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女色误人 沈嫣觉得今天是她二十三年来最倒霉的一天。早上洗头,头发被电吹风搅了;吃个早餐吧,还弄洒了,泼了自己一身汤汤水水;挤公交被别人挤掉了三次,好不容易上了吧又堵车;等到了地头,朋友没来,傻坐喝了一肚子水后,被告知改地方了;靠,沈嫣愤愤的从冷饮店里出来,哐当,撞玻璃上了。 出门忘记看黄历了,看这倒霉倒的。沈嫣决定,为安全着想,放鸽子,咱回家去。 诶,有美女。迎面一个长发飘飘的美人走过来,荷绿色长裙摇曳生姿。沈嫣受伤的心瞬间治愈,频频回首。然后脚下一空,扑通跌倒。那个,走路不看路滴后果是严重滴,轻则丢脸,重则丢脸又伤身哦。 ——————————偶是穿越分界线————————————————————— 她不过是走路时看了个美女而已,摔一跤就算了,有必要爬起来的过程中发现自己手软脚软,吧唧又摔回去,成了小奶娃一个咩。沈嫣咬手指,穿越大神你这是闹哪样啊?! 还有大妈的笑声做背景音乐,“阿嫣,看这里。”沈嫣配合扭头,就被一片金光灿灿闪瞎了双眼,尼玛,这够咱花几辈子了吧。好吧,小沈同志的脑回路有点奇怪,思考方式跟常人不在同一个水平面上。 “阿嫣,”大妈见沈嫣没有反应,摇了摇手中的拨浪鼓试图引起小朋友的注意。沈嫣终于从这些珠宝金子到底够花几辈子的思考中回过神了,视线从大妈头上移到脸上,嗯,是个美人,尽管美人迟暮,但有的美人就如美酒,老而弥香。 沈嫣是个怜香惜玉的好同学,不忍心看美人失落,伸出小肉爪子给面子的往拨浪鼓抓去。结果自然是抓不到滴,沈嫣这辈子的祖母岂会轻易让小朋友得手,那还有什么乐子?沈嫣一抓,老太太一躲,再抓,再躲……拨浪鼓咕隆咕隆,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 “老夫人,夫人来了。”一个柔美的声音低声禀道。 “这么一会就不放心了,还怕我私藏她女儿不成。”说话间老夫人端坐起来,霎时如换了一个人般,摆出一副标准的端庄相,淡淡的说道:“叫她进来吧。” 沈同学吐槽:真是标准的装字母啊。 “给母亲请安。”端正平和的声音,语气音调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太高让人不快又不会太低显得气弱,给人一种平和的享受,不由相信她的话是出自内心的真挚。 “嗯。”不冷不热的回应。 “小儿不知礼数,可有累到母亲?若是扰得母亲不安,倒是儿媳的不是了。”这边完全不受影响,依旧和风细雨。 貌似婆媳关系不好啊。本来还想多听一会的沈嫣,奈何有个不争气的身子,玩累了的沈同学眼睛一闭,就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鉴于条件限制,沈同学与她母亲的第一次会面,就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中结束了。 一觉醒来,睁开眼还是陌生的世界。头顶是妃色的鲛绡帐子,绣着大团的金色宝相花,十分的明丽。这一眼沈同学就确定自己是真的穿了,那帐子一看就是值钱货,自己这等小市民是不敢如此奢侈的。 沈嫣从来就不是一个无神论者,尽管她是个长在红旗下,学着大胡子老马主义长大的天朝人,还是个光荣的共青团员。但她无比的坚信世上有鬼,当然了也许还有穿越大神,但这不代表当穿越这块大饼砸到自己时还能表示淡定。 有那么多人等着被砸,为神马偏偏是她咩?难道是她的脑门有够宽? 这年头穿越神马的已经不稀奇了,历史的天空早被各种穿穿成筛子了。参考穿越指南,她这是属于高达百分之八十的意外穿,普遍的灵魂穿,还好是婴儿穿,不用装失忆。经观察家里的富贵程度,婆媳相处,此文极有可能是本宅斗文,也许还有种田向。如果她是女主不用担心长不大,会有外挂金手指。如果不幸是女配,没练过宅斗技能的沈嫣表示低调做人,争取讨好作者,做一片合格的绿叶衬托女主才是生存王道啊。NC女配就不要想了,乖乖听天由命吧,那豆是个炮灰的命啊,早死早超生。 由大沈缩水成小小沈的沈同学忧郁了。叹气,床下还有小金库没有花完呢,早知道就去大吃一顿了;喜欢的人还没有告白,还没跟男的牵过小手;追的万年大坑还没有填,不知道有没有站对队,亏得她还放话说再猜错就去撞豆腐…… 最最主要的是没了自己老沈夫妻该怎么活啊?好吧,他们还有一个孝顺的、优秀的、帅气的、甩她几条街的好儿子。沈同学承认她舍不得,虽然这对夫妻很坑女儿,给她起个名字叫肾炎害她被嘲笑了二十三年;还无良的以打击她的自信心为乐,不就小的时候胖了点吗,让她从小活在减肥的阴影中,那是婴儿肥啊,摔! 越想越郁卒的沈同学终于决定发泄一下,张嘴,哇的大哭起来。是的,你没看错,谁规定了奔三女青年不能哭了的?沈同学的发泄方式向来很*,就是大哭、拼命哭、哭得天昏地暗,最后累得睡过去。更何况现在的沈同学还是个奶娃,趁着装在婴儿壳里,此时不哭更待何时? 由于现在沈同学已经晋身剥削阶级了,稍有风吹草动那个兵荒马乱的啊,吓坏了一干侍候的丫鬟婆子。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上级,震惊中央了。这一哭不仅招来了这辈子的娘,还引来了这辈子的爹。 哭的快断气的沈同学终于在娘亲怀里缓过来了,打着嗝,从眼缝里观察新的老爹老娘。——哭得太投入了,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 新爹身着紫色圆领常服,脸如玉冠,鼻如悬胆,剑眉星目,好一个古代美男子,可惜一把美须破坏了俊美的感觉,平添一份沧桑。沈同学是美颜控,可是美须不在她的欣赏范围内。 这辈子的娘,她已经听过声儿了,根据多年阅美无数的经验来看,必是一个沉静如水的女子,走典雅型。然后,沈同学发现教条主义害死人,差一点就犯了形而上学的错误,还是老马说得好啊,一切要从实际出发,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老娘她居然走的是美艳型。 艳光四射神马的形容词完全是为她量身打造啊,口胡。不由得想起红楼中的那句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沈同学看呆了。其实沈氏夫妇站在一起倒是一对神仙眷侣般的人物,其美貌程度自是不分上下。只是历来美女的杀伤力比美男对沈同学的杀伤力强多了,看呆的某人连口水流下来都没有发现。 所以说女色误人啊,如果某人穿成皇帝,不用说那烽火戏诸侯的事保管是会干的。 “阿嫣乖,”美人抱着沈嫣轻轻摇晃,“想不想阿娘呀?”冲婴儿嘟嘟嘴,一派娇俏模样,把沈同学迷得神魂颠倒,裂开嘴露出一个傻笑。 见女儿如此赏脸,美人开心了,送上香吻数个,沈同学更傻了,一时间傻笑不断。母女俩的亲密互动终于引来被忽视的老爹的不满,“阿瑜,别再跟孩子闹了,这么晚不睡明天又该抱怨起不来了。” “好吧,”美人意犹未尽,把沈嫣放回床上。 不是吧,这样也吃醋?(作者迷茫四顾:谁叫我。)沈嫣不满的哼唧,努力睁大眼睛瞪她老爹。可惜肿眼泡的瞪人效果不明显,被无视。 美人娘亲淡定的叫来服侍的众人,吩咐众人好好照看女儿,又看着沈同学喝饱奶睡去,才施施然的与夫君相偕离去。 床上闭着眼装睡的沈同学不由感叹:哎呀,遇上爱装婆媳二人组了。这样子装有意思嘛。 接下来的日子沈同学真正地过上了养猪生活,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嗯嗯神马的除了头几次还记着自己奔三女青年的芯子,有些适应不良导致便秘外,现在沈同学已经能淡然处之了,婴儿是木有*滴。所以使用人形喂奶机,被一群人参观*,上下其手吃豆腐之类的是完全无压力啊。 每天唯一费脑子,消耗大量体力的事就是卖萌了。当然,偶尔想起来现代美好生活的时候嚎上一嗓子也是很累的。哭得冒汗这种事,看沈同学就知道了。 美人娘亲和美人爹是每日必见的,每次见面沈嫣都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卖力表演唱歌(依依呀呀——没人听得懂),配合玩游戏,求抱抱,还有必杀技无齿一笑,完美的扮演了萌萌的小婴儿。 要想在古代混得好,讨好BOSS是必须的,要不然随便给你嫁了,来个利益联姻神马的哭都没地找。沈同学在卖萌上向来不留余力。什么,亲爹娘不用讨好?要知道十指分长短,人心是偏的,一群儿女中总有那不受宠的。我们的目标是——做最受宠的女儿,让别人哭去吧。 每三五日的就会被打包起来,然后带到祖母院中去给老人家玩。说是老人家其实一点都不显老,古人结婚早,生子早,明明子孙满堂的人了看起来不过跟自己现代的老妈差不多大,再加上养尊处优的,说四十几都有人信。 大家庭里的老太太才是最大的BOSS啊,推到了她,极品装备到手,你就可以横着走了。于是,在玩与被玩中,祖孙俩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为将来沈同学的幸福生活打下了坚实基础。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慢热,开头可能不是很吸引人,文笔有些幼稚,但我会进步的 第一次写文,请给我一点耐心,多看几章,拜托 伪更第一章。有木有重看的同学,感觉好点没? 看在我这么努力修文的份上收藏我吧,给点评论吧! 3第二章 沈同学的家庭问题 重温了一遍七坐八爬九生牙的沈同学来到这里已经五个月了。拜沈家良好的规矩所赐,并没有多嘴的丫头婆子在八卦中提供爆料,上演一出指引NPC的戏码,只能通过自己收集的零零碎碎的信息进行整合。 直观印象是自家很大,光是沈同学自己住的厢房就有两室一厅。去娘亲那里要路过小花园,穿过一个月洞门,走一段廊子,这还是同住一个院子。去祖母那里就得坐车了,车帘子一放,沈嫣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很是走了一会就是了。 豪华装修,处处是雕梁画栋的,居室里帷幔层层,鎏金香炉,香烟袅袅,华丽的家具摆设,多宝格上的古董……锦衣华服的主人,还有穿着光滑缎子衣服的侍女……显然自己家很有排场的哇。 娘亲吴氏,小名阿瑜,这是从她老爹的称呼上知道的,私下无人时她老爹就这样黏黏糊糊的叫她娘(完全忽视了在场的小朋友)。不过如果以为她老爹对她娘有多么坚贞不渝这就错了,从每日请安的阵容就可以看出来了,她爹红袖添香的美人那是绝对不缺的,庶出的兄弟姐妹也是有的。 每每这时沈同学就忍不住痛心疾首,这么美的美人都栽你身上了,还不满足吗,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呀爹。尤其是在那些小老婆都不咋滴的情况下。括弧:其实当人家小老婆的哪有丑的,不过某人偏心,又把自己老娘当参照物,所以评价有失公正。 老爹高官一枚,具体职务待考,已知称号国公爷,名琳,字伯璋。好吧,这信息有一半是听墙角来的,谁让你们老是忽视小朋友,在幼儿面前打情骂俏来着。老爹的称呼多变,人前娘亲称他为“夫君”,或以“老爷”代之,私下里叫“伯璋”,撒娇时则是“伯璋哥哥”,生气时就是“国公爷”、“沈琳”,具体使用哪个参考当时情况。 人夫妻关系绝对杠杠滴。沈同学望天,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男人的爱和性是分开的?摊手,此问题过于深奥,人家太小了不懂咩。(作者有话说:“女儿,乃脸皮忒厚哇。”沈同学:“伦家才十个月,听不懂咩。”) 祖母就彪悍了,乃是货真价实的公主一位。沈同学很激动,终于见着公主了,活的。作为听着童话长大的孩子,对王子公主神马的还是有过憧憬的,大家应该能体谅沈嫣这种终于见真人了的心情的吧。 他们家的公主大人从来不摆公主的架子,也不拘泥于什么君臣之礼,日常相处彷如平常的老妇人一样,端庄慈祥,和蔼可亲。要不是祖母身边的李妈妈一直改不了口,一口一个公主的,沈同学是不会知道自己祖母的身份的,毕竟家里人叫的是老夫人。然而让沈同学闹不懂的是,祖母装冷艳高贵大约是为了维护公主的皇家气度,自己的娘亲装端庄稳重难道是为了维护当家主母的形象?可是婆媳之间的日常相处有什么好装的嘛,难道是气场不合? 综上所述,沈同学大致知道了自己家是豪门,至于是不是宝玉家那种寅吃卯粮的空架子,还有待考证。穿成*的小市民表示鸭梨很大。 嗯,还有手足们,沈家是个大家庭,兄弟姐妹众多。首先出场的是沈同学她大哥,沈明远,正青葱的少年一枚。沈世子完美的继承了爹娘的优秀基因,既有沈爹的玉树临风,又有沈娘的色若春晓之花,可谓沈家之宝树。现在这棵宝树正趴在沈同学的床前,伸出根洁白如玉的纤长指头,很没形象的逗小朋友。 五个月的时间,沈同学没把这个家的底摸透,人家倒把她了解了个透彻。这个小妹有一大特点,就是喜欢美人。照看她的下人长得不够好看的人家是不睬的。并不是说她会闹脾气,其实小妹很乖巧,除了偶尔会莫名其妙的哭一顿,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她只有在美人面前才会特别活泼。 这不,沈明远用一根手指做诱饵,引得沈同学从床这头爬到床那头,还时不时的抬起头装可怜,依依呀呀的说着婴儿国的话(沈同学:美人儿别跑),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望过来,看得人心都软了。 沈明远终于决定不欺负小朋友了,正准备满足小朋友的愿望,“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小胖墩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后面跟着一串手忙脚乱直害怕这小祖宗绊倒的丫头婆子。 “妹妹醒了呀。”小胖墩兴奋的看着床上,因为没抓到美人手指而情绪低落的沈同学。哎呀,醒得正好。 沈大哥在胖墩进来的一瞬间淡定的收回手,坐起,指责小弟:“怎么毛毛躁躁的。惊吓到小妹怎么办?”一脸正气的样子仿佛刚才毫无形象的趴着逗小孩的人不是他。 “是,大哥。”小胖墩站好,端端正正的行礼表示受教。 床上的沈同学翻白眼,又装。有道是长兄如父,沈大哥在沈小弟面前向来都是标准的兄长形象。有首诗说得好:“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是不知内情的人眼中的沈世子。作为嫡长子,沈明远的一举一动绝对是合乎规范的。在众人面前他永远是风光霁月,谦谦有礼的温润君子。 沈小弟全名沈明达,兄弟俩合起来就是宁静致远,明达时务的意思。此外他还有个小名叫三达,与沈大哥和沈同学的阿远、阿嫣这样不负责的小名不同,“三达”可是沈父沈母精挑细选出来的。 时人多信佛,三达即出自佛教:“知之而明,谓之明,知之而穷尽,谓之达。在罗汉谓之三明。在佛谓之三达。即天眼,宿命,漏尽也。天眼知未来之生死因果,宿命知过去之生死因果,漏尽知现在之烦恼而断尽之。” 沈三达生来体弱,为了他的身体吴氏是操碎了心,求医问药嘘寒问暖的,取个名字也是慎之又慎。好不容易安康了,却补过头了,成了个胖墩,站出去与沈明远完全不像同个爹妈生的。幸好底子在,人胖墩也是长得珠圆玉润,冒充一下年画上的娃娃还是很有喜感的。 这三个嫡亲兄妹年岁差得有点大,沈明远已经十七;沈明达行五,六岁;沈同学最小十个月,人称七姑娘。此外,有庶出的二姑娘沈柔十二岁,三少爷沈适十一岁,四姑娘沈晴七岁,六姑娘沈芸三岁。这几个兄姐沈同学并不常见,想来是嫡庶有别,不可能太亲近的原因。 刚开始沈同学还以为自己这辈子还叫沈嫣,怀着一种痛并快乐着的微妙心情接受了,后来才知道多了一个明字,叫做沈眀嫣。沈家这一代的嫡子女从明字辈。由于沈眀嫣是吴氏的老来女——吴氏今年已经三十有四,不出意外的话沈眀嫣将会是她最后一个亲生女儿。又是沈家唯一的嫡女,再加上是家里最小的那个,沈眀嫣可以说是过着众星捧月般的生活,要星星绝不给月亮。 嗯,扯远了,沈同学回过神,发现自己五哥正举着一条肉脯试图吸引她的目光,沈同学立马眼睛一亮,“啊呜”,一声向肉扑去。五月不知肉味的沈同学表示:嘴里快淡出鸟的人伤不起啊!更何况她是个肉食动物。 “快叫哥哥,叫了哥哥我就给你。”自从有了沈七姑娘,沈三达便致力于叫哥哥事业,为此叫了沈同学无数声哥哥。奈何妹妹不给力,任重而道远啊。 今天,沈三达又有了新主意,准备拿自己最爱吃的肉脯撬开妹妹的嘴。对此,沈大哥袖手旁观,在一旁笑得如沐春风,弟弟妹妹神马的太可爱了。 沈同学爬呀爬呀爬,伸爪,肉飞走了,再爬,一抓,肉又飞了。罢工,不干了,不带这样欺负小孩纸的。沈同学怒了,气喘嘘嘘地坐起来。而三达同学还在不知死活地继续逗妹妹,“叫哥哥,叫哥哥。” 叫你妹啊!(你不就是他妹么?) “哇”,惊天动地的哭声响起,沈同学祭出杀手锏,你不给我肉吃,我让你吃竹笋炒肉丝。原谅她吧,婴儿身的沈同学在年龄变小的同时智商也下降了。 最后,此次被称为被称肉脯事件的沈家二小的初次交锋以沈五少爷沈明达的败落告终,沈明远承担连带责任,七姑娘沈眀嫣大获全胜,得以舔了一口肉干。哎,她的牙还没长出来呢,只冒了个尖尖,根本不顶事,惟有望肉兴叹了。 当然,此事件的影响是深远的,沈七姑娘一战成名,奠定了七姑娘在沈家不可动摇的地位;对两个沈少爷来说肉脯事件给了他们深刻的历史教训,让他们充分认识到了妹妹是用来呵护的,一切惹妹妹哭的事都是不可取的;作为一次经典战役,此事必将为人们所记住,成为了沈家家长们津津乐道的养儿趣事。 作者有话要说:伪更第二章,继续问有没有进步呢? 来点评吧 4第三章 传说中的抓周礼 (上) 三月初六。上巳节后的第三天。 此时正是“吹面不寒杨柳风,沾衣不湿杏花雨”的阳春时节。荣禧堂的桃杏开得正好,熙熙攘攘,妖妖灼灼,把一干雕梁画栋笼在如烟似幻的花幛里。 卯初,东窗方白,荣禧堂正屋里已隐隐传来人声。 沈眀嫣尚且没有自己的院子,暂时被安置在荣禧堂的东厢。隐约听得动静,沈眀嫣刷地睁开了双眼。 此时奶娘邹氏照例过来查看姑娘是否睡得安稳,不想一揭开藕荷色的花帐就对上了沈七姑娘乌溜溜的大眼睛。 邹氏略微诧异了一下,姑娘一向好眠,非到巳时是绝不会醒的。想着,邹氏伸手摸了摸沈眀嫣身下,干的,难道是饿了。 “姑娘,来,奶娘抱抱。”邹氏俯身小心翼翼地抱起沈眀嫣,就着床前的雕花月牙凳坐下,解开衣襟正准备喂奶,就被沈眀嫣肉肉的小手“啪”的呼上来,挡住了。 她这可不是饿的,是激动的。这天是沈同学这辈子的生日。终于周岁的她要行抓周礼了。 作为一个长期混迹在各大文学网站上的小宅,沈眀嫣对各色种田、宅斗、宫斗文里时常出现的抓周可是好奇已久了。终于有机会亲身体验一把,她自然是兴奋得睡不着了。在现代的时候谁还讲究这些啊,她前辈子周岁过得怎么样早就忘记了。嗯,那时候她是个真正的婴儿,不记得才正常。总之,这次一定要好好体验一下。(抹汗,闺女,你是旅游来的么?) 还有三天前的上巳节,她无良的老爹老娘自己锦衣华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领着两个同样装扮一新的哥哥,施施然往锦江苑赴宴游春去了,丢下小朋友可怜巴巴的在家啃手指。其间,以沈眀嫣年岁尚小不宜出门为由,所有人都无视了沈七姑娘的打滚卖萌。这次第怎一个闷字了得。这件事严重增加了沈眀嫣对抓周的期待程度,因为周岁后就可以稍稍出门放风了。就算是死宅,也有想放风的时候挖。 “邹妈妈,姑娘可是醒了?”沈眀嫣正与奶娘胶着着,不防,一个身着白色交领窄袖衫,红色间白齐胸襦裙,标准婢女装的丫头打着帘子进来,轻声询问道。只见来人十八、九岁的年纪,虽只简简单单地梳着个双丫髻,额前覆发,然一张小巧的瓜子脸,配上水灵灵的杏仁眼儿,端的是鲜妍美丽。原是吴氏身边的大丫头翠袖。 “是翠袖呀,姑娘已经醒了,我正打算叫小莲去禀夫人呢,你就来了。”邹氏含笑道。虽然邹氏是七姑娘的奶娘,在下人中的地位比一般的大丫头高些,也受主人家的重视,但实际上对着吴氏的贴身丫鬟时还是得客客气气的,不敢托大。 “夫人哪日里去请安前不打发人来探一探姑娘。可惜往日姑娘总是睡着,”翠袖抿嘴笑道,“今儿个姑娘总算是醒了。” 两人一合计,既然姑娘已经醒了,干脆抱着姑娘去给夫人请安吧。 吴氏将将梳洗完毕,正等着翠袖回话。就听见丫鬟禀告说姑娘过来了。 翠袖引着奶娘抱着粉团似的沈明嫣走进内室,就见倚在吉祥如意花梨木美人榻上的吴氏身着一条宝蓝色对雉织锦及地长裙,杏黄色广袖素纱上衣,披着金银粉绘缠枝花的月白色帔子,云鬓高耸,插着白玉海棠花纹的背梳 ,嵌蓝宝石四蝶银步摇振翅欲飞。眉如远山,色作飞霞,回身举步间,恰似风拂柳动,道不尽的风流婉转。 色女沈眀嫣再次被她娘亲秒杀。虽说美人看着看着就习惯了,但也挡不住美人靓妆初成啊。平日里见到的吴氏多是一身家常衣裳,不施粉黛,虽别有一番出水芙蓉的天然风韵,却也不及此时精心雕琢的光彩夺目。其实每次请安吴氏都要细细妆扮妥帖了,尤恐哪处不完美,是绝不肯在婆婆面前失礼的。只有回到自己的院子日常起居时方换过居家衣服,只是从不早起的沈眀嫣是不知道的。 “娘娘,抱抱。”奶声奶气的沈眀嫣伸手求抱。周岁左右的孩子声带什么的已经发育得差不多了,装着成人芯子的沈眀嫣早就可以流利的说话,不过从避免被当成怪胎和可以卖萌考虑,她向来是说的叠词,这样比较正常可爱嘛。 “阿嫣乖,”一见女儿惹人怜爱的样子吴氏的心都软了,赶忙从奶娘手里抱过女儿,搂在怀里百般爱娇,“姑娘怎就醒了,可是有什么不妥?”这话却是对着站在底下的邹氏说的。 “回夫人的话,姑娘并无不妥,”邹氏恭恭敬敬的施礼回答。 吴氏颔首。奶娘邹氏是她亲自挑选的,人长得干净大方,也知书达理的,向来小心谨慎。 “想是姑娘知道今儿个是她的大日子,急着来给夫人问安呢。”翠袖一旁凑趣道。不得不说翠袖姑娘在一定程度上真相了。 吴氏微微一笑,香了香女儿面颊,“既然起了,跟娘亲去给祖母请安吧。”顿了顿,再问邹氏道:“姑娘可喂过了。” “方才姑娘兴许是不饿,并没有吃。” “折腾了这许久了,也该饿了。你再试试。”低头,点着女儿的额头说:“坏家伙,不吃东西待会饿了又要闹腾了。” 想着还要去请安,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去了,怕饿肚子的沈眀嫣委委屈屈的捧着奶娘肥白的乳、房,用起早餐来。赶快长大吧,姐HOLD不住了,吃奶的伪婴儿真青年,实在是伤不起。 等一行人紧赶慢赶的到了清平居,已然天光大亮。毫无疑问,今天的请安迟了。 “请母亲恕罪,儿媳今天起身迟了。”吴氏站在下首施礼请罪。 坐在清平居正堂的麻姑献寿紫檀雕花大靠椅上的沈老夫人,淡淡的受了吴氏的礼,心不在焉听着她的解释,注意力却全被难得早起的沈眀嫣吸引了。 沈世子如今正在锦江边上的锦山书院就读,老夫人见到长孙的次数就变少了。而沈五少爷刚开蒙,自往外院南书房上课,也是三五天的才见一次。她老人家又不待见几个庶出孙女,沈眀嫣又小。于是,每次儿媳妇前来请安,两人竟是相顾无语凝咽。所以,老夫人这里还是很寂寞的。 沈老夫人与先国公爷夫妻恩爱,然美中不足的是子嗣不丰。沈琳之后好不容易得了个女儿,取名为珍,夫妻俩是爱如掌珠。不想女儿三岁上夭折了,伤心之余,老夫人对女孩儿是格外稀罕,对自己嫡嫡亲的孙女儿自然是百般宠爱。 “阿嫣今天怎么来给祖母请安来了?”难得在早上见到孙女,老夫人乐呵呵的抱过来,轻轻抚着沈眀嫣的头,从额头到眉角,好好的打量了一遍,“哟,祖母的小心肝儿可真漂亮。” “母母,母母……”沈眀嫣在祖母的怀里手舞足蹈,开心的笑眯了眼。被美人夸漂亮真是让人心情愉快啊。 请过安,回到荣禧堂,吴氏又受了一众姬妾及庶出儿女的请安。待用过朝食,吴氏就忙开了。先是给沈眀嫣换了身五彩绣祥云花鸟莲纹的大红宫锦小袄,又开箱找了吉祥如意的金锁给她戴上,额头一点朱砂,把她打扮得如观音莲坐下的玉女般。自己再补了妆,方重新领着沈眀嫣去了明华堂。 明华堂是沈家宴客正厅,此时后厅里已设好了三神桌。吴氏抱着沈眀嫣,由沈老夫人带着拜了三神。 到了待客的花厅,方坐定就有人来禀,成国公吴家的人到了。 成国公吴家是吴氏的本家,但吴氏并不是吴家嫡系所处,乃旁支女儿,家声不显,只一普通富家女而已。当初沈琳为了娶吴氏很是闹了一阵,最后沈老夫人虽然心疼儿子妥协,却导致了她对吴氏的不喜,百般挑剔下,倒也促成了吴氏的贵妇养成。所以说,婆媳俩互装是有历史根源的。 来的是吴家现任当家主母,成国公夫人谢氏,她是吴氏不出五服的堂嫂。以及吴氏的母亲顾氏,嫂嫂唐氏。 众人一番见礼寒暄后,吴老夫人笑容满面的抱着外孙女,给沈眀嫣带上个刻着“吉祥如意,长命富贵”的小镯子。沈眀嫣的外祖母是挺精神的一老太太,头发乌黑,红光满面,看得出来吴氏是继承了她娘亲的美貌。 沈眀嫣是见过外祖母的,很不吝啬的给了个大大的笑容,惹得吴老夫人稀罕的不行。 “阿嫣真是惹人疼,还是有个女儿好呢,贴心。”家里只有几个混小子的舅母唐氏羡慕到,小姑子嫁得好,如今又儿女双全,真是有福气。 “你家的儿子也不错啊。”成国公夫人有些酸,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她生了几个女儿就是缺儿子,女儿再贴心,儿子才是保障啊。 “生男生女都是福气,”吴氏笑着打圆场,内心得意,俩儿一女,她圆满了。 正说得热闹,又有各家夫人陆续前来。 谈笑间,宫里的赏赐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又得一章,感觉脑细胞死了好多。 这样的格式果然清爽很多。 新人,求戳,求包养 再改一次 5第四章 传说中的抓周礼 (下) 沈老夫人封号安阳大长公主,是孝惠皇帝和昭惠太后的幼女,孝明皇帝的胞妹,当今圣上的姑母。地位尊贵,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当初安阳公主下嫁沈家,昭惠太后其实是万分不满的。并非是沈驸马不优秀,当时的晋国公世子沈怀仁,人物风流,丰神玉貌,乃是号称燕京第一的贵公子。作为燕京闺阁女子的夫婿首选,惹了京都贵女多少相思泪。 真正让昭惠太后不满的是——沈怀仁足足大了安阳公主一轮。也就是说,当沈世子打马游京都,惹无数相思的时候,安阳公主还是一垂髫小童,这完全是老少配嘛。 安阳公主与沈怀仁的缘分始于兴庆十年的三月初三,上巳节的游春宴上。历来上巳节那天皇帝都要在锦江苑赐宴群臣。开国八大国公之一的晋国公府自然是不可缺席的,沈怀仁作为晋国公世子也是每年必到的。 正所谓:“三月三日天气新,燕京水边多丽人。”此时正是万物逢春的时节,也是艳遇的时节,男女皆靓衣丽服,于锦水边迤逦而行。凡有那看对眼的,问了门户,便可遣了媒人前去问讯,每年都多有佳偶。皮诶斯:沈琳和吴氏就是上巳节认识的。可见,这是一个奸、情多发日。 那天孝惠皇帝一时兴起当场玉成了好几桩婚事,然后,出于什么心态已不可考,孝惠皇帝随口问了安阳公主可有中意的,驸马任选。不想安阳公主当即一指沈怀仁,说就看上他了。彼时安阳公主六岁,却颇具慧眼识珠之能,于众人中选中了沈怀仁。 孝惠皇帝金口已开,不好反悔,再看晋国公世子的确品貌非常,又素有才名,除了年纪大一点(沈怀仁泪,人家十八一枝花的美少男就这样被嫌弃了),倒是不错的驸马人选。不过出于为爱女考虑,并没有当即定下婚姻之约,只是暗示晋国公:“你家儿子我看上了,给我家女儿留着吧。” 这一留就留到了沈怀仁而立之年。苦逼的娃,从此美人是路人,苦等未婚妻长大,还是没有保险的,人家随时可以不认账。 而昭惠太后,虽有不满,却不好当面驳了皇帝的面子。再说两人年岁相差十二,女儿也许是小孩儿一时新鲜,到时候能成不能成还两说,公主不愿嫁了,臣子能有什么意见,是吧,小孩子说话做不得数。 一面立马召了沈家女眷进宫,一番明示暗示下,沈怀仁的身边自此连只苍蝇都是公的。一面又对安阳公主循循诱导,常召了自己娘家子侄进宫,想要培养一双青梅竹马。如果可以,昭慧太后倒是想广召适龄公子入宫与女儿为伴,以便挑选,然而还是要顾及晋国公家的想法的,不好做的太过。 奈何安阳公主对沈怀仁是倾心不渝,昭惠太后多方阻碍下未果,便以不舍女儿早嫁为由,迟迟不许公主下嫁。还是后来孝明皇帝登基,为沈家说了情,沈怀仁才得以结束和尚生涯。 安阳公主加封长公主下嫁沈家,一场婚礼极尽奢华,十里红妆,黄尘蔽日,让几十年后的燕京人仍津津乐道。而安阳长公主婚后与驸马夫妻相得,琴瑟和谐,成为一桩佳话美谈。 及至今上登基,驸马去世,成了安阳大长公主的沈老夫人,退居清平居荣养,又令家人称她为老夫人,自此极少露面。 闲话休提,且说有人来禀有宫中赏赐,于是摆开香案,在沈老夫人带领下接了太后赏赐,又有帝后贺仪等一干事物,随后而来。 一通忙乱后,吉时到了。众人移步厅中,只见紫檀木雕花大理石面的大案上摆着胭脂水粉,五彩丝线,一套白玉的剪子、小尺子等绣具,及金制小炊具等事物;又有印章,三教经书,文房四宝;并算盘、钱币、帐册、等等。个个做得是秀巧玲珑,精致可爱,可谓玲琅满目,宝气珠光。 吴氏将沈眀嫣放在案上,就见她先是左顾右盼仿佛在对案上的东西评头论足似的,还摇头晃脑的,似有所得。这般可爱的样子让众人忍俊不禁,纷纷夸赞。 卖够萌了,沈眀嫣往早就瞄准了的目标爬去。 嗯,胭脂水粉是要的,据说这预示着以后长得怎么样。有人嘴快,立马道:“兰芷清芬,花容玉貌。” 绣线?有门手艺好过活,要是以后落魄了……打住,大喜日子的想什么呢你。“惠质兰心,心灵手巧。”刚才被抢了先的人也不甘示弱。 书也得拿一本,挑准了,要拿儒家的那本。可别拿成佛道,她可不要出家。“贞静娴雅,才如咏絮。” …… 小剪子好可爱,金铲子好想要。呃,拿不了了。抬头,望向娘亲。 “你这个贪心鬼,”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一见女儿又用那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吴氏就知道她的毛病又犯了。“都是你的别看了。” 众夫人一时语塞,接着一堆好话不要钱似的往沈眀嫣砸来,塞了满满一耳朵。 抓周礼成,又意思意思的喂了沈眀嫣一口长寿面,今天沈眀嫣需要出席的活动就此结束。主客移步芳草庭,赏戏听曲,饮酒品春。接下来的欢宴却与沈眀嫣无关了,被抱走,连带着她那一堆抓周物品。 回到荣禧堂,沈琳已在那里等着了。大燕节假日挺多,上巳节后皇帝还体贴的给了三日假期,无事的沈国公自然要在家关心关心妻女了。更何况今天是女儿周岁。 抓周是夫人们的活动,但也不妨碍沈国公爷着人打听,抓周全程自有人细细学了给他。偏偏来人言语生动,又善于模仿加工,把抓周上的事一学,让国公爷差点坏了形象。 一见女儿,沈琳就放下天青色的茶盏,迎了上去——在等的过程中都续了好几杯了,他实在是喝不下了。 “乖女儿,有没有想爹爹呀。”抱过沈眀嫣,挥退下人,沈琳开始跟女儿交流感情。 “爹爹,想想。”沈眀嫣望着自己的父亲沈琳,认真的说。 那软软的声音,真是让人心都化了。沈琳自有了沈眀嫣后真是视为珍宝,一有空闲就怡女为乐,沈眀嫣又乖巧懂事,父女俩的感情直线上升。 毕竟小儿嗜睡,沈眀嫣今天又早起了,不一会就眼皮沉重,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沈琳见了,在好笑之余又有点心疼。亲自哄了她睡了,放在内室的雕花大床上,还细心的掖了被子,又放下帐子,方蹑脚出去了。 晚上,沈眀嫣在吴氏的床上醒来,幽幽的香气沁人心脾。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烛光透过层层帘幕,影影绰绰地泄进来。望着顶上茜色的缠枝莲纹合欢帐子,沈眀嫣忽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之感。伤感着,就听一阵环佩叮咚的脆响。正张口欲喊,又听见沈琳的声音随后进来。 “阿瑜,等等嘛。” 接着,夫妻俩喁喁私语中。 好嘛,打扰人柔情蜜意是十分可耻的行为,沈眀嫣忍了。 一盏茶后,还在打情骂俏中,再忍。…… 又过了一刻钟,沈眀嫣决定无耻一把,“娘娘、娘娘……。” 沈氏夫妻一惊,然后想起女儿还在床上睡着呢。 “都是你啦,女儿还在也不知道收敛点,”吴氏脸上一红,站起身来,素手轻扬,露出一截皓腕,挽了挽松散的发髻,回首横了沈琳一眼。 但见她粉面含春,眼中似有波光滟潋,意态风流,只把沈琳迷得七荤八素。伸手揽了她,道:“放心阿嫣还小呢。” 吴氏拍掉沈琳不老实的手,走到床前,揭开帐子就看到沈眀嫣已经坐起,张开双手作求抱状。 “娘娘,嘘嘘。”好委屈。好么,沈眀嫣是憋不住了。 等到沈眀嫣被奶娘抱走,回到东厢,都快夜半了。 躺回自己的小床上,沈眀嫣决定继续未完的惆怅。 就在穿过院子的月洞门,回东厢的时候,沈眀嫣见到天上一弯月牙,突然就酸了一把,想起来“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的诗句。不知道自己现代的父母怎么样了,家里可还好。如今自己成了古人,照过自己的月可会在千百年后,照在家人身上呢。 夜渐渐深了,万籁俱静。沈眀嫣在怀着对家人的思念中睡慢慢去了。 “喂,天亮了。”先是一声狮子吼,再是大力摇。沈嫣从梦中惊醒,就见到老妈双手叉腰,茶壶状的彪悍样子,不由泪流满面,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感动于老妈粗暴的叫醒方式。 “嫣嫣,怎么了。”沈母愣了,不会是不想起床哭的吧。 “诶,你别哭啊。” “要睡你继续睡,妈妈不吵你了啊。” “到底怎么了?老沈!快来看你女儿。”搞不定的事,叫老沈。 “欸,这是怎么啦?”沈爸出现了。 “爸,妈,我好想你们。”沈同学终于大爆发。 兵荒马乱的早上过去了。在沈家父母看来女儿莫名其妙的哭过一顿后,又恢复了正常。私下里猜测,女儿多半是失恋了。当下,沈母怒气勃发,对沈嫣放出豪言,要给她找个男人,高富帅还是矮穷挫,任君挑选。 到了晚饭时间,沈嫣的哥哥回来了,听说了妹妹的光辉事迹后,毫不给面子的狂笑一通。兄妹俩打成一团。 饭桌上,沈嫣慎重的感谢了父母之恩,大发感慨之余又嘱咐哥哥要孝顺父母,如果自己遭遇不测要连自己的那一份一起孝顺了。期间气氛十分之煽情感人。 睡觉的时候,沈同学摸着自己的高床软枕,心满意足,古代躺木板床的那些日子真是受够了。 迷迷糊糊醒来,沈同学揉揉眼睛,怎么听到老娘的哭声了?然后惊觉自己飘飘荡荡的,状似阿飘。 “这该死的,偷井盖的贼啊,挨千刀的……”沈母的声音继续。 沈同学仔细一看,就见到了自己的黑白照。原来自己真的已经作古了呀。 最后看了眼垂泪的家人,沈嫣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沈明嫣是含着泪醒来的。 过去的种种亦如梦境消散,从此又是新的人生。 握拳,沈明嫣加油! 从明天起,做一个努力的人。我们的目标是:“荷包、孩子、热炕头。”并以此为最高理想,为最终实现沈明嫣的古代幸福生活而奋斗。 最后,偷井盖的贼,我恨你!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日更的,奈何脑袋不给力,写完都第二天了 继续求戳、求包养 继续改 6第五章 古代没那么好混 刚来到古代的时候,沈嫣是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的,哪怕对着沈家的亲人也没有彻底放开。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并不是不感动的,沈嫣虽然缺心眼,却不是不知好歹,她能够体会到沈家人对她的疼爱。然而,她总想着有天能够重回现代,对古代的一切都想要置身事外,就怕有了感情后难以割舍。一面又是愧疚,毕竟自己占了人家女儿的身子。怀着这种矛盾的心理,沈嫣其实没有表面表现的那么淡定。 直到沈嫣在梦中见到了自己的黑白相片,真真切切的知道,自己是回不去了,她才开始正视这一切。 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在古代生活,沈嫣一改当初漫不经心的态度,开始认真起来。首先就是要彻底认同沈明嫣这个新的身份。 痛痛快快的哭过一场,与现代告别后,沈嫣告诉自己:从此你就是沈明嫣了。 沈家众人惊讶的发现,沈明嫣变了,变得更像个孩子了。以前的沈明嫣虽然表现得同一般的孩子一样,似乎没有什么分别,甚至更加的乖巧懂事,但是过分的懂事就显得疏离了。她从没有对任何人表现出过依恋的样子,也不会如真正的孩子般,偶尔的无理取闹;她就仿佛一个过客,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彼此的距离,只是路过而已。 沈老夫人就曾对身边的人说过,阿嫣虽然乖巧懂事,但三岁看老,她未免淡漠了些,是个心冷的。 承认了自己沈明嫣的身份,现在她是彻底放开了。该闹就闹,该笑就笑,对自己的父母家人有什么好见外的呢。 如此一来,最后的一点隔阂消失了。沈家众人对着鲜活起来的沈明嫣,更是疼爱到了骨子里。幸而沈明嫣还有个成人的灵魂,不至于被宠出个骄纵的性子。 流光容易把人抛,转眼间,三年的光阴匆匆而过。 沈明嫣也从蹒跚学步的稚儿长成了满地乱跑的顽童。四岁的生日过后,沈眀嫣就要入学了。经历了多年应试教育摧残的沈七姑娘表示:完全无压力,好兴奋。 “给祖母请安。”嫩嫩的的童音响起。沈明嫣穿着件轻便的樱桃红半臂,配着清清爽爽的柳黄裙衫,看着如枝头上的樱桃般鲜嫩可爱。 “来,快到祖母这里来。”沈老夫人微笑着招手。三年过去沈老夫人仿佛没有什么变化,一身檀色五福捧寿团纹织锦襦裙,外罩湘妃色的大袖衫,披着褐色银粉瑞锦纹的帔子 ,衣饰雅丽,而满头的银丝仅用根乌木桃寿簪子绾住了,简单大气中透出不一样的尊贵。 “是。”沈明嫣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方迈着小碎步上前。小小的人儿,玉雪似的一团,努力做出小大人的严肃表情,偏偏鼓鼓的包子脸只让人觉得好玩。 “今天怎么这么多礼,那个小皮猴哪去了。”沈老夫人爱得不行,搂在怀里,以额相抵道。 “祖母,母亲说今天阿嫣要去见师父,”沈明嫣可爱的说到,“阿嫣要懂礼貌。”说完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表现。沈明嫣头上梳着双角,挂着丁香花型的银铃,随着她点头的动作,清脆作响。 “哟,阿嫣真乖。”沈老夫人赞同的点点头,“不过在祖母这儿就不要这么多礼了,礼啊都是做给外人看的。”顿了顿,“就你娘的虚礼多。” “儿媳这不是怕阿嫣不懂事,惹得母亲不快么。”吴氏在一旁含笑说道,“阿嫣这皮猴的性子也该改改了,不然她都要上房揭瓦了。” 有了沈明嫣这个调和剂,沈家婆媳俩的关系缓和多了,至少比以前的相敬如宾好多了。这要在以前,吴氏是不会接茬的,沈老夫人也是不会打趣似的带上一句吴氏的。 此话一出,引得满屋子的人都笑出了声。沈明嫣不好意思地把头埋进了祖母怀里,不依的娇声道:“娘。” 请安过后,又一起用了朝食。沈明嫣断奶后就常被沈老夫人留在清平居用膳,如此,渐渐的吴氏也留下了,改成了请安后一起用朝食的习惯。 沈家朝食历来简单,仅仅一碗清粥,几样时令菜蔬,以及主打的胡饼。燕人喜食胡饼,各色胡饼不下数十样,足够吃一个月不重复的了。 饭后,吴氏亲自带了沈明嫣乘着小车往锦绣园去。 晋国公府因安阳长公主下嫁后,公主不愿分府而居,于是重新整修了一番,与公主府合并,占地十数倾,成为了燕京城排得上号的大宅。所以府中日常行走多要乘车。 锦绣园在国公府大花园的西边,与清平居等主院相隔甚远,是专供沈家女儿学习的地方,各种设施齐全。园内亭台楼榭皆临水而建,花木葱茏,是一个清雅的所在。 到了锦绣园已将近巳时,正春光明媚,满园的姹紫嫣红开遍。 今日沈眀嫣要见的老师有:上文化课的老师,这是国公府的外聘人才;以及教女红刺绣、仪态礼仪、歌舞宴乐、煮酒烹茶等的才艺师傅,这些师傅都是晋国公府自己培养的女师傅,绝对的术业专攻,品质优良。一个豪门世家,如果没有几个供奉女师,是要让人耻笑的。 所以说,每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背后都有一堆无私奉献的老师。所学之杂比现代高考难多了,古代不是那么好混的。 先见到的是教文化课的老夫子。李老夫子已经年过半百,留着把山羊胡子,为人有些刻板。不过女孩子嘛,刻板一点的老师还是不错的,读书识字就行了,免得风花雪月了,只知吟诗作对,失了女子本份。要是来一出才子佳人的戏码,更是好看了。 李夫子当初也曾是一意气风发的学子,不想屡试不第,蹉跎之下年岁渐长,早就没了雄心壮志,恰逢晋国公府招聘西席,就前来应试了。虽教导的只是沈家姑娘,难免有不受重视之感,然工作清闲福利优厚,又是长期聘用,李老夫子满意之极,一待就是十年。 “夫人万福。”四姑娘沈晴、六姑娘沈芸原在书房上课,忽的听见嫡母来了,忙整了衣衫出来给嫡母见礼。 “嗯”,吴氏一向对庶出儿女淡淡的,没有苛待,也不会亲近。 姐妹间又互相见了礼,吴氏发话道:“你们自去读书罢,学业要紧,不用在跟前侍奉了。” 姐妹俩齐齐应诺,退回书房。 “四姐姐,七妹妹也要来跟我们一起上课了吗?”六姑娘今年六岁,尚天真烂漫,长相娇憨的她看起来很是惹人怜爱,又因没了生母照拂,惯会看人脸色,所以沈琳对这个女儿是颇有怜惜,平日里也多受关注。 “你以为她来上课,是甚么好事。有她在,别想先生能够重视你。”四姑娘有些愤愤,“我们哪能跟嫡出的女儿比。”十一岁左右的女孩子在古代已经不算是小孩子了,对嫡庶之别不是一无所知。她的生母丽姬还在,每次去看她都要偷偷摸摸的,就怕夫人不喜,带累了女儿。 穿着鹅黄色衫子的四姑娘眉目如画,已初具少女的婀娜。她蹙起眉头,“但愿能像二姐姐那样,夫家虽然清贫了些,但好歹是正室夫人。”沈晴已经开始对自己的未来担忧了,“万不要像成国公家的姐姐,被吴夫人与人为妾,说是贵妾,富贵是有了,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养在身边。” 沈家与吴家走动得勤些,两家女儿也都相熟,庶出的女儿之间另有交情。四姑娘说的是吴家三姑娘吴玉莲,被吴夫人嫁了庄亲王为妾,虽然受宠,但毕竟连侧妃都不是。年初生了个小王爷,姐妹们得以去探望。吴家姑娘们回来后跟沈家两个庶出姐妹谈起,说吴三姑娘哭诉,孩子生下来面都没见就被王妃抱走。 “夫人不会这样的,”沈芸急急安慰姐姐,“夫人对我们虽然冷淡,却从没短缺过什么,有那怠慢的下人都被夫人打发了,你看二姐姐的夫婿,虽然家贫却是有才的,二姐姐必是有后福的。想来夫人待我们也不会差的。” “你倒是透彻,”四姑娘一笑,接着一叹:“我们要是嫡出就好了……” 随着沈晴幽幽的语气,沈芸也沉默了,姐妹俩一时无话,书房里惟有清风翻动书页的声音。 这边沈家姐妹俩在感怀身世,秋雨凄凄;那边沈明嫣正在行拜师之礼,春日融融。一家骨肉,却是两种境地了。 李老夫子年事已高,吴氏不用避嫌。一行人进了花厅,让着李老夫子往上首的主座座了,自己方陪坐下首。 一番寒暄过后,吴氏命人送上了拜师六礼束脩,然后沈明嫣跪下行跪拜礼,为老师奉茶,李老夫子回了一套文房四宝为礼,一套拜师程序就走完了。其实,真正的拜师礼还要复杂,女学生的话就一切从简了。 “小女顽劣,就拜托先生了。”最后吴氏起身郑重的施了一礼。 慌得李老夫子赶忙站起身来回礼,“不才必不负夫人所托。”吴氏是一品国公夫人,李夫子是不敢托大的。 接着,又在厅里见了各科的女师傅。这些女师傅都是沈家的奴婢,所以不用拜师礼,只道了万福,称师傅就行了。在沈家一代代的挑选培养下,各科师傅都是大燕拔尖的了。师傅是好的,然而学到多少就全看个人资质和努力了。 粗略的了解将要学的课程是很重要的。在女师傅们的解说下,沈明嫣黑线,曾以为无压力的她,顿觉鸭梨山大。 悲惨的无童年人生那。 而琴棋书画,这些暂时是没有老师的,不是沈家没有教授琴棋书画的师傅,沈家女师再优秀在这上面还是有缺欠的,毕竟是奴婢,心胸眼界不足,大都流于技巧,落入俗套了。 沈琳为沈明嫣拐了一位名师。只是这位名师出游未归,所以暂停此科。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终于长大了 还是伪更 7第六章 入园 头昏脑胀的拜完师后,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沈明嫣被带回了荣禧堂。 回到屋里沈明嫣直扑榻上,拎起一块梅花饼就往嘴里塞。吴氏好笑的摇了摇头,说了句慢一点,就不去管她。小孩子在长身体的时候是饿不得的。 恰好沈琳回来看见,被女儿狼吞虎咽的吃相吓到了,“慢点吃,慢点吃,”接着指责吴氏,“怎可让她这样吃东西,要是噎住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就听沈明嫣一阵狂咳,还真噎住了。括弧:沈国公爷难道你是乌鸦嘴? 慌得吴氏和沈琳二人,抚背的抚背,端水的端水,一阵忙乱。喝下一大杯水后,咳得面红耳赤的沈明嫣终于缓过来了,沈氏夫妻见了都松了一口气。 “女孩子吃相要文雅,细嚼慢咽,教过你多少遍了,还是改不了。你娘也不管管。”沈琳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今天晚上不准吃饭。” 吴氏正把沈明嫣搂在怀里安慰,闻言怒道:“我还没说你吓到阿嫣了呢。”又对沈明嫣温声道:“阿嫣乖,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沈明嫣很委屈,没脸见人了。大龄女青年的自尊受到了严重伤害。明明是梅花饼的馅儿太黏了,皮儿太干了,以后再也不吃梅花饼了。伸手拉拉沈琳的衣袖:“爹爹是阿嫣不好,以后不会了。明天再罚好不好,阿嫣好饿”怕饿肚子的沈明嫣同学开始装可怜,博同情。 听到女儿可怜兮兮的声音,沈琳低头,就见沈明嫣皱着一张肉肉的包子脸,鼻头红红,眼含泪花的小可怜样儿。 沈琳叹气,小女儿就是生来克他的。“下次长点记性,今天要吃什么?” “阿嫣要吃嫩嫩的莼菜,还有小鲫鱼汤。”危机解除,沈明嫣得寸进尺,趁机提出要求。 晚上吃到莼菜羹和清炖小鲫鱼的沈明嫣笑眯了眼,这两个江南菜可是不常吃的。古代保鲜技术不够高,只有冰镇加快马,南方的食物运到北方来还是很稀少的,多是供了宫里。 沈明嫣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人小腿短够不着地,桌下的一双脚晃来晃去。这悠闲的样子很让沈明达嫉妒。当即决定,原本要送给妹妹贺她入学的白玉笔洗不给她了。随着年岁渐长,沈琳对他的要求也愈来愈严格,这让生性跳脱的沈家五少爷非常不适应。而反观过的恣意的沈明嫣,当然会不爽了。 “娘,你看妹妹。”沈明达告状。 吴氏一瞧,见到女儿那不淑女的动作脸色一黑:“沈明嫣你给我坐好,看看你那是什么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哪家闺女像你一样。” 沈明嫣立刻端坐,却拿了眼睛去望沈琳。 沈琳收到女儿的求助,“好了,阿嫣现在还小,顽一点正不失孩童天性。” 吴氏嗔道:“就你惯的她。” “不知刚刚是谁在惯。” 吴氏柳眉一扬,沈琳改口道:“好好,是我惯的,”接着面色一肃,“告小状非君子所为,再者,阿嫣是你妹妹,为人兄长当劝谏幼妹,以身作则,而不是向父母饶舌。”这是对沈明达说的。教育孩子是父母的职责,当然沈琳此举不排除转移话题的目的。 “是,儿子知错。”沈明达起身长揖,表示受教。此次沈明达VS沈明嫣,完败。 一家四口这顿饭吃得是波澜起伏,□迭起。可惜沈明远不在,不然将更加精彩。大燕学子流行游学,学业告一段落后就离家远游,以期增长见识,开阔心胸,得到突破。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沈世子顺应大流,云游四方去了。 —————————————————————————————————————————— 沈明嫣在跟沈老夫人告别:“祖母,阿嫣上学去了。” 沈老夫人摸着沈明嫣的头,有些依依不舍,小孙女上学了,要有三天不能见了。 沈家婆媳俩目送沈明嫣的小身影出了门,都有些担忧的对望了一眼。同现代第一次送小孩上幼儿园的家长一样,真是既担心又欣慰。 到了锦绣园,陪送的人员全都留在门口,目送着沈明嫣被领进了园子。直到人都看不见了,才回去复命。 沈明嫣在园中管事的引导下,同沈晴、沈芸一起在园里的饭堂百味斋用了朝食。 沈家进学规矩:园内嫡庶一视同仁;第一日卯正入园,第三日酉时方出,期间吃住皆在园内,并且不可带服侍的人。这这样的入学规矩可以保证庶女们能够接受到同等的教育,又增加了嫡女的压力,以形成良好的学习氛围;同时园内吃住,是为了培养女孩子们吃苦耐劳的品质,所以条件不会太好。当初听到这个园规时,沈明嫣忍不住吐槽:这不就是幼儿园的古代版吗?还是托管型的。 用了一餐可以说是淡而无味的朝食,沈明嫣有些恹恹,真是日子太好过了,嘴都挑了。 巳时开始上课,先是文化课。 李老夫子让四姑娘和六姑娘自去温书,两人应诺。眼尖的沈明嫣发现四姑娘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六姑娘悄悄的拉了姐姐一把。沈明嫣知道这两个姐姐也许并不欢迎自己。 “可有识字?” 先探探底。 “略识几个字。”沈明嫣立着,恭恭敬敬的答道。 “知道怎么写吗?”再问。 “知道。” “写来看看。”李老夫子一捋胡子。 书案上笔墨纸砚已经摆好,墨也是磨好了的,这是沈明嫣还小的待遇,再过几年,就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一刻钟后,沈明嫣的大作摆在了李老夫子的案头。只见上书:“祖母、爹爹、娘亲、哥哥、阿嫣。”虽不好看,但是总算能够清楚的分辨。 “不错。”李老夫子捋着胡子点头。这几个字对小孩子来说还是有难度的,难为她记住了,还写得出来。 “当然不错了,”沈明嫣心想,“这可是我练了好几个月的成果。”要了解一个国家,最简单的方法是读史。为了打探消息,沈明嫣卖萌要学写字,沈琳大喜之下抱着女儿去了书房。几个月下来消息没机会找,字倒是练了几个。(不过,沈明嫣你一大龄女青年会写几个字有什么好得意的。) 通过摸底,李老夫子确定了沈明嫣没有学过其他,便从《千字文》开始授课。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李老夫子摇头晃脑自得其乐中。 走神的沈明嫣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六姐,只见她正聚精会神的描红;再看四姐,发现四姑娘正在看她,沈明嫣友好的向四姐笑笑,得到一个白眼。看来人家对她有意见呢。沈明嫣叹气,别扭的小姑娘什么的最烦了。都是沈老爹,讨什么小老婆啊。 “今天先学这一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李老夫子读完《千字文》全篇,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又领着沈明嫣读了几遍,依次解说了,让沈明嫣自己诵读记忆。然后,李老夫子方去检查另外两个学生的功课。不过,沈明嫣这一加入,时间就有点不够了,四姑娘、六姑娘今天就没有教新课。 日中时分,早上的课业就结束了,接着是下午的才艺课。期间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可以吃吃饭,散散步,睡个午觉之类的。 “我就说她来上课没甚么好处,你看,她一来我们的课都不上了。”是四姑娘的声音。 “四姐,你小声点。”六姑娘的声音压得有点低,“七妹妹刚来,先生自然要多照顾一点,当初我来上学的时候不也一样么。” “能一样么,她是嫡你是庶,以后什么不都紧着她来。”四姑娘声音上扬,一点也没有背后说人小话的觉悟。 “你忘了锦绣园的规矩了。” “规矩又怎样,还不是人定的。” 说话间俩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沈明嫣一听不好,正准备往另一面避开,不想踢到了个石子,薄薄的软底绣鞋根本抵不了事,沈明嫣一声痛呼,真太TMD疼了。 “谁?”四姑娘听到动静,快步过来,“你居然偷听。” 假山背后的沈明嫣觉得很无辜,谁想偷听了,是我先来的好不好。“四姐姐,六姐姐,什么偷听呀,我刚走到这里不小心踢到了石子,就见到你们过来了。” “真的?”四姑娘有些怀疑,从上到下扫了沈明嫣一眼。沈明嫣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真诚地看着她。 “七妹妹你没事吧,”六姑娘走过来扶着沈明嫣,“要不要叫人看看。” “谢谢六姐,我没事了。” “四姐过来,我们一起扶着七妹妹回去吧。”六姑娘提议到。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沈明嫣连忙拒绝。 四姑娘不情不愿的过来,扶住沈明嫣,“啰嗦。” 结果,沈明嫣是被两个小姑娘扶着回去的。搞得园里管事的人诚惶诚恐的,以为七姑娘怎么了,这可是晋国公府的宝贝,头天上课就磕着碰着了,大家可都落不了好。 最后总算是虚惊一场。 下午的课开始了,四姑娘去了舞房清风水榭,六姑娘去了琴房宁音阁,七姑娘去了女红房兰芷间。 什么?问怎么不一样?分科,懂?又不是十项全能,能够精通一门,几门的就够了。其他略懂就好。当然,有那万能的全部通学也是可以的,比如代表人物:黄药师。 入园的头两年是基础课,在这两年中将系统地学习各科才艺,两年后再选择自己感兴趣的或擅长的作为今后的主攻对象,那时候有的课就可以停了。 女红房内,沈明嫣与教授女红的纯娘相对而坐。 “今天先学拿针。别以为拿针简单,随便两手拈针就是了。各种不同的绣法,配上不同的针法,就会有不同的效果。……”纯娘真是干一行爱一行的典型,说起刺绣那是滔滔不绝。 一个时辰后,沈明嫣两眼昏花的从兰芷间出来,在引路小婢的带领下分花拂叶地往游室走去。游室顾名思义就是教导游戏的教室。别以为游戏简单,在古代游戏也是一门学问,比如射覆,没有一定的易学功底,是玩不来的。 到了饭点,正好下课。 沈明嫣到了百味斋,沈晴和沈芸已经在了。她们俩都端坐着 ,每人身后立着一个老妈妈。沈明嫣知道,这就是礼仪指导师了。她们将从现在起直至就寝,全程跟进,从旁指导。贵家女子礼仪是十分重要的,这是一门不能选修的课。 “七姑娘,老奴姓荣,今后将负责指导您的礼仪。”虽然昨天见过了,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再介绍一下吧。肃着一张脸的荣妈妈行礼到。 “是。劳烦妈妈了。”沈明嫣颔首回礼,心中哀嚎,居然是容嬷嬷。昨天人太多了没注意,可不可以换人呐。 虽然此荣非彼容,但其凶残程度是不分上下。一顿饭下来被各种挑剔的沈明嫣已经可以预见将来的悲惨生活。 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饭后散步消食的沈明嫣身后跟着个老妈妈,眼睛紧盯着她,稍有不对即出言提醒,连带示范。走路向来不老实的沈七姑娘焉掉了。咱不散了,回去做功课去。 酉时至亥时,期间两个时辰说是自由活动时间,其实是自习时间。作业太多,只有这会来做了。 姑娘们住的地方在锦绣园最里边的蕴秀楼,三层高的绣楼尽够住的了。四、六两位姑娘先来,早就挑好了地方,俩人把三楼占了。沈明嫣于是挑了二楼,住在沈六姑娘的楼下。 独倚高楼风细细,黯黯生天际。日暮正黄昏,有清风拂面而来,沈明嫣坐在窗前,望着满园繁华,突然有些黯然。 楼上有琴声轻扬,和着四姑娘婉转如黄鹂的声音: 谁家玉笛暗飞声, 散入春风满洛城。 此夜曲中闻折柳, 何人不起故园情。 作者有话要说:人好少呀,看着这点击量俺的心哇凉哇凉的。 8第七章 姐妹 第二日,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沈眀嫣就被唤醒了。她有些愣愣地望着青色的床帐,一时还反映不过来。沈眀嫣是个起床呆。 “姑娘该起了。”见沈眀嫣没有动静,侍婢素云又轻声唤道。 “嗯,知道了。”沈眀嫣慢慢的爬起来。穿着月白色的中衣,趿着软鞋,坐到妆台前。 “姑娘今天穿什么衣服?”素云是园里分派的侍婢,一时还不清楚主人的喜好。 “随便吧。”沈眀嫣无所谓的说,反正她的衣裳都是娘亲打理的,每一件都精致美丽,极合她的心意。入园的时候,吴氏又为沈眀嫣做了几套新衣,拜师那天都带到园里归置好了。 “姑娘,这套可好。”素云举着一套樱草色的裙装,窄袖素面系带上衣,而裙子上面绣着深深浅浅的粉色桃花。让人看着眼前一亮。 “嗯。”沈眀嫣满意的点头。然后在素云的帮助下穿好衣服。接着素云又为她梳了个别致的双鬟,挑了一支含苞待放的粉杏绢花,饰以精巧的小银饰,再戴了一串流光溢彩的八宝璎珞。沈眀嫣打量着铜镜里的自己,不错,真是个可爱粉嫩的小萝莉。 “四姐姐,六姐姐。”一出门就遇上了沈晴和沈芸。姐妹三人见了礼,便一同往百味斋走去。 “七妹妹住的可还习惯?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我。”六姑娘关切的问道。 “谢谢姐姐,我住的还好,”沈眀嫣笑眯眯地说,“那我以后有功课不懂的,六姐姐你可要教教我。” “好啊,不过我也有不会的,到时候我们一起问四姐姐。”说着扯一扯四姑娘的衣袖,“四姐好不好。” “嗯。”四姑娘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像极了闹别扭的小朋友。 沈眀嫣偷笑,四姑娘虽然有些不待见她,但却是个脸冷心热的,不过是小姑娘耍耍小脾气而已。虽然沈眀嫣很不喜欢沈琳的那些姬妾,但是对几个异母的兄姐却没什么偏见。庶出的孩子又有什么过错呢,错的是这个制度,是这个时代罢了。自己要是运气不好,穿成庶女,却不知道是什么情状了。 “七妹妹,四姐答应了哦。以后我们一起温习功课吧。”六姑娘用哄小孩的语气说,样子很是娇憨。她也不过是六岁,却比四姑娘更懂得人情世故。面对沈眀嫣这个嫡女,四姑娘还在闹脾气,她却知道要搞好关系了。比之四姑娘的直接,她有些小心机,但也不会让人讨厌。 “好,我今天就来找两位姐姐。昨天我听见四姐姐唱歌了呢,真好听。六姐姐是你在弹琴吧,我都听呆了。” “我弹得不好,”六姑娘微微脸红,“四姐比我弹得好多了。” “呀,四姐姐这么厉害,”沈眀嫣故作惊讶,用崇拜的语气说道:“四姐姐你好厉害,教教我嘛。” “没什么了,我还差得远呢。”四姑娘淡定的说道。其实她嘴角微翘,眼睛微微弯成了愉悦的弧度。接着又用平淡的语气说道:“你只要努力,也能很厉害的。” “嗯,”沈眀嫣握拳,做出加油状,“我会努力的。” “你那是什么动作,注意仪态。”四姑娘角色进入很快,立马说教上了。 沈眀嫣缩回手,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却悄悄冲六姑娘吐了吐舌头。引得六姑娘一阵娇笑。然后被四姑娘瞪了一眼。 姐妹三人经过一番交流,彼此间关系拉近了不少。以往相处的机会不多,吴氏对待姬妾和庶出儿女是眼不见为净,自然也不会想要自己的孩子与他们亲近。 —————————————————————————————————————————— 沈眀嫣喝完了药粥,就不是很想吃了。锦绣园的朝食比沈家标准下降了不少,只有粥品做得不错,其他的是真心不好吃,只是耐饿。好在晚餐还是很丰富的,点心也可以。 “七妹妹你怎么不吃了,吃不惯吗?”六姑娘发现沈眀嫣在发呆。 “我吃不下了。” “只喝粥怎么行,再吃一点吧。”六姑娘劝道,“今天上课要早些,待会很容易饿的。” 沈眀嫣摇头,没胃口呀。 “赶紧吃。”四姑娘扔了块芝麻馅的胡饼到沈眀嫣碗里,直接命令到。 什么叫欲哭无泪这就是了。沈眀嫣看着碗里油汪汪的胡饼觉得好无奈。四姑娘你确定不是故意的?沈眀嫣望了眼正在埋头苦吃的四姑娘。 “怎么还不吃?”许是沈眀嫣的眼神太过幽怨,感受到妹妹怨念的四姑娘抬头。 “我马上吃。”沈眀嫣赶紧咬了一口。好嘛,我确定你不是故意的了。但不是每个人都跟四姐你一样爱吃芝麻馅的饼啊。沈眀嫣沉浸在对爱吃芝麻饼的四姐的无限怨念中,不知不觉啃完了油腻甜蜜的芝麻饼。 不过,沈眀嫣同学,难道你是M属性咩? 今天是辰时开始上课,到了书房稍坐一会,李老夫子就姗姗而来。 照例先是检查了学生功课,然后翻开新课,解说一番就让学生自己看书了。 沈眀嫣还是《千字文》,今天是下一句“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沈晴是《大学》,沈芸是《诗经》。 沈家女孩子跟男孩子的课本是一样的,《千字文》、《论语》,再到四书五经。只是男孩子要求更高一点,而女孩子在于明理。至于女子经典课本《闺范》、《孝女经》、《列女传》、《女戒》,在沈家则算是课外读物,是在礼仪指导师傅的引教下学习的。所以在这样的培养下,“沈家出品,必属精品”。沈家女孩是绝对不愁嫁的。 巳时,沈眀嫣上的是歌舞课,在清风水榭。四姑娘主学的是歌舞和琴艺,而六姑娘是棋艺、书画和琴艺,所以沈眀嫣和四姑娘沈晴同行。 清风水榭是建在一池荷花旁边的,此时未到荷花开放的时节,只有大片的莲叶田田,垂柳依依,还有一处水上亭台,四面饰以粉白轻纱,飘飘渺渺,十分出尘。 “这里真漂亮。”沈眀嫣感叹,“这个荷花池是翡翠湖的一部分吧。”晋国公府内有一片占地数倾的湖水,其色若翡翠,绿得清透欲滴。沈家第一代当家人很没有文艺细胞的看它像翡翠,就直接叫翡翠湖了。 “这是翡翠湖的西南角,若是乘舟,可以划到明华堂去。看到那个亭子了没,在那上面跳舞,当清风拂来,真是翩然欲飞。”四姑娘微笑道。说起舞蹈她的态度好了很多。 “四姐姐你待会要在那跳舞吗,我可不可以来看?”沈眀嫣撒娇。 “喜欢就看呗,只要你的师傅答应。” 于是,沈眀嫣就观看到了一出原滋原味的古典舞蹈。 四姑娘跳的是楚风的长袖舞,换了白绿色长袖的深衣式舞衣,显得纤腰楚楚。只见她水袖一展,当风而立,恍如凌波仙子。随着伴奏响起,四姑娘踏着舞点翩然起舞,舞动间,翩若游龙,矫如惊凤,姿态婆娑。可惜的是四姑娘年岁尚小,身量不足,不过几年后必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 “四姐姐,你好美。”这句话绝对真心。 被夸的四姑娘耳朵微红,却以不屑的语气说:“这有什么,窈娘和薇娘才是美呢。”窈娘和薇娘是一对姐妹,其中窈娘是沈眀嫣的舞蹈老师,但在沈眀嫣入园之前,她经常跟着妹妹薇娘一起教授沈晴。 告别了傲娇的四姑娘,沈眀嫣跟随着自己的老师窈娘去了隔壁的舞室。 “舞蹈的作用是什么,你知道吗?”窈娘问沈眀嫣道。沈眀嫣摇头,难道不是供人欣赏? “舞蹈是用来传情。你跳一个舞蹈,就要明白它表的是什么情。没有情感的舞蹈就不动人。……”窈娘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花信之年的样子,她梳着侧偏的百合髻,穿着红色的石榴裙,看起来妩媚动人。她在说话的时候,眼睛微微含笑,看着你,就让你不由自主的沉醉。 沈眀嫣听得入神,她决定了,舞蹈一定要学好。大燕歌舞事业发达,宴会上起舞谢客是很风雅的事,像老夫人就及擅长剑舞。并且,那个,以后也可以当做夫妻情趣,勾搭夫君的哟。捂脸,某人不纯洁了。 午休时间姐妹三人一起说了会话。六姑娘照例表示了她的关心,四姑娘仍然傲娇,沈眀嫣继续装可爱。气氛十分之和谐。 下午又上了两堂课,茶艺和理家,一雅一俗,相互搭配。既要过日子,也要会玩点高雅不是。所以说古今的女人都不好当呀,你居家过日子,男人嫌你没气质;你高雅了吧,男人又说不会过日子;好嘛,既会过日子,又能高雅了,该满意了吧?有人还是有话说,又或者是自惭形秽而退走。难怪现代剩女那么多,不是你挑就是你被挑,挑来拣去,回首间已成明日黄花。 锦绣园的本质其实是新娘学校吧,沈眀嫣突然大悟,从小被新娘养成的人伤不起。建锦绣园的沈家祖宗真心强悍。 日落时分,第一次上了三楼的沈眀嫣倚栏而坐,从这里看去锦绣园的风光一览无余,远远还能望到翡翠湖的粼粼波光。楼高就是视野开阔啊。 “七妹妹快过来,”摆好架势要开动功课的六姑娘叫醒发呆的沈眀嫣,“今天的课业有点多。” “好,就来。”沈眀嫣回神,正准备跑过去,忽然想起了容嬷嬷,一看荣妈妈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呢。连忙屏气敛声,规规矩矩的走了过去。 好险走完,见容嬷嬷没有发表意见,暗暗松了口气。六姑娘瞧见她那个小心翼翼的样子,掩口一笑;四姑娘瞄了一眼,表情很不屑。 最后,此次聚会以六姑娘弹唱,四姑娘起舞,目前还很废柴的七姑娘观赏,合理分工做了落幕表演。沈家在室三姐妹的初次合作取得了圆满成功。鼓掌。 沈四姑娘:“七妹妹有点呆,得管管。” 沈六姑娘:“七妹妹有点呆,关系要打好。” 沈七姑娘:“装呆的我容易吗?” 作者:“这个,七姑娘本来就很呆。”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收藏 9第八章 夫妻夜话 锦绣园是每三天就有一天的假期。所以三天以后,沈眀嫣放假了。 “四姐姐,六姐姐,后天见喽。”锦绣园门前,沈眀嫣正与两个姐姐告别。终于放假了的沈眀嫣很高兴,语调上扬。 “好。”六姑娘微笑点头回应,四姑娘依旧是一副要理不理的样子。 沈眀嫣也不去管她的态度,这三天下来都习惯了,典型的傲娇萝莉一只。只对她们俩挥了挥手,就欢快的扑向了来接她的奶娘邹氏。 “姑娘怎么瘦了?”邹氏抱起沈眀嫣,感觉姑娘好像轻了。“肯定是又不好好吃饭了。”邹氏把沈眀嫣奶大,感情自然深厚,说话间就比较随意。 “没有,我吃了很多的。”这是实话,刚开始是吃不下,可后来一上课,很容易就饿了,吃不下也只好吃了,还得多吃,要不然饿得慌。 “回去得好好补补。”邹氏有些心疼。要她说国公府金尊玉贵的嫡出姑娘,哪用得着这样辛苦。并且何必守着规矩,连个贴心的人都不准带,沈家还能缺那几个使唤的。 “嗯,我要吃奶娘炖的鸡蛋。”邹氏很会做炖鸡蛋,做出的鸡蛋嫩滑可口,色泽明丽,是她的拿手绝活。沈眀嫣在园里闲来无事,就把放假后要吃什么都想好了。 “好,待会给姑娘做。”邹氏很疼她,这点小要求自然是答应的。 “我娘怎么不来接我?”沈眀嫣有点失落,第一次送小孩去幼儿园的家长不是应该很担心的嘛。 “夫人在老夫人那里等着姑娘呢。老夫人和夫人都很担心姑娘。”邹氏回答。 “我们是去祖母那里呀。”沈眀嫣了解了。 说着话,清平居到了。邹氏下了车,放下沈眀嫣,让她自己走着。 “祖母,娘亲。”沈眀嫣撒着欢跑了进去,邹氏随后跟着。 “诶哟,我的小心肝儿,慢儿点跑。”沈老夫人老远就听见了沈眀嫣的声音,不一会,就看沈眀嫣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了。 沈眀嫣一头扎进祖母怀里,“祖母,阿嫣好想你,”然后也不忘她家娘亲,“娘亲,阿嫣也好想你。” 沈老夫人和吴氏闻言都笑了。 “就不想我了是吧,”沈琳老爹原来也在。听着女儿撒娇的话有些吃醋。 “当然也想爹爹了,”环顾四周,见沈明达也在,确定没其他人了,再加一句,“五哥,也好想的。” “小滑头。”沈琳笑骂。 接着就在沈老夫人这里摆了饭,为沈眀嫣接风洗尘。 饭桌上都是沈眀嫣喜欢的菜色。吃着久违的美味,沈眀嫣感动的热泪盈眶。真是好幸福呀。 “阿嫣你少吃一点,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沈明达很嫌弃,看那样子好像好几天没吃过饭似的,一点仪态都没有,都吃了三碗了,还要。 “咱们家又不是吃不起。”沈眀嫣冲她哥翻白眼,五哥老是喜欢找她茬儿。 “就是,”沈老夫人接话,“阿嫣多吃一点啊。”老人家就是喜欢小孩子多吃一点。 “怎么,锦绣园里没吃好吗。”吴氏看着女儿的吃相有些心疼。看来是饿着了。 “百味斋的饭菜太难吃了,娘,可不可以让她们做得好吃一点啊。” “胡闹,百味斋取自尝尽人生百味之意,锦绣园饭食简陋,就是为了让人忆苦思甜,怎能改呢。”吴氏还没回答就被沈琳抢答了。“我们沈家起于寒微,自先祖从太祖皇帝起兵,方逐渐显贵。身为沈家后人,怎可忘本。” “是,父亲。”沈眀嫣谦虚受教。 沈明达暗中向沈眀嫣得意一笑,眼中写着:“被训了吧。” 沈眀嫣白眼:“幼稚。” “好了,说什么这么多,快吃饭,菜都凉了。”吴氏赶紧打圆场。 饭后,沈家三巨头又细细问了沈眀嫣在园里的学习情况。其实沈眀嫣在园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自然有人上报,不过还是亲自问问才放心。沈眀嫣都一一答了。还献宝似的背诵了新学的《千字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 “诶,怎么没了?”沈老夫人问道,“下面的呢。” 等着听夸的沈眀嫣,听到祖母这么问,便依进祖母怀里娇声说:“人家就学到这里嘛。祖母,阿嫣背得好不好嘛。”说着用期盼的眼神望着沈老夫人。 “好好好,阿嫣背得好。”沈老夫人连着三个好字,夸得脸皮厚的沈眀嫣都悄悄红了脸。装小孩容易吗她。 “哟,阿嫣居然会脸红了。”眼尖的吴氏打趣女儿道,“上了学还学会害羞了。” 沈眀嫣不依的跺跺脚,“人家本来就脸嫩嘛。” 这话引得满屋子的笑声,其中以沈明达的笑声最猖狂,被沈眀嫣丢了好几个白眼。 —————————————————————————————————————————— 荣禧堂,夜深人静,沈琳和吴氏在床上躺着说话。 “阿嫣刚放学,你就不会顺着她点,凶她做甚么?”吴氏眉头微蹙,有点小抱怨的说。“就像阿嫣说的,咱们家又不是吃不起,改改又怎么了,难道阿嫣还能嫁到贫寒之家去不成?” “我就说说她而已,你就护着。我这不是担心她么。”沈琳解释。有个护女心切的妻子,身为丈夫的他很不好教女啊。 “有什么可担心的。阿嫣最是乖巧懂事。”吴氏对自己的女儿是很满意的。 “我就担心这几个孩子不知世事,老大还好,出去游学总能见识到世间百态,以后我也好放心的把家业交给他。老五却有些纨绔习性,得好好教导,做个富贵闲人罢了。阿嫣最小,也最让人操心,她要一直是这么个不知事的性子,万一有一天我们护不住她了怎么办。”沈琳似是有感而发。 “老五喜武恶文,以后让他去羽林卫练练,恩荫一个武职好了。”吴氏柔软地窝进沈琳怀里,提议道。“至于阿嫣,有晋国公府在一日,就护得住她一日,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惟有操心给她找个什么样的好夫婿罢了。” “现在朝政混乱,党派之争愈发严重。圣上宠幸曹妃,欲立幼子魏王为太子。然中宫又岂是好相与的,中宫虽然无子,但有秦王养在皇后名下,算得是嫡子。”沈琳沉声道,“如此,魏王有宠,秦王有名居长,这两派人马有得斗了。而老五那个性子,如若入朝为官,还不够人塞牙缝的。” “伯璋,我们家会没事的吧。”听到是夺嫡之争,吴氏有些担忧,夺嫡之争向来惨烈无比。远的不说,且说当初孝惠皇帝登基,争夺皇位失败的三王,五王即被处死,妻妾儿女皆被圈禁至死;七王全家流放岭南终身不得归还,半路上七王就去了;而开国八大国公府,就只剩了一半,何其凄凉。沈家是押对了宝,对当时还是吴王的孝惠帝倾力支持,因此深受皇帝宠信,一跃成为四大国公之首,这也是当初孝惠皇帝同意安阳公主下嫁的原因之一。 “放心,我们家不掺和。我担心的是阿嫣,就怕到时候不掺合也得掺和”沈琳一声长叹,拥紧了妻子。从龙之功可不是那么好立的,稍有不慎就是倾巢之祸。 “阿嫣怎么了,”吴氏一听事关女儿,急急追问。 “圣上欲为魏王择一家世深厚的王妃,而阿嫣与魏王年岁相当,言语间似乎意属阿嫣。”魏王是曹妃所出,今上甚爱之,以潜邸时的封号予之。 “这怎么可以,”吴氏一听急了,翻身坐起,盯着沈琳的眼睛追问:“你怎么说的?” “放心,我对圣上说早年曾有高僧为阿嫣批命,说阿嫣不宜过早定亲,恐有不吉,不利夫家,圣上暂时应该不会考虑阿嫣了。”沈琳宽慰妻子到。 “那就好。”吴氏重新躺下,“皇家可不是什么好进的地方。”吴氏感叹道。“不求她荣华富贵,但求平安喜乐,我们家还是能够护得住的。” “是呀,平常就好。”沈琳感叹,暂时不考虑不是不会考虑,他是得好好打算一下了。拒绝皇帝不是难题,难的是不得罪皇帝,当今可不是个宽厚的。他的女儿当然得好好挑挑,找个二十四孝女婿才完美嘛。此时沈琳并没有想到,任他千般打算,却总防不住还有意外这回事。只能说是天意弄人了。 沈家夫妻的一番谈话,沈眀嫣自是不知道的。此时沈眀嫣正在她的床上如小猪般,ZZZZZ~睡得安稳。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她还以为自己的床够硬了,不想锦绣园的床板更硬,睡得她腰酸背痛的。