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混蛋! 乐黎生平从未像现在这样狼狈过。 她跪在地上,昂贵的礼服纽扣被扯开,白皙的锁骨露在空气中,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几个小时前,她还是锦衣玉食的世家公主,身家过亿的年轻企业家。 而如今,公司全部资产被另一家公司吞并,乐黎宣布破产,她所有的一切,都被另外一个人夺去。 膝下是冰冷的地面,乐黎双眼赤红,脸上掩不住痛苦。逸轩——这个让她以往爱极,现在却恨极的恶魔…… 豪华真皮座椅上,一位面容英俊的年轻男子双手把玩着一把瑞士军刀,他西装笔挺,额前碎发落下,遮住了深沉的眼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乐黎,神情悠哉,漫不经心地开口:“乐乐,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看我了?” 在他散漫的语气下,心中怒火忽然升到极点,乐黎双拳紧紧握起,青筋露出,爆喝道:“要不是你逼我,我怎么会来看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 “狼心狗肺?”逸轩笑着重复了一句,“以前你可不是这么叫我的。”他从座椅上站起身,伸出指尖,轻挑起乐黎的下巴,“乐乐,我想听你叫我轩轩,好不好?” “你做梦!”乐黎斥了一声,看着他一如往昔英俊的脸庞,几乎想伸出手去狠狠甩他一个巴掌。 “你这么不听话,让我怎么帮伯父、伯母?”逸轩看到她脸上的怒火,笑着威胁了一句。 乐黎眼神黯淡,放下紧握住的手。 父母一直是她最在乎的人,是她的软肋,而现在,他们的安危掌握在逸轩手中。 “看在以前的情面上,你帮不帮我……渡过难关?”乐黎看了他一眼,咬着唇瓣,艰难地从喉咙底挤出,“我只要你一句话。” 逸轩忽然大笑起来,用一种看着白痴的眼神对上乐黎发青的脸庞:“乐乐,你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是这么天真,我费尽心机夺走你的一切……你觉得,我会还给你么?” 前所未有的难堪泛上心头,乐黎脸色苍白,跪着的身子在冷风下愈发颤抖得厉害。 “就算你跪在地上也没用,”逸轩收了笑容,冷声看着她,“你是高贵优雅的世家公主,现在不也像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求我?” 刻薄损人的话让乐黎脸色白得几乎透明,她缓缓吐出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逸轩面前,伸出右手,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回响在空旷无人的房中。 逸轩震惊地看着她,脸色半红半青,绝无想到她竟会在这种时候跟自己翻脸。 死死盯着逸轩,乐黎好像要将他这一刻的模样烙印到心上,一字一句道:“我自十二岁认识你,一直信任你不会背叛我,处处掏.心掏.肺,恨不得把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一概留给你,结果,你与人勾结,挖尽心思掏空公司,令我父母身败名裂。” “逸轩,走到今日这一步,是我引狼入室,信错了人!你恩将仇报,终有一日,必遭报应!” “从今往后,我乐黎是再求你逸轩一次,便教我永无宁日,死后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刻骨怨毒的话,让逸轩倏然变色。 乐黎舔舔嘴角,把唇瓣咬出的血丝吞到喉中,最后深深看了这个让她肝肠寸断的人一眼,转身而去。 膝盖冻得僵硬,她的步子有些颤抖,乐黎心中却一片死灰,哪怕父母在医院中生命垂危,因为没钱连手术也做不成,她也不后悔方才的冲动。 ******************************乃的淘宝小店,刷信誉中,充值各式话费,亲们想充值话费的可以去哦! 重生 那个人,千方百计夺走她的一切,又怎么会因为自己跪下求饶,就放弃他所谓的“报复”? 恍恍惚惚走到门外,乐黎想起了跟她从小玩到大的死党林雅,出事以后,树倒猢狲散,其他人躲都来不及,也只有她打电话过来安慰了几句。 乐黎重新振作起精神,抬起头来,正要穿过马路,迎面一辆巨型卡车失控般向前冲来。 无尽的黑暗中,乐黎只感觉全身各个部位一阵剧痛,有种灵魂也将被碾碎的感觉,撕心裂肺…… ………… “云馨,吃饭了。” 苏慧歆将烧好的菜端上来,盛了一碗满满的白米饭,放到女儿面前。 乐黎看着桌上的一盘青菜和一叠豆腐,别开了眼。 “云馨,趁热吃。”苏慧歆为丈夫江永安也盛了一碗,看着转开头的女儿,又看了看简陋的饭菜,说道,“是不是,嫌妈妈做的菜太少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在餐桌上。 江永安端着饭,夹了一块豆腐到女儿碗里,安抚道:“前段时间医院里花了不少钱,以后等爸爸赚多些,让你妈妈顿顿都烧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好不好?” 乐黎点点头,端起饭,往口中扒了一口,干干的饭粒卡在喉咙里,难以下咽。 前几天在医院里醒来,乐黎一直精神恍惚,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脑中闪过不同的片段,恍惚了几天,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她不是乐黎,眼前的中年夫妇也不是她的父母。 她叫乐黎,是商业王国董事长唯一的女儿,资产以千万计数。 往口中再扒了几口,乐黎放下碗,站起来走到房间里。 江永安和苏慧歆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担忧和心疼。 “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偏偏就喜欢上花花公子?”苏慧歆想到从小乖巧的女儿变成现在这样,脸容愈发憔悴几分。 “造孽……”江永安叹了一口气,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说道,“慧歆啊,以后在云馨面前,千万别提起这件事了,孩子被人陷害,遭了车祸,好不容易从医院里捡回一条命来。” “我知道。”苏慧歆背过身子,擦擦眼里的泪,“云馨能活着,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医院里花了几十万,给云馨留着做嫁妆的钱花光了,外面还欠着三十多万,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才能熬过去。” 夫妻俩人拿起筷子,夹了菜放到嘴巴里,吞下喉咙,只余下满满的苦涩。 云馨的房间杂乱,墙壁脏兮兮的,桌子椅子灰败陈旧。 床前有一面镜子,乐黎猜测是云馨以前用的。 已经不止一次照过镜子,可是每次看过之后,还是有种毛骨悚然、恍然如梦的感觉。 镜中的那个人,白色的裙子因为几天不换,有了灰蒙的色泽,头发乱糟糟的,唯一干净的,是一张脸。 异乎寻常的清秀,那一双琉璃一般的眼神勾人摄魄,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乐黎仔细看过江永安和苏慧歆的相貌,明明他们夫妻都是普通的长相,却生出了这样一位容貌细致到极致的女儿。 可是,再怎么出色,这张脸也不是我的,乐黎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是乐黎,是家产亿万的世家公主,是风度翩翩的商界名流。 哪怕她容貌平庸,一点也不出色,更没有在商业上天赋异禀的才能,她也还是乐黎……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变成这样一个陌生人!”乐黎死死盯着镜中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女,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和疑惑。 残忍的事实 哪怕几天前在医院里她已经有了几分心里准备,第一次从镜中看到“自己”的时候,乐黎惊诧得亲手打碎了一面镜子,那时候她目光呆滞,双手满是被玻璃碎片割出的血,云馨的双亲为了这件事,强行把她送进医院,再一次为女儿伤心绝望。 “云馨,你在里面吗?”苏慧歆在门外敲门。 乐黎从发愣中回神,从镜子前收回视线,应道:“什么事?” “小影放学回来了,他在门外,你要不要跟他聊聊天?”苏慧歆小心翼翼地说。 云馨有一个弟弟江子影,现在读高一,比她小了两岁。 乐黎默然片刻,打开房门:“好。” 再怎么不愿承认,她现在的身份是云馨,乐黎的灵魂重生到了这个陌生少女的身上,想到迎面而来那辆失控的巨型卡车,乐黎眉头皱起,被那样的车轮碾压,原本的身体想必早已支离破碎、尸骨无存。 现在她还能好好活着,是借了云馨的身体。 知恩便要图报,她不是沉逸轩那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枉顾别人掏心掏肺的信任,联合外人,给了乐家致命的一击! 从今往后,云馨的家人,就是他乐黎的家人。 “姐姐,我回来了。”门一打开,一个怯怯的声音传进耳中,乐黎向门口看去,穿着浅蓝制服的男孩背着书包,双眼看着地面,头发梳得齐整,看上去很是柔顺。 乐黎不由自主伸出手,拍拍他的头。 江子影有些惊诧地抬起头,在乐黎的示意下走进房间,拘谨地低着头:“姐姐,前几天你让我关注乐氏公司的情况,我今天……偷偷去了附近的网吧。” 乐黎感觉自己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她一把抓住江子影的手臂,急切地问道:“乐氏现在怎么样了?董事长乐空尘脑溢血,他有没有度过危险期?还有,那个姓沉逸轩的王八蛋……” “姐姐,你弄痛我了。”江子影手臂被抓得生疼,心里却惴惴的,感觉从小温吞柔弱的姐姐一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让他有些害怕。 乐黎放开手,后退了一步,只是目光焦急,任谁都看得出她现在十分不对劲。 “乐氏八天前破产,被两家公司买了,其中一个老板姓沉,另外一个,”江子影摇摇头,歉疚地看着乐黎,“我查了很久都查不到,董事长乐空尘在医院里抢救,生死不明,不过他唯一的女儿乐黎几天前被卡车压死,抢救无效……” 乐黎呆愣,早就知道了这种结局,心中却还是存着一分侥幸。 如今这个孩子嘴里吐出的一字一句,撕碎了她残存的希望。 都说童言无忌,可是这样残忍的事实,却让乐黎心如刀绞。 以后世上再也没有乐黎这个人了。 这样的认知让乐黎脸色骤变,她倚靠在床柱边,大口大口地喘气,压住内心深处的不知所措、心慌意乱。 她早已二十三岁,并不是云馨这样十七八岁的青涩少女。 可是一连贯匪夷所思的事发生在身上,乐黎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的死亡……父亲躺在医院,而她被重型卡车碾碎的尸体,不知道有没有被安葬? “姐姐,你怎么了?”江子影慌乱地看着云馨,脑中发怵,急忙将江永安和苏慧歆都喊了进来。 要重返学校 “云馨,告诉妈妈,是不是那东西发作了?”苏慧歆一把拉住女儿,将她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那些该杀千刀的混账东西!好端端一个孩子,就被他们折磨成这样……” “我想抽大麻,”乐黎忽然拽住江永安的衣袖,艰涩地说,“给我。” “云馨,你出院以后,连爸爸妈妈都不认得了,为什么偏偏还记得那种害人的东西?”苏慧歆眼睛红肿,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乐黎话一出口才猛然惊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活了二十三年,从来没有吸食过大麻,可是现在心里却有那样的渴望,太不对劲了。 大麻对有些人来说是心理成瘾,毒性不像海洛因、安非他命那样明显,但是抽久了却会产生耐受性和心理依赖性。 她没有吸过毒,那么现在心头涌上的那种瘙痒般的渴望,并不是她的,而是身体主人云馨的。 云馨虽然因车祸去世,可是“她”可能心理习惯了吸食这种能心理上瘾的药物,在那样的意志影响下,乐黎竟也有了那种感觉。 她自小家教严格,商界名流不乏有类似爱好海洛因、K他命的,只是乐黎的父亲限制她沾上这些,数次严厉教导之下,乐黎对这些有了一种极深的忌惮,就如同对洪水猛兽那样的戒备。 “云馨,忍忍就过去了。”苏慧歆抓住他的手,“都怪爸妈没用,你被人这样欺负了,爸妈也没办法替你出头。” “不怪你们。”乐黎蹲在地上,用力抱住自己的头,将眼睛闭上,再怎么难受渴望,只要她能一直忍受下去,她都不会再去沾毒。 看到女儿恢复脸色,江永安才拍拍她的肩,长叹一口气,“车祸、大麻……云馨,以后有什么事,都要跟爸妈说,别一个人闷在心里。” 乐黎点点头。 江永安从裤脚边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这里是你上次偷藏起来没抽完的,后来你妈知道就藏了起来,现在我还给你,爸能止得住你一次不吸,却不能制止你一辈子,将来几十年的路,还是要你自己去走啊。” 乐黎皱了眉,“拿出去丢了。” 她自制力不算极强,然而这几天冷眼旁观,江云馨的爸妈早已下岗,现在在外面摆摊,卖几样简单的小吃,一天赚不了什么钱。 以后要是她抽习惯了,这个家里唯一的收入用来给她买最廉价的大麻都远远不够。 “好,好,小影,听你姐的话,快拿出去丢掉,”苏慧歆欣慰地擦擦眼睛,对江永安说,“云馨出院以后,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却比以前懂事了很多。” 江永安拍拍乐黎的头:“前些日子学业暂时停了,不知道回去的话能不能赶上,都高三了,还有几个月,云馨就要高考了。” 乐黎吃了一惊,高三?她以前拿了国内国外双硕士学位,现在却还要再一次高考? 当真世事变幻,人生无常。 “我明天去学校看看,”不忍这对父母失望,云馨开口,“不过隔了这么久没去,不知道还记得多少。” 自从发生这般离奇的事,乐黎无法再向其他人保证什么,何况七八年前学过的课本,现在脑子模模糊糊,哪有什么概念? 苏慧歆听了却甚感安慰,埋头叮嘱江子影明天上学的时候,千万记得叫上他姐一起去。 好大一份礼物! 早上起来的时候,江子影乖巧地坐在桌边凳子上干等,乐黎冲他笑笑,随便收拾了几样东西,早饭没吃,两人就出了门。 乐黎不喜欢喝粥,江家早上吃的都是清淡无味的白粥,连酱菜也没有一碗,难以下咽。这几天被苏慧歆问到怎么不吃早饭,乐黎都用不饿的借口来回答。 公交车站离得很远,乐黎走在江子影后头,坐了大半个小时的公交车,然后下了车。 “姐姐,你的班级到了。”江子影指着不远处高三(六)班的字眼,对乐黎说,“你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空位上,我先去上课了,妈妈说晚上我们一起回家。” 乐黎答应,“下课后我在教室门口等你。”跟江子影道了别,转身往前走去。 刚走出不久,背后传来一声似乎很不安的话语:“姐姐……你要小心些。”乐黎听在耳中,当江子影关心她,闻言脚步一顿,“嗯”了一声,重新迈开脚步。 以乐黎这几天对云馨的了解,她属于并不显眼的那类学生,性格唯唯诺诺,平时几乎不和其他人说话。 所以乐黎怎么也没想到刚一进到教室的时候,就获得了那样大的“殊荣”。 冬日,寒冷的季节。 她的头上,被人浇了满头的冰水。 冰冷彻骨的寒意从全身蔓延,水混杂着冰块,从发丝流下,爬到脸上、脖颈、肩膀…… “云美人消失了这么久,终于舍得回来了?”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丢了手上的盆,不急不忙地从后座走上来,掐住乐黎的下巴,嘴唇几乎贴上她的脸,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没我在你身边陪着,云馨是不是每天都心痒难忍?” 乐黎吃了一惊,用力推开他,骂了一声:“变态!” 高大男生脸色一沉,突然用力拽住乐黎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横跨着拉到教室最后一排,在那样几乎要把胸膛都挤压而出的大力下,乐黎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把乐黎重重地丢在椅子上,自己坐上桌子,单手抓住乐黎被浸.湿的衣领,“江云馨,敢骂我变态,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放手!”乐黎眯着眼睛,喝道。这人当真胆大包天,明目张胆在教室里动手,是不是当边上人都是傻瓜? “医院里躺了一遭,想不到你胆子都变大了,”杜维西邪魅地笑笑,英俊的脸上布满阴霾,“一个多月没享用你的身子,你是不是等不住了?” “给我滚!”乐黎大吼一声,怒气十足的喊声,震惊了全班,包括踏着上课铃声来上课的某位目瞪口呆的老师。 “有什么事下课再说。”乐黎对上杜维西不敢置信的眼睛,坦然扯开椅子坐下,双手紧紧扣着,抵御住身上冰水刺骨的寒冷。 讲台上老师早已开始讲课,乐黎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只穿了单薄的几件衣服,连冬天的长袄也没有,前胸和小腹几乎湿.透,牙齿冻得咯咯发抖,嘴唇冻成了紫色。 “怎么,怕冷了?”杜维西斜眼瞥她一眼,“我还以为江云馨你今天变了很多,看来还是跟以前一样。” 乐黎一直在发抖,根本没有什么力气防备抵抗,直到被杜维西强制从桌旁拉下,躺倒在他的腿上。他们虽然坐在最后一排,可难保老师不会发现,乐黎用力掰他的手,最后双手双脚被他用膝盖胳膊牢牢扣住,动弹不得。 未免太胆大包天了?! “畜生。”乐黎低声骂了一句,自从重生成江云馨以后,她说脏话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以前的二十三年,乐黎克己自律,从不放纵自己,按着乐父的期望,成为商界名流,温柔女流。 现在一切都变了,虽说身份的天壤之变让她激愤难消,乐黎却感觉再也没有了什么顾忌,想吼人便吼人,不像从前那样,任何不雅的话,都要憋在心里。 杜维西生平头一次被骂成“畜生”,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扣着乐黎手脚的力道却突然加大许多,捏得乐黎生疼。 下一瞬间,杜维西唇边勾起一个笑容:“要是我们现在坐在第一排,所有人都看到我们这样,你说感觉会不会更刺激几倍?” 上课期间,乐黎不想打扰老师,撇头不理会他神经质的问话。杜维西看她不回答,空出一只手,缓缓摸上乐黎的大腿。 “你干什么?”乐黎气得全身发抖,要是现在边上有把刀,她肯定会一刀往他胸口□去,以前她再怎么纵容溺爱沉逸轩,也没有允许他对自己做过这样的事。 “放我下来。”乐黎盯着杜维西说,“我回去换衣服。” “我好不容易见到你,哪里舍得就这样放你走。”杜维西毫不理会她的怒气,轻声说道,“江云馨,不如今晚去我那里?” 乐黎瞪大双眼,少女秀气的眸中闪过冷光:“你说什么鬼话?” 她前些年上高中的时候,还没见过这样放肆的男生,难不成现在世道变了,高中生也能任性成这样? “不要拒绝我。”杜维西慢慢说,“江云馨,一段时间没见,你是不是忘了我对你的惩罚了?” “放手,我要回家。”乐黎从他手中挣开,淡淡地说,“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杜维西冷哼一声,“不记得了?我们以前玩的惩罚游戏你也忘了不成?哈,那也没事,正好让我找个机会重新试试。” “要试你自己试。”乐黎低声说。 “你这么不识相,是逼着我现在就带你离开?”杜维西眼中闪过光芒,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老师,”他的右手钳制着乐黎不断挥动的双手,对转过头来的同学和前台老师温柔地笑笑:“不好意思,云馨同学刚刚不小心被冰水冻了,我想请假送她去医院。” 讲台上老师握着粉笔,点头说:“高三了长时间生病影响学习,云馨同学身体不舒服,那得去医院看看,早些好了就早些回来上课。”威严的话语,让乐黎无法拒绝。 她家教良好,素来尊敬老师,既然老师开了口,乐黎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何况衣服湿湿的很不好受,她也想回去换一身。 一到走廊,乐黎甩开他的手,脸色沉了下来:“我回去了,别跟着我。” 杜维西吹着口哨,吊儿郎当地耸耸肩,当作没听到她的话那样置之不理,忽然又走近几步,掐掐她脸上的肉,“一段时间没见,云馨你瘦了些……不过五官也更精致了。” 乐黎指指走廊上迎面那些好奇的目光,嘲讽一句,“我能瘦下来,说起来还不是拜你所赐?” 杜维西淡而不语,看着远处众人,又将目光转到近前略显稚嫩的少女,慢腾腾从袋中掏出一个针筒,诡辩莫测地笑笑。 “你要干什么?”乐黎看到他手上袖珍型的针筒,眼睛睁大,下意识倒退几步,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眼前这个无理任性的富家公子未免太胆大包天了?! 不要忽视我! 刚出院的身体毕竟留下了些后遗症,尽管乐黎早已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往身后退去,在杜维西欺身而来的那一刻,她的手臂仍是传来一阵剧痛。 麻醉药渐渐发作,头脑愈发眩晕。 昏暗间,乐黎向后倒去,恍惚中有种末日到来的气息。 杜维西揽过她的身体,将针筒放进口袋,往校园车库走去。 掏出钥匙拉开车门,杜维西对着怀中躯体冷笑一声,毫不怜惜地将乐黎丢在了汽车后座,一脚踢上了门。 药效只有半个小时。 名贵的跑车疾驰而去,目的地是B市最豪华的酒店。 车内流淌着狂野的音乐,杜维西勾着唇角,转头对上后座的那人,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不见。 “江云馨,起来。”把车在酒店前停下,杜维西打开后座的门,粗鲁地将乐黎拎了出来,头重重地撞上车顶,乐黎闷哼了一声,竭力睁开眼睛。 入目是全然陌生的环境,再一抬头,对上杜维西的眼睛,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乐黎不假思索猛地一拳挥了过去。 她出生世家,得周围人巴结奉承惯了,除了那个让她心伤欲裂的沉逸轩,素来还没有人让她受过这样的气! 毫无防备之下,杜维西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乐黎盛怒之下出手极重,杜维西只感到眼角火辣辣的疼,几乎要将头皮撕裂。 杜维西一把抓住乐黎的头发,满目愤恨:“你给我下车!”毫无预兆地被杜维西从后座拖出,乐黎又一拳挥了过去,这一次杜维西却明显有了防备,在乐黎出手的那一刹那,将她的手钳制在自己臂弯里。 两人“走进”酒店,杜维西反而镇静下来,看着乐黎问道:“饿了没?” “不用你操心。” 乐黎的脸上气鼓鼓的,薄怒之下,脸上带着可爱的红晕,杜维西心情忽然好了起来,再次捏捏她的脸:“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酒店里有独立餐桌,杜维西拉起乐黎的手,不顾她别扭的抗议,将她拉到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点了几样精致的西餐。 不多久,服务员将菜上齐,杜维西欣赏着乐黎不情不愿的表情,哧笑一声,“刚刚在车上我听到后座某人肚子在叫,你真的不打算先吃些东西?” 乐黎挣扎很久,她没吃早饭就从家里出来了,现在肚子里的确空荡荡的,杜维西点了很多道西餐,其中几道甚合她的口味。 想了想,乐黎终于拿起刀叉,向煎得五分熟的红酒牛排进军。 既然被眼前这小子用麻醉药带到这里来,不让他破费,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胃?乐黎盯着窗外想道。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乐黎低头用着刀叉,直到一盘牛排见底,她也没有将目光在杜维西脸上停留过一瞬。 从未有过的被忽视的难堪涌上心头,杜维西重重地将手上刀叉放下,怒道:“江云馨,抬头看着我。” 杜维西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以前江云馨乖巧听话,从不忤逆自己的时候,杜维西嫌弃她缠人烦心。 然而再一次见面,似乎被嫌弃的人,已经换成了自己。 “你又不是极品帅哥,有什么好看的?”乐黎丝毫没有受他暴虐的话语影响,仍旧低头,偶尔又将目光转向玻璃窗外。 正当杜维西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到了爆发边缘的时候,乐黎却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刷”地一下从餐桌上站起来,撞翻了软椅,在寂静的餐厅中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可能对她……一见钟情了。 她的双眼睁得大大的,脸上是一副见了鬼似的惊惧神情,少女咬住唇瓣,唇上沁出了血丝也全然不知。 乐黎用力捏紧双手,淡雅到极致的脸上此时没有半分轻松的笑意,反而带着一种极不符合她年龄的刻骨铭心的痛苦。杜维西看在眼中,竟觉出了一种莫名的心颤。 “江云馨,你怎么了?”杜维西握住乐黎的手,冰冷彻骨。寒冬腊月,他没有觉得冷,却在握住她手的瞬间,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乐黎喃喃低语,眼神茫然,没有方才争锋时的伶俐干脆。她孤伶伶地站着,清秀的脸惨白羸弱,毫无气色。沉逸轩,车祸后一直没想到还能再见,想不到却在这里偶遇了。 “你看到谁了?”杜维西双眼变幻莫测,从地上将她扶起,摸着乐黎细软如绒丝的头发,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云馨,告诉我,你刚刚看到谁了,让你这么不喜欢?” 乐黎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直用力咬着唇瓣,血滴溅上衣襟,杜维西拿起纸巾细细为她擦去。随后,杜维西站起来,顺着乐黎方才的眼神,看到了踱步走进酒店的沉逸轩和黑冥夜,脸色倏然阴沉。 “云馨,你认识他们对不对?”将乐黎按在墙角,杜维西贴着她的耳朵,嗓音中带着邪灵般的诱惑,“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认识黑冥夜……抑或是沉逸轩的?” “我不认识他们。”乐黎看到缓缓走来的二人,从窗外别开眼,转而盯着杜维西的眼睛:“我不过是一个家里没钱没势的穷女人,何德何能攀得上他们?” “你不是攀上我了吗?”杜维西揉揉她的头,看着乐黎恢复镇定,心中不知为何多了一种说不清的满足,仿佛自家养了一只宠物,就算心里未必喜欢,宠物也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乐黎蹲下扶起地上的软椅,行若无事地坐下,重新拿起刀叉,刚做完这些,沉逸轩和黑冥夜也在邻桌找到了座位。 沉逸轩背靠着自己这一桌,看不见这边,乐黎大大舒了一口气,甩开心里莫名的烦乱。 重生之后,她跟他,已经没有交集了,不是吗? 以前的爱与恨,莫若暂时让它随风散去,等到日后她有了资本,再找沉逸轩算账便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想什么呢这么专心?”杜维西看乐黎脸上茫然,不自禁在她头上拍了一下,说道,“还不快吃。” “哦。”乐黎难得听话地拿起餐具,淡雅的脸上带着懵懂又可爱的笑容。 这一幕完完全全落在对面的黑冥夜眼中,他嘴角勾出一个优雅的弧度,笑着说:“我忽然发现对面有个很可爱的小家伙。” “你又起了猎艳的心思?”沉逸轩没有转头,随口问了一句。 “不……这次也许是认真的。”黑冥夜摇头,难辨真假地笑,“这么可爱的女孩,我可能对她……一见钟情了。” “一见钟情?”沉逸轩朝后看了一眼,乐黎被身形高大的杜维西挡住,他甚至连背影都无法看见。 “沉逸轩……”黑冥夜突然伸出手拍拍他的肩,“你还是打算一直像这样下去,为那个女人守身如玉?” 乐黎在后座听得清清楚楚,闻言一惊,沉逸轩素来香车美人,左拥右抱,不是一直喜欢女人的吗?她去世也不过大半个月,这个男人什么时候改了性向,守身如玉了? 他却无法像从前那样洞悉全部 杜维西注意到乐黎脸上明显吃惊的神色,勾唇一笑,顺手从自己面前拿了一杯冰冻橙汁,递到乐黎面前:“云馨,口渴了吗?我刚刚给你叫了一杯饮料,趁着尚有温度,快些喝了吧。” 乐黎身上冻得颤颤发抖,衣袖上湿淋淋的滴下水来,本该早些换了衣服,然而现在她的注意力却大半放在对面那一桌,听到杜维西体贴的话,下意识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橙汁,放到唇边吸了一大口。 冷饮入喉,乐黎猛地打了一个哆嗦,几乎是扔下了手中的玻璃瓶,清脆的声响打扰了豪华餐厅的宁静。黑冥夜看到地上摔落满地的冰块,眉头微不可见的皱起,停下了口中的调侃。 “云馨,你怎么了?”杜维西毫不在意的笑,“是不是嫌橙汁不好喝,别急,这里还有冰牛奶、冰冻西瓜汁、唐培里侬香槟酒、泰式冰咖啡,哦,对了,我还叫了银枫冰红酒……你想要哪一种?” 乐黎站起身,低头看着满桌的冷饮,又重新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盯着杜维西,眼神却是出乎寻常的平静:“你让我死一次不甘心,现在又想让我死第二次?” 杜维西摊摊手:“我疼你爱你还来不及,哪里舍得让你受苦?” 乐黎怆然一笑,眼前这位年纪虽小,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却未必比后座那个姓沉的混账来得差。 是不是她前世造了什么大孽,就连现在重生之后,也不得安生?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是她呢? 这样狼狈不堪、不生不死的她,未来却又在哪里? 乐黎自嘲地看着身上湿淋淋的衣服,伸出被冻得紫青的手,拿过杜维西面前的冰冻西瓜汁,没有用吸管,直接拿起往喉中灌去。 很快的,玻璃瓶见底,乐黎优雅地擦擦嘴角,端起冷彻的唐培里侬香槟酒,仰头倒灌而入。 冰牛奶、泰式冰咖啡、银枫冰红酒……一点一滴的寒意,侵入全身上下每一分肌理,乐黎渐渐麻木,清秀白皙的脸上却慢慢透出红晕。 明知她已然冻到了极限,杜维西、黑冥夜以及不自禁转过身的沉逸轩,却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惊人的美丽。 十八九岁的少女微仰着头,晶莹的液体从白皙的脖颈缓缓流下,勾出优雅的弧度,额间散开乌亮的发丝,映照着脸上的红晕,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分外的惊心动魄。 “我喝完了。”乐黎淡淡出声,略带稚气的嗓音没有透出什么感觉和情绪,清亮又透明,好像在炎热的夏天里,一捧冰冽的雪水。 话语入耳,三人才终于回转心神,将注意力放到她惨白的嘴唇上。 杜维西斜睨了恰好起身的黑冥夜一眼,给了他一个莫名的警告,迅速的截过乐黎手中的冰酒瓶,将她拉到自己怀中。 “云馨,喝够了。”感受到身下几乎被冰冻的僵硬,以杜维西素来的满不在乎,此时也紧抿了唇,眉梢透着淡淡的忧心。 今日所见的云馨,似乎再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只会整日缠着他的懦弱女生。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人有这样大的改变? 杜维西目光微亮,心中却分外怪异,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脱离他的掌控…… 以前他喜欢她的脸,将她当作宠物来养,仗着她全心的依赖,杜维西可以肆意的厌她、弃她、伤她、害她。 可是现在,宠物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他却无法像从前那样洞悉全部。 扶不起的阿斗,到哪都一样!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陪你吗?”乐黎浅笑,抬起半醉的乌眸,稍稍扯开颈间的衣服松口气,“带我到房间去。” 杜维西深深看她一眼,掩去眼中的好奇,嘴角扬起一个笑容:“云馨,对于你的要求,我求之不得。” “杜小公子,好久不见,你来这里用餐?”黑冥夜横在过道边,不着痕迹地拦住正要离去的两人。 “怎么?华丰酒店是我杜家的产业,又不是你黑家的,我带朋友来吃饭,也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杜维西嗤笑一声,刚刚黑冥夜一直盯着他的宠物,早就让他心中不爽了。他杜家财大势大,自然用不着怕谁。 “当然不必经过我的同意,”黑冥夜抱着双臂,一派悠然,“我只是想问问你旁边女孩的名字,顺便宣布一件事。” 杜维西环着乐黎的手劲变大:“她无论叫什么名字,都与你无关。” “江云馨。”少女抬起手指,一个一个地展开,“我的名字是江云馨。”清亮的眼神一如往昔的澄澈,声音带着几分坚定和坦然。 以后她是江云馨。 不属于沉逸轩,不再会被沉逸轩欺骗的江云馨! 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相信人,最后让父母身败名裂的那个名叫乐黎的笨蛋。 重见沉逸轩的这一刻,终于彻底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不再是乐家那个十指不沾泥的世家公主,而是出身贫穷,却享受着父慈母爱的江云馨。 “云馨,云馨……”黑冥夜轻柔的唤了几声,缓缓向杜维西走去,在云馨面前停下,“以后我可以追求你吗?” “看你的表现。”江云馨声音清澈, 黑冥夜摊摊手,笑道:“我会努力的。” “说起好看的男人,你对面那个就不错。”云馨抬起眸子,对上脸色阴郁的沉逸轩,“商场重信,沉先生却勾结外人,用尽手段打垮乐氏帝国,出卖一心对你的朋友,致她于死地,这样的男人,难道不是极品么?” “你究竟是谁?”沉逸轩目光冰冷,沉默片刻,脸上带着犹豫,“你认识我的乐乐?” 若不是时机场合不对,云馨简直想要放声大笑,即便笑到喉咙咳出血来,也不停歇。 我的乐乐?!真是恶心。 以前弃她厌她,恨不得置她于死地。现在又哪里冒出来这一句天方夜谭? 乐黎被他害死,他却还能像现在这样惺惺作态,这世上竟有这种不知廉耻的人? “沉先生,我跟乐黎是什么关系,轮不到你来管。”笑声停歇,云馨嗓音微微沙哑,走近几步,一字一句,仿佛要深入他的骨髓,“欺世盗名、阴险毒辣、自私自利……像你这种没心没肺、忘恩负义的人,我今生今世都不想跟你有任何利益之外的牵扯!” 她眸光清亮,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口中的话慢慢吐出:“你逼死乐黎,现在又装成这幅深情款款的样子给谁看?” 不想沉不住气,然而眼前这人害她惨死,累得父亲病重,好好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因为她走向家破人亡的路。将心比心,谁能不气? 以前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只是后来的剧变让她措手不及,就算现在重生为江云馨,面对沉逸轩时候融杂着气愤、不解的矛盾,也没有停止过。 然而生死一遭,如果什么长进都没有,她江云馨也太窝囊了。 一贫如洗的家庭,日夜摆摊就为赚几十块钱的江父江母,外面欠着的三十多万债务,以及躺在医院里的亲生父亲。 如果不自强自立,父母的性命定是任由沉逸轩揉捏。 她若畏畏缩缩、温吞软弱,将置亲人与何地? 扶不起的阿斗,到哪都一样! 洗澡风波 沉逸轩神情茫然,脸色煞白,仿佛刚才云馨的话,是世界上最残忍的利剑,将他的心划得四分五裂。云馨却看也不看,只疲惫的阖上眼睛:“杜维西,走吧。” “好。”杜维西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身家千万的两个男子,就像跟人怄气抢到糖果的小孩子,神情掩不住得意,“我带云馨先走了。” “等等,维西,先带她去医院。”黑冥夜盯着云馨湿淋淋的衣服,严肃道,“你别忘了你刚才对她做了什么事!” “不劳费心,”杜维西拍拍怀中人的手,笑着说,“云馨身体健壮,怎么可能出事?上次她出车祸躺了大半个月,现在不也蹦蹦跳跳的?” “你没看到她脸红红的,很不正常?” 杜维西反射性的扭头看去,云馨眉间微颤,却别开了脸,抓紧杜维西的手臂,摇了摇头。 刚才听到“医院”这两个字,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一直搁在心里的事,只是顾忌到沉逸轩在一旁,才忍住了没有说话。 杜维西下意识以为她也抗拒去医院,闻言笑笑:“云馨自己也不想去医院,黑冥夜,让道吧。” “云馨,你自己小心些,别逞强了。”黑冥夜翻出一张自己的名片,硬塞到云馨手中,“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离开沉逸轩的视线,云馨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放松,对身边人说:“我想现在去医院,可以吗?” “我先带你去换身衣服,我家是开私人医院的,那里有什么好玩的,”杜维西探探她的额头,“再说你也没发烧,无缘无故干嘛要去?” 两人走到顶层豪华套房,云馨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我要先洗澡。”让酒店服务员送了几套合身的外衣和睡衣,杜维西瞄了一眼套房内的大床,表情有些异样,“不如我和你一起洗?” “不必了,我习惯一个人。” “是吗?”杜维西抓住他的手,笑道,“云馨,我记得以前你都喜欢和我一起洗澡。怎么,不过出了一场车祸,你还真的忘了我?”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云馨避开杜维西的眼睛,将他的手指一个个掰开,“我还是那句话,出院以后有很多事不记得了,随你信不信。”她拿起换洗的衣服,头也不回地走进浴室。 “你能忘了其他人,怎么单单记得沉逸轩?”杜维西轻飘飘地在背后说,“对了……我认识你三年,怎么没听你跟我提过你有个叫乐黎的好朋友?” “我和她是偶然认识的。”云馨背影一僵,被衣服掩盖着的右手紧紧捏起,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从胸膛里被挤压出去。 半晌之后,没有听到身后男子的逼问,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迈步跨进浴室,迅速地关上了门,将自己暂时隔离在几欲让人窒息的空间中。 离云馨进去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杜维西在门外不耐烦地踱步,抬起手臂上看看时间,低声咒骂了一句。 “云馨!你洗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好?”杜维西用力敲着禁闭的浴室门,“再给你两分钟时间,你再不出来,别怪我待会对你不客气!” “乌龟洗澡都比你快,窝了这么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浴室内没有一点动静。 “云馨,你给我吭声。”杜维西愈发不耐烦,用脚踢门,“一句话都不说,到底出什么事了?”他用力拉门,印花玻璃门却纹丝不动,显然早已被人从里面反锁。 “江云馨!” “云馨,开门。” 几乎置我于死地(加更) 杜维西眯了眼睛,骂了一句,到里间拿了一张木质软椅,单手举高,向浴室门用力砸去。 玻璃碎片跌落一地,杜维西扔下椅子,听到哗啦啦的水声传来,不安的感觉迅速在心头扩散…… 他看见云馨瘦削的身体蜷缩在浴缸里,墙上的喷头洒出张狂的水柱,毫不留情地冲击在她紫青的肌肤上。 天寒地冻,热水冲在身上,本应冒出一丝丝的热气,然而杜维西却丝毫没有感受到热量,反而看到云馨全身苍白地颤抖。 她一直在用冷水,整整浸泡了一个多小时。 一想到这个事实,杜维西心头无名火起,冲上前关掉喷头,把云馨从浴缸里硬生生拖了起来。 “江云馨,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杜维西把她横在臂弯里,触手摸到她身上冰寒的肌肤,嘴唇也冻成了紫色……他应该暴怒,怒到弃她不顾,让她自生自灭。 可是愤怒之后,杜维西握紧她如冰雕般的手,眼神挣扎,最后终于伸出手,把水温转热,重新打开喷头,让温暖的水流过她的身体,肌肤渐渐回暖。 杜维西抱着云馨跨出浴缸,取了大毛巾包住她,将她抱到卧室的床上,拿起浴巾擦拭湿润的肌肤。 明明知道她已经醒了,杜维西却没有开口。他怕一开口,心中怒火涌出,他会做出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事。 仿佛感觉到了杜维西的压抑,良久,安静的套房传来云馨淡然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冷静而舒缓。 “杜维西,我虽然看着瘦弱,不过身体却不差。用冷水泡了一个小时也只会感冒几天……还有,我也不想寻死,好不容易能有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怎么舍得轻易放弃?” 杜维西看着她道:“云馨,说吧,既然不想寻死,你有什么目的?” “朝阳医院是不是你杜家的产业?”云馨却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是我家的产业,云馨,你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要不是我进来得早,你泡在浴缸里迟早会被冻死。” “我发烧了,想让你带我去朝阳医院,”云馨把手放到自己额头上,入手滚烫,“B市最有名的贵族医院,如果没钱没势,寻常人一辈子也没有进去的机会,不是吗?” “你泡了一个多小时冷水,把自己弄发烧,是为了去医院?”杜维西吼出声,“云馨,想去医院直接跟我说就好了,哪里需要拐这么一个大圈?” 云馨勾唇轻笑,冷冰冰地说:“我刚才就问过让你带我去医院,你拒绝了。我要是生病可能会有转机,否则以你的脾气怎么样也不会带我去。” “不然呢?”杜维西嘲讽地笑,“你在医院躺了大半多月,害我寂寞了好多天,既然都来了这里,你为什么不能好好陪我?反正你一直喜欢我,跟着我也没什么不好的。” “要玩你自己玩,我可没这份闲情。”云馨说道,她素来洁身自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人同陪玩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难不成我说错了?真是笑话,要不是我罩着你,凭你那副长相,学校里不知道有多少男生排着队想玩你。” “你教我吸大麻,唆使人开车撞我,几乎置我于死地,又害得江家欠债累累、家破人亡。车祸后第一次回学校,你泼了一桶冷水到我头上……你杜维西少爷这样算是罩着我的话,我云馨怕是承担不起这份荣幸!” 仰仗仇人鼻息生存! 大半个月来和江家人待在一起,耳闻目睹的全是云馨过去经历的事,知道她喜欢杜维西,对他死心塌地,可惜最后却被那个人害死。 如果不是她的灵魂重生到她身上,云馨早就死在了医院,除了血肉相连的父母,周围人畏着权势,怕是尸骨寒透,也没有一个人会为她叫屈伸冤。 云馨如此,她乐黎又何尝不是? 生平好友不少,临到出了事寻求帮助时,却冷眼旁观,纷纷作鸟兽散。 世态炎凉,让人心寒。 明明不过十八岁,云馨的脸上却透着一种与年龄极为不符的悲凉,杜维西静静看着她,话语不知为何脱口而出:“走吧,我带你去医院。” 云馨惊愕抬头。 “云馨,你爱走不走!”杜维西恨恨地别开眼,“你今天发烧,我再禽兽,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强迫你……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不相信我是不是?” “好,走吧。”脸上惊愕褪去,云馨眼眸如水,清润的笑意浮在颊边,甜甜糯糯的,直欲窜到人的心窝里。 “早知道以前你笑起来这么好看,应该让你多笑几次。”杜维西伸出手摩挲着她的嘴巴,以前跟人在一起,他从不亲任何人,现在却不知怎么突然起了这种冲动。 “咳,走吧,去医院,”杜维西看了几眼,若无其事地转回头,双手插着裤袋,眼神往云馨身上瞄去,“是不是要我蹲下来背你,你才会走?” “不用。”云馨穿上一双袜子,走到洗手间,又拿出里面刚换下的衣服拎在手上。 “穿过的衣服丢了就是,还留着干嘛?” “我可不比你有钱,家里穷,衣服丢一件少一件。”云馨轻声回答,她出身世家,从来不懂得节俭为何物,直到最近才试着改变。 她也想让自己跟以前一样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可是想到回去之后江母的眼泪和江家的困窘,又忍住冲动不把它们扔出去。 “去完医院我带你去买衣服。”杜维西皱眉,一脸嫌弃地看着往下滴水的一团东西,“把这些丢了。” “我爱穿什么就穿什么,不劳你操心。”云馨脸色微变,当初家财万贯,什么时候在乎过这样一点东西,要是时光倒流,又哪里轮得到他杜维西来指手画脚? “随你的便。”杜维西被反驳,脸上不耐烦,却忍住脾气在套房里找了一个精装购物袋,扔了过去,“把东西装起来,省得出去以后丢我的脸。” 云馨接过,看着他一脸别扭却不得不忍耐的表情,心里忽然畅快许多。 “对了,你去医院做什么?”杜维西把车停在朝阳医院门口,随口问道。 “看病,我发烧了不是吗?” “少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杜维西停下脚步,“你不说也行,说不定我待会又改变主意了……” 云馨抿唇,背对着他:“我想去见两个人。” “谁?” “一位过世朋友的父母,乐氏的董事长乐空尘和他的夫人。” 再世为人,望着病房里沉睡的父亲和一脸憔悴的母亲,云馨有种落泪的冲动。 什么时候开始,她坚韧严肃的父亲被她这个不孝女气得心脏病发作,一朝白了头,现在躺在医院里生死不知。 而她雍容华贵、慈爱温柔的母亲,过了大半辈子富足的生活,临到老年,享不到天伦之乐,却要在医院里陪着住院的丈夫,仰仗仇人鼻息生存! 她的父母,也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不知道是不是怕死后遭到报应,两个礼拜前,沉逸轩用乐黎生前好友的名义,瞒着乐父乐母把他们送到了医院治疗。 有杜维西在,云馨很容易查到了这个内幕,思及那人对乐家做的一切,更是感到无比的厌恶。 沉逸轩,乐黎生前他纠缠不休。 想不到就连死后,那人也阴魂不散。 靠在窗边,云馨红了眼,出事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失声痛苦。是她引狼入室,识人不明,害得自己横尸街头,更累得老父老母吃尽苦头。 “谁在外面?”被窗外声音惊醒,乐黎母亲顾珍扶着床板站起来,打开门,看到满脸泪水的女孩,愣了愣神,从口袋里摸出纸巾,递给云馨,“孩子,把眼泪擦擦……你一直站在窗边,是想到里面找什么人吗?” 血肉至亲,生死之后重逢。 云馨嘴唇噏动,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妈。” 轻轻的一声呼喊钻入耳中,顾珍反射性地抬起头,脸上是浓浓的惊诧、不可置信、心痛……和隐忍。 云馨话一出口,深深呼吸一口气,双眸中的泪水无可抑制地流下,打湿了清秀的脸。 “你,你叫我什么?”顾珍看着眼前的女孩,心中一酸,捂住脸哭泣,“我的女儿离开了快一个月,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喊我妈了。” 刚刚女孩的神态、表情,让顾珍想到了唯一的女儿乐黎,以前她还在的时候,也是这么喊她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 她的女儿被那杀千刀的司机开车撞死,阴阳相隔,如今母女之间的距离,又何止千里、万里?! 深夜梦回,她常常在梦中念叨,那个第一次喊她“妈妈”,两岁多蹒跚走路,七岁了尿床被大家取笑,上学了考一百分兴奋跑回家的女儿。 可是她走了,只剩下二十三年的回忆,一点一滴,每想一次,就心痛一次。 慈母跟前,却不能相认。 重生终究是匪夷所思的事,怕一出口,冥冥之中,一切会朝着未知的方向趋近。就好比她的死生,天意诡测,谁又能料知下一刻的事? 云馨心如刀割:“伯,伯母,我是乐黎以前的朋友——江云馨。” “乐乐的朋友?”顾珍擦干眼泪,闪身让云馨进门,“来,到里面坐坐。” “嗯。”云馨垂下眼眸,乖巧的答应。 病房很安静,父亲躺在病床上,花白的头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所做的错事。 “伯父身体怎么样了?”沉默片刻,云馨问道,她的声音轻轻的,心中压着悔恨和自责,要不是她信了沉逸轩,一切哪会像现在这样不可收拾! “做完手术之后好了很多,中午他刚睡着,待会儿会醒来吃药。”顾珍倒了一杯茶水放到云馨面前。 被讲话的声音惊醒,乐空尘睁眼看到病榻旁十八九岁的女孩,眉峰微蹙:“你是?” “我是乐黎的朋友,江云馨。”都说有泪不轻弹,可是在最爱她的父母面前,再坚强的人也很难扛得住。 “江云馨?倒是没听她提起过。”乐空尘虽然卧病在床,一双眼睛却不减半分锐利,直直盯着云馨,似乎要看穿她真正的心思。 “伯父,我家境贫寒,跟乐黎是偶然认识的,”被那样的眼神摄住,云馨轻轻说,“她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 细碎的长发遮住她的眼睛,云馨伸手拂到一边:“我把他当我最好的朋友,她出车祸遭了不幸,以后我想代替他照顾你们。她的父母,也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温柔的一面(加更) 一字一句,都是真心。鼓起勇气说出口,云馨却心中忐忑,她知道父亲的脾气,从不会轻易相信陌生人,以前沉逸轩在乐家上下做得八面玲珑,赢得几乎所有人的信任,也就只有乐空尘海始终对他存了一份戒心。 乐空尘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孩,明明年纪很小,举止、说话神情却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深沉内敛,给他的感觉,却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熟悉。 “如果你不嫌弃,以后可以常过来看看。”乐空尘说道,这个年轻人眼眸清澈,心思全表现在脸上,几十年来阅人无数,乐空尘相信她绝不是一个心存邪念的人,“你跟我的女儿很像。” 云馨扯着衣角的手一僵。 “乐乐紧张的时候,也喜欢扯衣角,我教训她很多次,她也改不过来。”乐空尘同顾珍对望一眼,“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前我怒她不争气,现在要是她还在,就算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我也心甘情愿……” 来之前,云馨一直想问父母是不是怨恨她这个不孝子孙,可是现在,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是乐黎的时候,知书达理、孝顺温和,没得过严父一句夸奖;重生后,父亲卧倒病床,她却终于清楚知道了父亲对她的感情。 造化弄人,不经意间,在父女二人间塑起无法逾越的鸿沟,如果不是重生,或许她永远无法弥补这样的遗憾。 “云馨啊,你知道乐乐第一次给男生写情书的事吗?”顾珍削了一个苹果,脸上带着许久不见的笑意。 “不知道。”云馨伸手接过啃了一口,以前她还给男生写过情书?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 “乐乐自己可能都不记得了,”顾珍笑着说道,“那还是她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喜欢班里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就花了一晚上时间写了一张情书。” “写了什么?”云馨问道,瞥眼看见乐空尘平时严肃的脸上也带了难得的笑容。 “她啊,找了一张大大的红纸,第二天早上贴在小男孩的桌子上,上面就写着一句话:我喜欢你,以后娶我好不好?” …… 云馨红了脸,低下头呐呐地说:“我不记得了。” 真是的,她小时候怎么会做这样的糗事?丢脸死了,难怪爸妈会一直念念不忘…… 坐在旁边,听乐空尘和顾珍讲她以前经历的事,病房内欢声笑语一片。 日落西山,护士进来催促吃药,云馨才依依不舍地告别出去。 走到走廊尽头,迎面一个身影忽然截住了她的脚步,紧接着,一个充满怒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江云馨,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杜维西一脚踢开边上的垃圾桶,满脸不爽:“我预约医生给你治感冒,等了你一下午,到现在你才给我出现!” 云馨愣了愣,用手摸摸自己的额头,热度比之前低了些,却没有完全恢复:“抱歉,我刚刚忘记了。” “哼,”杜维西抬脚往前走,没听到身后的动静,又往后斜了她一眼,说道,“趁着医生还在,跟我一起过去。” 挂了一瓶盐水,听医师嘱咐吃了药,杜维西才押着她出了朝阳,开车把她送回家:“这几天好好休息,我替你请假。” 杜维西的温柔 “好。”云馨随口应了一声,第一次去学校却发生这么多事,她也有些累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杜维西有些迟疑地叫住她,“那个,江云馨,以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向你道歉。” “嗯?”云馨回头,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尴尬、扭捏,十足的孩子气。 见到杜维西以来,他一直表现得凶狠霸道,云馨却是第一次觉得,其实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未满二十的男孩。 回到家的时候,江子影正坐在门边,看着换了身衣服的姐姐,一脸的欲言又止。 “小影,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云馨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身上的衣服,不在意的说,“今天在学校里不小心被人泼了水,只好换了一身。” “姐姐,对不起。” “别说了。”云馨摇摇头,“我饿了,先进去吃饭。” “姐姐,你今天要去学校的消息,是我透露给杜维西的,”江子影拉住她的袖子,“他一定欺负你了对不对?” “没有。”云馨说道,今天一到学校就被杜维西泼了一盆冰水,而知道她今天要去学校的,只有江家三个人。她不是笨蛋,仔细一想,便知道了整件事的始末。 “姐姐你打我吧。”江子影像做错事的小孩子那样低着头,“以后我再也不会受杜维西的胁迫,害你受欺负了。” “我没有教训你的权利,”云馨淡淡的笑,“姐弟感情不深,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怎么对你,你才会怎么对我,冲着这点,我就不会怪你。” 过去云馨懦弱无力,没有半点做姐姐的威信,姐弱弟欺,也是正常的事。 “小影,”云馨拍拍他的头,“事不过三,只要不超过我的底线,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她不会怪罪江子影,这是云馨对江家的补偿——只要以后的事,一直在她的限度之内。 “今天去学校上课,还习惯吗?”饭桌上,苏慧歆给云馨夹了一大块红烧肉,问道。 “还好,”云馨也夹了几块到江永安和苏慧歆的碗里,“爸、妈……你们也吃。” 苏慧歆、江永安对视几眼,同时放下了手中的碗。 出院以来,女儿对他们一直淡淡的,行为举止也好像变了一个人,直到如今亲耳听到这声久违的呼唤,夫妻两人才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云馨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可是血肉亲情尚在,一家人哪有过不去的坎? 一顿饭吃得无比温馨,看着江永安和苏慧歆脸上的欣慰,云馨第一次放松的笑了。 “对了,爸、妈,从明天开始我会晚些回家。”云馨盘算着,说道。 “怎么了?”苏慧歆关心地问。 云馨低下头:“拖了半个多月没去上课,功课有些跟不上,班里一位同学好心帮我复习,所以晚一些回家。” 女儿有心向学,做父母的自然满口答应。 谎言出口,云馨心里万分不自在,以补习为借口腾出的这段时间,她想出去打工。江家贫穷,为了她住院,早就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江父江母早出晚归,辛苦一天只为赚百来块钱,除了衣食住行、还债,还要供她和江子影读书。 她以前拿过历史学、经济学学位,重新参加高考,应当不会惨败收场。 乐家以前做珠宝玉石古董生意,耳濡目染,云馨对此也颇为熟悉,她打算明天去市区城隍街珠宝玉石铺转转,如果能找到一份工作,为江家减轻压力,当然再好不过。 你这个邪恶的偷窥狂 “铃铃铃。” 房间里电话响起,将沉睡中的某人惊醒,双眼惺忪地抓起电话,看着那个陌生的号码,云馨迟疑几秒,伸手提起话筒:“喂。” 嗓音沙哑,带着酣睡方醒的慵懒。 “亲爱的小云云,早啊。”刚一接通,话筒里传来一个无比轻快的声音,“七点钟还不起床,太阳快晒到屁.股喽。” 握住话筒的手一顿,云馨睡意清醒几分:“你是谁?” 这人的声音好像有点点熟悉,不知道在哪听到过,云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想着。 “昨天我们才见过面,云馨你不会一眨眼就忘了吧?”男子颀长的身影站在窗边,捂着胸口,状似受伤地说,“我见了你之后,一直念念不忘,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云馨脑子里闪过几个片段,眼神有些不可置信,惊呼出声:“你是……黑冥夜?” 虽然声音有些像,可是这语气,也相差太多了吧?希望她猜错了。 “哈哈,我就知道小云云没有忘了我,”黑冥夜眼神从窗子里瞄去,说道,“早上被子怎么不盖好的,要是感冒了怎么办?乖,把被子往上拉一点。虽然香肩美背,从我这个角度看去,小云云你的腿也白嫩嫩的。” “你……”听到他的话,云馨又清醒几分,用被子将身上不小心露出来的部分覆盖住,“你偷窥我。” 不是疑问,而是十分确信的口气。 “哈哈,我不是故意的,”黑冥夜把手机阖上,双手撑着轻松跃进窗户,不出几秒,他已经来到床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床上的女孩。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进,在少女白皙如玉的颈边映出淡淡的光晕,粉嫩白皙的脸颊,茫然懵懂的眸子。黑冥夜盯着被窝下少女细细的腰肢。 这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虽说事实摆在眼前,云馨仍是感到不可思议。 “你出去。”云馨刷得站起,水润的眼睛恼怒地瞪着他,“再不出去我报警了。” 刚睡醒的时候脑子转不过来,最容易犯错,云馨完全没有注意到身上的被子随着她站起来的动作,尽数向下滑落。 如玉般光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黑冥夜看着她颀长瘦削的双腿,想着宽大的床上,少女像宠物一样蜷缩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心里好像被热火烫过。 “云馨,”黑冥夜低低唤了一声,略带磁性的嗓音混着性感的沙哑,他慢慢伸出手,抚上那张恼怒之下却仍旧嫩生生的脸,“云馨,你真是好看。” 对上黑冥夜视线,云馨咒骂一声,躺下盖好被子,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房门、推拉窗昨晚睡觉前她都关得好好的,眼前这么一个大活人,又是从哪里忽然间跳出来的? 黑冥夜无辜的眨眼:“我也不知道。” “我要穿衣服了,你出去。”云馨心里一股子气,虽然当着一个大男人的面换衣服也没什么紧要,不过在黑冥夜饶有兴致的目光下,感觉全身上下都被看遍,怎么都不自在。 “你穿就是了,我不会偷看的。”黑冥夜咧嘴笑笑,“今天阳光明媚,云馨宝贝,乖乖穿上衣服,待会儿我带你出去兜风……” 云馨斜着眼一直瞄他,完全一副你不出去,我就不换衣服的阵势。 无辜献殷勤,非奸即盗(加更) “好好,我背过身去,”大眼瞪小眼,黑冥夜无奈转身,昨天在华丰酒店就见识过她的执着,早就不指望自己能压过她。 看到黑冥夜让步,云馨迅速换上衣服,从床上跳下来,看了一眼开着的窗,终于知道他是从哪里进来的了:“黑冥夜,以后不许撬开我窗户。” “窗户不是好好的吗?”黑冥夜指指半开着的窗,说道。 “你真的是黑冥夜?不是跟他一母同胞的哥哥或者弟弟?”云馨蹙眉,昨天见他的时候,黑冥夜西装白领,一副商场精英的模样。 可是今天看来,这位商场精英嬉皮笑脸,却完全是流氓的样子。 “我是家中独子,没有兄弟,”黑冥夜懒懒地躺倒在床上,舒服的叹了一口气,“云馨,你的床躺着真舒服。” “那你就继续躺着好了,小心别让我爸妈看到。”云馨耸耸肩,穿上鞋子,“我走了。” “你去哪里?” “出去打工。”就他那怎么也赶不走的样子,云馨索性懒得理会,“中午记得自己出去吃饭,我家不提供人白吃白喝。” “等等,我送你去。”黑冥夜从床上起来,说道,“本来想请你出去玩,不过既然你有事,今天就作罢。” “不用你送,我一个人能去。” “我有机车噢。”充满诱惑的口气。 云馨眼神微亮,哪个少女不喜欢酷炫的机车?她也不例外,不过以前在父亲限制下,送她出入的都是千篇一律的黑色商务轿车,心中免不了遗憾。 “这是我刚从国外进口的,保证触手舒服,刺激惊险。”黑冥夜看云馨意动,心中稍定,这辆机车是他昨晚从德国预定,凌晨火速空运过来,只为博得佳人一笑。 “奢侈。”云馨捏捏自己的手臂,强迫双眼从机车上收回,决定拒绝这种诱惑。 无辜献殷勤,非奸即盗。 好心当成驴肝肺,黑冥夜眯眼,“我送你去。” “不必。” “谁理你……”黑冥夜脸上笑容不见,换了一副脸孔,迅捷的拉起云馨,单臂一撑,在她的惊呼声中环住她的腰,从窗户里钻了出去。 “放手!”云馨吃惊,下意识拍出一拳,打在他的胳膊上。 黑冥夜在地上站定,看着米色休闲衣上沾上灰尘,不在意的拍拍衣服:“云馨,你家的窗户多久没擦了?” “不关你事。” “乖,别跟我闹别扭了,我送你出去。”看到云馨脸上的不以为然,黑冥夜指指房子,嘴边挽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不听话的话,是不是要我亲自去跟你爸妈说?” “算你狠。”云馨用眼神瞪他,当先走了出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江父江母自从知道女儿喜欢权贵公子之后,每次有男的打电话来家,都心神不宁,战战兢兢,唯恐她死灰复燃。后来实在受不了了,云馨干脆把电话搬到自己房里。要是现在黑冥夜突然出现在江家……大概江永安和苏慧歆谁都无法接受。 摸着机车,那种酷炫至极的黑色下,云馨几乎移不开眼。 “怎么样?”黑冥夜磨蹭到她身边,闪着眼睛问。 “我可以试试吗?”云馨眼睛没有离开过车身,目中带着异于平常的火热。从小到大,一直就想体验那种骑上机车那种极端刺激的感觉…… 难道撞坏脑子了? “当然。”黑冥夜拿起头盔给她戴上,“不过车速很快,千万要小心一些。” “嗯。” 云馨握住车头把手,踩上油门用力一催,机车立刻如箭矢般向前暴冲。 身体能承受的极限速度下,那种掌控一切的快感掠过,云馨心跳越快,握住机车手把的双手也微微发颤。 冷风如刀,在脖颈处割过。 云馨试著冷静,停下车让自己喘口气,双手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车把。 脑中白茫茫一片,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 无穷无尽的晕眩之下,心头忽然间涌上一种莫名的感触,握着的金属车把好像有意识般进入脑中。 生产地:美国 机车:道奇战斧。 当前时速:425KM 车价:47万美金 发动机:道奇VIPERV10发动机 最大马力:507匹 …… 昏沉茫然间,耳边忽然听到一声大喊:“云馨,快刹车!” 看着那辆疾驰飞过,马上就要撞上围墙,黑冥夜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要跳出来。 他不顾一切穿过马路,以生平最快速度追机车,只是那样骇人的速度早已超过人体极限,黑冥夜只能眼睁睁看着机车往前冲去。 那声急迫的喊声让云馨从恍惚中回过神,最后一刹那,她全力踩上刹车,机车轮胎摩动减缓速度,不过隔得太近,反应不及,机车还是撞了上去。 黑冥夜迅速赶到,千钧一发间将她从车座上拖了下来,惊魂未定地抓过罩在她脸上的头盔,拍拍她的脸:“云馨,醒醒!” “云馨,你怎么样?” “妈的,道奇战斧太恐怖了,下次再也不让你骑这一台了。”黑冥夜看着茫然睁开眼睛的云馨,眼神坚决,“你身子单薄,哪能控制这辆机车中的魔鬼,我真是昏了头了。” “我没事。”云馨用手探探额头,又看看自己身上,眼神怪异,“一点都不痛。” “笨!我直接拉你下来了,当然不痛了。” “你才笨。”云馨心中想着另外一件事情,“道奇战斧,发动机是道奇VIPERV10,最大马力507匹,是不是这样?” “是啊,”黑冥夜惊奇地看云馨一眼,拍拍她的脑袋,“不错啊,知道得很详细。” 云馨眼神剧烈波动,刚才那一瞬间她感觉到那种玄乎的状态,竟是真的么? 握住车把的时候,脑子里窜上机车的数据,她几乎能“看到”车头里面的金属构造,轮廓分明。 那种玄乎的感觉,就好像她能从机车身上感应到具体的一切,将里面的数据全部读出来。 “云馨,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检查检查?”黑冥夜看云馨一直心不在焉的,有些担心地摸摸她的头,“刚刚不会是把脑子给撞坏了吧?” 云馨斜他一眼:“你脑子才撞坏了。” “哈哈,还能跟我斗嘴,那就是没问题了。” “今天云馨你受了惊,不如不去打工,我带你去其他好玩的地方放松放松,怎么样?”黑冥夜拉起她的手,光滑的触感让他嘴角笑容越来越深,“或者我们出去散散步,顺便吃早餐?” 云馨视线停留在瘫倒在地的机车上,闻言看黑冥夜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我要去城隍街。” “固执的家伙。”黑冥夜嘀咕了一句,走到前边,双手用力拖起机车跨坐上去,又回头对云馨说,“等我一下。” 机车启动,呼啸而去,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古色古香 云馨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脑中继续想着之前出现的状况:明明对机车型号一无所知,她却感应到了常人无法探知的东西。 这究竟是不是例外? 如果不是,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能也能感应到其他无生命迹象的物体。 想得出神,直到肩上被人拍了一下,云馨才反应过来,反射般朝后看去。 黑冥夜拎着一袋冒着热气的包子,递了过来:“刚刚才想到你没吃早饭,附近只找到一家包子店,哪,趁热吃。” “噢。”云馨打开袋子,刚夹起一个包子放到嘴巴里,脑中好像又出现了跟方才那般异样的感觉。 云馨重新闭上眼睛,甩甩头,那种玄乎的感觉却又消失不见。 “怎么又发呆了?”黑冥夜顺口问道,从自己头上摘下头盔,戴在子轩头上,“天冷风大,小云云你细皮嫩肉的,戴着才不会刮到脸。” 云馨愣愣的令他施为。 “别走神了,上车。”黑冥夜指指后座,“环着我的腰,我们去城隍街。” 黑冥夜骑得很快,时不时还转过身来跟云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好像驾驶这样一辆机车中的帝皇,对他来说根本不费力。 “黑冥夜,刚刚我差点撞上那堵墙,你是怎么追上我的?”云馨想到这个问题,顺口问了出来。那时候她将机车开得很快,就算让短跑世界冠军来,也未必追得上,然而黑冥夜却办到了。 “我从小到大包揽全校所有长跑短跑冠军,练着连着就快了啊,这有什么好稀奇的?”黑冥夜转头笑笑,说道,“那时候心急如焚,所以跑得又比平常时候更快了些,一不小心就追上了。” “骗人。”云馨在后面自言自语,那样豹子一样的速度,哪是寻常人练得起来的?不过既然他不想说,云馨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机车拐了几个弯,开进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巷里。 小巷两边的房子装修得很古老,一个店铺接着一个店铺,路边还有很多摆摊。 “小云云,在哪停车?”黑冥夜转头问道,这里就是B市享负盛名的城隍街,商店林立,琳琅满目。 “最里面那间王氏鉴石铺。” “好。”黑冥夜答应一声,轻车熟路的开着重型道奇拐进去。 下了车,摘下头盔,两人一前一后迈进王氏店铺。 古色古香。 无论是盖着红色印章的匾额,还是周围摆放着的铜钱、瓷器、绿玉、古董,都给子轩一种古朴浑厚的感觉。 “云馨,你来这里是想买玉石?”黑冥夜打量一眼四周,凑到她耳边偷偷说,“最近缅甸政.府严格限制玉石毛料成品外流,硬玉价格飞涨,要是眼光准,一夜暴富也不是难事。” “我身上一分钱都没,像是买得起玉石的吗?”云馨摸摸干瘪的口袋,苦笑道,之所以来城隍街,只因为当初乐氏公司有部分的玉石毛料、钻石珠宝是在这里提货的。 重生后想捡起老本行,振兴乐氏,珠宝玉石是她的最佳选择了。 王氏店铺很大,一共三层。 云馨慢慢走进去,沿途看到标着价格的瓷器玉石珠宝,从两三万到上百万,一一不等。第一层的玉石珠宝价格已经不是普通人能负担得起的价码,那第二层该是如何场景? 云馨在心里想着。 是假货?! “啧啧,都说城隍街才是B市真正的销金窟,果然名不虚传。”黑冥夜随手拿起架子上一个白玉链瓶,“这么一个小东西就要三十八万,够我去洗好几次桑拿了。” 云馨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白玉链瓶,随口说道:“这是玉龙出产的现玉雕刻而成,三十八万算是合理了,要是古玉的话,价格怕是还能翻几倍。” “云馨你懂得真多。”黑冥夜勾唇笑道,“才貌双全,以后我如果能娶到你做老婆就好了……呜呼,好痛。” 云馨沉着脸收回拳头:“黑冥夜,你再说这样的胡话,以后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自小家教严谨,这么暧昧的话,她听得万分不自在。 “我答应你,以后不说了。”黑冥夜把手中的白玉瓶链放回原处,乖乖的认错,心头却在滴血,昨天他怎么就对一个这么固执的孩子一见钟情了? “王老板,快帮我鉴定一下这对手镯!”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手上握着一个方形墨色盒子,进门就喊道。 里间一位老者闻声站起,身上穿着深蓝色长衫,瘦瘦高高的,古意十足:“小李,别忙,是什么材质的手镯?”和缓的语气,不似来人的急切。 “是我爸传下来的一对碧玉手镯。”中年男子说道,“王老板,你快些吧,我赶着先寄托在这里,儿子生病要做手术,赶着拿钱去医院。” “好好,我赶紧。”王长卿也有些慌了,“把手镯给我看看。” 云馨走近几步,也看到了盒子里的手镯,成色像是冰种翡翠,透明度尚算高,雕工也不错,按照冰种手镯收藏价格来说,大概能卖上四五万。 王长卿洒上一些清水,端详半晌,开了口:“小李,这对手镯是你爸爸传下来的,以后准备赎回来吗?” “当然要,”中年男子说道,“我爸早死,就留下几件东西,要不是这次磊磊生病,我也不舍得寄在这里。” “磊磊住院要多少钱?” “七万多,我家里凑了三万,现在差了四万。” “这样吧,我先给你五万,以后要是有钱了,可以来店里赎回。”王长卿沉吟片刻,重新把玉镯放回盒子里,去内室拿了钱,“快些去医院吧。” “好。”中年男子脸上满是感激,接过钱,忙不迭地往店门外走去。 “王老板,可以让我看看这对手镯吗?”云馨刚才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时候走近几步,对王长卿说道。 “小伙姑娘子你想买?”王长卿抬头问。 “不是,如果方便的话,我就想看看。”云馨话未说完,王长卿就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来。 手镯的色泽看着跟刚刚一样,云馨用手拿起之后,却分明感觉到一种和普通翠玉不一样的感触。 脑中又传来那种异样的感觉,云馨清清楚楚感觉到手镯上传来的信息:外层是马来玉,里头则是豆种。 想到中年男子这对手镯当了五万,云馨皱皱眉,眼神怪异,未经大脑反应便脱口而出:“这对手镯是假的,值不了这么多钱。” 王长卿闻言,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不可置信:“你,你能看出它是假的?” 你是个坏蛋! “嗯。”话已出口,云馨想了想,决定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这对手镯成色好,做工也精细,不过色泽却有些不对劲。” “怎么说?”王长卿干咳一声,笑眯眯的看着云馨,“我钻研玉石几十年,这对手镯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啊。” “王老板你说笑了,这手镯蒙蒙普通人或许还可以,对您这样的老手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王长卿伸手接过云馨手里的手镯,说道:“小李他父亲生前是我好友,这对手镯是当初我和他一起买的,我自然知道底细。小李是个孝顺的孩子,要不是磊磊生病,他也不会在我这里抵押了手镯。” 云馨笑笑,明白了王长卿的用意,“王老板助人为乐,不说破手镯的价值,以后定会得到好报。” “哈哈,承你吉言。”王长卿摸着胡须,“小姑娘你年纪轻轻,就能看出手镯的底细,真是后生可畏啊。” 暂时没这么厚脸皮承认,云馨干咳一声,别开眼睛:“我不过是凑巧罢了。”脑子里特异功能不知道会不会有失效的那一天,再说王氏鉴石铺百年老店,哪是她这个珠宝玉石鉴定的半吊子可比的? “对了,小姑娘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王长卿招呼两人到里间坐下,随口问道。 “我想来这里打工。” 王长卿脸色怪异:“打工?我好像不记得我贴过招工启事。” “王老头,”黑冥夜在一旁敲敲桌子,“你直接说收不收就好了,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是寰威公司的老总黑冥夜先生?”王长卿眯眼看看黑冥夜,又将目光转回到云馨身上。 云馨点头,以前她接管乐氏的时候,就听过寰威公司的大名,虽然与黑冥夜一直没有见过面。 “黑先生掌管这么大一家公司,日理万机,想不到竟有时间光顾小店,我王某人可担当不起!”王长卿面色不快,“还有,黑先生你年纪不到三十,尊老爱幼的品德还是不要忘记了。” 云馨闭眼,退后几步到黑冥夜身边耳语,拉拉他的袖子:“黑冥夜你少说两句。”转头又对王长卿歉意的笑笑。 “小姑娘怎么称呼?”王长卿面色好看了些,问道。 “我姓江,名云馨,王老板你叫我云馨就好。” “那好,云馨啊,我这里平常不收工,不过你要是真的想来打工的话,得先通过我的测验。”王长卿拿出一竿烟斗,叼在嘴里,“走,跟我上二楼。” “好。” 看到云馨上楼,黑冥夜也一并走上前去,与王长卿大眼瞪小眼一会,王长卿望了云馨一眼,终究没有说什么。 二楼空旷,陈列着几个大的玻璃架,里面分别放置着不同的东西,都用巨大的金属锁锁住。 黑冥夜向四周望了几眼,敏锐的说:“你这里请了很多保镖?” “那是当然。”王长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自从以前被某个混蛋不小心偷走我的雕花玉屏,第二天我就请了十多位保安过来。” “好大一笔开销。”黑冥夜摸摸鼻子,左顾右盼,“我听说那个人后来不是付了一千两百万过来吗?” 真是有很厉害的能力(打赏加更) “那是我收藏了三十多年的唯一一个雕花玉屏,”王长卿气得吹胡子瞪眼,“天王老子来买,我也不想卖。” “王伯,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咳,你就忘了吧。”黑冥夜过去给他拍背顺气,“我这不是付过钱了吗?大不了以后等我爸去了,我再把那个破烂瓶子送回来?” “儿子是混账,你家老头更是个混账。”王长卿狠狠吸了一口烟斗,“那个雕花玉屏,我年轻时候花了大心血从英国博物馆私运回来。你家老头肖想了大半辈子,临老了竟然唆使你来我这里偷走。” 王长卿越想越不解气,冷声说道:“黑小子,你躲了我三年,怎么今天又敢逛到我这里来了?” 云馨看在眼里,这才知道黑冥夜和他竟然早就是认识的,又有着这样一层恩怨,难怪刚才两人讲话针尖对麦芒的。 珍藏的宝贝被夺走,怪不得王长卿这么久过去了还耿耿于怀。 “王老板你先坐,”云馨瞪了黑冥夜一眼,安慰道,“天下宝贝多的是,以后机缘到了,总能碰上更珍贵的。” “哪有这么好找啊,”王长卿又吸了一口烟,看着黑冥夜,“也罢,东西到了你家老头手上,也没有拿回来的机会了,不过黑小子,以后可别再往我这里拐东西了。上次那个雕花玉屏这么大,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弄出去的,你家那老头还真是费尽心机……” 黑冥夜怪异的笑笑:“王伯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再试试,最多来回十五次,你二楼的东西我都能给你搬空。” 大冷天的,云馨额上起了燥热,再一次低估了黑冥夜的厚脸皮。 “黑冥夜,真的是你爸让你偷了王老板的玉屏?”云馨再一次问道。偌大的雕花屏风,神不知鬼不觉地搬出去,还真是不可思议。 黑冥夜走到她身边,轻轻的说:“我家老头从小把我丢到国外接受佣兵训练,就是为了让我长大以后去给他偷宝贝珍藏。要不是我绝顶聪明,早就死在不知道哪个山沟草原里了。” 云馨有种吐血的冲动:“你爸爱古董胜过爱亲生儿子?” “答对了。”黑冥夜眨眨眼,“他这辈子除了他收藏的东西,其他什么都不在意。” 王长卿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云馨,黑老头一直就那样,以后见了你就知道了。来,不理这臭小子,我让你看几样东西。” “好。” 小心翼翼地从长袖袋中掏出一把钥匙,王长卿打开其中一个玻璃柜:“二楼的这些东西是准备售出的,来,看这个。” 王长卿手中拿着一个紫色托架,上面放置一个圆形白黄双色的玉璧,雕刻着凹凸不平的图案,往云馨面前递了过来。 “咦,这是明代的十八螭纹玉璧?”王长卿递到半空,云馨脱口而出,问道,“怎么会在这里?” 王长卿笑笑没有答话,云馨伸手接过他手上的玉璧,刚一入手,触感温润,舒舒服服的有种别样的细致。 这次足足把玩了几十秒,那种玄妙的感觉才又出现在脑海中。 沉吟片刻,云馨扬起手,说道:“这块玉璧形状虽然也是十八螭纹,不过却是民国期间经人仿造的。” “为何这样说?”王长卿看着眼前的女孩,第一次觉得她清澈分明的眼中,似乎有种让人看不清的东西,“这块玉璧虽然是假的,不过我请很多鉴石专家一起看过,都说是清朝乾隆年间仿制的,只有你一个人说是出自民国。” 好想有个跟你一模一样的老婆 “小云云,王老头虽然小气,不过却也很不好糊弄。”黑冥夜压着嗓音说道,“要不要我帮你把他打昏迷,然后我们随便捡几样东西就走?” “鬼主意,”云馨很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王长卿说道,“这块玉璧我知道它现在不可能在这里,所以猜到是仿制的,至于产自民国……”云馨摊摊手,“我猜的。” 这个理由其实很牵强,然而王长卿却点头表示了解,没有再深问下去。熟悉古玩的很多人都有自己的一套鉴定方法,在不确定的时候,有时候会凭着个人不同的感觉去揣测。每个人的独门秘方,当然未必愿意告诉其他人。 刚开始时候看云馨年纪小,王长卿并没有十分重视,不过这两次她都能猜对,王长卿早已刮目相看。即便一般的文物鉴定专家,也未必能辨别出这件仿制品的年代。 “来,小姑娘,你再看看这个。”深深吸了一口气,王长卿又从柜中拿了一件紫砂壶,“这是哪个年代出产?” “清道光,宜兴紫砂壶。”云馨把紫砂壶拿在手上,把玩了几秒钟,才脱口说道。 “那这件呢?”王长卿看她再次说对,眼神一亮,兴致勃勃的又拿起一个素白的杯子,“你要能猜出这件,就算是过了我的测验,以后随时随地都能来店铺里,我聘用你做鉴定师。” 小半天的相处,王长卿对云馨印象却是极好。人长得清秀乖巧,懂事礼貌,比她身边那个黑家的混小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云馨头有些晕眩,手中握着那件米白色玛瑙饰品,然而在手中十多秒过后却没有像最开始那几件一样,信息立马窜到脑中。 仔细端详着侧边镶着两个天使的双耳杯,云馨根据自己的判断问道:“这应该是以前英吉利那边进贡过来的。” “没错。”王长卿鼓励似的看着她,“继续说。” 闭着眼睛感受一番,云馨慢慢睁开眼睛,“玛瑙天使双耳杯是康熙年间外国大使团进贡过来,庆贺康熙大帝五十诞辰的礼品之一,我说得可对?” “你,”王长卿睁大眼睛,“你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当年偶然得到这个玛瑙天使双耳杯,王长卿很是花了一番心思去查询史料,又同很多专家一起研究过,才确定它的来历。 现在被云馨一口叫破,王长卿万分不解。 “猜的,”云馨暗暗为自己的境况头疼了一把,脑中飞速的想着理由,“玛瑙杯从年色上看,大概三四百年光景,清朝皇帝里康熙和外国关系最好,我就顺口猜了。”云馨轻松的笑笑,“怎么样,王老,我可以留下来了吗?” 黑冥夜走近几步,摸摸云馨的头,嘴角笑得得意:“云馨你不过刚满十八周岁,文物造诣就这么深,呜呜,我好想有个长相性格跟你一模一样的老婆……噢!” “你再轻薄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云馨沉着脸色,心里却头疼无比,不知道昨天怎么就这么倒霉,冻到发烧不说,在华丰吃顿饭还碰上眼前这个表里不一的寰威总裁黑冥夜。 “黑小子你活该啊。”旁边王长卿捋捋胡子,第一次笑得那般畅快,“你从小到大没人治得了,以后终于有个人能管住你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王长卿几十年识人见事极多,对两性之间的交往,并不像其他同样年纪的人那样放不开。黑冥夜也是他看着长大的,知道他花心无度,要是可以安定下来,什么都可以商量。 “越老越不正经,”黑冥夜瞄他一眼,笑道,“王老头,下次我要是没钱用了,你放在三楼的那些珍藏可要小心一些。” “你敢再去偷,我报警去。” “无聊不你们?”云馨看着眼前一老一少,感觉头更晕了,“王老,今天有些累,我明天再来可以吗?” “行,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一直给你留着位置。”王长卿笑着送云馨下楼。 不到半天时间,在王长卿眼中,云馨早已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年轻小姑娘提升到未来“镇店之宝”的地位。能留住一个一猜即准的珠宝玉石文物鉴定师,比什么都重要。 “小云云,饿了不,我带你去吃午饭。”黑冥夜不容拒绝地搀起云馨的手,“瞧你,饿得脸色都白了,我看着好心痛。”黑冥夜带着她走到机车旁,插上钥匙。 跟他待了一天,云馨已经知道他的做事风格,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只怕他能一直缠到自己答应为止。现在脑子晕乎乎的,没有多余精力和他周旋。 “我想吃海鲜楼的大闸蟹。”云馨想了想,又补充道,“还要蘸上海南最辣的灯笼椒吃。” “你怎么跟沉逸轩那家伙一样,都喜欢去海鲜楼吃?不过,还是听你的。”黑冥夜轻轻掐她的脸,发动机车疾驰而出,浑然没有注意后座眼神困惑又满脸挣扎的云馨。 来到海鲜楼找了个座位坐下,黑冥夜看看四周,说道:“我去附近超市给你买辣椒酱去,乖乖坐着别动。” “好。”云馨目送他离开,心思却有些复杂,这里是她和沉逸轩以前最常来的地方。沉逸轩喜欢吃辣椒,每次点上一桌,蘸上辣椒油,吃得乐滋滋的。 海鲜楼价廉物美,本来以乐黎的身家,不会在这里用餐。不过多次以后,她也喜欢上了海鲜楼,可以手抓着大闸蟹吃得无拘无束,更没有繁复的用餐礼仪。 云馨眼睛一直斜盯着窗户,直到被一道阴影挡住视线。 她微微抬起头,清润的眸子在看到对面身材修长的男子时,瞳孔略微收缩,好半晌,云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沉先生,好巧。” 她笑着说。 “江云馨?”沉逸轩面色如常,英俊的脸上却似乎带着一丝讥诮,拉开云馨对面的椅子,“我可以坐下来吗?” “对面有人,”云馨对上他的眼睛,“恐怕没有沉先生你的座位了。” 沉逸轩环顾四周,眼底讽刺之意更甚,坐下说道:“你的同伴还是昨天的杜维西?” “不是。”云馨声音淡淡的,心里却像刀割一样难受,即使重生之后,她对沉逸轩的感觉也仍像以前那样强烈。 只是当初当他是爱人。 现在却是痛楚悲哀,以及滋生于背叛的恨意。 云馨静静看着自己的手指,轻轻的说:“沉逸轩,她对你这么好,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那样的掏心掏肺,把他视作今生今世唯一的珍宝。 你真是一个神经病。 一直宠着、惯着,因为他异于常人的境遇,舍不得让他受了半分委屈。 云馨没有提到乐黎这个名字,然而两人却心照不宣。他们唯一的交集点,是早已死去的乐黎。 “你怎么知道她对我好?”沉逸轩讥讽的说,“难不成这些年事无巨细,乐黎都跟你说了?包括十二岁认识我,十三岁半夜睡觉被我偷亲,我们在一起吃饭,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 “偷亲?”云馨困惑的反问,十三岁的时候她有被偷亲过吗?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看来你是不知道了?”沉逸轩自嘲一笑,“她这么爱买面子,怎么可能告诉你这种事?不然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你既然觉得她不好,那现在乐黎死了,你开心了?”云馨看他一眼,眸子深邃得让人心寒,“扪心自问,若是她有一点对不住你,以后我便死心。” 对面的男子面色痛苦,似乎忍受不住地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久久没有说话。 云馨声音渐转高昂:“只要你说得出任何一点,我从今以后就死心塌地,什么仇恨都放下,本本分分地过一辈子。” 什么玉石、古董、珠宝,都是狗屁。 “只要你沉逸轩能说出来,我保证九泉之下早就尸骨无存的乐黎什么都不会怨你。”云馨抓住他的手臂,迫使他面对自己,“对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好,乐黎真是世界上最傻的傻瓜、白痴、神经病。” “你闭嘴。”沉逸轩喊道,“不许你这样说她!” “怎么,你不是恨不得她死?”云馨声音沙哑,嘴角却一直挂着笑容,“她不是傻瓜,又有谁是傻瓜?只因为信你,弄得公司破产、父亲卧病、身死人亡……还有谁比她更傻?” 明明在笑,云馨眼泪却不知何时已流满了脸颊。 “我从来没有想让她死,”沉逸轩痛苦的捂住头,声音很轻很轻,“哪怕世上所有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想让她死。” “是吗?”云馨低头笑笑,“乐黎生前,你怎么从没说过这样的话?她公司倒闭,四处借钱给父亲治病,那时候你又是怎么说的?” “乐乐,你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是这么天真,我费尽心机夺走你的一切……你觉得,我会还给你么?” “就算你跪在地上也没用,你是高贵优雅的世家公主,现在不也像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求我?” 当日之话,言犹在耳。 “她为什么要死?”沉逸轩脸色惨白,“我只是不想让她看不起我……我夺走她的一切,就是想撕破她的高贵,让她跟我一样。” 沉逸轩忽然抬起头,眼中带着讽刺:“她对我好,顺着我,可是谁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出身高贵,又哪里看得起我这个穷困潦倒,老子又被枪毙了的杀人犯的儿子?” “杀人犯的儿子?哈,沉逸轩,原来你还有段这样的身世?”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来人语声轻快,手中拎着一个塑料袋。 “黑冥夜,你怎么在这里?”沉逸轩警觉的抬起头,方才的脆弱、痛苦早已不见,眼神变得深沉,仿佛方才的那个他,只不过是一个幻影。 恶心的人站在我身边,我吃不下饭 “我来陪云馨吃海鲜,”黑冥夜从邻桌又搬了张椅子坐下,从桌上拿过一张餐巾纸,递给云馨,“快擦擦,这么大个人眼睛都红了,害不害羞的。” “喂喂,我都出去了这么久,点的菜怎么还没到?”黑冥夜看着空荡荡只有一盒餐巾纸的桌子,不可思议地嚷道,“这家店速度也太慢了吧?都快半个小时了,大闸蟹呢?这速度……我点了十八只,怎么一只都没到?” 他喊得极为大声,不多久,一个服务员跑了过来:“先生,不好意思,您点的都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我看这边有些动静,刚才没有端上来。” 黑冥夜看看云馨,又看看对面的沉逸轩,心中有些了然,摆摆手表示没事。服务员松了一口气,迅速地将点了的食物端上。 “沉逸轩,吃过没,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黑冥夜笑着扬扬手中的辣椒酱,“我记得你也喜欢吃辣。” 看着黑冥夜手上的黄瓶子灯笼椒,沉逸轩转向云馨:“江云馨,乐黎也喜欢吃辣,你们,真的很像。”不止是口味,其他的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像不像都不关你事,”云馨接过黑冥夜手中的辣椒酱,冷笑道,“我只点了两个人的分量,沉先生要吃的话,请离开我们这一桌,自己花钱去点,我江云馨请不起你这样的大人物。” “你怪乐黎那个一心一意对你的傻瓜不正眼看你?她九泉之下,要是知道你就因为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切断她所有的生路,怕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云馨心中火气涌上,接着说,“像你这样的人,连自己也看不起,哪怕爬得再高,也还是杀人犯的儿子、街口最落魄的混混。” 云馨笔直地挺直背脊,指着他,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乐黎十二岁遇到你,那时候你父母刚亡,在街上被一群流氓打得满身是血。” “她将你带回家,帮你还清所有债务,又安葬了你父母,所有吃穿用度,都亲自为你布置。” 慢慢回忆起以前的事,少女清俊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挣扎。 “她生平第一次去买内裤,是为了你;你说吃不惯乐家的饭菜,她又瞒着爸妈在厨房里学着烧菜给你吃;你一次一次在酒吧宿醉不归,怕你出事,她拿着手机在酒吧门口等你到三更半夜。” “你说你想自己工作,她让你到乐氏公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在你沉逸轩心情不好的时候却一直容忍你的任性。” “沉逸轩,”云馨笑得令人心寒,“我刚刚就说过,是那个傻瓜错待了人,活该被重型卡车压得尸骨无存,不是吗?” “你到底是谁?”乐黎沉逸轩冷眼喝道,“乐黎的亲朋好友里面,从来就没有一个叫江云馨的人!” “我不是江云馨,还能是谁?”云馨慢慢摊开桌布,不看他一眼,“不好意思了,沉先生,我想吃饭,麻烦你现在就离开。有恶心的人站在我身边,我吃不下饭。” 出气筒与受气筒 沉逸轩看她一眼,目中隐有火气,抬脚走近几步,就要动手。他本来就是街头混混出身,行事不像同等地位的人那样顾虑重重。反正他也是杀人犯的儿子,龙生龙,凤生凤,他沉逸轩要真的成了彬彬有礼的君子,也没有人会多看他一分。 “沉逸轩,光天化日之下,动手不好。”黑冥夜站起来,沉着脸,“你要真讨厌乐黎,就算你把她从坟墓里挖出来,我也管不着;不过,我警告你不要动云馨。” “黑冥夜,你多管闲事了。”沉逸轩淡淡的说,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味。 “我让你不要动她,你他妈听不懂是不是?”黑冥夜吼出声。 “要打出去打,别妨碍我吃饭。”云馨瞄瞄周围看热闹的人,看着黑冥夜,“顺便把辣椒酱递给我,谢了。” “沉先生,如果你不服气,扪心自问,方才我说过的话要是哪里说错了,你尽可以朝我动手,我绝不反抗。”云馨动手剥着大闸蟹,“如果没有的话,请你以后自重,我虽然没钱没势,也不是可以任人白打的。” 良久没有说话,沉逸轩眼中怒气渐渐散去,转身的时候,看着她说道:“你说得没错,乐黎就是一个大傻瓜,是我害死了她。” 温柔的声音,却像是心头被箍上了最深的诅咒,寒冷得让人生不出一丝暖意。 沉逸轩走了,黑冥夜却一直盯着那个方向:“云馨,逸轩这一个月过得很艰难,你知道吗?” 云馨正拿着蟹肉蘸了一口辣椒酱,往嘴巴里送,闻言动作一停,“他公司要倒闭了?” “没那么夸张,不是公司上的事,是他自己过得很不好。”黑冥夜说道,“乐黎死了以后的半个多月,他天天在酒吧喝得烂醉,又叫小姐,整日整夜和人上厮混。” 云馨闭上眼,心情复杂,感觉再也没有了吃下去的胃口。 “我认识他一年多,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狼狈成这样,他身体一向好,前几天胃出血进了医院。”黑冥夜双眼看着窗外,“他害死了乐氏少东,再这样下去,自己也离死不远了。” “你是他的朋友,怎么没劝劝他?” “朋友?”黑冥夜笑笑,“商场无情,我们这一行,哪有真正的朋友?今天兄弟情深,明天背后捅你一刀都是常事。” “你说得对,”云馨自嘲的笑,“只有乐黎那样的人,才会全心全意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一个所谓的兄弟身上。” 黑冥夜握住云馨的手,问:“不要难过,你不开心了,我也不会开心。” “是不是有钱了,就再也不能相信任何人?” “沉逸轩那是例外。”黑冥夜说道,“如你所说的,一个看不起自己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让别人看得起你?乐黎出身好,就算是破产,也还是无法抹去的世家公主;沉逸轩呢,暴发得再快,除非能爬到所有人头上,不然在我们这种圈子里,不过是酒足饭饱的笑料罢了。” “你也看不起他?”云馨目光如水,不如先前那般的随意。 她一直爱着护着那个人,却从来没想到,因为他的介入,沉逸轩却不知道受了多少气。 真想把你揉成一团,吃到肚子里去 他本来是街头的混混,是乐黎一厢情愿把他带回到那个吃人的圈子里,商场如战场,勾心斗角的事从来不缺。 成王败寇,容不得人软弱。 沉逸轩那样的爱与恨,究竟,是不是真的错了? 黑冥夜学着云馨的样子剥蟹,一边说道:“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他?至少现在为止,他还是B市最成功的商人之一。再说了,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我以后会不会变成一个穷光蛋?” “就你所知道的人里面,真的有很多看不起他?”云馨犹豫的问。 “是。”黑冥夜没有否认,“不过沉逸轩现在是商场上最有潜力的新贵,我听说几位商界大佬都找上他联姻,不过他现在一直单身,具体我也不清楚了。” “能娶到一个好老婆,对他来说不是再好不过?”云馨淡淡的开口,“少奋斗十年、二十年,好把乐家直系旁支彻底推向地狱,何乐而不为?” “云馨,”黑冥夜顿了顿,“你真的很恨他?” “嗯。”云馨也不矫情,“就算他一直喝酒、招.妓,天天麻痹自己,又关我什么事?恨还是恨,除非他死了,不然休想让我死心。” “好好的约会,就被沉逸轩给搅了,”吃完走出门的时候,黑冥夜拉着云馨,对着天空喊了一句,惹得路人纷纷围观。 看着眼前的男子,云馨没有挣开他的手,停下脚步,微笑道:“黑冥夜,以后我们做朋友吧。” 有这样一个一直陪着自己的朋友,似乎也不错。 阳光下,少女笑容温暖得让人心动。 黑冥夜愣了一愣,忽然眨眨眼睛,猛地一把抱住云馨,把她的身体往天上抛去。 “喂,黑冥夜,你干什么?”毫无征兆的离了地,云馨吓得脸色发白,“快放我下来!” “我太高兴了!”再一次落下的时候,黑冥夜稳稳接住云馨,在她的额上印上一吻,细碎的发丝贴上少女的脸颊,痒痒的触感让云馨摇头挣扎,黑冥夜低语,“云馨,怎么办?我越来越舍不得你了……真想把你揉成一团,吃到肚子里去。” “……我只是答应你做普通朋友,”云馨面无表情,拍开他摸上自己脸颊的手,“我没有当街表演的兴趣,麻烦你放我下来。” “普通朋友?怎么变了?”黑冥夜放她下来,叫了一声,吓退了边上众多围观的人。 “不是普通朋友是什么?”云馨拍拍衣袖,又看看天色,“我要回家了。”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有接触过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云馨竟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许多。 莫不是她喜欢上黑冥夜了? 告别黑冥夜回到家,江父江母刚吃了午饭,云馨笑着打了个招呼。“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放学了?”苏慧歆一边吸着碗,一边问道。 “我们我们班老师外出培训,就放了半天假。”云馨脸不红心不跳,“妈,下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爸妈这几天赚了三百多块钱,下午带你去买衣服。”苏慧歆轻轻说,“我和你爸大半辈子忙碌,也就是想让你和小影能过好一些。这几天这么冷,妈带你去买一件羽绒服穿,穿得暖暖和和的,上课才有精神啊。以后等你读大学了,羽绒服留给小影,妈再帮你买新的穿。” 杀价的本钱 云馨听得心酸,江父江母一年的收入还不到一万,又要供他们两个读书,家里欠着贷款,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还清,可是这样的情况下,苏慧歆却念念不忘给她买衣服。 有母若此,尚有何憾? 两人挤着公交车来到B市一家商场,苏慧歆拉着云馨,一路往人堆里挤,这间商场里的衣服是从其他城市进货的,质量不错,价格也比一般专卖店便宜一些。 “云馨,看到喜欢的衣服就跟妈妈说,只要钱够,妈妈一定给你买下来。”苏慧歆说道。 云馨点头,心中却有些茫然。以乐家少东的身家,买衣服都是直接去专业西装休闲店请专业大师订做,每一件莫不是独一无二、价值以几十万计。现在却是她第一次到这种大众化商场来买衣服。 “云馨,这件衣服喜欢吗?”苏慧歆拉着云馨,看看唇红齿白的女儿,眼中露出自豪之色,拿过一件米白色的外衣,说道,“来,试试这一件。” 云馨伸手接过,摸着米色上衣绒丝般的感觉,脑中浮现出这件衣服的产地、布料和价格…… 店主是位中年女人,看到换上衣服的云馨,身材颀长,米白色的外套更忖得肤色无瑕、分外淡雅。察言观色,苏慧歆脸上的满意自然也落入了她的眼中。 “大姐,这件衣服跟你女儿太搭配了,我敢保证找遍这间商场,也找不出更合适的了。这样吧,便宜一些算给你们,八百块成本价,要买的话我就当给你捎一件,谁让大姐你女儿穿得这么合适。” 苏慧歆捏着手中的钱,面露难色。这件衣服她很满意,然而八百元的话,她手中的三百块根本连半件都买不起。 “不能便宜点吗?”苏慧歆捏着口袋里的三张大红纸币,小心翼翼的问道。 “大姐您真是说笑了,八百元要是别人来买,我还不想卖。不过是看小姑娘穿得漂亮,这才没有开价。”店主根本不松口。 云馨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做工、裁剪虽也精致,布料在行家眼中自然差了一些,不过这件米白色的外套穿在身上,效果倒也不错。 “云馨,妈妈过几天再带你来买好不好?”苏慧歆走到云馨身边,叹了口气,“爸妈等下傍晚就出去摆摊,每天赚几十块钱回来,我们以后再来。” 云馨心更酸,脱下身上的衣服,对店主说道:“这件外套成本价不过两百一十二,卖到八百块,这价格怎么说也不算厚道……商场这么大,并不是只有你这里才有好货色,我出二百四,一分钱也不加。你卖就卖,不卖我们就走人。” “你……你怎么知道是两百一十二块?”店主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当初进货的时候,这件米色女式外套是她跟人砍了几十块钱的价进到货的,她又是怎么知道的?还说得分毫不差。 云馨笑笑:“阿姨,你知道这件衣服的出厂价是多少吗?”店主年纪看着三十多岁,只比苏慧歆小一些,依照江云馨的年纪,正好叫她阿姨。 “我是那家批发市场的常客,老板跟我熟,这件是三天前到的新货,出厂价是二百来块。” 魅力所在 云馨眨眨眼:“阿姨,如果我说那位老板的那货价只有一百二,他赚了你每件八十块,你相信吗?” “怎么可能?”店主情不自禁反问,一件衣服比她说的贵上近百块,那其他衣服如果加在一起的话,岂不是太坑人了?亏她还是老主顾。 “是不是阿姨下次去问问就好了,”云馨笑笑,“如果阿姨你不相信我,尽可以试试其他几件衣服,看我能不能猜出价格。” 任何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有想试一试的好奇心,店主也不例外。云馨又连着说对了几件衣裤拿货价码,店主看着她的眼神,几乎像是在看着一个怪物。 苏慧歆在一旁不放心的拉拉女儿,以前带她一起逛街时,云馨任性地偏要往那些昂贵的专卖店去,遇上合意的衣服,死活都要买下来。不过今天她的表现得却十分反常,过去哪有看到云馨跟她一起还价的时候? “妈,我没事。”云馨安慰似地拍拍苏慧歆的手,“两百四要是买不到这件衣服的话,我们马上就走。”江家本就生活拮据,为了她住院,条件更是窘迫,希望过段时间她拿到上班后的工资,能为家中减轻压力。 “阿姨,这件衣服卖不卖?”云馨说道,她话问出口,店主却愣是一点反应也没。云馨摇头笑笑,她也知道自己的异能恁地诡异了些,普通人怕是很难以理解,更不敢置信。 “阿姨、阿姨……”云馨又叫了几声,比比手上的衣服,店主这才听到,点了点头,“你们要的话,那就两百四吧。”一向精明的她此时也没有心思讲价。 “妈,可以了。”云馨眨眨眼睛,笑着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生平第一次还价成功,说不高兴那是骗人的。 苏慧歆看着她孩子气的得意笑容,心中欣慰。都说祸福相依,她家云馨一场车祸,现在当真懂事了很多。 “妈,走了,我们去菜市场买菜,晚上回家我们烧饭吃。”云馨顺利买了衣服,和苏慧歆一起向菜市场走去。今天刚刚找到一份新的工作,值得好好庆祝下,从明天开始,就要正式工作了。 阳光明媚。 云馨一大早就起了床,按苏慧歆的吩咐穿上新买的衣服,到家门外一家早餐铺吃了几个包子,乘坐公车,往城隍街去。 “王老,早。”云馨进了门,看到王长卿,打了一个招呼。上班第一天,她可不想因为迟到被扣了工资。 王长卿正叼着一杆烟斗,蹲在一个小角落,手上拿着几块东西研究,听到她的话,王长卿转过来向她招招手,“来,云馨过来,帮我看一下这几块石头,待会儿有几个老主顾要来看,让我先给他们预备几块好的毛料。” “毛料?”