个鸟笼子里冲出来,飞向了湛蓝的天空,是万万不会再一脑袋扎下去冲回另一个鸟笼子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独自旅行3 这个事实,牙医先生失眠了几日,终于明白了。 所以,第二天早晨手机开机后,昨夜的信息是牙医先生发来的一首诗,舒婷的诗《致橡树》。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的红硕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这诗很久远了,久远的留在了前世,十七岁的玉兰树下。 李褰裳却再次的,被感动了,感动的稀里哗啦。 “你等我回来。” 牙医先生从桌案前暴起,看到整整沉寂了几天的微信头像,重重的点了点头。 女人可以不是留守的那一个,不是等待的那一个。 “等你回来了,我送你一样礼物,很可爱的礼物。”高树群没有追问要去哪里,要去多久,安不安全,让李褰裳很舒服,她觉得,自己真的能行,离开朋友的照顾,没有问题。 “都别送我,我自己打车去火车站。” 这一次,李女士的独立宣言进行的很彻底,穿着一身浅紫色的运动衣,白色运动鞋,盘了个简简单单的丸子头,背一个大大的双肩包儿,便出发了。 还有,戴了个大大的口罩,空气刘海儿下面,只剩一双眼睛。依旧清澈动人。 候车、安检,李女士没出任何纰漏,尽管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着。 就是,跟随着人流登上车厢时,身子晃了几晃,差点儿没晃下来,身后一位善良的男士。扶住了她。 然后。李女士轻声道谢,并给予回眸一笑。 安检时摘下了大口罩,现在还没想起来戴上呢。这个笑容便被无限放大,不止是身后的男士眼睛闪烁了一下下,站台那边,一道瘦长的身影。做了个上半身前倾、一只脚前迈的姿势…… 这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本来一心觉得李女神就在身边,那孤僻的性子也不肯接纳其他男人。一切都稳稳的向前迈着,很快就能水到渠成。 可是今天,牙医先生的心里恐慌至极。 女神终于向着更远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她的美丽。也展示在了更多人的面前。 却没办法阻挡,也不能阻挡。 火车上,李褰裳女士惊喜的发现。身后那位上同一节车厢的善良的男士,恰恰好。跟她还是同一间包厢,同一张上下床。 “ladyfirst!”男士伸出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您是上铺吧?不怎么方便,干脆,咱俩换换,你睡下铺,我爬上去。” “不不,怎么能麻烦您呢?我爬上去,没关系的。”李褰裳脸上红彤彤的一片,她就这毛病,动不动就心虚脸红,自己尴尬的不行,全不知道这年头,能脸红一红的女人,已经多么稀有。 对面的上下铺乘客也到了,是一对年轻小男女,二十几岁的样子,女孩子吐着舌头说“刚才上错了车厢”,“记错了车厢号”,男孩子忙忙碌碌安放行李,对女孩儿只有宠溺的笑。 李褰裳坚持爬到了上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内心里觉得,本次旅行一定会很愉快。 真的没有那么可怕,没有那么艰难,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居多。 四个旅客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儿,女孩儿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手里的平板电脑也没休息,手指头划过来划过去的,脸上的笑非常开心。 “妈,”这声叫还吓了褰裳一跳,却是女孩儿在跟自己的母亲视频。 “我这就带他回家给您掌掌眼,保证您满意!” 女孩儿一脸的幸福,还举起平板儿照了照男朋友,小伙子局促又紧张的样子,把褰裳下铺的男士给逗乐了。 “小伙子,这见丈母娘,夹缩了可不行,得大大方方的上门,把手里的礼品一送……”。 女孩儿比男孩子洒脱,闻言颇感兴趣的转头询问:“大哥,小虎没经验,从一开始说带他见家长就吓得什么似的,您给传授传授心得,当初,您是怎么第一次上丈母娘的门的?” “我?”李褰裳隔着床铺,看不到男士的表情,但是,语气里怅然若失的意思,感觉到了。 “我第一次上老丈人家,可谈不上有经验。”他停顿了一番,才接下去:“我大学毕业那年,被女朋友带到她家,结果,老丈人抡着笤帚疙瘩把咱撵出来的,丈母娘把咱的礼物也全丢出来。” “为什么?大哥你这模样气质的,摆到哪儿不得说声好啊?” 女孩儿明显有了打抱不平的意思。 原本就心里紧张的小伙子,现在都要被吓坏了。 男士苦笑了一声:“还不是因为咱不在一个城市一个省份?丈母娘跟老丈人可不会在意咱的模样气质到底怎么样,生怕咱把她闺女拐跑了呗。” 一对小儿女立刻四目交投,可怜见的,他们不也是同样的情况吗? “那以后呢?您——结婚了吗?” “当然结了。”男士的手指头敲击着卧铺的床板,缓缓说道:“闹腾了很长时间,最后,我老婆偷了家里的户口本跑来这边跟我登记结婚的。” “哇——好浪漫啊!”女孩子眼睛里冒出无数崇拜的小星星:“你们一定生活的很幸福吧?这样坚固的爱情!” 两个年轻人肩并肩坐在对面的下铺,十指交握,亲密的就像连体人。 “幸福?是的吧?”男士自己竟然透出几分疑惑:“刚结婚的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老婆跟着我受了很多罪,娘家还不肯认她,过年回去还是不让进门。” “你这叫裸婚,辛苦点儿,但是更有意义啊,两个人一起努力打造家园,哇塞,想想就觉得羡慕……”。 女孩儿的星星眼还在闪烁,李褰裳暗暗的祈祷,让生活的大巴掌少抽打几下这个充满幻想充满希望的女孩子吧,让她纯真的梦,可以做的更长久一些。(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独自旅行4 小伙子听出了男士声音中的异常,也加入了咨询的行列:“大哥,你们后来,出现矛盾了吗?” 这样的话,换一个成熟些的人,不是很亲近的关系,就绝对问不出来。 还是年轻啊,对人不设防,对自己也宽容,想到什么就敢问什么。 男士又笑了一声:“过日子不是单单有感情基础就可以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最容易把激情磨蚀……”。 “你们离婚了?”女孩子的眼睛里染上了阴霾:“有很多人告诉我们,异地的爱情不长久,勉强结了婚也不一定幸福到老,你们的婚姻,就失败了吗?” 男士还没有回答,女孩子就把脑袋投入了男孩子的怀抱,委屈的想要哭出来似的。 这样的范例,确实,够打击年轻人的。 男孩子环着女朋友的肩膀,轻轻拍打着安慰,自己哑着嗓子却继续追问:“你的老婆,跟着你走了,最后,后悔了吗?” “后悔……是有的吧?”男士的声音就像浸在了冷水中:“我们的孩子今年三岁了,我老婆想给儿子更好的教育环境,就把户口迁了回去,工作,也在省城另找了一份。” 还是那个问题,女孩子执拗的问:“你们离婚了吗?” “没有。”男士的声音里透出疲惫,好在,没有完全灭绝这对小儿女的希望。 “那你——会跟她走吗?就像当年你老婆跟你走一样。”女孩子的脑袋抬起来,定定的注视着李褰裳的下铺。 “我——不会,我的父母亲人朋友都在这边,工作也舒心,我不想换地方换环境。”男士的回答。令整个车厢都沉静起来,火车车轮的滚动声,有节奏的在耳边响着。 原本非常融洽欢乐的气氛,被这个故事,给冲淡了。 交际比较无能,刚才还可以微笑着打招呼参与进去聊天儿的李褰裳,此刻把身子往下缩了缩。扯过白色的被子盖到了胳膊一下。闭上了眼睛。 一对小儿女也不再高声谈话,挤在下铺小声的交流着,话题。大概也有些沉重。 中年男士仿佛消失在了车厢,半点声息都没有再发出。 “其实,旅游的妙处也正在于此。”褰裳对自己说:“可以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听到或平淡或激情的故事。从而,自己的心事融入到茫茫烟波之中。化为清淡的一缕烟雾。” 她的心胸,便是在这旅程之中,开阔了许多。 放开流量,手机里蹦出不少信息。牙医先生竟然是在刚刚上车时就留了言的:“亲爱的,一路平安,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这小子挺神的啊。昨天自己只说了一句:“等我回来。”今天他就能预测自己什么时候出发了。 李褰裳的心情瞬时大好,回复过去:“平安着呢。同车厢里一位中年男士,一对小恋人,没危险。” 原本想去查看其它信息的,结果牙医先生就跟始终抓着手机等待的猎犬一般迅速,回复:“那位中年男士,长的帅吗?” 这问题有点抽风啊?李褰裳乐了:“帅的没朋友,声音也有磁性。” 呃!高树群抓脑袋了,心里酸溜溜不知道该怎么宣泄。 你说你一个出门旅行的中年男士,没事儿干把自己拾掇的那么帅做什么?声音还有磁性,我勒个去,难不成比咱的声音还能耐到能催眠? “越是长的帅的男人越危险,褰裳你要警惕啊!” 越说越没谱儿了不是?李褰裳皱了皱眉头,点出两个字:“已婚。” 呼,高树群长出一口气,已婚就好,已婚男士在李女神这里,没市场没需求没危险。 但是,经过这一会子酸溜溜的情感体验,牙医先生长知识了,他发现,不能再云里雾里搞暧*昧了,必须把女神的心思先占住,不给那些长的帅声音磁性的男人留机会。 “亲爱的,我想郑重的要求,做你的现任男朋友,以结婚为目的,可以吗?” 幸亏这时代有信息有微信有qq,要不然,让牙医先生用嘴说的,真不一定能现场说出来。 这个表白,足够突兀,足够震撼。反正,李褰裳是当场傻眼了。 这种形式的求爱,对她来说,挺新鲜的。因为新鲜,脑子就不够用,一时间各种回忆各种场景冲出思想的大坝,把她包围。 年少时候,被申子衿追逐了好几年,浪漫的求婚经历,也够回忆上几个时辰的,可是,那又能说明什么? 就像此刻下铺的已婚男士,不也曾经与老婆爱得难舍难分甚至偷拿了户口本才结为连理?无情的岁月,惨淡的现实,不也照样磨蚀了他们原本以为会生死不渝的爱情,落得个天各一方? 还有这对儿小儿女,他们互相握着手窃窃私语,仿佛永远会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 李褰裳关闭了手机流量,再次闭上眼睛。 她早过了凭借一时冲动就答应什么的年龄,她需要再好好想一想,等彻底冷静之后,再想一想。 她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的想这件事,可是,翻个身,竟然沉沉入睡,连个梦都没做。 “嗨,姐姐你醒醒,我们到下车的时间了。”女孩儿恢复了热情活泼的样子,脑袋探到对面的上铺,叫醒李褰裳。 “呃?谢谢你。” 自己竟然这样没心没肺的睡踏实了?真是很奇怪的事儿。 李褰裳再次觉得,孤身旅行,没那么可怕,还挺有意思的。 已婚男士也彬彬有礼的站到了一旁,随时准备着对攀爬上下铺的女士扶一把。 “谢谢你们。”李褰裳完好无虞站到地面上,背上双肩包,微笑。 女孩儿也笑,她的行李都在男孩儿手里肩上,很幸福的轻松着。 只不过,当火车即将停稳的时候,已婚男士伸手去拉包厢的门,女孩儿没忍住,追加了一句话:“你试一试,换个环境,没准儿活的更好呢。” 男士的后背绷直了,包厢门拉开,外面,已有旅客挤挤挨挨往外走。 男士回头,眼睛在三名同车厢旅友脸上扫视一遍,嘴唇很轻很轻的翕动,似乎是在说:“好”,又或者是说“再见”。(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独自旅行5 李褰裳跟着人流在陌生的火车站奔走,拐弯、上下楼梯、头晕目眩,还时不时的有宾馆的餐饮的服务员给自家作介绍,貌似毕大小姐提过的拉黑车的司机,在拍着胸脯保证着什么…… 这个时候才真是有些紧张了,李女士慌手慌脚戴上了大口罩,连连摆着手,连“对不起,我不住,不坐……”都说不清楚,紧紧跟随在大部队的脚步里。 那对儿小年轻的行李多,在出口处,也被一个司机模样的人缠上了,甚至抓起了一个行李箱,一脸带笑的说着:“甭客气,走,哥帮你提着,到了咱那儿就跟回家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亲戚还是黑车司机或者宾馆拉客服务员?李褰裳不由自主挤上前去。 只见那小姑娘上前一步摁住了行李箱,脸孔一板,大声斥道:“你干什么呢?我这是回家,刘三胡同知不知道?我们家祖辈就住那里,怎么?大哥你想到我家喝茶?” 那司机便松手放弃了这一单生意,眼珠子溜过来溜过去,似乎在寻找下一个目标。 李褰裳刚尝试着也学一学女孩儿的口气,却看到了出站口外,一个写着自己名字的木牌儿在晃动。 “我有人接,谢谢了。” 婉拒了最后一个拉客住宿的女士,褰裳终于成功迈出了出站口。 举木牌的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眼神略有些木讷,穿着一身藏蓝色的施工服。 “你好,我就是李褰裳。” 小伙子还被吓一跳,来的时候,工头不是说接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农家剪纸艺人吗?怎么冒出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 丸子头梳成个高高的马尾巴,年龄可不就立刻显小了? “李……”,小伙子更窘迫了,本来设计好的要称呼一声“李阿姨”,现在可不能沿用了。 “你是酒店的员工?”李褰裳问,临来的时候毕大小姐那一通嘱咐。虽然小伙子举的牌子名字正确,也不能轻易就跟着走不是? “是,您真的是……剪纸的那个李褰裳?” “如假包换。” 小伙子傻笑起来,挠着后脑勺儿。一手把木牌子向前伸:“那您请,车在外面,我们头儿说,直接先送您去酒店实地查看,先行使用的一部分房间。给您留一个休息。” 想的挺周到的呢,李褰裳再次确认了一下酒店的地址,跟自己记忆里的没有偏差,于是上车,小伙子做驾驶员兼导游。 “m市很繁华啊?高楼大厦车辆如织……”。 “嗯,这几年城市里人多,都想在繁华区争一席之地,堵车,跟家常便饭似的。”小伙子说着话,很习惯的熄了火。等待。 前方排成了一条龙的车队,没有个十几分钟,不必考虑能通行。 “每天都堵成这样?”李褰裳比较了一下,跟自己的小县城确实有差距,那边除了上下学上下班的时间点会出现堵车现象,其余时间还算顺畅。 “是啊,我们头儿说了,遇到堵车别心急,看会儿书,听听收音机。就当抽时间休息了。”小伙子说着话,还真的从副驾驶座上抽出两本书,递到了后面。 “你们这个头儿挺看得开啊,年纪不小了吧?”李褰裳随口问道。 “他年轻着呢。跟你差不多,不到三十岁。”小伙子随口答。 “你真会说话,”李褰裳笑了:“我三十有五啦,很快要奔四的人。” 小伙子立刻扭回头看了李褰裳一眼,又急忙转回去,口中叹道:“您长得可真是不心急。又不化妆,怎么看都不像有三十岁的。” 确实,有时候化浓妆反而显得人年老,皮肤也疲累,皱纹能不往外爬吗? 汽车冲出喧嚣的闹市区,沿着一条顿时清幽了许多的大道奔驰起来。 “你们的酒店,设在城外?” “嗯,头儿说了,在远离喧嚣的地方,建一所给心灵休养的地方。” 李褰裳眼睛亮了亮,这个“头儿”,貌似很浪漫很有思想。 路上的行人慢慢儿多了起来,眼前好像是一所小村庄,路边的庄稼繁茂,田地里头还有做活儿的农民。 “这个时间段来玩的人都走了,我们山庄到了。” 小伙子说起山庄来的时候,语气里透着骄傲。 不是五星级酒店吗?怎么又成了山庄? 而且,举目四望,哪儿有山? 此时天色已是黄昏,汽车行驶过绵延的镂空花墙,空气都是清新与安静的。 小伙子减速,摁喇叭,拐弯儿,一道半人高的电动门缓缓向两边退去,抬头看,淡淡的夜色里,“清逸山庄”四个字,在上空的四个巨大红灯笼的映衬下,格外惊艳。 “这就是你们的五星级酒店?”李褰裳已经抓起了手机,摁亮了屏幕。 “是啊,现在经过的是生态园,您明天可以参观一下,一年四季保持温度,开花结果的植物什么时候都能见到。”小伙子没啥异常表现,透过厚厚的玻璃墙,还可以隐约辨认出,生态园里面有不少儿童玩耍的大型玩具,憨态可爱的动物造型…… “你们的酒店不是还没投入使用吗?叫我来就是设计装饰画的。”李褰裳降下车窗拍了张照片,继续追问。 “是啊,酒店还得往里走,我们这里是一边开放一边继续施工。” 车窗外面,十几个忙碌的身影出现了,似乎在地上铺设着类似草皮的什么东西。 小伙子也降下了车窗,扬声喊了一句:“头儿,我把李——女士接回来了!” 差点儿就说成“李阿姨”了。 小伙子的头儿,在这十几个工人之中? 汽车停下,李褰裳懵懵懂懂的打开车门,小伙子正在往这个方向绕,他绅士着呢,还打算为女士开车门服务。 眼前,是稀稀疏疏的灯光点点儿,,掩映在行行列列的绿树之间,视线所及,还有隐隐约约的连绵山影,不怎么高,挺秀气的。 怪不得小伙子说这是“山庄”呢,原来里面有人造的起伏山峦。 脚下是镂空的石砖,砖缝儿里的草坪软软的,一道清矍的身影缓缓走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一帘幽梦 星星点点的灯光下,清矍的身影很休闲,白衬衫挽起袖子,下摆扎进紫红色的裤子里,看不清眉目,却能感受到善意。 貌似,走路略有些障碍,细瞧,又觉得很正常。 小伙子很开心的上前招呼:“头儿,这就是李女士,大吃一惊吧?不是五六十岁的农民艺术家!” 清矍的身影走近,略有些长的头发在光影中清晰起来,他微笑,洁白的牙齿闪烁:“欢迎你,李女士。” 没有伸手的意思,他补充解释:“刚干着活儿呢,没来得及洗。” 李褰裳初见陌生人的那种紧张感忽然消散,她也微笑:“您好,头儿。” 不消说,接人的小伙子根本就没介绍自己姓甚名谁,才令客人也跟着叫这个昵称“头儿”。 清矍的身影又是一笑:“我姓王,李女士可以叫我的名字,志清,王志清。” 那笑容里面是很简单的欢喜,李褰裳心里毫无压力,果真叫了一声:“志清,你这个山庄的名字,跟你的名字有关联吧?” 志清,清逸,很好听。 “瞎起的名儿,李女士累不累?叫小童先带你去房间休息一下,我等着你吃晚饭,给你接风。” 王志清笑起来颇有邻家男孩儿之风,让人不由自主便心生亲近之意。 “好。”李褰裳跟着小伙子往灯火阑珊处走,忽然回头留下一句:“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李褰裳,褰裳,都可以的。” 一路上,时不时能遇到依然在劳作的人,三两个放水浇灌花草树木的,搬运什么施工用具的,不远处黑黢黢的建筑物,比人造的山峦还要高耸。 暂住的宾馆。与已经开放使用的生态园距离较近,沿着木制的拱桥走进去,眼前霍的一亮,忽然便多了几分“别有洞天”的感觉。 原本只是一栋三层的楼房罢了。却偏偏烘托出了“山顶洞人”的野趣,顺着外面的木制拱桥下的细细流水,蔓延到吧台,原始风貌的石头石板,就在脚下延伸。 两只铜铸的仙鹤分列吧台两侧。一人多高,口中衔着一对儿红艳艳的灯笼,吧台的服务员背后是一幅原木烤漆山水图画,巨大,颜料外保留着原木的本色,和未经雕琢修饰的疤痕洞眼儿,别有一种韵味儿。 服务员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因为李褰裳的视觉与听觉,已经统统被这幅原木烤漆山水画吸引了。 “请问女士,您是喜欢山洞风格的房间还是东北土炕、普通包间?” 叫小童的小伙子笑起来:“好多客人到了我们这儿都得发呆几回。今儿的空房间有多少?你给我个提示,干脆我带李女士亲身浏览一遍,再定夺喜欢哪种风格的。” 于是,宛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李褰裳傻呆呆的跟在小童身后,时不时发出一声“哇——”“好漂亮”的惊叹。 二楼三楼的闲余客房,每一间有每一间的风格,幽深的山洞,妖艳的野花在嶙峋的山石中绽放,屋顶上甚至有钟乳石垂下来。床铺就摆在山石之间,宝石般的七彩灯光镶嵌在石缝里,枯树的质感逼真,让人恍惚感觉自己身在原始森林。 东北土炕上全是民族风的被褥抱枕靠背。大红与大绿热烈又奔放,古色古香的衣架桌案,连洗手池的风格都融为一体。 …… 每一个房间,是一个梦。 李褰裳在梦境中惊叹连连,最后却选择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包间居住,她说:“我最喜欢山顶洞人的巢穴。可是,睡到半夜的时候,会不会害怕?” 小童笑得龇牙咧嘴的:“褰裳姐胆子太小,我们还有一个房间是探险寻宝风格的,那色彩那布置,酷毙了,几乎每个周末都有人专门要求住一夜呢!” 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儿,小童的称呼从“李女士”转换为“褰裳姐”,亲热多了。 选定了房间,李褰裳洗漱更衣,心头的疑虑消除了,换上件紫色绣花的连衣裙,未干透的头发披散下来,松松的在发根处拢了个镶钻的发箍, 白色软牛皮平底鞋,包裹到脚趾,没有花纹,没有缀饰,轻灵生动。 小童还在吧台前等候,见到李褰裳,眼前一亮:“褰裳姐,我现在都怀疑叫你姐是不是叫错了,跟我妹妹差不多……”。 最重要的是,这就更跟擅长剪纸的农民艺术家形象不符了。 为什么一想到“剪纸”,就非要往“农民艺术家”身上想呢? 化着淡妆的吧台服务员,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难不成,化妆品真的反而催人老迈?这个素面朝天的女人,太打击年轻小姑娘了! 不过,李褰裳对于自己的容貌,向来没有荣誉感,甚至,在离婚之后,她一度挺厌弃这张脸这份气质的,所谓“花瓶”,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小童,我们去哪里吃饭?” “就在庄园里面,我带路。” 在细细的流水间漫步,穿平底鞋非常合适,踩在青石板面上,偶尔,还能看见流水间一条彩色斑斓的小鱼游过…… 走出木制拱桥,右拐,一栋高大旷阔的玻璃房巍然屹立,比刚进庄园时看到的生态园面积还要多出五六倍,里面绿树成林,灯火如团如簇。 走进去,才知道刚才看到的山顶洞人的客房乃是小巫见大巫,这里面才是真正的原始森林,移栽自南方的高大绿植长的郁郁葱葱,山石垒砌流水淙淙,有灯光有人声,却不知道究竟灯光与人声隐在何处。 小童自然是熟识地形的,引领着李褰裳攀援石山,经过一个个被山石围拢起来的小包间,拐入一片开花的山径。 山径的尽头,是一个半围拢的空间,青石嶙峋,绿植繁茂,从攀援的绿叶间,又垂下无数根细长细长的紫红色枝条,柔韧,随风摇动。 褰裳的手,撩起紫红色的枝条,耳边,传来讲解声:“这叫‘一帘幽梦’。” 一帘幽梦?这名字起的,够文艺范儿。 琼瑶女士的一本小说,就取的这个名字,年轻的女孩儿为自己悬挂一串珠帘,每一颗璀璨的珠子,都是一个美轮美奂的梦。(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红烧肉 一帘幽梦的丝条很柔韧,如果被扯断了也没有关系,在扯断处会很快繁衍出两根丝条,继续垂挂成帘。 “李女士喜欢?” 在半围拢的空间中,一张圆形餐桌,一道清矍的身影站在那里,笑吟吟的。 在明亮的灯光下见到王志清,感觉又有不同,他的刘海儿部位有些长,斜掠过眉梢儿,在眉眼间留下斜斜的阴影,脸颊也是清瘦的,下巴颏刀削斧劈似的,透出几分凌厉,薄唇上勾,露出几颗白牙,又多了几分温和。 李褰裳的手还留在一帘幽梦的丝条上,点头:“是啊,很喜欢,你这里的东西,很梦幻。” 包括那些房间的布置,都像是在完成某一个年龄段或者说是某一种心情的梦境。 “谢谢夸奖,明天带你整个转一转,或许,李女士会更加喜欢我们庄园。”王志清彬彬有礼,伸手帮李褰裳拉开座椅。 “嗯,我很期待。” 李褰裳也客气起来:“您叫我李女士,那,不如我称呼您——王总?” 从小童的口中已经得知,这个仅仅二十九岁的大男孩儿,就是整个山庄的主人,相中了网店出售的剪纸风格的“伯乐”,也是王志清。 “可别,大家伙都叫我‘头儿’,我还真不习惯叫什么‘总’,您叫我志清吧,我也不那么讲究了,按您以前说的,叫名字,褰裳对吧?很好听。” “好,志清。”褰裳坐下了,左右扫了一圈儿,一侧山石间掩映着一扇木门,应该是洗手间,几丛高大的绿植把根系扎在山石间,枝头直伸向玻璃穹顶。 “这些植物,栽培了几年?” 能够在室内布置出原始森林一般的效果,如斯高大又面积广阔的绿植。又岂是一年两年可以速成的? 王志清的眼睛也看向头顶上高大的绿植,就像看向自己的孩子:“有五个年头了,大都是从南方移栽过来的品种,当时都不看好。摸索着经验,也养大了。” 而且还能正常开花结果,玻璃房内四季恒温,刚进门时就看见了几颗硕果累累的木瓜树,生长的很丰茂。 “你很厉害!”李褰裳由衷的赞叹。这样年轻,却能够沉下心来几年如一日的养花种树,就很令人佩服。 “哪里厉害?不过是喜欢,打小就跟着父母在暖棚种花,耐得住性子罢了。”王志清递过一个平板儿:“褰裳看看自己喜欢吃什么。” 这是自助餐似的点餐方法,只不过不需要顾客亲自去前台,各式菜品都在平板儿上展示着,随意划动就好。 褰裳点了两份素菜一份米饭,加一盅野菌汤。 手机在此时有了动静,褰裳转身摁了接听键。毕大小姐的声音可不温柔,“噼里啪啦”呛声训道:“你丫那边到底什么情况?什么时间了还不报备一声?这要是被人拐卖到大山里面去,你不提前留个地址,让姐儿们到哪儿去搭救?” 难不成要真被拐卖了,还有时间有机会给你们留地址? “我没事儿,这里,挺靠谱儿的。”李褰裳想解释,抬眼睛看向含笑低头的王志清,脸红了。 “就你那点欠费的智商,姐儿们怎么放心?赶紧的。通报地址拍几张照片,微信你也不开,想让迎秀我们担心死啊?” 李褰裳手忙脚乱点开微信,位置共享。再拍几张上下左右的照片,发出去,毕大小姐才安静下来。 这时候,小童也回来了,跟服务员一块儿端菜摆桌,照片里。两个男士的影子就没避免。 结果,胥迎秀又蹦出来了,微信语音:“褰裳,遇到桃花了?看影子,身材不错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好朋友,爱开玩笑……”,李褰裳觉得丢人极了,手残啊,当场把迎秀的语音点开。 可是紧接着,手机又响了,一连串的轻响,牙医先生的微信信息在一条一条的往外蹦…… “褰裳朋友多,又都肯关心你,这是让人羡慕的事情。”王志清善解人意的说道,指指餐桌上的菜品:“可以边吃边回复的。” 李褰裳又把给毕韶华发的图片给牙医传送了一遍。 餐桌上的菜品并不多,都是个人按照口味点的,三个人,能吃干净。 这样的安排很让人舒心,小童皱皱鼻子抓起筷子,还遗憾的摇头说:“你们怎么都不点红烧肉呢?纯散养的野猪肉,咱们大师傅烧的,那叫一个香,要不要品尝一块儿?” 看起来,这小伙子每次都点红烧肉吃,一小碟子颜色就让人垂涎三尺的四方肉块,确实,味道也散发的浓郁。 褰裳摇头:“我晚上吃素比较舒服,今儿个打算早睡觉,不能吃撑了。” 那就是说,不是因为不喜欢红烧肉的原因? 小童立刻欢天喜地的去点平板儿:“褰裳姐姐你就尝一尝吧,我们要小份儿的,吃不撑,我跟你说啊,不吃的话,会遗憾终生的。” 有那么夸张?李褰裳瞪大了眼睛,眼睛里全是不符合这个年龄的天真。 这份天真,把王志清也逗乐了,一摆手:“小童,点两份儿,吃完饭带褰裳姐姐在山庄里溜溜弯儿,胖不了。” 然后,本来计划中的不喝酒,也喝上了,李褰裳琢磨,反正闺蜜们了解了自己的具体位置,被拐卖的危险应该没有…… 谁让吃着饭聊着天儿越聊越投机呢,举着啤酒罐跟饮料瓶似的,红烧肉也吃光了。 “头儿,你的腿磨了一天了,别遛弯儿了,我陪着褰裳姐转转就行。” 李褰裳晕乎乎的,听见了小童的话。 那时候,他们三个刚刚沿着石桥走下去。 “你的腿,怎么了?” 据说,在酒桌上是最容易熟稔起来的,确实如此,李褰裳迷糊着还能知道关心一下。 还是那条休闲的紫红色裤子,被王志清随意的提溜起来一条裤腿,运动鞋和裤腿之间的连接处,是一截金属。 “假肢,”王志清解释:“新近换了一个,还在磨合阶段。”(未完待续。) PS:  感谢kkmay的月票!感谢朋友们坚持每天给寂寞投推荐票! 第一百零二章 女人的翅膀 李褰裳愣在当场,酒气轰然散去。 给八个脑子,也万万想不到,这样清矍俊逸的年轻人,安装了一截假肢。 可是,人都这样了,不应该是颓废萎靡,怨恨老天爷不公平的时候吗?为什么这个年轻人淡定如斯,并开拓出了这样一番美丽庄园呢? 王志清还在向前走,对小童调侃道:“你也知道我这条新腿需要磨合,不磨,怎么有机会合?” 李褰裳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想要搀扶一侧似的,被王志清婉拒:“一块儿走走,忘记这条腿,我们庄园的夜色,也是很美的。” 真的很美,很静谧,宾馆的灯光略有些远,却柔和的像一枚圆月,绿色花树间的夜灯,便像夜幕里安宁的星星。 本来应该忘记那条腿的,可是李褰裳喝了酒,脑子不听话,嘴巴也没把门的,还是问出了口:“腿,什么时候伤的?” 王志清在人造山峦前站定,额前的头发被夜风斜掠到鼻梁上,看不清他的眼睛。 “二十岁的时候吧?很久远了,车祸,‘嘎吱’一下,就这样了。” “很痛苦吧?你——不怨恨吗?” 李褰裳觉得,如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最起码得哭个三年五载的,或者,早受不住自杀了。 “怨恨啊,”王志清笑了,笑声清浅:“可是怨恨谁呢?那时候少不更事,遇到点不如意,便学人家借酒浇愁,结果开着货车送花……”。 他抬头,看向茫茫的夜空:“那时候真年轻啊,人都说喝酒要喝六分醉,吃饭要吃七分饱,爱人要爱八分情,可是我不听,总是喝醉、吃撑、爱成傻逼……”。 于是。爱成傻逼之后,自己就折腾成了一副熊样子。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场车祸,我醒过来之后。才真正知道了生命脆弱,我们无法预知什么时候死亡,只能抓紧时间,把内心里一些执着的惦记已久的愿望,实现。” 所以说。那场车祸,对二十岁的王志清,不是毁灭性的打击,而是重生的洗礼。 “你真棒!爬起来的真快!”李褰裳由衷的喟叹。 三个人沿着弯弯曲曲的幽径继续散步,王志清自嘲道:“也不能算快,我记得,有个半年的时间,也是郁郁寡欢的,那时候我坐在轮椅上,不愿意见人。天天跟花草做伴儿,曾经想做一个赛车手的愿望,掐灭了,不知道残废了应该何去何从。” “在我们以为是世界末日的时候,这些花草,依然繁茂依然绽放,我想,就是它们的陪伴,慰藉了我吧?父母尚在,做子女的没有权力放弃生命。既然不能自杀,那就努力活着,我就选择了第二个热爱的职业,像我的父母一样。做个花田园丁。” 王志清说到这儿笑容漾开:“腿有残疾,反而更能沉下心来做些事情,我有时候会感激命运,开了这么个玩笑。” “听你这么一说啊,我心里也宽松多了。”李褰裳说着宽松的话,表情却很凝重。 她忽然想起。万幸啊,离婚之后闹腾着自杀,没留下什么严重的后遗症,这要是也断条腿伤条胳膊划花了脸什么的,此刻会是多么懊悔? 是不是她也应该虔诚的感谢老天爷,对自己如此宽容? “褰裳姐的剪纸,我们头儿说好,好在里面有感情,嘿嘿,我就看不出什么感情来,就觉得挺像的,比别的店铺里售卖的作品生动。” 小童本来在前面,这会儿转了回来,加入了聊天儿的行列。 谈到剪纸,李褰裳也有了些骄傲的底气:“我那些东西,都是自己摸索着剪的,没有单纯的模仿,每一张图案里,都有我的理解。” 能把自己多年的美术功底融汇入剪纸艺术之中,本身就很出彩,何况这个有故事的女人,又在每一幅图案中渗透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我要回房休息了。”李褰裳骤然停下脚步:“志清,小童,明天见。” 她的脚步很快,到后来几乎要跑起来,房卡握在手心滚烫发热。 双挎包里有剪纸用具,有什么东西在往外顶,她想要尽快的,勾勒出来,剪刻出来。 这个残疾的又是完美的,清矍的又是优秀的庄园主人,短短一个故事,就打开了李褰裳另一扇隐秘的心门,仿佛一个精灵破壳而出,扇动着透明的翅膀,在夜空下升腾,升腾…… 李褰裳只恨自己文学功底不深厚,无法诉说这样一种心情一种感悟,好在,她擅长描画,擅长剪刻,她的感悟,在鲜艳的大红宣纸上肆意宣泄…… 一个花一样的女人,睡在懵懂的茧里,伸不开手脚,却安全稳定;然后,茧破掉了,本该长上两只翅膀就此飞翔的女人,徒劳的挥舞着手臂,摔得粉身碎骨;一个精灵,两个精灵,三个精灵,无数双精灵的翅膀,把粉碎了的花朵拼凑起来,女人睁开眼睛,在尘埃中向天空伸展手臂;春去秋来,无数朵花开,最娇美的一朵,花瓣层层叠叠绽放,花芯里,女人仰颈伸臂,一对翅膀若隐若现…… 李褰裳剪完整个系列,拖着发麻的双腿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眼角儿,泪痕斑驳。 这个剪纸系列,她为它起名:“重生”。 如果你觉得自己太不幸了,那只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更不幸的人罢了。有人说:“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里该出现的人,绝非偶然,他一定会教会你一些什么。” 恰恰好,李褰裳在这个时节遇到王志清,遇到清逸山庄别样的风景。 女人应该多走几个地方,多几段经历,无论走到哪里,相信那都是我该去的地方,经历一些我该经历的事,遇见我该遇见的人。 别让生活里只剩下纠结的爱情,女人,就真正成熟了。 别让自己像一根藤蔓一样总依附着男人,女人,就真正独立了。 女人如花,还要给自己添加一对儿可以飞翔的翅膀,任何时候,都有腾空的勇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自己被当成垃圾箱了 第二天醒来时,厚重的窗帘遮蔽着室内,依然漆黑一片,打开手机,竟然已经到了上午十点多钟,李褰裳恍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手机里蹦出来的问候声,倒是提了醒。 “昨夜你是来创作灵感了吧?今天多休息一会儿,睡饱了再自由活动活动,早午餐找服务员引领,下午我带你去转转新建的酒店。” 这是善解人意的王志清的短信。 微信上也有留言:“褰裳,我给你准备好了礼物。” 网店那边,“雨雪霏霏”又冒头了,把“阿里巴巴”当作了专业的聊天网站似的,叨念自己的伤春悲秋。 貌似,“雨雪霏霏”也遭遇了车祸,原因也是失恋,只不过,她属于脑残自残的主观行为,王志清属于被动的车祸。 可是为什么几乎相同的经历,这人生道路的选择却迥乎不同呢? 李褰裳看着一行行悲哀的文字,脑袋都大了。 