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一条狗放倒的武术教官 8月8号上午十点半，飓风国际安保公司的几名安保人员在九里亭进行安保工作的时候，巷子里突然蹿出来一条黄毛土狗把飓风安保在江北市分部的武术教官马三刀的屁股咬了。 事后，马三刀被抬进了市中心医院的急救室。 …… 这已经是江北市近几日发生的第六起土狗袭人事件，前面土狗袭人事件的五位受害者全部在医院的路上不治身亡，体壮如牛的马三刀是第一个挺到了医院的。 上级领导对此事十分关注，院方得知消息第一时间展开了抢救工作。十分钟后，马三刀的救护车停到了医院的急救通道，没想到刚刚开门就出了状况。 “车门坏了，赶紧来帮忙。” 闻言，两名小护士赶紧上前搭手。哪知道病人突然浑身抽搐四肢乱动，两名小护士猝不及防，竟被甩翻在地。身形娇小的那一位兴许是倒地的时候脑袋磕着了地面，当场就晕了。 “搞什么搞。”现场指挥的医院刘副主任以为两个护士的失手是准备得不够充分，医院的医护人员就这点素质？现场那么多记者的镜头看着呢！他愠怒下，整了整衣领和袖口上前准备搞搞面子工程。他的双手刚刚按到病人的身体，病人的手掌迎面而来，一巴掌扫在他的脸上。 那巴掌的劲儿大得惊人，刘副主任被甩飞了五六步，整个脑子都懵逼了，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他赶紧改口道：“快叫保卫科的同志来。” 接着上来保卫科的两条大汉，按住病人就往车外提。可没想到看着精瘦的病人体重不下两百斤，两个人在狭小的范围内施展不开，提不动，只好把人从车上拖了下来。 马三刀就这样滚到地上去了，他的手脚又开始乱抽，两个大汉也按不住，只好把人丢在地上任其打摆子…… 保安科的王科长亲自上阵，结果一身膘肥体壮、体重两百多斤的他也让马三刀一手给掀翻了。最后还是现场的男医生和保卫科的同志一起上，七八个汉子死劲儿按着才艰难地把病人给推进了急救室。 …… 马三刀刚被推进了急救室，公安部直派下来的特别调查小组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院。刘晓苏刚到急救室就先问了：“人死了没有？” 刘副主任刚刚目送病人进去。进去之前，他看见人还有气儿，便道：“正在抢救。” 刘晓苏勾了勾手指，身后一条黑脸大汉上前一脚把急救室的大门踹了开。 黑脸大汉的动作干净利落，快到刘志明没有反应，等到那位刘组长和她的两名手下鱼贯而入，才伸手劝止道：“哎，哎，刘组长，我们的医生正在全力抢救，你的行为已经违反了我们医院的规定……” 刘晓苏年不过四十，肩抗两杠三星，闪亮的上校军衔再加上她那灼灼逼人的气势和冷面的表情，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闯进急救室，现场的医护人员都愣着不知所措，刘晓苏继续往前走，一边说：“不是急救吗？” 主治医生无辜地摆着手，“病人屁股上的伤口我们已经处理了，但他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刘晓苏走到手术台，看见病人屁股上有碗那么大一块的地方抹上了明黄色的药膏。她伸出长满茧子右手，摁住伤口用力一抹，伤口原本的形状暴露无遗。 没错，跟前面几起土狗袭人事件的伤口如出一辙。 “人没事儿了，送住院部吧。醒了之后，立即通知我！”刘晓苏抹了抹手，转头的时候打量了一个手术台上的倒霉蛋：此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短寸头，肌肉如同希腊的雕塑线条分明，分明是练过的。 可惜人是趴着的，看不见脸。不过没关系，这家伙只要没死，两人很快就会见面的。 擦干净手上沾染的药膏，刘晓苏从医院出来，径直上了一辆骁龙越野。 车子副驾上有一个白脸的书生，递给刘晓苏一叠文件，道：“刘队，这个叫马三刀的有问题，我们只查到他近几年的资料，以前的信息一片空白。” “仔细查了吗，会不会是特殊部门的人？”刘晓苏眉毛一挑，“等会儿，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马三刀。”白脸书生眼神里透着八卦的神色，“怎么，刘队你认识？” …… 上级指示，领导关注，马三刀被送进了特级病房，专门指派了田护士长把人看好，有任何异常随时报告。 这人还在昏迷不醒都有这么大劲儿呢，那人清醒的时候还了得？回想起中午在急救通道发生的事情，田梦欣啧啧称奇。她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见到力气这么大的人，七八个汉子都按不住，这身体得多壮啊？想想都让人兴奋。 “这是医院？” 突然的人声儿把胡思乱想的田梦欣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惊地看见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眸子正盯着自己乱瞄。仿佛被人看透了心思，田梦欣好不羞怯。 “你、你醒啦？哎哟，我得马上告诉马主任去。” 贼大个屁股一扭一扭地越扭越远，仿佛看见了欧洲大洋马的风情，马三刀极其不舍地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拐角处。 脑子里翻过一页，马三刀才开始想现在是什么个状况，好像自己去了个很远的地方，那里到处是刀山剑树火炕镬汤。自己好死不死地从刀山剑树上滚下去，浑身被割成一片片的；滚进火坑被烤得焦黄焦黄的，好不容易爬出火坑了，一失足又跌进镬汤里。刀割火架重复了一遍一遍，反正挺能折腾，也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那么傻愣子似的从刀山上滚下来还爬上去再滚一遍。 那滋味挺难受，痛也不痛，只是心里悸得慌，总感觉那刀子往要害处一割，自己就死了。偏生那刀子跟长了眼睛似的，老割在无关紧要的地方，吓死人了。马三刀最后实在抗不住，只好趴火坑里睡了一觉。只是这一觉醒来，怎么就跑医院了呢？ 马三刀感觉自己身体没啥毛病，胳膊腿什么的物件儿都还在，往床上一坐，发现屁股有点疼，才想起自己好像是被一条长了两个瘤子的恶狗给袭臀了。 “我是被一条狗给咬了，紧接着天旋地转……”马三刀想起了事情发生的前后经过，脸皮子忍不住抽搐起来，自己苦练了二十年的功夫，今天竟然被一条狗给放倒了，老马家的脸都让他给丢光了。 田梦欣先去了马主任的办公室，没见着人。一看墙上的时间快十二点了，知道这住院部的老马又要回去给孙子做饭了。 这下让田梦欣着急了，06房的病人院长都亲自交代过，醒了要第一时间报告，按规矩该先报到老马这里，然后层层上报。可现在老马不在，如果再往上报的话，那不就是变相告诉领导住院部的马主任早退了吗？ 田梦欣这头正着急，马三刀那头已经迎面来两条汉子。两人从门外进来时的步调一致，动作如一，干净、利落，马三刀从他们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飓风安保每年招的新人里有很多都是这一款。 一进来，其中一个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汉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本本在马三刀眼前晃了一下，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马先生，我们是部里派下来的调查小组。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下这次土狗袭击事件的经过，你现在方便的话，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这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人，表情严肃，语调生硬，一番话听得马三刀心里腻歪，感觉他好像犯事儿了似的。但老实说，除了打架，他这辈子犯过最大的事儿就是小时候偷了隔壁二麻子家的土狗而已。 马三刀没进过部队，但他老子马如山是从部队里出来的，他从小就是在他老子的英雄故事里长大的。他眯着眼把锅底脸上下瞧了个遍，知道这种人在普通部队一般是呆不下去的。 第二章 马三刀的怀疑 枭龙越野一路开到了江北市市警局，这地方马三刀老熟了，他没少来这儿捞过人。这个什么调查小组的排场还不错，马三刀直接被带进了局长办公室。 “在这儿等着。”锅底脸在边上打了个电话，完了也不跟马三刀说话。 等了大概分把钟，进来一个很干练的女人，蛮漂亮，不过眼角稍稍有些鱼尾纹。一进来，这半老徐娘就盯着马三刀一个劲儿猛看。 马三刀没少直勾勾地盯着女人看过，但这样被一个女人直勾勾地盯着看还是头一回，而且那眼神里还有一番别的味道。什么味道马三刀没看出来，总不会是饥渴难耐的那种，反而盯得他心底发毛，但老马家的传统让他不敢露怯，于是同样拿眼神回敬了过去。 “坐吧。” 直到女人走到局长靠椅，然后低头坐下。 “你跟你爸蛮像的。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就用这种眼神盯着我。自我介绍下，我叫刘晓苏。” 女人坐下的第一句话，让马三刀的神经立马紧绷了起来，感情这位是他爸的老战友，难怪刚才的眼神感觉怪怪的。 “哦，没听我爸说过他还有女战友啊。”马三刀一直以为这个跟他妈走得早有关系。 “他还有位女战友，结果那位成了你妈。怎么，马如山没跟你说他以前在部队的事？” 刘晓苏的语气很平淡，但马三刀心思敏感，从那淡淡的语气中他感觉到一丝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或许这个时候应该跟他老子通个电话，问问他跟这位阿姨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故比较好。 马三刀摸了摸裤腿，才反应过来身上穿的还是病号服。他揣测着这位阿姨跟自己父亲的关系，然后小心应对着每一个可能涉及到父子俩隐私的任何问题。 但奇怪的是，这个叫刘晓苏的女人关于土狗袭人的事情仅仅问了几句话，大多时候大多问题都集中在马三刀的个人问题上。 但越是这样，越让马三刀心里没底，总感觉这个女人不简单。 问完话，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马三刀借了二十块钱，回到医院拿了衣服裤子，主要是手机。 “小马啊，好好养伤，尽快回来，公司需要你。” 他给公司打了个报告，上边很干脆，直接给了两万块的工伤补助，然后带薪休假一个月。 一高兴一眨眼的功夫，便把询问马如山那个刘晓苏和他是什么关系的事情给忘了。 回家的第一个晚上，向来沾床就睡的马三刀在床上辗转反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睡不着，从凌晨一点钟起来打拳一直到打到六点多。 “难道是我在医院睡得太久，所以现在精神特别好？” 八点多钟，马三刀肚子咕咕叫。 他家楼下有一间小面馆，老板跟他老熟了。 “小马，还是老样子？” “八两面条，半斤牛肉，今天再给我加两个蛋。”马三刀捂着肚子，可能是打拳打得太久，感觉比以前更饿一些。 老板应了一声，爽朗地笑道：“我看新闻了，昨天上午九里亭那边又有人被咬了。哎，小马，电视上说被咬那人也姓马，跟你还是本家呢。” 马三刀一脸的尴尬，想到老板口中的那个本家其实就是他自己，他浑身都不自在。 吃过早饭，按照以往的惯例，马三刀这会儿应该去健身馆，或者回家打拳。今儿个不得劲，没心思去健身馆，也不想回家练拳。 他摸了摸屁股，伤口疼着咧。 回忆起昨天上午被狗咬的那一口，他满心窝火。 想来也奇怪，当时那条黄毛狗分明让他一脚踹中。以他的脚法和力道，两百斤的大汉一脚都能踢弯，何况是一条狗了。偏偏那条狗就跟没事儿似的，反过来还咬了他一口。 马三刀想了几遍，始终没找到自己失误的地方。当时那条狗反击的速度特别快，自己确实已经躲不过了去。 可是越想，他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首先，能挨他一脚不死，那条狗就不是一般的狗。 其次，那个什么特别行动小组，听说是部里直接派下来的。就为了一条狗，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来的都是公安部的人，不会是什么秘密实验出了篓子，把生物生化武器放跑了吧？ 满脑子阴谋论的马三刀发现整件事情都透着古怪，“不行，不能白吃这么大个亏，我得把事情弄清楚。” 说到底是他有些好奇，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 九里亭和往日没什么不同，行人匆匆，车水马龙，几条作恶的毒狗并不能让公司领导给员工放假。 在五条命案的条件下，过去分属城管大队的抓狗运动已经进入全民阶段，几天内江北市上千的流浪狗军团几近全军覆没。 马三刀回到事故现场，连一条宠物犬都看不到，自然一无所获。正当他愁眉苦展的时候，裤兜里的诺基亚突然响了。 拿开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 “我是刘晓苏，你马上来一趟中心医院。” 这老娘皮说话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还真跟我爸有一腿？马三刀心里别别扭扭的不想去，那说话的语气像他家里的长辈吩咐小辈似的。老实说他在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有点发怵，总感觉她跟马如山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里距离中心医院有十条街那么远，马三刀一路小跑过去花了个多小时。他这是在用无声的行动来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还没进医院大门口，就看见刘晓苏面无表情地站在大门口的水泥柱子下。刘晓苏站在台阶上，以一种居高临下，还带着一种“恨你不成器”的眼神看着慢腾腾跑来的马三刀，叹了口气，“跟我来。” 这一下，马三刀更加肯定自己的感觉没有错：难不成这女人要做我小妈了……再续前缘？重温旧梦？老头子还在撒哈拉玩徒步旅行吧，有时间搞这个？ 三岔五拐的，马三刀跟着刘晓苏，突然发现自己走进了手术室。很奇怪，这地方一般不是只有病人和医生护士么？就算看最后一面，电影里边不都是先把人给抬出来吗？ 进门有白布遮挡，透过光，里面人影绰绰。刘晓苏突然拉开白布，里面的人不为所动，继续干着手上的事，看着分明不像医院的医生，更没有女护士。 而手术台上血淋淋的一片吓了马三刀一跳，抱着先入为主的观念，他以为手术室里是在进行人体解剖类活动。 刘晓苏说道：“你来看看是不是袭击你的那个东西？” 马三刀凝神一看，原来手术台上解剖的不是人体，而是一头没毛的畜生，他绕着手术台走了一半才看清全貌。 “很像，但这个个头要大很多。”马三刀捏着下巴，仔细回想上次袭击自己的那头孽畜，一对比，发现手术台这个至少是那头畜生的两倍大，而且多了一条一米多长的尾巴。 虽然现在被切得面目全非，内脏七零八落，两个肉瘤子各淌出一滩黄水，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头畜生即便不是袭击自己的那一只，至少五百年前它们也是一家子。如果袭击他的那头是小学生版，那么这头应该算得上初中生了。 不过，这种东西拿到屠宰场去解剖不应该更应景吗？在医院怎么都感觉违和啊……马三刀细看过后，发现这东西只是有点像狗，其实完全是另一种陌生的生物。 8月9号这一天，就为了指认一下一头被大切成一块一块的畜生，就为了这个破事儿马三刀从十几条街以外的地方跑过来。 讲道理说，为了整个社会的公益，他确实应该配合刘晓苏的工作，偏偏他就莫名其妙地感到恼火，“你不能发图片给我认一下就行了吗？” “你要能把你的诺基亚换一换，我也不会叫你跑一趟。”刘晓苏从兜里直接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到马三刀的手上，“待会儿打车回去，怪难跑的。” 第三章 突如其来的小姨妈 因为刘晓苏那个女人，马三刀整个下午心烦意乱。在精神世界被一个女人创伤的情况下，他决定要从其她的女人身上找回优越感。 夜里9点过，华灯初上，红灯绿酒的各路街口一天繁弦急管的夜生活刚刚开始。马三刀一身西装革履，一张拿润肤水抹过好几遍的麦色脸皮和一副虎背熊腰的身子让酒吧里许多同类暗自唾弃。 “果然，在丛林世界里只有最强壮的雄性才能得到异性的青睐。”马三刀抖了抖胸大肌，得意地浅尝着杯中的葡萄色饮料，不明就里的人会以为他喝的是红酒。 拥有强壮的身体、不俗的面容再加上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浅尝着红酒杯的马三刀看上去像一位充满野性气息的成功男士。强壮、金钱、呵护，这简直就是雌性眼中完美的男人形象，但其实那杯子里面装的只是可乐，昏暗闪烁的灯光下看上去跟红酒差不多。 马三刀现在就是丛林里的猎手，肆意的目光打量着丛林里的猎物。 “嘿，帅哥。旁边没人吗？” “不好意思，我在等朋友。”第一个被吸引来的一个老女人，浓妆艳抹也不能完全盖住松弛的皮肤。即便有一身奢侈的行头，这是也猎物里边最下等的存在。 一般来说，这个层次的猎物喜欢在完事儿之后从她们的普拉达或者LV的手提包包里拿出一叠钞票砸在你的脸上。不要怀疑她们出手阔绰，如果你缺钱的话…… 今晚的运气不错，马三刀发现角落坐着一位穿着红色呢子大衣的风韵少妇。她的眼神中流露着一种孤单和寂寞的神色，似乎在感情上刚刚受到创伤，很需要一个成熟男人的抚慰。 马三刀端着可乐走过过去，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无限的渴望。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正当马三刀落座的时候，诺基亚经典的标准版来电铃声突然从上衣袋里传了出来。 “艹！”马三刀在心里很不爽地骂了一声，表面上温文尔雅地道：“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掏出手机一看，是今天上午刘晓苏打来的那个电话。马三刀本能地产生了抵制感，接听后语气相当不善地问道：“找我又什么事儿？” “今晚有活动，马上来一下武警二支队。” 马三刀纳了闷儿了，你们有活动关他什么事儿？他直接挂了电话，转眼跟红呢子大衣的少妇聊了起来。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电话打了过来。直到诺基亚的标准铃声第四次响起，马三刀黑着脸，跟青面煞神似的。 红呢子大衣的少妇性致全无，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马三刀欲哭无泪。 二十分钟后，一肚子火气的马三刀骑着他的比亚迪在五环的路上兜着风。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手机响了，马三刀接了电话，挂到话筒，“你脑子有病是吧？说了老子没空。” 电话那头沉默了，马三刀以为自己唬住了那女人，心里正得意。 “小王八蛋，你最近长脾气了啊？你要当谁的老子？” 哪知道电话里突然过来一顿乱骂，马三刀吓得浑身一哆嗦，手握的方向盘打了几个偏，还好这是开到郊区来了，要在市中心就这一下兴许能出好几条人命。 “爸？爸，你咋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 马如山的脾气不好，是能动手从不吵的那种。马三刀现在还记得马如山的巴掌有多大，小时候抽得他在地上打滚，类似这样虐待儿童的行为隔三差五就会发生一次，跟玩儿似的。 悲惨的同年岁月给马三刀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心里怕他老子怕得要死。哪怕他现在快奔三的人了依旧被他老子呼来喝去的，他要敢不听话，还是一顿胖揍。 要说现在马三刀正值当打之年，而马如山都将近五十的人了，动真格的这老子真不是儿子的对手。偏偏是老子打儿子，马三刀秒变沙包属性，全程被动挨打还没处说理去。 “你都要当人家老子了，老子要再不打电话，不是要乱了套了？” “没有的事儿。”马三刀本来说得有点软，突然想起刘晓苏那个女人，语气顿时硬了起来，“爸，你听谁乱嚼的嘴根子……不会是刘晓苏那个女人吧？爸，我跟你说啊，你要给我找小妈我没意见，但要是她我坚决不同意。” “你丫的滚蛋，我就是给你找了三妈、四妈还有五妈，你敢跟我闹翻天？”顿了一会儿，马如山的火气收敛了些，接着爆料道：“其实……刘晓苏是你小姨妈，你妈妈的亲妹妹。以前我没跟你说过你妈那边的事儿，现在你听好了：你是她的外甥，跟她说话，你就要跟老子在你面前一样，你得给老子装成跟个孙子的样儿！” 马三刀怔怔出神，电话挂了都不知道。 在他的记忆中，舅舅、姨妈之类的一直都没有的事儿，现在突然冒出个小姨妈来……这个信息量太大了，马三刀心想不会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大姨妈吧！ 他立马对刘晓苏，或者说是对娘家那边的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车子在下一个路口左转，半小时后赶到了武警二支队，就在市政府大楼往前五百米的地方。 这回在武警支队长办公室里见了刘晓苏，细一想，发现这位小姨妈的身份不一般，之前见面是在市警察局局长的办公室。马三刀真听他爸的话，一见面就表现得跟个孙子似的，一脸巴结地“小姨妈、小姨妈”喊得贼热乎，“小姨妈，就咱两这关系，有啥事情您尽管吩咐。” 办公室里还有几个人，其中就有之前见过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那位，跟看猴儿似的看着马三刀。 “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我记得那时候你才步枪那么长，还没一把机枪重。”第一次当着马三刀的面，刘晓苏笑了笑。她笑起来很好看，嘴角挂起酒窝，眼含秋波，眉如青黛，仿佛回忆起了往事，脸上带着无限眷恋且温柔的神情。 但下一刻，她的画风一转，也不用细致观察她的微表情，仅仅是眼睛里透出来的光就能感受到她浑身的煞气，“哼，这一次要不是我被调到江北市来，又恰巧受伤的是你，恐怕你还不知道我这个小姨妈呢！这笔账，我会跟马如山去算的。” 第四章 保密协议特招入伍 马三刀知趣的没去问关于他们长辈之间的事情，瞧刘晓苏那一脸的煞气，这里面的故事恐怕是一场事故啊。 他绕过马如山，把话题带到最开始的那个电话上，“小姨妈，不说今晚有活动吗？干啥啊，唱歌还是撸串？您才来江北吧，市里好吃好玩的地方没我不知道的，要去哪儿您说，大外甥我保管让你满意。” “你玩的那些都太低级了，小姨今晚上带你去见见大场面。”刘晓苏看了看表，现在是北京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距离行动开始还有三十分钟，特别行动小组应该都准备完毕了。 刘晓苏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马三刀眼尖，看见上面的标题以协议两个字收尾。文件飞到马三刀的面前，刘晓苏说道：“来，先把这份保密协议签了。” 马三刀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活动不是普通意义的活动，而是上升到保密级别的特殊任务，任务的内容恐怕跟引起这次江北市人人自危的土狗袭人事件有关。 保密协议？大致浏览了一下，最后一条引起了马三刀注意：大意是签了这份协议之后，就算自愿加入解放军的队伍，换而言之就是特招入伍。这一条分明是后来加上去的，他小姨妈这是要借这个机会把他拉到国防建设中啊！ 按道理说，小姨妈和大外甥基本算是除了直系血亲以外，最亲近的亲戚关系之一了，刘晓苏没道理坑他这个外甥。 签？ 马如山虽然没在电话里说清楚，但马三刀能判断出刘晓苏的身份不一般，不仅是因为她肩上的两杠三星，还有她手底下出现过的那几个兵的缘故。看得出来，那都是些精兵悍将。 这样的队伍是不会缺少挣得荣誉的机会的。可马三刀看到的不只有好处，风险跟机遇总是并存的。 这群人出来执行特殊任务，那这个任务肯定非同小可。 他知道，一旦签了这份保密协议，那就是上了贼船，上去容易下来难。可是不签吧，他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是马如山教出来的，我知道你在犹豫。”刘晓苏盯着马三刀的眼睛，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但是，我向你保证，这份保密协议就是打开另一个世界的潘多拉魔盒，签了它，你将看到一个难以想象，甚至比整个宇宙更加神秘浩瀚的世界。” 马三刀开始不过是犹豫不决，听了这番话，干脆怀疑刘晓苏是不是在给他挖坑了。什么浩瀚神秘难以想象？军人的世界不就是战场吗，一串子弹突突过去，人就死了。那确实是打开另一个世界的盒子，只不过盒子打开的大门是通往地狱的。 马三刀还没有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觉悟，但他真的很好奇藏在这份协议后面的秘密是什么。他问：“刘上校，你真是我亲亲的小姨妈吧？” “这还需要怀疑吗？” 马三刀咬着牙，“那好，我签了。” 马三刀的字刚劲有力，最后那一撇如同利刃出鞘。签完字，马三刀也仿佛松了口气。人生的转折点常常在不经意的时候到来，他不想做一辈子的安保，生命活出价值才有意义，不如像马如山讲的故事里的男主角一样，以铁血筑国防，以战魂祭红旗。 “很好，现在你就是特别调查小组的一员了，编号099，外号……就叫蛮三刀吧。”刘晓苏笑眯了眼，“你这刚刚入伍，从底层做起吧。” “列兵马三刀，接下来你接触到的任务将涉及国家绝密内容，泄露会使国家的安全和利益遭受特别严重的损害。违反保密协议的任何一条，无须军事法庭宣判，直接给予枪决。” “列兵马三刀，限你在12点之前赶到云顶公园，那里会有人接收你。” “去吧，我的好外甥，别给小姨妈丢脸。” 深夜十一点半，虽然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通往云顶公园的主干线不在繁华区，马三刀的比亚迪一路飙到八十码，车载导航的超速提醒从头响到尾。 在公园外一公里的地方，马三刀被拦下来了。 前方拉起了警戒线，步战车横在马路上，车顶的机关炮已经对比亚迪进行了瞄准。前方人影绰绰，他们的武器装备表明这是一支武警内卫部队，是武警八个警种当中战斗力最强的一支。 江北市的武警内卫部队就是武警第二支队，马三刀刚刚从二支队的总部出来。 “马三刀？”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跑上来问。 “是我。” “身份证。” 核实了身份，士兵向后方示意，马三刀看到拦路的步战车让开马路，士兵接着道：“往前直走，你的上级在游乐园等你。” 马三刀一头雾水，瞧这严阵以待的架势，云顶公园里面肯定出大事儿了。可这里就一普通的老年公园，大爷大妈每天早上散个步，中午在林间摆盘棋，晚上大家一起遛遛弯，能出什么大事？ 他揣着好奇和不安，驶至游乐园。 远处有光，只是很淡，看得见有人，却看不清楚。 刚下车，耳边骤然撕裂的风声让马三刀大吃一惊，他近乎本能地提起手肘格挡。一个钵大的拳头打在手肘上，因为事出突然，下盘不稳，他整个身子撞到车身上。偷袭者的拳头很重，力量从马三刀的身体传递过去，一吨重的比亚迪都被撞出了三十度的摆角。 以马三刀的脾气，心肺当时就炸了，心想是哪个瘪犊子玩意儿胆敢偷袭他？ 几乎是对方的拳头击中他手肘的刹那，马三刀觅着风声毫不犹疑地回敬了一拳。 紧跟着是两个拳头碰在一块，马三刀听到指骨断裂的清脆声。虽然自己的手指一样生疼，整个拳头都麻了，但那断裂的骨头肯定不是自己的。 马三刀看清了袭击他的家伙，是一个虎背熊腰黑脸糙面的粗汉，个头一米八以上，穿着紧身衣，胸腹间都是爆炸式的肌肉。 糙面粗汉的面部特征似蒙古人，锋芒在外，军人的气质显露无疑。 采用偷袭的形式明显不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马三刀心想这是要掂掂他的斤两。他眼含不屑，整个调查小组的人恐怕都是外来户，他们选择这一种方式之前应该先去打听打听，在江北市的地下拳赛里单挑王马三刀的名头是响当当的：他不仅是国际安保公司武术教官，而且实战经验丰富，看着不胖，其实衣服下面全是腱子肉，体重达到恐怖的两百一十斤，普通人一拳就倒，一般的高手撑不过三下。 马三刀人如其名，搁在演义里也是吊打景阳冈上虎的角色，凶狠的程度非同一般。 第五章 老子要玩穿越了 雷声握紧拳头，左腿弓起，右脚的神经都绷了起来。他腿上的功夫不行，但现在没有别的办法。 对垒的那一拳，他的食指和中指的第二节指骨均被撞裂，痛到心窝子里了。 如果只是指骨断了，再痛，咬着牙他还能继续出拳，然而真实的情况是他的整个右手都拧巴了，气血不畅，一时半会儿是丁点儿的战斗力都使不出来。如果对方接着出手，他不用脚来防是不行的。 这个新来的表面上看着像南方人的个儿，其实是一头猛虎，拳头的力度和硬度都是雷声见过的最强的之一。 从对方面对突然袭击的反应，到完成防守反击的速度和力度，雷声肯定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并不想立刻认输。 这一次全军选拔军中精英组成一支超级兵王的队伍，选拔的时候他在养伤，不能参加，是团长力荐，把他直接保送进来的。说真的，以这种方式被招进这支特殊队伍，雷声很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训练再怎么卖力也比不上一次实战赢得的荣誉。 刚刚赵队说有个半路加塞的，要找人掂一下这个插班生有几斤几两。雷声就寻思着这是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于是自告奋勇接了这个临时任务。 他知道这次任务非同小可，即便是半路加塞进来镀金的，实力也不能小觑。可他没想到塞进来不仅是个硬茬子，还是个长刺且刺特别长的。 这回真是骑虎难下！战场搏杀练的都是一击制敌，他只要敢主动，右手的破绽就全暴露了，保管下一秒直接被揍趴下，那太没脸了。直接认输？更不行，丢脸丢大了不说，肯定还叫赵队他们把他看低了。 “这二雷子咋的啦？怎么杵在那儿不动了？”正如雷声担心的，他的那些队员们现在可都在不远处看着他呢，这一次很可能影响到雷声在他们眼中战斗力。 “雷声这二傻子肯定踢到铁板上去了。你想，刘组长捎上来的人，能有喝稀饭长大的？刚才那一拳，二雷子吃亏了。”赵猛眼尖，发现雷声收回来的拳头姿势一直没变过，因此笑得两颗虎牙都露在外面。队伍里又添一员猛将，他岂有不开心的道理。 “不是吧？二雷子的身板在咱们当中是最厚的，除了枪械差点，搏击擒拿咱们可没一个人能稳赢他。”有人不同意赵猛的看法，觉着另有隐情，毕竟雷声近身肉搏的实力在训练的时候都是有目共睹的。 “谁跟我打个赌，输的人给我洗一个月内裤，反过来我给他洗。我赌二雷子吃亏，赌不赌？” 赵猛对他的判断十拿九稳，可偏有不信邪的，路隋雄跳出来道：“赵队，我跟你赌，不过我要加注，输的人不仅要给对方洗一个月内裤，连袜子也一块儿洗了。” 