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传说 今天很冷。冷到陈梓心再次将领子裹了一裹,转头看了看左边的易如,还是跟5分钟前保持了同一姿势。 冷。陈梓心继续默念一遍。比冷更难熬的是那个味道,顺着冬天的冷风一阵阵的往山下吹。本来以为站半小时人体应该就能适应了,但显然这次的这个现场威力太大,他们在这里快1个小时了,那股恶臭还是继续折磨着陈梓心的嗅觉。 把头一偏,往更左边的王志凡看去,见他也在跺脚捏鼻,顿时觉得自己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这个叫做易如的家伙。 “王志凡,”直接越过左边那人,朝左边的左边喊话。男人一脸郁闷的看过来。 “你说易如是什么做的?”戴着口罩,她尽量大声。 左边的那位终于有了反应,挑起眉迷惑的看着陈梓心。 陈梓心不理她。继续问男人:“她对臭味和温度都没有感觉么?你说她是机器人还是脑残?” 叫易如的左边的那位终于有了点反应,一脸无奈的给了她一个白眼,知道她在揶揄她。 王志凡显然不想说话,左手捏住鼻子,右手竖起了大拇指。 惹得易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陈梓心可不怕她:“同学四年,你说每门课都拿第一我倒是可以理解,人家用功,人家是天才,人家是咱警校的一个传说。可这种味道又不是你当作闻不见就真能闻不见的,这种天气又不是你当作不冷就能不冷的,你说她看上去怎么能跟没事人一样呢?这人是不是跟我们同一材料做的阿?” 说着她就上去捏易如的脸。易如一闪,一个小擒拿就把陈梓心的手扭到背后去了。 陈梓心哇哇叫着,其实易如没用力,她也不痛,她只是不甘心自己4年同学,竟然一次都没占到过这个人的便宜。 王志凡缩起手在旁边看好戏: “叫你说人家啊。呵呵,惹谁都不能惹到易如么。” 正笑得乐呵,转头就见易如施施然的看着他,赶紧闭嘴。 易如松了陈梓心的手,居高临下拍拍她的头: “你以为谁都像你龇牙咧嘴的表现出来么。” 陈梓心就是气她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愤愤然。易如一把勾住她的脖子硬搂到自己怀里: “好了好了,都不知道你在气什么。” 这种大棒加萝卜的政策起到了良好的效果,陈梓心的态度立即软化,更何况,易如身材修长苗条,抱起来手感很好。她嘿嘿的笑自己诡计得逞,满脸欣喜地看到王志凡一脸不爽的样子。 前方树林传来噼里啪啦踩踏树枝的声音。易如赶紧放开陈梓心,三人迅速站的笔挺。 他们这些实习的小兵们仰仗的就是这些大人物们给他们的评价了。 树林里出来了三个人。领头是个美女,不高,妆容齐整,黑色套装,黑色丝袜,高跟鞋拎在手上。后面两人一男一女,警装在身。这三人无论男女,都容姿端丽,英姿飒爽。 美女虽然赤脚只穿丝袜,却走的极快,完全不顾荒郊野外,散石藤蔓,转眼就到站岗三人面前。 三人立即手脚麻利的掏出口罩和手套递上。 美女面无表情的接过,迅速的戴上口罩,正想戴手套,顿了顿。 易如将她手上拎着的高跟鞋接了过来,好让她顺利的戴手套。 美女根本没有抬眼看她,也没有感谢,将手套戴好,随口低声地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发现的?” 原来是对身边的部下发问。 女部下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的说: “2个小时前发现的,法医已经在勘察了。” 美女点头,将放下的长发利落的盘上,径直要往里面走。 易如这时忽然出声: “封队长。” 美女顿下脚步,回望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易如将自己的军用棉靴递上。 陈梓心吃惊的张大了嘴,和王志凡两人这才注意到易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专用棉皮靴脱下,只穿了棉袜站在野外。 美女终于正儿八经的抬头看了一眼易如,却依然没什么表情。 “不用了。”她回头,转身就走,依然速度飞快。两下属赶紧跟上。 陈梓心再次将嘴张大。 易如撇撇嘴,将靴子穿上。 “你这样算不算马屁拍在马腿上?”陈梓心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埋汰易如的机会。 王志凡却心思全不在这里: “这就是全省破案率最高的警长封青蔓啊!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号称比冰山更冰,比美国还美的女队长啊!” 陈梓心打了下他的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有你这么花痴的么。” 王志凡摸摸头:“我不花痴,我是想要是毕业能分到封警长那队,那就前途无量了。” “凭啥要你这个应届生啊?”陈梓心迅速打消了他的痴念,“警队多少人排着队要当她的手下!我们这种无名小卒的,能不能进这个署才是最先要担心的吧?不过,易如就不一定了。” 易如心不在焉的看着前方,听到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嗯了下。 陈梓心圈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悄悄说: “你这小妞,刚够狡猾的,要是封队刚注意到你,说不定你就能进她那儿呢。你成绩又是咱学校最好的,前途无量啊易如。” 易如笑,她一笑就露出两颗小白牙,跟她不说话的时候完全不同。她朝陈梓心一眨眼: “快来巴结我吧,陈同学。” “气死我了!”陈梓心哇哇叫着,两手去抓易如,却被她大笑着快速的跑开。 只剩下王志凡整了整衣领,直了直背,继续站岗。 小兵们回到署里已经深夜,又累又饿,三人拿出泡面稀里哗啦的吃。本署工字楼结构,他们在左边裙楼一楼,大办公室,小角落。易如吃着泡面摇晃到窗边,看着对面裙楼星星点点的灯光。 然后她看到对面3楼封青蔓的办公室。 封青蔓正在打电话,对着窗户,易如看不见她的面容,因为她背对灯光。也许封青蔓能看到她,因为她居高临下;也许封青蔓看不到她,因为距离遥远且她在打电话。 总之,易如边吃面,边观察她。 全省最高的破案率,女队长,不到30岁,未婚,她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能够做到这些。今天脱鞋完全是看到她穿的丝袜已经被藤枝划烂。反正她自己是站岗,不需要走动,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是封青蔓还要现场勘查。不仅如此,她还衣着单薄,大冬天的只穿套装。明显是从会议现场直接到现场的。她是用什么做的?陈梓心问易如的话,易如很想问问封青蔓。 在警校学习的时候,只要心细,一些调查的技巧就能掌握;只要努力,体能考试就能通过;甚至只要死记硬背,考试就能取得高分。可是真实的现场永远没有答案,永远也不会有人给你答案。你必须自己去看,去想,去分析,去寻找。封青蔓的故事在警校的时候就是个传奇,所有易如的同学都想有幸能见她一面。也怪不得今天王志凡会如此花痴。她也想看到她,她进这个署实习就盼望着能够碰巧遇见这个传奇,甚至有同学羡慕死他们能到这个署来实习,能够亲眼见到封青蔓。 可原来传说中的她却是个拒人千里之外的人。 易如不明白封青蔓为何拒绝她的鞋子,却不知为何,被拒绝的她忽然泛起一股莫名的恻隐之心,脑中挥之不去的是封青蔓苍白的被藤蔓划伤的脚踝。 封青蔓结束了电话,离开窗口。 易如放下面碗。 王志凡在那里喊:“吃完了不?回去了。” 陈梓心将外套裹好,大衣递给易如。 三人拿好各自的自行车钥匙,出了署里的大门,准备回家。 王志凡还住在宿舍,这会儿晚了,估计要翻墙进校了。陈梓心家就在市里,她一直都回家住。易如在外面租房子住。三人方向不同,但男生坚持要送他们回家再回宿舍。易如却让王志凡送陈梓心回去,她自己可以回家。 正在商量时,却见到耀眼的车大灯打过来,一辆高级轿车停在了警署门口。车里一人,西装笔挺,开始打电话。 “玛莎拉蒂。”王志凡啧啧有声。 正说话间,却见封队长风一样的从他们身边走过,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 黑夜中看上去一片漆黑的玛莎拉蒂转瞬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传说中的冰山美女警官的富二代男朋友!”这回轮到陈梓心啧啧有声了,“锦辉股业的公子爷,这架势,这般配的程度,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只有看看的份了。王志凡,你这下算是彻底死心了吧。” 王志凡没说话,易如却点头,冰冷的冬夜让她的呼气都成了白色。当传奇出现在你眼前,你看得到它摸得到它的时候,传奇就不是传奇,而是一种过于浓墨重彩的现实了。 3蛛丝 封青蔓像一阵风一样走过大厅。后面跟着两个跑着小碎步的部下。 易如喝了一口水,陈梓心在她耳边碎碎念: “为什么御姐走路都跟跑一样?” “因为不走快点,谁都追得上了。”易如点了下陈梓心的额头。 陈梓心似乎非常赞同这个答案,点头。 在这里实习到第三个礼拜,今天他们又去出警了。跟前几天一样,又在城市的荒郊野外发现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这已经这个地区20多天里连续发现的第三具尸体了。 “这几天都不知道吹了什么风了,怎么死人都凑一块儿发现的。”王志凡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他们这些小兵只是维持维持现场秩序,整理整理东西都已经忙到不行了,不用说正式调查的那些警员了。也怪不得封青蔓走路跟吹风一样,整个警局都忙翻了。 “嘿,那边的三个,过来开会。”有警员朝他们招手。 陈梓心,王志凡与易如对看一眼,非常意外,像他们这种小兵小将,平时根本涉及不到案件,现在居然让他们也去开会,看来上头对这次的案件非常重视。 等他们进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了。易如他们这才看出来整个警局的警员,除了手上负责其他案件的,差不多都已经聚在会议室了。 这是这个警局最大的会议室,中间一块屏幕,正播出发现的尸体的照片。易如扫了一眼,看到封青蔓坐在最左边的角落,便装,皱眉,双手交握,正仔细的听着她的美女部下,好像叫龚晴,主持会议。 虽然封青蔓坐在房间最暗的角落,但很难不注意到她,毕竟大家都知道,她才是主要负责这案件的头。陈梓心和王志凡第一次参加这类会议,自然有些兴奋,早就积极的站到前面一些,能看见屏幕的地方。易如却将自己埋入后面的人堆。 “这三具尸体发现的地点在郊区的三座山沟里。三具尸体均是男性,推断年龄20岁左右,机械性窒息死亡,现巨人观,同样推测死亡时间10-15天,除了发现的地点不同,所有症状完全相同,所以我们有理由认为是同一犯人所为。” 龚晴将照片投影在大屏幕上。虽然这些刑事警察经常接触这类尸体,但高度**的尸体还是引起了会议室的一阵骚动。易如看到陈梓心甚至有一个干呕的动作。 封青蔓站了起来,接过龚晴递过来的话筒。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在看着她走到中间。 不同于上次的西服正装,这次她穿着大外套,牛仔裤,运动鞋。那件外套大到她遮住她的臀部,明显不是她自己的衣服,而是一件男装。 “这次案件棘手在,这三具尸体的死亡时间都在10-15天,却分别在20天内相继发现。虽然发现地点都是比较偏远的山区,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早点,或者再晚些,却是在这20天内发现的呢?因为时间相对比较接近,周围的民众已经开始有些不安了。上头不希望这种情绪影响社会治安,已经责成我们成立专案组,让我们尽快能够破案。所以我希望能够发挥各位同事的能力,共同协作,尽快破案。” 封青蔓说话不像她走路,她说的不紧不慢,声音通透轻柔。当她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神恰到好处的扫过会议室,好像跟每个人都对视上了。 这番话的确应该她而说,而且她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场合。她说完,就将话筒继续递交给龚晴,让龚晴继续开始讲解案情。 “第一具尸体发现在XX山上。”龚晴继续着。易如注意到封青蔓继续坐入角落的黑暗中,双腿不自觉地提升,双手抱在了胸前。会议室里的所有警员因为封队长对他们的信任,更加认真地对待这件案件,谁都希望能破案立功,得到封队长的赏识。 案情陈述的相当长,龚晴之后,封青蔓的另一位男部下温连海接棒开始讲解。 “第一具尸体的发现人是三个爬山的大学生;第二具尸体的发现人是附近村庄的一个妇女;第三具尸体的发现人是晨起做生意的小贩。” 温连海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一个男人,可以看出为了今天的会议,他甚至特意穿了西装参加,至少从现在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是个身怀绝技的特警。 封青蔓的两个手下都不是省油的灯。陈梓心早就作过调查,龚晴跆拳道黑带一段,散打冠军;温连海特警出身,枪法如神。最优秀的手下才能衬托出上司的优秀。 大屏幕上不断闪现受害人的照片,一次又一次,每次闪现一次,易如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不是尸体本身,尸体本身已经高度腐烂,这样的情况下,只有靠法医鉴定才能看出其中有什么玄妙。却是其他地方。 是什么地方?易如脑子里开始高速旋转。现在是冬天,尸体腐烂,照片拍出了整个尸体的形状,然而,然而,还是哪里不对劲。 温连海继续在说话: “这次专案组准备5个名额,虽然不一定选入专案组,但我们同样希望所有的同事配合我们的工作。从现在开始着手准备做的是再次询问第一发现人,反复勘查现场,所以我们依然希望人手。” 这个会议已经持续了差不多1个小时左右了,自从封青蔓说完话完话之后,她一直保持那样的姿势缩在角落里。 温连海开始公布5个专案组入选人员名单,自然没有三个实习警员的份。会议室里有人笑有人脸色不大好。陈梓心和王志凡果然不出所料的神色无奈着。 易如却心思不在那里。虽然温连海已经将投影仪关掉,但她的脑袋里还是不停的出现那几张现场照片在旋转,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嘈杂的人声。 忽然之间好像一道光闪过,原来是有人拉开了会议室厚重的窗帘,刚刚为了投影的缘故窗帘是紧闭的,会议结束了,自然有人拉开了窗帘。 易如的眼前渐渐清晰起来。她缓缓地将手抬高。 封青蔓坐在能够环顾会议室,却又是最黑暗的角落里环顾众人,有人将会议室后面的窗帘拉开了,窗外的光透露进会议室,照亮了人群中高举的一只手。 她站起来,朝对方指了指: “有什么事么?” 一个软软的声音从人群中发出: “我有个问题。” 本来打算散会的警员们也被这声音吸引,嘈杂的现场渐渐静了下来,大家都想知道这时候有谁会提什么问题出来。 封青蔓和人群注视着声音的来源。一个身影渐渐从人堆里出现。 个子高高,人很瘦,短发的女孩子。 封青蔓觉得有点印象,却又想不起来是谁,从她年轻的面庞来看,应该是个进局不久的年轻人,再看下,没有警徽,没有警衔,却穿着警服,哦,原来是那个实习警察。 她想起来,现场那个脱鞋给她的年轻人。大冬天的,脱鞋。她以为应该是个过于成熟的小孩,过于精通官场人情的小孩了。 “你说。”她抬了抬头,不知道这个过于精明的小孩会有什么问题。 易如咳嗽了下,知道周围的人都在看她。她有点尴尬,举手的时候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效应。她只是忽然想到了照片上的问题而已。 “我只是,只是忽然想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也只是,只是我的瞎想。”看到陈梓心莫名其妙的眼神和王志凡张大的嘴巴。只是如果不说出来,就可能会浪费掉一条线索。 封青蔓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于是易如鼓了鼓气: “为什么所有的照片后面的地都是干枯的?” “嗯?”所有的人都一愣。连封青蔓也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孩要问什么。 “因为,因为如果,尸体是在发现现场被杀的话,高度腐烂的尸体肯定会将现场的地面弄脏。可我刚才看现场照片,除了尸体周围一些地面,其他的地面很干枯,很,很……”她忽然不用什么形容词。 “很干净,没有液体漫延的痕迹。”封青蔓忽然接住她的话。 易如抬头看她,缓缓点头。 “所以,你怀疑?”封青蔓挑眉,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心中期待着她的答案。 “所以我怀疑,”易如鼓足勇气,“这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尸体是被人为移动到这个地方来的。” 她的语句出口的瞬间,顿时听到房间里面惊呼一片,所有人都被这结论惊呆了。有些事实,被人指出来之后才会发现的确是这样;但要让事实被自己发现,就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了。这么多资深的警员在这里,却是一个小小的实习生指出了简单的事实。也许这就涉及到破案的关键了。 封青蔓缓缓地咧开了笑容。 她拿起文件夹,若有所思地朝门口慢慢踱过去。身后跟着龚晴和温连海。 易如就站在门边,看着她朝自己走来。封青蔓没有表态,硕大的黑色夹克外套裹着她。直到走到易如跟前,站定。 封青蔓抬头: “你叫什么名字?” 易如低头,封青蔓比自己矮,阳光正好照在她黑色的瞳仁上,易如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我叫易如,封队长。” 封青蔓点点头,笑容满面,拍了拍她的肩: “好好干,易如。” 她朝易如眨了眨眼,“不过其实我们已经知道了。” 她说完便出了会议室。 龚晴紧紧跟上,反倒是温连海特意停了脚步,给了易如一个鼓励的眼神。 易如愣住了。 众人这才慢慢散去,散去的同时纷纷朝易如投去各式各样纷繁复杂的眼神。 陈梓心和王志凡靠上来。 “行啊,易如,有你的!”陈梓心是真心高兴,易如被夸,作为同一个警校的同学,他们也长脸。 “虽然没进专案组,但这下可好好让他们瞧见了我们不是来混饭吃的。”王志凡也开心的,仿佛案子已经被他们侦破了似的。 易如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封青蔓走之后她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她只记得封青蔓的温度依然遗留在她肩上,暖暖的,一如她朝她微笑时,唇角柔和的弧度。 不过,她说他们早就知道了。别人也许觉得发现这件事很了不起,可是以封青蔓的水平来说,他们团队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那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自己觉得找到了线索,鲁莽的发言,可那对别人来说早就是过时了的讯息。 这下真是班门弄斧,不知天高地厚的惹笑话给封青蔓看了。早知道就不说了,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易如咬紧了下唇,都怪自己自以为是。 这边的封青蔓的想法却是南辕北辙。她边朝办公室走边询问龚晴: “那个易如是实习警吧?” 等到龚晴肯定的回答,她微微一笑: “小姑娘挺敏锐的,明天让她也来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放着正事不做做坏事的人。灵感忽然来了。 4精英 易如被调入专案组的消息引起了整个警局的轰动,从来没有一个实习警能够进专案组,还是封青蔓的专案组。陈梓心和王志凡惊讶到看着易如的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易如本人到没感觉到什么,本来就是个实习,估计也就是换个地方打下手而已。只不过周围的人渲染多了,也就不自觉地有些开心。 她是一早到局里就接到通知的。报道是在对面3楼,也就是封青蔓办公室的外面那间房间。那是一个很大的房间,临时划归出来作为专案组办公的地点。 房间很空荡,正中间围着六张写字台,电脑打印机屏幕应有具有。进门两边都是窗,靠着窗放着一排沙发。房间底部靠右手侧就是封青蔓办公室的门,靠左侧还有一间房,门开着,可以看到已经作为资料库,远远的已经堆了一堆资料。 她拿着通知站在门口看着。其他五名组员都已经在忙碌了,看着都脸熟,只是叫不上名字,易如知道这些人都算是警局里的精英。 温连海穿着衬衫,大冬天的领口开着,袖口卷了两卷捋上去。易如看到他衬衫的颜色,知道他昨晚没回家。温连海看到她站在门口,笑眯眯的过来了。 “嘿,温连海,欢迎。”他朝她伸出手来,笑容亲切。易如有点受宠若惊,赶紧伸手握住: “我是易如,接到通知现在过来报道。” 温连海笑:“我知道,你的位子在这儿。” 他领她走到座位上,房间最靠外的位子。座位正对着右面的窗,却还在房间中央,所以左侧边上,便能看到封青蔓办公室的门。 易如注意到所有的座位,没有背对着封青蔓方向的。 温连海声音平和的给易如介绍她的工作内容。果然不出所料,她的主要工作还是整理资料,影印,跑腿,端茶送水,专案组人手永远不够。易如已经很满足了,毕竟有机会跟着这些精英们学习怎么破案,毕竟有机会涉及案情调查,她已经很幸运了。 “大家来,我给大家介绍下,”温连海招呼着,几个脑袋从办公桌后面抬了起来。 “这是易如,小师妹。大家多多担待。” 易如立正,站好: “我叫易如,辉瑞警校来本局的实习生,请大家多多关照。” “辉瑞?果然是业界翘楚啊,尽出精英,”五人中其中一人眼皮也不抬的吊儿郎当的回了一句,“我也是辉瑞毕业的,以后杨师哥我就罩着你了。”杨师哥叫杨俊,温连海介绍了。他板寸,不羁,名副其实的英俊。易如早就知道他,局里的神枪手。陈梓心一直都花痴他。 “瞧把你得意的,别沾光了,跑这儿找学妹来了。”有人埋汰杨俊,是组里看上去最年轻的那个。易如知道他叫小朱,是位格斗高手,她都能看见小朱时不时隆起的肌肉。 “这可怪不了人家杨帅哥抱大腿,人家小妹的确牛,你看你实习警的时候也给我通过照片找条线索来?”罗之中开了口,他辈分最大,说话最毒,直接埋汰了两位,引得大家开始哄笑。 正在胡扯时,封青蔓办公室的门开了。龚晴一脸严肃的和封青蔓从办公室里出来。 易如想,她还没见过龚晴的笑脸。比起温连海来,她显得有些有距离感了。 封青蔓回过家了。这是易如第一个想法,因为她的衣服明显换了。不对,这是第二个想法,她的袜子没有换过。 易如止不住地胡思乱想,却见封青蔓将手上的资料啪的放桌上了。 “人都齐了。”她扫了一眼,“挺好,我将各位调到专案组,是我相信各位就是本局的精英。这件案子已经有媒体开始关注了。上头责成快速破案,如果不迅速破案,我相信受害人会越来越多。所以我只能仰仗各位了。” 龚晴将资料发下来。比起上次的说明资料,这次就是卷宗本身的材料了。有法医的详细尸检报告,有现场上百张的第一手照片,有证人原始的询问记录。 易如看到封青蔓发梢有些开衩。她的长发放下来,垂在肩上。 “我们现在可以确定尸体发现地点不是案发第一现场。”封青蔓此时看了易如一眼。“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出凶手的作案现场。如果根据尸检报告,三具尸体死亡时间均是10-15天的话,那么凶手就是在半个月之前已经犯案了。根据这个推断,也许会有更多同样时间死亡的尸体被发现,因为现在我们无法确定凶手到底在同一时间杀了多少人。” 易如觉得她帅极了。说明的时候条理清晰,口齿轻柔,可见这些构思在她脑中已经熟识,可以如吃饭睡觉一般轻松做出。 封青蔓不自觉地一手叉腰,继续说: “罗之中,杨俊,顾家声,你们三个负责继续去案发现场实地勘察,记得多拍些照片。”顾家声是刚才没来得及介绍的另一个警员,瘦瘦高高。“郑杭,小朱,你们和温连海去询问周边村庄的人,看看会有什么线索。”郑杭也是另一个警员。 “我和龚晴将会负责再次询问第一发现人,希望能找出些东西来。”封青蔓布置完毕,最后补充了一句,“今天的任务完了就回来写报告。” 她说完,正要转身走,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转身过来,看着易如: “小易,你今天就在这里看卷宗。还有,有任何跟案件有关的电话局里都会转到这里,你麻烦接下。” 易如点了点头。她知道有任务也不见得会轮到她,毕竟她只是个实习警。 封青蔓说完,像风一样的走开了。 众人纷纷散去,易如才发现这个办公室有多大,空荡荡的,居然还有回音。 她坐下,开始翻开手里的卷宗。 一翻就到了凌晨,其间其他警官满脸疲惫的回来,写报告,回家。封青蔓和龚晴却始终没有回来,照理说她们的询问证人应该是最早回来的。 温连海端着一杯浓咖啡,慢慢的踱过来,他已经满面倦容,头发凌乱,脸上有了些胡茬冒出来。 “小易还没回呢?现在不回以后就更加没有时间回去了。”半带玩笑半带威胁,温连海习惯性的摸摸自己的胡茬。 “温哥也不回去?”易如转开话题。 温连海呵呵的笑:“是噢,”他闻了闻自己的衣领,“再不回去我就直接可以自己去法医那儿报道了。” 正在说着,大门开了,封青蔓一如往常地飞速走了进来,完全看不出长时间工作下该有的疲惫感,龚晴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手上俨然拿着的是夜宵。 封青蔓一边走一边打了个响指: “连海,来。” 温连海从封青蔓进门就立即站直了身姿,这会儿听到吩咐,赶紧放下咖啡杯,紧跟了几步。 封青蔓忽然停下脚步,回身: “小易?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这才注意到这里还有个人的存在。因为那个人举着手。 “如果要进行案情分析,我能参加么?”易如说。 封青蔓首先责怪的看了一眼温连海,那意思是他没有照顾好小同志,温连海认错似的赶紧低头。然后她转向易如,微笑:“年轻人不怕熬夜就来吧。” 易如低头偷偷一笑。 封青蔓的办公室很大,除了办公桌外,靠墙一排沙发,一只冰箱。进门衣架上果然挂着昨天的衣服,门边上还有衣柜。所有的家具和物品都是警局配的,有着规矩的造型和已经斑驳了的黄漆色。 封青蔓作为御姐来说,太随便且没有生活情趣了点。易如很想对陈梓心说。 封青蔓让龚晴先将手上的夜宵放下,对着温连海和易如说: “刚跟龚晴又去了一趟现场。”然后她用下巴努了努,示意龚晴说。自己则双手撑桌,摆出一幅倾听的样子。 “刚跟封队又去看了下现场。因为封队对证人的证词有些感觉奇怪的地方。到了现场之后,比对了证人所说的站位,发现虽然那些地方属于山里人的必经之地,但证人们所在的位置,如果不是有意去看,那三具尸体是很容易被忽略的,因为这三具尸体都放在路沿下方。” “那么那些人是怎么发现尸体的?”温连海问。 “因为他们听到了声音。”易如忽然说。 房间里面忽然静了一下。三双眼睛都紧紧地看住了易如。 易如被他们看的有些慌。 “我看卷宗的证人证词的。”易如将卷宗翻开,“11月30日,第一发现者说,听到风吹掉了树枝,才注意到草丛里有人。12月10日,发现者说:那天风很大,走着走着草丛里有动静,她以为是蛇,原来是风吹的草响,然后就看到了尸体。12月18日,发现者说他天刚亮就急着出摊,走到半路,听到风在山凹凹里吹得哗啦啦的,他就斜着看了一眼,看到尸体差点没有把他吓死。” “所以,那天,”易如咽了口口水,那三人像瞪着怪物一样瞪着她,“证人们发现尸体的时候都听到了风声。” 她忐忑不安的看了一眼封青蔓,没见她发火,反倒见她止不住地笑意。 “所以?”封青蔓索性双手交叉在胸前,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所以。”易如顿了顿,斟酌了下句子的用法,“所以这些证人的说辞都有问题。” 5病人 “什么问题呢?”封青蔓接她的话,她笑眯眯的看着易如。易如从她的语句中,明白自己猜到□不离十了,她便有了些信心。 “他们都说听到风吹得声音所以才发现,可是风虽然大,却没有指向性。为什么他们就会朝尸体的方向看呢?”易如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除非,” 温连海恍然大悟,“除非凶手特地让他们朝那个方向看。” 易如点头,看着封青蔓赞赏的神情。 “凶手是怎么做到的?”温连海双手撑着桌面,疑惑。 “所以封队觉得有必要再对报案人进行询证,也许证人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需要我们来挖出来。”龚晴补充。 封青蔓点头: “所以我们明天要再去问问报案人。” 她说完,抬头看了易如一眼。 易如正好接住她看她的眼神,心中忽然一跳。 “小易,”封青蔓开口。 易如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听到她说:“明天你跟我们一起去。” 她咧开嘴,心中的喜悦倾斜而出。终于!终于她要正式涉足罪案调查了! “是!封队。”她响亮的回答。 大概是因为笑的过于灿烂,感染了周围人,封青蔓温连海不用说,连平时都见不到笑容的龚晴的脸部,都柔和起来。 “好了!”封青蔓一拍手,“现在开始美食时间,谁都不许谈案子!” 夜宵只有三份,封青蔓执意要分一半给易如,易如执意不要,直到最后达成协议,龚晴拿了1/3出来,温连海拿了1/3出来,封青蔓拿了1/3出来给了易如。 “年轻人要多吃点。”封青蔓说,“新陈代谢快。” 易如楞楞的看她将自己碗里的面差不多弄了一半给自己。 “年纪大的人了,吃夜宵容易胖。”封青蔓笑眯眯的解释。 “不会的。”易如赶紧补充,“封队身材这么好。”居然说出来了,虽然听上去像恭维。 封青蔓哈哈大笑,一撸长发: “小易这么会说话!” 她笑起来特别的纯粹,长发随着笑声在身体四周打转,于是一股股的芬芳就随着发丝甩动发散出来。 这一晚,易如伴着笑声在沙发上和衣躺了一夜。 第二日晨,起来跑了个步,给大家买了个早点,在局里冲了个澡,回办公室的路上碰到了来上班的顾家声。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没回家啊,小易。” 易如客气的笑笑,点点头。 顾家声27,8的样子,平头,瘦瘦高高的,穿了件鼓鼓囊囊的黑色羽绒服,看上去就跟刚出校门的小青年差不多。 “这么拼命。”他看上去挺好说话的样子。“悠着点,可不能跟封队学,落得一身病。” 易如一咯噔。 “封队有什么病啊?”她问,心里乱的跟麻绳一样。 “就是不好好休息经常熬夜造成的么,什么偏头痛啦,神经痛啦。”顾家声边走边摇头。 易如暗地里松了口气,还以为封青蔓有什么治不了的病。还好不是什么大病。 大家陆陆续续来上班,陆陆续续的对易如不回家的事情发表感想。易如没说话,很显然对于那三个人,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他们不回家的举动,而对于一个实习警来说,上班第一天不回家还是挺能让他们八卦一阵的,虽然他们都是男人。 封青蔓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出来。 早晨的阳光照在她有些卷曲的头发上,让易如又回想起昨晚上她没心没肺的笑容和头发间的芬芳。她穿了绀色警服,英姿飒爽。 温连海踱到易如边上,他的衬衫已经三天没换了,他嫌恶的把袖子卷的高高的,塞到里侧。 “今天非要回去换身衣服。”他好似自言自语。 易如不吭声,点了点头。温连海撇撇嘴,一脸不爽的喝了口咖啡。 易如想,他虽然知道自己脏了,但被别人认同了还是不高兴的,忽然觉得这个精英还是很孩子气的。 封青蔓一点看不出昨晚工作到深夜的疲惫。 早会上大家简单的交流了下发现和发展,封青蔓布置了些新任务,这回带了杨俊和易如出来。 杨俊负责驾驶。易如和封青蔓坐在车后座。 他们先去那三个大学生所在的学校。 虽然那三个大学生苦苦思考,却依然得不出什么线索。封青蔓他们只好折回再去找第二案报案人——当地的那位妇女。 山区刮着冰凉的大风,三个人都裹紧了大衣下车。那位妇女在家,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劳动人 民,脸晒得黝黑,手掌粗燥而厚实,不像那三个白白净净的大学生。 “要说的我都跟警察说过了。”中年妇女有些不耐烦这些警察三番四次的来问。 封青蔓笑得跟花似地:“是啊,大姐我知道麻烦你了,我就想知道当时的风是怎么个吹法。” 中年妇女虽然不耐烦,但还是很配合的想了想: “风有什么吹法,就是嘘嘘的吹。”她摊手 “什么声音?”易如见封青蔓皱眉,又问。 “嘘嘘的。”农妇说。 封青蔓不说话,似乎思考着。易如和杨俊互相对看了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过,易如也觉得这句话很奇怪,也怪不得封青蔓思考了。 一般人形容风声的时候,不是“呼呼”的,就是“哗哗”的,有谁会形容风声“嘘嘘”的。 “怎么个嘘嘘法?”封青蔓问出易如想问的。 “就是我们山里,常有的,那种‘嘘嘘’法。”农妇一脸不解。 封青蔓一拍手: “今天正好风大,大姐带我们去听听。” 农妇无奈,只好带着三个警察上山。 越往山上走北风就越大,这山又光秃秃没有多少高大的树,草倒是很深,虽然是冬天,但茅草很高,风一过就像头发一样倒下去,露出山上的岩石。这光秃秃的山一座座,看不到尽头。 易如和杨俊跟在封青蔓后面,封青蔓跟在农妇后面,差不多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农妇忽然说: “你们听。就是这个‘嘘嘘’声。” 易如停下脚步,看见眼前的封青蔓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住了被风吹红的脸颊。于是她也学着闭上了眼睛。 那是大风吹过山峡的声音。 连绵不绝的大风吹过山谷,有些碰到了狭窄的山峡,气流急剧收缩,被迫通过狭小的入口,造出了尖锐而独特的声音。 正是农妇口中的“嘘嘘”声。 “原来是这个声音。”易如听到封青蔓这么说,睁开了眼睛,看向她。 她却还未睁眼。姣好的面容光洁明晰,偶尔飘飞的长发下露出了光洁的额头。鼻梁高挺,睫毛纤长,因为冰冻和风吹而泛红的双颊,几乎有着吹弹可破的皮肤。 易如看着,心中如这荒山山峦一般起伏。 她很想告诉她,告诉她她心里埋藏了那么久的秘密,告诉她属于她们之间的秘密。 “是什么声音?”杨俊的声音忽然从耳边响起。 易如赶紧收神,看到封青蔓也睁开了眼,笑容慢慢爬上她的唇。 她走过去,附在杨俊耳边一阵耳语。杨俊点了点头,跑下山去。 易如有些莫名其妙,农妇也不知道他们搞什么名堂,就见封青蔓拍拍农妇的肩,说: “我们再去案发现场一趟吧。” 易如不知道这位侦探高手发现了什么,只好跟在两人后面往山下走。 封青蔓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农妇在前面聊着。 案发现场是在一处山沟里,却不是在半山腰,而是在山下靠近公路的地方。 他们三个快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易如忽然又听到了那种“嘘嘘”的山风,她不由自主地朝左边 看。显然,前面的农妇也听到了声音,不自觉地就被那种声音吸引到,朝左边看。 易如看到枯黄的稻草,并没有倒伏。风虽然很大,山下却不像山腰,有着巨大的风吹过峡谷的声音。 可那“嘘嘘”的风声还是时不时地冒出来。 怎么会这样? 易如被吸引着朝左手走过去,去拨开枯黄的野草。 杨俊很帅气的蹲在草丛,见她过来了,朝她飞了一眼。他嘴上叼着警用口哨,正有气无力地吹着。 易如恍然大悟! 这正是山上风吹过峡谷的那个“嘘嘘”声! 农妇也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就是这个声音!” 杨俊站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腿,朝封青蔓喊: “头,我可以不用吹了吧。” 封青蔓双手交叉,点了点头。 杨俊乐呵呵的从草丛里跑到易如身边: “怎样,你师哥吹得帅气不?” 易如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封队好牛。” 就见封青蔓上去握了握农妇的手:“谢谢带我们去听风声,才让我知道原来那声音和这声音这么像,这给了我们很大的线索,谢谢。” 农妇糊里糊涂的,不知道这些警察到底在搞什么。 送别农妇,三人回车。又爬山又问证的,大半天就这么过去了,易如饿得肚子咕咕叫,回头看封青蔓,估计也该饿了。杨俊倒是看上去永远一副酷样。 “案发现场周围明明是在山下,”封青蔓一脚跨上车,易如跟上。“如果在山上,倒是可以用风吹过峡谷的声音作为解释。可在山下,大风根本没有那么通畅无阻,就更加不会有风过峡谷的声音了。”封青蔓背靠坐垫。 “所以头怀疑其实是口哨的声音吸引了农妇发现了尸体。”杨俊补充,“那农妇听惯了山上的风声,在虽然有风不是那么大的情况下忽然听见了这种奇怪的声音,就想当然以为那是风声了。” “所以,”易如瞪大了眼睛,“所以封队怀疑?” 封青蔓点头。她神情凝重点头的样子帅极了。 易如忽然就想到了卷宗里的证词。 “第一案的案发人说听到了风吹掉树枝的声音,第三案的案发人同样听到了风吹得哗啦啦的声音,所以……”正在她想说出结论的时候,忽然封青蔓的手机急剧的响起来。 那是局里专门配发的专用手机。 封青蔓锁眉,接起电话。 易如脑袋里百转千回,如果说这一切怀疑都如封青蔓所料的,那么,那么凶手当时就在现场!他(她)是故意吸引报案人注意到那些尸体的! 忽然听到封青蔓冷静的声音对着电话: “连海,你去拍照片,把所有围观的人的照片都拍下来,一个都不能放过。” 她放下手机,目光冷冽。 “杨俊,去XX山,又一具尸体被发现了。”她说完,将右手抵住下巴,陷入沉思,似乎自言自语,她说,“看来我们的对手病的不轻。” 是的,易如心中默默赞同,是一个病的不轻的精神病人。 6关注 这又是一个荒郊野外,报案人姓陈,下午三点经过山沟的时候,发现了高度腐烂的尸体。 警队已经把现场管理起来了,围观的群众还是很多,附近山村的都来看热闹。穷山僻壤的难得出个新闻,大家都好奇这起命案会是什么样子。 易如三人到得时候,碰到郑杭和小朱正在拍照,人太多,两人忙乎的连打招呼都没空。 封青蔓和杨俊率先朝里面走。 易如却停住脚步,回望了下四周。 如果凶手就在这围观的人群里,他(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着自己,或者看着警察的? 他(她)为什么要杀这些人,又为什么要故意让人看见?在易如想来,除非此人为了出名,故意做这些事情引人耳目外,就是对警方的挑衅。 无论是出名还是挑衅,都不可饶恕。 她目光冷竣的扫过这些人。这些人重重叠叠在她眼前闪现,他在么?不在么? 无论在不在,她都会把此人从人群中揪出来。 “易如!”陈梓心和王志凡果然在现场,见到她陈梓心一个箭步冲上来热情地抱住她。 “这才一天一夜没见,你看上去老了很多啊!”陈梓心故意取笑她,“听说你昨晚一晚没回家,你不要命了?” 易如低头笑:“这不是没办法么。” 王志凡在边上羡慕:“你这都能进现场了,羡慕死了。” 正在说呢,就听到现场一阵骚动。 “媒体来了。”就听到陈梓心悄声说。 易如回头,看到有个女记者挤开人群就想越过警戒线往里面钻。 她赶紧上前去拦住: “不好意思,案发现场不许进入。”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对方上来就是这么一句很冲得话。 因为太没有常识的对话,易如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确不认识这个身穿职业套装,浓妆的女人。 “不……”她咕囔了一句。 “你实习的?没见过你么。”套装女没等她说完就劈头盖脑一句。 易如倒是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于是点了点头。 没想到套装女完全不给面子,直接推开她往里走。 “哎!”易如想拉没拉住,陈梓心和王志凡也一连茫然的看着她迅速的穿越他们的身体笔直往前走。 “大小姐,说过多少回了,不要欺负我们警队的小朋友了。”温连海非常适时地出现,挡住了套装女的去路。 易如看到他高卷的衬衫袖子,第三天了,还没换。 套装女瞬时变脸,发嗲。 “温帅哥,我们都那么熟了,我保证不会破坏现场的,就让我们这次弄个头条吧,求你了。” 易如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温连海摇摇头: “老大没说话,咱跑腿的做不了主。”他单手拽住套装女往外拖。 没想到套装女挣脱不了温连海,却扯开了嗓门喊: “封队长!封队长!” “别喊了。”温连海一手堵着耳朵,一手拽着她到了警戒线外面。“头忙着不会出来的。” 套装女终于偃旗息鼓,瘪了瘪嘴,不说话了。 温连海看了她一眼,她正一副委屈的样子,他也不心软,用手指指了指她,警告她不要过届。 走过陈梓心和王志凡的时候,特别叮嘱: “千万不要让那个电视台记者米希进来。” 易如终于知道了,原来这个记者叫做米希。 奇怪的名字。 她想。不过这家电视台她倒是知道,地方电视台,经常报道一些社会新闻。她不大看电视,所以对这些人物不大熟悉。 正想转到里面去,看见米希朝她招手。 她有些诧异,找她做什么? “你实习新来的?”米希其实不难看,电视台的记者都不错,更何况她一看就是上镜记者,身后跟着摄像大哥扛着机器。 易如点点头。 “里面什么情况?有多少警官在调查?是不是那个连环杀人案?”连珠炮似的她发问。 易如挠挠头。 “还没进去,我也不知道。”她实话实说。 米希显然很泄气,挥挥手,打发易如的样子: “好了好了。”她双手叉腰,索性完全不管易如,背对她跟摄像大哥说起话来,“这些臭警察,自以为是得很,今天只好又报外围了。” 臭,警察?易如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她拍拍米希的肩: “小姐,我还在这儿呢。” 米希回头白了她一眼,嫌弃似的抖了抖肩,直接走到边上去报道节目去了。 易如手还伸在半空。 “简直是神人!”陈梓心旁白。 封青蔓戴着手套口罩,穿着胶鞋,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的地面。易如戴上口罩进现场的时候就闻到了那独特的臭味。 她止不住地想吐。 尸体又是高度腐烂。脓水四溢,现场一塌糊涂。幸好是冬天,并没有大片的蚊虫围住。虽然如此,她依然被强烈的臭味熏得快晕过去。 那薄薄的一层口罩如何能够掩住刺鼻的味道,更何况她直视了那具尸体。 罗之中过来拍了拍她,同情的看着她,他也捂着鼻子皱着眉头。 法医正在收拾这些溃烂的组织体。封青蔓面无表情的直起身,朝他们走来。 “同一人所为。”她经过他们身边,冷声道。 “看来今晚要熬夜了。”罗之中叹气。 易如单手扶住周围的东西,单手捂住嘴巴,可那味道依然顽强而执着的冲进她的鼻孔,她努力的吞咽口水,可脑中忽然浮现了尸体内脏流泻出的一些组织,胃酸再也忍不住,狂泻而出。 她吐了。 她完全不想在封青蔓面前丢脸。可她制止不住那呛人的味道引起的生理反应,更何况今天一天没吃饭,胃酸泛滥。 她吐的一塌糊涂,吐到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呕吐上了。可一看到自己的呕吐物联想到那堆东西,那种强烈的感觉又统统袭来。 罗之中被她吓了一跳,在边上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40多,老警探,此刻就像一个慈父,轻轻给予易如安慰。 “没事,没事,多看几次就好了。吐光了就舒服了。” 易如吐的昏昏沉沉的起身,眼前看到一方手帕,那握着手帕的纤长的手指往上,就是封青蔓同情的眼神。 “好点了吧?擦擦,去外围拍照去吧。” 易如接过手帕,擦嘴角,闻到了封青蔓身上特有的香味,赶紧拿手帕捂住了鼻子,这才稍微舒服了些。 “不好意思。对不起。”她羞不敢当,拔腿就跑。 罗之中看着她跑走的身影,笑笑: “小姑娘真不容易啊。第一次当案就碰到这样的现场。” 封青蔓也看着她,不说话,默默抿了抿嘴。 易如跑到外围,终于闻到了新鲜的空气,感觉舒服了些。 她将手帕放入口袋。 其实她心里对这个案件一直有一个疑问,跑到外围也正好可以解决解决这个疑问。 她看看地形。跟前几案都一样,现场都是靠公路稍里的路段,有冬天的枯草隐藏着尸体。如果不出所料,第一发现人也是因为某个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才会发现尸体的。 她顺着慢慢踱步,仔细观察着公路的路面。 然后她看到龚晴在前方路段猛拍照。 “龚姐。”她过去看到路面的形状。 龚晴点头。她身上总是有着或有或无的距离感,让人很难接近。 易如也不说话,从龚晴身后越过她看她拍的东西。果然如她所预料的那样,龚晴显然也对此案中的这个问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龚姐也觉得这是个疑点么?”易如问,手指着公路上的印迹。 龚晴回头,看她指着那个印迹: “有想法么?”她单刀直入的问。 “可能性比较大。”易如肯定的回答。 龚晴难得的看了她一眼,眼中是比较肯定的目光。 易如回她一个笑脸。毕竟这么大的问题,封青蔓应该很早就注意到了。 果然,刚回到警局,封青蔓就把一大叠相册扔到桌上。 “这是前几案周围公路的照片,今天的照片龚晴拿去鉴证了。我们现在需要查实这几案案发现场周围经过的车辆。因为凶手转移尸体肯定是运用了交通工具的。” 这也是易如想到的地方,如果第一现场不是案发现场,这个假设现在基本可以肯定,那么凶手必定需要在转移时使用工具。她不相信那种流动的稀里哗啦高度腐烂的尸体可以普普通通的运送到现场。 “因为我们现在怀疑凶手是在案发现场的,所以我们可以假证凶手放尸体的时间和被害人被发现的时间差不大。”封青蔓举着墨水笔慢慢阐述,“因为如果时间相差太大,那么剧烈的气味肯定不能保证在凶手让人发现尸体之前,尸体不被人发现。” 易如点头。正因为假证了凶手在现场,才能推断出凶手放下尸体到引人注意的时间一定不长。 “前几案有些仓促,现场保持的也没有这么好,”封青蔓继续,“可是今天的案发现场公路也被保护起来了。我相信里面一定有凶手使用的交通工具的轮胎痕迹。我们需要把今天的轮胎痕迹和前三案相对比,也许就能清晰地分辨出凶手怎样的工具。” “有没有可能是殡葬车这类的?”小朱提问。 “有可能。这样就比较不容易引起怀疑。”罗之中赞同。 “可是,殡葬车大部分也是改造的,不好说特定是什么殡葬车。”郑杭疑问。 “也许我们可以去问问全市的殡葬公司,看近期有没有人借车?”小朱提议。 封青蔓点头。 “明天你和老罗一起去跑下。郑杭和顾家声去现场周围好好问问有没有目击证人看见过奇怪的车辆。” 温连海举手,一脸沮丧的说: “头,我能不能回家换衣服。” 他那副可怜样将众人惹笑了。封青蔓也笑起来: “我如果说不,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原来封队也会开玩笑!易如看她,熠熠生辉的眼眸。 “温连海,龚晴,易如,赶紧回家休息去。”她挥挥手,“病号我养不起。” 7身份 易如在散会的时候叫住了封青蔓。 “封队,你的手帕,我洗完了还给你。”她捏着那方手帕,奶白色,没有任何图案,很像是封青蔓简约的风格。 这是这两天来易如对封青蔓唯一的了解,封青蔓不喜欢繁复的东西。也许因为破案过程已经够繁复了,她周围所有的东西都是极简化,能用就行。没有花纹,没有图案,包,个人用品,甚至衣服基本都是简单的色彩。 封青蔓笑笑: “不用了,你拿着用吧。如果嫌弃的话就丢掉吧。” 易如心想,怎么可能嫌弃,嘴上却没说出来。她点点头,将手帕放进口袋。 封青蔓正要转身,易如忽然鼓起勇气说: “封队,我有些话想跟你单独说。” 封青蔓看着她,有些疑惑不解,不过还是示意她去办公室。 易如咽了咽口水,呼出一口气,跟着封青蔓进了办公室。 “有什么事么?”封青蔓倒了一杯水喝。刚她开会都没顾上喝水。 易如两手绞在一起,犹豫着该怎么开口,就见封青蔓拿着水杯坐下来,看着她。 “你这样子很像被我罚站的小学生。”封青蔓开口。 易如笑,的确很像。 “封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很早之前的事情?”易如终于说出第一句话。 封青蔓蹙眉看着她。 “很早以前?”她疑惑的反问。 “是啊……”正在易如要开口的时候,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是封青蔓的手机,不是局里配的,是她自己的手机。 封青蔓站起来走过去,看了一眼手机,不好意思地朝易如示意她先接下电话。 易如点点头,收了口。 就见封青蔓接了电话走到墙角。 “喂。”声音虽然压低了,可房间那么小,易如还是轻易能够听见。 “我知道了。我在工作啊。”封青蔓似乎对什么人正在解释。 “我明天会去的,这次肯定不会食言。”似乎给什么人承诺。 然后她挂了电话,转身,抱歉得朝易如笑笑,将电话搁在了桌子上,微微叹了口气。 “你继续,很早以前怎么了?”她看着易如。 易如也朝她微笑,抿唇摇头。 “没什么,没什么大事。”她忽然不打算告诉她了。“我先下班了。封队你也该好好休息休息,打扰了。”她没等封青蔓的疑惑出口,便转身,也不看她,径直走出了门。 刚才的电话肯定是关心她的人,易如能□不离十的猜出是谁,不过无论是谁,她只要知道封青蔓过的很好就足够了。至于易如是哪号人物,封青蔓完全没有必要来知道。 她将门带上,自嘲的笑。 已经很晚了,易如在车棚推了车出来,到大门口正要骑车,忽然一阵大灯朝她打来。她被强烈刺眼的灯光照晕了,赶紧拿手一挡,从指缝间望过去,心中极其不悦,谁那么大胆在警局门前打大灯。 昏昏间见一人影跑过来,然后是一阵噼哩啪啦的问话: “这位警官是不是负责连环杀人案的?不知道是否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市民们对此表示非常担心,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够破案?” 易如将手放下,果然看到一身套装的米希举着话筒,充满询问的眼神直直的看着她。 易如耸耸肩。 米希一见是她,刚才那副全副武装的神情忽然松下来,反倒变成了一脸嫌弃: “原来是你这个小兵啊。” 小……兵? 易如无奈的笑笑: “不好意思,米大小姐,让您失望了。” 米希连跟她搭话的心情都没有,转身举了举话筒: “不用拍了,弄错人了。” 大灯瞬时熄灭了。米希自顾自将话筒线收好,似乎易如这个人不存在似的,踩着高跟鞋又得得的走了。 易如一脸茫然的被晾在那里。 真想好好夸夸米希这种专注的职业态度。对我有利的我就逼问,对我无利的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是个脑子很清楚的女人呢! 易如摇摇头,骑上自行车,回家。 易如住的地方在老城区,她将自行车放好,就着昏黄的灯光破烂的阶梯,上了三楼,开了锁,洗了把脸,换下衣服,穿上黑色运动衫裤。 她出门,下楼,双手插兜,将运动衫的帽子盖在头上,拐了几拐,走到了大路上。 老城区的大路,夜晚十点多,布满了小摊贩。虽然是冬天,虽然已经晚了,街市上依然熙熙攘攘,人来人往。麻辣烫,烧烤店,熟食店,蒸腾的热气在冬夜飘荡,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垃圾的臭味,人味,混在一起,交杂出夜市独特的味道。 易如面无表情,熟门熟路的在熙攘的人群里穿梭,稍微走了一段路之后,忽然拐到街市边上的小巷。 这是和大路街市完全不同的世界。紧窄的小巷,潮湿的墙面,散乱墙角的垃圾,无时无刻不在潜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易如看看身后,确认没人跟过来,这才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才走了几步路,迎面就见一人倚靠在墙上,横挡住了狭小的巷子。 易如停下脚步,从兜中掏出一枚硬币,朝那人一扔。 硬币反射着夜光,划射出一道弧度,那人随手一接,转身就走。 易如不说话,也同样转身,走出小巷,走到大路上,看似随便的找了一家麻辣烫铺坐下,点了菜,点了啤酒。 铺子铺了几张折叠桌,随手放着几把塑料凳子。其他座位都满座了,易如前面坐着一民工打扮的人,喝着二锅头,吃着麻辣烫;右手边是另外一个民工打扮的,正在等着上菜,双腿交叠,双手放在搁起的大腿下面。 易如静静等着上菜的当儿,一瞬有人坐在了左手边的空位上。 看上去还是个民工,精瘦精瘦,胡子3,4天没刮的样子,胡乱长着,黑色的夹杂着白发的头发挺长了也没剪,油腻腻的棉袄穿着,早就看不出颜色。 他也拿了一瓶二锅头来,拿了个纸杯,倒了些,然后举起瓶子示意易如要不要。 易如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啤酒。 那人便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易如的麻辣烫上来了,她没吃,随手推给了左手的那个民工: “我请客。”易如看着他。 他嘿嘿的笑,摸了摸头,毫不客气大吃起来。 “老板生意做的如何?”易如喝了口啤酒,随口问了句。 那民工样子的人面露喜悦的表情:“生意不少,生意不少。” “卖掉几个?”易如看着热闹的街道,漫不经心地问。 “五个。”那人豪爽的吃的大汗淋漓。 易如将杯里啤酒倒掉,剩下半瓶随手给了右手边等上菜的民工。那民工吃了一惊,没想到会有人送酒给自己,笑起来,露出棕黄的牙齿。 易如站起来,熟练的穿过街道,走上涂着惨白墙漆的楼道,进屋。 她没开灯,借着外面的亮光,脱衣,上床,将封青蔓的手帕放在了枕头边,看了看,闭上了眼睛。 8关系 封青蔓伸了伸懒腰,看了看发白的天空,又是一个晚上过去了,这案子到处都是线索,却像散乱的一盘沙,组织不起来也找不到出路。 她站起来,拉开橱柜,换了一身衣服,洗了个脸,看了看镜中自己的样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拉开门,看看空荡荡的大厅。昨晚上大家都回家了,因为需要做好今后长期奋斗的准备。只有她的脚步声回荡在大厅,那么响亮。 她过去给自己冲了一杯黑咖啡,将卷宗放在龚晴的桌子上,然后习惯性的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放松下自己的脑细胞,首先给自己整理清楚思路。 第四个受害人。目前为止都还没有查出这四个人的身份,全市都没有报人口失踪,她强烈的怀疑这四个受害人都是来到大城市却还没有找到工作的盲流。正因为这是一个灰色群体,没有人关心,没有人有数据,失踪了也是正常的。 这是最头疼的答案。如果无法确定受害人,自然无法按照正常的路子去调查凶手,特别是像这类凶手,可以明显看出是为了杀人而杀人的,这样的随机性太强了,简直防不胜防,谁都不知道下一个受害人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可是还是可以查到些什么的,比如作案工具,运送工具,希望今天罗之中和小朱能够从抛尸现场周围问出些什么来,也希望,鉴证科能够把受害人的具体身份调查出来。 她喝了口咖啡,忽然看到易如拐进了楼里。 这小姑娘挺勤奋的。她心中不由赞许了下。无论是直觉还是努力,都是无可挑剔。她有些羡慕易如,就凭几张照片就能找到线索,那是上天给与的天分。像她这样的警察也许要想破脑袋摸爬滚打历尽千辛万难才能往对的方向走,而天才如易如随便一看,轻轻松松就能找到对的方向。 她希望她能够进局里,无论是不是在她麾下,像易如那样的镤玉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发光发亮的,因为刑警这份职业,就是为她设计的。如果局里能有像易如那样的人才,那么破案率就应该会直线上升吧。她很期待这个小姑娘到时候破案的丰姿,这样的场景应该不会太远,只要她毕业,她会大力推荐易如入局的。 正胡思乱想间,易如已经进了办公室。 见封青蔓在,易如显然吃了一惊。 “早。”封青蔓首先给她一个微笑,打了声招呼。 小姑娘有些勉强的笑了笑,然后抿了抿唇,说: “封队,昨天,昨天实在不好意思。” 她说的是昨天要跟封青蔓说话却自己先落跑了的那件事。 封青蔓摇摇头,笑笑: “你想说的时候再跟我说。没有必要道歉。” 易如点了点头,跟之前一样双手绞在一起。 也许在我面前有些紧张?封青蔓看她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觉得自己还是赶紧进办公室不要给小姑娘增加负担才好。 她刚要走,就见易如抬起头,冲她说: “封队,我买了包子,你还没吃早饭吧。”她从羽绒服里掏出了热气腾腾的包子,递给封青蔓。 封青蔓有些吃惊的看着她: “那你呢?” 易如摇摇头:“我再出去买吧。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呢。” 封青蔓看看钟,才早上6点半,她想了想说: “要不没事的话,咱俩出去吃吧。” 易如瞪大了眼睛,大概没想到封青蔓会这么提议,木然的点了点头。 封青蔓觉得她的表情相当的好玩,不由得微笑。 他们出了局里,走了几步,找了家早餐店。封青蔓点了豆花,就着易如买的包子吃。易如则点了豆浆,唏哩呼噜的喝着。 冬天清晨空气冷冽,易如却丝毫没有觉得,双手捧着豆浆,温暖渐渐从指尖渗透入心间。封青蔓吃了几口看她: “就喝豆浆?” 易如恍然大悟:“我忘记了!” 封青蔓哈哈大笑,居然还有人到了饭店会忘记点菜?! 正吃得起劲呢,忽然有个大嗓门响起: “封队长!” 米希风一样的从早餐店门口刮进来,欣喜若狂的样子: “终于找到你了!”她带着摄影师朝封青蔓冲过来。 封青蔓脸一沉,放下筷子,偷偷对着易如说:“快走。” 还没等易如回答,她就起身往外走,易如也知道米希怎么个难缠,赶紧跟上。 米希却拦住了封青蔓的去路。 “封队长,吃早餐哪?昨晚通宵办案哪?透露点消息么,警方对这件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市民们都很关心啊,无目标连环杀人惹得市民人心惶惶啊!警方需要表个态吧。” 封青蔓闪过她往店外走,眼见封青蔓走的飞快,米希一下子拉住她的胳膊。 封青蔓回头,眼神冰冷看着米希。 米希却不怕这一套,不愧是记者,摸爬滚打下来的,见封青蔓停住,立即又把话筒伸到封青蔓前面: “封队长,警方还有多少细节没有透露给市民们?难道警方就眼睁睁的看着死亡人数继续上升而不作为么?” 易如有点火,不仅是米希对封青蔓说话使用逼迫的态度,更是她对警方没有尽力查案的诬蔑。 封青蔓看看米希,微微张了张口。就在易如以为她要回答米希问题的时候,她却忽然转身,飞快地走了。 米希大概也没预料到这一茬,吃了一惊,伸手又想抓封青蔓的胳膊,却没料到封青蔓速度飞快,连袖子的边都没摸到,已经走到几米之外了。 易如赶紧追上。米希倒是没有为难她,却转身对准了镜头: “诚如各位观众所见,负责此案的警探封青蔓不仅对此案没有任何表态,反倒对我们的问题敬而远之。那么在警方手里究竟掌握了多少证据,警方为什么又迟迟不肯出面表态?为什么所有涉案的警员统统选择了缄默,明珠台将继续为你追踪真相!” 原来刚才他们一番缠斗的时候,从头到尾摄像机都是开着的!很显然米希料准了封青蔓不会回答她,故意演出了这么一出戏,好让警察坐实调查不力,据实不报的罪名! 易如一边走一边回头狠狠看了米希一眼。 人家大记者却没看她,只是优雅的放下了话筒,仿佛轻松的吐出一口气。 封青蔓到了中午,果然被局长叫了过去。 虽然她早预料到了这结果,可还是有些不甘心。她进局长室的时候,局长特意将电视机打开。 午间新闻持续不断的播出了米希的新闻片断。里面不但有米希报道的内容,更可以清晰地看到封青蔓板着脸躲着摄像头的狼狈镜头。 “警察一点脸面都没了。”局长胖乎乎的,面容和善,官场的人的体型都差不多,应酬多了,油光满面。 封青蔓长叹一口气。 “小封啊,你是很优秀的,我也知道你解释也好,不解释也好,他们都会抹黑警方。”局长反过来宽慰她,“现在看来这案子要瞒也瞒不住了。所以必须要对公众有个交待了。” 封青蔓抬头看他,不知道局长想干吗。对公众有个交待?问题是现在没查到什么东西,连受害人是谁,嫌疑人的框架都没有确定,怎么交待?说对不起我们还在查么? 局长摸摸肚子,问封青蔓: “小封你具体查到什么地方了?” 封青蔓只好委婉的报告了下案子的具体进展,每天晚上她都会发邮件像局长报告此案,局长问她,显然他没有仔细看过报告。 “嗯,好吧!我们今天下午召开记者发布会,集中向媒体解释所有问题!”局长手一挥,定了。 封青蔓皱眉,有些东西不能公布,反倒会引起恐慌,她不知道到时候局长会怎么跟媒体解释。 “到时候你跟我一同列席。”局长又加了一句。 “是。”她只好答应,或许到时候她可以糊弄过去一下。 易如和杨俊他们也在网上看到了视频新闻,几个人都愤愤不平,封青蔓回来的时候易如见她脸色不大好,就知道局长找她肯定也是为了这事。 封青蔓走过来跟温连海说了一会儿,温连海的脸色也变得不大好看。然后易如他们都知道了局长要开记者发布会的事情。 “平安夜还真是不平安啊。”小朱说了这么一句话。 大家这才想起来,今天是12月24日,平安夜,局里好热闹的那些人早就挂了好多圣诞的装饰品,就他们这里,连个圣诞的气氛都感觉不出来。 似乎为了印证这一点,易如桌上的电话适时地响了。 “喂,易如,学校同学都说今天去聚聚,你能出来不?”是陈梓心的内线电话。 易如环顾了下四周: “恐怕不行呢,我去不了了,你们去玩吧。” 陈梓心失望的啊了一声: “过节都不让人出去玩啊?你就一个实习的么。” 易如无奈的笑了笑,放下了电话。 与此同时,封青蔓也接到了电话。 自然是他的。 “你准备好了么?我去接你啊。”男中音不紧不慢的说。 封青蔓简直要给跪下了: “崔凯,真的不好意思,我今天要晚点过去了。” 对方没说话,陷入一阵沉默。 封青蔓尴尬的笑笑,自说自话: “都答应你了,我今天一定会过去的。你跟叔叔阿姨先吃吧,我局里有个记者发布会,弄完了直接过去啊。” 男中音低沉了声音: “三番几次了,总是叫我爸妈等你,你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场上想想。” 听他明显的语气低落,封青蔓却沉默了,的确是她不对,他责怪她是自然的,那就责怪好了,她不想再多的辩解了。 “哎。”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儿,男中音叹了口气,“青蔓,你的脾气太顽固了。” 封青蔓依旧不说话,她不是一个擅长道歉的人,他要怎么想是他的权力。 “你说一句‘对不起’能怎么样呢?”他依然不依不挠。 “我一开始就已经说过不好意思了,可就算这样你还是要继续责怪我,是我不对,你还能叫我说什么呢?”封青蔓心理清楚自己的别扭脾气,可怎样都改不了。 对方不再说话,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封青蔓紧咬下唇,觉得就这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解决对策的,正要开口道别,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想必是气极了她的死不认错和无理取闹了。 崔凯是个好脾气的人,封青蔓一直知道,对于一个富二代来说,真心真意已经很好了,更不用说这么好的脾气。要等他摔电话,除非是真的把他逼急到一定程度了。 封青蔓心理其实是万分过意不去的,可是,她不习惯低头,在这点上,她永远希望对方能够了解自己迁就自己。其实不单单对崔凯,连她妈也常常气死了她这个脾气,越是亲近的人,越容易受到伤害。 封青蔓甩甩头,努力将负面的情绪甩掉,因为接下来她还有一场头疼的硬仗要打呢。 作者有话要说:一天3000多字更新还真是苦差事啊!然后看到10个以内的回复心真是拔凉拔凉的呀! 9压力 易如在桌上铺上地图,皱眉仔细研究。 温连海端着咖啡靠过来。今天这个爱整洁的男人换上了白衬衫,长毛衣,整个人看上去像个书生而不是警察。 “差不多开始了。”他对着易如说,顺便指了指电视。 电视上正在直播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局里宣传部的几个人手脚挺快,上午说要开,下午就不知道从哪里变成了个像模像样的现场。 易如抬头看见封青蔓戴着警帽,穿着警服,英姿飒爽的坐在局长边上,对着镜头。估计应该再没人会比她穿警服更好看了。 这个大办公室里,所有的专案组成员出去办事了,办公室显得空荡荡的,温连海将电视机的声音调大了些。 这就听到宣传部的人开始主持起发布会了。局长一看就已经习惯这类场合,一派祥和的笑眯眯着,边上的封青蔓一看就是心事重重,面无表情的坐着,与局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立即就有记者发问,闪光灯一阵耀眼。 易如低头继续看地图,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温连海: “我们市被几座山包围着?” 温连海皱了皱眉,想了想:“六七座吧?” 易如摇了摇头,继续看地图。 这就听到有记者尖锐地问为什么不把消息公布给民众,造成民众之间流言不断,人心惶惶。 弥勒佛一样的局长继续笑眯眯的进行他官方上的解释。 连温连海都听得皱起了眉头,这么打官腔的解释,一点没有诚意,还开什么新闻发布会,明天各大报纸头版头条肯定批判警方不作为。 “厚,这架势。”这中间插话进来的是罗之中,原来是他和小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对着阵仗颇大的这次新闻发布会,老罗咬着烟颇为精准的评价。 温连海放下咖啡杯,问他们有什么发现。 “有一家公司说他们一个礼拜前倒是卖掉了一辆殡葬车,可一个礼拜前不符合作案时间。”小朱耸耸肩,有些沮丧。 温连海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辛苦了。你们问出买车人的信息了么?” “问还是问了下。发票什么的都拿来了,车号也有记录在案。一查就应该能查出卖给谁了。”老罗抽起烟来,易如不大喜欢烟味,可这局里基本都是老烟枪,她只好坐了远些。 “卖车老板说买车的人是打算在邻市开个殡葬公司,就问他们直接买了辆车。”小朱补充,“没有任何疑点。” 温连海无奈的点头。 正好听到局长一本正经的在电视上说:“关于这个问题,无可奉告。” 易如想了想,问罗之中:“罗哥,我们这城市里有几座山?” 罗之中本地人,一般上了点年纪的男人对乡土的学识和热情要远远强烈过女性。 “五座啊。”罗之中想也没想。 温连海皱眉:“是么?我以为有六七座呢。” 罗之中解释:“其中两座是连着的,算作一座两个山峰,所以是五座。” 温连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易如心里那根弦被重重的弹奏了一下! 这时听到电视上有记者问: “有传言说此案的凶手其实是在像你们警方发出挑战。他的动机就是看你们警方有多少能力。现在大家都在说只要警方不破案,受害人数将会越来越多。请问警方你们多久能够破案消除这种恐惧呢?” 局长依旧笑嘻嘻的开始说: “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关于这个案子啊,我们已经动员了所有的精英,尽快会给市民们一个答复的。我相信我们处理这个案子的警员都是相当优秀的啊,市民应该相信他们的能力。” “可万一你们破不了呢?”那个记者咄咄逼人,“或者万一你们要花个一年半载的,这要怎么才能让市民们安心呢?” 局长脸色有点不大好看,大概觉得这记者烦得很。 “请问你是从哪里听到凶手在挑战警方的流言的?”发话的是封青蔓。从头到尾这场发布会没有出声过的封青蔓,忽然出声了,虽然语调冰冷,跟平时布置任务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那记者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也没准备好答案,只好回答: “市民们都在传。”他说。 封青蔓眼神冷冽的看了他一眼,开口说: “如果说只是市民在传,那么从头到尾就是个流言而已;如果只是个流言,那么我们警方就没有必要就这些问题一一做出解答,等到抓到犯人的时候流言自然就会不攻而破;如果这不是市民在传,那么有些人说出这样地话来,就别有用心了,这样反倒是我要问问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这句话了,因为这对警方来说是条很大的线索,那么能了解凶手心里的人也许就是凶手本人。至于也许只是一部分的市民在传这句话,那我就要质问你,为何这一部分人的话,你要拿来质疑警方,反倒引起社会不安,搞得人心惶惶了。” 小朱在电视机前叫了一声“好!” 易如却摇摇头。 果然不出她所料,记者们最爱的就是这种场面,他们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群。 “这么说来照封队长的话,你们警方真的还没有查出凶手到底是谁了?”另一位记者敏感的抓住封青蔓的话语。 “这个,我们封队长只是认为线索多一条就是一条而已。”局长出来打圆场。 “封队长说这话意思就是杀人案没侦破是我们媒体的责任咯?”刚被说得那位记者情绪有些激动。其他记者也开始纷纷反驳封青蔓的话,毕竟她那句话针对的群体太大了。 易如替她捏了一把汗。 封青蔓面不改色,说: “大家不要激动。我在这里不是要指责谁,也不是要谁来指责警方。”她扫了一眼台下,提高了嗓门,“我们的立场都是一样的,谁都希望能够早日破案。我们共同的敌人是那个凶手,现在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希望市民也好媒体也好能够和我们站在同一战线上,遇到线索能够尽快通知我们。如果凶手真的要挑战警方,那就让他放马过来,我们不会怕他的。” 镜头给了一个拉近镜头,放大了封青蔓的脸,占据了屏幕,她没有看镜头,却能看清她坚毅的眼神,和冷峻的神情。 封青蔓在发布会后被局长叫过去好好训了一顿话,大致的意思就是她擅作主张的发言和表态打乱了局长所有的部署。 “那些记者就爱看这种好戏,你那么说不就是给他们增加素材而已,其他的还有什么?对警方有什么好处?小封啊,你太幼稚了。”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下楼,穿过走廊,走进专案组办公室。好像所有人都回来,她没仔细看,她忙着换了衣服,换了鞋子,喝了口水,就往外面走,顺便交待了温连海替她打点着,她打算吃完饭就回警局继续办公。 坐上出租,报了地址,中间看到水果店还开着,进去买了个果篮。 崔凯他们家在郊区的别墅。独栋一栋,花园极大,有独立的游泳池和网球场。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找了半天,还以为走错地方了。 是崔家的佣人开了门,引她进了客厅。客厅很大,崔凯爸爸喜欢金色,就把整个大厅装饰的金碧辉煌,大厅中央挂着水晶吊灯,富丽堂皇。 崔家已经在吃饭了。封青蔓进去的时候,崔爸爸很热情地招呼她: “小蔓,快点过来,饿坏了吧?” 封青蔓乖巧的叫了叔叔阿姨,上座的时候瞥到崔凯依旧在生气,并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她只好跟崔爸爸聊天。 崔爸爸其实人很好,快60的人了,白手起家,从水泥工开始到房地产商,坐了东风,成了首富,但生活习惯依然保持之前,他很喜欢封青蔓,跟她很聊得来。崔妈妈也很好,当初是作为家庭妇女辅佐崔爸爸做生意,苦也苦过,累也累过,终于熬出了头,现在开始注意形象,做做头发呀,美容什么的。骨子里却依然如旧,家里吃饭一定是崔妈妈下厨的。 比如今天也是。传统的四菜一汤,也不因为封青蔓来了而特意加菜。封青蔓知道那是特意表现出不见外。 “小蔓,最近工作特别忙哦?”崔爸爸还在吃,崔妈妈已经吃完起身去客厅。崔凯看了封青蔓一眼,也跟着他妈坐到了客厅。 佣人拿了饭上来,封青蔓着实的饿了,夹了一口菜,感觉实在是香甜可口。情不自禁的称赞了崔妈妈,把崔妈妈开心的。 “多吃多吃。”崔妈妈憨憨的笑着。 封青蔓这才有力气回答崔爸爸的话:“是啊。” 有时候崔凯这里让封青蔓感觉到强烈的幸福感,就是因为他这里给她无比幻想过的家的感觉。有父母疼爱着,下了班有一句没一句的能够聊聊天,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吃饭,最幸福的时刻,对封青蔓来说就是这样。所以很多时候,她非常喜欢到崔凯家来。 她一边吃饭一边跟崔爸爸胡聊,享受着家庭的感觉。那边崔妈妈打开了电视,转了频道,正好看到地方新闻报道警察新闻发布会的消息。 电视上有一女记者在那里评论,封青蔓在发布会现场也看到过她。 “负责此案的封警官宣称她会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凶手,可她前一句话刚刚透露了信息说没有线索,这样前后矛盾的发言让人怎么能够相信?纵观整场发布会,唯一可以证实的是,警方对这几天连续发生的命案束手无策。” 封青蔓明明不想听,可那些话语还是如蛇一般从她耳朵钻入,抵达她的四肢,侵蚀她的灵魂。她又不好叫崔妈妈关掉电视。 崔爸爸却在边上注意到了她。 “不要紧吧,小蔓?那些记者就胡说,你把电视关了!”他凶巴巴的朝崔妈妈说。 崔妈妈贴心的关掉电视,走过来。 “真的没事。”封青蔓对着他们笑笑,“让他们说好了,这是他们的自由。” “那也不能这么信口开河,哗众取宠的。”崔爸爸说。 “哎,那些人都是靠说大话吃饭的,都不要脸的。”崔妈妈也站在同一立场上。 封青蔓感动,他们是真正像父母一样关心自己。 “小蔓呀,你看,你这工作也太累太辛苦了。”崔妈妈同情的表态。 封青蔓摇摇头:“没事,习惯就好。” “没事就好。”崔妈妈点点头,“不过你要是觉得太累了也不用勉强,你叔叔一句话,市里什么公司都能进,工资福利肯定也不会亏待你的,女人么,老这么做警察也不是个事。” 崔妈妈跟她说话的时候,是抓着她的手的。封青蔓却觉得自己的手越来越凉。 她知道崔妈妈是为她好,她也知道这一件事肯定会提及,只是没想到是现在她压力最大的时候。 她抬头看崔凯。 崔凯站在不远处,没看她,装着看别处,但很明显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的个子挺高,人也长得挺帅,穿高级订制西装,一表人才。封青蔓看着他,心忽的一抽。 “让我再考虑考虑。”她低下头,只好如此回答崔妈妈。 10奇想 封青蔓去赴晚宴的同时,易如也从局里出来了。她环顾四周,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早上吃早饭的那家饭店吃饭去。 那家店斜对着警局门口,易如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点了炒年糕。从窗口看出去,好事的警员贴了几块圣诞老人的贴纸在墙上,还有些灯彩装饰,因为孤零零的,附近也没有什么能够相对应的装饰,反倒多了些凄惨的氛围。 易如还记得去年圣诞的时候,他们全班包了一家就如现在这样的小餐馆,好好的热闹庆祝了下,想不到今年还没毕业,她就享受到了成人世界的孤独。 易如反而是喜欢一个人独处的,就各方面来说,一个人办事要容易很多。老板端上炒年糕,她掰开一次性筷子,正想吃,抬头看见警局外一个人影,背靠警局的墙。 她认识那个人。那个记者,穿着厚重的羽绒衣,居然这个时间还在警局外面站着。 米希觉得自己快冻死了。冰天雪地的她已经在这附近徘徊了3,4个小时了,警察局里的那些大老爷们没有一个怜香惜玉的。 当初她要读记者专业的时候有那么多美好的幻想。她要做名记者,穿梭在枪林弹雨间,冷静沉着的报道,将最新的消息传递给全世界,将最好的自己展现在屏幕前,她一定会口齿伶俐的让有名人们哑口无言,也肯定会巧舌如簧套出经济界的黑幕,然后时间一长,功成身退,带着相机到处去旅游,安稳度过晚年,顺便出版一本或者两本的书籍,影响着下一代年轻人继续从事记者这个行业。或者还会有人替自己写传记。 可现实太残酷,毕业后,没有关系找不到工作,名校毕业只好发配到地方电视台。从事着家长里短,三姑六婆的社会新闻。大多数的时间,她跟狗一样的穿梭在这个城市里,有时候需要一个人扛着摄像机,驴一样的重劳力活。如今虽然是个半小不大的名人,也仅限于知名在大婶大妈的菜篮子议会之间。真要上街见到她,大多数人也不过就是“哦,你就是电视台里的那个,那个……”,为了这个小名气,她要拿低微的薪水供养那些光鲜的衣服,随时随地在公众场合注意形象。然后晚年呢?反正她现在只是凭着体力在硬撑,谁知道这么下去能不能嫁出去,能不能有人肯娶,甚至能不能活到中年都是个问题。 米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气息在空中遇冷,白白的散发开去。 希望这次这个案件能有什么线索可以让她翻身。 正在胡思乱想,背后有人轻轻敲了敲她的肩。米希回头,看见那个小实习警站在她面前。小警察很瘦,比她高一个头,因为距离比较近,她不得不仰看她。 “干吗?”米希问,小警察那里问不到什么东西。 “你今晚一个人?”小警察说话时,喷出雾气来,“搭档呢?” “关你什么事啊?”米希有些不爽她的多管闲事,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她搭档说今天平安夜,下午新闻发布会又举行过了,估计问不出什么的,居然自己提前回家了!把她一个人撂在这里。 米希不回家,直觉告诉她她今天会抓住些什么内容,因为在人家都休息的时候,自己在努力,老天爷总会看在眼里,给些奖赏吧! 小警察并不生气她的回答,反倒笑笑说:“今天平安夜,还蹲点哪?不回家陪家人?” 米希现在觉得这家伙是纯粹来看她笑话的了,她说这话明显是来抬杠的,哦不,是来出口气的吧?替她上司早上那桩出气来的,一定!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警察都是小鸡肚肠! “我在这里站着蹲着还是躺着,都是我作为市民的权利,一毛钱都不关你的事!”她朝小警察吼,谁怕谁啊? 小警察却呵呵的笑了:“都不知道你凶什么?我看你平安夜也一个人,我也一个人,不妨一起吃个饭?我就是为了这个问你的,没别的意思,你要觉得不想吃,不需要拒绝,我这就走了。”易如摆摆手,她觉得这个记者实在是非常奇怪的一个人,有着一个奇怪的名字。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这就发火了呢? 米希一愣,她没想到小警察原来是邀她一起吃饭。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小警察要这么做?警察不是躲他们躲得远远的么?她一定有什么企图吧?在菜里下毒报复她?不对不对,她是警察不会害人的;在菜里下药报复她?为什么?就为了早上对她上司不尊敬?那代价也太大了吧?她一个投诉就可以把小实习警给解雇了。对哦,她不过就是个小实习警而已,干吗冒着风险做坏事?那她到底想干什么? 易如吃惊的看着米希脸上几分钟内闪现的很多很复杂的表情,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脸上能在短时间变换那么多神气。这个记者不去演戏有些可惜呢。 “我走了。”她摊开手,表示放弃跟记者交流,他们不生存在同一个世界。显然记者的世界太丰富多彩不需要他人来参与。 她双手插兜,准备折回去吃炒年糕,忽然听到背后一个傲娇的声音: “有什么好吃的?” 她回头,看看记者,记者脸上已经一幅老娘答应是抬举你,不然老娘死也不会跟你一起吃的表情。 “你吃沙锅不?”易如想笑又不能直接笑。 听到沙锅,刚才的老娘神态立即消失,米希记者双眼发光: “吃,吃!” 半个小时后,米记者已经捧着圆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了。 “怎么今天记者会反倒没见你?”易如漫不经心的问。 “发布会有什么好玩的,发布的东西都是事先对好台词的,真心话你们警察又不会公布的。”米希没好气地说。 “哦。”易如表示理解,“不过,就你这样蹲点警局,不是更加问不到什么了么?” “这就不好说啦。”米希嘿嘿笑笑,“有时候媒体跟警方也是互相利用的,我们媒体始终都是弱势方,哪天你们队长决定利用我们的力量,鉴于我天天在她面前晃悠,我就是最理想的对象了!” 米希说这话的时候信心满满的样子,易如却觉得好笑,如果真要运用媒体的话,一个电话打到报社就行了,特意跑到警局外面去告诉记者,不像是封青蔓的作风呀。 于是她换了个话题: “没男朋友陪?” 一句话把米希噎死了,她东看看西看看,嘴上还逞强:“没,没有,不!有啊……” 易如浅笑。 米希觉得不爽了,凭什么被这个小实习警羞辱,怎么看她都比自己要小很多,还没出社会的小毛驴居然敢羞辱大记者! “我有没有男朋友关你什么事?!”她扯了嗓子朝易如吼。 易如摆出一副怕了你的样子,转而婉转道: “你看你做的也是一幅很正经的工作,你们这行也应该会认识很多有钱有业的少爷公子们,我是觉得你没有男朋友挺遗憾的。” 米希一愣,原来她是觉得她好,所以才这么问,立即原谅了这个见风使舵的小警察。 “我不喜欢那些公子哥。”她摆摆手,“大多数电视台的女人不是当二奶,就是当二少奶,本小姐我对这些都没兴趣。” 易如觉得好玩,大概刚才情绪起伏大,再加上寒冷的冬天吃的砂锅暖心暖胃,米大记者开始剖心掏肺的说真心话,暴露电视台内幕消息了。 “不是吧?”她赶紧附和她一句,顺便要了一杯酒,点了几个小菜,塞到米大记者跟前。 米希觉得这小警察会做人的很,居然猜透了她的心思,她这时候就希望有杯酒喝喝,来消磨掉白天工作的巨大压力。 然后她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电视台的那些孤男寡女的故事,哪个跟哪个怎么了,哪个又跟哪个怎么了。 “那你想找什么样的?”易如适时地插话转移了话题。 “我么?”米希的脸颊开始泛红,有些热气从身体里面散发出来,温暖了她快冻僵的身体,她开始觉得身体轻松了,眼前这个倾听者也很好,一切都开始进入一个舒服的感觉,“我又不要人家多有钱,多有地位,我就要一个我爱他他也爱我的人,普通人!这样柴米油盐酱醋茶,就足够浪漫了。” “你不可能找不到这样的。”易如继续给她续杯。 “是有过。”米希眼神有些涣散,“不过我工作太忙,总是不能定时和他约会,后来就没成,没成功。” 她的眼神是无奈,她的表情是遗憾,易如可以想像她应该很喜欢对方,可是有缘无份讲的应该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你是个好人,你一定会找到合适的人的。”易如看着她。 米希透过自己朦朦胧胧的眼睛看见眼前坐着的这个年轻小姑娘,瘦瘦的,五官长得很不错,不是那种一眼看过去让人觉得好漂亮的美女,却是那种能够慢慢体会出美丽的脸庞。这样一个小姑娘,夸她是个好人。 是醉了,一定是醉了,居然有人会说她是个好人。无论求学还是工作,不认识她的人都觉得她高傲势力看人不顺眼,认识她的人都觉得她奇思怪想不脚踏实地,居然有人才见过几次,就说她是个好人。 她呵呵的笑起来,觉得跟眼前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太投缘了。 “你叫什么?”她决定就算这个年轻人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但还是打算和她做朋友了。 “易如,容易的易,一如既往地如。”易如介绍,砂锅吃完,酒也快喝完了,这米大记者终于想起来问她是谁了。 “易如?一如既往?嗯,我知道了。我叫米希,吃饭的那个米,希望的希。”米希醉醺醺的自我介绍,然后伸出手要去握易如的手。 “我知道。米大记者大家都认识。”易如笑,握住她的手。 “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米希笑起来。 其实米希这样的女人真的不适合当记者,易如一边握手一边想,她其实本性是迷糊的,只是为了讨生活故意装出一幅强硬的样子来。看她现在喝醉着,媚眼如丝的,长成这样想当女强人就是浪费,她做记者太美了,很容易就让人忘记她还有头脑,也怪不得她做记者做得这么累了。 “作为朋友,”易如顿了顿,想了想,看了米希一眼,眼见着米希散漫的眼神懒散的聚焦到她身上,这才开口说,“作为朋友,你要保证完全不泄露。” 米希迷迷糊糊的,皱眉:“保证什么?” “你先保证。”易如怂恿她。 米希呵呵笑:“你打什么鬼主意,保证就保证。” “保证不泄露?”易如看她。 “保证不泄露!”米希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式。 易如笑,隔着桌子凑近她: “我有一个关于凶案的内部消息。”她看着米希,看着米希的瞳孔在听到这句话后慢慢放大,看着米希迷糊的神情慢慢冷冻,看着米希的红唇缓缓张开。 她笑了,嘴角上扬,神秘的微笑。 11情感 易如走到局里值班处,敲敲窗。 一个戴眼镜的看上去比较像书呆子而不是警察的人抬头看她。 “车子用下。” 那人看看她:“警证。” 易如将自己的实习证拿出来。 “实习警?”眼镜的镜片很厚,不仅加深了度数,更让他看上去老了十岁。“实习警不行的。” 易如挠挠头:“我专案组的,要用车。” 那人听到这话忽的抬起头,厚镜片下面的双眼瞪大了,夸张地看着她。 “哦!你就是那个……!” 易如嘿嘿的笑了声:“可以么?” “可以可以。”那人赶紧从背后拿了串车钥匙给易如。“你登记下就行了。” 易如把自己的名字写在表上,走去发动了车,开出大门,停到小饭店门前,将喝的烂醉的米希拖出店外,拖上了车。 “你家地址告诉我下,我送你回去。”易如坐上驾驶席,看着歪倒在副驾上的米希。她靠在车门上,大衣套装衣襟零乱,长卷发胡乱的耷拉在肩上,妆也有些花了,完全不是平时凌厉的记者风格。 米希只是喃喃了几句。易如无奈的看着她笑,作为一个社会人,一点自我防备都没有,跟不大熟悉的人都能喝的烂醉。 “那我们就只好继续加班了。”她发动了引擎,将车开起来。 米希觉得口渴,一阵摸索没找到水,正觉得奇怪,忽然又觉得脖子扭的疼。有记忆的时候她好像跟谁喝酒来着,喝着喝着,那谁就把自己驾上了车。 不会吧!她一下惊醒跳起来,空间狭小,一下子撞到了车顶。啊呀!先不管了,赶紧看自己衣衫整齐没有光着,这才松了口气,想起来刚撞到车顶,这才觉得从头顶传来的一阵阵疼痛。 这是一辆吉普。可她为什么在吉普里,一个人待着?她开始慢慢恢复起喝醉前的记忆了,哦,她记起来她是跟那个小实习警在一起喝酒来着。然后那小警察就把她给搬上车了,她问了自己什么问题,米希不记得了,之后就完全没有知觉了。 可是现在小实习警在哪儿?米希环顾四周,一阵寒意渐渐升上来。四周没有一丝光,窗外倒是有些声音,却是风的呼啸。看来这里不是市区,恐怕连郊区都不是,这里是,荒山野岭?! 为什么?为什么小实习警要把她带到这种吓人的地方来,小实习警又到哪儿去了!米希有些慌了,大半夜的,难不成自己已经死了?被谋杀了? 米希越想越慌,试着爬到驾驶室去,伸出发抖的手去摸钥匙,果然!车里没有启动用的钥匙!她哆哆嗦嗦,小心翼翼的去拉车门,果然!车门被锁上了,她拉不开! 难道?难道自己被谁绑架了,作为人质被锁在这辆车里了?可是,可是她不是跟一个警察在一块儿么?难道那个警察就是绑匪? 车门毫无预兆的被打开,一个黑影站在门边。米希正在胡思乱想,忽然被吓倒,止不住大声尖叫! 这尖叫让车门边的黑影也倒退了几步。 “吓死人了。”那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接着手电筒的亮光亮起来,照着那张瘦削的脸。 原来就是那个小实习警,一如既往地易如!米希这才看清,抚摸着依然狂跳的心,她狠狠地捶了易如一拳。 “你才吓死我了!”她居然有点因为过度惊吓想哭的感觉,“这是什么鬼地方?” 易如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我问你地址你又不回答,我又要工作,只好把你带过来了。谁叫你喝的烂醉,现在又莫名其妙的醒了。” 米希没说话,易如示意她去副驾坐,她裹紧了衣服,下车,外面一阵冬天的山风吹来,把刚刚酒醒的米希冻得一哆嗦。 易如看到,脱下自己的羽绒衣,披上。米希回头看她,她却推着米希进了副驾。 “你不冷么?”米希问她。 “车开起来就好。”易如跑到主驾,坐上,发动了车。 虽然是在夜晚,什么都看不见的山路上开车,米希还是依稀能够判断这就是第四案的案发现场,她来过这里报道过。所以刚才山风一吹,她就异常清醒地知道易如是来查案的。 “你一个女孩子刚才在山路上跑不怕么?”她问那个开车的人。 “怕什么?”易如反倒看看她,好像她这个问题很奇怪似的。 “你不怕有些牛鬼蛇神什么的跑出来?这地方死过人,死相还那么惨,你也不怕?”米希说完自己想了想,又觉得怕了,赶紧将剩有易如体温的羽绒服包裹的进了些。 易如轻轻笑。 “这有什么,我们做警察的,只有别人怕我们,哪有我们怕别人的道理。” 米希借着车灯依稀的灯光看到易如专注开车的神态。她的脸颊瘦削,鼻梁高挺,嘴唇薄薄的,眉毛浅淡,米希看的有些入神了。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家地址了吧?”易如开口问。 易如是真的去勘探现场了。她把车子尽量停远了些,见大记者还神志不清,就将车门锁了,然后走到公路上,顺着路走了一会儿。这条路一到晚上真的什么都没有,因为不是交通要道,这个时间段也没有过往的车辆。易如低头看了看表,凌晨1:00左右。 然后她到了案发现场。如果根据他们之前的推断,报案人发现尸体是由于凶手故意吸引他们,那么凶手一定是隐藏在现场周围,能够看见人过而又让自己不被发现的地方。这样他才能选择由谁来报案。 那么,一定有一个比较好的隐藏点。易如站在尸体被发现处,拿手电朝四周观察,案发现场一到晚上漆黑一片,如果凶手是趁夜色将尸体转移到这里,那么势必他自己必须看清地形才行。如果是这样,凶手一定事先寻找过地方,踩过点。 一个下檐,山脚下,有棵光秃秃的树在不远处。不对,这附近没有地方可以隐藏。易如原地旋转一圈,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需要在现场,或者说只要凶手能够观察到现场的情况就行了!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口哨声又是怎么回事呢?至少那口哨声应该是现场发出来的吧? 易如有些迷糊了,她朝前走了几步,看到那棵树,想了想,还是爬了上去。 蹲在树上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观察点,可是,这棵树光秃秃的,只要山路上有人经过,就能迅速被发现。她坐在树杈上,拿手电朝四周照了照,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伸手朝前方树枝摸过去,树皮粗糙的摩擦着她的手,她渐渐将身躯前倾,就在她前倾才一会儿,手上忽然有些粘粘的感觉。那是很细微的粘感,如果粗心大意的人,可能就会漏过了。 易如在那个位置上停了一会儿,再往前探了点,粘感消失了。她拿手电照了照,树枝上却什么都看不见。但她微微笑了笑:“比我高不了多少。”说完,她就从树上下去,回车里去了。 送走了大记者米希,易如还真有些困了,她开车回局里。刚将车还了,正想往楼上走,就看到一道耀眼的车灯光闪过大门口。 就是那辆玛莎拉蒂。易如停住脚步,就看到封青蔓从车里出来,拎了大包小包,躬身和车里的人说了会话。接着玛莎拉蒂就风驰电掣般的开走了。 易如赶紧上前去提封青蔓的东西。 封青蔓正拽着东西走呢,一抬头看见小姑娘站在她面前,二话不说将她的包接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她奇怪。 封青蔓的衣服跟她走时的那套不一样了,明显她回过家了。手上这些大包小包估计也是从家里顺带过来的衣服之类的。 她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疲惫感,这都连着一礼拜了吧,不回家就在局里过着。 “我刚去现场看了下,正好还车回来。”易如将她另外一包也顺过来,实话实说。 “晚上?一个人?”封青蔓很惊讶,惊讶到没注意手上的包都被易如接过去了。 易如点头:“只是心里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就自己过去看了看。毕竟只是自己的小猜想,叫同事们过去没发现就不大好了。” “这可不行。”封青蔓停住脚步,紧缩了眉头。 易如心里“咯噔”一下,犯了规矩了?不该对同事藏着掖着? “你一个人行动不行,”封青蔓略显严肃,“万一出了事可不得了,不管你是实习警还是正式警员,都不能一个人去办案。下次你要再觉得有奇怪的地方但怕打扰同事,就来骚扰我,我有责任保证你们的安全自然也有责任被你们骚扰,明白不?” 严肃的命令性口吻,可易如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封青蔓担心她,当然不单单是她,还有其他同事,可她担心她,把她当自己人,易如就觉得很开心了。 她想笑,但不想被封青蔓发现,于是走快了几步,然后慢慢展开微笑。 身后传来封青蔓悠悠的声音: “然后呢?” 易如还在笑,没明白封青蔓的意思。 “然后?然后我就去骚扰你。”她开玩笑,笑嘻嘻的回头看封青蔓。 却见封青蔓一副惊讶的样子,乌黑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看着她: “我是说,我是说然后你的猜测被证实了么?” 易如顿时觉得窘到极点,她收起笑容,赶紧回头,恩恩啊啊了几下: “算是,算是有些眉目了吧。” 偷偷回头瞥一眼封青蔓,却见她憋着笑回望易如。易如触电般的回头,落跑似的加快了脚步。 “哎,小易,你别走,跟你队长汇报情况啊。”封青蔓明显在取笑她,太明显了以至于易如真想前面有个地洞可以让她好好钻进去。 两人类似于追逐的穿过一楼黑暗的大厅,其间夹杂着封青蔓爽朗的笑声。 12拥抱 易如和封青蔓刚进办公室,龚晴就箭步上前,手里捏着厚厚的一堆资料,对着封青蔓说: “鉴证资料出来了,轮胎痕迹合上了。” 封青蔓刚还放松的脸立即就严肃起来,拿过资料就翻看。 易如将封青蔓的大包小包放到办公室,转身回来就听到龚晴正在解释: “这个轮胎痕迹在3个现场都出现过,因为其中一个现场附近被毁坏的很严重,所以匹配的痕迹。就是这个痕迹。” 龚晴将一张照片抽出来放在档案最上面。办公室里其他的警员一个个都睡眼惺忪的过来了。 “一个礼拜礼仪公司卖掉的殡葬车会不会正好是同一个尺寸的轮胎呢?虽然时间不符合。”小朱想起来。 “你明天去问下店老板轮胎尺寸是什么规格的。”封青蔓果断地说,“买家什么的都跟进过了么?” 温连海点了点头:“刚查过,有身份证号留着。” 封青蔓点头:“把买家先找出来。”然后她对着易如,“小易你有什么发现?” 易如于是大致上把今天的行动说了一遍。 “所以,我怀疑,罪犯并不在现场。” “不在现场他怎么知道去引起别人的注意?”杨俊疑问,他可是钻在草丛里吹哨的那个。 “罪犯虽然不在现场,但我猜测他离现场也不远。”易如看着封青蔓,虽然杨俊是提问的那个,可是她下意识要解释给封青蔓听,“他一定是提前踩过点,并且在最适宜的位置装上了针孔摄像机和麦克风。只要在不远的地方隐藏起来,弄一个接收器就能观察到现场周围所有的情况。我在树上发现了贴过胶布后留下的粘度,可以确认那里曾经被设置过什么东西。”易如娓娓道来,不过她没说另一个猜测,以她身高度来测量,凶手应该是男性,且身高在175厘米左右。毕竟没有多少女人能比她高,但这猜测没有多少确实的证据,所以她还是保留了意见没说。 “这才是我们在现场找不到任何凶手遗留的东西,也就是说凶手只是将尸体倾倒在那里,然后就走到不远处仔细观察案发现场发生的情况,并且以此为乐。”封青蔓总结,“只是我们现在能不能够预测到他下次是什么时候行动,并且能够顺藤摸瓜将他逮捕归案。” 大家都点了点头,这才是重中之重,现在所有的推测都只是围绕着所有发生的案件,进行推理,然后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凶手在茫茫人海中找出来,防止下次还会有人遇害。 “我知道大家很辛苦,”封青蔓揉揉鼻梁,明显疲惫的表情,“凶手其实离我们并不远,他在和我们捉迷藏,看着我们焦头烂额找不到他他就开心,我们不能给他这样的机会,不能让他看我们笑话,我希望大家再接再厉,直到他落入法网。”她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的眼睛,坚定,且鼓励。易如也接收到了这样的眼神,她凝视着封青蔓,这样的讲话加上这样的鼓励,每个人应该对她都会死心塌地的吧,她默默地想。 封青蔓其实头疼欲裂,她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终于瘫软在沙发上。她跟崔凯认识的时候才高中,那时候他是个安静的男孩子,他一直都是个安静的人。而她则是上山下海,爬树过河,假小子的绰号校内外闻名。她知道有他这么一个同学,却不熟悉,直到很久之后的高中同学会,她已经如愿以偿的进了警局,一个西装笔挺,长得高高大大的男人过来跟她聊天,她才知道这就是崔凯。他们试着来往了几个礼拜之后,崔凯才告诉她,他从高中就一直暗恋她。她那时候感动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于是就决定在一起。她开始出入崔家,然而虽然他们已经交往了差不多3年多了,她依然觉得崔凯对她来说是个谜。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不知道他对事物的看法和观点,她周围接触的都是些粗人,有什么说什么,可对于崔凯,她永远都不知道他的心思。作为一个刑警,白天工作考虑案情已经很辛苦了,所以每次见到崔凯,她也不想再去动脑探究他心里的秘密。她相信他对她的一切都是支持的,他对她是没有隐瞒的,他对她永远都是好的。 可是,今天晚上的话题让封青蔓意识到了,交往的最后就是婚姻,而婚姻则不单单是两个人说好就好那么简单。崔阿姨是借着话题提出了她很久以来的想法,而崔凯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可见他早就知道崔阿姨会这么问。晚上送她回局里,在车里,崔凯只是看了她,然后心疼得说了一句:“太辛苦了。” 这句话其他女人听了应该会很感动吧?封青蔓却听出了求婚的意思,再加上崔阿姨说的那番话,崔家人恐怕已经站在一条阵线上并且摊了牌:“要结婚就要辞职。” 如果她不辞职呢?崔凯会跟她分手么?可是,封青蔓不自觉地抱紧了自己,可是,自己的这个年龄,如果跟崔凯分手了,估计一辈子她都成不了家了。 家这个词,对别人来说太抽象,对封青蔓来说确是一辈子的奢求。从小就失去了父爱的她在妈妈的拉扯下长大,她羡慕着周围拥有幸福美满家庭的一切人家。她渴望着能够有自己的家庭,有能够呵护她的丈夫,和承欢膝下的孩子。跟崔凯结婚的话,那种可望不可即的幸福就立即能够在自己的生活里面出现。 可是,当警察却也是母亲的梦想,父亲就是警察,因为意外而去世,封青蔓从小就被教导着要跟英雄的父亲一样。