如今睡回自己的高床软枕,抱着香软的蚕丝被,沈眀嫣一夜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双更了, 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给点收藏呗 10第九章 名士谢玄之 春夏交替间,几个月匆匆过去,沈眀嫣已经习惯了园里的生活,并有些自得其乐起来。此时她正倚在清风水榭的水亭上偷懒。 七八月间,荷花池里的荷花开得正好,碧叶连天间,红莲白荷,尽皆亭亭。 临水多风,当清风拂来,正应了“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之句。 和风送爽,沈眀嫣惬意的闭上眼,呼吸间有暗香萦绕。果然清风水榭是个消暑的好地方。 “我就说七妹妹是到清风水榭躲懒来了。”六姑娘的声音传来,“你还不起来,当心荣妈妈见了说你。” “诶呀,好不容易偷得半日闲,两位姐姐就找来了。”沈眀嫣睁开眼,就见四姑娘和六姑娘相携而来。她也不起来,还是懒懒的靠着:“今天不是放假么,几位妈妈都歇着去了,六姐姐还要拿荣妈妈来吓我。” 第二次放学,沈眀嫣就去找祖母控诉了容嬷嬷的恶行,说什么孩童天性不能压抑,要不阿嫣就不可爱了之类的话。沈老夫人对小孙女向来是有求必应,反正学礼仪也不急于一时,慢慢教就是了。于是,礼仪课在沈眀嫣的撒娇下改成了只第一天上课。 对于此事,沈琳曾试图反对,可惜人单势弱,泡都没起,就被心疼闺女的吴氏秀眼一瞪,按下去了。 “不拿荣妈妈来吓你,你且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坐没坐相,学的仪态都到哪去了。”四姑娘不改训人爱好,一见沈眀嫣没骨头似的样子,就说上了。 “好了四姐,难得松快一下,四姐就别说她了。”六姑娘坐到沈眀嫣身边,“七妹妹倒会享受,这一池荷花真是美不胜收。”说着也学沈眀嫣一样软软靠着,又招四姑娘道:“四姐,你也来呀。” 四姑娘缓缓坐下,轻倚栏杆,意态娴雅。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沈眀嫣盯着四姑娘摇头晃脑。今天四姑娘一身碧色衣裙,裙上绣着精致的缠枝莲,亭亭如荷花玉立。对着美女,沈眀嫣诗兴大发。 “混说什么呢?”四姑娘脸上飞霞,如白玉染上了胭脂,更显得娇美。她忙转移话题,“你这句诗,出自哪里?我怎么没见过。”四姑娘可以说是才女,除了新诗,只要刊行了,还真没有几首是她没见过的。 “又不是什么名家大师之作,不过偶然在母亲的扇子上见的。”沈眀嫣暗呼不好,只得搪塞道。一时得意忘形了,都忘了这里是架空。 上学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书房找书。沈眀嫣已经确认了,大燕不是中国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不过是颇类大唐。这里的历史在周幽王那里变了,没有烽火戏诸侯,人褒姒乃是一代贤后,原太子浪花都没翻起一朵。周朝又完整的持续了一两百年,才到春秋乱世。大燕大概是处于中国的盛唐时期,所以,有的作品是没有的,有的作者换了人。在这里,想要当才女的话是很容易滴,只要分清了那些诗作没面世,剩下的就看你记得住多少了。 “这样啊。”四姑娘有些遗憾,却没有追问下去。 好险过关的沈眀嫣暗暗决定,努力学习,争当才女,这样就算不小心说了陌生的诗句出来,也可以说是自己做的了。括弧:俺闺女沈眀嫣同学脸皮有点厚,大家担待一下。 第二日,放学回家撒欢的沈眀嫣被告知,她的琴棋书画老师回来了。 谢玄之,名灵,字玄之,大燕最负盛名的名士之一。目前就职沈家,身份:沈家幼女的教书先生。 如此名士,之所以在沈家授课全因与沈琳拼酒拼输了。 ————————————————————————————————————————— 沈谢二人是好友,俩人因酒结缘。这对朋友都爱喝酒,又都酒量浅薄,然后,大多酒量浅的人,偏又认为自己海量非常。这种心理我们称之为死鸭子嘴真硬。 沈明嫣刚出生时,谢玄之来贺好友喜得贵女,俩人一道把酒言欢。酒酣之际,谢名士夸下海口,此次必要把沈伯璋喝倒。 沈琳拍案而起,喝不倒又怎样。 谢玄之豪气冲天,我把自己抵给你,帮你教女儿。 最后,谢名士真个包袱款款的上沈家教学生来了。 原本,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心态,沈琳想要谢玄之也教教自己的儿子,谢玄之不干,咱说好了是教女儿。庶女也不行,就教你家的小女儿。 沈琳辩解,我小女儿不是还小嘛。 小?谢名士笑道,咱等得起。 沈琳大悟,原来你是上我家吃白饭来了。 怎可如此揣测我呢?谢玄之摇摇扇子,一派名士风流状,我这是践诺。 于是,谢玄之就在沈家住下来了,还亲自挑了幽篁里,说是竹子比较配自己。 以上内容来自沈氏夫妻倾情贡献。渠道:墙角。 吃了四年白饭的谢玄之终于要上班了。其实大多数时间,谢玄之都云游在外,偶有回来,也是来去匆匆,沈明嫣都见不到。所以这将是她头回见到声名如雷贯耳的谢大名士。 —————————————————————————————————————————— 吴氏携女上门。 “嫂夫人安好,”谢玄之在门口相迎,与吴氏见礼道。谢玄之一身宽袍大袖的儒服,峨冠博带,行动间衣袂飘飘,彷如神仙一般的人物。然谢玄之长得不如沈琳的光彩夺目,显得有些平凡了,他胜在气质,有一股常人没有的仙气。所以说,长得不好不要紧,要紧的是得有气质。 “玄之不必多礼,”吴氏颔首,“近来可好。我听伯璋说你方从西域回来,旅途劳顿,又烦你教导小女,实是过意不去。” “嫂夫人太见外了,”说着谢玄之看向沈明嫣,“这就是小侄女了,不错,看着是个聪慧的。” 沈明嫣行完礼后,正偷偷打量着自己的老师,不妨谢玄之把话题转向她,吓了一跳。忙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地走路,一面竖起耳朵听着。 一行人说着话,进了幽篁里。霎时,遍体生凉,暑气全消。只见,幽篁里内,隐隐白墙黛瓦,几处栏杆,有一苍苔小径,曲径通幽;而翠干疏影,凤尾森森,满目青青;习风过处叶叶相交,细细声响,脉脉幽香,让人忘俗。难怪谢玄之说此处配他了。 “她就是小聪明,”说起女儿来吴氏是话不绝口的,“别看她现在乖乖巧巧的,其实皮得很,什么上树下河,别人家闺女不做的事,她全干了。” “小孩子么,就是要活泼一点才好,要不老气横秋的我可不教。” “哎呦,我得考虑考虑还要不要你这个教书先生了,别给我教出个野丫头来。” 从吴氏与谢玄之的对话中,沈明嫣再次确认了自家与谢老师的关系真是十分之好呀。 重温了一遍拜师礼后,谢玄之拿出一块羊脂美玉,“这是我在西域偶得的一块璞玉,请人雕琢了,倒也拿的出手,就算是给侄女的见面礼吧。” “这也太贵重了,她才得了你一块魏氏的花砚,小孩子没必要给她。”吴氏皱眉道。魏氏是前代制砚名家,她做的砚台细腻优美,风格灵动,向来为闺中女子所爱,文人雅士也多有追捧,又因为是女子,流出的作品有限,是以千金难求。用做拜师回礼已是太过贵重了,现在又加上一块美玉。以吴氏国公夫人的眼光来看,这可是难得的美玉,实在是太拿得出手了。 “身外之物而已,”谢大名士豪气的一挥手,“侄女喜欢就好了。赶紧接着。” “还不快谢过叔父。” “谢谢叔父。”沈眀嫣眉眼弯弯。这块美玉造型古朴,没有多余的雕刻,只细细打磨了,显露出它天然的纹路,细腻雅致,且其入手生凉,是件消暑的好物。 名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名士就是富啊。别看人家布衣淡食,有的还茅檐草墙,其实还是很有家底的,只是没有黄白之物而已,人家说那叫粪土。 “好,干干脆脆的才像我谢玄之的弟子。”谢玄之一笑,真如月破乌云,晓花初绽。 晚上的拜师宴,沈琳和谢玄之又喝上了,喝的是谢玄之从西域带回来的美酒琥珀露。不过这次沈琳三杯即倒,谢玄之半醉,然后酒后吐真言:“不枉我喝了两坛子的琥珀露,终于喝倒你了。” 目睹谢玄之此态的沈眀嫣心中呐喊:啊,还我的仙人之姿。 自从知道沈眀嫣顺利拜师的沈明达时而用嫉妒的眼神盯着妹妹,时而幽怨的望着谢玄之,搞得沈眀嫣莫名万分。 “五哥,你不是不喜欢读书吗?怎么像被抛弃了似的。”沈眀嫣受不了的问道。 “你难道不知道,谢叔父最有名的是剑法吗?”沈明达幽幽道。 “啊?”沈眀嫣陷入脑补中,自己一身白衣飘飘的飞天仙女状。脑补对象:电影版《天龙八部》的巫行云与李秋水。 “口水都流出来了。”沈明达嫌弃道。 “嘿嘿,”伸手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口水,沈眀嫣极度猥琐的笑了。“五哥,要不要,我求叔父也收你为徒啊?” “你真的能行?”沈明达很怀疑,父亲都请过了。 “我出马有什么时候失过手?”沈眀嫣拍着胸口保证。 “说吧,什么条件?”为了拜师豁出去了,狮子大开口就开吧,沈明达心痛的想,只要不是要我新得的匕首就好。 “听说哥哥有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嘿嘿。”沈眀嫣用你懂的,的小眼神看沈明达。 “好,成交。”沈明达吐血答应,小爷我都还没捂热呢。是哪个多嘴的,看我不收拾了。 “是娘亲说的哟。”沈眀嫣很得意,不管沈明达的纠结,蹦蹦跳跳的跑到谢玄之面前。 “叔父,你好厉害呀。我爹爹真没用,喝一点就倒了。”沈眀嫣偏着头很可爱的讲道,语气崇拜。 “呵呵。”谢玄之很高兴,很得意,不过不知为什么后背有些发毛,肯定是喝多了。 “叔父这么厉害怎么能只有一个弟子呢?再给阿嫣找个师兄嘛。到时候阿嫣去锦绣园了,就没有人陪叔父了。再说阿嫣一人上课好无聊啊。”沈眀嫣拉拉谢玄之的袖子,祭出撒娇*,“好不好嘛。” “好好好。”谢玄之被摇得有点晕,酒意上涌,“待为师给你找个师兄。” “叔父看看他怎么样?”沈眀嫣招手叫来沈明达,一手拖过来。这两年沈明达减肥成功,由小胖墩变身美正太。 “嗯,还不错。”谢玄之醉眼迷离,看着眼前的小少年,唇红齿白,努力挺着身子,仿佛这样能显得高点。不过,怎么挺眼熟,好像沈伯璋。 “赶快拜师呀。”沈眀嫣一戳傻站着的哥哥,太呆了。 回过神的沈明达立马跪下拜师,“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谢玄之:……好像我没答应吧。这是他醉倒前脑子里模糊的一句话。 撒花,沈明达成功拜师。 谢大名士,再次栽倒在酒桌上。 这件事告诉我们:喝酒误事呐,切记,切记。 作者有话要说:伤心,都没人看 昨晚断网,好像没修改成功 11第十章 酒醒的谢先生 次日酒醒,猛然发现自己多了个徒弟的谢玄之心情很不好。任谁被个小丫头片子算计了,恐怕心情都不会美好到哪里去。偏偏小丫头跑了,留了个傻小子乐呵呵的来侍奉师父,这不是正好撞枪口上么。 沈明达得拜名师,兴奋的一夜难眠,学也不去上了,一大早就杵在谢玄之门口,等着先生起身。 然后,打着呵欠伸懒腰的谢玄之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大狗似的,候在门口的沈明达。如果某人有尾巴,肯定摇得飞快。只见他两眼放光的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块肉。呸,什么破比喻,谢玄之想到,应该是仿佛自己手上有块肉。 找到好比喻的谢玄之满意了,沈明达着急了,先生不会不认帐吧:“先生,请受学生一拜。”说着拜下去。 “额,沈贤侄这是做甚?快快起来。”神游回来的谢玄之讶异道。什么时候收的沈老五,我记得就收了沈家小女儿呀。暂时没想起来的谢玄之回忆中…… “碰”的一声,沈明远直直跪下去,大礼奉上:“先生,请受学生沈明达一拜。”完了,先生生气了。快要冒冷汗的沈明达根本没意识到,俩人脑电波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谢玄之吓了一跳,听着声音就很疼。等等,被这一跪吓得清醒了不少的谢玄之忽然想起来,昨晚是有个美少年跪了他,是干什么来着?抓头,谢玄之想起来了,原来自己再一次被人趁他之危了。好嘛,一顿酒喝下来又多了个徒弟。 沈家父女太狡猾了。谢玄之板起脸,“我可没答应收你为徒。” “先生,请受学生沈明达一拜。”还跪着的沈明达这回真的是冒冷汗了,先生真的生气了。无计可施之下沈明达只好继续拜,诚恳的拜,听到响儿的拜。 “这拜师茶都还没喝呢。”谢玄之看不下去了,怎么是个实心眼的傻小子呢。沈伯璋那个老狐狸生了个大儿子是个大狐狸,生了个小女儿是小狐狸,这五小子却是个呆儿子,太奇怪了。沈明远他是很熟的,跟他老子一样狡猾,沈眀嫣昨晚见了也不错,就是这沈明达,真不像是一家人。 “先生稍等,学生去去就来。”沈明达大喜过望,飞快爬起,一溜烟的跑出了幽篁里。他跑着沏茶去了。期间还被石板上的青苔滑到数次。 留下谢玄之无语望天,难道我这幽篁里还能没有茶? —————————————————————————————————————————— 正式的拜师后,沈明达直接跟随谢玄之学习,学就不用上了,反正有谢玄之就够了。人家谢大名士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什么文才武艺、宴乐游戏、走马观花……杂七杂八,其才华程度直逼黄药师。这时候有点名头的人都比现代的砖家叫兽靠谱多了。 这样的结果,沈家家长很满意,沈明达也很满意,谢玄之也很不满意。谁来告诉他为什么沈明达上了好几年学却连《论语》都背不全啊。难怪沈家教书先生被辞退还一脸轻松的样子,我这是收了个什么徒弟啊。暴走的谢玄之。 “玄之,三达就拜托你了。”沈琳前来拜谢。“三达自幼身子弱,家母和内子难免溺爱了些,他又不喜读书,我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难得他如此仰慕贤弟,为兄在这里就先谢过了。”沈琳的姿态放得很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中心思想就是:“贤弟呀,这孩子不好管,我老娘和老婆看着呢。你是他偶像,我就放心地给你管了。” “玄之尽力而为。”拜师礼都行过了,谢玄之也只好认了,不过话先说在前头,我尽力而为了,要是块朽木我也无能为力了啊。 幸而沈明达还真不是块朽木,他只是不喜欢读书,不过偶像的力量是巨大的,有了精神动力的沈明达很亢奋,很刻苦。 谢玄之教着教着也发现了,这学生很好管嘛,不错,不错。让他背书就背书,让他捶背就捶背,实在是听话。 还有意外惊喜,沈明达学习剑法,真是有天赋啊,后继有人了。就算以后当不了文化人,当个名扬四海的剑客也很好的嘛,丢不了他谢大名士的脸。 ——————————————————————————————————————————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从锦绣园放假回来的沈眀嫣被谢先生以功课的名义狠罚了一顿,写大字。两百遍啊,两百遍,写到手抽筋。自知理亏的沈眀嫣老老实实受了罚,悄悄记下了:谢先生是小心眼儿,千万不可得罪。 按现在这个情况,锦绣园上三天课,放假一天,这一天还要用来跟谢玄之学习,这不就彻底没假期了么。而且,课程安排也不合理。沈眀嫣一想,不行呀,一路小跑,找吴氏商量去了。 “娘,我的上课时间改一改嘛,这样我都没时间陪你了。”沈眀嫣撒娇,依偎在吴氏怀里,小身子一扭一扭的。 “是你没时间玩了吧。”摸着女儿可爱的包包头,戳中女儿小心思的吴氏笑道:“不过是得重新安排一下了,待你父亲回来,我跟他说。” 晚上沈琳回来,听妻子一说,想了想,这样是太紧了些。改吧。俩人一合计,沈眀嫣的课表就改成了:锦绣园两天,谢玄之两天,休息一天。 这样下来,除了两天待在锦绣园,余下的时候都可以在家吃住,沈眀嫣跟家人相处的时间反而多了,有利于大家感情的交流。皆大欢喜。 至于,四姑娘,六姑娘知道后的想法,却不在沈家家长考虑的范围内了。 —————————————————————————————————————————— “四姐,这个舞步该怎么跳。”照例上三楼请教功课的沈眀嫣该干嘛干嘛,对于自己课程另行安排的事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她不是很会处理这种事,只好尽量让人忽略,就怕多提了会让两个姐姐多心,还以为她是炫耀。 “是这样。”四姑娘认真的示范。她也曾嫉妒过,沈眀嫣不过是命好罢了,自己又何尝不优秀呢,却因为是庶女,得不到相同的待遇。然而,这也是命,人总是争不过命的。歇了嫉妒心思的四姑娘决定好好与沈眀嫣相处,夫人那里总会记着自己的好的。 “七妹妹,我听人说谢先生有天人之姿,可是真的?”在一旁发呆的六姑娘突然问道。 “六姑娘请慎言。请姑娘把《闺范》抄一抄吧。”沈眀嫣还没来得及回答,教导六姑娘的廖妈妈就板着脸开口了。唬得沈眀嫣偷瞄了一眼荣妈妈,这都成条件反射了。廖妈妈这抄一抄可不是抄一份就好,是抄到她满意为止,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满意。 接下来,沈眀嫣和四姑娘都专心于功课,一个教一个学,认真得不得了,不再说什么题外话了。她们可不想被罚。 —————————————————————————————————————————— 第三天,沈眀嫣开开心心的上谢先生的课去了。正式上课的沈眀嫣向谢玄之提出了要习武的要求。 谢玄之很惊讶:“你怎么想着要习武了?”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这首李白的《侠客行》在这里还是有的,作者还是叫李白。沈眀嫣背得很是投入,拿出了当年演讲比赛的气势,声音表情很到位。话音一落,赢得沈明达一声喝彩。 “不错,”谢玄之很淡定,“先学学基本功吧。” “先生,你会不会轻功?”沈眀嫣对这个最感兴趣,她的白衣飘飘仙女梦呀。 “当然。”谢玄之很肯定。 “能飞多高。”沈眀嫣很兴奋。 谢玄之转身指指窗外的竹林,“看到那颗竹子没。” “嗯。”这么高也不错了。《卧虎藏龙》竹林里那一段也很让人心水。 “那是绝对飞不过的。”谢玄之接着讲道。 沈眀嫣“啪叽”一倒,“能飞过哪里呢?” “那堵墙,可以一跃而过。”谢玄之指着一堵粉墙,也就三米多高的样子,很淡然的讲道,一脸世外高人的样子 “啊?”这也太差了吧。 “你那是什么表情,”谢玄之很不满,能够借力的话,三丈多的高墙他也过得了,这可是让很多人望尘莫及的,小丫头居然嫌弃。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被普及了武林知识的沈眀嫣充分认识到小说都是假的,电视是有特技的,天上飞的那都是鸟,谢先生这样的那可是绝世高手了。 呜呜,她的白衣飘飘仙女梦啊。 作者有话要说:走过路过,给点评价呗 我强迫症了,不满3000的都要给弄上去 12第十一章 直面小白花 从幽篁里到荣禧堂不远也不近,隔着几处小花园,数个院子,曲曲折折之间倒也有一会好走。这天课后,沈眀嫣跟往常一样,带着两个陪同上课的丫鬟,朱槿和紫苏,慢慢悠悠的走回荣禧堂。 晋国公府的景色最为人称道的,除了翡翠湖,染香庭,就是这幽篁里出来不远的响屐廊了。仿效古代吴王为其宠妃修建的响屐廊,位于客人所居的外园和沈家人所居的内园之间,廊下置空缸,铺以厚板,走在上面可以发出空空的低沉回声。而廊外遍植梧桐与红枫,百年古木苍苍,高大的树冠遮天蔽日。 深秋的天气正天高气爽,日暮西斜的时分,碧色的天空染着红霞,别有一番妖娆的情态。秋色梧桐老,霜白枫叶红。秋,仿佛一位用色大胆的画家,泼墨般的红与黄,大片浓烈的色彩渲染出动人心魄的景像。 沈眀嫣走在响屐廊上,听着踏出的空空声响,眼睛望着廊外,完全沉浸在这美丽的秋色里。 “求姑娘救救奴婢吧。”砰的一声突然响起,差点没把沈眀嫣的魂吓出来。这响屐廊本就有扩音的作用,正常走路时音量还适中,这扑通一跪,动静就大了。 沈眀嫣定定神,打量着面前梨花带雨似的女子。只见她一身素色青衣,仰着张楚楚的小脸,见沈眀嫣望过来,立马膝行两步想要抱住沈眀嫣的双膝,却被紫苏上前挡住了。 “你是何人?”紫苏很生气,太不小心了,居然让不相干的人扑到了姑娘面前,这是严重的失职。紫苏是吴氏特地给女儿添的大丫鬟,原本是吴氏自己身边的二等丫鬟。因见她稳重细心,一想女儿那里两个贴身丫鬟年龄都小,一团孩子气的属于玩伴性质,顶不了什么事,还缺个可靠的大丫鬟,就把紫苏拨过去了。又觉三个也不像样,还添了半夏,半夏也是个稳妥的,沈眀嫣身边这就达到了四个大丫鬟的夫人级别的编制。紫苏和半夏也只十一、二岁的年纪,去到沈眀嫣身边,几日就把俩个小丫头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沈眀嫣对她们俩个也是颇为信赖。 “奴婢阮娘,是国公爷身边的侍婢。”那女子柔柔答道,接着又抽噎着说:“求姑娘救救奴婢吧,要不然奴婢就没有活路了。” 沈眀嫣仔细一打量,这阮娘的确梳着妇人的高髻,一身姬妾的服饰,酥胸半露,清纯柔弱中又透出点妩媚的风姿,倒也是个美人。只是她向来不喜搭理沈琳的那些个婢妾,自然也就对这什么阮娘没印象了。因此,对阮娘求到她面前来很是讶异。 “到底何事,你且禀来,姑娘自有主张。“紫苏察言观色,见沈眀嫣有些好奇的样子,就代主开口了,这种事是不需要主人自己开口的。 “奴婢原本流落风尘,本以为此身沦落无幸,然承蒙国公爷不弃,将奴婢救出那污秽之地,得以侍奉国公爷,至今已有两年。”说着一滴清泪滑落,落在她如白梨花般洁白的面颊上,仿佛梨花含露,让人忍不住怜惜。“国公爷大恩,阮娘无以为报,惟有做牛做马报答国公爷大恩。” “嗯,然后呢?”沈眀嫣听得气闷,原来是老爹的风流韵事。 “请姑娘念在奴婢一片真心,让夫人不要将奴婢送人吧。”阮娘说着举袖掩面而哭,戚戚然然的样子。“奴婢来生结草衔环以报姑娘大恩。”掩着脸拜下去。 “你为何不去求父亲呢?”这是怎么回事,沈眀嫣有点奇怪,在她对小妾的认知里,得宠的小老婆可是很威风的。不过,她力挺老娘,管她什么恩不恩的,自己去求老爹呀。 阮娘闻言更是哭的凄凄切切,娇弱的身子如被风吹雨打般摇摇欲坠,“姑娘,此事老爷是同意了的。老爷不好回绝夫人,也只好答应了。”说着微红的眼睛满是希冀的望着沈眀嫣,“姑娘,奴婢知道夫人最是疼爱姑娘,请姑娘为奴婢说说话吧。” “这种事我可管不来。”沈眀嫣撇撇嘴,这个动作要是落在荣妈妈的眼里肯定要被指责了。 “姑娘,求求你了。我知道姑娘一定会答应的,姑娘在奴婢的心里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纯洁,那么的高贵。请这么善良,这么纯洁,这么高贵的姑娘救救可怜的奴婢吧。奴婢就是那无根的一片浮萍,随波而流,是国公爷把奴婢带到了国公府,让奴婢免受流离之苦,现在奴婢又要被抛弃了么。”一番话,说的□迭起,配上落泪如雨,真的是感人肺腑。说着还殷殷地看着沈眀嫣。 这台词怎么这么熟啊,小白花必备嘛。沈眀嫣还没说话,身后的朱槿就感动了,“姑娘你就帮帮她嘛,好可怜。”朱槿跟沈眀嫣同岁,是吴氏给沈眀嫣找的玩伴,另一个玩伴月见六岁,所以几个丫鬟里朱槿最小,多得其他几人的维护,很是天真。 “是挺可怜的哦。这样吧我带着你去见母亲,你自己求求母亲吧。母亲一定会感动的,那样就不会把你送人了。”沈眀嫣决定装傻,欺负小孩子不懂事哦,这种事傻子才答应帮你干。 “姑娘求求你了,你是如此善良,如此纯洁,如此高贵,怎么能这样狠心,这样残酷,这样无视弱小的奴婢呢。姑娘在奴婢的心里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纯洁,那么的高贵啊。只要姑娘你说说话就可以帮帮可怜的奴婢了,为什么不帮帮奴婢呢。”一听要去见夫人,阮小白花急了,一大串高贵善良下来,妄图把沈眀嫣弄昏。 “我知道你是那么的可怜,那么的弱小,那么的需要帮助。被你的真诚感动的我怎么会不帮助你呢,我带你去见母亲就是为了帮你呀。母亲才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纯洁,那么的高贵。她一定会被你感动的。”沈眀嫣也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呕,要吐了,这什么台词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见阮娘听了也一副接受无能的样子,沈眀嫣乐了,让你恶心我。 “奴婢,奴婢……”阮娘一时语塞,脸上有些不好看,姑娘怎么这么不好哄呢。掩面低头,遮住面上的表情。复又凄凄切切地哭起来。 “姑娘你就帮帮她呀。”朱槿见了不忍,再次出言道。还悄悄拉了拉紫苏的衣服,想找个同盟,一起劝姑娘。 紫苏瞪了朱槿一眼,这种事姑娘怎好插手。这阮娘也是个有心计的,知道来这里堵姑娘。姑娘人小不懂事,要真的去求夫人了,夫人肯定会答应的。回去得好好教教两个小的。 “是呀,求姑娘帮帮奴婢吧。”阮娘一听有人帮腔,避重就轻的开口了,“姑娘的大恩,阮娘只有来世再报了。”说着又给沈眀嫣磕了个头,然后抬起眼望着沈眀嫣。那泪汪汪的样子,要是个男人早心软了。可惜,沈眀嫣虽然爱美人,但她可是个有原则的人,对一切小三那是坚决无视,就算美如天仙她也是铁石心肠。 “我没说不帮你呀,我不是说了带你去见母亲么?到时候你自己求一求,母亲就答应了。我都被你感动了,母亲也一定会感动的。”说着很真诚的点点头。朱槿那个傻丫头,帮什么腔嘛,真是的,害我费脑细胞。 “姑娘你就可怜可怜奴婢吧。”阮娘继续哭,“可怜可怜奴婢吧。” 烦死了,来来去去就一句话,沈眀嫣暴躁了,抬脚就走,爱跟不跟,不来更好。 “姑娘求你了。”阮娘一见沈眀嫣要走了,飞扑过去,抱住沈眀嫣的腿,其身手之矫健让很多人汗颜,“姑娘,求求你。” “奴婢见过姑娘。”拉扯间,一道声音插入。原来是吴氏身边的大丫头挽绿,吴氏见女儿过了时候还不回来,放心不下,使了挽绿前来。 沈眀嫣点头,“不必多礼。” “夫人不放心姑娘特地遣了奴婢前来。敢问姑娘发生了何事?”挽绿很受吴氏看重,二十二了吴氏还舍不得放她,日常的很多事就是她代吴氏处理的,阮娘送人这件事她是知道的。一见阮娘抱着姑娘哭诉,她就知道了阮娘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是欺姑娘年纪小,不懂事罢了。 “阮娘说她不想被送人,我看着可怜,正想带着她去见母亲呢。可是阮娘不想去。”沈眀嫣很天真的对挽绿说,微微皱眉,好像很苦恼的样子。完美的表现出了一个被感动的,却又无力帮忙的小萝莉的样子。 “这样,”挽绿转向阮娘,“既然姑娘答应了带你去见夫人,那你就跟着来吧。有什么事,你大可向夫人禀报。”这种事本来挽绿就可以自行处理了,但是既然姑娘答应了带她去见夫人,挽绿却不好处置了,以免有不敬姑娘之嫌。 “奴婢……”阮娘在看到挽绿的时候就知道不好,真见了夫人还有什么好,自己怕是连送人都没资格了。她原本打算说动姑娘,让姑娘去给她说说情,夫人看在姑娘的面子上也就答应了,不想姑娘如此难缠。如今也只好去见夫人了,但愿国公爷也在。 “是。”无计可施之下,阮娘也只好应了。她不想被送人,何况还是有杀妾嗜好的威武将军。 她原本是个歌姬,歌舞一绝,也曾当红一时。一次宴会沈琳也在,她正好为沈琳侍酒,席间沈琳多看了她一眼,就被巴结上司的人买了送给沈琳。晋国公任正三品吏部尚书,位高权重,人又风流俊美,当初她被送给沈琳羡煞了多少姐妹。她也曾期盼过国公爷的宠爱,然而,国公爷对一干姬妾不过淡淡,她也不过是国公爷的一件摆设而已。 沈琳设宴,席上有姬人献艺,她跳了一曲绿腰,想要多得国公爷的一点盼顾,可惜,她期盼的人没有看她,却等来了威武将军的讨要,夫人要将她送人的消息。在晋国公府虽然没有宠爱,倒也锦衣玉食,可若是去了威武将军府,那就前途未卜了。她用告别姐妹和收拾包袱的借口,求了一天的时间,就是想搏一搏。反正,不过是一死罢了。 沈眀嫣看着突然委顿下来的阮娘有些疑惑,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做也许错了。帮助阮娘不过是她举手之劳罢了。算了,沈眀嫣决定不想了,先看看娘亲怎么处置吧。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上了新晋榜了,我又充满了动力。 我要努力更文。 向各位如此善良,如此纯洁,如此高贵的读者们继续求戳,求包养。 13第十二章 吴氏教女 听了挽绿的回话,吴氏点头表示知道了,让人把阮娘带上来,然后转身看着装傻的女儿:“既然这事是你揽的,你就在一旁看着吧。” 沈眀嫣傻笑:“娘,我这不是没答应她嘛。” “奴婢阮娘,拜见夫人。”阮娘规规矩矩的跪在吴氏面前。收起了刚刚那副梨花带雨的样子。 “你求的事我知道了,可是我不能答应你。”吴氏倚坐在黄花梨木的雕花椅子上,轻描淡写的说道。 “奴婢愿为夫人做牛做马以报夫人大恩。请夫人不要送奴婢去威武将军府。”阮娘磕着头,向吴氏请求道。 “做牛做马的人多了,也不差你一个。既然是威武将军亲自点名来要,我们国公府又岂有不给之理。”吴氏不为所动,心中不屑。 “夫人请您可怜可怜奴婢吧。”阮娘苦求。“求夫人慈悲,奴婢来生结草衔环……” 正说着就被打断了,有人来禀,说国公爷回来了。阮娘一瞬间泪落如雨。看得沈眀嫣赞叹不已,真是神一般的眼泪啊。还难为她哭的如此唯美,娇娇弱弱的惹人怜惜。 “这是怎么了?”沈琳一回来就见到阮娘苦苦哀求的样子。 “国公爷您回来了。”阮娘一见沈琳,脸上做出喜极而泣的样子,含悲带笑的,眼中带泪,将落未落,真是楚楚可怜。 沈琳见了,难免有些怜惜。他知道妻子虽向来不喜他的姬妾,但也没有刁难,这种情况他还真没见过。“你先起来。”又问吴氏道:“这是怎么回事?” “国公爷当我欺负你的美人不成?”吴氏柳眉一挑,淡淡的暼了沈琳一眼,凉凉的说道。 “我这不是问问嘛,”沈琳气弱,为了个名字都记不住的姬妾得罪妻子太划不来了。背着众人冲吴氏讨好地笑笑,赶紧走到吴氏身边坐下。 “爹爹。”沈眀嫣行礼问好。 “阿嫣也在呀。”沈琳正了正神色,端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在小孩子面前还是要维持一点父亲的颜面的。 “国公爷回来了,你有什么话自己跟国公爷说吧。”吴氏无视沈琳的讨好,但在外人面前也要给他留点面子,转头对着阮娘说道。 “国公爷奴婢不想离开国公府。”阮娘也不起身,跪着表白道,“阮娘不幸沦落风尘,是国公爷您把阮娘带回了国公府,救了阮娘脱离苦海。您就好像天神,从天而降,给了阮娘人生的希望。阮娘得以以蒲柳之姿侍奉国公爷,那时阮娘就发誓要好好侍奉国公爷。”说着情真意切地望着沈琳,眼中泪光盈盈:“阮娘不愿离开国公府,哪怕是不再见您,只要给阮娘一个栖身之地就好。望您看在阮娘一片真心的份上,不要将阮娘赶走。”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且说来。”沈琳听了阮娘的话,面上仍然不动声色。说实话,沈琳完全不记得有英雄救美这回事,也没想起来面前的女子是谁。沈琳虽历来风流,但都是逢场作戏,除了自己的妻子,还真没有那个女子入过他的眼。不过被一个美人这样倾诉恋慕,他的心里还是挺得意的,面上却故作平淡,老婆还在旁边看着呢。 “国公爷奴婢不愿到威武将军府去。奴婢宁愿在国公府端茶倒水,打扫庭院,做一个普通婢女,也不愿离开国公府。”说着却转向吴氏哭求道:“夫人,阮娘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婢,您就当奴婢是只小猫小狗,给个小角落让奴婢自生自灭,奴婢只求能留在国公府,万不敢奢求其他。” 沈眀嫣感叹,瞧这话说的,任谁一听,倒像是正室欺压小妾了。既表了情,诉说自己的可怜,又暗暗告状吴氏容不下她,她不过是无辜受伤的小女子而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琳回身问吴氏,虽然妻子不喜欢计较这些姬妾,但也难保偶尔吃醋,他不确定妻子是不是真的不能容忍,才会把阮娘送人。威武将军府上的情况他是知道的,李厚出身草莽,生性残暴,姬妾稍有不适意,动辄打骂,甚至虐杀示众。偏偏其又喜好女色,姬妾颇多,每年都要补充十数人。自家也不过两百年基业,又被教导不可忘本,他自然不会轻视李厚出身,但他很是不耻威武将军的作为。如果不是必要的应酬,他绝不想与之为伍。阮娘要真去了威武将军府,真可说是前途未卜。 “这可是你自己做的好事。”吴氏丝毫不受影响,声音平平地说道。说着示意挽绿给沈琳说说原由。 “国公爷容禀。”挽绿碎步上前,躬身道。见沈琳点头,便接着说道:“前些日子国公爷设宴,席上阮娘曾去献艺,今日威武将军府上来人,指名说了将军于宴上看上了阮娘,想请国公爷成全。夫人打理后院,认为此乃小事就没有问过国公爷。”说完仍低着头,等沈琳挥了挥手,方后退几步,立在了一旁。 “夫人,”沈琳有些讪讪,送妾这等小事他也的确不会过问,只是阮娘求到面前来,他难免要问上几句,更何况是送给李厚,他自然会有些怜惜。“不如回了将军府的人吧。”商量的语气。 “夫人开恩。”阮娘一听沈琳为她求了情,赶忙磕着头求道。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吴氏也不看沈琳,“若是为了她得罪将军府,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国公爷自去同威武将军说罢。”威武将军官居二品,虽无封爵,但官职可是在沈琳之上。其人以军功起家,朝中根基不深,但手握兵权,深得当今圣上信任。京中世家就算心中看他不起,也不好与之交恶。 “这,”沈琳语塞,的确,一个姬妾与威武将军府的关系比是太微不足道了些。 “求国公爷怜悯,”阮娘一看沈琳有些犹豫,含泪求道。“此去将军府阮娘可就没有活路了,国公爷您于心何忍。” “我自己去说就自己去说,晋国公府还怕了他一个草莽不成。”沈琳有些赌气。沈琳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在女色上头优柔寡断了些,他素来怜香惜玉,虽不曾真正上心,但他对姬妾们倒是极好。吴氏也是习惯了,反正沈琳被她牢牢抓在手心里,对这些风流韵事也就当成热闹看了。 “你以为人家草莽出身就真是傻的了?我看威武将军可清楚得很,凡是各府上送的他可从没虐待,不喜了就转送,那些死的可都是他自家买的。”吴氏轻轻松松的说道,也没搭理沈琳,自对阮娘说:“如此,将军府上你大可不必担心。” “是,奴婢知错。”阮娘知道夫人是不会同意留下她的了,自己今天也是得罪了夫人,就算留下也讨不了好。“谢夫人提点。”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 阮娘的事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沈琳哄回妻子了。处理完阮娘都到饭点了。沈明达留在幽篁里没有回来,只一家三口默默地吃了饭。沈琳是心虚的,吴氏不开口他也不好妄动。沈眀嫣打酱油,待会还有好戏看呢,现在要降低存在感。惟有吴氏稳坐钓鱼台,淡定地吃着饭。 沈琳也知道威武将军不傻,不过他可没关心过人家的后宅,同僚谈论间也只说道威武将军有杀妾嗜好,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他哪有这么关注到人家杀的是买的还是送的。 “我这不是一时心软嘛。”饭后见吴氏还是不搭理他的样子,沈琳急了,围着吴氏解释。 “是您是一时心软,我就是那心狠的。”吴氏不为所动。 “阿瑜……”声音拖长。——乃是在撒娇么? 沈眀嫣围观中。每次看老娘修理老爹,都很欢乐啊。 “小孩子回去睡觉去。”沈琳终于想起还有女儿在旁边呢。他的严父形象虽然已经不剩多少了,剩下的还是得维护维护的。 “是。”沈眀嫣见老娘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依依不舍的走了。每次都这样,好歹给我看次后续呀。 第二天,沈眀嫣一看到老爹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就知道雨过天晴了,夫妻俩完全把闹别扭当情趣了。 “沈眀嫣你可知错?”找了个空闲,吴氏屏退了众人开始教女。她每次要正式说教的时候就会直呼沈眀嫣的名字,以示郑重。 “是。女儿不该把阮娘带来。”沈眀嫣以为是这个原因。 “只有这个吗?”吴氏很不满意。 “女儿想不出来了,请娘亲教我。”不是这个还有什么? “你错在不该放纵阮娘在你面前哭诉。”看着女儿的傻样,吴氏有些无奈。女儿对嫡庶之见不是很深,她知道女儿在锦绣园里跟两个庶出姐姐相处甚欢。若不是女儿特意结交,那两个庶出之女也不敢如此相处。沈晴倒还罢了,以后好好找门亲事,为女儿添个助力也不错,沈芸就有些心机,不起坏心还好,有歪心思女儿肯定吃亏。不过有自己看着,谅她也翻不了天去。 “啊,这个呀。”沈眀嫣抓头,“她来哭诉我又不好拦着。” “怎的不好拦着了?你是主她是仆,奴婢胆敢拦着主子,就犯了规矩。就该直接处置了,哪像你还好声好气的听她说什么情。”吴氏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娘,我这不是不懂么。”沈眀嫣扑吴氏怀里撒娇。 “现在懂了?”吴氏问道。见女儿点头,吴氏接着说道:“你与沈晴和沈芸相处娘不说你,但你要记着,你只有两个兄弟。”说着吴氏面色郑重,“万不可真的与她们姐妹情深,反而忘了自家兄弟。” “怎么会呢。我知道的。”说着有些迟疑,“但她们毕竟也是爹爹的女儿。” “你爹爹何曾正眼看过她们,就是老三沈适,你爹爹也不过是当多养了个人罢了。”吴氏不屑的说道。“这就是嫡庶之别。我们家还是好的了,有的家庶出子女不过是嫡子女的奴仆而已。” 沈眀嫣很惊讶,她知道自家对几个庶出兄姐不重视,她还以为是老娘管的太严了,老爹不好过问。原来是风气使然。 “那像阮娘那样的小妾呢?可以随便送人吗?”沈眀嫣提出了她的疑问,前世看过太多嚣张小妾的电视,小说了,现在再跟自家一对比,她对此很是不解。 “大燕律例:‘妾通买卖。’”吴氏开始给女儿普及常识,“并且阮娘可不是你爹的妾,士人权贵可立二妾,但你爹可没有妾。姬人,婢子的倒是很多。这些,不过是玩意罢了。比妾更上不得台面。送就送了。”像威武将军那样,谁又有说什么杀人偿命的,不过是说他残忍罢了。这话吴氏没有对女儿说。 “这样的女子真可怜。”沈眀嫣有些唏嘘,“幸好我是娘的女儿。” “乱想什么呢。”吴氏有些好笑,一时也有些感叹,“是呀,女子命苦,一旦沦落,不过是地上的尘土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第二天了,还算日更吧 白天不想写,拖到晚上,居然晚了 居然被抽没了,重发一遍 14第十三章 沈大哥归来 连着几日的阴雨,这天终于放了晴,深秋的天气却有些凉,即使太阳出来了也是有些清冷。秋日的晴空是美丽的,宝蓝色的天空澄净、透亮,仿佛吸饱了水似的,水汪汪的盈盈可爱。一望无垠的蓝色中,只有几片丝状的白云,懒懒地浮着。 今天是休息的日子,请安回来后,沈眀嫣挥退了身边众人,自己一个人进了内室。她还是喜欢有一个私人的空间,众人也都习惯了姑娘喜欢独处的习惯。 沈眀嫣吃力地拖了张月牙凳到窗前,又笨手笨脚的爬上凳子把窗子推开,如果此时有人,见了她的样子一定会忍不住发笑,太可爱了。小小的沈眀嫣穿了水粉色的上衣,葱绿色的裙子,看起来粉嫩嫩的样子。头发梳成双鬟,扎着粉色的发带,配着鼓鼓的包子脸特别可爱。只见她一会咬牙切齿的表情,是凳子太重了;一会双颊鼓起,是在发力;一会气喘吁吁,得歇一会儿。圆滚滚的身子爬上凳子,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肉肉的小手,眉毛都皱成一团的推着窗棂。终于推开后,一双大大的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儿。 精雕细刻的雕花窗子刚一打开,就有凉风从窗户吹进来,沁润着木樨花的甜香,盈盈地盈满了整个内室,吹散了室内昨晚燃的梦甜香的靡香。庭中的桃树、杏树的叶子正在枯黄凋落,看去有些凄凉。几棵木樨却依旧碧绿,亭亭如盖。许是今年的花期较晚,木犀花方开得正好,嫩黄色的小花米粒大小,开了满树。沈眀嫣眯着眼,陶醉了一会儿,又颠颠地跑到床前的案上,拿了针线篓子,回到窗前坐下,认认真真的开始刺绣。 在现代的时候,沈眀嫣就对针线活很感兴趣,还曾自己画了花样子,学着绣花。到了古代有专人教授,她自然学的很是用心。短短几个月,一些简单的花样子,就绣得似模似样了。以前看书的时候,她一直很不理解,书上的一些女主居然在有指导的情况下,还能绣出不辨模样的绣品来。当初她自己绣,都能看出绣的是什么,只是针脚凌乱罢了,单看一面,还是挺不错的。 有了前世的底子,沈眀嫣在刺绣上倒是进步神速,只是人小手短,绣起花来不是很灵便。现在她正在试做一个香囊,是给娘亲的芳辰礼物。图案选定了由桃花,竹子,灵芝,月季四种组成的群芳祝寿图。她已经把灵芝和竹子绣好了,现在正在填月季的花瓣。随着她的手起起落落,海棠红的花瓣渐渐丰满,衬着底下青莲色的缎子,显得格外娇艳。 日头渐渐的升高,阳光慢慢的爬了进来,落在沈眀嫣的肩上,映出一片粉色的光晕。沈眀嫣仰仰头,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肩颈,收拾东西站了起来。该换个地方了。她准备今天把月季绣好,桃花的话接下来的几天再抽空绣,只要在吴氏生辰前做好香囊就行了,也不是很赶。 “姑娘,夫人叫你过去呢。”画着鱼戏莲叶童子图的大屏风外,沈眀嫣的侍婢半夏禀到。沈眀嫣的屋子分了里外三间,大燕的屋内布局并不时兴隔断,只用了屏风幔帐隔开,最里面一间是她的卧房,外一间是平时起居学习的地方,最外一间用做众人进出来往,只摆了几张案几之类的简单陈设,她又没有玩的好的闺蜜会来访,就随意布置了。此时,半夏就是在外间回禀沈眀嫣。 “嗯,进来吧。”沈眀嫣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道:“说了是什么事没有?” “没有,来的是夫人身边的绿意姐姐,说是姑娘去了就知道。”半夏进来,接过沈眀嫣手中的针线篓子,把它归置好。 “你看我这样子,没什么不妥吧?”沈眀嫣摸摸脸,扯扯衣服。古代就是麻烦,衣服发式都要随时保持整洁,不允许凌乱,要不然又是一顿念叨。真是怀念当初穿着睡衣乱跑的宅女生涯呀,只要不出门,可没人管你梳不梳头的。 “没有,姑娘这样看着很好。”半夏一笑,脸上梨涡隐现,分外甜美。说着,却还是过来,蹲□,理了理沈眀嫣的衣服。“这样就好了。”半夏抬头,对着沈眀嫣微笑。 “半夏,你的酒窝真好看。”美人呀,美人,沈眀嫣感叹。她身边的几个丫鬟可都是美人胚子,各有各的特色。半夏甜美温柔,紫苏明丽大方,月见娇俏可人,朱槿则是娇憨可爱。幸好沈眀嫣爹娘基因好,自己长得不差,要不然,有一群美丽的丫鬟,做主人的真是亚历山大。 “姑娘您又取笑奴婢。”半夏嗔道,“姑娘才是长得好看呢。”这样的对话,时有发生,众人都习惯了。 带着紫苏,半夏,在绿意的带领下,沈眀嫣穿过一个月洞门,沿着回廊走到吴氏的屋子外。 “娘,”还没进屋沈眀嫣就喊道,然后,在两个丫鬟的帮助下跨过了高高的门槛。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美男。 美男子穿着象牙白色的儒服,宽袍大袖的一派世家风范。站着如松柏般,挺拔清俊。美男子正伸出只修长的手,“小妹。”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见小妹傻傻的拉住他的手,沈明远不由轻笑出声,小妹还是这样子。 沈眀嫣迷迷糊糊的伸手拉住,听到美男轻轻一笑才回过神来,再看了眼有些面熟的美男,恍然想起,原来是沈大哥回来了。沈明远出门游学两年,前些日子使人带信,说是不日即将还家。 “大哥,”拖长声音撒娇,沈明远对她可好了,比那个老想着跟她争宠的沈明达好多了。这才是个哥哥的样子么。 “原来小妹还记得大哥呀。”沈明远笑道,干脆低□把沈眀嫣抱起,“想不想哥哥。”捏捏妹妹肉肉的小脸,嗯,手感真好。 “想。”甜甜蜜蜜的想字,让沈明远笑眯了眼。沈眀嫣也跟着傻笑了。 “兄妹俩说呢什么这么开心,”吴氏的声音响起,“我就说阿嫣见到阿远肯定很高兴,你还不信,说阿嫣太小不记得阿远。我们阿嫣这么聪明当然记得她大哥了。”吴氏自豪地对沈琳夸着自己的闺女,指责沈琳对女儿的不信任。 沈琳好脾气的陪笑道:“是是,我们阿嫣真聪明。”然后,乐呵呵的抚着他的宝贝胡须,看着俩兄妹相亲相爱的样子,自家孩子真是怎么看都好呀。 “爹,娘。”沈眀嫣不好意思地叫道。沈明远一放下她,她就跑到吴氏怀里,扭麻花似的扭着了。 “还害羞呢。”吴氏抚着女儿的背笑道,“快出来,让你大哥笑话你呢。” “妹妹这样正天真可爱,儿子可不会笑话。”沈明远微笑着说。 “大哥最偏心。”沈明达嘟嘟嘴。我要是这样,你就要说我了。 “你也不看看你多大了,还跟小孩子吃醋。”沈明远指出本质,“男孩子要稳重。” “好了,你也别说他了。刚回来,别让他见了你又跟耗子似的。”吴氏打断俩兄弟的对话。沈明达不怕他老子,倒是怕他大哥,大儿子回来,管管也好。 沈明远一回来就先去给祖母请过安了,然后方回来给父母请安,再去沐浴更衣洗去一身风尘,才是见了弟妹。一家四口会合,稍稍说了会话,就动身前往老夫人的清平居。今晚在清平居设家宴,为沈明远接风洗尘。一家人也一起吃顿团圆饭。 到了清平居,一家人说说话,问问沈眀远游学所见,气氛和乐融融。不知不觉间,在消耗了一堆茶水点心后,夜色,降临。众人移到庭中,今晚的筵席设在室外。 正值月中,再加上天气晴朗,有一轮圆月正挂在梢头。真正是人月两团圆,弥补了中秋沈明远未归的遗憾。 “阿远将行冠礼,以后就是大人了。可得叫你娘好好给你相个媳妇。”老夫人笑得很慈祥,一点也不像调侃孙子的样子,说的很正经。 “祖母。”沈明远白玉般的脸上有些红,他尴尬的叫了声祖母,然后掩饰般的举起袖子掩面轻咳。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爹当初可是自己来求的我。你要是有心仪的姑娘大可跟你娘说,当然跟祖母说也可以。”老夫人笑道,顺便打趣了自己的儿子媳妇。 一句话说的沈琳和吴氏都有些不好意思。当初他们的婚事闹得挺大的,现在还经常被人拿来取笑。 “孙儿但凭长辈们做主。”沈明远起身行礼表态。 “大哥,我给你选好了。保证给你找个最漂亮的。”沈眀嫣插话,一双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沈明远,仿佛在说答应我吧,答应我吧。 “你会选什么?娶妻娶贤,你就只会以貌取人。”沈明达冲着妹妹翻个白眼,不屑的说道。 “我又不跟你选,你着什么急。难道是也想娶媳妇了?”沈眀嫣不甘示弱,沈三达最坏了。 “你看看,女孩子那个像你这么说话。”沈明达语拙,转而指责妹妹言语不当。 “原来你看了很多女孩子呀。要不然怎么知道别的女孩子怎么说话。”沈眀嫣得意的晃晃脑袋,哼哼,小样,跟我斗。“娘,你快问问,五哥是不是给我找好五嫂了。”一派天真好奇的样子。 “我才没有。”沈明达气急,涨红了脸,一声大喊。 众人忍不住开怀大笑,每次俩小斗嘴,都是老五沈明达败北。然而,他是越挫越勇,老是挑起战争,可惜,总斗不过老七沈眀嫣。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人留言,真是高兴呐。 我要努力更文。 15第十四章 闲事 幽篁里的竹林内,沈眀嫣正在抚琴。只见她坐在草帘半卷的竹亭中,面前的琴案上摆着一张为她量身打造的七弦小琴,比正常的七弦琴小了差不多一半。小巧的褐色陶莲花香炉里,燃着檀香,正香烟袅袅。 沈眀嫣端端正正的坐着,直起上身,头颈微颔,双手姿势优美的按在琴弦上,表情沉醉,远远望去,的确是很专业的样子。可惜,只要走近一听,就让人忍不住掩耳了。 沈明达则在亭外的空地上练剑。这些日子谢玄之教了他一整套的剑法,学了招式后,需要不断的练习以增加熟练程度。沈明达舞着的是把三尺长剑,就他目前的身高来看有点不协调,把一套原本如闲庭漫步般的剑法舞的有些狼狈。 原本沈琳也给他专门定制了一把小剑,不过沈明达看不上,认为被小看了,宁愿拿着把未开刃的普通长剑,也不要那把制作精良的小剑。这倒便宜了沈眀嫣,虽然因为怕伤着人而做成了钝剑,但是这把剑做得很是精美,用料也好,若是能够重新打磨一番想来也不会差。沈眀嫣乐呵呵的跟沈琳讨了来,自己用不上也可以放着嘛。 这兄妹俩一个抚琴,一个舞剑,看起来分外和谐。而于竹林潇潇中,颇有点世外高徒的气质。 “阿嫣,我说你能不能别在这里练了。我都快被你烦死了。”沈明达终于忍受不住沈眀嫣的魔音摧残,收了剑抗议道。 “人家好心好意陪你练剑,你还嫌弃我。”闻言,沈眀嫣停下正在纠结的琴声。其实她自己也受不了,实在是没天赋啊,手僵硬的跟鸡爪似的,弹出来的声音比弹棉花还不如,至少弹棉花是只有一个重复的调子,听来单调些而已,并不很难听,而她这个就是魔音乱舞了,声调忽高忽低,时而尖细,时而粗噶。 “你这是陪我练剑,还是打扰我练剑呢。”沈明达很不满。这琴声听得他心烦意乱的,还怎么练剑嘛。 “先生不是说了,这流云剑法是从他所谱的《流云曲》中有感而发,以剑招暗合着音律的节奏,而创造出来的剑法。所以流云剑法就应该配着这《流云曲》来练,才能体现出行云流水的意境来。”沈眀嫣为自己辩白,“我这不是为你好么。” “为我好你也要弹得顺畅一点啊,这磕磕绊绊的,怎么行云流水得起来。”沈明达挥挥手,赶苍蝇似的,一脸嫌弃的表情:“难听死了,你回先生那里练去。” “回就回。”沈眀嫣自知理亏,抱起自己的小琴款款离开。哎,到处被人嫌。连谢玄之这个老师都忍受不了,教了指法之后让沈眀嫣自己去练习,说能够入耳了再来他面前弹。 出了林子,紫苏和半夏迎了上来,一个接过她的琴,一个进林子里去收拾香案。 沈眀嫣有点悻悻,她很有自知之明了,都不叫两个丫鬟进去听她的魔音贯耳。只是忍不住想和沈明达作对,故意在他面前弹罢了。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学琴了,可惜效果不佳。琴艺可是古今装X第一*宝,学不来怎么在这崇尚名士风流的社会混呢。 “阿嫣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沈明远来找谢玄之,就见到妹妹垂头丧气的样子。 “大哥你怎么来了?”沈眀嫣避而不答,她可不好意思说是因为弹琴弹得太难听了,被嫌弃了。 “当然是来听听阿嫣弹琴啊。”沈明远调侃道。他一见沈眀嫣身后抱着琴的婢女就知道小妹是为什么不开心了。他虽然刚回来,但是对小妹的琴声可是久仰大名了,三达就常跟他写信抱怨说小妹琴声难听,还偏偏喜欢弹给他听。 “大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依的叫了声大哥,沈眀嫣脸红了。 “好了,不逗你了。琴呢,慢慢学就好,多练练总会好的。”沈明远摸摸沈眀嫣的头,鼓励道。 “嗯。”沈眀嫣点头。 “谢叔父在哪?”沈明远问道,他其实是来找谢玄之的。谢玄之不喜人多,身边只有一个书童,为他打点日常起居。所以沈明远一路进来,一个仆人都没有,自然也就无人通报,直接走到了屋外,正准备喊呢就见到妹妹来了。 “先生应该在书房。”沈眀嫣回答说。现在是上课时间,沈明达和沈眀嫣都称呼谢玄之为先生,表示尊敬和郑重,平日里才是叫叔父。 谢玄之果然在书房。他正仰躺在书房里的榻上,睡得正香,一只脚掉下来了都不知道。谢玄之的书童书墨正在书案前整理凌乱的废弃纸张,见了他们进来,起身行了礼,又自顾自的整理去了。名士的书童也是很有个性的。 俩人都知道谢玄之有起床气,睡不好是会骂人的,也不敢叫醒他,又从书房退了出去。所以闲来无事,干等也是无聊,沈明远提溜着沈眀嫣听琴去了。 然后,沈明远真是十分后悔这个决定。小妹看起来一脸聪明像,怎么弹起琴来这么笨呢。 “大哥你现在知道了吧,阿嫣的琴声有多难听。”沈明达有些幸灾乐祸的对沈明远说道。 兄妹三人齐聚竹林。在沈明远和沈明达的亲切围观下,沈眀嫣硬着头皮弹起了《流云曲》,这可是她最拿手的曲目了。一曲未终,就被沈明达出言打断了。她赶紧放下手,用宽大的袖子作遮掩使劲揉了揉僵硬的手指。 “还好,只是指法僵硬,力度掌握的不够好。”沈明远故作镇定,不能太打击小孩子信心了,“阿嫣,你的姿势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也就这一个优点了,只要不发出声音,可以哄哄外行了。 “谢谢大哥。”沈眀嫣知道这是大哥的安慰之言,但是还是很高兴的,所谓的表扬激励法对她还是很有作用的。 正说着话,谢玄之趿着双木屐,晃晃悠悠地过来了。 三人起身见礼。然后重新分宾主坐下。 “阿远你来找我作甚?”谢玄之直接问道。 “侄儿想请叔父为正宾。”沈明远站起来,作揖道。 “哦?”谢玄之似笑非笑的拖长声音哦了一声,然后戏谑的说道:“哎呀,阿远是该娶媳妇了呢。”说着又一叹,“叔父都老了。” “叔父说笑了。”沈明远正色道,“不过说来,叔父的年纪的确是大了,是该找个婶娘照顾一二了。”说得很关心谢玄之生活的样子,却是说他的确老了。沈明远从小的时候就经常跟谢玄之打交道,对这个叔父的德行很是了解,既然大家都那么熟了,沈明远也就不跟谢玄之客气了。 “胡说,叔父我还年轻得很呢。”谢玄之就是这样,可以自己说自己老了,却听不得别人说他老,为了看起来年轻一点,他是从不肯留胡须的,衣物也多为浅色系。 在意年龄并不只是女人的专利。这年头,上流社会流行美男,男士们都是很重视形象的,有的更讲究的还要傅粉化妆。官员选拔什么的,除了学识还要看长相。当今天子是个外貌协会,上朝的时候文武百官一水儿的美男子,看着就龙心大悦啊。所以,貌丑是木有前途滴。 沈眀嫣庆幸,幸好自家的父亲哥哥们都不喜欢化妆,要不然还真适应不良。她就见过化了妆的男子,总感觉很娘,很违和,难怪古代男风盛行,在这样的审美趋势下,人们见怪不怪了都。 沈明远此番回来,既是为了参加明年的春闱,也是因为将行冠礼,回来加冠。 大燕习俗,男子二十而冠,女子十五及笄,表示已经长大成人,可以婚嫁,参与家族事务了。沈眀嫣满意的就是这点,大燕时兴晚婚,男子一般都二十二、三岁以后才娶亲,女子父母多要留到十七、八岁才出嫁,就是二十岁的姑娘也不算得是老姑娘。比起某些残害未成年人的朝代好太多了。 大燕的冠礼是在冠者生辰前后举行,一般在生辰的前十日内进行卜筮,选定吉日,然后告知亲友,邀请正宾、赞者等。 沈明远冠礼的吉日已定,十一月十三,是在沈明远生辰后的第六天,还有十几天的时间。 目的达成的沈明远,又跟谢玄之东拉西扯了一会,方挥挥袖子走掉了。他得回去掏掏耳朵。 “先生,我再弹一遍给你听吧。《流云曲》我练得熟练很多了。”沈眀嫣期盼的看着谢玄之,眼睛亮晶晶的,被沈明远一夸,沈眀嫣的信心又回来了。 “呃,我还有事。”在沈眀嫣期盼的注视下,谢玄之有些心虚,起身摆手,“阿嫣你自己先练着啊,等我有空再听。”话未说完人已走远。不是他狠心,实在是杀伤力太大,他老人家受不住啊。 “嗯,我也练剑去了。阿嫣你自己在这练琴吧。”无视妹妹殷切的目光,沈明达也拎起宝剑,走人了。他要换个地方。 “哼,”被嫌弃的沈眀嫣愤怒了,“等我练好了,成了一代名家,你们求我也不弹给你们听。” 作者有话要说:*抽得我都不想更了 16第十五章 生辰 十月二十九是吴氏的生辰。 老夫人照例免了今日的请安,使李妈妈送来了给吴氏的生辰礼物。 “公主说,今天夫人就不必请安了,跟孩子们一起好好过个生辰,她老人家就不凑热闹了。”李妈妈奉上个檀木的首饰盒子,“这是公主给夫人的生辰贺礼。” “妈妈辛苦了,劳烦妈妈代我向母亲告罪,谢母亲体恤。”吴氏恭敬的接过盒子,然后客气的跟李妈妈说着话。李妈妈曾是老夫人的贴身侍女,比老夫人还大一岁,自小陪伴,情分不同一般。现在沈家也只有李妈妈还改不了口,一直称老夫人为公主。沈家对李妈妈也是当半个长辈看待的,吴氏自是不敢怠慢。 送走了李妈妈吴氏方打开了盒子,一双羊脂白玉的镯子静静躺着,仿佛有光华流动。见到里面的玉镯子,吴氏忍不住落了泪。 当初她嫁进沈家的最大阻力就是来自沈老夫人。嫡公主出身的安阳长公主自然是看不起她这个吴家的旁支女。那时先国公爷还在,先帝又是安阳长公主的嫡亲哥哥,对这个妹妹很是疼爱。安阳长公主,可就没有不顺心的时候。唯独操心的是儿子的婚事。相来看去,公主就相中了自己的侄女荣寿公主,正准备跟皇帝提的时候,儿子回来说有心仪的姑娘了。听到儿子说有中意的,公主还是很高兴的,她就是自己挑的驸马。可,一问女方的家世,公主就不乐意了,完全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沈琳其实也是个固执的人,他就认定要娶吴氏了,怎么劝也没用。公主妥协,当妻不行,可以纳为贵妾。这样一来,就皆大欢喜了。吴氏的父母差点就答应了,就算是妾,也是他们家高攀了。还是吴氏以死相逼,才是作罢。吴氏知道,做了妾这一辈子就难以翻身了,再受宠的妾还不是任由正妻拿捏,宠妾灭妻的事沈家是绝对不会容忍的。所以,她宁愿放弃沈琳,也不愿意为妾。以死相逼,表明了她的态度,结果如何,全看沈琳肯为她做到哪步。 沈琳也没有让她失望。最后,吴氏得以风风光光的从正门进了沈家。但是婆媳相处就不是沈琳管得了的了。公主自是对她不喜,百般挑剔,沈家下人也看她不起,多有刁难。出门见客,那些贵夫人都是说的好听,眼里的轻视却是掩不住的,还有荣寿公主的刁难。想起那时,吴氏就心酸。沈琳心疼她,也插不了手,反而弄得公主越发不喜。直到她有了身孕,才是好些。沈明远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出生,有了沈家的嫡长孙,吴氏才是在沈家站住了脚。 她生沈明远伤了身子,几年后一直没有身孕。公主又以沈家人丁单薄为由,给了沈琳好几个侍妾。她狠心推了沈琳出去,其实也是伤了沈琳的心。夫妻俩冷过一阵子,沈适和沈柔就是那时候有的。所以对这俩个孩子她是有心结的。后来,还是沈琳主动跟她和好了,却回不到当初。不久,国公爷去世,圣上也崩了,公主伤心之下不再管事,还让家人改了称谓。她那时才接手管家,渐渐掌握了沈家内宅。出了孝,又有了沈晴,沈琳说是意外,意外就意外吧,她也信了。接着她自己诊出了身孕,那时她心里真是什么滋味都有,既有喜悦又有怨气,为什么不早点来呢。也许是思虑过重,沈明达生来就体弱,她觉得很对不起孩子,把全部的心力都投到了孩子身上,自然就忽视了沈琳。当有人来报,有姬妾怀孕,她已经淡然了。反正,那家高门贵妇不是这样过来的。 后来,她又有了阿嫣。老夫人很喜欢女孩,经常要见孙女。她跟老夫人的关系才是缓和起来。 这双镯子她是知道的,原是昭惠太后的陪嫁,后来又给了老夫人做陪嫁,是老夫人的心爱之物。把此物给她,可见老夫人终于是认同了她这个媳妇。抚着镯子,吴氏一时间,悲喜莫明。 擦了泪,吴氏重新洗脸上了妆,细细掩了痕迹。她又是那个端庄的沈家主母,正一品的国公夫人。 沈琳一早就上朝去了,今天不是沐休,也不能用给老婆过生日的借口请假。于是,只吴氏和儿女们一起在荣禧堂用了朝食。 吴氏穿了件大红的富贵牡丹压金线裙子,配着淡淡的鹅黄色大袖衫,一条银色金粉的缠枝花帔子,富丽中又显得雅致。沈眀嫣眼尖的发现自己娘亲头上戴了只新簪子,金嵌玉的并蒂莲花,肯定是老爹送的了。 燕人大肆庆祝的生辰也就几个,每个人一辈子过得隆重的生辰除了周岁,成年,以及五十岁以后的整寿,其余的都过的比较随意。一般的人家也就吃吃寿面。 这天的朝食仍然是沈家一贯的,简简单单的作风,寿星吴氏的面前也就多了一碗寿面而已。过得如此朴素的生辰,要是让后世的贪官看了,一定会感叹,浪费了多好的收礼机会啊。 饭后,几个儿女站成一排,一同说了祝寿词,再依次献上寿礼。 “福山寿海,北堂萱茂。愿母亲福寿安康。”沈明远手捧着一个长形的盒子,躬身行礼向吴氏祝词,声音温和,听来暖意融融。吴氏微笑着点头,很是欣慰,同时又有点心酸,一转眼儿子都长大了,要娶亲了,而她也熬过来了。 开了礼盒,是一卷画轴,是一幅沈明远绘的吴氏的画像,牡丹丛中,吴氏簪花而立,盛开的牡丹在美人的对比下也黯然失色。画得形神兼具,吴氏看了很是满意,每个女人都是爱美的,也都喜欢自己的美貌被称赞。就沈眀嫣看来,虽然不是很写实,但是还是能看出画的是吴氏,尤其是画出了吴氏的神韵,的确是很美。沈眀嫣很心动,以后也叫大哥给自己画个。 “儿子祝母亲身体安康。”沈明达就跳脱多了,等沈明远一退下,他就迫不及待的站出来。献宝似的打开自己的礼物盒子,里面是一个童子捧寿的小摆件。“娘这可是我做了好久的。” “是吗。”吴氏好奇的接过来,就有一股温醇的香味钻入鼻中,却是以沉香木雕刻的。黄褐色的沉香木雕成了个圆滚滚的童子,憨态可掬地抱着个蟠桃,观之可喜。不过三寸来高,握在手里滑腻细致。可惜的是,雕工不佳,显得有些粗糙。 “嗯,没有糟蹋这沉香。”吴氏语气淡淡的,脸上却满是喜色,谁都可以看出她很高兴。“可是跟谢叔父学的?”吴氏搂着沈明达,拉过他的手,细细检查,“没伤到手吧?” “没有,有叔父看着呢,您还不放心。”沈明达有点害羞,觉得自己长大了再被这样搂着有点难为情。 吴氏认同的点头,谢玄之是个靠谱的人。见儿子有点不自在的样子,吴氏了然,小儿子也长大了呀。 “祝母亲仙福永享,”一张口,这句话就脱口而出,沈眀嫣一顿,生生把后半句“寿与天齐”给咽下去了,改成了“长命百岁。”真是脑子一抽,就犯浑,这可是犯忌讳的话。 “好好,”吴氏点头,接过女儿的礼物。关心女儿一举一动的她,早就知道了是个香囊,不过没有见过,不知道做得怎么样。要是太差也不能打击孩子信心,吴氏做好了就算不好也要好好夸奖的准备。 见了沈眀嫣的香囊,吴氏倒是有些惊喜了。绣着群芳贺寿的香囊,图案绣得很是到位,配色也鲜亮,就算做得不是很精致,在这个年龄来看也是很难得了。沈眀嫣还填了几种香花的花瓣,调和出的香味很是清雅,这是锦绣园学的调香。 “阿嫣的香囊做得真好,我很喜欢。”吴氏忍不住搂着女儿夸奖道,“真不错,我们阿嫣就是手巧。”当即就换下了自己的香囊,戴上了沈眀嫣做的。 收到夸奖的沈眀嫣很是高兴,眼睛弯弯,尾巴都翘上天去了。被看不过眼的沈明达哼了一声。 接着才是沈适、沈晴和沈柔献上寿礼。大燕礼制是先嫡庶后长幼。 沈适看起来有点瘦弱,清清秀秀的病弱系美少年一个。沈眀嫣每次见了都在心里感叹:“极品弱受啊。” 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处于变声期,声音难听,俗称公鸭嗓。因此,这些日子来沈适极少说话,向吴氏祝寿的时候只说了:“愿母亲安康。”他的寿礼也是中规中矩的百寿图。吴氏颔首微笑,由挽绿接了。 “愿母亲青春常在。”沈晴和沈芸一同盈盈拜倒。她们俩和绣了一幅金玉满堂。两人一左一右展开绣布,八尺见长,两尺见宽的绣布上,一片花团锦簇。细看,花瓣丰盈,枝叶舒展,十分鲜活。吴氏忍不住赞了声:“好鲜亮的活计。” “母亲喜欢就好。”沈晴脸色绯红。 沈芸则笑逐颜开的道:“谢谢母亲夸奖。” 献了寿礼,众人也就散了。该上学的上学,该干嘛的干嘛。今天是没有休假地。几个要上学的小的,也只请了早晨的假而已。不过,本要住在锦绣园的三姐妹被允许回来吃晚饭,晚上才是正餐嘛。 晚饭的时候沈琳也回来了。荣禧堂里摆了饭。一家人交流交流感情,说说闲话,很是和乐。 沈琳还观看了吴氏收到的礼物,然后,沈明达被批了玩物丧志,罚去抄书;沈明远的画技得到了肯定,父子俩交流了一番绘画技巧;沈眀嫣则在一顿夸奖后,被要求做个扇套。对三个庶出子女也褒奖了几句。 惟有沈明达不仅没被夸,还被罚了。这让他很是愤愤不平。接连赌气了几天,表现为找茬次数增多,并且及其不理智的找的是沈眀嫣的茬。 沈眀嫣对此表示无奈,并对五哥遭受的不公平待遇表示遗憾和同情。当然她也不会手软,该回击的回击,该报复的报复,权当是为以后的战争做演习了。虽然她很怀疑五哥的水平,能不能及得上那些从小培养的贵女们,但聊甚于无了。 另,小孩子就是欠教训。(你也知道人家小孩子,欺负小孩子好意思么?)拍飞,沈眀嫣摊手,人家也是小孩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在看乒乓男单决赛,所以没有更。 王皓还是没有拿到金牌,好遗憾。 张继科的球风太狠了。 17第十六章 冠礼 吴氏的生辰过后就是沈明远的冠礼。 相比吴氏生辰的随意,沈明远的冠礼则显得格外的隆重。光卜筮就卜了好久,才挑定日子。宗庙也打扫一新。准备好冠服礼器。然后,冠礼前三天,沈琳亲自上门,慎重的邀请宾客,这叫做戒宾。 依古礼正宾人选也是需要卜筮的,不过现在就没那么多讲究了,俭省了好些步骤。但是宿宾和约期还是要的,谢玄之得以好好摆了次谱。而赞者请了沈明远同窗好友,摈者是自家族兄,沈明达和另外俩个族兄担任有司。 这里没有沈眀嫣什么事,冠礼是男人的事,想要观礼都不行,宗庙女子不可入,只有吴氏可以在闱门外参观受礼。而之后的拜见尊长,也跟沈眀嫣无关,神马叫拜见尊长,就是拜见父母,兄姐这些长字辈 ,小妹妹一边玩去。 原本兴致勃勃的沈眀嫣当头被浇了盆冷水,竖中指,赤果果的女性歧视啊。伤心,长幼有序下,小孩子就是没福利啊。 很快,十一月十三到了。 虽然今天就没她什么事,但素还是要早起的。换了青色礼服,去请安。大燕女子礼服形制同玄端,上衣下裳,分两种,根据身份品级衣裳花纹各有定制。首饰也有等级划分。沈眀嫣并无品级,只是一般礼服,用了联珠宝相花为饰。 来请安的沈晴和沈芸也是同样的青色礼服。重在参与嘛,就算不能出席现场,换换衣服也是个安慰。 而吴氏的礼服就华丽多了。正一品的国公夫人,在青色的翟衣上可以饰以五彩翟纹九等,也就是有九排翟鸟,俩博鬓上,以花钗九树,宝钿九支为饰,很是庄重。 吴氏要去宗庙,老夫人又不待见俩个庶出孙女,于是只有沈眀嫣一个人凄凄凉凉的去了清平居请安。 老夫人也是一身翟衣,跟吴氏的一样,但仿佛更加繁复一点。她见了心爱的孙女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请过安后,老夫人就叫了沈眀嫣到跟前说话。 说话间,饭食摆好,祖孙二人一起用了。总不能饿着肚子等嘛。作为沈家地位最尊的长辈,老夫人只须在居室坐等沈明远来拜。沈明嫣磨磨蹭蹭,不肯离开,就是想待会看看热闹。这点小心思老夫人也就由着她了。 正午时分,沈明远由沈琳和吴氏领着到了清平居。只见他身着外玄里红的爵弁服,头戴红色滚边的黑色爵弁,器宇轩昂,有着与平日大不相同的威严气势。 沈眀嫣躲在一旁,很是得意,还不是看到了。 “孙儿子瞻拜见祖母。”沈明远跪下行礼。子瞻就是他的字。 “好。”老夫人扶起沈明远。 拜完祖母,又由父母带着去了明华堂拜见前来的众亲长。这个冠礼仪式才是完成。 第二日沈家大宴宾客。 沈眀嫣满身不自在地穿上了吴氏准备的新衣,实在是太华丽了。紫色为底的六幅罗裙上,繁复的缠枝花纹华光熠熠。花色虽多却不杂乱,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看来赏心悦目,整条裙子华美异常。话说,这是她第一次穿上这样的华服,小心肝不由得扑扑直跳。 吴氏一身也是一身盛装打扮,紫色齐胸襦裙,裙上开着百花缀着金蛱蝶,深紫大袖衫绣着暗纹,彩锦镶边,外罩一件烟色纱衣,稍稍收敛了点衣裳的华彩,朦胧中更显华贵。梳着从髻,当中一枚牡丹花型的宝钿,重重花瓣围着只小巧的凤鸟,侧戴一支嵌玉双蝶结条钗,细细垂下朵朵梅花,发上金玉层层插戴。正如诗中所云:“玉蝉金雀三层插,翠髻高丛绿鬓须。” “娘这样会不会太华丽了。”沈眀嫣拉拉自己的裙子,问吴氏道。她极少穿这样艳色的衣裙,感觉怪怪的。“以前都没这样穿过。” “怎么会,这样打扮正好。”吴氏有点好笑的看着女儿略带苦恼的样子,这丫头真是不知怎么说她才好。“今天我们是主人,自然要打扮得出彩。” “只是有点不习惯。”像家里过节,跟吴氏出门也没有这么打扮过。她还没到可以打扮的年纪,小孩子衣服又没多少花样。 “等阿嫣长大了,这样的衣服得做很多呢。”吴氏摸摸女儿的脸,“到时候谁也没有我们阿嫣好看。” “嗯,像娘一样好看。”沈眀嫣点头。据说小的时候越好看的孩子越容易长残了,她千万不要是这样啊。 见了两个姐姐,也是一身华丽,沈眀嫣自在多了。沈晴和沈芸的衣服款式基本和沈眀嫣一样,不过她俩的是红色。 一大早就已经宾客盈门了。宫里的赏赐也高调登场,引来一片艳慕。 吴氏带了三个女儿接待女眷,母女几个站在一起活像一个移动宝库。来客们的衣着相比之下就显得朴素多了,上门做客自然没有喧宾夺主的道理。这让一身明晃晃的沈眀嫣有种自己是只开屏孔雀的错觉,实在是太花哨了。不过燕人就是喜欢这种华丽的风格,眼里都是真心赞赏。 几个几句开场白说过,女人们就从吴氏母女几个的服饰说起,聊起了衣服首饰,跟吴氏讨论起哪里的首饰做得好,衣服怎样搭配。夫人们说完衣服首饰,又说起家长里短,重点又夸了吴氏儿女养得好,叨叨自家的糟心事,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八卦。 古代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基本天天宅在家里,除了修习贵女课程,偶尔有些活动外,就无事可做了。她又不像那些王八之气的女主,会折腾香皂、玻璃、酿酒、火药之类的发明创造,还是小朋友的沈眀嫣同学也不可能去搞神马妇女用品的改革,所以她无聊透了。因此,对各色八卦那是格外热爱。一有八卦可听,她耳朵都竖起来了。 吴氏亲自招待的都是自家亲戚好友,说起八卦来没那么多顾忌。往往能听到很多隐秘。 夫人甲:“知不知道康宁候家的那个傻儿子,前些日子突然好了。”神神秘秘的语气。 夫人乙快速接口:“据说不仅好了,还很聪明伶俐,把康宁候夫妇喜得跟什么似的,逢人就夸。” “这是怎么回事?”吴氏很好奇,这些日子忙着大儿子的冠礼,她倒不曾注意这些消息。 “这个再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夫人丙很得意,“还不是为了康宁候的爵位,不知道哪个下的黑手,把卫六郎推水里去了。说来也是因祸得福,救上来后,一场大病差一点就去了,太医都说没得救了。哪知道卫家六郎是个福大命大的,居然挺过来了,不仅如此,人也好了。他自己说这些年的痴傻是因为神魂跟着个老神仙学艺,这次是因他病重才放了神魂归来,这神魂一归位,人自然就好了。” 此言一出引起惊叹一片。 “这岂不是好大的造化。” “当初就算过八字,说是命格极贵,康宁候夫人可得意过一阵子,后来见不过是个傻子,才是没有人提了。” 沈眀嫣有点呆,这个桥段怎么这么像魂穿呢?难保不是个穿越同胞。不过很少有穿越者这么聪明,假托神仙授艺,倒像是本土人士的手笔。 想着这件事,沈眀嫣再也没有兴趣听八卦了。她得想办法打听打听。 幸好康宁候家八卦多,广为人知。沈眀嫣回去问了问紫苏半夏也就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康宁候是梁老国公幼子,大燕名将,以军功封的侯,当年也是一时风光无俩。奈何他子嗣艰难,年过四十,妻妾众人竟无一人有孕。还是得高僧指点,说他早年杀孽过重,须得超度亡魂,多做善事,广积功德,还有可能得一子嗣。 康宁候夫妇一听,大喜过望,依着高僧行事,终于,康宁候夫人老蚌生珠,四十五岁上得了一个儿子。可惜却是个傻的,生来就不会哭,七、八岁了还是木木愣愣,话都说不全。失望归失望,毕竟是唯一的儿子,夫妇俩还是爱如珍宝的,取名为卫源。怕养不大,还起了个小名叫六郎,希望这个名字能够瞒过勾魂的鬼怪,让儿子平平安安的长大。 康宁候只当自己带累了儿子,打定主意想要立这傻儿子为世子,日后娶个妻室,想来也不至于断了血脉。这个想法是不错,却遭到了卫家上下的反对。族里不少人都盯着康宁候的爵位,等着过继自己家的儿子呢。一听说要立个傻子当世子,那怎么行?康宁候也是个倔的,拼着与家族闹翻,面见皇帝,把这世子的位子给定下来了。 这才招来横祸。卫六郎因祸得福。 真的很像啊。沈眀嫣躺在床上,心情很复杂。突然知道到一个可能同样是来自现代的人,说不激动绝对是假的。 而后续更是证明卫六郎穿了。因为一首出自新晋神童卫源的诗——《鹅》,彻底暴露了他。是滴,就是那首著名的“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在神仙授艺的名头下,刚好的傻子会写首诗真是在正常不过了。就算做出奇怪的事,也会被供起来吧。古人对鬼神的迷信敬畏,往往不是现代人能够理解的。 沈眀嫣纠结了,有一种认老乡的冲动,可又怕人家是老乡见老乡背后捅一刀。 