边上人哄然一笑。 赵猛摇头摆手道：“你小子明明有脚臭，还把袜子和内裤一起洗。算了吧，我不跟你赌。” 这边开着玩笑打着赌，那边马三刀已经撸起袖子，架子都摆好了。 然而他的严阵以待并未得到回应，过了一会儿，他才看出点端倪。 刚才那一拳可没留手，对自己的力量，马三刀是很有信心的。一米七五的标准体重在一百四十斤左右，这个身高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涨到二百一十斤的，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在身高的前提下，重二百一十斤的时候看上去还跟正常体重差不多似的。 他估摸着对方整只手臂都麻了，战斗力大打折扣，暂时失去了主动进攻的能力。 “不打了吧。”马三刀伸出手去，握手言和。 雷声忍着锥心的痛，张开右手的五根手指头握手道：“你很强！我叫雷声。” 马三刀不知道雷声的手臂什么样了，只有那两声指骨断裂的声音听得清楚。常言道十指连心，姓雷的断了手指的骨头，从头到尾愣是脸皮子都没皱一下，妥妥的军中硬汉。他喜欢跟这样的汉子打交道，“我是马三刀。” “别Tama磨蹭了，你们两个赶紧过来。”赵猛一看时间，零点已经过了半分钟，行动开始了。 马三刀领到一套装备，常规的枪械和弯刀不说了，不过那身全身覆盖的防护服是什么意思？哪怕用不上防弹衣，发个迷彩服也比厚重的防护服好些吧！ 伸手一摸，防护服竟然还是内里加绒的。八月份的天，夜里都不算凉快，穿上这件岂不是要闷死？ “哎，什么任务啊？”马三刀的胳膊肘往刚刚打过交道的雷声身上捅了捅，他到现在对所有事情都还一头雾水，也没人跟他解释。 “少废话，各自检查一下，准备出发了。”赵猛回头把马三刀好生打量了一番，又对雷声命令道：“二雷子，这次行动你退出。” “赵队……” 雷声起身反驳，赵猛指了指他的右手，姓雷的一下就没话说了。 任务关乎重大，不容有半点意外。 赵猛叫马三刀到身边，道：“马三刀，你是新来的，我不知道你对事情了解多少，我们也不了解你，所以这一次行动，你的任务就是跟在我后面。” 马三刀虽然性格张扬，脾气火爆，但绝对不是不知趣的人。他现在跟丈二的和尚一样摸不着头脑，只知道手里有枪，而且是真家伙，一梭子弹就能把人成筛子。 不过这个行动是要去哪儿？据马三刀所知，云顶公园是被围在混凝土建筑中的城市公园，方圆几里根本没有什么具备特殊性的地方。 他留意到周围的营盘，扎了十多个帐篷，还有几辆运兵车，里面都有人。帐篷和车子外面还有几百号人，虽然位置分散，但目标都是一致对向游乐园的摩天轮。此外，履带装甲车和坦克，RPG、机关炮，只在美国大片里能看到的类似的装备，今儿个看到的全是一比一的实物，现场的弹药足够打一场小范围的阻击战了。 几百号人穿的都是陆战服，而他们这一支穿着防护服的队伍只有二十多人。从交流的情况来看，两边是相互独立的编制。 赵猛一声令下，队伍开始向摩天轮走去。那边上有一个升降机，梯台三层楼高，第一个人爬上去后纵身一跃。 “卧槽！”马三刀一直看着，从梯台上跳下去的人毫无征兆地从视野里消失了。他瞪大了眼睛，一脸懵逼的表情。 直到第二个、第三个人相继消失，他才抓住了兴奋点，消失？这Tama是科幻电影里才有的虫洞啊，老子要玩穿越了。 第六章 06号地外星球 马三刀的神经瞬间兴奋起来，但他的脑子里除了虫洞这个单词以外，仍旧是一片空白。因为可供想象的空间太大了，根本不知道从何处开始。 马三刀是倒数第二个，在赵猛前头，学着前面人的姿势，跟着跳了下去。 他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这个虫洞，但跳下去之后，整个视野都黑了。他感觉好像掉进了果冻里，身体似乎在缓缓下沉。 但实则不然，身体那种缓慢的感觉应该是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导致的时间变慢，然后反应到大脑的结果，仿佛是一场时间旅行，那种感觉过去从未体验过而又十分奇妙。 时间亘古存在且永不静止，但它并不像我们认为的那样一秒永远是一秒。 时间的长短是可以改变的。 来自外太空的宇宙射线与地球高层大气在对撞中形成的小粒子寿命只有百万分之二秒，即便以光速计算它们也只能前进几百米。而事实是，它们从高层大气降落到地球需要前进好几公里，它们能够顺利抵达到地球的原因只有一个：光速运动改变了时间的长短，人类眼中的一秒被拉长了，或者说变慢了。 过去只存在于粒子运动中，属于高端物理的现象被作用到宏观物体中，马三刀体验到一种不可想象的刺激，他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充满期待了。 等光线重新刺激到视网神经，马三刀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片陌生的天地，身处峡谷中。 土地是黑色的，硬得像石头，寸草不生，耳边的风声如管弦疾奏，风速达到几十米每秒，天上不仅有一个暗红色的太阳，还能看到八个圆盘大的卫星。 这里，不是地球？ 马三刀呼吸急促，一部分是刺激的，另一部分是因为身体太重。这地方的重力是地球的两倍以上，心脏跳动都感到压抑。 “检查装备。” 所有人都在检查各自的装备，只有马三刀一个人瞪大眼睛跟傻子似的东西张望。其他人显然不是第一次参加行动了，马三刀一直跟在赵猛后面。 赵猛连续下了十几个命令，二十几个人分散离开，眨眼只剩下包括马三刀在内的六个人蹲守在原地。 一会儿，派出去的人通过对讲机从远方传回消息，“赵队，前方正常。” “左面发现两支毒犬，请求指示。” “直接击毙。” …… “周围一切正常。路隋雄，回去接人。” 赵猛跟身边另一个人打了个招呼，马三刀看着那位叫路隋雄的汉子从眼前消失，内心惊叹。 得这功夫，赵猛拍着马三刀肩膀问他道：“咱们离开地球了，穿越了，知道吗？什么感觉，爽不爽？” “卧槽！”马三刀吞咽着唾沫，一般的语言已经无法表达他内心的情绪，“我只想说，去Tama的。” “你是新来的，慢慢调整下状态。”赵猛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行动是在02号星球，那是个跟石炭纪颇为相似的星球，自己激动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我顺便跟你简单说一下。” “06号星球的重力是地球的两倍，一天时间接近72小时，气温低、温差大，现在还是白天，气温仍在度零下九十多，人暴露在外只要十秒钟就会被冻死。所有防护服一定要穿好，高科技产品，不仅保暖，而且可以避免中毒，这里的空气中一氧化碳含量特别高。” 马三刀立即问道：“06号星球？意思是说，前面还有五个地球以外的生命行球？” “不止五个，只是我们发现的只有五个。这些你慢慢会了解到的，现在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我们这支队伍，基本情况你得知道。” 赵猛先介绍了身边的二十几个人，全军选拔出来的精英，有单兵之王，有谍战精英，不一定是最能打的，但在各个领域都是绝对的强中手。 “我们第六特别调查小组基本分为五个队，除了我们之外，还有科研、勘探、后勤保障和救援。” “其中科研队伍的人都是宝贝，各领域内顶级专家就有五十多人，还不算他们的助手；勘探队伍的人最多，都是部队直属的，配枪，必要时可以配合我们行动。” 赵猛最后又着重介绍了一下自己：“至于我们这个先遣队呢，目前虽然只有二十七个人，但兵不在多，贵在于精，大家都是身经百战的人物。基本上吧，我们这二十七个人是一个全能的战术小队，没有明确的战术定位。” “在06号星球上没法直接联系上地球，出现紧急情况，只能靠我们自己。我提醒你一句，别乱来，江北市几起土狗杀人事件的凶手就是06号星球穿越到地球的生物。” 说着，路隋雄接的人来了。 首先是勘探队伍，人头一个接着一个，那家伙五十多个人带着大小工具，一来就开干，切割机分割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冻土，原地搭起了工事。 他们要在虫洞口修筑掩体和防御工事，一个个动作麻溜地。那不是勘探队伍，分明是一支建筑队嘛。 再后面后勤保障和紧急救援队伍来个十个人。 马三刀奇怪了，“搞科研的怎么没来？” “连接06号星球和地球的通道很脆弱，人太多的话，一旦出现紧急情况，撤都撤不了。要不然怎么会有我们先遣队，直接把大部队拉过来好了。而且科研队伍的那帮老头都是宝贝，在安全工作没有做好之前，上面可舍不得把他们放进来冒险。” 果然，还是大头兵不值钱啊。 赵猛解释了马三刀的疑问，笑着跟勘探队伍的领导交流了工作。 勘探队队长替刘晓苏带了命令，道：“刘组长马上过来，让你们先行动。” 穿戴着厚重的防护服和武器装备，再加上两倍于地球的重力，跑起来真有点累。马三刀又问赵猛行动是做什么。 赵猛唏嘘道：“技术活都让别人干了，你觉得我们这些大头兵能干什么？” 马三刀明白了，拿兵王当排头兵，也只有跨世界远征这样级别的行动才干得出来。 06号星球的发现归功于峡谷内出没的一种有毒的类犬状生物，也就是把马三刀一口咬进医院的那种。自从这颗星球被发现以来，调查小组的先遣队已经对这个地外行星进行了四次探索，但都是浅尝辄止，活动范围基本限制在通道所在的峡谷内。 这里的白天长达42个小时，行动的时间必须比这个短。因为昼夜温差大，太阳落下以后，气温会骤降。 零下100摄氏度的温度只需要几秒钟就能把人冻成雕像，而06号星球的夜晚绝对比零下100摄氏度还要低。即便有高科技的防护保暖服，人类也无法在这样的低温下生存。 第七章 四九城的胡同和白茫茫的世界 8月10号凌晨零点整，公安部直属第六特别调查行动小组针对06号岩石行星的第四次行动顺利开始。行动的主要部分是赵猛同志领导的先遣队，他们将独立进行对虫洞入口所在峡谷以外的荒原地带的侦察工作。 荒原，只是人类对那片被黑色覆盖，不见植被的地区的定义。直到今天，地球对那片地区还一无所知。 不过601号类似野犬生物的发现，已经证明06号星球上存在高级生命，而且就在那片荒原峡谷当中。赵猛带领的先遣队在侦察中会遇到哪些困难，甚至是麻烦，谁都无法预料。 就在刚才，刘晓苏收到老上级送过来的消息，她的老战友路远征同志在04号星球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连同30名最精锐的士兵成为了烈士。 “路远征，男，陆军大校军衔，曾任装甲24团团长，在04号星球的任务中牺牲，具体情况不明。” 那个小时候打架总是站在她前头的二木愣子、那个跟她一条胡同里长大的好兄弟、那位两个月前还一起喝啤酒撸大串的老战友，突然说没就没了。 刘晓苏心头绞痛，整个人都陷进了情感的悲伤当中。 “刘组长，那边已经开始了。” “我知道，出发吧。”刘晓苏抹掉眼泪，调整好状态。枭龙越野在前往云顶公园的主干线上飞驰，微凉的夜风吹淡了她心头的伤愁。 路上，刘晓苏拿出手机联系了马如山。 撒哈拉沙漠的太阳才落山，夕阳的余晖仍在，马如山听出了刘晓苏言语中带着的哀伤，“出事儿了？” 刘晓苏咬着牙，“远征牺牲了。” 马如山一阵沉默，路远征跟他算不上朋友，但两人都在同一个号子里蹲过。他记得第一次见面自己就打断了对方的两颗门牙，那小子是个飞扬跋扈的主，不知道到死之前，那脾气有没有改好一点。 “马三刀那小子怎么样了？”马如山对路远征无感，猫哭耗子又是个技术活，他只好采取了侧面转移的战术。 刘晓苏正愁的就是这个。 作为军人，战死沙场那是应有的归属，但当知道路远征牺牲的那一刻，她的心神一阵恍惚：马三刀那孩子是她唯一的外甥，如果有意外可咋办？ 言语中，刘晓苏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马如山也心疼儿子，但男儿当死于边野，马革裹尸是士兵最好的归宿。何况他才五十出头，身体依旧壮的像头牛一样，如果马三刀为国捐躯了，他还有本事再生两个。 转念又想了想，他的身体还可以造人，儿子没了可以再生，但刘战山那老匹夫今年已经七十八岁了，肯定是生不了了。 当年的恩怨也罢，老人和孩子血脉相连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马如山踩着夕阳红，看着无尽的沙丘，思绪已经飘到千里之外，“那小子歹说也是生在天子脚下，有空你带他去四九城的胡同里转转。” ………… 黑色峡谷的两边是比悬崖峭壁还险要的地势，虫洞通道距离谷口长约四公里，之前已经来回仔细侦察过十几次。 赵猛对整个06号星球最熟悉的地方就只有这四公里，这段徒步前进的行程略带轻松的气氛，“对了，还不知道你以前在那支部队呢？” 作为队伍的指挥者，对手底下人有一个大概的认识是必要的。雷声的拳头虽然没有掂量出马三刀的实力，但已经引起了赵猛的重视。 他开始对马三刀旁敲侧击。 部队？马三刀心道自己是飓风国际安保江北小分队的，难以启齿。 难以启齿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参与到这次任务中来？ 要说保密协议最后那一条特招入伍，没有刘晓苏的帮忙，马三刀自己都不信。说白了，两百万国防战士里面要找几个比他优秀的不难，他这个圈外人物能掺和到绝密级的国家任务中来，摆明了是刘晓苏利用关系捎进来的。 换简单点说，他是走后门来的。 马三刀细思极恐，飓风国际安保江北分部武术教官的名头听着响亮，但职务的本质就是一个拿死工资的白领，一个月保底两万块。这个身份在这样的场合当着一群有单兵之王称号的士兵面，说出来臊得慌啊。 赵猛看他一脸吞吞吐吐的样子，细一琢磨，发现他的身上没有军人那股子铁血气息，虎口也没有练过枪的痕迹。而且到目前为止，马三刀好像除了一拳头打到雷声不敢还手之外，整个人就很普普通通，搁到人堆里，看上去不过比寻常人健壮自信些，但那顶多也就一白领精英。 “行，我明白了。”赵猛投给马三刀一个了解的眼神。 马三刀心想这位赵队长阅人无数啊，单凭一双眼睛就猜到了自己的来历。他报以感激的神色，这位赵队深谙人情世故，没有点破他的身份，这是给他留了面儿。 赵猛顺势锤了下马三刀胸口，碰到的胸大肌像一块隆起的石头一样，单看外表可瞧不出来这家伙竟然这么壮，难怪雷声的拳头在他这里都吃了亏。 他更加笃定这位新战友过去的身份不一般，部队的番号竟然涉及到保密内容。以其普通人的气质和特征，以及隐藏在那貌不惊人的外表下的惊人实力，分明是位顶级的谍战情报人员的底子。 赵猛不太喜欢手底下有来历不明的人，虽然这位马三刀同志不好自述其身份，但是没关系，他有的是野路子，等这次任务回去，他打算好好找人打听打听。 四公里路其实很短，学校正规的操场一圈就有四百米。不过峡谷不是操场，谷底的地形十分复杂，峡谷的出口分明隐约可见，却有点望山跑死马的味道。 那身高科技的防护服很重，加上枪械和许多小的工具，先遣队在接近四十公斤的负重下前进，顶着速度几十米每秒的大风还要保持移动的速度。难怪这个先遣队得从全军里选拔精英，一般的士兵仅仅是行军这一关就过不去。 而且空气中低氧，防护服面罩的防毒原理是利用高效的氧化剂把其中有毒的一氧化碳氧化成无毒的二氧化碳，反而更容易让人产生高原反应。 但马三刀很快就从各种不适中调整过来，他的身体素质远超过一般人，适应能力也超强。反而是每一次呼吸，都可以看见二氧化碳被吹出面罩后瞬间冷凝成雾状的干冰，然后被大风刮走，各种全新的体验让他的大脑越发活跃起来。 马三刀虽然兴奋，但没有脑袋发热往前冲。不过赵猛也一直处在队伍的最前线，他们俩最先看到峡谷以外那片白茫茫的世界。 第八章 星际时代 那白茫茫的东西并不是冰，而是固态的二氧化碳，俗称干冰。 峡谷里的风从那头到这头，把峡谷里吹得只剩下黑色的岩土和石头。大风吹过峡谷之后，又仿佛一道洪流在白茫茫的一片中冲出山麓蛛网状的沟壑。 一道道沟壑的两边竖起的干冰足有一丈，还只是白色世界起头的位置，想必深处的干冰会更厚。眼前的情景仿佛是冰河世纪的欧洲大陆，只不过把寒冰换成了固态的二氧化碳，万里雪飘的橘子洲头在这个面前简直是个loser。 赵猛看着被一道道沟壑分割开的白色世界，“下面都是未知区域了，每五人组成一个小分队，分头前进，随时报告各自的情况。” 赵猛这边例外，多了一个马三刀。他的存在相当于一名实习生，要求是不捣蛋不添乱。 行动前最后确认各自装备的情况，马三刀这一次才认真起来。他已经预感到任务的难度，未知的概念等于谁也无法预料他们将要面临的情况，出现任何事情的可能性都有，尤其是在极端恶劣的条件下，大小细节甚至都攸关性命。 一路来，赵猛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为了避免或减少伤亡，任何人出现任何意外均采取保守方式处理。意思是说，他马三刀如果不小心掉进坑里，拉他上来的绳子可能来得很慢，甚至是站在坑外面的人往下一看，“不行，这坑太深了，手里的绳子不够长，我们得回去拿一根更长的绳子来。马三刀同志，你一定要坚持住！” 到时候能不能坚持住，基本就看一身的装备了。 零下九十多度能把石头冻裂，不用说人了，分分钟被寒冷秒杀掉。所以装备里最重要的是防护服，保命用的东西千万不能有意外。 其次是一台对讲机，小分队之间联系用的，跟勘探队的人也会保持联系，最大的遗憾是无线电波没法穿过虫洞联系上地球的那一头。 至于零散的东西就多了，主要有一把没有瞄准镜的步枪、一柄狗腿模样的弯刀、一根绳子和几个收集器。 看得出来，所有装备没一个是普通的，马三刀连它们的材料都分辨不出来。 有功夫把这些装备制造出来，也不愿意研发几个高科技的探测器，连部队精英都拿来当排头兵使用。 马三刀心想，这里面水深啊。 “我是一队赵猛。” “二队收到。” “三队收到。” “四队收到。” “五队收到。” 赵猛点点头，“出发吧！” 出发了，马三刀什么也不用干，只管老老实实地跟在赵猛后面。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的任务就是来混个熟，一个脸熟，一个路熟。这个路，不是06号星球怎么来怎么去的路，而是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马三刀理了理从8月8号那天的住院一直到现在的事情：8月8号那天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但这个意外的意外是遇上了刘晓苏。 他不知道刘晓苏是怎样的人，但马如山是怎样的人他就太清楚了，那位身经百战的单兵之王，生活里就跟打仗似的，做梦都想把他塞到部队里去。所以这里面不管有几个人的意思，但肯定少不了马如山的那一份，他们决定趁着这个机会把他拐进国防建设中去。 马三刀从小是马如山带大的，连他那一身本事都是他一手一脚教出来的，他太了解他儿子了。 从刘晓苏拿出那一份保密协议开始，他马三刀就掉进他们挖的坑里了。 但是估计马如山都不知道刘晓苏把他儿子塞到怎样的一支队伍去了。 没有半点准备，拉进去就开干。 马三刀相信，06号星球的行动死人的可能性非常大，尤其是他们这个先遣队，排头兵在任何战场上都是最危险的。 他细一想啊，刘晓苏在整件事情里扮演的多少是个推波助澜的角色。 说好是亲亲的小姨妈呢？马三刀想清楚后，立马感觉没爱了。 但又不可否认的是，刘晓苏抛出来的潘多拉魔盒真的是让人欲罢不能啊。虫洞穿越，一下子从地球跑到不知多少光年之外的另一个星球，甚至有可能两者间根本不在同一个宇宙里，这样的经历想想都让人激动到睡不着觉了。 那么这个06号星球是怎么回事儿呢？从01号到05号又是什么样的星球，想来应该尽不相同吧。 马三刀对此也有自己的想法。 06号星球的发现时间应该很短，特别调查小组通过全军选拔组成了一支超级精英队伍，后面还召集了一整支由各个领域的顶级专家组成的科研团队，以及各种资源的优先支持。可见上面对整个星球的勘探、研究，甚至开发都充满了迫不及待的情绪。 这也难怪，每一颗星球都意味着无尽的资源，能够顺利开发的话，可以得到的好处多到难以想象。但问题是，既然国内都能发现6颗地外星球，那么国外呢？在亚洲能发现，那么美洲欧洲也肯定会发现，不急都不行！ 历史上的大航海时代拉开了近代史的序幕，世界霸主的王座犹如战国七雄几经变换，英国人笑傲江湖几十年，最终却是美帝站在了世界之巅。毫无疑问，那是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大时代。 而今，随着6颗地外星球被发现，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属于星际的时代到了，一个比大航海更加的波澜壮阔汹涌澎湃的时代。 第二个“日不落帝国”的称号花落谁家都有可能，一部分拼运气，一部分凭实力，这一回真的是咸鱼都有翻身的机会。 马三刀在揣测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个人色彩，他将自己定义为这个时代的弄潮儿，而且是站在最高的海浪上。 站在最高的海浪上，俯瞰众生，被万人景仰，那样的成就真是想想都让人面红耳赤心跳加快。 “你怎么了？是不是高原反应了？”赵猛突然出声，打断了马三刀的美梦。 马三刀回到现实，挺起脊背抬高了头，“没有，我很好。” 赵猛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刚才这家伙喘气儿的声音跟破了的风箱似的，可别出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好，二队那边发现特殊情况，现在我们原路返回，向二队靠拢。” 第九章 602号生物 二队在沿着沟壑前进了两公里后，发现一片带有色彩斑斓的景色。 在整个黑白色的主调下，那片长在黑土上的红的绿的显得格外扎眼。 那地方个头不大，距离他们三四百米，远到根本看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东西，一般人会想那没准儿只是一堆金属含量很高的岩石。 “老王啊，要不然我先上去看看。”在场的五个人都是部队精英，个人能力绝对够硬，正应了艺高人胆大那句话，一个个表现得跃跃欲试，都想要上去一探究竟。 五个人里，只有老王不敢这么想，军人可以为国而死，但不必做无谓的牺牲，他得对自己和他的几名队友负责。 老王是川汉子，全名王战，二队的领头羊，年级在整个先遣队是最大的。他在边境跟贩毒大鳄干过好几年的架，素以沉稳冷静的性格著称。 “都给我老实待着，赵队他们就要到了。” 其他队伍依旧在各自的路线上探索，只有赵猛的一分队过来了。这里面当然是有原因的，赵猛不止参加过一次类似的任务，上面把他调到第六特别调查小组担任先遣队的队长，就存着老兵带新兵的意思。 不然按照军衔，他跟刘晓苏可是同一级的。 王战要等赵猛来，等的就是他的那份经验。单凭别的本事，在场的人可没一个比这位年轻的赵队长要差。 赵猛来了，马三刀也远远地看见了那一片色彩斑斓的东西。 姓马的眼尖，感觉那片东西在动，他一口喊了出来，可没人听他的。就好像一群最强王者里面，一个小青铜在那里说话。 王战遥手一指，“赵队，你看怎么办？” 赵猛则判断那是某种金属矿石，或者水晶，阳光折射后呈现出斑斓的色彩。但这事儿不能靠他的个人判断，人的主观意识经常是错误的。 “周围有没有别的异常？”赵猛一边问，一边自个儿打量。他可记得在02号星球的时候，他们为了逮到一只翼展一米长的大型蜻蜓，结果把一群三米长，身披坚硬盔甲，长有锋利大颚的状似巨型马陆的生物给引了出来。 巨型马陆状生物的盔甲用步枪都打不烂，那次得亏他跑得快，要不然这会儿他该在烈士墓里躺着了。 回忆点到即止，赵猛并没有在周围发现别的情况，他开始点将，“老路啊，多远能命中那里？” 路隋雄伸手一比划，拍着胸脯道：“这个距离妥妥够了。” “你二傻子啊，听不懂我的意思？我是问你最远能在多少米外命中！” 在零下九十多度，几十米每秒的风速下，一般的子弹刚飞出去就飘了。即便手里是专为此次行动设计的特制武器，号称八百里外一枪爆头的路隋雄心里还是没谱。他闻着风的味道，说道：“五百米还是有把握的。” 在地球上步枪都能打到一千米外，五百米这个距离实在是短了点。赵猛眉毛一拧，“其他人撤道八百米外。” 路隋雄一听，卧槽，这是让他一个人顶在前线啊。 “老路啊，咱们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就这杆枪，除了你，谁也玩不转啊。”赵猛抖了抖手里的武器，一阵语重心长，末了又道：“你不是想治好你的脚臭吗？还记得上次跟你说的四九城那个同仁堂的大夫吧，老中医刚从国外回来。等这次回去，我批你两天假，上京城治病去。” “你不骗我？”路隋雄搓了搓脚丫子，鞋子缝里透出来的味道在防护服里散不出去，憋得他自个儿都受不了。 战术已经制定完毕，战斗的思想也已经传递了下去。赵猛带着其他人躲到八百米远，只等路隋雄一枪过后，根据实际情况决定他们的两条腿是往前进还是往后退。 这一枪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的，路隋雄得经过仔细的计算，选择最佳的位置在最佳的时机扣下扳机。赵猛利用中间的时间，又给大家上了一堂思想课，他这个队长不仅要带领大家完成任务，还要为未来的工作培养人才。 “所有人都给我听着啊，不要以为我这是小题大做。在02号星球的一次行动中，就因为指挥官的疏忽大意，我们一下失去了六位战友。跟你们一样，他们都是部队精英。” “你们要明白，我们现在就好像活动在战争遗留下来的雷区，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流涌动，说不定下一步你丫的就飞上天了。” “都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吧？”赵猛的目光在众人面前一一扫过，文盲是成不了精英的，“死了你就写不来了。” 风声之大，差点儿掩掉了枪响。思想工作先到这里，路隋雄的第一枪走偏了，子弹北风吹出去几十米远。 “风太大了，我要往前一百米。”路隋雄在对讲机里汇报了情况，特制的武器也没能抗住零下九十多度的寒冷，步枪的性能已经跟出厂时相差甚远。 前进到四百米的第二枪，飘忽的子弹打在一块蓝色的斑点上，反弹的子弹跳起后立即被风吹走了。 被击中的蓝色斑点毫发无损，动也没动。 路隋雄做出了和赵猛第一感官一样的判断：那是含某种金属的矿物岩石或者水晶。 好像没什么危险，等其他人上来，路隋雄当着大家的面又开了两枪。经过子弹摩擦的枪管瞬间完成了两个冷热交替的过程，金属枪管直接报废了。 子弹两发全中，跳起的弹壳瞬间被大风刮走。 马三刀眨了眨眼，眼神里其中一个红色的斑点似乎动了一下，可能是被子弹的动能推动的。不过大风刮得人都有点站不稳，他没在意。 路隋雄已经靠近一百米内，那些色彩斑斓的石头他看清楚了，模样很怪，大小的都有，蘑菇头，外表是半透明的，有颜色的物质被裹在里面，有点像白色的琥珀。 他上前抱住一个，蘑菇头死死地跟地面长在一起，“安全，可能是水晶吧。” 路隋雄观察着，几百个蘑菇头长在一块儿，黑的、白的、红的、绿的都有，看上去挺有意思的。 “你们看，这些蘑菇头颜色越深的个头越大。”路隋雄摸着一块黑色的半人高的蘑菇头，裹在白色透明外壳下的黑色物质随着他的抚摸变换着形状。他惊了一跳，“不对哈，这玩意儿还会动？” “卧槽，这东西是活的。” 仔细一瞧，发现白色的外壳下，有血管一样的东西。当路隋雄的手掌摸上去的时候，里面的液体就出现肉眼可见的流动。 不过感觉不到危险的存在，大家都松了口气。 赵猛绕着蘑菇圈走了三百六十度，“通知勘探队那边，我们发现了602号生物，让他们把消息送回去。” 第十章 意外 不急，还得再加一条，让他们派人过来，这玩意儿的数量不少，大概一数得有四五十个，大的像磨盘，小的像脸盘。 赵猛尝试着抱一个起来，目标里面是蓝色的，蘑菇头有锅盖那么大。结果发现这东西不是一般的重，好像长在地上的一样。 细看下，它们跟地面分明又不是融为一体的。 赵猛加到最大的劲，蓝色蘑菇头还是老样子，纹丝不动。他的力气可不小，即便在两倍重力条件下，抱起同样大的实心铁球都没问题。 这个蘑菇头比实心铁球还重？ 其他人被勾起了好奇心，以大脑对事物的认知，他们最小都选择了篮球那么大的蘑菇头作为实验对象。结果惊人的一致，没有一个蘑菇头被抱了起来。 现场只剩下两个人没有出手，马三刀自恃勇武过人，要压轴出场。而另一个人是王战，他年纪偏大，性子又沉又稳，不喜欢跟一帮年轻人瞎起哄。 不过说起来，马三刀在这里面的年级也算岁数长的，三十出头了。但他活得年轻，而且男人也有爱收拾脸面的，他就是其中之一，所以除了年龄以外，看他哪儿哪儿都像二十出头。 赵猛知道他衣服下面全是腱子肉，蛮力肯定不小，“马三刀，你不来试试？” 这小子就等着露脸，但从其他人的情况来看，形势不容乐观。 他踹了某个大个儿的一脚。呲，黑色的蘑菇头稳如泰山，这一脚完全没能试探出深浅。可他偏又是个不信邪的主儿，就跟黑色的蘑菇头拧上了，上去扎好马步，双手找好受力点。 “起！”马三刀给自己打气，手里的劲一点点往上提。 “动了！动了！” 时间有五六个呼吸那么长，蘑菇头内部的黑色液体如波谲云诡，然后整个蘑菇头轻轻地晃动了一下。但也只是晃了一下而已，蘑菇头的下盘根本没有离开地面。 此时的马三刀已经面红脖子粗，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再爆发一点也不是不行，但那样必然累及筋骨，未免得不偿失了。 马三刀虽然没有成功把蘑菇头抱起来，但中间晃动的那一下让其他人看到这些蘑菇头并非不可撼动。 王战轻笑着批判道：“你们这些人，毕竟太年轻了。” 蘑菇头的分布有一种规律：大个儿的在外面围了一圈，那些小的分散在圈里。王战跨过最外面的一圈，脚落到圈里后，选了一个才小口碗那么大的蘑菇头。 老王表现得胜券在握，事实亦是如此，碗口大的橙色蘑菇头在他的两大巴掌下毫无反抗之力，犹如旱地拔葱被剥离了地面。 蘑菇头的底部有一根触手，突然暴露在冷风中，只来得及缩回去一半，另一半已经冻成了冰雕从母体上脱落下来。蘑菇头被抱离地面之后，原来的地方暴露出一个拇指那么大的洞口，直至地下。 所有人恍然大悟，难怪这些蘑菇头抱不起来，原来是跟大地有一腿啊。 洞口处出现一幕奇观，雪花状的白色固体喷涌而出，被大风吹成一条白色的绸带。很快，洞口就被白色固体堵上了。 道理太简单了，洞口喷出来的是气态的二氧化碳，遭遇零下九十多度的低温瞬间冷凝至固态的干冰。 赵猛神情严肃，青藏高原的冻土都有四百米厚，而王战手里的蘑菇头的触手最长能有多少？ 距离地表如此近的地下竟然存在气态的二氧化碳。不用想也明白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地表上的温度可是零下九十多度！ 这个意外的发现颠覆了赵猛的认识，也推翻了科研队伍里那帮老骨头之前对06号星球的基础推测。 那么，是否06号星球的生物圈主要都在表面那层黑色的岩土下呢？人之所以怕鬼，根本是因为眼睛看不到黑暗里的东西，而赵猛现在就觉得自己跟瞎了差不多，他觉得地下藏着不可想象的秘密，视觉接触不到黑色岩土以下的客观事实他感到害怕。 “各小分队注意，行动终止，全部撤退！” 赵猛怕了，命令撤退。但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怂蛋，因为他从小就知道只有明白什么是害怕的人，才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勇士。 而他的撤退命令，也被证实了是多么的及时。 眼前一片色彩斑斓的东西绝不是表面上看着的那么平静，从先遣队的人靠近它们开始，黑色的岩土下面其实已经暗流涌动。 马三刀刚提脚，一阵冷风灌入，眨眼间在脚下吹出条半米长的白色绸带。 