她顺从母亲的愿望,做了刑警,却意外发现这份工作竟让她爱上了,让她有了成就感和别人体会不到的快乐。因为每次破案,她总觉得父亲也能看到,并且为她而自豪着,这也许是她跟父亲唯一的交流方式。 她该怎么选择,一边是梦寐以求的生活方式,一边是灵魂深处的交流之道。 易如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窗外夜色深沉,同事们有些在沙发上睡着,有些在自己桌上开了盏台灯,整理资料。天该亮了吧,所以特别的深,封青蔓进自己办公室的时候特别苍白的脸色,易如注意到了,她有多累,整晚整晚的不回家,她没有家人,没有私生活,没有娱乐活动么? 正想着,忽然门开了,封青蔓端了水杯出来接水,看到她靠在墙上,有些惊讶。 “不睡一会儿?明天更忙。”压低了声音,她问她。 易如看她衣服没有皱褶,知道她也没睡:“封队也没睡呢?”她也很想告诉她明天有一场大仗要打呢。 “吃点药就睡。”封青蔓举了举手中的药片。 “封队怎么了?”易如也不靠近,只是眼神追随着封青蔓接水,吃药,喝水的举动。 “偏头痛,很多年了。”封青蔓无奈的笑笑。 易如站起来,朝她笑笑:“祖传按摩术,要不要试试看?”她将双手摊开。 封青蔓明显动摇了,大概是觉得这样不大好,毕竟是上司和下属,可又抗拒不了这种诱惑。她的眼神游离在易如的手掌和她的脸之间。 易如知道她的心思,于是她加了一个砝码: “今天晚上不要钱哦。” 封青蔓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手脚轻盈,猫一般悄悄进了封青蔓的办公室。 易如让封青蔓坐在沙发上,然后站在了背后。封青蔓一开始还有些拘谨,随着易如手腕的活动,便渐渐放松下来。 易如随着脊椎推拿,特别是颈椎部分,缓缓用力。她知道一半的偏头痛多数是因为颈椎损伤引起的。 果然封青蔓肩膀的力气慢慢的松懈下来,舒服的闭上了双眼。 “你说是祖传的?你父母教你的?”封青蔓享受着易如的手用力却缓缓抚过脊椎往上推移。 易如轻轻笑:“我没有父母,我是孤儿。” 封青蔓的心扑通一跳,她是不是触到了人家的敏感地点? “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她赶紧道歉。 “没事啊,”易如大度的在她背后继续用力,“这又不是我的错。” 封青蔓其实已经很喜欢这个小姑娘了,不仅是天才,还不骄不躁,做人处事都相当谦虚谨慎,一点都看不出是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如今她的这番回答又让封青蔓觉得,这个叫易如的小姑娘真的很优秀,就看她大度的对待自己的人生,也不埋怨,只是努力,就要比很多人都值得拥有灿烂的人生。这么说吧,比起大多数同年龄的人,她已经是一个成功的人了。她不由更加对易如刮目相看。 “这推拿的手法是以前孤儿院的院长教给我的。她颈椎不好,我经常帮她按摩,以后如果局里不要我,我就以按摩为生去。”易如半开玩笑的说。 “你这算是威胁我给你写推荐,肯定要你进局里咯?”封青蔓故作严肃的问。 易如笑,知道她在开玩笑,往颈椎两侧按了按。 “那么说封队不愿意咯?那我明天开始就去找兼职按摩院去。”手抚过她洁白的颈椎,心中略有微动,仿佛一抹池水被微风吹动的,涟漪。 “跟你开玩笑啦。”封青蔓无奈的笑,小姑娘伶牙俐齿的。 封青蔓办公室里只有案上的一盏灯,周围被夜色笼罩着,易如从高处看下去,能看到封青蔓的侧脸忽明忽暗;眼神看着她洁白的脸颊,顺着她优美的颈部曲线一路向下,指尖能够触摸到她火热的身体,隔着层层布料渗透进她冰冷的指尖。 易如咽了一口口水。 “这么说来,我以前也有过一个住在孤儿院的朋友。”封青蔓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提起来。拉回了易如的思绪。 易如双手按肩,缓慢的揉动,听封青蔓说话。 “我中学时候,学校组织一对一支援,我记得我曾经资助过一个小女孩;后来我们还通过两三年的信。她那时候还在上小学,她说她是孤儿,她说她叫党一如,不过中学毕业以后我就跟她断了联系,也不知道现在……”封青蔓一开始还说得眉飞色舞,渐渐的,想到了什么,话语声慢慢低下去,最后,说不下去了。 易如的双手也随着她的话语停止而停止了动作。 封青蔓忽的站起来,转身向易如,双眼瞪大了望着她,眼神中满是询问,几乎要倾泻而出。 易如对着封青蔓满泄的疑问,有些不好意思地淡淡微笑,然后低下了头: “我就是党一如。后来他们说这姓会有指代性,可能会导致社会歧视,就让我们改了名,我觉得叫其他名字麻烦,就改成易如了。” 封青蔓惊讶到张大了嘴: “你怎么,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她的声音居然颤抖起来,想不到,易如竟然是她当初资助过的小女孩,“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居然不告诉我,瞒了我那么久!” “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易如笑着解释,看到封青蔓这么大的情绪泄露,她反倒有些微微的得意,她只为她露出过这样的态度,她只为她吃惊惊讶,这才是易如心中的秘密,她显然很在乎她。 “让我好好看看你,居然长这么大了?而且没想到你居然也跟我一样做了警察!”封青蔓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那么多年没见的故人,居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是个天才的警察,竟让她有了些成就感,她上去将易如从沙发背后拉出来,好好仔细的端详。 “我一直很谢谢你,当初资助我上学,一直没有当面谢谢你;我想做警察也是因为当时你告诉我你要做警察,所以我就以你为目标,考入了警察学校。”易如细细的解释。 却见封青蔓早已欣喜若狂,二话不说就上前给了易如一个紧实的拥抱。 这次轮到易如惊讶了,她没有想到冰山如封青蔓竟会有如此热情的一面,被抱住的时候她愣了,随即闻到封青蔓发间好闻的香味,惹得她一阵心跳如鼓,于是她伸出手,环过去,贴住封青蔓的后背,同样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拥抱。 13骚动 事情到了第二天早上就没有那么美好了。 局长一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封青蔓还埋头在档案里,没想到好脾气的局长先就一顿骂,封青蔓再三表示不知情的情况下,局长才一边激烈的撂下电话,一边让她自己去看电视。 封青蔓快步走到办公室,召集了众人打开了电视机。 米希化着美丽的妆,头发吹得高高的,正在警局门口直播: “xx□家报道,据警方内部知情人士透露,凶手可能再次在xx山作案,因此警方已经调配大量人手,控制了xx山地区,准备将罪犯瓮中捉鳖。警方希望民众安心,因为警方已经基本锁定凶手,接下来就剩下收网捉鱼了。xx台米希警局报道。” 也怪不得局长会勃然大怒了,封青蔓叹了一口气,慢慢扫过眼前专案组的成员: “这个消息,应该不是我们内部透露的吧?” “这明摆着打草惊蛇,就算我们真知道凶手要在xx山行动,也不会告诉媒体;更何况,这就是他们记者自己想象加胡扯么。”郑杭不满的骂了一句。 “什么锁定凶手,也不知道那些记者怎么凭空想象出来的。”顾家声摇摇头。 “如果是想象力,这想象力未免也太有逻辑了吧?”罗之中忽然阴沉着说了一句。 “他们就是想给我们一个压力,让我们快点将真实情况透露给他们。如果我们回应其实根本没有这个事情,他们就可以猜测到我们到底掌握了多少线索。”杨俊的话很有说服力,好几个人都表示赞同。 “想不到这米希还挺有想法的。”温连海摸着下巴上又新长的胡茬,感叹了声。 封青蔓摇摇头,觉得这事情还真是棘手。前一天她轻慢媒体的事情还在大肆炒作,这一天又要为了封锁消息焦头烂额。 易如坐在椅子上看着封青蔓紧缩的眉头,她当然知道这消息是怎么散布出去的。就是她告诉米希该怎么报道的。她只是为了瞒着封青蔓而感到愧疚,更不用说看到封青蔓紧缩眉头的样子。正在这时候,她眼角的余光感觉到有人在朝她看。她转头顺着那眼神看过去。 是罗之中,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他是一个老刑警,他应该想起来易如昨天漫不经心的问过这城市里山的位置。他肯定判断出了这个消息就算不是易如透露的,也和她脱不了关系。 真不愧是老刑警,太敏锐了。易如心里赞叹着,朝他一笑。只见罗之中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奇怪,十分的怀疑成了5分,迷惑占据了另5分。 易如不再看他,转而继续注视着封青蔓。透露消息这事情,只要当时没有证据,就算怀疑她,罗之中又能怎样? “我们现在没有精力去查证是否是内部人士透露的消息。”封青蔓捏捏鼻梁,“只是有一点必须要提醒大家,这件案子影响深远,因为犯罪人作案手法凶狠,胆大疯狂,社会舆论很不好,我相信在座各位在查找到真正地凶手之前一定会守口如瓶。至于其他的流言蜚语,就让媒体自己去猜测好了。这次的事情到此为止。”她说完,表示不想再追究,转移了话题。 “各位调查的怎么样了?” 温连海举手: “头,买车的人查出来了。” 他上前,打开投影机,投影到屏幕上: “段执胜,俗称断指阿胜,35岁,曾经因为暴力伤害入狱5年,年初刚放出来,青龙帮的二把手。” 封青蔓不经意间的皱眉。 易如知道她在想什么。犯罪嫌疑人,也太明显了。混黑道,年初刚放出来,买了殡葬车,居然还是用自己的身份证买的。 “就是他了吧。”郑杭哈哈笑着说,“这还能有谁啊。” “连海你继续跟进段执胜,看看他最近都在哪些地方出没,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封青蔓语速极快的说完。 正开着会呢,龚晴打电话来了。她一早上就跟小朱到礼仪公司老板那里询问殡葬车轮胎尺寸,得出了结论,现场的轮胎痕迹和殡葬车的轮胎痕迹一模一样。 “你先把殡葬车的照片传到局里来。然后跟小朱继续去第一个案发现场,跟附近村民询问有没有见到过可疑车辆,如果有必要就把殡葬车的照片跟他们比对一下。”封青蔓头脑转的飞快地连着发出了几个指令。 易如看着她反应极快的布置工作,真心佩服她的头脑清晰和条理清楚,他们这帮子人一个个都昏昏沉沉睡眠不足精神不振,就封青蔓还能从容不迫的应对各种事情。 “郑杭和老罗,你们等照片传过来之后也马上出发去第二现场周围询问;顾家声和杨俊你们去第三现场;”她的眼神朝易如看过来,“小易,你和我去第四现场。” 和老大一起坐车,当然是小实习警易如开车。易如先下楼,开了引擎,空调,暖车。然后看到大忙人裹得像只熊一样从局里出来。易如神清气爽的站在车边,先跑到副驾恭恭敬敬的开了门。 封青蔓眨眼看她:“你会开车?” “暑假学的。”易如笑眯眯的看着她。 “学了不少东西。”封青蔓一副非常满意的神情。 易如觉得封青蔓现在对她就像对自己多年未见的亲生女儿一样。 她摇摇头,这感觉太奇怪了,天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心态。 刚拐出警局门口,就见到冻得脸红鼻子红的米大记者跺脚守门呢。 大记者一见驾驶座的易如,赶紧招手让停,封青蔓却以为大记者又要围追堵截,赶紧让易如快走。 易如只好遵命,开车绝尘而去,把个气得哇啦哇啦乱叫的米大记者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侧头正想看身后,却瞥见副驾驶上的封青蔓一抹胜利的微笑。 冬日的暖阳照在封青蔓近乎透明的脸上,一个本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忽然带了点小得意小调皮的微笑,深深烙印进了易如脑海。她有些舍不得转开视线,却不得不继续驾驶。看了几眼道路前方,又侧头看她,却对上了封青蔓的眼神。 易如有些慌张,因为小秘密被发现的不知所措。 封青蔓注意到易如在看她,所以转头对上了易如的眼神,她却逃开了,封青蔓其实心里是有些懊恼得,她想跟易如亲近些,想多了解她些,因为她以前一直当她是亲妹妹,给她写年轻的心情,给她写当时的生活,给她写将来的理想。虽然她们那么多年未见,可她总觉得易如是一个了解她的,亲人,因为她承载过她一部分的青春年华。今天她选队的时候其实有那么些故意让易如跟她一组。 可是她自知自己是一个不容易亲近的人。很多人都说过她冷淡,连崔凯都说当初她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所以他只能暗恋她。这么多年来,近距离接触的同事,下属,上司,她无一不让他们感觉到了距离感。 所以私生活里面,她基本没有多少近朋好友。再好,也不过是年幼时的同学,每隔几年开个同学会联络下什么的。 她从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人和人之间是需要距离的,她一直这么认为,太亲近了伤害也容易大。所以就连她喜欢着崔家的气氛,她依然没法和叔叔阿姨走的太近,更何况连婚都没有结,怎么好意思去占人家父母的时间。 可是,这个人不同,这个人是亲人。从知道的那一瞬间封青蔓就那么认为了,所以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所以易如现在的逃离反而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你,有事情跟我说?”她看易如专注开车的眼神。这姑娘长得很好,眼睛圆圆大大的,鼻梁高挺,皮肤白白,秀气形容她一点都不错。更何况她性格大方飒爽,天资聪慧,再也没有比这更好更优秀的妹妹了。封青蔓一边看一边想。 易如开着车,脑子却飞速旋转,她问是不是有话跟她说,该对她说什么呢?说什么呢?哦,说公事绝对不会错! “封队,那个,其实今天电视台的报道倒是给了我一点启发。”她吞了吞口水,还好,有话题。 封青蔓一瞬间眼神有些黯淡,她以为易如要跟她说那么多年的生活,或者想念,昨晚上她曾经说过因为封青蔓的梦想引导了她做警察,她以为易如要跟她说这些,却原来是案子的事情。 不过也就一瞬间,她迅速恢复了冷静。 “什么样的启发?”公事公办的口吻又回来了,封青蔓坐正了看着前方行驶的道路。 “也许报道的确没错,也许犯人真的打算在第五座山犯案。”易如说。 封青蔓习惯性的皱眉。整个城市一共五座山,其他四座都犯了,况且一看犯人就是连环杀人,没道理住手。 “可能性很大。”封青蔓点头。 “所以如果封队答应的话,我打算去第五座山那里转转,看看有没有线索。”易如看看封青蔓紧绷的脸。 “现场询证完了,我跟你一起去。”封青蔓说话斩钉截铁,没有商量的余地。 “是。”易如只有应从。 “还有,”封青蔓补充。 易如侧头看她,对上封青蔓乌黑明亮的双眼。 “以后别叫我封队,叫我封青蔓好了。”她补充,私心的,她心里想,有些仗势欺人的感觉。 “封……”易如怎么样都叫不出口,“封……封姐行不?” 封青蔓不置可否,易如有些心慌,难道老大不高兴?叫姐太老了?可是怎么可能叫得出名字?就算叫了,影响也不好啊。难道大家都跟她直接叫警长名字吗? 车里沉默了半天,就在易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传来封青蔓冷冷的鼻哼。 “还是叫老大吧。” 易如握紧方向盘的手终于松了松,握得太紧一手的汗。 14圣诞 她们在第四案发现场没有获得有力的情报,遇到的村民都说没有见过这辆车,因此封青蔓决定索性就去第五座山边上逛逛。 易如开车在山脚周围绕了一圈。虽说是一座山,但山脚范围也颇大,越开易如见封青蔓的眉头皱得越紧。 “范围太大了。”她知道封青蔓在想什么,她也是这么觉得,这么大的山脚下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就像在茫茫大海里捞一根针那样。 封青蔓点点头,依然专注的看窗外。这样又开了差不多15分钟,封青蔓忽然叫停车。易如刚将车停稳,封青蔓已经下了车往前走。 这是一个乱石堆,从石堆里长出已经枯黄的茅草,顺着北风绵软的飘动。封青蔓虽然裹得像熊,但依然行动迅速,没有臃肿感的在乱石里穿梭。 然后她停下脚步,站在石头上,往下看。 易如跟上,站在她脚边往下看。 石堆下面是一条沟渠,干涸了,因为茅草掩盖,除了当地人,谁都不会注意到这里有条沟。 封青蔓转身看她们的车。警车停在离她们5米左右的地方。 “如果是一辆大车,将车尾对准这条沟,倒退过来,就很轻易的可以从车上将尸体倒在这里。”她双手前伸,比划着。 易如点头,的确如她所说的那样,但是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 她抬头,往四周看。沟渠对面远远的就是崖壁,冬天没有多少植物,崖壁上却有一棵,比较像藤蔓类植物,附在山崖上,在北风中发抖。 易如走下沟渠,仰头看了看,那植物长得有些高。但也不是那么高,易如想,她看了看周围,提高右脚踩在岩壁的一个坑里,双臂伸展,双手也攀到了岩壁,右脚一用力,“唰”的爬了上去! 才爬了几下就到了植物边上,易如小心翼翼的找到支撑点,将身体整个趴在岩壁上,缓缓放开了双手。 如果犯人要将尸体放在这里,那么根据规律,他必然需要一个观测点。而这株植物正好位于观测位置,又能完美的隐藏摄像机。要不是她们已经发现犯人可能运用摄像机观察情况的话,就算警察来了也不见得能够注意到这株植物会被作为隐藏摄像机的地点。 而易如爬上去就是为了要检证这地方是不是真的符合摄像机隐藏点。如果一个175公分的男人像她一样,能够爬上岩壁,这样他必能像易如这样腾空双手。如果他能腾空双手,那么他一定可以将摄像机装在植物上! 这一定是下一次犯人作案选择的地点! 易如兴奋得转身,朝下方的封青蔓一握拳,然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封青蔓其实一开始并不知道易如要做什么,她见她二话不说就往山上爬,还有些莫名其妙,然后她看到她朝那株植物爬,想起来易如的分析,这才恍然大悟,心中不免有些佩服,还有些骄傲,易如真的是天才。 接着她看到易如朝她兴奋得挥手,冬日淡淡的阳光斜斜的照过来,照出了易如灿烂的笑容。那笑容过于灿烂,不属于冬天,倒像是夏天,她只觉浑身暖意。 易如吭哧吭哧的爬下来。 “看来如果要做案,就是这地方了吧老大?”她询求封青蔓的意见。 封青蔓点点头,注意到她袖子上的土。 “应该是这里,如果他要做第五案,可是媒体的消息可能会让他收敛些,近期不见得会行动了。” 易如点头,抿抿唇,没有说话。 封青蔓还是没有忍住,伸手去将易如袖子上的土掸掉。 回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上封青蔓打了个电话,温连海报告说段执胜在桑拿会所。龚晴和郑杭他们倒是有好线索,居然真有村民见到过殡葬车的出没。 “如果真是这辆车犯案,一个礼拜前犯人才买车犯案,而尸体则已经放置了有10-15天,这样的话,那犯人必定有一个地方放尸体?”封青蔓坐在车里,皱眉分析。 “那凶手真恶心。”易如摇头,“找个地方放三五天,然后还要把它弄进车里,再把它倒到山里,还是人么?” “你说,尸体那么大的味儿,他能把它放哪儿?”封青蔓转头,忽然问易如。 易如这下被问住了,她没想到这方面: “人烟稀少,或者不会有人经过的地方?所以味儿大些也不会有人注意?”她说。 “是啊,这些地方,会是什么地方呢?”封青蔓靠回副驾位子,双手交叉在胸前,想了想,还是拿起了电话: “龚晴,有空帮我查下段执胜名下的所有产业。” “看来,段执胜现在说来是第一嫌疑人了。”易如问。 封青蔓知道她的想法,太明显的嫌疑人就有些可疑了,她只好说: “也许,并不是他本人,是他哪个混蛋手下也说不定。” 易如点点头,也许吧。 封青蔓示意易如转到温连海那里去。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缩在一辆二手车里,死盯着五光十色的桑拿会所的招牌呢。 封青蔓和易如钻进车里。 “进去多久了?”封青蔓压低了声音问。 车没有发动,自然没有开暖气。车里所有的东西都冻得像冰。温连海缩着身子,将自己裹在毛毯里,虽然如此,说话的时候还是发抖的: “四个小时了吧。”他抖着看自己的表。 易如觉得他那样子跟得了帕金森差不多,不免有些想笑。 “你坐小易的车回去,晚上我来看着。”封青蔓说。 易如吃了一惊。这么冷的天,大晚上的,一个特警出身的大男人温连海都被冻得够呛,封青蔓居然打算接班蹲岗? “老大我跟你一起。”她根本就没考虑,脱口而出。 “别傻了。你跟连海都回去赶紧吃点热的,今天一天辛苦下来了。”封青蔓不容拒绝的语气。 温连海也不愿换班。就在僵持间,温连海忽然压低声音: “段执胜出来了。” 三人赶紧伏□,看着车外。 段执胜站在会所门口,叼着根烟,吞云吐雾。他穿着黑色皮大衣,头发都往后梳,一手一边搂着小姐。 易如发现此人身高不到170公分。 也许是手下。封青蔓的话又回想起来,可是就算是手下,用他的身份证买车,他会不知道么?又或者,还有别的可能? 易如正想间,忽然发现自己蹲在封青蔓边上。车外明亮的灯光闪在她乌黑的发上,淡淡的洗发水清香从她那侧飘过易如鼻尖,若隐若现弥漫在空气里。 段执胜的车到了,是辆豪华奔驰。二话没说,她们就被温连海赶出了车子,这时候容不得一点马虎。温连海的二手车跟上了奔驰。 两人被温连海赶出后,有些呆呆的站在路边。 易如看封青蔓,正好封青蔓也看她。 “圣诞快乐。”易如忽然说。 封青蔓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圣诞节。 “原来今天是圣诞。”怪不得城市里布置得五彩斑斓,马路上喧闹繁杂,眼前情侣一对对结伴而过。 封青蔓抬头:“圣诞快乐。”她想她自己已经多久没过圣诞了,这本来就是外国人的节日,国人爱凑热闹。崔凯喜欢浪漫,第一年曾带她过圣诞,吃了大餐,看了电影,牵手在路上,可在现实的她看来这跟普通的约会没有什么。最大的差别也许就是那天情侣们都会跑出来,电影院里,大街上,商场里,到处都是。她那天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大概崔凯觉得她太无趣,第二年也没有特别邀她,她自然而然就忘了,投入办案。今年第三年,昨晚平安夜崔凯请了她,然而今天是圣诞,她完全不记得了。直到易如说起,然后她想到了她。 “你过圣诞么?”封青蔓问易如,她很想知道她的童年,少年,青年是怎样的。 “过啊。”易如很奇怪她这么问,“大学里会有社团活动,每个寝室分发糖果,还有晚会,圣诞晚会,热闹的很。” “上大学之前呢?”封青蔓看她神采奕奕的说话,连带自己也开心起来。 “上大学之前没有人在乎圣诞节吧?”易如想了想。 封青蔓点头,也对。 易如朝车子走去:“老大,回局里么?” 却没见封青蔓跟上,回头看到封青蔓站在街边,因为街灯,眼中流光溢彩。 “我请你吃圣诞大餐去。”她忽然说。 易如有些受宠若惊:“可是,温哥他们还在……” “没事,职责不同。”封青蔓摆手,其实她也有些疑惑,为什么就这么邀请易如去吃饭。也许她想补偿易如多年来没有享受过的亲情吧。 “今晚上没预约怕不行吧?”易如还在迟疑,却见封老大已经二话不说往前走了。封老大走路向来飞快,害得她不得不小跑几步跟上。 吃完大餐,车子开进局里的时候已经深夜。封青蔓先上楼,易如刚把车停好,值班警就交给她一个号码。 “有个女人要你打电话给她。” “女人?”易如想了想,拨通了。里面立即传来声音: “你回来啦,我在门口呢,出来下吧。” 果然是米希。 易如无奈,半夜12点怎么还在警局门口? 米希一见到她就跑上来: “你终于回来了!” “米大记者你怎么还在?” “早上你怎么不理我?”米希怪罪她。 “老大坐边上呢。”易如解释。 米希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想到了什么似的,神采飞扬起来: “拖你的福,独家新闻让我们台收视大涨,主任这回可对我刮目相看了!” 易如笑,米希的表情瞬息万变,非常好玩。 “那不错啊,你有奖金了要请我吃饭。” “肯定不会忘得。”米希拍拍她的肩膀,“早上就想给你了你直接走了。”她从背后拿出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喏,圣诞礼物。” 易如睁大了双眼,有些吃惊。没想到米大记者真的到腾出一个礼物来给她。 “这也太不好意思了。”易如推辞。 “怎么不好意思,就当给小朋友买的礼物。”米希塞给她。 小朋友?易如服了她了,只好收下。 “拆开,快拆开看看呀。”米希催她。 易如以为收到礼物应该拿回家才看,没想到米大记者这就催着她拆开,于是只好拉开打了精致蝴蝶结的绸带,打开宝蓝色的盒子。 里面躺了一副皮手套。一看就是真皮,品质很好的样子,深棕色,女式短款。 “这很贵吧?”易如吃惊的说,“这样我不变成受贿了?” “哪有。”米希一把搀住她的手臂,“喜欢不喜欢不?我看你进进出出没手套,就给你买了一副。” 易如心想,我跟你认识才24小时,你就知道我没手套了? “喜欢。”的确是喜欢。明显可以看出购买人的好品味。 米希明显非常满意这个回答,开心的笑:“明天你就可以戴上了。” 她的长卷发随着她的动作飘摇在夜风中,偶尔触碰到易如□的手上。 “谢谢。”易如由衷地,在冬夜里呼出了长长的一股白息。 15怀疑 易如拎着纸袋钻进车里,吐出长长一口气。看样子她是一路跑过来的。 “干活够拼命的。”坐在车里的罗之中说。 易如把汉堡递过去,然后拿出另一只,打开包装大口啃起来。 今天轮到她跟老罗跟踪,中午时分,段执胜和一帮小喽罗进酒店吃饭,他们就在门口守着。 罗之中的手机调成了震动,响个不停。 易如一边大口嚼着汉堡,一边奇怪的看着他: “老罗,你不接么?” 罗之中瞅瞅她:“没啥,就臭婆娘。” 易如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喝了口可乐。 电话没有停的趋势。罗之中回头看看她,无奈的接起了电话。 趁他跟老婆说话的时候,易如消灭了汉堡,开始像薯条进军。 罗之中讲话声音极响,像是在吵架,说了一连串不耐烦地“我知道了”后就挂了。 他也没打算要跟易如解释,顾自生着闷气。 “怎么了?家里有事啊?”易如小心翼翼的表示下关心。 “没事。”罗之中赌气地说,“臭婆娘嫌我不回家。” 哦,易如点点头:“你跟封队请个假回去一趟,封队不会不近人情的。” 罗之中倔强的摇摇头:“不用。” 易如听出他语气后面的赌气成分,便劝道:“你老婆叫你回去肯定有急事,请个几个小时回去看下也好的。” 罗之中沉默了,摆出一副不和你小青年计较的样子。易如却知道他心里肯定是动摇了,便不再说话,嘻嘻笑得坐回位子。有些时候,老男人就像小孩子要哄着才行。 罗之中啃了几口汉堡,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 “那你呢,我看你很久没回家了,你爸妈都不着急么?” 易如摇摇头:“不着急啊,我本来就在警察学校上学,父母在外地呢。” 罗之中从倒车镜后面看看她。 “也不打电话给他们?” 易如笑:“长大了么。用不着天天打吧,就过年过节的问候下。” “这么说来,我好像没你手机号码哦?”罗之中开始翻自己的手机通讯簿。 “哦,我没手机。”易如耸耸肩。 “这年头没手机的年轻人真少见。”罗之中从后视镜里看她,眼神深邃。 易如笑笑:“没手机干净利落,而且手机太花钱,我家穷。” 罗之中不再说话,只是审度她的表情。 易如一脸茫然的望回去。 正互相看着,段执胜和一帮小喽罗从酒楼大摇大摆的出来了。两人赶紧盯住。 段执胜还是穿着那天看见的黑色皮大衣,头发全往后梳着,他打发掉了其他几个喽罗,只带了两个人,心满意足也好,趾高气扬也好,佝偻着背步行往南走,例外的没有坐车。 老罗竖了竖领子,回看了易如一眼。易如明白他是打算自己去跟,让易如做接应。易如点点头。罗之中就下了车,保持了一段距离,开始跟踪起段执胜。 易如坐在车里,没动,看着车窗外。老罗和段执胜那帮人的身影在街道树边忽而出现,忽而不见,渐渐的走了远了些,然后看不见了。 易如下车,确认真的看不到他们了,她才朝街对面走去,进了酒店的大门。 有个女侍应上来招呼她,她没理,径直走到门厅边上的小门。门上写着闲人勿近四个字。 女侍应本想拦着她,却被她冰冷的眼神震慑到了,不敢再拦。 易如开门进去,熟门熟路的穿过走廊,也没敲门,随手就开了右手的门进了房间。 房间里本来坐着个胖子,见有人闯进来本想发火,一看来人,立马毕恭毕敬的站直了。 “断指阿胜最近得罪谁了,居然要陷害他。”易如开口,没有一丝温度。 “是,是么?我,我不清楚。”胖子穿着西装,口袋上别着姓名,原来是这里的店长。 易如皱了皱眉,非常不满意: “那他最近做什么生意呢?” “听说,听说是殡葬服务。”胖子转了转眼珠,回答。 “知道了。”易如转身出门,穿过走廊,打开门,刚才的女侍应还呆呆的愣在那里。易如没看她,径直出了门,上了车,发动,慢腾腾的开起来。 还没开多久,就见前面跟着段执胜的罗之中朝她招手。 “你去哪里了?”罗之中一上车就抱怨,“那家伙又进去找小姐了。” “一天两次?!”易如睁大眼睛,“昨晚上才找过。” “好色之徒就那德性。”罗之中朝手里呵气,暖着。 易如将车停下,不搭话。原来段执胜不坐车就是因为这桑拿房离刚才酒店不远。 正等着他出来,忽然一辆黑色本田停在桑拿房门口。车上下来一人,白白胖胖的,个子高高,戴着墨镜,穿着呢大衣。 大冬天的戴墨镜?易如发现老罗也注意到了,她从副驾上拿起相机,偷偷拍了几张。 这人,目测175左右。 米希有些恍神,化妆师小颜已经在她面前挥了半天手。 “米小姐,妆已经化好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 “哦哦。”她赶紧起身,刚正在想这几天都没见着易如呢。 作为成功播报了上次杀人连环案的独家新闻的奖励,台里特别做了一个节目,她作为特邀嘉宾参与案件的回放和展望。 可她却老想起易如,对社会新闻来说,过了一段时间焦点过去了,或者更有话题的内容出来了,这些旧闻马上就会消失在公众视野里。可是警察,比如易如他们,必须要对这个案件孜孜不倦的进行调查,直到最后水落石出。实在是太辛苦了! 下了节目,她朝编辑部走,边走边想,因为注意力不集中,没来得及避让过来的人,就这么撞到了一人身上。 那人硬的跟块铁似得,米希吃痛叫了出来。 “啊呀!没长眼睛啊!”反咬一口是她的绝活。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赶紧道歉,原来是同一编辑部的小王。 米希瞅瞅他,想起来在她跑警察局前,他是专门报道警事相关的,后来台里觉得这种重点头条新闻,自然要有美女来主播收视才会好,这才临时把跑社会新闻的米希换上。 小王见她愣愣的瞅着她,还以为向来高傲的米希还嫌道歉不够。想着好男不跟女斗,就准备随便再道歉几句走人。 谁知米希这时候灵机一动: “小王!”她忽然搀住他胳膊,这么热情反倒把小王吓了一跳,“我有个好主意!”米希笑嘻嘻的拉着他。 小王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就不敢轻易的回应。 米希拉他到人少的地方,看看四周没人了,这才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 “你愿不愿意和我合作?” 小王配合她的神秘兮兮,也压着嗓子问:“合作什么?怎么合作?” 米希蹲下,拉着小王也蹲下,然后小声道: “你不是跑警事的么。警察局那些人你都熟吧?”等小王回答了个“还行”,她就满意的接着说,“我打算策划一个纪录片,跟拍一个刚入局的小实习警察,拍她如何调查取证,如何辛苦破案,当然因为是小实习警,失败啊什么的是肯定的。但是通过失败,她得到了成长,知道了做警察的伟大,也从这个侧面,通过我们的纪录片,让老百姓们感觉到警察这么工作的辛劳。你说怎么样?”她得意洋洋的挑眉看着小王。 小王转了转眼睛:“这企划你要跟主任说啊,你干吗跟我说?” 米希扯了扯他的袖子:“不是你熟悉么,你跟他们打交道他们就听你的么。我就给你提供目标,然后我们一起拍,怎么样?” 小王想了想:“警局也没道理拒绝我们哦,我们这样可以免费给他们做宣传。” “对的!”米希兴奋得一挥手,“那就那么说定了!我们现在开始写企划给主任看吧!” “现在?”小王惊讶到米大美女的说风就是雨,“可我还有个采访呢。” “那我先动手了,你回来就找我!”米希已经摩拳擦掌,干劲十足了。易如,易如,我要把你捧成大明星!想到这儿,她兴奋极了, 罗之中和易如跟梢后回到局里把照片给封青蔓看,那个戴眼镜的人很快就查出来了。毕生康,从事殡葬业,是隔壁市的一家殡葬公司老板。 “隔壁市的老板跑来跟地头蛇聊什么?”封青蔓托着腮,习惯性的皱着眉头。 “段执胜可能最近对殡葬业很感兴趣。”易如说,“恐怕不是和他谈合作,就是跟他取经。” 易如说完,看到罗之中在边上眼神犀利的看着她,她扭头看封青蔓。 段执胜从事殡葬业的倾向还是挺明显的,毕竟车也买了。 “其他几对去调查的结果,都有村民显示案发现场周围前几日有过殡葬车出没。”封青蔓拿着文件,慢慢翻着,“这么看来,凶手毫无疑问勘查过现场。” 大家点头。 “可是,还是缺乏直接能够跟段执胜犯案联系的起来的关系。”封青蔓放下文件,看了一眼龚晴。“将段执胜名下产业投影到屏幕上。” 龚晴操作了下,段执胜产业的清单一股脑儿出现在屏幕上。 “我们先来看看假设段执胜是嫌疑人,那么他会把尸体放在什么地方?”封青蔓对着屏幕说。 易如从头往下将所有的产业看了一遍。大部分都是房产,这年头果然倒卖地产比较来钱,也很奇怪段执胜干吗开始对殡葬业开始感兴趣了。 大家都开始研究这些产业的可疑性。易如脑中渐渐对某个地方产生的疑惑越来越大,她抬头看看封青蔓所关注的区域,好像她也同样感觉到了疑惑。 “连海老罗,你们去看看这个地方。”封青蔓没有回头,托着手肘,指着屏幕上的一处。 正是易如也觉得可疑的地方。 那是一处火葬场。地点位于城市的郊区,未到山区,却也不远了。封青蔓指着那里,紧紧皱眉。 16烦恼 眼睛一瞥,就见到那人的身形。封青蔓垂下眼睑。 想了想,又抬头看了一眼。 易如拿着档案,从办公室一端走到另一端,将档案交给杨俊,然后弯下腰,跟杨俊商量着什么。 封青蔓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开小差,摇摇头,视线又转回档案。 字体模模糊糊的,她集中不起来,于是又抬起眼睛,忽然一人出现在眼前,把她吓了一大跳。 是龚晴。封青蔓偷偷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被易如发现她在观察她。 “头儿,我们去食堂吃饭,你要什么?”龚晴问她,封青蔓很少离开办公室,一般都是龚晴给她带外卖。 她身后的易如正和杨俊他们往外走。 封青蔓鬼使神差的站起来:“我也去。” 明显她看到龚晴意外的眼神。 她收拾了下,跟龚晴到食堂的时候,易如和杨俊已经坐在一处吃饭了。见到封青蔓他们,易如站起来,朝他们招招手: “封队,龚姐,这儿。” 封青蔓听了这话,心里一阵叹息,又变回“封队”了。 她这几日有些苦恼,那就是总把握不好和易如的距离。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她总觉得自己已经轻车熟路了。一般出现什么人,她就会自动把他们分类到什么区域,比如同事的距离,龚晴,温连海都是忠实的部下,她可以比较随意;局长什么的都是上司,那就必须毕恭毕敬。再比如比较接近的人,崔叔叔阿姨算长辈,可以表现出一个乖乖听话的样子;崔凯是男友,有些牢骚可以说。可是对于易如,她不知道该把她放在什么区域。她是部下,可更多的是亲人,然后这份亲人的感觉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距离,因为不了解,更因为她想放入亲人的区域,而易如却没给这样的机会。 是的,她总有这样地感觉,每当她想将她与易如的距离拉近的时候,易如总会退后;但每当她有些挫败退后的时候,易如却适时地出现。那道看不见的鸿沟,她怎么也跨不过去,却总是在那儿。 封青蔓和龚晴顺势坐下,易如朝她微笑,她的轻松笑容,让封青蔓心里也感觉舒服了些。 杨俊是一个很会说话的年轻人。 一个男人长得英俊,就有些得天独厚的优势,就算说些带颜色的笑话,也不会让人觉得他猥琐。 席间,他不停的在和易如搭腔,聊着警校的那些趣事,逗得易如前仰后合。师兄和师妹,的确很容易扯上关系,更何况有相同的经历。 封青蔓慢慢吃自己的饭。 “封队,你当初是在哪个警校?”易如趁着话题,问她。 “头儿啊,著名的国家警校,年级第三毕业的,估计是有史以来第一位进前三的女警员。”杨俊竖着大拇指。 封青蔓谦虚的摆摆手,抬头见易如盯着她看,笑容无比灿烂。 她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封青蔓为自己心里产生的这种微妙感觉震惊了。她一方面希望易如听到她的事情,另一方面当别人这么说的时候,她竟然对于这些事情展露在易如面前而感到害羞!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电话适时地响起。 温连海的声音传来:“头儿,下拘捕令吧,我和老罗在这儿发现了同样的一具尸体。” 封青蔓“噌”得站了起来。 “龚晴,杨俊,你们赶紧带人去逮捕段执胜。”她看了一眼易如,“小易,你跟我来。” 到现场的时候,警戒线已经搭起来了。温连海竖着风衣领子在原地跺脚,一见封青蔓下车就走过来,易如跟着从车里出来。 温连海带着他们边朝里走边汇报情况: “段执胜从人家那里盘下的这个火葬场,因为他还没取得执照,所以还没开始使用。我跟老罗在附近转了转,然后在这个高温炉里发现了这个。” 温连海将没有使用的高温火化炉打开,一股高度腐烂的尸臭味立即飘了出来。跟在封青蔓身后的易如又回想起第四案发现场看见的那具尸体,不由得一阵恶心。 里面果然躺着一具尸体,腐化了,液体流的到处都是。高温炉里有一个小台阶,里面要比外面稍微低些,那些尸水就积在那里。 封青蔓侧身看了看易如,见她只是用领子捂住了嘴,没有像上次那样反应那么大,便回过身。 “法医呢?”她问温连海。 “马上就到。”温连海回答,“不过从这个状况来看,可以初步判断这就是第一现场。” 封青蔓点点头:“其他几个坑呢?” 除了这个火化炉之外,同排还有四个坑。 温连海点点头:“都有痕迹。”他过去拉开炉门,里面明显留下了发臭的尸水。 “一排一共五个坑,正好五具尸体。”他说,“因为是郊外的火葬场,也没有多少人经过,就算闻到味道,大家也不会起疑心,多么好的掩护啊。” 法医到了,罗之中领着进来。 这里面的气味实在是让人窒息,封青蔓带着他们走到户外,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冬天清冽的空气从鼻子进入到肺部,驱散了内里的燥热和腥臭。 抬头看到易如一脸严肃。 “你想什么呢?”她问易如,心里隐隐觉得她的想法应该跟她类似。 “动机到底是什么呢?”易如说,她看着封青蔓习惯性的锁眉。如果段执胜要经营殡葬业,他何苦要故意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还藏尸在自己的火葬场,然后等着警察发现呢?没有道理毁掉自己的生意啊。 正想着,忽然听到有人隔得远远的喊: “封队长,封队长,到底是什么情况?” 封青蔓正头疼,一看这情况更头疼,记者们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一窝蜂的已经围在了警戒线之外。长枪短炮对准了火葬场。 温连海笑眯眯的叉着腰:“头儿怎么办?”他等着封青蔓吩咐,准备赶记者,这活儿虽然很烦杂,但很有成就感,特别是感受那些记者们的挫败感。 封青蔓想都没想:“让局长对付他们去。”说完,她转身就往里面走。 易如正想跟上,忽然见到米希穿着白色大衣,在记者堆里面一蹦一跳的朝她挥手。 也太显眼了吧,她看看周围,封青蔓已经进去了,温连海正在和附近的警员说话,没人注意她。她这才慢腾腾的朝警戒线外走。 米希一连兴奋得看着她: “嘿,易如。”她朝她打招呼,周围却全是一脸好奇的记者,显然如果米希想问问题的话,记者们都回采访她,这样还没等局长队长出名,她一个小实习警就出名了。 易如一个小心的手势,指了指左边。米希会意,于是易如从记者阵前面穿过,朝左边走去。 走了大概有5,6分钟,等到离现场远些了,这才停下,等了会儿,就见气喘吁吁的米希满脸通红的过来了。 米记者肯定缺乏运动,易如想。 “你怎么走的那么快!”米大记者上气不接下气,在冬天里呼出一阵阵的白气。 易如笑,她这样相当可爱,比她板脸可爱很多。 米希见她嘲笑她,气不过,站稳了,解恨似的捶了她一拳。 “手套呢?”气呼呼的询问。 易如摇摇头:“案发现场呀,又臭又脏,怎么可以戴那么好的手套?”这是事实。 米希本来见她双手冻得通红的,正想怪她,听她这么说,心里舒服了。还不单单是舒服,是暗喜。 “今天有什么消息啊?”她问易如。 易如叹了口气:“这次上面说让局长出面,我不能抢局长的风头。” “什么呀!”米希白了白眼,“给点独家么。” “这次真的帮不了忙。”易如摊开手,摇头。 “算了。”米希干脆的放弃。这倒让易如有点吃惊,她本以为米记者可能会对她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呢。 “其实我找你是想让你帮我另一件事情。”米希笑眯眯的说,她眼睛眯起来是好看的月牙形状,美人大致都该是这样的,无论动态静态都是画。 易如更惊讶了:“找我帮忙?我一个实习警还没毕业,有什么忙可以帮大记者?” 米希得意地笑了:“就是想借用下你这个身份!我正在策划一个记录片,如果你能帮我的忙,那就可行了。” 易如有些想笑,她真想不出自己一个实习的能跟记录片扯上什么关系,如果是记录片的话,不是应该找封青蔓么?她应该会有大量的刑警故事。 “那么大记者,是什么呢?”易如看着一脸兴奋得米希问。 “我们想以你的视角,拍摄警队。”米希解释。 易如一脸茫然,就见米希接着说:“我们打算以你实习警的视角,跟踪拍摄你的生活,最后剪出片子,相信很多观众对于你们警队的生活很想知道,这样可以好好宣传警队。请你一定要与我合作!当然我们会给与你一定的酬劳的,不多,就是个参演费用差不多的样子!”她一口气解释完,伸出手来,等着易如反应过来跟她握手。 易如没有搭腔,没有什么表情,她看看米希憧憬的眼神,笑了: “我不合适,你们找别人吧。” “怎么不合适?你是最合适的!实习警就进专案组,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米希没想到易如竟然一口回绝,她本以为她至少会说考虑一下,因为太有信心了,现在打击有些大。 易如摆摆手:“我真的不合适。我也不愿意演。”她回绝的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 米希急了,为了这个企划,她跟小王连大致的剧本都考虑过了,提交给主任的时候,主任还问有没有可能性,她那时候信心满满的说她有门路。谁知道,这个易如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直接给她吃了一个闭门羹! “为什么?为什么不合适?我们不会打扰你的,你放心好了!”她觉得易如可能只是害羞而以,只要逼迫一下就好了,人都是逼出来的。 “理由太多了,总之就是不合适。”易如也没解释,只是淡淡地这样说。 “你们上面的关系我们都会打通的,实话说,我同事现在就已经在和你们局长谈了。你是主角,我只是觉得有必要征求下你的意见。难道到时候你们局长让你入镜,你都要推辞?”警队讲究的是纪律,米希不相信易如到时候会不答应。 “会啊。”易如平心静气的说,“我不合适的,不好意思,米记者,我看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易如转身,不想再说了,反正米希怎么说她都不会改变主意的,还不如替米希省点力气。 她才走了几步,就听到米希在后面气急败坏的声音: “易如,你不讲理!” 易如回头,一脸诧异:“我不讲理?我都没有拒绝出镜的权力么?你也不一定非要我啊?” 就是非要你不可!米希一口气憋在心里,这个易如,真是不识好人心,她找她不就是看中她的能力么?话说,这部纪录片制作出来,以后她真的进了警队,也会有晋升的资本啊!这可都是为了她着想啊! “你真要拒绝我?”她的口吻好似最后通牒,易如耸耸肩:“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被拒绝的米希瞬间板下了脸,一脸冰冷的看着易如,她的红晕早就退去,脸上的皮肤几近透明的白,她开口: “你利用完了我,该轮到你还债了吧。” 易如本来转身准备走的,听到句冰冷的话,惊呆了,她转身看着面无表情的米希,久久说不出话来。 封青蔓本以为易如会跟在自己后面进里面,一转身却不见了易如,她从窗户看出去也没看到人,却看见温连海在赶记者。她想着差不多该回警局了,于是就边朝警车走边找易如。还没等走到警车那里,就听到远远的有人声。 循着人声往前走了些路,没声音了,她正奇怪,忽然见到树林里若隐若现的白大衣。于是她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白大衣的主人就是那位拿她做新闻的大记者米希。米希前面站着一个瘦长的背影,正是易如。 封青蔓没出声,小心的原路返回,她边走边握住自己的左手腕,那里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如鼓擂动般心跳。 17日光 局里开始忙着新年的布置了。圣诞节的白胡子老头已经从窗子上撤了下来,换上了花花绿绿的横幅——庆祝元旦。 窗户外透进淡淡的阳光,易如靠在墙边的阴暗处,将脚尖伸出去,踩住日光的分界线。 楼下办公大厅传来热热闹闹的人声。电视台的记者们搭了摄像机在大厅里。米希的计划失败了,局长答应了节目的拍摄,却不愿意公开专案组,于是他们挑了陈梓心王志凡作为对象。易如从五楼看下去,能看到大厅窗边米希穿着白色套装,双手环绕在胸前,她的长卷发放下来垂在肩上的样子。 她一定气坏了。易如能想象出她在编辑室暴跳如雷的样子,这个女人总是很直白的显露自己的感情,直白到都有点让她羡慕了。 审讯室的门开了,封青蔓和温连海从里面出来,两人都是一脸疲惫的样子。一晚上的审讯看起来毫无结果。 封青蔓抬头看了易如一眼:“带回去收押起来。” 易如点点头,奇怪的看到封青蔓眼中戒备。 温连海将领带拉开,摸摸自己油腻腻的头发:“一点线索都没有。”他类似抱怨的口气跟易如说。 易如的注意力都放在封青蔓离去的背影上。她不明白封青蔓眼中忽然产生的戒备代表什么,至少在今天之前,她能感觉到封青蔓经常注视她,在意她,这让她有些小小的欣喜,以为至少在封青蔓心中占了一个小小的角落。而刚才的眼神却让她疑惑了。 那背影显得无比的疏离,孤独和疲乏。 易如回神,朝温连海笑笑: “温哥辛苦了。” 两人进去,就见到同样满脸疲倦的段执胜背靠着椅子,双手反铐着,大爷一样的坐着。 “你们警察就知道抓好人。我们好好做生意的公民偏要抓起来关着,真正的犯人都在外面潇洒着。”他哑着嗓子,吊儿郎当的说话。 易如走过去将他从椅子上提起来,审讯了一个晚上还不记得住嘴。 段执胜本来没有注意她,被提起来了才回望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 易如拍了下他的头:“住嘴。” 温连海上来帮忙,将段执胜押往拘留所。 段执胜还是不死心,满脸惊讶的再次回看易如,却被易如一脸严肃地看回去,这才乖乖的被他们带下去。 封青蔓走进办公室,龚晴将档案递上来: “化验报告出来了,可以证实死亡10-15天,死亡原因相同,估计跟前几名死者都是同时间遇害,只是这一个还没有来得及搬出去。” 封青蔓揉着眼睛:“作案和转移用的工具找到了么?” 龚晴回头看顾家声,他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封青蔓叹了口气。这案子看上去已经找到嫌疑人了,但无论动机,作案方法,作案工具都没有下落,虽然有证据,但完全没有直接跟嫌疑人联系的上的证据。 “小朱回来没?”她问龚晴。 “没有。”龚晴回答,“但他打电话过来报告说毕生康那里完全没有异样,正常的做生意正常的作息。” 因为考虑到恶性竞争的因素,自从知道毕生康的存在后,小朱就被派去邻市调查毕生康。 审讯了一晚上的段执胜,如果真是他做的,编得再好的谎话都会有漏洞。然而他看起来对这件事情真的是毫不知情。问他是否买车,他说身份证早就丢了;问他怎么会有尸体在他那里,他说他只是买下来放在那里怎么会想到有人把尸体放在他那里。 封青蔓找不到着手点。 “再关押他24小时,没有线索就把他放了吧。”封青蔓跟龚晴说。 龚晴回答知道了。 封青蔓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脱掉了衣服,洗了把脸,换了一套套装,稍稍想闭目养神下,就听到楼下大厅嘈杂的声音。 她走到窗边,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像菜市场似的喧闹。 “龚晴,他们干吗呢?”她走出去办公室问。 “说是为了元旦拍摄记录片,记录实习警在警局的生活。”龚晴看看楼下,“很吵是吧。” 封青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身进了办公室。 易如穿过大厅,看到米希站在摄像机后面。作为负责人,她的活主要是发号施令和现场监督。 她走上去看看米希。 米希见她过来,没理她,顾自抱着双手靠在墙上。 “还生气?”易如靠在她身边的墙上。 “这不就是我说的不合适的理由么。”她继续跟她解释,“我们是专案组,没法具体详细的像媒体公开案情。” 米希冷冷的回看她一眼,见到易如一脸求饶的样子。 “那你请我吃饭。”她终于开口了。 “那是当然!什么时候?要不两个剩女,30号晚上孤独作伴?”易如问她。 “你才剩女!”米希又被气到,恨恨的。 易如笑起来:“那我就请假订餐厅了。” 米希眼珠转了转:“餐厅你不用订了,包在我身上,我还怕你带我去吃路边摊。”她终于肯正眼看易如了。 她抬起头,看向易如,双眼熠熠生辉,她说: “那天你只要穿得漂亮些,然后付钱就行了。” 易如点点头,微笑,看她那样灵动的美丽,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 柔腻的肌肤触感从指尖传来。 一瞬间米希的眼神变得像河流一样温柔,而透彻。 “我上去了。”易如放下手,嘱咐了一句。 米希呆呆的点了点头,愣愣的看着易如转身离去。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抓住自己的套装领口,暗暗安抚自己狂跳的心,和脸上被碰到地方火辣辣的触感。 陈梓心一开始还是很开心自己被拍的,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能够上电视啊。她的家人,亲戚,朋友那里她都已经仔仔细细的宣传过了,到时候就等着看我的英姿吧,她是这样告诉别人的。 可才拍了半天她已经厌烦了。不用说摄像机非要在任何时候跟着她做事情碍手碍脚之外,他们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拍。一楼大厅里面基本受理些身份证遗失啊补办啊之类的事情,要不就是些抓住小偷小摸的口供处理啊什么的,他们实习警就更简单,直接发配到窗口业务,也就是接待报案人啊,遗失人啊之类的活。 她跟王志凡本来没觉得,一拍电视就觉得这些活完全没有戏剧冲突,回头看看负责人一张冰封的死人脸就知道他们有多么的不满意了。 关于那个冰封美人,她和王志凡还是抽空讨论了下,觉得还是叫死人脸的外号比较好听。王志凡还是很喜欢那样的瓜子脸的标准美人的。陈梓心也觉得她长得不错,但就算如此,作为本地电视台的记者,米希同志长得再漂亮也没有什么好得意的么。成天摆出一副臭脸,也怪不得整个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看上去都是一脸压力,满脸青春豆了。 不过事情到了下午忽然有了转变,就在易如同学看上去跟她很熟的打过招呼之后,陈梓心发现死人脸一下午都在偷笑。 “她会笑呢。”陈梓心移动椅子,一脸正经的靠到王志凡身边,露出一副好像在严肃的探讨工作的表情。 王志凡装作伸了个懒腰,摆动摆动了头,斜眼瞄了瞄米希的方向。 “真美啊。美女害羞的笑就更美了。”王志凡压低了声音,表达了他的感想。 “又不是叫你看这个!”陈梓心打了下他的头,男人只要是美女,干嘛都行。 “你不是叫我看得么。”王志凡一脸委屈。 “我是叫你注意下,死人脸居然会笑,为什么?你觉得她跟易如是什么关系?”陈梓心把声音压得更低。因为这会儿没有什么人,摄像机虽然开着,但电视台的摄影组也没有多少人在认真工作,大家都懒散的靠在大厅的各个角落,补眠的补眠,打呵欠的打呵欠。没人在意两小实习警真正在干什么。 “什么关系?不就是认识么?”王志凡莫名其妙。 “为啥咱小易跟她说了几句话之后,死人脸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陈梓心继续发问。 “因为易如同学人见人爱?”王志凡总结。 正八卦的起劲,窗口过来一老农,沟壑满脸,皮肤黝黑,双手短厚而粗糙。摸摸索索的进来,站在大厅里。 陈梓心见了,站起来朝他招手: “老伯,怎么了?” 那老农畏畏缩缩的上前了几步,带着浓重的乡音道: “警官,俺地里有辆车。” 陈梓心一开始没明白,地里有辆车,所以?于是她追问: “什么意思?老伯你坐下来说吧。”她领着他坐到大厅边上放着的椅子上,他身上有着浓重的土味。 “俺前几天就想着给俺地松松土,到来年开春好种庄稼。好久没过去看了,今天早上过去一看,俺地里有一辆车扔在那里。” “什么车?”陈梓心问,心里想着又是谁乱停车,停到人家地里去了。 “真晦气啊,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停了辆殡葬车在俺地里。”老农长吁短叹。 陈梓心一开始还没想到什么,她示意老农有没有把车牌抄下来什么的,这样她就可以知道车是哪儿的,也可以通知人家取回去。 老农还真的抄了车牌,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揉成皱巴巴的纸,递给了陈梓心。 陈梓心跑到里面的电脑前,进入公安系统,将车牌输入,就出来了车型号和车主。 “段执胜,才刚买不久么。”她边输入便说。 王志凡捧着脑袋,坐在边上看着画面的显示: “这名字好熟啊,段执胜。” “等等!”陈梓心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王志凡,“今天专案组抓的那个是不是就是段执胜来着?” 王志凡坐在那里想了想:“好像是哦。” 他话音刚落,陈梓心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一边跳一边叫: “我去专案组,是线索啊,是线索啊!” 米希他们本来懒洋洋的,一听她这么大叫,一下子全精神了,摄影师扛起摄像机就跟着陈梓心跑。 陈梓心一口气跑上三楼,冲进专案组办公室,一屋子的人全都愣愣的看着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后面忽然又涌进来一大批扛着摄像机打着灯的人。 “是殡葬车,是段执胜的殡葬车找到了!”陈梓心举着手里薄薄的纸片。 18错误 电视上正在直播吊车从沟渠里将殡葬车吊上来的画面。封青蔓捏了捏鼻梁,瞥了一眼垂着头,咬着唇的易如。 她上前,清了清喉咙: “段执胜的殡葬车被发现遗弃在……XX山的,”顿了顿,又看了一眼易如,“也就是第五座山的,一个沟渠里。” 只有封青蔓,和易如心里清楚,殡葬车被遗弃的场所就是她们曾经预想的那个沟渠! “车里发现了大量段执胜的毛发和指纹,另外还有其他人的毛发,估计是他那些手下小弟的。车后座有一具空棺材,内垫有塑料隔膜,初步估计是犯罪嫌疑人用此棺材进行尸体转移的工具。” 封青蔓一口气说完,看了看大家:“现在所有证据均指向嫌疑人段执胜,我们可以正式以犯罪嫌疑人身份拘捕段执胜了” 她叹了口气,完全没有可以结案前的兴奋和激动。 有人发出如释重负的声音。 大家都盼着能在过年之前解决特大连环杀人案,现在至少有一个犯罪嫌疑人了,那么交差酒容易些了。 小朱举起了手:“头儿,毕生康那里还用盯么?”他这几日主要的工作就被分配到盯梢毕生康,实在无聊的很。 封青蔓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于是小朱一幅如释重负的表情。 “可是,问题还是动机啊。”罗之中还是稳重,提出了这个怎么也躲不开的关键问题。 封青蔓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所以还是不能放松。首先就是要调查清楚五个受害人是谁。也许从受害人可以推断出和嫌疑人的关系。” 她看了看众人的一脸疲惫:“这几日快元旦了,各位不用24小时守班,辛苦了。” 杨俊适时地吹了一声口哨。 办公室里这才打开了压抑的气氛,大家都开始有些活跃了。这一个多礼拜来,每个人身上都有千斤重的压力,不能回家,不能好好睡觉,每天都是案情分析会议报告,专案组的确是高负荷运转。 就在大家欢呼的时候,罗之中双手抱胸站到易如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说: “还真是在第五座山犯事咯。” 易如回头,他在身后直直无遮拦的看住她。她却回他了一个温婉的笑: “是啊,胆子真够大咯。”说完,便不再理他。 但她知道,罗之中精光四射的眼神一直锁定着她。 封青蔓看了看表,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了,专案组这几日可以不用驻守在办公室,所以一下班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她也觉得异常的疲惫,于是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单调的拨号音响了很久,对方才接起。 “喂?青蔓,有什么事?”崔凯在电话那头说。 “你在忙呢?”封青蔓听到嘈杂的背景声音,人声,音乐声。 “是啊,在外面陪客户吃饭呢。怎么了?”崔凯扯着嗓子。 想和你出去吃饭。这是封青蔓想说的话,可临到头来,却变成了: “没什么事,你忙吧。”她听到崔凯周围有人劝酒的声音。 “好,明天再给你打。”崔凯看样子的确是走不开,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封青蔓放下电话,坐着,想了一圈自己认识的人,自嘲的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马可杯,还是加班吧,她在心里认命的说。 她走到外面去接咖啡,惊讶得看到温连海和易如还在办公室。 “你们两个还不回去?”她朝着温连海问,眼角却看到易如在那儿慢腾腾的整理东西。 “马上马上。”温连海夸张的伸了个懒腰。 然后她才扭头看易如:“小易呢,还不走?” 易如抬头对上她询问的眼神,反问: “封队不回去?” “我再看会儿档案。”封青蔓举了举手里的马克杯,朝咖啡机走去。 易如靠过去,看着封青蔓接咖啡,然后轻声说: “封队,偶尔也要放松下。” 封青蔓自嘲的笑了下: “已经犯了一次致命性错误了,不能再犯第二次。” 她这么说,易如当然知道她是在自责。她们俩预测的地点真的让犯罪嫌疑人利用来放了作案工具,如果早点监控起来,也许就能守株待兔,当场抓获嫌疑人。这么好的机会,白白错过,封青蔓对自己的过失无法释怀。 可易如偏偏不喜欢她这样失落,见了她眉眼低垂,她心里就不舒服。 “那件事也不该由你一个人来扛着?我也该上心。”这时候她忽然不想叫她“封队”“头儿” “老大”等称呼,却一时也不知道叫她什么好。 封青蔓抬头看着易如,这个女孩子很能宽慰人心。 “谢谢。”她谢她体贴,眉宇间却依然无法释怀,“可我是队长,我理应负责。” 易如正想开口说话,温连海的声音插了进来: “头儿,小易我下班了。” 两人赶紧抬头各给了一个微笑。 于是办公室就剩下了两个人。 咖啡机轰隆隆的响着,易如本来想说些什么,忽然就不什么都不想说了。 封青蔓盯着咖啡机看,看黑色的浓浓的咖啡注满了杯子,然后她将马克杯拿出来,视线转回易如。 “你回去休息吧。”她看到易如若有所思。 易如眨眨眼,忽然朝她微笑。 年轻人的朝气蓬勃而来。封青蔓一瞬间愣在她灿烂的笑容中。 “你不会怪我的对吧,大姐姐?”易如忽然这么说。 封青蔓大惊,然后忽然涨红了脸。那是当初两人通信时,易如小朋友的抬头。封青蔓那时候也还小,却总是以为自己很大,于是要求给她写信的易如小朋友称呼她为“大姐姐”。易如重提往事,让封青蔓羞愧到想钻个洞躲进去。 激荡中还有理智,封青蔓拉回最后一点。 “你先告诉我什么事,我才能确定怪不怪你。” 易如将她的马克杯接过来,放在台子上,右手伸出去拉住她的右手。 “我把你拉去看电影你不会怪我吧,大姐姐。” 她一口一个“大姐姐”叫得欢。 “别叫了。”封青蔓羞愧万分,完全没注意到易如拉着她就往外走。 “你现在还是我的大姐姐啊。”易如笑着,很满意她的反应。 “我还要工作呢。你要去哪儿?” “看电影,大姐姐。” “办公室没人值班,有人会打电话的。” “没事的,大姐姐。” “小易你别叫我大姐姐了。” “好吧,大姐姐。” “我不喜欢看电影。” “……” 结果还是被成功的拉到了电影院。 这日虽然不是周末,但因为接近元旦,人还是很多。易如排队挤着买到了两张票子,又带着封青蔓去买了热狗爆米花饮料啃着。 封青蔓其实不喜欢看电影,因为她看着看着就容易挑电影逻辑的毛病,崔凯曾经对此相当无奈,觉得她不应该神经紧绷,就连在看电影的时候就像在破案。 可她也无奈,那是习惯,所以她无法集中注意力去看电影。 城市里华灯初上,色彩缤纷。封青蔓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从档案里抬起头来过,正因为其实也想放松,便随着易如拉她来了电影院,更何况,有些事情还是两个人说比较好。 她告诉自己。 座位四周都是人,易如将爆米花桶让她抱着,自己没心没肺的笑着。 这是一部凑元旦档假期的喜剧片,果然年轻人都喜欢这类片子,封青蔓却没有怎么在意电影内容,她偶尔看看易如。 电影院里很暗,屏幕上唯一的光罩在易如身上,全身有了一层光晕,配合了她高挺得鼻梁,诠释了一幅完美的侧面。 封青蔓一边看她一边若有所思。 “你还真不喜欢看电影啊,大姐姐。”易如叫得顺口了,觉得比别的称呼来得亲切,就不愿意改口了。“一整晚都在开小差。” 其实听到后来封青蔓也习惯了,只是她要求易如公众场合不要这么叫。易如答应了,她也就随她了。 两人顺着来路走去停车场。 冬夜寒冷的风吹过来,吹走了刚才电影院的暖气产生的混沌感,封青蔓觉得一派清明。 两人默默地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我会找到真正的凶手的。”易如忽然说,“你别自责那一次的疏忽了。” 易如个子高些,步子迈得大,封青蔓停住脚步,她便走到前面去了。 她真有趣,封青蔓默默地想,她说她会找到真凶,仿佛对她的一份承诺。 可她只是一个小实习警察,还在自己手下干活,学习。她没有说将来的案子,明显指代的是现在这个案子,哪里来的信心可以让她就这么宣称?连自己都不能保证一定会抓到凶手。 又或者只是年轻人的自信,封青蔓忽然又想。年轻人总是觉得未来是好的,答案是光明的,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结果,可像自己这样干刑警时间长了,才会知道很多时候不是努力就会有结果,不是保证就能够破案,多少案子不了了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找不到凶手。 她不能否认易如的天分,聪明,敏捷,善于观察,善于思考,这简直是一个优秀刑警的必备条件,可是再天才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破案率。也许经过这次,她就知道了世界上的事情多的是没有答案,能够破案也是要绝对的幸运吧。 易如往前走了会,不见封青蔓上来,停下脚步,疑惑的转身,对上了封青蔓的眼神。 两人面对面的站着。封青蔓缓缓开口: “犯人会在第五座山犯案的事情,是你泄露的吧?” 她看易如只是站着,面无表情。 “那天我看你跟那个记者谈得很好。猜想你可能很早就认识她了。” 她逆着风,风把她的发吹乱,露出光洁的额头;易如顺着风,被风吹乱的发却当着她的脸,封青蔓看不清她的神情。 “我只是猜测。也许激将法能让犯人自投罗网。”易如承认了。 封青蔓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有什么问题不能跟我汇报?”她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擅作主张,不守纪律?” 易如无话可说。封青蔓的语气中有隐隐的怒气。 “对不起,封队。”她又开始叫她封队。 封青蔓的太阳穴扑通扑通的跳,她真的没想到自己的猜测成真,原来易如真的透露情报给记者,违反了警队的纪律。 “如果,如果封队想开除我,我也无话可说。”易如的声音飘飘悠悠的传来,她垂头站着,认错似的。 “专案组你是不能待了。”封青蔓严肃的说。她对她其实很不舍,不舍她的聪明才智,不舍她的天分,更不舍的是她的人,她是她的亲人,而她自己是她的“大姐姐”。她想带她成长,她想让她青出于蓝,她想看她勋章满身,锦旗满室,可她千错万错不该无视警察最基本的东西,那些规章制度,那些纪律,不然她跟那些他们抓的犯人会有什么区别? “我不会报告给你上级,也不会告诉其他人。明天你想个理由,递交个报告,继续在其他部门实习吧。”封青蔓公事公办的口气,也许这次能够给她一个教训,下次她就不会再犯同样地错误, 却还是能够继续成长的吧。 她看易如低头的样子,心中不忍。可不忍她便想安慰易如,如果那样,她作为警长,对于易如,都是不好的。 “我知道了。”易如的声音低低的,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1万5啊,同志们,我本周要写1万5千字啊!哭死。 另外:本章写完我再次吐血,两主角不来电啊不来电,完全是长辈对小辈的教训啊! 19夜色 小王正在做片子的编辑,米希虽然需要和他合作,她的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里。 小王在她面前招招手,终于把她拉了回来。 “什么?”她的口气有点凶。 小王缩了缩头,明明是她心不在焉却比谁都凶:“我是问你这个地方要不要剪掉。” 米希一副不耐烦地样子挥了挥手。 他们这次的采访取得了意外的进展,竟然拍摄到了实习警立了大功的镜头。于是台里让他们加把劲,准备在元旦假期播出特别节目。 米希继续发着呆,看到助手给他们拿了两杯水来。 那助手穿着工装裤,T恤,头发短短的,虽然一看就是个女孩子,却打扮得跟男孩似的。米希的眼睛追随着她出去。 “那是谁?”她问小王。 “助理小肖啊。”小王回答,很奇怪今天米希怎么能够看见“工作人员”了。 “她是……”米希压低声音,“拉拉?” 小王笑笑,也压低了声音:“是,人家都公开了的。” 米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Gay和拉拉,太普遍了,普遍到米希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她也从来没去想过这些人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然而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这个“名词”忽然从她见到那个小助理之后自动的跳了出来。 拉拉呀,对呀,原来两个女人可以在一起的么,原来一个女人对另外一个女人动心也是正常的么,原来这也是一个社会普遍现象么。 想到这些,她心里不知怎的,忽然宽慰了些,心情也就变得好起来,神情也就随即高扬了起来。 小王莫名其妙的看着大美人瞬息转换阴晴不定的脸。 米希却拍了下他的头: “看什么看,工作啦。你这里怎么还留着,剪掉剪掉。” 易如自动提出离开专案组的消息又震动了警局。等到易如提着自己的箱子,从专案组三楼走回一楼大厅办公桌前,陈梓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势坐到了她身边: “你居然自动离开专案组,你疯啦?这么好的机会。”陈梓心压低声音,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易如笑眯眯的,慢腾腾的将自己的东西从箱子里拿出来,一一放在了办公桌上。 “现在他们也不缺人手了,我就不碍手碍脚了。” “你会碍手碍脚?”陈梓心挑眉看她,“恐怕他们爱你还来不及呢。” 易如没回话,静静地微笑。她那副天机不可泄漏的表情,让陈梓心觉得评价易如离开专案组的行为无趣的很,于是她识相的住了嘴,便帮她开始整理起东西来。 易如整理好了,跟大厅的上级汇报了下情况。上级已经得到她的迁调消息,便让她和陈梓心王志凡他们一起干活。 大厅的工作其实一点都不忙。跟专案组忙到脚不沾地的情况不同,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发呆可以聊天可以嗑瓜子。 不过她选择拉了把椅子坐在窗口,抬头往上看,就能看到封青蔓三楼的办公室,和专案组的窗口。 她那副样子让陈梓心老觉得她还是怀念专案组的生活,于是就更觉得她辞退专案组更加不可思议了。 易如其实一直在看封青蔓的窗口。她对专案组倒是没有什么留恋,可是她不想离开封青蔓。只觉得见不到她没事出来倒咖啡的样子,见不到她开会皱眉头的表情,听不到她沉稳有逻辑的声音,是真的太遗憾了。 这几日天气不错,她伸出两脚,踩住窗框的影子,冬日暖阳淡淡落在她脚上,她埋在窗帘后。然后她看到封青蔓出现在三楼办公室的窗户。 虽然还是一样的冰山表情,易如可以明显看到她在张望,张望一楼的大厅。 她是在找我么?易如想,这么说来在她心里还是惦记着的。她有些开心,便从窗帘后面转出来,对上封青蔓,朝她微微一笑。很明显的,她看到封青蔓狼狈的表情。封队长大概没想到易如躲在窗帘后面看到了她的举动。不过虽然尴尬,封青蔓并没有躲闪开,她站在三楼,轻轻点了点头,像回应易如似的,微微笑了笑。 易如知道封青蔓在意她,就像封青蔓了解了易如并不怪罪她一样。 这无声的交流,慢慢暖和了两人的心。 米希穿上黑色露肩裙短裙,将大卷发放下来披在肩上,涂上唇彩,特意在镜子前面又确认了下自己的完美无缺,这才套上毛皮大衣,拎上精心准备的手袋,出了门。 出租车还没到她就远远看到法国餐厅门口缩着肩站着的易如了。跟以往没什么不同,一件羽绒服从头到脚包裹住了高挑的她。今天是30号,元旦前夜,人来人往的道路上,只有她显得与众不同,特别的出挑。 下了车,走了两步,看到她仰起头朝她打招呼,米希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易如在法国餐厅门口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寒风冻得她直跳脚。米大小姐真的是大小姐,绝对需要别人等她。易如一边诅咒,一边看到米希的大卷发一晃一晃的出现在她面前。 “等很久了?”米希妆容无比精致,笑容无比灿烂。 “还行。”易如见到她气也消了,这样的大美人,估计站在谁身边,谁都会觉得无比荣耀的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餐厅。这家法国餐厅是米希预定的位子。虽然在闹市中,却闹中取静用围墙将餐厅和外面空间隔了开来。进了墙就像到了另外的世界,四周是绿地,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玻璃房,这样客人就仿佛坐在花园里面吃饭,却不受风吹日晒雨淋。因为元旦,餐厅绿地上都装饰了彩灯,显得更加的异国风情。 要不是米希的关系,这种黄金旺季别想在这里订到位置。 易如跟在米希后面,米希时不时回望她一下。 “很贵吧这里。”走进餐厅,报上姓名,有侍应带路,两人走到靠窗的一张桌子。桌子用白布铺的相当整洁,桌上有个昏黄的蜡烛燃着,还有一枝玫瑰插在长颈玻璃瓶里。 米希脱掉外套,优雅的坐下来: “是挺贵的。你请的起我么?”她笑着斜睨着易如,眼里都是故意。 易如微微笑,环顾了下餐厅。餐厅里面灯光昏暗,一眼望去在座的基本都是情侣。也对,反正不是过年,元旦大家都喜欢玩浪漫。 “都说好了的,米大记者请你放心。”易如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听了,米希笑得妩媚。 前菜开始上了,熏鸭肉冻,橄榄油配三文鱼。 “听说你不在专案组了?”米希拿着刀叉,姿态端正的往嘴里送。 易如笑,拿着叉子卷了三文鱼嚼。 “米大记者消息真灵通。” “有同事今早得到的消息。”米希说,小王接到的内线电话,说实习警又被调回原来的部署了。 本来进专案组的就易如一个实习警,米希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了。 “不用理他们,你那么聪明换个地方干也能出头。”米希自然而然以为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易如叉起鸭肉冻,往嘴里送。米希见她吃的正欢,没顾上她的问题,也就不再说了。 米希在喝红酒,易如喝可乐。颜色类似,味道确是大相径庭。 “不喝点么?”点菜的时候米希问过她。 “我喝酒就醉,不喜欢喝醉。”易如是这么说的。 米希觉得她果然还是个小孩子,毕竟还没有毕业,很多方面的想法还是很学生的。可年轻就是好,米希看着她,昏黄的灯光依然遮掩不住她雪白的皮肤,乌黑的短发。想起自己在念大学时也是这样意气风发。然而易如还有些不同,她更从容。她大大方方的进门,大大方方的落座,大大方方的吃饭,完全不像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学生第一次进法国高级餐厅的样子。 “第一次吃法国餐?”为了确认,米希问。 易如看着她,奇怪的点了点头:“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不是。”米希赶紧否认,当然不是,是太完美,这样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她吃惊。 两人默默地吃着,也没多少对话,期间米希无数次的看向眼前这个人,就觉得她无限的美好。 直到红茶端上来。 易如勾起了嘴角,然后开口问: “米大记者准备看多久?” 米希本来透过席间的玫瑰花枝还在偷看,一下子被抓到,瞬间红了脸。 “呃,你在说什么呀?”赶紧拿话语掩饰。 就见易如倾身过来,靠在桌上,朝她勾了勾手指。 米希不自觉地就被她含笑的眼睛勾引着往前,也靠在了桌上。 这下两颗脑袋凑近了,近到米希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易如的呼吸,她的心噗嗵噗嗵的狂跳,不知道易如想要说什么。 “视频带来了?”易如轻轻的说。 她说的那么轻柔,米希很难忽略那温柔的语调,她的心也开始变得软软的。 “带了。”原来是这事,她想。 “给我。”易如仿佛施展了催眠术,米希从包里掏出USB,交给了易如。 易如朝她微笑。笑容在蜡烛间晕开,令人恍神。 “谢谢你,米大记者,希望下次还能合作愉快。”易如朝她伸出手。米希不自觉地握住,然后感觉到她手中的柔荑,滑滑腻腻便不愿放开。 易如看着她握着自己的手,有些诧异。这浪漫灯光下布置成的氛围可以让米大记者如此失态么? 她看她,正好对上米希看她的眼神。都是温柔,都是媚。 “米大记者你喝醉了么?”易如说。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米希忽然回过神来,见自己抓着人家的手不放,吓了一跳,赶紧放开。 易如看她,眼中如夜色深沉,然后她举手: “买单。” 侍应生很快过来服务。易如将USB放入口袋,付了钱,起身,这才发现这半天米大记者一直都在走神。 “我们走吧。”易如伸出五指朝她挥了挥,这才让她如梦初醒。确定米希大记者已经喝醉了,她给她披上了大衣,拉着她走出餐厅,然后站在门口等出租。 米希一晚上都在恍惚,被冷风一吹,忽然有些醒了。看身边的易如挺拔的站着,有着好看的侧脸和短短的黑发,她忽然开口说: “我真喜欢你。” 易如回头,一脸惊讶的看着她的表白。 米大记者没想到自己嘴巴那么不严,一下子就透露了口风,在心理着实想好好的给自己一巴掌,可是话说出去了就像泼出去了的水,收也收不回来。又见易如吃惊的表情,就更想把自己的舌头割下来了。 “我意思是,我意思是,喜欢你,就像,就像最好的朋友一样。”磕磕巴巴的解释。 易如这才笑起来:“大学里很多同学也都这么说过。” 猪,大学里那帮子都跟我一样向你表白呢!在心理狠狠地骂了一句,表面上米希拼命点头应合易如。 出租车到了,易如送米希过去。 米希进车前回身看她: “你怎么回去?” 易如笑笑:“我有自行车。” “我送你回去吧。”米希忽然开口邀约。 “不用了,我明天还有事要骑车呢。”易如回绝。 米希便不说话了,她看看易如,脸上的皮肤光滑紧致。 “那,晚安。”她说,捏着出租车门的手有些发抖。 易如回答她晚安。 “那,我们吃了法国料理,就来个法国式的告别吧。”米希的心狂跳着,带着期待,带着不安,还有为自己龌龊思想的不耻。 “什么样子的?”易如挑眉。她怎么可以这么坦然?米希在心理又咒骂了易如一遍,下定了决心。 “是这样的。”她紧握出租车门的手放开,过去抚上易如的脸颊,把她扳下来,在她柔嫩的脸颊上印上了自己的亲吻。 只是一瞬间,旋即分开了,冷风又入侵了两人的空间。米希的单手依然抚着易如的脸颊,双眼却凝视易如漆黑的双瞳。 “晚安。”心跳兀自如鼓,米希的眼中只有她美丽的眼睛。 “晚安。”易如回答她,眼中却依然一派清明,没有参杂任何波澜。 米希只好放开,钻进出租车。她摇上车窗,渐渐远离依然站立在那儿的易如。那触感太美好,美好到米希不敢再继续,在出租车里,她紧紧闭上了眼睛。 于是她就没看到易如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出租,墨色的眼眸从未有的深沉。 作者有话要说:易如你怎么回事?!!!跟米希的火花噼里啪啦的!!!作者气死了。 20登场 封青蔓从档案里面抽出照片,已经查明一个死者的身份,果然如她所料,因为是流浪汉,没有固定居所,没有收入,没有人在意他们的失踪,没有人报案。这一个还是因为正好在建筑工地找到了临时搬砖的工作,才知道了身份。可见其余四个死者也都是同样。凶手也正是因为看中了没人会关心这几个人的生死,这才敢下手杀人。并且法医的鉴定结果,都是机械性窒息死亡,也就是说这个凶手活活的掐死了这些受害人。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变态杀手,不仅要眼睁睁看着受害人死亡,还要放置一段时间等待腐烂才拿出来。问题是,段执胜像是一个变态的人么? 从她对他几次的审讯来看,此人看上去粗暴凶狠,的确是混黑道的,可是混黑道的就一定是变态么? 更何况,从头到尾他都否认。就像他辩解的那样,如果真的是他杀的人,他没事把尸体撒的到处都是的干什么呢。 封青蔓锁眉,看窗外,下意识的看向一楼大厅方向。如果那个天才在,也许能够注意到些别人忽略的地方。 这几天是元旦假期,她忽然想起来。大厅里空空荡荡,就算有上班的人估计也就交通警察和值班警察。专案组还会来,但现在还不到上班时间。 清晨6点钟。冬天的夜还是黑漆漆的,完全没有天亮的迹象。封青蔓伸展了□体,没有人打电话给她庆祝元旦,没有人会记得她。她好像是一个在人生里会被遗忘的角色,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时候,就是她被忽略的时刻。 她本来以为崔凯会给她打电话。鉴于上次她给他打了电话,可崔凯没有,崔家也没有,既然没有,她也不愿意主动打过去,也许他们在忙些什么呢。 然后她想到易如,不知道那个小孩一直以来在没有家人的情况下是怎么过节的。不过以她那么讨喜的性格,也许经常被邀请到谁那里作客,对她来说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的烦恼。 她想着,站起来,扭动了□体,觉得身体有些憋屈,想想离工作时间还早,她决定换套衣服去跑步。 跟值班警打了声招呼,她穿着一套运动衫,跑出了警局。 路上雾霭蒙蒙,早餐摊贩已经出来摆摊了,在冬天的清晨里扬起一股白烟。但一切都还是混沌和迷茫的。她慢慢跑着,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也许这个城市只有这个时候是最安静的,最清新的。 她常跑步,跑个1小时就能把身体压力减轻好多,这习惯养成在学校,却在工作中有了显著的效果。她开始按照惯常路线绕着警局跑。 前方右手拐入小道,她手上还捏着手电,以防没有路灯的地段踩到什么,这会儿小道一片漆黑,她便打开手电,照着前方的路继续往前。 跑了一会儿,她便觉得有些异样。其实这个异样的感觉跟了她好久了,好像什么人跟在她身后,一直保持着距离,不远也不近的。 她一边跑一边竖起了耳朵听了听,冬天的风穿过小巷,引起了阵阵的风啸,有些听不出是否有脚步声,可那种异样的感觉太奇怪了。封青蔓停下脚步,拿起手电朝身后照。 小巷黑漆漆的,被手电扫到的地方露出了白日的模样,一旦灯光撤离,又恢复到模糊不清。 什么都没有。 封青蔓皱眉,难道是错觉?她拿起手电又扫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动静,这才回身,继续往前跑。 才跑了一百米的样子,还是觉得有些不对静,的确总是感觉有什么在身后。 她再次停下脚步,回身,用手电扫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 可她不再继续跑,反倒左手捏了手电,右手放在腰间,那是她配枪的位置,然后慢慢的朝小巷深处移动。 她屏息缓缓地走,左手手电一遍遍的在前方逡巡,小巷里寂静无声,反倒有了一种不可言喻的紧张,太过于安静的环境让人无法安心。 虽说如此,依然有寒风一阵阵的吹过小巷。 封青蔓竖着耳朵一边听着动静,一边小心的前行。就算这样依然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难道是自己神经过敏?封青蔓开始犯疑。 正在这时,手电扫过一堵墙,要偏到另一堵墙上时,封青蔓感觉到了异样,墙上有个突起的物体! 她迅速将手电再次扫回去,还没等她照到墙上那物体,一阵劲风忽然迎面而来!电光火石之间,她左手一阵剧痛,手电被什么东西打落在地! 封青蔓反应迅速,此时如果她拔枪,枪肯定又会被打落在地,于是她往后一躲,避开对方对她的袭击。 手电被打落在地后迅速解体,可见对方力气之大,封青蔓眼前迅速一片黑暗。 她立即高度紧张。右手依然放在腰间,猫起身体,做出防御姿态。眼睛看不到,耳朵就占了便宜,她侧耳在空气中搜索微小的讯息。 左前方有细微的呼吸声,夹杂在风声中,不仔细听完全听不到。可封青蔓现在高度紧张,能轻易分辨出那声音就是人的呼吸声! 封青蔓想都没想,往前一跃,一拳伸出就打向呼吸声传来的方向。 事实证明她判断正确,她的拳迅速被对方包裹,接着对方顺势一推,想把她推开。 想跑!封青蔓二话没说,身侧的右手释放出来,往前去抓对方衣服,一手抓去,竟然碰到一阵滑,对方身上竟然穿着紧身衣,那紧身衣一定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手一滑她竟抓不牢! 这到底是什么人!封青蔓一边想一边左手又去抓对方肢体。对方依然灵巧的避开。可虽然避开了,却还没来得及跑,她就又快抓到。 封青蔓能猜出来对方想逃,所以才会一次次的要把她推开。可是怎么能这么轻易让他跑了!至少她还不明白这个人跟踪自己到底是什么目的。 她紧紧缠住对方,对方一门心思要走,两人在漆黑的夜里无声的缠斗。 虽然封青蔓缠住他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抓住他,他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格斗术,全身滑的像泥鳅一样,有好几次差点让他溜成功,最后关头她还是成功的锁住他。 只要再等几分钟,天就该亮了吧!封青蔓想,只要天亮,她就能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了!于是她专攻对方手腕,手腕虽然灵活,一旦抓住却很难被轻易摆脱。 小巷漆黑一片,两人都没出声,只有搏斗的声音和偶尔放大的呼吸。 天际开始发白,隐约间轮廓开始浮现。 封青蔓迷迷糊糊可以看到这个人穿着黑色的紧身服,这就是为什么一开始她没在黑暗中注意到他的缘故。 显然对方也开始急了。出手开始焦躁,这反倒让封青蔓更容易抓住他的漏洞。 眼看着她马上就可以知道此人的真面目,封青蔓只觉左手一阵酸麻,对方竟然用手刀敲打她的手腕,力量之大,让封青蔓觉得自己的腕骨马上就要碎了。她吃痛,左手下意识的放开对方。与此同时,右手去抓,却被对方避开了手腕部份,碰触到了滑溜的紧身衣!紧身衣完全没有办法抓住,封青蔓只好左手再上去抓对方。还好抓住了,左手却一阵无力,被对方轻轻巧巧一甩就甩开了。只是一眨眼,封青蔓就在晨起的雾霭中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天亮了。 封青蔓站在原地,再也找不到对方出现过的痕迹。小巷里依然静悄悄的,手电筒在前方几米处摔裂了,里面的电池掉了出来,镜面也碎了。要不是因为这样,封青蔓都会觉得自己只不过做了一场梦而已。 两面的墙都挺高,看上去差不多都有3-4米的样子,封青蔓第一眼见到那人的时候,他是趴在墙上,看上去跟个小山包差不多的姿势。可3-4米左右的墙,又不是墙头,怎么可能会趴在上面一动不动呢?封青蔓走过去看了一眼,是砖墙,表面光滑,没有凹槽让人固定。 太奇怪了! 他在跟踪她,可他也没有要伤害她,见到她就想跑,身穿特殊材料的滑滑的紧身衣,还能固定在墙头,他到底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还有最后,他为什么要跟踪我?而且问题是,她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清楚这个人,不仅没看清楚,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跑步的兴致是没了,慢慢的踱回警局,脑袋里盘旋着太多的疑问,这次跑步居然跑出更大的谜来了,而且是完全没有办法的解开的谜。 封青蔓百思不得其解,去饮水机那拿水喝了,回到自己办公室。刚才缠斗了会出了汗,她把运动服换下来,换上别的干净衣服。 正脱着,忽然听到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低头看,是一张盗版光碟。 封青蔓俯身拿起,奇怪,她的衣服口袋里怎么会有一张光碟?如果有光碟的话跑步的时候早就注意该注意到了? 难道是那个,神秘人趁缠斗偷偷塞到她口袋里的? 难道这就是那个神秘人接近她却不伤害她的目的? 左手还在隐隐作痛,封青蔓二话不说,将光碟插入电脑,打开。 里面有一段视频文件,一张表单。封青蔓疑惑的打开了视频文件。 那是一段模糊的图像,不知道拍得是哪里,但可以看出摄像头是红外线的,也就是在黑夜里面还是能看清物体的。视频有10分钟左右的样子。差不多播到到3分钟左右的时候,镜头里面出现了一辆车。 一开始封青蔓还没看出那是什么车,可看到车牌时她大吃一惊,竟然就是那辆殡葬车!封青蔓瞪大了眼睛,这段视频竟然就是在抛车点那个沟渠附近拍摄的! 视频上车头入镜之后,车停了下来,然后大灯关掉,驾驶座上下来了一个人,看不清楚是谁,但可以确定的是一个矮瘦的男人。副驾上也下来了一人,那人因为离镜头比较远,更看不清什么样子。但可以肯定地是两个人都是男人。那两人从车上下来之后转到车后视频看不到的地方。过了一会儿,车子开始缓缓移动,竟是那两人在车后推动了车子!接着车子翻到了沟里。还是那个小个子,走到沟渠边上看了看,好像在确认车子是否真的掉进去了,接着两人就离开了。视频也到此为止。 封青蔓震惊了!接着她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文档。表格文档上详详细细的写了五个受害人的姓名,年龄,以及他们经常出没的地点。 封青蔓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她双手交握,就算左手隐隐作痛,还是不自觉地双手交握,她再也坐不住,站在房子中央,开始不停的踱步。 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他竟然知道警察在做什么在查什么,而且他清晰地知道封青蔓是专案组的头所以才跟踪她并把证据交给了她。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他会有那么多的情报?为什么?为什么? 封青蔓很久没有这么激动,激动到她几乎不能控制的颤抖,窗外天空大亮,清晨第一抹阳光透过窗棂撒入她的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当~~真正的主角正式登场!童鞋们热烈欢迎~ 完全题外话,今天RP大爆发,忽然间冒出来这么多评论,而且评论的质量都很高,把我暗爽到内伤啊内伤!同志们加油留言啊~~! 另外我细细的数了数字数,本周1万5已经完成啦~~!啦啦啦,撒花 21发旋 等到天一大亮,专案组的成员一上班,封青蔓就叫来龚晴,嘱咐她让鉴证科查证光盘的来源,务必要查出所有的信息。 接着,招了专案组开紧急会议,将视频播放给了他们看。视频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大家都觉得这明显就是销赃。 “这么说来,段执胜真的是被冤枉的。”顾家声表示。 “嗯,”封青蔓点点头,“现在最主要的目标就是要查出视频上的这两人到底是谁。” 小朱缓缓地举起了手。 封青蔓示意他说话。 “那个,矮瘦的男人,虽然看不清楚脸,但很像一个人,我见过。”小朱说。 “哦?像谁?”封青蔓挑眉。 “头儿让我跟踪毕生康,他有一个贴身手下就是这种体型,叫瘦猴。”小朱回答。 “毕生康是我们怀疑的对象之一,如果真的是他的手下,那么说明他在这件事情上脱不开干系。如果从动机来说,跟段执胜商业竞争,有着极大犯罪可能性。”封青蔓说,“视频中的另外一个人是不是毕生康我们现在还很难定论,但我们现在已经可以有足够的证据逮捕瘦猴了。” 封青蔓一口气说完,喝了一口水。 专案组取得巨大进展的消息马上传遍了整个警局。陈梓心和易如他们当然也立即听到了这个消息。 “果然不愧是破案高手!”陈梓心啧啧称赞,“这才几天就有了进展。” 易如没说话,她看向窗外,看向封青蔓的那个窗口。 “前几天的那个电视台元旦特辑你看了么?”陈梓心跟她搭话,“就是上次来我们这儿拍得。” “我家没电视。”易如说。 “呀。”陈梓心一脸失落,她本想让大家都夸赞夸赞她。元旦放特辑的时候,他们全家都聚在电视机前,一边吃饭一边看,跟过年一样的热闹。结果元旦一开始回来上班,谁都没有提起来这事,搞得她相当的郁闷。 “我看了!”王志凡从旁边插嘴,“梓心你太帅了,上街都成有名人了吧?”他也出镜所以他也看了,这句话恭维的恰到好处,陈梓心心花怒放,和王志凡聊去了。 易如随着他们的话在边上笑笑。 然后她看到米希穿的雍容华贵的,出现在办事窗口。 米希朝她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朝陈梓心招了招手。 陈梓心一看是米记者,赶紧巴巴的跑上去。 “这是电视台送给你的光碟,你可以留作纪念,谢谢你们的合作。”米希笑眯眯的拍拍她的肩。 陈梓心开心极了,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米姐姐。 易如想了想,站起来走过去,米希看到她过去眼睛都开始发亮了。 “嘿,易如也在呀。”米希朝她打招呼。易如站到她面前,问: “米大记者这么有空?像这种跑腿的活让助理做不就行了?” 米希看着她,嘴角是藏不住的上扬。 “为了你们这么衷心的合作,我是打算请你们吃饭来的,你跟王志凡。”米希明明是对着陈梓心说话,眼睛却看着易如,“算你运气好,你也一起来吧。” 易如眨眨眼,笑起来:“那就不客气了。” 席间,5个人谈笑风生,陈梓心忽然觉得看上去冷面朝天的米大记者也没有那么讨厌,至少跟她接触了之后才发现人家还是很热情,很客气的。 等到吃完饭,步行回去的时候,米希故意走到易如身边,拖慢了脚步,离前方三人远了些。 易如只感觉到米希的手像蛇一样穿过她的胳膊,挽住了她。 “元旦假期过的好不?”米希仰头问她,瀑布一样的长卷发扑满她的肩头。 易如笑笑:“挺好的。”她任由米希斜倚在自己身上。 “视频有用不?”米希又压低了声音。 易如侧头看自己臂弯里的美女,深深地点了点头:“非常有用。” “那……”米希侧仰头回看她,“你的交换条件呢?” 易如笑起来:“你要求很快啊。我现在已经彻底离开专案组,所以要得到第一手消息比较困难,但是今天他们已经去抓嫌疑犯了,估计马上就可以破案了。” “这可是你说的。”米希笑着看她,“你说只要破案我就可以独家放映那段视频哦。” 易如顿住脚步:“可是你也承诺我了,千万不能跟任何人透露这段视频的来历。” “当然没问题。”米希保证说。 当初易如跑她那里借红外线摄像仪,然后拜托她装在什么山沟沟里的时候她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有用的一条线索。这让她对易如更加佩服,她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实习警,更像是一个侦探高手,不动声色却心思缜密,心里对她的喜爱又增加了十分。 两旁的店铺都开着,冬天的暖阳淡淡地,这条路周围种满梧桐,稀疏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剪影。米希挽着易如在街上慢慢的走,恍惚间觉得那就是永恒。 “你看小说么?”米希忽然问。 易如好奇她为什么这么问。 “偶尔看。怎么了?” “不知道你看不看这类书。”米希放开易如,从自己的香奈儿手提包里摸了会儿,掏出一本纸书,递给易如。 易如有些困惑的接过: “《浮世花》?” “你有空看看吧。”米希眼神闪烁,“不厚,2,3个小时就看完了,挺好看的。”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望着前面。 “哦。”易如不知道她让她看小说是什么意思,只好将书收了起来。 前方的陈梓心见他们两个迟迟不上来,这会儿折回来找她们。 “我说易如米记者,怎么走那么慢,快点快点。” “好。”米希回头再看了易如一眼,赶紧转头朝前走去。 如果山不过来,我就朝山过去。米希一直信奉这个道理,也一直将它作为自己的处世准则。 刚回到警局,就见温连海和罗之中飞快地跑进了警局。过了会儿,警车呼啸着停在了院子里,顾家声和郑杭押着一个矮瘦的人从车上下来,匆匆朝警局里面走。 “怎么回事?”易如见小朱还在门口处理些什么事情,就过去问。 “哎,小易啊。”小朱一见易如还是很热情地,“刚抓了嫌疑人,一个叫瘦猴的。据说老大跑了。” “跑了?”易如惊讶的问。 “嗯,那个瘦猴老大现在初步怀疑就是幕后策划人,我们本来打算将两个人一起抓了,没想到那老大动作挺快,给跑掉了。”小朱摆摆手,“我不跟你多说了,还忙呢。”小朱说完,就往楼上走。 封青蔓正在听温连海的报告。 “我们去毕生康那里抓瘦猴。他们可能已经得到什么消息了,瘦猴倒是抓到了,但毕生康却给跑了。邻市警方已经协助我们将现场封锁起来了。现在初步怀疑毕生康他们是一个黑社会组织。” 封青蔓点点头,朝杨俊:“你找出来了么?” 杨俊一副欣喜的样子,拿了一张照片,邀宝似的: “头,你看,这是什么?” 这张是杨俊从第四个案发现场里找出来的,是温连海听了封青蔓的话当时在现场拍得照片。那里面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形,遮挡在一堆围观群众的背后。 “是瘦猴。”封青蔓冷静地说。 “对,他那时候就在观察自己的成果。正如头您说的,这就是个变态,挑衅警方,以为我们对付不了他们呢!”杨俊义愤填膺。 封青蔓拿了那张照片仔细观察,然后她忽然发现了什么似,指着照片中另外一处地方,说: “这个是毕生康么?”她指向照片中另一个模糊的身姿。 杨俊立即把毕生康的照片翻找出来,当初小朱跟踪他很久,有他大量的照片。 “应该就是。”杨俊将电脑上录入的照片给封青蔓看,“很像。” “现在可以锁定嫌疑人了。”封青蔓皱眉,“搜捕毕生康,审问瘦猴,我们需要找到直接的证据!” “是!”温连海,杨俊,罗之中充满豪气的回答。 刚布置完任务,抬头看,就见易如靠在门框上。 “恭喜专案组取得大进展,看样子你们快破案了。”易如朝她笑笑,走过去。 封青蔓莞尔一笑。 “你还好吧?楼下的活儿还行吧?”她看易如走过来,个子高高的,身形苗条,忽然觉得心情舒松,那是一种舒服,出于安心感带来的全身放松。 易如点点头:“挺好的。”她看她,看到她眉眼放松,便知道她并没有什么烦恼,看来这个案子带给她的困扰已经云开雾散了。 “你一定没问题的。”封青蔓说的那么肯定,易如在任何岗位上都会发光,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是那么确信这一点。 易如朝她微笑,带了一丝羞涩,低头,却看到了封青蔓右手手腕上的乌青。 她上去,轻轻抓住封青蔓的右手,看那块发紫伤痕。 “怎么了?”她问封青蔓。 封青蔓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没什么,不小心撞到了。” 她不动声色的将手从易如那里抽出来,放到了身后。 “小易,你最近有空不?”封青蔓看易如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手腕,便支开话题。 易如看看她光洁的脸庞: “随时都有空。”她说。 封青蔓很满意这个回答:“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叙叙旧。”她说,看着易如,故人,亲人,“可因为这个案子一直都没有时间。我想等这个案子结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们一起去我家吃个饭吧。” 封青蔓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她们两人之间早该好好谈一谈,聊一聊,却一直都因为没有时间,也没来得及。她其实早就想约易如去她家,也许去了她家,她和她都能脱离警局的氛围,缺少了上下级的关系,能更亲密的聊些话题。 易如看着封青蔓眼波流转:“好,一切听封队的。”她说,然后眼神下落,依旧看住她的手腕,“我帮你贴块伤膏吧,一定很疼。” 封青蔓无奈的笑了,她已经尽量小心的不让同事们注意到了。没想到还是没没逃过这个小朋友的法眼,没逃过还好,这顽固的小朋友还非要再三的提出来。 “好吧。”那就顺着她的主意吧。封青蔓想。 易如走过去,从专案组的医疗箱里拿出一块伤膏,撕开了,小心翼翼的拉过封青蔓的手,将那块瘀青用伤膏轻轻的包裹起来。 她垂着头专心做事的样子让封青蔓有些感动,低着头的她露出了头顶的发旋,让封青蔓有些冲动,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顶。当手指穿越那些乌黑柔顺的头发时,触感一定很好,她有些胡思乱想,但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去,只是静静的等待她包完,给了她一个感谢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已经成为我所有文里积分最高的文了。