云馨走近了些,蹲下身子,问道,“王老,你这里也兴赌石?” “小打小闹罢了,平时我们几个老家伙凑合着自己玩儿,不过待会儿倒是会个老板过来看货,我就提前先看看。”王长卿右手拿着放大镜,左手把住一块毛料,仔细看着上面的花纹、质地,判断里面出产翡翠的可能性。 能宰多少就宰多少(加更求推荐求留言) “我帮你。”云馨笑了笑,发现异能以来,她只在昨天用来辨认王老店里的古董,下午帮苏慧歆砍了一次价,如果这项异能真的有这么神奇的话,放着也是浪费,不如试试赌石。 最近几年缅甸北部优质翡翠原石正接近枯竭,宝石级翡翠更是凤毛麟角,加上缅甸政府严格限制玉石外流,赌石这一行虽然风险高,却有越来越热门的趋势。 “翡翠、白玉;一种硬玉,一种软玉,”云馨把玩着手上一块体积小的毛料,在心里筹划着,“加上珍宝、古玩,这项异能要是真有这么神奇的话,说不定很快就能赚到钱了。” “云馨,你会法文吗?”王长卿忽然问道。 “会啊,”云馨条件反射的回答道,说出口马上感觉有些异样,江云馨只是一个还没高考的高中生,会法语的概率想必不大。不过乐黎以前在西欧留学过一段时间,西班牙语、德语、法语都会一点点。 “正好这次有个国外老板过来,叫什么佐尔?邦……我本来想着要是他来看货,得去请个翻译过来,现在云馨你会法语,那是再好不过了。”王长卿却没有在意她的迟疑,脸容带笑,越看云馨,心里越是喜欢。 “嗯,那好,到时候他要是不会说中文,我可以做翻译。”云馨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委托。 学着王长卿那样把毛料拿在手上,云馨也试着从石头表皮上研究出产翡翠的概率。拿了不到几秒,那种玄妙的感觉再次浮现在脑中。 云馨脸色古怪的放下,咳了一声:“这块里面应该是石头。”整个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王长卿“哦”了一声,指着其他的:“这些毛料以前是老坑种下的,按理说品质应该还不错,看看其他的,说不定待会能切出绿来。” 云馨笑笑,又拿起其他的毛料,一一拿到手上。足足过了二十多分钟,云馨才把一堆毛料全部摸遍,脸色更加古怪。 “怎么,不会全都是石头吧?”王长卿心头咯噔一下,“这些是我从缅甸边境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三千块钱一斤,不会全都打了水漂吧?” 云馨不太自在的别过眼睛,“无意”的提醒道:“王老,今天不是有老板要来吗?这些毛料看着表皮好,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哈哈,你说得对,赌石嘛,有输有赢,”王长卿放下手上的毛料,“再说了,这些老坑种的石头,哪怕是擦皮的,总不会连一点绿都没有。” 云馨闻言笑笑,脸色却愈发古怪。 要是她把知道的真相全部说出来,不知道王老会是什么反应。不过这项异能是她一个人的秘密,云馨不会告诉任何人。人心难测,吃了一次几乎把身家性命都赔上的大亏,再怎么愚蠢,也会知道防着别人了。 狡兔三窟,她未必做得到。不过以后的江云馨,会试着不会让任何一人将自己的底子全部摸透。 “云馨,客人来了。”王长卿指着远处,看她发呆,又拍拍她的肩,轻声说,“那个高高大大的金黄色头发的,就叫什么佐尔的,家里有钱,到时候能宰多少就宰多少。” ******************************乃的淘宝小店,刷信誉中,充值各式话费,亲们想充值话费的可以去哦! 在她手背上款款印上一个吻 老板发话,云馨当然点头。话刚说完,店门口就围了四五位老少不一的顾客,好几位都是王长卿的好友,早就熟络,便没有客套,其中一位打量了下店门店外,说道:“老王,我带了几位朋友过来看货,有没有好一些的料子?” “所有好毛料都给你留着,”王长卿指着地上堆着满满的石头,“都是老坑种下的,四千块一斤,不讲价。” “嗯,这价格倒是不贵。”其中一位点头说道。 云馨一直在旁边打量着这群人中唯一的一位外国人,其他几位在身后用法文和他交谈,显然他才是这群人中真正的买主,她走上几步,嘴角微笑:“你好,请问杜邦先生喜欢这些毛料吗?” 纯正地道的法语,让佐尔眼睛一亮。 顺着说话的声音对上云馨的脸,唇红齿白,肌肤细腻,佐尔眼中惊艳之色一闪而过,他伸出手,向云馨勾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修长优雅的手指握住云馨的手,佐尔诱惑似的挑眉,在她手背上款款印上一个吻。 “漂亮的中国女孩,你好。” 手背被男子亲吻,低哑性感的声线传入耳中,云馨一时僵住。 “你会说中文?”云馨惊讶的问,不落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 “我来中国之前,特意学过两年中文。”佐尔绅士的笑笑,任凭云馨收回手,“虽然说得不是很标准。” 云馨扯扯嘴角:“你说得很好。”至少她都能听得懂,虽然音调有些怪异。 “真的吗?”佐尔笑得眼睛发亮,“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佐尔?杜邦。” “江云馨,我的名字。”云馨低头深思,重新抬眸的时候,脸色有些异样,“你是……那个杜邦家族的?”英语问的。 佐尔微笑,随即点头:“我父亲是美国人,母亲是法国人,从小在法国长大。” 自认寒暄完毕,云馨也没有继续攀谈的心思,旁边一伙上了年纪的长辈都在等着,能尽快完成生意,那是好事。想到这里,云馨将佐尔领到店铺里边,指着堆满一地的石头:“这些是留下来的毛料,杜邦先生,要是你想买的话,可以全部搬走。” 佐尔环顾一周:“这里有切割机吗?搬走的话太过麻烦,我想直接在这里切割好。” 云馨转头往王长卿看去,见到他点头,笑着说道:“当然有,价格结清之后,我们可以免费帮你们切割。” “好。”佐尔随便看看地上的毛料,直接询问王长卿价码和银行账号,打了个电话转账。来之前他就找人确认过这里全是老坑种的石头,四千块一斤的价格并不贵,如果能出绿,很快就能赚到手。 总共一千两百斤的石头,共计四百八十万元。佐尔电话刚打完,王长卿就接到了成功转账的信息。钱货两清,接下去就是切割,乐家以前虽然做的是玉石珠宝的生意,但是乐氏的原料都是买自“半赌”出绿或者已经全部切出的翡翠,云馨对赌石并不是十分了解。 王长卿招呼店里切石熟练的几位师傅将毛料搬到不远处的切割机前,按照惯例划出切线,然后擦石,云馨看得眼花缭乱。 很快,第一块毛料切开,白白的一片,完全不见绿色。 醉温之意不在酒(求推荐求留言) 除了云馨之外的众人对赌货都是老手级别的,没有在意,这一行本来就风险大,谁也不能作出什么保证。王长卿示意继续切割下去,他的这批货要是能出绿,好事传千里,业界名气想必会增高许多。 二十多块石头切割完毕,再场的人脸色有些难看,老坑种的料子,里面竟然都是白花花的一片!虽然原本就知道出绿的可能性不是很高,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云馨走近佐尔身边,决定先打一剂预防针:“杜邦先生,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做‘神仙难断寸玉,’行业里最精明的大师都往往失手,何况这么几块石头,你说是不是?” 佐尔看着只剩下一小半的石头,琥珀色泽的眼眸蒙上一层笑意:“你是怕我失望?” 云馨也不否认,点了下头。赌石失败自杀的例子很多,毕竟眼看着刚刚还在口袋里的四百八十万,没多久就打了水漂,那种感觉不是谁都经受得起的。乐黎家教严格,从小到大私房钱加起来也没四百万,换作是她平白少了几百万,只怕要煎熬很久。 “放心,这么些钱我还没看在眼中。”佐尔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道,“我经人介绍来这家店的真正目的是买其他的东西,四百八十万就当作是先付的定金,过几天我还会再过来。” 云馨这才了然,王长卿店里在业界打出名气,是靠着古玉,尤其是白玉。就像他刚才自己说的,赌石不过是和几个老朋友闲时凑合着玩的。云馨抬头看看木质的古典楼梯,暗想着只怕三楼的东西才是佐尔真正垂涎的,王长卿给他看二楼的古藏,动辄过百万,不知道三楼的宝物,又能卖出什么天价。 接下去的结果就像云馨感应到的那样,一千两百斤的石头,完全没有出绿。看到王长卿脸上的尴尬,佐尔反而释然,说道:“王老板,翡翠稀少,我可以看看你店里其他的东西吗?” 王长卿当然答应,虽然赌石这一行自负盈亏,不过不到一个小时,四百多万成了泡影,老人家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几人在王长卿带领下回到正店,佐尔琥珀色的眼眸一直在四处寻找,一楼找遍,他有些失望的说道:“我可以去二楼看看吗?” 王长卿笑笑:“当然可以。”随后上了二楼,佐尔花了十来分钟时间,将全部陈列看完后,眼中困惑:“王老板,是不是还有些东西没有展出?” 王长卿点上手中的烟斗抽了一口,这才看向他:“说吧,你想在我这里看什么货?”醉翁之意不在酒,佐尔刚才明显的寻找并没有瞒过这位眼色毒辣的行家。 佐尔从袋中掏出一张照片,递给王长卿:“这是我母亲让我到这里买的,她一直喜欢中国古代的美玉,这次我来中国出差,就想给她带一件回去。” “不卖!”王长卿接过照片看了一眼,抽了一口烟,马上否决,声音异常坚决。 别抢我的棒棒糖!(求抚摸) “Pourquoi?”佐尔收回照片,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出了母语,重复一遍,“王老板为什么不卖?”来之前他就找人反复确认过,洛神白玉像就在这里没错,“我可以出很高的价钱。” “不卖。”王长卿不理会他,继续抽手里的旱烟。 “随便你开价。”佐尔刚才亏了四百多万,没有一点心痛,现在脸色却有些焦急,“我母亲生日在即,今年的礼物她指定就要洛神白玉像。” “我还是不能卖。”王长卿脸色如一,“城隍一条街宝贝多的是,你找别家去吧。” 云馨眼睛瞄到佐尔手中的照片,心中豁然一惊,竟然是那尊她几年前留意过的唐洛神白玉像,早已失去踪影的国宝级文物,竟然会在这里! “王老板,看这孩子一片孝心,你不妨就卖给他算了。”旁边一个人劝道。 “说不行就不行,老魏,亏你还是我二十多年的老朋友,怎么也这么想?洛神白玉像能简单卖出吗?一个不小心,就是古董界的滔天罪人。”王长卿猛抽一口,眼神有些疲累。 云馨稍稍一思念,猜到王长卿不敢卖的理由。佐尔是外国人,要是这件民族瑰宝流落他乡,或许就再也没有流回的日子了。 佐尔眼神失望,望着云馨猛对她眨眼。云馨笑笑,轻轻摇了摇头。她是中国人,也有着同样的心思,不想洛神白玉像流落外国。 “老魏、老沈啊,你们都猜我手上有这件文物,我也不瞒你们,洛神白玉像我确实珍藏着,不过,我就是不卖!”王长卿找了张凳子坐下,“你们说我不念老朋友情义也好,说我老糊涂也好,说不行就是不行。” 云馨失笑,王长卿这时候的样子,简直就像一个不想被人抢糖果的小孩子。 “佐尔先生,”云馨向前跨出几步,扬眉浅笑,“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珠宝翡翠,生日上如果能送她一串翡翠项链,就算买不到洛神白玉像,想必你的母亲也不会怪罪。” “除非是传说中的极品翡翠,不然我母亲只怕也难满意,”他做了个苦脸,英俊的面容上带着遗憾,“都说中国白玉珍贵,现在我终于见识到了。”王长卿无论什么价格都不卖,这点真的让他很意外。 “如果想要翡翠的话,我倒是可以介绍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极品翡翠被赌到的几率很大。”王长卿放下手上的烟斗,出声说道,“云馨,城隍街一带你熟悉么?” “嗯。” “你带他们绕过城隍街,去对面街道的最后一家店铺,那里是瑞丽翡翠在B市的分行,虽然价格是贵了些,但也容易淘到好货色。” “好,我带他们去。”云馨笑着答应,发现自己的异能之后,她一直在找机会试验,现在和佐尔一起去瑞丽翡翠分行,自是再好不过。 云南瑞丽经营翡翠原石,即使是一个分店,也有很大规模。 “佐尔先生,你是不是有很多钱?”云馨随口问了一声,等下她要是能运气好,“赌”到极品翡翠,当场拍卖给眼前的男人也不错。一个缺钱,一个正好缺货。 佐尔笑着点头,他是家族长子,从来不在乎钱的问题,“怎么了?” 冤家路窄 “我想跟你做一笔交易,”云馨心跳有些加速,“你帮我付今天买石头的钱,如果运气好,我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为什么?”佐尔困惑的闪闪眼睛。 云馨一脚踏进店门,一边说:“因为我没钱,你有钱……”现在的她,连买一块毛料的钱都没有,又怎么去赌石? 佐尔看到她脸上的沮丧,笑笑,“你年纪还小,以后会赚到很多钱的。” “你答应我的交易吗?”云馨扬头又问了一次。 “当然答应,我怎么会拒绝你的好心?”佐尔跟在她后面走进店铺,反正钱多,随便他怎么花都行。 云馨脚步一顿,慢慢松开紧握的拳,手心一片潮湿。 “沉老板,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 “今天瑞丽刚运来一批新货,要是不赶早,我怕到后来都会让人挑光了。”对面一个男子笑着说道。 高挑的身躯映入眼中,熟悉的声音让云馨微微蹙眉。 沉逸轩,他怎么会在这里?猜了片刻,云馨随即恍然,瑞丽分行在B市翡翠界赫赫有名,沉逸轩吞了乐家珠宝公司,现在翡翠原料进货,当然要他这个老板亲自出面。 老天不长眼,今天竟又碰到了这人,云馨唇边冷笑,当真冤家路窄,黑冥夜昨天还说他夜夜纵酒行欢,看他现在搂着怀中长发美女,志得意满的样子,哪像是喝酒喝到胃出血的病人模样? 佐尔看到云馨停下脚步,有些不解:“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云馨声音低沉,“门口人多拥挤,我们到里面去吧。”佐尔笑着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瑞丽翡翠闻名东南亚,前来观摩的老板很多,全赌、半赌的毛料摊在前面地上,早已围了一群人。“几位是来看货吗?”一位长发女子缓步过来,嘴边含笑。 “嗯,我们想看全赌的石头。”云馨看了里面一眼,随口问道,“今天有很多人在这里?”她不止看到沉逸轩,还看到几位以前父亲的老朋友,都是B市珠宝界的重量级人物。 “今天瑞丽刚送到一批新货,也是今年的最后一批,像李老板、王老板、沉老板他们,都想趁现在多收些成色好的翡翠囤着,年前怕是会涨价不少。”女子看向身后金发帅气的佐尔,“今年瑞丽那边出了不少极品翡翠,消息传过来之后,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很多人,几位也想赌石的话,这边请。” 云馨落在后头,刻意避开沉逸轩,昨天海鲜楼不欢而散,今天遇上,她可不希望那人突然发癫,在这里跟她打起来,损坏了什么东西的话,怕是把现在的她卖了都赔不起。 偏偏有人不让她如意,沉逸轩斜眼看到门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搂着怀中女人过来,拦住了佐尔和云馨:“好久不见,你今天怎么到这里来了?” 声音安然惬意,像是昨天两人之间根本什么事也没发生。 “这里不是你的家,没人规定我不能来。”云馨从佐尔身后走出,面无表情。 你身边没男人就是不舒服? “啧啧,江云馨,真看不出来……”沉逸轩视线从云馨身上转到旁边的佐尔,眼底浮现嘲讽,“前天和杜维西在一起,昨天是黑冥夜,今天身边又换成一个外国人,你还真是天生的‘会交朋友’,是不是身边一天不换人就不行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发火,只是看到江云馨,莫名的就想到乐黎,想着乐黎也一天换一个男人。 “沉先生,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一天换十个,也不关你事。”云馨想到今天的目的,心中镇定下来,心里却在纠结为何每个人看到她,都会把她和男人联系在一起。 她年纪虽小,怎么就惹了这么多烦恼?先是杜维西,再是黑冥夜,现在就连沉逸轩,也这样横加讽刺。 “云馨,别生气,”佐尔一直观察着两人,听到云馨的话,看向沉逸轩的眼光多了几分敌意,任何一个人被当成嘲讽的男主角,心里都不会怎么舒服。 云馨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绕过沉逸轩,走到毛料旁边蹲下,当务之急不是和他斗气,能早一些赚钱的话,江家才能更快摆脱贫穷的生活。 旁边赌石的人年纪大部分上了中年,看到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孩也一起,好奇之下多看了几眼。 云馨随手拿起一块黄棕色的石头,按摩硬度,看毛料表皮有没有“蟒带”和“松花”。这里是全赌的石头,相对价格便宜一些,云馨看到前边标着的木板上,写着五千元一斤,再看那边开了窗的半赌毛料,价格升到八千元一斤。 “不知道我的异能可以维持多久?”云馨揣测,右手拿起黄棕色毛料,慢慢放松身心,几秒钟后,石头的重量、产地,里间的情况,都一一窜入脑中。 里面没有翡翠,云馨略有失望地放下手上的石头。 一堆全赌毛料中,云馨的视线忽然被一块纯色的石头吸引,那是一跨很“干净”的石头,上面没有松花和蟒带,光溜溜的,出产翡翠的可能性很低,所以不像其他石头那样引人注意。 不自觉的,云馨拿起到手中。石头比她的手掌大了一些,云馨放在手中抚摸着,那种玄妙的感觉在脑中浮现。 白色、黑色……再往中间,是一抹夺目的绿色。 就像雨后新叶,嫩绿的色泽,咄咄逼人。 云馨屏住呼吸,第二块就出绿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握住手中的石头,转头的时候,已经压住心中所有的激动,云馨嘴角泛出笑意:“佐尔,我想买这一块,可以吗?” 佐尔一直站在她的身后,闻言微笑:“当然可以。”石头看着小了一些,佐尔心道。不过他体贴的没有说出来,方才在王记赌垮了四百八十万,佐尔脸色一直如常。钱,他并不在乎。 “老板,我想买这一块全赌的。”云馨捏着手上的石头,扬起头笑笑,“多少钱?”马上就有招待顾客的一位男服务员过来,将云馨手里的毛料接过称重,说:“一共一斤二两,五千元一斤,总共六千元。” 抱歉……我不敢下手 六千元?老坑种的翡翠毛料当真是贵……云馨将目光投向佐尔,后者勾唇,了然地让后面的保镖递出一卷红皮,递给服务员。 交易完成,云馨想了想,又找刚才那个服务员:“我可以在这里切石吗?”一般很多人买到石头,就会在那家店切石,不知道这家是不是有这样的规定? “当然可以,您想现在就切开看看?” “嗯。”云馨点头。服务员见状,带着云馨来到不远处的解石机边,看云馨少女模样,又问,“需要我帮忙吗?” “嗯,好啊。”云馨笑笑,把手中的石头递给他。切石机她以前虽然看厂里的师傅玩过,操作也不是很困难,但是第一次解石,云馨不放心自己的手艺。 “从这里切过去,一刀切开就是。”云馨想着刚刚的感觉,用手指在毛料上比划出一条细线。 “好。”服务员爽利的答应。 赌石者多切石少,有些喜好赌石的人在切石前极为慎重,也不习惯当众解石。所以瑞丽分行这边人虽多,解石机前却门可罗雀。云馨与佐尔过来不多久,身边竟也围了一群人,周围很多人听说这边要解石,纷纷朝这边涌来。如果运气好,能看到粗糙的翡翠毛料被解开,见到“玉之王者”翡翠,大家自然无比乐意。 服务员对准云馨刚才比划好的地方,压住解石机的转动手柄,一刀切了下去。比巴掌稍大的毛料从中间切开,暴露在人群眼光下,周围人顿时傻了眼。 “快,快,拿水来。”切石的服务员眼珠瞪大,连忙喊道,不多久,已经有人送上了清水,他忙着洒了上去。 从中心切开的毛料,绿意落到了所有人的目光中。 清透逼人的绿色,在水珠的润泽下,如同雨后新芽,更显得青翠欲滴。 “好漂亮……”云馨接过服务员手中的名料,赞了一声。 “出绿了,”周围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一瞬间人群几乎沸腾,“竟然是满绿的极品玻璃种!” 最好的玻璃种翡翠有价无市,几乎是所有珠宝公司梦幻以求的目标,半块巴掌的大小,可以卖到数百万的天价! “我出两百万!”旁边一个中年男子立马喊道,云馨抬眼看去,是B市一家珠宝公司的老总,以前见过几次面。 “两百五十万!” …… 现在只切开一道口子,竟然就喊出这样的高价,云馨心跳加快,双手情不自禁颤抖。感觉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和刺激。 “我想全部切开,可以吗?”云馨握住手中只剩下一斤不到的明料,对先前的那位服务员说道。 玻璃种只切开一个界面,谁又能保证里面的翡翠大小?如果只是擦皮绿,就不值得这个价钱了。 可是,如果里面一整块都是醉人的翠绿……云馨心跳愈快,明明是冬天,她却感觉到了心头几乎可以灼伤人的火热。 众人渴盼的目光下,服务员握着解石机的手指一直在颤动,价值也许过千万的东西,如果出了一点差错,服务员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要赔多少,他收回手,对云馨说:“抱歉……我不敢下手,小姐可以换个人吗?” 略微熟悉的味道 云馨接过手中的明料,看着开了口子的一抹翠绿,拿到解石机前,却愣是不知该如何动手。 “我来。”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到耳边,云馨回头,见到了出声的那人。 几缕碎发覆在男子额边,眉眼依稀可见当年两人相处时的那份温柔,沉逸轩眼中讽刺不见,唇边带着微笑:“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让我来,可以吗?” 云馨看着手中的翡翠明料,目光转向沉逸轩搂着长发女子腰间的手,嘴唇微抿:“沉先生,让你舍了怀中的美女来切割我这硬邦邦的石头,我江云馨未免太不识抬举了。求人不如求己,还是我自己来吧。” 沉逸轩脸色一沉,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克制着怒意,僵硬的点了点头。 云馨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没有什么把握。旁人看来,少女十指如玉葱,在手掌间的绿意映衬下,更是说不出的显眼。 “云馨,你会吗?”佐尔看着她略有发抖的手指,不太放心的问了一句。她看着年纪小,实在很难让人放心,这是周围很多人共同的想法,不过现在动手的是翡翠的原主人,又加上明料昂贵,倒是没有人多说什么。 整个店铺静悄悄的,专心等着她动手。 抚摸手中表皮光滑的石头,云馨不停地确认内中半块巴掌大小的翡翠分布,用眼睛瞄准切线,右手拿起解石机对准,在周围众人几乎停顿的呼吸中,一刀切下! 解石机切开的口子,正巧对准翡翠的边缘,将黑白色的石头和绿色完美地隔开,五六公分厚度的玻璃种翡翠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赌涨了……”周围雀跃声起,静悄悄的店铺几乎炸开了锅,“极品满绿的玻璃种翡翠啊,我从小到大都没看过这么大块的!这小姑娘要赚翻了。” 炫目的翡翠,醉人的绿意。云馨屏息,慢慢的,一刀刀切下去,将剩下黑白色的石切开,剩下一块长方体形状的翡翠,摆在众人面前,做完这些,云馨擦擦额头因紧张流出的汗,精神刹那放松,身体摇晃,几乎就要倒下。 佐尔离她很近,看到她的不对劲,马上伸手去扶,哪知另外一个人影却比他更快一步。佐尔下意识的以为是刚才被云馨拒绝的那位“沉先生”,抬起头来后,才蓦然发现并不是。 “云馨,有这么好玩的事,怎么不叫我?”来人笑着说道,声音漫不经心的,跟西装革履一副商场精英的形象半点也不符合。 “黑冥夜,你怎么来了?”云馨揉揉头,刚刚切石的时候,她一直在感受翡翠的准确位置,精神绷得极紧,蓦然一放松后,像是抽空了所有精力,全身上下负荷过重,脑子晕眩,几乎让她站不起来。 以为要倒下的时候,却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略微熟悉的味道,云馨暂时放松的闭上了眼睛。 “我听到消息说有人在这边赌石,切开了一块玻璃种的,老头子马上让我放下公事跑来看热闹了。”黑冥夜嘴上笑着回答,左手却覆上云馨的额头,冰凉的感觉让他心中微凛,“云馨,刚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金毛和黑毛 她的额头冰寒,不似常人那般温暖。黑冥夜摸摸她衣服的厚度:“明明你穿得不少啊。” “我没事,一会就好了。”云馨慢慢睁开眼睛,漂亮的眸子清澈如水,“现在还有事情没处理完,等下再说。” 翡翠还没换成钱,现在怎能安心? 周围珠宝店老板看着不远处的极品玉石,望眼欲穿。这时候耳尖的人听到云馨的话,忙不迭说道:“我出一千万!”云馨闻声看去,是李氏珠宝店的李老板。 “一千三百万。”他对面一个人马上喊出更高的价格,同行免不了竞争,让别人买去赚足暴利的钱,日后差距扩大,随时都有可能被挤出市场。 “我再加两百万。”李老板又喊道,价高者得,他们公司需要极品翡翠来提升门面,把客源从B市扩展到其他城市去。 “卖给我,我出一千七百万。”另一个低矮的男子喊道。 听到刹那间飙升到一千七百万的价格,云馨已经完全懵了,不过巴掌大的东西,竟然能卖出这样的天价……她为自家公司劳苦数年,加起来也没有赚到这么多的钱,一块玻璃种的翡翠,却能引得B市珠宝业巨头撕破脸皮争夺。 “云馨,回神了。”黑冥夜看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在她眼前摇晃自己的手臂,“你要是不想做这桩生意,不如索性把翡翠送给我?” “你想买这块翡翠?”云馨抬起头,问道。 “价高者得,这是翡翠这一行的规矩。”黑冥夜把自己的手放在云馨额头上,给她捂暖,轻轻的说,“我跟你开玩笑的,这么贵的东西,要是拿来送人的话,恐怕未必适合。” 至少,他不会要。 “当众竞价?”云馨点头,又看向面前的外国男子,说道,“佐尔,要是这块翡翠送给你母亲,她会喜欢吗?” “当然。”佐尔瞄着那块色泽清透的翡翠,目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我母亲最爱珠宝,这种极品翡翠,她一定爱死了……云馨,让我母亲满意,你简直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琥珀色眼睛的外国男子兴奋地抛出一个飞吻,云馨脸色一僵,反射性低头装作不见,额头却被某人掐了一下,黑冥夜的声音传到耳中:“云馨,这个浑身长金毛的外国人是谁?” …… “佐尔?杜邦,法国人。”云馨回答道,抚着额头,“黑冥夜,竞标开始,想要翡翠的话,你让我站起来好吗?还有,佐尔母亲生日,他买翡翠回去,是想给他母亲当做贺礼。” “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来,我家老头生日也快到了。”黑冥夜给他揉揉额头,“要是我拍了这块破石头,拿去给他祝寿也不错。” 云馨站起来,又找了一条凳子坐下,环顾一周,这才开口说道:“今天有幸赌到这块玻璃种,我不打算留着当以后的传家之宝,在场各位有意的话,我想现在就出手。” 众人一听,立时轰动。本来一直在猜测云馨会不会把翡翠石留着自己保存,毕竟能来这里赌石的,很多都是爱极了玉石的,未必舍得把手上的极品玉石出手。现在看来,她竟真的有这份心思。 “我出一千八百万!”竞标一开始,马上有人喊价。 一个愿打,两个愿挨 “两千万。” “两千一百万。” 加价声音此起彼伏,有越来越烈的趋势。缅甸政府严格控制毛料外流,以后翡翠只有越来越贵重,像这种玻璃种的极品,更是有价无市,无论哪家珠宝公司都想得到! “三千万。”突然有一个声音喊道。云馨抬头,正巧对上佐尔的视线,佐尔勾唇一笑:“洛神白玉像大概是买不到了,这块翡翠石,我当然要尽力买到。”虽然刚刚那块毛料是他付的钱,但是云馨能赌到,完全是靠她自己的运势。 “我出三千万零一块。”黑冥夜看他一眼,笑着跟价。 “三千五百万。”佐尔面部改色的加了五百万,话刚说完,就听到对面男子也笑嘻嘻的说,“三千五百万零一块。” “四千万。” “四千万零一块。” 围观的人看着他们一步步把价格飙升到四千万,顿时傻眼。其他几家的李老板、王老板对看几眼,同时苦笑着摇了摇头。跟价也是要看自家实力的,黑冥夜在B市是出了名的疯狂,一家子都是贩卖军火的,一般人哪能跟他那样把钱不当回事? 不过,那个金发的外国人能陪他一起疯,也真是难得了。旁人权当看好戏,更没人去阻止两个败家子抬价。 云馨头很疼,尤其是看到两人一直在抬杠,又“漫不经心”地把价格提升到了五千万,终于忍不住了:“佐尔、黑冥夜,你们是真的想买这块玉石?” “是啊。”异口同声的回答。 “那好,我收五千万,剩下的你们自己合计。”云馨顿了顿,“要一个人买走也行,要一人切一半也随你们的便。” 黑冥夜和佐尔开始长达数分钟的争辩,两人互不相让。云馨耳边一直闹哄哄的,看着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终于忍受不住地开口:“你们谁也不想放手的话,那我分割成两半,价钱平分,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切割。” “行。”两人互看一眼,开口答应。 云馨把切出的翡翠重新放到解石机下,目量着画出分开一半的细线。从中间切下去,大概差不多刚好能分成两半。 “不可!”旁边一个年纪大的男子看到他的做法,喊出声,“小姑娘,翡翠石越大越好,你这样做,这不是暴殄天物吗?要是从中间分了,翡翠石价值减少,至少会贬值千万。” 云馨看着黑冥夜和佐尔,嘴上说道:“不然你有更好的方法?”这两人都是势在必得的样子,佐尔帮她出了买毛料的钱,至于黑冥夜,昨天她亲口答应当她是朋友,现在偏袒任何一方都不行。 再说了,一个愿打,两个愿挨。加上钱也没少赚,真要算吃亏的话也是边上两位不把钱当回事的败家子,云馨乐得解决纠纷。 看到云馨的表情,那人也就不说话了。翡翠的主人下了决心,其他人还能怎么操心?哎,只是可惜了这么大一块美玉,硬是要被拆成两部分。 “很多翡翠加工,本来就要被拆分,我现在不过是提前了些。”云馨握起手把,一刀向下,刀工干脆利落,翡翠从中间分开,露出两块几乎一样大小的翠绿。 成了暴发户 “云馨,你太聪明了,”佐尔斜了黑冥夜一眼,跑过来拥抱云馨,“我用这么大的翡翠加工成一串项链,我母亲一定会喜爱,以后不会再逼着我找老婆了。” “云馨,账号给我,我往里面打钱。”黑冥夜接过她手上的半块翡翠,把云馨拉开,远离那个金发的外国人,“我们中国有句古话,‘男女授受不亲’,佐尔先生以后请离云馨远一些。” “我学中文两年,怎么没听过这句话?”佐尔眼光瞄向黑冥夜拉着云馨的手,“你也是男人,怎么就可以拉着云馨的手了?” “我是例外,”黑冥夜勾唇笑笑,“我是云馨的好朋友,朋友间拉拉手,当然没有什么关系。” 军火生意的很多合作伙伴都是外国人,黑冥夜以前也被老头扔到国外训练了几年,同生共死的伙伴遍布各地,黑人、白人、印第安人,什么人种没见过。不过,对佐尔的出现,黑冥夜显然并不是十分开心。 “你是云馨的朋友,我也是她的朋友。”佐尔盯着黑冥夜,说道。 黑冥夜面不改色,转头看向云馨的时候,嘴角带着笑意,“云馨,你的帐号是多少?我把钱汇进去。”他知道江家的情况,所以明白云馨想赚钱的心思。那一次从江家窗户爬出来,衣服上沾了很多灰尘,无比破烂的窗户,早就该换一个了。 “我没有银行卡,也不知道家里的账号。”她毕竟不是江云馨本人,不知道江家的银行卡放在哪里。 “嗳,没有?”黑冥夜想了想,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后,他挂了电话,“等几分钟,马上就好了。”没多久,银行发来讯息,说转账成功。 黑冥夜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云馨:“这张卡里现在有两千五百万,来,拿着,密码是我的生日,待会儿我再告诉你。” “云馨,账号给我看看,我也把钱转进去。”佐尔走近,接过黑冥夜手中的卡,拿出手机往银行打转账电话。 接过佐尔递过来的卡,把白金色的卡握在手上,几乎不敢相信不过短短一个小时,她就赚了几千万。像是在做梦一样,前些日子尚是一无所有,现在却成了传说中的半日暴富。 黑冥夜和佐尔各自拿起半块翡翠玉石,大小几乎一模一样,这次两人倒是没有争抢。绿色的玻璃种翡翠拿在手中,看得他人又是嫉妒,又是艳羡。 怎么他们就没有这么多钱,不然这块美玉现在就是他们的了。 “接下去还要看下去吗?”黑冥夜嘱咐她把卡放好,说道,“我给老头买了破石头,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他自己当老板,平时把事情推给下属,其他时间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也没人能管得了他。 “嗯,我想再看下其他的毛料。”云馨看了看墙上的时间,“现在离吃饭时间还早着。”十点多,早上吃了早餐,现在肚子不饿。 黑冥夜摸摸她的额头,感觉温暖了些,心中放心了些。 用脑过度(还有一更) 看到买卖成功,边上的人才三三两两散去,心里想着赌石这一行果然暴利,一个十八九岁的半大小姑娘,运气之下赌涨一块翡翠,竟然就赚了世上大部分人穷尽一生也赚不了的大钱。 云馨蹲在地上继续研究毛料,手上摸过很多块,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好运,瑞丽毛料以量闻名,地上堆着满满的一大片,几十块石头过后,云馨只看到两三块擦边绿,石头里只有一线翡翠,边上却全是白花花的石头。要是买下来,除非拿去坑人,不然绝对赌亏。 继续看了几块石头,感觉头更昏沉了,云馨站起来,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像是听到一个来自遥远的声音:“云馨,别倒下!”听得不太真切,迷糊中只知道那个人很焦急,她却禁不住了,头晕目眩的,直直往后倒去。 脑袋磕到了地面,痛意袭来的一瞬间,云馨感觉额头被人按住,紧接着耳边传来一个满是怒气的声音:“怎么搞的?刚刚额头已经暖了,现在怎么又冷冰冰的了?” 边上很多人都围了上来,看到云馨卧在地上,禁不住讶异,这姑娘方才赌涨,赚了五千万,半个小时不到,怎么就出事了? 佐尔和沉逸轩都围了上来,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云馨突然间怎么会这样的?”佐尔一脸莫名其妙,“刚刚她还好好的。”云馨容貌淡雅美丽,极容易获得他人好感,相处起来有种让人很舒服的感觉,看到她栽倒,佐尔心中不好受。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黑冥夜吼出声,用力拍子轩的脸,“云馨,醒醒。”不等她睁眼说话,黑冥夜抱起他,“我带你去医院。” 众人都让开了道,佐尔见到黑冥夜离开,把翡翠随手丢到口袋里,喊着,“等我一起走。” 沉逸轩看着三人匆匆远去的身影,握紧双拳,终究没有追上去。站立良久,他唇边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他害死乐黎,江云馨始终对他存着一分敌意,要是醒来的第一眼看到他,只怕那人心中必不会好受,不是么? “黑先生,虽然不知道她昏迷的原因,不过初步可以确定她用脑过度,应该很快就能清醒。”医院特护病房,云馨刚一睁眼,就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稍稍动了动,床边一直坐着的金发男子马上发现了她的动静,惊喜喊道:“云馨,太好了,你终于醒了。”黑冥夜听到他的呼喊,马上转身,看到睁眼的云馨,脸上带着喜色。 云馨咧开嘴朝两人笑笑:“我怎么又跑医院来了?”周围是白色的墙壁,身上盖着崭新干净的被子,旁边还站着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确实是医院没错。 中年医生走近,探她的额头,感觉回复了常人的温度,这才开口:“没什么大碍了。” 云馨想到之前那种天昏地暗的眩晕,心中困惑,说道:“医生,我想问问我昏倒的原因。”这种后脑勺碰到地面的经历,她当真不想再尝一次了。瑞丽分行里堆着这么多毛料,今天她没撞到石头上面去,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让我做你的男朋友(求留言) “刚刚我给你检查了一遍,数据显示你是用脑过度才引起昏倒,”医生继续说,“不过你的脑电波很不稳定,跟平常人不太一样,我也不能确定真正的原因。” “你确定是用脑过度?”云馨看着手上因车祸多出的一道淡淡的伤疤,“我车祸出院不久,会不会是那次的后遗症?” “我给你检查过身体,虽然瘦弱,不过并没有什么大碍,对了,你今天有没有做其他和平时不一样的事?”医生猜测道,他当脑科医生多年,见过不少病例,这种查不出情况的虽然没几次,不过人脑本就莫测,每个人都不一样,他也没有怀疑什么。 云馨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每次她很刻意地去抚摸一件东西过久,脑子会有些昏沉。那项异能,云馨现在能控制了些,只要不是很刻意的去了解,一般东西她握着多久都不会有事。 看来是今天赌石的缘故了,连着很久用异能去探测毛料,出现了用脑过度的征兆,精神也比平时差了些。 “医生,谢谢你,我猜到是什么原因了,以后我自己会注意的。”云馨诚恳道谢,医生朝云馨点点头,见她已经了然,嘱咐她好好休息,没有多问什么。 挂了一瓶点滴,云馨精神好了几分,自己感觉没有什么其他问题了,跟黑冥夜提出院的事。昏迷挂点滴加上磨蹭的时间,现在早已是傍晚。云馨想到江父江母摆摊回家,一定在等着她吃晚饭,心中焦急。 黑冥夜向医生确定云馨没事,给她办了出院手续。 “金发的,我送云馨回家,你自己打的回去吧。”医院门口,黑冥夜从停车库开出自己平时开着的商务车,对佐尔说道。 佐尔看着他嘴角得意的笑容,脸色半青半百,异国他乡,他又不能马上像在国内那样马上拖一辆车过来跟他叫阵。 结果不言而喻。 “黑冥夜,今天谢谢你。”坐在驾驶副座上,云馨轻轻说道,异能用得过久的后果是她自己也想象不到的严重,以后要是继续赌石,怕是要注意些了。 “想谢我的话不妨答应让我做你的男朋友?”黑冥夜眼睛亮亮的。 气氛有些微妙,云馨想了想,看向窗外:“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只要让我真心喜欢就好。”横竖她从小到大唯一暗恋过的沉逸轩,现在看到,已经没了当初的那份悸动。 无论是乐黎,还是现在的江云馨,如果真能找到喜欢的男子,生活一辈子,也不错。 “那你喜欢我吗?”黑冥夜追着问。 云馨没有回答,看着车窗外远处的晚霞:“我无所谓,只要自己喜欢便好。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对父母说。” 江永安和苏慧歆,乐空尘和顾珍,都是她的父母。 他们未必希望看到她的选择。 “短短几十年,看开了什么都好。”黑冥夜抽出一只手揉暖云馨的额头,“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啊,别太担心了,世上哪有不疼爱孩子的父母,哪有真正过不去的坎?” 云馨点点头,她现在的年纪尚小,这些事情以后考虑也不迟。 冷淡与热情 “黑冥夜,快到我家门口了,在前面停车吧。”云馨老远看到家门,说道。(PS:求亲们推荐留言收藏……) “不请我进去坐坐?”黑冥夜调侃道。 “下次吧,等前段时间的风波过去再说。”上次因“男祸”遭遇车祸,江父江母始终介意她身边出现任何一位男子,要是黑冥夜进去了,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 “那好,下次请我去你家,”黑冥夜没有勉强,等着云馨下车,忽然又打开车窗,把头伸出窗外,笑容灿烂,“云馨,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了?” “什么?”云馨摸摸口袋,她今早出来的时候就没带多余的,现在口袋里硬邦邦的,倒是多了点东西 是银行卡……云馨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说道:“你忘了告诉我密码。” “你终于想起来了?”黑冥夜面上带笑,“过来走近一些,我再告诉你。”云馨依言走近,街上人多眼杂,能保密就尽量保密为好。毕竟身上揣着一张价值五千万的卡,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 “我已经把帐户转到你的名下,凭着你的身份证和密码,就能取到钱。”黑冥夜揉揉她的脸,温温软软,又是细腻又是光滑,心中似被热水烫过,连声音也放软了些,“八六零三一五,好好记住这六个数字,以后可别忘了。” 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黑冥夜对着云馨耳语的时候,微一转头,嘴唇对上了她白皙的脸颊……从某个角度看来,两人分明是当街亲吻告别的姿态。 “我知道了。”云馨点头,脸不自在的往旁边撇去,当街与男子靠得很近,她的表情有些尴尬,“黑冥夜,我走了。”捏着卡头也不回地往家门口跑去。 身后的那个人望着云馨跑远的身影,修长的手指摸过胸口一道长长的伤疤,黑冥夜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江云馨,不知道最后能让我安定下来的人,是不是你? 一路雀跃的跑回家,刚到门口,云馨就喊出了声:“爸、妈,我回来了。”往常这个时候,苏慧歆和江永安都在饭桌上等着她和江子影一起回家吃饭。 不过今天走进去,屋里却是安安静静,没有什么声音。云馨心中奇怪,正欲发问,就看到江永安坐在客厅最角落的一张小凳子上,猛抽着烟。 “爸,妈呢?”云馨看着他问道。江永安的手微微一顿,却没有抬头看她,“你妈在厨房里。”声音有些沉闷沙哑,不像平常那样温和。 云馨轻轻推开门,看到房内苏慧歆背对着她的身影,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妈,我回来了。” 苏慧歆淡淡地“嗯”了一声,手上炒菜的动作没停。云馨心中有些忐忑,自她出院以来,江家人待她一直是溺爱般的关怀,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冷淡? 睡了怕热爱饿着,冷了怕她冻着,读书学习更怕她累着。她和江子影是亲姐弟,然而苏慧歆和江永安对他,却比对小儿子不知道好了几分。 “妈,等下我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们。”云馨握着手中五千万的银行卡,心中将密码默念了几遍,从今天赚了钱开始,她就一直在计划着江家的未来。三十万高利贷,以后的学费,换一处新房子…… 伤心的风中凌乱了 把债务还清之后,江父江母就可以不用为生计操心,寒风腊月在外摆摊,日夜辛苦,只为着几十块钱,云馨想到,心头便生了几分酸楚。 “云馨,来洗洗手,吃饭了。”苏慧歆端着菜盘,从厨房走出,云馨跟在后面,看不清苏慧歆的表情,却直觉今天的气氛有些异样。 江子影从房间出来,唤了一声:“姐。”云馨勉强笑笑,从橱柜里端了四个空碗,一一在桌面摆好:“爸妈,小影,我们先吃饭。” 桌上两菜一汤,红烧豆腐、炒丝瓜和西红柿蛋花汤。云馨去盛了两碗饭,放在苏慧歆和江永安面前,这才给自己盛了一碗。 走动的过程中,桌上始终静静的,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觉。 在凳子上坐下,云馨食不知味地往口中扒了几口饭,抬起头说:“爸妈,小影,一家人都齐了,我想告诉你们一件事。” “姐,你想说什么?” “我今天出去赌石,赚了五千万,以后可以帮家里还债了。”云馨轻描淡写地说,手掌心被指甲掐得生疼,脸上也没有露出丝毫不对劲。 重生之后,从茫然懵懂到现在对江家的不舍,这一对平凡普通的中年夫妻,真正让她有了家庭的感觉。 苏慧歆手中饭碗摔落在地! 清脆的声响,她脸上的苍白,击沉了云馨所有的兴奋,她沉默着放下手中的碗筷,手中的银行卡被她捏得几乎折断。 “妈,你怎么了?”江子影十分不解地问道,转头又看向云馨,“姐姐,你刚刚是在开玩笑吧?都把妈给吓着了。” “我没有开玩笑。”云馨从拿出手上的卡,放到桌上,“妈,这里是我今天赚的五千万,现在我都交给你。”苏慧歆对她的疼爱这段时间一直看在眼中,女儿是父母的心头肉,把钱放在她那里当家用,是再好不过。 至于她自己,异能没有消失,如果真想赚钱的话,云馨有很多很多方法。 “云馨,跟爸说,你这些钱哪来的?”江永安问道。方才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云馨竟和一名开轿车的男子当场拥吻…… “今天早上赚的,”云馨继续说,“我这两天没有去上课,去城隍街找了一份工作。今天去一家玉石店赌石,运气好,赚了五千万,都在这张卡里。” “云馨,告诉妈妈,今天坐轿车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苏慧歆一直盯着她,说道。 “男人?”云馨反问一声,“你说的是黑冥夜?”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我和你爸爸看到你们在……亲吻。”苏慧歆别开眼睛,眼中含着泪,“你车祸之前被男人害死,好不容易苏醒了,是不是又要再死一次,让妈妈一辈子伤心?” 声音痛楚,一点不像苏慧歆平时的温柔慈爱。只是其中的爱女之情,却是没有半分差别。 “你们想到哪里去了?”云馨脸上笑意消失,“不会是以为我靠出卖自己,才得了那五千万吧?”云馨四顾,“我再怎么不济,也不会靠出卖自己去换钱的,再说了,世上长得漂亮的男孩多得是,五千万的天价,太不可思议了。” “真的是赌石赚到的钱?”江永安问。 你真是个采花贼。 “嗯。”云馨点点头,精致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不会被人包养的。”说到这里,再看向苏慧歆眼中的泪水,云馨目光带着暖意,“爸妈,你们放心,什么钱该拿,什么钱不该拿,我心里都有数,不会像以前那样再被人骗了。” “好了,不说了,吃饭。”云馨伸出筷子,给江永安、苏慧歆和江子影都夹了一大筷子,“再不吃饭菜都冷了。”一家人重新回复到平时那种温馨的气氛。即使心中还是带着疑问,也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再提起。 只要解释清楚,女儿说的话,父母怎会不相信? “爸妈,小影,明天我们去看房子怎么样?”吃完饭,云馨想起了什么,抬头笑道,看到三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又笑眯眯的说,“明天我们去B市看房子,然后去把债还了,再去买家具,将好不好?” 三人看看这间屋子,又看着桌上的银行卡,脸上同时带上了笑容。生活了多年的房子是不舍,然而家人的心意,永远比一所房子更重要。 闲聊了几句家常,云馨回了房间。刚一进门,就听见床头的电话一直在响个不停。 “喂?”云馨随手接过,问道,“你找谁?” “除了找你,还能找谁?”话筒另一边一个男声说道,“喂,江云馨,两天没来学校了,是不是不太对得起我?你不在的日子,我一个人过得很寂寞呢。” “杜维西?” “是我,”杜维西一只手拿着话筒,一边躺在家中豪华榻上,“江云馨,明天来上课,你不在的时候,老师点了很多次名了。再过几个月就高考了……” 这世道真是变了,以前向来是人家劝他去学校上课,今天这样倒是头一遭。杜维西有些别扭地开口:“前两天你发烧,现在怎么样了?” “差不多好了,”云馨在床上坐下,又仔细看了看已经关紧的窗户,“杜维西,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我学文学理的?”云馨说完,就听到话筒里一片静默……云馨扶额,她真的不是故意这么问的,江云馨现在上的是高三,可是究竟是文科还是理科,她根本没机会知道。问家里人怕他们伤心,好不容易去了学校,又被话筒那边的男生逼着带出了学校。 “理科。”咬牙切齿的声音,杜维西捏紧话筒,“你是不是在耍我,还是上次车祸,把脑子给撞出毛病了?” 云馨淡定:“大概是后者。”心中有些头疼,她高中虽也读的是理科,但是大学学的专业课是偏向文科的,以前剩下的那点理科知识,不知道还够不够用?如果真的要高考,怕是从现在开始要花些心思看书了。 “明天来学校。”良久,话筒那边传来一个声音,闷闷的,“江云馨,你要是敢不来,我亲自跑到你家里去逮你。”电话被狠狠挂断,留下嘟嘟嘟的忙音。 “呦,云馨,晚上跟谁打电话这么亲热?” 云馨猛一回头,看见床榻边上那个穿着西装的男子,那声音带着笑意,“宝贝,好几个小时没见你了,来,让我亲一个……”男子伸开双手作拥抱状。 “黑冥夜!才两个小时不见,你怎么又从窗户里跳进来了?” …… 算不算是自作孽? “我想你了,一不小心就爬进来了。”黑冥夜无辜的眨眨眼,“今天我带回去一半的翡翠玉石,家里老头看见了,把我臭骂了一顿,所以被赶出来了。” “为什么骂你?”云馨暂时我忘了跟他算账,问道。 “他说这么难得的极品翡翠,切成两半实在太可惜了。”黑冥夜垂着头,“之后老头一直怂恿我去把另一半给抢回来。” …… “伯父多少岁了?”云馨咳了一声,移开眼睛,儿子都好大了,小孩心性怎么半分不减? “今年刚好五十。”黑冥夜笑着看她一眼,仿佛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又出声说,“我家老头嗜好古玩玉石,唯一的弱点也就在这里。其他时候的话,你不会觉得他和蔼可亲,他要是犯了脾气,二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黑冥夜表情颇为不忿:“我从小到大受他折磨,以前是个圆乎乎的小胖子,摸着舒舒服服的,后来被他训练得整整瘦了三十斤。” 云馨失笑,完全难以想象现在高高瘦瘦的黑冥夜小时候的模样。 “家里有我小时候的照片,云馨你要是想看的话,下次去我家看好不好?”黑冥夜坐在床边,讨好的说,“我被老头赶出来,除非今晚能把那个金毛外国人的半块破石头抢回家去,不然老头整晚都会在我面前念叨,看我这么可怜,云馨你收留我一晚好不好?” “住酒店不错。”云馨整理床铺,“我家没有空房间。” “酒店住着不舒服。” “住马路,”云馨听着外头冬日呼呼的风声,眼中闪过狡黠,“你衣服穿得不少,在桥下睡一夜,又养身又能锻炼身体。” “云馨你好狠的心,”黑冥夜直接躺倒在床上,弯着眼瞧她,“要是我感冒了,你会心痛的。” 云馨眼皮抽了抽,随手脱下外套,“这张床很小,睡不下两个人。”虽然不是单人床,但是再挤一个人的话,就有些狭窄了。 “没事,我只要一点点空间就好,”黑冥夜挽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迅速地脱下外套和长裤,往被窝里挤去,“云馨,我睡在外面,半夜肯定不会把你踢下床的。” 当真是蛮横行径,一点也不通过她这个主人的同意。 “我睡相不太好。”云馨微微一笑,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跟我一起睡的话,半夜没被子不说,可能还会被我踢下床。” 黑冥夜不在意的笑:“没事,云馨宝贝,你能收留我就好。” 半夜三更,黑冥夜才知道睡前的那句话,说得实在是过早了。 微暗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房间,黑冥夜立在床边,抿唇看着床上早已熟睡的少女。 明明大多数时候看着很安然优雅的一个人,怎么睡着之后,睡相竟是这样?大半夜下来,他的被子被扯光,更被某人踢下床五次。 整整五次啊! 望着腿上的淤青,想着今晚好不容易找了借口出来溜到这里,黑冥夜有些怀疑今天的行为算不算是自作孽? 我就去报警!(爆笑) 月夜下,黑冥夜摸索着打开床边的台灯。昏暗的灯光下,床上的少女蜷着身子,像是睡得不太安稳。 “云馨,云馨,”黑冥夜轻轻唤了声,床上的人儿懵懂地睁开眼睛,抬起的眼眸中水气氤氲,湿漉漉的:“怎么了?” 少女的声音带着困倦初醒的软糯沙哑。黑冥夜一眼不发的看着她,眸中却渐渐深邃。 他微微低下头,俯身,覆上。云馨的唇软软的,让人舍不得放开。 云馨眼睛睁得大大的,眸子像是被墨色渲染,“你……” 黑冥夜微凉的手覆上她的眼睛,被那双清澈懵懂的眸子看着,他有种自己正在勾引欺负未成年小孩的负罪感。 云馨渐渐清醒,感觉被一只凉凉的大手覆着眼,她挣扎着推开。黑冥夜起身,左手却仍覆盖着她的眼睛,他把右手放到自己的唇边,温软的触觉仿若还在:“云馨,你现在在做梦。” 云馨半夜被唤醒,口干舌燥:“黑冥夜,放开我!” “云馨,你做梦了,”轻轻的嗓音带着一种诱惑,“乖,睡觉,明天还要去学校读书,不睡醒一整天都会难受。” “先放开我。”云馨紧抿着唇,声音坚决,不似他那般意乱情迷,黑冥夜心里想着,松开了手。 云馨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你为什么亲我?”话语出口,声音是连她自己也没料到的清冷。并不是第一次和人亲吻,只是今晚的接触,却全然在她预料之外。 黑冥夜对自己有企图,云馨一直都知道。所以临睡前她曾经郑重警告过他,要是他有逾越的行为,以后再不会让他进入她的房间。 半夜三更被人偷袭,怎么都不算是件好玩的事。 黑冥夜面无表情,挽起裤脚,指着腿上被踩过的痕迹:“我心里压抑得很难受。” 云馨低头,望着那惨不忍睹的乌青:“那关我什么事?” “你自己的杰作,不会不认得了吧?”黑冥夜说道,“我躺在床上,明明睡得好好的,你忽然一脚把我踢下床,爬上来之后,睡了没多久,又一次被踢下去,反反复复折腾了五次……” 云馨别开眼:“不是我逼你睡我身边的。”横竖她以前睡相不好是众人皆知的事,乐家的人早就习惯,以前跟沉逸轩也有类似同床的经历,醒来之后,他却一直好端端的。 “我半夜想着,是你先招惹我的,这才忍不住了。”黑冥夜在床边坐下,心中却想着方才的感觉。 再一次摸上嘴唇,黑冥夜眸光有些复杂,以往他喝酒应酬,常年夜宿外头,身边从来少不了佳人美女。 这一次,好像四天没有出去了呢。 自二十岁以来,对他来说,这样反常的经历,是绝无仅有了。 “黑冥夜,快天亮了。”云馨看看外面的天色,晨曦初起,再过一两个小时就该起床了,也是时候把眼前人撵走了。 “我同意你住在这里,不是让你半夜偷袭我,你说话不算话,以后你再偷爬进我窗户的话,我就去报警。”云馨双目瞪着他,厉声说道。 真想放狗咬你! 黑冥夜低着头,闻言古怪的笑笑,心想着等警察真来了,他早已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我知道警察未必抓得住你,”云馨斜他一眼,“明天我准备去买套房子,最顶层的那种,你要还是能从窗户里爬进来,不被任何人发现,我也认了!”如果买一套高级住房区,一般有一套保全系统,24小时门卫轮流监管,指纹检测,身份不明的人难以进入。 “云馨,你对我太狠了,最顶层的话,那我要多长时间才能爬上去?”黑冥夜脸色白了白,“我也就只比普通人强了一点点而已,万一哪天要是手脚抽筋,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怎么办?” “谁让你没经过我同意,半夜三更偷袭我?”云馨从床上爬起来,脚上没有穿拖鞋,直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做了一个让他出去的手势。 看她神色不似作伪,黑冥夜指指唇边,说道:“云馨,我刚刚亲你的时候,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明明刚开始几秒我吻你,你也忍不住搂着我的脖子回吻了……” “黑冥夜,你给我出去!”云馨急红了脸,“你要再从我窗户里爬进来,我就在房间里养一条大狼狗或者藏獒,看它会不会放你进来!” 黑冥夜抖了一下,看着窗外渐明的天色,低下头,轻轻的说:“云馨,那我走了。”再留在这里,恐怕某人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不如趁着现在她没有发怒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先行离开。 “不送。”屋内少女声音清冷,连头也没有抬一下。男子从窗户跳出之后,云馨缓缓将手指覆上嘴唇,耳根微红,似是回味方才的感觉,然而她墨染般的眸中,却是说不出的茫然。 在床上躺了两个小时,明明有些困倦,云馨却怎么也睡不着。一合上眼,闪入脑中的就是方才的那个吻…… 天冷风寒,云馨一直把头埋在被窝里,直到外屋传来窸窣的声音,她才掀开了被子,穿上衣服。 今天的打算,是和家人一起去看房子,能早一天买到,云馨心中会安心许多。 “云馨,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不再睡一会吗?”苏慧歆看到平时喜欢赖床的女儿起床,笑着说道。 “爸妈,你们这是去干什么?”云馨注意到江永安正在把摆摊用的材料往外拖,心中有些异样,“我们今天不是说好要去看房子的吗?赚了钱要是存着不花,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苏慧歆拿出手上的白金银行卡,递给云馨:“你现在上高三,连十九岁的生日都没到,自己赚钱的话,很累……云馨,你年纪小,爸妈再穷,也要供你到大学毕业,以后等你工作了,要是还记得我们啊,再孝顺也不晚。” 云馨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润喉,又抬起头,对着爱她疼她极深的苏慧歆,“妈,这张卡里的五千万存款我赚得一点也不累,你们养了我十九年,以后这个家的责任,我会试着去扛起。”终年到头在外摆摊,苏慧歆和江永安脸上掩不住风霜,比同样年纪的人要显得更沧桑些。 苏慧歆还想再说,云馨不想继续纠缠在这个话题上,轻描淡写地转了话题:“小影呢,已经去上课了吗?” 老情人出现 苏慧歆指指夫妻俩的房门,笑得有些无奈:“这孩子听说今天我们一家人要出去买房,半夜兴奋得睡不着觉,直到黎明的时候才合上眼。” 云馨失笑,家里只有两间房,她自己一间,江父江母和江子影三人一间,小影长大了,一直想着能有自己的房间。难怪会兴奋得睡不着觉了,云馨心想。 “等会吃了早餐我们就出去,对了,妈,要不要叫上小影?” 苏慧歆回想到小儿子昨晚的激动,说道:“叫上他吧,要是不让他一起去啊,我怕他回来的时候会懊恼。” 云馨笑着点头。 一家人吃了早餐,搭公车来到B市房产中心。即使是冬天,房产中心的人也很多。问过服务人员,云馨直接来到售楼处。这里是一家中介机构,全市几乎所有商品房都集中在这里。 “爸妈,小影,你们想要买什么样的房子?”云馨指着边上不同价位和地段的商品房,问道。 三人看得眼花缭乱,江子影指着不远处一张图片,喊道:“姐姐,那栋很漂亮……” 苏慧歆和江永安看着底下的标价,吓了一跳,同时摇头说道:“太贵了。”他们辛辛苦苦工作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下意识里便否认。 “爸妈,不看价格的话,你们喜欢吗?”云馨顺着江子影的视线,这套房子看着很大气,并不是别墅,不过地段装修环境确实很不错。 “这间房子我们买不起,钱虽然多,以后要留着给云馨你上大学和当嫁妆用,”苏慧歆看着那套景色造型都颇佳的房子,说道,“房子住得踏实就好,爸妈只希望你们身体健康,大学毕业之后找个轻松稳定的工作。” 云馨没有应声,反而指指远处的一栋,说道:“那间怎么样?”是她以前住的豪华别墅区内的一间,B市的有钱人都在那里买过房子,一直是B市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江永安看了一眼价格,赶忙甩头:“四千八百八十万……”这样咋舌的价格,他们哪能住得起?江子影也一直在摇头,这里的房价太吓人了,就连梦中,也从没有想象过有一天能买到这种房子。 “那我们买刚才那一间?”云馨随口问道,她的想法是买一间能让父母住得称心的,以后她要搬出去住,房子的话,还是按着父母喜好为好。 劝说二老很久,又仔细地看了房子,才最终敲定一间四人都满意的楼房,价格是三百四十万,位置在B市江边,空气极佳,虽有电梯,不过怕父母累着,云馨没有选第十八层的最顶层,而是选在了第七层。 第七层,那家伙应该也很难从窗子里爬进了吧?云馨一边刷卡,一边想着。 中午在外面餐厅吃了一顿,接下去去家具市场订了一套意大利进口的家具,四人才返回家。 云馨隐约看到门口一个颀长的身影,心中有些奇怪,这些日子在江家,除了黑冥夜,基本没有年轻男子走近过江家,可是看眼前这人,并不是黑冥夜…… 直到走得很近,云馨看着那个侧着身子的背影,才蓦然发觉,惊喊出声:“杜维西,你怎么来了!” 身后江父江母听到她这一声呼喊,脚步立时顿住。 你休想羞辱我! “杜维西,你这个杀千刀的,竟然还有脸来我们江家!你唆使人开车撞我女儿,现在又出现在我家门口,是不是又想害死我女儿……啊……”苏慧歆从颤抖中回过神,把手中在超市买的一大袋东西用力往他丢出,拼命朝杜维西的脸砸了过去! “你害一次还不够,是不是又想害第二次,杜维西,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杜维西看着朝他砸来的一大袋子,赶忙往旁边绕去,不过袋子在空中抛出,里面的蔬菜、洗洁精、沐浴露、茶杯都散了出来,砸在他的身上。 “你干什么?疯了是不是?”杜维西气急吼道,一手忙着扯开自己身上的袋装袜子、咸菜包、一次性茶杯,“我哪里惹到你了,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你再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杜维西,谁准你来我家的?”云馨走前几步,“我和你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还有,我家也不欢迎你!” “我来接你上课,江云馨!我在学校等了你半天,没想到你完全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杜维西擦擦嘴角,看她一眼,“你们一家子是不是都疯了,莫名其妙就动手……” 云馨心中火气渐渐上冒,右手指着他,眼神冰冷:“杜维西,你才是个疯子,我去不去上课,关你什么事?以前怎么不看你这么热心。” 云馨回到苏慧歆身边,扶着她,轻声说道:“妈,别生气,以后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迷恋他,更不会让他给骗了,妈你放宽心。” 杜维西听到她的话,邪气的笑笑,忽然走上两步,在苏慧歆面前停了下来。 云馨怕他动手,连忙挡住:“杜维西,你想干什么?” “你们一家四个人,难道还会怕我动手?”杜维西舔舔嘴角,笑道,“江云馨,你不必防我防得这么紧,我只是想跟伯母说几句话罢了。” 云馨看他脸色铁青,眸中闪过恶意,下意识堵住他的话,“不必了,我妈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伯母,我只是想告诉你…“杜维西一直盯着苏慧歆,说得慢条斯理,“你的宝贝女儿最喜欢缠着我跟她玩,她每天出门上学,你以为她是真的在读书?” 云馨听到这里,厉声喝道:“杜维西,你给我住嘴!”苏慧歆爱女如命,在一个母亲面前说这样的话,不知会伤她多深? “伯母,你还要继续听下去吗?”杜维西不理会云馨的话,继续说道,“我三天两头带她去酒店,把她压在身下,…高中读了多久,你的宝贝女儿就跟我欢好了多久,伯母,这些你是不是都不知道?” 苏慧歆慢慢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着云馨,目中早已盈满泪水:“云馨,他说的都是真的?”声音颤抖,平时的温柔慈爱,都化在无边的厌恶和伤心中。 她从小到大一直宝贝着的女儿,不管学业,不管家庭,什么都不顾,高中两年多,竟只把生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甘愿被压在下面…… 别想挑逗! “杜维西,现在你满意了?”云馨用手轻轻拍着苏慧歆的后背,为她顺气,盯着安眼前男子,冷冷说道,“你今天来这里,是不是就想在我母亲面前羞辱我?现在目的达到,你可以滚了,永生永世都不要再出现在我家里,我们江家,不欢迎你!” 云馨重亲情,在江家一个月,对苏慧歆和江永安从最开始的防备不信,到现在的重若生命,好不容易试着摆脱前事,好好生活。 杜维西的一席话,却可能是最致命的毒药,把家人对她的信任依赖全部抹杀。好不容易试着接受、信任,重新开始,现在这一切或许都会被毁了。 “杜维西,这番话,我只想说最后一遍。出院以后,你对我来说不是马路上随处可见的陌生人。唆使人撞死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女孩,又伤害羞辱她的父母,你杜维西轻贱人命,世上所有人对你而言都是蚂蚁,迟早有一天,你也会遭到相同的报应。等你将来成家生子,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来日只怕会报在你最在乎的人手上!” 心脏像在打鼓一样偏生一点规律也没有,云馨心口一片冰凉,眼睛却热得难受,仿佛要哭出来才肯罢休。她强忍着发白的脸色,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她也不管,直接走到苏慧歆身边:“妈,我们回家。”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这个人害死了真正的江云馨,现在竟也不放过她,说什么也是枉然。 最重要的,是她的家人——爱她如命的父母,一切都已经重来,她不再是以前那个懦弱缠人任杜维西打压轻贱的云馨。 苏慧歆一动不动,云馨拉着她的手,又说了一遍:“妈,我带你回家。”苏慧歆和江永安对望一眼,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四人进了屋,云馨用钥匙打开门,没有看门口的杜维西一眼。 杜维西在门边痛苦地蹲下身,用力抱住头颅。 方才的一字一句,像最深的烙印一样刻在心头,“报应、最在乎的人……”他出生富贵,受尽宠爱,加之年纪还小,经历的事情不多,本不知何谓真正的心慌恐惧。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怎么也无法将云馨低沉压抑的嗓音从脑中驱逐。 年少不识愁滋味,杜维西抬头看一眼紧闭的屋门,心中有丝说不出的茫然和失落。脑海中第一次生出疑惑,那一次玩笑似的唆使人开车撞屋内的云馨,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今天来这里,明明只是想让她跟自己一起去上学,若不是冲动下什么也控制不住,不然结果,又怎会是现在这样? “云馨,你有什么话想跟爸妈说吗?”进了屋,江永安把门关上,点了一根烟,坐在角落,闷声问道。明明他和妻子容貌平常,小儿子长相也极为普通,这样的基因下,大女儿自小却是异乎寻常的淡雅美丽。 江永安认识一些字,忽然想到云馨高一的时候,有一次从她的书包里偶然看到一封信,信封上用轻佻的笔迹写着“云色缤纷”这四个字。 我们相信你 小时候,为云馨的好相貌暗自欣慰,想着将来嫁为人妻总不成问题。 然而长得愈大,夫妻俩心中却是愈发不安。 这样的容貌,真不知是福是祸? 车祸之后,九死一生,果真是万事皆有代价。 纠缠富家公子,风流放荡,终日跟人去酒店,被人压在身上百般轻揉践踏,那竟真的是他的女儿? 云馨久久沉默,半晌,方才艰涩的开口:“爸、妈,我不想做对不起你们的事,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以后我再也不会跟杜维西有任何往来。” 本来就是陌生人,何况,云馨半点也不喜欢那样残忍的人,杜维西不过十九岁,富家公子的不良习性,大麻、玩弄人命、喝酒抽烟,他基本上全都学会,小时候这样,再年长几岁,谁又知道他会玩弄多少人? 苏慧歆深深看她一眼:“云馨,要是不能保证的话,不要给我们什么承,爸妈……不敢承受再一份打击。” 仅仅一次,差点边便成了天人永隔,如果再来一次,当真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受得住? 屋内静得可怕,迫人的静谧催促云馨开口,她抬起双眸,对上疼她爱她的家人,重重的点了点头:“是真的,没有第二次了,爸、妈,我没有蠢到会让别人骗两次的地步,那一次全心全意付出,换来他残忍的回报……今生今世,我也只会纵容自己那么一次。” 说的是杜维西,也是沉逸轩。道歉的对象是江父江母,也是乐黎远在医院的爸妈。 她或许单纯可欺,可是重生以后,云馨再不会把整颗心满满地放在同一个人身上。 “云馨,我和你妈,信你。”良久,江永安放下手中的烟,抬头说道。 苏慧歆看着女儿眼圈中的泪,流在颊边,她却全然不知,心中酸楚,走近几步,掏出纸巾给女儿擦去,“云馨,你说的话,妈妈相信。你以前任着性子,邻居们说你偏激、不听话,出院以后,却真的懂事了很多……爸妈以前从来不敢想象这一辈子会碰上你这样孝顺听话的孩子。” 云馨有些不敢置信地擦擦眼睛,跟男人上床,这样平常父母都不能接受的事,竟真的被原谅了吗?抬起头的时候,云馨分明看到父母眼中的伤心与无奈。是真的爱她颇深,才会选择相信她…… 家具公司傍晚送货过来,对云馨来说,搬家也迫在眉睫,今天买来的那间套房本来便是装修好的,丰城房产公司为客户考虑周全,能安置的家具全部安装到位,让人挑不出毛病。 云馨打电话叫上搬家公司,把房子里有用的家具用品搬过去,一家人打点了整整一个下午,老房自然不卖,锁好之后,四口人往新家去,家具公司早已把订购的意大利沙发等送到。忙上忙下几个小时,云馨累得直接坐在地上…… “云馨,差不多都安顿好了,楼上楼下邻居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毕竟以后住着同一栋楼,抬头不见低头见,能好好相处那是最好不过。”苏慧歆倒了一杯水递给云馨,说道。 “妈,今天不用了吧,”云馨接过茶杯,放到手上,细细喘息,“以后熟了些再去拜访也好,今天好累……我走都不想走了。” 她一定张口狠狠骂他一次 “这孩子,辛苦几个小时就撑不住了?”苏慧歆摸摸她的头,“以后安定下来,可要好好锻炼身体。” 母女两正说着,听到门口门铃声响,隔着卧房听到江永安已经去打开门,云馨喃喃说道:“我们才刚搬过来,不知道现在来的是谁?” 有些口渴,云馨端了手中的水杯,往口中灌去。 云馨和苏慧歆又聊了些家常,门口讲话的声音一直听不真切,苏慧歆心中有些疑惑,扬声问道:“永安,是谁来了?” “哈哈,是楼下六楼的一位邻居,他知道我们今天搬新家,特地送了些水果来祝贺。”江永安笑着说道,“对了,这位先生也是今天刚搬进来的,名字叫黑冥夜……” “噗……” 云馨卡在喉中喝到一半的水全部喷了出来。 “咳咳……”被水呛到喉咙,云馨按着胸口不停咳嗽,前一次黎明时候黑冥夜被她从房里撵出去,这次特意买了第七层的房子,以为可以防止某人再不声不响地爬进来,想不到…… “云馨,喝水怎么呛到了?”苏慧歆为她轻轻拍着后背,“你啊,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小心,下次喝水可要慢慢来。” 云馨欲哭无泪,与其说呛到,不如说她是活生生被门口那个正在跟她爸说话的男人吓到…… 楼上楼下以后都是邻居,江永安便邀请黑冥夜进来坐坐,新房子家具刚送来,摆放得也不是特别整齐,黑冥夜却万分乐意。 “嗳,伯父,这位一直咳嗽的女孩是?”黑冥夜走近里间,看到云馨呛着,眼神有些奇特,不经意地问道。 “她是我大女儿,江云馨,现在在学校读高三。”江永安介绍着,没有注意云馨看着他身旁那人时那种忿恨又无力的挣扎眼神。 “黑……”云馨刚说了一个字,又不间歇的咳了起来,这人明明昨晚还在她的房间里,现在竟然装作一副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伯母好。”黑冥夜没有看坐在地上的云馨,反而对她身后的苏慧歆挽出一个阳光笑脸,“冒昧来拜访,希望没有打扰伯父伯母。” “当然没有,”苏慧歆笑笑,“我刚刚还在跟云馨说想去拜访一下附近的邻居,黑先生你就过来了,我们一家人欢迎还来不及。” “那就好,我真怕我太唐突了,”黑冥夜递上手中的水果,“我一个人住在楼下,顺手多买了些水果,来,伯母,这位叫云馨……是吧?呛着了喉咙难受,等下吃点水果润润喉也好。” 云馨更有种想吐血的冲动,要不是一直咳个不停,她一定张口狠狠骂他一次。 “来,黑先生到客厅坐,”苏慧歆看云馨一眼,拍拍她说道,“好好休息下,妈去招呼客人。” “叫黑先生太见外了,伯母叫我小夜就好。”黑冥夜笑着说道。他本来就长得帅气,笑起来脸上的阳光更是遮掩不住。 笑脸迎人,又懂礼貌,苏慧歆和江永安看得心里喜欢。这次搬来这里,周围一个人也不认识,原本心中忐忑,现在看起来,邻居和睦,以后应该能相处得很好。 客厅中不时传来欢声笑语,云馨拍着胸口,呛到的感觉这才渐渐平息下来。 怎么办,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心中又浮起一丝荒谬,她今天才买房子搬家,黑冥夜竟真的马上就搬来了这里,这人当真是脸皮奇厚。 云馨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客厅里去,抿抿唇:“妈,我饿了。”劳累了这么久,原来吃下去的东西都消化光了。 “好,妈去做饭给你吃。”舍不得女儿挨饿,苏慧歆转头对黑冥夜歉意的笑笑,“小夜,我先去做饭,对了,你也是今天才搬家的,现在吃过晚饭了吗?” 黑冥夜开心的笑笑,露出一口白牙:“我也刚刚才安顿好,都忘了去吃晚饭了。” “那正巧,不嫌弃的话留在我家吃饭吧。”苏慧歆对他印象极好,出言邀请道。 “这……会不会太麻烦伯母了?”黑冥夜看看边上云馨几乎想宰人的眼神,低头轻声说,“我看我还是回去吃泡面好了,虽然我母亲很早过世,我也很久没吃家常菜了……” “吃泡面怎么行?”苏慧歆赶忙否决,“泡面哪有饭菜营养?小夜今晚就留在我家吃饭,云馨,我去做饭,你帮妈妈招呼下客人。”江永安想到卧房里还有些东西没整理好,也一并离开了。 “……” 短短的时间内,黑冥夜已经收买了爸妈的心,云馨只好点头。 终于只剩下两个人,云馨看了一眼厨房内背着身子洗菜的苏慧歆,压低嗓音:“黑冥夜,你怎么又来了……等等,别跟我说你凑巧今天刚好想买房,又刚好凑巧买到六楼的房子,还凑巧跟我同一天搬家……” “咦,云馨,你怎么都猜到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的。”黑冥夜十分佩服地看着她,又无辜的笑笑,“我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凑巧,果然缘分不浅啊。” 一口白牙在灯光下更显灿烂。 云馨咬牙:“第一次拜访邻居总不好意思就在这里吃晚饭,我妈留你不过是客气罢了,你还是回去吧,嗯,还有,楼上楼下邻居往来也不必太过频繁,以我看,你隔十年、二十年来一次是最好了。” …… “云馨,你真的忍心让我独守空闺,一个人寂寞……”黑冥夜瞄到她脸上由面无表情转向阴沉的脸色,马上改口,“寂寞地吃泡面?” “你可以去找个老婆传宗接代。”云馨拿起桌上一个苹果啃,先填填自己的肚子再说,“泡面味道鲜美,很多人都喜欢,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买?” “要是天天吃,再好吃的东西我也受不了。”黑冥夜按坐近云馨身边,可怜巴巴地说,“我母亲早逝,家里老头子从小就不管我,十六岁以后我就一个人在外面吃,家常菜很难得能吃到。” 云馨看着他没说话。 “云馨,我上次就说过,我十六岁以前圆乎乎的,白白胖胖的很可爱,刚好那一年我妈去世,我被送到国外,回来之后,整个人瘦了好多,唉,要是我妈现在还在世,不知道该有多心疼我……” 云馨看他眼中伤悲不似作假,微微有些心软:“既然我妈邀请你了,今晚你就留下来吃饭吧。” “我就知道你会心疼我,”黑冥夜目中露出笑意,“怎么办,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黑毛和金毛 云馨瞪他一眼:“你要是再像昨晚那样不安好心,我怕我又改变主意了,我虽然只吃过一次泡面,没记错的话,味道确实不错。” “别别,云馨,我错了。”从这个方向刚好看到苏慧歆炒好一盘菜,黑冥夜朝云馨讨好的笑笑,站起来走过去帮她端菜,惹得苏慧歆直夸他。 饭菜做好,一家人坐上餐桌,黑冥夜坐在云馨旁边,家中有客人,菜色丰富,黑冥夜每样菜夹了一口,赞不绝口:“色香味俱全,伯母你做得太好吃了,我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吃得称心了。” “来,喜欢就多吃一点,”苏慧歆为黑冥夜和云馨各自夹上一大筷红烧肉,“天天吃泡面可不好,以后啊,小夜你不如常常来这里吃饭,云馨年纪小,以后你当她哥哥,可以帮我多照看照看。” “嗯,那是当然,云馨乖巧听话,嘴巴又甜,不像我小时候那样顽皮,我能做她哥哥,以后有什么事,一定尽力帮她。” 吃过晚饭,云馨亲自把黑冥夜送下楼,钥匙打开房门,里面空荡荡的,什么家具也没安置。 “云馨,要不要进来坐坐?”黑冥夜笑嘻嘻地说,“不过今天搬得太急,沙发、床都没买,只能请你坐地上了。” “没床的话你今天睡哪?”云馨抿唇,“我住在七楼,你就住六楼,哼,以后再从窗户里爬进我房间的话,别怪我一脚把你踢下去。” “你真狠心。”某人幽怨地说。 …… “我走了,不见。”云馨往后挥挥手,直接踏上楼梯,手臂却被黑冥夜拉住:“云馨,等等,我问你一件事。” 云馨疑惑:“什么?” “你明天是想去学校上课,还是想去王老头那里?”黑冥夜扬扬手上的手机,“老头昨晚打电话给我,想让你明天早上帮他看一批刚到的新货,他老了,眼力不行,怕分不清真货假货。” “好啊,明天我不去学校,”云馨抽出手臂,“我八九点过去王老那边。” “嗯,我打个电话跟他说说。”黑冥夜挥手道别,目送她上楼,回头看到空荡荡一张床也没有的四室两厅,哀怨的叹了一口气。 王氏鉴石店,王长卿正拿着放大镜蹲在地上仔细看货,佐尔站在旁边。 云馨踏进店铺,看到佐尔,正想打个招呼,冷不防听到身后一个声音比她更快一步:“咦,金毛的,你怎么也在这里?” 佐尔脸色一僵,回头看向门边那个身高比他还高一点点的男子,正是那天跟他一起送云馨去医院的黑冥夜,佐尔嘴角扯出一个笑容:“黑毛的,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温文尔雅,十足的绅士风范——如果忽略他口中不太绅士的那个称呼…… 黑冥夜僵硬:“咳,金毛的,你中文学得不错,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该回法国去了。 “我母亲生日还未到,现在不急。”佐尔温和地笑,“多谢你的关心。” 两人在这边你来我往,硝烟重重。云馨深深吸了一口气,绕过他们,走到王长卿身边蹲下。地上摊着一张很大的油墨纸,上面则是二十多卷画卷。 国画、写意、工笔的山水花鸟画,各有几幅。 物以稀为贵 云馨瞄了几眼,诧异地说:“王老,为什么每张画卷,都有一模一样的好几幅?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难分得清啊,老头我昨天研究了一整个下午了。”王长卿指指眼睛,摇摇头,“人老了,不如年轻时候带劲。对了,这些画一直流传在民间,只要有一幅是真的,至少也能卖上几百万。” 云馨心惊,仔细看画上红色的印章,落款竟都是宋朝名人……难怪能卖出这样的天价。 “来,云馨,帮我看一下这些画。”王长卿眼中颇有深意,笑道,“我知道你对文物鉴定、辨别真假上很有一套。”所以虽然云馨年纪轻,王长卿也没有半分轻视和倚老卖老的感觉。 “好啊。”云馨毫无矫作,说道,“我从小喜欢看画,现在能在王老你这里赏画,我求之不得。”王老店里多有书画精品,云馨早就被勾了心思,难得能有一个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王老,待会儿要是这里面有假画,可不可以送我一幅?我搬了新家,正好买回去挂在客厅里。”云馨说道。 “当然可以,待会你要拿多少就拿多少。我放这里空着也浪费,”王长卿爽快的笑道,“这些是我昨儿个从西街古画铺淘回来的,二十一幅画,总共花了我一百三十万,淘画跟赌石一样,只要眼光够准,能从这些民间流传的画淘出真迹,也能赚不少钱。” “赌石和买画一样,成本也很大,要是没有几分把握,也很可能把所有钱都赔进去。”云馨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幅画,倘若她不是有那种异能,根本不敢走上鉴定和赌石这条路。 运道好的时候,能一日暴富。 然而若是哪一天把身家财产全赌上,倾家荡产也未必没有。 手上捏着的那张画,云馨原本并不在意,几秒钟之后,她的脸色越来越怪异,吞了吞口水:“王老,我手上的这张画,好像是……真的。” “你也觉得是真的?”王长卿讶异的说,“我在西街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就感觉像是真迹,花了八十万才把它买到手。” “作于南宋绍兴八年,宋高宗赵构……”云馨吞了吞口水,回想着以前学过的历史知识,“赵构,南宋开国皇帝、宋徽宗第九子、宋钦宗之弟。精于书法,神韵入骨,有多幅墨迹传世。” 王长卿听云馨念着,心头也是一震:“我买来后看到落款,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代帝皇的墨宝怎么会流传到民间,而且竟到现在也不曾被发现。” 云馨感念着手中画卷的感觉,更加清晰地知道了这幅画的质地、出产年代、写意的画笔:“王老,世上凑巧的事很多,这幅画是有机缘落在你手上,如果不是你,可能还要蒙尘很久才会被人发觉。” 云馨边又拿起另外一幅画:“依我看,宋高宗以书法知名天下,画卷才会相对不受人重视,不过也正因为这样,难得出现一幅真迹,价格才会攀得更高。” 物以稀为贵。 皇帝的画,谁不想买? 当作传家之宝,或者转手卖给别的收藏者,光光中间利润就能赚上不少。 聘你当我这家店的鉴定师 云馨放下手中的画,将剩下的十多幅分几次全部摸了一遍,却再没有发现像方才一样的真迹。这些仿造的画卷惟妙惟肖,就算不是真品,应当也能卖上不少价钱。 “王老,这幅画送我怎么样?”云馨拿着手上一幅落款为米芾的山水画,问道。 王长卿把方才的那卷画拿在手上细细研究,闻言毫不在意的笑,“云馨,你把所有的都捧回家去,我有这一幅就够了。” “我就要一幅就够了,”云馨看得欣喜,嘴角浮现笑意。 黑冥夜在一旁插话:“云馨,要一幅怎么够?王老头这里画怎么多,你应该都搬回家才是,反正新搬进去的房子大得很。” 云馨摇摇头,脸上笑意不减:“我很喜欢这这幅画,要这个就好。” “你还真是容易满足,难得王老头气量大,答应把剩下的画都给你,不搬走怎么对得起他?”黑冥夜眼珠转转,看着店铺里的一众古画,对云馨猛眨眼。 云馨甩头不看他,往前几步走到佐尔面前,说:“佐尔,你今天来这里,还是想买那尊洛神白玉像?” “云馨,又被你猜到了。”佐尔作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我昨天托人把翡翠空运回家,我母亲万分喜欢,可是……她还是心心念念着洛神白玉像。” 黑冥夜不屑的哼了一声:“金毛的,我们这里有句话: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又要那块破烂的白石头,又要绿色的翡翠,贪心的女人可不好养啊。” “我母亲一直喜欢中国古玩,跟这里的王老板一样,喜欢收藏在自己家里慢慢欣赏。”佐尔眼光绕在云馨身上,眉眼间尽是浅笑。 “以后我要是能娶到云馨这样的媳妇,才叫好养。”黑冥夜对佐尔挤挤眼,“喂,你是不是很羡慕我?” “云馨容貌美丽,淡雅如水,待人温文有礼,你配不上她。”佐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说道。他一贯待人温和,鲜少有像现在这样看眼前人不爽。 “我配不上她,难道你就配得上她?”黑冥夜从上往下打量他,“你年纪跟我差不多,却身高不如我,长相也没我阳光帅气,还是外国人,云馨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 两人你讥我讽,把王长卿的视线从画卷上转移回来:“云馨,听说你那天在瑞丽分行赌石,切出一块极品玻璃种翡翠玉,赚了五千万。” “嗯,”云馨疑惑的抬头,“原来这件事已经传得这么远了。” “你才十八九岁,就赚到了普通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积蓄,以后有什么打算?” 云馨垂下眸子:“我打算去学校上课,如果王老你不辞退我,我想顺便你这里做兼职,偶尔有什么难辨认的货,我或许可以帮着一起看看。” “哈哈,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求之不得啊,这附近几家同行不知道多羡慕我能招揽上你。”王长卿摸摸胡子,“我聘你当我这家店的鉴定师,年薪一百万,怎么样?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加。” 云馨点头,笑笑:“够了,我之所以选在这里工作,是因着自己喜欢,这一行虽然风险难测,不过却也极为暴利,我想早些赚足钱。” 是谁对她怨毒这么深 现在早已被沉逸轩吞并的乐氏珠宝公司,是她的父亲一手创立,要不是年老多病把公司交给她管理……哪里还有他沉逸轩插足的余地? 重生后,云馨一直在意这件事。 在她手中失去,也就要在她手中把一切都拿回来! 沉逸轩身家上亿,云馨现在的钱,还远远不够让她取回原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王老,还有别的事吗?”云馨找了张纸,写下房间的电话号码,“以后要是有事的话,打这个电话我,我会尽快赶过来。” “好。”王长卿点头,知道她想走,笑着跟他道别,转头对黑名说,“黑小子,你送不送云馨回去?要送的话顺便把你对面那个外国人一并带走,他一早上一直缠着我卖那尊白玉像,片刻不得安宁。” “王老头,那你可得记着先欠我一个人情。”黑冥夜一把拉过云馨的手,又向佐尔招手,“你还是死心吧,以我对老头的了解,到手的宝贝他是舍不得放手的,你天天缠着也没用。” 所以他老爹看中了那架无比贵重的屏风,身为做儿子的,干脆直接从这里盗了出去,省得被王长卿念叨。 “云馨,他说的是真的吗?”佐尔不太相信黑冥夜的话,转向云馨求证。 “王老不会卖给任何人的,”云馨点头,想到上次佐尔帮她付了第一块毛料的钱,心中感激,“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佐尔抬头看到眼前女孩的真诚笑意,学着黑冥夜的样子牵过她的手,琥珀色的眼眸中带着温暖:“我跟你一起走。” ……………… 还有几个月就是高考,云馨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经历第二次高考,理科啊……她是最怕物理和生物了。这两门要他总要花上大心血,才能追得上别人。 还有很短的一段时间,不卯足劲确实不行了。 “江云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今天竟然来上学……”云馨搬着一大堆书,刚走进教室,迎面就走过来一个女孩,语气十分不可思议,“你整整旷课一个多月,上次来上了两节课,后来又走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来上课了。” 女孩长得很漂亮,穿着白绒连衣裙,看起来像一个高贵的小公主。 “让我先进去,”云馨淡淡的说,“快上课了,我不想迟到。”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跟我说话的吗?现在怎么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女孩皱起秀气的鼻子,“江云馨,有人说你车祸之后性情大变,是不是真的?” “你想先让我回答哪一个?” “随便,一个一个来吧。”女孩看她手中捧着一堆书,伸手帮云馨分担了几本,“唔,好重啊,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书过来?” “我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好大学啊。”云馨走进教室,循着上次的记忆回到自己的座位,却发现原本整洁崭新的座位上满是刀痕,破破烂烂得被划得不成样子! 脸色骤然阴沉,云馨扫视四周一眼,一字一句的问:“谁干的?” 是谁对她怨毒这么深,竟一刀一刀把她的桌子割成这样! 好丽友,好朋友 看到云馨脸色阴沉,女孩低下头,一只手抱着书,一边举手报告,小小声地说:“是我……我让人划的。” “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云馨盯着她,感觉这个班级的氛围实在有些诡异,她进学校以后,途中绕过很多班级,里面的学生都在整整齐齐地朗读课文,只有这个班一直闹哄哄的。 “江云馨,你这么凶巴巴的干什么?”女孩抿唇,“我看到杜维西每天趴在你桌子上睡觉,心里不喜欢,就让我同桌把桌子给划了……他人力气大,不小心就划得这么乱七八糟。” 说到后来,女孩声音越来越小:“你很久没来上课,本来我很气你,想着以后都不理你了。可是后来我听人说你出了车祸,可能会一睡不醒,我又很难受很难受……想去看看你,又不知道你家里的地址。你的桌子不能坐了,我就去买了张新的桌子放在边上。” “我前几天来上过一次课,那时候怎么不见你?”云馨问道。 “你旷课了快一个月,谁知道你哪天要来?我那天去参加B市的英语竞赛,不然就算跟杜维西吵架,我也不会让他带走你。”女孩握拳,作出一副护卫的样子。 “把桌子搬来,我要上课了。”云馨看着她说,横竖这女孩她也不认识,连名字也不知道,不过听她的话语,女孩跟以前的江云馨还挺熟悉的,想必车祸死去的云馨不会喜欢自己因为桌子的事欺负她。 “好。”女孩放下手中的书,把桌子拖了过来,又在云馨旁边坐下,托着下巴眨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云馨,你身体好了吗?” “嗯,痊愈了,”云馨把手中的书放下,抬手看了看时间,顺口问道,“下一节什么课?” “物理课。” 云馨点点头,翻开物理书,漫不经心地说:“老师快来了,还有一分钟上课。” “什么!怎么这么快?”女孩喊道,“完了,接下去两节课合并起来是物理考试,我还没复习过,云馨,没时间了,下次再聊。” 看着女孩匆匆跑去的背影,云馨摇头失笑,想到刚刚她口中说的物理考试,咬牙头疼,她以前最怕的就是物理了,勤能补拙,看来以后真的要好好读书了。 上课铃响,物理老师发了试卷,云馨不到四十五分钟就做完了,然后……捏着笔杆和试卷干瞪眼。能做的她全都做了,剩下的,都是早就遗忘或者根本做不来的难题。 整整一天过去,语文数学英语课,云馨跟着老师复习的步伐,边听课边看书,倒是回想起了以前学过的很多知识。杜维西没有出现,倒是早上的那个叫沈冰悠女孩一下课就坐在她旁边聊天。 接下去的时间每天过得很充实,早上去学校上课,傍晚去王长卿的店里转转,看看有没有需要鉴定真假、识别年代的东西。 双休日,云馨还没用早餐,听到门铃声响起,苏慧歆去开了门,看到门外一脸阳光笑容的黑冥夜,说道:“咦,是小夜来了。” “伯母,我来找云馨,她在家吗?”黑冥夜笑着进门。 怎么样都不会伤害你的 “我今天一整天放假,你去哪我就去哪。”黑冥夜跟着坐进后座,“你去朝阳医院,是去看望沉逸轩以前的情人乐黎的父母?对了,我一直想问,你和那个乐黎是什么关系?” “什么沉逸轩以前的情人?!”云馨嗤了一声,“黑冥夜,你别把他和乐黎扯在一起,他不配!一个胆小鬼、背叛者,连自己也看不起的人,再这样下去,我也不会看得起他!” “那乐黎呢?”黑冥夜抓住她的手,“云馨,你一直在防备着别人,从来都转移话题不说你和她的关系,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很多事一个人压在心里很难受,不如试着跟我分担,相信我,我会帮你保密。” “黑冥夜,我没有什么秘密可说的,”云馨下意识否认,“你凭什么认为我心里藏着秘密?或者说……你从一开始就调查过我?” 黑冥夜看着她质问的表情,眉间一颤,眼中再没有方才的轻松与不动声色。 他确实调查过眼前的少女,在第一次餐厅见面之后,黑冥夜找熟人查过云馨的资料,本来只想知道她的名字和地址,后来得到的,却是车祸前少女从小到大的所有信息。 资料拿到手的时候他并不在意,然而看完之后,再回想到云馨在餐厅时候的表现,黑冥夜心中惊骇,下意识以为是见到的并不是资料上的那个少女,而是另外一个人…… 黑冥夜心思数转,掩去所有外泄的表情,慢慢的说:“云馨,我怎么可能‘刻意’去调查你……我在你身边待的时间不短,每次提到乐黎的时候,无论是神情、声音、眼神还是反应,你都很不对劲。如果你们只是一般的朋友关系,你不会这样。” “是吗?”云馨眼眸中露出疑惑的光芒,转瞬间用力握紧手,把胸腔下浮起的波动强压下去。亲眼看到云馨脸上压抑着的那种痛苦矛盾,黑冥夜心中微颤。 车厢静谧,出租车平稳向前驶去。 黑冥夜伸手轻轻环住云馨,抚着她柔软的发丝,让她从矛盾中渐渐回缓过来。“云馨,不要害怕,我不是沉逸轩,也不是杜维西,我是阳光帅气温柔体贴的黑冥夜……怎么样都不会伤害你的。” 云馨推开他,望着眼前的男子,眼睛一眨也不眨。 以为自己将过去的一切埋得够深了,连天天生活在一起的苏慧歆都没有关注到,然而黑冥夜却知道到了她的掩饰和防备。 这人每天喜欢同她嬉笑,看着明明是很大而化之的一个人,可是某些时候,洞察力竟是这样惊人。 “相信我,云馨。”黑冥夜轻声保证,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柔软,他的眼神幽深,看得久了,好像连灵魂都要被吸进去。 沉浸在那样的让人安心的眼光下,云馨内心剧烈挣扎。 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重生和异能是她现在最大的两个秘密,一直小心翼翼的不被人发现。 这段时间以来云馨所见的任何男子,凭心而论,对她最好的,就是黑冥夜。一个人守着秘密,想到那种心神上的压力,再看着眼前眼波温柔的男子,云馨渐渐放下心防。 想让我搂着你?没门! “云馨她在,刚起床还没用早饭呢。”苏慧歆指指坐在客厅里发呆的女儿,说:“这段时间云馨每天晚上看书复习到很晚,这么拼命地读书,我怕她身体吃不消啊,小夜你帮着劝劝。” “伯母,那正巧,我知道一家白毛乌骨鸡的店,烧得很不错,待会儿我带云馨去补补怎么样?” 苏慧歆沉吟一下:“小夜,会很麻烦你吗?”白毛乌骨鸡在B市很罕见,苏慧歆很早就想着为云馨买一只回来,不过菜市场上根本没有,她托人问了以前认识的几个人,都说正宗的很难买到。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黑冥夜走近云馨身边,在沙发上一并坐下,“云馨,今天阳光灿烂,听伯母的话,我带你出去吃东西吧。” 云馨抬头看他一眼:“很多老板双休日都加班,你怎么一直这么空?如果你没事干,我不介意你教我学物理……” “别别,毕业这么多年,我早就忘记了。”黑冥夜上下打量着她,“才两个多礼拜,你脸上就瘦了一圈,这样下去可不行。来,跟我一起出去,或者你想吃鹿茸、燕窝、花胶、牛筋、甲鱼、牛鞭?” “黑冥夜!”云馨听他越报越不对劲,阻止道,“你才天天吃牛鞭,我可不吃……”这事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很尴尬,偏生他却在客厅里吼得这么大声。 黑冥夜勾唇一笑,朝着云馨眨眨眼:“我要是天天吃牛鞭,早上醒来的时候肯定不在自己家床上,唔,好久没爬窗户了,真想念。” “什么爬窗户?”苏慧歆端着早饭从厨房出来,刚好听到后半句。 “啊,没什么,对了,妈,我要不要去叫爸和小影吃早饭?”云馨怕身边的某人将事情说出来,赶忙转移话题。 “等下我去叫,现在稀饭还烫着,晚点不急。”苏慧歆看看外面的天气,说,“云馨你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出去逛过,要不要趁现在天气好,出去多走动走动?高考尽力就好,要是考不上大学,爸妈不会怪你的。” 云馨从小成绩就不好,按照她以前考的分数,若是超常发挥,兴许还能考上一个大学。苏慧歆把这段时间的努力看在眼中,又是心疼又是欣慰,以前她哪有这么用功的时候? “好啊,妈,我刚好也想出去逛逛了。”云馨微微一笑,“对了,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他父亲母亲在住院,我想双休日多去看看他们,今天会晚一些回来。” “嗯,那是当然,能多帮帮别人总是好的。”苏慧歆转向黑冥夜,“小夜,今天有时间的话,云馨就托你照看了。” “嗯,伯母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黑冥夜笑着点头。 “云馨,等下想去哪里?”一出小区门,黑冥夜环顾一圈,兴冲冲地建议,“我们坐机车去怎么样?”这样的话,他一加速,身后的人就会环着他的腰了。 云馨瞪了他一眼:“等我学会了再骑,我才不想让你载我。”云馨摇头召了一辆出租车,“我去朝阳医院,你有其他事的话可以先走。” 我明明是你的男朋友 “云馨,你鉴定文物也很厉害,是不是乐黎教你的?”黑冥夜摸摸她的头,“要是她现在还活着,不知道你们谁更厉害一些?” 云馨心中一凛,摇头说:“我不知道。” “你们俩明明一个出身豪富,一个家境不佳;两家几乎跨过B市南北两个极点。依常理来看,应该没有什么交集的机会。”黑冥夜为她拍拍背,“云馨你生活简单,按照从学校回家的路线,应该碰不上她。” “缘分的事,谁说得清楚?”听到乐黎这个名字,云馨硬起心肠,逼着自己把所有情绪都吞回去。乐黎以前待沉逸轩全无秘密,最终却落得了那样惨烈的结果。 人性善恶,谁也说不明白。 全心全意的信任有一次就够了。 “云馨,如果你愿意跟我说,我会听着;如果不愿意,我也不逼你了。”黑冥夜看着她沉静的侧脸,嘴角勾出笑容,“哪天等你能相信我了,再跟我说也不迟。” 车子很快开到医院门口,下了车,云馨直接走到父亲乐空尘的病房。每个礼拜她都会来一两次,轻车熟路的,路上碰到几个护士,都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 病房在走廊拐角,云馨敲门进去,看到应声开门的顾珍,笑着问好:“伯母。” “云馨来啦,快进来坐,咦,后面那位是?”顾珍看到云馨身后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一身休闲服的黑冥夜,诧异的说。 “咳,伯母,他是我跟班,我怎么甩也甩不掉,所以这次带他一起过来了。”云馨摸摸鼻子,往后瞄了一眼,正巧对上黑冥夜目瞪口呆的表情。 “我什么时候成跟班了?”某人开口问,“我明明是你的男朋……” 云馨快速截断他的话,吼道:“我到哪里你跟到哪里,不是跟班是什么?”心中吓了一跳,这人要是真在顾珍面前说起胡言乱语,引起误会,当真是咬牙切齿也想宰了他。 进了病房,乐空尘正斜靠在床上养神,听到声音,第一眼就看到了云馨,随后,目光移到云馨身后的黑冥夜,乐空尘浑浊的眼眸中爆出一团精光:“你是寰威公司董事长黑冥夜?” “乐伯父好眼力,我难得出席商业宴会,想不到伯父竟能认出我。”黑冥夜笑着对上他的眼睛,“乐伯父一手将乐氏珠宝公司发扬光大,我家老头子没回家养老的时候,提起伯父都赞不绝口。” “树倒猢狲散,我乐氏如今被一个外人占了公司,唯一的女儿死于车祸,以后哪还有什么乐氏?”乐空尘看着病床,“我打拼了大半辈子,到老了冷冷清清,只有云馨这孩子时常来看我。” “伯父不介意的话,以后不妨把我当成亲生女儿看。”云馨坐到床前说。父亲这几个月像是苍老了十多岁,本来黑白参半的头发如今早就花白,皱纹也加深了很多,听母亲说这两个多月他一直夜不能寐,白天入睡了也噩梦不断。 为了死去的不肖子孙,他竟劳心至此?! 想自己开公司 “我早就把你当我亲生女儿看了,这段时间看尽世态炎凉,能有人不求任何回报,一心一意对我好,我还有什么看不清的?”乐空尘闭上眼睛,“我不会教导女儿,乐黎从小努力上进,乖巧听话,可是即使她考试拿一百分,我也从来没夸过她哪怕一句好话。现在想起来,我能有这样的女儿就是一种福气,可笑我身在福中不知福,难怪会遭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报应……” “伯父,她要是能听到你这样夸她,肯定会很开心。”云馨嘴角漾着笑容,因为现在的她听到这不算迟的表扬,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对了,伯父伯母,我打算办一间公司,我自己当老板,专门经营珠宝玉石,跟乐氏一样,你觉得怎么样?”云馨把这些天心中打算的问题抛出来。 乐空尘沉吟片刻,“资金有来源吗?注册公司要不了很多钱,不过珠宝公司却极重信誉,没有固定客源的话,怕是有些困难。” 云馨笑了:“我现在手上有四千五百万,长期发展未必够,短期的资金流动应当差不多,以后有了客户群,融资会更大。要是顺利,我会把股票上市,控制权在自己手上。” “你真的打算自己开公司?是不是真的想好了?”乐空尘一脸郑重,“这种事开不得玩笑。云馨,以后我当你是我亲生女儿。如果你想好了,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云馨问出声。 乐空尘淡淡的笑,转头看向黑冥夜,说道:“我想麻烦黑先生你回避一下,可以吗?” “可以,”黑冥夜微笑,“我先出去打个电话,伯父云馨你们慢慢聊。” 顾珍也一同出去:“我去问医生拿些药,顺便去买点粥。” 病房内只剩下云馨和乐空尘两个人,云馨坐在病床边:“伯父,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她所知道的父亲从来不是一个轻易会相信别人的人,商场上打滚几十年,再怎么看重后辈,他也很少会私下跟一个人说话。况且,母亲也不在场,能有什么样的事,父亲竟连母亲也不想告诉? 云馨心中紧张,看到病床上乐空尘憔悴的脸色,想着是不是他的病情出了什么问题?好不容易有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如果子欲养而亲不待,她会遗憾终生。 “别紧张。”乐空尘视线移向云馨抓着衣袖的手,“云馨,坐近一些,我留你下来,只是想先跟你聊聊。” 心中紧张被说破,云馨猛然抬起头,眼中尽是诧异。 乐空尘看到她的反应,心情转好,笑道:“我上次说过,你和我的女儿很像,她由我一手带大,紧张的时候就喜欢扯着衣服,后来我才发现你也有这个习惯。” 云馨想到第一次来朝阳医院,父亲就跟她说过类似的话,明明对她观察细微,偏偏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父亲对她的良苦用心? “云馨,你刚刚说你有四千五百万资产,是怎么来的?”乐空尘盯着她的眼睛,“如果是借了高利贷,我劝你现在就收手。珠宝公司接单大,没有客户会愿意跟高利贷的扯上关系。” 隐藏的珠宝 重生后第一次见识到乐空尘的严厉,云馨心中却再不像以前那样战战兢兢,她微笑着说:“伯父,钱完完全全是我自己赚的,我以前学过一些鉴定方面的知识,上次在瑞丽分行切出极品硬玉,赚了五千万。” 乐空尘惊讶地看云馨一眼:“你懂这些?”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云馨从来没有打算将异能的事告诉任何人,亲身父母知道了,终日担心,对他们来说是福是祸也说不定,“一个人身怀巨资,在外打拼毕竟危险重重。所以我想拿这笔钱开公司。” “伯父,我现在高三,大学我会读企管专业。商场上的事我以前不懂,今后一定会试着去学。我江云馨天资不弱于任何人,以前事为鉴,今后必不会被其他人踩在脚下。” 以前是不争,现在却是争。商场从来不会抉择心态不争的人,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乐空尘看着云馨,似乎在审视什么。云馨坦然地与他对视,水晶般的眼睛里只透露无比坚定的讯息。 凝视着这双眼睛,乐空尘缓缓点头:“如果你真心想开的话,我手上有一批珠宝,是乐氏成立四十年以来,真正的镇店之宝。” 云馨一时不能反应:“我听说乐氏的珠宝不是全都保存在公司的保险箱吗?乐氏破产之后,珠宝也一并被沉逸轩夺走,一件不剩。” “我从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我三十三岁的时候乐黎出生,晚年得女,我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开心。那几年后,我暗地为她筹备了一批珠宝,总总价值过亿,将全部珠宝以乐黎的名义存到瑞士银行。” “我……乐黎怎么不知道这件事?”云馨呆了呆,从小到大都没有听任何人说起过,她一直以为公司里的那些珠宝就是全部,二十三年来的信念一直深信不疑。 “我瞒着所有人存下的,就连她的母亲,也只知道一点点,具体的并不是很清楚。”乐空尘看着她说,“我本来打算在乐黎二十三周岁那年,把珠宝和公司全权交给她。以后不求发扬光大,能让乐氏维持下去,她一世富足便好。” 云馨听到这里,心中恍然明白了什么,颤声道:“这几年沉逸轩一直在乐氏公司,是不是因为他,乐黎二十三周岁那年,伯父才没有把珠宝的消息告诉乐黎?” 乐空尘看着身前的少女,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乐黎真的什么都跟你说了,你说得没错,沉逸轩受公司上下所有人信任,就连我的家人,他也花尽心思讨好。