原来女人家脆弱时候的样子这么不堪入目。 那么自己拼命闹腾的时候,也是这样不顾脸面不计后果只沉浸在自己的悲哀里吧? “花枝招展出差了,出国,手机不通。” “今天,我控制不住,给他打了电话。” “他竟然挂了我的电话!” “我发信息给他,告诉他我的腿好的差不多了,走路也看不出瘸了,还能穿高跟鞋,而且我瘦了,身材恢复的跟做学生时候一样。” “他为什么还是不搭理我呢?” “我其实已经原谅了他,好男人稀缺的很,有女人诱*惑他很正常。我只要他回来,过去的错误绝对不再提起,他回来了,我的失眠症,也就好了。” “如果‘钟魁捉鬼图’显灵,不但驱走那些魑魅魍魉,还帮我把男人抓回家。就好了。” …… 李褰裳继感谢老天爷之后。再次衷心感谢自己的两个闺蜜,韶华与迎秀,是有多大的耐心。才能陪着自己一次次的发疯折腾?此刻的自己,仅仅被“雨雪霏霏”骚扰了这么两次,就恨不能跳起来去掐那女人的脖子了。 怪不得毕大小姐偶尔嘴巴会恶毒一些,该! 李褰裳忏悔着自己当初的惹人厌烦。由己推人,强摁住内心的恶劣情绪。咬着牙给“雨雪霏霏”回复。 “就当男人是个王八蛋吧,你只是养伤时间太长了,日子寂寞空虚,听我的。多运动,该上班的上班,该旅游的旅游。很快,啥事都没有了。也不会再失眠。” 信息发回去,李褰裳去洗漱更衣,拾掇完毕,发现手机上再次爆满。 “雨雪霏霏”到底有多闲?无论你什么时间点回复她,她都能立刻如影随形的附上来。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爱那个男人,我们的爱情已经有了八年的基础,我怎么能放弃?” 八年?抗战都胜利了。 李褰裳想起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个问题:“你们结婚了吗?” “没有。可是那只是一纸证书,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我们从初中三年级就在一起,高中,大学,我们的感情都没有变过。” 八年,艰苦的抗战能取得胜利,但不代表一份爱情就一定可以结出丰硕的果实,饮食男女,性情中人,谁规定熬过八年就必须接着熬一一辈? 就算是再美味的山珍海馐,吃了八年,也有可能吃厌了吧? 李褰裳觉得,自己在面对别人的问题时,好客观好冷静好睿智…… “既然他已经不要你了,为什么不尝试着好好工作让自己忙碌起来从而忘掉负心男人呢?” 这句话拼出来,觉得好眼熟。 貌似,迎秀那家伙就对自己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自己当时也听进去了一点儿,于是去了幼儿园应聘老师…… “雨雪霏霏”好像挺生气的:“你说的轻巧,现在大学毕业就等于失业,一份称心的工作哪儿这么好找?” “那就是说,你毕业后始终没工作?”李褰裳觉得自己需要竖一个大拇指给她,想想自己这个年龄的时候,不也是一样轻轻松松就做了“花瓶”?哪儿有脸面嘲笑人家懒惰不争气…… “这不是还没找到好工作,他就要分手,我就撞了车嘛,做手术,养伤,半年就过去了。” 采用极端的方式,威逼男人跟自己和好,有个屁用啊? 李褰裳觉得,自己是不是承担了垃圾箱的角色,“雨雪霏霏”爱怎么倾倒感情的垃圾就怎么倾倒,从来没考虑过剪纸大师也会受不良情绪的影响,从而烦躁郁闷。 肚子里开始抗议了,她抓着手机,快速的重复:“我还是那个意见,做运动,找工作,忙碌才能治疗失眠和失恋。” 抓紧时间给牙医先生回复个笑脸儿,李褰裳继续穿着平底软皮鞋往外走,把手机网络关闭了。 重生后她戒掉了一些东西,比如网瘾,比如网络小说,她不再夜以继日的扑在手机上平板电脑上,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了剪纸绘画与幼儿园日常工作。 所以,她才得到了心灵上的平静。 所以,她总是力劝“雨雪霏霏”小姑娘,去做运动,找工作…… 忙碌起来的时候,想不起来前夫申子衿,甚至忘掉始终陪伴在身后鼓励自己的牙医先生的存在,这算是一种进步吗? 服务员引领着李褰裳穿过古色古香的草帘和原始木板门,宾馆内餐厅安静的连个掌勺的大师傅都没有,纯粹的自助餐,清粥小菜窝头馒头,想吃多少就取多少,取完了再为后来的顾客扣上盖子保温。 这正适合李褰裳的脾性,服务员走后,她一个人坐在个草棚子里吃饭,抬头是鲜艳的油纸伞,一把一把倒悬在半空…… “李女士可以往生态园那边去转一转,都是从南方移栽来的植物,还有游乐设施……”,服务员很热心介绍着,不过,李褰裳对于热闹地方明显不太喜欢,她咨询的是:“你们还在修建中的五星级酒店在哪个方位?” 服务员很纳闷的样子:“那里还没投入使用呢,跟我们宾馆隔了个游泳池,一直往西走就可以看到。”(未完待续。) ps:感谢领寂寞大神之光的朋友们!不离不弃订阅寂寞所有的书,情义啊! 第一百零四章 绝色美女 李褰裳往外走,服务员继续纳闷着,这位女士好奇葩,出门旅游,专找在修建中的景点,幸亏大的施工已经完成,脚手架什么的早拆下来了,要不然,允许你靠近才怪…… 服务员不知道,这位游客比较特殊,不但允许靠近尚未完工的酒店场地,还有专人引领着进到里面仔细参观呢。 李褰裳衣袂飘飘的穿过围栏,确实被看守工地的老汉阻挡住了,不过,小童戴着个黄色的安全帽,正在一个硕大的地界儿,跟着一群工人安装一架彩色滑梯呢,听到老汉一声吆喝,扭头一瞧,便丢下手里的活计跑了来。 “褰裳姐,要不要喊头儿来带你逛逛?” 李褰裳摆手:“别,我就到酒店的位置转一转,别打扰志清了。” “那我带着您。”小童乐呵呵的取了一顶同样的黄色安全帽,送到褰裳面前。 这帽子,还挺新鲜的。 “你们这儿是……?” “游泳馆啊,等地面上的设施安装完毕,铺上细沙,放上水,再把顶棚装起来,这里就成了水上乐园。”小童尽心尽责的介绍着。 游泳馆的面积不小,弯弯绕绕走了一会儿,才走到已经初具规模的酒店跟前儿。 很古典的建筑物,外墙是古朴的青砖砌成,初看起来是四五栋独立的楼房,仔细瞧却统统在二楼连接贯通,门扉窗口,皆是雕花镂空的设计,山石竹影的婆娑身姿,与建筑物融为一体。 “带我去巨幅剪纸的悬挂方位看看。”李褰裳的心跳很快,她仿佛听到了一种召唤。 价值一百万的剪纸,究竟要在何处展露风采? 李褰裳跟随小童,来到了酒店的正堂之中,墙面还是空荡荡的,扑面而来的,却已经有了一股气势。 正堂不但占地面积大,向上看去,整整三层是直通的,楼顶上镶嵌着晶莹剔透的玻璃天窗,阳光灿烂的泼洒下来。 其余三面,是互通的楼梯栏杆,可以隔正堂相望,唯留一面装饰墙,一泻而下,无遮无挡,给李褰裳的创作灵感留着迸溅的时刻。 早先预定的十米乘八米的剪纸面积,还觉得太过宏大了,到了这里仰脸一看,才知道唯有那个尺寸,才恰恰好装载下中国古代四大美女的骄人身姿。 李褰裳的下巴颏定格了似的,保持了仰望的姿势,她的眼前,光秃秃的墙面变成了奇幻的荧屏,西施、王昭君、貂蝉、杨玉环,中国古代四大美女的形象在荧屏上流动。 西施浣纱沉鱼,昭君出塞落雁,貂蝉拜月闭月,杨玉环醉酒观花羞花,四大美女享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的美誉,但是这一次,李褰裳不仅仅想要剪刻出她们的美貌,因为她们的震撼人心之处,绝对不仅仅因为容颜的绝美。 褰裳的眼前,由模糊到清晰,出现了身世最平凡的浣纱女西施的形象,春秋末期出生于浙江诸暨苎萝村,天生丽质。时越国称臣于吴国,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谋复国。在国难当头之际,西施忍辱负重,以身许国,与郑旦一起由越王勾践献给吴王夫差,成为吴王最宠爱的妃子,把吴王迷惑得众叛亲离,无心于国事,为勾践的东山再起起了掩护作用,成为男人政治斗争下的女性牺牲品,她的故事,让多少女子扼腕绝叹? 两颗晶莹剔透的泪水,从玻璃心女人眼睛里沁出,小童一时之间被吓住了,左右看看,身子往后退了退。 搞艺术的人,咱真心不懂…… 李褰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离开了西施的悲剧,走向了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 汉元帝在位期间,南北交兵,边界不得安静。汉元帝为安抚北匈奴,选王昭君与单于结成姻缘,以保两国永远和好。王昭君告别了故土,登程北去。一路上,马嘶雁鸣,撕裂她的心肝;悲切之感,使她心绪难平。她在坐骑之上,拨动琴弦,奏起悲壮的离别之曲。南飞的大雁听到这悦耳的琴声,看到骑在马上的这个美丽女子,忘记摆动翅膀,跌落地下…… 古代女子的命运,莫不是围绕着男子旋转,生死,不由己,悲喜,不由己。 李褰裳的眼神,从痴迷转换为坚定,下一幅,她要剪刻出一个光彩夺目的女性形象,《三国》之中,以男性为人物主体,貂蝉的脱颖而出,却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正是由于貂蝉的出现,才有了王司徒巧施连环计的佳话,才有了吕奉先大闹凤仪亭的风波,才有了凶横无忌权倾一时的董卓宫门前的被戮,才有了儿女情长武功盖世吕布的门楼上的殒命。 貂蝉形象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在这个清一色男人争霸的世界里,成功地显示出了一个绝色女子的胆量与智慧,正是这种非凡胆量的展示与高度智慧的运用,加速了汉末军阀战乱时代的结束,促成了一代雄才曹操、刘备、孙权等人的崛起,从而使已经风雨飘摇的汉室江山得以继续延续…… 一道声音打断了李褰裳的思绪:“总这么仰着脸,脖子受得了吗?” 亲眼目睹着李褰裳面对一幅光秃秃的白墙落泪喟叹良久的小童同学,早就撒丫子跑去找王志清来救驾了,据说,他抓了头儿的胳膊,自己差点儿哭了:“我什么都没干,把她领到墙下面,我也没说什么,她就开始哭了,也不出声,仰着脸掉眼泪,吓死宝宝了……”。 王志清赶过来的时候,李褰裳还在貂蝉的故事里难以自拔,被声音打断,转过脸,泪痕犹在,一脸茫然。 然后,空气中传来“咔”一声轻响,“嘶”一声抽气,李女士整个动作都僵住了,脖子向左拧了半个儿,下巴斜上方三十五度角儿…… 王志清哭笑不得,想动手帮忙把脖子拧回去吧,又觉得不合适,只好指挥:“别着急,慢慢儿扭头……”。 李褰裳的眼睛里又泛出泪花儿,这可不是因为感动,或者因为疼痛,纯属瞪眼睛时间长了的原因。 她慢慢儿转动着酸疼的脖子,嘴巴一瘪,还真就委屈了:“你晚说一会儿话,我就把贵妃娘娘那幅图也设计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幸福女人 王志清一脸无奈,摊摊手:“那也不能眼看着你把脖子仰断了啊?这面墙就在这里,你可以随时来看它,说不定这一被打断啊,下次再琢磨出来的设计,更棒呢!” “嗯,也只能这样啦。”李褰裳不是个擅长跟人客气的主儿,脖子也能活动了,双手往后背一扯一拽,从双肩包里划拉出速写本和铅笔,双腿一屈,就势蹲下,开始“呲呲——”的勾勒起来。 她需要马上记录下来刚才的三幅画的构思,像要把即将跑散的羊群全一口气抓在手里…… “吁——”,李褰裳长呼了一口气,满满当当勾画了几张纸。 “站起来活动活动吧。”身后,再次发出声音。 “你没走?”李褰裳还纳闷呢,一直觉得周围安安静静的,却原来,王志清还在身后,只是后背斜倚着正堂的一根柱子,悠然自得的模样。 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往下落,分辨不出来究竟是哪一条腿安装了假肢,休闲的深蓝色牛仔裤,衬托的这男人的身姿挺拔。 “哎哟——”,李褰裳再次悲剧了,她只注意人家的腿了,全忘记了自己在地上蹲了那么久,早酸麻的不要不要的了。 “嘿嘿,褰裳姐,我发现你这个人不会照顾自己……”,王志清闲闲的说道,昨夜里两个人谈的投机,名字后面就追加了一个“姐”字,更亲近了,自然,说话就可以更随意一些。 “是呢,”李褰裳耸耸肩膀,虚着那条被万爪齐挠般的腿,随口应道:“我属于一辈子过得迷迷糊糊的蠢人那一类,经常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果然是,当别人主动把自己卷成一张席子往你脚底下送的时候,你就不好意思往下踩了。王志清干咳了几声:“褰裳姐,我开玩笑呢,您别当真。” “我当真的说的啊?”李褰裳瞪着一双呆萌蠢真的大眼睛,又把王志清逗笑了。 “说实话啊姐,刚见你时,清清冷冷的,还以为您的性子不好接近,结果啊,越往后看越明白,您那不是性子清冷,是不擅长在别人面前自由惬意的说话做事儿,心里思虑的忒多……”。 王志清笑呵呵的点评了一番,这点评放在从前,确实非常准确,可是此刻,就不一定了。 一层一层蜕变过的女人,把脸一板,义正词严的伸出手:“别套近乎乱扣帽子啊,姐这心里设计稿可出来一大半儿了,一百万,准备好没有?” 姐是不擅长在别人面前自由惬意的说话做事儿,可是姐正在努力让自己舒服惬意,你看到了没? 王志清笑容更盛,足足露出了十颗牙齿。 “姐您这句话最接地气了,咱再看看客房吧,价钱统一算。” 沿着漫长的通道走下去,隔着雕花镂空的窗棂,可以望见假山竹林花丛小湖,虽然还未全部完工,美丽已经绽放。 “你这边的客房,也是一间一个风格吗?” “不是,这边的风格属于大同小异,我打算建成复古风,房间内的卓凳床铺灯饰字画都要古色古香。”王志清没有多解释,他看到李褰裳再次掏出速写本,便安静了下来,只做沉默的导游。 这样最好,不束缚李褰裳的创作思路,认真工作的女人最美丽,李褰裳时不时登高丈量尺寸、口中呢喃低语、笔下龙飞凤舞…… “你一直都是这么拼的吗?”王志清看她收起速写本,才敢出声。 李褰裳看向他的眼睛,定住了。 然后,摆手,叹气:“若不抽出时间来拼命创造自己想要的生活,你最终将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来应付自己不想要的生活,我,拼的还是太晚了些。” 她又唏嘘一声:“哎!看到了你,我才真正后悔,要是早先跟你一样,在二十岁起就拼命创业……” 那么,一切都会不同。 王志清甩甩额前的长刘海儿,不介意细小的看不到眼珠子的眼睛露出来,也学着褰裳摆手唏嘘:“姐姐天生丽质,社会对美女可谓宽容,哪儿需要像我一样吃苦?” 美丽,有时候真的可以做女人的资本,只可惜,流于外表的美丽,总是不能长久。 褰裳走回光秃秃的正堂墙壁前,再次凝神打量,口中感慨道:“纵使美丽如西施貂蝉王昭君般沉鱼落雁,又能有什么好结局?舍生取义也好,保家卫国也罢,她们,幸福吗?” 王志清也在墙壁前站定了,仿佛也在光秃秃的墙面上看到了四大美女的悲欢离合,他忽然下了决心似的,建议道:“其实我们可以画出她们的幸福,你试一试。” “画出幸福?”李褰裳沉吟:“其实,在四大美女中,我最喜欢的,是杨贵妃。” 杨玉环是个幸运儿,不但天生丽质,加上打小就优越的教育环境,使她具备有一定的文化修养,性格婉顺,精通音律,擅歌舞,并善弹琵琶。 李褰裳的眼睛,再次定格在第四幅剪纸的位置:“我喜欢她,还因为她虽为美女,但仍有缺陷,比如体有狐臭,比如肥胖,比如善妒,敢于要求自己的丈夫只爱自己一个,这位以胖为美的杨贵妃,是最简单的美人、最令人感慨的美人,也是最幸福的美人……” 在诉说的过程中,褰裳的构思逐步完整,她难捺激动之情,再次就地一蹲,速写本上“呲呲”勾勒。 “等我整理一下,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就可以把设计草图给你审阅。” 落了最后一笔,李褰裳合上速写本,欢欣的对身后说道。 没听见动静,她就是知道,王志清肯定还安安静静的倚着墙壁等候。 “先吃午饭,睡一觉儿,我再带你去游乐场放松放松,我可不想自己请来的剪纸艺术家,还没交正式作品呢,就先累倒了。” 王志清看看手机,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李褰裳忙碌起来是浑然忘记时间的。 “好!我们还去昨晚上那地儿吃饭行吗?满眼绿色围拢着,特别舒服。”李褰裳完成了初步设计稿,也正高度兴奋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算是吧 自家的园子,当然行了。 在游泳馆的位置招呼上小童,三个人到老地方,褰裳在吧台亲自点餐,然后心满意足回到“一帘幽梦”的氛围中。 谁说三十多岁的女人就不做梦呢?只要不是生活困乏衣食堪忧,女人在任何年龄都喜欢浪漫喜欢编织美丽的梦境。 “下午让小童带你去游乐场玩一玩,别太拼,反正草稿已经设计出来了。”王志清叮嘱一句,可惜,某女人拒绝。 “你们都去忙,我自己有计划。” 李褰裳不是个喜欢打扰别人的人,看见比自己年轻、比自己厉害的王志清还在孜孜不倦的努力打造着理想的王国,她哪儿还能不抓紧时间? 原来怎么就没发现?身边的芸芸众生,莫不是忙忙碌碌奔着一个或大或小的目标前进的,山庄里的每个园丁每个清洁员,其实都活的非常充实。 李褰裳已经明白了为什么很多人热爱旅游热爱到陌生的地方走一走的原因,换一个环境,仿佛也换了一个心境,过往所纠结的东西,会在陌生的环境中发现纠结的可笑,完全没有必要。 换一个环境,也像是换了一个人,站到旁观者的角度去俯瞰自己的过去,自然,便得了一份解脱一份自在。 褰裳在宾馆房间里重新勾勒正规的草图,删删减减,增增添添,一直到黄昏时分,才揉着酸痛的脖子到走廊上放松放松。 隔着三楼的飘窗向下看,依然有十几个园丁模样的人在绿树间劳作,王志清的身影在里面,弯着腰,抓着把铁锨,似乎在与人合作着要移植什么东西…… 那身影依然清矍,隔得远,看不清五官,但是,李褰裳知道,那张脸实在算得上普通,肤色较黑,眼睛奇小,腿上还装了一截假肢。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五官长相从来说明不了任何问题,肢体的残疾只能更让人平生一股敬佩。 李褰裳给牙医先生发去信息:“我曾经是外貌协会的铁杆粉丝,现在,不是了,我懂得了,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认真生活着的,努力拼搏着的,灵魂,是最美的,是美的最持久的。“ 她是有感而发,牙医先生却在那边无法淡定,小心翼翼的询问:“遇到让自己心动的人了?” “是啊。”褰裳回复了个大大的笑脸。 “旅途之中偶遇的桃花,有没有危险?” “心动,未必就是桃花。”李褰裳停顿片刻,终于又追加了一句:“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做好了见到你的极端丑陋五官的准备。” 这个世界,登时安静了。 山庄里的喧嚣也散去,朦朦胧胧的夜色,浅浅淡淡的灯光,一切,温情而静谧。 另一边的牙医先生,却魔怔了,褰裳的信息,是在表明自己不在意他的丑模样对吧?可,对催眠那档子事儿的成见,还没消除呢,怎么办? 他仿佛看到了未来,当自己挺着这张脸终于站在李褰裳面前,重生的美梦被瞬间粉碎,李女神经历第一次心理考验;然后,即便接受了自己并未重生而只是被引导着做了重生的美梦的时候,李女神对自己这个半吊子二百五的催眠者,满脸憎恶,避之唯恐不及…… 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一段感情,难道真的要再一次无疾而终? “亲爱的,手头的工作有进展了对吧?今晚你应该早休息,我九点钟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憋了好几天的催眠案例故事呢,绞尽脑汁的润色修改了,比看一整天的牙痛患者还劳累…… 李褰裳这个时候,正在接受王志清的邀请,在清逸山庄的茶室品茶,清幽的灯光,乌黑油亮的桌案条椅,摸上去,滑爽厚重。 “茶室这边的桌椅用具都是古运河打捞出来的船板所制……”,王志清坐在对面,笑吟吟的为女士倒着功夫茶,褰裳的手机,传来轻响。 然后,李褰裳笑了,手机屏幕的亮光打在脸上,焕发一种妖艳的美丽。 王志清眼睛里满是兴味儿,停下自己的讲解,转移话题:“男朋友?” 虽然未曾聊过各自的生活现状,但是,从李褰裳孤身来此,时而沉默忧思,并从不提起自己的家人等线索来判断,三十几岁的美女,目前不在婚姻状态。 李褰裳微歪着脑袋眨巴眼睛,然后,下巴颏点了几下:“大概——或许……” 还没见到过“庐山真面目”的,每天晚上都要亲亲密密聊天儿的,一直在鼓励帮助扶持自己的,最近更是三不五时送礼物的,可以确认他是独身的,牙医先生,可以算是……男朋友吧? 再想想,牙医黏糊糊的叫自己“亲爱的”…… 她的脸又难自禁的红了,用力点一个头:“算是吧!” 这次,轮到王志清歪着脑袋眨巴眼睛了。 李褰裳更羞涩了起来,瞪圆了大眼睛,反击:“你呢?志清如此优秀,身边美女如云才对,成家了没有?” 王志清恢复一脸的郑重之色,义正词严的回答:“男人嘛,先创业再成家,家庭幸福才有保证,我还早着呢。” “你——这还不算创业成功?”李褰裳的眼珠子瞪的更大了。 “褰裳姐,不都说‘三十而立’吗?我计划着在三十岁之前把清逸山庄做到理想的极致,三十岁以后,再考虑婚姻问题。” 除了眨巴眨巴星星眼,还能如何表达宛如“滚滚长江东逝水”的敬佩之情? 女人真心不必早早把自己嫁掉,再等等岁月的冲刷,原本的奴隶可能变成了将军,原本的将军可能变成了杀猪的屠夫,你可以看的更清楚一些。 只可惜,拥有一双慧眼,又擅长等待的聪明女人,真心不多。 更多的,会担心这样等下去,别说将军,连模样周正的奴隶,都被别人押了宝,自己就此没有下手的机会。 “志清,你从前的那位女朋友,后来,又找过你吗?”女人天生就爱八卦,跟王志清又属于一见面就比较投机的朋友,喝了茶,也兴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零七章 醍醐灌顶 曾经的王志清,二十啷当,连个大学都没考上,在家跟着父母养花卖花,开一辆小厢货,模样又不出奇的俊逸,被女朋友一脚蹬了,不算太薄幸,傻男孩儿被情所伤精神恍惚借酒浇愁出车祸,也怪不到女孩儿的身上…… 李褰裳就是想知道,当残疾了的前男友奋发图强,把父母的小花圃开拓成了远近闻名的山庄之后,那个女孩儿,会不会后悔了? 王志清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波动,轻轻松松的指指生态园的方向:“她周末常带孩子来玩,还找我给她办过一张优惠卡。” 就这么简单? 李褰裳忍不住仔细打量王志清那双小眼睛:“你给她办了?没轰走她?” 依着李褰裳的理解,当伤害过自己的前女友找到自己面前,那怎么也得发作几句出口气的,诸如当初看到申子衿跟陈娜滚床单,温柔贤惠的李褰裳美女,也闹上了公司打砸汽车的闹剧…… 王志清笑得云淡风轻:“说实话啊姐,我这心里,还真挺感激她的,原来我就是个小混混般的人物,读书不行,卖力气不中,跟着父母养花卖花,能糊口也能买间住房再娶个媳妇就足以,幸亏她及时蹬了我,幸亏毁掉了一条腿,我多了思考的时间,也没有了退路,才能改变自己的惰性……”。 一席话,宛如醍醐灌顶,把李褰裳浇了个里外清明。 从春天走到秋天,她的心中,始终郁结着的,不过还是被申子衿背叛那点子事儿,尽管她总是以为自己不在乎了,已经重生了。 可是换一个角度想。王志清感激他的前女友舍弃了他,重重的伤害了他,然后生活又毫不留情的落井下石断掉了他的半条腿。却重新铸就了一个男子汉。那么,自己的重生。不也是源于申子衿的背叛吗? 把手心捂在胸口,李褰裳久久说不出话。 王志清沉默的为她添茶,小小玲珑的茶盏,氤氲着清香四溢。 每个人都有无法言说的苦痛,正是因为这些隐忍的苦痛的存在,人,才多了一份内涵,就像茶叶。其实终归是含了一份苦的,被懂茶的人沏泡,更觉清香入脾。 盏中的茶,渐渐地凉了。 王志清起身,想要换掉,被李褰裳拒绝:“茶凉了,另有一番滋味儿。” 这滋味儿,便是茶本身所具备的却遮盖了的,苦味儿。 两个品茶的人相视而笑,肯陪伴着品味凉茶的朋友。足可以相伴一生。 女人必须配备两三闺蜜,可以倾吐各种负面情绪隐私秘密,女人更需要配备上一两个“蓝颜知己”。可以开阔心胸补充力量。 “这是合约,你看看。” 王志清没忘记工作:“你那些草图,我很满意,期待着你的作品,早日登上清逸山庄的墙面。” 与之前说定的条件略有不同的是,王志清在合约里注明,三日后先打入褰裳账户里二十万的预付款,毕竟创作那样巨幅的剪纸作品,还需要场地和辅助工具等一系列的铺排。 “我明天上午回去。欢迎你去我的‘花朵朵’做客,我们——常联系。”李褰裳看看手机。八点多了。 王志清龇牙笑,还挤了挤微型聚光的小眼睛:“姐急等着去跟人视频聊天吗?什么时候修成正果要结婚了。我一定前去祝贺。” “那说定了!”李褰裳觉得自己出门一趟,身上多了些豪气:“这事儿有希望。” 不敢期冀下一段婚姻旅程,只能说明你还没真正放下前一段感情,而此刻,李褰裳开始期冀了,牙医先生,会是下一段旅程中的驴友吗? 回到房间的李褰裳,满心愉悦与轻松,冲澡,吹发,都是哼着歌曲的。 穿着睡衣倚在床头,距离九点钟的讲故事时间还有几分钟,李褰裳抓起手机,迟疑,下决心,摁下一串号码。 那号码好似太过久远,却记忆清晰。 还好,没有娇嗲嗲的女人抢着接电话,申子衿的声音里透着疲惫,也流露惊喜:“褰裳,是你吗?” “申子衿,我们抽个时间谈一谈。” “你在家吗?我马上开车过去接你。” 失去了的东西,总是那般越琢磨越觉得珍贵,男人到底有多贱? “我不在家,等我回去了,再联系你。” 褰裳想要挂电话了,她已经非常讨厌自己早先腻腻歪歪思前想后的臭习惯,既然在听到王志清的一番话后有所触动,那么,想跟申子衿开诚布公平心静气的谈谈,就马上着手吧。 可是申子衿还在激动状态,他在电话那头挽留:“褰裳,你出门了吗?去哪儿了?跟谁一起去的?要不要去接你?” 这男人其实不错,对于照顾李褰裳的衣食起居从不含糊。 “不需要,我自己出来的,明天就回去了。” 申子衿没听出褰裳语气的不耐烦,很着急的样子:“你自己出门?安全不安全啊?坐飞机还是火车?几点的票?你怎么没提前跟我说一声……”。 李褰裳挂断了电话,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她想通了,原谅申子衿了,甚至劝导自己去感谢申子衿带来的苦难经历,从而给了她美妙的重生机会,但是,这不代表一切都可以被抹去,两个人破裂的婚姻可以重来。 她只是觉得,抱着仇恨不理睬申子衿,咬牙切齿要挣钱打官司抢回孩子的抚养权,其实是个不明智的决定。 她要平心静气的,跟申子衿谈的,是淘淘的问题。到底在哪个国度更适合孩子的成长,到底跟随母亲是不是更幸福…… 网络上流传一段话:“所有的愤怒,基本上都源自于没钱;所有的励志,基本上目标都是挣钱;所有的幸福,基本上状态都是有钱。” 可是李褰裳想跟申子衿交流的,是除去钱之外的,孩子的感受,父母的爱。 不知道被挂断电话的申子衿,是怎么样一种表情,九点钟到了,他即便想打回到褰裳的手机,也是占线的忙音。(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催眠手记 牙医先生如约而来:“褰裳你盖好被子闭上眼睛,我讲一个……”。 他的话被打断,李褰裳甩出一个问题:“我以后再成家的话,要带着淘淘。” 聪明盖世的牙医先生,嘴巴还没闭上,就被这信息给轰炸了一下。 可是对面的女人就此沉默,不肯多做一句解释。 这里面几个意思呢? 牙医先生的沉默还算短暂,吐了一个字:“好。” 李褰裳紧绷着的肩膀,放松下来。 “今天晚上讲什么故事?” 可是这话题转的太快,注定没办法顺顺利利的把故事讲下去,牙医先生几乎跟她同时发问:“找到要回孩子抚养权的好办法了?” 又是短暂的沉默,李褰裳开口:“我想通了,像原来那样见到申子衿就像见到杀父仇人般打闹争吵,或者置之不理,于事无补,我想回去后找他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我们是淘淘的父母,应该,都会为了孩子的快乐着想……”。 牙医先生向来是个最好的聆听者,或者说是李褰裳倾倒负面情绪的垃圾桶,他只会在关键时候应和一个字:“唔。” “三天后我会入账一笔二十万,如果申子衿不给一丁点挽回的余地,我想,刨去分红,诉讼费足够了。” 这是要下决心在考虑再婚之前,一定要把儿子接回来的节奏。 牙医先生到这会儿,终于可以确定,自己在李女神的心目中已经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他真的被当成了预备结婚的对象,来商议日后的生活计划的。 这滋味儿很新奇很暖糯,在牙医先生的心尖儿上涌动。 “褰裳,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除了——拒绝我丢下我……”。 好吧,所有的试探所有的暧*昧统统滚蛋,现在是两个心智成熟了的男人和女人,在开诚布公的谈论自己的爱情和婚姻。 李褰裳的脸红的鲜艳,热的发烫,甚至呼吸都有些急促。 “你——这样好,我怎么会拒绝你丢下你?” 彼此陪伴扶持了多半年的时间,感情基础打建的得算是坚固。 暖糯的声音冲击进牙医先生的耳膜,高树群也是醉了。 好在,那丝丝担心没消散,牙医先生到底给自己讨要了一枚护身符。 “褰裳,你以后见到了我,发现我其实——其实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甚至你可能忽然很讨厌我……”。 他的话艰难的延续,终于被李褰裳毫不迟疑的打断了。 “不就是担心我见到了你的真实相貌,被你的丑陋五官吓倒?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不会的,我到了这个年龄,已经懂得一个人的内在比外表重要得多,只要你对我的真心不变,其他都不是问题。” 自己都被自己说感动了有没有? 牙医先生更是唏嘘不止,平静了很大一会儿,才想起来本次最光荣艰巨的任务,讲故事。 “从摄像机的液晶屏中,能看到一个年轻女人坐在对面长沙发上,带着一丝略微不安的表情。而我的搭档此时正漫不经心地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椅子上,翻看着手里的资料簿。 调整好摄像机后,我坐回到年轻女人正前方那把宽大的椅子上,保持着身体略微前倾的姿势,注视着她的眼睛,平静地告诉她:‘放松,就像我开始跟你说的那样——放松。’ 她听话地慢慢向后靠去,身体逐渐松弛下来。 ‘……很好……慢慢闭上眼,试着想象你正身处在一个旋转向下的回廊里……’ 她闭上眼,极为缓慢地松了口气。 ……” 牙医先生准备的故事,出自高铭的一部小说《催眠师手记》,他挑选的比较舒缓的章节,用沉稳有力的语气,读下去。 李褰裳也是个很安静的倾听者,一直到牙医先生读完了整个章节,轻声问“亲爱的,你睡着了吗?”,才出声。 “这好像是个催眠师的故事吧?还有心理咨询师?故事,倒是很有意思。” 女神不抵触就好啊!牙医先生心里欢乐,自觉脚下的大石头又搬走了一块儿,放下书,伸个懒腰,也躺到床上去:“睡吧,明天晚上,我接着给你讲。” 很久很久没在小说的海洋里畅游了,李褰裳闭着眼睛想,回头,给儿子给自己买几套书先…… 好像,还忘了问一句,给自己准备了什么礼物?神神秘秘的说了好几次。 第二天的早餐,就成了饯行宴,王志清送了几只生态园自产的木瓜和一箱新摘的柠檬,“礼轻情意重喔,叫小童给你送到车厢里。” “这礼,真心不轻的好吧?”李褰裳拱手抱拳:“为了回报王总的深情厚谊,这么滴吧,房间里面的小幅装饰画,我白送,不另外收钱。” 能彼此坦荡提起金钱交易的朋友,才能相处的更长远。 宾主尽欢,一顿丰盛的早餐,吃的很开胃。 照例,小童开车送褰裳走,王志清站在满园绿色中微笑招手,褰裳落下车窗,轻声留下一句:“谢谢你,教会了我,谢谢……”。 小童听不明白美女姐姐到底要感谢什么,感谢盛情款待吧? “褰裳姐,你快到家的时候,给家里人打电话,叫他们接你一下,免得这东西沉重,你不好掂。” 李褰裳嘴角抽搐了一下,她这个没脑子的,还真没想到过,成箱的柠檬跟硕大的木瓜们,要怎么带回家的问题。 “好,放心吧小童,也欢迎你到我那边去玩。” 小童轻盈的跃下了车厢,再次跟列车员打了招呼,才转到了站台上,招手。 此行,非常顺利,火车启动,小童的身影倏忽不见。 李褰裳这才有心情查看一下其它三个铺位的同行者,她的回程票抢到了下铺,不需要攀爬,很轻松。 上铺是个沉默的姑娘,始终没发出过声音,进了车厢便爬上去了。 对面两张床铺是一男一女,也是素不相识的,男士大约四十几岁,一脸的沧桑疲惫,穿着上倒很讲究,西装革履皮鞋锃亮,也肯帮着上铺的女人递送东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零九章 再见前夫 大家都很沉默,李褰裳也不是个活泛的性子,于是干脆的盖了被子,头往里侧扭,闭眼休息。 申子衿的电话,在中途响起来。 李褰裳看着熟悉的号码,手指头停了停,点下去,接听。 “褰裳啊,你几点钟回来?火车站还是汽车站,我正好今儿个有空闲,去接你行不行?” 申子衿的声音里,透着点儿急切与兴奋,还有,隐隐的那么点点儿的唯恐被拒绝。 跟牙医先生还不能见面,其他朋友们都忙得三孙子似的,确实,需要有个劳动力。 那就干脆把沟通的机会也放在今天。 “好,我大概在十二点左右到火车站出口,有行李,我请你吃午饭,我们谈谈。” 申子衿那厮被这样巨大的幸福给砸中了,场面话都接不下去了,只会说:“我等着——等着你。” 手机屏幕的荧光熄灭,李褰裳的睡意完全消散,她把后脑勺枕在双肩包上,给儿子发短信。 “淘淘,妈妈今天中午跟爸爸一起吃饭,想跟他谈谈接你回来的问题,你要珍惜现在留在澳洲的日子,多保存一些美好的记忆……”。 李褰裳现在,跟儿子距离远,没办法每天朝夕相伴,只有不时地发短信发微信给儿子,诉说自己的喜怒哀乐,表达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殷切希望。 这本来是极不方便的一种沟通形式。可是,李褰裳发现,这样远距离的。书信式的交流,竟然把母子之间的感情拉近了,再也没有了原先的剑拔弩张指责教育,淘淘也不再执拗任性,对母亲的叮咛欣然接受。 怪不得说,苦难令人成长,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适当的苦难刺激,往往更为有益。 电话声再次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 李褰裳眉头轻皱,摁下接听键,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穿进耳膜,在整个车厢里爆满。 “李褰裳你不是挺有志气的吗?离了申子衿照样活的有滋有味吗?怎么还没熬够一年就后悔了?又回过头来勾引前夫了?……” 是陈娜的声音。娇娇嗲嗲变成穷凶极恶,原来的那点伪装都不要了。 