不知道*的积分系统是怎么算的,不过还是很高兴的。谢谢各位打分。 另外,此文的qq群群号在文案上,各位有兴趣的可以进来探讨。 再然后,今天是7月7日,收到了7年的情书书评,七夕情人节圆满了,呼呼。 22结案(1) 案情随着瘦猴的招供渐渐水落石出。段执胜在本市参与殡葬业,因此寻求邻市毕生康的帮助。谁知毕生康却因为一直想要将势力扩展到本市,所以故意杀害了5个无业流民,来陷害段执胜。为了引起警方足够的重视,才会搞出那么血腥的事情。 毕生康杀人手段残忍,而且涉及到黑帮,全省通缉。段执胜被放了,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也是黑社会,但在这件事情上,他略显无辜了些。 证据越来越多。温连海他们发现的地下室里,发现了受害人的毛发和衣物,可以确定了那是案发第一现场。毕生康他们将受害人以招工的名义骗进殡仪馆的地下室,然后将他们杀害,之后再将尸体搬移到还没有开张的段执胜的火化场内。以段执胜名义购买殡葬车,将腐烂的尸体运到本市的各座山,以此吸引警方眼球。直到后来通过媒体知道警方将搜寻第五座山,这才打算在警察眼皮底下将车遗弃,吸引警方逮捕段执胜。 封青蔓将报告打好,提交给了上级。毕生康犯罪集团犯罪事实清晰,现在就等撒网抓住首号嫌疑犯了。当时瘦猴他们弃车的视频将成为最大的功臣。 说起视频,封青蔓又想起了那晚的那个黑衣人。 鉴证科对光盘进行了详尽的分析之后得出的答案就是,此光碟是一般市贩光碟,从一台电脑上刻录成碟片,至于是哪里的电脑或者谁刻录的,完全没有答案,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不是原始文件。 封青蔓下意识抚摸自己的右手,瘀青已经散去,可总觉得印迹还在。 他到底是谁? 这几日随着案情渐渐明朗,封青蔓心里对那个黑衣人的好奇也日渐增长。他好像一个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人,没有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人了解他的来龙去脉。 这种感觉对于一个侦探来说很不是滋味,仿佛自己在明处,对方却在暗处细细观察自己。封青蔓有些心不在焉。 她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间指向了凌晨2点,外面的夜色浓郁的一塌糊涂。 心念一动,随之换好慢跑衣服,跑出警厅大楼。 这一夜比起那夜更加清冷,还没有早饭摊点出来,凌晨2点的黑夜中弥漫着白色的雾气,特别的冷冽。 封青蔓开着手电,慢慢跑到了上次那个小巷。 小巷仿佛黑洞,可以吸走一切鬼魅魍魉,甚至普通人的灵魂。封青蔓拿着手电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任何异常,接着,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跑了起来。 耳边有呼呼的冬风,还有自己的呼吸,除此之外,听不到任何异样的声音。封青蔓就算跑得再慢,也不过花了一分多钟,便已经跑完。 她再次停住脚步,闭上眼睛,仔细倾听空气中的动静,然后回身,将手电重新再照了一圈,再次确定了那里没有一个人。 她转身,叹了口气,重新朝前面跑去。 易如咬着包子出现在警局门口的时候,就见米希已经在等她了。 “不用上班啊?”易如看她笑得奇怪,“你怎么来的比我还早?” 米希靠过来,瞅瞅她:“你小说看完了没?” 易如哦了一声:“是不是你要还书?我只看了一点,这就还给你。” “不是不是。”米希拼命摆手,“你如果嫌看书太闷,我给你推荐看电影。很好看的哟,你一定喜欢的。”她从包里掏出DVD塞给易如。 易如接过:“《自梳》,《蝴蝶》,《指匠情挑》?” 米希点头:“记得看哦。我要问你感想的。”说完,她摆摆手,上班去了。 留下易如一脸苦笑,拎着DVD就往里面走。 刚把包放下,就看到专案组一帮人匆匆忙忙的穿过大厅往外走,为首封青蔓,一脸严肃,走路飞快,大概都没看到易如站在大厅里。身后温连海和龚晴一路小跑,接着罗之中,小朱,郑杭,顾家声一边走一边还在穿防弹背心,最后杨俊将配枪插入枪袋。 易如一个箭步上去一把抓住杨俊: “师哥,怎么了?” 杨俊一连着急:“找到毕生康了,挟持人质呢。”他甩开手就要走。 “我也去。”易如脱口而出。 杨俊停住脚步,回首看看她。她是实习警,案发现场要是出点什么事就不好说了,可师妹一脸憧憬的表情实在不好拒绝,他完全明白她的心情,毕竟作为同组查案过来,在最后时刻一探究竟也是正常的。所谓有始有终么。 “好!但是你要保证必须在我身后!”杨俊考虑再三,还是答应了,然后他看到师妹脸上一连兴奋!作为一个新人,能遇到这样的场合实在太不容易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无比英明。 易如跟着他们跳上了警车。他们这辆是后一辆,前一辆载着封青蔓温连海他们已经开出去了。 车开了很久,接着开到了山区。已经有特警包围了整个区域,那是个山区的独栋小楼,毕生康走投无路到了这地方,看来是想暂时躲在山上避避风头。 易如下车,远远看见特警正在跟封青蔓讲话,她周围围了一大堆人,有当地公安所所长,有邻市侦查科的警察,易如跟着杨俊靠过去。 “已经查明小楼里有一家四口被劫持为了人质,父母和两个小孩,女孩8岁,男孩6岁。据村民说今天凌晨毕生康逃到了这个村庄,被人看到之后报了警,当时他就闯进这户人家挟持了人质。谈判专家现在正在跟他谈。”特警面对着封青蔓正在解释。 “持械了?”封青蔓一边说,一边从龚晴手里接过防弹背心,穿起来。 “有。”特警回答。 “有这户人家房屋建筑图么?”封青蔓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旁边有人立即把平面构造图拿出来给她看。 “现在他们在哪里?”封青蔓点点头,龚晴替她拿好图,一堆人朝警戒线的里侧走去。 易如也正要进去,远远就听到有人喊:“易如,易如!”声音很大,易如莫名其妙的回头,就看到米希正开着电视台的车往这边来。 这声音太大,竟让封青蔓也听到,正在闷头往里走的她竟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看见了易如。 易如不好意思地朝她吐了吐舌头。 封青蔓皱着眉头看着她,然后又看了看远处的米希,脸上看不出表情,也没说什么,只停了那么一下就继续往前走了。 易如赶紧跟特警交待了几句,还没等米希到,就钻进了警戒线里,跟上大部队。 走了几步泥泞的山路,进到了里面,路尽头出现一座独栋的灰白小楼。是农村里常有的建筑,刷着灰白的墙漆。楼里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一片静寂,静寂到像人已经死绝了。 特警一排站在那里持枪对着楼里。谈判专家正在通过电话和毕生康通话。 封青蔓走过去,蹲下,回头看了看跟上来的易如。 “谁带她来的?”她问身边的温连海,口气严肃,把温连海吓了跳。 “不,不知道……”温连海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她,急出一头汗。 “让她把防弹背心穿起来。”她朝温连海使了个眼色。 温连海赶紧下去找特警要了防弹背心给易如穿上,想了想又问: “用过枪没?” 易如点头:“射击课上用过。” 温连海看看她,从特警那里又要来一把配枪,塞给她:“拿着防身。最好不要用到。” “谢谢温哥。”易如将枪别入腰间。 谈判专家说着说着,转向封青蔓: “他要直接跟负责人说话。” 封青蔓接过电话:“喂,我是警长封青蔓,有什么请说。” 里面终于传来了嫌疑人毕生康粗粗的声音,这个让他们费了老大力气才找到的人终于现身了。 “你就是封青蔓,听说你一直在找我。” 封青蔓脑袋里电光火石了一瞬间,察觉到毕生康说的话有些奇怪,但为了安抚他的情绪,她平静了呼吸慢慢开口: “是,我们在找你。想跟你谈些事,但能否请你放过无辜,我们可以平心静气的谈。” 对方呵呵的笑起来,笑声干干的。 “老子本来跟警察没啥好谈的,但看你是个漂亮妞,老子就勉为其难跟你谈谈,怎么样,你有胆子谈不?” 封青蔓知道他看到了他们,她抬起头,看向那栋小楼。二楼的窗帘拉开了一点缝隙,那真是一点缝隙,所以根本就看不到窗帘后面的人。 “你要怎么谈?”封青蔓沉着的说。 “你给老子上来,老子就将那几个放了。” “人质没事?”封青蔓再次确认。 “放心,老子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毕生康嘿嘿地笑着说。 他的笑声很变态,但他的话也很奇怪。为了商业竞争杀了5个流浪汉的人宣称自己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也许这就是变态的心理逻辑。 “好。”封青蔓缓缓地说,“我答应你条件。你放了他们我就进去。” “你当老子傻瓜啊?”毕生康大叫,“你先进来了我再放人。” “若是你不守信,连他们都不放呢?我怎么相信你?”封青蔓也严厉的说。 毕生康沉默了一阵,明显正在考虑问题: “好,老子就先放两个小孩出来,你给老子进来后老子再放那两个。” 封青蔓闭了闭眼睛:“好,我等你。” 电话放下,她转身跟大家宣布各就各位,小孩一出来就带去安全地带。 “连海,你注意了,万一出现任何情况立即击毙嫌疑人。”封青蔓吩咐温连海。射击高手温连海迅速拿出阻击枪,做好准备。 “我过去一趟。”封青蔓宣布,她开始解枪带。 易如的心“咯噔”一下。开始有人劝说她不要过去,邻市的几个警察队长非常担心她的危险。龚晴倒只说了一句: “我跟头一起去。” 封青蔓看看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没事,他让我一个人过去。万一有什么你来指挥队伍,明白不?” 龚晴没说话,显然是十万分的不愿意,可这是命令,她又是个死板的人,拒绝不了又不原意,只好僵在那里。 “我跟你去。”易如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封青蔓隔着众人看向她,摇了摇头:“实习警察就不用凑热闹了。” 易如一颗心犹如堕入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人生河河同学第500个评论! 23结案(2) 封青蔓从容的吩咐着些事情,让特警们从山上包抄那栋小楼,只待人质一放出来,就准备强行进攻。 她越从容的说话,易如就越紧张,紧张到双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头,出来了。”温连海喊了一句。接着大家看到两个怯生生的小身形,出现在门边。姐姐牵着弟弟的手,小心翼翼的走到门边。 已经有女警招呼他们过来。两个受了惊吓的小朋友一开始还不敢往前,女警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姐姐和弟弟这才脸上挂着泪痕,慢慢的走了下来。 两个女警赶紧上前,一手一个抱起退回到安全区域。 小孩子在确认了安全之后,忽然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叫着“爸爸妈妈”。 在这个大哭的背景下,封青蔓站起身,举高双手,缓缓踏出第一步,没有回头。 她走得很慢,双手抱在脑后,没有抬头,只是盯着前方泥泞的土地,专心致志的走路,泥泞的路结束,是石砖。她知道自己走到了房子地基上,然后她走进去。 一楼一片漆黑,虽然外面是白天,但四周的窗帘已经被拉上了。 “我进来了。”封青蔓朝着里面喊。没有人回答她。 她环顾了下四周的摆设,等到眼睛彻底适应了阴暗的环境,这才走了进去。 她再次确认一楼没有人,这才走到楼梯口,朝着上面喊: “我上来了。” 没听到人回答,她一边竖起耳朵,一边慢慢的走上了楼梯。 楼梯是水泥的,她的软靴踏上去没有多少声音。她慢慢的走,边走边注意这楼上的动静,然后走上了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人,被绑定在椅子上,眼睛被蒙上了,甚至嘴也被蒙上了。他们耷拉着脑袋靠在椅子上,看不出是死是活。 封青蔓全身肌肉紧绷,环顾了下四周。二楼比一楼更暗,因为显然二楼的窗帘更厚,因为阴暗,她看不见深处是否有人。 “毕生康,我到了,你可以放着两个人走了吧。”封青蔓朝着里面,提高了嗓门。 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不仅没有人的声音,连物的声音都没有。封青蔓没有犹豫,她走上几步,去解开被绑着的两人手上绳子。 绳子以及其繁复的方法绑着,封青蔓手脚极快的解着,却依然没有办法迅即解开。她额上开始冒出细细的汗珠。 正在此时,全身紧张的她忽然听到背后细微的动静。刹那间,她已经条件反射的跳起,举手一挡。 毕生康在她身后举着一只硕大的麻袋往她身上罩下来。她一挡,正好将他的胳膊挡住。封青蔓紧紧拽住他的胳膊。他个子高大,便凭着猛力使劲的压下来。 封青蔓的力气没有他那么大,咬牙苦苦支撑,眼角瞥见他的支撑腿,二话没说,伸出腿去一勾。 毕生康没防着她伸腿来勾,啪嗒一下就摔倒在地。 封青蔓趁他力气松懈,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去拧他的胳膊逮捕他。 谁知他动作也迅速,滚了几下躲开了封青蔓,等站起来的时候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上了封青蔓。 封青蔓心中一惊,赶紧站直了举起双手。 “毕生康,我们说好的,你要放了他们俩。” 毕生康刚才摔得不轻,抚着嗑青了的脸,抽动了几下,干笑出来: “那你先乖乖的把自己绑起来,小美人。” 封青蔓只觉得自己额上的汗已经顺着脸低落下来,她看着枪口,没有多想,缓缓蹲下,拉起麻袋。 她看到毕生康手枪黑洞洞的枪眼,看到毕生康时不时抽搐了一下的脸,看到他看着她的动作浮出了得意地笑容。这一切,在她眼中汇聚成慢动作的播放,她清晰的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下一秒,她避开枪口,蜷身向前一冲,竟抱住了毕生康的腰,把他狠狠地冲击到了墙面上! 毕生康闷哼一声,被冲击力撞得手中的枪脱飞出去!封青蔓知道自己的力气比不过他,一看手枪被撞飞,立即朝着手枪方向跑过去。 眼看着近在前方的手枪就要到手,封青蔓伸手去够,就差那么一毫米左右距离的时候,她的身体不听使唤的朝后去,远远的离开了手枪。竟是毕生康从身后拽住,将她狠狠地拉开。 毕生康已经站了起来,从她身后越过,弯腰去捡手枪。封青蔓被拉开之后迅速起身,一拳挥在他肚子上。 毕生康大叫一声,右拳挥出。 封青蔓受过严格的搏击训练,他这样正面的攻击,她迅速反应过来,开始见招拆招。男人的力气总是要大些,打到手臂上还是隐隐作痛的,但封青蔓的技巧比较强,没有多少时间,就几次踢中了毕生康,将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毕生康真的开始急了,因为占不到便宜,他被封青蔓逼到墙角,大吼一声,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把刀。 封青蔓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还没等她缓过来神来,手臂上就扯出一道长长的血印,红色一下子绚烂了她的眼。 剧痛迅速蔓延开来,封青蔓赶紧退到安全距离,因为剧烈的打斗而急促的呼吸。毕生康挥舞着刀子,双眼牛一般血红,他侧头看了一下手枪的位置。 封青蔓也迅速得看了一眼。那手枪离两人都有些远,在中间位置上,无论谁过去都不能保证一定能得到。可她唯一的弱势就是手上没有兵器,伤口处血液顺着手臂流下来,竟会有麻麻痒痒的感觉。 两人互相对峙着,毕生康一次又一次的看向手枪。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因为封青蔓下令特警必须等人质顺利撤离之后才可突击,现在人质还在那里绑着,没有警察敢轻举妄动。 最终还是毕生康先耐不住,朝手枪方向冲去。封青蔓一个箭步上前,一脚朝他踢去。毕生康拿刀就是一挥,身体却依然往前扑去。封青蔓本就知道他要挥刀,刚那脚就是虚踢,等到他刀挥过来,忽然支撑脚往上一提,带着十分力狠狠踢中了他的头部。 毕生康一声大叫,重重摔倒在地。封青蔓趁势就去捡地上的手枪。没想到毕生康虽然被踢倒在地,见封青蔓弯腰,竟然垂死挣扎,手中匕首一个用力,直直朝封青蔓飞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人影飞速而来,将封青蔓狠狠推开! 封青蔓重重的撞在墙上,手臂伤口再次裂开,鲜红的血顺着胳膊蜿蜒流下。 来人在地上打了个滚,迅速起身。可虽然如此,毕生康趁他们分神的同时,迅速拉过了地上的枪。 “易如!”封青蔓惊呼。 毕生康正捏过枪要对准他们,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一道人影迅速过来,手臂忽然一阵疼痛!竟然是那人速度奇快的给了他手腕一脚,直接将手枪震飞了出去! 他痛叫一声,却见那人一把揪起他的衣领,狠狠地先给了他一拳! 这一拳力道之大,竟然打到他口中的牙齿被击落,毕生康满嘴流血!他开始恐惧了,因为他看到来人眼中那种决绝,那种不把自己杀死就不罢休的决绝! 毕生康垂死挣扎,他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想摆脱那人的束缚,想不到那人完全不给他这种机会,拉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部往下一按,正好碰到那人提上来的膝盖!毕生康还没来得及吭声,竟被这么一撞,口中吐血的瘫软下去。 易如将手放开,他就顺着倒了下去,昏厥在地上。 她皱着眉头,看着他倒下,心中愤怒,恨极了这个人,恨不得再上去打上两拳,却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昏死过去。 然后她转向封青蔓,朝她走过去。 封青蔓躺坐在那里,她看到易如干净利落的将对方收拾了,相当惊讶。她本来也是警校格斗技巧比较高的,可看易如的身手,那已经不是用高来形容了。 易如蹲下来,捧起她的手臂,伤口很长,渗出大量的血液,将她的制服都染红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不要过来么。”封青蔓看着她,不知怎的,忽然放下心来。 易如将她破烂的制服袖子撕开,也没搭话,将布条扯下来,小心翼翼的将她手腕包了起来。 她那动作就跟当时给封青蔓贴伤膏似的,轻柔,缓慢。 封青蔓防备的眼神放柔下来,任由她低头裹着,看着易如的发旋,这回没有犹豫,伸出那只完好的手,摸进了她柔软的发里。 易如包完,抬头看她,她的手还放在易如发间,见易如一直不说话,便朝她微笑: “我知道你本事很大,但下次一定要听上级的话,不要再擅自行动了,这次我就原谅你。” 易如没有回答,她只是盯着封青蔓温柔的眼神看,单手握着封青蔓受伤的那只手。 忽然,她看到封青蔓眼神一凛! 她飞快地站起来,毫不犹豫,腰间的枪就已经射击出去。 “砰”“砰”两声枪响,捡到枪正要起身的毕生康眉间正中两枪,再一次顺着墙壁缓缓倒下。 血液流满了他的脸,他被当场击毙。 特警们在听到枪声后再也不犹豫,纷纷破窗而入。人质立即被解救了出来,毕生康原来将两人打晕了过去。医生纷涌而上,将人质保护起来,还有封青蔓,被担架抬了出去。易如跟着下去,走到救护车那边,被其它护士拉到别处做检查。她看着救护车呼啸而去。 现场人来人往,各路记者堵在警戒线外面作报道,还有八卦的村民很高兴得到一个上电视的机会,绘声绘色的描绘着当时现场的情况。 “我就听到两声枪响,可响了,就像放爆竹一样……。” 易如身边的人走来走去,护士给她做了检查她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她们只是拍了拍她的肩,她就站了起来,自己走开了。山间泥泞的路被踩得更加的泥泞,警车救护车各种采访车的顶灯将这块地方闪耀的犹如白昼,人来人往,每个人看上去都那么忙碌。 她漫无目的的走,后面有人追过来。 “易如,易如。”熟悉的味道,她转身,看到米希在她身后。 米希一见她就觉得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奇怪极了,她情不自禁的摸上去捧住她的脸,软声问: “你怎么了?” 易如的眼眶开始泛红,接着她蹲了下来,全身颤抖。 米希不知道易如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心疼极了这样的易如。她也蹲□,紧紧环住易如,将她的头埋入自己怀中。 “你有什么委屈就哭出来吧。”她轻轻安抚她蜷缩的背。 然后她听到自己怀中,极度压抑极度低声地抽泣,若不是她的背有节奏的频率起伏,米希根本察觉不到她在哭泣。 这惹得米希也泫然欲泣,也许她第一次经历了过于残酷的画面吧,米希心里想,虽然她看上去那么的有经验,但她毕竟只是一个还没有出警校的实习小警察而已。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更应该呵护她。原来她还那么小,有时候米希总会忘记她的实际年龄。 24幻相 女警长英勇受伤,嫌疑人命丧黄泉,第二天开始,各大报纸电视台轮番播放这个重量级新闻。米希他们做了个专题报道,详细地介绍了这次破案的经纬,最经典的自然就是警方如何巧妙布局让嫌疑人自动现身的那个视频。因为掌控着别人没有的信息,他们台的收视率自然获得了全市最高的收视率,这让米希一跃成为了台里的大红人。著名记者米希同志,这就是最近台长给她的称呼。这让米希觉得扬眉吐气了好多,觉得上天终于开始眷顾她了。 封青蔓被抬入市医院之后,因为媒体的大幅报道,被视作了人民的大英雄。虽然她坚称自己只是手受伤,但警局和医院坚持要为她做全身检查,并且强烈建议她入院观察。万般无奈的封青蔓只好妥协,住进了医院。 接着,陆陆续续的一大堆人来探视,各级领导,各界人士,送花的,送锦旗的,约采访的,还有企业赞助的,把她搞得不甚其烦,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在医院好好休息,到头儿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幸好医院专门给她开了一间房间,不然不单单对她,对她同室的病友也是极大的困扰。 警局的领导带着一帮子同事也来看她,以局长带头,其他领导,专案组的所有成员,当然还有英勇的小实习警易如。 虽然易如最后关头成功帮助了封青蔓,但同时由于她不守纪律,擅自进入现场,一功一过,局长最后决定既不惩罚她,也不宣传她。 易如其实松了一口气,毕竟如果真的大力宣传她,也不见得是好事。 杨俊就糟了殃,作为专案组成员破案了是大功,可他将实习警带去,并没有管理好实习警的事情,让他也不功不过,丧失了大好的晋级和拿奖金的机会。 所以他是气易如的,每次见到易如都叫她晋级路上的绊脚石,后来就直接称呼她为绊脚石,再到后来,就变成了小石头了。 这天,他也带着他的小石头来探警长的病。 易如远远的站着,前面围着一大堆人。封青蔓在床上坐着,笑着一个个和来访的人握手。 局长率先表态,称她为警队之光,警局的几个人难得和局长凑一块儿,在那里大声开玩笑说封队其实是警队之花。 局长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留下的就是专案组那些人,这下长官一走就热闹了。小朱,顾家声,郑杭这帮子年轻人说什么都要封青蔓奖励他们一下,至于礼品,自然就是平时高高在上的封队长能够拥抱他们一下。 这让温连海非常的不高兴,他宣称他跟了封队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过拥抱,如果要拥抱他应该是最先的一个。 龚晴更不高兴,她觉得这帮男人太能闹腾,怎么可以在封队受伤的时候反倒占封队的便宜。罗之中站在一边看笑话,表态说他一个老男人就不委屈封队拥抱他了,他自己都不原意拥抱自己。 杨俊嘻嘻的笑着。易如站在他身边,离病床远远的。 “奇怪师哥你今天到不凑热闹。”她看着他们闹,随口问杨俊。 杨俊扬眉看她,得意地说: “以你师哥的魅力,一个拥抱不够的。” 易如皱起眉头看他,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 那边封青蔓缠不过他们无理的要求,已经答应给拥抱,使专案组这些荷尔蒙过于旺盛的男人传来一阵欢呼。 率先冲上去的是年龄最小的小朱,封青蔓一手不能动,只好用一手环过他拍了拍他的背,接着郑杭和顾家声上去。罗之中反倒害羞了,坚持不肯上。温连海就趁势也拥抱,虽然带着战战兢兢的感觉。 封青蔓笑着看站在边上的龚晴: “你不要拥抱?” 龚晴僵硬了半天,俯身抱住。 温连海在边上拍手称好。 和其他专案组的临时成员相比较,这两个一直跟着封青蔓做事的手下显得有分寸,不敢太胡闹。 杨俊在易如身边咳嗽了一声,趁龚晴刚分开,就冲上去把封青蔓抱了个满怀!跟其他人意思一下不同,他可是实打实的抱紧了封青蔓,过于紧实以致引起了众人的不满,纷纷将他拉开,决定从此称呼他为一群色狼中的顶级色狼。 封青蔓笑得极开心,然后她朝易如看过去。这是那天她第一次对上易如的眼神。 易如犹豫了下,两脚犹如被固定在了地板上,怎么都踏不出去步子。 被丢远了的杨俊从背后将她用力一推:“快去,头都等急了!” 她踉跄着被推到病床前。封青蔓仰头看她,眼神轻柔,仿佛温情泛滥,几乎要从眼睛里满出来一般。 没等易如有所动作,封青蔓完好的手抚上她的脖子,易如顺着她微微的使力,弯下腰,双手环过封青蔓腰间,贴上她的背。 同时,一股属于封青蔓特有的香味冲入易如鼻尖,那种清澈而又带着芬芳的味道如此醉人心脾,让易如不自觉闭上双眼徜徉其间。 她看不到封青蔓也闭上了双眼。 这样的姿势大概只是几秒钟而已,等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分开,易如唇边已经浮起了一抹微笑。 “谢谢你救我。”封青蔓依然握着她的手。 也不知道谁喊:“小实习警立大功了,封队再抱一个!” 易如点点头,却有些害羞的往后躲。 专案组这帮人很能闹腾,一直折腾了1个多小时,直到龚晴忍无可忍觉得应该让封队休息了,大家才偃旗息鼓纷纷撤离。 易如跟在队伍最后面,回头看了一眼封青蔓,却见她也正抬头看她,并且给了她一个暗号。 易如留下了,故意跟着大部队走了几步,等其他人走远了,自己折回了病房。 封青蔓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易如不知道她是睡着了,轻手轻脚的走到边上,俯视她迷人的唇眼。 封青蔓忽然睁眼,黑色的瞳仁静静看着她。 易如心跳漏了一节拍,没话找话掩饰:“你累了吧?” 封青蔓只是看着她,眼神无比放松。 “小易,真的谢谢你。” 易如摇摇头:“我该早点进去,早点进去你就不会受伤了。” “你如果不来,我估计今天躺在这里就不是这个程度了。”封青蔓示意她坐下来。 易如找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这样反倒比封青蔓矮了些。 封青蔓笑起来,没受伤的手伸过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 “坐在那儿跟小朋友一样,乖得很。” 易如喜欢极了她抚摸自己头顶的感觉,她静静的坐着,任由封青蔓的手从头顶滑落下来抚上了她的面颊,然后托起了她的脸。 “为什么跟小朋友一样,却身怀绝技,秒杀犯人呢?”封青蔓对着她的双眼,轻轻的问。 易如感觉一股凉气从背脊刷的传遍全身!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封青蔓的表情,迟迟不能回答。直到她确认,封青蔓那句话并不是出于其他目的,而是真的单纯的问她问题之后,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也没想到我会……”再出口声音反倒平稳。 封青蔓其实有那么一瞬的确是疑惑了,这是因为她看到易如在听到这个问题后转换了好几种表情。后来易如那么回答,忽的让她想起易如可能是第一次开枪杀人,而自己的问题极有可能触痛到了她的敏感之处,这些大惊失措的表情也是正常的。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杀掉犯人的时候心理上也是过了好久才复原过来,这种将活生生的一个人扼杀掉的事情换成谁都会有障碍,这么想着,她倒是心疼起易如来了。也许今后她要面对更加惨烈的人生,可第一次开枪杀了人,本该支援她,在她身边陪伴她走出这个阴影的人,现在却坐在病床上接受别人的膜拜和赞礼。 “小易,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我跟你好好谈谈这事儿。”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因为她是她的亲人。 易如点点头,未置可否。 “要不,明天出院你就来我家吧。我们一起吃个饭,你也要给我接风洗尘一下。”她忽然提议,兴高采烈的样子。 “可以么?”易如低声问。“你不会太累?” “当然。”封青蔓笑说。“我都在这里睡饱了。” 易如顺从的点点头,封青蔓笑着又伸手去揉了下她的头发。 “其实,我对这案子还有个疑惑。”封青蔓想到了什么似的转移了话题。 “什么疑惑?”易如也好奇了,凶手都死了,关于案子的报告也上去了。 “如果毕生康从一开始就要置我于死地的话,他从暗处偷袭的时候就直接可以一枪把我杀了,为什么非要弄个麻袋来想绑住我呢?”封青蔓坐在病床上皱眉。 易如直觉想把她的眉抚平。 “他也许想以你作为要挟,向警方提要求。”易如说。 “话虽如此,可他完全有足够的砝码。他手上有4个人质,用2个人质交换了我进去,这么做是为什么?”封青蔓继续说,“这两天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原来是在分心这事,易如心想。 “你是个工作狂。让你休息你还胡想。”易如破天荒地埋怨她。 反倒惹得封青蔓笑起来: “也许吧,很多人这么说过。” 有错误绝对不承认的顽固派,易如在心里给她定了性。 “我总觉得他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封青蔓明显自言自语。 “谁?”易如刚胡思乱想,没跟上。 “毕生康。”封青蔓说,“如果说他要跟我说些什么,那么用麻袋把我先掌控住就说得过去了。” 易如正想搭腔,病房门“哐嘡”一声被打开了。 “啊呀,小蔓呀,吓死阿姨了!你没事吧!”人还没出来,就已经说了好几句话。 易如正在奇怪是谁,就见到封青蔓脸色变了变。接着一个中年妇女穿着名贵的貂皮大衣,站在了病房。 是崔凯一家。 崔叔叔和阿姨都来了,崔凯拿着水果篮站在最后面。 “有同事在啊。”崔阿姨很热络的笑,崔叔叔则一连担心的看着封青蔓。 “你怎么也不打电话跟我们说一下?” 封青蔓脸色转了过来: “我没事,明天就可以出院。叔叔阿姨害你们特地跑一趟过来,还让你们担心了。” 易如认识那个站在那里的男人,开着玛莎拉蒂来的那个人。他看见易如沉默的点了点头示意。 易如站起来将位子让给中年妇女。 “那我先走了,封队。”她说。 封青蔓给了她一个抱歉的表情,点点头。 易如朝他们示意了下,转身走出了病房。 身后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看这个独立病房还算说得过去,不然我就打算给你换成加护病房了!” 她始终没听到那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她走下楼,走出病房,冬天的冷风一下子灌进了她的衣领,穿透了她厚厚的衣物。她回头看向那个病室,想着这个冬天还远远没有过去。 25家庭 出院的时候崔家派人来接封青蔓,封青蔓本打算跟易如吃饭,可被接到了崔家接风洗尘,只好打电话到局里给易如取消了约定。 崔阿姨亲自下厨炖了鸡汤给她补身体,崔叔叔特意没上班,陪在家里,这让封青蔓感到浓浓的暖意。崔凯也在家,在自己房间里上网,直到吃饭了才下来。 吃饭的时候封青蔓看他,他最近老板着一张脸,也不笑,跟刚认识的时候经常腼腆的笑不大一样。 吃完之后封青蔓本打算要帮忙洗碗,可崔阿姨抢着不让,说她的手刚好,应该小心不要碰到水。 走到外面,崔凯坐在那儿看电视。封青蔓走过去到他边上,坐下。 崔凯看了看她,问: “吃水果不?” 封青蔓摇摇头:“最近忙不?”她想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崔凯声音很小的说了一句,但封青蔓还是听到了。 “你在乎我忙么?”这是他说的。 这让封青蔓心里忽然憋了一股气,她想了想,还是没说,毕竟是在他家里,被崔叔叔阿姨看到也不是很好。 两人干坐了一会儿,也没话说,直到崔叔叔催崔凯送封青蔓回去。 路上已经黑了,谁都没开口说话,只有车灯一阵阵闪过建筑物。 封青蔓看看崔凯,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见封青蔓看着他,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封青蔓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我工作就是这样的。” 崔凯没开口。封青蔓继续说: “前段时间我不是给你打过电话,你自己也在忙呀。” 崔凯抿了抿嘴,终于说: “你打给我是不是因为寂寞了?” 封青蔓心里着实的被撞击了一下。她必须承认,的确是这样,她才会想到崔凯。可是,她不是一个愿意认错的人,于是她便不愿说话,只是僵在那里。 这下轮到崔凯叹了口气: “青蔓,”他注意着前方的道路,说,“我们交往3年了,3年里面,除了我找你,你从来没有因为想起过我而主动找我。” “没有这种事。”封青蔓不愿接受指责,回嘴。 “除非就是你看到别人成双成对,自己寂寞了,才会给我打电话。”崔凯看看她,继续说。 封青蔓接受不了这种氛围,这种好像要讨伐她的氛围。 “你今天是要跟我秋后算账?”语气渐渐冰冷,想到他那天也许是故意给她好看,说他没空的。 “我只是想问你,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崔凯继续说,“你记得我生日吗?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你在乎我都有哪些朋友吗?” 封青蔓的底线被点燃了,她的无名火“蹭”地窜了起来。 “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性质,知道我没有时间跟别的女人一样对你嘘寒问暖,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为什么当初你不在意非要追我呢?” “是我不好,是我自作自受!”崔凯大吼一声,这男人看来也被逼急了。他将车靠边停下,正对封青蔓,“我们交往三年,每次你出事,我一直都是从电视上得知你的消息,你为什么就不能打给我一个让我安心?为什么我从你这里感受不到对我的爱?” 封青蔓转身,觉得这样的争吵真的毫无必要,动手去开车门,这才发现车门被锁上了。 “开门。”她冷冷的说,觉得这个男人毫无理性。 崔凯一见她这样,便知她开始嫌恶他,这么多年,只要她不高兴就摆出这幅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他刚才的气焰立即萎靡下去,瘫软在驾驶座上。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他声音低低的说,“你想不想和我结婚?” 封青蔓想说当然,可发现这两个字怎么样都说不出口。她想和崔凯结婚么? 崔凯说的没错,她不记得崔凯的生日,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没见过他的朋友。他们的约会平淡而普通,可是他也默默地在她身边三年了。崔家有喜欢她的叔叔阿姨,还有她喜欢的家庭氛围,嫁过去会很幸福。 好吧,她必须承认,她对崔凯没有感觉。她其实对谁都没有产生过感觉。也许是冷血,也许天生就没有这样的细胞,她常常奇怪那些言情小说的女主角为什么就会爱人爱的死去活来,因为她从没遇到过可以让她疯狂的人。 所以也许嫁给崔凯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你说呢?”最后,她反问他。 崔凯看着她,眼睛里是挫败。 “我说,你辞职吧。”他将眼神又转向前方,开动了车。 这是封青蔓第一次亲耳听到崔凯的要求。他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代表他们全家的观点。 “如果你不愿意结婚,那就当我没说过。”崔凯又加上了一句。 封青蔓说不出话。 直到到了楼下,离开车子前,她开口: “给我点时间考虑下。” 崔凯看看她,点了点头。 封青蔓看着绝尘而去的车,轻轻呼出一口气。 第二日去上班,同事们给了热烈的欢迎。所有人都当她是英雄一般,反倒让封青蔓不好意思了。 进了办公室,专案组已经解散了,屋子里空空荡荡,但温连海和龚晴是她的助手,自然还在。刚走进自己办公室,局长的电话就来了。原来是电视台预约做访问。 “什么专访?”封青蔓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的缝隙,看下去。 “关于各行各业杰出女性的节目,你可以上去替我们警局做做宣传。”局长说。 她看到大厅那边,易如颀长的身形,正在忙什么似的,拿了文件穿过大厅,直到看不见身形了。 “哪个电视台啊?”她随口问,心想那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正想着,大厅一边的窗帘忽的被拉开,易如朝这边看过来。 心一慌,手赶紧放开百叶帘,转身离开窗户边上。 “就是上次做过专题的那家电视台。”正好局长说到这个上面,封青蔓忽地想到了那个穿着华贵的记者,和易如挺好的样子。 “不了。”她说,“我不大喜欢上镜招摇。要不局长你叫龚晴吧。” “怎么会叫龚晴呢,性质不一样么。”局长怪责她,“你不愿意我也没办法,那就只好推掉了。” 她又应付了几句,搁下了电话。转身到窗边,想了想,拉开了百叶窗。 冬日的阳光立即撒满了整个房间,果然不出所料,易如在楼下的窗边,仰头微笑。 那笑容明亮而灿烂,一扫而空封青蔓心里的灰尘,她看着她,于是也微笑了。 对了,也许只有这个女孩子…… 到了这周日,终于都有了空,说好了一起吃饭的行程终于得到了实施。 封青蔓说要去接易如,易如却坚持自己过去。最后商量定下来在某处超市见面,因为封青蔓说要买菜。 易如到的时候就见封青蔓正对着几个牌子的饮料发呆。 见到她,封青蔓相当开心。 “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你自己过来挑吧。” 易如看看她的手臂,冬天厚厚的衣物包裹着不知道伤口怎样了。 封青蔓见她眼神落在自己手上,知道她在意她的伤口,笑着甩了甩手。 “没事了,就划了道口子,现在都已经好了。” “我喜欢喝水。”易如点点头,说。 封青蔓拿起矿泉水:“这习惯倒是和我一样。”她说,也没问易如,因为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易如自动接过她手上的购物篮。 封青蔓在前面走,买了好多熟食,抱歉得朝她笑笑: “不好意思,说好请你吃饭,我自己不大会做,只好买这些了。” 易如摇摇头。 就这么跟着逛完了市场。封青蔓付了钱,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去。好像这样的行为她们已经做了好多年似的,没有异样。 穿过市场,拐了条小路,就到了封青蔓的家。 这是一个老居民区,房子都是5,6层楼,刷着石灰白,上面写着栋数。封青蔓在前面领路,热络的跟各位邻居打招呼,邻居们都是老头老太。 封青蔓上到2楼,开门,让易如进了门。 房子是个小户型,两个房间一个厅。里面收拾得还干净,倒是有封青蔓的个性,极简单。桌子,椅子,沙发。两个房间的其中一个房间放着床,另一个房间却空空如也。 易如有些惊讶: “你一个人住?” 封青蔓笑笑:“是啊。” 易如赶紧闭嘴,因为她看到那个空房间的上方挂着两张人物照片。 封青蔓拉她过去,指着墙上其中一个女性的画像说: “妈妈看到你也会很高兴得。” 那是封青蔓的妈妈,一看就很像,照片的样子看上去挺年轻的,可以想见她离开的时候还很年轻。 易如看看封青蔓,她正对着照片解释: “这是我们之前资助过的小孩,她叫易如。想不到她跟我一样将要成为一名警察。妈妈,你该欣慰了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无波无澜。可易如却心如刀绞,她看她站在前面,愈加觉得她瘦瘦小小,愈加觉得她该好好保护她。 封青蔓说完推了她一把:“给我妈汇报一下。” 易如看着这个生了她养育了她的女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请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会保护她。易如在心里深深地加了一句。 封青蔓已经在摆盘了,她招呼易如过去吃饭。易如慢慢走过去,问: “阿姨是什么时候没得?” 封青蔓想了想:“也有3,4年了吧。” “她走得平安么?”易如又问。 “嗯。还行吧,她一直身体都不好,走的时候就很快了。”封青蔓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低了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面容。 易如轻轻点了点头。 “吃饭吧!”封青蔓抬头指了指桌子上铺满的菜。“还有,”她想起什么似的打了下易如的头, “她是我妈妈,也是你妈妈,不许叫阿姨!” “我知道了。”易如乖乖的应承。 作者有话要说:明后天有事不更新了。 26旧人 那天午后,窗外旧楼房的青灰色层层叠叠的渲染着墙面,美的像山水画一般,阳光柔缓照进室内,带着薄薄的暖意。 易如将自己的长腿伸直,坐在椅子上的她这样就能用脚碰触到地面上的阳光。封青蔓坐在她边上,轻轻晃着椅子,两杯茶在小桌上静静的散发着氤氲。 “后来我们不资助之后,你是怎么上学的?”封青蔓问她,和平日的语速不同,难得的慢慢的,那种关切的心情就体现出来了。 易如微微笑。封青蔓透过茶的白色雾气看过去,能看到她微微勾起的唇角。那是笑起来有魅力的人才会有的唇角吧?封青蔓想。 “后来就换了人来资助,是个老爷爷。不过他已经去世了。”易如说。 “哦,太可惜了。老爷爷很照顾你吧。”封青蔓将茶杯放下,炙热的感觉退去,手指已经温暖。 易如看着窗外,看着那泼墨山水般的墙面。 “嗯,是啊。” 封青蔓一直看着她:“很抱歉,那时候家里出了一些事情,就没有办法再资助你了。”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低低的,没等易如问又补上了一句: “因为爸爸那时候殉职了。只有妈妈支撑起这个家,很辛苦,自顾不暇就再也没想到你那边,真的很对不起你。”封青蔓的看易如。 她那样说出自己的过往,就是因为心里早就认定易如是自己人。所以很多东西反倒有了一个出口的地方,可以让她无所顾忌的讲出一些心里隐藏的秘密。 易如对上她的眼神。 两人互相注视着,或者是因为两颗心都孤独的太久,忽然在生命里找到了一处归宿。封青蔓能感觉到对方对她的在乎,她想易如也应该能感觉到她从心里对易如的关心。没理由的,没戒心的,完全没有防备的,心的靠近。 这感觉太舒服,以至于长时间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任由空气和时间慢慢流逝,却不会感到任何内心的空虚和遗漏。 封青蔓从没有过的平静。她的生活一直处在奔波中,来来回回,生死交接,却从没有时间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坐下来消耗时间。她侧头看易如,看她也是放松的神态,才明白也许并不是自己在偷偷享受这种没来由的浪费。 易如轻轻咄了一口茶。绿茶的香味在她口中蔓延,混杂着封青蔓身上若有若无的芬芳,这样淡然地坐着是多少年的梦想,而这样的梦想给与她的又是多少年梦想的人。她自私的想着能够有机会继续这样拉着她,就静静的坐着就已经是天堂。于是她想大概她有权利能够问些私人的问题了。 “封队……”她刚开始说话,就看到封青蔓嗔怪的眼神,于是转了口。 “那天在警局门口看到的那位帅哥,”她摩挲着茶杯的杯口,“是你的男朋友么?” 封青蔓瞥了她一眼,笑说: “想了解我私生活?” 易如被她质问的语气吓了一跳。 “不回答也没关系,不好意思问你私人的问题。” 封青蔓哈哈大笑,为了她小兔子一样畏缩的神情。 “没关系,你问就没关系。是啊,那人是我男朋友,叫崔凯,是我以前的同学。” 易如若有所思: “你们要结婚了么?” 封青蔓被她大胆的疑问吓了一跳,反问: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也该结婚了吧。”易如说这句话,费了好大的力气。 “也许吧。”封青蔓也费了好大的力气说这句话。 这回两人陷入的沉默显然有了些凝重的气氛。 “如果你结婚了,还会继续工作么?”易如问道了重点。 封青蔓苦笑,也许这就是天才的过人之处,总是戳中要点。 “我不知道。”她坦诚的说,只是为这沉重的氛围压倒,故作轻快的问,“那你的情史呢?小易长得这么好看一定很多男孩子追吧?” 易如笑起来,封青蔓见她弯弯的唇角勾上去,年轻而滋润的唇瓣娇艳欲滴。 “没有啊,因为他们都打不过我。” 封青蔓笑起来,想起当初自己在警校也是这么认为的,女孩子都希望男孩子强些,如果那些男孩子都不能打败自己,恐怕根本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我帮你看着,有什么好的男孩子介绍给你。”封青蔓顺口说。 易如侧头看她放松的笑容。 “不用了。”她说,不出所料的看到封青蔓吃惊的表情。她看她漂亮的眼睛瞪大了看着自己,便又加了一句:“暂时先成为警察再说。” 封青蔓这才了然似得点点头: “是呢,不过,小易你应该没有问题。” 易如没有答应她。 封青蔓再往杯子里倒了点水,便不想再问那个记者的事情了。这样跟易如相处很好,好到再也不想去考虑多余的人多余的事。 阳光渐渐稀薄,冬日的黄昏走的很快,夜幕降临了。 易如待了很久,吃完了晚饭才走。封青蔓本想建议她晚了别走了,可转念一想这才第一次来她家,也没带随身的衣物,也就没有开口挽留。接着她想送她,可易如也不愿意,说自己能回去,大冬天的晚上她还是不要出来了。 易如往住处走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背后的不对劲了,等到她故意转入一个无人的小巷,就更明显了。 她止住了脚步,没回身,后面就有一股劲风而来。 她看也不看,一个回旋踢,背后那人本要偷袭,却没想到她已经有了防备,赶紧收住过去的势头,险险避开易如的攻击。 来人穿了一身黑色,非常不高兴似得顿了下脚步,将脸上包着的头罩脱了下来。 “一点都不好玩,易姐姐你欺负我!”竟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 易如眼皮都没抬下。 “谁叫你偷袭我。” 那少女忽地笑起来: “易姐姐,你也该玩够了吧?” 易如正色:“谁叫你来的?” 少女跑上来,拖住易如的胳膊: “当然是上面的人说得呀。”她拽着易如的胳膊甩啊甩得,一幅天真烂漫的样子,“我只是来传话的。他们说你都玩了这么久,该收心了。” 易如眼色一黯。 “我知道了。”她说。 少女扑闪着明亮的眼睛,看着易如的神色: “易姐姐怎么了,不开心了么?因为要离开那个封姐姐了么?”她说完直直看着易如。 易如当然知道这一切瞒不住。 “我现在连旧人都不允许探望了?” 那少女听到这句话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宛若银铃: “当然不是,可是这不是上头急么!”说到最后两个字,有些狠意从她明朗的笑容里露出来,非常不合适。 “我知道了。”易如从头到尾都没有笑容,也不理那少女,转身就离开。 剩下那少女缓缓冻结的笑容。 易如转到喧闹的大街上,她家门前的那条马路永远都是熙熙攘攘。才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大老远的一人穿着大衣,拿着张纸在到处张望。 易如叹了口气,今天怎么全挤一块儿了。 她挤过拥挤的人群,上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米希正拿着地址在到处找,愣是被人群挤得晕头转向还没找到,正相当不爽的,肩膀上又被人拍了拍,正想发火,回头就对上一双清亮的黑眸。 “找什么呢?像无头苍蝇一样。” 米希也不顾边上有没有人,大叫一声: “你家实在太难找了!没事你住这儿干吗!”说完,还捶了易如一拳。 易如笑起来。 “这又要说?你找不到怪我家太难找。我倒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我去问陈梓心的,她给的地址。谁叫你没电话,完全找不到你。”米希气鼓鼓的,样子却可爱极了。 易如耸耸肩,给陈梓心的也是不详细的地址,只能找到这一块儿吧。 米希见了易如,气也就消了一半,从包里摸索半天,拿出一台手机给易如: “喏,手机。” 易如瞪大了眼睛:“送给我?” 米希白她一眼:“难道你要还我钱?你一个穷学生就算了吧。” 易如还在苦笑的时候,米希已经拆开包装,装入SIM卡,递到她手上。 “这样我就可以找到你了。省得问个地址还要问你同学。” 易如只好收下手机:“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上班了就把钱还你。” 米希摆手:“不用了不用了,问题是你书和电影看了没?” 易如想笑。 “嗯……”她沉吟了下。 “怎样,看了?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没有?”见她故作深沉,米希追着问。 “该有什么感觉?”易如反问。 “就比如你对她们的感情怎么看?有没有觉得很恶心啊之类的?”她的大眼睛闪闪发亮。 “没有啊。这也是感情的一种。”易如偷偷看看她,看到米希暗喜的表情。 “好极了!”米希做了个握拳的手势。 “什么好极了?”易如故意问。 “没什么没什么。”米希赶紧否认,“既然来到这儿了,我们去吃夜宵吧!” 她挽住易如的胳膊,拉着她就走,完全不顾易如抗议。 “我已经吃过了!” 27原醉 快过年了。今年过年比往年更冷了些,偶尔有几天飘起了大雪,整个警局也盖上了薄薄一层白色。 今年过年前破了大案,局长显得非常高兴,说要把年终会办得热热闹闹的。 于是办事的警员很得力的在市里最好的酒楼包了最好的场地,对方也因为这边是警局,特别的殷勤,据说连酒水都包了。年终会的日子定在了年二十七。 易如他们这些小实习警本来不是主角,但是今年两个实习警都替局里长了脸,所以科长特别吩咐他们不许缺席。 易如和陈梓心,王志凡直接从局里坐了车去,等到了酒店会场的时候,一大厅都是满满当当的警察。 远远便看到封青蔓一身黑色无袖短裙坐在局长那桌,一条黑银交加的腰带,衬托了她细细的腰肢。她把头发挽了起来,和平日硬朗的形象不同,因为裙子和发型让她有了柔媚的感觉。 陈梓心显然也注意到了,拉了拉易如的袖子: “果然是我们局里的招牌大美女啊。” 易如笑。 有人安排他们落座,离主桌有些距离,远远的就看到封青蔓也在张望门口,偶尔心不在焉的和过来搭话的局长聊几句。眼神扫过他们桌的时候,易如微微举了下手示意了下她。这才见到封青蔓咧开了笑容,放松了表情。 警局的同事都是些粗人。等到局长说完祝酒辞,现场好像解放了一样,大声吆喝的,拼酒的渐渐的就热闹起来。 易如他们桌上也有几个资历浅得,趁这种一年一度的难得机会,早就拿着白酒瓶去找领导敬酒去了。 易如看到封青蔓身边立马围起一堆人,不消说,专案组那帮汉子们首当其冲。她想了想,没站起来,刚喝了一口可乐,后面就有一人对着她说话: “就喝可乐啊。” 易如回头一看,是罗之中。 “罗哥。”易如赶紧站起来,端起旁边的啤酒瓶给注上,罗之中手里端着啤酒杯已经见底。 罗之中满意的笑笑,脸上已经有了两团红晕。 “真会做人,年纪青青脑袋很灵的么。”他端着杯子,故意避开易如要去触碰的杯子。 “可乐不行,喝酒喝酒。”看上去是不满意易如端了可乐。 “我不会喝酒。”易如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还不会喝酒?不相信。”罗之中摆手不买她的帐,他看上去已经醉了,有些任性,“一定要喝,你还不给我面子了!” “我真不会喝酒,罗哥。” 易如笑得有些尴尬,罗之中拿了边上一只空杯,斟满了硬塞给她。 “喝!”口气强硬,不容置疑,还没等易如回话,靠近她,低低的说,“你骗得了大家,也骗不了我罗之中。” 他斜睨着易如,略带威胁的语气。易如回看他,一连茫然的问: “罗哥你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骗大家?我是真的不会喝酒。” 罗之中呵呵的干笑了几声,一口喝干了自己杯里的酒,举高了杯子朝易如示了示意,走了。易如站在原地,轻轻吐出一口气。背后忽然又被拍了一下,一转身,杨俊喝得整张脸都发红的站在她背后。 “干吗呢,师妹?大家都念叨你呢,快去给封队敬酒去!”没等易如回答就一把拽过她扯着她到了封青蔓那里。 封青蔓正在被小朱他们怂恿着喝红酒,她酒量好,一仰脖,一杯红酒就下去了。周围围着的人纷纷拍手叫好。 易如被大家推搡着走到前面,低着头红了脸的说: “多谢封队照顾。” 封青蔓其实已经有点喝多了,车轮战一样的敬酒,她又来者不拒,红的白的黄的下来铁人也有些吃不消,晕乎乎的见易如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 “小易,不许叫封队。叫姐姐。” 易如大骇,周围人一听更加兴奋,纷纷起哄让易如叫姐姐。易如尴尬的想开溜,两手却被封青蔓紧紧抓着逃不开,只好顺着低低叫了一声:“姐姐。” 周围人大声叫着好。封青蔓满意的笑起来,端了酒杯就说我先干了,一杯白酒又下了肚。 易如担心她喝倒了,可随即又有别的人上来敬酒,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挤出人群。 宴会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大多数人都喝趴下了,陈梓心和王志凡也喝得不行了,幸好他们神志还清醒,决定打车回去。再看封青蔓,居然还站在那里,虽然眼神看上去已经散漫,但至少还能站着不倒。 易如滴酒未沾,她见温连海醉得东倒西歪的要去带封青蔓,自己先一个健步上去将封青蔓接过来。 “我送封队回家。你也不行了,早点回去吧。”她跟温连海说。 温连海的确也不行了,要送队长回去也是有心无力,便点了点头。 封青蔓其实已经醉了,她只是无意识的站在那里,易如一搂她肩头,她便倒在易如的怀里,嘴里还在念叨: “不是封队,叫姐姐。” 易如见她那醉样,想笑笑不出来,只好一把搂住,拖着往外走。 封青蔓整个身体的重量靠在易如身上,易如从她背后穿过胳膊,将她紧紧夹住,进了电梯。 电梯里就两个人。封青蔓的脑袋搁在易如的肩窝,身上独特的香气一阵阵飘来,易如本来挟着她,可她的身体渐渐往下滑,易如不得以用两手将她圈住,托住了她的腰,这样封青蔓整个身体就被圈进了易如怀里。 毫不犹豫,封青蔓自然的双手往上勾住了易如的脖子。这下,两人似乎面对面的拥抱在了一起。 易如低头,见她因为喝酒,脸色白里透红,更加美丽。她见易如看她,也抬起头,睁开惺忪的醉眼,然后微微笑了笑:“小易。”她糯糯的叫着易如,惹得易如心里一阵阵发麻。美丽的唇型,因为酒精的滋润,更加娇艳欲滴。易如心乱如麻,避开眼神不看她的唇,却看见了她光洁饱满的额头;避开了额头,却又看见长发散乱了几丝,从发髻里垂落下来,松松的飘着。她腾出一手,轻轻地将她散落的发别到耳朵后,却又注意到了闪耀着珍珠般光泽,柔软而小巧的耳垂。 “姐姐。”她呢喃了一声,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空气里虚弱而绵软,然后看到封青蔓的眼睛缓缓张开,美丽的瞳仁里有自己不曾见过的痴迷神情。 手没有放开过她的脸庞,就像眼神也没有放开过她的脸庞,易如心中啃噬她的千百个小蚂蚁爬出来,从她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的中爬了出来,驱使着她,惯着她,怂恿着她,轻轻捧起封青蔓的脸,垂下了自己的头,亲上了她的唇。 起初她只是轻轻地触碰,然而那触碰太过迷人,伴着她如鼓的心跳,她放纵着,含住了那种水灵。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反复的逡巡,不敢太过放肆,不敢太过嚣张,只是那滋味太过美好,让她不愿舍弃。 可这时,封青蔓却浅哼了一声。 那一声哼,从鼻腔发出,与其说是哼,不如是一种意乱神迷的□。这给了易如最大的勇气,她有些放肆的,但又带着小心的,用舌撬开了并没有怎么紧闭的大门,那里面,等待着另一个寂寞的灵魂,和另一种甜美的芬芳。那是一种灿烂盛开的花田,有着最美丽的绽放和最迷人的甜蜜。易如几近忘情的撷取,只因花田主人慷慨的邀请,和尽情的招待。 “叮”,电梯的声音响起,将易如带回现实。她睁开眼,看到封青蔓同样也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到了?”封青蔓迷迷糊糊的说。 易如有些忐忑,她偷偷看了看封青蔓,却见她似乎一幅醉得不知身在何地的样子,似乎,好像,并不知道刚才易如做了些什么。易如看她红艳艳的神色,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该担心她知道还是担心她不知道比较好。 “到了。”她符合她一句,将其中一手放开,又挟住脚步不稳的她。 电梯门开了,一阵冷风忽的从外吹来,将两人过于炙热的身体都吹凉了些。易如忽然觉得头脑清明了些,带着封青蔓慢慢走出了电梯。 封青蔓第二天到警局的时候才发现实习警已经回家过年去了。她本想叫易如过年的时候和她一起,却没想到连易如的人都没见到。打电话到辉瑞警校,学校又告知她学生们都已经放假了,她问有没有办法联系到易如,学校说易如填的联系人是外地的一个电话号码。封青蔓要了那个号码打电话过去,却发现居然是一个空号。 她坐在办公室想了想,百般无奈又打电话给了陈梓心。陈梓心倒是说知道易如去了外地亲戚家,只是不知道是哪边的亲戚。封青蔓查了那个电话号码,才发现那是个非常遥远的城市。她想起易如所说的资助她的老爷爷,想想恐怕是那老爷爷的家人。后来因为忙着和崔凯他们家那边过年啊之类的,渐渐的便没有那么多闲得时间去想这些事情。因为她总是相信过完年之后,易如还是会回来。只是比起从前,她多了一个习惯,总是下意识的,就会去抚摸下自己的唇。 然而到了过完年,易如还是没有出现。原来实习警们实习了三个月之后已经回校上课了。封青蔓总觉得打扰他们学习不好,好几次她开车经过辉瑞警校,总想进去看看。可毕竟身份不同,有些尴尬,便绝了那些念头。想着有一天,那孩子总会出现在她面前的。毕竟,她有些想她了,封青蔓想,那么她也会想她吧。 开春后,一些繁杂的案子又开始骚扰封青蔓,她做着似乎没完没了的工作,每当感到疲惫时,总会走到窗边,想着当初站在那里的那个身材颀长的女孩子。她想起她常常仰头看着,看到她便绽放出花一般的笑颜。 房子里总是空空荡荡,她不愿意久待,因为心总是空落落。那日午后那种满足的感觉从来没有再出现过,茶杯茶壶茶叶还是那些,但总觉得缺了一些味道。 (第一案:挑衅完) 28再会 封青蔓穿了黑色西服进了省总局的大楼,6月的阳光已经很热烈了,她觉得有些热,便脱掉了外面的外套,露出里面的衬衣。正好碰到电梯门要关,她快走了几步挤进了电梯。 拿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到18楼的按钮亮着灯,便松了一口气,刚放下心,背后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 “封队长也来开会啊。” 封青蔓回头,看到吴学松站在电梯里面,三件套银色西装剪裁合体,身材高挑,头发一丝不苟的梳起来。他长得剑眉星目,很是帅气。 封青蔓点点头,回身过去,并不想太搭理他。 吴学松却呵呵笑起来。 “封队长上次破的那个案子很轰动啊。恭喜了。” 封青蔓只好说了声谢谢,却并没有回身,只是盯着缓缓变化的楼层符号。 “我一定会超过你的。”吴学松又说。“今年我拿定破案率全省第一了。” “那就祝你成功。” 电梯到了18层,封青蔓率先走出去,吴学松跟在后面也出了电梯。 两个人目标都是一样的。省里开公安会议,两人作为各个局里的代表出席会议。多年来,吴学松的破案率一直都紧随封青蔓,但却从来没有超越过她成为省里第一过。所以他一直憋着一口气要超过她。 封青蔓觉得这种事情上互相竞争太无聊了,毕竟他们最主要的目的是破案而不是破了多少案。所以她每次一见吴学松都很想逃,他那种无处不在的竞争意识搞得她很烦。 等到一天的会议结束,封青蔓看到手机上一通未接电话,她看了看号码便有些开心,赶紧回拨了过去。 对方是辉瑞警校的校长,告诉她毕业典礼将会在6月30日举行。她谢了校长,顺便问: “优秀毕业生的名额,请传给我,我可以给他们做些评语。” 校长答应了,封青蔓放下电话满意的笑起来。 她已经跟辉瑞的校长联系好了,作为特别嘉宾将去参加对方的毕业典礼。校长也很欢迎封青蔓的到访,毕竟让毕业生看到活生生的传奇会更激励他们。 “啊,辉瑞的毕业典礼。”吴学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封青蔓又冷下脸来,没搭话。 “我也刚刚接到电话去参加。”吴学松很满意封青蔓终于抬起头来正眼看他了,也非常满意看到封青蔓一脸困惑的眼神。 “我知道你看中谁了,我会跟你公平竞争的,看看最终谁能成功。”吴学松英俊精致的脸上浮现微笑,这让他看上去更加英俊。 封青蔓不知道他所说的真假。他真的知道她要什么么?还是故意说说吓唬吓唬她?不管怎么样,他总是心计太多,让封青蔓对他很是无奈。 6月30日这日是周六,封青蔓特地穿上白色套装,将长发全部挽起,化好妆,在镜子里再度审视了下自己,这才放心开车出门。 辉瑞门口挤满了人,一看就都是学生的父母。进大门就是一条红色横幅,写着毕业典礼四个大字。封青蔓的心情有些雀跃,感觉像是又回到了自己的毕业典礼。 她将车停好,走到校长办公室那里,远远的就听到吴学松干净的声音正跟校长说笑,立即就觉得好心情消失不见,都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不过都已经走到那儿了,封青蔓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 吴学松见到她果然眯起眼睛笑起来,很是帅气,封青蔓却不喜欢。人和人的磁场很奇怪,她不喜欢这个人,就连他笑也觉得是虚伪。 “封队长来了。”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对校长说,吴学松双手插兜说。他一直都是很注重形象的,这天是三件套的黑西装,头发一丝不乱,干净整洁。 封青蔓不想跟他说话,便越过他和起来迎接她的校长握手。 辉瑞的校长倒是挺开心,两位省里的破案专家齐聚一堂参加他们的毕业典礼,辉瑞面子大了,虽然他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他们会来。 有员工上来跟他们说了下毕业典礼的流程,两人作为嘉宾将向优秀的毕业生发奖状。奖状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台子边上,优秀毕业生一共10人,封青蔓一回头就看到奖状第一页上写的两个大大的字“易如”。 那是年级第一名,封青蔓想到这里开心的感觉就回来了。她坐在主席台上,宛然一笑。 “封队长想什么那么开心?”她忘了边上有这么个苍蝇!侧头就看见吴学松讨厌的笑脸。 “没什么。”她转过头,看着台下。 典礼开始了,毕业生们齐聚在体育馆的操场上,一个个穿着辉瑞的校服,英姿飒爽站在广场上。校长开始致词。 封青蔓心不在焉的听着,眼神在毕业生里搜寻。找了半天,愣是在下面的队伍里发现了那个眼熟的记者。米希,她还记得那记者的名字,正拿着话筒,后面跟着摄像机,对着毕业生队伍一阵猛拍。 在米希眼睛瞄向的方向,摄像机的背面,站着一个人,正面被前面遮挡住了,只露出了辉瑞警校的帽子,皮肤倒是白白的,个子高高瘦瘦。 封青蔓放下心来,周围在说些什么,在做些什么,她统统听不到了。 她好像更瘦了,看上去却更加挺拔。封青蔓想。 很快校长便宣布颁发优秀学生奖,然后封青蔓和吴学松作为嘉宾被校长介绍了。封青蔓看到那人这才抬起头来,从众多的人中看过来,看到了自己。 封青蔓朝她微微一笑。 那人一幅很惊讶的表情,大概没想到封青蔓会出现在这里。 校长开始报起了名字,报到名字的人需要出列到台前来领奖,然后依次从封青蔓和吴学松这里领过证书和奖励费。 校长报:“第一名,易如。”然后封青蔓看到那人从队列里走出来,身姿笔挺,走到台前,上台,站到封青蔓面前。 “祝贺毕业,祝贺第一名。”封青蔓将证书递给她,仰头看她,正好对上她投下的眼神。 封青蔓不自觉地就笑了。 多久了,半年没见到她了吧,她瘦了,皮肤也黑了些,却看起来神采奕奕,黑色的瞳仁闪耀着光泽。 易如将帽子摘下,从封青蔓手里接过证书,见封青蔓笑得温柔而诚恳,也腼腆的笑了下。接着,就走到吴学松面前。吴学松使劲地握了握她的手,说了一声“恭喜”,将奖金交给了她。 封青蔓看着她步下讲台。 接下来是各项活动,拍纪念照啊,各种告别啊,远远的就看到一堆人围着易如轮番的拍照。 封青蔓被邀请着进校长办公室休息,她跟校长提出要跟毕业生拍照。校长虽然觉得封队长对这次的毕业典礼热情过头了,但客人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也不好拒绝。封青蔓拒绝了校长要陪她的意思,自己走到了广场上。 她站在主席台边上,6月的阳光直射着,过于的热情,额边有了微汗,谁都没有注意贵宾躲在角落。 高个子的人忽然好像觉察到什么似的,从人群里抬起头,往四周张望了下,然后轻易的就找到了台边上的人。 封青蔓看到她跟周围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脱开了身,顶着阳光朝她跑来。封青蔓觉得自己一定会记得这个场景,她瘦高而矫健的身形朝她奔跑而来的场景。 “我不知道,你今天会过来。”易如站定在她面前,挡住了太阳,阳光就从她的发间穿出来。 封青蔓低头,微笑,再抬头看她: “有半年没见了,还好么?” 易如点头。 “很抱歉,学校一直有任务,半年都没去看你。” 封青蔓摇头:“没事,学业重要。” 易如点点头,低下头。 封青蔓笑: “我今天终于体会到那些参加毕业典礼的父母的心情了。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有种特别的自豪感。” 易如惊讶的看她略带戏谑的表情。 “啊,孩……子。”一口气喘不上来,惹得封青蔓得逞的笑。 易如不知道封青蔓居然能开起玩笑来,印象中她不是冰封着,就是正经着。她看她,白色套装,勾勒出好身材;妆容精致,衬托出好样貌。那笑容如沐春风,似锦上添花。 “我听说局长已经要你了,可你还没有回复,怎么,需要我亲自来请你?”局长告诉她已经要了易如这个消息的时候到没有出乎封青蔓的意料,毕竟当初将易如大力推荐给局长的也是封青蔓自己,只是她没想到,临到毕业了易如还没有回复。她本想易如一定会接受,便略带玩笑的口气说了这句话,可当她看到易如低下头一副有口难开的样子的时候,忽然觉察到了些什么,顿时犹如掉入冰窟,一片冰凉。 “你不准备来我们局?”她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易如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双手绞在一起,面对封青蔓的质问,迟疑了很久。 “我,”她舔舔唇,“我接受了另外一处。” 封青蔓皱起了眉,是她断案时的标准表情,眼里充满了疑问。 易如知道她很想问她为什么,可她没有办法回答她。 封青蔓迟迟等不到回答,无奈的撇开了头。她本以为易如到他们这里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怎么想都没想到易如自己并不愿意去他们那里。 为什么?她很想抓住她问个明白,可她看上去一副为难的样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回头想想,却又觉得这本该是她自己的事情,也不能强求她一定会选择自己局。虽然她不理解不了易如的举动,但也许她有自己的原因。 这么一想,释然了些,看她也不好受的样子,便觉得自己作为大人该大度些。封青蔓虽然冰着一张脸,却还是问: “去哪儿呢?你应该去哪儿都会很出色的。” 易如正想回答,远远传来一个声音: “小易,原来你在这儿呢。” 封青蔓侧头,看到吴学松潇洒的走过来。 他径直走过来,拍了拍易如的肩膀: “我可是迫不及待的等你过来帮忙了。” 封青蔓怎么也想不到易如竟然选择了去吴学松那里。她惊讶的看看易如低垂的头,再看看吴学松一副得意地样子,明白了这件事实,没来由的,有些心酸。 “原来去了吴队长那里。”她艰难的说了这句话,“吴队长也是非常优秀的,你要好好跟他学习。” 易如点点头,始终没有再抬头看她的表情。封青蔓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看吴学松和易如站在一起,好像自己妨碍了别人处理家务事。 “封队长不介意的话,我有些工作上的安排要和易如说一说。”吴学松见封青蔓一脸挫败的表情,很是得意,便又故意插了一把剑上去,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封青蔓失落的表情,平时看她总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清高,这让他很是不爽,直到今天。 封青蔓点了下头,转身走开了。 那一日,阳光猛烈,封青蔓回身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晕乎。 29谜行 为了庆祝易如毕业,米希已经订好了酒吧,等到一帮人全解放之后,大家冲向酒吧。 米希穿了红色晚礼服,长卷发随性的披着,和各个看上去营养不良,还没有发育完全刚从学校毕业的小警察相比,显得光彩照人。 易如和一帮同学聚在一起,举杯庆祝顺利毕业。 陈梓心一脸不舍得的看着易如: “看看你看看你,还以为你要跟我进一个局呢,怎么就跑到另一个地方去了,我可舍不得你。” 易如见她那样笑起来: “陈大小姐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起来?我们还属于同一个系统的么,随时都可以见。” 王志凡也凑过来,说: “就是就是,大家也许有一天都升职了可以去总局呢。” 陈梓心回身瞪了他一眼: “感觉不同么,到时候易如可能都已经升做我们上司了。” 易如笑起来:“哪有那么夸张。” 正说着,边上一大堆同学又凑过来围着聊天。 米希请了乐队在台上演奏,大家开了香槟互相碰杯庆祝毕业。酒吧的氛围渐渐高起来,大家开始热闹起来。 易如坐在黑暗角落,米希靠过去。 “干嘛一个人坐在这里,害我找半天。” 易如见她举着香槟,跟她要过来,喝了一口,看着她。 “谢谢你给我做这些。” 米希微笑。 “不客气,庆祝你毕业。” 乐队的声音太嘈杂,两人都听不到对方说话。米希俯□,靠近易如耳畔,在她耳边吐气如兰的说: “今天封队长也来了呀。” 易如微微离开了些距离,米希的唇快碰到了她的耳朵,弄得她耳朵痒痒的。 “嗯,来了。”她又想起封青蔓那失落的眼神。 “她好像对你也特别关心呀。”米希的右手放在易如肩上。 暧昧的气氛转眼浓郁,外人看来仿佛米希趴在易如身上。 易如侧头对上她漂亮的闪着疑问的大眼睛。 “因为她曾经是我的上司。” 距离很近,米希的眉眼被放大了,楚楚动人。米希侧了侧头: “仅此而已?” 易如勾起唇角。 “米大记者在推理什么?” 米希垂下眼睑,直直地看着她勾起的唇角: “不是推理,是女人的直觉。”她回答,眼神却不收回去。 易如没有躲开。 米希对着她,轻轻说: “你知道我的心思对不,像你这么聪明。” 易如点点头。 “那么,你怎么想?”米希追问。 易如眼波不动。 米希继续靠近了些,几乎都要碰到易如的唇: “我有机会没?” 她看着易如,诚恳而又热切。 易如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你不爱我?还是你没法爱女人?”米希没有放弃。 易如看着她,轻轻说: “因为我不是我。” 米希挑起眉: “什么意思?” 易如淡淡笑: “以后你就会明白的。如果你爱了我,你会伤心得。” 米希摇头: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如何?” 易如低下头,不再说话。越拒绝越来劲,恐怕是女人的特征之一吧。 米希本放在易如肩膀上的手紧紧抓了一下,拽住了她的衣服。 她凑过去,在易如脸上轻轻亲了下。 易如抬头对上她温热的眼神,她的长卷发从边上垂下来,几乎隔离出了一个空间。 “送你一个毕业吻。”米希的右手将易如拉近,左手抚上她的脸,她闭上眼睛,亲吻住易如。 易如没有动,她的亲吻软软的贴在她的唇上,然后米希退开了。 乐队喧嚣的演奏音趁虚而入,鼓点强劲的击打着,一下下的打在了米希心上。 “我喜欢你,易如,我希望你也喜欢我,不是朋友的那种。”她说着这样的话,用着令人心碎的眼神,带着渴望的神情,直直的钻进了易如的心里。 易如点点头,动手将她搂入怀中。 米希闭上眼睛。 封青蔓照常在午夜回到了家,她参加完易如的毕业典礼之后,直接回了警局办事,然后习惯性的待到午夜。 车停在楼下的时候,周围特别的安静。老年人的社区总是很早就入了夜,很早就有了晨,像她这种早出晚归的上班族,享受不到这样地清闲。 她关上车门,抬头看了看阴沉而黑暗的天。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没有多少光,只透露出朦朦胧胧的亮色。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色彩,只是深沉的暗。 封青蔓低头在包里掏出钥匙,往楼道走,不知怎么,她不自觉地再次回身,凝视住对面楼顶方向,这时,她注意到了些什么。 因为太暗,她看不出那是什么,只像是一个隆起的小包。对面也是老房子,5楼,并不是很高。她走上几步,想看的更清楚些。 忽然那个小包动了,只一瞬间就不见了影子。 封青蔓所有的神经立即调动起来,那个黑衣人!那就是她一瞬间的想法。还没等她想明白,身体却已经反应过来,迅速的跑起来。 她不知道那个黑衣人朝哪个方向跑了,她只是快速的朝那座建筑物跑过去。 然后她看到自己快到达的时候,头上掠过了一个黑影! 就是那个黑衣人!而且他竟然从那座5楼的建筑直接跳到了另一座建筑上! 虽然老旧的小区,房子和房子之间隔的相当近,可那毕竟还是有一些距离的,最起码中间的小路宽达三米,可就这样轻轻松松从一座建筑跳到另一座建筑也不是普通人就能办到的! 封青蔓暂时不去想这些事情,她看准那个黑衣人的方向,急速追了上去。 眼看着那黑衣人轻松的从这个房顶跳到那个房顶,封青蔓渐渐追不上了。就在这时,两人一前一后竟然差不多出了小区,前方已经没有更多的房子了。封青蔓一咬牙,急追了几步。 终于到了最后一栋房子,黑衣人在房垣边停住了脚步,从上往下看着封青蔓。 封青蔓局促的呼吸,站住脚步,仰头看他怎么行动。 月亮破云而出,天际边一片惨白。 封青蔓隐隐看到那人从上到下一身黑色不说,更是带着头罩,根本看不清面目。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像上次那样,封青蔓刚才跑的激烈了,嘴巴里泛着些苦味,她大口的呼吸,眼睛还是看住那人的行动。 那人却也不动,只是看着她。看上去并不像是跑了很多路,并没有急促的呼吸。 那样激烈的运动,那样在房顶上窜来窜去,他却好像怎样都没有关系。封青蔓心中有些惊了,他到底是谁,他到底从哪里来,他到底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跟着她?以他的身手,可以从暗处一下子就把她弄死而不让其他人知道吧! “你是谁?”心中的好奇太过强烈,封青蔓终于开口问。 声音在暗夜里肆无忌惮的四散,清晰,空荡,回旋。 他却没有回答。 封青蔓等着。 正在这时,他忽然出乎意料的开始往回跑! 封青蔓大吃一惊,赶紧跟上,两人又开始一前一后,一上一下的在小区里狂奔。 可这回,他不再选择直跑,而是从这一栋斜跳到另一栋,斜线距离更加远,可以看出他的身体在空中拗出了漂亮的弧形,然后蹲身落地! 就算是这样,那也已经超越了人类该有的极限! 封青蔓惊呆了,她虽然跟着,心里的疑问却越来越大。他到底是不是人?! 就因为如此,封青蔓渐渐被甩开了距离,眼睁睁看着他渐渐跑出了她的追踪视线。 不久,就剩下封青蔓一个人在楼房中间跑着,她已经失去了目标,只好顺着那人大致消失的方向跑出了小区。 小区外面是一条人工河,河水静静的流淌着,反射着月色的光泽。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的影踪,这反倒反衬出封青蔓内心无比的波澜。 他到底是谁?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到底,为什么可以这样飞檐走壁? 封青蔓平复着呼吸,慢慢往回走,胸中泛滥着无穷的问号,和无尽的惆怅。作为一个警察,她的目标就是破案,这么大一个问号放在眼前,她有无穷无尽的理由去调查那到底是什么;可作为一个人,她心里又有些略略的渴望,她不知道这个人找她到底什么事情,可看上去他对她无害,不仅无害,他还帮过她。那么,她可以想象成这个人在守护她么?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样让她觉得神秘,但却很安心。她总觉得自己是缺乏安全感的人,所以她会努力追求所有问题背后的答案,会想去了解到底为什么,这也是支撑着她工作的另一个重要原因。这都已经成为了习惯,所以她从来都觉得神秘不是好事情。可这回不一样,她没有那么迫切得想知道这一切背后的原因,如果揭晓答案的那一刻,这一切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那么她该有多么的失望。 封青蔓从小就不是一个可以允许拥有多少梦想的人,现实的生活总是无处不在的提醒她不该做梦。就比如易如,每次当她想象到太美好,当她以为他们可以并肩作战的时候,现实再次提醒她,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易如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易如可以不出现,可以离开她,甚至可以不做警察,这都是她的选择,封青蔓没有理由没有能力可以制止这一切的发生。虽然她曾渴望那样的生活,曾那么确定易如一定想要和她一样的东西,一起工作一起生活,在经历了生死之交之后。但她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易如远离她,一如她的母亲离开她,她的父亲离开她一样。 她想上天一定是故意惩罚她,她只要付出感情对人,一定会受到伤害和背叛。所以她选择尽量不要那么外露,免得自己受到伤害。可这个人却有些不一样了,她并没有期待什么,他却三番四次的出现,她想也许她可以肖想些什么,至少今天晚上,她可以让这些想象陪着她入梦。 “晚安,神秘人。”封青蔓悄声的自言自语了一句,关掉了床头的灯。 30新案 对不起,您提交的订单中的某部分章节你已经订阅过了 返回 > 31婚姻 医院里的伤员实在太多了,易如被一堆人挤来挤去的做笔录。 有个老太太,在街上走,来不及躲,被爆炸的碎片蹭伤。 “你当时看到什么了?”易如问。 “老远就看到公交车冒着烟开过来,很多人跑呀,都从那个车上往下跳,太惨了;接着公交车就‘帮’很大一声响,我那时候不知道爆炸了呀,来不及躲呀,就被炸到了。”说完,老太太伸出自己的胳膊,那儿已经被处理过了,包了厚厚的纱布。 易如轻声安慰她,却注意到了些什么。 她找了别的证人,一个中年妇女,当时也在周围围观,被爆炸震破了的橱窗玻璃划伤了。 “你当时在现场么?”她问。 “在呀。”虽然划伤了,但中年妇女还是底气十足。 “看到什么了? “就看到公交车开过来的时候一直在冒黑烟,不久之后就爆炸了。我就站在橱窗边上,玻璃像下雨一样掉下来。”中年妇女不仅双手,脸上也有划伤。 “公交车不是一开始就爆炸的?”易如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是,我看它一直冒烟,然后很多人从车上往外逃。”中年妇女似乎像要肯定自己的话,又重重点了点头。 “大概过了几分钟之后才爆炸的?”易如又问。 “不知道时间了,大概过了有一会儿。”中年妇女回答。 易如想了想,又问: “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司机没有停车还在往前开呢?” “这个我不知道呀。我就看到车一直往前跑。”中年妇女说。 易如站起来,谢了谢她。 公交车并不是忽然之间爆炸,而是在车行进了一段时间之后爆炸的。司机当时为了什么原因而没有停车,而是继续往前开呢? 吴学松站在医院门外吸烟,西服笔挺。易如走过去,告诉他这些情况。 “两个司机都被炸死了。”吴学松夹着烟,烟雾升起来,将他英俊的脸庞衬托得更加立体了些。 “两辆公交车都是行进了一些距离才爆炸的么?”易如问。 “是的。”吴学松说,“其他几个队员也告诉我车开些距离之后才爆炸的。” “如果是这样,我们可不可以假设司机在爆炸之前就被杀死,而不是被炸死的?”易如忽然说。 吴学松本来半眯得眼睛忽然闪了闪光,侧头看了易如一眼。 “想法不错,”他透过烟雾看着易如,“怪不得封青蔓那么看重你。” 易如一愣,没想到话题转到封青蔓身上,便没搭话。 吴学松扔掉烟头,拿脚碾了碾。 “走,我们去看看司机是怎么死的。” 封青蔓这边却在研究公交公司。公交车停放的停车场里果然有监控系统,无论白天晚间24小时录像。封青蔓他们弄回了几盘案情发生前几天的录像,仔细研究。 对公交公司的换班制度什么的他们也进行了研究。 “最早一班是4点半上岗,5点发车。”龚晴拿出列表,“最后一班到站是0点30。” 封青蔓看着列表: “也就是说如果可以设置炸弹,那就应该在凌晨0点30到4点30这4个小时里面。” 温连海将笔录拿出来。 “公交公司说白天没有发现可疑人物,而且很多车到站之后,都会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检修和清理,的确是没有可能在白天。” “可是如果是公交公司内部有人做的呢?”龚晴问。 封青蔓皱眉翻档案: “我们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需要问清楚他们最近有没有招人。连海,你今天跟我一起再去一趟;龚晴,你在这里盘查录像,看看有什么可疑的情况。” 龚晴点了点头。 封青蔓提起衣服和温连海走出侦查室,往楼下走。 正走着,远远就看见吴学松他们过来。 “封队长,查到些什么了?”吴学松双手插袋,笑眯眯的朝封青蔓说。 易如没想到又会碰到,朝边上挪了挪位置,看见封青蔓的眼神划过她,转向了吴学松。 “还没头绪呢。”封青蔓说,“吴队长呢?” 吴学松笑起来: “小易太聪明了,”他将易如拉过来,“给了我们个好点子。” 易如不得不被拉出来,朝封青蔓点了点头: 封青蔓也没看她,只是对着吴学松。 “她很有潜质,总有一天会超过我们两个的。”她说完,带着温连海头也不回的走了。 易如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她走远。 吴学松打了个响指: “小易,走了。” 她这才沉下头,转身离开。 封青蔓询问了公交公司却依然一无所获,公交公司的领导说最近不仅没有新招的员工,连辞退的都没有,如果是这样的话,至少公交公司里面就不会出现报复社会的嫌疑人了。 封青蔓和温连海从公交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夕阳西下,染得周围一片血红。 “你先回去吧,连海。”封青蔓看了自己的手机,跟温连海说。 温连海走开之后,她才拨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崔凯。 “今天有空不?我爸妈说让你过来吃饭。”崔凯的声音不高不低,看不出心情。 自从崔凯提及让她辞职的事情已经过了半年了。在这半年之内,崔凯没有开口问过她一句,而她也就这样逃避着逃避着。只是每次崔凯打电话过来或者找她,总让她有些战战兢兢,怕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提起这个话题。 所以渐渐的,他们的联络就越来越少。这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跟崔凯已经1个月未见了。她想了想,答应了。 专案组虽然紧张,但人手众多,并不需要像之前那样通宵或者值班,当然只要有线索就要追查下去,但只是出去吃顿饭罢了。 崔凯开到公交公司附近来接她,两人一路上无语,开到崔家。 崔叔叔崔阿姨依然热情招呼封青蔓,只是连迟钝如封青蔓都感觉出今天有些故意的热情。 “小蔓,你应该多来来,不要等崔凯叫你了才过来。你是我们的女儿呀。”崔叔叔说这话的时候带着遗憾的口吻。 封青蔓听出来了。 她看看崔凯,崔凯在边上忙着泡他的冻顶乌龙。 “不太忙得时候我会过来看叔叔阿姨的。”封青蔓答应。 崔阿姨端着切好的水果出来,拿给封青蔓,顺手拉了封青蔓的手,无限无奈的眼神: “你看你就知道工作工作,忙成这样,都快瘦得没行了。” 封青蔓笑笑: “叔叔阿姨,倒是你们要好好保养,我年轻没事。” “哪叫年轻没事啊,年纪轻轻得病的人那么多。”崔叔叔埋怨她。 崔凯泡好了茶,倒了一杯放在封青蔓面前。 封青蔓端起来喝了,茶香充盈了鼻腔,入口却还有些茶涩。 照例的吃完饭,准备送封青蔓走,崔阿姨却不照例的送到门口,拉着封青蔓的手又叨叨了半天注意身体啊什么的,这才放封青蔓走。 崔凯让封青蔓坐进,然后自己坐到驾驶座问她: “回家么?” 封青蔓想了想: “送我回总局吧。” 崔凯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封青蔓知道他要说什么,这么晚了还去总局上班,可他没说,她便不提。 崔凯把车发动起来,开始开车。 封青蔓只是看着前方的路。 “我记得我们现在唯一的约会就是在车上。”开了没多久,崔凯就开始说。 封青蔓闭了闭眼睛。 “我等你,等了半年多了。”崔凯见封青蔓没有搭腔,继续说。 封青蔓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那么,你的决定是什么?”崔凯看了她一眼。 空气里漂浮起一丝紧张的安静,封青蔓迟迟没有回答。 是啊,其实她能回答什么? 崔凯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结婚的话,就分手吧,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终于说出了那句话,我们分手吧。 封青蔓回头看他。三年的时间,将他的激情和热情都磨光了吧,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要结婚必须要辞去工作呢? 封青蔓回头看着他,一直想问他这个问题。他在3年前追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是警察,3年后却将分手的原因归结于她的职业,这是怎样的一个讽刺啊? “职业和婚姻不能等同么?”封青蔓幽幽的问。 崔凯又看了她一眼:“可以。可是如果结婚以后你还这样早出晚归,或者长期不回家,我们怎么可能组成一个家庭?家庭的意义又是什么?” 这句话触动了封青蔓久远的记忆。 她记得她上小学的时候,父亲总不在家里,经常是母亲和她两个人在家。母亲总是皱着眉头,一个人将煤气罐扛上楼;或者是打雷下雨夜,两个人相依为命。她偶尔会偷窥到母亲在厨房偷偷抹泪的样子。母亲在她眼里总是唉声叹气,但等父亲去世以后,这一切忽然有了些改变,也许是因为她渐渐长大,也许是因为母亲有了些物质的补偿,更多的,封青蔓恍然大悟一般,是因为最难熬的时光已经过去,她的长大也好物质的补偿也好,甚至父亲的去世对于母亲来说都是一种压力的减轻,她反正都已经适应了那样一个人照顾家庭里外的生活,免去了对父亲的提心吊胆,其实是最大的解脱。 这么多年来未曾发现的事实,经过崔凯的提醒,封青蔓终于了解了,这跟爱不爱人并没有关系,但若组成家庭,就是责任的问题。 封青蔓的心忽的一沉。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父亲当初为了工作放弃的家庭,就和她现在为了工作将要放弃家庭是一样地。可她那么渴望家庭,如果现在真的放弃,也许将来永远不能成立家庭。退一万步来说,只要她在这个职业上,永远都将不会有一个她想要的家庭能够出现。 那么,她是不是应该舍弃工作了? 这个念头忽然出现在脑海,那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情。就算一开始崔凯问她,她都没有去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潜意识她总觉得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放弃工作,因为那是她的灵魂。可是现在,如此渴望家庭,和工作相比孰重孰轻?工作真的是那么重要?如果父亲没有殉职,他最终是会选择工作还是家庭?或者说如果父亲没有殉职,那么父母的婚姻到底能不能达到幸福的终点? 也许母亲也会选择离婚。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开始确信起这一点来。正是因为父亲的离去才成全了他们的家庭。 想到这一点,封青蔓如堕深谷,开始浑身发凉,窗外的景色一阵阵在眼前飞逝而过,霓虹灯闪耀在她眼睛里,她却开始双眼湿润。 原来,无论怎样,宿命注定,她都不会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还有一更 32枪火 崔凯的车停在总局楼下。 车熄了火,他等着她的回复,却不知道她深深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不能自拔。跑车狭小的空间内弥漫着压抑的紧张。封青蔓过往的一幕幕和现实的结合激起了她心中的荡漾。 也许她的确该放弃这份工作,转向家庭的怀抱,可是如果宿命注定她不能拥有幸福的家庭,那么她转到家庭之后,又会有怎样的结果?到时候她是否能再站起来了呢? 不辞职呢?不辞职她不会有家庭,但却永远有工作,可是这份工作真的是她所依靠的?可以一辈子为了这份工作持续下去,而不顾家庭么? “你怎么看?”崔凯说了一句,车载广播里传来滋里杂啦的电流声。 封青蔓没有答话。 崔凯又问了一句: “你这样沉默也不是办法,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能继续为了这个问题无休止的拖下去。如果没有结果,你我都不需要消耗大好的青春了。”崔凯有些急了。 封青蔓听出他心里的不耐了。 “如果你觉得这样最好,那我们就分手吧。”其实崔凯已经下了决心了不是么?从今天崔叔叔和阿姨不舍得样子来看,他应该已经和他们深谈过了,他们虽然舍不得封青蔓,但父母永远都会偏袒自己的孩子的,无论他们是否对错。更何况,像崔凯那样的家庭,更应该是全力支持崔凯的一切决定的。 崔凯的眼神黯了黯。 “我也不想这样,青蔓。我是真的喜欢你。”他伸开双手过来拥抱封青蔓。 封青蔓任由他抱着,身体却僵硬的像一块木头。崔凯感觉到了那种僵硬便分开了,侧头一看才看见封青蔓冰冷的眼神,那眼神如果只是冰冷到也罢了,却表现出遥远的距离,遥远到崔凯再也达不到的地方。 崔凯明白她这是在抗拒他了,就像很早以前在学校看到的那个只能遥望的封青蔓,有些距离自己放弃了便再也挽回不来了。 封青蔓不再说话,打开了车门往里面走。崔凯摇下车窗冲她喊: “你要是个男的,也许鱼与熊掌就可以兼得了!” 声音入耳,封青蔓停住脚步,3年的感情换来这句话。她不知道该伤心还是开心,社会给女人的选择权真的就那么少么?真是个多么大的笑话,因为生来是女人就被迫不能两全。 她冷笑了下,听着跑车轰鸣的声音远去,跨步走上了台阶。 夜已经很黑了,总局顶上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房子里面黑乎乎的,随着她走过去,亮起了灯,是声控灯,封青蔓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昏黄的大厅里,没一会儿,声控灯灭了,她的身形彻底被黑暗吞噬。 易如从楼上交完资料准备回家,刚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黑暗中站着的身形。因为太暗,一开始她并没有看出来,走过去的时候声控灯亮起来,才看见是封青蔓站在角落。 封青蔓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易如第一次感觉到她的这种气息,以前是冷,但不是这样的疏离。 易如还是走上前了几步。 这样才发现封青蔓眉宇间的不过是脆弱。 脚步声惊动了封青蔓,她抬头看到易如,这才有些回神: “啊,是小易啊。” 易如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神不守舍的表情,无论是疏离的身形还是脆弱的表情都是她第一次见到浮现在封青蔓的脸上。她那样一个自信且理性的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有了这样的情绪,她的心丝丝的抽,想给与她自己全部的安慰。 “怎么了?”她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小心不要打扰到封青蔓的情绪。 这样轻声细语的询问让封青蔓感觉到了易如语气中的在乎。她抬头看易如,眼神中满满的迷茫还没有褪去。 易如拉过她的手,没多想,将她搂入怀中。 头上的声控灯忽地又灭了。 封青蔓的发香忽的钻入鼻间。 易如一手搂住她的肩膀,一手扶上她的后脑,手指穿过柔软的长发,撩动她心间密密的琴弦。 怀中的封青蔓并没有阻止,反倒是两手在易如腰间扣住,使了些力。 易如感受到她的需要,便放肆了自己的感觉,紧紧拥住了怀里的人。 言语有的时候都是多余,很多时候对某些人不需要言语就能相通。就像易如现在和封青蔓,本就有的亲近感让她们开始学会彼此依靠。 过了一会儿,封青蔓放开了易如,易如再看她,已经回神过来了。 封青蔓有些不好意思,带着尴尬的开口: “不好意思,有些失态。” 她这么一说,头上的声控灯又感应到了,亮了起来。 两人的表情在灯光下一览无余。 封青蔓眼眶有些泛红,易如眼神有些落寞。 大亮之下刻意营造的疏离回来了。易如摇头: “没事。”她说,那种疏离,一半来自于她自己,一半来自于封青蔓。 “你是要下班的对吧,耽误你了。”封青蔓侧过身,让出了路。 易如点点头。 “封队长你也早点回去吧。老是熬夜对身体不好。” 封青蔓双手环抱着,点点头。 易如只好往外走。 却不知道封青蔓一直站在那里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第二天早上,总局长支持开专案组会议,各组将调查发现的结果汇总起来。 “一点有个新闻发布会,我们需要向民众公布现在为止的调查结果。把你们的调查报告都交上来。来,青蔓你先说,有什么新发现。” 吴学松从桌子对面笑咪咪的看过来。 封青蔓摇摇头: “我们还在看公交公司录像,目前还没有任何发现。公交公司的领导也说没有新招或者辞退的员工,所以案犯估计不是公交公司内部人员。” 总局长显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可也没有什么办法,他转向吴学松。 “学松,你们那边呢?” 吴学松再次看了眼封青蔓,才转向总局长。 “我们正在等鉴证组的验尸报告,不过我们强烈怀疑司机是被杀之后才爆炸的。” “哦?”总局长来劲了,“这个说法很新鲜啊!难道司机不是爆炸案的牺牲者之一?” 吴学松站起来发言: “我们找了证人询问发现,所有的在案发现场的人都说车子先是冒烟行进了几分钟之后,才爆炸的。可是既然冒烟行进,那么司机完全有可能将车停下,将门打开让乘客先走。可是就在这几分钟之内,司机既没有踩刹车的痕迹,也没有开车门让乘客逃跑的样子,公交车行进的方向更像是盲无目的的乱开,这些特征上,我们强烈怀疑司机是否在爆炸之前就被杀害了。” “那么,靠近司机附近的乘客在爆炸之前是否听到了别的声音?”总局长反问。 “这个,”吴学松挠了挠脑袋,“我们还要继续询问。但是验尸报告还没有出来,所以一切都只是推测。” 总局长点了点头: “嗯,这想法很好。学松你有本事的,单是还是要继续跟进,有时候推断不一定正确。” 被夸了的吴学松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封青蔓。 封青蔓别开了视线。 到了下午验尸报告出来了,两位司机果然是被射杀的,若不是因为吴学松他们这组的推测,所有人都会以为两位司机也是死于爆炸就忽略过了这个线索。 因为这个发现,鉴证科门开始调查爆炸车辆除了爆炸之外的一些痕迹,渐渐的就发现子弹是从司机的左舷也就是司机那侧的玻璃射入,直接命中太阳穴导致了死亡。鉴证组的人拿着玻璃进行了说明。 子弹可以明显看出从窗户的上方斜穿而入,这就说明犯人是从高处进行射击,从倾斜的角度可以算出犯人至少是在二楼以上进行射击,距离在20米左右,这个距离在城市中心来说,已经算是比较遥远的距离了。 子弹已经从司机那里取出,两颗都是9*39毫米子弹,非常明显的指对到了VSS阻击步枪。 “VSS阻击步枪?如果真的用这种武器杀人和进行爆炸活动的话,除了恐怖分子我们想不到其他。”总局长有些头痛,“这样就涉及到国家安全问题,武警和军队必须要插手了。” “可以假定是两个以上犯罪嫌疑人么?”有探员说。 “两起爆炸案的间隔时间是多久?”总局长问。 “间隔10分钟以内。”有人回答。 “学松,你继续跟进。”总局长布置,“到现场去勘察看看,如果从一处到另外一处,拎着VSS枪,从20米高的地方射击,能够全部完成的话,我个人比较倾向于一个人犯案。毕竟两个人目标就大了。” 有人催促总局长新闻发布会就要开始。总局长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吴学松踱步到封青蔓那儿,唇角勾着: “如果在这件案子上能够立功的话,晋升就快了吧。” 封青蔓瞄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 “那我先恭喜吴队长了。” 