他做得滴水不漏,我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去不了公司。我虽一直防备着他,不过最后一次他趁我心脏病发作动手,等我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 “引狼入室。”云馨心中悔恨,“当初招惹上他就是一个最大的错误。” “沉逸轩是个聪明人,悟性又高,如果我身体没这么差,他倒是一个不错的对手。”乐空尘说道,“我这四十年枪林弹雨过来,年老却栽在他的手上,真是造化弄人。云馨,我的女儿自己了解,她虽然心软,不过要是真的能狠心做一件事,不会比沉逸轩差。” 想要东山再起。 “伯父你真的相信乐黎?”云馨张口问。 “相信……她看着心软好说话,骨子里却比我还倔强骄傲,如果当真受了重创下定决心卯足劲做一件事,B市同辈人中,必能排进前三。沉逸轩虽然也不差,然而刚极易折,对人太狠毫不留情,有时候未必是件好事。” 乐空尘眼睛看着窗外,继续说:“当初我放任沉逸轩在公司,本来就未必存着好心思。水能覆舟,亦能载舟。我想让他代替我给乐乐一个教训,剧变之后,以我女儿的性子,才会学着无时无刻提高警惕,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即使沉逸轩吞并乐氏,凭着我存下的珠宝,东山再起也是一件容易的事。” 云馨低头没说话,心中却一直翻滚。 “如果我早些告诉她保险柜的事……不知道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乐空尘眼神复杂,眼眶微微泛红,“我日夜梦到乐乐小时候的事,她九泉之下,定会怪罪我这个父亲。” “不会的,就算你不告诉她,她还是会去找沉逸轩把一切都问清楚。那一天她注定要出去,也注定会遭遇车祸。告诉不告诉,结果都不会变。”云馨看着乐空尘,一字一句的说,“是沉逸轩害了乐乐,不关其他任何人的事!如果爱女也有错,我这一生一世都不会要小孩。” “或许你说得对,”乐空尘从床头柜中掏出一个资料夹递给云馨,“这些是保险柜所有需要的证明,云馨,人死了什么也带不走。我把一切都留给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乐氏成立四十年以来,真正的镇店之宝…… 云馨接过乐空尘手中的钥匙,心中浮起了这一句话。 不知道那个保险柜中,竟放着哪些珠宝,能让一向见惯风云的乐空尘前所未有的重视! “伯父,我跟你非亲非故,”云馨顿了顿,捏着手上的一叠文件,喉中干涩,“你为什么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 “我今年五十六,心脏病、高血压,再加上年轻时候抽烟酗酒,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恐怕活不了多长时间。人死万事空,哪还有什么东西是放不开的?”乐空尘随意的说。 “怎么会?伯父你按医生的吩咐吃药休息,以后会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云馨听到乐空尘的话,心口一紧,抓住他的手。 父亲的手掌没有小时候那种宽厚温暖的感觉,反而干巴巴的,布满了很多皱纹。云馨心中怆然,用力握紧,第一次惊觉原来记忆中无所不能的父亲,在她去后的一个多月,竟是一下子老了这么多! 乐空尘伸出手摸着她的头:“云馨,你和乐乐很像,有时候你来病床看望我,我总感觉是我的女儿复活了,站在我面前……要是时光能倒流,那该多好?” 云馨心如刀绞,父亲一世为她,就连死后也一直内疚。她瞒着自己重生的事,是不是太过一厢情愿了?正想着,蓦然感觉乐空尘抓着她的手劲加大,重得她一下子转回头。 乐空尘右手按着胸口,脸色灰白得发紫,满脸痛苦。云馨一下从床上猛然站起,这是心脏病发作的症状!她猛地推开房门大吼出声:“医生,医生!” 我要狠狠的报复你! 急救病房,云馨双眼直直盯着手术灯,两三个小时过去,她连动也没有动过一下。黑冥夜看不下去,走近说:“云馨,伯父福大命大,不会出事的。你先休息一下,我替你看着,他醒了我马上叫你。” “我没事。” “你自己脸色都很不好,不休息的话,我怕伯父没醒,你倒是躺进去了。”黑冥夜看她一眼,“孝顺也要有个度,他不是你亲生父亲,你跟乐黎关系再好,也没必要这样掏心掏肺。” 他是生我养我二十三年的父亲,不对他好,我还能对谁好?!云馨强忍波动,转头说:“黑冥夜,有没有沉逸轩电话?” “有。”黑冥夜从翻出号码,问也不问地递给她。云馨接过看着那个号码,心中冷笑,这个后两位尾数都是8的号码是自己给他挑的,那时候想着讨个吉利。当初真是瞎了眼,那人到现在为止还活得好好的,偏生乐黎被车撞死。 电话接通,不过十秒钟,沉逸轩接起电话:“黑冥夜,找我什么事?”他的声音低沉,似乎带着宿醉之后的沙哑。 “沉逸轩,”云馨开口,“我不是黑冥夜。” “江云馨?”沉逸轩很快从他清冷的声音中听出来,“你找我有事?” “我在朝阳医院,让你韩沉逸轩辰过来签个字。” “签什么?”沉逸轩脑中闪过朝阳医院的字眼,忽然反应过来,“江云馨,我把乐空尘送进医院,医药费用、吃的喝的,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乐黎父母的事不用你管。” “沉逸轩,你又是什么东西!”云馨愤怒之下口不择言叫道,“你他妈就是个无耻小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操心!你霸着乐黎父母的抚养证,瞒着他们签下所有医药费,真当别人都是傻子是不是?以后乐黎亲生父母知道你做的事,会恶心到想吐。” 电话那头传出明显的喘息声,沉逸轩脸上倏然变色。 “沉逸轩,别以为做错事就可以用自私自利的手段补偿回来,没人会稀罕。”云馨唇边勾出淡笑,“半个小时后你要是不出现,我或许会把你最在乎的秘密不小心说出来……你遇到乐黎的那一天,东林街小巷子口。韩先沉生你贵人多忘事,想必这件事总不会忘了。” “你闭嘴!”沉逸轩脸色铁青,凄厉的嗓音几欲冲破手机那端。 云馨微微一笑,无视电话那头沉逸轩撕心裂肺的吼声,随手挂上了电话。 再厉害的人,也总会有弱点。 她一直都知道沉逸轩的弱点,以前因着心软从来不用,至于现在……无法眼睁睁看着父亲老去,能达成目的,她不介意提前甩出第一轮报复。 把手机抛给黑冥夜,云馨看着身旁的黑冥夜,淡淡说:“我去找人开转院证明吗,待会沉逸轩来了,劳你帮我照看下。” “好。”黑冥夜对着她笑,“云馨你尽管放心,黑冥夜来了,我马上通知你。” 目送云馨离开,黑冥夜收了脸上的笑容,方才那一通电话,他从来没有见过云馨露出过那样的表情,声音毫无波澜,眼中却隐隐竟泛着嗜血的疯狂。 内心里最不愿揭露的秘密+入V公告 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竟让云馨撕裂了平时的温柔,露出那样无情的冷漠和肆意?黑冥夜无法揣度,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一直浮现着那个从未涉世的十八岁少女通电话时,毫不留情威胁人的画面。那一瞬间,竟让他破天荒的感到了压力。 “黑冥夜。”闭目养神的那瞬间,他耳边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他睁眼,看着眼前脸色发白的男子,笑着说,“沉逸轩,跟女人上床也要有度,哪天要是死在床上,你不怕成为B市最大的笑柄?” “不劳费心,”沉逸轩看他一眼,问道,“江云馨呢?” “她去开转院证明了,拐角过去第三间,自己找。” 沉逸轩听了一言不发就走,黑冥夜看着他的背影,笑道:“沉逸轩,东林街小巷子口到底有什么秘密,能让你受人威胁?”自卑者必自傲,沉逸轩的骄傲,竟容得下云馨那样的桎梏? 沉逸轩身体一僵,没有转过身,胸前喘息渐渐加重:“黑冥夜,管好你自己的事。我听说东南亚最近出了不安分的军火商,以你寰威半黑半百的路子,未必斗得过他们。” “那倒不用担心……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的秘密究竟是什么?”黑冥夜不在意的笑笑,盯着他的后背,“我对云馨有兴趣,希望你不要向她动手,不然几年前东林街小巷子口发生的秘密,我会用尽手段把它全部挖出来……” “你敢!”沉逸轩转过头,“你要是真的这么做,我不惜跟你两败俱伤。” 黑冥夜轻弹指尖,笑得惬意:“沉逸轩,你认识我一年多,可有看到我不敢做的事?” “黑冥夜,我和你无冤无仇……我同江云馨的事,你旁观就好。”沉逸轩胸口有些发闷,那件事一直是他的噩梦,挥之不去的阴影,每当夜深人静想到,他只觉得恶心。 “我记得上次在海鲜楼,云馨说过一句话,他说:乐黎在十二岁遇到你,那时候你父母刚亡,在街上被一群流氓打得满身是血。可是如果东林巷口的秘密是这件事,以你沉逸轩的性格,不会甘心受威胁。”黑冥夜看着他的背影缓缓说。 “你猜得没错,那时候沉正根那个杀人犯还在监狱,东林巷口那个废弃的贫民窟里,我妈刚死去的血还是热的,那又怎么样?”沉逸轩转回头,微微冷笑,“我的过去是不光彩,不过现在乐黎死了,除了江云馨根本没人知道事情的真相,黑冥夜,你想查的话尽可以去查。” 沉逸轩说完直接迈开脚步向前走。黑冥夜目视他远去,眉峰微皱,如果不是恐惧那个秘密被曝光,他沉逸轩又怎么会来?现在说得这般理直气壮,不是掩耳盗铃是什么? 走廊拐角第三间,沉逸轩推开门,一眼见到了云馨,踏进房间,他开口问:“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云馨坐在椅子上,听到开门声下意识抬头,额间碎发遮住墨色的双眸:“沉先生,我叫你来是想麻烦你签个字。”她指指桌上的文件,“我要给云馨的父亲办转院证明,刚刚罗医生帮我联系了阜外医院,如果可以的话,想尽快安排心脏移植手术。” PS:入V公告分割线************************************* 到底困扰沉逸轩的事情是什么?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映?云馨究竟意欲何为?云馨要如何报复沉逸轩? 接下来云馨将会创办公司,利用那些隐秘的珠宝,当然,在寻回珠宝珠宝的过程中会碰到另一个男主:天佑,一个冷酷闷骚,黑冥夜的好兄弟,但是和他他搭档三年才说了三句话的酷哥,对云馨会脸红,只为她一人羞涩,语言简短,对云馨温柔,黑冥夜亲只能羡慕妒忌恨! (本书为纯新颖别致言情,有虐也有轻松,一定会给所有亲亲全新的视角冲击!) 上架当天2W字保底,为月票和打赏加更,PS:由乃会保护你的!亲们,给力哦!干巴爹!么一个! 看你痛苦,心中竟感觉到一种极端的痛快 “我可以负担一切费用。”沉逸轩顿了顿,将目光转向对面的罗医生,“另外,心脏移植手术很难找到匹配的器官源,你可以保证阜外一定就有?” 罗医生点头:“不瞒你说,沉先生,你也知道阜外心脏移植手术驰名中外,我在那里认识一个做心脏移植手术的医生,我把乐老先生的心脏报告发过去,他给了我肯定的回复,那边有能跟乐老先生心脏匹配的器官源。当然,乐老先生过去后,会接受全身检查,如果不合适,我们绝对不会安排手术。” 云馨接着说:“乐黎生前待我如亲妹妹,我承诺过将来要是她出了意外,以后她的父母也就是我的父母。”云馨眼也不眨的编着谎话,横竖她死了,她说的话死无对证,“我相信比起你,乐黎九泉之下应当更喜欢由我照顾她的父母。” 多提及乐黎一次,沉逸轩脸色苍白一分。 云馨微微一笑,自己也搞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以前她舍不得他受委屈,现在看着他痛苦的脸色,心中竟感觉到一种极端的痛快。 “罗医生,我想跟沉先生单独谈谈,先失陪了。”云馨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罗医生点点头,同沉逸轩一起走出房间。 走廊空荡荡的,沉逸轩走在前头,云馨听着不远处男子沉重的脚步声,心中有些恍惚。一个多月前还是亲如爱人的两人,如今却是再也回不去从前。 沉逸轩在角落尽头停下,声音有些微的沙哑:“江云馨,我不会答应签字。”乐黎是他的死穴,像罂粟那样,令他痛恨至极却又欲罢不能。 可是人已经死了,阴阳相隔,三更半夜哪怕常常被噩梦惊醒,遍体冷汗,那个人死了就是死了,他全额支付医药费想让乐空尘多活几年,是望着那次的业障可以多救赎一分。 云馨走近几步正要说话,却听沉逸轩继续说:“我没想到乐黎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包括我跟她第一次见面时发生的事。旁人看我如今坐拥资产千万,可是谁又知道我越风光,心里越自卑。” 跟眼前男子相处三年多,这是云馨第一次听见他的心思。 沉逸轩一身黑衣,在昏暗的角落看着竟有种让人心悸的感觉:“世道不公平,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乐空尘晚年得女,对乐黎视若珍宝,呵,要不是我的出现,乐空尘这老狐狸应当早就给她安排好了所有的路,必能保她一世无忧。” 他说得一点错都没有,要不是十二岁那年的巧合,乐黎她还是乐氏千金,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公主。 沉逸轩斜眼看她:“江云馨,就如你虽然家境贫穷,至少家世清白,没有一个会累你一生一世的父亲。我沉某人一辈子自卑,一辈子让人看不起,就因着沉正根那个没本事却到处惹是生非祸及家人的蠢货。” “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云馨开口说。 沉逸轩嗤笑一声:“乐乐什么秘密都跟你说了,要是你碰到跟我一样的事,你还会认那样无耻的人做你的父亲?” 云馨喉中干涩:“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过去?真是笑话,他在外面冲动下杀了人,到了监狱偏生还不安分,跟一大帮人结了死仇,那些人出狱后找上门,七八个人把我打得头破血流,当着我的面对我母亲施暴,她受不住自杀而死,他们又转头对我下手……”沉逸轩额上青筋毕露,面露凶光,“那些畜生,从那天起我就发誓今日所受的侮辱,来日必让他们一一偿还。” 那句誓言,哪怕隔了这么多年,云馨也没有从脑中遗忘。那天她家司机请假,她从学校走路经过东林巷子口,经过那间贫民窟的时候,她的脚被一只瘦削的手抓住……时值晚秋,回头的一霎那,她看不见满街散着的黄叶,只看到那个高瘦的男生,一脸倔强地躺着地上,满身血污。 “救我……”他嗓音沙哑,嘴唇惨白,出气多入气少,那时候以为他随时都会死去,然而双眼却是霸绝的阴狠之色。被他眸中野兽般凶残的目光掠住,一身名牌的乐黎停下脚步,弯下腰,扶起了那个血迹斑斑的男子。 这一起,就是十年。是缘分还是孽缘,她自己也分不清。她当年救下的那个男人吞尽乐家所有,累得她走投无路被车撞死。 而他韩辰沉逸轩身世凄惨,有那样的父亲,势必留下一生一世的阴影。就如他自己所说,他从头到尾自卑着,被人看不起。 事到如今,谁也不好过。 可是,那又如何? 云馨闭上眼睛,声音压抑:“乐黎陪你十年,几千个日子朝夕相对,她可曾有表示看不起你过?一切都是你自己存了心不让自己好过,你心里放不开,该恨的还是恨,连着羞辱你的那些人,你让他们一辈子都待在监狱,你还嫌不够是不是?” 云馨猛地一脚踢在走廊墙壁上,脚趾生疼,她也没哼一声:“日夜陪你的乐黎又不是傻子,那天强迫你的人,你借着乐家的势力设计他们进了监狱,这些年你用钱疏通着,早绝了他们出狱的路子。” “别人让我不好受,下半辈子他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沉逸轩一双眼睛冷冷盯着前方,仿佛那个角落有将他扯进地狱的人。 “他们不得自由,你活得不也行尸走肉?”云馨一字一句,“夜夜纵酒,一天换一个床伴……我一直在想,是不是乐黎被逼得惨死,世上就再没人真心对你好,你自己做的孽,终于得到报应了,开始后悔了?” 沉逸轩闻言,脸色大变。 他的唇色苍白,手指竟控制不住的哆嗦,眼中了无生气,整个人靠在墙边,孤伶伶的,就像是天塌地陷后,苍茫世间的最后一株孤松。 除了早已死去的乐黎,没人会像以前那样念着他,怕他冷了饿了,伤了残了。 很多东西或许等到失去了才会后悔,看看靠着墙壁一言不发的沉逸轩,云馨低头呼出一口气,迈开脚步沿着拐角走回了房间,拿过桌上的文件和笔,又顺着原路走回到沉逸轩身边。“沉先生,麻烦你签字。” 为人子当负起赡养父母的职责,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生者不愉,死者难安。 能有机会重活一次,她会亲自照顾老父老母。 虽然沉逸轩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云馨仍是将文件递上,逼着他面对:“有时候一步错了,之后的每一步都会错。我比你晚认识乐黎,可是更有资格拿到乐黎父母的赡养权的,是我。你付再多的医药费也未必有人会感激你。你那样的固执,只会令生者不愉,死者难安。” “我从来没想过让她死,从来都没想过……”沉逸轩手掌用力按住头,眼中隐有莫大苦楚。他喃喃说着这一句,看着云馨足足有半分钟,方才拿过文件,颤抖着签下自己的名字。 生者不愉,死者难安。九泉之下的那个孝女,怕是厌恶他接近乐空尘。 云馨伸手接过文件,念着病房中正在做手术的父亲,抬腿打算离开,手臂却忽然被他一把抓住。 “等等。”沉逸轩声音沙哑,拉着她的手,“乐黎跟你无话不谈,那她生前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她有没有说过,她很恨我?” “她恨不恨你都无所谓了,”乐黎淡淡的说,“你算计了她十年,现在又何必问这种问题?”微微挣开沉逸轩的手,云馨把文件紧紧拽在手中,沿着走廊向前走去。 “我只是想找个人一直陪着我,可是事到如今,她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活在地狱。”沉逸轩对着她的背影,轻轻开口。 “江云馨,你说要是没有车祸,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乐黎她会不会慢慢喜欢上我?只要有一点点喜欢就够了。” 沉逸轩双手抱住头,沿着墙角慢慢蹲下,喉中发出呜咽之音:“我这一世从来没求过人,可是只要乐黎能回来,我可以向任何人下跪,哪怕让欺辱我的那些混蛋再折磨一次,我也心甘情愿。” 认识十年,云馨从没看过沉逸轩哭过。 那样痛苦压抑的呜咽,那样从未有过的卑微语气。 乐黎的死,竟将他折磨成这样?连沉逸轩这般无心无肺的人也会哭,也会为了一个人的死,卑微地求人。 云馨微微一顿,想要开口,喉中却干涩得说不出话。 空气渐渐变得让人窒息,云馨迈开脚步,离开这个足以让人崩溃的地方。 “云馨,字签好了吗?”刚走过拐角,云馨耳边传来黑冥夜的声音,她抬起头回答,“好了。” “刚刚乐伯父醒了,我来这里叫你过去。”黑冥夜拉过她的手,将她冰冷的手放在掌心捂暖,“伯父心脏病晚期,医生说能不赶快移植心脏的话,活不过四个月。” 云馨一震:“你是说四个月?” “当然,如果手术成功自然不止,”黑冥夜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我刚刚和罗医生商量过,事不宜迟,打算今天把伯父转到阜外去,这几天调养身体,可以的话尽快安排手术。” “早一天就多一分希望,”云馨捏紧手中的文件,去缴费处付了转院的钱,盖好章后,两人又回到罗医生那里。罗医生是乐空尘的主治医生,剩下的一切交由他帮忙着搞定。 回到病房,乐空尘虽然脱离了危险期,却仍没有清醒。顾珍坐在旁边看着病床,一脸疲态。 “伯母,你先喝点粥,我办了手续,待会儿就能把伯父送到另外一家更好的医院。”云馨安慰道。 “我现在吃不下,等你伯父醒了,我跟他一起吃。” 云馨知道母亲的脾气,平时温和好说话,一旦碰到父亲和她出了事,就什么胃口也没了。病床旁边放着刚刚乐空尘给她的那份东西,瑞士银行保险柜的钥匙和资料。 袋子很普通,云馨拿起来,拆开粘胶,微微泛黄的纸张,看着十分平常。乐空尘只随手放在旁边抽屉,一般人都以为会是很平常的东西,加上知道这件事的人少,即使在医院放了这么久,也没人注意到。 这份东西原本是父亲送给自己的二十三岁礼物,现在她却是以另外一种身份接受。 在她很小的时候乐空尘为她将来筹备好了富足的生活,却被一场车祸毁去了一切。 这一次重生,她会带着老父的期望回到商场,从那个人手中,把该拿的一切都拿回来。 罗医生很快将所有手续处理好,当天早上便将乐空尘转到了阜外医院。云馨选了一间带两张床的病房,因着顾珍自己的意思,让她就近照顾。 云馨陪着她一起用了午餐,待了两三个小时替乐空尘挂号检查身体,这才和黑冥夜一起告别离开。 “云馨,接下去想去哪里?”坐在出租车里,黑冥夜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口说道,“正巧今晚有个珠宝拍卖会,我家老头是举办人之一,你要想开公司的话,那里说不定能认识一些人。反正闲着没事,我们要不要也一起去?” 云馨提起了兴趣:“慈善拍卖会还是商业拍卖会?” 黑冥夜笑着说:“商业的,不过跟一般的拍卖会有些不一样,我家老头拿的那些货真假不一,真要说的话,可能有人花几百块能买到数十万的珠宝,也有人花了千万,到头来却发现那件东西是仿造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好啊。”云馨笑着点头,回家也没什么好做的,今天周六,她想好好放松下,“什么时候走?” “现在吧,我家老头岁数大了,我今天早点过去帮帮他的忙,还有,现在东西都放在后台,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提前看看。” 黑冥夜向司机报了一个地址,继续说:“对了,云馨,今晚可能你那个叫杜维西的同学也会去,我看过邀请名单,杜维西的三姐也会去,那个人……很难缠,到时候你离我近一些。” “你说的是杜雅宁?”云馨脑中想起了一个名字。 “嗯,你说得没错,她虽然是女的,却是我见过最有商业天赋的人之一。短短几年在商界崛起,现在已经没人敢小觑她。”黑冥夜说道,“不过,她非常护短,杜维西是她的弟弟,我担心到时候她会让你难堪。” “我既然决定自己开公司,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一辈子都避着。”云馨说道,以前乐黎虽然是乐氏少东,一般商业聚会却是能推就推,连寰威老总黑冥夜也只是耳闻却未曾见过面。 商业拍卖会(重要) “云馨,我以前偶然听说过杜雅宁是乐黎的同学,你又是她的好朋友,有这样一层关系的话,她可能不会做得很过分。”黑冥夜看着她说。 云馨微微一笑,转头看向窗外。 杜雅宁的护短,她以前就见识过。 她那个骄傲泼辣却又聪慧体贴的高中同桌杜雅宁,第一次护短的对象,是她。 会场在B市南门的一处豪华酒店,是黑冥夜的父亲黑华坤与几位拍卖合伙人共同筹建,各自持有一部分股票,近几年来因着拍卖会的影响,很多高档宴席设在这里。 云馨打量着会场的设置,开场时间还没到,酒店外却也停着不少车,一概都是黑色商务名车。能来这里参加拍卖会的人,在B市非富即贵。 “黑总,您好,请问带了请帖吗?”门口服务员看到他,微笑的说。拍卖场的规矩是没有请帖不得入内,即使是主办方的亲朋好友也不例外。 黑冥夜从袋中抽出两张请帖,递了过去。服务员笑着接过:“黑老先生在后场,您是要现在过去吗?” “嗯。”黑冥夜淡淡点头,“有珠宝拍卖会的图录吗?有的话给我两本。”图录是珠宝商竞拍必要的图册,详细记着拍卖品的质地、来源、尺寸等详细资料。开场前很多买家可以从图录中挑出想要竞拍的珠宝,预估价钱等。 “有,两本图录五百六十元,加上竞买保证金两万,一共是两万五百六十元。”服务员笑着说,“黑总您是想刷卡还是现金?” “刷卡,”黑冥夜拿出一张贵宾卡递过去,转头对云馨解释说,“拍卖场公私分得很清,我是老头子的儿子,不过也没有半点特权,即便过来买个一百块钱的东西,也要自己掏钱。” 服务员问了云馨的名字等资料输入系统,一分半钟后从台前拿出两张新办好的晶卡:“黑总,办好了,会场开幕后把晶卡插在拍卖槽上,用于识别两位的身份。” 黑冥夜伸手接过,递了一张给云馨:“我们进去吧。” 这一处拍卖场中间是空心结构,从顶往下立着玻璃镶嵌柱,拍卖高台在镶嵌柱的中心,结成一个环状,四周是呈圆形的座位。保证每个角度都能最清楚地看到台上的拍卖品。 高台边安置着一个小吧台,盛着酒店供应的酒水,玻璃空心杯叠成三角形,在会场灯光照耀下,分外炫目。 “怎么样,这里不错吧?”黑冥夜看到云馨的目光,心中开心,“走,我带你去后场看看,等开场人多了可就没这么方便了。” 即使从来没见过黑华坤,云馨也在十来位年纪相差不远的老人家中第一眼认出了他。他看着年纪将近六十,头发半黑半百,跟旁边人说话的时候脸上笑眯眯的。 不看笑容和年龄的话,黑冥夜的脸型和轮廓差不多和他有五六分像。 “云馨,你看到那个站在中间的那几位了吗?”黑冥夜笑着搀起她的手,“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好啊,”云馨眼光对着那边,“黑伯父是不是最中间的那位?你们长得很像。” “所有人都说我和我家老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黑冥夜摸摸鼻子,“不过我却觉得一点也不像,明明我比他年轻英俊多了……” 两人走了几步,很快走到后场中间。 黑冥夜在黑华坤面前站定,指着他说:“云馨,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家老头。” “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在外面不要叫我老头,我有那么老吗?”黑华坤瞪了他一眼,看到他旁边的云馨,又问,“你身边这位是?” “伯父好,我是黑冥夜的朋友江云馨,今天一起过来拍卖场。”云馨微笑答道。 “江云馨?”黑华坤听到她的名字,眼神一亮,脸上笑得灿烂,“我听小夜说过你,前几天他给我送过来的那块玻璃种翡翠就是你切出来的?我活了大半辈子也就前些年在揭阳见过这么足的满绿玻璃种。那次揭阳之行我晚到一步,一直耿耿于怀,这一次真是多谢你让我了了这份遗憾。” 云馨笑了笑:“伯父不必道谢。” “老头,那块石头是我花钱买给你的,怎么没听你夸我?”黑冥夜在一旁说道,“你要找我没事的话我们先去逛逛,这次珠宝倒是挺多,云馨想开一家公司,倒是可以借此机会买些材料回去。” “也行,你们先逛逛,我再去那边看看。”黑华坤笑着说。 拍卖会还没开始,全部珠宝拍卖品都安置在后台,云馨得以一饱眼福。珍珠、玛瑙、玉器、钻石,琳琅满目。 灯光下钻石熠熠生辉,银白色钻戒项链光泽魄人,云馨看得心中喜欢。 各式珠宝价格不一,昂贵的数百万,较低的几百块。像云馨切出的那块满绿玻璃种毫无瑕疵,水头饱满,色正度浓,当然能卖出那样的高价。无色、浅绿的玻璃种市面上稍多,价格相对低一些。 “咦,云馨,你拿着这个发黑的银戒干什么?”两人随处走了走,黑冥夜又绕到她旁边,看到她手上一枚老得发黑的银戒,戒环上镶着一颗好像宝石的东西,在后台光线下看起来是发灰的墨绿色,顿时说道,“这戒指太老了,你喜欢的话,不如去买几枚新戒。” “我看这枚戒指有些奇怪,边上标的低价都是几十万的,唯独这枚银戒标着七百八十元,一时好奇拿出来看看。”云馨指指戒指边上的几枚价值几十万的昂贵玉戒,说道。 “大概是黑乎乎的不好看,所以价格低。”黑冥夜仔细看了看,“镶着的那颗灰暗石头也不好看,灰不溜秋的,想着没多少人会喜欢,底价这才这么低。” “灰色的石头?”云馨心念一动,将手摸上银戒上那颗宝石,慢慢的,那种玄妙的感觉浮现,信息窜入脑中。 荧光就像舞台的大幕徐徐打开,灰暗色的表层下,内中翡翠深绿的荧光一下就沁入心扉。 青翠欲滴,通透水灵。 云馨看得怦然心动,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 Emerald! 花花公子杜维西的维护 脱去外面一层灰色,里面竟然是产自哥伦比亚有着绿宝石之王之称的祖母绿。 呆立几秒,云馨心中的惊诧与不敢置信换成了深深的喜悦,绿宝石中帝王级别的祖母绿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银戒发黑,显然已经蒙尘多年。 “春光明媚多是翠,祖母着绿也发灰。” 云馨暗暗思忖,这枚银戒想必放置很久,蒙尘多年,表面沾上一层抹灰暗的色泽,看着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灰石头,竟连拍卖场中的行家没人辨出。 没想到重生之后,她的运气竟是这般好,云馨嘴角笑意越来越浓。 “云馨,你一个人在傻笑什么?”黑冥夜转头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揉揉她的发丝,随口说道。 “没什么,就是刚刚发生了点意想不到的事,我太惊讶了。”云馨拿过手上的银戒,翻开手中的图录,“黑冥夜,你说今晚这枚戒指会不会拿出去拍卖?” “这里的东西全部都是拍卖品,戒指也不例外。”黑冥夜目光奇特,有些欲言又止,“不过这枚银戒老得发黑,上面的灰石头又不好看,你确定要买?” “当然!”云馨重重地点了下头显示她的诚意,“过段时间公司开业,我想趁着现在多赚些前期资本。” 绿宝石之王的祖母绿,下次她拿到首饰店洗了灰黑,这颗蒙尘的帝王级别的绿宝石便能焕发出璀璨迷人的光芒。 只要……她能顺利拍卖到。 云馨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银戒,又四处看了看,大部分珠宝货真价实,价格也很合理。不过转了一圈,云馨并没有发现其他让她意外惊喜的东西。 “再过半小时拍卖就要开始了,”云馨扬扬手中的图录,“黑冥夜,我们要不要先过去?” 黑冥夜笑笑:“云馨,除了那枚戒指外,有没有看上其他东西?今天拍卖的珠宝很多,有些货平时挺难见到,你如果看上其他东西的话,拍卖会开始的时候我可以帮你留意下。” “我心里打了个底,到时候拍卖的时候视价格而定,”云馨边走边说。 “那好,我们先过去,估计今天邀请的人差不多都来了,我先带你去认识几位珠宝商。B市就这么大,以后相互竞争合作都有,能打好关系是最好。” 杜维西穿着一套浅色的意大利手工羊毛修身西装,身边站着一位身穿黑色礼服的年纪约莫二十三岁的女子,长发用一根玉簪盘起,颈间深紫色的项链在隐现的锁骨下,更映衬得白皙柔嫩,气质优雅。 “三姐,你今天很漂亮。”杜维西挽着杜雅宁的手臂向拍卖场走去,赞赏地说道。 “小西,我今天漂亮,难道以前都打扮得很丑了?”杜雅宁笑着看他一眼,“你对我甜言蜜语也没用,爸妈这次是铁了心要将你送出国,高中三年你没好好学过东西,以后家族要是交到你手上,怕不都会给你败光。” “三姐,我不想出国。”杜维西抿唇,“人生地不熟,我更没心思学英语,高考后随便弄个国内企管专业的大学文凭就好。” “这可由不得我做主,杜家这一代只有你一个男丁,爸妈不会让你一直跟人厮混下去。”杜雅宁淡淡的说,“前几天妈托人调查你在学校交往的人,接触最多的是一位叫江云馨的女生,我说的对不对?” “她只是我同学,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杜维西甩开挽着杜雅宁的手,“还有,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不用你们操心。” 杜雅宁伸出白皙的手指,将几缕长发别到耳后,明明是妩媚撩人的动作,在她做来却别有一番潇洒不羁的味道。 “小西,三姐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喜欢过一位很特别的女生,我用行动跟她表白过很多次,不过她一直以为我当她是妹妹才会那样护着她。” “三姐你喜欢过女人?”杜维西插口问了一句,他长到这么大,杜雅宁对追求的男性一直冷冷淡淡,他一度以为三姐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别人。 “你这是什么话?”杜雅宁看他一眼,眸中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哀伤,稍纵即逝,“你应当知道我性子很傲,能我上心的人极少。我喜欢的那个人性子跟我相反,平时看着温温和和脾气很好,不过若是惹她发火了,却又比我还暴烈。前段时间……车祸去世,以后没碰上让我喜欢的男人,我不会结婚。” “爸妈会同意?” 杜雅宁唇边轻笑,白皙的脸上带着一种冷意:“商场上论手段、论洞察力,杜家没一个人比得上我。我今年二十三岁,小西,你有看到爸妈替我操心过婚嫁的事吗?” 杜维西心中微颤:“没有。”他的大姐、二姐在二十三岁便都已经出嫁,可是爸妈却当真没有提过三姐的婚事。 杜雅宁目中带着洞悉一切的光芒:“爸和小叔守成有余,创业却不足。要是我走了,谁来替你开疆扩土?小西,你要是有喜欢的女人,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你一日不结婚安定下来,当真是要我替你一辈子作嫁衣裳?” 杜维西紧抿着唇:“三姐,我不喜欢他们给我介绍的女人。” “世上很多事由不得你的喜好。”杜雅宁淡淡说,“我当初喜欢那个人,霸着她一个人不许她跟人交往。毕业后这些年为着杜家一直没有主动去追。你该知道我的脾气,喜欢的东西不会轻易放弃。世上的事没有绝对的付出,小西,你年纪也不小了,那个江云馨,我会让她离开。” “三姐,我不许!”杜维西拉住她的手臂,眼中带了疏离和防备,“别说她今天不会来,就算来了,我也不会让你有跟她说话的机会。” “小西,任何人都有弱点,特别想得到一件东西的时候,旁人就有出手的机会,很多事你控制不了。”杜雅宁放开他的手,步态优雅地走进拍卖场,嘴角轻笑,“女人爱珠宝,每年黑老爷子的拍卖会上都有些好东西,想必今年也不例外。” 偌大的拍卖场布置得富丽堂皇,三三两两的人群聚在一起。杜雅宁进去的时候,看到正中第二排的几位熟人,走过去打招呼:“李总、秦总、黑总,今天都来得挺早啊。”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杜小姐也早。”李总笑着点头。B市能出席这样拍卖场合的相互之间多少知道一些,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人有礼总是好事。 云馨静静地站在黑冥夜旁边,打量着对面一身黑色礼服的女子。比起那时候打扮的随意潇洒,如今的杜雅宁脱落了当年的淡淡的青涩,精致白皙的脸配着胸前紫色的钻石项链,完美得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阿宁。”云馨轻轻自语,这个让她学生时代记忆最深刻的女孩。想得出神,右手却忽然嵌入了一双温热的大掌中,黑冥夜将她的手慢慢握紧,拉着她走到杜雅宁的面前,“杜小姐和令弟一起来的?” 杜雅宁含笑点头,目光落到云馨身上时,眼神有些诧异:“黑总,这位是你的朋友?我看着有些眼熟。”前天看过小西的调查资料,眼前的女孩和照片上跟弟弟行止亲密的那个人很像。 “杜小姐好,我是令弟的同学,江云馨。”目光落到她身后的杜维西身上,云馨笑容有些古怪莫名,当初乐黎是阿宁的同学,如今的江云馨却又是杜维西的同学。 杜雅宁漂亮的眸子低下,睫毛遮住眼睛所有的表情,她走到吧台旁倒了两杯酒饮,透亮的玻璃杯在灯光下更增耀光,递了一杯给云馨,她微微一笑:“江云馨,你好,可以跟我出去走走吗?我想跟你谈些事。” 爽快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杜雅宁递上酒杯,提出邀请。 黑冥夜笑着拦住酒杯,指指拍卖高台,说道:“杜小姐,拍卖会马上便要开始。” 杜雅宁微讶,拿回酒杯:“拍卖会开始了?黑总放心,黑老爷子的面子我不会不买,日后聊天的机会多的是。” 一行人同坐在卖场第二排,云馨将晶卡插入边上拍卖槽中,身份便显示了出来。开场辞之后,拍卖马上开始,当先几件是南非钻石项链,底价报出之后,马上便有人拍卖走。 每次展陈四五件珠宝,安置在高台上透明度极好的玻璃台上。陆续的,很多件珠宝被人拍走。云馨注意到杜雅宁分别花了三十八万和七十五万拍到了一块珠宝腕表和一颗金镶红翡平安扣。 云馨捏着手中的图录,在上面寻找祖母绿银戒的出场顺序。过了约莫七八分钟,毫不起眼的银戒陈列在高台上的时候,云馨一眼注意到,手上拿着的图录有些发颤。 终于,出来了。 云馨用自己的左手紧握住右手手腕,那样醉人的祖母绿,千万不要出任何意外才是…… “今晚即将拍卖的是卖场收藏的一枚银戒,底价七百八十元。” 云馨按捺住心思,没有立即报出价格,反而略等待了几秒钟:“八百。” “这位小姐出价八百,还有人喊价吗?”高台上主持人喊道。 “我出一千。”清脆的女音在云馨不远处响起,杜雅宁唇边勾出一个笑容,没有望向云馨这边。 “一千二。”云馨跟价。 “二千。” “二千二百。”云馨紧握住手,不让自己的报价一下子跳得太快,给人琢磨透。 “三千。”毫不迟疑的声音。 “三千二。”云馨眉头微皱,这枚戒指明明毫不起眼,以她对杜雅宁的了解,她不是一个会无聊到随便跟人抬价的人,那便是真的想拍卖下这枚戒指了。 是为了杜维西?云馨眼神微变,和杜雅宁一直叫价,她能有几分把握,拍到这枚戒指? 若到时候当真不行……不知道那层关系,是否有用?云馨望向高台,心中沉吟。 价格飙升到八千,云馨咬住不松口,杜雅宁也一直跟价。拍卖场来的人相互间多少认识,之前的竞价往往几次就落下帷幕,以一个较为合理的价格卖给其中一方。 然而这枚看着十分普通的银戒却已经翻出了不止十倍的价格,连同高台上主持人在内,很多人都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一万。”云馨看着那枚灰暗色的戒指,沉声说道。 “三万。”杜雅宁笑着继续跟价。 杜维西看着高台上那枚普普通通的戒指一眼,按住身边杜雅宁的手,低声说:“三姐,够了,不要再跟了。你可以不把钱当一回事,不见得其他人也可以。如果她是真的喜欢这个戒指,你这样是夺人所爱。” “夺人所爱?”杜雅宁微笑,“你怎么知道我拍下来是据为己有?” “三万,还有人要跟价吗?”几秒钟过后,看到没有人跟价,主持人出声喊道,“三万元一次,三万元两次。” “十万!”云馨从拍卖座上站起来,视线越过杜维西和B市一位姓李的珠宝商,看向隔着两个座位的杜雅宁,微笑着说,“杜小姐,今晚这枚戒指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如果你舍得花上一千万元,我甘愿退出。” 言下之意,以一千万元为界。若是舍得,云馨便不再跟价;如果不舍得,那这枚戒指她一定会弄到手! 杜雅宁心中权衡一二,笑道:“你为何以为我不舍得花一千万?说不定那枚戒指对我来说价值远远超过一千万。” “我和杜小姐的同学乐黎熟识。”云馨弯唇,“以前听她聊起过你,所以我对杜小姐的性子了解一二。一般人不会看中这枚普通的戒指,加上我和令弟之间的某种关系,以此推测,杜小姐的目的我多少能猜出来。” “你认识乐黎?”杜雅宁目光有些异样,拍卖会以来一直浅笑盈然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波动。 云馨点头,却不愿大庭广众下聊太多。看了高台上的主持人一眼,云馨眉毛笑得弯弯的:“杜小姐,喊价时间过了呢,这枚戒指归我了。” 方才杜雅宁被她的话引住心思,主持人叫价的时候下意识忽略。这时候听到高台上宣布戒指所有权的时候,杜雅宁执着酒杯的手一僵。 “江云馨,你很聪明啊。”杜雅宁回过神,举起手中的酒饮,“知道用乐黎引起我的注意,看来你对我很了解。” 云馨弯眉,脸上染上一层笑意:“杜小姐过奖了。”她在黑冥夜旁边坐下,怀念起以前的相处。多时不见,阿宁还是那样的性子,只要听到在意的人的消息,其他什么都顾不上了。所以,才让她得了空。 拍卖会珠宝琳琅满目,云馨又买了一串镂空镶黑钻项链,这一次杜雅宁却是没有再跟价。 杜维西很生气,吃醋了! “云馨,你有没有看上什么?”黑冥夜蹭过来,脑袋几乎贴上她的,“刚刚的黑钻项链和那枚戒指你硬要自己付钱,我一直想送你几样你喜欢的东西。” 云馨指指手上的吊坠:“这是给我妈买的,至于我自己,暂时没有想要的。还有,我一般不会收别人东西,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例外。” “你真固执。”黑冥夜恼怒地轻掐她的脸,“大不了这次我送你,下次你想到的话送我一份礼物不就得了。” “麻烦。”云馨笑笑,“其实我一直想要一颗羊脂玉平安扣。有人说白璧无瑕,保一世平安。不过那样的珍品可遇不可求。” “今天拍卖场上有吗?”黑冥夜问道。 云馨摇头:“真正的羊脂白玉哪有这么好求的,拍卖场上翡翠平安扣倒是有几颗。” “以后总会有的,羊脂玉再少,运气好了总会凑上,以后我也帮你留意着。”黑冥夜笑着安慰。 两人轻声细语,不多时,拍卖会接近尾声。最后几件压轴的珠宝分别被几位本地和外省珠宝商用几百万元的高价竞拍而走。主持人简短地说了几句闭幕词,又将方才参与竞拍的客户资料记下,银货两讫后,服务员将珠宝送了过来。 散场的时候,黑冥夜过去跟黑华坤打招呼,云馨一个人待在座位上。她手上拿着拍卖到的那串镂空镶黑钻项链和银戒,心中压着一种说不出的兴奋。 这件小东西现在看着陈旧,不过洗清之后,足以当成公司的重量级珍品。如果同时有几家珠宝公司争订单,实力相近的时候,公司的名气、珍藏能起着极为关键的作用。 云馨低头细细研究着手中的银戒,眼前却突然被一片阴影挡住。她抬起头,便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江云馨,你今天怎么来这里了?”杜维西双手插着裤袋,在云馨跟前站定,居高临下斜睨着她,眼中闪过恼怒,“以前你不是一直喜欢跟着我吗,现在怎么又喜欢缠着黑冥夜了?是不是他比我成熟、比我有钱,能随随便便出手给你买一千万的珠宝,你就跟了他了?” “小西!你怎么说话的?”杜雅宁从他身后走来,长发高挽,更显身材颀长,脖颈优雅。她走近几步,颔首为礼,“小西年轻不懂事,江小姐,希望你不要记挂在心上。” “他年纪不小了。”云馨淡淡的说,“这般纵容下去,谁也不能保证他将来是什么样子。二十岁没到便唆使人吸食大麻、开车撞人,连带着羞辱长辈、欺凌弱小,杜小姐,这就是你的好弟弟吗?” “小时候宠多了,现在也难改正。”杜雅宁目光一直停留在云馨手中的戒指上,“如果江小姐不介意,我能否同你单独聊聊?” 她举起酒杯,放到唇边轻泯一口,脸上挽出一个笑容:“我想跟你聊聊乐黎的事,看在放才我替你节省了九百九十万的份上,你不会拒绝我吧?” 对旁人素来疏离冷淡的杜家三小姐,第一次当众对同一名女子提出了第二次邀请。 B市圈子就这么大,第一次她的邀请被黑冥夜若无其事用借口挡开,然而若是这一次故技重施,再一次拒绝,消息只怕会传得更快。 云馨若想开公司,届时与人合作的话,恐怕会牵扯出一些不必要的事端。当真是,容不得人拒绝啊。 明明是霸道的行径,云馨心中却微有暖意,她伸手接过酒杯,唇边微笑:“好啊,我也想跟你谈谈乐黎的事。杜小姐,说起来我们两倒是有一份共同的回忆呢。”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那时候淡淡的爱恋,她非榆木,又怎会当真毫无知觉? 拍卖夜场灯火辉煌,云馨和杜雅宁走出卖场,站在酒店外花园里,望着星光下的夜空。月光在两人身上打出朦胧的倒影,落在地上,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微风吹过,吹乱了杜雅宁挽起的发丝,云馨看在眼中,下意识伸出手想为她挽起。手臂伸到一半,云馨忽然又收了回来,握住自己的手,说道:“杜小姐,你头发乱了。 杜雅宁伸手拂到一边,不在意的说:“我以前一直是短发,后来有个人说她无法想象我留长发的样子,我这才开始留着,只是过了这么多年,现下仍不太习惯。” 云馨心中恍惚:“你说的那个人,是乐黎?”脑子里模模糊糊有些记忆,读书时候杜雅宁总喜欢穿得潇洒帅气,连头发也总是短短的。短衫无袖,夏天出热后,她的发丝沾在额间,她那时便无心说了一句。然而过去这么久,连她也几乎忘了,阿宁竟还记得? “除了她还能有谁。”杜雅宁长腿交斜,倚在花园旁一颗大树上,双手横放在胸口,“我生平做过的傻事加起来也没那几年多,那时候爸妈老师的话都不听,就听她一个人的,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云馨干咳了一声:“你记得真清楚。” “这么多年我就遇着她一个能让我看得顺眼的女生,我再是任性,在她面前总有个度。”杜雅宁脸上带着恼怒,“我一直拒绝有任何男生向她表白,两三年过去,连木头人都该知道我想法了,可她却一直装傻到现在。” “她不装傻的话,现在也不会有好结果。”云馨走近几步,眼神微微复杂,“她车祸去世,杜小姐,以后你不如忘了她。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能托付终身的人并不止她一个。” 云馨也知道,同性之间的事情不是那么好说的。 “你要是能找到一个跟她脾气性格一模一样的人,我会考虑。”杜雅宁看她一眼,“其他的,免谈。” “阿宁,你没必要这样,”云馨顿了顿,“她未必适合你。” “你怎么知道她不适合我?”杜雅宁捕捉到她刚才的称呼,抓住她的手臂,出声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叫你阿宁,有什么不对吗?”云馨望着斜上方一抹月牙色的光晕,微笑道,“以前乐黎提到你的时候,一直都唤你‘阿宁’,听多了就觉得耳熟,杜小姐这称呼便难叫了些。” “我还以为是她……”杜雅宁双眼遮住眼睛,声音隐有痛楚,“是她回来了。” 心动的味道(4000字) “人走了就是走了,即便回来了也再不是同一个人了。”云馨拍拍她的肩,“我一直在想,那时候乐黎普普通通的又不显眼,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江云馨,你不觉得她很特别吗?”杜雅宁深吸一口气,在地上蹲了下来,“我从小到大就喜欢她那样的女孩,干净、明朗、可爱、聪明,又不显山不露水,那时候我常常喜欢窝在她身边,能待在一起就觉得很快乐、满足。” “她有时候脾气很不好。”云馨说道。 “岂止不好,她一发起火,简直是我见过脾气最暴躁的人!”杜雅宁抿唇,“亏得别人都以为是我护着乐黎怕她受了欺负。我记得有次我打篮球的时候被人砸到鼻子,一直不停流鼻血,她跑过去狠狠打了那人一顿,一整天都脸色铁青,旁边人连话都不敢吭一声。” “砸你的那个人并不是无意的。”云馨说道,“你那时候太过锋芒毕露,学校里总有人不喜欢你。” 杜雅宁恣意扬眉:“我做事自己喜欢就好,才懒得管别人怎么想。”顿了顿,她方才心有余悸地开口,“不过那一次,我从来没想到乐黎发火的时候,会这么恐怖。” 云馨低头没说话。 “江云馨,你跟小西同学三年,他是不是欺负你很多?”杜雅宁站起身,从回忆中回缓过来,嘴角轻笑,“我这个弟弟从小被家中惯着,我在想他这辈子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将来从商之后家产只怕会被他败得一塌糊涂。” “你是任他自生自灭?”云馨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自生自灭?”杜雅宁笑道,“想自生还是自灭,都看他自己,旁人谁也代替不了。江云馨,你说得对,他年纪不小了,自己做的事责任必须要自己承担。” “你第一次邀请我出来的时候,只怕并不是想说现在这番话。”云馨眼光看向前方拍卖场,目光了然,“你一开始的时候,是不是想让我离开杜维西,像最老套的电视剧里演的那些情节一样?看我是穷女人,就打算花些钱,拍卖到我中意的那个戒指,威逼利诱让我不再跟杜维西有牵扯?” “江云馨,你好聪明。”杜雅宁拍手称赞,眼中蕴着深意,“这几天我母亲调查过你和小西之间的事,她跟我交代过要是碰上你了,就花些钱将你打发掉,不许再纠缠小西。” “然后呢?”云馨面无表情,“杜小姐,我没钱没势,就算被你们威胁了也不见得有人会为我出头,现在你何必又改变主意?”云馨闭眼,无法想像现在站在这里的如果是江家那个车祸死去的少女,结果又会怎样? 平白无故遭富家子弟伤害,九死一生,现在又要被他家人威胁? “你想到哪里去了!”杜雅宁脸色微沉,“别把我和其他人相提并论,我做生意时纵有手段,平日也敢说问心无愧,没有对不起谁。乐黎生前最厌恶那种依权仗势的人,我杜雅宁再怎么不济,也不会沦为那种人!” 夜光下云馨看不清楚她的眼睛,然而话语中的凛然,却一字一句直逼入耳。 夜光下云馨看不清楚她的眼睛,然而话语中的凛然,却一字一句直逼入耳。 “我信你。”云馨说道。沉逸轩的心思太过复杂深沉,她看不清,于是单单一次的爆发,就落得现在的惨烈。然而云馨始终相信当年那个骄傲任性却嫉恶如仇的女孩,这些年即便打扮变了,心思变了,本性也仍维持着至少五分。 “江云馨,跟你在一起很舒服……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杜雅宁在她身边站定,微微仰着头,“是不是两个人相处久了就会变得越来越像?” “也许。”云馨模棱两可,轻声回答。 “我总感觉站在我面前的是她,”杜雅宁困惑的闭着眼睛,说道,“我见过很多人,能让我全然安心的,这些年也就碰上她一个。” 云馨笑着点头:“杜小姐,夜色深了,我们要不要先回去?” “你先走,我想一个人再待一会。”杜雅宁看着卖场的方向,说道,“你和我这么久没出去,月色正好,我怕某人心里会闹别扭了……” “闹别扭?”云馨开口,“你说的是?” “杜小姐,你既然知道有人会闹别扭,怎么还霸着我的云馨待了这么久?”黑冥夜从卖场门口走过来,拉起云馨的手臂,一副占有的姿态,“我离开一会儿跟我家老爷子告别,回来就找不到人了。” 云馨看他一眼,回头对杜雅宁说:“我先走了,记得早些回去。” “好。”树下女子答得爽快,声音却淡淡的隐有落寞。 绕过花园,来到卖场门口,黑冥夜忽然停下脚步,说道:“云馨,我想跟你说一件事,你要有心理准备。” “你说。” “刚刚我进去的时候,拍卖场好像发生了些事,后台一直闹得乱哄哄的,都在找你竞拍去的那枚银戒的下落。” “怎么回事?”云馨按住口袋中的银戒,沉声问道。 黑冥夜顿了顿:“有人找出当年的买卖记录,那枚戒指是十九世纪末法国皇家饰品,戒指中心以极品哥伦比亚祖母绿镶嵌,价值……过千万。” 按着口袋的手轻颤,云馨心中咯噔一声,一颗心瞬间沉了下来。 拍卖会虽然结束,沿途却仍有些珠宝商没有散去。有些外地珠宝商当夜直接下榻酒店,多有跟后台拍卖场主办人相熟的珠宝商,结束之后也一并聚在卖场后台,谈论着剩下的没有被拍卖出去的珠宝。 云馨慢慢朝着拍卖场后台走去,她的右手放在口袋里,握着银戒的手心微微潮湿。 “云馨,别担心。”黑冥夜跨前几步,握住她的手,“买卖两清,现在谁也欠不得谁,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云馨点点头,承了他的好意劝慰。本以为大庭广众下拍到这枚普普通通的戒指不会有人发现,没想到还未离开拍卖场,便生出这种事端,心里说不懊恼是骗人的。 后场人头攒动,中间位置更是挤满了人。工作人员、闻言前来的珠宝商、收藏家、主办合伙人,全数在列。 “听说你们在找这枚戒指?”云馨在门口停下脚步,从袋中掏出银戒,轻淡的声音,却将所有人的目光尽数吸引至此。 少女白皙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枚暗灰色银戒,灯光映照下,她嘴角的笑容显得有些清冷。 全场蓦然安静。云馨环顾一周,看到后台中心位置的黑华坤,抬步走去,两侧的人不由自主让出了一条路,让她从中间穿过。 “黑伯父,是你找我吗?”三三两两的人围在一起,云馨却只将目光放在了黑华坤身上,开口问道。 黑华坤点点头,目光却没有离开过云馨指间的戒指,半晌摩了摩手,笑着说道:“云馨,可以把你手上的那枚戒指拿来给我看看吗?”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它的来历?”云馨嘴上这样说着,却仍是将手中的银戒递了过去,“黑伯父,我竞拍之前一直没听过这件事,有些拍卖场的规矩会为参加拍卖的买家保密资料,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所有人都知道我身怀重宝,不知道主办方是否可以给出一个解释?” 云馨开口,先发制人。或许拍卖场未必有为客户保密的条款,可是现在全是因着拍卖场,所有人都知道了云馨身上有着十九世纪法国皇家饰品。 一件价值千万的珠宝,足以让不少人疯狂。只要能得到,寻常人一辈子也不愁吃穿。风声一旦放出去,谁能保证在场的人不会眼红? 尤其身怀异宝的那个人看着陌生,B市圈子大家都摸熟了脸,云馨不像是有神秘后台的人。重利之下,这些珠宝商的心思,没人能拿捏得准。 黑华坤皱起眉头,对左后方的一个年纪大约三十来岁的工作人员问道:“你们都在这里干了很多年了,拍卖场的规矩又不是不知道。刚刚的买卖记录是谁查出来的,又是谁嚷出去搞得人尽皆知的?” “黑老,当时我们清点拍卖出去的珠宝,从以前的资料里翻到那枚戒指的记录,后台大家都在场,当时所有人都听到了。”身后中年人回答道。言下之意所有人都有责任,要是追究起来,只能怪这消息太过轰动。一千万的珠宝……谁能忍在心里不吭声? 黑华坤眼神微变:“真是胡闹。”那时候他跟儿子在前门说话,等到赶来后台已经来不及了。当时要是秘密隐瞒着,说不定能用高出不多的价格重新盘回来。 这枚戒指放了很多年,等到廉价卖出去后才翻到早先年的记录。黑华坤拿着手上灰暗的戒指,忍不住揪心。 将千万珠宝硬生生以十万元价格贱卖,拍卖会开办至今,也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 “云馨,这枚戒指你可以转卖吗?”黑华坤瞬间转了数个心思,回头的时候,脸容带笑,“银戒从卖场出去,现在我们想用高一些的价格盘回来。” 云馨笑着说道:“我进来之前拿到了竞买资格,叫价、转账付款、签字,一切都按着这里的规矩。明码实价,银货两讫,合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拍卖既定,任何一方都不能反悔。” “小姑娘,你的意思是不卖?”黑华坤边上一位穿着中山装的六十多岁男子出声,“卖场亏了千万,我们会很难做。你用十万从这里买出去,按照差价,亏空的都要我们几个老家伙自己填上。” 云馨挑眉:“我虽然不是拍卖场上的,但也知道这行的盈亏。”云馨指指右侧几位珠宝商,“拍卖行收购珠宝时压低价格,刚刚我注意到有一对底价三四十万的手镯,最后叫价到了两百多万。” “你说的是个别,拍卖行精品极品珠宝并不多,我们几个老家伙在外盘到的时候,可是花了大价钱。”那位中山装男子说道。 云馨笑笑,眉眼间透着了然:“跟在场各位相比,我虽年轻,不过也并不是一无所知之辈。以前B市有家拍卖行拍卖底价是5000、38000元的藏品,最后卖到55万和1100万的高价。” 云馨停在这里没有继续,然而她这句话一出,周围立时响起一片唏嘘之声。 拍卖行虽有亏损,然而这一行业风险愈大,往往收获愈丰。方才众人注意力都放在银戒上,这时候被她的话导引着,趋利之下,不少人心思竟转移到了中山装男子身上。 “黑老,戒指可以还我了吗?”云馨走到黑华坤身边,说,“如果拍卖场当真有心想收回这枚戒指的话,我也可以转让。” “当真?”黑华坤眼中闪过兴奋之色,“云馨,你真的愿意卖出?”将手中的银戒物归了原主。明买明卖,早就签下了一纸合约,拍卖场也不能扣着戒指不放。 云馨伸手接过,心中略微无奈。明明一两个小时之前这枚戒指还是毫不起眼,即便放在拍卖场中也无人过问的陈年旧货。然而转眼间戒指真正价值被发现,这件十九世纪法国皇家祖母绿珠宝卖价升幅何止十倍。 不过既然打算开公司,总要显露出一些底牌。卖场后台多数珠宝商、收藏家都识货,这一机会若能好好利用,也不失为一次绝佳机遇。 心中琢磨片刻,云馨走到后台中心,视线环绕一圈,朗声说道:“各位,这段时间我正筹备开办公司,一月之后流馨珠宝公司正式开张,届时欢迎各位前来。” 四周马上传出反应:“新公司?”B市珠宝圈子固定,虽然常有小公司注册,然而真正的市场几乎被几大珠宝公司垄断,想打破进入并不容易。 云馨点点头,执起手中的戒指继续说:“开张那天,流馨珠宝公司会公开拍卖这枚戒指。各位如有拍卖收藏的意愿,到时可以出价竞标,价高者得。” 周围安静片刻,随即轰然。 “江小姐,开张那天你真的会拍卖银戒?”旁边一名外省珠宝商问道。 “会。”云馨肯定地说,“公司开张,我想博个好彩头。流馨上市后售出的第一件珠宝便是我手上的这枚银戒。” “预期售价如何,江小姐可否给出几点提示?”又一位意动的珠宝商问道。 遭遇刺杀!!! “我没有预期价格,能以什么样的价格竞出,完全视各位的出价情况。”云馨笑着说,“公司将于那一天展出所有珍藏,各位如果有意,可以拍卖到其他的珍品。一月后流馨踏足珠宝界,希望以后能有跟在场各位合作的机会。” 灯光落在少女少年清美的脸上,显出逼人的容光。 “好,到时我们会来捧场。”黑华坤面上带笑,“B市好不容易出了一位年纪轻轻的珠宝家,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会去捧场。” “谢谢伯父了。”云馨眼神一亮。开业那天能得到拍卖场的支持,想必影响力能大很多。在场很多都是B市资历最深的鉴定家,到时能得到他们的赞扬,公司运营怕是能顺利不少。 银戒的事暂告一段落,云馨同卖场主办方以及后台珠宝商道别,将银戒手捂着重新放回口袋。在无法自保的情况下受众人瞩目并非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为着安全考虑,云馨绕开人群,向门口走去。 “云馨,要回家了吗?我送你吧。”黑冥夜一直等在后台门口,这时候走近拉起她的手,低声说,“人多眼杂,我们先回去再说。” 价值千万的戒指放在身上,云馨想着能早些回去总归安全些,在外面始终心惊胆战,心里一直压得紧紧的。 两人拦了出租车,黑冥夜报上了地址。不多时便下了车,两人步行走进小区,云馨按了上六楼的电梯。晚间出入人少,整部电梯里只有两个人。云馨抬头看着跳动屛上的楼层,一层一层的数。 “叮咚”一声,电梯在六楼停了下来,云馨看着打开的电梯门,轻声开口:“黑冥夜,到了。” “这么快?”黑冥夜往上看了一眼,踏出电梯门,回头说,“云馨,上去以后早些休息,东西先藏好,门窗……全部锁住。” “好。”云馨应道,重新阖上了电梯。 六楼到七楼只要几秒钟的时间,电梯第二次停了下来,云馨迈出脚步,往前方墙壁走去。 绕过那里,离家门就不远了。 “江小姐。我等你很久了。”耳边忽然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云馨猛然抬起头来,脖子上却感觉冷飕飕的,触觉冰寒。 “你是谁?”云馨压制住心跳,慢慢低下头来,颈侧一只修长的手握着一把刀,白刃横在她的颈侧,在昏暗的楼道灯下,锋芒必现。 修长的手臂横在云馨脖子上,身后那人轻轻一动,云馨颈侧划出一丝血痕,痛意蔓延,云馨忍不住哼了一声。 “江小姐,我等你十分钟,想从你身上拿件东西。”男子压低嗓子说道,“我想你应当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你是谁派来的?”云馨镇定心思,开口问,现在当务之急是拖延时间,如果能拖到人来救他…… “别废话,把东西交给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说,那枚银戒在哪?”男子手腕一歪,云馨脖子上的伤痕又加深了些。 “不在我身上。”云馨的手原本放在口袋里,这时候顺势往外抽出,将戒指夹在两指缝隙间,“不信你可以自己搜。” 男子一只手握着刀,另外一只手往她身上从上往下搜去。 电梯口传来叮咚的声音,云馨猛一抬头,心念数转,电石火化间便将手中的戒指用力往那堵墙壁抛了出去! 戒指连着那串镂空镶黑钻项链一起跌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干什么?”男子眼尖,瞄到地上翻滚的首饰,早已远离他能够到的范围。身子快速向前,欲将戒指捡起来。他动作极快,绕到墙壁那里也只不过用了不出五秒钟的时间。 黑衣男子弯腰捡起地上的戒指,正要站起,后脑却被冰冷的枪口抵住。 “站住,别动。”黑冥夜无声无息站到他身后,稍稍整理身上的衣服,嘴角勾起一个邪气的笑容,“保镖先生,价值千万的戒指拿到手的滋味好不好受?” 黑衣男子僵着身子,干涩地开口道:“黑先生,你,你认识我?” 黑冥夜姿势未变,往后向云馨招手,笑容灿烂:“从云馨进去后场,那段时间总共出来过三个人,我碰巧都一一记在了心上。你的那位王老板跟你耳语的时候,我也一直看在眼中。” “是我自己动了歹念,与我家老板无关。”黑衣男子将手上的戒指朝后扔出来,“黑先生,我归还戒指,请你大人大量,别追究下去。” “你对他这么忠心?”黑冥夜朝云馨撇撇嘴,示意她将戒指捡起来,“王老板付出什么代价让你对他死心塌地?” 云馨蹲身捡起银戒,左手摸上自己的脖子,细细的血丝染上指腹,往两指缝间流下,云馨微微皱眉。 黑冥夜视线落在云馨脖子上,面色顿时一沉,抓起黑衣男子的头发,迫使他转身面对自己:“你刚刚对她下手了?” 男子动也未动,更不敢看向云馨,结结巴巴地说:“我怕江小姐不同意,所以……轻轻划了一刀。” “轻轻划了一刀?”黑冥夜微勾唇角,冷然的笑道,“你说,要是我也轻轻扳下手中的枪,结果会怎么样?” “黑先生……”黑衣男子抬起头,目中哀求,“我上有老下有小,请黑先生放我一马。” “你让我放了你?”黑冥夜嗤笑一声,“那刚才你怎么不放过云馨?还有,这栋楼出入都要验证身份,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刚刚只想吓唬江小姐,没想到要伤她。我是趁着这栋楼保安转身倒开水,从监视器死角那里钻过来的。”黑衣男子回答道。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黑冥夜微微一笑,毫不容情地用手肘拐上他的头,枪口往下敲去,男子哼也没哼一声地倒下。 云馨没有吭声,好半晌看到地上昏迷的男子,说道:“这个人怎么处理?” 黑冥夜笑笑:“晚上仍在我房里就是,明天我送他去警局。意图抢劫,故意伤人,会在局子里待上几年。” 云馨点头,说道:“那个王老板会不会给他家人养老?” “近些年应当没问题,想让人替己认罪,总要付出些代价。”黑冥夜笑着说,“不然这样下去,谁会甘心给他当保镖。他伤人犯法,该判什么罪就判什么罪,我不会使乱。”云馨这才放心,只要不是仗势欺人,犯了法自然要受罪。她不是圣人,被人抢劫伤害也当作没事人一样。 有第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一直纵容下去,迟早吃亏的是自己。该狠心的时候就要狠心,无端的慈悲最后只会害人害己。“黑冥夜,幸亏你及时出现,不然现在躺在地上的,只怕是我。对了,你身上怎么会有枪的?”云馨目光转向他的腰间,开口问。 黑冥夜眨眨眼睛:“你不知道我是军火贩子吗?B市禁军火,我在黑白两道都有眼线,消息及时,知道最近外面不太安全,出来的时候便随身多带了把枪。” “原来如此。” “云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黑冥夜眼光移到云馨手中的灰暗戒指,脸上神色微微复杂,“你是不是知道那枚戒指的来历?”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云馨眉间一颤,缓缓垂下眸子,不动声色地开口说道。 “当时在后台时名贵珠宝极多,你偏偏就看重那一件。”黑冥夜心思莫辩,嘴角的微笑也让人分不清,“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颗灰色的东西是极品祖母绿?” “我运气好而已。”云馨四两拨千斤道,“拍卖场珠宝真假不一,总有漏眼的时候,我花十万买涨,不过也有人刚刚花了几百万,最后却只买到几件赝品。” 话虽如此,心里却总存有些不确定和异样,黑冥夜闭上眼睛,一字一句:“云馨,我有时候总觉得,你很神秘。” 上次凑巧看过她以前的资料后,这种感觉越来越甚。一开始在酒店被她出众的容貌吸引,然而相处得越久,好奇心却是越重。 “我跟平常人一样,一个头,两只手,哪有什么不一样的?”云馨面上带笑,手心却一片潮湿,同一天只内被怀疑两次,是她最近显露得太过,抑或是他感觉太过敏锐? 脖子微有痛楚,云馨伸手按上被刀划出的细长痕迹,几不可闻地“嘶”一声。 “云馨,你的伤怎么样?”黑冥夜留意到她的动作,看到她流血的脖颈,骂了一声,“那个王八蛋,出手不知轻重!” “我还好,就是擦破点皮。”云馨将手中的镂空镶黑钻项链与戒指一起放进口袋,回头说,“黑冥夜,谢谢你。” 今天如果不是他赶来,丢了千万珠宝不说,性命也极有可能终结于此。好不容易能重生一次,如果就这样被人毁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安心。 “云馨,不要跟我客气。”黑冥夜站在云馨面前,伸出手环住她的腰,“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会遗憾终生。” 少女细软的长发戳在下额,痒痒的触感让黑冥夜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云馨,你抱起来……好软。”脸也水嫩嫩的,贴上去就像触到了光滑的丝绒,撩得人心头火热。黑冥夜环住她细瘦的腰肢,忽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怒发冲冠为红颜! 感觉脸颊边的胸膛愈烫,云馨从他的怀里脱出身:“黑冥夜,我要回去了。”方才抱着的那种感觉,恍惚间有种安宁蔓延周身,眼前男子胸膛温热,就像冬日里的阳光,照得人心头暖暖的。 黑冥夜意犹未尽地放开手:“云馨……”他又继续说:“脖子上的伤口要稍微包扎一下,还要将戒指放好,发生任何事马上叫我。” “好。” “那,晚安。”黑冥夜目送她按下门铃,安全地走进房门。方才温香软玉在怀,待会却得拉着地上那位高大黝黑的男子,黑冥夜看着紧闭的七楼房门,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才拖起地上的那位,从电梯上下到六楼。 门铃响起,苏慧歆问清楚屋外的人,赶忙打开了房门。 “妈,我回来晚了。”云馨抬眼看到墙上的钟指向十一点半,说道。往常苏慧歆和江永安十点钟差不多就睡了,今天两人都未入睡,只怕是在等着自己回家。 “回来就好,云馨,你早上跟妈说过今天会晚点回来,现在到家了我们就放心了。”苏慧歆笑着说,“云馨,你怎么一直低着头?咦,你脖子那里……怎么流血了?” 云馨用手捂住:“我今天在医院的时候不小心碰伤了。” “碰伤?”苏慧歆没多说什么,从房间里拿出以前剩下的消炎药水和包扎带,“妈替你包扎。” 云馨在沙发上坐下,任由苏慧歆翻开衣领,慢慢擦拭着颈间的血迹。明明知道碰伤的痕迹不是这样,然而苏慧歆仍是体贴的没有多说什么。问了,只怕她也不会说。 十多分钟后,脖子上的伤口包扎好,云馨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一直怕苏慧歆提及她的伤口是怎么出来的,短短十来分钟,云馨心里却无比煎熬。 “以后在外面,小心一些,不要让自己受伤了。”苏慧歆拍拍云馨的肩膀,疼在女身,痛在母心,她在云馨身前坐下,说道,“今天妈接到你远方表哥的一个电话。” “远方表哥?”云馨惊讶道,这一个多月她没见过江家有其他亲戚来访,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苏慧歆笑道:“他上次来我们家的时候,云馨你才刚上小学不久,这么些年了,忘记了也正常,他叫杨冰,现在是A大教授,是我们家所有亲戚里读书最厉害的人,明早他会过来看望我们……” “杨冰?”云馨默念着这个名字,对于这位刚出现的表哥,云馨心中有些好奇,“妈,他几岁了?这些年怎么都没来看过我们?” 都说贫穷时能共患难者才值得深交,苏慧歆口中的这位表哥从她小学到现在就只来过一次,现在突然在江家转势的时候打电话来……很难让人不想歪。 “阿冰今年二十四岁,刚从南方迁到B市,这两天才安定下来,去到我们老家问江家地址,这才知道了我们家现在的电话。” 苏慧歆看着云馨的表情,猜她心中所想,笑道,“你大姨家自己开饭店生意,这些年赚了很多钱,怎么还会对我们家有想法?” “那这些年我们家困难的时候他们在哪里?”云馨从沙发旁边玻璃台上拿起一个苹果,边咬边说。晚上没吃,现在有些饿了。 “你大姨不是嫌贫爱富的人,这些年是爸妈不想要他们的帮助。”江永安开口,看着女儿狼吞虎咽的动作,跟苏慧歆夫妻两人对望一眼,苏慧歆笑着站起身,去厨房给云馨做夜宵吃。 “云馨,我和你妈虽然赚不了很多钱,不过既然生下你和小影,自己的孩子总要自己养大。阿冰多年没来我们家,我都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还认得出来。”江永安笑着说,言语间对那位云馨素未谋面的表哥也是极为推崇。 吃了苏慧歆做的艇仔粥,花生、鱼片,熬得恰到好处,云馨飞快喝完,心中满足。在家里生活,苏慧歆从来不让她虐待自己的胃,每次都弄上喜欢吃的东西。 几人又聊了几句,云馨便被苏慧歆唤去睡觉,将近十二点,虽然明天是周末,一早却有人会来拜访。 “妈,你们先去睡,我去看看门窗有没有关好。”云馨开口,这里的住宅区虽然二十四小时都有保安监管,但是人总有疏忽的地方。 方才的那件事,足以让她警惕。关系到家人生命的大事,云馨总放不下心。 “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仔细了。”苏慧歆说归说,夫妻两人到底按着女儿的意思先去进了房间。将防盗门、防盗窗全部锁好,连卫生间也不放过,云馨看着墙头时钟刚好指向十二点,这才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银戒小心翼翼放好。 一夜无话。 早上九点多,云馨从床上醒来,揉揉眼睛,穿着睡衣走出房间。屋子里没有声音,爸妈和江子影好像都不在家。 正要去卫生间洗漱,云馨忽然在书房里隐约看到一个身影。书房门半掩着,那个人背对着身子,从窸窸窣窣的声音听来,他正在翻看着一本书。 心头微微诧异,云馨走近几步,打着哈欠轻轻推开书房门:“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家?” 早醒的时候总有些迷糊,话一出口,云馨有些记起昨晚苏慧歆的话,今天早上那位叫杨冰的表哥会来家里。 书房里传来一声轻笑,那人回过头,云馨便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睛的男子。 他的鼻梁很高,眉目十分俊朗,嘴角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云馨正要细看,双眼却注意到男子嘴角忽然僵住,笑容消失不见。是不是看错了?云馨半闭着眼睛,半打着哈欠想。 身后的声音带着困倦,杨冰猜到出现在这里的是他那个十年未谋面的表妹。 他一贯温和带笑,然而会转身的一刹那,对上身后那个手掩着嘴微小的打着哈欠的少女,眼睛困倦地低垂着,碎发落下来遮住了额头,其实真的并没有看到多少她的长相,可是杨冰却怎么也移不开眼睛。 近看之下,她的容貌更是清美得惊人,杨冰移开眼睛,强迫自己不再看她,收住心思。 “云馨,是吗?”男子开口,声音温然,“十年没见,我是你的表哥。” 云馨放下手,抬起眼睛,目光在他脸上巡视:“杨冰?”云馨开口确认。 “是我。”杨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看着书架,微笑,“阿姨、姨丈和小影一起出去买东西,我先在书房里坐着,随手翻了本书看。” 云馨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是江云馨高二时候的一本英语练习,她英语不好,整一页看去,数不清的红叉印在纸上。 “云馨,我刚刚听姨丈说你现在高三,以后想读什么大学,有没有定好志愿?”杨冰把书放在书桌上,笑着说,“我刚刚坐下不久,一眼看到这本书,拿出来看了片刻。” “我想去A大。”云馨一边说,一边继续打量着这位远方表哥,身材修长,轮廓并不十分突出,整个人带着一种书卷气,温文有礼,让人心中舒服。 “A大?”杨冰眼神微亮,“正巧我在那里任教,云馨要是来了的话,以后倒是可以常常见你了。” “我想在本地上大学,”云馨看着他说,“还有几个月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我会把A大当作第一志愿。” 杨冰笑笑:“A大在大学里排名靠前,离家又近,以后方便回来看看阿姨和姨父。对了……云馨,你吃了早餐吗?” “还没。”云馨摇头,看着身上睡衣还没换下来,抬起头说,“我先去洗漱。” “好。”杨冰含笑答应。 门外门铃响起,一声接着一声。 看了看关紧的洗手间大门,杨冰从书房里走向门口,从里面看到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男子,杨冰犹疑着要不要开门。 “伯父伯母,云馨在吗?”黑冥夜一边按着门铃,一边说。 是认识的人。 杨冰打开门,看到一位身高颀长的男子,手中拎着一个塑料袋。他出口问道:“先生,你找谁?” 第一次有陌生人开门,黑冥夜心思电转,想到苏慧歆和江永安平时根本没有什么亲朋好友,视线扫过空荡荡的客厅,看不见一个人影。 黑冥夜心中微慌,丢下手中的袋子,飞快伸手扣住杨冰的手臂,喝道:“江家的人呢?去哪里了?” 腰间袖珍枪口指着杨冰头顶。 云馨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便是看到这一幅场景。 “黑冥夜,你干什么?”云馨瞄到杨冰头顶的枪,惊呼出声。她不过去洗手间刷了牙,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客厅竟然就出现这样的情况。 黑冥夜看清云馨安然从洗手间出来,又打量鼻梁上架着金丝边框眼镜的杨冰,心知自己误会,迅速收回手,问道:“云馨,你刚起床吗?有没有吃过早饭?” “还没。” “来,吃这个,我刚从外面买了热乎乎的豆浆和包子。”黑冥夜走近,望望四周,“伯父伯母呢?” “出去了。”云馨为他介绍着杨冰,“这是我表哥,今天早上刚来。” 黑冥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笑:“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表哥?”近些年江家的事他看过调查,根本没提到有这位不知哪里窜出来的表哥。 好奇心害死猫(求票票) 云馨招呼他坐下,又接过他手上的早餐,为两人互相介绍:“我楼下邻居——黑冥夜,这位是我大姨的儿子,杨冰,现在在A大任教。” “你好。”杨冰朝黑冥夜伸出手,笑容温雅。 黑冥夜认真地打量他一会,伸出手回礼:“杨先生,方才我太过心急了些——开门后没看到伯父一家人,以为是屋里进了歹徒。你也知道,中国有句老话:人不可貌相。近些年戴着眼镜一脸斯文的罪犯并不少。” “无妨,黑先生有心照顾表妹一家人,我感激还来不及。”杨冰嘴角笑容未变,“我多年没来看望表妹一家,是我疏忽了。” 黑冥夜打量他身上衣着,看似简单,然而做工精细,更衬出一种儒雅温然的气质,想必价格不低。姓杨的这些年一直与江家断着联系,直到最近才上门,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为之。 黑冥夜在沙发上坐下,说:“杨先生在A大任教?” “大学教授兼法律顾问。”杨冰淡淡的道,“这些年我虽未来拜访过,不过逢年过节总会跟小姨聊电话,这次B市任教,便来看望小姨表妹一家。” 谈及此,黑冥夜心里信了几分。闲聊几句,门口传来门铃声,夹杂着呼喊:“姐,开门,我们回来了。” 是江子影的声音,云馨正欲起身,黑冥夜先他一步到了门边,打开了门。江永安和苏慧歆手上拎着很多东西,黑冥夜伸手接过。瞄了一眼,笑道:“伯父、伯母,你们买了好多菜。” “今天家里有客人,一早我和云馨他爸出去买菜。小夜中午有事吗?没事的话一块留下吃饭。”苏慧歆换上家居拖鞋,邀请道。 “好啊,我中午刚好没什么事,那就麻烦伯母了。”黑冥夜佑眉开眼笑,他一向喜欢吃家常菜,能多蹭一顿当然不会客气。 满满一桌菜端上,苏慧歆解开围裙招呼几人坐下,为几人布了菜,转向外甥说:“阿冰,刚来B市不久,现在租房了吗?没租的话不如住到我们家来,外边房价贵,住这里我们也能好好照看着。” “学校分配了房子给任教老师,我准备暂时住在学校,这样方便些。”杨冰摇头,A大离这栋小区并不近,来去一趟大概要一个多小时,“以后空闲的时候我会常来看望,前些年我们一家子在南方,一直没机会来B市,以后近了要多走动走动。” 苏慧歆笑着点头,亲戚里最让她自豪的就是杨冰,以优异成绩跳级读完大学,博士毕业后又当上大学教授,是他们家小一辈里最有出息的了。“阿冰,以后云馨要是能考上A大,你们表兄妹在同一个大学那就好了。” 吃过午饭,几人坐在沙发上闲聊。杨冰将话题绕到刚买的这栋房子上,据他所知,小姨和姨丈两人在外摆摊做生意,根本不可能买得起这么贵的房子。如果是按揭贷款,他倒是可以先帮着将债务还了。两个表妹弟都读书,如果真要负担这么贵的贷款,很难在B市生活下去。 “阿冰你说房子啊?是云馨出钱买的。”江永安笑着说,“一次性付清房款,我和你小姨做一辈子也买不起这里的房子。” 杨冰心中诧异,将视线转向云馨。他这个表妹现在上高三,怎么赚得了这么多钱? “这是我在城隍街赌石赚到的,”云馨一边喝水,一边说,“赌石一夜暴富的人不在少数,我拿到钱之后,第二天买了这栋房子。”云馨心中总觉得唤杨冰表哥有些别扭,明明比她大不了几岁,又毫无瓜葛,下意识忽略了称呼。 杨冰微愣:“你去城隍街赌石过?”B市城隍街他以前听说过,近些年流行复古珠宝饰品,城隍街玉石古董名气越来越大。 “嗯!城隍街翡翠毛料挺多,下次要去的话,我可以替你带路。”云馨说道。上次她在瑞丽分行切出价值千万的极品玻璃种翡翠,那里的老板工作人员都认识了她,带人去的话会方便很多。 “好啊。”杨冰笑着答应,刚一说完,身上手机响起,杨冰掏出接过,是学校里刚认识的一位同事打电话过来,说住房的事安排妥当,让他现在过去。杨冰答应着,站起来道别。 “阿冰这么快就走了?”苏慧歆端着水果盘,听了原委,这才说,“既然是学校有事,那得赶紧过去,以后得空了可要再过来玩!” “好,一定会的。”杨冰答应下来。 “妈,我正巧也要出去一趟,正好送他到楼下。”云馨看看墙上的表,说道,“时间来得及的话,我出去买几样东西。” 苏慧歆闻言,说道:“送阿冰下去也好,晚上记得早些回来,明早要去学校上课,晚睡了身体吃不消。” 云馨应声,回到房间取了身份证和藏好的银戒,与其放在家里担惊受怕,云馨想着拿去银行保险柜存了。 走回客厅,黑冥夜看她神色,猜想着云馨出去的目的,便开口说:“横竖没事,我跟你一起去——这样安全一些。”昨晚的事引以为戒,拍卖场那时在场的珠宝商不少,身怀重宝被人盯上,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三人坐楼梯下了楼,杨冰叫了一辆出租车,两人跟他道别。云馨正要再叫一辆,黑冥夜拦住了他:“等等,我们自己开车去。” “你有车?”云馨讶异地问。认识以来没见黑冥夜开过车,云馨下意识以为他有怪癖,喜欢开着那辆无比拉风的机车去上班。 “我有,不过不常开。”黑冥夜拉着她走向车库,在一辆银白色加长奔驰面前停下,打开车门,“上车,云馨,对了,你是不是想去银行?” “嗯。” 黑冥夜发动引擎,车辆往前飙去:“保险柜业务B市很多家银行都开通,我带你中行私人保险柜。” 不久下了车,云馨办理好月租保险柜业务,缴了费用,直到确认银戒放置到标准机械密码锁保险柜,云馨才终于放心。 从昨晚到现在一直紧绷着的弦放下,云馨心中舒畅许多:“黑冥夜,我想去买手机。” “手机?”黑冥夜扬眉,指着下方一栋高楼,“附近就有一家手机卖场,你想要什么样的都有。我的这款手机就是在那里买的,用着手感不错。” 云馨瞄了他手上那款机面按键红蓝宝石制作的手机,脱口而出:“Vertu?” “嗯!”黑冥夜眨眨眼睛,“云馨,买一款跟我一样的好不好?正好情侣机——” “你那款太奢侈了!”云馨抬步往卖场走去,“想买情侣机的话你左右手各拿一个就好。” “云馨,你真伤我心。”黑冥夜三两步跨前,将手机递到她面前,“话说你真的不考虑这款么?虽然没什么特别功能,不过用着确实不错。” “我没钱。”云馨摇头拒绝,“我的钱还要留着租房子租仓库买钻石翡翠毛料。” “那我买一个送你好不好?” “不好,我不收男人礼物。”两人边走边说,没多久就到了手机卖场。 手机款式琳琅满目,云馨挑了一款性价比稍高的,两千多,又直接在卖场买了一张新卡,插上手机机子后座。 “来,我帮你激活。”黑冥夜拿过子轩的手机,快速地输入他的号码,按下拨出键,听到手机声音响起,黑冥夜按下接听,“云馨,我帮你保存了我的号码,以后有任何事按‘0’键就可以联系上我。” “王老的电话有吗?顺便帮我存着。”云馨想了想,说道。 “有,我找找。”黑冥夜翻出王长卿的号码输入,“云馨,你刚刚说要去买钻石和翡翠毛料?” “嗯,过段几天我会去一趟欧洲。”云馨想着父亲留给她的瑞士银行保险柜资料,心中按捺不住,“珠宝公司我想尽快开张,手头上又缺少原料,尽快买到我才能安心。” “欧洲?”黑冥夜问道,“什么时候去?” “尽快。”云馨想了想,“我想下周六去。”想到保险柜中可能存在的物品,云馨继续说,“到时候我会雇保镖一起去。” “有很贵重的东西?”黑冥夜微微皱眉,“下周六我必须去一趟东南亚,不然我送你去是最好。欧洲毕竟人生地不熟,我怕你出什么意外。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倒是可以介绍一位保镖。” “谁?” “我以前的一位搭档。”黑冥夜顿了顿,“你要是雇佣他的话,完全值得信任。不过那个人的脾气——我怕你受不了。” “怎么说?”云馨问道。 “搭档三年,我跟他一起说过的话只有十五句。”黑冥夜比出一个数字,缓缓说,“离开训练营后也差不多。平均一年五句,三句话只有一个字,剩下两句话是他没钱花的时候,让我替他留意工作。” “他花钱很厉害,或者报酬要得太高?”云馨惊讶的说,像他们这种非洲训练营出来的,多的是人抢着要,怎么可能沦落到找不到工作的地步? “他林林总总赚了一亿多,不过都被他花光了。”黑冥夜笑笑,“只要你能忍受他的脾气,你会发现他算是一个挺有趣的人。” 一个跟三年搭档每年只讲五句话的怪人,很有趣? 第一次听到黑冥夜这样形容,云馨被勾起了好奇心。 你果真是个欠揍的闷骚!(4000字求票票) 黑冥夜看她意动,看了看天色尚早,说道:“云馨,要不要我带你去见见他?” “他也在B市?” “恩。”黑冥夜笑着拉过她的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现在应该是在B市一家地下赌场。那里赌注很大,输的多了,可能连命都会赔在那里。” “他好赌?” “嗯!”黑冥夜带她从手机卖场走出,“不然你以为他一亿多钱是怎么花出去的?他除了赌博,其他什么都不在意。如果有人能胜过他,倒是可以免费请他做事。” “他赌术好吗?” “只能说比一般人都好,”黑冥夜笑道,“赌场上十赌九诈,最厉害的也有失手的那一天。” 云馨点点头。除非能学到所有本领,自信不会被赌术蒙骗,不然终有一天免不了失手。赌石、赌博,能一夜暴富,也会让人倾家荡产。 银白色奔驰疾驶而出,开往B市西街最角落的一处地下室。下了车,黑冥夜带她在一处稍显破旧的低矮房前停下,“云馨,到了。” 门口放养着十多条犬,眼神凶恶,看到生人,一直吠叫不停。云馨第一眼看到,心中微哂:“赌场在下面?”她以前虽然没来过这里,不过却是听人说起过西街的这间千万豪赌的赌场。 “大赌在地下室,那家伙一直喜欢待在那里。”正说着话,屋子里出来一个抽着烟的中年男子,看到黑冥夜,眼神微楞:“黑先生来找天佑?” “嗯,他在吗?” “在,地下室三层,两位请进。”中年男子喝住吠叫不停的狗,让两人进来,“天佑跟新加坡来的一个高手赌,现在恐怕输的差不多了。”中年男子抽了口烟,笑道,“黑先生你来的话刚好可以替他还债,不然他怕是又要替人做事了。” 黑冥夜嘴角抽了抽,转头对那人说:“老胡,谢了。”拉着云馨往里头走。楼梯是破旧的木梯,往下一层层下去,再也看不到外面遮人耳目的破旧房屋,整个赌场气派豪华,大理石地面、垂吊式盏灯,处处显出尊贵的气氛。 云馨仔细打量着赌场,骰子、斗牌、麻将,每桌前都围满了人。环顾一圈,男女都有。不过最吸引她的是最东边靠着墙壁的一个男子,手上拿着一把筹码,脸上冷冰冰的没有半分表情,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却让人感到一种迫人的压力。 那个人约莫二十五,身材瘦削,肤色古铜,黑色短发,给人一种冷厉的感觉,薄唇微抿,身上披着灰黑色长外套,衣角翻转处却露出一截白色的料子,装束打扮配着冷冷的表情,那一桌连他在内也只剩下两个人。 黑冥夜拉着云馨轩往那桌走去。走到近前,那人看到黑冥夜,视线停顿了一秒,又将注意力放到桌上的骰子上。 “小佑!”黑冥夜朝他招招手,嘴角勾起,“看到我来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男子没理会。 黑冥夜唇边笑意加深,转头对云馨说:“他就这幅德行,云馨你要是受得了,我给你介绍?要是你也受不了,这次我也懒得管他死活了。” 云馨看到他对面那位面前堆着成堆的筹码,反观向易手上只剩下七八个,他笑了笑:“再等等,我先看看。” 对面是一位新加坡人,留着小胡子,旁人不敢靠近向易,他却老神在在地没当回事:“天佑先生刚刚欠下八百五十万赌债,现在又输得只剩下七万,还要继续?” 天佑抬头看他一眼,既没说话,也没点头。 “那我们继续?”新加坡男子笑了笑,“七万之后向先生要是不能翻本,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我最近生意上撞上几位对手,到时候想请向先生为我解决一二。” 云馨看了黑冥夜一眼,见他轻轻点了下头,说:“天佑好赌,不少想请他做事的人挖了陷进让他跳,每次输上八百万以上,他就会答应那个人一件事。” 云馨皱眉:“赌场出老千的人多的是,他难道不清楚?” “怎么会不清楚?”黑冥夜拉着他在旁边一张桌子上坐下,“不过清楚归清楚,能不能放手又是另外一回事。有人好色,有人好赌。本性如此,就算知道旁人挖了陷阱,很多时候也会陷进去。” “黑冥夜,你能保证他值得人信任?”云馨问道,都说赌鬼不讲信用,眼前这位的性子他又摸不准。 “他要是答应了给你做事,那便完全可以相信。”黑冥夜微笑,“天佑对钱并不在意,他喜欢的不过是豪赌时的那种感觉。不是他自己的东西,哪怕是一座金库,他也懒得动心。不过——想让他答应做事,除非你能赢过他。” 黑冥夜又看了一眼对面的新加坡人:“顺便还要赢了那个人,将他欠下的债还清,否则他不会跟你走。” 云馨知道有些人的怪癖,打量天佑一眼:“他身手怎么样?” “南非训练营,他代号二,我代号五。”黑冥夜说道,“不拼命的情况下,我跟他对招,没有半分赢的机会。如果是他保护你的话,我完全可以放心。” 云馨看着黑冥夜毫不在意的样子,心头无端涌上好奇:“如果是拼命的情况下,你和他,谁会赢?” “我不会跟任何人拼命,除非有人想要我的命。”黑冥夜眨眨眼,“世上能要我命的人不多,所以我到现在也没试验的机会——” “吹牛。”云馨哂他一声,将视线转到旁边桌上。七个筹码,七万。不知道天佑能撑上多久?云馨心中沉吟,这次去瑞士,一般人她不放心,如果这个天佑真的像黑冥夜形容的那样,倒是可以试一试。 “以天佑的身手,要是他想用不正当手段赚钱,再容易不过。”黑冥夜微笑道,“比如,把王长卿店里的东西搬完,很快他就能成为千万富翁。不过——他不会去做,所以常常很穷。平时赌场里有人想找他做事,会借他赌本;没人找他又穷困潦倒的时候,他会来找我替他留意工作。” 云馨这才明白,心中有了打算。凭着她的异能,或许在赌博上…… “天先生,不好意思,刚刚赢了七万,你手上还有筹码吗?”新加坡男子收回桌上向易的最后七个,笑着问道。 天佑朝周围看了一眼,微微摇头。 “天佑先生素来言而有信,既然如此,烦请天佑先生替我解决那个麻烦。”新加坡男子正要请他一起走,却被一个声音打断,“等一等!” 云馨站起身,走到最东桌,看着天佑说:“如果我替你还了八百五十七万赌债,你能不能替我做一件事?” 天佑视线第一次落在云馨身上,闻言点点头,他绕过云馨,又看向黑冥夜,后者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云馨先去旁边换了一千万筹码,叠在桌上,对新加坡男子将事情原委说清,拿起桌上的骰子:“三枚骰子,押三局大小,这一局我先押一百万。不过,谁先来?”有异能在手,她是无所谓顺序的。 “我来。”新加坡男子笑了笑,“方才是天佑先生最先摇,现在让我先摇如何?” “请。”云馨递了过去,她虽有个家教严格的父亲,然而毕竟出身豪门,这些最普通的赌法却是知道的。 新加坡男子接过骰盆放到手中,甩动手腕摇动。云馨将手放在桌面上,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最后一丝晃动停止,对面男子放下骰盆。 三颗骰子落到桌面上。那一瞬间,云馨心头感应,将目光看向十五点、大的那一侧。随手放了一百万筹码下去。 对面男子看她视线,脸上白了一分,随即笑笑,说道:“我来看看这位小姐你押得准不准。”他伸手拿过骰盆,将桌上的骰盆往他那一边掀开了小小的一个口子,然而云馨这个方向却根本看不到。 在他掀开骰盆的时候,云馨双手一抖,心中模糊的感应让她喊出声:“等一下!”骰数刹那间已经变了,方才是十五点,现在却是三点、小。她的手一直放在桌上,骰盆中的数目变化马上便知晓。 出老千! 云馨瞬间想到了这个。 “买定不离手。”男子淡淡说道,不顾云馨的话,将骰盆掀开。果然是四点小!他笑着从桌上收去一百万的筹码,“还要继续吗?” 平白无故被人出老千坑了一百万,云馨心中微愤,将手中留下的九百万筹码推出:“当然要!这一局我押九百万,不过——”云馨顿了顿,从门边拉了一个侍从,“我要让他开盆,答应的话我就来!” 赌场一方不信任另一放的时候,谁也不能拒绝第三方的加入。新加坡男子心中懊恼,却也只能僵硬着点头。 九百万押下,仍旧又对面男子摇骰。云馨从桌面上感应到大小,将筹码全部押在十八点、大上。男子看她押中,心中暗恨,却也别无他法。 旁边侍从揭开,三颗鲜红的骰子六点朝上,刚好十八点! 云馨笑眯眯收回桌上一千八百万筹码,扳回劣势,说道:“天佑的赌债差不多已经还清,还要来吗?要来的话我奉陪到底。” “来!”赌徒不信邪,新加坡男子又推出三百万,骰子摇出,仍旧被云馨全部押中。 累积到两千五百万,男子脸色苍白地停手。赌场没有永远的胜者,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赢走一千五百万,是他技不如人! “你赢了,天佑先生……我今天暂且放手。”新加坡男子站起身,语气低落地说,“你年纪轻轻赌术能胜过我,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云馨淡淡的看着桌上两千五百万的筹码,摇头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我今天来此是迫不得已,赌场这个地方,以后我能远离便远离。今天赢了,说不准他日遇上更高明的,倾家荡产也说不定。” 异能并非全能,赌场上高手层出不穷,哪一天阴沟翻船,悔恨都来不及! 给了侍从小费,赌桌上只剩下黑冥夜、天佑,云馨抬头看着向易,说道:“八百五十七万赌债还清,我想劳烦天佑先生当我的保镖,可以吗?” “好。”天佑冷冰冰地开口,随即又转移了视线。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哈哈,惜字如金的天大酷哥竟然开口说话了。”黑冥夜往前用力地拍上他的肩膀,某人发出一声疑似痛苦的闷哼,“你他妈一年就跟我说五句话,今天竟然为了一个刚见面的人破例了?!” 天佑冷冷看他,抿唇没说话。 “还是这幅怪胎脾气!”黑冥夜瞄了一眼,“是不是看我家云馨赌术高明,你想跟她学?” 天佑继续冷眼看他。 “被我说中了?”黑冥夜拉过云馨的手,“天佑你个白痴,每次明明看到有人出老千还跟他玩,迟早有一天你的命会被你自己玩掉!这次那个新加坡佬让你帮他做事,下一次来个让你自杀的,我看你怎么办?偏偏还言而有信,真是死脑筋,老子每次来赌场都快被你气死!” 天佑眸子一闪,双手继续插着裤袋,当作没听见似的往前走。 这脾气…… 云馨看着黑冥夜的脸色,心中暗自同情:“别计较,你看他活到现在也没出事,天无绝人之路,总有解决办法的。” “说的对。”前头惜字如金的某人第二次开了金口,表情依旧冷冷的。 黑冥夜从云馨手里捡了一个筹码狠狠砸过去:“天佑!一年就跟我说五句话,今晚竟然跟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就说了四个字!亏我当了你三年搭档,从今往后管你死活,老子再也不受你鸟气了!” 云馨咳了一声,为黑冥夜拍背顺气。看着前个插着裤袋走路的冷酷男,云馨第一次感觉到吐血的冲动。 怪不了黑冥夜,换做是他,说不定更气。云馨愈发同情黑冥夜:“别生气,你看他身上穿的那件白色外套全脏成了灰黑色,说不准已经有两个月没换过了!” “四个半月。”前头某人第三次开了金口,声音却冰冷如昔。 四个半月……云馨手一抖。 “天佑,你个闷骚,以前我讲一百句你一句都不应,现在偏偏应别人的话应得这么勤快,以后别找老子说话!”黑冥夜怒,抓起云馨手中八九个筹码,一把朝他背后砸了过去。 没对比时心情容易放宽;一旦有了鲜明对比,不说黑冥夜,就连云馨也有挥拳的冲动。 闷骚男竟然喜欢吃甜食?! 将身后砸来的筹码一一抓在手上,天佑停下脚步,冷冷看了黑冥夜一眼,将手中各种颜色的筹码叠好,在近处丢还给了云馨。 黑冥夜找到赌场管理员,帮云馨把手上的筹码全部换钱存入了信用卡,不到一小时,进账一千五百万,连黑冥夜也不免羡慕。 “云馨,你能赌赢新加坡那位高手,是不是以前学过?”黑冥夜话一说完,很明显发现前头的天佑大酷哥脚步缓慢下来。 云馨勾唇:“你想学赌术?” “赌场赚钱快,要是能百发百中,我不介意赌。”黑冥夜笑笑,“军火商毕竟不能摆到明面上,赌博就不一样了,拉斯维加斯赌场,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命,赚钱快多了。” “刚刚那位新加坡师父就不错,你不妨拜他为师。”云馨抿唇笑道。 “他?”黑冥夜语气仿佛颇为不屑,“刚刚摇骰子的时候,他换骰子的动作我看得一清二楚。”顿了顿,黑冥夜看着前面插着裤袋行走的冷脸酷男,说道,“不说我,就连那小子也肯定知道新加坡佬有问题。” 云馨微愣,她是凭着自己的异能探测到桌上骰子点数被人换了,眼前这两位竟能凭着眼力看出作弊?都说有人能从摇骰子的音色中听出点数,天佑和黑冥夜有没有这种本事? “虽说能看清别人换骰子的动作,不过听不出骰子点数,押大小的时候只能蒙运气。我和他要是碰上稍微厉害的行家,只会押一次输一次。”黑冥夜目光掠过赌桌,“云馨,你刚刚是怎么赢的?” 云馨沿着来路踏上出口的楼梯,随口说:“出老千、记牌加上运气,这三者都有了,就可以去试试赌博。” 黑冥夜摸摸鼻子:“我不想败光家产,看来这辈子跟赌场是无缘了。” 三人走出赌场,天色微黑。云馨提议吃晚饭,黑冥夜自然没有意见,前方一身灰黑休闲装的男子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天佑是单独吃还是一起吃?”云馨问出口。 黑冥夜邪气的笑笑:“那家伙口袋里一分钱都没,要是不能吃白食,只好回去啃桌子了。” 云馨微汗,三人就近找了一家酒店,点上几个菜,吃饱喝足,踏着月色走在街上。云馨走在中间,黑冥夜居左,天佑居右。月光从身后射来,在街上投出三道影子。论身高,云馨是女的,比两人矮上一小截,天佑身材瘦削,黑冥夜修长挺拔,各有千秋,不分轩轾。 云馨渐渐缓下几步,借着路灯打量前头两人,一个身着意大利手工波纹袖羊绒衫,简单又不失华贵;一个穿着脏得几乎看不出质地颜色的休闲衬衫,落魄中却又透着一种与身俱来的冷酷。 明明举止言语皆迥然不同的两人,走在一起却没有给人半分突兀的感觉。 “云馨,你看了这么久,有没有得出什么结论,是我帅还是他帅?”前方传来某人调侃的声音。 虽说互相打量也是常有的事,然而被抓住,云馨耳根有些发烫:“你们两人气质很像。”天佑从头到脚一直冷冰冰的,而黑冥夜看似温和阳光,有时候却不自禁会透出一种疏离和高傲,无形之中将人隔离在外。 “我跟他接受的训练大同小异,三年相处,总会有些影响。”云馨原以为黑冥夜会否认,哪知他看了云馨一眼,微笑着说,“云馨,你没发现么,我们三人的气质都很像。” 云馨微愣。 “有时候看你的时候,总让我感觉你那样的人,若非数代沉淀下贵族式的家庭教养,是决计培养不出的。”黑冥夜想到她平时用餐的礼仪、姿势等细节,举止从容、气度不凡。年纪虽小,却没有同龄人那样的唯诺抑或冲动。 云馨心渐渐提起,乐家数十年积淀,再如何内敛,教养出的后辈也不会跟寻常人一模一样。骨子里,她亦有高傲淡漠倔强的一面。 黑冥夜停住脚步,等云馨跟他并排走,亲昵地揉揉她的头发:“你这样,我很喜欢——”他见人极多,流连风月时见惯了虚伪的人,明明骨子里庸俗拜金,却总刻意扮出一幅高贵模样,看得多了,连他也厌烦起来。 云馨抬眸看他一眼,将他的大手从头上扒开。 黑冥夜揽过她的肩,微然轻笑。世上真性情人少,而他最爱看的,是逼急了身边少女,惹得她怒火上来,打骂随性的样子。 有时候端着高脚杯淹没在喧嚣的夜宴上,想着这一世能碰上一个就够了。若是对了他的心,或许他会改了喜新厌旧的性子,彻彻底底地安定下来。 黑冥夜拉着云馨越走越慢,前头天佑的脚步也放缓了些。银白色奔驰旁边,黑冥夜打开车门,回头瞄到那个灰黑色身影,嗤了一声:“下周六我家云馨才雇你当保镖,在这之前,自己找地方去睡!管你那破屋里面多少个老鼠蟑螂泡面盒子,这个礼拜会不会饿死,总之不关我事!” 天佑双手插着裤袋,仰头看天。 云馨看着他身上那件穿了四个半月的黑色成品,脸色复天佑杂:“向易,你真的一分钱也没了?还有,你就这么一件衣服?” 一双如鹰般的眼睛锐利的扫过云馨,半晌,男子别开黑亮的眸子,闭着嘴巴不说话。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正当云馨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某酷男开了尊口:“是。” 无比简洁的一个字,想起刚刚自己的问题,云馨眼神转为不敢置信。赌场豪赌,一掷万金,最多时候家产上亿的那位,真的是眼前这个人?! “上车!”云馨淡淡开口,“我带你去商场买衣服。”她是看不下去了,前一世富贵,重生后贫穷,二十三年来,当真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样一位“奇特”的人。 “云馨,习惯就好。”黑冥夜幸灾乐祸地咳了一声,“我有一次半年多没见他,这家伙来公司门口找我,被门口保安整整在门外堵了三个小时。头发乱糟糟的,饿得脸色发青,身上白色的衣服穿得乌黑发亮——” 云馨嘴角更抽,亲自打开后座门,将一脸冷酷的天佑大少爷请了进去。黑冥夜还站在车门外,云馨自己坐上驾驶座,说道:“我来开车!” 三人坐定,银白色奔驰飞驰而出。 飙到一家精品商场,将车锁好,三人踏进商场。十八九岁清秀美少女,身着意大利手工羊绒衫的商场精英,穿着灰黑装束颜色十分可疑的冷酷男。 怎么看都是一幅诡异又兼赏心悦目的组合。 商场导购小姐眼神微亮,打量三人一眼,立时下了决定。虽然看黑冥夜和天佑也面容俊朗,器宇轩昂,导购小姐仍是将目光定准在肤色如玉的美少女身上:“欢迎光临本店,请问三位需要什么帮助吗?” 云馨毫不客气的点点头,修长的手指指向某酷男:“小姐,请帮我拿他能穿的五套衣裤兼皮带袜子内裤,颜色不限,款式不限,唯一一个要求,干净。” 最后两个字,云馨加重语气说。导购小姐呆了片刻,马上挽起笑容:“好,请您稍等片刻。” 黑冥夜踱步到天佑身边,笑了一声:“这次怎么不买白色的了?”这家伙每次带他去买衣服,专拣白色的,这次倒是难得不吭声了。 某男撇头看他一眼,酷酷地双手插着口袋,一副我不说话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 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晚上八九点,电梯停在六楼,黑冥夜指指身后某男,低声道:“云馨,今晚这家伙睡哪?” 云馨笑笑,眼神颇为纯良:“我家有床铺的房间都满了,客房还没有收拾出来。” 黑冥夜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不敢置信的说:“你想让他跟我睡一套房?” “六楼很空。”云馨指出事实,“前几天我知道你买了两张床,再说,你们是三年搭档,我想你总不忍心让他露宿街头。” “我怎么不忍心了?”黑冥夜说道,“楼下有几张石凳,拼凑着就能睡上一晚上。这家伙生命力顽强,冻不死的。” 云馨笑笑:“那我让他去七楼睡,万一保镖出了事,下周我就无人可保了。” “你家客房堆满杂物,哪里还有空房间?”黑冥夜捏捏她的脸,“云馨,你是不是算准了我不会让他跟你睡,这才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你答应就好。”云馨笑得眉眼弯弯,“明早带天佑一起来我家用早饭,我先上去了。” 两人走出电梯,云馨正要阖上,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闷哼,她探出头望了一眼,黑冥夜挥拳直逼天佑门面,后者的拳头也往他胸口招呼上去! 真够暴力的。云馨心中闪过这个想法,随即决定当作什么也没看到。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方为圣人之道。少女微微一笑,手指按上按钮,电梯门缓缓阖上。 七点准时坐在桌前,云馨拿起桌上一个鸡蛋,沿着桌沿敲下。门铃声响起,江子影过去开了门。 “小影,你姐姐起床了吗?”黑冥夜轻车熟路地进屋、换上平时的固定拖鞋,顺手扔了一双新的到天佑面前:“换上。” 苏慧歆从厨房端着小米粥加拌菜出来,见到面前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在原地愣了几秒,方才开口:“小夜,你脸上怎么了?还有,你身后这位是?” 云馨一边剥着鸡蛋壳,一边抬头,看清面前两人的样子,嘴角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 黑冥夜鼻子上有着红红的痕迹,像被人狠狠揍过一样。最显眼的,脸上满是乌黑青紫的淤痕。原本帅气的一张脸被破坏殆尽。 天佑换下了昨天那身灰黑色衣服,穿上一套淡蓝色西装,云馨正欣慰间,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瞄到他背后衣服上有着一个个像被踩过的脚印,新买的西装惨遭蹂躏,连他眼眶也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打架斗殴的后遗症! 云馨努力平息胸口冲动,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手,慢条斯理地剥着鸡蛋壳。 “伯母,我昨天半夜遇上了一个疯子,脸上是被那个疯子打出来的。”黑冥夜朝苏慧歆笑笑,又指天佑着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同事……天佑。” “妈,昨晚我说今天早上会多一个吃饭的人,就是黑冥夜边上那位。”云馨咬了一口蛋白,指着天佑说,“他幼年受了惊吓,现在不太说得来话,妈以后你问他问题没回答的话,不用在意。” 苏慧歆放下小米粥,看着身材修长的俊朗男子,心疼的说:“长得这么好的年轻人,怎么就说不了话了……” 云馨和黑冥夜默契的不语。 用完早饭,云馨按时去学校上课,苏慧歆看六楼两个大男人不会烧饭,邀请黑冥夜和天佑中午也过来一起吃。 转眼五日过去。 周六早上,云馨起了大早,黑冥夜昨天早上就去了东南亚处理事情。 走出房门,餐桌前早已坐着面容冷峻的某酷男,啃着一个蛋糕。白色的奶油蘸上嘴角,他随手抹去。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看到,云馨面容仍是微僵。人不可貌相,最开始的时候她实在没看出来,天佑这样冰冷的酷男,竟会喜欢吃蛋糕这种甜食。每日一个,津津有味。 洗漱完毕,云馨坐到桌前用了早餐,跟苏慧歆说这两天不在家,记下家里电话号码,在她的千叮咛万嘱咐下出了门。 这个礼拜云馨托了以前一家熟悉的机构办理签证,很快办好,机票、身份证、现金等一干随行物品准备齐全,两人打的往机场乘坐B市飞往瑞士巴塞尔的飞机。 登机手续、安检、候机,广播响起,云馨和天佑站起身,将登机牌递给了服务人员。 “嗨,云馨,好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一个外国腔调的声音在云馨耳边响起。 云馨抬头看去,视线所及,是一位身材高大、金色头发的男子。 佐尔笑着对她露出一口白牙:“云馨,我今早飞机去瑞士,你们也是去巴塞尔的吗?” 闷骚男愤起! 没想到会在机场碰上认识的人,云馨微笑着打了招呼:“佐尔,好久不见,你也去巴塞尔?”黑色的发丝在微风吹拂下遮住眼睛,少女伸手拢开,黑眸对上身旁的男子。 巴塞尔位于莱茵河湾,与德法两国交界,虽然距离很近。没记错的话,佐尔是法国人。 “我母亲急着召我回去,”男子琥珀色眼珠中露出淡淡的无奈,“她现在在瑞士莱茵河畔。”莱茵河风景优美,巴塞尔有中欧“天气最好”的城市之称,是法国贵族度假游玩的绝佳去处。云馨脑中想起这一点,嘴角挑上,一点一点的笑了。 佐尔看着对面笑得很好看的女孩,目光灼灼:“云馨,你可以留一个号码给我吗?这几天我接到要回去的消息,一直想再见你一面,去了Mr.王店里也找不到人。你知道,我在这里只有你一个朋友,不告而别走了,心里遗憾。” 云馨报出自己的手机号码。