就在刚才，有个东西钻开了他脚下的岩土，什么目的不用去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被吓到心头狂跳，“大家小心！脚下有东西。” 王战麻烦了，手里那个橙色的蘑菇头丢都丢不掉。细一看才发现蘑菇头已经变了形状，之前捏上去明明比石头都硬得白色外壳像果冻一样裹住了他的右手，肉眼可以看到一根橙色的“触手”已经穿透防护服刺进了他血肉。 “撤退！撤退，撤退……” 老王身体痛到失去了行动能力，从喉咙里野兽般的嚎叫可以感受到他的痛苦，喊到最后一个撤退的时候舌头都打结了。 “要走都得走，一个不能少！” 就近的两位先遣队员把老王从蘑菇堆里抢了出来，人已经痛晕了过去，他的右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枯萎，而附在手上那个已经变了形状的蘑菇头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膨胀。 “我去tame的，叫救援队的准备！” 现场没有条件实施救援，如果把602号生物从老王身上取下来，防护服就破了口子。那样会让防护服的面罩失去作用，以06号星球大气的一氧化碳浓度，半小时致人心脏衰竭是妥妥的，还有零下九十度气温的威胁。 可是以王战右手枯萎的速度，恐怕也坚持不到专业的救援队伍过来。 “来不及了！”马三刀抽出狗腿弯刀，划拉把王战的防护服连同手肘以下全部剁了下来，灌了零点几秒的冷风进袖口，冻住流血的伤口，然后扛起这百多斤的汉子拔腿就跑。 在两倍重力下一路跑了九公里，中途没有一分钟休息，一只手还要死死地捏住断了袖的防护服。马三刀是在性命攸关的压力下拼了命在跑，整个先遣队没一人能跟上他的速度。 “那小子打野战的出身吧？这么复杂的地形跑得比兔子都快！救援队伍都准备好了没有？”赵猛跑不动了，他自认为身体素质在部队也是拔尖的，但有时候人跟人真的没法比。 “准备好了，就等老王过去了。” 虫洞的两边，救援队伍严阵以待。 马三刀把人送到的时候还有一口气，能不能救就看那些医生的本事了。 刘晓苏在云顶公园的救援现场，救援她帮不上忙，逮着马三刀就问：“其他人怎么样？” “其他人都没事。”马三刀喘了口气，开口后又觉着有问题，自己刚才跑得太快太认真了，其他人后来什么情况他根本不知道，“你还是问问赵猛比较靠谱。” “那你没事吧？” 路远征牺牲的消息还没缓过来，06号星球的工作跟着就出了问题，刘晓苏现在的心理压力很大。因为这个意外，整个行动被取消，所有人都要撤离。等先遣队都穿过虫洞后，赵猛自然会主动联系她，她现在更在意的是她外甥的情况。 刚才那一路狂奔，马三刀始终觉得后背有点凉。她背过身去，扒拉着防护服，“小姨妈，你帮我看看后面是不是破了口子。” 表面上看防护服完好无损，但刘晓苏关心之切，打开强光手电一寸寸扫过，没想到还真在后腰子的位置发现一个针眼大的洞。 防护服是针对06号星球的环境设计的，充分考虑到实战中要面临的各种情况，耐磨还耐刺，不用一点力气拿军刺都捅不出一道口。 这个洞不正常。 刘晓苏让马三刀脱了防护服，然后撩起他的上衣，并在他的后腰子上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红点。 马三刀肯定这个红点在他出任务之前是没有的，问题很可能是在接触到602号生物的时候。 这让他感觉可不妙。 第十一章 未知真菌 马三刀立即被拉到医院去了，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他被禁止与外界接触。 隔离室里有镜子，他扭开身子自己也能看到后腰子上那个红色的半点。之前刘晓苏没敢跟他细说，因为看起来像有某种生物从这里钻进去了。 “完犊子了，有个东西跑进身体里去了！” 马三刀现在一脑子的寄生虫，心里七上八下。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没准儿钻进去那条可能是虫子之类的生物因为不适应地球的环境已经挂掉了，但也保不齐就跟生物入侵那样在他体内大肆繁殖。 走廊外面有脚步声，马三刀知道是刘晓苏来了，看到他小姨妈穿着隔离服，他心里慌。 随行而来的除了刘晓苏和她的士兵，还有白大褂。他们穿着隔离服，马三刀也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只知道是个岁数不少的老医生隔着玻璃跟他说话。 “身体感觉怎么样？” 马三刀摇摇头，“不好。” “哪儿不舒服？疼还是痒？”刘晓苏紧张地问他，眼角的鱼尾纹都出来了。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她是军人，但现在她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马三刀的小姨妈。 马三刀还是摇头，他身上哪儿哪儿都感觉不舒服，但跟疼和痒都没关系。 “他没毛病，都是心理作用。”老医生一语道破玄机，接着又道：“各项检查的结果都出来，没什么问题。不过保险起见，还是隔离观察几天吧。” 听到这话，马三刀绷着的一口气一下子就松了，“那个小姨妈啊，肚子饿了。你看医生不让出去，你给我整口饭吃呗。” 刘晓苏把眼光投向身边的娄元章，这位享受******津贴的专家是江北市中心医院的扛把子，两人联袂而来只为在马三刀面前做一场秀，目的是减轻他的心理负担。 真实的情况根本不是娄院长刚才说的那样，其实在马三刀的血液里，检测到一种真菌结构，是地球上未曾出现过的。 这种真菌对人体是否有害尚不可知，样本正在飞往北方大学生物研究所的专机上。不过马三刀目前并未出现异常症状，娄元章建议保守观察几天看看，至于期间能不能吃东西还得问问他的意见。 娄元章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否定的话很容易让人生疑。他嘱咐身边的主任医师，“饭后再给他做个全面检查。” 刘晓苏揪着心问马三刀想吃什么。 “先来五斤熟牛肉、一斤二锅头，其它的您看着办呗。” 一个人的胃通常跟他的体重是挂钩的，马三刀有两百斤，或许比不上一些肥胖症患者，但也算重量级人物了。再加上九公里的生死竞速消耗了大量的能量，神经舒缓过后的他立马觉得前胸贴肚皮了。 五斤牛肉一盆子饭，就着一斤二锅头和几个小菜下了肚子，马三刀晕乎乎地睡了一夜。 一觉醒来是六点过，马三刀饿到头昏脑涨。虽然还没到行政班的时间，但医院都是24小时有人值班的。尤其是隔离病房，护士三班倒，24小时不离人。 他把值班小护士招了来，点了一顿高蛋白高热量的大餐。 这顿大餐的的大就真的只是简单的大而已，牛奶以“升”计，鸡蛋用“打”算，大肉包子二十个。 被叫来的小护士感觉自己被调戏了一样，要不因为这是隔离病房，小护士都懒得搭理这种精神智障。是啊，智障，一顿点二十个包子，不是智障是什么！ 马三刀举手发誓，道：“吃不完我是猪！” “吃完了才是猪！”小护士是个女神经，给暗恋她的实习医生小张打了个电话。十分钟后，一升牛奶十二个鸡蛋二十个大肉包子，一样没落全送到了。 二姑包子铺的猪肉包子皮薄馅大，个头更大，一般人吃两个就很饱了，小护士不信马三刀能一口气吃掉二十个。她掏出手机录制小视频，并配音道：“小伙伴们大家好，这里是土肥圆二的工作日常。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位隔离病房的病人，这位病人刚刚给自己点了一份早餐。说出来大家可能不信，这份早餐包括一升牛奶十二个鸡蛋和二十个大肉包子，他还说吃不完这份早餐他就是猪。” 马三刀极具娱乐精神，他看着小护士的镜头，狼吞虎咽，顷刻间去了八九个大包子。 “虽然病人表现出的食量惊人，但正常人怎么会一顿吃掉这么多食物呢？而且能把这份早餐吃完的才是猪吧！根据我两年护士的经验，这位病人的病灶多半是在头部，病症为智障。” 隔离病房不隔音，听到最后马三刀脸都黑了，“不怕我上医院投诉你？” “医院院长就是我爷爷，有本事你去啊。” “侵犯他人肖像权也是违法的吧？” “我还没发到网上去呢，删了谁知道？”小护士把手机视频给马三刀一看，“打个商量呗，我给你五千块，你让我把视频发到网上去。” 五千块？这个数目对马三刀来说不少了。安保公司一个月保底加补助也才两万多，现在被特招入伍，公司那边肯定得辞了，而军人工资恐怕没他在公司拿得多。 “成交！” 两人加了微信，五千块当面到账。 马三刀心满意足地补了个回笼觉，睡到上午九点钟。醒来过后，肚皮竟然又在咕咕叫。 这很不正常，摆明了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马三刀招来小护士，“去把你们医生叫来，我要做检查。” 马三刀的事情惊动了娄元章，娄元章又通知了刘晓苏，刘晓苏风驰电掣地从云顶公园赶到中心医院，“娄院长，情况怎么样？” “真菌在病人体内大量繁殖，虽然目前没有对病人的身体没有造成大的伤害，但如果真菌的数量在病人体内继续增加的话，情况很难预测。” 刘晓苏悔不该让马三刀参与进来，然而事已至此，现在的任务是想尽一切办法挽救马三刀的生命。 “先暂停病人的食物供应，只给葡萄糖。” 真菌繁殖需要能量和物质，这个办法切断了蛋白质等物质的供应，或许能遏制病人体内真菌的数量。 但也有可能，真菌得不到外界的物质补充，结果就近取材，开始破坏马三刀的身体结构。 第十二章 饿饿饿饿饿饿饿 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是古人处理感情问题的最高指标；然而，还有一个词叫做血浓于水。 四季交替了三十个寒暑，不管冷风还是寒雪，刘晓苏对马三刀的感情一直都在那里，只因为连接两个人的纽带是血，而不是水。 她现在恨不得时刻守在医院里，但是这一次行动的发现让整个调查小组忙得不可开交。振兴国家的使命高于一切，个人情感的问题只能先放一放。 “刘组长，北方大学几位研究细菌真菌的教授已经上飞机了。”06号星球的任务关乎重大，调查小组被赋予了很大的权和利，后勤保障队伍的王芳同志负责联络和协调各方面的资源，她刚刚跟北方大学通过话，但通话的远不止是一所大学，“新科生物延续基金和国家人体冷冻机构已经联系过了，那边随时可以对马三刀同志的身体进行冷冻保存。” 刘晓苏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说话都噙着泪，只为不让更多的悲伤表现出来，“娄院长，就拜托了。” ………… 马三刀感觉很不好，身体的饥饿感是其次，主要是心理压力大。就在刚才，小姨妈跟他说了实话，他的身体感染了某种真菌。 他知道，这个“某种”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不知道是哪一种，甚至是超出了真菌界7门20纲的范畴，因为它应该是来自06号星球的生物。 真菌样本已经送到北方大学的生物研究所，但研究和结论都需要时间。 马三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医院断了他的食物供应，只给葡萄糖，打点滴的方式难以满足他的胃口，直接是葡萄糖粉兑水用盆子喝。 虽然葡萄糖的能量能维持生命的基本特征，但水和葡萄糖没有一样是能够管饱的，明明喝了一肚子下去，两泡尿的功夫就没了。 喝了几公斤的葡萄糖完全不能解决他心里那种对食物的渴望。 值班医生都觉得惊奇，马三刀的肝肾和消化道功能没有丝毫问题，甲状腺激素也在正常值，而且血糖浓度比糖尿病人都高，他怎么会感到饿？ “一个两百斤体重的人，即便坐着不动，无形中消耗的蛋白质以及微量元素都是惊人的。”娄元章把医院在相关方面有专长的主任医师都叫了过来，内科室的陈大夫建议检查一下病人身体里其它元素的数值是否有大范围的波动，看是不是某些元素的失衡引起的饥饿感。 检查结果出来了，毫无发现，血液里的真菌数量也保持在一个稳定状态。医生们束手无策了，“娄院长，病人除了感觉到饿，各项身体的数据比运动员都强，我们建议再观察看吧。” 不过消息还是好的，切断了食物的供应，马三刀的血液中的真菌也消停了，并没有发生破坏马三刀身体的情况。 也就是说，马三刀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娄元章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刘晓苏。 刘晓苏打电话给马三刀问他感觉如何。 马三刀能怎么说呢？娄元章告诉他没有问题，但饥饿都快把他的脑子搅得天昏地暗一塌糊涂了。 关于饥饿的问题，他从未曾切身体验过，直到今天，才让他想起曾有人这样描述过：饥饿好像是一个人深陷海水之中，下一秒就可能窒息；当他挣扎着冒出水面，却只看到没有尽头的大海。 举个形象的例子，就好像拿条毛巾盖着脸，然后一直用水冲，什么滋味自个儿回家洗澡的时候试一下就知道了。 或许是心理作用，马三刀越来越难受，他都怀疑自己快不行了。 不行，哪怕死也得做个饱鬼！ “我要加餐！” 马三刀叫来值班护士。护士三班倒，此时的值班的已经不是早上的那个神经女了，而是一个年纪很大的冷淡女人，隔离服都隔不住她身上散发的寒意，凭感觉就知道不好说话。 果不其然，马三刀的要求被毫无可能商量的口气拒绝了，任他口舌理论，人家不听。 马三刀想不到别的办法，这里是隔离病房，一般人进不来，叫外卖都只能被挡在大门口。他打开手机，看起了小说。小说的名字叫《钢铁狂兵》，主角比钢铁侠都猛，故事很嗨很带劲，但肚子真的饿到没法，哪怕一堆钢铁侠来了都无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小说也看不下去了，他躺床上辗转反侧，掐着时间苦等外面的老护士到班。 “卧槽，我干嘛要等她们换班？”马三人突然想起来，自己上午才加过一个小护士的微信号。 茫茫大海之中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马三刀赶紧打开微信联络感情。 逗逼的日常生活就是各种嗨，陈橙橙收到马三刀的微信时正吃得嗨。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早上那个病人吃早餐的视频放到网上过后反响不错，不仅收到土豪打赏两千块，还涨了几千粉。 马三刀的微信消息来得正是时候，陈橙橙刚刚才算了一笔账，假如她每个月能有一个这样的奇葩视频，她在网站上的粉丝数量很快就能往上爬一名，创造的价值岂是五千块钱能够衡量的。 不过马三刀的要求让她很为难，医院上午才明确禁止给一号隔离病房的病人携带任何食物，这会儿给他带吃的进去不仅是公然违反医院的规定，而且是顶风作案，肯定要被开除的。 马三刀好不容易抓到一根稻草，哪那么容易放手的，怂恿道：“院长不是你爷爷吗，谁敢开除你？” “我说你就信，你是不是傻啊？” 马三刀无功而返，饿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有人敲玻璃的声音。抬眼一看，是那位骗他是院长孙女的骗子小护士。 小护士冲他招手，“你过来。” 马三刀一听有戏，两腿一蹬就到了门边上。他猜得没错，小护士手里提着一口袋零食。 “就这点？塞牙缝啊？” “娄院长亲自交代不准任何人给你带东西，医院有监控，这都是我以夜宵的名义带进来的。”陈橙橙翻了一双大白眼，“而且你当我傻啊，给你带的都是压缩饼干。” 马三刀胃口大得惊人，一整袋压缩饼干也不够，但有总比没有好吧。 饿着肚子熬了一整夜，第二天阳光普照，照到马三刀脸上。他觉着脸上痒，怎么挠都挠不住，赶紧跑去照镜子。 镜子里一看，不得了了，他的整张脸比猴子屁股都红，只剩下眼球是黑白的，吓得马三刀赶紧按下了应急铃。 第十三章 战斗正要开始 江北市中心医院在马三刀眼中快成了三流医院的代名词，在隔离病房里关了几十个小时，除了被抽血和透片，那些医生似乎就没别的事情可以干了。 马三刀红着一张脸，冲着玻璃外的一排穿着臃肿隔离服的人直翻白眼，心道：“庸医！” 但这两字评价肯定是不对的，先不说江北市中心医院是正规的三级甲等医院，马三刀的检查结果表明他的身体除了真菌那一点小瑕疵，其它完全没有问题，这样的检查结果只有拿到莆田系才能做大手术。 其次，这一次站在隔离病房外面的主要不是医生，而是昨天下午从北方大学赶过来的教授。 几位教授都是微生物界的大拿，关于马三刀体内的真菌几位在学校的生物研究所已经初步了解过了。生物研究所根据马三刀直喊饿肚子的情况，把真菌移植到小白鼠的身上做了试验，在充足的蛋白质和能量供应下，试验用的小白鼠变成了小红鼠，变红的原因是真菌在老鼠体内大量繁殖后受光热刺激后聚集到毛细血管的结果。 几位教授问了马三刀很多问题，还留了照片。整个过程被同步传送到一千公里以外的北方大学的生物研究所，为研究和结论提供更多的数据支持。 当天下午六点多，生物研究所的初步结论就出来了，基本可以肯定真菌和小白鼠建立了一种互利共生的内共生关系。 经过研究发现，这种真菌具有类似叶绿体的功能，能够把光能转换成一种超多氢键的特殊糖；而小白鼠通过进食，在满足自身需求的同时，为真菌的繁殖提供了物质基础。 至于产生饥饿感的原因很简单，当真菌数量在宿主体内达到饱和之前，真菌释放了一种跟饥饿激素十分相似的化学物质。当在有限的空间内种群的数量达到极致之后，真菌自然就会停止这种饥饿激素的释放。 接下来的研究主要是生物研究所的事情，江北市中心医院的重心则在马三刀的身上。 从小白鼠的情况来看，马三刀现在只需要憨吃傻胀就能解决饥饿的问题。 “也就是说，现在没人再禁止我吃东西了是吧？”这个利好的消息很快落进马三刀的耳朵了，他现在没别的想法，性命之忧早已经被强烈的饥饿感覆盖掉了，他只想知道是不是可以解除自己的禁食令了。 娄元章和北方大学的几位教授都在现场，看到赤红着脸的马三刀，仿佛看到一颗火龙果一样。 马三刀的五官是属坚毅刚猛型的，之前的颜值搁到电视剧里凑合也能上男一号，但当他的脸皮完全变成了赤红色之后，剧情上演大反转，颜值无限向人类的下限逼近。 娄元章才意识到还有一个个人形象的问题没有解决。 对于马三刀提出来的问题，院长大人和几位医学以外的教授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采取保守措施，“年轻人要沉得住气，现在还只是初步结论，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再等等看嘛。” 马三刀一听，立马一个葛优躺倒在病床上。 过去二十四个小时只吃到一些压缩饼干，饥饿已经把他折磨到没有脾气。躺下过后，他悄悄摸出了手机，微信里有个叫陈橙橙的妹子是他最后的希望。 “晚上不要带饼干，去超市买几罐蛋白粉。” “收到！” 华灯初上，夜场差不多开启了狂欢时间。 马三刀掐着表，属于他的狂欢同样要开始了。 他跟陈橙橙分享了手机位置。九点三十分，陈橙橙已经到了医院门口，然而手机屏幕上的蓝色小点走到住院部之后又折了回去。 “你手机被盗了？”马三刀急了，他今天可指望着陈橙橙的蛋白粉填一下肚子。 “没有，机场送来一位疑似Zika感染的病例，你等着吧。” 患者是名外国人，乘坐委内瑞拉的国际航班来，入境健康检疫时发现有发热症状，疑似寨卡热，需要隔离观察治疗。 病房安排在马三刀的隔壁，他发现陈橙橙距离自己已经不到十米，于是抬眼透过隔离病房间的透明玻璃，正好看到一个软萌妹子，戴着小耳机，直觉告诉他这个有点婴儿肥的美少女就是陈橙橙。 马三刀在微信里说：“我看见你了，你们都有四个护士了，不差你一个，赶紧过来吧。” 陈橙橙抬头借着擦汗的姿势在微信里悄声埋怨道：“你等会儿，这男的重得像头猪一样，我们四个人差点儿都搬不动。” 马三刀顺势看了下推车上的黑人男子，确实十分健硕，针对黄种人设计的手术推车险些躺不下这位黑成碳的同志。 十分钟后，陈橙橙才换上隔离服过来。马三刀的赤红脸吓了她一大跳，“你怎么突然变成这鬼样子？” “大惊小怪！这里是哪儿？隔离病房，有正常人吗？”马三刀抢过蛋白粉，拉开盖，往里边掺了少许的水。他也是饿急了眼，直接拿了两根手指当筷子在罐子里搅和。 眼看着粉末状搅成了一团浆糊，隔壁间的玻璃突然发出哐哐地响。 马三刀抬眼一看，是寨卡热的黑人患者摊开巴掌在那里扇玻璃，满口的英文。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你的脸是怎么了。”陈橙橙自告奋勇充当翻译，一边开启视频录制模式。 “我听得懂英文。”马三刀冲黑人竖起中指，“我的名字叫爸爸，我的脸是你爷爷打成这样的。” 他现在饿得慌，没工夫搭理这些闲极无聊想找乐子的逗逼。说话间一罐面糊状态的蛋白粉已经下了他的肚子。 然而黑人不依不饶，玻璃被他拍得啪啪响，并且突然换了中文。 “你知道云顶公园在哪儿吗？” 这一口浓重的京片子来得让人毫无防备，马三刀霍地站起。黑人男子高他一个头，肌肉夸张到让人怀疑是用类固醇激素打出来的。 但看人看外表都是次要的，黑人男子盯着他的眼神像草原狮子锁定了猎物。马三刀看着他抬起自己的手臂对着手腕上的苹果watch说道：“目标锁定，行动开始。” 马三刀从小听马如山讲军旅故事长大的，他几乎肯定黑人男子的身份是外国特工。 那么毫无疑问，敌人是针对06号星球来的。 他扔掉蛋白粉，跨步上前，眼睛炯炯发亮。 两头狮子隔着金属拉丝的防爆玻璃互相一望，都感受到对手的实力不可小觑。 陈橙橙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儿，但她完全不能明白正在发生的事情，依旧兴致勃勃地拍着视频。 视频里马三刀是男主角，但抢先出手的玻璃另一面的黑人。黑人的大巴掌瞬间将防爆玻璃打成蜘蛛网，马三刀不敢落后，一拳将蛛网玻璃打成了漫天的碎片。 第十四章 他被打得好惨 虽然黑人的个头和块头都占了极大优势，但马三刀对自己的实力极度自信。他是江北市地下拳市的单挑王，倒在他的拳头下的黑鬼白鬼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赤手空拳的打法他从没有怕过谁。 军人在战场厮杀追求一击致命，地下拳市打拳则无所不用，两边在技术层面上是旗鼓相当的。 不过黑人特工的块头很大，简直就是特工界的大鲨鱼。 但马三刀也不容小觑。毕竟是两百斤的体重，都已经超了职业拳赛重量级标准的14公斤，外表看着精瘦的他走的可是美剧英雄硬抗硬打的路子，对刚猛铁血的打法游刃有余。 防爆玻璃炸了一地之后，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已经挥出去三拳。 且是拳拳命中目标，碰撞的声音好像几百斤的实心物体从高空砸到地面，如惊雷滚地，铁骑迸出，声势骇人。 这不是打地下拳赛的时候还要留一分力气省得把人打死了，马三刀已经认定对手是来自境外的敌对特工，每一拳都用出了十成的力气，每一拳都是往利害的地方打，目的就是直接把敌人打死打残。 但是结果下来，黑人特工有没有事不能判断，马三刀自己的拳头先要裂开了。 显然，有备而来的敌人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赤手空拳，对方衣服下面穿了硬得像金属一样的护甲。 马三刀知道敌人不是孤胆英雄，医院外面肯定还有同伙，所以他必须要速战速决。 “你的拳头太小了，想不想尝尝我沙包大的拳头？”罗奎尔不断用中文挑衅对方，心理上丝毫不敢大意。 这位中国士兵的攻击速度像功夫里演的那样快，快到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拳头打在身上。不过那又怎样呢，他的衣服下面穿着最顶级的凯夫拉陶瓷护甲，当受到外力冲击的时候，掺在复合材料里面的陶瓷粉会聚拢，软甲瞬间变得比钢铁还硬，远能扛得住子弹，近能防得住刀刺。 他不是不去防守，而是明知道对方的拳头无法打动他，所以不去理会。 虽然因为身体太壮的缘故，导致一些大动作上有些慢，但强壮的好处是让他拥有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和爆发力。 而且近距离格斗，没有被打到不能还手的说法。 马三刀打了他三拳，他没有理会，而是专注地挥出自己的一拳。 一拳之下，马三刀直接就飞了。 马三刀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两百斤的体重竟然被人用拳头打飞出去几米远，撞到玻璃才停下来。 罗奎尔挥了挥手臂，面带微笑。情报局提供的生物机械外骨骼就是好使，增幅四倍的力量，这一拳至少能把对手打成残废。 陈橙橙才意识到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两个人的拳头都想把对方往死里整，她赶忙拨通了紧急电话。 “我要报警，江北市中心医院有人打架……不对、不对，是要打死人了。” “是在中心医院吗？” “对，住院部的隔离病房，刚刚送来的寨卡热患者和另一个病房的隔离病人打起来了。” 派出所已经安排出警，但消息并没有停止传播。寨卡病毒在世界上都是备受关注，国内出现第二个寨卡热的病例，肯定是要上央视新闻的。不仅市卫生局重点关注，而且因为患者是外国友人，考虑到国际影响，连公安局也对这件事情上了点心。 因此，寨卡热患者在医院与人打架的消息经过层层上报，很快到了市公安局局长的办公室。 邱局长知道消息，立马察觉到不对劲。江北市是直辖市，市委常委兼公安局局长是副省级干部，市里大点的动静根本绕不开他这个局长，云顶公园的情况他虽不十分了解，但多少是知情的。 寨卡热患者在江北市中心医院跟人打架，那么是跟谁打架呢？邱菊章想起前几天了解到的信息，调查小组的一个人似乎也住在隔离病房。 下面人不知道这事儿，没了解清楚。但如果事情的另一方确实是调查小组的同志，那情况恐怕就不是打架斗殴那么简单了。 “喂，刘晓苏刘组长吗？” “是我。” 邱菊章把事情跟刘晓苏一说，刘晓苏整个人的神经都进入到警备状态。她比任何人都笃定这是一次境外组织针对06号星球早有预谋的行动，寨卡病毒只是幌子，对方的目标就是马三刀。 挂了电话，刘晓苏问边上的赵猛，“马三刀出事了，先遣队现在有谁在市中心？” “雷声就在医院，我让他去支援。”赵猛一边跟雷声联系，一边反问道：“二雷子手上有伤，干嘛不让市公安局的人上？” “敌人有备而来，肯定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派出所的民警应付不了这样的场面。”刘晓苏摇摇头，敌人是来自境外的势力，他们既然敢暴露自己，那么肯定有所依仗，擅长处理民事纠纷的警察上去多少用处都不大。 再看马三刀和雷声二人，都是调查小组的人员。敌人既然盯上了马三刀，那肯定也查到了雷声。只要对方还想知道06号星球的情报，一定会留活口，这样就给了她操作的空间。 “立即组织先遣队，我要敌人走不出江北市二环。” 刘晓苏运筹帷幄，统筹各方资源，机场、高速路口，以及通往港口的十八里铺都在她的控制之下。 最后，才用私人电话拨通了马三刀的手机。 她没想过马三刀会接这个电话，但没想到手机响了两声，竟然真的有人接了。 接电话的是个女生，可能是看护隔离病房的护士。她直截了当的问：“马三刀的情况怎么样？” 马三刀的手机一直放在床上的，陈橙橙的胆儿跟她的网名一样肥，抓起手机就按了接听键。 马三刀的情况怎么样？ 陈橙橙看了一眼刚刚从地上爬起来马三刀，他的口鼻上全是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他被打得好惨！” 刘晓苏心揪了起来，“对方有几个人？” “就一个。” “对方有枪？” “没有。” 刘晓苏眉毛一挑，当年马如山的一双拳头打遍七大洲四大洋难逢敌手，教出来的儿子怎么这么弱？ 第十五章 马三刀的绝地反击 你说他弱？他肯定不这么认为。 马三刀已经看出来了，那个黑鬼一身都是高科技，整套装备没有百八十万拿不下来。两个人的搏杀就好像平民玩家在游戏里挑战把VIP开到满级的土豪一样，对方拿装备都能怼死他。 但他不服气啊，除了小时候被马如山打得死去活来以外，像今天这样被人这般欺负还是生来头一遭。 饥饿感已经从他的身体里消失，浑身的血如同火在烧一样让他气血沸腾。他不服气，更不服输，抹掉鼻子上的血，爬起来再战。 罗奎尔神色凝重，按照A计划，他应该在第一个回合就击倒了目标，然后带着人从十八里铺撤离江北市。 但是对手表现出来的意志力超乎人类的坚毅，实力更是强大。他的拳头已经击中目标四次，平均600磅的拳头经过外骨骼增幅后，每一击都足以把活人打成死人。然而，这个叫马三刀的不仅每一次都能从地上爬起来，而且越战越勇。 精神上的越战越勇毫不可怕，因为眼神是杀不死人的，让罗奎尔感到压力的是目标的拳头也越战越猛。 可是根据他拿到的资料，马三刀在被特招入伍前的身份不过只是一个普通安保公司的武术教官罢了。 看到目标又一次从地上站起来，罗奎尔觉得自己对中国文化的了解又深了一个层次：高手在民间，原来酱sei的。 “大白鲨，我们的对手开始行动了，15分钟后将抵达战场。” “大妮子，目标太难缠了，A计划取消，按B计划行事。” 对方实在是太嚣张了，互相联络都开着外音。罗奎尔没再飙他的中文，但马三刀能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翻译出来。 按B计划行事，什么是B计划？马三刀看到对方从衣服下摆掏出一把手枪，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不难猜测，对方想从他的嘴里拿到06号星球的绝密资料，所以A计划应该是尽量留活口；现在抓活的不行，那B计划多半是要干掉他。 敌人掏枪了，马三刀这下子不服都不行，赤手空拳可干不过子弹。 他毫不犹豫，转身夺路而逃。 按他的想法，黑人特工的块头大得过分，力量虽强，速度肯定不行。但他忽略了一点，对方可是全套装备百八十万的土豪特工。 生物机械外骨骼把杠杆原理运用到了极致，大块头也能爆发出百米短跑的速度。罗奎尔在高速移动中连续开枪，子弹命中了目标，目标倒地后躺在地上挣扎。 同时枪声一响，向来胆大的陈橙橙也被吓懵了，扔掉手机躲到了病床后面。 刘晓苏听到枪声后电话里再没回音，她心头紧张万分，催促赵猛加快步子，火速支援。 连续两发子弹都打穿了马三刀衣服，他伸手去摸中弹的肩头，摸到子弹的弹壳让他有小小的意外，但真正让他吃惊的是皮肤竟然如丝般光滑，触感十分像06号星球发现的那些蘑菇头。 马三刀恍然醒悟，身体里的真菌跟602号蘑菇头生物脱不了干系。 但现在不是去思考真菌和602号生物是什么关系的时候，黑洞洞的枪口还指着他。 先前的两发子弹或许没有打进肉里去，但中弹处火辣辣的痛可不是虚的，子弹的冲击力让他的整个左肩都处于半麻痹状态。显然，手枪子弹对他是有威胁的。 马三刀可不敢去赌身体的每一寸都能挡得住5.8mm的子弹，他摊开双手，装作一副老实人的样子，“我投降！” 罗奎尔咧嘴一笑，活人的价值到哪儿都比死人高。 “人已经拿下，继续按A计划行事。” 马三刀手上被下了猪蹄扣，扣住他的是超强度的聚乙烯合成材料，虽然只是麦秆那么粗的一根，但用蛮力是挣不断的。 罗奎尔扛着马三刀从六楼的窗户一跃而下，中间没有任何缓冲，落地瞬间速度大概是15米每秒，等于是以5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撞向地面。以两个人体重换算下来，撞击时产生的能量相当于五颗手榴弹爆炸的威力，双脚触底的话撞成高位截肢完全没有悬念。 但是罗奎尔落地后依旧完好无损，只有滚滚气浪扑向两边。 就在落地的前零点零几秒，马三刀明显感受到一个缓冲带。现在他是打心眼里服气，难怪钢铁侠在漫威五千多个动漫英雄里面都能当个领袖，高科技真的可以改变人生。 他服的是那一身装备，而不是块头大得像银背大猩猩的黑人特工。 罗奎尔扛着马三刀一路狂奔，医院的绿色通道停了一辆救护车。 表面上那是一辆救护车，但以马三的阅历，他一眼判断出车子经过特殊改装，车身是加厚的，玻璃是防弹的。 