就在她还没想好的时候,跟这老乡来了个不期而遇。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真的好难写,写了两天了, 改了好几次,还是不怎么满意。 18第十七章 冬日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冷些,从十一月下旬起就下了好几场雪。 沈眀嫣醒来的时候感觉室内比平常亮了些,白色的光亮从雕花窗棂上的绿色窗纱透进来,隔着层层幔帐朦胧的一片。 在温暖馨香的被子里蹭蹭,柔软丝滑的触感从脸上传来,让她忍不住叹息,真心不想起床啊。 “姑娘可要起了。”听到动静,昨晚值夜的半夏走过来,轻轻揭起床幔一角查看,见沈眀嫣睁着眼睛,便低柔地问道。 “嗯。是不是下雪了?”沈眀嫣裹着被子坐起。虽然屋子里彻夜烧着火墙,但吴氏怕小孩子受不住火气,不许烧得太旺,只是保持着室内微暖而已。直接从被子出来的话还是有点冷的。 “是呢。昨晚下了一夜,都快有半尺厚了。今天有点冷,奴婢自作主张,把姑娘新做的红色袄子拿出来了。”半夏一面说着话,双手轻拍一声,正在外间给沈眀嫣熏着衣服的紫苏就取了衣服进来。 “嗯。衣服你做主就好了。”沈眀嫣揉揉眼睛,她的衣物太多,自己都闹不清。有半夏管着,她乐得不用操心。 几个青衣丫鬟跟着移了取暖的熏笼放到沈眀嫣床前。这暖烘烘的熏笼往床前一放,就有暖气袭来。沈眀嫣这才从床上起身,坐在床沿,在半夏的服侍下穿上一双鹿皮小靴。今日要穿的衣服已经烘得香暖,由着紫苏、半夏伺候着穿上了,就有洗漱用具端了上来。 先上的是漱口用具,一个丫鬟低着头捧着铜质兽足痰盂跪在沈眀嫣跟前,另一个则躬身端上一个红木托盘,半夏就从托盘里取了个白底绘着红梅的细瓷漱口盂儿送到沈眀嫣面前。 这几年沈眀嫣深感自己的*,好好一个*四有青年堕落成了封建剥削阶级。这种情景她已经由最初的不适到现在的淡然处之,幸好还有锦绣园的培训,不然就真的要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就着半夏的手含了一口气味芬芳,微苦带甜的牙汤,漱漱口,再把水吐在痰盂里。反复再三,半夏就换了一个天青色的漱口盂儿,里面装的是微温的清水。沈眀嫣再用清水漱过,两个丫鬟方躬身退下。 又有俩个丫鬟各端着个热气腾腾的铜盆上来,一盆米汤,一盆清水。米汤温和,不伤肌肤,适合孩童洁面。沈眀嫣低下头,捧起乳白色的米汤细细的洗了手脸,这可是美容的好东西。等她微抬起头,候着的紫苏就取了张白色帕子为她擦干水。同样步骤,用清水再洗次脸,擦干水,洗脸完毕。 刚刚在妆台坐定,奶娘邹氏就拎着个朱漆食盒进来。“姑娘今日怎么早起了。”邹氏一边摆弄食盒一边问。 “醒得早了。”沈眀嫣有点无奈,这醒得不早不晚的,多睡一会又晚了,还不如直接起床的好。 “早睡早起身体好。”邹氏自然听出了沈眀嫣那不情不愿的语气,微笑着安慰道。又从食盒里拿出一个甜白瓷小碗,“喝点红枣枸杞汤,补气暖胃。” 沈眀嫣听话地接过,小小喝了一口,香甜的滋味让她如只餍足的猫咪般,眼睛都眯了起来。还有一点点烫,热热的顺着食道滑到胃里,喝完唇上都起了一层细细的汗,暖暖的感觉从胃里暖上来。 “奶娘做的汤最好喝了。”沈眀嫣对着邹氏撒娇。 “每次都是这句话。”邹氏无视她,接过碗递给一旁的紫苏。“坐好。”摆正沈眀嫣乱动的头,拿了把桃木梳子理顺凌乱的发丝后,十指轻柔的给她按摩头部。 “这才是大实话嘛。”沈眀嫣委屈的说道。从镜子里可以看到邹氏面色温柔的给她揉着头部的穴道。这样的按摩可以使头脑清明,头发浓密。 “嗯。”邹氏应了声,继续专注地按摩着。 半夏站在一旁,从妆台上拿起装着雪肤膏的秘色小瓷盒子,用支白玉簪子挑了些雪白的脂膏出来。沈眀嫣伸出手,让她把膏子抹在手心,然后自己揉化了轻轻抹在脸上,再抹了手。味道清淡,滋润防冻,纯天然无刺激的雪肤膏乃冬天必备护肤佳品,沈家秘方,荣誉出品,值得信赖。沈眀嫣深信,保养要从娃娃抓起。 护理好皮肤,沈眀嫣无聊的摆弄着妆台上的东西,挑挑拣拣的,从首饰盒子里挑出几支珠花,“奶娘今天我要戴这个。” 邹氏已经按摩完毕,正在给沈眀嫣梳头,闻言看了眼她挑出的首饰,见没什么问题,方应了。 等到收拾整齐,时间刚刚好。出门前,紫苏又给沈眀嫣穿上了件大红羽缎绣金线雀鸟斗篷。 院子里积满了雪,正有几个仆妇在清理路上的积雪,见了沈眀嫣一行人从廊上走过,都住了手行礼。寒风吹来,刮得面上生疼,沈眀嫣不由加快了脚步。好在东厢不远,穿过一道垂花门,一会就到了吴氏的正屋。 屋外当值的几个丫鬟远远见到沈眀嫣过来,忙去通报了。等沈明嫣走到近前,齐齐请了安,为首的那个为她打起了帘子。 “姑娘万福。”穿着杏色窄袖襦袄,蓝色罗裙,作了妇人打扮的挽绿迎了出来,蹲身行礼,“外面冷,快进来。” “嗯。”沈眀嫣笑眯眯点头,虚扶一把,“挽绿你回来了,恭喜你了。”挽绿由吴氏做主,嫁了外院的一个管事,给了一个月的婚假,仍回吴氏这里当差。 “是,劳烦姑娘惦记。”挽绿微笑答道。见她面色红润,眉目动人的样子显然过的不错。侧着身,引着沈眀嫣进了门。 一进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让刚从外面进来的沈眀嫣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缓了口气,紫苏上前为她脱了斗篷,抱着衣服,同半夏一起退到外间,只邹氏跟着进了内室。 四姑娘和六姑娘已经到了,正同吴氏围着熏笼而坐,说着话。见了沈眀嫣进来,二人都站了起来。 “给娘亲请安。”发现自己晚到的沈眀嫣已经习惯了,不是自己太晚,而是人家太早。这两年吴氏改了请安规矩,请安人数大减,只她们姐妹三个。而每次请安,住得最近的沈眀嫣,十次到有九次她最晚。自入了十二月她们就全面停课放起了寒假,可惜还是不能睡懒觉。老夫人说自己冬日贪睡,免了每日的请安,改为初一十五。所以现在只要给吴氏请安就好。 姐妹见礼过后,大家坐下,沈眀嫣就挨挨蹭蹭的坐到了吴氏身边。吴氏宠溺的把女儿搂着,摸摸她的脸,感觉有些凉,便皱了眉问道:“这么凉,怎么不多穿点?” “已经穿了很多了,”沈眀嫣举起袖子,“娘你摸摸,再多穿一点都动不了了。再说屋里又不冷,是刚刚被风吹的。”说着又把自己热乎乎的小手放到吴氏手里。 捻了捻沈眀嫣身上的洋红色织金童子百戏缂丝面吴棉小袄,里面是厚实的桂布里村,很是暖和,手里又握着女儿软绵绵热乎乎的小爪子,吴氏放心了。“这样吧,以后五日请一次安好了。天气冷,病了就不好了。你们也可以多睡一会。”来不来不请安她又不会掉块肉,女儿要是冻着了,才是挖她的心头肉呢。 “谢谢娘。这样我就可以睡懒觉了。”沈眀嫣第一个赞同。一年一次的长假啊,不睡睡懒觉怎么算放假。 “谢夫人体恤。”四姑娘,六姑娘赶忙站起,她们的院子更远,每日早上过来的确够呛。 “不请安可不是给你睡懒觉的。当心这几个月里课业落下了,看我不罚你。”吴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足足要到三月份才重新上课呢,可不能叫女儿松懈了。 “是,娘你放心。我昨天还写了一百个大字呢。”沈眀嫣很得意,人家是有自制力的人啦。 “记得用功就好。”吴氏点点头。 “娘,明天是腊八,你是不是要去福缘寺?”京中人家每年腊八都要去寺庙上香献粥,而权贵们则是到皇家寺庙福缘寺,宫里也会派人前往,据说很是隆重热闹。沈眀嫣早就心里痒痒,想去看看了,奈何以前太小,吴氏拘着她不让去。 “你想去?这个……”吴氏见女儿点头,两眼期盼的看着她,跟讨食吃的小狗似的,决定逗逗她。故意沉吟不语。 “好不好嘛,阿嫣好想去。”沈眀嫣摇着吴氏的胳膊,撒娇道。 吴氏不为所动,自顾自的拿手揉着肩,“怎么有点酸呢。” 沈眀嫣机灵的贴上去谄媚的给吴氏捏捏肩,揉揉手臂,大献殷勤道:“这样有没有好一点。”脸上带着甜蜜蜜的笑。 “嗯不错。”吴氏装着享受的样子闭上眼睛,这点儿力道跟挠痒痒似的,根本就没按到,不过很舒心就是了。 “娘我保证乖乖的,让我去嘛。”为了出门,沈眀嫣可卖力了,手上不停,嘴里也不空,“阿嫣去了还可以给娘揉揉肩,跟娘说话解闷儿。” “哎,有点渴。”吴氏眼睛也不睁开,老神在在的继续驱使童工。 “诶,我去给娘亲倒。”沈眀嫣麻溜儿地倒了杯茶,捧到吴氏面前。“娘亲请喝茶。” 吴氏慢条斯理地喝了茶,才悠悠道:“先说好了,你可别乱跑,好好地跟着,要不然下次可没有机会了。” “是。”沈眀嫣端正站好,先答应了再说。 “你们两个也一起去吧。”吴氏看了看两个当摆设似的的庶女,四姑娘大了,是得带出去见见人,也好说亲。 “是。”听到嫡母要带她们出门,两人都很高兴,庶女机会本就不多,要想有好姻缘,不见人那是不行的。福缘寺她们也是知道的,来往多显贵,大家族里也有庶子需要议亲,倒是个机会。 不多时,吴氏就让女儿们散了,让她们自去准备。明天是腊八,她这个主母也不清闲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 加油更新,看看能不能再更一章 码字慢的人实在伤不起啊 19第十八章 福缘寺 这天清早,沈家男丁由沈琳领着祭祀了祖先。然后家人齐聚,吃了腊八粥。吴氏才是带着沈眀嫣姐妹出发前往福缘寺。 福缘寺在燕京城东,出了沈家所居的永宁坊,往南,到了泰安坊再往东,向里就是福缘寺。福缘寺是皇家出资建造,修建得自然是美轮美奂。再加上福缘寺建于福山之上,地势极高,北可望见皇城巍巍宫墙,几处飞檐隐隐,而山下锦江一弯碧水绕山而过,山秀林深,飞泉幽潭,景色十分优美,自建成之日起就香火不绝,成为燕京一大胜景。 永宁坊除了晋国公沈家,就只有林、陈、两家新贵,及败落了的原怀国公王家,而沈家大宅就占了泰半永宁坊。一路行来只见左边皆是自家高墙,右边则路过了三家朱户。青石大道上宁静之极只听得马车辘辘之声,以及晶莹的五彩玉石珠帘轻轻碰撞的脆响。 待到出了永宁坊,马车驶上街道才热闹起来。沈眀嫣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吴氏,忍不住揭开墨绿色团花纹锦车帘的一角,从珠帘的缝隙中望着热闹的街市。 大概是过节的原因,虽然时辰尚早,但街上已经是行人如织,人潮涌动,兼有或华贵或朴素的车架穿梭其中,显得分外拥挤。街道宽阔平整,两旁尽是二三层的楼房,店铺林立,且多为酒肆,斜斜挑出一面酒旗,迎风招展。 沈眀嫣看得目不转睛,这久违的市井之气,真是让人怀念。吴氏捧着个镂着喜鹊登枝的紫铜小手炉,倚在石青色妆花缎面大靠枕上,微笑着看着女儿小心翼翼的举动。大燕风气开放,并不限制女子出门,多的是骑马上街的贵族女子,乃至骑驴的平民女子。她们或身着胡服,襦裙,或者穿着男装,仅带着一顶防风的帷帽,美丽的面容在轻纱下若隐若现,成为大燕独特的风情。大燕可不像那些穷讲究的朝代,朱夫子类的人物还没出生呢。 “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仔细别冻着了就好。”吴氏出声道。 沈眀嫣点点头,却把帘子放下了,窝回吴氏的膝上。“也没什么好看的。”新鲜劲儿一过,她就无聊了,她本来就不是喜欢逛街,凑热闹的人。 等到了福缘寺外,沈眀嫣不由感慨,真不愧皇家寺院之名。依山而建的福缘寺,坐北朝南,随着山势层层而起,正中的大雄宝殿大气磅礴,金顶熠熠生辉。而高大的福山塔以俯视燕京之态占据山顶,成为燕京的标识。当初兴建福缘寺,为的是安置当初跟随赵氏皇族逐鹿天下而战死的战士英灵,也是为大燕祈求福祉。是太祖皇帝亲自择的址,由皇家出资建造,历代皇帝都要前来祭拜,军中将士也以得入福缘寺为荣。所以福缘寺在大燕有着特殊的地位。因此福缘寺虽是皇家寺院,但并不禁止平民入内,于是很多怀才不遇的人就是在这里得到权贵赏识的机会,成就青云之志。 今天既是腊八,也是释迦牟尼成道日,佛教信徒们的“佛成道节”,福缘寺可以说是人满为患。这时特权阶级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沈家的马车从容的从特权通道进了福缘寺。寺内当然也还是很挤的,不过挤的也是别人,像沈家这样的人家自然不用跟人挤,轻轻松松就进了大雄宝殿,宣扬众生平等的寺院也特殊化了一把。 沈眀嫣穿着厚厚的大红色羽缎面白狐狸皮裘衣,小小的白胖爪子双手合十,虔诚的跪在杏黄色蒲团上。烟雾缭绕中,宝相庄严的佛像慈眉善目,仿佛在倾听信徒的倾诉。在现代的时候沈眀嫣曾跟着沈母去上过一次香,在见识了一番手持爱疯,脚踩安踏的潮流和尚作风后就对此活动敬谢不敏了。如今到了这里,人潮拥挤却不嘲杂的寺庙里,人们面上带着对神佛的信仰,耳听着庄严的佛号,沈眀嫣觉得自己也被感染了。 一拜,默默为前世的家人祈祷,愿他们身体健康,遗忘伤痛。 再拜,为这一世的亲人祈福,愿他们平安如意。 最后,希望自己也能够在古代得到幸福。 献上用枣泥等做成的罗汉像装点的的腊八粥,上过香,从正殿出来,在知客僧人的带领下,沈家众人去了待客的厢房休息。 “娘,我可不可以去寺里看看。”趁着吴氏安排好施粥事宜,正得空的时候,沈眀嫣提出了要求。 “不准去前院。”想了想吴氏答应了,只要不去前院就好,前院鱼龙混杂,而福缘寺后院只对三品以上高官开放,还是很安全的。 “是。”沈眀嫣答应了,前院人太多了,她才不喜欢去呢。又邀两个姐姐同去,两人都推辞了。最后,只有沈眀嫣自己带着奶娘邹氏和半夏出去了。 福缘寺建寺两百多年,经过数次扩建整修,早就不是一般寺庙可比的了。古树参天,花木扶疏,宝殿禅房处处可见精雕细刻的佛教人物典故,游廊的壁上画着色彩鲜艳的壁画,其中不乏名家大师之作。沈眀嫣一路走走看看,流连忘返。 “姑娘该回去了,出来太久,夫人该担心了。”邹氏见沈眀嫣大有要把福缘寺逛完的趋势,出言提醒道。“这福缘寺一日可是逛不完的。” “再看一会嘛。”沈眀嫣扯着邹氏的衣袖,“好不容易出次门,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等姑娘大了有的是机会出门。”邹氏说道。 “不是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沈眀嫣奇道,古代闺秀哪里能出几次门啊,看吴氏就不怎么出去。 “这话是打哪听来的,咱们大燕可没有这规矩。”邹氏皱眉,这什么破规矩,女人家出门是有一点不便,但也没这么苛刻。 “啊,呃,我在书上看的。”沈眀嫣支吾道,“我还以为大燕也是这样呢。原来不是啊。”见奶娘还有话说的样子,赶忙转移话题,“去一下福山塔嘛,我们快去快回,好不好。” “福山塔不远了,我们就去一会也没什么的。”半夏也帮腔道,“要不姑娘该惦记了。” 邹氏无奈,只得依了。三人朝着福山塔而去。 在她们走后,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从繁盛的冬青丛中出来,稚嫩的脸上带着不符年龄的沉思。 “表哥原来你在这里,走了,这有什么好看的。”六七岁的小女孩,惊喜的过来,拖着男孩的袖子撒娇似的说道。 “好。”男孩温和的说道,不着痕迹的从女孩手中扯出自己的袖子,“我们回去吧。”他不过是想要躲开这个难缠的小表妹,却有了意外的收获。 再说沈眀嫣主仆三个,气喘吁吁的到了福山塔下,望着高高的宝塔,不禁腿软。实在是太缺乏锻炼了,好不容易走到这里,都快累趴下了。 “我们进去吧。”站着歇了一会,沈眀嫣说道,来都来了,不上去怎么对得起自己。 “姑娘你看那门口的守卫,这个塔是不准进的。”半夏说道。 “为什么?”早知道不准进她来干嘛,还不是看着塔高,也许可以看到燕京全貌,她才来的。 “福山塔安放着大燕开国以来的上百位将军的牌位,里面的墙壁上刻着无数军士的名字,自然是不许人们打扰的。”邹氏严肃的说道。“不过姑娘可以在塔外拜拜。” 缺乏常识的沈眀嫣被科普了,原来这是烈士塔呀。依言向着福山塔诚心实意的拜了三拜。无论什么时候,为国牺牲的战士都是让人尊敬的。 一个身着黑色裘衣的少年从山下上来,见到她们几个似乎有点惊讶的样子,只一瞬,面上又恢复了平静无波。他直直的走向福山塔,手一扬,也许是出示了令牌一类的东西,守卫们就放行了。 “他为什么可以进去呢?”面瘫美少年啊,沈眀嫣两眼放光,然后看着人家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将军们的后人自然可以进去祭拜。”邹氏对沈眀嫣的无知很无语,不过姑娘还小,不知道也很正常。看来得跟夫人提一提,这类常识性的东西也要跟姑娘讲讲,闹笑话就不好了。 于是,一趟福缘寺之行,沈眀嫣又多了门民俗课,好好被科普了一番。 回到原来的厢房,就被候着的丫鬟告知吴氏到偏殿去了。原来是熟人太多,这小厢房自然坐不下,夫人们便换了个地方,聚在偏殿开起了座谈会。 沈眀嫣进去的时候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望过来,黑线,真是亚历山大啊。顶着这些打量的目光,沈眀嫣脸上端起得体的微笑,先蹲身行了礼,方稳稳当当的走到吴氏身边。这些日子的课可不是白上的。 吴氏满意的一笑,女儿的礼仪学的不错,也没有怯场。 “你家的闺女真懂事,哪像我家的,叫她行个礼还躲起来了。”一位穿着紫色团花瑞锦纹锦缎短袄,华贵百鸟裙,外罩一件大红狐裘的贵妇人开口说道。 “王妃何必过谦,小郡主年龄虽小,却乖巧可爱,哪是我家的皮猴可比的。她呀,惯会装乖,一会就原形毕露了。”吴氏心里得意,嘴上却谦虚着,推推女儿,“还不快给王妃见礼。” 这位王妃是蜀王的正妃。蜀王是先帝第八子,他母妃身份不高,自己也不得宠爱,没什么野心,闲散王爷一个。跟他家交往不必担心扯上政治。王妃卢氏出身世家,算来跟吴家也是沾亲带故的,吴氏跟她也是相处甚欢。每年十二月藩王奉诏进京,王府女眷们自然也来了。 “臣女沈眀嫣见过王妃。”沈眀嫣老老实实的给王妃行礼,幸好大燕不兴跪拜,有的场合里见了皇帝都不用下跪,现在她只要行一般的万福礼就好。 “不必多礼。”王妃和气的说道,又拉过沈眀嫣细细端详,“真是个玉人儿似的,我一见就爱的不行。”说着从手上退下一串松绿石手串,套在沈眀嫣手上。 “小孩子家何必给她那么贵重的东西。”吴氏阻止到。 “值得什么,你还跟我客气。”王妃不在意的说道,叫自己的女儿*郡主过来跟沈眀嫣见礼。 小郡主是个羞涩的小姑娘,三岁左右的样子,被奶娘抱着,一张圆圆的小脸红扑扑的,小鹿似的大眼睛,有些怯怯的看过来。沈眀嫣向来对可爱的事物没有抵抗力,一眼就被萌到了。 “你们两个自顾自的说话,倒把我们忘了。”一个穿着银红羽绉面金线袄裙,紫貂皮裘的美妇人埋怨道,云鬓上的花树金步摇微微颤动。 “哪能呢,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呀。”王妃笑着说道。这说话的是卢相爷家的儿媳范氏,跟王妃是亲戚,她的姐姐就是康宁候夫人。 “倒是我们失礼了。”吴氏面带歉意的说道,叫了沈眀嫣过来一一给殿内的夫人们见礼。一圈下来,沈眀嫣可乐坏了,收获颇丰呢。 坐在吴氏身边,沈眀嫣双手拢在袖子里,摸着手腕上的宝石手串,无比满足。正高兴着,就发现坐在对面的小萝莉正瞪着她。见沈眀嫣望过来,同样一身大红色的小姑娘还冲着她翻了个白眼。 沈眀嫣莫名其妙,自己怎么招的仇恨啊。难道是因为撞衫?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大红色衣服,是有一点像哦。抬头朝人家小姑娘笑笑,人家还是扔给她一个白眼儿。摸摸鼻子,不理我就算了,反正咱不熟。粗神经的她没有发现招来白眼的原因,是因为对面的美正太正看着她。小姑娘是吃醋了。 卫源来到这个世界不久。托前世女友的福,他还是知道什么叫穿越的,所以在最初的彷徨过后,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还想出了神仙授艺的借口,解释了傻子变聪明的原因。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人总是要好好活下去的。 今天他不过是想躲开缠人的表妹,却意外地听到了一番对话。打量着那个疑似穿越者的女孩,他并没有认亲的打算。她也是这样想的吧,自己盗用了那首古诗,穿越者的身份早就暴露了。既然重活一世,何必纠结于过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四个小时只能码出八百字的人蹲墙角画圈圈, 日更万字的都是神人啊 改和谐词 20第十九章 缺牙的人伤不起 从福缘寺回来,吴氏给沈眀嫣介绍了一番今天见到的众夫人。然后,沈眀嫣后知后觉的发现,坐她对面的美正太原来是老乡。早前还犹豫要不要认亲呢,这下可好,“有缘千里来相会,奈何对面不认识。”敲头,完全想不起来那人长什么样了呀,就记得长得不坏,下次再见肯定还是认不得。 伸出白白胖胖的肉爪子,摸向案几上装着麻花的秘色瓷碟子,饿了,吃点麻花垫垫。老乡的事先放一边,想那么多干嘛。嗯,椒香味的,不错,自家的厨子就是手艺好啊,她就提了提,新式食品麻花就给捣鼓出来了。 大燕本来就有种类似麻花的食品,叫寒具,油炸面食,盘成一摞,很壮观,很不好下口。沈眀嫣吃着掰成小段的寒具,就想起了前辈子最爱吃的麻花,于是她终于干了件穿越女爱干的事,弄美食。 这年头贵女摆弄厨事一点也不丢脸,相反,你要是没有一两个拿手私房菜,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家里有钱。鉴于沈眀嫣年纪太小,够不着灶台,舞不动大勺,她的培养课程里暂时还没有厨艺这一项。不过,当沈家三巨头听说沈眀嫣要弄一种新食品,那是举双手赞成,双脚就不举了,有损形象。 得到大力支持的沈眀嫣把家里的厨子使得团团转。这个吃货只会吃,不会做,只知道麻花是面做的,至于是米面还是面粉,还是米面加面粉,背手望天,哎呀,她也不知道。看着做点心的厨子在她的指点下做出了麻花的样子,提点了下麻花是油炸食品,可甜可咸。沈眀嫣就毫无负担的当起了甩手掌柜,剩下的事交给点心师傅们来做就好。 真是沈眀嫣动动嘴,点心师傅们跑断腿。还好人多力量大,这不几天后,符合要求的麻花做出来了。人家还富有创意的做出了果仁麻花,夹肉麻花,彩色麻花,又分了软麻花,硬麻花,一个个指头长短,小巧可爱。这种新式食品得到了沈家上下一致好评。就是沈明嫣也不得不拜倒,天然无污染,没有地沟油,纯手工制造的古代版麻花,甩了她现代吃过的那些不知道几条街。 大燕人好吃,好美食。要说大燕人爱吃到什么地步呢,就拿前些日子因祸得福的那位大人来说吧。那位大人姓陈,在从三品上混了好久了,就等着机会升上正三品,迈入高官行列。一日陈大人下朝回家,恰逢一家卖胡饼的有新鲜大饼出炉,那热乎乎的胡饼啊,实在是香,勾得本就是赶回家吃饭的陈大人口水直下三千尺。在美食和官体间,陈大人禁不住诱惑,下马买了个大饼,还当街吃了起来。 不久有个转正的机会,竞争对手一看自己没戏啊,动起歪脑筋来。前些日子不是见着陈大人当街买胡饼么,还吃得一脸油,有失体统啊。找个御史透透风,参他个修身不正,不注意天朝官员形象神马的,升职机会不就归自己了么。想法是好的,可惜结果不美妙,皇帝的心思你别猜。皇帝一看,很是理解,陈爱卿真乃性情中人呀,不错不错,这次被参了不好给升官,没关系还有下次嘛。这下好了,陈大人丢了次升官的机会,却得了实惠,皇帝记着呢,还怕没得官做? 好吃,自然就好专研美食,没有美食吃个毛线啊。厨师这个职业如此吃香,那是有历史根源的。富贵人家哪家不养着一窝厨子,好厨子那是被争抢的对象。贵人们闲着没事干就爱在吃上下功夫,立志要吃出花样,吃出学问来。琢磨出来新菜式,马上请客吃饭,得瑟得瑟,显摆自家的美食。沈琳就得瑟的请了客,摆上新式点心麻花。很快这种食物就风靡燕京,在没有瓜子花生可以磕的年代,磕硬麻花是个不错的选择。也比寒具好吃啊,这下寒食节不愁了,不同口味的麻花轮着吃,三天小意思。沈琳再得意的透露这是他小女儿弄出来的,连带的沈眀嫣小小出了个风头。 ————————————我是回忆分界线————————————— 沈眀嫣啃着香香脆脆的椒香小麻花,脑子里念着台词,“鸡肉味,嘎嘣脆。”然后,“嘎嘣”一声,沈眀嫣乐极生悲,一颗小门牙给磕下来了。太TMD的疼了,很久没哭过的沈眀嫣同学,眼含泪花,肉肉的包子脸名副其实的皱起了褶子,成了小笼包子。 一旁的邹氏以为姑娘咬到了舌头,正准备安慰呢,就见到沈眀嫣咧着的嘴里红红的,流血了。这下饶是邹氏一向镇定也慌了,声音都变了调:“姑娘你怎么了,快去找夫人,叫大夫。”紫苏一马当先,拔脚就往吴氏的屋子跑,半夏朱槿几个大丫鬟也手足无措的围过来,坏了,姑娘不会咬掉舌头了吧。 邹氏正想掰开沈眀嫣的嘴看看,就见刚刚还傻傻愣着的沈眀嫣拿出张帕子,吐出一口含血混合物在帕子上,“丫雕了。”(翻译:牙掉了。) 疼加上漏风,三个字变调了两个,亏得邹氏听得懂,马上知道姑娘是换牙了,当下心里一松,“换牙是好事,姑娘长大了。”半夏几个不用指挥,马上接过姑娘手里的帕子,端水的端水,叫人的叫人,很快就把沈眀嫣收拾好了,避免了吴氏见到个一脸血的女儿。 刚刚处理好现场,吴氏就喘着粗气过来了,还跟着一身酒味的沈琳。今天放假,大老板皇帝请客吃饭,午宴结束沈琳就回来了。人夫妻俩个正窝着交流意见,顺便交流感情呢,女儿的大丫鬟紫苏就慌慌张张的跑来,说是姑娘咬到舌头,要请大夫。 咬着舌头到需要请大夫的地步,这得多严重啊。夫妻俩个一听,也慌了,顾不得衣衫不整,随便扯件大衣披上,“噼里啪啦”往女儿的屋子冲去,还不忘叫人去请大夫。 夫妻俩到了沈眀嫣的屋子,见到的就是已经收拾干净了的沈眀嫣同学。一通问话,知道女儿只是磕掉了牙,没有大碍,夫妻俩个才是放了心。吴氏搂着貌似吓到了的小女儿,“没事的,不怕啊。这是换牙,说明阿嫣长大了。” “凉亲。”沈眀嫣窝吴氏怀里不出来。她很悲愤,这是血淋淋的教训啊。明明有沈明达,沈芸等前车之鉴了,她还记着不要嘲笑缺牙的小朋友来着,轮到自己就忘记了。前几天小门牙就有一点松动,她也没在意,因为完全不影响啃麻花。她是掉过牙的,不过那是上辈子的事,忘记了这辈子还得重新掉一次。 本来小门牙就不够松动,这次可是活生生被磕下来的,出血量就有点吓人,也足够疼。沈眀嫣狠狠长了记性,接下来的牙齿们,都得到了高度重视。 说着话,老大夫也气喘吁吁的来了,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跑不快,差不多是被沈家仆人架着来的,救人如救火,他也没什么抱怨的,等到了地头才知道,就是牙掉了嘛,也值得兴师动众的。老大夫心里腹诽着,给沈眀嫣把了脉,又看了嘴。再三保证,除了牙齿掉的地方看着恐怖点,这小姑娘健康得很。 沈家夫妇这才放心,封了厚厚的诊金,着人好好地送老大夫回去。 半夏呈上帕子托着的乳牙,已经清洗干净了,小小的一枚。因是上牙,按风俗是要扔到床底下。吴氏看过后,就着帕子包好,让沈眀嫣双脚并拢整齐,站在床前把牙齿扔进去。这场大乌龙,沈眀嫣换牙事件才是结束。 后续是换牙完成的沈明达很没兄妹爱的嘲笑无齿的妹妹,谢玄之这个无良老师也时不时的调侃一二,其他人则报以万分同情,至于背后有没有笑,沈眀嫣是不知道了。 不过,这才是刚刚开始,随着一颗牙齿的掉落,其他的也渐渐不安于室,纷纷跳槽。成了漏风嘴的沈眀嫣沉默了。难道古代贵女们笑不露齿,贞静娴雅的淑女风范就是在这漫长的换牙时间段养成的? 沈眀嫣换牙较早,跟六姑娘沈芸撞上了。同病相怜的姐妹俩个共勉之,一起学习怎样用漏风的嘴发出标准的音,反正都一样,也不怕被笑话。 沈眀嫣的换牙对她个人来说是悲剧,但对沈家家长们来说是喜事,又是大过年的好事啊,好事。 “一转眼阿嫣就这么大了。”老夫人怀念道,“我还记得那时候她只有这么点大,”双手比出个襁褓大小,“我一见就心疼的不得了。” “是呀,她十个月大的时候,三达拿了肉脯逗她,逗哭了。阿嫣就趴在我怀里一边哭,一边盯着肉脯看,可怜兮兮的。拿了肉脯给她,明明咬不动,硬是用刚生的小牙齿啃出个牙印子来才肯放手。”吴氏想起来就想笑,牙齿才刚冒头就想吃肉干了。 “可见阿嫣从小就是个吃货。”老夫人乐呵呵道。磕麻花把牙磕掉了,也只有小孙女才会出这种状况了。 吴氏跟老夫人就闺女大了一事讨论一番,生出一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来。感慨过后,俩人一合计,做了两个,对沈眀嫣来说,一喜一悲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更新了。 撒花 那啥,忘记保持队形了,再更一次 21第二十章 穿耳洞的好日子 腊月十三,晴,大吉。 今天是沈眀嫣小朋友被穿耳洞的好日子。是滴,这就是沈眀嫣她娘和她祖母(怎么感觉像是在骂人咩?)为了庆祝闺女长大,做的决定之一。 穿耳洞,戴耳饰,最初表示的是训诫之意。告诫女子不要听八卦,不要讲小话,要记得自己的地位低,要听话哟,忘记的时候就看看你戴的耳坠子。不过,到现在就纯粹是为了好看了。大燕的女人们很爱美,耳坠子是坚决要戴滴,还要戴的漂亮。神马,要记得训诫?拍飞,哎,听说……八卦进行时。(所以,八卦是女人的天性,这种不道德的作用,彻底被无视了。) 四五岁的女孩子正是穿耳洞的好年纪,人小耳垂薄;冬天又是穿耳洞的好时节,天冷不易化脓。两下相加,此时不穿,更待何时。意见达成一致,婆媳俩翻翻黄历,呀,十三是个好日子,就它了。 宅在屋里当淑女的沈眀嫣接到这个通知,手一抖,好好的一张九九梅花消寒图就报销了。要了亲命了,缺牙的地方还是个血窟窿,还在疼呢,马上又要疼痛番倍了。 前辈子她也曾憧憬过耳坠摇曳的风情,五六岁大的时候和死党怀揣几个月的零花钱,偷偷跑去打耳洞。俩人躲躲闪闪进了小区的一家小店,还为谁先来发生过争执来着。最后还是死党技高一筹,石头剪子布三局两胜,力压沈同学,拿到了优先权。在今后的十几年里,沈同学一直庆幸不已,输得好啊,这是她输得最开心的一次。 那天,羡慕旁观的沈同学,在老板拿出一把小手枪的时候忍不住一抖(工具太可怕了啊,自动脑补到黑帮老大的某人开始退缩);“啪”的一声响起,又是一抖(啊,救命);接着死党的大嗓门响起,不亚于杀猪的嚎哭,彻底吓退了一颗为爱美而蠢蠢欲动的心。这一次失败的打耳洞经历,森森地伤害到了沈同学那处于幼小的心灵。打耳洞还是没义气,沈同学很有立场的选了没义气,就算每年都被被死党鄙视、诱惑,她也坚定不移,打耳洞这种事是坚决不干滴。 好嘛,上辈子没打成的洞子,留到这辈子了。穿耳洞,听起来就疼,该不会是拿针穿吧(亲,你真相了)。心急火燎的穿衣出门,顾不得宅着躲人了,再宅下去耳朵要不保了。面子还是耳朵,当然是耳朵重要,被笑又不会少块肉。 “凉亲,木要嘛,木要砖二多。”沈眀嫣扎在吴氏怀里,打滚撒娇。 漏风嘴的笑果是强大的,吴氏强忍着,好险没笑出来,还是不打击女儿的自尊了。“嗯,”轻咳一声,端正表情,严肃道:“女孩子哪能不穿耳洞,你看看家里有谁没有穿?” “名联再砖嘛,毫不毫。”改变策略,拖得一年是一年。“丫丫好疼。”扮可怜,“啊”的张开嘴,给吴氏看看她缺掉牙齿的牙洞子。 “可怜见的。”吴氏心疼的摸摸女儿的小脑袋瓜子,“过两天就会好了,现在看着可怕,几天就长好了,新的牙齿也会长出来的,啊。”安慰的语气。 “呐木要砖二多了嘛,”感觉有戏,沈眀嫣用她的大眼睛,期盼的望着吴氏。 “不行,我和你祖母日子都看好了。早晚都要穿,趁着年纪小,现在穿耳洞不会很疼的。”忽略那期盼的小眼神,吴氏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女儿的不合理要求。“你去问问你四姐、六姐,看她们说疼不疼。过两年你大了,穿起来更疼。” 知道被穿耳洞不可避免的沈眀嫣不说话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 “挽绿,把我准备的东西拿来。”感受到女儿低落的情绪,吴氏决定用好东西哄哄。 “你看,这些耳坠子好不好看?”吴氏打开个雕花描金的首饰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两排珠光宝气的耳坠子。“你穿了耳洞,到三月份就能够戴上了。你还小,这些都是小巧的,等你再大点,还有更好看的。” 沈眀嫣不由被盒子里的耳坠们吸引,有大半都是耳钉,丁香,玫瑰花型的金质耳钉,珍珠、宝石、玉石的耳钉各一对,都小巧可爱。吊着坠子的也小小巧巧的,垂着玉珠,很是简洁优雅。 耳洞不是白穿的,挨两下疼,收益挺好的嘛。沈眀嫣只有这样安慰自己,你赚到了。 ————————————我是无良分界线———————————————— 一早,沈眀嫣就被带到了老夫人的住处。因为祖母大人强烈要求围观,将要被围观的可怜娃儿只好送货上门了。 动手为沈眀嫣穿耳洞的是吴氏的奶娘顾妈妈,据说顾妈妈经验丰富,扎人无数,连吴氏都是她动的手。 穿好彩色丝线的银针备着,加上辅助工具几颗豆子。沈眀嫣老老实实在椅子上坐好,等着被穿耳洞。 这几天沈眀嫣广泛地采访了家里的已穿耳洞女性,高达百分之九十的回答说是不疼,跟蚊子叮一口似的。回答疼的人也说,疼只是一瞬的事,很快就好了。真滴么,沈眀嫣怀疑,不过这些回答还是给了她极大的安慰,这么多人不疼,自己应该也不会很疼吧。 古代版的无痛穿耳,采用的办法是:用两颗豆子一前一后的磨耳垂,等到磨得薄了,耳朵也麻木了,这就起到了无痛的作用。下手一定要快准狠,一气呵成的把银针穿过,留下一截彩线,耳洞就穿好了。 长得慈眉善目的顾妈妈拿了两颗豆子,很是耐心的磨着沈眀嫣的小耳垂,手法老练。顶着公主大人热切的目光,她的压力也很大好不好。大长公主曾经的彪悍作风,顾妈妈可是记忆犹新。 沈眀嫣一脸苦逼相,内心咆哮:“尼玛,怎么不疼了,说不疼的人统统枪毙。老子都痛得麻木了。”(爆粗口了亲,注意形象。就是要你麻木,才好扎嘛。无良作者偷笑中。) 终于,顾妈妈停了手,沈眀嫣被赞有福气的厚耳垂中间薄了一块。耳朵厚的人伤不起啊,受的苦都要比别人久一点。 用眼角余光,见到顾妈妈放下豆子,拿起寒光闪闪的银针。沈眀嫣害怕的闭上了眼睛,紧抿着唇,提醒自己要放松,精神却高度集中起来。当耳朵上传来被轻微触碰的感觉,沈眀嫣忍不住菊花一紧,全身绷了起来。很快,随着耳边“啵”的一声轻响,好像蚂蚁夹到似的刺痛从耳垂上传来。 “好了。”顾妈妈语气平静的说道,很好,完成一半。 沈眀嫣身体一松,睁开眼睛。冲鼓励的看着她的老夫人和吴氏,露出一个无齿的微笑。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沈眀嫣淡定的接受了另一边耳朵的被穿,表现良好。说实话,针扎的时候还没有豆子磨得痛。 “阿嫣真乖,看看,这是祖母给你的,好不好看?”老夫人搂着穿好耳洞,一脸委屈的小孙女,指着桌上放着的小盒子里的白玉兰耳坠,哄到。 “毫看。”沈眀嫣委委屈屈说道,别说她做作,当了几年小朋友的人幼化一点很正常。再说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适当的表示委屈是很必要的。 “等耳洞长好了,你就可以戴了。我们把阿嫣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不好。”老夫人柔声说着,轻拍着沈眀嫣的背。 “嗯。”沈眀嫣露出笑脸,“拉钩钩。”伸出小手指,一副怕人家反悔的样子。 “好,拉钩。”老夫人笑了,勾着孙女嫩嫩的小手指。还是养姑娘好啊,会撒娇,又可爱。 ————————————分界线君再现————————————————— 雪后初晴,阳光落在雪上明晃晃的一片,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了。 正如沈眀嫣此时的心情,心情大好她的站在蔷薇苑的绣楼上推窗远眺。疏疏几处粉墙,半化的雪下隐隐露出黛色的瓦来,雪化成的水从檐上滴落,连成一片晶莹的珠帘。 蔷薇苑中自然是蔷薇花主打,右面的墙上爬着的都是蔷薇的枝蔓,楼下左面还有一架蔷薇花架,不过此时的蔷薇枝叶枯败,看来有些萧索,不复夏日的葳蕤盛况。地锦却依然翠绿,枝叶繁茂地占据着左墙,生机勃勃的样子,给这个院子添了几分秀色。 “姑娘快别在窗前吹着了,当心着凉。虽然放了晴,可落雪不冷,化雪冷,今天比前些日子冷多了。”紫苏见沈眀嫣一直在窗前站着不走,不由劝道 沈眀嫣从善如流的点点头,扶着紫苏的手跳下矮凳。还有的地方没看呢,咱也是有房子的人了,得好好规划规划。 穿耳洞是悲,分院子就是喜了。穿完耳洞的沈眀嫣被告知将要搬出荣禧堂,可以自己去挑院子。捂着火辣辣的耳垂,沈眀嫣一点也没有被扫地出门的沮丧。她又不是真正的离不开大人的小孩,更何况这些日子来,她的爹娘两个好得蜜里调油似的,还是不要当电灯泡了。 人生果然是个洗漱台,摆了杯具,又摆洗具。沈家大宅里的小院子那都是豪宅啊,前辈子没赚到一块砖的无产阶级,乐昏了。挑挑拣拣,最后沈眀嫣选了这个蔷薇苑。位置顶好,无论是往荣禧堂去,还是往清平居都极近;景色顶美,蔷薇花盛开的时节,蔷薇苑就是一片花海,可以从夏初美到秋末;里面亭台楼阁俱全,还有个养着睡莲,红鲤的小池塘。沈眀嫣圆满了。 三面临水的亭子红梅掩映。又恰有一树红梅,斜卧在水面上,正是:巧卧清波影成双,两树梅花相对开。沈眀嫣往亭子转转,看着亭上挂着的,写着梅亭两个字的牌匾,摇摇头,这名字得改改,太没意境了。 “姑娘这个院子真好,”月见乐呵呵的说道,“以后冬天咱们就住东暖阁,夏天就住西楼上。” “后院的蔷薇花架下再安个美人榻,姑娘可以在那歇晌。”紫苏提议道。 “这个主意好。”沈眀嫣很赞同,想来就很美妙。 “还有,我们也可以宽松一点了,没有人盯着。”朱槿也很兴奋。资历浅的小丫鬟在满是老资格的夫人院子里,住得是很不自在。闻言,月见、紫苏都赞同的点点头,荣禧堂里她们没地位啊。 “这是我们自己的院子,当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沈眀嫣豪气的说道,当家作主的感觉真好。 “姑娘记着别乱了规矩,夫人肯定会安排妈妈来看着的。”半夏最冷静,指出要害,夫人是不会放着几个小丫头们自己当家的,只一个邹妈妈是不够的,说不定还会派个身边的大丫鬟来。 “半夏你别老是这样嘛,给人家留点幻想呀。”正脑补到要做几件居家睡衣,恢复宅女本色的沈眀嫣无趣的说道。作为一个合格的贵女,懒懒散散的宅女形象是要不得滴。 看完了房子,沈眀嫣带着几个大丫鬟,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了荣禧堂。她要去找吴氏提意见,开单子。蔷薇苑里居所的名字也得改改,且不说那个梅亭,东暖阁这个名字还真是耳熟啊。 作者有话要说:猛然发现,还有几天我就要下榜了。 然后就要呆角落里去了, 所以请大家不要大意的收藏我吧,要不然就找不到了。 对手指,很不好意思的求包养。 22第二十一章 新年吉祥 临近年关,吴氏要忙的事务多了起来。沈眀嫣跑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核对账目。含笑听了女儿的要求,吴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却抓着沈眀嫣一起看起账本来。 沈眀嫣算学学得不坏,当然这很大一部分是前辈子应试教育的功劳。其实要她说,被广泛批斗的应试教育还是很不错的,起码该懂的都懂了,素质教育那种空幻的事,是有钱有闲的人才能想的,很多学校根本就没有这个条件。 账本这种东西沈眀嫣从来没接触过,上辈子她没活到结婚掌家的时候,这辈子她的课程里还没这一项呢。没想到第一次见到的账本居然是古代版的。好奇兴奋过后,沈眀嫣只觉得头大,算学好和会看账本是两码事,她算盘是打得溜,但见到账本就没辙了,看不懂啊。 吴氏的屋子里烧着火墙,榻前又摆着个熏笼,温暖如春。榻上铺上了厚厚的裘皮褥子,安放着几个杏黄色的靠枕。母女两个舒舒服服,头并头的窝在一处。吴氏很是耐心的教着沈眀嫣看账本,从最基础的讲起,她自然知道女儿还没学到这里,但提前教教又没有坏处。 沈眀嫣刚开始还是很认真的听着吴氏说话,看帐也是合格贵女的一大技能,不仅要学,还要学得好。嫁了人你得会精打细算,居家过日子不是。还有,做假账这种事在人口众多的大家族里是很常见的,不想当冤大头,你的技能就得提高。 可惜这样窝着实在是太舒服了,一舒服就容易犯困,慢慢的,沈眀嫣抵受不住睡神的召唤,两眼一闭睡着了。看房子是个体力活,学习是个脑力活,耗完体力又耗脑力,沈眀嫣的小身板撑不住了。 吴氏正说得兴起,突然感到怀中一沉,低头一看,就见沈眀嫣小脑袋仰着,小口微张,ZZZZ~睡得正香。 真是太打击她的教学热情了,吴氏满脸黑线。不过,随即想到女儿上串下跳了一天,也该是累了,吴氏大方的决定原谅她好了。吴氏体贴的没有叫醒沈眀嫣,而是轻手轻脚的把沈眀嫣躺平放好,取了件斗篷来给她盖上,屋里暖和,也不怕会着凉。 没关系,今天教不成,还有明天呢。决定要给女儿开小灶的吴氏很不着急,最少还有十年呢,够她教好女儿的了。 虽然年关事杂,但大多数都有旧历可循,做了这些年的当家主母,吴氏处理起内务来那是游刃有余,也就有了闲心教导女儿。这天过后,她在处理各项事务的时候都把沈眀嫣拎来旁听,就算不能手把手的教,耳濡目染之下也能够学到很多东西了。 ————————————新年分界线———————————————————— 补课的日子是充实的,一转眼就到了除夕。 祭祖,吃年夜饭,观赏放爆竹,磕头领红包。守岁就不用了,小孩子被打发回去睡觉。 这是沈眀嫣在古代过的第四个年头,翻年她就五岁了。听着这岁数挺小,但算上前辈子的年纪,还真是个刷了绿漆装嫩的老黄瓜,披着萝莉外衣的怪阿姨。 躺被窝里算年龄的沈眀嫣咬着手指,真心不想承认自己就要奔三了。大概很多女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年纪轻的时候爱把自己往老了说,将将二十出头就说成是奔三,等到真的奔三了,又不想承认了。沈眀嫣装萝莉装得久了,也就真的把自己当萝莉看了,猛然想起年龄问题来,还真是让人有种没淡也疼的忧伤啊。 如果上辈子活到这个岁数,她已经是孩子的妈了吧;就算还是大龄单身女青年,也应该活跃在相亲前线了吧。忍不住摸摸自己一马平川的胸,捏一把小肚肚上的肉肉,沈眀嫣心中十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尼玛,没胸没腰没屁股啊,老子还得再重新长一遍啊,有木有!勾搭小正太那是老牛吃嫩草啊,勾搭老正太人家不鸟你啊,有木有! 好吧,经鉴定,女主这是思春了,所以她抽风了。我们要体谅下,没谈过恋爱的沈老同学她受刺激鸟。 起因是沈四姑娘,沈眀嫣她四姐被人提亲了。夏天过完十一岁生日的四姑娘也不过是上小学五年级的年纪,就有人上门提亲了,这让心理年龄二十八的老萝莉情何以堪呐。 说来这还是福缘寺一游的功劳。众所周知,沈家养闺女那是下了血本的,教出来的女儿们很不坏,就是庶女也比一些人家的嫡女养得好啊。沈家姑娘们集体一亮相,有心的人家自然会打听打听。下手要趁早,这不沈家闺女还挺抢手。 大燕不兴结娃娃亲,古代医疗条件不好啊,感个冒都能要命,要是有个万一,对自家的孩子影响不好,两家也尴尬不是。所以想要结亲的人家都冲着四姑娘去了,先跟沈家家长打个招呼,你家闺女留给我家呗,过两年及笄就可以定下来了。 四姑娘是庶女,选择范围就差点,不是大家庶子,就是小官家的。这里头倒是有几家不错,居然还有威武将军家的,不过沈琳一听是他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实在是讨厌威武将军那家伙的作风。 不过到最后也没定下,反正姑娘十七、八出嫁不算晚,还可以再挑挑。像沈大哥,这不二十了都没定下么,传说中的钻石王老五,金龟婿啊。 被四姑娘的亲事所刺激,沈眀嫣就想起来自己那可怜的上辈子,那被掐掉的早恋萌芽,无果的暗恋心思,那没尝过爱情滋味就GAMEOVER了的上辈子。恨恨的咬被角,亏大发了。 这辈子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够有神马自由恋爱的样子。大家都是大白菜,家长们挑挑拣拣,给白菜上上秤,选出卖相最好的来,就可以拍砖定下了。尊重孩子意见的,给你指定范围里选选,再多就没有了。不是每对自己看对眼的情侣都能成的,家长要是不满意,多的是棒子(注:棒打鸳鸯的棒子,不是高丽产的)。 沈眀嫣信奉感情都是处出来的,爱情是要细水长流的。假如被包办,夫妻感情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她的年纪。吃嫩草神马的太考验她的心里承受能力了,介不是姐弟恋,介是阿姨正太恋瓦。 又将要长一岁的沈眀嫣,在新年来临的头一天晚上,为了还没影子的沈七姑爷,忧郁滴失眠了。 大过年的要穿的喜庆,沈眀嫣任由丫鬟们给她穿上一身大红衣服。八幅罗裙上面金灿灿的游着几对鲤鱼,衣摆上暗金色的丝线,绣着莲叶荷花,稍稍压住过于明亮的颜色,显得稳重低调多了。 洗漱完毕,沈眀嫣坐在妆台前等着被打扮,瑞兽葡萄镜里她圆润的脸蛋纤毫毕现。沈眀嫣仔细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下巴略尖,能够长成漂亮的鹅蛋脸;大眼睛水汪汪的,睫毛足够浓密卷翘,标准的柳叶眉浅浅如画;配上樱桃小嘴,翘挺的小鼻子,玲珑可爱。这是一张精致的脸,有着长成古典美人的潜质。脸色红润,气血两足。年轻就是好啊,一点也没有失眠的憔悴。(其实你后半夜睡得很香吧。) 作为被穿越大神眷顾的女主,沈眀嫣的成长环境绝对是金手指全开。像有的穿越女不是庶出的,就是死了妈,一穿过来就要斗,跟嫡母斗,姨娘斗,兄弟姐妹斗;家里斗还不算,极品亲戚也要斗;总之就是得斗,跟西班牙斗牛似的,不想被牛斗,你就得斗牛。 还有的不用斗的,走的是发家致富种田文路线,要带领全家奔小康。这种路线沈眀嫣自认是干不来的。娇生惯养长大的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让她去种田,她会把禾苗给当草锄了。 所以,有着宅斗文家世,种田文家庭的沈眀嫣,小日子美得冒泡。再加上长得不错的外貌,不出意外,这辈子她就是真正的财貌双全,俗话说的白富美一枚。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捏捏自己水嫩嫩的脸蛋儿 ,明明是粉嫩嫩小萝莉一只嘛。冲着镜子做个鬼脸,被正在给她梳头的邹氏往背上一拍,笑嘻嘻坐正了,摆出个正经的表情来。 吃嫩草神马的见鬼去吧,姑娘我也素很嫩的哇。 ————————————————厚脸皮的分界线—————————————— 每年大年初一,沈琳夫妻俩个都要入宫朝贺,男女分拨去给皇帝皇后两口子拜年。连不怎么出门的老夫人也穿上礼服,找太后唠嗑去了。 沈家也是皇亲国戚,当今圣上还是沈琳的表哥,沈眀嫣的表叔来着,不过不怎么常见就是了。穿来这几年,她就见过皇帝两次,只记得是个,也许曾经长得不错的老头子。 按说沈家的家世是可以带着几个小的一起入宫的,不过老夫人说了要低调,现在是侄子当家,不比亲哥哥当家的时候,沈家还是少出一点风头的好。所以沈眀嫣兄妹几个被留下来看家。 他们也不失望,没人看着正是放风的好时候。送走家长们,兄妹几个很会自得其乐的开起茶话会来。 地点选在沈眀嫣的蔷薇苑,沈眀嫣还没住进去,就当是提前暖房了。要真等到沈眀嫣住进去了,沈明远他们兄弟到不好来了。大燕风气再开放,亲妹妹的闺房也得避避嫌不是。趁着没住人,大家聚聚呗。 蔷薇苑建得很有园林范,步入院门,迎面是处奇巧山石,重峦叠幛,山上常绿的奇花异草攀附而生。转过山石,是片池塘,一架只有*步的廊桥接着两岸。过了廊桥,往左去是居所,右面则是池塘亭子。 在自在居,也就是原来的东暖阁里,临水的厅堂上,沈家兄妹齐齐整整的坐了一桌。沈眀嫣虽没搬来,但里面是什么也不缺的。茶水点心摆上,一伙人开始闲聊。 其实么,也没什么好说的。兄妹们日常相处都是标准模式,聊人生,聊诗赋,就是不聊八卦,话题有够无聊的。最后还是沈明远提议吃烤肉,得到众人一致响应,干坐着太傻了。 厨房里听说是主子们要烤肉,忙不迭的送了腌好的肉来,还派了个齐整的厨娘过来。 “厨房里原只有羊肉,赶巧了,今儿庄子上送来了几头肥鹿。冬天吃烤鹿肉是再好不过了。”紫苏自厨房点菜回来,跟沈眀嫣回话,“奴婢自作主张,要了新做的桂花酿来,这酒温和,姑娘们喝一点也无妨。” “嗯,就这样吧,叫那厨娘回去,自己动手才有意思,记得给厨房打赏。”沈眀嫣是主人,这些事就得她来负责。又问半夏,“可都布置好了?” “是,可以过去了。”半夏也表示没问题。 场地转换,搬到原名梅亭,现更名怡然亭的亭子里去。那几颗红梅还在花期,婆娑可赏。亭中四角挂着银薰球,散发着热气,放下几近透明的青色帷幔,挡住些寒风,桌上几个烤肉的铜炉,炭火烧着旺旺的,倒也不冷。 “这棵梅花生的好。”沈眀达见了卧在水面的梅花,夸赞到,伸手不客气的折了一支下来。 “夸它好,你又折它做什么。”沈眀嫣心疼的说道,她自己都舍不得折呢,屋里瓶子供的是别处折来的。 “就是好才要折啊。”沈明达随手把梅花簪在帽子上。 “暴敛天物。”沈眀嫣哼哼,臭美。 “你们两个别光顾着说话,三达是你说要烤肉的,还不来动手。”亭中,沈明远袖子挽起,已经烤上了,看那架势就知道是个老手。 沈眀嫣也不管沈明达了,自去挑了块可心的鹿肉,踮起脚,想要放到炉子上。 “七妹妹,还是我来吧,仔细烫着了。”沈晴看着沈眀嫣人小手短的样子,担心的说道。 “这倒是,你还是等着吃现成吧。”沈明达不放过机会的打击妹妹。 “没关系,七妹妹我们两个一起吃现成好了。”沈芸坐在一旁说道。她能够着炉子,但具体操作就困难了,很是悠闲的坐着等吃。 “吃现成就吃现成,我乐意。”身高不够的人,只好望炉生叹。把肉托付给沈晴,沈眀嫣坐到沈芸旁边,安心等着。 “先尝尝。”沈明远很是优雅流畅的,当先烤好一块肉,用匕首切了,分给沈眀嫣,沈芸两个。 “大哥最好了。”沈眀嫣吃着新鲜出炉的沈大哥牌烤肉,摇头晃脑,“人间美味啊,我第一次知道烤肉也能这么好吃。” 这马屁拍的,沈明远身体通泰,又给沈眀嫣烤了不少。 吃吃烤肉,喝点小酒,这大年初一过的真是滋润。到散场的时候,每个人都吃得肚儿圆圆,就是走病弱系美少年风的沈适(是不是快要忘记这是谁了?领着美少年来打打酱油)也脸色红红,他今天也喝了不少。 还好,一场烤肉挽救了这场失败的茶话会,总算是宾主俱欢了。 接下来的几天,正月初二、三、四走走亲戚,拜拜年。 初五,二姑娘携女婿上门,二姑爷今年也要下场考试了,正好跟沈明远交流交流。 初六歇一天,初七人日剪彩,游园。 到了初八,沈琳上班,年假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我昨天就下了,明明同天发的文今天还挂着。 在新晋榜占到个好位置,我容易么。 自然榜的延迟在哪呢?上榜的时候被延迟,下榜它居然提前了。 伤心,果然要有榜才涨收啊。 忘记跟Midco同学说谢谢了,第一次收到的地雷,好激动哇。 23第二十二章 花市灯如昼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辛弃疾《青玉案》 说起上元佳节,沈眀嫣脑子里想到的就是这首《青玉案》。此时她正巴着车窗,望着窗外的火树银花,看得目眩神迷。 要说大燕最热闹的节庆,非上元莫属。正月十五前后三天乃“放夜”,官府取消了宵禁,坊门不闭,无论士庶,皆倾城而出,狂欢达旦。燕京城里处处灯火辉煌,人潮如涌,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 沈家早早就备好了花灯,小到巴掌大小的精巧莲花灯,大到高达数丈的华丽灯树,万事俱备,只等过节。 待到了正月十四,天色刚刚朦胧,暮色中一盏盏花灯就迫不及待的亮起来了。沈家各处院子都挂起了彩灯,园中花木装饰着五彩的丝绸,庭中架起的高高灯树上,缀着各色灯笼,照得四下里如同白昼。水上漂着大大小小的莲灯,明明灭灭的灯火,随波摇曳,把沈家大宅装饰得如神仙宫殿般。 沈眀嫣一早就换好了衣服,打扮得跟个红包似的。没办法,小孩子衣饰来来去去就那几样,她的冬天衣服基本上都是红色,应景。 她很激动,终于争取到出门观灯的权利了。沈家自家的花灯不是不好,但是没气氛,来来去去就是那几个人,想热闹也热闹不起来,哪比得上外面的盛况。沈眀嫣早就在沈明达的描述中,对燕京华夜心向往之了。 可是这个愿望,一直被沈家家长以其年幼为理由,压着。还拿了被拐卖儿童的凄惨下场作恐吓,灌输元夜是个危险的夜晚,千万不要出门的思想,就怕小孩子不懂事,偷摸出门。其实,沈眀嫣也没那个胆子单独出门,香菱同学不就是看灯的时候丢的么。 许是家长们觉得沈眀嫣一向表现得够乖巧,今年在她又一次申请下,大发慈悲的同意了她的请求。她能不激动么,来之不易啊。 从天亮等到天黑,到沈家人集体出门的时候已经将近亥时了。正是月上柳梢头的时候。 吴氏带了三个女儿共乘一辆油壁香车,沈琳他们父子则宝马雕鞍的跟车而行。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护卫,圈在外围。 永宁坊虽然历来清净,但今天也透出不一样的热闹氛围来。青石大道两旁挂起了花灯,坊门口立着灯彩辉煌的立着几树灯树,有个四五丈高的分外抢眼,上面挂的花灯种类齐全,精细巧妙,尤其是一串从上到下的琉璃花灯,格外的流光溢彩,引来行人驻足。 灯下一溜儿排开十数个浓妆艳服的歌伎,抱着乐器弹唱。踏歌起舞的美丽舞女,衣服脸容被五彩的灯光染得绚丽斑斓,有种迷离的风情。 吴氏见沈眀嫣一副土包子进城的样子,轻描淡写的告诉她,这是自家搭的灯树。每年元夜,永宁坊中装饰的花灯,由住在永宁坊的几家轮流操办,今年刚好轮到了沈家。 沈眀嫣也不管土不土的了,还是外面有过节的味道,人都是喜欢凑热闹的。 等到出了坊门,人流一下子多了起来。马车缓缓的顺着拥挤的人群移动,到了后来,干脆就堵住了。车夫对这样的情况很是司空见惯,也不用吩咐,掉转方向,就近找了个僻静的巷子,停下马车。 女眷们下了车,沈琳他们也不骑马了。留几个人原地等候,一家人在一众孔武有力的护卫开道下,还算悠闲的走走停停的观着灯,往神武大街的灯市行去。 神武大街是燕京城主干道,在京城的中轴线上,足足有一百五十丈宽,平日看着很是宽阔霸气。现在已经被人山灯海占据了,离得不远就搭着个台子,有的表演着歌舞杂耍,看得人应接不暇。有的却是摆的擂台,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不时冒出几声叫好。 沈眀嫣一时好奇,征得同意后,拖着她觉得最靠谱的沈明远,挤进一个格外热闹的台子,却原来是在斗诗。 题目自然是与上元相关,此时正在守擂的是首七言律诗,以沈眀嫣的水平来看,这首诗也不怎么样么。看看奖品,居然是一盏小巧玲珑的水晶灯,做成个含苞待放的梅花样子,晶莹剔透。既可以提着照明,也可以放着当摆设。 “大哥那盏灯好漂亮,你帮我赢回来嘛,好不好。”沈眀嫣一眼就相中了那盏灯,央求沈明远到。对自家大哥她是很有信心的。 “我可不敢保证能赢。”沈明远这话不是谦虚,二月的春闱在即,参考的各地学子齐聚京都,可谓是群英荟萃。这种斗诗一类的活动,最后的魁首佳作将会被人们传唱,绝对的一举成名,所以很是吸引士子们参加。 “大哥最厉害了,现在那首诗也不怎么样呀。”沈眀嫣说着,往台上一看,却发现那首不怎样的诗被换下了,换成一首一看就很不错的诗。周围有的人自觉不如,摇头放弃,淡定的等着下一首出现;有的显得跃跃欲试,一看就知道是有了好句的;还有眉头紧皱,苦思冥想的;也有沈明达这类悠闲旁观的,这种不是打酱油的围观群众,就是胸有成竹的潜力选手。 “我相信大哥能赢的。”沈眀嫣做个握拳加油的手势。 沈明远面上带笑的摸摸妹妹的包包头,考前热身赛,赢了固然好,输了也没关系,他是完全无压力。 人群自发散开,给上台写诗的人让出一条通道。沈眀嫣被沈明远拉着,很有大家风范的走上台去,其实她紧张得要死,好在学了这么久如何装模做样的学问,装起来还是很撑得住场子的。 沈明远本身就是个发光体,早就习惯了被围观,牵着小孩也依然风度翩翩。姿态悠然的到得台上,提笔在竖起的纸屏上写起诗来。 □天上转,梵声天上来。 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 月影疑流水,春风含夜梅; 燔动黄金地,钟发琉璃台。 笔落,台下叫好声轰然雷动,诗好,字好,人也俊,当下就有大胆的姑娘将手帕钗环的往沈明远抛来。沈明远冲台下微微一笑,略施一礼,淡定的等着别人来打擂。 “你不去试试。”几个十来岁左右的华服少年在台下看着,一个长相略显轻佻的少年挤眉弄眼的问其中最小的那个。 “你太看得起我了。”八、九岁的男孩皱眉道。 “我们就只有你会作诗了,不问你问谁。”先前的那个少年很自然的说道,“你知道的,前几天我家老头刚把我骂了一顿。要我说,老头本来就是个大老粗了,装什么文雅,非逼得我去考状元。” “就是。”“都是你害的,我们这几家自从出了你这个读书的料,害的我们天天被逼着背书。”剩下的几个也七嘴八舌的说道,很快就把斗诗的事忘掉了,转而批斗起害他们被骂的人来。 卫源苦笑,早知道他就不编那个理由了。为了圆谎,抄袭了几首名诗,得到个神童之名。自己肚子里有多少存货,自己知道,现在他正拼命刻苦的恶补古代文化知识,他的努力又被当成了家长教育孩子的榜样,当了一回招人恨的别人家的孩子。 卫源他爹是武将,虽然也是大家公子出身,但文化课也是不过关的,学得还不如陪读的书童,这是他人生一大憾事。国家太平了,读书才是立家之本啊,像成功转型的沈家,就是书读得好哇。难得自己的儿子有读书的天赋,满腔热血都倾注在这独子身上了。几个同袍老友家都没个出个读书人,魏武侯得瑟了,时不时的炫耀一下。那几家家长一受刺激,回去就大鞭子鞭策自家孩子,搞得是鸡飞狗跳。 “是我不对,”卫源含笑赔礼,“今晚喝酒,我请客。”他们抱怨归抱怨,也不影响交情,卫源来的这么久,很容易就打入了内部,成功交到一干最佳损友。 这个提议得到一致拥戴,大有把卫源荷包喝空的架势。什么未成年人不宜喝酒在他们家里算个球,大碗喝酒才是王道。 台上沈眀嫣淡定的等着领奖,根本没注意到台下有个穿越老乡。只要一刻钟的时间内,没人成功抢擂,这盏灯就到手了。 顺利拿到奖品,兄妹俩心满意足的回归大部队。沈眀嫣宝贝的捧着灯向众人献宝,把沈明远大杀四方的英勇表现多加赞扬,尤其是有姑娘丢手绢这节,作了重点描述。 沈琳很是欣慰的摸着胡子,当老爹的很有成就感呐,儿子跟他年轻的时候一样的风流倜傥,才华横溢啊。吴氏关注的重点则是有姑娘示爱,儿子大了,要娶媳妇了,当娘亲的还真是失落。 憋了一个冬天的燕京人,在今天晚上是攒足了劲儿的欢乐。夜渐深,夜越喧。人声和鼓乐仿佛要掀动京城的夜空。上至香车华盖,宝马雕鞍的贵族男女,下至白服布衣的平民百姓,不论少长,贵贱,在今夜都是一样的开怀作乐,到处是欢歌笑语的景象。 更有那灯火阑珊下,盛装靓服的簪花仕女,手持遮面的华扇盈盈而过,笑语嫣然,留下暗香萦绕。多情的才子,追逐着佳人芳踪,吟着动听的诗句,上演着风花雪月的故事。 路上遇着认识的人家,含笑点头而过,有交好的也会结伴而行。吴氏打发了蠢蠢欲动的小儿子,跟着伙伴去玩乐。沈明远也有自己的交际圈子,与几个好友把臂同游去了。沈晴也有交好的女伴,少女们笑闹着走了。最后只剩下沈眀嫣,沈芸俩个小丫头,紧跟着吴氏沈琳当电灯泡。还有沈适也不走,他还在变声期,不喜说话,安安静静的跟在后头。 最后他们几个挑了家酒楼,吃着宵夜,从楼上观灯,倒也自在。 直到三更鼓鸣,沈家一行人才是慢慢的往停车的地方挪去。待到众人汇齐,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天色微熹。 疲惫不堪的洗漱躺倒,补个眠,今天晚上还要继续出游呢。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在最后更了 继续改和谐词 24第二十三章 三遇之缘 沈眀嫣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只有一点橘色的小小灯火,透过重重帷幕,投下来朦胧的光晕,给了室内些微昏暗的光线。 睡了一整天,饥肠辘辘的沈眀嫣弱弱的叫了人。听到动静,一身杏色衣裙的半夏就持着盏白瓷莲纹灯进来了。 “姑娘可算是醒了,夫人都打发人来问了几趟儿了。”半夏小心地放下灯盏,给沈眀嫣挽起床帘子。 “什么时辰了?“沈眀嫣拥着被子坐起来。揉揉眼睛,脑袋有点儿迷糊。 一面指挥着小丫头们准备洗漱用具,点亮烛火,一面为沈眀嫣穿着衣服,半夏回道,“这会儿已经亥时了,想来姑娘也饿了,厨下备了些碧梗粥,几样小菜,也有菰米饭,萝卜羊肉,胡饼也是有的。姑娘想吃些什么?若不想吃这些个,且吩咐他们另做。” “喝粥好了,清淡些,不想吃的太油腻。”虽然很饿,但想起大肉饼子类的油腻东西,觉得晚上吃太重口了,还是清粥小菜的好。配合着抬抬手,任由半夏给她打扮成个毛茸茸的球儿,白狐裘衬着大红底色的衣裳,红梅白雪般的精神喜气。 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沈眀嫣老老实实的喝了粥。等饭碗一撤下去,沈眀嫣就问道:“我娘他们呢?”填饱肚子,物质需求满足了,就有力气来追求更高层次的精神需求了,昨天还没玩够呢。 “夫人先带着四姑娘,六姑娘往东市去了,说是今晚那边有胡人歌舞,见姑娘还睡着,夫人就不等姑娘了。”紫苏奉上一盏蜂蜜水,“这是夫人刚得的茶花蜜,着人送了两罐子来给姑娘尝尝。” “你们怎么不叫醒我呢。”满怀失望的喝了一口温热的蜂蜜水,花香扑鼻,清甜芬芳,的确是好蜜,不过再香甜的蜜糖也弥补不了不能出门的忧伤。大家都逍遥去了,就丢下自己一个人看家,真心不平衡。这时候送花蜜过来就有点安抚的味道在里面了。 “紫苏你别这样说话留半截,”见沈眀嫣有些恹恹的样子,半夏嗔了一眼使坏的紫苏,“夫人留了话的,若是姑娘想去观灯,尽可以自己去,不过要多带些人。” “还是半夏好,紫苏你太坏了,今晚留你守屋子。”沈眀嫣转悲为喜,扯着半夏的袖子,得意的瞟一眼紫苏,然后转头,摇着半夏的袖子说道:“还等什么,咱们出去吧。” “哎,姑娘别着急,总得先叫他们准备准备,马车,护卫这些夫人已经安排了。”半夏笑道,“但是姑娘要用到的手炉子,毛毯子,还有茶水点心得现在去弄。” “也不用太麻烦了,赶紧弄好了好出门儿。”沈眀嫣松开半夏,古代大家闺秀的,出个门真是麻烦,还得准备一堆东西好装X。 “奴婢这就去安排。”半夏轻快的回道,然后轻轻巧巧去门去了。其实她也很着急着出门呢,每年就这几天最热闹了。 “好姑娘,只有半夏一个人怎么成呢,街上鱼龙混杂的,还是让奴婢也跟着去吧。”紫苏讨好的说道。跟在沈眀嫣身边久了,也知道自家姑娘的性子,说话就比较随意。 “怎么就只有半夏了,把朱槿月见她们俩个也带上,再加上几个护卫,人够多的了。”沈眀嫣看着紫苏,笑眯眯的说道。捧着蜂蜜水,惬意的啜了一口,又换了副慎重的语气,沈眀嫣假假的讲道:“守屋子是个重任,还是紫苏最让人放心了。” “奴婢知错了,姑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奴婢这回嘛。”紫苏端着张苦瓜脸讨饶道,狗腿的给沈眀嫣捏捏肩。 “嗯,左边再用点力。”睡了一整天,还真是有点儿不得劲,这样捏捏,沈眀嫣舒服的都想睡了。 “姑娘你看,朱槿和月见年纪小了些,还不得用,半夏一个人忙不过来的。”紫苏进言,颇有点奸臣惑主的架势。 “这倒是。”沈眀嫣点点头,朱槿和月见是她身边最早的大丫头,却因为年纪小,只能跟着沈眀嫣陪玩,管不了事。自紫苏半夏来了以后,她们俩个就更是无用武之地了。沈眀嫣也没有驱使童工的爱好,玩又玩不到一起去,倒是比之半夏紫苏疏远了些。 “放心,不留你守屋子了,大家一起去。”逗完小姑娘,沈眀嫣大方的说道。难怪娘亲大人总是喜欢逗逗她呢,看人着急还真是有趣啊,发展出恶趣味的沈眀嫣心里的小人得意的叉腰大笑。 “是,人多才热闹嘛。”逗完七姑娘,紫苏轻快地说道。哎呀,她早就知道姑娘是不会留她孤孤单单的守屋子的。 —————————————————————————————————————— 饰着银铃的琉璃风灯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摇晃晃,清脆的玲音和着整齐的步伐声,在空寂的巷道回响。遍挂全城的花灯,随处可见,灯光如水银泻地,照得巷子里亮堂堂的。 沈眀嫣带着几个丫鬟坐在温暖的车厢里,捂着暖烘烘的手炉子,如一只团成毛球的肥猫儿般。她的头上戴了个白狐皮的帽子,整个人似裹在毛球里,只露出张红润的小脸。 万人空巷的上元节期间,很多巷道都是这样的空无一人。向来无人的巷子就是事故多发地带,不过沈眀嫣仗着自家护卫人高马大,又人多势众是不怕的,直接让人找了僻静的巷道,避开拥挤的路段往东市行去。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接近了东市边缘,有隐隐的踏歌声传来,说明离热闹的地方不远了。沈眀嫣正得意于自己的英明决定,闹事的就来了。 一群喝了酒的少年骑着骏马,横冲直撞的迎面奔来。古时候没有酒后驾车这条,也没有交警哥哥开罚单,一伙开宝马的半大少年,放马小跑着,呼啦啦的涌进狭窄的巷子里。还好他们没全喝高,还记得飙车危险需谨慎,遇上沈眀嫣的马车,在双方亲密接触前将将停住了。 老神在在窝车里的沈眀嫣被这突如其来的急刹车一整,险些扑到。几个丫鬟也不好过,东歪西倒的乱作一团。 “识相的就给我们把道儿让开,小爷的鞭子可不认人。”一个朱红袍子的少年坐在马上,眯着眼睛,带着酒意,拖长了语气说道。 “我们是晋国公府上,请问可是威武将军府上的公子,莫要伤了和气。”带队的护卫队长有见过威武将军家的二公子,又见对方皆是华服锦袍的少年,知俱是权贵人家的公子们,很是客气的行礼自报家门,一般来说听到沈家的名头有干戈的也得变玉帛了。 在这皇亲遍地走,高官多如狗的燕京城,须得小心再小心,一不留神结了怨就不好了。沈家不是抖不起来,他们是习惯了低调做人,暗地发财,招人眼的家族也是招人恨的。 “哦,晋国公府啊。”先前说话的少年用一种嘲弄的语气说道,“和气早就伤了,也不在乎这一次,你们说是不是啊。”回首问左右的人。 “对,你们快给我们让开。”有人高声附和。 “马车里不知道是不是沈家姑娘呢。”这是脑袋被酒精控制的人,说话都含糊了,也不管后果如何。 沈家众人都脸色一变,这完全是挑衅了。不知道是哪家的人,沈家向来与人为善,按说没什么仇家啊。 “沈姑娘不知长了个什么天仙模样,下来给我们兄弟开开眼界啊。”外面的人还在不知死活的叫嚣。 “太过分了。”紫苏怒道,冲动的一揭帘子,就想下去。其余几个也愤愤的。 “别去。”沈眀嫣及时止住了,“你出去了,他们就该得意了。” “可是,就任由着那些人乱说么。”半夏忧心道,“这对姑娘的名声不好。” “咱沈家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沈眀嫣有恃无恐,十几个装备齐全的精英护卫还搞不定七、八个喝醉的小子么,又不是传说中的大醉侠,会耍醉拳。 “这样不好吧。”月见胆小,怕惹事。 “这种人就是欠抽。”朱槿赞同,“怕什么呀,又不是我们找的事。” “奴婢去吩咐莫队长。”半夏点头,对沈眀嫣说道。 “记得别打脸。”沈眀嫣阴笑了,“往肉厚的地方揍。” “是。”主仆相视一笑,半夏很快领悟沈眀嫣的意图,肉厚耐揍,脸上无伤就不会被家长发现,想来他们也不会傻到找家长告状,这打就白挨了。 正想的美好,搅局的就来了。 原来是没喝多少的卫源见势不好,跑去找了李二公子的大哥。除了李二,这伙人最服的就是李家大哥,要说李二是惹祸头子拳头硬,李大就是收拾烂摊子的家长心硬,标准的面瘫脸不用多余的表情,就足够这伙人发憷的了。 很快李大哥一出马,清场效果就跟城管上街,惹事的人一哄而散。 “沈姑娘真是抱歉,他们喝多了,若有冒犯的地方,还望姑娘海涵。”面瘫少年一板一眼的面对着马车赔礼致歉,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错来。 沈眀嫣从帘子里偷偷打量着李大,看着就是个可靠的,心里同情这个没犯错反倒要赔礼的人,一面可惜没揍着人,对着半夏一使眼色。 “公子不必多礼,我们已经姑娘知道了,不会跟一群醉鬼计较的。”半夏下了马车,温和的代主人回礼到。 吃了个软钉子的李昊一点也不着恼,本来就是自家弟弟借酒装疯。他这是为了沈家拒绝李家的求亲而不满,是为自己打抱不平,虽说自己没把这件事放心上,但当大哥的陪个礼而已,又有什么呢。 —————————————————————————————————————— 没了捣乱的,沈家的马车顺顺畅畅的开到了东市入口。 东市正是热闹的时候,比起昨天神武大街五步一灯楼,十步一灯树的辉煌大气,火树银花,东市的灯市更加的精巧秀丽,婉转多情。 街道两旁扎这灯棚子,盖住了街道的花灯密密匝匝的吊挂着,五光十色的灯光投下来,照出斑斓的影子。 有的灯,糊了素白的面,拿了浓淡相宜的水墨写意山水;又或工笔细描了枝墨梅,题上诗句,这样素色的灯很是清雅。有的则华丽富贵,用了富丽的面料,灯上开着雍容的牡丹。也有在造型上下功夫的,在材料上出奇制胜的,还有的就是一系列的灯笼,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走走看看,不多时,几个丫鬟手里都拿满了东西。除了灯,也有卖各色玩意的商贩,向观灯的人兜售着他们的东西。半夏紫苏就荷包大出血,买了好多女孩家喜欢的钗环脂粉一类的东西;朱槿月见还是小孩子心性,买的都是零嘴,玩具。只有沈眀嫣光看不买,这是她上辈子养成的良好习惯,要买之前先想好,东西买了能用上么,是必须的么,不买会死么?问完,也就没什么可买的了。 “这个怎么买。”和谐的男女声二重奏,一个低沉,一个清亮。典型的男女偶遇桥段,要是刚好一个是貌美如花的妙龄少女,一个是才高八斗的有为青年,接下来就该是才子佳人的风流戏码了。可惜,男女猪脚完全没意识到亲妈作者的深情厚谊。(沈眀嫣:你女儿我才五岁啊,风流个毛线啊。李昊:咳咳,澄清一下,我没有恋童癖哟。) 沈眀嫣转头往左,一件紫貂裘的华丽下摆,嗯,人家比她高。抬头,目测一米七左右的样子,十三、四岁的少年,很有发展前途。往下一点,这面瘫脸还真眼熟。 “原来是沈姑娘。”李昊左右一瞥,了然道。沈家嫡女,排行老七,狠得宠爱。这是官方资料。如今看到一个圆滚滚的毛球团子,还真是手痒。排除其他因素,倒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李公子。”沈眀嫣微笑。喂,你那眼神是怎么回事,姑娘我不是购物狂啊,也没有压榨童工。显然是理解错误。 “既然沈姑娘喜欢这盏竹灯,在下却不好夺爱了。”李昊谦让道。 “如此,多谢李公子割爱。”沈眀嫣道谢。这盏青竹镂空雕刻的小巧竹灯,细细的镂着一树梅花,天然的色泽,雕出美丽的绿萼梅,而灯光透过镂空的图案,又投下一朵朵墨梅。做工精致,构思巧妙,观赏功能大于实用功能。 …… 李昊:她不是应该推让的吗。 沈眀嫣:傻子才跟你客气。 东西到手,心情大好。噎了面瘫一把,好有成就感。继续逛街。 “姑娘,我们找个地方歇歇吧。”朱槿最先撑不住,眼巴巴的望着沈眀嫣道。 “也好,我也累了。”沈眀嫣对两个小姑娘向来纵容,看着她们两个吃力地样子,打算就近找个摊子坐坐。 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搭着十几个铁塔壮汉的队伍很是吸引眼球,尤其是中间的雪团子,粉嫩嫩的玉雪可爱,让人想要揉两把。 “就是这里吧。”找家角落里的元宵摊子,客人三两个,有空余的地方给沈家的人坐下。 沈眀嫣带头,领着一伙人往元宵摊子上一坐。要不是衣着华贵,还真像是找茬,收保护费的黑帮大姐头。 本来就小猫两三只的客人,赶紧结账走人,出门在外需谨慎,这年头打酱油也是个危险的活啊,技术不高的趁早闪人。 惟有一个人没走,慢条斯理的咬一口元宵,放下勺子,拍拍衣服站起来。“沈姑娘真巧。” “是好巧呀。”猿粪啊。怎么到哪都遇上了。 上元宵,闭嘴吃东西,两伙人静静地,一时无话。 等到结账起身的时候,居然下起雪来。鹅毛般的雪花轻飘飘落下,灯影阑珊中,如落英缤纷。 “告辞。”面瘫脸少年微微点头作别。 沈眀嫣微笑回礼。看着一身暗色的少年走进纷乱的雪花中,渐渐变白。这么大的雪还要出去,装酷么。 李昊回身望着模糊的人影,诶,不熟啊,要不还可以摸摸,看着就手感很好地样子。决定了回去摸自家的懒猫去,一晚上没见怪手痒的。 作者有话要说:先要谢谢大猪猪同学的票票,嘿嘿,第二张了。上次赶时间更文就忘了说了。 然后,说说为神马停了这些天了吧。 十八号:打包行李中,写了个开头。 十九号:拖着一堆行李去火车站,然后悲催的没买到票,又拖回来。 二十号:走成了,虽然火车晚点,我还是到站了。闹了个乌龙,我坐的那趟车它居然不报站,还比以前的省了半个小时到站。