吴学松并不知道封青蔓心情不好,她历来是无视他的挑衅的,今天忽然这么冷冰冰的讽刺了他一句,出乎了他的意想之外,反倒把他憋了个半死。 封青蔓没理他,把他丢在原地进了旁边一个房间。 龚晴看累了,歪在沙发上睡着,身上盖着温连海的衣服。再看温连海,胡子拉碴,衬衫领口大开,领带被甩到背后,双手抱头,正在毫无形象的打呵欠。 一见封青蔓进来,呵欠被吓得只打了半个。 “头儿,什么都没。” 封青蔓见他一脸疲惫,就跟他说:“你先睡会,我来看。” “这怎么行?”温连海推辞。 封青蔓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吵醒龚晴,将他赶到沙发上,自己坐在了显示器前面。 33设局 吴学松这组开始分析凶手作案的可能性。 “我们假设对方是一个人犯案,能否扛着5,6斤重的枪,在10分钟之内从这条街跑到那条街去?如果可以,那么他是藏匿在什么地方能够顺利作案的?” 易如身边一个姓白的队员举手示意。 “犯人应该是男□?” 吴学松点头:“女人扛着5斤重的东西也是有可能的,但还是可以暂定为犯人是男性。” 接着他们站到已经被封锁的马路上。 爆炸案发生的现场已经被警方封锁起来。这是市中心的大马路,两边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队员们一看都倒吸了一口气。 “我们要一栋楼一栋楼的去查?”那个姓白的队员惊呼。 吴学松双手叉腰,说: “只要查爆炸案发生前一段时间即可,也就是司机被击毙之后才冒烟爆炸的,而且在公交车行进方向的左手边,那么,”他一伸手,指了指远处的一排商厦,“应该就在那里。” 队员被分成两人一组开始排查各个商厦,易如和那个白姓队员分到了一块儿。 两人走到商厦门口,易如仰头看。 这是一栋巨大的商业建筑,外装是玻璃幕墙,反射着6月的阳光,特别的耀眼。有些地方因为爆炸的发生玻璃破了,散落在地上。也许也伤到了路人,竟有几片带着些血迹。 “干吗不进去?”白警官先走了几步,这才察觉易如还在观察,便催促道。 易如仰头,眯起双眼,指了指三楼那个点: “白哥,你说那儿是干吗的?” 白姓队员有些不高兴的跑出来,抬头看了看: “不就是玻璃墙么,谁知道是干什么呀。”他不耐烦了,甩开易如独自进去了。 易如仔细看了看。 因为楼高,爆破的时候高层的玻璃被震破散落在地。可是三楼因为层低,周围的玻璃都完好无损,唯独那面玻璃碎了一地。 易如想了想,走进商厦。 商厦里面迎面就是个大厅,店铺围绕着大厅设置成环形,大厅中间垂钓下漂亮的装饰物,和蜿蜒而上的电梯。 白警官正在爬电梯。 易如没理他,侧身看了看右手边,这边相邻的两店铺之间,有一道凹槽。她走过去,原来是商场的安全通道。 推开安全通道的门,顺着楼梯跑上三楼,那里居然有一扇通风用的小窗口。 易如站定,细细的观察窗口。 窗户外面的玻璃幕墙已经碎了,可以清晰地看到大街。易如站直,比枪,初步可以判定距离范围在20米左右。 她定了定心,模拟射击,枪管弹起,收枪,装卸,装包,往楼下跑,整个过程如果动作熟练,可能一分钟就可以完成。 然后她站在楼道上,思考。 没想多久,她就跑下楼,朝正在五楼排查的白警官喊: “白哥。” 白警官一连不耐烦地从五楼的楼道上伸出脑袋来: “干吗?” “你过来看下,我这里有发现。”易如朝他挥手。 白警官下来的时候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因为易如打断了他的排查。 易如给他指了指那个窗口。 “这儿怎么了?”白警官一脸疑惑的问。 “其实我一直在想,”易如说,“三楼其他窗户的玻璃都没有碎,只有这一面碎了,会不会是因为它本来就已经碎了,而不是因为爆炸而震裂的。” 白警官还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本来就碎了也不关我们的事情,那是他们物业没维修好,你管这个干吗?” “我意思是,”易如快败给他了,“如果犯人预先从这里用子弹击碎了玻璃。那我们又不清楚这玻璃到底是怎么碎的。” 白警官这才反应过来: “哦!这么说的话,我们最先就要确定犯人是不是在这里开得枪!” 易如点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会找到些痕迹什么的。” 白警官重重的点了下头: “对,会有什么样的痕迹呢!” 易如往前跨了一步,脚下一滑,“啊呀”了一声,差点摔倒,还好抓住了边上的扶手。 白警官看过来: “不要紧吧,小易。” 易如拉着扶手摇头:“没事没事,怎么会滑倒呢?” 白警官这才注意到易如脚下的东西。 “等下等下!” 他伸手将易如拉开,端详着地上的什么东西。 一个弹壳,静静的躺在地上。 吴学松非常满意白警官的报告,弹壳立即作为证物被收了起来。 抽调了实物的VSS枪,叫了熟练的警员来,在三楼窗口实物演练了一遍,正如易如所料,差不多花了1分多钟的时间。然后警员拎着枪下楼,横穿过大街,跑到对面的大厦。根据同样的道理,很快找到了另一栋大楼里隐藏在安全通道处的射击点。 因为商场巨大的占地面积,虽然是两条相邻的街道,但从一栋楼里跑出来,穿过街道跑到另一栋楼,并花不了多少时间。如果凶手趁爆炸混乱的场面,从一处穿到另一处也不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演练的警员从头到尾花了8分钟时间,就可以举枪瞄准了。从此可以推断出,凶手有极大的可能性是一个人。案情算是有了极大的发展,吴学松相当满意这个结果。 易如站在餐厅门口看着前方的出租车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米希从出租上下来,微风将她的长卷发吹起,飘扬起来。 她穿着花色的长裙,远远的看着易如,笑眯眯的朝着她走过去。 “这么难得,我们的易大警官有空请我吃饭哪。”笑容从她脸上绽开,衬托得她更加美丽。 易如笑。 “拿到第一笔工资当然要请对我最好的人吃饭了。” 米希像一朵花一样的盛开,走到易如面前,伸手挽住了易如的胳膊。 “你也记得我对你好呀。” “当然了。”易如挑眉,将她挽住自己胳膊的手覆盖住。 她的举动让米希眼中跳起了一撮小火花。 “可惜不是红酒牛排。”易如说。 “呀,不是呀,我还期待呢。”米希都掩饰不住自己的笑容了。 易如带米希来的地方是一家普通的酒楼,两人找了个角落的四人座,点了几个菜。米希还是习惯喝红酒,易如就给她点了红酒,自己还是老样子喝可乐。 她们在大厅里面慢慢的吃。 米希不停的给易如夹菜,易如劝她一起吃,她却说易如太瘦了要多吃点。 “吃完饭干嘛?”米希给易如碗里盛了汤,端给她的时候顺便问。 易如摇摇头: “你有什么主意?” “要不我们去拍大头贴吧!”米希虽然已经工作,但喜欢的还是小女孩的东西,说起大头贴,她立即神采飞扬。 易如嘟囔着: “大头贴?有手机就可以一起拍照,为什么要大头贴?” “大头贴才好玩啊!”米希大声反对她的老土,“大头贴还可以美化,还可以加图案。” 易如放下筷子,从桌子上拿起米希的苹果机,在里面操作了下,下了个APP,还给米希。 “这样你就可以美化,也可以加图案,想干什么干什么了。” 那是个大头贴的APP。 米希不高兴了,放下筷子。 “可是我就想去机子上拍,又花不了多少时间。” 易如看看她一副委屈的样子,笑起来。 “那好吧,那就去吧。” 这又让米希开心起来。易如摇头抱怨: “你多大呀,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我明明比你小。” 正说话间,大厅边上包厢的门开了,一大群人从里面出来,一个个长的凶神恶煞的,围着中间两个人。 其中一个个子矮的,大背头,黑色西服,大晚上的戴着墨镜,一看就不是善人。 另一个,个子高大,大概因为喝了酒了,头发乱了,脸上有些红,衬衫领扣被解开了,随意的敞开着西装,提着一个黑色的男式手提包,和平时一本正经的形象截然不同,赫然就是吴学松! 易如将自己的身形隐入暗处。 米希见了,奇怪她的举动,问她: “怎么了?” 易如努努嘴,悄声说。 “领导。” 这边就见吴学松拍了拍墨镜男的肩膀,说了些什么,双方客气的寒暄了几句,他就一个人拎着包出了酒楼。墨镜男这才板下脸来,露出了凶狠的深情,扫视了一眼大厅的客人。 易如趁在他看到她之前缩回了眼神,看着窗外。 吴学松站在马路上,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态下,他将黑提包用胳膊夹住,开始点烟。 正在这时,一辆摩托车飞速而至,还没等吴学松反应过来,胳膊上夹的黑包就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 吴学松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自己下意识的叫了一句: “抢劫!” 身边就有一个身影迅速的掠过,去追那个飞车党了。 吴学松忽然意识到那个飞奔追踪的身影是自己刚刚拉近局里的小警察易如,他这才狂奔着也追了上去。 米希一脸莫名其妙的从餐厅里跑出来,看看也追不上了,只好放弃。刚才易如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奔出去的时候,只给她留了一句话: “待这儿别动。” 34心动 对不起,您提交的订单中的某部分章节你已经订阅过了 返回 > 35线索 易如从身后环住封青蔓,低下头,贴住了封青蔓的侧脸。 封青蔓身上的气息就这样将易如包围。 她不动,封青蔓也没动。 封青蔓感受到了她给她的力量和感情,易如恐怕是唯一一个无条件支持她,且无条件对她好的人,为什么她会怀疑易如而导致两人的关系处于不冷不热地状态呢?封青蔓觉得自己现在为止实在太过小气,或者太过狭隘,大概总是希望自己在意的人永远都陪着自己,在乎自己吧?而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谁缺了谁就不行的。易如也没有必要整天围绕着她而生活。这么一想,心里似乎解开了一个结。无论易如将来会有多大的世界去闯荡,封青蔓在她心中总会有一席之地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还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呢? 封青蔓这么想着,便闭上眼睛,放松了心情,有些依赖般的,向后靠在了易如身上。 录像间里只有“呲呲”地磁带转动的声音,时间仿佛停滞,好像过了很长,又好像没有过多少时间。 易如抬起头,放开了封青蔓。 封青蔓回头看她,见她神情反而有些低落,她低声问: “怎么了?”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她的短发。 易如表情有些疏离了起来,她摇摇头,看了眼封青蔓: “没事。”她笑,笑容勉强,“我们看录像吧。” 封青蔓刚还满心温柔,这么一说,觉得自己也有点过于沉溺于感情了,手从黑发间抽出,垂下,点点头,转身,继续看向了画面。 易如默默地盯着她的后背。 看监控录像真的是一件非常无聊而且苦闷的事情。封青蔓渐渐觉得疲劳,回头看易如,还坐在刚才坐的沙发上,距离有些远,却一本正经的盯着画面。 那样子好像一个认真做作业的小学生,封青蔓忽然想到,微微笑了笑。 就见易如将视线从画面转回她脸上。 “过来。”封青蔓朝她招手,“坐我边上来,你那里太远了。” 易如明显看出迟疑了下,但还是从后面沙发下来,坐在了她身边。 封青蔓看着画面漫不经心的问: “不上班的时候你喜欢做什么?” 易如侧头看看她,低声说: “睡觉。” 封青蔓盯着画面,却止不住微笑。 “是个好习惯。”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那你今晚还特意过来陪我。浪费了大好的睡觉时间。” 易如也将视线转回录像带。 “早点将犯人找到能睡得更好。” 封青蔓很满意她的回答,点了好几次头。 “真是个好孩子。” 她说完,就听到易如搭住她的小臂: “这儿,停下。” 画面中映出一个穿着工作人员制服的人出现在一辆公交车的车门附近。 封青蔓暂停了画面,奇怪的问: “怎么了?” 画面的淡蓝色辉映在易如双眼,神采奕奕。她将另一个监控画面调出,回放。 那是公交公司调度室的画面。 封青蔓和易如都凑近了过去看。 画面中有个调度员坐在那儿悠闲的喝茶,偶尔有晚班司机到站之后进入调度室。里面还有个小房间,可以看出是更衣室。 接着可以看到画面最下角有个人影敲了敲调度室的玻璃,调度员站起来说了几句,接着便出了调度室。 过了一会儿,调度员和一人一起勾肩搭背的回到画面中,调度员在椅子上坐下之后就开始打盹。而那人径直进了更衣室,出来时已经换好了司机的制服。他拎着维修箱走出画面。 接着就到了易如要暂停的那个画面。 画面中那人上了一辆车,没过一会儿就下了。 “怎么了?”封青蔓看完,还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易如指着画面中的时间说: “这是晚班下班时间对不?” 画面中显示当时的时间是凌晨0点13分。 封青蔓侧头想了想,忽然间明白了易如的想法。 “晚班下班时间,可这人却穿着便服进了更衣室,又换了工作服出来!” 易如点头: “一般这时间应该是穿着工作服进去,然后换了便服下班。这人正好相反。” “有没有可能有紧急情况需要维修车辆?你看他在画面上拎了个工具箱进车子。”封青蔓提出自己的疑问。 “也许吧。不过我们可以看看他是不是也上了另一辆车,这样他的嫌疑就比较大了。” 封青蔓也觉得对。 果然他们在另一个摄像头里看到了这个人的身影。而这两辆车,正好就是爆炸事件中的两辆。 两人立即精神起来,赶紧翻看下面的录像。 画面中那人从公交车下来之后,又转到了调度室,进了更衣室,出来时又穿回了便装。画面中他看上去一点都不紧张,单手插兜,从容地走出了调度室。而那时候那个调度员依然在沉睡着。 “这就是为什么一开始我们没有注意到他!”封青蔓惊呼道,“他既没有消失,也没有躲躲藏藏,而是大大方方的,跟普通司机一样,而且他还把衣服都换好了才走的。” 易如点点头: “也许你们明天可以传唤下那个调度员,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睡着了,又为什么和那个人一起进门?” 封青蔓重重的点了点头。 “也许从中我们可以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她有些激动,因为就画面的完整性来说,他们可以很清晰的分辨出画面上的男子,也许这就是整个破案的关键! 易如啊易如,她果然是个天才!从这么小的一个细节就让案情整个明了起来。她看向易如,看她年轻的面容,心中充满感激。 “谢谢你!”她由衷地说道。 易如愣了愣,脸上有了些害羞,吸了口气,垂下了头。、 “不客气。”声音好像闷在喉咙里一样挤压出来。 封青蔓顿时觉得她实在太可爱,不由微笑。 漫长的黑夜看上去也并不是很漫长,天边露出霞光的时候,易如又偷偷的钻了出去。 初夏的天亮总是很早的,虽然打断了些夜幕下的情绪,可某些纽带已经建立,又怎么可能轻易被弄断。 封青蔓早上晨会的时候就把这个报告给上面。总局长对吴学松队和封青蔓队各自取得进展都给予了表扬。然后指示封青蔓那组赶紧去询问调度员。 爆炸物的分析报告也出来了,鉴证科在爆炸物碎片中找到了运用于启动炸药的手表。两个手表都是同一个牌子,而这个牌子明显是一只进口表。 封青蔓他们又跑去公交公司询问那调度员。 那调度员一开始还支支吾吾的不肯说,直到封青蔓把录像带的资料翻出来,他才低着头终于承认了。 “我那时候怕领导怪我失职。”他说了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坦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睡着了,后来想想没发生什么事就不说了。谁知道……谁知道后来就发生了爆炸案,我更加不敢提这事儿了。”他战战兢兢的说着话,带了哭腔。“你们,你们会保证我不会丢这份工作吧?” 封青蔓知道他焦虑到了极点,也怪不得不敢说出来,只是这一不说,耽误了多少事。 “我会跟你们领导说你配合调查的。”封青蔓转过话题,“那么,录像中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调度员看着录像,更加惊恐: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谁,真的你们要相信我!” 温连海指着录像,大声说: “你不知道他是谁,那你怎么跟他一起回来的?两个人看上去挺亲密的!” 那人赶紧摇手: “不是的,不是的!是我被他叫出去的。” “你被叫出去的?”温连海偶尔扮凶狠,将西服下摆一甩。 还是挺有用的,那调度员又被吓倒,赶紧一股脑儿的吐了出来。 “那天那人敲我窗,我一看有个男的站在窗外面。”这就是录像带里的出现的有人敲了敲窗的画面。 “我就问什么事啊?那人就说好像有人在公交车那里干什么,鬼鬼祟祟的。他一说我就跑出去,还以为谁在公交车上搞破坏。他给我指路说在那两辆车中间,然后我就走过去看了看根本就没有人,他跟在我后面,不小心撞到我,什么东西还刺了我一下。后来他说可能已经走了吧,然后我就打算回调度室。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到头晕,正好他在边上就扶着我进了调度室,我刚在椅子上坐下,就头晕的不行睡过去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是现在看了录像才知道这个人可能把我迷晕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警官。” 温连海阻止了他继续絮絮叨叨个不停。 封青蔓皱眉,问: “你还记得那人长得什么样子,多高,身上有什么特征么?” 调度员考虑了下: “就是视频上的那个样子。平头,精瘦精瘦的,个子比较普通,大概170多一点,身上衣服穿得挺好的,就是因为他看上挺文气的,我才以为他不会骗人跟他过去的!想不到竟然陷害我!” 录像带上看到那人穿了一件T恤,牛仔裤,运动化的打扮,是年轻人比较喜欢的样子。 调度员说的话其实跟看录像没有什么差别,封青蔓想了想,又问: “你再想想,走路的样子,说话的样子,有什么习惯动作,有什么不同于别人的地方?” “哦!”那人被这么一提醒,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那人说话,不是本地人,带了港台腔,普通话不标准!” 封青蔓挑眉,然后和温连海对看了一眼。 奇怪了,这是两个人共同的想法。 36试探 易如正要下班,远远的就看到吴学松朝她招了招手。 她紧跑了几步到他面前。 “吴队,什么事?” 吴学松皱着眉吸了口烟。 “你知道丽香娱乐城吧?去那儿找一个叫虾米的,就跟他说老吴想他了。” 易如点了点头:“我马上去。” 吴学松从烟雾中看过来。 “不过他那人不大乖。如果他乖,那就万事大吉了;如果他不乖,你就让他乖些,明白不?” 易如看他捉摸不定的眼神,知道他挑了块难啃的骨头给她。 丽香娱乐城在这个城市的市中心,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和巨大的占地面积。分为四层楼,一楼是迪斯科舞厅酒吧,二楼是卡拉OK厅,三楼夜总会,四楼就是个人包厢了。所以这个城市无论三教九流,上层下层,到了晚上有事没事总喜欢往丽香跑。 传说经营这个娱乐城的人黑白两道都吃得很开,所以才会在这个城市最黄金的地段,若无其事的经营了那么多年。 易如站在娱乐城对面的街上,仰头看装饰的富丽堂皇的娱乐城,闪烁的灯光让城市的夜空都亮如白昼。年轻人陆陆续续的从大门进去,开门的瞬间里面就传来嘈杂的鼓点和音乐。还有些人只是站在门口,三三两两的,抽着烟说着话。大家都把来这里当作时髦的消遣。 易如将连衣帽扣上,双手插兜进了丽香。 一开门,冲击着耳膜限度的音乐就环绕四周,可以看到大厅中间舞池已经人影憧憧,很多人随着音乐正在疯狂的起舞。大厅周围一圈吧台,差不多也坐满了人。易如找了个空位坐下。 “请问喝什么?”服务生穿着马甲白衬衫,形象相当不错的过来询问。 易如没把帽兜放下:“可乐。”她看着舞池,随口说。 服务生走开了,易如环顾了下四周,看到大厅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站着个身材魁梧,穿着笔挺的人。 易如跳下吧台,闲庭信步一样晃过去。 那人体格健壮,个子很高,不动声色地看易如走过去。 易如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扔给他,他接住,放在兜里。 “虾米在哪儿?我想见他。”她对着那人说。 那人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 “请教大名。” 易如看着纷杂的舞厅,两人说话声音本来就低,在嘈杂的舞厅里几乎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她动了动嘴,对方听见了。 那人转身就往甬道深处走。易如站在那儿,随着音乐摇摆了□体。不一会儿,那人又出来了。 “虾米哥有请。” 易如跟着那人往里走,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然后推开了一扇厚重的门,神奇般的,门后面烦嚣迅速消失了。 这是娱乐城的后部,也是心脏部分。不是任何人能够随便到这里的。易如跟着那人顺着阴暗的灯光往前走,走完了过道,又看见前方一扇门。 那人在墙上按了下,出现了一个密码显示器,他输入密码。门缓缓地打开了,竟然是一道电梯的门。 两人进内,那人按了4楼,电梯缓缓上升,到了四楼,打开了。 那人进去,又在一道门口输入了密码,门开之后,他做了个手势。 “请。” 易如看了他一眼,他不再跟进,她便自己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巨大的会客厅,会客厅的四周布满了监控录像,细细密密的监视着娱乐城里的所有情况。 靠里面有一张写字台,旋转皮椅嗖的转了过来。 “厚厚,老吴等心急了,叫了个小姑娘过来。”皮椅上坐着个矮瘦矮瘦的人,怪不得人称虾米。 他就是丽香的总管理,外号虾米的周侠。 “周老板。”易如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将帽子放下。 周侠笑嘻嘻的摆了摆手。 “谦虚了谦虚了,我还不是要在你吴队长手下讨生活么?怎么了,你们吴队长急了呀?”他虽然这么说,但依然在椅子上坐着,反倒悠闲的点了一枝雪茄。 易如笑了笑: “吴队让我跟您传句话,说他想您了。” 周侠慢悠悠的吐了口烟,挥挥手: “我知道了,你话传到了,可以走了。” 他摆明了一幅不想理睬她的样子。 易如却不走,双手交叉垂在身前,静静地站着。 周侠噗嗤噗嗤的吸了几口,见易如还是一幅不准备走的样子,挑眉看了看她。 “还不走?” 语气转为凶狠。 易如微笑: “您还没给我答案呢,我不好交差。” 周侠看了看她,站了起来。 “答案?什么答案?”他双手反背,慢慢踱步过来,绕着易如边走边打量。 易如依然不急不缓慢慢说: “您说呢。” 周侠笑起来: “原来搞了半天,吴学松也没告诉你为什么事来的呀?” 他的笑声有些尖厉,刺耳的很。 易如掏掏耳朵。 “我不需要知道什么事情,我只是把你的回复告诉他就行了。” 周侠终于冷笑了一声,凑近易如: “你凭什么?或者说吴学松凭什么?这是六爷的场地,哪轮到他一个小警察过来撒泼!” 易如微微笑起来。 “答案我明白了,我会回去告诉吴队的。” 周侠脸一僵,然后一沉: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不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易如这时候才侧了侧头。 “你有没有面子关我什么事?” 她朝周侠挑衅性的微笑。周侠脸色阴下来,拍了拍手。 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忽然之间冒出来两个大汉,两人都是一身黑衣,个子魁梧,就跟引她进门的那个壮汉一样。 周侠背身,挥下手。 “送客。” 两壮汉二话不说,一边一侧,就要来抓易如的胳膊。 易如行动迅速,一个低蹲,趁壮汉合拢之前,穿越他们的身体,直接往周侠后颈抓去! 周侠听到身后动静,一转身,没料到易如双手就快到面门,大惊失色! 两壮汉赶紧转身,其中一人身材更高些,转身就往易如这边一伸,将将抓住了她的衣角,再一拽,力量之大,竟然硬生生地把易如拽了回去。 易如被力量一甩,狠狠的摔在地上! 周侠还在兀自惊心。 易如站起来,拍了拍衣服。 “敢打警察,真够胆的。” 周侠拉了拉领带。 “我就不怕你这个警察,打死也要给我打出丽香!”他撂了狠话,两名壮汉自然摩拳擦掌就朝易如过来,他们身高马大,让易如感觉两堵墙正朝着她逼近。 其中一人一拳挥来,拳头厚重,挟风而来。易如一低头,错开这拳,却见另外一人一个上钩拳又朝她肚子攻击而来。 她赶紧退开,还没站稳脚跟,前一人又是一记直拳冲着她的面门而来。再退就是墙,易如已经无路可退。她硬生生地对着拳头拿掌一接,一接就感觉到那拳头的重量。她死死的抵住,终于没有打倒门面,可双手却开始隐隐发麻。 这边可没空让她多想这些。眼见着已经被逼到墙角,那两人直接就围殴上来,这回易如没法抵挡了,硬生生地挨了几下重拳。胸口一阵发闷,随即就吐出了几口血来。 壮汉还要打,周侠喊了停。 “把她拖出去就好,真把娇滴滴的小警察打伤了也麻烦。” 壮汉点头,一手一边挟住易如,将软绵绵的她朝外面拖。 易如被拖着,朝着周侠,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目送她出去。 壮汉走的是后门,他们把她拖出去之后把易如像扔垃圾似的往后一抛,易如再次撞到了地上,龇牙咧嘴的蹭着墙才勉强的站起来。 浑身疼痛袭来,她抹了抹嘴角的鲜血,拖着沉重的脚步,转到了丽香前门。 前门跟刚来的时候相同,零零散散的站着几个年轻人。 易如摸了摸内里背着的枪套,朝那几个年轻人走过去。 “警察!现在怀疑你藏毒!”她一边说一边抓住一个年轻人,一手从口袋里掏出警察证件,一手抓着那人就把他单手反拗。 那年轻人一脸茫然,忽然单手被用力一拧,一个吃痛,大叫一声! 同行的几个伙伴一看形势不对,正要帮手,易如一手还抓着那人,另一手手枪就摸出来了! “谁敢妨碍公务!” 那几个年轻人哪见过这架势,其他人纷纷倒退,其中一个拔腿就往娱乐城里面跑。 地上那个被扭的大哭起来,一半是疼痛,一半是害怕。易如眼神凌厉的看了看四周,把那些年轻人看的又退了好几步。 “我没有藏毒啊,警官,我没有藏毒。”地上那人开始哭诉,哭得眼泪鼻涕的。 易如瞪了他一眼: “住嘴!” 娱乐城里面很快就有了动静,之前引她进入后场的那个壮汉率先冲出来,一见易如举着枪对着年轻人,赶紧停了脚步。 “把虾米给我叫出来!” 那人再次快速的反折回里面。大概是因为早就在监控里面看见了这个画面,周侠不一会儿就出现了。 “女警官,用不着这么暴力吧?”周侠挺了挺西服,一脸无奈的表情。 易如咬着牙说: “信不信我天天在你们家门口这么暴力?” 周侠忽然暴怒,指着易如狠狠的说: “六爷的场子你说砸就砸得么?你信不信你明天就做不成警察?” 双方都是剑拔弩张,易如忽得笑了: “做不成警察怎么了?我做不成警察就天天来你这儿砸场子你信不信?” 她双眼通红,看上去阴狠至极,反倒让周侠有点怕了,他先软了下来,吊儿郎当的扯了扯领带。 “女警官,你要砸场子,行,可这小年轻一看就是无辜民众,你这样不大好吧,影响你们警方形象,捏造事实,故意引起大众不安,都不用六爷出马,你这事一传出去……” “闭嘴!”易如阴冷的回了一句,立即让周侠不再说话。“你以为他有多无辜?”她举着枪,从那小年轻的裤兜口袋里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 小年轻一见便大叫起来: “这不是我的!这不是我的呀!” 易如一个阴鸷的眼神就让他成功的闭了嘴,可他还是不停的发抖和咄泣。 周侠一摊手,其实也有点怕,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最怕就是碰到这种破罐子破摔的人,更何况,人家怎么样也是个小警察。 “女警官,这就不好玩了,栽赃陷害啊。” 易如冰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栽赃陷害了?话说回来,一个不干净,个个不干净,估计我在这儿天天都能查出个藏粉的。” 周侠想说忽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正在这时,从里面又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吴学松西装笔挺,拍着手出来了。 “小易,干得好!” 易如站直了,瞪大了双眼。 吴学松首先站到周侠边上,拍了拍周侠的肩膀,周侠也忽然就放松了体形,两人相视一笑。接着吴学松走到易如面前,将愣愣的看着他的易如手上的枪拿下,对着那个可怜的无辜年轻人说了一声:“走。”那人便连滚带爬的跑回自己朋友那儿。 易如依旧一脸茫然的看着吴学松。吴学松拍了拍她的肩膀: “虾米是朋友,你让我很满意。下次我可以放心让你办事了。” 易如动了动身体,然后也动了动嘴: “谢谢吴队。” 吴学松一把把她搂过来,朝周侠大喊一声: “来,我们三兄妹一起去喝酒!”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 37进展 在开会的时候封青蔓提出了自己疑惑的地方。 “罪犯的动机如果是报复社会,那么极大的可能性就是嫌疑犯是本地人。但是当时公交公司调度员说那人口音港台腔,以及目前我们所看到的此人使用的武器也好,启动爆炸用的手表也好,都比较类似于国外带来的东西。那么这个人的动机,就值得商榷了。” “国内也可以买到这些东西。”吴学松慢腾腾的反驳了一句。 “VSS阻击枪?”封青蔓看着他。 “也许黑市有人流通呢?”吴学松反驳。 “那也许我们通过调查黑市就能很快查到嫌疑人了。”封青蔓挑眉。 吴学松偏过头,对着局长: “我准备去查这一块儿。” 总局长听了针尖对麦芒的论述,赞同似地点了点头: “的确有必要去查查。不过,青蔓你可以去查查有没有境外可疑人士出现。” 封青蔓和吴学松各自点了点头。 嫌疑人的照片通过媒体很快公布了出去。 封青蔓带着温连海和龚晴准备去调取海关档案,看看是不是有合乎嫌疑犯的人入境。 正走下楼,就见不远处易如的身影。 封青蔓心一动。 大太阳下,阳光透过她短发发根,丝丝发亮,好像给她涂上了一层金色,她高挑的身材让她犹如战神般引人注目。 她似乎在等吴学松。封青蔓看到她的同时,她也看到了封青蔓。两人相视,微微一笑。 有些属于她们之间的秘密建立了,封青蔓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松动了,为了易如那个淡淡的微笑。她忽然想起自己从来没有刻意在意过什么人,但似乎眼前这个人就是有本事能够肆无忌惮,不知不觉地在她心上了。好像每次总是她。 然而这次不一样了,封青蔓清楚的知道了,这次有些不同,易如虽然不明原因的总是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离,可她感觉到了那种纽带,不需要言语,也不需要靠近,总是存在的那条纽带。 封青蔓一步没停,朝前走,经过易如身边。 就见易如站直了,敬了个礼。 阳光反射在她漆黑的墨镜上,惹得温连海哈哈大笑。 “装模作样的做什么呀!” “封队早,温哥早,龚姐早。”易如嘴巴甜的。 封青蔓回身看她,看到她薄薄地唇略微上扬,便知道她在讨巧。 “连海,龚晴。”封青蔓看着易如墨色的太阳镜,严厉的叫了一声两名下属的名字。把本来还嬉皮笑脸其乐融融的两名下属浑身打了个冷战。 “不要擅自跟别队的人交换情报!上车!”她板着脸说完,看着场内气氛冷到极致。龚晴一低头就往车上走,温连海边揣摩着她的表情,边不解的看看易如,还以为易如什么地方惹到封青蔓了。 封青蔓挑衅般的仰头看着易如,看到易如一脸讶异,甚至摘下了墨镜,睁圆了黑漆漆的双眼。封青蔓想笑,为吓人成功,但一想到一笑就破功,便抿了抿唇想掩盖。也许掩盖没成功,她看到易如的眼中泛起了笑容。 机灵的,果然被识破。封青蔓斜睨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易如一直都在那里回味封青蔓莫名其妙的挑衅,想到她笨拙的用吓人的方式去故意引起话题,便觉得她平时端得够辛苦的。 她微微笑,这才看到一身套装的米希远远的看着她。 米希的大波浪拉直了,又长又直的长发随风飘扬着。她明显是来采访的,化着精致的妆容,特别的妩媚动人,摄像大哥跟在她身后。 米希的眼神显得有些虚无。作为连续报道大案要案的著名记者,她被总局的工作人员直接从门口领了进来,显然今天是约了上层进行访问的。 经过易如身边的时候,她怨念地看了她一眼。大美人本来就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更何况用了一个怨念的眼神,真的是我见犹怜。 易如故意别开眼神。 那日她故意透露给米希说要爆给她一个新闻点,但是也谈到了爆这个新闻点的要求,就是从那天开始,易如和她在任何公共场合都不能表现出很熟悉,也不能表现出很亲密的样子。 这要求把米希难坏了,她想不明白爆料跟这么做有什么特别的联系。可易如坚持说如果不这么做就会引起人的怀疑,她就没法得到料了。 最后,米希万般不甘愿还是答应了。但易如答应她私下会跟她偷偷联系的。 “我实在搞不懂你这个人!”米希那时候委屈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易如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米希叹了一口气: “你真的是一个充满秘密的人,越认识你却越不懂你。”她说的时候,大眼睛闪闪动人,让人感觉下一秒她就会哭出来似的。 易如只能伸手过去,覆盖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安慰她,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该做什么。 的确,有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又怎么可能让别人来了解她呢? 米希的手慢慢的反转过来捏住她的。她任由米希捏着,却有些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 所以那日之后,她没见过米希,米希也没见过她,隔了这几天,米希见到她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也是在所难免的。 易如站着,看着米希进去的背影,也看见吴学松从正门出来。 吴学松这回倒是没有穿里面的马甲,只穿了衬衫,但还是剪裁合身的西装,领口打开了,没系领带,他回头看看易如看着的方向。 “你朋友啊?”他随口问。 “也不是,就一个记者。”易如拉回眼神,“吴队我们去哪儿?” 吴学松笑笑: “去会些老朋友。” 他看来只叫了易如来。 吴学松开车,易如坐副驾,车七拐八拐的就拐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吴学松下车,带着易如走到巷子的深处,敲了敲巷子顶端的那扇门。 门开了,一人缩头缩脑的探出来看了看,一看到吴学松高大的身形,立即就想缩回去。吴学松一把拽住,凭着他人高马大力气大,硬生生地把门扯开了。 那人一个劲的往后退,可这是屋子里,他也没地方躲。 “吴队长,吴队长,您这回又要什么啊?”他声音颤抖着,可怜巴巴的问。 “我知道你小老头消息灵通。就是来跟你打探个事儿来的,你怕什么?”吴学松好整以暇的说话,易如看出他挺享受这猫鼠游戏的。 “您打探的事儿我也不见得知道呀!”小老头也不过四十来岁,精瘦精瘦,一脸皱纹,就跟个老头似的。 “道上有你不知道的事?”吴学松笑眯眯的靠近他,拽住他的衣襟,“就你跟老鼠一样的,到处打洞。” 小老头一个劲儿的叹气:“唉,唉,吴队长,我一本分人……” 吴学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挥了挥手阻止他再说话。 “问你正事儿,听着。”他转了语气,凶巴巴的,“最近有没有听说有人买了VSS的?” “我,我怎么会知道这事儿呢?”小老头还在狡辩,吴学松摇摇头,示意易如上。 易如踌躇了下,看了看吴学松,又看了看小老头。 吴学松掏出一支烟,点着了,跟易如说: “你抓着他,揍他肚子,使劲揍,没事,查不出伤势的。”他说完,笑咪咪的看着小老头,“你现在聪明了,我问你个事儿,你都盘算着收我钱了?今天你运气好,我带了个小妹,让她练手练手,我们慢慢耗。” 他朝易如点了点头让易如开始,自己走到一边找了个凳子坐下。 易如看看他,咬了咬牙,拽住早就哆哆嗦嗦的小老头,朝着他的肚子狠狠地一拳。 小老头大概一开始以为女孩子不要紧,却没想到易如看似瘦瘦弱弱的一个女孩子,下手却这么狠。他一个没想到闷哼了一声! 接下来,房间里就剩下闷闷的拳头打击在人体上的声音和小老头的呻吟和讨饶。 “吴队长,呃!我没听说,呃!这回是真的,呃!真的,吴队长,呃!”没多久,就有血咳出来。可吴学松还是没打算停,他看到易如有些犹豫的拳头,示意她加把劲。 他依然坐在那里,慢慢的抽烟,一幅不答出让他满意的答案就绝对不停说的神态。 他那神态也把小老头吓倒了。 小老头大叫:“别打了别打了!吴队长,我就知道,知道有个外地人拿了VSS住在城里!” 吴学松噌的站起来。 他一站起来易如就停了手,吴学松走过去,拍了拍小老头的脸: “这才乖么!”他笑起来,“那人住哪儿呢?” 小老头已经被打趴下了,但还是叽里咕噜的说了个地址。 吴学松非常满意,叫上易如就要走。 易如看看小老头,问:“吴队,不用送他去医院么?” 吴学松志得意满的往前走:“没事没事,死不了。”他走出去,随手将烟蒂扔在脑后。 两人刚走出巷子,吴学松手机响起来,他笑眯眯的接起来,才听了几句,脸色就刷的变了。 “好,我马上就到!”吴学松放下电话,对着一脸茫然的易如说。 “又是爆炸案!我们走。” 38涟漪 另一起爆炸案发生了,说是另一起,其实又是相关的两起。就发生在上次爆炸案的隔壁。这次是两条交叉的道路。两辆私家车同上次一样冒着黑烟从人群中冲出,开了一段路之后相撞在十字路口,发生爆炸。 吴学松和易如马上赶到了现场。 现场已经被迅速的封锁了起来。群众被撤离到安全区域,救护车警车乱成一团。 谁都没有想到前几天就在隔壁街道发生过爆炸案,这么快就在相邻街道发生了同样一起案子。 吴学松和易如迅速观察四周。 这条街道跟之前发生爆炸案的一条街道是相通的,中间隔着一条竖着的大马路,这边也是商业中心。和上次那里不同的是,这次的马路紧邻着一个中央公园,没有相邻的马路,于是爆炸案也就发生在交叉路口上。 “看,这个地形类似于‘可’字型,肚腹里是公园,爆炸案就发生在交叉点。”吴学松站在爆炸点朝两边看。 易如从交叉点那点往上看。 “那里有一栋写字楼。”易如指着那栋楼。 吴学松抬头看:“你意思是,有可能凶手跟上次类似,趴在那里往下看?” 易如点头:“那是最佳观察点,两边的来车都能看到。” 两人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就往那栋写字楼跑。 进门,熟门熟路的找到消防通道,顺着消防通道一直往上跑,跑了将近有10几层楼,吴学松气喘吁吁的制止住了易如。 “不在这里。” 易如喘着气。 “是,应该不是这里。” 因为他们没有找到弹壳,而且上了8楼之后连窗户都没有。再上楼的话,估计反倒监视不清车子了。 吴学松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句: “我就不信这小子逃得出我的手掌心,这就找局长下通缉令,将那小子的窝给端了!” 两人又匆匆跑下楼,就见封青蔓和手下正下车。 易如奔跑的脚步忽然停住了,见封青蔓下车,姿态优美的将长发随手一挽盘了起来,她便迈不开脚步了。 封青蔓从龚晴那里接过橡胶手套,回头不经意一看,看见易如个子高高的站在远处。封青蔓心中流过一阵暖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以前现场总是冷冰冰的,对于她而言就是个工作环境,可是现在,有些什么不同了,因为这里有一个人,是同事,是亲人,是朋友,更是她在意,也是在意她的人。 这种感觉从未出现,从未意识过。但现在只要这个人站在那里看她,她就觉得心定。也许,是因为她享受和她一起工作的感觉,她想。 封青蔓表情未变,戴好手套,这才抬头再看了易如一眼,她看到易如站在那里,露出一抹比阳光更灿烂的微笑,于是她忽然心情也连带灿烂起来,想起早上捉弄易如时候她那惊讶的表情,封青蔓心里琢磨了下,然后朝易如飞了一眼,成功地看到易如的表情凝滞了。 一个高大的人影遮住了灿烂。 吴学松站到封青蔓面前。 “封队长,有什么消息没?”他说话的口气明显不怀好意。 封青蔓不想多理睬他,便转过头去: “有什么状况么?” “跟之前那个应该是同案犯。”吴学松自讨没趣,但还是想炫耀下,“我这里可是有线索了。” 封青蔓抬头看他一眼。 “那恭喜了。”她平淡的说,摆明了不想继续参合。 吴学松有些不大开心。 这时候有另一辆警车呼啸而至,总局长还没等车停稳就下来了。 “怎么又出事了?”总局长急得满头大汗,拿着手绢擦额头的汗,“什么情况?” 立即有人上来汇报案发情况。封青蔓和吴学松站在局长边上。 “那两司机都死了?”局长热的满脸通红,问。 “其中一个当场炸死,另一个跳车断了条腿,送去急救了。” “你们两个有消息么?”总局长转身看两个精英。 吴学松未等封青蔓开口就抢着说:“我问出来有个嫌疑犯,携有VSS枪,局长,要不要发拘捕令?” “哦?居然被你查到了?”局长非常惊讶,“我们现在能确定他就是凶手么?” 封青蔓听到这句话才开口: “海关那边确认有跟公交公司同一号人入境。此人拿美国国籍,叫Kahn Bell,是个美籍华人,34岁,3月份入的境,再不出境就非法滞留了。入境之后就没有任何登记记录。当时的入境卡上填写的联系地址是邻市。”她没有停顿,一口气将脑中的资料说完。 局长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个美国人,跑到这里来作案?什么理由?” 吴学松叉腰:“我们只要抓到他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局长想了想,制止了他: “等一下。如果真的涉及到外籍人士,有些东西还不好说。学松,你先派人去观察下,确认他的确住在那里我们再逮捕,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万一抓错,是国际问题!” 吴学松一口气憋住,心里极端不舒服,回头看了看封青蔓,咬了咬牙。 这边还没定下来方针,那边记者的车就跟到了。 米希本来是在采访总局长,谁知道采访着采访着就听到了爆炸案,赶紧带着摄像机过来了。 当然被早就部署好的警察拦在警戒线外。 米希扯了嗓子喊: “局长,总局长。” 可人实在太多,局长又被人团团围住。米希一看就看到易如,本想随口就叫,想起易如的叮嘱, 委委屈屈只好压下,隔空对着易如指了指局长。 易如本来在现场做些勘探,见她示意,便蹭过去,故意在局长的脚边捡碎片。 局长被易如碰,只好让开,退了几步,这就看到了米希在喊。 局长吩咐了几句吴学松和封青蔓,这就朝米希那儿过去。 吴学松斜睨了封青蔓一眼。 “明明可以抓到的,又给搅混了。” 封青蔓冷笑了下: “要是抓错了,你来担当?” 吴学松也是理亏,说不出话,转身就走。 易如本来蹲着,见吴学松走了,便直了腰站起来,瞅瞅封青蔓。 封青蔓虽然在吴学松面前不示弱,但还是有点气着了,表情不大好看。 易如瞅瞅她,忽然从兜里掏出一朵白色的小野花递过去。 她刚才没事装模作样的时候在路边拔的。 封青蔓“噗嗤”一声笑出来,心情忽然变好了。吴学松没事找她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气也没用,反正他就是存在的个体,没什么好在意的。 她接过易如的花,抬头看易如,正看到她黑漆漆的眼睛中温柔的笑容。 “你的记者朋友到底给你多少好处?暗的明的都帮她?”她朝米希努努嘴,问易如。 易如知道自己蹩脚的打算被她看出来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也不是。花漂亮不?”她转移话题。 封青蔓但笑不语,知道她的算盘,就不点破了,虽然那个记者的确和她好的过分,她也很想知道她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谢谢。”她真心实意的谢谢易如成功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过,”她顿了顿,忽然有些威严的说,“这花是白色的,还是路边的野花,你送我有什么含意么?” 她爱极了看易如手足无措的样子,不自觉地又开始吓她了。 就见易如瞪大了双眼: “没有什么,意思!”她慌忙说。“你不喜欢就丢掉吧。” 封青蔓笑。 她看着易如一开始如小鹿般惊慌的眼神渐渐沉静,慢慢恢复到黑漆漆的深沉,忽然心里起了一种痒。 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她收敛了笑容,感觉自己被那片黑漆漆的深沉吸入进去,越陷越深,心跳加快。身边嘈杂的声音全部退却,她听不到,也看不到,只觉得那种痒从心脏被跳离得心窝内发散出来,贯穿到四肢,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去抚摸易如近在咫尺的肌肤和脸颊。 她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身体好像被禁锢住不能动弹,可那种痒却想挣脱出躯体直朝前去,心心念念都是往前,可她也不知道往前究竟要干什么,直愣愣的看着她的眼睛犹如施展般把她的灵魂深深吸入,也许那样不好,也许不该看着她,也许避开她的眼神就能避开了魔法,封青蔓下意识的将视线往下,却又刚刚好看到了易如两片微翘的薄薄的唇,泛着健康的粉红色,心跳更猛烈,封青蔓不自觉地抿了抿自己的唇,惶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小易,站那儿干嘛,走了!” 一个声音打断了这份突然冒出来的旖旎。不远处吴学松不耐烦地朝易如招了招手。 封青蔓被禁锢的身体忽然被松绑,她掩盖什么似的捂住自己的嘴,退了几步。 “你们,你们吴队长叫你过去呢。”她不敢看易如,若是让易如知道自己刚才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就完蛋了!她更怕易如这时候看出她慌张的神色,她的不自然。自己怎么会有那样的感觉,对易如?为什么会对她有她的唇是多么的娇艳欲滴这种猥琐的想法?易如对她那样的信任,而她对易如竟然这么不堪! 她转身对着易如,不敢抬头,手还在嘴上挡着,羞愧无比。听到背后易如说了声我走了,她也没有转身,只是点了点头,反倒有些如释重负。 幸好被吴学松打断,如果不然,她是不是当场就去亲易如了?况且这还是光天化日之下!封青蔓啊封青蔓,你这么大年纪的一个人了到底在做什么?! 直到她确定易如走远才敢抬头,看她高高个子的背影,封青蔓心中慢慢渗出一股苦涩,手捂在唇前,她想也没想,就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希望借此疼痛能够咬醒自己,不要再做出让人后悔让易如受伤的事情来了! 心内烦苦,一股酸泛滥而来。 39爆炸 龚晴在拍照,车前盖有一处非常面显得凹槽,秃进去了,看起来是大力撞击下的产物。她对着那个凹槽拍了几张照片,回头想叫队长,却发现封青蔓站在不远处,低着头发呆。 龚晴有些奇怪,她从来没见过队长在工作现场发呆。 她朝她走过去,就见封青蔓两眼放空的对着一堵墙。 “头儿,”她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封青蔓这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是龚晴,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表情柔和下来。 “有什么发现?”她定了定神。 龚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带着她走到车体前。 “这里有一个凹槽,在发动机顶盖上。”她说。 封青蔓凑近去看。虽然火已经被灭了,但爆炸后产生的余热还在,一股焦灼的感觉靠近了她的面颊。 发动机顶盖上方凹陷,一片焦黑,呈放射性状向外延伸。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爆炸点。而且从现场的痕迹来看,炸弹是在此处爆炸之后引爆了发动机,才导致更大的爆炸。犯人显然是经过周密的打算。 两辆车上都有同样的痕迹。其中一辆车的车主被当场炸死在现场,幸运的是另外一辆车主提前跳出了车外,居然幸存了下来。 封青蔓仔细观察了下,习惯性的皱起了眉头。 “如果公交车可以提前布置炸弹,那么私家车怎么一定就能确定他们会到这个地点?”她自言自语的说着,然后伸手抚摸了下车体。 龚晴点了点头: “对的,除非,凶手并没有提前安装炸弹。” 封青蔓看着凹槽: “除非凶手没有提前安装炸弹,而是将炸弹投到这个点上引起爆炸。”她说出了龚晴也觉得疑惑的地方。 两人都觉得非常有可能。 “那么凶手是怎么将炸弹投射到这个地方的呢?”封青蔓说,“龚晴,你赶紧去医院询问证人。” 受伤的车主已经被送往医院,上救护车前据医生说只是些滚落车子造成的外伤,万幸没有生命危险。 龚晴听了命令,赶紧出发。 这边吴学松带了几个队员跑到小老头所说的地址外面,易如当然也在内。 这是一个城中村,被周围林立的高楼大厦衬托得更加萧条。里面立着一排排土黄的平房,几个一看就是外地来打工的男人赤膊站在墙垣边。 易如因为是女的,过于显眼,便没有出去,和吴学松两个人坐在车里。 吴学松拿了对讲机在联系。 “吴队,屋子里没动静。”有队员说。 “继续观察着。”吴学松吩咐。 其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如果队员说没有动静的话,那就说明黑暗里没有人点灯,既然没有人点灯,那就是没人住。但也许只是对方的一个策略而已。故意避开这些时间段,在深夜或者凌晨回家的可能性也比较大。 有几个队员打听完消息回来了。 据房东说的确有个男的提前付了2个月的押金租了下来,那是10天前的事情。队员拿了照片给房东看,也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房东说就是照片上这个男的。”队员拿了那张公交公司摄像头拍下的嫌疑犯的照片说。“那人说话也是港台腔,普通话一般。” “房东那里有登记名字不?”吴学松问。 “有。”队员拿出房东那里要来得一张房租收据,抬头写着一个名字,“**。” “明显是假名。”吴学松叹了口气。 “可房东说那人拿了身份证给他看得。”队员说。 “哦?”吴学松一愣,“这么说来,他的身份证可能是假的?” 易如转了转眼睛: “吴队,身份证很容易造假,这有什么不对么?” 吴学松沉吟了下,说: “如果身份证是假的,那么护照也有可能是假的。” “哦?护照上的名字是什么?”易如当时没有在场,并不知道封青蔓那里得到的消息。 “是个美籍华人。”吴学松说,“叫什么康贝尔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拼。反正估计又是假的。” 易如想了想,没想出什么头绪来。 “问题就在这里,”吴学松说,“这案子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大老远的从美国跑来中国作案,谁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么?” 易如坐在后座上,若有所思。 这一夜就在车上度过,直到第二日正午,换了班监视的队员依旧报告说屋子内没有任何动静。吴学松请示了总局长之后,一行人准备对那间屋子进行突击。 大家都换上防弹衣,几个队员突击在最前面,易如作为新进女性警员又被放在了最后。 行动开始了,吴学松布置了人员将该所房子重重包围起来,易如拿枪跟着前面的师兄弯腰前进。 她抬头看眼前的平房。 房子并不大,而且只是靠东的一间,为了防止嫌疑犯从各个角落逃窜,除了靠西那边是别人的房间不需要布置之外,前后和另一边都布置了警力同时靠近。甚至有阻击手随时在另一栋房顶待命以免嫌疑犯万一逃脱。 天罗地网已经布下,并且正在慢慢收缩。 易如身上穿着防弹衣,耳朵里塞着耳机。里面传来吴学松的声音: “各分队注意了,行动!”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前方的警察开始移动,易如也跟着朝前迅速移动,可不知道为何,她心里始终觉得有些不安,就在吴学送下令行动之后,那种不安更加清晰化起来。如果嫌疑犯是一个擅长使用炸弹的人,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个地方就是引君入瓮的巢穴? 想到这儿,她忽然大惊! 她刷的直起身,大叫一声“快停止!” 与此同时,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霄,完全遮盖了她的声音! 平房爆炸了,威力巨大的将周围好几栋房子的瓦片高高掀起,再重重落下。巨大的烟尘里,易如被强劲的气流冲击着倒在了地上! 爆炸声冲击着她的耳膜,将她的耳朵冲击的嗡嗡作响,一瞬间,她头晕目眩。 她明白自己被气流掀翻在地,因为她仰头看见了天上的白日,明晃晃的,被黑烟浮尘缓缓笼罩,然后慢慢的,她感觉到那明晃晃的日头渗出了血色。 易如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抹掉额头流下的血,身上依然有剧烈的摔伤后的疼痛,她看见师兄们全都倒在了地上。 她跌跌撞撞的朝前面走去,几个师兄趴在地上朝她喊着什么,可她什么都听不到,嗡嗡声依然在脑子里面回旋,只见到每个人都被爆炸扬起的尘土弄得灰头土脸。 再往前走了几步,伤势便严重了,全身满布灰尘的人依然可以看到鲜红的不停流动的鲜血。最前面的几个师兄几乎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她走过去,用力的将其中一人翻开。面目是她熟悉的,可她叫不出名字,她试着抓住他的胳膊,奋力将他拖离现场。 不远处,她见吴学松飞奔而来,还有支援的警力,伤员们被拖开,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着平房因为爆炸而燃烧的黑烟滚滚而上,遮天蔽日。 总局立即得到了消息。吴学松那队突击进入平房时,嫌犯在门口设置了机关,突击队员一踹门就引爆了炸弹! “现在确认有1个警员在爆炸中死亡,另外几个伤势严重。”前方报告过来,把总局长急得。 “真是雪上加霜!” 封青蔓刚从法医那里取了报告回来。 法医鉴定,另一辆车上的车主并不是因为爆炸身亡,而是被预先杀死的,至于死因,这回并不是被枪击中,而是被箭击毙。 “被箭击毙?”封青蔓疑惑的问。 “是的,是一种非常强劲的弩。”法医说,“近距离发射的话甚至比子弹的穿透力还要强。” 封青蔓仿佛恍然大悟: “那么,如果这种弩前端绑上炸药的话,是不是可以发射至车上引爆?” “有这个可能。” 听到法医这么说,封青蔓心里就有些底了,可以推测出这次嫌疑犯使用的就是这种弓弩,前端绑了炸药,朝着私家车各发射了一箭,目标就是引擎那里,碰到撞击后引爆了。 她拿着资料刚从法医那里回来,走进大厅就见到慌乱的景象,见局长在那里不停的擦汗指挥人去这里去那里。 她皱眉,见温连海还在那里站着,便走上去问: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张?” 温连海见到封青蔓,压低了声音说: “吴学松那队遭遇了伏击,死伤很大。” 封青蔓听到这句话心里“咚”地沉了一下,她说不出那种感觉,心慌意乱? 她尽量不去想什么,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问: “小易也在行动组?” 温连海点点头: “但我刚才已经确定了她没事,只是受了点小伤。” 封青蔓清晰的听到自己如释重负的呼气声,但随即又一种“急”排山倒海而来。她捂住自己的心跳,咽了咽口水,问: “在哪家医院呢?” 温连海说出了医院的名字。封青蔓将资料塞给他,只说了一句: “我跑趟医院。” “我也去……”温连海紧跟着说这话的时候,封青蔓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他默默地放下文件,暗暗的委屈的想,一句话还没说完呢。 40矛盾 易如在医院走廊上坐着。 长腿伸直了保持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微微闭着眼睛,脑袋上包着纱布,双手环绕在胸前,头靠在墙上。 封青蔓到的时候就看到了她那个样子,看上去她好像睡着了。她放慢脚步,慢慢的走过去,怕惊扰到她。 黄昏的夕阳斜斜照在漆着绿漆的墙壁上,易如安详的神态让封青蔓心里一片静旖。 她在她身边的空位上坐下,侧头看易如。 阳光在她轮廓周围洒了一层金色,皮肤上有微小的汗毛闪耀着阳光的色彩。她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覆盖在柔滑的肌肤上。 走廊外大树上已经有了蝉声,初夏的新绿郁郁葱葱,有风从外面吹进来,吹动了易如颊边的黑发一跳一跳,也吹动了封青蔓心里的碧波一浪一浪。 她本来是平静的,忽然就起了波澜,潮汐奔涌,翻腾,指尖蠢蠢欲动,仿佛自我无法控制,催动着她的行动。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抓”,有着最柔软的心,却催使着最放肆的念想。 她睡着,不会知道,封青蔓这样解释,便释放了自己,伸手抚上易如,一开始只是轻轻的将她调皮的鬓角压下去,然后便习惯性的深入到了她的黑发间。 青丝略过指腹,亦撩过心扉,丝丝细密,缠绕住封青蔓的全身。 只是这样的微小动作却让易如立即惊醒。封青蔓见她一动,便收回手,就看到易如一脸警觉的神色四下张望。直到看到封青蔓,才将眼神放松下来。 “我睡着了?”易如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 “睡吧,问过医生了,说你只是头部擦伤,皮外伤,没事的。”封青蔓看着她,沉静的叙述。 易如脑袋里还在持续不断的嗡嗡响,她其实并没有听清楚封青蔓说什么,只是看到她一启一合的唇,便知道她在安慰她,想到这点,她心里忽然无比的宽心。 周围的声音退却了,感官却极度增强了。她此时只看到封青蔓眼中的神色,满泻的关怀,心内就一片柔软。 封青蔓看到易如不同以往的注视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那眼神虽然无波无澜,却带了点令她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感觉,再加上易如微翘的唇角,似乎,感觉有点奇怪。 “小易你还好吧?”她上上下下的端详了一遍易如,没感觉除了头部还有别的伤。 易如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看她眼神便知道她感觉出了些不对劲,便对着封青蔓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爆炸后遗症。”她说。 封青蔓一下子站了起来,焦虑的看住她。 “你听不见?” 她的唇型动了动,这句话易如看懂了,她点了点头。 “我们去告诉医生。”封青蔓拉住她就想起身。 易如没看明白她要干吗,见她转身,以为她要走,可她喜欢跟封青蔓这样的相处,便拖住她不让她走。 封青蔓一拽拽不动,回身看她,见她抬头看着自己,那是易如从未有过的容颜,带着一点点小乞求和一点点小无赖。 封青蔓走不动了,她转过身来,俯视着易如,看到易如抬了头看她,她伸手抚摸她的头发,便带动了刚才内心极度的柔软。 “封队长怎么大驾光临了?”背后传来的声音打破了这平静的一切。 封青蔓放开易如,转身面对吴学松。 “吴队长。” 这男人难得的一脸沮丧,头发也乱了下来,一直笔挺的西服上一片污渍。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吴学松将头发捋起,眼神越过封青蔓看到易如。 难得易如没有站起来,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地面若有所思。 “没有什么笑话可看。你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封青蔓实事求是地说。警局这次完全是集体行动,伤亡的无论是不是吴学松的手下,都是自己人。 吴学松也难得的没有反驳,看出来他没有心思来对付封青蔓。 “小易。”他叫了一声易如。 封青蔓回头看看盯着地面看的易如,替她回答。 “她听不见,大概是爆炸造成的暂时性耳聋。”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来由的一阵心恸。 吴学松皱眉看了看易如,又看了看封青蔓。明明那里是两个人的空间,他还是没眼色的挤了进来,偏偏封青蔓对此完全没有办法。 吴学松朝易如挥了挥手,引起了她的注意。 “跟我来。”他说。 易如看明白了他的嘴型,看看边上站着的封青蔓,抱歉得笑了笑,跟着吴学松朝外面去。 封青蔓不忍,却不能开口挽留,眼睁睁看着吴学松带着易如出去了。 吴学松带着易如走到了医院门口,指了指她的耳朵。 “不要紧吧?”他放慢口型。 易如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大事。 吴学松拉开车门。 “我们还有事儿做。”他说了一句。 易如没听明白,但知道他什么意思。 吴学松开车带易如再次到了小老头那儿。 这次吴学松是直接踹门进去的。 小老头慌慌张张的开了门,就见吴学松拿了枪顶住他的脑袋。 “龟孙子耍你爷爷哪!居然给我假情报!”他拽着小老头将他逼入室内。 易如进去,顺手将门锁了。 小老头吓闷了,赶紧跪在地上。 “吴队长饶命,饶命,我真不知道那人会这么做?” 屋内的电视上正在直播爆炸现场,电视台记者正在分析警方的这次伤亡情况。 小老头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看上去真不知道情况。 吴学松咬牙切齿: “你消息这么灵通,不知道才奇怪!” 小老头扑通扑通开始磕起头来: “吴队长,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要知道我还乖乖的待在这里等你拿枪指着我的头么?” 吴学松转念一想,也对,想不到这小老头油嘴滑舌的竟然给他说通了,可是心里一股无名火却压不下去,难道就这么吃了哑巴亏? 反倒是小老头,又笑嘻嘻的依附上来。 “吴队长,我还在这地盘上混得,不想跟警察作对。我有些情报想将功补过。” 吴学松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打鬼主意: “说。”他喝了小老头一声。 “那人的来头,我小老头找人查过了。”小老头谄媚的笑。 吴学松感了兴趣。 小老头这个人精看出来了,知道自己没事了,便从地上站起了起来,耸了耸肩膀。 “那个人是车臣佣兵。” “所以他会有VSS枪!”吴学松忽然明白了。 “所以他肯定反侦查了你们警察的行动。”小老头说。 “这么说来他只是在平房里设定了炸弹,然后察觉到了我们的行动,才引发爆炸的。”吴学松自言自语。 小老头一个劲地点头: “你看吴队长,这事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吴学松忽得笑起来,拍了拍小老头的脸: “不过,既然你本事这么大,给我好好的把那人的底细给我查出来。显然,他的护照啊名字啊都是假的。” 小老头面露难色,正想张嘴,吴学松的枪就顶到了他嘴里: “不然,你就吃不了兜着走吧。” 小老头被枪塞着嘴,面色大变,不得已的狂点头。 易如站着,看着小老头,也没露出什么表情。见吴学松起身招呼她走,便默默地跟了出去。 吴学松出门看看她: “还是回医院去,看看耳朵吧。” 易如看明白了,摆了摆手。 “没事,吴队。”想了想,然后说,“放我两天假吧。” 吴学松看看她,点了点头。 “好好休息。” 通缉令发下来了,电视上循环播放着警方的通缉令和嫌疑人的相片。罪犯Kahn Bell,美籍华人,涉嫌公共危害罪和故意杀人罪。全城都戒严了,从各地调来警察开始挖地三尺,寻找罪犯。 封青蔓坐在总局的位子上,忐忑不安,她承认这心思是某个人给的,可又不能清晰的表达出来,所以她自己也开始迷惑自己心里的感觉,只是那人不出现,不知道吴学松带她到了哪里,她便不安,更何况那人还有伤,有病。 总局里进进出出的,来了很多外省外市的警察,因为这次的爆炸,特警武警都动员了。她看着眼前的证物,却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也是从来没有想过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情况。 大门开了,吴学松耷拉着脑袋进来了。封青蔓看见了,几乎是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可吴学松进来之后便不见有人进来,她奇怪着,朝吴学松走过去。 吴学松走到焦头烂额的总局长那里说话,封青蔓靠上去,听到他在跟总局长说“是个佣兵”之类的。 总局长脑袋上一层油,他拿着手绢不停的擦。 “佣兵?”他放下手绢问吴学松。 吴学松点头:“车臣佣兵。我们是不是可以申请国际刑警协助?” “可是他真的叫Kahn Bell么?”封青蔓插话,“如果不是,很难请他们协助。” “不过可以请他们帮忙调查这个人。”总局长恍然大悟似的,“太好了!”他拍了拍吴学松,叫人帮忙联系国际刑警去了。 “小易呢?”封青蔓问吴学松。 吴学松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封青蔓: “这么说来她真的对你很重要啊!” 封青蔓不想自己的心思被他知晓,不愿意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她受伤了,你不带她去看医生带着她去哪儿了?” 吴学松确认了这个信息,反倒好整以暇起来,他笑眯眯的看着封青蔓。 “一开始我还不相信呢,现在看来这个易如真的对你挺重要的。” 封青蔓对他那种似乎很了解自己的说法恶心到了,不想搭理他,便沉了脸。 吴学松一看封青蔓又露出那种冰霜般的脸,轻轻笑了笑,转身就想走。 封青蔓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你还没回答呢。” “我不是你的小队员,你说什么我就要回答你什么。”吴学松吊儿郎当的回答。 封青蔓冷笑了一声:“幸好你不是我这队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吴学松听出封青蔓的挖苦,恼羞成怒。 “没什么意思,只是如果是我们队的,我会先调查清楚了再让队员突击的。”封青蔓难得的毒舌,只是因为心中憋了一股火,一股脑儿的全发泄到令她极度不爽的吴学松身上。 明显见到吴学松暴怒。青筋在他额头崩突出来,他只是没想到看上去一副清心寡欲样子的封青蔓居然会将他呛得哑口无言!这并不是自己认识那么多年的封青蔓,至少印象中她向来不会是个故意招惹人的人。 可是她抓住了重点,这个重点可能会是吴学松一辈子的污点,因为他的判断,使警察1死几伤,虽然他请示过局长,可判断权在他身上,最终的责任虽然不用他来背,但全局都看到了他的过错!所以他说不过她! 他看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听到他俩的对话,一脸愤恨的瞄向封青蔓。 “我给她放了两天假,至于她去哪儿了我管不着!” 他甩开封青蔓,朝外面走。封青蔓其实说完也有些后悔,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她说出这话就有些不忍,对方也是要面子的人,的确有些说的太冲动了,可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 可是,还是不知道易如去哪里了。封青蔓这才意识到自己对易如一无所知。 41思绪 本来通缉令发布之后所有警察不得放假,可总局长允许他们回家换洗衣服。封青蔓刚出总局大门,远远就看到那个和易如关系不错的米记者。 米希当然知道出来的是谁,她看封青蔓明显也看到了自己,便用力的朝她挥了挥手。封青蔓本来不想和媒体扯上那么多关系,不过心念动了动,便朝米希走去。 米希画着漂亮的妆容,穿着出镜用的套装,长直发随风飘扬,封青蔓仿佛第一次注意到她的容颜,不得不从心里承认她是个大美女。 “封队长,我都快急死了。”米希开门见山。 封青蔓没有说话,看她到底想问什么。 “我怎么都找不到易如,她到底在不在爆炸案里?”米希果然问她这件事,这也让封青蔓确认易如没有跟米希联系,不知怎的,心里稍稍宽了宽,忽然又紧起来,那么她到底去哪里了? “她没事。”封青蔓回答了她的问题。 “没事?”米希如释重负,“那她在哪?出院了,还是在局里,或者回家里去了?我打她电话总不接。” 这也是封青蔓想知道的答案,可是她敏感的听到了另一个讯息。 “我不清楚,她不是我那队的。”她转身离开。却在心里打起了鼓,从来没有见易如用过手机,她也曾经告诉过她没有手机,可是米希却说打她电话不接。那么,米希知道并且拥有她的号码,又或者那个号码只为米希开放? 单单想到这一点,封青蔓便一阵不舒服。她甩了甩头,开车出了总局。 封青蔓回到家,打开门,从里面拿了些衣服,拿了个包把衣服装了起来。天色已晚,她没有开灯,趁着外面的灯火收拾了下,便要出门。 一抬头,黑漆漆的门道口站了个人,瘦高的身形。 封青蔓一眼就看出来了。 是易如。 易如悄无声息的站在夜色里。 借着窗外的月色,封青蔓看到易如脸上展现的笑容。 心里忽然就柔软了。 “你去哪儿了?”声音出口依然是平滑的,听上去没有一丝的波动。她上前一步,拉住易如,将她拉进房子。 易如指指耳朵。 “去看医生了。” 封青蔓低头看她另一手上拎着一袋子药,便将袋子接过,拉着她进了另一间,将药放在了柜子上。接着,她拉着她到了客厅,将她摁在座位上,从边上的抽屉里拿出纸和笔,放在她面前。 地址,手机号,封青蔓在纸上写完,递给易如。左手却并没有放开易如。她只是下意识的不想放开这只手。易如也没有挣扎,全程由她牵着,乖乖的走来走去。 易如抬头仰望她。外面灯火的颜色在她墨色的眼眸中流动,灿若星辰。她的脸一半陷入暗色,一半承接着明亮,然后她缓缓地笑了,笑容温柔而和煦。 封青蔓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她的手,她听到自己心跳如鼓的声音。这是一种魅惑么?也许是夜色吧?为什么总是被她的笑容,被她的眼神迷惑?她有些慌,可这种慌并不是慌乱,而是又唤起了那种“痒”的慌。她不该这样的,为什么会对易如有这样的心跳,却好像又逃不开也不愿意躲开似的?为什么这几日总是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为什么靠近了之后又不由自主地想去触碰,为什么触碰了之后又不由自主地想去需求更多? 这应该是朋友和亲人的关系么? 封青蔓皱眉,试图拉回一些理智,在这件事情上的失控让她引以为豪的理性消失,她不能这样沉沦下去,最起码不能对易如,不仅是因为她是她的亲人,更因为她是女孩子。 可是,易如却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她一直仰头看着封青蔓,然后她的另一只手抚上了封青蔓的腰,只轻轻用了点力,便将头埋入封青蔓怀中。 封青蔓吃了一惊,下意识想要推开,然而就那么一瞬。 只有那么一瞬。她想起她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没有亲人的在这个世上,孤孤单单,就像她一样。那样的孤独的个体,瘦且弱,身上布满了伤,只是向她寻求安慰,需要一个怀抱,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推开她,本来就是封青蔓欠了她的,不该在她那么小的时候就放弃了她,她努力的生活到现在经过了常人没有办法想象的苦难,在她最需要她的时候,自己怎么能再次放弃,再次不伸出援手? 更何况,她真的是喜欢她,不仅喜欢她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更喜欢现在怀抱里给她的温暖。那温暖同时也慰藉了她自己的心,温暖了她自己的身体。 有多久没有被人拥抱过,有多久没有被人亲昵过,有多久没有感受过别人的体温,有多久没有被别人的温暖温暖过?封青蔓推不开她也没有能力推开。她愿意从她这里汲取多少能量她便愿意给多少能量。 刚才偶尔闪现的疑问现在被彻底抛诸脑后,封青蔓感受着易如在胸口毛茸茸的脑袋,感受着她依靠过来的重量,感受着那温暖的身体,感受着她身上的味道,那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无法逃避,无法放弃,无法挣脱。 封青蔓合拢双手,将她紧紧抱住,双手插入她发间,鼻间泛滥着她的气息,心灵深处有这渴望和希冀,借着亲人和朋友的借口,在这个黑夜中肆无忌惮的流露。 夜色如同轻柔的被单,披挂在两颗寂寞的灵魂上,遮掩了这之间所有的缝隙和鸿沟,悄无声息,不动声色。 封青蔓让易如去她房间休息一会儿。她先给龚晴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会晚点去总局。然后跑出去买了些菜,在厨房捣鼓了一会。 她不大会做菜,因为一个人太麻烦,也没时间做。所以在厨房还是奋斗了一会,总算弄了两个菜出来。 她在房间里来来去去,乒乒乓乓的时候,易如就坐在另一个房间里,隐没在黑暗中,静静的看着她。 封青蔓偶尔会看她一眼,看她乖乖的坐在那里,便安心些。虽然易如身上总让她觉着有一些疏离,但她刚才拥抱过的实感又让她忽视了这种疏离。 她只是太累了,封青蔓这样解释,而且受伤了,也许第一次看到那样惨烈的现象,心内有着或多或少的创伤吧。 她拉她过来吃饭,她便静静的任由她拉着。 吃完,她去洗碗,她站着看着她。 然后,封青蔓让她吃药,她便乖乖的吃了。 其实封青蔓喜欢这种相处的感觉,不需要多余的语言,就能明白互相的感觉。她知道易如眼中有很多她不懂得情绪,可这些情绪不影响易如对她的真心。她知道她依赖着她,她知道她需要着她,而她终于有了除了工作之外的被需要之感。对于易如来说,也许自己是一个不可缺少的存在,可以这样想么?自己对易如真的有这么重要么? 封青蔓对上易如的眼神。 那眼神一片清明,没有杂质,也许是这样的。也许自己对她来说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不然为什么她在需要安慰的时候,来找她,而不是去找米希呢? 封青蔓心中有些喜悦,她不想离开她,不想去上班。可是毕竟是警队的命令。 她走到抽屉那儿拿出钥匙,那串钥匙自从母亲去世后就没有动过,她把它拿出来放在易如手中,告诉她自己开门进出。 “我要去警局上班了。”她说,“有时间会回来。我听说吴队放你两天假,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她看着易如,心里有些小小的期盼她会说些什么。 但易如依然乖乖的点了点头,将钥匙收下。 封青蔓笑笑,收拾了下。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11点,她看看钟,看看易如,犹豫了下,还是上去拥抱了下易如,转身离开。 等封青蔓离去,房子里的温度忽然下降。易如将屋子里的所有灯都灭了,坐下靠在墙角。外面的月色洒进来,她默默地坐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西里索罗得响起来了什么声音。然后一个黑色的人影倒挂在了窗户上,透过窗户往里看。 直到对上易如的眼神。 那人影显然锁定了目标,她割开窗子外面的纱窗,爬了进来,一身黑色的站在易如面前。 然后扒掉了面罩。 “忽!找的好辛苦。”那人笑起来,笑声清脆而动听,竟然又是那个少女,“易姐姐这捉迷藏玩得,累死我了。” 易如没有动,只是看着她。 那少女也没急着说什么,背了手在房间里面转了几圈,又笑起来: “这就是封姐姐的爸爸妈妈呀?”她指着墙上挂着的相片,自顾自的说话,“封姐姐好可怜,只有一个人呢。” 她在易如面前蹲下,笑容明媚的看着易如: “易姐姐可不一样,”她抓起易如的手,“易姐姐有我小吉呢,我们走吧。” 她拉了下易如没拉动,回头见易如脸上抵触的表情。 小吉凑近易如,依旧笑眯眯的:“易姐姐,干嘛么,有伤要治你也知道啊,反正封姐姐也不在这儿,待着也于事无补啊。小吉一直觉得你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啊?怎么比小吉还不守规矩了?” 她说完,再次拉易如,这回拉动了。也不知道易如是真的听见了那么长一串话还是改变了心意。 小吉就这样拉着她,从前门出去。易如把门锁了,看了看封青蔓的房子,和小吉那女孩子一起没入了黑暗之中。 42真相 封青蔓在局里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的,有了一点空便赶紧回了一趟家。本来想着易如饿了,买了点菜回去,谁知道一进门才看到已经人去楼空了。封青蔓环顾空荡荡的房间,心中怅然。 她本以为两个人的关系也许已经到了一个坦诚布公的程度。也许双方的好感,能让易如和她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家人和朋友。可显然,她料想错了。无论她对易如的心态如何改变,易如永远站在彼岸,是她永远都越不过去的彼岸。她不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她以为易如已经对她有所改变,可现实再次将残酷呈现。人最痛的不是困在深渊没有希望,而是当你有希望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希望只是泡沫,只是梦境,只是海市蜃楼,然后再将其打破。 她将买来的菜扔进垃圾桶,经过桌边的时候看到了那张纸条。是她让易如写联系方式的纸条,那上面添加了几个字,封青蔓仔细一看,是一个固定电话号码。她将纸条收起,放入钱夹。 总局长这边已经多次被媒体质问,全城的警察几乎都在调查这个叫Kahn Bell的男人,可哪里都没有可靠的消息,把总局长着急的,一天开三个案情分析会。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认了,嫌疑犯作案用的无论是枪还是弩,都是境外带入的,所以才在本地的黑市军火交易点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国际警察那里得到的反馈消息,通过照片对比,国际罪犯里面没有这个人的存在。既然如此,说明他不但在国内,而且在国际上恐怕都是第一次犯案。 “没有案底,第一次犯案?作案手段那么成熟?”开会的时候有人提问。 “也许就因为做过佣兵。”吴学松说,“有着很高的反侦查能力。” “现在所有的旅馆和租房服务信息我们都查过来,都没有发现这个人。”另一组警察说。 “廉租房呢?城中村那种得。”总局长问。 “正在安排人手查,人手不够啊,局长。” 哪边都在喊着人手不够,要从一个诺大的城市里面找到一个人,只要他没有手机,用假冒身份,居无定所,相当的困难。最主要的是,这人的犯罪动机到底是什么?查不到动机,就没法继续调查。警察们束手无策。 “只好慢慢的排查了。”总局长垂头丧气的说。 会议散了,依然什么方向和头绪都没有。 封青蔓坐在自己位置上,例行的偏头痛开始骚扰。她看了看窗外,天色暗下来,暗自翻滚的黑色低云铺天盖地。 看起来是要下雨了,不知道易如到底去哪里了。她甩甩头,看着那个固定电话号码,还是决定暂时不要拨打。易如留言上并没有写如果有事拨打这个电话联系之类的话。 反正等放完假,她便会回来上班的。 封青蔓这样想着,便埋头到卷宗里,准备再把爆炸现场证人证词继续翻一遍,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吴学松报告说第二次爆炸案发生的时候,他和手下曾经进入附近的商场排查,却没有见到子弹壳,如果对方使用的弩,自然是不会有子弹壳的,但从那个角度发射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封青蔓想到这里,赶紧朝吴学松那儿走过去。 吴学松正在走廊上打电话,贴着耳朵弓着腰。封青蔓走过去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看,见封青蔓看着他,他便走远了些,恶狠狠的对着电话说了一句:“我知道了。”这才挂了电话,转身看着封青蔓。 “怎么了,封队长,找我有事?”他将手机放入兜里,“我这会儿有点事要出去。” 封青蔓看着他的行动,然后将她的想法告诉了他。 吴学松点点头:“我现在忙着出去,封队长你们那组去吧。” 说完,还没等封青蔓说,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封青蔓皱了皱眉,叫来龚晴温连海,三人又往第二次爆炸案的现场去了。 现场被隔离起来,用蓝色的挡板遮着,因为这次案件集中在市区爆发,这几条爆炸案发生的街区都被警察控制了,虽然周围的商铺还在营业,但明显冷冷清清,平日熙熙攘攘的商业街变得无比的萧条。 封青蔓叫龚晴站到爆炸案发生的路口,然后跟龚晴一层层楼的看上去,到了三楼窗户,封青蔓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视角,可以从容的观察到两边的来车。 “应该是这里。”她说,透过窗户看出去。 温连海从那个角度举起试验用的弩,嗖地发射了一支箭出去,神枪手就算是用弩也是一样的功力,那支箭毫不犹豫地击中了龚晴身边的一块铁牌。那块铁牌代表受害人也就是死亡的私家车司机所中箭的位置。 封青蔓确定了嫌疑犯就站在这个角落,射杀了车主。而其中一位因为跳车及时,没有被射杀,侥幸留了一命。 可是,单纯这样,只是跟在凶手身后一步步地重复他走的路而已,根本就不能对破案有什么帮助。封青蔓皱眉,回头看了看,然后顺着楼梯下去,走到大厅,忽然想到所有的商场都有摄像头设备,如果他出现一定会有摄像头拍下来的。 叫来商场保安,然后调出当日的录像,借了回警局。封青蔓惯性的做这些事情,希望能够有一个好结果,来赶紧结束这个案子。 吴学松匆忙的离开是因为他接到了小老头的电话。他轻易放弃了封青蔓提供的那个线索,是因为小老头告诉他,找到那个人的行踪了。 他匆匆跑到小老头那里,开门,却讶然的发现里面还坐了一个人。 竟然是易如。 “吴队。”她见他进来,站起来。 吴学松很诧异的看着她: “你不是休息么?你怎么来的?” 她站着,瞅瞅小老头,小老头一脸沮丧的样子坐在那里。 “他早就应该知道那人藏在什么地方了,所以我休息了顺道过来问候了下他。”易如笑眯眯的说。 “你伤好了?能听到了?”吴学松诧异的问。 “恢复了,听力没问题,谢谢吴队关心。”易如依然笑容灿烂。却让吴学松有些心惊了,他没看出小老头在撒谎,易如却趁机已经过来逼问真相了。 看来易如这人还真的不简单。 他又看了她一眼,转向小老头。 “那凶手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小老头还蔫着,易如踢了他一脚,他这才战战兢兢的说了个地址。 “叫你早不说!”吴学松恼羞成怒的补上一脚。 易如将他拉开。 “吴队,我们快去,我怕那人狡兔三窟。” 吴学松这才不满的放弃了。 两人上车,吴学松开动了车,转眼看了易如一眼。 “你怎么知道他在撒谎?” 易如笑了笑:“一般这种人为自保总会留一手的,我猜猜他就没说实话,既然他连对方是车臣佣兵都知道,怎么会不知道那人是什么身份?” 吴学松看了她一眼。 “看不出来,你还挺懂得,我一直以为你才刚刚毕业呢。”他点了点头,赞赏似的,“怪不得封青蔓非要你不可。” 易如听了这话警觉地侧头看了一眼吴学松。见他正在专注的开车,才知道他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其实,我要跟吴队坦白一件事情。”易如说。 吴学松看了她一眼。 “什么事?” “其实,我是一个孤儿。”易如说。吴学松听到这话又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告诉他这些有什么意思。 “我从小就混在这个城市了。”易如继续说,“我无父无母的,所以对小老头这帮子人心里打什么鬼主意清楚地很。”她解释道。“吴队是我的队长,吴队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所以吴队要我做什么,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吴学松点了点头,随即又看了她一眼,见她一本正经的说着这句话,想到当初他叫她办事她还真破釜沉舟的去做了,心里虽然继续疑惑着,但还是稍微宽了宽心。 她是孤儿这事反正军校档案里面也有底,是千真万确的,那么也许她还真的如她所说,有种江湖义气在呢。 “好啦,告诉我那人的资料吧。”吴学松咳嗽了一声,转移了话题。 易如从资料袋里拿出一份东西,是小老头的调查。 “美籍华人,做过佣兵,参加过车臣战争。入境时用名Kahn Bell,其实是他弟弟的英文名,他的弟弟,叫做,毕生康!而他的名字,叫做毕生健!”易如瞪大了双眼。 吴学松皱眉: “这名字好熟悉。好像,之前有个案子就叫这个名字。” “是的,”易如恍惚的说,“是封队办的案子,我做实习生的时候,杀人抛尸那案子!”那案子已经相隔半年,她想起自己进去时封青蔓倒在地上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依然心痛如绞。“凶犯被当场击毙了。”她补上一句。 “所以,此案这个毕生健作案的目的,就是来报复我们警察?”吴学松沉吟道。 “也许是来报复国人吧,因为他的弟弟在这里丧命了。”易如说了一个更合理的理由。 “也许吧,所以才会无差别杀人。”吴学松也赞同。 易如从车里望着窗外迅速消逝的风景,沉思,真的是这样么?毕生健。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情人节祝有情人终成眷属,没情人的被人表白啊! 43纠结 到了小老头所说的地点,果然不出所料是一个偏僻的角落。城中村已经够偏了,这回是荒废的工厂旁的农民房。 房子周围一看就是荒凉的,快近盛夏,茅草丛丛。吴学松将车停远了些,两人下来,躲在草丛里观察。 房里面前悄无声息。 吴学松从装备里拿出望远镜,观察了一阵,压低了声音说: “房子里没有动静。” 易如观察了下四周,也没有人影,便说: “我先去看看。” 吴学松看看她,然后说:“千万不要去开门。” 易如点点头,猫了腰从茅草里穿过去。她的动作敏捷而轻盈,没有多大的声音,仿佛一只猫,穿行在草丛中。 吴学松一直盯着她看。 夏天茂盛的草其实很惹人恼,易如穿行的时候它们便痒痒的在她脸上挠。她绕到房后,拨开草丛窜过去,终于来到了水泥房边上。 水泥房的墙是灰色的,做工粗糙,所以墙面坑坑洼洼,都是水泥坑。易如躲在一扇窗下,然后慢慢的移动身体,从窗口边往里面瞧。 窗口上垂着窗帘,易如从窗帘的缝隙里看,只能看到房间里的一个小角落。黑漆漆的,她看不大清楚,只能看到一个物体的轮廓,她仔细再观察了下,那是一张弩! 第二次爆炸案立即在她脑子里浮现,几乎可以确认毕生健一定是躲藏在这里,并且他还没有察觉警察已经发现他了! 易如从背后抽出配枪,上膛,然后继续蹲下,绕着房子走到另一扇窗口,继续站起来观察。 那扇窗口同样挂着窗帘,只是这次从窗帘的缝隙里她能看到大门。 大门那里牵着一根绳,绳的一端绑在门把手上,另一端延伸到房子内。 易如小心翼翼的移动身体,视线随着她的移动而转移过去,能够看见那一端有一把椅子,椅子上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 易如一下子明白了! 那是一包爆炸物。那个毕生健又设置了同样的陷阱,万一有警察冲进来,就会引爆炸弹!现在易如几乎可以确定毕生健一定住在这里,并且现在他不在房间。 易如摒住呼吸,原路返回到吴学松那里。 “怎么样?”吴学松问她。 易如点头:“一定是他,他又排置了炸弹在屋内。可是他现在不在这里。” 吴学松骂了一句。 “我非要逮到他不可!小易,我先回局子里找帮手。你在这里继续观察,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万一有事立即给我电话!” 易如点点头。 吴学松将他的号码给了易如,开车离开了。 封青蔓走进录像室的时候脚步一顿,那股熟悉的味道传过来,令她一瞬间又想起了那个偷偷摸摸的晚上。易如笑容灿烂且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的景象清晰而明显。 她立即回神过来,因为温连海正在一连兴奋得对着她说话。 “头儿,你过来看,嫌疑人果然有镜头!”龚晴随着温连海说话将电视定了格,封青蔓定了定神,靠过去看。 凶手出现在画面的左上角,龚晴按下播放键。画面中他走进商场,手上提了个硕大的黑包,然后径直走到消防通道,推门进去,消失在画面中。 封青蔓皱眉。 “再放一遍。” 龚晴又放了一遍。 封青蔓双手交叉,看了看温连海和龚晴: “有疑点么?” 只见他们两个同时点了点头,封青蔓从他们眼中看出他们的疑惑和她一模一样,不由赞赏的点了点头。 “他根本没有张望就走进去了。”温连海说。 “除非他是本地人,或者是商场的负责人,保安,从业人员,不然他对这座建筑过于熟悉了吧?”龚晴继续说。 “所以说,”封青蔓高兴的看到两位手下跟她想法一样。 “除非他踩过点了。”温连海说出了他的想法。 封青蔓拍了拍温连海的肩膀。 “把前面的录像都调出来,让我们看看他是什么时候去踩点的。” 接下来又是枯燥无味的审视录像的工作吧。 封青蔓想,不由自主看向那沙发。 那天晚上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如果那人在的话,观察监控录像这样枯燥的活似乎也不会那么无聊。 她摇摇头,自己到底怎么了,不受控制的便会想到易如。 “连海,龚晴,你们各看一本,我也看另外一本,这样速度快些。”封青蔓接过温连海递来的监控录像,多工作些,多工作些就能把莫名其妙的情绪去除掉。 房间里陷入了沉静,只有沙沙的机器走动的声音。两位部下都认真且专注的看着带子。封青蔓本来自以为豪的专注力,此刻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 她的思绪飘得很远。 不仅仅是易如,还有父母,和崔凯。这些事情都在她脑中纷繁复杂的呈现,她想原来属于她的人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父母属于对方,她虽然花了很长时间陪母亲,母亲却无论如何都会先她而去;本来以为崔凯会是真命天子,却被自己处理到这种地步;易如呢?曲曲折折,深深浅浅,她想,最不属于自己的就是易如了吧,虽然自己最渴望的也同样是她。 环顾自己的一生到此,竟然没有可以留恋的人在世上,如果明天她就死去,谁会记得她,谁会悼念她,谁会每年到她坟头来为她献花? 这么想来,竟然有深深地,再也填不满的空洞,豁然在胸间,一种悲怆,遍布全身。 她侧头看了一眼专注的温连海和龚晴,他们是不是会有人惦记,会有人在乎?还是和她一样,就算明天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 龚晴忽然抬头,正对上封青蔓的双眼,把封青蔓吓了一跳,她怕她看出她心中的曲折,赶紧发问掩饰: “怎么了?” 龚晴觉得封队看她的眼神有些怪,也没深究,便说: “头儿,我这儿找到了!” 封青蔓和温连海赶紧凑过去看,画面中凶手第一次进商场,东张西望,见到消防楼梯后,便左右观察着,等到没人注意到他推门进了楼梯间。 “这是什么时候的带子?”封青蔓问。 “案发两天前。”龚晴看日期,的确是案发两天前的录像。 封青蔓刷的站了起来: “假设凶手还会继续作案,这个假设很有可能,因为目前为止我们完全看不出凶手有停手的可能性。那么万一他继续作案,你们认为他会在哪里作案?”封青蔓问两个部下。 温连海眨了眨眼睛: “还是闹市人群?” “是的!”封青蔓肯定,“哪里的闹市?” “难道还是那几条街?”龚晴问。 “极有可能,虽然我们完全不知道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但是他就在市中心那附近作案,所以我们完全有可能怀疑他会继续挑选警力薄弱的闹市区再次犯案!”封青蔓说。 “难道,头儿你想排查所有商场的录像?”温连海想到了这点。 封青蔓的确有这个想法,但是这样的话就不知道要耗损多少人力物力时间去做。 “一定有他选择的逻辑的。”她开始苦苦思索。 正在这时,局长打电话给她让她过去一趟。 封青蔓出了录像室,到了局长室就看到吴学松站在那里。 总局长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封青蔓说: “小吴查出了那人的可能潜藏地,正派人在那里看着,并且罪犯的身分已经知道了。” 封青蔓挑眉,看了看一脸骄傲的吴学松。吴学松对上她的视线,上翘了唇角,比了一个唇型。 封青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他好像对封青蔓说了句“谢谢”。 总局长没看出这两人的你来我往,继续说: “小封啊,这凶手是你以前破的抛尸那个凶手,毕生康的哥哥毕生健。” 封青蔓听后大惊。 “毕生康的哥哥?!” “是的,所以我怀疑这人是来寻仇的。”吴学松适时地插上了一句话。 “而且,因为毕生健是美国籍,我们怀疑他这个行为是亲生弟弟被杀后报复社会的行为。这才导致他无差别杀人滥杀民众。”总局长叹了一口气,这才说,“小吴你赶紧领人去监控那所房子,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封青蔓愣了愣,不知道要不要将录像的事情汇报,这已经查到了凶手的住所了,就等守株待兔了,好像录像的作用也不是那么大了。 “嗯,局长,我手下也有些发现,凶手可能会在商场提前踩点,如果我们掌握了他踩点的地方,也许我们能够当场抓获他。”封青蔓还是觉得说一下比较好。 总局长摆摆手:“这么多商场怎么查?这么查太浪费时间,而且并不一定能查出来些什么。他反侦查能力那么强,也许发现动静就放弃作案了,下次就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作案了。还是盯紧那房子,这次保证一定要抓到手!” 正如封青蔓所预料的,局长马上驳回了她的想法。 吴学松和封青蔓从局长室里出来的时候,吴学松笑起来。 “排查录像?哈哈哈,封青蔓你也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吴学松笑起来。 封青蔓低头不想理他,她还是觉得多少要试下。忽然想到刚才的那句唇型,便问: “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把她永远当作对手的人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谢她? “没什么意思呀。”吴学松似笑非笑的耸耸肩,“要不是当初你把易如让给我,我怎么会这么顺利的找到凶手躲藏的地方呢?” 果然,又是易如。封青蔓心绪起伏起来,听到这个名字如今对她来说就不能平静,更何况…… “她跟你去破案了?”她问,“她不是休假么?”她出现了?她不休假了?她耳朵好了?她是被吴学松临时叫去所以才走的那么匆忙什么话都不留给她的吧? 吴学松很满意看到封青蔓这一连着急的样子,很显然,自己押对宝了。 他故意不再说话,扬起了头从封青蔓身边走过,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让她自己去捉摸不定吧。 封青蔓看着他走远,心里起了十几种把他拉住留下询问的方法,可是,就算问他,估计他也不会说的,只会自取其辱吧。 她一步都没有跨出去,至少,看来易如已经好了。挺好,这就挺好了。 吴学松还没走远,封青蔓还在原地,局长室的门哗啦又开了!只见总局长一脸惊恐的样子,看见他们两个还在,大声说: “你们还没走,好极了!凶手又犯案了!” 44交火 封青蔓和吴学松迅速赶往现场。吴学松特意叫了一队特警去支援易如,正想打电话给易如,忽然想起自己给了她手机号,却不知道易如的手机号。 凶手这次的案发地点果然不出封青蔓所料,还是在那块闹市区。越过了警察封锁的地段,这回是连着三件爆炸案。 “三件?”局长,封青蔓,吴学松到达现场的时候大吃一惊。 “是的。”警员一脸愁苦,他们在这个案子上已经投入了很多的警力,没日没夜的盘查,谁知道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那人又作案了。 警员对这局长解释。 “这条街从这端顶点,到那边,所有的井盖都被炸掉了,停在路上的车都都被炸翻了,边上那条路也是。”警员指着一条街说。 “跟第一次作案的手法相同。在两条平行的街道上连续作案。”封青蔓立即就联想到。 “而且就在第一次作案的相邻马路。”吴学松说这话的时候,封青蔓也表示赞同,两人同时目测,公交车爆炸的马路就在旁边的路上。 “难道凶手下次作案还要在隔壁那条路炸下去?”吴学松失笑。 封青蔓不觉得有什么好笑。 就见那个警员苦了一张脸。 “这算是两件,其实还有一件跟以前不同。” 局长粗声问:“怎么不同?” “有一个人,骑着摩托,车后面载着爆炸物,从很远的地方开过来,开到这里被击毙了。” 警员解释。他带着局长他们走过去。 一个男人趴在地上,额前中枪,躺在地上。摩托车和他一起倒在边上,可以看出他是被胁迫的,因为他的手脚竟然被绑在摩托车上!也就是说谁逼着他骑了车,车上绑了炸药,然后穿行了好几条街区,最后时刻还是被凶手击毙了。 “太可恶了!”局长擦汗,“不过摩托车没有爆炸么?” “是的。”警员回答,“后来发现摩托车上载得只是些可燃物质,只会导致冒黑烟。” “被击毙了?”封青蔓咀嚼这句话,然后抬头四周看。 这是一个四岔路口,四面是典型的大商场。从哪个角度能够清晰的看到受害人骑着车过来并且杀害呢? “这人够麻烦的。”吴学松不耐烦地骂了一句,“还找个人绑着穿了好几条马路,却又不爆炸。” “不过典型的是同一个人犯案。”局长表示,“爆炸,点杀,无差别杀人。百分之百是那个毕生健!”他转向吴学松,“赶紧派人去他那个地方,务必要抓到,不然下次不知道还会怎样犯案。另外,这几条街区将全面封锁,不抓到凶手不能开放!” 封青蔓心思却不在那里。 她环顾四周,看那些建筑。他会躲在哪个角落,毕生健会躲在哪里开枪呢?她定了定神,从左边开始看过去,然后一圈转下来,位置非常好的有四家商场。各在街口四个角落。她叫上温连海,两人开始逐一排查这四座商场。 虽然商场很大,但是面对那个街口的窗口只有几个,并且消防楼梯面对那个街口的,只有一座。 封青蔓和温连海马上就查到了。在三楼果然又看见VSS枪的弹壳掉在地上。 “头儿,”温连海拿起弹壳做为证物,“接下来怎么办?” 封青蔓沉吟了下,简单明了地说:“看下这座商场的监控录像。