第一次在B市瑞丽分行赌石,发现了那块老坑翡翠,要不是佐尔帮她付了毛料的钱,云馨很可能就错过那次赌涨的机会。极品翡翠可遇不可求,下一次等她赚到了钱,也许那块毛料的拥有者就不是她了。 相请不如偶遇,在机场遇上,又恰好坐同一班机,佐尔便邀请云馨一块走。天佑一身黑色西装,脸上戴着墨镜,酷酷的看不出任何表情。 EuroAirport,下了飞机,三人并排而行走出机场。 上一次来巴塞尔是几年前来欧洲留学的时候,这一次来却已经换了另外一种身份。云馨深深呼吸了一口,看着附近的公园、绿地,风姿独特的古建筑,心中没来由生出一种亲切。 “云馨,来了巴塞尔,要不要我带你去逛逛?”佐尔说道。话刚出口,便发现云馨身后那个早已脱下墨镜的男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佐尔心头无端的一紧。 云馨眼神快速的闪动了一下,看看天色,淡淡的说:“我要先去办一件事。”明天回去的机票已经买好,生怕出了意外,云馨打算一下飞机就去瑞士银行,将父亲存在保险柜里的东西取出来。 因时差不同,B市这时候已大致入夜,而瑞士却仍是处于白天。今晚云馨已在巴塞尔市区提前预定下了一家酒店,明日午后便坐飞机回去。 一点一滴,她都计算得极好,生怕出了半分差错。 佐尔听她所言,面露遗憾:“我家在莱茵河畔有座庄园,你今晚有空的话,不如过去游览一番?” 云馨微微意动,难得有机会来欧洲,能欣赏莱茵河周边庄园,也是一件美事。云馨打量天佑一眼,这周亲眼目睹黑冥夜和他打架的场景,两人的恐怖身手她算是见识到了。寻常人看起来几乎是不要命的打法,也亏了两人都能保住性命。 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想必天佑有能力护着她。想到这里,云馨颔首:“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办完事情后我会去莱茵河那边。” “那好,”佐尔扬起手上的手机,“到时候我打电话派人去接你。”云馨不置可否的笑笑,同他道了别。 瑞士银行总部。用流利的英语跟前台接待人员交谈,云馨将手上乐空尘亲手交给她的文件资料、年代久远的保险柜钥匙,乐黎本人的身份证件以及转让书拿出来递上。 瑞士银行有存柜数十年的记录,乐空尘当年存的时候,为保险起见,资料上标着的不过是普通珠宝。瑞士银行因严格的保密制度闻名于世。大约五分钟,一系列手续办好。 当金发碧眼的银行接待人员将保险柜里的东西拿出——云馨心跳徒然加快。 里面是她的父亲穷尽五年时间,从世界各地搜罗的珠宝…… 云馨知道父亲年轻时跟黑白两道都有沾上关系,虽然后来逐渐漂白,不过那五年,想必父亲是动用了全部关系,掏空公司资金,为了给唯一的女儿留下底牌,乐氏那些年怕是过得无比艰辛。 然而,父亲究竟给她存下了什么? 云馨伸手从服务员手中接过用几张宣纸包裹着的一个木盒,拿出边上的钥匙,插了进去。天佑站在她旁边,为云馨挡住边上好奇的目光。乐空尘当时用上宣纸木盒,本是不想引人注目。然而时过境迁,二十多年后,反而更能引起旁人的好奇。 盒子同文件上描述的一样,也没有拆封过的痕迹。银行终究人多眼杂,东西拿到手中,云馨按捺住强烈的好奇心,对天佑说:“我们回酒店。” 预定下榻的酒店在市区,拦了出租车,云馨用法文跟司机说了酒店地址。来之前云馨就打长途订下两间房。在豪华柔软的床铺上坐下,云馨迫不及待的分开木盒外的宣纸,重新将钥匙插上。年数久远,木盒外面金属生了锈,红木锦盒却散出一种淡雅的馨香。 屏住呼吸,云馨缓缓打开约莫四十公分的木盒。 第一层,红绸衬垫最上端放置着一条钻石项链,中间缀著一枚黑钻石,下面再坠著一枚心型粉红钻。云馨自小浸染,第一眼便估出中间黑钻约有二、三十克拉,而心型粉红钻起码约有八十克拉。红色玛瑙胸针、绿宝石……尽是西欧年代最悠久的贵族也未必拥有的珍藏。 云馨指尖微颤,打开第二层。双手抚摸而上,玄妙的感觉盘旋在胸口,云馨眸色渐深,汉代白玉剑格、一只水润通透的清代玉如意、红色玛瑙瑞兽、墨玉笔架……林林总总共有二十件之多。 锦盒第三层,红绸上只有一张泛黄的纸张,云馨拿起、翻开,笔力遒劲的钢笔字迹写的一个地址及几行字。 “乐氏空尘予女黎二十三诞辰庆生之礼:二十三岁继承乐氏珠宝公司,成年后必玉石涨价,白玉、翡翠原料难寻。我于B市中心买下一楼栋,装修可用。二层和田玉籽料、翡翠毛料堆积,足以供多年积用,房产证压于盒底。” 掀开红绸,果然在最底下看到父亲留下的房产证。 手中晃得盒子中发出震荡的声音,泪意被她生生压回眼眶。她身负异能,木盒中第一二层总计三十多件珍品,每一件触摸上去,竟没有一件是假的。 价值过亿——云馨痛苦的捂住脸,喉中滚出宛如呜咽般的低低笑声。明明是笑,听在耳中却徒然让人生出一种悲凉。 父亲,她的父亲……当真是倾尽心血,将世上最珍贵的珍宝都捧在她手上。那些年的乐氏,只怕早已成了一个空壳。 父母之爱女,则为之计深远。生而一世,竟能这样的父亲,尚有何憾? 云馨轻轻阖上的红木锦盒,心中长念。 思绪被门口传来的极有规律的敲门声打断,云馨放下手中的木盒,走到门边,待得看清门外的天佑,云馨打开门,让他进来。 黑衣男子进屋后一句话也不说,只将目光绕在云馨脸上。后者被盯了足足两分钟,心里充溢着对前世的复杂情绪被那双冷冷的目光盯得一点一滴减少—— “找我什么事?”云馨在床边坐下,开口问。 天大酷哥看她一眼,抿唇不语,却用一种有点无辜、有点委屈,微微受伤的眼神透过额间黑发看过来。 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从天佑身上看到那种像小狗一样无辜的眼神。虽然稍纵即逝,却无比真切。 “饿了?”云馨轻笑。看着这样的天佑,云馨心里一动,从床上站起,她的语调懒懒的慢慢的,听起来有种很休闲的味道。 对面酷男垂下眼睛,轻轻的点了点头。 “正巧,我也饿了。”云馨笑笑,将床上的盒子用旅行袋装起来,指着说,“拿上,我们去吃饭。” 近半米高的特大号黑色旅行袋背在肩上,看到云馨拿了钥匙,天佑从裤袋里伸出一只手,阖上了房门。 巴塞尔被莱茵河分割开,左岸是经济商业及消闲购物中心;右岸主要是花店、画室、工艺坊、以及以精致木台供应奶酪小食和饮品的咖啡厅。 手机声响,云馨接起,一个陌生的号码,“喂?” “嗨,云馨,事情办好了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有熟悉的嗓音,外文腔调的中文,云馨还从听筒里听到形形色色的声音,除了英语还夹杂着各种语言。 “好了。”云馨挑挑眉,“我们正要去吃饭。” 佐尔欣然,“你现在在哪?我派人去接你们,今晚母亲在庄园举办了一个宴会,很热闹。”修长的手指端起手中的玻璃杯放到唇边抿了一口,佐尔不动声色地推开身边一位打扮时尚、身材火爆的女子,“云馨,你难得来欧洲,不尽地主之谊的话,我难以安心。” 云馨在一家可爱别致的蛋糕店前停下,报上地址,又聊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天佑,喜欢哪种?”云馨微笑的指着蛋糕店里各色精致诱人的蛋糕,“先吃蛋糕,待会过去莱茵河庄园那边。” 两名东方男子站在店门外,一位高大冷酷,一位清俊漂亮、粉雕玉琢,嫩白的肤色几乎想让人咬上一口,二十来岁的女店员看得移不开眼睛,脸上绽放出笑容。 某男子目光别扭,拉拉云馨的衣袖,两颊泛出可疑的红晕。他一个大男人当街来小女生最爱的蛋糕店,怎么想怎么煎熬。 云馨笑了笑:“小姐,给我那种蛋糕。”指了指一块卖相极佳的草莓芝士朱古力蛋糕,云馨伸出两个手指,“我要两块。”女店员一脸笑容地递上。 在旁边找了一家饮品屋,云馨将蛋糕递给天佑,后者伸手接过,旅行袋挡在旁边,正好遮住了行人的目光。 云馨点了一杯柳橙汁,边喝边欣赏着天佑面无表情啃甜食的样子,他的嘴角沾上蛋糕屑,云馨拿出一张餐巾纸,动作快过心理,少女伸手替他擦去嘴角的碎屑。 手忽的顿住。 这个动作……云馨尴尬的收回手,说道:“你嘴边沾了点碎末。” 气氛微微异样。 和暖的春风温柔撩起少女的发丝,露出一对温柔又尴尬的墨色眼睛。天佑默不作声,心头却被一种莫名的情绪触动了一下。 宝蓝色保时捷在蛋糕店前停下,长身玉立的金发男子从车厢内走出,视线绕转,一下子便看到了饮品屋啜着柳橙汁的少女和背着一个大旅行袋的天佑。 “云馨,”佐尔挥挥手,嘴角绽放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云馨听到喊声,在路边停靠点看到金发男子,付了钱同天佑一起站起身。原本以为佐尔会找其他人过来,没想到却是他本人亲自过来,云馨微讶。 宝蓝色轿车在庄园宴会停下,佐尔拉着云馨下车,绕过长长的小路,三人在宴会门口停下。 “少爷,您终于回来了,主母等您很久了。”一位管家模样年纪颇大的男子用法文说道。云馨看到佐尔眉头皱起,停顿了片刻,终于他点了点头。 云馨并不是第一次参加欧洲贵族宴会,然而这一次穿着却跟以往千差万别。上一次以乐黎的身份过来时,阿曼尼西装、衬衫、条纹真丝领带,这一次却是浅色休闲装,穿着舒服,却与贵族宴会格格不入。 “云馨,我们进去。”佐尔绽开笑容,“这是我第一次邀请朋友来这座庄园。”眼光流转,眸中蕴着说不出的风流意味,云馨看得心中一跳,下意识别开了头。 巨大的餐桌、丰美的食物、水晶高脚酒杯、来往如梭的侍者,一派贵族风华。趁着佐尔过去同他母亲讲话的机会,云馨拿了一个碟子,品尝宴会中她感兴趣的食物。宴会中吃东西的人并不多,云馨因着气度极好,餐桌礼仪又规范得挑不出一丝毛病,也无人觉得突兀。 天佑也拿了一个小碟子,挑了些吃,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将整个宴会的人都观察了一遍。 “Bonjour,Monsieur。”耳边传来一个温文的声音。云馨放下手中刀叉,抬起头,是一位穿着礼服的年轻侍从,微笑对他行礼。 云馨还以一笑:“你好,先生。”用法文说出口,用眼神示意对方有什么事。 “莎赫拉丝主母和佐尔少爷在那边邀请您过去,”侍从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姿势,“方便的话,先生请跟我来。” 云馨礼貌的点了点头,抬头望了天佑一眼,黑衣男子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麻烦带路。”云馨笑着说。 莎赫拉丝主母——佐尔的母亲是一位保养极好的中年妇人,宽沿帽、蕾丝长裙、复古手袋,典型的欧洲贵妇穿着。她坐在最上首主位,子轩很轻易便认了出来。佐尔站在她的旁边,脸色不太好看,在云馨进来的那一刹那,金发男子眼神微亮,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许多。 “莎赫拉丝夫人,你好。”云馨按照欧洲习俗称呼主位上的妇人,又将眼神转向佐尔,注意到他身边站着一位身穿长裙脸色白皙的二十来岁的女子,容颜姣好,气质高贵,像是一位娇生惯养的公主。 佐尔走近云馨身边,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指着云馨对莎赫拉丝说:“母亲,这位就是我在中国时候遇上的一位我很喜欢的女孩,那块通透清润的翡翠是她切出来的。” 莎赫拉丝夫人笑看着云馨,道了谢,心中有些怨怼儿子转移话题,又指着佐尔边上的漂亮女孩说:“伊芙跟你从小一起长大,我打算你回国后为你们两人订婚,今天打算在宴会上宣布这件事,佐尔,你怎么临时反悔了?” “母亲,您答应过只要我能拿到那尊洛神白玉像,就不再干涉我的婚事。”佐尔脸色不太好看,“我买回珍贵翡翠,应当比白玉像更珍贵。况且,母亲也很喜欢,我的婚事,母亲大可不必忧心。” 莎赫拉丝夫人脸色微沉,眼神环视一周,厅中多数都是欧洲贵族、亲朋好友,她早先在举办宴会前就就知会过宾客今天宣布儿子订婚的事,如果临时真的出了那样的事——她会失了很多面子。 “佐尔,据我所知,这些年你并没有女朋友。”莎赫拉丝夫人眉头皱起,“伊芙和你关系最好,我想你应当是喜欢她的。” “以前我将伊芙当成我的妹妹。”佐尔看了一眼泫然欲泣的贵族少女,心中涌出一股厌烦,“我不会娶她。” 话说到这份上,莎赫拉丝夫人眼中怒气浮现:“我不管,总之,订婚的消息我今天一定会宣布。” …… 宴会中母子相争,云馨站在一旁,和其他宾客一样都感觉有些尴尬。家族的家务事,别人插手不了。莎赫拉丝夫人可能是怒极,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竟没有顾及在场的其他宾客。 “母亲!”佐尔高声说,“谁说我没有喜欢的人——”他很不绅士的抓起云馨的手,“我喜欢她!如果现在跟我订婚的是云馨,我马上答应!” 莎赫拉丝夫人懵了。 云馨也和在场宾客一样反应不过来。 片刻后,云馨的眼神快速闪动了一下。 身后向天佑跨出脚步,伸出手指,将云馨被佐尔抓着的手握到自己手上,说出了下飞机后的第一句话。 “她不会跟你订婚。” 黑衣男子语气淡淡的,似乎任何东西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唯独一双眼睛,冰冷如霜,对上那样的视线,周围人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 我不想嫁给你! 佐尔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手臂被天佑扯开,现在只觉得锥心的痛,他不得不放开云馨。 云馨徒然回过神来,目中带着不敢置信:“佐尔,你开什么玩笑?”订婚……她当他是普通朋友,今天来庄园做客也是本着两人在中国的一段交情,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发生这种事! 周围宾客的视线集中在云馨身上,被人这般注视,云馨只觉得气闷、不解、尴尬全都涌上来,她的嘴唇紧紧抿着,睫毛微微颤抖。良久,看了佐尔一眼,一字一句慢慢说:“天佑,我们走。” “云馨,等等!”佐尔慌忙之下拉住她的手腕,“留下来……”金发男子眼中带着微微的愧疚,脸上却有些慌乱,“相信我,我不会跟伊芙订婚。” “你跟不跟她订婚关我什么事。”云馨淡淡的说,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佐尔先生,忘了告诉你,我从来就不喜欢别人瞒着我做自以为是的事——” 活了二十三岁,像他们这种家族教养出来的,纵是说一见钟情这种话,知根究底的又有谁敢信? 西欧贵族圈子里多的是俊俏美男,时尚佳人,容貌再出色,也未必能吸引得这位贵族公子决心同他母亲反目。 “我跟你只见过三、四次面,谈什么喜欢我都不会相信。”云馨勾唇,看着面色发白的男子缓缓说,“佐尔,不止是你……任何人对我说那种话,我都不会信。” 相濡以沫的情谊都会变心,更遑论其他? “云馨,我是认真的!”佐尔看着座上雍容华贵的母亲和订婚对象伊芙冷眼旁观这一切,眼中透着摸不清的笑意,好似今日的一切全是他自己在唱独角戏,掀不起任何波澜,那样目空一切漫不经心的眼神…… 佐尔恼恨地眯起眼睛,猛然下定决心,说道:“云馨,我喜欢你,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我刚刚就说过,你喜欢谁不喜欢谁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云馨打量他一眼,轻笑,“我只将你当作普通朋友,你要跟伊芙小姐订婚,我很乐意奉上贺礼。”暂时无法确定眼前男人真正的心思,然而无论如何,云馨不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或许一趟中国之行,佐尔对她略有好感,可是这种好感,无关性情契合与否,不过是建立在她这幅东方人的容貌上。世家大族重家世,佐尔从小受到那般教养,很难会纵容自己叛逆到那种程度。 最大的可能,是拿她做挡箭牌。 云馨目光微闪,说道:“佐尔,无权无势的漂亮女孩多的是,你未必要找上我。想让你母亲放弃和伊芙小姐的订婚心思,至少,你应该找一个不会反驳你的听话女人。” 法国贵族圈子相互牵扯不清,年轻男子想推掉不合意的家族订婚,有时候会找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适时宣告自己的倾向,又避免以后的纠缠。 两全其美,一箭双雕。 云馨声音不大,却清清晰晰传到耳中,佐尔脸色白了几分,喉中略微干涩:“云馨,你怎么……知道?”他对眼前的中国女孩确有好感,然而母亲莎赫拉丝出乎意料的一招,打破了他原本的计划。 一年前就准备好的那个挡箭牌人选,在巴黎,并不在瑞士巴塞尔。方才他知道今晚母亲策划宣布订婚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思及饭店中出身普通的中国女孩,这才打算偷梁换柱。待得木已成舟,佐尔打算那时候再向她好好解释。 “我为什么不该清楚?”云馨说道,“我不喜欢任人摆布,就算你是我的朋友,也不例外。” “我想让你帮我,”话已至此,佐尔反而镇定下来,贵族公子眼中带着深深的遗憾,“云馨,你知道我对你有好感,我想追求你。” “恕我高攀不起,更不在乎。”云馨淡淡说,“你的追求要付出的代价很高,我不敢保证我能在你家族的威胁中保住性命和尊严。” “云馨……”佐尔正要说话,身边少女已然将目光转向了座上的贵妇,颔首为礼,“莎赫拉丝夫人,今晚的事是佐尔先生与我开了一个玩笑,我和他是普通朋友,明早便离开瑞士,希望夫人明白。” 莎赫拉丝夫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良久开口说道:“佐尔太不懂事了,我作为他的母亲,代他向你道歉。” 云馨笑了笑,又随口说了几句场面话,低声同天佑说:“我们回去。” 她将原本可以模糊化的那层薄纸挑明,如今宾客皆知方才的闹剧,莎赫拉丝夫人有了顾忌,可以省下不少麻烦。可是一直待在这里,云馨怕又生出什么事端。 天佑跟着少女的脚步,往宴会外走去。佐尔张口欲言,喊他回头的话语待要出口,终究阖上嘴巴。张眼望向座上的贵妇,佐尔沉声说道:“母亲,我不会同伊芙订婚,她聪明高贵、乖巧听话……可是并不适合我。我不喜欢任何强加于我身上的联姻,希望母亲放弃这个主意。” 金发男子将晚礼服的爵士勋章取下:“母亲,我从小到大,只任性这么一次。除非你放弃支配我的婚事。否则,我不会再回法国。” “佐尔……你要去哪?”莎赫拉丝夫人脸上终于露出慌张,从座上站起身,“把爵士勋章戴回去,伊芙是卢顿家族的小姐,她不会辱没了你!” “我回美国,父亲那里……或者去中国,”佐尔回头,金发男子的笑容在灯光下竟显得有些妖艳,“母亲,希望你不要派人去打扰云馨,我做的任何决定都是我自己的事,与她无关。” 他毫不迟疑的转身就走,双眼微寒。贵妇,贵妇……出生到现在,他最厌恶的便是像他母亲那样的贵妇。远在美国的父亲娶了她,为着利益,为了从外公那里得到继承权,跟父亲闹得两地分居。 以后若他也有这样的妻子……想到母亲旁边那位聪明美丽精明高贵的伊芙,佐尔面色微凝,脚步更加快了些。 莎赫拉丝夫人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皱起,低声对身边年轻的侍从吩咐了一句。 回到酒店,云馨刚在床上坐下,手机铃声响起。“喂?” “云馨,是我。”熟悉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耳中,黑冥夜嘴角带着笑意,“明天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机场接你。” 云馨报上时间,然后便握着话筒不说话。瑞士一行,无论是在保险柜中见到父亲给她留下的这么多珠宝,还是后来庄园宴会上佐尔毫无预兆的话,都让她心神不宁。 握着话筒,听着远在东方的那个人的声音,那样的关怀,竟让她感到淡淡的温暖,心情也渐渐安定。 “云馨,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心情不好?”黑冥夜顿了顿,问道,“天佑那个混蛋气到你了?” “没有,他很好。”云馨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明月的光辉洒进屋中,听着男子的关怀,云馨忽然忍不住想笑,“夜,你说得对,天佑有时候……很有趣。” “再怎么有趣也没我有趣。”黑冥夜懊恼的说“那小子天天气我,等他回来,我介绍他去西伯利亚工作,最好一年半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黑冥夜……”握着手机,云馨想着话筒那方的人这时候黑黑的脸色,终于轻轻笑出来。 异国他乡,不知怎么的,愈发想念起远在东方的父母和楼下那位嬉皮笑脸的男子。 云馨搬了条软椅在窗前坐下,月光入屋,电话带来的温暖气氛挥洒在小小的房间中。 B市机场。 一身名牌、容貌俊朗的男子和一位长发披肩戴着墨镜的高挑美女并肩而立,在机场里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俊男美女的组合,十分引人注目。虽然两人背对着背一脸不爽…… 云馨下了飞机,在接机的人群中,很轻易便看到了那两人。他脚步停顿了下,方才走了过去。 “云馨!”黑冥夜看了身边快速脱下墨镜的杜雅宁一眼,上前给了刚从飞机上下来的少女一个大大的拥抱,低身飞快的在她脸颊上啄了一口,男子笑得灿烂,“云馨,欢迎你回来,看到你我就安心了,这两天见不到你,一点都不习惯。” “黑冥夜你少恶心。”杜雅宁近前几步拉开她,“她还小,不许你对她动手动脚。” “是啊,比你小。”黑冥夜凉凉的说,又向云馨解释道,“这两天杜雅宁一直打我电话找你,今天我出门来接你的时候,她硬是要跟我一起来。” 云馨暂时放过他方才大庭广众下“非礼”的举动,转向杜雅宁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杜雅宁点点头,笑着问,“听说你打算开办公司?” “嗯。” 杜雅宁深深呼吸一口,说道:“流馨珠宝公司成立以后,让我做你的秘书好不好?” 语出惊人……杜家最有商业头脑,B市年轻一代最有商业潜力的杜家三小姐,竟会自动请缨去当一家还未成立的公司的秘书? 不说云馨,黑冥夜也发懵了。 “阿宁,你开什么玩笑!”云馨走到她的身边,语气沉下来,“你在杜家好好的,不要像以前那样使小性子。” “谁使小性子了?”对面少女同她说话的语气明明不像一位年纪比她还小的人,杜雅宁却也没觉得不妥,仿佛合该便是如此,“我被公司解雇了,现在失业,所以,我想去你的公司。江云馨,你收不收我?” 挑逗你,很快乐 听到她被解雇,云馨脸色倏然下沉:“发生什么事了?”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杜家竟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以杜雅宁的天赋头脑,这种行为不啻于自毁臂膀。 机场人多,川流不息。黑冥夜听说过杜雅宁的消息,不着痕迹地问:“云馨,你累了吗?我们先回去再说。” “好。”云馨点点头,机场人多眼杂,他们拦在机场出口,对通行颇有不便。 黑冥夜和杜雅宁各开了一辆车,银白色的奔驰和红色法拉利安放在停车场中,天佑首先坐进黑冥夜的车,酷酷地看着窗外,对驾驶座那位一起出生入死三年的伙伴愤懑的眼神视而不见…… 云馨看了一眼面容微微憔悴的杜雅宁,同黑冥夜对视一眼,歉意地笑笑。黑冥夜知道她想跟杜雅宁单独谈谈,体贴的没有多说什么。 汽车发动,银白色轿车中的男子方才缓缓勾起唇角。若是管得太多,未必是好事。有时候欲擒故纵,方为最上策。 看着银白色奔驰行驶而出,云馨接过杜雅宁手中的钥匙:“上车。”语气中自由一种威严,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杜雅宁却丝毫没有反驳,听话地坐进了红色法拉利的副座。 车内气氛低沉,过了约莫两分钟,云馨撇头看了一眼杜雅宁,淡淡的说:“把前因后果说说。” “好。”杜雅宁捏了捏眉心,似乎有些疲惫,“你知道,我上大学便开始接触杜家的生意,一步步到现在,可以说倾尽了心血。” “嗯。”云馨应了一声。能在商场很快崛起的新贵,一般总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旁人看她风光,然而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 “只因为我是杜淮的女儿,不是儿子……从我刚进公司开始,我亲爱的父亲一直防着我;一年半前,怀疑和防备更是变本加厉。”杜雅宁定定地看着身边的人,“我从来不喜欢亏待自己,既然他防着我,我自然也要对得住他。” “阿宁,你做了什么?”云馨素知她的性子,本就不是会任由人揉捏的脾气,聪慧骄傲,却又恩怨分明。 “我在公司账务上动了手脚,”杜雅宁淡淡的笑道,“在我自愿离开欧阳家族前,只要我的父亲防我过甚,超过了我的底线……我便将这些年暗中掌握的资金转移,这些财务上的漏洞足够我父亲填补很久了。这是他欠我的。” “所以你被解雇了?”云馨撇头问道,“阿宁,以你的才华,任何一家公司得到了都是幸事。” “你说错了,”杜雅宁浅笑抬头,纤细的手指按开音乐开关,优雅的钢琴曲弥漫在车厢内。 她笑着对上少女的眼睛,“如果不能让我心甘情愿,任何公司得到我,都将是足以造成灭顶之灾的祸事。我不喜欢认命,更不喜欢被能力不如我的人怀疑或者控制。” 云馨听出她的言中之意,顿了顿:“你心甘情愿屈居流馨?” “嗯。”杜雅宁静静地看着她,“只要你信我,我也会信你。江云馨,跟你在一起,很安心。我防备接近我的任何人,不过对你却怎么也生不起那种心思——有时候总觉得,你跟乐黎是同一个人,喜好、谈吐、行事都很像。当年我喜欢她,现在也一直没变。” 云馨眉心一跳,定了定神,说:“两个人相处久了,总会越来越像。” 杜雅宁眼中闪过一丝怅然,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横竖我不想去其他地方,听说流馨成立,我想去你的公司领份薪水。失业后不好好赚钱的话,总有一天积蓄会被我败光。” 云馨转头,看她神色中的一抹伤感,心中忽然间生出一种不忍:“阿宁,我聘你来流馨上班。” “职位?” “你想要什么职位?”云馨看她眼神发亮,微微心酸。什么时候开始,骄傲聪慧的阿宁会为了这样简单的一件事,如此满足?乐黎的死在B市商场掀不起任何波澜,然而那个人的消逝,对杜雅宁而言或许是失去了最大的安定和温暖。 二十三年来,被家人怀疑利用,知心朋友只得乐黎一人。那段朦朦胧胧的爱恋,至今未曾消散。乐黎的死,于她而言,何尝不是最刻骨铭心的痛? “我想做秘书,待在你身边。”杜雅宁停顿了下,对上云馨的眼睛,“我比你大好多岁,就算以后动心,我也会克制自己。我只是……想透过你回忆乐黎的样子。” “长痛不如短痛。”云馨沉默片刻,“乐黎已经走了。” “我知道。”杜雅宁笑笑,漂亮精致的脸容上透出明悟与了然,“以后我要是能遇上让我喜欢的男子,我会听你的话好好斩断以前的事。可是在那以前,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乐黎。” 云馨倏地在小区车库停下车:“新公司创立之初,当秘书很累。” “我不怕。“杜雅宁笑了,眼睛亮亮的,“只要你答应就好。” 看着眼前长发披肩面容白皙的女子,对上流馨珠宝公司总裁秘书这个头衔——云馨打开另一头的车门,忍不住弯起唇,甜蜜的微笑:“我答应你,不过现在,秘书小姐,我们该下车了。” 车库中黑冥夜与天佑斜倚银白色车前,看到两人,黑冥夜踱步过来,亲昵的揉揉她的头发:“云馨,饿了没?伯母今天特意烧了好多菜,庆祝你回来。” 云馨笑出声,对身边三人说:“一起去吃?”苏慧歆好客,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更爱自小性格乖僻的女儿能交到更多朋友。 “好啊。”杜雅宁心中喜悦,“我和杜家脱离关系,现在没地方住——你家要是有空房间该多好。” 云馨还未说话,黑冥夜的脸色已经黑了一大片,他哼了一声:“江家没有空房间,不过我家倒是有,你要是想过来住,我给你打九点九折的优惠。” “谁理你?”杜雅宁拔下车上钥匙,转头对云馨说,“我没买礼物,伯母会不会怪罪?” “不会,”云馨边走边说,“我母亲待人亲切,看到你肯定喜欢。” 门铃声响,苏慧歆开的门,看到一位陌生的漂亮女子,愣了一愣。“云馨,这位是?”潜意识想着是不是黑冥夜或者天佑的女朋友? 一行人里只有杜雅宁是第一次来,云馨为母亲介绍了一番。杜家三小姐长相漂亮、聪明可人,主动去厨房帮忙洗菜切菜,不多久便在苏慧歆心中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云馨坐在沙发上啃香梨,父亲江永安不在家,江子影在房间里做作业。客厅里只剩下三个人。 黑冥夜窝在她身边,侧着身子打量她:“云馨,这两天在瑞士待得如何?” 云馨咬了一口清甜的脆梨,直沁心脾,想了想,说:“不够尽兴。” “那下次我们去欧洲旅行好不好?”黑冥夜宠溺地微笑,凑过来轻轻揽着云馨,亲密的在她耳边说,“以后度蜜月的时候,我们将欧洲玩遍。” 看着一旁专心致志啃蛋糕两耳不闻身边事的天佑,云馨不动声色地挣出他的怀抱,大厅上虽然只有三人,却抑制不住的红了脸:“度蜜月的事还远着,我还没碰上让我非常喜欢想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人。” “可是我碰上了。”黑冥夜看她脸颊上可爱的绯红,忍不住笑起来,摸摸她柔滑细致的头发,在天佑大酷哥的侧目中轻轻咬上少女温软的耳垂,“云馨,别怪我逼你,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想得到一个人。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暧昧的吐气旋绕在云馨脸上,她喉中微微干涩:“黑冥夜,别这样。” “那你答应我,不许跟杜雅宁太亲密。”黑冥夜目光在云馨白嫩可爱的脸上逡巡一圈,“你跟她太好的话,我会吃醋。” 冰冷的手摸上云馨的脸,她浑身微颤。以前黑冥夜虽然常在嘴上说类似轻薄的话,可是这一次,云馨真真实实感觉到了他心中压抑着的暗流。 黑冥夜搂住她的腰,邪气的笑容浮现在脸上,轻轻的问:“云馨,你是不是,对我也有一点点好感了?不然以你的性子,怕是会马上推开我呢。” “引诱一个高中生喜欢上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云馨扯开他的手,回了一句。 “我从来没把你当高中生看,”黑冥夜蹭蹭他,“云馨,你觉得我对你的态度,像是对待一个高中生的?”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云馨抿唇,这段时间黑冥夜在她身上花下的心思,她并非全无感觉。强大、温柔、邪气、霸道,这样出色的男人吸引的不止是女人,同样也吸引男人。第一次钻进她的窗户开始,到如今堂而皇之在客厅里的挑逗,若不是一点一滴渐渐累积起来的好感,云馨不会容忍任何人这样做。 “以后我再告诉你,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黑冥夜看着厨房的动静,笑了一声,”现在,该用餐了。” 苏慧歆和杜雅宁从厨房走出,将饭菜端到餐桌上。 天佑放下手中的蛋糕,目光落在黑冥夜横在云馨腰上的手上,又不着痕迹的将眼光转回了桌上。 和闷骚羞涩男独处 回到家中第二天,早上云馨去学校上课,傍晚时候去阜外看望乐空尘。这两天阜外医院检查过他的身体,心脏器官源同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反应。简而言之,很快便可以安排手术。 云馨从顾针手中拿到报告后,跟乐空尘的主治医师再一次确定了手术失败的可能性很低,将手术费用交了,又跟医生约了手术的时间,云馨回到病房。 乐空尘醒着,顾珍见两人有话说,出去跟主治医生询问手术的具体情况。 云馨在病床旁坐下,看着头发花白的父亲,想到他为乐黎存下的价值过亿的珠宝,心中酸涩,父亲为她铺好一辈子的路,只愿她一世安宁,这般浓浓的爱女之情——云馨心中复杂,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馨,最近学业紧张吗?若是开了公司,会不会有影响?”乐空尘开口,知道眼前的女孩正在上高三,是学业最紧的时候,压力大,一不留神成绩升降幅度就很大。 “每天坚持看书,学业能应付过来。公司的话,我抽出晚上的时间,加上几位朋友帮忙,暂时能熬得过来。”云馨抬起眸子对上乐空尘,终于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伯父……我上周双休日,去了瑞士。” “嗯,拿到了吗?”乐空尘双眼看着云馨,目中了然,又伸出手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早点拿出来更好,伯父一直想着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你公司成立,也算是了结我一桩心愿。乐乐死了,珠宝放在保险柜里不见天日,我年轻时候的心血,生怕都白费了。” 云馨眼圈微微泛红:“我全部拿出来了。”顿了顿,云馨抬起眸子,“下个月流馨开张,伯父痊愈后,一定能看到它一步步在B市站稳脚跟……” “流馨?”乐空尘仔细读着这两个字,乐空尘顿了顿,问道:“云馨,这个名字是你取的?” 云馨点点头:“流馨因伯父而来,没有伯父,就没有现在的它。”生她养她的正是病床上的那人。骨肉至亲,女儿是父亲的延续。乐空尘、江云馨,不是同一样的姓氏,然而重生至今,云馨心中最挂念最愧疚的,除了慈爱温柔的母亲,便是往日对他严厉、不苟言笑的父亲。 乐空尘欣慰的笑笑:“要是手术真能成功,等我出院,我一定去看看新成立的流馨。” “伯父,我刚刚联系了主治医生,他安排这周周四手术。”云馨从他的手掌下脱出脑袋,笑着说,“到时候调养得好,很快能痊愈。” “一切听你的安排。”乐空尘拍拍她的肩,笑道,“我当你是我最亲的女儿,手术的事,我会好好配合医生,不会让你们担心。” 听到乐空尘这样说,云馨顿时安心不少,笑道:“伯父,等公司成立之后,我想去找乐氏以前的雕刻、抛光、解石大师,请他们帮忙,可以吗?” 乐氏珠宝公沉逸轩司成了韩辰的私人所有物,几位跟了乐空尘三十余年,又与乐黎关系亲厚的公司老员工不愿在沉逸轩手下打工,辞职去了别的地方,或者干脆回家。 “顾安、沈青……请他们的话自然最好。”乐空尘眼中带着追忆之色,“手艺精湛、知根究底,他们知道你是乐黎的朋友,一定会尽力相助。” “嗯。”云馨含笑点头,打定心思尽快将从小看她长大的这几位伯伯邀请到新成立的公司里帮忙。一来熟稔,二来,乐氏当年能享誉B市,这几位师父的技艺也功不可没。 父女二人从傍晚聊了一个多小时,顾珍从主治医生那里问清情况,同护士一起将乐空尘晚上吃的药带了过来。云馨看外面天色,告别回去。 从阜外医院走出,云馨意外地在门口发现了天佑的身影。 黑衣高大的男子戴着墨镜,酷酷的将右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 “天佑。”云馨远远看到他,惊讶的喊了一句,“你是来找我的?”云馨早上出来上课的时候,在餐桌上提过一句傍晚要去阜外医院,让家里人不必等他吃晚饭。出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如今看到他,云馨免不了吃惊。 黑衣男子将目光转向她,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紧抿着唇,只将手上的一个保温罐递了过去:“吃。” 云馨伸手接过:“是什么?”边说着,她已经将保温罐打开。豆角肉丝、鱼香茄子,下面盛着米饭,香味扑鼻,正是苏慧歆的手艺。 云馨心中热乎乎的,怕是苏慧歆怕她在外面饿了,这才让天佑给她送了饭菜过来。拉着酷酷的天大帅哥在医院一条石凳上坐下,云馨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夕阳余晖洒在少女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飘散在周围,天佑静静的坐在她身边,不知不觉将眼光定在了她的脸上,久久没有转开。 正处于长身体的年纪,饭量极大,云馨将保温罐中的饭菜全部吃完,意犹未尽地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天佑,我吃完了。” 瞥眼看的时候,黑衣男子脱下了墨镜,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专注而又安静。 云馨拿着保温罐站起来,趁着他没反应,从上而下的快速摸了摸他的头发。 黑色的发丝触感不像少女那般柔然细致,摸着微微有些扎手,云馨却轻轻笑了:“天佑,我们该走了。” 男子仍旧静静的坐着,任由云馨的手轻轻抚着他的头发,舒服的闭上眼睛。足有半分钟过后,他才略微茫然的抬起头,起身接过云馨手中的保温罐,同她并排走出。 瑞士银行拿出来的东西很多,云馨拿出了木盒第三层中的那张泛黄的纸条,将其余珠宝首饰存到了银行保险柜中。 父亲乐空尘多年前在B市中心买下的那楼栋,云馨今晚想去看看。手上有房产证和钥匙,同天佑一起打的过去的时候,云馨将房产证给管理人员仔细看过,这才进了去。 云馨第一次来这栋父亲秘密买下的楼。商业楼的地理位置极好,位于B市中心,交通方便,。一楼前些年当作店面租了出去,两年前到期,乐空尘也就留了下来,没有再租出去。 云馨将第一层的面积稍作打量,掏出手机给杜雅宁打了个电话,将这里的地址报给她,让她请几位装修工人,将第一层按照一般珠宝公司的规格重新装修一遍。 杜雅宁在电话那头答应。她做事爽利,当晚便联系好了人选,将一应事宜在心中尽数盘算了一遍,安排好装修时间。 挂上电话,云馨放下了一件心事。这栋楼位于B市商业中心,客流量大,完全适合流馨成立后的公司选址。云馨看过房产证,第一层到第九层乐空尘都买了下来,十层以上则是租金昂贵的商品房。 随后,云馨直接上了第二层,父亲留下的纸上写得很清楚,第二层中置放着很多和田玉籽料和翡翠毛料。 这些,才是今晚她来此的最终目的。 虽然心中有了准备,然而亲眼看到二楼堆积的玉石原料,云馨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父亲在她身上花下的心血,再一次深深体会! 天佑跟云馨并排走来,看到地上堆满的白玉籽料和翡翠毛料,毫无波澜的眼中第一次浮现惊讶的情绪。 夜色渐渐变暗,空气微微有些闷人,天佑走到二楼窗前,将反锁着的防盗窗户打开了一扇,窗子上结起了蛛网,想是很久没有人上来过。 惊讶过后,云馨开始打量着地上的籽玉。籽玉价格昂贵,近几年涨幅极大,市场上供不应求。物以稀为贵,近几十年来和田籽玉价格只会继续攀升,小小的一块籽玉加工出来手镯、挂链等首饰,便能卖出极高的价钱。 二十年前籽玉的价格比现在低上许多,二十年后价格何止翻了一两倍?云馨估摸着和田籽玉的数量,依照流馨以后的发展趋势,堆积的籽料应当能提供五六年之需。 云馨将视线转向了另一头的翡翠毛料,约莫有六七百块石头。翡翠的毛料外面都有或厚或薄的皮,无人能看清石头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是世界上唯一称为“赌石”的翡翠玉原石。好比赌博,输赢不一,参与赌石的人日进斗金和一夜倾家荡产皆是常有之事。 近看下,云馨发现地上除了堆积着和田白玉籽料和翡翠毛料外,竟还有其他玉种:木化玉、九龙璧。 除却玉石,二楼竟还堆着有“龙官瑞宝贝王”之称、色泽润白炫目的砗榘。 云馨心中感慨父亲的心思,伸出手从地上拿起了一块皮成黄色,外皮细腻的毛料。 约莫几秒,黄色石头中的景致浮现在脑中,无色透明的石头中泛出淡淡的蓝色。 是飘蓝花冰种。 随手一块便是老坑的毛料,虽然里头是最普通的飘蓝花冰种,云馨心中仍是暗喜。 云馨嘴角挽出一个笑容,在探到几块白花花的石头后,又伸手拿起另一块黑乌纱的石头。 窗前负手而立的男子静静看着她,没有发出任何打扰的声音。 黑乌纱表层松花不多,分布也不均匀。云馨轻手覆上,几秒钟过后,云馨眼前这块翡翠毛料黑色中夹着灰白的外皮渐渐淡去。 先是微微的淡蓝,随后色泽越来越亮,天空一般极致的炫蓝,令人心旷神怡…… 翡翠色泽清透,种水多样,然而无论红绿蓝紫,若是达到极致,就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这种流光溢彩、宛如活水的炫蓝,便是蓝翡中的极致之品。 这样一块体积极大的蓝翡,若是加工成首饰,该能卖出多少价钱?! 云馨心中一阵狂喜。 楚楚动人的微笑 云馨拿着手中黑乌纱的毛料,老坑种水,色泽又是极其亮眼的炫蓝,这般清透的玻种蓝水翡翠……云馨呼吸微微急促。 地上六七百块毛料,云馨看了不到二十块,就发现这样色泽润到极致的珍品。父亲当年寻找毛料的时候,应当是请极懂毛料的行家挑选。这些都是从缅甸装运过来的老坑石头,那时候缅甸政府对毛料售卖走私不如现在这样抓得紧。 堆积的石头大多数外部表现极好,除了方才她看过的全赌的,还有开过窗的。石头表面分布着绿色松花,条纹状蟒带,黑蓝白、灰白色的癣,或者漏斗形的凹坑色眼。 经验丰富的行家赌石,常买的就是这种外部表现极佳的毛料。 云馨继续拿起几块石头放到手中,手机铃声忽然在耳边响起,悦耳的音乐流转在空旷的大厅中。 “黑冥夜?”云馨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看到来显上有着“0”的字样,这是当初刚买手机的时候,某人在她手机里存下的。 “云馨,这么晚还不回来,跑哪里去玩了?”黑冥夜笑着问,“天佑那家伙也出去了,我从我家老头那里回来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 “我们现在在市区这边。”云馨说道,“待会儿回去。” 有一位身手极佳的保镖在旁,自然不用担心有宵小之辈。不过,黑冥夜现在最不放心的便是她身边那位酷酷的保镖:“云馨,晚上出去不安全,我开车来接你,地址是什么?” 云馨看一眼外面的天色,明晨还有课,再过一两小时就是她平时睡觉的时间,心里盘算了下,云馨将地址报出,电话那头一一记下,拿了钥匙向车库走去。 挂了电话,蹲得有些头晕,云馨站起来活动了下,将方才里头有蓝翡的黑乌纱毛料小心地搬到另一边。 想着黑冥夜应当没有这么快过来,云馨重新蹲下来,继续看其他毛料。 松花多种多样,丝带状,蚂蚁状、谷壳状,春彩松花、一笔松花、柏枝松花,嵌着淡淡的绿色蟒带,表现十分之好。 赌石有涨有跌、有起有落,老坑中的翡翠也未必全然都是精品。 云馨自小接触,熟稔珠宝玉石,知道翡翠色种最是重要。翠色价值最高,翡色、紫色其次。其他颜色诸如青、白,黄绿灰绿黑绿双色,若是质地透明细密,水头好,也能卖上极好的价钱。 又看了四十多块石头,出绿的有三四块,一种金丝绿,一种苹果绿,最后一块是江水绿的冰种,没有发现翠色中最名贵的帝王绿和祖母绿、阳绿。 云馨轻轻揉了揉额头,左手重新拿过一块毛料。她打算在公司开张那天展出几件皇家紫或者紫罗兰首饰。然而紫翡少见,云馨将脚边的二十多块翻遍,只找到一块粉紫淡色的蛋清种翡翠毛料。 女子多爱珠宝。 翠色、翡色那种青翠欲滴、霞光绚烂的难言之美之外,神秘魅惑、如梦似幻的紫色喜欢的人也颇多。紫色象征神秘、高贵、典雅,要是开张当天能展出,爱不释手者将会很多,必能招揽不少女顾客。 云馨弯起唇角,视线绕过脚边,目光投向不远处一块石头,约莫十多公斤的摩西砂白灰色毛料,上面几乎有半块被团块形癣和绿色蟒带覆盖。 好显眼的一块石头,透出来的绿色竟是纯正的玻种。 云馨站起身,低头让眩晕的感觉渐渐消去,足足过了一分钟,这才迈开脚步。 那块灰白色石头靠着窗,正好在天佑脚边。 云馨伸了个懒腰,让自己休息一下,从衣袋里掏出一块压得有些扁的巧克力放到口中,浓郁的香醇慢慢在舌根融化,美妙的滋味绕在唇齿间,回味无穷,精神也提了几分。 “天佑。”云馨微笑着递了两块巧克力到男子面前,“一起吃吗?” 这几天云馨发现向大酷哥爱吃甜食,巧克力也不例外。今早路过学校小卖部的时候,云馨顺手买了一盒。把精装的包装盒扔掉,一颗一颗连着包装放到了大衣口袋。 天佑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伸出手接过,剥开放到嘴巴里。 云馨笑眯眯地欣赏大酷哥咀嚼的样子,一边说:“我刚刚看了六十多块毛料,最后看一块我们就走。”指指他脚边的那块摩西砂石,“刚才跟黑冥夜打电话,待会他会按着地址过来,天佑你能不能去楼下门口接一下他?” 话刚说完,靠在窗边的男子微微颔首,尔后转身、关窗,一气呵成。随后,慢吞吞的将双手重新□裤袋,某人这才向楼下走去。 二楼大厅只剩下云馨一人,几百块毛料中,只有那块灰白色覆盖冰种绿色蟒带的摩西砂料,最是夺目。 云馨笑了笑,这块毛料切出种色的概率极大,依着这样的表现,内部若是没有吃绿的黑藓白棉,极有可能出现水种皆上好的翡翠。 云馨慢慢将石头移到身边,周围没有一个人,安静的大厅中,云馨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淡淡的,轻轻的。 白皙入玉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搬起手中毛料的时候,发自心底的那种紧张,连手心也渗出了细细的汗水。 方才搬动的过程中,那片刻的接触,云馨已然感觉到了一些微的情况。 双手按上摩西砂料,石头内部缓缓在她脑中摊开,玄妙的感觉泛上心头。 最外面是白灰色的表皮,褪去外层石质,里面是透明好似玻璃的水种。一抹亮丽至极的黄色首先出现在云馨脑中。 是黄翡? 云馨微微凝神,翡翠不同种的颜色中,绿色为尊,红、紫其次,而后是黄色。 如果这么一大块十多公斤的毛料里头能切出黄翡,因着水头足,倒也不失为一块美玉。 正要放手,指尖不小心划过石头另一侧,云馨猛然拽紧了双手!刚刚透过另一头,看到的竟然是…… 明黄色背后,一条足足有十五公分的混合色带!那一瞬间,云馨便至少看到了两三种炫目的色彩。 云馨双手微微发颤,白皙瘦削的手指重新按上毛料。 一抹动人心弦的紫色倚着明黄色,首先在云馨脑海中绽放。 仿若夕阳西下,那种绚烂之极的霞光。 紫色之后,夺目的绿色宛如盛夏的一泓清泉,伴着鲜亮明丽的艳红,在另一边渐渐渗出。 四色玉带! 绿、黄、紫、红,恍若雨后彩虹、烟花盛放,在顽石内流溢着最动人的光泽。种水饱满,均匀柔和,质地细密,二色衔接自然完美得毫无瑕疵。 云馨惊叹出声:“福禄寿喜!” 多色同体的翡翠为最上品,传说中的五彩、七彩,近些年根本没有人切出过。如今绿红紫黄四色,已然是B市各大珠宝公司最名贵的珍品。 纵是有人切出帝王绿的玻璃种翡翠,价值也未必赶得上玻璃种的福禄寿喜! 虽知道地上这块毛料表现不凡,然而云馨仍旧被顽石带来的惊喜,深深震撼。 嘴角慢慢上扬,挽出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六七百块毛料,无论其他是否赌跨,单单出了这一块,便是天价。第一次在瑞丽分行赌石,云馨切出玻璃种阳绿,卖出五千万的高价。如今这一块四色同体的美玉若是拍卖,价格必定更甚那一块。 祖母绿银戒、蓝水翡翠、福禄寿喜,如今流馨有这三样翡翠珍品,再加上二楼大厅中堆积的白玉籽料,在瑞士银行取出的玛瑙、墨玉白玉青玉欧洲贵族项链等数十件珠宝,若是全部拍卖出去,价值必然超过十亿。 流馨开张那天云馨打算将公司珍藏的珠宝展出,B市珠宝公司竞争激烈,皆有价值不菲的压箱珍宝。如果那一天流馨的珍藏震惊B市,日后发展会便利极多。 珠宝公司若要盈利,订单必不可少。名气、实力、珍藏、雕工、样式……届时策划一个完美的珠宝展,明轩的发展便事半功倍。 看着地上那块绝对称不上漂亮的石头,云馨嘴角笑容越来越深。 心中盛着满满的喜悦,云馨不自禁便笑出了声,清脆的嗓音在大厅中回响。 黑冥夜刚进来,看到便是这一副场景:窗边的女孩笑容甜美,漂亮精致的脸上满是喜色。 “云馨,你捡到宝了?还是买彩票中大奖了?”某人双手交叉缓缓走进,戏谑的问。认识至今,难得看到她笑得这般开怀,那种满满的几乎溢出来的气息,让他不自禁乐了。 “嗯!捡到宝了。”云馨笑容依旧,脸颊边隐隐约约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一左一右,分外勾人。心不在焉的某人盘算着这块极品翡翠应当怎么雕刻才好:浮雕、立体雕、圆雕、透空雕…… 是做成什么首饰最妙?项链、坠饰、戒指,还是吉祥配件?云馨眼神亮亮的。 黑冥夜手指微动,看着不远处白皙的颊边诱人的酒窝,眉梢微挑,终于决定顺着自己的心意。他慢慢走上前,修长的手指控制不住的摸上云馨因兴奋透着微红的脸。 99朵红玫瑰 指尖缓缓摩挲,触感细嫩光滑。 修长的手指摸到她颊边的酒窝处,更像是着了魔般放不下手。 黑冥夜贴近云馨的身体,女孩气息清新,指尖的嫩滑更是无比舒服。察觉到云馨还沉浸在某种不知名的兴奋心情中尚未反应过来,黑冥夜眼中光芒愈甚。 他张开双臂,出乎意料地一把抱住矮他约莫大半个头左右的云馨,亲密的环住她纤细柔软的腰,快速的俯身在她颊边轻轻一吻。 门口离得稍远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切。 视线在掠过那个吻的瞬间,天佑目光微顿,随即又移开了眼转向外边。窗外一棵树的树梢上停着几只小鸟,天佑从脚边毛料旁捡起两颗小碎石,捏在手上,然后打开防盗窗,将手中的石头一左一右向树梢上的鸟儿丢了出去。 “哗啦啦。” 左手丢出的石头正中一只鸟的……羽毛。 树梢上几只鸟拍着翅膀全部飞走。 云馨余光瞄到窗子旁边天佑奇特的动作,倏地从得到极品美玉过度兴奋的情绪中反应过来,脸颊被胸膛处男子火热的气息包围,烫得脸上微红,她迅速推开了黑冥夜。然后,云馨果断地后退跟他保持一段距离。 蹬蹬蹬的脚步声在空旷安静的厅中显得十分突兀。 “云馨,你脸红红的,是不是害羞了?”黑冥夜看着她脸上泛起的红润,嘴角勾出一个坏笑,低声说。 “没有,”云馨摇头否认,“二楼很闷,还有,我刚刚心情兴奋,脸红是正常的。”刚才那一瞬间是被捂住脸太过闷热加上遇上天价翡翠太过激动,云馨这样对自己说。 “解释就是掩饰。”某人口无遮拦地又加了一句。 云馨斜他一眼,决定无视他抽风的话语。刚开始的时候听到黑冥夜说类似的话,云馨总是卯足了劲去跟他吵,久而久之,也许是习惯,也许是没某人这么有精力,云馨逐渐懒得理会他的话。 黑冥夜眼中带着笑意,他最喜欢看云馨被逗弄得有火无处发的样子。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瞪着他,脸上因怒气而泛红的模样,分外动人。 看到他嘴角的笑容,云馨淡淡的说:“黑冥夜,风水轮流转,现在你喜欢逗弄我,小心下一次自己被人戏弄。”至少以后如果能遇上打击他的机会,她不会放过。 云馨说完,便蹲下身将那快福禄寿喜的翡翠毛料小心翼翼地搬到另外一边,安置在那块蓝水翡翠那头。 “这两块有什么特别吗?”黑冥夜看到她的动作,好奇地问了一声。他不懂赌石,虽然这些年耳闻目睹好歹知道一些,然而外行看起来,地上几百块毛料除了颜色、块头大小各异,也看不出什么不同。 “没什么特别。”云馨随手从边上又搬了几块普通的顽石堆到一起,手心沾了灰尘,云馨拍拍手站起来,“黑冥夜,你知道有谁会解石?” 黑冥夜站在对面,云馨伸出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前者比她整整高了大半个头。 每天两杯牛奶从来不断,怎么还是长不高?马上就快十九周岁了,长高的空间越来越小……云馨默默怨念,虽然是女生,但是她还是想长高一点! 说起解石,其实她自己便会。擦石、切石、磨石,以及抛光,简单的雕刻,以前都跟那些经验老到的师傅学过。她出身珠宝世家,从小耳濡目染,对翡翠毛料比一般人了解深一些。 “解石?”黑冥夜问道,“把地上这些毛料都切割出来?” “嗯,”云馨点头,“如果可以的话,有没有值得信任的人选?”云馨看看自己这身板,除了偶尔忙于公司成立的事不去学校,白天夜晚她不间断看书做练习。如果要解石,几十块毛料她可以搞定,不过短短时间内解出几百块,身体怕是受不了。 何况地上顽石虽多,美玉也不少。至少她脚边的这两块,都是天价翡翠。要是找记录不良不值得信任的人过来,一个闪失就是满盘皆输的事! “有人选。”黑冥夜伸出手指向窗户边面无表情的天佑,说道,“他会。” “嗯?”云馨看着黑冥夜,“你说的是真的?" 黑冥夜弯弯唇,生平第一次夸奖自己的这位搭档:“天佑天资聪颖,嗯,虽然比我还差了一点点。不过学东西确实很快,要是有人在旁边演示几次解石,他很快就能学会。”都怪他刚刚没事找事往窗外扔石头砸鸟,坏了自己的好事,真该让他去干几天体力活体验下。不过,那家伙学东西确实很快,应当不久就能帮上忙。 “有这么快能学会?”云馨不否认这个世界有天才中的天才,但是擦石、切石、磨石都很复杂,除了敏锐的判断力外,对琢玉机的熟练,细致的刀工,缺一不可。“赌石有‘一刀穷,一刀富’之说,有时候一刀出了差错,极有可能损失惨重。” “除了看,当然也要试验试验。”黑冥夜笑着说,“找些品质不好的毛料给他练手,废个百八十块,估计不久就能熟练。” “嗯。”云馨沉吟片刻,“不过天佑一个人不一定忙得过来。” “云馨,你很急?这些毛料最近就要切出?”黑冥夜说道。 “嗯,我想尽快请人解出来,这两天我会为公司雇几位抛光雕刻的师傅,翡翠出来后要雕成饰件,怕时间来不及。”云馨解释道。 “行,云馨,明天你早上照常去上课,我和天佑来这里。”黑冥夜朝地上看了一眼,说,“虽然我不知道哪些毛料出绿的可能性高,不过我会解石……家里老头子年纪大了,常让我帮忙干些体力活,切石切得多了,总有些经验。” 云馨分别看了黑冥夜和天佑一眼,并未着急回答。单单这两块天价翡翠,若是有人起了歹念,损失的便是千万上亿的数目。 黑冥夜顿了顿,揣度她心中想法:“云馨,你的新公司除却运营成本,总资产加起来即便满打满算估计,也不足我寰威的五分之一。”他笑着伸出五个拇指,“至于天佑,他虽然好赌,却也从来做过违背准则的事。” 云馨再一次体会黑冥夜大而化之下的外表下敏锐的心思。他公司经营军火,范围遍布B市乃至东南亚,利润远远超过新成立的珠宝公司。何况地上毛料虽多,然而究竟是顽石还是美玉,谁也说不清楚。 “好,那就麻烦你们了。”云馨笑着诚心道谢。有他们两人的帮助,这边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剩下的便是交代杜雅宁装修的事了。 黑冥夜看着地上既不美观更不漂亮的石头,撇撇嘴,说:“云馨,我的车停在楼下。天色晚了,你明天早上要去上课,再不回去的话我怕伯父伯母会担心。” “好。”云馨应声,小心的从毛料堆里走出来,看外面天色黑沉,时间应当过了八点半,当下点头,“我们回去。” 重新锁上楼房,三人坐车回去,各自睡下。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云馨起床洗漱完毕回到餐厅的时候,除了爸妈和弟弟子影,桌上不出意外地多了楼下的两人。黑冥夜用筷子夹着一盘煎饺吃,天佑啃着一个草莓蛋糕,俊俊的酷颜上带着满足,连嘴角刚硬的线条也柔软了好多。 "早啊,云馨。”黑冥夜放下手中的筷子,同她打了一个招呼。 “早。”云馨回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看时间快要迟到,云馨毫不耽搁的吃了一根油条、两个鸡蛋、几块面包外加一碗皮蛋粥,再喝了一大杯牛奶。看江子影也收拾妥当,云馨背起书包跟众人道别。 “云馨,今天我和天佑去切石,你一个人去学校小心些,傍晚放学了尽快回家,不要去其他地方。”黑冥夜嘱托道。 “嗯。”云馨应了一声,同江子影二人一起背着书包出了门。 高三(六)班门口,班主任杨老师看着以前早自修闹哄哄或者一片静谧趴着睡觉看小说的教室现在只闻一片朗朗读书声,心中无比欣慰。 高三六班是整个年级学风最烂的班,杨老师从高一开始花了大心血整顿,效果甚不明显。后来想努力读书的学生自修课宁愿跑去图书馆自习。不过最近一个多月,学风却是好了很多。 尤其是后排几位以前从来不专心读书只顾玩闹的男生。 杨老师私下问了几位同学,这才知道了班里学风发生这样大转变的原因。矛头指向坐在最后一排那位一开始排名年级八百多名现在成绩却飞速飙升的一位同学。 视线转向教室门外,杨老师眼尖的看到不远处一位背着书包身穿蓝色校服慢吞吞走路的女生,她出声喊道:“江云馨。” 听到声音,云馨下意识抬头。 “跟我来办公室一趟。”杨老师脸上带笑,朝她招手。 云馨站在办公桌前,这是她第一次面对面同这位班主任说话:“杨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来,先坐下。”杨老师让她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随即打量她一眼,“近两个月的时间进行了六次考试,老师特意留意了你的成绩,你是班上进步最快的学生。” “嗯。”云馨点点头。这是事实,她不会谦虚。 “从年级八百多名到现在年级六十九名,每一次周考你的成绩平均进步一两百名。”四十来岁的杨老师口中说着,心中却十分感慨。 这般恐怖的速度,她教书二十余年,从没见过这样的学生。 以前默默无闻坐在最后一排从来不说话,这一个月虽然说得也不多,但是次次飙升的成绩所有同学包括老师都看在眼中。几位任课老师都跟她表扬过眼前这位上课认真听讲作业做得一丝不苟的学生。 “江云馨,最近班里风气好了很多,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方法?”杨老师问道,她询问过的那几位同学忽然用功学习的一致动力是眼前这位看着清秀文静的云馨,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没什么,”云馨淡淡的说,“我不过是把每次考完后的成绩单给他们通通看了一遍。” “所有的成绩单?”杨老师惊讶的颤声说。 “是的,"云馨脸上挂着纯良无辜的笑容,“六次的成绩单,从八百多名到上次年级六十九名,尤其是英语数学这两样分数超过一百四十分的试卷,我都特意给后排那几位同学看了。刚开始他们不乐意,我便请沈冰悠同学替我将成绩朗读给他们听。” 杨老师沉默不语,审视云馨的目光有些变了。这样刺激那几位男生,也难怪班风变好了。那几位让她头疼的男生家中条件虽好以后不愁工作,但是被一个一向默默无闻不优秀读书更没他们厉害的同学狠狠刺激,心高气傲下,怎么还会不卯足劲拼命? 云馨将身后重重的书包放到腿上,笑着说:“杨老师,我的做法是针对后座几位平时玩闹得太狠的同学,既然玩有余力,学起来应当也有余力。至于其他同学最近也努力的缘故,也许是班风积极又面临高三的缘故。” 理由冠冕堂皇,云馨心中却微微惭愧。其实是因为她忍受不了课室的吵闹,想了个办法让周围人一同学习,都说适当的竞争更有利于成绩的提升,真理自是要用于实践当中去。 “好,好,好。”杨老师笑容满面,夸奖云馨勤奋学习助人为乐、主动帮助同学云云,直将某位最近脸皮有越来越厚趋势的云馨也夸得红了脸。 回到教室,认真听了一个早上的课,中午放学铃声响起,云馨同往常一样去食堂吃了饭。 回来后云馨发现自己的桌子旁边围了一群人,男女皆有。 “发生什么事了?”云馨疑惑的问。除了偶尔有同学过来问问题,平时她的座位上没有什么人,看到这样的情况心里微微惊讶。 “江云馨,你终于回来了!”座位边同学转过身看到云馨,一位女生兴奋地喊道,“有人给你送了一束花……” “对啊对啊,好漂亮的红玫瑰呢,我刚刚数了下,一共有九十九朵。”另一位女生羡慕的说,“玫瑰花上卡片上写着你的名字,其他什么也没有,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我从来没在我们学校见过这么大束的玫瑰,太漂亮了!” 云馨听在耳中,心中只怀疑是不是有人送错了地方,玫瑰一般都是送给其他女孩的,她的座位上怎么会有?是不是学校里有个跟她同名同姓的女生? 云馨往前走去,分开人群。 一大束包装精美的红色玫瑰花,赫然在她的座位上。 含苞待放。 “江云馨,快看看这上面的字迹是谁的?你认识送花的人吗?”方才说话的女生将卡片拿起来,递给云馨。 “高三(六)班,江云馨收。”卡片上写着这里几个字,没有送错地方?云馨抿唇,心中愈发狐疑。谁这么舍得下成本,竟给她送了这么大一束花? 云馨拧起眉,心中揣测究竟是谁给她送了花? “玫瑰是爱情之花,江云馨,不知道是谁向你求爱……”离得云馨最近的一位女生笑嘻嘻地说道,“而且送到了学校里来,我猜这个人一定很喜欢你。要是我能收到这样大束的花,我一定很惊喜呢。” 云馨脸色不太好看,环顾一周,道:“你们有看到送花的人吗?”莫名其妙出现在教室里的花,什么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没有看到。”周围立时有人答道,“午饭时间全班的人都出去吃饭,教室里没人在。我最早回来,看到你桌上放了一束花。” 时间挑得真好,云馨心想。送花的人知道她的座位,若不是学校里的人,那便是将她的一切都调查得很清楚。云馨拿起那束玫瑰花,随手将它放到椅子边的凳上,视线往周围同学身上看了一眼,淡淡的提醒说:“下午有化学考试,你们不打算趁着中午时间复习一下吗?” 提起化学考试,边上有几位同学立时反应过来,从云馨座位旁散开,嘴上嚷着化学考试太难之类的话。剩下几人看着眼前这位一个多月成绩突飞猛进的云馨,见她脸上没有半分收到花该有的“惊喜”,反而脸色有些难看,很识相地一同走回了位置去。 两个来月的相处,知道了以前默默无闻的江云馨脾气并不见得好,有几个惹过他的男生现在被她刺激得天天发了疯似的读书。 下午三节课,云馨刻意将这件事遗忘。她坐在最后一排,上课的时候就将花束放在桌子后方,倒是没有引起任课老师的注意。学校安排周三下午最后一节是活动课,高三学生课业繁重,班主任杨老师也鼓励班里同学趁着活动课出去锻炼身体。身体好了才有努力学习的本钱。 江云馨,活动课去打乒乓球吗?”隔着杜维西座位,扎着一根马尾辫的沈冰悠向云馨发出邀请。 “好啊。”云馨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球拍,“正好我今天也想打乒乓。”其实最想打的是篮球,不过现在的身高在班里排进人中的倒数N名内,骨架又瘦小,云馨只在篮球场人少的时候去练球。 我们回不去了。 “嗯。”沈冰悠笑嘻嘻的,看到云馨座位边上的花束,忽然又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声,“我听同学说中午有人给你送了花?是这束吗?”沈冰悠中午通校,过来得晚,那时候云馨座位上的人已经散开了。她也只是通过别人了解了一些。 “没必要管它,”云馨站起身,将桌上的书本收拾了下,丢了几本打算晚上回去复习的放到书包里,说,“明天如果还是不知道谁送的,我打算将它丢到垃圾桶里去,放着碍眼。” “嗯,丢了它。”沈冰悠晃晃手中的球拍,“大家快走光了,江云馨,我们快去占球台,我怕晚了占不到了。”路过篮球场的时候,沈冰悠看到一个略微熟悉的身影。那个人在篮球架下投篮,篮球场边人来人往很拥挤,突然那一块空出的那个地方,顿时将他衬得极为显眼。 “咦,他怎么会在这里的?”沈冰悠仿佛自言自语般说,“杜维西不是很久没来上课了吗?” 云馨转头看向篮球场,一眼就看到了篮球架下的那个人。上次在拍卖场上是云馨最后一次见到杜维西,那时候他同杜雅宁一起出现,之后的很久,他一直没有来学校上课,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的脚步微微迟缓。篮球场就在路边,杜维西习惯性将视线移向外边,忽然停下了拍球的动作。 篮球滚落在地,杜维西看也不看一眼,轻轻拍了拍手,从篮球场中走出来。“江云馨。” 云馨顿住脚步:“什么事?”她淡淡的问。 “今天收到了我的花吗?”杜维西在她面前站定,“我中午时候特意来学校,就是为了送那束花给你。” “是你送的玫瑰?”云馨拧眉,“你什么意思?”一位至少如今没什么牵扯的男生送了九十九朵玫瑰给另一位。云馨心中说不出的别扭。 沈冰悠在一旁忍不住开口:“杜维西,这里是学校,要是被人知道送花的人是你,你想害惨江云馨吗?早恋是学校大忌,要是有人捅到校方那边,你或许没事,江云馨怎么办?不要太自私了!” 杜维西笑了一声:“我和她以前是什么关系,班里难道还有人会不知道?”从高一纠缠到两个月前,厌恶喜欢、憎恨以及自厌……直到一场车祸改变了一切,让他怀疑犹豫,变化之快,令他措手不及。 “花我丢在座位旁边的地上,麻烦你收回去。"云馨看着他说。 “你以前,一直想让我送你一束玫瑰。”杜维西望向篮球场,轻声说,“现在我成全你,你真的一点都不感到高兴吗?”若是如今收到花的是两个月前的少女,他怕是已经无比快活了。那个人一心将自己放在身上,无论怎么对她,都喜欢牢牢待在自己身边。可惜当初觉得厌烦腻味,如今少了那个在身边的人,却总觉得心里似是空缺了一块。 “杜维西,跟我来。”云馨随手将球拍递给旁边的沈冰悠,说,“我和他去那边聊一下,待会一起打球。”篮球场周围人最多,短短一段时间,边上已经围了十来个人。 沈冰悠有些不放心的说:“我跟你一起去。”杜维西是班上脾气最不好的男生,他们两个人一起去的话,沈冰悠担心云馨出事。 云馨给她一个安抚的笑:“不会有事的。”刚开始上学那段时间遇上杜维西,云馨一直处于下风。重生之后还未适应的惊惧以及对未来的茫然时时折磨着,很轻易会被他夺了主动权。 然而现在却再不会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时候冷眼旁观,反而更能知道杜维西和以前江云馨之间那种矛盾的关系。 两人沿着校园小道走到尽头斜过去一个偏僻的拐角,周围树多,几乎没什么人。“杜维西,最近两个月我一直在观察你,"云馨背靠着一棵树,抬头望天上的蓝天,声音悠然,“或许你自己也没有发现,你喜欢的是以前那个天天缠着你的女人,而不是现在的我。” “怎么会,你一直是你自己,根本没变过。”杜维西嘴唇微抿,手中握紧拳,“我只知道你是江云馨,那就够了。我送你玫瑰,满足你的心愿,只要你像以前那样待在我身边,我,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你。” “像以前那样?”云馨勾唇,“不要自欺欺人,杜维西,你喜欢的是以前那个毫无怨言追随你的人。你一直想让我变回从前那样。” “那样不好吗?以后我不会让人教你吸大麻,不会让人开车撞你。喜欢什么我全部买给你,不会打你骂你,这样好不好?”第一次对眼前的女生低声下气,杜维西眼中带着一丝哀求,“江云馨,我想跟你重新来过。” “不会回去了,”云馨抬头正视他,“杜维西,你该知道很多事一旦发生了,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好比你的三姐被你父亲怀疑,以后,她也不会回去了。”怀疑一旦造就,以杜雅宁的性子,即便回去了,杜家怕是也没有好下场。 “你车祸后,真的变了很多。”杜维西忽然有些恐惧,他现在才开始在意的那个人,或许真的回不来了。而那场意外,是自己带给她的。是不是亲手扼杀了,就再也得不回了? 云馨静静的看着他没说话。 半晌,杜维西开口,“江云馨,我原本想着将那束花送给你,如果能回到以前那样,我留下来陪你一起。高中、大学,以后我赚钱养你,那样不好吗?” “我拒绝。”云馨在他面前站定,说,“我不喜欢回头,无论以后对我多好,之前发生的事,我或许不会怨恨,却会一直引以为戒。对任何人都没有例外。”能重来一次,何必回头?过去的人再好,未来也总会有更好的人等着他。 杜维西唇色微白,轻轻说:“过几天我要出国了,两年、三年,或许是八年、十年。那束花,是我送给你的第一束,也可能是最后一束。希望你能收下。”他一向霸道任性,可是两个月渐渐认清身边人转变的事实,满腔的厌烦逐渐变成了空落。 这几日一直忐忑,顶住家里压力推迟出国的时间,杜维西好不容易找到来学校的机会。生平第一次送出的花,只想着或许能挽回过去的那个人。然而终究是枉然。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云馨沉默片刻,轻轻的说:“一路顺风。” 一直不喜欢眼前的人,视人命如草芥。富家公子的不良习性却是学了十足。落到现在,反倒是自己看得更开。遇到沉逸轩以后,忽然间觉得若是总将目光放在以前的仇恨上,不会快乐。谁先放下,谁便能活得更潇洒。 别了杜维西,云馨沿着原路返回。只听得树林中风声划过树梢,她回头看了一眼,树下那个身穿运动服的男生,静静站立,脸上带着说不出的茫然。 ******** 重新回到乒乓球台,云馨放下刚才发生的事,同沈冰悠打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乒乓球,运动过后的两人身上都沾了汗水。云馨擦擦发丝上滴下的汗,同沈冰悠告别,拿了书包准备回去洗澡。 校园门外私家接送车很多,停在门口。云馨沿着去公交车站的路,准备搭公交回去。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带了零钱,现在正好用上。周围遇上几位同班同学,一一打过招呼。跟他们道别后,云馨忽然在校门外头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黑冥夜。”云馨出口喊了声,却看到见到她一向带着笑脸的男子,脸上却是毫无欢颜。 从来没见他脸上这般凝重的神色,云馨心中微微一沉:“发生什么事了?” “云馨,”黑冥夜缓缓走到她的面前,从上往下正视着少女的眼睛,“你的手机放在房间里,我吃完饭的时候看到电话上七八个来电显示。” “嗯,我把手机放在家里,没带到学校。”云馨紧紧捏住书包,说道,“是谁打给我的电话?” “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黑冥夜握住她的手,“刚刚是阜外医院打电话过来,乐伯父他心脏病再一次发作,病情突然恶化。暂时没有做手术,医生抢救了三个多小时,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手中的书包跌落在地,厚重的书重重地砸在了云馨的脚上。 黑冥夜只看着她的脸色渐转苍白,手指微微的颤抖。 “去医院。”云馨迅速地捡起地上的书包,看着黑冥夜说,“车开来了吗?有没有钥匙?” “嗯,在这里。”黑冥夜将手中的钥匙递给她,右手接过她的书包,左手拉住她的手,“跟我来,车停在那边。”两人走到不远处银白色奔驰边,云馨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待得黑冥夜在副座坐好,飞快地发动而出,银白色的车影疾驶在街道上。 车厢内谁也没有说话,静静的压抑弥漫在四周。侧眼看去,黑冥夜只见开车的云馨嘴唇紧抿着,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露出,令他心惊。今天收到乐空尘消息的时候黑冥夜便迫不及待地赶到学校,心里一直在想着云馨知道这件事的反应,会不会受不了? 我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重病垂危,连他都不知道乐空尘这次是否能熬过去。阜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主治医生嘱托他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真的出了意外,望着身边少女发白的唇色,微红的眼眶,黑冥夜轻轻拍了拍云馨的背:“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乐伯父不会有事的。” 云馨点点头,拼命克制住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生养自己二十三年的父亲如果就这么去了……遗憾便是一生一世! 阜外医院门口,云馨停下车将钥匙抛给黑冥夜,说:“我先上去。”原本周四做手术,谁也想不到周三下午乐空尘病情会这般恶化,现在最重要的是了解父亲是否度过危险期。找到病房,云馨一眼看到母亲顾珍的身影,她静静坐在病房外的等候椅上,脸上尚有泪痕。 云馨走到她面前,轻轻环住顾珍。过往二十三年,从未想过她雍容慈祥的母亲会受这样的苦日子:女儿死去,丈夫重病,以前与现在的生活像是隔绝着的两重天。母亲出身富家,同父亲青梅竹马,结婚后多年没有生下一儿半子,感情却是自始自终的深厚。三四十年的亲情和爱情,如何能割舍? “不会有事的。”云馨替顾珍擦干眼角的泪,陪着她再等候椅上坐下。病房门紧锁着,透过窗户也看不见里面的任何情况。如今只能等危险期过,云馨才能向医生询问情况。 不多久黑冥夜手中拿了两个盒饭上来,看到等候椅上尚穿着蓝色校服的云馨,心中微怜。云馨喜洁,在学校门口看到她的时候身上沾满了汗水,现在虽然干了,恐怕她也不会喜欢身上带着的汗渍味。 “伯母,云馨,我在楼下带了两个盒饭上来,你们没吃晚饭,现在先吃一些,”黑冥夜走近将盒饭递给顾珍和云馨,面色凝重,“不吃饭的话,待会伯父醒来不会感到安慰的,离明早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们应该知道,无论是抢救还是做手术,需要的时间都很长。” 云馨从黑冥夜手中接过盒饭,将另一个递给顾珍,执拗地一定要让她接过才肯放手。走廊上无比静谧,唯有两人吃饭轻嚼的声音。黑冥夜一直在边上陪着,平时嬉皮笑脸的云馨今晚却是不同于往常的沉着、冷静。他坐在云馨旁边,温暖的大手紧紧裹着她冰冷的手,直欲暖到人的心窝里去。 从六点坐到八点半,病房大门终于在三人的期盼中打开。云馨第一个从椅子上站起,看到主治医生摘下口罩,迫不及待地问道:“医生,怎么样了?有没有脱离危险期?” 主治医生面色有些疲累,看着神情急切的云馨,说:“乐老先生暂时脱离了危险期,不过——”他顿了顿,直视云馨的眼睛,”我们竭尽全力最多只能拖住乐先生两个月,心脏病晚期加上高血压,两个月后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宛如轰天巨雷砸在脑中,云馨眼前好似出现幻觉。小时候和父亲一起的场景,大了他的严厉教导,谆谆告诫。一字一句莫不是为着她这个不孝女,这一瞬间一切都毫无预兆地窜进了脑中。云馨用双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问道:“真的,没救了吗?” 两个月何其短?不过六十个日日夜夜,即便朝夕相处,又如何能够? 主治医生目光转向云馨身后凌司佑和顾珍:“可以做手术。如果能成功,乐老先生不会像现在这样早去。” “手术成功率是多少?”黑冥夜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云馨一并看着主治医生,说道:“无论多少钱我都可以出,只要阜外能救得活人。” “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医生将比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脱下,疲惫地揉了揉眼,“如果你们能承受,明天可以签字。不过,百分之七十的失败率,希望你们能做好准备。” “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云馨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声,一半的成功率都不到。 “今晚病人昏迷,估计明早会醒。明天早上九点如果你们决定做手术,可以来找我。”医生顿了顿,说,“手术成功率不高,希望你们好好考虑。”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医生说完转身向病房里的护士吩咐几句打针的剂量,便首先离开了。 病房里乐空尘躺在床上,手臂上挂着盐水,没有醒来的迹象。刚刚医生说乐空尘明天早上才会醒,三人在病床前待了一会,顾珍便让云馨和黑冥夜先行回去。 “伯母,我想今晚陪在这里。”云馨固执地说,父亲病重,母亲一个人在这里,她不放心。 “傻孩子,这里只有两张床,最近住院的病人多,阜外都没有空的家属房了。云馨和黑先生明早再来,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你还要去上课。高三课业重,身体吃不消了可不好。” 黑冥夜也在一旁劝:“云馨,你不回去的话家里人会担心。晚上睡好了明天才有精力。”他略微强制性地搀起云馨的手臂,将她从病床边拉开,“你留不留在这里都不会改变什么,跟我一起回去,明天早上我送你过来……” 黑冥夜的手劲很大,捏得她微微发疼,抬起眸子看了分别看了黑冥夜和顾珍一眼,将他们两人的表情看在眼底,云馨轻轻点点头:“我明天早上过来。”现在才想起来她的钱和身份证全都没有带在身上,无论如何都要回去拿。 深深看了病床上的父亲一眼,云馨双手安慰性地拍拍顾珍的肩,轻声说:“我不知道要不要做手术……”不做的话有两个月的寿命,可是一旦手术失败——或许连一天都是奢望。 顾珍眼眶微红,摇头说:“云馨,一切看你的决定。手术成功率低,失败了没有人会怪罪;不做手术的话,只剩下两个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回去考虑,别担心。”云馨握住顾珍的手,“伯母,早些睡觉,无论做不做手术,明早我都会过来。”辞别顾珍,云馨同黑冥夜一起开车回了江家。回去的时间比往常晚,江永安和苏慧歆却都还没睡。天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云馨,回来了?”苏慧歆下午从黑冥夜口中听到消息,这时候问道,“乐先生的病情怎么样?脱离危险期了吗?” “嗯,”云馨在沙发上坐下,低声将做手术的风险说了一遍,“我不知道究竟要不要动手术。”抉择两相难,以前旁观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时候没有感觉,然而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却怎么下不了决心。 夫妻两人对看一眼,无论哪一个选择,都无法圆满。苏慧歆说道:“云馨,爸妈虽然不懂,但是如果不做手术,只剩下两个月时间,你会甘心吗?” “不甘心。”云馨痛苦地抱住头,“我想做手术,可是手术失败的后果,我承担不起。”涉及到那个生她养她二十三年,让她最敬重的生命,云馨从未有现在这般矛盾。 屋中一下子安静,没有人说话。无路哪一种抉择,都有莫大的缺憾。 “赌。”一个冷冰冰的字眼从身旁传来,沙发上坐着发呆的天佑忽然站起,将云馨的手臂从头上拉开,“不赌一分机会也没有。”男子声音冷淡,手劲又大得出奇。 云馨抬起头的瞬间,看到天佑手中拿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的一副牌。男子视屋内其他人的目光如无物,将整幅牌眼开在桌子上,指指说:“抽一张。” 摸不清他的用意。然而第一次见天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不止云馨,连江永安、苏慧歆、江子影和黑冥夜都觉得无比难得,几乎有种太阳从西边升起的感觉。 尤其苏慧歆感觉更甚。面无表情的天佑在沙发上坐了一晚上,问了好多句问话他一句也没有答过。忽然间看他拿出牌让云馨抽一张,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沙发上坐着的云馨身上。 桌上的牌正面向下,看不出什么。云馨手指微动,伸出手指从中间抽了一张。不到两秒,纸牌触感透过肌肤传至,纸质、产地、牌数都窜入脑中。 是一张黑桃K。 最大的是黑桃A,云馨轻轻放下手中的纸牌,她的这张牌数很大,整幅牌中只有四张牌比黑桃K大。玩到现在,云馨心中对天佑的用意有些了然。赌输赢——她抽到一张大牌,如果天佑能在极小的概率下胜出,是不是也意味着手术?想到这里,云馨心中微紧。动手术讲究好预兆,如果天佑真的能赢,父亲的手术,她会赌一把! 天佑看云馨一眼,注意到屋中所有人的目光,不慌不忙地从桌上的牌中抽出另外一张,慢慢翻开。 云馨的心完全提了起来。 红心A。 云馨深吸一口气,眼神决然,心早已下了明晨做手术的决心。若是终难两全,赌一把又何妨?天佑方才做的一切,彻底定了云馨的心思。七成失败,然而尚有三成可能成功! ********* 云馨很早便起床,将手术费用、身份证等准备好,同黑冥夜一起去了医院。天佑同昨日一样去切石,经过一天的试验和黑冥夜不遗余力的打击兼督促,他已经比之前熟练许多。 云馨先给主治医生打了电话,去缴费处缴了手术费,顾珍作为家属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手术时间定在早上十点钟,离动手术还有一个小时,云馨同黑冥夜一起来到病房。 乐空尘醒着。看到两人进来,他躺在床上轻轻动了动嘴巴,却没有说出话来。心脏病晚期再一次发作,身体负荷过重,连说话都成了难事。 云馨走到他的床边,安静地看着床上的父亲。过了许久,她转身同黑冥夜和顾珍说:“我想跟伯父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病房中只剩下两人,云馨抚摸着父亲自得知她去世的消息后迅速见白的头发,眼中盈了泪:“等下就做手术了。” 乐空尘嘴唇噏动,喉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闭上眼睛一会,又睁开,表示知道做手术的事。 “爸。”云馨捏住被单一角,嘴角带着笑意,“爸,我很久之前就想这么叫了——如果你走了,我这辈子都会遗憾,你知道吗?” 听见她口中的称呼,乐空尘双眼猛地睁大,浑浊的眼中露出不敢置信,他一直一直试着张嘴说话,呼吸忽然间变得急切,胸口也起伏起来。 “爸,不要激动。”云馨站起身,像以前那样为他轻轻缓着胸口,“只要你醒了,我就认你当我的父亲,这一辈子都照顾你。” 听到“认你当我的父亲”这句话,乐空尘目光微黯,呼吸渐渐平复。然后,他睁着眼睛看着床边一举一动跟女儿酷似的少女,重重的阖上眼睛,又缓缓睁开,目中的渴盼半分也掩饰不住。 有时候病重的人往往看得更清。女儿,乐乐,云馨……他年老却不糊涂,在商场中半生打滚,看得反而比平常人更通透几分。或许冥冥之中,已经有什么事超出了他的理解之外。想到这里,乐空尘眼神中露出渴望,嘴唇不停动着想问出声来。 “爸,手术如果成功,你问什么问题,我都不会瞒你。”云馨为他掖好被子,顿了顿,黑色的眸子直直盯着乐空尘,“如果你撑不下去,我和妈的后半生,都会像活在地狱里,受尽煎熬!” 这是她第一次对乐空尘说出这般重话。好不容易车祸后重生,一家人能有团聚的机会,手术若是失败,她怕自己会发疯。“妈跟了你二十多年,如果你撑不下去,就这样走了——爸,你觉得两个月内同时失去女儿和丈夫,以妈的性子,她能活多久?后半辈子还会有快活的日子么?” 顾珍的心思一直放在家人身上,死了女儿,尚有丈夫乐空尘。然而若是如今丈夫也死了,谁能保证接二连三遭受打击,顾珍能平安无恙?一个多月来,云馨看到往日保养极好的母亲发根也见了白发。 听到病房外开门声,实现扫向黑冥夜和母亲,云馨凑上乐空尘的耳朵,轻声说了最后一句话:“爸,今天傍晚你要是能醒来,我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心中的喜悦怎么也掩不住! 乐空尘眼中闪过极度的渴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他微微动了动唇,一直不停地重复着两个唇形。 云馨握住他的手,分辨出那了他口中的两个字,女儿…… 忽然有种落泪的冲动。云馨别开眼看着床边的吊瓶,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父亲,千万莫要出事。 离手术剩下四十分钟,余下的时间顾珍一直坐在乐空尘的病床旁。云馨和黑冥夜离开,将空间留给了夫妻两人。 手术准时开始,主治医生进来后,关上了病房门,随之而来价的等待最是漫长。三人坐在走廊的等待椅上,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刻都是煎熬。 门内,医护人员严密监控着病床上病人的各项数据,虽说器官源被检查出来同病人的心脏相契合,然而身体器官排斥现象极有可能发生。继发感染、免疫排斥,主治医生同医护人员都绷紧了弦。手术台上一个轻微的意外,很可能便会害了病人的性命。 医生用了略长于手术时间的麻醉药,林明海陷入昏迷。主刀医生用开胸器开胸,在合适位置卸下并放入,把血管缝上。每一步都十分艰难,极耗心力。 等待的家属往往是最痛苦的,未知结果的煎熬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一旦手术失败,那便是永别。“云馨,你说你伯父会不会出来?”顾珍轻声向云馨说道。 几十年夫妻一路走来,谁离了谁都很艰难。习惯了相互依靠,相互慰藉,一旦失去了,心中的空缺如何弥补?回到两人当初共同生活的地方,吃饭时桌子上只有一个人,睡觉了床头是冷冰冰的孤单。 相濡以沫,相煦以湿。生离了尚能再见,然而若是死别,后半生便再也没有再见的机会。 “会好的,吉人自有天相,医生虽然说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概率,不过会挺过去的!”云馨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口,早上她和黑冥夜一起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她去找了主治医生。为了病重的父亲,云馨几乎在医生面前跪下。 乐空尘几乎一辈子没有享受过天伦之乐,如果当真这么去了,一分孝道未敬过不说,白发人送黑发人,反而让父亲伤透了心。 “伯母,现在给伯父动手术的医生是阜外做心脏手术最好的,至今为止他已经成功地救治了很多例。伯父并不算是最严重的,还有位动手术前存活一年只有百分之二十的病人,现在过了五年还活得好好的。伯母放宽心,医生已经答应我们会竭尽全力的。”黑冥夜在一旁说道。 他早已调查过目前国内心脏手术成功率最高的就是阜外医院,再加上最好的医生,基本上手术出差错的可能性极低。只要器官源同乐空尘不排斥,手术会成功。 下午四点半,手术室门打开,一位穿白褂的医生走出。 “医生,我丈夫他怎么样了?”顾珍眼睛通红,因担心而整夜睡不好,等待了漫长的六个半小时,心脏手术终于完成。 医生目光朝里头看了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成功了?”云馨喜不自胜,绕过医生便要冲进病房。顾珍脸上也带了喜色。 “等一下。”医生摘下口罩,吸了一口气,说道,“麻醉药效没过,病人还没完全醒来。先让他休息一下。”医生看了顾珍一眼,说,“虽然成功了。不过,乐夫人,原本乐老先生昨天下午没有发作,手术之后相对顺利,存活五年、十年的机会大很多。” “医生,你的意思是?”顾珍眉头皱起,问道。 “简而言之,手术虽然成功,不过这段时间极有可能继发感染、免疫排斥。一旦发生,也会很危险。这些就看乐老先生的身体情况和意志力了。医院会用上最好的药,不过,希望你们也好好照料,乐老先生不能受太大的刺激。”医生慢慢说。 “好,好,我们会听医生的。”顾珍赶忙道谢,深深鞠了一躬。六个半小时的手术,他们等得心焦,医生也十分疲累,竭尽全力将手术做好,无论如何都该致谢。 待得医生离开,三人走进病房。乐空尘同昨日一样昏迷不醒。在大号病房中另一张床上坐下,三人安静地等着他的苏醒。手术成功最大的可能除了医生的努力,乐空尘本身同器官源没有太大相斥性也有很大的关系。否则一旦出现相斥的征兆,便再也没有第二次手术的机会了。 顾珍整个下午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几天几夜没有睡好,如今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困意袭来。云馨看出她的疲惫,轻声让她先躺下睡会儿。年轻人可以熬住,上了年纪的睡不好觉很难撑住。 心中沉甸甸的石头放下,顾珍不多久睡去。病床旁边黑冥夜一直握着云馨的手,即便是春天,少女的双手不知为何总是冰冰的没有暖意。“云馨,手术成功了。”黑冥夜几乎贴上她的耳根,轻轻说。 男子宽大的手掌很是温暖,云馨没有抽开自己的手。家人是她的弱点,平时再顽强再独立在这种时候总会不自禁放下心防,想要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云馨没有对黑冥夜说什么表示谢意的话。身边的这个人喜欢自己,可是喜欢是一回事,一直不离不弃的陪伴让她在最脆弱最紧张的时候依靠,又是另一回事。 有时候感觉嬉笑轻松看着不那么让人放心的一个人,陪在身边却有种让人很安心的感觉,好像即便天塌下来,也有人陪他一起顶着。 云馨心中微动,有些欢喜的滋味浮上心头。第一次反握住身旁男子温热的手掌。 “云馨。”黑冥夜惊讶的转身对上她的眸子,唇边仿佛不敢置信般一点一点分开,终于勾出一个笑容。凌司佑黑冥夜用力握紧她骨骼纤细的手,眼中仿佛也带上了笑:“云馨,我好开心。” 云馨看他一眼没说话,耳根却微微发红。两个人相处一生,最重要的是能相互慰藉,相互喜欢。是男或者是女,最初能有心动的感觉。 往后在一起,细水长流,不离不弃。 二十多岁快跨入三十的男子乐得像一个傻乎乎的孩子。这般喜悦,在以往任何一次都没有体验过。从最开始的惊讶好奇到一步步相处后的了解……以前的情人莫不是因他的权势外貌惯着他纵容着他,这是他第一次花心思追求一个人。 云馨视线停留在他嘴角像大孩子一样的笑容上,说了一声:“傻笑。”心情却跟着明快。他从来不是一见钟情的人,这些时日相处久了,能让他感到微微动心的,只有身旁握着他手的女孩。如果能一直这样走下去,或许,也不错。 麻醉药的效果比手术时间长不了很多,枕头在底下垫着,乐空尘醒来的时候,视线习惯性的扫向病房中的另一张床,便看到了两人紧握着的手:“云馨。”乐空尘叫了一声,声音有些低沉沙哑。 “醒了。”云馨注意到病床上的声音和动静,惊喜地喊出声,从病床上站起来奔到乐空尘面前。 乐空尘见她脸上掩不住的喜悦,快二十来岁的人连眼圈也红了,心中安慰,放软了声音:“云馨,我有话跟你说。” “嗯!”云馨应了一声。黑冥夜不好旁听,站起来说:“我去叫医生过来。”走出病房带上了门。 病房中剩下一家子,云馨心中忐忑,却决定不再隐瞒家人。世上所有人都可能变,唯有血肉相连的父母例外。云馨一直等着乐空尘问起那件事,想不到他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云馨,你跟寰威的黑冥夜,是什么关系?” 云馨沉默片刻,抬起头:“他是我一个朋友。” “你是不是喜欢他?”乐空尘问得很慢,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以前你们同时出现的时候,我看出他不止把你当普通朋友。B市商场上那几位大头相互都有些了解,以他的为人,对一个普通朋友不会这么上心。” “我知道。”云馨坐直身子,想了想又说,“我说过只要你醒来,我不会隐瞒你问的任何事。爸,黑冥夜和我之间,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他对待我并不像对待一个普通朋友,扪心自问,我不反感他待在我身边。” “黑冥夜能力虽然不错,不过花边新闻层出不穷,这样的一个人你敢放心?”乐空尘说到这里,声音渐转严厉,“沉逸轩的教训你是不是忘了?" 云馨将最后一句话听在耳中,仿佛天旋地转,深黑的眸中有些呆楞和不敢置信,明明是严厉的话语,云馨却听得眼眶发热。提到了沉逸轩,只跟乐黎有牵扯的那个人,爸真的认出她了…… 一种又激动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极度喜悦蔓延在心头。云馨用衣袖胡乱抹去眼中不知怎么就掉下的泪,喉中哽咽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傻孩子……”乐空尘从被子底下伸出一只手,颤抖地覆上她的头,“刚开始见面的时候我一直怀疑,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人能像成那样。相处久了,知子莫如父,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会不认得?傻孩子啊,我只是一直都不敢相信。” 乐空尘以前听几位上了年纪的人说过借尸还魂的事,他没有问云馨具体原因,每一次猜的时候心中又紧张又忐忑。然而一个人的长相身高、说话语气都可以变,骨子里的习惯却很难改。就为着这一份坚持,乐空尘无意中试了云馨几次,一次比一次多几分希望。 云馨喉中呜咽,唤了一声,狠狠的抹了泪:“爸,你放心,我不会再跟沉逸轩有瓜葛,那个人不值得我这样对他,这样的教训,受一次就够了。”云馨看了另一张床上熟睡的顾珍一眼,声音放轻,“以后我们一家人团聚,好好过日子。” 心脏手术虽然做完,可是器官能跟身体契合多久,谁也难说得清。活一年三年、五年十年、安然终老都有可能。生命无常,只希望她最敬重的父亲往后的日子莫要有遗憾。 “云馨。”话语听在耳中,五十多岁的男子躺在病床上,“要是以前知道你喜欢跟沉逸轩一起过日子,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你成年以来我给你介绍过不少男孩,你没一个喜欢。起过撮合的心思,哪知你还是不乐意。” “爸,我听你的,以后找个喜欢的男孩过一辈子。”云馨看着父亲说,家人一向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云馨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让父母后半辈子心里留下遗憾。 乐空尘伸手抚摸她的头发,叹了口气:“傻孩子,喜欢的人哪有这么好找的。过日子要找让自己安心的人,我大病一场,现在想开了又觉得两个人能同甘共苦才最重要,都看你自己能不能遇上满意的人。” 乐空尘视线往顾珍方向看去,面容刚硬的男子此时脸上表情柔和,“我只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像你妈对我那样的白首不相离,老了两人能相伴着一直走下去。” 云馨心中动容。现在为了她,一向严肃的父亲竟说出这一番话。 “好好活着就行,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到二十三年来亲手带大的女儿死了,半夜三更和妻子整夜睁着眼睡不着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乐空尘虎目微湿,“只要你回来就好,爸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你出事以后,我和你妈常把房门和窗子打开,怕你不认得回家的路,总算老天保佑,能让爸妈再看到你。” 老人家即便不信鬼神之说,也常望着去了的女儿能再回家来看看。 “一场车祸,加上我的心脏病手术,好不容易熬到一家人重新团聚,我乐空尘知足了。不会逼我女儿做她不喜欢做的事。”乐空尘轻拍云馨的肩,目光看向另一边的顾珍,“你妈这几天照顾我太累了,等她睡醒我说说你的事,爸妈会为你保密,不让任何人知道。” “嗯,”云馨点点头,“妈累得很了,这一次她担足了心思,还好手术成功了……”重生后刚开始那段时间终日惶恐,怕有一天真正的江云馨回来,就再也不能陪在爸妈身边。更怕万一她将秘密说出口,会有什么不可预知的事发生。至今适应了这么长的时间,更经历这一次几乎发生的生死永别,云馨心中好似挣开了最沉重的枷锁。 “以后,我还是叫你云馨,”乐空尘沉吟片刻,“江家的父母,以后你要好好对待他们。” 多次来医院,乐空尘从云馨口中知道江家极为照顾她,心中对尚未见面的江永安和苏慧歆存着几分感激,当下说,“以后爸要是康复出院了,想住在江家隔壁和他们做一对邻居。爸妈老了喜欢热闹,住得近些以后可以常和他们聊聊天。你课业又重,两处跑来跑去怕受不住了。” “恩。”云馨答应下来,回去的时候打算去看看,楼里有电梯加上物业管理得好,云馨住了这段时间没有断电过,父母住到附近她也安心。 乐空尘看她眼睛周边的黑眼圈,有些心疼的说:“回去好好休息,重来一次高考,如果可以的话,不让江家父母失望。” 云馨点点头,为病床上双亲掖好被窝,看乐空尘重新睡下,这才轻步走出了房间。猜想黑冥夜在主治医生那边,云馨去跟医生道了谢,又细细的问了一些改注意的事,同他一起告别离开医院。 回去的时候黑冥夜开车,开了没多久,云馨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掏出手机,看到一个陌生的来电。 “喂?”云馨开口,知道她这个电话号码的只有黑冥夜、天佑、杜雅宁和家里人,现在是谁打来的? 对面电话接通,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喂,你是?”云馨又问了一声,心中模模糊糊想到一个人,那个人常常不喜欢说话不过却是知道她号码的,“你是……天佑?” 那边沉默一下,不久后,听筒里传来一阵玉石切割机的声音。 直接明了的答复。 于是云馨确定了话筒那边的人…… “找我有事吗?”云馨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天佑你要是再不说话,明早就没蛋糕吃了……”高高酷酷的帅哥喜欢吃甜食,不过每次都不好意思自己去买,常常是苏慧歆和云馨看他脸嫩,好心帮他去买蛋糕房那些可爱的甜食。 这个威胁果然有效。云馨话刚说完,天佑便将手中的玉石切割机关掉放在一边,慢慢的说了几个字:“翡翠,出绿、出紫、出红、出黄……” 黑冥夜隐约听到话筒传来的声音,心中想着是不是向某人那边发生什么事了?两人昨天切了磨了一天的石头,只出了一两块靠皮绿,几块豆种翡翠。 云馨心中却一阵激动,捏着手机急急发问:“四种颜色的翡翠?天佑你真的切出来了?” 提前感应到是一回事。可是如今亲耳听到天佑的好消息,云馨心中的喜悦怎么也掩不住! 闷骚帅哥也会害羞! 市区一栋大厦二楼,靠在床边的男子听到云馨的问话,握着手机僵硬的点了点头。半晌后听到话筒那边又传来一句用早餐威胁的不道德话语,天佑想了想,重新拿起手边的玉石切割机,按下了开关按钮。 玉石切割机的声音清楚地传来,某人形象明了地回答了云馨的问题。 云馨真不知该怒还是该笑:“天佑,等等我马上过去。”挂了手机,看着身边开车的黑冥夜,云馨感慨一句:“非常人行非常事,我算是见识到了。” 天佑大酷哥打电话的方式,实在……很经典。 “云馨你说天佑?那家伙又气人又欠扁,有时候我真想狠狠和他打一架。”黑冥夜嘴角微抽,说道。 “你打得过他不?”云馨问,貌似她记得以前黑冥夜说起过天佑的拳脚比他厉害。 “我和他各有所长。我拳脚比不过他,不过他枪法没我好,”黑冥夜转身看着云馨,“我从小摸抢,当年一起训练的没人比得上我,天佑自然也不是我的对手。”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揭露自己的弱项,黑冥夜顺带着面色如常地将自己夸了一遍。 “可惜了……现在是法制社会,你没多少可以开枪的机会。”云馨眼光转到他身上,忽然又幸灾乐祸的说,“我只看到每次你和天佑相互‘切磋’,脸上更乌青的是你。” 黑冥夜咳了一声,眼神四处游移:“云馨,那是错觉!天佑长得比我黑,脸上乌青了当然没我明显。” 云馨笑笑,两人边聊着,没多久就到了市区那栋闲置的楼房。上了二楼,地上堆积着和田仔玉和毛料,云馨瞄到满地的小碎石头,走近几步,停在窗外那个正在专心致志磨石的男子边上,云馨随口问:“天佑你切了多少?” 总共好几百块毛料,按照云馨自己的时间来算,就算她一整天都待在这里,恐怕也要十几二十天才能全部解开。解石这一行对体力、磨切的功夫都极为考究,每过几块太累了身体吃不消就要休息一下。 “大概两百来块,”黑冥夜估算了下,道,“天佑,是不是?”昨天他们两人从堆积和田玉的那头开始切石,遇上水头颜色稍好的翡翠,就放在一个专门的地方。昨天总共切了一百多块,以此推断今天天佑的速度,应当也差不多。 “两百五。”过了几秒钟,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窗边说话的男子眼神如一,专注地盯着手中的毛料,仿佛刚才的话并不是他说的。 黑冥夜微怒:“你刚刚说什么?”摸不准他这是骂人的话还是别的什么。如果是切开的毛料块数,这家伙速度未免恐怖了些。明明昨天还一窍不通的,练了一个早上浪费了几十块毛料,下午速度虽然快了些,不过也不至于攀升得这么快。 云馨轻轻咳了一声,两百五这个数字的另外一种含义,她也在怀疑天佑是不是趁机在表达对黑冥夜的不满…… 后者常常欺负他,据某人有一天不小心说漏嘴,晚上睡觉的时候黑冥夜霸着屋内新买的唯一一张床。 可怜的天佑只好从黑冥夜床上拖了一床被子,裹着睡在地板上。所以每天晚上他的衣服脏得特别快。 “别生气,我猜天佑说的是总共切开的毛料块数,你看地上已经有这么多切好的,”云馨朝黑冥夜安慰说,又将视线转向天佑,“你刚刚在电话里说切出的那块翡翠在哪?” 如今她手上最贵重的翡翠就是那一块感应到的福禄寿喜,听天佑在电话里说切出,可是没有亲眼看到,云馨怎么也放不下心。 天佑看她一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随手将切割机放在一旁,手上沾了灰尘,他也不甚在意,将双手□口袋,面无表情的男子酷酷的往二楼里边走去,云馨抬脚跟上。 轻轻拨开上层的小石头,碎屑覆盖下,底下出现十来块特别放置的顽石。云馨一眼就被那块色泽清透的四色翡翠吸引住了所有心神! 那条足足有十五公分的混合翡翠色带下,明黄亮丽、紫色绚烂、红色鲜艳、绿色清透……犹如盛夏的一泓清泉。 云馨一直盯着没松眼,看得久了,感觉浑身的燥气仿佛也被不由自主的吸进去,让人浑身舒畅。云馨将手放到翡翠上头,美玉摸着凉凉的,色泽又如此漂亮,心中委实欢喜。 “咦,竟然有四色的?”黑冥夜惊讶地从后面凑上来,说,“我家老爷子收藏的翡翠不少,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四色玻种的翡翠。” 他蹲在云馨身后,亲昵地揉揉她的头发,笑着说,“云馨,雕成首饰或者吉祥物拿去拍卖,肯定能卖上很高的价钱。”他顿了顿,“无论如何都比上次在瑞丽分行切出的那块绿色石头贵。” “嗯!”云馨笑着应了一声,左手抚摸着这块天价玉石,细腻的触感,恍若雨后彩虹般的明亮色泽,怎么也舍不得放开手。喜爱玉石的人很多都有收藏癖好,有了这样的宝物喜欢自己保存着。 云馨也不例外,她小心的抱起地上的福禄寿喜放到自己腿上。翡翠四色光泽流溢,云馨洒了几滴水上去,水头清润饱满得仿佛要活起来,对她这样一个玉石爱好者来说,当真是无比的诱惑。想到公司开张那天要雕刻后展出,云馨心头抽痛。 黑冥夜好笑的看着她的举动,云馨脸上的不舍明明白白显露出来,可爱之余,让他想到了家里的老爷子。那位每次迫不得已将珍宝还给拍卖行的时候,表情也是像某人现在这样痛苦纠结。 黑冥夜笑了一声,轻捏一下她的脸:“云馨,说不定以后还会有比这块更珍贵的翡翠,珠宝公司珍品多,到时候看到喜欢自己就盘下来,刚开张流动资金少,以后资金多了机会当然也会多。不过,这么大一块翡翠,你完全可以自己留着些做成喜欢的饰品。物以稀为,市场上四色翡翠越少,说不定价格反而卖得更高。” “你说得没错。”云馨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美玉,“就像一只帝王绿戒指能卖到上千万,要是出现十只,怎么也卖不到同样高的价钱。珠宝公司的极品玉石常常只做成一种单独的雕饰,独特稀少方能显出珍贵。” “嗯,就是这样。”黑冥夜指指地上其他八九块顽石,随手捡了一块小颗的在手上,“你看这块无色翡翠,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坑种的,不过看着就很名贵。还有其他的几块,喏,这块是我解出来的,蓝色的看着很好看,就一并堆在这里了,种水看着也不错。” 云馨睁眼看去,正是她前天抚摸后感应到的那块蓝水翡翠,笑着从地上拿起,亮眼的炫蓝色,十分好看。 “明天我去找几位雕刻、抛光的师父,请他们来流馨帮忙,等他们来了以后,雕成不同式样的首饰和雕刻品。时间有些紧,不过有他们帮忙的话,铁定能赶在公司开业之前将一切准备妥当。”云馨想到乐氏以前辞职的几位叔叔伯父,笑着说,“其他雇佣人的事我交给杜雅宁处理,她在B市吃得开,能找到不少合适的人。以后公司开业后运转妥当,虽然会忙一些,不过好歹了了我的心愿。” 黑冥夜静静的听云馨讲着,拍拍她的肩:“云馨,别担心,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嗯。”云馨对他笑笑,视线重新转向地上的毛料上头,十来块美玉种水饱满,色泽亮眼,边上切割痕迹看出下刀人下手的干脆利落,翡翠恰到好处的显现而出,很是契合。云馨十分满意,脸上带上大大的笑容,看着天佑道:“这两天帮忙切出来这么多翡翠——天佑,多谢。” 不止是四色那块最珍贵的,还有其他冰种豆种糯种等等,良莠不齐。 可是每一块切出来,都好花上好大心思。刚开始时候云馨有些忐忑天佑从来没有解过石头,会不会一刀下去切坏,现在是完全放心了。 如同黑冥夜所言,天佑虽然看着不说话,可是学东西却极快。加上反应敏捷,能学会是在情理当中的事。 云馨道谢出口,目光一直放在天佑身上,眼见得他的脸慢慢加深了颜色,好像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虽然不清楚刚刚看到的是不是错觉,云馨突然有种……的冲动。 云馨放下手中的翡翠,走近天佑身边,抬头仰视着高大俊朗的男子,笑着说:“天佑,低头一下行吗?” 某人用一种无辜又疑惑的目光看她一眼。在一种未知名情绪引导下,乖乖低下了头。身高的差距弥补了,云馨伸手轻轻摸了摸天佑的头,粗粗的发丝旋绕在指尖,云馨心中欢乐,笑了:“天佑,很舒服。” 这个男子从出现的那一天开始,一直让人很惊讶。赌博输光钱,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每次偏偏穿得成了几乎发亮的黑色,不爱说话,高高大大的又喜欢吃甜食…… 存在感有时候很弱的男子,却又让人感觉很安心。