我研究了半天都不确定是不是到了,正巧,听到有人问是不是到XX了,另一个回答,还有一站。于是我安心了,正低头玩手机,一个妹子上来要我让座位。 我震惊了,火车还卖重坐的?!两个人拿出车票互看,我居然傻兮兮的没看到人家的出发点就是我的终点站,还提议说挤着坐吧。那姑娘也没发现我车票的问题,感觉气鼓鼓的,就站过道里也不肯坐。 我给同学发短信:好神奇啊,居然有同个号的火车票。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我觉得好不对劲啊,大站才会停这么久吧。然后问了:这站是哪里。回说是XX。 晕了,果断道歉,提东西下车。我的老脸啊,丢尽了。 这时候车门都关了,几个站票的挤在哪里,听到我说不知道到站了,都要笑死了。他们给我指了列车员在哪里,我才找了人给开门。当时太急忘了说谢谢了。 列车员阿姨给我开了门,也没放楼梯。我就英勇的跳下去了,神啊,我还穿的高跟鞋啊,幸好是坡跟。(也很彪悍的了。)感觉没扭到,一路狂奔,我都不敢回看人家的表情了。 等公交的时候,也很倒霉啊。第一辆车来的时候,被一伙插队的抢走了。第二辆车的时候,正要上车呢,又有彪悍插队的,被更彪悍的管理排队的大妈一把拽下来了,然后两个大妈对骂吵架,一伙人趁乱上车。我夹在中间,搞得好像也是插队的似的。艰难的上了车,还好有座位啊。 然后,重头戏来了。回到寝室,我打扫下卫生,铺好床,睡一会。醒来的时候,该开灯了。尼玛,寝室居然没电啊。 宿管阿姨说了,要到开学才给开电。九月才开学啊。悲剧。 二十一号:同寝的来了个,她找了在外面租房子的同学。我们两打包床单被子等物,包袱款款上人家那里借住去了。 终于有电了啊。为了有网,我开了移动的C,真是坑爹的网速啊,时有时无的啊。 洗了一天的被子,晒了一天的棉被。 晚上去学姐那里包饺子,猪肉豆腐馅的,第一次吃,感觉不坏。 倒霉的事来了,洗澡的时候把手机弄湿了,我就给它表面擦擦干,忘记擦里面了。所以它白屏了(有光,没图像)。 拆开,里面擦干,用电吹风吹吹。打开还是白屏。抱着放放就正常了的心态睡觉。 二十二号:起床头一件事就是开机,真是强大啊,还真的好了。 安定下来了,开始上课。头两天没事的脚痛起来了,看来还是伤到了。 我是提前回来上培训班的,以后白天都没空,只有晚上几个小时,也不好得熬夜。这对码字龟速的人来说,是个悲剧啊。 ————————————————————交代一下男主的问题—————————— 看到这里,有经验的童鞋是不是知道这就是男主了。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对穿越男这么反感呢?卫源是个好同学啊。好吧,说实话我也没打算给他当男主,原计划最后要给他长长歪。 本来还没到男主出场的,给提前了。十八号写的开头,没用了。 原来还有个男三的,我也不准备让他出场了,人多太乱。 第一次写文没经验啊,当初不知道存稿,现在也还是个光荣的现码党。卡文这种事时有发生,大家习惯就好。 放心,我蹲过坑,知道那滋味不好,这个坑一定会填完的。 ————————————榜单过了,不用凑字数了,我又把这弄下来了。—————————— 25第二十四章 后续 三天的全民狂欢日结束后,燕京城里各处的灯笼还来不及撤下,喧嚣未止,残留着这个特殊节日的躁动气息。沉浸在欢乐中的人们还在议论着灯会上出彩的节目,津津乐道着哪家的灯如何的精巧别致,灯楼如何的富丽堂皇…… 沈家过节用的灯笼依旧挂着,处处是张灯结彩的喜气模样。到了晚上,明星莹莹,一派灯火辉煌的盛景,让人误以为元宵还没过呢。而沈明远住的院子却已经换上了素面的沈字号大圆灯笼,拆掉了五颜六色的彩缎花朵,收拾得干净利落。下人们各守本分,出入小心,屏气凝神的努力缩小存在感。本就极安静的沈明远居处山水间,如今更是只闻流水松涛,不听人声了。 有个待考的主子,当下人的压力也很大啊,有木有。 吴氏对此极为满意,大大表扬了山水间众仆为营造良好学习环境所做的努力,表示好行为要继续保持。要沈眀嫣说,亏得沈大哥受得了,这样小心的氛围明显是增加压力来的么。 所以为了缓解沈大哥的压力,沈眀嫣贴心的上门来卖卖萌,顺便打听八卦来了。 正月十五晚上惹事的小子们,第二天一早,一个不落的被家长拎着上沈家赔罪来了。肇事方表现了极大的诚意,当家人都来了,态度诚恳地对自家儿子的顽劣表示谴责和痛心。而祸头子一瘸一拐的样子,显是打得不轻。哦,也不排除是装模作样博取同情。脸上的黑眼圈倒不像是作假,嗯,经鉴定不是眉笔画的。 沈琳早就从护卫队长那里得到了第一手资料,失手摔了个心爱的白玉笔洗,心疼得他又揪掉了几根胡子,真是损失惨重。不过此时,甭管有多少不满,也早就冷静下来了,对着来客笑得如沐春风。摸摸少年的脑袋瓜子,忍住拍飞的冲动,沈琳很是和蔼可亲,哎呀,都是小孩子,哪个不懂事的时候没惹惹祸,没甚么大不了的。 且不说双方有多少不满在里头,面子上都得做足了。文武相轻是常态,要是相亲了,皇帝该着急了。大家心知肚明,一番悻悻作态。收了整整一车礼品盒子的沈家大方留饭,美酒佳肴,红袖添香,推杯换盏间,称兄道弟,不要太和谐哟。 作为当事人,沈眀嫣觉得自己很有权利知道事情起因,莫名其妙多个看你不顺眼的人,你还不知道人家看你哪不顺眼,这种感觉很不好。 照吴氏说,是因为求亲被拒,恼羞成怒。还记得四姑娘的求亲者里有威武将军家的不?给的还是他家的嫡长子求亲。这是低就了,还被拒了,面子上很不好看。人家兄弟感情好,弟弟见哥哥居然被个庶女嫌弃了,怒是一定的。沈眀嫣这是给四姑娘当炮灰了。 沈琳则阴谋论了,上升到文武矛盾,拉帮结派中去了。想得太复杂,沈眀嫣搞不懂。 于是,贴心妹妹带着爱心煲汤,打着探望哥哥的名义大摇大摆的进了沈明远的书房重地。 穿着石青色绣翠竹半旧袍子的沈明远很是悠闲的在喂鱼。书房的栏杆下是个养鱼池子,喂得肥嘟嘟的大鲤鱼是沈家餐桌上的常客。 “几天不来,小红又长大了不少诶,小白怎么躲角落里不出来吃东西,难怪长不大啊。”沈眀嫣蹭蹭跑沈明远旁边,趴栏杆上,看鱼。闲来无聊,兄妹俩给池子中长相特别的鱼安上名字,时常观察成长情况。有个起名无能的主人,是件悲剧的事,幸运的是,有个很挫的名字,避免了被吃掉的命运,得以颐养天年。这就是有户口的好处了,黑户是要被吃掉滴。 “小红它不是长大,这是长肥了。”扔下一把鱼食,只见小红霸气侧漏的撞翻若干同胞,抢食成功。吞掉最后一点食物,某个肥肥的红色身影摇头摆尾的向主人卖萌,跟身边这个大红色团子有着曲异同工之妙。沈明远正色道:“所以小妹,你要少吃一点,像小红这样横向发展就不好了。” “咳咳,”沈眀嫣假咳,故作惊讶道:“哎呀,说这会话,都忘了我带来的汤了。”转移话题,快歪楼。 喊来紫苏把食盒拿来,沈眀嫣打开盖子,欣慰道:“还好没冷掉。大哥你试试,这是我炖的哦。”其实沈眀嫣就是负责把各色材料扔汤锅里,盖子盖上,等人家把成品端上来就好。厨房里没待一刻钟,她倒是好意思说自己做的。 “还不错。”在妹妹期待的目光下,沈明远喝完一小碗汤,客观的评价到。“说吧,什么事。”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嘿嘿,关心大哥而已嘛。”沈明嫣搓手,“那个……。” 满足了八卦之心,从沈明远那里出来,沈眀嫣同情起李昊小朋友来。没妈的孩子可怜啊。 ——————————————————偶是八卦分界线————————————————— 众所周知,威武将军李厚从良之前,干的是没本的买卖。抢个花姑娘是很正常滴。某年某月某日,李厚截了个肥羊,退休回家养老的前大官一个,家眷十几,金银若干。这里面就有李昊童鞋的娘。他娘是个孝女,自愿留下做人质,希望山大王可以放老父回家。具体情况不可考,反正官方说法是李厚被姑娘感动,从此洗心革面,投奔打突厥事业,最后功成名就,抱得美人归。 可惜美人薄命,李昊他娘在生下第二个儿子李旦(唐玄宗他爹啊。听到这个名字,沈眀嫣有种风中凌乱的错觉。)不久后,就染病去世了。临了,怕李厚给儿子找个不厚道的后妈,自己从家中姐妹里挑了个看着老实可靠的,接替自己做填房。 想法很美好,自家姨母总要比外来的不知底细的后妈好吧。哪知道,人家老实是装的,有了自己的儿子后,姨妈兼后妈心思活络开了。不说下毒暗害吧,使绊子是少不了的。嫡长是要承袭家业的,虽说李家家底厚实,但轮到自己儿子就只能喝汤了。李昊同学很不幸的被后妈惦记上了。 先是想要把李大过继出去。李厚原本还有个兄弟,奈何命不好。同样是打突厥,他哥哥李厚原模原样的回来了,他自己装骨灰坛子供福山塔去了,也没留个后。后妈姨母就撺掇着李厚把李大过继给兄弟,说得可怜,什么没后人供奉了,断了香火了……好在李厚没发傻,他也心痛兄弟,但自己嫡长子也是很重要的啊。最后,把李二过继了。 好吧,目的算是达成一半。后妈姨母又把主意打到李大的婚事上。正巧,福缘寺见到沈四姑娘,出身不错,人也不错,就是妈不好。这样的媳妇好拿捏,带出去面子上好看,但又对李大没实际帮助,文武不是一个体系,而夫人外交也是要看出身的。 这次枕头风吹得很成功。李家出身草根,虽身居高位,但根基不稳,完全是李厚一个人撑起来的,急需找棵大树靠靠。综合各方面考虑,沈家地位稳固,又是名门贵族,非自家这种暴发户可比;人才辈出,至少未来几十年里不会败落。很符合要求。就是姑娘庶出,有点委屈儿子。 最后李家还是屈就了。结果大家也都知道了。沈琳完全没考虑,就冲李家这些破事传得满天飞,就知道不是个严谨的人家,不宜结亲。嗯,还有,沈家还送过威武将军一朵小白花呢。这绝对不是沈琳记仇,他已经改邪归正好久了。 李二自小跟李大亲。没妈的孩子早当家,李大毅然担起了教导幼弟的责任。相比起不靠谱的爹(现在是大伯),李二更喜欢大哥。听说大哥要说亲了,李二通过自己的渠道打听了人家姑娘。消息多的没有,光庶出这一条就足够护短的李二不满了。然后,人家还推掉了。所以,兄控的李二出离愤怒是可以理解的, 刚巧儿,一伙人喝酒的时候提起来,出门又撞上沈家姑娘。年少冲动,头脑发热下,做点不靠谱的事儿很正常。 ———————————————————————————————————————— “轻点,疼。”少年夹杂着喘息□的呼痛声。(有木有想歪?) “知道疼也不长长记性。”无奈的语气。 高丽棉纸糊的窗子上,映出个低头的身影,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我这不是替大哥你不平嘛。沈家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先前说话的少年依然愤愤不平。 “我都没放在心上,你也别记着了。说不成更好。” “都是那个女人闹的。”撩起衣衫,裤子半褪的少年,趴在榻上,握拳恨恨的一捶。 “别动。”李昊动作轻柔的给自家傻弟弟上着药。“你也别老是张口那个女人,闭口那个女人的,仔细被父亲听到。” “我又不怕,我是他侄子,他还能打死我不成。”有恃无恐的语气。别看这次打得貌似很严重,其实养两天就好了,就是得吃吃苦头。 李昊摇头,放下药盒子。“好了,你好好养两天,待在屋里哪儿也别去,我会过来看你的。” 告别任性护短的弟弟,抱起窝在熏笼上取暖的黑色懒猫,李昊打道回府。 “小黑,你怎么又胖了。”捏捏懒猫身上的肥肉,李昊不由得想起有过几面之缘的沈家姑娘,也是个圆滚滚的团子啊。可能她的姐姐也会是个团子。 慕少艾的年纪,每个男孩心中都有个完美女性的形象。李昊同学觉得,自己的老婆可以不漂亮,但一定要可爱。嗯,沈七那样就不错,脑补下小团子变成大团子的样子,小黑从小团子变成现在的大团子也没有长歪的嘛。(孩纸,参考选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以为23是星期三,居然是星期四啊。 今晚状态不好,没码够字数啊。 祝贺自己在七夕的时候,字数破八万,点击破八万,收藏破千。 也祝大家七夕第二天快乐。 26第二十五章 双喜 出了正月,时间一溜儿小跑,很快就到了全国公务员统考的日子。 大燕的春闱一般开在二月中旬,二月底可以出成绩。三月春光正好,新科进士们就可以跟皇帝一起过节庆祝了。 沈明远一直就很淡定,说是闭门读书,却还有闲情喂鱼养花,很懂得劳逸结合。倒是吴氏紧张不已,早早就备下考试用具,不时地翻检,添减一二。沈眀嫣有幸参与了物品的准备过程,目瞪口呆的看着吴氏打包完衣服被子,又打包炉子餐具,水果干粮,蜡烛台灯,面巾梳子……娘哎,你确定这是考试不是搬家么? 吴氏鄙视了女儿一把,指着其中半旧石青色带菱形暗纹的棉袍给她科普:二月种乍暖还寒的时候,最容易受寒生病,保暖的衣服是不能少的,但是考试又不好得穿的太华丽(点头,明白,怕被嫉妒嘛。),像这种半旧缎面,低调颜色,内里厚实的大衣服最是实惠。看着旧了,实际上是新衣,既保暖,又给人以节俭不骄奢的好印象。多备两件,还可以防止突发事件。 连续三天的考试,生活用品是必备的,保持形象是每个世家子弟的责任。蓬头垢面是要不得滴。所以梳子这些也必不可少。 晚上要睡觉,被子不能缺;要吃饭,粮食不能短;炉子可以取暖做饭,自带的蜡烛比统一发放的要好多了…… 一圈看下来,这几大包东西还真不能减啊。不过大哥他能搬得走吗?沈眀嫣疑问。 放心,有专人帮拎。吴氏一点都不着急。大燕科举很人性化,家贫的学子可以申请考场帮助,由考场安排食宿,不过条件艰苦些;有能力自带的,可以自给自足,还有专人帮忙拎包,安置。实际上这个过程里,人家把考生的东西检查了一遍,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防作弊嘛。 还有个很贴心的入场仪式,请学子们泡汤。其目的也是检查,但比搜身好看斯文多了。舒舒服服泡个汤,放松放松,精神抖擞的迎接考试。 所以三天的考试时间,加一天的入场安排,实际天数是四天。 表示长见识了的沈眀嫣又问了个蠢问题。那个笔墨纸砚呢? 当然是统一发放了。人家都是特别定制的,保证考场出品,防止有人浑水摸鱼,以假冒产品冒充正品。 这种考试装备的准备工作,沈家是很有经验了。自打他们家老祖宗决定改行,弃戎从笔,督促沈家子弟努力读书,几代下来,倒是出了五个进士,一个探花(沈眀嫣她爹。),这在京中权贵人家里可是头一份。功勋世家走的多是荫封捐官的路子,少有如沈家这样刻苦读书的。考出来的,同靠祖宗得来的,高下立现。 ————————————————————考试分界线—————————————— 送了沈明远入考场后,沈家人饭食不香的过了四天。 待得第四天下午,沈明远一脸憔悴的回来了。除了看着疲惫,衣饰整洁,容色平静,也看不出考得好不好。装样子功夫已经练得炉火纯青的沈世子,就算是交的白卷,面上也是不动声色的。 沈琳拍拍儿子的肩膀,表示鼓励安慰,也不问考得如何,他倒不是很担心,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他的儿子哪能差了。不过,就算点背,这次考不上,还有下次,再下次的嘛。 吴氏则忙着张罗晚饭,看儿子都瘦了,得好好补补。考完了,她也不急了,耐心等着吧。 老夫人则拉着心爱孙子的手问些吃的好不好,睡的香不香的问题,还是身体比较重要,考试放一边去。 沈明远吃完饭,就被打发回他的山水间补觉去了。这几天没睡好,眼下都青了,实在是有损形象。 歇了两天后,沈明远缓过来了,又是风采翩翩大好青年一枚。沈琳见儿子状态良好,给拎书房里去了,让把考试卷子默出来,由他这位前探花,及谢玄之一同参考。 结果嘛,三个一脸淡定的从书房出来了,表示考中是一定滴,等名次吧。 擦,最恨这种装叉的样子了,多透漏一点会死啊。屁颠屁颠跑来关心大哥的沈眀嫣对着三张淡定脸,不淡定了。哼哼,有什么了不起,老子也会装。从此沈眀嫣走上了装叉的不归路,并把此绝技发扬光大,被不明真相的人夸赞为大家风范,成功挤占燕京闺秀榜前三甲。 果然,二月的最后一天,报喜的人敲锣打鼓的上门来了。沈家中门大开,迎接喜报,沈明远点了探花郎。父子两探花,一门五进士,沈家的书香世家形象更上一层楼。 三月初一,新科进士面圣,授官。前三甲都进了翰林当编修,据说是个清贵的职业。接着大红披挂,骑马游街。沈明远这样的青年才俊狠受欢迎,被手帕鲜花砸的够呛,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 今科的状元长得很端正,端正得没看点,而榜眼都是有胡子的大叔了,跟风华正茂,貌美如花的探花郎一比,逊色不已。据谢玄之推测,沈明远的水平应该是能够拿到榜眼的,跟状元比欠一点老到,之所以第二变第三,乃是因为原本第三的那个不够美貌,胜任不了探花郎的名号,有时候长得好也吃亏的啊。 谢玄之说吃亏的时候一点也不真心,笑眯眯的仿佛偷到油的老鼠。罪过,沈眀嫣念一声佛号,实在是不该这样想,先生怎么会幸灾乐祸呢。 —————————————————————————————————————————— 到了三月三,皇帝赐宴锦江苑的时候,沈眀嫣惭愧了,原来谢先生是真的不觉得吃亏啊。探花郎还真是个出风头的活。 近来沈眀嫣被允许出席的场合越来越多,吴氏与人交际的时候视情况带着沈眀嫣出来见见人,着意培养女儿的交际能力,增加曝光率。上巳节赐宴就是个好机会,一次性见齐燕京权贵,所以沈眀嫣很欢乐的长见识来了。 帝后分别赐宴,男女间虽以华丽的彩幛隔开,然而透过轻薄的丝绸,人物清晰可见。于锦江岸边搭着四面垂挂轻纱的棚子,夫人们分席而坐,共赏春光。美丽的侍女往来如织,精致的器皿盛着美酒佳肴,绿草如茵,垂柳依依,鲜花作陪,仙音缭绕,好一派繁华景象。 吴氏笑容满面,举动从容的同夫人们见礼闲聊,头上垂下的蝶恋花金丝坠玉结条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灵动妩媚。吴氏今天穿的是孔雀开屏的裙子,裙上缀着各色珍珠宝石,用金银线并孔雀羽毛织成的雀金织锦,华光流动,熠熠生辉。当风而立衣袂飘飘,有香气脉脉,行动间环佩玎珰,美丽而张扬。 沈眀嫣终于退去了冬季毛茸茸的打扮,换上轻巧的春装,芙蓉色蜀锦半臂,印染着百花的烟柳色轻罗齐胸襦裙,清新可爱。一路行来见了许多眼熟或眼生的夫人贵女,也被吃了无数的嫩豆腐。 今天沈家母女不是主角胜似主角,实在是沈大哥的魅力太大,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更有那盯上沈家金龟的夫人虎视眈眈。母女两个好不容易才冲出重围,到得自己的席位坐下。 沈眀嫣揉揉自己被捏红的包子脸,平时看着端庄稳重的夫人们好可怕,捏起小萝莉来还真是不手软。 “恭喜。”蜀王妃带着女儿*郡主过来,向吴氏道喜,她们的座位离得不远倒是方便。“都说沈家多出才俊,看来这话不假,要不是年纪不合,我倒是想抢了你家大儿子回家当女婿去。” “若王妃真看得上他,就带走吧,我倒乐意得个闺女呢。”吴氏大方说道。 “这么说,我还真不想客气了呢。”蜀王妃以扇掩口一笑。“可惜我家闺女等得,世子却等不得了,有这许多夫人望着呢。要是被我家抢走了,还不得被人恨死。”她家女儿配沈明远太小了,配沈明达到不错,嗯,先探探口风。 “这话说的,真当他是稀罕宝贝了。我看就是个毛头小子。”吴氏心里得意面上不显。 “姐姐陪惠儿玩嘛。”小郡主左顾右盼听不懂,待得无聊,扯扯沈眀嫣袖子。 “呃,”正听着大人说话,从中找八卦的沈眀嫣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郡主,觉得好头疼。别看郡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害羞腼腆,跟沈眀嫣熟了以后,同每一个爱闹的小鬼没什么区别,她这个假萝莉实在是招架不住。 在这百花齐放的时候,美丽的蝴蝶翩翩飞来,蝶舞翩跹,真是赏心悦目。要是她是坐着赏蝴蝶就美好了,奈何得陪着小姑娘扑蝴蝶玩。偏偏蝴蝶又不是好扑的,人家狡猾着呢,沈眀嫣累得气喘吁吁,蝴蝶还是自在飞舞。 “姐姐快点,我要抓到它了。”小郡主追着只团扇大小的华丽凤尾蝴蝶,跑得小脸红红,冲站着喘气的沈眀嫣中气十足的大喊。 这就是真假萝莉的差别了,小郡主玩得都要乐不思蜀了(她还就是蜀地的)。 还好,宴会开始,沈眀嫣得以解脱,回到席上。小郡主心满意足的拎着装了蝴蝶的小笼子,依依不舍的:“姐姐,惠儿下次再来找你玩。” 抹汗,还是不要了吧,陪玩真不是个轻松的活计。 今年正逢三年一次的科考,新晋进士们也会列席,正是挑女婿的好时候。夫人们透过隐隐轻纱,仔细打量着有无中意人选,沈明远自然是大受瞩目。晋国公世子的背景,探花郎的头衔,前途那是一片坦荡。人又长得好,又温和有礼,无不良嗜好,真是好女婿人选啊。 宴会上探花郎有个重任,骑马游锦江一圈,采回花枝,并作诗赞美之,让在座众人品评。这无疑是个不错的表现机会,每届探花郎探花吟诗,无不大放光彩,生生把状元的风头盖过,至于榜眼,更是落到后头去了。 老话说的一点没错,吃亏是福啊。 —————————————————————————————————————————— 沈明远大出风头的上巳节游春宴后,晋国公世子一时风头无两,一举跃居燕京女子梦中人榜首,上门说媒的人络绎不绝,沈家的门槛都矮了三分(被踏破的)。好姑娘委实太多,沈家三大家长差点就挑花了眼。 正犹豫不决,沈明远扭扭捏捏的提了个人选。可惜,大家都没有眼镜,要不然保管跌碎一地镜片。万年难见的沈大哥害羞啊。沈明达和沈眀嫣难得默契一把,集体围观别扭的沈大哥,被恼羞成怒的人丢出了山水间。 人家姑娘是苏州吴家的本家嫡系,跟吴氏还是亲戚来着,只是有点远,不熟。江南水乡的女子长得温婉柔媚,却又举止大方,眉目婉约间又见疏朗。一出场就赢得了老夫人,吴氏的好感,沈家姐妹几个也对这个姑娘印象颇好。 成国公家算来还是吴家的旁系了,苏州吴家的历史是沈家的三倍,前朝的前朝,人家就是显贵了。出过十几个丞相,三十几个三品以上大员,同时在朝为官的数十人,姻亲遍布朝野,这才是真正的枝繁叶茂啊。 吴姑娘的父亲是族长,致仕在家当个田舍翁,打理家业。兄长是沈明远同年,二甲十名进士。此番吴夫人进京陪考,吴姑娘也跟来了。 说来也是缘分,上巳节的时候不是要采花么,从锦江苑出来,绕锦江一周,沈明远跟吴姑娘就遇上了。大体情况是沈明远不小心撞掉了吴姑娘手里的花(你确定不是故意的?),只好用自己的花来赔了。人姑娘很是通情达理,论亲戚还是表兄妹呢。也没要沈明远赔,留给沈明远交任务了。 过后,沈明远又送了礼物赔礼,姑娘又回礼,一来二去的,不就看对眼了么。所以说三月三是个JQ勃发的好节日啊。 借着拜访亲戚的幌子,相看完人家闺女,沈家三大家长一致拍板决定,就是她了。 既然双方有意,赶紧的操办吧。纳采,问名……一套流程走下来,也到了九月底了。 秋高气爽正是成亲的好时候。天气不冷不热,新娘子穿上繁复的大婚礼服,不会热花了脸上的妆容。宾客们也不用觥筹交错间挥汗如雨。主人家办起喜事来也是便宜。 挑个十月间的黄道吉日,沈家张灯结彩开门娶媳妇。 热烈祝贺沈大哥告别单身,继金榜题名后又添花烛之喜。 沈家可谓是双喜临门,虽然第二喜隔得有些远。 嗯,那个大燕的贵族女子还是很彪悍的,为沈大哥祈祷,愿沈大嫂一如面上的温婉吧。 作者有话要说:再写一遍,当做更新来看吧。 捂脸遁走,努力码字去。 看来还是得申请个榜单来鞭策啊, 有个榜单都不敢卡文了 27第二十六章 喜宴 虽然是沈家大哥娶媳妇,但也没有小姑娘们什么事,有事的是吴氏,她得筹备婚礼呢。各色物品的采买,人情往来,喜宴安排……忙得是热火朝天的。 沈眀嫣姐妹几个照常上课,沈眀嫣锦绣园和幽篁里来回奔走。开了春,她就搬到蔷薇苑去了。因天气暖和,直接住进了西边小楼上。 出了荣禧堂与吴氏的相处也没甚么变化,见面次数没少,与姐妹们的往来却多了起来。四、六姑娘是她院子的常客,姐妹几个得空可以一处做做针线,讨论功课,或琴瑟相合,歌舞作乐,倒也相处融洽,颇为自在。 得了四姑娘不厌其烦的指点示范,沈眀嫣的琴艺有了长足进步,至少听得入耳了。再在幽篁里弹琴,谢玄之终于有点老师的样子,从旁指导,不再跑得没影。 闲暇之余还可以练练功夫。谢玄之教了沈眀嫣一些养生练体的花拳绣腿,观赏大于实用,练好了不过增强体质,可以翻翻矮墙,打个流氓,想要大杀四方是不能够了。 夏天的时候沈眀嫣的一些课程告一段落,开始学习厨事。自此,她对厨房投入了极大热情,常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 前辈子沈眀嫣很少进厨房,唯二会做的是番茄鸡蛋炒饭和煮泡面,刚好饿不死她。这辈子难得有机会学习,有大把食材可供浪费,怎么的也得弄几个拿手菜啊。 自身条件限制下,沈眀嫣学的只是煲汤和做点心,这两样操作较为简单,尤其是煲汤,动动手把材料搁汤锅里就好。所以沈眀嫣进步神速,很快就掌握了三两个汤品(别以为煲汤简单,掌握好火候、浓淡是不容易滴,短时间内学好两个汤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沈家众人很是有福的,在炎炎夏日喝到了沈眀嫣出品的大补汤,甘露羹,驼蹄羹,轮换着上桌(练熟练度的),众人喝得是火气上升,再美味也抵不住的哇。最后被勒令改做清热降火一类的汤品,大夏天的来点野菜做的百岁羹、鸭掌羹,或者消暑的绿豆汤就好了嘛。 麻烦的是做点心,人小手劲不够,像和面,揉面这样的工作暂时都做不了,只好先跳过。剩下的步骤,她也是学得有模有样的,耐心的把糕点做成美美的形状,沈七姑娘完全是把捏点心当玩橡皮了。 被分来教沈眀嫣做汤和做点心的两个师傅庆幸不已,七姑娘听话好学,倒是让人省心。厨房重地还是挺危险的,若是姑娘伤着烫着,她们就麻烦大了。 亲,高兴得太早了。这货绝对不是个省事的,等着被折腾吧。 过了一段时间,沈眀嫣觉得做饭其实挺简单的嘛,她都学会好十几样了,看着满厨房的食材,沈眀嫣雄心壮志的搞起发明创造来。 奶油蛋糕什么的最有爱了,好几年没吃到了,有木有。大燕厨房丰富,胡食盛行,是以奶制品很多,像酥油、乳酪、醍醐这些是都是常备的。沈眀嫣打起做蛋糕的主意来。 鸡蛋、面粉、牛奶、糖,虽然没做过,但她大致知道需要的是这些东西。沈眀嫣挽着袖子,踩在矮凳子上,指挥着别人干活,打蛋糕糊糊是很累滴,还是找人代劳吧。(打糊糊的人内牛满面:手好酸,可不可以换人。) 做了这久的糕点,沈眀嫣知道像鸡蛋糕,松糕一类的跟烘焙蛋糕最大的不同就是一个是蒸的,一个是烤的。古代没有烤箱,怎么办? 打好的糊糊倒入做糕点的模具,试着用干烧的铁锅来烤,很好,锅底烧穿,蛋糕也糊了。围观群众心声:介是在*蛋糕吗,让俺们来吧,铁锅很贵的哇。 换走漏底的大锅,沈眀嫣又换砂锅来烤,蛋糕是烤熟了,砂锅也裂开了。成本太大,不行呀,总不能为吃个蛋糕,就烧坏一个锅吧。 最后还是厨房的人提议,给弄了个铜鼎来,跟炼丹似的。这回坏的不是铜鼎了,是蛋糕,很容易就烤成黑渣渣了。还好家里有的给浪费的,试了无数次,却总算是掌握好火候,把蛋糕烤出来了。悲剧的是沈眀嫣太过高兴,给装蛋糕的模具烫了。 点心师傅泪,夫人你一定要明察秋毫,奴婢拦不住姑娘的哇。 只是轻微烫了左手两个手指头,面积不大,伤势很轻,却把厨房的人吓得再也不敢让她碰厨具了。沈眀嫣无奈的拖着裹了纱布的左手站在一边,遥控指挥,负责动动嘴皮子,尝尝味道就好。 专业人士就是比业余的强,人家上手极快,很快就试验成功了,烤出色泽金黄,香气诱人的蛋糕来。 涂上果酱作夹心,再抹上奶油,古代版奶油水果蛋糕新鲜出炉。 吃到完成版蛋糕的吴氏很是满意,总算没有白费这么多的牛奶鸡蛋(这时候的牛奶很贵的好不好,没有三聚氰胺,纯天然的哟),正好可以给婚礼喜宴添个新点心。 实地考察,参观制作过程后,吴氏做主给厨房添了新式烤箱。特制的立式铜烤箱两尺来高,嵌在墙上,底下是烧火的灶台,里面有横栏可以放模具,正面开口,方便拿取,整个一古代版微波炉的样子。还特制了拿取的工具,跟现代用具基本没有区别。 用上新工具的沈眀嫣风中凌乱了,好像我才是穿越的吧,突然觉得傻傻用各色炊具来烤蛋糕的自己好傻。我好傻,真的,怎么就没想过还可以造烤箱呢? 沈家私房菜单子上又添新花样。得到鼓励的沈眀嫣更是把厨房当成了主基地,一副跟新菜式死磕的架势,折腾起厨子来。到得沈家娶媳妇,面包都给整出来了。 —————————————————————————————————————————— 沈明远娶媳妇是沈家近二十年来的大喜事,自然要怎么热闹怎么来。宾客规模就不用说了,只要不是见面眼红的生死仇家,政敌神马的都笑得跟自己娶媳妇似的上门贺喜来了。 沈明嫣跟在吴氏身边,学着应酬各府女眷,笑得脸都僵了,小脸还惨遭蹂躏。 “肯定是女儿落选了,心里不乐意,报复来了。沈大哥你得赔我精神损失费,劳务费,青春损失费……”沈眀嫣望着伸向自己的咸猪手,面上甜蜜可爱,内心黑暗的想。一面计算到底沈明远欠她多少费。 四姑娘沈晴算是大姑娘了,打扮得跟两个小妹妹不同,梳着俏丽的堕马髻,穿着丁香色绣喜鹊登枝的绣腰襦,茜色百褶撒花罗裙,一根烟色碎金披帛,娉娉婷婷,初具窈窕风姿。有心跟沈家结亲的,暗暗留心着,点头,沈四姑娘很不错的呀。 六姑娘跟沈眀嫣的打扮一样,一色的水粉轻罗绣金宝相花的襦裙,戴着流光溢彩的嵌宝金项圈,挂着如意吉祥锁,看来粉嫩可爱。当然,就当前年龄来看,沈眀嫣更Q一点,肉肉的让人极有捏捏的*。所以,阿嫣小朋友你想多了,实在是你看起来很好捏。 “你这打扮真俗气。”小姑娘们偏厅里吃点心玩耍,穿着轻烟杨柳色短襦,桃花逐水裙子的卢清涟鄙视沈眀嫣的小粉红道,“粉配金,又傻又俗。”这姑娘是卢相爷家的,自打福缘寺见过一面后,老是跟沈眀嫣不对付。 “是是是,还是卢姐姐的桃红柳绿好看。”沈眀嫣连连点头,这小姑娘还真记仇啊,不就是撞个撞衫么。沈眀嫣大度的表示不跟小姑娘计较。 “哼,那当然。”卢清涟得意了,不知道表哥这么关心这个丫头做什么,这么呆,真讨厌。(其实,卫源也就随口问过两次,老乡嘛。不过小姑娘显然是小心眼了,对抢关注的敌人当然要努力踩踩踩。) “这个点心叫什么,吃起来不错。”卢清涟拈着青玉盘里梅花形的小蛋糕,一口一个,“口味还不一样。” “我家新做的点心,软玉糕,里面果酱不同,口味也就不同了。”吴氏嫌弃蛋糕这个名字土,见其色泽润黄,入口绵软,就给改成了软玉糕。 “这是七妹妹想出来的呢。”六姑娘一旁说道。 “吃了两个突然腻了,看来这东西耐看不耐吃。”卢姑娘放下手里的软玉糕,拿出方绣红梅的销金帕子,优雅的擦着手指。喂,你那眼神不要那么恋恋不舍的好不好,暴露了,姑娘! 黑线,这空掉的大半盘难道是我吃的?沈眀嫣望望只剩下三五个软玉糕的半空盘子,果断拿起一个,一口咬掉:“我倒是很喜欢呢。” “是吗,当心克化不了,闹肚子。”清涟姑娘眼睁睁看着沈眀嫣又吃掉一个,郁闷了。 “谢谢姐姐关心,放心吧,我可以吃掉好多呢。”沈眀嫣捏着最后一块软玉糕,笑得天真无邪。 卢清涟:谁关心你了,给我留个啊,喂。 “啊呜”一声吃掉,拍拍手,心满意足:“啊,真好吃。” 卢清涟:太坏了,我决定继续讨厌你。 —————————————————————————————————————————— 大燕的婚礼是在黄昏举行,新人在拜过天地父母之后被送入搭在西南吉地的青庐,里面铺陈着百子千孙的圆毯,结着交颈鸳鸯的大红色喜帐,红烛高照,暖香萦萦,这就是洞房了。 新妇一身华丽的青色翟鸟大袖世子妇礼服,手持鸳鸯并蒂莲团扇,遮住了容颜,只可见她美好的身姿,优雅的仪态,头上的宝钿花树华光熠熠。 沈明远俊脸微红,在围观群众的起哄下,朗声念起却扇诗来: “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 若道团圆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 “哎呀,庭中正有桂花开着呢。”有人作怪道。 “新娘子快给我们看看。”笑闹声一片。 新娘子稳稳不动,一点也没有放下扇子的意思。 “新郎官再来一首。”起哄中。 沈明远微微带笑,继续道: “青青今夜正方新,红叶开时一对花。 分明宝树从人看,何劳玉扇更来遮。” 这是在劝说新娘子好容貌本来就是要给人看看的嘛,别害羞了,快放下扇子吧。 新娘子手里的扇子似动了动,却依旧牢牢掩着面容。 “不够那,再来一首。” 沈明远胸有成竹,温声对着新娘念道: “闺里红颜如舜花,朝来行雨降人家。 自有云衣五色映,不须罗扇百重遮。” 这是却是在夸新娘子了。 如此三请,新娘子矜持够了,这才慢慢却下扇子,一点点露出容颜。 灯下美人如玉,红颜青丝,翠眉朱唇。新娘子眼波流转,含羞带喜的与沈明远对视一眼,嫣然一笑,复又低下头去。 沈明远容色清俊,笑生双眸,一身世子礼服,越发显得丰神如玉。 赞美声从人群中传来,纷纷夸赞新人实乃天作之合。没抢到这个女婿的人不由心中大呼可惜,近水楼台没得月,被人家从江南过来截了胡。 闹洞房环节,小朋友们被打发走。围观群众狠狠闹过洞房,心满意足的退场。 两位新人在司仪的指导下,端坐榻上,喜娘唱起撒帐歌,撒着花生桂圆等吉祥果子,之后是合卺礼,就是喝喝交杯酒,系个丝线神马的。 还有结发礼,夫妻结发同心。接着清场,,剩下的就是人家两口子的事了。 ———————————————————————————————————————— 晚上的喜宴只有三个字:尽豪奢。 很久没出席宴会的安阳大长公主乐呵呵的出现在喜宴上,引来无数追捧。老夫人今天心情极好,对着前来讨好的人没有一丝不耐,时时笑容满面。嫡长孙娶妻了,相信很快就有重孙子可抱了。哎呀,要是能看到孙女出嫁,她就圆满了。 吴氏坐在老夫人下首,喜笑颜开中带着一丝伤感,当初的抱在怀里的娇娇稚儿如今长大成家,要被另一个女人分走了。难怪人说婆媳是冤家,自己千辛万苦拉扯大的优秀儿子,从此要被一个陌生女人分走大半,总是有点不舒服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错了,还以为昨天可以写完的。 28番外 当时年少 一、陌上谁家年少 那一年她十四岁。 于桃花盛开的时节遇了他,从此不复。 三月的锦江,春水澄澈,江水盈盈齐岸,新发的嫩柳依依垂下柔软的枝桠;几番春雨过后,鲜嫩多汁的绿草从泥地里钻出来,草色浅浅,零星点缀着不知名的野花;桃红李白,如霞似雾,繁花盛开处,花气袭人。 上巳节时的江畔,处处是人来如织,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但凡景色略为可观之处,皆被幔帐圈占起来,供以游赏宴乐。 一处烟色幔帐圈出的空地上,围设着几张案几,席上俱是正值韶华的美丽少女。红颜如花,莺声燕语,引来多情少年的探望。 吴瑜绾了个侧偏的堕马髻,插着支翠玉结条钗,清清爽爽的鹅黄色缀白梨花对襟衫子,海棠红穿花百蝶裙,柳绿的烟罗纱披帛,娉娉婷婷,妩媚动人。十四五的妙龄少女正是水嫩的时候,也不用脂粉装扮,自鲜妍美丽。 “阿瑜,你真好看呐。”身边女伴羡慕的语气中隐含妒意。 她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她知道自己是美丽的,也知道女伴的嫉妒,并为此而自得。哪个女子不喜欢美貌,不希望自己绝色倾城呢?那时候的她是骄傲的,觉得自己合该得到世上最好的一切。被父母兄长宠坏的她却不知道,有的东西能够得到却不一定能够永远守得住。 宴会行到酣处,有人提议来点歌舞助兴,得到一片赞同。大燕风气开放,少女们很乐于表现自己,更何况是三月上巳节的游春宴上,历来这天就是少女们展现自己风采的好时机。 这些人里,她最善舞,少女们也不乐意担当衬托红花的那片绿叶,最后只有她一个人站起来,盈盈走向场中。 灼灼的桃花树下,她轻盈的跳起柔婉的绿腰舞来。裙裾飞扬,纤腰款摆,微风吹过,粉色的桃花瓣片片飘落,落英缤纷中人美如画。 一个华丽的旋转舞步收尾,转身回眸间就对上了双清亮的眼睛。 这是他们的初遇,于彼此最美的年华,遇见。 ———————————————————————————————————————— 飘摇的小舟上,她挽了衣袖,露出一截柔白丰润的手臂,把手放到微凉的水里去。碧绿的翠玉嵌宝包金跳脱衬着雪白的肤色,分外鲜明妍丽。 “水凉,”清俊的少年伸手把她的手从水里捞起来,用一方洁白的手帕细细给她拭干手上的水。 望着眉目温柔的情人,她不想说话,柔软的偎进少年的怀里。远远的歌吹被和煦的春风裹挟而来,入耳缠绵。她闭上眼,听着这绵绵的歌唱,心仿佛都被泡软了。 良辰美景,如花美眷。兰舟之上情人私语。 “等我考上进士,就来娶你。”少年郑重承诺,在她微颤的眼帘上落下一个轻吻。 “嗯,我等你。”她轻声答道。 她一直以为,眼前的白衣少年只是个寒门士子,跟他们家倒也门当户对。却没有想到,他们间隔着门第的银汉。 话本子里的负心人金榜题名之时,转身就把家乡苦等的女子抛弃,另娶高门千金。看到这样的故事,她只付之一笑,他对她那么好,她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鸿雁寄来锦书,她满怀柔情的写下:知君心意,定不相负。 —————————————————————————————————————— 她在楼上望着他大红披挂,骑马从街头走过,心沉了下去。 他从来没有告诉她,他是晋国公府的世子,公主的儿子。泪水撑不住坠下来,化开了脸上的胭脂,红色泪痕阑干,凄然可怖。 他这样的皇亲贵胄,怎么可能娶个小户之女呢。哪怕她被娇惯得不知世事,却也明白,这样的身份差距,他们是不可能了。 ———————————————————————————————————————— 二、春风入罗帏 “我会娶你的,等我。”枕畔缠绵,他低声说道。 迷糊间,她只觉得浑身绵软,失了气力,惟有任人摆布。 芙蓉含羞带露湿,可堪摘,风雨初歇,幽梦半醒。鸳鸯锦被春意浓,乱红飞,晚妆残退,懒睡迟迟。 描摹着枕边人英俊的眉目,多美好呀,他是她的了。她知道这样不对,但她不悔,若是不能在一起,总要留点纪念的,是吧? —————————————————————————————————————— “胆敢冒犯本公主,就罚她跪一个时辰好了。”傲慢的女声,漫不经心道。 她跪在冰凉的石砖上,看着荣寿公主华丽的裙裾从眼前划过。忍受着那些轻蔑的视线,那些高高在上的贵女们的嘲笑,指甲刺得手心生疼。 接到安阳长公主赏梅宴的帖子,她就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却不想是如此的难堪。 她不想承认,荣寿公主跟他才是门当户对的天作之合,这些日子来,她的骄傲已经被击得粉碎。 她也是父母如珠似宝的捧着长大,除了家世,她哪里不好呢?若是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她宁愿放弃。 ———————————————————————————————————————— 红烛高燃,她坐在大红芙蓉帐里,觉得幸福来得好不真实,竟然落泪。 “阿瑜,我终于娶到你了。”沈琳抱着她喃喃。吻去她脸上的泪痕。 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夫君,是呀,终于在一起了。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为她画眉捧镜,她为他红袖添香。年少情浓,那些刁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 三、庭院深深 更深露浓,她辗转难眠。原来一个人的夜晚是那样难熬。 起身推窗,幽幽的月色冷冷。 安阳长公主本来就嫌弃她出身平凡,不足以匹配自己的儿子,又因为她而母子隔阂,更是对她不喜。得不到婆母喜爱的女人,在后宅向来是寸步难行。高门大户的奴仆惯会跟红顶白,见她被公主厌弃,自然也看她不起,不敢明着怠慢,暗地里使些手脚还是可以的。 幸而她还有他,这是她在沈家唯一的依靠。 新婚不久,她就诊出了身孕,沈琳抱着她,高兴得语无伦次。就连一向对她无甚好脸色的长公主也缓和了颜色。 十月怀胎,她苦苦挣扎,生下沈家的嫡长孙,但也伤了身子,此后几年都没再有喜信。 安阳长公主叫了她去谈话,以沈家人丁单薄,理应开枝散叶为由,给了沈琳好几个侍妾。 她不敢反抗,满腹辛酸的带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婢妾回了荣禧堂。她知道婆母不满她独宠很久了。说来可笑,任哪个女人都不愿自己的丈夫被人分享,待到当了婆母,却最喜欢给自己的儿子添人。 晚上沈琳回来,见了满屋子的莺莺燕燕,大发雷霆,俱都赶出去了。她满心欢喜之余,又惴惴不安。 长公主听说,又送了几个清秀的婢女来,把她叫去,跪了一天。 沈琳得信赶来,不顾母亲冰冷的神色,抱她回了房。卷起妻子的裤腿,青黑色的膝头衬着雪白的肤色触目惊心。沈琳默默为她上了药,拥着她坐了一夜。 第二天,她含泪狠心推了沈琳出去,关上门,已是泪流满面。她恨自己的软弱,也恨公主的蛮横,一生一世一双人就那么难么?只是因为自己出身不够,就不能得到么? 一天两天……她都避着沈琳,龟缩在自己的壳里,她不想去想沈琳有没有歇到哪个女人的屋子里去,她承受不住,光是想想,就心疼得仿佛要死去。 直到一天,她惊恐地发现,沈琳见了她却视而不见,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心都凉透了。 终于还是走到这步了吗。 她看着他对着一个面容清秀温婉的女人,眉目柔和,温柔的为别的女人簪上一支桃花。 她转身离开,步态从容。 早就应该想到会有这天了,出嫁的时候娘亲就叮嘱过她,男人不可靠,要紧的是孩子。 抱着儿子无声落泪,从此庭院深深,她的红颜将在等待中凋落了吗? 后来,还是沈琳主动跟她和好了,花好月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却知道再回不到当初了。 打理后院,善待庶子女,当一个贤良端庄的大家主母,这就是她今后的生活了吧。 —————————————————————————————————————————— 四、花好同看 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光能有几年呢,二十几年转瞬即过,想起来那年的初遇已是模糊。 他们都老了,当初的少年蓄起了长须,额上长出了细细的纹路,而她如云的鬓边也见了白发。 三月的锦江畔依稀还是当年的样子,桃花依旧岁岁年年开放,不知忧愁。 她跳起当年的那支绿腰,舞步轻盈,眼波流转,冲着那个人璀然一笑。 “姑娘,请问这是你的帕子么?”白衣公子轻声询问。 “是的,多谢公子了。”她接过那方泛黄的白色绣桃花手帕。 “可别再丢了。” “嗯,再也不会丢了。”她含泪说道。 “傻瓜,你记错了,当年你可不是这样回答的。”沈琳抱着妻子温声道。 “要你管。”她眉毛一扬。 “对了,就是这句,你说话的样子可把我给迷住了,可怜我这大好青年从此落入你的魔爪。” “哼哼,你后悔了?” “不,小生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先谢谢小喵童鞋的地雷,某终于有三个小萌物了哈 撒花 卡了好久的番外终于出炉了,兔小扁童鞋乃就不要怨念了嘛 还有沈琳篇 晚上回来更 29番外 当时年少 沈琳篇 一、孽缘呐 当沈琳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就已经展现出了纨绔的潜质,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美人儿”,把辛辛苦苦教导儿子叫爹的沈怀仁气的半死。 到得年纪稍大一点,上房揭瓦,打架斗殴的事儿没少干,最让沈怀仁头疼的是小小年纪就知道调戏美女,长大了这还得了,岂不要强抢良家妇女? 再大一点,什么斗鸡走狗,呼朋唤友的。沈琳公然拉帮结派,当起老大来,显然一大祸害,人送外号燕京小霸王,活脱脱问题少年一个。然而,他外有大靠山皇帝舅舅,内有彪悍老娘安阳长公主,这两人把他宠得是无法无天,他老爹只有干瞪眼的份。 当然,沈琳沈世子除了纨绔一点,还是很有优点的。有双外表出众的父母,他自然也长得不错,又惯会装模作样,不知情的人见了,没有不称赞的。读书也聪明,一点就透,可惜太懒,四书五经是不肯背的,就爱弄些浓词艳曲,为此没少挨他老爹的揍。 沈家问题少年在他老爹的大巴掌下活蹦乱跳,惹祸不断的长到十八岁,突然间消停了,闭门念起书来,一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学生样子。 这可把他老爹乐坏了,以为多年的巴掌拍下来,把儿子拍懂事了,老怀大慰的跟老婆吹嘘自己的功劳,得到长公主一个白眼:自己的儿子哪不好了,从小就是好孩子好不好,用得你教? 其实吧,沈世子发奋的原因,全是因为一个女人。 沈琳觉得呐,感情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只一眼,就把自己搭进去了,还永世不得翻身。 上巳节是纨绔最爱,燕京的美女都集中到锦江边上了,一日看遍燕城花,绝对不是吹的。沈琳伙同一群狐朋狗友,东走西看的,到处找美女,所到之处惊起鸳鸯无数。 然后,他就看到了桃花树下翩翩起舞的美丽少女。多年后,留了胡子的沈琳,捋着胡子,摇头叹道:孽缘呐。 仙女也就是这样了吧,他呆呆地想。哈喇子流得老长的沈琳当即决定,这个美人他要了,弄回家当老婆去。 强抢民女这种事他是不干滴,太掉价了。收起不正经的表情,整整衣冠,俨然谦谦君子一个。纨绔披起才俊皮,勾搭美人去也。 —————————————————————————————————————— 二、洞房昨夜春风起 沈琳最近很烦躁,自从他得了探花后,阿瑜居然不理他了,送出去的信如石沉大海,没有一丝儿回音。 眼看一个月就要过了,沈琳着急了,阿瑜的回信向来很及时的呀,难道是东窗事发,被未来丈母娘抓包了? 不对,不会是阿瑜不要他了吧,闭门读书这么久,难道是有情敌出现? 越想越不安的沈琳待不住了,就要到手的老婆可不能给她飞喽。 于是,趁着月黑风高夜,沈世子一身黑衣客串采花贼,勇闯香闺去了。 夜深人倦,正是干坏事的好时候。吴家的墙不高,比之晋国公府的高墙,还是太矮了些。沈琳麻溜的借助工具翻墙而过,看那身手,绝对是练过的,一般的小毛贼还真比不上。 吴家就一个姑娘,所以目标很好找,很快沈琳就找到吴瑜的绣楼,利落的翻窗而入。 幽暗的室内只点了一盏小灯,有个小丫鬟睡在外间的榻上,听得动静,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沈琳眼明手快的拿沾了迷香的手帕往小丫鬟口鼻一捂,悄没声息的解决掉障碍,大摇大摆的进了吴瑜的香闺。 我真是太有才了,沈琳自得的环视内室一周,内心嚣张大笑。三两下踢掉鞋子,老实不客气的爬上吴瑜的床,抱老婆去。 半夜间,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第一反应不是闹鬼,就是闹贼。 吴瑜吓得一声惊叫,刚出声儿,就被捂住了,一个熟悉的男声低声道:“别叫,是我。” 沈琳见吴瑜安静了,依依不舍的放下捂着吴瑜小嘴的咸猪手。没等他回味下美人樱唇的柔嫩触感,就迎来一顿乱挠。 “哎哟,我错了,阿瑜别挠了。”自知理亏的沈琳护着脸,老老实实讨饶,失去理智的女人太可怕了,难怪叫做母老虎。 “沈世子深夜光临有何贵干。我们家庙小,可容不下您这蹲大神。”冷静下来的吴瑜把沈琳驱逐下床,冷冷说道。 “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啊,还不给我回信。”光着脚站在地上的沈琳委屈了,他这翻墙越户的容易么。 “我翻脸不认人总比某些玩弄别人感情的人高尚。” “谁玩弄感情了,是谁,说去来我去揍他。”绝对不是我,沈琳愤怒了,居然有人敢动他的人。 “好啊,你先自打五十嘴巴看看。” “冤枉,我这么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的考进士不都是为了娶你嘛。小半年没见,我想你想的都衣带渐宽,人憔悴了,怎么就被打成玩弄感情的混蛋了。”还好,没有情敌出现。 “还说不是,为什么你从没说过你是晋国公世子。”吴瑜愤愤指责,“还骗我,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怎么不能在一起了,我要娶你还能是说着玩儿的。”沈琳大表心意,“我不是以为你知道么,马马虎虎我沈琳也是个名人呐。” “我怎么知道不是同名的,沈世子你穿白衣装什么平民。” “我就觉得白衣翩翩很好看么。”趁机跳上床,抱结实了,可别再挠了。 “下去,我让你上来了么?”吴瑜怒斥,居然还想占小便宜。 “不要,反正早晚要成亲,给我抱抱嘛。”蹭蹭,撒娇耍赖。 “还敢说成亲,告诉你,想让我做妾,你做梦。”吴瑜气极落泪。 沈琳慌了,“谁要让你做妾了,你听好,是娶不是纳。” “你能说了算么,我是什么人家,哪敢妄想世子爷呀。”吴瑜略有松动。 “是我肖想你。”沈琳察言观色,拥着吴瑜,亲上想了许久的朱唇。 千言万语,化作枕边喃呢。 —————————————————————————————————————— 沈琳为了娶到心爱的姑娘可是费了老大力气,讨好献媚,溜须拍马的事没少干,最后连绝食跳楼的威胁手段都用上了,总算是抱得美人归。 比起三十岁上才娶到老婆的苦逼老爹,沈琳深感幸运,除了自家老娘难搞一点,他的丈母娘可没有给女婿制造障碍的爱好。 人生一大喜,洞房花烛夜。 看着羞答答却下宝扇的吴瑜,沈琳只觉得自己的老婆真是美爆了。晕陶陶打发走喜娘侍女,急吼吼扑到新娘子,亲一个先。 得意洋洋的抱着香香软软的老婆,沈琳感叹,转正的感觉真好啊。想亲就亲,想抱就抱,干点儿不和谐的事,那都是合法耍流氓。 于是,在耍了两三个月流氓后,沈琳光荣的当上了流氓老爹。 带着敬畏,摸摸爱妻依旧平平的小腹。他实在想象不出这里居然能够孕育出他的血脉。 “你喜欢男孩还女孩?”这是每对初为父母的夫妻,必要讨论的话题。 “当然是女孩好了,像你一样美美小女孩,又听话又乖巧。”沈琳毫不犹豫答道,他老沈家都好几代没生过女孩子了。 “要是男孩你就不喜欢了吗?”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只要是阿瑜生的,我都喜欢。” “好哇,你还想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么?”吴瑜拧着眉,挑毛病。 怀孕的女人不可理喻,沈琳摸摸鼻子,“绝对没有这样想。小的对沈少夫人忠心耿耿。” “哼,谅你也不敢。” “是是是,我只跟你生孩子。”腆着脸搂上老婆。 “啪”,清脆的挨打声,“你手放哪呢?” —————————————————————————————————————— 三、暗恨生 沈琳觉得很生气,他是那么随便的人么。抄家伙赶走一屋子含羞带娇的女人,对自己老娘也没好脸色,您给我添什么乱呢。 然而,第二天下班回家,沈琳就得到线报,他老婆被老娘罚了,还跪着呢。 心急火燎的赶过去,顾不得老娘铁青的脸色,抱起老婆走人。 他知道老娘一直不喜欢阿瑜,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明着惩罚。看着阿瑜惨白的脸,他觉得又痛又悔,都是他的错,是他太冲动了。 回房的路上,吴瑜只是紧紧抓着沈琳的衣襟,默默流泪。 看着这样的妻子,沈琳心疼不已。自从阿瑜嫁了他,就没过过几天舒心的日子。而他很没用的夹在中间,除了心疼却帮不了妻子,后院向来是女人的天下,没有男人插手的地方。 都是他当初年少轻狂,不懂得怀柔,娘亲舍不得罚他,自然只有拿阿瑜出气。 夜里,沈琳抱着疲惫睡去的妻子,睁着眼睛坐了一夜。 ———————————————————————————————————————— 这是他睡书房的第十三天,罚跪事件后,吴瑜就把沈琳赶出了房门。 假装看着书,沈琳很郁闷,那个狠心的女人居然都不来看看他,难道不怕他冻着了?深秋霜重,没有火墙的书房,雪洞似的寒气逼人。 再等等,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明晚她再不来,我就回去。 趴书案上的沈琳反省,也难怪她生气,自己还是太冲动了,想要处理好她们婆媳的关系,却让老娘越来越不喜,最后受苦的还是自己的老婆。 也许谋一任外放,带着老婆出去躲几年,是个不错的选择。沈琳计划着,到时候再生几个孩子,看在孙子的面上,老娘就不会这样为难他媳妇了吧。 这时候的沈琳,年轻气盛,还保留着几分孩童的天真傻气,远没有后来沈老狐狸的风采。帮了媳妇得罪老娘的事他常干,也难怪安阳长公主看吴瑜不顺眼,儿子都娶了媳妇,都忘了娘了。 “少夫人让奴婢给少爷送盏燕窝,还望小哥通传一下。”娇柔的女声在门外响起。 沈琳听得是老婆派人送来的爱心汤,兴奋坐起,他就知道,她没那么狠心嘛。捧着热乎乎的白瓷小碗,沈琳感动不已。 毫无防备的喝下甜腻的燕窝粥,颇有些意犹未尽。把碗放到案上,沈琳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一直低着头的青衣小婢羞涩抬头,“少夫人让奴婢来伺候您。” “不需要。”沈琳暗恼,我就这么不可靠么。等等,头怎么有点晕。 面容清秀的婢女不退反进,走上前来,“奴婢为您更衣。” 一股异香袭来,本就头昏脑胀的沈琳只觉得火烧似的,不管不顾的抓住了伸到眼前的素手。 …… “贱婢居然敢下药。”一脚踢开身边躺着的女人,遭了暗算的沈琳很愤怒。 “奴婢冤枉,是少夫人让奴婢这样做的,要不然奴婢哪敢这样做。”光裸的少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说什么?”沈琳怀疑自己幻听了。阿瑜那个醋坛子怎么舍得。 “是少夫人给奴婢的药,让奴婢一份放在粥里,一份抹在身上。”可怜兮兮的哭诉。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沈琳低声问道,他还是不相信。 “少夫人害怕公主惩罚。” “滚。”沈琳低吼。 ———————————————————————————————————————— 做了错事的沈琳躲了几天没回家,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妻子。又觉得愤懑,明明是她的错,为什么他要这样愧疚。 拼命找借口的沈琳终于鼓起勇气,出现在吴瑜面前。却失望的发现,人家根本不搭理他,躲着他。 沈琳怒了,赌着气摔门而出。 晚上歇在书房,又有打扮得妖娆的婢女受命前来。 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他几时受过这样的气。很好如果这就是你希望的,可别后悔。 —————————————————————————————————————— 四、纵使举案齐眉 扔掉手中的花枝,沈琳看着那个淡定从容的背影,恨得牙痒。 当初那么难,他们都挺过来了,现在反而不能坚持了吗?还是,世子夫人的位子比他重要? ———————————————————————————————————————— 沈琳觉得自己就是犯贱,人家都不甩他了,他还厚着脸皮贴上去。 厚脸皮就厚脸皮吧,谁让他舍不得她呢。这些日子的冷战与其说是惩罚她,到不若说是惩罚自己。 想要用酒色来麻痹自己,不去想她,清醒之后却更加想念她身上甜甜的木樨芙蓉香。 这样荒唐的日子里,他多了三个庶子女,满屋子姬妾,却越发觉得空虚。 死缠烂打,沈琳终于又踏入了暌违一年多的香闺,抱着魂牵梦萦的人,他想,就这样吧,不论谁对谁错,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举案齐眉,恍然昨日,他却知道,那些心结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刺。 ———————————————————————————————————————— 抱着丑丑的小儿子,沈琳激动的想哭。他们已经在慢慢忘掉那些不快,拼补曾经的幸福。 三达生来体弱,他一度怀疑这个孩子可能长不大。 阿瑜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小儿子身上,难免忽略了他。 小儿子长期霸占了他的床位,书房成了他的长驻地,这就给了别人钻空子的机会。 这真的是个意外,纯粹酒后失德,沈琳无力的解释。 看着漠然对之的妻子,沈琳觉得他们越来越远了吧。虽然她还是那样会对着他笑,温柔的关心他,但是还是有什么不同了。 ———————————————————————————————————————— 五、当时年少 时光磨平了棱角的锋锐,弥合了伤痕的疼痛。 闲来养养花,种种菜,带带孩子,跟老婆腻腻歪歪,沈琳的晚年过得很悠闲。 他这辈子最得意的是有个美人老婆,生了三个优秀的儿女。 多年后,再来看当初的别扭,已是不同的心境。真是幼稚得可笑啊。 —————————————————————————————————————— 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沈琳咧开嘴笑笑,“有什么可哭的呢?我在奈何桥上等着你,到时候我们一起投胎啊,下辈子还在一起。” 吴瑜落泪点头,“好,下辈子还在一起。” 握着妻子不复丰润白嫩的手,沈琳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写得很没感觉啊 看来我不真适合文艺腔 30第二十七章 沈大嫂其人 第二日的认亲仪式是在老夫人的清平居进行的。 昨晚兴奋过度,睡得挺晚的沈眀嫣一大早就被折腾起来了,半眯着眼睛,打着哈欠任人摆布。实在是来古代这些年都没怎么没熬过夜了,猛然一晚睡还真有点不适应。 梳妆打扮完毕,沈眀嫣看看时辰还早,又悠闲地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才是晃晃悠悠的去了荣禧堂。 到了吴氏那里,沈晴和沈芸已经到了,显然沈眀嫣又是最后一个到滴。 吴氏笑着打趣:“哟,我们家的小懒猪今天倒是起得比往常早呢,不会是想着你嫂子的见面礼,睡不着吧。” “嗯嗯,大哥成亲我送了好大一份礼呢,可把我心疼坏了,自然要惦记惦记今天的见面礼了。”沈眀嫣厚着脸皮,嬉笑道。哎,她都习惯了,自己这种懒人去跟人家争早到,还是算了吧。 “你呀,”吴氏伸出手指一点女儿额头,“就是个小气吧啦的,也不知道是像了谁。” “人家这不是要勤俭持家么?”沈眀嫣作委屈状。 怪模怪样的惹得笑声一片。 笑语稍歇,吴氏敛笑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过去吧,别误了时辰。” “是,”几个女儿立起,齐齐称是。一水儿的青裳朱裙礼服,皆长得娇花软玉似的,看起来还真是赏心悦目。 待得到了清平居,以沈琳为首的沈家男丁团,包括沈适,沈明达都好好待着了。 老夫人拉着小孙子沈明达正说得热闹,见了沈眀嫣却立马重女轻男,把沈明达抛到脑后去了,对着沈眀嫣嘘寒问暖,张罗着点心蜜饯。只把沈明达看得眼热,哎,孙子不值钱啊。 ————————————————————————————————————————— 掐着时间,沈明达春风满面,领着新媳妇来了。 果然有了媳妇的人就是不一样,精神面貌都不同了,整个的春光外漏啊。沈眀嫣看着自家老哥那难得一见的情绪外露,不由腹诽。 一双新人还是与昨天类似的打扮,只不过没有昨天的衣饰繁复隆重,看起来轻便得多。 沈家新媳妇,名玉仪,世家女出身,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可面对着这一屋子炯炯的目光,初为新妇的她还是难免羞怯,故作淡定的跟着沈明远行至堂前。 早有那机灵的,给拿了两个杏红蒲团摆在老夫人座前。小夫妻俩个齐齐跪了,口称祖母,为老夫人奉茶。 老夫人乐呵呵喝了口新妇茶,然后无非是谨守妇德,好好相夫教子之类的,意思意思训诫两句,就让起了。老夫人这几年也想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老人家还是少管一点,安安心心养老就好。 吴玉仪原本还心里打鼓呢,老夫人早年的彪悍事迹在她备嫁的时候就有人跟她说了,提个醒儿,省得撞到老夫人手里,不讨好。现下一看,老夫人亲切和蔼,完全没有传说中的可怕嘛,吴玉仪安心了。 见面礼除了红包,老夫人给的是一套赤金的镶红宝石头面并一柄镶金嵌玉的紫檀木如意。只见托盘之上,金光闪闪,宝石头面上的宝石颗颗手指头大小,大红石榴珠子似的鲜红可爱。把造型雅致,同样包金嵌玉的如意都衬得黯淡了。 给沈琳夫妇奉茶的时候,沈琳乐得只会说好好好,封了个厚厚红包。吴氏也不多话,对这个媳妇她倒没什么可挑剔的,满面笑容的喝了茶。吴氏给的东西比老夫次一等,宝石头面改成了双羊脂玉镯子,如意则同是白玉的,细细雕着祥云五福的图样。 而新妇孝敬长辈的差不离就是衣服鞋袜那几样,老夫人的多些,四双软缎鞋子,做得及精致,再有十双袜子,也是精巧的东西。吴氏比照老夫人少一半,只两双鞋子,六双袜子,但比老夫人的颜色鲜亮多了。 接下来小辈们见礼,沈眀嫣几个姑娘都得了个如意形状的缠金缀玉,嵌着珍珠宝石的华丽荷包,一看就值不少钱。再摸摸鼓鼓囊囊的,礼物都装在里面了。 三天后新妇回门回来,拜了沈家宗庙,登入族谱,这才正式进入这个家庭,成了沈家一份子。 ———————————————————————————————————————— 沈眀嫣原本就对这个大嫂印象不错,平日里得空往沈明远那里也跑得勤,很快就跟吴玉仪混熟了,颇有往闺蜜发展的势头。 吴玉仪也是个开朗的性子,远嫁燕京人生地不熟的,刚开始难免拘谨,不久本性就显露出来了,除了在长辈面前收敛一点,跟小姑子们说笑玩闹,玩得比谁都疯,完全不像那种古老家族出来的人。 沈眀嫣跟她熟了以后,偷偷说了:“我还以为像你们家那样的,出来的姑娘肯定规矩大得不得了呢,却原来这么会玩儿。” “规矩在自家人面前就算了嘛,难道你喜欢个木头似的嫂子?那我也可以勉强满足你的愿望哦。”吴玉仪笑嘻嘻道。她家老爹好黄老之道,讲求无为而治,对自家子女也是放任自流的,开放得很,养出了个极有名士风范的闺女。 “不要,这样就好。”沈眀嫣否决,难得有个闺蜜啊,还是个不把她当小孩子的大人,多难得。 吴玉仪伸手捏捏小姑子的肉脸,“嗯哼,我也觉得这样挺好。” “讨厌,别老捏我脸。”沈眀嫣“劈啪”拍掉不规矩的手。啊,可以反抗的感觉真好。 “谁让你那么好捏,手痒。”吴玉仪悻悻收回自己的纤纤玉手,下手真狠,都红了。 “你们俩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沈明远下班回来,就见妻子跟妹子坐没坐相的窝在他家榻上,小桌上摆着针线篓子,一看就是装样子的给撂在一旁,俩人聊得火热。 沈明远头疼,这小妹子每次一来就严重挤占了他跟自家老婆的甜蜜时光。他每天这么兴冲冲往家赶是为了啥,还不是想跟老婆热乎热乎。这倒好,老大一个灯笼摆着(那啥,古代要表示电灯泡该怎么说呢?灯笼行不),想忽视都难,那八卦的小眼神瓦亮瓦亮的。 幸好,沈眀嫣要上学,不能天天报道,才不至于被吃不到热豆腐的沈明远列为拒绝来往户。 “大哥,你就回来了啊。”沈眀嫣嘿嘿笑着,赶紧整整衣服,坐起来,“那我先走了哈。”今天她还是识趣一点吧,打扰人夫妻甜蜜的事干得多了,不好。(原来乃还知道这样不好捏) “嗯,我叫人送你。”沈明远一听妹妹今天如此识趣,赶忙答应,留都不留,让人送客。 “诶,怎么就要走了,天还早着呢,吃了晚饭再走啊。我今晚给你做鲈鱼脍,你不是想吃吗?”完全没领会到自己夫君意图的吴玉仪诧异着,用美食留客。 “不了,娘让我去她那里吃呢。”眼见沈大哥面色不好,偷偷吞了吞口水的沈眀嫣遗憾撒谎。 “那就快走吧,别老让娘等你。”沈明远面色舒缓,赶人道。 没吃上美食的人凄凉的走了,结了婚的大哥有了媳妇,忘了妹子啊,白养这么大了。 ———————————————————————————————————————— 时间是个奇妙的东西,你觉得它慢,实则飞快。很快又是一年春天了。 沈家除了多个孕妇,其他倒也没什么不同。是滴,不用猜了,孕妇就是沈大嫂,吴玉仪。那个,人夫妻感情好嘛,有宝宝是迟早的事。 吴玉仪挺着个六月份的大肚子,仍是每天请安,纯当散步了。她自己不在意,却把沈明远急得,恨不得围着她团团转了,尤其是巴不得她天天躺床上,端茶送水沈明远可以亲自挽袖子上,还是吴氏说走走对孕妇好,他这才让吴玉仪出来走动了。 沈大哥这二十四孝老公的举动,只把沈眀嫣羡慕死了,真真是居家好男人,模范夫君啊。 刚刚跟吴玉仪夸完自家大哥,还没两天呢,沈明远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了。重点不是醉酒,他居然还带回来一美女。 其时沈眀嫣正跟着吴玉仪混饭吃呢。沈明远参加宴会未回,这姑嫂俩个自得其乐的,去沈明远的书房钓了鱼,回来做生鱼脍吃。 然后,沈明远就被扶着回来了。 开始吴玉仪还蛮心疼的跟前忙后,把沈明远收拾干净,弄上床。刚一歇口气,她的大丫鬟期期艾艾的过来,小小声声道:“世子带了个女人回来,在院子里呢,这该怎么安置。” 沈明嫣一听不好,大哥乃怎么能犯这种阶级性错误捏。看看大嫂,还好,没有被气着的样子,很淡定。 “嗯,叫来我看看。”吴玉仪平静说着,扶着腰去了外间。 沈眀嫣狗腿跟上,她是绝对站在大嫂这边的。 “妾,拜见姐姐。”穿着粉红衣裳的女人,娇声下拜。看着却不像风尘女子,举动有据的,显然礼仪良好,眼中的骄横,一看就不是安分的。 吴玉仪不说话,冷着眼,上下打量一番,心中冷笑:“好哇,粉红衣裳都穿上了,怎的不等洞房花烛了再回来,真当我是死人不成。” “来人,给我掌嘴。”吴玉仪干脆利落吩咐到。只见吴玉仪身边平素很是慈眉善目的几个妈妈身手敏捷的一拥而上,训练有素的拿下尚在发愣的女人。 直到左右开弓,挨了几巴掌后,那个女人才是反应过来,挣扎着尖叫:“我犯了什么错,你不能这样对我。” 一句话没说完,嘴就被堵住了,只剩下扇耳光的声音。 沈眀嫣立在吴玉仪身边看得解气之余难免担心,生怕嫂子气到了,伸手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 “没事,别担心。没吓到你吧?”吴玉仪倒是显得平静,还有空关心下小姑子。 “没有。嫂子别担心,肯定是误会。”沈眀嫣觉得自己的安慰很干巴巴的。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些人来一个我就解决一个,来一双解决一双,明天我就给他卖掉,看你大哥敢怎的。”吴玉仪见沈眀嫣那个小心翼翼的样子乐了。哼哼,沈明远要是在她的手心里还能纳妾,她就不姓吴。 “哦,这就好哈。”这两年特意去了解了大燕民俗文化,沈眀嫣知道,婢妾之类的地位是很低的,正妻处置起来很方便,一般来说没有那种小妾压倒正妻的情况,除非正妻实在没用加上男人实在偏心。 这种夫妻房里的事,不是沈眀嫣该掺和的,确认嫂子情况良好,沈眀嫣自觉退走,找吴氏打小报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沈家有两个吴氏啊 沈大嫂就直接叫名字好了 31第二十八章 将彪悍进行到底 吴玉仪从来没想过,出一趟远门,居然就把自己给嫁出去了,她本来是想上京城长见识来的,不是嫁人啊。 当然,她对自己的夫君是很满意地,长得好(看着舒服),学问好(有共同话题),对她也好(脸红ing),惟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太招人眼馋了。早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吴玉仪就注意到这点了,那些少女们见到沈明远跟她说话,那个眼光啊,恨不得化成利剑将她刺穿喽。 等到他们定亲,燕京那些待字贵女,不管是有交情还是没交情的,来了好几拨道喜的,害得她以为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呢。却原来是冲着看看沈明远未婚妻长啥样来的,语气那个酸呐,酸得她都不想闻到醋味了。 既然自家未来夫君如此招人,她是不得不早作打算,细细做了夫君保卫计划,还特意问娘家要了几个看着无害,实则孔武有力的厉害妈妈,嗯,对付小妾神马的还是武力来得痛快。这不就用上了,看着刚刚嫩的跟朵花似的,现在却成了猪头的女人,吴玉仪觉得特别舒爽,还敢叫姐姐,真是不知死活。打完人,怀孕带来的疲劳一扫而空,真是神清气爽哦。 “好了,停手吧,可别打坏了。随便给找个地方放着吧。”呼,心情好多了的吴玉仪扶着腰站起来,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回了房。 睡得人事不省的沈明远,完全不知危险将至,睡得正欢。吴玉仪进去的时候,还喃喃梦话,抱着枕头叫玉娘(吴玉仪小名儿)。 吴玉仪是又气又好笑,挥挥手让人都退出去,自己坐到床边。 灯光下,沈明远面色微红,肤光如玉。吴玉仪伸手摸摸,也难怪别人眼馋,她这个日夜相对的人都看得心动。 不过,她是绝对不会退让的,入了她的手就是她的人,敢来抢食的人,通通干掉。 吴玉仪从小就长在一个妻管严的家庭,彪悍作风是一脉相承滴,从她外祖母,到她老娘,把夫君抓的是牢牢地,她怎么能有辱门风呢。 —————————————————————————————————————————— 沈明远夫妻住的富春居,其实离荣禧堂不远,晚上闹了这一场,吴氏自然是知道了。等沈眀嫣颠颠地跑来,打报告,请求支援,吴氏很是淡定的表示,咱还是一边凉快去,你嫂子强着呢。 沈眀嫣见吴氏没有插手的样子,也不像是对大嫂的行为生气,便放心的回去了。她看大嫂也不是个会吃亏的人,倒不用担心,需要担心的是沈明远,可别被大嫂扫地出门喽。偷偷幸灾乐祸下,沈大哥乃要悲剧了。 沈眀嫣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沈大哥没被扫地出门,但也差不多了,被沈大嫂扫下床了。 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屋里的火墙烧得旺旺的。吴玉仪是南方人,还适应不了北方的气候,她屋子的火墙总是沈家最晚熄火的。 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从床上抽了条被子,往地上一扔,又一点点慢慢把沈明远拖下床。做完这些,吴玉仪累得冒汗。踢了仍睡得死猪似的沈明远一脚,她才满意的上床睡觉,困死了都。 ———————————————————————————————————————— 一觉好眠,睡到自然醒的沈明远,睁开眼睛,突然发现这屋顶怎么高了?左右一瞧,原来躺床底下去了。 正纳闷呢,就听见低低的啜泣声。耳熟得很,不是他老婆是哪个? 赶忙爬起来一看,就见吴玉仪坐在床头,手里拿着块月白色手帕子,捂着脸哭呢。一身素色衣服,乌黑的头发也没梳起,如水般披泻下来,肩头一耸一耸的,可怜极了。 心疼死了,沈明远也顾不得想自己怎么躺床底了,赶紧安慰老婆去。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沈明远小心翼翼搂着哀哀哭泣的娇妻,柔声问道。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吴玉仪头也不抬,哽咽道。 沈明远觉得冤死了,他喜欢她都喜欢到骨子里了,居然被怀疑。信誓旦旦表白,“我只喜欢你一个,喜欢你一辈子。” “不,你就是不喜欢我了,嫌弃我了。”吴玉仪继续哭。 “怎么会,在我眼里你最好看了,谁都比不上。哎呀,不要哭,你哭的我心疼。”这是怎么了,沈明远摸不着头脑,都说孕妇喜怒无常,他原本还不信,老婆一直很正常来的,现在难道是孕妇情绪作怪么? “还说呢,小妾都带回来了,你还让她叫我姐姐。”哭声更大了,“你嫌弃我了,我回娘家去算了。” 嗯?沈明远傻眼,他怎么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心虚了是吧。”吴玉仪哭着抬起头,眼睛红红,分外柔弱。其实吴玉仪心里也担心,那个女人是沈明远自己要的,还是别人趁着沈明远喝醉塞的,是有区别的。她喜欢沈明远,自然希望希望沈明远也全心全意的只喜欢她一个,否则就是管住了人,也没意思。 “我真不知道有这回事。”实在想不起来,还有这回事的人,委屈道。 看看,不是撒谎的样子,吴玉仪安心了,“人在后院摆着呢,难道是凭空降下的?”她已经问过昨晚跟去服侍的人,都说主子是喝醉了被送出来的,主人家附赠一顶小轿子,说是沈明远要带走的妾。 “我是不知道的,人你就看着打发了吧。仔细别哭伤了身子。”沈明远略一思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无外乎人家趁着他喝醉,送的女人,官场常见的行贿手而已。