确定他踩点的时间之后,把这四条路周围路口所有的商场,以及上案两车相撞的那个路口附近的商场,所有3天以内的监控录像全部要过来。” 温连海瞪大了双眼:“这个量可太庞大了。” 封青蔓点了点头,眼睛里坚定的神色:“万一抓不到他,我们要阻止他的再次行动!” “可是,头儿,如果他在别的地方犯案呢?老围绕着这块商业中心,警察也多了,你确定他还会在这里自投罗网?”温连海也有他的疑问。这么盘查,万一不是在这里作案呢? 封青蔓冷笑了一声:“此人是第一次到这个城市,除了这个市中心商业区他已经比较熟悉了之外,其他地方他显然并不熟悉。并且,我确信,总是有些理由让他在这块作案,虽然我还不知道,但我愿意和他,赌一把。” 她说的不急不慌,却字字坚决,赌一把的确有些冒险,但温连海被她的信心征服,如果封队这么说了,那么肯定有门路。 这是一种毫无道理的信任,也是温连海这么多年来死心塌地的跟着她的理由。这队长虽然是女的,但关键时刻特别靠谱。 易如在草丛里蹲着。天渐渐暗下来了,周围一丝光都没有。今天是个暗夜,月亮和星星都遮蔽在厚厚的云层里。她只能看清楚房子的轮廓。 周围有夏夜的虫在鸣叫,偶尔的风吹得草丛一阵阵抖动,那些草挠到易如脸上,痒痒的,她不耐烦地挥了挥。 就在这么一瞬间,她听到脚步声在路远处响起。 脚步声很轻,只有一个人。易如从草丛的缝隙中张望出去。虽然什么都没有看见,但还是以稀觉得有人朝这边走过来。并且那人体型有些魁梧?不对,易如仔细观察了下,不是魁梧,是有东西背在身上。 那人影走得很慢,边走边停,似乎在观察着什么,没有任何光源下,易如一瞬都要怀疑是不是找不到路的村人。 可是她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个人虽然走得很慢,但可以明确地看出他是朝着房子走过来的。 易如屏住呼吸,静静的观察着。 那人见四周没有动静,便靠近了房子,却不是从正门进去,走到房子的另一侧,“咔嗒”一声打开了窗。 绝对是毕生健无疑!正因为他知道正门有自己布置得炸弹,这才选择从窗户进出! 易如一想,便窜了几步接近他。 那人似乎听到了些动静,停止了动作,易如停顿了脚步,看着他。他环顾了下四周,等到再次确认了安全,他准备撑着墙往窗里面跳。 正在这时,远处山顶忽然闪过一阵灯光! 那是一辆车的前灯!在漆黑的山坳里特别的鲜明,易如心内暗叫一声不好!果然毕生健立即反应过来,再也没人进屋的打算,他悄悄蹲□躯,准备溜走! 易如一咬牙,没办法,只好冲了出去。 “警察,放下武器!”黑暗中毕生健的身形明显吃了一惊,随手就朝易如方向开了一枪!枪击明火,易如瞬即到地!幸好他并没有看清楚声音的来源,那子弹擦着易如耳朵过去了。耳朵边上火辣辣的,有热热的液体流下,易如趴在草丛一动不动。 对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铺天盖地的黑暗肯定掩饰了自己的行踪,二话没说趴了下去。 双方都介意着对方手里的枪,都不敢轻举妄动。 只听见沙沙的风吹拂茅草的声音。易如刚才枪击时看清了毕生健的样子,知道他躲在什么角落,对她来说,能活捉就活捉,能趴一秒就多趴一秒,她几乎百分百确定远处山顶那里来的是援兵。只要援兵到了,把他困住就不怕他逃了。 这是一场心理战,显然对方不会那么乖乖的听话。 易如全神贯注,就在此时,耳朵里面忽然出现了一阵尖利的耳鸣!爆炸案后还没有彻底治好耳朵,后遗症难道现在就出现?!易如大惊,一定是刚才的枪击让耳朵再次出现了异常! 很显然,她开始心神不宁,她没有办法听见对方的行动,也没有办法听见周围的任何声音,耳朵里面尖锐的嘶鸣着,几乎让她头痛欲裂! 正是因为这样的插曲,对方显然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并且充分利用了这个时机。等到易如看见的时候,毕生健已经从屋子后面往远处的小山丘跑去! 易如提枪二话不说就追上去。 看不见道路的山路特别难追,好几次都被茅草堆里的石头绊到脚。对方跑得很远,但显然速度也不快。 易如能看见他模糊跑步的身影,她想了想,端枪,大喊一声: “毕生健!我已经瞄准你了,再跑就开枪了!” 黑影果然听到这句话就停止了举动。易如全身紧绷,她虽然知道他停住了脚步,可不知道他接下来会不会是拔枪射击的动作! “站在那里不许动!”她端着枪,朝着那个模糊的黑影走了几步。 就看那人慢慢把手移向腰间。 易如额上渗出细密的汗,她咬住下唇,又走了几步。 模糊间,她看到他忽然做出了一个跳跃的动作!说时快那时迟,易如“砰”的开了一枪! 枪声在山谷里回旋。那人已经不见踪影! 易如小跑了几步,跑到那人站的位置,这才发现她站在一个小山坡上,那人使劲一跃跳下了山坡,钻进了坡下的密林,逃之夭夭! 枪击声引来了特警,几十道手电朝易如方向闪过来,还有警员朝她喊: “举起手来!” 易如无奈的转身,举起了双手。 封青蔓这回铺开了个大阵仗,叫来了自己局里的众人帮忙盘查。两人一组,对着录像带做调查。易如和一行特警走进总局大厅的时候,就见陈梓心大叫一声: “易如!”就冲上来给了她一个拥抱! 易如被抱住,一阵惊喜: “你们怎么来了?” 除了陈梓心,还有王志凡,小朱,当然还有那油嘴滑舌的师哥。 “嘿,小师妹,好久没见你怎么灰头土脑的?”杨俊还是耍着帅,但是眼神中明显流露出关心。 易如心内温暖,看到这些以前的朋友就觉得他们是真的关心自己。 “不好意思,绑得像猪头似得,也没整理整理就出门了。”她耳朵的子弹擦伤被包扎起来,纱布厚厚的一叠在耳朵上包着。 陈梓心关切的看着她: “很疼吧!” 易如摇摇头:“只是擦伤而已。”然后一仰头,“你们可好阿?” 一仰头,视线就看到了刚下楼的封青蔓。 封青蔓的脚步定了定,明显看到她头上的纱布,可是她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她走下来,眼睛看着其他人: “你们上去吧,连海和龚晴在,他们会告诉你们怎么做的。” 众人得令,杨俊拍拍易如肩膀,便上楼去了。封青蔓这才看向易如。 “耳朵听得见了?”她眼睛中波澜不惊。易如定定的看着,听她这么问,便点了点头。 “那就好。”轻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封青蔓低头,转身欲走。 易如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封青蔓吃痛,回身对上易如的双眸。那眼中仿佛能射出火花来,千万种情绪在她眼神中流转过去,似乎有千万句话要对封青蔓倾诉。封青蔓沉浸在她翻滚的眼神中,静静地等待她张口。 时间缓缓流逝,易如的心绪慢慢平复,眼神中的小火苗慢慢熄灭,她渐渐恢复平静,刚紧紧抓住封青蔓胳膊的手也慢慢放松下来。她咬了咬唇,抚平了封青蔓衣上被她弄起的褶皱。 封青蔓一直看着她,看着她低下头来避开了封青蔓的视线,心下惨然。她转身,慢慢往前走,这回易如再没有抓住她。 终究,是无法对我敞开心扉么?封青蔓握住自己的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吾将远行,请君勿念;从今而后,不定更新 45石出 易如上楼,就看见吴学松一脸严肃地听特警汇报,见易如上来,示意她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好休息,剩下的就交给其他人去做吧。”他仔细的看了看易如包着的耳朵,“没什么大碍吧?” 易如点点头,“只是些擦伤。”她说,看到周围特警们正在吩咐任务。 “看来,是那个毕生健做完了市中心的爆炸案后,回自己窝点的时候被你追击到了。”吴学松说,“就差一点点!”他一脸惋惜的表情。 易如没有说话,她看着电视上正在滚动播出的新闻,米希出现在电视画面上。 米希在镜头上侃侃而谈: “这是本市连续发生的第三起爆炸案,这些爆炸案几乎可以认定是同一人所为。据警方线索,嫌疑人已经被锁定,希望警方能够尽快将他逮捕归案,还广大市民一个安心的生活。” 她穿着漂亮的荷色套装,背后是警方布控的现场,第三次爆炸后产生的凄惨景象在她身后绵延,几个被爆炸掀翻井盖的井口还在冒着黑烟。 易如看着画面,眉头慢慢皱起,忽然注意到了些什么。 身边很多警察奔来跑去,大家都在忙碌着,布控山区的,排查现场的,谁也顾不上她。她一个人专注的站在大厅想着,身边人来人往,慢慢的黑夜过去,露出了天边的一抹鱼肚白。 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脚尖的时候,她终于动了动,奔向了墙边贴着的案发地点的地图。 地图上用红色的大头钉钉着案发点的位置。现在一共有六个点。一,二个红点是公交车爆炸的地方;第三个红点是两车相撞的地点;四,五是两条街上随便的一个点;第六个是摩托车爆炸的地点。一,二,四,五个点的发生地是四条平行的马路。第六个点靠近第五个点,唯一一个不同的是第三个点,遥遥放在右上角,跟左边密集的红点相比显得有些落寞。 易如仔细观察,然后试着将第四个红点顺着马路移动了下,然后同样移动了第五个红点,她放下大头钉,托住了下巴,想了想,然后走到办公桌边,翻开了卷宗,仔细查看第一案案卷。 正在她沉思的时候,录像间的门忽然打开了。封青蔓拢了拢自己的长发,将它扎成了马尾,走进了大厅。 易如抬头正好对上她看向易如的眼神。很难忽视封青蔓的存在,她那么把头发轻轻松松的一绑,便显得特别的清爽。易如直直的看着她,她却只看了易如一眼,便别开了视线,直视前方。 局长从前方办公室出来,还有一个急速奔跑而出的小警察,然后吴学松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那个小警察一边跑一边喊: “嫌疑人挟持人质了!” 易如心一惊! 就见封青蔓吴学松和局长等一帮警长一脸严肃的商谈着什么,不多时,大家都开始配枪。准备出发。 吴学松跑到自己队上吩咐任务。 “人质被绑在那个两车相撞案附近的那个公园。凶手没出现,可人质身上绑着大字,上面写着‘不准靠近,靠近就开枪’的横幅。现在我们过去包围现场,易如你在这待命休息。”他说完,看了一眼易如。 易如点了点头表示服从命令,却斜眼过去看到封青蔓正在吩咐她们那组。 她看起来要带头出发,穿好了防弹衣,配好枪。头发扎成的马尾特别配合她的穿着,易如在人群中坐下。看到她们那组只有她跟温连海准备着,其他人看上去并没有太多的准备。 易如正觉得奇怪,却看到封青蔓透过人群也朝这边看了一眼。见易如并没有准备行动,便把视线转了回去。 只是这么一眼,易如心里一暖,知道她在意她,知道她想知道她是否也跟她们出任务。这样的感觉很好,她在意的人,也在意起她来,虽然不能靠近,可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是与众不同的。 想到这儿,她举手遮住了自己唇边的微笑,抬头,看见朝霞落在她发间,带起灵动的七彩。 一阵急匆匆之后,大部队出发了,以局长为首,所有的精英都朝着一个方向进发,大厅里忽然冷冷清清起来。杨俊看到孤零零坐在大厅的易如: “怎么你没走啊?” 易如翻了翻卷宗:“是啊,队长让我休息。师哥,你们组怎么就封队和温哥去了?” 杨俊撇撇嘴: “封队说让我们抓紧盘查录像带,也许就能找到绑架人质的罪犯隐藏的地点。” 易如点了点头:“可是,就他们两个人不要紧么?” 杨俊笑起来:“你也太担心了,这么多警察一起去,会有什么事啊?再说,还有特警呢。好了,我不跟你说了,封队要求我们加快速度,找到了就随时和她联系,我先去干活了。” 易如等他走了,转头,对上那副巨大的地图,然后,她慢慢的站起来。 第一次爆炸案,是两台公交车。卷宗上说,公交车首先冒起黑烟,拖着黑烟行进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爆炸。 行进了多少时间呢?并没有具体的时间概念,但是事后的侦查结果大概是300米左右的样子。 300米,易如想着这个数据,在地图上用红笔划了一条线。越过了一个大街区,几个小街口。 同样,另外一台公交车也是这样,于是易如又在地图上画了另一条红线。 第二次爆炸案,两车相撞导致爆炸;可是,在相撞之前,这两辆车其实已经冒着黑烟行驶了一段路程。从炸弹被发射到车前盖到相撞爆炸,两车分别拥有10秒左右的时间,城市驾驶的车速如果按照30-50公里/小时的速度来算的话,大概是在83米到140米左右。易如在图上继续用画上了两条交叉的红线。 第三次爆炸,井盖被炸飞,被炸飞的井盖连成一片,沿着马路,一共有6,7个,直线距离大概又是300米左右;两条马路都是这样。易如继续将红线画上。 地图中出现了一个相对开始成型的样子。 易如一边画,一边就开始心凉。她本来只是看到米希电视画面中的景象才忽然起了这个念头,可眼见自己的推测越来越真实,她的心便如坠深谷,越来越不可挽救。 这么看来,最后那条线似乎已经不用去画了。 第三次爆炸案中,为什么那人会被绑在摩托车上往前开?况且开过了上述的四个街区之后被击毙? 易如一开始就对毕生健的爆炸案手法感觉奇怪,要爆炸,直接爆炸好了,为什么都要在公交车以及汽车行驶了一段距离之后才爆炸,并且最后一案炸井盖并没有炸移动的车体。一开始她一直想不明白,可现在,已经非常清晰了。 易如走上前,在摩托车开过的地方重重的划下一笔。 然后她退开一步,凝视地图。 巨大的地图上出现了一个图案,左边类似于“圭”字,右边类似于“可”字去掉了中间的“口”。 如果今天这案还没有发生,也许易如也会心存侥幸,可是,这案子实实在在的发生了!这让易如百分之百的确定了毕生健的所有的企图。 他,从头到尾,都不是为了报复社会!他所做的一切,让公交车冒了黑烟行进了一段距离再爆炸,让私家车行进了一段距离再爆炸,让摩托车行进了一段距离再爆炸,并不是他选的爆炸物不好。恰恰相反,是因为他选的爆炸物太好了!他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在地图上描绘出这个字,然后在最后一点上,绝杀! 易如脸色惨白的倒退了一步,为什么?为什么她竟然没有从一开始就参透他的企图?为什么她竟然没有发现他的目的!为什么她从竟没有想到这次也是针对她的复仇! 毕生健,是来复仇的!而他复仇的对象,就是当时法办了他弟弟毕生康的,封青蔓! 那所有的用心,都是为了在地图上画出一个巨大的“封”字!而今天早上绑架人质,其目的就是为了要在现场,在那个最后的一点上,绝杀封青蔓!! 易如脚底发凉,手心几乎脱力!封青蔓,封青蔓已经过去了,没有她的提醒,谁都不知道毕生健的目标是她!自然也不会有人对她进行保护!如果,如果他已经动手了?? 易如脚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不会的,他们才出发不久,应该还没有到现场!她抓住自己身边的桌子,深呼吸了一口气,先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 如果现在告诉局长,恐怕会引起更大的慌乱,并且这些都是她自己的推断,万一对方的目标不是封青蔓,或者说对方被识破恼羞成怒之下决定滥杀无辜,就会招来更不好的影响,易如脑中转过很多念头,可是不说,又不能引起这里的重视,疏于对封青蔓的保护。怎么办?该怎么办? 没时间多想,她跨步走进录像间。房子狭小的空间内烟雾缭绕,杨俊他们一见她有些吃惊。 “怎么了,小易?”陈梓心第一次见易如脸色惨白,吓了一跳。 易如推开她,问杨俊:“师哥,你说你联系得到封队,你能现在给她打电话看看她在哪儿么?”她说话口气很急,这让杨俊也聪明的不发问,直接拨打了个号码。 电话里传来封青蔓的声音的时候,杨俊将电话递给易如。 易如接过,吞了口口水,声音干涩的说: “封队。” 封青蔓停顿了下,大概正在分辨声音和称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易如对她的称呼。 “你现在在哪里?”易如问。 “还在车上。”封青蔓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公事公办。 易如不可闻的松了口气,定了定神: “如果你到了现场,不要从车里出去,等我过去。”易如压低了声音说。 封青蔓显然犹豫了,她明显不知道易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毕生健,就是嫌疑人,复仇的目标是你。”易如对着话筒,慢慢的说,“可是,这只是我的推测,所以无论他要求你们做什么事,你都要等我过去了再说。”易如说完,忽然刚才提着的一颗心松懈了下来,她捏紧了话筒,追加了一句,“等我,好么?” 易如听到话筒那边细不可闻动摇,挣扎,沉默半晌之后,封青蔓悠悠的声音传来: “好。”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 46恨意 易如飞快地下车,朝公园中心跑去。渐渐的她便明白了为什么毕生健要选择这处公园的用意了。这处公园四周植满绿化,将喧闹的城市隔绝出了一个独特的幽静空间,公园四周耸立着市中心的高楼大厦。更绝妙的是,就在公园的正中间,有一个喷水池。喷水池的中间则是一座莲花雕像座,可以想见平时这座莲花雕像座一定是个喷泉,泉水喷出来落在喷水池中,喷水池又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人质就被绑架在那座莲花雕像座上,而喷水池周围正好没有任何的遮挡物。 警察们将公园封锁,将喷水池包围了起来。据报告,第一发现人是一位环卫工人,早晨5点上班的时候就看到人质被绑在莲花座上。人质身上挂着横幅,上面写着:不许靠近。第一发现人没有理睬这幅横幅,准备跨过喷水池去解救人质,未曾想却被一枪毙命,倒在了喷水池里。同伴这才慌张着报了警。这之后就再也没人敢靠近人质了。 易如到的时候被击毙的环卫工人还倒伏在喷水池边,流出的血已经染红了池水。她抬头看到人质被绑在莲花座上。7点左右的晨光闪着金色洒下来,照耀在她一片死灰的脸上,映衬着血红的池水,显示出了诡异的景象。 人质是一个40岁左右的妇女,没有任何动静和表情,看上去因为长时间的绑缚已经昏过去了。她的脖子上垂下一条横幅,随风摇荡,上面写着四个字:不许靠近。 易如远远看到树阴下白衬衫的封青蔓,心头一股无名火就噌地窜了起来。 她大步朝前走去,封青蔓正跟局长他们议论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她,他们周围围了一圈人,易如站在人群外围,正好听到封青蔓说: “该去看看那具尸体,这样子弹从哪个方向射击,我们才能判断凶手躲在哪栋楼里。” “现在出去就是送死,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又开枪了。” 周围人群果然一阵沉默,大家都认为这样的可能性很大。横幅上面写着那句话,并且的确有人已经死了,只要出去就一定会受死。 封青蔓低头,再抬头的时候扫了一眼人群,这才注意到队伍外围怒气冲冲的易如。那眼神充满了愤怒和激动,像是有预感似得,她一惊,大声叫起来:“不行!” 与此同时,易如就趁她吃惊的一瞬间,大喊了一声:“我去!”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连局长的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封青蔓二话没说,没等所有人从这个震惊的消息里面反应过来,一把拽住易如,将她拖开,厉声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易如看着她,心中的无名火却越烧越旺: “你不是答应我待在车里的么?怎么又站在外面?” 封青蔓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 “这是工作,小易。再说在树荫下,他找不到我。”她尽量传达给易如她经过理性思考的信息。 “那么,我也是在工作,封队。”易如说。 封青蔓并没有说话,她看了一眼易如,正想开口,忽然破空传来一声枪响! 这声枪响来的太突然,训练有素的警察们纷纷趴倒了一片。 等到封青蔓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易如压在身下了。她的头被撞得晕乎乎的,口鼻间充满了易如身上的气息。仰起头,就看见易如雪白的颈部皮肤。 封青蔓的心噗嗵一跳。 易如正抬头观察情况,那条从下颌骨到脖子的线条优美的昂着,划出一道圆滑精致的曲线。这条曲线上的皮肤细腻而光滑。这么近距离的观察,那青色的静脉在几近透明的皮肤下盈盈呈现,随之而来的便是她的气息,整个将她包围;她黑色的秀发挟在丰实的耳后,顺着后颈淹没在衣服的后领里,形成了相应成辉的另一道曲线。弯弯延延,虚虚直直,构成女人最美的风景。 封青蔓几近迷醉,她又感觉到了那种从心里爬出来的痒,如小虫般不安分的耸动,在她脑中催促着她,淹没了她,控制了她,让她失去了该有的理性。 她抬手,正想抚上那两条优美的线条,易如却忽然垂下了头,对上了她的双眼。 封青蔓忽的清醒! 心中一惊,怕她看出她心底的隐秘,立即将头转到了一边,扯开了视线。 易如刚听到枪响就下意识的护住了身边的封青蔓,几秒之后立即抬头观察了下情况,确认没事之后便低头查看怀中的封青蔓有没有事,一低头便对上了封青蔓黑色的双眸,却见她立即将头撇了过去,以为自己压着了她引她不高兴了,便松开了手臂,站了起来。 封青蔓随后也站了起来,有些不自然的抚了下头发掩饰自己内心才知道的失态。 易如绞了绞手:“不好意思,压到你了。” 封青蔓摇摇头代表不要紧。 正在这时,不远处有警察喊: “局长,横幅变了!” 所有人顺着声音往横幅方向一看,果然看见横幅上“不许靠近”四个大字变成了另外的内容,明显是另外一条横幅,上面写着:封青蔓20分钟内换人质。 人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吓晕过去,还是对此已经习惯了,依旧一动不动的被绑在莲花座上,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有间或的胸膛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易如倒抽了一口冷气,看向身边的封青蔓。 反倒是封青蔓微微笑了笑。 “现在可以确认是毕生健了。”她朝易如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小易你真棒。” 所有人都在惊讶的看着这个横幅。封青蔓走到局长那里,冷静简洁的解释了下易如的推测。毕生健所有的设计都是为了在城市里画一个“封”字,而这个“封”字最后绝杀的那一点就在这个公园的那个莲花座上。 “他都是冲着我来的。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封青蔓冷静的陈述完毕。 “那我们就更不应该让你去送死,岂不是正中了凶手的下怀!”局长反对。 “可是,如果20分钟内找不到凶手,无辜的人就要替我受死了。”封青蔓无波无澜的说着。 局长重重的皱起了眉头:“我就不相信找不到那个人了!”几乎有些赌气的了。 易如咬了咬牙,仰头看了下四周。 莲花座几乎暴露在阳光下,四周的高楼大厦将公园包围了。所以任何一个大楼的角落,只要面朝公园,就能看见莲花座。所有的警察分头去寻找凶犯,也不能保证20分钟内就可以找到他。他正是看中了这点侥幸,才肆无忌惮的挑衅。刚才打横幅也是一种示威,表示他不仅能看到莲花座,他的射击能力更是能精准到打断人质脖子上的一根绳子而不伤到人质。 毕生健!你到底躲在哪栋楼里? 易如的手心开始细细密密的出汗。回头看封青蔓,正在说服局长。 只要她迈步出去,她就必死无疑! 如果最后,不能判断出准确的方位,易如一闭眼,她不敢去想,只是深呼吸了一口气。 再次睁眼的时候,脑袋开始冷静下来。 如果自己是一个想要报复杀人的人,那么,当对方即将受死的时候,我必定是希望,看着他死去,而且,会让他看到,我是谁。 易如看了一眼人质,然后再看了一眼四周的大厦。 她走上去抓住吴学松。 吴学松显然跟周围所有人一样,被四周的人弄得有点手足无措。 “吴队。”易如将他拉到一边,“我想要求出动。” 吴学松一听这话,瞪大了双眼:“你找到凶手躲得地方了?” 易如压低了声音:“还没有确定,所以我想和你一起行动。” 吴学松一头雾水,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易如指给他看:“一个人要报仇,一定要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死在自己面前。你看人质被绑的方向,她的对面,我怀疑就隐藏着凶手。” 这是她的猜测,仅仅是她的猜测,她不敢冒险,可是现在她不得不冒险了。 “可是对面有2栋大楼,那么多窗口,任何一个都有可能。”吴学松看着人质对面的商业大楼说道。 “是的,所以我要求吴队你跟我一起行动,一人负责一栋大楼。如果太多警察从这个现场撤走的话,一定会引起凶手的怀疑,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里。但是如果我们2个人行动,你和我都知道他大致会躲在什么地方,也许就能悄无声息的将他击毙。” 击毙,是的,一定要当场击毙,不然打草惊蛇的毕生健,极有可能垂死挣扎放最后一枪,这个代价太大了! 吴学松了然的点了点头,知道了易如为什么找他,就是为了那个“当场击毙”。 他拍了拍易如的肩膀,表示会帮她这个忙。 易如感激地看了看他。 吴学松这样的人,其实和她是一样的,无论使用何种手段,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她这样的请求,反倒让吴学松意外之间得到了一种共鸣。 易如将配枪拔了出来,上了膛。这当儿,吴学松跑到局长那里主动请了命,当然他不会将当场击毙那句话说出来。局长非常满意两个人的主动请缨。 易如回头看了一眼封青蔓。她穿着白色衬衫,马尾梳起来,脸上无波无澜,完全不像是一个即将赴死的人。 心中没来由的恨起来。 然后她看到封青蔓朝她招了招手。她走过去,站在她身边。 封青蔓抬头看她黑色晶莹的眼眸。 “我组里的人还在查毕生健的具体位置。”她说,将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递给易如,“随时都会打电话过来。只要他们打过来,我们就可以确认他的绝对位置将他抓获。” 易如接过,心里满满的还是恨,便没有吭声。 封青蔓吃了个闭门羹,有些尴尬,将头偏向喷水池方向。 “我待会儿出去,你尽量去找,找不到也不要着急。我想,如果他针对我来得,应该在我将人质替换掉之前他不会动手的,而且人质应该也能活下来的。” 易如低头,依然没有说话。 封青蔓抿了抿唇,旁边有人将无线电话筒佩戴在了封青蔓的衣服上。 “你佩戴个耳机。我待会儿走到水池边,会观察下被杀死的环卫工是从哪个方向被击杀的,那样基本上可以确定他躲藏的方向。希望你的判断是正确的。”她将耳机递给易如。 易如接过,依然不看她。 封青蔓又说: “我办公桌里有我家房子的钥匙,你知道地点吧。到时候拿钥匙去开门,房子里没什么东西就帮我扔了。房子你也可以替我卖掉,那些钱你都拿着吧,我也没什么东西留下……” 竟然是布置后事了! 易如听到她这么一说,恨意充满了脑袋,“轰”的一声弦断了!她一步上前,借着身高死死的捂住了封青蔓!双手狠狠地抓紧了她的白衬衫! “我叫你说!我叫你说!”她狠狠地在她耳边低嚎,一句又一句。将自己胸中的满腔恨意一股脑儿的扔在她身上! 封青蔓,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不仅对周围关心她的人狠心,也对自己狠心,不留余地,不带一丝眷恋的,狠心的女人! 然后她感觉到抓着自己后背衣服的手,也是死死的紧紧地。 吴学松过来拍了拍她的肩: “小易,我们快走。” 如果这不是公众场合,打死她都不愿意放开她,可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易如松开她,退了一步: “对不起。”她道歉,为了感情的过于宣泄,然后转身就走。我一定会抓到毕生健的,我一定会!她在心里默念,感觉胸前一阵凉风,低头看,看见衣服上一片湿润。 那湿润带起了她的情绪,恨意早就发泄完了,剩下的,易如心如刀绞,抹了下眼角,都是苦涩。 作者有话要说:我正式回归啦! 47失误 封青蔓左脚往前一步,阳光照耀下来,将她渐渐拉出树阴。 炙热从她的脚面传递全身。封青蔓缓缓吸了一口气,将右脚提起,再跨了一步。 这样,她的整个人就暴露在了阳光下。 耳机里传来局长的声音:“太快了,慢点,慢点……” 仿佛承受不住这炙热,封青蔓额头慢慢渗出汗珠。 她抬头,定下脚步,深呼了一口气。 易如在5分钟前离开。她还能感受到她紧紧地拥抱。那力度和重量将她包围,逼得心中的湖水漫溢。 她本不想哭的,却不自觉间濡湿了对方的衣襟。 太阳照得她□的肌肤有点烧。 她闭上双眼。 易如的容颜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她睁开双眼。 阳光洒进双瞳,勾起了迷雾,她似乎还是能够看见那人纯净的笑脸。 “我叫易如。”这是那次会议之后,她朝她走过去。那个女孩子高高瘦瘦的个子,站在人群最后面,厚重的窗帘缝隙间洒进的阳光照亮了她高举的手。 她的五官纯净而精致,眉宇宽阔,有一张男女都会喜欢的脸,一如她的性格,大方得体。 她对于封青蔓来说,多么的不同。 封青蔓身边的人,无外乎有求于她,受她照顾,是她亲人,偏偏只有她,忽然间冒出来,三番四次救她,从来没有要求回报。她粗鲁且慌忙的把她归类于亲人,以免自己对人的认知产生太大的偏差;可是她这个亲人属性几次打破了她的框框,挣脱了她的架子,空荡荡的悬在她的心上。 那应该是单门独户的给她弄个房间,她想不出那样的门号,只是让她悬着,孤零零的不合群的独立着。 她不知道该怎样对她,这独门独户的人。和别人的相处方式不同,她想靠近她,想知道她,想了解她,想让她在意她,想她看别人和看自己的眼神会有不同。 如果今天自己死了,她会为她难受,为她伤心么?作为一个对封青蔓来说有特别意义的人,自己对于易如又代表多少意义呢?若干年后,她还会记得封青蔓这个人的存在么?她的生命里自己会留下多少痕迹呢? 作为一个警察,身为一个殉职警察的后代,封青蔓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曾经在生死存亡边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忐忑。她不希望自己的生命终结,因为她还有很多的答案存在心里,她还未曾将易如分门别类的划分好。如果她死了,谁来照顾易如,谁又能守护着易如得到幸福? 封青蔓咬住下唇,看到对面的人质依然脸色死灰的绑在高处。她明白她们的推断是正确的了。在她暴露在对方的视线范围之下几分钟后,对方依然没有开枪。只能说明,对方一定会等到封青蔓踏上那个莲花座之后再开枪。 封青蔓握了握垂在身侧的拳头,再往前踏了一步。 易如,她在哪里? 易如额上流着汗,已经快步跑到其中一座商场的门厅前。商场里面人来人往,跟公园里的紧张气氛完全不同。警方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没有将市中心给封锁起来。 整座商场规模巨大,虽然她知道极大的可能性凶犯就在消防通道,可就算这样,到底在哪个消防通道,又在哪层的消防通道里呢? 她绕着面向公园的那面一阵狂奔,确认那一面一共有最左边,中间和最右边三个消防通道。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感觉自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癫狂而逃不出这个巨大的圈套。 从哪里开始?会不会浪费了宝贵的时间?万一是吴学松那栋楼该怎么办? 没有时间多想了,易如一咬牙,推开了左边的消防通道,抬头一看,是10层多的高度。她拔枪,一咬牙,开始爬楼! 刚爬了3层,就听到封青蔓专属的手机开始疯狂的鸣叫。易如想起封青蔓的嘱咐,立即接起。 “喂!” 对方犹豫了下:“封队呢?” 听出来是杨俊的声音,易如说: “师兄,是易如。你查到毕生健的行踪了么?” 对方一听是易如,便大声说: “查到了,查到了!毕生健在2天前在XX大厦里进了消防通道!是XX大厦!” 易如正在急走的脚步一顿! XX大厦?不是这栋,也不是她猜测的那栋!是对着她所在的这座大厦的对面,公园另一边的那一栋! 为什么?毕生健为什么要选择在人质背后? 她绞尽脑汁,忽然想到,如果毕生健选择在人质背后开枪,那么当封青蔓朝人质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就是面对他的方向! 脑中忽然一阵霹雳!易如双脚一软,几乎晕倒在地。她死死的抓住扶手,判断错误,她判断错误了,她怎么会没有想到!可是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还有时间! 她深深的喘了一口气,直接从三楼的消防通道楼梯口跃下一楼! 她的身体重重的跌落在地,她顺势打了几个滚趋缓了落地的重力。从这个商厦,跑出去到对面的商厦,最近的路就是通过公园!无论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正在这时,她听到封青蔓从耳塞里传来的话: “我看到池边的尸体了,中枪的部位在前额部。重复,中枪的部位在前额部。” 她的声音沉静而稳定,可是易如听出她也已经立即明白了自己的判断失误! 而且,封青蔓看到尸体意味着她已经走到了水池边上,只要跨过喷水池,爬上莲花座,毕生健就一定会开枪了! 易如不敢想象任何事情,她大叫着扒开人群,快速的从商场跑出,一边一刻不停的绕过商场的大门,一边拿出对讲机狂喊: “所有人员注意,犯人在XX大厦,犯人在XX大厦!吴队!吴队!” 吴学松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 “我是。” 易如气喘吁吁的快速说道: “犯人在XX大厦,就在你现在大楼的对面!你帮我从你大楼这边帮我确认,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开枪!” “好!”吴学松关键时刻也是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易如飞速的跑进公园树荫,她侧头一看,看到封青蔓白衬衫的背影,马尾飘飘荡荡在她身后,她的一只脚已经跨进了水池。 易如不敢再看,她不能想象封青蔓身上白衬衫被鲜血染红的景象。一点都不能想,她深吸一口气,更加紧了步伐! 幸好她通知的快,局长已经安排警察偷偷朝大厦移动,另一对人开始迅速跑进吴学松所在的那栋大楼。 “小易,小易。”就在易如狂奔的同时,耳机里传出吴学松的声音。 “吴队!”易如几乎答不上话。 “在8楼,在8楼的窗口!” 随即是局长的声音: “狙击手,对准8楼!” 警察其实早就暗中布下天罗地网。只是不知道对方在什么地方隐藏,这才没有轻举妄动。 易如却还在跑,她必须确认万无一失,她已经犯过一次错误了,她不能再犯一次! 飞速穿过警察已经布控的街道,跑入XX大厦,闯进楼梯间。她不知道是否来得及,可她一定要去做这件事情。 她放松脚步,沉住呼吸,快捷而灵敏,似猫一般的开始爬楼。 楼道似乎永远那么延长,她爬的飞快却感觉无穷无尽。 终于到了7楼,拔枪,猫似的躬起了身体,悄然的爬上楼梯,渐渐的,8楼楼道的全貌慢慢呈现在她眼前。 那里有一个黑色的被布笼罩的物体,那个物体的前端伸出窗口外面,那造型好似一个人趴在窗口,端着一把黑色的枪。 那竟然是几个纸箱叠起来的假东西! 易如噌的站了起来,脸色刷的苍白了! 正在此时,她听到外面“砰”得一声,是枪响! 脑袋中的一根弦,随着枪响,“啪”地一声断了! “啪嗒”一声,她的双腿一软,她跌坐在了地上。 48终案 易如眼前一片空白。 脑袋里面还在回响着枪声,一次次如涟漪般扩散,然后激荡回来。似乎什么都停滞了,时间空间已经从身后退却,留下她一个人困在这个地方被遗忘。 她似乎又退回了那个时候。 那是她很小的时候,东西看出去都很高大,房间看出去都很空旷,没有任何人存在,没有任何人和自己说话,没有任何东西。她成日成夜的坐在那个空荡的房间,就好像现在一样,被困在那里谁也进不来,谁也出不去,被困死在那里。 耳塞里“滋啦滋啦”的电流声渐渐响起,有人在对话,一开始易如并没有感觉到,直到突然出现了一个沉静的声音: “我没事。人质解救出来了。” 是封青蔓! 易如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还活着,她竟然还活着!封青蔓没有被击中! 刚才被困住的手脚一下子被释放了,冰冻的四肢迅速恢复了知觉,易如能清晰地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冲上脑袋,冲破了那个诅咒和梦魇。 这时候,她才清晰地听到耳麦里局长着急得声音: “小易,小易,凶手就在你那栋楼里,千万小心!听到没有?” 易如沉静了下,这才拿起对讲机说:“知道了,我会小心。” 正在她回答的一瞬间,楼道口忽然出现了一张面孔,和她打了一个照面! 双方同时都是一愣! 一愣间,易如已经反应过来,是毕生健! 她的行动更快,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下意识到冲了出去。 毕生健毕竟是佣兵出身,并不比易如反应慢,他同时也迅速的转身往楼上跑去。 易如紧紧追住毕生健,两人在消防通道的楼道里追逐起来。 易如并不清楚当时那声枪响代表什么,可是在追逐的过程中看见沿途低落的鲜红色,她便有些明白了,那声枪响是自己人开的,打中了毕生健让他不得不放弃了计划,仓皇出逃。 “毕生健!你跑不了了,快投降吧。”她双眼紧紧盯着楼道口偶尔隐现的黑衣,毕生健穿了一件黑色的夹克。 他爬楼时步伐沉重,呼吸急促,易如能清晰地听到,可见已经是穷途末路,也正因为他受了伤,反倒让易如可以放心大胆地追。如果他能开枪,他早该打死易如了,既然他没有,说明他没有枪,或者已经没有能力开枪了。 商场的楼层并不高,不一会就到了顶。易如眼见着毕生健打开了天台的门,出了天台。 她将枪上了膛,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天台的门。 炙热的阳光毫不留情的洒落下来,又从商场的隔热板上反射上来,人站在那里受到了双层得煎熬,好像快要被烘干,融化。 毕生健已经站在了天台边缘,看着易如走过来。 他的左手包着厚厚的一层纱布,纱布里有血渗了出来,呈现出一片暗褐色。那是旧伤,易如忽然想到第一次追逐的时候自己打出去的那枪。 原来那枪还是击中了他的左手。 他的右手整条手臂都垂了下来,鲜血直流,这才是沿路血迹的来源。易如顺着他的右手往上看,发现了右肩的弹孔,汩汩的冒出更多的新鲜血液。看来他这条右臂已经废了,这才是他没有办法再开枪射击的原因。 毕生健看着易如,冷冷地笑了笑: “那天晚上也是你吧,我认出来了。” 易如眯起眼睛,阳光过于耀眼,她点了点头。 “投降吧。你没路走了。”易如说。 毕生健回头看了眼楼下,警铃大作,救护车灯和警车灯闪烁成一片。 “你叫什么?”毕生健扬了扬下巴,“我投胎还可以找你报仇。” 易如往前踏了一步: “你花这么大力气,把自己也搭进去了,替你弟弟报仇,投了胎还要报仇,做人这么累干吗?” “我呸!”毕生健吐了口唾沫,“我弟弟死的那么冤枉,我不报仇我还是人么?” 易如扬起了眉:“冤枉?他跟你一样杀了那么多人,有什么好冤枉的?” 毕生健又冷笑了声: “你们警察都是一路货色,姓封的臭娘们踩着我弟弟升官发财去了吧?算她运气好,老子没打死她,做鬼也会缠着她的!” 易如眯起眼睛,又踏上一步: “我本来以为你说毕生康冤枉,我还相信呢。搞了半天你连谁杀了你弟都没搞清楚就来报仇了。” 毕生健一听这话,忽然瞪大了眼睛: “你这话什么意思?姓封的电视也上了,英雄也当了,难不成还是别人干得?” 易如看着他惊惶的神色,淡定自若的笑了笑。 “当时现场除了她,还有我呢。” 毕生健一听这话,双目圆睁,凶相毕露! “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易如继续踏上一步,板了脸: “就是我杀的,两枪都打在了脑门上,一下子就死透了!” 她还没说完,毕生健大吼一声: “你他妈叫什么?你叫什么?!” 易如站定,看着他。 “你下来不就知道我叫什么了么?” 毕生健的身体在大楼边缘晃了晃,可以看出他很犹豫。 正在这时,支援的队友们纷纷赶上了天台。毕生健一见这么多警察,忽然干干的笑起来。 “你们警察就会骗人。骗我下来是吧?看你小姑娘白白净净的,你说你杀得我就信了?反正我下来也不过就是个死刑,还不如我自己死了痛快!” 毕生健话音未落,就往前一纵,完全没有一点机会留给易如去挽救。 易如一个健步上前却扑了个空,到了边缘差点自己也跟下去,赶紧稳住了脚步。 这才觉得浑身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流浃背。 一声闷声从地下传来。 易如探头看,毕生健重重的摔在草地上,四仰八叉的趴着,四周泛滥出成片的鲜血,渗入了绿色的草地。 直到再次踏出一步,易如才觉得脚踝附近剧烈疼痛,连站立都站不住了,看来是刚才从三楼一下子跳到一楼的时候冲击过大,还是扭伤了。 立即有救护人员上来推来轮椅,她任由摆布着,脑袋里却不停的回旋毕生健的那句话,毕生康是被冤枉的?为什么? 她被推下楼快要被推进救护车的时候看到了封青蔓。 她站在那里,完好无损。马尾高高的扎着,白衬衫沾了些脏东西,裤子鞋子也只是湿了。易如终于放松下来,那时候才觉得浑身的酸和疼向她袭来,连带脚踝那里的疼痛似乎也加剧了。刚才一瞬间增加的孤独和冰凉的感觉全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也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似乎觉察到了她的视线,封青蔓本来背对着她,忽然扭过头来,看到了易如。 那样的柔情从眼神中蕴开,易如是第一次见到吧?她几乎要淹没在封青蔓的温柔中了。那样的温柔治愈了她的疼,她的痛,让她人生经历过的所有苦难和艰辛变得微不足道,变得值得了。 易如正等待封青蔓过来,忽然一具巨大的身体挡在了她的面前。 “啊呀,小易,你可立了大功了!”局长红彤彤的脸庞忽然放大了几十倍出现在易如面前,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尴尬的笑着,被迫被局长拉起了手拼命的摇,摇得她腰都快断掉了,其间几次她试着从局长庞大的身躯间穿过去看封青蔓,都失败了。 没事长得跟熊似得!易如在心里直犯嘀咕。 “是啊,幸亏有小易救了我。”封青蔓的声音适时地解救了她。 她从局长身侧出现,朝着易如盈盈一笑,易如便也被感染,笑的像春花一样的灿烂。 “就是啊,小易真是我们警队的人才啊!”局长心情很好。 “那也是局长您的栽培。”什么叫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易如言不由衷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眼神依旧瞄向封青蔓的笑脸。 “以后也请局长多多照顾小易了。”第四个人出现,吴学松一脸自豪的拍了拍易如的肩,然后右手便放着不下去了。 局长笑得更欢了。 “那是当然当然。学松你真是有眼光!”局长的手又和吴学松握在了一起。 易如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忽然便感觉到封青蔓柔软的五指伸入了自己的发。 她抬头,又看见了封青蔓那温柔至极的眼神。 “谢谢你。”她说,随之抚了抚易如的黑发,“再一次。” 易如笑,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事后,易如才知道,毕生健在8楼做了一个假样,而他自己当时埋伏在10楼的楼道,这样本来以为可以蒙骗那么2,3秒钟,因为在他计算中,2,3秒足够他完成射击和对封青蔓的绝杀。结果吴学松在没有望远镜的情况下,的确上了当。可是毕生健失算在,当时强烈的阳光下,他的瞄准镜竟然反光暴露了自己的方位,狙击手立即发现了他的躲藏地点,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子弹击中了他的右肩,而他之前受到的枪伤让他两手都不能射击,他不得不放弃计划准备逃跑,却被易如堵了个正着,万般无奈下,才自决身亡。 这件案子告结了,易如的挫伤却比想象中的严重些,医生说需要静养,并且强制在医院里住了3天。她因为办案得力,和吴学松的领导有方一起,得到了警队的嘉赏;局长因为破获了大案要案,一时成为了风云人物;反倒是封青蔓,因为直接关系到了罪犯动机,虽然参与了办案过程,上面还是决 49月辉 易如百无聊赖的看着天花板上的缝隙。 她的脚被高高吊起固定着,没法顺利移动,只好憋屈的躺着。 房间是单人的,破案了的大红人待遇不同。房间内放满了鲜花和水果,连日络绎不绝的来探访的人让她疲于应付,幸好今天就出院了,再待下去就快疯了。 门轻轻的被扣响了,然后一个穿白大褂戴口罩只露出一双黑眼睛的护士走了进来。 “量体温了。”护士拿着体温计走到易如跟前,将体温计递给她。 易如看了看她,忽然笑了笑。 “你这样挺好看的。” 护士露出的大眼睛扑闪了下,也露出了笑意。 “冷医生还说要过来下。” 易如摇摇头: “就是个挫伤,不用这么大阵仗。今天就出院了。” 护士没理她,转身看了看她的脚,然后伸手捏了捏: “等出院了再去冷医生那里看下,别落下后遗症了。” 易如点了点头。 “你回去吧,没事了。” 护士又眨巴眨巴了下她的大眼睛: “易姐姐等人呢?这么急着赶小吉走,”说完,扯下了口罩,露出了漂亮的脸庞。“难道,是在等封姐姐?” 易如斜眼看着她,并没有答话,只是转了头,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绿色。 夏天来了,知了在窗外拼了命的叫唤,枝丫上长满了横七竖八的绿叶,还有青藤,缠绕着树干,直接爬到了医院二楼的窗台,嫩嫩的绿色在窗外招摇的晃,盲目的想要抓住些什么可以继续攀延。 小吉眨巴着眼睛,又走到床的这一头,蹲下,趴在床边上用手撑着脑袋看着易如。 “易姐姐不想见小吉么?” 易如只好把视线落在她身上,看着她楚楚动人的样子,便伸手过去抓住她的手: “当然没有了。” 小吉抬眼看着易如,莞尔一笑,正要开口,房间门被扣响了。 小吉反应迅速的站了起来,戴上口罩,一副专业的样子拿了体温计,在表上作记录。 易如转头叫了声进来。 门开了。 米希一脸不爽的表情站在门外,手上捧着一大束花,几乎要盖住了她的脸。大波浪甩在脑后,碎花长裙在身,高跟鞋走的噼里啪啦的响。 易如看到她扬起了笑脸: “米希。” 米记者将花放床头一放,回瞪了易如一眼: “你干吗不接我电话?” 易如尴尬的看了眼小吉,就看到她促狭的眨了眨眼睛,然后一副了然的表情转身走了出去。 易如这才把头转过来: “我在出任务,没法给你电话。” 米希皱眉: “要不是我是记者,还真不知道你在这儿呢。” 她自顾自的在床边上坐下,背对着易如抓住她挂的高高的腿观察了下: “你准备躲我多久?” 这话忽然冲出她的口来,跟她精干的外形完全不同的带了点小女人的埋怨,让易如心里忽的就软了下来,她说这句话就像她做错了些什么,易如在惩罚她似得。 易如挣扎了下,才发现自己的腿被吊着,根本没法动。 “我没有躲你。” 好像声音也弱了些。 米大记者一回头就看到易如一副委屈的样子低着头,便觉得她已经因公受伤再逼也于心不忍,叹了口气,去抓了易如的手握住。 易如抬眼看了她,忽然觉得她瘦了些,也憔悴了些。 “再忍一段日子,有独家新闻给你哦。”易如想劝慰她的落寞。 米希忽然抬头,眼中忽的有了些愤慨,渐渐的将易如笼罩: “新闻,新闻!我又不是成天为了独家新闻来找你的!” 米希愤恨的将易如的手甩开,从床边站了起来。 易如在能够活动的范围里向后靠了靠,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米希,一脸无辜。 米希为了她的表现,越来越气,她那样什么都不说,反倒显得米希无理取闹的样子。 “易如,我这么为了你……”正在米希想大声说话的时候,房间的门再次被推开,刚才那个小护士又拿了病历走了进来。 “易如是吧,今天出院?” 声音冷静,活生生地把米希想说的话给噎回去了。 米希却气不过,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就这么发火,眼见小护士给易如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气得一转身,走了。 易如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接到小吉笑眯眯的眼神。 “好看吧?”她问小吉。 小吉俏皮的挑高了眉。 “到处欠风流债,看你怎么收拾。”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门又被推开了。 易如痛苦的闭眼,就听到小吉在边上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然后就闻到一个熟悉的气息。 易如赶紧睁眼,就看到封青蔓已经走到床边。 她看易如睁开了眼睛,便沉静的笑了笑。 “退院手续刚刚办好了。我把车开过来了,送你回家。” 小吉已经走到门后,远远的朝易如举了个大拇指,开门溜了出去。 易如点点头:“谢谢。” “哪儿的话,我该谢谢你。”封青蔓说。 刚才那种手忙脚乱的局面忽然就没有了,封青蔓沉静的样子让易如的心迅速的恢复了平静。初夏的微风轻悠悠的抚过易如的脸颊,放松了她的身体。 封青蔓在她床边收拾起来了东西,偶尔随口问句她哪些要哪些不要。她也不多说话,易如看她穿了件半袖连衣裙,外面穿了件小西装,头发放下来,显得又黑又直,披在肩头。 真护士真医生鱼贯而入,对易如做最后的检查。封青蔓则在医院里跑来跑去缴费。直到最后,医院终于允许易如出院了。 易如拎着拐杖坐在封青蔓车里,指挥她左拐右拐的到了家,然后又背东西又拄拐杖,翘着脚噼里啪啦的上了楼,开了门。 开门的一瞬间,一股灰尘味儿就浓浓的喷了出来,等到两人站在屋中间,易如才发现自己家里连让封青蔓坐一坐的地方都没有,到处都积满了灰尘。 她尴尬的笑了笑,拄着拐杖过去,抹了抹一把积满了灰尘的椅子,然后回头跟封青蔓说: “封队,坐坐吧。” 封青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多久没住这儿了?” 她站在那儿,并没有落座的打算。 易如只觉得自己是抓了个现行的犯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低了头想了半天。 “前段日子比较忙吧。” 封青蔓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易如看见她的神情,却猜不透她想说什么,回头看看自己厨房里几辈子没用已经有些发绣的水壶,又觉得用那水壶烧水给封青蔓喝也不是很好,便说: “封队,坐会儿,我下去买点水。” 她虽然拄着拐杖,但放下了行李,还是走的比较顺当的,越过封青蔓正要出门,胳膊却被她拉住了。 易如疑惑的回头,看封青蔓抬头看她。 “如果你不介意,就住到我那里去吧。你这里没法住,等好了再回来吧。” 她看她的眼神黑漆漆的,闪着窗外的光,易如没想到她会邀请她,有些欣喜,有些慌张。 “我,我去不打扰么?” 封青蔓微微笑,勾起漂亮的唇角。 “你忘了我有个房间空着么?还有,反正我最近也不用上班,你就当陪我吧。” 易如缓缓微笑。 于是,两人再次哼哧哼哧的下了楼,上了车,封青蔓直接开回了家。将另一个房间收拾了下,搬出沙发铺了被褥,便俨然是一张舒服的床了。 易如坐在床上,抓着那些床单便不想放手,眼睛里全是她的身影,鼻子里全是她的气息,耳朵里全是她的声音,她不知道她能享受这些多久,只知道现在要紧紧的抓牢。 封青蔓在初夏的午后,穿着连衣裙忙出了一桌菜,招呼易如过来吃。 易如笑嘻嘻的坐下,她对吃一直没有太大的要求,只要有的吃就行了,所以看见封青蔓那一桌子菜,便已经很开心了。 封青蔓倒是知道自己做菜的水平,刚坐下便道歉: “我做的不是很好,你多吃点熟食。” 还没说完就见易如已经拿了筷子埋头吃起来。 封青蔓不再说话,看着易如在那儿吃的飞快,心里有小小的满足。 她被命令在家住一个月,这才开始第三天,已经不知道干什么了,若不是每天定时去看易如,肯定会茫然失落。一开始她送易如回家的时候就有些惶恐了,怕易如到家之后,她就该自己回家,然后在家里待着看着墙不知所措。没想到易如家里乱成那样,倒给了她一个好借口,顺理成章的带了易如回来。 给她铺被子,给她做菜,给她换药以及做其它任何的事情,她从来没有为其他人做过这类事情,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理所应当的做起来,可是她是易如呀,是易如她就该这么照顾她的呀,而且看她开心自己也如此的心满意足,反倒觉得做这些事情实在是小,不知道该如何做些什么才能让她更开心了。 吃完饭,洗完澡,封青蔓手足无措的时候,易如招呼她过来坐在自己的沙发床上,开了电视。 封青蔓笑出来: “我都忘了,大家还都有这个娱乐活动。” 两人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也不说话,偶尔跟着娱乐节目笑几下。 这好象就是她们之间的相处之道,没有多少话,却可以沉静如斯。 封青蔓回头看易如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歪倒在沙发上。看上去完全不像平时利索的易如,穿着薄薄的睡衣,仰头歪躺着,竟然有轻轻的鼾声。 封青蔓赶紧关了电视,怕吵到她。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月光沉静如水,从窗外洒进来。 易如的脸在月光下只看见了起伏,高高的鼻梁处撒落银晖,月色在她肌肤上反射出光彩。 封青蔓屏住了呼吸。一方面是不想打扰她,一方面是被她美丽的样子震慑了。看着她年轻的脸庞沉睡的样子,心中的小虫不失时机地爬了出来,悉悉索索的爬向她的每一块皮肤。 封青蔓不由自主地被驱使,伸手抚摸上易如的脸颊。指尖传来沁凉而又柔滑的触感,惹得她无法将自己的手挪开。 她心中泛起了对自己强烈的罪恶感。易如三番四次的救她,她其实内心却对这个女孩子有着这样龌龊的思想,她在心里骂自己。可是夜晚放大了感官,那手中的感觉如此美好怎么也放不开。也许就今晚,也许就现在,也许就此一次,封青蔓咬唇,谁也不知道,谁也不会知道。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易如的脸庞,只要她动一下,封青蔓就打算收手。可是她依然轻轻的打着鼾,睡得好熟,便放肆了封青蔓的嚣张,容忍了她的妄图。 封青蔓顺着她的脸颊,轻轻地用指尖抚摸,怕稍一用力她便醒来。可是内心的**却不因为这样的轻抚而消沉,只是越来越狂妄,越来越嚣张,如同野马,出栏便已收不住。她的手顺着月光从鼻尖抚到唇前,定了定,封青蔓有些看呆了,微微翘起的唇型漂亮精致,仿佛恶魔总是有着最绚丽的外皮,内里却是蠢蠢欲动的绝望。她轻轻咽了口口水,安抚了下自己如擂般的心跳;然后指尖继续往下,顺着下巴到了脖子上。那一片平坦的地方,有着迷人的样子,她想起易如扑到自己时候观察到的那个线条;想到银晖下鲜红的血脉鼓动着;想到那色泽那触感;想到那上面一层细细的绒毛。 别再想了!封青蔓在心里大喊一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听到自己**的吞吐声息格外的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 50混沌 月色清冷,空气中依然留有白天的燥热。封青蔓能嗅到隐隐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开了的花香。窗外是不停喧嚣的夏日的蝉,有风从窗口吹进,撩动了窗帘。 过了好久,封青蔓确定自己心中不再翻滚杂念,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易如不知何时,也睁开了眼睛,看着她。 月光辉映在她的瞳孔,熠熠生辉。 封青蔓着实被吓了一跳,虽然她并没有干些什么,可心里总觉得有种被捉奸当场的感觉。脸上火烧火燎起来,幸好是黑夜,谁都看不出她的情绪。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装作若无其事,抬头问易如。 易如只是看着她,眼里看不出情绪。封青蔓有些心虚,不知道她知道些什么。知道她抚摸了她?还是知道了她那些心理斗争? 正在她惶惶然间,易如忽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这一坐,两人间的距离就更近了。 封青蔓不想让易如看出她的心绪波动,硬挺着不躲避,虽然易如离她第一次那么近,近到她都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阵阵清香。 是易如的体香吧? 神思移游,封青蔓赶紧控制住自己,故意对上易如的眼神,没话找话的说: “怎么起来了,继续睡吧。” 紧紧握在身侧的双拳忽然一松,易如虽然看着封青蔓,但不知何时,伸手过去,握住了封青蔓垂在身侧的双手。 那双手如泥鳅一般滑溜进她的拳心,反手握住,大拇指却轻轻滑过封青蔓手背,激起她心中一阵阵涟漪,那涟漪慢慢荡漾,荡漾进心里。 封青蔓着实有些慌乱,因为自己的情绪竟然像脱缰的野马,不受自己的控制,于是她闪避开了易如直勾勾的视线,眼神游移,看向另一侧。 那视线,好像能看透人心,把她心里的隐秘挖出来剖析,这么直接的穿透到心里的视线,封青蔓承受不住。 易如却又凑近了些,封青蔓能闻到鼻尖的清香更加浓郁。她侧着头,并没有看见易如的动作,就在她不犹豫着要不要回头看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呢喃。 “大姐姐。” 那呢喃如此之近,几乎贴到了耳朵上,封青蔓甚至能感觉到易如说话的气流冲进了耳朵,惹了一阵瘙痒。那痒跟别的不同,直直从耳道窜入心中,勾起了心中最原始的那部分。 封青蔓回头,对上易如的双眼,果然看到她眼中深沉的**染黑了双瞳,漆黑,明亮。 她忽然有了隐隐的期待,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可那痒和**从所有的毛孔中流泻出来,能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她的视线从易如的眼中往下滑的途中。 然后,她靠了过来。 一开始,只是亲亲的触碰了下,仿佛前哨战,试探着封青蔓表态,封青蔓却不愿意在此就退缩,好像她怕她些什么似的。只是她并未想到对方也不曾退缩,试探过后,便用舌尖挑逗了她的上唇。 那动作虽轻柔却带着不容回绝的气势,慢慢挑开了封青蔓紧闭的双唇,也挑开了她的心门。封青蔓脑中“轰”的一声,本是倔强不退缩,跟易如杠上的,到这儿忽然形势急转,她不仅开始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连带所有的思维和感官都被易如带走了。 夏天晚上最嘈杂的蝉似乎已经停止了喧嚣,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或者她已经感知不到任何的声音了;清冷的月光似乎也已经隐去,四周一片漆黑,漆黑中却有着最绚丽的色彩,在眼前绽放。 易如的亲吻从一开始只是在唇边打转渐渐开始深入,封青蔓略张的唇让她轻而易举的攻城拔寨。封青蔓只觉得一条小蛇缓缓游走进她口中,随之一撩。 似乎整颗心都被撩拨了去,不由自主趋前,便觉得本来握着手不知何时跑到了腰上,隔着衬衫手掌一用力。 清香盈鼻,麻痹了周遭一切的官感。 封青蔓从刚才的无知无觉开始渐渐恢复了些感觉,这感觉是血液沸腾的声音,一阵阵的热量从脚底往上,到了腰间环绕一周再往上,便冲上了脑袋羞红了脸。 口齿间有阵阵甜味涌出,随着易如动作的加大,封青蔓只觉自己越来越渴求这种甜蜜,便越来越多地希冀,越来越多的去探索。她本就是个无所畏惧的人,索性主动的去探寻问题的答案,去追踪甜味的来源。 这同时激起了对方更多地兴趣,两人都不是轻易认输的人,都同时具有强烈的好奇心,这一攻一守互换之间,反倒激起了更大的火花,双方都憋着劲想让对方失败退缩。 一开始小心翼翼的氛围没有了,房间里的空气几乎凝聚,两人都没有出声,温度却急剧上升,抵死相缠,几乎要把对方嵌入自己的身体。 封青蔓的手也缠上了易如的腰,紧紧拥抱着,她的腰肢纤细苗条,可腰部竟然有着□的肌肉。那是青春飞扬的**,触感好的惊人,封青蔓没有办法放开,也舍不得放开。 易如的手却顺着腰部抚上了她的背,手掌那处传来的高温**辣的烫着她的背,封青蔓满意的觉察出她也同样的迷醉。 忽然唇间一冷,易如离开了她的唇,封青蔓一愣,正在疑惑间,对方已经亲吻上了她的脖子。 封青蔓从脚底开始爆发一阵冷颤,浑身一阵酥麻,竟然一倾之间缴械投降!纵使这样,对方依然不肯收手,步步紧逼,不仅不放开,更是从上往下开始吮吸,那吮吸将全身的火都点燃起来。 封青蔓不能自已的颤抖,身体已经支撑不住,只能紧紧勾住对方的臂膀,全身紧绷仰头向后,睁开双眼看着天花板,情不自禁的呻吟出声! 这一声呻吟出口,忽然把封青蔓吓了一大跳! 她猛地清醒过来,刚才那意乱情迷的呻吟居然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而且她现在紧紧拥在怀中的脑袋,竟然是易如! 她竟然和易如在房间里亲热! 这认知迅速冷却了火热的四肢,她一把将伏在自己身上的易如推开,略有些惊恐的看向易如。 易如一开始有些摸不着头脑,封青蔓脖子上细腻的肌肤让她几乎欲罢不能,还有她有趣的反应。直到她忽然推开她,看着她,并露出慌张的神情时,她开始明白了。 “大姐姐……”她想安抚她,她不想她露出那样的表情,她以为她刚才抚摸她是已经做好了准备,没有想到封青蔓并没有。她伸出手去拉她,封青蔓却急速的抽回了手。易如的手空荡荡的垂在空中,慢慢的放下,她垂目,心下有些受挫。 封青蔓头一次见易如挫败的样子,其实还是有些不忍,但自己心里正如乱麻似的一团,实在没有办法去安慰易如。她想不出解决方法,只是这空间还残留着亲密的痕迹,她却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一下子站起来,不敢直视易如,看着地面,低低地说了一声: “我回去睡了。” 便逃也似的跑回自己房间,并重重的关上了门。 易如看着她逃跑,不由自主扯动了下唇角,苦笑了下。 房间里刚才如夏天般火热的温度早就散去,剩下清冷月色,孤零零冷清清的从窗户照进来,易如看着窗外,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道明天起来封青蔓会如何看她,会如何待她,如果一切的关系又变成只能远眺不能靠近,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继续站在她身边保护她。 夜凉如水,这夜怕是再也难眠了。 另一个难眠的在隔壁房间。封青蔓同样沐浴月色,却毫无睡意。 她在懊恼自己的举动,正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情感,才导致易如的误解;可是她为什么会如此坦然并且好几次都不由自主地靠近易如呢? 她内心纠结,心乱如麻,怎么也解不开自己心里的迷团。明日太阳升起,她和她还会继续生活在这个屋子里,她该如何去面对易如,又如何去控制自己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呢? 唇间兀自发烫,她伸手慢慢抚过。 她有过男朋友,自然也曾接过吻,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唇坚硬而固执,带着宣布主权的占领,她却从没有如此激动的回应过;易如的不同,绵绵软软,等待着回应,带动着她的情绪,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芬芳和甜蜜。她是喜欢易如的吻的,甚至想再与她亲近,即使在现在乱七八糟的心情下,她唯一能承认的便是这个亲吻。 可是她该如何去面对易如?易如是她的亲人,是她的小妹妹,她因为当她这个身份所以才能这样坦荡的面对她。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怎么会把她拖下水来做这样的事情?这是罪过啊,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夜色覆盖在她身上,夹带着自责和极度困扰,极度苦恼,她痛苦的双手抱头,蜷缩了起来。 51闷热 一夜无眠,倒是因为工作习惯了,封青蔓也没有什么过于疲惫的感觉。坐在床上思考了很久,觉得虽然还没有处理好自己心里的纠葛,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易如,可毕竟住在一起,总要面对面,逃避并不是她的性格,所以封青蔓咬咬牙,拉开了自己的房门。 房间外面静悄悄的,夏天的阳光洒进室内,光照之处,轻尘微舞。封青蔓慢慢的走到另一个房间,朝沙发那边一看,空无一人。 封青蔓心里“咯噔”了一下,回身搜了一遍客厅和厨房,也不见易如的身影。 她竟然再一次悄无声息的走了。昨晚上封青蔓一夜不睡也没听到她开门离去的声音啊? 封青蔓闭眼,重重叹了一口气,倒是挺像易如的作风,每次若无其事的出现,每次不动声色的消失,只是这次,她自己搞砸了,有些乱了心情。 封青蔓皱眉,准备将被子收起来时,才发现被子上有一张便笺。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的,贴在枕头上。 “我回去了。谢谢照顾。”署名“小易”。 字体潦草而独特,封青蔓第一次见她写的字,就可以看出易如性格里面的不拘一格。 忽然有些动容,如果这张纸条是一个讯号,那么易如对待自己,经过昨晚,是有些不同了的吧? 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啊?封青蔓狠狠摇了摇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竟然为此感到了一些欣喜。虽然她想在易如人生里占据一个很独特的位置,可是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什么样的位子适合她,和她对易如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易如这么一走,反倒给了两个人一些空间,可以冷静下来,好好考虑下昨晚上到底是不是冲动。 封青蔓抱起被子,虽然只一个晚上,但还是留了些易如的体味,能闻到一些淡淡的香,她微微一笑。 小老头看了看周围,确认巷子里没人了,这才钻进了大门,因为上次那个住所被吴学松知道以后怕他继续纠缠他,小老头特意换了地方住。这地方是个城乡结合部,关起门来便独门独户。 他趁着夜色穿过自己的院子,拿起钥匙正要开平房的门,就感觉到了背后的动静。 “不要转身。”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老头赶紧站住,一动不敢动,将手举过肩头,代表自己什么都没做。 “瘦猴这人听说过吧?”那声音冷冷的,却带着权威,和不容置疑的语调。 小老头皱了皱眉: “名字听过,但是不熟。” 那声音随即又说: “我要知道那人在哪儿。” 小老头立即点头如捣蒜:“知道了,我立即去办。”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在替我查这事儿,明白不?”声音冷酷的传来,小老头扯了扯脸上的笑容,虽然他知道对方根本看不到: “我不会说出去的,二小姐。” 那人这才表示赞同的嗯了一声,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加了一句: “你这次表现的很好,奖你的东西放老地方了,自己记得去拿。” 小老头一听这话,立即心花怒放:“这是应该做的,谢谢二小姐,谢谢二小姐。” 话没说完,就听到奇怪的声音从背后渐渐远离。 小老头有些奇怪了,以前二小姐出没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这次的脚步声怎么一高一低的?好像一条腿瘸了似的。 他回头偷偷看了看,却发现自己园子的大门紧闭,根本没有任何人影,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天很黑。 今晚上无星无月,易如拐到大路上的时候就觉得警觉后面有人跟着。她拄着拐杖慢慢的走,经过商场的橱窗时故意停下了脚步,对着橱窗理了理头发,判断了下对方大致的位置,然后继续往前走。 前面有一条小巷,她知道,便毫无犹豫的拐进了那条巷子。 因为腿脚不便,她便躲在了墙角边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繁华大街上灯光投射在地面上。不一会儿,便有一个瘦长的人影投影在了地上。 那人影站在巷口张望了下,似乎犹豫了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朝巷子里面走了进来。 易如摒住呼吸,等他走过去之后,正想从背后偷袭,忽然那人对着巷子深处大叫了一声: “小易,我看见你进来了。” 易如一愣,放下手里的枪。 那人听到背后的动静,便高举了双手慢慢的转身过来。 是罗之中! “老罗,怎么是你?”易如一脸惊讶,“是你在跟踪我?” 罗之中穿着那件一直在身上的薄薄的夹克,笑起来两颊开始有明显的皱纹,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看起来更瘦了。 他只是笑着,走过来,易如虽然刚才松了一口气,但手上的枪还握着,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跟着我干嘛,老罗?” 罗之中一句话不说已经与她擦肩而过,易如见他不回答自己便又转身问了句。 罗之中这才转身过来,这时他已经快走出小巷了。他依旧满脸笑容,指了指头顶。 易如抬头,看见大道上商场门口的摄像头正对着这个巷口。 她不懂罗之中在暗示些什么,于是凝眉看着他解答。 罗之中笑着咳嗽了一声: “摄像头拍到我们了,就不怕你害我了。” 易如一时不明白,皱眉看着他。 “小老头哈,”罗之中似乎兴致很好的从上兜摸出了一支烟,点起来,然后深深的抽了一口,“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真的跟黑社会有来往啊?”然后他笑睨了易如一眼。 易如这下终于明白了,原来他一直都在跟踪自己,看到了自己从小老头那里出来。 “没有,老罗你误会了。”易如无害的笑着,“小老头是我和吴队的线人。” 罗之中不屑的哼了一声:“线人?那么简单么?那小老头叫你‘二小姐’算怎么回事?啊!你还打听瘦猴的情况了,怎么?要假公济私杀了他?” 易如额边忽然泛起了青筋,原来罗之中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她真是太大意了,竟然没有想到他会跟踪她。 “老罗,我是警队的人,你也看到为了破案我连脚都崴了,怎么可能是黑社会?小老头跟我是旧相识,他叫我‘二小姐’也不过是个外号罢了。” 易如忍住气,耐心解释,虽然这解释连她自己都觉得太烂了。 罗之中看着她,眼神开始凌厉起来。 “一个刚刚工作的小警察,连警队多少同事估计还没弄清楚,就跟黑社会旧相识?小易,我早就怀疑你了,”他踏上一步,看着易如的眼睛,“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他看着她,口气严厉,眼神中充满威胁。 易如被他看着,忽然眉眼弯弯的笑起来: “老罗,你这是嫉妒我破案率高吧?人一旦嫉妒了,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了。” 罗之中被她这么一憋,也不恼,只是退后了几步,将手中的烟屁股朝易如弹过来。 “我相信我的直觉,就等着你自投罗网了,败类。” 说完,也不等易如开口,便转身汇进了人群。 易如站在原地,伸出一脚,踩灭了烟蒂,再抬头,眼中闪过一阵精光。 她拄着拐杖,慢慢的踱到了大路上。 五彩灯光在她白皙的脸上闪烁,她开始回想起了封青蔓,也许昨晚上那样的情况便是最好的,不进不退,适可而止,虽然她强烈的渴望她的感情,可反正封青蔓也不会爱上一个女人。更何况,是个麻烦不断的女人。 她走了几步,停下脚步,伸手从衣服腰部的内封口袋里掏出一张芯片,拄着拐杖走到街边一对小情侣面前。 “不好意思,我能借用下你们的手机么?我是外地人,可手机刚才被偷了,我买了芯片想给家里报个平安。”她将手中的SIM卡片展示给小情侣看,小情侣一开始怀疑的表情,但看她穿着整齐,又是个病人,又长的清秀,看上去不像说谎,更何况用自己的卡,便将手机递了过去。 易如靠着墙,将手机拆开,放入芯片,再开机,然后拨了个号码过去。 “二小姐。”对方一接电话便开口。 易如对着小情侣笑了笑,用嘴型告诉他们“通了”,转身对着电话压低了声音,冷声道: “罗之中,有个老婆吧。” 说完便挂了,然后将号码从手机记录上删除,将手机还给小情侣。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帮我了一个大忙。”她笑着道谢。 小情侣中的女孩子还问了一句: “手机被偷不要紧吧?要不要报警?” 易如耸了耸肩: “本来就是个破手机,报了警估计警察也没兴趣找,正好可以找个借口让父母换成苹果机。” 小情侣开怀大笑,显然大家都有共鸣。 易如道了别,便拄着拐杖继续一步步往前走。走到一个垃圾桶的时候,将掰成了两半的SIM卡随手就丢了进去。 盛夏无风,只有透不过气的闷热。 52固话 糜烂的世界直到凌晨依旧喧嚣,娱乐城门口的彩灯渲染着不夜的城市,易如站在霓虹的影子里,靠着墙,面无表情,看着一辆车在娱乐城门口慢慢停下。 吴学松从车上下来,将钥匙交给了泊车小弟,也不着急,在路边点了一支烟,深深地抽了一口,然后吐出一串长长的烟雾,眉眼间舒展开来,放松了。 易如从影子里走出来,慢慢朝他走去,没有表情的脸孔缓缓展开了一个笑容。 “吴队!”她老远就朝吴学松打了个招呼。 吴学松本来正想迈步走进娱乐城去,忽然听到喊声,便回过头来,看见了易如,不禁挑了挑眉,瞬即也混上了一张笑脸。 “小易,你痊愈了?” 易如展示似得跳了一下:“嗯,好的差不多了。吴队,我想我明天就可以去警局了。” “那好极啦!”吴学松哈哈笑着,张开了臂膀,搂了一下易如,“这么巧,你也来这儿玩?” 易如跟他拥抱了下,然后仰头看他,笑起来: “不是,我是来见吴队的。” 她说话这么直,反倒让吴学松脸色有些难看。 “明天去警局就见到了,不用非要跑这儿来见吧?” 易如退了一步,看看他,不笑了: “吴队,有些话我觉得还是说清楚了好些。” 吴学松吸了口烟,听了这话,转身看她。 易如双眼辉映着娱乐城的霓虹,一脸认真: “有些话不能在警局说,”她压低了声音,“我们好像被盯上了。” 吴学松表情未变,却将烟缓缓吐出。他斜睨了一眼易如,忽然笑起来: “看你受伤痊愈了,来,小易,我们进去喝两杯庆祝下。” 他伸手从她身后拍了拍肩,半搂着和易如进了娱乐城。 封青蔓在家里将所有的东西都洗刷完毕,坐在自己空荡荡的客厅,忽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要干什么,但她又不能停下,一停下就会想起那天晚上易如炙热的亲吻,一想起那个亲吻心内就充满了负罪感。自己怎么会一糊涂就和她亲了呢?这根本不是应该照顾小易的方式啊?虽然她必须承认她对易如有着强烈的好感,和被她强烈的吸引着,可是应该只是亲人和朋友吧?一定是吧,她是多么希望能够看到易如结婚生子,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个爱她能够保护她的人呢?她那么优秀,一定会有一个更优秀的男人来照顾她,而不是自己,一个女人,而且是已经无耻抛弃过她一回的女人啊!是啊,两个女人算怎么回事呢?女人和女人之间可以么? 可是,什么样的人才适合易如那样优秀的女性呢?封青满将自己四周的男性想了一遍。温连海不仅长得不错性格也挺好,可是对易如来说是不是大哥哥呢?杨俊倒是不错,还是她的师哥,可是易如配他怎么感觉有些可惜?小朱,太年轻了吧?反倒是易如看上去沉稳许多。局长?太老了又结婚了…… 停!封青蔓在心里大叫,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居然连局长都搬出来了。 她咬咬下唇,忽然又想起那晚易如啃咬过的感觉,封青蔓赶紧站了起来甩了甩头,还有3个礼拜,她的休假还有3个礼拜,她必须要找点什么事情做。 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忽得觉得自己的屋子实在看上去太阴暗了些,于是毫无前兆的,封青蔓决定自己动手重新刷一遍房子。 这么一想,似乎刚才烦扰的心情便没了,她把家里的东西收拾起来,然后整理干净。这个房子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所以一会儿工夫,易如住过的那个房间就被腾空了。她在地上和沙发上铺上了透明塑料布,然后站在门口。 用什么颜色好呢?她双手环胸,必须明亮些的。可是她一直都是比较简约的风格,不是白就是黑,要问真要涂上些明亮色,她又忽然失去了主张。 要是易如在一定会有好建议。 忽然冒出的这个想法让封青蔓吓了一跳,她赶紧走到窗前看着窗外。 明亮些的颜色,明亮些的颜色,如果是天空的浅蓝色呢?谁家的墙是用浅蓝色的? 正在这么思考着,忽然看到窗户外边的纱窗有些奇怪。 她打开窗子,爬上窗台,凑近了看。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割破了,但又被缝了起来。 她不记得自己曾经割破过纱窗,家里也没有损失过什么东西,怎么会有这样的破坏呢?她看了看被割破的地方,纱窗丝平整的被切断了,看上去应该是用刀子一下子割破的。 封青蔓靠着窗台抬头看。 头上是四楼的窗台。 好奇怪?谁用刀子割破了她家的窗台,又缝了起来?封青蔓从窗台跳下,看来,谁用这种方式偷偷进了她家,又不想她知道。毕生健? 也许吧,封青蔓自嘲的笑了笑,好像除了毕生健也没有人会对她感兴趣了吧。这么麻烦从窗口进来,她家的锁常年不换,还是那种最简单的,随便弄几下谁都可以进来。大费周章还怕被知道,完全没必要。 封青蔓嘴角挂了冷笑,下楼开车去家居市场。 各种颜色还在脑子里瞎搅,忽然想起自己开的这条路是易如家门口那条路,封青蔓不由自主地想起,不知道这几天过去了,易如的腿好了没? 想了想,便将车靠边停下,从钱包里摸出那张易如之前留下的纸条,拿了手机,将纸条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那是一个固定电话号码,本市的,也许是易如家的,可是那天进易如家的时候她并没有看到有电话。或者电话在易如的房间里?封青蔓胡思乱想着,听着手机里传出了“滴滴”拨打的声音。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跳那么快。封青蔓抿抿唇,她只是问问易如的腿好了没,深吸了口气,听到话筒里响了三声后,忽然被接了起来。 封青蔓心跳就那么漏了一拍。 “喂?”电话里是个女声,轻轻柔柔的,却不是易如的。 封青蔓没想到不是易如,慌乱了下,赶紧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 “请问,易如在么?” 对方听到封青蔓这么说,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但显然对方也同封青蔓一样,反应极快的转换过来: “请问您是哪位?”声音依然温柔稳重。 封青蔓脑子里飞速的旋转着。这是一个本市固定电话,易如给的她,可见对方对易如来说是本市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可她是谁?为什么从来没有听易如提起过?不管怎样,易如既然将这个号码给她了,必定是不会错的。 “我是她同事,我叫封青蔓。” 对方显然又是一愣。 “您,您等下。”对方按了一个播放音乐的键,急匆匆地放下了电话。 音乐声传来封青蔓才觉得有些奇怪,对方那个稳重的声音听到自己的名字忽然就乱了阵脚,为什么?另外,一般家庭,会用到这个音乐播放功能么? 易如,为什么越靠近她越觉得她神秘,觉得理解不了她呢? 正在思考间,那边不知道谁又提起了电话。 “喂,封队长。”换了个声音,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一听便知道是个老人,“你好啊,小易一直受你照顾啊。” 封青蔓一听赶紧回答:“啊,不客气不客气。请问您是易如的?”一上来就称呼她为封队长,显然知道易如曾经隶属于她手下,这么老的声音一定是长辈了。 “哎,易如现在不在这儿,你有什么急事么?”果断躲避了封青蔓的问题,奇怪,封青蔓忽然好奇了。 “没什么急事。”封青蔓心里依旧疑惑,易如是孤儿,难道是收养她的那户人家?可那户人家据说是在别的地方,怎么会是一个本市的固定电话呢? “我只是想问问她的脚好了没?”她嘴上依然在规矩的回答对方。 “哦,那个不劳烦封队长担心了,她已经好了。我过会儿叫她打电话给你吧。”老头语气间有着斩钉截铁的陈述。 封青蔓也不好就这么纠缠下去,只好道了谢说了再见。 放下电话,她坐在车上,看着易如小区门口那条路,一边回想刚才对方的那个语调。这么说来,在这个城市里,易如比她好,至少她居然还有可以联系的人,可以联系的地方。封青蔓自嘲的勾起唇角。本来以为两个人都是对方的唯一,这么看来,是她这里一厢情愿的太彻底了。至少,这个老头能够找到易如,而她只能通过这个老头去找易如。 手机忽然在大腿上震动起来,封青蔓一看,是一个公用电话来电。 她想也没想接了起来。 “喂?” 对方一时间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封青蔓忽然就知道了是谁,刚才那些理性的分析什么的混乱成了一团,大脑一片纷杂,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该怎么开口。 两人都是半天没开口。 “我的脚好了。”易如在那头冒出来一句。 封青蔓脑中浮现的却是那晚上易如漆黑的双眸。 “嗯……好了,就好。”封青蔓咬唇,说出去就知道自己混乱到什么地步了,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你找我呢?”易如问。 对啊,电话是封青蔓打得,她只是问她脚伤好了没,可是对方说好了,她就没必要再继续电话了?为什么她要给易如打电话,打了个电话又费了那么大的劲是怎么回事?封青蔓你在想什么? 可她也不愿意就这么把电话挂了。 易如在电话那头静静的等,封青蔓在这儿心里斗争了很久,沉默间只有电流在吱吱的走过,增加了封青蔓心里的尴尬。窗外是陌生的人群,电话里是熟悉的人声,车里这个密闭的空间让她无处可逃。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瓶颈过去了 53如墨 易如在电话那头静静的等,封青蔓在这儿心里斗争了很久,沉默间只有电流在吱吱的走过,增加了封青蔓心里的尴尬。 “我是想问你,”封青蔓终于想出了个理由,“我要重新粉刷房子你说用什么颜色好呢?” 易如愣了愣,笑出声来。 那个笑声那么温暖,封青蔓一听到这笑声就想起易如弯弯的眉眼,那么平和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让她有那么紧张的心绪呢?只是因为她自己内心作怪吧,至少易如对她依然还是一如从前的。封青蔓这么一想,便放松下来。 “嗯?现在是夏天,你家的家具又基本都是黑白色的,不如用天蓝色吧?” 天蓝色?很适合易如清清爽爽的风格。封青蔓知道自己想歪了些,可是又忍不住想起她那个高挑的样子。 果然有她在一切便容易了些。 “谢谢。”封青蔓低头含笑。 “不用谢。”易如说,“我今天就已经复职了,没时间帮你刷墙了。” “没事。”封青蔓在电话这头摇了摇头,“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刷墙。” “封队。”易如忽然在听筒里这么叫了一声,封青蔓刚刚暖呼呼的身体忽然感觉到车里的空调开大了些,她知道易如和她一样对称呼敏感,她知道当对方这么称呼她就是有意要隔开距离,她很清楚,易如一定是故意的。 “那天晚上,我失态了。”易如一字一句多说,让封青蔓一字一句的感觉到冰冷,起先只是手脚冰冷,后来便感觉身体也冷起来。 “我有些冲动,冒犯到了你,很抱歉。” 封青蔓提着听筒只是听着。 易如在话筒里咽了口口水: “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吧?免得我再对你做出无礼的举动。” 封青蔓举着听筒,感觉到那凉气渗入心底,丝丝地冒着抽走了她身上每一分力气。她这几天翻来覆去其实想了很多。女人和女人之间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可是易如是不同的,易如让她模糊了性别,所以她从来没有怪过她的举动,从来没有对她的行为感觉不舒服过,她只是心慌意乱,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易如超越了亲情和友情的举动,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易如才好。可是现在易如说她准备不见面了。是自己的退缩给她造成了错觉? “小易,其实我没有怪你。”封青蔓说,“你也不需要避开我,我们还是可以一样……” 然而易如显然没有在听她说的话: “对不起,封队,我要回去上班了。” “易如!”封青蔓大叫一声,她怕她这么一通电话之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易如了,可是叫了之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幸好易如没有立即将电话挂掉,只是静静的在那边等着。封青蔓有些颤抖,那种即将失去易如的无力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几乎要将她吞没。 那个亲吻本身所带来的冲击和它之后意想之外的延展并不是封青蔓所能预料到的,有些关系本以为亲密会带来的接合反而因为亲密,裂痕更大更明显,渐渐的便成了没有办法弥补的鸿沟,更何况,封青蔓并没有料想到这条鸿沟会出现的那么迅速,两个人思想行进方向也不尽相同,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如果她能够预想到这样的后果,也许从一开始她会尽全力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她抓不住易如,可是她更理不清自己的情绪。 如果是自己的态度给了易如错觉,让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所以选择了退让? “小易,我那天推开你并不是拒绝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封青蔓再也说不下去了。 易如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封青蔓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很像她们一直相处得模式,只是这次,还带着心寒。 “封队,”她终于说话了,“还是不见比较好。” 封青蔓的心一下子掉入了冰窟。如果不是因为伤到了易如的自尊,那就是易如后悔了行动,后悔了亲吻,后悔了跟她有过这样的举动而选择不再尴尬。 没有预警的,易如挂了电话。 当电话里传出“嘟嘟”声时,封青蔓只觉得好像跑了好远的路,浑身无力,她坐在车座上,看着窗外。她失去了她了,她再一次失去她了,这次不是她放手,而是易如放手了,这是报复么?还是老天爷给她的报应?夏天两道边郁郁葱葱枝繁叶茂,车窗外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她却再次成为了一个人,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易如将车速减慢,停了下来。吴学松从另一边下来,和平时一般,站在街边上点燃了一支烟,烟雾随着风迅速飘散。他将烟递给易如,易如摇了摇头示意她不抽烟,之后压低了声音。 “三点钟方向。” 吴学松吸了几口,然后弹落烟灰,转了个身。 “就那老头?” 易如点了点头: “叫罗之中,我查过了,封青蔓队上的。老婆有尿毒症,每个礼拜要到医院2-3次做透析;女儿还在上初中。经济状况不好,跟人借了很多钱。” 吴学松将烟蒂扔掉,往丽香娱乐城里面走,易如跟在后面。 “你说他知道多少关于我们的事儿?”吴学松推门,大厅里强劲的音乐鼓点一下子传了出来。两人在群魔乱舞的人群里穿梭。 “不知道他知道多少。”易如扯了嗓子喊才稍稍盖过了音乐 “你说靠钱能摆平他不?”吴学松和易如穿过人群,上了电梯。 两人到了四楼。 “要不要试试看?”易如跟着问。 电梯门口站着两黑衣人,一看他们,其中一个便带路走进了左边的一个个人包厢。 包厢里装修豪华,落地玻璃窗能一览窗外景色。金色的吊灯从大理石吊顶上垂下来,闪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吴学松熟门熟路的进去,朝最中间的沙发一躺。 “小易,坐。”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易如坐下,吴学松从茶几上拉出一根雪茄,点燃了,笑起来。 “是封青蔓手下的呀,呵呵呵。” 易如也跟着笑:“封队手下的,怎么了?” 吴学松从雪茄烟中看了看易如,然后眯起了眼睛。 “你不是跟封青蔓很熟么?” 易如笑:“曾经是我的上司。” “我也不过是你现在的上司而已。”吴学松含笑着说了一句。 易如点了点头。 “可是吴队不同。” 吴学松一挑眉,表示了极大的好奇。 正在易如要说话的时候,背后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周侠哈哈笑着走进来。 “吴老弟,等急了吧?” 随着他进来,三个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孩子鱼贯而入。其中两个随即就坐在了吴学松边上,吴学松哈哈大笑,一手一个便搂了过来,然后笑咪咪的看着另一个女孩子靠近了易如。 易如一脸窘迫的被那个女郎勾住了肩膀。 周侠这才注意到易如似的大叫了一声: “啊,易小妹也在这儿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等我,我叫个我们这儿最帅的帅哥来。” 易如摆脱了女郎赶紧站起来。 “虾米哥,不用了,不用了。” 吴学松和周侠同时大笑。 “虾米哥你就别逗小朋友了。”吴学松对着周侠,虽然依然忍俊不已,但还是出口求饶了。 周侠这才笑嘻嘻的坐了下来,拍了拍右手边的沙发。 “易小妹,别怕,来来。” 易如一脸尴尬的站了半天,这才红了脸坐下。 等各人都坐定了,周侠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吴学松。 “这是本月的抽红。希望老大继续罩着我们。” 吴学松接过支票,笑了笑。 “老大上次让我传话的事儿六爷考虑的怎么样了?” 周侠笑咪咪的: “六爷说跟老大也合作了这么久了,这事情好办但也难办。好办的是只要老大一句话六爷便刀山火海随便闯;难办的是没内部的人生意做不大。” 吴学松道: “老大知道。可老大觉得做生意就是要个胆子。你们这边货怎么进来的不清楚,可只要六爷一句话,老大就可以想办法。” 周侠微笑着点了点头。 两边均是皆大欢喜的样子。 吴学松在帮厢里又待了一段时间,到后来便喝得醉醺醺的。易如扶着他出了丽香,正等泊车小弟送车过来呢,吴学松忽然看见了什么似的怒气冲冲径直朝街对面走了过去。 易如一时不防让他走了过去,赶紧紧追了几步。 吴学松一把从巷子的角落里揪出罗之中,酒气熏天的朝着他喊: “拍什么拍,跟什么跟!闲得没事做啊你!” 罗之中一个踉跄,吴学松本来就人高马大,一用力就把瘦弱的他给差点摔了下。 “你不干坏事,干嘛怕被我拍?”罗之中还在嘴硬。 吴学松一下子举拳便要打,易如一看不对劲赶紧上去拉住他。 “吴队,吴队,车来了,你先进车里去坐着,我来跟他说。” 吴学松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歪歪扭扭的走开了。 易如等他走远了,看着罗之中。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罗之中整了整衣襟,朝地上吐了口痰。 “你还真是被带坏了啊。” 易如这才笑起来。 “你就只会拍照啊?” 罗之中双眉紧皱的看着易如,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丽香娱乐城的五光十色辉映进易如双瞳,她靠近罗之中,眼见着双瞳漆黑如墨: “ 别说我没提醒你,老婆还是孩子你自己挑。” 54暗流 罗之中的笑容轻蔑而浅淡,他仰起头来,直视易如双眼。 “枉你还是从警校端端正正毕业出来的,这才半年,说出的话跟黑社会有什么区别?威胁自己人,这就是你的能耐?” 易如站直了,笑了笑: “不是你教的你少操心。” 罗之中还在嘴硬: “也枉你实习的时候我们对你那么好,封队那么照顾你,原来大家都看错你了。” 易如本已经转身走了,听到这话停了下脚步,又转身过来看住罗之中,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是你们队上的,我现在是吴队队上的。封青蔓什么的就不要拿出来说了,跟着她没前途。” 说完,也不再看罗之中,便朝停在娱乐城门口的车子里走去。 吴学松已经瘫坐在副驾上,迷茫的醉眼看着易如过来。易如开门坐了进去,发动了车子。 车内空调启动,将本来闷热的空气一股脑儿的吹了出来。 吴学松哼唧了下: “走了?” 易如将车开出去。 “走了。吴队直接回家?” 吴学松嗯了之后酒气冲天的睡了过去。 易如在漆黑的夜里开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吴学松家楼下,她停车,叫醒酣然大睡的吴学松。 吴学松一时睡眼惺忪的起来: “到了啊?”他揉揉眼睛看了看周围。 “到了,吴队。”易如开了车门,下车,这边吴学松也踉踉跄跄的下了车,靠在车门边上,看起来酒还没彻底醒过来。 易如将车钥匙拔下,走到这边来,将钥匙交给了吴学松。 “吴队,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你上去小心点,别磕着了。”她说。 吴学松垂着脑袋点了点头。易如以为他懂了,便正要转身离开,没想到忽然手腕一阵用力,竟然是被吴学松给拉住了。 易如回头: “怎么了吴队?还有什么事?” 吴学松用劲箍着她的手腕,让她有些吃疼,她挣不脱,便转身过来。 转身便见吴学松醉眼朦胧的看着她,她一皱眉: “怎么了?” 吴学松眯起眼睛: “你对我这么好到底有什么企图?” 易如心里“咯噔”一声。 “什么意思?”她笑着,被吴学松拉过去了一点点,一阵巨大的酒气便扑面而来。 吴学松呵呵的笑起来。 “没理由你对我这么好,什么事都替我办了,样样都替我挡着,还车夫马夫任劳任怨,为什么?” 易如迎上他质疑的眼神,笑: “拍自己顶头上司马屁会被质疑啊?” 吴学松摇了摇头,说话的时候踉跄着靠近,易如见他站不稳,用肩膀抵住了他,吴学松的整个重量便压在了易如身上。 吴学松却越靠越近,直到直接趴在了易如的耳边。 “恐怕是别有企图吧?你要是越权去报告我上次收钱的事儿,也许立得功会更大呢。” 他的气息穿透易如耳边,身体也紧紧压在易如身上,易如有点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将他顶了起来靠在车上,这才松了口气。 吴学松抓她手肘的手并不松开,另一手却扶上了易如的腰,略一用力,易如便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倒,几乎被吴学松半搂在了怀里。 吴学松背靠在车上,呵呵笑着,眼神暧昧的看着易如: “你今天晚上想说什么?我是不同的,为什么?” 易如尴尬的笑了笑: “吴队,你醉了。” 吴学松摇摇头:“我没醉,虾米那人进来前你要说什么来着?我现在听着呢!你说吧。” 易如将吴学松瘫软的身体拖起来: “我送你上楼去,你醉了。” 可是吴学松毕竟力气大些,易如虽然将他提了上来却怎么也拖不动他。 “什么我是不同的,你想说什么,小易,嗯?”吴学松不依不挠的抓紧了易如。 易如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明天再说吧。”她将吴学松架在肩膀上,一使劲,还是不行,回头想劝吴学松,却感觉到吴学松的手指抵住了自己的下巴。 然后不由自主地,便顺着吴学松手指的力量被拧过了头来,对上了吴学松迷蒙的醉眼。 “其实,小易,我对你也是不同的。”吴学松将抵在下巴上的手指放开了,抚上了易如的额发, “你知不知道你长得很漂亮。”吴学松的手指顺着易如的脸庞顺滑而下,在她下巴继续停留。“我想,我们想说的是一样的吧?” 吴学松看上易如双眼。 易如抬头看着他,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吴学松唇角勾出满足的笑意,慢慢朝易如靠近,最后吻住了易如。 在他渐渐加强的深吻中,易如品尝到了清晰浓烈的酒气,混杂着雪茄的味道。 时间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它虽然按照一定的步伐走着,人们却常常会错误的感觉它。偶尔过的飞快,追也追不上的飞快;偶尔过的极慢,痛苦而漫长的忍耐。然后大多数时候,我们并不清楚时间到底存在在何处。 易如睁开眼睛,看到吴学松已经趴到了小区的绿化丛中呕吐,她双手紧紧握了握,然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将餐巾纸递给他。 吴学松弯腰接过餐巾纸,嘴上说着“抱歉抱歉”,好一会儿才直起了身体。 易如看着他: “吴队,你早点上去休息吧。” 吴学松擦干净了嘴,脸色煞白,满脸疲惫,他一脸歉意的对着易如摆了摆手: “不好意思,你也回去睡个觉吧,”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抽了张钱出来,“太晚了,安全起见,打车走吧。” 易如笑:“我是个警察。” 吴学松似乎缓过些神志来了,也顺着易如笑了笑,居高临下摸了摸易如的脸颊:“可你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易如从吴学松的小区大门出来。这个小区是一个高档住宅区,门口排了一排等夜客的出租车,她却没叫车,只是顺着大马路,面无表情的走着。 马路两边疏影葱葱,路灯透过枝叶在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抬头看了看枝叶和路灯,走不动了,便席地坐了下来,双腿盘起来,靠在小区的墙上。 虽然是深夜,但因为是夏夜,依然有不少人从外面回小区,经过她的时候都会奇怪的看看这个坐在地上的人。 