拜托他做的事一直做得很好,没有付任何工钱,只管三餐外加不太舒服的住宿条件,他却一直认认真真的。 不说话,不抱怨。被调侃了只是低下头继续不吭声,早上看到蛋糕的时候眼睛却又亮亮的。 我不介意帮你洗澡!(爆发求夸奖) 而且,很害羞。 云馨从黑冥夜口中偶然得知天佑直到现在还没有交过女朋友,某方面比她还纯洁。 看着不远处的两人,黑冥夜表情有些不对劲。 他走到天佑面前,学着云馨一样将自己的手放在天佑头发上,只感觉头发硬硬的不是很舒服……正要伸出另一只手在某人头上狠狠地揉几下以泄心中怒气,手下的人已经空了。 感觉到多了一只大掌在头上,天佑抬起头若无其事地退开几步,重新将双手□裤袋,酷酷的说了两个字:“魔爪。” 然后,某人高高仰着头,抬起腿一脸面无表情的走了。 云馨将一切看在眼中,为了自己安全往边上走了几步,适时的决定选择沉默。 黑冥夜眼睁睁看着这样极端的差别待遇,忽然间心头涌上一股火气,暴跳如雷的指着前面男子的背影:“天佑,你个忘恩负义的混蛋……老子我引狼入室了!” 云馨随处在地上一块石头上坐下,看着前面两个在一起就不安稳的人,有些头疼。合作多年的伙伴却常常一见面就闹成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天生的对头,隔几天就打一次。 “回家吃饭了,你们是一起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热闹看够,云馨站起身问道。两人的衣服上都有些脏,方才混乱中各自被踩上了脚印,现在黑冥夜和天佑看着都脏兮兮的。 “当然是回去。”黑冥夜目光扫过云馨,停下和天佑的打斗,拍拍手上的灰尘,脸上带了笑,“我们回去吃饭,我也饿了。吃了伯母做的菜都不想回我家老爷子那边吃了。妈去得早,十多岁的时候家里没人烧饭,那时候老爷子常煮青菜豆腐面给我吃,一顿两顿还好,每天吃……” 黑冥夜摇摇头:“真是受不了。”所以一两个月后黑华坤请了专门负责烧饭的保姆,父子两人才吃上了家常菜。 云馨笑笑:“我妈欢迎你来家里做客,不过——你常常待在这边,我怕到时候黑伯父生气。”毕竟大多数父母都希望儿女留在身边陪着不会寂寞。 “他不会,”黑冥夜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往门口走去,“我成年后他就懒得管我了,去哪都随我自己。都说老人家怕寂寞,我家那位有古董珠宝陪着就知足了。贱养儿贵养女,老爷子常说生了女儿该当宝,像我这样的儿子就该贱养着,以后才福大命大。” 云馨喊上天佑,三人一起往楼梯口走去。黑冥夜拉着她的右手,天佑走在左边。下了楼开车回去,傍晚手术结束加上看翡翠看了这么久,早就过了晚饭时间。不过苏慧歆看云馨没回来,特意留下了几样菜在桌上。这时候看女儿回家,便去橱柜里拿了三双碗筷出来。苏慧歆一直喜欢云馨多交几位朋友,最好是像杜雅宁那样又聪明又懂事的女孩。 父母盼着儿子娶媳妇,女儿嫁得好人家。即便现在云馨二十岁都没满,二老也喜欢多看到以前一直孤僻不喜欢与人交谈的女儿,常常带同学和朋友来家里玩。云馨以前喜欢花花公子,苏慧歆和江永安一直都知道。不过出院后云馨感觉却变了许多,加上黑冥夜给她的感觉不错,不像是杜维西那种该杀千刀的富家公子;天佑一直默不作声,苏慧歆却觉得不说话的男人才可靠,断断不会害了云馨。 碗筷摆上桌子,三菜一汤,黑冥夜看了看自己的手,自觉地先去了洗手间。 干了一天体力活饿得快,天佑看到桌上的菜,随手拉开桌边椅子坐下。 云馨连忙拉住他,道:“洗了手才可以吃。”地上毛料堆了很久,忙乎了大半天上满是灰尘,偏偏这人对干净和脏没有一点自觉。 看着天佑瞪大眼睛,眼神无辜又可怜的样子。云馨仔细再看了看——如果没有理解错误的话,某人好像在控诉她不给饭吃。 云馨站在椅子旁边摸摸他的头:“手太脏了,洗洗再吃。”说完拉起他的衣袖看,云馨隐约记得天佑大酷哥身上这件衣服已经好些天没换过,数一数好像有六七天了…… 想到这里,云馨语气加重:“天佑,吃完饭去浴室洗澡!” 天佑微微眨眼,沉默的看着云馨,又低下头不说话。 “以前你和黑冥夜一起在训练营合作的时候,多久洗一次澡?”云馨问。现在虽然是春天,可是外头阳光灿烂,天气渐渐暖和,加上切石本就是项体力活,出汗是常有的事。 天佑继续沉默,眼睛盯着桌上饭菜,又看看自己的手,犹豫着要不要站起来。 云馨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难得将目光放在自己的手上,趁机拉过他的胳膊,说:“饭前先洗手,我跟你一起去,洗手又不麻烦。”并排着走进浴室,黑冥夜正在洗脸,透过镜中看到两人,愣了一愣,皱眉说:“云馨,怎么了?” 云馨指指洗漱台让某人先进去,看着黑冥夜问:“天佑跟你住一楼,他多久洗一次澡?” “没数过,不过大概是三四个星期一次,”黑冥夜抬起头,身上灰尘洗掉,俊朗的脸在灯光下看着清爽干净,他露齿一笑,“这家伙不爱卫生,我从来不跟他睡在同一间房。三年搭档,刚开始我也催他逼他,两个月后放弃了。云馨,待久习惯了就好。” “三四个星期一次?”云馨看着习洗漱台前的天佑,眼中冒出无名的火,“没什么习惯是改不了的。我恰好有一点点洁癖,不介意每天请人帮他洗澡。或者,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亲自帮他洗。” 话一出口,漫不经心洗手的某人忽然加快了揉擦的速度,脸上浮起可疑的赧然,低头说了三个字:“自己洗!” 声音闷闷的、沉沉的,云馨听在耳中,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伸出手摸摸天佑的头,感觉他微微别扭的抗拒了下,却没有移动身子离开。 三人围着餐桌吃饭,江永安和苏慧歆坐在旁边,江子影回了自己房间做作业。云馨饭量没另外两位像是三四天没吃饭的人一样大,没多久就吃完了,放下手中碗筷,云馨想到医院里乐空尘说的话,问:“爸、妈,我们这栋楼有空着还没卖出去的房子吗?” “楼下都有人买了,不过顶上还空着一两套房,”苏慧歆了解得清楚些,说道,“云馨,你问这么做什么?”家里买了这一套大房子也就够了,四个人住三间房,地段好,又宽敞明亮,她和丈夫江永安都很满意。 “医院里我最近照顾着的乐伯父伯母快要出院,想住得离我们近些,以后热热闹闹的,所以我问问附近还有没有空的房子。”云馨解释道,这段时间她说过几次,苏慧歆和江永安都熟悉了云馨口中的这两位长辈,也知道云馨对他们的敬重。 苏慧歆笑着说:“明天妈再去问问,你乐伯父乐伯母以后住在附近,等你和子影都去上了大学,家里空荡荡的,我们和你乐伯父伯母一起就有伴了。” 江永安和苏慧歆心地好,从黑冥夜口中知道乐氏夫妻唯一的女儿车祸去世,想到自己的女儿当初也命悬一线,对没见面的乐空尘和顾珍多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嗯!”云馨心中感动,应了一声,“再过段时间高考,以后上了大学我不住家里,子影在学校上课,你们住在一起,我心里放心些。” 同往常一样睡下,云馨第二天照常上课,傍晚按照原定计划去了乐氏以前熟识的几位叔伯家。这几位精通雕刻、抛光、解石的叔伯为乐氏工作多年,同他们父女俩一向亲厚,不愿在沉逸轩手下打工,后来受不住了干脆回家。 云馨上次就同父亲乐空尘说起过邀请他们去流馨工作的事,现在父亲手术成功,提前让母亲打电话同顾安伯父、沈青叔叔他们说起过,那些年乐空尘顾珍待他们极好,现在他们也都在电话里同意了云馨的邀请。 谋划成立珠宝公司以来到现在,手中有资金,云馨趁着空闲的时间在外处租了一间仓库,将购置来的珠宝加工机器放在了里面。她还联系了以前人脉积累下的一些珠宝加工工人,按照以前知道的程序注册流馨公司。每天累得很,不过想到再过段时间公司能在B市成立,云馨顿时觉得一切辛苦都值得了。 决定去顾安、沈青等叔伯家,一来是想看看他们现在的生活怎么样,二来如今云馨的身份不过是一位在B市没什么名气的年轻人,虽然有乐空尘和顾珍的照拂,顾安、沈青等叔伯会帮助她,但是亲自去请,更显得有诚意些。 信任永远是公司里至关重要的一环。比如沉逸轩的所作所为,再比如当时这几位毅然辞职在家的叔伯,两种不同行为追根究底,便是因着信任。他们看乐黎从小长大,可是如今云馨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位陌生人,相互之间第一次见面,她想让自己有诚意些。 顾安、沈青的家隔得并不远,云馨按着地址走进去,开门的是顾安本人。见到云馨的时候他有些楞然,云馨伶俐的叫了一声:“顾伯父好。” 知道云馨今天要来的消息,沈青等其他几人商量了下,也一并到了顾安家。云馨刚进去的时候看到里头的人,想到这些长辈对她自小的关爱,心中倍感温暖,笑着一一唤了声。 寒暄几句,云馨说明来意,将流馨珠宝公司的情况向几位长辈介绍过,希望他们来帮忙。见她言语不卑不亢,表情诚恳,又亲自前来相请,顾安等人心中都留了一个好印象。留下同叔伯一起用了晚饭,八九点钟光景云馨告辞离开。 在乐氏工作多年几人与乐空尘亲如兄弟,打过招呼后,乐黎的几位叔伯都答应了帮忙。明日开始,一边切割毛料,一边动工雕刻抛光。几位叔伯以前各自带过不少徒弟,现在一并来帮忙,云馨求之不得。 学业固然紧张,公司开张的准备工作也一日日进行当中。半个月来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杜雅宁认识B市商界名流多,加上出众的经营能力,除了资金策划等方面的事,很多子轩都交给了她处理。新公司开张事情颇多,以杜雅宁的能力,得心应手之余,也时常有打电话骂某人把这么多事都推给她的冲动。 云馨的回复便是常常指着自己脸上的黑眼圈,然后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阿宁,学习加上忙公司的事,我晚上睡眠不足八个小时,现在还是长身体的年纪,你看我脸上的黑眼圈……明天早上还要上课,下午两门考试,你真的忍心让我熬夜做完这些事吗?” 杜雅宁咬牙,沉默放弃。 人尽其用,杜雅宁是为数不多真心对乐黎的人。如今她们在一起的感觉,倒是愈发回到从前那段同桌时光了。每天为了谁做某一件事谁做另外一件事吵闹不休,常有斗嘴。虽然忙碌,然而杜雅宁却感觉现在这种,比她以前管理自家产业来得更自在充实。抛却了心中的压抑,逃离家族反而让她心中舒畅许多。 紧张筹备,重重策划。 流馨珠宝公司今日在B市成立,珠宝展于上午八点整在市区流馨公司总部三楼精品珠宝层举办。重新装修过后,如今乐空尘在市区的那栋楼不复之前的陈旧,明净玻璃橱窗,白色墙壁,精致吊灯装饰,一切都别有一番格调。 门口迎宾小姐,珠宝展所需均要一并展出,每个档位的陈设都已全部列入。二十四小时的保镖、安装着的监视器、最新进口保险柜……全由黑冥夜和天佑两人筹划,多次试验之后监视器死角等容易出差错之处都有不同方法应对。珠宝公司的保全系统自然要健全,有这两位在,流馨珠宝公司倒是比其他同行多了几分安全上的保障。 早上六点多,云馨同黑冥夜、天佑已经起了来到公司,检查最后的陈设。第一天开张的珠宝展是打开B市珠宝市场的一大良机,更花费很多人夜以继日的筹划,打开第一步市场,关系着以后公司的发展。何况投入许多资金,更有乐空尘在瑞士银行存下的各式珠宝,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云馨都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这里是心型红黑钻钻石项链,玛瑙胸针、绿宝石……展出西欧年代悠久的贵族珍藏。”三楼珠宝精品极多,云馨一项一项检查过去,朝身旁黑冥夜问道,“你们看着有没有遗漏?我怕置品放错,陈设品现在都订好了,出了错临时很难有相似的珠宝可以顶上。” “没有,”黑冥夜这几天一直习惯性的握着云馨的手,闻言笑笑,“看了六七次,每次都花上足够多时间,这里面的所有陈设不会摆错。我、天佑、杜雅宁都分别检查过一次,不会有纰漏的,云馨放宽心。” “嗯。”云馨点了点头,又将视线转向另一边,嘴上念出声,“白玉剑格、清代玉如意、翠玉萧、红色玛瑙瑞兽、墨玉笔架、那枚祖母绿银戒……嗯,一共二十多件没缺。”如今顾客要求多样,流馨珠宝公司经营广方能适应日后需求。不止和田玉和翡翠,其他方面云馨也花足了心思。从摆设到装饰,无一不是按着最合适的平台设计。 “和田玉和翡翠是今天展出的重中之重,还有一个半小时珠宝展就开始了。”云馨望着展柜上的蓝翡、四色福禄寿喜雕饰以及其他名贵美玉雕饰,心中紧张又兼兴奋,准备多日,有拍卖场黑华坤、黑冥夜、杜雅宁的帮助,珠宝展邀请到了B市几乎所有商界名流。 杜雅宁将宣传工作做得十分到位,八点珠宝展准时开张,现在才七点多,外面一楼便围了很多人,数不清的花束、横幅彩带、精致玻璃橱窗里展出的珠宝,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珠宝美玉,男女老少喜爱者颇多。漂亮精美的首饰更是引起了众多女子的注意。从广告中得知流馨这间新开的珠宝公司,部分行人同特意前来的客户一样,驻足等着开张。三楼是精品,一楼二楼是这段时间加工雕刻抛光出来的低中档翡翠以及其他珠宝。 黑冥夜望着窗外的热闹,不由自主笑道:“云馨,你看今天外面来了好多人,一楼都快围满了。8点前后今天邀请到的嘉宾客户也会一一出现。加上流馨这次的宣传和珠宝品质,以我的推测,估计一整天都会订单不断,赚个满堂红。” 云馨嘴角也带上笑意,又看着一旁双手插着裤袋的酷男,说:“黑冥夜,天佑,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们帮忙。”从一点一滴到现在立足B市,即使有成立公司的条件,然而真正做起来,却仍是困难重重。若不是他们一直帮忙,自始自终都给予全力的支持,云馨恐怕会比现在累许多。 “跟我说什么谢。”黑冥夜揉揉云馨的头发,恶作剧般的将她齐整的头发弄得凌乱,说,“云馨,你现在只接受我一点点,每三天最多只有一个亲吻,还是我厚着脸皮亲到的。我精力一向旺盛,不把自己弄忙一些,担心以后喝了酒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 “那就不要喝。”云馨飞快的看他一眼,迅速做出决定,“今晚珠宝展结束后公司有庆功宴,黑冥夜你酒量差,到时候少喝些。” 臭男人酒品真差! 某此聊天问到黑冥夜的缺点,他嗫喏无比、十分不情愿地说了一句:“不太会喝酒。” 至此云馨就记在了心上。 “那不行,云馨,我虽然酒量比不上你,喝醉了常常做糊涂的事,不过——”黑冥夜指指天佑,“那家伙酒品比我还差。” “我不信。”云馨撇开头,见识过黑冥夜极其差的酒量之后,云馨很难相信边上那个酷酷的冰山男酒品会比某人还差。 “云馨你不相信?”黑冥夜视线掠过天佑,转头对云馨说,“今晚我和他同时喝醉,到时候你就知道谁的酒品更差了……一定会让你大开眼界的。” 将近八点,流馨珠宝公司展出正式开始。地点位于市中心人流量最多的地方,前些年乐空尘将这栋楼一楼商品楼租给商家,每年租金上百万。如今房价疯涨,乐黎小时候乐空尘购置下这块地皮,几年后建造而成,现在的这块地的价格怕是翻了五六倍不止。 受到邀请的珠宝商范围除了B市以外,还有附近其他省份的一些客户。前次乐氏未倒之前,人脉极广,在流馨到位的宣传下,云馨也顺利邀请到了乐氏以前的一些合作伙伴。整个圈子里头规模稍大的珠宝公司众人心中都清楚,外头盛传流馨资金虽少,珍贵珠宝却有很多,这一不知是真相抑或谣言,顿时在B市传播开来。 杜雅宁从电梯口向云馨走来。这些日子早晚忙碌,只为今天的珠宝展,她也起得比平时早了些。“云馨,”杜雅宁喊了一声,走近了些,笑眯眯地说,“大半个月下来,我这位秘书是不是很称职?要是满意的话该给我涨工资了,这大半个月每天早上喝咖啡都花了很多钱。” “好啊。”云馨看她脸上的笑容,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涨一百还是两百?这两种你说了算。” 杜雅宁眯眼:“这段时间我累死累活,你忍心就涨两百块工资?”虽然知道眼前年纪比她小上几岁的少女在开玩笑,不过杜雅宁还是忍不住抬杠,“好歹要涨上一千,帮我把一个月买咖啡的钱、油费、电费给报销了。至于这段时间熬夜的辛苦费,以后答应给我放几天假就好。” 云馨口中虽然没说什么,但也知杜雅宁从家族出来,心中必是免不了伤感,这段时间让她接下这么多活,明着说是秘书的职责,私心里也想杜雅宁忙碌之下,能快些转移目标忘记烦心的事。她本就不是一个天性凉薄的人,杜雅宁离开家族之后,颇有些心灰意懒。以她的性格,夜以继日的繁忙或许才能激起斗志。 云馨几人边聊天边查看布置,只剩下最后一点时间,谁也不想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邀请到的宾客很多都已经来了,接待人员收过他们的请帖,礼貌地将他们迎入展厅。当然除了受到邀请的,也有不少是闻名而来的珠宝收藏家。这部分人在珠宝公司一般是单独订货,看上如眼的东西,价格反而能比一般人出得高。 前次在拍卖行云馨买到那枚置久了已显灰黑色的祖母绿银戒,为扩展公司名气着想,云馨答应邀请黑华坤等人在这次的珠宝展上公开为那枚戒指叫价。 黑家靠军火发家,如今到黑冥夜手中规模更大。黑华坤将寰威交给黑冥夜后,因着自己喜欢收藏珠宝,与人合伙搞起拍卖行。 无心插柳柳成荫,以他的手段和前些年在商界积累下的名气,拍卖行如今在B市已众所周知。被他们看上的珠宝,比珠宝协会给出的证明还来得更让人相信。公众场合有些商家便是依照拍卖行的眼光视为衡量标准。 前些天杜雅宁问云馨有没有为公司剪彩的合适人选,依着几位叔伯的影响力,云馨同他们一起邀请到了珠宝协会几位出名的鉴定师。然后云馨便想到了黑华坤。都说新成立公司剪彩最佳人选是邀请社会贤达和本地官员,云馨通过黑冥夜表达了自己的心思。黑华坤衡量一二,答应下来。 八点整,流馨珠宝公司正式开张。云馨陪同黑华坤等重要嘉宾从接待室走到一楼。迎宾曲播放,司仪人员宣布流馨珠宝公司成立并向今日邀请的嘉宾致谢。随即云馨上前致辞,几位嘉宾祝贺,最后,司仪人员宣布剪彩开始。 巨大条幅、悬挂着的彩旗、公司门外数不清的花篮媒体记者、……礼炮礼花中,黑华坤剪断大红缎带完成剪彩,珠宝展气氛推向□。礼仪小姐迎接前来参观购买珠宝的来宾,一楼至三楼这一次按展厅设置陈列珠宝。 一切都按着原定步骤进行,云馨心中松了一口气。黑冥夜打量着她的表情,在黑华坤与其他众人一起上去三楼后,他笑着拦住云馨,说:“跟我来,我们走专用电梯,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云馨蹙眉,今天公司开张,如果有工作人员决定不了的大订单,云馨的身份绝对是重中之重,走专用电梯似乎有些不合适。 “跟我来,最多十分钟。”黑冥夜直接拉过云馨的胳膊,也不在乎天佑跟在身后。云馨看他表情严肃,想了想没有拒绝。 电梯在一个人很少的角落。黑冥夜一边走,一边随口问道:“云馨,你说待会儿他们看到那些珠宝,会有什么反应?不说我家老爷子,就连我这个外行第一次看到你从银行保险柜拿出这么多珠宝,都吓了一跳。那些珠宝,多到让我怀疑它们的来处……” 气氛有些微妙。云馨迈开脚步与他一起往电梯门口走去,一边想着如何解释。当时去取出乐空尘留下的珠宝,云馨只和天佑一同前去。黑冥夜知道得很模糊。任谁无端看到几十件珠宝从保险柜中取出,都免不了疑问。 云馨沉默了下,指着身边天佑向易说:“那些翡翠是你们亲手解开,至于其他稍有年代的珠宝,多半是买自没落的西欧贵族以及几十年前各地的民间珍藏。我能保证珠宝来源清白,这点我向黑伯父保证过。”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黑冥夜深深看她一眼,半晌轻笑出声:“我现在问你这个问题,是怕以后有人会问到。云馨,B市龙蛇混杂,我虽然黑白两道都认识些人,但也怕哪一天出了意外。珠宝商利益至上,同行竞争激烈,流馨哪一天若是受了排挤,是否有解决的方法?” 云馨心神微凛,转身看向身边的男子,脱口而出:“你知道了什么?” 打滚多年,商场上的事耳闻目睹不少。何况前次翻天覆地的骤变,如今的云馨足以用草木皆兵来形容。流馨开张第一天黑冥夜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是吉利的兆头。云馨敏感地觉得黑冥夜私下似乎瞒了她一些事。 三人走的是专用电梯,除了天佑,并无旁人在场。 黑冥夜闭上眼,忽而又睁开,眼中的锐利渐渐消去,他望着身边,又一次伸手将云馨头上一丝不苟的发丝弄得凌乱:“云馨……我真不知该说你太过敏感还是太过机灵。”他顿了顿,在云馨恼怒闪开的动作中继续说,“现在局势尚未明了,即便我告诉了你,不会有任何进展不说,流馨可能还会平白无故树敌。” “你刚刚说的是排挤?”云馨细细揣摩他的意思,忽而神色一正,“流馨开张前我让人放出风声,这次珠宝展会有极为贵重的珍宝现世。比如B市珠宝界可能是唯一一块的玻种福禄寿喜、哥伦比亚祖母绿戒、西欧没落贵族的钻石项链、胸针。我既然决定成立流馨,必不会甘心让它断于我手,如果受了排挤,该用什么手段我便会用什么手段。” 云馨对上黑冥夜的眼睛,慢慢将剩下的话说出口:“人予我一分,我必还他三分。” 云馨看着性子温和,却也从来不会让得罪她的人好过。好比杜维西、佐尔,那些意欲伤害、无端利用她的人,她曾尖酸刻骨地回应过。杜维西对以前的那位少女存着一丝情意,因着这一点,如今受折磨的不是云馨,反而是当初肆意妄为的那个人。 听到云馨的话,黑冥夜却笑了。电梯门在三楼打开,又被他迅速地按着阖上。 “黑冥夜,三楼到了。”云馨欲要按开电梯门,双手却被黑冥夜抓住。他忽地圈住云馨的腰,将她从电梯口拉到最里边,墨色的瞳孔中透出一种说不出的邪肆:“云馨,你知道吗?这两个多月来我怎么也看不透你,一直在观察我们是不是同一类人。” “你想说什么?”云馨不自禁问出口。黑冥夜对自己的好奇心,自始自终她都感觉到。身边男子好几次不着痕迹试探过她,如果不是反应得快,秘密或许早就不再是秘密。 “我摸不清你是什么样的人,现在才突然发现你和我的本质,其实是一样的。”黑冥夜勾唇,看着电梯一直往上升的数字,说道,“云馨,我的过往B市知道的人不少,于其日后你在别人口中听到,不如我自己告诉你。” “别跟我说!”云馨直觉喝止。每一次黑冥夜用不再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口气同她说话,或试探、或逼问,那些内容总会让她无所适从。 “不要担心,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思。”黑冥夜亲昵地摸摸她的脸,“天佑好赌,我好玩乐。我过去生活浪荡,B市的公子哥儿里头最懂玩乐的莫过于我黑大少。沉逸轩失去乐黎,带他去夜夜笙歌的是我。云馨,我对他本就没有存着什么好的心思。你以前问过我和他是什么关系,现在是不是明白了?” 云馨僵硬着点头。有时候总被他的阳光笑容迷惑,总不自禁忘记黑冥夜本就不是一个单纯的人。骨子里若不是狠辣无情,如何能有如今的成就和地位? “我家老爷子在我二十岁的时候问过我,将来会跟什么样的人一起过一辈子。”黑冥夜圈住她的腰不放手,“我同他说,将来能让我安定下的,必然要是个聪明又不精明的人。” “然后?”云馨抿唇问。 黑冥夜笑了:“世上聪明的人多,不过聪明又不精明的人少。云馨,我又高傲又挑剔,遇上的这些人里面,合我心意的人极少。我不算是良善之人,也不希望日后我的伴侣挑剔我的行事作风。假仁假义的人我不喜欢,单纯无知又不分青红皂白一心的滥好人,我黑冥夜也看不上眼。” “黑冥夜,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云馨挣开他的手,心中为他说的话翻腾,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波动,“你想说的意思我明白了,现在过了七分钟,我必须下楼。”电梯上上下下现在停在第二十七层,云馨按下三楼的按钮。阖上门,低头默然不语。 “云馨,你想知道乐黎和我的区别吗?”电梯往下降落,黑冥夜忽然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乐黎和你完全是两种人。”云馨哂道,“她从不像你那样花天酒地。” “那是表象不能算数。”黑冥夜说道,“虎父无犬子,我家老爷子和乐黎父亲乐空尘都是同一类人。乐家覆灭之后,老爷子有一次说起过我和乐黎的不同。” 云馨来了兴趣,眼中露出疑问,示意他继续。 “我和她莫过于家庭教养的差异。乐黎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公主,受尽宠爱,二十三年从未受过挫折。我刚好相反,我很小的时候老爷子带我去东南亚金三角那边,长大后被送去国外训练营。乐空尘伯父没有将人性的恶教给她,所以乐黎聪明却没有经验。遇上沉逸轩那样的人,失败是必然。” 电梯下落,黑冥夜笑着笑继续说:“云馨,我不想瞒你,我托人调查来的资料上显示的乐黎和你性格很像。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朋友,不过商场上历练经验,心狠手辣的事有时候总免不了。树大招风,日后流馨若是有一天真的被排挤,万万莫要心软。” “好。”电梯叮咚一声,云馨笑着走出,轻声说,“凡事都有第一次,真到了人家犯我的时候,什么手段我都会用上。”为了让倾尽心血为她打算如今尚在医院的父亲放心。 这一次,她不会输。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三楼展出的尽是流馨精品。云馨一路走过去,同B市不少脸孔熟悉的人互相打了招呼。 看到流馨真正掌权人出现,不少私人收藏家和客户禁不住面色激动,纷纷从周边围过来。展厅中那些极品珍宝,只要钱足够,谁都有收藏的兴趣。 远远的云馨看到一个微微熟悉的身影,沉逸轩正同B市几位颇有名气的珠宝商一起聊天。 云馨心中微紧。今天来的除了拍卖行黑华坤等人,云馨也邀请了B市几位珠宝商老总。同行竞争激烈,相互间往往斗得你死我活。首要的便是了解竞争对手。以前发生过有珠宝公司开业,其他珠宝商派下属前去了解情况的行动。横竖最后结局一样,云馨反而放得开了,正大光明邀请他们进来。只要不涉及从她手中购买珍宝的买卖,云馨一概欢迎。 她看重以后同他们合作的机会,扳倒沉逸轩,靠她现在的实力尚不够。能有合作的话,机会将大上很多。 然而同行之间毕竟相忌,无论如何,今日没有受到邀请的沉逸轩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流馨欢迎任何人,都不会欢迎他的到来。 无关乎以前的背叛仇恨,只是一种深深的戒心。如今沉逸轩麾下公司的业务,比流馨这个刚成立的公司大得多。想到这里,云馨眼神微冷。 “江云馨,多日不见,你似乎清减不少。”沉逸轩视线扫过来,踱步在云馨面前站定,“听说你在读书,学业公司兼顾,今天见了流馨展出的珠宝,我沉逸轩佩服。”他的声音淡淡的,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来。 云馨尚未说话,身后黑冥夜拉住了她的手臂,她诧异的往回头看去。 黑冥夜站在她的身后,盯着不远处的沉逸轩,脸色带着说不出的阴霾。 想到黑冥夜在电梯中说的“排挤”,又看着沉逸轩方才聊天的对象,云馨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 黑冥夜走近几步到沉逸轩身边,转头看着云馨,他脸上阴郁散去,目光对着眼前西装革履的男子,说:“邀请函由杜雅宁全权负责,我也不记得流馨今日邀请过你。沉逸轩,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这句话一出口,三楼有几位同样没受到邀请的珠宝商面色也不太好看。 黑冥夜勾唇笑笑。他本就是一个肆无忌惮的人,时而温文有礼,有时候却全然不在乎别人的想法。横竖B市里头他有资本说这样的话,同行里头没人能奈他何。他和沉逸轩尚算有段一起玩乐的交情,不过当时本就没存着好心思。沉逸轩不是傻瓜,处久了心里自然也明白。 “黑冥夜,你多管闲事了。”沉逸轩看他一眼,淡淡的说,“江云馨并不是你什么人,再说我今日来此纯属祝贺,没有任何恶意。” “是吗?”黑冥夜视线转到方才同沉逸轩说话的几位珠宝商身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沉逸轩,我前些日子知道了些蛛丝马迹——有些事,还是莫要做得太绝。” “你说错了,”沉逸轩反驳,“我给别人留余地,旁人未必会同样待我。这世上没有谁是可信的。流馨的雕刻师傅是我公司里被解雇的员工,珠宝安置的格局、装修都与我肖似……”沉逸轩对上云馨的眼睛,“江云馨,敢问你这样做,是存了什么心思?” 云馨冷冷盯着他,目中鄙夷:“你沉逸轩今天的一切是从乐氏取得,忘恩负义之人,有何颜面反指着我说三道四?” 这里本就是乐空尘购置下来为女儿以后事业扩张所用的分公司和仓库所在,装潢和格局同乐氏当然相似。 云馨与乐空尘商量装修的时候,融入了许多新元素,在设计雕刻构造上都花费了很大心思。推陈出新,同设计师一起想出来的新颖创意让许多客户都叹为观止。 沉逸轩眸光微闪,当初费尽心机从乐黎手中夺来乐氏,这件事他从未后悔过。乐黎骄傲,如果没有折去她的羽翼,她必受不了别人的钳制。可是每次从眼前少女口中听到指责的话,他都无法淡然视之。 旁人的责难他从未放在眼里,黑冥夜的威胁他也置若未闻。可是望着眼前的人,沉逸轩无端的就想到了乐黎。一切他都没有后悔过,除了没料到那场导致乐黎死亡的意外。 毫无准备的,从此和那个人阴阳相隔。日日夜夜噩梦纠缠,入眼只想到他那时候被背叛时那种心痛、不敢置信的眼神。 以及,警察打电话给他和家属时,同乐空尘一起看到的那具满身是血的冰冷尸体。乐空尘当场重病发作不省人事,而他沉逸轩,夜夜笙歌行尸走肉般活到今天。 沉逸轩笑了笑,苍白的唇色让人心惊,他用一种极轻极轻的声音说:“江云馨,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像你这样激起我的斗志了……从今天开始,我对你宣战。活着横竖无趣,能和你玩多久便玩多久。这唯一的乐趣,希望你莫要让我失望。” 云馨目中怒意一闪而过,握拳克制住自己,轻笑出声:“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沉先生,流馨日后的成就,想必不会让您失望。” 黑冥夜、云馨和沉逸轩三人的谈话吸引了边上部分人的注意力。商人崇尚和气生财,开张第一天就有争执,旁边顿时有人问起事情发生的缘由。 云馨衡量一二,收了脸上的冰冷,淡淡的说:“来者是客,今日沉先生请自便。不过若是看上什么东西,恕我抱歉,本店商品只卖给识货的客户以及收藏夹,不卖给同行珠宝公司。” 她这句话既是对沉逸轩说的,也是对场上其他珠宝商说的。无论是否受到邀请,也都没有把奇珍异宝卖给其他同行的道理。好比两家超市在同一个市被相互竞争,当然排除一家向另外一家超市进货的可能。 沉逸轩脸色微微难看,却没有反对的理由。早先看到三楼陈列的精品,他动过让下属匿名以私人名义购买的主意,尤其是那块四色同体的玻种翡翠,任何一家即便花重金得到,都不会亏本。 庆祝会的paidui 如今被云馨当众说出,沉逸轩心中暗恼,却也决定放弃这种心思。若当真被发现,对公司声誉受损不说,反而更增加了流馨在B市的名气和影响力。 多日不见后的再一次交锋,两人不欢而散。 众目之下,那层反而一挑即明的敌对心思,云馨和沉逸轩皆有默契的保持缄默,双方都没有抖出来。 接下来云馨只把沉逸轩当成隐形人。有媒体拍到两人当时的照片,脸上对对方的敌意和不屑皆表露出来。于是有人声称流馨第一天开张,看到珠宝展无数诱人的珠宝下,沉氏公司当家人坐不住,与流馨决策人商讨未果遭到拒绝云云。 黑冥夜拍拍云馨的肩,安慰道:“别担心,一个月内如果沉逸轩有任何动作,我自有消息来源告知。” “嗯。”云馨点头说,“说起来如果当真逼着自己,我同任何人都能维持面上交情。不过对他沉某人例外。我有准备流馨以后的发展不会一帆风顺,可是横竖已经做了,商场如战场,暗里地你争我夺,不进则退。从流馨在B市成立这天开始,我和他就陷入不死不灭的结局。未来几年内总有一方退出,即便他忍得住我,我也忍不了他。” 两人正说着,接待人员过来说黑华坤先生在那边请云馨过去。黑冥夜笑笑:“我家老爷子一定是惦记着那枚戒指,老人家念旧,我每次过去他都问我这件事。加上今天这里名贵珠宝多,旁人注意力分散,有心跟他抢的人可没有上次这么多。” “黑伯父会不会是看上其他东西了?”云馨猜测,“不过上次在拍卖场上,我答应过黑伯父那枚祖母绿银戒将在珠宝展商出售的事。”两人边说边走,很快走到黑华坤旁边。 打了招呼,黑华坤果然说起银戒的事。当初设计展出方案的时候,云馨特意注明将名贵翡翠和绿宝石分开陈列。现在围观人数最多的反而是几块极品翡翠那边。 流光溢彩,色泽清透,那样漂亮的翡翠,很多人赞叹不已。纷纷向旁边的礼仪小姐询问价钱,咂舌之余,明轩的首饰在不少贵妇人和客户口中,反而更增名气。 一分钱一分货,至少他们在别处珠宝公司很难得见到六七十克拉的红黑心形钻石项链、精美别致的胸针、绚蓝夺目的蓝水和红紫黄绿色泽缤纷的四色手镯和其他款式翡翠首饰。 中国人崇尚白玉,仓库原本堆积的白玉籽料经过加工雕刻,各款首饰和吉祥挂件都卖得很好。按照成色不同,几万、几十万乃至几百万的大尊和田玉莲座佛像雕刻皆有。流馨展出的白玉颜色洁白,质地纯净细腻,光泽莹润,合理的价格给不少人留下极佳的印象。 “云馨,今天流馨开张第一天订单不断,伯父恭喜你了。”黑华坤看着周边的热闹,不少贵妇、商界名流携带家属前来参观,满意之下订下不少精品珠宝,“按着这样的势头下去,只要货源保证,不出几年你就是B市珠宝业首屈一指的人物了。好好干,以后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伯父会尽力帮忙。” “老爷子,你这是在拉拢?”黑冥夜笑道,“云馨有我帮忙就够了。” 黑华坤斜他一眼:“你整天嬉皮笑脸,谁会放心你让你做事?姜还是老的辣,除非你再混二十年,不然哪天做错事了,可别凑到你老子我手上!”儿子拆台,黑华坤又狠狠瞪了他一眼,“珠宝展结束了跟我回家一趟。明天是你妈的忌日,今晚不能喝酒,也别出去住了。” “嗯。”听到是母亲忌日,黑冥夜脸色微正,点头答应,对云馨说:“今晚庆功宴我去不了了。” “以后会有机会的,”云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谈到黑冥夜的母亲,他们父子二人脸上都没了笑容,有心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云馨说道,“伯父,我们继续商量下戒指的事如何?” “好。”黑华坤同拍卖行其他几位商量片刻,确定底价。双方价钱谈妥,流馨以七百五十万签下订单。原本如果竞价必当不止这个价钱,然而云馨想着父亲乐空尘在医院,加上戒指本就购自拍卖行。开一个黑华坤有利的价格,博取他的好感以为日后计量,反而更为重要。 黑华坤商场上打滚半生,云馨报出价钱后他也明白了眼前少年人的意图,没有推脱。他看重的是流馨未来在B市的潜力,好比一个赌约,没有发生其他意外的话,黑华坤暂时会将筹码押在流馨身上。 极品珠宝镇店,早上中午下午订单不断。珠宝公司厚利,往往一笔就是很大的数目。忙碌一整天下来,虽然忙得很,云馨却赚得盆满钵满,脸上一直笑眯眯的。 每年三四月份正是招聘的□,公司招聘了一些刚毕业以及有工作经验的员工。云馨同杜雅宁商量之后确定了晚上的庆功宴在B市一家酒店举办。 珠宝展结束之后,黑冥夜和黑华坤一起回去。新招聘来的公司员工、雕刻抛光师傅、公司长期销售人员等都一起去了酒店。开张第一天流馨业绩圆满,超过云馨自己定下的目标,值得庆贺。 云馨和天佑、杜雅宁等人一起坐车过去,到了酒店早已预定好的包厢。服务人员上了酒菜。珠宝展能顺利进行,云馨首先向在场众人说了一番感激的话。桌前举杯的少女虽然看着只有二十来岁不到,但是这些天同他接触,行事果决、安排到位,由珠宝展可观其心思缜密。众人没有将她当成年轻人那般轻视。 在他们那个年纪,在场没有人能做出同样的成绩。 以后流馨发展,相互间了解得会越来越多。云馨让在场公司员工随意,话语说完便在天佑旁边坐下。 酒菜慢慢上齐,云馨中午只吃了一点点,忙碌了一天肚子早已饿了。同座的是上次邀请到的几位叔伯,顾安、沈青等人。桌上放置着好几种酒,顾安特意让服务员上了几瓶烈酒。 喝醉的天佑很可爱 云馨先吃了些东西填肚子,只注意几位叔伯说了几句“保镖”、“敬酒”什么的。看到天佑举杯,也没怎么在意早上黑冥夜说的话。桌上叔伯兴致上来了,她当然不好意思阻止。 身穿黑衣的保镖先生面无表情,对顾安等人的敬酒来者不拒。 一杯一杯下肚,天佑脸上透出不太自然的红晕。沈青几个大老爷们顾着敬酒,都没有发现。 云馨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灯光下只见天佑耳根红红的,嘴角竟然噙着一个笑容。 相处这么久,这是云馨第一次看见天佑的笑容。 男子脸容俊朗,线条偏向冷硬。 然而破天荒出现在脸上的那个笑容,打破了刚硬和冷酷,让他看着忽然柔和了许多。额间发丝垂下,遮住低垂的眼眸,竟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云馨心头一跳。 桌前有两三瓶开封的伏特加。敬酒过后,天佑将瓶中的烈酒往杯中倒满,将高脚玻璃杯凑近嘴边。 他喝酒的动作很慢,几乎是一口一口小抿着。然而云馨却注意到没多久,原本满满的杯子已然见底,只剩下一滴一滴液体,顺着杯侧往下流。 “天佑。”云馨看着他嘴角的笑容,震惊过后,心头有些疑惑,“黑冥夜说你酒量不好,是不是真的?” 本来她是不相信的,然而看到喝了酒之后的某人,麦芽色肌肤的脸上开始泛红,唇边竟然多了一缕笑容。在以往的任何时候云馨都没有见到过。印象中的天佑除了某些特别的时候,平时皆是冷冰冰的面无表情。现在的反常,由不得她不怀疑。 天佑右手抬起,将桌上的伏特加拿住往杯中倒酒。一口一口抿着不说话。伏特加纯饮时,最正宗的喝法是在旁备一杯凉水,以常温服侍。 不像白干老窖慢慢品尝方能显味道,伏特加快饮闷光才是最好的。而冰镇后干饮,酒中的冰溶化于口中,喉咙里头像是有一股火焰般的清热冒上来,烈酒之名得于此。 伏特加酒烈,度数高,一般酒店宴饮不提供这种酒。这一桌顾安几人酒瘾上来,又加上今天高兴,这才找服务员点了几瓶。想着云馨年纪看着不过二十不到,沈青等人也没有敬酒为难她,就将目标转移到了云馨身边的保镖天佑身上。看他高高大大,应该酒量也不错。 结果就是在云馨吃菜的时候,天佑干了几杯烈酒。想到黑冥夜的话,云馨摸不准他的酒量怕他喝醉,想着该喝酒的话也该回去喝。在天佑又一次倒满酒的时候,云馨按住了他的酒杯。 “天佑,酒喝多了。”云馨用他的筷子夹了几片青瓜到他碗里,“想喝酒的话回去再喝,你忙了一天也该饿了,先吃点菜。” 天佑抬头看她一眼,微笑地放下手中的酒杯拿起筷子吃菜。明明是一样的动作,然而他今天做来,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单单脸上的神情,跟以前的冷酷就决然不同。酒席热闹,十一点之前不会停歇。第二天虽是周日,云馨却没有晚睡的习惯,又怕家中父母担心,提早跟公司里的人道别。 这段时间的忙碌使得众人互相多了几分了解,员工也都知道云馨临近高考需要复习,挽留几句再罚了一杯酒,也就同意她先走。公司里刚招募的公关部几位员工将气氛搞得活跃,虽然有自己离开这一特殊情况,云馨也不是特别担心。 天佑站起身,同云馨一起走了。B市虽然是春天,然而今晚风大,吹在身上有些冷。公司商务车暂时派做其他用途,想着公司和酒店里都有空调,云馨只穿了一件正式的白衬衫,将礼服外套借给了比她还提前回家的杜雅宁。 今年天气有些反常,往年早已是单衣的时节,今年春天却是异乎寻常的冷。从温暖的空调包厢中走出,云馨瑟缩地抖了一下。打算叫出租车回去。 “你,陪我走走。”身侧传来一个低暗的声音,云馨下意识停下脚步。天佑脱下身上的外套,不由分说的罩在云馨身上,“穿着。”酒店外远处昏暗的路灯下,一身黑衣的男子眼中比往常多了几分感情。 这样细致入微的动作,平时的天佑从来不会做。云馨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左右无人,她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天佑,你好像比以前话多了些,你是不是喝醉了?” 云馨拢拢身上的外套,温暖的感觉随之传到胸膛。她一直喜欢温暖的人,温暖的事。人性的恶劣、阴暗有时候总下意识的避免开来。同沉逸轩一起相处十年,云馨待他是男女之情。其实一开始就注定了云馨不会喜欢他那样沉浸在过往中拔不出来的人。 正想着,耳边听到身边男子的声音:“我没醉,我酒量很好,别听黑冥夜胡扯。” 云馨乐了:“喝醉酒的人常常说自己没醉。伏特加后劲大,待会儿反应只会越来越大。我们先回去,我怕你醉倒在外面,我抬不动你。” “没醉。”天佑撇撇嘴,脸上笑容已经消失不见,“我醉了自己能回去。黑冥夜不让我睡床,我回自己家去……那样的话,没人会赶我走了。” “你的家?”云馨疑惑,“我以为你一直没地方住,天佑,平时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家的事。” 这时候天佑话特别多,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不同于黑冥夜之下的嬉皮笑脸下的细腻关怀,更不同于平时的冷酷面无表情。反而有种淡淡的忧郁、柔和,杂糅在一起,那种感觉令人倍感新奇——尤其是在天佑身上见到。 “天佑,你喝醉了。”云馨在心里补了一句,这就是黑冥夜说的酒品差? 看着比平时不一样了些,话多了,神情也很不一样。但是还好并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 “我要回家。”天佑忽然说,“好久没回去了。”他说走就走,拦下一辆出租车,直接打开后座坐了进去。 “天佑,你去哪里?!”云馨喊出声,快速地扯住他的衣袖,“你可以明天早上再回去,现在天色晚了!”不是不让他回家,而是看天佑现在的神色,怎么都有些不对劲。 相处了这么一段时日,又清楚知道他白天时候的个性,云馨很难把他一个人丢着不管。 跳江、裸奔、暴力倾向等等 何况,他现在酒醉。 按照黑冥夜说的话天佑酒品不好,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醉酒的人常常有平时不为人知的怪癖,跳江、裸奔、暴力倾向等等。 云馨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跟你一起去。”她身上带着手机,万一出了什么事,应当可以照看一二。这段时间得天佑许多照顾,安全上有了保障,仓库里的大部分石头都是他切割出来,换做旁人,云馨未必能放下心来。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天佑向司机报上一个偏僻的地址,夜晚马路上还有很多人。然而司机按着那个地址开去,绕到几条小弄堂里,却是愈发安静。 越开到里面,四处看去全是黑乎乎的一片,没有半个人影。 司机朝后开口问:“小伙子,还要往里开吗?” “嗯。”天佑说了一个字。 车静静地向前开去,最后在一个拐角的小弄堂里停了下来。云馨同天佑一起下了车来到一间屋子,只感觉里边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任何住人的迹象。 “天佑,这里是你的家?”云馨问道,黑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再加上位于偏僻的弄堂口,地上不太平整。夜晚没有月光,云馨睁大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反倒被地上随处丢弃的石头绊了一跤。 天佑听到她的闷哼声,摸索着握住云馨的手,从地上将她扶起。门用钥匙锁着,云馨耳边听到金属碰撞声,感觉天佑似乎拿出了钥匙将门打开。 被拉着手,云馨有些不习惯。然而夜色漆黑,周围又静寂得没有任何声音,来到这样一个未知的地方,说不担心是假的。 进门没多久,听到一声拉线的声音,眼前忽然亮了起来。灯光射入眼睛,云馨下意识眯上了眼。重新睁眼的时候,入目是老式的那种昏黄电灯泡。 风从门边灌进,吹开了电线下悬挂着的昏黄灯泡。亮光顿时也一闪一闪的。 云馨打量着这间房子。来之前她就看过周围没什么人烟,房子陈旧,约莫是八九十年代那种市区边缘地带的老屋。只有一间房,角落边放置着厨具,另一头是一张床。 入目看得到一盏电灯,中间摆放着一很小的桌子、两条凳子。除此之外没有电视机,没有空调,墙壁旧得斑驳,顶上没有电扇。唯一一扇窗户用几张破旧的报纸粘着。 “这里,是你以前住的地方?”云馨问道。这就是他所说的家么?不会有人抢他的床,也不会有人将他赶出去……云馨不知为何忽然涌上一种心酸的感觉。 她自出生后便住在豪华别墅区,自小蒙家人爱护,衣食住行从未有过忧虑。即便后来重生为江云馨,在江永安和苏慧歆的照拂下,也从未住过这样简陋的房子。 天佑没有说话,握着云馨的手却紧了一紧,随即松开。他走到桌边,拉开凳子坐下,静静的坐着。桌上有块抹布,他用手拿起来将桌子细致的擦了一遍。云馨注意到土黄色的抹布上并没有很多黑色的痕迹,显然桌子并不脏。 “你常常回来这里?”云馨忍不住开口。这样的气氛下若是不说话,感觉心里像是压抑了什么。 “嗯,最多隔一个月,我会回来一次。”昏黄灯光下男子开口,脸上竟有丝怀念,“我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从出生开始,和我妈住在这里。” 云馨看他脸色越来越红,盖过了古铜色肌肤。烈酒后劲大,天佑酒宴上喝了这么多,醉酒的人常常会做一些平时不会做的事。就比如,沉默的人会突然间想说出自己一直压抑在心里的一些话。 “你爸呢?他不跟你们住在一起?”云馨又问,在桌边另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 “他是个赌鬼,一年到头和别的女人住在外头,小时候别人说我是没人要的野种。”天佑继续说,“他把家产输光,妈生病了后来没钱治病,累得她病逝。这里的每一件家具都是她给人补衣服赚来的。” 从来没想到天佑小时候竟有这样一段往事,云馨心中沉重。B市老房子拆迁多,像这样的房子一般情况下早已被拆迁,能留下来的是极为少数的情况。 屋子里灯光昏黄,衬得天佑脸上喝酒泛起的红色愈发明显,他轻轻说:“你知道吗?我被人带到国外训练三年,中间出了几次任务,回来后看到这里正准备拆迁。在外面游荡了几年,这里是我唯一的根。我花了很大心思帮一个人做事,最后又抓到他的把柄,他承诺我动用权势保住。这么多年了,老房子才能维持原样。” 都说浪子在外漂泊越久,往往越想有一个家。云馨心头酸楚,却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能说什么。有时候看着无忧无虑的人心里反而藏着别人都不知道的事。 天佑从凳子上站起来,重新拿起桌上的抹布,将角落里头搁置的厨具擦了一遍。外头看着没有人烟,然而这间房子里面或许是长期打扫,又看到天佑小心翼翼生怕弄破一件家具,云馨直觉的开口:“你现在喜欢赌博,是不是因为你爸的缘故?”小时候留下的阴影最重,单亲家庭的小孩受到的伤害也更重。 从没经历体会不到当年天佑那种几乎陷入极端的贫穷,云馨唯一能做的是转移他的心思。 她听说过酒后发疯、暴力的人,上次黑冥夜喝醉酒躺在地上高歌嚎叫让她头疼不已,然而此时天佑却是另外一种感觉。跟黑冥夜比起来,他仍旧很安静,只是偶尔说说话,将平时任何人也看不出来的事向另一个人倾诉,或许酒醒了什么也不记得。 擦完家具,天佑又走到床边。屋内唯一一张床上挂着蚊帐。可能是挂得久了,蚊帐微微泛黄。云馨站起身看,上面打着几个补丁,用布料缝了起来。 手机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看到来电显示上的熟悉号码,云馨接起电话:“妈。” 苏慧歆在另外一头说:“云馨,这么晚了在外面,今天要回来吗?公司晚宴有没有结束?”云馨没有瞒着苏慧歆和江永安开公司的事,很早出门的时候也同父母说了晚上的庆功宴。过了平时睡觉的时间,苏慧歆这才打了个电话来。 天佑的泪水 “妈,今晚你们先睡别等我,我出门的时候带了钥匙出来,待会能自己回去。你们把门窗都锁好,早些睡下。”云馨说完,听到苏慧歆让她在外面小心天气冷别冻着、早些回来休息之类的话,这才挂了电话。 云馨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视线转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天佑的身影。刚要开口,云馨从床上听到了一个声音。男子略微带着哭泣的沙哑嗓音在寂静的周边听得更是明显。 云馨慢慢走到床边,看到那个一向冷酷面无表情的男子坐在床边,蚊帐往两侧拉下,他用自己的手紧紧抱住了头。 哽咽之声,从他的喉中发出。双手包住看不见脸,然而嗓音中的沉痛,却声声入耳。云馨静静地坐在床边,轻拍他的肩。有时候出声安慰人并不是最好的,趁着酒醉如果能揖让他发泄一场,未尝不是好事。 “很难受……”天佑紧紧拽住云馨的衣服,话语说得断断续续,“吃了苦,回家,家里没人,一个人也没……难受。” 云馨拍拍他的肩,无声安慰。心里却是一阵一阵的抽痛。如果她的父母出了意外,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却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这样孤苦无依的生活,她是不是能熬过去? “睡公园、马路,会不会哪一天醒过来,家里有人陪我一起……”床头高大的男子又用手把头蒙住,声音痛楚,“外面的人嫌弃我,说我脏,骂我野种。别人家里有亲人,我十四岁以后,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被刀割伤,跑回来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只有这里没人会赶我走……” 夜色渐渐下来,天佑的话语声越来越小。云馨一直轻拍着他的肩,直到感觉身上的衣袖被松开。低头一看,男子倚靠在床栏边,眸子闭上,眼角隐有湿意。 轻轻浅浅的呼吸声传到云馨耳中,是睡着了。云馨将他的手从自己衣服边拿开,站起来用尽力气把他整个人挪动到了床里头,为他盖上棉被。 天佑蜷缩着身子,安静地睡着如同一个大孩子。俊朗的脸上没有平时的冷酷,想到方才他喝醉打破平时压抑下说的话,云馨深深吸了口气。昏黄灯光下,安然睡着的男子让人生出一种无端的痛。淡淡的,却像是撒开的网,漫天铺地,任是逃脱不开。 云馨从床边走开,看着外边天色,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刚才从市区打的过来,车绕了好几条小弄堂。然而现在晚了想回去,因着杳无人烟,出租车怕是一辆也找不到。绕了这么多路,云馨没有把握不走错。 抬眼看了看屋子,云馨决定趴在桌上撑一晚。走到门边将电灯关了,云馨摸黑走到桌边。屋里寂静,只余浅浅的呼吸声。 早上第一眼睁开眼睛,云馨狐疑的发现自己并不是在硬邦邦磕手的桌边醒来。再四处望了望,棉被盖在身上,温暖又厚实。微微泛黄的蚊帐,是在床上! 惊觉自己上半身衬衫纽扣半开,外套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云馨顿时清醒。昨天夜里她记得自己是睡在桌边,怎么早上就换了地点?想到屋内只有两个人,不是她自己跑的,那是怎么到床上的? 腿上硬硬的有些难受,好像什么东西架在上头。云馨转头一看,另一头棉被隆起,隐约露出黑色的发丝。顺着被子下凸起的身体,云馨反应过来,一脚将腿上压着的重量踹开,大喊一声:“天佑,天亮了!” 某人从睡梦中醒来,揉揉发涩的眼睛,眼神茫然。 听到床对面没有任何声音,云馨从被窝里爬出来,穿上裤子,随便披上外套,走到床边从上往下俯视某人,一句话也不说。 男子目光清澈,因为早晨刚睡醒而显得微微茫然,云馨这个角度更看得明显。两人对视了足足有十来秒,天佑目光扫到云馨半解开的衣服上,忽然开口:“衣服,皮肤白。” 前一句说的是衣服没穿好,后一句说的是少女胸锁骨微露出来的白皙肌肤。 被人用“皮肤白"这样的话夸奖,云馨眼神微眯:“起床。”动手将身上衬衫的纽扣扣上,云馨加了一句:“我怎么会睡到床上的?我记得昨晚我趴在桌边睡的。” “半夜我抱的。”天佑顿了顿,想起昨天半夜时候手中的触感,加上早晨脑子不太清醒,又嘀咕着加了一句,“很软,舒服。” “衣服裤子呢?也是你给我脱的?!”语气渐渐发怒,可惜某人没听出来。 伏特加喝醉早上虽然不会后遗症头疼,但是总归是喝醉了酒,天佑跟平时有些不一样,下意识的回答问题。他看了云馨一眼,指指自己身上:“睡觉要脱衣服。”潇洒不在意的掀开棉被,露出自己大腿,眼神无辜地指了指说,“我也没穿。” 云馨从床上抓起一个枕头砸了过去:“天佑你给我闭嘴!”这人当真是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话的时候,比如……比如现在,说了这么多!上次打电话问他切石的事,又很混蛋的拿了切割机放到手机旁边回电话。当真是无论说不说话,都让人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这样闹了一场,昨晚上略有悲伤的气氛一概都不存。天佑大酷哥酒醒后回复成以前的样子。夜晚的一切,好像都是水中月、镜中花,片影不留。云馨也摸不准他是完完全全不记得了,抑或是别的一些什么。 即使再没心没肺的人也有寂寞孤单最不为人知的一面。经历夜里的一切,云馨有种偷窥了他心中秘密的感觉,静下来再对上天佑的眼睛,心头好像植入了些什么,再难以回复到以前的泰然。 “要出去吗?”过了很久,云馨开口问道。 天佑从床上起来,将被子叠好,又将蚊帐好好放下。 一切整理好之后,男子将手□裤袋,抿唇点了点头。在云馨转身之后,男子略微疲惫地用手按住自己的额头,常常呼出一口气。 对云馨来说,高三剩下的这一两个月最是忙碌。流馨珠宝公司经过一场成功的珠宝展,在B市珠宝界打开了一道口子。精美的珠宝,漂亮的首饰,从珠宝展第二天开始订单便源源不绝。三四月份应聘工作的□,公司又第二次扩招了一批员工。 黑冥夜发脾气了! 因着学习忙碌,云馨将部分工作交给了杜雅宁处理。流馨的主营业务、大订单却仍是云馨亲自处理。沉逸轩之鉴犹在前头,云馨不会放任再一次类似事端的发生。无关乎信任与不信任,身为公司老总,该亲自处理的事她不会偷懒转交给任何人。 昏天暗地的第一轮第二轮高考复习过去,云馨成绩经过最开始的稳步提升,到现在已经趋向年级三四十名的稳定水平。高考前反而有些紧张,这样的成绩去考A大企管系,尚存着一些风险。倒计时渐渐临近,临到高考前一天,回到家中,云馨有些惶忽。时隔五六年后人生的第二次高考,刻苦了几个月,明后天就是最后的决战时间。 云馨回家打开门的时候苏慧歆和江永安都在家。沙发上坐着乐空尘和顾珍,住院几个月终于出院,乐空尘精神比在医院里好了许多。知道女儿明天高考,众人都不禁焦急担心。 “爸妈,伯父伯母,你们放心,明天我会尽力考好。”云馨话一出口,感觉这些日子担心放下了许多,她耸耸肩,笑眯着眼伸了一个懒腰,“只剩下最后两天,考完之后就轻松了……” 六月酷暑,空□室带着丝丝凉意,丝毫不让人觉得烦躁。云馨静下心做试卷,将自己的状态发挥到最好。两天下来,考完最后一门,卡时间交了卷,云馨踏着铃声走出教室。 校门外站着很多家长,看到自己儿女出来纷纷迎上前去。云馨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准备在前面搭公交车回去。考前苏慧歆说要来接她一起回家,云馨想着夏天的烈日便拒绝了。 “云馨。”一只脚踏上公交车的时候,云馨在不远处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到银白色轿车里黑冥夜在向她招手,云馨从公交车上收回脚,走到车旁,问道,“你怎么来了?” “上车,带你去好玩的地方。”黑冥夜看向窗外,勾起一个笑容,“云馨,这是高考之后,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 云馨狐疑地上了车:“你要带我去哪里?” “秘密。”黑冥夜眨眨眼睛,顺口问道,“高考考得怎么样?能不能去你最想进的大学?”他知道云馨一直想报考A大,以她平时的成绩也尽够了。不过高考失误和超常发挥的人每年都不少,谁也不能说得那么绝对。 云馨仔细想了想:“现在没对过答案,不过依平时来看,这次应当比以往考得更好一些。” “嗯,那就好。”黑冥夜笑了笑,在红灯处停下,伸出手亲昵地揉揉云馨的头发,“伯父伯母在家等你的消息,要不要先报个好?”他递了自己的手机过去,“用我的打。” 云馨点点头,分别给苏慧歆和乐空尘都打了电话,让他们放心。车向前开去,B市云馨从小住到大,很多街道都十分熟悉。看到某个标志性建筑的时候,云馨忍不住开口问:“黑冥夜,你想带我去A大?” “答对了一半。”黑冥夜绕过A大校门,转入不远处一个街角,在A大外边一栋公寓前停下车,“我想带你来的是这里。” “很漂亮的公寓。”云馨绕着外围墙一边走一边欣赏着,“这里的主人是谁?” 黑冥夜拉起她的手,勾起笑容:“这栋公寓是你的,我送给你的礼物。” 云馨抿唇正想说话,猛然间又听黑冥夜笑着说:“云馨,以后你上了大学,这里是我们同居的地方……” 云馨猛然变了脸色。 “等等,别生气。”黑冥夜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变化,放开她的手走远几步,将门打开,“先跟我进来再说。” 他的语气并不像平常时候那样嬉笑,云馨皱了眉:“我不进去,黑冥夜,你将我当成什么人?送一栋公寓,两人同居……我江云馨还没落魄到要人包养的地步。”在苏慧歆和江永安一直的告诫下,她对这样的事一直十分敏感。听到他说同居的话下意识往那边想。 黑冥夜脸色阴郁几分,他一字一句说:“跟我进来!”不容拒绝地拉过云馨的手,动作粗鲁不像平时那样细致温柔。云馨挣扎想要掰开他的手,手被捏得生疼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放手!”云馨眯了眼恶狠狠的说,“你是不是想把我的手掰断?” 黑冥夜眉头几不可见地一跳,慢慢松开手转身对上她的眼睛,“云馨,我想跟你谈谈。” “晚上班级有毕业聚会,我没空。”云馨快速想了一个理由,转身即欲离去,“待会我就要过去,不管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黑冥夜欺身逼近她:“这几个月你基本不参加班级活动,上次春游全班所有人都去了只你没去,这次想必也不会例外,聚会什么的都是借口。江云馨,我从来没想过包养你,你如今身价千万,想买房买公寓的话哪里还需要我多管闲事?” 云馨停住脚步,却始终没有转过头。身后男子沉默着,空气好似渐渐变得压抑起来。 “从认识你到现在,所有情谊加起来,是不是还比不上一个毕业聚会?”黑冥夜忽然笑了,修长的腿往前迈进几步,“我好像一直太纵容你了,让你忘记了我的本性。江云馨,我不是一个好人,耐心更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多。我只有一句话,你要是当真觉得毕业聚会比我重要,今日尽可以离开。以后这座公寓,我会亲手用炸药将它炸了……” 云馨听得心寒,挺直的后背微微僵硬:“别这样。” 黑冥夜淡淡的笑了:“我自己赚的钱自己总有资格支配,你莫要忘记我做的是什么生意的。在B市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炸楼,这点本事我还是做得到的。再说,一栋公寓的钱,我黑冥夜还浪费得起。” “我跟你进去。”云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抬腿往里走进。虽然毁了这栋公寓并不关她什么事,然而素知黑冥夜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这样逼不了自己,或许他会换一种更直接了当的方法。 他一直都很强势,容不得人拒绝。像他这样性格的人,能不动声色的一直容忍自己到现在,云馨已经觉得很难得了。 终于忍不住对她伸出了色魔之抓!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公寓前门带着一个小花园种着花草,有云馨最喜欢的茶花,看到的时候她心中掩不住惊讶。黑冥夜忽然从前面转身,淡淡说:“我从云南托人装运这几株茶花过来,本来想着你大学四年之后应当能长成开花,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等晚上我把茶花全拔了一株不留。没用的东西,我从来不喜欢放在身边。” 花园里的茶树小小株的,嫩绿的茶叶却颇为诱人。云馨不由自主走近几步,用手抚摸到只到她膝盖的茶树:“这株是风山茶,这株是牡丹茶,还有松子鳞、紫溪茶……”都是即使在云南也极少见的茶花品种,长势极好的茶树幼苗,因名贵反而更是难寻。 云馨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难言的滋味。 她喜欢茶花这件事只是偶然间同黑冥夜提起过一次,现在看到这些,才知道黑冥夜竟将自己这样放在心上。 黑冥夜淡淡的笑笑,继续朝里头走去。进了屋,公寓地面以大理石镶嵌,干净整洁。整个大厅的布置宏大中透着一种素雅,墙壁用米黄色的壁纸贴着,并不是白得耀眼的颜色,很是温馨。 “这幅画……”云馨忽然看到墙上挂着的长卷书画,心中恍然想起了什么,看着黑冥夜问,“这是王老店里的那幅画?” “嗯,”黑冥夜面无表情的说,“上次你从他那里拿回来之后一直搁在房间里没挂,我将它拿了出来挂着,本来以为你会喜欢,不过有人不领情,现在看起来也没必要了。” 他的语气不甚在意的样子,云馨听在耳中有些难受,忽然开口:“谁说我不喜欢?我一直想着以后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将它挂在大厅里。” 黑冥夜沉默着没说话,云馨上前走到他身边,微微仰头,说道:“黑冥夜,抱歉。” “这是你想拒绝我的道歉?”黑冥夜闭上眼睛,“我第一次费尽心思讨人喜欢,是不是……很傻?别人倒贴我不要,却喜欢像个傻瓜一样围着你做一些以前我根本不屑做的事,事到如今换来的还是拒绝?” “不是这样。”云馨看着他说,“我不喜欢招惹别人,尤其是有权势的男人。我如果当真讨厌你不喜欢,不会和你相处这么久。我的抱歉是说刚开始我误会你了,我以为你跟其他有钱公子一样,动了包养的那种心思。我爸妈最怨恨的,就是这一点。” 黑冥夜静静听她说完,脸上一点一点笑了,漂亮的唇线勾起:“云馨,你是说,其实你并不是想拒绝我?” 云馨抿唇,精致的眉眼间有丝困惑,过了一下,她开口:“黑冥夜,我不讨厌你,甚至……有些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从上次乐伯父在医院动手术开始到现在,我试着慢慢接受你。”她抬起头,“可是我不喜欢太快,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哪天你和我有任何一方后悔,对另一方都是很大的伤害。” “云馨,日久生情,你说得也对。”黑冥夜轻轻笑了,“情到深处人不悔……不过,以你的性子,我如果不逼着,恐怕等我们七老八十了,你对我的喜欢也只会是一点点。到那时候两个老头子坐在秋千上看别人成双成对,你忍心这样对我?” 云馨明智低头的不语,感情方面她就是这样的性格,某人说得一点都没错。 “大学开学以后,因为公司的事常常要处理到很晚,你恐怕不能住在学生宿舍。这栋公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我决意送出去的东西,无论别人收不收,我都不会再留着。” 屋内东西都是双人份的,云馨随处看了看,就连洗手间的牙杯都备了两个。公寓是素净温馨的装饰,想不喜欢也难。“我喜欢这里。”云馨开口说,“如果不介意的话,以后我付你房租,好吗?” 以前云馨就打算上了大学之后不住宿舍,在边上租一间房子住。黑冥夜的这套无论是装修还是地理位置上都极符合她的心思。 黑冥夜眨眨眼,目中算计一闪而过,又一本正经的点头:“好啊,一百元一月我出租。”男子吹着口哨,继续道,“这里地价好,我给的价格又合理,你不要的话想必有人抢着要。” “太……”云馨刚想说太便宜了,这间公寓怎么算出租价格一个月也要在一千以上,然后就被某人后面那句话打断。 “就这样决定了。”黑冥夜笑着拉起她的手,“来,我带你去看看房间。”绕到大厅左侧第一间房。公寓空间不大,是云馨最喜欢的类型,里头那张床却是双人床。 看到云馨疑惑的目光,黑冥夜一本正经地解释:“你睡相不好,床大了才不会掉下来。”心里却在想着床大了以后大学四年两人翻滚起来,才能杜绝在正激烈的时候从上面滚下来的危险…… 黑冥夜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真正的心思,拉住云馨在床边坐下,忽然问道:“云馨,你可以亲我一下吗?” “不要。”云馨别扭的转头。往常都是黑冥夜主动亲她,现在怎么也不会倒着来。 “那好,我亲你。”黑冥夜慢慢趋近她的脸,看到她难耐地闭上眼睛转开了头,低低轻笑一声,提前钳制住云馨的双手,略带磁性的声音传来,“不要紧张。”声音就好像在云馨耳边响起,云馨觉得耳朵有些痒痒的,猛然睁开了眼睛。相触的瞬间,云馨抖了一下,拼命克制住心里升上来的不对劲的感觉:“黑冥夜…” “嗯?” 夏日炎热,少女因为浑身泛起的热量,胸前的衬衫被汗水打湿,喃喃道:“热死了,开空调。” “不用了。”黑冥夜用力按住她的手,抱着说,“现在开也来不及了……" …… 看着自己身上一个个被啃咬的印迹,云馨瞪着身边的某人。黑冥夜眼神左右游移,干咳几声:“云馨,刚刚气氛太好,我一时忍不住了。” 云馨白色的衬衫被他从中间暴力地撕开,纽扣散落在地。方才那时候汗湿的衬衫贴在身上,更显诱人,黑冥夜忍不住动了粗。 下次不做完全套我就不叫黑冥夜! “云馨,别生气,下回我让你啃回来好不好?”黑冥夜在她身旁坐下,为她拢好掀开的衬衣,“我喜欢你,你也有一点喜欢我,两情相悦下做的事没什么不对。你和我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看着喜欢的人要是单就坐一起聊天,那才是造孽!” 话是这么说,云馨耳根却有些红,这是她第一次跟一个男人这样亲热。方才浑身那种麻痒却又欲罢不能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别开眼,恨恨道:“再有下一次的话,换我在上面,你在下面!” 女王一般的云馨,最会让人欲罢不能! 黑冥夜抱着她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闷声乐了:“云馨,你不讨厌刚才的感觉?”麻麻痒痒呼气的感觉又让云馨颤了下。 “不讨厌。”云馨说道,她本来就不喜欢说违心话。 待她好的人,她也坦诚相对。跟黑冥夜相处久了心中对她有些喜欢,云馨也明明白白说了出来。 “我们这算不算日久生情?”黑冥夜环着她的腰,慢吞吞的问,嗓音有些沙哑。 正想答话,感觉腿侧有个硬硬的东西抵住自己,云馨眯眼,“黑冥夜,你给我下来。” “不要,等一下就好。”黑冥夜环得更紧了些,“舍不得逼你…云馨,等我恢复就好,虽然,很难受。” 云馨想到自己越动可能某人反应越大时间越长,索性坐在床前一动不动。夏天虽然很热,不过为了人身安全,就这样抱着吧。 出门的时候十分麻烦。衬衫被某人不耐烦之下撕开,公寓里暂时又没有换洗的衣服,加上黑冥夜巴不得云馨走不开今晚跟他一起睡在这里,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想到外边就停着轿车,云馨决定用手稍微拉住衬衫别暴露就行。横竖夏天上身打赤膊的人也不少,但是她是女的,虽然可以像电视上的女模那样穿着内衣不用害羞,不过她还是做不到。 不过想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两人开车回了家上了电梯,感觉到电梯上有几位往她锁骨吻痕上瞄的狐疑眼神,等她们下了电梯,云馨往黑冥夜脚上狠狠踩了一脚。 不似女孩子撒娇时候的那种跺脚,云馨卯足了浑身的劲,脚上穿的高跟鞋往下踩,黑冥夜痛得忍不住喊了一声。 在黑冥夜单脚抱住膝盖乱跳的时候,云馨轻飘飘说了一句:“这就是撕了我衬衫又故意不给买的代价。” 言毕,云馨从电梯走出。 “你好狠!”过了几秒,电梯门在楼道里阖上,某人跳脚发抖的声音从里边传来,“江云馨,下次不做完全套我就不叫黑冥夜!” “下次再说吧。”云馨不在意的说,转身看着大概因为楼下有人要上来又往下沉的电梯,幸灾乐祸的笑了。 刚刚在车上打电话回家,知道苏慧歆、江永安和江子影刚好吃完晚饭出去散步,估摸着时间,云馨这才敢在这时候回去。掏出钥匙开门,衬衫因为没拉住往两边散了开来,云馨也没在意。 家里安静得很,桌上放着苏慧歆给她留下的饭菜,云馨打算先去阳台拿昨天换洗下晒干的衣服换。 绕到阳台,夜色渐渐下来,不太看得清楚,云馨打开了灯,灯光下却发现阳台下分明站着一个人。 一个她根本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明亮的灯光下,男子的视线盘旋在云馨锁骨的痕迹上,脸上波澜不惊,眼神却一直没有转开。 专注的目光让云馨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爽的情绪,口气冷了下来:“你怎么会在这里?”边说云馨边从阳台上收了衣服,将衣服挂在肩上,刚好挡住锁骨的印迹。做完这些,云馨靠在阳台门边,方才呼出一口气,心里镇定了些。 “阿姨和姨丈出去散步,我一个人在阳台看看。”杨冰的眼神若有若无飘向她头上略有凌乱的发丝,“云馨,知道你高考结束,所以我过来看看,考得怎么样?" 云馨点了点头,表情并不太热切:“发挥正常,A大应当能上。” “听说你想报考企管系?”杨冰笑着说,“正巧我在企管专业教一堂的法律课,到时候我们应当能时常见得到。开学后你可能对A大不熟悉,到时候不如我送你去宿舍。"看到云馨微皱眉,杨冰又说,“刚刚阿姨跟我说话的时候,想让我开学后带你熟悉一下校园。我同工管学院几位老师还算熟悉,以后可以照应一二。” 听到是苏慧歆的意思,云馨闭口不言。顿了顿,说:“我先去洗澡。”夏天汗湿衬衫沾在身上黏人,不洗澡难受。加上苏慧歆他们随时都有回来的可能,被他们看到的话总有些不方便。 “好。”杨冰微笑着说,目送她远去,他的手随意地搭在阳台上,眼镜遮住底下深沉的眸光。二十岁没到……流馨珠宝公司老总?杨冰轻笑,他的这位表妹,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冲了一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淡淡的阳光味道,松软干爽,消了浑身疲惫。 走回客厅的时候,杨冰和黑冥夜正坐在沙发上聊天,两人都笑容满面的,好像上一次黑冥夜用枪指着杨冰的头不过是一场幻觉。现在相互之间好好的根本没有半分不自在。 “云馨,过来我这边坐。”黑冥夜朝她招招手,看她头发湿漉漉的正用毛巾擦拭着。肌肤清爽,沐浴露的香味弥漫在鼻端,很是舒服。 杨冰和黑冥夜分别坐在对面两张长沙发上,云馨权衡了一下,坐在黑冥夜的旁边:“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洗完澡了?我帮你擦头发。”黑冥夜却没有回答云馨的话,拿过她头上的毛巾,从沙发上站起来为她擦拭。两人的关系迟早会曝光,以黑冥夜的性格,不会让自己畏畏缩缩隐瞒太久。到时候……苏慧歆和江永安也会知道。想到这里,云馨心头微紧。 “天佑这段时间去哪了?”云馨开口问,快高考这段时间很忙,午饭晚饭全都在学校吃,每天晚上回家睡觉,跟天佑的时间却是都错开了。 “我让他去公司帮忙。”黑冥夜慢吞吞说。一位男子为另外一位女孩擦头发,动作亲密,大部分人都很难以为是不正常的朋友关系……杨冰在旁边看着,脸上表情却一直未变。黑冥夜打量他的时候,心里想着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表哥不愧是大学里教法律的老师,涵养当真是好。 开始谈恋爱了! 刚刚两人针锋相对的交谈,他一直笑容满面,让人难以生起提防的心思。不过,涵养越好的人,有时候才越可怕……黑冥夜想着,揉揉云馨擦好的头发,“吃过晚饭了吗?肚子饿不饿?” “没有。”云馨指指桌上的饭菜,黑冥夜去学校接她之后两人也没吃东西,将毛巾放到一旁,“我们吃饭吧,对了,表哥用过了吗?”杨冰摇摇头:“我跟阿姨他们一起吃过了。” 桌边离沙发很近,杨冰遂在一旁看着两人用餐。 时间在三人闲聊磨蹭中过去。等到苏慧歆、江永安和江子影回来,杨冰打了声招呼准备道别回去。苏慧歆让云馨留了他的电话号码,如果能考上的话,嘱托外甥杨冰开学那一天领着她好好逛逛A大。 …………………… 漫长又轻松的暑假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没了学业上的压力,云馨每天早上九点准时去公司上班,处理公司的事情。天佑没地方去,常常跟云馨在一个办公室里待着。公司渐渐步入正轨,年轻的老总在一次次交易中,眼光独特地瞄准商机。 公司仓库里堆积的和田玉和翡翠原料很多被加工成了漂亮的首饰,在贵妇人和年轻女孩的啧啧赞叹中一传十,十传百,美丽的珠宝畅销B市。之前云馨最担心的货源问题在七八月的商讨中也得到了解决。 公司开张,各式珠宝最稀缺的便是钻石。前次黑华坤为她介绍了能提供南非钻石原料的商人,不发生意外的话,合作关系继续维持,公司在极品和一般钻石上的货源得到充分供应。流馨宛如一颗耀眼的星辰,在B市珠宝界升起。 处理好部分公事,云馨决定让自己休息一下。眼睛扫到窗户边坐着一个人玩扑克牌的男子,云馨站起来,喊了一声:“天佑。" 男子手中的扑克牌顿了顿,抬起头看了云馨一眼。 “我陪你打牌好不好?”云馨眨眨眼睛,有那种异能在手,在某几种赌博上她已能保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闲暇之余当做娱乐活动,倒是不错。听到云馨的话,天佑眼神微微热切,将手中的牌放下,起身又去搬了一条凳子过来,挨着她放下。 “想玩什么?”云馨伸了个懒腰坐下,开口问,“太复杂的玩法我不会,要不我们来赌大小?谁赢了的话就可以问输的人一个问题。” 黑衣男子将牌整理好,点了下头,酷酷地将手插到裤袋,示意云馨先来。云馨也不推辞,双手覆盖住桌上的牌,不出五秒钟,她已经辨别出了某张最大的牌。不动声色地拿起,云馨没有翻开,随即示意天佑也抽一张。 天佑仰头打量了一下她,眼神在桌上云馨单独抽出的牌上盘旋……良久,抽了一张出来摊开在桌上——红心A。 云馨翻开桌上那张最大的牌黑桃A,笑吟吟的说:“我赢了。”虽然作弊的行为不是很道德,不过……云馨想问清楚一件事:“天佑,乐伯父生病做手术我们赌牌那一次,你抽到跟今天一样的牌,是凑巧还是其他的什么?” 这件事一直搁在心里没问,休息之余,云馨随口问了出来。 天佑抿唇,眼神不太自在地逃离开云馨的视线:“我记住那几张牌。” 这一副扑克牌他一直放在身上,摸久了几张大牌他都记在了心里。 “难怪……”云馨恍然,父亲做手术她下不定心思,还好天佑的出现,现在明白了上次他的想法,云馨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诚恳道谢,“天佑,谢谢。” 要不是他,做手术的决定一定会干扰自己。错过了最佳手术时间,只怕会后悔莫及。 男子避开视线,在云馨看不见的角度,眼神柔和几分。一句不谢卡在喉中,不知是别扭抑或其他,却硬是没有说出来。 其实,这些时日依着黑冥夜的说法,上次云馨去赌场将天佑带出来是为了雇佣他当一段时间的保镖。现在好几个月过去,公司成立,云馨也高考结束,天佑该离开了。当然这样的想法一方面是因为他常常能气死人,另一方面是固有的大男子脾气作祟。谁都不希望自己爱人被人占用大把大把时间。 好歹在一起搭档三年,了解黑冥夜的脾气,天佑完全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半句话也不回应。每天仍旧准时去楼上江家蹭饭,跟云馨一起去公司上班。常常看得黑冥夜咬牙切齿有挥拳动手的冲动。 夏天是个容易脾气火爆的季节,天佑和黑冥夜矛盾日渐趋化,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人常大打出手。乌青从各自的脸上转移到了背上腿上,不过,都十分默契的不让云馨看出来。 ……………… A大录取通知书送到家中,看着红色封面上宏伟气派的大楼,一家人都十分高兴。苏慧歆笑眯了眼,连平时不太说话的江永安也连连拍着女儿的肩膀,夸奖道:“云馨,好样的!” 从没想到自家女儿有考上名牌学府的那一天,高一到高三的成绩单二老都看过,以女儿的成绩很难考上大学。高三后云馨懂事许多,用功学习,现在才能考上一所好大学。 那段时间废寝忘食的努力全家人都看在眼中。付出有回报,云馨考上大学,女儿有出息,全家所有人都为她高兴。 将近三个月的暑假过去,开学前两天云馨开始收拾东西。有公司的事要处理,为了怕影响室友,云馨不打算住在宿舍。再加上上次答应黑冥夜的事,云馨备了常用的东西打算搬到A大旁边公寓去。 暑假温度渐高,两人的感情也处于升温状态。 趁着假日出去玩,海滩亲吻,牧场骑一匹马,耳鬓厮磨。对两人而言都是新奇的挑战,云馨并不抗拒这样的亲密,甚而心中喜欢。 男女之间,在一起能开心最好。世上能让自己感觉牵绊的人本就不多。历经两世,遇上一个喜欢的人,抓住这段感情。 细水长流的升温,正是她最喜欢的类型。 所有东西收拾好了,足足有三个拉杆箱。公寓里黑冥夜置备了牙杯等小件东西,不过想到长住,云馨还是收拾出了很多。不出意外的话那里是她大学四年的公寓,她一向不喜欢亏待自己,再加上苏慧歆和顾珍怕云馨在外不习惯,往箱子里又塞了很多东西。 天佑说,你是不是想抛弃我 黑冥夜出差去了东南亚,预计明天才能赶回来。云馨想到楼下的人,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对面接通,等了五秒钟没听到声音,云馨沉不住气开口:“天佑,你有时间吗?上来帮我搬行李好不好?刚刚收拾了太多,搬不到公寓了。” 对面没答话,不过没多久云馨从手机里听到关门的声音。没多久门铃响了,云馨去开了门。不住学生宿舍这件事云馨跟父母都汇报过,几人也都同意了她的决定。 天佑提了两个箱子,云馨自己拉了一个,告别父母,拦了出租车去A大校外公寓。 钥匙有三把,黑冥夜自己留了一把,另外两把全给了云馨。气喘吁吁的开了门,云馨直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最近身体锻炼虽然多了些,不过短时间内还是难以达到……嗯,比如说天佑那样的水平。 “口渴,等下出去买水喝。”云馨用手扇扇风,“天气越来越热了。” 天佑背上也出了汗,却不是很累。专注的看了云馨几眼,天佑伸出一只手:“钱。” “嗯?”云馨没反应过来。 “买水。”言简意赅的回答。 云馨眼神微亮,从钱包里拿出十块钱:“要冰橙汁,谢谢。” 抬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傍晚的时候两人合着将东西收拾好,软软的大床上云馨放松地呼出一口气。公寓是标准的两室一厅,有厨房和独立卫生间。两个房间黑冥夜都买了一张大床。 云馨躺在床上闭眼休息的时候,天佑先在窗前站了会儿,随即在床边坐下,专注地看着闭上眼睛休息的云馨。 他的手掌用力按住自己的额头,眼神沉痛。嘴巴微微张开着,却紧紧按着头说不出话。 感觉床铺往下陷,云馨睁眼,看到他的神情,猛然从床上惊醒:“天佑,怎么了?!” 她只是眯眼了一会儿。 听到云馨的问话,好似时间凝滞,天佑一点一点松开自己手。 云馨在床上坐直,轻轻抚着他的头:“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以后,你们搬来这里住吗?”天佑声音不大,“你和黑冥夜,两个人?” 云馨沉默许久,不置可否:“以后我会住在这里,至于黑冥夜,或许会搬来。” 这么多年习惯了孤独寂寞。 好不容易的安定,是不是又是一场空? 天佑喉结滚动几下,将喉中苦涩咽下:“你们是打算抛弃我吗?” 云馨的手顿住。 一句轻轻的话语,不知为何让她想到了天佑醉酒的那一次。 平时他好像从来不在意什么,不争、不怒,也不气。吃饭了叫一声就好,不挑食不挑衣不挑睡。云馨繁忙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一直陪在身边,静静的站着不影响任何人。 小时候那样恶劣的环境下能长得天佑这样的性格实属不易。如果有一位爱护他对他好的人,不离不弃,他本该是最好养的。 可是那个晚上看到他的寂寞、悲伤和孤独,明明是冷酷的一个人,在旧房里拿着抹布细致擦桌子的那个动作,让云馨知道其实他也会难受,也怕一个人生活。 天佑……看着他眉间的隐忍,云馨心中微痛。 床边的男子三年身处国外,归来家中看到的或许只是冷冰冰结了蛛网的旧房子。 欢声笑语和轻声嘱托都已成了记忆丛里的云烟。 “你把我从赌场带回,等我习惯了,是不是又要让我回去了?”天佑按住额头,将眼睛撇向窗外,“你们有亲人朋友陪着,不会知道日日夜夜只剩一个人,很难受。” 时空交错,仿佛回到旧房中的那个夜晚。 好不容易拥有的再一次被夺走,对一个孤单了十年的人来说,是不是就好像在他身上取走最珍贵的东西? 云馨心中一震,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心中下了决定:“天佑,我们一起搬进来。以后你还是我的保镖,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天佑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黑眸亮了,嘴唇却是紧紧抿着不说话。 “只有两间房,等黑冥夜回来了一起商量下。”云馨开口。天佑一个人彷徨孤单十年,让他拥有温暖却又重新夺走,这样的事他做不到。 最开始重生的时候,云馨也是举目无亲。云馨的记忆不在脑海中,身边的人一位都不认识。 从父母的慈爱到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那种孤单寂寞,被人夺走一切的愤懑,云馨何尝没经历过? 正因为一生一世再也不想尝试,云馨因而不会这样残忍地对待天佑。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和黑冥夜同伴多年,这几个月又一直共处,虽然打打闹闹不过兄弟感情应当很好。一起搬进来的话,想必黑冥夜也会高兴。”云馨笑着说。 以前总觉得黑冥夜时常找机会欺负天佑,现在看来应该是她的错觉。这两个来月两人脸上从时常乌青红肿到现在光洁一片,完全是兄弟朋友感情越来越深厚的征兆。 忙于高考被表象迷惑,云馨心中安慰,完全没发现天佑扯了几下嘴角,又扒拉了一下头发,对她的看法表示犹疑。不过依照一贯的性子,他仍是没有多说什么。 ……………… 开学第一天,A大门口停满私家接送车。公车、附近地铁全挤满了人。云馨提前一两天将住宿用的东西搬到了学校外的公寓,现在手上只拿着录取通知书,背着一个黑色单肩包。 米白色的轻纱长裙,把云馨的一双美腿展现的一览无余,回头率百分之百!额间发丝垂下,遮住了她的眼睛。右侧的脸被阴影挡住几分,却将左颊的肌肤露了出来。白皙细腻的颈项,清爽干净。 A大校园里俊男美女不少,云馨的出现却吸引了路上许多人的目光,男女都有。 黑冥夜瞄了四周回头率极高的人群,右手随意抛着钥匙,眉头却微微皱着。A大优秀的同龄人多,他比云馨年纪大上几岁,黑冥夜有些担心在这里读书云馨会不会更喜欢年纪差不多的同学。 他们两人一个正在读书,虽然创立了公司,但是一半心思是放在学业上。黑冥夜想到暑假前购买公寓的那个举动,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 变态的阴谋 他昨晚刚从东南亚出差回来,自是不知道云馨打算天佑一起搬进来的决定。 A大新生接待处离校门并不是很远,三人跟着人群往里头走去。云馨丢在单肩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看到来显上的号码,云馨犹豫了一下,决定要不要接起。今天早上苏慧歆将杨冰的号码报给了云馨,正是他打过来的。 过了七八秒,云馨接起了电话,打了一声招呼。 “云馨,阿姨说你出发往A大来,现在走到哪了?我去接你。”杨冰站在不远处,淡笑看着新生接待处的云馨,“待会儿我带你去逛逛A大校园。” 云馨顿了顿,道:“我已经到了新生接待处,待会儿有高年级的学长学姐领着,A大应当不会迷路。” 杨冰听出她的拒绝之意,笑笑没有勉强:“那好,如果到时候有什么事的话,尽管打我电话。” “嗯。”云馨向他道了谢,挂了电话。 A大校园门口人来人往。杨冰站在校门边,学院里不少认识他的学生纷纷向他打招呼问好。温文的男子嘴角始终噙着一个笑容,一一回礼。 人群淹没了云馨的身影,杨冰抬腿向校门内侧一条小径走去。A大百年名校,愈往里头走,树木越多。 左手忽然被人一把拉住,杨冰却毫不惊慌,看到树后出来的男子,笑着将身体靠在他身上。“你让我接近江云馨,不过我亲爱的表妹年纪虽小,戒心却不小。怎么都不肯接受我的邀请,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怎么会?”男子揽过杨冰的身体,俯身印上他的唇。激烈的吻之后,两人都禁不住喘息。男子声音暗哑,“我怎么会对你失望?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透我的心思?” 杨冰目光深沉,双手环保住亲吻他的男人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脸上,慢慢的说:“放心,我会试着接近她。这么多年没见,我这位表妹的变化,连我也大吃一惊呢。” ……………… 排完长长的队伍,云馨将手中的录取通知书递了过去。 一身雪白纱裙的女孩唇红齿白,明亮的笑容映衬在分着分外清隽的脸上更增容色。负责接待的几人顿觉眼前一亮。 “你好,行文这里是新生注册报道的地方吗?”看几位高年级的接待人员手中捏着她的录取通知书愣愣地没说话,云馨开口问了一声。 “嗯,这里就是。”一位约莫二十三岁的男生回答道。顺便低头看了眼通知书上的姓名,“江云馨,工管学院企管系?” 云馨点了点头。 旁边一位身材高挑的女生听到这个名字,低头往新生名册上翻找,嘴里念着:“江云馨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她翻了几页,好像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你就是我们学校企管系高考分数位列第一的江云馨?” 云馨再次点了点头,心中没怎么在意。B市高校云集,A大并不是最出名的学府。她成绩处于稳定进步中,加上高考考得不错,成绩在高中同年级排名中名列第六。前几位同学报考区了B市或者省外更好的学校,云馨依着高考前自己的志愿,依旧选择了A大企管系。 接待女生笑容甜甜的,打量云馨几眼,赞叹道:”没想到我们企管系本届排名第一的女生不仅成绩好,长得竟也是这般……好看。”本来想说“漂亮”这个词语,但是好看表示的情感强烈些。 女生翻出企关系学生的资料,替云馨盖章注册过,交了钱又递了一个信封和学生手册交给云馨,“学妹在F栋328宿舍,这里是宿舍钥匙、校卡、班级学号等资料,后天正式上课。我是企管专业大二的学姐,要是有什么问题不懂的话尽管来找我哦。” 其实想拉着她多聊一会儿,毕竟能碰上本年度最厉害的学妹,长得又这样精致萌人。这种机会实在难得,不过看看后面排着长队烈日下大汗淋漓的其他学弟学妹,女生还是和云馨道了别,专心接待下一位。 云馨接过信封,向她道了谢。A大没有固定的教室上课,她决定去一趟宿舍。虽然以后打算住在校外公寓,不过开学第一天,室友之间相互了解自是最好的,以后有通知什么事情也可以方便些。 人群中云馨引人注目,黑冥夜和天佑站在注册队伍的一边,却也不遑多让。周边尽是二十岁左右的大学生和家长,他们二人年纪只大几岁,挺拔的身躯,阳刚俊朗的脸孔,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烈日如火,排了很长时间的队伍,已经接近中午。三人走到宿舍楼上了328房间,沿路不少女生打量着黑冥夜和天佑,虽然说女生宿舍男生是不能进去的,不过是第一天也可以破例。 细看云馨,清爽宜人,雪白纱裙又增了几分阳光美少女的气质。那样清秀到极致的脸,比最漂亮的女生还好看很多。 除了云馨,宿舍里其他三个人都到了。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女生生看到云馨,笑眯了眼:“我们宿舍最后一位室友终于来啦,现在人到齐了。”其他两位豁地转过身来,整理到一半的床铺也不管了。 “来来,自我介绍,我们四个相互认识下。”瘦小的女生笑嘻嘻说,“我叫李安桥,S市人。第一次来B市上学,以后请多多关照。” 另两位也介绍了自己。一位叫考夫曼,本地人;另一位叫福格茨,是外省北上来读书的,是位腼腆的女生。看着几人说话的时候脸上红红的十分可爱。 云馨听完她们的自我介绍,从门口向里头走近几步,笑着伸出手,说:“我叫江云馨,B市人。” “咦,你没带行李吗?”李安桥发现云馨身上只背了一个单肩包,至于其他两位男子则都空着手,好奇地问道。 “我待会去学校申请住外面。”云馨笑着又加了一句,“离学校很近,有时候晚上要处理些事情,怕打扰到你们。虽然不住一起,不过我会常常回来看看。”几位室友给她的印象都不错,以后大伙都在一起上课,五湖四海能住同一间宿舍就是缘分。 三人同居生活正式开始 四人聊聊笑笑,黑冥夜看看手表指向十二点,说:“时间不早了,大家忙了一早上怕是饿了。我是云馨的家人,一起出去吃个饭怎么样?我请客。”他有意没说自己的姓氏,云馨暂时不想曝光他们的关系,其他三位室友顿时都将黑冥夜和天佑看成了云馨的哥哥。听到请客自然忙不迭同意。 在A大校园外一家饭店吃了饭,天佑自顾自坐在一旁岿然不动,黑冥夜却趁着这个机会凭自己多年混迹的经验将三人的底摸了个遍。加上他人长得高大,事业有成、说话亲切完全没有架子,花花公子的手段男女皆适用。 直把三个花痴女逗得娇声连连。 一顿饭下来,三人都被收买了,留了他的手机号,信誓旦旦保证以后云馨的事就是她们的事,遇到骚扰的人群会二话不会打电话告诉他。席上直夸云馨的哥哥够义气,能有这样的家人是莫大的福气云云。 听到室友的保证,云馨在一旁懵了。明明她们几个才是正牌的同学关系,住在同一间宿舍,现在怎么却倒着来了?看她们几人和黑冥夜的热乎劲儿,任谁都以为他们才是好朋友、好兄弟。 天佑扒着一个鸡腿,嘴角也微微抽搐。 ……………… 三人回到公寓,累得直接坐下。排队注册花了一早上的时间,下午接到通知说后天开始军训,云馨同学新生成绩排名第一,临时被学院要求到时候作一次新生入学演讲。 “从今天起,同居生活正式开始。”黑冥夜躺在沙发上,笑眯眯地说,“云馨,公寓里有两间房子,我们是一人住一间,还是索性住一起?”意见是必须咨询的,不过门的钥匙他私下多配了一把,半夜想进去也是很容易的事。 云馨从沙发上坐起,看看黑冥夜,又看看天佑,慢吞吞说:“这套公寓房间里的床很大,一个人睡宽松得很,就算是两个人也不嫌拥挤。” “嗯?”黑冥夜脸上带了笑容,眼神发亮,“然后呢?” 听云馨的语气,两人住同一间房的机会很大。黑冥夜嘴角笑容越来越开,等待着云馨的下一句话。 “然后——我决定跟天佑住一间房。”云馨一语说出,惊了房中另外两人。 “天、天佑?!!”黑冥夜刷得从沙发上站起来,喝道,“不行,你怎么能跟天佑住一间房!”那不是把人送进了狼窝?! “不然怎么分?”云馨从沙发上站起来,迅速想了一个理由,“现在危险的事越来越多,你又常常出差。我不像你们两人这样身手好,以后要是家里进了劫匪强盗我打不过,那该怎么办?” 黑冥夜皱眉,这里的公寓虽然离学校近,但是保全系统却没有以前那边的好,这倒是个问题。不过他打算以后再考虑,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三人同居的问题。对云馨他不忍动手,遂走到天佑面前,两人互相打量了几秒钟,有动手的征兆。 “从今天起家里我说了算,你们爱住不住。”云馨看形势不对,说,“隔壁有间公寓正好空着,明天我去跟房东谈价盘下来,以后我一个人住得舒坦。要么三个人一起住,要么我自己搬出去你们一人一间房,你们自己选。” 黑冥夜和天佑刷得将目光转到了云馨身上,黑冥夜喊了一声:“不行!” 云馨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整理好的茶几上摆着一盘葡萄,她拿了一颗剥了皮丢进口中,神情悠哉:“我昨晚试验了下,晚上客厅里蚊子不是特别多。黑冥夜,公寓的房产契好像在我手上,是不是?” 她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枕头底下压着房产契,公寓转让后这里的主人变成了云馨。正打算黑冥夜从东南亚回来之后就把地契还给她,不过现在改变了主意。横竖这一套公寓的房产契黑冥夜也不在乎,现在能派上用场,云馨索性搬了出来。 虽然知道某位剥着葡萄的人肚子里没打算什么好事,可是送出去的东西黑冥夜更不会收回,当下点了点头。 云馨笑眯眯地说:“那好,客厅蚊子少,不如你们一人睡一礼拜沙发,另一人睡床。这样轮着来,对大家都公平。” “夏天热,睡沙发不舒服。”黑冥夜抗议。 “客厅有空调。”云馨面无表情。 “云馨,不然我跟你睡一张床,让天佑一个人睡一间房?”黑冥夜凑近说,顺便给她剥了一颗葡萄,“床这么大,空着也是浪费。" 盯着几乎送到自己嘴边的那颗葡萄,云馨忽然想起了古代为帝王剥水果壳的妃子。她浑身打了个寒颤,伸手推了一把,将黑冥夜手里的葡萄送进他自个儿嘴巴里。随后拿起自己手上剥的一颗,水嫩的酸甜旋绕在舌尖。 “不成,跟你睡一张床会影响我睡眠。”云馨眼珠一转,顿了顿道,“不然我同天佑睡,他睡着了常常一动不动,应当不会影响我。” “一人睡一礼拜沙发。”黑冥夜咬牙答应,知道某人有时候固执起来能折腾死人。为了天佑不和云馨睡同一间房,这次他是付出了大代价。 云馨听到他答应了,拿起茶几上的葡萄吃得乐滋滋。 三人同居生活正式开始。 当天晚上经过黑冥夜和天佑在客厅的“探讨”,黑冥夜首先得到了在房间中住一个礼拜的权利。云馨第二天开始要参加军训,晚上很早就睡下了。 起床的时候六点多,云馨走到客厅,看到天佑睡在沙发上还没有醒来。他人长得高大,沙发稍微短了些,两腿伸得不直,睡得并不安稳。一米八几的男子睡在这个地方,怎么说也不会舒服。 到时候或许该换个方法,云馨一边想着,一边去洗手间洗漱。 ……………… 接下去军训生涯,每天很早起床,有时候训练到晚上九点多,云馨每次回到公寓都恨不得立时瘫在床上。全班四十五个人绝大多数人这些日子晒得黑了一圈,云馨的脸也不比原来的白皙,军训过后跑步回到公寓洗澡,汗水浸透身上衣服,脸上红扑扑的,却是另有一番味道。 三个人谁也不喜欢烧饭,吃了几天的外卖加泡面,加上军训期间白天的消耗,云馨脸色发青。 丑媳妇见公婆?! 黑冥夜每次看到桌上的外卖,都忍不住感慨以前住在江家楼下每顿蹭吃饭菜的能日子是多么舒服。 每到这时候,云馨就轻飘飘的问他既然江家饭菜好吃,他那时候何必搬出来受苦受累? A大离江家很远,就算开车的话也要一个多小时,早上的课赶不及,所以云馨从家里出来住。 不过黑冥夜却不需要。B市这么大,随便他住哪里都行。爸妈看着挺喜欢他,不介意他常常上去蹭吃的,苏慧歆又烧得一手好菜,伙食方面肯定比现在好上很多。 黑冥夜摸摸她的头,笑了:“云馨,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在外面住四年?”到时候被人拐跑了怎么办。不说她学校里那些送她情书的男生,黑冥夜估计要是自己不看牢些,恐怕杜雅宁都会出手了。 难得今天军训周日放假休息半天,中午回来的时候,云馨一看到桌上的快餐,忍不住又青了脸。外卖又是披萨饼……貌似他们三人已经吃了三天一模一样的食物了。 对她来说,再怎么好吃的东西要是天天当成主食都会吃腻。好比米饭要烧不同的菜一起吃,吃面食也要换着花样做。现在一连三天同样的东西,云馨忍不住从桌上别开了眼。 天佑从房间里走出,看到桌上的披萨,面无表情的扯扯嘴角。沙发上黑冥夜看着两人,摇摇头说:“我四天前刚丢了手机,以前的外卖电话全没了。这几天公司秘书放假,想问也没人问。出去买东西的时候看到对面有家披萨店,就让他们送过来了。” 云馨受不了了:“现在两个选择,我们三个人出去下馆子吃,或者你去买菜,我烧菜给你们吃。” 黑冥夜从沙发上跳起来:“云馨你会烧菜?”其实他和天佑也能自己开火,不过煮出来的东西一般不能入口。只是一起生活这么久,他也没听过云馨会烧菜。“你烧出来的东西,能……好吃吗?” 本来想问“能吃吗”,中途黑冥夜换了一个。云馨不太情愿地点点头,从房间里拿了钱包走到客厅,递给黑冥夜,“分工合作,你们买菜,我做饭。” “好。”关系到以后的生计大事,黑冥夜毫不含糊,做饭和买菜,他情愿选择后一种。迅速出了门直奔最近的菜市场。 云馨先去楼下超市买了些米,洗干净放到电饭煲里加了水插上电。二十来分钟过后黑冥夜回来,买回了一堆平时三人喜欢吃的菜。 “要不要我帮忙?”黑冥夜问。 “不用。”云馨随意说,“我烧菜很快。”平时不烧是因为——懒。既然决定动手,云馨不会亏待自己。 黑冥夜好奇地倚在厨房门口看云馨洗菜切菜,她动作十分麻利,看着像是常常自己下火的。“云馨,你烧菜是跟伯母学的?”苏慧歆做菜手艺好,黑冥夜以此猜测。 “嗯。”云馨模糊地应了一声。没说自己的手艺跟苏慧歆其实一点都不像。以前出国去欧洲留学,不习惯外国的食物,常常去买些菜自己开火,久而久之也就会了。 四菜一汤,全部被扫光。 桌上三个空碗五个盘子,吃饱喝足谁都不想去动。 “真好吃。”黑冥夜靠在椅子上摸着肚子,盯着桌上的空盘子叹息,“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手艺?” 天佑脸上第一次出现一种类似发呆的表情,吃饱饭嗜困,风卷残云般吃完桌上的饭菜,他也怎么都不想动了。 “谁洗碗?”云馨朝两人问道,“我们分工,我烧菜,剩下买菜和洗碗交给你们。”看到黑冥夜和天佑都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眼,云馨又笑道,“约法三章,要是没人洗碗的话,以后我不做饭了,天天出去吃披萨。” 她刚一说完,对面两位男子都有了反应。 “以后我买菜。”黑冥夜觉开口,“我常常出去,不像天佑都宅在家里,买菜最合适了。" 云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闷笑不已。寰威军火老总亲口说最适合买菜,不知道被他公司员工看到会怎么样。 “我洗碗。"天佑也从桌子上站起,收拾碗筷。为了以后不用吃被他搁置在冰箱里的外卖,有时候妥协绝对是必要的。 最主要的家务分配完毕,剩下诸如大扫除之类的活动,默认规则是三人一起动手。 一切都在云馨的预期之中,除了某些时候晚上躺在房间准备睡觉,听到客厅里传来疑似打斗的声音。不过本着习惯了就好的想法,云馨关了台灯,安然入睡,不管客厅里闹得把沙发都颠倒了的两人。 ……………… 军训完正式开始上课,沿着走向校门的小道,云馨在校园门边看到了一个熟人的身影。 “黑伯父。”云馨惊讶的上前跟他打招呼,“好巧遇到你,来A大是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我是来找你的。”黑华坤笑着说,“我想跟你谈一件事,有时间的话不妨跟我去那边坐坐。” “嗯,好。” 边往校园门边林荫小道走,边打量着百年老校的变化,黑华坤感慨:“说起来当年我也是A大的学生,都好些年没来过了。” 云馨点点头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想着今天黑华坤一个人过来找她有什么事。公寓就在A大附近,去那里当然更方便,不过黑华坤既然一个人过来,或许是想瞒着黑冥夜也说不定。 大树下有石凳,两人围着坐下,闲聊几句,黑华坤进入正题:“云馨,最近你跟小夜住在一起?” 云馨心中一惊。半晌,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心中犹疑黑华坤接下去会说什么。 黑冥夜虽然说过黑华坤心里只在乎他最爱的古董,儿子的事从来不管。 “你是好孩子,我家那位只怕配不上你。”黑华坤叹了口气,说道,“他从小就不安分,大了以后花心,B市名门淑女真正知道他德性的,除非为了钱,不然很少有人愿意嫁给他。” “嗯。”云馨低头听着,手中抓紧衣服克制住心里的紧张。 你的心意是什么。 安慰自己她喜欢同黑冥夜在一起,不是为了钱,没什么好担心的。 “云馨,我对你印象一直很好,”黑华坤将她的局促看在眼中,道,“小夜风流的时候从来不限男女,一直没人能让他安定下来。” “嗯,我听说过。”云馨心里头不知为何有些发涩。 “我只有一个儿子。”黑华坤双眼微微张大,“我只怕到时候小夜会受到打击,我只怕你们不会有结果。” 云馨的心一瞬间悬在了半空。 好像一桶冰水从头上浇灌而下,夏天很热,她浑身却有些冷:“伯父,你有问过黑冥夜的意思吗?”感情好在一起是两个人共同的决定,面对黑华坤的问话,云馨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我同他说过一次,”黑华坤顿了顿,“你也知道他的脾气,认准的理怎么也不会回头。上次他母亲忌日,我带他到坟前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能找个人安定下来。我夫人在世时一直遗憾没有多生几个小孩,再说他年纪也不小了,别人像他这么大,早就做父亲了。” 云馨静静的听着,方才太过紧张没注意,现在打量黑华坤的表情,看他并不是十分生气的样子,心中一动:“伯父,刚刚你说B市名门淑女真正了解黑冥夜性子的,除非为了钱和商业利益,不然很少有人愿意嫁给他。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是想让他娶一位为了钱跟他结婚的妻子?” 黑华坤眼睛微闪,摇头道:“我这个儿子一向独立,十六七岁后就没怎么听过我的话。眼光又挑剔得紧,跟他说亲的人不少,他能上眼的一个也没。” 云馨疑惑:“伯父你究竟想说什么?” 黑华坤的意思模棱两可,难以捉摸,云馨索性问了出来。 黑华坤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敲打着石桌台面:“云馨,你刚上大一,还有四年才能毕业。毕业了或许还有可能读研三年。你还年轻,有大把时间可以消耗。” “伯父,大学我会读毕业,至于研究生以后再考虑。”云馨照实回答。 黑华坤停顿几秒,他的心思素来繁复,可是对上眼前女孩清澈的眼睛,心头微觉茫然——可是,该说的还是要说:“云馨,我的儿子离三十没差几岁,你耗得起八年十年,他未必耗得起。小夜长相不赖,年轻时候可以风流花心,肆意挥霍,运气好能碰上真心想跟他过日子的人。等年纪大了什么都说不定,以前的荒唐事说不定他会后悔,” “如果不能安定下来,无论娶了谁,将来他都有可能后悔。”云馨没有示弱,“我和黑冥夜的年纪都不算小了,有些决定并不是一时冲动。” 天色渐渐暗了,黑华坤望着远处的夕阳:“云馨,别怪伯父现实。你们现在住在一起可以说是朋友同居,往后一直这样下去,闲言碎语传了开来,你们能保证对方永远不会变心?” “世事无绝对,感情不深争吵不断也可能离婚。”云馨抬头对上黑华坤的眼睛,“伯父,黑冥夜不是一个可以任人左右思想的人,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心里看得比谁都清楚。” “或许你说得对,”黑华坤伸手按住额头,有些疲惫的叹口气,“伯父想请你答应一件事好吗?” “伯父请说。”云馨说。 “以三个月为限,如果你对他没有感觉,尽快拒绝他,莫要给他任何希望。”黑华坤盯着云馨,“我的儿子追求的时候虽然死缠烂打,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凡事总有限度。你拒绝得狠了,想必他不会再追求你。" 很合情合理的要求。既然不喜欢,那就尽快拒绝,还彼此重新开始的空间。拖十年八年,对任何人都没好处。 “伯父,如果三个月后我接受他了……”云馨顿了顿,“你会怎么样?”好比她的父亲乐空尘对她从小要求就高,可是一场车祸毁去一切,重新开始后放知道最重要的是家人还活着。喜欢的是谁,并不是最重要的。 黑华坤突然笑了,一双狐狸似的眼让人感觉深沉难测,“云馨,前几天有一个人来找过我。他长我几岁,当年我起手的时候得他提点不少,算是我商场上的老朋友了。” “是谁?”云馨听到后来,心中豁然想起一个人来,眼神惊诧,明明白白地显露在脸上。 比黑华坤年长几岁,又跟云馨有牵扯的商场中人,只有父亲乐空尘一个人知道他的底细。 “你大概已经猜到了,”黑华坤笑道,“乐老哥会为了你来找我,当时我也没想到。” “说了什么?”云馨好奇,隔几天跟父母打一次电话,乐空尘却从来没跟她聊起过这件事。 黑华坤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桌子:“他同我说:现在是你儿子追着我家云馨跑,如果不同意去威胁你的话,他会让你跟小夜分了,到时候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好过。” “额。”云馨别开眼,心里头对父亲为她考虑得这般周全感动,乐空尘其实未必愿意她和黑冥夜在一起,可是为了云馨不受委屈,什么都不重要了。 父母会因为儿女的不争气怒骂他们,可是却不会愿意他们在别人家受了委屈。 “伯父放心,我不会耽误黑冥夜太久。”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云馨保证说,“十年八年……要是真的合适,以后我会同他一起来见你。只不过要真是这样,希望伯父理解。” 