李褰裳直接掐断电话,大好的心情被恶狗影响坏了,在公众场合跟她争吵的话,忒丢份儿。 可惜,当她扫视整个车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对面两个男女一脸的兴味儿,与上铺小姑娘刚刚往回缩的半个脑袋。 车厢太小。陈娜那女人的声音又太大。 这下丢脸了,李褰裳摸摸鼻子尖儿,决定无视。 她的玻璃心最近打造的越发坚硬了。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吧,能妨碍自己何事儿? 只不过,被挂断电话的陈娜,那脸皮的功夫比李褰裳可是胜了不知道有多少筹,人家不屈不挠,电话铃声一阵响过一阵。坚决不罢休。 难道关机?对面的四道目光,就跟看透了李褰裳心虚不敢接电话似的。 老娘心虚个头啊? 李褰裳的火气被拱上来了。撩开被子在床铺上坐正,摁下接听键。 “陈娜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第三者插足,搅散了我们的婚姻家庭,怎么,这都多半年了,还没糊弄的我前夫跟你结婚?那你找我撒气能起什么作用?老娘丢掉的东西,可没想捡回来。” 这几句话说的多么荡气回肠?李褰裳发现,其实这样说话挺好的,直白,坦荡,不拐弯不抹角儿,痛快! 其实这小三儿,也个个属于弹簧般的人物,你强她就弱,你弱她就强。 陈娜果断改了语调儿,由穷凶极恶转战成可怜巴巴:“李姐,我知道你现在看不上申总了,那怎么申总今儿个叫司机去洗车,说不上公司了要去接你?” 李褰裳冷笑:“你丫现在还没转成正式夫人吧?申子衿爱跟谁见面,碍你何事?操多了心这女人可老的快!” 她又想挂断电话了,可是,陈娜带着哭腔的几个字,还是震撼到了她的玻璃心。 “我——怀孕了!” “那不是很好?甭管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只管找上门去要求做正室夫人就完了呗,依照你的脾性,肯跟着人家鬼混的主儿,肯定非富即贵,恭喜你,马上要梦想成真了!” 李褰裳到底还是挂上了电话,陈娜爱怎么委屈都跟她无关,凭什么把苦水往她身上倒? 申子衿,我果然还是要感谢你的,感谢你一次又一次让我看清楚生活的残酷,无论你跟陈娜或是李娜王娜再婚,我都不可能让淘淘每天看到你们的嘴脸! 镇静,冷静,李褰裳嘱咐自己,说好的要开诚布公跟申子衿协商的,不要动怒,不值得,这个男人,自己早就不要了的,随便他怎么任意莺莺燕燕的混日子吧。 这个回程,远远比不上来的时候那么热闹欢快,四个同行者各怀心事收拾自己的行李,火车,要到站了。 再见到申子衿,有恍如隔世之感。 奔四的男人,生活上没了规律,再纵情声色之间的话,疲软发福了,也算正常。 但是,啤酒肚凸出去也就罢了,大哥你前脑门上亮出一块儿空地来,算怎么一回事? 李褰裳积郁的那点子怒气,算是彻底不想发泄出来了。 “喂,上来帮我搬点东西,还能不能行?” 原本假仙似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李褰裳同学,此刻咧着嘴巴笑嘻嘻站在车门中,对终于跑到车厢口的申子衿招呼道。 还能不能行?这是前妻对前夫打招呼的用语吗?申子衿心里一千头草泥马滚滚而来,还得强撑着笑脸点头:“在哪儿?没问题。” 就在车厢门里面呢,李女神等到了最后,才勉强把一箱子柠檬跟一袋子木瓜拖拉到车厢口。 不知怎的,这一刻,看着西装革履的申总,弯腰哈背抱起柠檬箱子,李褰裳竟然想笑,想大笑。 她不含糊,帮忙把木瓜袋子双手提起来,就势摞到柠檬箱子上,申总脚底下一个趔趄,咬牙一声闷哼,忍住了。 双肩包就轻松多了,身穿紫色运动衣的李褰裳还能在台阶上跳几下,申子衿满脑袋汗水,啥都没说一直把东西搬到奥迪车前。(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好好谈 “还不错,最近健身房还去吗?恐怕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吧?”李褰裳看着申总大口喘着粗气,靠着车身说不出话来,更觉的阳光明媚秋高气爽。 折腾这么一下子,哪里还有仇恨还有积怨?反正李褰裳是没有了。 “喂喂——,你还得休息多大会儿?要不,我自己打个车先回家?” 申子衿看着笑得开花一般的前妻,摇摇脑袋,认命的打开后备箱,把沉重的水果们搬进去。 “你这是打算贩运水果了?女人家不买首饰衣服,来回倒腾木瓜?” 申总的嘴巴也是很毒的好吧?虽然彬彬有礼的还想起来了为前妻开车门,顺便往容易碰头的地方垫了一个巴掌…… “嗯,等哪天实在活不下去了,倒腾水果也是一条出路,木瓜跟柠檬都是现摘的,你要不要给你的娜娜娇娇莉莉莎莎带几个?就抵搬运的工钱了,不用谢。” 申子衿刚刚坐上驾驶座,闻言脚底下离合器都要踩空,回头,瞪眼睛:“李褰裳你从哪儿学来的耍嘴皮子?是毕韶华对不对?我跟你说……”。 “喂喂,你是我的谁啊?又忘了?需不需要提醒啊前夫同志?” 李褰裳把真皮座椅拍的“噗噗”响:“我今儿不想跟你吵,咱俩都把身份摆正了啊,赶紧的,找地儿吃饭,边吃边聊,早饿了。” 申子衿一肚子话被堵塞了出口,暗沉着脸开车,途中电话唱了好几遍,都没接听。 李褰裳倒是给闺蜜们和牙医先生发了条信息:“已下火车,安全,在外面吃饭,勿念。” 她可真心没看到,在火车站外,就挨着申总的奥迪,有一辆同样黑亮亮的汽车,车窗半摇,里面的司机老和尚入定一般,始终没动。 女神变活泛变俗气了也还是女神,运动衣挡不住李褰裳的韵味儿,一个男人心里酸溜溜的,另一个男人何尝不是? “喂——,你确定,我穿着运动衣去西餐厅吃饭?” 李褰裳再次把真皮座椅拍的“噗噗”响,真服了前夫大人,原先脑子不是挺好使的吗? “我记得你爱吃这家的牛排,喜欢这家的气氛……”,申总踩了刹车,回头,看向前妻的眼神有些无措。 “那是以前,longlongago行不行?”李褰裳往座椅背上靠过去,眼睛根本不看申子衿:“我现在更喜欢涮火锅水煮鱼啃鸭头鸡爪子,麻烦申总,换个舒坦的地方。” 申子衿眼睛里面掠过一丝心疼,可惜,李褰裳没看见,看见了,也不一定认同。 穿着水晶高跟鞋、晚礼服,戴着名贵首饰、盘着发髻、化着彩妆、脖子挺得跟白天鹅似的、还要“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申夫人,早已留在了过去,而现在,一身运动衣脚蹬运动鞋背双肩挎包头发扎成马尾巴素面朝天的女人,是全新的李褰裳。 汽车停在了“斑鱼庄”酒店前,一串串大红灯笼从顶楼直垂到一楼窗前,宛如倾泻的热情随风跳跃。 西装革履的成功男士,陪同一位穿运动衣扎马尾辫的女士往包间走,没办法不让别人猜错关系。 李褰裳先拐进洗手间给自己清洁一下,外面的申子衿已经黑了脸。 笑靥如花的服务员,就是这样关怀备至的问询:“请问先生有什么忌口的吗?您的女儿呢?喜欢什么口味儿?” 狗屁的女儿啊?还让不让申总活下去了? 服务员心里还纳闷儿呢,看年龄打扮就是父女才合适吧?反正不像是夫妻,或者是包养的“小三儿”?那不可能!谁家“小三儿”肯穿运动衣跟“靠家儿”出来的。换一个思路,哪个老板肯包养穿运动衣运动鞋的“小三儿”? 申子衿说不出话来,眼珠子恶狠狠盯着服务员,直到,听见李褰裳的欢声笑语。 没错儿,丫这会儿心情好着呢,洗手间敞着半扇门,服务员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这心里觉得特别解恨。 “我们不喝酒,拣你们店里拿手的菜品上个五六道,斑鱼片多来二十份,不忌口,尽管上吧!” 服务员感激的道别而去,下决心送菜的时候要换别人,这位老男士的眼神,太阴森了…… 阴森的老男人其实还是挺英俊的,收起了恶狠狠的眼神,看向倍感年轻的前妻,手指头敲击着金色桌布。 “你自己跑那么远去做什么了?” 一出口,还是咄咄逼人的口气,仿佛还没接受眼前这个人已经只是前妻的事实。 也怨不得李褰裳每次跟申子衿见面都要不欢而散。 好在这一次,李褰裳心情好,不跟大男子主义者计较,直接转换话题:“我接到陈娜的电话了,说是怀了孕,恭喜你啊,这速度不赖,又要当爹了。” 申子衿一张脸“腾”的落下来,眉毛眼睛都垂下了角儿,他想说点什么别的,可是,能否认吗? 李褰裳继续坦白自己的目的,喝一口茶,放下杯子,很真诚的建议道:“你可能知道,我现在,能养得起自己和孩子了,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把淘淘接回来。”申子衿还是不说话,眼神幽深幽深的,敲击桌布的手指头却是停止了动作。 服务员及时给上了两道菜,李褰裳主动招呼:“咱们赶紧吃吧,我是真饿了。” 边吃边说也不耽误事儿,李褰裳没指望一下子就说服申子衿,这男人喜欢万事都掌控在他的手中,不喜欢别人主宰到他的意志。 “我是真心想给孩子一个家的气氛,澳洲再好,没有父母陪在身边,也是一种亲情的缺失,你说对吗?” 做幼儿园的工作时间长了,说话的口气自然而然带了点循循善诱,只可惜,对面的男人可比小朋友们难缠的多。 “李褰裳,你既然知道孩子没有父母在身边陪伴不好,那你为什么不肯将就将就,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 “我正在为此努力啊!”李褰裳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 申子衿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抬手给前妻夹了一筷子菜到碟子里:“你要是肯复婚,咱们马上把淘淘接回来,一家三口跟从前一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踹踹踹 “停!”李褰裳懵圈了:“我是说把淘淘接回来,抚养权给我。” 共同生活了十几年,如今一说话就不在同一个轨道上,简直鸡同鸭讲。 申子衿一张脸变幻不定,筷子也撂下了。 小包间里面,空气都要凝滞下来。 李褰裳在心里叮嘱自己:“别动怒,好好谈,对面这位不是仇人……”。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一把烈火烧了你住了很久的房子,你看着那些残骸和土灰的绝望,你知道那曾经是你的家,但是已经回不去了,你也真的不想要再回去在原址翻盖新房子了,因为你知道,即便表面上重新修葺的新房有可能更漂亮,你忘记不了那把大火焚烧时的无情,和面对那些残骸和土灰的绝望…… “申子衿……”,褰裳试着开口,语气婉转恳切。 可惜,还是被打断了。 申子衿仿佛回味出了褰裳前面那句话“我正在为此努力啊”…… “你的意思是,你想给淘淘一个完整的家庭,是在努力找一个新丈夫,给淘淘找一个后爹?” 应该是这样吧? “有什么不对吗?我们早就离了婚,我有再婚的自由。”李褰裳受不了申子衿眼中的嘲讽跟愤怒,该愤怒的不一直都是自己吗? “李褰裳,我原来还真是小看了你,离了婚以后自由了,憋了十几年的闷骚,终于可以尽情绽放了?怪不得死活闹着要离婚,那情夫是谁?没离婚之前就好上了吧?你特么还一副贞洁烈妇的模样……”。 申子衿脑袋上被扣了一个盘子,每天晨练又辛勤劳动的妇人身手敏捷矫健,盘子扣过去,运动鞋也蹬了过去,“嗵嗵嗵——”三记连环脚。 “你特么就不配好好谈话,老娘惯了你十几年,你真当老娘一辈子都得巴着你的脸色活着?我呸!我呸呸呸!” 这顿踹可够痛快的,椅子“哐啷”歪在地上,申子衿屁股蹲在倒塌的椅子中间,龇牙咧嘴全无公司老总的形象。 服务员在外面敲门:“先生女士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倒了把椅子,请勿打扰!”李褰裳大跨步迈到门口,“咔嗒”锁上了房门。 曾经的家庭主妇变身霸气女王,申子衿此刻是身痛心更痛。 “哐——”,又是一声闷响,女王把纸巾盒子丢下来了。 “你既然喜欢这样的气氛聊天儿,那咱就这样谈。”李褰裳居高临下看向狼狈的前夫:“申子衿,我们是回不到过去的,你先死了这条心,再想想什么陈娜王娜李娜的,既然怀了你的孩子,那就继续跟人家混下去呗,反正你是不缺女人的,如今也不缺孩子,你把淘淘的抚养权给我,我会好好带他,并且不出本市,你什么时候想看看孩子就什么时候看,这样多好?” 申子衿从地上爬起来,攥攥拳头,终究没捶向前妻。 他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绅士呢,不打女人,更舍不得打李褰裳。 一日夫妻百日恩,十年朝夕相伴的情谊,其实老沉重了。 绅士不搭理巧舌如簧的前妻,一瘸一拐的去洗手间整理仪表,脑袋上的菜汁菜叶,西服上的残汤冷炙,就像他们失败了的婚姻,曾经热气腾腾馨香扑鼻,如今只剩下油渍污垢。 申子衿终于明白,他和李褰裳的婚姻,是真的回不去了。 这样坚决的泼辣的李褰裳,是他所陌生的。 西服外套丢掉,里面的白衬衫白的发亮,这个季节略有些寒冷,但是,谁在乎? 冷水洗头也是醉了,申总从洗手间出来时,散发着一种洗手液的味道。 李褰裳终于羞愧了,站起身子来,嘴巴张一张,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合适。 “我……”,她就这一个音节。 申总面寒似水,换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湿漉漉的头发,开始缓缓往肩膀上滴水,发出若有似无的“噗”的轻响。 他艰难的开口:“其实,陈娜那边你不需要在意,她最终要的不过是金钱,只要价钱合适,孩子生不生,生下来给谁养,都不是问题。” 申子衿只不过是在做最后的努力,眼前这个是跟他共患难十几载的前妻,从他还是个穷小子的时候开始,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金钱交易。 李褰裳的离去,对申子衿确实是一个莫大的打击,午夜梦回,甚至会感觉到心里被挖出了一个洞,疼入肺腑。 可是,再难舍的女人,也得舍,她是个独立的人,长着腿,拴不住。 李褰裳脸上的歉意消散,她想笑来着,想破口大骂来着,可是想一想今天来此的初衷,又按捺下了。 “申子衿,我们到底是做过十年夫妻的,我想劝你安安分分找个女人,重新组成一个家庭,至于选谁,生不生孩子,那是你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跟我是没有关系的,我不会回头,也跟陈娜有没有孩子没关系。” 她吸了一口气,觉得眼睛里面热热的:“我这多半年,过的……有点儿艰难,可是,我觉得从未有过的充实、鲜活,子衿,我现在,真的挺快乐,我不会再走老路,去依附某个男人活下去了。” 申子衿头上的水滴,还在掉落,“噗——噗——”。 “这次出门,我一直有三个字想对你说,谢谢你。” 玻璃心的女人,终究还是热泪满襟了。 “谢谢你呵护我十几年,谢谢你善待我的父母,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儿子,也谢谢你,这一年带给我的痛苦,与悔悟。” 申子衿的脸上,分辨不出到底是冷水还是热泪,直流到下巴颏儿。 “我不是讽刺你,真的,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说没有一点儿感情在,是假的。现在,我对你没有了恨,当然也没有爱,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的心也还会难过,但这只是出于一种亲情,子衿,你明白吗?我们之间,剩下的那一点点留恋不舍,只是亲情,十几年积攒下来的,亲情。” “我很爱淘淘,可是我从前,对他的教育是有偏差的,我越来越后悔,我想你能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让我来带淘淘,让我尝试着与淘淘重新相处,像朋友一样的沟通交流,可以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二章 礼物 可以吗? 申子衿的眼睛,接住了李褰裳泪汪汪的注视。 挽留过无数遍,被拒绝过无数遍,这个男人身心俱疲。 “我可以答应你带淘淘,但是,抚养权不会给你,你如果再婚,我马上把淘淘接回来。” 就是这么霸气,大男人嘛,自己离弃的前妻,也舍不得嫁给别人,说起让自家的孩子也叫别人“爸爸”,简直恨不能提刀杀人。 能做到这个让步也不容易了,反正自己距离再婚还遥远着呢。李褰裳揉揉额头,跟在申子衿身后往外走,一顿饭没吃舒坦,好歹,算是把话说透了。 “喂,是你直接安排淘淘回国吗?转学手续还需要办吗?要不让淘淘还去老学校老班级?” 坐在后排座上的李褰裳开始发问,虽然本次上车没享受绅士开车门遮挡头顶的待遇,依然有些兴奋。 申子衿发动车子,冷脸甩出一句:“你现在不是本事大吗?那就自己去办。” 停了片刻,又追加一句:“而且,你能耐,你非要养儿子,生活费我也不会给你,养不起了,你主动把淘淘给我送回来。” 偏偏后座上那女人乐不可支的模样,连连点头:“你放心,我保证把儿子养的白白胖胖开开心心。” 其实,淘淘孤身在外,申子衿这心里也是牵肠挂肚的,虽然可以飞过去探望。到底不如在身边方便。 朝夕相伴过十几年的夫妻,在看到李褰裳的眼泪往外涌动的时候,心就软了。把淘淘接回来也好,亲娘侍候着,总比聘用的外人要尽心尽力。 申子衿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生活已经一团糟,爱咋地咋地吧。 陈娜那女人胆子越发的大了,竟然给前妻打电话说自己怀孕了,申子衿再次感叹自己一时失足。为这么个玩意儿把老婆丢了,太不值了! 可惜前妻如今完全不在乎前夫目前的感情生活到底尊谁为女主。李褰裳性情里有极为执拗的一面,认准了以后,九头牛都拉不回去。 奥迪车停在了“花朵朵”院门外,这个时间段。门外还挺僻静,小朋友们还没到送来的点儿。 “我就不邀请你进去坐了,谢谢日理万机的申总肯浪费时间送我回来。”李褰裳自己打开车门,一张嘴就是一连串的俏皮话:“那不如——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把东西帮我搬进去?” 曾经温文尔雅高贵大方的女人,消失的太彻底了。申子衿咧咧嘴角儿,果真下了车,“吭哧吭哧”从后备箱里搬出水果。 打开院门。里面早就人是物非,别说院子给布置的没个大老板住宅的气氛,就连别墅的墙面楼顶。都找不到过去的一丝丝痕迹。 雅晴听到动静跑出来,看到褰裳兴奋的不得了,眼睛里根本注意不到申老总的弯腰驼背搬东西,一叠声的叫:“园长你回来啦?这几天园里一切正常,今儿早上还新收了两名幼儿,小马那边周末的时候人都挤暴了。我们带了咱这边的双截棍学生去做了现场表演呢!” 两个年轻人热情有朝气,做事有想法儿。自然无往不利。 李园长立刻就把注意力全部投放到工作主题,站到院子里跟雅晴做交流。 可怜申总大人还抱着柠檬箱子跟木瓜袋子等在一旁呢! “咳咳——”,有文化的人都这样,不直接说话,咳嗽两声以示自己的存在。 雅晴小姑娘立刻发现了端倪,停止在空中比划的手势,主动帮园长处理事务。 “是司机师傅吧?辛苦了,把东西放下就行,租车费是多少?” 小姑娘挺有眼力劲儿的对吧? 李褰裳看向黑着脸的申总大人,憋不住喷笑了:“租车费用我已经付过了,对吧师傅?” 这女人,自从脱离了自己的手掌心,简直无法无天了! 申子衿双臂一松,重重的放下水果箱子,转身就走。 雅晴副园长亲自去关院门,看到司机师傅上了一辆奥迪车,立刻低呼一声:“天啊,出租车都换奥迪了?这还让不让我们老百姓好好活着了?” 申总的前脑门差点儿没磕到方向盘上,曾经娇柔温婉的前妻,就是被这群小年轻给带坏的吧?爱说什么说什么,爱穿什么穿什么,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李褰裳可不知道前夫此刻正百爪挠心,她等雅晴回来,安排:“把柠檬跟木瓜给大家伙分发一下,新鲜的,美容美体。” 一楼休息室内,传来极轻的欢呼声,蹑手蹑脚又跑出来两个女孩儿,一边跟褰裳打招呼,一边帮忙去搬箱子。 雅晴做事周到:“先留出来三份儿,给园长放好。” 李褰裳背着双肩包穿过一楼走廊,拐上二楼楼梯。 耳朵里总听着若有若无的叫声,气若游丝一般,是小动物? 李褰裳的脚步迟疑了,是什么东东?这会儿楼上应该没人吧? “喵——”,这一声比较清晰,是野猫?不对啊,二楼上的防盗窗严实着呢,野猫进不来。 在她的卧室门口,安放着一只紫色的方形铁笼子,里面,小小白白的一团,听到脚步声,缩在笼子一角儿。 “雅晴——”,李褰裳扭头对楼下喊。 小姑娘手里还抓着个新鲜的柠檬呢,“噔噔噔噔”往楼上跑,嘴里问:“园长,怎么了?” 顺着李褰裳的手指看过去,小姑娘笑了:“今天早上有人送来的,说是送给您的礼物,园长您喜欢猫啊?我怕在一楼被小朋友们吓坏了,给您放在门口的,这猫很漂亮,正宗的临清狮猫,鸳鸯眼儿,一个眼珠儿黄色,一个眼珠儿蓝色……”。 “送我的,礼物?”李褰裳大脑当机。 “是啊,这个送礼的人真周到,猫粮猫罐头猫砂盆猫砂全送了,还说已经给猫剪了指甲,挖不了人。”雅晴指指紫色铁笼子后面,一个方方鼓鼓的带小门儿的箱子,还有漂亮精致的猫饭碗猫粮系列…… 自己这日子,都快要帅到没朋友了,掰着手指头数一数,能送这样的礼物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庆祝 李褰裳觉得牙齿有些酸,她想起来了,牙医先生貌似说过两次,等自己回来,要送礼物,已经准备好了礼物。 可是万万没料想到,竟然送了只活物,自己从来没想象过要豢养的活物。 或者,是小时候曾经起过养猫养狗的念头吧,但是父母不同意,以后就再没提起过这个问题。 连自己都没养清楚,还养猫?李褰裳觉得这事儿略有那么点天方夜谭,她蹲在猫笼子跟前儿,看着比她还要恐慌的毛茸茸的小动物,叹气。 牙医先生是脑抽了吧?可是,怎么处理?难不成送回去?能送回哪儿? 而且这里是幼儿园好不好?万一咬到了抓到了小朋友,问题可就大了。 李褰裳郁闷的抓着手机,看着牙医先生的呆萌动物头像,不好意思说出拒绝的意思。 哎!先洗个澡再说…… “喵——”,笼子里的小东西又在叫了,叫的婉转凄楚无助。 洗完澡的李褰裳,再次抓起手机,微信页面打开,哇,呼啦啦一摞信息,全是牙医先生的,图片、视频、养猫知识介绍,还有好几个明晃晃的傻笑的脸,那意思:快夸奖我吧,不谢! 谢你个头啊?忽然之间从天而降一只猫祖宗,连个招呼都不打,您倒是先提前问问我想不想要这样的礼物啊! 李褰裳很郁闷,又不好意思说别的。于是发图片,给瑟瑟发抖的小白猫照相…… “滴滴——”,微信回复了。 牙医先生发了个惊奇的表情:“亲爱的。你还没把小不点儿放出来?你喂它了没有?你关着它,它去哪里方便啊?” 老天爷!李褰裳彻底无语了,手忙脚乱按照图片视频指导的,打开猫砂盆的盖子,倒进水晶猫砂,盖上,挨着铁笼子放好。 下一步。应该释放囚犯了吧? 还有食物呢,也摆上。要不要人家的,也不能饿死一条生命不是? 还有水…… 李褰裳好一番兵荒马乱,又戴上一副胶皮手套,才敢打开机关门。 她迅速退到了床前。眼珠子一瞬不瞬的盯着笼子里的小东西。 “喂——你能听懂不?挨着笼子的,是你的卫生间,不可以在我屋里随地大小便呃……”。 然而那只小东西缩的更厉害了,笼门大开,都不肯往外跑。 老天爷!李褰裳再次哀嚎一声,给牙医先生发信息:“你看,它不吃不喝不肯动,我养不了这个。” “你别慌,先到别的房间转一圈儿。猫认生,屋里没人了,它就敢动了。” 于是。李园长巡视了幼儿园一遍。 “先说好,要是它还是不吃不喝,你把它接走,好歹这是条小生命,咱不能让它瞎在我手里啊!” 结果,就转了这么半个小时的时间。回来以后,笼子里没猫了。猫碗里的口粮少了一半儿,猫砂盆里,传来“沙拉沙拉”的声音。 一颗小小的脑袋,从猫砂盆里探出来,果真是鸳鸯眼儿,一颗眼珠儿是蓝色的,一颗黄色,玻璃球儿似的灵动。 “喵——”,那声音绵绵软软细细,从猫咪微张的嘴巴里发出,声音里,带着试探,带着惶惑。 “你是我的主人吗?你会好好养我吗?”李褰裳自动音译。 “小东西,你多大了?好不好养啊?我可没有一点经验,你原来在谁家?你妈妈呢?你有兄弟姐妹吗?……” 李褰裳没有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正津津有味的跟一只两个月大的小奶猫聊天儿,奶猫身子躲在猫砂盆里,鸳鸯眼儿盯着这个一个劲儿唠叨的人类,间或“喵”的互动一下。 牙医先生的信息早就发来了,内容恳切:“亲爱的,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养猫,暂且忍耐三天,三天后,我派人接它走。” 哪儿还需要三天啊?寂寞的女人半个小时后就变身话痨儿,“得不得不”把小奶猫当成了垃圾桶,什么情绪都能往外倒啊,反正小奶猫听不懂。 你想要咱听话,那得喂好吃的。 一小盒猫罐头吃完,小奶猫主动亲近新主人,脑袋在李褰裳手背上蹭蹭,打着呼噜,轻盈的跳上主人的膝盖,摆了个最舒服的poss,闭上眼睛。 李褰裳轻轻捋顺着小奶猫的软毛儿,一种新奇的感觉涌上心头。 “现在,就有点舍不得送走它了。” “那就养着,多跟它说说话,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牙医先生的理由真多,李褰裳笑了,从没听说过,跟猫说话身体好。 原本以为怀着宝宝儿的毕大小姐会反对,谁料第一个赞成的就是她,只不过为了孩子的健康,她不去逗奶猫玩耍:“褰裳你好好养着小不点儿,做个伴儿。” 这几天,因为担忧褰裳的抑郁症,毕大小姐都没忍心去楼盘看房子,上次褰裳自己抽自己耳光的画面,让她心惊胆战。 如果像高树群说的,国外有一种抑郁症疗法,养宠物可以缓解心绪的话,褰裳养猫是最好的选择,这东西比较干净,又不需要每天带出去遛弯儿,适合宅居的女人。 邱苗苗就更不用说了,抱过小不点就舍不得撒手,柔柔软软的一团,多可爱啊,简直是“少女杀手”! 晚餐桌上,听李褰裳把出门的收获谈了一遍,大家都很振奋,邱天赐拍着巴掌宣布:“老马叔说了,明天就把所有款项打到褰裳账户上,正好,明儿晚上咱们把这段时间的资金拢一拢,留下备用的,其余——分一下怎么样?小马跟韶华就可以去看房,我跟迎秀去看车,褰裳去澳洲看淘淘……”。 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个个把巴掌拍的山响,很长一段时间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终于可以痛快一下下去实现理想了吗? 幼儿园的分红,周末辅导,园景施工,网店销售,二十万的预付款,褰裳在心里算了一下,手机短信通知到了。 出版社那边的两万多块钱到账。 大家又是一番庆祝,出版的利润低,但是在大家心目中地位高啊,比多挣十万还开心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屋檐下 喜事一桩接一桩,李褰裳睡觉前听着牙医先生的催眠故事,没听到一半儿就睡熟了,以至于牙医先生怀疑自己的催眠能力是不是又回来了…… 小奶猫无声无息的跳上李褰裳的床,在脚边找了个舒服位置,“呼噜呼噜”也跟着睡踏实了。 新领证的那对小夫妻,还在盖棉被纯聊天儿,毕韶华笑的跟野猫子似的,听小马在讲来家那位难管的公子种种糗事。 “……那位来先生今儿找我重新论了辈分,说要兄弟相称,把他家来松交给我了,随便打随便骂,只要能给管出个好材料就行。” “你只在周末带他的双截棍跟散打,这就出来好材料了?” “我就是要跟你商量呢,来大哥的意思是,趁着来松现在只肯听我的话,能不能顺便多操些心,把学习也给推一把,那孩子这学期已经被学校停课三回了,才初中一年级而已,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动不动组织一帮小子租车到别的学校打架,学习成绩没一科能见人的。” 小马说着说着就开始十根手指头痒痒,一攥一伸,“卡巴吧”直响。 “喂,你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想教人家文化课,嘻嘻,就不怕把来家公子给教到茄子地里去?”毕大小姐边笑边把脑袋往小马肩膀上蹭,看着小老公的娃娃脸红彤彤的燃烧,特别快意。 娶了老婆。附赠个没成型的孩子,只能看不能吃,小马同学只能把火气燃烧到来家小公子身上了。 “就是要跟你说一声呢。来大哥怕来松读不完初中就惹下大祸,趁着老师又给他停课了,要来松跟我两个星期,结果今儿第一天,那小子又带来两个跟他同伙儿犯案的,也都被我打服了,刚才那通电话。就是那俩家长打来的,要求让他们的孩子跟来松享受一样的待遇。” “你管着幼儿园呢。虽说现在班少孩子少,可是多这么三个倒霉孩子,你管得过来吗?” “嘿嘿,”小马同学再次在空中捣了两拳:“我给他们严格的作息制度。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完成规定的任务,完不成,嘿嘿……”。 毕大小姐眼睛一眯,心里为来松三个熊孩子鞠一把泪,跟着散打老师学文化课…… “你能教的了所有学科吗?” “当然不能!”小马同学回答的理直气壮:“他们不是有手机有平板电脑吗?尽管查答案看视频找资料,我不讲课,只要求他们自己学会。” 可怜的三个娃儿,这是要自学成才的节奏啊! “嘿嘿,我还给布置了家庭作业。明儿一早敢没完成的,负重跑步蹲马步,家长都保证了。明儿捆也得给我把孩子捆过去。” 小马同学得意的狞笑,毕大小姐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回想刚才电话里那位家长的激动倾诉:“我就从没见过我孩子写过那么多张纸的作业,又是数学题又是英语课文,马老师您教的太好了!” 好到了家长完全忽视儿子们走路都一瘸一拐,身上的衣服汗透了…… 丫喜欢打架不是?跟着马老师,想不打都不行! 另一间屋内。老邱也没闲着,胥迎秀的老毛病又犯了。搓搓后腰捏捏腿脚可以舒缓一下疼痛。 “等买了车,我天天接送你上下班,不用再风吹雨淋的了,就不会整天疼了。”老邱额头上见了汗,手底下的功夫却见长,猛一看跟个专业按摩师似的。 “好啊,你想买辆什么车?我看你车篓子里宣传彩页不少,拿定主意了没有?”胥迎秀趴伏在床上,早就适应了疼痛的强度。 老邱谈起车来就眉飞色舞:“趁着目前家里没别的负担,把所有的钱拢一拢,留一万备用,其余的,看看能买什么车就买什么车,行不行?” 这是要一掷千金的节奏,胥迎秀没意见:“只要你舍得,就买呗。” “我还能挣呢!”老邱腾出一只手来拍胸脯:“媳妇,我从前太懒了,叫你们娘儿俩受了委屈,以后,咱继续努力,我要把语文课上到全市第一名,以后的学生只会越来越多……”。 “别耽误了你的正课就好。”胥迎秀转了个身:“再等褰裳一段时间,她的情绪完全正常了,咱们就搬走。” 原本两口子商量好,老马的园景造完就搬回去的,可是褰裳抽自己耳光之后,迎秀又担心了,决定再等等。 “不用药物控制,这抑郁症,养个小宠物就能治好?”老邱也跟着媳妇关注过抑郁症患者的症状,知道这病症的可怕之处,别说受过心理打击的中年妇女,学校里的学生抑郁症自杀自残的情况,也是有的。 “用药终究对身体伤害大些,”胥迎秀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这个病不就是例子?现在一用止疼药,就恶心不能吃饭。” 止疼药确实不能多吃,老邱皱眉:“不然咱就做手术吧?总这么疼着也不是个办法。” 胥迎秀的双腿马上一缩一紧,紧张了:“做什么手术啊?不过是长了个肌瘤,好多女人都有,常见病,再忍些年,绝经以后就没事儿了。” 掰着手指头算一算,还得煎熬最少十五六年呢,老邱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还是想想自己要买的汽车吧…… 生活就是这样,有喜有悲有苦有痛,每个人,享受着。 李褰裳开始着手投入清逸山庄酒店的巨幅剪纸,牙医先生帮忙租借的地盘,是个闲置的厂房,距离别墅区不算太远,临时搭建的木板桌案,铺上大块儿的玻璃做底儿,就是她的工作台。 下班后的胥迎秀跟毕韶华,跑过来跟着忙碌一会儿,三个闺蜜才锁了厂房门,跟保安打了招呼,回家。 天色已晚,老邱扎着围裙已经安置苗苗吃饭后上楼写作业了,小马汗流浃背的在三人后面赶回来,洗洗涮涮,终于可以围坐一桌享受晚餐了。 “今儿喝点酒,庆祝庆祝。” 好像大家伙经常庆祝,昨天,今天,天天好日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豪情 老邱举着酒瓶子豪情满怀的宣布:“我这边,十八万入账,去除材料费人工费五万八千元,欧耶!” 小马汇报:“花朵朵两园加辅导班收入,本月扣除教师职工工资和水电维修花费,净剩九万七千元。” 毕韶华汇总网店业务:“刨除快递费成本费,盈利三万三千六百六十六元。” 李褰裳:“清逸山庄预付款二十万,出版稿费……”。 “出版费用你自己拿着,我们不分享。”毕大小姐打断了闺蜜的话:“另外预付款里面要刨掉你这次出门的花销,设计的费用嘛,嘿嘿,咱先分着,我们要买房买车接孩子嘛……”。 “我算过了,本次分红三十五万,剩下的足够做储备金。” 李褰裳笑着站起来举杯:“我可以先让着你们,这次少分点儿,因为,申子衿答应了我把淘淘接回来,暂时由我抚养,估算着,去澳洲接孩子,回来安置上学,有个几万块就够了。” 毕韶华双手一拍,瞪大了眼睛:“申子衿良心发现了?暂时由你抚养是什么意思?” “就是——只要我不再婚,孩子就可以跟着我,抚养权还算他的。”李褰裳继续举杯:“我觉得挺好的,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喝一杯!” 除了孕妇,统统大口小口的干了杯中酒。 老邱笑的不见眼珠子,摇头晃脑的说:“褰裳。这房子都是你的,大家伙创业的起点也是你的,跟你平分其实都不合适。怎么可以再多分?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对!”又是一阵喧闹,你推我让的,最后决定五份儿平分,储备金外,每人先留七万人民币花着。 都是两口子,自然,老邱在琢磨十三万买什么车。小马在思考十四万首付哪个地段的楼盘…… “再等一个月,咱们有更多的进账呢。叫我说你们别慌着下手。”李褰裳吃着菜喝着酒,看着那四个人热烈的讨论。 结果,等小马同学把几家已经基本建成的楼盘介绍彩页拿出来,她也跟着心动了。 “你们真要买楼?那——我也要一套。跟你们挨着住,有个照应。” 这个问题倒是从前提过一句的,“花朵朵”幼儿园越做越大,再在二楼上居住确实不怎么方便。 毕韶华欢喜无限,搂着小马的胳膊直摇晃:“那你就找适合我们两家情况的楼盘,咱们住对门儿,以后出门玩的时候,孩子直接送她家。” 胥迎秀的眼睛里面就充满了羡慕,瘪瘪嘴巴。