不过,显然事先没打听好,送礼成结怨了。沈明远暗暗记了昨晚请客的人一笔。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了呢。”吴玉仪破涕为笑,撒娇道。适当的闹闹,让男人心疼就够了,闹得过了,就不是心疼是心烦了。 此乃吴玉仪老妈密授绝招,果然是很管用的。沈明远马上温言安慰,“玉娘我就只想守着你一个,我们好好过一辈子,嗯?” “只有一辈子吗,我还想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跟你在一起呢。”吴玉仪揽着沈明远的脖子,吐气如兰,媚眼如丝。 “好,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卖掉自己生生世世,还觉得很划算的沈明远,望着妻子含情脉脉的眼光,不由心神迷离,正要干点被和谐的事,就听得妻子“哎呦”一声痛呼。 “怎么了,怎么了。”沈明远想起来妻子还怀着孩子呢,这不会哭坏了吧。 “孩子踢我了呢。”吴玉仪很享受沈明远为她着急的样子,抚着肚子,安然说道。 “诶,我摸摸。”沈明远激动了。吴玉仪肚子里的孩子向来懒得动,都六个多月了,胎动的次数屈指可数,夫妻俩个同时遇到胎动的时候,还真少得可怜。 兴奋的跟孩子交流感情的夫妻俩个完全把关在后院耳房里,脸肿的跟猪八戒他妹似的女人抛脑后去了。 ———————————————————————————————————————— 得到正式批准,吴玉仪处理起人来,那是干脆利落,打哪来的送回哪去。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女人还真不是一般歌姬舞女之流,人家是主人家的女儿,不过是庶女。请客的那家就是同住永宁坊的陈家,陈家是当今登基后,才发迹的新贵,家里全靠陈侍郎,陈大人一个人支撑。陈大人那个人是有本事的,但是独木难成林,混官场的难免搞些歪门邪道。利用邻居之便,想要搭上沈家,有什么比结成亲戚来得好呢。 陈家未发迹之前,是个小户之家,娶的妻子不大上得台面,性子又弱。陈大人发迹后,没有换下糟糠之妻,却弄了几房美妾,其中一个特别得到宠爱,得了正式文书,飞扬跋扈起来,压过陈夫人成了陈家实际上的当家主母。被送来拉关系的那个就是这小妾生的。兴许是妄想着同她姨娘一样,来到沈家也可以凭着宠爱当个威风小妾。没成想,沈家世子妇可不是她家陈夫人那样的软柿子,直接扇个稀烂,退货。 一时间,陈家成为了燕京笑柄。同时沈家媳妇的彪悍也广为人知,无论是想要送人的,还是想要自荐的,都得仔细掂量好喽。 对此事,沈家的反应很和谐。男人们就不说了,目前沈家惟有两个已婚男士已被套牢,对此只有赞成的。 沈明达同情他大哥道:“女人真可怕。”开始担心自己的未来,决定一定要找个温柔似水的。千万要看好喽,别是外表猫咪,内里老虎(悄悄加句,典型他家代表大嫂),那就悲催了。 老夫人深觉孙媳妇颇有她当年的风范,很是赞赏(此一时彼一时,若是当初吴氏也这样干,那个后果肯定很严重)。 吴氏也没说什么,她觉得有些嫉妒儿媳妇的恣意了,人比人气死人呀。决定了,教导女儿向媳妇学习,她当年彪悍不起来,教出个彪悍的女儿,倒也可以聊补遗憾了。 沈眀嫣姐妹几个则找了个空闲,前去跟大嫂取经。 “你们要想像我这样干,得有两个条件,一是娘家够硬,二是夫君得喜欢你。”第二点一出,除了脸皮厚到一定程度的沈眀嫣,沈晴和沈芸脸都红透了。 “诶,别害羞哇,有什么好害羞的嘛。”一点也没觉得跟几个未成年小妹子,谈驯夫之道有什么不妥的吴玉仪,继续说道:“这两点全具备最好,有一条也勉强可以,要是都没有,那就算了,换阴谋来。” “提问,难道不用考虑婆家的看法吗?”沈眀嫣好学生似的发问。 “婆家看法重要,还是夫君重要?可别干那种为了面子,丢了里子的事,大不了一拍两散,再嫁由己。”吴玉仪娘家硬,夫君疼,彪悍起来不用考虑后果。 “再嫁由己,嗯?”沈明远幽幽冒出来,一个嗯字,嗯得九转十八弯的。 众人顿时作鸟兽散,留下吴玉仪面对幽怨的沈明远。 吴玉仪泪,乃们这些没义气的小人。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章 32第二十九章 和谐见面会 围观大嫂驯夫是件很欢乐的事,沈眀嫣这种好心情持续了很久,直到三月中旬开学。 漫漫长假放完,又要重新开始上学了。 沈眀嫣也慢悠悠长到了七岁,正是该读小学一年级的年纪。泪崩,想当年,她七岁的时候还只知道玩,现在却被养成个小大人了。要是前辈子的老妈看见,肯定得欣慰,都比别人家的孩子懂事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新学期要有新气象不是。于是,当沈眀嫣在谢玄之那里见到卫源,也就显得不那么惊悚了。 今年过年之前,谢玄之就跟沈琳说了,他收了个徒弟,不方便再住在沈家了,想要搬出去。沈琳见谢玄之态度坚决,也不好得挽留,反正谢玄之在燕京是有房子的,且跟沈家离得不远,隔着一个坊而已,想见面方便得很。 所以,沈眀嫣得跑隔壁的隔壁去上课。除了要早起很痛苦这点,沈眀嫣还是很满意这个安排的,得了多好的放风机会呀。 第一次去上课,沈眀嫣没遇上卫源,只听说谢玄之收了个很满意的徒弟,完全木有想到,这个徒弟收的是老乡卫源。 “来来来,认识一下,这是为师新收的小徒弟,卫源。阿嫣你就叫他卫师弟好了。”谢玄之热情为徒弟们作介绍。“呐,这是你沈师姐。” “是,卫师弟好。”沈眀嫣忍住笑,正经的打招呼。师弟?啊哈哈……占了便宜的某人,乐坏了。 “先生,我年纪居长。”卫源忍不住提醒。看着对面嫩生生的小萝莉,他实在喊不出口,叫师姐,太有心里障碍了。 “在我门中,先入门者为长。”谢玄之淡淡道。 “师姐好。”卫源心理建设半响,憋屈降级成了师弟。 沈眀嫣冲谢玄之挤挤眼睛,她可没记得有这条门规,如若不然,沈明达入门比她迟,按师门排行不得叫她师姐,想想就可乐。肯定是卫源得罪小心眼的谢大名士了。 谢玄之做了个你别穿帮的眼色。让那小子居然敢叫我老人家。(卫源:口误,那是口误。师傅你老人家,介样说是不是很顺口?谢玄之:平生最讨厌人说我年龄,你难道不知道,美男的年龄是秘密?) 沈眀嫣回个你放心的眼神,当师姐的感觉真好,傻子才会拆穿。 可怜的卫源,就这样被无良先生和本该叫师妹的师姐,俩人联手坑了。当他从沈明达那里得知真相,已经无力回天。 ———————————————————————————————————————— 多加一个人来上课,对沈眀嫣来说完全没有影响。她跟着谢玄之学的是琴棋书画,才艺方面的课程。卫源则要全面得多,除了武艺貌似学不来,看样子谢玄之是要把他培养成全才了。 大燕男女之防其实不是很严格,男女相处相对轻松些。沈眀嫣跟卫源上课的时候,也没隔开,就是同个书房里,上课,学习,还可以自由讨论功课。沈眀嫣都恍惚觉得,其实他们这是穿着汉服,在上课外辅导班了。 俩人对对方的穿越者身份都是心知肚明的,却不捅破,但相处时,难免带出些现代用语来,这种说话有人理解的感觉很好,久之倒也相处默契。看得谢玄之都觉得,这样凑出一对青梅竹马的小夫妻,也不错。 沈明达跟卫源年纪差距不大,再加上卫源少年老成(这是真的老),沈明达略为冲动,俩人互补之下,友情度是迅速增长。连带的,沈明达打入了卫源交往的武将子弟圈子,混得如鱼得水。一群爱好舞刀弄剑的半大小子,破坏力是极大的,很有往恶霸发展的趋势,还是谢玄之及早发现苗头不对,给及时掰正了,才没有沦为京城祸害。 —————————————————————————————————————————— 时间继续往前跳,那个,沈眀嫣忽地就已经十岁多了,是个小姑娘了。(作者:长得快了点哈,抹汗。) 逐渐摆脱了婴儿肥,抽着条,沈眀嫣禾苗似的刷刷往上长,一年衣服尺码得好几换,往往是这个季度初做的衣服,季度中就要重做了,也亏得沈家每年几十套衣服的消耗得起。要是一般人家,肯定要做大好多号,够管个几年的那种衣服给她,实在是太费布料了。 从谢玄之那里上课出来,沈明达,沈眀嫣兄妹并卫源三个,晃晃悠悠,准备上街吃饭闲逛去。 也不用马车了,一人一马,身后跟着十几个从人,声势浩大的扑往西市。 沈眀嫣今年刚学的骑马,还处于新手上路的状态,坐在马上绷得紧紧地,不敢放松。 看得沈明达直摇头,“要不你还是跟我一起吧。”沈明达同学还是个关心妹妹的好孩子的,看沈眀嫣那个样子,他实在是不放心。 “不要,”沈眀嫣想也不想就拒绝,她的爱马是匹神骏的四蹄踏雪,除了四个蹄子上是雪白的毛,全身都跟上好的黑缎子似的,骑出来耀眼得很。她才不要坐沈明达那匹黄马呢,一点都不好看。 “不要就算,别怪我没提醒你,摔着可不是好玩儿的。”见自己好心没被领受,沈明达也甩手不管了。 “有这么多人看着,三达你就不用担心了,阿嫣也不是小孩子了。”卫源跟沈明达现在是好哥们,直接叫小名了。 “六郎你就是老和稀泥,她不是小孩子,才更糟糕。”沈明达摇头叹息,哎,有个不省心的妹子,真是让人忧伤。 “小哥,你就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沈眀嫣受不了的道,看沈明达那个样子,就是欠扁啊。 一路打着嘴仗,一行人平安到了西市。 平平安安下得马来,沈眀嫣得意的冲沈明达挑挑眉。自从她出门上课,往外跑的次数多了,性子有点野了起来,家里又有个不拘一格的大嫂,沈眀嫣举动间就带了些现代的张扬。当然,她这样没规矩的样子是不敢在其他人面前做的,不说严格的容嬷嬷饶不了她,就是吴氏也要说上几句的。 沈明达撇撇嘴,一搓鼻子,自顾自进了家酒楼。上了一早的课,他可没那个力气跟小孩子斗嘴,还是来点实在的吧。 卫源早就习惯了这对兄妹的相处方式,也不多话,跟着进了店里。 “大哥。”卫源一进店就遇上了熟人,看样子也还没吃饭呢。 “嗯,六郎。”李昊点点头,面无表情的应了。要是不知情的,保管以为这俩人没啥子交情。看那不冷不热的样子,就是不熟的。 “李大哥也是来吃饭吗,要不一起吧。”原本饿的前胸贴后背,一头扎进店里,只顾得上看点菜牌的沈明达,一听卫源叫大哥,就激动了,除了李家老大外,卫源还会这样恭敬的叫谁大哥么。一抬头,果然是,沈明达立刻热情邀请李大哥共同进餐,这可是他的偶像啊。 沈眀嫣:喂,还有我在好不好,多尴尬呀。沈眀嫣就生怕人家还记得当年的事呢。 李昊看看对方阵容,略有犹豫。 “没关系的啦,”沈明达继续热情邀约,“阿嫣还小呢,不用避讳。” “大哥要不一起吧。”卫源也没觉得沈眀嫣在有何妥。 于是,在俩人热情邀请下,李昊加入了这个金三角。 多年后,被李大截胡的卫源同志,回忆起来这顿饭,深深感到悲催,他亲自引的狼,入的室啊。 —————————————————————————————————————————————— 几年不见,沈眀嫣发现李昊貌似更加面瘫了,一身玄色衣裳,面无表情的,有种生人勿近,否则后果自负的感觉。似乎是发现了沈眀嫣打量的目光,李昊一个冷眼射来,沈眀嫣刷地低下了头,啊啊,好可怕。 这两年,沈眀嫣没少听那两个缺心眼说起李昊的英勇事迹,什么单骑走边关,独挑了一支几十人的突厥小分队啦;带领百人骑兵马踏敌营,俘敌过百啦……说得是天花乱坠,一副恨不得自己也飞去报效马前的样子。 沈眀嫣曾对卫源这根刷了绿漆的老黄瓜也如此崇拜李昊小朋友,表示不解。 卫源悠悠一叹,45度角仰望天空,明媚而忧伤的说了句:“男人的心事你不懂。” 沈眀嫣雷倒。 说来大燕跟突厥是老对头了,三年一小架,五年一大打的,边境冲突是年年有。大燕军事实力不弱,多年来胜多败少,有几次都打到人家家里去了,但突厥就跟野草似的,顽强得很,烧光了,春天一来,又生机勃勃了。所以想要从军的,不愁没有战功立。 李昊就是继承了他老爹的打突厥事业,十五岁便跑边关去了,现在人家都是正六品昭武校尉了。这可是实打实的,李昊自己从个小兵,拼出来的。由不得沈明达和卫源不羡慕,他们俩还是寸功未立,窝家里当米虫呢。 沈明达端着个小碗似的青瓷酒杯,一脸热切,“李大哥我敬你一杯。” “还有我。”卫源也拿起酒杯,“大哥,贺你得胜归来。” 李昊点头,干脆的举杯一饮而尽。 “大哥你这次回来可以待多久?”一杯老酒下肚,卫源语气也活跃起来。 “等调令。”李昊依旧不紧不慢。“看圣人的意思,可能会留在羽林军。”有个深得器重的老爹,第一手消息还是很容易得到的。 “留在京里多没意思啊,”沈明达插话,“大好男儿就应当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不破突厥誓不还。”说着豪气冲天,手舞足蹈的站起来。 “肃肃秋风起,悠悠行万里。万里何所行,横漠筑长城。 岂合小子智,先圣之所营。树兹万世策,安此亿兆生。 讵敢惮焦思,高枕于上京。北河见武节,千里卷戎旌。 山川互出没,原野穷超忽。撞金止行阵,鸣鼓兴士卒。 千乘万旗动,饮马长城窟。秋昏塞外云,雾暗关山月。 缘严驿马上,乘空烽火发。借问长城侯,单于入朝谒。 浊气静天山,晨光照高阙。释兵仍振旅,要荒事万举。 饮至告言旋,功归清庙前。”(1) 沈明达激动得脸红,声情并茂,慷慨激昂吟诗中。(沈眀嫣捂脸,这孩子,你看人家多淡定。) “好,”卫源抚掌笑道,“千乘万旗动,饮马长城窟。三达我们同去。” 就连李昊也微微笑了(冰山一笑,当真是春暖花开啊——沈眀嫣语),自己给自己斟满酒,畅饮三杯。 接下来的话题都是围绕李昊的军旅生涯展开,三个人说得热火朝天。当然,主要是沈明达、卫源两个在说,李昊算旁听。 据说两个女人相当于五百只鸭子,这句话换成两个喝酒的男人也同样适用,叽里呱啦烦人得很。沈眀嫣又插不上话,只把精力都花在吃菜上,没多久就撑得不行,皱着眉,悄悄揉肚子。 对面的李昊见了,心中好笑,真还是个孩子啊。 “你怎么又吃多了,难受了吧,不长记性。”卫源说话的空隙也注意到了沈眀嫣的小动作,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很是无奈。 “这家的水炼犊很好吃呢,你试试呀。”沈眀嫣讨好笑笑,试图转移话题,太丢脸了,还有外人在呢。 卫源摇头,揉了揉沈眀嫣的小脑袋瓜子,扬声给她叫了碗消食的萝卜酸笋汤。 “六郎你别老惯她,以后有得你受的。”沈明达可不管有没有旁人,在他看来李昊也不是外人,反正小妹跟卫六郎的关系是家里乐见其成的,要不然也不会给他们这样厮混。 “胡乱说什么呢。”沈眀嫣老脸一红,主要是有旁人在,不好意思了。 卫源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很是坦然的任李昊带笑的打量。他们虽然还在没有正式确立关系,但除了彼此,在这古代还有谁跟自己更契合呢。 最后,沈明达是被马车拉回去的,他的酒量比起自家老爹和先生好得多,但跟卫源李昊这种喝酒世家出身的比起来差得远了。当然,喝得醉醺醺的沈明达逃不过一顿好打,不过人家认为很值,跟偶像喝酒,太痛快了啊。 ———————————————————————————————————————————— 小剧场,关于神仙授艺说。 某日,谢玄之讲到某皇帝的降生,据说那皇帝他老娘是因为某日风雨雷声大作,梦到与龙神交合,醒来就怀了他。 反正大家都是自己人嘛,谢玄之就放心大胆的说了,什么神仙龙神都是狗屁,糊弄人的。 沈眀嫣一听,冲着卫源直乐,这就有个糊弄人的呢。 躺着中枪的卫源摸摸鼻子,很无奈,哎,傻子变聪明总得找个好点的借口吧。 “你也太傻了,编什么不好,非得说是授艺,你就说神仙赠药不好么,还不用你抄袭,装神童。”课后交流,沈眀嫣对卫源表示了鄙视。 卫源一听,深觉有道理,“哎,我不是没想到么。”他也悔啊,明明是个可以当二世祖的家世,现在好啦,为了不负神童之名,他可是拼了老命的学习,难死他这个理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想不到,我也有三更的一天 后面加的部分本来是写给下一章的,然后我发现,放这里更合适。 再加上,看着三千字未满的,我也强迫症发作,想给它弄成三千,就加在这里了。 (1)这是杨广的诗,我发现写得好诗的皇帝,都不是好皇帝啊。 33第三十章 并蒂花开 夏日的午后,暖风微醺,带着蔷薇甜蜜的香气,惹人沉醉。 沈眀嫣今日得闲,此时正躺在蔷薇花架下的美人榻上,脸上搭着块绣着朵玫瑰色蔷薇的牙白色帕子,小猪呼呼,睡得正香。 “七妹妹睡了有多久了?”沈芸轻声问紫苏道。 “总有一个时辰了,想来也要醒了罢。六姑娘不若到屋里坐坐。”紫苏也轻声回答道。 “给我搬个凳子,我在这里等会好了。”沈芸看看葳蕤的蔷薇花架,粉色的重瓣蔷薇在阳光下泛着盈盈的粉光,很是美丽,不由心动。 紫苏应诺而去,少顷,给搬了个玲珑的月牙凳出来,轻轻安置在沈眀嫣榻前。半夏也端了盏茶出来,放在几案上,“六姑娘请用茶。” 沈芸颔首,方敛衣坐了,又见一旁小几上摆着个针线篓子,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大红帕子将将绣了一半。沈芸想着这样等也是无聊,便把手中的扇子搁在小几上,取了绣绷子,细细的绣起花来。 一时风轻人静,偶有几片花瓣飘落,柔软无声。 沈眀嫣醒来的时候,就见到了这样的美人美景。蔷薇架下,沈芸一身豆绿薄纱衣,微垂着头,温柔的绣着花。 “六姐,”沈眀嫣揉揉眼睛,慢慢坐起。 沈芸看向沈眀嫣,“小懒猪,总算是醒了。”说着晃晃手中的绣绷子,“花开并蒂,别是给那谁的吧,被我一时无事,添了几针,看来七妹你得重做了。” “又来打趣我,你明明知道这是给四姐绣的。”沈眀嫣觉得好无奈,其实她跟卫源不过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总感觉差点什么,但是在这古代,真要结婚也只好嫁卫源了。 “我怎的知道了。”沈芸笑眯眯的。 “不知道你还绣,”沈眀嫣起身抢过,“拿来。” “好了,不逗你了。我来是想叫你一起去看四姐的。哪想你睡了这久。”沈芸拿起放在一旁的牡丹团扇,轻摇。 “夏日炎炎正好眠。”沈眀嫣嘿嘿一笑。“现在就去吗?” “嗯,正好今日我们都无课。你快起来罢。”沈芸点头道。 “好嘛,六姐再等会啊。”沈眀嫣理理睡得凌乱的衣裳,施施然起身,“要不要去屋里坐坐?” “不去,我就喜欢你这架蔷薇,我在这等等好了,你快去梳洗了。”沈芸扇着扇子,意态悠闲的说道。 沈眀嫣也不跟沈芸客气,自己回屋去了。身上的衣服得换换,都皱了。 不多时,沈眀嫣换了件湖水绿的衣裳,重新梳了头,簪着朵新摘的蔷薇出来了。一身打扮清清爽爽,很有少女的活泼气质。 沈芸见了笑,“怎么这么素,戴朵花儿就出来了,反正我都等了一下午了,也不在乎这一小会儿。” “哎呀,戴那么多东西累得慌,我们快走了。”沈眀嫣拉着沈芸的手道。 ———————————————————————————————————————— 沈晴去年的时候就订了亲了,对方是陈御史家的庶长子,据说是个极有出息的,陈家又没有嫡子,沈晴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算得上是好亲事了。 再有两个月,沈晴就要出嫁了。她今年就停了课,一直躲在自己院子里绣嫁妆,只由几个老妈妈教导为妇之道,都不大出门了。沈眀嫣和沈芸倒是常去串串门子。 她们俩过去的时候,沈晴正绣着一副鸳鸯被面呢。大红色的缎子,五彩的戏水鸳鸯,盛开的金色菡萏,真真是花团锦簇。 见到两个妹妹结伴而来,沈晴暂停手中的活计,招呼两人,“你们坐着等会啊,我还有几针就好了。”又吩咐司棋道,“把那冰镇的乌梅汤端来,还有新做的点心。” “四姐你这鸳鸯绣得真好,活灵活现的,我就绣不来。”沈眀嫣走过去,立在一旁,看着沈晴刺绣。她学了这几年针线,绣工是不错了,可绣出的作品就是欠点灵气,被评为难脱匠气。对有着一手好绣活的沈晴很是羡慕。 “多练练就好了,”沈晴脸色微红。待嫁女子的心态,一听到相关话题,就只怕人家是在打趣她。 “等你绣嫁妆的时候,就能绣得跟四姐一样好了。哎呀,分明心有鸳鸯,盼成双。”说着,沈芸以扇掩口,笑得花枝乱颤。 一句话捎带两人,沈晴把针一放,面红耳赤道,“快给我把她的嘴撕了,什么浑话都乱说呢。” “六姐你就乖乖让我撕了吧,当心四姐怒了,拿针扎你。”沈眀嫣作痞子状,坏笑着扑过去。 沈芸故作惊恐,逃到沈晴贴身侍婢司棋身后,“司棋你家姑娘怎么这么凶残,你都不管管,当心吓坏你家姑爷。”又指着沈眀嫣道,“七妹妹你可别助纣为虐。” “我这是替天行道。”沈眀嫣追过去。司棋笑着让开了。 沈晴也顾不得害羞了,放下针,也围了上去。 沈芸惊叫一声,逃开。 姐妹几个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到最后滚在宽宽的虎头榻上,闹成一团。 钗斜鬓乱的坐起来,三人相视一笑。 “这头发就是麻烦,我都梳了好几次了。”沈眀嫣坐着由司画给梳着头。她的蔷薇花被揉搓的不成样子了,司画给她梳了个堕马髻,又插了几支沈晴的花簪。 “这点你就嫌烦了,看看四姐的。”沈芸的发式梳得简单,她自己随意挽起,插个绿玉钗就好了。正坐在榻上,捧着碗乌梅汤小口喝着。 沈晴的更麻烦,梳的是繁复的百花髻,规规矩矩的坐着,头也不偏,“再麻烦,只要好看,我也乐意呢。”典型的爱美人士。 打扮完毕,姐妹三个好好坐着说话。 “等四姐你嫁出去,家里的姐妹就只有我跟七妹了,我们又不常一处上课,要冷清了。”沈芸有些落寞的说道。 沈晴一时也有些情绪低落,既是不舍姐妹们,对嫁人她也是忐忑难安。 “四姐嫁了,我们家也要娶进来呀,六姐别愁没有人陪你玩儿,三哥也要娶亲了罢。”沈眀嫣活跃气氛道。 “小没良心的,别有了嫂嫂忘记姐姐,我可不饶你。”沈晴嗔道。 “就是。”沈芸附和。 “六姐离你出嫁还远着呢,不用担心。”沈眀嫣摇摇脑袋,叹息道,“我最可怜了,等你们都嫁光了,就剩下我一个。” “贫嘴。”沈晴伸手想要揉揉沈眀嫣的头。 沈眀嫣一下子避开了,义正言辞,“刚梳好的,不准碰。” “我偏要揉了,六妹给我抓着她。”沈晴傲娇御姐状。 悲催的沈眀嫣,又梳了今天的第四次头。古代发型好看是好看,就是很容易乱的哇。 —————————————————————————————————————————— 入了秋,转眼就到了沈晴出嫁的日子了。 沈眀嫣早早就起了床,开始梳妆打扮。今天是四姑娘的好日子,她得穿得隆重些。 今天要穿的衣服半夏昨夜就准备好了,挂在衣架子上。沈眀嫣在几个丫鬟的服侍下,穿上了鹅黄的撒花对襟衫子,石榴红的齐胸系带襦裙,外面再罩着一件绣着粉蓝色缠枝莲的妃色外衫。 头发梳成了乌蛮髻,别着几只翘翅蝴蝶花钿。平日不喜欢戴的耳坠子也戴上了。还挂了个沉甸甸的坠金锁项圈。 镜子前照了照,这样打扮下来,还是挺好看的,鲜鲜嫩嫩的,沈眀嫣满意点头。 清晨的空气有点凉,秋露还没有褪下,莹莹地附在草叶上,树叶上,花瓣上……晶莹可爱。沈眀嫣一路分花拂柳的走过去,到了沈晴的院子,感觉衣上,头发上都沾湿了。她也不在意,反而觉得心情很畅快,还有闲情逗逗挂在廊上的鹦鹉。 “姑娘好,姑娘好。”沈晴的爱宠,一只红嘴绿鹦哥被逗得不耐烦的重复着问好,最后实在是烦了,怪叫一声,说道,“讨厌,讨厌,你烦不烦啊。” 惹得过往的人都偷笑了。 “我们姑娘让奴婢来看看可是七姑娘来了,怎的不进去呢。”司棋一身桃红色的衣裳,喜气盈眉的走过来,跟沈眀嫣行礼问好。 “我这就进去了。”沈眀嫣微笑,又威胁鹦鹉道,“等我同你姑娘要了你来,看你还敢说讨厌。” 架上的鹦鹉刷地闭了嘴,掉转过身子,只把屁股对着沈眀嫣。 这行为,又把大家都逗笑了。沈晴养的这鹦鹉精着呢。 进了屋里,沈芸已经在了,一见沈眀嫣进来就笑她,“又跟鹦鹉玩儿呢,被甩脸子了罢。” “四姐你就把这鹦鹉给我了嘛。”沈眀嫣也不理沈芸的打趣,只管跟着沈晴讨鹦鹉。 沈晴穿着一身简便的红色衣服,坐在妆台前,一个妈妈拿着红线在给她开脸,实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沈芸就悄悄冲沈眀嫣做了个嘘的表情,沈眀嫣也就不说话了,姐妹两个安安静静的看着沈晴梳妆。 吴玉仪来得稍晚些,她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给沈晴梳头插簪。吴玉仪见沈眀嫣也在,挑眉笑了,算是打过招呼。待沈晴脸上的妆容画完,挽起袖子,吴玉仪站到了沈晴身后。 解开沈晴的头发,吴玉仪一边拿了把玉梳,给沈晴梳着头,一边说着吉祥话,“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理顺了头发,吴玉仪就站到一旁去,等着梳头的妇人给沈晴梳了个高髻,她才又上前,给沈晴头上插满花钗宝钿。 因着沈琳是正一品国公,沈晴的婚礼服倒是十分华丽庄重。繁复的花钿礼服穿戴下来,沈晴静静地立在那里,美好得如同一幅画。 “真美呀。”沈芸同沈眀嫣咬耳朵。 “嗯嗯,美丽又贵重。”沈眀嫣赞同点头,“这身打扮很重的吧。” “两个小丫头别羡慕了,有你们穿上的一天。”吴玉仪得空说话了,“到时候还是我给你们插簪。” 沈芸羞红了脸,沈眀嫣也装出不好意思的样子。 “你喜欢那鹦鹉,就留给你吧。”沈晴终于可以说话,颇为不舍的对沈眀嫣说道。 “开玩笑的,四姐你还是带它走吧,我可养不来。”沈眀嫣连连摆手,养只傲娇的鹦鹉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再说,那可是沈晴的宝贝,君子不夺人所好嘛。 新娘子打扮好了,就端坐在榻上,不时有人过来看新娘子。 过了正午,方没有女眷过来了,新娘子得以歇会,吃点点心。沈眀嫣几个人就围着坐在榻上的沈晴说话。 “彩云易散琉璃脆,我们姐妹总要散了。”沈晴说着有些伤感。 引得沈芸也怅然了,她的归宿还不知道在哪呢。 “大喜的日子说什么呢,哪就散了,不就从城东嫁到城西,不都在燕京城里。”吴玉仪不赞同道,“你想回来了,就使人来说一声,难道他们家还敢拦着。” “就是就是,想我了你就回来呀,又不是不认识路。”沈眀嫣努力活跃气氛。 说话间,就有丫鬟来禀告说,迎亲的人到了门口了,新郎官正吟诗呢。 接着又有人来说,过了二门了。 沈晴听了身形微动,张口欲言,却似忍了忍又不动了。 还是吴玉仪知道新娘子的心思,“新郎官没被打着罢?”大燕接亲有弄女婿的习俗,新郎官进门是要挨打的。 “娘子们有分寸呢。”来人也是满面笑容的。 吴玉仪就望着沈晴笑。 “望着我做什么呢。”沈晴心虚。 “看新娘子呀。”吴玉仪坏笑回到。“要不要去看热闹,可有趣了。”这是对沈眀嫣和沈芸说了。 “不要去,在这里陪陪我。”沈晴一手拉一个,不准走。 天大地大,要出嫁的新娘子最大。沈眀嫣只好按耐住想要看热闹的心,老老实实继续陪新娘子。 也没过多久,就有喜娘来请沈晴出门了。 沈晴拉着沈眀嫣的手一紧,眼圈就红了。沈眀嫣同沈芸对视一眼,只轻轻拍了拍沈晴的手。 再多的不舍,还是要离开了。手执一把遮面的扇子,沈晴在两个喜娘的相扶下,婷婷走出了闺房。 作者有话要说:我考完试回来啦。停更这久再来写都卡文了。 实在是对不起等更的各位了。 一章就把老四嫁掉了,其实我好想赶快把女主写大啊。 女主长得太快,会不会太突兀了捏。 34第三十一章 锦山偶遇 自沈晴出嫁,已过了三四个月。锦绣园中百花凋零,现出初冬的萧瑟来。 清风水榭徒留残荷,柳颓风寒,使人看了,难免伤感。 沈明嫣坐在亭中发呆,只有一个人的课堂,真是寂寞如初雪啊。目前她在锦绣园的课程只剩舞蹈、女红、礼仪,就连李老夫子的文化课都因有了谢玄之而停掉了。 今天她有一整天的时间来习舞,时间实在是充裕得很。窈娘见沈明嫣无所事事的发呆,也不去管她,自去同妹妹薇娘编排新舞。几年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可教的了,剩下的就看个人修行如何了。再说,沈明嫣向来努力,偷下懒也没什么,算是课间休息了。 沈明嫣于舞蹈上有天分,协调性也比较好,跳起舞来似模似样的,很像那么回事。其实她的舞蹈课也可以停了,又不是靠舞艺吃饭的舞姬。按老夫人的话来说,有那么一手能蒙人的就够了,她老人家就只会舞剑,几十年如一日的只会一套剑舞,还不是被人称赞多才多艺。(沈明嫣囧:不敢不夸的吧,要不还不被你家家长拍扁。) 不过,沈明嫣挺喜欢舞蹈的,并且还可以减肥塑身,提升形象气质。所以无论从爱好,还是功效上来看——舞蹈是一门必须持之以恒的学问。(沈明嫣语录。) 双手托着下巴,沈明嫣貌似很严肃的在考虑一个令人无语的问题:中午饭有什么吃的呢。 哎,锦绣园的伙食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差,今天肯定又是胡饼加咸菜稀饭。好想吃肉肉啊。沈明嫣长叹一声,趴在栏杆上,望着水里的锦鲤流口水,有个酸汤鱼火锅吃吃就好了。嗯,锦鲤不好吃,这个季节有什么鱼来着? 大概是长身体所需能量较大,沈明嫣一天到晚嘴巴不得闲,还是感觉肚子总是欠点。幸好这辈子不是易胖体质,不然吃这多不得肥死她。 YY了下美味佳肴,心理得到满足,沈明嫣收收口水,开始练舞。 脱□上的素面羽缎斗篷,沈明嫣一身飘逸舞衣,舒展身体,跳起飞天舞来。一舞方罢,又换了个软舞白贮。然后,也不用歇气,接着跳起了胡旋舞。 窈娘薇娘也不排舞了,静立一旁看着她跳。舞姿万千,动静皆宜。除了舞者年纪小,风情不够,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胡旋舞罢,沈明嫣垂手而立,气息平缓,完全不像做过剧烈运动的人。 窈娘鼓掌道:“姑娘的舞艺越发精进了,尤其是连作三舞,丝毫不见疲态,俱都精致,可见功力。” 沈眀嫣微笑,“谢师傅夸奖。”自从跟了谢玄之习武,沈眀嫣是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跳舞都有劲了,一顿吃掉一桶饭都没问题了,吃嘛嘛香。(这闺女,是坐实了饭桶的称号了。) 上完课,沈眀嫣以一种看似优雅,实则飞快的步伐,欢快的往百味斋奔去。虽然有练武的底子在,跳一天的舞也不会很累,但是饿啊,她还没学会辟谷呢。(作者:亲,辟谷是道家修仙的吧,跟乃没关系。沈明嫣:乃开个金手指不就有了。打滚,偶要金手指。作者:诶,天上掉馅饼了。(遁走)沈明嫣:在哪?(找不着)坏银。) —————————————————————————————————————————————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沈明嫣离开锦绣园,又入谢家宅院。 谢玄之不住沈家后,沈明嫣当起了走读生。为了不迟到,要比平常早起一点。刚好沈琳也是那个时候出门上班,父女俩还可以一起吃个早餐。然后,一起出门,一个去上朝,一个去上学,出了门就各奔东西。 大燕有意思得很,历来的朝代早朝是打着灯笼去见皇帝,到了大燕,制定规章制度的时候,太祖皇帝说了:“不安眠矣,不思为王。”这个史书上不好评说的皇帝,当着一众臣子的面直接表达了对早朝制度的怨念:睡不好觉觉,当皇帝都没意思。 所以大燕的官员们有福气了,可以被窝里多待会;大燕的皇帝也性福了,*苦短日高起,君王穿衣去上朝。 这些年谢玄之还是孤家寡人一个,除了书墨小书童,只有几个老仆。偌大的谢家冷清得要死。 “今天我们不上课了,去锦山逛逛。”谢玄之看着三个学生都露出惊喜的表情,慢悠悠又加一句,“回来交一篇游记,三首诗,一幅画给我。” 后一句话一出,哀鸿遍野。 “先生就当是给我们玩一天,不要布置作业了嘛。”这是不死心的沈明嫣。 “我可不可以少交一点。”这是脑力跟武力不看齐的沈明达。 “能不能晚些天再交。”这是垂死挣扎的卫源。 “嗯,那就第二天交好了,当天交太累,先生我没精神看。”谢玄之选择性忽略其他两个。 锦山就在燕京城外,锦江水畔,是燕京著名风景区。有皇家避暑山庄,大丽宫;国家级学府,锦山书院;以及一片高级别墅区等建筑物。山脉连绵不绝,生态环境良好,锦山深处,颇多鸟兽,还是个天然猎场。 打发了人,快马赶去锦山那边报信,着人准备接驾,师徒四人才是骑着马慢慢悠悠出发。 沈卫两家在锦山都是有别业的,尤其沈家的别业更是美轮美奂。本来开国功臣待遇就好,房子修得离皇帝的行宫又近,地段好位置佳。再后来,托了公主的福,扩建得快赶上个行宫了。 这么大地方,谢玄之就毫不客气的占了个院子,而卫源拜了师后,也厚着脸皮,在谢玄之的院子里弄了个窝。 所以一行人到了锦山,直扑沈家别业。也不停歇了,换了装,拎着凶器,直接上山去。既然是到了锦山,少不得要打打猎,跑跑马。 沈明嫣还兴致勃勃的让人带齐了烧烤的一应用具,野外烧烤神马的真是太爽了。初冬的时候,山上的野物很是肥美,秋天养的膘还没来得及消耗掉呢。 卫源习武的天分不高,不过作为贵族子弟,打个猎还是很在行的。更别提还有谢玄之、沈明达这两个大杀器了。跟在一伙暴力分子身后,沈明嫣只有看看热闹的份。 现在,沈明嫣的骑射功夫比起几个月前是好了太多了。路况好的时候,还敢让她的爱马踏雪撒开蹄子跑跑。可惜,有这几个人在,她只有坐马上发呆的。 正无聊呢,突然就有只半大不小的黄羊蹿道到面前来了。沈明嫣大喜,虽然这只羊腿上有支箭,表明了是被人追赶至此的,但是不捡白不捡,到时候把箭一扔,谁知道呢。 沈明嫣帅气的搭弓射箭,在一伙护卫的围追堵截下,总算是把扎成了刺猬的黄羊给放到了。抹汗,生平的第一只猎物,真是来之不易啊。(死不瞑目的黄羊:还有死得更凄惨的羊吗?) “喂,那个谁,把本王的羊还来。”沉沉马蹄声压阵,把个清脆正太音也衬得极有气势。 满心欢喜,考虑着是吃烤全羊好,还是羊肉串好。就有人态度嚣张的上门抢羊来了,这怎么行。沈明嫣调转马头一看,哟嗬,还是老对头呢,就更不能让了。 快要到手的猎物丢了,魏王赵熙本来就老大不高兴,再一看,居然是被沈家小丫头捡了漏,更是新仇旧恨一齐涌上来,“原来是你,知趣的就快点把本王的羊还回来,本王就不跟你计较了。” “魏王哥哥好。”沈明嫣先是在马上欠身为礼,就是不喜欢这个小霸王也不能缺了礼数,至少大家面子上得过得去。接着眨眨眼睛,不舍道,“这只黄羊是阿嫣好不容易猎到的,不过魏王哥哥要是喜欢,阿嫣也不会小气的,分你一半好了。” 这几年,吴氏不再拘着沈明嫣,放手让她出去交际。闺女大了,得有自己的圈子了。 身家背景摆在那里,大多数人是很乐意同沈明嫣交好的。沈明嫣自认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在贵女圈子里还算是混得开。就是在各家小正太,小少年们的眼里,也是个赏心悦目的小佳人,人气挺不错。当然,也有那看她不顺眼的冤家对头。沈明嫣对于这点很放得宽心,又不是金子做的,哪能个个都喜欢呢。 在这不喜欢她的人里,魏王小朋友是代表。 长大了,出入宫廷的次数多了,跟皇帝一家子都熟,特别是跟曹妃魏王,见面的次数多了去了,跟魏王同学掐架的次数也多了去了。 为了给爱妃幼子找支持,拉人气,皇帝是拼命在表弟沈琳面前说魏王的好话,万分热情的想把沈家拉上魏王这条船。可惜沈琳不买账。曹妃娘娘呢,也尝试过拉拢大长公主和晋国公夫人吴氏。公主大人就直接不搭理她,吴氏意思意思做个面子情,实在的话一句没有。 曹妃的家世背景不咋地,可人家后台硬啊,有皇帝老大撑腰,在宫里也是横着走的主儿了,跟皇后敢对着干。在大长公主和吴氏这里吃了鳖,心有不满,更有她家宝贝儿子被沈明嫣欺负了,这还了得。心结是结下了。 说起沈明嫣跟赵熙结仇的经过,实在是冤枉。跟赵熙的第一次见面是宫里的夜宴上,沈明嫣光顾着看歌舞去了,没听到赵熙别别扭扭的一声“妹妹”。赵熙小朋友认为他被无视了,委屈的找他母妃告状去了。 其实那个晚宴,是皇帝为了给曹妃母子拉关系,特意举办的。遗憾的是,两边都没领会到皇帝的苦心,反而闹矛盾了。 至此,赵熙跟沈明嫣是杠上了。皇帝看了,也只有安慰自己,儿子跟表侄女是青梅竹马,欢喜冤家。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啊。 哎,昨晚写到半夜都没写完,我这龟速实在是让人忧伤。 35第三十二章 沈家夜宴 沈明嫣同赵熙的纠葛回顾完毕,现在再来商讨一下,黄羊的归属问题。 初冬的阳光还是很明亮的,透过稀疏了的枝桠,零零碎碎地洒下来,亮晶晶碎了一地。沈明嫣刚好在背光的阴影里,同沐着日光的赵熙,形成了奇妙的对峙。 “谁要你分了,这只黄羊分明是本王射中的。”赵熙气急,分明是他先射中的羊,捡漏就算了,还要倒打一耙,真是太过分了。魏王赵熙也就比沈明嫣大七八个月,又被皇帝曹妃宠得上了天,所以养得有点不符合逻辑的天真,要知道宫里那都是人精扎堆的地方。每次沈明嫣跟他掐架都有种囧萌囧萌的感觉。 “魏王哥哥你想要就直说嘛,用不着撒谎骗人啊,我发现这只羊的时候,它还活蹦乱跳的呢。”沈明嫣用一种你别骗人了,打不着猎物不丢人的眼光看着赵熙,小嘴微微嘟起。小小少女做出这样一副表情来,还是很养眼,粉可爱的。 不过看在赵熙的眼里就是可恶了,“胡说,本王的箭还在羊身上呢。”赵熙指着证物——还插在羊腿上的,华丽丽的金色羽箭。 糟糕,忘记把证物毁尸灭迹了。沈明嫣装着仔细打量了一身是箭的黄羊,抬头惊讶道,“哎呀,真的有诶,怎么现在才发现,要不然阿嫣就不会打到魏王哥哥的羊了。”很遗憾的语气,无辜的望着赵熙。 赵熙不说话,回望着沈明嫣。魏王特制羽箭,金光耀眼,比起沈明嫣暗沉沉的黑色小箭大了两号不止,瞎了才看不见好不好。 沈明嫣也不惧,坦然对望。 只见密林之中,两个半大少年少女,无声凝视,闹不懂状况的还以为是小情侣玩浪漫呢。 “喂,你怎么这么磨蹭啊。”达达的马蹄飞速而来,沈明达的大嗓门老远就听得到。 沈明嫣冲着赵熙含蓄一笑,帮手来了。 赵熙一听是沈明达不由气短,他是被收拾过的,曾经无知的时候被扁过,在他幼小的心里留下了阴影。沈明达的武力值在同辈里一直是很高的,脾气上来了,不管你是王爷还是神马,照扁不误。反正小孩子打架么,皇帝也不好管。 打马上前,沈明达看着这两伙人对峙的场面,一点儿也不意外,这两人只要撞上就是不对付的,他都习惯了。 “魏王殿下,”沈明达一抱拳,“家妹年幼无知,如有冒犯的地方,还望殿下海涵。”谢玄之、卫源和沈明达三个人追着猎物逐渐深入山中,然后发现沈明嫣不见了。虽然知道沈明嫣身边跟着一队十五人护卫,但还是人在眼前比较放心,沈明达就飞马过来拎人了。一见两军对阵的情势,沈明达就知道是两人掐起来了,不问对错,当然得站在妹子那边。 赵熙要气死了,沈明嫣年幼无知,那比她大不了多少的自己,不也年幼无知?挥马鞭,这兄妹俩一样讨厌。 “对不起嘛,魏王哥哥把羊拿走吧,阿嫣,阿嫣再去找一只好了。”可怜兮兮的声音,沈明嫣拼命做出泫然欲泣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羊?”沈明达很配合的做出心疼的表情来,“小妹你要几只羊哥哥都给你找来。”安抚地揉揉沈明嫣的小脑袋,十足十的爱护妹子的好兄长一枚。 “算了本王不要了,赏给你好了。”顶着一众乃欺负小姑娘的谴责目光,赵熙一甩马鞭,丢下一句话愤愤走人了。 —————————————————————————————————————————————— 听完抢羊事件的内部完整版,沈明达哈哈爆笑,惊飞麻雀无数。谢玄之、卫源的捧腹而笑,相比之下就含蓄得多了。要说这伙人对皇家的尊敬程度真是太低了。 “这羊来得如此不易,小妹你亲自把它做了吧,方不负你辛苦一场。”沈明达提议道,小妹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做肉食,真是分外美味啊。可惜现在她为了保养双手,轻易不下厨,可把他馋坏了。 “那当然得我自己做,今晚回家就吃它。”沈明嫣点头道。 卫源凑过来,“有我的份吧。” “嗯嗯,先生今晚也去我们家吃饭嘛。”沈明嫣大力邀请谢玄之。 姿态优雅的吃掉一串烤肉串,扔掉竹签,谢玄之拿着一方白帕擦着手道,“也好,好久没有上你家喝酒了。”集体鄙视之,前天才去的好不好。 ——————————————————————————————————————————————— 日暮西沉,一群人吃饱喝足,打道回府。 沈明嫣一回到家,就直奔荣禧堂,找爹娘炫耀去了。这个时候,保管两个都在。 “爹,娘,我今天猎到了一只黄羊。”沈明嫣兴高采烈道,用手比比大小,“有这么大呢。” “哟,真不错呢。”吴氏惊讶赞道。 “我闺女真棒。”沈琳抚须,“是你一个人猎的?射了多少箭?” “当然是我自己猎的,只要猎到了就行了嘛,管它射了多少箭。那个,我去厨房了。”沈明嫣尴尬,羊死得太惨不忍睹了点。借着去厨房做饭,遁走。 “你闺女肯定是有人帮忙了。”吴氏很了解自己的女儿,要是这次打猎做得漂亮,肯定不是这样的。 沈琳很宽心道,“小姑娘能打到猎物就不错了,有人帮忙就有人帮忙吧。” “哎,阿嫣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好啊”对比起蜀王家文文静静的小郡主,自家女儿这样子是不是太不淑女了?吴氏忧虑了。 “我觉得阿嫣这样正好,能够彪悍点才不会吃亏。”沈琳乐呵呵道。 “好吧,反正有卫家小子了,倒是不用操心。”吴氏很看好这对小青梅竹马。卫源待人温和有礼,典型的书生气质。吴氏少女的时候,很萌这一款的少年,不想嫁了个不好说的老公。要是女儿能嫁个这样的人,也算是圆了少女时代的梦了。 “我可看不上卫家那个小子,”沈琳当然知道吴氏的小心思,哼哼,小白脸有什么好的。“白面书生最不可靠。”加重不可靠三个字,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这人,还吃上醋了。吴氏摇头,头上的步摇一晃一晃,晃得沈琳眼花。 “阿瑜,要不我们再生个小闺女吧。”沈琳握着老婆香香软软的手,撒娇。 “不要。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吴氏抽手,抽不动。 沈琳软语道,“阿瑜在我心里永远最美。” 和谐和谐。 —————————————————————————————————————————— 一只黄羊,大半炙烤做了铁板烧(由沈明嫣发明的烤肉法。卫源:还好意思说我抄袭。),小半和鱼片炖汤做火锅(火锅是人家早就有的)。再有小鸡炖蘑菇、爆炒野兔、蜜汁猪肉脯、酱猪肘子、还有腌制好的鹿肉,等会现烤。这是肉食,都是今天猎获的。 摆开一两张圆桌,隔着一扇屏风,男女分桌而坐。 要沈明嫣说,何必这么麻烦,大家坐一桌不就好了。现在这样女眷这边就只有吴氏、吴玉仪、沈明嫣,外加一个小萝卜头,沈明远的儿子,沈泽瑞。老夫人吃素,这种场面就不出席了。男人们的那边人也不多,就沈家父子三个,两个熟客。两边加起来,正好坐一桌的嘛。 这种提议一冒头就被吴氏拍掉了,丫头大了,得避个闲。再怎么说,卫源也是外男,比不得谢玄之是长辈,就是儿媳妇也得避避啊。 铁板上的羊肉烤的兹兹冒油,椒香扑鼻。这时候辣椒还没漂洋过海,只有传统的花椒、茱萸等辛味调料。沈明嫣为了吃到辣味菜,很是在传统调味料上下了一番功夫,终于给她用茱萸、扶留藤、芥末等辣味料,调和出了堪比朝天椒的辣粉,用来做菜,比辣椒还好用呀。所以说,吃货的创造力是无穷尽的。 “阿嫣好久没下厨了,今晚谁也别跟我喝酒,不然下顿不知要到何年月了。”谢玄之夹着一块羊肉,辣得呲牙咧嘴的,却不停箸。还是阿嫣做的菜够味啊。 切~~沈琳不屑之,有酒有肉才像话嘛,反正闺女是自家的。不过,还是少喝点吧。沈琳放下倒酒的手。 卫源冲沈明达丢眼色,看看酒杯,再瞄一眼谢玄之。 沈明达了悟,把先生灌醉,好让他答应免了今天的作业。 “先生,就让我敬你一杯嘛。”沈明达端起酒杯。 谢玄之看看徒弟一脸纯良渴望的样子,有些不忍拒绝。好吧,一杯不会醉的吧。举杯喝掉,回味一下,居然是沈琳珍藏的冷泉酿诶,难怪闻着就好香。谢玄之决定,先吃饱再喝酒。 “先生还有我呢,”卫源见谢玄之放下酒杯,连忙起身。 当老师的不好得偏心,谢玄之再喝一杯。 ———————————————————————————————————————————————— 屏风这边,几个女人也是吃得热火朝天。 吴玉仪干脆挽了袖子,露出戴了一溜碧玉镯子的手臂,运箸如神,“好辣,”以手扇风。扭头看到自家小豆丁也吐着小舌头,手里抓着小兔腿,吃得欢快,“阿瑞,小孩子少吃点辣,到时候肚子不舒服了,又不肯喝药。” “不嘛,”小豆丁不乐意了,“小姑姑不也在吃。”奶声奶气的表达了不能跟沈明嫣同等待遇的不满。沈泽瑞小小人儿,既能吃辣又会品酒,实在不知道是随了谁,目前沈家就没有很能喝酒的。沈琳倒是很欢喜,沈家能出个酒中仙,也是很好的哇,雪耻啊。 “喂,我比你大好不好,小不点儿。”沈明嫣正拿双超级长的筷子,在翻烤鹿肉,闻言回道。 “你也是小孩子,我也是小孩子,既然你可以吃,我就可以吃,我不可以吃,你就不可以吃,那么你到底是要吃呢,还是不要吃呢?”沈泽瑞一气说完这一长串话,累得气喘。长舒一口气,双眼炯炯有神的望着沈明嫣。 “什么吃不吃的,我当然要吃了。”沈明嫣被绕晕。这孩子,真不愧是沈大哥跟吴大嫂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了得。沈明嫣觉得,要是以后自己的孩子能有阿瑞一般聪明就好了。放下筷子,伸手捏脸,粉嘟嘟的,粉好捏。 “都是油,不要捏我啦,”沈泽瑞嫌弃地拍掉沈明嫣的手,转而对吴玉仪说,“娘小姑姑都说了,我可以吃。” “不行,我说了算,吃完这只小兔腿,就不准吃了。”吴玉仪驳回儿子的不合理请求。“不是还可以吃其他的么。”只是不辣,小豆丁不喜欢。 “祖母~~~”扑吴氏怀里,换个人撒娇。 “好了,再给你吃一点烤鹿肉,阿嫣别放辣粉了。”吴氏拍板定音。 小豆丁焉了,没精打采的,捧着还没啃完的小兔腿,好小口,好小口的吃着。那样子,仿佛吃完了就再没有吃的了,珍惜得哟,世界末日的最后一口存粮,也就这样了吧。把旁观的三个人看得乐死,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 沈明嫣今晚大展身手,众人俱都吃得红光满面。 谢玄之不负众望的醉倒,被运送回房。就是幽篁里的屋子,沈家给他留着呢。 卫源就没这么好待遇了,别业给他住住也就罢了,沈家大宅还是别肖想了。吃饱了走好,不送。反正他家嫡系党羽管着宵禁这一档子事,走个夜路也没事。 客走人散,沈明达偷偷告诉沈明嫣,作业可以少做点,三首诗变一首了。 沈明嫣小喜(就是稍有一点欢喜),问道:“怎么不是不用做了?” 沈明达叹息,“先生越来越不好糊弄了啊。” ZZZ~中的谢玄之:小样儿,这招用老了。 ——————————————————————————————————————————————————— 附:沈明嫣打油诗一首《打猎归》 狩猎锦山上,归来炙黄羊。 鱼羊和作鲜,煮酒又添香。 (吃货啊)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在11点半之前更的,居然赶不上。 只好拉了网线来发文。 现在评好少,大家留点言,冒个泡嘛。 36第三十三章 春天到了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此情此景,正应了这首诗了。沈明嫣穿着水粉祥云纹的曲裾,朱红深衣,跪坐着,正往仔细往小火炉上煮着的酒里添梅子。这个时节,也只能用腌制过的梅子了。沈明嫣稍稍有些不满意,这时候玩什么青梅煮酒嘛。 端看沈明嫣姿态优雅,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真的是赏心悦目。那想得到她心里正抱怨着呢。 自打上次锦山打过猎后,沈明嫣就迷上了这种活动,盼着放长假,可以再去。待挨到放假,沈明嫣就常驻锦山了,搞得山中鸟兽见了她就跑。实在是这个人打猎的方式太凶残,常年被追杀得麻木的锦山诸鸟兽都恐惧了。 吴氏对女儿这个不淑女的新爱好很无语,她是想要培养个彪悍女儿,但不是暴力女儿啊,虽然差不太远,但是怎么想都不安逸。就连老夫人,每每听到孙女儿又打猎去了,她老人家都要赶忙去多念几遍阿弥陀佛。 不过,除了沈家几个女人有些忧虑,剩下的人是巴不得沈明嫣的兴致日日高涨,这样她就会很勤快的下厨,大家就有口福了。其实,沈明嫣做菜的方子都交给厨房了,可这些挑嘴的,就是觉得沈明嫣做的好吃些。 冬天一到,贵族们最喜欢的户外活动就是打猎,天寒地冻也浇不灭他们打猎的热情。锦山这里就聚集了一伙爱好打猎的贵族子弟。沈明嫣在沈明达和卫源的带领下,认识了好多军二代,军N代。顺便把个陈年老账,给了了。所以就有了青梅煮酒这一幕。 这笔老账就是几年前,李旦同学带领一伙人堵了沈明嫣马车那回事。为了大家不再尴尬,沈明达提议不如他家做一次东,大家吃个饭就什么矛盾都没了嘛。 最后做饭的任务落实到了沈明嫣身上,吃了顿饭还不算完,没几天又跑沈家来了。沈明达自然把招待客人的重任又交给了沈明嫣。最近他使唤沈明嫣都使唤得顺手了。还要求要喝青梅酒。 下了雪,染香庭是最好的去处。一整片如霞似火的红色梅花,落在雪地里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本来染香庭就是用来待客的地方,正好可以领着人去。 为了优雅地赏雪观梅,沈家的染香庭修成了一座九曲回廊似的屋子,离地三尺高,安着落地菱花窗,铺着厚木板,里面用的都是矮足家具。每年来这里,需要跪坐着赏景,是一件痛苦的事。这样子雅是雅了,就是腿挺受罪的。沈明嫣历来是能不跪就不跪,宁愿在屋外吹冷风也不肯进去附庸风雅的。 隔着围得严严实实的屏风,沈明嫣任劳任怨的煮酒。她肯被劳动,还不是为了让沈明达带着去打猎,吴氏说了没有人带,不准去。沈琳、沈明远是上班族,还没放年假,让沈适带着去,吴氏不放心,就只有沈明达可以带了。沈明达就借着这机会,努力使唤沈明嫣。 屏风里的人煮得辛苦,屏风外坐着等酒喝的人,也俱都等得心焦。好不容易得了一壶,转眼就没了,完美的解释了什么叫僧多粥少。 “要不咱们去比一场吧。”沈明达等得不耐烦,提议道。 “这主意好。”除了沈明达,其他人家里都是当兵的,武力值都不错,也能跟谢玄之的高徒沈明达对会阵。当然,卫源不算在内,他太弱了。 有了事干,少年们都走光了,到庭下去练练。 人一走,沈明嫣立马把手上的东西一扔,揉揉腿站起来。自有紫苏半夏接替沈明嫣的工作,继续煮酒,弄好了,就一壶一壶的码在热水里温着。 穿起白狐皮的大氅,沈明嫣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窗缝儿,看热闹。 这种比试还是挺有看头的,沈明嫣躲在窗后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看到沈明达挨打的时候,特别解气啊,让你压榨童工。 看看群殴将要完毕,沈明嫣又走回屏风里,脱下大氅,继续装模作样的煮酒。 一群人夹着冷风进来,咋咋呼呼的回原位坐下,接着讨论刚才的比试,声音一波比一波大。要说沈明嫣也不讨厌这伙人,他们比起某些戴面具的世家公子可爱多了。 “这酒怎么没方才的好喝了。”李旦细品一口,觉得滋味要淡了些。 “真的吗,”沈明达也喝了一口,扬声喊道,“阿嫣你是不是偷懒了啊?” 沈明嫣郁闷,能不能不要这么狗舌头啊(狗鼻子很灵,想来狗舌头也不差的)。 想要让这些酒罐子满意,照沈眀嫣的速度喝道明天都是不够的。最后除了沈明达,谁都没喝醉。一个个精神饱满的,哪像是喝过酒的人。沈明嫣无法,只得穿好了,裹得严严实实的出来,代兄送客。 —————————————————————————————————————————————————————— 沈明达请客,染香庭有点遭殃,花都被弄掉好多,落得一地红色花瓣。可怜的梅花,刚开没多久呢,就残了。 许是见了一天的红色,被这铺天盖地的红色所感,沈明嫣惊讶的发现她也红了。幸好冬天穿得厚,衣服没有透,要不然就丢人了,今天那么多小少年呢。净房里,沈明嫣囧囧有神地提着裤子,扬声呼唤半夏给她找衣服。 半夏紫苏两个早就是大姑娘了,对此事到不惊慌,很有条理的给沈明嫣打理干净,还打发了人去给吴氏报信。 吴氏也顾不得夜黑风寒了,打着灯笼就急吼吼跑来了。闺女真的要长大成人了,欣慰啊。 沈明嫣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对众人把她当重病患的架势很无语,没那么严重吧,她都没感觉啊。沈明嫣上辈子就是个幸福宝宝,大姨妈向来待她很好,顶着一干羡慕嫉妒恨的眼光,沈明嫣每个月那几天都是活蹦乱跳的。 真是久违了的亲戚哟。大概是这辈子吃得太好了,沈明嫣记得上辈子她上了初三才来的大姨妈呢。 进了屋,吴氏先是看了沈明嫣有没有被打理好。见屋里炭火烧得暖融融的,女儿穿着干净衣服,包着被子坐床上,小几上还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茶。 心下满意,吴氏高度表扬了沈明嫣屋里的丫鬟们工作做得不错。接着仔细跟沈明嫣解释什么叫月事,就怕在女儿幼小的心里留下不好的影响。解释完了,还安抚女儿道:“每个女人都有这么一遭,你这是长大了,不用怕啊,以后每个月都得有呢,这是好事儿啊。” “嗯嗯,我知道了。”沈明嫣装着认真听讲,表示明白。关于大姨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上过生理课的人都知道,沈明嫣敢打包票,大燕绝对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这几天你要多注意保暖,干脆就别出门了,好好养养。”上完知识普及课,吴氏捂着女儿的手,絮絮叨叨,“女儿家要会保养身子,现在不当心,将来后悔也晚了。” “好。”沈明嫣乖巧应了,窝进吴氏怀里,抱着娘亲不撒手。世上所有的母亲都是一样的为儿女操心啊。 “还害羞呢。”吴氏以为女儿是害羞了,转移话题道,“明天我给你炖个乌鸡汤补补。” “嗯,娘亲做的汤最好喝了。”沈明嫣撒娇,“我还想吃娘做的手擀面。” “那明天就用鸡汤给你下面好了。”吴氏抱着娇娇软软的女儿也是满心柔软。 屋外的风吹得呼呼作响,卷得院子里的花树枝摇叶落。腊月的燕京,天气冷得滴水成冰。屋里橘黄的灯光暖暖,母女俩个灯下相拥,分外温馨宁静。 今晚吴氏自然是要留在这里陪女儿的了,至于被女儿抢了老婆的沈琳,谁还管他睡冷被窝呢。 ———————————————————————————————————————————————— 大姨妈的造访带来的不仅是成长的信号,还有相应的福利。沈明嫣在对外交往上获得了更多的独立权,而吴氏也开始把她当大人看待,逐渐教导她怎样处理家里的内政事务,沈家的人情往来也渐渐让她参与了。 寒来暑往,时光易逝。转眼沈明嫣就是豆蔻年华的小少女了。 娉娉婷婷十二三,十三岁的沈明嫣已经显现出了少女的风姿。可能是自小锻炼的缘故,沈明嫣在同龄少女中的身量算是高的了,看起来倒像是十五左右的样子。 沈明嫣穿着条海棠红的齐胸绣金鹧鸪裙子,娇嫩的鹅黄衣衫,罩着宽袖对襟粉色缇花纱衣,再加上一条柳色烟罗纱的披帛,一身俱是娇艳粉嫩的颜色,很衬小姑娘。 站在落地穿衣镜前,沈明嫣转转身,对自己这身打扮很满意。果然是要有胸才好看撒,虽然只还是小包包,但也比搓衣板好太多了。 随着身体的长大,沈明嫣的爱美天性觉醒,什么好看的衣服款式想出来了就自己做,这个落地穿衣镜就是她为了能更好更全面的照镜子而定做的,引得吴氏和吴玉仪也弄了个。这两年下来,她的衣服都特意弄了个房间摆着,每次沈明嫣自己看了都要感叹一句:真败家啊。 今晚有个大型宴会要在宫里举行,老皇帝的六十大寿呢,是得普天同庆的日子。沈家作为亲贵,是不能缺席的。 穿着打扮好,沈明嫣去了荣禧堂与吴氏会合。老夫人年纪大了,懒得走动了,就不去了,再说姑姑去给老侄子祝寿怎么都有些奇怪。 吴氏的穿着相比沈明嫣的娇嫩,就显得沉稳端庄了。大红的百花争艳裙子,金色坦领短襦上衣,浅褐色五福大袖衫,银色缠枝莲帔子,美丽得如一朵雍容盛开的牡丹。吴玉仪也穿得跟沈明嫣一样娇艳,不同于沈明嫣少女的粉嫩,她另有少妇娇媚的风情。 “怎么头上这么素,”吴氏对女儿的衣着还是满意的,小姑娘家家的就该这么穿。再看头发上就有点不满意了,只饰着只玉蜻蜓,再有两只小花钗,就没了。 “我看这样正好么。”沈明嫣摸摸垂在胸前的小辫子,辫子里还编着珍珠呢,哪里素了。 “这样不是更好?”吴氏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拿了朵赤金嵌宝石的宝相花给女儿戴上,还给她额头上贴了朵红色梅花花钿。 “果真好多了呢。”吴玉仪赞同道。 沈明嫣跑镜子前看看,比起刚才的小清新,这样的打扮多了些华美,显得更精致了。吴氏不愧是资深审美人士,一出手就比沈明嫣折腾了一个中午强。 —————————————————————————————————————————————————— 入了宫,女眷与男客分开在两个殿内。 吴氏一左一右带着女儿媳妇入座,面带笑容的等着开宴。 沈明嫣对这种宴会的流程很熟悉了,也就是拜拜皇后妃子们,说些场面话,跟夫人们拉拉关系,同贵女们交流交流感情,至于吃饭,那是最不重要的。 保持优雅的姿态跪坐好,面上带着标准的微笑,仪态优美的大家闺秀就是这个样子滴。 沈明嫣扮闺秀扮得好好的,就有个宫女接着上茶的功夫,悄悄跟她说,*郡主让去殿外的亭子里会合。沈明嫣微微颔首,悄悄去看小郡主,就见到小郡主冲她眨眼。 也不是第一次了,沈明嫣跟小郡主常这样偷跑出去聚会。今年藩王入京停留的时间比较长,主要是得等着皇帝过完生日才能走。小郡主没事就来找沈明嫣玩,都成沈家常驻人口了。还好蜀王本就是个不管事的,皇帝放心他,要不然不得怀疑沈家结交藩王,不安好心? 跟吴氏说了一声,沈明嫣悄悄离场。 到了约好的地方,沈明嫣左等右等却没等到人。已经是晚夏的时节,夜晚还是有些凉的,这里又临水,不仅冷还有蚊虫。跺跺脚,沈明嫣准备回去,不等了。殿里丝竹声隐隐传来,晚宴都开始好一会了。 正将要跨出亭子呢,却发现台阶上有一条蛇。沈明嫣一声尖叫,她两辈子最怕的就是这种长条状动物。要不是怕昏倒后蛇爬过来,真想昏倒算了。 那条蛇似乎是发现了沈明嫣,朝着沈明嫣游过来。也顾不得淑女形象了,沈明嫣一下子逃到亭子的栏杆上,惊恐的望着那嚣张的蛇。她快要哭了,这里有点偏,都没人啊。 “怎么样,这份惊喜不错吧。”坏人隆重登场,不是赵熙又是哪个。 岁月是把刀哇,曾经清脆的正太声变成了公鸭嗓,难听得要死。 “原来是你,怎么这么无聊。”见到是赵熙,沈明嫣稍稍平静了点,她知道这条蛇应该是没危险的。 “想不到你居然这么胆小啊。”赵熙得意大笑,大步走进亭子,那条蛇见到他进来居然躲开了。沈明嫣腹诽:讨厌鬼,连蛇都嫌弃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只要向我求饶,我就把蛇弄走,要不然,”赵熙看着站在栏杆上的沈明嫣嘿嘿怪笑,“你就在这站一晚上吧,这里可偏了。”真不容易,他等这个机会好久了,借着*的名义总算把沈家丫头给诓出来了。 “饶了我吧,”沈明嫣能屈能伸,不就求个饶嘛,容易。 “那你要保证再也不跟我作对了,”赵熙的要求很低,他早就想和解了,两人成对头这么久,都是他吃亏,最后一次找回场子,就和解算了。还有更深层次的是,跟沈家交好只有好处,没坏处的。 “好,我保证再也不跟你作对了。”沈明嫣也干脆。跟个小朋友闹别扭这些年,她也真有够无聊的。 赵熙满意了,一招手就有小太监来把蛇拎走。“你可以下来了。” 沈明嫣松了一口气,其实她挺担心赵熙会拿蛇仍她身上呢,赵熙小朋友是纯良人啊。 栏杆有点高,着急的时候一跳就上去了,再要下来就有点麻烦了。主要是衣裳太繁琐了,不好动,又要保持形象。沈明嫣犹豫了下,然后悲剧了。脚下一滑,往赵熙身上扑到。 赵熙下意识的张开双臂想要接住,可惜,他还没沈明嫣高呢(男生发育比女生晚,赵熙就被沈明嫣以身高鄙视了好多次)。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滚一起去了。 有个肉垫垫着,沈明嫣到好,可怜了垫底的赵熙,屁股都要变两半了。 “那个谢谢你啊。”沈明嫣被对头救了,很不好意思。 “没事。”赵熙皱眉道。 沈明嫣推推身下的赵熙,赵熙疑惑道,“怎么?” “你放我起来呀。”摔傻了么,还紧紧抓着她不放。 反应过来这种情况不对,赵熙猛地收回了搂着沈明嫣的手。 爬起来拍拍衣服,沈明嫣准备回去,出来太久了,娘亲该担心了。 “喂,”赵熙期期艾艾的声音响起。 “怎么?”沈明嫣看着满脸通红的少年觉得奇怪死了。 “那个,你衣服脏了。”小小声。 沈明嫣就着灯笼下一看,好么,大姨妈霸气侧漏了,粉色外衣上红了一小块。她的月事还在调整期,极度不规律,都几个月不见了,想不到今晚被一条蛇一吓,给吓出来了。 沈明嫣石化,有风刮过,咔嚓碎了一地。 最终,还是赵熙给她找了针线剪刀,沈明嫣把那里一剪,几下子缝好,在晚上看来跟原先一样。 最后的最后,小少年红着脸:“放心,我会负责的。” 咔嚓,沈明嫣再次石化,她这能够算是被告白了么?再有,这人一点都不纯洁啊,亏她还夸他来着。 此后,赵熙只要见到沈明嫣就是一副乃是我小媳妇的羞射表情,搞得沈明嫣真的以为他对她一见钟情了呢。 太搞笑了哈。 一点也不搞笑,姑娘乃的春天到了!虽然晚了点,春天都过了。 ———————————————————————————————————————— 也许是吹了冷风,也许是受了惊吓,沈明嫣回去就卧倒了。 裹在被子里痛得打滚的人,只把某个少年恨得牙痒。尼玛,连大姨妈都来欺负人了。 再说留在亭子里发呆的人。 赵熙:其实她也挺不错的啊,长得也好看,嗯,刚刚抱起来也软软的。娶来当媳妇不错呢、 “沈姑娘很好看对吧。”赵熙兴奋的对一旁装木头的小太监说。“当个王妃够了吧。” 小太监:玄幻了么?只不过是放了蛇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了,不知道会不会小黑屋啊。 37第三十四章 无题 魏王赵熙觉得自己着了魔了,他居然看沈明嫣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爱。今天她穿的是粉色的衣服呢,跟那天晚上一样的颜色啊、啊(魏王殿下脸红中)。真不明白他以前怎么老是想要跟她作对的。这下子好了,每次自己对她表达表达亲近的意思,就会被当成黄鼠狼。真是悔不当初啊。以前要是对她好点,他们不就青梅竹马,正好水到渠成了么。卫源那小子看起来还真碍眼,还笑,得意个什么呢,等我去跟父皇请旨赐婚,看你还笑得出来不。看着卫源同沈明嫣窃窃私语,赵熙同学恨不得咬小手帕了。 沈明嫣被赵熙脉脉含情的小眼神盯得心里发毛,转而向卫源吐槽。“魏王殿下最近好奇怪。” “我看不是魏王殿下奇怪,是你桃花开了。”卫源面上一派温和。 “切~这什么破桃花嘛。”小小声抱怨,沈明嫣手执一把素面团扇,很大家闺秀的样子。 “皇子王爷诶,你还嫌弃。”卫源微微一笑,云淡风轻。 “你不嫌弃,你怎么不敢要公主,安乐公主可是追着你好久了。”借着扇子遮掩,沈明嫣做个鄙视的表情。 “饶了我吧,公主太彪悍,吃不消。我觉得还是你这口比较好。”一本正经的样子。 “可惜你不是我喜欢的菜啊。”摇摇扇子,沈明嫣遗憾道。 “凑合凑合就成了呗,反正没人比咱更合适了。”卫源自恋,“咱是最好结婚对象。” “看不出来,”沈明嫣打量打量卫源,看外表倒也称得上是玉树临风了。但是两个人在一起总感觉缺了点什么,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内伤了。”卫源用幽怨的语气说道,面部表情依旧是如沐春风,看起来就是两人相谈甚欢。卫源温文尔雅,沈明嫣秀美绝伦,真真是一对璧人。赵熙见了,嫉妒得要抓狂,又不敢去搞破坏,他本来在沈明嫣心中的印象分就不高,可不能再扣了。 菊花环绕的亭子里,沈明嫣和卫源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远远看去分外和谐美好。 和谐是用来打破滴,在赵熙郁闷得想挠墙的时候,就有人搞破坏来了。 “你们躲着说什么悄悄话呢。”说公主公主到。安乐公主找卫源来了。见沈明嫣也在,安乐公主心里老大不高兴,面上却不显。 “只是随意看看花罢了,哪来的悄悄话呀。”沈明嫣款款起身行礼,“公主可是来赏花的,这里景致是挺好的。” “本宫见这亭子不错,过来歇歇。”安乐公主微微一笑,“阿嫣看了这么多花,可有中意的,别挑花了眼呢。”貌似话里有话捏。 “好看的花太多了,可惜只能选一朵呢,阿嫣都不知道挑哪个好了。公主一定早就挑好了吧,毕竟公主来过几次赏菊宴了,阿嫣是第一次来,都没经验呢。”沈明嫣略微苦恼道。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沈明嫣这句话是戳到安乐公主的痛处了,安乐公主脸色一变,来过几次还没把自己嫁掉,真失败啊。 这赏菊宴其实是一场皇家举办的相亲宴,皇帝家的儿子也是要娶媳妇,女儿也是要挑驸马的捏。为了给自家儿子女儿找对象,皇家就办起了赏菊宴,专门邀请少年少女,沈明嫣再有一年多就要及笄了,自然也收到了邀请。当然,这也是个自由发展JQ的好机会,皇子公主就那么点,睡傻了才死命去盯那几个有限名额呢,还不如另外找个看得上眼的。 赏菊宴有个环节就是每个少女都要挑一朵她认为最美的菊花(肿么觉得好邪恶咩),然后簪在头上,出席夜间的宴会,少年们就会写诗赞美自己中意的花,其实也就是簪花的人,要是一首诗都没收到那就太悲催了。而收到诗最多的少女不用说,她家的门槛肯定是要被媒人踩坏了。 话说,头两年安乐公主诗没少收,但是那些大献殷勤的少年公主一个都没看上,反而是看上了对她敬而远之的卫源,追着卫家六郎跑,那些本来有意竞争驸马的人渐渐都改主意了,所以这两年安乐公主收到的诗大都是她家兄弟友情提供的。眼看着蹉跎下去都要十八了,还没把卫源拿下,安乐公主急了。 “这几年本宫中意的一直是同一品菊花,倒是不用再选。阿嫣要是不嫌本宫多事,本宫可以给你推荐一二。”安乐公主含情一瞥卫源,柔声细语的对沈明嫣说道。常年混迹宫廷,安乐公主的涵养功夫修养得很是到家,面对情敌依然风和日丽,更何况是在心上人面前一定要温柔再温柔。 “还是不用麻烦公主了,我自己再去看看就好。”沈明嫣婉拒,跟个说话太含蓄的人一起,绝对不是好选择,还是撤退吧。 “你们说什么这么热闹呢。”不愧是姐弟,开场白都差不离。魏王殿下挠了一会墙,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出马比较好。 “我们在说选花的事,阿嫣还没选好花。”安乐公主答道。近来她也有耳闻,魏王常往沈家跑,估计是看上了人家闺女。对此她是很乐见其成的,巴不得沈明嫣转投魏王小弟的怀抱。 “还没有选好吗,本王有朵瑶台玉凤还不错,正好给阿嫣了。”赵熙眼睛一亮,献宝道。 “我比较喜欢清水荷花呢。”沈明嫣摇头拒绝。花不是可以随便乱收的啊。 “这样么,”赵熙失落了,真像一只吃不到肉的哈士奇。 看到这样子的赵熙,沈明嫣突然内心愧疚不已,好可怜的大狗狗啊,不过该干嘛还是干嘛去了,晚宴上还是戴了粉色的清水荷花出席。 看来喜欢清水荷花这款的人还是比较多的,宴会上沈明嫣就收到了一沓诗稿,当然卫源的是肯定有的,引得安乐公主瞪了沈明嫣好几眼。 —————————————————————————————————————————————— 看着沈明嫣大受欢迎,魏王着急了,更是频繁的往沈家跑。他不是没考虑过直接找皇帝老爹要求赐婚,但是又觉得这样不好,还是先讨得美人欢心再说。 自家宝贝儿子的动向皇帝自然是知道的,为此皇帝特意找了沈琳来喝茶,表露了想要结亲的意思。 这几年秦王魏王两党相争是越发凶猛了,每年落水的官员就有好多,为新晋菜鸟们提供了很好的就业岗位。作为官场老鸟,沈琳可不想把自己的位置让出去,这个亲是绝对不能结滴。真要在秦王魏王二选一,沈琳更看好秦王一点,毕竟秦王儿子都要有魏王大了,参与政事多年,看起来比只有皇帝支持的魏王可靠那么一咪咪。 “一转眼阿嫣都是大姑娘大了啊,”皇帝以拉家常的方式开头,“可有为挑女婿操心了。” “这倒不急,阿嫣还小呢,臣想多留她几年。”沈琳回答,提高警惕。 “不小了,留来留去留成愁啊,朕就为安乐发愁,那孩子是个死心眼的,偏偏仲文(卫源老爹的字)不答应,说是儿子有心上人了,唉,谁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了。”皇帝大打亲情牌,一副为女儿发愁的老父亲形象。 “公主自有姻缘,只是时候未到罢了,”沈琳安慰皇帝,卫源那小子的心上人不就是我家女儿么,皇帝这是神马意思捏。 “伯璋啊,你觉得魏王如何。”转移话题到儿子身上。 “魏王殿下自然是不错的。”当着人老父亲的面,哪能说你家儿子不好哦。 “你我两家本是亲戚,不若亲上加亲。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了。”连朕都不说了,直接上我了。皇帝拍拍沈琳的手,期待的看着沈家表弟。 “这,”沈琳作为难状,“还是看孩子们的意思,臣只是把把关罢了。” “也是,过日子的是孩子们,还是得他们自己先处得来。”皇帝笑笑,“我们就不插手的好,顺其自然。” “是,臣也是这样想的。”靠,原来皇帝只是不想他插手而已,就是他不插手,阿嫣也绝对不会看上魏王的,沈琳对自己的女儿可是信心满满。 皇帝和沈琳一番谈话,还算圆满,没了沈琳阻挠,魏王见到沈明嫣的次数直线上升。 这不,沈明嫣今天没课休息,在园子里喂鱼呢,魏王同学就又出现了。 “阿嫣喜欢锦鲤么。”赵熙穿着一身大红织金的袍子,衬得他唇红齿白,分外好看。 “只是随意看看,”沈明嫣可不敢再说是的呀了,要不明天又会收到一堆鱼。 “阿嫣你不高兴我来。”赵熙不是傻子,自然感觉得到沈明嫣对他的抵触。 “没有不高兴,不过殿下不觉得你来沈家的次数多了点吗。”沈明嫣很困扰,赵熙分明是个小孩子嘛,绝对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我想见到你,不知不觉就来了。”瞧着情话说的,真有水平。 沈明嫣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她是头回遇上这样的表白,一时有些尴尬。 “那我先回去了。”见沈明嫣垂首无语,赵熙觉得今天这样就够了,目的达成明天再接再厉。 送走赵熙,沈明嫣趴在回廊的栏杆上,望着水里的游鱼发呆,她是真的不会处理感情的事,虽然不喜欢赵熙,心里难免还是有些窃喜的吧,有人喜欢这绝对满足了一个女人的虚荣心。 —————————————————————————————————————————— 入了冬,沈明嫣也没心情再管赵熙的事了,老夫人病了。 对这个自小疼爱她的祖母,沈明嫣是发自内心的敬爱。为了方便照顾祖母,她干脆搬到了清平居去住着。 老夫人年纪大了,对生死倒是看得开,时常握着孙女的手回忆往事。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跳脱多了,常常跟几个姐妹偷偷跑出宫去玩。”老夫人说起偷跑出宫的经历,脸上带笑。“那时候也真是胆大,几个小姑娘就这么出门了,后来我才知道父皇有派侍卫悄悄跟着呢。” “真好,爹爹都不给我单独出门。”沈明嫣羡慕到。 “是呀,父皇是个温和的人,对我们姐妹向来纵容。”老夫人满是皱纹的脸上一派安详。这场病摧垮了她的身体,人也迅速衰老,显出老态来了。保养得再好,老夫人也已经是将近七十岁的老人了。 这个冬天比往年要冷,很多老人都病倒了。老夫人养病的时候,就传来了太后病重的消息,没两天太后就崩了。 听到这个消息,对老夫人是个不小的打击,她有些寂寞的对沈明嫣说,“老一辈的人就只剩我一个了。” 本来稍稍有了点起色的身体又有些不好,沈家众人着急却没有办法,老夫人年纪大了,用药得小心,只能仔细养着。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老夫人反而劝慰儿子道,“你也别操心了,趁着丁忧就退下来吧,皇家的事不掺和是对的。” “儿子知道。”沈琳听了老夫人交代后事的话,哽咽说道。 “我年轻的时候太过固执,对你不住,你别记怪我了罢。”老夫人拉着吴氏的手,歉疚的说道。她一生恣意,少有人违背她的心意,当初对这个媳妇的确是太过苛刻了。有些话以前顾着面子不说,现在倒是不用顾忌了。 吴氏捂着脸痛哭,只不住点头。 老夫人跟吴氏把话说开,了了心结,显得更加安逸了。能下床走动的时候还让沈明嫣扶着出去走走。外面天气冷,但是谁也不敢违背她的意思。 这天老夫人兴致颇好,还让沈明嫣折了一支梅花回来。 “以前驸马每到梅花开放的时候,都会记得给我折一枝回来呢,他说我就跟这梅花一样,又美又傲。”手里拿着梅花,老夫人又陷入了回忆,脸上浮现甜蜜的笑容,叹息道,“那时候想起来仿佛还是昨天一样,转眼驸马就走了有二十三年了。” “祖母,”沈明嫣但心地拉着老夫人的衣袖。 “别担心,我不伤心。”老夫人微笑,“只是感叹快乐的日子太过短暂罢了。” 老夫人今天的精神显得特别好,脸上还有了红润的光泽。沈明嫣隐隐觉得不好,悄悄打发了人去叫大家过来。 “我想要睡一会,阿嫣你出去吧。”老夫人让人把梅花插在床头,打发沈明嫣出去。 沈明嫣退到外间,屋里只留下了李妈妈。 