黑华坤深深的盯着她,很久之后才轻轻说:“你们年纪都不小了,旁人再怎么干涉都是枉然,自己做的决定,自己能全权承担责任就好。” ……………… 云馨回到公寓,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黑冥夜和天佑两人坐在沙发上。 “云馨。”黑冥夜看到她回来,喊了一声,扬扬手中的手机:“刚刚去哪里了,我打了你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最近外面事多,我怕你遇上什么人了。” “学校里有点事情,回来得晚了些。”云馨没有将黑华坤找她的事说出来,转移话题问道,“你们两人吃过晚饭了吗?咦,桌上这些饭菜是怎么回事?”看着很丰盛的菜色。 告白,深情 “我从酒店里订了几个菜让人送过来,云馨你每天上学累,回来还要饿着肚子烧饭。今天公司秘书上班,我让她找了以前的送餐号码给我。"黑冥夜指指桌上的饭菜解释道。 吃饭的时候云馨有些心不在焉,黑冥夜看她今天脸色不对劲,想到一件事,说,“云馨,晚饭后跟我出去走走,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云馨点点头:“好啊。”她也想出去走走,想到黑华坤今天跟她说的三个月限度,憋在公寓里怕心情难受。每天和黑冥夜在一起成了一种习惯,突然间走来了,恐怕她自己也割舍不开。 吃完饭收拾好桌子,黑冥夜拉着云馨开车来到了市区,将车停在了一家高档商场的停车场。 直接来到礼品区,服务员小姐看到两人光临,甜甜的问:“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帮我挑选第一次去见未来岳父岳母该送的礼物,”黑冥夜伸手揽过云馨的腰,牢牢将她箍在自己胸口,对服务员露出一个笑容,“价格无所谓,挑两份最合适的。只要我夫人开心了,什么都好说。” 夏天两人都穿得不多,被黑冥夜紧紧拥在怀中,云馨明显可以感觉到男子身上热腾腾的气息。这是黑冥夜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公开宣扬两人的关系。 一直处于暧昧不明的状态,可是现在这样亲密的姿势让人联想许多,加上和女服务员震惊的眼神,商场上路过的人纷纷将目光朝这边看来。 高档消费的商场出入者多为有钱人。云馨扭头随意看了几眼,就看到了几位商场上熟人的身影。流馨几个月接待了不少客户,尤以贵妇人居多。云馨和黑冥夜的姿势又极为显眼,顿时周边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 “黑冥夜,我们离开。”曝光和不曝光完全是两回事。即便一个暑假他们的关系好了很多,亲吻爱抚,有几次只差最后一步没做,可是事到临头免不了窘迫,“黑冥夜,我们回去,好不好?”声音听着有些慌乱和急切。 她微微扬起的脖子白皙细致,耳根通红,眼中透出一种受了惊吓的含意。黑冥夜无声叹了一口气,不忍当众逼她,改为拉着她的手,对那位女服务员说:“帮我把东西包起来。” 女服务员反应过来,迅速地拿出两份最合适的礼物,递给黑冥夜。刷卡付钱,两人离开商场。 身后只闻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走到车库,黑冥夜将刚买的礼物扔进后座车厢。 连车盖也没阖上,黑冥夜迫不及待地转身将云馨按在车门边,激烈地吻上她的唇。 她的力道很重,不像以往那样温柔试探、灵活进退,反而用劲啃咬,几乎要将云馨的唇戳破。 云馨正要挣脱,张眼却望见他谋中的怒火和黝黯至极的悲伤,心中慌乱有些不忍就此推开。慢慢的伸出手环住黑冥夜的腰,第一次踮起脚尖回吻。 双唇分开,很长的一段时间,黑冥夜将脸埋在云馨肩上。扎人的黑发戳在云馨颈间,麻麻痒痒的她却没有哼一声。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云馨开口打破两人的沉寂,不止他不对劲。 黑冥夜对她一向有耐心,今天却有些失控。 先是拉她出来买给岳父岳母的礼物,然后是方才那个反常的吻。 “云馨……”凌司佑用力抱住她,几乎欲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我好像舍不得放开你了,要是哪一天你拒绝了,我怕我忍不住做一些控制不住的事。” 云馨轻轻将他推开:“黑冥夜,究竟怎么了?”他一向自信满满,在B市里头手段又多。云馨知道他很多事瞒着没让自己知道,就连有次流馨内部员工暗中和客户交易的一些黑幕,他也不动痕迹的处理了。亏得后来自己细心,这才发现。 “今天我去拜访了一位长辈,差点跟他吵了一架。”黑冥夜抚摸着云馨的头发,“他跟你的关系,可能比你我还要亲密。碰上情敌我不会妥协,可是遇上他,你或许更听他的话。” 说到这里,云馨已经明白他去见的是谁。 黑冥夜果然将一切看得很透彻,在云馨心里,跟父亲乐空尘比起来,后者生养她二十三年,才更重要一些。 “我一直试着让你接受我,可是每次到最后关头都舍不得逼你。一来怕你煎熬,二来担心最后你拒绝我。”黑冥夜慢慢说,“你和我骨子里都很骄傲,再锲而不舍也总有一个度……云馨,现在周围没人,相处了这么久,你可否给我一个答复?” “答复?”云馨将双手覆在他的背上,“相处这么久,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喜欢我的理由?你该知道我从不是一个相信一见钟情的人。” 这个问题在黑冥夜的意料之外,他将自己的头从云馨肩膀上移开。远处幽暗的灯光映照出他的眼睛,眸光更显深沉:“云馨,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嗯。”云馨点头。刚重生不久,处于对未来的茫然恐慌和不知所措中。第一次见到黑冥夜的时候是在酒店。 “无论是男的或是女的,我都喜欢漂亮的人。B市圈子里人尽皆知,我也从不否认这一点。”黑冥夜将身体放松地靠在车座边,眼神看向远方,神情微有寂寥,“云馨,我最开始喜欢你,是因为你的长相。当时你和杜维西在一起,最先引起我注意的是你笑起来的样子。傻傻的很可爱。当时我只想着,这女孩长得不错,笑起来怎么却懵懵懂懂的。” 云馨从没听黑冥夜说过这件事,环在他背上的手紧了紧,眼底却带了兴趣:“然后呢?” 黑冥夜笑笑:“我就想着接近你,如果性子不合我胃口,单单靠长相让我上心,一般我只会喜欢几天罢了。夜总会、酒吧、宴会……我周围遇上的莫不是七窍玲珑的人,声色场所练就出的男男女女,长得再好看,也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我很快会腻。” 云馨眼皮一跳,抬眼示意他继续。 早点定了名分,省得夜长梦多 “一模一样的玩具,几次就厌了。”黑冥夜揉揉她的头,“云馨,后来从你家里窗户跳进去,我才开始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老实说,我并不相信什么爱情,不过几个月前乐伯父唯一的女儿死于车祸,看沉逸轩没日没夜醉生梦死,说不感慨是骗人的。” “嗯。”云馨应了一声低下头,每次听黑冥夜提及乐黎,她心里都有些紧张。 “后来跟你相处久了,像上瘾一样越来越放不开手。云馨,和你在一起感觉很舒服。”黑冥夜笑笑,揽过她的腰,“江家最开始条件困难,可是多少钱放在你面前你都不会动心。你对别人没什么猜疑算计,爱恨分明,聪明又骄傲,不喜欢的人从不给好脸色看。” “难道这也是优点?”云馨开口,商场上笑脸迎人八面玲珑最吃得开,当初她却不屑拉拢自己不喜欢的人,连表面上的和善都不愿去维持。要是以前对不喜欢的人至少能做到表面上的和平,乐家覆灭的时候或许也不至于那样惨烈。 “有时候这样当然会吃亏。”黑冥夜轻笑,“可是我喜欢,又有什么办法?” 他也是一个任性惯了的人,在B市肆意妄为,从来用不着看谁的脸色。 喜欢的也是率性的人。 “云馨,你聪慧过人,有时候却愣愣的一点也不精明。”黑冥夜在她颊边捏了一把,得意的笑,“跟你在一起很舒服,相处久了,真的就放不下了。真庆幸我当初下手得早。” “舒服?”听到她的话,云馨眼神微闪,“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不止黑冥夜一人,以前沉逸轩、杜雅宁也说过类似的话。 黑冥夜拍拍她的脑袋:“舒服就是舒服,哪有这么多理由?!” 看他语气颇有些恶狠狠的味道,云馨眯眼:“你想听我的答复的话,就把一切都说清楚。” 黑冥夜伸手揉揉自己的额头,横她一眼:“你真是较真。”这脾气常常让他又爱又恨,“云馨,你该知道做我这一行势必的势必跟黑道有很多牵扯,利益分配不均或者动了歪心思,被人围击尸骨无存都不少。半夜三更醒来,身边能有一个不用提防猜忌的人……足够了。” “B市这么大,不用让你提防的人很多。”云馨移开眼,“不一定要我才好。” 黑冥夜伸手抱住她:“我眼光很挑……我喜欢的人必须跟我是同一类人。云馨,虽然有时候你心思明明白白全在脸上。不过相处这么长时间,你一直让我看不懂。” “为什么?”云馨豁然抬头问。 “一个人要是对另一个人起了兴趣,往后越深入,可能越控制不住自己。”黑冥夜顿了顿说,“明明以江家一贯的教育,无论如何养不出你这样的人。比如去餐厅、宴会,所有礼仪你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你会英语法语或许还有其他语言,如果是自学的话,这样的天赋未免太恐怖了。” 云馨眼中闪过黯光,生命中的前二十三年,父亲在她身上教育的印迹,就算重生了又如何能轻易抹去? “平民出身和富贵出身很多地方都不一样,在你身上我一直都看不透。接触越多,兴趣越大,相处到现在越来越让我舍不得。”车停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视线却极为开阔,黑冥夜遥望着远处霓虹灯万千,“心里装着事的人,阴暗的人都放不开光明。好比沉逸轩的死穴是乐黎。 而我的死穴,是你。” 云馨环住他腰的手一松,又被黑冥夜快速地按住。 死穴,死穴——万千滋味浮上心头,云馨撇开眼睛,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人这样深切的表示过对自己的在乎。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或许不是轰轰烈烈的情爱,能相互依偎一辈子才是云馨最看重的。 她向往的不是年轻时候火焰燃烧那般短暂的激情。所以沉逸轩那样决绝的做法,反而逼得她渐行渐远。 黑冥夜却很聪明,什么时候该放松,什么时候该紧逼,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 黑华坤跟云馨说的话是第一颗扔进水面的石子,将一汪浅水搅出了涟漪。晚上商场当众暧昧的拥抱,是第二次试探。而第三次,是现在。 拖延了这么久,除了最后一步,再亲密的事也做过了。谁都不能保证意外的发生,对黑冥夜而言,速战速决反而是最合适的。 “云馨,”看她撇开眼不回答,黑冥夜霸道地转过她的身体,“笨蛋,这方面不知道谁把你教成这么懵懂的性格。你要是自己去追女孩子,恐怕三四十年都追不下来。我天天怕你被人抢了,四处防着盯着,你自己反而什么都不在乎。” 云馨直直盯着他的眼睛:“黑冥夜,我对什么都很认真。” 真正认定的人要一起过一辈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含糊。 “我也从来就没这么认真过。”黑冥夜靠着车身,双手交叉放在胸口,“江云馨,我黑冥夜再怎么无聊也不会拿自己开玩笑。你要是还不答应,以后我就纠缠你一辈子。” “好啊。”云馨抬起头,唇边带了笑,“一辈子就一辈子。” 颊边不自禁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她的声音清正,不止嘴角,连眼睛里仿佛也带了笑。 暖暖融融的,像是春天里吹开冰雪的第一缕风。 黑冥夜没料到云馨会回答得这般爽快,眼神透出点不敢置信:“你答应跟我一起?” “你不要我就收回。”云馨抿唇不自在的说,“我要是讨厌一个人就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哈哈,那你也是喜欢我的?”黑冥夜忽然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说,“跟你在一起久了害我也傻了,差点忘了你脸皮这么薄,再问下去说不定就要反悔了。” “我才不……”云馨刚说了三个字,就被黑冥夜一把揽过,他指指车后座,里头放着今天刚买的礼物,“明天我们去拜访岳父岳母,好不好?” 早点定了名分,省得夜长梦多。 不过——黑冥夜皱了皱眉,想到未来丈母娘虽然喜欢他常常为他夹菜。然而要是知道自己拐了他女儿,估计到时候又是一场硬仗。 “我爸妈会拿刀砍死你的。”云馨想了想后果,认真地说,“上个月厨房里刚换了把锋利的菜刀,你要真敢去拜访,我怕你受不了。” 黑冥夜咬咬牙:“迟早要去的,横竖都要经历,晚痛不如早痛。” 江永安和苏慧歆偏心云馨,恐怕知道她和男人在一起,还是一个花花公子,最先遭罪的绝对不是云馨。 云馨心头乱乱的,领黑冥夜回家只怕让父母又一次伤心。“如果我们的关系永远不曝光……”刚说了一个开头,就被黑冥夜打断,“云馨,不可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B市这么小,总有一天你他们都会知道。” 云馨手有点抖:“他们不会接受的。” “没试过怎么知道?”黑冥夜揉揉她的头发,“礼物我都买好了,事到临头容不得退却。我们相爱又不是犯法的事,再说了,你还有一个弟弟,压力总会轻一些。” “嗯。”云馨口中应了,想到黑家只有他一个儿子,不自禁抬头看了他一眼,“明天周五,后天周六。要不我们后天再去好不好?” 能拖得一天是一天。 “行。”黑冥夜点头答应。 ……………… 同往常一样去A大上课,今天上的是选修的一门法律课。云馨在班里任学习委员,平时偶尔帮助同学,人缘倒也不错。 今天的两堂课在教学一区二楼一个课室,离上课只剩下十来分钟,很多人都到了。云馨拿着书本从前门走进去,忽然间教室里叽叽喳喳讨论的声音全部安静了下来。 三四十道目光都转到了她身上。 云馨刚开始并不太在意,直到在一张凳子上坐下,她边上一位班里的男生刷得从座位上站起来挪到较远的一个座位上,脸上带着嫌恶……云馨眼皮一跳,视线环绕一圈,从周围同学的脸上看到了许多复杂的表情。 有同情、鄙夷、不解、羡慕、忌恨的视线,也有满目星星眼几乎要扑上来询问的女生。 云馨捏住书本,眼光转到她那位自来熟的室友李安桥身上,嘴唇翕动:“发生什么事了?” 李安桥迟疑了下,从前排走过来,在云馨隔壁位置上坐下。到底是同个宿舍的人,她脸上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的鄙夷:“今天早上有人拿了一叠报纸过来,现在在很多同学手里传阅。” “报纸上写的什么?”云馨目光深沉,“李安桥,还有没有报纸?给我一份。”耳听不如眼见,云馨心中焦急,脸上却沉静得愈发让人看不出来。 “江云馨,你真的是流馨珠宝公司的总裁?”李安桥观察着云馨,将手中的递了过去,小声说,“是今早在课室门口发现的照片。" 云馨伸手接过,照片上是两个人的亲吻镜头。 她心里凉了一截,低头看报纸上赫然写着:年仅二十岁A大企管系学生——流馨珠宝公司总裁江云馨夜晚与一不知名男子在商场车库拥吻……疑似她包养的嫌疑!江云馨是被包养的小三! 我就喜欢强大的男人 怪不得刚刚进来的时候,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怪不得云馨在座位上坐下,那位同班男生一脸嫌恶地退开。 昨天和黑冥夜在车库里的亲热,被有心人士拍到。本来是一件很小的事,但是因着流馨珠宝这个在B市新近窜起的公司,他们两人的照片出现在了报纸上。究竟是不是别有用心的人干的? 云馨再一次低头看报纸上醒目的标题,不知名男子?她嗤笑一声,照片拍摄的角度虽然将黑冥夜挡住了一半的脸,但是那些人就连她这个商场新晋都认识,怎么可能不认得黑冥夜? 明显是针对她一个人的阴谋。 是不是看她年纪小自力不够就好欺负?云馨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把手中的报纸还给李安桥。看到窗户边第一排没人坐,云馨准备拿了书本过去坐下。 路过第四排几位男生旁边,云馨清清楚楚听到他们的话:“半夜跟一个男的亲吻,还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想起来都丢脸。”另一位男生接了上去:“是啊,怎么会有这种人?平时看着清高不苟言笑,做起这种事来倒真不含糊。要是让她继续当我们班的学委,我要申请转专业!” 后座一位也跟边上人议论纷纷:“我们学校还是重点大学,她自己丢脸不止,还败坏了学校名誉。A大百年名校,我好不容易考进来,班里竟然出了这种人。有钱开公司又怎么样,长得一副小妖精的样子,还不是被男人抱?” 风言风语,传到耳中。 往日和平相处的同学,这时候口中吐出的尽是伤人的话。宿舍以李安桥为首的几位室友想要从座位上起来说话,却被云馨用眼神阻止了。 终归是同一个宿舍,虽然云馨搬出去住,但是她们三位却是护短的。 然而——这是她自己的事,没必要牵扯上她们。 云馨深深吐出一口气,在开口议论的几位同学面前站住脚步。眼中流光溢过,额际发丝落下,清秀的脸上带着几丝倔强。 “我喜欢强大的男人,那又怎么样?男欢女爱每个人选择都不一样。何况,你们不是我亲朋好友,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云馨微微勾唇,眉眼间颇为隐忍。同话语相反,她的语气极为温和,仿佛不带一点火气, 几位同学沉默片刻,有位男生开口:“江云馨,你少自欺欺人,至少我们不会像你一样喜欢被包养。”被包养在部分人看来是根本无法接受的事。“你要是偷偷摸摸跟男的在一起也就罢了,现在闹到报纸上,难道很光彩吗?” 原来他们以为我的成就被包养来的…… “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云馨将四周目光尽收眼底,“下课后我会去班主任辞了学习委员,在座有人看不惯我的话,以后当做路人便是。” 后座一位短发女生忽然站起来为她辩护:“被包养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隔壁邻居就是一对,现在还不是跟周围人相处得好好的?看不起人家的是你们自己心思不正。” 女生将目光转向刚刚说话的人,凛然道,“江云馨二十岁自己开珠宝公司,资产过亿,你们在他这个年纪有这样大的成就么?她平时从不炫耀,待人又好,有什么地方惹了你们?上次班里有位同学母亲生病需要动手术,四十万钱手术费全是她出的。班级出去郊游的车费餐费,好几次班费不够的时候多是她私下垫的。我是生活委员,每一笔账我都记着。” 短发女生说完这一番话,课室里先是一片寂静,不少人低下头来。三三两两的讨论声响起,一部分人仍旧看向云馨的目光仍是深深的不赞成,另一部分人却扯着嗓子为她辩护,多以平时同她交好的同学和女生居多。 云馨一个人坐在窗边单独一排,静静等待上课。这门课开学第四周开始上,这一周是第一次上课。 上课铃声响起,一身米色上衣的年轻男老师踏着铃声准时走进教室。金丝边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眉目俊秀,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他走到讲台前站定,将目光在云馨身上旋绕一圈,又不着痕迹地移开,开口说:“大家好,我是教你们这门法律课程的老师,我叫杨冰。” 难得看到这样优质的男老师,说话又十分温和舒服,班里同学讨论的声音静了下来。 杨冰将前几排桌子报纸上的照片尽收眼底,凝望云馨的方向一眼,嘴角的笑容忽然有些高深莫测:“接下去,我们开始上课。” 轻轻翻开书本,杨冰心头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那个人果然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捏紧了七寸。不知道这次,他的这位表妹会怎么做? 云馨心思不定地听着课,讲台上那位有血缘关系的表哥时常将目光瞥向她。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云馨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乱。 目光再次瞥向财经版上的绯闻事件,云馨抿唇眯眼,把心神集中起来。这件事对她个人的影响尚在预料之中,然而对公司的负面影响——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公司的客户、货源、股票,以及高层员工,缜密的思维一步步剖析着可能会发生的一切。第一节课下课,同宿舍的李安桥和另两位室友走到云馨身边,拍拍她的肩:“别担心,你永远是我们的好姐妹,事情总会过去的,我们三个一直挺你!” “嗯。”云馨抬头,眸中有些热,“谢谢。” “好端端的说什么谢。”李安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是不是没带手机?”云馨点点头,她出来时候就带了一本书和公寓钥匙。 “刚刚我给你家那位发短信告诉他今天的事,他好像早就打了你十几个电话让你回去。”李安桥焦急的说,“云馨,你不如第二节课先逃了早点回去。”黑冥夜开学第一天送云馨回宿舍,本来她们以为两人是兄妹关系。刚刚看到报纸上的照片赫然发现他们的关系并不是这么单纯。不过先入为主,李安桥几人当然挺着云馨。 “嗯,我刚好有这个打算。”云馨抬头看讲台上杨冰并不在,拿起桌上的书站起来,“我先回去了,公司里可能有些事情要处理。”三人点点头向她告别。 最讨厌的就是花心男 课间休息十分钟,云馨走出课室,门口却看到那个身穿米色衣服的男子靠走廊阳台前。 他的手优雅地搭在扶手上,嘴角噙着微笑。 不知该叫表哥还是杨老师,云馨抿唇顿了顿脚步,便打算从他身边绕过去。逃课被老师抓住,云馨心里想了诸如生病、家里有事等等的理由,不过在杨冰面前却说不出口。 “云馨。”杨冰首先开口,视线瞥到她手中法律学的书,脸色不变的问,“第二节课不上了?” “我回家处理点事,”云馨说道,没问他批不批准。 “云馨……我最近才知道你喜欢黑冥夜那样的男人。”杨冰欺身走近几步,压低声音微笑说,“不知道阿姨和姨丈要是看到今天早上的报纸,会有什么反应?” 云馨恍如惊醒般抬头看他一眼,眸中冷光一闪而过。杨冰说的是什么意思? 正要脱口问,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云馨右手被人拉过,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略带霸道的声音:“云馨,我们回家去。” 教室门口纷纷扰扰围了二十多人,黑冥夜却毫不在意地握紧她的手。他勾起唇,对周围看热闹的同学耸耸肩:“照片拍得不太好看,我和云馨真人站在一起比照片上好看多了。” 他的神色轻松满不在乎,本来教室门口微有压抑的气氛竟被他消解了许多。 黑冥夜揽过云馨的腰,笑了:“A大百年名校,我读书没你们厉害,不过其他方面却有几手。很久没跟人打架,最近倒是有些怀念了。趁着这个机会,有没有人想跟我试一场?” 他长得高大健壮,看着实在不好对付的样子。话刚问出,几位男生衡量一番差距,默默站到了后边。 在场看过报纸的人都知道了黑冥夜的身份……两人在车库里被拍到的那张照片,任谁都可以看出他就是那位传闻中的“不知名男子”。 黑冥夜眼睛往边上转了一圈,最后定在杨冰身上,笑得邪气:“喜欢人不犯法,就算曝光对云馨的学业也不会有任何影响。杨老师为人师表,结果或许就不一样了,你说是吗?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杨老师想必是想试试伙同其他人得罪地头蛇的后果。” 所有人听得模糊,不懂黑冥夜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杨冰脸色却徒然白了几分,唇边温和的笑意早已消失殆尽。 ……………… 对路上迎面而来的目光视若不见,黑冥夜拉着云馨绕开众人,往校园门口走去。 “我又忘了带手机。”云馨听李安桥说黑冥夜打了十几个电话,打算先把这件事解释清楚,“早上出来赶得急,就带了一本书。” 黑冥夜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她,轻轻敲了她一下,看着她的眼睛里却满是宠溺:“笨蛋,每次都忘记带手机,我在你房间里找到的时候,十七个来电显示。杜雅宁也打了四五个电话过来。” “是公司的事?”云馨想了想,道,“股票下跌了多少?” “不愧是学企管的,连这也能猜到。今天早上报纸发行后流馨股票跌了八点五个百分比。”黑冥夜安慰说,“别担心,过去就好。我已经让人调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昨晚我们在商场和外头有监控录像。其他线索——杨冰现在是一家珠宝公司的法律顾问,查到的资料上看,他也脱不了干系。” “我爸妈知道这件事了吗?”云馨问道,她本来就没当杨冰是表哥,加上联系黑冥夜之前的话,现在倒是没怎么惊讶。 最怕的是苏慧歆和乐空尘如果在报纸上看到……按着两人的打算,本来准备明天回家去说,事情提前一天,不知道结果会变成怎么样? 黑冥夜停下脚步,脸上为难,欲言又止。 “他们知道了?”云馨揣测,不然黑冥夜不会是这种反应。 “嗯。”黑冥夜指指自己的手机,“不然我也不会一次性打十多个电话给你。云馨,还有一件事,伯父伯母知道公寓地址?” “我跟他们说过。”地址当然要报备给父母知道。 “难怪了。”黑冥夜垂头丧气的,“早上你出去上课没多久我还躺在床上,门铃响的时候天佑去开的门。伯父他直接拿了根棍子冲到我房里……” “然后?”云馨反手握住他的手。 “我背上被狠狠打了七八下,乌青了。”黑冥夜抖了一下,“看到伯母冲到厨房里,我直接抓了件衣服就跑出来了。” 两人回到公寓,云馨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黑冥夜扯扯嘴角故作满不在乎:“云馨,岳父岳母平时这么喜欢我,待会肯定会手下留情的对不对?” 他皮不粗肉也不厚,棍子打在背上现在也没消痛。黑冥夜知道云馨一向尊敬父母,无论如何不能还手。至于其他诸种手段,当真要让江永安和苏慧歆同意的话,他瞬间可以想出十多种。 可是要是真的做了,哪一天这一切被云馨发现,以她的性格怕是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好不容易追到手,如果在父母这一关卡住,黑冥夜不会原谅自己。 云馨听到他的问话,打量他一眼:“不然今晚你在外面住?我爸妈就不会追究了。” 黑冥夜摇头拉住她的手:“刚刚我开玩笑,要真是这样那怎么成,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伯父伯母再疼你,恐怕短时间内也很难原谅。”心中打定主意到时候将一切往自己身上扛。他年长云馨几岁,这些事本该都由他操心。 他是真心喜欢云馨,宁愿强硬地独自承担所有责任,也不愿身旁的人在二十岁这样无忧无虑的年纪经历太多风雨。 两人换了鞋子走进公寓,里头无比寂静。客厅沙发上苏慧歆和江永安沉默坐着,茶几上摊着一张褶皱的报纸。 熟悉的照片和醒目的标题,云馨想忽视都难。 “爸、妈,你们来了。”云馨松开凌司佑的手,咬着下唇一步步走到沙发旁边,低声说。 从两人进来开始,苏慧歆的目光一直放在黑冥夜和云馨握紧的手中,脸上的心痛、愤恨和酸疼怎么也掩饰不住。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被她喜欢上的第一个花心男人糟蹋,遭遇车祸九死一生。 终于同意在一起。 这几个月亲眼看着她慢慢脱离以前的生活,考上重点大学。云馨比以前乖巧聪明,又懂得孝顺长辈,他们心里都忍不住欢喜。最重要的,她对花心男人也没表现出有喜欢的意思。 本以为只要离开杜维西那个混账,跟楼下事业有成的邻居相处多些,总能从他身上学到不少道理。可是,拖他们家女儿下水的就是眼前的黑冥夜。 看到云馨走近跟前,苏慧歆指指桌上的报纸,眼中含着希冀:“云馨,告诉妈报纸上写的都不是真的,你们之间没有这种事……”照片是不是合成的她不管,只想从自己亲生女儿口中听到一个解释、一个答案。 云馨闭上眼睛,艰涩开口:“是真的。” 屋内沉默足足有半分钟。沙发上苏慧歆听到云馨亲口回答的话,呼吸变得急促。 江永安拿起手中的棍子就要往云馨身上打来。他人近中年,脾气温和,现在双眼却满是怒意,让人硬生生不敢直视。几个月来云馨第二次看到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发火。 棍子打在云馨背上,她发出一声闷哼,咬住牙关没闪开。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苏慧歆连忙阻止丈夫的动作,从他手里把棍子截了下来。“你干什么?这样打要是出事了怎么办?是不是又想让云馨像上次那样躺在医院?!” 江永安啪地一声在沙发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异常沉默。云馨眼圈微红,知道江永安只有在心情十分不好的时候才抽烟…… 黑冥夜站上前来,对两人深深鞠了一躬,道:“伯父伯母,云馨年纪小不懂事,一切全是因我而起。一直是我主动追求她,云馨拒绝过我很多次。你们无论有什么怨言都冲着我来,我年龄比她大,所有一切都是我先挑起的。” 苏慧歆红了眼,指着黑冥夜:“那好,只要你马上跟她分开,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家,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伯父伯母,云馨从小到大有没有喜欢过男生?"黑冥夜跨前,“她马上就满二十周岁,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自己最清楚不过。平心而论,她并不是一个能让随便一个人就能依靠的人。假如撇开我是花心男人这一点,我和她再适合不过,你们说是不是?” 苏慧歆和江永安没有马上反驳,黑冥夜一直是他们欣赏的人,聪明优秀、事业有成,年纪轻轻又有本事。自家女儿从小性格懦弱,这几个月虽然改变很多,但是现在两人站在一起,单看性格确实很合适。 “要是你没有那么多前科,我和她爸怎么都不会反对。”苏慧歆叹口气,“有你这样的女婿我们高兴还来不及。云馨不是一个精明的人,你这样的性子看着才会得心应手。等我和她爸老了才放心。” “我会一直护着她,”黑冥夜握紧云馨的手,“伯父伯母,说得现实一些,黑家只有我一根独苗,我家老爷子也不希望我受到什么挫折。可是这是我和她两人共同的选择。以己度人,你们生养云馨二十年图的是她将来能健康快乐过一辈子。就算嫁人了也要养家糊口,加上处理公司的事,很难有安逸的生活。” 黑冥夜从茶几上拿起报纸,指着上面那篇引起东窗事发的报导:“珠宝公司暴利,黑白两道觊觎的人都不在少数。今天这样的事谁能保证不会发生。就算是子虚乌有的事被有心人士利用,云馨也会受到不少伤害。你们心心念念想让他平安,我和她在一起生活,必会倾尽心思护她。” 江永安猛抽着烟,没说话。 黑冥夜将报纸摊开,眸色深沉:“伯父伯母,早上看到报纸后,我用某种手段让那家出版社马上停止销售报纸。明天报纸上就能见到关于今天事情的解释。现在照片合成技术发达,用来辟个谣想必不是难事。我和云馨在一起的时候会为她打算一切,不过日子久了受人干涉过多,我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插手……” 略带威胁的话语,云馨听得眉头拧起,猛地捏紧了黑冥夜的手。他这说的是什么话? 黑冥夜脸色未变,反手安慰似的回握,嘴唇翕动:“别出声,听我一个人说。” “你的意思是,我们干涉过多的话,以后云馨遇到麻烦你也不会帮忙?”苏慧歆开口问,那张报纸上说的又何止是两个人亲吻这件事。早上她读完的时候才知道云馨的公司现在虽然看着红火,但是终究底子浅,很难在短短时间内站稳脚跟,镇住别家公司动歪心思。 第一次明白知道云馨面临的险境,说不担心是假的。 “现在的流馨好像是一块砧板上的肥肉,谁得到了谁就能在B市珠宝界占尽优势。B市能护她周全的人不多,刚好我是其中一位。”黑冥夜看着沙发旁边两位长辈,一字一句说,“我是男人,不过这辈子会对云馨好,求伯父伯母成全。” 苏慧歆和江永安是将云馨放在了心坎上来疼,希望云馨过得踏实安定、身体健康,又历经一场车祸,想必将云馨的安危看得最重。 黑冥夜赌的就是这一点。 江永安深深呼吸一口,看向黑冥夜旁边的云馨:“云馨,你是心甘情愿的?” “嗯。”云馨默默点头,迟疑几秒,眼中含了泪却撑着没掉下,“爸、妈,黑冥夜对我很好,我也喜欢和他在一起。” 苏慧歆站起来,看着身高早已远超自己的云馨:“云馨,你长大了,自己的事自己能打算,我和你爸勉强不了。你健健康康活着才最重要。以后要是吃了亏,记得回家,爸妈总是在你这一边。” 云馨完全无意识点点头,没预料到一场风暴就此化解。黑冥夜眼中也带了疑惑。 苏慧歆拿起桌上的报纸揉成一团,丢进旁边塑料桶:“早上黑冥夜出去后,我接到云馨乐伯父打来的一个电话,他跟我谈了很久。说临老了这世上没什么比儿女健康活着更重要的了,我们逼得太紧,万一出了跟上次那样的事,只会后悔莫及啊。说得我起了几分动摇的心思……” 邪恶的目的 黑冥夜想着乐空尘必是一早听到了消息,怕这边出事这才提前打了一个电话。暗暗佩服他心思周全,为了云馨奔前忙后,倒是真的将云馨当成了亲生女儿。 送走父母,云馨一下躺在了沙发上坐着发呆。好半晌,向四周看了一眼,开口问:“天佑呢?” 黑冥夜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云馨从沙发上站起来,往房间走去,右边居室的门打开,不在。她又打开了另外一个房间,床的中间躺着一个男子,上身没穿衣服,下身黑色长裤,脚上一双皮鞋。 云馨用手抱住头喊了一声,天佑…… 作为一位在江家蹭了好几个月饭的人来说,看到主顾爸妈在门外,一般人总会出去招呼招呼。 再怎么样也不会跑到房间不管不顾的睡觉,床上这位果然不是一般人。 “天佑,醒醒。”云馨喊道,视线看到他脚上还没脱的鞋子,火气往上窜,“下次睡觉给我脱了鞋。” 天佑睁开眼睛,有些无辜的看着云馨。 过了约莫一分钟,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你爸妈来了。” “现在已经走了。”云馨瞥他一眼,将床上衣服盖在他什么也没穿的上半身,“起来陪我去公司一趟怎么样?” 天佑往开始往身上套衣服,云馨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古铜色的肌肤,强健的身体,心中忽然感觉怪怪的,将头撇了开去。 …………………… 明亮的落地窗前,两具身影纠缠在一起。 高大的男子将身前的人压在冰凉的玻璃窗上,宽厚温暖的胸膛抵住他的后背。 “轩……用力。”喘息声中,杨冰脸上没有了一贯的温和,反而显出惊心动魄的媚态。他的眼镜脱落在地,紧紧闭上眼。 前胸是冰凉的窗户,后背是男子火热的胸膛。 粗喘的呼吸声中,两人同时达到了顶峰。 “轩。”杨冰靠在他身上,平复胸口几乎要跳出来的激烈。 “听说今天你跟那个人正面对上了?”沉逸轩若有若无的抚着他的发丝,声音沙哑的问。 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人是表妹,杨冰摇摇头:“没跟他正面对上,倒是被黑冥夜发现了一些东西。” 沉逸轩笑笑:“他消息网强大,发现很正常。别担心,你只要弄好他父母那关,别让他对你产生敌意就成。” 杨冰吻上他的脖颈,暗哑的应了一声。 “现在我带你去个地方。”沉逸轩搂过他的腰,低声说。 刚跟父母将心里的最担心的事说出来,一直压抑着的包袱忽然放下,云馨比平时轻松了些。想着公司里的事还没处理,杜雅宁一通电话将她提前召回了公司。 黑冥夜去处理后续事宜,报纸引起的风波仍没有平息。流馨公司的股票继续下跌中,其实单单新闻未必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应,然而被有心人士利用上,什么都能引起变化。黑冥夜虽然向出版社施压,但是效果毕竟有限。流馨的出现打破B市珠宝圈刚形成的平衡,愈发红火的发展趋势下,对利润的追逐足以引起许多人的眼红。 同天佑坐车来到公司,以往公司里的员工看到这个年纪轻轻的老板都会热切地打个招呼。今天云馨进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众人眼光的怪异,气氛微微僵硬。 报纸上爆出的事件一传十、十传百,何况流馨上下员工从来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共处几个月有了感情,虽说谈不上愤怒辞职什么的,然而疑惑不解以及叹息无奈却是众人共同的想法。 杜雅宁知道她来了,估摸着时间从出来,看到正中间站立的云馨,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一直将黑冥夜对她的殷勤看在眼中,早上看到两人拥吻的报纸,莫名的就想到了死去的乐黎,那个让她心念至今的乐家小姐。那个时而温文、时而暴躁,有时候傻乎乎的有时候却聪明冷静……却从始至终一直对她好的乐黎。 伤感之余,又想起了“人至缠则无敌”这句话。 她心里头的那个人……乐黎,和现在的江云馨,从来都不是积极的人啊。当初毕业之后若不是忙于家族事业,想必她也会尽心追乐黎吧。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会换一个结局? 蒙蒙的湿意有种从眼眶掉落而下的冲动,杜雅宁低下头,漂亮修长的指划过脸庞,不着痕迹的擦干。 “云馨。”杜雅宁叫她一声,再抬起头,颊边带上了笑容。她看向周围的员工,说:“我跟老板有事谈,你们继续忙。”周围的人将注意力转回到各自工作上,刚才的失神只是下意识的,没想到年纪轻轻的老板会是被包养的小三,怪不得年纪轻轻能开公司?。 早上看到那张照片时,很多人感到惊诧。被包养的小三这种始终是目前的社会难以接受的一环,猛然间发现云馨也是,众人都有些难以接受。 但是舞会始终会澄清,云馨的实力大家也看在眼里,这种想法也渐渐在大家心里消失了。 云馨几乎逃离般地跟天佑一起走进办公室,那些平时熟悉的人望向自己的目光……让她忍不住气喘,这也是她不想一个人出来的原因。叫上天佑一起,有人在边上陪着,心里对未知名的慌张才能淡一些。 “阿宁,现在股票的情况怎么样了?”云馨从那种状态中恢复,开口说。事到如今需迫切处理的是公司的股票问题,早上见到黑冥夜的时候往下跌了八点五个百分比,不知道现在…… “跌了十三点七个百分点。”杜雅宁在电脑桌前坐下,修长的手指点开页面,上面是流馨股票的走势趋向,“上市后这是第一次波动下降得这么快,一开始据我推测,有人趁机动了手。” “确实是有人幕后操作。”云馨眼光不离电脑,“股票的事我会找人处理,现在公司货源个订单有问题吗?” 这才是云馨更关心的。曝光了昨晚的事,股票的降幅是无可避免的。现在更该注意的问题是货源和客户订单。资金周转不灵,这两种才是最重要的。 唯一的一位红颜知己 杜雅宁双手灵活的找出公司内部客户订单资料,道:“货源方面暂时没出现问题,不过,订单却是少了一些……流馨在B市以质取胜,珠宝设计都是最新潮的,价格不算便宜。市面上最近有人对流馨客户开出更低价,珠宝一行投机取巧的人多,再加上今早报纸上的事,公司订单少了将近二成。” 二成的订单是什么样的概念,云馨心中明白了形势的严峻,她从数据中得出了这一讯息,揉揉额头问:“能不能查到操纵幕后的是谁?” 杜雅宁撇撇嘴,明亮的眼中带上几分黯淡,眉头却深深皱起,仿佛有种化不开的恩怨纠缠在心头:“是半年前吞并乐氏珠宝公司的……沉逸轩。包括这一次报纸上刊登的,都是他一手策划。不然借出版社好几个胆子,他们都未必敢将黑冥夜那个整人不眨眼的花花公子的照片登上去。” “沉逸轩……又是那个混蛋!”云馨骂了一声,两辈子都被同一个人纠缠。当年将她当成亲兄弟那样照拂,如今吃一堑长一智,既然又遇上他,想到病床上被女儿猝死打击得心脏病发作几乎天人永别的老父,说不难受不在乎都是不可能的。 重生一次,先下手为强几乎想让自己身败名裂还是沉逸轩。云馨心中一冷,看向身旁安静站立的男子,望向他的眼睛:“天佑,帮我查沉逸轩公司的所有信息,我要知道沉逸轩公司秘密订单资料以及股票财务情况。如果能有更机密的,那是更好。” 天佑“嗯”了一声,在杜雅宁桌旁坐下,利落地开了电脑。 “云馨,他电脑很强?”杜雅宁问,“他不是你的保镖吗?”检索搜寻其他公司的机密,是商业间谍拥有的手段。 云馨看她脸上的好奇,多年来熟悉的表情让她心中烦闷消了许多:“天佑以前学过这方面的……嗯,技术。不止是他,黑冥夜也会一些。我也是偶然一个机会知道的。” 公寓里有两台电脑,一个房间一台。有次云馨偶然间看到屋里的两人比赛打游戏,疯狂却又游刃有余的操作让她来来回回盯了很久。一直那种向往绚丽疯狂完美的操作,胜负分出后,云馨从两人口中套出了很多东西。 比如,从国外刚回国很长一段时间,黑冥夜和天佑没日没夜泡在网吧打游戏、搜寻各方消息。从那种环境中归来,沉迷另一样绝对是忘却过往的好办法。训练时候商业间谍也是不可或缺的一样,两人学都是顶尖的聪明人,举一反三再上网吧那段不分日夜的实战。要是有心,拿下沉逸轩公司的秘密资料也并非不可能。 “厉害……”杜雅宁站在云馨身旁观察天佑的操作,一行行的代码看得眼花缭乱,“你从哪里挖到这位保镖的?”黑冥夜在B市圈子里虽然一向活得高调潇洒,他过去那三年和天佑的关系却没多少人清楚。云馨身边跳出来的这位不苟言笑的保膘先生,极少有人知道他的来处。 “赌场遇上的。”云馨不自觉笑了,“那时候他输了很多,差不多没钱吃饭,我就将他带了回去。准备流馨成立的时候和他一起出门,我心里才安心。” “嗯。”杜雅宁扬起眸子,精致的脸看向窗外,“你真的……喜欢黑冥夜?” 出乎意料的听到这个问题,云馨呆了呆,点点头。杜雅宁是她心里头极为重要的人,念书时没什么朋友,谈得上深交的只得她一人。她的问话,一字一句都让他在意。 “要是现在有位女的,她会一直对你好,开心的不开心的事都会一起分担,认定了就是一辈子。她要是倒追你的话……”杜雅宁顿了顿,感觉眼中湿湿的,她扬起手擦去,“你会不会同意和她在一起?” 听到身后的问话,天佑操作键盘的手指滞了一下。 云馨缓缓走到她身边,一言不发,心里有些明悟。 早先是乐黎,现在是江云馨。杜雅宁的心意何尝不明白?这样一个明朗率真、如冰雪聪明的女子,她怎么会不喜欢?这是她唯一的一位红颜知己,无论是前生还是现在。 “阿宁,我一直很执着、顽固,很难改变的性格。”云馨看着她眼角不知何时流下的泪,心中干涩,“你一直是我心里头最美好的女孩。”旁人说她娇纵肆意、不管不顾,在自己面前却是最真挚的伙伴,最能开怀倡言的知己。 “可是并不是最适合你的?”杜雅宁问。 云馨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漂亮的紫水晶平安扣,放到杜雅宁手上:“我送人礼物,最喜欢送平安扣。福寿康宁、平平安安,这一个是我亲手做的。阿宁……” 杜雅宁静静的看着手中的水晶扣,通透剔亮,十分精致,必是花了不少心血。 “我很难真心接受一个人,很久很久以来能让我生出那种念头的人,黑冥夜是一位。”云馨靠在桌边,“要是跟我在一起,你会很累。婚前婚后可能是截然相反的感觉。我太过被动,情人节不会送花,不会陪她逛街,晚上不会约她出去看电影约会……哪一个女孩跟我在一起,都会受不了的。” 杜雅宁将手中的平安扣拿在手上,听着云馨的话,心中复杂。她抬起头,对上云馨:“平安扣我很喜欢,以后会一直留着。”她的首饰很多,几百万的价值,却抵不上手中的这一个,“你的拒绝我早该知道了,只是一直想让自己定下决心。别担心,我一直立志做个潇洒的人,不会让自己牵绊太久。” ················· “搜索完毕。”这样的气氛中,电脑桌前天佑忽然插了一句。 一身黑衣的某人转头看向云馨,手指指向电脑,面瘫式的说:“沉逸轩,好多钱,比你的,还多。全是从美国注入的资金。” 美国? 沉逸轩什么时候多了这条渠道? 云馨心头起了疑云。 我和你睡好不好? 云馨和杜雅宁脑袋立时凑到电脑桌前。杜雅宁打起精神,看着屏幕上显示出的那个数字,咂舌:“沉逸轩哪里来的这么多美元……”长长的一大串数字,看得人心里发慌。金额虽然比不上杜家家族几十年的积蓄,但是以着对B市珠宝市场的了解,各家公司预估的资金流动心里头还是有个底。 按照沉逸轩公司的经营情况,即便不计算成本单看公司收益,也不见得有这么多钱。再细细观察片刻,杜雅宁发现了一点不对劲:“这一笔账目……有问题。” 天佑眉头微挑,显得讶异却仍旧不语。云馨对财务不如杜雅宁熟练,不过随之也发现了不妥:“这笔资金还没到户,虽然沉逸轩公司账面上已经记了上去,但是显然美国那边还没有汇入。”商业上的事瞬息变化,什么都摸不准。 云馨和杜雅宁对视一眼,心中松松紧紧,揣测内中情由。沉逸轩不是一个甘于服输的人,既然准备对流馨下手,以他毫不留情的性格,任何能利用上的机会都会把握。 “好在现在查到了,知己知彼,心中能有个数。”云馨撇头对杜雅宁说,“这次导火线是我,这才引得沉逸轩提前动手,有利也有弊,想来过段时间B市珠宝圈子都会知道他跟我势同水火。我和他,看谁能笑到最后。” …………………… 杨冰坐在轿车副座,目光投向车窗的外边。 身边的人是两个多月前他在酒吧认识的。那一次两人都醉了,偶然邂逅自然而然就发生了。 真皮沙发上做的时候,沉逸轩压着他,撕裂的痛楚让他再也能忘不了身上的男人。汗水浸透了男子的背,他在沙发上低低呻吟。 那一晚是他的第一次,无边痛楚中,胸前被沉逸轩的汗水沾满,闭着眼睛心中忽然就生出了一种不一样的情绪。说他自虐也好,固执也好……他骨子里传统,即便后来发现自己喜欢男人,是同性恋,也不纵容自己像别人那样放荡随性。 女人对第一次极为看重,像他这样的男人又何尝不是?一旦热恋,每个晚上便是激烈的缠绵。 “在想什么?”沉逸轩撇过头,抽出一只手握住杨冰,“怎么发呆了这么久?” “没。”杨冰低下头温和的笑笑,“我只是在想你会带我去哪里。” “去接一个人,他刚从美国回来。”沉逸轩嘴角浮起一个笑容,“我和那位外国人约定未来一起合作。‘因爱生恨,我们都站在了同一条战线。’那个人是这样跟我解释的。待会我给你们相互介绍。” “嗯。”杨冰低低应了声。 晴朗的天气,机场纷纷攘攘,过往行人不绝, 佐尔从安检处下来,拿着行李向四周观望。再一次来到中国,跟前一次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上次为着那尊白玉雕像而来,希望哄着母亲开心借以逃脱就家族安排的订婚。瑞士一行的措手不及,他将那个中国女孩推上了漩涡。 如果云馨当初没有拒绝那场似有似无的挑衅,他雍容高贵的母亲不会放过那个她。然而欧洲贵族圈子里那些隐秘,尚未满二十的女孩却看得很透。隐藏在潜伏之下的危机,让他迅速决然拒绝了自己的恳求。 欧洲长大的翩翩贵公子在贵族夫人小姐中素来极受欢迎,那样的当众拒绝仿佛在他心中留下了一个深刻印记,几个月也难以消磨。 本来那只是一个外貌让他惊艳的异国朋友,那次难堪后日日旋绕在心里,反倒滋生出了另一种感觉。 沉逸轩去机场接的人,是佐尔。相互打了招呼,杨冰走在最边上,心里想着这位金发年轻男子与爱人的关系。沉逸轩以前并没有跟他明确提起过美国的这位客人。 安排好酒店,沉逸轩和杨冰在餐厅入座,佐尔坐在对面。 一场谈判徐徐展开。 在公寓的同室生活一如以前。黑冥夜买菜,云馨烧菜,天佑洗碗。闲暇时候云馨去书店买了几本菜谱,在沙发上研究新菜式。 黑冥夜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头发湿漉漉的。他蹭到了云馨旁边,拿起毛巾从手上递出:“云馨,给我擦头发好不好?明天我也帮你擦。" “不好。”云馨看他一眼,又低头研究菜谱,心里头想着明天是买牛肉,还是买些山药炖排骨,或者浇田鸡、桂花翅子……完全将边上的人给忽视了。 黑冥夜不甘心,换了一边挨着她坐下:“云馨,明天我生日。” “你生日不是过了吗?”云馨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放下菜谱转头说。 “上个礼拜过过的是农历的生日。”黑冥夜笑着问,“云馨,明天去约会好不好?我们交往了这么久还没单独出去过。平时你要去学校上课,双休日要去公司处理公事。我一个人独守空闺,天天盼着你回家……” 听他口不择言乱用成语,云馨好笑之余,仔细想了想。顺手拿起毛巾给他擦头发,点点头:“好啊。”记忆中除了一起出去办事,单纯的约会倒是真的没有过。 这周黑冥夜睡沙发,天佑早早地跑回房间玩游戏。擦完头发,云馨继续研究菜谱,黑冥夜拿着遥控看电视。入了秋,穿着短袖睡衣,客厅窗户开着感觉有些冷,云馨站起来将窗子给关上。 黑冥夜心思根本不在电视上,随着云馨起身,他的视线随之落在了云馨的背影上。认识大半年时间,云馨个子长了几公分,一米六几的身高,跟他将近一米八六的身高恰好合适。 跟她在一起感觉胸口满满的,前所未有的温馨浮上心头。 云馨转身重新坐回沙发上的瞬间,身体被人一把抱住。黑冥夜双手环着,沐浴后的香味在两人中间散开,顿时有些想入非非。 “云馨,今晚我跟你睡好不好?沙发上睡得不平整又磕人,明天我生日,腰酸背痛的话不舒服。”黑冥夜揽着云馨的腰,“床很大,两个人不会挤的。云馨,答应我。” 同床共枕 云馨原本有些不自在,看到黑冥夜难得像小孩子一样撒娇的表情,想着明天他生日,一年仅就一次,心中一软:“好,不过半夜不许动手动脚。” “我保证。”黑冥夜将她手中的菜谱随手放到边上,得意的笑了笑,“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两人回了房间,想着跟他同床并不是第一回,云馨片刻后就搁下了这个问题,首先上了床。 宽松的浅色睡衣穿在身上,云馨伸手掖过一边被子,将双人枕挪过去了些。两张床都是黑冥夜买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配套的枕头他买的是双人枕。有两个枕头的话,就可以睡在两头了。 黑冥夜脱下衣裤,利落地上了床。他上身裸着,古铜色的肌肤在灯光下更显强健。身上的腹肌让云馨看得咋舌,同是男人,和学校的男同学相比,身材怎么就相差这么多。 毫不客气的在枕头上躺下,黑冥夜将薄薄的被子拉过去些,为云馨盖好:“天气凉了,要再加床被子了。”他的胳膊撑着床沿,隔着被子轻拍云馨胸口,“过几天我们去商场买床厚一点的被子回来,还有冬天的大衣、羽绒服、棉鞋棉裤。” “嗯,”因某人为她掖被子现在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边的云馨睁大眼睛,看着黑冥夜胸前没穿衣服,伸出一只手将他手臂拉下,“晚了该睡觉了,躺下盖好被子,着凉了就不好了。” 前两天下了场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床上被子又不厚实,不穿衣服更容易冻着。“要不要穿件衣服睡觉?房间里还有几件睡衣。” “不了,习惯了。”黑冥夜俯身,摸摸云馨的头发,“我身体好,不容易感冒。"他静静在云馨身侧躺下,眼睛盯着天花板,忽然开口说,“我们这样,像不像在一起很久的老夫老妻?” 一起讨论出去买过冬的被子、棉衣。 冷了为对方仔细的捂好被子怕他冻着,或者晚上在同一张床上讨论着明天买什么菜,双休日一起睡到几点钟起床。 云馨笑了,眉眼间浮上一抹温柔:“你喜欢这样过日子吗?” 他是喜欢细水长流的感情,几十年相处下来,就像一壶浓酒,置久了愈发醇厚,舒服得让人舍不得搁下。 “你说呢?”黑冥夜靠近她,枕边的两人呼吸可闻,“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外边风花雪月的世界,那长长的一段浪荡时光,摸透了那已然让他提不起兴趣的潜规则,“你要是现在不接受我赶我走,除了回家,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以前习惯了爱欲,夜夜更换男女。处久总会腻了毫无节制的放荡和床头人掺杂利益的目光。 遇上身边的那人,才渐渐体味出细水长流般感情的美好。 他仍旧有欲望,有过冲动。到如今想渐渐体会两情相悦的滋味,一开始认识就无关利益,待久了慢慢喜欢上了,更想让他也心甘情愿。 “你喜欢就好。”云馨将被子拉过去些,盖住黑冥夜露在外面的手臂,关了床头的台灯。房间蓦地黑了下来,外边阴天没有月光,伸手不见五指。云馨将喉中的下一句话说了出来:“这样过日子,我也喜欢。以后我们两人都老了,也像现在这样躺着聊天,多好。” 简简单单的话听在耳中,像是一辈子的承诺。 黑冥夜心中一动,眼圈有些热。忍不住伸出手揽过云馨的腰,向云馨身上蹭过去:“会有的,等我们老了,两个老头子老太婆一起去菜市场买菜,买衣服鞋子,吃了饭出去公园里头散步,我们这样过一辈子。” 以前期盼将来能有紧张刺激的生活,在外久了,如今住在这间小公寓,方始觉出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平淡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他这么硬气的人也忍不住心头的欢喜,凑过去在云馨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 黑暗中云馨一直睁着眼睛,没有开口让腰间的那只手松开。前世今生加起来将近二十六岁,过去和爸妈和同学相处过,和当成爱人一般的沉逸轩相处过。可是能让她这样安心依赖的,只有身旁的人。 “夜,和我在一起,会不会后悔?我不喜欢生小孩。”云馨轻声道。 黑冥夜将她搂得紧了些:“我怕后悔的人是你。”一直主动追求以及最先栽进去的人都是他。寻常夫妻发生争执,中间有小孩可以缓冲。可是没有一纸结婚证,没有男孩或者女孩,以后万一争吵了,还会不会停歇? 更何况,他的年纪比云馨大上将近五岁。黑冥夜抚着她柔软的头发,“孩子我嫌麻烦。不过你不喜欢的话,我会想办法。” 云馨默然不语,半晌后,说:“孩子我也无所谓的。” 黑冥夜顿了顿,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放心,我家老爷子气归气。每一次我下定了决心,他都不会干涉太多。小时候调皮捣蛋外加这么些年吃喝玩乐,他哪一次不生气?不过事情过去了也就好了,老爷子年纪大心里头豁达。我终究是他唯一的儿子,以后我们多回去看看就好。” “嗯。”云馨点点头,关了灯两人反而比平时更亲昵几分。很多话平常难以开口,今天反倒很容易就问了出来。 身边规律的呼吸声传来,云馨帮黑冥夜将被子掖好。 外头秋风吹得渐冷,屋内两人相拥。 睡着的时候他也环着自己,云馨略有困倦,胸口被温暖裹上,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 起床换上衣服用了早饭。黑冥夜穿了一身浅色休闲服,更显年轻朝气。天佑像是跟黑冥夜约好了什么,早餐前两人神神秘秘说了七八分钟,最后天佑点了头,吃完樱桃蛋糕就回了房间玩电脑。 今天是几个月来第一次正式的约会,明明两人年纪都不小,然而情场上的花花公子和第一次正式与人交往的女生,相互都有些紧张。 车行驶在路上,黑冥夜开口:“云馨,我想用我自己的方法来跟你约会,希望你能喜欢。”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路过一家花店,黑冥夜拉着云馨先下了车。他摸摸口袋,钱包放在车子里懒于转头回去拿,转头对云馨说:“身上有没有带钱包?” “有。”云馨点点头,眼光掠过里头花店一束束扎好的花束,“要买花送人吗?” 黑冥夜笑着点头,一脚踏进花店:“包一束康乃馨给我。”花店里是一位小姑娘看店,笑脸迎人的将花束递给黑冥夜。云馨付了钱,黑冥夜将手中的花递给云馨,眨眨眼睛:“帮我拿着。” 云馨心里头疑惑,却是听他的话接过了花。黑冥夜看她脸上神色,笑着解释:“这束花云馨你出钱买下来,待会儿准备送人。”两人回到车里头,黑冥夜将车开动,最后在郊外墓地停了下来。 下了车,先走过一条林荫道。黑冥夜一直拉着云馨的手。走了将近一半的路,他停下脚步:“别的情侣第一次约会去看电影、游乐场,找间咖啡馆谈情说爱。云馨,我和你第一次约会,我却是带你来我最想去的地方。从我有了跟你过一辈子的想法开始,一直在琢磨着什么时候过来。” 云馨看着手中的花束,抬眸问:“是一位长辈,你的妈妈?”心中有了这个猜测,忽然间有些紧张,脑袋垂了下来,嘴唇也紧抿着:这算不算是拜见家长?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云馨别害羞。”黑冥夜笑眯眯的在她头上摸摸,哄小孩似地说,没敢将待会的打算提前告诉她。 以自家这位的薄脸皮,跟她说了估计会把花丢给他马上转身就跑。 “你才是丑媳妇。”云馨听了后一句话,不服气的心思上来,“去就去,谁怕谁?”拿了花当先往前走去。天时地利人和合适的话,激将法绝对是有效果的。黑冥夜慢吞吞跟在后头,一边在心里打算一边思量。 当然,激将法发生效用的前提是没有意外情况的发生,云馨走了没到三分钟忽然在不远处墓地看到一个熟悉的人,立刻停下了脚步,转头说:“黑冥夜,你爸怎么也在这里?” 黑冥夜眼神专注地盯着她没说话。 云馨心思转了一圈,往后退了几步,嘴上笑道:“夜,今天伯父恰好也来看望伯母,我总不好意思过去打扰。再说现在秋天到了墓边花草都谢了。不如下次等到春暖花开我再过来看望伯母吧。” 黑冥夜似笑非笑仿佛看穿了云馨的心思:“云馨,你手上不是拿着花吗?我特意让你买的,才过了二十分钟你就忘记了吗?” 他顿了顿往云馨面前走了几步,“我家老爷子当然是我叫来的,一个礼拜之前就跟他说好今早来这里。站了这么久他早就看到我们了,迟早都要一起见公婆。云馨,今天是我生日呢,一年就这么一次,你忍心拒绝我?” 被他用那种装作无辜却明明很腹黑的眼神盯着,云馨恍惚间想着昂首也是一次,低头也是一次。她又不是小姑娘了,年纪也不小了这阵仗当然不用害羞,自我安慰了大约四十秒钟,云馨狠狠点头,推了凌司黑冥夜佑一把:“你先走。” 黑冥夜耸耸肩看她没有转身变卦溜走的意思,这才放心的往黑华坤那里迈步。 他家这位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害羞,每次调完情脸和耳朵都红红的,煞是可爱。就像昨晚半夜自己恶作剧忽然把她压倒在身下,打开台灯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云馨红着脸使劲踹他的模样。 最后以自己被踢下床作为半夜抽风调戏的代价告终。 不过,云馨脸红的表情真是百看不厌啊。黑冥夜脸上表情一本正经,心里翻滚着截然不同的想法。 ………………………… 黑白照片上是一位年轻漂亮女人。云馨原就想着以黑冥夜帅气英俊的长相,他的母亲也不会差。见到照片上的人不由得想着怎么会有这般特别的女子。二十芳华,眉眼精致,长发乌黑,嘴角带着甜美的笑容,一眼看去让人倍感亲切。 “妈,我带云馨来看你了。”黑冥夜在黑华坤旁边站定,待得云馨将手中的花放下,他介绍说,“妈,这是我想共度一辈子的人,今天我们一家人都来了。” 云馨跟着叫了一声“伯母”。看着照片上年纪跟他们差不多的女子,这一声喊得结结巴巴的。他又转头喊了黑华坤“伯父”,顺口说:“今天黑冥夜生日,所以陪他一起过来拜访伯母。” 上次A大学校门口跟黑华坤一番长谈,云馨最后也没摸准他的意思。今天看他黑华坤又是笑眯眯的眼睛里都带了笑,云馨顺口解释了下。 在黑华坤面前,她嫩得像根葱。见识过乐空尘和黑华坤那个等级的人。 云馨一直谨记姜还是老的辣,多吃了二十多年饭又在商场上翻滚了大半辈子,黑华坤的心思很难揣度。 将眼光绕到墓碑女子的照片上,黑华坤拍拍云馨的肩膀:“我夫人在世的时候喜欢拍照,那些照片我都保存得好好的。隔一段时间就从家里拿重复的把旧照片换下。她的性子开朗,每天都很有精神。冥夜随了她的性格,小时候调皮捣蛋让我头疼。” 云馨安静的听着没有出声打扰。 黑华坤看了看地上云馨放下的花束:“我一直觉得冥夜虽然花心,日后收了心总会娶妻。一直也就纵着他没管太多。”黑华坤笑了笑,“不过我儿子叛逆,决定了的事我说什么他也不会听,以后我不会反对你们在一起。” 云馨心里刚松了口气,又听黑华坤继续道:“所以上周冥夜拜托我来给你们见证,我也同意了。” “见……证?”云馨睁大了眼睛,问,“什么见证?” “笨蛋。”黑冥夜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得意的笑,“当然是我们的第一次婚礼了。今天在我这边,下次去江家,下下次我带你去我以前的朋友圈子那头,再下下次去公司,下下下次我们出国度蜜月领证。明年这时候是我们的一周年纪念日,再花两个月时间回味蜜月,以后每年的每年都去……。” 求婚,嫁给我吧 黑华坤和云馨同时用一种无比怪异的眼神看他。 远处风吹过,几片树叶从上面飘下,慢慢落在地上。两人相望一眼,嘴角微微扯着。 黑华坤同情的看着“儿媳”,仰头看了看湛蓝的天:“云馨,最近多补补才有精力啊,这边那边赶来赶去的我怕你累着。你这么一个好孩子怎么会看上我家的这位。简直是一片嫩叶插在一头精力旺盛的牛身上。东跑西跑的度蜜月,哪像我们那时候约会去路边看看野花小草就满足了。” 黑冥夜听到中间那句话,瞪眼:“老爷子你刚刚说什么?”有老爹说自己儿子像一头精力旺盛的牛这回事吗?“我究竟是不是你亲生的?” 难得看黑冥夜吃瘪,云馨忍不住笑出声来。 黑华坤不在意的说:“你小时候你妈常跟我打趣说你精力充沛得像头小牛,现在大了也是一回事。顶多两次就成了,你和云馨各去见见对方长辈,就你要炫耀似地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那是当然,”黑冥夜笑笑,“迟早要跟以前的那些伙伴道个别,把云馨带过去认个脸以后也方便些,多少有个照应。混了这么些年现在好歹安定下来了。云馨够聪明,应付得来那些公子哥儿。” 云馨在一旁听得明白,黑华坤也点点头:“这样也好,对了,什么时候开始?” 云馨愣了愣,却见黑冥夜精神一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团,露出包裹着的两个白色的环状物。 黑华坤也在一旁打量着,摸摸下巴的胡子:“白玉玉戒?不过,这玉色怎么这么眼熟?” 纸团里包裹着的环状物是两枚样式一模一样的戒指。通体洁白、光泽滋润、状如凝脂。 唯一的区别的一个大一些,一个小一些。 云馨在一旁看着,脑子里忽然想起来,成立珠宝公司之前有次她跟黑冥夜说过自己最喜欢的玉正是羊脂白玉,那种越养越好看的软玉。 黑华坤再次打量着儿子手中凝脂般的东西,猛然想到了什么,大喊一声:“你个混蛋的小兔崽子!你老子我白养你二十五年了,什么时候偷走了我藏在那双老了快戳破的棉布鞋里头的羊脂白玉?!” 被暴怒的老爹追着打,黑冥夜握紧了手中的纸团,往云馨身后躲,一边说:“消气消气,老爷子,我知道你舍不得所以只割了一半而已,还有一半还是藏在你那破棉鞋里头,不信你回去找找。” “一半还少吗?我总共就这么一丁点儿羊脂白玉,你以为是石头啊满地都有!我为了拿到那丁点羊脂白玉,花了多大代价你知道吗?”黑华坤怒瞪着双眼,斥着自家儿子。 “我这不是买不到吗?这些日子最上层的羊脂玉缺货,有价无市,四处珠宝店都找过了也没有,我又赶着用,所以就切了那么一点点。”黑冥夜抓着云馨的手,“老爷子你不看儿子的面也要看看儿媳的面啊,我这是在求婚,要是失败了你能再赔我一个?” 黑华坤重重地哼了一声,瞪他一眼停下手:“还好以后有云馨在,不然迟早会被你小子给气死。” 云馨指着黑冥夜手上捏成一团的纸团:“这两枚羊脂白玉戒指,是你特意请人做的?” “嗯,上次你说过最喜欢羊脂白玉,我一直记在心上。找了B市几位手头有的收藏家都说不卖,后来猜着老爷子收藏了这么多珍宝,说不定家里就有。前几天翻箱倒柜,才让我寻得了。” 黑冥夜将手摊开,将两枚戒指一起放在另一只手心上,“云馨,我知你最喜欢的饰品是平安扣。不过怕切光了老爷子发飙,只得一人做了一枚戒指。希望你不要嫌弃。” 云馨胸口热热的,好几个月前偶然说的一句话他现在竟都记得清清楚楚。 黑华坤将黑冥夜拉到身边,怒意未消,瞪了儿子一眼,低声说:“还不开始?小心我待会儿反悔。”要不是知道儿子一旦下了决心简直比十头牛还固执,他又欣赏云馨,两人的事黑华坤如何会轻易同意。 好不容易长辈首肯,黑冥夜怎么可能放弃机会。当即拿出羊脂玉戒,脸上挂着最真诚的笑容,看向身旁的人:“云馨,嫁给我好吗?” 黑华坤站在一旁明显看到云馨的手颤了一颤。正犹豫着这位自己认定的儿媳是打算拒绝还是同意,猛不防听到她说了一句话。 “那以后是我当家还是你当家?” 关系到以后夫妻之间如何称呼的原则性问题,心里头再怎么感慨也不能在这时候含糊。云馨瞄着他手中玉色宛如凝脂的戒指,看着心里喜欢。但是又不想日后处于弱势地位,极力忍住了开口抗议。 两个小辈之间谁上谁下的问题黑华坤不好插手。不过,不是他偏心儿子,看起来云馨就比黑冥夜要……秀气很多。 黑冥夜眨眨眼,一本正经解释:“云馨,这是气场问题。你看我长得比你高大强壮,两只手可以轻易将你扛起来。说到打架也是我更厉害。还有,半夜三更主动调戏的人是我。我倒是巴不得你半夜把我吵醒,云馨,我忍了这么久,很辛苦的。” 黑华坤在一旁听得干咳了一声。 云馨涨红了脸:“谁说女人就是弱势……”在长辈面前讨论这个话题实在很不明智。不过事关一辈子有无翻身的机会,云馨挑眉,“我还年轻,到时候我去找武馆学武,总能将身体练得壮实些。” “你啊,真倔。”黑冥夜走近云馨身旁,目光流转在他的脸上。眸子微闪,不由分说将小号一些的戒指套在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手指颀长白皙,羊脂玉宛若凝脂。相得益彰,生生让人移不开眼。 “云馨,一般东西你和我未必都能喜欢。何况你自己开了珠宝公司的,想要什么钻戒没有。”黑冥夜低语,视线落到她颊边的红润,“我想让你这辈子都待在我身边。” 看他的眼神越来越炽热,想到黑华坤尚在一旁,云馨刷得撇开了脸。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黑冥夜低笑一声,顺势按住她的头,俯首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将手中另外一个戒指按到她手心里,低声说:“云馨,给我戴上。”想到一切都被黑华坤看见,云馨无比尴尬,简直想咬破自己的舌头。论脸皮的薄厚程度,她对上黑冥夜就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是在一个层次上的。 手心多了一枚软玉戒指,抬眼看到身旁男子殷切又微微紧张的眸光,云馨心里头忽然安定下来。管他什么夫妻位置关系,她只知道现在要是放弃了,她和黑冥夜这辈子或许就没有交集的机会了。 黑冥夜虽然有时候脸皮厚,但是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傲? 是人皆有尊严,程度大小问题而已。 云馨几乎可以肯定要是她今天拒绝求婚,往后在B市两人或许就是独木桥和阳光道截然不同的路!想到这一层,云馨拿着手中的戒指,握住黑冥夜的左手,利落地将白玉戒指也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按尺寸定做的戒指戴在两手指上都密合得恰到好处,完美的契合在一起。 云馨抬眸浅笑:“黑冥夜,好了。”感情方面他很是迟钝,比如当初杜雅宁和沉逸轩都若有若无向她有过示爱的意思。可是她懵懵懂懂的即使知道了也硬是没感觉。以后要是让她去追求男人,即使能成功怕是都要耗上好些年头。 黑冥夜却是另一种性子。从第二次见面开始,他便嬉皮笑脸恣意随性,霸道无比脸皮又十分厚。两人在一起无论哪一件事都是他主动的。最初黑冥夜的心思是好奇也好喜欢也罢,如今能走到这一步都颇不容易。 盯着两人手上的戒指,黑华坤又是心痛又是满是欣慰。他的珍藏成百上千,每年都能从各地弄到几十样。已过世的妻子这一生却只留下黑冥夜这一个儿子,即使调皮捣蛋不听话,性子也是像极了同样好动随性的她。 “我一心盼着你早日安定下来,冥夜,”黑华坤又将目光转向云馨,“你们以后相处,须得好好待另一个人。莫要等到失去方才知道后悔。”他深深看着墓碑上妻子的照片,“我年轻时候常常出差,现在想起来那段时光一直后悔。要是能多花些时间陪陪她,那该多好。云馨,冥夜,以后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希望你们一辈子都圆满顺利,长长久久。” “嗯。”云馨和黑冥夜同时应道。黑华坤是过来人,又是极为重要的长辈。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握紧了对反的手。 黑华坤终究是豁达之人,祝福完心里也就安心许多。他很早父母双亡,当初同妻子结婚后对子嗣也不是特别看重,能生就生,不能生便罢。说得露骨些,要是妻子和儿子可以选择,他宁愿让照片上的妻子回来。 儿子只生养二十多年,伴侣却是一辈子的。 想到这里,黑华坤又开口:“我既然同意了你们在一起,不过今天在这里你们要拜堂才作数。我黑华坤骨子里传统,结婚须得天地高堂对拜。洋教堂里的那种我看得不习惯。”他那个年代结婚时候就是双方父母做主哄哄闹闹拜堂,时代虽然不一样了,老人家固执的心思却没变。 既然拗不过儿子,B市跟他一起的朋友都是阅尽人事的过来人。 云馨和黑冥夜都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点,对望了一眼。几秒钟后黑冥夜笑笑:“老爷子,你儿子我不是一个畏畏缩缩的人,更不想委屈云馨。既然决定在一起了,当然要有一场仪式,西方东方的都好。”一个戒指不能代笔什么,或许加上一场仪式也不能代表什么。可是他和云馨都是中国人,从小接受传统的熏陶。骨子里对那种仪式都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抱着玩笑的心态! “黑冥夜,云馨,今天没有主婚人到场,我充当你们的证婚人。往后一辈子要相互扶持,有难同担。”黑华坤从递给两人各一个红包,“习俗不能废。你们虽然都赚了不少钱,这是爸给你们的心意,都拿着收下。”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直到两人都收下,黑华坤才笑眯了眼点点头。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除了一家人外没有旁人在场,黑华坤证了三拜之礼。旁有父母见证,虽然衣着穿戴以及周围装扮都很将就,两人心中却都感觉出了跟以往的不一样。 从今以后是真真正正的不离不弃,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家人,家人。从素不相识到如今携手相伴。往后人在哪里,家也便在哪里。 想着黑华坤今天的帮助,黑冥夜这些年第一次对他鞠了一躬,道:“老爷子,多谢。”他是坦坦荡荡的性格,想跟谁一起过一辈子就不会藏着掖着。未来的路无比漫长,他会负起该有的责任和男子汉的担当!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黑冥夜抬头道:“对了,老爷子,还有送入洞房你怎么不喊了?礼节不可废,要来就全套,不如这关也一起喊了?” 黑华坤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个爆栗:“臭小子,你就想着这事,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要洞房自个儿回家去。” 云馨在一旁抱着拳一言不发,边上都是草啊树啊,秋天了还是光秃秃的多,难不成他还想着“野合”不成? 新婚的时候得罪另一位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这是身为男人都该知道的常识。黑冥夜打量黑华坤和云馨的表情,很识相的摇了摇头。 …………………… 回去的路上,云馨心跳比来时快了几分。 原以为是黑冥夜生日邀请自己的一场约会,不想却变成了求婚以及接下来由长辈见证的仪式。坐在车后座云馨仍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感慨黑冥夜思维当真奇特,想象中看电影喝咖啡的约会完全变了样。让人不得不感慨他行动的出乎意料。 先送黑华坤回去,黑冥夜一边开着车,一边从观后镜里打量着后座的云馨。看她不断扯着衣角,后面猜想她心情不太平静。事前完全没有半点透底,瞒着一个一无所知的人让她在短短几分钟内订下一辈子,黑冥夜难得起了愧疚的心思。转头问云馨:“云馨,待会想去哪里?我这就开车过去。” 黑冥夜的挑逗 “回家。”云馨瞄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黑冥夜表情古怪,“我们回家洞房?”他嘴角勾起一个笑容,眼中也现出期盼:“好,我们这就回去,洞房花烛乃人生一大快事,畅快啊畅快。” 听着他拖长的腔调,云馨不自在了,看着外面天色,道:“大白天的洞什么房,我改变主意了。” “那去哪里?”黑冥夜倒不急,未来时间多的是,不急在一时半刻。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尤其是对他家这位。追求了整整大半年,这点他深深懂得。 云馨尴尬得又不想回家,又想不出哪里好去。黑冥夜生日总不好去公司,两人关系突飞猛进这样子回去见父母心里又觉得别扭,想了半天云馨几乎想破了头,终于抬头开口说:“我们去看电影。” “好。”黑冥夜难得愧疚,自然满足云馨的提议。不过好端端的约会跑去看电影,黑冥夜不甘心的问了一句:“云馨,你想看正常片还是刺激片?” “正常片是什么?刺激片又是什么?”云馨问。 “正常片是电影院里看的那种,爱情文艺恐怖等等电影;刺激片是我那群玩伴自己弄着玩的,看的时候身边最好带着女朋友。对了,那里房间很多……我们要不要去尝试下?”黑冥夜笑眯眯的问。 “去电影院。”云馨决绝的说。心里头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此人当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回家洞房不成现在又想拐着她去其他地方了。 买了两张情侣座的票,来得晚了只有倒数第二排的票。开场之后云馨才发现今天开映的是一场刚拍出来的爱情片,预告的时候以缠绵悱恻为卖点。 电影开始播放,不久后男女主角就有一场激烈的深吻。现场静悄悄的坐满了人。许多带着小孩来看电影的家长捂住了他们的眼睛。 少儿不宜的画面啊。 云馨和黑冥夜都是成年人,没有什么大的忌讳。不过渐渐看下去,银幕上两人互相安抚亲吻激烈交缠,一场前戏看得云馨呼吸紊乱。她前世大学的时候没主动看过某种片子,偶尔经过室友电脑前有时候看到这样的画面也尴尬的闪了开去。身边因此有人言她清高,云馨也不以为意。 “云馨,”黑冥夜一直握着她的手,明显感觉到了她身上的紧绷,“你以前没看过这种?” “我只看亲吻的。”云馨回答,这般激烈的她却是没看过。这位在父亲教养下对己十分严格的小姐公子哥在B市算是极其稀有了。亲身经历过和主动看片子是另外一回事。因着黑冥夜在旁边,手心又一直被他发烫的大手把着,不想歪很难。 黑冥夜眼底泛出一丝笑意:“云馨,伯父伯母将你教得真好。” 云馨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不是我纯情,你一只手扣住我前面,另一只手往后摸我的背,我能不紧绷吗?” 黑冥夜笑笑,左手又往下探去,他视线掠过屏幕上的画面,说道:“这部电影倒是拍得不错。”是国外的电影,感情戏却是拍得很入味。 周围黑漆漆的一片,除了银屏上时而闪烁的灯光。两人坐在倒数第二排,黑冥夜趁着云馨不注意,侧身低头吻上了她的脖颈。“别动。”云馨轻声说了一句,黑冥夜全然当做没听见,继续动作。夏天两人都穿得很薄,电影院里开着空调,黑冥夜的说继续按在她的吊带上,细细的碎吻落在云馨唇边。 “妈妈,前排两位大哥哥大姐姐在玩亲亲游戏吗?就像妈妈每天晚上跟宝宝玩的一样?”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忽然从最后一排传来。 云馨和黑冥夜迅速分开,两人脸上都僵硬。被大人看到顶多大不了是被说成大庭广众下情欲上来了控制不住的不雅举动,被小孩子看到却是背负着教唆毒害祖国幼苗的罪名啊。 后座的妈妈捂住小男孩的眼睛:“宝宝,那个,刚刚两位哥哥姐姐在玩……嗯,在玩游戏。”怎么解释都是错,妈妈索性顺着儿子的话,教育道:“不过宝宝以后只能长大跟女孩子玩亲亲游戏哦。” “为什么?”小男孩拉拉妈妈的手臂,“亲亲游戏好玩,妈妈我也要跟两位哥哥姐姐来。” 妈妈抱着他,细心的说:“回去让爸爸妈妈陪宝宝玩别的游戏好不好?以后不玩亲亲了。妈妈去找更好玩的游戏。” 宝宝委屈的低头“嗯”了一声。 云馨平时喜欢听小孩子奶声奶气软软的声音,现在却觉得越听越煎熬。还好电影就快散场,两人熬了十多分钟,走出电影院的时候相互无奈的对望了一眼。 黑冥夜:“小男孩真可怕,这么小的年纪就想学大人玩成人游戏,还好我们家没小孩。” 子轩:“……” …………………… 电影院出来的时候时间刚好四点整。黑冥夜提议:“要不要去吃东西?”云馨想了想,“我想买菜回家自己烧着吃。”今天一天上上下下过得提心吊胆,云馨想着回家的话能自己烧饭吃,心情也可以回复下来。 “好啊,正巧我也想吃你烧的菜了。”黑冥夜说道,“我们先去菜市场?” “冰箱里上次买的菜都烧光了,今天得重新买。”公寓里分工后,买菜的事一向由黑冥夜负责,现在他去菜市场已经去得很熟了。开车在离家近的那处菜市场停下,两人讨论着待会儿烧什么菜的问题。 黑冥夜一口气报出一大串菜名:“我要糖醋里脊、鱿鱼炒鸡片、红烧狮子头、韭菜虾米、鱼香肉丝、木耳炒蛋、油焖大虾、清蒸螃蟹,等下再买一瓶酒。” “吃得完吗?”云馨怀疑似的说。三个人吃这么多菜,就算另两位吃饭像抢劫,不过太多了应该也难以消灭吧。 “都想吃怎么办?”黑冥夜想了想,“不然我们找一家饭店吃?” 云馨摇摇头:“自己做算了,现在还早着。”黑冥夜笑眯眯的应了一声。 兄弟与兄弟间的默契 黑冥夜几乎隔一天就来菜市场一次,加上长得英俊嘴巴又甜,菜场上很多叔婶都混熟了。买菜的时候一口一个“大姐”叫得热乎,云馨从来没发现买菜也能这么顺利。将主要原料买齐后,葱蒜姜韭菜等等堆起来也够他们烧上三四天了。 回到公寓进了门,黑冥夜先将菜放到厨房里。云馨先往客厅房间那头走,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下,云馨想着今天她和黑冥夜不在家,不知道向易怎么样了。 客厅里没人,云馨猜想他是在客厅里头。 天佑平时很宅,除了跟云馨一起出去或者每一月回老家看看,他基本不会出门。 走到房间里云馨才发现天佑坐在床上专心致志对付自己手上的东西,他拆着手上的枪,重装好之后又卸下,反复不停。 云馨站在门口静静看着,过了一段时间他开口:“天佑,你在干什么?” 黑冥夜的枪云馨以前见过,天佑的这把却是头一次见。也不知道当时他们是怎么从国外弄回来的,两把枪看着几乎一模一样。云馨猜测是当初训练营的枪。 听到她的话,天佑反射性的转回头,看到身后的云馨,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挠挠头开口:“饿。” “嗯?”云馨仰头问。 “一天,没吃饭了。” 一双黑澄澄的大眼睛直勾勾望着云馨。 望着那样的眼神,云馨走近到床边,开口说:“天佑,你中午没吃饭?”他个子高大,饭量又好,每次要盛上三四碗饭才吃得饱。有时候还有饭后甜点,爱吃甜食的他也都会将水果蛋糕之类的一扫而光。 天佑没说话,低头专注地把手中的枪装好,放到电脑桌前抽屉里。他早就饿了,可是身上没钱叫外卖加上冰箱里吃的东西也没重新布置,一个人练了会拳玩了两小时电脑,剩下的除了发呆就开始组装器械——都是以前就有的几样兴趣。 待在电脑前他不喜欢跟陌生人聊天,打游戏的时候因为操作反应和等级俱佳,天佑也不习惯跟人组队,常常如独行侠一般独来独往。 知道他饿了这么久,云馨心里也暗怪自己没打算好,她给天佑的工资都是直接由公司财务部人员打到卡里。取款还要打的或者坐公车出去,的确有些麻烦。 “我先去做饭。”云馨想着黑冥夜大概在厨房那边,拍拍他的肩,“等做好了马上叫你。” 床边点了点头,眸光比平时热切了些。 黑冥夜正在冰箱旁边将购买回来的东西一样一样装进去,听到身后脚步声,转身说:“云馨,我把今天买来的菜放在厨房那边,你要烧饭了叫我一声,我帮你洗菜。今天买了好几样菜,你又不是专业厨师,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那我先去做菜。”云馨应声走到厨房,将新鲜的菜整理出来。过不多久黑冥夜从客厅那头过来,看到的是云馨卷起衣袖在厨房里专心炒菜的样子。炸油、切菜,用篮子装好倒进,油烟冒起,手腕挥动,她的动作干脆又利落。 “云馨,我现在才知道一个男人家里头有一位贤妻良母是多幸运的事。”黑冥夜靠在门边勾笑说,“能和你在一起我心里畅快,不然整天悬着,就怕出了什么不可预料的事。现在终于安心些了。” 云馨笑笑,“木耳炒蛋烧好了,端到桌子上去,我怕这里放不下。”该表的心迹这一路上她说得差不多了,其实能定下来,她又何尝不开心?相处这么久木头人也会有感觉。黑冥夜气质阳光,总能让人不自禁放下心里的包袱。 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云馨却是没有这种感觉。她喜欢心态乐观的人,黑冥夜心里何尝不藏着一堆事,可是他却不会让烦恼停留很久,该解决的事会迅速处理好。在云馨面前他一直坦坦然然,没有用算计的心思。两人能走到这一步,除了最开始黑冥夜的好奇和相处久了之后感情渐渐发展,真诚相待反而是最重要的一环。 将一盘木耳炒蛋端到桌子上,房门没锁,黑冥夜透过大开着的门,看到了床边天佑的身影。他视线微微一顿,眸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想着云馨不会这么快从厨房出来,黑冥夜慢吞吞走到房间,随后掩上房门。 是时候跟天佑说说了……三个人住一起,终归心里别扭。黑冥夜淡淡一笑,他不是能轻易掌控凡人心思的神仙,未来许多事难以掌控,如果可以便将一切都扼杀于摇篮之中。 迈脚走到天佑身前,他们二人相处多年,双方自是十分熟悉。眼前视线被挡住,天佑警觉性的抬起头,墨色的瞳孔对上黑冥夜的双眼。 空气中弥漫着似有似无的敌意。 平时玩笑打闹和现在的气氛完全不一样,天佑一般不怎么说话,可是对那种异样的压抑却十分敏感。对视十余秒,黑冥夜双手抱胸:“我想找你谈一件事。” 天佑眉头微不可见的一动,转过身示意他开口。 黑冥夜走近几步:“天佑,你应该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明面上对谁都好,能称我心的却是极少。云馨是一位,你也是一位。” 他脑子灵活手段又多,加上那样的身世,周围能入眼的人寥寥可数。 天佑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眼中出现一丝波动。这些年两人打打闹闹不断,可是真正遇到危险,另一位莫不以身相救。 共患难的情谊不是其他人可以比的。 “天佑,人情世故你不如我,论上专心致志,我却不如你。”黑冥夜笑笑,房间里的气氛因此消解了些,“我当你是兄弟,嘴上不说,想必你心里也知道。不然以我的手段真的想不动声色让一个人消失,不会给任何人逃脱的机会。”B市他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加上庞大的关系网和对伙伴的了解,做到这一点不是难事。 “你可以。”天佑双手握紧,“夜,我也当你,是兄弟。” 曾经烈日下一起汗流浃背接受训练,接了某些危险的佣兵任务后两人的默契合作。往往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一次次下来出生入死,如何不是兄弟? 我要让你成为我的人。 天佑眼神微动,他们两人在家中都是独子,自小无兄弟姐妹。万千机遇下凑到一起就是缘分。兄弟如手足,哪怕打得身上大片乌青,也改不了心里头的在乎。没有骨血相融,危险关头却会倾命相救——或许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天佑,这几个月你说的话倒是比以前多啊。”黑冥夜笑得莫名,“跟你混的那三年全是老子一个人在说话,憋得无聊死了也没听你哼过一声。最近怎么说这么多了?平均两三天就开口说话,要不是知道你脖子后头下边有颗痣,我还以为是别人冒充的。” “……”天佑抿唇不理他。 “我今天和云馨去约会。”黑冥夜在床边坐下,指指自己无名指上的玉戒,“另一只戴在她的手上。” 天佑抬头看着黑冥夜指上的戒指。他不是笨蛋,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表示什么意思不会不知道。 “云馨没有拒绝。”黑冥夜打量着天佑的神色,“我认识她大半年,知道她的性格,如果不喜欢的话她不会接受。” 一字一句听完,天佑别开眼,心头有种复杂的情绪蔓延上来。不是酸酸的,也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孤单和落寞。 安静的人未必不喜欢热闹,在公寓里留下的点点滴滴,是不是又要被抹去。像以前住了十多年的老房子,离开之后童年的记忆无可避免的渐渐消散。 “天佑,我和云馨依照中式礼仪在父母见证下结婚了。”黑冥夜对上他的眼,“朋友妻不可欺,你是我兄弟,云馨是我喜欢的人。你们两人我都在乎——可是住在一起,我没把握不出意外。” 房间里安静下来,天佑用手包住脸没有抬头。 喜欢不喜欢,动心不动心都是另外一回事。 他只是想找一个热闹有人的地方住着,不会算计人也不想被人算计,每天能有人在他面前说话,能有人喊他吃饭,就够了。 太过惊险的生活早已厌倦,能安定下来才是最想要的。一个人住着寂寞孤单,云馨和黑冥夜是他除了父母外相处最久的人。 天佑撇开眼睛,他宁可黑冥夜像以前那样跟他打上一架,也不想他用这样认真的口吻跟自己说话。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房间里沉默依旧。 …………………… 门口传来敲门声,将天佑从这样的气氛中拉扯出来,黑冥夜过去开了门。 云馨手中尚自端着一个菜盘,卷起的衣袖也没有放下,在房门口笑着说:“我烧了五菜一汤,你们饿了先坐下吃,不够的话我继续炒几个菜。” 热腾腾的白气从菜盘上往上冒,右手端着感觉越来越烫,云馨说完迅速走向餐厅将盘子放下。盛了三碗饭分别在桌上固定的位置上放下。 黑冥夜当先从房间里走出,经过门边的时候转头说道:“天佑,先吃饭。” 他真心放在心上的人不多,比如云馨、比如天佑、比如黑华坤……云馨性格不主动却从不会委屈自己,不喜欢的人索性一概不理;黑华坤做事圆滑灵活,身为他的儿子也不必担心。 天佑却是例外。 某些时候冷酷不留情,涉及到人情世故却只是一个不通变化的人。那段时间他在赌场输了很多,黑冥夜在背后为他解决了一些麻烦。有时候没钱花了遇上自己,怒其不争之余,黑冥夜却也一直尽心为他安排。 他这位搭档虽然常常让他暴跳如雷,气死人不偿命。然而怎样也不能给外人欺负了去,要欺负也只能让自家人占便宜——这是黑冥夜的行事准则。 天佑默默看他一眼,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他仍旧一句话都没说,眼睛里却带着一丝温暖。 身高差不多的两人并肩走到餐厅坐下吃饭,刚刚发生的事好像一点没有影响两人的食欲,风卷残云般将桌上五菜一汤扫光。 云馨看到桌上空了的盘子,说:“要不要我再去炒几个菜?” “差不多饱了。”黑冥夜笑笑,“再说晚上吃多了容易长胖,我怕中年发福了你会觉得我太重,所以每天晚上吃三碗够了。” 天佑自发去洗碗,看到三人分配家务合作越来越默契,云馨万分欣慰——她最怕洗碗了。 “云馨,吃饱饭我们该去睡觉了。”黑冥夜笑笑,“你看外面天色晚了,洞房花烛夜,不能浪费了。” 黑冥夜刚一说完这句话,云馨看他一眼,说道:“才七点多,我怎么不知道你每天这么早睡?”顿了顿,云馨加了一句:“我想先看看电视。” 看电视不过是个借口,现在用出来却是再合适不过了。黑冥夜跟着云馨在沙发上坐下,腻在她身旁:“云馨,春宵苦短,你忍心这么折腾我?我等这一天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有名正言顺的机会。我们在老爷子面前举行了仪式,谁也不能反悔。” “我才不会反悔。”云馨别扭的开口,她只是怕之后可能发生的事。迈出最后一步,越过亲密的界限,想到那种场景,云馨耳根渐渐红了,拿起电视遥控打开电视,掩饰自己的神情。 没有放过云馨任何细微的变化,看她细瓷般的脸上白里透红,黑冥夜双手动了又动,很想就此把她压在沙发上。 他一向是行动派,犹豫了不到半分钟,伸手将云馨手中的遥控器抢了下来,说:“云馨,你现在真的不想回房间?” 今晚他是打定主意不会放过的身边的人了,现在最后问一声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嗯,我想看电视。”遥控被黑冥夜拿走,云馨想着他大概是想看其他频道,这个台正在播放的广告不怎么好看,于是也没怎么在意。 听到她的回答,黑冥夜勾唇轻笑:“云馨,是你自己说不想回房间的,待会儿别怪我。”云馨正想着他的话是什么意思,黑冥夜忽然伸手按在了她的腰间,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 云馨猛不防被拉开坐在他腿上,形成了一个跨坐的姿势。黑冥夜抱住她的腰,用力按着他向自己胸口靠拢,两人的下身恰好对在一起,分外羞人的感觉让云馨恼怒的红了脸,低喝:“黑冥夜,放我下来!” 小夜,化身大灰狼 朝她露出一个暧昧不明的笑,黑冥夜摸摸云馨的脸,眼中光芒流转:“云馨,从你答应我那一刻开始该经历的事迟早会经历。今晚月黑风高,正是晚间做运动的好日子。” “去你的,现在才七点多。”云馨挣扎着想从他身上站起来,沙发上翻身的动作剧烈,腰部被紧扣着不能脱身,只感觉身下人呼吸声越来越重,两腿间有什么东西抵住自己。 “别动。”黑冥夜暗哑的声音传来,“想让我现在就强了你是吗?”男人某处最受不起刺激,隔着薄薄的裤子挣扎厮磨,又正当□最盛的年纪,很快就起了反应。 云馨感觉他下面涨得越来越大,脸上不知是气恼还是害羞:“你先把我放下来,这里是客厅。”电视还在响着,要不是掩盖了两人说话的声音,在厨房洗碗的天佑或许都听得到了。 “云馨,刚刚是你自己说不去房间的。其实在客厅也不错,沙发、地毯、门板、餐桌、窗户边……不如我们一个一个地方试?”黑冥夜将脸埋在云馨颈侧,声音暗哑中透着兴奋。 在做某种事的时候,他一向喜欢变幻场所变换不同姿势。比如浴室、厨房、阳台、游泳池,这四处都是他极为喜欢的地方。 “对了,床底其实也不错。”黑冥夜右手缓缓从云馨背部衣衫中伸进去,抚摸着她细腻光滑的肌肤,心头热烫,声音愈发暗哑,“床底做很有偷情的感觉……刺激又撩人,云馨,我们全部试试。” “黑冥夜你要是敢在这里做,找到机会我一脚把你踢下去。”云馨喝道,双手撑着他的腿想站起来,却被他按着动也动不了。客厅这里实在不是现在云馨能接受的地方,下半身被钳制着,她用双手捶打黑冥夜,“放我下来——” 黑冥夜吃痛,抱住她惩罚性的在云馨颈上咬了一口,白皙的颈间留下一个淡淡的齿印:“云馨,欢爱是人间美事,放轻松些,我会好好对你的。” 身体渐渐灼热,呼吸也愈发急促。胸口的吊带被凌司佑黑冥夜从两边扯开,露出嫩白的锁骨。 厨房门口传来动静,听到脚步声响起,云馨下意识抬起头往那边看去。 天佑手中从厨房门口走过来。一眼看到两人跨坐的亲密姿势,半裸吊带下露出的锁骨。以及,黑冥夜放在云馨腰间的那只手。 像是没意料到会在客厅沙发上看到这样的场面,天佑呆了呆。 旖旎暧昧之余,空气中忽然多了几分微妙。 被熟悉的人那样盯着,感觉反而比方才更恼人。云馨尴尬的将脸撇到另一边,心头纷纷扰扰,胸腔紧张得好像要跳出来。 天佑一动未动的和黑冥夜对视半晌,看到云馨撇过去的脸,他低下头重新走回了厨房。双手环着靠在墙角独自发呆。从住进来的那天开始,早该知道会有这样的事。他们两人是一对,旁人没有权利干涉。 “要回房间吗?”黑冥夜看到云馨撇开的脸和通红的耳根,体贴地在她耳边说,“云馨,我抱你回去。”看她还没从方才的尴尬中恢复过来,黑冥夜对着跨坐的姿势从沙发上站起,左手食指穿过她发丝的间隙,托住她不向后倒去。 云馨埋着头不说话,第一次跟男子亲热被看到,现在什么情绪都有,最强烈的是不想再待在客厅里。将云馨在床上放下,凌司佑顺黑冥夜势压上,看着她脸上的潮红,安慰地摸摸他的脸:“云馨,别怕。” 躺回床上的瞬间,云馨想到客厅发生的事,尴尬演化成一腔愤怒,眯眼推他下去:“黑冥夜,欺负我力气没你大是不是!明天我就去报武术班,今晚你照旧睡沙发。” “云馨,”黑冥夜声音沙哑,完全没将她恼羞成怒的语气放在心上,“云馨,练了武术身上会有肌肉,我不喜欢抱着硬邦邦的你一起睡觉。现在就够了,当然,以后多吃饭再长点肉就更好了,软软的抱着舒服。" 满腔怒气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毫不着力,云馨咬住嘴唇瞪他。 黑冥夜见她脸上气鼓鼓的,情人眼里,只觉得即便她发怒了也煞是可爱:“云馨,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亲热时候情绪的变化都在脸上,尴尬起来脸上红扑扑的简直让人痒到心里去。 身下涨得有些发疼,黑冥夜不再说话,双腿压住云馨,将衣服解开、剥下,手指摩挲在她身上,只感觉入手细腻光滑,舒服得让人惊叹。黑冥夜眼神变暗,俯身攫住了身下人微抿着的红唇。身下涨得有些发疼,黑冥夜不再说话,双腿压住云馨,将内衣解开、剥下,灼热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肌肤,只感觉入手细腻光滑,舒服得让人惊叹。凌司佑眼神变暗,俯身攫住了身下人微抿着的红唇。 欲望被他撩起,云馨忍不住回吻,两人同时吸吮着唇边流下的银丝。黑冥夜体内积压的火山终于爆发,喉中蓦地发出一声粗重的喘息。嫌裤子磕得难受,远不如裸裎相对肌肤相亲来得舒服,黑冥夜双手毫不停歇地往云馨下身探去。 休闲裤拉链被灵巧地拉开,黑冥夜从云馨唇边往下移。呼吸渐重,身上愈发滚烫,吮吸着身下人的锁骨和两点嫣红,滚烫的双手摩挲着她的腰肢,渐渐滑进腿间,将云馨下身托起,将她的裤子往下用力拉。 “你……别动我裤子。”云馨低低说,“夜,我好难受。”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云馨反手抱住黑冥夜,用力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留下了一道微湿带血的牙印。很不是滋味的想着他不愧是调情高手,全身被他吻得痒痒的真是万分难受,以前不知道玩了多少女人才有现在的手段。 黑冥夜被她一口咬下,吃痛的喊了一声。灯光下抬眼看身下人迷蒙的双眼,被咬痛的怒气消了些。撑着床站起来,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解开,又拉开拉链脱下了长裤。 一直压着的重量忽然消失,云馨抬起头,自己上身赤裸,下半身只剩下一条蕾丝内裤。温暖的胸膛从自己身上离开,云馨反而有些不习惯。 大灰狼吃掉了小白兔 黑冥夜也只脱得剩下一条黑色短裤,重新俯身压上云馨,将两人下身最后的遮掩扯开。最亲密的裸程相对,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束缚,贴合得没有一丝缝隙。 修长的手指往云馨身后探去,在身下人的僵硬和啃咬中,黑冥夜轻轻掰开,将手指伸了进去。 身下涨痛得很想插进那个柔软紧致的地方,然而顾及云馨的身体,黑冥夜按捺住冲动,手指在云馨花蕊处的手指慢慢动着,右手摸上云馨锁骨,一把握住她的嫩蕊。 “黑…冥夜,”云馨猛地嘶喊出口,向后崩起身子,难耐地扭动,细碎的呻吟从从嘴边溢出。 黑冥夜上下动作着,看到云馨脸上的激动难耐,因欲望得不到满足的样子,感觉下身涨得愈加难受,不由得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呜……”最敏感的地方被开发,云馨仰着头不断呻吟,终于在黑冥夜的动作中抽搐着,脸上潮红一片,喘着粗气。 第一轮高潮过后云馨将头埋在他的胸口,脸上通红的根本不敢抬起。美妙的余韵让云馨不由自主放松,待到发现时,已然被插进了三根手指,胀痛又难耐。 “乖,放松。”黑冥夜右手沾染着一些蜜液,在云馨的忍痛挣扎中将手指往她那处钻去。云馨猛地躬起身体:“不要!” 黑冥夜握住她的的双腿,让她的腿勾缠上自己的腰部牢牢夹住。 被颀长白皙的腿这般紧紧颤着,黑冥夜腹下更热。加大了手指的动作:“云馨,别动,这样待会儿才不会痛。”手指慢慢抽动,将液体在周围抹匀。 火热的坚硬紧紧抵住她的小腹,赤裸的胸膛上散发出温热的气息。 黑冥夜再也难以按捺,握住云馨的腰,俯身封住她的唇,沉下身子,将炽热的下身缓缓对上。 火热的花蕊紧紧抵住他的胸膛,赤裸的胸膛上散发出温热的气息。 入口被他的巨大抵住,云馨浑身僵硬。狭小的通道因紧绷愈发难以进入,黑冥夜亲吻着她的锁骨,喘息着低语:“云馨,放松,让我进去。” 被他吻得浑身发软,云馨不由自主紧紧圈住他的后背。黑冥夜终于忍受不住,用手扶着自己早已胀得发疼的分身,对着入口用力顶入。在方才的润滑和前戏下进入了约莫一半,那一瞬间云馨几乎有种被撕裂的痛楚。 “啊……”紧紧绷紧身体,云馨忍不住用双手在黑冥夜的背部抓出几道血丝,咬住牙关,“黑冥夜,痛,你出去!” 高潮后的放松因着她在狭小地方的进入全然化为煎熬,前所未有的胀痛和撕裂折磨着云馨,脸上流下汗水。 黑冥夜看着她紧闭着的眼睛,俯身吻上她的脸。在她手指的流连抚摸下,身上燃起几欲灼烧人的火焰。黑冥夜慢慢动作着,紧窒细腻的柔软紧紧包裹着他,抽动下一阵一阵快感袭来。 润滑的液体浸润在两人交合处,浅浅的撞击满足不了禁锢多时的欲望。就好像深山中许久不闻肉味的野兽,黑冥夜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卖力冲到云馨体内最深处,横冲直撞。 紧窒的销魂让他抽动得越来越快,喘息声也越来越大。 云馨紧紧咬住下唇不让口中的呻吟溢出来,第一次跟人这般激烈欢爱,全身的血液几乎都窜到了脸上。疼痛在黑冥夜刚开始温柔之后无比狂野的抽动下渐渐淡去,一袭袭汹涌的欲望往四肢百骸翻滚奔涌而去。 两人结合得越来越深,腹中欲火忍耐不住,云馨将唇上咬得出了血。 “云馨,我要听你…喊出来。”黑冥夜边动作着边气喘说,“不然我更用力。” 像是回应她的话语,黑冥夜猛地加快了频率,双手在云馨最敏感处抚摸,引得云馨难耐的紧勾起脚跟,双手抓着被单。 越来越快的抽动带来的快感几乎将人吞噬,云馨口中禁不住发出了破碎的呻吟。 像是解放出了长时间禁欲的猛兽,加上黑冥夜需求本就旺盛,激烈的运动让云馨的脸涨得越来越红。 从未经历过这种感觉,仿佛她的整个人已经不再是她自己的了。全身所有的血液都控制在了压在她身上的那个人手中。 黑冥夜的吻带着一种肆意,仿佛忍无可忍冲破了某个界限,其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唇舌相接,身体交缠。 升到顶点的快感来临的那一刻,云馨痉挛着在天空飞翔。 无可抑制的高潮下,她的腿被按着紧紧夹住黑冥夜劲瘦的腰,身体绷得紧紧的。被紧致到极点柔软包裹着,黑冥夜全身一抖,喉中喘息,将热液射在了她温热的体内。 沉浸在那样痛快淋漓的快感中,黑冥夜满足的抱紧了云馨,相拥而眠。 第二天早上云馨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身上压着什么,重重的呼吸有些难受。窗外阳光照进房间,云馨睁开眼睛,最先入目的是一条胳膊,搁在她的胸口。 刚睡醒迷迷糊糊的脑子想到了昨晚上的事,云馨脸上不可抑制泛起了潮红。 昨晚上的火热和亲密像是一幕幕电影画面,不停在眼前闪过。 除了搁在胸口的手,云馨看到自己大腿上也压着一只脚。黑冥夜双手横在她的腰间,半个人压在她身上。 想到昨晚半夜发生的事,云馨心头又羞又怒,伸手将黑冥夜从她身上推了开去。她手上的劲道成功地让黑冥夜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身边的人,黑冥夜挽出一个笑容:“早啊,云馨。” 床头的人笑容灿烂,眼神清明得根本不像刚醒来的样子。 “不早,现在已经八点半了。”云馨看着墙上的钟从边上拉起被子盖着。秋天早晨微有凉意,昨晚睡觉后没有盖好被子或许再加上某个原因,云馨喉咙有些痛,头脑也昏昏沉沉的。 她的声音不如平时的清越,反而略有沙哑。黑冥夜听出她声音的不对劲,坐近了说:“怎么声音突然哑了?”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着是不是昨晚做得太过分了。第一次之后黑冥夜又缠着云馨不让她睡觉,总共做了几次他自己也不记得了。晚上七点多回到房间,等真正睡下的时候应当已经是凌晨。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他不说还好,一开口云馨心里头像是被点燃了火,将黑冥夜旁边的被子全扯了过来盖住,冷声指控:“你昨晚做了四次!” 头一次试着放开和他亲密,熬过刚开始的不适应和撕裂般的疼痛。哪想到之后睡了没多久,黑冥夜又抱着她连续做了三次。最后两次痛苦远远大于快感,要是那时候还有力气,云馨只怕早已一脚将他往床下踢去。 现在下身极痛,轻轻移动一下几乎让她受不了。凌晨实在熬不过去眯了眼忍痛睡去,现在醒来云馨当然没有好心情。 “都是我的错,”黑冥夜终归是情场高手,想到昨夜自己实是过分了些将她累成这样,柔声说,“别生气,今天好好躺着休息,我出去给你买早餐好不好?” 想到她喉咙的沙哑,黑冥夜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入手有些烫,忍不住皱眉说:“云馨,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发烧?”云馨重复一声,只是感觉脑袋有些昏沉。她伸手探向自己额头,确实比平时烫了几分,“公寓里有药吗?” 黑冥夜摇头:“没有,最近没人感冒,我也没去买。我带你去医院好,吊个针,很快就能好了。光靠吃药要是严重了怎么办?” “我不去医院。”云馨拒绝,她现在动一下就很痛,能不能走到公寓外面都是问题。 黑冥夜看着她脸上的倔强,只感觉心疼,“都是我不对,熬了太长时间昨晚克制不住……下次一定注意。” “我想先洗澡。”云馨涨红脸恼怒地打断他的话,视线转到窗外,“帮我买些药回来就好,对面不远处就有一家诊所,到时候不能退烧的话我自己去那里挂针。” 黑冥夜只好点点头。从衣柜里替云馨拿出替换的衣服和一条新浴巾,将被子掀开一个角落:“我抱你去浴室。”想着她昨夜累成那样,不知道还能不能走到那边。云馨待要拒绝,刚说了一个字,黑冥夜早已掀开被子,将浴巾披到她身上。 “别动。”黑冥夜按住云馨,又随手套上件外套穿上裤子,不由分说将云馨从床上抱了起来。他力气大,一句话也不说地打开房门向浴室走去。 两人都没洗澡,黑冥夜直接调好热水,花洒喷下水来。他抢在云馨开口前说:“今天我帮你洗,放心,这次不会动手动脚的。你在发烧,待会儿洗完澡我去帮你买些退烧药。” 两人身上被打湿,黑冥夜小心翼翼的为云馨擦洗,搓了洗头膏和沐浴露,洗得比自己洗还要细致轻柔:“云馨,我还是第一次给人洗澡呢。”以前伴侣不少,不过做完之后管自己舒服就好,像现在这样生怕云馨哪里痛了自己动手洗不方便,还是头一回。 云馨轻轻“嗯”了一声,身上的痛因他轻柔清洗的动作感觉舒服了些。虽然尴尬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昨晚发生的事,她也知道男人欲望一旦上来了很难控制得住。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云馨扶着在沙发上坐下。她身上穿了一件长袖,眼皮有些发热却不想在床上躺着。 从房间里拿出些零钱,又拿了车库钥匙,黑冥夜走近说:“云馨你好好休息,撑不住了在沙发上躺着谁会,我出去买些药。” “好。”云馨点点头目送他出去,拿起旁边的遥控打开电视看。一边心里想着今天没见到天佑,按照平常时间三人应该都已经起床吃了早饭,各干各的事了。 肚子有些饿,云馨正要从沙发上起来从冰箱里拿些东西,隔壁房间忽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她的心一下子提在了嗓子眼。 天佑的手按在门把上,视线扫到沙发上坐着的云馨,顿了顿脚步好像不知道要不要往外走。往常面无表情的脸今天却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天佑。”云馨开口叫了他一声,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他的表情变化很轻易就能看出来。昨晚的事他很尴尬,早上就在想着待会儿见到天佑该怎么和他说话,现在看起来他反而比自己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视几秒,天佑迈开脚走到云馨身边,在沙发另一头坐下,漆黑的眸中带着一丝闪躲。 公寓里住着的三人相互间原本维持着朋友关系。黑冥夜一直在追求云馨,天佑也看在眼中。 昨晚发生的事却打破了她心中想着的一切,现在三人住在一起,黑冥夜和云馨是名正言顺的情人,而自己却只是一个局外人。他们是一对情侣,昨天傍晚黑冥夜跟他聊起这点的时候,天佑找不出自己可以留下的理由。 如果黑冥夜和云馨还是追求者与被追追求者的关系,他可以毫无顾忌地住在这里。可是现在,却不行了。 云馨看他坐在沙发上发愣,明明睁着眼睛,眼神却是说不出的茫然。不由问了一声:“天佑,饿了吗?” 好半晌才看到他抬起头来,眼神带着疑惑。 “要不要吃早饭?”云馨叹口气,看来昨天的事受影响的绝对不止他一个人。她手指指冰箱,“里面有昨天刚买的面包,我饿了,帮我拿一个过来好不好?” 