手指头往老邱的大腿上一拧…… 邱天赐龇牙咧嘴,心思倒是通透的,忍着痛承诺:“媳妇你放心。我下个月把咱家的家务全包了,买了车,天天做饭洗衣接送你跟孩子,你呢,除了上班,剩下的时间都跟褰裳去做剪纸。行不行?再分了红,咱也咬牙跟他们买一个楼盘。以后,咱两口子出去玩,也把孩子给褰裳送去……”。 大家哄堂大笑,照这个勤奋法儿,买楼买车真的不成问题,何况老邱两口子还有一处旧楼房,可以出租或者卖掉。 老邱到底是单位里磨练出来的能人,替褰裳提前安排道:“你也别发愁淘淘回来读书的事儿,我看,就送我们学校吧,小学初中可以一气儿读下来,我跟迎秀也能照应到孩子,那小子喜欢跆拳道喜欢打斗,正好,回来后让小马负责周末训练,连老来家那个混小子,小马都能收拾的服服帖帖,何况小屁孩儿申淘淘?” 这样一分析,确实,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李褰裳算是彻底放开了心胸,对迎秀晃晃酒杯:“今儿个,一醉方休,明儿个,并肩再战!” “好!并肩再战!” 结果就是,两位女士真的喝高了,被扶进房间时,还吆三喝四的“再来一杯,干!” 小马同学把滴酒未沾的媳妇侍候好,又跑出来叫了老邱,两个男人围着一堆彩页分析来分析去,又扒拉一回购车的网页,直到深夜还双眼放光精神的不要不要的。 女人想买首饰的劲头,都赶不上男人想买车买房的心力迫切,第二天中午,利用午饭后的一丁点儿闲空儿,邱天赐就打的士先转了两家4s店,又抓了两摞宣传彩页回返。 “媳妇啊,我这心里跟有东西挠一样的痒痒,看这个也相中了,看那个也觉得不错……”。 邱天赐头一次到媳妇办公室找人,两口子站在办公楼拐角下说话,跟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似的,其实就是自己拿不定主意买什么车。 拿彩页也神神秘秘的:“我本来想买十万以下的车先练练手,可是媳妇啊,一走到4s店,十万以下的又看不入眼了,你瞧瞧,是不是这种更威风?空间也大,以后回老家能多带些东西,还能带老人出门兜兜风……”。 烦恼的男人满眼殷切的看着媳妇:“我听你的,你做主,到底买哪一种?” 多年的夫妻,心里琢磨什么互相都清楚,胥迎秀舍不得让老公遗憾,即使其实买什么车都是会遗憾的。 “买贵的好了,漂亮。” “欧耶!”老邱当即眉开眼笑,所有的惆怅全消了,他其实心里有主意,就是需要妻子帮着确定一下。 “媳妇你真好,我想过了,如果买好车,零利息贷点款,一年之内还清,绝对没问题。” 老邱像一阵风刮来,又像一阵风刮走,留下胥迎秀瞠目结舌,自己好像只是说可以买一辆超过十万的贵些的车,并没有提起还可以多贷些款买啊? 男人啊…… 小马同学今天却没得着空闲,那三个熊孩子离不得手啊,才被折腾了一个整天,就密谋合伙跟小马打一场了。 “中午放学后,随便你们拿家什。”小马同学的中午休息时间就彻底被占用了。 三个熊孩子有备而来,昨天赤手空拳没准备,自然打不过,可是今天不同,双截棍三节棍九节鞭全亮了相,就不信合三人之力还打不趴下一个娃娃脸!(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比武 “要是你们又被打败了,怎么办?”小马站得笔直,嘴角含笑问道。 “你不拿武器,要是我们还败了,”来松扭头看了一眼两个同伴儿,抓紧了手里的武器,扬声道:“从此以后,你叫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绝对不说二话!” “好!君子一言——”,小马拍手,三个熊孩子马上接上:“驷马难追!” 来家老宅子的院门锁上,小马老师往空旷处轻松一站:“放马过来!” “呼呼呼——”九节鞭三节棍风声入耳,三个熊孩子昨儿被揍狠了,装乖扮傻了多半天儿,晚上回家以后单琢磨怎么拼命挽回败局呢,既然这位老师身手厉害,那——往要害处打,也出不了大问题吧? 被老师多次停课的熊孩子,罪状还能少了?揍折同学的鼻梁骨都得算小事儿一桩,上次用铁板抽到一个男孩儿脸上,愣是一滴血都没出,半张脸全是黑色的。 这要是不及时管束住,谁能预测今后三个熊孩子还有可能作出多大的祸事来?小马到此时终于明白,为什么昨天那位家长甚至承诺,只要能给他管好孩子,一个月肯交一万元人民币做操心费…… 可怜的父母,可怜的老师们! 小马手里没有武器,硬生生用双手去阻挡钢制的九节鞭双截棍三节棍,好在,某男士还是一位长腿欧巴,飞旋着踢出去。踢上了两个用棍子的熊孩子的手腕儿。 九节鞭发出一声闷响,那是不锈钢的鞭头砸上手关节的声音,小马毫不迟疑。忍痛抓住了九节鞭的尖头儿,手肘狠压鞭身,那位使鞭的熊孩子,两只手都抓不牢九节鞭,不得不放弃,手心被鞭身捋的通红。 连一个回合都没有,熊孩子完败。两个手腕子动弹不得,一个双手红肿。眼泪花儿在眼眶里转悠。 “疼?”小马铁青着脸问道。 “嗯嗯,马老师,可疼了……”,来松一张口就带出了哭腔儿。 “那你们合伙儿去打别人的时候。别人疼吗?”小马的声音里,积蓄着怒火:“你们想没想过,就这种棍子鞭子打到别人头上,要了别人的性命都有可能?” 三个熊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耷拉了脑袋不再言语。 曾经也有老师家长说过类似的话,可是那时候,心里根本不在乎,反而觉得风光无比。反正家里不缺钱,赔偿呗。 可是今日明显不同,受疼的是自己。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真不好受啊! “马老师,”使用九节鞭的那个小子越发的怂了:“你看——看,我这手——肿的,得打个120吧……”。 肿的更厉害了呗,有什么关系? 小马攥了攥拳头。冷冷的回答:“手机一律没收,下午幼儿园孩子上课前。完成五篇英语课文五篇语文课文的背诵,否则,没有午饭,到晚上还没完成,也没有晚饭,五花大绑堵了嘴巴锁在屋里过夜。” 要不是得了三个家长的授权,又有之前打架说好的保证,小马还真没办法来这么一番恫吓,三个熊孩子下手太狠了,不拿出更狠的招数来整治,你算白忙活儿。 好在,愿赌服输,三个熊孩子这点儿骨气还是有的,打输了就听人家的话,再疼也得忍着。 青肿着手腕子跟手掌心的熊孩子,悲催的开始了背诵的学习,手指头不管用,用下巴颏摁着翻页,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小马老师也不舒坦,被九节鞭砸到的手关节也肿的弯不过来了,他用左手简单地做饭吃饭,听着院子里哼哼唧唧的背诵声,还眯了一小觉儿。 来家祖坟上肯定冒过青烟儿,第一个完成任务的是来松同学,这小子聪明,语文课文挑选的短小的古诗文,足足背了十首,英语课文讨不了巧儿,用完好的左手指划拉着平板电脑,比葫芦画瓢的跟着视频嘟念下来了五篇,然后生吞活剥强化记忆。 于是,在另外两名同伙艳羡的目光下,来松小子被批准吃了两个荷包煎蛋,喝了一盒纯牛奶,然后休息半个小时。 来松被这尊贵的待遇感动的热泪盈眶,这小子也算讲义气,休息的那半个小时里,帮着另外两个悲催的小子完成背诵任务,哥儿仨的感情更深厚了。 幼儿园开门的时候,熊孩子竟然会觉得害羞,躲到小马的休息室里继续学习,半点儿叫苦叫疼声都没出。 一下午的时间,来松同学出色的完成了数学前三章的练习题,得到了提前涂药水的高级待遇,使三节棍的徐晓阳,囫囵吞枣背诵完成,也吃到了冷掉的荷包蛋。 最惨痛的是使九节鞭的傻小子李天昊,起了这样逆天的名字,却远远跟不上大部队的节奏,不但饿着肚子,还面临着五花大绑堵嘴巴绑在椅子上过夜的悲惨命运。 “马老师你再给他五分钟时间,我们陪着他背。” 幼儿园早放学了,小马也已经拾掇利索整个院落,李天昊还剩一段英语课文背的支离破碎…… “好,我再等五分钟,明天,你们要多往后背诵五篇课文才算过关。”小马一脸的阶级斗争,提条件根本不留余地。 来松咬牙切齿的表情,跟亲爹要死的节奏差不多,从牙齿缝里憋出一个字:“行!” 大不了今儿晚上加加班,把要背的那些课文提前背出来…… 李天昊大喊一声:“哥儿们——”,便被来松一个胳膊肘捣了回去,另一个小子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怒吼:“别废话,快背!” 江湖儿女,义薄云天啊! 这一夜,有三个家庭可热闹了,当娘的眼泪巴差要搂着儿子抚慰,当爹的举着活血化瘀的药水也心酸的不行,受了伤的熊孩子却坚持要背诵英语课文…… 据说,书店里一下子多销售出了三台点读笔设备,家长流着泪提着盒子走的,悲壮的就跟慷慨就义一样。 据说,那名受伤最重,双手都肿的拿不住东西的李天昊同学,硬是用嘴巴叼着点读笔,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自学的,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得算是“身残志坚、自强不息”的典范吧?(未完待续。) ps:非常开心,繁忙的五月要结束了,六月份咱们轻松一些,每天单更,谢谢朋友们的陪伴。 第一百一十七章 做人第一步 三家家长一晚上跑细了腿儿,深更半夜三个当家男士还在酒吧开碰头会,老来先生抹一把脸说:“我们来家三代单传,我本来以为这辈子是没脸下去见祖宗了,谁知道就这两天的功夫,咱家松小子就长了志气……”。 李家爹也是眼珠子通红:“还没放开二胎,谁家不是一个独苗啊?我们天昊,可是打小学就惹事儿请家长的材料,二十六个英语字母都没认全,我本来想啊,只要能不蹲大狱,我们两口子就烧高香了……”。 另外一个是徐家爹,分别给另两位因为屡次同时被请家长而相熟相知的好朋友添上清茶,又是摇头又是叹息:“说实话,我老婆现在都坐下病了,一看到手机上是晓阳老师的号码,就浑身打哆嗦,老师一请,就得跟三孙子似的去道歉赔礼,到医院给人家孩子爹娘骂,掏钱赔偿……”。 说起来都是泪,家家一本难念的经,生了个不省心的孩子,使出了浑身的解数都教育不了。 “哥儿们,我昨天可是跟马老师说了,只要能把孩子管住,我每个月出一万元的操心费,看到孩子老实的跟鹌鹑似的背课文,这钱咱得出啊,值,太值了!” “那还等什么?给马老师打过去呗,孩子停课两周,我看,咱跟学校请假,停一个月吧,给马老师操练一个月。” “咱有马老师的微信。发红包过去……”。 于是,三个熊孩子未来的一个月,就注定了将会在惨淡与激情中度过。 毕大小姐此刻还在愤怒的情绪之中。小马那只手竟然是被三个熊孩子给打伤的,这得是多么混账的家庭才养得出这样的孩子啊? 微信红包?那可打不动毕大小姐的心,多少万人民币也不行! “就那种野孩子,纯属被家长惯坏了的,咱也不管了,随便他们以后闯祸蹲大狱被枪毙都行,跟咱有什么关系?不教了。说什么也不能教这样的狼崽子!” 毕大小姐情绪很激动,恨不能立刻抢过手机把那三个厚颜无耻把孩子的教育问题全丢给老师的家长骂回去。小马劝住了她。 “我小时候也爱打架的,你忘了我给你讲过的过去了?要不是碰到了教练,我这一辈子,也有可能蹲大狱吃枪子儿呢。” 小马同学用下巴蹭着媳妇的头顶。劝解着:“虽说咱操心受累,可是,能把这三个混世魔王收拢的规矩一些,懂事一些,也得算是功德一件吧?说实话我看到他们眼睛里面什么忌惮都没有什么信仰都没有,真心觉得可怕,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心安。” 毕大小姐双手抚在肚皮上,站在那三对可怜可恨的家长的位置想一想,也再没办法阻止小丈夫:“那你以后小心点儿。可万万不能再受伤了。” “当然了,今天是我没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没料到他们这个年龄下手能这么狠。”小马确实是没预料到。三个才读初一的小男孩儿,就敢抡着不锈钢打制的武器直接往人脑袋上抽打,这要是没功夫在身的普通人…… “我以后教授散打课和双截棍时,会注重思想教育,幼儿园里也是,最起码。我们教出去的孩子,不能成为这种招祸惹事的害群之马。”小马暗搓搓的下了决心。 三个一万元的红包。小马没有点收,但是,对三个熊孩子的教育力度,却加大了。 “花朵朵”分园附近,时不时跑出一个胳膊上腿上带着负重沙包儿的熊孩子,汗流浃背都不能喊累,完成跑步任务才能回来,回来后又是学习任务,完成不好没有午饭和晚饭,或者可以选择不回家,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过夜…… 喜欢跟人打架?好啊,马教练陪你打,不打不行…… 你说什么?家长给请假要歇一天?那就以后也别送来了。 无奈何啊,哭的跟泪三娘似的,李天昊的母亲,亲自开车把儿子押送过来,哼哼唧唧的说什么:“马老师,你下手,能不能轻一点儿?” “当然轻了,要不然,骨头都得碎了。”小马教练掂过李天昊就跟掂小鸡仔似的,熊孩子们受的伤可都是皮肉上的,用得着家长哭成水蜜桃金鱼眼吗? 天昊娘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本来以为会听到儿子杀猪般的哭嚎呢,结果,人家死鸭子嘴硬,半点儿不肯让幼儿园的小朋友听见哭声,更不会在两个“兄弟”面前露出怂来,既然没办法躲在家里,那就跟马老师死磕呗! 小马的教学经验在增多,能用两天的时间,压迫熊孩子们背完整个上册的英语单词,小马老师觉得,自己还是很有教书的天赋的,三只金灿灿的点读笔,引导着熊孩子的发音,别说,还挺标准。 数学是小马的强项,每天下午做数学题,谁做的快做得对还能做一会儿老师,给另两个难兄难弟讲讲课,全完成任务了,才被批准回家吃晚饭。 三个当熊孩子爹的男士,接到了小马同学的微信通知:“给孩子买几本试题来。” 这都上升到做考题的境界了? 于是,第二天清晨,“花朵朵”分园外等候着开门的熊孩子,每人背着个满满当当的大书包,语文数学英语地理历史政治生物测试题一应俱全。 亲生的孩子,自己下不去手,全交给小马老师了。 没人讲课,全凭自学,辅助高科技手段,在铁的拳头面前,熊孩子化身“神童”真的不是做梦。 苦口婆心的说教,循循善诱的面孔,在大多时候真的算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绝佳教育手段,可是,教育从来不是万能的,在有些孩子面前,有时候,真的只有铁血的教训,才能把他们驯服,就让擅长校园暴力的熊孩子,接受暴力的教育吧,只有自己感到疼,才能体会到别人被他们殴打的疼,才能在下手的时候,有所忌惮有所畏惧。 鼻青脸肿的来松,一瘸一拐的走到餐桌前,坐定,第一口菜,给母亲夹了过去,第二口,给父亲,第三口,自己吃。 来家爹娘被吓傻了,这是要咋样儿啊? “马老师说,做人第一步,要孝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看楼盘 来松闷头吃饭,闷声闷气的为不敢动筷子的父母解惑。 他能进一步透漏,给父母夹菜,也是今天的作业之一吗? “晚会儿别洗脚,等着我。” 熊孩子真心想哭,他能说出来,今儿的作业之二吗? 给父母洗着脚,还得说出口:“以前,老让你们操心,舍着脸给人家赔不是道歉赔钱,对不起了。” 来家父母抱头痛哭,另外两家也是这样哭声震天啊!太感动了有木有?自己生的熊孩子,懂事啦! 熊孩子也想哭啊,马老师忒狠了,这一个月里必须天天如此忏悔,完不成,你试试? 老来夫妻都想就此让孩子跟着小马了,学校啥的就别去了…… 小马拒绝的斩钉截铁,就一个月,咱还得回老家举办结婚仪式呢,按照目前的进程,一个月足够熊孩子们赶上课程并从此洗心革面的,以后周末尽管送来吧,都是练武的好苗子,身手敏捷……下手……稳准狠…… 毕妈妈定下的结婚典礼日期快到了,最起码得给自己跟毕韶华准备件礼服吧?被这三个熊孩子给缠上了身,片刻空闲都没有了。 毕大小姐没有办法,只能自己亲自跑商场挑西装看婚纱店,最近心情好,没一点儿要孕吐的意思,穿双低度坡跟鞋,走的虎虎生风。 就是白天没太多的工夫去帮助李褰裳做剪纸。三个闺蜜每天下午碰头儿,坐在厂房里工作到晚上十点,晚饭也是叫的外卖。 小马心心念念的看楼盘程序。是真的抽不出空闲来做,好在,第三周的时候,三个熊孩子的表现,终于可以让他喘口气了。 来松拿着数学卷子来商量:“马老师,我今天带着他两个学完两章内容,做完两份试卷。保证全懂全会了的话,能不能提前多教两招儿?” 这是迷恋上散打的动作了。小马随意一记出拳踢腿,就能揍得他们三个屁滚尿流的,熊孩子内心里可不是真服气,憋着劲儿算计着早早把本事学过来。好三人合击一次马老师,以报每天鼻青脸肿的“血海深仇”。 “一言为定。”小马当即拍板:“你们自学数学课程,我下午考试两章内容,不全部及格的话,嘿嘿,你懂得……”。 来松咬牙保证了,三个熊孩子钻到小马的休息室,嘀嘀咕咕神神秘秘的,谁理会? 终于可以轻松一下的小马同学。把室内外的玩具统一检查一遍,对正在上课的老师跟保育员打了招呼,才急忙忙往各个售楼处赶。 小两口最近把钱做了汇总。毕妈妈也把原来闺女孝敬她的钱拿出来了,支持买房嘛,以后还要跟着闺女女婿一起住呢。 小县城的房价并不逆天,五六十万人民币可以买到不错的商品房,小马打算买个三室一厅的,三代人居住没有问题。 结果。看到第二个楼盘的时候,巧了。遇到开发商老总带手下巡视售楼处,正是人高马大大脑偏于简单的李天昊的亲爹。 “马老师!”李总见到小马,宛如见到至亲,紧走几步抓住了小马的手,使劲握了几下:“你要买楼?” 小马曾经直言不讳的训过李总的,训他溺爱孩子毁孩子嘛,当时可不知道这位还是地产大亨。 “是,这不要结婚嘛,丈母娘也来一起住,鑫合房产开发的楼层跟面积比较合适。”小马也是个热情的性子:“李大哥你也来买楼?” “嗨,鑫合就是咱自家的,马老师要买楼应该早跟我说嘛,还用得着来回跑?”天昊爹招手叫过来售楼处的经理:“这是天昊的老师,你当自己人招呼。” 售楼处经理姓黄,马上“闻弦知雅意”,握着小马的手表示要亲自作陪,连售楼小姐都不用了。 上次李总想送一万元的操心费,结果小马根本没收,二十四小时后红包自动退回,李总这心里就老不得劲儿了,自家小子那么能作,怎么可以让人家白费心教育呢? 现在好了,逮住机会可以回报小马了,李总目送黄经理带小马看房走后,立刻给老来跟来徐通电话,把情况一讲,那两人也乐了,这得帮忙啊! 给钱肯定不行了,人家拒绝过了,给房更不可能,会吓坏马老师的,那就给优惠,大大的优惠。 黄经理接到通知,给马老师五折优惠,户型随便挑。 小马惶恐了,连连摆手:“这不行,从没听说过五折优惠的,不能让卖楼的赔钱啊!” 黄经理真是哭笑不得了,见过这么多买楼的,都是嫌弃价格忒贵,第一次见到嫌便宜的,自己还没来得及说,李总的指示,不但五折优惠,还白送个精装修呢。 好在老来打来电话,义正词严的:“小马兄弟,就咱三家那孩子,每年我们得多往外扔多少钱啊,打一次群架就得几万十几万的赔付,搁到你的房子上,全送都是应该的,你放心,老李赔不了钱,你没听说地产商对半儿赚都不止吗?就这么定了,要不然,三个熊孩子可真不好意思再给你送去……”。 老徐也打来电话,装修的任务是他抢走的,追着小马问喜欢什么风格的,预定了晚上派设计师到“花朵朵”协商。 老徐说:“小兄弟啊,咱现在每天都偷偷看看儿子的书包,从幼儿园到初中,加起来这十年的功夫,都没在你那儿这几天写的字多啊,还能做试卷,晚上回家了也背课文,你要是不肯让我卖把子力气搞个装修,那,我们两口子马上公事公办,给你送十万元的学费管教费。” 小马同学的新婚房就这么算是定下了,连带的李褰裳的邱天赐的房子,都享受了五折优惠,精装修就不送了。 三家一个单元,都是三室两卫的布局,实用面积一百六十个平方,加地下车库和地上储藏室,只需要花费四十多万元,小马为毕妈妈考虑,专门挑的顶层,又多一个免费的阁楼和空旷的观景台,老太太可以在这里养养花培植点儿菜,反正有专用电梯,不怕高。(未完待续。) ps:五月,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儿子归来 晚上宣布好消息,集体沸腾了,老邱又是搓手又是抹脸的,还蹦过来锤了小马两拳,欢喜之情难以表达。 他说:“小马你接那三个孩子的教导任务太英明了!以后周末辅导,我们两口子绝对不收费,而且,我抽时间多给他们好好补补课,肯定当亲生儿子一样管教。” 胥迎秀也很喜欢住新房子大房子,他们目前楼房的面积是六十多个平方,两边的老人来了,根本没地方安置。 可是目前的那笔钱,不是要给老邱买车的吗? “先不买车!”邱天赐豪爽的挥手:“百年难遇的白菜价,能买到这样质量面积的房子,我再骑两年自行车又何妨?” 普通老百姓就得这样过日子,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那就明儿去交首付办手续?”小马抓着毕韶华的手,自觉有了那么点当家男人的意思。 “必须的!”老邱响应。 就剩下李褰裳没表态了,这丫到外面接淘淘的电话呢。 “妈妈,爸爸给我把退学手续都办好了,明天我们就回家。” 要不然李褰裳就半晌儿没动静呢,被这巨大的喜悦给砸晕了。 申子衿不是说一切手续要自己去澳洲办理吗?怎么自己悄没声的飞过去给办妥了?儿子,真的明天就能回来啦! “淘淘,叫爸爸接电话。” 申子衿的声音,飘飘忽忽的在另一端:“喂——”。 “子衿,谢谢你。” 终于不再指名道姓的恶语相向了,这声感谢也是出自肺腑。 “谢什么啊?我比你还想儿子……”,申子衿抚摸着儿子的头顶,声音闷闷的:“好了,明天我们就回去,晚上,咱三口一块儿吃顿饭,还去上次那家斑鱼庄……”。 “好。” 李褰裳握着电话,痴呆呆的往餐厅里走,见到迎上来一脸关切的胥迎秀,忽然掉起了金豆子。 女人嘛,天生赋予的哭泣的权利,难过时哭,高兴时也哭,爱怎么哭就怎么哭。 “怎么了?淘淘病了?出事了?” 瞎琢磨什么的都有,要买新房的喜悦都给冲淡了。 “不是——呜呜——不是,”李褰裳睁着水汪汪的泪眼解释:“申子衿明儿就把孩子接回来,呜呜——我不需要自己飞过去了,手续也办完了……呜呜。” 毕大小姐一语中的:“你是说,可以省下一笔钱了?” “嗯嗯——”,李褰裳点头,金豆子“噼里啪啦”的往地上砸。 “好家伙儿!”毕大小姐蹦起来,拍打着闺蜜的肩膀叫:“申子衿果真是良心发现,姐儿们你也别跟我们似的贷款买房了,先付个定金,等剩下的那八十万款项打过来,你直接付全款就行!” 那八十万人民币早商定了,三个女人通力合作,李褰裳是主要劳动力,取百分之七十,胥迎秀跟毕韶华分享百分之三十的利润。 “以后我们也这样,按照投资多少花费精力的多少来分红,亲姐妹明算账,若是谁在里面吃了小亏也别在乎。”毕大小姐在公司打拼的时间长了,布置这些钱权事务井井有条。 小集团逐步走向正规,大家都赞成这样,胥迎秀拍着褰裳的手臂分析:“你别担心我们,前期的投入很快就会回笼,这次的分红足够我们负担首付款和装修的,一眨巴眼又到月底,新的工资新的分红又来了,怕什么?” 邱天赐郑重的点头:“是啊褰裳,我们都有工资拿,辅导班的薪水也单另算着,买房买车都不成问题,何况我们两口子还有个老房子可以出售,估摸着啊,没准儿卖出来的价格,都能超过了咱新房子的均价,幸亏你跟小马搞了这个幼儿园还有辅导班出来,现在的日子真是有奔头了!” “好!”李褰裳拍拍脸蛋,也有了那么点女汉子的豪气:“那咱们就集体住新房去,这边花朵朵扩招新生!淘淘回家了,我所有的心思都放下了,以后好好享受生活!” 这才对嘛,就连狮猫“小不点儿”都跟着“喵呜”几声,气氛太热烈了! 徐晓阳的父亲派来的装修设计师摁响了门铃,小马跟毕大小姐忙起来,三个人在一楼的大画室勾勾画画,邱天赐辅导苗苗的作业,李褰裳跟胥迎秀跑二楼的小画室去继续琢磨剪纸。 “你和申子衿,一点儿复合的可能都没有了吗?”胥迎秀手里的刻刀不停,嘴里也没闲着。 李褰裳眨眨眼睛,看一眼手机,如今形成习惯了,每天晚上听着牙医先生讲的催眠师的故事睡觉,高数群已经在她的生活里占据了显要的位置。 申子衿,成为了过去,即便现在两个人之间没有了恨和怨,也不会再走到一起。 “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陈娜——你还记得吗?跟我通报过,怀孕了,等着抢稳抓牢申太太的位置呢。” “这个申子衿啊,其实对你是有心的,上大学的时候,什么委屈都肯受,眼睛里看不到别的女孩子,天天跟三孙子似的围着你转。”胥迎秀吹去剪刻下的纸屑,唏嘘道:“谁能想得到,到了中年,却管不住下半身了,其实他也不是想伤你的心,到底,还是疼你跟孩子的。” 李褰裳苦笑,摇摇头,又点点头,不再是自己的丈夫,对申子衿的控制不住下半身的行为,也不需要激愤指责。 有了共同的孩子,即便夫妻做不成,好歹做对儿朋友,对孩子的成长有好处。 “淘淘回家来,要不,我们三口先搬走吧?”胥迎秀转移话题。 “可别,”李褰裳一听这个心就慌:“我习惯了家里有这么些人,心里不空,淘淘住小马原先那间屋就行,我给他添张床,正好,老邱跟小马可以帮我管管孩子,还能跟苗苗做个伴儿。” 想想申淘淘原来也是个闯祸的主儿,大家在一起确实都能搭把手儿,胥迎秀只能放下搬走的心,最晚,集体搬新房的时候再离开好了,其实还在一起。 李褰裳舍不得跟闺蜜们分开,这会儿又多了个主意:“要不,我们也要个顶层,咱三家挨着,别楼上楼下的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改主意 这主意?胥迎秀的眼睛也跟着亮了:“我去跟老邱商量商量,再让小马打听打听,有没有正好三家挨着的顶层。” 说干就干,迎秀穿着拖鞋往外跑,披到腰间的长发舞动的像一匹奔驰的马。 买房是大件,更改主意非常正常,黄经理接到电话一点儿都不稀奇。 “那就得换还没开盘的楼号了,跟现在预定的有差不多情况的,面积略小些,实用面积一百五十个平方,行不行?” 大家再次围坐一堂讨论,幸好设计师已经送走了,只等讨论完毕打电话,再告诉人家新的方案。 “少十个平方,但是我们还多了个阁楼啊!”邱天赐拍着巴掌非常赞成新改变:“楼顶上我们还可以改装一下,建个玻璃暖房什么的。” 李褰裳补充:“还可以在楼顶烧烤。” 原本很多人是不喜欢顶楼的,但是眼前这三家明显发现了顶层的妙处,越说越投机,别犹豫了,再次拍板! 顶多就是再等些日子才能入住罢了,他们不着急,原本担心的“小不点”会不会胡乱窜下楼骚扰小朋友们,也根本没有发生,家养猫这种动物,更喜欢留在熟悉的环境里。 黄经理的态度真是不错,对小马同学的再三更改满口答应,即使已经交付过了定金,自家的楼盘,再改主意也可以。 这一夜的美梦里,就主要是顶层楼盘的内容了,除了李褰裳,还多了新的东西,比如儿子淘淘,比如申子衿,比如牙医先生 催眠故事还在继续,站到旁观者的角度去听,一个个鲜活的小故事非常有意思,李褰裳再没说过觉得催眠师可怕的话,牙医先生的一颗心,总算可以安稳了。 新的挑战又将开始,女神的儿子回家,肯定要占据女神的大部分时间空间。 高树群在盲音中挂断电话,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在火车站看到的那对前夫妻,明显彼此之间还有默契,申子衿看着李褰裳的眼神里,依然火热,恐怕,贼心不死啊! 这一刻,牙医先生反而渴望早日露出庐山真面目来了,坦坦荡荡站到女神面前,对她说出自己多年的感情,即便被当场拒绝,也比这样总是躲在身后担忧惆怅好,不是吗? 明知道那边手机已经断电了,牙医先生还是没忍住,发了一条信息:“记得去学车哦。” 新的一天,因为儿子要回来,李褰裳就跟充足了气的氢气球一样膨胀到不行,一大早楼上楼下的收拾,打车去家具店给淘淘添置新床铺新书桌,然后到百货大楼采购衣物鞋子,林林总总一堆,费了好大劲儿才弄回去。 雅晴帮着往楼上拾掇,很是八卦的打听消息:“园长,上次那个开奥迪车的不是出租司机吧?我后来想了想,肯定不是,是您的男朋友吗?” 李褰裳心情好,不计较,眨巴着眼睛说:“不是。” “那——送猫咪来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也老帅了呢……”。 褰裳笑了,老帅的男人?肯定不是牙医先生,他都丑的不敢见人了。 “哎!”雅晴夸张的皱眉抱怨:“园长你说,好男人都到哪里去了?怎么好不容易才见到一个两个的,还不属于我们呢?” 这问题无解,谁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命天子什么时候才会踩着五彩祥云翩翩来临,这期间一定会遇到不属于你的白马王子,任凭你使尽浑身解数,也是徒劳。 就像在爱情的痛苦中久久不能自拔的“雨雪霏霏”,简直真把李褰裳当成了心灵的垃圾桶,几乎隔三岔五的就发几条信息过来,诉说的,也都是自己的苦痛与不舍,甚至,是对生命的否定与疑惑。 而最不可思议的最戏剧化的一件事儿竟然是,“雨雪霏霏”与李褰裳女士,就在同一个城市。 尽管李褰裳绝对不想来个什么浪漫的网友会面,但是,遇到“雨雪霏霏”表露出对生命的厌倦否定的时候,还是必须劝解一番的。 她自己本身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抑郁症患者,又拥有类似的被抛弃并厌世的经历,对于劝解“雨雪霏霏”的语言,还是把握的很到位的,这也正是为什么“雨雪霏霏”经常要给褰裳留言聊天的原因。 “你没有孩子,也没有父母吗?想一想他们失去你的痛苦,就不会这样悲观了。” “我父亲早就病故了,”雨雪霏霏说:“母亲把家里的二层楼留给了我,自己改嫁了。” “就是你现在住的房子?挂钟馗捉鬼图的房子?” “是,我把一楼出租了,自己住在二楼。” “所以,你有房租可以收,便不出去找工作?” “嗯,我没有大学文凭,工作不好找。” 是“薪水高、活儿不累、环境美”的工作不好找吧?李褰裳再次想到自己创业前的悲苦经历,不也是这样挑挑拣拣,干啥啥不行做啥啥委屈的感觉吗? 即便是现在看似开办了“花朵朵”幼儿园,做园长轻松惬意,其实也绝对没那么简单,要操心要卖力的地方多着呢,你想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高额的回报,那都是天方夜谭。 “要不,你去旅游?”似乎曾经提过这个建议:“走一圈再回来,就会发现世界其实很大,我们的这些烦恼悲伤根本不值一提。” “一个人出门,多可怕啊!”雨雪霏霏保持了生无可恋的样子:“而且我要留在这里,每天去看他一眼,直到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天。” 这调调儿,是目前的李褰裳所极为不喜的,她同情雨雪霏霏,也想尽自己所能帮助她,可是,她们之间通过网络连接的友谊,还不足以让她无所限制的接纳对方所有的负面情绪,她再次关闭了网络,埋头扑在厂房的临时桌案上,姐很忙,清逸山庄酒店的剪纸还没完工呢。 胥迎秀骑着电动车赶过来:“你不是要去跟申子衿跟淘淘吃饭?回别墅那边换换衣服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迎秀的问题 让淘淘看到母亲身穿运动衣扎马尾巴的形象,好像,显得不隆重。 李褰裳嘴角上翘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淘淘肯定喜欢我这幅样子,视频的时候他就说过,我不像个妈妈,像个姐姐。” 而申子衿,还是算了,那已经不再是“悦己者”,犯不着为他“容”。 胥迎秀沉默了,继续帮着褰裳在勾画好的大红图纸上剪刻。 “今天没疼?”褰裳换了个话题。 “今天好多了,这个月,疼了十几天,也差不多该结束了。”胥迎秀头都不抬,就好像每日承受痛苦的那个女人,不是她一样。 “等忙过这一阵,你还是跟老邱进京看看病的好,那边是首都,到底,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最优秀的专家医生,更放心一些。”褰裳脸上透出几分凝重。 “再说吧。”胥迎秀晃晃头:“反正要不了命,多疼几天又能怎么滴?” 然而,身体上的病痛真的不能太过忽视,这句话刚说完,胥迎秀骤然觉得腹部的疼痛剧烈起来,翻江倒海很有些类似当初要生产邱苗苗的时候的阵痛…… 她霍的起身,又是一瞬间头晕目眩,“哗——”,身子一弓,毫无预兆的呕吐了起来。 李褰裳手忙脚乱去倒水去拿纸巾,全然顾不上地面散发着腐臭味的呕吐物。 “迎秀你怎么样?” 回答李褰裳的,是跌跌撞撞要往门外跑的动作,和再一次剧烈的呕吐。 “要不要打120叫救护车?”李褰裳的声音都颤抖了。 “不——”,胥迎秀已经蹲在室外,摆着手,接过褰裳递过的水杯,漱口。 “你歇一歇……”,褰裳取了椅子过来,搀扶迎秀坐下,才想起抓电话,拨给邱天赐。 “老邱你在哪儿?迎秀——迎秀吐了……”。 玻璃心妇人,没说几个字就成哭腔儿了。 “没事儿,你叫老邱别着忙。”胥迎秀还能顾得上考虑别人,说完话又是一阵的干呕。 李褰裳挂了电话,担忧的看着迎秀:“还是去医院吧,我不放心。” “好。”迎秀苦笑,这一会儿她也被吓得不轻,当初怀着邱苗苗的时候,都幸运的没这样认真的呕吐过。 “等老邱来了,我让他带我去医院,你拾掇拾掇,接淘淘要紧。” “不行,我得跟韶华说一声。”李褰裳又去抓手机,一直在身后最沉稳的扶持自己的闺蜜生病,感觉世界塌了半个似的。 “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别折腾……”,胥迎秀再次低头干呕,貌似这一次,真的病的不轻。 毕大小姐正在婚纱店试婚纱呢,能从公司里早溜出来一会儿也挺难得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正纠结是要穿腰围略紧线条优美的那一款呢,还是挑选腰围略松些穿起来舒服惬意的样式…… “那还等什么?嫌叫救护车太夸张,不会到门外打车吗?去医院,别含糊,我跟老邱联系,咱们直接在第二人民医院门口集合。” 还得说“女汉子”处事最干脆利落,李褰裳羞愧的都想抽自己两巴掌,她也不听从患者的意见了,直接“呱呱呱”跑出厂房跑向大路。 好在,很幸运,没几分钟就截到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把车直开入厂院内,胥迎秀这么一会儿的时间,竟然强撑着把室内室外的呕吐物清扫了,还拎好了两个人的包儿,锁上了厂房的门。 李褰裳再一次在心底鞭挞自己,你个笨蛋,学了这么长时间的车,还是没学会,如果争气一点,闺蜜不舒服的时候,不就可以直接给运送到医院去了吗? 上了车,褰裳的声音还有点发抖,她憎恨自己的无能无力,抓着迎秀的手说:“对不起,总是我拖累你们,关键时候,帮不上你。” 迎秀拍抚着褰裳的手背:“你呀,别老这么说,我们现在的美好生活,不也来源于你的努力?你最棒了……”。 出租车赶到医院时,正是下班的时间,医院门口人流攒动,毕韶华跟邱天赐正面红耳赤的等在那里。 迎秀不知道,刚刚,性情火爆的毕大小姐,已经对老邱一连串开炮了,闺蜜得病,心急如焚的毕大小姐自然要把火气找地方宣泄出来,对老邱的积怨可是由来已久。 “老邱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你自己的媳妇成年累月的肚子疼你不知道啊?就这么生生的干熬着,你倒是潇洒的很,不会是等着把迎秀榨干了,再娶个年轻漂亮的新媳妇吧?” 邱天赐气的跺脚,其实他最近半年的表现真的很不错了,怎么就经常听到毕大小姐冷讽热嘲呢? “毕韶华你少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邱天赐,我是看在迎秀跟苗苗的份上不揭穿你,你别以为自己在外面做了什么花花事儿没人知道!我特么亲眼见过你带人开房!你小子拍拍胸脯,迎秀嫁给你这些年,享过什么福没有?苦哈哈的跟你裸婚,挣钱攒钱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还要孝敬你的父母,你呢?你是真把媳妇放心上了吗?” 邱天赐心头狂跳,这是第一次,被毕韶华指着鼻子直白的指责,可是他偏偏找不到合适的话语还击,尽管,邱老师出了名的教语文优秀,嘴皮子利落…… “你别以为自己在外面做了什么花花事儿没人知道!我特么亲眼见过你带人开房!……”,这两句话,是毕大小姐连蒙带唬的说出来的,可是,邱天赐竟然没有否认。 没有否认,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连蒙带唬的猜测,是真的? 如果不是褰裳扶着迎秀从出租车里下来了,没准儿,毕大小姐的巴掌都抽上去了。 “瞧你,怎么吓成这样?我可能就是吃的不舒坦,闹胃病,才吐……”,迎秀看到一向最为彪悍的毕韶华,眼泪“噼里啪啦”往外掉,还是大庭广众之下,赶紧解释。 殊不知毕大小姐哭的还不仅仅是这个。 小马同学放走了三个熊孩子,总觉得阴风阵阵后脊背发凉,他的新领证的老婆大人,正咬牙切齿的想:“你丫要是敢跟申子衿跟邱天赐一样在外面偷腥,特么的非阉掉你不可!”(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死的癌症 这个下班的时间点,大家只能挂急诊,一个戴着眼镜、三十多岁的大夫,聆听完胥迎秀的陈述之后,眉头微皱,语气却是比较肯定的:“我怀疑是腺肌症,子宫内膜异位,再做个b超看看吧。” “以前一直说是子宫肌瘤……”,邱天赐说,眼睛里有着闪烁的疑惑:“做过好几次b超了,肌瘤不大……”。 毕大小姐恶狠狠用矮矮的坡跟儿跺了邱天赐的脚前掌一下,四个人拿了诊疗单子往外走,李褰裳边走边开始在手机上搜索“腺肌症”“子宫内膜异位”等医学专业名词。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临床调查表明,子宫内膜异位的主要临床表现为痛经。患者随着子宫内膜异位症的产生,而开始有痛经的症状,一般痛经贯穿整个月经期间。子宫内膜异位症患者严重痛经时,还会殃及腰骶部。随着病情发展,疼痛可从经前1周左右即开始,或可延长至经后1至2周,少数患者疼痛时间在月经前后,仍呈周期性。……” 迎秀不正是疼痛的时间越来越长的吗?一个月有时候能疼上将近二十天。 子宫肌瘤与腺肌瘤不容易区分…… “褰裳你别等着我了,去接淘淘吧,到时间了。” 胥迎秀还替闺密惦记着正事儿呢,毕竟,褰裳母子已经足有多半年没见过面了。 “b超出结果很快的,我可不放心。”李褰裳坚持陪伴闺蜜,在她最凄惨最痛苦的时候,也是这两个闺蜜陪伴她的。 有了大夫的导向,做b超的医生便轻松多了,腺肌瘤跟子宫肌瘤在图像上的区别,在于边缘线是否清晰…… 医生“咔咔”打字,这次的诊断结果便不同以往:“腺肌症……”。 b超医生的话还在耳边缭绕:“这病可是真疼,医学界称它为‘不死的癌症’,你平时工作生活有影响吗?” 胥迎秀的脸色很差,没有人不害怕“老病死”这三个字的,凡是说的潇洒轻松的,大都因为“老病死”还没有真正降临到他的身上。 不错,这个病号称“不死的癌症”,意思是它的癌变率很低,低到百分之二,但是,它的疼痛能媲美癌症,并且持续的时间将会越来越长,甚至可以一个月疼上二十多天,接着又疼下一个月的份额。 褰裳已经给淘淘父子打了电话,叫他们先吃,自己要晚会儿过去。 现在,就是倾听大夫分析病情的时候了。 “说实话,别的方法对这个病不怎么起作用,只有做手术切除子宫,是最简便最见效的方法。”大夫的眼睛里也有不忍心:“可是你还年轻,如果能忍……,五十岁以后绝经了,也会自动萎缩……”。 这次给的止疼药,是一种药栓,十五分钟就见了效,胥迎秀举动与平时无异,只是,当邱天赐仔细查看药盒文字和手机百度的时候,“癌症患者使用……”,顿时惊骇出一身冷汗。 四个人走出医院大门的脚步,无比沉重。 “我们试试别的方法吧?换中医看看行不行?” “或者,直接进京吧,找最先进最优秀的大夫再看看,万一,不是呢?” “总会有解决办法的,有网络呢,什么信息查不到?” …… “好在,不是癌症。”胥迎秀站定,对褰裳咧开嘴角努力的笑了:“今晚我们等着你跟淘淘回家,快去吧。” 李褰裳打车来到“斑鱼庄”,在包间里见到儿子,抱住淘淘就是一阵热泪滚滚,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有泪水,拼命压抑着声音奔流。 只有亲眼目睹到生命的脆弱不堪一击,才能顿悟自己曾经的自杀想法是多么无耻卑劣,四肢健全身体健康无病无痛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啊,怎么还会遇见一点点挫折便萌生出厌世的念头呢? 小淘淘叫完“妈妈”也跟着哭,十岁的孩子,孤零零被丢在大洋洲,陪读服侍的叔叔阿姨再周到,也赶不上亲生的父母在身边的安心放心开心啊! 申子衿低垂着头,双手挡在眉眼间,手肘支在餐桌上。 “好了,今天晚上就让淘淘跟着你去住,别哭了,让服务员看见,还以为我是拐卖儿童妇女的呢!” 眼前这一对母子,曾经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可是现在,她们哭的肝肠寸断,哭的,让申总羞愧难安,好像一切悲苦的源头都是他…… 可不就是他吗? 这个世界上,有出售后悔药的吗?申总愿意倾其所有,来一粒儿。 陈娜赌咒发誓非说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连出生后做dna都不在乎,提起平时都是戴安全套做作业的问题,丫一脸自豪的承认,那套被她做了手脚…… 申子衿只觉得满脑门子都是官司,娶陈娜?真心不乐意;不娶?又舍不得自己的孩子…… 两个狗男女商量定了,等孩子出生,做dna,无误的话,立刻结婚。 眼前悲泣着的李褰裳,是真的,要跟他再无缘分复合了…… 尽管,他真的很想很想,走过去,把哭泣着的母子两个搂入怀里。 “褰裳,淘淘的入学手续好办吗?” 申子衿微秃的脑门儿在灯光下锃光瓦亮,哭完之后依然跟儿子挤在一起的李褰裳只觉得眼前一花,浓重的鼻音答道:“不用担心,老邱能办好。” “淘淘,跟你妈都多吃点东西,实在累了的话,回家再睡觉儿。” 申子衿对儿子真心不错,关怀备至的样子。 小男孩儿也是鼻音:“谢谢爸爸,我不累。” 明明刚刚还趴餐桌上迷糊来着,前夫妻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离开了半年多,淘淘变懂事了,但这懂事儿的礼貌用语,竟然让做父母的听出了几分心酸。 “妈妈吃鱼片……”,申小公子还学会了给母亲夹菜? 不止呢,小男孩儿一脸郑重的在李褰裳放下筷子之后,问道:“你们——真的不会再在一起了吗?我是先有个后爸,还是先有后妈?我今天跟妈妈去住,以后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失去的珍贵 沉默,包间里两个成年人内心像被烈火焚烧,面对儿子的质问,他们能回答什么? 申子衿尤其觉得艰难,抬眼皮看前妻吧,李褰裳本身就是玻璃心妇人,遇到难题人家的眼睛就开始汪汪泪水,根本不需要答话。 “淘淘……”,申子衿喉间干涩的厉害。 “说实话,我能接受。”十岁的小男孩打断了父亲。 申总攥拳,大拇指痛苦的摩挲着中指:“大概——不会了,爸爸努力过……”。 这理由找的有些卑劣,申子衿看向李褰裳的眼神里,有着痛楚的绝望,这个女人,现在一丝丝温情都不肯给予他了。 “你妈妈很想你,你暂时跟着她住,但是儿子,爸爸也很爱你,我跟你妈妈说定了,只要她不结婚,你就可以一直跟着她。” “那你呢?你要跟那个秘书结婚吗?”小淘淘的脸郑重的板着,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丝惶恐。 “我……”,申子衿没办法应答,要是陈娜不在这会子闹出怀孕的幺蛾子来就好了:“淘淘,这是大人的事儿……”。 淘淘眼里的光彩暗淡下去,十岁的男孩子而已,尽管在大洋彼岸曾经无数次设想过未来的样子,还是哽咽了:“等你们——都结了婚,我自己过。” 李褰裳再次把孩子揽入怀中,她的下巴摩挲着淘淘的头顶,保证:“你放心,只要你不开心,妈妈绝对不会再结婚,妈妈会一直守着你,陪着你。” 这大概是淘淘今天晚上听到的最踏实的一句话了,小孩子抱紧了母亲的脖子,恨不能永远不放开。 坐在申子衿的奥迪车上,放下心来的淘淘睡着了,两个沉默的男女保持着沉默,一直到别墅门口。 “我帮你抱孩子进去吧?”申子衿看着为淘淘遮盖衣服的李褰裳说。 “你拿东西就好。”褰裳舍不得放开儿子,即使十岁的淘淘体重足以沉重的让她弯腰弓背,这是属于她的,甜蜜的负担。 她失去儿子辜负儿子了多半年的时间,现在,只想尽可能多的弥补。 别墅内灯火通明,除了邱苗苗被勒令上楼睡觉儿之外,两对夫妻都在等候着。 “嘘——淘淘睡了。”李褰裳轻声打招呼,及时把大家的寒暄问候给阻止到了半路上。 迎秀看起来精神恢复的不错,跟毕韶华挤上来帮着驮负淘淘上二楼。 “小家伙长高了一大块儿呢吧?瞧这腿长的……”,三个女人互相帮衬着,消失在二楼楼梯拐角儿。 剩下三个男士,莫名尴尬。 “我——把行李送上去。”小马有眼色,提了两个拉杆箱也往楼上走。 邱天赐跟申子衿,原来也是有过点交情的,这会子,一个心情沉重,一个神思恍惚…… 楼上的人始终没下来,申总终于站起身子要告辞了,他的声音干涩,对邱天赐做了个合掌念佛的手势:“淘淘娘儿俩,拜托多照顾了。” 老邱眉头始终没舒展开,随着申子衿的脚步往外送,忽然,感慨一声:“子衿,这种失去了或者失去着的滋味儿,在别的地方,能得到弥补吗?” 这感慨貌似无厘头,说话也没条理似的,申子衿脚步顿了顿,什么都没答出来。 别墅的院门,关上了。 申子衿心灵的残缺,已经注定没办法弥补。 邱天赐呢?还有弥补的机会吗? 老邱上楼,打开女儿的卧室门,蹑手蹑脚站在苗苗床前,女儿睡得很安宁,双手伸在被子外面。 许许多多岁月的痕迹划过老邱的脑海,与胥迎秀初识、相恋、裸婚、生孩子、买房、生病…… 他们是一对在外人看起来关系非常融洽的夫妻,从没大吵大闹过,但是岁月磨人,再炽烈的感情也会淡去,伴随着迎秀的肚子疼时间越来越长,周期越来越短,夫妻生活越来越稀少…… 这半年已是好多了,邱天赐跟着大家伙一块儿忙碌,日子过得也有劲儿,曾经暧*昧过的纠缠过的“桃花”,也同时疏远了不少…… 但是,短信啦qq啦微信啦,还是三不五时有点联系的。 邱天赐站在女儿的床前,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手指轻点,“删除——删除——删除——”。 胥迎秀病情的加重,把邱天赐内心里的那些不安分给击杀了,只要想到网络上查到的那些有关“腺肌症腺肌瘤”的医疗知识,邱天赐觉得,整个世界都昏暗了。 “不死的癌症”,得有多么疼痛啊?妻子却要对这疼痛习以为常,几年来没耽误上班,没耽误管孩子管丈夫的衣食起居,也没耽误孝敬老人,最近这多半年更是连周末都忙着挣钱,只为了他想买车。 “男人都是贱的!”这是毕韶华说过的一句话,这一刻邱天赐觉得,毕大小姐乃是真理的化身。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失去了再想挽留再想珍惜呢?邱天赐不是申子衿那样的倒霉蛋,他当断则断,立刻马上,删除掉手机上所有有可能给老婆带来困扰的痕迹。 而且,老邱看着女儿的睡颜发誓,以后,也不会再犯错了,经历过今日迎秀看病的一番经历,他已经体会到了,什么才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他老邱只要能一直守着女儿守着妻子过简单的日子,就很幸运了,别的都特么是过眼烟云不值一提。 三个闺蜜分开后,邱天赐坚持要侍候迎秀洗漱泡脚,捏着老婆的脚趾头,老邱有些煽情:“秀儿,我想好了,咱先不买车,也不买房了,大家都说进京复查一下更好,咱就请几天假去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先进的法子,或者也有可能是误诊呢……”。 胥迎秀想的更多些:“淘淘回来了,你得先帮褰裳把他的入学手续办妥当,还有苗苗,还上着学呢,咱两个都不在可不行,要不,我们等放寒假再说。” 老邱这次态度很强硬:“不行,你这病太可怕了,一天也不能多等。我明儿一早就去给淘淘办手续,直接订火车票,苗苗交给褰裳她们带。” 这一夜,老邱两次被噩梦惊醒,冷汗涔涔,抓着老婆的手才能再次闭上眼睛。(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宝宝心里苦 淘淘回家的第一夜,当娘的舍不得继续丢下孩子,竟然陪同着在单人床上蜷缩度过,宛如婴儿在母体中的模样,把淘淘圈在怀抱里。 牙医先生没有得到女神的答复,也没有讲故事的机会,果然,女神的儿子回来,要占据女神的绝大多数心神。 母子两个醒来的时候,邱天赐三口人已经离开了,小马代为交代了几句话,也匆匆告辞:“老邱说想带迎秀姐进京复查,今天上午会把淘淘入学的事情办妥当,他说暂时不买新楼房了,我用自己的钱退给了他定金,可是我不想真的退掉,我们三家,住在一栋楼上多好?” “你做得对,无论迎秀这病花多少钱,我们一块儿面对,搬新楼,也不落下他们。”褰裳给小马竖了个大拇指。 “妈妈,他就是散打高手?”小淘淘一步也舍不得离开母亲,抓着褰裳的手就像连体人。 “是啊,小马叔叔可厉害了,你以后可以跟着他练习传统武术,比跆拳道可有意思多了。”李褰裳蹲下身子,顺顺儿子的头发。 淘淘回家时是睡眠状态,还没有正式跟大家伙见面,但是对于母亲的两个铁杆闺蜜,并不陌生,唯一不熟悉的,也就是一个后来的小马而已。 幼儿园在正常上课,娘儿俩吃过早餐便告别雅晴去厂房,褰裳的大幅剪纸还没完成,连体儿申淘淘自然是要跟随的。 “宝贝儿,这就是妈妈的工作室,这些作品都是妈妈跟韶华阿姨迎秀阿姨剪刻的,你看漂不漂亮?” 李褰裳化身话唠儿,领着儿子四下观看,原本最是坐不住耐不下心来的申淘淘,出了一趟国门,竟然乖巧的不像话儿,对母亲赞美,陪母亲工作,自己用彩色粉笔在厂房的水泥地面上胡乱涂鸦,一句腻烦的话都没说。 在母亲破茧而出展翅学飞的时候,十岁的淘淘也在大洋彼岸成长,离开了父母的怀抱,这成长便格外迅速。 过了多半年,他好像已经完全接受了父母离异的事实,除了昨天餐桌上质问了几句话,就再不提起有关父母会不会再婚的话题了。 中途邱天赐打来了电话,褰裳忙着,让淘淘替接听。 “褰裳啊,淘淘的入学安排好了,我琢磨着跟苗苗一个楼层的话,以后我们接送方便,俩孩子也能互相照顾,就选了个三年级一班,跟二年级八班教室挨着,下午带齐手续直接入学就好了。” 小淘淘彬彬有礼的说:“谢谢邱叔叔,我会告诉妈妈的。” 手机那头儿,邱天赐惊讶的语气格外夸张:“是淘淘接的电话啊?真懂事儿……”。 曾经打遍各个幼儿园和小学的“小魔王”,变成这样彬彬有礼的“乖孩子”,怎么能不让熟知过去的邱叔叔惊讶呢? 邱叔叔甚至在手机里感慨:“澳洲的教育手段这么给力啊?看起来淘淘出去这多半年很有好处……”。 可是立即,彬彬有礼的“乖孩子”就挂断了电话,老邱的声音在空气中戛然而止,“乖孩子”脸上就挂出了委屈之色。 李褰裳在红彤彤一片纸张中抬起头来,问道;“宝贝儿,你怎么了?” “乖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比之昨日与母亲初见时还要悲恸出几百个分贝。 大洋彼岸再好,没有父亲母亲,也不是孩子的家。 对于申淘淘来说,情愿从此再没人提起大洋彼岸那段经历。 李褰裳丢下工作,继续抱着儿子,轻轻的拍抚着淘淘的脊背,好久好久,才安静下来。 宝宝心里苦,宝宝说不出…… “以后不会了,妈妈再也不会离开淘淘了。”李褰裳再次保证,在这一刻,她甚至在想,真的不需要再婚,她宁可孤独后半辈子,也不要再伤害儿子一丝丝…… 牙医先生知不知道呢?好不容易才参与到女神的生活之中,并在女神的心目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就这么轻易的,要被小孩子给驱逐出境了。 他的信息来到的很及时,褰裳的手机还在儿子手里。 “滴滴——”。 “这个周末不要耽误学车了,吴教练说你的进步很快,再有个几天的训练,就可以考虑参加考试了呢。” 小孩子好奇心强,跟母亲在微信上聊天也是常有的事儿,轻车熟路就主动给了答复,他还想着别影响母亲工作,走到厂房门口坐在台阶上发送语音。 “我是淘淘,你是我妈妈的教练吗?“ 牙医先生的头像,安静了一下下,然后,也转换了语音:“淘淘你好,我是一个医生,牙医,不是驾校教练。“ “牙医?给小朋友拔虫牙的吗?” “嗯,也有这项业务。”牙医先生提到专业技术,说话越来越顺畅了:“淘淘你有虫牙吗?” 小孩子立刻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半晌儿没答话。 他能说原来有母亲成天唠唠叨叨不让吃糖,去了澳洲以后,陪读的叔叔阿姨管理没那么严格,小孩子放开了吃甜品吃巧克力吃奶糖,一直吃到果真牙疼果真出现了牙窟窿吗? “滴滴——”,信息又来了。 淘淘不敢答话,点开语音还是没问题的,反正对面的牙医也不可能从手机里伸手把他抓进去对不? “让我猜一猜,淘淘肯定也长了虫牙对不对?但是现在肯定还不厉害,用不到拔牙受疼……”。 小孩子果然来了兴趣:“你真的能猜出来?我们班里有个小朋友的虫牙比我厉害多了,医生拔掉了她的两颗牙,上课的时候还疼哭了呢,我这个没那么疼,都不用看医生。” “嗯,淘淘真聪明,虫牙一开始确实疼的不厉害,勇敢的孩子能坚持住,但是如果在一开始就更勇敢,把牙齿里面的虫子揪出来,打败它们,那就再也不会牙疼了,牙窟窿也不会越来越大,更不需要以后把牙拔掉。” 小孩子登时被忽悠住了:“我的虫牙也会被拔掉吗?” “如果你养着虫子,让牠们继续吃光你的牙齿,到最后只剩一个空壳,当然就得被拔掉了,而且,虫子吃牙,会越来越疼的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辫子头 牙医先生信口开河的忽悠,拣的都是小孩子能听懂的话说的。 小孩子又沉默了,刚刚被称赞勇敢聪明来着,这会儿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害怕拔牙更害怕被虫子吃牙…… 是继续忍耐着牙疼到被拔除的程度呢,还是尽早治疗看牙医? 这是个问题。这个问题可以交给手机对面的叔叔。 “淘淘,你想不想到叔叔的牙科诊所来看一看?不是要拔牙看牙,叔叔接你来玩,叔叔这里有用牙齿做的雕塑,可漂亮啦……”。 大灰狼诱惑小白羊,可能也是这招数儿。 好在淘淘小朋友聪明机智的很,回复一句:“那等我的牙再疼的时候,让妈妈带我去。” 想哄骗未成年小朋友,很难的。 “好,咱们一言为定。不过,想要长一口洁白健康的牙齿,你要注意刷牙漱口……”。 “嗯,我能做到。” 小淘淘又回想到母亲曾经的唠叨神功,和那副杜绝家里出现糖块巧克力甜品的执拗劲儿,小心翼翼的往厂房内偷窥一眼,才轻声说道:“叔叔,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一定不能告诉我妈妈哦。” “好,男子汉大丈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十岁的小孩子人小鬼大,跟牙医先生交流完,还没忘记贼溜溜的把聊天记录给删除掉了,他想保护好自己的牙齿没错,但是更想保有吃甜品吃巧克力的美妙时光。 李褰裳忙忙碌碌,申淘淘主动接管了电话业务,一早上,他跟邱天赐夫妇毕韶华夫妻还有父亲申子衿,都分别进行了亲切交谈。 申子衿对儿子说:“淘淘,今天晚上来爸爸这边住好吗?爸爸已经叫阿姨收拾好了房间。” 小家伙回答:“不行啊爸爸,我得陪着妈妈,妈妈爱哭,妈妈还胆儿小,我是男子汉,要保护妈妈的。” 申总彻底无语了。 依着“乖孩子”的意见,下午就不去上学了,因为妈妈一个人在厂房工作,他不放心啊! 娘儿俩坐在出租车上,小家伙跟母亲挤在一起,聊起了学车的问题。 “妈妈,你学会开汽车了吗?” 李褰裳脸红了:“还没有,妈妈报名了。” “哦,”乖孩子点头:“那赶紧去学吧,学会了,接送我上下学。” 这样一来,李褰裳学车,又多了一层重要的意义。 下午的入学手续办理的很轻松,老邱一手代办,淘淘直接去了三年级一班就坐,簇新的教材书也领回来了,座位在第四排正中,跟一位做班长的女同学搭同桌。 这个安排可太给力了,申子衿在电话里极力邀请老邱出来吃顿饭表示感谢,被老邱拒绝了,人家两口子忙着呢,进京的火车票预订的明天的,今天怎么也要拾掇拾掇准备准备。 李褰裳没告诉老邱小马并未退掉他们的楼房预订:“尽管放心在那边呆几天,苗苗交给我,正好跟淘淘一块儿接送了。” “嗯,今天接放学你不用操心,我跟迎秀一人一个驮回家去。”邱天赐的下巴颏发青,猛不丁钻出了许多胡子茬似的,尽管依然仪表堂堂,神态里总透出几分仓惶和担忧来。 “这个病,癌变的可能性很小,你,别太……”。 “我知道。”老邱不需要别人的安慰,扯了一个笑容出来:“我就是后悔,没早早给她好好查查,多受了好几年的罪。” 当晚的餐桌上,是申子衿未经同意就在酒店预订的席面,热气腾腾送进别墅来,说是感谢老邱的,自己就不来添乱了。 做朋友的申子衿,是非常周到完美的。 餐桌上的气氛,略略凝重,好在有两个小朋友的插科打诨,童言稚语,还算得上欢快始终。 最欢快的应该是胥迎秀,她没说要大家伙照看好苗苗的客气话,对进京看病也只字不提,许诺:“我一定多跟老邱逛逛王府井步行街,看看有什么相中的衣服帽子鞋子,每人买上一两身回来,漂漂亮亮的参加韶华跟小马的婚礼仪式。” 毕大小姐跟着响应:“好啊好啊,要不然帮我看看瑞蚨祥的旗袍,我这辈子还没穿过那种款式的衣服呢,马儿,给秀儿掏银子,别遇见合适的了买不了,我可得遗憾终生。” 小马早准备好了,一张银行卡,递过去:“迎秀姐辛苦了,里面的钱随便刷,密码好记,123456。” 李褰裳接了话茬儿:“秀儿你别管俩孩子的衣服了,我们商量好了,就让淘淘跟苗苗做花童,捧花兜裙子就他俩,现成的礼服,跟小王子小公主似的。” 邱苗苗再一次为这消息感动激动,小女孩儿嘛,臭美的很,完全感受不到父母要离开几天的烦恼,眨巴着眼睛跟淘淘商量:“你说,我穿上公主裙,要不要戴上芭比娃娃的金黄色的假发?” 男孩子总是要表现出不太喜欢这样仔细的打理自己仪表的,申淘淘一副臭屁的拽样,撇着嘴角说:“你自己有黑头发,非要戴假的做什么?叫我妈妈给你梳个新疆辫子头,插上好多亮晶晶的水钻……”。 一票大人差点儿没笑喷了,李褰裳在淘淘小时候总遗憾这不是个贴心的女儿,于是给淘淘在脑袋后面留了一绺长头发,没事儿就梳成细细的几根小辫子,抱到照相馆里,还要化妆,戴上新疆维吾尔族小姑娘的八角帽儿留纪念,至今保存。 后来小男孩不干了,求了亲爹做主,剃去了那绺胎毛,照片也不允许往外摆…… 此刻,在申淘淘的心目中,竟然还是新疆辫子头最好看,难不成他当初又嚎又闹的拒绝,其实竟然是欣赏那种美丽的? 小孩子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申淘淘遇到了挑战,在邱苗苗同学奋笔疾书自己的二年级作业时,他已经不能适应这样的作业强度,课本上一页半的数学题,练习册上的两页,还有抄写课文背诵课文,生字组词123,1就是一遍拼音,2就是两遍生字书写,3就是组三个词。(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别犯贱 “太多了!”小男孩儿在回家的第二天晚上,开始怀念在澳洲的轻松学习生活。 曾经,就是因为申淘淘不适应中规中矩的学习教程,反而热衷于跟同学动拳脚,多次请家长,跟母亲闹得很僵持,母子两个跟黑眼蜂一样见面就干仗…… 好在,现在多了个小马叔叔,表面上大大咧咧的毕大小姐,早就嘱咐好了,对上顽劣男童淘淘,你上!肯定比现在带的三个“混世魔王”要容易管理吧? 于是,李褰裳做了甩手大掌柜,跟毕大小姐钻到小画室剪刻挣钱去了。 侍候小祖宗睡觉的时候,申淘淘皱着眉头在扎马步,穿着小奶牛的睡衣在床前蹲着…… 李褰裳没敢询问作业的事儿,拐弯抹角的表示关心:“儿子,累不累?” 能不累吗?小男孩的两条腿都打哆嗦了,被母亲一骚扰,登时一个屁股蹲,蹲到了地上。 小男孩牛气哄哄的教导母亲:“就允许你这一次啊,以后我练功,你不能跟我说话,师傅说,不专心致志培养不出来——气。” 什么气?大概是忘记了。 李褰裳小心翼翼的退出儿子卧房,身后,小男孩追加了一句:“妈妈,你睡觉儿害怕的话,可以叫我……”。 “妈妈不怕,妈妈也要做勇敢的人,不拖儿子的后腿。”李褰裳掷地有声,抹一把额头上的虚汗。 就为了以后把儿子交给小马管教,那新楼房也得买下啊,这邻居,必须继续做下去。 男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离不开母亲的女性的细心呵护,更离不开父辈的男性的亲身示范,要不然的话,很容易养偏了养女性化了。 李褰裳恢复了睡觉前再看一眼儿子的习惯,掖掖被角儿,亲亲额头,心里充实又安宁。 “晚安,你也早休息。”牙医先生接到的微信内容是这样的,没办法接下去,只能伫立窗前风中凌乱。 儿子回来了,李褰裳的睡眠质量也提高了,不需要牙医先生的催眠故事。 不过,这一夜,依然有辗转反侧不能寐的女人,比如“雨雪霏霏”,褰裳的手机里,依然有她的留言,继续悲悲切切诉说失恋的追忆与哀伤。 褰裳的心里装不下别人了,她什么都没有回复,舒舒服服进入梦乡,手机定时在凌晨四点钟,老邱和迎秀的火车五点半出发。 除了两个小孩子,大人们全早早起了床,小马和褰裳去做早餐,毕韶华检查迎秀的行李,又偷偷摸摸塞到拉杆箱夹层两千元钱,连同银行卡都是她跟褰裳商量好的,就怕迎秀不肯收着。 “邱哥,”这是第一次,毕大小姐这样毕恭毕敬的尊称邱天赐:“我们把迎秀交给你了。” 她半张着嘴巴,还想再叮嘱些什么的,又觉得没有意义,老邱若是有心,自然能把媳妇照顾的无微不至,要是无心,叮嘱了又能起什么作用? 邱天赐郑重点头:“家里的事情,交给你们了。” 这气氛有了那么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回还”的意思…… 好在早餐准备完毕,昨夜里小马就做到心中有数了,稀粥在电饭锅里定时熬好,其他的煎炸凉调迅速完成,跟褰裳两个人配合默契。 锅贴煎饺酥脆金黄,迎秀很是喜欢,“起身饺子落身面”嘛,老邱也闷着头拌着茶叶蛋吃了两个。 “褰裳别送了,等我回来时,你去接我。”迎秀在院门口跟闺蜜告别,韶华跟小马开车相送。 “你放心,这病肯定没事儿,我有上辈子的记忆,我死了你还好着呢。”李褰裳忽然在迎秀耳朵边来了这么一句,被变了脸色的胥迎秀拍了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呢?你那都是做梦!我没事儿,你也没事儿,我们要一块儿变老,一块儿住养老院的,你忘记了?” “好好好……”,李褰裳招手送别,这俩闺蜜都不喜欢她说起死亡和重生的事儿,要么言左右顾其他,要么着急训斥捂她的嘴巴。 这一次换词了,非说自己的死亡经历重生过程是做梦! 李褰裳瘪着嘴唇目送丹霞红的维特拉远去,再次鄙视自己没把驾照考到手里,要不然,接送两个孩子上下学,就不需要麻烦一个孕妇跑前跑后了…… 今天就给孩子们订上校车位置,李褰裳下了决心,她有自知之明,即便今天起开始加班学车,一个月之内也拿不下来驾照。 可是,当毕大小姐载着小马回返,继续准备送两个孩子去上学的时候,别墅门前停了一辆黑色奥迪车,是申子衿申总的坐骑。 “这是几个意思?”孕妇脾气开始火爆了,尤其是见到正襟危坐在客厅的申子衿。 何止是正襟危坐啊?人家面前还摆着几个煎饺呢,李褰裳跟二十四孝三孙子似的在剥鸡蛋皮,剥完了放在申总面前的碟子里…… 申总牛气哄哄不接话,李褰裳面不改色解释:“子衿说要接送孩子们上学,韶华你上楼再歇一会儿,休息不够对身体不好。” 小马揽着毕大小姐的胳膊往楼上走,手指头上使的力气可不小,有啥说啥从不憋屈自己的“女汉子”,到底回头留下一句:“别犯贱啊……”。 “你呀!”小马加快脚步,摇着头叹着气儿,媳妇这暴脾气毒舌头,也就是自己能消受吧? “你知道什么啊?高树群比申子衿那渣……”。 坚定的“高氏”拥护者哦,毕大小姐曾经还做了高树群的“粉丝”来着,那么深情款款矢志不移的男人,打着灯笼也没处找去吧?自己无福消受,可不想让闺蜜错过了。 这段缘故,小马同学没机会了解,毕大小姐秃噜出两个名字来,就闭口不言了。 年龄大的女人,就是秘密多。 小马去叫两个孩子起床,申淘淘走路明显有些不对劲儿,昨夜里初蹲马步大概累到了,但是,小男子汉不说苦,马教练竖起大拇指在淘淘眼前晃了晃,立刻,小男子汉眉开眼笑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机会 何止是眉开眼笑啊?俩孩子下楼来,申淘淘小鸟一样欢叫:“爸爸,妈妈——”。 邱苗苗认识申子衿,也跟着招呼:“申叔叔好,褰裳阿姨好。” 这一刻,站到楼梯拐角的小马,忽然觉得,应该规劝一下毕大小姐,让申子衿与李褰裳复婚,给孩子一个熟悉的安定的家,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至于亲亲老婆口中“昙花一现”的高树群,是哪个香龛里面的神佛?他根本不认识好吧? “韶华,这孩子啊,还是得跟着亲生的爹娘才幸福。”小马在身后帮老婆扣上项链扣儿,口中没忍住说道:“你看淘淘,刚才多么开心?” 孕妇的毛儿,马上就炸了起来,扭转头就是几声冷笑:“你的意思是,申子衿那样在外面招蜂引蝶的男人,就因为他是孩子的亲爹,便应该原谅应该欢天喜地的把他那些小三儿小四儿迎到家里来?”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小马觉得后脑勺都发冷了:“我是想说,怎么也应该给申子衿一个机会改正吧?你原先不也说过老邱惹桃花,可是迎秀姐宽容,现在不也越过越好了吗?” “嗬嗬?”毕大小姐眼珠子都红了:“你也是这么幻想的吧?等哪天儿自己没管住下半身,惹了小三小四儿又后悔了,也想得一次改正的机会?” 小马的身子迅速的往后跳去,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真不是……”。 一个圆形粉饼盒,离弦的箭一般砸向了他的面门,即便是小马身姿轻盈反应迅速,到底屋子里的空间有限,后背贴到了墙壁上,伸手挡在面前,还是在空中留下一片香浓的桃花粉,手心上、一侧脸颊上、衣领子上,斜斜的勾勒出一道粉红的弧度。 毕大小姐好久没发飚了,此刻咬牙切齿的模样还挺漂亮,双颊是自然的涨红,眼珠子亮的逼人的眼睛,丰润的嘴唇一开一合。 “马贵福你听好了,老邱那渣是走了****运,摊上迎秀什么都闷到肚子里不跟他生气,可是结果怎么样?肚子里的病不是这样闷出来的?申子衿还有没有改正的机会你不用管,我只告诉你,你——马贵福,没有机会,半点儿都没有!” 小马狼狈的贴着墙壁点头,心里那个后悔啊,自己纯属吃饱了撑的嘛,理会申子衿的改正机会做什么,惹毛了祖宗,得安抚多长时间才能罢休啊? “你特么要是敢在外面胡来,也不需要隐着藏着,直接提上裤子就滚,滚到天边儿去,老娘趁年轻第二天就给你孩子抓个后爹回来!” 再说下去就严重了,满头黑汗的小马同学,急忙忙化身狗腿凑到前方,随便老婆掐也好拧也好再不敢躲了,赶紧的消消气,别气到肚子里的孩子了,听说这时候当娘的喜欢发脾气,孩子也会跟着学…… 楼下的前夫妻可不知道上面还有这么一出闹剧,李褰裳送三个人出院门,雅晴早就来到了,正带着几个值班的小老师打扫卫生。 “园长这三口,真般配。”一个小姑娘扫描到蹦蹦跳跳在正中的淘淘,左手牵着亲爹,右手抓着亲妈,悄声赞叹。 是呢,在外人眼中还是很完美的一组家庭,事实上早就分崩离析。 “中午我带孩子们去吃大餐,你要不要一起?”申子衿笑容荡漾开来,眼珠子一瞬不瞬的看着褰裳。 “不去了,你想着帮我给孩子们订上校车接送位置,我一整天都得去厂房那边做剪纸,下午放学后你直接把孩子们送回别墅这边就好。”李褰裳今天穿的还是轻便耐磨的运动套装,摆明了是要安心工作的节奏。 不过,申子衿还真舍不得只接送一天孩子,订校车的事宜,拖后几天好了。 毕大小姐此刻准备再次出发了:“姐儿们,捎着你呗,下午我早回来,再拐个弯儿去接你。” 她更是想趁着同行的机会,探问一下闺蜜到底对申子衿有没有死灰复燃,今儿早上那一幕侍候早餐的画面,跟根刺儿似的。 毕大小姐眼睛里向来不揉沙子,何况是曾经眼看着闺蜜一次次悲观求死的惨状,对申子衿的憎厌简直如世仇,不共戴天。 “你别忘了,申子衿那边还有个怀着龙子的陈小三儿呢!” 硬邦邦的一句话甩出来,李褰裳倒笑了,这次比刚刚留下的那句“别犯贱”,可委婉多了。 “我心里明白,正是因为不会再回头,才能像现在这样客客气气的对待申子衿,你明白吗?” 毕大小姐多聪明的人啊,尽管确实在这方面没有经验,也立刻被点透了。 可怜的申子衿啊,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本次殷勤周到是用对了方法呢,前妻没像从前似的又轰又撵,反而跟没离婚的时候一样侍奉早餐,这是终于被感化的节奏吧? 要不要劝解一下陈娜,让她主动点儿,把孩子打掉得了,想要多少补偿,可以考虑。 舍不得孩子,也没有关系,除了淘淘,还可以让褰裳再生一个嘛,大家闺秀教养出来的孩子,怎么不得比苦哈哈从山沟子里爬出来的母体教养强? 仗恃着肚子里的“龙胎”,陈娜现在不再那么伪装了,撕开了脸皮闹,跟农村里骂街的泼妇没什么两样,举止也不讲究了,妆容也不艳丽了,偶尔还能见到蓬头散发下的黄黑色真脸皮,令申子衿万分懊悔,自己怎么能为了这么个烂瓜瓤子就丢了美玉呢?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申总注定脑门上要继续往地中海趋势发展了,忒费脑子…… 费脑子也没人领情,李褰裳投入工作那就百毒莫侵,孩子交给了申子衿照管,她直接带了面包牛奶来厂房,中午饭根本没出屋子,一直埋头到下午毕韶华来接。 “你公司那边很清闲吗?最近可是一点儿应酬都没有……”,褰裳手下不停,嘴里问询着。 “我跟老总说了,要么允许我这样舒舒服服的在公司里过日子,要么我就辞职,回家养胎。”毕大小姐丢下包包儿,换上拖鞋,也跟着往桌案旁一坐,剪刀拿在了手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恐慌 “你牛!”李褰裳赞叹一句:“不过,要是疲累了,或者月份大了,还是得休息。” “等办完婚礼再说吧,我这几天感觉出来肚子胀了,原先平躺在床上,往肚皮上一摸,是个凹坑,现在,长平了。” “哈哈哈——”,李褰裳忍不住笑起来,三个闺蜜都不是丰满型的主儿,都明白那种平躺下便能摸到肚皮下陷的感觉。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 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褰裳的手机铃声执着的在马桶包里响起,还是《南山南》的民谣。 “是邱天赐!”毕大小姐抢先找到了马桶包儿,把手机递给了褰裳。 “肯定是迎秀找我们聊天儿。”褰裳摁下接听键,扩音…… “褰裳……褰裳要出大事了……”!老邱慌慌张张的声音破机而出。 “出了什么事儿?”心急的毕韶华立刻大叫起来,那声音尖利宛如抛了光的匕首. 李褰裳觉得牙齿在打颤儿,老邱打电话,是……迎秀出事了吗? “你特么别着急,还是不是男人了?说清楚,是车祸?还是——?”毕大小姐开始发飙了,因为老邱慌里慌张根本听不清嘟囔的是什么。 “不是车祸。”老邱被骂醒了,话筒里还传来一声巴掌拍到骨头上的脆响:“啪!” 然后,舌头就能捋直了。 “下午就挂上号了,妇科专家主任的号儿,先做检查,刮片、抽血、b超……”。 “那不是很正常吗?” “不是!”邱天赐鼻子被人揍了一拳似的闷闷的:“结果还要等,我安排迎秀到宾馆去休息了,这会儿偷出来的……”。 毕大小姐这个暴脾气,已经恨不能伸腿去踹电话对面的男人了。 “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儿?”李褰裳一手摁住毕韶华的嘴巴,自己力图声音清晰的问道。 老邱终于吐露了主题:“那个查血,是检查癌症的,我提前去了拿结果的窗口,想要认认路,看到……有哭着的,检查项目跟咱们一样……”。 那一霎那,邱天赐被惊吓的魂飞魄散,原本在家检查,医生说过,这虽然号称“不死的癌症”,很痛苦,但是癌变的可能性很小,可是现在,一迈进首都的医院,第一项检查就是癌变,这说明什么? 邱天赐不敢跟胥迎秀告诉,强忍着近乎崩溃的情绪安置好了宾馆,把内心的恐慌倾倒给了迎秀的两个闺蜜。 “检查结果……不是还没出来么?”李褰裳的舌头也开始打弯儿。 “你们没看见啊,那么多肚子疼的病人,好几个都是拿着结果哭着出来的,丈夫孩子跟着哭……我听她们说的话,那症状,跟迎秀一模一样的……”。 邱天赐在电话那头可能也哭过了,他自己跟着迎秀去看病的,心理压力很大,又不敢对双方的老人说实话。 毕大小姐在关键时候还是能拿主意的,她再一次运用了温柔的声线对老邱说:“你不要慌,也不用跟迎秀说实话,回宾馆里好好休息,也别让迎秀上网查询病症什么的了,问问迎秀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就带着她去,拿结果的时候也别带着她了,你直接跟我们说,我立即开车过去……”。 “好。”邱天赐那颗恐慌的心,终于安定下来,男人也是需要倾诉需要支持鼓励的,这一刻,毕大小姐和李褰裳,就是他至亲的人,灾难来临的时候,他们可以互相守望互为壁垒。 老邱不恐慌了,恐慌的情绪,在两个闺蜜之间弥漫。 “真的,会是癌症吗?” 李褰裳木呆呆走回桌案,抓起了刻刀,“刺啦——”,精心雕琢即将完工的一幅大型剪纸,扯破了一道口子。 毕韶华也丢下剪刀,上前扯了完全傻眼的李褰裳一把:“别试图补救了,静静心再从头做,走,回家!” 玻璃心的妇人,真的没办法不掉金豆子,李褰裳抽抽搭搭跟在毕韶华身后,马桶包儿遮住眼睛。 “下周你们就要回老家结婚了,出了结果,我去京里吧。” 这个结果,自然是指坏结果。 毕大小姐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李褰裳:“你去?抱着映秀大哭几场?能顶个屁用啊!” 李褰裳也羞愧不已,抹了两把眼睛,下决心道:“我保证不哭还不行吗?其实人家已经很进步了……”。 确实够进步的了,不再是原来那个傻棒槌似的脑回路,能够支撑起……多半个家来。 毕韶华长出一口气:“我能开车来回,不耽误事儿,你订火车票的话,麻烦着呢。” 李褰裳彻底无语,坐上车后座,伸巴掌抽了右脸颊一下,不重,声音也小,刚刚发动车子的毕大小姐没有听到。 “我要学车,必须,马上,学会!” “嘁——”,毕韶华听到后座上闺蜜暗暗的发誓,忍不住发出嘲笑,就学车这个事,决心下了无数次了吧?到现在连科二还没过去呢,这丫纯属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等你学会开车,淘淘大学都毕业了。” 冷嘲热讽刀子嘴是毕大小姐的习惯,没办法。 李褰裳瘪瘪嘴巴反驳不了,只能认命更换思路:“那我打车去,多花点钱,也不能让你大着肚子来回跑。” 申子衿的电话在这时打来:“褰裳,我在学校外面等孩子呢,晚上一块儿吃饭吧?” “我没心情。”李褰裳拒绝:“不过,如果可以的话,你卖给我一辆驾校里使用的普桑车吧?我要旧的,学车用。” 申总可是专职玩车卖车的,李褰裳记得他起初买的就是普桑车,光荣下岗以后还被保存起来了。 “你真的要学车了?”申总还挺稀奇似的:“要那辆旧的普桑车?还买什么啊?我安排小丁给你送去。” “那行,”李褰裳点头:“我学会了以后再还给你。” 申子衿情绪高涨:“我教你吧?你自己练车可不行,多危险啊?” “别,”李褰裳干脆直接:“你别跟我纠缠不休啊,我怕被你家的小三小四找上门来,再指着我的鼻子骂小三小四,我丢不起那个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练车记 “噗——”,毕韶华喷笑了,这一会儿,她终于彻底放下了心,申子衿真的没戏了,李褰裳的玻璃心,坚硬的很呢! 申子衿彻底哑炮儿,已经秃噜到嘴边的还想送前妻一辆新车的话,也咽了回去。 不过,申总的专职司机小丁得了指示,不但把普桑车送过来,还兼任临时教练:“申总说,我得负责您的人身安全,所以,您什么时候想练车就提前通知我,车钥匙暂时不能交给您。” 确实,就李褰裳这种级别的学员,自驾车?不亚于向社会投放了一位重量级潜力无下限的“马路杀手”,如果在别墅区自驾,道旁的植物都有生命危险。 “那我今天晚上就练。”李褰裳这次下的决心挺大,不给自己拖延的机会:“不能让小丁你白辛苦,按驾校那边的vip学时付费,汽车油钱也是我出。” 小丁的脸色变换了几番,申总可不是这个意思,对前妻友好的更胜离婚以前呢,怎么可以收费? 偷摸的给申总打电话请示,得到一声叹息:“都随她吧,爱咋地咋地,咱管不了。” 李褰裳的主动学车历程,就此开始。 小丁不敢多管,随便申总前夫人折腾,他只需要聚精会神盯着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左手放在手刹上面,随时拽起来把汽车刹住就好。 说起来简单,其实小丁同学有几次被吓得魂飞魄散,李褰裳的车技何止是不堪啊,那完全是方向盘随便扭,自己根本不知道扭到了什么方位,别墅区的路边青石,被碾压了好几块儿,一票保安举着手电筒在后面围追堵截,然后鬼哭狼嚎被吓跑了,因为这车技高超的,人在哪儿车轱辘就往哪儿碾压…… “明儿我们保证赔付,保证……”,小丁几乎要哭出来,隔着窗户跟保安们道歉,这幸亏别墅区面积大住户少,要不然,非起大乱子不可! 不过,得了申总嘱咐的小丁同学,可不敢秃噜出半个字表示不满,相反,对于“马路杀手”李褰裳,还得极力行赞美之事。 “嗯嗯,这会儿走的直……”。 “哇塞,褰裳姐你学会挂二档了?太厉害了!” “你想倒车?在这儿?好吧倒吧,这个位置很有挑战性……别担心,我没事儿,额头?不疼不疼……”。 必须承认,老式普桑车真叫结实,被申总闲置了这些年,威风依然不减,即便在一个晚上,前后保险杠全撞了又撞、蹭了又蹭、刮了又刮,多次接受暴风骤雨般的洗礼…… 一直被赞美的小妇人,玩了命儿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浑身汗湿头顶上都蒸腾出了热气儿,好在还有理智,惦记着儿子淘淘该睡觉了,才依依不舍的放小丁走。 “千里马就得需要伯乐在身边,小丁你是好样的,做教练有天分啊,明儿晚上,咱还练,我到今天才挖掘出自己学车的潜力……”。 前脑门跟后脑勺都顶了包儿的小丁,坚持着面部一缕微笑,一手摁着胸口说“再见,明儿见”…… 今儿晚上得继续加班把普桑车送修啊,剐蹭点漆面还没关系,厚重的保险杠重新装装,最主要,得验看一下车底部的油箱给碰撞成什么熊样儿了,普桑车再皮实,在别墅区的石头假山下坡处开了个来回,车底盘跟石头亲吻时的动静,太壮烈了! “申总……”,小丁同学在修车铺外面仰望星空,试图给老板请假:“我头疼,肚子、腰、腿,都疼,明天可不可以……” 申子衿心里说,我想捞着给前妻陪练的机会都得不到呢,你小子倒是矫情起来了。 “好啊,明儿你别来公司了,这几天好好歇着,别耽误夫人练车就行。” 小丁欲哭无泪,还夫人?是前夫人吧? 没给李褰裳做过陪练的,哪里能懂得陪练的辛苦啊? 此刻淘淘已经洗漱完毕穿着睡衣继续蹲马步,当娘的身心愉悦,在一旁陪聊。 “儿子你等着,妈妈很快就能考到驾照了,原来开车一点儿也不难,你爸爸那个司机,小丁,老车把式了吧?一个劲儿夸妈妈聪明学得快!看来,原先那俩教练的本事,真的赶不上小丁。” 好吧,申淘淘收回自己像看一个神经病似的眼神,努力鼓励母亲:“妈妈真棒!” 小男孩的眼前,正不断闪过母亲驾车从门前经过的场景,隔着二楼的窗玻璃,邱苗苗跟申淘淘的小脑袋上眼珠子差点儿没鼓出去,太猛了!俩车灯的方向简直神鬼难测,普桑车特有的咆哮声忽高忽低…… “妈妈,我不着急你开车接送我上下学,慢慢儿学吧,你开一二档挺好的。” 孩子心里在呐喊,亲娘哦,千万别擅自去提升档次,到了三档的境界,咱生怕小丁陪练hold不住…… 得了鼓励的母亲,乐陶陶回了卧房,微信里跟胥迎秀聊几句,也没忘记牙医先生。 “我觉得,拿驾照的日子很快就到啦!” 把学车练车跟做剪纸的时间穿插起来,也得算是有张有弛的了,最起码,出了一身的热汗,心底里的恐慌担忧,好控制多了。 能这样肆意的练车,身心都得到舒展,李褰裳决定给“雨雪霏霏”这个建议:“记得我从前就说过,女人要忙起来才可以战胜任何痛苦,你实在不想去外面找工作的话,可以学车啊,有了新鲜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别的就能看淡了。” 她拿自己当知心姐姐,拿自己的经验去帮助别人,殊不知她自己学车千难万险,心理上一百个一万个叫嚣着恐惧想放弃,对于别人来说,未必这样。 雨雪霏霏的答复:“谢谢,我十八岁那年就考过驾照了。” 李褰裳,你这个过了气儿的妇人,真的out啦! 好吧,明儿一早去厂房做剪纸,晚上继续追逐时代的脚步,奔四的妇人,学车! 第二天早上,申子衿再次报到,俩孩子再次欢天喜地的上了奥迪车,有玩伴儿有美食儿有百依百顺的申总,上学下学和午餐时间,全部美妙的不要不要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喜讯 “子衿,校车定好了吗?”李褰裳在门口挥手告别。 “嗯,得等下个月月初的,我这几天闲,先接送着吧。” 申总肥厚的手掌从车窗里伸出来,摇一摇。 其实他本来想的解释理由是“你不是学车了吗?等几天驾照拿下来就可以接送孩子们,不用折腾订校车了”。 可是,听了小丁的汇报,申总彻底改主意了,就这种天生的“马路杀手”,还是别上路吓唬孩子了…… 申总接送,中午照例还是大餐,随便俩孩子商量想吃什么,这倒也令邱苗苗减少了好多父母不在身边的失落,再加上申淘淘刚换学校,也没有什么好朋友,顽劣的性子也改了不少,小兄妹两个的感情倒是挺融洽。 申子衿逮到邱苗苗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询问儿子:“你见没见过有陌生男人找妈妈?尤其是晚上,你妈妈出去吗?” 申淘淘的眼睛长得随了母亲,同样的水汪汪,此刻微皱着小眉头思考一番:“小丁叔叔,算吗?” “臭小子!”申子衿伸手拨拉一下儿子额前的碎发:“别告诉爸爸你不懂的!” “嘿嘿,”申淘淘眯起眼睛乐了:“妈妈身边就我是男的,还有小马叔叔,邱叔叔,其余都是女的。” 申子衿放下心来,男人就是这样的动物,他可以小三小四左拥右抱,却不希望女人拥有别的男人,即便是,只是,他的前妻。 就这样天天见个面聊几句,有时候再一起吃个饭,有儿子在中间联系着,说不定以后,真能复合呢? 可惜女主角真没有这个心思,她忙啊,除了把手机放在手边担心接不到邱天赐的电话以外,这女人全身心扑进剪纸事业之中,昨天心急扯破的那张被舍弃在一边,她再从头开始,这一次,务求设计剪刻更完美。 邱天赐的电话,终于打来了。 李褰裳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跳起来摁下接听键:“怎么样?结果出来了吗?” 老邱的声音也很激动:“血液的结果出来了,不是癌症。” 李褰裳坐回椅子上,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不是癌症,这样的好结果也要哭一场吗?邱天赐终于体会了为什么媳妇总说李褰裳是玻璃心了。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哭的稀里哗啦的妇人闷声闷气的问。 “还有一个切片的结果,得等上一周的时间,迎秀想回家了,我们打算下周再回来取结果。” 李褰裳总算是一颗心安稳落在肚子里,她给毕韶华打电话,告诉这个好消息。 毕大小姐当即大笑三声:“哈哈哈,就知道老天爷慈悲,不会忍心折腾咱们这些善良的人,你安心干活儿,我马上叫小马去办理购房手续,这次可以稳稳妥妥三家一块儿交上首付啦!” 迎秀这病不是癌症,怎么医治都不会整的倾家荡产,早就想把手续办利索的小马,听到好消息立刻丢下三个熊孩子出发。 “表现的好的话,可以考虑让你们参加婚礼。” 马教练终于松口了,以来松为首的三个熊孩子欢呼雀跃,他们本来已经在分园呆够了一个月整,中途回学校参加了一次摸底考试,结果成绩大喇喇刷新了老师和同学们的三观,更是另三家的家长唏嘘流泪。 对于一直成绩稳定,在班级倒数1、2、3名轮流坐庄的三个熊孩子来说,各科成绩能够及格,得算是祖坟上冒青烟儿了吧? 家长们没别的本事儿,只会给予物质奖励:“说,去哪儿吃?去哪儿玩?去哪儿购物?都依着你!” 胳膊上腿肚上还带着点淤青的小子们,如今眼界高了,寻常吃喝玩逛都不感兴趣了,还不如多花点时间跟着马教练多比划两招儿呢,哥儿仨最近跟教练缠斗的时间明显增多,不再是一招儿就给全甩出去了,进步,太有进步了! 你问还想回学校打架吗?这不是开玩笑嘛,就咱哥仨儿这身手,再跟学校里那些胳膊腿软绵绵的小子动手?那丢身份啊! 马教练可是说了,在拳脚上打得过别人还不算厉害,学习上也是勇士才算文武双全,哥仨儿决定了,憋足了劲儿再忍忍,这个学期末都争取冲进年级前一百名,亮瞎老师和同学们的眼睛。 跟天天揍人的教练亲近了,仨小子赖皮着脸死活不走,还要求回老家举行结婚典礼的时候也带着他们,礼服都让父母准备好了,全是伴郎的行头,就等着教练批准呢。 迎秀跟老邱想回家等结果,也是不愿意耽误小马跟毕韶华的婚礼,好不容易这位号称独身一辈子的闺蜜要正式迈入结婚殿堂,怎么可以错过? “说实话,老邱,昨天我知道是要检查癌症的。”胥迎秀抱着丈夫的胳膊,脑袋歪在老邱肩膀上,喃喃说道:“我也知道你跑外面吸烟,打电话。” 老邱的身子绷直了一下。 “我一晚上都在想,如果真的是癌症,能怎么做呢?能活多久呢?苗苗怎么办?” “别瞎想了,咱不是那病,就算是的话,做手术切掉,也是可以的。”老邱揽上妻子另一侧肩膀,劝慰。 “经历过一天一夜的煎熬,我明白了,为什么好多人说,要把每一天当做生命里的最后一天来度过。”胥迎秀抓了丈夫的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老邱,谢谢你陪着我,我觉得很幸福,在候诊室,有同样绝望痛苦着的女人,身边没人陪,拿着检查结果独自等着命运的宣判……”。 邱天赐不由得泪流满面,平生第一次,对妻子忏悔:“秀儿你别这么说,这些年,我对不住你,没给你过富太太那样的生活,还经常不着家,你有病,有这么痛苦的病,我都没有怎么在意,还……” 他没有说下去,不能再说下去,迎秀一个月里有半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生理期疼痛,刚疼完旧的一波儿,新的一波儿又要来临,夫妻生活自然少之又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千里马 “这次来京,我想明白了,以前是我混蛋,以后绝对不会再那样了,咱们是夫妻,是苗苗的父母,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我不能失去你,苗苗也不能失去亲妈,秀儿,无论这个病怎么诊治,只要能除根儿,你不再疼,花多少钱咱都别含糊,人活一辈子不容易,为什么要天天忍耐呢?” 从一开始,医生说最好的方法是一劳永逸的切除子宫,迎秀就哭过很多次,在传统观念里,女人失去子宫,仿若生命失去意义一样,她宁肯继续忍耐。 可是,当亲眼目睹这样多的类似病人,和哭泣着被判决癌症的女人,已到晚期被判决死刑的人,夫妻两个的思想观念便改变了,比之没有了手术机会的病患,自己得算是极度幸运的吧? “好,听你的,如果没有第二种解决办法,咱就切。”胥迎秀的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栗,没有女人不怕挨刀的。 “那你换换衣服,咱去吃正宗的北京烤鸭,然后我陪你好好逛逛街,你不是许诺了要给褰裳跟韶华买礼物的吗?还有咱家苗苗……”。 定好了第二天的火车票,两个人还有时间逛街购物,经历了一番生死考验的夫妻,心灵更契合了,两只手始终握在一起。 只要你自己能看得开,原谅男人的错误,也没什么不对的,谁这辈子不犯点错呢? 结发夫妻之间的感情基础,真的不是轻易就松动的,当生命中的大灾大难到来,互相怜惜心疼的,结发夫妻更多些。 当胥迎秀跟老邱在“瑞蚨祥”赞叹一件大红色钉钻刺绣的旗袍时,李褰裳又开始跟普桑车较劲儿了,这次挺安静的,连亲儿子淘淘都没趴窗子上嘲笑母亲的不开窍儿。 然而,就在大家伙都觉得这位天生的“马路杀手”还会继续不开窍下去的时候,李褰裳同学保持了一整晚没给普桑车增添新刮痕,也不需要再次到物业办公室办理赔偿手续…… “谢谢你小丁,是你给了我信心,才让我挖掘出这么大的潜力!” 李褰裳深深觉得,自己这匹千里马,是被小丁这个“伯乐”发现的,昨夜跟今夜,小丁同学的夸赞加起来足有几百句,她的进步,就是这几百句夸赞堆砌起来的。 有了信心,果然就不畏惧任何困难了,李褰裳一遍又一遍练习倒车,那劲儿头,跟高中时奋战高考一个级别。 事实证明,拥有一个善于赞美的,绝对不说一个“no”字的,把车撞烂了也毫无怨言的教练,确实可以把一棵朽木,雕琢成型。 奋战高考的时候,要战斗到几点钟?晚自习得上到十点吧?李褰裳同学,第二夜就足足驾驶普桑车到十点半,累的两只小臂都要抽筋儿了,才依依不舍的把驾驶座让给小丁。 汗流浃背上了二楼,迎面是毕大小姐摇动着的两根大拇指:“姐儿们行啊,照这劲头儿,不出二十天拿下驾照都没问题。” “是吧是吧?你们还老笑我,今儿摸车特别有感觉。”李褰裳笑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儿了:“淘淘、苗苗都睡了吧?” 废寝忘食的练车,把俩孩子丢给闺蜜就算完成任务了。 毕大小姐跟着笑:“算你能耐,淘淘睡前还跟苗苗说呢,要学习妈妈这种不怕困难的精神,多笨都不怕……” “哪儿笨了?你说哪儿笨了?”李褰裳压低了声音,去挠毕韶华的痒,挠到了胳肢窝儿又放弃了:“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好好拾掇你!” 毕大小姐如今可喜欢做孕妇的感觉了,走到哪儿都有人谦让着,小丈夫更是百般呵护,这日子,不要太好哦! “迎秀要我现在的尺寸,想给我买件瑞蚨祥的旗袍穿,我的个姐姐啊,选婚纱我都选的胸下收腰款,就是怕勒着肚子,那旗袍不可身了可是真难看,我说了,不许买。” 毕韶华隔着盥洗室的门跟褰裳聊天儿,其实就是自说自话,根本不需要有人呼应。 “我跟小马打算明儿一块去房产科签字,你呢?等不等迎秀两口子?” “我等,你们先去吧,早办完手续早收拾屋子,你妈妈还等着来侍候你肚子里的娃儿呢。” 李褰裳穿着浴袍走出盥洗室:“我想好了,贷款买房,全款买车,开车的感觉,真不赖!” 毕大小姐再次竖起两根大拇指,满眼里都是欣慰,此一时彼一时,谁能想象得到,半年以前,这妞还要死不活的闹腾着生无可恋呢。 “现在,不求穿越不盼着再重生一次了?”毕大小姐斜挑着眼角儿调侃道。 “不求了。”李褰裳甩甩还没干透的头发:“就要这一辈子,从三十五岁开始,往后的每一天,都要过得快乐充实富足。” “好。”毕大小姐觉得自己的鼻子莫名的酸了,起身往外走:“谁再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儿谁是三孙子!” 屋门合拢,小马轻暖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老婆快睡觉吧,明儿不是说要陪我去晨练?” 别墅安静下来,只有院子里假山附近的地灯散发着幽蓝的微光,成天吃个不停的小兔子们,都睡着了。 “我发现,做体力劳动是一桩非常幸福的事情,累到极致,眼睛都要睁不开了,睡眠特别踏实,晚安。” 李褰裳点了群发,给牙医先生给“雨雪霏霏”给胥迎秀,然后,手机设“飞行模式”,合眼,真的马上进入了深度睡眠。 习惯晚睡的牙医先生,看着手机屏幕喃喃低语:“我知道你这样才是真的独立了,你能离开男人离开我独立生存,可是,我还挺舍不得你独立的……”。 独立的女神,不需要每天被他安慰就能阳光灿烂的活下去,不需要他的催眠故事就能睡个踏实觉儿,叫牙医先生情何以堪啊? “女神,我也在努力,尝试制作一种新的假牙材料,纯天然无毒无副作用的,也许一辈子都研究不出来,可是,看到你这样努力,我也不能虚度生命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拐弯抹角 牙医先生不愿意打扰女神的睡眠,这段话发在“朋友圈”里,也有督促自己的意思。 无论是做朋友,还是做爱人,这样共同努力的方式相处才是最恒久的。 如果说曾经的高树群履行的是一个拯救者的义务,那么现在,李褰裳做起事情来那种全身心的投入的精神,也同时感染到了高树群。 一个天生的“马路杀手”,“学车庸才”,天天晚上跟普桑车死磕,连续行驶近四个小时,如此几天后,坐在京华驾校的普桑车上,这丫挂档、起步、拐弯儿、入库、出库、移库,竟然……没有碰到单独为“李杀手”设置的临时挂杆! 陆教练的嘴巴张大的能塞进去一颗鸭蛋,难为人家一只脚始终悬浮在副驾驶座前的副刹车上面,根本没用上啊! “这是——吃灵丹妙药来的?”当教练的就不应该说出这样没水平的话,平白得了女学员一对儿白眼珠子。 李褰裳觉得,驾校这破车也没那么破了,屁股下面也没那么硌了,方向盘也没那么沉重了,垫在后腰以促进自己能够到离合器的靠垫儿,更没那么屈辱了…… “无它,唯手熟尔。”“李杀手”摇头晃脑的解释,神态颇有那么点“卖油翁”的潇洒自得。 “再来再来,就不信瞎猫还老能逮着死耗子。”陆教练深深地觉得,很有可能,这位学员一开窍儿,自己就不容易抓着高树群那小子请客了…… 姐这一身的本领,是瞎猫逮着死耗子的级别可以媲美的吗? 牛气哄哄的李女士不得了,第二把车,第三把车,全部稳稳当当把动作做到了完美。 笑话!都把应付高考的精神头拿出来了,学个车而已,毛毛雨啦! 陆教练跳下车,把特意摘除的固定栏杆换回原位,再一次圆满移库之后,挥手:“回家休息吧,我给你报名,可以考试了。” 李褰裳笑的开花儿似的:“好啊,不过,下周不行,我好朋友结婚,下下周的都可以!” 在内心战胜了对学车的恐惧,还升华出无比的热爱来,考科几都没问题了吧? 把自行车蹬的小旋风一样,李褰裳提早收工往家赶,她跟韶华说好了,下午一块儿去接迎秀跟老邱,姐儿们在京被吓得不轻,得好好安慰安慰。 周末了,孩子们都在家跟辅导班的小朋友一起乐呵呢,临时聘请帮忙的两位老师很给力,小马跟韶华就安排好了时间,俩人在分园与主园之间两头跑。 中午一票人叫的外卖,计划晚上一块儿去吃大餐,庆祝迎秀两口子平安归来。 淘淘一本正经的评论说:“这个吴老师上课上的好,我觉得作文不难写了。” 邱苗苗随她爹,比较“护犊子”:“讲的是挺好听的,可是还赶不上我爸爸。“ “我爸爸也会写作文……”,申淘淘同学立刻接话茬儿,这是小朋友们要拼爹的节奏吗? 而且申淘淘小朋友的爹贼拉有钱…… 午餐桌上,李褰裳跟小马两口子目瞪口呆,聆听下一辈儿的唇枪舌剑。 “我给我爸爸打电话,今天晚上的大餐让他请客……”。 “好,我爸爸不能请客,我爸爸要给我们家买车买楼……”。 到最后,是哪个爹胜利了呢?两个小朋友吃的肚儿圆,拉着手跑到院子里去喂兔子了…… 小马同学伸出一只手安放在毕大小姐的肚皮上,暗搓搓的下了决心:“当爹不容易,得雄起啊,将来好让闺女在同学朋友面前也稍稍儿能拼一拼。” “华儿,我想好了,在咱闺女降临人间以前,她爹也得把驾照拿到手,总不能让闺女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她妈抱着她还得当司机……”。 毕大小姐遥想到自己抱着孩子转动方向盘的场景,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好,你去学,哈哈,跟褰裳比一比,谁先拿到驾照。” “小瞧人!”李褰裳斜斜的甩过去一对儿白眼珠:“看在你是孕妇的份儿上,不跟你计较。” 不过,一定要抢到小马前面考完全部科目,要不然,儿子淘淘更会笑话自己了,没看见小家伙只肯拼爹不肯拼妈吗?不能继续拖儿子后腿…… 被有幸拼到的申子衿,接到儿子的命令,立刻屁颠颠儿的答应下来:“没问题,爸爸现在就定地方,晚会儿发给你酒店包间名号。” 只可惜,电话那头儿,还夹杂着一道嗲嗲的女声:“亲爱的,你不是说好了要陪我吃晚饭的吗?” 电话被挂断,申淘淘耸了耸肩膀,小屁孩儿已经想通了,只要还没摆到他面前再婚的事儿,就不理会好了。 成年男人的世界小朋友真心不懂,那样娇娇嗲嗲的说话很好听吗?为什么亲爹身边老跟着这样类型的朋友? “妈妈,爸爸定好了‘开元五星酒店’,三楼‘锦绣堂’,晚上六点他开车来接我们。”申淘淘汇报。 李褰裳微皱眉头,期期艾艾的:“给迎秀阿姨接风,叫你爸一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申子衿再混蛋也是淘淘的亲爸,宰他一顿饭就当给他一个跟儿子相处的机会,但是淘淘,阿姨告诉你,你小子别瞎琢磨什么撮合你爸爸妈妈复婚的事儿,就你爹那个脾性,没戏!你撮合了也还得闹掰,懂不懂?” “嗯嗯,我懂,我最喜欢跟韶华阿姨说话。”申淘淘表情可郑重了:“韶华阿姨说话我能听明白。” 李褰裳脸颊红彤彤,羞愧的,他儿子这意思是,亲娘说话也拐弯抹角不爽利。 就这么几天的功夫,申淘淘迅速跟毕韶华和小马建立了深厚的情谊,亲娘晚上练车,小朋友全让这两口子带管,毕大小姐说话刻薄的风格,小马同学的拳脚功夫,俩孩子全盘接受。 有时候就这样,对待小孩子别那么小心翼翼,反而是好事儿,人生路途上的沟沟坎坎你就大大方方展现在孩子面前,又能咋滴?他们早晚都会亲自遇到的悲悲喜喜,提前扫两眼,就当免疫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妈妈可以 申子衿这一辈子就没这般低声下气过,掏腰包请人吃饭,还得表现的感恩戴德,在毕大小姐的眼刀子跟嘴刀子的双重攻击下唯唯诺诺。 好在毕大小姐给点儿面子,没当着儿子淘淘的脸儿。 “申子衿你听好了,我们来吃你这顿饭,不代表就原谅你原先的所作所为,更不代表理解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我们肯来,只因为你好歹做对了一件事,把淘淘给褰裳接回来了,淘淘是个好孩子,他需要一对儿虽然离异却能和平共处的父母,所以,你千万别多想。” 多想了也是白想,陈娜阴魂不散不一定什么时候冒头儿呢,申子衿舍不得她肚子里那块肉。 于是,这顿晚餐的气氛基本上算是和谐的,李褰裳适应了跟前夫像个普通朋友似的同坐一桌聊天吃饭,邱天赐跟小马也与申子衿交流了不少看法儿。 最令申子衿感动的,是申淘淘跟邱苗苗的表现,两孩子这几天跟申爸爸相处的不错,一起吃饭吃出了深厚的情感,就连胥迎秀,也觉得自己必须跟申总道声感谢. 申子衿说不清楚自己的感受,这票人开始尝试接纳他做个普通朋友,本来应该值得高兴,可是,大家伙接纳他的基础,建立在李褰裳已经完完全全把他看做普通朋友上面,他的心,哇凉哇凉的…… 晚餐吃到一半儿,李褰裳接了个电话,口中称呼着:“志清……”,很亲密很熟悉的样子。 “真的?你有朋友跟我们订十几幅屏风?太好了!谢谢你啊志清,回头等剪纸做完了,我自己送过去,好好请你吃顿饭。” 志清是谁?什么时候跟自己的前妻这样熟稔的? 好像只有他不知道,那两对夫妻全明白。 “是咱们那位五星级酒店的大老板?褰裳我建议你亲自做顿家常菜宴请人家王总,方能显出咱们感谢的诚意。”毕大小姐说。 小马立刻响应:“早听园长说这位王总仗义了,园长不如邀请他到咱家来做客,我给园长打下手做菜。” “确实应该这样,请酒店老板去酒店吃饭,不如设家宴好。”胥迎秀两口子点头:“提前问问现在王总谈女朋友了没有?一块儿邀请来咱们这边玩玩儿。” 申总的心里,有一百只猫爪儿在挠,这位被他们百般赞美的王总,竟然还是个钻石王老五?连女朋友还在待定之中? 他的前妻,是真真正正从他的世界离开了。 申总把酒当成了水,一杯杯灌下肚子里,很快,就双眼迷离头沉脚轻了。 褰裳觉得,好容易放司机小丁一晚上假,还是不麻烦人家的好,于是,老邱的驾车本领再次得到施展,还有幸感受了一下奥迪车的舒适度。 两辆车一起,先把申总送回家去,比原先的居住地更豪华的所在,名字叫“富华别墅区”,老百姓戏称“腐败区”。 有心理准备也好,没心理准备也好,小马下车摁了门铃,出来的,是一袭红色睡袍儿的……陈娜女士。 坐在毕韶华车子上的申淘淘装作没看见,把头扭向车子左窗,褰裳搂了儿子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老邱和小马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没理会娇嗲嗲的陈小姐,丢下奥迪车和车后座上迷迷糊糊的申总,撤退到维特拉上。 俩孩子都被抱起来放在腿上,维特拉塞进了七个人,在满眼鄙视的陈娜小姐的注视下,离开了。 只有老邱感慨了一句:“丢了西瓜捡个烂芝麻,申子衿肯定后悔了。” 没人接话茬儿,申总的亲儿子还在里面呢,不能伤了孩子的心。 小马及时宣布好消息:“邱哥,迎秀姐,那房子,给你们买下了,就差个去房产科去银行办手续,必须本人签字。” 毕大小姐补充:“别怨我们三个不替你俩过日子啊,这次要是不跟我们一块儿买,便宜捡不到不说,以后就别想做邻居了,反正买也买了,首付要不回来了,你俩就从了吧!” 抱着女儿的邱天赐双手一紧,苗苗叫起来:“勒疼我了爸爸……” 胥迎秀抓了褰裳的胳膊晃了晃:“谢啦姐儿们,咱们做邻居,一辈子的邻居!” 一辈子的邻居,一辈子的好朋友,好闺蜜。 老邱搂着苗苗笑:“我就不说谢了,回家后小马把手续都给我,首付我们能自己出,以后还房贷也没问题,迎秀不是大病,想买啥都不碍事。” 老邱的笑声有些发闷,声音也略略沙哑,但是,确实很开心。 迎秀在后面拍拍老公的肩膀:“我还想给你买辆车,多交几年的房贷没关系,明儿是周日,说买就买去,别等了。” 趁着活着,趁着年轻,想做什么,别等,赶紧去做。 从外面转一圈儿回来,胥迎秀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仿佛经历过了一场生死劫,看破了许多原先执念着的,纠结着的东西。 邱苗苗抑制不住兴奋之情,当即欢呼雀跃,脑袋碰在了车顶上:“欧耶!嘭——哎呦——”。 大家爆笑起来,拥挤的车厢内,全是快乐与和谐的音符跳跃。 申淘淘小声在褰裳的耳朵边说:“妈妈,等淘淘长大了,给你买车。” “好,”李褰裳跟儿子头顶着头,也小声说:“等妈妈考到了驾照,自己先买一辆小车练手,淘淘长大后,妈妈肯定就练得很棒了,到时候再开淘淘买的新车行不行?” “妈妈拉钩!” 母子两个的小拇指钩在一起,都笑了。 大人永远不要忽略小孩子的心理感受,就在李褰裳以为淘淘已经安心的时候,睡觉之前,小男孩儿搂着妈妈的脖子舍不得放开。 他还有心里话没说呢:“妈妈,你别难过,那个陈娜阿姨没你漂亮没你厉害……”。 李褰裳的心底,酸酸软软,她点头:“嗯,妈妈知道,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厉害的妈妈,淘淘是世界上最懂事最优秀的孩子,妈妈不难过,妈妈很骄傲。” 小男孩儿的手指去擦母亲眼角的热泪,没办法,玻璃心妈妈需要呵护,需要男人的呵护,就像韶华阿姨跟小马教练说的那样。 “妈妈,淘淘要上学,没时间陪着你的时候,你可以找个比爸爸好的叔叔,保护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商务车上 李褰裳的科二考试在十天以后,错过了最近一次的考试机会,因为,毕韶华的婚礼即将开始,跟小马二人已经提前回老家g城,褰裳和迎秀一票人也要在下午出发,参加明日的婚礼。 如果是从前的胥迎秀,肯定舍不得为了个阿姨的婚礼给邱苗苗请假耽误上学,但是现在,从生死劫中穿梭一次,她深深觉得,活着的时候,好好感受亲情友情才是最重要的。 “学习成绩即便受影响,以后可以补上,错过了给韶华阿姨送上祝福的机会,可没有第二场婚礼。”迎秀这样对苗苗说。 小姑娘兴奋万分,连连保证:“妈妈放心,绝对不会影响成绩的,谢谢妈妈带着我去。” 自然,上学没几天的申淘淘也随行,专门为俩孩子定做的礼服漂亮着呢,穿上以后金童玉女似的,直接就可以扮演童话中的“王子公主”。 唯一没带出来的活物,就是猫咪小不点儿,交给雅晴每天想着上二楼喂食与收拾猫砂盆就可以万事大吉,小东西省事儿着呢,也不喜欢乱跑。 不但没少带活物,还多了三只半大的。你看,最开心的小朋友,还不仅仅是申淘淘跟邱苗苗,来松李天昊徐晓阳三个熊孩子也个个眉飞色舞伸拳动脚,在徐晓阳老爹友情赞助的大空间商务车中,也不肯老实一会儿。 