车子的驾驶座上坐着一个黑发碧眼的大美妞。 车门打开的一刹那，马三刀知道机会来了。他暴起发难，顶掉黑人特工的手枪，然后一脚把黑大个踹翻，脚踝顺势一勾锁死了车门。 现在车子里只剩下代号大妮子的外国妞，马三刀两眼发亮，他觉得属于他的绝地大反击就要开始了。 但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女人里面也有真汉子，大妮子美貌的外表下藏着金刚芭比一样的身材。 最恐怖的是这身材还不止是拿来看的。当他锁上车门的时间，大妮子已经从驾驶座飞到车厢里，扣住了他的手。马三刀的手本来就被猪蹄扣锁死了，于是她的右腿很轻易地绕过了他的左臂，并一直插入他的左腋下，两腿顺利搭扣，然后就是不断地内收夹紧。 一招来自巴西柔术的三脚绞锁定了马三刀的颈部，力气不是一般的大，他隔着皮裤除了闻到浓烈的黑森林的气味，鼻子里吸不进半点空气。 马三刀的奋勇挣扎终于把罗奎尔惹到怒火中烧，A计划彻底取消，按B计划把人头带回去就行了。罗奎尔又一次掏枪，枪口抵住马三刀的胸口连开三枪。 子弹的冲击力连续三次冲击到心脏，感受到死亡威胁的马三刀瞬间爆发出了无限的能力，大妮子的三脚绞完全锁不住他，罗奎尔又一次被他踹翻了去。 爬起来的罗奎尔根本没去想为什么三枪都被打死马三刀，主观意识里他还是相信子弹能解决问题，一梭子弹顷刻间招呼到目标身上。 马三刀的衣服被打成了筛子，但一滴血没冒。 看来只能用拳头把人活活打死了！罗奎尔拎起拳头，正要下手的时候，旁边冲上来一条汉子。 那条汉子壮得跟熊一样，气势如虹，罗奎尔两百多斤的重量被撞飞去三米多远。 “快，快给我解开！” 第十六章 疼到生孩子 那条汉子自然是赶来支援的雷声了。说来真是缘分，要不是右手之前被马三刀打拧巴了，他现在应该跟赵猛他们一块儿在云顶公园睡大觉。 雷声从门诊部火速赶到住院部，在楼下就听到楼上的枪声。当他一口气爬上六楼的时候，正巧看见马三刀被人扛着直接从六楼的窗户跳了下去。 跳下去的人毫发无伤，雷声就知道糟了，敌人是被高科技装备武装出来的超级单兵。几年前他在西非执行秘密任务的时候就遇到过，近身搏杀以一当十，能无视小口径手枪的子弹。 对付这种拿钱砸出来的土豪兵，单凭自己一个人赤着手上去完全没有胜算。 但马三刀在对方手上。 雷声把脑袋伸到窗户外面，往下一看，至少得有十八米高。他可没对方那套装备敢直接往下跳，但借着窗檐一层层往下爬还是可以的。 不过等到他一层一层挪到地面的时候，虽然比走楼梯快得多，但敌人已经不知道把马三刀扛到哪儿去了。幸亏当时的情景比看电影还刺激，不少人都瞧见了，雷声追着蛛丝马迹才找到了医院急救用的绿色通道。 他找到人的时候也是巧了，马三刀的反抗正激烈，罗奎尔的手枪刚刚放空。雷声一鼓作气，冲上去直接把人撞翻了。 “快，快给我解开！”救星来了，马三刀激动万分，只要解开手上的猪蹄扣，他又能再战三百回合。 猪蹄扣的特性是越动越紧，刚才一番猛烈的挣扎，麦秆粗的合成材料已经被勒成一个小疙瘩，只有拿刀子才划得开。可雷声哪有功夫去找一把利器，被他撞翻的黑人特工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 被马三刀打伤的右手微微作痛，多少影响了他的实力，但即便完好无损，他赤手空拳也没把握跟一位全身高科技武装的超级单兵打斗。 实力不够，就只有靠个人的战斗经验了。雷声拽起拳头，严阵以待。 马三刀已经尝过对方的拳头是有多重，要不是身体发生了一些他自己都还没弄明白的变化，之前他就被打死了。他一看雷声拎起拳头准备战斗，心想这哪儿成啊，雷声的大块头一看就是硬碰硬的风格，上去挨上一拳就得趴下。 何况边上还有一位金刚芭比在虎视眈眈！ “还打个屁，跑！” 战术性撤退并不可耻，把命丢了才不划算。马三刀和雷声躲到了绿化带中间的假山后面，也不敢继续跑，再远就没有掩护了，他俩都怕对方手里还有枪或子弹。 马三刀把手腕搁在石棱上使劲磨，总算把双手解放了出来。他问雷声道：“追上来没有？” “跑了。”雷声掏出兜里的手机给赵猛打了个电话，“赵队，敌人开着一辆没有牌照的救护车跑了。” 一线的情况第一时间被报告到刘晓苏那里，而此时赵猛带来的先遣队刚刚向二环路逼近，“通知交警支队，盯上这辆救护车。” 那辆改装过的救护车最后在二环的花园地铁站被人发现，但已经是十分钟前的事情。交警支队的监控早已经被敌人入侵了，监控画面一直在重复昨天同一时刻的内容。 系统被人入侵都不知道，交警支队长在监控室大发雷霆，“饭桶，全是一群饭桶！马上在官微上发一则招聘启事，我们支队要高薪聘请网络安全技术方面的人才。” 随后调取花园地铁站的监控发现，两名境外特工弃车之后逃进了地铁站，但是没有乘坐地铁，而是跳进了下面的铁轨，冲进了黑洞洞的隧道里。 整个撤退过程行云流水，当赵猛的先遣队出现在二环路的时候，敌人开始撤退，时间掐得恰到好处，没给刘晓苏半点机会。 隧道里面有什么？不用想，两名特工肯定不是去压轨道的。 刘晓苏面含煞气，之前还说要让敌人走不出江北市二环，一转眼就被打脸，汹涌的愤怒像烧开的水在她的身体里沸腾。 “让马三刀回来做笔录，敌人的相貌画出来之后发到整个江北市的公安系统和武警系统，要在机场和十八里铺贴满告示，凡是超过一米九的外国人都要严格盘查。交警支队的人也别闲着，全给我撒出去，杨满堂那个饭桶连自己的系统被人入侵了都不知道，让他滚到一线查酒驾去。” “杨满堂不管怎样也是支队长，让他到大马路上查酒驾，不太好吧？” 刘晓苏眉毛一挑，“跟他说，这话是我说的，他要是不服，让他来跟我比划比划。” 杨满堂听到消息勃然大怒，拳头把桌子砸得梆梆响：小时候被人欺负就算了，现在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她还想打我咋地？ 刘晓苏说话太过分了，杨满堂浑身是火。喝口茶压压火，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是他儿子接的。 “小宝，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怎么样啊？” “都很好，爸爸。” “哦，那刘莹莹没欺负你吧？” “姐姐对宝宝很好，还给我买糖吃。” 现在整个江北市的警务系统忙成一团，但已经跟马三刀没多大关系。 敌人已经撤退，马三刀心头那口气一松，浑身的疼痛感都上来了。 “你流血了！” 雷声可是听见枪声，且亲眼看见一把手枪抵在几十公分的距离对马三刀梭了十数发子弹，哪怕高压气枪十几发也足够把人打死了。此时见着血，他一下子紧张了。战场上有种人中弹不死，因为这种人心里头憋着股劲，但等这股劲过去，人立马玩完，救都救不过来。 马三刀心头也是拔凉的感觉，心想身体果然不是每一寸都扛得住子弹。他埋头一看，可衣服上除了枪眼，没找到红色的地方，于是赶忙问：“哪儿？” 雷声指了指他的脸。 马三刀感到鼻尖微凉，手一抹全是血。可这血不是他的，因为除了血腥味还有一大股子的骚气。 他想到大妮子的三脚绞，当时自己的脑袋埋在了不该埋的地方，恍悟过来：“卧槽，大姨妈来了还上班，现在的特工都这么敬业？” 马三刀没有流血，只是肚子疼到要生孩子。他撩开衣服，十几个子弹嵌在他的皮肉里，一看吓人一跳。 那是5.8mm的子弹，只剩下子弹的屁股露在外面。拔下一颗来看，马三刀和雷声都被惊呆了，子弹头根本没有打进肉里去，凹进去的皮肤跟记忆金属一样自己又弹起来了。 第十七章 被放假 花园地铁站的救护车上发现一样东西，经鉴定是一种便携式的冷冻装置，大小差不多放得下一个人头。 推测敌人可能是掌握了人体冷冻激活的技术。 再结合马三刀的记录，B计划很可能只需要目标的脑袋就可以了；但从A计划的存在又可以判断出，这种冷冻激活的技术并不完美，对大脑的损失会影响刑讯逼供的质量。 刘晓苏知道后一阵后怕，如果敌人从一开始就执行B计划的话，那名高科技武装出来的超级单兵恐怕就不止带上一把手枪那么简单了。 云顶公园的指挥部，赵猛拿着一叠资料走进来，“在委内瑞拉的同志查到的情况，机场的工作人员被对方买通了。男的叫罗奎尔，外号大鲨鱼，对外是职业雇佣兵，之前一直在中东地区活动。” “女的呢？” “只有一个中文名字叫梦莎，登记的信息是美国人，五年前通过Z类签证来华，一直在互联网公司上班，交警支队的监控应该就是被她黑掉的。” 隧道里的情况也已经查清楚了，里面有一条暗道，暗道通往一处民宅。民宅是三十几年前的老房子，附近一整条街都没有监控，两名特工早已不知所踪。 追查罗奎尔和梦莎的任务只能交给本地的警务系统，刑警才是破案的专家，先遣队只是调了十个人组成一个小队，只要一有消息，随时可以出击。 先遣队的人虽然少了，但06号星球的任务不能停，不过除了上面的十个人以及还在昏迷当中的王战，06号星球的事情暂时跟马三刀也没什么关系了。 不是刘晓苏心疼大外甥不让他参与下面的行动，而是马三刀现在已经成了科研队伍里的宝贝，整天连医院的住院部都走不出去。 来自06号星球的真菌赋予了马三刀不可思议的能力。当他的大脑释放出危险信号的时候，血液里的真菌不仅能够跟皮肉组织络合形成一种高强度高韧性的生物铠甲，而且在光源照射下，真菌能够将光能转换为化学能，并以一种高分子多糖的形式储存在人体内。 人体所需百分之七十的能量都是由糖类提供的。也就是说，马三刀现在不仅有一套传说中的生物铠甲，而且能够很长一段时间不吃任何东西，只需要喝水就行了。 “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的手机广告到他这儿成了“饱餐一顿饭，战斗两三天”。续航超强的战斗能力，加上手枪子弹都打不穿的生物铠甲，马三月突然间变成了一个香饽饽，军界大佬在会议上都点名关注他这个人了。 科研队伍那帮老头子天天在住院部把马三刀伺候着，隔离病房改成了实验室，一只只流淌着马三刀鲜血的小白鼠被进行着各种实验。 但很快，各种实验就被迫停止了。随着马三刀的血液从红色变到赤红色，那些真菌渐渐失去了被移植的能力。好比是人体的造血干细胞，随着分化程度变高，渐渐就丧失了继续分化的能力。 调查小组向06号星球派出了先遣队，希望能够带回更多的样本和数据。然而，当赵猛他们赶到602号生物被发现的地点时，那片彩色的蘑菇头早已经消失不见。 茫茫的一个星球，谁也不知道那些蘑菇头跑到哪儿去了。 现在的希望只剩下马三刀的血。 但你要让他那种人整天待在一个地方，除了吃和睡，就等着随时被人抽一罐子血，那是不可能的。 马三刀在医院里憋了一周，终于受不了了。他现在是国防建设的一员，工作的岗位应该在一线战场上，而不是整天被关在实验室里发呆。 他开始抗议，发现口头的抗议无效后，抗议的形式很快升级到拒绝配合一切实验的程度，包括抽血。 科研队伍那帮老头急得不得了，要说对付马三刀的办法不是没有，但那是友军啊，意大利炮不能随便开。 科研队伍的中坚力量是一群年过半百的老顽固，想法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改变的。 幸亏在他们和马三刀中间还有一个调查小组的组长，刘晓苏一直在给两边做沟通工作。 “我要回先遣队，好歹我现在也是一个兵，我的战场应该在前线，而不是实验室。” 马三刀的诉求在科研队伍那边根本不可能被通过，那帮老头一致认为他的身体是国内生物科技向前迈出一大步的关键，最主要的是关系到国内的军工事业，老老实实待在实验室被研究的价值远远大于上前线当一个大头兵的价值。 “而且前线那么危险，你小子要是死了我们拿什么研究？” 刘晓苏从中协调，两边各退一步，最终达成协议：马三刀不用整天待在医院里，每周报到两次就行了；但也不准他参与到06号星球的行动中去，人生自由被限制在江北市五环以内，出五环外都得打报告。 这下马三刀基本是等于被放假了，但总好过被关在中心医院的隔离病房里。 天空一片蔚蓝，正值秋老虎的天，阳光晒得人头皮都痛。 马三刀抬头一望，太阳光照射着，猪皮面具下的皮肤又开始发痒了。他摸了摸脸，确定外表看不出面具的存在之后，昂首阔步走出了江北市中心医院。 自由，多么美好的东西！ 马三刀没有急着回家，反正被放假了，他觉得应该趁这个空档回公司一趟。现在加入部队了，公司那边肯定不能再干下去的，不管刘晓苏有没有把情况通报给他在公司的领导，他都得回去交接一下。 在一个地方工作好几年，感情是有的。尤其是他这个武术教官，手底下训练出去的安保人员一年是一批，好多人都管他叫一声师傅，纽带就更深了。 从安保公司到国家部队，听起来也算是从路人打野升级到战队组团的层次了。 马三刀到银行取了两万块钱，想着：晚上，就今儿个晚上，把同事都拉出来嗨皮嗨皮。 第十八章 意外加意外 飓风国际安保江北市分部的前台几年了没换过，美貌的董小姐在这份职业上找到了人生的乐趣：上班的时候涂下指甲油，照照镜子补补妆，下班了约一帮公司的大老爷们儿上夜场嗨皮。这位拿宝马当自行车骑的富二代的日子，大多是云端雾里，纸醉金迷。 但这女子只是人前风骚，背地里十足是个大老爷们儿的性子，一般人爬不上她的床。 “三哥来啦，身体没事儿了吧？” 马三刀来了，不怎么爱搭理人的前台董小姐站了起来，笑颜如花。没办法，他三哥为人仗义，公司里的人没有比他人缘更好的了。 “今晚上我请客，全公司来一个算一个。” 董小姐拍着她的波浪大鼓，说保证会把这条消息扩散到位，最后盯着马三刀的屁股瞧了又瞧，眼神中别有一番滋味。 马三刀从前门进，走到经理办公室一连跟十几个人打了招呼。 高壮看到来人是谁，笑了一声道：“不是在家养伤吗，这么快就来报道，闲不住？” “老高，这次是来道离别啊，咱们兄弟俩以后恐怕是不能在一个槽里吃饭了。” “另谋高就了？” 两人一阵寒暄。马三刀的保密协议里大小几十条规定，他知道自己的工作内容都是绝密，不敢跟高壮细说，总之两人心里有数就成。 一聊就聊到了夕阳红，董小筱的消息扩散工作做得很到位，整个安保公司就等着下班。哗啦一下四十几条男女汉子走上大街，清一色条形的肌肉，那压马路的气势车来了都不让。 马教练的离别宴，全公司没任务能来的一个没落下。今年才招的一批新人，在马三刀手底下被调教了两个月，平常一个个老老实实的，这回听说马大魔王要离职，一个个现了原形，起哄道：“今天晚上金海世纪城谁要是站着回去，那就不算咱们马教练的人。” 酒桌子上，马三刀摆开了一挑十的架势，不上啤的，只整白的。55度的二锅头虽不烈，但浓度还凑合，马教练蔑了那帮跳得最欢实的新人一眼，“不服来干，这是你们唯一能打败我的机会。” 一帮愣头青早憋着口气，就等一个机会堂堂正正把马大魔王弄翻一次。马教练是教练，他们先干为敬，一瓶一瓶往喉咙里吞。 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毕竟是太年轻啊。马三刀才几瓶子下肚，刚刚涮了下胃，一帮新人全都趴下了。 看情形就知道马三刀的酒量得有多瓷实了，但凡在公司呆的时间超过一年的没有一个上来劝马三刀酒的，折腾的都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 “小马啊，你来公司三年，我最服你的就是这个，喝到我们都怀疑人生啊。”竖起大拇指的是老罗，在公司里呆的年头最久的就是他。 罗强也是教练，部队退下来的尖兵。马三刀到公司以前，他就是公司的教练一哥，因为马三刀的来，被迫退居二线了。两个人不存在竞争关系，因为马三刀一来直接就让他丧失了竞争能力，说直白了就是两人有点矛盾。 但男人间的这点小矛盾，当听说马三刀要走的时候，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相逢一笑泯恩仇，大男人的肚量比真小人想的要大得多。 觥筹交错，众宾喧哗间，有人问：“三哥，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辞了？” 马三刀不说，吃瓜群众一阵乱猜。 “三哥有本事，到哪儿吃饭不行？咱们江北市的单挑王，打一场这个数。” 有人伸出五根手指，五万块是马三刀在地下拳市的出场费，但他很少拿这种钱，因为能跟他打的人实在太少了。 说到单挑王的名头，大家不约而同都想到了江北市的地下拳赛。 罗强随口道：“上上周还有人跟我打听小马来着，又去打拳了？” 马三刀矢口否认，反问他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随口的一问一答间，马三刀的眉头挑起老高：上上周的星期四，他那时候在中心医院的隔离病房，第二天差点儿被那名叫罗奎尔的黑人特工活活打死。 这事情太巧了，不想让人生疑都难。 马三刀的表情一直都是写在脸上的，一干人等从他挑起的眉头都猜到有内幕，“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马三刀干了一瓶二锅头，“咱们公司做安保的，保密协议大家都懂，什么事就别问了。老罗，你记不记得找你打听我的那人是谁？” “不是咱们圈里人，不熟。”罗强绞尽脑汁想了想，“以前在老战友酒吧见过两次，人好像姓赵。” 马三刀觉得自己意外发现了很重要的情报，把内容给刘晓苏发了条短信。 刘晓苏那边还没回信，金海世纪城的门口突然杀过来一辆五菱宏光，车子上下来六个人，进门就把马三刀这一桌围了。 嘿，这不是找死呢嘛！ 几桌子四十几条汉子哗地一下站了起来，狼一样的眼神把人盯着。 来人怡然不惧，带头的还是个女的，出手毫无征兆，上来就把没有防备的罗强给整翻了。 马三刀撸上袖子只差喊一声“打”，四十几条汉子一分钟就能把五菱宏光上下来的六个人轮一遍。但就当他冲上去的一刹那，两条腿硬生生又停住了。 四十几条汉子静默不语，因为那女人从胯上掏了把枪，黑洞洞的枪口一下子顶在他们马三哥的脑袋上。 马三刀不怕这枪，科研队伍那帮老头已经证明他的全身除了七窍以外，别的地方基本可以无惧常规的手枪子弹。他之所以停住了，是因为这枪他认识，国内警察专用配枪，枪身的编号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果不其然，女人一手拿枪，另一手掏出一个黑皮证，“我们是刑警，找罗强，没事儿的别找事儿。” 一干人傻眼了，上来六名刑事警察，这是犯了大案的架势。 “老罗，你干啥伤天害理的事儿啦？” “我干你妹！”罗强的左肋被女刑警狠狠抽了两下，那女人下手真狠，生生掐断了他的一口气，让他倒地上半天缓不劲儿来。 第十九章 刑警 前几天逛夜场，双手忍不住打了一个小鳖孙，结果一不小心把那鳖孙的肋骨打断了两根。罗强想来想去，最近干过最大的违法的事儿就只有这件了。 这件事情老罗当时完全当成个屁给放了，现在想想，那小子说话挺冲的，没准儿是个二代。 高壮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心里评判了一下老罗这个人：有老婆有两娃，工作稳定收入也高，缺德事儿可能没少干，但伤天害理的事情肯定做不出来。 “警官，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啦。” “没误会。”杨寒收了手枪和刑警证，一脚把罗强踹成了虾米状，“前几天在小夜曲打人的是你吧？” 罗强心想果真是为这件事情来的，大呼冤枉：“警官，是他先动的手。” 后来才知道，老罗真不算冤枉。他打的那个鳖孙姓杨，暑假来江北市玩几天，不是本地人，但有一个姑姑在江北市刑警支队工作，就叫杨寒。 在杨寒那里，她那宝贝侄子品学兼优，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名，学霸两个字就差写在脑门上了。他是学霸，学霸怎么会先动手打人呢？ 最近要不是忙着抓一桩惊动了国安的大案，这姓罗的现在妥妥在局子里。 杨寒整天忙着追查两个外国人的下落，今天这事儿纯粹是赶巧了。她查人查到一个叫赵黑虎的混混头上，线索的一端指向了罗强，于是新仇旧恨一块算。 老罗被带走了。 高壮和马三刀拦不住，两个人的交际大都在治安民警和交警那一块儿，在刑警支队真没什么熟人。 好好的一场离别宴整出了刑事案件，谁还有心思接着那曲离歌。 “我跟老高去一趟刑警支队，这边交给你负责了。”马三刀伸手在董小筱的屁股上摸了一把，“把账记下，回头一块儿给你补上。” 董小筱一脸幽怨，自从马三刀上次住院以后就变得行踪诡秘，整天找不着人，鬼知道这王八蛋什么时候有空，老娘今晚这一身打扮白费功夫了。 罗强打人那天晚上跟他在一块儿的人不少，马三刀很快就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路上，他和高壮托人多方打听，才知道被打那人叫杨高，肋骨断了两根，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而杨高有个姑姑在刑警支队工作，恰巧就是刚才来抓人的女刑警杨寒。 情况突然就变得麻烦了！ 根据刑法第234条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最高可以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如果姓杨的娘们儿非要较真，老罗怕是要在监狱带上一阵子了。 坐牢跟拘役和管制的区别就跟监狱与看守所的区别那么大，完全是两个概念。哪怕只是被判刑一个月，老罗在公司就算完了。公司规章制度明文规定，监狱出来的统统不要。 马三刀和高壮想到的办法只有拿钱消灾，但问题是两人的关系里面竟然没有人能跟这位女刑警搭上话。 “交警队的老邢跟我说，这位杨警官在刑警支队是出了名的冷面神，支队领导的面子都不好使，我看老罗这一次凶多吉少。” “这么牛，什么背景？” 杨寒没什么背景，只是档案摞起来有百科全书那么厚，江北市近几年破掉的大案子几乎都有她的身影。人本事大，在刑警支队的威名如日中天，领导都给她面子。 高壮毕竟在江北市混的年头长，找到一位七大姑的内侄，也是干刑警的。三人在刑警支队的门口碰了个头。 听了老罗的情况，七大姑她内侄开口就道：“这事儿你们别忙活了，杨队抓人肯定不是因为打架的事，顶多就是一捎带的活。” 马三刀和高壮懵了，不是因为打了他侄儿的事情，那是为了啥？ “甭问我。我们刑警支队最近在忙一个要案，国安局都来人了，内容绝密，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过，刚刚被抓的那人我是知道点情况。” 高壮上去一根烟，点上火，“大兄弟，帮帮忙。” 一打听，原来刑警队在查一个外号赵黑虎的人，一边查到罗强的头上了。人家杨队长早因为侄子的事情把罗强拉上黑名单了，就差有时间去逮他了。嘿，这下赶巧，老账新账一块儿算，杨队长亲自带队抓的人。 “你们要捞人可得快点儿，杨队打交道的人一般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下手习惯狠着呢，你们那位朋友多待一分钟都要多吃不少苦头。” 内容绝密的大案要案，被查的人外号赵黑虎，也姓赵……马三刀把几点消息联系起来，大概猜到杨寒忙活的什么案子，而老罗在这件事情里只不过扮演了一回路人甲的角色，源头还是他前几天打那一架。 “老高，老罗的事情还得从被打那小子入手。这样吧，你去医院，跟那小子说道说道，杨寒这边我来想想办法。” 马三刀没别的法子，他只知道他小姨妈肯定能帮得上忙。高壮开车走后，他赶紧给刘晓苏打了个电话，“喂，小姨妈，刚才发的短信你收到没有啊？” “收到了，怎么了？” 马三刀掇拾了一下语言，拿捏着语气道：“小姨妈，我刚才想了又想，总觉得抓捕罗奎尔的事情我得出力啊。我跟那王八蛋交过手，那家伙不是一般的厉害，我怕赵猛他们出现意外。” 刘晓苏仔细想了想大外甥的提议，发现自己的布置确有疏漏的地方：追查两名境外特工下落的任务主要是国安局下来的同志和本地警察联手，先遣队负责抓捕行动。但在追查的过程中，以专业特工的警惕性，在先遣队赶到之前，双方很有可能发生正面冲突。而以罗奎尔那一身装备，负责追查下落的人很有可能会出现伤亡的情况。 “你倒是提醒了我，江北市刑警没有对付专业特工的经验，我让赵猛派几个人过去协助。” 马三刀一听大喜，果然是刑警在查这个案子，当即道：“哪用派其他人，直接让我上，我跟罗奎尔交过手，有经验。” “那好，明天你跟雷声赶早去刑警支队报个道，我跟那边找个招呼。” 第二十章 曲线救国 医院那边，姓杨的小子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要二十万，“拿二十万块钱，我保证不追究那老王八蛋打我的事了。” 甭说，高壮跟他谈了几句，对方那一脸飞扬跋扈的表情和嚣张的姿态，终于让老高知道老罗当时为什么动手打他：这小子，单纯的欠人收拾。 二十万块钱……行，答应了。 价钱有点高，但在高壮眼里不是事。飓风安保主要针对国际业务以及土豪，钱不是问题，能用二十万块钱聚拢公司的人心，怎么算都划算。 “钱，没问题，但得把人先放出来。” 聊到这儿，姓杨的才知道打人的人已经被抓了，抓人的人竟然是他亲姑。杨高一下子就怂了，他姑什么脾气他是清楚的，钱不好使，他的话更不好使。他不仅使不上话，还得一个劲儿跟他姑说：“对，这种人就应该用法律去制裁他们。” 既然人都抓了，在他姑那里肯定是从严重判。 人放不出来，不过，钱还是可以拿的。 杨高眼神闪烁，不肯道：“你们赖账怎么办？先给钱，再放人。” 高壮混迹社会十几年，姓杨的那闪烁的小眼神里的含义在他的火眼金睛下无所遁形，凭他的阅历基本能把对方的心思猜透：这小子做不了主，关键还在他姑那边。 马三刀得到高壮的情报，道：“老罗这事儿我来办，明天我就去刑警支队报道。” 电话里的高壮听得晕乎乎的，去刑警支队报道，马三刀那小子是想干啥？ 各方打听都说这个杨队长不好说话，马三刀决定曲线救国。第二天赶早，他和雷声联袂去了刑警支队。 刘晓苏的面子好使，支队长在办公室招待了二位，一番感谢和鼓励过后，才把人送到杨寒那里去。 杨队长不在，出去拿人去了。 马三刀故意在审讯室外面晃了几圈，才发现老罗被锁在椅子上，除了他，里面没有别人。 罗强正呼呼大睡，听见耳边有敲桌子的声音，暗骂了一声王八蛋。他睁开眼，却发现来人竟然是马三刀那小子。 他大喜过望，以为援兵到了，结果听马三刀把具体情况一说，心情顿时如过山车一样滑到了谷底。 他也正纳闷儿呢，以前没少把人打断几条胳膊，但一般都是治安民警来抓的人，被刑警抓还是第一次。原来麻烦的源头是在这儿，那天被打那小子的亲姑姑竟然是刑警支队如日中天的人物。 可是有一点说不通啊，抓他到审讯室里，刑警没问打架的事儿，问的反而是之前有人跟他打听马三刀的事。 罗强越想越不对，“你怎么到审讯室来了？” “这事儿说来话长，我就不说了。总之呢，杨寒那老娘们儿不好说话，她要揪着你不放，搞不好要蹲监狱。我跟老高正在想办法，给你争取个治安拘留。” 马三刀不知道，他前脚刚进审讯室的门，后脚杨寒就空着手回来了。审讯室只要有人，都是24小时全程监控的，他最后几句话，全落进了杨寒的耳朵里。 老娘们儿？ 监控室里的人一个个噤若寒蝉，杨寒指着马三刀的头，“他是谁？” 他就是马三刀，杨寒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因为此次追捕境外特工的案子的主角就是他。但出于保护的目的，调查小组给她的资料里并没有马三刀的头像。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支队长带过来的。 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说是调查小组那边派过来配合行动的。 杨寒对马三刀最深刻的印象就在昨天晚上，从这小子被自己拿枪顶着脑袋还镇定自若的神情看，就知道是个刺头。他冷笑两声，“既然是配合行动的，那今天晚上的抓捕行动，把他也带上吧。” 马三刀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把杨寒这个女人得罪惨了，但他意识到危险正在向自己靠近，因为审讯室的老罗在刑警们的照顾下，已经一整个白天都没有睡觉了。 这显然是杨寒指使人这么干的。在马三刀的眼里，杨寒已经落下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形象，这更让他感到要把老罗弄出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雷声啊，你有没有发现他们看咱俩的眼神都怪怪的？” 整天功夫，马三刀一直觉得周围的气氛不对。再想到老罗两眼布满血丝，神情疲倦，脸上裹了一层油腻的凄惨模样，他开始怀疑自己曲线救国的策略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晚上的抓捕行动是针对赵黑虎的，也就是向罗强打听马三刀消息的那个人。种种迹象表明，赵黑虎背后的委托人跟刑警追捕的两名外国特工脱不了关系。 不过赵黑虎前几天给人脑袋开了个洞，最近一直在躲。根据线报，这个人今天晚上会出现在爵士酒吧。 五菱宏光上坐了七个人，马三刀在最后一排，他想跟杨寒套套近乎，一直没找到机会。从晚上八点钟到现在，两个钟头了，车子里只有对讲机里联络的声音。 马三刀表示想上厕所。这不是开玩笑，最近天气大，下午吃的是稀饭和咸菜，容易憋尿。 杨寒冷着脸，“忍一忍。” 十一点钟，马三刀觉得膀胱里已经没有多的蓄水空间，“杨队长，真不行了，要尿了。” 杨寒回头看了他一眼，眉毛中间拧出一个川字，“再忍一忍，目标人物马上就要出现了，关键时刻不要节外生枝。” 又过了半个小时，赵黑虎还没出现，马三刀已经彻底憋不住了。可正当他想夺门而出的时候，整车人突然紧张起来。 “大家注意，发现疑似目标的可疑人物。” 疑似目标的人物出现在爵士酒吧的大门口，身材有七八分像，带着口罩和鸭舌帽。虽然看不到脸，但遮遮掩掩这一点很符合赵黑虎最近躲躲藏藏的状态。 “杨队，抓不抓？” “先上去两个人，看看是不是赵黑虎。” 车上下去两个人，马三刀顺势跟着下了车，也不管杨寒的意见，跟着前面的人一步步往前挪。他踮着脚，不敢走太快，怕一折腾，蓄满水的膀胱会炸掉。 第二十一章 怪物 马三刀已经感受到来自一个女人的浓浓恶意，他只能猜测这份恶意是从老罗身上辐射过来的。但倘若真的如此，杨寒这个女人小肚鸡肠的程度未免也太可怕了。 两名便衣刑警故意往“赵黑虎”的身边靠拢，马三刀跟在后面，只不过他的目标不是赵黑虎，而是酒吧里的厕所。 “赵黑虎”往马三刀的方向看了一眼，许是觉得这个人踮着脚走路的姿势吸引了他。这一束目光也落在五菱宏光里的杨寒眼里，“各小组注意，目标人物可能已经警觉了，做好抓人的准备。” 两名刑警从“赵黑虎”身边走过，装作随处张望的样子仔细看了鸭舌帽下的脸：不是赵黑虎！两人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然后佯装成客人的脚步进了酒吧，拐到没人注意的位置，捏着耳麦向杨寒汇报了情况。 不是赵黑虎？杨寒眉头一皱，刚才那人的背影跟资料里的赵黑虎至少有八分像。 …… 从酒吧门口到厕所，马三刀是一步一个脚印，一路上是心惊胆战，就怕最后关头前功尽弃。眼看到了便池前，家伙早两步已经准备好了，结果最终发生了一点点意外：尿手上了。 呼，没有尿裤子就是万幸了。马三刀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念叨着杨寒那个老女人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放水放的正欢快，边上来了个人，马三刀瞟眼一看，正是刚才被杨寒他们怀疑成赵黑虎的人。他没见过赵黑虎的照片，也没当回事，杨寒那女人从头到尾只是把他塞到五菱宏光的后座上，根本没跟他介绍抓捕行动的细节，甚至没有给他配备联络用的对讲机。 这个人既然能进得酒吧来，要么不是赵黑虎，要么是那边另有安排。他现在忙着放水，哪有功夫顾其它的。 他收回眼角的余光，眯着眼，享受着洪水过闸后的快感，一脸惬意。 然而，生命的意外总是发生在人心理最没有防备的时候。 