男子抬头看云馨,从沙发上站起,打开冰箱拿了一个面包出来,重新走回来递给云馨。 接过面包,云馨看他手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拿,掰了一半下来给他:“先吃吃填下肚子,待会儿黑冥夜回来的时候可能会带早餐。” 天佑摇摇头没有伸手接过。今天醒得早,运动完之后他已经从冰箱里拿了些东西吃,现在并不饿。 云馨的手伸到半空又缩回来,气氛有些尴尬她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两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思。 云馨一边啃着面包一边握着遥控转换电视频道,换了一个又一个没发现什么好看的节目。她深吸一口气,蓦地关上电视转过头,黝黑的眼眸盯着天佑,好几分钟不说话。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那道视线一直停在他身上。再迟钝的人也受不住那样的眼神,天佑心里挣扎很久,抬起头望向云馨:“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两人的过去 云馨见他终于说话,心里放松了些:“天佑,你有没有女朋友?” 刚刚那样盯着人其实她也很累。 天佑愣了下,随即摇头。这些年他总共说过话的人也就零星几位,哪里有什么女朋友。 “那你有没有什么亲戚想让你和他一起住的?”云馨又说。 “没。”天佑低着头照实回答,“认识的亲戚都去世了。” 周围比较熟悉一些的,只有黑冥夜、云馨和他在国外的教练和一两位伙伴。 不过好不容易跟黑冥夜一起回国,哪怕在那里呆了三年有些感情,他也不会回去了。心中揣测着云馨这样问的目的,是不是想让他搬出去? 一瞬间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堵。 看到茶几上跟平时一样放着一叠洗干净的水果,云馨拿了一个梨子咬着吃:“以后想交女友吗?或者,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问题越来越私密,天佑有些不好意思的撇开头。其实像他这样的年纪,若不是家人去得早,怕是早已有人担心他的婚姻大事了。而今父母都不在,没有人问过类似的问题,他自己也从没想过这方面。 云馨见他脸上泛红,硬着脸皮追问:“有没有?” 今天不问清楚,以后考虑起来就没这么周全。 如果他有喜欢的人,那又是另一番计量了。云馨咬着梨,清甜可口的汁水润了喉,感觉舒服许多。 天佑低头想了想,又抬头说:“我喜欢你和黑冥夜。这些年,对我最好的是你们。” 谁对自己好,自然而然会喜欢那个人。云馨点点头,她想问的却是比如夫妻伴侣间的那种喜欢,不知道天佑有没有遇上这样的人。 “以后我住在这里,如果会……妨碍到你们,我想搬出去。”天佑忽然抬起头,慢慢的说了很久以来最长的一段话,“小时候,旁人说我是没爸的孩子;大起来他们说我自闭又冷酷,没人愿意接近我。日子久了,我也不喜欢跟外人接触。” 听着他的话,云馨想到了他醉酒的那一次。初次在赌场见面的时候,哪里会想到看着冷冷酷酷的青年,相处起来完全会是另一种感觉。孤独冷漠,其实都是让自己与旁人隔离起来的一层纱。 一位听得专注,一位说得认真。云馨和天佑都没注意到门口多了一个人。 黑冥夜刚从外面买完药回来,用钥匙开了门正准备进去让云馨吃药。 冷不防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两人,耳边便听到了天佑说的那句话:“我喜欢你和黑冥夜。这些年,对我最好的是你们。” 心里莫名怔了一怔。 ………………………… 记忆深处忽然闪过刚去训练营那段时间的一幅画面。有一次半夜三更路过另一边宿舍,他听到房间里十多位黑人用英文说中国来的两个人里面,有一位冷冷的从不说话,看上去像是得了自闭症,却又拽拽的很了不起,让人很想揍一顿云云。 他们口中提到的那个人当然不是自己。虽然去了没多久,摸透潜规则后凭着八面玲珑的手段和暗地里的平衡牵制,黑冥夜有意无意帮了他们几个忙,又不动声色挑起其中几位内乱。渔翁得利,短短时间内他反而成了那里人缘最好的人。 哪里都是一个小社会,摸透了其中的规则,便能掌握主动权。 黑老头花尽心思把儿子送到那里,所有辛苦和动用的人脉都没有白费。 长时间下来,黑冥夜即便不是身手最优秀的人,各种手段玩转下,却没人敢动他一分一毫。 听清楚那些黑人伙伴想揍的人不是自己,黑冥夜当时也就没怎么注意。 第二天起床出去跑步,半山腰却见到了那位跟他一样留着一头黑发的男子被五六个人围攻的场面。 其实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到。那些黑人伙伴同他关系并不差,会发生群殴大概是因为训练太过辛苦,满腔怒气无处发,这才挑上了天佑这位看着“自闭从不说话”的东方人。 一个人打五六个人,结果不必多说。那里头多数人出身穷困,打起人来毫不留情。 黑发的年轻人虽然天赋高,双拳却难敌十手。 平常黑冥夜遇上这类事通常是当做没看到。 他骨子里不算好人,世上大多数人的生死都跟他没关系。 那一次看到黑发男子嘴角被打出的血,却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 或许是异国他乡顾念同胞之情,心中难得起了护短的心思。 “Jason。”黑冥夜喊住了为首的一位黑人。看在他的面子上,那几人停下动作。 四周人走尽,黑冥夜走到天佑身边,望着他那双黑澄澄完全不同于外国人的眼睛,双手插在裤袋里,问:“你还好不?” 用中文说的。 在异国他乡听到中文,眼前嘴角带笑的人刚刚又出口替自己解围。天佑抬头抹去唇角的血丝,眼神绕在他的身上,似乎想将黑冥夜的样子记在心里。 见他果然如想象中那样不发一言,黑冥夜笑了笑:“昨晚我听他们说你从来不说话,本来还不信,现在是有些信了。” 他们并没有分在同一组,平时见面次数虽然多,却从没当面交谈过。 今天早上是难得的休息日,下午开始又要开始新一轮不间断的训练。权当放松半天,黑冥夜索性在旁边草丛里躺了下来,拔了一根草叼在嘴上,漫不经心的问:“他们为什么要对你动手?” 阳光照射下黑冥夜不禁眯了眼,换个角度躺得离天佑近了些。天佑虽是东方人,身材却很是高大,刚好为黑冥夜挡住了照射过来的阳光。 天佑背光站着,仍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黑冥夜瞄到他眼睛里的疑惑,将嘴上的草拿下:“他们说你冷冷的从不说话看着嚣张,所以向你出手。对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这次他刚好路过喊双方停手,下一次如果发生同样的事,他未必还会在旁边。 天佑直直站着,打量着躺在地上的同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难道你不相信我的求婚吗?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对话。 黑冥夜重新拔了颗草玩,对他耸耸肩:“黑冥夜。" 虽然开始没几天,周围却没几个人不知道他的名字。由此看来,他的这位同胞当真可以说是对周围的事漠不关心。人情世故、明争暗斗,他好像一个人被隔绝在了圈子之外。 黑冥夜用手枕着自己的头,问:“要不要试试和他们说说话?刚刚跟你打架的黑人我都认识,并不是很不讲理的人,下次我带你去见见他们,以后熟了就不会发生同样的事。” “我说不来英语。”天佑撇开头闷闷的说。偶然一次机会被那些人带到这里,因为只会说中文,其他一句都不会,闹了不少笑话。周围有些人会阿拉伯语、法语、英语、德语,他却只熟悉中文。 猛不防听到这样的回答,黑冥夜抖肩大笑。异国他乡,第一次有人能让他放开身心毫无顾忌的笑。 这样一位单纯到可爱的同胞,忽然间让他心里起了相护的心思。 “天佑,以后我们搭档怎么样?你答应我话,我会跟教官去说。"黑冥夜一只脚架在另一只脚上,看着身前高大的黑发男子,故意苦了脸,“我除了枪法好,身手什么的比不上别人,以后被人欺负了就不好玩了。今天我帮了你一次,以后出任务的时候你跟我搭档如何?” 一天说了两句话差不多快到了天佑的极限,于是他扫了一眼地上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某人,轻轻点了点头。这时候的天佑心里只想着还他的情,完全没想到从这一个点头的动作开始,因为某人,他的人生多了一段被欺负捉弄的无比精彩的三年。 下一秒钟,天佑跟着躺到了地上。刚刚打架打得累了,下午又要受训,就是铁打的人也禁受不住。阳光明媚,正是个睡觉的好日子。 “累了啊?”黑冥夜转头看他身上的乌青和脏兮兮的衣服,“待会先回去洗个澡再睡觉。” 天佑撇开头闭着嘴不说话,心里想着洗澡洗衣服是件多麻烦的事。看他不理自己,黑冥夜眯眼轻轻哼了一声。混没料到往后三年摊上天佑这个搭档,他也多了一段催洗澡与某人抵死反抗不洗澡,最终演变成昏天暗地的打架历程。 而他的身手,也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黑冥夜看着客厅沙发上的有,心里有些复杂。云馨是他的爱人,天佑是他的伙伴。除了某时候有不洗澡不爱干净不跟人说话的怪癖,严格意义上来说,天佑并不是一个会让人讨厌的人,反而让他很喜欢。 他心思明澈,不算计他人;没有野心也不会背叛人;有需要他的时候只要叫一声,就会义无反顾的过来。 只要他把你当成朋友,无论什么都会倾力相助。 黑冥夜一直是一个心思敏锐的人,跟天佑相处了这么久,他所有的底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天佑小时候的生活和长大以后渐渐变得冷酷害怕孤单,越来越不说话,他也全然明白。 云馨、天佑,都是心思很好懂的人。两个都是他很喜欢在乎的人,唯一的区别是喜欢的方式不同。 一位是认定了的伴侣,一位是最好的兄弟。 然而,不动声色将他们纳入自己羽翼下的保护却是一样。 想到这里,黑冥夜抬脚往公寓里头走去。沙发上两人看到他回来,同时抬起头望他。“回来了?”云馨问道。 黑冥夜先摸了摸云馨的额头,还是烫烫的,说:“云馨,我买了退烧药回来,来,先吃药。” 点点头接过他手上的药,云馨按着说明书拿出一颗退烧的,又剥开几粒消炎的药。 黑冥夜拿了杯子去厨房倒水,将温热的水递给云馨:“吞下去,待会吃了药可能想睡觉,我带你到床上躺会儿。” 云馨慢慢摇头,握住水杯吃了药:“我等下再去睡觉。” 黑冥夜挑挑眉,目露疑惑:“云馨,现在有什么事吗?昨晚……嗯,太累了,你现在该好好休息。” 听他提起这件事,云馨咬牙克制住心里头的不自在。右手指指他,指指天佑,最后指指自己:“我现在还不困,刚刚你回来之前我问了向易几个问题。公寓里住了这么久,我们三个也没好好聊一次,不如趁着现在谈谈。” 她的话一出口,黑冥夜和天佑默契的互看了一眼。黑冥夜在她身边坐下,揉揉她的头发:“云馨,你想说什么?等你烧退了再说也不迟。现在这么累,要是待会儿烧得更高了怎么办?” 云馨摇了摇头,笑着说:“先说了再睡比较好。” 其实心里也摸不准她想说什么,然而昨天的事让黑冥夜难得有内疚的心思,于是他爽快的笑笑:“好啊,云馨,你说,我们都听着。” 想了想怎么开口,云馨先喝了一口温水,道:“你们都知道我还有三年半从A大毕业,以后一大段时间我都会将公寓当成自己的家。”云馨顿了顿,摩挲着手中水杯:“我想立一个协议。我们三人都有自己的事业,如果谁因为工作上的事想搬出去住,其他两人都不能有意见,好不好?” “嗯,不过我当然不会搬出去。”黑冥夜展颜笑了,“云馨,昨天你答应我的求婚,以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黑冥夜何等机灵,从云馨的一番话中很快推测出她的这句是对天佑说的。 他和云馨一人开公司一人半学半工,地点一般不会有变动。三人中最有可能变换工作搬出去住的,是天佑。 “同样,如果以后谁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当然也可以搬出去,其他两人都不能干涉。”云馨拿起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微笑道,“在公寓里住了几个月都有了感情,可是跟喜欢的人相处是一辈子的事。今后无论你们谁要结婚,我都会亲自送去贺贴。” 黑冥夜从沙发上站起来,将药袋子丢在茶几上,一瞬不瞬的盯着云馨:“什么叫‘今后无论你们谁要结婚,我都会亲自送去贺贴’?云馨,昨天我的求婚,你一点都不相信吗?” 是到离开的时候了 他一向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没过几秒钟,又恢复本性恶狠狠地说:“我不管,总之你答应了我就不许变卦。以后我不会跟其他人结婚,你也不能嫁给其他男人。不然……不然我就天天赖在你家里,赶都赶不走。” “你给我坐下。”云馨瞥他一眼,“笨蛋,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搬出去了?”第二句话其实跟他一点关系都没。云馨虽然不相信山盟海誓,嘴上说得再好听也不如用一辈子时间来证实的效果好。但是既然她真心想和黑冥夜一起,就不会出尔反尔。黑冥夜回来之前她就问了天佑几个问题,得到的答案是他暂时没有女朋友,为了以后的事情打算,云馨这才想了这一点。 怕天佑也误会,云馨索性挑了明白:“天佑,以后要是有喜欢的想一辈子在一起的人,记得告诉我。我知道公寓里挤不下很多人,不过到时候我们都会帮忙。” 天佑点点头。 “还有,以后如果住得不舒服了,想换地方了,或者其他什么事都可以搬出去住。”云馨笑道,视线有意无意飘向黑冥夜,“世事无常,偶然发生的事太多。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也想换个地方住了。黑冥夜,对不对?” “对。"脑袋难得糊涂的某人点了点头,心里琢磨着云馨说这些话的意图。 云馨笑笑,一步一步将剩下的话抛出:“住进来的时候就是三个人,现在约定谁住得不习惯了,随时可以搬出去。想搬进来或者搬出去,我们三人都有各自的权利,对不对?” “对。”黑冥夜继续点头。 “那如果谁不想走,其他人也不能强行让他搬出去。”云馨喝了一口水,“比如谁也没权利让黑冥夜你搬出去住,是不是?” “那是当然。” “嗯,所以谁也没权利无缘无故让天佑搬出去。”云馨笑道。 绕了一圈,其实最终的目的就是这句话。 最后一句话听在耳边,前后细想一番,黑冥夜微微皱眉,明白了他的意图:“你一开始暗示天佑很有可能搬出去住,迷惑我的判断力。后来层层推过去,就为了得到我亲口答应的那句话?” 真是越来越狡猾了,不知道跟谁学的?黑冥夜不是滋味的想着。 “嗯,你答应了就好。”云馨放下杯子望向窗外,又回过头望着对面沙发上坐着的天佑,想到那一次在他老家的场景。表面上不动声色看不到任何不对劲,可是他的心里却反而很苦。没有任何发泄的地方,只有喝醉酒后夜半低语。 云馨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有时候夺去一个人好不容易拥有的东西,很残忍。” 天佑豁然抬头看她,不知为何心里被这句话触动。一向冷酷硬气的男子眼角微湿,想起了小时候从外面回到家中的那些画面。衣服洗得发白却一脸笑容的妈妈每天都会在他读书回来时拍拍他的肩,拿下他的书包,问一句:“小佑,今天饿了没?” 温柔的动作,慈爱的眼神。 过去好些年,记忆却时常定格在那个场面。 从小听周边有人抱怨说父母太过啰嗦管得太严格,他们不在乎的那些话语那些关心,却是他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 从沙发上站起,天佑挺直背脊,低沉的声音回响在客厅:“你说得对,那件东西你们都拥有,所以不会在意,我跟你们不一样。” 父亲和母亲,在他懂事前都离开了他。亲戚好友里头,他也只熟悉眼前的两人。 他不说话不喜欢跟人交谈,把自己封闭起来。既没有野心也没有生儿育女养家糊口的愿望,最想的是有人陪着。 可以学着洗碗学着烧菜学着天天洗衣服,只想对这两个人敞开心扉。谁真正对他好,他也会真正对那个人好。 天佑缓缓走到黑冥夜身边,看向一直并肩而行从始至终一直护着他的伙伴,伸出手猛拍他的肩:“谢了。” 过去一年加起来的话也没今天说得多。可是最后的感激却不能省。 黑冥夜,跟他打闹多年的好兄弟,赌场输了钱他一边骂却每次都替他摆平烦恼的兄弟。 每一次气急败坏的解决完他的麻烦都说下一次再也不帮了,可是真正危险的时候,每一次也都是他会在最后关头出现。 打打闹闹哪怕两人动手打得全身乌青,相互间都没有什么间隙。用他某些时候的话说:“男子汉大丈夫,脸打青了有什么打紧,两个礼拜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样爽朗聪明的伙伴,虽然多年来整他无数,却是真正将他放在心上的。天佑见过黑冥夜其他的一些玩伴,再迟钝也明显感觉他对待自己是不一样的。 兄弟如手足。 天佑慢慢低下头,如果他再聪明一些,再通透世事一些,或许就能知道黑冥夜心里真正的想法了。往日哪些让他搬出去的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在开玩笑? 既然看不清摸不透,不必再留在这里。黑冥夜这样的兄弟,不想让他真正为难。 “我走了。”天佑转身看着沙发上的人,对上云馨的眼睛,道,“保重。” 没有什么行李好收拾的,来的时候身上空空,去的时候也是空空的。公寓里住了几个月,如同一位过客。或许过不了多久,这里就再也找不出他生活过的痕迹。 每天早上醒来吃一个最爱的蛋糕,晚上三个人一起吃饭过后洗碗。 香味扑鼻的炒菜,舒服柔软的床铺。 不知道这些能在回忆里留多久? ………………………… “天佑!”云馨不自禁出口喊了一声,“你要去哪?” 能想象得到的地方是赌场和他小时候生活的老家。一处是销金窟,里头的算计和欺骗数之不尽;一处虽然是他的生活了最久的地方,可是回忆是把双刃剑,既温馨甜蜜却又无比折磨人。 天佑脚步顿了一顿,却没有回头。 去什么地方又有什么打紧,离了最熟悉的人,其他都是再陌生不过的人。江家那两位老人家待他也极好,可是他们有自己的亲生儿子。 兄弟之间的情意 他自闭不说话看着又冷漠无情,老人家喜欢的是聪明乖巧孝顺的儿女。 他这样的性格,或许在哪里都不讨喜吧。 天佑往门边走去,身上的衣服是昨天刚换上的。身上没有一分钱,或许该先去哪里找一份工作。 右手按住门把打开门,走出公寓,以后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天佑始终不敢往回头望,那里面的两个人终究是他最舍不得的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怕待久了没有走出去的勇气。 好久没回家了,只想回去躺在床上睡一觉。睡醒了出去找工作,从小只上过小学,字不认得几个。后来会听英语会操作计算机,他却不想去碰跟这两样相关的东西。 是自闭也好任性也罢,天佑拉开门往外走,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他力气大,以后或许可以去工地码头或者其他地方看看。 一只脚已经迈到门外,手臂却被人一把抓住。很大的力道,捏得人生疼。 转回头来,还未看清楚身后的人是谁,猛不防一个拳头就抻到了他面前。 生死关头练就的迅速反应力让天佑险险避了开来,他扭头躲过那个力道极重的拳头,张口还来不及喘息,那人又动了手。 熟悉的拳劲,熟悉的人。 不明白黑冥夜怎么突然起了心思要打他,天佑一边避开,一边想着是不是以前他被自己打得狠了,在临走之际想要报复回来。黑冥夜心思莫测,从来不是他能看透的,现在当然也一样。 两人身手虽有差别,然而一个全力动手一个闪闪避开,没多久天佑已经处于下风。终究不甘被打到,加上心里的委屈和说不出的难受,天佑也开始反击。 拳打脚踢,像以往每一次那样发狠。动手的过程中却很有默契地不往对方身上致命的地方招呼。 云馨在一旁看得发懵,全然没注意情势怎么转成了现在这样。 直到一把枪顶在天佑头顶,整个公寓中突然安静了下来。 “黑冥夜,你干什么?!”云馨惊愕道。他身上什么时候放了一把枪?明明昨晚睡觉的时候是没有的。 黑冥夜抿唇微笑,眸光深不可测,将黑色的手枪抵在天佑太阳穴上。 气氛愈发紧张。 云馨的心简直跳到了胸腔口:“黑冥夜,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黑冥夜笑笑,目光却一直未离开过天佑身上,“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盯着天佑的眼睛,“太过相信一个人,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天佑深深的看他,以往那双熟悉的眼眸中没了平时的嬉笑和温暖,冰冷得仿佛从始至终他都是局外人。 黑冥夜究竟想做什么,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的无力和人情世故上的不聪慧。心里有些迷茫,哪怕以前伤得最严重的一次,也没有现在这样难受。 “感到很难受?”黑冥夜看着他的表情,笑了笑,“是不是感觉被人背叛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自己在乎的人?” 望着他嘴角的笑容,天佑心里有些明白,却又好像什么也摸不着。真真假假,他本就分不清。 他宁愿相信自己的直觉,潜意识里相信黑冥夜不会朝他动手。 “天佑,”黑冥夜看他眼神渐渐清明,叫了他一声,“动手前我就在想如果你能打得赢我,从此我放心让你离开。如果你打不赢我,无论你走到哪一个角落我都要看着你,还不如把让你待在我的眼皮底下。” 云馨惊诧的看他一眼,第一次听黑冥夜说出类似于保护天佑的话。 天佑眸光一亮,抬起头的眼睛里露出淡淡的暖意。 “你真的很笨。"黑冥夜将手中的枪收回,将自己的衣服裤子整理好,又摸摸脸上被打了一拳的那块隐隐作痛的地方,“明明我跟你一块训练,你除了会打架还精通什么?至关重要的一点,身上的手枪无论何时都不能乱放,笨蛋,教你的话都听不进去。今早我出去的时候顺手从抽屉里摸了这把枪出来。天佑,要是刚才我真的有动手的心思,你以为你现在还活着?” 天佑低头一句话也不说。 黑冥夜瞥他一眼,又看向云馨,道:“我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外面用的一些手段也不会让你们知道。天佑,其实我如果真想限制你去赌场,跟地下那些人打声招呼就好,你不会再有机会进得去。跟你待久了我也不想干涉你太多,人情世故随着你的性子,我在后面一一护着就好。” 云馨见过几次他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表情,他心思难测,行事作风毫无章法可言。习惯了他的嬉皮笑脸,方才拿枪时的冷漠却又是另一副样子。 “以后,你住在这里。”黑冥夜说道,“我和云馨住一间,你住一间。等到你什么时候能打赢我了,随时可以离开。” 横竖到了外面被人骗,还不如留着陪我打架练拳——这是他的心思。 他黑冥夜的兄弟,怎么能都不能被外人欺负了去。 公寓里安置了电脑,很多公事可以在网上处理。云馨每天会给财务部打一个电话询问情况。上一次沉逸轩公司由美国注入的那笔资金,她也一直暗地关注着。 过去一段时间,沉逸轩那边珠宝原料市场上却悄悄有了异样。B市钻石和毛料的价格以一种很快的速度提升。平常时候虽也上涨,浮动却没有这般大。就好像暗地有人在操纵。 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云馨和杜雅宁都心思重重。更不知道潜在的沉逸轩会如何行动。 休息了两天,云馨今天去公司。刚成立时流馨发展太快,很多制度并不完善。比如高级管理层,以及在黑冥夜帮助下为筹集现金而发行股票等等。珠宝展上首次打响名头,随之订单如潮水。后来原料渠道不顺畅,资金流动出了问题,黑冥夜就想出了这个集资的办法。短时间内筹到了足够的钱,然而当时毕竟太过仓促。因而这段时间云馨和杜雅宁不断完善弥补。 事情的来龙去脉 “云馨,早啊。”刚一走进公司,迎面看到顾安,这位爽朗的中年男子拍拍子轩的肩,“云馨好久不见了啊,最近学校里忙不忙?” 云馨揉揉肩,回笑道:“顾伯拍轻点,学校里还成,平时白天都去上课,今天来公司里看看。我听说顾伯昨天雕刻了一件‘花好月圆’,黄翡的珍品,改天我去看看。” “你这小姑娘连这事也知道,谁告诉你的?”顾安说归说,脸上却是一脸喜色。前几天买到的原料里头出了一块成色极佳的黄翡,几个人商量了下本着利益最大化原则,由顾安动手雕刻了“花好月圆”,现在还没抛光,等展出来必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云馨笑笑不答话,她人虽没来公司,然而这边发生的事却差不多知道。 看到她过来,周围几位面孔熟悉的员工也过来打招呼。上次和黑冥夜的事被曝光公司气氛低沉。现在虽然影响还没完全过去,终究好了许多。经过一段时间的沉寂,再一次回来的时候和几人说说笑笑,相互间的尴尬消了不少。 聊了几句,云馨去了杜雅宁的办公室,看到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杜雅宁,轻轻在另一头坐下没去打扰她。 休息了二十分钟光景,养足了些精神,杜雅宁睁开眼睛:“云馨,今天怎么过来了?”她站起来倒了一杯牛奶一杯咖啡,将牛奶递给云馨,看她抬起头,笑道,“你正长身体,多喝牛奶比较好。” 云馨把咖啡端到自己面前,将牛奶递过去:“我早上喝过了,阿宁,你别喝太多咖啡,晚上睡不好了没精神。” 杜雅宁接过牛奶,道:“这几天晚上确实睡不好,碰上一个很缠人的,搞得我睡着了也心思不定。” “谁?发生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杜雅宁摊摊手,“一个很混蛋的无赖罢了,我自己能摆平。对了,云馨,今天你来上班顺便看看上个月的财务支出,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云馨听她的话,仔细找出翻阅了上个月的财务报表,“进货金额增多,原料却反而减少,对照一个月前……” “我查到沉逸轩花了很多资金切断流馨的进货渠道,以前一直合作的那位南非钻石商突然昨天打电话要中止这个月的钻石供应。”杜雅宁说道。 “合约到期了吗?” “昨天刚好到期,流馨寄过去的续约合同前些天就传到了那边,昨天他们正式拒绝。”杜雅宁修长的手指弹弹桌面,“南非的那位珠宝商我以前见过几次,昨天我打电话问他,他私下跟我说沉逸轩以高出一点三成的进货价买断了他们的钻石。不止他一位,其他几位供应商也放出不再续约的话。这一次不仅流馨受到损害,B市其他珠宝公司也遭到波及。” 云馨点点头,用庞大的资金缓慢渗透,如果要和他硬抗上,只能比哪一方的资金最充裕,才有赢的机率。 “美国的那笔资金并不在沉逸轩公司帐下,购买来的原料也堆在其他地方。如果不采取其他手段,半个月后珠宝原料不够,我们会亏损很多。”杜雅宁继续道,眉目中不掩忧心,“这样一来几乎垄断了B市珠宝原料市场,如果我们从其他地方进货,一来不熟悉,二来没有预定。现在原料吃紧,短时间内根本难以找到合适的渠道,最重要一点……” “最重要一点,流动资金不够。这段时间不止流馨,其他珠宝公司的珠宝成品一直滞销。”云馨顿了顿,“降价促销,价廉物美,沉逸轩虽然少赚了很多钱,不过却把其他几家挤了下去。仗着手头资金多,放弃厚利珠宝他也不在意,究竟想干什么?” 那笔美国的资金,也是疑云重重。 云馨将手上的报表放到一边,坐在椅子上考虑着接下去的问题。商业竞争场上手段层出不穷,现在最先要调查的是美国那笔资金的事,以及解决销售问题。 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云馨拿出手机接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喂?” “云馨,”电话那头是一个略有熟悉的声音。 “你是佐尔?”云馨不是十分确定地问,上一次在莱茵河庄园不欢而散,第二天云馨就同天佑回了国。之后和佐尔一直没有联系,现在他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云馨,今天有空吗?我想邀请你吃午餐,我在你公司楼下接你。”佐尔坐在敞篷轿车里,车厢内流淌着舒服让人放松的轻音乐。 “抱歉,今天没时间,”云馨拒绝道,莱茵河后他们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何况那次利用自己,她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别,先别忙着拒绝,我想跟你谈一件事。”佐尔笑着说,“云馨,关于沉逸轩收购珠宝原料的事,你一定会有兴趣的。你该知道,我的父亲是美国人,这次我调用了一笔资金到中国……” 他恰到好处地停下,云馨心思数转,沉默几秒,心中迅速有了决断:“你等等,我待会下来。”放下手机,杜雅宁看她脸色不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可能知道美国那笔资金的来处了。”云馨将办公桌上放着的咖啡喝下,“我出去一趟,等回来时或许就有消息了。” “那好,小心一些,一有事情马上打我电话。” “嗯。” …………………… 走到公司外头,不远处果然停着一辆米黄色的敞篷跑车。还未走到轿车前,里头的金发男子笑着跟她打了一个招呼:“云馨,好久不见。”欧洲贵族最为标准的优雅笑容,配着他蓝色的眼睛,路旁几位行人纷纷回头看。 “好久不见。”云馨在跑车前站定,佐尔打开车门,邀请她坐到副座,礼貌的问,“云馨,想去哪里吗?” 云馨只想找一个地方将事情向他问清楚,流馨旁边恰好有一间咖啡馆,她指着不远处说:“我想去那家咖啡馆。” 其实想提出去市区那家酒吧,不过佐尔一向绅士,遂笑了笑:“好。”将车开到马路,在那家中等大小的咖啡馆面前停下。两人向服务员各自叫了一杯咖啡,云馨顺口说:“上次你从瑞士出来直接回了美国?” 恐怖的口蜜腹剑 “嗯,”佐尔笑着点头,“我跟我母亲闹得不愉快,现在在我父亲那边。虽然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父亲对我的干涉却没有母亲那样大。至少,我现在一直单身,他也没有给我安排未婚妻的意向。” 说这句话的时候,佐尔眼中露出愧疚:“云馨,上次的事,我向你道歉。我母亲突然在宴会上让我订婚,我一时之间太过慌张,提及了你的名字,真的十分抱歉。” 金发男子闭上眼睛,双手叉着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我并没有想过让你陷入困境,宴会上只要我能逃开订婚,过后我会好好安排你,不会让你陷入危险。就像现在,我的外祖父不满我母亲将我逼到美国的举动,将他的财产的五分之一转移到了我的名下。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因祸得福’,所以这一次——我要谢谢你。” 他笑得灿烂,云馨却听得心头发紧。欧洲贵族间的那些规则她不明白。然而上次莱茵河宴会订婚的那件事,如今最大的获利者是佐尔。或许他早已想离开法国,他那位雍容华贵的母亲逼着他订婚,反而成了他从外祖父手中攫取资本的一个机会。 “不必道谢,那是你应得的。”云馨定了定心思,淡淡笑道,“佐尔,恭喜。” 服务员将咖啡送到,两人暂时停下谈话。云馨想着自己答应他出来的来意,道:“你在沉逸轩那里注了一笔资金?”懒于同他虚伪客套,云馨开门见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我不过是拒绝了你一次,你现在念念不忘,是想通过打压流馨报复回来?” “NO,NO,当然不是。”佐尔笑着摇头,“我怎么会想报复你呢,云馨,你是我在中国最好的朋友,何况上一次的事本就是我不对,你拒绝我逃离危险再正常不过。” “那你是?” “我父亲给了我一笔资金让我自己去国外玩玩。我对中国熟悉一些,所以就选在了这里。”佐尔啜了一口咖啡,抿唇微笑,“我来中国是用这笔资金赚一笔钱。至于选在沉逸轩的公司,当然是因为你。你们一直想着将对方的公司扳倒,不是吗?” 惊讶于他的了解,云馨淡淡道:“因为我?” 瑞士那次前,她的确将佐尔当做一般朋友。第一次赌石的毛料钱还是他付的,虽然后来转手卖了两千多万给他,比市场价还高一些,买卖自由,既然有钱当然没有不赚的道理,云馨也没有心怀愧疚,只当欠着他一个人情。 不过再怎么大的人情,宴会那次都已经抵消了。她从来不是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任何事有一次就够了。 佐尔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反而上下打量着云馨:“一段时间不见,云馨,你还是这样让人赏心悦目。”是他最喜欢的东方人的身高和长相,眉目清秀,笑起来的时候脸颊有两个酒窝,让人十分舒服。 从一个男人口中听到赞美,云馨收了脸上的笑容,不太自在的端起喝了一杯咖啡:“约我出来有什么事?" “云馨。”佐尔笑着对上她,“上一次我联系上沉逸轩,他跟我谈妥合作。我负责出资购买原料,这段时间B市原料大涨,供应商同沉逸轩订下了长期签单的合同。加上沉逸轩降低珠宝价格,很多小的珠宝公司受到波及,近来倒闭不少。对了,流馨有没有受到影响?” 佐尔仿佛不经意的问。其实来之前B市珠宝市场他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投资当然要有回报。 终于说到了这件事,与刚刚路上猜测的相差无几。云馨将他的话听在耳中,淡淡说道:“恭喜你与沉先生合作愉快。届时耗费这么大一笔资金垄断珠宝市场,连同流馨在内的全部受到冲击,接下去的市场很可能是你们一家独大。”云馨特意将影响说得大了些,不过发生这样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 商场如战场,没有什么是不可发生的。 只要有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撑着,沉逸轩极有可能吞了其他珠宝公司。当然,如果现在出现第二个雄厚的后台对抗佐尔的资金,那又是另当别论。 “云馨,我和沉逸轩互利双赢,你说对了其中一种情况。”佐尔温和的笑,眸色却愈发深沉,“我父亲给我的那笔钱足够在B市搅起一潭浑水,来之前我就想了两种方案。无论如何,我都是最后的赢家,你想不想知道另外一种?” 云馨脑子迅速思考着沉逸轩与佐尔的合作所能带来的影响,然而建立在这一假设上,他只能想出刚刚那一种情况。当下点点头:“我想知道你说的另一种情况是什么——如果你愿意告知的话。” “互利双赢的对立面是两败俱伤。”佐尔看着云馨,慢慢道,“当初为了得到沉逸轩的新人,我将一部分资金给了沉逸轩。不过大头当然是在我自己手上,云馨,若我撤走了另外大部分资金……到时候沉逸轩约莫会是另一种情况。” 难怪天佑查到的那笔资金没有注入沉逸轩公司账户中。如果突然撤走资金,果然是两败俱伤。云馨沉思片刻,扬起头:“可是方才你说无论如何你都是最后的赢家?” 终于说到正题,佐尔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收购的原料珍品都在我手上,沉逸轩虽然不甘心却也别无他法。我们是同盟,云馨,你该知道一旦合作了,除了不得不相信那个人,沉逸轩已经没有抽身的机会了。加上我知道中国有一句老话:‘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不会给任何人东山再起的机会。沉逸轩做事迅速果决,这样的敌人留着也很危险。” 釜底抽薪,将所有转机一概扼杀,果然狠毒,云馨感觉自己的心都颤了颤。 缺少资金的那一方受制于此,损耗了所有心思不说,原料、流动资金以及固定资产很可能都遭受巨大创伤。沉逸轩……以他的心性要是遇上这种事,不知道会有多愤恨。 不说沉逸轩,就连云馨自己,如果腹背受敌遭到这种算计,大概也会有疯狂的念头。 树倒猢狲散的凄凉 喉中有些干涩,云馨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欧洲世家出来的贵族公子果然不是好相与的,俊美的外表下隐藏的反复心思,谁都有可能着了道。 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遇上这样的人,她和沉逸轩或许都不是对手。无关于经验足不足,而是自小生活的环境。亿万的利益加上吸引人的世袭爵位,能抵抗得住的人并不多。简而言之,那是真正的勾心斗角。 黑冥夜,生平所见年纪相近的人,也许只有他才有可能斗得过眼前的金发男子。 沉逸轩夺走父亲乐空尘的公司,害她几乎家破人亡;现在她自己卷入佐尔的阴谋,世事无常,当真报应不爽。 云馨忽然有些想笑,世上人与人间从来就不单纯。一直以来在父亲和黑冥夜的庇护下,她真正遭遇的困难并不多,然而却是在一步一步自己摸索着学习。以前什么都不懂,商场上的风风雨雨避免去接触。 如今她虽然没有凌司佑黑冥夜和佐尔那样复杂的心机,却已经学着独自思考问题,分析每一次公司变动和销售额变化的影响。不会轻易相信别人,试着多留心眼。涉及到最核心的公司机密,更不会告诉同一个人。以前商场上的心机他懵懂看不清,如今却渐渐看得明白了。 第一次失败付出了巨大代价,重生最初那段时间他彷徨暴躁、心思浮动。直到现在沉着冷静,要是以前的她碰上今天的事,无论是什么情绪,他未必能把握得像现在这么好。 慢慢成熟的这段时间,是黑冥夜一直护着她。以前脑中浮现出他的嬉皮笑脸,心里只觉得十分别扭,现在却是感到甜蜜和美好。想到公寓里的人,她不由自主笑了。 佐尔留心着她嘴角的笑容,道:“云馨,你是因为沉逸轩的事感到开心?” 云馨淡淡点头没有否认,转念间又道:“撤走资金会两败俱伤,佐尔,接下去你的意思,是不是想另外寻找一个合作伙伴?” 赞赏地看她一眼,佐尔笑着说:“你反应很快。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跟你商量这件事。” “我们合作?”云馨将杯中咖啡喝了,“佐尔,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呢。"有沉逸轩的先例在,佐尔所谓的合作云馨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另一个全套。黑冥夜的话虽然也一直半真半假让人分不清,可是关键时刻,不像佐尔的难言真假,黑冥夜从不会让她失望。 “云馨,除非一家公司都不选,不然无论跟谁合作我都不会亏。”佐尔不在意的笑笑,“对我而言帮助你对付沉逸轩不过是举手之劳,权且当做我之前利用你的赔罪之礼。” “你购买的那些原料放在沉逸轩那里?”云馨想了想说。 “原料我自己租了仓库放置,不过如果跟你合作,我不介意将一半原料交给你保管。”佐尔继续道,“云馨,这是我同你合作的诚意。” 话已至此,一直觉得她是个聪明人,佐尔没有再说什么。 “我考虑考虑,今晚给你答复。”云馨顿了顿又道,“合作之前,不如先将利益分配谈好。” “B市部分珠宝公司我没有兴趣插足,流动资金八成归我。”佐尔有条不紊的说出了自己的满意条件。云馨想了想,还价:“流动资金你七我三。”加上到时候黑冥夜放弃不要的市场,这样的比率刚好在她的底线上。 “也行。”佐尔也没反驳,这个价位各自都能接受,遂笑着点头,“晚上等你最后的答复。" …………………… 回公司将这件事同董事会几位高层商量,因有佐尔一半原料抵押,九成以上高层都同意这一合作。保险起见,云馨给凌司佑黑冥夜打了电话让他过来一起定下最后决定。 “云馨,我跟你一样也同意合作。”黑冥夜一直关注着云馨,对珠宝市场最近的波动也很清楚。 “不怕他反戈一击?”公司里一位反对者问。那位美国人虽然年轻,不过手段狠毒,猛不防极有可能就着了他的道。 黑冥夜躺着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没什么好担心的,这种事我以前也干过几次。不然你们以为寰威军火在B市一家独大是怎么来的?他能出多少钱我也能出多少钱,胜负各占三分,硬拼的话只有两败俱伤一个结局,佐尔不会笨得砸自己的脚。” 虽然很不愿承认,黑冥夜却也没隐瞒自己的想法:“云馨,金毛的这次好像确实是想帮你对付沉逸轩。别担心,我能调动的资金并不比金毛的少,到时候就算他中途反悔,我也能帮你。” …………………… 杨冰靠在床栏上,任身边的男子搂着。远离了公司上的烦恼,两人待在小屋里静静相拥,距离反而比平时更近了几分。近来天气愈发冷了,开着的窗外吹进一阵冷风,沉逸轩咳了几声。胸口咳得微微发疼,他用手抵着下腹,搂在杨冰腰间的力道却大了些。 小心的为他拢好衣服,杨冰轻轻拍沉逸轩的背,看着他脸上的憔悴,忍不住皱了眉:“轩……”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都说兵败如山倒,这三个来月的骤变让人措手不及。先是美国的那位合作伙伴佐尔突然撤回资金,加上得知他找上流馨合作的消息,沉逸轩和他都有了不好的预感。迅速筹集手上所有资金停止一切当初约好的商业活动,却已经来不及。佐尔手中的原料加上流馨以最快的速度生产投入,用他之前同样的方法占领市场份额。资金的巨大悬殊下,不止他,B市多家珠宝公司都遭到了损失。 商场本就瞬息万变,正当竞争上发生任何事都怨不得人。风水轮流转,如今沉逸轩麾下已成了资金周转不及和货源问题最为严重的公司。流动资金卷入了再也没转出来的机会。不甘心又如何,四天前公司扛不住压力宣布破产。 三个月前他还是资产亿万的年轻钻石王老五,商场迅速崛起的新贵;然而现在却是家产房产尽数变卖折现抵债的困窘之徒。乐氏珠宝公司当年树倒猢狲散的凄凉,如今他也一一经历。 落魄与男人的爱 沉逸轩将目光转开,看着窗外纷纷扬扬落下的深秋小雨,淡淡说:“阿冰,你说,是不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一年前我夺走乐黎的公司,现在该我遭受恶果。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费尽心思夺来,也会被人用同样的手段夺走。” 一开始对佐尔并不是特别的信任,然而珠宝公司很大一个困扰便是能调动的流动资金不多。巨大的利益和对流馨所起的心思,以及佐尔同他合作双方的互利双赢。最后调查过瑞士宴会上发生的那件事,沉逸轩考虑良久决定冒险一试。千算万算,却终究是一场空。 他没读过几年书,商场上的事只凭着自己直觉。杨冰当时劝过他放弃和佐尔合作,多种理由下沉逸轩却没有听取他的意见。 “我会一直陪着你。”反手抱住他的腰,杨冰轻声说。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上的人,无论沉逸轩是不是一无所有,他都不会离开。骨子里的传统容不得他将从那个夜晚起发生的所有事当做儿戏。 沉逸轩又咳了几声,这大半年来他的身体一直不见好。黑冥夜介绍他去酒吧夜总会,当时心情不好纵酒声色,明知是谭浑水也跳了下去。现在却是自食其果,心力憔悴,肝肺不好夜半三更常常咳得整夜睡不着觉。 “阿冰,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你跟着我不会有好的生活。”沉逸轩将自己的手从他腰间抽开,淡淡的说,“我做过很多错事,最对不起那个被我害死的人。”他自嘲的笑笑,“现在我也无法把他从心里放开。那个人,明明自己像一个小孩子,却偏偏照顾了我十年。我这辈子只有那十年有任性的机会,活得越久那段记忆越难抹去——可是她死了。我是一个不详的人,谁跟我在一起都难有好下场,你明白吗?” 喜怒哀乐这半辈子他都尝过,惨绝人寰的事亦经历过,他也想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自卑的人很苦,若是可以他只愿留住那段最美好的光阴,那个让他喜欢的人。 乐黎长相很普通,与光芒四射漂亮美丽无缘,看着从来都不起眼。然而却是那些年唯一让他感觉安心的人。 杨冰眼神黯然,良久,握住他的手,握得紧紧的:“我也从来没觉得我将来会有好下场,帮人洗钱帮人办黑户,有几次钻漏洞让犯罪贩毒者逍遥法外,没有半点身为律师该有的职业操守。我这种人,也不是好人。” 沉逸轩转头望他:“你什么都不在乎?哪怕我也许从今往后都未必能喜欢你?” “在乎和不在乎没什么区别。”杨冰听他又咳,起身将窗子关上,“天气冷了,我想找一个人陪我一起过冬。”喜欢上了又怎么可能不在乎,然而此时此景,总有一个人要振作着撑起来,“这间房子虽然小,却能让我们熬过冬天。我现在有工作,节约一些,每个月的收入足够我们生活。” 想到沉逸轩身体不好,今后又不可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他这样骄傲的一个人,心中怕是更痛。杨冰的手慢慢覆上他的眼睛,将男子眼角的湿润擦去。同他在一起许多个日日夜夜,如今才知道最硬朗坚强的沉逸轩,也会有落泪的时候。 可是,这个人,天底下哪怕所有人都不喜欢,却是他最在乎的人。 抛弃血缘亲情,即使家中所有人反对他也不会回头。是他们给了他最传统的观念,让他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眷念在心舍弃不下。 哪怕他已经一无所有。 转身拥住沉逸轩,杨冰轻声道:“以后我陪着你,我们一起赚钱看医生,我给你烧饭做菜,买个小院子种些花草,好不好?” 沉逸轩的咳嗽早已成了杨冰的心病,两人以前积累下来的钱都用于填补公司的亏空,去看医生的钱要重新挣过。杨冰环住他的腰:“我们从头开始,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谁都有做错事的时候,现在一无所有了,以前无论什么亏欠都已经还了,不要太在意。” 靠在床边,沉逸轩极缓慢的点了点头。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成了过去,现在的他能好好活着。活到死,就好。那个无可挽回的错误掏空了他的身体,是他自己把一切推向了深渊。 只是苦了杨冰。沉逸轩抚着身边人的头发,不明白他这样的人会有人喜欢,一无所有了也愿意跟着他。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对他来说,活着或许才是一种惩罚。 ………………………… B市机场人来人往。靠近检机处的地方,一位戴着墨镜的金发外国男子拉着手中的行李箱,向入口处遥望。三日前收到远在美国的父亲让他回去的消息,在中国待了将近三个月,佐尔将今天的航班告诉了子轩。 黑冥夜慢吞吞开着车,算算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以这样的速度开到机场,那个人应该已经登机了吧。 车好像开得越来越慢,云馨看着窗外路边的树一颗一颗数得过来,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看看手中的表,出声说:“黑冥夜,这辆车没汽油了?” “啊?没有啊,这个,云馨,你看今天外面这么冷,坐在车里挺舒服的。”黑冥夜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怕时间来不及。”云馨看他一眼,“不然我来开车也行。”刚开始并没有想到佐尔会想让她去送机,不过这三个月跟佐尔一直合作。现在他要离开回美国,相识一场终究是缘分。 不得不加快速度的某人郁闷了:“那好,我今晚要吃红油耳片、香辣炒蟹和樟茶鸭子,不烧我就不开车。”完全耍赖的语气。 云馨瞥眼,现在一说到吃,黑冥夜越来越像小孩子了。都上次买回来的食谱惹的祸,变着花样做了几天,好几道菜一直被他惦记着。晚上睡觉前念叨一遍不止,现在是逮着机会就威胁。 “你慢慢开就是,晚上回家我给你一个人煮清水豆腐吃。”云馨又加了一句,“二十分钟内开不到机场,以后早上你跟天佑抢蛋糕,我自己做蟹黄包吃。” 竟然欺负我们的小云馨?! “别,我开。”黑冥夜将机场里的佐尔腹诽N遍,加快油门向前驶去。赶在最后十来分钟走到机场,佐尔站的地方很显眼,不多久两人都看到了他。 “金毛。”看到佐尔有开口的趋势,黑冥夜先他一步喊道,硬生生将佐尔的那一声堵在了喉咙里,连嘴角的笑容都僵了僵。 云馨走到他面前打了一声招呼,看看手表只剩下七八分钟,歉意的笑笑:“来得晚了,不好意思。” “云馨,能来就好。”佐尔将脸上墨镜摘下,眼光停顿在云馨的脸上,临走前感慨,“我一直挺喜欢东方人的外表,或许以后回了美国,会找个东方女孩谈一次恋爱也说不定。” “会有机会的。”云馨笑着说道。 望了旁边的黑冥夜一眼,佐尔目中惋惜:“要是没有他,云馨,我会试着追求你,东方人里我对你最熟悉。"教他中文的老师也是法国人,这三个月其实动过流馨的心思,然而投向市场的资金被另一股牵制,为免两败俱伤,他才没有动手继续遵照合约。 然而无论是哪一样,佐尔心中感慨。黑冥夜,有这个人守着,他不会有得手的机会。 登机广播响起,看了眼周围蜂拥的人群,黑冥夜挥手同他道别:“一路顺风,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言下之意佐尔当然听得出来,他无可奈何的笑笑,蓝色的眼睛望向云馨:“以后想来美国了找我,还有,要是有人伤你的心,只要打我的电话,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从美国过来陪你。” 是玩笑亦非玩笑。 至少这一段时间,眼前的中国女孩是他喜欢的类型,个性也让他极为欣赏。如果没有那位不好相与的情敌,在中国的这段时间佐尔说不定会采取行动。 “放心,谁也欺负不了我家云馨,你不会有接到电话的机会。”即便是隐性情敌,黑冥夜也霸道揽过云馨宣称。 只将眼前的外国男子当做普通朋友,云馨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笑笑跟他挥手:“保重。" ………………………… 回去的路上,想到好些天没有回家,云馨让黑冥夜在公寓不远处的菜市场停车,两人进去买了些蔬菜和肉类。打了个电话将天佑叫下来,三人开车去了江家。 上一次在公寓里她和黑冥夜的事被报纸抖出,江永安和苏慧歆来公寓痛斥一顿,虽然后来原谅了,不过每次云馨打电话回家,二老心情都不是很好,以至拖了很长时间。 黑冥夜看着后座很普通的蔬菜肉类和水果,惴惴不安道:“买这些去看岳父岳母,会不会太寒碜了?”他还记得上次被江永安打的经历,平时虽然没放在心上,现在去拜访总觉得不踏实。 “上一次我们从商场买回来的东西现在放在车子后座,待会下车可以拎出来。”云馨心中虽然也忐忑,不过这一次很久没回去,想着过了这段日子二老的气应该消了些,这才准备出门。 不过考虑了很久,云馨还是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回去。电话是苏慧歆接的,云馨握着手机喊了一声“妈。” 最近一段时间云馨时常打电话回来问他们身体还好不,家里钱够不够用等等,虽然对女儿心中惋惜,苏慧歆还是应了她一声。 “妈,今天我想回家可以吗?”云馨手捏紧了衣袖说道,有几次被二老以没买菜的借口推托过去,想到这里,云馨又加了一句,“今天我们买了菜回家。” 另一头江永安在房间里听着电话,闻言叹了口气:“回来吧,我们一家很久没有聚过了。”说不想念是骗人的,从小养到大的儿子女儿啊,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长高了,在外面有没有吃苦变瘦了。 苏慧歆当然也答应下来,告别后同丈夫商量着是不是要擦下窗子整理出房。也慢慢接受了将来凌黑冥夜会跟云馨生活在一起,以后过一辈子的总归是他们,他们夫妻看不了一辈子。 爸妈都同意了今天回去看望,云馨挂了电话,脸上带着喜气。黑冥夜看她神色,笑着问道:“同意了?” “嗯!”云馨看着离家越来越近,回头把身边要带上去的东西收拾好。停在车库下了车,又从后座拿了上次买的礼物,三人搭电梯上了楼。 按下门铃,里头很快就开了门,没有叫了一声“伯父”,将手上的礼物递了过去。是高档保健品,对中老年人健康有益。怕父亲不收,云馨开口:“爸,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为了我和子影,你和妈妈以前做得很辛苦,现在我能赚钱了当然要孝顺你们。” 终究是女儿的一片心意,江永安收下,开了门让三人进去。差不多是早上十点钟。弟弟江子影今天补课不在家,将手中拎着的蔬菜拿到厨房,苏慧歆正在里头淘米,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了云馨。 长时间没见云馨,长得高了些,看着却比前段时间更瘦。不由自主放下了手中的米,苏慧歆擦干手:“云馨,来给妈妈看,最近怎么瘦了?是不是饭菜没吃好?” “妈,”云馨听话的走过去,却没有说最近瘦下来的原因。B市这段时间珠宝市场混乱,即使流馨是最后得利者,过程中提心吊胆,连着她和杜雅宁都瘦了不少。可是这些事她不会告诉爸妈累得他们担心怕是晚上了也睡不好。 苏慧歆轻拍她的背:“外头辛苦以后多回家看看,我和你爸嘴上说不原谅你,其实心里头早就原谅了。就是一直放不下来,你回来了就好啊。" 云馨将手上的蔬菜和新鲜的肉类放到厨台上:“我买了些菜,今天我做给爸妈你们吃。我在外头其他不说,厨艺倒是锻炼了很多。” 难得女儿有心,苏慧歆含笑点头让她施展手艺。这一说话,母女间隔离了很长时间的心理距离拉近不少。 香喷喷的菜一盘一盘从厨房里端出来,色香味俱全,苏慧歆和江永安惊诧不小。心想着云馨是不是受了黑冥夜的欺负,不然这样的厨艺是怎么练出来的。 全家大团圆 正巧黑冥夜坐在边上,夫妻两人怕云馨受了委屈,于是开口道:“小夜,平时烧饭做菜都是云馨做的?” 只闻到菜香的黑冥夜一心以自家夫人做菜的手艺为豪,笑道:“那当然了,云馨做菜手脚麻利,这些日子天天吃新菜,烧得越来越好吃了。” “家务都是云馨做的?”黑冥夜的回答让苏慧歆更心疼,做菜手脚麻利…家中虽然经济条件不好,父母爱护下云馨却没吃很多苦。尤其是家务,苏慧歆情愿自己累一些也从不会让两个孩子沾手。 听到这句话黑冥夜这才知道岳父岳母问他问题的根源所在,怕两人误会当下马上摇头:“我们家务分工,我负责平时买菜买水果等,云馨烧菜,天佑负责洗碗。平时大扫除的时候一起干活。爸妈放心,我喜欢云馨,不会让她累着。” 他那声爸妈叫得很是熟练顺畅,好像私下里已经练了好多次。苏慧歆和江永安互看一眼,默认了他的问候,嘱托以后两人过日子相互体贴等等话。 黑冥夜诚然是第一次拜访岳父岳母,江永安和苏慧歆也是第一次有种女婿上门的感觉。虽然之前见了听多次面,家里都很熟悉,可是这样慎重带着礼物上门拜访还是让他们感到拘束。 在乎云馨也就会在乎女婿。云馨和黑冥夜在一起,任谁一看都知道黑冥夜是更主动的,所以当时知道他们的事,乐空尘和苏慧歆最快的反应是去找黑冥夜。 十一点半,云馨将最后一道山药排骨煲汤端上餐桌,五人围着坐下,看到桌上丰盛香味有扑鼻的菜,夹了几口品尝,味道鲜美极为入味,纷纷叫好。 一大家子人以前就常常在一起吃饭,现在长时间不见又有黑冥夜在一旁,餐桌上气氛很是热烈。 从云馨的学业说到黑冥夜的父亲黑华坤是否同意,再说到云馨的公司和学校里的一些趣事,苏慧歆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云馨,上次你大姨打电话过来说,你在A大任教的杨冰表哥从辞了职,现在从B市搬到附近一个小城市住了,你有没有听过这件事?” “辞职?”云馨惊讶,“我没听说过这件事。”杨冰在学校里任教时间虽然不长,风趣有效的教学方式、博学多才长相又好,很多听过课的学生都喜欢来上他的课。而且对一般家庭而言,大学老师工资不算低,怎么忽然间辞职了? “原来你也不知道。”苏慧歆放下手中的碗筷,“你大姨拜托我帮她找找阿冰的消息,上次他打电话回家说了句辞职打算去小城市住,现在过了好些天谁也查不到他的消息,我打阿冰手机也打不通。” 云馨只知道杨冰和沉逸轩的事,上一次沉逸轩公司破产以后就没怎么见过。不过在爸妈面前,这些话却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说。 黑冥夜见她目中露出疑惑,在桌子底下捏了一下云馨的腿,低声阻止,又抬起头道:“可能是当了太久的老师,大学老师做研究做项目也是很累的,休息一段时间或许就重新回来了。” 横竖找不出原因也找不出人,苏慧歆也就暂时放下了这件事。中国这么大,除非在报纸电视网络上登上很多寻人启事,不然周围小城市这么多,很难找出人来。 留黑冥夜和天佑在这边,云馨吃完饭去了楼上父亲乐空尘那里。每周都要和他打几次电话,父女两人对对方发生的事都知道得很清楚。 按了门铃见到开门的顾珍,云馨笑着打了招呼。从医院出来以后调养得当,乐空尘和顾珍精神都比以前好上不少。 “回来了啊。”顾珍笑着让云馨进来,刚好切了些橙子,顾珍递给云馨一些,“吃过饭了吗?没吃过妈去炒菜给你吃。” 云馨点点头,剥了一块橙子吃,汁水入口解了渴。在最熟悉的爸妈面前当然不用顾忌什么,看到沙发旁边摆着一盘象棋,云馨坐到乐空尘旁边,好久没下棋了,现在起了兴致,摆出棋盘将兵马卒放好,云馨推到中间:“爸,我们下一盘?” 乐空尘当然求之不得。父女两摆好棋子速战速决杀了一局。结果当然是云馨输了,她虽然不耍赖,却有不服输的精神,喊着父亲再来一次,这一局两人下得慢了些。 “今天是和黑冥夜一起过来的?”乐空尘吃了云馨那边的一个兵,慢吞吞问。 “嗯,”云馨又剥了一块切好的橙子,“他现在在楼下。"顿了顿,云馨想起那次乐空尘劝说黑华坤的事,虽说父女不用客气,她心里仍是感激,“爸,要不是你帮着我和黑冥夜,现在我们也不能在一起。” 乐空尘笑笑,随手吃掉云馨那方的“马”:“你们日子过得好了,我和你妈才过得踏实。那一次你出事后,我只觉得女儿活着就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以后有什么事了多跟爸谈谈,” “嗯。" 父子女两接连下了三盘棋,云馨两负一和。和爸妈在一起时间过得很快,不过这段时间公司并没有以前那样忙碌,以后便时常有机会过来。 把顾珍剥好的橙子吃光怀中又抱了几个,云馨这才下了楼。吃得饱饱的回去,苏慧歆刚好烧了红烧鸡蛋牛肉面,香喷喷的引得黑冥夜和天佑一人吃了两大碗。云馨忍不住食欲,又吃了两个荷包蛋,煎得酥酥的吃完了还意犹未尽,肚子却撑得怎么都装不下了。 经过半天时间的考察,二老都在关注着黑冥夜和云馨的相处情况。 得出的结论是虽然黑冥夜看着高大,大事小事上却更听云馨的话。吃饭的时候给云馨夹菜,今天中午家里的饭都是他盛的。 这样一位笑脸迎人说话幽默脑子转得又快的儿婿,当真很难让人不喜欢。 傍晚的时候告别家人,三人开车回了家,吃得撑了都很有默契的想靠在双人沙发上正在转播的精彩球赛。 只有正对着的那张沙发看的最清晰,云馨最早坐到沙发上,剩下没有和天佑几乎同时将手按在了她旁边空着的位置上。 有趣的舞会 只剩下一个位置,两人却都想坐着看。秉持切磋有益于进步精神的两人再一次为谁能坐下看电视开了架。 君子动口不动手,她家两位貌似从来不屑当君子,每日引起纷争的通常都是鸡皮蒜皮的小事。 日日得见最原始的戏码上演,估计明天起床的时候两人脸上又会多了乌青。 云馨笑了笑,从旁边拿过一台照相机,调好焦距,按下按钮。 画面定格,将相互扭打因为用力脸上涨得通红的黑冥夜和天佑最混乱的场面记录了下来。 北风吹得渐渐冷了,屋内暖气开得足,温温的无比舒服。 云馨将视线停在沙发旁打得耳红脖子粗的两人身上,托着下巴轻轻笑了。 跟他们两人在一起生活,真的过得很舒心。 往后漫漫几十年,相信谁都不会离了谁! ……………………………… 时间转瞬即过,又到了开学的时间了。 开学第二天是校迎新生晚会。沉寂了一个暑假的学生会终于按捺不住对新来的学弟学妹们开刀了。会长大笔一挥,便决定的晚会后人人不得缺席的交谊舞会。 对于这些从小就一直浸淫在课本中的学生来说,人人参与的晚会,无疑是新奇的,同样也是紧张与仓促的。毕竟对于没有学过舞蹈的同学来说,学生会最后安排的那场自由组合的双人舞实在是有些困难。不仅舞难,找舞伴也难啊。 对于从小就在各种社交场合出入的云馨来说,这种程度的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此并不急着练习。悠哉的坐在教室窗口,看着周围宿舍的男生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商量着去邀请尚未认识的女同学一起练舞的情景,实在是十分好玩。 在这个理工科为主的学校,严重的男女比例失调在各个系都是相当普遍的,女少男多,男同学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找到女舞伴。因为最后邀不到舞伴的男同学,可是很难办啊。虽然学生会一再说过可以邀请男生跳舞,只要成对即可,但和同样身为男性的朋友跳舞还真是说不出的别扭。 看着一个个犹如赴战场般的表情,云馨不禁对晚上的盛会期待下来。此时的云馨小朋友根本忘了自己也是被学生会捉弄的人之一了。秉承着低调的行事作风,云馨同学并不打算把那张“招蜂引蝶”(自己形容的)的脸露出来,而现在的形象对于邀约女生还是有一定难度的,更何况在男生众多,女生选择余地大的x大了。对于这种现状,云馨小朋友根本没放在心上。 云馨小朋友的低调和她绯闻男友的关系,也恰恰的帮助了她,无人敢去邀请她当自己的舞伴,和她身后的男人比一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其实,背影来看,云馨绝对是让男孩子心动的类型,修长的身躯,优美的比例,凹凸有致的身影,加上少言寡语,便少有人能慧眼识英雄了。 傍晚时分,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邀请到女同学的男生们兴高采烈的站在一边,对身边的女孩子献着殷勤;无奈中奖的某些男同学,只能在学姐们的窃笑中,寻找可以和自己搭档的男同学,看着一对对男舞伴别扭的表情,真是有趣呢。 晚会的前半段是高年级学生的欢迎祝词及表演,后半段则是混乱型的集体舞会了。在前半段,找到伴的同学都在安静的看着节目,时而与身边同学聊几句;而依旧一个人的则是焦急的寻找着,这时就不管合不合适了,逮着人就行。毕竟谁都不愿接受最后的惩罚,穿女装合影留念啊。 云馨则是安静的看着台上的表演,虽然没有大型专场演唱会的精致,享受。却也独具了年轻人的活力与轻松,十分的让人享受,伴随着周围偶尔来往身影的小骚动,一时间学校气氛浓厚。 直到台上最后收尾曲的响起,云馨才猛然自觉,自己似乎也是人员之一啊,再看四周,都配好对了,糟糕啊,一时间忘记自己身份了。怎么办?溜吧…… 正打算悄悄离开,却看见门口的学生会干事将门关上了,各个出口也都有人站岗。这是什么学校啊!音乐声渐落,随即,舞台上响起始作俑者清脆的声音,“亲爱的学弟学妹们,欢迎大家加入我们A大这个大家庭,为了将来的校园生活大家可以和谐共处,现在,让我们为彼此的相识共舞一曲吧,没有女伴的同学也不用感到难过,和你身边的朋友一起HIGH吧……”,“当然,没有找到舞伴的同学待会儿要乖乖受罚哦……当然也不必想离开,除非第一学期的操守分不想要了……” 真是可怕的女人,看来逃离是无望了,只能躲了,不知厕所在哪里……随着舞曲响起来,灯光开始在舞池中游移着,寻找漏网之鱼者。云馨连忙趁着换灯光的一瞬间的混乱,悄悄从一旁的小门闪了出去,只能去厕所躲躲了。 ……分界线…… 另一头,由于某位姐姐的影响,对女生向来敬而远之的靳微同学,在拒绝了N位女生的邀约后,终于找到了安静的地方,正独自在草坪上闭目浅眠。 作为靳家的独子,靳微早就习惯了在各种社交场合被父母介绍给世交的长辈以及其子女,也因此认识了一直压制着他的双面怪物林晓慧,也就是现在A大的会长。在此之后,靳某人对一切含羞带怯接近他的女生都是冷眼相待,能离多远离多远。 在他看来,参加这种集体性的无聊聚会,还不如睡觉来的心情舒畅。但是在林大小姐的淫威下,宿舍门被强行关闭,靳微被以参加新生联谊的理由被赶出来,不想第一天就被林晓慧告状的的靳某人,只好在草地上休息了。 由于出门前老头子再三叮嘱要搞好人际关系,因此对于这些打着学生会名义堂而皇之的打扰学生休息的人,靳某人不能翻脸,那就避的远远的。 殊不知林会长早就发现了他的兴致缺缺,在舞会刚开始就带着她的‘化妆师’同学来找他了,美曰其名是执行会务,惩罚他这个找不到舞伴的新生。而实际上她眼里的精光大家都看见了,不过相当默契的当做没看见。无非是想给经济学院新一代代表人物,亲爱的靳微弟弟来个永久性的纪念。看着小队伍的逐渐接近,饶是靳大少也忍不住冒汗,于是做了他人生中第一次不合礼仪的事,落荒而逃。 飞快的跑进厕所,锁上门,任由外面的女人叫嚣。仗着是林伯伯的女儿,比自己大几岁的林晓慧没少欺负自己,偏偏又不能对女人动手;而对别人来说极具杀伤力的冷眼在她这里完全无效,每次惹毛他之后,还要向母亲告状,弄得自己有火不能发,久而久之,就成了对所有女人避而远之了。 女生寝室……………… 回过头刚想松一口气,却看见那位室友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该死的,脸都被这女人丢光了。无意间在他面前流露了本性,那就再隐藏了, “看什么,没见过被女人追啊!” “……”还真没见过被追的这么狼狈的。继续微笑。 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云馨微偏过头也没说什么。外面林会长继续叫嚣着,大有你不出来我就不走的气势,有些头痛的擦了擦汗,这女人还真是……忽然眼前一亮,猛的看向云馨。 “你也是一个人!”闪闪的看着云馨,犹如看到了救世主。 “是啊……”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大男孩,看着他的眼睛让人忍不住想到曾经的爱犬——萨摩耶海里。真是可爱。 “你会跳舞吗?华尔兹”再紧跟着问。 “会一点,不过我不怎会跳……” “陪我跳舞,快!”说完不容分说的拉着云馨的手打开门,“别叫了。林姐,我的舞伴在这里。”说完便拉着云馨大步走向广场,不管身后惊愕的众人。 “等等,换衣服……”反应过来的学生会长喊道。 “不必了!”某人头也不回的回道。 云馨有些无奈的看着前面不顾自己意愿的靳微,真是孩子气。算了,陪他玩玩吧。 靳微拉着云馨一路进入舞池中间,两个并没有穿正装的人在舞池中显得有些突兀,靳微可完全没有顾虑,松开云馨他的手,行了个标准的邀舞礼,然后伸出手,云馨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将手放在他的手里,再一次认清了自己跳女步的事实。随着音乐声,缓缓地移动着,左脚,侧身,旋转,十分默契的配合。 周围的同学不禁停下来看这对有些不搭的组合,靳微自不必说,185的身高,经济学院公认的王子的形象,加上娴熟的舞步以及举手投足间的贵气,即使穿着运动系的白色T恤和牛仔长裤,还是让一干女孩子红了脸。他身边的人还是一位美女的,是相当赏心悦目。让不少人觉得不可思议。靳大少拒绝好多女生的邀约是大家都看见的,为什么会选择和这样一个女生跳舞呢?这就值得深思了…… 新生就是幸福,不了解校园风情。 沉浸在舞曲中的两人根本没有觉察到周围女孩子男孩子又妒又羡眼神和某些怪异的话语…… 舞会圆满结束,最终并没有人受罚,靳大少成功脱离的林大小姐的荼毒,可是看着林晓慧临去时那有些遗憾,又有些诡异的眼神和不怀好意的笑容,靳微有一种大事不好的预感,希望是错觉。纯粹是自我催眠。 “这次多谢你的配合。”靳微对旁边有些微喘的云馨说道。“你没事吧,怎么这么弱不禁风啊。” “不客气,我也要谢谢你的配合才是。”同样没有舞伴的云馨,被发现后一样是逃不了惩罚的。所以这一句是真心的感谢。不否认靳微说她身体弱的话,因为身体本来就不好。 不过看来明天之后的日子不好过了。相比靳微,云馨已经在舞会结束后敏锐的感觉到了部分不友好的目光,这次亏大了。 “喂,你好,我是金融一班的靳微。”难得靳大少主动认识别人,带着少有的别扭的表情伸出手。 “你好。我是江云馨。”含笑握住他的手。 “江云馨?你就是那个以高分选择的怪人?” 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靳微一直对自己的成绩十分有信心,A市的高考状元,原想在学校也应该是遥遥领先的,偏偏就有这么个人,同样选择全国高考卷,却是以比他只低4分的成绩入校的,4分并不多,但对于一向超过第二名几十分的靳某人来说已经是相当大的打击了,更没想到竟是眼前这个女人。 “喂,虽然我分数的确有点高,应该还不至于成为怪人吧。”有些无辜的反驳,毫无自觉的语气。 “……”不语,却依旧以控诉的眼光看着她,看的云馨莫名其妙。 “……” “呃,不早了,回寝室吧,明天还要上课吧。”看着室友依旧不改的表情,云馨只好开口打破沉默。 “嗯……”终于回答了。 从那天起,靳大少看云馨的目光中不自觉的多了点什么(因为觉得她是怪人,所以理所当然的多了一份关注),而在某些有心人士眼里,靳微果然对云馨与众不同呢。对此,云馨保持沉默。而靳微更是无所觉,更是加深了某种猜测。 而云馨也只是草草的结束了这次舞会,低调的她也不想混上一些莫名其妙的关系,并且,谣言一起,没有夸张,而已最夸张,自己已经深受其害,自从上次的影响,云馨可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绝对不会让这类的事情再次发生! 口袋里忽然传来了手机铃声,云馨想都不用想,“喂,黑冥夜,怎么了?” 电话里传来巨大的怒吼,“云馨,都几点了还不回家,我打了这么多的电话也不接,你想急死我,我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了呢,你在哪,我在你校门口,赶快出来吧,今天有点冷。” 黑冥夜吗…… 黑冥夜,你好骚! 云馨大老远的就看到了黑冥夜,两人并排地走着…… ………… 一路走出学校,黑冥夜都没有询问任何话,原本也看不出与平时有何不同。只是略快半步,那个有些僵硬的背影还是告诉云馨,他又在不爽了。云馨无奈的追上去,与他并肩,有时候,还真的看不出这个别扭的孩子,就是那个可以指挥从容,远航未来的黑冥夜。 “黑冥夜,你没什么要问的吗?”好心的开了个头,相信今晚对自己额外的注意,已经让自己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了。 “我问了你就会说吗?”侧眼瞟了云馨一眼,继续走着,靳微说道,颇有些怨怼的意味。 “你说呢?”将问题抛回去,含笑的看着好想要不到糖般的小孩一样别扭的黑冥夜(原谅我的恶趣味吧)。 谈话间已经回到了停车的地方,打开副驾驶的门,示意云馨上车,依旧没有回答,将话题暂缓进行。车子在路上疾驰着,离开了A大的所在地,云馨没有立即去哪,而是带着云馨去了别墅。 一路上,两人静静的听着音乐,都没有说话,倒是有些少有的沉闷。到达之后,云馨先下了车,黑冥夜则是负责停车,云馨熟门熟路的进了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顺手抱过一个抱枕,好整以暇的看着门口正在换鞋的黑冥夜,像是颇有些临敌的意味。 看着云馨的样子,黑冥夜原本有些气闷的心情一下子不见了,这个人,有时候还真是可爱。“想吃什么?”放下手中的钥匙,对着云馨说道。想到今晚的邀约,两个人都没有吃就直接由公司赶过去了,看着那两人,却是没有共进晚餐的意思。抬头看看时钟,已经近七点半了,还真是饿了。 “呃……随意。”原本以为黑冥夜会追问刚才的事,已经做好准备的云馨一下子被他毫无关系的问题弄得有些发愣,故意的吧……看着黑冥夜走向厨房的背影嘀咕道,原本担心他不相信自己的心情也有些放松下来。 云馨也起身去厨房……直直的把黑冥夜挤了出来。 “那就吃饺子吧,这里似乎也只有这个了。”从冰箱里取出东西,对着客厅的黑冥夜说道,微微扬起嘴角,刚才的那声嘀咕,自己可是没有听漏。 “好。”黑冥夜心不在焉的回道,顺势在沙发上躺下。 “起来了。准备好了。”将锅子一并端了出来,云馨对着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的人说道。顺势拿着一只碗开始盛东西。 “我说的,你就信吗?”喃喃的重复着黑冥夜的话,自己曾经最渴望的就是这样不带一丝杂质的信任,但是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只有自己付出信任的份,得到的回报却是冷冷的背叛。现在得到了呢,放在抱枕上的手,转移到了黑冥夜的腰上,紧紧的抱住,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欣喜以及满足。 “这么热情,我会控制不住哦。”开着玩笑,手臂则是配合的搂住他的肩膀,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感觉到,眼前的人也是会脆弱的,也会需要自己的臂膀。 “想听我的故事吗?”闷闷的声音响起,没有理会黑冥夜的调笑,云馨换了个姿势继续呆在黑冥夜的怀里说道,反正豆腐已经被吃过无数次了,也不在乎这一次。 “好……”顺从的回答道,也许现在她的确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吧,靳黑冥夜微想到。 “其实……”看着黑冥夜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又有些恶劣因子开始不安分了,知道这个人是完全相信着自己之后,心里有些东西便放下了。“现在我肚子饿了。”云馨若有所思的说道,仿佛在说一件重要的事。却是与前面话题毫不相干的部分。 依旧靠在黑冥夜的身上,若是黑冥夜低头的话,就不难发现她眼中难掩的揶揄笑意。闻言的黑冥夜则是胸口不由得震了一下,这什么跟什么啊,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哽死,这个人,果然是睚眦必报……紧了紧放在他腰上的手,想要选择性忽略。现在似乎讲正事是首要的吧,无声的控诉…… 事实证明,有些人若是固执起来,是完全不讲道理的,顾着云馨的‘定时炸弹’式的身体,黑冥夜最终还是在她无辜的注视之下,认命的重新执起勺子,去舀起锅中依旧冒着热气的饺子,把碗端在云馨面前,示意她可以吃东西了。端着好一会儿,却是不见任何动作,低头一看,对上了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以及依旧没有任何动作的双手。这是什么意思?略微咬了咬牙,黑冥夜不明所以的问道。 “怎么了?”应该是饿了的吧,没什么不对啊,为什么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只是你这样子,真的好像保姆。”十分认真的口气,一字一句的说道。保姆?明明知道黑冥夜最不喜欢说她这个,云馨却是不怕死的继续揶揄着,看着他变脸,自己就会愉悦起来。 “谢谢夸奖。”同样一字一句的说道,端着碗的手无意识的紧了一下,脸上却是笑意不变,总不能每次都让你如愿吧,“现在,作为优秀的‘保姆’,在下会好好照顾你的。”明明是温和的语气,却是让云馨有些不一样的危机感。说着,黑冥夜执起勺子,将食物舀到面前,却没有急着让云馨吃,而是在他的注视之下,送进了自己的嘴里,笑的颇不怀好意。 “没记错的话,我是说,我饿了。”随着黑冥夜的动作,现在自己几乎是整个的窝在黑冥夜的怀里,云馨抬头看了一眼,颇有些不自在的说道,顺便为自己的胃抗议一下。 笑而不语,放下碗,忽而低下头,将口中的食物推入云馨的嘴里,完整的一个饺子。黑冥夜的动作有些突然,云馨闪避不及,微微惊讶的张着嘴,自是被他得了先机。 黑冥夜真是越来越色情了……还好天佑今天没回来,不然她没脸见人了! 吃饺子,你一口,我一口 完成任务之后,黑冥夜却没有立即抬起头,压在那瓣薄唇上,舌头兀自与云馨嬉戏着,在热吻中,将一个饺子吃完了。满意的抬起头,不意外的看见云馨绯色的脸以及有些不稳的呼吸。 “好吃吗?”带着几分满意,语带双关的对着云馨说道。 “还不错,若是没有人捣乱的话会更好。”说完,像是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越来越放纵了啊(也不想想看是谁惯的),殊不知这一眼在黑冥夜眼中却是没有任何的威慑力,倒是显得风情无限。 “那我们继续……”话语刚落,又一次将碗中的东西送入自己的口中,再次低下头。而云馨看到他这个动作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不会吧,这样岂不是只能吃到一半……随后便在毫不示弱的与之争抢,虽说在情事上云馨是菜鸟级的,但是似乎有着这助力,反而使得两个人的吻较之平时更有些煽情的味道。 就这样,在有些争斗意味的较量中,一碗饺子很快就见了底,腹中已经不是那样明显饥饿了,云馨倚在黑冥夜身上,颇有些餍足的意味,对刚才的吃饭方式似乎也没有多少不满,只是似乎吃饱之后,有些不安分了…… “饱了吗?”黑冥夜问道,看着依旧面若桃花的某人,有时候体贴是必要的。 “嗯。”轻轻的回应,想着快些平息刚才挑起的那些不纯洁的思想。 “那就做些有趣的事吧。”果断的说道,不得不说,自己可是期待已久了。 “……”意识到黑冥夜的意思时,已经来不及动作了,整个人被抱了起来,径直走向了卧室,瞬时便明白了黑冥夜的意思,云馨惊讶的看着黑冥夜的动作,一时间忘记了挣扎。 将云馨轻轻的丢在床上,立马扑上去,将双臂撑在她的两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恋与暗火。看来被挑起的不止自己啊,微微挑衅式的看着黑冥夜,意思明显,自制力明显不行嘛。黑冥夜却是不理会她的挑衅,低下头,在他她耳边轻轻的低语道, “现在,就让‘保姆’来服侍你休息吧……”有些沙哑而刻意低沉的声音,喷在耳根的热气,让云馨不自在的撇过头,耳根则是十分诚实的红了,不意外的,听见了黑冥夜的低笑,不由得有些懊恼。 “我可不知道,保姆还需要有这样的义务哦。”云馨不认输的说道,对黑冥夜依旧埋在她颈边作恶的动作却是没有抗拒。 “这是在收取劳务费呢,我亲爱的主人。”说完,毫不客气的去解开云馨衬衫上的纽扣,当然是不是用手,嘴就在云馨的胸前游移着,灵活的牙齿不无意外的将一个个扣子解开,呼出的热气喷在云馨渐渐外露的锁骨上,不无意外的感觉到她起伏有些失序的呼吸。 “你……”看着忽而抬起头,开始轻解自己衣服的黑冥夜,云馨有些迟疑的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步,是迟早的事,而自己是十分享受她的亲近的,只是从未经历过的事,总会有一种危机感。 虽然上次已经连续被他吃了四次,整整四次啊!!! “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我可是学习了好久的。”黑冥夜看的出她的犹疑,不由的安抚道,说话间,已经将上身的衣服脱尽,露出不失为健美的身体,由于时常有注意锻炼,黑冥夜的身体就是穿着衣服也是带着几分若隐若现的肌肉的,不明显,却是更显得诱惑。 云馨忽而间想起了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裸着的样子,自己似乎还夸过他身材好吧。当时怎么就没发现,会有一种想要逃跑的感觉呢。现在的云馨,的确是有一种想要逃跑的感觉,虽然看美人脱衣十分的赏心悦目,但是为何危机感始终没有褪去呢…… “想什么这么入神?现在开始,我可不会留给你思考的时间了哦。”似是不满云馨的走神,黑冥夜兀自压上去说道,惩罚性的咬了一下她的嘴唇,然后便开始了她的攻城略地。双手在云馨还没有脱去的衣服中摩挲着,享受着掌中细腻的触感,从上至下,一处都没有放过,嘴唇却是一直停留在她的唇上,像是要夺取她的思考能力。一只手开始照顾到云馨前面的红樱,轻揉,按捏,无意外的感觉到云馨的轻颤,以及略微有些僵硬的抓着自己背部的手。“别怕,交给我。”轻轻的安抚,却是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挺立起来的红樱,带着几分诱惑,是与平时不一样的艳丽,照顾了一边,自是不能怠慢了另一边,黑冥夜卖力的讨好着此时在自己怀里的人,带着浓浓的珍惜与爱意。 云馨在黑冥夜的话语之下渐渐放松下来,同时开始探索对方的敏感点,没有黑冥夜的含蓄,云馨可以说是直捣黄龙,一下子抓着男人最要命的地方,果然已经精神了呢,满意的感到伏在自己身上的黑冥夜呼吸一窒的反应,颇有些得意的隔着布料开始安抚它,却是如隔靴搔痒般始终没有到达点上。 黑冥夜抬起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对云馨,说道,“别闹……”天知道这个人知不知道自己正在玩火。而身下的人却是微微一笑,惩罚式的重重一按,让黑冥夜差点直接扑上去。 “我可不会留情了。”说完,手便伸向了云馨的裤子,毫不费力的除去了障碍物,惹得云馨一阵惊呼。现在,云馨算是完全呈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了,半披着的内衣,以及无暇的露在外面的肤色,让黑冥夜喉头一紧,要命,真是什么时候都那么…… “喂。”被黑冥夜火辣辣的目光看着,饶是云馨再大胆,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由得出声提醒,但是经历着(情玉)洗礼的声音,却只是让人更加的迫不及待。 伸手搂住黑冥夜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近的可以鼻尖相触,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感觉到彼此的呼吸,看着黑冥夜为自己着迷的样子,云馨满意的蹭了一下,不由得凑过去轻轻的舔了一下他的鼻尖。 对云馨的主动有些受宠若惊了,黑冥夜对她的动作倒也是乐得享受。顺从靠的更近,让两人肌肤紧触,半跪在床上,一条腿亘在云馨的双腿之间,双手则是继续自己的开拓,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Jifu相贴的触感,让黑冥夜感觉有些不真实,忍不住再次抬头。 “想要吗?”带着一丝清醒,黑冥夜对云馨问道,绯红的脸色,沉重的喘息宣誓着现在的意乱情迷。 “你说呢?”微微一笑,让原本就艳若桃李的面色更加的妖娆与魅惑,在这方面,无疑云馨是没经验的,但越是青涩,越是风情万种。伸手将云馨拉近自己,用肢体语言诉说着自己的意愿。 “那么我就不会给你后悔的余地了。”说完,毫不犹豫的进行着刚才的未完成,不再满足于唇齿间的温存,一路游移着,在她的脖子上留下shiwen,用嘴讨好着已经变得红艳的zhuyu,满意的感觉着云馨的轻颤。以及一直抱在自己颈间的纵容。正当黑冥夜开始向下面袭去的时候,却是遭到了略略的反抗。 “我……。”原本有些犹豫,但是对上黑冥夜满含着……的双眼,不禁声音轻了下来,撇过了头。 “呵呵,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在伺候你啊。”害羞了呢,难得的风景怎能错过。说完,不给云馨出声的机会,堵住她的唇,手却是一路直下,沿着‘股份’直捣黄龙。手指在外面打着转,然后轻轻的按压着,手上继续开拓着,有着润滑的帮助,不再如刚才那般的拒绝,开始渐渐的纳入,卖力的按压着内壁,试图让它变得更加放松,另一番方面则是关照着云馨的反应,知道她放松下来,才继续手上的动作。 等到那里可以容纳三根手指,而自己的忍耐也已经到了极限,黑冥夜才褪去了唯一的diku,露出早就在叫嚣的某物,对着穴口,开始挺进。 “疼……”不由得说了出来,刚在的感觉虽然奇怪,却也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现在似乎有点…… “忍一下,就好。”黑冥夜安慰道,天知道要在这个时候停下来要多大的自制力,继续吻着云馨的嘴唇,然后继续着下面的动作,等到完全进去的时候,两人俱是有些吃力。却是不敢妄动,太紧了,发出一声叹息,黑冥夜是满足的,被那样包裹着,说不出的满足,云馨则是为那种zhongzhang的感觉所左右,说不出的奇怪。 “可以了。”像是得到了特赦令,黑冥夜开始动起来,沉沦在两个人的海洋,一时间,充满了喘息与暗昧的声音,以及不是的shenyin出声,夜,还很长…… (吃到肉了,由乃叹息,有些还是不够完整啊,和谐期间,将就了……真是脱力啊,掩面,不知道啊会被拍) 你我乃为比翼鸟(温馨)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终于很不识相的照在正在熟睡的人脸上,许是对这过于明亮的感觉感到不是,云馨皱皱眉翻了个身继续睡着,将脸埋在身边人的怀里,丝毫没意识到动作中所泄露的大好春光,光裸的臂膀,露在外面的瘦削的肩头,显然可以想象被子底下的样子。 黑冥夜看着云馨无意识的动作,紧了紧搂着的臂膀,不由得有些甜蜜。早早的醒来,便可以看见这个在自己身边熟睡的人,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好呢。这个出彩到不可思议的人,终于,是自己的了,想起昨晚,不由得笑的更加不怀好意,没想到这样总是淡淡的人动qing的时候会有那样的风情呢。手上更是体贴的帮她拉好被子,果然是累着了啊,那就旷一天课吧……反正无所谓。 “嗯……”当时钟慢吞吞的走向9字的时候,云馨终于从梦中清醒过来,微微睁开的眼,带着几分迷糊,由于埋在被子里而微微红的脸,让人忍不住想要啄一口,黑冥夜想着,也这么做了。 “你属狗啊。”没好气的说道,躲避黑冥夜的狼吻,颈间微微的湿润让云馨清醒过来。她可没忘记昨天晚上某人的不听话,真是被折腾的够呛,害的自己现在腰还在酸,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也在叫嚣着,还好身上还算清爽,看来是事后他帮忙洗的澡吧,横了黑冥夜一眼,坐起身。 “早啊,饿了吗?”黑冥夜则是混不在意的笑着问道,顺着她坐起来,手则是体贴的在她腰间轻轻的按摩,顺便吃些嫩豆腐,云馨的皮肤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某人感慨。 “饿……”很诚实的回答,做过那样子的体力活之后,怎么可能不饿,况且现在似乎已经不是早上了吧,回头看了一眼时钟,微微变色,“为什么不叫我起床?学校今天似乎有专业课吧。”由于某人的打点,云馨只要出席必要的课程就不会被记牌了,但是对于好学生来说,顺利毕业还是十分重要的。 “马上去做,稍等。”在云馨的唇上轻轻的点了一下,翻身下床,自是什么也没穿,悠然的走到衣橱边上,取过一件浴衣穿上,掩盖住客观性十足的身材,若无其事的想要回避后一个问题。 “黑冥夜……”标准的炸毛前奏,云馨的声音在身后幽幽的响起。 “先别生气啊,不是怕你累着么,昨晚……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学校我打过招呼了。”侧过脸暧昧的笑道,识相的安抚道,顺便补充一句,有时候炸起毛来可不是可以轻易安抚的。 “快点,饿。”听到他说打过招呼了,云馨也就不再追究什么,准确的说,大二的课程还算简单,尤其是对这种本来就有些基础常识的人来说,云馨自是也没将其放在心上。 …………经过云馨的多番调教,黑冥夜也能下厨,当然,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小食物。 “好。”走出门外,不一会儿,厨房里便响起了某人忙碌的声音。满意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整理一下依旧有些混沌的大脑,顺便等身上的感觉不再那么奇怪,云馨才慢慢的起床。同样只是取过一件浴衣,草草裹着,便走向洗漱间,不知何时开始,一向注重仪表的人,在黑冥夜面前就会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虽然走路时,下身的感觉很奇怪,但本着某些原则,早起的个人卫生还是十分重要的。将凉水泼在脸上,终于有清醒的意识了,愿想找擦脸的毛巾,却在抬头间看见了镜中的人,不由得吓了一跳,脖子上的红印子,昭示着曾经的热烈,明显是某人干的好事,怪不得不让去学校啊。而镜中少女呈现着与平时不一样的脸色,同样呆呆的看着,却是不能忽视的纯美,似乎,呃,很勾人。找不到别的词,即使心里很相反对,却也只能承认这个词很贴切。懊恼的擦了擦脸,都是黑冥夜! 整理完自己的事,便走向了客厅,正欲坐下,却见黑冥夜出声制止,然后便急急的走过来,站在一边不明所以的云馨,在见他取过一个柔软的抱枕放在凳子上之后,脸色一下子黑了,这个人…… “……”无语,不知从何说起。云馨看着眼前的人,只想狠狠的咬上几口。 对着云馨恶狠狠的眼神,黑冥夜也不好当没看见,只好发挥特长,转移话题。指了指桌上临时准备的早饭,搂过云馨顺势坐下来说道,当然是坐在她身上,避免某些不必要的触碰,“将就吃吧,以后再露几手,不是肚子饿了吗?” “微微啊,以后给我老实点。”用着杜雅宁专用的口气软软的说道,却是威胁力十足。没有拒绝黑冥夜的动作,顺便捏捏他的鼻子以示警告,虽然这个动作实在是缺乏说服力,黑冥夜还是认命的点点头,忽略自己的茫然,只知道这个时候要顺毛捋。 “这个不错,尝尝。”伸手取过刚刚做的早饭,夹到云馨嘴边,示意她张嘴,尽忠职守的担任着史上福利最优厚的‘保姆’角色。 “嗯。”顺从的咬上一口,云馨十分享受这种被宠着的感觉,很新奇,也很舒服。味道的确不错,奖励式的在黑冥夜的唇上轻轻一点,然后继续享受自己的早餐。 享受着心爱的人在怀的温馨,同样享受着难得的安静,看着她吃饭,似乎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尤其是自己亲手喂之后。云馨的习惯很好,吃相斯文,有着很浓的‘规矩’味道,处在这样的姿势时,依然保持着良好的风度。 黑冥夜不禁又对昨天她所说的事好奇起来,以前的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便对他以前的人生更加的好奇。虽然资料里有些,却始终比不上本人诉说。 见云馨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满足的摇了摇头,拒绝他再次递到面前的食物,黑冥夜才放下筷子,顺便凑过去添了一下粘在她唇边的食物。 真是一个快乐的早晨啊! 小绵羊照样可以吃掉大灰狼! 吃完早饭,和黑冥夜打闹了一小会,看了一小会电视,天佑还是没有回来,渐渐也到了中午…… “云馨,老待在这里也没事做,我带你去游泳吧。”黑冥夜不怀好意的看着窝在他怀里的云馨,小算盘打的滴答滴答响。 “这么冷的天游泳?黑冥夜你确定你没发烧?”说完云馨撑起身子摸摸他的额头,没问题啊? 黑冥夜不耐烦的说着,冲进卧室,房内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就在云馨耐不住想要把黑冥夜抓出来狠拍三十大板的时候,黑冥夜拿着一件东西慢悠悠的出来了,脸上还挂着一抹淫笑,对,就是淫笑! “云馨,这个是我特意为你买的,怎么样,很性感吧?”黑冥夜早就盘算着去游泳池度过两人的闲暇时间,顺便吃吃豆腐。 “好你个黑冥夜,你个白眼狼,你是早早就盘算好,打着陷阱让我跳吧,这么冷的天你还准备泳衣,看你兴致这么高,我也蛮开心的,不过,我,不去!”云馨彻底打碎了黑冥夜的念想,后者那兴奋的表情马上化为怨念,三下五下就把云馨扛在肩上,云馨不断的扭着,咬着黑冥夜的耳朵,“你个变态,快放我下来!” “啪啪啪……”云馨立马老实了,该死的黑冥夜竟然敢拍她屁股,昨晚该死的白眼狼把她吃干抹尽,到今天还是有点吃不消。 ……………… “这个游泳池是我前几天发现的,一流的规格,就算主人不来游也会日日换水。冬天放温水夏天放冷水。”黑冥夜指着这个别墅内巨大的游泳池,夸张的解释着。 云馨不止一次感叹那人的奢华,不过能来这里,也就是说,这里的主人也就是黑冥夜,这个闷骚的白眼狼原来那么早就开始计划了…… “云馨,那你先游着,我去准备点电信饮料。”黑冥夜奸笑的退下了。 在水里游了两圈,南面是落地玻璃窗,可以开到外面的风景。虽然没有什么风景可看,但至少不是封闭式的。 好久没有这么享受了。游了半个小时左右,才算尽兴。浮出水面,手才搭上泳池边沿。就看见一双光亮的拖鞋。 “云馨,我来了。” 嗯?抬头,黑冥夜一身衣装装备就绪地站在岸边。云馨伸出手,他会意。弯下来拉她上岸。 云馨突然用力,将他一把拉下水来。 只听扑通一声,游泳池里溅起一大朵的水花。黑冥夜显然被吓一跳,在水里挣扎,想浮上来。可惜,云馨又岂会如他的愿。按住他,自己也沉下。两个人在水中,就像两条浮尸…… “哼,叫你敢整我。”别看云馨是一个柔弱的小绵羊,小绵羊照样可以吃掉大灰狼! 慢慢的云馨感觉他不挣扎了,觉得奇怪,不会挂了吧。那就大事不好了。才抱着他,浮上水面来。摆正他的脸,双手开工,拍打。 “喂,你没事吧。不会这么脆弱吧。”怎么个死法也比溺水来得好看吧。“这么死掉很丢脸的哦。别装死啊。” “噗……”一条水柱从黑冥夜口中喷出来,正好喷了云馨满脸。 “你!” “哈哈,看把你吓得。” 云馨看了看他,很奇怪,云馨现在才发现,这个人,很好看……不知何时,黑冥夜已经占据了她的心。 把他的脑袋搬开,他又倒到水里。混帐东西,敢耍我。 云馨愤怒的拍着水。 手一重,整个人失去了重心,被拉到下来。又是水花声声。这下角色易主了,云馨还没来得吸憋气,就被黑冥夜摆了一道。结果呛了好大一口水。 突然唇间一阵温热。水里,黑冥夜的表情不太真实。但是口腔里温度却绝对真实。 直到呼吸顺畅了,云馨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浮出水面。就在这水中央。被他紧紧地抱着。咄咄逼人的气息。 “云馨,我想要你……”云馨刚从迷离的状态返回,大力的呼吸着空气,腹腔的空气全被黑冥夜吸走了,黑冥夜这个坏蛋! “想要你就要啊,你个混蛋!”等云馨彻底回复清明状态的时候,黑冥夜已经暗自行动了,等云馨真正理解了黑冥夜的话之后,欲哭无泪盯着黑冥夜的脸,“黑冥夜,你能别乱来吗?” “不行!”黑冥夜温柔的啃上云馨的锁骨,云馨的锁骨别有一番风味,在泳池的水滴陪衬下更显得风情万种,黑冥夜已经忍不住了,在云馨的锁骨上印上一个个只属于他的小草莓。 “黑冥夜,别,啊……恩……别咬那里,啊~痛!”云馨陷入了意乱情迷的境界,但是想着如果这么容易被黑冥夜这个闷骚的白眼狼吃掉的话,以后的生活肯定会被他欺压的,一面抵抗黑冥夜的进攻,忽然想起如果天佑在这里就好了,兴许可以帮她击退黑冥夜,不然晚节不保了,虽然已经没什么晚节可言了。 “对了!”云馨心里闪过一道妙计,和黑冥夜这厮待得久了,就连一向循规蹈矩的她都慢慢变得和闷骚的老狐狸一样狡诈了。 云馨搂过黑冥夜的腰身,低头吻上黑冥夜的耳朵,细细摩萨着,黑冥夜简直要被她逼疯了,云馨心里暗自得意,看来效果来了,“云馨,你这个小妖精,我快被你逼疯了!”说着更加把云馨搂紧了,腿间的肿胀顶着云馨,让云馨原本娇红的脸更加鲜艳,看的黑冥夜都呆了,情人眼里出西施,何况云馨本来就很漂亮,黑冥夜爱惨了她,看着云馨意乱情迷的样子,黑冥夜彻底陶醉了。 云馨暗想,时候到了,绝对不能让黑冥夜这厮把自己再次吃干抹尽! 云馨把柔润的唇印在了黑冥夜的唇上,刚想深入,却故意回头,装作一副被吓到的模样,黑冥夜暗自不爽,什么事情竟然敢打扰他,好不容易云馨这么主动! 还没等黑冥夜做出反映,云馨已经高叫“天佑,不要看这里!” 说完使劲把黑冥夜按入水里,飞快的跳上岸去,等黑冥夜浮出水面,哪来的天佑,只有云馨披着浴袍飞奔的身影,好像后面有吃人的野兽! 好你个小妮子!竟然敢耍我,看我抓到不吃掉你!黑冥夜恨恨的想着。 祈祷和忏悔 黑冥夜过多的发呆,而是迅速的爬起,云馨那小妮子也不看看他黑冥夜是什么出身,也想和他赛跑! 但是黑冥夜意想不到的是云馨会声东击西,东西扔的到处都是而躲藏了起来。 半小时候…… “云馨,哼,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黑冥夜恨恨的想着。 一小时后…… “云馨……如果这次我抓到你,你就别想我轻易会放过你。” 二小时后…… “云馨,出来吧……我错了……” 二个小时半之后…… 黑冥夜终于找到了云馨,云馨正乐悠悠的窝在大床上睡觉,某人的怨念也达到了最高点。 当黑冥夜看到云馨那恬静的睡颜时,怨念也奇迹般的消失,他坐在床沿,抚摸着云馨的秀发。 云馨眯着眼睛没有说话,黑冥夜无聊地拿手指轻轻摩挲她柔软的唇。 云馨的唇色很淡,但是咬唇的时候,那颜色又艶丽地令人心动。 他能摸到唇上细腻的肌理,往里面能触摸到淡淡的湿润气息。 黑冥夜心猿意马地摩挲着,而云馨像只猫咪一样眯着眼睛,丝毫不理会另一个男人由此产生的各种遐想。 “去教堂吗?”云馨忽然说。 “现在?”黑冥夜反应过来,看了一下窗外漫天的夕阳——已经是傍晚了。 云馨从黑冥夜怀里挣扎起来,从衣架上拿起厚厚的外套,转身就往外走。 刚打开门,云馨的就被抓住手腕,身体被拉回原来的那个怀抱:“让我亲一下,我就送你去。” 云馨还没来得及拒绝,黑冥夜的唇就落下来。 黑冥夜的吻很温柔,虽然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个吻却显得小心翼翼又温柔细腻。 所以云馨也不显得讨厌。 黑冥夜的亲吻从温柔变得霸道,舌尖宣布占领,挑起云馨的回应。 并不算生涩的回应,让黑冥夜有些不满,但是仅仅是这样一个吻,却让笑傲情场的黑冥夜欲罢不能。 他原本只是存着玩笑的心情,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似乎没那么容易离开。 他想勾起她的欲望,却没想到,情动的人却是自己。 他慢慢地从云馨唇上离开,很淡的唇色因为亲吻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温润而妖艳。 他黑冥夜看到云馨的唇角溢出几丝暧昧的液体,她皱着眉擦掉。 黑冥夜看到她黑色的眼睛,没有任何一丝的波动,一片清明。 他有些失落的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很失望。 他无法很好的解释,是失望于自己技术还是对方根本不动的心。 “……你的心好像不在身上一样。”黑冥夜喃喃的说,看着那双似乎什么也没有的黑色眼睛。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只是心里有这样的感觉,而这次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舌头一样,把话就这样说了出口。 云馨眯起眼睛看着抱着自己的那个男人。那双乌黑的眼睛困惑而深情,于是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轻轻地开口:“我的心在这里,谁也看不见,别想我会天天思春哦!” 云馨挣开黑冥夜的怀抱,这次这个男人没有阻止,云馨说:“现在你该送我去教堂了吧?” 似乎越大的城市的教堂就越大?不过这个城市显然不是这样。 在很早以前,这里的教堂几乎火被燃尽了。现在政府似乎也没有重建的打算,不过在外城倒是有一座教堂。 黑冥夜本来想自己开车,但是云馨坚持不要。 夕阳的颜色已经很深沉,云馨在车窗上看到如血一样的夕阳以及隐没在树丛中的,教堂的尖顶。 当然比起寺庙来,教堂的受欢迎程度的确不高,不过每座城市似乎都有它们的身影。 车子在教堂前停下来,云馨能看到石质的墙面以及巨大的尖顶窗户。彩色的大块玻璃上是一幅幅宗教图案,夜色中静谧而鲜艳。 云馨和黑冥夜下了车,顾小夕走上台阶,黑冥夜忽然伸手拉住她:“你来教堂做什么?” “……祈祷和忏悔。”云馨说,“每个人来教堂不都这样吗?” 黑冥夜轻轻放开云馨的手臂,看着少女的身影推开教堂的木门。 教堂里点着蜡烛,神台上是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旁边有圣母玛利亚,神态安详。 一排排长椅被整齐地排放,事实上,这个教堂她以前经常来。 夕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以下了,夜幕即将降临这所教堂。 云馨站在神像前站了一会,转身进了忏悔室。 黑冥夜跟在后面,看到忏悔室的门被关上了。 他有些心动,他想听听云馨心里的话。在黑冥夜像云馨这样的年纪的时候,他可没有这么深沉的心思。 云馨仿佛在拒绝一切,她不喜欢外界的诱惑,也不想付出什么。她的眉眼很淡,瞳孔的颜色却很深。她的表情很淡,有时候却是异常地坚持。 她似乎抱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但是谁也无法猜透,或者这样一个孩子,会有什么秘密呢? 他忽然想去忏悔室的隔间,他想听听,关于云馨的心声。 他的脚步几乎要迈出去了,但是最后还没有动…… 他在第二排的长椅上坐下来。对黑冥夜来说,他还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 黑家是个很大的家族,黑冥夜虽然是唯一的孩子,也是被唯一保护的那一个。因为有父亲在,所以生活并不是那么的紧张。 在他像云馨一样的年纪的时候,他以为自己遇见了爱情,就像每个人的人生中都能遇见的那种爱情。他以为自己最初遇见的那种,应该是爱情。 但是有些东西可经不起事实的考验,有的人也是。 直到有人扔了一叠资料在他面前。 “如果你要谈下去也无所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我只希望你能看清楚事情的本质,对我们来说,也许可以不揭露表象,但是心里必须明白本质。”黑乾坤温柔的说,然后就走开了。 不看见彼此的脆弱是最好的安慰方法。 黑冥夜准备了一长串的话,比如自由的恋爱或者不是每个人都懂爱情的真谛,以及我愿意为了她脱离家族,就算没有黑家,我们也能活的很好之类…… 还是忍不住的想吃掉你 可是打开资料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就像老头说的,也许可以不必揭露事情的表象,但是我们心里必须明白本质。 而那种爱情的本质就是欺骗,对十几岁的黑冥夜来说,欺骗一次就够了。 家族其实从开始就没有制止他们的交往,而最后连建议分手的话也没有说。 只是那薄薄的一叠资料,对黑冥夜来说已经足够。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去做。 黑冥夜不愤世嫉俗,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将所有的真情看的一文不值。但是,他已经明白一些事情,真正的爱情从来不是能自己生出手脚来跑到他面前。 云馨推开忏悔室的门。照理说,这个时间神父应该下班了,不过这里的神父下班也许比较晚? 细密的格子窗户上能映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云馨在椅子上坐下,忏悔室的房间很小,小到让人产生一种压抑而安全的感觉。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要忏悔,神父。” “主会聆听你的忏悔。”隔间里的男人轻柔地说,也许是神职人员的关系,里面带着淡淡的暖意。 “我……我觉得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云馨轻轻的说,“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另外一个环境。” “在很久之前,我就想结束一切,之前的那种生活有些……混乱,”云馨抓抓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不一样的灵魂,神父……我是说,我得到了一个新的身份……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样让自己更轻松一点——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回到以前的生活,也有些无法适应现在。” “上帝保佑你,孩子,”神父的声音很轻,从隔间传来的时候,有种温柔的感觉,“主认为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所否定的过去,关键在于,你是否认真考虑过将来?” “……我没有考虑过。”云馨轻声说。 “要成为一个怎么样的人,得到什么样的东西,或者,想拥有怎么样的感情,”神父柔声说,“孩子,你需要思考一下,毕竟过去已经消失了。” “有些人伤害了我,有些人还需要我的帮助,我无法隔绝地忘记这些,即使是在过去,但是这些依然要我背负起来,我的意思是……有些人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云馨柔声说,她的声音很轻柔但是很干脆。 “不,亲爱的孩子,如果一个人把仇恨放在心中的话,那么人生注定不会快乐,”神父诚挚地说,“学会放下仇恨才是正确,也许你也是这么觉得,才会来这里的吧?” “……我不知道,神父,”云馨轻轻的说,“我是想放弃一些什么,来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可是……我总是没法忘记。” “孩子……”神父说,“我建议你尝试一下接受别人比较好……” 神父的话还没有说完,云馨听见一个细微的开门声,接着她听到椅子向后拖的声音。 她愣了愣,至少她觉得神父可不会那么没礼貌。接着她听到了另一个声音,有别于神父轻柔的声音:“抱歉,忏悔时间结束了。” …………………… 好不容易来了次教堂就这样急促的结束了,云馨心里很不满,自己还没真正体验到感觉呢,一路上就只有黑冥夜幸灾乐祸,一个劲的把车往家里开,看他一脸不怀好意的笑,黑冥夜这个闷骚的白眼狼肯定在想着中午的事情,真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黑冥夜一边开着车,一边想着云馨到家就跑不掉了,自己要慢慢的吃掉她!