渐渐屋里没了声息,大概是睡着了吧,沈明嫣如此安慰自己。 等到沈家人都来齐了,屋里依旧是安安静静的,沈琳进去一看,老夫人仰躺着似是睡着了,李妈妈卧在脚踏上。沈琳颤抖着手,把手放到老夫人鼻子前,没有呼吸,再摸摸老夫人的手已经冰凉了。霎时,沈琳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感冒加上大姨妈,我就偷懒了,真是对不住。 写到现在,我对自己越来越没有信心了,觉得写得不好,不会讲故事。 不过我会坚持写完的,希望接下来能够进步些。 38第三十五章 扶灵返乡 天禧元年,正月二十三,安阳大长公主去世。皇帝闻训甚为悲痛,辍朝三日,亲自为安阳大长公主拟定了庄懿二字为谥号。 阴雨绵绵的初春,天气仍是寒冷,灵堂之中却还是摆了许多冰盆,寒气入骨。昏暗的灵堂里,摆着华丽厚重的棺柩,老夫人面容安详地躺在那里。而檀香的烟雾萦萦,层层白幡披垂,静穆之中却也显得鬼气森森。 沈明嫣同兄姐们一样,穿着厚厚的白色麻布棉袍,外罩粗麻布齐衰,跪在灵前。膝下垫的是厚厚的蒲团,然跪得久了,却还是感到丝丝凉气侵袭上来。 “阿嫣你还是后头去,跟你嫂子一起歇歇吧。”沈明远注意到沈明嫣发白的脸色,开口劝道。小一辈的就他们几个在这守着。吴玉仪正怀着四个月的身孕,沈泽瑞又小,灵堂阴冷实在不是适合孕妇小孩常待的地方,这母子两个磕过头,就到后头歇着去了。 沈明嫣摇摇头,声音沙哑带着重重的鼻音:“不要,六姐也没歇着呢。”昨晚一夜没睡,她是很疲惫了,现在又觉得很冷,却还是不舍得离开。 “我身子好着呢,受得住,妹妹你脸色都白了,别逞能了。”沈芸闻言说道。 “你这样要是祖母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沈明远继续劝说。老夫人的去世对沈明嫣的打击很大,沈明远就怕她伤心过度,伤了身子。 跪在沈明嫣左边的沈明达也附和道:“祖母最疼你了,你要是病了,祖母该心疼了。” 想到老夫人对她的疼爱,沈明嫣忍不住又哭出来。从老夫人去世到现在,沈明嫣已经哭得眼睛都肿了,像两个熟透的桃子似的,勉强能睁开一条缝儿。 看着妹妹哭得惨兮兮的样子,沈明远怜惜之心大起,伸手握住了沈明嫣的右手。沈明达也有样学样,握住沈明嫣的右手,还伸手摸摸她的头。 有了亲人的抚慰,又加了一件大衣,沈明嫣稍稍觉得好些,祭拜的人也陆续的来了,几个规规矩矩跪好,向来客答谢。 皇帝同这个年岁相差不太大的姑姑感情很是深厚,第一天就亲自到了沈家祭拜。许是连失两个亲人的打击太大,一向精神矍铄的皇帝也显出憔悴来,同沈琳说话的时候还忍不住咳嗽。反倒要沈琳劝皇帝保重龙体,不要太过伤心了。 “伯璋,逝者已逝。”皇帝拍拍沈琳的肩,略为疲惫的说道。 “圣上也要保重龙体。”沈琳含泪道。 “唉,我们都老喽,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先是丧母,现在自小亲厚的姑姑也去世了,皇帝不由悲叹。 沈琳沉默,此时他不想拿那些什么皇上万寿无疆的话来搪塞。 不提这表兄弟两个在那里互相安慰,这边魏王赵熙瞅着空隙,过来同沈明嫣说话。“阿嫣你少哭一点啊,眼睛都肿了。”魏王的亲祖母也刚去世很能感同身受,看着沈明嫣肿如新桃的眼睛,心疼不已,又不知道如何安慰。 “我没事。”沈明嫣谢过赵熙,摇头道。 听到沈明嫣的声音,赵熙越发心疼,直想上前揽她入怀。可惜却有左右两个门神,炯炯地盯着他,让他不敢做出逾越的举动。最后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皇帝回去了。 停灵七天,燕京的大小官员都来过了,卫源也找机会安慰了沈明嫣,说是老夫人兴许穿越去了,没准现在是个小姑娘呢。听了这个说法,沈明嫣稍感安慰,这样想来,的确要容易接受得多了。 一个月之间,两场隆重的葬礼,燕京城处处黯淡,不闻欢声,沉浸在一片静默里。在这静默的表象之下,朝堂之上却是愈发的暗潮汹涌,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安阳大长公主的墓建在在离沈家祖坟不远的山上,沈怀仁已经早一步埋进去了。所以停灵过后,将要扶灵回老家去同沈驸马合葬。 老夫人去世,从情感上对沈家来说是极大的打击,从政治上却是一次全身而退的机会。凭着一个孝字,沈琳就带着沈明远轻轻松松从朝堂上退了下来。借着扶灵回乡,正好全家搬回老家去,远离这越发诡谲的燕京城。相信三年之后,立储之事应该尘埃落定了吧。 —————————————————————————————————————————————————————— 沈家离开燕京的时候,二月的春风正软。船队顺着运河而下,越往南去,两岸的风光渐好。江岸春色醉人,而沈家众人却无心欣赏,满船的缟素,与这花红柳绿格格不入。 沈明嫣一上了船就病了,强撑了这些天,她一松懈下来就病倒了。昏昏沉沉的病了好些天,才是有些起色,船上条件又有限,养了一路还是虚弱着。 这天见天气晴好,沈明嫣便忍不住想要出去走走。 “姑娘还是别出去了罢,免得吹了风,病情又反复起来。” “船上风浪大,在船舱里还好些,出去了摇晃着呢。”几个丫鬟担心不已,纷纷劝道。 “我躺了这些天躺得骨头痛,再不出去走走更养不好了。”沈明嫣一心想要出去,也不听劝。 丫鬟们拗不过她,只得给她穿得厚厚的,还找了件白狐裘,只把沈明嫣包成了一个毛球,才放了她出去。 也不用走远,只出了门,几步就站到了甲板上。倚靠着船舷,沈明嫣难得有兴致地打量着水乡的风光。青山绿水如画,两岸杨柳依依,还能见到桃杏花里掩映着的粉墙黛瓦的小桥流水人家。 阳光暖暖,和软的春风轻柔地抚过她的发梢,面颊,吹得一身绒绒的毛毛漾起了波纹。这样的抚慰,太过舒适,沈明嫣仍不住闭上眼,深吸一口带着水汽花香的清凉空气。 沈明嫣兀自赏景赏得入迷,殊不知,她在别人眼里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庄懿公主(以后就叫谥号了,别不认得了呀)的送葬队伍庞大,大大小小的船只延绵数里。皇帝还特意拨了一队千人的羽林军来保驾护航。此次承担护送责任的就是升任了从四品中郎将的李昊。 李昊今日正好轮休,闲来无事到楼船上逛逛,一眼就看到了对面船上,正陶醉在春光里的沈明嫣。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沈明嫣本就是个明珠美玉般的美人,肤白如雪,衬着一身白毛毛,浑似白玉雕琢,分外好看。 春日的阳光嫩嫩的,亮却不刺眼,柔和地撒在沈明嫣身上,晕染开来,越发显得她如美玉般玲珑剔透。亏得李昊眼神极好,清楚地看到她微阖上了水灵灵的大眼睛,而那因为生病而气血不足的淡粉色的唇,微翘着,噙着一朵微笑,极享受的样子。 看到这样的沈明嫣,李昊心头一动。病了一场,她看来瘦了很多,原本他看了就有想捏捏的*的脸蛋,瘦出了尖尖的下巴,包在茸茸的白狐裘里,小小的惹人怜惜。沈明达这个妹控,老是喜欢念叨他家妹子怎么怎么好,念得他都对沈明嫣上心起来了,下意识地留意沈明嫣的一举一动。 陶醉够了,沈明嫣也觉得有些累了,便睁开眼睛。几个丫鬟的簇拥上来,扶着她回房。走了两步,沈明嫣忽有所感,回头一看,就对上了李昊来不及收回去的目光。沈明嫣脸上一红,觉得自己的样子被人看去了有些羞涩,礼貌的颔首一笑,加紧几步回了房。徒留下有些怔怔的李昊,吹着风站在船头上。 不知不觉间,当初的那个小女孩也长大了呢,出落得这么好看。李昊脑子里一直回放着沈明嫣那个如花绽放的微笑,思绪混乱地想。忽地,李昊面色一沉,甩甩头,想要把沈明嫣的模样从脑子甩出去,他隐隐觉得自己这样太不对劲了。 —————————————————————————————————————————————————— 沈明嫣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她有了精神就起来为老夫人抄抄经书。等到一本金刚经抄完的时候,船队也到目的地了。 沈家的老家在建康,秦淮河的边上。这个时空的建康虽然不是六朝古都,却也当过四朝的都城,自然也是繁华风流之处。 水路走了一个多月,到建康的时候,已是满城杨花飞絮的时节。建康这里的官员全体出动,满城缟素,前来迎接庄懿公主灵柩。 略一寒暄,沈琳带着送葬队伍也不停歇,直接奔去了公主墓地。他们行船的时间掐得刚刚好,到建康的时候天色方破晓,正好是钦天监选定的吉日。 沈明嫣本就没有痊愈,再哭一场,又把她折腾病了。不说看看建康城了,连老宅都没来得及参观,就被拘在屋里当起了宅女。她这一病,倒是得了个至孝的名声,当然私下里也得了个沈家嫡女是病美人的名号。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是转折,想得太多卡文了。 求评论呀,看到有留言,偶就打鸡血了咩。亲们冒个泡呀。 问问,我要是把书名改回《燕子飞时花在否》怎么样捏?我觉得这个比较有意境啊。 给点意见嘛,有好名也跟我说说,参考参考。 39第三十六章 风雨欲来 沈明嫣院子里那红艳艳的石榴花,熙熙攘攘开了满树。有风吹来,精巧的檐角下垂着的一串铃兰花似的铜铃,就叮叮咚咚地乱响起来。 倚在菱花窗前的美人榻上,沈明嫣穿着件月牙白的轻罗衫子,素色的裙上,只用浅浅的绿色丝线绣了支缠枝莲。病了这些时日,沈明嫣清瘦了不少,却越发显得清雅出尘。 她微垂着头,如瀑的青丝披垂下来,有着盈盈如水的光泽。那两扇密密的长睫,在光影里如蝶翼般轻盈动人。此时她正细细地绣着一只肥嘟嘟的粉色小猪,打算为她还未出世的小侄子或小侄女做一双小鞋子。 “姑娘歇会吧,都做了一早上了,您身子刚好,可别再累着了。”半夏端着一碟点心进来,身后跟着端着茶水的月见。 “有很久了吗?”沈明嫣放下手中的针线,抬起头左右晃动脖子。紫苏见了,贴心地给她揉揉有些僵硬的肩颈。“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沈明嫣不由舒服地闭上眼睛。 “快到未时了呢。”半夏把手上的点心碟子一一放在桌子上,“这里有红豆饼和金丝红枣糕,姑娘可要用些?” “嗯。”沈明嫣嗅到新出炉点心的甜香,心情愉悦,不由露出笑容。 “姑娘这几天总算是开颜了,这下子夫人也不用担心了。”半夏喜道。自老夫人去世,姑娘伤心之下大病一场,勉勉强强养好了,但旅途劳顿,回到建康就又病了,不说夫人,就是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也担心不已。 “前些日子让大家担心了,我这些天已经好多了了。”沈明嫣微笑,祖母去世对她的打击很大,这是她第一次面对亲人的离世,比之当初离开现代的父母哥哥的那种伤痛更加的清晰,毕竟她可以安慰自己,家人们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 说说了会话,沈明嫣便觉得有些疲惫,毕竟大病初愈,身体还是虚弱。等她沉沉地睡了个午觉醒来,已经是晚饭时分了,落日的余光染得室内一片昏黄。 撩开连珠帐,慵懒起身,只把一头青丝松松绾个侧偏髻,插一只碧玉钗,一身清清爽爽的。因见脸色有些苍白,又匀匀地抹了一层胭脂。沈明嫣便带着紫苏半夏往吴氏那里去。 “你怎么过来了,不在房里好好歇歇。”见到女儿进来,吴氏高兴之余又埋怨道。吴氏怕沈明嫣再病了,让她窝在房里好生养着,都不怎么让她出来。 “我闲在屋里都要生锈了,出来给娘请安,顺便走走嘛,我好很多了。”沈明嫣靠在吴氏膝头撒娇。 吴氏闻言心喜,拉着女儿的手仔细打量,伸手摸摸女儿消瘦的小脸,“今天气色是好多了。”向来健康的女儿这一生病可把吴氏急坏了,又要操心老夫人的丧事,她也憔悴了不少。 “娘,我让你担心了。”沈明嫣望着略显憔悴的吴氏,歉疚道。 “知道我担心就好好吃饭,都瘦了。”吴氏看着颇具弱柳扶风之态的女儿,无比怀念原先被她嫌弃的肉肉,至少手感好啊,现在摸起来都没肉了,一把骨头。 “瘦点不是正好看么。”沈明嫣自己是很满意现在的身材的,好纤细苗条啊,可以放心的大吃好久,不用担心减肥的问题了。 “那里好看了,”吴氏暗暗决定要给女儿好好补补,把肉补回来。 说着话,沈琳也来了,见沈明嫣面色红润,高兴道,“阿嫣今天气色好多了呢。” “爹爹气色也好多了。”沈明嫣回道。老夫人去世,沈琳也瘦了很多。 “你们爷俩都好了我也少操点心。”吴氏说着,一面让人准备晚饭,特意交代把顿了几个时辰的乌鸡甲鱼大补汤先端来。 父女俩相视一笑,坐到一边说起闲话来。 “喏,这是卫六郎的信。”沈琳清清淡淡摸出一封信来。 “给我的啊。”沈明嫣惊喜道,话说几个月不见还是有点想念呀。 沈琳摸摸胡子,看着沈明嫣那兴奋的样子,心里郁闷,果然是闺女大了养不住了么。沈明嫣却没注意她老爹的心思,当下就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 “六郎说他也要去游学了,四月份的时候就动身了,现在应该是在路上了。”信很短,通篇白话文,沈明嫣三两下就看完了。怕老爹误会他们私相授受,沈明嫣大大方方的把信摊开来看。 “哦,是得历练历练才好。”沈琳装作不在意,实则松了一口气,目前来看,女儿还是能多留两年滴,木有早恋,欣慰啊。 “据说圣上有意下旨立魏王为太子了呢,”卫源信里提到魏王,说目前魏王情势一片大好。 “立储之事怎可妄议,女孩子家家的不要管这些。”沈琳向来不喜欢女儿谈论政事,他觉得搞政治这么阴暗的事还是不要拿来污染女儿的好,有他在女儿只要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就好了嘛。沈琳其实挺大男子主义的,坚持奉行男主外女主内。 “哦。”沈明嫣悻悻然,随便说说而已嘛。 稍后沈明远夫妻领着儿子先来一步,随后沈明达也过来了。接着逗小朋友的,互相问候的,一顿忙乱,把沈琳同沈明嫣的话题岔开了。 —————————————————————————————————————————————————— 夜幕降临,沈家老宅渐渐悄无声息,静静地偶有几声夜鸟清啼。 “你说魏王真的能当上太子吗?”沈琳吴氏夫妻俩个并排躺在床上开始例行的卧谈会。吴氏晚饭的时候也听到沈明嫣说的话了,不由好奇道。沈琳不跟女儿说政事,倒是肯跟吴氏说说。 “我看难,魏王就是当上太子也有得斗的,毕竟秦王已经经营了二十来年,势力不小,不是魏王那初出茅庐的可比的。”沈琳对这两个王谁当太子也不是很关心,只要不牵扯进去,他沈家就稳稳的。夺嫡大战这种事情还是少参与的好,现在沈家还用不着冒险。 “那还是秦王当太子好了,免得斗来斗去的劳民伤财。”吴氏嘟嘟红唇,她想得简单,反正秦王都掌握权力了,还不如立秦王算了,免得麻烦。 “真要这么简单就好喽。”沈琳笑了,手臂一紧,搂住妻子细腰,怎么这么可爱呢。立储之事关键还得看皇帝怎么想的,皇帝未必不知道立秦王省事,于国有利。但是皇帝一来偏心宠妾小儿子;一来唯我独尊的心事作祟,怕秦王势大夺权,不如魏王年轻势弱,可以掌控。要是皇帝想通了,他可能就会立秦王了。 “等卫家那孩子游学归来,阿嫣也及笄了,可以考虑下他们的婚事了。”吴氏对政事不感兴趣,很快就转移话题,说起了儿女婚事。孙子女为祖母守孝只需一年,这已经快过去半年了,出了孝就可以考虑了。 “我看阿嫣不是很中意卫家那小子,你还是先别忙活了,免得到时候不好看。”沈琳女控情绪发作,凉凉道。康宁侯倒是乖觉,他在军中极有势力,先前秦王就想要跟自家妹子抢女婿,想把自己女儿嫁给卫源,借此来拉拢康宁候,而魏王那边也有来提亲拉拢的,康宁候是两边不得罪,现在他就干脆把自己儿子打发出去游学了,再有来提亲的只推说儿子不在不好做主,倒也便宜。 “青梅竹马不正好做一对,我看行。再说阿嫣也没有中意的啊。”吴氏很乐观,她可是观察卫源好几年了,当女婿绝对过关,不会亏待阿嫣的。 “阿嫣这个不用操心,你还担心她嫁不出去么。”沈琳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吴氏光滑冰凉的长发,有些睡意朦胧,却忽地记起沈芸,模模糊糊道,“老六你再劝劝她吧,这像什么话。” “哼,我可劝不来,你又不是没见过她倔的那样子,动不动就绞头发的,你自己去劝罢。”吴氏听了,一扭身,背对着沈琳,她才不管呢。 “你别生气嘛,”沈琳省过神来,赶忙哄老婆,“我不是担心阿嫣有样学样么,要是阿嫣也闹这么一出,你还不得伤心。” “别拿阿嫣作伐子,你担心老六就直接说,我又不是不讲理。”吴氏巴拉开沈琳缠在她腰上的手。 “嘿嘿,”沈琳继续缠上去,“我最担心的还是阿嫣啊。” “睡觉。”吴氏再扯,扯不开,便放弃挣扎,蒙上被子睡觉。 沈琳自知理亏,也不闹了,老老实实睡觉。 ———————————————————————————————————————————————— 沈家历经百年繁衍,是建康大族,虽然沈家族人多是在外谋官任职,但是大本营还是在建康老家。沈家族人聚居在风光秀丽的秦淮河岸,因为沈家老祖宗是军队出身,建国后受封镇国将军,所以他们家住的地方被人称为将军巷(架空历史地名,查无此地),是建康高门大户聚集之处。 左右邻居远近都是亲戚,难免有人上门串个门子。要是单纯的走动还好,就是有的是来拉人上贼船,这就不大好打发了。亲戚多了,立场不同的也就多了,有的就是魏王党的,有的就是秦王党的,两边的人有事没事就来游说沈琳投入他们的阵营,谁让沈琳这支是嫡系,权位最高呢。 沈琳带着全家退回建康,本就是为避开党争来的,哪里想掺和这些事,开始还好声好气推脱,后来干脆闭门谢客,专心守孝,哪家亲戚来了都不见,这才消停下来。 他宅在家里闲得发霉,每日无事,只得研究诗书,誓要整理本文集出来。谢玄之也不在京城里待着了,他本就是建康人士,家住乌衣巷(虽然这里历史错乱了,谢家却还是当世大族),离沈家近得很,跑来找沈琳很方便。他听了沈琳的远大志向,极有兴趣地表示他也要参一脚,不若两人出个合集。 于是在沈家可以时常见到这两个中年美大叔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的时候还大被同眠。看得沈明嫣狼血沸腾,真的是让人不想歪都不太容易。兴许谢先生就是为了老爹才单身的,可怜他一直守身如玉,奈何老爹娇妻在怀。见到谢玄之对着沈琳娇羞一笑(脑补的),沈明嫣同情地想。 罪过,如此YY实在是太对不起老娘了。 这些日子来沈明嫣除了继续跟着谢玄之上课,她还跟着吴氏管管家。大嫂怀着身孕累不得,只好由她这个小姑子上任了。除此之外,沈明嫣还得时不时的去开导一下她家六姐。 说起沈芸的事沈明嫣就觉得莫名其妙,她是真的搞不懂为什么好好的就闹着要出家了呢? 事情的导火线是要给沈芸说亲。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沈芸及笄后来提亲的人不少,吴氏挑挑拣拣选出了一张名单给沈芸挑,然后沈芸就开始闹不婚主义了。吴氏可以发誓绝对没有亏待了她,那都是可供挑选的范围内最好的人家了。哪知沈芸死活不乐意,居然还以死相逼,最后为了表决心干脆要绞了头发当姑子去,就是不肯嫁人。问她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沈芸一口咬定没有,只是不想嫁人而已。 那时候老夫人还康健,做主给辟了个小佛堂,让她在家修行,这才消停了。现在沈芸更是日日待在小佛堂里,吃斋念佛,浑然方外人士,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 沈明嫣一直坚信沈芸是有心上人了,而这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娶到沈芸的,马夫厨子之类的身份,沈芸于是为爱不肯嫁人。所以每次去看沈芸,她都拐弯抹角地打探沈芸的心上人是谁,可惜一直没有打探出来。 这不沈明嫣又去沈芸那里打乱她的修行,“六姐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嘛,说出来我帮你参考参考,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或者我还可以帮你求求情,兴许爹娘就同意了呢。”沈明嫣在佛前供上一本为祖母抄的佛经后,便在一旁喋喋不休。 “看着天色要下雨了,等会雨湿路滑不好走,妹妹还是趁着雨未落先回去吧。”一身缁衣,身上无半点钗环配饰的沈芸心无旁骛的念完一遍佛经,不慌不忙的起身,看了看天色,平静的对沈明嫣说道。她完全不接沈明嫣的话。 “下雨天留客天,六姐你就留我一晚呀。”沈明嫣也转移话题道。 “我今晚住佛堂,妹妹还是回去罢,这不是你呆的地方。”沈芸坚定拒绝。 沈明嫣看看说不动,也放弃了,只好回去。 出了佛堂的门,沈明嫣抬头看一眼黑压压的天际,乌云凝重得仿佛要坠下来,果然是风雨欲来了,怕是有一场暴风雨罢。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潜水党啊,果然是要求评才会有吗 那就继续打滚卖萌,求评论好了 谢谢ladybugzzzz亲扔的地雷,还有被抽没了很久的snake19840605亲,我一度以为乃匿名扔的地雷呢。 怎么看不到更新,我再发一遍 为什么看不到更新,我再发一遍 40第三十七章 天禧之乱 老皇帝欢欢喜喜的过了六十大寿,觉得自己的身体很是康健,定然能再活个十来年,于是趁着高兴,决定改元天禧,所以翻了年,便正式进入了天禧元年。 然而这个年号改得不好,也不知是哪里犯了忌讳,天禧元年注定是个多事之年。正月初五的时候,陈太后薨逝,谥号明德。明德太后是陈皇后本家的姑母,无论从情感还是利益上来讲,太后自然是支持立秦王为太子的。皇帝不好违背母亲的意思,这些年来只是拖着,不肯立储。现在太后一死,死前又留有遗言让皇帝尽快立储,皇帝便没了顾忌,二十七日守孝期满,就召见群臣讨论立储之事,至此拉开了夺嫡之战的序幕。 皇帝终于松口要立太子了!盼星星盼月亮等着这一天的秦王党和魏王党早就摩拳擦掌准备好了,当下群情激动起来,一个二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全心投入夺嫡大战。这下子朝堂之上为了立储之事,两派人马争得面红耳赤的,平日里个个正人君子得很,现下是恨不得挽着袖子给对方一老拳抽趴下喽。而朝堂之下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栽赃陷害,拉人*,时不时的有官员落马,搞得燕京一派凄风苦雨。 本来皇位继承制就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当今皇帝没有嫡子,长子也是个扶不上墙的(据说是被皇后娘娘养残的),而皇室下一代的品质实在是让人堪忧,诸皇子中除了秦王和魏王,还真没个可看的。 所以太子人选也只有从秦王、魏王中挑了。秦王养母是皇后,虽然没有改了玉牒,记在皇后名下,但他也算得是半个嫡子了,在这一点上就占了优势,得到了大部分朝臣的支持认可,可惜秦王不是老大,他排行第五,要不然也没什么可争的了;魏王则是有皇帝的宠爱,皇帝喜欢小儿子,想要小儿子当太子,但要顾及朝臣意见,正同群臣扯皮中,所以也有小部分人想要借此晋身,力挺魏王。这实际上是皇帝跟朝臣的一次较量,胜负难料,若皇帝被劝住,那就是立秦王,若朝臣服软,就是立魏王,这样的情形实在不好得掺和。 中立派代表如沈琳,早就拖家带口,跑到建康躲着了,万事不管,只等尘埃落定。反正老皇帝身体好得很,最大的靠山不倒,还没必要再找一个。 哪想到在个秋风乍起的时候,刚过了六十一岁生日的老皇帝他居然驾崩了。天禧元年九月初八,天子崩殂,谥为孝仁皇帝。 沈琳捏着京城的来信看了又看,实在不敢相信他一向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的皇帝表哥已经驾鹤往西天旅游去了,只留下遗言说传位给魏王。 真是太不负责了,好歹也给留张圣旨啊。这下好了,魏王登不了基,秦王一派就咬定了不见圣旨,不肯称臣,因为没准儿是魏王假传口谕呢。孝仁皇帝死得突然,死的时候身边只有曹妃(所以有传言说皇帝死于马上风)和个太监总管。太医大臣们赶到的时候,老皇帝早就嗝屁了。就这两人当人证,也难怪人家怀疑了。 争争吵吵过了十来天,还是没个结论。本以为还能吵下去呢,秦王就带兵逼宫了,捏着人证物证,说是曹妃魏王毒害了先皇,于九月二十的晚上,攻打皇宫(因为魏王住宫里)。 魏王在军中只有威武将军李家可以依靠(这还是老皇帝留给儿子的势力),本就人单势薄了,更有康宁候卫家临时加入了秦王阵营,双方兵力悬殊,魏王只能在一队李家军的护卫下,仓皇出逃,秦王则占了宝座,顺道儿把进京奔丧的藩王们全拿住了(沈琳严重怀疑,秦王之所以等了十来天才动手就是为了抓这些藩王们)。 天禧元年,十月初八,秦王大局在握,就此登基为皇,发下通缉令全力捉拿弑父潜逃的魏王。 天高路远,等到沈琳拿到消息,新皇早就登基,昭告天下了。而这时,魏王也已经在跑路途中了,一面宣传着秦王暗害君父,谋朝篡位,一面打着他才是正统的旗号,直往蜀中奔去。一路上倒也聚集了一堆人马。 这两兄弟追追逃逃,打得热闹,天下民众,一时也分不清谁是谁非。然秦王已经在金殿登基,占了先手,对大部分人来讲,自然是向秦王称臣为好。 沈琳跟谢玄之一说,他决定上表向新皇称贺。谢玄之鄙视之,真没见过你这样没节操的。 沈琳脸皮极厚,反驳道,“反正哪个当皇帝都是他老赵家子孙,肥水没流到外人田里去。” “就算秦王真的是谋反上位,也没关系么?”谢玄之问道,他可没有沈琳那样无节操。要知道先皇在世时军中最信任的就是李厚,身边亲信就是总管太监,如今这两人都追随魏王跑路了,想来皇帝遗言不假,兴许还真是该魏王即位的。 “其实谁当皇帝又有什么分别呢,我只担心若是因此而天下大乱,那就不好了。”沈琳一脸忧国忧民。 “所以魏王还是早日被剿灭的好。”谢玄之感叹,先皇在这点上真是不够英明,要是早早决断了,定下太子,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 不说沈琳谢玄之在家吐槽先皇一家子,且说魏王一路狂奔,十月底的时候终于到了蜀中。李厚做过镇蜀大将军,蜀中的军事他熟得很,没费什么力气就收服了川蜀,护着魏王进了成都。镇蜀将军顾名思义本就是为了防止蜀王坐大而特设的官职,权力不小,李厚在蜀中的时候就致力于培养自己的势力了,现下蜀地大大小小的官员多是他的党羽,一入蜀地,就等于是回了老巢,任谁也奈他不得了。 天禧元年十一月二十,在李厚的扶持下,魏王于成都称帝。李厚仗着蜀道天险,阻隔了身后追兵,秦王多次调兵攻打不下,只得眼睁睁看着魏王称帝,建立政权同他对峙。 第二年,秦王建年号长庆,是为长庆帝;远在蜀中的魏王则改元天佑,是为天佑帝。至此,天下二分为天佑蜀燕和长庆北燕,两国战争不断,强盛一时的大燕因此而走向了分裂,没落。 ——————————————————————————————————————————————————————— 天佑帝在蜀大搞建设的时候,长庆帝也没有闲着,他是个爱记仇的性子,当上皇帝后立马开始了清算。曹妃当时为了给儿子打掩护,没来得及逃跑,落在了长庆帝手里,长庆帝直接以谋害先皇的罪名赐了她三尺白绫。曹家也没逃掉,被诛了九族,而那些没逃掉的魏王党羽皆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牵连甚广,燕京血流成河,搞得同魏王一系有牵扯的官员人人自危。这一举措,彻底断绝了某些想要投诚的魏王党的退路,更是坚定了他们跟着蜀燕政权走到底的决心,蜀燕一时间士气高涨。 而藩王们被迫留在了京城,轻易不得离京。长庆帝则派人接收了藩王们的地方势力,原本的藩王属地完全落入了朝廷手中。长庆帝以雷霆手段了削藩,使得北燕实力大增。 处理好内政,长庆帝于长庆元年春,调集二十万大军,开始了伐蜀之战。 益州险塞,沃野千里,田肥美,民殷富,有着天府之国的称号。这里西有巴蜀汉中之利,北有胡貉代马之用,南有巫山黔中之限,东有肴函之固,绝对不是个好攻打的地方。李厚依仗着地势天险,蜀地富饶,同北燕军交战数月,僵持不下。 然而上天没有站在长庆帝这边,这年春天潭州、永州、衡州、邵州大旱,四个月没有降一滴雨,赤地千里。到了六月的时候这场旱灾一点也没有缓解的趋势,反而渐渐扩张,向洪州、抚州等方向蔓延。农民颗粒无收,饿殍遍野,更可怕的是有瘟疫蔓延开来。 洞庭一带本是鱼米之乡,如今粮仓出事,长庆帝自顾不暇,不得已被迫停止了伐蜀。 趁着北燕大旱,蜀燕得以休养生息,迅速的发展壮大,第二年更是趁机发兵占了江陵、豫州,渐渐有了同北燕一争天下之势。彼时天佑帝年十五,年少未及亲政。威武将军李厚成为镇国将军,同时加封太尉,统领蜀燕兵马,兼揽丞相之职,成为了蜀燕实际上的掌权人。 ———————————————————————————————————————————————————————— 皇位更迭,天下二分,这些权力之争对平民百姓的影响远及不上这场大旱来得真切。 散吏驰驱踏旱丘,沙尘泥土掩双眸。 山中树木减颜色,涧畔泉源绝细流。 处处桑麻增太息,家家老幼哭无收。 为了生存,流民不得不背井离乡,迁徙他处。他们所到之处犹如蝗虫过境,草根树皮被一扫而空。时有流民抢掠百姓的事情发生。流民是可怜的也是危险的,人心惶惶之下,许多郡县都采取了不准流民入城的政策。 史载:“长庆元年,洞庭大旱,水稻薄收,亩不及斗。秋粮无收,桑麻未种。至次年,自春迄秋旱魔为虐,桑麻皆未交土。旧既没,新亦无望,室罄空悬;谷未熟,菜仍弗生,民多流亡。是为天灾,大祸。”长庆帝为了赈灾,设平粜、赈济两局,差官四处购粮。然脚稀途远,买易运难,虽有赈济,而到达灾民手中的寥寥无几,贫分极次,口分大小,每月放粮一次,大口七斤,小口二斤,‘赈者尽赈,死者仍死’。 作者有话要说:好痛苦,长智齿了,牙疼。又要做一个小组作业,所以拖到现在才来补上下半章。 真是对不起。 这种政治方面的真心不会写啊 改地名 41第三十八章 流民暴动 时值正午,阳光明亮而灼热,打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一片刺眼的光。这样的炎热,就连知了都没了叫唤的力气。 沈明嫣走在这被炙烤得发烫的地面上,热浪一阵阵袭来,虽有紫苏给她打着伞,却还是觉得阳光穿透了伞面,晒得她晕乎乎的,这感觉实在不是很美妙。尤其还是去参加建康贵女们的无聊聚会,就更不美妙了。 自从今年春天,沈明嫣除了服,便时常接到各种宴会的帖子。作为目前建康地界上身份最高的贵女,沈明嫣不得不应付一二,推掉三次,便应一次。这样下来,倒也没人说她目中无人。 “沈妹妹这身衣服做得真别致,是京里的款式吗?”此次宴会的主人,建康太守的嫡女苏婕好奇问道。她来迎沈明嫣,客套话说完正没话说了,见沈明嫣穿着件玉色荷叶领的系带喇叭袖上衫,淡绿绣折枝白玉兰的裙子外又笼着一层月牙白的薄纱,分外飘逸秀美,不由爱美天性发作。 “这是旧年的款式了,”避开是否是京中款式不答,沈明嫣谦虚道:“比不得苏姐姐身上的月色裙好看。”其实她自己也挺满意这身衣服的啦。这还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样式呢,不过的确是旧款就是了,她已经好久没动心思做衣服了。 苏婕微笑:“就算是旧年款式也很好看呢,我也想做一件了。” 话音未落,就有人笑道:“总算是来了,沈家妹妹来迟,快来自罚三杯。”原来已经到了聚会的水榭外,里面的人见到她们过来,扬声唤道。听声音,沈明嫣就知道是她在建康新交的好友,谢玄之的堂侄女谢灵枢。 “谢姐姐你就饶了我罢,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沈明嫣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向一身鹅黄衣裙的谢灵枢讨饶道。 一袭翠竹帘栊隔出两重天地,进了水榭,就有凉风习习而来,霎时暑气全消。水榭中摆着一个巨大的冰山,雕成怪石嶙峋的样子,冰镇着时令瓜果。那些瓜果的甜香同清凉的空气混合,十分的好闻。 “不行,三杯喝不了,一杯一定得喝。”谢灵枢也知道沈明嫣酒量浅,不过一杯酒还是能喝的。 沈明嫣知道这杯酒是逃不掉的,也不纠缠,接过来一口喝了,倒转杯子说道:“呐,我可是喝了。” 众女齐声叫好,夸道还是沈明嫣最爽快。 喝过酒,沈明嫣就在谢灵枢旁边坐下了,她们俩的座位向来是挨在一起的。 “你倒是来得早,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聚的。”沈明嫣悄悄向谢灵枢抱怨道。夏日炎炎正好眠,这个时候睡睡午觉不正好,折腾什么嘛。 “你这个世外桃源人是不知道如今城外有流民聚集的吧。”很肯定的语气,见沈明嫣点头,便一边用种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的得意眼神鄙视沈明嫣,一边解惑道:“阿婕叫大家来是商量施粥的事。” “不是说旱情缓解了吗,怎么还会有流民到建康这里来?”沈明嫣疑惑道。听沈琳和谢玄之说受灾最严重的地区都开始降雨了,流民应该返乡了呀。 “就算旱情缓解了,今年的收成是没有的了,流民返乡也没有活路,不若在外面还有一线生机呢。”谢灵枢摇摇双蝶恋花团扇,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怜悯。 听了谢灵枢的话,沈明嫣表示了解,也就不再纠结。认真听苏婕说话。 “虽然家里自有主张,但是我们也该表表心意,略尽绵薄之力,”苏婕先是解释了今日聚会的目的,然后开始劝人慷慨解囊。 其实也不用多说什么,没人会不同意这个提议。大燕的贵女们自由度相比前朝较高,像这样以闺阁女子的身份,开个粥棚施粥,没人会指责说没规矩,反而能得个心善的评价,何乐而不为呢。 今日受邀的都是建康城比较有地位的贵女,人数不多,只七八个人而已,却筹集到了一千五百多两白银,不是笔小数目。当下制定了章程出来,安排好采买等事宜,决定后日开始施粥,同时继续拉人行善,筹集善款。 此时,她们都没想到,这些流民会给这个城市,给家族,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变故。 ———————————————————————————————————————————————————— 建康自来繁华富裕,城中富户施粥者众,官府也制定了措施安置流民。然而流民却越来越多,渐渐有了数千人之众,聚集在建康城外,隐隐有围城之势。不说沈琳这样的政客,就连沈明嫣这种闺阁女子都感觉到了不对。 然而,这时候已经晚了,不过几天的时间,建康城已经被流民围困,消息不通了。 建康的世家众多,若是几十年前,单就世家的私兵未尝没有同流民一战之力,可是这些年来,在皇室的打压下,世家的势力一落再落,早就没有了当初的实力。 而如今的建康早也不是大燕的军事重地,全部守军不过两千人而已。常年的安逸,这些守军早就被江南的靡丽消磨了士气。所以,当流民攻城的时候,建康很快就投降失守了。 那是黎明将要破晓的时候。沈明嫣被人从梦中叫醒,迷迷糊糊中就听到了喊杀声。 天空还是一片浓墨般的黑,沈明嫣匆匆穿了衣服到吴氏那里去。心中满是惶恐,她几乎是跑了起来,喘着气到了正院。 灯火通明的明堂里,沈琳同吴氏坐在上首,平静安稳。 沈明嫣不由在门口停下凌乱的脚步,调匀呼吸,慢慢走了进去。 “阿嫣。”吴氏看出了沈明嫣的不安,招手叫了女儿过来,揽在怀里。“别怕,别怕有你爹在呢,没事的。”吴氏的手抚着沈明嫣的背,一下一下,轻轻的。 沈明嫣就奇异地安定了。反正是祸躲不过,一家人只要在一起就好。 世家风度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全新的体现。沈琳甚至有闲心同沈明远,沈适讨论他新作的文章,父子三个为了一个词的用法吵得不亦乐乎,沈泽瑞也掺和在里边,不管懂不懂,只要支持爷爷就对了。沈明达则无聊的玩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比起在这里等,他更乐意上城头一战。 女眷这边,吴氏抱着小孙子,沈明远同吴玉仪的次子,刚满周岁的沈泽熙,婆媳俩个满面笑容的逗小孩,不时乐出声来。就连沈芸也出了佛堂,坐在一旁念经。 沈明嫣看着大家自得其乐的样子,深深觉得自己担心受怕是为哪般啊?擦!心理素质要不要这么好啊? 吃饭的时候,沈明嫣看着比明显平日丰盛了许多的饭食,突然有种最后一顿的感觉。于是她严重吃撑了,难受得躺床上撑着去了。唉,撑死真是个痛苦又幸福的死法啊。 —————————————————————————————————————————————————————— 日中时分,伪装成流民的军队全部入了城。因城守投降开城,所以算得是和平解放,军队有序入驻,倒没有暴力现象发生。 这一天,建康城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安静里。所有人都在等待。 作者有话要说:颓废了一个星期,我要振作! 其实这章写了好多天了,就是写不出来。 捉虫 42第三十九章 被打包了 黄沙大道上,长长的车队首尾相连,一眼望不到头。车轮滚滚而过,漫天都是沙尘。 此次蜀燕趁着北燕大旱元气大伤,派人乔装流民,同时招揽流民,把这些人组织起来,多处攻城略地,一时间大获全胜。他们每攻下一城便留了部分人手守着,同时把这些江南富庶之地收刮一空。如此一来,便是将来这些地盘守不住,也不亏了。而这车队就是运回蜀燕的战利品。 作为战利品的一员,沈明嫣坐在自家豪华大马车里,很没有忧患意识地在纠结到底是掀着帘子呢,还是放下帘子。这时的天气闷得像蒸笼似的,从车窗吹来的风都是热的,还一吹一脸沙子,但是不打开帘子呢,又闷得要死,半夏和月见两个都晕呼呼了,再闷下去她也要晕车了。 纠结半晌,沈明嫣决定还是吹沙子吧。她有块澄水帛的帕子,虽然没有传说中神奇,但是倒上水,还是很清凉消暑的,可惜太小,只刚够她捂脸的,正好可以拿来遮沙子。 于是骑马而过的押送官之一,四品都尉郭长贵跑过去又跑了回来。“弟妹,你这是干嘛呢?”郭长贵睁着一双牛眼,好奇的看着沈明嫣脸上搭着块薄如蝉翼的湖色帕子,怪模怪样的靠在窗前。 “吹风。”沈明嫣拉下帕子,有气无力道。一听这叫唤她就知道是郭长贵这个浑人,整个车队除了他没人会叫一个未婚姑娘家弟妹。郭长贵同是卫源他们那一伙的,混过好几顿沈明嫣做的饭,算是熟人了。 此人最服的是李昊,最要好的却是卫源。沈明嫣同卫源那点子纠葛他们那伙人就没有不清楚的,直认定了沈明嫣嫁给卫源是板上钉钉的事,弟妹这名号暗地里早叫开了。当然都是不敢在明面上叫的(沈明达听见一次揍一次,又没人打得过他)。只有郭长贵这浑人不怕揍,见到沈明嫣开口闭口都是弟妹弟妹的,沈明达要是听见了,免不得一场好打(其实沈明嫣严重怀疑郭长贵这是对她家五哥虐恋情深,大家都懂的哈)。 李厚挟着魏王跑路的时候带走了一大批军中的人,这些人都是李厚的铁杆粉丝,坚定的李党,大多数是李厚当山大王时候的手下,绝对的忠心。他们的家眷早在两王争夺皇位的时候就被送出京城了,可以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的跟着李家混,所以现在的蜀燕可以说是李党的天下。那郭长贵他老爹就是李厚的得力手下,郭长贵则是跟着李昊。 “哦,”郭长贵憨憨的黑脸上满是疑惑,搞不懂吹风还拿块湿帕子搭脸上干嘛,只能归结于女人都很奇怪,便改个话题道:“天气是很热哈,再走二十天左右就到我们的地盘了,到时候我给你弄座冰山来。虽然小六子(卫源童鞋滴爱称)不在,我们也不能亏待他媳妇不是。我就说嘛,大哥怎么让我去攻建康呢,那么弱,杀鸡…那个…用什么刀来着?”挠头,想不起来了,郭长贵用求知若渴的眼神盯着沈明嫣。 “杀鸡焉用牛刀。”沈明嫣扶额,小眼神太瓦亮了,有木有。 “对头!”郭长贵猛地一拍大腿,听声音沈明嫣都觉得肉疼,“到底是弟妹啊,就是知道得多,难怪跟我们小六子是一对儿。呵呵……”一串憨笑。 “喂,郭长贵你又皮痒了,是不是?”坐在后面一辆马车上的沈明达听到笑声,探出头来。要不是沈琳勒令他乖乖坐车,他早就出来骑马了。听到郭长贵又在败坏自家小妹名声,沈明达马上来精神了,正好活动活动,这几天他闷坏了都。 “你以为老子怕你啊。”郭长贵梗着脖子,满不在乎,反正他皮糙肉厚,不怕挨打。他是打不过沈明达,不过沈明达要想打倒他,自己也得挨揍。 “那咱们就来练练,好久没揍人了,手痒。”沈明达两眼放光,对于一个好动分子来说,坐了这些天的马车就跟关禁闭似的,浑身难受,有架可打再好不过了。 “切,老子没空,这执行任务呢,没功夫陪你玩儿。”郭长贵故意拍拍身上的铠甲,向沈明达炫耀,一副打发小孩子的语气。 “靠,”被鄙视了的沈明达炸毛,当军官了不起啊,“怕了就直说,找什么借口啊。” 郭长贵不理他,自顾自整整军容,和蔼的对沈明嫣笑道:“弟妹,我得前面看看去,就不陪你了,这一路上风景挺好,你自己看看风景,别闷着了啊。” 沈明嫣无语点头,这是看风景还是看灰呢。 郭长贵拍马走人,不带走一丝云彩,只留下一串尘土,以及一个怨夫,还在大喊,“有种的别走~~~。”一个走字,喊得荡气回肠,余音不绝。 又把帕子搭回脸上,沈明嫣深深觉得,沈明达不该是五哥,分明是二哥哥嘛。 —————————时间倒回一个月前——————————————————————————————————— 建康城破当晚,郭长贵就亲自上沈家来了。不仅刮了沈家一笔银子当军费,还通知了要沈家搬家去成都,后天一早就动身。 当然,郭长贵还是很有礼貌地,见了沈琳,伯父长伯父短的,做足了小辈的样子。可是说话的内容太不讨喜,把沈琳气得只吹胡子。 刮钱就算了,居然还要自己把自己打包好喽,送货上门,实在是欺人太甚。沈琳捋着胡子一生气,手上使劲,薅掉了几根长胡子,他心爱的美须哟,这下子就更心疼了。 消息传到后院,沈明嫣顿时把心放下去一半。不过他们家这是被打包了咩?吃不完,还带回去吃么?等吴氏一解散,沈明嫣就跑回房收东西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呢,东西都收仔细了,别落下才好。 沈家虽然因为守孝,精简了不少人手,但也还是家大业大的,打包起来破费功夫。光是收拾沈琳的书房就装了三大车,就是沈明达,沈家东西最少的人也有两马车呢。除了装东西的,还要装人,马车都不够用了。不仅沈家缺马车,建康被打包的人家也不少,一时间建康城中车马贵,车马行狠赚了一笔,不过大部分都落到蜀燕军的口袋里去了。 真不愧是干土匪出身的,收刮得那个干净。建康有名的才子名士,能带走的都带上了。不管人家到蜀燕后愿不愿意跟着干,反正是不能把人才留给北燕来对付自己。就连各官家世家待字的闺女,打着为天佑帝大婚选秀女的名号,连人带嫁妆,打包了十多个。 等到出发那天,同样要被打包带走的谢玄之,很潇洒地带着个书童,打两个包袱,就上沈家蹭车来了。谢玄之孤家寡人的,他的东西自有家族给收拾,用不着操心。 “啧啧,看这车队长的,建康都被掏空了一半了吧。”谢玄之往外看了看,回头对沈琳道。 “强盗行径。”沈琳黑着脸,气还没消呢。 “别跟个大姑娘被抢了似的,我看不习惯。”谢玄之笑眯眯对沈琳道,伸手拿起一块点心,“唔,阿嫣的手艺,不错。” “什么破比喻,你就不生气?”凡是名士都有个臭脾气,沈琳就不相信谢玄之没意见。 “到哪不一样,反正我也挺喜欢蜀地风光的,”谢玄之很看得开,“哎呀,我在浣花溪畔还有个茅屋呢,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没了,早烂了。”沈琳没好气道。 “又乱发脾气,”谢玄之摇头,温和一笑,如百花齐放。 —————————————————————————————————————————————— 再多不满,被选中的人也只能乖乖被带走。车队速度不快,又走了十多天才是进了宜州地界。这时候宜州往西的江州等地已经是蜀燕的地界了,行到此处,看送车队的蜀燕军难免有些放松。 这天,车队紧赶慢赶还是没走到有人烟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只好把人都聚到一起,在野外过夜了。这样的状况之前也遇到过几次,被看送的众人也都习惯了,偶尔住住帐篷算是调剂。 很快,一顶顶帐篷被搭起来了,火红的篝火上架起了大锅。像沈家这样被全家打包的人家,都是带了厨子的,手艺好速度快。很快食物的香气就同炊烟一起飘了出来,袅袅的聚在上空,荒芜的野地都带上了些许人气。 夕阳日暮,晚风正好。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今天是重阳,决定去买个鸡腿来吃吃。 大家有吃肉没? 43第四十章 半夜遇袭 傍晚的野地,宁静又安详。一条小河蜿蜒而过,河岸边是一大片的芦苇,晚风拂过,白茫茫的芦花就飞扬起来,好看得紧。 河水因为干旱变得低浅,只有一条细细的水流潺潺,不过已尽够车队使用的了。几次露营,也就这次找着个好点的水源,当下烧水煮饭,洗洗涮刷,每个人的心情都难免要好上那么一些。 热水烧好,紫苏朱槿就服侍着沈明嫣先洗了头。吹了一天的沙子风,沈明嫣洗头的时候差点洗下一盆沙子来,幸好她脸上拿帕子遮了,这才没有弄得一脸灰。 等到头发重新变得柔顺馨香,摆在沈明嫣帐篷里的大浴桶也装满了水。也不等人服侍了,沈明嫣飞快的自己动手把衣服扒了,这衣服也兜了一兜的沙尘,一抖,就尘土飞扬,跟河边的芦花似的,沈明嫣实在是穿不住了。 世家贵族出行向来喜欢装X,恨不得炒菜用的盐都是自带的,沈家没那么夸张一点,不过浴桶这类东西是人手一个的。现在沈明嫣泡的这一个就是她用惯了的香柏木大浴桶。香气馥馥,热水溶溶,沈明嫣泡的骨酥筋软,浑身的不适都泡没了。洗白白洗得很嗨皮的沈明嫣不由感叹,出门带浴桶真是个好习惯,要保持。 一番梳洗,沈明嫣一身清爽,穿着件牙白色带鹅黄小碎花的衫子,浅浅的丁香紫色齐胸襦裙,臂上挽着一条长长的淡黄纱罗披帛,随着她的走动飘飘扬扬,很是娇俏美丽。看得一伙巡逻而过的士兵眼都直了。 紫苏很快就发现了不对,不由狠狠瞪了那领队一眼,赶忙把自家姑娘挡起来。那领队的是个二十左右的黑脸膛的青年,也不知是神经粗还是怎么的,还傻傻的冲着紫苏乐呵呵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很快,那伙士兵就从沈明嫣她们眼前走过了,远远地传过来一阵打趣的笑声。紫苏恨恨的一跺脚,嘟起了嘴。看着紫苏气鼓鼓的小脸,沈明嫣忍不住笑出声,连带的几个刚刚想笑又不敢笑的丫鬟一齐笑了起来。 “看样子那人看上我们紫苏了,不如找人给做个媒,怎么样?”沈明嫣同几个丫鬟都是自小的情分,说笑起来没那么多顾忌,沈明嫣就开起了紫苏的玩笑。 “姑娘。”紫苏咬唇,涨红了一张白嫩嫩的小脸蛋。偏偏其余几个人连声起哄叫好,紫苏被大家伙一激,也顾不得害羞了,直扑到叫得最开心的朱槿面前,伸手去拧她的脸。几个丫鬟闹成一团。 沈明嫣的帐篷到沈琳夫妇那里不过是十几步的距离,都不敢闹得太过,到了帐篷面前就规规矩矩的了。沈明嫣打头,文文静静的进了沈琳夫妇的大帐篷。 请过安,沈明嫣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出门在外的,不好得带大桌子,只好一人一张小案,分桌而食了。 车马劳顿,大家都累得没什么兴致说话,就连一贯多话的沈泽瑞都焉了,低着头,拿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把一块烤肉戳得稀烂,被他娘瞪了好几眼。 长路漫漫,沈明嫣坐得无聊的时候就吃吃小零食,等到吃饭的时候就吃不下了,只喝了一碗汤,也就饱了。摸摸长了一圈肉肉的小肚子,沈明嫣十分忧郁,到底还有几天才到啊,她的小蛮腰要被零食毁了啊。(哦呵呵,让你贪吃。某人很幸灾乐祸) “大家都散了吧,早点休息。”吃过饭,大家长沈琳发话解散。这个状态,他也没精神同人唠嗑。 ———————————————————————————————————————————————————— 帐篷外篝火的火光明明灭灭,帐篷里一熄了灯,就隐隐的透进来些微微的光亮。 一个多月来,沈明嫣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就躺下了。跟往常一样,她很快就睡得小猪呼呼,人事不知了。 所以这天半夜,半夏紫苏叫醒沈明嫣的时候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最后还是紫苏捏鼻子,半夏扯被子才是把人叫醒。 沈明嫣迷迷糊糊醒来,还只当是睡过头了,含含糊糊道:“再给我睡一小会,就一会。”说着抱着枕头,眼睛一闭,声音就低下去。 “姑娘快醒醒呀,别睡了。”紫苏急了,一张浸了冷水的帕子,*的就搭在了沈明嫣脸上。外面的护卫都等了一会了,可姑娘就是叫不醒。 沈明嫣一个激灵,刷地坐了起来。她的脑子还有些迷糊,愣愣的望着紫苏:“怎么了?” “有敌人杀过来了。”半夏都要急得哭了,抄过沈明嫣的衣服就往沈明嫣身上套。“我们得快点到夫人那里去。” 闻言沈明嫣清醒了些,一直被忽略的喊杀声突然在耳边响了起来,沈明嫣呆了一瞬,忽地惊醒了,自己迅速的穿上衣服,头发来不及打理,就用块手帕子系住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见紫苏半夏两个还穿着中衣,“你们也去把衣服穿好。”又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从沈明达那里敲来的匕首和宝剑,拿着武器,沈明嫣这才觉得安心了些。 把匕首收在怀里,宝剑出鞘,沈明嫣一马当先走了出去。紫苏半夏慌忙跟上去把沈明嫣护着,就是只知道哭的朱槿月见也抽抽噎噎的把沈明嫣围在了中间。 守在帐篷外的沈家护卫,一见沈明嫣出来,马上就围住了她,把沈明嫣往沈琳夫妇的帐篷带去。其实沈琳那边也自顾不暇了,再分不出人手来帮忙。 这时,营地里到处是火光乱晃,杀声震天。人影憧憧中,有一伙贼人就冲着沈明嫣这里杀了过来。这些人虽不会武功,但他们那种不要命的凶悍气势是沈家护卫所没有的,他们人数又多,很是难缠。 不过是十几步的距离,却走得异常艰难。沈明嫣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都要跳出来了,捏着宝剑的手有些抖,离得近了,那种兵刃入肉的声音听得她毛骨悚然。 突然,护卫们一个疏忽,一个大汉扑了进来,举刀向沈明嫣左边瑟瑟发抖的月见砍去。沈明嫣来不及思考,多年习武的本能,顺手一剑,就划上了那个人的脖子。几滴血溅到了沈明嫣脸上,那个人睁着一双不能瞑目的眼睛瞪着沈明嫣,轰地向后倒了下去。 沈明嫣一声尖叫,宝剑落地,膝盖一软就要跌倒,还是走在后面的半夏扶住了。 “姑娘你怎么样?”紫苏回过身,扯起衣袖就去擦沈明嫣脸上的血。 沈明嫣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被血溅上脸火辣辣的。六神无主的她,只能踉跄的被几个丫鬟连拖带拽的拉着走。 就在沈明嫣恍惚的时候,蜀燕军大声欢呼:“大将军到了。” 随着援军的加入,贼人们节节败退,沈家护卫们精神一振,把围着他们的人杀退了些。然而,异变突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跳进战圈,抢过沈明嫣就跑。 这些人身手敏捷,完全不是疲惫了的沈家护卫可比的。他们配合默契,抢到人,放上马背就跑。 这些黑衣人来得突然,打了沈家护卫一个措手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姑娘已经被抢走了,人家都上马了(更可气的,还是沈家自己的马)。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追都追不上。 于是快马加鞭赶来的李昊同学,还以为能来个英雄救美神马的,结果美都被抢走了。他追着跑了十几里山路,最后只能望江暴走,人家早坐船走了。 ————————————————————————————————————————————————————————- 收拾完残局,已是天光大亮。清理过的营地,不再是尸体满地,只有那些残破的帐篷,四溅的血迹,昭示着昨晚的恶战。 军帐里,李昊除去了身上的铠甲,穿着黑色的常服,坐在上头散发着冷气。底下一干将领统统低着头,感受着反季节的低气压,心中哀嚎:“将军我们真的不热啊,不用给我们降温了。” “郭长贵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昊开始点名。现在江南一带情势稳定,李昊便准备回来坐镇武昌。他想起沈家也在回蜀的队伍里,不由一路急行军,愣是赶上了。却不想就遇到了山贼夜袭,他还庆幸呢,幸好赶得及时,哪知道,人愣是从他眼皮子底下被劫走了。 “是,”郭长贵冒冷汗,他哪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这不开眼的山贼,怎么就敢惦记上他们呢。“属下认为,这伙山贼应该是流民组成,目的在于劫财。他们人数比我们多,所以才敢动手。”说着,郭长贵扑闪着眼睛,诚恳道:“幸好将军来得及时啊。” 李昊不接郭长贵的拍马,面无表情,“黑衣人呢?” “这个……”郭长贵结巴,犹豫半晌,“属下请求单独跟将军说。” 李昊点头,逃过一劫的众人顿时作鸟兽散。佛主保佑,兄弟你节哀吧,不是哥们不讲义气啊,实是将军太凶残。 于是,空荡荡的大帐里,只留下了郭长贵一个,面 作者有话要说:某银行营业大厅里,某童鞋左手行李箱,右手几袋子,背上大背包,直直站着。 银行工作人员:“同学,你把东西放这边,坐着等嘛。” 某童鞋:“不,我就要在这站着,看你们到底有多慢。” 银行工作人员:…… 44第四十一章 亏大了哇 只见安安静静的帐蓬里,牛高马大的郭长贵童鞋娇羞地低垂着头,绞着手指,偶尔抬头瞥一眼李昊,眼睛眨呀眨的,期期艾艾,欲言又止。 一个糙汉子做出这种样子实在是让人恶寒。好在李昊从小看到大,早就麻木了,没被恶心到。手指漫不经心地点着桌案, “达达”作响,好似悠闲漫步的马蹄声声。 吞吞口水,郭长贵知道李昊这是不耐烦了,再不老实交代后果很严重。 “黑衣人是小六子的人。”他豁出去了,不就是小六子带走他媳妇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顶多挨顿打呗,还能怎么着。 “继续。”李昊停了手上的动作,平静地盯着郭长贵。 “就是前几天,”郭长贵挠头,作苦思冥想回忆状,“小六子的人联系我,说是要把沈家的人都带走,让我帮个忙呗。我就想啊,沈家全家带走不靠谱,咱也不能犯那么大的错误不是,虽然我老郭没读过几天书,大字不认识几个,但是咱觉悟高哇,知道这种事是干不得滴……巴拉巴拉(此处省略老郭自我表白八百字)。” 说着说着,郭长贵也就不紧张了,只把自己夸得天上飞的,地上走的,就没有及得上他的。 “达达达达,”李昊又敲起了桌子,这回漫步变成了疾驰,表明某人正处于极度不耐烦中。 “呃,像我这么正直的青年,自然是严词拒绝了小六子的不合理要求。” 郭长贵明智的停止了自我表扬,回归正题,一脸正气道:“但是兄弟有事,不能不帮,更何况是兄弟的终生大事,关系到兄弟的人生幸福哇,咱就给折中了一下,只带走弟妹就好了嘛。” “所以,昨晚的夜袭也是有预谋的?”李昊声音变冷。 “没在计划内,纯属巧合,呵呵。”郭长贵干笑,“我们原本也是打算昨晚动手,没想到一伙山贼先蹦出来了,万幸有惊无险,弟妹没事,呵呵。” “是沈姑娘,”李昊纠正,弟妹弟妹,听起来怎么这么刺耳呢。 “呀,反正马上就变弟妹了,提前喊喊又不少块肉,可惜没能喝上小六子的喜酒呀。”某个不知死活的人,还在傻乐呵。 “来人,”李昊扬声,哼哼,还敢乐呵。 “有。”帐外亲兵进来,抱拳行礼。 “郭长贵触犯军纪,拉下去打一百军棍。”冷冷宣判,让你乐呵(小心眼的男人惹不起)。 “不要哇,”凄厉的一声吼,帐篷抖三抖。 郭长贵扒拉着一根柱子,泪眼汪汪:“耗子(昊昊小名大揭秘)!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李昊的脸黑了:“加二十。” 要说李昊最讨厌的东西有三:葱花、萝卜、耗子。 前两个是挑食,后一个就是他小名了。小的时候不懂反抗,被他老爹安了个耗子做小名(贱名好养活嘛,大家懂的),此乃李昊人生一大憾事,幸好知道的人不多(不过今天郭长贵嚎这一嗓子,估计要传开了,加二十棍不冤)。 嗯,郭长贵小名叫狗子。当年寨子里的人文化都不高啊,起的名儿都一个水准。 “你好狠的心呐。”标准的弃妇口吻,凄婉悠长,余音绕梁。 装模作样的狗子被带走,练习铁臀功去了,只留下耗子童鞋于空荡荡的大帐里,悠悠一叹:“弟妹啊。” 无尽的惆怅,寂寞。 作为帮凶,郭长贵是挨了打,又关了禁闭,罚了俸,伤身伤心还伤财。 而丢了闺女的沈家人则是一片愁云惨淡万里凝,心上成秋,愁的哇。 沈琳气得摔了一地的杯子,风度尽失:“我就说那个小兔崽子不是好人,你看看他干的这叫什么事?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你发火有什么用,还是找阿嫣要紧。”吴氏也恨啊,明明看着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怎么做起事来这么莽撞,他这样做将至阿嫣于何地? “哪天那小兔崽子落到我手里,看我不收拾他。”拍桌子,沈琳气得肝疼。 “人我已经派出去了,现在还是想想该怎么瞒住这件事。”冷静下来,沈琳开始考虑后续处理,绝对不能走漏消息。 “还能怎么办,好在昨晚兵荒马乱的,也没几个人注意到,只能让阿嫣的几个丫头装一下了,就说阿嫣病了不能见人。”吴氏扶额,没什么好办法了。 —————————————————————————————————————————————————————————— 再说被掳走的沈明嫣,一觉醒来都被运过江了。正躺在一辆狂奔中的马车里,被颠簸得都要散架了。 昨晚上太刺激,先是杀了人,再是被打晕绑票,沈明嫣醒来的时候头痛、腰痛、腿痛,无处不痛。 沈明嫣忍不住呻吟一声,刚撑着坐起来,车帘子就被人掀开了,一个脑袋加一个包裹送进来。 “醒了,吃东西。”绑匪一号很面无表情,很酷。 “你们是什么人?”沈明嫣看着人家态度不错(此乃透过现象看本质),发现没有恶意,便大着胆子问道。 “康宁候府,世子让带姑娘回去。”说完绑匪一号放下车帘子,不再搭理沈明嫣。 什么服务态度嘛,沈明嫣恨恨地咬着冷馒头,然后杯具的噎着了。 手忙脚乱的拧开水囊的盖子,刚凑到嘴边没来得及喝上一口,马车突然一个大颠簸,华丽丽的一头冷水泼下。 靠,沈明嫣忍不住竖中指,我要跟你家主子投诉你。 马车颠颠,撒着欢儿,一路尘土飞扬。 因为急着赶路,多半时候是歇在马车上的,那些酷酷的绑匪又只管人没饿死就好,哪顾得上女孩子的梳妆打扮问题,所以当沈明嫣、卫源大会面的时候,卫源险些没认出人来。 “阿嫣你受苦了。”卫源看着眼前一头乱发,隐隐散发着不美妙气味的疯婆子状的人,语气哽咽。明明奔到跟前了,又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 …… 沈明嫣无语凝咽,羡慕嫉妒恨的看着一身清爽,白衣翩翩的卫源,简直悲愤欲死。伸手就扯住了卫源欲退的衣角,居然敢嫌弃她。 “人已送到,属下告退。”绑匪一号,也就是此次绑架行动的头子,干脆利落的交货走人,拽得很。 “喂,不许走,”沈明嫣顾不上什么淑女形象了,反正她也没形象了,直接放声大吼。你当是送货呢,签收就想走人了啊。 可惜人家头也不回,眨眼就连块衣角都看不到了。 “我要投诉,卫源你必须得罚他,太过分了。”过了五六天非人的被运货生涯,除了饿不死,憋不死,一切合理要求都被驳回了,搞得她现在对着干干净净的卫源自惭形秽,丢脸极了。 “罚不了,他是我爹的人。”卫源幽幽道。 “你爹的人?”沈明嫣惊讶,想歪了。 “乱想什么呢,”卫源伸手,习惯性的想要揉揉沈明嫣的头,突地瞄到某人油光光的头发,默默地放下了手。 ———————————————————————————————————————————————————————— 洗得干干净净,白白嫩嫩,换了一身新衣服,梳了一个漂亮的螺髻,沈明嫣心情大好的喝着炖得软软稠稠的香菇鸡肉粥。 呜呜,好幸福。这几天的冷馒头吃到想死,现在终于吃上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了啊。沈明嫣感动得内牛满面。 卫源温柔的看着小猫样的少女,一年多不见,她更美丽了啊,还是那么可爱。 “你想做什么?”心满意足的放下碗,沈明嫣开始发问。 “带你回燕京。”卫源也放下筷子,正色道。 “你就让我一个人跟你回去?我家的人怎么办,我怎么办?”沈明嫣郁闷,卫源不是挺聪明的么,怎么犯傻了,她能走么。“不行,你还是送我回去吧。” “你先跟我回去,我再想办法把伯父他们也带出来。”卫源摇头,人都在这里了,哪能再傻傻的放回去。 “我要跟你回了燕京,就是私奔,懂不懂。”这是在古代好不好,会死人的,沈明嫣怨念,貌似他们没有JQ火热啊,怎么就到私奔的份上了。 “那我们就私奔吧,”卫源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回去我就娶你。” “呵呵,不要了吧。”沈明嫣傻笑着推脱,“咱们不是好哥们么,哪有哥们凑一起的。” “你确定?我们是哥们?”卫源悠悠反问,逼近沈明嫣,“要不要我用行动提醒你一下,嗯?” “不是哥们,不是哥们,不要提醒了,嘿嘿。”有危险,沈明嫣慌忙伸手抵住靠近的卫源,干笑道。 “不,我还得给你加深一下印象才行。”卫源说着,眸色一暗,低头吻住了某女的樱桃小嘴,舌尖灵活的想要钻进去。 咔嚓,沈明嫣僵硬了。 卫源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马上改变了冒进的策略,改为轻啄着那柔嫩如玫瑰花瓣的唇瓣,温柔的调戏着。 良久,卫源微微喘息着放开被吮得肿了的樱唇,望着沈明嫣迷蒙的大眼睛,温和一笑:“记住了么。” 沈明嫣软软的依在卫源怀里,还在头晕目眩,气喘嘘嘘中,傻傻的点了头。 卫源满意的搂紧沈明嫣,下巴摩挲着她柔软的发顶,温声道:“乖。” 飘飘忽忽被卫源牵着走过长廊,穿过垂花门,那白色的月光像朦胧的轻纱,披泻在他们身上,美好得像一幅画。 夜晚,沈明嫣躺在床上,神智回笼,忍不住捶床:她两辈子的初吻啊,就这么没了。更可气的是,她居然没有好好尝尝,光迷糊去了。 亏大了哇。某女捶胸顿足,悔恨中……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拼文,人家一千,我一百,泪奔。 所以被打击的某醋,决定来个吻戏练习一下。 话说积分怎么用,某醋也没搞懂,要积分的童鞋就多按个爪呗。 45第四十二章 武昌汉阳渡 这天一早,武昌城有名的客栈一条街就来了一队大兵。看着这些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头兵,无论是客栈老板还是住店的客人,那心里啊都是颤颤的。都说兵匪兵匪,这年头当兵的哪个是好相与的。 自从武昌落入蜀燕的手里,这地界的治安就好了很多,比之以前,官兵扰民的事就没发生过。不过老话不是说了嘛“狗改不了吃屎”,如今这伙人若不是来找茬、敲竹竿的,还能来干什么。 果不其然,人家的确是来找茬的。一家家客栈找上门,还专挑上等客栈找,要求把房间空出来。虽然领头的客客气气,也彬彬有礼,但是也掩盖不了耍横的事实。想要反抗,可一看人家手上那明晃晃的真刀真枪,心里虚啊,客栈老板也只能苦哈哈的自认倒霉,这下得罪客人得罪惨喽。 这客栈一条街,就在长江的码头边上,江心就是有名的鹦鹉洲。人来人往的,家家客栈生意火爆,想要腾出一整间客栈来,还是挺有难度滴。可是再有难度也没办法,小老百姓的还能赤手空拳跟人家手上拿刀的对着干么,幸好此时不是旺季,当下被点了名的就都空了出来。 到了薄暮时分,车轮滚滚声不绝于耳,一条长长的车队就出现在了这条街上,分散开来,往早上空出来的客栈去。位于江边的隆兴客栈也迎来了一行风尘仆仆的客人。 大概是走了很久的路,马车的颜色都旧了,车身上灰扑扑的。识货但的都知道,这马车可不便宜。看那八宝璎珞,流光溢彩的;看那车辕子,上好的红木啊;再看车帘子,云锦堆绣,做衣服都是上好的。 有钱人。这是围观群众的心声。 当先一辆车,下来一中年美男子,着紫色常服,腰上玉带,一看就知道是贵人。这位贵人下了车,又神色温柔的从车上扶下来一位穿着大红石榴裙的贵妇人,那红裙上的金绣闪闪,耀花了围观群众的眼。可惜贵妇戴着帷帽,不见容颜,但看身姿,估计也是美人。 后一辆车,又下来一对年轻的夫妇,男的看来最多不过二十四五(其实是保养得好,人家都XX了——男人年龄也是秘密),天青色纹竹常服,丰神玉貌,同先前的贵人一看就知道是父子;女的也是戴着帷帽,手上抱着个绣金鲤鱼的大红襁褓,肉肉的一只小手从襁褓里伸出来,拉着母亲芙蓉色绣着海棠的衣襟。 再后面一辆车,先下来的却是两个美丽的青衣婢女,站到地上后,两人伸出手,想要去搀后面出来的少女。只见这少女被一袭绯色桃枝团花纹披风包得严严实实的,还戴着长长的烟色幕篱,从头遮到脚,只隐约见到她娇娇弱弱的轮廓。少女被另外两个婢女扶着,慢慢从车里出来,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紧紧靠着身边的婢女。 这时,从另一辆车上跳下来的英俊少年,一个箭步走了过来,轻而易举地把那个病弱少女从车上抱了下来。 看来是一家人呢,这家的男子都生得分外俊美,想来女子也是美人啊,可惜不得一见。看热闹的人意犹未尽,纷纷猜测这家人的来历。有知道的人感叹,他们是被从江南一带掳往蜀地去的名门贵户,可怜美人命途多舛啊。此言一出,同情者众,纷纷谴责蜀燕军的不道德行为,此去蜀地,美人们前途莫测啊。 要知道这是一个爱美成风的时代,长得好看,就是件极占便宜的事。这家人都很美型,长得绝对的符合时下审美,又有那么悲催的未来,群众的怜惜之心大起。本来被迫赶客的客栈老板也平复了怨气,眉开眼笑,招呼周到的迎了新客人进门。就是那些被赶的客人,有来瞅瞅的,见了人家美貌,也觉得自己的房间让给美人住,实在是合情合理呀。 却说这家人进了客栈,就先在大堂里坐下了。估摸是客栈的桌椅不干净,铺垫上了自带的桌布垫子。客栈老板一旁看得心下惭愧,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记得搞好卫生(亲,那是世家毛病,跟你家凳子干不干净的没关系)。 除了病弱少女,几个女眷都脱了帷帽,霎时满堂生辉,果然都是美女啊。客栈工作的人也是见多识广了,可还是觉得挪不开眼,尤其是那贵妇人,看着不过是三十许人,光彩照人,风韵浑然天成,真真美人。 那美贵妇先叫了人去给那个病弱少女熬药、炖粥,才是吩咐了厨子去做今晚的饭食,又让人把房间里先点上沉水香祛味,换掉床单被褥……一通安排下来,用的都是他家的人,井井有条的,别人想插也插不上手。那些摩拳擦掌,想着在美人面前表现一番的客栈工作人员都焉了,没咱们什么事啊。 “阿嫣是不是累了,”美贵妇拉着病弱少女的手,柔声道。 被唤作阿嫣的少女,摇摇头,用沙哑的声音道:“谢谢娘关心,不累。” “房间收拾好了你先上去歇着,病了这么久也没点起色。”美贵妇叹息一声,面带忧色。转身吩咐那英俊少年道:“三达,你送阿嫣上去歇着吧。” 这一行却原来是沈家一家,那贵妇就是吴氏了。 “夫人,我也陪妹妹去吧,免得七妹一个人寂寞。”沈芸一身黛色衣裙,简服雅饰,有种宁静淡泊的隐士之风。 “不用了,阿嫣需要静养,”吴氏淡淡拒绝了。 沈芸被拒绝了也不恼,只微微一笑,乖巧的应了。要说她对沈明嫣突然地病倒,原是没有什么疑惑,只当是吓着了,可这些天都没见着沈明嫣露面,她倒是有疑问了。今天这一试,果然是有问题啊。 “可惜阿嫣病着,这里有个鹦鹉洲,景色不错,不然我们也去游一游,我还是小时候来过呢。”吴玉仪插话,歪楼。 “是那个‘烟开兰叶香风暖,岸夹桃花锦浪生’的鹦鹉洲吗,”吴氏感兴趣道,接着又有些遗憾,“估计明日一早就得走了,想游玩也游玩不了。” “也是,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到,坐马车坐得骨头都松了。大人还好,忍忍就是了,现在阿熙只要一见马车就哭。”吴玉仪心疼道。小儿子才周岁多一点,就要受这种罪,幸好他身子骨结实,倒也没病没灾。 继续歪楼。 “可怜的,祖母的小心肝儿。”吴氏抱过白白胖胖的小孙子,看着孩子那类似自己的乌溜溜的大眼,疼惜不已。再一看小孙子身上,做成粉嘟嘟小猪样的口水兜儿,那是女儿的针线,不由心下一酸,我的阿嫣在哪呢。 是滴,那个被叫做阿嫣的病弱少女只是个替身演员,目的就是要隐瞒住沈明嫣失踪的事实。不然,沈明嫣的名声就完了。 沈泽熙到了祖母的怀里,分外兴奋,舞着小肉拳头,笑得露出了刚生的两颗小嫩牙,对着吴氏“依依呀呀”的唱起歌来。吴氏爱得不行,暂时压下对女儿的担忧,只跟着小孩子一样“依依呀呀”的,同沈泽熙对话,一大一小,说得投机。 另外一桌的沈琳看了小孙子一眼,刚好见到小熙熙的肉巴掌呼的巴上了吴氏的脸。拍完祖母,小家伙高兴得手舞足蹈,乐呵呵的笑出声来。见着活泼可爱的小孙子,沈琳也稍稍开怀了些。 谢玄之拍拍沈琳的肩,安慰老友。他知道沈明嫣被卫源的人带走时也是万分震惊,这孩子,怎么会干这种不靠谱的事呢。 要是谢玄之知道卫源之前生活在什么样的时代也就不会那么震惊了。从现代穿到古代的时候,卫源已经是成年人了,思想观念什么的都已经成熟,不易更改。到古代这几年,卫源其实还是不能完全融入这个不同于现代的古代社会,考虑问题难免带着现代思维。 他知道,要是让沈明嫣入了蜀,他们这辈子很有可能就分开两地,再难相见了。一开始他就对这个同样来自现代的同乡很有好感,而七年的时光,足够把这好感转变成爱。更何况,他们还有同样的来历,那种认同感,归属感,是他难以舍弃的。 所以,当卫源收到沈家被掳入蜀的消息,他就决定了,一定要把沈明嫣抢出来。 如今他已经这样干了。借着上前线历练的机会,卫源让自家暗卫带回了沈明嫣。 沈琳他们此时还不知道,沈明嫣就在仅有一江之隔的汉阳。要不怎么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呢。沈琳他们只当沈明嫣被送回燕京去了,派出去的人都是往燕京方向找,不想卫源把沈明嫣带着往汉阳来了。 卫源在北燕军中职位算不上高,属于来历练镀金的,连城头都不用上。他家老爹军中的底子厚,顶头上司又是老爹旧部,也没人敢找他麻烦。他又低调行事,江对面的李昊都不知道卫源在这里。 如今,鄂州分两半,江南岸是蜀燕的地盘,江北岸是北燕的地界,两边守军隔江对峙,各不相让。就是知道了沈明嫣在汉阳,想要把人带回来,估计也很难。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去吃饺子,我在到底是吃中碗,还是大碗,犹豫了好一会, 最后觉得,女孩子嘛,吃大碗不太好看,于是跟老板要了个中碗, 话音刚落,某一男生就跟老板说要小碗。 o(╯□╰)o现在的男生都是小鸟胃么。 46第四十三章 八月桂花浓 七月流火,八月渐凉。秋风乍起的时候,院子里的金桂也开了。甜丝丝的桂花香气弥漫,飘浮在空气里,闻起来让人熏熏然的。 听到身边服侍的婢女悄悄在讨论中秋灯会,沈明嫣才惊觉马上就要中秋了。算来她已经在这个小宅子里住了七八天。每日无事,闲得都快发霉,沈明嫣都要忘记时日了。 她住的这个宅子只有两进院子,分前院后院。前院就卫源住了,沈明嫣住后院。后院有个小小院子,种着些花草,还有一棵足足有两人合抱的老桂花树,此时正开着满树的金色小花,风一吹就簌簌的掉了一地,被日头一晒就香得醉人。 沈明嫣闲来无事就喜欢坐在桂花树下的石凳上,发一整天的呆。偶尔勤快点,就动手缝一个蓝色的荷包,这是卫源死皮赖脸求来的,沈明嫣兴致好的时候就缝一缝。不过,大多数时候,沈明嫣都没兴致,任谁被关在这小院子里不准出门,心情都不会很好的吧。 卫源要酉时日落才能回来,每天天不亮就走了,成了上班一族。他们只能一起吃个晚饭,饭桌上聊聊天,饭后院子里牵牵手,散散步而已。沈明嫣觉得他们这都直接跳过热恋期进入夫妻模式了。不是不好,只是太温情了,沈明嫣有些迷茫,怎么跟想象的恋爱不一样。当然,要问她想象的恋爱什么样,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哪里缺了点什么。 并且沈明嫣一直很挂念家里人怎么样了,会不会担心极了,哪有太多的心思谈恋爱。沈明嫣从来就没离开过家人这么久,就是在现代的时候,为了能当走读生,她大学都是在家乡小城念的,是个极度恋家的人。除了挂念家人,沈明嫣还隐隐有个忧虑:要是她跟卫源最后不能在一起,怎么办? 