她倒是无所谓他们的视线,她只是静静的坐着。 坐了一会儿,大概恢复了些力气,她站起来,继续走起来。 这回跟之前比,走的快了些,走着走着大概嫌速度不够,便跑了起来。越跑越快,到后来便近似于狂奔。 她狂奔过了好几条街道,冲到了城市中心的大河边。 这个城市被这条大河划分为两边。因为市政装修工程,虽然深夜,河两岸依然灯火通明。夏夜虽然闷热,但河边略有微风,吹起了她额前的短发,也吹散了心头那点燥热。她用力抓住河边的铁链,默默地看着夜色中墨似的水流缓缓地流动,偶尔模糊的辉映下对岸装饰的彩灯。 她站了一会儿,松开了手,铁链凹凸的设计将她的手扎出一个深深的凹槽。她面无表情的顺着江边走了一会儿,看到江边的其中一个铁制扶梯,二话不说便顺着扶梯爬了下去。 封青蔓买了大桶的天蓝色涂漆和工具,开始粉刷家里的墙。 她将头发都盘了起来,戴上了报纸做的帽子,将围裙穿上,拿着滚筒往墙上抹,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刷,可渐渐的她掌握了门道,便一门心思的刷起墙来。 这样的劳动其实很费体力,并且枯燥,可封青蔓却不想停,她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只是心想着要快点把墙给刷完。因为不管怎样,至少刷墙的时候,听着滚筒划过墙面简单而又单一的声音,便不用去想那个复杂的社会和莫测的人心。 这么一刷竟然刷到凌晨3点。 她抬头看钟的时候才发觉自己饥肠辘辘并且应该睡觉了。环顾房间四周已经刷的差不多了,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乳胶漆的味道。 墙体已经是天蓝色了,可刷墙当初的兴头忽然就没了。 无论它是天蓝色也好,灰白色也好,封青蔓都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忽然想去刷墙。只是她一直都是有些强迫症,既然开始了,那就接着做下去。只是秉持着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一刻不停歇的把一个房间给刷完了。 只是自己又何苦要做这样的事情呢?封青蔓自嘲的笑了笑,也许是放假放得太闲了。 她感觉身体里的疲累这时候才慢慢爬出来爬满了所有的地方,她丢掉报纸帽子,关掉电灯,连滚筒和漆都不想收拾,就近坐在了客厅的凳子上。 窗外黑漆漆,今夜无月,所以连带整个房间都漆黑一片。 她绞尽脑汁开始思考明天该做些什么。还是刷墙?把家里两个房间都刷完吧。可是这之后呢?看自己熟练的程度,早上7点左右起,12点,13点可以把墙刷完了,这之后干什么?然后明天之后的3个礼拜的日子又该干什么呢? 她将腿搁在凳子上,无意识的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房间。 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己的生活如此的孤单?孤单到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一丝烟火气。 她侧头看着窗外漆黑的夜。 窗外又有多少和她一样形单影只的人家? 路上有车开过,灯光闪过,照亮了黑夜。 封青蔓本来是无意识的凝视着窗外,车灯闪过,她忽然觉得在对面楼顶上看到了些什么! 她一激灵,身体就已经行动起来,冲到了窗边,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楼顶,想确认刚才的确有什么东西在楼顶上。 又一辆路过的车灯照亮了楼顶,封青蔓确认了那楼顶上空无一人。 难道是错觉?她慢慢的退回自己的房间,不对,自己肯定看到了些什么!一定是对方察觉到了自己的行动,而趁黑逃跑了! 封青蔓站在屋内,能跑得这么迅速,而且在楼顶上趴着观察她的人,她的确认识一个。那天晚上偷偷出现过的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可是,那个黑衣人为什么要观察她? 她忽然警觉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如果毕生健是想吸引她出去杀死她,那他就没有必要特意跑到封青蔓家里来,这么说来,唯一可能割破纱窗进入过她家的那个人,也许又是那个神秘的黑衣人!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剩下,黑衣人是谁?和观察封青蔓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55再见 罗之中刚进家门,就被一个飞过来的铁锅砸到了头。他额头一痛,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婆娘气冲冲的大声骂道: “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有这个家!” 他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已经过了12点了。这个干瘦干瘦的男人,默默地弯下腰,捡起铁锅,关上门,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拎着锅,对自己婆娘破口大骂视若无睹的走过客厅,将锅放在了厨房里。 “你钱也挣不到,家也顾不到,你说你一天到晚在忙些什么呀!你作为男人合格么你!”婆娘扯着嗓门。 罗之中从厨房出来,满脸疲惫,有气无力地说: “大半夜的,别那么大声,邻居都听得见。” “你到关心起邻居来了?”他老婆因着病,也是又瘦又小,喉咙却很大,“我苦命的呀,嫁了你这种没出息的男人,连个病都没钱治!” 罗之中皱了皱眉,在客厅坐下,晚饭还没吃,随手捞了个馒头吃起来。 “你吃,你吃!家里除了睡觉就是吃饭,你把家里当什么了?”婆娘还在数落,甚至上来要夺他嘴边的馒头。 罗之中这回真的火了,他“噌”地站了起来,大吼一声: “好了,别闹了!” 婆娘愣了一下,忽然大哭起来: “你凶,你就会对我凶!出了家什么都不是!这都做了警察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升过职,家里唯一的女儿被人欺负了你连问都不问……” 罗之中本来闭着眼睛锁着眉头忍受着,听到这儿忽然一惊: “宁宁怎么了?!”这才发现刚才进门的时候门厅里多了一双女儿的鞋。本来在中学里住宿的女儿忽然在不是周末的日子不打招呼的回家,再想到易如那天晚上威胁的话语,罗之中吓得魂都没有了,不管婆娘再唠叨什么,赶紧冲进女儿的房间。 “宁宁,你有没有事?” 房间里女儿已经睡了,被老爸叫醒,还睡眼惺忪的。 “你在学校怎么了?”罗之中心急的上下观察了下,女儿外观上看上去安然无恙。 “老爸,”女儿揉着睡眼,“你下次跟我去开个家长会吧,学校里的同学都说我是没爸的孩子呢。” 罗之中一听是这个理由,这才放下心来。青春期的小孩子就是容易受伤,旁人一句风言风语就让小孩心里别扭了。 他笑起来,摸了摸宁宁的头。 “宁宁有爸爸的,出席个家长会还不容易么。老爸下次去。” 宁宁一听这话笑起来:“你自己说的。” 罗之中故作严肃的点了点头。 “哦,对了,”宁宁忽然想到什么,“今天坐公交车的时候碰到了个大姐姐,说是老爸的同事。”罗之中本来放松了的情绪忽然又一紧! “你们聊了些什么?”他的脸色渐渐沉下来。 “这个大姐姐长得好漂亮。”宁宁还在说,“头发短短的,还问我以后想不想做警察。如果做警察能够像那个姐姐的样子,我说我就愿意做。姐姐很开心,给我了我这个东西。” 宁宁手上拿了一个项链的吊坠,吊坠的造型很别致,是一把左轮手枪。 罗之中一看,脸色煞白。他几乎能够想象到易如将吊坠交给女儿时候的表情。 他慢慢从女儿手上接过吊坠,本想着女儿在寄宿学校还是安全的,这么看来对方已经彻底清楚了自己家里所有人的行踪。 这个吊坠就是一个警告,威胁他的时候他还在想作为一个警察,她总是会有些良心的。没想到那小姑娘看上去白白净净的,竟然可以如此的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罗之中觉得从脚底升起了一股凉气。 “老爸,怎么了?”宁宁担心的看着不做声的罗之中。 罗之中勉强对女儿笑了笑: “这个吊坠不要乱玩,老爸帮你保存起来。快睡吧,明天还送你去上学呢。” 女儿乖乖的听话躺下,罗之中替她关掉了灯,起身要离开,听到女儿在那儿轻声地问: “老爸,你知道今天的姐姐叫什么名字么?” 罗之中抓着门把手的手青筋毕现,对这女儿说出的话却还是轻柔的: “哦,那人叫易如。” 他说完这话,脸色阴沉。 封青蔓在家里待了半个月,实在待不住了,天天往局里跑。局长受不了她休假还来上班,下班还比一般同事晚的毛病,叫她直接去总局自己求情去。 封青蔓接受了,于是大热天的跑到总局去找总局长。 好说歹说了半天,终于从总局长那里接受了“特赦令”,从今天开始正式复职。她松了一口气,终于从无所事事待在家里的状态里解放出来了。 她从总局楼上下来,准备下午回局里去,正想着去哪里吃个饭,远远的看到大门口吴学松从车里出来。 大太阳下面,吴学松戴着墨镜,人高马大的模特架子,笑逐颜开的在说着什么。 接着,封青蔓看到车里又出来个人,也戴了副墨镜,身形修长,笑起来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闪耀的比太阳更灿烂。 易如的短发长了些,拉拉杂杂的,她便在脑后扎了个可笑的辫子,又短又少,然后用发夹把不听话的头发夹起来,看上去依然整洁清楚。 她看上去依然活力无限,并且和吴学松似乎聊得很开心。封青蔓能看到吴学松做了一个绅士的“请”的举动,让易如先走。 易如爽朗的笑声从外面的大太阳下直接传到了大厅里。 封青蔓本能的想避开,她退了一步,却被吴学松眼见得瞅到了。 “哎,是封队啊,好久没见啊!” 封青蔓不得不抬头,笑了笑,就见吴学松和易如朝这边走过来。两个人都是长身玉立,封青蔓忽然有了奇怪的感觉。 她急匆匆地闪了易如一眼,却见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吴学松站到跟前,笑着对封青蔓: “呀,封队,真是羡慕死我了,一个月的假期,我也想放啊。” 封青蔓做了一个笑容出来。 “吴队想放假跟总局说一声不就行了。” 易如站在吴学松背后,眼睛却对着大门方向,她穿着件短袖的波罗衫,是天蓝色的,让封青蔓想起了自己家里那个天蓝天蓝的房间。 有的时候过于明朗的天蓝色,为什么看上去却隐含阴郁? 吴学松哈哈笑起来: “这个可不行啊,我今天就是总局办手续的,我已经正式从刑侦队调动到缉毒队了!” 从刑侦到缉毒? 封青蔓皱眉看他,真是一个奇怪的调动,一般像他们做刑警队长的,经验和知识都是可以倚仗的,不会轻易调动,更何况,缉毒是一个完全不同的领域。局里怎么会做这种两边不着调的事儿? “其实,”吴学松还在自卖自夸,“其实呢,确切地说也不是,我是来接受升迁令的,下个月开始我就要在总局做大队长了,主管缉毒而已。” 封青蔓笑了笑: “恭喜。” 她说。这种不近人情的升迁调动铁定暗含了些什么内容,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直接从下属局的刑侦队长升到总局做大队长,还是不同科,这个坐火箭的速度,吴学松到底被谁这么看重了? 不过,封青蔓在心里冷笑了下,吴学松当初想方设法与自己竞争要拿全市破案率第一,这次凭借毕生健这起轰动的案子,也算是出人头地了,也许人家就是凭这个本事直接坐了火箭的呢。反正对于封青蔓来说升不升,只要让她办案,她便无所谓了。 只是,除了升迁,她更在意的东西也许吴学松已经不经意间拿到了,这反倒是让封青蔓郁结于心的事情。 她再次看向易如。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侧身过来,炙热的空气下,白净的皮肤有些微微的泛红,青春让她的皮肤光洁平整。 她就连看也不想看自己了么?封青蔓心想。 这么一想,便觉得心酸。这么多日来建设下来的心理防线马上就分崩离析。凭什么她在先挑逗完自己之后又放手不顾了?凭什么她出现并搅乱了她平静的湖水之后又一走了之?凭什么就是她偏偏让她放下了防备现在却要当作非亲非故? “那易如今天来做什么?也要到总局来么?”如果你不理我,我就偏要惹你。封青蔓心里的倔强和委屈一股脑儿溜了出来。 易如被这么问,自然就不能再侧身了。 她转身过来,直直的看着挑眉问她的封青蔓,却并没有回答。 也许是两人过于剑拔弩张,连带旁人也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吴学松尴尬的插了一句: “小易是陪我过来的。” 封青蔓只是想让易如亲口回答,至少说一句话。 在她死死的注视下,易如忽然笑了,直接让封青蔓一拳落空,仿佛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枕头上。 “吴队升了,我们都高兴呢。”易如抬头看了看吴学松,正好接住了吴学松低头笑看她的眼神。 反倒显得封青蔓是外人了。 封青蔓咬了咬唇,将视线转向外面,自己都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举止实在犯傻,典型的自讨没趣。 “封队,那我们上去了。”易如说。 封青蔓听到了,看着自己的脚尖点点头,两人越过她朝二楼走去。 好一个自讨没趣。她笑了笑,那边的世界太明显了,自己还能装做故意看不到么?易如的笑容,易如的声音,易如的眼神,曾经对着她的一切现在都不是自己的了。从她打电话给自己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么一天的来临,现在,现实真真切切的在她眼前呈现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努力去辩解,不愿意承认不愿意相信,易如已经离开的事实呢? 封青蔓叹了口气,回头想最后看一眼那两个人的背影,好给自己一个最后的解脱,却发现易如跟在吴学松后面已经上了二楼,却还和她一样,回头看着自己。 那眼神,复杂而纠结,关切而柔软,似乎千言万语,却只是化作沉默。 封青蔓就这么看着,也看到她同样遥望着她,直到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再也见不到了。 (第二案完) 作者有话要说:里面的职称啊什么的请放过吧,俺都是乱写的。 下星期三之前都不会更新了。 56团队 转眼又到了这一年的除夕,值班室里冷冷清清的坐着两个接电话的,整个警局都放了假,连寸步不离封青蔓的温连海都回家过节去了。 温连海老家在乡下,回去一趟不容易,封青蔓索性一口气给他放了5天,这对警察这份工作来说已经是相当长的假期了,更何况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了。 封青蔓如常走入大厅的时候,那两个值班室的警员朝她点了点头。这个警局都对过年封队长的出现习以为常了,正因为她过年都在,反倒可以让其他人抽空去放假。 封青蔓穿过空荡荡的大厅,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如常的脱掉外套,倒了杯咖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穿过咖啡升起的薄烟,看着结霜泛白的窗,一股无法言喻的空虚油然而生。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电脑打开。 最近经常这样,就算再热闹,总会瞬间感觉失落。任何之前从未想过得将来和人生,忽然充满了茫然。所有曾经支持她扛过来的目标,忽然也失去了价值和意义。 也许年纪大了该成家立业了却还一事无成吧?封青蔓自嘲,却依然无法改变心里的空荡荡。 她知道自己在意些什么,虽然三番几次的告诉自己该理性些,可她没有办法改变,或者她没有能力去改变这样的状况。 她登上警局的内部网,打开缉毒处的页面,看到上面的嘉奖,吴学松的小组在过年之前又成功破获了一个毒品交易,作为成绩突出的警员,除了吴学松的名字外,易如的名字也在上面。吴学松换过去的时候把易如也带过去了。 看到这个名字,就想到那个熟悉的人,却因为很长时间的不见,有着陌生的遥远。 她背靠住皮椅,并没有将页面删除。这个通知其实早就在3天前就收到了,可是她还是一遍遍的翻看,每看一遍,便觉得自己心里有一股莫名的酸,可她还是止不住停不下。 如果这是种病,那封青蔓多希望自己能够从这个名字上就免疫。 她侧头一看,看到窗外开始纷纷扬扬的飘起小雪。看来今年又回归到一个人的除夕和新年。 崔凯,因为他和他的父母,封青蔓已经忘了当初一个人是怎么过的年。这几年都是在崔家过得。年夜饭,放鞭炮,还有第二天的走亲访友,她以为将会是她将来生活的圈子。可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放手了。只有在这种节日的时候,才会想起崔家人的温暖和热闹。 封青蔓趋前靠近电脑,在搜索引擎里键入“神秘黑衣人,XX市”的字样,立即出来了100多万条词条,她随便浏览了下,没有发现任何新的信息。 这也是最近她常做的另一件事,虽然她打算开始着手调查黑衣人,却有些毫无头绪。她不知道那人从何而来,做过何事,要往何处去,这么宽泛而又无线索的调查,只能让她寄希望于能在本市的论坛上能够看到有人与她有同样的经历而拿出来分享。 可这一切就像她预料的那样,没有一丝新的线索。 她在座位上静静的坐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中咖啡已经凉了,外面的小雪渐渐变成了中雪,在窗台上积起了些起来。 天空铅灰色的沉重,还是上午却昏暗一片。 办公室大厅的门被推开了,然后有脚步声传进来。 封青蔓皱眉,除夕她都给放假了,还有谁会来上班。 她站起来,打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看到罗之中站在她办公室的门口,一点点雪片积攒在他肩头。 “老罗?你不是放假了么?”封青蔓看着他掸落肩上的雪片,手上提了一个尼龙袋。 罗之中直直的看着封青蔓,说: “头儿,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封青蔓见他低垂着眼角,便让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顺手关了办公室的门。罗之中是一个老牌刑警,虽然因为脾气原因不能晋升,却并不代表他不会破案。如果除夕这天特意挑一个没人的日子来找封青蔓,那就说明他手上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报告。 封青蔓让他坐下,开大了暖风。屋子外的雪开始纷纷扬扬越下越大了。 罗之中在座位上坐了会儿,没说话,薄薄的嘴唇有着过于坚硬的线条。人到中年,很多沧桑和苦难就会在纹路间显现。刑警的生活并不容易,封青蔓似乎能从他阡陌纵横的脸上看到许多年后的自己。 她给他端了一杯茶,然后罗之中将手上拎得尼龙袋放在了她的办公桌上。 “我来给你反映一个问题。”罗之中以这个作为开场白,封青蔓神情一下严肃起来,摒住了呼吸。 罗之中并没有去碰那杯茶,他站起来,从尼龙袋里拿出一叠照片。 “关于警长吴学松和警察易如的渎职,贪污受贿,勾结黑社会的行为。”罗之中将照片放在封青蔓面前。 封青蔓的脸刷一下煞白。 “这是我暗地里跟踪了三个月拍得照片。”罗之中将照片一张张展开,“吴学松和易如多次出入丽香娱乐城,并与里面的黑社会勾肩搭背。” 照片拍得并不清楚,但可以看清吴学松和易如在娱乐城门口和一个矮个子男人笑逐颜开的样子。 “这个人叫做周侠,外号虾米,是丽香的老板,本市黑社会大佬,”罗之中将照片中其中一个人指给封青蔓看。“他们和他交往密切,这三个月来除了工作日差不多每晚都会去那儿。” 封青蔓的注意力却全部被照片中的另一个人吸引。 随着时间的增长,照片中的人的头发渐渐变长,罗之中最后一张照片里,易如的短发已经有了到肩膀的长度,这让她少了些本来的英气,多了些女性的柔和。看日期是过年之前的一个月,照片里的她笑逐颜开,站在吴学松身边,吴学松单手搂在她腰间。单从照片来看,这两人无论气质身高都相当般配。 封青蔓没想到她和易如的再见是以这么一个形式。这种感觉很奇怪,一直以来你以为是你的东西,忽然有一天发现它并不属于你。 “如果单从这些照片来说不能说明什么吧?只能说他们跟黑社会也许有什么交情,却不能构成犯罪吧?” “也许是这样,可是这三张可以证明吴学松有问题了吧?”罗之中似乎料到封青蔓会这么说,从照片堆里抽出了三张。 “吴学松每个月定期会到这个饭店去收钱,对方将钱给他后,他用这个黑包夹带着钱离开。”罗之中指着照片。照片里透过橱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将红色的人民币交给了吴学松,然后吴学松放入了黑包夹着离开。 封青蔓坐直了身体。 “这些人你确定是黑社会的?”她问罗之中,罗之中回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不单单是这些,我还从我的线人那里打听到,吴学松是为了自己可以做毒品生意而调职到缉毒组去的。”罗之中继续说。 “可是,”封青蔓将内部嘉奖打开给罗之中看,“你也知道他最近刚刚受到嘉奖。他破案很有力,上头也很看好他。有可能么?” 罗之中点点头:“关于这点我也想过了,但是我也怀疑说,是不是吴学松自己要干,就准备将本市的毒品市场给垄断。他能破这些案子是不是因为要打击其他黑社会的生意,然后可以自己一家独大,所谓的黑吃黑。” 封青蔓皱眉,听罗之中继续说下去。 “结果我听线人说,果然周侠开始插手本市毒品生意。所以我怀疑吴学松和周侠暗地里勾结。” “可是关于这点你没有证据。”封青蔓一针见血指出问题,“这事儿可大可小,但从照片里根本没法判断这两人有什么勾当。况且,吴学松调去缉毒,也不是他自己能够决定的。除非……”封青蔓住了嘴,将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除非吴学松上面还有人在挺他。”罗之中替她说了出来。 这就是问题的严峻性,房间里瞬间感觉冰冷。 如果只是一个吴学松的问题,也就没那么困难了;难的就是吴学松的上面还有指使他的人,明显这人位高权重,可不是封青蔓和罗之中的力量可以搞定的。 封青蔓的手指轻轻敲打在桌子上,一遍又一遍。 “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我没有办法指控同事。”她看向罗之中,老罗这几年瘦骨嶙峋,这冰冷的下雪天让他看上去更弱不禁风。 “单凭这几张照片就可以证明吴学松勾结黑社会了。”罗之中指着桌上的那三张,“只是我想预先告诉你,这件事情我会继续追查下去直到有决定性的证据。” 封青蔓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心里有一些温暖,他选择来告诉她,便是相信她会支持他,相信她的为人,没有一个上司不为部下全身心的相信自己而不感动的。 “你要小心。这事情我没办法给你明面上的支持,但如果你碰到问题,可以来找我。等到有了确实的证据,老罗你就立了大功了。”封青蔓拍拍老罗的肩膀。 罗之中抬起头,微微笑了笑:“我也不想靠这个立功,加官进爵,头儿,我告诉你,是怕万一有一天我被他们弄死了,至少还有个人知道我是被冤死的。” 这话罗之中说来苍凉而无奈,听得封青蔓从头凉到脚,虽然她想得到对方也许会垂死挣扎,但没想到罗之中早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你如果推断正确,我一定全力支持,你会没事的,老罗。”封青蔓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见罗之中笑着摇了摇头,心中起疑,便问道,“难道他们胆大妄为已经开始威胁你了?” “我尽量小心躲着没让他们发现,但其实一开始他们就知道我的存在。我一开始以为就易如涉黑,没想到后来竟然牵扯出这么大一个事儿。” 易如?封青蔓看到照片的时候其实有侥幸心理,她认为也许是因为吴学松的关系,易如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带坏了。可是听罗之中这么一说,反倒是易如先有嫌疑。 “对,我一开始就觉得这小姑娘怪怪的。以前实习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某些地方不像是实习生,反倒是老手。她一个小年轻据说没有手机也太奇怪了,我曾问她给不给家里打电话,她告诉我不常打,父母在外地,可我查过她是孤儿,根本没有父母。后来跟踪了几次,发现她跟黑社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现在怀疑吴学松是她介绍给周侠的。”罗之中抽出一支烟,示意了下封青蔓。封青蔓点头之后他点燃了,烟雾充斥在空间里,“我觉得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去查了查她的背景,发现根本没有她的详细资料。” 封青蔓单手抵住额头:“她不告诉你是个孤儿怕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过去;她没有详细资料是因为她的信息太简单吧,就是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 罗之中深深吸了一口烟,重重的吐了出来:“我试着跟踪过她,可她知道后居然威胁我的女儿,你说这像是刚刚毕业的学生么?” 封青蔓心里有些乱,她并不是不相信老罗的话和判断力,可是从她自己和易如的接触来看,易如怎样都不会是罗之中口中的那个人。难道这世界上有两个易如? 封青蔓并不知道罗之中是什么时候走的。她有些恍恍惚惚,却发现罗之中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那些照片。看来他是做好了万一的准备。可是他的那些话却让她看似平静的表情下激起了波澜。 易如易如,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可以轻易就将封青蔓平静的世界给打乱的,又为什么要涉及到那么多复杂的人和事里面去呢? 她坐下,回首看窗外层云密布,四处飘扬的雪片,想了想,回身在电脑上输入了一个电话号码。 搜索引擎却毫不意外的告诉她那是个空号。 作者有话要说:嘿,久等了~ 57团队 封青蔓在位子上越坐越冷,天色沉下来,比上午更阴暗了些,雪花纷纷扬扬的,已经在窗台上积了一层,房间里的空调开大了些,可还是有凉风顺着脚部往上,凉透人心。 封青蔓搓了搓手,犹豫了下,咬了咬牙,拨了个电话给总局。 “请问吴大队长在么?”等值班的接起电话,封青蔓报上姓名,问了起来。 很出乎意料的,对方把电话转了过去,吴学松居然除夕也在总局加班。 “喂?” 封青蔓清了清嗓子: “吴队长,我是封青蔓。” 吴学松显然在电话那端愣了愣,大概没想到封青蔓会打电话过来。 “哦,封队长,真是难得啊,居然百忙之中给我打电话,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吴学松立即恢复了本色。 封青蔓忍着立即挂断电话的想法,说:“看到局里对你们的嘉奖了,恭喜了。” 吴学松在电话那头得意的笑起来: “哪里哪里,想不到封队长也挺关心我的呀。” 封青蔓在电话这边握了握拳,深吸了口气,接着吴学松的话说: “易如在么?” 吴学松呵呵笑了下,似乎看穿了封青蔓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是什么,然后在电话那边故意拖了长音道:“在……。” 封青蔓听到他将电话放下,接着那端隐隐约约的,吴学松叫易如易如,然后话筒里靠近了一个愉快的声音,谁啊?是易如在问吴学松。 封青蔓摒住了呼吸。 接着她拿起了电话。 “喂?”易如的声音终于清晰的传了过来,一如既往地清澈。 “易如。我是封青蔓。”封青蔓沉了沉心。 易如惊讶的哦了一声,随即又如之前一般温暖的声音:“封队,找我什么事?” “你今天有空过来一趟我这里么?”封青蔓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易如有些惊讶:“今天么?吴队这儿还有些事……”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因为你受嘉奖我有些东西想送你。”封青蔓没等她说完便打断了易如的话。 易如在话筒那边沉默了下,封青蔓默默地等着,手指抓紧了听筒。 “好吧。”易如说,“我16点左右过去拜访下。” “好。”封青蔓不自觉地笑了笑,“我等你过来。” 放下电话,回头看钟,已经是14点了。 封青蔓看了几个案子,放下卷宗抬头看已经快到16点了。她伸了伸腰,站起来,走到窗边。 天色已经彻底的暗下来,楼下大厅都亮起了灯,抬头看天空,如同盖了厚厚的棉絮。那雪细细密密的如同棉花从破败的棉絮中抖下来,源源不断。 她站在窗边,便觉得有些冷气从窗缝里吹进来,冷到透骨。正愣神间,看到楼下有人站在大厅窗前,也在朝上看。 是易如。 透过窗口,往这边望过来。她的头发披肩了,冬天的警服裹得紧紧的在她身上,像个粽子似得。 看见封青蔓发现自己,她微微的笑起来。 封青蔓看见这笑容,便仿佛回到了当初她刚来实习的时候的样子,笑容灿烂而明朗,短发清爽,站在窗边,似乎不经意间便能捕捉到她的一切。易如,想不到这么快,一年便又过去了。又想不到她们竟然这样再见了。 封青蔓将空调开大了些,就听到脚步声从门口大厅里直直的进来。脚步声稳重,不紧不缓,正如易如的性格,仿佛这个人年纪轻轻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 她走过去,打开门,就看见易如已经走到了门口。 易如将臃肿的警服脱了下来,捏在手上,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头,笑起来。 封青蔓也随之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将她让进屋子。 “喝什么?”她让她坐下,将她手里的警服接过来去挂好,然后问。 易如抬头,看看站在桌边的封青蔓。 “咖啡吧。”她说,只是看着封青蔓。 封青蔓点点头,便拿了自己的杯子去接了咖啡,放了糖和奶给她端进来,放在了桌上。 似乎做这一切都太理所当然了。 房间里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冷冽了。咖啡的轻烟升起来,易如不做声的双手捧了杯子吹,然后轻轻抿了一口。 封青蔓开了盏台灯,橘黄的灯光透着暖意晕染在室内,有别于外面的冰天雪地。 易如喝了几口后,吐了口气,看上去暖和些了,侧头看了看坐在侧边的封青蔓。 “怎么来的?”封青蔓问,“雪下得那么大。” “开局里的车过来的。”易如说,声音平和且平静。 “回去的时候小心些,天都黑透了。”封青蔓缓缓地嘱咐。 易如点了点头,双手依然捧着热咖啡。 “听说你的工作又被局里嘉奖了。”封青蔓一边说一边站起来,绕过书桌,眼神却没有从易如身上收回,“又正好快过年了,我想送点小东西,表扬下你。” 易如抬眼看她,封青蔓拉开右手抽屉,从里面拿出个黑色的盒子,从桌子上推过去。 “祝你工□情都顺利。” 易如眼神明显一愣,反倒看住了封青蔓。 “抱歉,那天把你推开了。”封青蔓勉强的在这个地方笑了笑,“我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你说下,对不起,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别说了。”易如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声音紊乱,“封队,那件事情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吧,你别说了。” 为了这个话题,两人都有点手足无措,刚才那种温馨的氛围消失无踪。 封青蔓顿了顿:“你和吴队,挺好的。”她说,“我想,如果他能真心实意的对你,你应该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似乎被刚才的话题打击到了,易如脸上轻松的神色退去,她眼神下垂,轻轻点了点头。她没有否认封青蔓的话。 封青蔓从台灯这里望过去,能看到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和长长的睫毛,忽又想到老罗的那番话,心里忽然一阵抓心的疼痛。 她还是封青蔓认识的易如,是朝她无忧无虑微笑的易如,是聪明伶俐的易如,是实习期间跟在她屁股后面跑东跑西的易如,她有着美好的笑容,和坦荡的态度,她比封青蔓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光明,都要美丽,都要出类拔萃,她怎么会是一个去威胁老罗的卑鄙小人?封青蔓没有办法联想,没有办法将她和涉黑的人联系起来。她想起易如的自我介绍,我叫易如,一如既往地易如。她既然这么说,便还是一如既往地易如,怎么会心向大变呢? 易如的头发垂下来挂在耳边,她随手挽了上去别在耳后,这让封青蔓忽然觉得她有了一种妩媚的风情。这就是陷入爱情的女人么? 没来由的,她第一次嫉妒起吴学松来。 “你不把礼物拆开么?”她轻声问。 易如抬眼看看她,再看看黑盒子,听话的将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支手表,黑色,有着荧光的表盘。 “可以下水,可以荧光,这样就算晚上潜伏你也可以看准时间。”封青蔓解释说,“缉毒工作肯定很辛苦。希望这表可以代替我好好照顾你,小易。” 最后的最后,她忍不住那样叫她。 易如又笑了,勾起了唇角无声的,将表拿出来,戴在了左手腕上。 黑色配着她雪白的皮肤,非常的迷人。 “喜欢么?”封青蔓忐忑的看着她的表情。 易如点点头。 “喜欢。”她终于加上了一句,“第一次收到新年礼物。谢谢,封队。” 封青蔓心里酸疼酸疼,咬了咬唇。 “喜欢就戴着吧,你也没表。”她几乎说不出话,硬是鼓足了气息说完了。 易如如同拿到了喜欢得玩具的小孩,一瞬间的神彩飞扬,封青蔓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小易,新年快乐。”她站起来,绕过桌子,张开怀抱。 易如也站起来,看着她,定了定,然后凑过去也抱住了她。 “新年快乐,封队。要好好的。”她俯身将封青蔓扣入怀中。 那熟悉的味道一股脑儿涌入封青蔓鼻间,她想起来易如的怀抱有多么的温暖了。她仰起头,碰到了颊边易如的发,有着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 那天晚上的神魂颠倒似乎是天方奇谈,对封青蔓来说,她后来总是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就和易如亲上了,至少想不起来中间过程,然而今天的这一次拥抱忽然间又把那种天翻地覆的感觉找出来了。她能听到易如的呼吸,心跳和手臂肌肉的每一次用力,这样的感觉让她安静心宁。她几乎是攀附在易如的身上,怀抱如此契合令她不能自已,不能抽离。 然而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易如放开了她,冷空气重回,隔阂了两人。 “封队,谢谢礼物。吴队那儿还有事儿,我先走了。”易如说这话的时候双眼看地,并没有看封青蔓。 封青蔓点点头:“春节打算怎么过?” 易如这才抬头:“我先值班,初四去养父那儿过几天。”她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封队呢?” 封青蔓笑起来:“就这么过吧,值值班就过去了。” 易如眼波流转,最后却又化作了无声。 封青蔓看在眼里,又问:“养父,就是上次接电话的那位老人家?” 易如看看封青蔓,点了点头:“那时候他在本市暂住几天,现在回老家去了。” 封青蔓也顺势点了点头:“那就祝他身体好吧。” “谢谢。”易如拿着手表,一并谢过,“我走了。” 她默不作声的穿起大衣,然后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装好,转身既走。 “小易,”封青蔓忽然叫住她,“还是不能见么?” 易如高挑的个子站在门边,听到这话硬生生地收住了脚步,愣了愣,却没有回身。 “还是不要见比较好。”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开门一阵冷风从外面的厅堂传入办公室,门自动的缓缓关上,易如渐形渐远的身姿便渐渐被吞噬。封青蔓踱步到窗边,心里说不出的繁杂。 易如再次经过大厅的时候习惯性的抬起了头看了看,看到封青蔓站在窗边低头看她,今天的她穿了件黑色的毛衫,几乎融入到了黑暗的风雪天地里。窗台的积雪和室内外的温度糊住了窗户,她看不清封青蔓看着她的眼神。 她告诉她,她不能回应她的感情,那是她想了那么多个月给她的答案,易如没有办法反驳。她收回双眼,转头走入了飞雪飘扬的黑夜中。 楼上封青蔓拨通了手机:“老罗,你可以看看了。” 58团队 易如面无表情走出大厅,外面的雪下得越来越来重。她戴上帽子,走到院子里,打开了一辆停在那里的车的车门。 车里暖烘烘的,吴学松将暖宝宝递给她。 “久等了。”易如抱歉的扯出一个笑容。 吴学松看了看她,眼神温柔。 “她找你什么事?” 易如挠了挠被雪拂过略有些发痒的皮肤。 “没事,就是叙了叙旧,说了些关于明年的打算啊什么的。” 吴学松歪了歪嘴: “看来封青蔓也挺闲得,早该结婚生小孩去了。一个女人当什么队长。” 易如笑了笑,没有附和他,看着车窗外略有些昏黄的警署灯光。她刚才从大厅走到车这边的路上,印下了一排自己的脚印。深深浅浅在白雪地里生生地踏出一条黑色的路来,越看越不觉得像是自己踩出来的,而是哪个跟在背后无时无刻不在她身边缠着她的幽灵。 “快走吧,天越黑越不好开车。”她催了吴学松一句。 吴学松点了点头,发动了车。 “干爹那儿可不能迟到。” 易如点点头,看了看车后买的烟酒礼物。 车开到酒楼的时候还是有些晚了。除夕夜再加下雪,路上堵得很。吴学松拿了东西急匆匆地拽了易如往包厢赶。 两人敲门进包厢的时候里面大家都已经开始在其乐融融的敬酒了,易如环视了一圈,看到几个警察局的大佬,还有更多的是没见过的。但明显穿着打扮上相当的考究,可以看出都是些地位不菲的。这里面最年轻和最没地位的估计就是吴学松和她了吧。 她不作声,却看到吴学松急得汗都下来了。有个局长看到他们,便招呼起来: “哟,小吴终于来了,今年你可是大红人啊。” 吴学松尴尬的笑,放开了易如,拨开人群径直往里走,易如便跟在后面。 熙熙攘攘的一堆人围在包厢最里面,随着吴学松深入,渐渐的坐在最里面的那人出现了。 那是个大腹便便的老年男子,满面红光,笑得慈眉善目,看上去就像一个和蔼的老爷爷。 吴学松站定,将礼物呈上。 “不好意思干爹,我来晚了,下雪堵车呢。” “啊呀,学松你终于来了,让在座诸位老人家等了这么久,你说你该不该罚?”说完,他笑起来,声如洪钟,可以看出来,虽然他年纪偏大,但却保养的很好。 吴学松谄媚的笑起来:“罚,当然该罚。”他举起旁边的白酒杯,一口气就灌了三杯下去。 那老人这才露出满意的眼神,然后似乎不自觉地落在了易如身上。 “学松,这位是?” 吴学松吞了吞刚刚咽下去的酒,将易如拖过来,站在老人面前,郑重地说: “这是我女朋友,易如。” 易如站直了,鞠了一躬。 “徐老好。” 老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下易如,笑起来: “啊,就是易如啊,这名字如雷贯耳,小姑娘这一年破案率挺高啊,长得也挺好。学松你可要好好待人家啊。”他对这吴学松说。 吴学松笑嘻嘻的点了点头。 “那是当然,干爹。” 易如也跟着笑了笑,抬头看见徐老喜笑颜开。 除夕夜的晚饭散了之后,易如坚持让吴学松送她回家。 “不好再去打扰你家人聚会了。”她对吴学松说。 她这样的识大体让吴学松非常开心,另外还有些不好意思,把她一个人撇下的不好意思,便决定要越发的对她好。 “你觉得徐老喜欢我么?”易如坐在车里这样忽然问吴学松。 吴学松正开车送她回家,没想到易如这样问: “怎么了?干爹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我总觉得徐老不是很喜欢我的感觉。”易如自顾自的嘟囔了一句。 吴学松笑起来: “别想多了,怎么你也开始在意起别人的想法来了?你不是那样的人么。” 易如一边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雪景,一边回答吴学松: “他是你干爹,我希望你能在他面前有面子。我怕如果他不喜欢我,会影响到你。” 吴学松听到这话,心里有一些暖意,他伸出一只手去抓住了易如的手,诚恳地说: “你人见人爱,干爹一定喜欢你。” 易如为了这句话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是夸我么?”她说。 雪随着夜的加深越加变大,铺天盖地的朝着车窗玻璃砸来。 易如一手被吴学松握着,另一手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角。 徐鸣,这老头从省一把手的位置上都退休了好多年了,可从今天的宴席来看,他似乎并没有退居二线。至少在他发家的地盘——警局里面还能呼风唤雨呢。 正想着徐鸣的事儿,吴学松的手机忽然开始振动。 “要不停车接下电话?”易如问他。 “不用了,”吴学松随口说了一句,“你替我接下吧。” 除夕大晚上,难道是贺年电话?想必吴学松也是这么想,才让易如接的。 易如只好拿了他的电话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她随手接起。 “喂?” 对方显然一愣,大概没想到是个女声,半天没有声音。 “喂?吴学松不方便接电话,您哪位?”易如又说,侧头给了吴学松一个奇怪的眼神。 “我姓龚。”对方终于说话了,声音很轻,“你是小易吧。” 易如一下子就听出来这声音了,她在电话这边微微点了点头。 “是的。是龚姐么?我把电话给吴队,请稍等。”易如说完,将手机插上耳机,然后将耳机塞入吴学松耳朵里。 “是龚晴龚姐。”她重复了一遍,看到吴学松有些不安的眼神,笑了笑。 吴学松有些慌乱的松开了她的手,拿手按住耳机。 “喂,龚晴,什么事?” 易如坐直了身体,看着雨刮器一次又一次的刷开大雪,却依然有前仆后继的雪片蜂拥过来。 明明车里开了空调,她却感觉不到温暖。吴学松和龚晴对话的声音隐隐传来,她并没有太在意些什么。她侧头,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夜色,和车窗里反射出来的自己的表情。 有表情么?那明明是一张冰冷似雪,没有一丝起伏的脸,冷漠的让自己都认不住自己来。她将冰冷的手伸入口袋,摸到了口袋里安静躺着的那支手表。 易如看见车窗里的自己的倒影忽然勾了勾唇角,立即又恢复了面无表情。而她口袋中的手却一遍遍的抚摸着表面,重重的,无意识的。 “我都说了没什么好说的了。”吴学松的口气忽然重起来。“这事情本来就是你自愿的,说得好像我逼你什么似的!” “好了好了,你不用说了。不可能,不可能!”吴学松连说了几个不可能,然后重重的挂断了电话。 易如侧头:“不要惹龚姐生气呀,她以前对我很好的。” 吴学松摇了摇头:“那女人怎么这么麻烦?都说了就是大家一起玩玩,还非要缠着我不放。小易,这下你相信我对你是真心了吧?” 易如随着他的话点点头,笑了笑。 就在前几天,吴学松告诉她他的前女友是龚晴。她并不意外,就像对吴学松带她出席徐老的除夕宴一样,没有什么意外。人,永远都逃不出感情的纠缠。就连看上去很理性的龚晴,也会为了吴学松放弃了理智,选择了感性。 车到了,吴学松停下来,看看外面的飞雪,再看看易如。 “我看你今年就在我家过年吧。”吴学松说,“一个人冷冰冰的在这儿多不好受的。” “没事,我还要给我养父通电话拜年呢。”易如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没等吴学松反应过来,就已经下了车,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楼里走去。 吴学松见她这么坚决,也知道拗不过她,便启动了车,走了。 易如看他车灯开远了,这才走入楼道,一步步地走上楼,打开了冷冰冰的房门。 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冷的,没有气息的。窗外偶尔有人放鞭炮,才传入窗里,引起了一丝空气的变化。 易如将自己摔在床上,没有开灯。 封青蔓的话又慢慢的在耳边扩展开来。她说无法回应她的感情,她说和吴学松挺好的?她说祝福她工□情都顺利。 呵呵,易如不自觉地冷笑一声,是自己太奢求了,有了接触就想靠近,有了靠近就想亲密,有了亲密就想占有,有了占有之后呢?是不是幻想了天长地久?人总是这样欲求不满,人总是这样被**控制。可是她本来就不配得到一切。 她躺着,听着外面雪落的声音,仿佛她现在心的温度一般,冰冷透彻。 窗外有嘻嘻索索的声音,接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出现在窗口: “大过年的还不让人休息,大雪天的还要跑外勤,这都啥待遇么!” 头发短短的,并不是小吉。易如躺在床上冷眼看着。 “呀!你在房子里啊?在也不开灯,吓死人啊!”短头发从窗子里爬进来,看到易如躺在床上吓了一跳,身体还倒挂在窗子上。 59团队 米希踉踉跄跄地从电视台大厅走出来,单手抱着大衣,单手拎着装着手提电脑和其他文件的公文包,一出大门一阵冷风袭来,她又开始手忙脚乱的穿大衣。 家里打来的电话又适时地响起,她慌慌张张地接,结果大衣穿了一半垂着,电话夹在耳朵上,另一只手还要顾着拿包,场面一派混乱。 电话那头老妈火烧火燎的催,米希忙不迭的点头答应。大年初一家里请客吃饭,米希却因为电视台要增加一个现场直播的访谈栏目不得不出来加班。老妈就跟追命似地,每隔一个小时一通催命电话。 “好啦,我现在录完了,这就回去呢,知道啦。” 米希歪着头夹着电话往前蹭了几步,要挂电话,手上的包又摇摇欲坠要掉,一时心慌,便去抓包,只听“哐”一声,新买的智能手机就狠狠地和地面进行了亲密接触。 呼,大衣的一半还垂在身侧,米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远处有嘎嘎的笑声传来。 这笑声特别难听,一听就是冲着米希出洋相的样子笑得,也不知道谁这么没礼貌。 米希冷冷地抬头看过去,用眼神去冻死那个不知好歹的路人。 电视台门口的街道栏杆上坐着一个穿皮衣的年轻人,招摇得戴着蛤蟆镜,平头短发,佝偻着背,右手夹着烟,正抬头朝天空吹出一股浓浓的烟雾,嘴角还挂着惹人嫌得笑容。 应该就是这个人刚才发出了那么难听的笑声。 米希捡起手机,穿好衣服,踩着高跟鞋嗒嗒地走到那人面前。 “很好笑么?”她抬头瞪了一眼坐在栏杆上高过她一头的那人。 那人从栏杆上跳下来,依旧挂着嬉笑,抽了一口烟。 “手忙脚乱地是很好笑啊。” 那人不知好歹得加了一句。 米希正要冒火,忽然听到这声音,才发现这个个子高高穿着皮衣的小流氓竟然是个女的!她讪笑了下: “我还以为是个**丝呢,搞了半天竟然是个女的。” 那女人也不恼,甩了甩脑袋,故作潇洒的摘下蛤蟆镜,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爷还是个T呢,你有意见?” 米希眯眼看了看这个口出狂言地家伙,冷冷笑了下: “幼稚。” 她这个评价明显惹得对方不满起来,那人的眉眼都拧到了一块儿。 “你居然说我幼稚,你有多成熟哦,阿姨!” 不过米希的注意力却不在吵嘴上,她显然被刚刚发现的事情吸引住了目光。她不说话,直直地往前走了几步,拎起那人正夹着烟的右手。 那人莫名其妙地看着米希将她的手拎起: “怎么了,阿姨?被爷迷倒了?”嘴上还说着些有的没的。 米希拎着那人的手端详了半天,然后抬头瞪她: “手套哪儿来的?” 那人被米希的眼神瞪了下,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到大记者了,退了几步,挥了挥手: “哦哦,手套当然不是爷抢来的啦,爷人品好自然是有人送的。” 米希的表情冷下来: “易如把手套送给你了。她人呢?怎么不自己过来?还有,你是易如的谁?” 那人听了这番话反而笑起来。 “幸好你提醒我了,爷差点被你兜得忘了来干嘛了。”她将烟扔了,从自己皮衣的上兜里掏出一个USB,递给米希。 “喏,易如叫爷给你的东西。易如还说,要你匿名放网上去,每隔一段时间放一张,千万要小心。” 米希皱眉接过USB,依然瞪眼看着她。 “易如打算躲我多久?” 那人摆了摆手:“别问爷,爷就是个送信的。” “那你是谁?”米希没放弃,继续问。“你跟易如什么关系?” 那人挺了挺身子:“爷?爷姓杜,叫杜倾城。” 米希挑眉等她下半句。 杜倾城嘻嘻笑了笑:“没字没号没了呀?” “易如跟你什么关系?”米希败给她的无赖相,翻了翻白眼。 “这个是秘密,不能说哦。”杜倾城飞给了米希一个媚眼。 米希想当场杀了她。 看来这个流氓兮兮的杜倾城也就是个跑腿的,米希再也不想多跟她多待一秒,她转身,朝路边走了两步,抬手招出租。 电视台门前永远都有出租车,虽然大过年的,不出30秒,立即有空车停在了米希的位置。 “哎,大记者,爷没说话之前你咋知道爷跟易如有关系?”流氓杜倾城见米希要往车里钻,不再理会她,才急急忙忙的追上来问了心里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米希瞥了她一眼,下巴朝她的手套扬了扬: “那手套,我送给易如的。” 杜倾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她还想说话,米希的出租车已经绝尘而去。杜倾城戴上蛤蟆镜,撇撇嘴,嘟囔了一句: “死易如,这不是陷害我么。” 事情在过完年后陆陆续续的出现了。首先是网络上流传出了一个缉毒警察和毒贩交易的电话录音。录音里面所有的人声都变了形,但内容却是清清楚楚。其中一个声音清楚地跟毒贩说明了警察布防的具体位置,指挥毒贩怎么行进怎么避开监视。音频里那些毒贩子称那个警察叫大哥。 这件事情在网上披露之后,引起了全市的震动,所有人都在猜测那个黑警察到底是谁。舆论几乎翻了天,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们也都潜伏在各警局门口进行采访调查。焦头烂额的省警局直接下了专人来调查市局,当然毫无疑问的锁定了缉毒部门。缉毒部门人人惴惴不安地过着日子。 封青蔓他们知道消息也是有新闻记者对此进行调查之后。不出所料,名记者米希又抢到了头条新闻,第一个对这件事情进行了深入报道。 省警局觉得整件事情实在太丢脸,立即命令电视台不准进行相关报道,引起民心骚动。米希的报道被撤回去,米希本人也被台里高层找去谈了话。 本来警局高层是想平复舆论之后再进行调查,谁知道这事情刚刚过去了一个礼拜,就在民众渐渐开始遗忘的时候,全国性的网站上又被传上了一段视频。 这段视频上有几个一看就是流氓打扮得人正将整捆的钱递给背对着镜头的一个男人。这男人背影模糊,看不清,但可以清楚地听到那些黑社会的人说话的声音,那些人也同样称呼对方为大哥。 这段视频一经上传便立即被和谐了。警局这次反映迅速,将新闻点抹杀,可还是有很多人看到,社会上开始流传整个警局都被这个叫作大哥的人控制着,整个警局已经成为了黑社会同流合污的工具。 吴学松接到徐老电话是一天之后的事情,电话里特别吩咐要带上易如。那几个在网上的视频音频流出之后,吴学松整日如坐针毡,不为别的,就为那里面那个女人公不是别人,就是他。他也不知道这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什么时候被拍得,什么时候被录得,完全不清楚,他为此打了好几次电话给徐老,徐老都不接。这天之后徐老终于打电话给他了,他急急地带上易如就往徐老家跑。 徐老的家就在市中心的一栋高楼里,所谓的太贵的商品房。进去的时候徐老正在阳台上打太极。徐老的夫人就招呼两人坐下。 易如环顾四周,可以看出徐老还是有一定文学修养的,四周墙上挂着自己提笔写下的“难得糊涂”之类的匾额。徐老夫人也看上去慈祥和蔼。 在易如和徐老第一次见面之前,吴学松就跟她详细介绍过徐老。 徐老退休前曾担任过省局的总局长。退休之后在政协也任职过一段时间,后来自己不想干了,便在家里修身养性。但因为桃李天下,所以就连现在的总局长还是要给他三分面子的。 两人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才见红光满面的徐老进了屋子。 “啊,学松你们来了。” 吴学松和易如赶紧起身。 “干爹。”吴学松一脸彷徨的样子,“你说这事情现在该怎么办?” 徐老不紧不慢的擦了擦手,坐下,喝了口徐老太太端上的茶,这才缓缓开口,却声如洪钟道: “你太不小心了。” 吴学松一听这话便心理一“咯噔”。 “其实,省局的许主任已经跟我打过电话了。很多东西很容易查的么,一查当时的通话对象啊之类的就明白了嘛!” 虽然徐老依旧不紧不慢的说着,但吴学松已经听得汗如雨下了。 “这次他们顾着我的面子,打电话通知我一下,说是跟我有关系的,就是你那个不省心的干儿子。” 徐老一说到这儿,便盯住吴学松。 吴学松立即就给跪下了。 “干爹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干爹我不想坐牢我不想坐牢!” 徐老继续咄了口茶: “他们就是要把这件事情给安抚下去,我关心的反倒是,我们这儿出奸细了。” 他放下茶杯,这才终于把眼神第一次投放到易如身上。 吴学松的心情却全不在这上面: “干爹,干爹,我不能坐牢!你要帮帮我!” 任徐老脾气再好,也不能忍受吴学松的絮絮叨叨: “不就是做个牢么!这种贪污渎职判个10年最多了,到时候我跟法官说个情,进去了3-5年也差不多了!你个孬种!” 吴学松的脸霎时刷白,原来搞了半天,这干爹就没想过要来救他。 易如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求干爹救学松,学松为干爹做了那么多事情,尽心尽力只为干爹,如果坐了牢,叫他今后怎么办?” 吴学松一看易如竟然为了他求徐老,心里一阵感动,看向易如的眼中竟然有些泪光。 徐老一见这阵势,竟然有些恼羞成怒了。 “你们这算是怎么回事啊?跑我这里来撒泼来了啊?我一退休老头能有什么办法?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有没有把我也拖下水啊?!” “干爹!”易如忽然打断他的话,“我今天是看在学松的面子上叫您一声干爹。您别兔死狗烹,学松坐牢对您也没什么好处。您不怕学松把您的事儿给抖出来?学松做得一切可都是为你,学松收得这么多钱也可是进了您的腰包啊!……” 易如还想说,徐老脸色大变,竟将手里的茶杯直直朝易如扔过来。易如躲闪不及,竟重重地砸到了额头上。献血立即从破口处流下。 吴学松一见急了,赶紧过来将易如扶起来。 “别说了,小易。”拿了桌上的餐巾纸擦掉了易如额头的血。 “谁让你这么放肆口无遮拦的?有爹生没娘教的么?”徐老破口大骂。 吴学松冷眼看了他那个干爹一眼。 “我们走吧,小易。”他拉着易如,看了眼徐老,“干爹,我真是对你忠心耿耿了,其他的,我也没话说了。” “滚!”徐老一指门口,“你给我滚,你不配叫我爹!” 吴学松眼里冷漠下来,拉着易如头也不回的出门了。 660团队 徐老的丢车保帅,过河拆桥的行为让吴学松抱怨了一晚上。网上曝光之后因为怕被追查,一直没有在丽香露面,这几晚吴学松也是破罐子破摔,天天在VIP喝到酩酊大醉。 易如在边上安慰了半天,一直到他呼呼大睡这才松了口气,刚直起身,坐在一边当看戏的周侠便站了起来朝她走来。 易如给他使了个眼色,两人离沙发站得远了些。 周侠看了眼早就睡死过去的吴学松,压低了声音,从西装上衣口袋里掏出了录音笔。 “六爷叫我交给你的。” 易如也看了吴学松一眼。 “什么内容?” 周侠促狭的笑:“马脚露出来了。” 易如顺着他的笑容扯了扯嘴角:“这么快。还以为要再等几天呢。” 周侠将包厢的灯调暗了些,给易如了一个眼神,两人便走到包房另一个角落。 易如插好耳机,将录音笔打开,里面有一段电话录音的内容,一听便知道是徐老的声音,有些阴沉的对着话筒说: “这次网上泄露出来的是XX电视台的IP,估计就是那个扯着这事不放的那个女记者,替我做了她。大概叫米希吧。” 接着电话里有另一个苍老的声音低沉地说:“就这事啊,不用您老亲自打电话过来吧。” 徐老谈了口气,说:“老六,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了,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自以为是,时代不同了。“ 易如皱紧了眉头看了周侠一眼。周侠本是笑着的,看到她这表情赶紧收了笑容。 “六爷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易如问这话的时候忽然有了一种从没有过的威严。 周侠赶紧回答: “就今晚。” “记者还有用。”易如迈开步就要走,周侠赶紧一把拉住她: “六爷说如果记者真死了,事情弄大了,姓徐的就死定了。” 易如回头瞪了他的手一眼,未说话那阴冷的气场就散发出来,周侠不得不放开了她。 “用不着牺牲自己人,他都已经死定了。”她冷冰冰的说,“你给我看着吴学松。”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包厢。 米希刚编辑完一段节后的特辑,累得她几乎快趴在办公桌上了,揉揉眼睛,手边的电话响了,门卫大伯说有个她的朋友要找她,姓杜叫杜倾城。 又是那个杜倾城?米希脑袋里浮现出那个小流氓一样的女孩子,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扯了件外套包了□体,下楼去了。 一出门寒气便一股脑儿的逼过来。米希看门卫处隐隐约约站了个人,也没多想,裹了裹大衣就走过去。 “啊,米记者,就是她。”门卫大伯热情地指了指那人。 米希不大情愿的抬头,却看到了一张许久未见的脸! “易如!”这意外而来的惊喜瞬间让笑容铺满了她的整张脸庞! 易如也笑容灿烂的打了声招呼。 “好久没见。” 米希抑制住心里要冲上去抱住易如的冲动,毕竟门卫大伯正在边上,但她还是上去一把挽住了易如。 “干什么去了你?我去缉毒处找你,每次他们都说你在执行任务!”她抓住易如的胳膊,紧紧地,深怕这又是一场梦。抬头看易如,见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变,白白嫩嫩的样子着实让她喜欢。 易如温和的笑着: “我跟你说了不要找我的,对你有危险。” 米希不自觉地翘唇:“能有什么危险?” 易如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米希挽着她胳膊的手: “陪我去吃饭。” 米希仰头看她,心花怒放,也不管这天气冷不冷了,开心地挽着易如往前走。 “对了,那个杜倾城又是谁啊?从来没见过。你师妹么?怎么跟个小流氓似得?” 易如敷衍地点了几下头: “哦,她啊,送信的,不用理。” 米希见她一副无心回答地样子,便不再追问。对易如她永远都没辙,她不知道她在干吗,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知道她的环境,对她来说这谜一样的女人也许是一开始易如吸引她的条件之一,但不管怎样,如果易如想让她知道了,她便会出现,就如现在一样。所以米希觉得也许什么都不想,只是现在,能和易如在一起就是很开心的事情了。 两人慢慢走在冬夜的马路上,整条马路空无一人。电视台所在的地方虽然是市中心,但正门在大马路稍微偏了一些的地方,到繁华的大马路还需要走几分钟路。 米希里面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随便批了一件外套便下来了,这时候感到寒气逼人,便示意易如停留一下,她要把扣子扣起来。 易如见她着实穿的单薄,二话不说将脖子上的围巾卸下来,替米希围上。 就在这一瞬间,易如忽然听到背后的脚步声。 还没等米希明白发生什么事情,易如已经一个后踢腿朝后面来人踢去,随即,便一搂身前的米希,将她身体压弯,将将避过米希背后袭来人手中套颈的绳索! 易如毫无停顿,一拳便挥向套索人脸部,套索人没想到易如动作如此之快,放佛早就计算好所有步骤,赶紧避开。 他虽然退开了,易如身后那个刚才躲避她踢腿的那人又冲了上来要抓米希,正在他手要抓到米希头发的时候,易如提前一步,将米希一把推远了,随即接住那人伸过来的手一拉,右脚迅即提高,借力用力一踢,小腿正中那人腹部。 那人闷哼一声,被一脚踢远。 米希昏头昏脑的被转了一圈,又被推到在地,这才发现形势危急,自己和易如被两个歹徒袭击了,正要赶紧逃命,却发现刚才那个套索的趁易如和另外一人打斗之际,已经朝自己扑了过来! 米希吓得大叫一声,那歹徒的脸几乎近在咫尺的时候忽然停住了,接着被一股惯性迅速撤离了米希。 原来是易如揪住了那人后颈的衣服,硬生生地将他扯开。 “快去报警!”易如朝米希大喊一声,站在了她的面前。 那两个歹徒一开始大概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大的困难,竟然有些懵了,这下反应过来,知道遇到高手了,这才摆出了阵势,两人都从怀里掏出了刀。 米希吓得脸都白了。易如护在她前面,她能看到大冬天的易如额头的冷汗。 “待会儿一有机会,你就跑回电视台去。明白不?” 易如侧头,盯着那两个慢慢靠近的人,一边嘱咐米希。 米希慌乱的点头,这种情形下,好像也只能靠易如了,可是易如若是打不过,若是受伤怎么办? 米希赶紧摇头,呸呸呸,胡思乱想什么呢? 她看了眼不远处辉煌的电视台大楼,只要跑到那里,只要跑到那里两个人就得救了!她记得很早以前她就非常讨厌体育课,特别是讨厌体育课里的长跑。工作之后更加不屑于跑步了,不知道大冬天肌肉紧张,穿高跟鞋的情况下能不能顺利跑到电视台大楼求救! 胡思乱想之中,对方就已经挥刀攻击了上来。 易如再次将她往后推了一把,大喊一声:“跑!” 米希直觉撒腿就跑。 易如矮身躲过第一刀。如她所料,另一个人转身去追米希,她便顺势再踏一步,从那人背后狠狠踹过去。那人猝不及防扑到在地。可是这边这个一刀落空之后便回身朝易如再次砍来,易如看准刀锋,侧身躲过,一个回旋,再次移动到那人身后,迅雷不及掩耳的再次用力一踢,那人也朝前扑去,正好跌倒在正要起身的另一人身上。 两人一使眼色,其中一人迅速起身,朝前奔去。 易如本想两人起身还可以挣些时间,可眼见那人速度极快而米希速度极慢,心下一想,惨了!可能会被追上,不得已也拔脚追去。 她刚跑,另一跌倒的人也爬了起来,竟然直接扔了刀,抓住易如两腿。 易如注意力全在前方,竟没注意到地上那个,被抓住了脚,重重地跌在地上! 她用力蹬了几下,那人却死不肯放手。空旷的道路上,只听见前方急促的脚步声。易如一抬头,便看见那人快追上米希了,心急火燎之下什么想不到了,低头朝抱着自己腿的歹徒低低地喊了一声: “放手,我是二小姐!” 那人本来死命抱着她的腿,这时候一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抬起头来盯着易如。 “快放手!”她又蹬了一脚,抬头看另一人已经追上了米希,正要举刀砍下呢! “住手!”她歇斯底里的大喊一声,生平第一次几近绝望了。 忽然冷冽的空气里一声枪响! 这声枪响在寂静无人的街道里听起来特别的凛冽。 四个人都定住了,谁也不知道这声枪响来自哪里,警示给哪一方。 一个人影慢慢从路灯的阴影处走了出来,手中端着枪,对着远处抓着米希的歹徒。 “谁都不许动。” 易如躺在地上扬起头看过去,看到一张端正而秀丽的脸,肤如凝脂,眼神清正,放佛世间一切浊气,一切不正义遇到她便避之不及,不得冒犯一般。 是封青蔓。 封青蔓端着枪一步步慢慢朝现场靠近,一边走一边从腰侧摸出手铐。 手铐的光在昏暗的路灯下闪了闪,易如忽然回神,一踹脚底下的那人,低声道: “快跑!”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畏畏缩缩的看了一眼易如。易如猛力地踹了他一脚,他便一下子跳起来朝易如挥了一拳,易如吃痛大叫一声。 封青蔓一惊,下意识地回枪对着这边,那边抓着米希的人一听同伴暗示,赶紧提刀就跑。 封青蔓这才惊觉中计,一回身这边这个也跑掉了。正在这时易如一阵哼哼。 她也没多想,一个健步就走到易如这边,蹲□察看易如伤口。 那拳正中鼻梁,易如鼻血横流,狼狈的流了一脸,她抬头,正好对上封青蔓关切的眼神。 封青蔓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慢慢擦拭她的鼻血。 也不知道是被打倒了疼的,还是鼻梁断了弄得,易如鼻梁处收不住地一阵阵的酸泛上来,连带眼睛里都快藏不住泪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快乐,也许要新年快乐一起说啦~! 61团队 封青蔓看了易如一眼,见她默默地垂下头在那里擦鼻血,心中动了动,却也没多表示,站起来朝易如身后快步过去。 米希跌跌撞撞的朝这边走来,满脸惊恐。封青蔓上前一步搂住她,才发现她在寒风中抖个不停。 封青蔓立即脱下自己的外套罩住米希,将她搂紧,放软了声音。 “没事,警察马上就到了。” 米希却没有看她。封青蔓注意到也许她也没听见自己说话。米希的眼神望着前方,虽然全身发抖,欲哭无泪的显然被吓坏了,但她的担心居然盖过了她的害怕。 封青蔓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看见昏黄的路灯下,冰冷的寒风中,一个萧瑟而又孤伶的背影。 心口好像被人打了一拳,闷闷的,不疼不痒却喘不过气。封青蔓无法言说自己的情绪,却知道米希在意的是什么,于是她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走到了易如身边。 易如听到声音,一脸茫然的抬起头,看着封青蔓。 她的鼻血已经止住了,却在唇边留着血痕,看上去满脸疲倦坐在冰凉的水泥路面上,眼神无力且空洞。 米希无力的跪下,扑入易如怀里,因为终于确认了安全,反倒有了后怕,怕刚才一个不小心自己早就已经告别了这个世界。米希在易如的怀中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易如颓然的坐着,机械的搂着米希入怀,却依然抬头看着封青蔓,手里还继续捏着她的手帕。 封青蔓低头看她唇边的血痕,很想帮她擦掉,却怎么也迈不动这一步,伸出了手指却伸不出手。 “谢谢。”易如几近无声的说。 封青蔓退了一步。 这句谢谢生生的拉开了她们的距离。将封青蔓心里最后的柔软也击碎了,忽然间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米希和易如相拥而泣的世界,将她彻底的隔绝出去了。这样的场面下,让她显得是多么的多余和格格不入。 她又退了一步,双手交缠抱在胸前,因为冷,也因为下意识的就这么做了。 易如却依然看着她。 两人沉默着,隔着寒冷的北风和无尽的夜色。 因为这个静,所以极远处呼啸而来的警笛迅速传入了她们的耳中。 易如茫然的抬头看了看远处,又将视线投回到封青蔓身上。封青蔓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神采慢慢聚拢,她看起来有了些力气,扶着米希站了起来。 米希粘在她怀里,易如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点了点头,放开了易如。 易如朝封青蔓走过来,她看上去已经恢复了神色,只是肿未消,血痕还在。 “手帕,我洗好了还给你。”她手上依然执着那块手帕。 封青蔓见她靠近,调整了下站姿: “不用还我了。你用吧。”她仰头看易如,看见刚才的萧瑟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疲倦但却神清气明。 不远处有警车和救护车到了,接着噼里啪啦的一大堆警察下来,热闹的人身迅速盖过了黑夜的寒冷。不远处的电视大楼也开始有了动静,记者们简直没想到在自己的门口发生了这种爆炸性的新闻。 几乎只是一瞬间,刚才的危险和恐怖已经被驱散,整条巷子成为了热闹的集市。 三个人都被毛毯包了起来,易如和米希坐进了警车去所属警局做笔录,封青蔓则自己开车过去。 这事情拉拉杂杂,直到凌晨才完了事儿。因为报道警局内部黑幕而被黑社会势力盯上差点丧命的米希第二天成了市里的风云人物。报纸杂志纷纷介绍,当然也有记者工会组织起来掀起了保障记者生命权利的运动;封青蔓自然又立了一个大功,作为见义勇为勇斗歹徒的警察形象屡次登上了报纸杂志的封面。但无论是关于米希的报道还是关于封青蔓的报道,提到易如时都是以“现场还有一个年轻的警员受伤”而略过。 这件事情之后,电视台特地给米希配备了两名保安护送她上下班,虽然如此,米希依然生活在惊恐里。她总是担心不知道哪个角落就会有人跑出来伤害自己,好几晚连续做梦,梦见追杀她的那个杀手,拔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从梦中惊醒,隐隐觉得只有易如才能救她。可是她找不到她,不仅找不到她,还惊觉她连她的一切都不知道。这让她几乎无所适从,她认识易如也快一年了,这一年来来去去,一片痴心,却连如何能够和对方取得联系这步都还没跨过去。米希内心忽然一片灰暗。 易如肿着脸出现在丽香门口,周侠一见她便把她赶紧拉进去。 “你疯啦,跟六爷作对。老爷子这回是真火了。” 易如看了他一眼,将手抽出,冷冷道: “我会处理的。” 周侠无语的看了一眼天花板。 “老爷子来了,在办公室,要见你。” 易如顿了顿脚步,也没回头,便直接朝办公室走去。 上了楼,划卡打开了电梯门,看见几位五大三粗的保镖守着办公室的大门。六爷走到自己的地盘都有保镖护着。 易如一走过去,便有保镖低头: “二小姐。”然后替她开了门。 易如低了头走进去。 里面站了一个老者,头发全白了,往后梳去,拄着拐杖,看上去满脸慈祥,听见易如进来,便转过身来看着她。这时候一股无形的压力便渐渐形成,冲破了慈祥的外表,表现出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来了。 “六爷。”易如垂了头,态度恭顺的叫了一声。六爷转身过来,看着她。 “小如呀,你知道我为了把姓徐的弄垮费了多少心血?”六爷眼神凌厉的看着易如,开口却是苦口婆心。 “我知道。”易如点了点头,并没有抬头看六爷。 “那你也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了?”六爷缓缓地踱过来,站在易如的前面,“就差一步,如果那个记者死了,姓徐的就彻底身败名裂了。”他站定着,因为年纪大了些,便比易如矮了些,抬头盯着易如的脸。 易如被盯得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就见六爷双眼放着精光,盯着她。 “我会补偿的。”易如说。 “怎么补偿?”六爷追问,“嗯?”未等易如问,便又质疑。 他那样的气势逼得人无路可退,一般人估计早就招架不住败下阵来痛哭流涕的寻求饶恕,可易如一直静静的站在那里,然后说。 “六爷,怕是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您让我去死,我二话不说。” “呵呵,”六爷忽然笑起来,“小如啊,你知道六爷最喜欢你什么么?”他伸手摸了摸易如的脸,笑道,“就是你这小孩够聪明,知道六爷要的是什么。” 他瞪了易如一眼,继续说: “有时候就是太聪明,自作主张的很。记者的命我就不要了,虽然没死也不算坏事,至少媒体这一炒,想息事宁人的警察那边就想压都压不下去了。”他背着手缓缓地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但最后把骆驼压弯还差一根稻草。你的补偿就是做那根稻草。” 易如恭顺的点头: “请六爷吩咐。”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弃子,在六爷那里,自己做出的错误一定需要自己来弥补。既然牺牲不了别人,那就只好牺牲自己了。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易如坐电梯下了一楼。大白天的丽香的大厅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她走到其中一个酒吧包厢,躺倒在沙发上,这才感觉到了些天旋地转。 她已经将近20几个小时没睡觉了,疲倦感终于强烈的袭来。被打中的部位终于有火辣辣的疼痛感,她仰躺着看着大厅的玻璃印出了自己扭曲的脸。 她想起路灯下封青蔓瘦小的身体,在寒风中倔强的双手抱胸。她想走过去扑进她怀中痛哭,就像米希那样。她想她能抚过她的头发,就像她之前好几次那样做的。她也想她能够轻声地安慰她,只对她一个人。 她同样想起她如天神一般的降临,想起她英姿飒爽的样子,和小时候的记忆重叠着,让她心中强烈翻滚的情绪久久不能停息。她是那么的激动,激动到如果她没有站起来往后走去,她便会控制不住在她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也幸好,最终她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抚平了自己的心情,再抬头,理清情绪之后,还能和她双目相对,能够平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便是奢望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够这样和她对视。甚至能够从她眼中找到对她的关切,这就足够了。她本就注定是为黑暗而生的人,能够眺望她的光芒,就已经足够了。 她将口袋里的手帕拿出来,放在胸口上,希望借着这个想法能够让她重归平静。 62团队 封青蔓将车靠边停下,老罗缩着脖子拉开车门上了车。 “辛苦了。”封青蔓将热牛奶和包子递给他,发动了车子,转到了大路上。 老罗大口大口的啃着包子。 封青蔓一边开车一边说话,车里弥漫着热烘烘的包子味。 “内部消息,吴学松已经被工作组带走审查了。” 老罗毫不迟疑的吞掉最后一口包子,这才擦了擦嘴。 “他果然有问题,头儿,要不要再把我们这儿掌握的东西透露给工作组,坐实他的罪名?” 封青蔓注视着前方摇摇头。 “我们掌握的证据相信工作组也很容易就掌握到。毕竟吴学松再怎样也脱不了嫌疑。最难做得一直都是如何将他背后的人挖出来。你有什么发现?” 老罗点了点头,喝了口热牛奶,呼出了一口气。 “我还在跟踪那个易如,发现就算吴学松不在,她还是会出现在丽香。我甚至还发现她出现在上次吴学松去过的那个小区。” 封青蔓皱了皱眉: “所以你怀疑?” “我怀疑吴学松目标太大,不能再出头,目标人物为了控制就继续和他的跟班联系。” 封青蔓盯着前方的路,清了清喉咙: “所以易如还是有问题。” 这句话花了她很长时间说出来,虽然她一直都在避免,可是事实越来越证明他们的猜测。无论她多想为她辩驳,可是易如似乎怎么也脱不了干系了。 “根据上次你跟踪到的那个小区的地址,我查到了一些人,可能会牵涉到这个事情里面。”她将车里放的一份文件递给老罗。 “我需要你特别关注下3楼住的这个人。”封青蔓面无表情,继续吩咐,“帮我看看下次易如进的是不是这户人家,进出前后有没有问题。” 老罗将文件打开,看到一张名单,在封青蔓提及的三楼住户那里,用红笔标了一个星星,上面的户主名字是徐丕。 “前局长?!”老罗发出了一声惊叹,“还真是抓到大牛了。” 封青蔓依旧面不改色,轻声说道: “本来这事儿内部估计也会调查出来,只是不知道会影响到哪里。我们依旧查我们自己的,到时候看工作组查到些什么再说。” 罗之中将文件折好,赞同道: “害群之马能抓一个是一个。”他说完,为了自己最初的直觉终于得到了证实,舒了一口长长的气,放松的坐在了副驾驶上。 封青蔓默不作声,知道罗之中指的是易如。她心底依然在微弱的反抗,反抗理性,反抗事实,反抗自己一步步挖掘出来的真相。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接受不了现实,她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会那么顽固,对于易如,总还有那么一丝感性存在最深的心底,让她对所有的证据视而不见,对所有的真相避而不谈。 事情出现转机之快,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封青蔓还在警局加班,就听到承办记者袭击案的警察打来电话让她去一趟总局,说袭击记者的两个凶手之一已经找到,想让当时在现场的封队长过去认下。 封青蔓赶到总局的时候,负责承办此案的小刘特意出来迎接她。小刘向她汇报了一些当时的情况。 被抓的那个就是朝米希行凶的那个,抓到他是因为被媒体大肆渲染之后,被人认出而被举报的。小刘拿着照片和档案朝封青蔓确认。 虽然那晚天色很暗,只有路灯,但封青蔓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犯人。她看了看罪犯档案。 “多次参与暴力斗殴和伤人?”她皱起了眉头。 “对,就是黑社会的打手。”小刘说。 “坦白了他雇主是谁么?”封青蔓追问。 “还没有,不过我们正在审问,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招了。”小刘看上去还是很自信的。 封青蔓点点头。这类人既然是被雇佣的,大难临头的时候当然会各自飞,肯定不会为了雇主忠诚到底的。她拍了拍小刘的肩: “加油。”她说,然后她想起了易如。 那晚之后,她很久没有看到她了。老罗继续在跟踪她,封青蔓尽量让自己和她保持着距离,以免靠得太近会影响她的判断。可是,她知道易如还戴着她送她的那块表,因为她车内的跟踪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易如的位置。尽管这样她还是让老罗继续跟踪她,一方面是怕只靠跟踪器观察不到实际的情形,另一方面,也是害怕那晚的事情重演之后,没有人能够来得及救易如。更何况,如今的易如基本上就是游走在钢丝边缘的人,这危险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忽然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她一看号码,是老罗打来的。她知道除非有紧急情况,老罗一般不会用手机联系她。 “喂?”封青蔓朝小刘抱歉的笑了笑,接起了电话。 “头儿,我跟丢了。”老罗气喘吁吁的说。 “歇口气,慢慢说。”封青蔓意识到这可能不是普通的跟丢。 老罗喘着气说了些事情的经过。他跟踪易如,果然见到易如进了徐丕的房子。他趁机拍了几张照片作为证据,接着他看到易如出来,身上多了一个黑色的包,他便继续跟踪易如。谁知道易如像是知道有人跟踪似得,故意拐进了个集市,左甩右甩就把老罗给甩了。 “我觉得她那个黑包里一定有鬼,所以才会在意是不是有人跟踪她。这次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我却跟丢了!”老罗懊恼极了。 封青蔓也觉得这个包可能真的有问题,她定了定心,然后回复老罗: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挂上电话,她走进车里打开了追踪器。庆幸易如身上依然携带着那块表,GPS清晰的显示出了她的位置。 封青蔓面无表情,发动了车子,朝易如的位置开车过去。 大致半个小时之后,封青蔓将车停好,然后朝目标点缓缓走过去。跟踪器显示易如在某个点上已经差不多10分钟没有移动过了。 也许已经发现了跟踪器并扔掉了,也许在等什么人做什么交接,这两方面都是有极大可能的。封青蔓还是尽量小心地朝目标地点移动。 这是江边的一个公园。已近深夜,涨潮时间,怒吼的江水用力拍打着岸边。封青蔓朝岸边一看,就看到易如那个高挑的身形。她迅速的借着路边的灌木丛隐藏了身形。 冬夜的寒风直直地穿透了她的衣服。她从灌木后偷睨过去,看到易如一动不动的站在江边,任寒风凛冽。 看来是在等人了。封青蔓暗想,她蹲下来,既然不知道易如在等谁,那就和她一起等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封青蔓蹲到两脚发麻,四肢冰冷还没见和易如接头的人出现。易如也没有任何动静,她在这段时间内一直保持一个站立的姿势,没有换过动作,也没有换过位置。春寒料峭,封青蔓不知道易如是如何能够保持得住的。 她想了想,试着站了些起来。 也许,聪明如易如早就猜到那个手表的奥秘,通过封青蔓及时赶到救了米希的那件事情。也其实,封青蔓并不在意是否让她知道她在跟踪她,因为心理隐约,她是想让易如能够有些危机感的。更或者也许,封青蔓心里隐隐告诉她,易如等的那个人就是她。 她伸了伸发麻的脚,活跃了下血液循环。然后缓缓从灌木丛中走出。 冷风一下子就贯穿了她的身体,夺走了她所有的热量。她不得不双手环胸,顺着楼梯一步步走下公园的楼梯,朝站在江边的易如走去。 她两耳边是寒风的嚎啕和江水的呜咽,两脚循环不畅重如千斤,身体冰冷,散开的黑发在脸侧狂舞。这是一个冰冷的寒夜,四周黑得近似于墨。 快靠近易如的时候,久未动作的易如缓缓侧过头来,看到了她。波浪反射着远处高楼的霓虹,让封青蔓能看见她漆黑的瞳仁闪着暗夜的光辉。 易如扯动了嘴角,因为长时间的不动,这行为看上去有些牵强。 “封队。”她说,“你来了。” 封青蔓在离她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环胸的双手再次紧了紧,问她: “你等得是我么?” 易如终于转过身来,对着封青蔓,慢慢解下了手腕上的表,朝封青蔓递过来。风从她身后吹过来,将封青蔓的头发高高扬起,封青蔓感到脸上一阵凛冽的刺痛。 她不动声色将表接过,易如这一招果然是请君入瓮,不由自主地封青蔓尴尬的笑了笑,将表揣入口袋,然后扬起了头,无论易如问什么,她想她们两人之间需要这样一场坦白的交流。 “什么时候发现的?”封青蔓问。 易如摇了摇头:“也没有很久。” 她的个子修长而挺拔,双手插着风衣兜,头发又长了些,随着风乱舞着。这是一个青春且美丽的女孩子。有着让人羡慕的容颜和身姿,性格和脾气。封青蔓曾经想不顾一切的保护她,现在也是一样。 “吴学松真的做了坏事。”封青蔓用肯定的语气说。她没有顾虑易如的感受,如果她的话能够唤醒她的话,那么直接一点也无妨。 “我知道。”易如看她,没有动容。 “你帮他了?”封青蔓为了她的回答而心痛。 易如点点头。 “你帮他什么了?”爱情真的会改变一个人么?会让她是非不清么?为什么吴学松要带坏她?她明明还是有着明媚笑容的毕业生。封青蔓只觉得一记闷拳打在她胸口,让她沉甸甸的说不出话来。 易如无奈的笑了笑,朝封青蔓走近了一步。 “封队。”她喊了一句,又朝封青蔓走近了一步,这样,两人的距离就只剩下一步了,封青蔓不得不仰头看着她。 昏暗的夜色里,她能看到易如眼睛中浮动的对岸灯火。 “我们不要聊他好吗?”易如轻声说。 封青蔓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不知怎的,她忽然浮想起那个混沌不清的夜晚,暧昧的情愫,划过唇边的柔软的感觉,和莫名的心跳如雷。 封青蔓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因为害怕,害怕她对她来说无穷的吸引力,导致她神志不清理智不明。 这举动却让易如误解了,她脸上隐藏不住地失落。 “你以为我爱他就要帮他。”易如咳嗽了一声,声音不再温柔,用着比寒夜更冷的语气,“你用追踪器暗地来追踪我,可以了解我和吴学松的犯罪行为;你利用我和你的关系来偷偷调查我。”她看着封青蔓叹了口气。 封青蔓有种谎话被当场揭穿的尴尬感。但她知道自己所做的行为并不是错误的,便又昂起了头。 “作为警务人员,你应该知道不该犯罪。”封青蔓义正言辞的说,她没有错,错的是易如不该犯法。 易如听到这话忽然淡淡的笑起来。 “你错了,封队。”她说。 封青蔓一阵疑惑。不知道易如所说的这个“错”是指什么。 易如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我不爱他,我不爱吴学松。”她说,“他是一个棋子,我也是一个棋子。这些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封青蔓皱眉看着易如,原来易如一直在顺着自己的话说。 “你知道的,我的心不在那里,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江边的潮水一阵阵的泛起,一如易如的双眼。 封青蔓被这潮水浸湿了。她的心,她的身,她的全部。 “我怎么会知道?”她说,“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心在哪里?我连一个真正的你是怎样的都不知道!”心理忽然有一股巨大的怨气升腾,让她一股脑儿地宣泄了出来。 “我不知道在我面前的你是真正的你,还是在吴学松面前的你是真正的你,更或者在米记者,在其他人面前的,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你来来去去,随心所欲,我没有办法联系到你,没有办法去了解你,甚至通过追踪器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我怎么能知道你的心在哪里?”封青蔓都能听到自己说话的时候带着的哽咽的声音。 易如毫不犹豫一步向前,缩近了两人的空间。封青蔓一抬头,便见她一把抱住了她。 “我的错。”她紧紧箍住封青蔓。 一股熟悉的味道传到封青蔓鼻尖,易如的怀抱在这个寒夜格外的温暖,多么让人沉醉的怀抱,多么让人心碎的对话!封青蔓咬咬牙却一把挣脱了她。 “你告诉我,你坦白所有的罪行,是谁让你这么做,你又做了些什么,你告诉我,还可以从宽处理。无论你怎么被判,我都会照顾你,我都会在你身边。但是,小易,你要先告诉我。” 这是封青蔓这么多年第一次请求别人,用潮湿的双眼,用卑微的语气,她不相信易如会拒绝,就像她从来不相信易如不是一个好人一样。 易如被推开后愣了愣,也没有继续上来,她听完封青蔓这番话,反倒笑了,泪水从两颊簇簇而下。 “我是来说再见的,我的大姐姐。”她说,“你现在还没办法逮捕我,因为你还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如果你知道我做了些什么,你就不会说上面那番话了。”她渐渐冷静下来,抹掉了颊边的泪水,“再见了,封青蔓,请你别恨我,真的。那个手表,就当作我回送你的礼物吧。再见了,大姐姐。”她看着目瞪口呆看着她的封青蔓,平静的说完了上面那段话,也没有给封青蔓太多的消化时间,头也不回的和她擦身而过,迅速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封青蔓还继续震惊在这段话里久久不能回神,江边的寒风愈加猛烈,几乎要将她吹倒,她有些站立不住的退了一步,赶紧伸手握住岸边石墩上的铁链。铁链上尖锐的凸起刺入她手掌的皮肤,却因为冰冷和僵硬,使她完全没有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道歉:因为私事繁忙,耽误了一段时间。今日开始有时间又会继续更新。让各位久等,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谢谢还在支持我的各位。作为补偿,多更新了几个字。 63团队 封青蔓一早就被总局叫去开会。 进会议室的时候她就觉得这次会议有些不简单了。会议室里几乎集齐了省里所有的警察高层,各个分局的局长,类似于她的警队精英,甚至有几个面生的,但从制服上判断是更高阶层的人士。几个高层统统神情紧张,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封青蔓意外地发现记者遇袭案的小刘也在。她坐在会议室的后排,心里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各位,请安静。”总局长看看了墙上的钟,示意会议开始。 “今天的会议可能有点长,请各位做好准备。”总局长面目凝重的说了这句话之后,一一介绍了在座的各位高层。里面甚至有国家安全部的官员。 大家开始明白这次肯定事关重大了。 “小刘,你先来。”总局长却意外地让小刘先发言。 小刘上台,咳嗽了一声,在面对这么多高层官员的时候,他看上去有些紧张,不过,他还是将电脑打开,缓缓陈述起来。 “我是负责承办记者遇袭案的小刘。昨天我们正是抓获了两名嫌疑人。”随着小刘的介绍,屏幕上出现了两名嫌疑人的照片。 小刘快速的介绍完了记者案子的背景已经嫌疑人的抓获过程,然后话锋一转,忽然提及到了嫌疑人的口供。 “我们一直相信这两名嫌疑人就是所谓的被雇佣的杀手,因为他们与受害人没有任何关系,在这个基础上,我们进行了盘问,而两名嫌疑人都供出了他们的雇佣人。”小刘在非常好的时间点上顿了顿,吸引了所有在场人的注意。 “是这个人。”他将照片调出来。 封青蔓忽然感觉一阵晕眩。 是易如的照片。 人群中忽然有悉悉索索的杂谈。认识易如的人都开始怀疑的交头接耳起来。封青蔓的直属局长从前排座位侧过头来看着她。两个人都是一脸疑惑的神情。 封青蔓忍住强烈想呕吐的感觉,举起了手。 小刘朝她点点头。 “封队长。” 封青蔓站起来,有些摇晃,她赶紧伸手抓住桌边,这才没有失态。 “记者遇袭案我也在现场,我到的时候,她……”她顿了顿,没有说出名字,“她当时正在现场救记者。如果说她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岂不是太奇怪了?” 小刘没有回答,反倒是总局长站了起来,示意小刘下去,然后站到了发言者的地方。 “关于这件事情,当然也是我们怀疑的一个点。不过,先把这个点放一放,小张,你来。”总局长示意封青蔓坐下。 封青蔓心乱如麻的坐下,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呼吸不畅。她想起昨晚上易如说的那番话,思绪一团混乱。 叫小张的警员上台,先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原来他就是这次内部调查组的组长。他陈述道:“根据这几日对吴学松的审查,我们掌握了一部分他的犯罪事实。他多次和黑社会组织合作,采取里通外合的方式,将警队的情报和消息透露给黑社会组织。然后收取巨额的贿赂。”屏幕上多次出现了吴学松和黑帮人士喝酒吃饭的画面。还有封青蔓和老罗也同时掌握到的吴学松“收租”的画面。当然还有他和他女朋友——易如的画面。 “而吴学松每次收下贿赂之后,总会出没一个地方。”小张指了指屏幕上的一栋楼,“就是这儿,前总局长徐丕的住处。” 他这句话一说完,会议室立即就像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开始接头交耳了。反倒封青蔓因为早就有这个情报,这消息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震惊。她依然陷在记者案的疑点里不能自拔,怎么样都不能相信那两个人是易如雇得。易如当时的神情,行为,都显示出她根本不认识那两个人。难道,是自己被实实在在的骗了过去? “这是昨天早上我们收到的录音。”小张还站在台上,总局长却已经站了起来,不给任何人思考的空间和余地。 他按下一个播放按钮,会议室里立即就响起一段录音。里面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说: “这次网上泄露出来的是XX电视台的IP,估计就是那个扯着这事不放的那个女记者,替我做了她。大概叫米希吧。” 接着电话里有另一个苍老的声音低沉地说:“就这事啊,不用您老亲自打电话过来吧。” “老六,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了,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自以为是,时代不同了。“ 录音就到了这儿,局长环视了下大家,看了看这段录音带给众人巨大的冲击效果,示意小张继续。 小张于是继续说: “我们检验了这段录音。没有剪辑,没有加工,可以作为很充足的物证。然后我们将这段录音里的两个声音进行了分析,其中一个证实了就是前局长徐丕。而另一个,我们也掌握了详尽的资料。” 画面一转,转到了一张老头的照片。照片上的老头看上去和蔼可亲,满头白发。 “许维六,人称六爷。是黑社会组织东方会的老大,也是身负多项罪名的通缉犯。东方会现在在省内属于最大的黑帮帮派,涉及贩毒,团伙犯罪等各项罪行,是我们重点要打击的对象之一。但是,在这之前,同样,我们也是在昨天收到了这份信息。在这个基础上,我们进行了缜密的调查,得到了这些资料。”小张说完,将资料调了出来。 屏幕上再次出现了易如的画面。 这次照片上的易如看上去跟现在的有了些不同。照片中的她长发垂肩,笑得天真无邪的样子,比现在更年轻,似乎是她十几岁的时候拍的照片。 封青蔓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手,深深吸了口气,不知道该期待还是该逃避。 “许一如,许维六的养女,东方会的成员之一,人称‘二小姐’,正是记者遇袭案里两名嫌疑人提到的委托人——警员易如。所以我们现在正式怀疑前局长徐丕涉嫌黑社会犯罪,预谋杀人。”小张说完,换来会议室一片嘀咕。大家都知道这么重大的案子意味着什么。 封青蔓单手扶额,垂下双眼,自嘲似的苦笑了下。 原来,搞了这么久,她连她的真实名字都不知道。 许一如,这么说来,在她断了资助之后,她被这个叫做许维六的黑社会老大收养,改名为许一如,然后在黑社会组织里成长起来了。可是她明明就是警校毕业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总局长一脸严肃的站了起来。 “今天召集大家过来,可以看出这两个案子不但表面上有关系,内里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他将做好的展示图片调出来,“从现在我们掌握的资料来看,徐丕很早就和许维六进行过合作,具体早到什么时候现在还暂时很难说清楚。但是我们怀疑东方会成为省内最大的黑社会组织应该跟徐丕脱不了关系。而许维六三番几次逃过警察的通缉也和徐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吧。”屏幕上两个人之间的照片之间划出一条深深的黑线,黑色的两个大字“合作”写在了线上。“接着,许一如跳了出来。许一如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案底,但据说她曾经被许维六送外国内留学。境内的黑帮对她的了解不多。这也是为什么,许一如能够顺利通过警校的资格测试,成为了一名警员。并且成功地打入了我们内部。而当时,她能进入辉瑞警校,正是有徐丕的推荐。”随着总局长的话,屏幕上,许维六的下面延伸出一条线来,许一如的图片与他连了起来。 多么的讽刺,一个黑社会的核心成员成功打入警方内部,是因为有另一个警察高层的推荐,而这个警察高层推荐的原因是长期和黑社会合作。 所以在座的人几乎都立即明白了这个事情的严重性,也明白了这次会议的严肃。 “也就是说,这次事件将强烈的影响到警局内部,”局长将严重性直接说了出来,“我们不知道哪些人是我们可以信任的,黑社会居然能够轻而易举的侵入警局内部,那么在座的各位,我都要怀疑你们是不是黑社会的卧底了。”局长的眼神凌厉地扫过会议室的每一个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局长很满意这句话引起的效果,然后他继续道: “许一如从警校毕业后,便和吴学松合作,为徐丕卖命。本来他们以为他们的计划天衣无缝,但是没想到消息被泄露出去。导致了徐丕恼羞成怒,匆忙之下指示许一如去谋害记者,没想到正是这个举动,让他们构想好的帝国彻底崩溃了。所以回答封队长你刚才的疑问,许一如在也在记者遇害现场怎么解释,在我们看来,她是去亲眼确认对方有没有被杀死了。没想到正好你经过那里,所以才将错就错演了一场戏。”局长看着封青蔓回答道。 是这样吗?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在封青蔓看来,这反倒是最奇怪的部分。雇佣别人去杀记者,还特意跑到现场去确认对方有没有死?那不如自己去杀更方便。 封青蔓皱眉,这件事情的疑点太多了。无论是记者案子易如参与的部分,还是徐丕推荐许一如入警校的事情,亦或者易如和吴学松合作的部分,对她来说都没有足够的说服力让她彻底相信这一切。所有的合理解释反倒成为了所有的疑点。 “但这仅仅是我们的初步推断。无论如何,徐丕,许维六和许一如的犯罪事实已经构成。现在各位,”局长提高了嗓音,“组织正式批捕徐丕,许维六和许一如,这次的行动将被命名为闪电行动。但是,在此之前,因为涉及到警局的声誉,今天在场公布的消息一个都不能泄露出去!另外,今天叫各位来,除了这次案情的进展,更是给大家提个醒,我们身边的同事也许就有着黑社会分子的卧底!” 局长严肃的提醒着,又加了一句: “其实昨晚我们已经秘密开始闪电行动了。但显然徐丕和许一如显然都得到了情报,两人都逃之夭夭。所以希望各位能够群策群力,让我们尽快抓到这两人!怎么样?各位是否有想法?” 众人被忽然这么问道,都有些面面相觑,一是前局长他们不熟悉,二是一个小警察他们更不熟悉,既然不熟悉,何来想法之说。 分局长又从前排投来目光,看着封青蔓好像她就是个魔法师,随时能够变出令人惊奇的东西来。 封青蔓厌恶这样的感觉,可也许她就是这样恶心的魔法师。有很长的一瞬间,她开始极端厌恶起自己来了,因为很显然,她的身体快于她的思想,甚至超越了思想做了她应该做的事情。 局长很高兴得看到人群中举起的手,他看下去,那是值得信赖的封青蔓封队长,一直以外,他都很赏识的一个破案高手。这次,她也没有让他失望,他露出满意的表情。然后听到封青蔓慢慢开口,说出了一个让他欣喜的答案: “也许我能帮助找到许一如。” 他想她一定是让人惊奇的魔术师,总能带给人一些惊喜。 64团队 专案组的成立是秘密行动。封青蔓被拉进作为总指挥,在她的推荐下,罗之中也进了专案组。把他很早之前就掌握的一些情况也告诉了专案组。 老罗被批准进入专案组让封青蔓着实安心了些,毕竟再怎么样,老罗和她也算是一条线上的同盟。 她按照自己所掌握的消息,让专案组在丽香附近盯点盯梢。罗之中则带人去找小老头。封青蔓坐镇总部,打了个电话叫陈梓心和王志凡过来。 陈梓心和王志凡进门的时候恭恭敬敬的敬了个礼。 “封队长。”小姑娘快一年锻炼下来,也跟当初实习的时候不一样了。穿着笔挺的警服,英姿飒爽。小伙子样子更好,警服这东西还是男性穿着帅气。两人脸上的青涩都已经褪去,行为也落落大方。 “两位,坐吧。”封青蔓笑笑,示意他们坐下。“你们俩互相也好久不见了吧?” 陈梓心和王志凡互相看看,各自笑着点了点头。 实习结束进入警局之后,王志凡被分配到交通警,陈梓心则是一般事务警员,正儿八经的能当上刑警的也就易如一个。 封青蔓点了点头,在心里斟酌了下,缓缓开口: “其实今天叫你们来,是想让你们叙叙旧,跟你们聊聊天。” 陈梓心和王志凡面面相觑了下,不知道老上司特意把他们叫到警局来叙旧是为了什么。 “小陈,小王,你们当初在警校跟易如关系不错吧?