想着想着忽然想起了初见云馨的那天…… 在很久之前,黑冥夜在酒店看到云馨的时候,他觉得她虽然在面前,可是又在一个不同的时空。 她的眼睛太黑了,那种黑色,不是那种体现性格黑暗的那种黑色。 那里像荒芜的坟场,寂静地让人发冷。 她像是在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人明明在这里,但是那双眼睛看着的并不是这里。 就像某些寂静的晚上,她一个人端着酒坐在沙发上,整个世界就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可是渐渐的,她开始改变,就算是荒漠深处的灵魂也渴望改变。 她融入其他人的生活,自己的,天佑的,杜雅宁的,各种人生。 不过他很高兴,现在的云馨和以前不一样。他伸手仿佛能直接触摸到她的灵魂。 对于黑冥夜这样的人来说,云馨的过去没有任何价值。也许有什么事情造成了她那时候的个性,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黑冥夜也不希望云馨拿出来再说一次。因为这种事情说一次就等于再经历一次,那过程一定不会愉快。 虽然不知道云馨和沉逸轩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喜欢看到云馨现在的样子。 到了公寓,两人趴在沙发上,还真是有点累了。 “你今天看起来好像很高兴,”黑冥夜轻吻她可爱的耳垂,他想在近处听见她的声音。 “嗯……”云馨轻轻地应了一声,并没有隐瞒,虽然不怎么尽兴,但是把心里的话全部掏出来了,也很舒服。 “是因为……我吗?还是其他的人?”黑冥夜有些不满地问。 云馨忽然睁开眼睛,侧过头在黑冥夜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真是的其他的事情?”黑冥夜抱着云馨的手臂不自觉的收紧。 “当然不是,”云馨把头枕在黑冥夜的肩膀上。 黑冥夜明显松了一口气,“你在我不在的时候去找别人,我会不舒服。” “……那我在你在的时候去找别人。”云馨眨眨眼睛。 “唔……真是糟糕的性格,”黑冥夜说着吻上顾云馨的唇。 在云馨还沉浸在吻中的时候,黑冥夜忽然翻到云馨的身上,然后抓住云馨的脚踝,把她的腿轻轻拉开。 “喂喂……”云馨不满地叫起来。 “一次就好……”黑冥夜的声音中有着压抑不住的情欲。 “……是吗?”云馨十分不信任地看着他。 黑冥夜没做出人任何承诺,毕竟这个承诺有些难以实现。 云馨本来身体就很累,所以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在早上了,黑冥夜一脸愧疚地看着自己。 一次典型的婚礼前的婚礼 “那个……你昨天太累了。”黑冥夜一边推卸责任一边亲吻云馨的眼睛,“所以不能怪我呀……” 云馨任他轻吻,忽然推开他:“叫声老公听听。” 黑冥夜愣了愣,眨眨眼睛没反应过来。 云馨什么时候想玩角色对换了?自己还真成了保姆?! “叫我老公。”云馨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老婆。”黑冥夜小声地说。 “什么?”云馨抬起下巴,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可是为什么呀……我明明是在上面的那个呀……”黑冥夜小声地说。 云馨这次不搭话了,侧过身和刚跳上床来的雪莉玩。 雪莉是之前云馨买的一只吉娃娃。 云馨伸手捏捏雪莉柔软的脚掌,爪子已经隐藏起来,软软的。 雪莉把头探过来舔云馨的鼻子,云馨微微地眯起眼睛。雪莉顺着鼻尖往下,舌尖舔过云馨的唇,然后被黑冥夜一下子拎起来。 “你这个小色魔!”黑冥夜拎着它的脖子。 雪莉无助地挥舞手脚,倒没把爪子伸出来,跟黑冥夜闹着玩,然后被黑冥夜一把摔出床去。 “明天就再把它送到天佑那里去,”黑冥夜看着雪莉在椅子上安全着陆。 雪莉原本转身又想往床上奔,但是听到从黑冥夜的嘴里说出的名字,它一下子稳住了身形,下一秒,飞快地逃离了他们的房间。 “现在连狗都知道疲软怕硬了啊,”黑冥夜皱皱眉头。 换个角度来说,天佑的杀手魅力横贯人物和动物,如果植物能说话的话,没准还能听到它们尖叫。 云馨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支着下巴是这样想的。 黑冥夜俯下身亲吻顾云馨的耳垂:“出去吃饭吗?“ 云馨还是不理他。 黑冥夜皱着眉头,最后终于妥协地说:“我是说……好吧,但是,就这一次?” 云馨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没有憋了半天,他这辈子估计没做过什么给黑家丢脸的事情,但是偶尔为了满足一下情人的小兴趣,也许那并不算什么过分的事。 “好吧……”黑冥夜轻轻叹了口气,“……老公。” 云馨原本是和黑冥夜开玩笑的,但是如果骄傲如黑冥夜这样的一个男人会在这些地方让步的话,还是挺让人感动的。 她忽然坐起来伸手抱住黑冥夜。 黑冥夜被云馨抱住,看不到她的表情,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了?” 云馨抱着他,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摇摇头。 黑冥夜用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聪明如黑冥夜,自然知道云馨不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这样。 他的手指顺着云馨的头发顺到她的背脊。 在睡衣下面的皮肤柔软而干净,带着少女人特有的活力。 “怎么了?”黑冥夜柔声问,“怎么忽然跟我撒娇了。” 云馨摇摇头,在黑冥夜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云馨轻轻地开口:“……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乐黎是开在黑夜中的娇艳的花朵,轻易地迷惑别人,幽幽地在彼岸盛开。 云馨是站在对岸的人,看着她顾影自怜,绽放的孤独又热烈。 只是远远地隔着一岸。 乐黎停顿在那里,从此不再向前,云馨还要走,人生还没有走完。 没办法再陪着她,前面还有那么长的一段人生。 人生真是太长了,长到一个人走不完。所以能和一个人一起走就太好了。 有人能陪伴着自己,太好了。 云馨靠在黑冥夜的肩膀上想。 夏日的阳光照进来,贴上他们的皮肤,静谧地只剩下他们的心跳。 黑冥夜是个聪明的男人,他能适可而止,在该问的时候问,该沉默的时候沉默。 云馨夕轻轻地又在黑冥夜耳边开口:“……谢谢你。” 谢谢你的沉默和抑制的好奇心,谢谢你不追根问底的性格,谢谢你能让保留属于自己的回忆。 黑冥夜亲了亲云馨的头发:“……待会我们去学习一下结婚吧,我想在我们真正结婚前有一次纪念。” 结婚吗?云馨轻轻地点了点头。 婚礼安排在蓝色眼泪,走进大门的时候就能看到杜雅宁,这让云馨着实僵硬了一下。 天佑也来出席,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云馨走过去抱住他,没想到天佑还是这么可爱。 这让黑冥夜大吃飞醋。 云馨一直认为天佑对自己有种奇异的信任感,虽然这种感觉的出现一点依据也没有,但是女人对这种事情上面格外固执己见。 他还是穿着普通的衣服,看来他也没有特意买昂贵的服饰。 夏日的阳光,蔚蓝的海岸,让这个世界很完美。 好歹蓝色眼泪里暖气打的十足,所以他们可以不用担心太冷。 室友同学也来了一部分,似乎在看到云馨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杜雅宁倒是和云馨很亲近,像个男孩子一样,拍着云馨的肩膀说:“别介意他们的目光,他们只是惊讶你那么好的条件居然搭上个黑冥夜了。” 说完心里不禁大爽,诋毁人的感觉还是那么奇妙。 “那倒真是委屈云馨小姐了。”天佑端着酒杯在旁边悠闲地说。 “……都说的什么话,我有什么配不上云馨的。”黑冥夜走过来,一副郁闷的表情。 杜雅宁走过去拍了拍黑冥夜的肩膀,然后侧身走开了。 黑冥夜没理会她,把手伸给云馨:“我带你去见我父亲。” 云馨把手递给黑冥夜,和他一块去大厅的另一侧。 黑老爷子就像个普通的男人,穿着唐装。 江父江母和乐空尘夫妇也来了,一脸喜气,期待之后的真正的婚礼,在听到这次的前提婚礼,他们也小小的惊讶了一小下,黑小子竟然也会想出这样的想法。 看到云馨只是轻轻地点点头,云馨向他们问好,他们一直面带微笑,祝福着。 最后只是说,以后要天天开心,多照顾自己。 整个大厅布置的十分华丽,这和黑冥夜喜欢铺张浪费的性格没有一丝抵触。 黑冥夜一口一个“我老婆说”之类的话,让云馨不禁苦笑。 云馨半晌没回过神来,直到和黑冥夜走上红地毯。 我们私奔吧! 因为云馨要读完大学四年毕业才能与黑冥夜正式结婚,所以这只算是个内部仪式,当然,对两个当事人来说,仪式并不是只是仪式。 你是否愿意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她),照顾他(她),尊重他(她),接纳他(她),永远对他(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我愿意 从今日起,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 上帝将你们结合在一起,任何人不得拆散。 阿门。 一阵阵欢呼声响起,还没等大家反映过来,黑冥夜已经拉着云馨的手快速的闪出教堂,留下一众人目瞪口呆的模样还没从惊讶的状态恢复,黑冥夜这货又想做什么?竟然刚在这么多人面前带走云馨,而且诡异的是云馨竟然没有反抗!反而很开心!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啊!一切都太诡异了! 就在杜雅宁要发飙的时候,江父江母脸色很不好看,乐空尘夫妇也十分不高兴,只有黑老头眼里闪过一股算计的神色,就在大家都要冲出教堂去拦截黑冥夜和云馨的时候,黑华坤拿出了一个密封的信交给了杜雅宁,信里写着: 阿宁,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你一定很生气的吧?呵呵,抱歉拉,黑冥夜说要带我去渡假几天,公司的事情就交给你和天佑拉,不用担心我,我会很快回来的,到时候会点礼物给你的哦! 云馨。 “鬼才担心你!我怎么又变成被剥削的劳动力了,还和这个闷葫芦一起,叫我怎么活啊?!!云馨,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可要好好教训你不可!”杜雅宁咬牙切齿的模样分外狰狞,就连一直冷酷的天佑也皱起了眉头,心里想着怎么狠狠的揍黑冥夜一顿,好发泄心里的郁闷。 黑华坤看情况不妙,刚想逃跑,就被江父江母和乐空尘夫妇拦截,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们都被你们两父子隐瞒了,竟然不和我们打一声招呼就拐走了我们的云馨,黑先生,我们可要坐下来好好聊一会了,恩? 黑华坤一顿苦笑,臭小子,为了你,我这次算遭殃了。 与此同时,黑冥夜已经带着云馨往机场的方向开去,云馨一脸担忧的看着黑冥夜,心里一顿愤怒,都怪这该死的黑冥夜,等回去自己如何和父母交代?这次为了偷懒,可真是把自己的好孩子和好朋友的形象全部破坏了,和黑冥夜一起呆久了,果然他的坏习惯都传染到自己身上了,不解气的使劲捏了捏黑冥夜的腰部的软肉,无视黑冥夜憋得通红的脸,心里一顿痛快。 黑冥夜心里一阵郁闷,云馨,上星期是你生日,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准备这么多东西了,某人还不领情,小夜夜在心里内牛满面…… 云馨的生日,黑冥夜花了很大的力气来准备她的生日礼物,以至于在云馨生日的前一段时间,他以出差的名义离开了好些日子。 云馨生日到来,黑冥夜在床上好好讨好了云馨一番,然后缠着她说,“你随我一起去吧,我保证你会喜欢。” 云馨摸了摸他的脸,看他一脸期待的样子,说道,“你前一段时间一直在忙,就在忙这个?” 黑冥夜点头,“是呀,所以要是你不去,我就是功亏一篑了。” “好吧,我去。不过得先把事情安排下去,不然哪里能抽出那么多时间来。”云馨说道,便开始想公事了。 因为黑冥夜说要她陪着去度假,就瞒着父母不说,而且还要把不少公事都或者提前或者推后处理。 坐了家用直升机到岛上,在飞机上的时候,云馨看到下面澄净碧蓝的海水,心情非常好。 这里有不少小岛,距离陆地不远,岛上树木苍翠,白色的海鸥在海岸近空徘徊,海浪拍打海岸溅起白色的浪花,就像是散落的雪花一样。 黑冥夜指着其中一座岛说道,“就是那里,看到了吗,山顶上面的房子是我设计的。” 黑冥夜坐在云馨的对面,满脸笑容,望着她的眼睛仿佛在发光一般,云馨从窗户看着下面,黑冥夜指的那座小岛已经不远了,可以隐约看到小岛山顶上一座掩映在树木中间的白色为主色红色琉璃瓦的房屋,房屋不远处有一个坪坝正好用来停飞机。 云馨看黑冥夜这般兴奋,就笑着点了头,道,“是很不错。不过,你是不是把你今年挣的钱都投到这个海岛的开发建设上面去了。” 黑冥夜笑着在云馨的脸上亲了一下,耸耸肩,“云馨,你太小看我了,除了买了这座岛,我还留了钱做一个并购计划。” 云馨握着黑冥夜的手,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小岛,目光温柔。 从飞机上下去,黑冥夜指给云馨看了从海岛山顶上往下到海岸的公路,“下面有个小码头用来停船,我们以后也可以坐船来这里。” 云馨点点头,因为没有别人了,黑冥夜拿了行李,拉着云馨的手往别墅里走去。 房屋是一座二层楼小楼,高大的乔木遮掩了烈日,让这里显得凉爽。 进了大门就是很大的客厅和厨房,客厅的一面面向大海,落地窗外面是一个大阳台,阳台从大石头上支出去悬在崖上,有坚固而美观的栏杆,绿色的藤蔓从楼上垂下来一直绕到栏杆上,云馨进屋后就看到了这个阳台,在黑冥夜去放东西的时候,她就站在阳台上眺望大海和大海彼端的几个隐约的小岛。 黑冥夜到阳台上,从她身后将她拥住,亲吻她的耳廓,说道,“云馨,这里很漂亮是不是?” “嗯。是的。”云馨把身体靠在他身上,闭上眼睛,海风吹在身上,耳边是海浪的带着韵律的声音,还有海鸥的叫声,在大自然的怀抱里,一切让人觉得安宁,而身后的人更让人心里温暖而柔软。 云馨伸手将黑冥夜的手握在手里,回头和云馨交换了一个亲吻,“谢谢你费了这么多功夫在这个上面,这是生日礼物?” 黑冥夜亲了她的唇尤不罢休,又在她的脖颈上磨蹭,道,“是的。亲爱的,生日快乐!迟来的生日礼物。” 云馨笑了,“这是我收到的最喜欢的生日礼物。你有心了。” 黑冥夜拉着云馨进屋,又给她介绍了客厅后面的卧室,卧室旁边的露在外面攀援着藤蔓开着艳丽红花的浴室,还有楼上的两间卧室和一间书房,天台上全是种的花,还修了一个凉亭,从这里向下面望,无论从那边看都能够看到大海,海风并不强烈,吹在身上非常舒服,让人感觉非常好。 黑冥夜就像一个向大人展示自己作品的小孩儿,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就像黑宝石一样满含期待望着云馨,云馨真是被他打败了,站在天台上的凉亭里,他笑着说道,“还有很多时间来好好看这里,现在我饿了,没有带厨师,这下怎么办?” 云馨拉着他下楼,“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黑冥夜就在等着这句话,于是就问道,“我说想吃什么你都能够做吗?” 云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夜,你不要为难我嘛,说些简单的不就行了。” 云馨笑起来,那种因为放开怀的笑容让她完全散去了平时的那种严肃,让她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眼睛乌黑明亮,整张脸都在发光,黑冥夜看着她就转不开眼,本还只是牵着云馨的手,这时就不由自主抱住了她的腰将她压在了楼梯一边的墙上。 云馨眸光深深地望着黑冥夜,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自然而然地亲吻,当黑冥夜解开她的外衣手指抚摸她的腰线的时候,她才赶紧将黑冥夜制住,在这样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这里只有她和黑冥夜两个人,好像什么束缚都去掉了,即使任意胡为也不会有什么抵触,只是,想到这里还是楼梯,不要因为放纵而伤了身体才好,云馨不得不打断黑冥夜的热情亲吻与抚摸。 “云馨?”黑冥夜有些委屈又有些难以自控地唤道。 云馨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又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碰了碰,说道,“你想在楼梯上吗?摔下去了可怎么办?” 云馨这样说,黑冥夜眼睛一下子亮了,居然一把将云馨背了起来,飞快地往楼下跑,云馨一声惊呼,然后就斥责道,“你这个疯孩子,能不能不要这样毛毛躁躁?” 黑冥夜才不管她如何斥责,在这样如同桃源般的放松又恣意的地方,他觉得放纵自己才是最好的。 云馨还没有说完,已经被他放到床上去了。 这是一楼大卧室,相当宽大,而且里面只有两个长沙发和一张非常宽的大床,床上有白色的床幔。 被黑冥夜压住的时候,云馨还来不及要求些别的,已经被这个她不得不说是‘莽撞的孩子’给又亲又啃。 亲吻与抚摸让两人很快就箭在弦上,因为黑冥夜这别出心裁又花费了大力气的生日礼物,云馨便一直很依着他,先是面对面由着黑冥夜做了一次,当黑冥夜又在她身上不断亲吻的时候,云馨也由着他又来了一次。 卧室的窗户开着,窗帘被挽起来,窗台上的矮花瓶里插着的一大捧红玫瑰艳丽非常,让带进房间里的风都带上了玫瑰的浓重香味,床上的床幔因为海风的吹拂而飘动着,床上亲密的两人靠在一起,黑冥夜揽着云馨的腰,轻轻地抚摸着,柔声问道,“是不是累到了?” 云馨手指在黑冥夜额头上弹了一下,板着脸道,“现在才来问是不是太晚了,刚才让你慢点怎么不知道听我的。” 黑冥夜抱着云馨撒娇,“刚才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了,别生气了。” 云馨又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才解气,说道,“我要去洗澡,你快去把水放好。” 黑冥夜赶紧如同最殷勤地小仆一般飞快地下床去收拾浴室去了。 云馨起身披着浴衣站在浴室门口看他收拾,黑冥夜殷勤地要为她洗澡的时候她也没有拒绝,两人又在浴缸里闹了一会儿,这下云馨说让他不要把他旺盛的精力发泄在她身上的时候,黑冥夜只能像只可怜的小狗望着她,但云馨是不会心软的。 厨房里食材很丰富,甚至在水缸里还有鱼,云馨知道黑冥夜吃不惯西餐,便淘米煮米饭,云馨看着水缸里的鱼,出于好奇,她拿了一边带着手把的网子从里面网出来一条,只是鱼掉到地上后就不断地又跳又摆,云馨被吓得赶紧后退,略微慌张地朝黑冥夜喊道,“夜,把这条鱼抓起来。” 黑冥夜正在切肉,赶紧放了手上的活过去抓鱼,鱼太滑了根本不好抓,云馨把手里的带把的小鱼网递给他,“你用网来抓吧!” 在地上用鱼网也捞不起来,黑冥夜从一边抓的时候,鱼就往云馨面前跳,黑冥夜赶紧喊道,“云馨,你把它堵住。” 云馨看到那鱼就犯了洁癖,根本不愿意去碰,神情紧张地不得了,黑冥夜抬头看云馨那个样子,惊讶地张大了嘴,想有什么事情是能够难住云馨的吗,现在居然一条鱼把她难住了。 在黑冥夜终于把那鱼抓起来之后,云馨就说道,“这鱼在地上动得那么厉害,不要吃了,放回海里去吧。” 黑冥夜笑着道,“可这是淡水鱼。” 云馨赶紧退出厨房,一边道,“君子远庖厨,古人诚不欺我。” 夕阳下的大海的美让人心旷神怡,云馨拿了书坐在阳台上看书,黑冥夜叫她吃饭的时候,她都几乎都要沉溺在那种美里迷糊着睡过去了。 吃了晚饭,两人从公路上慢慢散步走到海边去,海浪一遍遍冲洗着海岸向远处退潮,云馨脱掉鞋子在沙滩上走,黑冥夜跟在她的身边和她说些轻松的话题。 夕阳最后的余辉照在两人身上,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随着影子的前进小幅度摆动。 你又调戏我!(倍儿温馨) 云馨坐在沙滩上,看着远方已经沉到海平面以下半边脸的红彤彤的太阳,神情轻松地说道,“很多年都没有这样轻松了。” 黑冥夜坐在她身边,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轻轻摩挲,“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呢,你什么时候想出门度假,我都陪着你一起。” 云馨回头来看他,手在他的脸颊上摸了摸,眼里是温柔的笑意,“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遇到相爱的人,没想到能够和你在一起,这是我的荣幸。” 黑冥夜笑着在云馨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能和你在一起也是我的荣幸。” 两人靠坐在沙滩上很久,直到太阳完全沉到海平面以下,直到天色暗沉下来,直到夜风已经很冷,黑冥夜挽着云馨的手,两人一起往回走。 别墅里有发电机,但云馨说不用发电,黑冥夜于是点了蜡烛,罩上灯罩,朦胧的烛光里,一切都被氤氲地非常美好。 等再过一段时间,月亮就升上来了,整个海域还有岛上都被月光淡淡的清辉笼罩,明明大海是喧嚣的,却给人一种宁静的美。 云馨坐在屋前的躺椅上看书,桌上放着烛台,旁边的炉子里烧着木材,黑冥夜在上面煮茶。 云馨将目光从书页上移到正专注伺弄火炉的黑冥夜身上,火光在黑冥夜的脸上投下明暗分明的光影,让那张俊俏的脸显得轮廓分明,但是,那映着火光的眼睛却带着比天上月光还要柔和的温柔,黑冥夜发现云馨在看自己,便抬起头来,问道,“云馨,你要不要吃烧烤,我来做烧烤吃,或者,吃蛋糕也行,我去给你拿。” 云馨看了看那个用来烧木材的火炉,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做烧烤?” 黑冥夜站起身,笑了两声,“你等着,我来做。”不看我之前是什么工作的,训练三年,什么技能不会! 厨房里有烧烤炉,而且一应工具俱全,但是黑冥夜没有用,而是拿了做烧烤的铁签子,然后切了牛肉,调了味串到铁签子上,用托盘端出去放在桌子上,云馨本看着书没有太注意,当不远处的火炉边散发出浓烈的香味,她才看过去,看到黑冥夜坐在火炉边上手里拿着东西在上面烤。 云馨出于好奇走过去,看到肉在火上面被烤得滋滋响,香味就从肉上面飘散出来。 黑冥夜向云馨笑,“云馨,你要不要试试。” 云馨看到火上面冒出来的烟,就摇了头,到上风位处站着,黑冥夜一直引诱她,将烧烤的大铁签子递到她手上,还说道,“自己烤出来的东西和别人烤出来是不一样的,吃着会香很多,云馨,你试试吧,试试……” 在黑冥夜大力推销下,云馨勉强在手上戴了隔热手套,然后接过那串着肉的烧烤签子放在火上面烤,不过,也许她是真的对于这方面不在行,当因为肉上面滴的油使火一下子烘燃上来,云馨吓得一下子将铁签子扔在了火炉里。 正在拿下一串来烤的黑冥夜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将那签字抢救出来,但显然已经烧过了,云馨一副很无辜的神情,道,“我不太擅长。” 黑冥夜愣了一下,就笑了起来,说道,“那还是我来吧。” 黑冥夜烤着肉目光不断瞟到云馨脸上去,云馨问道,“我脸上有沾上东西?” 黑冥夜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又舔了一下,“有些脏。” 云馨很怀疑地看着他,从桌上拿过纸巾来在脸上擦了擦,发现并没有脏污,便很怀疑黑冥夜刚才乘机故意如此。 烤好的肉乔惜用盘子盛了,盘子上铺好生菜,有倒了些番茄酱,端到云馨面前,期待地道,“尝尝。” 云馨用刀叉切了来吃,味道真的挺好,便点了点头,道,“很不错。” “谢谢。”说完还是期待地看着云馨,云馨这才反应过来他是等着自己喂他,心里想着这个黑冥夜怎么和个孩子一样,真是越来越喜欢占各种便宜,但不免还是用叉子叉了一块沾了点番茄酱喂到他的嘴边。 黑冥夜高兴地吃进嘴里,点头道,“比以前吃的味道好很多。” 云馨其实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吃这种东西了,并且一直认为不卫生而且不健康,不过,和黑冥夜两人住在海岛上,好像以前的那些规范和拘束都离她远去了,也许她可以把自己当成野人来看待。 黑冥夜满嘴是油又在云馨脸上亲了一下,云馨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哭笑不得,“我脸上是不是又是脏的?” 黑冥夜点头。 云馨伸手就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是你弄脏的吧。” “嗯,我弄脏了负责亲干净就行了。”黑冥夜抱着云馨的腰,那望着黑冥夜闪闪发光的眼睛让云馨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两人坐在躺椅上亲密了一会儿,云馨就望着星空看,黑冥夜靠在她身边,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云馨很无奈地拍了他的手一下,“不要调皮。” 黑冥夜道,“云馨,我们去楼上吧。” 云馨拿眼睛睨了他一下,“我倦了,你别想着胡作非为。” “去楼上吧,云馨,去楼上。”黑冥夜星星眼地望着云馨撒娇。 云馨最后只好应了,黑冥夜飞快地将火炉里的火灭了,端着烛台,就拉着云馨往楼上走。 到了楼上的一间卧房里,黑冥夜将烛台放在一边的矮柜上,在云馨不注意的时候将她扑到了床上,云馨惊了一下正想轻斥他两句,仰躺在床上就见头顶的屋顶向两边分开了,炫丽的星空出现在头顶。 黑冥夜凑到云馨的身边,声音温柔若水,“云馨,你喜欢吗?” 云馨没有回答,却伸手抓住了黑冥夜的手,躺在床上静静望着头顶的夜空,漆黑的夜空上那些星子闪耀着光,炫丽的银河就在头顶上流动,好像,她还没有长大,还没有被繁重的事务和责任压迫地生活烦闷,她回到了童话里,小时候看的各种美好的故事里。 云馨一直看着夜空,夜风温柔地吹,身边还有一个深爱的男人,这让她觉得生活美好如童话。 当云馨从那沉溺的感觉中醒过来,发现黑冥夜已经搂着她的腰睡了过去,于是她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早上睡得正好,就被脸上的一阵舔吻给扰醒了,云馨睁开眼,对上黑冥夜的脸,黑冥夜讨好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云馨,你醒了。” 云馨点点头,心里想着其实还可以再睡会儿的。 “那我们去看日出吧。”黑冥夜说道。 因为房顶一晚上没有关,此时床上都因为晨露而有了一些湿意,她看了看天色,还很昏暗,估计还要过很久才会出太阳,便说道,“日出还会有一段时间。” 黑冥夜又在云馨身上磨蹭,道,“我也觉得还会有一段时间。” 黑冥夜这样说,又是那样亮晶晶的黑眼睛,云馨就知道他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了,正要说睡觉不要乱来,就已经被黑冥夜在脸上颈上亲过来亲过去了。 云馨伸手抵住他的肩膀,黑冥夜道,“要是你想轻松,你就躺下吧,我来。” 云馨眨了眨眼,“黑冥夜……” 云馨想着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黑冥夜这么喜欢在她面前撒娇了,难道是从知道自己对她的撒娇没有抵抗力的时候? 因为云馨的说一不二,黑冥夜虽然想耍赖,但最后发现云馨并不心软,便只好顺着她了。 在东方露白的天空下热情地相拥亲吻,缠绵地结合在一起,那种感觉好像天地间只有你我,心灵相通。 两人紧紧切合,云馨一愣,看黑冥夜那略带着讨好的羞涩面孔,便实在无法狠下心让他从自己的卧室里出去了。 身上粘乎乎的,云馨打算着洗个澡。 洗浴间有淋浴,木制浴缸,还有一个不小的人工温泉,云馨太累的时候就喜欢泡药浴。 黑冥夜将云馨的浴衣放在温泉旁边的衣服篮子里,看云馨站着并不脱衣服,便过去问道,“是水温不合适吗?我问过了,说你喜欢温一些,不要太烫了,三八九度就正合适。” 云馨温言道,“黑冥夜,你不用做这些事情,让我自己来做就行了。” 黑冥夜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头,嗫嚅道,“我现在只会做这些事情,别的事情又不想做,想在别的地方给你帮些忙让你轻松些也不能,能为你做这些事情会让我心里很满足很高兴,云馨,你就让我做吧,不然我什么都做不成。” 看到黑冥夜一副表里不一的样子,云馨也无法再拒绝他,只好说道,“那好吧。你自己觉得好就行。” 黑冥夜抬起头来笑了,在云馨的唇上偷了一个吻,弄得云馨有些措手不及,想要责备黑冥夜,但看黑冥夜像是占了多大的便宜一样笑得又开心又羞涩,便实在不忍心责备了,只能在心里摇摇头,她毕竟已经不是可以任意胡为的少女了,对于黑冥夜太过频繁的亲密小动作不免觉得有些吃不消,只是又无法拒绝他,于是只能纵容着。 云馨看黑冥夜想留在浴室里和她一起洗澡,便对他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就行。” 你给我的温柔。 黑冥夜抿紧了唇,有些受伤的样子,“我虽然做得不会像技师那样好,但是只要慢慢来一定会让你觉得很不错的,云馨,你就给我第一次机会吧!” 云馨实在拿黑冥夜没有办法,想要拒绝,但又实在不忍心伤了他,最后只好妥协了。 黑冥夜最近的表演技术真是越来越高明了,都可以去拿奥斯卡了! 黑冥夜为云馨脱了衣服,看到云馨的身体,他不免心襟荡漾,瞬间便面红耳赤了,云馨看了看他,没有说话,披着浴衣坐在浴池边泡脚,黑冥夜慢吞吞过去半跪在云馨身边道,“云馨,我给你做按摩吧!” 云馨的目光深黑的,把他望着,黑冥夜非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耳朵尖都红了起来,黑黑的眸子因为羞赧而浸着水一般,又亮又带着一丝朦胧,手都不知道如何放地好。 这货怎么忽然变得纯情羞涩起来了? 云馨看到他这个样子,不免就笑了,黑冥夜听到她的笑声,这才抬起头来,对上云馨那些微调侃促狭的目光,不免有些抓耳挠腮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张口结舌地吞吐道,“云馨,那个……那个……我……” 云馨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看他脸那样红,果真烧得不像话,云馨脸上是浅笑,声音温柔,“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不是情场老手么,怎么第一次就这副样子。” ………………云馨心里纳闷,怎么在玩角色对换一样! 黑冥夜那黑亮地如同蕴涵着月光的眸子凝视着云馨,云馨心中若有所动,手撑在浴池边上,凑到黑冥夜面前在他唇上轻碰了一下,黑冥夜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就是狂喜。 云馨已经让开了,说道,“不是来伺候我洗澡的,还说要给我按摩,那来吧!” 黑冥夜后悔自己反应地太慢了,如果刚才将亲他的云馨抱住,是不是就可以得到更多了。 不过,云馨总是他的,他也不必像个穷得揭不开锅的穷小子在每个细节处都斤斤计较。 黑冥夜跪在水边将云馨的脚握在手心里,然后按照刚才从XX那里学来的方法细细按摩起来,云馨微闭了眼睛,脸上神色放松。 黑冥夜却因为手里捧着云馨的脚而心襟荡漾,只觉得手里的脚是世界上最精美的艺术品一样,只能膜拜不容亵渎。 黑冥夜用手指将那白玉雕琢而成一般的脚细细摩挲了一遍,尚未过瘾,云馨却已经把脚自己挪开了,眼睛也睁开,对他微微一笑,“我泡会儿澡,你先出去吧!” “我给你按摩身体吧!”黑冥夜说道,声音都因为渐渐猥琐起来。 云馨愣了愣,然后看着黑冥夜的目光不由得变深了,她将浴衣脱了,身体滑进了浴池,温泉水从底部冒起来,有细微的汩汩的声音,这个声音和云馨的动作而带起的水声成了浴室里仅有的声音。 黑冥夜紧张着,只觉得他自己心跳的声音是他耳朵里唯一能够听到的,自己怎么和一个纯情处男一个德行了?难道这就是初恋?!!可是自己的初恋早在几百年前就懵懵懂懂的丢失了。 黑冥夜最终还是看不过云馨红着脸沉默,游到云馨所在的岸边,伸手握住云馨的手,云馨黑黑的眸子里带着足以让人沉溺而死的柔情。 黑冥夜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将浴袍脱掉,然后下了水。 因为黑冥夜一直在打量她的身体,这让她非常不好意思,心里有些担心比如不能让黑冥夜满意之类的问题。 想到这里忽然脸红起来,自己在意这些东西干什么!? 但其实黑冥夜打量她的身体,即使目光停留在她那个很害羞的部位,目光也是坦然非常的,脸上神情像是无比平淡,又像是微含笑意,那种笑意云馨也不明白其中意味,不知道黑冥夜到底是觉得满意,或者是不满意,还是其他什么。 在此时,云馨对于黑冥夜来说,首先是他的爱人,其次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 云馨忐忑地沉下水去,水面都淹没了肩膀都没有停下来,黑冥夜看着云馨笑道,“不是说要按摩身体吗,怎么想淹死自己么?” 云馨只好红着脸游到黑冥夜的身边,透过清澈的水,黑冥夜的身体根本毫无阻挠地展现在云馨的眼前,她的脸更红了,有些躲闪地把眼睛转开,呼吸一下子就乱了,还不自觉咽了口口水,黑冥夜看到云馨的反应,眼里的光芒更盛了。 “你有按摩的经验?”云馨问道。 黑冥夜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不过我看过书,知道怎么做。我怎么可能为别人按摩,你可是我的唯一。” 云馨道,“还是算了吧。”她可不想骨架松掉。 “我可以的……云馨你就好好享受吧。”黑冥夜坚持。 黑冥夜却没有等云馨说下去,将云馨一下子压在了浴池边沿,两人身体瞬间就贴在了一起,黑冥夜觉得自己就是在那一瞬间被点燃了,身体与神志都被烧起来。 从初识就望着这个人,渴望着这个人,想要接近,希望能够亲近,能够亲密,心里永远缠绕着那种奢望,如果能够握住她的手,如果能够和她拥抱,如果能够在她的眼里看到温柔,如果能够得到她的爱情…… 能够得到云馨的爱,能够把她拥在怀里,能够在她眼里看到温柔与爱恋,能够得她的亲睐与喜爱,黑冥夜觉得这是他所能想到的人生的最大的幸福。 甜蜜的味道由两个人互相品尝,在舌尖辗转,慢慢浸进了心里,云馨仿佛从里面感受到了黑冥夜的爱恋,爱恋里的甜蜜与痛苦,甜蜜里的心酸,痛苦里的渴望。 云馨的心不由得更加软了,捧着黑冥夜的脸颊,目光温柔如天上柔和的月光,轻轻地亲吻他的眼睛,他的怜惜,还有他那埋藏在灵魂深处,渴望现的爱恋…… “夜……”云馨轻轻呼唤,脸颊上晕染上的红晕更红,眸子里水光潋滟,原来撑在浴池边沿的手抱住了黑冥夜的背,感受他的身体的温度,从手下皮肤传给他的悸动,让他幸福,让他温柔…… 美丽的日出 洗完澡后,两人收拾收拾去看日出。 黎明的海边椰林有另一种美。 椰树林内有一幢小木屋,看来黑冥夜早就全部计划好了,连小木屋这种情调氛围的东西都准备出来了,云馨心里不断嘀咕着黑冥夜不愧是花花公子,讨好自己的手段是一次比一次高明,就连自己都陷进去,不能自拔了。 小木屋里的地上垫了垫子,然后放上簟席,一边的小桌上的充电式点灯发出莹莹白光,小木屋里笼罩在那微显黯淡的光芒里,让房间里带上了暧昧的气息。 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云馨半躺在簟席上,身上盖着蚕丝被,听黑冥夜讲着他这两年来的一些事情,黑冥夜讲到这间木屋的来历是非常兴奋,将当时发生的一点点小事也能详尽地描述出来。 屋外有风吹过,椰树林因风而低低歌唱,远处海边海浪声传来,就像是亘久不息的传说,一直在述说…… 这里有一种让人安然的宁静。 云馨闭着眼睛,在黑冥夜的声音里睡了过去。 梦里仿佛回到了还小的时候,她也曾经被母亲带着到海边的别墅里度假,那是在海边悬崖之上的别墅,从楼上的窗户里能够看到碧蓝的海,她趴在窗户边静静瞭望大海,会升起各种各样的幻想,比如为何海水要不断地击打海岸,要是坐一艘船从那里出发到底能够走到哪里去…… 小时候的想法总是那样的,不过,在人到许多年后的时候再来回忆,总会有些不一样的感受。 黑冥夜向云馨身边靠了靠,盯着她一直看,看到云馨在睡梦里露出的温和的神情,偷偷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才关了灯也跟着睡下了。 这样的时间,两人在一间房间里,血气方刚的黑冥夜总是会有些遐想的,但是看到云馨那样宁静而祥和的脸,他的心便也跟着沉静下来了。 等醒来的时候还很早,早上清新带着湿气与凉意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 云馨爬起来,不免有些诧异自己居然能够睡得如此死,好象是刚刚躺下,当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 连日出都忘记看了……不过看起来时间还早,离日出的时间应该不久了。 这样不够软的床睡之后的后遗症来了,云馨觉得满身的骨头都疼。 黑冥夜从外面进来,看到云馨已经起来了,弄了水让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换了衣服,就拉着她出门去。 年轻人总是精力旺盛,云馨被黑冥夜带着沿着海边往前走,这时候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世界沉浸在一片灰白的晨幕之下,海鸥的声音,海浪的声音,还有黑冥夜在她耳边不断说话的声音,风吹过林子的声音,组成了云馨心里一直在企盼此时终于实现的一种美好,那是她小时候的一种对于浪漫和爱情的定义。 云馨侧头看了看黑冥夜,他的脸上并没有特别的神情,但是云馨知道他此时很高兴。 黑冥夜停下步子来,伸手将云馨拥抱住,云馨对于黑冥夜的接触,身体已经不再条件反射的抵触了,她也将黑冥夜拥抱住了。 海天相接处染上了红晕,太阳过不了多久就会从海面上跳出来了。 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在海边形成一个小点,就像是从亘古而来,到遥远的未来而去的,已经融为了一体。 两人在这美好的清晨里静静接吻,世界上的一切都离他们远去,只剩下彼此。 并没有疯狂的热恋,云馨并不适合热恋,黑冥夜愿意静静地和她将所有爱恋在温和的时光里慢慢浸盈满生活,成为生命里看似平淡却永不会消失的细水长流。 两人牵着手继续往前走,黑冥夜指着不远处的山崖,“我以前早上会跑步到那里去,在那里看日出非常好。” 云馨嗯了一声,两人便舍弃了海边的路,沿着公路往那山崖走去。 虽然天色还早,黑冥夜本来想开车去,但是云馨提议早上多运动比较舒服,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沿着公路走上山崖顶端的时候,太阳刚刚从海平面升起来,一轮火红的圆盘将整个海整个世界都包裹在橙红里,炫目地让人睁不开眼。 悬崖顶有一个平台是专门用来看日出的,上面有长木椅,有护栏,黑冥夜站在护栏边,从高处望着整个海,仿佛是在看着整个天下,太阳的光芒在他的脸上洒下一片暖光,让他的轮廓分外清晰,那会让人觉得邪魅的眉眼此时却让人觉得凌厉与高不可攀,颜色略显浅淡的唇也显出无法接近的孤高。 他如此安静地站在那里,负手而立,没有任何别的动作言语,却有一种天下在手的气魄和孤冷清傲。 云馨站在他的身边,完全被他迷住了,不自觉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黑冥夜回头看她,云馨有些羞涩地说道,“我总觉得抓不住你,不能接近你,我心里不踏实。” 黑冥夜一愣,然后就笑了,反手将云馨的手握在手里,“傻云馨,尽在胡说,我不是在你身边吗。” 云馨皱起的眉还是没有展开,她从黑冥夜身后将他的腰搂住,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面对着海天相接处的太阳,略微惆怅地闷闷说道,“我心里还是不踏实。” 黑冥夜沉吟了一阵,说道,“那你想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吗?你都没有问过我我以前的事情。” 云馨的这种不踏实,在黑冥夜看来,只是没想到乔惜却摇头了,“我不是很想知道以前的事情,我希望这就是我和你的开始,有最美好的开始,以后的记忆里全是美好的记忆。” 黑冥夜被云馨的这话震动了,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两人从观海处离开,黑冥夜的车已经在不远处等候了。 ……………… “云馨,我们出来也有很多天了,老爷子那边还有公司那边还有事情等我处理,最麻烦的人也出现了,我得回去处理一下,呵呵,再不回去,你伯父伯母和岳父岳母大人就得来找我要人了。”黑冥夜眼里温柔的好像可以掐出水,带着云馨开往岛上的机场…… 自己怎么会像个怨妇一样? 两人一下飞机就被黑冥夜带到了黑宅,连和父母打声招呼的时间都没有……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两人一回到卧室就瘫软下来了,还真是累,早餐没吃就赶回来了。 书架上的书大部分都是黑冥夜以前准备的,云馨对这些书很熟悉,她在书架旁好好看了,挑了一本哲学方面的书来看。 沙发上,云馨也并不怎么看得进书,目光不时地会自动跳到黑冥夜的身上去。 黑冥夜专注地处理着文件,云馨以为他不会注意到自己在看他,没想到黑冥夜合上一份文件,拿下一份的时候头也没有抬一下,说道,“要是书不好看想打游戏,就让他们把你打游戏的电脑拿来。” 云馨一愣,马上面露笑意,道,“其实没有无聊,我这样就好。” 黑冥夜这才抬起头来,目光定在云馨身上,让云馨觉得自己像是赤裸裸地要被黑冥夜看穿一样,颇为别扭,又有些脸红,却听黑冥夜猥琐地说道,“那你不要一直盯着我。” 黑冥夜又把头低下去看文件了,云馨也把头低下去,额发垂下来些微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的眼里全是笑意,嘴角翘起,她的快乐和欣喜无论如何也掩盖不起来。 难道云馨的注视让黑冥夜觉得不好意思,或者心里有所触动,像黑冥夜这种大人物,会因为谁的视线觉得不好意思不自在么,那显然是不成立的,而黑冥夜的话却又说明了这不成立的成立,那能说明什么呢?即使黑冥夜不承认,但他心里其实已经对云馨有非常强大的感觉了。 云馨又怎么能够不高兴,自己和黑冥夜也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不过,既然黑冥夜已经让她不要盯着他看了,云馨觉得自己不要太忤逆他,不然,会让黑冥夜觉得反感。 其实黑冥夜这种性格,叫你别看他,其实是想你多看他,可是单纯的云馨并没有想到这点。 云馨于是就起身了,对黑冥夜道,“夜,那我去拿电脑来了?” 黑冥夜点了一下头,心里在窃笑,云馨害羞了。 走过转角,就听到一边传来女性温柔的声音,“黑冥夜会见我的,请你们转告一下就行。” “对不起,温岭小姐,夜少爷身体不太舒服,此时正在休息,说了不让任何人打扰,您若是要见他,必须等夜少爷休息好了再说。”保镖礼貌地回着话,但是,却并不让温岭入,也没有要为她转告的意思,既然保镖这么说,显然不是他们自作主张,定然是上面吩咐下去的。云馨想,是黑冥夜吩咐下去的吧! 不过,这位温岭是什么人,黑冥夜为何说不见? 云馨想到这女人难道是黑冥夜又在哪里看上的情人? 她原来因为高兴要飘上天的心一下子给泼了一盆冷水,骤然摔在地上。 但又想到即使是黑冥夜的情人又如何,黑冥夜不是说不见了吗,而又让自己陪着他,说明什么,说明自己比这女人重要。可能是以前黑冥夜招惹的,但是现在,黑冥夜已经为她改变了,因为她比黑冥夜别的女人重要。 这样想想,云馨又心情好了起来。而且,还隐隐有些得意,黑冥夜只是她的。 云馨忽然被自己吓到了,自己怎么会像个怨妇一样,难道陷入情网的女人就会这样? 来了一个情敌,云馨虽然想着自己不能像女人一般计较在意,但是,不免还是想去看看这拥有一把酥了男人骨头的温柔声音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因为云馨被黑冥夜留在房间里,而且两人之间关系显然非常亲密,保镖不由得也对云馨客气和蔼很多,她在走廊里走动,也并没有谁去阻止她。 见到云馨来到走廊尽头,保镖还非常客气地问候道,“云馨小姐是要出去?” 云馨笑了一下,道,“不是,不会让你们为难的,我只是走走而已,不会出去。” 云馨到了走道与一个大厅的交界处,然后看到了站在那里被两个保镖拦住的女人。 一身白色带着精致刺绣的旗袍,精致的妆容,头发挽起来,非常温柔高雅而美丽的女性。 云馨一看到,心里就一堵。 不过,再打量一眼,她就觉得这女人很眼熟,但是到底在哪里见到过,她又实在不记得了。 她看到了那女人便转身走了,问了跟在他身后的保镖,道,“她是什么人?黑冥夜为何不见她?” 那保镖想了想,估计是在判断到底应不应该把事情说给云馨,但最后还是说了,“是温岭小姐,是……是以前夜少爷的女朋友。” 云馨开始还没有想明白,又走了两步才想起来为何会觉得那个女人那么眼熟,那女人不就是黑冥夜在外面的那个非常有手段的情人么,还记得当初还看到他们在一起的照片,这样想起来心里又不舒服了。 但因为照片和真人还是有些微差距,真人比照片还要来得温柔漂亮一些。 不过,那些温柔只是表象而已,那女人骨子里有多么厉害狠毒,假如黑乾坤当年没有好好查过,估计也不会知道。 那么,原因估计就只有一个了。 一个本就美丽的女人打扮地如此漂亮,而且,还是对着黑冥夜的口味来打扮的,素雅高贵。而她又是独身前来,见一个身边此时没有女人的男人。 云馨一想就知道她是来勾引黑冥夜来了。 估计黑冥夜以前也被她勾引过,不然这次不会如此干脆地拒绝说不见,甚至还说谎自己身体不好要休息。想来是想告诉温岭,即使温岭想怎么,他现在身体也不行吧! 云馨想着就觉得好笑。 在心里愤愤了一阵,也只能不把这件事当回事了。 云馨回房间拿了电脑回到黑冥夜的书房里,黑冥夜还在看文件。 “夜,外面有个漂亮女人要见你。”云馨把电脑放在矮桌上后,就说道。语气里的酸味估计小孩子都能够感觉出来。 云馨酸味十足的话让黑冥夜抬起了头来,看到云馨一双黑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是受伤的表情,他的心里就咯噔一下心疼的感觉。 该死的狐狸精,灭了你! “外面有个漂亮的女人要见你。”云馨望着黑冥夜又重复了一遍。 黑冥夜将手中的笔放下,把文件合上,身体坐正,因为右肩与右边臂膀的不舒服,便挪了一下身体,左手在桌子上敲了一下,道,“是温岭么?” 黑冥夜难得的严肃,因为他不想用着急想要解释的态度去迎合云馨,因为解释就是掩饰。 云馨眼里的受伤更重,走到黑冥夜的桌子前面去,“你知道是她?” 黑冥夜笑了一下,道,“在这里,找到理由来打扰我的,我只想得到她。” 云馨眉头皱起,抿着唇别扭了一阵,又对上黑冥夜的眼睛,别扭地道,“那你要不要见她?” 黑冥夜点了点头,“要见。” 云馨一下子咬住了下唇,难过地在沉默中转过头去。 黑冥夜心里想,自己真的快破功了。 扶在桌子上的手也紧了紧,过了一会儿,才听她艰难地道,“那我先回避一下吧!我在这里打扰你和她见面不好。” 黑冥夜看云馨这副样子,心里更是着急,在云馨往他的那台电脑走去拿电脑的时候,他叫住了她,声音也不由得带上了一点急切,“云馨!” 云馨停住了步子回头来看他。 黑冥夜道,“你别走,我想她来找我用的理由多半是一些无聊的事情,我现在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打发打发就可以了。” 云馨黑黑的眼睛亮了一下,又走回黑冥夜身边去,“你真愿意让我留下来,我留下来不会打扰你吗?” “打扰什么?” 云馨幽黑的眸子让黑冥夜有一瞬间的失神。 云馨气鼓鼓地道,“你说呢,不会打扰你们的好事吗?” 黑冥夜愣了一下,道,“你胡思乱想什么,现在在我心里,你是无可替代的,我这辈子只认准了你。” “云馨,我想亲亲你,可以吗?”黑冥夜低头专注地望着云馨,提出这样胆大无礼的要求,也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一样。 云馨一愣,道,“我想我不会习惯,还是算了吧!” 黑冥夜却已经低下了头,在云馨拒绝的时候亲了一下云馨的脸颊。 云馨的眼里有一丝的诧异,但之后并没有发脾气或者是对黑冥夜冷脸相待,心里反而淡淡涌起甜蜜,云馨为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 云馨的眼里显出温柔的欣喜来,她对黑冥夜说道,“夜,我喜欢你。要是你刚才不让我留下来,我也会留下来的,那个女人想和我争你,我不会让她赢了我的。” 云馨的带着孩子气的坚定的话语让黑冥夜笑了出来,也十分激动,云馨竟然对自己也有这样强烈的情感。 黑冥夜不由得对云馨又心软了,放任了。 黑冥夜对外面打了电话,交代了一下事情。 云馨坐回沙发上去。 过了一阵,来了电话,道,“温岭小姐已经在小客厅里等候了。” 黑冥夜便对云馨道,“走吧!” 云馨明显的欣喜表情让黑冥夜的心里染上了名为宠溺的情绪。 温岭看到黑冥夜出现在门口立即站起了身,朝他一笑,“黑哥哥,你终于出来了。” 黑冥夜听到这个称呼,苦笑了下,“不用客气,坐吧!” 温岭脸上一直是恰到好处的温柔又媚人的微笑,道,“听说你身体不太舒服,可有好些?你事务劳累,可要注意休息,不要累坏了身体。” 一席温柔的关怀的话完全熨帖到了男人的心里,黑冥夜朝她笑了一笑,道,“多谢关心,小问题而已,已无大碍了。” 黑冥夜坐到温岭的对面沙发上去,有女佣为他送上了茶水。 温岭双腿原是规矩地并起来的,端起茶喝的时候,腿动了一动,开衩过高的旗袍就几乎将整条玉色右腿显了出来。 黑冥夜当没有看到,喝了一口茶,问道,“不知你来找我何事?” 看着黑冥夜和狐狸精平淡的打哈哈,云馨的三味真火都快要吐出来了! 温岭道,“太久没有见到黑哥哥,听闻你回来了,便来看看你,希望我没有太过冒昧。” 云馨靠在外面门边,从没关的门听到里面的话,觉得也并没有什么,但是,她也明白,女人都是依靠肢体语言来勾引男人的。 “多谢你惦记。”黑冥夜道。 温岭又说了些距离上次见面时间长久,近段时间黑冥夜可好,她时常想起黑冥夜当时如何如何,心中如何如何之类的废话。 云馨觉得自己都烦了,心想要是自己是个强悍的女人,对付黑冥夜估计就直接欺上前了,哪里那么多废话。 云馨正不耐烦,她到底要把黑冥夜占到什么时候啊? 云馨吃醋了,后果很严重。 云馨正腹诽着,就听里面温岭一声小声惊呼,然后是黑冥夜关切地询问,“可有烫到。” 云馨一惊,应该是温岭将茶水撒到自己身上了吧,不知道是撒在哪里了。 夜,你可千万不要为她的美色所迷呀,我还在门外面站着呢。不免又在心里埋怨黑冥夜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人,勾三搭四,现在居然来勾引她的黑冥夜来了。 骚货!狐狸精!云馨为她的小女人思想又再一次脸红了,自己又激动了,淡定,淡定! “黑哥哥……”里面温岭一声呼唤,让站在门外的云馨的骨头都在听到的那一霎那酥麻了,天呐,世界上怎么有这样的女人。 云馨真怀疑黑冥夜这个色魔能抵挡住她的诱惑吗? 云馨顾不得那么多了,一踏步走上前去,还喊道,“夜,你在这里吗?” 入眼便是黑冥夜拿着纸巾递给温岭,嘴里说着“你赶紧去换换吧!” 温岭的胸前出了一块水渍,但不知道她那衣服料子是什么材料,居然一沾水就透了,那引人犯罪的漂亮雪白酥胸若隐若现。 温岭的手本抓在黑冥夜的手上,即使在云馨闯进去后也没有拿开,云馨的目光就像X射线照着温岭抓着黑冥夜的那只手,她走到乔默黑冥夜身边去,看着温岭道,“这位小姐,你衣服弄湿了吗?得赶紧换换才好啊!” 好不容易就要的手了,竟然被一个忽然跑进来的小丫头破坏了!只把温岭激地脸部神情都有一瞬间扭曲了。 “夜,你去看我打游戏,刚过关了。”云馨就是一难缠的小孩儿形象,一把将被温岭握着的黑冥夜的手抓回自己手里,这般任性要求道。 黑冥夜看云馨这个样子不仅没有丝毫生气,反而因为觉得好笑而心里放松又温暖。看来在云馨的心里,自己是很重要的。 “这位是?”温岭用手巾轻轻在胸前掩了掩,礼貌地问了一句。 不等黑冥夜介绍,云馨就说道,“我是他的未婚妻,你好!” 温岭脸色都变了一下,黑冥夜看得好笑,便好整以暇地坐下了。 心想难怪这样嚣张无礼,在心里腹诽了云馨一阵,面上却是和善又温柔的笑意,道,“你好!不过我是不会把黑哥哥让给你的!” 温岭脸色有些变化,看云馨和黑冥夜的亲密程度,看来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就要破灭了! “夜,跟我去看游戏。”云馨拉着黑冥夜的手要拉他走,又对温岭道,“你赶紧去换衣服吧,都湿了那么大一片。我就先把夜要走了。” 黑冥夜对温岭歉意地一点头,真的就被云馨给拉走了。 温岭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恨得咬牙切齿。 衣服白打湿了,还被个孩子一遍遍的羞辱。 当有女佣给温岭送了一件披肩进来,说云馨喜欢腻着黑冥夜(其实是黑冥夜腻着云馨,说出来会不好意思,只能这样说),夜少爷估计不能再来陪温岭小姐,又说夜少爷感谢温岭小姐的关心,让她回去,不要着凉了。 温岭心里气得要死,面上却是最得体淑女的微笑,此乃表里不一,怨妇的最高体现。 云馨拉着黑冥夜一路走到了大客厅里。 云馨刚才小孩子气的恶作剧让黑冥夜觉得很好笑,不由得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猥琐的笑容,云馨嘟着嘴,比起平时的自然是另外一番样子,好似春阳明媚,冰雪初融,黑冥夜不由得看得一呆,转而就一把将云馨抱住了。 云馨被黑冥夜这又突然而来的孩子气给弄得一僵,云馨始终不太习惯。 她伸手推了推黑冥夜,黑冥夜却并没有放开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云馨心里的感觉怪怪的,虽然不喜欢这样的接触,但是,她也并不是生气,也不是厌恶,而是怪怪地有些别扭,或者说,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来做。 “放开。”云馨说出口,语气并不是严厉的,也不凶狠,而是她那招牌的有点冷淡又带着点威严的声音。 其实内心已经羞涩的不得了…… 黑冥夜没有将云馨放开,而是将头从云馨的肩膀上抬起来,然后对上了云馨的眼睛。 云馨比黑冥夜矮了一个头,所以要仰视他。 云馨眼眶有点红,眼里有些受伤的神色,闷闷地道,“你不是说那位温岭小姐是有事情的,她怎么一个都没说,反而一直勾引你?” 黑冥夜竟然被云馨给表白了。 黑冥夜看云馨这样醋意翻腾的样子,那种柔和的宠溺感觉又涌上来了,道,“不是被你打断了?想来她还会来的吧,这种女人我也不喜欢,我的心在你那了。” 云馨很吃味地皱了一下眉头,道,“我不和她计较了,但她也不要再来了。” 黑冥夜不置可否地笑笑,不过心里想的却是云馨被欺负了,怎么能够如此简单地就算了。 云馨看黑冥夜这好象是事不关己一样的平淡样子,心里就翻腾地不得了,道,“夜,你是不是觉得我打扰你了。” 黑冥夜抬了一下眼。 云馨闷闷地说道,“那个女人那样漂亮,又万种风情,声音还那样勾引人,你是不是其实对她很有意的,只是我进去打扰断了而已。” 被人这样质问,黑冥夜该是会觉得有些恼的,不过,看到云馨那样小孩子气的样子,他又觉得好笑了,反而不是生气。 黑冥夜听到云馨这样说心里开心的不到了,走到沙发上坐下,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可不是随意就能够碰的。” 云馨被黑冥夜这冷淡的一句话说得眼睛都要瞪出来,站在那里生闷气道,“她反正对你有意,那我去让她回来好了。” 黑冥夜眼里的笑意更深,倒像是逗着云馨一样,道,“你去吧!” 云馨被黑冥夜的这句话逼得眼泪都盈满眼眶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愣愣地站在那里,以控诉的姿态将黑冥夜望着。 黑冥夜看云馨这样,知道玩笑开大了,为了日后有好日子过,他得想办法补救。 他朝云馨招招手,云馨站在那里根本就不动,“那个女人长得比我妖媚,声音比我风骚,又会勾引你的手段,我反正什么也没有她好,你觉得我不行,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你居然在我面前故意和漂亮女人暧昧着,你是故意要让我伤心是么?” 黑冥夜没想到云馨居然被他这逗她玩的行为伤了,愣了一下才道,“你们不用比较。” 云馨的声音和平时相比带上了一丝嘶哑,让听者也觉得难过,“夜,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一直以为即使那些女人有多么漂亮,我求你不要喜欢她们,我也许比不上她们温柔漂亮,但是,我一定比她们更加爱你。” 黑冥夜竟然被云馨给表白了。 他有些发愣,没想到云馨第一次给他告白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 “爱”,这个字眼多么陌生,被云馨说爱,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云馨那种忐忑伤心又期待渴望的神情让黑冥夜心疼了,他没有让云馨到他的身边去,而是起身走到了云馨的面前,伸手摸了摸云馨后脑的头发。 云馨望着他的眼里带上了欢喜。 云馨本要出口的话就被云馨那赤诚的渴望和欢喜给堵住了,居然说不出来。 云馨理所当然不会放过机会,又将黑冥夜给抱住了,而且还欢喜地道,“夜,夜,你其实是非常爱我的的,对吗?我就知道,你刚才是在逗我的,是吗?” 都说陷入爱情的女人的智商会变成0,云馨就是个好例子。 自从被黑老头告知调查的初恋之后,这还是第一个人和他如此亲近,黑冥夜冷了多年的心,不由得也有些渴望这样的由亲近带来的温暖。 真正的强者不是无法容忍自己身边存在弱点,而是即使有弱点,他们也不担心,而是敢大声地宣布,谁有能力有胆量来碰这个弱点,那他就来吧! 当然,黑冥夜不会这么装X骚包。 而是他那文艺男青年的心底觉得自己不能破坏自己那纯美的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浪漫。 越是聪明的人,他们有时候就越是在很好笑的地方固执,不得不说,黑冥夜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黑冥夜又去处理了一阵事务,云馨就坐在他的书房里用电脑,离着黑冥夜只有几米的距离,她就在一边运行小游戏,一边上网和外面联络,也和杜雅宁在办公司联机玩连连看,多幼稚的行为,但是云馨心情也很好。 等到时间不早了,黑冥夜道,“先用晚餐,晚上还有个宴会。” 云馨这才不紧不慢地将电脑里的痕迹处理了,然后闷闷道,“你要去参加宴会?” 黑冥夜好笑,道,“你要去吗?” 云馨道,“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没有带参加宴会的礼服。” “这不是问题,要是你觉得孤单,我可以叫杜雅宁他们一起来参加。”黑冥夜道。 黑冥夜眼里又恢复了平时那不羁的笑意,“怎么?今天晚上你不要好好打扮打扮吗?” 云馨瞥了他一眼,说:“我已经够好看了。” “唉!”他叹息一声,眼瞟了瞟我说:“那么看来,我给你请的那些著名化妆师造型师,你都不要见喽?今晚可是会有很多女人来呢。” “……” “不要见算了,我叫他们走好了!”黑冥夜说完看了云馨一眼,推门就真要往外的样子。 “喂!”云馨叫了他一声,他顿住脚步,笑眯眯的坏坏表情:“怎么样啊?要不要见啊?” “请他们进来!”云馨咬牙切齿的恶狠狠看着他。 “哈哈……”黑冥夜“哈哈”大笑,对着外面大喊一声,说:“你们都进来吧!” 他声音刚落,就从外面走进来一男二女,那男的吧,特像《丑女无X》里的那个导演,打着个兰花指,全身亮闪闪的,左右环视了云馨一圈,指着我的头发说:“哟,小姐你的头发需要整理一下?” 云馨莫名其妙。 他大手一挥,他身后那两女的就从随身带的箱子里拿出洗发水和护发素把云馨压进了浴室。 三下五除二,云馨的头发洗好了。 刚一出来,就被那个娘娘腔就压云馨到镜子前吹造型,就在云馨感觉自己的头发将要全部断裂的蹦住她的头皮时,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镜子里的自己是怎样的,又被压进了房间,房门关上又打开,被人扔进来一件衣服。 关门前,看到黑冥夜坐在那,幸灾乐祸的样子。 衣服是一件简洁的白色晚礼服,云馨也看不到穿起来是怎样的,不过她现在的身材,穿个麻布都好看。 穿好了衣服,就被推到凳子上坐下,他们在云馨脸上“刷刷刷”好象刷墙一样,被毒害了半天,终于好了。 云馨一看墙上挂着的老式钟表,他们已经给她弄了二个小时了。 “好了!”兰花指轻轻一拍手,笑眯眯的跟黑冥夜说,接着拉云馨起来,把她推到黑冥夜面前:“夜少爷,还满意吗?” 夜少爷?真恶心的称呼!再也没有感觉夜少爷这个称呼有这么恶心过了。 云馨看向黑冥夜,刚想说话时,却见他一副见鬼的表情。 那几人满意笑了笑,退了出去。 “怎,怎么样?”云馨有点心虚的问:“还,还行吗?” 他点了点头,走到我身前拉着我的手,是莫名的情愫:“云馨,好久没看见这样的你了,你就应该是这样的啊!” 云馨狐疑的转过身子走到镜子前,看到落地玻璃里的自己,才真正的惊呆了。 云馨觉得不施脂粉的自己已经是浑然天成,美丽无限了,可现在镜子里这个经过刻意打扮的她,似乎更美。 美在哪? 美在那种感觉,一种高贵的感觉。 自然的礼服,随意的发型,裸视的妆容,这样看来,云馨竟不像本来的自己了。 云馨这种少女,处在十八九岁的最美好的年龄,带着少女的干净清新,淡雅美丽,又并不浮躁,反而沉稳而文气,以前总是穿白色的纱裙,更衬得她人如美玉。 即使黑冥夜看惯了各种各样的美色,不会再为任何人的样貌心动,但也不得不承认,在他看到一身雪白礼服的云馨的时候,他也有一瞬间看直了眼。 以前总是穿浅色衣物的云馨就像是天使,但穿着雪白礼服的云馨更被衬得魔鬼,长相美丽到有些魅惑了,那该用黑色的堕天使来形容。 并不再是原来乖乖清纯女生的感觉,而突然带上了女人妖娆的味道。 黑冥夜对云馨仅仅就是换了一身衣服就魅力值上升不少,这也许并不仅仅是视觉效果,也可能是他的心理作用,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当一个人比较喜欢另一个人的时候,对方在自己眼里什么都会觉得比原来好。 云馨被黑冥夜目光打量,便好像很局促羞赧一般,脸颊上甚至都带上了些羞红,但动作倒还是随意而贵气优雅的,问道,“夜,这样还好吗?” 黑冥夜点点头,“很好。” 他突然有些后悔让云馨去宴会,不过,这却并不好收回了。 要云馨被那么多人看,真不爽,黑冥夜心里暗暗吃醋。 云馨心里也并不是如面上此般高兴,她不喜欢这种宴会,都是陌生人,虚与委蛇。 两人的心里非常矛盾。 毕竟,人不都是要向前看的,云馨更加宁愿高兴地穿着礼服跟在黑冥夜边,避免黑冥夜又再次被狐狸精勾走。 “今晚,你可一定要把那个女人比下去哦。”黑冥夜手搭上云馨的肩膀,拍了拍,语重心长似的。 “哪个女人啊?”云馨看不够似的在镜子里左顾右盼,黑冥夜也随着她的动作左顾右盼。 “温岭,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黑冥夜满是不屑的语调。 “我们去吃饭吧,准备晚上的宴会。”云馨回头不再照镜子,笑看着黑冥夜。 “晚上会有很多东西吃的。”黑冥夜神秘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说:“是送给你的。” “是什么啊?”云馨笑问他。 “给你的礼物。”他把那个盒子递到云馨面前,示意她打开。 云馨接过那个暗红的帆布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串项链。这项链周遍是一串珍珠帘子,掉坠是一个圆月型的的钻石圈圈,这个月亮居然全部用钻石镶成的。 自从开始做珠宝生意,云馨对钱就没有什么概念了,这样贵重的礼物,却还是让她的心小小的跳了一下,云馨摩挲着那个月亮,笑着说:“为什么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啊?” “因为这是我跟你过的第一个节日啊。”他取下项链带到云馨脖子上,理所当然的说。 那样近的距离,他身上的味道也是那样清晰。 凉凉的珠子在脖子上是入骨的清凉,云馨对着镜子一照,显得她的锁骨更美了。 黑冥夜也看着,略一思索说:“我有一个想法。”还不待云馨答话,他就走出了门,对着门口站着的人吩咐了两声,回来按着我坐下,说:“等一会。” 云馨狐疑,却也安静的坐着,想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主意。 不多会,就有人送上来一小碗鲜红的液体和一小支精致的毛笔,黑冥夜吩咐他退下,云馨问:“这是什么?” “这是胭脂做成的啊。”黑冥夜拿那只小笔沾染了一些,理所当然的说。 “你准备做什么?”云馨问。 “给你画一朵花!”他说完,就半蹲的站到云馨面前,说:“闭着眼睛,千万不要动。” 云馨不肯。他叹息一声,说:“你放心,我不会恶作剧的,就是想给你画一朵花。” 云馨撅着嘴,不信他。 “我的画技很好了,你这人真是,就那么不信我啊?”黑冥夜见云馨不妥协,有些恼怒了。 云馨只好叹息一声,说:“那好吧,大不了你画的不好,我又去洗掉。” 接着闭着眼睛,由他捣鼓。 细软的笔画在锁骨下,是暖暖的酥痒。多少次云馨想睁开眼瞧瞧,黑冥夜却不断嘱咐:“别动啊,还有一下子。” 云馨只好闭着眼睛,耐心的等着。就在云馨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快要腰断的时候,黑冥夜终于大发慈悲,在她锁骨间暖暖吹了几口气,喊了声:“好了!” 云馨这才睁开眼,忙去照镜子。 锁骨下,是一朵嫣红的梅花,花瓣和线条都极细腻,这样看来,竟像是贴了一朵真的梅花在上面似的,栩栩如生。 云馨惊奇的说:“还真是漂亮呢!” 他得意:“这下信了吧?” 不自禁捶了他胸口一拳,笑说:“漂亮死了,这下高兴了吧?” 他忙扶着胸口装作很疼繁荣样子:“高兴死了。” “看来,他们处的很开心啊!”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如出谷黄莺一样的声音,“我们似乎不该来打扰他们。” 在声音似嫉妒似挑拨,又似怒气。 云馨不用回头也知道,门口的人必定是杜雅宁了。 自己去潇洒了这么些个日子,也真是难为她了,当然还有天佑。 可云馨还是忍不住回头,回头间,只见她与鹤轩站在门口,她一袭火红的低胸晚礼服,胸型下是一圈闪闪的的水晶托住,更勾勒出她完美的S形身材。 云馨发现就算在她这样的刻意装扮下,杜雅宁也能散发出一种特别大美,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能轻易的给她形成压力,这就是美女与美女之间的对比吧。 天佑穿着一席整齐的礼服,更显得他的身材挺拔,散发着型男的魅力。 “我们去参加宴会吧,快要开始了呢!”黑冥夜拍了拍云馨的手,似乎给了她无限大的力量。 云馨敛了敛情绪,遂笑道:“走吧!” 这是一个庞大的酒会,到处都是穿着晚礼服的俊男美女,只是大家看到黑冥夜身边的云馨时,都是诧异,甚至有些还捂着嘴,似乎不敢相信黑冥夜身边有她这样的女人? 是惊艳?还是妒忌? 宴会长餐桌上的食物一向会很丰盛而且定然出自名厨之手,而且还会是招牌菜,但是,去宴会的人一般都不会吃东西。 云馨因为挑食的缘故胃并不好,因此要去宴会,她一般是之前会吃东西,而不像乐黎当年,乐黎一般是宴会结束后才去补餐。 宴会厅里金壁辉煌美轮美奂,来参加的都是极富极贵的人物,身边带的都是打扮得体的极品美人,即使是服务生,也都长相极为不俗。 云馨跟在黑冥夜的身边,对于参加这个宴会并没有太大的热情,但是,她得时刻提高警惕。 这个宴会云馨原以为是别人举办的,来了之后才知道这宴会是黑冥夜的主办方。 这船上每天都有宴会,有宴会并不稀奇,但黑冥夜主办便让云馨觉得奇怪了。因为黑冥夜对主办宴会并不热衷,即使办也很少自己出现,但这次黑冥夜不仅自己出现了,而且还来得颇早,这如何不让云馨诧异了。 黑冥夜如此做定然是有原因的,结合今天温岭到访,应该是这种社交上的高层人物进行的一种宴会。 云馨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又是这个骚女人! “他们都在惊讶什么啊?”找了处安静的地方,云馨才放松挽着黑冥夜的手,悄悄问道。 “他们觉得你这朵梅花实在太好看了。”他指了指云馨锁骨下的那朵妖冶梅花,说:“可只有我有这样的手艺哦,而且我也不会随意展露一次的哦!” 云馨这才惊讶,随即笑道:“这样说来,我还真是特别呢。” “可不是吗?”黑冥夜拿着手上的酒杯摇了摇,仿佛有些苦涩:“可惜的是,你偏偏瞧不见我对你的特别,特别的好。” 初恋的感觉 “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云馨正想说些什么安慰这颗受伤的小心灵,那个温岭就像个阴魂不散的苍蝇似的。 温岭看了看黑冥夜身边站着云馨,稍稍失望的表情。 黑冥夜在黑家的堂兄堂姐堂弟堂妹们,他只和其中几个关系不错,和其他的人关系并不是特别好,黑冥夜虽然是个性格玲珑的人,但毕竟继承人身份在那,无论怎样,和黑家兄弟姐妹之间都有地位上的不同,即使亲近,也是有隔阂的。 但温岭不同,她作为她的表妹,是分家的继承人,两人身份虽然还是有一定差距,而且,两人之间的关系好的话会有很大的益处,虽然提防是一定的,但是却也可以互相帮助。所以,黑冥夜以前和温岭的关系是不错的,外面各种势力盯着他,父亲因为要对他考验而放纵外部的力量的打击,而他却稳稳坐着那继承人的位置,甚至还让他那些还在算计的人们都出不了世而无法威胁他的地位,黑冥夜能够做到这些,其中自然有温岭的帮助。 黑冥夜会那般纵容隐忍温岭对他的骚扰自然也与这种兄妹之谊有关。 此时温岭过来,作为主办方,他自然要关心一下。 “有什么事情?”黑冥夜问道。 温岭面上带笑,目光扫着云馨,温岭今晚穿着肉色的鱼尾长裙,和下午去找黑冥夜时候给人的秀雅感觉不一样,而是性感而美艳。 “像你这样,这船上可不能一个人乱走,有的是人对你有兴趣。你要是不在温伯伯那里,我派人跟着你,这样也安全一些。”黑冥夜说道。 云馨看到温岭在黑冥夜跟前问候,心里不是滋味,心想温岭你那条裙子的胸不要那样低不行吗?黑冥夜的关怀的话她也并没有多大感触,道,“谢谢你了,不过,我有自己的保镖,不用了。” 温岭目光也望向云馨那里,目光带着幽幽的阴沉,嘴角还是那种冷笑,黑冥夜很微妙地发现温岭那种阴沉和冷笑都是扫在云馨身上的,这让黑冥夜一愣,然后心里就一冷,女人对女人就是有敌意? 黑冥夜不动声色,目光又望了望云馨,打量了一下又进宴会厅里的几个人。 “温小姐好!”云馨不想失仪,半天才对温岭憋出这句话来,说了之后瞬间又把脸转开了。 温岭笑道,“江小姐真是出落的美丽动人,再过不久估计都要赶上我了。看你神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回去歇着,还是身体重要。” 女人从来就是表面上关系和蔼地不得了,但下面却打得要死要活。 云馨不动声色,瞥了温岭一眼,“多谢温小姐关心,我没什么。” 两人有点冷场………… 看到杜雅宁过来,云馨神色里带上了些微柔意,原来和杜雅宁说话的客人以为杜雅宁要和他们说话,便离开和别人交谈去了。 杜雅宁走到云馨身边,云馨问道,“天佑呢?刚和谁聊天呢?” 杜雅宁向她笑笑,“是以前的合作商,天佑啊,不喜欢人太多,到甲板上去了。” 听杜雅宁这么说,云馨便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大厅,人流滚滚,根本看不到甲板。 就在这个时候,黑乾坤上台讲了话,感谢大家来参加这个宴会,然后说希望大家都能够玩好。 舞曲响起,中间的场地便空了出来,杜雅宁鼓了很大的勇气,才对云馨说道,“云馨,你能和我跳一曲吗?” 云馨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种并非学校里孩子们的玩乐舞会可以随意组合,在这里,两个女人跳还是有些突兀的。 不过,虽然突兀,但并不是没有。 比如,那些带男伴来参加的人,有些便会和男人跳一曲。 杜雅宁期待而紧张的眼神让云馨对她心软,然后就对她伸出了右手,杜雅宁高兴地把手搭上去。 有人开心自然有人愁,黑冥夜十万分的不高兴,被云馨和杜雅宁打发着去找天佑了。 在圆舞曲的节拍中,云馨跳女步,跟着杜雅宁滑入舞池,云馨不是经常跳舞所以有些不习惯,不过,被杜雅宁带着也挺好,她满脸笑容看着云馨,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喜和些微羞涩让她看起来漂亮非常,云馨也面带笑意,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 杜雅宁可算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了。 好像才刚刚开始,一曲却已经完了,杜雅宁意犹未尽,云馨放开她的手,道,“以后还有机会。” 杜雅宁高兴起来,小声道,“谢谢你,云馨。” 云馨以前很少跳舞,以至于大家都以为她跳不好,有些英俊男人去邀请她,云馨也总是礼貌地拒绝,没想到这次却跳了,而且还跳得非常不错,这下男人们自然就趋之若鹜了。 杜雅宁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又和一女人跳了。 看杜雅宁微笑着和女人在一起,云馨心里自然不舒服。 这可能是心理作用吧,云馨自我安慰。 杜雅宁被女人搭走后,云馨站在边上仔细打量厅里的情况,看到一位英俊的男人靠墙站着,有女人去邀请他,他也总是拒绝,云馨觉得这人可疑,有女人找他反而拒绝,没想到对方就自己过来了。 “小姑娘,你刚才一直注意我,怎么,看上我了?跳支舞?我叫蓝柳。”对方朝云馨礼貌地伸出手。 云馨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想跳。我是看你一直拒绝邀请你的女人,觉得奇怪。” 长着一张漂亮美丽的脸,年龄也小,眼神清澈而无辜,总是比较占便宜的。这种人即使一直打量别人,也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反而会让人认为自己引起了漂亮少女的注意,为自己的魅力感到骄傲而自尊心膨胀,从而更容易暴露弱点,而不会想到对方是一直在探视审查自己。当然,这种少女即使拒绝人,也不会让人觉得太不快,毕竟,这种年龄的少女,总会带着这样的不知世事的无辜与不懂婉言的直接,但这样并不让人厌恶,反而会让人觉得对方单纯地可爱。 蓝柳笑了笑,“被女人缠上了总是很难打发,我比较喜欢清纯的,比如像你这样的小家伙。” 云馨面色平淡,但眼里却是明显的“你自恋吧!”的神情,让他觉得这个小家伙非常可爱。 “真的不跳一曲?”蓝柳问道。 云馨摇头,看到杜雅宁已经没有在跳舞,而是朝大厅里面走去,从那里可以到后面去,洗手间也在那边。 云馨向蓝柳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就朝杜雅宁走了过去。 杜雅宁看到云馨过来,便停下步子,对云馨说道,“要是觉得没有意思,我陪你去找黑冥夜。” 云馨摇摇头,“我现在不想过去打扰他,想和你聊聊天。” 杜雅宁愣了一下,对上云馨的目光,只好点了点头,然后她就出了大厅去了后面。 因为后面是洗手间,云馨便站在那里等杜雅宁。 过了好一阵,杜雅宁才出来。 看着明显有些倦意的云馨,想着她今天赶回来,想必也没有休息好,这样想了想就有点心疼,于是拉着云馨往外走去,大老远的就看到天佑淡定的靠在轨杆上,黑冥夜一边说着话,明显天佑是左耳进,右耳出,还不耐烦的打打哈欠。 黑冥夜明显被他的这个举动激怒了,两人扭打起来,天佑好像就在等黑冥夜出手一样,立马换了个精神百倍的状态,两人打的非常激烈,以致云馨和杜雅宁来到他们身边都没有发觉。 黑冥夜怒的是天佑不好好听他说话,说了那么多对方好像连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他黑大少什么时候受过这等被无视的感觉?和天佑在一起屡屡受挫!这让他对自己的人格魅力抱有了怀疑! 天佑心里所想的是你这个小子和云馨去逍遥了这么多天,把我一个人抛弃在这里受了这么多罪,每天没有甜食蛋糕吃就算了,还天天加班累个半死,被那个魔女杜雅宁压榨的没有一丝空闲时间,虽然他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其实内心已经压抑不住了。 于是两人扭打了半天才结束,两人的脸上都挂了彩,天佑是高兴了,黑冥夜苦着一张脸,他英俊的脸蛋啊! 黑冥夜看着云馨困倦的脸,就打发了天佑和杜雅宁带着云馨回去了…… 睡梦中的云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家认定了,一生一世。那个人,此时正温柔的看着她的睡脸…… 云馨醒来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8点有余了。舒适的睡了个饱,刚想起身,却感觉被单被压着,抬头一看,是黑冥夜托着头的睡脸。这样手不会酸吗?刚想轻轻的把他支撑的手放下,一碰到他的胳膊,黑冥夜就醒了。 “云馨,你睡好了。现在感觉怎样?”直起身,用手拍拍脸,醒醒神,对云馨问道。 “我很好。你倒是累了吧。这个样子怎么睡得好,我又不是小孩要看着。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看着有些睡眼惺忪的黑冥夜,说道。 “谁叫你那么快就睡着了。”自然而然的说出口。“云馨,我有件事想对你说。” “嗯,说吧。我听着。”看着有些严肃的黑冥夜,云馨不由的也坐直了身体。 时候到了吗?黑冥夜之前和云馨商量好,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对她表白,他也要尝试下初恋的感觉,好怀念那些逝去的青春。 “那个……我……”真到说的时候还是不由得有些紧张。 “嗯……”上扬的语调,探究的眼神。 “我喜欢你!”终于说出口了。某人紧张的看着另一人。 “哦。”镇定的口气,与黑冥夜设想的有些不一样。 “我知道。我不在乎。”看着云馨的眼睛说道,不得不说,严肃时的黑冥夜有一种锐利。 “很好。”出乎意料的回答。 “那你的回答是……”继续紧紧的盯着云馨。 看着云馨郁闷的脸,黑冥夜继续拉出台词。 “我不在意,我会坚持下去,不管什么磨难,我陪你。只是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认真的回答。 “那么我告诉你,我喜欢你。”微笑的看着黑冥夜的眼睛,云馨说不出的温柔。 紧紧的把云馨抱在怀里,真好,真好,能够得到她的回应真好,原来她也是喜欢我的,真好。无法用语言表达此时心情的黑冥夜,只是紧紧的,深深地抱着云馨。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脉。 “喂,黑冥夜,虽然我不介意你抱着我,但是我现在肚子饿了。”轻轻的挣了挣,在黑冥夜耳边说道,如愿的看到他瞬间变红的耳朵,真是可爱。 “我去帮你泡面。”考虑到云馨回来到现在没有吃过东西,黑冥夜急忙松开她,回头准备吃的。 “等一下,先凑过来。”用眼神示意他过来。 “……”不明所以的黑冥夜乖乖的走到床边,低下头看着云馨,一米八几的身高严重影响了云馨的计划。 “坐下。”指了指床沿。 听话的坐下,刚抬头,就猝不及防的被云馨搂住吻了个正着。黑冥夜呆住了,温热柔软的唇瓣在他的嘴唇上摩挲,湿润的舌若有若无的轻舔。 “笨蛋。”放开黑冥夜的看着她明显没回神的样子,笑骂道,“先宣誓所有权而已。现在我饿了。” “马上去做。”嘴不自觉的咧开,忍不住摸摸嘴唇,云馨好主动啊…… “谢谢你,黑冥夜,我现在很快乐。”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云馨的声音响起,带着少有的认真。 “是吗?说什么呢,我可是你的男朋友,照顾你是应该的。”一阵窃喜,黑冥夜强装镇定的掩饰自己的心情。 “男朋友?不错哦,黑冥夜你现在这样好可爱。”看着黑冥夜的表情,不由得乐了,好想再逗逗他。 “你说谁可爱?”放下手中的活,坐到云馨床边,危险的贴近她的脸。 “说的就是你啊。”抬起手轻轻勾画他的轮廓,不出意外的看见黑冥夜红红的脸,想跟我斗,还太嫩啊。“你说你这样红红的,不可爱吗?”越凑越近,温热的气息喷在黑冥夜的脸上,一阵战栗,狼狈的逃开。 “云馨,你都是跟谁学的?”懊恼的说道,看着云馨似笑非笑的脸。 “别忘了杜雅宁是什么人?”某人得意的说道。 “忘不了。”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呵呵……”愉快的夜晚。 云馨也开始黑化了…… 满意的看着云馨的动作,黑冥夜回过头去,舒展了一下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肩膀,还真是疼啊,却忽然感觉有一双手爬上了肩头,耳际随即传来云馨轻柔的声音, “很累了吧,叫你早点休息又不听。”有些责怪的语气,更多的是心疼,云馨兼顾着天成的拍摄,应该比自己还要忙的多吧,却始终在一旁讨论着公司的事,很累的吧,身体怎么吃得消,手上不轻不重的按压着,黑冥夜温柔的看着云馨。 “不错嘛。有专业的水准哦。”舒缓了肩头的不适,黑冥夜反手握住云馨的手,“不要觉得歉意,这是应该的。”一用力,将云馨拉至身前,轻轻的在她耳边说道,嘴唇几乎划过云馨的耳垂,此时两人的姿势不能说不暧昧,黑冥夜坐在床头,而云馨则是从身后贴着他,两个人的头几乎靠在一起,表情却隐隐看不清楚。 “不会。”从他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双臂环过黑冥夜的身体,紧紧的搂着,轻轻的说道,不会觉得歉意,只是,心疼啊…… 顺势靠在云馨身上,黑冥夜轻笑出声,难得有这么轻松地时刻呢,抬起手,摸着云馨微的侧脸,却没有看向她, “最近,很辛苦吧。”知道云馨现在所面临的压力,黑冥夜用自己的方式抚慰她。 对于黑冥夜的动作,云馨原本有一时的错愕,听到他的话后,却是深深的感动,首次接触比自己强悍是多的对手,压力可想而知。而现在,自己的担忧,他都知道,这样就好,有这样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不会辛苦。”有你在身边,怎么会辛苦呢,“我可是十分期待它所可以带来的乐趣呢。”的确,难得的紧张感,是年轻人所热衷的,云馨也不例外。 听着云馨说话的语气,黑冥夜就知道他已经放下心了,原本自己的担心,此时也不会有何作用了,云馨,将来会比自己厉害吧,在压力面前的适应力,自己第一次接触时,可是费了不少劲才确立信念的。殊不知,真正对云馨有影响的正是有黑冥夜在其身旁这,样的一个事实。 “我说,我要睡觉了,可以松手了吧。”煞风景的,云馨冒出这样一句话。 “呃……”无语的看着云馨,黑冥夜干脆将她一按,直接倒床上了。 “喂……”还想说什么。 “睡觉,一起。”打断云馨的话,却没有放开搂着她的双手,无视她的抗议,黑冥夜将灯关掉。 看着他的动作,云馨也没有再做过多的抗议,其实有他在身边,没什么不好,而且是真的累了。想着,第一次坦然的在他人身边入睡。而黑冥夜则是静静的躺在一边,直到身边的人呼吸变得均匀,才渐渐入睡,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这一夜,相拥而眠…… 一早,云馨准时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就看见黑冥夜近在咫尺的安静的睡脸,第一次与别人这么接近,很奇妙的感觉,有些淡淡的满足。黑冥夜的手臂依旧被自己枕着,乍一看挺别扭的姿势,却意外的不感到讨厌,有一种被保护的感觉,这在以往是从未遇到过的。 支起身子,撩起散落额间的碎发,刚想起身,却感觉腰上一紧,往下一看,发现那只爪子依然牢牢的搂在自己腰间,云馨有些哭笑不得,这个黑冥夜…… 被云馨这动作一扯,黑冥夜也随即从梦中醒来,看来是真的累着了,睡眼惺忪中,云馨隐隐可以看见他淡淡的眼袋,黑冥夜微微动了动被压了一个晚上的胳膊,还是麻麻的,一抬头,却看见云馨在看他, “早啊。”不知所以的黑冥夜打着招呼,完全没有发现云馨现在半起的身体有些别扭。 “把你的手拿开。”有些恶狠狠的味道,对黑冥夜,云馨有些无语,这跟昨天的精明差太多了吧。 “哦。”这才发现自己执着的右手,连忙收回,不过搂着云馨的时候感觉还真舒服,黑冥夜想着,睡意逐渐清醒。 身体的禁锢一被放开,顿时轻松了很多,云馨起身之后,便走进了洗手间,顺带不怀好意的看了黑冥夜一眼;黑冥夜却是有些莫名其妙。不由看了看自身,才发现昨天睡觉的时候,衣服都没脱,澡也没洗……现在,身上的感觉,还真是难以形容啊……怪不得…… 少时,浴室便响起了水流的声音,果然是……“喂,云馨,快一点,时间不多了。”起身走向洗漱间,不忘提醒云馨。 “无所谓,对我来说够了。”浴室里传来某人凉凉的声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早知道黑冥夜有些轻微的洁癖,这才故意整他,以报答他昨天晚上的‘厚待’,虽说自己并不讨厌。 洗漱之后,还是没有看见云馨有出来的趋势,黑冥夜有些犯难,最终决定,还是进去吧,应该已经好了吧。由于两人都有比较好的生活规律,彼此时间的安排也很和谐,因此并没有洗澡时锁门的习惯,这便难得为黑冥夜提供了方便。 “你……”云馨有些无语。黑冥夜开门进去,便看到云馨湿漉漉的头发上,还在断断续续的滴着水,配着被热水熏得有些微红的脸色,有一种与平时不一样的魅力。 “我……”原本只是觉得云馨肯定已经好了,却没想到会看到意外的画面,黑冥夜一时也有些语塞,反应过来,随即拿起毛巾盖在云馨头上,“头发没干,小心感冒。” 黑冥夜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她的头发,眼睛却依旧看着有些微窘的云馨。 “我以为你是故意的。”故意拖延时间不让我洗澡……实在看不过云馨慢吞吞的动作,黑冥夜抢过云馨手上的毛巾走到她身后,细细的擦着,顺便掩饰自己现在的心情,刚才云馨看着他的眼神,无疑的,心跳有些失序,早晨,果然是比较兴奋吗? 怡然的享受黑冥夜的服务,云馨似不经意的开口,“其实想看的话直接说就好了,不必用那么非正常的方法啊。”绝对揶揄的口气。感觉头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继续着,不错嘛,反应比以前好多了,云馨似乎以逗黑冥夜为乐。 “黑冥夜,男人有时候是不能冲动的,尤其是说不准有人在使用浴室的时候。”一本正经的语气,黑冥夜却感到了其中零碎的笑意。 咬咬牙,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黑……”云馨缓缓的开口,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嗯?”感觉头上的触觉没了,云馨有些奇怪的回头,却被他抱个正着。脸便凑在了一起。唇间有个温热的东西在试探着,辗转轻触。先是一怔,随后便允诺般的微起薄唇。黑冥夜得到她的默许之后,便不客气的开始攻城略地了,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一下子飞走了,轻柔的探索着每一个角落,交缠着,能得到她的回应,心里说不出的愉悦,第一次,那么亲近…… 舍不得放开,黑冥夜流连着她唇齿间的味道,云馨却不同意了,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 “黑冥夜……”胳膊肘一耸,将身后的人推开,云馨笑的危险,但在此时的黑冥夜看来,却并没有一丝威胁。 “呃……你先去换衣服吧,稍后就来。”笑的相当欠扁,黑冥夜对云馨说道,像极偷了腥的猫。 将黑冥夜推出浴室,云馨才半靠着门有些狼狈,该死的,男人有时候还真是诚实的动物啊,苦笑着,在淋浴中渐渐平息,但嘴角的那抹味道确是久久的不能消散。 …………………… 等云馨走出浴室的时候,一下子就感觉天旋地转,随后,被狠狠的压在了床上。 “黑冥夜……你!”推了推强壮的臂膀,徒劳无功。 黑冥夜压上云馨的身体,“真是甜美的味道呢,云馨,我刚把你请了假,我们今天就待在家里好不好?”黑冥夜笑的像只狡诈的猫咪。 “我能不说好吗?完全被你压的死死的,完全没出路了,该死的黑冥夜,又来整我!”看我不给你好看,云馨心里愤恨的想着,身上的家伙已经开始的行动。 ………………………… 在太阳的身影还剩下一点点就要从地平线上消失的时候,云馨终于睁开了眼睛,真是疯狂的午后啊,身上的感觉很清爽,看来黑冥夜的善后工作还是做的不错的。目光转向身边,小狗在床边友好的摇着尾巴,却不见黑冥夜的影子。 云馨忍不住有些失落,这是第一次,在一起,醒来的时候却不见他的身影呢。慢慢的直起腰,不出意外的一阵酸痛,而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则是更加的剧烈,换了换姿势,可是,不大抵用啊,忍不住嘤咛出声。 “云馨,小心一点。”闻声赶过来的黑冥夜,还没来得及脱下身上的围裙,急急忙忙的走到床边,将云馨扶住,顺便亲了亲她的额头,颇有些埋怨的意味,“醒了怎么不叫我呢,先再好好休息,待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你会烧菜?”及时出现的黑冥夜,奇异的,让云馨原本了小疙瘩一下子不见了。这才注意到黑冥夜这一身的装束,忍俊不禁。 “当然,这是好男人必备。”不然怎么宠你啊,后一句明智的没有说出口,“那个,还疼吗?”知道自己中午做的有点过头,黑冥夜难免心虚,试探的问道。 “呵呵,你试试就知道了,快去做饭,我饿了。”纯良的表情,说出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颇有些恶狠狠的意味。 “是,是。等一下。”看云馨没有继续睡的意思,黑冥夜连忙取来靠垫,垫在云馨的身后,这才拍拍小狗的小脑袋出去了。 还是那样子爱照顾人呢,黑冥夜。嘴角不由得扬起笑容,想到在以前搜集到的国内新闻,无一不是关于他怎么怎么凌厉,怎么怎么大刀阔斧改革,对老员工不留情,又是怎样不近人情的,再对比现在眼前的黑冥夜,忍不住笑出口,只因为这样的人,只有在她他身边才会收起利爪。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端着小锅子走过来,颇有一番家庭主男的气概。 “没什么。今晚吃什么?”若有所思的敛起笑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所想。目光转向黑冥夜手中的东西。 “呃,只是家常菜啊,你尝尝看好不好。”端着托盘走过来,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盛了一碗,端到云馨面前,眼巴巴的看着云馨拿起勺子,满眼期待。 “怎样?”虽然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坐在床上吃饭,但是看着眼前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只有他会这么认为),只好顺从的开始品尝,刚刚吃下第一口,就听见某人迫不及待的声音。 “还不错。”中肯的给出评价,能让吃惯了大师手艺的人,说出一声满意,还真是挺不容易的。继续开吃的云馨没有看见黑冥夜霎时间眉开眼笑的傻样。 “就知道你喜欢。”凑过来飞快的在云馨的唇上狠狠的一吻,愣是‘啵’的一声让室内又充满了粉红色的气息。 “黑冥夜,好好吃饭。”微微瞪眼表示警告,可没有忘记现在自己身上所留的某人的罪证。 “是,是。”干笑着终于开始干正事,规规矩矩的端起碗,坐在云馨的床头,面对面,说不出的温馨。 “黑冥夜,我离开之后,我爸有没有为难你?”放下碗筷之后,云馨开始问道,早就看出了自己的父亲对他带走自己很生气,自己自是清楚。 “没有。”原本灿烂的笑脸,在听见江永安找他的时候,骤然的阴暗了下去,却也是一瞬间。口不对心的回答,“他没有再问过。”因为自己没有提起,他也无从下手。 “哈哈,我以为他会揍你呢……”云馨乐的差点喷饭。 黑冥夜额头爬下几条黑线,云馨也开始黑化了…… 两人的生活才会充满更多的乐趣(大结局) 于是,画面转到三年后,云馨毕业…… 当那些有头有脸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人收到黑家的邀请函的时候,没有人没有下巴要从脸上脱掉的感觉。 云馨小姐与黑冥夜先生共修百年之好。 这种字眼,让所有人都吃惊,以至于反复看那婚礼请帖是不是写错了,或者是他看错了。 不过,再让人去打听,两个商业巨星结婚这件事震惊不已。 云馨说这是她的私事,别人没有权利干涉,于是,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不认识云馨的人,打听之后也明白了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免就非常好奇,希望见识一番。 江家得知这个消息,脸上表情怪异,最后叹口气,道了声“花小子”,去喝喜酒的时候,还让准备了一份大礼。 杜亚宁得到这个消息,坐在书桌后发了半天呆,然后长叹了口气。 沉逸轩得到这个消息,嗤笑了一声,然后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并不怎么特别关心。 云馨以前的同学也有不少从长辈处得知这个消息的,各自都表情怪异,但不得不佩服云馨这个人实在是太有能力了,居然能够把黑家当家那种威严又花心的人钓到手。不过,也不由得在心里暗笑两人真的能够在床上和谐吗,云馨吃得消吗? …… 云馨对于这种繁冗的婚礼仪式厌烦,黑冥夜也觉得太累了会对云馨的身体不好,但是,黑冥夜却坚持要这么办,云馨明白他是要用这样郑重的仪式让所有人都看到并且承认她是她黑冥夜的爱人这件事。 先是拜祭黑家的祠堂,如果黑冥夜在黑家不是一个“自大又阴狠的独裁者”的话,他定然没有办法让黑家的老人们妥协带着云馨一起去拜祭黑家祠堂。 黑冥夜一路牵着云馨的手,云馨跟着他一起跪拜了黑家的祖宗,黑冥夜母亲的牌位并没有列在里面,黑冥夜指着案桌空出来的一个地方,对云馨说,“以后和我在一起的是你。” 云馨笑着温柔地和他对视,这是第一次,她心中是幸福,而不是责任与苦涩。 回到房中换衣服的时候,云馨伺候着黑冥夜穿好黑西服,然后为他细致地整理领带,云馨神情柔和地望着他,也为他打好领带,还在他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道,“你果真是穿白色比较配。” 黑冥夜笑着不答,云馨问道,“在想什么?” 云馨和他一起出去的时候才说道,“我在想要是穿红色是什么样子,毕竟从没有穿过。” 黑冥夜目光转到云馨的身上,想了想,说道,“的确应该试试。” 黑家的花园里装点着各色鲜花,艳丽的玫瑰一簇簇地簇拥着几乎整个花园,以至于玫瑰花香都能掩盖住各位名媛身上的香水味。 交换戒指时,黑冥夜托着云馨的手指,将那代表两人结合成夫妻的戴到她的手指上,然后托着那手指亲吻了一下。 云馨一直目光温柔地望着他,为他戴上戒指后,在司仪的祷祝声里亲吻了一下他的唇。 这种蜻蜓点水的,比起带着爱欲的亲吻,更像是给予的祝福与誓言般的,带着郑重的承诺和不容侵犯的威严。 那些和黑冥夜打了很多年交道的人,看到这个一直以来以冷漠阴狠著称的男人居然在一个腼腆的少女身上流露出如此温柔的神情,不由得比起接到婚礼请帖更加吃惊。 黑冥夜只是示意般地举杯和人敬了酒,然后就以身体不太舒服坐在上位和几位好友说了些话,黑冥夜接受了大家的祝贺,并且他的确因为这一天而兴奋和激动,到最后不免就喝多了。 黑冥夜喝了醒酒茶,又催吐了一次,这才好受一些。 佣人扶着他进浴室之后,云馨就把佣人遣出去了,说道,“我让在酒里加了水,你怎么还能喝成这个样子?” 黑冥夜望着云馨笑,坐在浴缸里觉得身体无法控制,于是只能趴在沿上,脸上是带着些稚气的苦恼神色,云馨用毛巾给他擦了脸,看他干净而俊秀的脸庞,一双眼睛此时半眯着,因为喝酒太多眼里带上了血丝,红红的盈着水光,漂亮非常,因为嘟着嘴巴而让嘴唇看起来丰润很多,这种还带着孩子气的干净而有单纯的样子让云馨非常喜欢,她在黑冥夜的脸颊上亲了亲,“以后不准喝这么多酒了。” 黑冥夜朝云馨笑,“要敬酒的人太多了,只能一直喝。” 他的声音含糊,不过云馨还是听懂了,于是教训他道,“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别真的把酒喝了。” 黑冥夜望着云馨笑。 云馨只好无奈地为他洗澡,黑冥夜是真的醉了。 让下人进来帮忙把黑冥夜弄到床上去,云馨洗了澡之后出来,黑冥夜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云馨叹口气,上床后就拧了拧黑冥夜的脸,黑冥夜“嗯嗯”两声,向云馨身边靠了靠,抱住她的腰,又睡过去了。 两人都沉沉睡去…… 云馨睡得正好,就被一阵让人发痒的舔吻给弄醒了,黑冥夜把她抱得很紧,已经解开她的衣扣了,正在她的胸前像只小狗一样地舔弄,手还在剥她的睡裤。 云馨伸手抓住他的手,因为刚醒而声音低沉含糊,“夜,睡觉吧。” 黑冥夜却根本没有听到云馨的劝说之词,发现她动了身体,渐渐就越往上亲吻,在她颈项处舔了一阵就堵上云馨的唇,开始只是一味地舔,然后就要撬开她的牙和她深吻,黑冥夜伸手把灯开了,亮度调节地很弱,就像是朦胧的月色。 云馨闭着眼睛,呼吸灼热,而且已经将她的裤子脱下去了,便用自己亟待释放的下身在云馨的大腿处不断摩擦。 云馨看黑冥夜根本没醒,估计这时候是依然被酒精控制着,正在做梦也说不定。 看黑冥夜这个样子不解决了是不可能好好睡觉的,于是只得由着他胡来一阵。 湿热而热情的亲吻,身体又被他抚摸,云馨不由得也来了兴致。用手帮黑冥夜解决后,看黑冥夜满足地哼哼出声,嘴里含糊地叫着她的名字,黑冥夜就又把这个扰人睡眠的家伙压倒了。 这还是云馨第一次如此细致又有耐心和情趣地来打量黑冥夜沉浸在情欲里的样子。这让云馨不由得着迷。 云馨只在黑冥夜进入的时候皱了一下眉,之后便听之任之,颇为享受。 云馨虽然累得很了,但洁癖严重的她还是让人进来帮着换了床单被子,她又给睡得像死猪的黑冥夜擦了身,自己洗了澡,这才又继续睡觉。 黑冥夜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不仅觉得头痛欲裂,而且肚子隐晦地不舒服。 喝了醒酒汤,吃过早饭后,云馨看他精神不好,便说道,“你再睡睡吧,我们的旅行安排推后几天也没有关系。” 黑冥夜看无人在,便抱着云馨的腰靠在他的身上,想了想,说道,“云馨,昨晚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过了吗?” 云馨在他脸颊上亲了亲,“虽然你喝醉了,不过你反应地很诚实,并没有浪费昨晚的时光。” 黑冥夜眼里是控诉,道,“云馨,我以前真没想过你心里其实是恶魔。你乘人之危。” 哈哈哈,云馨难得化身大灰狼。 黑冥夜也笑了笑,“现在发现也晚了。”他把云馨带着戒指的手拿起来,放在唇边吻了一下,“不会有人敢找我离婚。” 黑冥夜望着云馨笑,说道,“你是恶魔就好了,我以前一直担心你是神佛。就怕你不乘人之危。” 云馨伸手拍了黑冥夜的背一巴掌,“你就知道乱说。” 黑冥夜赶紧让开,没想到一退就绊在沙发上倒在了里面,头还在痛呢,被摔了一下就痛叫了一声。 云馨看他那痛得皱起来的脸,赶紧过去将他扶起来,问道,“怎么样,要不要紧?” 黑冥夜靠在云馨肩上,苦着脸道,“我居然不太记得昨晚的事情,这对我来说更要紧。” 于是又被云馨在背上打了一巴掌。 当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也许就会发现,其实对方都不是自己心里原来以为的那种人,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 黑冥夜褪去了脸上威严冷漠的面具,这才是一个爱人,云馨学会了调皮捣蛋说些逗人的话,两人的生活才会充满更多的乐趣。 三个月后。 云馨接到天佑的电话,说他准备订婚,想先让云馨见见他的订婚对象。 云馨惊讶不已,笑着揶揄天佑道,“天佑,你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么多年一直不交女朋友,怎么我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就突然要订婚了,说说,你是怎么做好保密工作的,未来的嫂子是什么人?” 天佑在电话那边笑骂道,“你这小丫头胡说什么,你想想你关心我这大哥的婚事没有,现在居然说我瞒着你交了女友?你要不是在电话那头,你看我不打你屁股,你自己结婚了,就揶揄你大哥来了。” 天佑这几年的变化很大,已经可以和关系好的人正常轻松的交谈了。 云馨在电话那头笑着说不敢,然后正儿八经地问道,“天佑,我说真的呢。未来嫂子是谁家的啊,我以前是真没发现你和哪位女人走得近,这么突然结婚,难道你和人家一见钟情。” 因为云馨很是关心不是开玩笑的话,天佑便郑重说道,“说来你是认识的,杜家的二小姐杜雅宁。” 云馨听到这么名字愣了一下,差点喷饭,没想到杜雅宁和天佑混到一起去了! 那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云馨为天佑能够得到她而感到欣喜,只是,不免也为耽误了杜雅宁这么多年的青春而感到内疚。 若是真的能够因为爱情而在一起,那定然是非常美好而珍贵的。 想到自己能够和黑冥夜一起生活,云馨握着电话,心里满是感动。 “我不会丢了天佑你的面子的,放心吧!” 云馨和黑冥夜说了天佑的这件事,又说了要去江家的时间,黑冥夜很自然地应了。 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黑冥夜将云馨压在身下,一边亲吻她一边询问,“现在冰山也开窍了。” 黑冥夜用被子拥着云馨,又伸手抱住她的肩背,就露出了丝浅笑,把乔惜肩膀上刚刚被他咬过的地方用舌头舔了舔。 黑冥夜被云馨舔得满身是火,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开始在云馨身上抚摸,云馨把他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睡衣扣子上让他解扣子,黑冥夜明白这是云馨答应了,便更加兴奋起来。 脱了衣服,相拥的两人都热情高涨,黑冥夜将云馨压在身下又亲又吮,云馨喘着气,用腿勾着他的腿磨蹭。 两人之间的情事已经在多几次的亲密之中而磨合地分外融洽,无论是处于哪一方都能够得到美好的满足,情事过后的黑冥夜微喘着气抱着云馨,觉得得到云馨他这一生便足矣。 云馨去了杜雅宁和天佑的住处去,天佑正和杜雅宁在花园里坐着说话,杜雅宁拿着一本书,脸上是温柔而快活的笑容,她虽然已经年满二十六岁了,在云馨的眼里,她还是和原来一样,美丽的面庞,眼神温暖纯净,又多了因为时间而积累起来的成熟风韵,是一位美好至极的女性。 而天佑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裤,面孔坚毅,目光有神,脸上是微笑,还有陷在爱情中的男人的温柔。 看到他们,真是非常般配的一对,云馨站在一边看着就没有过去。 现在,每个人都过的分外幸福呢…… 是天佑发现了云馨,便站起了身,走到她面前来,拉着她到杜雅宁面前,道,“来了怎么不过来。” 杜雅宁站起身,眼里是对死党的宠溺和温柔,说道,“这么久不见,越发的水润了呢。” 云馨有些不还意思,说道,“天佑也真是,你和啊宁说话,拉我过来当电灯泡做什么。” 天佑和杜雅宁都笑了,杜雅宁道,“你这个小妮子,结了婚到现在才来看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三人坐下之后,云馨看到杜雅宁手里拿着的是一本法国的小说,恰好她也看过,便和杜雅宁讨论了起来。 天佑便坐在一边听两人说话。 云馨能够和杜雅宁关系非常好,便有这两人在兴趣爱好上有不少共同点,而且说话总是能够说到一处去的那种默契。 此时两人一接触就能够说到一块去,坐在一边的天佑对这两人观点惊人一致都觉得无奈了,完全充当了端茶递水之职。 中午饭之后,中午饭之后,云馨陪着杜雅宁看电影,然后两人又讨论电影影评,直到黄昏,两人又坐在花园里的凉亭里说话。 两人说得有意思,杜雅宁笑得花枝乱颤,云馨也很开心。 黑冥夜被佣人引着到后花园里来,正好就看到云馨在笑,天佑微笑着看着她,又把茶水递到她的面前。 黑冥夜瞬间心就沉了一沉,快步走过去。 云馨看到黑冥夜来了,马上起身迎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乔黑冥夜拉上云馨的手,“我来接你一起回去。” “我准备多在这里住一晚的,不过你来了,我就和你一起回去吧。夜,要不一起在这里用晚饭?”云馨说道。 黑冥夜看了云馨一眼,脸上神色平淡,答道,“晚上还有事,最好现在回去。” 呵呵,又开始吃醋了,看来今后的生活会很有意思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