她同半路出家的卫源不一样,卫源穿过来的时候已经八、九岁了,身体又弱,康宁候夫妇是万分经心的养着卫源,跟养个小祖宗也差不多了,只怕他不开心了,哪敢随意管教。所以,卫源行动跳脱,就没受过什么礼教教条的束缚,对这些也没多少了解。可沈明嫣不一样,她从小就接受的是纯正的古代教育,她知道现在这种状况,是不对的,要是他们能顺利成亲还好,要是不能,她的名声就没了。再者,“聘者为妻,奔为妾,”她若孤零零一个人跟着卫源回燕京不是“奔”,又是什么。难道,她就真去当个朝不保夕的小妾? 再爱,沈明嫣也是不容许自己落到那种境地去的。就算她没有那种为爱付出的魄力吧,沈明嫣觉得真是要到了那一步,不若相忘于江湖,还能记着对方最好的样子,相互怀念,免得最后爱被磨成了恨,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明天就是中秋了,佳节团圆日,她却在这个不知名的小院子里,荒废度日。沈明嫣决定,中秋过后就同卫源好好谈谈,关于他们的未来,也该有个规划了。 今天卫源回来得有些早,他回来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偏西,有一层金色的光落到地面上,屋檐上,金灿灿的亮眼。披着余晖,卫源心情甚好的推开自家的大门。卫源把这个临时的小宅子称为家,只要想到这个小家里有个等着他的人,卫源就分外满足。 在现代的时候,卫源是个孤儿,最大的渴望就是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他的女友就有个十分幸福美满的家,可惜女友的家人分外不喜女儿同他在一起,那个温暖的家容不下孤儿的他。不知道怎么的,某天一梦醒来,他就有了家,有了疼爱自己的父母。他害怕这是梦,一觉醒来就烟消云散了,所以刚过来的那段时间,他不敢睡,睁着眼到天亮。后来,他渐渐习惯了这个古代的家,爱上了家里的父母,可是他又羞愧的觉得这个家是偷来的,不是属于自己的,患得患失的就怕哪天又失去了。如今这个小宅子里住着的是他心爱的女人,他们不仅相爱,还有着相同的秘密和来历,这才是能够真正属于他的,他自己的家啊。 卫源脚步轻快地往后院走去,刚穿过垂花门,就听到了沈明嫣清脆如银铃的笑声。他听得心里一喜,转过一道影壁,就见到一身红色衣裙的沈明嫣举着一根碧绿竹竿在打桂花,那红色的衣袖往下落了,露出一双藕节似的白嫩手臂来,红的衣,绿的竹,白的手,交相辉映,美得妖异。 当心里爱着一个人时,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可爱的。卫源此时就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沈明嫣好看。 “阿嫣我来帮你吧。”卫源出声,握住沈明嫣握着竹竿的手。展着一袭白纱,在树下接桂花的两个婢女见到卫源的动作,立马噤声,低下了头。非礼勿视,这是好灯笼该有的操守。 沈明嫣见了卫源却止住了笑,冷着脸,不理他的殷勤。她生气着呢,本来想着明天就中秋了,要好好过个节,就想要亲自上街去挑挑食材,那可恶的卫梁(也就是绑匪一号同志)却说什么都不准她出门,说是公子吩咐了的,要买什么让他们去买,反正就是不能出门。沈明嫣一生气,就开了张长长的购物单子,不是要买么,那就去买呗,她还懒得出门呢。 “怎么了?”卫源委屈,他没干什么吧。 “还好意思问我,我又不是囚犯,你不准我出门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怕我跑了?”沈明嫣很生气,平时也就不计较了,反正她也不爱出门,可是这一次她难得自己想出门了,却在卫梁左一个公子不准,右一个公子不许下败下阵来。她是真的生气了,公子公子,整一个公子牌卫梁复读机(小梁子,乃为是乃家公子拉仇恨么),太可恨了。 “绝对没有的事。”卫源大呼冤枉,“我是关心你啊,这里不说是兵荒马乱,也是鱼龙混杂了,你一个女孩子上街太危险了。” “难道小荷(接桂花的婢女之一)她们是摆设,我不会带人啊,还有卫梁呢?”沈明嫣愤愤反驳,不就是怕她偷偷跑走么,真要跑,她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跑出去找死啊。 “那不一样,你想出门等我得空了再陪你出门。我不是想要关着你,只是不放心。”卫源耐着心同沈明嫣讲道理。其实他倒不是怕沈明嫣跑了,主要是怕被人发现了她在这里,沈家一直在找人呢,他可不能大意。 “哼,我明天就想出门看灯会。”沈明嫣傲娇地下巴一扬。 “好,明天就去。”卫源见着沈明嫣微微嘟着的小嘴,粉粉的,水水的特别诱人,忍不住低头啄了一口。 沈明嫣蓦地一惊,咻地抽回了自己被握着的手,捂着嘴,瞪圆了眼睛,就差跳起来了。卫源也是想不到沈明嫣反应如此之大,手一松,竹竿“噼啪”一声落地,好险没有砸到人。 沈明嫣又被竹竿落地的声音一惊,顿时如只小兔子般奔回了房。卫源看着落荒而逃的某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就是晚饭的时候沈明嫣没出来一起吃,也没影响他的好心情。 —————————————————————————————————————————— 厨房里沈明嫣的两个婢女,坐在小板凳上,努力地给一小篓子煮的熟栗子剥壳儿。沈明嫣也没闲着,先把昨天打下来的桂花过水清洗,放到一边沥着水,又拿了一小个碗另装一碗桂花用蜜腌起来。 做好这些,她又开始和面,一种是面粉、猪油加水,揉成一个光滑的水油面团,盖上湿布放到一边醒着。又用面粉和猪油和出一个油面团子。两种面团备好,沈明嫣拿出剁成肉糜的猪肉做馅儿:加入少量黄酒,盐、糖、花椒粉适量,酱油调色,鸡蛋适当,再放点桂花,搅拌均匀,馅儿就做好了。 这时再把两种面团切成等量的小团子,用一个水油面团裹着一个油面团,擀成一个长条状,卷成团,再把这些面团用湿布盖一会。 做好这些,沈明嫣抬手抹了抹汗,得空去催小荷和小兰两个快点剥栗子。 “姑娘这栗子壳儿好难剥的,”小荷可怜兮兮的,作抹泪状。小兰一边附和点头。 “这还是煮熟了的,生的更难剥。”沈明嫣也拿了一个来剥,的确好难剥啊。她有点心虚,这栗子是她特意让买的野生小栗子,个头小,好吃不好剥,要剥够她要的分量还真不容易。 “我怎么觉得姑娘是故意的呢,明明有大栗子可选的,偏要我们剥这种小栗子。”小荷悄悄跟小兰耳语,“姑娘肯定是恼了昨天……” “咳咳,”沈明嫣一边假咳。姑娘乃讲悄悄话能轻一点不。 “咦,姑娘你病了?”小荷姑娘关切道。 “没有,”被你呛的,沈明嫣默默在心里补充。 “哦,奴婢还以为姑娘你听见我说话了呢。”小荷笑眯眯解释。 …… 沈明嫣默。有个天然呆的婢女真是一种奇特的体验啊。 说话间,面团也发好了,沈明嫣觉得还是远离天然呆萌物比较安全,还是洗手做她的饼去吧。 将面团一一压扁,包上馅儿,用模具压成圆圆的厚饼子。灶台生火,把一个个饼子整齐的放在锅里,小火慢焖,等到出了香味,再用大火焖少许,就可以开锅,给饼翻身了。翻过面,再小火大火的重复一次,最后撒一把葱花,退火,用余热焖着,让葱香渗透到饼里去,这个鲜肉桂花咸月饼就做好了。 喜滋滋的拿一个出来尝尝,烫呼呼的饼,香喷喷的,鲜香酥麻,味道好极了。沈明嫣不由信心爆棚,咱真是天才啊,第一次做这种馅儿的饼居然做得这么好。 “闻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哦。”小荷早就闻着香味,吞口水了,见自家姑娘一个人吃得开心,显然是把苦哈哈剥板栗的她们两个忘记了,不出声是肯定没得吃。 “嗯,你们也来尝尝我的鲜肉桂花咸月饼。”沈明嫣对识货的人向来很大方,锅盖一揭,任君品尝。 “好好吃,奴婢从来没吃过这么特别的月饼呢。”小兰尝过后,星星眼,大赞特赞。 “有点油了,”小荷很诚实的评价道,见她家姑娘一脸郁闷,又安慰道,“不过比起苏记的饼好吃多了。”那苏记拿手的是包子,饼就一般般了,买点是管饱。 当然比苏记的好吃了,就不是一路的好不好,沈明嫣愤愤,这丫头诚心找茬是不是,“油就别吃了。” “没事,油点不碍事的,正好奴婢饿了。”小荷憨憨笑道,很自然的伸手又拿了一个饼。 …… 沈明嫣发现,自从有了小荷,她无语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卫源说小荷是他特地挑来给沈明嫣解闷儿的,沈明嫣严重怀疑,她才是给小荷解闷儿的那个。 剥好的栗子上蒸笼继续蒸,沈明嫣又和起面来。她这是要擀饺皮包饺子。卫源是个地道的北方人,喜欢吃面食,饺子是沈明嫣较为擅长的面食了。只见她动作麻利的把一个面团揉来滚去,搓扁捏圆,很快就揉好了一个大面团,轻轻一拍,还很有弹性的晃了晃。 沈明嫣满意点头,再把圆面团搓成长条,切成一个个小坨坨。这些小坨坨就是用来做饺子皮的了,擀面杖滚一滚,一张圆圆的厚薄均匀的饺子皮就出现了。这种活计沈明嫣干得很熟练,很快一摞饺子皮就摆在桌子上了。 捏饺子也是她的拿手活,准备有三种馅儿,香菇鸡肉馅儿的捏成半月形,白菜猪肉馅儿的捏成元宝形,还有豆腐鲜虾馅儿的捏成扇子形,一排排码开放在案上,个个白白胖胖的看着喜人。饺子包好,只等下锅。 “姑娘你真厉害,这么快饺子都包完了。”爱打击人的小荷被打发去洗菜,洗完一盆子蔬菜回来,就凑到沈明嫣身边看她包饺子。小荷只有十二三岁,生性活泼,又没有受过正经的婢女培训,同沈明嫣说起话来就比较自在,卫源也是看中她这一点才买了来陪沈明嫣的。 “还好啦没什么厉害的。”沈明嫣谦虚道,其实被夸赞她高兴得要死。 “也是哦,做得多了就快了,像我剥板栗,剥到后来就快了很多。”小荷一派天真的又追加了一句。 一句话把沈明嫣得意的小火苗“扑哧”一下扑灭了。小荷乃不要这样直白好不好。 栗子蒸得软了,很容易就碾成了面面,再掺上糯米粉,加白糖,用牛奶搅拌成面糊糊,上蒸笼蒸熟。趁着蒸面的时候,沈明嫣就弄要包的馅儿。酥油、腌好的蜜桂花、加板栗粉和鸡蛋,同样弄成糊,放蒸笼里蒸。 “姑娘你这也是月饼吗?”小荷和好奇,她家姑娘做的月饼真是稀奇古怪。 “当然是月饼了,这个是奶香冰皮月饼。”沈明嫣把蒸好的栗子糯米粉晾着,放凉了,做成一个个的面团,放到冰鉴里去冻着。蒸好的酥油桂花馅则做成较小的面团,放着待用。 看看天色,估摸着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卫源也要回来了,沈明嫣就把做月饼的事先放到一边,去弄今晚的晚饭。中秋嘛,主菜就是清蒸大闸蟹;汤是罗汉烧面筋,因为有新鲜的野山菌,沈明嫣就做了这道有些麻烦的汤菜;小菜有素炒青菜、翡翠豆腐、银芽鸡丝;外加一个甜品桂花糯米藕,很丰盛,很圆满。 沈明嫣再把冻好的月饼皮拿出来,包上馅,模具压过,一个个梅花形的奶香冰皮月饼就漂漂亮亮的做好了。 大功告成,卫源也将将回来,时间刚刚好。让厨娘把饺子煮上,沈明嫣带着一身油烟味儿赶紧回房收拾去了。 为君洗手作羹汤,说得很美,不过要是做完羹汤一身油烟味儿出现在那个君面前,肯定不会太美妙。沈明嫣牢记吴氏的教导,绝对不能让那个君被她的油烟味儿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本章的主角是小荷呀。 这是不是双更了捏。 47第四十四章 表妹出没 快速洗了个战斗澡,洗去一身油烟汗味。沈明嫣换了件新做的粉色妆花缎子对襟半臂,里面配一湖水色云锦窄袖衣,海棠色的裙裾上是华丽的金绣鹧鸪牡丹团花,再用一条素色的披帛压压裙上的艳色,整个人就多了一份灵动。佩以清远的兰芷香,幽香脉脉。 头发只绾起来一半,其余的就任它如披落下来,沈明嫣的头发生得好,黑黑亮亮的披在肩上像黑绸子一样,又顺又好看。发髻上插了只鸳鸯衔珠步摇,穿着玉珠蝴蝶的流苏摇曳生姿。她今晚细细的画了点淡妆,额头上又画了朵红梅,衬着雪白的肤色,显得五官愈发的精致。 “姑娘你这一打扮起来还真好看。”小荷眼冒红心的望着沈明嫣说道,“仙女也就长这样了吧。” 沈明嫣欣慰,乃终于老老实实地夸了我一次,没有追加一句打击了。 黄昏月下,有美一人,盈盈而来,环佩叮当,暗香渺渺。等在花树下的温润男子一袭月白的常服,在淡淡的月光中,望着翩翩行来的美人露出心喜的微笑,美人回以一笑,双目相接,眼波流转,脉脉传情。 此情此景很美,所以一般都会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冒出来搞破坏。 “还要看多久啊,菜都凉了。”小荷的声音幽幽响起,饱含着对菜凉了的怨念,深重的怨气戳破了漫天的粉红泡泡。 小兰膜拜:小荷你勇敢的说出了我的心声啊。 卫梁满意:这下子该开饭了吧,很饿啊。 沈明嫣囧:…… 卫源抓狂:我为什么要买这样一个丫头啊,分明是个大杀器啊。 “嗯哼,那就开饭吧,”沈明嫣清清嗓子道。小荷乃还真是个大杀器,沈明嫣难得同卫源心有灵犀了一把。 四方的八仙桌,沈明嫣和卫源同坐主位,其余三人各据一方,看起来还是很和谐滴。菜色虽然不多,但也都色香味俱全,沈明嫣还特地弄了些雕花装饰,看起来赏心悦目。主食就是饺子,每个人面前都摆着十八个的一盘,皮薄馅足,晶莹可爱。 卫源目标明确,直奔饺子而去,菜都没吃过一筷子,就吃掉了一盘子饺子,然后在等饺子的时候去尝尝菜色,他的肚子是要留来装饺子的。卫梁同学的作风就彪悍了,犹如风卷残云而过,饺子和菜都不放过,跟卫源同一时间吃完了饺子,等下一盘中。 女孩子们一盘饺子就够了,耐心的扒螃蟹吃。小荷是船家的孩子,吃螃蟹最麻利,等到沈明嫣优雅的吃完一只螃蟹,她的面前螃蟹壳都堆得老高了。沈明嫣看看自己盘子里那只形状完整的螃蟹壳,又看看小荷面前那堆七零八落的螃蟹壳,再看看空荡荡的装螃蟹的盘子,忧郁了。 “奴婢这里还有几只螃蟹,姑娘要不要。”大概是感受到了沈明嫣的怨念,小兰举着盘子弱弱道。小兰习惯把要吃的先装起来,所以盘子里还有存货。 “不要了,螃蟹性凉,我还是少吃一点的好。”沈明嫣哪里好意思去别人盘子里抢吃的。 “咦,那我火气大,是不是要多吃一点呢。”小荷咯吱咯吱啃完自己的螃蟹,去同小兰商量,“小兰姐姐给我一只嘛。” …… 真是,天凉好个秋啊。 —————————————————————————————————————————— 吃饱喝足,擦嘴。一行人上街凑热闹去。 八月十五的灯会虽没有元夜来得盛大,但也很热闹了。街边上、树上到处挂着灯笼。一盏盏的灯笼同天上越来越亮的明月交相辉映,如同星子落在人间。 这种佳节,街上自然不会缺少成双成对的男女,一双双一对对,光明正大的牵手逛街。沈明嫣同卫源也牵着手,顺着人流,漫无目的的闲逛。 此时无声胜有声,这时候,不用言语,心里都是甜蜜的。多年后,两人回忆起来这个中秋月圆夜的前半截,面上都是温柔的神色,年少时的时光啊,教人怀念。 “表哥!”都说美景容易被人搞破坏,随着一声惊喜的“表哥”,一个大红色的身影猛地撞过来,抱住了卫源,同时挤开了沈明嫣。 差点被撞翻的沈明嫣揉揉胳膊,瞪向那个抱着她男朋友的人,当着人家女朋友的面抱人家男朋友,真是太过分了。 不过,这个突然出现的表妹可没有接收到沈明嫣的杀气,八爪鱼似的巴在卫源身上,喜极而泣:“表哥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军营是不是很幸苦,你都黑了瘦了。”表妹伸手四处捏捏,心疼不已。 沈明嫣怒:靠,居然当着我的面吃豆腐,哪里黑了瘦了,明明被我养得白白胖胖的,好不好。 表妹大脑迟钝,卫源可不迟钝,沈明嫣头顶都要冒黑气了,杀气重啊。如果女朋友很生气,男朋友将会很遭殃,卫源额头见汗,尴尬的把身上的人扒拉下来,“好好说话。” “人家好想你,你都不回我信。”表妹被扯下来,还是不放弃的改为搂胳膊。 “别闹了。”卫源呵斥表妹,眼见沈明嫣有暴走趋势,赶忙抢回自己的胳膊,拉住沈明嫣,“阿嫣~” “是你!”当了半天路人甲的沈明嫣终于被表妹发现,指着质问。 “是你!”沈明嫣看清了表妹的长相,异口同声,跟表妹对手指,原来是老熟人了。 “你怎么在这里!”再次异口同声。 “要你管。”要不要这么有默契啊。 …… 真正的路人甲:“快看,两女争夫了!” 打酱油的路人乙:“在哪?哇,美女诶!” 凑热闹的路人丙:“真是好福气,分一个来给我嘛,都不用抢的。” 众人唾弃:“就你那鬼样子。” 正义的路人丁:“那男的看着就是不负责任的小白脸,白瞎了这么好俩闺女。” 众人跟着谴责:“就是,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沦为坏东西的卫源,在群情激奋之前,狼狈的拉着两个争吵不休的女人,顶锅盖遁走。 ———————————————————————————————————————————————————— 好好一个约会泡汤,惹怒了女朋友,招来了表妹,卫源苦逼的无处伸冤。 蜡烛高悬,堂下,沈明嫣、表妹卢清涟、卫源,三方会谈,小荷、小兰、卫梁围观。 “姨母不放心表哥,所以就让我来这里照顾表哥了。”卢清涟首先宣明主权,她可是特派员,最有权力接管表哥。虽然这机会是哭着求来的。 “胡闹,我是来参军又不来享福,要你来做什么?”卫源摇头,他老娘也太不靠谱了,“明天就送你回去。” “不要,我不可以来,那她在这里做什么?”卢清涟指着沈明嫣,“我记得他们沈家是被掳到逆王(也就是天佑帝,北燕拒不承认蜀燕政权的合法性)那里去了吧,她怎么会在这里?”燕京消息还是挺灵通的,卢清涟承认当她听到沈明嫣这讨厌鬼被掳走的消息时,高兴了那么一小会儿。 “这个你不用管,”卫源避而不答,转移话题道,“我爹娘还好么?” “姨父姨母都很好,就是挂念表哥,我来这里照顾你二老才是能够放心呀。”卢清涟时刻谨记表明自己的重要性。 “你先住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父母的挂念最让人心软,不容拒绝。最后卫源只能安排道:“小兰你今晚就服侍表姑娘吧。” “我就知道表哥舍不得赶我走的,”卢清涟娇滴滴的对卫源撒娇,顺便得意的冲沈明嫣扬扬下巴。 沈明嫣从头到尾默默坐着,就没她什么事。这是她不能插入的话题,从以前就是这样。沈明嫣突然有些黯然,觉得再听着人家表哥表妹情意长很没意思,站起来走了。 而卫源被卢清涟缠着,根本就脱不开身。 “姑娘那个表姑娘喜欢公子诶,”小荷帮沈明嫣拆头发的时候,跟沈明嫣讨论道,“公子虽然看起来很不耐烦,但是他也没有真正的讨厌表姑娘呢。” “是啊,从我认识他们起,他们就是这样了,”沈明嫣有点酸,人家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呢。 “嗯,一般表哥表妹就是一对,”小荷顺口而出,然后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补救,“不过,也有不是一对的表哥表妹啦,姑娘你比表姑娘好看多了,公子肯定更喜欢你。” 小荷有你这是在安慰人么。 中秋就在这表妹突袭的意外中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卢清涟来找沈明嫣。 “这么多年,你穿衣服还是一样的没长进啊。”卢清涟轻飘飘的瞥一眼沈明嫣捂得严严实实的胸口,扑哧一笑。她今天穿了坦领的齐胸襦裙,酥胸半露,红衣雪肤分外妖娆。 沈明嫣下意识的瞄瞄自己,再看看别人,她也有的好不好,虽然是包子和木瓜的差距。泪,她还小,肯定还会长的。 “你是私奔吧。奔者为妾,你难道不知道?”卢清涟望着沈明嫣,有些怜悯的道,“表哥回去就是驸马了。” 沈明嫣还没从包子和木瓜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就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给镇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表妹来了,卫源要没戏了,我果然是耗子的亲妈啊。 48第四十五章 谈话,归来 私奔的后果很严重,沈明嫣自然是知道的。 做了这十多年大家闺秀,虽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的是养猪的日子,但是在诸多规矩约束下,有时也难免感到抑郁。子曾今曰过:“不在压抑中爆发,就在压抑中变态。”(亲妈醋:哪个子曰的说?阿嫣:老子曰的。)沈明嫣还不想当变态,那就只好爆发了。其实也是某人叛逆期到了,正想闹腾闹腾,卫源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除了有些担心家人,沈明嫣这些日子来倒是过得舒心不已。院里除了卫源就是她最大,卫源又纵着她,她想做什么,全凭她自己做主,弄点新花样,也不用辛辛苦苦找说辞,不说别的,就是日日睡到自然醒,也足够她乐的了。 唉,真是美好时光容易逝啊,沈明嫣幽幽一叹。其实她在听到卢清涟这句话之前,也是期盼着也许能够有个好结果的。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皇家赐婚,容不得拒绝,再说这于卫家也是重新获得皇帝信任的机会。小儿女的情情爱爱,在政客面前,算得了什么呢。而她是绝对不肯委屈自己的。 卢清涟一旁看着沈明嫣神色变幻,最后一声叹息,只当她是为自身伤情,不由想到自己,心下酸涩,对沈明嫣这个冤家对头生出了点惺惺相惜的念头来。 “哼,你若是真心喜欢表哥,就算表哥娶了公主又如何。”卢清涟语气仍是不屑,神情却柔和了些,“以表哥对你的情意,就是有十个八个公主也要放到一旁。”说到最后,卢清涟酸溜溜地,跟沈明嫣比起来她不也是要放到一旁的那个。“真看不出你有什么好的。” “啊?”沈明嫣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有些迷茫。 卢清涟气结,感情她说了半天,人家根本就没听呢。卢清涟郁闷的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这茶泡得极好,汤色清碧微黄,清澈明亮,香气馥郁,滋味极好,卢清涟喝在嘴里却有些酸。这蜀地的蒙顶石花是大燕贡茶,极为难得,她家没有败落前也是有的。如今两边势同水火,这茶在北燕就更为难得了,估计就是宫里也没多少新茶,沈明嫣这里却有新茶来待客。再看看这布置得精致的房间,不过是临时住处而已,可见表哥对她的用心。想到这里卢清涟心下酸涩,垂目不语。 沈明嫣不知道卢清涟通过一杯茶想了这么多,见气氛冷落,沈明嫣出声问道:“赐婚的是哪个公主,安乐公主么?”在她的印象里只有个安乐公主喜欢追着卫源跑。 “不是安乐,是当今圣上的嫡长女,丹阳公主。”卢清涟平静道,“你还不知道吧,安乐公主和亲突厥了。” “怎么会?”沈明嫣惊讶,先皇女儿众多,但最为宠爱的只有安乐公主,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将安乐公主留成老闺女了,先皇当初可是打算将安乐许配给卫源的。 “人走茶凉,女子没了依靠,就是浮萍。”卢清涟面色落寞,嫡出公主又如何,安乐公主那么千娇万宠的人,先皇一走,还不是落到了尘埃里,被今上拿来安抚异族。 “我还没问问你现在怎么样了呢。”这个话题太沉重,沈明嫣呼出一口气,故作轻松地问卢清涟道。 “还能怎么样,祖父倒了,我们家也就散了,亲戚们都躲着。还好有姨母帮衬着,日子不是太难过。”卢清涟苦笑,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上位,要扶持自己的人,就只有拿老臣开刀,给自己人挪位置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沈明嫣没想到戳了人家的痛处,看昨晚卢清涟娇蛮的样子,就没想到这个大小姐落魄了。 “哼,不用你假惺惺。你不也过得不怎么样,你还是同情你自己吧。”卢清涟收起刚才的脆弱,全副武装,嘲讽起沈明嫣来。“那个丹阳公主可是个刁蛮的主儿,最喜欢拿漂亮的宫女练鞭子,你那小脸蛋可经不起一鞭子。” “还好,没到需要同情的地步。”沈明嫣笑笑,反问,“你告诉我这些其实是想让我离开卫源吧,难道你就愿意当个妾?” “是呀,我愿意。”卢清涟也不遮掩,这个时代的女子敢于大胆的表露自己的心意,“我爱他。” “你可想清楚了?”沈明嫣有点佩服她了,妾是个什么样的处境她们都很清楚,何况是跟公主抢驸马,危险系数大增,生命安全真心没保障啊。 “哼,我就知道你会退缩。”卢清涟冷笑,“枉他对你一片真心。” “是,我更爱我自己一点。”沈明嫣惭愧。她对卫源的感情,其实是朋友的喜欢更多过于恋人的爱吧。这次算不上私奔的私奔,大概是她这一生唯一一次出格的举动了。冷静下来,她不得不为自己的今后考虑。卫源的确是她在古代最好的选择,却不是唯一的选择,如果要她委屈求全的当个卑微的小妾或者不能见人的外室,惟有依附一个男人的爱情活着,她宁可堂堂正正的嫁个陌生人。 “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卢清涟下巴一扬,妩媚的大眼睛里神采飞扬, “为妾又何妨?” 她是不甘心做妾,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再说她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那样的人生跟死水有什么区别,她宁愿轰轰烈烈的搏一把。 沈明嫣望着这个骄傲坚定的女子,有些羡慕,也真心的为她祝福。 晚上,卫源回来的时候沈明嫣坐在堂中等他。 “该送我回去了。”沈明嫣送上一盏解酒的蜂蜜水,语气平淡,仿佛闲话家常般,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卫源沉默半晌,终是吐出一个好字,仿若叹息。她有她的坚持,他也有他的无奈。不是他舍不得这身荣华富贵,锦绣前程,实是皇命难为,身负一族荣辱的他已不是前世的独身一人。 生活不是童话,有太多无奈,他们终将渐行渐远。 清晨,薄雾蒙蒙。城门刚开不久,路上行人稀疏。一辆简便的靑布马车,慢悠悠出了城 离开比想象的简单。他们都是活了两世的人,知晓纠缠无果,不如放手,留一个美丽的回忆。 沈明嫣掀起车帘一角,冲立在城门口的卫源挥挥手。卫源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却仍然站在那里,眼睛望着沈明嫣。 沈明嫣微微一叹,放下了帘子,既然各自前程已定,何必牵牵扯扯,徒惹烦恼。。或许永不会见了罢。 “你假惺惺的做这个样子给谁看呢。”卢清涟扫一眼沈明嫣,忍不住讽刺道:“既然这样舍不得就回去啊。”她语气虽然不客气,却还是扔了块帕子给沈明嫣。 沈明嫣接过帕子,有些愣愣的,伸手一摸,发现自己竟然很神奇的哭了,明明没有很伤心的说。 “那我真回去哦,你没意见?”擦干眼泪,沈明嫣坏心顿起,作势起身。 “不准,开弓没有回头箭,马车赶快点。”卢清涟气急,一面扯着沈明嫣的袖子不准她起身,一面高声叫外面的人赶车赶快点。 “哈哈哈,”沈明嫣看卢清涟着急的样子乐出声来,离别的惆怅都冲淡了些,“清涟姐姐你还是这样不禁逗啊。” “你……”卢清涟明白自己被耍了,甩开手里攥着的沈明嫣的袖子,背过身去,决定沉默到底,画个圈圈诅咒你,果然讨厌鬼就是不以时间为转移,不以地点为转移,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这样让人讨厌的存在啊,啊。 于是轮到沈明嫣郁闷了,车里的空气要不要这么怨念啊。唉,跟小荷大眼瞪大眼,实在是很无聊的事。 沉默没有维续太久,马车行至一片林子,就停了下来。 荆钗布裙,扮作村姑的沈明嫣和小荷,一人一个包袱下了马车,在卫梁的接引下,迅速消失在了林子里。 卢清涟跟沈明嫣也只来得及互道了一声珍重而已。 车轮辘辘,继续向着城外寺庙的方向行去。卢清涟轻叹道:“愿你一路平安,而我们不要再见了吧。” —————————————————————————————————————————————————— 再说沈明嫣主仆两个在卫源的带领下,东绕绕,西转转,出了树林子,又爬上爬下,上山下山,走起了山路。一路上卫梁尽捡着偏僻的地儿走,处处是毁尸灭迹的好地方啊,走得沈明嫣心里毛毛的,拉着小荷不放手。要知道卫梁虽然目前听令于卫源,但人家真正的主子可是卫源他老爹,难保卫老爹一时想不开,悄悄下个命令,让卫梁把她咔嚓了,好把自家儿子导入正途神马的,好多小说都是这样演滴。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了唰唰的江水冲岸的声音,转出树丛,一条碧罗带似的江流就出现在了眼前。 青山如黛,翠峰如簇,江畔丛生着不知名的野花,开得生机勃勃,野趣盎然。一艘小船就停在江边,戴着斗笠渔翁打扮的人立在船头,显然是前来接应的人了。 沈明嫣松了一口气,终于走出来了。原生态的山路果然难走,她再也不想走第二遭了。饶是她练过武的人,体力极好,也累得不行。小荷年纪虽小,却比身娇肉贵的沈明嫣好多了,毕竟是吃过苦的人,还有余力拉拉沈明嫣。主仆两个都是满头大汗,衣衫不整,头发也乱了,脸也花了,活脱脱两个村妇,什么气质都没了。反观卫梁,人家是神清气爽,气都不带喘一个的,悠闲得很。 那边前来接应的人显然是被这对比鲜明的三人组惊到了,愣了愣,才是跳下船来,几个快步走过来。 “辛苦了。”戴斗笠的人对卫梁点头道。走到近前,斗笠是下一张熟悉的脸,却原来是李昊。 “这是属下份内的事。”卫梁没想到居然是李昊亲自前来接应,不过他反应快,并没有露出惊讶来。心下暗道,看来李公子跟自家公子关系真的好得很啊。 沈明嫣也是惊讶,她知道卫源是托了李昊帮忙的,因为李昊目前就在汉口,没想到的是李昊居然亲自来了。之所以这件事情搞得这么复杂,一方面因为两边关系紧张,边关戒严;更主要的是要维护沈明嫣的闺誉,不能走漏消息。所以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李昊跟卫源又是好兄弟,想想沈明嫣也就释然了。 告别卫梁,沈明嫣主仆同李昊上了船。 “饿了吧,我准备了些点心。”望着近在咫尺的佳人,额,佳人目前有些狼狈,不过还是一样好看呢,李昊压下心头异样的骚动,若无其事的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沈明嫣。 “谢谢李公子了。”沈明嫣的确是饿极了,闻到点心的甜香,露出个甜甜的笑容,炫花了李昊的眼,于是某人看呆了。 在李昊炯炯的目光下,沈明嫣身子微侧稍稍避开,有些不自在的捋捋头发,她现在的样子的确是不太雅观,难道是脸上很脏?形象神马的都是浮云啊。 “三达也叫我一声大哥,你何必那么见外。”李昊有些纳闷,好好的怎么阿嫣有些不自在呢。对于李公子这个称呼,李昊感到极度不满,多生疏啊。 “是,谢谢李大哥。”沈明嫣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沈明嫣对李昊的了解多是来自于沈明达转述的丰功伟绩,再加上李昊平日一身生人勿近的气息,沈明嫣其实挺敬畏他的。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外冷内热,挺好的一个人呀,难怪三达那么崇拜他。啃着甜甜的桂花糕,沈明嫣暗暗给李昊贴了个好人标签。 “嗯。”李昊淡淡的应了,转身出去摇桨划船。虽然这个称呼也不那么让人满意,但是总得慢慢来不是,他有的是耐心,总有满意的时候。 李昊划船的样子很是熟练,一浆下去,小船就开出去老远。没多少时候就过了江。 这时已经是傍晚了,黄昏下的林子显得有些幽深可怖。好在这回没走多久就出了山林,上了一辆马车。 走了一天,沈明嫣已经很累了,被马车晃悠悠的一摇晃,就有些迷糊了。她也总算是干了点像穿越女主的事了,私奔也奔过了,现在又有李大将军当船夫、当马夫,这种待遇真是够高级的了。模糊的想着,靠着车厢就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沈明嫣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张矮榻了。她坐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身上又酸又硬,动一动都疼。 “姑娘你总算是醒了。”小荷欣慰道,“鸡汤都加过三次水了,姑娘再睡下去,鸡骨头都要煮化了。” “我睡了很久了吗?”沈明嫣揉揉眼睛,也许是睡得太久了,脑子有些昏沉。 “是呀,姑娘睡得太沉了,还是李公子抱了姑娘进来的。”小荷贴心的给沈明嫣揉揉肩,“今晚是借宿在一个农家里,李公子就在隔壁。” “你怎么不叫醒我?” 听到是被李昊抱进来的,沈明嫣不淡定了,声音都提了起来。这可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古代,就是小荷不懂,李大将军也该知道啊,怎么不知道避嫌。 小荷吓了一跳,她还不曾见过沈明嫣这样气急的样子,低着头弱弱道:“姑娘睡得太沉了,奴婢叫不醒,李公子说姑娘是太累了,让奴婢不用叫你的。” “算了,下次一定要记得叫醒我。”沈明嫣扶额,小荷那受惊小兔子的样子,让她有种欺负小孩子的罪恶感。反正她在李昊眼里也没什么闺誉可言了,就这样吧。她本来想要下床的,一抬腿却痛得不行,“好痛啊,小荷你怎么样?” “奴婢还好,已经擦过药酒了。”小荷见沈明嫣不生气了,赶紧挥挥手臂表示自己很好,“奴婢这就去把晚饭端来,姑娘用完饭后,擦擦药酒就会好很多了。” 农家饭食简陋,只有两菜一汤,不过鸡汤的确鲜美,炖得久了,鸡肉已经化入汤里,很是香浓。沈明嫣也是饿了,把饭菜一扫而空。又用热水洗了脸,泡过脚,便窝在榻上不想动了。 “姑娘,李公子真是关心你呢,这瓶药酒也是李公子给的。”小荷一边给沈明嫣揉药酒,一边八卦,“奴婢觉得李公子看姑娘的样子同公子一样呢。”这个公子指的却是卫源。 “胡说八道什么呢,”沈明嫣不以为意道。人家是碍着兄弟情义不得不关心好吧,她才没那么自恋呢,不过,“小荷,等回到沈家你得好好学学规矩了,这些话跟我说说没什么,叫家里的嬷嬷听到了,有你好受的。” “是,奴婢也只在姑娘跟前说说而已。”小荷笑眯眯应了。听说真正的高门大户很可怕,嬷嬷很凶,但是当大丫鬟的比一般人家的姑娘还金贵呢,她不求太多,只要有得吃就好了。 次日,沈家的护卫到达。沈明嫣告别李昊,往锦城而去。 九月初,一辆灰扑扑的,不起眼的马车悄悄入了锦城晋国公府的后门。 随即,久病的晋国公嫡女病愈。 ———————————————————————————————————————————————————— 李昊坐在马上,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有些懊恼,早知道就晚两天再通知沈家的人好了。自从接到卫源的信,他就分外激动,虽然有点不地道,但是沈明嫣跟卫源成不了,他是真的很高心呀。本来昨天他是不必来的,只要通知了沈家的人,自有别人来接应。可是他私心作祟,故意晚了一天才通知沈家,自己亲自去接了人过来。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他由李公子变成了李大哥,嗯,并且还抱到了心上人,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心满意足的李大将军回到汉口后,心情指数持续走高,时常面露笑容,却搞得军营里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哪里惹恼了冷面将军受到处罚,实在是万年冰山变火山,太恐怖了。 直到某天,一直心情爆好的李大将军阴云压顶,再次冻结成冰,众人才是松了一口气,终于正常了。 作者有话要说:悄悄来更新 求原谅 49第四十六章 夜话说平安 蜀燕的国都定在成都,如今叫做锦京。这里的秋,多雨少晴。一入了秋,常常就是这样的密密的雨,蒙蒙的天。细细的雨丝绵绵地沾在屋檐上,落得多了,就融成微凉的水滴,一点一点地坠下来,坠在青石板上的浅浅的小坑里,“滴答”一声,溅开一朵小小的水花。 天色不好,屋里就有些阴沉晦暗。沈明嫣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起得早了。为了亮堂些,屋子里那些层层的纱幔都挽了起来。糊着碧纱的花窗半开着,清冷的秋风带着淡淡的芙蓉香就飘了进来。 窗下有一个浅浅的池子,铺了五色的石子,养着几尾锦鲤,粼粼水光里悠闲的游来游去。院中遍植着木芙蓉,此时正开得一派繁华锦绣,波光花影相交辉映,分外的妍丽雅艳。 沈明嫣坐在临窗的花梨木书案前,正静静地抄着书。她今日穿了件素色菱花暗纹的交领窄袖衫,月白色罗裙上印着云外秋雁的浅影,清凌凌的一身衣裳,却越发显得她眉黛唇红,肤白胜雪。因了连日的疾行赶路,再加上回来这几天来,吃的是不见半点油花的白菜豆腐,沈明嫣很容易就瘦了,衬着这一身的素白浅蓝,颇有点弱不胜衣的感觉,倒把她乐的——脸上的小肉肉没了,多好呐。 “生事爱敬,死事哀戚,生民之本尽矣,死生之义备矣,孝子之事亲终矣。”沈明嫣在素白的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今天的书也就抄完了。搁下笔,沈明嫣揉揉酸得硬掉了的手腕子,暗暗呼了一口气,幸好这些《女戒》、《孝经》都是用文言文写的,字数不多,每天抄个十遍还是受得了的。 刚到傍晚,紫苏就掌起了灯,落地七枝莲花灯一点起来,屋子里就亮堂了很多。院门“吱吱呀呀”,推开又合上,半夏也拎着个红漆食盒回来了。 “夫人特地吩咐厨房给姑娘炖的冰糖雪梨燕窝,姑娘快趁热喝了吧。”半夏把她拎着的食盒里的饭菜都摆好,见沈明嫣坐在桌前,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便递上一盏白瓷小盏,盏上盛着只装着燕窝的雪梨盅。 还是娘亲比较疼女儿,沈明嫣拿着小汤匙舀着雪梨里的燕窝,感动不已。回到家后,沈明嫣就被禁足在这个小院子里,不准出屋子。除了罚抄书,饭食也成了清汤寡水,不是白水煮青菜,就是白水煮豆腐,还轻盐无油,真心崩溃。对于吃货属性的人来说,那是痛不欲生呀。沈明嫣想吃肉都想得眼冒绿光了,日日盯着窗下的锦鲤流口水。今天吃到甜甜的冰糖燕窝,总算解了点馋。 “夫人还说了,明天有个赏花会,让姑娘准备一下呢。”半夏见自家姑娘吃得高兴,不由欣喜,语气也轻快了些。她和紫苏比姑娘大了四五岁,可以说是看着姑娘长大的,私下里早把姑娘当做亲妹子来照顾。姑娘不见的这些天可把她们几个急坏了,姑娘回来后又被罚了,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心疼极了的。既然夫人要带姑娘出门做客,可见是要给姑娘解禁了。半夏一高兴,也顾不得伺候沈明嫣用饭了,忙去打理明天的衣饰,务必要让姑娘明个儿力压群芳。 “哎,姑娘今晚可要早些歇着,养足了精神,气色才好呢。”朱槿拍手乐道,“奴婢们这就去给姑娘准备热水沐浴。”拉着月见乐淘淘的去了。 沈明嫣见几个丫鬟喜气洋洋的样子不由摇头失笑,怎么有种她终于出狱了的赶脚呐? —————————————————————————————————————————————————————— 沈家现在住的地方是天佑帝(魏王赵熙)御赐的宅子,不是很大,只七八个小院子,一处花园,但胜在精巧雅致,很有江南园林的风范。离蜀皇宫也近,算是较好的一处宅子。 作为蜀燕这地界上珍稀的皇亲国戚(除了沈家,天佑帝的亲戚就只有个蜀王没带走的庶女,比蜀地的特产猫熊还稀少),沈家的物质待遇还是很不错的,权势上却只能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沈家虽然还是有个晋国公的头衔,沈家父子却因为要守孝丁忧,不能出仕。门生故旧又多在北燕,在这蜀地的朝堂上却是没什么势力的。不过有没有实权,沈琳也不在意,每天同谢玄之一起练练剑,打打拳,回来种花养鱼,看书写字,日子过得越发舒坦,隐隐有发福的趋势。 吴氏也是闲着,现在家小业小的,沈琳的那些婢妾也早就打发干净了,没那么多烦心事,夫妻两个仿佛又回到了蜜月期。之前为着沈明嫣的事他们夫妻俩是愁出了几条皱纹,多了几缕白发。如今不省心的闺女回来了,他们夫妻的皱纹都变平顺了,至于争权夺利,谁有那闲功夫去操这个心呐。现下沈琳夫妇更操心的是赶紧给闺女找个好女婿。 “目前适合的人选只有户部顾尚书家大郎和谢州牧家三郎,这两个孩子我都见过,看着都是挺不错的孩子。”吴氏卸去钗环脂粉,只着着件半旧家常衣裳,同沈琳对坐着说话。虽然他们夫妻还没有出孝期,但是为了给闺女找女婿,一些适当的聚会还是会参加的,因此也打探到了一些青年才俊。 “怎么只有两个?”沈琳闻言有些不满,可挑范围太小了,按他想的至少也得有十几二十个候选人才有得挑的。 “你当这是在燕京呢,世家子弟、青年才俊一抓一大把,可着你随便挑。”吴氏横了沈琳一眼,不满道,“这两家就是在燕京也是不错的了。明天的宴会想来顾家也是要去的,你仔细看着点。”如今蜀燕勋贵不是丞相李厚部属,就是曾经的微末小吏,出身好的真没几个。这些人家在世家眼里就是暴发户,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 “唉,矮子里面拔高个,怎么这样。”沈琳抚着美须,忧郁望天,女儿真是委屈你了。 “顾家在蜀地经营多年,本就是蜀地名门,如今又是更上一层楼,人家未必看得上你这失势的晋国公的女儿呢,就是谢家,人家书香世家也未必肯答应,你还想怎么样?”吴氏眉毛一挑,把沈琳瞪得一哆嗦。 “阿瑜你嫌弃我。”沈琳捂脸,作嘤嘤哭泣状。 “都老树皮了,还装嫩,你羞不羞。”吴氏拂拂袖子起身,这人啊怎么越老越不着调了,看来女婿还得自己来挑才靠谱啊。 卖萌不成,反被嫌弃,沈琳揉揉脸,明明还是还是很光滑水嫩的呀,追着娇妻回寝房:“阿瑜,人家还嫩得很呢,不信你摸摸。” “别闹,明天还有事呢。”吴氏被缠得烦了,使劲儿把沈琳的头推开,“说着正事,你胡混个什么劲儿。” “阿瑜你真的嫌弃我了。”沈琳可怜兮兮绞手指。 “不嫌弃,就算你皱成老核桃了,也是核桃里千里挑一的美核桃。”吴氏拍小狗似的拍拍沈琳的头,有个越活越幼稚的夫君真是得靠哄啊。 “我就知道阿瑜最好了。”甜腻腻的,沈琳抱着吴氏“吧唧”一口。接着却换了语气,低声道:“明天委屈你了。” 吴氏一时反应不过来,这货居然正常说话了。 “又要委屈你了。”沈琳从背后把吴氏揽在怀里,下巴摩挲着吴氏柔软的,带着脉脉香气的发顶,低低喃呢。 “夫妻一体有什么好委屈的呢。”吴氏放松身子,给自己找个舒服的位置。她知道沈琳的委屈是什么意思。沈琳先是受了北燕的封,后又归了蜀燕,前后不过一年。常说“忠臣不事二主”是为人臣子的道义,沈琳这番作为,在世人眼里就是墙头草的行为,失了忠义。而沈家初到蜀地,没什么根基,皇帝眼看也是靠不上的,比不得朝中新贵的权势。沈家这样的情况,难免会有尖刻的妇人拿来说嘴。 明天是相府设宴,却是推拒不得的。朝庭上已经成了李家的一言堂,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带着那些服紫着朱的多是昔日她看不上眼的粗鄙妇人。明日她不仅要笑脸应酬这些人,也许还要受到来自这些人的言语刁难。 “只要一家平安,何必在意他人眼光。”吴氏回身与沈琳相拥。什么忠心不二、忠臣名声,哪里比得平平安安的活着重要。皇家自家人喜欢争得你死我活,关他们什么事,犯不着为了向谁表忠心搭上自家性命。 “是啊,平安就好。”沈琳长叹道。沈家人最讲求圆滑处事,识时务者为俊杰。名声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青石留名又如何,命都没了。他最看不上那些动不动就死谏的人,自己一头碰死了,留下一家老小面对君王的雷霆之怒,这算什么忠义。 静谧的烛光下,夫妻二人静静相依,惟有更漏点点滴滴的轻响,谁也不舍得打破这份安宁。 良久,沈琳轻声道:“明年就是春闱,到时候各地学子云集,想来才俊是不少的。不如看看可有合适的,给阿嫣挑个身家清白,人口简单的,也是不错的。”之前蜀燕立国未稳,并没有开设过科举,是以明年的春闱是蜀燕的第一次全国招考。 “也好,先看着罢,反正我是要多留女儿两年,慢慢找总有好的。”吴氏应了。女子比不得男子,不喜欢了还可以纳妾找小,所以女儿的终生大事一定得慎重。 “嗯,不急,大不了咱们养着闺女一辈子。”沈琳悠悠道。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如沈琳夫妻这般,也是天下父母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犯了个错误,沈琳守孝三年没满,沈明远是嫡长孙也要守三年,所以还不能出仕啊。 回来改改,还不合理的话,就当是异时空风俗不同了。 50第四十七章 好一朵白莲花 天刚微微亮,沈明嫣就被扒拉起来了。习惯了睡觉睡到自然醒,突然间要早起,还是很考验她的自制力的。沈明嫣睁开一只眼睛,望了望刚透出一点点光亮的窗子,又拥着被子躺下去了,一边含糊道:“中午才出门呢,再给我睡一会。” “哎呀,我的好姑娘,您就起来吧,还要梳妆打扮呢,待会就来不及了。”紫苏见沈明嫣眼睛一闭,大有睡到日上三竿的趋势,一着急,赶忙一把掀开被子,试图把她捞起来。 “不要嘛,再给我睡一会。”沈明嫣闭着眼睛嘟着嘴,扭着身子一拱一拱的,配合着娇娇软软的语调,可爱到爆。这可是她新发明的沈氏卖萌*,趁着粉嫩嫩的年纪,用起来得心应手,所向披靡。 “不行,您必须起床了。”紫苏绷着脸,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虽然姑娘卖萌很可爱,但是人家是个有原则滴人——紫苏对手指,其实好想动摇啊。) “那就让姑娘再睡一会嘛,巳时再起也是来得及的。”半夏扯扯紫苏的袖子,心软道。 “你就惯着姑娘吧,”紫苏甩甩袖子,打帘子出去了。 半夏笑笑,紫苏就是喜欢嘴硬心软。俯身帮沈明嫣掖好被子,半夏温声道:“姑娘您再睡一会儿,巳时三刻奴婢再叫您起床可好。” “嗯嗯,半夏你最好了。”沈明嫣缩在被子里团成一个胖胖的大团子,含糊不清地给半夏灌*汤。 半夏笑眯眯的受了,放好床帘,决定去厨房给姑娘炖乌鸡山药粥去。这都二十几天了,国公爷和夫人也该消气了,她给姑娘炖个粥补补,应该是允许的吧。 —————————————回笼觉分界线——————————————————————————————————— 这回沈明嫣是被鸡汤的香味勾起来的。梦里刚刚梦到啃鸡腿呢,就闻到味儿了。挣扎着爬起来,仔细一嗅,那香味儿就更浓了。 民以食为天,在美食面前,碎觉觉是要放到一边去滴。沈明嫣利落的穿衣下床,果断直奔香味来源。院子小就是这样了,小厨房的香味都能飘到房间里——当然也不排除某人有个狗鼻子。只见红泥小火炉上架着个小砂锅,正咕噜咕噜的冒热气,香气四溢呢。 围在火炉旁说话,守炉子的丫鬟们听到动静,四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站在小厨房门口的貌似在吞口水的某人。 咕咚,真的好大一声吞口水的声音呀,有木有。 群众们的目光太强烈,勉强从美食的诱惑中醒过神来的沈明嫣,面对着脸上统一挂着“一定是我睁眼的方式不对”的表情的众人,默默地囧了——看个粥而已用得着这么多人吗?知不知道神马叫人力资源浪费啊!啊? 秋风那个吹呀,落叶那个飘呀……(背景音乐——白毛女同调) 众人:“……” 沈明嫣:“……” 作者:“……” “我醒来发现没有人在跟前,就找到这里来了。”沉默两秒,沈明嫣镇定一笑,甩出理由。姑娘我可是来找人的,乃们失职了。 “是奴婢们的不是,”半夏机灵地接口,“小厨房很久不用,需要打扫,并且东西也不齐全,奴婢想着离巳时三刻还早,就让紫苏她们过来帮忙打扫搬东西了。还请姑娘恕罪。” 其余三人齐声:“请姑娘恕罪。” “嗯,这次就算了,下次不可再犯。着两个人过来伺候我梳洗。”沈明嫣点点头,作宽宏大量状,然后淡定转身,回房。 除了半夏要照看炉子离不开,紫苏她们三个赶紧安安静静跟上。(主人的笑话不可看,主人的囧事必须忘,默念沈家丫鬟守则一百遍。) ——————————————失忆分界线—————————————————————————————————— 面上淡定,实则心底“好丢脸”三个字滚动刷屏的沈明嫣分外的安静配合。梳洗完毕后,乖乖坐在妆台前,任由紫苏给她打扮,而不是像往常一样时不时的发表意见。紫苏得以大展身手,这样的机会可不多,紫苏决定一定要好好露一手。 于是等到沈明嫣刷屏结束,照镜子的时候,顿时被紫苏姑娘的精湛手艺震住了——最是那一低头,不胜凉风的娇羞——好一朵白莲花啊。 一袭白地白花的越州缭绫长裙,月白色莲纹的苏锦广袖衫,配一条半透明的素色点银粉披帛,最后再加上只上了粉没有涂胭脂的惨白妆容,故意画得下垂的愁苦眉毛,以及贴在眼角几颗水晶做的晶莹泪滴。沈明嫣原本就有些憔悴了,这一打扮更是很好滴突出她饿瘦以后的单薄,以及画出来的大病初愈式的苍白。 这身打扮出去,任谁都相信晋国公嫡女是真的曾病得起不来床了,直到现在都没养好呢。可怜见的,小小年纪就受这么大的罪呀。于是,从此晋国公嫡女是个病歪歪药罐子的传闻不胫而走;于是,沈明嫣从此无人问津,成了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婆,在一个破庙中,凄凄惨惨了此残生…… 打住打住,脑补过度了,沈明嫣及时收回越发凄惨的老年生活。不过,紫苏乃这是要让我COS小白花吗?沈明嫣冲镜子中的自己作个西子捧心的动作,顿时被雷到了。 “姑娘这叫泪妆,可是当下最时兴的妆容,从锦宁公主那里传出来的,您看看多好看呀。”紫苏心满意足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自家姑娘真是无论什么妆都好看呀。嗯,自己的技术也很好。 “你确定我要这样哭丧着脸去人家家做客?月见去打水来我洗洗。”沈明嫣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来这样打扮有什么好看的。 “不要,姑娘这样好美,洗掉好可惜。”月见朱槿异口同声,明明就很美丽呀,姑娘的审美观好奇怪。 紫苏虽然站在一旁袖着手不说话,但是她的表情明明白白:看吧看吧,都说很好看了,还不相信我的手艺。 难道真是我的审美观有问题?沈明嫣怎看都觉得别扭。最后还是顶着三个不赞同的目光洗掉了。糊着一脸粉出门很需要勇气,她还是没勇气吧。 小姑娘家家的,皮肤又好,白嫩嫩水当当,就算不化妆也很漂亮。沈明嫣自己动手,直接在脸上涂了些淡粉的玫瑰膏,滋养又有点胭脂的效果,气色顿时好了很多,有点像桃花妆的效果。再给唇上淡淡的抹点浅绯色口脂,眉毛则不用画,她眉型生得好,天然的就很好看。又把月白色的衣裳换成粉色海棠暗纹的,脖子上加个八宝璎珞挂金锁配大红流苏项圈。顿时从怨女系变少女系,整个人粉粉的就像窗外盛开的粉色木芙蓉,娇嫩美丽。 一番折腾,沈明嫣也饿了,不去管紫苏不赞成的眼光,只捧着半夏盛上来的乌鸡山药粥,喝得香甜。好久没见肉味了,十分想念呀。 ————————————————————————————————————————————————————— 吴氏住的正院跟沈明嫣的院子离得很近,沈明嫣只走了一会就到了。 正巧沈琳吴氏两个坐在偏厅里吃饭呢。见了女儿过来,夫妻俩个心酸不已:我可怜的女儿,怎的就瘦了。(还好沈明嫣没顶着泪妆出来,否则不愧疚死这夫妻俩) 吴氏瞪沈琳:都是你要罚她,罚什么不好偏偏罚她吃素,看看这都成纸片了。 沈琳羞愧:我没想到会这样啊,关禁闭不是要吃差点才对么。 “女儿给爹娘请安。”沈明嫣行完万福礼,乖乖巧巧的立在下首准备听训。 夫妻两个眼神交流中断,吴氏当先一步,把沈明嫣拉进怀里,一边捏捏摸摸,检查肉肉还有木有,一边心疼道:“几日不见怎的就瘦成这样了。”(你女儿闭关减肥,是差不多一个月没见了好伐) “阿嫣想吃什么告诉爹爹,爹让人给你做。”慢了一步的沈琳也赶忙表态。女儿啊,爹爹对不起你啊。脸上的肉肉都饿没了。 “嗯,一定要好好补补,今早吃过没?”见沈明嫣点头,吴氏又道:“那就再吃点燕窝。”说着把自己桌前的青瓷小盏捧给沈明嫣。 一定是我请安的方式不对。沈明嫣吃着燕窝,有点想不通。不是应该:记住教训了吧,下次还敢不敢再犯,再这样继续关你小黑屋,知错能改才是好姑娘……这样……那样……给个棒子,再给点甜枣么? 目前这是神马状况,就好像考试差不多交了空白卷,忐忑难安的等挂,最后居然没挂一样,于是战战兢兢就怕是系统抽抽了,玩儿你呢。 还好,这次没抽,沈明嫣私奔(沈琳吴氏沈明嫣:太没水平了,换个词!)——嗯,好吧,沈明嫣离家出走事件就此揭过,鼓掌,撒花,从此大家又是相亲相爱的一家。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放假了,19号晚到的家,二十号休息了一天,今天开码。 重新把前面看了一遍,发现有点错别字和谐词之类的小虫,就不一一去改了,否则都是伪更啊。 让大家久等了,谢谢一直木有抛弃某醋的亲,飞吻~ 51第四十八章 好一群白莲花 从沈家住的太平坊出来,再穿过长泰坊。隔着一条,现在已经改名作朱雀大街的宽阔街道,对面就是李家住的永祥坊。长泰和永祥,这两个坊绝对是最接近皇城的地皮了,出了坊门扭头往北,就能够看到皇城的大门朱雀门。 如今长泰坊住着蜀燕唯一的公主锦宁公主(也就是蜀王没带走的庶女,蜀王一家子被扣在燕京养老,这姑娘倒成公主了),永祥坊则住着李家。 穿过朱雀大街时,沈明嫣好奇的掀开帘子一角,看了看左面的皇城。只见朱雀大门修得分外威武霸气侧漏,其他地方的城墙跟这门一比就弱爆了。大燕建国有两百年,这蜀国被灭却不过五十年,原先的蜀皇宫也不过荒了这几十年,就朽得不成样子了。单看皇城外围,除了新修的朱雀大门整得比燕京的原版更气派,城墙明显不是一个档次的,神马叫面子工程这就是了。 据说原本有人建议大修一次的,可惜被李丞相以战事紧急,军费吃紧拒绝了,于是蜀燕的皇城就这样了。人李丞相说了:住破皇宫不是暂时的,等我们胜利了,就可以住燕京的大皇宫了。 至于什么时候胜利,谁知道呢。反正住破皇宫的是皇帝又不是李大丞相。 为可怜的住破皇宫的小赵默一个。阿弥陀佛。 好了,言归正传。沈家马车慢慢悠悠,到了李家正好午初。 沈明嫣跟着吴氏下了自家马车,又上了李家供内院行走的青帷小车,没多久就在一个垂花门外停了下来。刚下了马车,就有人迎了出来。 来者是顾氏身边的妈妈,一番请安过后,先是代自家主人表示不能亲迎的歉意,再表达了对客人的欢迎,素质非常之好。吴氏也是客客气气的同她说了几句话。说话间,一行人穿过一个小花园,从九曲回廊到了一处开满芙蓉花的园子。 这回迎上来的是正主了,升任丞相夫人的顾氏。只见她带着一脸和气的微笑,看着就像个极好相处的人。跟吴氏说话的时候也是温温柔柔的,完全没有显摆她蜀燕第一夫人(就是有皇后,这女人也是第一夫人啊)的身份,亲民得很。 “这就是令嫒吧,”两位夫人寒暄完毕,顾氏早注意到了吴氏身旁站着的粉衣少女,当下就问道。 “夫人好。”沈明嫣闻言,乖乖巧巧的行了个礼,姿态优美,声音清甜。 顾氏见沈明嫣文文静静的,一派大家闺秀的作风,心下点头,不愧是百年世家出来的。“听说你病了,如今可是好了,快跟我到暖阁里去,别吹着风了”说着亲切的挽起沈明嫣的手。 “承蒙夫人惦记,已经大好了。”沈明嫣的手被拉着,所以只是蹲了蹲身子,带着温婉的笑容,又行了个半礼。 “真是个可人的孩子。”顾氏拍拍沈明嫣的手,又从自己手上退了个莹莹的碧玉镯子给沈明嫣戴手上了:“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镯子给你戴着玩吧。” “小孩子给她那么贵重的东西做什么。”吴氏佯作不悦。 “夫人何必同我见外,这点东西值当什么。”顾氏温温柔柔一笑,语气真诚:“这孩子我见了就心里喜欢。” “阿嫣还不谢谢夫人。”吴氏也笑了。不论真假,好话么总是让人心情愉悦。 “谢谢夫人。”沈明嫣再次行礼,趁此机会再仔细打量了顾氏一番。顾氏的妆画得不是很浓,肤色很白,三十多岁的样子,长得并不是十分美貌,有点小家碧玉的感觉,很温和,很邻家。穿着正紫遍地金芙蓉罗裙,外面则是一件黛紫牡丹卷草纹的蜀锦大袖衫,披着金粉绘缠枝花的暗红帔子,衣着很是富丽。头上梳着一尺来高的高髻,宝钗翠钿层层插戴,当中一支丹凤朝阳衔珠钗,垂下的红宝流苏在额前轻轻摇晃。然而这样贵气逼人的装扮都给她穿出很娴雅淳厚的气质来。跟同是紫色装扮的吴氏比起来,一个是朵紫罗兰,一个是株紫牡丹。 顾氏这个样子跟沈明嫣脑补的形象很不一样。从八卦和李二的控诉中,沈明嫣认为顾氏应该长了一张小白花的脸,美丽又娇弱,吹枕头风的方式应该是:一身月白色的衣衫的娇弱美人,弱柳扶风般对月流泪,然后李将军就会心疼而又怜惜而又轻柔地把美人抱入怀中,美人柔柔一声将军~~~美目含愁…… 沈明嫣:恶……我穷摇了…… 现在看到真人了,原来脑补错了啊。柔弱小白花跟贴心小清新比弱爆了啊,看年白花跟钮清新的结局就知道了。顾氏绝对是个高手啊,李二他老爹变大伯不是没道理啊。 ———————————————————————————————————————————————————— 进园子的时候沈明嫣特地瞄了一眼门上的牌匾,这园子叫芙蓉园,所以满园都是芙蓉花,很是名副其实。园子东面还有个叫芙蓉楼的观景楼,池边一个芙蓉亭,当中一个芙蓉厅……起个名字有那么难么?么?(作者:的确很难啊,常常被起名难到卡文啊,有木有!) 又跟着吴氏见了几个有交情的夫人,沈明嫣就被打发自己去玩了。刚刚有见了谢三夫人,知道谢灵枢也来了,沈明嫣便目的明确的出去找闺蜜。 十月芙蓉花开得正盛,粉粉白白、红红黄黄,各色芙蓉花齐齐绽放,花团锦簇的热闹得很,这样的热闹自然也少不了热闹。沈明嫣找到谢灵枢的时候,这姑娘正被个姑娘缠着呢,围观群众一大把啊。 “不准走,就不准走。”穿着茶白色衫子的那姑娘看起来同沈明嫣差不多大,拉着谢灵枢的衣裳不让走,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脸愤愤的表情,重复说着不准走,跟复读机似的。 最让沈明嫣喷的是,这姑娘明明长着一副刁蛮任性的样子,脸上却画着小白花样的泪妆。此时她气恨得脸颊发红,柳眉倒竖(按正常的情况应该是倒八),于是那两条特意画成正八字的眉毛就扭曲了,好好一张脸弄成了红色囧字。o(╯□╰)o “噗……” 再来一遍不准走,配合着红囧字,沈明嫣一时忍不住喷了。 围观群众齐齐回头。 噗……(这是憋在心里没敢喷出来的) 真是好一群白莲花啊~~~之前没注意,光看主角去了,现在再来看围观群众,居然十个有八个是泪妆啊。最搞笑的是有个姑凉,不知道刷了多少粉才白了那么一咪咪,一呼吸就掉粉啊(绝对没有歧视黑美人的意思)。 “真是叫我好找,你们两个怎的又闹别扭了,倒是让人看了笑话。”顶着一众白莲花的目光,沈明嫣笑眯眯的走上前去,一边一个拉住两人。 “我们哪能闹什么别扭呢,只是妹妹看上了我一朵花儿,姐姐我却舍不得割爱罢了。”谢灵枢携着沈明嫣的手闲闲道。 “姐姐难道就不能让让妹妹么。”茶白衫子的姑娘反应也很快,立马接口道,随即一瞪周围的人:“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人家闹别扭啊。” 听了这话,大家都是有素质滴人,很快就散了,人家都发话了,没得自讨没趣。 “哼,我是不会放弃的。”看热闹的人一走,茶白衫子的姑娘就冲谢灵枢下巴一扬,又对沈明嫣点点头,“这次谢谢你了。”甩甩袖子走了。 “嗳,你怎么惹到她了。”沈明嫣好奇道。这茶白衫子的姑娘就是李家的小女儿李婉儿,沈明嫣曾经见过两次,知道人而已。李家三个儿子,只有这么个女儿,自然是千宠万爱,所以把这小姑娘惯得脾气很不好。以前在燕京的时候除了李家嫡系的姑娘,其他人跟她处不到一块儿。现在看来,还是一样啊。 沈明嫣旁观了一会,估摸着是李婉儿不知怎的跟谢灵枢拗上了,而那个理由又不好在众人面前说出口,她又不想放人,于是僵住了。所以沈明嫣给了个台阶,李婉儿也就顺着下了,要不然以她的脾气肯定还有得缠。 “哪里是我惹的她。”谢灵枢突然有点脸红,顾左右而言他:“别说她了,我们多久没见了,净说些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咦,有问题。我可不相信。”沈明嫣可没见过谢灵枢这样脸红呐呐的样子,一看就是不对劲,“什么姐姐我却舍不得割爱,这话是怎么来的?难道是我想的那样?” 嗯,这里面还搅着个李婉儿,难道是二女争夫的戏码?看样子李婉儿完败啊。 “什么你想的那样,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哪样了。”谢灵枢跺脚,脸烧得更红了。 “还真被我蒙中了呀,阿嫣向姐姐道喜了。”沈明嫣一副我真聪明的样子,笑嘻嘻对谢灵枢贺喜道:“难怪姐姐满面桃红,比这芙蓉花还美呢。” “你也别来说我,想来没多久就轮到你了。”谢灵枢抬手捋捋头发,脸上红晕未退:“听说沈伯母在给你相女婿呢。” 这回轮到沈明嫣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悄悄来更新……放BOSS 52第四十九章 亲事 “快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比起谢灵枢的羞涩,沈明嫣就厚脸皮多了,一听事关终生,连忙拉着谢灵枢往池边清净的地方走去,准备好好问问。 两人找了处芙蓉花树掩映的僻静地儿,看看左右没人,拿出手帕子垫着块平整的假山石,手拉手坐了,悄悄说话。 “你家三堂哥?不是已经娶妻了么?”听了谢灵枢的话,沈明嫣疑惑了,谢灵枢的三堂哥她见过,不只结婚了,还是个美鬓公,绝对不是她的菜。 “哎呀,不是建康的那个三堂哥,是锦京这边的。我们家亲戚可多了,三堂哥可不止一个。”谢灵枢指头一点沈明嫣额头,真笨。“按大排行排下来,这个三堂哥应该是二十一哥了。” “好,知道你家亲戚多,快说正事。”沈明嫣拍开谢灵枢的手,催促道。她哪知道呀,他们沈家自家的亲戚她都还没认全呢,按本族排行她得排到四十三去了,沈四十三姑娘。 “知不知道文渊公子,”见沈明嫣着急,谢灵枢大感快慰,凑到沈明嫣耳朵旁,戏谑道:“你的未来夫婿很有可能是他哦。” “那个以美貌和书画著称于世的谢惟文,文渊公子?”沈明嫣眼睛一亮,大感兴趣,美男诶:“他是不是真的很美貌啊?” 文渊公子是大燕有名的青年才俊,诗文出众,尤其擅画,他画的美人图,乃当世一绝,千金难求。而才名之外,文渊公子的美名更是为人们所称道的。传说文渊公子肤白如玉,眉如翠羽,身长八尺,形如好女,是个绝世美男子,见过他的人无不为之倾倒。 “那是当然,”谢灵枢很是得意,“等你见了就知道了。” “能比我大哥还好看?”沈明嫣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异性就是她家大哥了,实在想象不出比沈大哥还美貌的人能长成什么样。 “等你见了就知道了,”谢灵枢拧拧沈明嫣的脸蛋,“不准转移话题。”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美男讨论会了。 “谁转移话题了,人家好奇嘛。那好姐姐你快告诉我吧。”沈明嫣端正态度。 “前些日子沈伯母到我家来做客,我就听到你娘托我娘看看我三堂哥这个人怎么样,让我娘帮忙参详参详呢”谢灵枢说到这里就停了。 沈明嫣等了半天,谢灵枢的也没开口的样子,只好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她们见到我来了,就不说了。”谢灵枢挺遗憾。 “所以说,你只是听到了我娘请你娘帮忙看看人?”听完谢灵枢的话,沈明嫣就放心了,只要不是直接定下就好,还有她发言的余地。美男可以随便YY,但是真要凑在一起过日子,还得慎重考虑。文渊公子光听名号就不是她的那口菜啊,更何况是个搞文艺的,像神马文艺青年徐XX、文艺大师郭XX,渣得不能再渣了。所以远离文艺男,生活有保障,哦米豆腐。 “我那个堂哥绝对是个好人选,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的。”谢灵枢是真心的喜欢沈明嫣这个闺蜜,若是沈明嫣真的嫁进谢家,她是十分高兴的。因此见沈明嫣松了一口气,一副幸好没定下的样子,不由为自己堂兄说好话,“文渊公子诶,多少春闺梦里人啊。” “等真的见到了再说吧。”姐刚失恋呢。沈明嫣在心里补了一句。接着沈明嫣极富八卦精神的盯着谢灵枢道:“别说我的事了,我比较关心灵枢姐姐的父母之命呢。快从实招来,那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人品如何,身居何职,年俸多少啊?” 谢灵枢听了这一连串的问题,只把脸红得跟她身上的石榴裙似的,憋了半天,才捏着衣角道:“那个人你也见过呢。” “谁家儿郎呢?~~~”故意拖长的语调。 “就是护送我们入蜀的那个郭校尉。”谢灵枢坐直身子,用一种平平常常的口气说道,语气随意得就好像说的是今晚我们吃水煮鱼。可惜她满脸的红晕说明,这绝对不是吃水煮鱼而已。 “我记得有人说非君子不嫁呢。怎的选了个武夫啊?”沈明嫣调侃道。当初谢灵枢的未来夫婿参考模板可是照着沈明嫣她大哥沈明远来的。从沈明远到郭长贵,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 “郭大哥是个好人。”说到心上人,谢灵枢先前努力假装的平静立马破功。“才不是那种粗鲁的莽夫呢。” “哦,原来郭校尉还是个好人呐。”沈明嫣坏笑着调戏谢灵枢。在古代一般好人卡都是发给意中人的,一个姑娘要是娇羞的说谁是好人,准是春心动了。 “你这个坏丫头。”谢灵枢恼羞成怒,照着沈明嫣的脸蛋拧过来。 沈明嫣眼明手快避开了,捉住谢灵枢的手开始反攻。毕竟是练过的,很快谢灵枢就毫无招架之力了,笑得累瘫在石头上:“好了,我求饶。”谢灵枢今天是大红石榴裙,配鹅黄撒花轻罗小衫,葱绿缠枝忍冬对襟大袖衫,分外的娇艳美丽。此时她笑得脸颊透红,美目含泪,无端端让人想起一句诗:“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哼哼,还不给本大人从实招来。”沈明嫣调戏美人的老毛病犯了,挑起谢灵枢的下巴,怪笑着作抚须状,活脱脱一强抢良家妇女的狗官样。 “是,大人且听小女子一一禀来。”谢灵枢配合地冲沈明嫣抛了个媚眼儿,娇滴滴道。闹了一阵,她也就没有那么羞涩了。 听了谢灵枢半含蓄半隐瞒的叙述,沈明嫣恍然:原来就是英雄救美的狗血桥段呐。谢灵枢先是对长得跟只黑狗熊似的(谢灵枢语)郭长贵没什么好感的,郭长贵却是对美丽大方的谢灵枢很有好感,一路上找着机会献殷勤。然后转机来了,遇袭那天,郭长贵来了一出英雄救美。 补充一段谢姑娘充满梦幻的告白: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眼睁睁的看着沾满血的大刀向我落下来,然后他就出现了,伸手就握住了落下来的刀。我看到他的手都流血了,他却一点都不在意,只着急地对我说,谢姑娘你没事吧。我想那时候我就喜欢上他了。(所以其实郭童鞋乃是苦肉计咩,丫明明可以一脚踹飞那个绑匪滴,活该挨军棍) 接着,就是一出借着关心救命恩人伤势实则暗度陈仓的情感大戏了。神马眉目传情,月下谈情,半夜诉情……(沈明嫣感叹,古代闺阁女子规矩起来不是人——木头人,大胆起来也不是人——是超级玛丽啊) 最后,等到谢家在蜀地安顿下来,郭家就来提亲了。本来谢家是挺不乐意找个大老粗亲家的,奈何女生向外,疼爱女儿的谢家二老也就答应了。 至于李婉儿,人家也是青梅竹马过来的,可惜是个炮灰的青梅竹马。青梅有意,竹马无情啊。听说长贵哥哥定亲了,依着李婉儿的脾气自然是要闹闹的。估计在家里闹不成功,所以身为李小青梅的情敌,谢灵枢就被缠上了,异想天开的让谢灵枢去退亲。结果当然是不可能。谢灵枢说了,夫君是绝对不可以让的。 “你身子可是好了些,听说你病了,我就想去看看你,可是伯母说你的病要静养,不能见人,我也就没去了。后来又忙着,一直没能去探探你,你可别生气啊。”谢灵枢说完自己的事,就借机换了个话题。 说完八卦,再来叙叙旧,这回两人就正经多了。 “我那时候病得重,整日里昏昏沉沉的,姐姐来了也没什么用,要是过了病气,那就不好了。其实我前些日子就好了,只是有点体虚,所以一直静静地养着,没敢出门。”说到病情沈明嫣就有点心虚,那时候哪敢让人来探病啊,替身演员都是半路找的。 “这倒是,病去如抽丝。你病了一场是得慢慢调养着。”谢灵枢点点头,又道:“我有一个养身的方子,往年我也病过一场,身子亏得厉害,就是用这个方子养好的,你且记一记。春天的桃花蕊十两,夏天的荷花露一瓮,秋天的白菊花瓣十两,冬天含苞的绿萼梅十两,再有丹参一两,陈皮一两……”说着谢灵枢就要把药方子念出来。(注:此处毫无科学根据) “哎呀,我哪记得住,”沈明嫣听了忙打断了,“我对医药一窍不通,听着就犯晕。” “那等我写下来了,给你送去。”谢灵枢体贴道,“你自己也得多当心,药也要记得按时服用,这个方子很好的。” “嗯嗯,灵枢姐姐最好不过了。看天色也快到开宴的时候了,我们还是回去罢。”沈明嫣整整衣裙站起来,装病装得很心虚啊。嘤嘤,灵枢姐姐我绝对不是有意骗你的。 —————————————————————————————————————————————————————— 未免拘束,年轻姑娘们同夫人们不是在一处,而是另外设了一宴。这种宴会座次比较随意,沈明嫣就同谢灵枢捡了一处不打眼的地儿坐了。李婉儿本该坐了主人的位置,她却往下首坐了,显然是还有贵客没到。 将将到了开宴的时间,就有人来禀告说,锦宁公主到了。李婉儿一听,赶忙欢欢喜喜的提裙子出去了。 于是原本坐好了的一群人,齐整整的站起来,到门口立着,跟迎宾小姐似的,静候公主大驾光临。 锦宁公主是携着李婉儿一同过来的,看起来两人很是亲密的样子。 沈明嫣蹲着身子行礼的时候,再次万分感谢大燕的礼仪里跪拜礼不是给皇族的见面礼,否则真的得备个跪得容易了。 “真是抱歉,我来得晚了,让大家久等了。”锦宁公主温和有礼的开口道歉。 “锦宁姐姐身份尊贵,就是让她们再等等也没什么的。”李婉儿抢在众人回答之前开口。很给力的为锦宁公主拉了一把仇恨,妥妥的。乃这是神马意思,公主尊贵,咱们就草根了?在场的最差也是个三品官的女儿呢,何况这公主也不是真金足银的。大燕的姑娘们都比较傲气,听了这话,霎时全体默了一默。 “婉儿年幼不会说话,我代她向各位姐妹赔礼了。”锦宁公主有些尴尬的笑笑,真像是个对妹妹的无礼行为十分为难的大姐姐。锦宁公主看起来有些柔弱,眉目间似含着点点愁绪,真如白梨花般纯白忧郁。她也画着泪妆,跟李婉儿穿着类似的衣服,恍然看去,就好似双生姐妹似的。 然而相形之下,李婉儿就显得不伦不类了,她则是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仿佛珍珠的柔光般的美丽。 难怪李婉儿在锦京的风评也不好,看人家公主多平易近人。有了这个对照组,大家很容易就对锦宁公主产生了好感。 “你是阿嫣妹妹吧。” 沈明嫣正规规矩矩坐着等上菜呢,玩了一下午了,她早就饿了。不防一个柔柔的声音飘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都没有人冒泡,好歹吱一声呀。伤心…… 不知道作者自己按爪犯不犯法,再没有人冒泡,我就自己沙发。 乃们潜得太深了,出来喘口气吧,不缺氧啊。 53第五十章 赏花宴上 这把声音糯糯的,好像柔软的棉花糖一样甜甜软软,再加上亲切柔和的语气,听到耳朵里分外熨帖。这么有特色的声音听过一次就知道是谁了。 沈明嫣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看去,只见来人身姿娉婷,风流婉转如弱柳扶风一般。蛾眉微颦,似喜还愁,果然是锦宁公主。 “公主。”沈明嫣站起身来就要行礼。 “你我乃是表亲,自家表姐妹何必多礼,”锦宁公主抬手止住了沈明嫣行礼的动作,笑得温柔可亲。 “礼不可废,无论国礼还是家礼,阿嫣都该向公主行礼的。”沈明嫣极懂事的道。不知道为什么,沈明嫣从第一眼见到锦宁公主,就直觉的不是很喜欢她。 锦宁公主是蜀王长女,也是蜀王唯一的庶出。蜀王为人有些软弱,无论是蜀王还是蜀王府都被蜀王妃管得死死的,所以蜀王想要偷个欢是极为不容易滴。然而百密终有一疏,男人要偷腥五花大绑也捆不住,蜀王妃一不小心就被个丫头爬了床,还有了身子。 当时蜀王妃正身陷妒妇门危机(蜀王妃把蜀王管得太严了,有失天家颜面),恰好这事儿露出来,蜀王妃就把人留了下来,还照顾得妥妥的,让她生了孩子,也就是这位锦宁公主赵素兰。