马三刀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紧跟着脖子上一凉；他下意识地捂住脖子，结果鲜血依旧从指缝中往外喷涌。 完了！ 他转头看到对方手中的牛角弯刀，心里拔凉拔凉的。他的皮肤性质有点像防弹衣，抗得住子弹，却防不住利刃，他估摸着刀刃已经把伤口处的血管连根切断了。 以脖颈大动脉的出血量，完全被切断的话，哪怕提前五分钟打了120都救不过来。 1793年的1月，路易十六世的脑袋被断头台切下来之后，依旧保持了三到五秒的意识。马三刀的情况比整个脑袋被切下来要好得多，他拼命捂住伤口，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争取最后的时间。 厕所里又进来一个人，一米九几的黑大个，一身嘻哈的打扮，跳着狂野的斗士舞。那是罗奎尔，手里提着一个金属箱子，对着他一笑，牙齿像月牙一样白。 再看那带着口罩和鸭舌帽的人，碧蓝色的眼珠子和磨盘大的屁股是那么的醒目，马三刀甚至还记得她大姨妈的味道。 江北警方一直在找的两名外国特工，竟然就在一帮刑警的眼皮子地下对马三刀实施了斩首行动。 狗屁的赵黑虎，这Tama是一个圈套！ 作为一个正常人，马三刀显然没有24小时保持警惕的意识，所以才被人简单地偷袭得手。一想到自己这么能打，却死得这么窝囊，他觉得憋屈。 罗奎尔开始摆弄手里的金属箱子，如果是刘晓苏在这儿，一定认识这个便携式冷冻装置。这一次直接实施B计划，把目标的脑袋砍下来带走就成了，确实比A计划要容易多了。 不过酒吧外面还有二十几名中国警察，得赶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把人头带走。 摆弄好冷冻装置，只差把脑袋放进去了，罗奎尔从梦莎手里拿过牛角弯刀，他要亲自把对方的脑袋割下来。 马三刀仿佛看到死神在向自己靠近，那柄牛角弯刀在他眼中跟镰刀和判官笔没有区别。 嘿，要死了…… 可是不甘心啊！ 马三刀捏紧拳头，等到罗奎尔摁住自己脑袋的时候，一拳头砸了出去。 按照正常的流血速度，此时的马三刀虽然还有意识，但因为血液流失过多，应该已经基本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是人体的共识，包括他自己都是如此认为的。然而，他挥出去的拳头依旧那么有力量。 罗奎尔这一次可没穿他那一套高科技装备出来，马三刀一拳到肉，把他半边肚子都打到痉挛。 马三刀的脖颈的伤口的流血速度在放缓，却不是血被放干的缘故，而是喷涌出来的鲜血迅速凝结，堵住了血管。 血管堵塞，让马三刀感觉跟便秘了一样难受，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生理活动。一拳砸出去之后，他依旧感觉身体里充满了力量。 马三刀看着地上那一滩血，从被偷袭到现在已经接近一分钟，虽然自己用力捂住伤口，虽然伤口喷血的速度已经放缓，但都不能否定地上那一大滩血全是自己的事实。 一般人的血液占体重百分之八算，而他的身体肌肉比重大，血液总含量应该不到8升，地上一滩血少说去了三瓶家庭装蒙牛牛奶的体积。 血液是人体的生命之泉，当泉水涸竭的时候，身体就会感到不适，甚至死亡。比如大脑，当超过五秒钟没有新鲜的血液补充，人就会失去意识。 可是马三刀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不适感，最初的那种无力感只是脖颈大动脉被切断以后，普通人对于死亡的恐惧。当他挥出拳头之后，那种恐惧就被生猛的力量摧毁了。 他看着自己的血，发现跟普通人的大不一样，颜色更加深沉，摸上去像凝固到一半的猪血一样。 这些变化跟他血液里的真菌脱不了关系。 不过，现在可不是去思考这里面是什么关系的时候。 罗奎尔拿着牛角弯刀看着生龙活虎般的马三刀，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你是个怪物！” 是的，我是个怪物。 枪打不烂，血尽不死，哪怕伤口是把脖颈一整条大动脉都切断了。 马三刀也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一个怪物了，而且是一个具有蟑螂属性的怪物。 第二十二章 内心是绝望的 面对拿着牛角弯刀的罗奎尔以及装扮成男人模样的大妮子梦莎，马三刀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如果是在地下拳赛，别说一挑二了，就是一对三，以他的暴脾气早就冲上去了。但拳赛上顶多是把人往死里打，因为有裁判，所以一般打不死人的；而现在，对方那是实实在在地在跟他玩命儿啊，没看见刚刚一招阴的把他整根大动脉都切断了，那大妮子下手是真没含糊。 接下来一旦交上手，那双方就只有你死我活没退路了。 上还是不上？ 马三刀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感觉自己的状态很好，但脖子上的伤口是不能忽视的存在。虽然粘稠的血液具有超强的凝血功能，基本把血管都堵塞了，可万一一剧烈运动过后又崩开了怎么办？他已经没有多少的鲜血可以流了啊，生命力顽强的蟑螂也有被拖鞋拍死的时候。 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的还有罗奎尔，马三刀并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如此神奇的能力，上一次在医院，他可是抵着目标人物的身体开了十几枪，那样都没把人打死。 而今天这一次，割断了大动脉，还是没把他弄死。 这Tama是二次元生物，怎么样都死不了吗？ 目标人物在计划里出现得太突然了，情报局那边几乎没有这个人的资料，据说连中方高层都不清楚这个人的来历。 通过江北市的老鼠打听来的情报更不可靠，罗奎尔现在有足够的理由去怀疑，目标人物其实是中方秘密研究出来的超级战士。不同于五角大楼的高科技武装，中方研究的重点在基因改造上面。 思来想去，罗奎尔决定撤退。毕竟在酒吧外面还有一堆刑警，虽然他们的任务是来抓赵黑虎的，但跟抓他们没有半点冲突，一旦惊动了他们，脱身会变成一件很麻烦的事。 ………… 而马三刀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上。首先是他江北市单挑王的名头，让敌人从眼皮子地下溜走，他马三刀丢不起那个脸；其次，杨寒那老女人带的人就埋伏在酒吧外面，自己这边只要弄出点动静，十几条汉子一分钟之内就能全部赶到现场。 所有的想法都在电光火石间，罗奎尔刚往后退，马三刀才上前一步，厕所又来人了。正儿八经的酒吧客人，只是进来撒泡尿，抬眼一看：一个一米九拿着刀的，一个戴口罩遮着脸的，两人堵着一个半身都是血的。 地上那一滩血如此的醒目。 走进门的客人刚把小兄弟掏出来，立马又塞了回去，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转身就走。 马三刀逮到机会，沙着嗓子吼道：“门口的五菱宏光，里面全是便衣刑警，去报警。” “卧槽，江湖仇杀啊，走错门了！”客人吓得魂飞魄散，连裤子拉链大开都顾不上，拔腿就跑。 然而，这位进来串门的大兄弟终究是没走出厕所的大门，大妮子的身手不一般，飞上去一拳把人打晕了。 酒吧里灯红酒绿，爆炸的DJ点燃全场，两个人说话都得贴着耳朵喊，外面没人听得见厕所里的动静。 就这样，马三刀跟罗奎尔战成了一团。 两人之前交过一次手，都知道对方是身手矫健实力不俗之辈。 论身体素质，两个人在伯仲之间。不过马三刀是赤手空拳，脖子上的伤口一动还疼，实力大打折扣，而罗奎尔虽然没有穿上他那套高科技武装，但至少手里还有一把牛角弯刀。 交上手，罗奎尔的优势尽显。 三寸长牛角弯刀它再短，那毕竟也是手上武器。游戏玩家大都知道，武器的伤害属性总是整套装备里面最高的。 眨眼间，马三刀的胳膊和肘上已经被划了好几道口子，鲜血一时止不住，惹得他浑身都是血。 罗奎尔之前的想法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现在逮着机会，肯定是要争取把目标的脑袋割下来。于是，他的手上越来越快，拳脚越来越猛。 马三刀觉得应该是伤口的缘故，他发现自己的动作没有以前那么快了，总是躲不开对方的刀子。 牛角弯刀一刀一刀往身上割，再这么下去，非得被对方削死不可！ 而且，这还是一对一，守着厕所门的大妮子还没上来帮忙呢！ 马三刀终于急了眼了，生死攸关的时刻，肾上腺素在体内一路飙升，对伤口崩裂的担心和疼痛渐渐被剥离出身体。 进入忘我状态的马三刀异常生猛，哪怕流了那么多血，但他的力气就好像用不完似的，拳头依旧像炮弹一样重。 大白鲨的爆发力很强，但容易疲软，一阵爆发后仍然没有把对手拿下，喘了口气的罗奎尔感到压力很大。 基因战士的战斗能力真是可怕，没有把守护者防弹衣和神武机械外骨骼装备穿出来绝对是一个大失误。 罗奎尔久战不下，果断放弃了割下对方脑袋的打算，老老实实撤吧。在没有把马三刀的情况彻底了解清楚之前，他不再打算对这个怪物动手了。 两个人要撤，马三刀不同意。他都打到这份儿上了，是拼了命，冲着生和死去的，怎么能让对方说走就走。 ………… 副驾驶上的杨寒看了看时间，从马三刀下车到现在已经七分钟了，这小子看着不像是有前列腺疾病的人，怎么撒泡尿改成便秘了？ 她突然想起刚才背面跟赵黑虎有八分像的那人投过来的目光，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小赵，去厕所看看，姓马的小子怎么还没出来？” 小赵警官收到命令，注意力从门口移到厕所。没等走进厕所，他的目光已经透过玻璃反射看到男厕门口倒着的一个男人。男的衣冠整洁，一点不像喝断片儿的醉汉。 出事了！ 小赵警官冲进厕所一看，里面空无一人，只剩下地上那一滩和溅得到处都是的鲜血。 “杨队，人不见了，厕所里面有搏斗过的痕迹，全是血。” 杨寒直接就脑补了整个厕所的画面，以及事情的经过。以多年在刑警一线工作的经验，她毫不怀疑这次行动是针对马三刀的一个圈套。 她真没想到，敌人竟然嚣张到这种程度，在江北市投入了全是警力资源追捕的情况下，还敢在明目张胆地作案。 第二十三章 命硬 何止是明目张胆啊，对方的行为简直是在公然挑衅整个江北市警方，更麻烦的是在一帮刑警的眼皮子底下让对方得手了。 江北市的面子挂不住是小，马三刀的生和死才是大问题。 酒吧里有监控，杨寒拿枪抵着工作人员的脑袋才看到了当时的画面。当看到马三刀浑身是血地冲上楼梯，她整颗心脏都压抑着。 “把二楼的监控调出来。” 二楼是VIP包间，只有走廊里有监控，监控视频里看到马三刀紧追着前面的两人冲进了某个房间。被马三刀追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一米九、黑如碳，另一个乔装打扮，确是之前在酒吧门口被怀疑成赵黑虎的那一位，两人无疑就是整个江北市警方都在找的境外特工。 “小赵，203房间，立即带人去上去。” 房间里空无一人，天花板上早被凿开一个大洞，地上散摆着用于凿洞的高新工具。洞口染着血，三个人应该已经爬到楼上去了。 “楼上是哪儿？” “正在装修的网吧。” 杨寒才发现自己在意识上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这一次的对手不同于过去对付的毒贩和杀人贩。后者大多是为求财，他们是老鼠，警察和法律是猫；而前者生来就是为了践踏法律的，假如警察扮演的角色是占山为王的老虎，那他们就是饥饿流窜的野狼，极具攻击性。 所以，敌人从一开始，就已经把江北市整个警务系统当做是他们任务中的一环，而她却以为对方在全城警力的搜捕下只会东躲西藏。 “别死盯着出口了，这一次的对手非同一般，他们可能采用非常规手段撤离，我们的人手不够，看住整栋大楼，同时叫总部支援。” 杨寒迅速转换好思维，然后一语切中要害。当她的命令下去，还没被执行，酒吧背面的人行道上溅了一地的血，两个人抱在一起从高楼摔了下来。 “跳楼了。”有目击者惊呼，他看到九楼的窗户突然炸开，一团黑影从接近三十米高坠落。虽然中间被空调板挡了一下，但根本无济于事，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三四秒钟就触底了。 “吧唧……” 现场一地的玻璃渣子，摔下来的两人惨目忍睹，其中一个人把脑袋都摔断了，内脏流了一地。围观群众吓得不敢靠近十米内，胆儿大的才拿起手机拍照或录制视频。 “有两个人从楼上摔下来了。”赶过去的刑警还没看清现场，先给杨寒通报了消息。 杨寒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一共三个人，摔下来俩，但其中有一个是马三刀的可能性不能按照人头来计算，最有可能的情况是马三刀抱着敌人同归于尽了。她小心问道：“死了吗？” “杨队，现场太惨了，一个脑袋都没了，另外一个……”现场的刑警上去仔细看了几眼，基本确认另一个血肉模糊的就是才见过一面的马三刀同志。 从现场上看，马三刀同志是压着敌人的身体坠地的。但从九楼摔下来，以马三刀和罗奎尔的体重之和，产生的冲击力是普通手榴弹爆炸威力的好多倍，而且是单方向的受力，后果可想而知。 罗奎尔触地的时候脑袋不幸磕在台阶上，一下就飞了，身首异处不说，内脏都被挤了出来。马三刀同志的情况虽然看着要好很多，但流了这么多血，身体里面不知道得摔成什么样，估计也没救了。 尽人事，听天命，虽然希望渺茫，但现场的刑警同志还是通知了120，“这里是青年路爵士酒吧，有人跳楼了，需要救护车。” 杨寒听完同事汇报的情况，黯然神伤。 江北市是贩毒走私的重灾区，黑社会猖獗，惯出悍匪。杨寒在刑警支队工作这么多年，身边牺牲的战友一只手都数不过来，死个把人在她心里只有悲痛和遗憾。 但这次不一样，马三刀同志的牺牲完全是因为她的问题。 虽然是调查小组调过来支援行动的，但抓捕赵黑虎的行动里本来没有马三刀的名字，是她因为私人问题临时起意把他叫上的。 把人家牵扯到任务中来，却没有给予相应的待遇，甚至是故意捉弄不让他撒尿，也是她作的梗。当时，哪怕他手里有一个联络器，事情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杨寒在赶往现场的路上，内心中全是不安、自责、愧疚等负面情绪。从监控的录像可以看到，马三刀同志在整个追逐的过程中，没有丝毫的胆怯；哪怕浑身都是血，他依旧勇敢地在往前冲，完全没有顾及自己的生命。 马三刀同志无疑是一名优秀的解放军战士！ 正想到煽情处，杨寒赶到了现场，人头和内脏吓不到这位身经百战的刑警，但倒在血中的马三刀让她蹲了下去。 马三刀的脖子和手上都是割伤，眼睛半睁着，沐浴在血中，还有他的一条腿，反向折了九十多度。但他应该感觉不到疼吧，目击者说是从九楼摔下来的，那么高，应该眨眼就死透了。 杨寒伸出手去合上他的眼睛，心想：“走好！” 然而，等她把手放下，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马三刀闭上的眼睛缓缓又睁了开。 死不瞑目啊！这在小说里面不是窦娥冤，就是岳武穆。 杨寒咽了口唾沫缓了口气，再细一看，才反应过来不对劲：这小子眼睛睁了一半，好像在努力，却又怎么也睁不开的样子，眼睫毛都在抖动。 意识到不对劲后，杨寒赶紧扒开马三刀的眼皮拿手机的闪光灯在眼球上晃来晃去。 “Tama的，刚才是哪个王八蛋说人死了？谎报军情！”杨寒发现马三刀的瞳孔反应剧烈，整个人都炸了，“叫救护车没有？” “来了，来了。”一直站在边上的刑警听得冷汗直冒，他就是杨队口中那个王八蛋，之前也没摸摸脉搏和心跳，直接给马三刀宣判的死刑。 毕竟，那是从九楼上摔下来啊，接近三十米的高度，哪怕消防气垫都接不住跳下来的人，过去遇到这种情况都是直接拉殡仪馆。 这位马三刀同志的命也太硬了吧？ 幸亏刚才打了120，不然这锅就大了。 救护车刚到，车子从距离最近的第二人民医院杀过来，全程六分钟不到。随车的医生下来检查过情况，“伤者心跳微弱，失血过多，生命垂危。赶紧验血，让医院准备血浆。” 马三刀被救护车拉走了，杨寒一脸冰霜，右手扣在枪套上，“还有一个，把她给老子找出来。” 第二十四章 逆天的03号真菌生物 马三刀重伤住院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江北市的天上飞。 得到消息的人里面，最担心焦虑的莫过于刘晓苏了。大外甥短时间内三次住院，这个频率未免也太高了，他小姨妈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适合士兵这个职业。 而最紧张的莫过于公安局的几位领导，听说那位重伤的同志跟调查小组的刘组长是亲戚关系。据可靠消息，这位刘组长不一般，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上校军衔，而且是出生军人世家，刘组长的长辈在军方威望素著。 但得到消息的人里面也并非所有的都是负面情绪，科研队伍那一帮研究生物类的老头子听说马三刀重伤住院，一个个除了紧张，还有点兴奋。 “人拉到哪个医院去了？” “江北市第二人民医院。” “通知那边准备一下，我们把实验室搬过去。” 紧张，是听说马三刀伤得很重，怕那小子撑不住死了，研究对象可就没了。 兴奋，其一是因为假如那小子活下来了，根据重伤的情况，至少得在医院老老实实地躺上好一阵子。 其二，来自06号星球的03号“真菌类”生物跟马三刀作为一种共生关系，为马三刀提供了一层超强的保护膜，这层保护膜能扛得住手枪子弹，但它的极限在哪里，之前很难采集到有效数据。而现在，马三刀重伤垂死，想必能够收集到很多有用的数据。 ………… 江北市第二人民医院，急救室内，医生和护士联手把马三刀抬上了手术室。 “病人从九楼摔下来，先做个CT。血浆准备好没有？” “病人血液样本的化验结果还没出来。” 护士给马三刀浑身插满了管子，医生先对他的外部伤口进行了处理。等到CT结果出来，一看不得了，从头到脚骨折有二十三处，还有大量内出血，伤者能够活着撑到医院简直就是奇迹。 “降低循环系统，把氧气开到最大。血浆准备好没有？” “姜医生，我们医院的血库没有病人的血型。” “什么情况？” 病人的血样出来了，血液细胞表面的抗原类型前所未见，也就是说病人的血型不同于任何一种已知的血型。不止他们医院没有，整个江北市都找不到跟伤者匹配的血型。 这下麻烦大了，病人内脏大出血，没有足够的血液补充，必死无疑。 “家属来了没有？” “还没到。” 主刀的姜上飞看着病人的情况，心跳和呼吸已经濒临死亡的临界点，没法再等了，必须马上做手术。 “就用血浆交换机回收的血液，开始手术。” 医院的血浆交换机是老设备了，转换率不到百分六十，但姜上飞没有别的办法。搏一把，伤者还有希望；如果他连搏都不搏一下，那就只有让伤者等死了。 内脏修复手术进行了两个小时，病人的血压已经濒临维持生命的最低点，其他的手术只能暂时缓缓。 姜医生推门而出，迎面来一个女人，大概是伤者的家属。 “手术还算顺利，剩下的就靠他自己了。只是病人的情况很糟糕，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知道了，谢谢。” 刚才那个女人很漂亮，但更重要的是气质与众不同。姜上飞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直到拐过走廊，一个矮胖的身影引入眼帘，一瞅见脸，那不是他研究生毕业论文的指导老师杨双华教授吗？ 姜上飞刚想上去打招呼，轮科的实习生跑过来跟他说：“姜医生，刘院长找，在会议室。” 一转眼，杨教授人就不见了。姜上飞只好罢了师徒相叙的心思，把更多地心思放在揣测刘院长找他的用意上，最近工作上没有问题，大概是为了医院明年援助非洲的事情吧。 进得会议室的门，姜上飞才发现刚才那台手术的医护人员悉数在场，就差自己了。除了刘院长，还有几个陌生人，情况跟自己想的差别很大。 “上飞来了，快坐。”刘院长招呼姜上飞落座后，把邻座上的中年夹克男介绍给众人道：“这位是国家安全局的王飞同志，下面让王飞同志给大家说一下情况吧。” 会议的内容是关于刚刚那台手术的，病人的身份涉及到保密内容，参与过手术的医护人员全部要签一份保密协议。 会议过后，姜上飞故意落了半拍，等到刘院长把国家安全局的同志送走之后，才跟上去打听，问道：“二舅，今天手术台上那人谁啊？面子这么大，国安局都惊动了。” “你小子啊，不该打听的少打听，赶紧滚回去上班！”末了，刘院长拍住他的肩膀，又道：“这两天把援非的申请材料交上去，行政部等着要。” ………… 马三刀在床上躺了三天还没醒，但身体一直处于飞快地自我修复状态中。这小子的恢复能力远超过正常人类，外伤第一天晚上就结疤了，破损的内脏第二天就能够正常运转，后续的手术完全没有必要了，他自己就能修复。 科研队伍的几位专家对马三刀的恢复情况进行了24小时监控，收集到的数据实在惊人。 03号真菌生物的作用绝不仅仅可以跟皮肉组织形成一种高强度的生物铠甲。从数据来看，它不仅具有超强的凝血功能，还能够催化细胞分裂，加速伤口修复。 而且，03号真菌光合作用合成的高分子多糖能够大量进行无氧分解，释放的能量是普通单糖的十倍。 “这种多糖储存在宿主全身的细胞组织里，我想，这就是马三刀在脖颈大动脉被切断之后，还能活下来的关键原因。” “是啊，首先是强效的凝血功能堵住了动脉血管，其次是高分子多糖分解，为生命提供了能量。说着普通，但效果实在太逆天了！” “宿主对于03号真菌来说等于是一个完整的生物圈，真菌通过多种分泌化学物质全方位修复马三刀破损的身体，其实只是为了保护它们的生存环境。” “在两者的共生关系当中，马三刀明显是获益更大的一方。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宿主是癌症患者，或者垂死的老人，03号真菌对它们的身体是不是能够进行修复呢。” 马三刀在ICU病房期间，针对03号真菌生物最全面的一份研究报告出炉了，其意义非同小可。如果真的能够对03号真菌生物进行移植的话，那不仅是国家的军工业，就连医学界都会因此受益。 第二十五章 醒来 马三刀醒过来的时候是下午六点多钟，霞光晚照于脸上，出奇的痒。摸了摸脸，那层猪皮面具果然被扒掉了。 这里是……医院？ 亮白色的天花板看得他脑袋疼，一个可能是因为身体不好，另一个可能是心理在作祟。 但凡到医院去，大概除了生孩子，就没别的好事了。这个情况对近段日子的马三刀尤为适用，最近几周待在医院的时间，比记忆中加在一起的都多，而且总是很受伤。 也不知道这一次，睡过去了多久，又要在医院里呆上多久。 除了心里不舒服，马三刀醒来后的第一感觉就是饿。不同于以往那种血糖浓度降低引起的饥饿感，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起，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好像刚刚从冬眠中苏醒一样，向他索求食物。 如果用痛到骨子里来形容痛到极致的话，那马三刀现在差不多是饿到骨头里去了。 他伸出手去，找到护士铃摁下，很快来了人。但来的人不是护士，是雷声。 一进来，这条蒙古大汉就惊呼道：“马哥，你很猛啊，九层楼都摔不死你。” 马三刀一听，心里那个气啊，合着摔死我才是应该的是吧？按他的脾气，这会儿应该炸毛了，但他仅仅猛吸了一口气，冷风灌进肺里，整个胸口就好像全碎了一样，痛到冷汗都冒出来了。 雷声快步上来摁住他，忙道：“马哥，别激动、别激动！你浑身断了二十三根骨头，伤还没好，千万别乱动。” 马三刀的记忆停留在自己抱着罗奎尔撞破窗户玻璃的那一刻，他不晓得自己是从几楼摔下去的，印象中只记得挺高的。现在听雷声一说，浑身二十三处骨折，能活着真是命大。 “我睡多久了？” “今儿是第三天。” 骨折的地方大部分在肋骨上，马三刀搞清楚了自己的状况，伤不是一般的重，扭个身子浑身都火辣辣的。 但再痛也掩不住对食物的饥渴，他一脸笑呵呵地跟雷声说：“雷哥，你看兄弟我饿了，你给整点吃的呗。” “这个好说，你想吃啥？” 马三刀一张口就是十斤牛肉，两斤白酒，还要求配俩以上的下酒菜。 江北市没有草原，不出牛，十斤熟牛肉少不得四百块。雷声捏了捏裤兜，这他娘的出门执行任务，身上钱没带够，只得道：“酒可以再多点，不过牛肉太多了吧，咱俩恐怕吃不完啊。” 马三刀尴尬地看着他，道：“雷哥，这是我一个人的量。你要是饿了，我们再加点。” 雷声并不奇怪马三刀吃得多，一般力气大的人饭量都大，他一顿也能吃下五斤牛肉，只是这样的话，囊中羞涩就没法藏了。他把手放进兜里，无可奈何道：“马哥，可咱没那么钱啊。我就给你买点牛肉回来，成吧？” 马三刀看着雷声从兜里掏出来放皱了的三百块钱，心下也是无语了。不过没钱没关系，只要没说像之前在中心医院那样被禁食就成了。 “我换下来的衣服呢？里面有点现金，应该够了。” 雷声最近几天一直在医院待着，他记得马三刀那一身完全被血染红的行头，被刘组长给拿走了。 “那手机呢？” “马哥，九楼啊，诺基亚也摔成渣渣了。” 最后马三刀只得用雷声的手机上了自己的QQ，找到董小筱Q了个电话。董大小姐的夜生活还没开始，这会儿应该是有空接他电话的。 “哎呦，三哥，你才舍得找我啊，我还以为你想赖账呢。”罗强前天被放出来，公司里都猜测着是马三刀在背后使了力气。爱八卦的董小筱最近打了马三刀好几个电话，没人接，也不回，可把她给气着了。 “筱筱啊，你三哥苦着呢，ICU重症监护室昏睡了三天，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董小筱一听，怎么都感觉像是在逗她玩的。马三刀不是才从医院出来，怎么一回头又住进去了？擦枪走火的频率也没这个高。 “你现在在哪家医院呢？” “第二人民医院，1号隔离病房。”马三刀从雷声嘴里得知住的哪家医院，继续说道：“来看我的时候，记得给我订一桌大餐，别忘了白酒。” 挂了电话，马三刀才来得及问雷声这里外人能不能进来。毕竟他在不久前才被外国特工混进医院搞了一次袭击，刘晓苏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待会儿要是人来了却被挡在门外，以董大小姐的脾气能念叨他三个月。 “熟人就好办，你跟我说说她长什么样，我出去接人。” 董小筱的辨识度即便放到春运的人流里也是非常的高，从宝马M6上下来的欧美风大美妞，极品**丝看一眼能撸三管。 雷声不是**丝，但当兵三年半，见了母猪叫貂蝉。他以前的部队上都没有跟女生交流的机会，结婚基本靠相亲，这下突然见了大美女，舌头都打直了，“董、董小筱是吧？我、我叫雷声，马三刀让我来的。” “他真受伤了？” 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董大小姐不信。董小筱得知老情人身上二十三处骨折，心疼得不得了，接着又听说他是在青年路的爵士酒吧楼上摔下来的，慢慢想起什么。 “几天前青年路爵士酒吧上面也有人跳楼，你不会就是为爱殉情的那个吧？” 董小筱拿起手机，找到几天前的新闻，给马三刀看。 新闻的标题那是相当地博人眼球，里面讲述了一段跨越种族与国籍的凄婉爱情，最终两位GAY在愤世嫉俗中相约共赴黄泉。 新闻里的两位主角是从三十层楼上跳的，我勒个去，地面都得被砸个坑吧，那还能有活？ 然而里面的配图虽然打了马赛克，但不妨碍马三刀认出躺在血泊中的自己。 “现在的无良媒体真是越来越没节操了，为了骗点流量，什么谎话都敢编。”马三刀也经常上手机APP看新闻，最烦突如其来的广告和旧图换新文之类的文章，现在再加上一条，虚假炒作的一样不要节操不要脸，“筱筱，相信哥，哥是清白的。” “这不好说啊。”董小筱点着头眯着眼笑着道：“我知道你可以直，但不知道你能不能弯啊。” 第二十六章 不同意 董小筱没带吃的来，有钱人电话里点个餐立马有很多人忙前忙后跑断腿。她前脚进来，送餐的跟着她的后脚就到了，海鲜刺身、澳洲大龙虾，满满的全是新鲜高蛋白。 富二代，用钱不要太大方，点这几个菜少不得万儿八千。 “酒呢？” “受这么重的伤还喝酒，你不要命了！” 马三刀由衷地感谢道：“筱筱，整个公司里面，我就觉得你人最好。” “人好那是我的本性，但你别想赖账啊，算上这一顿，你欠我两万块了。”董小筱俯在马三刀的耳边，咬着嘴唇，露出贝齿，悄声说道：“要是还不上，就拿肉来偿吧。” “把爷伺候好了，别说肉偿了，整个人都是你的。” 董大小姐会伺候人的，眼看马三刀的手脚动不了，亲手把他喂。 边上的雷声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灰溜溜就出去了，但没一会儿，又匆匆地跑了进来，“刘组长来了。” 起始的马三刀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直到董大小姐吐气如兰地问他哪个刘组长的时候，他才慌了神：此时的两人面对面的距离不到一公分，说话时都能闻到对方的气息。要不是因为他受了伤，董小筱估计半边身子都贴上来了。 两个人私底下卿卿我我没有啥，被旁人看见就不好了；被旁人看见也没关系，马三刀不仅脸皮厚，而且思想与中国传统也是迥异，胆儿更是极肥的，压根儿不怕受人异样的眼光。 但当这个人不是旁人，而是刘晓苏的时候，性质就变了。 刘晓苏是谁？是他小姨妈。 两个人的卿卿我我在陌生人面前叫虐狗，在朋友面前叫秀恩爱，在长辈面前……假如是马如山看见马三刀现在的样子，能把他打到三天下不来床。 主要是画风也不对啊，男生女生见家长，怎么也该表现得跟乖宝宝似的吧。 刘晓苏的步子很重，马三刀的耳朵挺好，听到声源距离门口越来越近，“快，快起来，坐好。” 马三刀再怎么不要脸，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当着长辈的面儿搞男女关系， 可董小筱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打小被惯出来的毛病，有时候喜欢唱反调是一条。马三刀发了话，她不依，“你还没告诉我是哪个刘组长呢。” “是我小姨妈，我小姨妈来了。”马三刀着重强调了小姨妈三个字。 “小姨妈？她是你亲戚？”董小筱楞了一下，突然神色慌张，她的小姨妈就是母亲大人的亲妹妹，这不是亲戚是什么？ 受中国文化思想的熏陶，在朋友同事面前都能浪出一朵花儿来的董小筱在长辈面前是极为乖巧懂事的孩子，除了打扮时尚潮流一点，简直就是小家碧玉、黄花闺女。 她跟马三刀关系不一般，马三刀的小姨妈也能算是长辈。怎么可以被长辈看见两人勾搭成奸的样子？ 董小筱一手摁着马三刀的胸膛，慌忙撑起身子。 晚了，刘晓苏推门而入，董小筱和马三刀的脸还保持着一公分的距离，被她瞧了个正着。 惨了，董小筱整只手压在马三刀的胸口上，骨头还没长好呢，这一下差点让马三刀窒息昏厥。 “小姨妈，您来啦。”马三刀嘴角挂着牵强的笑，脸颊豆大的汗珠挤出来好多颗，好不容易伸出手去掐了董小筱一把。 董小筱发现不对，连忙把手拿起来挥一挥，小脸如同花儿绽放般笑着跟进来刘晓苏打招呼道：“阿姨好。” 刘晓苏从门口走到病房迈了五步，脸若寒霜，神情极冷。 “那个，公司还有事，我先走啦。”董小筱偏头对马三刀悄悄做了个鬼脸，转身还是灿烂地跟刘晓苏招呼了一声，道：“阿姨再见。” 刘晓苏从头到尾都没理她，马三刀感觉到小姨妈对董小筱的不满意。 雷声自觉溜了出去，等到人都走了，刘晓苏才问马三刀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朋友。”马三刀一副很淡定的样子。 刘晓苏立即反问：“什么朋友？” 马三刀眉毛一拧，不知作何回答。普通朋友？床都上了，普通这个词肯定不适用；但说男女朋友？好像两边都没有展开一段恋情的意思。 两人的关系更像是站在桥中央，左右两头都有路，怎么走都行，甚至可以一头往河里头跳。 