明天一早儿,这三家的父母也会到g城参加婚礼,熊孩子们舍不得跟马教练分开一天啊,说是一天不挨修理胳膊腿都不舒服,何况教练还提前返回了呢。 都是被小马教导出来的徒弟,没一会儿功夫,两只小的的注意力就全放在三只半大的身上了,尤其是申淘淘,最近天天蹲马步,只跟着练了一晌儿的拳脚,心里痒得很,见那三个在封闭的空间里打拳踢腿,便越凑越近。 “喂,小淘淘你学习成绩怎么样啊?马教练可说过,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什么都不能弱鸡,要‘野蛮精神,文明体魄’……” “去你的吧!”来松推开了最淘气的徐晓阳,义不容辞的纠正:“那叫‘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不会说就别瞎显摆,再把师弟师妹给领进茄子地里就不好了。” 坐在前排的三个大人微笑,看起来小马对三个熊孩子的指导很给力,没多长时间吧?就把长歪了的小树苗给扳正了。 喜欢拳脚功夫没什么不好,不想做弱鸡更值得称赞,何况人家的理想境界还提升到了“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的至高境界? 老邱合着眼睛惬意的聆听着商务车中的优美音乐,他的心情很好,好的总想飞起来。 这几天,不但把新楼房的手续办完了,还订了一辆汽车,黑色的别克英朗,价格稍过十万元,那气势可不弱,空间也不小,三口人都很满意。 参加完婚礼,就可以把新车开回家了,老邱只觉得今生已经圆满,看什么都优美听什么都顺畅。 至于房贷,完全没有压力,只要老婆健康,老邱的生命里就没有遗憾。 “去京里拿结果,我自己开车就行了。” 老邱没忍住,又把那两个女人的话题给扯到新车上。 “别跟我炫耀啊!”李褰裳瞪了邱天赐一眼:“等我考到驾照,再去哪儿旅游,我开车带着迎秀去。” “你饶了我们迎秀吧,”老邱挤眉弄眼的打趣褰裳:“就你开车那悟性,我可不放心把老婆交给你带着。” 李褰裳气结,挥拳头,脑子里闪过一个好主意,口气立刻转换:“也是啊,我这本领确实差些,不如,等你的新车开回来,我先练练手适应适应?总开普桑貌似进步很慢啊!” “姑奶奶,你是我的亲姑奶奶!”老邱果断败下阵来,在车厢里鞠躬作揖,司机小丁不敢承认,可是老邱这双火眼金睛能看出来,那辆曾经被保存的完好无虞的老普桑车,最近肯定多次送修,连漆面都重新喷过了。 这要是自己的尚未谋面的新车爱车落到了李褰裳手里…… 老邱慌不迭的主动签下一连串“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褰裳你高抬贵手,继续可着劲儿的祸祸申子衿的老普桑吧,你们家淘淘的语文成绩交给我,保证进班级前十……还不行?数学也交给我?学习成绩你不用管了?行!姑奶奶你就安心剪纸……”。 胥迎秀把脑袋靠在座椅后背上,笑的直不起腰来,在后面跟小朋友聊天儿的申淘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也一脸菜色。 邱叔叔的手段比马教练还磨人呢,日记写的不工整穷应付的话,直接撕掉扔给你重写,重写之前还有讲究,你得站在他面前口述一下你想写的日记内容,是否有意义值得写…… “淘淘师弟,自求多福吧。”徐晓阳低声安慰一句:“你还有老师随时指导着,够幸福的,我们哥儿几个当初,可是全凭自学的,被关在屋子里……”。 狡猾的猴子似的来松马上伸手捂住了徐晓阳的嘴巴,那是一段糗事,怎么可以在小师弟小师妹们面前吐露? 李天昊也是猴子变来的,此刻打着“哈哈”:“那时候我们为了提高成绩,主动跟师傅要求关在屋里不出去,什么时候背过了英语课文什么时候吃饭。” 提起来都是泪,哥儿仨互相看看,却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哈哈——嘿嘿——哈哈——”。 申淘淘面露不解:“天昊师兄,英语课文很难背吗?我觉得可简单了。” 你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从澳洲转了多半年回来,别的没看出来长进,这英语学起来却简单的很了,怎么能理解三个大师兄的苦楚? 或许,出国旅游一趟,就能平添几分学习外语的能力? 三个熊孩子的心开始野了,教练师傅还说过,多到外面走一走,多见见世界多看看别人的喜怒哀乐,内心才会更强大呢。 申淘淘的一句小显摆,令来松他们哥儿仨萌生了结伴儿出国旅游的想法儿,不过,现在的他们,只要还赖着教练师傅,那么,每一个要求,都伴随着无数艰辛的努力,才能得到满足。 尽管放马过来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热闹的婚礼 若说毕大小姐的婚礼上有什么略略遗憾的地方,那就是长辈席上仅有一个座位,毕妈妈被亲闺女捯饬的再是雍容华贵,也显得凄清了一点儿。 没办法,小马那边倒是给仅剩的亲大伯送了信儿,可是人家根本没理会,或许是觉得在女方家里办婚礼显得寒碜?总之是没人到场。 毕大小姐利索,反正亲人就这一个母亲,也不用强拉三姑六婆来充场面,同村的邻居们同族们欢迎来吃酒席,亲爹那边所有阿猫阿狗,敬谢不敏,千万别来惹麻烦,来了肯定大扫帚撵出去…… 一身西装笔挺的小马,着实给丈母娘长了脸,娃娃脸胖嘟嘟喜庆,高个子大长腿俊朗,不笑不说话,脾气还好…… 你牙酸说人家小伙子肯定家里穷?你看看今儿到场的这些位俊男靓女,哪一个不是豪车亮闪闪来的?上账的那礼金,唉吆喂——这辈子在村里就没见到过,一家一万元,老天爷! 毕妈妈手腕子上悬挂着一个沉甸甸的金手镯,脖子上挂着个黄灿灿的金坠子,还有手指头上的金戒指,说是女儿女婿给买的,瞧瞧瞧瞧,这寡妇连天的翻了身,不但不给闺女倒贴钱,还自己捞了一套“三金”戴戴! 什么什么?你说可惜生的是个丫头片子,再风光也没人给养老,免不了自己老了干巴死在炕上没人管? 你们都错了!毕寡妇如今连老家的房子院子都要往外卖了,人家女婿当着邻居乡亲的面儿保证的,很快就接着毕寡妇一块儿走,新楼房装修完就一起住,人家闺女女婿给毕寡妇养老…… 就在毕大小姐生活过的小院子里,特约来的司仪主持完了一段土不土洋不洋的婚礼仪式,酒席都是附近的饭店送过来,桌椅板凳杯碗盘碟也都不需要自己筹备,最具乡村特色的篷布支在院子四角,同村的邻村的携家带口一茬一茬来吃流水席。 毕妈妈亲手拾掇出来的婚房里,是最尊贵的两桌客人,李褰裳一票人跟来松等三个熊孩子的家长都在这一桌上,不分男女老少,热热闹闹…… 三个熊孩子亦步亦趋跟着小马,新郎新娘敬酒,他们拿酒瓶递酒杯,挤眉弄眼的欢实个不停。 俩小的没抢到当跟班的机会还不乐意,邱苗苗瘪着嘴巴跟母亲商议:“妈妈跟韶华阿姨说说,敬酒别换衣服了,穿婚纱多好看啊,我跟淘淘托的裙子,一点儿都没沾到土。” 确实,俩小的很卖力气,尽管没什么人注意,穿戴的跟“公主王子”似的小朋友,对自己的任务完成的可认真了。 甚至,申淘淘都有心跟母亲预定一下了:“等以后你再穿婚纱,还让我来帮忙好不好?” 出了国门一趟,这孩子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不仅仅是懂事了,知道隐忍了,思想观念还脱陈出新了。 胥迎秀帮腔儿:“褰裳啊,那你要努力了,不然,你找上个十年八年的才能找到下家,那时候淘淘二十岁了,可没办法再跟在妈妈后面托婚纱。” 大家都陪着笑,离异、再婚,已经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跟上一辈的毕妈妈似的,从年轻就守寡到老死,那样的例子才不可思议吧? 李褰裳的脸上还透着红润,小淘淘的下一句话又来了:“妈妈我今天吃甜食吃多了,我想回家后自己去看牙医,我交了一个做牙医的朋友……”。 毛儿都没长出来的小小子,能交什么做牙医的朋友啊?李褰裳觉得牙床整个的酸了,儿子你的牙医朋友的名字,不会叫“高树群”吧? 当娘的没好意思问出口,掰着儿子的嘴巴看了看,应付道:“没发现牙窟窿,甜食暂时戒一段时间。” 这要是从前的申淘淘,那能立马蹦起来大声反对,可是现在你看看,小家伙耸耸肩膀摊摊手,对旁边一脸同情的邱苗苗叹了一句:“女人啊!” 有这么个能耍宝的孩子在场,喜宴吃的分外热闹,等三个熊孩子跟着新婚夫妻进屋,又带动起新一轮高潮。 三家家长终于可以畅所欲言表示感谢了,个个抓着小马不撒手啊,当娘的就转战到毕韶华跟前儿,除了奉送一万元礼金之外,三家的女人还一块儿挑了一套镶钻的首饰,这会儿才拿出来。 人家不说要让三个熊孩子再叨扰多长时间,就这份热心热情,你们两口子还好意思提撵走的事儿?反正啊,自己生的儿子自己管不了,送到学校老师管不了,就给你们教育了! 毕大小姐今儿个也是第一次亲眼见证三家家长的态度,她骨子里就是个义薄云天的女汉子,干掉一杯果汁,允诺:“以后,这仨就是我亲儿子的待遇!” 这是要纠缠一生一世的节奏吗?小马同学的眼珠子在三个熊孩子身上转来转去,心里暗搓搓的考虑,靠铁拳头,能揍得这三只考进清华北大不? 有了这些插曲,终于正式迈入结婚殿堂的毕韶华,连点儿感慨告别自己的独身主义的时间都没有,闹哄哄吃饱饭,送走外面的宾客,酒店员工把一应物件带走,院子里,登时空下来。 远方的客人们此刻派上用场了,大家七手八脚拾掇屋里屋外,毕妈妈拦都拦不住,她今天耗尽了全身的气力,曲终人散,还真有些疲累的站不起来。 大开的院门外,走进来一个男人,高高的个子,一身不那么板正的黑色西装,脊背略有些佝偻,西装里面的驼色毛衣领子往上耸了一点儿。 头发染得乌黑发亮,脸上也泛着油光,大眼睛上还架了一副眼镜,五官,还算不错的,就是表情,接近于便秘。 “小花儿……”,这男人说话也不爽利,要笑不笑的,叫出来的名字,更没人知道是谁。 刚刚坐定在小院的葡萄架下的毕妈妈,身子僵硬了。 觉得气氛不对,看向来人的一票远方宾客,纷纷把视线转回到正在整理苗苗发箍的毕韶华身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渣 毕大小姐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这会儿她穿着毕妈妈给置办的大红中式对襟裙,整个人像一团火焰。 只是,出口的话,很冷。 “你是谁?来做什么?” 她挡在了母亲前面,闻声而来的小马,与她并肩而立。 院门外,似乎有了几个好事儿的观众,探头探脑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那男人的脸上更见局促,眼睛里似乎有疑惑,看看葡萄架下的毕妈妈,又看看眼前穿着大红对襟裙的女子,期期艾艾的开口:“我是——你爹啊!” 爹? 这个字微妙啊,一大票人的注意力可全都被这个字给轰炸过去了,瞧瞧这五官,跟毕大小姐,还真的有几分相似之处. 只可惜毕大小姐的字典里压根儿没有这个“爹”字,人家对有爹没爹也压根儿不感冒,直接拔高了声音嘶吼一句:“我没爹,你该滚哪儿凉快就滚哪儿凉快去!” 这声嘶吼比较突然,一大票人全部惊呆,就连站的最近的小马,也只是下意识的急忙扶了老婆一把。 只有毕妈妈,听到了女儿这一声嘶吼,宛如听到了冲锋的号角,“啊哦——”一声,扑了上去…… “你滚!没听到我闺女说吗?叫你滚!” 那男人被抓住了西装外套,被毕妈妈推搡着往院门外退,要不是他的身形高大,毕妈妈不容易够到那张泛着油光的脸,肯定给抓个满脸花了。 自称是“爹”的男人,双手挡在身前,又不敢跟毕妈妈缠斗,只能拼命解释:“小花儿你别着急,我真是你爹,今儿个是给你送添香来的,你结婚,你娘她没告诉我……”。 毕大小姐起初的名字,是“小花儿”? 当爹的给结婚的闺女送添香,这话题怎么听都觉得诡异。 好在毕大小姐没兴趣,看见母亲赤手空拳往外推男人比较吃力,自己在墙根儿捞起了大扫帚也往前扑,她的嘴唇紧抿,跟这样的男人不想说话。 母女两个合伙儿,把男人的头发都打乱了,西服外套也脏污了,终于撵出了院门外十几米势力范围。 那份“添香”,没机会拿出来亮亮相。 但是,找上门来的男人还是把自己的另一个目的说出了口:“小花娘,我得交代你一句,听说你要卖了房子跟小花儿走,那这房子院子你得给我,当初这可是用我们俩的名义找村里划的地……”。 这才是男人前来的最真实目的吧?毕妈妈原本是想直接卖掉房子的,可是最近听说这一片儿要新农村改造,留着的话有可能给予补偿或者换成楼房,才决定缓一缓。 毕大小姐听到这话,再次转身挥起大扫帚,直冲着男人砸了过去,嘴里咬牙切齿留下一句:“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们家的房子,白送人也不会留给你!” 扫帚打中了男人的后背,那背影落荒而逃,周围的乡邻感叹的唏嘘的劝慰毕妈妈的都有,跟着唾骂那个远去的男人的,也有。 小马揽着毕大小姐的肩膀劝慰:“别激动,咱还有孩子呢。” 刚才,他没办法帮着老婆出手,那个男人再不济,也是毕大小姐的生身父亲…… 因为有了这一段小插曲,原本要告辞返回的一票好友又推迟了一会儿,关了院门,安抚还在盛怒之中的毕家母女。 只是,这母女二人早就习惯了缄默不语,对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婚姻,对打小被父亲抛弃身体与心理双重磨难的成长经历…… 屋内,毕妈妈精心布置过的彩色拉花和气球,依然喜庆耀眼;新婚夫妇的大红锦缎被褥,依然燃烧的火焰似的热烈,窗玻璃上的剪纸,茶盘杯盏里面都盛放着一个小小的精致的“囍”字。 这些,都是毕妈妈这个单身母亲所做,刚刚那个高大的男人,从未参与。 “阿姨今天就跟我们回去吧,您自己在家,韶华也不放心。”迎秀开口:“住的地方没问题,我们三口还有个小房子空着呢,新楼房装修期间住一住很方便。” “不用,真的不用,我在自己家住着挺好的,等韶华月份儿大了,你们的新房子也拾掇好了,阿姨再搬,到时候,可能新农村改造的事儿也开始了,我得盯着点儿,是要楼房还是要拆迁费,都不能便宜了别人。” 毕妈妈依然坚强到牙齿,那个男人跟另外的女人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现在肯定是算计着把自己家这处宅子的好处给他儿子呢,甭想! 在农村,早先的宅基地是村子里免费给划的,大部分还没办理土地证、房产证,毕妈妈可舍不得自己一辈子的心血白白奉献给前夫一家…… 有时候就是这样,结发夫妻成了仇敌,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肯老死不相往来都算好的。 小马跟韶华要再陪毕妈妈呆一天,其他人步履沉重的告辞。 “想不到,韶华的父亲,是这样的。” 迎秀唏嘘了一路。 “我起初还觉得,当父亲的趁着客人走了,给闺女送点结婚礼物,也还算得上有人情味儿。可是万万没想到,人家来这一趟,是为了要好处。” 总之是刷新了大家脑海中对“父亲”这一形象的感观。 “我听记账的总理说了,韶华大伯家姑姑家也有随礼,都被毕妈妈退回去了,就在同一个村子里讨生活,从前没有帮过她们母女一点儿,现在韶华长大了,也不需要再多认这些亲戚给闺女添麻烦。” 老邱跟着唏嘘:“我是怎么想都想象不出,自己亲生的孩子,竟然舍得几十年不理会,见了面,反复看过才知道哪个是……”。 邱苗苗眨巴着眼睛搂着父亲的脖子问:“村里吃席的奶奶说,韶华阿姨的爸爸是因为韶华阿姨是女的,才不要她的,爸爸,我也是女生……”。 小姑娘的话差点儿引出老邱的眼泪来,自从迎秀查出那个“不死的癌症”病来,老邱对于这母女两个的关心呵护就提升了十个百分点,唯恐真的有一天失去了至亲的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曼月乐 “苗苗不要理会这些老思想老观念,什么生男生女啊都是一样的,都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儿。” 申淘淘点头:“来松哥哥说了,像韶华阿姨的亲爹那样的男人,是‘渣’,活该被打出去,你的爸爸、我的爸爸、来爸爸他们,都不是‘渣’……”。 这席话说的有点拗口,但是,邱苗苗同学听懂了,很是骄傲的样子,是因为自己的爹,不是“渣”吗? 好在这会儿来松几个熊孩子不在这辆车上,要不然,真不一定又泛出怎样奇异的言论来,小孩子的内心世界,就在成人的世界里折射生成,父亲的影响,更是举足轻重。 比如老邱此刻,又转换了话题,跟商务车的司机聊起了汽车,苗苗的注意力也立即转换过去。 李褰裳跟胥迎秀在窃窃私语,两个闺蜜友好了半辈子,在一起还是有说不完的话。 “我加了一个qq群,全是得这个病的姐妹,互相慰藉互相鼓励共同想办法对抗病痛。”迎秀的脸上恢复了以往的云淡风轻:“当时听医生提到腺肌症,还以为是多么新奇的病,结果进了群一看,几百例,全是痛的死去活来的……”。 “那么多人一起努力,听说有好的方法根治吗?”李褰裳问。 “目前还没有。”胥迎秀苦笑了:“这个群里大部分是没做子宫切除手术的,大家都在硬扛,也有一部分戴上了一种叫做‘曼月乐’的避孕环儿,说是对一部分人起效果,但有副作用。” “戴上这个环儿,就不需要切除子宫了?” “嗯,群里有几个说效果很好的,戴了一年两年,都不再那么疼痛了。”迎秀的眼睛里透出几分光亮来:“虽然,也有那么多姐妹说,副作用很厉害,自从戴上就流血不断……但是我还是想试试,没准儿,我就是幸运的那一个呢。” 让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切除子宫,确实遗憾多多,如果真的有可以缓冲的办法,试一试,算个机会。 李褰裳点头:“我赞成你尝试一下,积极想办法解除病痛,人活着一天争取就能幸福一天,再不能忍着熬着了。” 这话,也是李褰裳对自己的生活质量的要求。 “嗯,不熬了,把能想到的办法都实施一下,还是不行的话,就死心,痛痛快快的做手术去,活一天,快乐一天,轻松一天。” 这段时间里,胥迎秀确实把自己这身病给想透彻了,她微眯着眼睛呼出一口浊气。 “其实不敢手术,到底是怕什么呢?传说中的子宫切除便迅速衰老?衰老比昼夜疼痛还可怕吗?或者是怕男人就此厌弃了自己另寻新欢?嘁,找小三的抛妻弃子的渣们,难不成家里的糟糠妻都是腺肌症患者?” 迎秀说到激动处,拿出手机点开qq页面:“你看,群里最小的小姑娘,二十三岁,得的一样的病,还没结婚没生过孩子呢,她说,家里人也都支持她去做子宫切除手术。” “那以后怎么办呢?这个姑娘太冲动了吧?”李褰裳首先接受不了,她的思想还得算传统,总觉得女人这一生不生个自己的孩子简直没办法完美。 迎秀的笑容里有几分凄楚:“这个病不仅仅是媲美癌症的疼痛,它还是不孕症,想生孩子,提前一年打针,承受各种痛苦坚持下来,有可能怀孕,孩子……还有可能不健康,生下死胎……” 这个qq群里,便有这样的例子,两次煎熬,一个胎死腹中,一个生下来就没有呼吸,做母亲的,情何以堪啊? 李褰裳只觉得遍体生寒,曾经,她也主张让迎秀忍忍,再忍忍,轻易不能动手术,可是现在,真正见识到这病症的可怕,她再也不想要让闺蜜继续忍了。 邱天赐觉得,自己的后脑勺被人瞄准了似的,伸了手掌去挠了挠。 他不知道,一向最为温婉柔弱的李褰裳,刚才是用了仇恨的目光看向他的后脑勺的,且坚定的对他的老婆说:“迎秀,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支持你,别理会男人以后会怎么样,特么的老邱要是敢嫌弃咱,咱提前蹬了他,没有男人,日子更舒坦!” 温婉柔弱的李褰裳,说起粗话来也是慷慨激昂的,有那么几分毕大小姐的匪气。 迎秀此刻笑靥如花:“我怎么觉得现在全颠倒过来了,以前传统婉约的李褰裳变身毕韶华,独身主义毕韶华却转换成传统爱情至上的典范,这画风,不对啊!” 老邱终于听到点端倪,往后扭着头追问:“什么画风不对?剪纸吗?” “是剪纸,”李褰裳也笑起来,糊弄老邱道:“我们在讨论屏风的主题,订货商要求是历史故事,剪一幅‘秦香莲状告负心汉陈世美’,怎么样?” 怪不得自己总觉得后脑勺发凉呢,老邱决心不参与这个话题,打着哈哈儿:“你们再想想呗,想点儿喜庆的欢快的历史故事,更有意义,嗬嗬……” 老邱继续跟司机讨论别克车的性能去了,两个闺蜜也顺着剪纸的主题继续琢磨十几扇屏风的花样,暂时忘记了病痛与忧患。 其实何止是大人有忧患呢,小孩子也不能免俗,申淘淘拉着邱苗苗来找两位母亲谈条件来了。 “妈妈妈妈,假如我们这次期末考试能进班里前十名,可以给奖励吗?” 班里前十名?这对申淘淘同学有些难度,可是对邱苗苗,难度太小了吧? 胥迎秀看向自家闺女:“这样吧,你进前十名,我答应一项要求,进前三名,再加一项。” 李褰裳跟着葫芦画瓢:“淘淘你也是,前十名,前三名,可以奖励,但是,要是考不到,别的惩罚咱没有,一个学期内别提任何要求!” “欧耶!”苗苗率先欢呼,小姑娘自从性格变得活泼了,学习成绩也大幅度提高,在班里敢发言也自信了,达到前三名的成绩,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 可是,申淘淘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店大欺客 申淘淘同学还从来没有品味过前三名、前十名的感受呢,这个前十,还是经过跟邱苗苗反复斟酌才定下的,在女孩子面前,他没办法再多怂一点儿了。 难不成以后读书时,也要拿出学习跆拳道跟散打的劲头来? 李褰裳乘胜追击,伸出小手指:“来,儿子,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本来是小孩子的算计,考入前十提要求,怎么被母亲一解释,考不进去就没有提要求的权力了呢?申淘淘同学表示压力山大,但是,他能被邱苗苗看到一丁丁儿的不自信吗?不能! “好,好吧,说话,算数儿。”申淘淘恨不能一字一顿,让自己的承诺慢一些再慢一些…… 邱苗苗拉着小男孩的手安慰:“我爸爸说过,小学时期想考好成绩一点儿都不难,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再自己练习几张试卷就可以了,咱们回家后一块儿做。” 李褰裳把脑袋倚靠到了胥迎秀的肩膀上,偷偷的笑:“早知道可以这样,我提前一两年就把苗苗接到我家里跟淘淘做伴儿了,也就不用跟从前似的,我们娘儿俩一见面就跟黑眼蜂一样。” 迎秀也笑:“我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弄了这么个幼儿园辅导班的,苗苗的性格也没这么开朗,早先她在班里也是比较哑谜的一个学生,成绩平平……” 所以说呢,生活中出现点变动也是不错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前三十年安稳平常的迎秀,经历过几年病痛的折磨,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如今,谈到手术都不那么恐惧了。 毕大小姐夫妇从老家返回的时候,老邱再次带着媳妇北上了,只是这一次看结果,没那么顺利,还狠狠的大哭了一场。 老话说过“店大欺客”,京城的大医院每天要接纳来自全国各地的病患,医生护士什么的,自然便淡定许多。 迎秀没经验,请妇产科刘主任看检查结果的时候还重新付了费用,然后排队,从大清早直排到近正午,比她晚来的患者都进去医疗室过了,她的名字还没被叫到。 每次趁着开门,都要跟叫号的护士说一声:“怎么还没到我?我来的是最早的。” “你等着。”护士就这一句。 到最后,一向稳重安静的胥迎秀也急了,自己趁着护士开门冲了进去,寻找自己早早就递进来的检查结果,很蹊跷,找不到…… 怪不得始终没叫到自己的名字! 抽血的,b超的,各项林林总总的检查结果都在医疗本里夹着呢,胥迎秀当时就怒了。 “可能是落在哪里了,或者是被别人顺手夹带走了……”,护士说。 “我给了你。”迎秀的牙齿都打了哆嗦。 “给了我又怎么样?又不是我给你丢掉的,难不成我还得赔给你?”护士的口气,平淡的很。 “那你怎么解决?”迎秀的眼泪已经失控,医疗室内不让男人进入,她孤军奋战,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同样的病患,都体会不到她的感受。 “你别着急嘛!”另一个护士上来:“这样吧,我打个电话,看看有什么结果还保留着,让他们传过来。” 然后,只有个b超结果重新打印了一份。 “没办法,我们能做的就是这些。” 那位始终高傲着的刘主任说:“你哭什么哭?我给你看结果本来就是免费的义务的!“ 迎秀大叫一声:“我付了费的,我两次都付了费的!“ 可惜付费单子都跟检查结果一起夹在医疗本里消失了。 刘主任说:“难道没有结果就不能看病了吗?你来,我给你检查检查。” 你以为她是要凭借多年的技术给你检查吗?错了,跟第一次一样,先做了一个切片,然后,跟第一次一样说:“你去做几项检查……”。 “我已经做了检查了!”迎秀眼睛里都是失望,这是要糊弄她一切从新来过是吗? “哦,”刘主任耷拉着眼皮说:“那你一个月以后来复查一下吧。” 滚你娘的复查!胥迎秀冷笑:“不用了,我一辈子不会再来了。” 医疗室外的老邱满头大汗,又不敢冲进去,听着老婆的哭声和争吵声…… 患者的病痛,只对于自己的家庭来说,是莫大的事儿。 对于每天见证病症的医生护士来说,能算得上什么? 胥迎秀不再有任何纠结,返回家,第二日就到医院上了曼月乐环,她很平静,给老邱网上订购了一件特殊的礼物,有需要的时候可以自*慰。 曼月乐环初上,三个月之内是不能过夫妻生活的。 这倒也公平,三个闺蜜里面,一个离异状态,一个怀孕,一个戴环,男人们也只能跟着茹素。 那就把更多的劲头投入到工作中好了,连两个小孩子都知道努力做到最好了,大人们哪儿有脸落后? “妈妈,等我的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你的驾照能领到手里了吗?” 申淘淘考完试就回家休息了,两天后返校取成绩单,他觉得自己进入前三名也不是毫无希望,前十名基本上很稳当。 李褰裳被这熊孩子催促的,继续天天跟普桑车死磕着呢,除了下雪天气,肯放小丁的假。 “宝贝你别着急,妈妈的路考刚过,估摸着十天半个月的时间,驾照就能领到手了。” 其实李褰裳也着急啊,不但儿子一个劲儿的督促,还有个坚持不懈的牙医先生没命的催呢,说好的,拿到驾照就互相见见庐山真面目,只要不是面目可憎恶心的不行,李褰裳决定就直接把人领到家里来了,给朋友们给儿子也看看。 申淘淘不拒绝母亲再找丈夫了,甚至听到申子衿要跟陈娜领证都很平静,他对申子衿说:“你别担心我,我已经长大了,以后,我跟谁住都受不了委屈,如果跟你俩都过的不开心,我自己住,你给我的生活费,我可以请个保姆。” 小男孩儿自己有银行户头,李褰裳把别墅区的这套房产已经过户给他,申子衿也当仁不让,就在前妻新买的楼房下层给儿子买了一栋,价格上没有优惠,谁在乎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申子衿的双胞胎 所以,申淘淘同学真没担心过,母亲以后找的伴侣能给他气受,巴结他还来不及吧? “妈妈,其实你找个牙医做丈夫也挺好的,”申淘淘啃着水果说:“这样我就不担心吃糖多了牙齿坏了。” 李褰裳闹了个大红脸,追问儿子:“谁跟你说的要找牙医?” “没谁啊,”小家伙嘴还挺硬:“是我有一个网友,做牙医的,我觉得挺好。” 李褰裳没敢继续追问下去,反正,驾照拿下来就可以把那贼精贼精的臭小子真面目审阅审阅了。 现在这段时间,牙医先生已经不需要每天讲故事了,但是睡前的招呼还得打,平时絮絮叨叨的交流点儿生活感悟,互相督促督促鼓励鼓励, 这样细水长流的感情真心不错,以至于当申子衿说起自己有计划与陈娜再婚时,李褰裳都没有酸楚的感觉。 “我看着陈娜大着肚子的样子,心就软了,反正你也是不肯再给我机会的了,我身边总要有个女人。”申子衿是这么解释的。 “好啊,淘淘跟着我挺乖的,你尽管去享受二人世界。” “哪儿还有二人世界?”申子衿终于咧开嘴巴笑的跟吃了盐的老鼠一样:“我昨天跟着去做的产检,陈娜肚子里,怀了两个,那脚那手都长齐全了,一动一动的……”。 这才是申子衿真正下决心想跟陈娜结婚的理由吧?他早早的没有父母亲人了,所以对自己的孩子格外在乎,早先对淘淘,也是宠溺的不得了的。 这朝秦暮楚的老小子,还挺幸运,喜欢孩子,就一下子给送来俩。 陈娜也够幸运啊,费了不少心力,终于母凭子贵,想要得到的那纸红皮本也快到手了。 “恭喜你们!”李褰裳依然素面朝天,笑起来的模样有几分天真。 “谢谢,以前啊,我拿不定主意,心里看不上陈娜那样的算计,也没陪她做过产检,可是昨天听医生一说,陈娜怀这一胎很辛苦,孩子早早检查出来胎心弱,她就一直坚持自己定期去医院做胎心监护,硬是忍着没告诉我……”。申子衿被感动了。 “那现在胎心怎么样?”李褰裳很关心的问,身旁的淘淘比较沉默,可能他听不懂。 “医生说比较正常了。”申子衿是个乐观的人:“你想啊,两个孩子分享一个孩子的营养,身体差点儿也不稀罕,等生出来,我好好给他们补充营养。” 当着孩子的面儿,李褰裳没好意思追问一句:“现在不怀疑孩子不是你的了?” 管人家这么多事儿做什么呢,反正,自己是不会回头的,淘淘也不会跟有了后妈的孩子一样被欺凌,小男孩自己有钱有房,都是经过律师公证的,别人抢不走。 虽然母子两个带着那只小不点儿猫也搬到了顶层新楼上,但是,楼下的属于申淘淘的那套房,也被亲爹安排着给装修好了,家具齐全的很,就怕李褰裳给孩子找了后爹以后,淘淘受委屈。 “怀的双胞胎的话,很容易早产的,你这段时间得额外注意。”前夫妻二人聊起天来还挺和谐,申子衿爱面子,不肯往顶层上跟那两家人碰面,每次过来都在自己置办的儿子的家里。 “嗯嗯,医生也这么说,我看过别的预产期的孕妇,那肚子还不如陈娜的大呢。” 申子衿骄傲的说着话,手机便叫嚣起来:“老公接电话啦!老公接电话啦!” 这是娇娇嗲嗲的陈娜同学给录制的彩铃吧?看起来两个人的感情火热呢。 申子衿慌手慌脚按下接听键:“什么?你别慌,我马上回家!不不,我安排小丁去接你到医院,他那儿距离家近,我去医院安排……”。 这是,要生的节奏? 李褰裳傻不愣登跟着往外跑:“我去帮忙……”。 “妈妈!”申淘淘大叫一声,拽住了母亲的手。 申子衿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等生下来了,我给你们打电话!” 李褰裳看向儿子,申淘淘一脸的心疼,不是为自己,是为的母亲。 “妈妈,你要是去医院了,没准儿陈娜阿姨还会生气,别人,也会笑话你的。” 你这么矛盾的身份,去医院可不就是添乱吗? 申淘淘觉得,自己真得帮母亲找一个成熟的男人做丈夫,这样,有人管理教导帮助如斯单蠢的母亲,自己也可以轻松一些。 “是……哦,”单蠢的女人坐回沙发上:“陈娜每次见我都想咬我几口,确实不合适,我就是担心,生双胎……”。 “哎!”小男孩儿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要是羡慕陈娜生孩子,我不介意你再生个小弟弟。” “为什么要生小弟弟?”李褰裳张口就问:“生小妹妹多好?可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怪不得孩子都担心你太单蠢! 申淘淘一本正经的掰了掰手指头:“小弟弟的话,我可以带着他练跆拳道,练散打,练双截棍,师傅说了,基本功最好打小练,小弟弟生下来我就教他蹲马步……”。 蹲你个大头鬼啊!李褰裳怒了,从沙发上一蹦而起,抓着儿子的肩膀头叫:“刚生下来的孩子,你就教他蹲马步?你这是谋杀亲兄弟啊!” 亲兄弟?在哪里? 申淘淘抱着肚子大笑,母亲那点儿手劲儿抓抓肩膀,简直跟挠痒痒似的:“哈哈——妈妈——哈哈,你上当啦!” “哼!下午返校,我不送了!”面红耳赤的母亲开始耍赖报复小朋友。 申淘淘牛气哄哄的仰着下巴回答:“没问题,我跑着去,师傅说我腿上的力度还很不够呢,正好多练练。” 当娘的彻底无语,现在申淘淘的偶像就是马贵福,张口闭口“师傅说”…… “不过,妈妈别忘了承诺,咱们拉过勾的!”小男孩儿晃着手里的钥匙串儿走到门口:“妈妈,回咱家喽!” 小男孩已经有了领土意识,把顶层叫做“咱家”,把下层叫做“我家”。 起初申子衿曾暗搓搓的跟儿子保证,等陈娜生了孩子之后,也不会不管淘淘,申氏的资产有淘淘的一半儿,小男孩的回答可煽情了:“爸爸尽管去疼你的新孩子,淘淘长大后会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和妈妈的,要是爸爸没钱了,淘淘也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申子衿的双胞胎2 就是那一次爷儿俩交心谈话,申子衿当即买了这所现房落到了儿子名下,他也担心以后顾此失彼,疏忽了疼爱长子。 不过,申子衿没有疏忽的机会了。 李褰裳惦记着陈娜生产的事儿,却迟迟没接到申子衿的电话,估摸着是初产,时间长的缘故,想问问,被同样大着肚子的毕大小姐骂了几句“贱”,只好保持沉默。 “你可千万别思谋着去看望陈娜啊,姐儿们陪着你就丢不起那人!”毕大小姐抱着肚子,眼珠子狠狠的盯在褰裳脸上:“姐儿们又饿了,你有劲儿,加个小灶先。” 马贵福同学没空儿,这会儿他正带着申淘淘跟邱苗苗练功夫呢,毕妈妈在小区跳广场舞还没回来,只能支使淘淘妈。 “好好好,惹不起你!” 可惜胥迎秀这段时间也忙,她很幸运,体质还算适合那个曼月乐环儿,轻松的生活了两三个月,没那么疼痛了,所以,丫现在每天晚上叫上老邱去驾校的场地练自己的车,风雪无阻,都是姊妹儿,就剩她不会开车了,别扭。 老邱看护新车看的紧,车后屁股上贴着“车与老婆,概不外借”的标签,迎秀想学车,他半点儿不敢离开副驾驶座,就怕老婆跟李褰裳当初似的,两三天就得让爱车重刷一遍漆。 谈论陈娜的双胞胎,不如谈谈买新车,李褰裳的驾照也快到手了,这个话题一聊,登时把申子衿那对狗男女给忘在了脑后。 只不过,一天、两天、三天以后,申子衿就像人间蒸发一样的不露面不打电话,连淘淘都不跟联系,这事情就奇怪多了。 申淘淘当天下午就把成绩单取回来了,那可真是一路飘红,跑步回家就跟李褰裳纠缠上了,熊孩子就语文错了个生字,看图作文都得的满分,数学更是满纸的红对勾儿。 这成绩真心很好,可惜,前三名没进去,嘿嘿,那几个孩子明显属于奇葩一族,全是满分满分…… 李褰裳欢喜的当即想要兑换承诺,进入前十名也很棒啦,随便提要求! 申淘淘的惆怅就在于,小孩子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想要满足什么要求了,他不缺钱,他的爹娘也不缺钱,些许购物啊旅游啊的愿望,根本不需要用飘红的成绩单来换到。 有钱人家的宝宝,命苦啊!连个难以达成的心愿都没有找到。 反观邱苗苗同学,成功进入前三名,人家小嘴叭叭叭,第一个心愿是买一套芭比娃娃,第二个心愿是去香港迪斯尼乐园走一圈儿,得到父母批准后欢天喜地。 申淘淘郁闷的不行,香港迪士尼吗?N年前就去过了,不稀罕。