而且你们两个跟她是一起来我们分局实习的。”封青蔓一边说一边眼神扫过眼前的两个年轻人。 “其实呢,上头最近对易如很感兴趣。所以我奉命询问你们两个关于她在警校的一切,我相信你们两个做为朋友应该很了解她吧?” 陈梓心毕竟还是年轻,一下子便藏不住情绪了: “封队长,你意思是易如有可能会高升么?!”她兴奋极了,易如优秀她一直知道,可没有想到这么优秀,这才没多久,竟然要高升!她侧头看看王志凡,他也跟她一样一脸兴奋。 封青蔓浮上一个微笑,不置可否。 “我就知道易如一定很优秀!”既然是好事儿,陈梓心便放松了身心。 “我相信封队长您也知道易如是以全校第一毕业的。她在学校的时候就很优秀,是我们整个班的骄傲。经常代表我们学校和其他警校进行比武。” 封青蔓拿起档案,眼睛划过易如的档案。 “她是二年级的时候插班进来的对吧?从一开始就这么优秀吗?” 陈梓心朝王志凡看了一眼,互相确认了下,然后肯定的点了点头。 “是的,我们都不知道她从哪儿冒出来的,一开始就很优秀。那时候校内有些传言,她是高层介绍过来的优秀人才。只是为了拿个文凭才进校的。难道,真的是这样?”陈梓心看了看封青蔓。 封青蔓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跟她同学三年,她有没有提过学校以外的事情呢?比如哪儿人,家住在什么地方?” 陈梓心沉思了下,抬头道: “她说话的口音,我们都听不出来是哪儿人。我也问过她,我记得她没有正式说过。家住哪儿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一直都不住校。” “不住校?”封青蔓扬眉,“可以么?” “本地的学生是允许不住校的。所以我们后来都认为她是本地人。难道不是么?”陈梓心已经开始有点起疑心了。 封青蔓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些什么来了,便转了话题: “那她在学期间有过亲密的朋友,或者你知道她经常和谁来往么?” 陈梓心摇摇头: “她一直都很独来独往的,没听说过跟谁。你呢?” 她问王志凡,王志凡瞪大了眼睛: “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封青蔓点了点头,看来易如从一开始就故意向同学隐瞒了很多事情,想从她同学那里找出线索来希望真的很渺茫。 “行,今天就到这儿吧。希望你们想到些什么就直接打电话给我。”封青蔓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将两个年轻人送出了办公室。 她继续看了一眼桌上的档案。 除了入校之后的履历,其他的就是她知道的内容了,从小在某个孤儿院长大,一直上学到初中,然后3年之后就加入了辉瑞。那么,在初中到加入辉瑞的3年,她在做什么呢?她因为这三年,而加入了黑社会了么?看来是这个样子的,但还不能够説服封青蔓。档案夹里还有那封推荐书,徐丕的推荐书及签名触目惊心的躺在那里。 封青蔓重重的叹了口气,接下来,该向谁了解情况了呢? 罗之中带人扑倒小老头家的时候才发现小老头已经搬走了。这本来就是他猜测到的结果,可还是有些遗憾。毕竟前几天他盯梢小老头的时候,他还住在这儿。 他打电话给封青蔓报告了情况,封青蔓让他立即回丽香去盯梢。就像封队说的,这么长时间盯稍下来,丽香有那么一点点地变化,他也能察觉。 他现在几乎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为许一如躲在丽香。 不仅是因为之前在调查的时候,她总是出没这个地方;而且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太适合藏个人了。 他跑到丽香门口的时候,发现专案组在丽香对面的商铺里占据了一个极好的位置,透过窗户就能仔细的观察到对面的一举一动,却不会暴露自己。 他朝当班的警员打了个招呼,便坐下了。刚坐下没多久,就看到丽香门口停下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罗之中拿起望远镜仔细一观察,这才看到周侠从车里出来,出来后并没有走开,而是毕恭毕敬的趴在车边上,似乎和车里的什么人说话。 罗之中皱眉,很少见周侠这么毕恭毕敬的,如果许一如真的是许维六的养女,那么周侠这种态度也是很有可能的。可是,他好几次看见周侠对待许一如更像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关系。 “罗警官,要不要出动?”旁边的当班警察问,他们怕就怕人在眼前却被溜了。 罗之中也相当犹豫。如果之前周侠那种态度是因为许一如卧底故意做出来给他看的,现在的态度才是真实的对待上级的态度呢? 他定了定神说道:“我们跟上,暂时不要打草惊蛇。看车里到底是谁。” 周侠趴在车门上,抬了抬眼角,轻声朝着车里说: “有几个便衣好像近距离观察来了。” 车里坐着一个穿着贴身西服的年轻英俊男人,笑容和煦。 “不用管他们,一如还好吧?” 周侠笑起来: “大少爷,您什么时候见过二小姐过不去的坎?” 年轻男人动作优雅的朝对面微微扬了扬头: “是不是就是那老头碍手碍脚的惹得一如不高兴了?” 周侠抬眼看了看: “是呀,据说叫罗之中,二小姐查过他还有老婆孩子。这么不知死活的人倒也是头一次见。” 那男人微微笑了笑。 “很好啊。”他气定神闲得用手指敲了敲车座,想起什么似得说,“老头子出去避风头了,一如怎么不去呢?” 周侠摇摇头: “这您该问二小姐自己。” 正说着话,年轻人皱了皱眉,用手托了额头: “哎,警察就没些正事做。说个话也要凑热闹。那我先走了,你让一如有空出来散散心,别老闷着,会闷出病的。” 周侠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 “好的,大少爷。我会转告二小姐的。” 车门关上,车子徐徐开启,周侠双手插兜目送车子远去,没多久,另一辆破破烂烂的小车也从另一条道上拐了出来。 周侠冷哼了一声,转身走进了丽香。 他走上专用通道,上了楼,用自己的卡打开了门,然后走到了包房,敲了敲。 包房的门悄无声息的开了。 他走进去,又开了一扇门,这才进入了一个全部都是监控屏幕的房间。 “二小姐,大少爷刚过来了。”周侠一进门,便说。 易如,许一如将转椅转过来,面无表情道: “他来干什么?” “当然是过来看你啦。”周侠刚才毕恭毕敬的态度完全没有了,他晃了晃脖子,放松了下刚才紧张的身体。 许一如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大少爷说老头子去国外避风头了。”周侠将话转给她,同时看了看各个屏幕对大楼的监控。“问你为什么不去。” “没兴趣。”许一如从位子上站起来,伸手朝室外监控的那个屏幕指去,“罗之中还在。” 监控居然布局到了对街。可以隐隐看到暗处罗之中的身影。显然除了那辆跟踪大少爷而去的警车之外,罗之中还是选择留在了丽香的门口。 周侠笑起来:“惹你烦了吧?” 许一如依然面若冰霜,冷声道: “老鼠而已,不用理。” 周侠伸了个懒腰: “老鼠蟑螂也有够糟心的。话说刚刚大少爷还问了他呢。” 许一如皱眉看了看他: “许一卓?问什么了?” 周侠撇撇嘴: “大少爷问他是不是就是烦你的人,然后说很好啊之类的。” 许一如不作声,却开始沉思。 周侠偷眼看了看她的表情,打了个呵欠: “我回去睡个觉。”他转身便走,有些消息送到就好,免得到时候两边都为了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搞得肝火太旺。 许一如看着监控画面,罗之中缩着脑袋躲在暗处。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冷峻而深沉。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实在写得太烂了,各位久等了。 65团队 罗之中的女儿宁宁在寄宿学校门口朝四周看了看,她妈妈还没出现。今天难得她妈妈在医院透析结束的快,说要来接她回家。她便在校门口等着。 每个月她都期待着回家的这一天。寄宿学校虽然有很多朋友可以一起玩,但家里毕竟舒服,妈妈会做她喜欢的菜给她,她可以第二天早上睡个大懒觉,甚至晚上还可以看电视。这些在寄宿学校都是那么难得东西。 她在门卫室门口站着,想着今天晚上有什么好看的电视节目,心里乐滋滋的。就在她回神的一瞬间,她意识到身边站了个人。 她侧头看了一眼那人。 那人低头看看她,朝她嬉皮笑脸的笑了笑。 看上去是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可是宁宁确定没见过这个人。看那人的样子,一身牛仔服,没有穿本校的校服,一看就是外校的不良青年。 “宁宁,是吧?我叫杜倾城。”不良青年伸出一手,另一手插在裤袋里,单腿故作潇洒的点地还在不停的抖动。 宁宁斜了她一眼,听她说话才知道是个剔了平头的女孩子。 “我不认识你。” “没关系。”不良青年杜倾城回答,笑嘻嘻的说,“我也不是来交朋友的。” 宁宁厌恶的皱了皱眉头,看着她,不知道这个外校的不良青年要干吗。 杜倾城自顾自的满意的点点头: “我知道你要问我来干嘛?其实呢……” 宁宁正竖着耳朵听她要干吗,但是令人想不到的是,杜倾城忽然一把将她手里捏着的手机抢了过去,像个兔子似的撒开腿便跑! 事情发生的太迅速,前一刻还在嬉皮笑脸的小混混下一刻抢了手机便跑,宁宁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她反应过来了,杜倾城已经跑的老远。宁宁回神,大喊一声: “抢东西啊!”撒腿便追。 那边,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学校保安部门口发生的事情,保安们当然不能就这么让它发生,更何况,被抢的是本校的女生。于是,保安室里的两个保安也迅速反应过来,跟着宁宁朝杜倾城追去。 谁知道那小混混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但跑得飞快,两保安当初也是退伍军人,体力也挺好的,眼瞅着要追上了,三番几次都被小混混靠地形摆脱了。 追了几分钟后,忽然就追不见影了。 两保安这才发现追到了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区,这下是彻底找不到在哪儿了。 宁宁气喘吁吁怎么都追不上大部队,一转眼就不见了所有人的身影。等她停下来,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不熟悉的环境里。 她环顾四周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小区,往前走了几步,也不见保安叔叔的影子;往后走了几步,也不像是会学校的路。 她有点慌张了,找了个小区里的阿姨问了下自己学校的方位,准备回学校去先等着。 才走了几步,就见旁边小区的景观树下,赫然就是刚才那个抢东西的杜倾城。 杜倾城斜靠着树依然嬉皮笑脸的看着她。 宁宁走上去,气喘吁吁的朝她伸手。 “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杜倾城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手机: “遵命。”她说,然后将手机还给了宁宁。 宁宁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的举动。她搞不懂一个小混混抢了她的手机,追了一圈怎么又把手机还给她了。 “手机还你啦。就没事啦,千万别报警啊。”杜倾城扬扬下巴,双手插袋正准备悠悠然的走掉。 紧追不舍的保安们同时也追了回来,一见到她就像见到了老鼠,拔腿便追。杜倾城一看大势不妙,只好再次撒腿跑了起来。 封青蔓正要出办公室,就有总台的电话打进来。 她将外套放在椅背上,去接电话。 “封队长。”总台向她汇报了一个情况,“刚才接到医院电话,您队上警员罗之中的太太,遭遇了交通事故,当场死亡。” 封青蔓脸色一变。 “我知道了,我会联系罗之中的。” 电话放下的时候特别的沉重。 封青蔓几乎不能相信这个噩耗。罗之中的老婆一直都有尿毒症,罗之中平时聊天就说到没存着和他老婆天长地久的念想,可谁都没想到,他老婆竟然是以意外的方式离开人世的。 她安抚了下自己的心绪,然后坐下来,缓缓地拨了罗之中的手机。 “喂,头儿,有啥事不?”里面传来老罗一直来沉稳的声音。 “老罗,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封青蔓尽量不让情绪影响自己的声音。 “在丽香门口呢。我敢肯定那个许一如躲在这里。”老罗斩钉截铁的说。 封青蔓咬了咬下唇。 “你现在回局里来一下。有事儿。” 老罗顿了顿: “啥事儿?不是换岗吧?” 封青蔓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老罗老罗,你心里永远都只有工作么? “不是。”她回答,顿了顿,还是选择没有正面回答,“你家里出了些事儿,我要你赶紧回局里来一趟。” 听得出老罗还是虽然答应了,还是很勉强。 封青蔓放下电话,将头发重新整理了下,穿上警服。 老罗听到消息后,出人意料的并没有太多情绪变化,只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语,封青蔓陪着他一路到医院,老罗虽然一路都夹着烟,却愣是一口没抽。 值班警察带他们到了停尸房,说还是要罗之中来确认下。 这时候老罗才第一次开口问: “当时是什么情况?” 值班警察翻开档案,里面写着当值交警的记录,他读道: “目击者说当时被害人正从医院门口往对面的马路走,可以看出是朝对面马路的公交站过去的。当时一辆白色的桑塔纳轿车正好在路上由南往北行驶,撞击了被害人后,司机并没有停下,直接肇事逃逸。急救到的时候确认被害人当场死亡。” 老罗抬头: “有人记下车牌号码吗?” “交警正在寻求目击证人。”值班警察回答。 封青蔓踏上一步,拍了拍老罗的肩膀: “老罗,你先进去,去看看你太太,我来帮你接着问。” 老罗点点头,将未抽完的烟灭了,抬头又看了看值班警察: “辛苦了。” 值班警点了点头,带他进入了停尸房。 封青蔓站在停尸房外,双手抱臂靠在了墙上。 这就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吗?他们这些人每天都活在生死边缘,反倒是那些看上去没有危险的人,说没就没了。她看着罗之中太太的去世,想起父亲的去世,死去的人就这么死去了,而活下来的呢?罗之中,她母亲,他们将凭着怎样的信念继续活下去? 值班警从停尸房里出来,朝封青蔓点了点头,算是确认了里面躺着的那个冰冷的尸体的确是罗之中的太太。 封青蔓轻轻咳了一声,站直了,问值班警: “可以确实当时是他太太横穿马路吗?” 值班警点头: “是的。那医院门口过去些就有个天桥,但很多人嫌路远,从医院门口出来后就会直接穿马路去对面的公交车站。当时和被害人横穿的有好几个人,唯独被害人行动比较缓慢了点,被车撞了。” “我知道了,谢谢。希望你们尽快找到肇事车辆,毕竟大家都是自己人。” 听上去的确是事故,虽然如此,可她心里为什么老是挥不去那个阴影? 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这个节骨点?是报复吗?是要给脸色看吗?是她指使的吗?会是——她止不住地脑子里浮现出那个身影,某人回过身来,笑容阳光而灿烂的喊她,封队——易如,不,许一如在使坏吗? 她还没习惯这个名字,忍不住便觉得笑得灿烂的那个是易如,而许一如是什么模样,怎么一举一动,她却怎么也想象不出来。 值班警已经走了,空荡荡而昏暗的走廊里剩下她一个人空落落的站着,被脑袋里莫名其妙的想法折磨,封青蔓自嘲的笑了下,却听到停尸房内,传出了尽力压抑,而又无法控制的呜咽。 封青蔓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是男人的哭声,没有嘈杂,没有心烦,却将心底里最忧郁的悲伤一刀一刀的切开,一勺一勺的挖出。 如果这真的跟易如有关,也许她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彻底原谅易如了。 周侠笑眯眯的走进房间,看到许一如坐在沙发里,长腿交叠在桌上。 许一如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二小姐,哈哈哈,果然还是大少爷言出必行。”周侠笑着擦了擦手,“果然那姓罗的走了。” 许一如挑眉,疑惑的表情。 周侠知道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大少爷让人拿车撞了那警察的老婆,他就不得不回去了,哈哈哈。” 许一如听到这话,蹭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真撞了?” 周侠扬眉,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点了点头。 许一如紧接着问: “死了没?” “死了。” 周侠可以明显看到许一如眉峰慢慢凝聚的怒气。他没见过二小姐表情这么大,顿时觉得有趣极了。看来这回大少爷真的踢到了石板了。 许一如紧走几步,拿起电话。 “许一卓?我叫你不要插手这事儿,谁让你去弄死人了!” 许一卓在电话里温柔道: “一如,别这样,一家人互相照顾一下。” “我不用你照顾。你把人老婆弄死了,算怎么回事?”许一如厉声道。 许一卓漫不经心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每天都在死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呀,一如。他老婆死了,他才不会来烦你。” 一如托住自己的头,无力道: “他要是知道他老婆是被我们弄死的,会十倍二十倍的来烦我。你这是火上加油啊,什么狗屁主意啊!” 许一卓笑起来: “放心,一如,首先,他不知道是我们干得,然后就算他知道,又怎样啊,我们连他都干掉不就行了?” 许一如一听这话,怒气攻心,还没等对方说话,便狠狠地将电话甩在了地上! “自取灭亡的蠢猪!”她喊道,“逼着我们跟警察闹到水火不容才开心是吧?逼着我们整个集团都被抄了才开心是吧?!” 周侠被吓了一跳,赶紧过去安抚。 “二小姐,别生气,死了就死了,想想后面怎么不被警察查到就行了。”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许一如双肩高耸,也许因为愤怒和激动,竟然微微有些抖动。 66团队 封青蔓再次见到老罗是在他老婆的葬礼上。 几日不见,老罗看上去平静而憔悴。憔悴明显是因为睡眠不足,毕竟死了妻子。在老罗边上披麻戴孝的是他的女儿,一个乖乖巧巧地女孩,低着头,温顺而老实的样子。 封青蔓代表他们部门给上了香,然后过去握了握老罗的手。 “节哀顺便。” 老罗抬起头点了点头,眼袋沉沉: “给头儿你们添麻烦了。” “什么话。”封青蔓赶紧反驳,“你把家里事处置妥当了再回来安心工作。” 老罗看了看身边的女儿,欲言又止。 封青蔓跟随他看了一眼那个哭红了眼睛的小姑娘,拍了拍老罗的肩膀: “有什么事等这一切完了再说。” 老罗点了点头。 封青蔓从殡仪馆出来的时候,天空沉沉的笼罩着阴云。她站在台阶上,看着远处,莫名的一片惆怅。 温连海走过来。 “头儿,交通部那边说肇事的车找到了。” 封青蔓点点头。 “谢谢他们。抓到肇事人了么?” 温连海摇摇头: “没有,但查出来是谁了。” 封青蔓听他这么说便觉得话里有话,看了温连海一眼, “谁?”她接着问。 “外号刘光头的一个三进宫的小流氓。”温连海顿了顿,看了封青蔓一眼,“是东方会的人。” 封青蔓闭上眼,不想听到的消息就这么直直闯进来,狠狠的打了她胸口一拳。 有几滴雨滴落在了她的眼睑上。 她睁开眼睛,天空开始下雨,并且雨势来得飞快,转眼间即是倾盆。 她侧身回看温连海,看到他关心的眼神。 “也许是巧合?” 温连海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也许。” 封青蔓嘴角划过一丝苦笑。温连海果然还是站在她这边,惯着她胡说。这种巧合的几率也太高了,怎么看怎么像东方会故意报复。封青蔓,你什么时候开始也习惯自欺欺人了。 封青蔓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忽然而至的暴雨。雨幕深厚,看不清对面马路,似乎对面马路的凉亭里隐隐站着一个避雨的路人。 那人身高体型均与某人神似。 封青蔓直觉自己已经神志不清了,看什么都觉得像某个人。 “连海。”她盯住凉亭里的那个人,“凉亭里是不是有个人?”她自觉应该先求证下。 温连海定睛看: “好像小易?” 他还是习惯叫这个名字,就像封青蔓一样。 话音未落,封青蔓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奔了出去! “连海,你从左边过去包抄!”她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了自己的判断力,但当听到温连海也跟她下了同样的判断之后,那么百分之百,凉亭里的那个人就可以确定了。 她在大雨中狂奔,冰凉的雨水瞬即打湿了她的衣衫,却浇不灭她心中慢慢升腾的火焰。她盯着凉亭的那个人的人影,心中默念,别跑!别跑!让我抓到你! 凉亭里的人影动了动,随即慢慢朝凉亭外移动。 封青蔓加紧了脚步,别走!别走! 明明是不宽的一条马路,在大雨中显得特别的漫长,她使出全力奔跑依然觉得前途漫漫。 人影开始慢慢朝凉亭的另外一侧移动。移动的速度并不快,却让封青蔓心急火燎。她紧跑了几步,朝着那人移动的方向奔去。 封青蔓被大雨浇得视线不明,眼看着凉亭和那人就在眼前了,额发忽然被雨淋到眼前,她一把抹去脸上的雨水,再定睛一看,人影竟然不见了! 她一时间无比的困惑,不知所措的感觉重重包围了她。难道刚才的真的是幻觉?还是真实? 封青蔓此时已经跑到了凉亭里,她停了下来,用力的喘着气,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影。 她将自己的头发狠狠地朝后捋去,一股懊恼和郁闷直撞心中。 温连海从另一个方向跑入凉亭。 “你看到她了对不?你确实看到了她对不?”封青蔓自己已经无法搞清楚这一切了,她不得不向温连海求证。 温连海点点头:“我看到了,可忽然就不见了。” 封青蔓大口的喘着气,凉亭外的雨声忽然之间似乎变大了,刷刷的敲打着她的心房,和着扑通扑通狂奔的心跳声。 那之后半个月,因为毫无成绩,专案组被迫解散,许一如和其他人都成了通缉画像,倒是吴学松因为贪污渎职被判了15年。刘光头也抓到了,因为交通肇事致死和逃逸罪被判了20年。 老罗这之后便无心工作,以前有他老婆照顾小孩,现在老婆死了,他不得不分了大把的时间给家里。虽然他从未过问交通肇事的事儿,但封青蔓知道他心知肚明这是报复。 他看起来真的是被打击得一蹶不振了。每天定时下班,不再积极参与破案。有活儿就干,没活在办公室里待着抽烟。封青蔓也由着他,她总觉得是她欠了他。若是早点能够察觉出许一如的不一样,便不会任由她胡来了。 很多人就是这样,通过一件件的大事小事而改变。无论这改变是好是坏,那都是一个人的人生。 封青蔓还是那样的上班下班,可她也有了改变,别人看不出的改变,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心底的某个角落,永远开始空空荡荡,无法填满。 她几乎每天都要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前,去看对面楼下大厅里的那个角落。她总能回想起阳光洒落的庭院里,某人从窗边朝上看得笑魇如花。 直到现在,她依然想抓住她,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亲口问一句为什么。这整个的一出戏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是她再也没有遇到过她。 有一天下班的时候,她遇到了那个记者,记者看起来是专程来找到她的。 记者瘦了很多,因为之前的行刺事件,可以看出这段时间也不怎么好过。 两人在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挑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封青蔓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这是一个对她来说既陌生又熟悉的人,还是一个她不知道怎么接触才对的人。这是个多么尴尬的场面啊,相信米希也是这样觉得。 不过米希捋了捋长发后,镇定了些,开口说: “我在找易如。” 封青蔓苦笑了下,她当然知道米希找她的目的。 “我,也不知道。”她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米希睁着漂亮的双眼看着她。 “你们应该有一点点消息吧?透露给我一些就好,其他的我自己去找。” 封青蔓咬了咬唇,她那样美丽的女孩楚楚动人的向人哀求的话,很多人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吧。 “米小姐,”她的声音也许显得有些冷酷,“她是逃犯,我跟你透露逃犯的行踪,是违反警队纪律的。” 米希晃了晃头: “你真的相信她犯罪了吗?封队长,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罪犯吧?” 封青蔓回看她,眼神冷静: “米小姐,罪犯不是看出来的。” 米希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封青蔓: “封队长,你不是吧?”她说,“她那天过来救我的时候你也在场。如果她是黑社会的一分子,她根本不需要救我啊?你不觉得这些事情太矛盾了么?” 封青蔓内心不是没有动摇的,米希说的这些话也的确是她几次三番斟酌过的理由,这才是她真正搞不懂易如的地方。她前后做的事情过于矛盾,很多事情都说不过去。 可是这并不是易如彻底脱罪的理由。 “她也许救了你,但这并不代表她无罪。”封青蔓依然面容冷峻的看着米希,“这也是我们警方要努力找到她弄清楚的理由之一。” 米希托住头,长卷发垂下来,她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我绝对不相信她是坏人,就算全世界都认为她是罪犯,她救了我就是英雄。” 封青蔓看着她,轻轻说了句: “那就好。” 米希再次抬头,眼中含有泪花,她看着封青蔓,问: “那,封队长觉得呢?你除了官方的意见外,你自己是怎么想易如的呢?你觉得她真的是罪犯吗?你相信她吗?” 不愧是记者,连珠炮似的问题朝封青蔓砸来。 封青蔓虚弱的避开了米希□裸看过来的眼神,实话说,发生这么多事,她根本还没来得及考虑过,她是否真的信任易如,又或者,她根本不想去分析这一切,只想专注于事实,停留在表面上的事实;又或者,她潜意识里始终认为,只要找到易如,一切便可得到解释。 “我的想法不重要。”封青蔓回避了质问。 米希却没有这么轻易能够摆脱,她直直的看过来,咄咄逼人的说: “当然重要。你不觉得你才是易如在乎的人吗?”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封青蔓便抬头看向米希。她本以为会看到米希眼中的嘲笑和不屑,却反倒看到了她眼中的无奈和自卑。 “你的评价对她太重要了,重要到像我这样的人信不信她都应该无所谓吧。”米希依然看着封青蔓,眼神却不再强硬。 封青蔓有那么一瞬间,陷落在米希柔软的眼神中为她哀伤,但下一刻她立即提醒了自己: “你过奖了。你和我都不了解许一如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米希停顿下来,似乎在怀疑封青蔓说这句话的诚恳性,她细细的观察着封青蔓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直到一无所获。 封青蔓回看着她,无波无澜。 米希忽然唇角一扬,微微一笑。 “封队长,我终于知道了我和你的区别是什么。” 封青蔓皱眉,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米希站了起来,拿起了手提包,居高临下的说: “知道自己要什么的时候,我会去争取,而你,只会等待。” 米希将手提包一挎,补充了最后一句: “我相信易如无罪,而且,易如是我的。” 封青蔓本被米大记者深刻的教训着,忽然最后一句没头没脑的差点没让她当场笑出来。 易如是她的,封青蔓晃着饮料里的冰块在麦当劳里默默地微笑,没人跟米记者抢易如不是吗?记者的矛头针对错了地方吧? 微笑慢慢就变成了苦笑。 易如不是吴学松的,易如连米记者的也不是,易如更不是她封青蔓的,易如显然只是易如自己的,这样一个祸害人间的人,到底谁才能赢得她的心? 封青蔓放下饮料,也拿起了自己包,走出了麦当劳。 寒冬过去,春风拂面,夜晚的空气没有一丝凉意,也没有一丝燥意。可她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她想起米希的话。她们的不同在于米希的勇敢和她的懦弱。米希说的很对,至少她能大声地宣告易如是她的,封青蔓很佩服她。 而她呢,封青蔓环顾四周,夜色朦胧,来来往往尽是一对对年轻的情侣,她能吗?她的答案又是什么呢? 67团队 时光易逝,一晃半年,转眼秋末,落叶凋零。 整日被些庸庸碌碌的事情忙乎着,一抬头竟然是花黄叶落,封青蔓看向窗边摇摇欲坠的黄叶,放下了手里的笔。 今天晚上,难得她有一场同学会要参加。看最近工作不是很忙,她便答应了。 上次跟老同学们见面是在几年前,她想起上次见面之后就碰到了崔凯。同学会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封青蔓将桌子收拾干净,提了包,下楼开车去市中心。 同学会在一个酒楼的大包厢里,她到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同学在了。像她这样的年龄,同学们基本都是携家带口的,有几个男同学见了她便招手让她坐过去。她应酬着,却对他们没有多大的印象。 酒席到了一半,从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人,封青蔓定睛一看,竟然是崔凯。 两人有些尴尬的对视了一眼,随即都瞥开了视线。很久没见崔凯了,他又胖了些,穿着高级毛衣和休闲衬衫,从背后拉了一个90后的女孩子出来。 “这是我的未婚妻,小莉。”崔凯笑眯眯的给大家介绍。 大家开始祝贺起崔凯,说又要少了一个黄金单身汉之类的客套话。 封青蔓盯着自己眼前的酒杯,也没多说什么。崔凯最终也算是这样定下来了,挺好挺好。 宴会散了的时候,有事没事的几个人要了她的电话号码。她给了,也算是给别人一个交待,至于今后他们打过来她会不会接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像崔凯的年龄,要是还单着的话,要他电话号码的就更多了吧。 封青蔓裹了裹外套,出了酒店的门,正要去开车,后面有人叫住了她。 “小蔓。”是崔凯的声音。 封青蔓回身,朝他笑笑。 “崔凯,”她说,“恭喜你。” 崔凯摸了摸头,尴尬的笑了笑。他走上前一步: “很久没见,你还好吗?” 封青蔓心里流过一阵暖流。崔凯对她一直都是很好的,是她先对不起他们家,所以她心里对他总是有那么点愧疚。如今他还对她这么好,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挺好的。”她回答,“阿姨叔叔还好吗?婚期定了么?” 崔凯点头: “今年元旦。”他欲言又止。 封青蔓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便等着他说。 崔凯看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神里的犹豫即将满出来的时候,他的未婚妻适时地出现缓解了这无比尴尬的场面。 “凯。”她从酒店出来,“你怎么在这儿,我一直在找你。” 女孩子娇滴滴又长得漂亮,正是男人最喜欢的类型。 封青蔓笑笑: “我先走了。代我向阿姨叔叔问声好,祝他们身体健康。” 崔凯无奈,只好点了点头,回身去对付他的小未婚妻去了。 封青蔓转身,秋风有了凉意,吹得她额前的发不断飘摇。她走向夜晚空无一人的停车场。 辽远的天空下,点缀着几颗明亮的星星。在这个日渐阴霾的城市里,很难得能看到秋高气爽的天空和灿烂的星。 封青蔓吸了一口空气,靠在自己的车边,静静地看着天空。 也许注定只能一个人就是她的宿命。 这样比较符合她的性格吧?不擅于人亲近的性格。 其实一个人也挺好。 她想。 无论是否组成家庭,走到最后人注定是要一个人走完自己的人生的。就算结婚,也不见得最后不会是一个人终老。没有落差就不会有失望,所以从一开始既然习惯了一个人,那就一个人走到底吧。 她想着,正要进入车门,忽然发现停车场对面的楼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了什么!拔腿便朝那边追去。 黑衣人!一定是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她记得那个人,记得她差点就揭开了那人的真面目!她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出现,是好是坏,为什么要观察他,只知道每次他出现,总有理由! 她只知道她很想抓住他问问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跟踪她! 封青蔓朝那栋楼狂奔,秋风带起了她的风衣衣襟,楼顶上的人似乎丝毫没有要离开的痕迹。 好,别动,太好了!这次我知道你是谁了! 那栋楼属于停车场边上一个小区。封青蔓从停车场跑出去,转入小区,跑到那栋楼跟前,观察了下地形,顺着消防楼梯爬上了那栋楼的顶楼。 她气喘吁吁的登上楼顶,赫然发现那个神秘人还在那里! “你到底是谁?!”封青蔓大声朝那人喊。 黑衣人就像任何一次与她见面的时候一样,没有任何的回答。身后的星空明亮,印射出站在楼边的他的身形,曲线妖娆,应该是“她”! 封青蔓慢慢的小心翼翼的缩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找我有什么事?”她边说边观察那人。 神秘黑衣人依然没有开口和询问,却从背后抽出了一个文件夹,只轻轻一用力,那文件夹就被又平又稳的朝封青蔓甩了过来。 封青蔓转手接着,疑惑的看了一眼文件夹。虽然从来不明白这个神秘的黑衣人到底是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为什么会在她附近出没,但是每次其实这么想来她还是在帮她的。 封青蔓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皱眉打开了文件夹。 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个USB。照片里的人光头,穿着皮夹克,和另一个人似曾相识的人在一起。 “段执胜?!”封青蔓想起来了。那个著名的弃尸案,后被无罪释放的黑社会人员段执胜,另一张照片里跟他在一起的是,真正的涉案人员,后来被抓的外号叫瘦猴的人。 这案子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当时的主谋被当场击毙了,怎么现在这个神秘人又把这个文件给她了? “这是什么?”封青蔓抬头问黑衣人。 黑衣人却没有回答。 不管怎样,她那意思就让封青蔓再回去好好看看USB了?看来那个案子并不是像当初结案那样,看来还是有别的细枝末节的。封青蔓回忆起主犯毕生康被击毙前曾说要找她好好谈谈,后来主犯的哥哥毕生健还为此过来报仇,难道真的,有冤情? 封青蔓暂且将文件放回文件夹。 “谢谢,我会拿回去仔细看下。”她看着神秘人,进一步缩小了两人的距离。 “可是,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只要再靠近一些,她就能抓住她。 神秘人却似乎洞穿了她的企图,未等她靠近足够的距离,便回身要离开。 “等一下!”封青蔓大喊一声,“我不抓你了!”她赶紧说,就怕黑衣人就这么走了。 黑衣人定了定身体,再次回望她,似乎在等待着她要说的话。 封青蔓吞咽了下,放弃了靠近的打算。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既然你一直在帮助我,我就想请你再帮我一件事。” 她看着黑衣人。 月色笼罩着她的黑色紧身衣,散发出柔和的光泽。可以看出这种材质的衣服相当的高科技,封青蔓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抓住对方衣服的时候,被对方轻松的滑开。 那人似乎在继续等待封青蔓说话。 封青蔓见她没有任何表示,虽然难以启齿,但还是用了她最大的力气试着说了出来: “我想让你帮我查下,易如在哪?” 那人似乎一愣。 “也许你不认识她。”封青蔓无奈的笑了笑,“她是东方会的成员,人称二小姐,应该叫许一如。”说完,顿了顿,“如果你能帮我找到她在哪里,我欠你一个巨大的人情。” 神秘人没有说话。 封青蔓不知道这代表她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她期待的看着她,直到神秘人转身过去,从房顶纵身一跳,再次消失了。 封青蔓紧跟了几步,到了房顶边缘,看见她如壁虎一般顺着墙已经遛到了楼下。几纵几跳之间,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秋意再次侵袭,封青蔓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站在屋顶,仰望星空,她也说不上来她到底干了些什么,为什么她会绝望到如此地步要向一个陌生人寻求帮助。 拿着神秘黑衣人给的资料,她再次开车回到了局里。 局里始终灯火通明。 封青蔓上楼打开电脑,插入USB,里面是一段音频。 音频是一段对话。 其中一人明显是老大的口吻,在絮絮叨叨的描述他的一些丰功伟绩。 另外一人符合着,听起来年轻些。 老大说: “要不是毕生康太抠门老子也不会反水。给他拼死拼活卖命那么多年,他居然不把二把手的位子给老子。” 年轻人说: “那你设局陷害他,最得利的不是断指阿胜么?你看大哥你卖了毕生康,自己也被关进来了呀?” “切,”被叫大哥的人说,“看我现在多逍遥的,没有仇家追,断指阿胜还要供养着老子。再过几年,等老子出去了,他还要挺我当老大呢!” 老大得意洋洋的笑。 年轻人表示怀疑: “怎么会,他凭啥挺你当老大啊?” “他敢不挺?这可是当初我帮他陷害毕生康时候说好的。他要是敢反悔,不怕我把这事告诉警察?他可不像我,进来能享福。老子能反水一次,就能反水第二次。” 音频到这里就中断了。 封青蔓听完,刷的站了起来,走到门前,利索的打开门朝外喊: “连海,龚晴,赶紧进来。” 看起来他们有的忙了。原来当初那个弃尸案果真是另有蹊跷。音频里的那个大哥暂时还不能具像到某一个人,但也□不离十了。 温连海敞开着衬衫领子,紧赶慢赶的跑进了办公室;不一会儿,龚晴也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两人都没有离开警局,封青蔓扫视了两员得力干将一下,缓缓说道: “我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而且有些东西已经弥补不了了。” 她再次按下播放键给两位下属听。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更啦,啦啦啦 第68章 团队 许一如板着脸走进御香园,门口的迎宾一看她那气场便识相的退到一边,但还是弱弱的拦了下。 许一如回瞪了她一眼,随手就打开了御香园那个“闲人免进”的门。 张兴赶紧跟上。 许一如熟门熟路的穿过走廊,走到走廊最后一间房间,也不敲门,转了把手就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门里那中年男人正要发火,一见许一如的脸,立即软了下来: “二小姐,您有何贵干?” 许一如居高临下的看着经理,语调平而冷。 “听说今天段执胜过来了,在哪儿?” 虽说是问句,但却是命令式的问句,没有让人反驳的余地。 “在,在二楼雅座。”经理赶紧回答,“我给您带路。” 果然是个机灵人,许一如微微点了点头,张兴再次咋舌。 经理弓着背带着他们从员工通道上了二楼,叩开了一个包厢的门。 里面传出吵闹的喝酒声。 “段爷,有贵客。”经理点头哈腰的朝着里面说话。 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醉酒的声音: “谁啊?” 许一如推开经理,顺势推门进去。 包厢里一片狼藉。十几个一看就是小流氓小混混的人围坐在四周,圆桌对着门那位上,段执胜一脚搁在椅子上,喝得满脸通红,正笑得前仰后合。 “段老板生意做得越来越红火了?”许一如冷声开口。 段执胜终于抬头看了一眼,一看到许一如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眯起了眼睛。 旁边的小喽罗一看老大没反应,先入为主地觉得这是个来讨麻烦的人,便一脸凶相的靠近许一如: “干吗?见到胜哥也不打招呼,来砸场子的啊?” 张兴抢先一步挡在许一如前,毫不示弱的回瞪那个小喽罗。 许一如瞥了一眼那个小喽罗,唇角不屑的轻扬了下,盯着段执胜冷冷道: “阿胜,你就这样教小弟啊?” 段执胜一听,这才赶紧站了起来,忙不及的赔礼道: “二小姐,别生气,我给你赔理道歉了。你知道的,咱见了你不好随便说话的。您还是记得上次我在警局差点就说漏嘴了。万一真要变成这样,我才罪该万死了。” 小喽罗一听来的这个瘦瘦高高的女人这么受老大尊重,嚣张的气焰立即瘪了下去,在张兴的怒瞪下退开了去。 他一退开,张兴也迅速的退到许一如身后。 许一如完全没有理他的样子,顾自冷封着一张脸,拉了一把椅子对着段执胜就坐下。 “上次算你聪明。今儿有事儿找你聊。”她偏了偏头,示意这儿闲人太多。 段执胜还站着,转了转眼珠,大概在心里权衡了下,下定了决心,挥挥手示意小混混们出去。 这当儿许一如一直气定神闲得看着他。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许一如让张兴去外面把门。 “我不出来就不能让任何人进来。”她吩咐了一句,张兴点了点头。 包厢里就剩下了两个人。 段执胜看着许一如,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显得惴惴不安。 许一如靠在椅背上,示意段执胜坐下来。 “毕生康你还记得吧,邻市白虎帮的。” 段执胜皱眉,更不知道许一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然,二小姐,当初他陷害我,把我害的那么惨,差点坐牢,您那时候不是在警局么?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许一如等他尾音刚落,凌厉的眼神射了过去。 “真的么?” 她的声音冰冷,眼中暗含杀气,把段执胜看得心惊肉跳。 “二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然是真的。” 许一如收回眼神,微微一笑。 “我前几天去拜访了下七叔,他老人家倒是挺健康的。没事的时候他跟我闲聊呢,说当初那五个驴卖给的可不是毕生康。” 她身体微斜,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却斜眼看着坐立不安的段执胜。 气场太冷,房间太静,让段执胜感觉一阵阵的冷汗。 “二小姐,”他想缓解气氛,干笑了一声,“您说这些想问什么啊?” 许一如叹了口气,语气却软了下来: “我平生最讨厌别人欺骗我。当初我在警局的时候也算一路看这个案子过来的,没想到居然被自己人给骗了,所以我今天来讨个真相。阿胜,你能告诉我,什么是真相么?” 这偏软的口音反倒让段执胜更心惊胆跳,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许一如会怎么对她,更搞不懂世情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她还要追求这个事。 他在那儿冷汗淋漓的思考。二小姐跟警察关系紧密,难道是为了将他捉拿归案?可是她是二小姐啊,是东方会的二小姐,他们青龙帮一直都受东方会照顾,怎么说也都是自家人,可能会把他交给警察吗? 许一如耐心的等着他说话,默默的看着段执胜背后被厚厚的窗帘遮盖的窗户。 “二小姐,”段执胜思考了半天,终于说话了,“是我问七爷买的驴。” 许一如微微一笑,示意他继续。 段执胜一横心,继续说: “咱青龙帮想把生意做大,可毕生康那小子不愿意合作。我一气之下,就觉得把他弄死了最好。于是我就收买了瘦猴,让他做内应。从七爷那儿买了驴,弄得人尽皆知,还故意放在我自己的火葬场,这样毕生康就避无可避。邻市的市场也是我的了。” 许一如轻轻扬了扬唇角。 “你还挺有头脑。居然想出这么高招,连我都糊弄过去了。” 段执胜手心出汗,站了起来。 “二小姐,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许一如扬了扬下巴。 “说吧。” 段执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开口道: “二小姐,我想问你,如果当初真的是所有证据都指向我,你当时在警局卧底,你是真的打算把我抓起来获封赏的?” 许一如略微沉吟了下。 正如段执胜所说,如果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她一定毫不犹豫地抓他归案,完全不顾率他青龙帮一直是由东方会罩着的习惯。 “阿胜,”她眼神温和的看着站在那儿的段执胜,“第一,我要承认我会抓你。” 她看到段执胜眼神渐渐黯淡。 “第二,既然我有能力抓你我就有能力让你出来。” 她看着段执胜深深的吸了口气,知道他已经深深地绝望了。混他们这行的,最不应该的就是不讲义气,她的做法,等于是陷害兄弟,没有义气了。 “第三,”但是她还是继续说,“我保证你在牢里会活得很好。”这句话,是她的真实意图,也是她找他谈话的最终目的。 虽然兄弟义气是这行的生存之道,但是对于一个已经破坏行规,没有义气的陷害别人,害得别的兄弟死掉的人本身就没有权利谈什么义气之道。 “毕竟,”许一如说出了最后的理由,“邻市的白虎帮也是受六爷照顾多年的。” 她话音刚落,段执胜已从腰间拔出了手枪对准了她! “啊哈哈!”段执胜眼神开始疯狂,拿枪口对准了许一如,“这么看来,这件事更加不能出这个房间了!” 许一如举起双手,冷静地站了起来。 “阿胜,你没必要一错再错。这么多眼睛看着我来找你,你以为道上的兄弟会放过你么?”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紧张的气氛更推上了一层! “二小姐!”是张兴在门外说话,声音急促。 许一如一边双眼注意着段执胜的一举一动,一边回答: “怎么了?” 张兴压低了声音,却万分紧急的说: “警察来了,快走!” 段执胜一听,双目圆睁,暴跳如雷: “你果然和警察有一腿!你果然叫了警察来抓我!” 他近似疯狂的将枪的保险打开,双手急剧颤抖的握住了枪。 许一如双手高举,本能的退了两步: “不是,他们是来抓我的!”她依然冷静地看着段执胜,又退了一步,退到了门边,彻底抵住了门,退无可退。 “二小姐!!快,快走!他们进大厅了!”张兴的声音从门背后传来,急迫异常。 “你先走。”许一如吩咐了一声,回看完全不知所措的段执胜。 许一如能看出段执胜内心的极度纠结,他不愿意相信许一如的话,但现在这个情形他会怎么做? 她脑中急速旋转,必须将被动的局面扭转! 说时迟那时快,她迅速抓住门把手一把将门彻底打开,同时,迅速下蹲! 段执胜正在自我斗争的瞬间,看到许一如开门的动作和“咔嚓”一声的开门声,根本已经无法思考,大吼一声,下意识的扣动了扳机! 封青蔓接到埋伏人的电话,带了几乎整个警局的警力,包围了御香园。 她下车带着温连海,和龚晴,健步如飞的走进了御香园的大门。 “确认看见许一如了?”她问埋伏的警察。 那警察点点头。她便长驱直入的走入大厅。 御香园的经理陪着笑: “队长,队长,我们这儿怎么会收藏逃犯呢?我们做小本生意的。” 封青蔓环顾四周,发现还有个二楼。 “二楼是包厢?” 经理笑着说:“对对,包厢现在都有客人。” 她表情严肃: “连海,龚晴,上去搜。” 两人得令,正要行动。 正在这时,二楼包厢忽然传来清脆却令人恐怖的“砰砰砰”!! 所有人都瞬间凝固了,毫无疑问这是连着的三声枪声! 三声枪响不到一秒,又是一声清脆的“砰”! 封青蔓第一个反应过来,未等其他人有动作,第一个率先冲上了二楼,温连海和龚晴一看老大先动了,赶紧跟上! 封青蔓一边跑一边抽枪,跑到枪声来源的房间,却慢下来,将枪端稳了,示意后面跑上来的龚晴做掩护,温连海靠近了门,一脚踢开! 封青蔓率先冲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却一片狼藉。 桌椅杯碗散落一地,门上被打出了三个弹孔,靠近门边散落着几滴血迹。再往前看,桌子的另一侧也有一块血痕。一直延伸着,到了厚厚的窗帘遮盖的窗边。 封青蔓二话不说,走到窗边,一扬手。 窗帘被打开,外面的光线迅速穿透了整个阴暗的房间。 窗户大开着。窗对面其实是旁边的一栋楼,两栋楼相隔之下,有一条幽暗的小巷。幽暗的小巷里敲无声息。 封青蔓伸出头去,上下一看。 一条铁制消防直梯从楼上延伸下来,直抵地面。窗台边上的直梯明显有人攀爬过的痕迹,甚至看下去,还有一些的血滴。看来包厢里的人是通过这条路跑出去的。 “连海,龚晴,去下面包抄,我下去追。” 封青蔓将外套一脱,露出里面的防弹背心。她将全身的装备都束起来,爬上了窗台。 许一如近在眼前了,岂能这样轻易让她溜走? 第69章 团队 封青蔓顺着消防梯爬下,从枪托掏出配枪,右手握了,缓缓地朝小巷深处走过去。 小巷两侧的房子逼仄过来,特别的幽暗阴深且让人透不过气来。 封青蔓的眼睛适应了以后,看到这条小巷虽然没有很大的空间,但却直通到底,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她试着往前跑了几步,看到小巷立即到了尽头,尽头处却是一座巨大的被废弃的五金加工场。 加工场黑漆漆的,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样子。封青蔓端起手枪,慢慢的朝里面走去。 脚步踩在地面上,发出一阵沙沙的声音。显然虽然肉眼看不见,但地面上堆积了很多金属屑。这样的声音虽然微小,但在掉根针就能听见的地方,她的目标就太大了。 封青蔓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吞唾沫的声音。 这么大的一个厂子里,也许他们就躲在什么角落静静的等封青蔓走到可以射击的范围击毙,也许他们早就从这儿出去了。 封青蔓靠在一台废弃的机器边上,等眼睛慢慢适应这黑暗。虽然如此,因为没有一丝光,也只能看见些机器的棱棱角角。 厂房很高,所以既有可能在地面,也有可能敌人在上方。 她在自己的周围摸索了下,然后顺着机器的边缘往里靠,只要靠到墙,她就比较有观察点了。有墙还能防止背后偷袭。 她尽量小声,但还是有些许的动静出来了。 机器已经到了边缘,但明显离墙还有点距离,封青蔓慢慢地凭感觉直走了些过去。左手在前,试探着去接触墙壁。 忽然,指尖触到了一点柔软,一股热量顺着指尖传递过来。 封青蔓一惊,立即反应过来她碰到了某个人! 她立即撤左手,右手要举枪!正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量已经狠狠的抓住了她的左手腕! 她撤离不及,反倒被那力量拉着往前一倒! 那力量到中途忽然一变,失去加速度的同时,另一股方向的力量加了上来,然后往后一拖! 封青蔓就在瞬间变换了方向背朝了对方被对方的胳膊紧紧地卡住了脖子。 对方的右手同时顺着她的胳膊紧紧拽住了她的手腕。 她被牢牢锁死在对方的胳膊里! 本能的她左右一挣扎。 黑暗中却有股极低的声音靠近了她的耳朵。 “嘘……” 封青蔓全身一僵,顿时心如鼓擂! 她当然知道这声音属于谁,当然知道这味道属于谁,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跳。 想到过几百几千次的重逢,就是几百几千次的逮捕,几百几千次的审问,几百几千次她投来的憎恨的目光;也想到过不能重逢,那她就当作生命中从来都不存在过这么一个人,无论是微笑还是寂寞统统当作一场昙花。更甚者,也许她会逮捕她,而她会报复她,这都无所谓,真的无所谓。她只知道到了那个时候,她的目标只剩下一个,就是抓到她,抓到她之后干吗,她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想那么远。那都是梦里的折腾与虚无,回神过来都是生命的空壳和冷漠。 所以她当然没有想到过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 黑暗笼罩,四周寂静,她能清晰听到身后那人轻轻的呼吸。呼吸缓慢而悠长,撩动了她脑后的长发,也撩动了她的心弦。 然后她听到了自己重重的呼吸。 她拉着她靠在她的身上,封青蔓的背顶着她起伏的曲线,本就比她高的个子从上往下将她搂住,封青蔓如今已经整个投入她的怀中,被她的气息包围。 擒住的右手腕上的手慢慢松开,顺着光洁的手臂缓缓上升。封青蔓能感受到她沿路的走走停停,轻触。她整条右手臂是麻的,连带跳动的心也微微酥麻。 她又想起了那如蚁啃噬般的痒。 封青蔓深深吸了口气。 对方的右手到了腰处,一使劲,封青蔓便与她彻底贴上了。 她显然是靠着墙的。这么一来,封青蔓便不用用力站着,基本算是靠在她身上休息了。 只是那是如果放松的状态。 这样的时候,封青蔓完全没有办法放松,她每一个脚趾都是紧张的。 因为对方已经将头埋在了她的肩胛里。 她的长发垂下来,丝丝缕缕在封青蔓颊边,她能嗅到她的洗发水香味在她鼻尖盘桓,她是长发了,长发的易如是什么样子她很想看看,她很想很想看见她。 封青蔓却不能动,就算动了,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中,她也看不见她。 但却有极低极低的喉音,她在她耳边说: “封队长……”之后便是长长的沉默。 每一字都如同在心上的敲击,一共三次,从耳到心。 “小易。”她也用喉音回她。 感觉到腰上的手抓紧了她的衣物。 “跟我回去。”她说,如泣如诉,带着哀求。 肩窝里的脑袋缓缓摇了摇,那个女孩在她脖侧深深吸了口气。 “我不行。” 封青蔓闭了闭眼: “你真是黑社会?” “你相信我吗?”她说。 她想相信的。她那么喜欢她,那么喜欢。 在心底里承认了一百次这个人是不同的。她想她在身边,她出现的地方就不会那么空虚;她想她在的每一天,好过她孤独的渡过漫漫长夜;她想她时不时露出的笑容,如果阳光一样温暖和干净。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 又能改变什么样的事实?又能让她玩忽职守不抓她?还是又能让她逃脱她已经犯下的所有罪孽? 她喜欢她就是个事实又怎样? 封青蔓只能告诫自己的不小心,告诫自己的不该,告诫自己的莫名其妙。 “我必须要抓你。”她在心里一百遍一千遍的重复,然后她说了出来,对着她。 “不要现在,过了现在,过了现在……”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她在她身后再次用力抱紧。 “好。” 理智已经不见,也许是因为黑暗;明亮照耀下总是能够涤荡心灵,黑暗却催生心灵放纵。孤寂的太久的人急着抓住一切温暖,无论这温暖是否到头来会焚烧自己。 不知这样的姿势过了多久,黑暗总是让人会遗忘时间的流逝,忽然之间,两人都听到了远处一声金属的声音。 是谁在黑暗中移动并且碰到了什么机器而出来的声音。 两人顿时警觉,朝前方看去。 封青蔓不由自主地举起握枪的右手,这才察觉自己的手早被易如松开了,她甚至可以移动她的手肘。 她皱眉犹豫了下。 就在那时,她感觉到易如的手将什么放进了她裤兜,然后依然是用低沉的喉音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段执胜坦白的录音。” 封青蔓感觉到她的气流轻轻的送入自己的耳朵,然后易如松开了她。 温暖的身体离开的瞬间带入冰冷的空气。封青蔓扭头看她,但只能看到个轮廓。 然后,注意力再次被其他声音吸引。 定睛一看,前方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猫着背正往大门相反方向移动。 “是段执胜。”易如说。 “难道工场里面有另一个出口?”封青蔓问。 “他刚才一路跑过来,对地形很熟的样子,我估计他是有安排的。”易如说。 封青蔓踌躇了下距离,如果在这个环境下她开枪,能够击伤段执胜的几率小而又小。反倒暴露了目标。 “跟着他到明亮的地方在动手。”她习惯性的下了命令,彻底忘了身边的人已经不是她的部下。 “好,封队。”易如回答。 封青蔓一怔,这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可没时间多想,段执胜减行渐远,封青蔓只好跟上。 她听到身后易如跟着她行动的声音,让她想起以前一起破案一起行动的那种默契。她轻易的就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了一个犯人,却没有丝毫的不安感。反倒是这样的感觉,带给她无限的安心。 两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人,悄无声息的跟着段执胜。 原来这工场后面真的另有一扇小门。段执胜将门打开,一瞬间有光亮一股脑儿的铺了进来。 封青蔓趁机端枪瞄准的同时大喊一声: “警察,别跑!” 段执胜一惊,回头一看封青蔓,竟然硬着头皮一摔门就朝外面跑! 封青蔓毫不犹豫开了一枪! 枪声在空旷的工场内引起了巨大的共鸣,封青蔓开枪的同时已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奔过去。 门一打开,竟然是一道小河! 封青蔓一看地上一滩血迹,显然是击中了她要瞄准的目标,再往河边一看,段执胜正一瘸一拐的沿着河道奔跑。 河道两边郁郁葱葱长满了树木,视线受阻,封青蔓一急,正想要继续追,远远看到温连海朝河边的小桥跑来。 “段执胜!”她朝温连海打手势,“在下面!” 温连海非常有默契的领会到她的意思,毫不犹豫地从桥上往下一跃,跳到了河道边,立即就看到他快追上负了伤的段执胜了。 封青蔓终于放松的忽了一口气,刚才她一门心思的追段执胜出来,这才忽然意识到身后应该还有一个,她更想要的人。 那人还在不在她身后?似乎很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 封青蔓急速转身,果然身后工场的铁门虚掩着,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她没来由的一阵焦急,心内忽然就窜上来一把火。 龚晴从另一个方向跑来,封青蔓回身朝她大吼一声: “拿手电筒!拿大灯过来!!” 龚晴第一次看到封队长几乎失态的大吼,那歇斯底里的表情有点吓倒她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封青蔓会这样。 封青蔓全身的血液都在嚎叫,几乎让她不能自持! 许一如,易如!你跑到哪里去了?你该死的,跑到哪里去了?! 她完全无视了被吓倒的龚晴,径直走到铁门前,刷的拉开了铁门。 工场黑漆漆的,如同一个血盆大口将所有的光线吞噬。里面依然静寂无声,完全没有任何人活动的迹象。 黑暗给人的感觉太不真实,不真实到只要阳光照耀下来,人便会怀疑黑暗的踪迹。就像封青蔓现在,开始正式的怀疑起刚才她是否真的接触到了易如,还是因为太过于想象而引起的虚幻。 虚幻,终究有梦醒的那一刻。 封青蔓捧住自己的头,几乎不可置信,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精神是否健康了。 然后她注意到了自己右手白色衬衣上的血痕! 自己全身无恙,那么就应该是易如抚摸她时留下的。易如受伤了! 这信息如同一道闪电劈过封青蔓脑中,易如的的确确存在过,而她没有疯魔,并且易如受伤了! 龚晴已经叫了支援警力,温连海也跑了上来,他已经彻底抓住了受伤的段执胜。 可封青蔓现在完全没有空理会段执胜了。 几十个巨大的手电筒亮起,警员们聚集起来。 封青蔓苍白着脸,沉了一口气,宣布道: “逃犯右手臂受伤,会对行动产生影响,推测应该没有跑远。沿着血迹追踪,把这儿翻个底朝天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第70章 团队 封青蔓坐在窗前一动不动。 窗外的天已经漆黑一片。今夜无风,却覆盖着一层厚实云层,压在楼顶上空,让人喘不过气来。 没有开灯,窗户犹如镜子,照着自己的身形。 她心里涌起的对自己的厌恶也如这厚实的云层一般挥之不去,压得她透不过气。 没想到在那个地方那个地点,明明伸手便可抓住的逃犯便被她感情用事,就这么轻易的放掉了。之后大规模的搜捕,却再也找不到那个人。倒是现场有散落的斑驳血痕,拿去化验后果然就是许一如的血迹。 她不知道才那么块地方,那么多警察搜索,许一如是怎么逃走的。眼见着伤势也不轻,中途就断了线索怎么都找不到了。早知道,她就在拥抱的时候就该抓住她。本来就是冲着抓她来的,到了半程怎么就变成抓段执胜了呢?! 她后悔,反复的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被感情冲昏了脑袋,一时之间有了疏忽。可是,封青蔓抬起右手,似乎手腕上还有不轻不重的温热感觉。 然后心里忽然一阵柔软,好像被重重的踩了一脚塌陷了下去。许一如枪伤了,段执胜后来说他们在包厢里起了争执,他开枪的时候记得打中了许一如的手臂。随即许一如也拔枪还了一枪,他因为害怕就跑了。 这就是封青蔓他们在外面听到的三声枪响。两枪是段执胜开的,其中一枪打中了许一如,一枪是许一如开的。 如果,许一如真的是有心害她,那么在进工场的时候,摸黑的封青蔓可能早就被埋伏的许一如弄死,再不济也弄伤了。她何苦又要冒着被抓的危险跑出来与她相认,何苦又要忍着枪伤拥抱她。 封青蔓想起那个黑暗中的拥抱,温柔而熟悉的气味,柔软而契合的怀抱,易如,她不会伤害她的不是么?可是,另一方面,她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这么大剌剌的跑出来,这是吃定了她不会抓她么? 封青蔓又开始厌恶起自己来。 作为一个警察,如此感情用事,把这么重要的逃犯就这么放了,还对得起那么多辛苦的兄弟么?还对得起自己肩上的那些花么? 她看了眼窗外,苦笑了下,又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温连海一进门就觉得不对劲,队长坐在屋子里却没有开灯。 于是他在门边的按钮上按了下去。一按下去,封青蔓便似回神了似的转身看到了他。 他也是第一次见队长这么失魂落魄的状态,猜想是动员了那么多人抓许一如还是让她跑了的事。 “头儿,段执胜彻底招了。他为了夺毕生康的生意,故意窜通毕生康的手下瘦猴,制造了这些凶杀案,打算借警察之手让毕生康彻底消失。” 说完,他才注意到封青蔓的注意力并没有很集中。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意思是知道了。 不过本来就是,段执胜在这么多人证物证的指引下,想抵赖也没用了。温连海将档案放在桌上,随着封青蔓的眼神看了看窗外。 窗外一片漆黑,也不知队长在看什么。 温连海不知道自己是进是退的时候,龚晴适时地出现解了他的围。 龚晴急匆匆地进来,也没有感觉到屋子里有些奇怪的氛围,拿着手上的资料,对着封青蔓就说: “头儿,电视台那边查回来说之前那个录像带是一个叫米希的记者提供的。” 封青蔓终于将四散的目光收拢了起来。 “米希?”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龚晴点头: “我问了电视台那边的人,他们告诉我说这个记者现在正在准备做一个吸毒群体的节目。目前在舞厅里做调查。” 封青蔓抬起头看着龚晴,龚晴的脸上掩藏不住的兴奋,她皱眉,心里其实也在打鼓: “什么舞厅?” 龚晴眨着眼睛: “丽香娱乐城。” 封青蔓“蹭”地站了起来,一边从衣架上拿了枪套便往身上套,一边麻利的吩咐: “龚晴,去申请一套无线麦克风和跟踪器材;连海,找一辆车在丽香门口等我。”她穿好外套,看着漆黑的窗外,类似于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我去丽香。” 丽香娱乐城越入夜越兴旺。城市里的牛鬼蛇神统统在午夜清醒,聚集到这个地方来,仿佛一个妖怪,吸引着人前来并且不停的将人吞进肚里去。 封青蔓穿着黑色小夹克推开了娱乐城的门,一股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几乎要撕破耳膜,心脏随着鼓点狂躁的跳动。一楼的舞厅几乎挤满了人。男男女女,毫不掩饰流露着饥渴和*。 封青蔓巡视了下四周,这一大厅巨大的场地起码有一千多号人,还不包括藏在边边角角的。这么大个地方找一个女记者,着实有些困难。 她也不急,走到吧台前,扯着嗓子要了杯水,便坐了下来。 像米希那样的女人,不难找。 正如她所料,没过多久,就见不远处人群里一帮子男人围着一个女人正在跳舞,中间那女人随着音乐跳得是妖娆不已,大红色的长裙将身躯包围的曲线毕露,身材惹火。 那女人大波浪,高鼻梁,殷红的唇性感迷人。她似乎知道自己的魅力,尽力展现着,在男人中间如鱼得水。 封青蔓微微一笑,米希哪一天想低调恐怕也不成吧。 她从人群中挤过去,走到那一堆人附近,拨开了几个,站定在米希后面,伸手点了点她的肩膀。 米希正跳在兴头上,被人从背后点了几下,一脸不爽的回过身来。 “谁啊!”语气已经极其不好了,再一看人,心情就更加不爽了,“什么事?”一脸不耐烦的扭过头去,跳个舞也要抓么? 封青蔓吃了个软钉子。 她也知道米希对她肯定不是很爽,所以她微微笑了笑。 “我点了杯酒,来吧。”她朝柜台努努嘴,示意米希过来。 米希本想给她个白眼,让过去就过去啊!但有人请喝酒,自己又跳得渴了,何乐不为呢?她倒是有点好奇这个封队长有什么事儿要到她这儿献殷勤。 于是就跟着封青蔓到了柜台这儿,气喘吁吁的坐下。 封青蔓将酒递给她,自己依然要了杯水。 米希瞥了她一眼,毫不迟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也不再看她,靠着柜台跟着节奏摇摆着。 封青蔓慢慢地喝着水,也不说话,看着场内。 一阵群魔乱舞。 米希一口气喝完,知道这人在这儿不是单纯的请她喝酒这么简单。本想她来求她自然会开口,她便喝着酒等她说话,谁知道酒都喝完了,旁边这个警察丝毫没有开口的打算。 “喂,你找我什么事?”米希到底耐不住,觉得杵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索性自己问。 封青蔓指指耳朵意思声音太吵听不到。 米希翻了个白眼,不得不靠近她凑过去在她耳边喊: “什么事找我?” 她在封青蔓耳边喊,封青蔓一开始迟疑了下。其实很少近距离接触人,莫名其妙的她想起暗夜里易如在她耳边说话的感觉,这才觉得她不是见了个人就会有那样的感觉的。 封青蔓自己在心底苦笑了下。真不知道这结论得出来是好是坏。她看了看米希漂亮的双眼,指了指门口。 米希的高跟鞋啪啪的打着地面,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了门口。 入秋的季节了,从人潮涌动的内厅里出来,外面一阵凉意。耳朵却舒服了许多。 衣着单薄的米希拥紧了身体,她想起来自己的外套放在里面了。 封青蔓看了她一眼,脱下了夹克递上去。 米希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不吃亏的接了过来。 封青蔓眯着眼看着她,看她卷发妖娆,是个相当漂亮的女生。 “我是想跟你求证件事。”她说,看着自己的夹克披在米希身上略有些小。 米希没搭腔。 她这个态度封青蔓已经习惯了。为了某个两个人都不知道她底细的人而对封青蔓有了怨恨。 “毕生康那件案子,那盘录像带,到底是怎么拍下来的?”她问。 米希做出一副“又来”的表情。 “我不知道。”听上去像是赌气。 封青蔓也没让她继续答,顾自慢慢的说: “是易如吧。她跟你说叫你帮忙把电视台的摄像机架到荒郊野外。拿到录像后,即可以让你电视台的业绩提高,又可以给警方作证据。当时警方虽然怀疑但完全没法确定是不是那块地方,所以根本没条件装摄像头。而易如却依然认定了那块地方。” 米希没作声。 她的确是不知道的。易如跟她说的时候就是问她借摄像头,谁知道最后拍下来这么震撼的新闻。她也算是帮了易如一把自己最后自己也得到了巨大的回报。 封青蔓从默认中得到了确认。可她只是想确认这个事实,来佐证自己另外的猜想而已。 她轻轻呼了口气,寒冷的夜里有了些淡淡地白雾。 她转身看着缩着身子一动不动的米希。 “她在这儿么?”封青蔓指着娱乐城辉煌的灯火,忽然问,“你借助调查吸毒人员生存现状,其实是想碰到她吧?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米希抬头瞪眼的看着封青蔓,想反驳什么,想了想又没说出来,只是靠着一边的墙。 封青蔓轻轻笑了笑: “恐怕跟我们一样,这么多天都无功而返了。”她看出了米希听到之后的失落。那种失落跟她自己心理的失落太像了,像到她都能体会到米希难受的感觉。 封青蔓走到米希跟前: “米希,我希望你帮我。”她说完,看到米希惊讶得抬头。“我希望你帮我,这样我们才能让易如说出真相。她不是一个什么话都说得人,这个你比我清楚。”看到米希无奈的点了点头,封青蔓才继续道,“你知道她的案子涉及很大,可是不管怎样,只要她配合调查,便可以将功赎过。她没有犯很大的错误。比提心吊胆的整天逃亡要好吧?” 明显的米希动摇了。封青蔓看到她皱眉四处飘荡的眼神。 封青蔓再加了一把柴,她压低了声音,靠近米希缓缓道: “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我才能百分之一百确信,易如是无辜的。所以我们更要寻找到她问出真相,才能帮助她。毕竟,”她看着近处的娇颜挣扎的表情,“她救过你和我两个人的命。” 米希的双眸突然清亮起来。封青蔓主动拉住她的手,说了最后一句话: “让我们俩一起找到她。” 米希看着封青蔓诚挚的双眼,点了点头。 封青蔓微笑:“告诉我你的情报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一更完全是为了安慰某位在异国他乡的小朋友和某位刚要跨人生大坎的大朋友的,祝她们幸福。 第71章 团队 米希的消息来源于一个瘾君子,也就是米希假意做这个专题的来由。具体的细节没有详说,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一个类似于易如的女人就在丽香。只是类似而已,连米希也无法确定,这也是为什么她也只是在那儿转悠,看是否有机会真能够碰到。 封青蔓抿着唇想了想,觉得如果单凭在丽香混着,恐怕机会渺茫,如果真确定许一如会出现在丽香,那么必须要一个因由把她引出来。 能引诱许一如出来的是什么呢?封青蔓在静冷的夜晚中叹了一口气,白雾成霜,她对这个人完全不了解。 米希看着皱眉的封青蔓,问: “你有什么好主意?” 封青蔓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米希捋了捋卷发,瞥了一眼封青蔓,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说:“我倒是有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不会用电脑,结果误操作被删了,所以只有这么一点了,将就下吧。某人已经哭死了 第72章 团队 封青蔓其实已经听不下去了,她也不想在这个地方继续待下去,但许一如看着她,目光灼灼,完全没有让她轻易离开的意思。她只好强打起精神,沉默的看着她。 “没兴趣?”许一如嘴角带笑,“是徐丕哦。” 封青蔓当然知道徐丕是谁,这个已经被通缉的前警察局长消失的无影无踪,黑白两道都在找他,可是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对警察来说,在部门里有多少人被东方会渗透,找到徐丕才是关键;对黑道来说,藏在警方队伍里的人不被查出,找到徐丕灭口也是关键。 所以现在许一如提出要一起合作找到徐丕,反倒让封青蔓奇怪了。 许一如看出封青蔓眼中的怀疑,她单手撑墙,几乎半围住封青蔓,低下头说: “不相信?” 封青蔓撇开视线,没有回答。 她颊边几缕碎发随着头部的活动,飘垂下来,许一如近在咫尺,心中一动,举手便要去拨开。 封青蔓觉察到她伸手的动作,往后一躲,避开了她的手。 许一如的手却顺势扶上了她的下颌,抵住,对上她极力欲躲的视线。 “交换条件就是撤销对我的通缉。这样你就没有疑惑了吧?”她说。 她总是能知道封青蔓在意的地方是什么,封青蔓怀疑她的目的,她就替她解消疑惑。 “你要做污点证人?”她这样合作反倒让封青蔓更怀疑,睁大眼睛想探寻她心里的真意。 许一如眼中冷静无波。 “对,我要做污点证人,只要你们撤销我的控诉。” 封青蔓在短暂的时间里闪过三四种情绪,许一如为什么要做污点证人,黑道上的人帮助警方,是她不想在黑道上混下去了么?可是以她的身份地位,有必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么?难道,她其实又是想以这种方法耍警方?可是这又有什么必要呢? “封队长,你不需要现在就回答我。”许一如退后了一步,封青蔓轻轻松了一口气,“任何时候,你想通了,和你们上司聊好了,就来找我,可是,”她顿了顿,口气低沉下去,眯起眼睛看了眼封青蔓,“要是为了别的事儿,恐怕就找不到我了。” 封青蔓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污点证人?反正我们都抓不到你,你又何苦跑出来得罪你们那些人?” 许一如翘了翘眉:“因为我想让警察抓到徐丕,这样省掉了我们花人力物力去搞他,反正谁抓他他的下场都一样。”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却让封青蔓听出话语里对警察的无所顾忌和嚣张。 那表情,仿佛就算徐丕透露了所有东方会的秘密和所有的卧底黑帮名单,她们都完全不在意;又或者,她们有十足十的把握,徐丕透露不出能够威胁到她们的信息。 许一如隔着一步看着她,皮衣在黑漆漆的房间反射着背后台灯的光,即看不出她心里的感觉,也不看清她眉间的神态,但封青蔓第一次感觉到了两人间有一道从未出现过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其实,”许一如懒洋洋的口吻道,“对封队长你来说不也是一件好事么?至少抓到徐丕你就立了一功,我这也是做个顺水人情,报答下你当初在警队对我的照顾。” 她的眼神轻飘飘的瞥过来,却让封青蔓心底升腾起了一股怒气。但这股怒气不是对她,而是对封青蔓自己,为什么当时自己就能那么信任眼前这个人,导致如今被人嘲笑。报答,报答,她要的根本不是什么报答! 至于到底要的是什么,她不知道。现在头脑乱杂的情况下,她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去想些什么,她只想逃离这里让自己好好冷静下来。 “我可以走了么?”封青蔓勉强拾起伪装,冷冷道。 “当然可以!”许一如挥了挥手,忽然桌子后的门打开了,进来两个大汉,未等封青蔓起身,便用一块黑布蒙住了她的双眼。封青蔓一下子失去了光明,被他们拽着往前走。 身后许一如的气息慢慢消失,封青蔓觉得自己被带入走廊,脚下是厚厚的地毯,走了不到一分钟,便听到有电梯门开的声音,随后便进入了电梯,不到几秒之后,便又被带出电梯,接着开门的声音,封青蔓忽然感觉到脸上的风,显然是到了外面。 其中一人替她拿下遮掩的布条,封青蔓这才看清楚这是一条小巷,仔细一看应该是丽香的后门。和丽香奢华流光溢彩的前门不同,后门一片寂静,黑暗,就跟丽香本身一样,表面明媚,内心陈腐黑暗堕落。 封青蔓感觉到空气中的寒冷,紧了紧衣领,径直走进了埋伏在暗处的监视车。 米希已经在车上了。温连海和龚晴看到她紧张的表情一下子释然了。 “头儿,有没有怎么样?”龚晴随即紧张的上下打量。 温连海重重地松了口气:“刚才还以为你出事了,监听设备一下子听不到了,我正打算如果时间再长些就叫人进去呢。” 封青蔓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抬头便对上了米希灼灼的眼神。 “怎么样,见到她了么?”米希开口便问。 封青蔓一下子又想到那个感觉完全不同的人,一时不知道该回答米希她见还是没见到她。正因为她撇开了视线,米希直觉以为她没有见到,顿时一阵失望,跌坐回位子。 龚晴和温连海一见米希那样,也会错了意。 封青蔓将错就错,便只说了自己潜行进入,直到后来被人打晕后就直接出来了。 “这么看来,真的有这么一个赌场,我马上找人看有没有谁能把我们的人带进去。”温连海还是有些跃跃欲试。龚晴却看队长脸色不太好,打断了他。 “头儿,你今天要不就先回家休息吧。” 封青蔓点了点头,抬头看米希一脸无奈的坐在车后座上。 她现在也没有力气和心情去管她了。 车缓缓开起来,封青蔓无力的躺在位子上,脸上流泻着外面的灯彩,转换成暗沉,然后继续流荡,最后掩入静匿。 到了警局,取了自己的车,开回公寓,打开门,在黑暗中躺上床,盖上被子,她双眼圆睁看着天花板,忽然一股再也控制不住的无力感袭来,紧紧抓住被子的边缘,依然没有办法掩盖心内无限的失落,封青蔓胸口涌动的情绪,终于让她无法强忍。她侧身,抓住被子捂住嘴,在被子里呜咽着哭了出来。 从此以后,她又只有一个人了。可是见识过了繁华的人,如何才能够回归心灵的平静呢? 许一如送走封青蔓,径直上了5楼,用指纹锁打开办公室走了进去。 在沙发上坐下,四周围绕着所有的监控设备,她将其中一盘带子调出来,放下主屏幕,启动了机器。 卡带杀杀地走着,画面出现了封青蔓和米希穿礼服走进丽香的场景。场景里的两人锦衣华服,美丽动人,立即吸引了舞厅内那些男人们的注意,好像苍蝇般的将他们两包围了起来。 看米希游刃有余的在人群里周旋,再看封青蔓一脸正气的站的笔直,那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让许一如不自禁的咧开了微笑。 门忽然被打开,许一帆西装笔挺,英俊的脸展现,身后跟着两个保镖,气势腾腾的走了近来。 “一如,看什么呢?”许一卓侧身看了看主屏幕,“又是那个警察。她来找你麻烦了?” 许一如收敛了笑容,将画面定格。 “没有。我只是要通知弟兄们,看见她来,便赶走,不留后患。” 许一卓双手插兜,不置可否。 “你知道很多事,你不说哥哥都会帮你解决的。” 许一如面无表情的回答:“谢了。哥今天来丽香,有什么事?” 许一卓儒雅的一笑: “老爷子回来了。”他说。 许一如将脸侧开,好像这件事情完全与她无关似的,淡然道: “这次这么快。” 许一卓明白她的意思,这次老爷子风头还没过去就回来,万一被不识相的警察抓到就麻烦了。 “还不是,”许一卓挑眉,“因为得到了徐丕的消息,老爷子急着要自己处理。” 许一如一顿,没有立即回应,却岔开了话题: “老爷子住哪,既然回来了,我明天去看看他。” 许一卓笑了。 “还是老地方,那我明天来接你。” 许一如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了。 没见过她那么听话,许一卓兴奋地搓了搓手,正要转身走,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哦,对了,要不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格格也在。” “明天见了老爷子再说吧。”许一如意兴阑珊的说。 许一卓吃了个不大不小的闭门羹,但也没被全盘否定,便还是有些兴冲冲地走了。 刚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周侠。 “大少爷。”周侠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许一卓瞥了他一眼,应了一声便走了。 周侠笑嘻嘻地送走了许一卓,依旧弓着背溜进了房间,特意将门关好了。 许一如冷冷地看着他做着这一切。 周侠这才挺起了背,脸上的笑容也垮下来: “你疯啦?你叫那警察进来啦?”他个子不高,追过来的时候还没许一如高。 许一如斜视了他一眼。 “谈事呢,不行?” “你真疯了。”周侠啧啧着,“你就不怕那警察抓走你。” “这不是没抓走么。”许一如一摊手。 “这次没抓走不代表下次不抓!”周侠眉头都皱起来了,“二小姐,看你干的这事儿。别告诉我你跟她谈什么交易呢?” 像周侠这样在道上混了这么久又能混出了些名堂来的人,自然狡猾地跟什么似的,眼见自己的猜测许一如没否定,他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不会是那个徐丕的消息吧?!”周侠惊讶道。 许一如依然不置可否。 周侠一顿脚: “啊呀我的二小姐,你知道老爷子急急忙忙回来就是要自己料理徐丕,你还拿这个消息和警察做交换,你有没有脑子啊?消息泄露的话你以为老爷子会轻易放过你啊?” 许一如不紧不慢道: “所以我明天去老爷子那儿,跟他解释去。” 周侠睁大了眼睛: “解释?你觉得老爷子那儿能解释得通么?真是,我当初干嘛要跟你呀,跟着你哥就吃香喝辣了!” 还没等周侠说完,桌上的一盘带子就擦着他脸颊飞过,许一如若无其事的看了他一眼: “更年期了?” 周侠终于闭了嘴,促狭地看看许一如,故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哎,看来我得打包随时准备跑路啦。”与许一如这么多年,周侠自然知道如何才能占到她的便宜,反正他也清楚对许一如来说这种嘴上便宜实在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一如实际上也没有听周侠唠叨,她坐在椅子上,单手托颚,看着屏幕上定格的封青蔓的画面,银色短裙红色高跟鞋,一开始在监控器里看见她打扮的如此妖娆的被一堆人围绕,她简直要疯了。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封青蔓,也是她无法想像的封青蔓,更是她无法靠近的,封青蔓。许一如轻捻下巴,至于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人问我这篇文会不会坑,我再说一遍,这篇文章肯定会填完,请放心。只是因为手上的事儿太多,不能保证更新,真的请见谅。去年没怎么更,真的是我不好,对不起各位。但今年不会那么懒,如果觉得不能等,那就请半年三个月来看一次,应该就会有更新了。最后还是要继续感谢支持的各位不离不弃,为了你们我也会更完的。 第73章 团队 许一卓的车平稳地停在了一栋房子前。 有手下开门,许一如下了车,整了整长裙。 这本来就是东方会名下房产,只不过借了别人的名头登记着,因为是私人物产,警察也比较难查到。房子有个极大的花园,日式的,植被葱郁,将房子围绕在了中间。 两人被手下人带着,走过长长的地板走廊。一侧是日式推拉纸门,一侧是庭院的风景,随着木廊角度的变化,呈现的风景也不断的变化。 手下人走到一扇纸门前,拉开,就看到空荡荡的榻榻米房间中间挂着一副猛虎下山,日式建筑中的工笔,令人有些怪异。 许一卓和一如站在房中,直到通报的人示意他们进去。 左侧一进的门被拉开了,一如跟着许一卓进去。 房间中间放着一张小桌,朝着庭院的拉门打开着,能看到外面庭院的池塘。泛着绿波的湖水平静,水面上飘着深秋的落叶。 一卓和一如踏上榻榻米,两人都跪坐下来,鞠了一躬,对着坐在里面的许维六同时喊道: “爸。” 许维六点点头,招呼他们坐近些,然后各倒了一杯乌龙给他们。 一卓笑着说: “爸,怎么不在泰国多休息会儿?” 许维六看上去心情不错,笑眯眯地答道: “听说我们的人找到那个老狐狸了?我就待不住啦,这次我要看这个老狐狸怎么死的。” 许一卓侧头看了一眼许一如。 一如正了正身子: “爸,我希望您这次把徐丕交给警察处理。” 老头子听到这句话并没有立即搭话,他慢腾腾地将茶杯拿起,但是空气中那股沉重的气氛却从他那个方位逼将过来,让人无处可逃。 一卓回头看了眼一如,有些尴尬的动了动自己的身体。 一如坐正了,双眼低伏于地,沉住了气。 许维六喝完茶,瞥了一眼许一如,这才慢悠悠地语调低沉的问: “为什么?” 许一如就等着这句话,她这时才抬眼: “是我的人找到的他,算是老爷子您给一如一个奖赏。” 许维六听到这句话笑了: “奖赏?你要什么不好要,要那个老狐狸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要亲手将那老狐狸捏死的?那么多年被他骑在头上,这口恶气我一定要出!” 许维六一口气说了一长串,有些口渴,喝了点茶之后,冷笑一声: “再说,你的人不是我东方会的人么?” “一如不敢。”许一如赶紧鞠躬致歉,“我只是想说,徐老头,在我们东方会来说已经是鸡肋了,如果派个人去处理他反倒嫌麻烦。实话说,他手里掌握的咱东方会的信息,真正算是威胁不到。他那时候见到我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其他潜伏在警队的兄弟了。”她顿了顿,看了看许维六的表情,见他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这才接着说,“反倒是顺水推舟让警察抓了他,以为可以得到我们东方会的消息,这样反倒有利于他们继续对我们骚扰不休。另外,老头进了牢里,就跟进了我们自己这一样。牢里的兄弟们哪会轻易地放过他,到时候,还不是您六爷一句话,他怎么死都不知道。还有吴学松也在牢里,到时候,狗咬狗也会很好看的。” 她一口气说完,看着许维六。 许维六周围的怒气显然低下去了,气氛不再那么紧迫,虽然老头脸上没什么变化,看起来他正在认真考虑这个事。 一如握了握拳,知道现在并没有必要继续游说下去。许一卓看到她志在必得的表情,依旧保持了沉默。 过了许久,许维六终于缓缓开口: “小如,虽然你说了这么一大堆,可我还是没看出来这事由警察去处理的必要性。我还是觉得,我来亲自料理他好了。” 许一如沉默不语,但听出老头的语气,既然他以“小如”这个亲密的叫法开了头,自然这件事情就是好商量的,只不过,老头需要她把真实的目的全盘告诉他才对。 一如将握紧的拳头松了松,忽然伏□体,“爸,请原谅我,我是有私心的!” 老头一听这话,便将眼睛眯了起来。 “哦?说来听听。”声音反倒更沉着了,他好整以暇的看着一如。 “其实,我在警队还有些人脉。想借着这次机会给他们点好处,将他们彻底控制在我们东方会旗下,自然是对我们东方会的将来有利的。所以,小如恳请爸,借我这个人情。” 老头微微笑了笑,这才慢慢开口: “你这是给东方会铺路呢?还是给你自己铺路呢?” 一如依然伏在地上: “一如是东方会的人,给一如铺路和给东方会铺路又有什么大的差别呢?” 老头笑起来。 “果然是我教出来的,野心,胆量,沉着一个不缺,敢在我这头老虎头上拔毛,小如啊,”他笑着看向许一如,微眯的眼睛缝里露出精光,直看得坐在旁边的许一卓直冒冷汗,不知道老头下句话到底是什么,“好,我就给你这个人情。不管怎样,徐丕被打下来你也算是居功至伟。我就当赏你辛苦费。” 一如赶紧道谢。 “不过,”话锋一转,老头忽然又严肃起来,“要是对东方会有二心,你也知道什么下场等着你。” 一如再次伏身: “这是当然。请爸放心。” 话说到这地步,自然就算是已经谈妥了。老头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一如和一卓便起身道别。等障子的门拉上,老头的眼神忽然阴沉了下来,看着窗外庭院的假山流水,老头轻轻叹道: “小如这丫头野心太大,一卓罩不住啊。” 许一卓等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松了口气,他松了松领带说: “吓死我了,一如,差点以为老头要结果了你。” 许一如后背的衣服全湿了,刚才故作正经,现在也有些绷不住,这才觉得外面的冷空气袭人。阴阴湿湿的衣服黏在后背上,非常不舒服。她回头看了看这座建筑,才发现满园已是红叶飘零时节。 不知不觉已经深秋了。 大门打开,两人坐上了车,往市区开。 一卓的电话这时候响了,他看了看号码,笑了笑,接了起来。 “好啦,我们快到啦,你在家乖乖等着哦。一如?她当然过来啦,我都已经跟她说好了。对啊,就在边上。不信?”许一卓将电话给一如,“格格的电话。” 一如瞥了他一眼,无奈接过: “喂?”电话里传出少女欢欣鼓舞的声音, “一如,你今天一定会过来对吧?我已经烧好菜啦,有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哦!那我们到时候见。” 一如顺着她的话说了句到时候见,便将电话还给一卓。 许一卓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回头看一如。 “吃个饭而已,干嘛这表情?” 许一如一脸淡漠: “我有什么表情?”她一付拒绝再谈下去的样子,许一卓也是看出来了,知道她刚才隐藏的辛苦,便也不再烦她。 车子开到许一卓别墅。两人下了车,刚打开门,就见眼前一阵瑰丽的风飘来。 “一卓,一如,你们总算来啦!”吉格格笑逐颜开的冲了过来,挽住一卓,对着一如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一如,好久不见啊。” 许一卓被她得情绪感染,笑着招呼一如快进来。 一如刚脱下鞋子,就见吉格格又一把拽住她,大眼睛朝她扑闪了几下: “搞定了么?” 一如居高临下瞥了她一眼,笑了笑,不说话,抓住她在身侧挽住的手,轻轻捏了捏。 吉格格的眼睛又笑得弯了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朝里面走去。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许一如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周侠的号码便接了起来。 “二小姐,你惹出来的事儿吧。”周侠促狭的声音在听筒那边。 “怎么?”一如将格格挡住格格要夹给她的菜。 “哎,”周侠叹了口气,“那个警察带人来丽香查毒品来了。我今天晚上的生意都给她搞黄了。” 许一如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挂了电话,她对着许一卓道歉: “我去处理些事,先走了。” 吉格格睁大了漂亮的双眼皮: “这就要走啊?还没吃多少呢?” 许一如摇摇头: “有事。” 许一卓沉静的点点头,朝着吉格格说: “格格,一如她忙,下次再来就好了。” 吉格格只好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送一如到玄关。 一如弯腰穿鞋的时候,格格在她背后,压低了声音几近气声提醒道: “莫因小事失大节。” 一如直起腰,也没回身,点了点头出了门。 一阵冷风吹过,她紧了紧外套,天色已晚,暮色沉沉。她点了一支烟,不吸,任凭烟雾在风中飘散。 封青蔓在丽香门口站着,警车和身后丽香的霓虹灯闪烁着辉映在夜色中,她其实并没有想的怎么清楚就来做这个事儿了,现在倒有些后悔了。手下在丽香进进出出,盘查着这里的每个人的身份,背景,是否藏毒。温连海和龚晴正在楼上盘问周侠。 还没进展几分钟,便有高层的电话过来。 是总局局长: “你在干什么?那个不是你的辖区,自作主张干什么?快撤人。” “局长,我怀疑丽香偷偷贩卖毒品给客人。更怀疑丽香私藏通缉要犯。”封青蔓叹了口气认命地接了电话回道。 “小封,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多人投诉?投诉电话都打到市长热线了,说警察扰民。还有,你说有通缉犯,是谁?有没有证据?有证据你就申请搜查令,我们好好查就行了,你这样属于违规,越权,滥用权力知道不?” “我知道了。”封青蔓点了点头,“以后不会再犯了。”她招呼了下属一声,“收队。” 下属们零零散散的拎了几个人出来,再干净的舞厅,歌厅,突击检查都会抓到贩毒的几只小猫。封青蔓坐上自己的车。 “拜托你们照顾下了,我先回局里去了。” 她开车,朝局里开去。 经过一个路口,前面红灯,她将手刹拉起。前面人行横道上走过一个人,上身皮衣□长裙,戴着棒球帽,秀发在冷风中飞扬。那人迅速的走到封青蔓车的副驾位置,从口袋里摸出铁尺,插入车窗和车身缝隙,只三秒,咯塔一声,车锁被打开了。 那人迅速开了车门未等邀请便大咧咧的坐上了副驾。 封青蔓侧头看她,毫无意外的看到一如秀丽的侧脸。 一如莫名其妙的表情回头看她,努努嘴: “绿灯了。” 封青蔓这才将视线转移到前方,放下手刹,启动了汽车。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太长时间不写,之前几章写错了一如哥哥的名字,他叫许一卓,不好意思。 第74章 团队 许一卓的车平稳地停在了一栋房子前。 有手下开门,许一如下了车,整了整长裙。 这本来就是东方会名下房产,只不过借了别人的名头登记着,因为是私人物产,警察也比较难查到。房子有个极大的花园,日式的,植被葱郁,将房子围绕在了中间。 两人被手下人带着,走过长长的地板走廊。一侧是日式推拉纸门,一侧是庭院的风景,随着木廊角度的变化,呈现的风景也不断的变化。 手下人走到一扇纸门前,拉开,就看到空荡荡的榻榻米房间中间挂着一副猛虎下山,日式建筑中的工笔,令人有些怪异。 许一卓和一如站在房中,直到通报的人示意他们进去。 左侧一进的门被拉开了,一如跟着许一卓进去。 房间中间放着一张小桌,朝着庭院的拉门打开着,能看到外面庭院的池塘。泛着绿波的湖水平静,水面上飘着深秋的落叶。 一卓和一如踏上榻榻米,两人都跪坐下来,鞠了一躬,对着坐在里面的许维六同时喊道: “爸。” 许维六点点头,招呼他们坐近些,然后各倒了一杯乌龙给他们。 一卓笑着说: “爸,怎么不在泰国多休息会儿?” 许维六看上去心情不错,笑眯眯地答道: “听说我们的人找到那个老狐狸了?我就待不住啦,这次我要看这个老狐狸怎么死的。” 许一卓侧头看了一眼许一如。 一如正了正身子: “爸,我希望您这次把徐丕交给警察处理。” 老头子听到这句话并没有立即搭话,他慢腾腾地将茶杯拿起,但是空气中那股沉重的气氛却从他那个方位逼将过来,让人无处可逃。 一卓回头看了眼一如,有些尴尬的动了动自己的身体。 一如坐正了,双眼低伏于地,沉住了气。 许维六喝完茶,瞥了一眼许一如,这才慢悠悠地语调低沉的问: “为什么?” 许一如就等着这句话,她这时才抬眼: “是我的人找到的他,算是老爷子您给一如一个奖赏。” 许维六听到这句话笑了: “奖赏?你要什么不好要,要那个老狐狸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要亲手将那老狐狸捏死的?那么多年被他骑在头上,这口恶气我一定要出!” 许维六一口气说了一长串,有些口渴,喝了点茶之后,冷笑一声: “再说,你的人不是我东方会的人么?” “一如不敢。”许一如赶紧鞠躬致歉,“我只是想说,徐老头,在我们东方会来说已经是鸡肋了,如果派个人去处理他反倒嫌麻烦。实话说,他手里掌握的咱东方会的信息,真正算是威胁不到。他那时候见到我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其他潜伏在警队的兄弟了。”她顿了顿,看了看许维六的表情,见他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这才接着说,“反倒是顺水推舟让警察抓了他,以为可以得到我们东方会的消息,这样反倒有利于他们继续对我们骚扰不休。另外,老头进了牢里,就跟进了我们自己这一样。牢里的兄弟们哪会轻易地放过他,到时候,还不是您六爷一句话,他怎么死都不知道。还有吴学松也在牢里,到时候,狗咬狗也会很好看的。” 她一口气说完,看着许维六。 许维六周围的怒气显然低下去了,气氛不再那么紧迫,虽然老头脸上没什么变化,看起来他正在认真考虑这个事。 一如握了握拳,知道现在并没有必要继续游说下去。许一卓看到她志在必得的表情,依旧保持了沉默。 过了许久,许维六终于缓缓开口: “小如,虽然你说了这么一大堆,可我还是没看出来这事由警察去处理的必要性。我还是觉得,我来亲自料理他好了。” 许一如沉默不语,但听出老头的语气,既然他以“小如”这个亲密的叫法开了头,自然这件事情就是好商量的,只不过,老头需要她把真实的目的全盘告诉他才对。 一如将握紧的拳头松了松,忽然伏下身体,“爸,请原谅我,我是有私心的!” 老头一听这话,便将眼睛眯了起来。 “哦?说来听听。”声音反倒更沉着了,他好整以暇的看着一如。 “其实,我在警队还有些人脉。想借着这次机会给他们点好处,将他们彻底控制在我们东方会旗下,自然是对我们东方会的将来有利的。所以,小如恳请爸,借我这个人情。” 老头微微笑了笑,这才慢慢开口: “你这是给东方会铺路呢?还是给你自己铺路呢?” 一如依然伏在地上: “一如是东方会的人,给一如铺路和给东方会铺路又有什么大的差别呢?” 老头笑起来。 “果然是我教出来的,野心,胆量,沉着一个不缺,敢在我这头老虎头上拔毛,小如啊,”他笑着看向许一如,微眯的眼睛缝里露出精光,直看得坐在旁边的许一卓直冒冷汗,不知道老头下句话到底是什么,“好,我就给你这个人情。不管怎样,徐丕被打下来你也算是居功至伟。我就当赏你辛苦费。” 一如赶紧道谢。 “不过,”话锋一转,老头忽然又严肃起来,“要是对东方会有二心,你也知道什么下场等着你。” 一如再次伏身: “这是当然。请爸放心。” 话说到这地步,自然就算是已经谈妥了。老头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一如和一卓便起身道别。等障子的门拉上,老头的眼神忽然阴沉了下来,看着窗外庭院的假山流水,老头轻轻叹道: “小如这丫头野心太大,一卓罩不住啊。” 许一卓等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松了口气,他松了松领带说: “吓死我了,一如,差点以为老头要结果了你。” 许一如后背的衣服全湿了,刚才故作正经,现在也有些绷不住,这才觉得外面的冷空气袭人。阴阴湿湿的衣服黏在后背上,非常不舒服。她回头看了看这座建筑,才发现满园已是红叶飘零时节。 不知不觉已经深秋了。 大门打开,两人坐上了车,往市区开。 一卓的电话这时候响了,他看了看号码,笑了笑,接了起来。 “好啦,我们快到啦,你在家乖乖等着哦。一如?她当然过来啦,我都已经跟她说好了。对啊,就在边上。不信?”许一卓将电话给一如,“格格的电话。” 一如瞥了他一眼,无奈接过: “喂?”电话里传出少女欢欣鼓舞的声音, “一如,你今天一定会过来对吧?我已经烧好菜啦,有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哦!