没等马三刀表态，刘晓苏先发言了，她道：“家里人不会同意你娶这样的媳妇。” “家里人？”马三刀一愣，这个家里人肯定不是马如山。虽然马如山会在意她处对象的事，但董小筱的人品和为人都没问题，其它的毛病都是小事情，那老头儿应该不会反对。 那这个家里人，只能是刘家的人了。旁系血亲做不了马三刀的主，有理由插手这件事情的必须是姥爷姥姥之类的直系血亲。 “不是吧，家里人还干涉自由恋爱啊？” 自由恋爱？刘晓苏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马三刀这小子跟他爸一个样，不服管的角儿，如果跟他说他姥爷不止要干涉他自由恋爱，还想给他包办婚姻，那后面的安排就不好操作了。 现在应该是说点正事的时候。 刘晓苏手里有一份资料和一份文件。 资料是科研队伍和北方大学生物研究所的研究成果，里面有一部分是关于马三刀的，详细记录了马三刀的身体数据，并分析报告了这份数据的价值和意义。 刘晓苏已经看过这份数据，大外甥的身体倍儿棒，综合数据完全碾压正常人类，603号真菌生物赋予了他不可思议的防御能力，跟科幻电影里的超级战士有得一拼。 第二十七章 安排 拳王的拳头能打出六百磅的力量，换算成中国单位是五百四十四斤。它很重，是毋庸置疑的，但只是看着数字，哪怕已经知道三百磅打在肉体上的具体效果，也很难去推测六百磅能不能打死人。 理论需要和实践相结合才能得到真理。 同样，马三刀艰难地翻阅着手里的资料，上面那些数字和意义他看得明白，但即便是有人类的平均数据作为对比，他也很难把这些数字换算成实际效果。 不过，从那些数字上来看，他应该老牛逼了。 当初被子弹击中的时候，马三刀就觉得自己很神奇；但后来在中心医院的隔离病房被人关着研究了一整个周还多，那点神奇的感觉早就被各种化验和抽血给淹没了。 直到那一天在厕所，脖颈大动脉被大妮子一刀完全割断之后，他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跟一般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去把这个不一样具体化，就从九楼高坠下来躺进了医院。 现在，他有这个时间了。 马三刀兴奋地捏了捏拳头，浑身作痛。哎呀，还得再等等，等伤养好了再说。 资料里的东西看完了，他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吃的问题上来。董小筱走了，又不敢让小姨妈拿他当亲儿子照顾，认识不过一个月，感情还没到那一步，马三刀只能艰难地伸出手臂拿去快餐盒里的东西。 吃得几口，刘晓苏还没走，马三刀不好意思了。 “小姨妈，你还有事儿？” “嗯，有事。”刘晓苏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说道：“潜伏的同志送回来的情报，六角大楼对你很感兴趣。为了保证你的安全，组织上决定把你调到集训队去。” “集训队？” “当教官。” 训练新兵吗？别开玩笑了，虽然同样是教官，但部队跟安保公司的情况肯定不一样。马三刀对于自己什么个样子还是清楚的，笑道：“小姨妈，你让我去训练那帮新兵蛋子，确定不是让我进去拉帮结派打架斗殴的？组织上是认真考虑的吗？” “打架斗殴可以，拉帮结派不行。”刘晓苏仿佛从马三刀的身上看到了目无遵纪狂妄自大几个字，他的形象渐渐跟当年的马如山重叠在一起。而今时不同往日，不能让大外甥走上他父亲的老路，或许这一次，父亲的想法是对的。 让他去集训队，让他去邂逅一个美丽的姑娘，让他去结婚生孩子。工作的事情，可以尽量往行政上靠一靠嘛，战争只是政治上的延续，战场并不是男人建功立业的唯一地方。 马三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怪道：“打架斗殴可以？部队不是讲究精诚团结的地方吗？” “精诚团结没有错，但只要他们团结就可以了，你不用，你的任务是把那些参加集训的士兵全部打服。” 刘晓苏慢慢的解释着，马三刀渐渐地明白了：这个集训的目的是为地外星球的任务储备力量，参加集训的都是老兵油子了，各个部队里抽调上来的尖子生，里面不乏有脾气大的。为了让这帮面子上一团和气，面子下喜欢较劲儿的尖子生尽快融为一体，集训队需要给他们树立一个全面公敌。 集训队有两百人，以一敌百，这个敌人得够强才行。玩脑子？很多人都行，但领导不喜欢，军人要有血性，部队里拳头才是硬道理。 马三刀的拳头，就够硬。 “合着我就是去唱黑脸是吧？”马三刀不想接着活儿，打人有什么好玩的？不管怎么说，罗奎尔那样的大鲨鱼也只跟他交手了两个回合，想找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真的太难了。 他现在更想去06号星球，穿过那峡谷，去探索那片广袤无垠神秘未知的白色荒原。 “也不全是唱黑脸，集训地点在一个生化研究基地，你到了那边同时还要配合科研人员的研究工作。” 马三刀一听更不乐意了，怎么到哪儿都逃不了小白鼠的命运。 “别忘了你现在是军人，令行禁止，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他的不乐意写在脸上，刘晓苏的不满意就挂在脸上，她脸如霜瀑，寒气逼人，言语如冰道：“别学你爸，他一辈子就那样了。” “我爸哪样了？” 上辈人的恩恩怨怨，马三刀是感兴趣的。他好奇是什么仇什么怨让刘晓苏对马如山的意见这么大，这已经是第二次，刘晓苏当着他的面说他老子的不是。 但刘晓苏显然不想爆料她跟马如山之间的事情，她正在气头上，一纸调令丢给马三刀。 “伤养好了给我打个报告。” 潜台词是，出院了就给我滚蛋。 好嘛，把马如山抬出来打个岔，他儿子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过，集训的地点是在哪里，要干多久，一天到晚练些什么，不会是野外拉练练练枪什么的吧？ 这些得先了解清楚。文件上，没有？ 哎，小姨妈你先等会儿，再给我说说集训的事儿，我还没搞清楚呢！ 刘晓苏的步子很快，云顶公园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处理，根本叫不回来。 雷声没有走，他最近的任务就是保护马三刀的安全，对于集训队的事情，这小子知道点内幕。 “这回赵队会跟你一起去，他演红脸的关公，你演黑脸的包公。” 关公还是包公的事情搁到一边，马三刀又让雷声去借了个手机回来。他总觉得刘晓苏和马如山之间有事，或者说是刘家和马如山之间的事情，要想找他老子问问清楚。 只是电话打过去，那边没人接。 而此同时的刘晓苏也打了个电话出去，电话那头是个声电转换后都听得到火气的声音：“都安排好了？” 刘晓苏答道：“嗯，等他伤好了就送过去。青木那边要不要跟她说一下？” “说什么说，赵猛不是主教官吗？让他安排两人多见见面，水到渠成嘛。” 刘晓苏放下电话，想想也是，青木那丫头读书都读傻了，要让她知道给她安排了相亲对象，以那妮子的性子，恐怕第一天就把什么都跟马三刀交代了。 不对，不是交代，她只是去看猴，然后顺便把事情跟猴子说一遍。 第二十八章 开炮 马三刀伤好得贼快，睡了一觉，第二天就能下床了。 旁人只看到他的身体恢复状况，却只有他自己知道昨晚上一宿发生了什么。董小筱点餐的量绝对是冲着铺张浪费去的，一般的大胖子三天都吃不了，但马三刀不仅吃完了，而且没吃饱。 食物被嚼碎了滑进胃里，没等过完肠道，便已经只剩下毫无价值的废渣。蛋白质分解后的氨基酸和微量元素通过血液循环和物质交换，被迅速补充到身体的伤口处，随即参与到轰轰烈烈的细胞分裂活动当中。 603号真菌生物将马三刀的身体在人类的基础上愣是往上拔了一个台阶，新陈代谢的改变只是其中之一。 代谢的速度被无限加快，剧烈的细胞分裂活动产生的热让马三刀如同被火烤一样，体温达到烧死人的将近五十摄氏度。 体温将近五十摄氏度，不仅一直监控着马三刀身体数据的专家没慌，连他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么快的代谢速度下，自己能不能活到四十岁是个悬念。 过了两天，马三刀办了出院手续。 这边马三刀刚出院，那边刘晓苏就来话了：准备准备，明天就走。 出医院门口左拐，往东走五十米到站台，马三刀坐了接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才到家。 遇上雷声这位葛朗台，马三刀想多扣几块钱打出租车都办不到。 回了家，也歇不住脚，明天就走，而现在天已经快黑了，这时间太紧了。 他首先就得去取点钱买个手机补张卡。集训队大概不准使用移动电话，就随便买了个老年机先凑合；又补了卡，插上开机一看，十几个未接来电。 有罗强的，这家伙估计已经放出来了。杨寒害得他差点把命丢了，那女人再怎么不近人情，也没脸扣着老罗不放。 有高壮的，应该是为了老罗的事儿。 还有医院小护士的，那妞脑袋有点问题，但长得是顶好看的。要不要微信上聊几句？还是算了吧，这一去集训队不知道多久，干撩有啥意思。 剩下的都是董小筱的，这个必须打过去，今晚上吃个饭，顺便把债还了。 马三刀请董小筱吃饭，约的是晚上八点整，但是七点半董大小姐就来了。先不急，她得对着镜子化个妆。 香车美女，火红的颜色亮瞎了一干路人的双眼。 当衣着普通的马三刀倘然坐进副驾，一干路人的眼睛立马又看得见了，“卧槽，小白脸！”这个评价实在冤枉，马三刀怎么也该算是猛男。 “去哪儿？” 董小筱偏头把白嫩的脖子往马三刀的眼下一晃，小清新的打扮让人眼前一亮。 只是跟宝马M6的风格有点不搭调啊。 被惊艳到的同时，马三刀奇了怪了地问道：“这不是你的style啊。” “老娘吃惯了荤的，换口素的不行？”董小筱显摆她的纯白小T恤，上面的维尼熊格外丰满，“怎么样，还行吧？” 马三刀盯着维尼熊的大眼珠子，赞道：“嗯，好看。” 董小筱气呼呼地白了他一眼，“去哪儿？” 海鲜太贵，西餐逼格太高，马三刀遥手一指，“衙门口，川火锅。” 董大小姐穿一身晚装撑得住酒会，换一身T恤接得住地气，天南海北十八味，样样火锅都hold住。 烫着毛肚喝着冰啤，董小筱开始打听刘晓苏的事情。她跟马三刀认识三年之久，竟然不知道这王八蛋在江北市还有亲戚，实出意外。 这个问了也是白问，马三刀现在除了知道小姨妈跟大外甥之间的关系，其它都是糊里糊涂的。 大外甥三十年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小姨妈，马如山从来没跟儿子提起过姓马以外的亲戚。 为这事儿，马三刀问过刘晓苏一次，人家不说，想找马如山问个明白吧，不是忘记了就是没联系上。 换个人聊吧，说说罗强的事。老罗那天晚上被抓，接着在审讯室被拷了一天，第三天就被放了出来。 人出来后回了趟公司，跟高壮互通消息，两人都推测是马三刀在杨寒那里使了力气。 “小马牛逼了，从公司出去过后，加入了人民警察的队伍。” 可没听说马三刀什么时候去考了公务员啊！以非正规途径，从老百姓摇身一变到公务员，这里面的能量非同一般。 “高经理和罗哥最近一直说要请你吃饭。” “没时间了啊。”马三刀灌了一口酒，这话提到了他的伤心处，集训地点在哪个旮旯都不知道。明儿一去，不知离这花花世界有多远，直觉告诉他很长一段时间都要靠自己手撸了。 为了弥补马三刀接下来一段日子的遗憾，今晚上董小筱没回家。 马三刀体质惊人，巫山云雨收不住。 “不要了，不要了。” 抬头看看了钟，竟然快到凌晨四点钟了。想到明天早上还要去刘晓苏那里报道，马三刀进行了最后的冲刺。 董小筱一声惊叫。 “怎么了？” “好像穿了。” “什么穿了？” “你快拔出来看看。” 马三刀把家伙拿出来一看，妈的，套子被捅破了。不对，是被射穿了。 董小筱苦了张脸，“超市里的杜蕾斯也有假冒伪劣产品。” “说什么呢，明明是你小马哥猛状如牛。” “快去给我买药，会怀孕的。”董小筱有些担心，以马三刀的生猛程度，一炮命中的概率恐怕很高。 “怕什么，生了我养。” 马三刀把套子往垃圾桶一扔，抱着白富美美滋滋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大早，董小筱开着宝马M6送了马三刀最后一程。 距离公园外一公里，武警二支队在马路上设置了路障，威武霸气的步战车横在马路中间。 董小筱的身份过不去，只能到这儿了。 临别了，董大小姐摸着肚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唉声道：“要是怀上了，你可得负责哦。” “没问题，只要你敢生。”马三刀提着单肩包，转身而去，挥一挥手，头也不回。 敢生吗？不敢！她还没想过要当妈妈。 董小筱狠狠地瞪了姓马的一眼，这没良心的，也不像是个能当爸的人。 第二十九章 缺爱 这个集训队的逼格果然够高，直升机接送，私人物品一律不准入场。马三刀不仅手机被没收了，连备的两套换洗衣裳都得上交。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白拿了两套迷彩训练服。 别说，就马三刀的脸、健壮的体型、挺拔的身姿，穿上这身衣服，哪怕站在三军仪仗队里面，也没人觉得他矮。 气质，主要是气质！ “老赵，咋没你的呢？”马三刀瞥了一眼赵猛，虽然这厮的行头干净整洁，但一眼就知道衣裤都有点历史了。 赵猛白了他一眼。 刘晓苏给马三刀把袖子和摆角整利索了，上下把大外甥好生打量了一番，形象比他爸俊朗，气质更像他妈，欣慰道：“不错。我拿你的衣服照着尺寸做的，会不会有点大？” “我的衣服？你做的？” “是啊，之前你住院换下来的那套衣服，我拿回去量了量尺寸。这身合不合适？不行脱下来现在改改还来得及。” “合适，合适。” 马三刀一听可得劲儿了，心里头的温暖是哗哗地流，这才是亲的姨妈啊。 直升机在天上盘旋了十分钟，在马三刀对江北市繁华世界的无限眷念中，呜呜向西南方向飞去。 机上，赵猛跟马三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马三刀怀揣着最后的一点奢望向赵猛打听：“赵队，咱们的目的地是哪儿啊？” 赵猛盯着蓝天和白云，道：“大山深处。” 果然，是去深山老林，没有人的山旮旯啊。 最后的一点念想破灭，马三刀跟焉了的皮球似的，浑身无力。 赵猛把他肩膀搂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小马啊，别灰心嘛。哥哥我悄悄跟你说，集训队那边，也是有大美女的，到了我给你介绍一个。” “此言当真？”马三刀挺直了腰板，念头一转，就猜到那些大美女是哪儿来的了。集训地点不是在一个生化研究基地吗，赵猛说的女人肯定是基地的研究成员。能进到国字头的研究基地，别的先不说，怎么也得博士学历吧？ 高学历加高智商，马三刀首先就得考虑自己的脑子在这种人面前够不够用，别到时候调戏不成反被日，那可不好玩了。 而且…… “都是老处女吧？” 赵猛喉咙一噎，这话没错，赵青木已经保持了三十三年的完璧之身。 ………… 眼下到了秦岭深处，坡长而缓，从地势上看应该是南坡，能见到山间盆地。 山间盆地古木参天，冠盖蔽日，直升机海拔不断下降，低空掠场，惊鸟群飞。 赵猛站起身来，往下看了一眼，“走吧。” “啥？” 原来是目的地到了，但直升机压根儿没打算降落，悬停在半空，抛了一根麻绳，让两个人自个儿爬下去。 绳子只够到一颗老树的冠盖，剩下的只能靠自己爬下去。 马三刀打眼一看，绿色的海洋上滑翔着几只飞鸟，波澜壮阔的景色让他豪情万丈，比起臃肿繁密的非洲雨林，他显然喜欢栈道与云齐的感觉更多一些。 赵猛在前头，麻溜地钻进了密不透光的叶盖里。 马三刀脱了绳子之后，两百多斤肉直直地往下坠，连着压断了两根碗口粗的树枝才稳住身子。他看到赵猛借着枝丫麻溜地往下攀爬，已经快到笔直的树干了。 树是一颗老松树，高近三十米，如果没有顶盖，它就好像骑士长矛一样直冲云霄，树干挺得笔直，树根及上十多米，一根落脚的树枝都没有。 马三刀踩到最后一根树枝上，看着赵猛十指抠进树皮的沟壑里，身体摩擦着树干，飞快地往下落。 最后一个树枝距离地面接近二十米，搁在城市里就是六层楼的高度。普通人摔下去，倘若是脑袋先落地，120基本不用来了；如果是双脚先下去，高位截肢的可能性跟一点没伤的可能性刚好互相对应。 但马三刀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从医院检测的身体各项数据来看，他在伤好过后的体质比之前又涨了一截。 九层楼都没把本大爷摔死，这个六层楼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他往地面打量了几眼，只见满地枯黄的松针，以这片林子的年头，底下应该是松软的黄土；又摸了摸这一身迷彩训练服：这可是小姨妈送大外甥的第一件礼物啊。 于是没再多想，纵身一跃，身体尽量张开以增大空气阻力。 “呼……” 衣角与疾风相碰撞，噗噗地摩擦声落进马三刀的耳朵里，信息传递到大脑皮层，潜意识里判断身体正在进行危险活动，心脏跳动都因此快了一拍。 “咚……” 赵猛刚刚落地，突然感受到地面不正常的震动，吓了一跳，听声音像某种地雷。他条件反射般贴上树干，俯下身体，探头一看，结果发现这动静是马三刀弄出来的，地面让他撞出一个坑。 “卧槽，你直接跳下来的？”赵猛的权限够高，关于马三刀的事情知道点内情，而且有雷声那个大嘴巴在，他很清楚这小子在追捕境外特工的时候从九楼高摔下来的事情。 他知道姓马的本来就够猛，而现在跟初次见面的时候更有天差地别，但要不要这样嚣张啊，一口气从二十米高跳下来。 冲击地面时巨大的反作用力让马三刀的两腿发麻，浑身一震，随之而来的却是倒抽冷气的疼痛。 妈的，感觉到痛就没事，大不了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 马三刀抬了抬腿，能伸能屈，挺不错的。 “没事。” 人虽然没事，但赵猛很不开心。此番除了集训以外，他还肩负着一个秘密任务来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任务比训练士兵的任务更加紧张。 嗯，紧张！赵青木那妮子今年都三十三了，货真价实的老姑娘，常年工作在深山老林里，相一回亲不容易。 这事儿要是让他给搞砸了，想想家里那一堆子的人，年底自己也就甭回家了。 因为紧张，马三刀惹丁点儿的麻烦都让赵猛感到心绪不安，抱怨道：“我说，你干嘛从那么高的地上跳下来？会死人的。” 马三刀帮赵猛拍掉衣服上的木屑和松针，唏嘘道：“你不懂，我是一个缺爱的孩子。” “缺爱？”赵猛确实不懂，是个什么意思？ 旁人很难懂，或许马如山知道，因为马三刀很喜欢身上那件衣服，因为这是一个打小没有感受过母爱的孩子。 第三十章 基地 不谈感情谈任务，目的地到了，处于一片针阔混交林，有大量的针叶木存在，林子底下很少能长出别的植物，视野相当开阔。 腿上缓过劲来的马三刀抬脚往前走。 “别动！” 两人刚刚站稳脚，没走出去两步，昏暗的老林子里飘出一声警告。 马三刀耳聪目明，循着声儿，一眼找到了它的发源地：一个迷彩作战服的男人藏在不经意的树兜下，枪管的黑洞直指着他。 直觉告诉他大家都是自己人啊，于是脚下依旧一步踏出去。枪声跟着就响了，子弹打在他的脚边，枯黄的松针飞起一米多高，鼻子都能闻到植物纤维腐烂的味道。 步枪的声音跟手枪的声音截然不同，马三刀跟在马如山身边的那些年头里经常接触到各型的枪支。刚才那一枪，是小口径5.8mm的步枪弹跑不了，打肉体上的特点是前面一个眼，后面一个洞。 马三刀心头那个火大，手上倒是老实，“别开枪，都是自己人！” 不老实不行，一般的步枪能在四百米外打穿超高强度的纤维防弹衣，扛得住手枪的皮肤在初速接近一千米每秒的步枪子弹面前恐怕形同虚设。 马三刀高举双手，余光瞥了赵猛一眼，这家伙动也没动，比他还老实。 “不是自家的地盘吗，怎么乱开枪啊？” “这个基地的安全警戒等级是五颗星，就你刚才那一脚，遇上脑子比较轴的士兵都敢往你脑袋上打，信不信？” 信！ 子弹和血，是马三刀司空见惯的东西，他曾在在卡维尔沙漠的深处拿枪干过恐怖分子，也曾见过西非的原始部落是如何处决俘虏的。在那些跟着马如山混的日子里，除了子弹在飞，还有肾上腺素在身体里狂飙。 人生的阅历让他知道生命的脆弱，所以马三刀从不轻易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人可以有牺牲精神，但明知道是没有意义的送死还往上枪口上撞，那就是****了。 核实身份，赵猛是集训队的主教官，马三刀是个配角：搏击教练。 物品检查，除了军装，禁止携带任何私人物品，尤其是通讯工具。 走过老林子，看到了一些基础设施，但真正的大头在地下，研究基地最深处已达地下六十米，规格堪比防核地下工程，要进到最深处，需要拿到最高级权限才成。 士兵带着两人进到基地，人员登记在册后，赵猛拿到了三级权限，马三刀是四级。 马三刀拿着代表个人权限的磁片卡，“为什么我的比你高一级？” “你忘了，你可不只是搏击教练。”赵猛小心翼翼地收好磁片。这个研究基地的戒严等级很高，没有这个卡片，搞不好会被巡逻队伍当成奸细直接击毙。 而巡逻队伍是一整个精锐营，以排为单位分散在方圆五公里围出一条警戒线，24小时交叉巡逻。 至于马三刀，搏击教练的职责只是他的一部分任务，相亲也不是最重要的，配合基地的研究人员做好研究工作才是正儿八经的事情。 经过赵猛一提醒，马三刀才想起来自己还是来当白老鼠的。 赵猛去向巡逻营的营长报到，集训队只是借用研究基地最上面两层的设备，跟基地这边的关系不大；而马三刀就得先去跟基地的科研主任聊聊天，接待他的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 女人，外表看着比他小个三五岁，普普通通的打扮，气质给人一种生硬木讷的感觉，说话时舌头有点笨拙；但脸蛋是极为漂亮的，又白又嫩，仿佛能掐出水来；而且手里拿着个笔记本，好像走路时都念叨着什么，书生卷气从里到外。 这，就是传说中的学霸了吧！ 果真跟他平常接触的人都不一样呢！ 马三刀心想，这个研究基地的逼格果然是高，连接待人员都是眼睛片有半寸厚的读书人。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学霸推着眼镜，抱着笔记本，“赵青木。” ………… 科研主任是个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的老头儿，一脸的褶子和老年斑，但精神头挺好，走路腰板比二颓的年轻人都直，说话声如洪钟，老当益壮这个词大概就说的这种人了。 “嗯，不错。”主任大概是觉得马三刀的身板不错，因为他嘴里接着的下一句是：“小赵，先带他去检验室抽两管血。” 马三刀把两管差点听成了两罐，腿都被吓软了。 “先检测一下他的基本数据，进一步研究等小常他们到了再说吧。” 研究主任口中的小常在马三刀那里估计就是老常了，第六调查小组科研队伍里的几个老头之一，马三刀嫌那老家伙嫌到手痒。 现在，这个研究主任也被拉到了他的黑名单。 刚来还没歇个脚就要抽他血，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马三刀还知道，调查小组的科研队伍里面，有好几个老头儿都申请过要将他开膛破肚，那才是最坏的。 他不是对研究人员有意见，而是现在真的不喜欢跟他们待在一起，发现没自己什么事情，就撤了。 送他去找赵猛的还是赵青木。 嘿，两人都姓赵。 马三刀留了个心眼，发现两人还真有一点是相同的：赵猛虽然在内心里藏了不少段子，龌蹉了点，但外表是阳光向上型的，整体感觉老帅；而赵青木看着就有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的气质，一个字形容：美。 “你自己过去吧，我走了。”赵青木只把人送到营指挥部外面，转身离开。 赵猛一路小跑过来，眼神在赵青木的背影滞留了三秒钟，挑着眉毛问道：“刚才那妞，大美女吧？” 马三刀点点头，确实是个大美女，带着老框眼镜都掩不住她骨子里的文秀。但美则美矣，那气质和那性子，恐怕撩不动啊。 老赵家的基因就是好，一家子俊男靓女。赵猛心头猛喜，继续追问道：“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人，刚才那妞，人怎么样？” “就那样，能怎样？” 赵猛一直留心观察着马三刀的面部表情，心里凉了一半：这姓马的恐怕不喜欢大表妹这一款的。 不过希望还是有，集训任务长达四个月，近水楼台，朝夕相处，未必不能日久生情。 但是，怎样才能做到近水楼台也是个技术活啊！赵猛揉了揉鼻头，大表妹搞研究工作向来十分专注，得找个机会提点提点她。 第三十一章 集训队 赵青木经常呆的地方至少要四级权限，赵猛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在合适的地点才能聊些适当的话。 至少现在不行。 集训队两百号人到基地已经四天了，这帮老兵油子连着四天都在进行体质强化训练，然而上面没人压着，这些人已经不怎么安分。 赵猛现在带着马三刀过去镇场子。 场子不远，巡逻营的训练操场放两百人绰绰有余，两人到的时候，两百名集训队员正在围着操场跑圈圈。 当然，不是中学时代冬天那样替代课间操的跑圈，而是在负重几十公斤的情况下，在规定的时间内跑完五公里。如果是标准的中学操场，那就是十二圈半，对于两圈慢跑热身都能掉队的同学而言，能跑完五公里的男人都是神一样的存在。 体能教官江生的训练方法简单、粗暴，他让每个人背着20寸的轮胎，加油跑吧，规定时间内跑完全程奖励十分钟休息时间，不达标就给我继续跑，跑到跑不动都不能停。 跑，跑到你跑不动的时候，你就给我站直了，把轮胎举着也算完成训练。 集训队里面，耐力见长的几个家伙也只不过在上午撑了几个回合，就老老实实地举轮胎去了。 “我横看竖看，怎么看都觉得咱们这位江教官十分欠揍啊。” “揍他！” 一挺轻重两用机枪也不过三十斤重，20寸的大轮胎的重量少不得乘以二，背着至少六十斤从早跑到晚，搁谁谁受得了？ 更何况在现代战争中，玩的都是高科技，卫星定位，导弹轰炸，无人机清场，二流国家才需要用大头兵来充实作战能力。 一帮从各部队抽调上来的老兵油子找不到训练的意义在哪里，结果第一天集训结束，队伍中间就炸开锅了。 当天晚上，十几名队员趁人内急的时候把江教官给堵厕所了。这十几人无疑是集训队两百队员里面最不服管教的刺头，在原来的部队里，除了领导和关系户，这哥几个就是横着走的人物了。但没想到的是，一帮刺头刚把厕所堵了，巡逻营一个连就从边上杀了出来。 “江营长，一连全体成员向您报到！” 突然杀出来的一个连冲着厕所高声喊道，直接把十几个刺头给喊傻了。 江营长？ 十几个刺头刚刚反应过来，厕所里边的江生江营长就发话了：“给我打！” “江教官，这里面一定是有误会，我们只是来上厕所的。” 上厕所？真凑巧啊，十几个大老爷们儿赶一块儿了？ 是啊，晚上的肉好像不太新鲜，吃坏肚子了。 那就是怀疑我们江营长的小舅子做的伙食有问题啰？ 打！ 给我狠狠地打！ 十几个人挨了一顿打，面服心不服。 这一顿打，也让集训队员都有些同仇敌忾。 集训的第二天，队员们就打听清楚了，江生江营长只是客串一下体能教官的角色，正儿八经的教官另有其人，虽不知从哪个部队调来的，但肯定不是巡逻营出身。 那就好办了，大家都是外面来的，堵厕所的时候总不会再有一个连队从边上的草丛杀出来。 尤其是那十几个挨了顿打的刺头，已经想着怎么给还没到场的教官一个下马威。只是这个下马威还才开始酝酿，就已经胎死腹中了，从早到晚超高强度的训练任务让人的脑子完全没有多余的功夫去思考别的事情。 自从给了集训队一个下马威之后，江营长就没再亲自过来训练了，反正训练的方式简单粗暴，只要压得住这帮老兵油子的反弹就可以了。于是，江营长把活儿交给一连连长小彭干了。 连长同志心狠手黑，打人的时候可没留手，这会儿更不能怂，带了一个连在边上监督，把集训队往死里练。 “连长，这样练太狠了吧，搞不好会练死人啊。” 是狠！ 但营长大人说了，集训队是烂船里挑出来的三斤钉，现在要把这三斤钉练成精钢钻，只有千锤百炼才能把里面的真金练出来。 而且，体能训练只是热身，更难的还在后面。 集训队两百人里，只有一部分会脱颖而出。 ………… 训练场上突然来了两陌生的面孔，好像学生时代门口突然来了个学生家长一样纷纷侧目。 究其原因，不难猜是要命的训练把集训队压迫到了爆发的边缘，消极训练的情绪已经涨到了临点。集训队员们一个个装傻充愣，同时抓住这一分一秒的时间休息喘息。 彭小光放过集训队的偷懒行为，刚刚接到上面的消息，集训队的另外两名教官到了。他看着慢步而来的两人，迎了上去，“赵教官，马教官。” “彭连长。” 两边都是中气十足的男人，招呼声如雷在鸣，一双双眼睛往这边看过来，直把马三刀和赵猛当猴子一样看。 彭小光跟两人交代完毕，抬腿走人。既然正主儿来了，后面的训练就得步上正轨，巡逻营不该插手，后面的体能训练任务得江营长亲自上。 跟着彭小光一起走的，还有他的一个连。 至于姓赵的和姓马的能不能压得住两百号积怨已久的集训队员，就看两位教官的本事了。 “集合！” 两百人横排竖列站成两个方阵，十几个刺头相视一眼，微微一笑。那眼神好像是在说：“机会来了！” 但现在不是反抗****的时候，先看看这位主教官怎么训话的，初步了解过后才好对症下药。 赵猛站在队伍前头的台阶上，眼神在队伍中间飞快地扫过，从集训队员的面容可以看到很多东西：这些人这几天的日子很不好过，疲惫和迷茫都写在脸上。 疲惫是应该的，过去的四天训练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看看这帮人的底子什么样。虽然都是部队里挑出来的好苗子，但只有亲眼见过心里才能有数。 这是江生的安排，赵猛表示干得好。 四个月时间内要让每个人的身体素质超过国家一级运动员的水准，不进行高强度的训练是不可能的。过去的四天，也算给集训队打了一个预防针，告诉他们对接下来的训练要做好心理准备。 而迷茫，一样在情理之中，集训队员并不知道训练的目的是什么。因为事关机密，在入选名单确定之前，集训的目的在整个基地仅局限于赵猛和江生。 马三刀？没告诉他，但这小子应该猜得到。 不过现在能埋着头傻干的不多了，不给他们一点念头，恐怕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没法在后面的训练当中坚持下来。 “集训的目的是为了选拔一批精英执行一项绝密任务，你们当中，能有五十个人入选我就谢天谢地了。” 赵猛拍了马三刀的胸口两下，“谁能打赢他，谁就有资格提前入选精英名单。” 第三十二章 不服 马三刀上前一步，眼睛仰天四十五度角，赤身肉搏单打独斗这方面，他早已经做到目中无人的境界。 一个眼神，出卖了他傲然的灵魂，霸绝天下的气质油然而生。 当然，这只是马三刀的自我感觉而已。 他那副神情，落在别人眼里，简直就是嚣张的代言人。 新官上任，集训队都等着上面唠两句，然后大家在众志成城的火焰中轰轰烈烈地开干。至于是顺着干，还是对着干，那就看发展了。 然而没想到啊，两位教官是美特斯邦威，不按正儿八经的套路来，见面连个招呼还没打，就想打人了。 那姓马的神态嚣张得过分了，横竖看了都恨不得扑上去揍他一顿。 人群中交头接耳，这位马姓的教官不过一米七几的个头，身体瞅着也不是重量级的肌肉型选手，尤其是那张脸，白花花、光不溜秋的，一看恐怕连太阳都没怎么见过，活脱一小白脸啊。 一般来说，这样的人再厉害也牛不到哪儿去了。 两位教官，你们确定自己不是在玩儿火吗？ 两个百人方阵出现了些许骚乱，眼神在中间乱飞：大家在部队里不是刺头就是尖兵，他们或许不是最能打的，但要打架谁也不怕。 许多人跃跃欲试，不少人摩拳擦掌，但没人想当出头鸟。 毕竟，那是教官啊，集训刚开始就把“现管”揍了，接下来还有四个月那么长可怎么熬？ “一帮怂蛋！”马三刀斜眼一瞥，抬着嘴皮子冲赵猛道：“让他们一列一列上吧，我今天把他们全部干到服为止。” 