玩具?房间里的大黄蜂跟独角兽高达快打架了…… “妈妈你不能耍赖,你给我攒着心愿。”一晚上都拽着母亲衣襟的小男孩儿,最后只能这样了结。 晚上跟牙医先生聊天儿,申淘淘还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过去呢,没心愿的小孩儿很苦恼,就像满手抓的钱票子,花不出去。 “你可以跟妈妈商量,要一个肯疼你爱你的后爸爸啊,要是你对他不满意,就不让妈妈嫁。”牙医先生坏坏的出主意:“比如我这样的,特别喜欢你的牙医,让妈妈多多考虑。” “嘁——”,小男孩发走一个鬼脸儿:“我妈妈可漂亮啦,不一定能相中你。” 这俩人曾经视频过,申淘淘判断,牙医先生远远赶不上亲爹申子衿的美貌…… “那要是你妈妈不嫌弃我的长相,你可得支持我。”牙医先生可怜巴巴的发来了语音:“我一直单身呢,缺一个漂亮老婆和一个聪明的儿子。” “哎,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也很想帮助你……”,小男孩儿被老狐狸给骗到了…… 李褰裳的驾照即将到手,牙医先生着急了呢,几个月来主攻后方宝宝的战略,没算失策。 好期待真正见面那一天。 有人欢喜有人愁,李褰裳母子失去申子衿的消息第三天,去医院做产检的毕大小姐,一脸纠结的回来了。 毕妈妈陪着去的,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看看李褰裳,看看申淘淘,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好。 “孩子——不会有问题吧?”李褰裳紧张了,鼻子尖上都想冒汗儿。 “淘淘你去踢踢腿……”,毕大小姐指指通向晾台的铁门,那里的场地被小马利用安装了练功器材。 申淘淘瘪瘪嘴巴,女人啊,就是这么喜欢八卦,还不喜欢被小孩子听到…… 他还不知道,这次的八卦,跟他也有关系。 毕大小姐压低了声音,一脸的要笑不笑,要哭不哭:“我见到申子衿了,在医院,陈娜——的孩子生下来了……”。 陈娜前两天就打电话说发动了要生了,申子衿就是从这边走的,再多的孩子也该生下来了,有什么难以表述的? “孩子……脑瘫……” 毕大小姐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脑袋往沙发上一仰。 “脑瘫?”信息量有些大,李褰裳惊呼一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不是说——双胞胎吗?另一个呢?没问题吧?” 毕妈妈终于得到了说话的机会,女人老了心里轻松了更八卦,这些信息都是她从产妇家属跟病房护士那里打听来的。 “恐怕报应哎这是!两个儿子都有毛病,说是听到啥刺激性的声音,胳膊不动,还有……”。 还有什么,李褰裳听不进去了,三天前,申子衿还那么开心的说起陈娜的肚子里是双胞胎,b超里看得到胳膊腿。 怪不得一向牛气哄哄的申子衿不联系前妻跟大儿子。 “喂喂,褰裳你别着急上火啊,陈娜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忘了那臭女人是怎么跟你耀武扬威的?”毕大小姐扯了褰裳坐下。 毕妈妈叹气:“我打听了,说是为了怀孩子,那女人可能吃了外面混买的野药,能促进啥排卵多生孩子还生儿子的。” 然后,老太太忽然掉了几颗眼泪:“幸亏啊,华儿怀这一胎我起先不知道,在咱们村里,真的有求多生儿子想法子的,也真的有生了双胞胎三胞胎的,我本来也兴过心,等华儿结了婚,我也买那神药给华儿用……”(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申子衿的双胞胎3 毕大小姐张大着嘴巴,被气得结结巴巴的:“真……真的?” “可不是?你们有工作的人都不让多生,谁不想家里人丁兴旺啊?”毕妈妈抹一把脸心有余悸:“现在娘知道了,这药不能胡乱吃啊,生一个没毛病的闺女,也是烧高香的事儿。” 老太太是真的被吓到了,当初听说了闺女怀孕,时日还短,也兴过心打听过野药,说是在怀孕前三个月里吃了那药,肚子里即便是女孩儿,也能给生生换成个男胎,她还真的专门打电话给闺女商量过,被狠狠的骂了几句才算作罢。 毕大小姐的注意力全在不靠谱儿的亲娘身上,瞪着眼珠子追问:“娘,你这段时间,没偷偷摸摸给我下过药吧?” “胡说什么呢?”毕妈妈老脸黑里泛红,抬手给了闺女一巴掌:“我哪有那机会?你们两口子都说生闺女好,我干嘛还找不痛快?” 那母女俩做着心灵深处的沟通,李褰裳还在一旁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可是,依照对申子衿的了解,他肯定不喜欢别人的同情,尤其是,来自前妻的同情。 她很纠结,申淘淘偷偷询问母亲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张张嘴,说不出这个噩耗,那到底,也得算跟淘淘同父异母的弟弟吧?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急转直下,申子衿保持沉默了足足九天九夜,淘淘的电话也不接,终于,主动现身了。 要奔四的男人,坐在儿子名下的房子沙发里,一张脸憔悴青黑,胡子茬儿都钻出来了,全不复过去的风流倜傥气宇轩昂。 “爸爸你去做什么了?喏,成绩单,你看看。”淘淘赶紧献宝,小孩子是敏感的,他特意没去追问父亲新生的孩子的事情。 “好,好好,”申子衿把儿子搂在怀里,跟寻到失而复得的宝贝似的,手里拿着飘红的成绩单,眼珠子红了.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小男孩很不习惯这样紧密的拥抱,反抗道:“爸爸,别整的就跟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样好的分数一样,你等着,下次考的更好。” “好,好好。”申子衿就会说这一个“好”字,看着猴子似的钻出去的儿子,继续红着眼珠子。 李褰裳下楼来的时候,申子衿正往儿子手里塞卡,嘴里殷切的嘟念着:“全给你,淘淘,爸爸的东西都是你的,你自己的。” “什么情况啊?”褰裳开口。 申淘淘着急的脸蛋都红了,几步奔到母亲身边:“妈妈,你跟爸爸说,我用不着那么多钱,师傅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得早日学会独立养家,师傅还说了,就我这样聪明的孩子,一年以后就可以跟着他带学生练功夫,师傅会给我发工资。” “嗯,你去喂喂小不点儿,它在楼上叫呢。” 李褰裳打发走了儿子,坐到申子衿对面,眼神静静的落到前夫脸上,不说话。 申子衿在前妻的注视下垂着头,双手十指插入头发中。 久久,一道沉闷的声音,传出。 “我做了DNA,孩子,不是我的。” 这答案,简直离奇至极,李褰裳的脑子立刻就乱了,她第一个想到的问题是:“俩孩子,真的是脑瘫吗?” 重点不在这里好不好? 申子衿坐直了身子,脸色更阴沉:“一个严重些,医生说后天也可以做康健恢复,我留了二十万给陈娜,房子收回来了,也再不会允许她回公司。” “陈娜……同意?”不怨李褰裳这样猜测,陈娜那女人就跟毒蛇似的,盯准了申子衿绝对不会松口。 “不同意又能咋滴?”申子衿重重的用拳头砸向茶几的木面:“那样的女人!那样的女人!我申子衿真是瞎了眼!” 瞎了眼,也瞎了心。 两颗眼泪从这个饱受摧残的男人脸上滚落。 “李褰裳,淘淘,是我唯一的孩子了。”申子衿的声音里裹着无限的酸楚,他的心真的碎了,陈娜跟他争吵时,大骂他其实早就淘空了身子,早就失去生育能力了,那打击,端的是钻心挖肺。 仿佛受了诅咒,痛苦愤怒的申子衿真的一口气做了男科检查,结果,果然堪忧。 这才是为什么申子衿今日来找儿子,一股脑的要给钱给卡,统统给淘淘的原因。 不过,这样的内幕,骄傲如申子衿,是绝对不会对别人诉说的,尤其不会对前妻。 曾经怎样的后悔过忏悔过,也只能咽到肚子里。 “你自己保重。”李褰裳送走了前夫,唇角翕翕,只吐出这么一句话,她是不会回头的了,半点儿希望不能给前夫留下。 每个人都得独自承受亲手种下的因果。 像这样,不撞到南墙上,不死心的人,还有很多。 比如那位断断续续始终把李褰裳当成自己心灵的垃圾桶的“雨雪霏霏”,她车祸留下的腿伤已经彻底痊愈,恢复了正常行走后,又继续死缠烂打前男友了,豁出去面子,豁出去身体,就想抢回那个早就负了心的男人。 “你知道吗?我现在住的老房子要拆迁了,开了春,我最起码能得到两所回迁楼,还有补偿款,再加上那所门面房,我就不信阿东不动心,明天,我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当着那女人的面儿,把阿东抢回来,我们直接去领证!” 只能说这女人魔怔了,李褰裳顾不上搭理她,因为明天,同样是她的好日子,值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大日子。 驾照领到了手,跟牙医先生的约定,要兑现了。 “北城外,高架桥,正午十二点,你会认出我吗?”牙医先生很激动的样子。 “我穿你送的白色绣花长棉袄。”李褰裳也很激动,终于可以见到牙医的庐山真面目了。 其实现在的李褰裳穿衣打扮已经不再拘泥于过去的白色,但是牙医先生就像跟白色绣花衣服有什么情结似的,见到了漂亮的样式就快递送给她。 有纪念意义的一天,是腊月十八,正午的太阳暖的跟春天一样。(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会面1 李褰裳走在路上,冬日暖阳照在身上,给白色及膝棉袄镀上一层耀眼的光亮,黑色半筒平底布靴,侧面的手工绣花斑斓鲜艳,与白色棉袄上的绣花遥相呼应,头上斜斜的顶了个白色贝雷帽,顺直的黑发披坠下来前胸后背,随着她的步履跳动。 十二点的约会,女人有小心思,琢磨着提前到地方,遮掩了身形,偷偷先瞧一瞧牙医先生那副据说超过《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阿西莫多的长相。 到底,有多丑呢? 可怜的小女人,把身子遮在高架桥第二根石柱后,大眼睛叽里咕噜偷窥每一个走上大桥侧栏人行道的男士,还专盯着个子矮的,相貌丑的,把一只手挡在额头上,掩耳盗铃般的…… 高架桥很长,自从在北侧二里地外又新增了一架更宽更体面的桥身后,这座旧桥,便在两边的主道上建了几个石墩,汽车禁止通行,只容步行或骑自行车电动车的行人通过。 桥下的水面,结着一层薄冰,今年的冬日确实算不得寒冷。 偷窥的李褰裳,眼珠子都瞪酸了,还是没分辨的出来,到底哪一个丑男才是自己要等的人,看看手机,11点35分,继续…… 可是手机上不断闪动着信息通知,褰裳摁下浏览键,“滴滴——”。 “完了,就连两套回迁楼,都挽不回阿东的心意,他说他讨厌我,宁愿受一辈子穷当房奴,也不愿意娶我。” “他说,我为什么不真的死掉了?闹了这么多次要死要活,还不是为了恐吓他?” “我这次,真的要死了。谢谢你,陪了我这么长时间,肯听我说话,我以后,再也不会来麻烦你了……” “男人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当初信誓旦旦,过后就屁都不是。我要去看看,定情的时候,我们在桥柱顶上刻下的两颗心,还在不在……” 是“雨雪霏霏”的信息,一道接着一道,催命连环似的。 看时间,这信息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发出来了,李褰裳额头冒汗,立刻拨打手机,尽管跟“雨雪霏霏”从未语言沟通过,手机号码还是保存了的。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怎么办?怎么办? 在李褰裳满头焦虑的时候,身边原本不是很集中的行人,忽然个个步履匆忙起来,桥体中心部位是极为高且陡的,蹬车子的人只能下来推着上坡,此刻也跟着小跑起来。 “快快,去看看,有人爬上桥柱子了!” “有人要跳河啦!” “是个女人!穿白衣服的女人,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就见她往石栏杆上爬呢,长得还挺漂亮的,估摸脑子不正常……”。 不知道当初设计师的初衷,这座老桥的两侧,耸立着两排极高的石柱,在半空中连接成彩虹状,石柱顶部有灯,自然,石柱上有电工作业所用的脚踏梯,就是一道口字型的钢筋,固定在石柱上。 那个正被越来越多的行人围观着的白衣女人,就是沿着脚踏梯,攀援上去的,还要死不死的,选择的桥中心的那根石柱,效果图,更加惊悚。 再温暖的冬日,站在四无遮拦的高桥上也有寒风扑面,李褰裳忽然福至心灵,“石柱子?定情?刻着两颗心?” 她抓着手机,撒腿跟着人群也往事发集中地跑,气喘吁吁仰头,隔着二十几米的距离往上看,攀援在石柱顶部的女人,采用了一个环抱柱顶的姿势,双脚踩在最后一级脚踏梯上,看不清面容,黑色长发在寒风中猎猎舞动。 “危险!快下来!掉下去可就活不成了!” 好多人在桥栏杆处仰着脑袋喊,还有热心的叫着:“是不敢下来了吧?再坚持坚持,我们已经报警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 一道蓝光在半空中闪了一下。 下面的人群又叫起来:“是手机,那姑娘打电话呢!” 李褰裳停下了即将冲出人群的脚步,打开自己的手机,再次拨号。 终于不提示“关机”的声音了,换成:“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通什么话啊?石柱顶部的白衣女人忽然发出一声嘶叫,就跟遭受了致命伤害的困兽似的。 “阿东你个没良心的!不接我电话,我死给你看!死给你看!” 人群发出“啊——”的尖叫,因为,那道发着蓝光的方形物,从石柱顶部画了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向了桥下薄薄的冰面,蓝光,消失了。 “闺女啊,你是为了男人家寻死觅活吧?听大娘一句话,下来,快下来,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后面还有好男人等着你呢。” 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太,仰着脸把双手拢成个喇叭状对上面喊。 也有热心肠的小伙子,开始往石柱子近处靠拢,其中一个眼见着攀上了第二层钢筋脚踏梯。 “滚远点!”石柱顶上的白衣女人状似魔怔了,变腔变调儿的一声大喊:“谁敢爬上来?我马上跳下去!” 热心肠的小伙子立刻怂了,慌手慌脚退回人群里:“你别激动,我们不上去了,你要抓稳啊!” 李褰裳放弃了拨打手机,瘦削的身子往人群前面挤,她的声音因为激动更加纤细了:“雨雪霏霏……”。 好吧,李女士真的没有大吼大叫做泼妇的天份儿,那道声音被裹挟在人群中,根本传不到石柱顶上。 而且,这样的四个字,您能确定不是在念诗? “雨雪霏霏……”,她已经挤到了围观的队伍前面,继续缠绵悱恻的叫。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褰裳的呼唤,石柱顶上的白衣女人向下俯视,黑色长发瀑布般的在风中垂挂。 “为什么抛弃我?你告诉我,为什么抛弃我选择别人?” 李褰裳仰着脸不知道怎么回答,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人群骚动,所有观众都在尽力把头扭向后方,因为,一道浑厚的极有穿透力的声音,响在后方。 “别跳!千万别跳!我来了!”(未完待续。) PS:  中午喝了冰冻过的鲜奶,于是,昨天断更了,抱歉朋友们。 第一百四十三章 会面2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白衣女人要为之寻死的男人——阿东? 正主儿来了,人群自动闪开了缝隙。 这位有可能就是“阿东”的男人气喘吁吁,穿一件藏蓝色的毛呢大衣,身形高挺,一直冲到了褰裳身侧,才仰着脸站定。 不知为何,李褰裳莫名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侧着头,悄悄打量这位“阿东”,很明显这是个精心装扮过自己的成熟男人,简练的衣着,却透着一股子出尘清贵,脖颈儿和侧脸干净整洁,除了莫名的熟悉感,褰裳还发现了,这男人的左侧脸儿,眉头儿,埋着一颗跟眉毛同色儿的圆痣? 听谁嘟念过的?这种痣有一个比较好听的名字,叫做:草里藏珠,或者叫喜鹊登枝。顾名思义,草里藏珠是指草丛里藏着一颗宝珠,喜鹊登枝是清晨起来喜鹊在枝头叫,都是好兆头,好吉利。 福相深厚,据说,这样的男人性情温和从一而终…… 在网友“雨雪霏霏”同学的生死存亡关头,李褰裳同学竟然没羞的走神儿了。 好在,“阿东”没发现身边女人的异常,他那么紧张那么恐惧的仰着脸,高声劝慰石柱顶上的女人。 “快下来!别人抛弃你了,我不会抛弃你!永远不会抛弃你!” 什么情况啊?人家姑娘十冬腊月爬到石柱子上寻死觅活,就是因为“阿东”你个负心汉,怎么就“别人抛弃你了”? 石柱子顶上的“雨雪霏霏”也被叫懵了圈儿,从二十几米的高处往下看,不是自己的痴恋情人阿东啊!难不成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有来借机欺诈唬弄鬼的?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走开!” 李褰裳听到上面落下这么一句,都替身旁的优质男揪心,一腔深情都付之东流了哇…… 可是身旁这厮不屈不挠的,继续仰着脸坚持沟通:“我知道你不认识我,可是我认识你啊!从你上中学起,我就喜欢你,知道你喜欢画画,我不喜欢的,也跟着去学,就是为了能每天看到你,守着你……” 这是……几个意思? 观众们个个支棱着耳朵,到了饭点儿都没舍得回家的。 李褰裳的心脏一抽一抽的,为什么听这个男人对着石柱子顶上的白衣女子说情话,自己感动的稀里哗啦的?还有啊,这位“雨雪霏霏”同学,中学的时候也学过美术?那为什么连勾勒张“钟馗捉鬼图”都办不到? 石柱子顶上的女人也听得一脑门子雾水,这是哪儿跑来的神经病,找老娘开涮呢吧? “你滚!少胡说八道!别影响我跳河的决心!” 这话说得,早就没底气了吧?您要是真想寻死,这么大会儿时间,死十八次都妥妥的,还有工夫跟人闲聊天儿? 身侧的男人确是真的惊慌的,众目睽睽之下,左右手齐努力,竟然是去解开毛呢大衣的扣子。 “这绝壁是真爱!”褰裳身后一个小伙子叹息:“瞧瞧,这连跳水后急救措施都准备好了。” 然而并不是。 男人从毛呢大衣里侧,抓出了一捧红艳艳的玫瑰花,都是含苞欲放娇艳欲滴的模样,完全没有打蔫儿,可见男人把花放入怀中的保暖措施做的不错, 李褰裳的玻璃心,抽动的更厉害了,这位“雨雪霏霏”可忒不厚道了,虽然前男友遗弃了她,但是,怎么从来没听她说过其实还有一位忠实的暗恋着做着“备胎”呢?还是这样顶级配置的“备胎”? 看看人家,连鄙弃在一旁的“备胎”都优秀到没朋友了,自己哪儿还有脸面去慰劝“雨雪霏霏”哦。 李褰裳不由自主抽空去摁亮手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幸福,自己的那位“阿西莫多”,到底来了没有? 时间:11点55分。 在45分钟的时候,牙医先生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是高架桥的近景,桥面上的行人还在往正中最高处云集。 “你已经到了?”李褰裳手指翻飞,在热热闹闹的人群中,发出一条微信。 貌似,听到点若有若无的动静?不可能,微信的声音个个短小急促的可怜…… 石柱顶上的白衣女人好像哭了,或者是傻了,下面的优质男无论从个头长相还是气度上,都给她长脸了吧?怎么还哭的二百五似的,追问人家是谁呢? “你到底是谁?是阿东让你来的吗?他舍不得我死,对不对?” 捧着玫瑰花的男人一脸的阴郁和失望,从左侧望过去,褰裳甚至觉得他的眼睛都是湿漉漉的。 “若是我说,是阿东让我来的,他舍不得你死,你就会下来吗?” 玫瑰花的香气,萦绕在褰裳身侧。 石柱子顶上的女人终于熬不住了,嘴里叫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阿东舍不得我,哈哈,哈哈,狗屁男人,狗屁男人,我勒个去!” 奇迹般的一幕出现了,白衣女人很轻松的抱着石柱子要往下挪一层钢筋脚踏梯,但是,她忘记了在寒风中站的太久,双腿早撑不住了,忽然打了个抖…… 下面的观众们发出“啊——”一声尖叫。 好在,有惊无险,白衣女人双手还死抱着石柱子呢,一条腿虚晃一下,再次站定了身形。 然后,女人再不敢轻举妄动,石柱上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嚎声,那内容,再次洗刷了观众们的认知。 “阿东你个王八蛋!可把姑奶奶坑苦了!上次撞折了一条腿,这次又差点儿掉河里,姑奶奶还没活够呢!呜呜呜——死阿东,这次就算是你给姑奶奶磕头下跪,姑奶奶也不会原谅你了,姑奶奶有房有宅有钱有车,凭什么全丢了为了你去死啊……” 这算是被吓了一下之后,聪明机智全吓回来了?不一根筋的在阿东那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观众们跟着操心呢,一个个的喊:“既然想明白了,快下来吧,万一真掉下去,姑娘你的房子车子可不知道便宜谁去了。” “哇——”,白衣女人披头散发跟女鬼似的继续崩溃的哭叫:“我不敢啊,救命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会面3 想自杀的人叫起“救命”来,这场景也让人醉了。 身后那小伙子伸手推一推前方的优质男:“哥儿们,你不是暗恋人家很多年了吗?上吧,到了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确实,这样“英雄救美”的机会,应该留给捧着玫瑰花的“备胎”。 男士脱去了藏青毛呢大衣,和那捧玫瑰花一起,随手往左侧一递:“帮忙拿一下,谢谢啦!” 连个眼神儿都没对上,男士就小跑了几步,到了石柱子下面。 “你不要怕,褰裳,抱紧了,别松手,我来了!” 男士上身是宝蓝色的轻薄毛衫,身姿矫健开始了攀援。 李褰裳抱着毛呢大衣,鼻孔里萦绕着更加浓郁的玫瑰花香,谁来告诉她,刚刚听到的夹杂在深情表白里的名字,是她的吗? 同样表示疑问的还有石柱顶上的女人,尽管此时声音已经哆哆嗦嗦的了,还是很清晰:“你——叫的谁?” 男士手脚没停,已经攀援上了第五层钢筋口字梯。 “褰裳,我叫的就是你啊!你抱紧柱子,等着我,我说过的,要照顾你一生一世,我们原先错过的光阴……” 男士的话没说完,石柱顶上又传来一声哭嚎:“哇——我不是褰裳……” 不是所有穿白棉袄的都是你的女神。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乱,报警之后,公仆们终于翩翩来临了。 听说了白衣女人已经打消了求死的心,就好办了。 “闲杂人等退后!喂,还有你,你这样爬上去不方便救人,下来吧!” 专业升降梯,利利索索支在石柱下,缓缓上升。 那个英姿矫健的“备胎男士”,像一枚被风吹拂的树叶,仰着脸愣怔在石柱一侧。 然后,放弃了孤身奋战英雄救美的机会,宝蓝色毛衫一晃一晃的,退了下来。 “啧啧,哥儿们,那位虽然脾气犟了点儿,这身条儿家世还算优秀,大好的机会,追紧点儿……” 身后的小伙子迎上前去,拍着优质男的肩膀搭讪。 “嘿嘿,误会,都是误会,看错人了。”宝蓝毛衫尴尬的满脸羞红连连摆手,根本不肯再往白衣女人跟前凑。 身条儿家世优秀的白衣女人,战战兢兢被接应下来,跟着升降梯队伍离开,一直捂着脸都不好意思面对热心观众,也完全忘记了刚才假扮阿东的那个陌生男士到底是谁的问题…… 人群很快就散去了,东来西往,各奔着自己的家园,过了饭点儿了。 宝蓝色毛衫跟新结识的小伙子朋友告别,寒风吹透了毛衫,才想起自己的藏蓝色毛呢大衣,和玫瑰花儿。 不会趁乱被人顺走了吧? 这年头就是好人多,宝蓝毛衫松了口气,就在刚刚人群最集中的石柱子下面的栏杆上,他的毛呢大衣闲闲的搭着呢。 玫瑰花也在,毛呢大衣的衣袖遮盖住花束的多半个身子,鲜艳欲滴的花朵簇拥成一颗心的形状。 “……穷极一生 做不完一场梦 大梦初醒 荒唐了一生……” 手机,正在大衣口袋里吟唱。 优质男悚然一惊,现在是什么时间?褰裳,来了吗? 蓝色频幕的亮光透出毛呢大衣的内胆,男士拿到手中,果然,来电名字是“李褰裳”。 男士很激动的样子,顾不上穿大衣御寒,先摁下了接听键。 “喂——,褰裳吗?你在哪儿?” 寒风吹拂,对面的电话却掐断了,留下的是连串的盲音。 牙医先生傻了眼,不需说,肯定是女神生气了,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手机上显示12点25分。 再打回去,解释解释? 那个寻死觅活的女人,不是自己的女神,大庭广众之下,自己红果果的叫着女神的名字,会不会被女神听到看到啊?女神,生气了吧? 牙医先生在寒风中凌乱,举目四望,想要寻找到白色绣花棉袄的身影,可是,哪里有? 他小跑起来,沿着一侧栏杆跑到高架桥最西面,又沿着另一侧栏杆跑向最东面,口中叫着:“褰裳——,我知道你在这儿,李褰裳——。” 曾经的催眠大师,生怕就此失去女神的消息,在人群稀少的桥头上,召唤着心爱的人。 一幕一幕画面在眼前闪过,一道一道声音在耳旁回响。 “褰裳的最后一个梦境,是很欢乐的,她一定以为自己真的在重生,我的最后一个心理暗示,下的很成功。” “所以,我——以后——就不能再露面了。” …… “可是这已经不是你的前生了啊,你忘记了,亲爱的,你在重生,现在的你,是新的生命,你可以的,你做什么都可以……”。 “对啊,我重生了,我肯定有金手指,书上都是这么说的,重生的女主角勇敢跨越每一个困难,终于挣得盆满钵满,兼美丽富有收美男良夫,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来什么……”。 一道男声笑了,提醒道:“即便是重生,你自己不努力不坚持,也开不了金手指。” “那是那是,”褰裳闭着眼睛点头:“这一辈子,我肯定活得漂漂亮亮……”。 …… 最东头的第二根石柱子后面,转出一道身影。 半筒黑布靴,白色绣花长棉袄,及腰长发披垂在前胸,一顶白色贝雷帽,一双如水剪瞳,安静的,俏生生的,出现在牙医先生的面前。 仿佛,穿越过千山万水,经历过沧海桑田,终于,四目交投。 不是敲钟人阿西莫多,不是怪兽美女的未来。 胳膊上还搭着毛呢大衣的男士,高高大大,精精神神,五官……莫名的熟悉…… “我是——高树群,褰裳,你还认得我吗?” 李褰裳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层白雾…… 十七岁的那一年,玉兰花开得正盛,满树都是硕大的花蕾花苞儿,象牙白色,向天空绽开心房。 十七岁的褰裳摇摇头,把小脸儿仰回去,继续对着一朵硕大的玉兰花傻笑,昨天晚上在画室里,从画板上取下一张素描肖像时,发现肖像后面,被人涂抹了两颗饱满的心形,一支锋利的箭穿过,把两颗心串在一起。 第一百四十五章 会面4 没有颜色,黑白灰三个调子已经让两颗心饱满鲜活。 现在,那幅肖像画就藏在她的画夹最里层,画夹也插在卧室最隐秘的地方…… 她走到教室门口,猛一回头,走廊拐角处一道瘦长瘦长的身影,一闪而没…… 父亲的声音,沉重又无奈:“褰裳,你读书早,这个年龄正是容易上当受骗的时候,千万别大意啊!爸爸已经去画室把事情帮你解决了,以后,别再去那儿了,收起杂七杂八的念头,好好准备高考……”。 “不可以!真的,不可以!” 真的不可以!李褰裳的声音尖利高亢,泪水滚滚而下,她的双手有些痉挛了,却死死的掐着自己的左右大腿,她需要镇定,需要清楚明白的,表达自己的心声。 “爸爸妈妈,我保证,我用我的生命保证,这张画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困扰,那个男孩儿也从来没有影响过我的学习,请——放过他,也放过我……,请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 白色绣花短袄的李褰裳,跟艺术学院校门外的父亲告别之后,就已经开始手足无措了,不善争抢的性格,决定了她的位置落在了静物台的最边远处,两组考生交接的过道上。 然后,素描完成换彩画,需要提前给红色的小塑料桶灌清水,她气喘吁吁完成了这一壮举,刚回到小马扎上坐下,左手托起白色的颜料盒,右手掀开盖子,三十六格的色彩,提前准备的满满当当。 就在这么一瞬,身前身后各有一名同样需要灌水和灌水回来的考生相蹭,灌水的小桶一歪,洒向了褰裳的画板。 那画板上可是要命的画纸,污染了了不得。 褰裳完全出于本能,双手电闪而出,把画板抢救到了自己身子右侧。 画纸没被污染,三十六格装的满满的颜料盒,却悲催的,“哐”一声,扣到了地面上。 十七岁的小姑娘,只来得及潸然泪下,那个时候,她还没学习与人争执的本领,不懂得如何交涉。 那么绝望的一幅画面,白色绣花短袄的女孩儿,弯着腰落着泪,试图挽救三十六格缤纷色彩,用美工刀把混在一起的颜料分离再分装回去。 一只手伸过来,一个白亮亮的颜料盒,三十六格缤纷颜色装的满满的,红黄蓝绿系列颜色排列的习惯都跟扣翻的那一个盒子一模一样…… 褰裳抬起泪眼,微微的有些发愣。 考场设在室外,十点多钟的阳光披挂在一道瘦长的身影上,那道身影略弯,把完好的颜料盒送入褰裳手中,又无声无息的接过了被扣翻的那一个,无声无息的,离开…… …… 无数个画面,无数段记忆,一幕幕回放。一道熟悉的,温暖的声音围裹着她,很舒服,很想继续沉睡下去。 沉睡中,她能分辨得出多出来的声音。 闺蜜毕韶华的高嗓门:“你又给她催眠了?不是今天见面吗?怎么好好地睡着觉儿回来了?” “喂,姐儿们,醒醒!见到了老同学的真面目,还对得起你吧?这是被吓得不敢睁眼了?”褰裳能感受到韶华的手,在拍打她的胳膊和脸颊,尽管用的是轻松调侃的语气,内里的紧张和关心,却是遮不住的。 “这次,不会又睡好长时间吧?送不送医院?”是胥迎秀的声音。 “我没事儿,不去医院!”李褰裳很想出口说话,可是身子很沉重,迷迷糊糊的,发不出声音。 “交给我吧,应该是心理暗示的原因,我多试一试,看看症结究竟在哪儿。”熟悉的、温暖的声音再次响起。 “哎!解铃还须系铃人。”毕大小姐似乎答应了,又附加了一条建议:“你们还记得不记得?有一次褰裳被催眠,是被淘淘的声音给刺激醒的?” 催眠?自己曾经被催眠? 那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呢喃:“想把褰裳彻底从催眠的心理暗示中苏醒过来,由我来叫醒,才真正管用。” “半瓶子醋的高大师,”毕大小姐苦笑:“也怪我,当时褰裳要死要活要穿越要重生,怎么劝都不灵,就急病乱投医,非赶鸭子上架,把你抓来催眠,糊弄她果然重生了,结果给你带来不少麻烦……” 信息量有点大啊,身子沉重脑子昏懵的李褰裳登时觉得注意力集中了。 “不怪你,”那道温暖的声音说:“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儿,就是被你赶鸭子上架,来给褰裳做催眠。还是那句话,契约留着了没?李褰裳出现了任何问题,我负责,负责她的一生,以身相许……” 褰裳觉得,身子的沉重感完全消失不见,心里敲鼓似的“砰砰”乱跳,脸上也热起来。 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正常可以苏醒了,但,怎么好意思? 脚步声、房门关闭的声音。 她的手,被一个温暖宽大的手掌捂住了。 “褰裳,对不起,我学艺不精,催眠总是时灵时不灵的,可是我能感受到你没有危险,你也一定能听到我说话对不对?我不知道给你下的心理暗示是哪一种,我们来挨个儿试一试……” 不是相貌,那就只剩下声音,不是所有的声音,那就只剩下某一个关键语句,牙医先生推测着,一点一点回忆着,跟褰裳诉说。 浑然不知其实睡美人已经苏醒,果然,是半瓶子醋的不合格催眠师。 李褰裳很享受,聆听自己从一个傻缺二百五寻死觅活要穿越要重生的时刻,到一次一次被闺蜜灌醉、催眠的故事。 “可是这已经不是你的前生了啊,你忘记了,亲爱的,你在重生,现在的你,是新的生命,你可以的,你做什么都可以……”。 “对啊,我重生了,我肯定有金手指,书上都是这么说的,重生的女主角勇敢跨越每一个困难,终于挣得盆满钵满,兼美丽富有收美男良夫,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来什么……”。 “即便是重生,你自己不努力不坚持,也开不了金手指。” “那是那是,”褰裳闭着眼睛点头:“这一辈子,我肯定活得漂漂亮亮……”。 牙医先生,半瓶子醋催眠大师,高树群同学,忽然之间就呆住了,呼吸也停止了似的。 最后这一句,不是出自自己的复述,是……真实的! “那是那是,”褰裳闭着眼睛点头:“这一辈子,我肯定活得漂漂亮亮……”。 声音清晰,眼睫毛乱颤,脸蛋潮红,嘴唇鲜艳,一开一合。 牙医先生都要哭了,身子前倾,双手扣紧了褰裳的肩膀:“你醒了?” 想让睡美人苏醒过来,还缺少一道工序吧? “高树群,你在桥上对别的女人说的话,是不是应该跟正主儿再说一遍?”睡美人紧闭着眼睛,就是不睁开,还无比傲娇的撅着嘴唇。 “是哪一句?”牙医先生面红耳赤,热热的呼吸喷到褰裳的脸颊上:“我要照顾你,一生一世……” 就像童话故事里那样,睡美人得到了王子的一个热吻,醒来了。 最能让人感到快乐的事,莫过于经过一番努力后,所有东西正慢慢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全文完) 迎秀的番外 春天里,熟悉的痛感回来了,到医院检查,曼月乐环受地心引力的影响向下松动。 胥迎秀没采取重新换环的建议,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时候,她果断地把子宫切除了。 人生就是这样,一波又一波的悲喜冲刷,中途,不断地抛弃着什么,收获着什么。 毕大小姐的肚子跟即将爆炸的球儿似的,毕妈妈每天护佑着嘟囔着陪侍,好在真的再没动过手,小马同学算是放下了心,把更大的精力投入到“花朵朵”的三处分园管理上。 没错儿,“花朵朵”又开了一处分园,形势一片大好,那个甩手掌柜的李褰裳园长,还没答应高树群的求婚,倒是应清逸山庄王志清的邀请,这段时间很是旅游了几处地方,看山看水放松心情增长见识,手下剪刻的作品,更见飘逸灵动。 她们很幸福的活着,因为,懂得独立的女人,才有魅力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