那我们到时候见。” 一如顺着她的话说了句到时候见,便将电话还给一卓。 许一卓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回头看一如。 “吃个饭而已,干嘛这表情?” 许一如一脸淡漠: “我有什么表情?”她一付拒绝再谈下去的样子,许一卓也是看出来了,知道她刚才隐藏的辛苦,便也不再烦她。 车子开到许一卓别墅。两人下了车,刚打开门,就见眼前一阵瑰丽的风飘来。 “一卓,一如,你们总算来啦!”吉格格笑逐颜开的冲了过来,挽住一卓,对着一如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一如,好久不见啊。” 许一卓被她得情绪感染,笑着招呼一如快进来。 一如刚脱下鞋子,就见吉格格又一把拽住她,大眼睛朝她扑闪了几下: “搞定了么?” 一如居高临下瞥了她一眼,笑了笑,不说话,抓住她在身侧挽住的手,轻轻捏了捏。 吉格格的眼睛又笑得弯了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朝里面走去。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许一如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周侠的号码便接了起来。 “二小姐,你惹出来的事儿吧。”周侠促狭的声音在听筒那边。 “怎么?”一如将格格挡住格格要夹给她的菜。 “哎,”周侠叹了口气,“那个警察带人来丽香查毒品来了。我今天晚上的生意都给她搞黄了。” 许一如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挂了电话,她对着许一卓道歉: “我去处理些事,先走了。” 吉格格睁大了漂亮的双眼皮: “这就要走啊?还没吃多少呢?” 许一如摇摇头: “有事。” 许一卓沉静的点点头,朝着吉格格说: “格格,一如她忙,下次再来就好了。” 吉格格只好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送一如到玄关。 一如弯腰穿鞋的时候,格格在她背后,压低了声音几近气声提醒道: “莫因小事失大节。” 一如直起腰,也没回身,点了点头出了门。 一阵冷风吹过,她紧了紧外套,天色已晚,暮色沉沉。她点了一支烟,不吸,任凭烟雾在风中飘散。 封青蔓在丽香门口站着,警车和身后丽香的霓虹灯闪烁着辉映在夜色中,她其实并没有想的怎么清楚就来做这个事儿了,现在倒有些后悔了。手下在丽香进进出出,盘查着这里的每个人的身份,背景,是否藏毒。温连海和龚晴正在楼上盘问周侠。 还没进展几分钟,便有高层的电话过来。 是总局局长: “你在干什么?那个不是你的辖区,自作主张干什么?快撤人。” “局长,我怀疑丽香偷偷贩卖毒品给客人。更怀疑丽香私藏通缉要犯。”封青蔓叹了口气认命地接了电话回道。 “小封,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多人投诉?投诉电话都打到市长热线了,说警察扰民。还有,你说有通缉犯,是谁?有没有证据?有证据你就申请搜查令,我们好好查就行了,你这样属于违规,越权,滥用权力知道不?” “我知道了。”封青蔓点了点头,“以后不会再犯了。”她招呼了下属一声,“收队。” 下属们零零散散的拎了几个人出来,再干净的舞厅,歌厅,突击检查都会抓到贩毒的几只小猫。封青蔓坐上自己的车。 “拜托你们照顾下了,我先回局里去了。” 她开车,朝局里开去。 经过一个路口,前面红灯,她将手刹拉起。前面人行横道上走过一个人,上身皮衣下身长裙,戴着棒球帽,秀发在冷风中飞扬。那人迅速的走到封青蔓车的副驾位置,从口袋里摸出铁尺,插入车窗和车身缝隙,只三秒,咯塔一声,车锁被打开了。 那人迅速开了车门未等邀请便大咧咧的坐上了副驾。 封青蔓侧头看她,毫无意外的看到一如秀丽的侧脸。 一如莫名其妙的表情回头看她,努努嘴: “绿灯了。” 封青蔓这才将视线转移到前方,放下手刹,启动了汽车。 第75章 团队 封青蔓开着车,慢慢的转变了路线,绕着城跑了会儿,开到了河边。 两人都非常有默契一路没开口。 封青蔓将拉好手刹,开了门。河边潮水的哗哗声便直直地传入耳中,鼻尖闻到清新的河水味儿,皮肤感觉到清冷的空气,封青蔓朝河岸踱步过去,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 许一如也下了车,跟了几步,站在车前。 天冷了,河岸边虽然亮着幽暗的景观灯,却没有多少人散步。 封青蔓看了会儿对岸的风景,这才回身看向许一如。 许一如斜斜靠在车边,将棒球帽摘下,露出了长发随风招展。 果然不是她认识的易如了,至少易如从来都是站得笔直,封青蔓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找我有事?”于是封青蔓出口便也不带温度了。 许一如冷笑: “昨天说过的话,今天就忘了么,封队长?” 她故意把“长”拖长了音,带着充满调侃戏虐的语气。 封青蔓双手环胸,挑了挑眉看着她。 许一如直了身,往前跨了一步。 ”所以看起来封队长对我的提议丝毫没有兴趣了?” 见她靠近,封青蔓再次挺直了背。 “我可以用我的方式得到我所要的,我不会和黑社会谈条件的。”封青蔓一边说,一边看着慢慢靠近的许一如,等到说完,她已在眼前,逼得封青蔓不得不仰头。可纵然是这样,那眼中坚毅的神色却没有退缩一丝一毫。 许一如眼中流露出的依然是冰冷,并不是易如的温暖。就像她现在,看着封青蔓的眼神,就带着轻蔑和嘲讽,并不是如易如般的认真和坚定。 “你要的是什么呢,封队长?一次次不顾上司的警告,没有搜查令来我们丽香捣乱?搞的自己在同事,上司面前颜面尽失?很好玩吗?” 封青蔓唇角一抬,讥讽笑道: “无所谓啊。我倒要看看是你玩得过警察,还是警察玩得过你?”她并不示弱,盯着许一如的双眼朝前一步,两人于是几乎呼吸相抵,于是就只能看见互相之间对视的双眼了。 在如此距离下,封青蔓看见许一如的眼神在瞬间转换了3,4种情绪,从一开始的惊讶,忽然有了想逃避的表情,最后又回归到了嘲讽。 许一如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 “封队长,我就想不通了?你这样揪着我们丽香不放,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给你的交易,抓到警察们朝思暮想的徐丕,能保证你平步青云不说,从头至尾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她叹了口气,“飞黄腾达哎,封队长,有多少人巴望着可以飞黄腾达,到手的鸭子你都不要吗?” 封青蔓将江边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低下头,反倒微微笑了笑。 江边的霓虹辉映在她一边的侧脸,另一边则是雪白的皮肤,封青蔓低头的笑容温暖而明媚,是许久不见的从心底散发出的开心,许一如站得近了些,将这些尽览眼底,她忽然愣住了,完全没注意封青蔓随后紧接着说的话。 “真的要飞黄腾达,抓到眼前的鸭子就可以了!” 正在许一如发愣之时,忽然感到眼前的封青蔓朝她扑来,她下意识往后一退,已经来不及了,右手上银光一闪,手铐已经铐上了! 她极快地朝后退去,手铐的另一端封青蔓也快速的跟上,许一如眼看着手铐的另一端就要铐上封青蔓的手了! 为了解困,她下意识的便抬起一脚踢去! 封青蔓感觉到那一脚朝下腹部挾风而来,看来力量不轻,她不得不往后退了一点,这样本来捏着手铐的左手也只好往后一扯,幸好手铐铐链够长,她勉强拉住,拽得许一如的右手往前也一探。 还没等封青蔓稳住脚步,许一如的左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左手腕,猛力一拽!封青蔓知道她是尽力想摆脱她,手指依然勾住手铐一边,忍住巨痛,右手上去拽许一如的左手。 两人近身搏斗在一起。 一个想方设法的想从警察手里逃走,一个想方设法的想铐住自己不让罪犯逃走,两个人相执不下,互相抗衡。 渐渐地,封青蔓感到力不从心了!许一如的力气显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大,正拉着自己的手一寸寸,一丝丝的往后撤退,相持之下她的手指正被一个个拉离手铐边缘! 封青蔓一咬牙,用中指一边再往前勾了勾,一边右手再用了些力想把许一如的左手拽开。拽住手铐边缘的手指疼的失去了知觉,果然不知不觉间已经磨破了皮肤,鲜血开始往下滴落。 气喘吁吁的,许一如在她耳侧咬牙说: “封青蔓,你别逞强了,你抓不到我的!” 封青蔓咬住自己的下唇使劲,完全无视对方的话,她现在全身的力气都在想着如何把手铐铐到自己手腕上,这样许一如才跑不掉了! 正全神贯注间,封青蔓忽然失去了全身的平衡! 原来竟然是许一如趁机用脚将她绊倒。 封青蔓身体失去重心,全身往下倾倒,手下意识的松开去掌握平衡!可是心里一惊,如果自己就这么放开的话,许一如肯定跑了! 就在她摔在地上的同时,她几乎不假思索的立即向前一扑! 许一如挣脱了封青蔓的纠缠,正要拔腿跑,没想到封青蔓刚刚落地就已经朝她扑来。还未等她迈步,小腿便被抱住,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啪”一声,也摔倒在地上! 这下,两人都躺在了地上。 封青蔓正好抓住了许一如的脚踝,趁着她光洁的脚踝便往上爬。许一如则想挣脱她的纠缠,一边甩着腿,一边往前爬去! 可是封青蔓再次发挥了坚韧的性格,许一如怎么甩都甩不掉她,反倒是封青蔓拽住了她的长裙,让她完全不能脱身! “封青蔓!你给我放开!你再不放开我就踹你了!”许一如几乎快要疯了! 她往下看,却看到封青蔓抬头,拽着她裙子正往上爬的坚毅眼神。 两个受过专业搏击训练的人此时却像完全不会打架的人一般扭打在地上。 许一如哭笑不得,封青蔓已经拽到了她皮衣的边缘。 她索性放弃了,瘫倒在地,将两手朝身侧一放。 执着的封青蔓寻到她右手的手铐,拽住另一半,铐在自己的左手上。 手铐终于将两个人铐在了一起。 “跟我走吧,许小姐。” 封青蔓咬牙,从地上挣扎着跪坐起来,拽了拽手铐,示意一如往车子方向走。一如深深看她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许一如仰躺着看着她,看她的长发经过搏斗散落下来,蓬乱的头发上尽是枯草,她表情认真不带笑容,嘴唇边也已经咬破了,忽然心里全是柔软和心疼。 她收住笑容,指了指封青蔓的左手说: “手指疼不?” 那手指刚因为用力早就伤痕累累,血痕斑斑。 封青蔓对上她的视线,那眼神里满是关心和心疼,她的心一阵震动!她能明显分出易如和许一如的不同,这一刻,她感受到了易如。 那是属于易如看她的眼神。那是久违的易如! 恍然之间她有些愣怔。下一刻,许一如直起身,一把抱住了她,将她往地上一带。 封青蔓愣怔间已投入了许一如的怀抱! 许一如的右手五指插入她的左手五指间并紧紧捏住,未铐住的左手则环抱着她在她背后抚摸着她的长发。她被紧紧抱在怀里,有些不明所以的被许一如的下巴抵住了头顶。 “你怎么那么傻?”易如的声音从她头顶隆隆的传来,口鼻间也充斥了易如的味道,封青蔓一时意乱神迷,仿佛再次掉入了她熟悉的易如的怀抱。怀抱中传来隆隆的心跳,和着呼吸的起伏,和封青蔓的呼吸合奏出和谐的音乐。 易如的手在她身后轻轻上下抚摸,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舒适一阵阵传来。在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氛围中,她合上眼,感觉到巨大的疲劳感朝她袭来。 易如的手静静的停在了她的腰上。 深秋的冷风吹起了封青蔓额前的发。 她想起一起喝茶的下午,想起警局窗口那个年轻的脸庞,想起月光下迷蒙的双眼,想起吴学松身旁的高挑身影,想起再次见到的冰冷感觉,碎片一片片在眼前飞舞,从温暖到冰冷,最后落下最大的一片,是她带着嘲笑的冰冷语调,“。。。不爱你啊!” “嘶!”一阵疼痛钻心,封青蔓到抽一口凉气,竟然是自己用拇指的指甲狠狠扎进了左手中指的伤口! 疼痛让她神智清明起来,她挣扎着推开许一如的怀抱,退开站起来的瞬间,听到地上响亮的一声“叮”! 顺着声音看过去,她腰间的钥匙竟然应声落地! 封青蔓瞬间面如死灰,再一次的,她上了一个名叫“易如”的圈套,设套的猎人如此洞悉她这个猎物的行为方式和作息,每次都毫无意外且轻松地将她擒获。而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那个圈套里有着美好的东西,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当受骗,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伤害。偏偏那个圈套对她的吸引力如此巨大,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躲开避开,只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如飞蛾般扑进圈套,自取其辱! 再看躺在地上的许一如,她扬了扬眉,嘴角挂了冷笑,那样的漫不经心再次刺痛了封青蔓!“易如”真的只是眼前这个人所扮演的一个角色,当她需要时,她便把“易如”放出来诱惑封青蔓,从而达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然后将“易如”收回,不管封青蔓已经伤痕累累,便会扬长而去,完全不带任何的同情心和愧疚,许一如这个人真的是比魔鬼还残忍! 这次同样,她放出“易如”,诱惑封青蔓,妄想从她身上拿到手铐的钥匙,却并没有想到从圈套中惊醒,逃出生天! 封青蔓苦笑,全身冰冷,将地上的钥匙再次拿起放入兜中。她差一点再次被她制造出的温柔所迷惑,差点就再次上了当让她将手铐打开。这一次,她彻底醒悟到,“易如”只是这个人利用她的一个面具而已,那些温柔体贴,那些正义英勇,那些所有的熟悉的感觉和气氛,都只是她其中的一个面具罢了。从来都没有什么“易如”,也从来都没有什么属于对她的温柔!留给她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假象,一个海市蜃楼,一个虚幻的谎言,一个巧妙织成的网,而所有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这个看上去冰冷且没有任何感情的黑社会二小姐--许一如! 可是她的易如呢?!她的易如在哪里?!她的易如死了吗?! 封青蔓想到这里,心如刀绞,几乎不能呼吸! 她抬眸,直视许一如的冰冷,直到再也不能在她眼中看到一丝熟悉的温暖,她终于明白,属于她的易如已经被许一如杀死了。 扭头,封青蔓抬手擦掉几乎要掉落的眼泪,她站起来,狠狠拽了拽许一如。 “快起来!”再开口也多了无情,“别再想跑了!” 许一如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被封青蔓一拽,垂头丧气地朝车子走去。 封青蔓将她铐在后座,自己坐上驾驶座,抬头从倒视镜里正好对上许一如的双眼。 那双“易如”的双眼! 不准看!封青蔓在心里命令自己! 她紧紧闭上双眼,正在这时,忽然手机响起来。 封青蔓拿起手机,看到一个久违的名字--崔凯爸爸。 她赶紧接起: “叔叔?” 电话里传来崔爸爸焦急的声音: “小蔓啊,我也不知道求谁比较好,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声音慌乱而急促。 “叔叔你慢慢说,怎么了?”封青蔓抬头看了眼倒视镜,许一如凝视着她,她避开了她的眼神。 “崔凯,崔凯他被绑架了!劫匪要我们明天,明天就拿1亿给他们,还不准报警,不然,不然他们就撕票……!”崔爸爸泣不成声,“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这才打电话给你啊,小蔓!你快想想办法吧!” 第76章 团队 封青蔓搁下电话,脑子里闪过太多思绪,一时没说话。刚才只顾着安慰崔叔叔说自己会想办法,放下电话才觉得一筹莫展。 从背后幽幽传来一声: “要帮忙吗?” 封青蔓想都没想就拒绝:“不需要。” 说完才想起来,还有个许一如在车里,看来电话里的内容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早就让她听得清清楚楚了。 许一如的单手被铐在车里,侧着身靠到前座,压低了声音说: “不是只有24小时,还不让报警么?” 封青蔓并没有正眼看她,只是侧头瞥了一眼,发动了车: “无论怎样,都不关你的事,我们警察会想办法,不劳你操心。”她从后视镜里与许一如对视了一眼,用严厉的声音道:“坐回去!” 许一如挑眉,听话地把自己摔进后座,看着封青蔓倔强的后背,和慢慢握紧方向盘的手。 “你忘了你抓的这个人是谁了么?”她慢吞吞的说话。 挡风玻璃上沾了几滴水,天开始下起雨来。 封青蔓并没有立即回话,此时她心乱如麻,其实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开才对。 夜灯闪烁在她的身上,一格黑暗一格光明,交错在凌乱的夜色中,显得特别的孤寂。 许一如看着那肩膀,见她没搭话,便继续缓缓地说: “你那个崔叔叔说,崔凯是在公司地下停车场被绑架的?晚上10点被绑架,11点打来的电话?” 封青蔓依然没搭话,车开过下雨的街头,刷刷的声音。 许一如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吸引了封青蔓的注意,因为她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许一如,又回过头去看路。 “封队长,我想你也应该跟我一样,想到了这不是一起临时起意,见是富家子就顺手绑架的案子吧?在停车场作案,自然是知道崔凯的行程;1小时候后就打勒索电话,既已经保证崔凯被藏到了相对不容易找到的窝点,又表明他们很早就知道了崔家的电话号码吧。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 封青蔓继续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许一如。 许一如顺势朝她一微笑。 “封队长,24小时,你们警方来得及行动么?其实绑架案最重要的是前期的12个小时,时间越长,被撕票的机率越大,我想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吧?”她侧头看向窗外,“更何况,你也不能保证崔凯是不是已经,被撕票了。” 吱啦!一声尖厉的轮胎摩擦湿滑地面的声音!封青蔓猛踩急刹车! 她狠狠地拉上手刹,抓住方向盘,从后视镜里对视许一如,眼神中纠结。 “你想怎么样?!” 许一如慢慢的将头转过来,和后视镜里封青蔓的眼神对上,侧了侧头。 “帮你啊。至少,东方会的二小姐的我,能给你打听打听,是道上哪个帮派的人做了这件事,给你们警察争取些时间和方向,顺便,也给我自己换一点自由。” 许一如从下往上,看着后视镜里封青蔓的眼睛。 封青蔓皱眉。 她重复着抓紧和放松方向盘的动作。 许一如知道她内心的纠葛,并没有催促她,只是在差不多的时候,又追加了一句: “人命关天呢,封队长。” 封青蔓几乎要咬破下唇,终于下了决心。 “许一如,”她回过身来,看着许一如,“成交。” 许一如勾起唇角,朝自己的手铐努了努嘴,示意封青蔓将其打开。 封青蔓看了眼手铐,摇了摇头。 “你带我去找线索。找到了,我才能放你走。” 她回身过去,不容置疑。许一如只好撇了撇嘴,无奈的晃了晃手铐。 封青蔓再次发动汽车,再次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许一如。 “该你指路带我去了。”她对许一如说。 许一如让封青蔓将车停在路口,封青蔓下了车,打开后座的门,看了眼许一如。 一如示意她快点将手铐打开。 封青蔓犹豫了下,还是打开了手铐,抬头看了一眼许一如。 一如从她身侧擦身而过,唇角勾笑,眼神温柔。 “放心,我不会跑的。”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完,便下了车。 两人所在的地方是老城区,雨忽然停了。虽已经凌晨,夜市依然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封青蔓属于警察的神经忽然高度敏感起来。 也许许一如是故意将她带到这里来的,这样的话,她可以趁着人多物杂轻而易举的逃开。难道自己还是太过于轻信她了?难道到头来都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封青蔓又开始懊恼起自己的决断,手不自禁的按住了腰间的枪。 许一如本来走在前面的,忽然停住了脚步,往后看了一眼,朝封青蔓伸出了手。 “拉着,别走丢了。” 封青蔓心里“咯噔”一下,慢腾腾的伸手出去,握住了她的手。 许一如带着封青蔓在人群里穿来穿去,夜市喧嚷,小摊小贩,热气蒸腾,如果不是因为各自心里都怀着不同的心思,从形式来看,倒也像一场接地气的约会了。 封青蔓看着眼前的背影,在夜色和灯光下,气暖和人息间,恍恍惚惚似见未见。 走了一会儿,许一如停下脚步,放开封青蔓的手,对着一个小贩叽叽咕咕了半天,然后拿了一件红色的皮衣,一顶棒球帽过来。 她将皮衣扔给封青蔓,然后将棒球帽扣在了封青蔓头上,说: “穿上。” 封青蔓看看自己,也明白了许一如的意思,穿上了廉价红色的皮衣。 这样,她看上去就是活脱脱一个不入流打扮的女流氓了。 打扮完,抬头一看,明显看到许一如似笑非笑迅速转过去的脸,不由一股恼羞成怒。 “快走了!”连语调都有些把持不住,伸手去推,于是便被对方顺手抓住,继续牵着往前走。 西拐八拐,走到一条小巷门口。 有些偏离了主道,望进去黑咕隆咚湿漉漉一片,怎么看都像是建筑物之间的夹缝。 许一如刚刚往前一步,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年轻人,挡住了路。 一如从怀里掏出一块硬币,扔给了他。然后转身牵着封青蔓离开了巷口,走到了主道边上的一家麻辣烫店。 替封青蔓拉开廉价塑料椅,让她坐下,叫了两碗麻辣烫,然后自己也坐下了。 “现在又是哪一出?”封青蔓问,这么紧急的关头,怎么坐得下来吃麻辣烫? 许一如替她倒了一杯酒,压低声音,尽量不动嘴唇地说。 “待会儿别说话,我来说就好。” 封青蔓一脸疑惑,但还没等她参透,同桌上忽然坐下来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头。 许一如倒是意料之中的样子,拿了塑料杯给倒满了啤酒递给老头。 老头警惕地打量了眼封青蔓。 许一如端起杯子: “七叔,我马子。别介意啊。” 老头一口酒喷了出来。 “呀,原来二小姐你好这口!我老七还真是没想到。” 封青蔓在脑子里迅速的过了一遍东方会的背景,慢慢地便猜出了眼前的老头是谁。 “二小姐最近老找我啥事啊?”老头放松了警惕。 “七叔,道上兄弟有人问你借仓库了不?”许一如敬了敬老头酒。 老头皱眉。 “不行?” 许一如咪了一口酒。 “是我朋友,不能碰。” 老头哎呀了一声。 “是金山会的阿强他们,最近说缺钱要弄点钱花花。跑山里去了,没信号的。我告诉你地方。” “谢谢七叔。” 许一如接过地址,谢过之后,拉着封青蔓往回走。 封青蔓跟着,亦步亦趋的说: “七叔,是你义父的兄弟吧,你义父排行第六,那他就是排行第七的朱元杰了,是不是?” 许一如不置可否,回头看了她一眼。 “看来朱元杰在东方会里主管这些物资的调配了。”封青蔓被拉着,自言自语。 许一如将她拉到车边,拍了拍车子: “快点,山里没信号,要让金山会阿强他们放人要尽快了!” “金山会阿强是不是就是外号杀人强的?”封青蔓开了车门,坐上车,又问。 许一如这回坐上了副驾,依然不置可否。 封青蔓心里大致清楚了些。 金山会一直来都是东方会下属的一个小组织,但这个组织相对有些独立,杀人强就是他们的老大。金山会基本涉及的犯罪是抢劫杀人,绑架勒索,几进几出局子的人比较多。封青蔓相对比较熟悉些。地址和人物已经齐全,她拿出电话,正打算打,却被旁边的人一把将电话夺了过去。 “干什么?”她皱眉。 “先别打电话叫警察,打草惊蛇,让阿强鱼死网破就不好了。”许一如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少见。 “你想怎么做?”封青蔓问。 “先去跟他们谈谈,看能否不动刀枪就解决。”许一如将她的电话还给她,看着窗外,又开始下起雨来,雨滴噼里啪啦地拍打着车窗。 “他们会听你的话吗?”封青蔓听着雨声,和身边的人平静的呼吸,问。 “可能吧。能少一个人解决就少一分危险。”许一如说。 封青蔓不出声。 “在想什么?”许一如侧头看她,现在在争分夺秒的时候,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在干什么。 “你进去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封青蔓发动车子,不容置疑的说。 许一如再次侧头看她。 顽固的女人。 第77章 团队 开了将近1个小时,才靠近了郊区的山林。再花了点时间开上歪歪斜斜的山路,快靠近地址的时候,封青蔓停了车。两人从车里出来,眺望了下远处的房子。 作为警察,两人都知道先勘探下地形,以保证自己对整片区域的掌控比较好。 那座房子坐落在山坳里,独栋独楼,周围有院子,围墙将房子围了起来,没有发现房子里露出的一丝灯光。黑漆漆的山林,黑漆漆的房子,周围肃静无声,也不知掉那是不是真的有人。 封青蔓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凌晨2点了,山里信号不好,差不多只有一格信号了。可见再往里走的话,马上就没有信号了。 “看上去不像有人的样子。”她对站在身边,身材高挑的许一如说。 许一如将自己的长发扎起,压低了声音说: “七叔说有地下室。去看下就知道了。” 她说完,便顺着山路朝那座房子走去。 封青蔓顿了顿,看她已经往前走了,朝紧急联络人群发了个空邮件,然后将手机放进了车里,跟上了许一如。 两人走得很快,才一会儿就走到了房子的围墙边上。 许一如正要去开门,封青蔓想了想还是拉住了她。 一如回头疑惑的看她。 封青蔓将一把匕首递给她: “防身用的。” 既然要拜托她,就要相信她。无论怎样,她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队友。 一如笑笑,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靴子,然后从靴子边抽了一把匕首出来。 原来她从头到尾都带着武器! 封青蔓吃了一惊。一开始将她铐进车里的时候,其实已经搜过身,没想到居然没有搜到这把匕首!万一许一如真的打算逃跑,她在前面开车的时候就可以一刀让她致命了! 许一如靠在墙边,打断了封青蔓的思路。 “我现在走进去。你在这等我,要是一时半会没出来,那崔凯就一定在里面,你到时候就想办法找你的队友把他救出来。” 封青蔓皱眉回答: “难道你觉得他们会对你这个东方会的二小姐下手?” 许一如侧了侧头,冷笑了下: “自己送上门来的,换做我就保不准了。” 这话说得冰冷无情,听得封青蔓心里更冷。 她下意识地捏了捏腰间的枪柄。 “你先进去探探底,我也会想办法进去,万一发生什么一定要给我信号我才能救你。” 许一如回看她。 夜雨冰冷的落在两人身上,周围漆黑静寂。其实应该什么都看不见,但封青蔓还是觉得许一如得眼光落在了她脸上。 沉默了片刻,许一如似乎下定了决心。 “走了。”她说。 封青蔓看着她慢慢朝门方向走,拔出了枪,猫在她后面观察动静。 许一如走到大门口,从大门铁缝里朝里观察了下,然后忽然用力拍起了铁门。 巨大的声音在安静的山坳里响起,许一如扯开嗓门喊: “阿强,开门!” 房子里立即有了动静,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吱声。事实证明这栋楼里的确有人在。封青蔓躲在墙后,知道应该有人的枪口对准了许一如。 “我是许一如。阿强,把门打开!” 许一如喊,双手高举。 这姿势完全没有防备,封青蔓手心几乎滴出汗来,脑子里转过三四种可能,怎么行动前她们就没有考虑过阿强根本不会相信这个可能呢? 形势紧急,封青蔓打算一旦察觉不妙便先发制人,开枪救一如。 正在这时,有个声音从楼里传了出来。 “你一个人?!” 封青蔓躲在墙后,听到那声音似乎是从房子的左侧发出的。 “就我一个人,谁也没带!”许一如说。 楼里忽然有一道手电光射了出来,正好照在一如脸上。 漆黑的夜里一道闪亮的光,扎得许一如不得不挪开了眼睛。 她依然双手高举,任人确认。不一会儿,就听到前门那里有人出来,封青蔓等那人将许一如带走,关上铁门的刹那,翻过围墙,顺着墙根悄悄落地,来到了墙内。 许一如被一人拉着,带入室内。室内依然没有一丝光线,许一如顺着那人手电上微弱的光,才发现四周都被包上了黑色的布,怪不得没有光线露出来。 带着她的那人个子挺小,戴着头套,只露出了眼睛。许一如缺从他的眼神及动作里察觉他有些怕她。“你跟着阿强几年了?”她故意问,语调冰冷,不近人情。 那人没想到她忽然跟她搭话,拉着她胳膊的手明显抖了抖。 “别,别说话。” 许一如冷笑了下。 “你知道我是谁吧。” 那人大概被这声冷笑吓了,竟然顿了顿脚步。 “知,知道。二小姐。。。”声音小了下去。 “知道就好。”许一如撇下这句话,跨步走上前了几步。他们走过房子的客厅,走下了一段楼梯,显然现在已经到了地下室的一间屋子了。 许一如未等对方行动,便提前一步,推开了房间的门。 房间正中间赫然坐着一个蒙面人,周围另有三个人,都端着自动步枪,穿着黑衣,戴着面罩。 许一如毫不犹豫跨进房间,站在蒙面人前。 “杀人强。”她说。 阿强估计没预料到许一如如此干脆利落,竟然愣了愣,在许一如居高临下的气势下,竟然不自觉的站了起来。 “二小姐。”他笑起来,摘掉了自己的面罩,“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这是一个相貌普通的男人,面庞瘦削,眼光猥琐。他盯着许一如露出的笑容,带着非常的不自在。 许一如倒挺自在。 她环顾了下四周,开口问: “肉票呢?不会撕了吧?” 阿强吞了吞口水,才知道二小姐来者不善。 “二小姐,您这是?” 许一如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他之前的那个椅子上。 “阿强,你绑了我朋友,你放了他,我欠你个人情。” 她这么轻飘飘的说了一句,阿强却不甘极了,好不容易策划了半天绑了个富商,本来想挣大钱,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虽然不是怀疑二小姐说的话,可是这人的背景我也查过了,没听说他认识我们道上的兄弟呀!”阿强刚说完,就收到了一个凛冽的眼神。 许一如冷冰冰的说: “你这是怀疑我撒谎了?” 阿强一听这口气不善,立即软了些: “当然不是。二小姐,如果真是你的朋友,那阿强也不敢随便绑啊!” 虽然口气软了些,但口风还是很紧。 许一如没有立即作答,只是让阿强继续考虑轻重。 没想到这人也是够胆,居然不再继续接话。 许一如缓缓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口气放缓。 “阿强,这件事情很简单。你放人,我许一如欠你人情,今后你在道上有任何困难,我都会帮你。” 比起之前的盛气凌人,任谁都听得出来二小姐现在是在请求了。 阿强退了一步,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纠结,他想了想之后尴尬的笑了笑: “二小姐,你看,这么多兄弟跟着我干这票,大家都想干完了就快活。兄弟们冒了那么大的风险,都不想就这么泡汤呀!” 许一如见他有些不识相,开始有些怒气,她转身,对着那几个戴着头罩的人喊了句: “大家都是道上混的。怎样,这是为了钱连道上的规矩都不守,连六爷的面子都不给了?” 那几个拿枪的一听这话显然动摇起来,开始面面相觑。 阿强一见她要分裂军心,有些慌了,赶紧开口: “二小姐,要不这样,只要我拿到钱,我保证肉票一点事儿没有从这儿走出去!咱们兄弟就弄点钱花花行不?” 许一如听到这话,心下默默确定了崔凯的的确确在这,并且没有被撕票。脸却一沉: “杀人强,你真是太不给我面子了!” 她本来就是冰冷气场,如今更是如阴郁,沉甸甸如同吞没一切周遭的气势,压倒过来,压得阿强喘不过气。 阿强脸都绿了。 本来一般的小混混见到东方会二小姐这样子,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但这杀人强不知道是被钱迷的鬼迷心窍还是胆太横或者其实是太蠢,虽然被吓成那样,居然没有打算要松口。 “二,二小姐,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咱们拿了钱,一定把这人给送回去!你有我阿强这句话!” 许一如环顾四周: “你们都这么想?”顿了顿,“好!小心你们一个个有钱没处花!信不信我叫东方会的所有兄弟今后都给你们几个脸色看?” 然后她直直地转身看着阿强。 “阿强既然不给我面子,那么这屋子里谁给我面子绑了阿强,我就给谁面子!” 这话一出,杀人强倒退了三步!许一如竟然怂恿他自己的兄弟来绑他!他慌张地看了一眼另四个人 另外四个人也愣住了。 许一如轻佻地朝阿强一笑,再次在正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轻飘飘地说: “杀人强,你也不动脑子想想,我这么快追到了这里凭什么?你借的房子,你用的人,你买的枪,哪个不是我不知道的?我本来还觉得你是个识大局的人,给你点面子,可惜你不要。既然不要,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弄谁不好,太岁头上动土来了?!胆子也太大了!” 杀人强和其他四人听在耳里,越听越冷。这话明显已经是警告另外四人最好合作抓了杀人强,不然道上现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东方会的二小姐跑来要人的事了。 杀人强再次退后了一步,因为那四人明显各走上了一步,将其包围。 阿强被逼到了墙边。 “姓许的!我只是本分做我的生意!是你要来抢我的饭碗!!” 被逼到一定程度的人忽然发起疯来,杀人强竟然要个鱼死网破!保险早就被打开了,手一直放在扳机上,他毫不犹豫端起自己手中的自动步枪! “砰”!漆黑房间内忽然闪过一道枪火! 另外四人见阿强端枪,一瞬间不知如何是好,正在犹豫间,却见房内一枪已响,还未反应过来,第二声“砰”再一次从背后传来,再回头,已经看见阿强倒在墙边! 许一如已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将马尾一甩: “知道我不会一个人出现,还非要作死!” 她背后,房子的另一个角落,站了一个黑漆漆的人影,看不出样子,却可以看出端枪的姿势。 阿强在地上□□着,手上的自动步枪一发未打,手上和膝盖上都中了一枪,让他完全不能站立,不能握枪了。 四个人都被吓住了。许一如身后的那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进来的,悄无声息的站了多久,大家竟然都没有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还待着干什么?”许一如厉声道,转向其中两个,“你们两个,给我把他绑起来,你们两个,告诉我肉票在哪!” 那四个人动起来,被叫到名字的两人,赶紧给许一如带路。 原来这房间旁边还有一个小间,打开小间的地板,里面竟然还有一间地下室。 许一如顺着楼梯爬下,看到墙边绑着一个人,双眼被蒙住,嘴被赌住,绑在一把椅子上。应该就是崔凯了。 崔凯被救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下得很大了。哗哗的瓢泼大雨中,能听到远处尖锐的警铃声。 许一如让那四人快跑,然后将崔凯交给了封青蔓。她看了一眼封青蔓,点头说了一声: “刚才谢谢救命之恩。” 封青蔓接过崔凯,他眼睛上的布还没被拆,因为看不清,脸上布满了慌张无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神情。 封青蔓垂下眼睑。 “那么,封队长,你这次就放我走了。”许一如挑了挑眉,并没有流连,转身朝院子后面走去。 大雨滂沱的黑夜之中,她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了踪迹。 “封,封队长??”崔凯惊惶的表情转向一种狂喜,伴随着颤抖,他艰难地问,“是,是,青蔓,是你吗?” 封青蔓心中一片失落。如同这雨夜,潮湿而泥泞,甚至连崔凯的喜欢也无法感染到她。她木然的替崔凯解开了绑眼睛的布,低声道: “是,是我。” 第78章 团队 温连海和龚晴收到封青蔓的短信,靠gps定方向,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这里。受伤的阿强被兄弟们扔下,被救护车带走,崔凯除了受了点惊吓,没有受任何外伤。事后才知道阿强无论怎样都打算撕票的,要不是他们及时赶到,崔凯的命估计就难保了。 做完笔录,从警局出来,已经是清晨了。 滂沱的大雨已经停了,初晨的阳光撒下,一片清新。 封青蔓陪崔凯走到大厅,接到电话的崔叔叔和阿姨已经在大厅等了很久。见到崔凯,两人踉跄着跑上来抱着儿子大哭起来,一家人庆祝劫后重逢。 崔叔叔抹了抹眼泪,转向封青蔓。 “小蔓,这次真的,真的要谢谢你!” 封青蔓微微摇头:“这是我的工作,叔叔。” 崔阿姨心情还未平复,含着泪上来握住了封青蔓的手。 “小蔓,要不是你,小凯可能,可能。。。”还没说完,便抱住了封青蔓,再次伤心起来。 封青蔓拍拍难过的崔阿姨。 “好了,阿姨,崔凯没事了不是么?”她看向崔凯。 崔凯看着她,饱含悲伤,悲伤之中似乎有另一种动容。 封青蔓朝他微微笑了笑。 “快带叔叔阿姨回家吧,折腾一晚上了,叔叔阿姨都累了。” 崔凯听话的点点头,扶着父母和封青蔓告了别,回身而去。 清晨的阳光洒进大厅,目送着他们三人离去的身影,封青蔓忽然眼中泛起了泪光。 那是一家人,互相扶持互相照顾,可以分享伤心难过痛苦亦可分享快乐,无论如何都有牵挂,无论如何都是羁绊,而她呢?孑然一身,空无一物,她的牵挂和羁绊,恐怕永远都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似有若无,没有着落。 封青蔓抹掉眼角的泪,转身走回办公室,空荡荡的大厅里响起她孤独的脚步声。 绑架事件过了两天,一面锦旗送到了封青蔓办公室,新闻媒体自然闻风而动。本市最有钱人的儿子被绑架,救人的是本市最出色的美女警探,更何况,美女警探和这个钻石王老五之前还是情人关系!锦旗是崔叔叔送的,和锦旗一起的还有1千万捐助款,对警察事业进行慈善捐款在本市还是第一次,自然新闻媒体对此也进行了盛大的报道。 封青蔓接到局长要求她下午出席媒体发布会,顺便接受锦旗的消息,她有点迷糊的从椅子上坐起,心里一片厌烦。以前总觉得是上级对下级的命令,所以自己要努力遵守。可这次她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去服从这个规定。从头到尾,这次的解救就不是她的功劳,更何况,和逃犯做了一场交易,她还心甘情愿的将逃犯放跑了。于情于理,她都没做对。 龚晴进了她的办公室,将窗帘拉开。外面炫目的阳光一下子射进了昏暗的房间。 封青蔓用手挡着阳光,眯着眼睛看着龚晴。 “头儿,你都在房间里待了两天了。快收拾收拾参加下午的发布会吧。”龚晴关心的看着自己的上司。 “龚晴,你替我去吧。”封青蔓虚弱的说,“我有点不舒服,再躺下。” 和衣,她继续躺下。 龚晴有些呆了,第一次见到如此萎靡的封青蔓。在她眼中,自己的这个上司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很有精神,说话果断,做事雷厉风行的人,这个萎靡的封青蔓,她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我怎么能代你参加啊?头儿,如果你真的不舒服,快请个假回家吧。”龚晴真的有点担心了。 封青蔓愣了愣。 她从沙发坐起,走到桌边,拿起电话,以身体不好为由向局长要了假期。 然后在龚晴的目瞪口呆下,出了警局。 外面的阳光灿烂耀眼的令她头晕目眩。 她开车回家,走进那个冷冰冰的家里,将自己投在了床上。 也许真的是身体不好,她觉得自己浑身发烧,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被手机吵醒的,一看手机,是崔叔叔的电话,不得已接了起来。 “小蔓?你还好吧?今天下午没见到你,你上司说你生病请假了。”崔叔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我没事。”封青蔓抹了抹脸,振作了些精神。 “你一个人吃了没有?要不来我家吃?我叫司机来接你呀。”崔叔叔虽然在邀请,但语气里没有让人拒绝的地方。 “叔叔别麻烦了,我随便对付下就好。”封青蔓还是拒绝了,现在她并不想见任何人。 “青蔓,”电话里忽然转了声音,是崔凯,“我还没谢谢你救命之恩,我现在过来接你,你就当我谢你救命之恩,别拒绝我了。”崔凯的声音有着少见的央求。 封青蔓只好答应。 两三年没进崔家的门,一进去还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崔阿姨从里面出来,给了封青蔓一个大大的拥抱: “鸡汤都炖好了,快来补补身体。” 崔叔叔也出来,笑容慈祥的招呼着封青蔓落座。 菜都是家常小菜,崔阿姨亲手下厨,充满了家里的油烟味,特别温暖。崔叔叔敬了一杯酒以后也不在说场面话,开始问起了一些家常事。 就像以前封青蔓来崔家时一模一样。 两三年的时间,什么都变了,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一样。 连崔凯也依然是那个只知低头微笑,不太说话的人,望向她的眼神闪闪动人。 封青蔓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回到了两三年前,那个人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生命中的时候。 一个温暖的家,几个亲近的人,一个爱着她的丈夫,一份安稳的工作。也许以后还有几个自己的孩子,过着普通平凡的生活。 透过缭绕的热气,昏黄的灯光,封青蔓摇了摇头,一切都只是假象。 画面过于美好,却从来不属于自己。 崔阿姨的菜又夹到了碗里,崔叔叔笑容满面的说“快吃快吃”。封青蔓机械的吃着菜,脸上保持着和善的笑容,直至饭毕,便坚持着要回家了。 “我送你回去。”崔凯说。 “不用了,吃得有些饱,我走回去好了。”封青蔓摇头拒绝。 “这太郊区了,我送你到市中心你再走吧。”崔凯坚持。 封青蔓点了点头,告别崔叔叔崔阿姨,坐上了崔凯的车。 车开上路,氛围有点沉默。 “买新车了?”封青蔓问,不是之前接送过她的玛莎拉蒂。又觉得这问题问的实在无聊,像崔凯那样的人家,开了两三年的车当然会换更好的。 崔凯侧头看了看她。 “嗯,觉得之前那辆运气不好。” 封青蔓明白他是指他在停车场被绑架的事。 “你还好吧?”封青蔓问他。 “没事。就是有时候会做梦,觉得自己还在那个地下室。”崔凯叹了口气。 “多给自己放松放松,以后会好些的。”封青蔓知道他有了心理创伤,但这东西只有时间能治愈。 “你们警方说只抓到一个,应该还有几个跑了吧。”崔凯握了握方向盘。 “是的。”封青蔓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一阵胸闷。忽然想到会引起崔凯的不安,赶紧补充道: “不过你放心,逮捕那些人只是早晚的事情,他们应该不会来找你麻烦了。” 崔凯点点头。 “我爸也给我安排了几个保镖,我想应该会没事的。” 封青蔓看向后视镜,怪不得后面一直有辆车跟着他们。 “其实,”崔凯开口,“其实那时候,我已经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毕竟他们绑我的时候,粗手粗脚,连踢带打的,我就知道可能最后还是要被撕票。”他咽了咽口水,有些激动。 “我真的没想到能听到你的声音!我也真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找到我!”崔凯侧头看了看封青蔓,“青蔓,我真的很谢谢你!” 封青蔓苦笑了下。 “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这也是我的工作。”她偏向窗外。 “我,我觉得,人生太短了,我该遵循我的内心去生活。”情绪激动的崔凯,忽然结巴道。 封青蔓点点头。 “应该的。” “你也这样,这样觉得?”得到了认同,崔凯有些开心。 “其实,其实,青蔓,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封青蔓一直偏头看着窗外,听到这话,慢慢的将头转了过来,看着崔凯的侧脸。 崔凯紧张着,不敢直视封青蔓,可以看出他整个人僵直了,直视前方。 “我一直爱着你,一直爱着。” 车内的空气凝结了。 封青蔓脑中一片空白。 她完全没有料到崔凯居然对她说了这句话,只好楞楞地继续看着崔凯的侧脸。 崔凯回看了一眼封青蔓,眼神肯定且诚恳。 “我不是要给你压力。”崔凯继续说,“我只是觉得应该遵从内心的声音,青蔓,我一直没有办法忘记你。不但是我,我爸妈也一直很喜欢你。所以我想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照顾你。” “小莉?小莉怎么办,你们不是元旦要结婚么?”封青蔓几乎说不出话。 “我昨天跟她说清楚了,我并不爱她。她也接受了。”崔凯继续说。 “我知道之前跟你分手是我太逼你了。我想通了,这次,我不会再强迫你放弃你自己喜欢的工作了。虽然这个工作很危险,但你可以继续做;做不动了,做厌了,放弃也不迟。只要尊重你自己的内心就好。我和我的父母都会全力的支持你的。。。”崔凯持续着。 封青蔓只听懂了前半部分,后面他说什么她已经彻底的听不进去了。她木然的看着崔凯的脸,和他不停运动的唇,几乎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和做什么。 刚才还觉得海市蜃楼的幸福,转眼似乎伸手就能够到,命运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崔凯不知何时将车停了下来,靠在路边的一个公园。 封青蔓头重脚轻的下了车,看见他从车后备箱里掏出了一大束红色玫瑰花,大概有99朵吧。她看到他拿着捧花走过来,带着她刚认识他时那种羞涩的笑容,朝她单膝下跪,将花举到她跟前。 “我已经问过你周围的同事,确定你没有男朋友。那么,你能接受我吗?”崔凯仰视着她,眼中带着希冀和温暖。 这一切转折出现的太快太迅速,快到令封青蔓脑中完全无法消化,崔凯现在在做什么?封青蔓几乎要昏厥过去。 “我的意思是,你能接受我作为你的未婚夫吗?你可以慢慢考虑,可是封青蔓,我崔凯非卿不娶。” 崔凯的坚定并不是封青蔓认识的那个人。她认识的那个崔凯永远都是温吞水的性格,不会这样坚决也不会这样有主意。 也许爱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强大,让一个人改变,让一个人无所畏惧。 封青蔓接过玫瑰,沉甸甸的捧花几乎压弯了她,她点了点头。 “给我点时间,给我点时间。”她重复,拿不动那束如同石头的玫瑰。 崔凯如释重负,他鼓起了勇气,却不确定一向坚决的封青蔓这次是不是会立即拒绝他。还好,她打算认真考量了,崔凯知道她的性格,这就代表有了希望。 封青蔓却不如崔凯这样轻松,她茫然不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眼前发生的一切和耳边听到的一切,都仿佛如梦如幻,但玫瑰却真实的告诉她沉重的力量。 她有些踉跄的转身,崔凯要跟上,却被她拒绝了。 “已经在市区了,我自己去走走。”她扯出比哭更难看的笑容,推开了崔凯,朝公园外走去。 崔凯看着她的身影,知道要给她一些消化这些讯息的时间,便也不再跟上。 第79章 团队 封青蔓跌跌撞撞地走了一路,玫瑰重的她几乎抬不起手,一路走一路散落脆弱的花瓣。 她心下惨然,浑噩不知所云,不知不知觉中已经走到了闹市区。 夜色喧嚣,霓虹晃眼,仿如白昼。封青蔓抬头看,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这里,对面赫然就是那座嚣张霸道的丽香□□。 封青蔓看着□□门口进进出出,欢声笑语的年轻人,心里却是更加孤寂。她从未在工作时间以外踏入过这样的场所一步,而工作总是让她见识过这种地方最阴暗的部分。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轻人会喜欢这样的场所,也不知道这样的场所到底有什么魅力可以让这些年轻人趋之若鹜。她无法理解自然也一直没有兴趣。 可是今天,她忽然想知道,为何黑暗总是让人着迷,危险反倒驱使人接近。 封青蔓松开手中的玫瑰,走进了丽香。 门一开,狂热的音乐便劈头盖脑的扑了过来,就像张开了血盆大口的野兽,吞噬过来。 中央舞池里已经群魔乱舞,更有钢管舞女郎妖娆的舞蹈。灯光闪烁的是中央的舞台,四周的吧台便陷入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 那种视界和听觉的受限,也许就是让人忘记现实的手段吧。 封青蔓靠近吧台,脱去外套。 她还穿着去崔家时的那套行头,脱掉外套后,里面是针织衫及短裙。这让她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办公室职员而不是一个来泡吧的人。 调酒师果然给了个怪异的眼神,封青蔓挥挥手,让他过来,然后扯开嗓子喊: “spiryus!不加冰。” 调酒师瞪大了眼。 “有吗?”她问。 “有,稍等。”调酒师走开去倒酒。 波兰蒸馏伏特加,96度,也怪不得调酒师那样看她。 她则转身看向舞池,一醉解千愁,不知道古人这话做不做得准。 伏特加上来,小小一杯。封青蔓端起抿了一口,便觉得烈酒烧灼着口腔,进入了食管,一路往下,刺激着胃部,沿路烧杀抢掠,几乎摧毁所有感官,要集中全身所有的力气去对付那种灼痛和刺激,闷下去。但是下去之后便有了紧绷之后的全身放松,酒精似乎从每个毛细血管中散发出来,顺带释放了心内的郁结。 封青蔓浅尝之后,便一仰头喝光了所有。 “再来一杯!”她朝调酒师喊。 酒精开始从胃部转化为热量渐渐流至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嘶吼着要求被滋润,热气渐渐上升,冲破了几日来一直堵塞的血管,冲向脑中,如海浪般席卷了一切,带走了所有陆地上的垃圾和宝物。 封青蔓恢复了平静,仿佛被海抚平的沙滩,平静的如同从未被污染过。 第二杯酒上来了。 同样上来了一个男人,坐在了她的身边。 “这杯算我的。”那男人朝调酒师喊。 好像是一个年轻人,封青蔓平静到已经停止了思考,她不想外界的东西再次污染脑中那片沙滩。 “我叫alex,小姐贵姓?”那人朝她搭话,见封青蔓没说话也没侧头,不知盯着何处,便继续问,“美女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有什么事情跟我说说吧。我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哦!” 封青蔓没有说话,没有聚焦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并没有注视这个年轻人,一仰头,第二杯酒下了肚。 依然是强烈的刺激,刺激却没有第一杯强烈,人这么快就学会了习惯。 仿佛潮汐来临,刚刚平静的大海又开始汹涌,但这次带着新的力量一*冲击起来,强劲的力量带来了强劲的感受,封青蔓直觉自己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力量。 音乐开始变强了吧,鼓动的心脏不停的跳动。血液里的元素全部被激活,挣扎着要跃出皮肉的限制,脑袋里也开始蒸腾出热气,每一寸每一片都不自觉的燃烧。 神经也被激活,突突地在太阳穴跳动。身体每个角落都得到了释放,封青蔓感觉衣服的捆绑让人难受,她顺势脱掉了针织衫,露出了里面的衬衫。 这举动让旁边的年轻人吓了一跳。 “wow,美女这是怎么了?” “你知道吗?”封青蔓开口,身边的这个年轻人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样子,那就好,可以让她跟一个陌生人说说话,从工作,熟人和一切繁琐的人际交往中跳脱出来,她已经厌烦了那所有的一切,“本来我以为我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事情,可是,一夜之间,正确的忽然都变得不再正确。” 当然旁边这个年轻人听得一头雾水。 “你这道吗?这是我第一次来这儿。”封青蔓又没头没脑的说,“我本来以为这种地方都是邪恶的,可是,”她莞尔一笑,“这都挺好的呀?我怎么会觉得这不好呢?” 年轻人看出来她有些醉了,替她要了一杯水。 “所以说我多蠢,我以前看事情多狭隘?好人,实际上不一定是好人。坏人,也不一定是坏人,是吗?”她继续说。 “人其实很复杂么。不是单单是好坏一句话能判断的。”年轻人将水递给她,让她喝。 封青蔓拿起水,点点头。 “你说得对。可我以前总喜欢将人分类,我真是蠢透了。”她摆手,“还有还有,我本来以为我在做对的事情,可是,可是,其实我也只是利用了人来沽名钓誉,所以,我也是坏人,我做的事情也不是对的事情,对吧?” 年轻人觉得她又说回去了,便知道她已经彻底醉了,再这么下去,估计她又要开始重复刚才说的那番话了,便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走开了。 封青蔓又喝了一口水,继续道: “所以,你以为你看到的这个世界是对的,但是实际上对的东西不一定是对的,只是你让自己觉得是对的,如果你觉得那是错的话,也不代表它一定是错的,不是吗?” 说完,侧头,迷迷糊糊感觉眼前的人已经换了一个。好像之前那个是个年轻人来着,这个人看上去不仅不年轻,还有点儿矮。 “封队长,怎么这么有空来光顾小店呢?”周侠笑咪咪的看着警察队长。 封青蔓这个时候不太愿意搭理他,便将头转了回去。 “我不能来这喝酒么?”她淡淡地说,将水喝完。 周侠双手插兜: “不敢不敢,只是觉得封队长大驾光临,怎么样都要请您喝一杯才行啊。” 说完,招呼调酒师再要了一杯伏特加,放在了封青蔓的面前。 “封队长,慢慢喝,烈酒伤身呢。” 封青蔓看了看眼前的伏特加,微微笑了笑。 “你的酒我不喝,许一如呢?她不是这儿的老板么?叫她出来招呼我啊!”她推开了周侠的酒。 “哎,封队长,瞧您说的,许一如怎么会在这儿呢,您是喝糊涂了吧?”周侠依旧笑容满面,招呼身后的保镖,“来,送封队长回去。” 两壮汉从周侠身后出现,一人架住一边,打算将封青蔓架出去。 当他们碰到她的手臂时,封青蔓极度厌烦起来,一侧身,甩开了两人伸来的手。 “别碰我!”她喊,却因为用力过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她摇摇晃晃的将自己撑起来,却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时控制不住,仰面摔倒。 勉强睁开眼睛,看见天花板炫目的灯光,还有四周陌生人担心的眼神,搜寻了一圈却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封青蔓求救般的吐出□□。 “小易。。。” 浑身燥热的像在盛夏,无处且无法摆脱,正在难受时,听到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 “姐姐。”那声音轻柔如水般,从头至脚抚慰了全身,让她通体舒适,更是如清凉的风拂过心间带来暖意。 接着一个清凉的吻落在了她的唇边,在她觉得不够的时候,又连着落下了几个温柔的亲吻。 她在心底叫嚣,不够,完全不够。 似乎了解她的心意似的,那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先是亲着,慢慢的便整个包裹起来,不紧不慢,欲纵故擒的。 她觉得柔软极了,舒服极了,便不由自主的□□了一声。 未等尾音消失,灼热的香甜感就撞开了大门,充盈在口腔之间。 那味道过于香甜,她用力撷取,希望能够吸吮到越来越多,越来越甜美。 意乱情迷间,听到一声“叮”的声音。 封青蔓痛苦的睁开双眼,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打过一般,太阳穴还突突跳着。 窗外的阳光射进来,猛烈的刺激着她的视觉神经。 她挣扎着坐起,拿手挡着太阳,才发觉自己躺在一个金色沙发椅里。 机械的环顾四周,是一个装潢的金碧辉煌的房间,贴着金色的墙纸,房间里各个角落里有着白色罗马柱和仿古希腊的石雕像。 这并不是一个她熟悉的地方。 但可以看出来是一个类似于□□包厢的地方。 封青蔓揉着太阳穴,想起自己昨晚最后的记忆是在丽香。看起来这个房间就是丽香的一个包厢了。可她为什么会在这个包厢里,以及谁把她带到这个包厢里,她已经彻底失去了记忆。 她试着站起来,脚还有些虚浮但至少不会再摔了,虽然全身的骨骼和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但她很庆幸自己没出什么大事。 她走到门口,宿醉让她有些恶心,她想找个地方洗把脸。 还没等她开门,门却自己开了。 果不其然,进来的是丽香的老板,周侠。 “呀,封队长醒了呀?”周侠一如既往的笑嘻嘻的。 他的声音显然有些大了,震得封青蔓一阵阵的头疼,她捂着脑袋,不想答话。 “封队长,你还好吧,那酒后劲大。”周侠关心她。 封青蔓不敢摇头,摇头会把她摇晕的。 “我没事。”她哑着嗓子,“我回去了。”她说,摸着门框要往外走。 “没事就好。”周侠将路让开,“封队长记得多来消费少查案啊。我们丽香是做正经生意的,经不起您天天带队查呀。” 封青蔓背对着他,冷笑了下。 “周老板,只要许一如一天不肯出来见我,消费也好查案也罢,我就在你这里蹲点了。” 周侠一听这话,脸就拉下来了。 “封队长,姑奶奶你就绕了我吧,许一如的确不在我这呀。” 封青蔓扶着墙回身: “不在这里没事,我知道你消息灵通,你也可以带话给她的。今天晚上我还来,你传不传话,自己考虑吧。” 她慢慢的从丽香走出去,走到大街上。 冬日的三点日头已经西沉,宿醉导致的嗡嗡声在脑中挥之不去,她站在□□的门口,被背后□□的阴影吞噬。 第80章 团队 封青蔓穿了身短裙,再次走进了丽香。与之前一样,来到吧台,因为宿醉太狠,这次点了杯鸡尾酒。刚坐下,转头一看,就看到二楼周侠的身影。 封青蔓朝他点了点头。 周围环境太暗,实在看不出周侠的面部表情,但他只站了一会儿,便走开了。 封青蔓目送他走开,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光了酒。 “威士忌。”她点了第二杯。 “呀,真是太有缘分了。”一个年轻男人顺势坐在了她的右手边。 封青蔓侧头看了他一眼,不记得认识这个人。 那人看了眼封青蔓手里的酒,这才似乎松了一口气。 “美女,alex。”他伸出手一副要握手的样子,直到封青蔓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这才明白原来眼前这个美女根本没认出他来,“昨天坐在这里跟你聊天的alex!你不记得了?你还跟我说了很多对的不对的呢。” 封青蔓挑眉,将头侧回,端着方杯抿了一口威士忌。 “哎,美女今天的衣服才hot呢!来酒吧就应该这么穿么。”叫alex的年轻人退开一步,赞赏地看着封青蔓全身。 封青蔓意兴阑珊,一口喝掉了威士忌,又点了一杯。 “我来我来。”年轻人急着付钱。 封青蔓挑眉。 “想干嘛?”她说。 “哎,别这么冷冰冰的,我不想干嘛,就想和你喝一杯么!来酒吧不就是来寻开心的么。”年轻人笑起来,端起酒杯想和封青蔓碰杯。 封青蔓完全不想理睬,顾自喝了一口。 年轻人有些挂不住脸了。 “哎,我说美女,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我都请你喝酒了,碰下杯会死么?”他说着,便要动手朝封青蔓肩膀戳来。 封青蔓一侧身,躲开他手指,手腕一翻,便抵上了他的肩膀,用力一推,顺口说到: “谢谢请我喝酒。” 年轻人被她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推,竟然连退三步,一个屁股墩子坐在地上。 “你!”alex恼羞成怒,“你tm不想活了!” 他站起来就要来揪封青蔓,封青蔓觉得非常的烦人,将右手边的吧台凳朝他一踢,alex被突如其来的凳子一绊,应声扑倒,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封青蔓仰头喝完,再次示意调酒师给酒。 alex这次狼狈的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摔的精心梳妆好的头发都零乱起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碰到了棘手的人,用力将头发抹好,冲着封青蔓狠狠的说: “你给老子等着!” 封青蔓瞥了一眼狼狈的他,继续转身喝她的酒。 不到一会儿,年轻人带着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起回来了。 “就是她!”他指着封青蔓恶狠狠地说。 其中一个壮男笑嘻嘻地走上来,靠在吧台边。 “alex,我还以为是个男人把你吓怕了,居然是一个美女!”他嬉皮笑脸的看着封青蔓,却被封青蔓冷冰冰的回看了一眼。 “哟,小娘们还硬得很!”三个人哈哈嬉笑起来,另一个壮男靠在了另一侧的吧台边,满嘴酒气的对着封青蔓说: “小妞,咱兄弟说你打他,我看你就是跟他调*是吧?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嘛!”接着,三人自觉有趣的哈哈大笑起来。 “怎样小妞,跟我们兄弟一起喝一杯?” 封青蔓仰头喝完杯中的酒。 “走开。”她说。 那几个壮汉没想到她如此不给面子不怕威胁,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了。 “小妞别给脸不要脸!”口中伴着威胁,其中一个伸手过来就要抓封青蔓的肩膀。 封青蔓朝里一躲,毫不犹豫一拳挥出,重重的打在了壮汉的肚子上! “唔!”壮汉吃痛闷哼一声。 旁边两人一看,立即上前去抓封青蔓。 没想到封青蔓抓住吧台凳子边缘,直接飞出一脚,踢中其中一人要害,随即滑下凳子,顺手便将凳子甩到剩下一人身上! 她的动作一气呵成,转眼间就撂倒了三个壮汉! 本来就拥挤的舞厅被这么一打闹,忽然间乱了阵脚,尖叫声夹杂着躲避不及的声音,一下子人群就空出了一个场地! 虽然如此,但强劲的音乐立即将这片小打小闹给吞没了,光线阴暗的大厅大部分人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小角落发生的事情。 除了那个被踢中要害的壮汉,另两个人立即重整旗鼓,包括alex,三个人在相对空旷的场地里再次对封青蔓形成了包围阵形。 封青蔓靠在了吧台上,点头示意调酒师再来一杯。 调酒师已经有些慌乱了。 “你们要打出去打!”他说。 换来了封青蔓一个冷睨。 “我的酒呢?”她问。 调酒师被她一瞪,吓得赶紧倒了满满一杯给她。 正在这时,其中一个壮汉用尽全力一拳挥来,根据刚才的经验,这三人知道她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封青蔓刚闪躲开他的拳,却被后面包抄上来的那个给紧紧抱住! 她不耐烦的用手肘用力一顶,换来那人痛苦的一声□□,接着抓住那人胳膊一个过肩摔,将背后那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大多数看热闹的人自然是支持弱者的。 可是刚躲开的那人再次挥出一拳,拳风凌厉,封青蔓往后一退,脚却一软! 这么快酒劲就上来了!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狼狈的退了几步,还没站稳,那人又冲了上来! 封青蔓一个扫堂腿,正好一脚命中那人胸口!只听“砰”一声,那人扎扎实实地捂胸倒地!封青蔓重心不稳,也顺势倒在了地上。 立即有人鼓掌叫好。 封青蔓正要站起,忽然发现刚才的那个alex手上赫然握了一把□□,冲着她直直的奔过来! 封青蔓一个激灵,赶紧站起。刀锋将将滑过身边! 人群一见事情闹的有点大了,都有些慌了,开始拼命往后退! 封青蔓顺手摸到吧台自己的那杯酒,不假思索,再次一口灌下。 alex满脸汗水,拿着□□的手瑟瑟发抖,死死盯住封青蔓。 封青蔓依旧面无表情,靠着吧台。 alex见她依然是一副冷言冷语的表情,更加怒了,大叫一声,拿着刀冲了上来! 正在封青蔓打算迎战的时候,从alex背后走出两壮汉,其中一人轻巧的从alex手上一把夺走了□□,另一人则盯住了封青蔓。原来是丽香的保镖赶到了。 周侠揉着眉头从人群中挤出来。 “封队长,您就大人有大量,绕了我吧。你这样我们没法做生意啊。” 封青蔓不作声。 周侠一脸苦相。 封青蔓见他没什么表示,便回头招呼调酒师继续给她倒酒。 丽香的保安在周侠的指示下开始行动,他们上前来架住封青蔓,准备将她拉出去。 封青蔓一扭,竟然挣脱不了!看来这下周侠是铁定了主意要将她赶走了。 她冷笑了下。 趁着对方抓紧了她的力气,左手一用力,一使劲竟将左边那保镖往右撞去!两保镖一看要撞到,赶紧松手,封青蔓往后一退,再次成功的靠在了吧台上,抬手又喝掉了一杯。 毕竟不同于一般人,保镖都是有功夫的,那两保镖迅速转身朝她抓来。 封青蔓一见两边都被封死,索性主动出击,飞起一脚朝右踢去! 右边那人拿手一挡,空出了位子,封青蔓朝右一侧身,右拳挥出朝左边打去。 左边那人同样拿手一挡,封青蔓第二拳已到。他再次只好抵挡,趁这空档,封青蔓抬脚一踢,再次朝右边的人踢去! 她左右开弓,打得那两保镖招架不及。可那两保镖也不是吃素的,尽管看上去落与下风,封青蔓却也绝对占不到上风。反倒因为酒劲涌上,和刚才已经用了些力气,渐渐的她便手脚疲软,攻击速度明显放缓,局势慢慢扭转。 不一会儿,封青蔓只有招架和躲闪之力了。尽管她想攻击,但也力不从心,一不留神,便被其中一个保镖一拳击中了肚子。 她哼了一下,踉跄着蹲在了地上。 保镖果然是练家子,这一拳力量强劲,几乎震碎了她的内脏! 她一阵反胃,差点把肚子里的酒吐了出来。 另一个保镖迅速抓住她,将她的手一个反拧。 她痛哼出声! 似乎骨头都散架了,力量立即一泻千里。 另一保镖见她已经放弃,走上前来,弯腰要抓她另一个胳膊,没想到封青蔓最后的最后,还要用脑袋朝他死命一撞! 保镖被撞到头晕目眩,立即摔在了地上。 同样的力量作用下,封青蔓眼前也闪过一阵金星,那感觉好像把整个脑袋劈成了两半! 她精疲力尽,并且头痛欲裂,眼前一黑,她彻底的倒了下去。 一阵剧烈的疼痛将她再次弄醒。 她努力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 她摸了摸周围,是厚厚的地毯,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毛毯。她挣扎着坐起,头痛欲裂之余,全身也像散了架般。 前方忽然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灯,给了她一些橘色的温暖。 一个身材瘦长的人从放灯的桌子后绕了出来,蹲在她的面前,看着她。 “许一如。”封青蔓张口,眯眼看着眼前的人。 许一如的长发在她低头的时候从肩头滑下。 “封队,找我?”她探究的眼神看着封青蔓,似乎要透过她的眼睛看进她的内心。 封青蔓眯眼看着她。 “又要抓我回去?还是,”她挑眉,眼角眉梢都是讥讽的笑意,“又想我了?” 封青蔓看着她的笑容,问出了心中一直的疑惑。 “你真的是我以前资助过的那个易如吗?” 许一如笑起来,她蹲着,平视着封青蔓,举起手撩了撩封青蔓的额发,将刚才撞击导致的伤口周围的头发抹开。 “你说呢?”她问封青蔓。 封青蔓自嘲般的一笑,侧开脑袋,避开了她暧昧的举动。 过了一会儿,她回头看着许一如,问: “那你想我吗?” 许一如挑眉,大概没预料到封青蔓这么问。 “想啊,当然想。”她说,伸手轻佻地抚住封青蔓的脸庞。 封青蔓任她摸着。 “可是你是逃犯。”她迷茫地看着许一如,“我怎么能日思夜想一个逃犯?” 她看着许一如眯着的双眼慢慢圆睁,调戏的神情也渐渐严肃起来。 许一如抽回手,站起来,走到背光处去。 封青蔓靠着强慢慢站了起来。 “封队,你醉了。我给你开个包厢你休息休息吧。” 封青蔓还是觉得有些头晕,她慢慢地问: “我今天闹事你应该看到了吧?”未等她回答,封青蔓继续说,“我昨天喝醉你也知道吧?表面上周侠出面,但包厢也是你给我准备的吧?”见她背光的身影一动不动,封青蔓继续说,“我头上的伤是你包扎的吧?”她抚了抚头上的纱布,“你一直照顾着我,连崔凯都替我救了吧?” 许一如冷笑。 “那是为救自己。” “可是你自己跑到我车上来干嘛?你是在想我吧?”封青蔓继续问,情绪有些激动。 “那是让你不要再查了!”对方的音调也有些高。 “那你抓我的时候顺便把我处理掉就没这些麻烦事了不是?”封青蔓也顺势提高了嗓音,“你不是黑社会么?杀人灭口不用我教吧?” “我干嘛要杀掉一个警察给自己找麻烦?!”许一如的口气更凶。 “那你那时候亲我干嘛?”封青蔓喊,“那你为什么受伤了还要保护我,为什么三番四次的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要进入到我的队?为什么要关心我的冷暖起居?为什么要在那个晚上亲吻我?为什么要去我的房间?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在电梯里,趁我酒醉的时候偷偷的亲我?!为什么?!” 她从激动变成了声嘶力竭,一阵阵的头痛撕裂她的神经! 许一如一个健步走上来,在她一连串的责问下,同样也是激动万分的一把抓住封青蔓的领口。 “没有为什么!不要问为什么!就当我是在玩你好不好?” “啪!”封青蔓重重的打了她一个耳光,眼泪瞬间就迸裂出来。 “很好玩是吗?玩弄我的感情很好玩是吗?!”一股强烈的委屈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封青蔓从未觉得如此被人欺负被人侮辱过。 许一如抬头,嘴角带着血痕,她本想扯出一个讥讽的微笑,却换作比哭更难看的笑容,她倒退一步。却被封青蔓一把抓住了领口,眼泪如同掉了线的珍珠,不停坠落。 “许一如,好玩吗?你怎么不说话了?好玩吗?” 许一如一把挣开,深吸一口气。 “封队长,我们冷静下,冷静下,事情不是那样的。” “不是那样的是怎样?你自己说的,你想否定什么?”封青蔓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她踉跄的超前了几步,“今天说清楚很好啊,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说清楚这件事情的!断了我的胡思乱想很好啊,这样我才能死的明明白白!” “不要再喊了!”许一如一把将激动的她抱住,“不要在胡说八道了!”她用力的抱紧奋力要挣脱她怀抱的封青蔓。 “不用你现在假惺惺的的同情!”封青蔓全身疲软,精神几近崩溃,就算使劲了全身的力气也挣不开许一如的怀抱。 许一如摇头: “没有同情,不是同情!”她箍住封青蔓,一下子吻住了怀中人。 炙热的唇灼伤了封青蔓的唇,她依旧妄图挣脱开许一如。 许一如一手紧紧卡住她,一手抚上她的脸,双眼中尽是疼痛。 “别动了,别动了大姐姐,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封青蔓停止了动作,被许一如紧紧抱着,木然地回看着许一如,眼神空洞: “我打算嫁给崔凯了。” 一瞬间,至近距离中,她看见许一如的双眼中燃起了怒火! 在她腰间的手一紧,如同铁箍一般被牢牢掐住,她被许一如一带,原地回旋了一下,竟被她一把抱起放在了桌上! 封青蔓差点失去平衡,赶紧搂住许一如的脖子! 在搂住的一瞬间,许一如的气息劈头盖脑迎面而来,她含住了封青蔓的唇,未等她回应便霸道的撬开了她的唇齿,舌尖毫不犹豫的伸了进来! ///////////////////// 时间似乎是永远,时间似乎是瞬间,时间似乎已经不存在。 明天是什么,生活是什么,人生又是什么? 封青蔓睁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汗水随着律动已经贴在她后背,透过衣服渗透在桌子上,带着奇怪的味道,她轻轻抚摸着趴在她身上,紊乱了呼吸的许一如。 她汗湿的发撒在她身上,抱着她的姿势一动未动。 盛宴狂欢后的失落包裹两人。封青蔓的眼角溢出泪水。 第81章 团队 阳光透过窗棂射进屋子,猛烈而耀眼,封青蔓不得不拿手挡着,睁开了疲惫的双眼。一睁眼,便一阵尖厉的头疼袭来,不由得再次紧紧闭上双眼。 直到适应了那样的耀眼,才缓缓睁开,环顾四周。 自己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四周是之前自己刷的蓝色的墙,深沉的仿佛一片海洋。 而自己全身无力,瘫软在这片海洋中,好像已经溺水,无力挣脱。 昨夜的记忆就是吞噬她的潮水,一*席卷而来,带着汹涌,令人窒息。 封青蔓靠着床头,勉强坐起,长发垂下肩头。 身上有着或多或少的印记,红的,紫的,还带着一点点热度,丝丝疼痛,保留着昨晚的激情,得以提醒她发生了些什么。 而其他的,就如一场梦境,无法言喻是好是坏,无法澄清谁对谁错,无法解释到底是理性战胜了激情还是热情带走了理智。 她用双手扶住宿醉的脑袋,将自己埋入蜷缩而起的膝盖中。 她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似乎记忆的断片只停留在她无尽的纵情中,好像那只是她躺在床上凭空想象出来的而已。 身体内部火烧火燎,酒精带来的宿醉和纵欲带来的无力让她几乎没有办法下床,但她还是挣扎着从床上站了起来,撑着墙壁,走到厨房,就着水管喝了几口水,顺便用水抹了把脸,抬头看下镜中的自己,双眼浮肿,面色苍白,无比憔悴的样子。 封青蔓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朝着镜中的自己说: “又死不了。” 吉格格把手伸到许一如的眼前晃了晃。 “一如!”她撒娇到,“你发什么呆么?” 许一如这才回过神,看了看吉格格身上穿的衣服。 “挺好。”她说,“就这件吧。” 吉格格略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许一如故意撇开了头,手机适时响起,打破了尴尬。 是许一如的手下。 “二小姐,徐丕的位置确定了。” 许一如点了点头,收了电话。 吉格格将衣服买下,等客商走了,察觉到许一如还在继续发呆,她走过去,娇柔的坐下,贴着许一如单手抚上了她的肩,靠近她的耳边,轻轻呵气道: “别分心,别忘了你自己是谁。” 许一如抬眼,看到吉格格迷人的长睫毛一闪一闪,忽然一阵委屈,红了眼眶。 吉格格赶紧搂住她的肩膀,抚摸她的背。 “嘘。。。”她轻轻说。 许一如死死捏住自己的手机,直到攥出红印,这才勉强将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缩了回去。 她站起来,绕着沙发走了几圈,终于控制住了情绪,恢复了冷面。 咳嗽了下,她拿起手机,走到窗前,拨打了一个号码。 从窗外射进的阳光斜斜的照耀着她,耳边的响铃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直到对面一个声音传来。 “喂。”疲惫而干涸的声音。 “封队长。”看着阳光,声音平稳,尾音略微上扬,许一如抿了抿唇。 对方应该立即听出了是谁,诡异的沉默开始蔓延。 “不知道封队长对抓徐丕还有没有兴趣?”她一本正经的说,“虽然根据我和封队长的协议,我应该已经不是通缉犯了。但当初答应过你把徐丕藏身的地点告诉你,我就一定言出必行。你们警察去这个地方就可以找到他。”许一如一口气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就挂了电话。 回身看见吉格格关心的眼神,她恢复了冷面冷心,“走吧,哥在等我们吃饭呢。” 温连海接到封青蔓的电话,赶紧问了一句: “头,你不要紧吧,听上去好像感冒了?” “没事。我还要再休息几天。”她躺在床上,提不起任何的力气。 她将徐丕的情报告诉温连海,然后将自己继续裹入棉被中。 温连海接到情报,跟上级汇报,警局立即行动起来,警车警队朝着情报所指的地方而去。 温连海当然和龚晴在同一队。 “头儿不要紧吧?”龚晴问起封青蔓,“队里的人都很关心她。” “听上去身体不是很好的样子。”温连海皱眉。 龚晴同样非常担心。 “头儿从来没有这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不要什么时候大家一起去看她一眼呀?我担心她脾气倔,有什么病都硬扛着不去医院。” 温连海也是第一次看到龚晴这样担心,点了点头: “明后天大家凑凑时间去看看。” 龚晴也赞同了。 “不过头儿真厉害,就算放假时间也可以接到线报。”她说,朝温连海看了一眼。 两人都有些心照不宣。 “有关系吗?”龚晴说话好像打哑谜。 偏偏温连海也明白。 “别乱猜了,到现场了。” 两人拉开车门出去。 这是一个普通的民用小区。小区年代有些久远,基本上是外地来的出租户,和一些老头老太。 作为接到情报的第一部分人员,温连海和龚晴是第一梯队。 “听说徐丕藏在这栋楼一楼的一个房间里。”温连海吩咐队员提高警惕,率先朝前走去。 龚晴和其他队员紧跟而上。 几个人冲向指定房间,地方太狭窄,只能让一人通行。 几个冲锋队员到位后,将门打开,警察们一股脑冲进了房间! 房间里站着一个老太太,双手高举,惊恐的说着: “我投降,我投降!” 温连海一下就认出是徐丕的夫人,赶紧控制住,往四周一看,里面的房间窗户大开! “嫌犯跑了!”他大喊。 刚出口间,已看到龚晴箭一般冲了出去,他也赶紧和其他队员一起冲了出去。 龚晴迅速的冲出大门,转到后面,往前一看,看到一白发老头摇摇晃晃正要消失在另一栋楼后面,她从腰间拔出配枪,双手拿枪前指: “再跑开枪了!”她喊了一声,却见对方一下子晃到了楼后。她赶紧朝前奔去,刚一转身就见徐丕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几乎是同时,她扣下了扳机! 温连海和其他队员跑到时,龚晴站在那里发呆。 温连海看过去,看到徐丕额前正中一枪,躺在地上已经气绝,身边一根黑色的拐杖。 他看向龚晴,却见她双手抚额。 “我以为是他的枪,我以为他要开枪!” 温连海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 “没事,没事。我给你作证。” 第82章 团队 第二天,局里来了个电话让封青蔓过去一趟。是关于她的部下龚晴开枪打死了嫌疑人的事情,基本上按照流程走下就完了,因为封青蔓虽然是龚晴的顶头上司,但案子下来的时候她在休假。倒是龚晴因为调查需要,被停了几天职。 封青蔓签了几个字,又和局长攀谈了几句,局长意思让她快点回来上班。她嘴上应承了,心里却还犹豫着。 刚要走出大厅,就看到温连海站在那等她。 “头儿,龚晴没事吧?”温连海上下打量了下她,“不是休假吗,怎么瘦了?” 封青蔓宽慰般朝他点头: “她会没事的。至于我,大概是玩得太疯了。” 她越过温连海,走进外面的阳光里,顿了顿,回身,看着温连海说: “我有些事情想麻烦你。” 许一如刚进院子,就听到许维六开心的笑声。他回头看见她,朝她挥挥手,然后大笑道: “不错,小如,这件事办得不错,借警察的力量把徐丕给灭了,这下天下太平了,干得好!” 许一卓在他旁边微笑着朝她竖起大拇指。 许一如表情没怎么变化。 “多谢老爷子夸奖。” 许维六眯了眼睛看了她一眼。 “小如啊,这件事办的那么圆满,你想要什么奖励?” 许一如摇头: “这是我应该的,一如完全没想到要什么奖励。” 许维六未置可否,却听到许一卓笑起来: “一如,既然老爷子都应承给你奖励了,你就大胆开口要呗。” 许一如并未被鼓动。 许维六沉吟了下,忽然说到: “最近缅甸那边不是很太平,要不,你帮我走一趟缅甸,要是那边的市场搞定了,我就把缅甸那个市场分给你。” 这话一出反倒让许一卓惊起来。 “老爷子!”他脱口而出,缅甸那块基本上属于供货主要渠道了,这是要让许一如接手主管供货这一块儿了的意思。 许一如默不作声。 “怎么?”许维六反问,“没信心搞定地头蛇?” 许一如摇了摇头。 “如果老爷子相信我,我一定让老爷子满意。” “至于你国内这块,”许维六转头看了看一卓,“就让一卓暂时管一下吧。再不行,我老头子也还在。” 许一卓和许一如同时惊呼。 “老爷子你不出国了?” 许维六摇了摇头: “年纪大了,不跑了。” 许一如坐一卓的车离开,许一卓英俊的脸上浮现了一个笑容: “一如,这下你可大权在握了。” 许一如却面无表情。 “缅甸现在这局势,做好了是好事,做不好是送死。” 许一卓拍了拍她的肩膀。 “凭你的能力一定可以的。” 许一如没作声,心里清楚许维六这是在替许一卓铺路呢。毕竟许一卓是亲儿子,自己是外人。再怎么从小养大,那也是养大的。把她调走去缅甸,是让她把国内的路让出来给许一卓掌控。缅甸那里弄好了就给许一卓铺平了道路,弄不好把自己亏了进去,那也算解决了可能跟许一卓抢饭碗的人。怎么说,老爷子的算盘都精着。 想到这,不禁冷笑了一声。 许一卓却不知道这么多门道。他真把缅甸之行当奖赏了。 “对了,听说最近那个警察跟苍蝇似的在丽香打扰你啊?”许一卓忽然问起。 “哪个警察?”许一如明知故问。 “就是那个上过报纸的。”许一卓不屑一顾,“我已经派人去教训她了。” 许一如右手一抓,指甲就深深的陷入肉中。脸上却依然漠不关心。 “你打算怎么做?” “打断腿就可以了吧。要是腿好了还来找你麻烦,告诉哥,哥直接让人做了她。” 许一卓拍拍一如肩膀。 “一个警察而已,实在不用这么大动干戈,不过还是谢谢哥了。”许一如语气淡然,看向车窗外。 封青蔓将车开进去,停好。用那把钥匙将门打开,顺着甬道走下去,就看到了许一如的车。 难道没出去? 她走上台阶,坐上电梯,一开电梯门就看到了一如房间的门口。 那扇门似乎是用指纹启动的。封青蔓犹豫着,将自己的手指按了上去。 “咯哒”一声,门竟然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许一如已经将她的指纹设置好了。 她一进去,那股若隐若现的香气便萦绕在鼻尖,是熟悉的味道。 房间里没有人。 她走进内室,宽大的床静静地放在屋子中间,许一如的确不在。 她走到床边的柜子,打开,仔细的看了一遍,只是一些必须的生活品。于是她又走到房间的柜子里,打开,柜子内挂着一排排衣服,最多的就是皮衣皮裤。想想许一如的穿衣风格,好像的确是这样。 她搜寻了一遍,依旧没有什么发现。 走出房子,封青蔓巡视了一遍客厅。 说是客厅,其实没什么生活气息。客厅墙边一台巨大的电视机,前面是黑色的真皮沙发。她踏着厚实的地毯仔细逡巡了一遍,然后走到窗边,拉开厚实的窗帘,阳光洒进房间,于是有了些暖意。 她坐在窗台上,仔细想了想。然后站起来,走到电视机边仔细找了找,果然在电视机后部的墙上找到了一处不同颜色的墙面。稍微挪动了下电视机,摸了摸墙,便找到活动的地方,推开,看到了里面的保险柜。 封青蔓看了看这个保险柜,拿手机拍了张照,给温连海传了过去。 刚将东西复位,就听到门开的声音,封青蔓还没来得及起身,扭头看去,就看到许一如站在门口,阳光照在她的黑发上,令她有些恍惚。 “你在啊。” 似乎没见过阳光下的许一如,一如她冷酷的脸色和墨色的皮衣都属于夜晚,封青蔓一时之间从未觉得她如此柔软。 “我在找电视机的遥控器。”她回答她为什么会蹲在地上弯着腰。 却见她走到她面前,将蹲着的封青蔓轻轻拉起,搂入怀中。 封青蔓心跳的着实厉害,碰到柔软的皮肤和躯体更让她在丰盈的阳光下蒸发着,飘荡着。 这仿佛不是她认识的冷硬的一如,却好像遥远的触不可及,只在梦中出现的yiru。 第83章 团队 吃完饭已经到了下午,许一如开车带着封青蔓漫无目的在城市中逛。 空气中有着莫名的淡然,偶尔有的交谈也仅限于那个好有意思,这个很漂亮之类基于现实的讨论。除此之外,任何的语言都尽量避免着。 两人之间的鸿沟似乎只能靠肢体和面部表情表达着,双方都谨慎的挑选着用词,就怕祸从口出这四个字。从另一方面来说,两人都明白无论自己还是对方,都在逃避现实。 车里的音乐悠悠扬扬的,有一个老男人婉转唱着: “你不想的我都懂,有些话早已说在你的眼神中;我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难过,我和你有着同样的伤口。。。” 这歌词,许一如侧头看了一眼封青蔓,封青蔓抬头,给了她一个尴尬的笑容。 许一如笑了。 “封队长,去看场电影吧?” 封青蔓侧头,忍着把不自觉浮上来的笑容吞了下去。 这代表什么,约会吗? 她没问出口。 只说了一句:“好啊。” 两人就已经坐在了电影院里。 白天场没什么人,选的也是一部国产喜剧片。两人都属于笑点较高的人,所以虽然屏幕上努力在逗笑观众,两人依然没有什么笑容。 重要的并不是电影,不是吗。 她们在做的是普通人在约会的事情。虽然她们的感情走在阳光底下总是有些怪异,但就算怪异依然想努力证明和一般的并无两样。越是这样便越是想追求一些普通的形式去证明,无论这样的形式是不是符合她们平时的行径。 比如买了爆米花和可乐这样的垃圾食品,坐在电影院这样的公众场所,看一部不知所谓的电影。 想起前一次两人一起看的电影,恍如隔世。 封青蔓侧头看了一眼许一如的侧脸。 她想忘了她。 她想将这个人从她的生命里彻底删除。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想回到她不曾出现的日子里。 在那样的日子里,她可以控制住自己的人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前方在何处。 她厌烦她了。 封青蔓将视线挪回屏幕。 有一些不知所谓的演员演着不知所谓的剧情。 从影院出来后天已经黑了。 坐上许一如的车,开了五分钟,封青蔓咬了咬唇,说: “就在前面地铁口,把我放下来吧。” 显然这句话出乎了许一如的意料,她的身体僵了一下,但也只是那么一下,她迅速回神,将车靠了边,打了双跳灯。 座位上似乎有千百只手把封青蔓死死的按住,她动弹不得。 许一如侧身看她。 “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在国内。”她看了一眼封青蔓,轻声道,“回来后去找你。” 封青蔓看着前方闪烁的霓虹灯,没搭话。 许一如见她没回话,便也不再说话。两人沉默的坐在车里。 封青蔓忽然问: “你不在我可以去你的房间吧。” 许一如微微活动了下身体,暂时没吭声。 封青蔓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兀自点了点头。 “我走了。”把她按在座位上的手的力量轻了许多,她拉开车门。 许一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可以去,但是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让别人发现。” 她这么说,在封青蔓耳里听来特别讽刺,真的是完全不能曝光的一段感情。不仅身份地位,看来连当事人都没有什么意愿要公之于众。于情于理都要埋葬。 她回身,看了看车里的人。 车里的那人眼神清亮,从驾驶座那里探着身子往外望着她。 这么的好看。 封青蔓勉强拉了拉唇角,关上了车门,头也不回的朝地铁口走。 还没进入地铁口,封青蔓不由自主的回身看了看,发现已经没有许一如的车停在那里了。 尴尬的笑了笑。 心情一下子到了冰点,忽然哪儿都不想去。封青蔓胸中一阵空虚苦闷。索性就放任自己毫无目的的沿着马路走了下去。 这个城市若一直走就会到江边。 封青蔓注意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在江边了,周围黑茫茫一片,没有一个人。 对岸的霓虹闪烁着,江风凛冽,吹透她的心扉。 她站在护栏边上,深深得叹了一口气。 夜有些深了。 路灯有些不好了,闪烁着,感觉快寿终正寝。 封青蔓不知道该去哪儿,便顺着江边慢慢地走。 这夜无星无月,四周黑暗。封青蔓沿江走了几分钟,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隐隐约约觉得背后有人在尾随。她转身看来路,赫然发现竟然有四个人影。 四个人影个个高大,手上一看又都拿着工具。 封青蔓停住了步,全身的细胞都开始收缩,她偷偷的握住了手。 四个人慢慢包围上来,封青蔓往腰间一摸,才想起自己休假,枪没带在身边。 “封队长是吧。”带头那人开口问。 “你们是谁?”封青蔓盯住四个人的走位,心中盘算着可以逃走的路线。一对四,基本没有胜算。 带头那人并没有说话,只是侧了侧头,包围在另三个方向的人挥舞着手中的棍棒立即就窜了上来。 封青蔓低头,侧身躲过第一棒,架住从头而下的第二棒,一个滚地立即站起,竟然熟练的摆脱了三人的包围圈。 这四人都一愣,立即拔腿开始追。 封青蔓跑了一阵还是没见人影或岔路,就知道没机会跑更远了。她索性停下脚步,持拳站稳,等第一个人赶到的时候,二话不说挥手就是一拳。 第一个人被猛然撂倒,但第二个人这就赶到了。封青蔓呼出一口气,看准了一蹬,对方踉跄着倒退了几步,第三个就扑了上来,封青蔓倒退了几步,避开第三个人的大棒,侧身抓住他的胳膊将他狠狠拽开。然后一拽开就看到带头人的大棒迎面而来,封青蔓闪躲了下,运气不错,险险避开了棒子,却硬生生的接了对方一拳。 肚子上一阵闷痛。实在无暇想它,第二波攻击又开始了。 四个大汉轮番上阵,车轮战损耗着封青蔓的体力。她虽然还能勉强抵挡,但渐渐开始体力不支。她边打边退,差不多都快退到了江边。 打了一阵大致知道哪个更弱,封青蔓盘算着有机会将他的棒子夺过来,也好过现在空着手对付。 正招架着,忽然听到打阵后面有一个声音喊: “你们四个男的欺负一个女的算怎么回事?” 声音尖细并不浑厚,带头那人停下来往后看了看,看到瘦猴一样矮小的一个人站在那,吊儿郎当的,也看不出是男是女。 带头以为是个路人,便喊了一声:“住嘴。”便不再理会。 封青蔓则是着实没空理,肩膀上又挨了一棒。 正努力防御着呢,忽然听到其中一人发出怪叫,然后攻击阵势忽然就弱了下去。 封青蔓趁机反击,余光间看见那个精瘦精瘦的人正拉着其中一个打手的耳朵,生生的把他拽开了。 “我说了四个男的欺负一个女的算怎么回事!” 手力之大让人吃惊。 封青蔓只看了一眼也无暇顾及别的,赶紧又对付起另几个人来。 为救被拽走的那个打手,剩下三个人里又有一人只好腾出手去救自己的同伙,这样一来封青蔓只需应对两个人即可,局面瞬间轻松许多。 虽然武艺不错,但毕竟两人打一人,封青蔓也不能立即转败为胜,但还好能招架住了,侧身的时候又看了一眼来救场的那位,确认自己并不认识。 那人穿了件黑色皮衣,但皮衣似乎不是那人的,套在身上,松松垮垮,简直可以说是太大了。但这个人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出手敏捷果断,还有些不要命的打法。那两个打手虽然高大的多,但完全占不了上风。 而且,虽然剔着平头,但从脸部线条来看,似乎是个女孩子。 六个人缠斗着,暂时谁也没占上风。 封青蔓正苦恼没有办法解决这个局面时,远远的听到了一声枪响! 应该是枪响吧。封青蔓侧头看,虽然在黑暗中,但那身形是绝对不会错的。 许一如竟然又回来了。 伴着枪响,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就听到许一如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句: ”滚!” 带头的一听,哆嗦了下,居然什么也没说,挥了挥手,四个人拔腿就跑,跑入了黑暗中。 同时要跑的还有一个,那个瘦孩子,她正拔腿,却被封青蔓一把抓住了皮衣。 “哎!别走。” 那瘦子努力想挣脱,一边挣扎一边还贫嘴: “拿枪的都说了滚了,我不滚等她毙我吗?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封青蔓抓着她: “没事,她不会打死你的。我还要谢谢你呢。”通过声音,她确定了是个女孩子。 许一如走到跟前,帮着封青蔓揪住了那人。 那人还在贫: “谢我就不必啦,我这也是没办法,你放开我呀!这衣服很贵的。” 许一如借着一点河边波浪的反光,看了一眼封青蔓,见她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这才将瘦子的皮衣放开。 瘦子抖了抖衣服,鼻子里哼了一声。 “好心没好报。” 封青蔓笑了笑。 “你叫什么?今天真的谢谢你。” 那人又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 “顾倾城。” 许一如从怀里掏出来一盒烟,递给了那个叫顾倾城的人。 顾倾城看到烟,顿时双眼发光,双手搓着就拿了一根,点了起来。 封青蔓皱了皱眉。 “你们两个认识?”她疑惑的问。 顾倾城吸了一口烟,终于笑逐颜开,吊儿郎当的伸手勾住许一如的肩膀: “嘿嘿,她是我师姐。”只恨个子不够高,好像挂在许一如身上似的。 封青蔓愈加迷惑。 许一如嫌弃的将顾倾城挪开,并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顾倾城依然一脸陶醉的深吸了一口烟,夜色中红色的烟头灼热一亮。 “砰!”一声尖厉枪响划破空气! 许一如一个猛扑就将封青蔓压在地上护住,顾倾城则“哇”一声叫扔掉了香烟啪唧趴在地下。 三人全然不知那枪声从何而来,所以更显惊慌。 许一如连问三句: “没打到你吧,没打到你吧,没打到你吧?” 封青蔓赶紧回她: “没事,我没事,你呢?” 许一如这才放了心。 “我没事。”她说。 顾倾城朝她们喊: “我们爬到树那边去,现在没光,拿枪那人看不见!” 第84章 团队 三人顺着墙根,爬到了旁边的树丛。 夜色太暗,她们躲进树丛,看不见来人,自然来人也看不见她们。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河水的流荡声,和风摇晃树叶的声音。封青蔓被许一如压着,刚刚的紧张渐渐退去,便察觉到许一如搭在她手上的手臂有些许湿润的感觉。 “打到你了?”封青蔓一惊,压低声音赶紧问。 许一如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 “子弹擦伤了皮肤而已,不要紧。” 互相之间只能看见轮廓,再加上有别人在边上,封青蔓抿住了嘴,不再说话。别扭的个性让她始终无法将心里小私心公之于众。她只是紧紧握了下许一如的手。 “有人过来了!”顾倾城忽然说。 的确有一个轮廓远远的踱步过来,看身形是一个女的,走得非常慢,看来也是非常的小心谨慎。 “三对一。”顾倾城说,“胆子也够大的。” 封青蔓却隐隐觉得这人的身形有些眼熟,似乎是, “龚晴?” 她忽然想起来这个身形是谁了! 许一如听到这话也一动。 龚晴在离树丛有些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似乎在朝这边观望,并没有轻举妄动。 空气中漂浮的紧张感甚至让树丛中的三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谁都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对方的下一步是什么。但三人心里都清楚树丛掩盖了他们的身形,目前为止不动是最明智的决定。 每一分每一秒都似乎是煎熬。 似乎过了好久,只见类似于龚晴的轮廓忽然抬起了手肘。 趴着的三人几乎同时意识到她要开枪的意图! “砰”一声枪响! 电光火石间,三人分别朝三个方向躲开。紧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响。 竟然是对方随意开枪逼她们走出树丛! 诺大的河岸边近距离间只有那块树丛。三个人朝三个方向分散后不得不出了树丛暴露在外部。 但也正因为有三个方向,反倒让对方不知道朝哪边开枪更合理。 在她犹豫之间,顾倾城顺势翻下了河岸,许一如也好,封青蔓也好,却暴露在外部。 许一如一看封青蔓在边上,赶紧要往她这边走。封青蔓却示意她立即趴下。许一如一边犹豫一边却听话的趴下了。 封青蔓却站了起来,举起双手高声道: “龚晴,是你吗?” 她一边示意自己双手空空,一边慢慢朝龚晴方向走去。 因为太黑,龚晴明显犹豫了,端枪的手没有变化,但却停止了射击。 封青蔓一步步朝她走近。虽然她没有直接的回答,但封青蔓基本确定这就是龚晴,不然她不会停止射击。 只是龚晴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不是被停职缴枪了吗?她的枪是谁的,她又为什么要开枪? 封青蔓于是问: “你怎么在这?” 龚晴依然没有回答,也没有转换姿势,甚至不见动摇。封青蔓走得更近了些。 在缩进的距离中,渐渐清晰了身形。 封青蔓看到了龚晴端枪的姿态和脸上依稀的表情。 她不再靠的过近以免对龚晴产生威胁,在适当的距离中停下了脚步,依然举着双手。 龚晴自然也会确认的确是她。 龚晴紧紧皱着眉。 封青蔓看着她,柔声问: “是我,封青蔓。小晴你还好吧?” 可以看出龚晴放松了些,她紧绷的肩膀松弛了些。可她依然端着枪。 封青蔓见此又靠近了一步。 “头儿,站在那里,别过来了。”龚晴忽然开口。 封青蔓依言停住脚步,并没有说话。她知道接下来龚晴会自己说的。 “头儿,刚刚没看错的话,和你在一起的是通缉犯许一如?” 封青蔓心里“咯噔”一下。她并没有正面回答。 龚晴却接着说: “她到底藏到哪去了?” 江边的风凛冽的吹来,吹得封青蔓浑身发冷。 龚晴又上前了一步,将枪口从封青蔓身边移开,对准了河岸边的一片黑暗。从这个角度来看,河岸黑漆漆一片,完全看不出在哪里躲着什么人。 “小晴,恐怕连海都已经把我的计划告诉你了。”封青蔓压低声音,开口道,“通过这次机会我们可以把许一如所在的东方会一网打尽,抓住许维六,我已经掌握了许多资料了,你今天可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不然我这里就前功尽弃了!” 她说话速度极快,但相信龚晴听的千真万确。 但龚晴再次端起了枪。 “头儿,恕我不能从命。”她跨上一步,似乎看见了黑暗中的动静,朝目标方向忽然发出一枪! 就在她扣动扳机的一瞬间,封青蔓看自己已经足够接近,于是一个猛扑,一把推开了她执枪之手。 枪声在黑夜中发出一阵冷冽的呼啸。 龚晴的手被一把推开后,因为惯性,枪被甩飞,她踉跄了几步,要再上去抢。 封青蔓起身再次扑向她。 两人缠斗在河岸边,龚晴特种部队出身,格斗技术好过封青蔓,却也拦不住封青蔓的纠缠。封青蔓尽量将她的枪踢走,所以还是占了些优势。 缠斗间许一如飞奔而来,正要接近时,就听到封青蔓喊: “你不要过来!” 许一如一愣。 龚晴一见许一如,就如见了血的狼,忽然之间爆发了力量,一把推开封青蔓就要去拾枪。 许一如见状,顺势就挡住了她! 龚晴毫不犹豫的朝许一如扑去。 一瞬间就变成了她们两人之间的争斗。 封青蔓趁此空档,头脑清晰的把枪捡了起来。 “砰”一声,她朝空中鸣了一枪。 “你们两个住手。”她坚决的声音贯穿黑夜,那两人不得不停下了争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