赵猛把他一看，不像说着玩玩的意思，心道：这家伙，嘴巴也太大了吧，集训队的两百人可都是各个部队里拔出来的尖子。哪怕是矮子里拔出来的将军，两百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通乱拳也够喝一壶了！ 马三刀很敬业啊，叫你来扮个黑脸，你小子拿出生命来演戏。 不过人不怕嘴大，只要最后兜得住场子就成。 想到这儿，赵猛又笑了。 集训队这帮兔崽子被训了四天，现在一个个跟软脚虾似的，马三刀要是够猛，没准儿今天真能一个打上十个。 一打两百？这个太没谱了，不过不是还有我赵大红脸在边上吗？赵猛抬头看了看天，眼睛里全是树叶子，老树林子的树冠蔽日遮天，透着零星的光斑，看不见太阳。不过掐着点，现在快中午了。 “要到饭点了。”赵猛收回目光，仿佛胜券在握，一脸笑道：“怎么样，你们马教官都说了，允许你们十人一组。” 终于有人忍不住跳了出来，一五大三粗的汉子，黑黝黝的脸上鼻孔有葱头那么大，眼睛里透着凶光。 “309装甲团一营一连一排张忠。” “不错。”赵猛知道这支部队，309装甲团的一营一连是有传统荣誉称号的硬骨头连，底子厚，出来的兵不会差。但比起调查小组先遣队那些个全军选拔出来的、或者从最一线抽调出来的虎狼之士，这些人还差得远。 才一个？一个怎么够打，马三刀觉得自己单手都能把他虐翻。 “两百个人里，就一条汉子？其他人都是怂蛋，不敢上吗？”马三刀真不怕招人恨，站在前面狂喷唾沫星子，好像全场就他一个人厉害，其他都是渣渣似的。 张忠憋了一会儿，忍不住说道：“马教官，我觉得我一个人就够了。” 马三刀两眼打量着他，这人生得牛高马大、膀大腰圆，搁在集训队里也是一条拿得出手的壮汉，但比起雷声的个头还是差了点。从神态和细微之处也看得出，张忠同志大概也不会是雷声的对手。 “有志气。”马三刀想学老司机那样拍拍他的肩头，但考虑到对方比自己稍微高那么一点点，伸出去的手锤在对方的胸口上，“不过，你一个人真不行。” 落在胸口的拳头缓而有力，站得笔直的张忠同志脚底一滑，往后面退了两步。 马三刀的这个行为，简直是把巴掌当着集训队的面拍在张忠的脸上。 集训队一下子炸开锅了，张忠也是集训队的一员，虽然大家还不怎么熟悉，但现在他们就是在一起训练的战友。马三刀的巴掌不止打在张忠的脸上，同时也打在整个集训队的脸上。 “张忠，****！” “老张，你还愣着个球啊，上去****！” 群情激愤，更别提当事人的张忠了，他黑黝黝的脸上都涌出一阵潮红。 张忠站稳之后，二话没说，抱着拳头就打了上去。他用的是军体擒拿，却拿出了搏命的架势。 “好！” 张忠一往无前，无所阻挡的气势赢得一片叫好声。 然而狭路相逢，如鼠斗穴中，将勇者胜。对比两边的武力值，这个勇者，不会是张忠，只能是马三刀。 周围的叫好声刚刚落下，还没眨眼的功夫，扑上去的张忠就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我的妈呀，两百斤的汉子被一脚踹飞去四五米，在地上滚了五六圈才停下来。 形式反转之快，把周围的观众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停下来的张忠已经爬不起来，集训队冲上去六七个队员把人扶起来。 人没事，马三刀的一脚用了推手，两人几乎贴在一起了才踹出去的，就跟扔铅球似的，力量的重点不在接触的一刹那，而是为了把东西出去。表面上看着张忠飞出去老远，视觉上挺震撼的，其实没受到半点实质性的伤害。 但即便是这样，也够张忠同志歇上半天了。 “不服！”发现张忠没事，把他扶起来的人里，某个顶着半脸乌青的汉子带着人嚷嚷起来。这个人叫车骑，之前把江生堵厕所的带头人就是他，当然也是当时被打得最惨的那位。 不服，举了一个上午的轮胎，手都软了，打架怎么有劲？ 不服，连着训练了四天，人都快散架了，腿脚不利索，这架怎么打？ 不服，江生是地头蛇，欺负人就算了，可你们俩跟我们一样是从外面来的，虽然是教练，可凭什么一来也这么欺负人啊？ 不服啊，老子前几天被揍成这副模样，一直等着你们两位找面子呢。 第三十三章 还是不服 “不服？” “不服好啊，本教官把话撂这儿了，有不服的，我打到他服为止。” 马三刀在床上躺了几天，昨天下午才出院，今天一大早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浑身的骨头正无处挠痒呢。 “我跟你打！” 有几个暴脾气的，被马三刀拿话激得不行，先后跳了出来。结果不言而喻，全部被马三刀单方面虐杀。 太快了，来自东北军区的牛壮同志上去连马教官的边角都没沾到，自个儿灰溜溜地下去了。 太猛了，老家河南的申小厚被马教官的大巴掌实实在在地拍中背心，啃了一嘴泥不说，趴在地上只能靠队友们拉扯起来。 没办法，巴掌虽然是拍在背心，感觉却像扇在脸上一样，申小厚整个人都懵圈了，哪儿疼先不说，眼睛里全是星星。 迅捷如风，势大力沉，这两项能力凑在一块儿，对绝大多数人都是无解的。 最后一位上场的，是来自山东的高峦峰。这小子有点来头，他太爷爷是五虎断门刀的嫡系传人，号称那个时代的齐鲁刀王，威震半个武林。家中武学渊源，只是他太爷爷的本事传到他这一代，还剩下几分就没人知道了。 不过高峦峰的身手也确实比前面几个强很多。他明知道自己可能不是对手，一出手就架起以命搏命的气势，拳头一炮轰在马三刀的腰眼上。 这是个要害位置，一拳能把人打散架。 当拳头撞上去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希望。 然而，拳头打到了肉，马三刀的身体却好像插到地底的木桩一样，纹丝不动。 打人，别人没事，反而自己漏了个空当，被一脚踹飞了。 爬起来的高峦峰还是不服，“不服，肚皮饿得慌，拳头没劲。” “那你说，怎么样你才服气？”马三刀摸了摸腰，03号真菌提供的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生物铠甲太牛逼了，力量的传递性能比防弹衣还牛。 高峦峰嚷着：“我们要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再跟你打。” “好啊，怎么打？”马三刀问道。 从马教官表现出的实力来看，集训队确实不太可能有人能够比肩，单挑没人是他的对手。但就这样认输，却又很不甘心。 高峦峰琢磨了一下，道：“五局三胜。” 马三刀咧嘴一笑，鄙视道：“我输一场，就算你们赢。” 饭点 等到集训队散了，马三刀勾着赵猛的肩膀，大笑道：“怎么样，我这个黑脸唱得可以吧？” “没得说。”赵猛冲他竖起大拇指，道：“我估计他们现在都恨不得把你给打死。” 为了演好这个角色，马三刀躺床上的时候连着看了十几部警匪片。 刚知道这个小细节的赵猛哦了一声，心想你都把自己往匪老大手下金牌打手的角色上面带的吧。 ………… 巡逻营的食堂里，集训队里几位领袖气质的老兵凑在一块，正商量着明天该怎么打。 虽然马教官大放厥词，但咱们不能占这个便宜，至少也要赢个两场…… 在一片质疑的目光中，又改了改口：最不济也要赢一场回来吧。 从上午的情况来看，这位马教官绝对是个硬茬子。没得说，五场全是硬仗，前面四场不求能赢，但希望能把马教官的体力耗干。 而且第一场一定要打得漂亮，这关乎后面几场的士气。即便是输，也要输得有气势！有精神！一定要把集训队不屈不挠不服输的精神输出来，给后面的同志鼓舞打气。 高峦峰以命搏命的气势得到了集训队的一致肯定，众皆推举他拿下第一棒。 “最后一个压轴的，我看就我上吧。”车骑顶着一张乌青脸，拍板钉钉道。 可是显然，这群人里面并没有真正的老大。 高峦峰第一个不服，跳出来问道：“凭什么你压轴啊？” 车骑挑眉冷眼斜瞅着他，“要不要我们俩先干一架？” “好啊。”高峦峰昂起脖子，不甘示弱。而且他觉得自己也有压轴的实力，腰眼毕竟是要害位置，当时他看马教官没躲，怕把人给打坏啰，所以最后关头收了不小的劲。要不然，这会儿马教官可能在医务室躺着呢！ 没准儿，马教官刚才也是硬撑着，这会儿不知道在哪儿喊疼呢！ ………… 说着，那边三位教官走了进来，江生摆着一张严肃的脸，马三刀看上去目中无人，反而是主教官赵猛同志看上去无公害。 闹哄哄的食堂里一下子寂静无声。 江生走到打饭的窗口，扣着玻璃窗，“二连长，集训队的两位教官刚到，有啥好菜？” 二连长身子佝到窗前，“昨天刚打了一只山猪，几位想咋个吃？” 马三刀一听，这个好啊，大山里纯天然无激素的野山猪，味道自然正，咋吃都行。 “别、别、别。”赵猛赶紧打住，“江营长，官兵一致、将士同心，士兵吃啥，咱们就吃啥。” 当兵的直来直去，江生也不坚持，反正食堂的伙食不差，比城里面下馆子强。 两位大佬都发话了，马三刀只得看了看菜盆子里剩了些啥，看着还行，荤的比素的多。等到赵猛和江生打完饭菜，他伸手一口气点了七八个菜。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打饭的二连长嘴角一笑，这位集训队的教官看着人不壮，胃口倒不小，“行，你等着，我给你拿两个盘子。” “别！”马三刀指着一个空了的菜盆子，说道：“你拿这个给我打饭，刚才点的几个菜全要，我直接就用这些盆子了。” 哗！这货不是大胃王，是脑子有病吧？ 二连长看了看江营长，江营长又不知道马三刀，目光转向赵猛；赵猛不知道马三刀打了什么主意，总之是答应了下来。 “那……”二连长拎起菜盆子，还有些犹豫，“打多少饭？” “装满。” 菜盆比战士的脸盆还大，食堂的长条桌子放不下，小战士搭起一张大圆桌子，几名伙夫帮忙把菜盆一个个摆了出来。 菜盆子里其实也没多少，三人来得比较晚，巡逻营和集训队的吃的都差不多了，只有个别不讨喜的菜剩了小半盆。 不过在旁人看来，那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嗬，咱们一个人才四个菜，还是从菜盆子里勺两勺，这位马教官的架子真大，直接把咱们的食槽整个端走了。” “食槽？你丫当喂猪呢！” 第三十四章 喝到你怀疑人生 但一会儿，他们就知道事情又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回事了。 马教官一上桌，气势比高老庄上的猪刚鬣还要盛，大嘴一张，几口饭的功夫，普通人一顿的饭量进肚子了。 “待会儿有事吗？” “当然有，咱们仨开个会，了解一下情况，还有训练计划安排得做出来。” 马三刀看了看赵猛和江生的餐盘，再瞅了瞅自己的一桌，眉心往中间皱起一个小疙瘩，“那你们慢点吃，我尽量赶时间。” 自打被03号真菌感染以来，这饭量是一天天往上猛涨，势头比新股开盘还凶。马三刀偶尔也觉得怕，但饿了一顿下来，又熬不住，只能憋着劲埋着头继续吃了。 其实最麻烦的是饭量在涨，口腔和胃却始终那么大，吃完了还得上厕所拉泡屎，两头都耽搁功夫。 约得十分钟，半盆子饭见底了。 不仅集训队的人傻了眼了，连赵猛和江生都看懵了：马教官端着盆子上桌，绝不是为了装逼，或者显得他与众不同那么简单，而是这家伙真能吃啊！ “有酒没有？” “有” 二连长翻开仓库里的老白干，挠了挠头，“瞧我这脑袋，忘了问他能喝多少了，还有这么多酒，拿哪一种呢？” 角落里那个老白干就不错，放仓库大半年了，没人敢喝，干脆就拿这个吧！ 二连长将白酒上桌，江营长也是好酒之人，但看到他拿的什么酒，脑袋一偏，不敢动。随即，马三刀开盖自顾自喝了一口，一瓶就没了。 这酒有点烧喉咙。 他砸了咂嘴，赞道：“不错啊！” 卧槽！ 江生和他的二连长直接傻了，那是76度的衡水老白干儿啊！年前就摆在仓库了，因为性子太烈，喝过一次后，一直没人敢喝才放到现在的。没想到今天来了一位大牛，一口喝一瓶，一瓶够一口！ 如果把一个人的气势用风卷残云、气吞寰宇来形容，那么咱们马教官的胃口和酒量差不多也可以用上这两个词了。 二连长为之前的妄自揣测而道歉，这家伙不是有病，而是猪八戒转世啊。 江生觉得马教官是条汉子，可以交朋友，但不能找他喝酒。 赵猛的目光在集训队员的身上挨个扫过，在一片惊诧怀疑的目光中，对马三刀竖起了大拇指：让这小子来唱黑脸，效果绝对是之前没有想到的。现在，只怕再有一点压力，这帮老兵油子不服也得服了。 ………… “那酒是假的！” 车骑一拍桌子，冲了上去。他是HN洛阳人，祖上世代都是酿酒的。黄河与洛水两水之间，酒文化的起源就在这片河洛之地上，对酒的了解，整个集训队他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76度的衡水老白干，在全世界的烈酒当中都是排得上号的，轻松喝到胃出血。他不信有人敢把这么烈的酒当白开水一样喝。 所以，那酒肯定是假的。 既然酒是假的，那饭肯定也是假的。 廉颇老了还能一饭斗米，肉十斤。 平常胃口就大的人，先饿一饿，再撑一撑，也能吃上斗米斤肉。 姓马的想用这种方式树立他在集训队的威信，哼哼，没门儿！ 车骑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大步上前，拎起桌子上的一瓶老白干，“马教官，初次见面，我敬你。来，我先干了！” 要快，一定得快，要赶在这几位虚伪的军官阻止他之前，喝下这瓶酒，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揭开他们丑陋的嘴脸。 车骑拧开酒瓶子，一口半瓶下去了。结果白水划过喉咙，如火在烧；进到胃里，已情知这回玩儿大了。 酒是真的，货真价实的76度，没兑水！ 几乎是刹那间，车骑的乌青脸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气血上涌、赤红如血的上酒脸。 憋着一口劲，车骑吐了两个字：“好酒！” 马三刀看着一脸赤红的这小子，见他撑了半天总算是撑住了，脑袋轻点，也只说了两个字：“还行。”然后又一瓶子酒进肚子了。 车骑紧握着剩下的半瓶酒，手都在抖：自己的酒，憋出血也要喝完。 两口加起来，也是一瓶子。 “好样的，是条汉子，像个军人！”江生开怀大笑，他也是好酒之人，平日里难逢敌手，没想着今儿先后见着两位敢把76度老白干吹瓶子的猛男，心头畅快不已。 兴之所至，江营长举起酒瓶，“来！马教官，小车，让我们干了这瓶酒。” 马三刀乐了，平日里喝酒，他都只能唱独角戏，今天有两人作陪，高兴地拧开瓶盖子，高举道：“部队就是不一样，自古军中出猛汉，走一个。” 赵猛也喝酒，但哪有这么猛，一看形式不对，赶紧撤了。 苦了的，就只有挑起这一切的车骑了。他自认为自己喝酒也是很虎很生猛的那种，但眼下已经不是酒量能解决的事情了。 76度的烈酒，平常人碰都不敢碰，能喝多少全靠死撑。 刚刚撑下去的一瓶子酒还没缓过去，这又来了！ 车骑拼命让手不要抖，拿起一瓶老白干拧了开。 而这会儿功夫，马教官的一瓶子已经快见底了。这是他的第三瓶了，竟然连脸色都没变一下，而且全是一口闷。 比起马教官来，江营长明显就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一瓶酒喝了好几口，每一口时整个五官都扭曲了。 车骑看到江营长都这么拼，两眼一瞪，仰头一灌，瓶子里的酒在咕噜咕噜声中一滴没漏地从脖子到胃。 喝完酒，车骑大喊了一声：“好酒！” 然后转身就走，没走出去五步，人就倒了，不省人事。 医护兵上来立马给进行了催吐，直接在用餐区吐了一地，食堂一整个下午都充斥着一股肮脏的酒臭。 至于人，直到晚上才醒过来。 “老车，你可算醒了。”看护的集训队员送去一杯凉白开，“你要再不醒，明天就要让高峦峰那小子压轴了。” 酒精始终有一部分扩散到血液里，车骑睁开眼后依旧迷糊了半天才让脑袋转过弯。 “明天谁爱上谁上，我不打了。” 第三十五章 热身 一顿饭能吃掉普通人一周的量，光凭这一点，马教官一对一单挑集训队任何五个人都是轻轻松松的。 车骑有一种预感，上午在训练操场，马教官只是随便玩玩，真本事恐怕连一成都没有拿出来。 人外人，山外山。车骑知道世上牛逼的人不止他一个，而这位马教官就是比他还要牛逼的人当中的一个。 吃饭比他牛，打架比他牛，喝酒还比他牛。 车骑叹了口气，不服不行啊！ ………… 第二天凌晨五点，别人还在蒙头大睡，车骑已经洗漱完毕。他一路小跑，往训练操场的方向。虽然视野很黑，但对他没什么影响，刚来这里的第二天，他就已经把周围最细微的环境都印在了脑子里。 没有人是生来牛逼的，当看到别人在人前风光的时候，除了羡慕，也应该想想风光的背后是付出了怎样的努力或者带价。 车骑觉得自己很牛逼，除了一部分自我感觉良好以外，另一个原因就是他觉得自己足够努力。别人还在睡觉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训练了。 别看集训队这几天的训练强度很高，但以他的底子，全部吃下来都没有问题。 而之所以要跟教官唱反调，那纯粹是……他娘的，老子是被王八蛋团长敲了闷棍扔过来的，心里憋着气啊！ 刺头儿嘛，平日里没少跟领导唱反调。 而前一阵子全军比武，又把王团长的内侄儿打到床上半个月下不来，姓王的不整他整谁？ “还是太年轻啊……”车骑回过头来想想，发现自己当时太冲动了。虽然揍掉那瘪三儿的两个门牙的感觉比高潮还要爽，但揍得太早了，怎么也该等到比武大赛拿了头名后再揍。那时候，自己已经加入那个劳什子特别小组，姓王的拿他也没办法。 现在好了，被发配到这山旮旯来，出头不知何日啊！ 临近训练操场，沙包被击打的声音极具节奏感地传进耳朵，车骑大感意外，来这里几天了，第一次遇到比他还早的人。 车骑停下脚步，打沙包的声音也跟着停了。 对方已经发现自己了。 打沙包的声音绝对比自己小跑的声音更大，这人的警觉性好高！ 车骑两眼一眯，想要从视线里找到操场上那人。但昏昏暗暗的光线和长在操场上的大树的树干遮挡了视野，等他看到一团移动的影子时，那已经是高速向自己冲撞过来的肉锤。 “马教官！” 几乎是一刹那间，车骑弓步一蹲，两手十字交叉格挡。 没挡住！ 车骑一时错愕。 原来拳头的目标就不是他，而是擦着他的手臂过去，然后一卷风吹过脸皮，指尖蹭着耳朵，如同被针扎了一下。 马三刀一拳未尽，一脚又起。 车骑看势头不妙，一招莽牛顶角，用了整个身子的力量试图把对手给顶开。 这一招倒是把对方锋芒毕露的脚法给顶没了，可他的整个身子同时被甩出去两米多远。 “马教官，这啥意思啊？”仅凭两边交错的第一手，车骑已经判断自己不是对手，果断喊停。 马三刀咧嘴一笑，这个叫车骑小子有两下子，自己收点拳脚，他应该能抗得住三两下。 “陪我练练。”拳头一伸，说完也不给对方留一秒的间隙，跟着脚步就冲了上去。 马三刀动作很快，但拳头没怎么出力，也不往车骑的要害部位招呼；而车骑的反应虽然要慢得多了，但拼尽全力，回回都是重拳。 两边战成一团，没有擒拿，也没用一击制敌的搏击，一招招全是硬抗硬打，一声声尽是透皮过肉。 一开始，车骑还打得有声有色。他身高一米七八，体重接近九十公斤，胸腹腰间都是腱子肉，爆发时能一拳头把拳击手直接KO掉，耐力相比较差了点，但绝对比一般人强。 但十几个拳头过后，他渐渐地就撑不住了。马教官的拳头一拳拳都像挥舞的锤子一样，又沉又硬，被打上一两拳还行，多挨了几下之后，骨头都有一种将要断裂的感觉。 车骑必须尽量去挡对方的拳头，但可气的是，马教官却从头到尾都在无视他的拳头，连挡都没有挡过，任凭他的拳头砸到胸口、腰间。 更可悲的是，他好像真的不需要去挡自己的拳头。 我一定是酒喝多了还没醒吧？车骑一开始以为在做梦，但拳头打到身上是真的很痛。 “还行。” 你来我往几十个拳头，马三刀嗯声着点了点头。 而车骑一听那勉勉强强的语气，心里头瞬间毛了，提起更具有力量的右手，放弃了去格挡迎着胸口来的拳头，自己的五指捏做一个铁拳。 这是破釜沉舟的最后一击，拳头如同炮弹轰了出去。 两个拳头各自朝对方的胸口打过去，马三刀手短却先到；好像大铁球砸过去一样，庞磅礴的力量让车骑倒下去落地上又翻了个圈。 “好好打嘛，你不挡是什么个意思？” 车骑捂着心口皱着脸，“你不也没挡？” “你拳头小，打人没劲，当然不用躲了。”马三刀嘴角一撇，挥着拳头，“我这个你不躲行吗？” 行吗？不行。 车骑差点儿一口老血喷了出来，马教官不仅写了一脸的狂妄和嚣张在脸上，脸皮下面还藏了一条毒舌。 热了热身，马三刀觉得畅快。 他对自己现在的身体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自己还是自己，共生真菌并没有给身体带来困扰；而陌生的是拳头里的力量似乎用之不竭，以及抗击打的能力，能近距离抗手枪就不说，车骑的拳头打在他的身上都不破防，跟没感觉似的。 总之，马三刀觉得自己比以前更强了，而且这种强随着时间的累积，似乎呈一条上扬的抛物线。 如果还有更强的人陪练就好了…… 马三刀揉捏着手腕问道：“其他人几点钟来？” “八点钟。” 马三刀看了看时间，距离八点钟还有接近两个钟头，现在去食堂吃个饭，然后休息一阵，完了把集训队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狠狠地教训一顿，接着就可以开始正儿八经的集训任务了。 “走吧，吃饭。食堂早餐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第三十六章 两虎斗 食堂的早餐再好吃，现在也没有车骑吃香，高峦峰那一撮人现在最恨不得生吃了他。 叛徒！ 昨天还跟教官顶着干的车骑一晚上就变节了！ 两个人勾肩搭背混在一张桌上，言笑晏晏间，那个叛徒淌了一头的大汗，不知道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听说这次集训合格的人会入选特种部队，待遇加三级。娘的，车骑那王八蛋跑去****了。” “亏我还当他是条汉子，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恬不知耻的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今天以前，车骑也是高峦峰那一撮人里面带头羊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能跟这两位混到一块儿去的，什么德行从两人身上就足以观之。 这些人多少有点本事，虽然不能一概而论，但大多是心高气傲不服管的脾气。在原部队的时候跟战友和领导呆惯了还没觉得啥，而今换了新的环境，他们血液里那点争强好胜的因子就蠢蠢欲动了。 昨天下午的三人会议，也让马三刀对集训队的情况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参加集训的队员都是北方军区送过来的，上面只有一个硬性指标，那就是身体素质要够硬。所以送过来的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搞技术出身的，几乎全是体重八十公斤以上的肌肉男。 身体素质都是杠杠的没得说，但问题出在心理上。 江生对这一点已有体会，这帮小王八蛋第一天就想在厕所堵他，幸亏自己提前接到线报，不然这面子是丢定了。 好东西只有攒在自己手里那才叫好东西，而集训合格的兵会被调到一支全新的部队去，对于部队的某些领导而言，把自己家的好苗子往外面送？谁傻谁干！两百集训队员里面多了不说，至少三分之一都是心理上的歪瓜裂枣，其中脾气大不好管的类型数量最多。 马三刀终于明白集训队为什么要拉个人来唱黑脸。 集训合格的士兵会被送到02号地外星球的任务中去，相当于星际远征军，未知的风险太多，光荣牺牲或者负伤的概率有多高从他自己参加的06号星球的任务可观一二：进去几个小时，王战同志不仅丢了一条手臂，一氧化碳还破坏了他的脑神经，到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 虽然作为远征军的调查小组的待遇和抚恤都高到没话说，但集训队这帮老兵油子未必个个对升官发财感兴趣。他们不像新兵那样来到一个陌生环境只会埋头苦练，训练任务一重，他们里面肯定有人煽动罢训；要对付这些人，仅仅依靠教官的名头是不够用的，得有牛人能镇得住他们才行。 马三刀一边剥着鸡蛋壳，一边把高峦峰他们好好打量：都是江湖气很重的汉子，有一套自己的行为处事准则，跟这些人好说歹说的作用不大，讲道理也未必听，所以自己只管拿大棒把他们打到哭爹喊娘，扔萝卜的活儿是老赵的。 吃了个全饱，马三刀一手抹着嘴，一手拍着车骑的肩膀，“训练很紧，你让那几个要跟我打的快点。” “知道了，没问题。”车骑蹭掉手指上的豆浆，漫着步子走到高峦峰那边的人堆里去。 高峦峰眼睛一瞪，跟左右两边说道：“叛徒刺探军情来了。” ………… 八点钟不到，训练操场上人都到齐了。 集训队今天来得特别早，可是有热闹看，集训“五虎”要挑战搏击教官马三刀同志，一场龙争虎斗将在训练操场上上演。 虎是集训队的五名战士，他们分别是来自东北的牛壮同志、HN的申小厚同志、京津的任博奇同志、内蒙的巴根同志，以及SD的高峦峰同志。五虎之中，本该有车骑的一席之地，可是这个懦夫昨天已经放弃了挑战，今天一早又成了叛徒，直接从中除名了。 而龙嘛，自然是咱们的马教官了。 虽然是五对一，但从昨天的情况来看，马教官不是一般的生猛，五虎胜算渺茫。 “小高，我看咱们还是投了吧。别说我没提醒你，今早上我跟马教官练过，打我跟打着玩儿似的。”车骑和高峦峰在一个方阵里，两人挨着边儿，还没开打，车骑已经帮马三刀开始劝降。 “滚！”高峦峰怒火中烧，咬牙裂齿，“你这个叛徒！” 车骑一听可不高兴了，咱是好言相劝，怎么就成叛徒了？他虎着脸，道：“你说啥？” “你、是个叛徒！”高峦峰瞪着他的牛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 暴脾气遇上暴脾气，能动手一般不吵吵，车骑一手把高峦峰推出了方阵，高峦峰一拳打了回去，要不是边上几位队友拉着，两人已经打到一块儿去了。 马三刀看清楚打起来的是谁跟谁，一下子乐了，“哎，那边的几位小同志干什么呢！上面领导在讲话，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纪律了？” 纪律？去他娘的纪律吧！ 高峦峰被人拉着手，脚上却没闲着，一脚踹到车骑的心窝子上。 虽然不痛，但是上火啊！车骑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手脚一用劲，三四个人没把他拉住，扑上去后摁着高峦峰的脸啪啪地打。 哟呵，龙争虎斗还没上演，集训队内部先开战了。 车骑的动作太快了，拉着高峦峰的几名队友从反应过来到把人松开，前后用了好几秒钟。 就这几秒钟，小高那个憋屈啊，脸上挨了好几拳，眉骨裂了，鲜血把视野都染成了红色。 江生第一个冲上去，怒发须张，喊道：“都他娘的愣着干嘛，还不把人拉开。” “别、别！”马三刀跟着上前，“都散开，让他们打，让他们打！今儿我要看看你们这帮小王八蛋都有多少本事，要是不行，也不用参加集训了，趁早收拾收拾滚蛋。反正弱者最后都是要被淘汰的，早走不如晚走。” 江生只是嘴巴上喊一喊，其实他跟马三刀和赵猛全都是不怕事儿大的主。 这要是换了原来的部队，现在已经被一通训话，接着就应该关禁闭了，马教官的脾气太对大家的胃口了。 众人很快腾了块地方，站边上呐喊助威：“打！打！” 两位当事人大眼瞪着小眼，剑拔弩张。 第三十七章 我们一起上吧 高峦峰瞧车骑不顺眼已经很久了，这位从河洛之地来的黑脸汉总是仗着身体壮，在集训队处处高他一头。 他知道，两人之间，势必会有一场较量。 只是这场较量来得太意外了，它的正确打开方式应该是两人先互相照个面，选个黄道吉日，然后摆下擂台，以切磋的名义把对方揍哭。 而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 高峦峰昨天商量了一晚上的战术用来对付马教官，中间根本没有车骑这一出。车骑可是个硬茬子，如果现在跟他打上一架，接下来又拿什么去跟姓马的较量呢？ 而且，跟姓车的随时可以打，跟姓马的呢？不行，首先对方教官的身份摆在那儿，其次单挑他也不是对手，五个打一个的机会可不好找。 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顾全大局，高峦峰决定忍一忍。他一个眼神下去，四位队友上去把车骑拖了下去。 “老车，冷静，冷静！大家都是一个帐篷的兄弟，别这么大火气嘛。”申小厚上去架住车骑的胳膊，一边劝道。 “是啊，刚才你可占了不少便宜，你看小高这儿都见血了。”牛壮同志手指着眉头，悄悄向高峦峰努了努嘴，“有什么问题，咱们私底下解决，别放到集训上来。” 车骑怒不可遏，试图摆脱四人包夹。然而，这几个王八蛋面皮子功夫做得好，一脸劝架的神态，手上却是一点没松劲，硬生生把他给拽走了。 高峦峰嘴角一扬，车骑放弃挑战马教官的机会让他在集训队英名扫地，从今以后，集训队扛把子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眼角的余光又落在几位教官的身上：作为地头蛇的体能教官江生最难对付，得好生伺候着；而主教官从昨天来到现在也没什么表现，猜不出深浅。其中最好对付的，其实是搏击教官马三刀。 三刀，这名字也是怪，是程咬金的三板斧吗？可是再能打又有什么用呢，只要把集训队的队员掌握在手里，搏击怎么练，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车骑被拽下去了，场边嘘声一片。 但很快，又静默了下去。 因为，集训“五虎”之首的高峦峰同志刚刚把眼神从车骑的身上挪开，目光旋即落到了马教官的头上。 这才叫人想起来，今天的重头戏是整个集训队跟马教官之间的较量。 不管今天胜负如何，高峦峰此时已经把气势拿了出去。虽然刚刚挨了几下，但把车骑踢出局让他豪情万丈，瞅着马三刀的眼神里全是闪着光的热情和渴望：如果今天把马教官也一并干了下去，自己在集训队还不得横着走啊？ “马教官，我们开始吧。” 眼神是人心理活动的映射，从高峦峰的眼神里，可以看到一种迫不及待的狂热和一种“我相信我可以”的自信。 马三刀笑了，年轻人就应该要有这样一股子劲：不认输不服输，哪怕明知道横在前面的一头猛虎，也要勇往直前。但他也笑这小子不仅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几点了？” 江生看了看表，“快九点了。” 时辰不早了，马三刀拍拍手，“那就赶紧吧。” 山里的八九月份有点微凉，一簇阳光透过林间树叶照下来，刚好迎着马三刀的脸。 他伸出手去，慢慢撕掉脸上的猪皮面具。两间一看，发现他手臂的颜色要比脸上红润许多。 众人皆是不明所以，然不等下面人议论，阳光刺激下的麦色脸以肉眼可见的形式飞快地向深红色转变。 这是什么鬼？ 顷刻间，集训队员眼中的马教官已经成了一个赤面鬼，他透着光的眼珠子好像要吃人的样子，简直只有在动漫电影里才能看见如此嗜血狰狞的形象。 马三刀对高峦峰挑眉冷眼，“你的人呢？” 那张红脸是怎么回事？大概是对空气过敏吧。想用这幅鬼一样的模样在心理上给对手造成压力吗？ 高峦峰从赤面鬼形象的刺激中冷静下来，集训五虎个个都站在他的身后。 马三刀眼角一斜，五个人里有三个人都在昨天向他出过手的，什么水平他心里已经有数，叹了一声：“太弱了……” 又摇手一指，指着全场两百人的脸，道：“还有谁想挑战我的，一块儿来，一起上，你们派出来的代表连给我塞牙缝的资格都没有。” 哗！ 集训队哗然一片，这位马教官真有本事不假，但你丫的未免也太狂妄自大了吧，你是想让我们两百号人一起上吗？ 高峦峰第一个站了出来，愤懑道：“马教官吗，你先打赢我们几个再说大话吧。” “好啊。” 马三刀一步一跨，三脚已经到了高峦峰的跟前。他的速度之快，快到当事人有点发愣。 “愣着干什么，快出拳！” 高峦峰被抵着耳朵一声冷喝，脑子已然清醒，瞬间意识到了双方的差距之大，同时猛然一拳打了出去。 拳头落在对方的小腹，好像打在木桩上，那种无力感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太弱了！” 一张赤红色的面皮抵着他的脸，耳边响起一声轻蔑的嘲笑，让高峦峰恨到发狂。 差距真的有这么大吗？ 高峦峰不信。在齐鲁老家，他是打遍十里八村找不到敌手的村西小霸王；在部队，他是难逢敌手的拳脚重炮手，正常人怎么可以无视他钵一样大的铁皮拳头？ 可事实就是这样，高峦峰一拳拳打在马三刀的身上，对方不是躲不开，那镇定自若的神态和稳健的步态分明是懒得躲而已：马三刀无视了他的拳头。 申小厚唠叨道：“搞错了，计划应该我第一个上场。” “你行？”牛壮看着场面上一面倒的情景，唇瓣发干，怂恿道：“你现在上还来得及。” “我看高峦峰也不靠谱，不会是假打吧？你们看他的拳头如果每一拳都打实了，马教官怎么可能跟没事儿人似的？”吃过亏的申小厚没当出头鸟，他只是在一边指指点点，然后表达出自己的难以置信，“他们肯定是串通好的，假打！” 来自内蒙的巴根是个老实人，挠着头，瓮声道：“马教官太猛了，我们一起上吧。” 第三十八章 太弱 集训五虎一拥而上，以四面夹击，从三路进攻。其中横向生长的巴根同志以宽阔的身板当仁不让地顶在了正面，由牛壮和任博奇两条大汉从旁策应，身法灵活的申小厚绕到马三刀的身后伺机而动。 圈出来的临时比武场突然显得很拥挤了，六个人在场上你来我往，闪转腾挪，热闹得很。 申小厚在后路频频得手，看上去马教官双拳难敌四手，场下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队员有些为马三刀打抱不平了，低语道：“不是车轮战吗，怎么变群殴了？” 有这种语气的不是二愣子，就是大傻子，还是老司机看得明白：“嘿，摆明了是因为马教官太猛！群殴？看着吧，他们五个人一起上都未必讨好。” “不能吧？”大傻子挠着头，两眼看去，正看到申小厚同志一脚踢中马教官的小腿。那一脚踢出一声闷响，力道能把骨质疏松的踢成骨折，虽然马教官看上去很壮实，但想必也是很疼的吧？ 老司机瞅他一副傻样，便懒得搭理他，注意力重新回到比武现场：从表面形式上看，高峦峰的五人组好像是在压着马教官一个人打，可是只要留心一下就会发现，申小厚虽然频频得手，但他的拳脚似乎对马教官没有造成多少的影响，其他三路的人依旧打得很辛苦，攻击力最强的高峦峰四处游走，却也没有找到几次下手的机会。 “不妙啊。”老司机越看心越凉，别看场面上打得热闹，其实马教官的步子一直很稳，往牛壮身上压，牛壮就得退，往左右两边靠，任博奇和巴根两条壮汉就得躲。 这位马教官的实力，未免也太强了！ 从头到尾，主动权一直都在马教官的手里，只是他好像没有立即结束这场闹剧的意思。 马教官要想立威，以雷霆之势解决集训五虎无疑是最有说服力的。如果没那本事也就算了，可分明马教官不仅是占据了主动，而且是一打五都游刃有余啊。现在迟迟不肯下手是啥子个意思哎？ 老司机下意识地摸了下兜，空空如也：哎，这劳什子集训，没酒喝、没烟抽，还是自家的营盘里待着舒服。 场面上看似五个打一个，实际上是一个打五个。 局外人有时看不明白，然而集训五虎的体会是最清楚的。 牛壮感觉最累最苦，这位马教官体能惊人，人越打越猛，拳头越来越重，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扛得住，三五拳后就勉强了，到现在基本是硬撑。 马教官的拳头更是出得恰到好处，每一拳都逼得他拿手去挡，而且保管拳头里的力量是一次更比一次汹涌澎湃。 “呲……” 牛壮又接了一拳，感觉手快炸了。要不是有巴根和任博奇在两边分担了一下，他十分肯定自己接不下来这一拳。 牛壮同志撑起一双虎目：太欺负人了！太他娘的欺负人了！ 要是一上来就这么重得拳头，他肯定自己开场就被轰下去了，但马教官偏没那么干，硬是用拳头一拳拳打到他两眼噙泪。 什么意思啊？是想让我们主动认输啊？ 牛壮的眼球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咱们是五个打一个，打不赢就算了，还要被逼到主动认输，没脸！憋屈！不干！坚决不认输，有本事你就把咱们五个打死打残吧！死也不丢那个人！ 心里苦的牛壮暂且不说了，五虎里面还有一个火烧眉毛的。 申小厚心里那个急，马教官的身体就跟铁打的一样，自己的拳头好像熟了的猕猴桃一样软。作为唯一的得分手，他的进攻竟然破不了对方的护甲，赤衤果的鄙视啊！ 能把抗打击能力练到如此地步，没有几年寒暑是不行的，还得是拼了命苦练才有可能。 申小厚对马教官的功夫服气了，但他心里更急了：现在集训队里面弄了个集训五虎的名头，自个儿有幸添在最末，结果今天上场寸功未尽，溜达了一圈就完事儿了，五虎这个名头有点虚啊！ 马教官的后背和腰间，臀胯及两腿，前后挨了他十几下拳脚，却纹丝不动，这份本事跟传说中的金钟罩铁布衫差不离了。 申小厚现在确定之前姓高的和马教官之间绝对没有假打，对马教官的功夫也是佩服，但心窝子憋着一股不甘的火。 这世上还真有电影里一样的功夫？他知道嵩山上的那群和尚也没有这么厉害，也不信这个邪，就连铜头铁骨、皮肉似钢的方世玉最后都被捅爆了菊花而死，马教官的身上肯定也有弱点。 成人有206块骨头，大小约六百四十块肌肉，弱点真真是太好找了。申小厚的眼珠子溜溜转，转动的眼白还没停下来，抬腿就是一脚。 这一脚叫撩阴脚，是女子防狼术里惯用的伎俩，道上俗称断子绝孙脚！ 申小厚这一招用劲也不小，脚下生风。 “卧槽！”赵猛和江生一直在边上看着呢，内部切磋竟然用撩****这么龌蹉的招数，真是太贱了！赵猛伸手一指，提醒道：“马三刀，小心你的蛋！” 得了警示，马三刀反应极快，两腿一拐，死死把偷袭来的撩阴脚给夹住了。 机会！剩下四虎趁着马三刀脚下被定住的机会一拥而上，申小厚的招数好像一剂催化剂，原来马教官也有需要防守的地方。 四虎跟打了鸡血一样。 巴根一拳冲着脸去，准备打断马教官的鼻梁骨；牛壮心想眼睛那是头盖骨下最脆弱的地方，拳头变成了两根手指戳眼。 两只大手过去，任博奇能够发挥的空间就小了。他突然想起自己怕痒，没准儿马教官也怕这套，目标便冲着腰间下肋去了。 最狠的还是高峦峰，小王八蛋一巴掌呼了上去，准备在马三刀的脸上留下一个掌印。 马三刀嘴角一扬，这几个家伙已经被打倒毫无信心，连下三滥的招数都用出来了。 马三刀往前一撞，即便是四条大汉横在前面，也完全挡不住他勇往直前的势头，正面的巴根和牛壮两人躲闪不及，当时就被撞翻了。他轻笑道：“不玩儿了吗？” 玩儿？ 集训五虎面面相觑，咱们五个打得这么认真，你丫的说是在玩儿？太打击人了！ 马三刀捏了捏拳头，血液里汹涌澎湃的力量感让他的自信极度膨胀，可惜的是对手实在太弱了，弱到根本测试不出自己的极限。他突然想起江北市那个代号“大鲨鱼”的特工，那家伙倒是一个猛男，如果穿上那身生物机械外骨骼装备，或许能让自己尽兴。 “结束吧。”马三刀呲了呲嘴，高峦峰他们五个人的极限也就这样了，只够让他热个身，没有意义的战斗就感觉了解吧，浪费时间。 第三十九章 开始 结束吧！ 但高峦峰他们咬死嘴不肯低头，主动认输是不可能的，还得马三刀亲自收尾。 马三刀捏了捏拳头，选了申小厚第一个下手。 直到此时此刻，集训五虎才见识到马三刀的恐怖一角。 首先是快，快到申小厚眼看着马三刀扑上来，却连往后退出第三步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被欺到身前。 其次是猛，猛到牛壮一点也不壮了，横着长的巴根同志都觉得他愧对了自己四平八稳的身材。两人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马三刀施展一套老拳揍到险些内出血，趴地上只剩下嗯嗯哼哼的惨叫声。 至于任博奇和高峦峰两个技巧型的就跟不行了，高峦峰一看马教官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心里一咯噔，赶紧蹲地上，还捂着脸。 马三刀又把他高看了一眼：能打是勇，把车骑踢出局是猛，现在还能屈能伸，这小子是个人才啊。 “起来吧，今天不揍你。” 高峦峰屁股吃了一脚，人跟着往前一滚，瞄着一只眼，“当真？” “不急嘛……”马三刀冷笑两声，道：“日子还长着呢，有的是机会。” 顷刻间，集训五虎土崩瓦解，整个集训队掌声如雷，为他们轻松拿到五杀的马教官喝彩：有这么牛逼的教官指导集训，只要自己肯练，四个月后细沙虫也能涨到蚯蚓那么大，即便不能通过集训，揣着一身本事回到原部队也丢不了人。 赵猛站在高处，眼神凝视着手底下这两百号队员：虽有瑕疵，底子却不差，往死里练出点成绩还是轻松的。 “集训队里四选一，四个月后你们当中会被淘汰掉百分之七十，选出百分之二十五的精锐组成一支先遣队。而剩下的百分之五则作为预备队，当先遣队队员出现负伤或者阵亡的情况，这百分之五的人就得顶上。” “至于这个先遣队是干什么，只有被选上的人才有资格知道。不过，我作为主教官，有必要提醒你们，先遣队执行的任务超乎常人的想象，比在战场上更加的危险。”赵猛沉了口气，缓缓道：“就在不久之前，我的一位老战友，也是先遣队的一员，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 “在任务中，和他一起牺牲的一共有三十位先遣队员。” “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三十名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全部失联。当我们的第二支队伍赶到现场的时候，只剩下三十具尸体。” 说到这里，赵猛目光闪烁。根据第四特别调查小组的报告，确切地说路远征那个倒霉蛋连尸体都没剩下，后续队伍找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是一堆骨灰了。 直到现在，三十名精锐中的精锐是怎么死的都还毫无头绪，04号星球的探索研究工作被迫中止。 所有被发现的地外星球，都充满了难以预料的危险，即便事前已经做了万分准备，依旧无法避免出现伤亡。 赵猛也清楚地记得自己在02号星球执行任务的时候险些被巨型马陆的双颚夹断，差那么丁点儿就成了烈士。仅仅是他知道的，在执行六颗地外星球的任务当中，牺牲的烈士就得用三位数来计。 “所以，你们当中，如果有贪生怕死的，趁着哪天我上厕所的机会，偷偷跟我说一下，我保证集训最终通过的名单里面不会有你的名字。” 赵猛的一席话，引来集训队纷纷议论。 死？ 都怕！ 但风险是跟利益搭勾的。这个劳什子先遣队风险虽高，但回报也是丰厚的：基础工资五千块，加上津贴和补贴打底一万块，烈士抚恤金按中央级荣誉称号，增发百分之三十五。 “快算下是多少？” “按五千块的工资算，你要是成烈士了，一次性能拿接近三十万，够我在老家买套房子了。” “钱倒是不少，比俺们军士长都高；但这钱烫手哇，要拿命去拼啊。” 而且三十万都是死人钱，有钱拿没命花，对家人的伤害岂止是三十万块钱能够弥补的？ 重头戏在赵教官明里暗里强调的话里：升官！只要被选入先遣队，啥也不说，先把军衔硬提一级，士兵可以升士官，士官有机会变军官，几十年不曾见过这么大的手笔的奖励程度啊。 高峦峰心头火热，他现在是一级军士长，如果被选入先遣队的话，岂不是要从士官队伍跨越到军官队伍？这个幅度太大了，小心脏不停地跳。 而与他一样有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在相对和平的年代，扯什么为国家奉献一切的精神全是傻蛋，名和利才是催生动力的源泉。 集训队员的热情被触手可及的利益鼓动起来，趁热打铁，赵猛紧接着就宣布了最近的训练计划。 “前四周是体质强化训练，中间穿插搏击和枪械的强化训练。除了搏击教官是马三刀以外，另外两项训练都有江生负责。” “而一个月后，开始进行野外生存训练，由我亲自指导。”赵猛抬起眉骨，嘴角一扬，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 集训队员这才知道他们的主教官是野战部队出生，在滇南边境干死过在安哥拉跟雇佣军交过火，履历和经历都是杠杠的。 马三刀两眼把赵猛打量，难怪是第六先遣队的队长，够牛逼啊！ 江生冷眼把他一瞧，这王八蛋，臭不要脸！ 话到这里，训练开始。 02号星球是一颗巨大的岩石行星，重力是地球的三倍多，空气中富氧。 当人在02号星球上的时候，一旦进行剧烈运动，如果肌肉结构不能很好地调整，首先在视觉上很容易出现障碍，搞不好还会昏迷；而且在运动的过程中，增加的难度绝不仅仅是一个人背着三倍自己体重的东西在移动那么简单。 所以，02号星球的先遣队远征军对士兵的身体素质是第一要求，没有国一级运动员的身体基础的，最后统统不要。 赵猛退居幕后，江生上前，开始组织体质强化训练。 体质和体能不同，后者是能力，前者是基础。只要基础上去了，能力自然就出来了，所以体质的强化训练远不止新兵入伍第一年的体能训练能够比的。 江教官目绽寒光，他要让集训队这帮卵蛋知道，前几天的不过是热身训练罢了，地狱之门现在才刚刚开启，接下来的一个月才是生在死中的煎熬。 第四十章 每个人、至少八两 江生的体质强化训练简单粗暴，基本还是之前那一套，只不过把负重往上加了一截：以前能抗三十斤的，从今天开始抗四十斤；以前能扛着轮胎跑操场十圈的，今天跑十一圈。明天？负重再加十斤，操场十二圈。 江教官站在起跑点，手里拿着名单，挨个点：“车骑！” “到！” “负重五十斤，操场十五圈，一组跑完休息十分钟，接着重复。” …… “高峦峰！” “到！” “负重四十斤，操场二十圈，一组跑完休息十分钟，接着重复。” …… “每个人记住自己的训练量，没有完成的人第二天早晚都要加训一个小时，开始吧。” 怎么算完成呢？按着自个儿的训练量不断重复，坚持到饭点就算合格。 马三刀和赵猛都纳了闷儿了，“你这每个人的训练量都不一样，是啥意思？” “他们不是比你们早来几天嘛。”江生兜里拿出个小本本，上面规整有序地、把集训队每个人之前的训练情况都写得清清楚楚。现在每个人的训练量，都是根据前几天的表现来确定的。 “训练量每天都加？”赵猛问道。 江生点头道：“没错。” 赵猛皱了皱眉头，又问他：“这样不会出问题吧？最多一周后的训练量，就没人吃得消了。” “不会，我就可以。”马三刀拍着胸口，立即否定了赵猛的说法。一次加个十斤太小儿科了，十公斤他都不怕，多跑几十圈更无所谓，03号真菌生物光合作用合成的高分子糖能量是普通葡萄糖的数十倍，而且可以进行无氧分解，只要训练强度在肌肉强度范围以内，都跟玩儿似的。 江生也是说道：“放心吧，开始几天是这么加，后面就不会了。” 其实整个训练计划也不是他设计的，是研究基地的科研人员帮他设计的一份，不只是训练内容，包括期间的饮食、睡眠都得按质按量。尤其是饮食这一块，食堂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等到中午就知道集训期间的饮食是多么的高蛋白有营养了。 赵猛的集训总动员没有白费，上午的训练，队员的表现都很好，没一个需要加训的。 中午十二点，上午的训练结束，准备开饭。 集训队排成四列，小跑向食堂前进。巡逻营的人没有任务的也是这个饭点，基本上以班为单位过来进餐，瞅着集训队的人来了，三五成群地杵在边上。 今天却是奇怪，巡逻营的人看着集训队的眼神多有几分怪异或幸灾乐祸的意思。 “他们什么意思？”高峦峰随口跟边上一说。 他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苦大仇深的车骑。两人的事情还没翻篇呢，矛盾正在酝酿当中。 车骑冷哼了一声，挑着眉毛瞥了一眼，大步向食堂走去。巡逻营的人的眼神里是有点奇怪的意思，不过到底什么意思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今天的食堂也有点怪，竟然分了左右区。他按照惯例去了左边，先拿了餐盘，顺利走到打饭的窗口。 窗口打饭的换成了一脸胡渣子的三连长，车骑记得第一次来食堂时就是这位给勺的饭。他刚来还不知道，直到那天打人的一连长跑到食堂当了一天伙夫才晓得巡逻营有个规矩，连以上干部轮流到食堂负责当天的炊事工作。 “三连长，今天有啥硬菜不？” “川菜，红烧肉、盐烧白、水煮牛肉，宫保鸡丁。”三连长的铁勺子敲着饭盆，话头一转，道：“不过没你们的份儿，你们集训队从今天开始去右边吃？” “咋的？现在吃个饭都搞上特殊化了？” 车骑拎着餐盘往右边走去，目所及处，规规矩矩的几十个菜盆子里竟然全都是一个菜。 菜品单一就算了，关键是这个菜他娘的还不认识：看上去是一盆浆糊，面上洒满了生姜和大蒜。便是如此，空气中还是闻得到腥气，应该是肉做的。 车骑心头升起一丝阴霾，询问道：“就这一个菜？” 窗前的小战士点着头，伸出手去，道：“餐盘，拿来吧。” 车骑摇摇头，“我先去打饭。” “没饭。”大铁勺子打在不锈钢的盆子上发出哐哐的响声，小战士又伸出手去，一边说道：“你们集训队今天就只有这个，盘子拿来吧，待会儿人多了就要排队了。” 餐盘被打了个满，那浆糊一样的东西还有点可塑性，尖尖冒头。再仔细看也分辨不出这道菜到底是什么做的，只是闻着那味儿，车骑心头一阵恶心：这玩意儿当饭吃吗？ 能！ 食堂能做出来的东西，当然都是能吃的东西。 集训队的三位教官跟着也到了食堂。江生巡视了一下巡逻营那边的菜品，最后停在车骑的身前，他望着他盘子里的东西，扶着他的肩膀，转身大声说道：“这是蛐蟮，好东西，百分之七十都是蛋白质。上面特别从云贵地区空运过来的，都是为了让训练达到更好的效果，你们每个人、至少八两！加油！” “蛐蟮是什么玩意儿？” “地龙。” “地龙？什么玩意儿？” 蛐蟮，中药名地龙，是一种软体多汁、蛋白质含量高达百分之七十的软体动物。它还有个常用名，叫做蚯蚓。 马三刀当然知道蛐蟮就是蚯蚓，他斜了赵猛一眼：“同甘共苦？” “当然！我是主教官，集训队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赵猛嘴角一翘，作为丛林打野的高手，蚯蚓太小儿科了，毛毛虫他都干过。 赵猛第一个拿勺子尝了一口，点头道：“味道还行，不过盐太重了。” “算不错了，我以前都是扮着泥巴吃，还是活的。你想想，喉咙里都感觉得到它们在蠕动是什么滋味。”马三刀跟着嚼了一口，老姜辣口，蒜味刺鼻，极大地冲淡了蚯蚓本身的腥气。那种蚯蚓的腥气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有一段穿梭在非洲雨林的日子，当时马如山每天给整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果腹，其中就有筷子那么粗长的深黑色蚯蚓，味道哪怕现在想起来都有想吐的冲动。 江生干笑两声想走，这两位都是爷，咱这样“娇生惯养”的可惯不上这口，口味太重了！ 只是右脚还没抬出去，两边已经被两人包夹了。姓马的劲儿奇大，只用了一只手架住他胳膊，却让他浑身用力都挣不开。 赵猛打了一勺子蚯蚓浆糊，笑着道：“老江，你们食堂大厨的手艺不错，来尝尝。” 江营长表示自己拒绝，闭嘴不开口。 但他哪里拗得过两人合力，而且论单挑马三刀一只手都能弄到他服气。 马三刀五根手指朝他的肋间下手，剧烈的疼痛让江生放弃了抵抗。 一口下肚，江生的胃里差点翻江倒海。 “江教官，你得撑住啊，每个人、至少八两！加油！” 第四十一章 吃 北方很多人都难以理解为什么南方人的食谱里面，有时候连毛毛虫都不放过。那种毛绒绒的、做出来黑黢黢的东西真的好吃吗？ 不，是能吃吗？ 正儿八经的东北老爷们儿牛壮同志只是用脑子想想那个画面，心里已经不寒而栗。 而现在，他要面对的，是比毛绒绒更可怕的东西！ 蚯蚓作为一种变温动物，在寒冷的大东北也是不少的，它们藏在地里，生活在环境阴冷潮湿的环境中，难免给人一种黏糊糊的感觉。 黏糊糊的东西总是比较容易让人想到浓痰、脓水之类的东西，牛壮已经开始想象把这些东西咽进食道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恶心想吐？不，他现在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不过，在整体都处于心理抗拒的阶段时，集训队里还是少不了一些风格另类的队员。 比如，当旁人都觉得难以下咽的时候，申小厚就吃得挺香。而且这小子吃饭是个吧唧嘴，动静不小，动作也快，那磨着嘴皮子咀嚼的模样，给人感觉他吃的不是蚯蚓，而是燕窝一样。 牛壮同志看得那个目瞪口呆，道：“你小子牛逼啊，你竟然觉得这玩意儿好吃？” 申小厚摇着头，说道：“难吃，比我家猪食的味道都差。” 牛壮轻笑道：“你小子连猪食都吃过？这可有点饥不择食啊。” “小时候吃过，不过不是我家的。”申小厚回忆着，慢慢说道：“我有六个兄弟，小时候家里穷，吃不饱饭，我就经常跑到别人家的猪圈里去跟猪抢食吃。有钱人家喂猪有时候用粮食，记得有一回，我从猪的食槽里扒了一堆甜薯回家，结果被我爹一顿乱棍，躺床上半个月没下来。” “那后来呢，你还偷不？”牛壮颇为尴尬，他家就是申小厚口中所谓的有钱人。 “那能算偷吗？我是当着猪的面儿去抢。”申小厚浓眉大眼往上一瞪，道：“你们没见过猪吃食的时候是什么样，那个凶啊，一槽的东西几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当年好多次我的动作只是慢了一点，槽子里面就只剩下汤汤水水了。” 后来……后来还是去偷，人饿着不行，他老太爷当年就是因为河道决堤给饿死的。 申小厚太知道饥饿时什么感觉了，只是后来偷了就再也不往家里拿了，要挨揍。 正是小时候的经历让申小厚很讨厌饿肚子，因此每一次即便是再难吃的食物，他申小厚就是憋着内伤也要吃完吃光。 “味道不重要，只要能填肚子。”申小厚讲完故事，拿起自己的餐具，一边走，一边嘀咕道：“不知道还能不能加餐……” 牛壮第一次对申小厚同志刮目相看，看着他瘦小的背影，拳头一握，“拼了！” 拼了！牛壮在心里安慰自己：蚯蚓不过是一个名词，我们要透过表象看到本质，餐盘里的浆糊其实是接近百分之七十都是蛋白质的高质量食物，搁在平时，是怎么也吃不到营养价值如此之高的食物的。 拼了！ 作为军人，莫说是吃点蚯蚓，在必要的情况下，就算是屎也要吃下去。集训队两百人里任何一号发起狠来，不要说是这八两，八斤那也是能干得掉的。 但又说起来，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跟马三刀比起来，都成了战五渣。 打心底说，马三刀也不喜欢这种东西，他的本意是带头做个表率，吃个一斤半差不多了。然而当这口味其实很差的东西进到胃里之后，经过胃液的消化，浑身血液都开始躁动的感觉却让他对这种食物有些欲罢不能。 马三刀能够清楚的感觉得到，储存在他身体里的03生物合成糖在快速分解，产生的大量的热在短短几分钟之类将他的体温拔到一个惊人的高度。 身体里的血液循环在加快，它们的目标是胃粘膜和肠壁。在那里有蚯蚓浆糊所含的蛋白质被分解后形成的氨基酸以及各种微量元素。 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马三刀本能地知道整个过程对自己是无害的，或许对身体里的共生生物是有益的。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马三刀以鲸吞牛饮的势头，吃完了自己的餐盘不说，直接干光了一个大菜盆。吃大锅饭装菜的盆子有多大？跟许多大学食堂的常用型号是一样的。 “哎，别说一个打五个，现在谁要告诉我咱们马教官能一个打五十个我都信。”车骑和高峦峰一干人等怔怔地盯着自己的餐盘，自古以来勇猛刚绝之人都有饕餮之腹，历史人物传记没有骗人，有个叫廉颇的“一饭斗米、肉十斤”都是真的。 申小厚盯着自己的餐盘，不锈钢的材料上沾了点残渣，他伸出舌头去舔了干净，直到盘子看上跟洗过的一样。 “唉……”强忍着胃中翻滚的难受劲，申小厚叹了口气。他体型瘦小，刚才强迫自己加了一份午餐，只是为了不让队友们小瞧了他。 而现在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添一次了。虽然这已经比牛壮、巴根这样的壮汉都吃得多得多，但比起马教官来差不了不知几公里，难以望其项背啊。 ………… 集训队的训练就这样走上了正轨，上午的时候队员们都还扛得住，下午的训练快结束时，好些队员开始显露疲态。 等到明天这个时候，恐怕就有人要撑不住了。 下午的体质强化训练过后本来还有搏击训练的，不过马三刀没来，今天取消。 午饭过后，马三刀为着自己的身体着想，决定去研究基地里面跟人唠叨唠叨。他的四级权限除了基地的最底层，其他地方都畅通无阻。 一路走到研究部，挽着长发的赵青木推了推眼镜，“先验个血吧。” 第六调查小组的科研队伍虽然还在准备当中，不过那边的研究资料早早已经送了过来。对于马三刀吃午饭时出现的情况，其实在资料里面早有一个推论。 而这份资料，一共两百多页纸、接近二十万字，赵青木用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浏览了全篇，以其过目不忘的能力，对马三刀的情况她已初步掌握。 不过在说话的时候，她还是不太喜欢拿眼睛看人，看着象牙白的竹纸让她在跟异**流的时候更加自信。 “03号的繁殖方式很特殊，开始的时候更像细菌，它们先在你的身体里完成对数期和稳定期；当它们的数量在你的身体里达到一个极限，然后才开始生长。”赵青木一页一页地翻着资料，时不时推一下眼镜框，说道：“资料上说你六天前受过一次重伤，失血量超过三升。如果没有受伤的话，你身体里的03号应该在一周前就进入了生长期。” 这话马三刀听得明白，作为共生关系的一员，自己有必要为自己的盟友提供生长发育的营养物质。 “那我平时是不是应该多吃一点蛋白质含量高的食物？” 第四十二章 表哥和表妹 赵青木一字一字地浏览着白纸上的蝇头小字，脑子里开始思考，然后慢慢说道：“资料里面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说明你和03号属于共生关系，反而是03号还处于生长期，它的生长发育对你的影响是完全未知的。是共生、还是寄生，恐怕不应该这么早下结论；所以，我认为你还是饿着肚子比较好。” 马三刀直勾勾地盯着这个婉约清秀的女子，她的眼神静如古井般波澜不惊，不用去证实，他已经肯定自己被科研队伍里的那几个老头子糊弄了。 这个道理一想就明白，大概好像电影人物患上不治之症的桥段，医生断然不会明白地跟当事人说：“哎，跟你说个很不好的消息，你得病了，绝症！” 想来刘晓苏是知情的，她应该会把情况告诉马如山，但两个人都没有打算把情况透露给他。 站在小姨妈和亲爹的角度，他们的做法肯定是正确的。知道真相与否对他而言除了产生了心理压力之外，并无别的好处。 马三刀吸了口气，静了静心。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03号真菌的光合作用完全能够提供日常消耗的能量，再补充适当的微量元素，可保性命无忧，但要让他这样苟延残喘，那万万是不行的；而且因此而饿肚子，那也万万是不可能的。 赵青木放下资料，作为生物学的高材生，她对马三刀的情况已经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先做几个简单的检查吧。” 先量了量体重，马三刀记得八月八号，也就是被“狗”咬进医院之前，自己的体重是210斤，折合105公斤，而今刚好把“0”和“5”换了个位置：150公斤整。 电子秤的显示屏数字不再变化，马三刀立马踮着脚跳了下去，一脸怀疑道：“你这秤是坏的。” 赵青木扶着眼睛站上去，显示屏上数字乖乖地停在四十五，单位千克。 电子秤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马三刀。 以人类的标准，这个体重对他而言已经完全超重；但马三刀丝毫没觉得自己胖，八月份自己是什么样子，现在依旧那副模样。 怎么突然间，就他娘的三百斤了呢？ “再测一下血压吧。”赵青木在纸上记录下马三刀的体重，至于身高她一眼就能瞧出来。 手腕式电子血压表，两分钟测一次，结果出来，高压就不说了，连低压都是三位数，还尼玛二开头。 “再测一次吧。”赵青木重新按了开始键，小手触到马三刀的皮肤，她缩了一下，又道：“你好烫啊。” “顺便量一下体温吧。”马三刀点头说道。他知道自己每次消化食物的时候，体温会拔升到四十摄氏度以上，受伤之后更高，因为细胞修复时的新陈代谢速度比消化时更快。 其实这些基本数据在之前刘晓苏给他的那份报告里都有，只不过写在纸上的东西终究没有亲身证明的感觉来得强烈。 马三刀现在的感觉就很强烈，体温41摄氏度就足够把一个正常人烧成白痴，而他的体温量出来是46.5摄氏度。 在研究部转了一圈出来，他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回到巡逻营的营部，抬头便看见赵猛和江生勾搭着背回来。马三刀阴着脸问道：“训练结束了？” “下午安排了搏击训练，你小子跑哪儿去了？”江生询问着，戴上手里的帽子，从兜里散了两根烟出来。烟和酒在整个基地都是好东西，普通士兵在这里是没有资格享用的。 马三刀抽了一口，半截烟下去，神清气爽，对江生道：“基地里面母的还不少，刚才进去溜了一圈，怎么还有人养狗啊？” “营里还有巡逻犬，有一条秦岭小霸王，有空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江生的重点在狗身上，与之不同，赵猛把心思全放在了母的的身上。他眼含希冀地问道：“我说有美女的吧，怎么样，有没有看上眼的？” 整个基地里被马三刀正眼瞧见过的女人只有赵青木一个，别的不说，人长得美倒是真的。 聊了一会儿，三人各自散了。 江生有巡逻营的事情要处理，赵猛则借口打电话跑到山洞里面找赵青木去了。 赵猛的权限进不了研究部，不过没事儿，让警卫传个话是没问题的。也就七八分钟的功夫，赵青木就出来了。 她穿着朴素的工作服，素面朝天，随手挽起的丸子头有点散乱，也只有跟熟悉的异性说话时，眼睛才敢盯着别人看，“表哥，你找我有事？” 看着赵青木的打扮，赵猛心里庆幸得亏了老赵家的基因好。 “来、来、来，表哥跟你说点事。” 赵猛把人拉到一边，开门见山就道：“那个马三刀怎么样？” “他的情况我才刚刚了解了一下，具体怎么样，只有慢慢观察着呗。”赵青木摊开双手，又皱着眉头道：“表哥，你少打听，人家的资料上写着绝密。” “你没懂我意思，我是问你他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赵猛的语气、神态，只差把“相亲”两个字从嘴里说出来。 赵青木的一双月牙绽出一道亮光，有惊喜，也有疑虑。她是智商极其出众的女孩子，一瞬间就反应过来，问道：“家里安排的？” “那当然了。”赵猛两手合拍，睁着眼睛说瞎话：“全家人对你的事儿都上着心呢，马三刀这小子，表哥我费了老大劲儿带过来的，相亲的事情都还没跟他说。家里说了，先让你瞧瞧，瞧得上眼，咱们再谈下一步；瞧不上，集训一结束，立马让他滚蛋。” 话里虚实真假都有，反正不管结果如何，也不会有人去追究的。 赵青木，女，年龄无限逼近三十三岁，而今为止没有谈过一次正经的恋爱，目前的个人情况是希望找个男人谈一次感情。 赵家人，从老太爷到父母辈的七大姑八大姨，所有人的希望是让她尽快找个男的结婚，然后把生活的重心从工作转移到家庭上来。 虽然目的稍有差异，但两者如今已经做到按了求同存异。在赵家人的安排下，赵青木这几年相过不少次亲，然而最终皆以失败告终。 赵青木对男人的要求不算高，失败的原因说来很简单，对这个渴望恋爱的女人来说，工作和感情一样重要。因为工作，她经常几个月都待在实验室里；因为工作，她往往一年才离开这偏离世俗的研究基地一次。 赵家人：“你写份辞职报告，回来好好跟人家处。” 赵青木不同意：“对象都还没谱的事儿呢，工作辞了，这边再吹了，蹲在家里以泪洗面吗？” 不过这一次显然与以往不同，家里人竟然把相亲对象安排到研究基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