不过因为这件事,蜀王貌似被蜀王妃挠了,所以脸面大失的蜀王极不喜欢这个女儿。蜀王妃倒是没有苛待她们母女,除了轻易不得出现在人前,一向是好吃好喝供着,只把这母女两个当成她贤惠的证据了。 当初蜀王夫妻进京哭灵,赵素兰被留在了蜀地。后来的夺位之争,藩王们都被扣留在燕京不能离开,这赵素兰留在蜀地却成了蜀燕唯一的公主。这是谁都想不到的。 “好了,我就是想来跟妹妹你说说话儿,你这样可是不欢迎我吗。”锦宁公主娇嗔着拉起沈明嫣的手。 “那里敢不欢迎公主,阿嫣高兴还来不及呢。”沈明嫣继续客套。她可是注意到了,刚刚她说礼不可废,坚持要行礼的时候,锦宁公主可是很满意的,连笑容都真诚了几分。 “你这话说的就是跟我见外了,其实我早就想见见你了,以往我常听*说起你呢。唉,要是*也在就好了。”说着锦宁公主竟悲伤起来,拿出帕子拭拭眼角“父王王妃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若可以,我宁愿承欢膝下,也不愿在这里独享富贵。” “公主也不要太伤心了,我听父亲说,留在燕京里的藩王们除了不能离京,其余一切安好,再说公主留在蜀地兴许王爷王妃更欣慰呢。”人家都真情流露了,沈明嫣也只好轻声细语的当起知心妹妹来。 “锦宁姐姐别伤心,我爹爹说我们是一定要回燕京的,等我爹爹打回燕京去了,你就能一家人团圆啦。”李婉儿自从锦宁公主来了,就小尾巴似的跟在锦宁公主后头。一见她的锦宁姐姐伤心了,李婉儿马上跳出来安慰。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锦宁公主破涕为笑,如春花初绽,月破乌云。不得不说,锦宁公主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儿,一颦一笑皆动人之极。沈明嫣这种喜爱美丽生物的人,不由把对她的不喜消了些,其实锦宁公主也是个可怜之人呐。(某醋:喂,乃要不要这么没立场啊。沈明嫣冷笑:我亲妈是谁。某醋:……) “失礼了,一时情难自禁,让妹妹见笑了,”锦宁公主稍整情绪,脸颊飞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沈明嫣说道。 沈明嫣微笑:“公主情之所至,有何失礼的。” “阿嫣也别老是叫我公主了,本是自家亲戚,没得疏远了。如不嫌弃,阿嫣叫我一声锦宁姐姐,可好。”锦宁公主携着沈明嫣的手,言语殷殷,十分情真意切。 “是,那以后阿嫣就叫你锦宁姐姐了,”沈明嫣顺势应了,反正叫个姐姐也没什么。在贵女们的交际圈子里混了这么久了,沈明嫣知道,别看大家平日都姐姐妹妹的叫得亲热,其实真正能交心的又有几个。 “我看这个锦宁公主心机是有,不过有点沉不住气呢,与她相交你可要多留一份心眼儿。”见锦宁公主走远,谢灵枢低声在沈明嫣耳边提醒道。 “放心吧,我是那么没心眼儿的人么。”沈明嫣点头。毕竟是没受过系统训练的,锦宁公主比起沈明嫣谢灵枢这些世家精心培养的贵女来,就欠了点火候了。 沈明嫣努力吃到半饱的时候,就有丫鬟拿着托盘上来,里面摆着修剪齐整了的芙蓉花,一枝枝俱都开得正好。这是请客人簪花了,也意味着吃饭时间结束,该换个活动了。 沈明嫣往盘子里看了看,随意拿了朵粉红色的。 —————————————————————————————————————————————————————— “快看是文渊公子呢。”惊喜的低呼。 意思意思的吃完饭后,大部队转移到芙蓉楼上去观景玩耍了。沈明嫣也没认识几个人,便拉着谢灵枢在一旁下棋。正输得无聊呢,就听见这声惊呼,沈明嫣立马来了兴趣,也挤到人群拥挤的栏杆前了。 原来是一伙年轻公子出现在一墙之隔的院子里吟诗作对呢。离得这么近,差不多就是在楼下了。这是故意给未婚男女制造机会呢,基本每次休闲娱乐类的宴会,都有这么一出保留节目。 “哪个是文渊公子啊?”沈明嫣看了一圈,除了一个长得雌雄莫辩的妖孽外,根本就没有比的上她家沈大哥的人啊。 “就是穿玉色衣服,绣梅花的那位啊。”回答的人一脸鄙夷,居然连文渊公子都不认识。 “你是说那个人……”妖,沈明嫣万分震惊,聪明的把后面一个字压心里了。虽然人妖这物种这里没有,但是听起来就不像好话,她还是不要说出来找批斗好了。 文渊公子的确如传闻中的貌美,也的确是形如好女,换上女子衣衫就是个美貌女子了。薄施脂粉,淡扫双眉,朱唇一点殷红,端的是美人如玉。此时文渊公子正玉手执笔,微微俯身,在画一幅芙蓉图。随着他的动作,那如墨的长发流水一样倾泄下来,于锦绣丛中分外秀丽动人。 但是,这根本就是一个受吧受吧受吧。此情此景,再来一个霸气小攻,本文就可以BG转*了。还说是她的夫君候选人呢,难道是为了印证一句老话:“鸳鸳相报何时了,鸯在一旁看热闹。” “阿嫣快,你也把花扔下去啊。”谢灵枢见沈明嫣木木愣愣的,只当是她也被文渊公子的风采所迷,兴奋的怂恿道。 扔什么仍啊,扔炸药包啊。沈明嫣拗不过谢灵枢的热情,也学着旁边的姑娘们,漫不经心地把头上的花随手扔了下去。不成想力气没控制好,扔变成了砸,被砸的那位公子脑门都红了。 虽然大家都在往文渊公子那里扔花,但是一来大家力气小,二来花朵比较轻,抛出去的花朵最远也只是堪堪落在文渊公子案前。沈明嫣下力气扔出去的就不同了,她练过武,力气又比较大,只见粉光一闪,花朵直直的撞上了文渊公子旁边的青衫书生。 一般有文渊公子的地方,鲜花手帕就从没有其他人的份儿。突然间出现了个不一样的,不仅是楼上的贵女们,就连楼下的人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沈明嫣一看砸错了人,脸腾地红了,尴尬的对无辜路人笑了笑,赶紧匿了。 “长安兄你没事吧。”谢惟文见顾长安被砸到以后,就有点痴痴傻傻的,不禁有点担心,别是被砸傻了吧。 “呵呵,我没事,惟文我没事。”顾长安回神,顿了顿又脸红着问道:“你知不知道向我扔花的是哪家姑娘(华丽丽的误会啊少年,乃就是误伤啊)。” “我也不认识,估计是刚从江南来的吧。”谢惟文一见顾长安这样子就明白,明白顾长安是为什么跟失了魂似的了,那个姑娘的确是个美人呢,他让有作画的欲、望了。 —————————————————————————————————————————————————————— 一场赏花宴,除了个砸错人的小插曲,也算是乘兴而来乘兴而归了。离开的时候,顾氏又特地送了个精巧的喜上眉梢漆红盒子来。沈明嫣知道是她为李婉儿解围的谢礼,便坦然受了。只是有些奇怪,李婉儿的性子真不像是顾氏的女儿。 马车里,沈明嫣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只平安富贵的羊脂玉佩。合上盒子,沈明嫣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大概的跟吴氏说了一遍。 “嗯,你这样做得很好。”吴氏满意的拍拍沈明嫣的头,表扬道,“至于锦宁公主,不远不近就可以了。” “是,我知道了娘。”沈明嫣乖巧应是,然后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来另一件事,“我今天还见到了文渊公子呢。” “哦,那你觉得他怎么样。”吴氏感兴趣地问道。 “闻名不如见面,文渊公子的确是风采卓然。不过我觉得比不上大哥呢。”沈明嫣装作不知道吴氏的打算一样,认真评价,拉着吴氏的袖子很是天真无邪的样子。 吴氏笑了,手指一点沈明嫣的额头,“少装模做样的,我还不知道你。是灵枢告诉你的吧。既然不喜欢谢惟文,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娘好按着样本给你找啊,免得你不满意” 在闺蜜面前沈明嫣可以厚脸皮打听,但是在娘亲面前,沈明嫣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扭着身子腻进吴氏的怀里,“娘看着找就好了。” “真的?我还是觉得谢家那孩子不错呢。”吴氏故意逗沈明嫣道。 “不要,”深受*文化的影响,沈明嫣一度见到两个帅哥走到一起,就能YY出一部狗血天雷剧,这毛病她已经改掉好久了。现在,见了谢惟文,沈明嫣老毛病又犯了,她可不想以后见到自家夫君就想到强攻弱受之类的奇怪东西。 “一转眼,阿嫣也长大了。”吴氏描摹着女儿越发精致美丽的眉眼,感慨万分,“一想到你以后要出嫁,成了别人家的,我就舍不得。” “那我就不嫁了,让娘养我一辈子。” “真是傻话,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 马车辘辘,沈琳坐在前面一辆车中,抚着胡子,也在想着女儿的婚事。 作者有话要说:我错了,这几天我同学结婚,所以看新娘子去了,都不在家。 本来以为27号能回来的,就没有跟大家请假。 然后顺便同学聚了聚,就回来晚了。嘤嘤,大家骂我吧 54第五十一章 谢玄之设宴 是夜,沈家夫妻的例行会议上,夫妻双方就赏花宴观察结果进行了汇报,并针对女婿候选人这一要事进行了深入讨论。由于候选人之一,已经被沈明嫣提前否决,夫妻两个便就顾家大郎能否胜任沈家女婿这一职责进行了最后的讨论。最终俩人决议,作为开明的疼爱女儿的父母,他们有必要给女儿安排个相亲宴,重点在于把青年才俊一网打尽,尽可能让女儿挑到个满意的夫婿。 “其实还有个人,我看着还挺不错的。”沈琳背着手在房里转悠了几圈,看着正在提笔写名单的吴氏,犹豫了半晌,还是说了出来。 “哦?还有谁呀?”吴氏看了看拟定的名单,貌似自己没漏掉哪家的年轻小伙呀。这些日子为了挑女婿,她调查得可清楚了,名单上的人选都是身家清白、品貌端正、无不良嗜好的有志青年,兴许媒婆手上的名单都没她拟的这张齐全,。 “丞相李家的大郎。”既然人选都提出来了,沈琳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直言道:“李家大郎年少有为,在年轻的一辈里是拔尖的了,难得的是他为人端方,能够谦谨不自傲,就是玄之也是对他多有赞誉的。再说李家也有结亲的意思。”其实若不是李家自己提起来,沈琳也想不到还有个如此适合的人选。 “不行,这绝对不行。”吴氏安静听完,就拒绝了。 李家那孩子她不是不知道,自家小儿子崇拜的对象嘛,人倒是不错,可是,“不说李家现在是什么情状,只说当初沈晴的事,你可是拒绝过他们家的求亲呢,区区庶女你都舍不得嫁的,如今难道不怕委屈了阿嫣。落到知情人的耳朵里,指不定怎么说咱们家卖女求荣呢。难道说你就这么想的?”说着吴氏声音上扬。 李家现在把持着蜀燕朝政,大权在握,看着鲜花着锦热闹无比,但是这样的权臣之家最容易被皇帝收拾,就是不被皇帝收拾,也有的是人想要拉下马。这样的人家是安生不了的,实在不是做亲家的好对象。搞不好自己家就被拖累了。想到这里吴氏可是一点都不乐意了。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我看李成德(李厚)那德性,哪能想到他能有个那么出色的儿子。”说着沈琳摇头,他是真的觉得人挺不错,“罢了,你不乐意就算了,我也只是那么一提,居然就说我卖女求荣,真是冤枉。” 说到这里,沈琳有点心虚,他是不想卖女求荣,他想的是两家结盟。沈琳再疼爱女儿,他也首先是个政客,肩负着一个家族的兴盛荣耀。既然已经落到了蜀燕,那么沈家就要在这里找到能够生根的土壤。惟有家族昌盛,家族里的人也才能兴旺,女儿日后也才是有娘家可以依靠。权倾锦京的李家主动递过来橄榄枝,说不动心是假的,他自然就考虑起与其结盟的可能性了。 不过,结盟也不止这一条路,联姻行不通也没关系。沈琳捋捋胡子,女婿人选还是女儿自己来定吧,沈家就是没有门亲事也还有其他可合作的方式。 “谅你也不敢,好了,咱们还是来说说具体安排吧,总要拿出个章程来,该以什么名义请人,在哪里设宴,琐碎的事情多着呢。”过惯了清闲日子的吴氏想起来请客的繁琐,不由头疼。 “这个简单,让玄之设个宴就好了,就设在玄之的灵修园,到时候让阿嫣躲在一旁看着就是了。” 以谢玄之的名望,他要开个宴会,文人才子还不蜂拥而来。谢大名士摆在那里,不用白不用,沈琳使唤起谢玄之来一点都不知客气为何物。 “嗯,也好,省得我麻烦。”吴氏一听,这主意好,不声不响的就可以把女婿挑好了,还免得她操劳。 夫妻俩相视一笑,就这么办了。 灵修园里,谢玄之突然寒毛一竖,怎么突然慎得慌呢? ———————————————————————————————————————————— 开宴会不是个简单的活,虽是扔给了谢玄之来办,但实际上吴氏也不得清闲,像那天该用什么菜色,搭配什么器皿,桌椅怎么摆设,等等还是得她来操心——谁让谢玄之单身来着,没有媳妇儿来打理内务,吴氏这当嫂子的,她不操心谁操心。再说,原本也是自家的事,已经压榨了谢玄之当劳动力了,她没沈琳那么厚脸皮,能安心当甩手掌柜。 吴氏决定了,等这件事办完就去给谢玄之说亲,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身边也没个知暖知热的人,起居坐卧全是个书童打理的,像什么样子。 “嗯,不错,有进步了。”吴氏端详着手中沈明嫣拟的菜单子,满意的点头道。趁着准备宴会,吴氏就把沈明嫣拎来培训了。目前来看,培训效果良好,进步很大。 “是娘教得好。”沈明嫣心里头也是高兴的,这张菜单子得来可不容易。吴氏自己不指点就罢了,也不准其他人帮忙,沈明嫣之前又只有理论基础没有实践经验,只好自己摸索,一面死命回忆了以往参加过的宴会上有什么菜色和特点,再结合自家情况,绞尽脑汁才拟了单子出来。这张单子已经是第三张了,前面的都被吴氏毙掉了,再不过,沈明嫣都要哭了。 “不过这个五色芙蓉就有些不合时宜了,天气渐冷,再用这些就过于寒凉了。”吴氏先是夸了沈明嫣,又指出了沈明嫣的不足。五色芙蓉就是五色糕,就是五种颜色的糕点拼成花朵的形状,因为颜色明丽造型好看,待客的时候经常用到。但是这道点心用的都是绿豆、梅子、荸荠这些凉性的食物,唯一暖胃的糯米糕里还加了酢浆草做调味,夏天吃着清热降暑,秋天用就伤胃了。 “饮食之道,重在养生,什么时节该用什么,忌讳什么,这些你也要注意,闹了笑话就不好了。”说起这个吴氏就是一把血泪史,当初她初进沈家,根本就不懂这些讲究,也闹过类似的笑话。按她说吃东西而已,喜欢就吃呗,人生也不过几十年,连吃个东西都束手束脚的,有什么乐趣,奈何有点底蕴的人家就是兴这一套。 “是,我知道了,以后会小心的。”沈明嫣虚心受教,她都没想到这个,光想着这个点心摆出来好看了,一时忘记了以前锦绣园教过的宴会要点,平日里这些她自己都没注意过呢。 “好了,菜单子也算是定下来了,至于具体安排,你再去拟个章程出来我看看。”吴氏收起单子,喝了一口茶。 “啊?”沈明嫣顿觉头好痛,要不要这么麻烦啊。蹭蹭跑上前来,蹲□子抱大腿,“娘不用了吧,厨房的人我都没认全呢。” “哪里用你认全了,知道几个管事的也就是了,娘知道你一定能行的。”吴氏心情大好的拍拍沈明嫣的头,女儿大了能干活了,欣慰啊。 沈明嫣望着吴氏一副好好干活,我看好你哟的神情,低头认命。唉,不当不知道,当家吓一跳,当家主母都是强人啊。她只管理了厨房这一块就焦头烂额了,而一个家的内务绝对不止这点,想到这里沈明嫣顿觉前途很黑暗。 一转眼,设宴的日子就到了。 沈明嫣今天的要务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偷窥,呃,说错了,是去相对象。 对于这件大事,沈明嫣屋里的丫鬟们给予了高度重视,并为争夺陪同名额大打出手,大家从资历、能力、人脉等等一系列优秀丫鬟必备素质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辩论赛。 沈明嫣辛苦工作之余,就以看众丫鬟争论为乐,听得是津津有味。到了最后两天,沈明嫣才是大手一挥,豪气的告诉众人,不用争了,全都去。一时收获埋怨无数。 海棠红压金线挑花十二幅及地长裙,明蓝色暗花纹银白滚边上衫,水粉的烟罗纱披帛,轻轻袅袅飘垂而下,被风一吹,衣袂飘飘似仙。这样娇艳明媚的装扮出来,每个人的眼前都是一亮。 “姑娘这身打扮真好看。”小荷最先从沈明嫣的美色中醒过神来。沈明嫣关禁闭的时候,小荷就被扔去上岗培训了,毕竟是外来的,不重新调、教一番,吴氏可不放心。沈明嫣出了禁闭,小荷也就回来上岗了。 “那是我们姑娘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朱槿截过小荷的话头。朱槿对小荷这个外来户有点排斥,紫苏半夏她们四个可以说是一处长大的,自然是亲密无间,如今突然加了个外人,总让她心里不舒坦。 “姑娘今天不如梳个百花髻吧,戴上新打的红宝赤金牡丹头面,一定又贵重又好看。”紫苏一旁建议道。沈明嫣向来嫌弃复杂的发髻繁琐沉重,头饰也不肯怎么戴,平时就是随便拿根簪子绾起来,紫苏一身手艺毫无用武之地,再不练练都要忘光了。 “不用了,就梳个侧偏髻吧,我记得有个银双蝶珍珠流苏簪子,用那个就好了。”沈明嫣一听就给否了。那套红宝赤金牡丹头面,漂亮是够漂亮了,可是分量也很够,今天又不是出门见客,用不着那么隆重,没事她可不会找什么罪受。 这主仆两人在穿着打扮上的想法一向差距过大,紫苏的小胳膊压不过沈明嫣的大粗腿,只好委委屈屈的给沈明嫣梳了个侧偏髻。呜呜,难道她这辈子就没有一展所长的机会了么。紫苏深感怀才不遇,一腔热血无处撒,郁闷的给沈明嫣的头发上加了个差不多有真花一般大小的的嵌蓝宝银芍药头花。 沈明嫣感觉头上一沉,就见一朵蓝芍药压在头上了,“紫苏有点重了。” “配着蝴蝶簪子正好是蝶恋花的好彩头,姑娘就忍忍吧。”紫苏笑眯眯道,“否则太素净了,夫人肯定会让您重新梳头的。” 除了有点重,沈明嫣看了看镜子,自己也觉得好看,她就不说话了。其实古代的首饰沈明嫣都很喜欢,就是太重了,戴多了很痛苦。 怕自己在一旁坐着,女儿不好意思看人,吴氏就没有跟着去,只在家里等消息。沈琳倒是去了,目的在于可以近距离的观察人,若是女儿真的看上哪个了,他也好有个底。 宴会地点设在灵修园的兰芷厅里。这个大厅后面还连着一个小厅,此时用一面巨大的落地秋日行宴图屏风挡着了,沈明嫣就领着几个丫鬟躲在了屏风后面。 屏风外的右前方是主座,主座居中,客座则分左右一溜儿整整齐齐的排下去。屏风是薄娟质地的,从外面往里看是看不到什么的,而从里面往外看去,外面的人物却影影绰绰可见,座位靠前的还看得挺清晰。 谢玄之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这天来的人很多,除了有请柬的,没有请柬来碰运气的也很多,可谓是高朋满座,客似云来。 外面觥筹交错,美酒佳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里面沈明嫣也不闲着,一面吃着小点心,一面认认真真打量着外面的人,主仆几个时不时交换一下意见,就哪个公子长得好看进行了一番交流。 沈明嫣喜欢温润有书卷气的,认为顾家的公子挺合胃口。几个丫鬟则一致认为谢公子好看,文渊公子那样的脸如冠玉,唇如丹朱,才是美男子。还一致鄙夷了沈明嫣的审美,放着文渊公子不欣赏,居然看中姿色平平的顾公子,眼睛一定是坏掉了。尤其是紫苏,她终于明白不是自己的手艺有问题,而是姑娘喜好太偏颇,瞬间找回了自信。 作者有话要说:好怕写歪了,亲们看文的时候给点关于文章的建议吧,有不好的地方指出来让我改正 55第五十二章 顾长安 酒过三巡,谢玄之停杯道:“这样喝酒也是无趣,不如就以这幅《秋日行宴图》为题材,各赋诗一首,如何?” 今日来的多是年轻气盛的年青人,听到谢玄之说要作诗,当下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斗诗要有彩头才有意思,既然是玄之提议的,彩头你也要出了。”跟谢玄之同坐上首的沈琳笑眯眯提议。 谢玄之爽朗一笑,“彩头早就备好了,就是那幅《秋日行宴图》,伯璋你也不要小气,也该出点什么吧。”说着头靠近沈琳,压低声音,“可不要舍不得嫁妆哟。” “你也少不得要赔上一份,”沈琳同样低声回道,接着“咳咳”假咳两声,扬声道,“我也就一手字还拿得出手了,我就写一幅字如何?”沈琳善书,他的字富丽雍容,为世人所喜。沈家每年的桃符原是沈琳自己写的,然而挂在门外的桃符频繁被盗,到最后只得改为沈明达来写(沈明远写的也很受欢迎)了,沈家这才是可以挂着桃符安生过年了。而沈门窃书也成为了一时佳话。 “沈叔父过谦了,您的字可是千金难求。”谢惟文是谢玄之子侄辈,而谢惟文的父亲也是当世有名的诗人,人称谢州牧,跟沈琳也是有过交情的。经过谢玄之的引见,沈琳对这个年轻人印象大好,只把谢惟文当自家子侄看待了,并非常不解沈明嫣为何不喜欢有才有貌的谢惟文。 听了谢惟文的奉承,沈琳心里十分高兴,看看这孩子多会说话呀,阿嫣怎么就这么没眼光呢。 因为是以画作诗,所以位置远的也走上前来,仔细端详了画面半晌,才是下去作诗。沈明嫣主仆几个坐在屏风后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个。虽然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但是一个个的在屏风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来看去,就是知道别人看不见,也有种被围观的错觉。 等到人都散去,她们几个紧张的汗都出来了。互相看看,一个个鼻尖冒汗,面带潮红的,都忍不住扑哧一笑。笑声一出,猛然想起这是在偷窥呢,赶忙捂住嘴敛声屏气,不敢做声了。好在前面的人都散了,估计也没人听到。 堪堪一炷香点完,陆陆续续的就有诗稿交了上来。沈琳同谢玄之一一看去,挑选出比较出彩的十篇来,然后当众念了,又作了点评,最后经由众人推举,选出了三甲。 不出意外的,谢惟文被选为魁首,榜眼是个来赶考的外地举子,而顾长安押尾。 这幅《秋日行宴图》一共有四个场景,主人公是个头发半白精神矍铄的老者,从左往右依次画了秋日游猎的盛况,老者一马当先,弯弓射箭,满身的杀伐之气,英雄迟暮而壮心不已;接着是宴会的情景,有高朋满座把酒言欢,有妙曼的舞姬翩翩起舞,然而老者独坐上首,锦绣繁华中,他的身上却透出一种寂寞来;第三幅是登高远望,夕阳西下,老者登临空旷无人的城头,遥望远方,而城下的车马行人则是一派悠闲的样子;最后一幅则是醉卧林中,老者独自一人卧于石上,满纸萧瑟,只有红叶妖娆。 顾长安是一首七古长句,全诗足有二十八句,是此次最长的篇幅了,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写出这么一首诗,足见他的才思敏捷。全诗平铺直叙,描写了一个将军退出沙场仍雄心不止,渴望返回战场而不得,只能寄情于打猎游宴,以酒消愁了。顾长安的诗如同他的人一样,并没有华丽的辞藻堆砌,读起来简单易懂。 顾长安一身竹青色的书生儒衫,身长玉立,颇有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味道。他可能有些不善言辞,听到众人的连番夸赞,连连拱手,只称侥幸,急得耳尖略略发红。沈明嫣在屏风后头托着下巴,看得有趣,既然一定要嫁人,那就是他了。 而榜眼的诗胜在壮阔浩然,让人读来热血沸腾。只取了登高远望一个场景,回忆昔日峥嵘岁月,发出廉颇虽老尚能报效国家的壮志豪情,全然没有一点颓唐之气,在众多描写壮志难酬的诗中,让人看了眼前一亮。 谢惟文也同样只取了一个场景,却是醉卧枫林。将军醉卧,是因为从沙场上退下来的寂寞不适,然而只要国家清平,个人的寂寞又算得了什么呢,惟愿盛世长安,永不起兵戈,再也不要有重回沙场的一天了。这首诗立意更深,文采非常,毫无争议的成了此次的魁首。 “文渊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后生可畏啊。”沈琳见了谢惟文的文采更是喜欢他了,拉着他的手夸赞道。 “哪里,叔父缪赞了。”谢惟文拱手,然后意味深长地望了屏风一眼道,“小侄是极为喜欢这面屏风,这才拼尽全力。” “呵呵,是吗,玄之的画的确是好啊。”沈琳人老成精,自然没有错过谢惟文望着屏风别有意味的眼神,摸着胡子打了个哈哈。唉,不是老夫不乐意,我也挺遗憾的,多好的女婿人选啊。 “是,小侄看了也是受益良多。”谢惟文略一试探,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便不再扯着这个话题不放。他的座次靠前,沈明嫣她们的笑声虽轻,他还是耳尖的听到了。谢玄之又没有女眷,那屏风后的年轻女子便只可能是谢玄之的女学生,沈家的女儿了。思及这次宴请的皆是青年才俊,谢惟文便对此宴会的目的有了猜测。听闻沈家女儿美而惠,谢惟文不由动了关雎之思,不过看来自己机会不大呢。 作诗行酒令,这些高雅的活动看得沈明嫣很无趣,反正已经确定了人选,没等宴会结束沈明嫣就悄悄撤退了。 —————————————————————————————————————————————— 吴氏生怕女儿一时看错,日后后悔,又托着谢玄之帮了个忙,让沈明嫣同顾长安在园中见上一面。于是,有了这次见面。 谢玄之相邀,顾长安本以为是探讨诗文,哪里想到是来相亲的。一进书斋就见到一个美貌女子跪坐着烹茶,顿时石化了,原因无他,这姑娘不就是他念念不忘的佳人么? “长安,君子坦荡荡,何必拘于俗礼。这是小徒,”谢玄之见顾长安手足无措的尴尬模样,不由开解道,又招呼沈明嫣,“阿嫣你昨日见了顾公子的诗,不是仰慕得紧么,现在人就在这里了,还不赶紧过来见见。” “顾公子。”沈明嫣身姿优雅地站起来,双手交叠,轻轻矮身向顾长安道了个万福。慌得顾长安连忙作揖回礼,脸都红了。 谢玄之一旁看热闹看得乐呵呵的,真是太有趣了,又添了一把火。“长安你今日有福了,阿嫣烹茶看是一绝,我请了她几次都懒得动手,今天这丫头倒是勤快了。”言下之意,今天她是为了你才肯煮的茶呢。 顾长安听了,又是欢喜,又是紧张,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直到坐了下来,同谢玄之说起诗文,谈到他擅长的东西,顾长安才是正常了。一老一少,说得兴起,连沈明嫣还在一旁都忘记了。 “先生请喝茶。”沈明嫣给谢玄之奉了一盏茶,不紧不慢的道。趁机瞪了谢玄之一眼,表示自己的不满,你才是仰慕得紧呢。哼哼,哪次你想喝茶我不肯煮了,看我下次还答不答应。 谢玄之摸摸鼻子,眼神示意,这不是你要相亲么。都是你爹娘安排的,别迁怒我啊。沈明嫣继续回以白眼。大燕风俗也真的算是很开放了,比起盲婚哑嫁,这样的安排避免了不少怨侣的产生。 “顾公子请喝茶。”谢玄之沈明嫣师徒两个不动声色的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沈明嫣又捧着一盏茶到了顾长安面前。 顾长安看着眼前素白的手指纤纤,指尖透出淡淡的粉红光泽,捧着青色的茶盏,像绿鄂上的细白花蕊一样娇嫩,有种淡极而妍的极至美丽,引得他心魂不稳,只有想要握一握的冲动。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把一向循规蹈矩的顾长安吓了一跳,默念非礼勿视,只把自己唾弃了一百遍,枉读圣贤书啊。 沈明嫣见顾长安一会眼神愣愣,呆呆傻傻的;一会又面目纠结,脸色发红。这个样子十分好玩,沈明嫣不由偷偷乐了。找个这样的夫君,貌似也挺不错的啊。 郎有情,妹有意,谢玄之看看一双小儿女情状的人(沈明嫣:眼睛出问题了,你妹的小儿女),欣慰之余,又有点难言的惆怅,想当年咱也青葱过啊。大手一挥,阿嫣送客去,别在咱面前晃悠了,伤眼睛。 灵修园里多竹,是以秋风瑟瑟的时节,仍是绿意森森。沈明嫣代师送客,领着顾长安走在园中小径上。红裙袅袅,青衫落拓,看起来意外的相协。而秋水清寒,芙蓉锦绣,耳边有竹叶潇潇声响,这情景分外的宁静美好。 顾长安落后沈明嫣三步远,低着头默默走路,有风拂来,幽香隐隐,萦绕心头不去。那一片红裙,成了他年少的心事。 作者有话要说:上男配,穿越女主没有三两个男配,对不起她穿越一场啊 补一小段 56第五十三章 打铁要趁热,既然已经看定了人,吴氏便不再犹豫,与顾家夫人通了气,两边约好,这月十五到大石寺去进香。 说是进香,其实就是两家见个面,家长最后考量一番,若是满意了,也就定下了。 自从知道要去见顾夫人,沈明嫣就患上了相亲焦虑症,越是往后,越是紧张。到了头天晚上,沈明嫣更是心浮气躁,忍不住悄声跟正给她拆头发的奶娘邹氏说了,“要是顾夫人不喜欢我怎么办呢。” 邹氏之前病了,并没有跟着沈家一起入的蜀。等到她养好病回来,听说沈明嫣大病了一场,抱着沈明嫣只抹泪,责怪自己没有跟来,还把紫苏几个丫鬟也训了一通。自此沈明嫣的事她更是亲力亲为,抢了不少紫苏她们的活。 小荷曾悄悄跟沈明嫣说道,不如告诉邹妈妈真相好了,免得她们天天被埋怨。沈明嫣坚决拒绝了,那哪行呢,到时候就是我被念叨了。 听了沈明嫣的问话,邹氏挥挥手让紫苏她们都退下了,才是扶着沈明嫣的头让她看着镜子,“我们姑娘这么好,谁会不喜欢了。看看,多漂亮呀,哪个见了不喜欢。” “漂亮也不是人人都喜欢的。”沈明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皱着个眉头,却格外惹人怜爱的样子,“听说有的婆婆就不喜欢儿媳妇长得漂亮。”怕自己儿子被迷住了。 奶娘的身份特殊,沈明嫣跟邹氏感情深厚,像这种话不好跟吴氏讨论,却是可以邹氏说说的。 “也是顾夫人先中意了姑娘,咱们才是请了顾公子来的。”邹氏为了沈明嫣安心,偷偷爆了相亲宴背后的料,“像那天来的谢家、林家的公子,他们家里都是透过结亲的意思的,否则到时候,咱们这边巴巴的去提亲,人家不乐意,可不是损了姑娘家的名誉。” “所以,其实那天我也只是在几个可选范围里挑了?”沈明嫣大悟,她原先就有疑问了,自家又不是公主挑驸马,挑中哪个就是哪个。她若是挑了个不乐意结亲的人家,那就有笑话了。 “都是夫人精挑细选过的人家,哪个不是良人。”邹氏一面说着话,一面给沈明嫣拆散发髻,拿了把玉梳,轻轻地给她梳头发。 “可是,也有请了家世一般的啊?”娘亲应该没考虑过的吧。沈明嫣跟个好奇宝宝似的继续提问,还是奶娘在身边的好,像这些问题紫苏她们都不知道,也不能问。 “若是姑娘选上的是那些人家,咱们家去提亲,答应都来不及了,哪个敢拒绝。”邹氏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根本就没把这问题看在眼里。世家大族结亲,要你情我愿方能结两姓之好。而次一些的人家,上杆子巴结都来不及了,有结亲的机会,哪里会不答应。 感情还可以强抢良家民男啊,只有门当户对的人家需要慎重对待。沈明嫣默默的囧一个。幸好自己没挑错。 得了邹氏的保证,沈明嫣安心多了,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吴氏见了女儿精神饱满的样子,满意的对邹氏点了个头。 ———————————————————————————————————————————————— 等到了大石寺,顾家人已经先到了,吴氏便领着沈明嫣到顾家休息的厢房去见礼。 “夫人万福。”吴氏跟顾夫人见过礼后,沈明嫣便向顾夫人道了万福。 顾夫人满面笑容的扶了沈明嫣的手,“真是个好孩子。”又让自己女儿顾珍娘来同沈明嫣见礼。 顾珍娘比沈明嫣小了一岁多,身量还未长成,显得有些娇小。略为圆润的鹅蛋脸,一笑露出两个梨涡,有些天真稚气。穿着鹅黄的撒花裙子,葱绿折枝海棠纹暗地的半臂,露出一截桃红的衣袖,黄绿相间的披帛随着她的走动,一飘一拂,是个轻灵可爱的少女。 众人见过礼,吴氏和顾夫人就分左右坐到上首,沈明嫣和顾珍娘却坐到了一处说话。 因为有个顾夫人在边上时不时的打量,沈明嫣显得有些拘谨,再说跟顾珍娘也不熟,两个人没话找话,就衣服配饰说了一会话。 “明嫣姐姐肯定不记得我了吧,上次咱们在李家见过呢。”顾珍娘嘟着嘴,觉出沈明嫣的拘束,便埋怨道。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说着埋怨的话,却只让人觉得可爱。 “怎么会不记得,珍娘妹妹这么漂亮,我见过一次就记住了。我那时候还在想这是哪家的小姑娘,脸上的梨涡真好呢。”沈明嫣听到这种娇滴滴的埋怨,有点吃不消。那天她只顾着跟谢灵枢说话去了,那里还记得有什么人啊。 “真的?”顾珍娘笑了,“明嫣姐姐才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呢,这可是大家公认的。母亲你说是不是?” “是,沈家女儿出众是出了名的,”顾夫人笑眯眯回答了女儿的话,对吴氏说道,“看完你家女儿,再看我家这个,就跟个野丫头似的,也不知是随了谁。” “珍娘年纪小,活泼一些才不失朝气,等过两年就好了。”吴氏也笑了,其实自家的这个才是个野丫头,只是太会装乖,让外人见了都以为是个文静淑女。 “希望如此吧,否则可不好找婆家呢。我要是有个阿嫣这样的女儿就不愁了。”顾夫人感叹着摇头。 “娘,”顾珍娘不依的娇嗔道,“既然您这么喜欢明嫣姐姐,不如讨回家做媳妇好了。” 此话一出,沈明嫣刷地脸红了。吴氏只笑着不说话,顾夫人还火上浇油地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阿嫣你愿不愿意呢?” 沈明嫣窘了,这是话让人怎么答呀。灵修园办的相亲宴,已经刷新了沈明嫣对古代很保守的认知了,哪知道这次见面更劲爆,她总不好彪悍的说,我愿意吧。 顾夫人见沈明嫣羞红了脸,也不再逗她了,跟吴氏对视一眼,笑道,“阿嫣刚到蜀地肯定没来过大石寺吧,珍娘你带你明嫣姐姐去寺里逛逛,你们小姑娘在我们面前不好说话,自去玩罢。” 沈明嫣知道这是要谈正题了,也不好意思继续待着,告了退,同顾珍娘一起出去了。 —————————————————————————————————————————————————— 大石寺建寺悠久,里面到处是高大的苍松翠柏,很有千年古刹的幽深静谧。行走于其间,听闻梵音隐隐,嗅到檀香的清雅宁静,沈明嫣浮动的心便渐渐沉静下来了。 顾珍娘拉着沈明嫣的手,熟门熟路的带着她去前殿求签。 “大石寺的姻缘签最灵了,明嫣姐姐你一定要去求一支。”顾珍娘领着沈明嫣到了求签的大殿,拉着沈明嫣一起跪在了杏黄蒲团上。 虽然沈明嫣不信这些东西,但是顾珍娘的盛情难却,她就跟着祷告了,又拜了三拜,才是拿着签筒摇了起来。 沈明嫣这是第一次求签,以前看人家是摇了一会才是掉出来的,不想自己拿在手上一摇,“啪叽”一声,就掉了一根签出来。能不能再摇一次啊,沈明嫣望着掉在地上的签,觉得不是摇个一时半会才摇到的,就很不靠谱,看人家珍娘还在摇呢。 “明嫣姐姐你摇了什么签?”顾珍娘摇完自己的,好奇的问沈明嫣道。 “不知道。”沈明嫣无奈的捡起自己的签文,只见上面写着:“姻缘至日不需寻,何必区区枉费心。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看起来倒是简单易懂,也不知道有什么说头。 “咱们去找觉明大师解签,他解的签文最准了。”顾珍娘看了沈明嫣的签文,笑了,“明嫣姐姐果真求到了姻缘签呢。” 沈明嫣听了顾珍娘的打趣,就收了签子,握在手里不给看了,“你呢,是不是也是求的姻缘签啊?” “才不是呢。”顾珍娘脸红了红,“咱们快去找觉明大师吧。”说着快步走了。 “姑娘的签,乃是上上签,只需顺其自然就好,自有良缘上门。”觉明大师是个红光满面的老和尚,说的话也是凌模两可。 顾珍娘求的则是家宅平安的签,倒也是好的。 求完签,沈明嫣就有些兴致缺缺了。 “明嫣姐姐大概也累了吧,咱们回去吧,也是时候用饭饭了呢。”顾珍娘看似天真不解世事,实则是个极为剔透玲珑的人,见沈明嫣有些无趣的样子,就带着她往回走,一边说着话,“大石寺的素斋可是十分出名的,明嫣姐姐你一定要好好尝一尝,这里的野菜羹味道可好了,说起这个我都饿了呢。”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了,我也饿了呢。”经过一天的相处,沈明嫣对这个善解人意,又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好感大增。两人手挽着手极为亲热。 回到厢房,两位家夫人见了她们相处融洽的样子,都微笑了。吴氏尤其放了一半的心,自来媳妇跟婆母小姑子的关系就有些微妙,现在看来顾夫人是个好相处的人,而阿嫣也同顾珍娘相处得来,如此这门亲事真的是很不的错啊。 从大石寺回来,沈明嫣得了顾夫人送的一块花好月圆的如意玉佩,这是回来的时候才给的,显然不是见面礼。沈明嫣昨晚被邹氏科普过的,这是意味着顾夫人对她的满意了。这门亲事已经成了一半,只等着顾家来下聘了。 现代的一切已经离她越来越远,她将会真正成为一个古代的高门贵女,豪门贵妇了。握着这块温润的玉佩,沈明嫣有些迷惘,马车摇摇晃晃,她的心也跟着摇晃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补回来了,以后我都会这样先放防盗,再放正文 请大家谅解 57第五十四章 顾夫人刚下马车,就见到自家儿子巴巴的站在门口。 “娘,”顾长安快步上前,扶住顾夫人,“您今天去上香怎么不让儿子跟着去,一路上可安好。” “那才多远,又都是走惯了的路,哪里用得着你跟着了,在家用功才是正经。”顾夫人爱怜的拍拍儿子的手。 顾珍娘随后跳下马车,闻言笑嘻嘻道,“哥哥真可惜你今天没有去,我可是见到了沈家姐姐呢。沈家姐姐真是个美人儿,我看这京里就没有人比得上,比那个喜欢装模作样的公主好多了,娘你说是不是?” “就你话多。”顾夫人一戳女儿的额头,“公主也是随便说的。” 顾珍娘一边走,一边低声嘀咕,“什么公主,谁不知道她的底细。” “沈家女儿的确是不错,”顾夫人装着没听到女儿的嘀咕,自顾自的跟儿子说话,“你妹妹要是有人家一半温柔娴静,我也就不操心了。” 顾长安听到母亲对沈明嫣印象不错,心下一喜,说话的语调难免欢快了些,“妹妹这样正好,活泼可爱。” “你今天的书看完了?”顾夫人没错过儿子语气中的欢快,不由有些不高兴。儿媳妇都是来抢儿子的,这还没怎么呢,就关心上了。 “还没有,儿子这就去看书。”顾长安羞愧低头。他自丫鬟口中知道母亲是去见沈家人了,就一直心绪难安。拿起书来,眼前总是浮现出沈明嫣的笑颜,那天她拿花扔了自己,也是对自己有意的吧,否则后来也就没有灵修园里的见面了。(这娃脑补过度了) 看顾长安的表情就知道,书是没看的了,顾夫人挥挥手,真是儿大不由娘,也罢,哪个少年不怀春,自家的榆木疙瘩开窍了总比没开窍的好。嗯,可以考虑提个通房了,别等到了新婚之夜闹笑话。 顾长安临走得了妹妹悄悄一句:娘送了如意玉佩。就满心欢喜的飘着走了,哪里想到自家娘亲惦记起了他保持了二十年的贞操。 这天晚上,顾长安收到了他娘亲的一份特殊礼物。 身为顾家长子,过去也不是没有丫鬟想要献身,但是顾长安只觉得厌烦。然而,兴许是今夜的烛光太美,他看着眼前那一双捧着青色茶盏的纤纤素手,不由想起另一双同样是捧着青瓷盏的手来,他那个时候就想着握上去会是什么感觉了。 顾长安握住了那双柔白的手,果然如想象中的,肌肤腻滑,柔若无骨。 “公子,”仿佛记忆中娇软的声音,少女柔软的身子缠上来,带着让人迷醉的香气。 —————————————————————————————————————————————— “我今天可是来跟你讨杯媒人茶吃吃的,”谢三夫人跟吴氏见了面,就快言快语的说道。原是顾家托了与沈家相熟的谢三夫人来换庚贴。 吴氏也知道顾家的媒人兴许就在这几天要上门,却没想到大石寺回来的第二天就到了。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满意顾家诚意十足。 沈明嫣听说谢三夫人和谢灵枢来了,便出来见客,不想当头听到这句话,知道谢三夫人是来做媒的,也不好意思待着了,告了退,拉着谢灵枢去了自己的院子。 “向妹妹道喜了,真想不到你也这么快就定了,不过你怎么没选我三哥。”谢灵枢向沈明嫣道了喜,然后很有八卦精神的追问,“诶,你那天的花难道真的是扔给那个顾公子的?说说,你怎么喜欢上的顾公子呀?” “什么花?”沈明嫣一头雾水。 “就是李家那天,你不是把花扔给了一个公子么,我听珍娘说了,那个人就是她哥哥。”谢灵枢见沈明嫣迷茫的神色不像作假,就好心解释道。 “额,还有这回事么?我哪注意这个,本就是随意扔的。”沈明嫣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个倒霉蛋啊。 “好罢,那你后来是怎么选上顾公子的,我记得他长得很平凡的样子。”谢灵枢撑着下颌,盯着沈明嫣,一副你给我老实交代的样子。 “我看他挺老实的。”沈明嫣交代。 “就这样?”谢灵枢不相信,“那我三哥哪里不好了?” “你三哥就是太好了,长得那么好看,站在他旁边太有压力了。”还得担心他的菊花,在这个好男风是时尚的时代,找个这样的美人,太有风险了。沈明嫣暗暗在心中补上后面的理由,看人家搞基是喜闻乐见,看自家夫君搞基就是悲剧了。 “这是什么理由,”谢灵枢明显不信,“还不从实招来。” “唉,我哪像你呀,还有一出英雄救美,郎情妾意。”沈明嫣故意酸酸的抚胸长叹。 “坏丫头,说的什么话呢,看我不拧烂你的嘴。”谢灵枢被打趣得红了脸,追着沈明嫣要拧嘴。 “好姐姐,饶了我罢。”沈明嫣告饶,一面拉着站在一旁的朱槿做了挡箭牌。 “谢姑娘尝尝我新做的红豆糯米圆子。”邹氏端着两碟点心进来,见惯不怪的,把点心放在案几上。 “暂且饶了你。”谢灵枢喘着气住了手,又横了沈明嫣一眼,自顾自坐了,略平了平气息,才对邹氏道,“邹妈妈身体可好了,我早就想着你的红豆糯米圆子了。” “劳姑娘惦记,已经好了。”邹氏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多了, “厨房里还蒸着一笼子呢,等会给姑娘带回去。” “奶娘偏心,”沈明嫣也坐下了,拿了一个软软糯糯的圆子咬了一口,“每次灵枢姐姐来,都是吃不完兜着走。” “因为我讨人喜欢。”谢灵枢跟沈明嫣处得久了,脸皮都厚了很多。 ——————————————————————————————————————————————————— 谢三夫人来换过庚帖后,沈明嫣的亲事就算是定了一半,只等着那边合了八字,算好吉日,前来下聘了。 因为接下来就是年底,到时候事情就多了,所以沈顾两家都想着最迟在腊月初,就把亲事定下来,也好商量婚期。 定亲时,女方要准备的东西不多,吴氏这边,很快就把一应回礼等事物都备好了。让吴氏忙乱的是沈明嫣的嫁妆。 沈明嫣的嫁妆,吴氏原是早就备着的。然而宅子田产之类的不动产是在燕京那边,拿着地契也没用,也不知道便宜谁了。家具也放在燕京国公府里没有带来,除了一些贵重首饰古董字画,沈明嫣的嫁妆还差了很多东西没备下。 吴氏为了沈明嫣的嫁妆只忙得焦头烂额的,买宅子,看田地,打家具,购衣料……深恨当初怎么没把国公府里的家当全搬来呢,自己忙乱不说,仓促之间也难采买到好的。 唉,当初回老家守孝,是打算回燕京去嫁女儿的,在建康的时候也只是收了一些南边式样新奇的首饰衣料,哪里想到全家会落到蜀地来。 想到这里,吴氏就有些惆怅,吴家也是在燕京呢,她大哥不争气,没了国公府的帮衬,只守着祖业不败落就不错了。 有了事情忙碌,吴氏一时忘了顾家居然久久没有消息。到了腊月,吴氏才是想起来,貌似顾家的八字也合得太久了点吧。 合八字的内幕,吴氏当了多年主母早就知道了,其实只是做个样子罢了,一般拿去合,不是金玉良缘,就是天作之合,都是好话。两家商议好了的,就没有什么八字不合的事儿。 顾家久久不来,难说不是婚事起了变化。 吴氏有了怀疑,立时派人去打听了。回来都说是顾家前些时日,把锦京城里城外的道观寺庙都拜遍了。 听了这话,吴氏疑惑了,难道八字真的有问题? ———————————————————————————————————————————————————— 沈明嫣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出了状况,这段日子,她被吴氏拘在屋里跟着家里的老妈妈重温女戒,学习为妇之道,为嫁作人妇做准备。 为妇之道是新鲜东西,沈明嫣学了以后,深深了解到:好的主妇既要能安内,又要能外交,上侍公婆,下教儿女,中间服侍好丈夫,真乃全能服务型人才。 叹气,内院乱七八糟的小妾通房之类的就不要放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很好管了;外面不拖后腿,不收贿赂,友谊第一,但求无过;公婆,按规矩来,说话甜一点,举动贴心一点,能搞定就搞定;儿女,也好说,有自身作教材呢,就是男人,这个有点难。 沈明嫣为以后做着规划,但是提到男人这生物,沈明嫣就不知道该怎么办理了。除了卫源那次失败的恋爱,就没有经验的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呢。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闲来呢,还要做针线,准备到时候给婆婆,给小姑子,给妯娌等等,的礼物。这些可是一个大工程。有一些得沈明嫣自己亲手做,那些可以让代劳的,就分派给紫苏半夏几个丫鬟做了。 因为婚期不定,若是定得早了,这些东西没备好,就不好了。所以一屋子的人都不得清闲,忙着定花样子,选材料,绣花,做荷包……务必要做到最好,这可关系到沈明嫣的面子问题。 只有小荷针线水平还在给衣服打补丁阶段,落了个清闲。每每搬着个碟子,啃着点心,在一旁给众人打气,只让人恨得牙痒痒。往往最后打气活动变成群殴,也算是额外丰富众人的生活了。 沈明嫣这边归纳为一句很大众的话:是累并开心着。 却不知道这边,吴氏已经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我这么努力更文,还是没个泡泡 冒个泡,让我知道还有人在看吧 58第五十五章 “顾家真是打的好盘算。”吴氏闻言大怒,忍不住拍了桌子,震得桌子上的茶碗“哐当”一跳。 也把底下站着,等回话的赵妈妈吓得一抖。 吴氏稍稍平复了,压着怒气继续问道,“消息可靠吗?” “这消息原是打探不到的,奴婢是买通了顾夫人身边的李妈妈。李妈妈的儿子好赌,欠了一屁股的债,只把李妈妈的老底输了个干净。顾夫人又是最恨这些的,李妈妈也不敢让顾夫人知道。奴婢就承诺说是能够帮她儿子还债,只是要买些消息。那李氏就把这消息说了。” 赵妈妈是沈家外院的专管仆妇的管家娘子,最擅长家长里短。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得用,突然间被委派了重任,自然是拿出了十二分本事,只期望被夫人赏识了,调到内院来。打听顾家的消息,可是花了她很大的功夫,才是找到了李妈妈这个漏洞。 李妈妈也算是顾氏身边得用的人,从她那里得来的消息就算不是十分真,也假不到哪里去。吴氏这时已经稍微冷静了下来,“李氏那里需要多少银子,你跟着挽绿去账房支吧,挽绿你另外取一百两给赵妈妈。” “谢夫人赏。”赵妈妈欣喜不已,一百两呢,忍着喜色,又说了个小道消息,“听李氏说,顾夫人在大石寺见过夫人的当天晚上,就给顾家公子提了个通房。” “嗯,我知道了。”吴氏勉强平静的让人都退下去。 左右的都是机灵人,见夫人神色不好,瞬间都散了个干净。 “欺人太甚。”通房事件把吴氏强忍的怒气值冲到顶点,泄愤地摔了沈琳心爱的茶盏,心里才是好受了些。 放通房这种事,大家都是当娘的,也就心照不宣了,然而在见过自家女儿后就迫不及待的放个通房下去,这是闹哪样?表达不满呢?还是表达不满呢? 吴氏瞬间狂暴了,咱家女儿就是嫁不掉,也不嫁你顾家了。 顾家打的盘算其实很简单,沈明嫣成了备胎了。 原本么,沈家这门亲事已经是极好的了,论理,若是在燕京,顾家的门第可比不上沈家,两家能够做亲,顾家可是占了大便宜了。然而事实是,锦京是顾家大本营,沈家是立足还未稳的外来户,两相抵消,两家倒也门当户对。 本来顾夫人是极为满意这门亲事的,沈明嫣她也见过了,美貌娴雅,举动有礼,是个好媳妇儿的样子。 可是等顾夫人拿到庚帖,去了慈云寺找明远大师一合八字,明远大师看了就摇头:女方的命格极贵,虽然令郎的命格也是极好的,但是跟女方比起来还是差了点,女强男弱,是以婚后会被女方压制啊。 那不就是惧内了。顾夫人听了明远大师的话,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哪家母亲会希望自己儿子怕老婆的。想起来儿子对沈家姑娘不同寻常的态度,顾夫人有些犹豫了。 可是顾夫人对沈明嫣是真的很满意,怕是明远大师一时看错了,又拿着八字去了好几处寺庙道观。这也就是为什么吴氏打探到的顾家把城内外寺庙道观拜遍了。 然而,结果都是大同小异,总之就是两人孩子都很好,但是凑到一起,你儿子就要惧内了。因为这个原因,下定过礼的吉日到底没有立时定下来 更让顾夫人犹豫的事情还在后面,李家突然表露出了想要结亲的意思。 李夫人顾氏也姓顾,却同蜀中顾家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李家来了蜀地这么久,也没见李夫人对顾家有多特别,不想突然间就亲热了起来,硬是叙起了亲,认了本家。 要说蜀燕实际上的天是谁,有点眼水的都知道,不是皇宫里那个傀儡一样的小皇帝,而是李家掌权人李厚。李夫人自动过来攀亲,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顾家哪有不乐意的。 顾夫人、李夫人都是长袖善舞的主儿,一个有心,一个有意,没几天,两人就好得跟姐妹似的了。而后李夫人表示了对自家女儿婚事的忧心,明确地表达了对顾长安的看好。 若说沈明嫣极有可能让儿子成为惧内家族的一员,这点让顾夫人犹豫,李夫人的橄榄枝,就是让顾夫人动摇了。 哪个娘亲不希望自家孩子得到最好的呢?顾夫人两相一比较,李婉儿除了不懂事一点(顾夫人深信好媳妇是可以调、教的),完胜沈明嫣啊。 顾夫人的心立马偏了。 顾夫人隐瞒了已经跟沈家交换过庚帖的事实,把李家的亲事同顾大人一说,顾大人也觉得不错,反正跟沈家也还只是口头约定,没有实际行动,算不上是悔婚(当顾大人知道真相后,顿足长叹,不怕老婆凶,就怕拖后腿啊)。 得了顾大人的支持,这个时候,顾夫人已经是有了九分的心,要推掉沈家的亲事了。偏偏顾长安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跑来质问顾夫人不该不守信用。 这下子,顾夫人把那一分的不确定都扔掉了。看看,这还没进门呢,要是进了门,还不被拿捏住了,儿子就白帮别人养了。 可惜的是李夫人希望能够等到顾长安春闱过后,考上了再来议亲,到时候有个功名在身,也好看些。 顾夫人一想,的确是这样,也就答应了。再一想,考试有风险,虽然她对儿子有信心,但万一考不上呢,李家不乐意了,自家不就鸡飞蛋打了么。所以,沈明嫣很不幸的成为了那个防止万一的备胎。 这件事顾家做得太不地道,也难怪吴氏愤怒,你家儿子金贵,我家女儿就是草啊? —————————————————————————————————————————————— 再来说李家,在郭长贵定亲之前,顾氏是完全没想到李婉儿会喜欢上郭长贵那个小子。在顾氏看来,郭长贵长得又黑又壮,跟头熊似的,看那样子就难找媳妇(这年头,大家都喜欢美少年)。 所以,当李婉儿的心事闹了出来,顾氏除了生气,还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女儿这是什么眼光啊? 但是人家亲事已定,郭家虽是李党,就是李厚也不好开口跟人家说,我女儿看上你儿子了,退亲了娶我家的吧。而谢家也不是好相与的,女儿的心思只能落空了。 李婉儿自小被娇惯得不成样子,要什么没有。这下子,求而不得,三天两头的闹来闹去,顾氏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 顾氏正被女儿烦得着急上火呢,李婉儿却突然不闹了,找了顾氏,说是看上了顾长安。 真是要人命的小祖宗哟,顾氏深觉这个女儿生来就是来讨债的。那顾家长安,人家也是有亲事在身了,好么?怎么老是看上些有妇之夫,作孽哟。 顾氏忧愁了。 “夫人,其实顾家的亲事还是可以谋一谋的。”顾氏身边最得力的廖妈妈见自家夫人愁眉不展,就出起了主意。 “嗯?怎么说?”顾氏来了精神,廖妈妈多年来为她出谋划策,给她办成了不少事,是她身边最信任,也是最依赖的人。 “夫人的娘家已经败落了,已经帮不上什么忙。”廖妈妈从顾氏的娘家开始分析。 “这我知道,”提起这个顾氏就心烦,娘家无人啊,再说娘家就是有人,帮的是自己还是李昊,这可难说了。李厚现在的权势越来越大,这么大的家业自然是全归了自己儿子才好。但是李昊也越来越能干,儿子又整天风花雪月的,到时候争家产就难了。 怪只怪自己,当初宝贝太过,舍不得管教,养成了现在这公子哥的纨绔样子,改都改不过来了。 “所以夫人要找援外,只有靠联姻了,现在就有一个大好的助力。”廖妈妈仍是不紧不慢的分析着。 “你的意思是顾家?”顾氏眯着眼睛,“可是顾家正在跟沈家议亲。”沈顾两家的亲事虽然低调,但又不是保密的事,总是有点风声透露出来的。 “不是还没定下么,就是定下了还能悔婚呢。”廖妈妈笑了,“顾家是蜀中名门,配我们姑娘也算是够了。” “这倒是,那你说怎么办?”顾氏一想也是啊,顾家的顾长安比郭长贵好多了,难得女儿肯转了性子,她实在是被女儿闹怕了。 “以咱们李家现在的权势,只要夫人肯开口,顾家想来是不会拒绝的。再说夫人姓顾,顾家也姓顾,何不论论亲戚,多走动走动。夫人也可以借此看看顾家是否有意,再来说说姑娘的亲事。”廖妈妈说得成竹在胸,“顾夫人是个优柔寡断的,到时候夫人再挑拨几句,沈家的亲事就成不了。” “对,先跟顾家走近了,看看他们家的意思再来提,就是亲事不成,跟顾家交好了,也是一个助力呢。”顾氏高兴起来,握着廖妈妈的手,“幸好我有妈妈你啊。” 顾氏能忍,会装,但她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这也是当初李昊的娘亲大顾氏选中她来接替自己的原因。庶女本来受到的教育就不多,以顾氏的资质只要管好李家的事,就够她忙的了。但是大顾氏却没算到,后来顾氏身边会出现个廖妈妈。 这个廖妈妈帮着顾氏在李家站稳了脚跟,还成功的把李旦,这个原配嫡次子给过继出去了。 这次,廖妈妈再次出马,就把沈明嫣的亲事给弄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看到冒泡了,我是突然神清气爽呀。防盗没用了,我等了半天人家都不上当,以前明明是同步的。第一次用的时候就见效了的,等到现在,不想等了,还是放上来了。 阿嫣摸下巴:顾家的婚事就这样被KO掉了,顺利得有点诡异诶,你真的没有插手? 李昊面无表情:我在武昌。 阿嫣:好吧,金手指了。 作者悄悄滴:其实就是李大你干的吧,买通和尚道士什么滴,再挑唆你妹子去抢阿嫣的未婚夫。 李昊:你知道的太多了 59第五十六章 当天吴氏就派人去了顾家。顾家自知理亏,也不敢多说什么,赔了礼,顾夫人亲自登门把沈明嫣的庚帖送了回来。吴氏不肯见她,连门都没让进,顾夫人也没话说,她就怕沈家纠缠呢。 庚帖拿回来了,吴氏一时也犯愁,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说了,看起来女儿挺中意顾家那小子的样子。要说阿嫣的姻缘也是不顺,原本卫家的孩子看着多好,顺风顺水的,不想临了出了事,只能说是有缘无分了。 自决定了要做顾家这门亲事,吴氏就把别家的都推掉了。现在哪里好再去跟人家说要做亲,一时之间是不好找人家了。可是又已经透了风声出去,连吉礼都备好了,这个时候说亲事不成了,不知道别人要怎么揣测呢。 吴氏真的恨死顾家了,但现在更重要的是怎么安抚女儿,找一门更好的亲事。顾家,日子还长着呢。 “嫂子大喜了。”沈刘氏穿的一身大红大紫,金光闪闪,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向吴氏道喜。 “哪里有什么喜事。”吴氏微微侧头,免得被金光刺伤了眼睛。她正心烦,对着这个原本就不喜欢的族弟媳,也没个好脸色,这个时候来道喜不是伤口上撒盐么。 “怎么没有喜事,这有一门好亲事要说给侄女儿呢。”沈刘氏也不恼,仍是笑眯眯的。沈刘氏长挑身材,面目俊俏,虽然不是美人,但也有种楚楚的风姿,可惜的是颧骨微高,眉眼上挑,打扮还老是往暴发户的方向走,说起话来给人一种刻薄尖酸的感觉。现在她做出这副喜气洋洋的姿态来,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哦?你是要给沈芸说亲?”吴氏提起了点儿兴趣。沈芸在家修行不肯嫁人,还是挺让让吴氏闹心的。 “怎么会,我是来给阿嫣说亲的,这可是顶好的一门亲,自然要说给阿嫣。”沈刘氏说着眼里透出一丝妒忌,不就是占了嫡系的便宜么,要不然这门亲哪轮得到沈明嫣啊,“那可是李家。” “哪个李家?”吴氏不动声色,仍是淡淡的。李家?截了阿嫣的亲事,还想干什么? “还有哪个李家,这次我要给阿嫣说的可是李家大郎。”沈刘氏颇为得意,只把这门亲事吹嘘得天上有地上无,“李家大郎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镇守一方的大将了,可谓前途无量,跟阿嫣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沈刘氏的丈夫沈豫,当初站队就是压了魏王的宝,只是他是地方官员,算不上是魏王党的核心,后来李厚拥着魏王在蜀称帝,沈豫赶紧投了李党。不过,还是成不了心腹。这次,李家托沈刘氏说媒,要是成了,两家不就是亲戚了,两边都得买他们家的好。为着这,沈刘氏哪能不卖力。 “让你费心了,我们阿嫣暂时还不会说亲事。”吴氏涂着大红丹蔻的纤白手指,摩挲着雕花大靠椅上深紫如漆的紫檀木扶手,缓缓说到。 “哎,这么好的亲事错过了可就没有了。”沈刘氏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可考虑清楚了?”李家大郎那将来是什么身份,就算没有继承李丞相的家业,也是让人不可小视的。她要是得了这个女婿,哪里用得着对着吴氏赔小心,还不得倒过来。 “多谢你的好意,我还想留着阿嫣两年呢。”吴氏微笑着端了茶。 “先订了亲,婚期缓缓,不也一样么。你好好想想,这可是难得的好亲。”沈刘氏不甘心的走了,临走让吴氏仔细考虑考虑。 李家这是想要做什么呢?吴氏轻轻敲着扶手,李家的闺女抢了阿嫣的亲事,却又要把阿嫣说给他家的儿子,难道是有什么问题不成。这情形也太奇怪了,吴氏难免阴谋论了。 结亲是修两姓之好,没得特意来结仇的。可是顾氏才是帮着李婉儿抢了阿嫣的亲事,再把阿嫣娶回家去,她就不怕膈应么? 吴氏闹不懂了,这门亲事就是再好也不能做。 ——————————————————————————————————————————————— 对这门亲事,顾氏开始也是不乐意的。找个差点成了女婿前未婚妻的女人回来当媳妇,天天在跟前晃荡,就算不是亲儿媳,想起来也膈应得慌。可是,是李厚亲自发的话,顾氏也只得委委屈屈的应了。 她不愿意自己去说,就找了沈家的人去说亲。得来沈刘氏说,吴氏不肯答应,顾氏就松了一口气。不答应的好,她更不乐意呢。 “夫人,这门亲事最好做成了。”廖妈妈给顾氏奉了一盏紫笋茶。 “为什么?”顾氏有些不开心,廖妈妈向来是她的贴心人,怎么这回不跟她一心了。 “听说未来姑爷是极为满意沈七姑娘的,为了顾夫人悔亲,还闹了一场。”廖妈妈一面揉起了顾氏的肩,一面轻声说道。“姑娘的性子有些要强,她日后要是知道了,还不跟着姑爷闹。” “嗯,婉儿的性子的确是有些要强了,我就担心她以后不知道柔顺,跟姑爷闹别扭。”顾氏被廖妈妈揉捏得舒服,斜倚着美人榻,眯着眼睛,声音也放缓和了。“男人啊,就是吃柔顺那一套。” “既然姑爷那么中意沈七姑娘,夫人就把她弄到跟前来,姑爷念着沈七姑娘也不好对姑娘不好……”廖妈妈意有所指。 “哼,男人都是一样,念着一个情深不已,一边又花花草草,不误风流。”廖妈妈的提议让顾氏颇为意动。 女儿要嫁给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顾氏是万分不乐意的,奈何女儿要死要活的,顾氏也就勉强答应了。能够拿捏住顾长安的心头好,谅他也不敢对婉儿不好。 顾氏自嫁了李厚,小小庶女,一跃成为贵夫人,随着李厚权势渐重,她的身份也是水涨船高,可以横着走了。然而,看着是富贵荣华,光鲜不已,可是其中的寂寞只有顾氏自己知道。 少女怀春之时,顾氏对着英武非凡的李厚也是有过期待的。可惜的是,李厚念着大顾氏,对她自然就淡淡的,后来又是美姬婢宠不断,能给顾氏的恩爱就更少了。 这些年李厚身边的美人来来去去,他却一直没有忘掉大顾氏。顾氏得了廖妈妈的指点,时常做回忆姐姐状,模仿大顾氏言行,每逢大顾氏忌日,顾氏都要虔诚念经斋戒一个月,这样下来,李厚倒是时常过来同顾氏回忆往昔,两人一起说说大顾氏的美好。 殊不知,顾氏早就恨死了这种追忆活动了。要不是为了儿女她忍了,大顾氏的一切她恨不得放火烧了。 廖妈妈提的议说到她的心坎里了。将心比心,姐姐是李厚的明月光,沈明嫣就是顾长安的朱砂痣啊。拿捏住沈明嫣,顾长安总会有点顾忌的吧,就是顾长安没有想象的那么顾及沈明嫣,也可以让女儿出出气的嘛。 “再说了,沈家现在只有个国公府的空头名号,比不得当初风光,说给大公子,不过是面上好看罢了,得不到实惠。但是说出去,谁不说夫人贤惠,给大公子娶的可是世家女呢。”廖妈妈见顾氏意动,又给顾氏说了一个好处。 “本来我是想给他娶娘家侄女的,正是亲上加亲的好亲事,谁也说不得什么。”顾氏遗憾道,娶沈家女还是太好了些。 “夫人要是给大公子娶了顾家姑娘,以后又该给公子娶个什么样的呢?娶的太好了,人家会说夫人不贤惠的。”顾氏的娘家早就不行了,真要给李昊娶个顾家女,就是面上没人说,私底下别人也会说顾氏的贤惠是装的了。 “贤惠?贤惠了一辈子,我真是受够了。”顾氏装了这些年贤惠,对贤惠这个词是深恶痛觉。 廖妈妈怜惜地轻揉着顾氏的额角,“夫人且忍忍吧,说成了老爷也满意。” 顾氏愤怒的情绪随着廖妈妈轻柔的动作,平静下去了,“我再请人去说说,不就是一门亲事么。” ———————————————————————————————————————————————— 谢三夫人再次登门的时候,有些踌躇。 “顾家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结果。”谢三夫人对吴氏道歉道。 “你也是一片好意,是顾家无信。罢了,我们家阿嫣又不是嫁不出去。”吴氏已经过了愤怒期,心态颇好。 “其实我今天来是受人之托,”谢三夫人有些欲言又止,思量了半晌还是说了,“李家有意聘阿嫣为长媳,托我来说合说合。我想着李家这门亲事不错,李夫人也极为诚恳的样子,我就厚着脸皮又来了。” “你难道不知道,顾家现在是在跟李家议亲么?”吴氏听说还是李家的亲事,就有些不喜。她仔细想过了顾氏的心态,难不成是打算拿阿嫣去给李婉儿出气的?那顾氏也真够幼稚的了。 吴氏真相了一部分。 “还有这回事?我倒是没听说过。”谢三夫人一愣,居然还有这回事。 “所以你说,这样的亲事我怎么敢答应。到时候成了姑嫂,岂不尴尬。李夫人心里难道不会有疙瘩?”吴氏对着谢三夫人说道。 “这倒是,不过仔细想来,是李家和顾家有愧,该是他们对沈家退避三舍,阿嫣要是嫁去李家,李夫人也不好为难才是。”谢三夫人听了吴氏的话,提出不同见解。 “李家要是有愧,就更不会上赶着来提亲了。现在来提亲,谁知道他卖的是什么药。”吴氏不以为然。 “现在的李夫人顾氏是继室,隔着一层,想来是不好对原配嫡子的媳妇指手画脚的。李家大郎又是个有出息的,阿嫣也不会受气。”谢三夫人一切从好的方面想。她家女儿谢灵枢就要嫁给李党的铁杆郭家了,要是沈明嫣能嫁过去,岂不是好事。 “可我总是不能放心。”吴氏仍是不松口。 谢三夫人好话说尽,见吴氏还是说不动的样子,只能起身告辞了。 吴氏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走了。这些天,沈刘氏没事就来溜溜,说说李家的好处,搞得吴氏听到李家就下意识头痛。真是有完没完了。到现在她还是瞒着沈明嫣不让知道呢。 不成想,还真是没完。第二天,李夫人顾氏亲自上门了。 “我是真的喜欢阿嫣那个孩子,说句心里话,若不是我的煜儿没出息,我是想要阿嫣做我小儿媳妇的。”顾氏今天穿着蜜合色的绣花襦袄,文雅又稳重。不经意间,却从檀色的裙子里露出一片石榴红的艳色裙角来,于端庄中生出几许妩媚风流来。 顾氏一上来就以一种掏心窝子的语气跟吴氏说话,“云齐那孩子看着面冷,其实是个心热厚道的,又有出息。可是这孩子对我有心结,我虽是他的继母,但也是他嫡亲的姨母,哪里能不心疼他呢。我就想着给他找个好媳妇,让他知道,我对他跟对煜儿是一样。” “因了这层关系,我们家是不好再跟您家做亲了的。”吴氏听完顾氏的话,就把自家曾跟顾家议亲的是说了。你看看,不是我不答应,实在是不能答应啊。 “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呢。”顾氏歉疚道,“我那时候不知道,就随意提了提,哪想到顾家就立刻答应了。” 这种话,吴氏是不信的。但是人家都这么说了,吴氏也没证据说顾氏说的是假话。 “夫人您再考虑一下吧,我们李家是真心的想求娶七姑娘的。”顾氏最后态度真诚的跟吴氏请求道。 “等我跟国公爷商量过了,再来回复您。” 吴氏只得祭出拖延*。 好不容易送走了顾氏,吴氏等回来了喝得大醉的沈琳。 吴氏一见沈琳居然还有心思喝酒,心下大怒,揪起沈琳的耳朵,“你居然还有心思喝酒,女儿的亲事你就不管了?” 沈琳吃痛,勉励睁开眼睛,见是吴氏,也不管耳朵了,缠上来抱着吴氏,醉话连篇,“我今天高兴,嗝,阿嫣的亲事定下了,你放心,嗝,那小子要是敢对阿嫣不好,有玄之凑他。” 吴氏勉力听懂了沈琳含含糊糊的话,不由大惊,追问,“是哪家?” 半晌不得回应,一看沈琳已经睡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个人物简介: 沈家:沈琳,字伯璋,晋国公,女主父亲。 沈吴氏,名瑜,女主母亲。 沈明远,字子瞻,女主大哥,妻子吴玉仪,儿子沈泽瑞、沈泽熙 沈明达,字子清,女主五哥,目前单身 沈明嫣,沈七,小字灼华,女主 沈柔,酱油二姐;沈晴,出嫁四姐;沈芸,在家六姐;沈适,病弱系美少年(以后可能有戏分) 李家: 李厚,字成德,李家当家人,妻顾氏。 李昊,字云齐,李大,小名耗子(李大不会想听到这个名字的) 李旦,字叔旭,原李二,过继给李厚早死的弟弟,现在是二房长子 李煜,字重光,顾氏亲子。(这货就懒得想名字了) 李婉儿,顾氏亲女 其余: 卫源,字元康,康宁候世子,曾经的第一男配,丹阳公主驸马,表妹卢清涟 赵熙,原魏王,现蜀燕皇帝,天佑帝,都城锦京;嗯,他哥哥,北燕长庆帝,住在燕京 顾安,字长安,就是顾长安,被截胡的可怜孩子。 谢文,谢惟文,文渊公子,绝世好受。 谢玄之,名士,沈琳好基友,谢惟文堂叔 谢灵枢,沈明嫣闺蜜,丈夫郭长贵是李昊发小 脸上突然过敏了一样,长小疙瘩,好痒。难道是对着电脑多了,被辐射的? 本来要早点跟的,突然想整理个人物名单就晚了,打字慢的人伤不起。 还有,我是真的好想改文名啊,换封面,以下选项亲们看看,有木有可以换的 《春游曲》、《穿越之一世安》、《贵女难为》、《锦绣明嫣》、《贵女守则》、《嫣然弄云起》 最后,该冒泡的都出来换口气再潜水吧!! 60第五十七章 沈明嫣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艾玛,撒狗血呢。 吴氏有点小心翼翼的看着沈明嫣,见她神色呆滞,两眼放空(这孩子在走神),又是心疼,又是愤怒,“那顾家就不是好东西,亏得没有正经定下来。你看李家的亲事不是更好?李家大郎你们也算是认识的,比起只见过两面的那谁,可不是更可靠?” “娘,你别担心,我没事。”沈明嫣回神,笑对吴氏道,“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对于顾家突然换人,沈明嫣表示理解,某些男人找到了更有利的妻家,就是结婚了还有半路休妻的呢,何况沈顾两家只是口头约定,顾家反悔更是毫无压力了。沈明嫣只能自认遇人不淑,不过她对顾家也没太大的期待,吹了就吹了。 但是,李家的亲事就有些突然了。沈明嫣不解,不说李婉儿截了顾家的亲事,就说她同卫源那点事儿,李昊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人就不怕帽子上带点特殊的颜色?还是说,李昊这是帮兄弟照顾前女友?真是搞笑了。 “李家也是诚意十足了,这样三求五请的,到时候你嫁过去了,李家没人敢轻看你。”既然已经定下来了,不管之前有多不满意,吴氏也只好往好的地方想了。再说,也要开导开导女儿,免得她心里有疙瘩。女子嫁人,总要欢欢喜喜的才好。 “嗯,我懂的。娘你别担心,李大哥是个好人。我没有不乐意。”沈明嫣知道吴氏是怕她不乐意,闹别扭。其实她这已经是好的了,在自个的婚事上还有一定的自主权,像苏婕,听谢灵枢说已经被苏家送进宫去了。 “这下子五哥该高兴了,李大哥成了妹婿,他这个小舅子可威风了。”沈明嫣言笑晏晏,真的没有一丝一毫不乐意的样子。 吴氏也笑了,“你五哥就是喜欢舞刀弄棒的。” 吴氏走后,沈明嫣又发了会呆,不管这门亲事是李昊的主意还是李家的主意,日子总是要过的,不论如何,她一定要努力把日子过好。 握拳,加油吧,少女! ————————————————————————————————————————— 李昊是七日前回的锦京。 那次沈明嫣被沈家的护卫接走,李昊还是在暗地里派了人一路跟着。 知道她安全回京以后,李昊并没有把人撤走,而是让他们留意着沈家的动静。那时候,李昊就在谋划求亲的事了。 原本,李昊是打算回京的时候再亲自跟李厚说的,没想到,锦京的飞鸽传书,说是沈家正在相看人家,极有可能是要给沈明嫣定亲。 那怎么行,李昊脸黑了。当下就写了信,跟李厚直言要娶沈家嫡女,请李厚帮忙求亲。 李厚回信,嫌弃李昊没有乃父之风。想当初,他看上了李昊的娘亲大顾氏,立马就抢人回去当了压寨夫人,夫妻生活照样美满。既然看中了沈家嫡女,就自己回来求亲啊,现在又没有战事,武昌少你几天又不会丢。表示,只肯帮忙一提,成不成的不保证。 …… 对着父亲满纸回忆往昔,歌颂自己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果断抢人事迹,李昊只能默了。 亲爹靠不住哇。 好在李昊原本也没放太多希望在李厚身上。终身大事,还是自己出手才是放心。 花了些功夫,整顿好武昌的军务,李昊提前进京了——因为他爹是李厚,这娃翘班无压力,所以李爹某些时候还是挺给力的。 情势不等人,李昊还在路上的时候,就得到沈顾两家相谈甚欢的消息了。 一边快马加鞭,赶回去,一边让人买通了和尚道士,只要是顾家来合八字,统统说不好就是了——这就是为嘛家家和尚庙、道士观都说顾长安要被妻管严的原因了。 至于李婉儿闹着要嫁顾长安,就更好办了。以李婉儿的性子,嫁不成郭长贵,抢了谢灵枢闺蜜的夫婿,也是她赢了。 李昊表示,他绝对没有坑妹子,顾长安跟婉儿绝对是天作之合啊,多好的一门亲。 等到李昊赶回锦京的时候,沈明嫣同顾家的亲事也吹了。 “你是真的想要娶沈家的女儿?”李厚背着手,在书房转圈圈。转一圈,就看一眼胡子拉碴,灰尘仆仆的儿子,这小子,还真的回来了。 “是,望父亲成全。”李昊恭恭敬敬垂手而立,眼睛平静的看着李厚。 李厚转到李昊跟前,见李昊神色安然的样子,李厚知道,儿子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了,并且已经下定了决心。 “本来我是想要你娶公主的。”李厚盯着儿子的眼睛缓缓道。虽然蜀燕的皇帝公主都只是个空壳子,但是到底是名义上的蜀燕的主子,娶个公主回来摆着,还是挺有用的。 “三弟也可以娶。”李昊不为所动。 “算了,你乐意娶谁就娶谁吧。儿子大了管不着了。”李厚挥挥衣袖,不耐烦看李昊的面瘫脸。 “还请父亲让人去沈家提一下亲。”李昊可没有忘记他的目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高堂尚在,断没有自己去提亲的。 “知道了。”李厚不高兴赶人,“哎,你要娶沈家嫡女不会是因为当初求娶沈家庶女被拒,现在回来找面子的吧?”李厚灵光一闪,想起当初的事,叫住了正在打开门出去的李昊。 李昊的脚步顿了顿,停住了一瞬,“不是。” ————————————————————————————————————————— 为什么非得娶沈明嫣不可呢? 李昊自问。 对于这个问题他也是说不清楚的。 当初沈家拒了李家的求亲,他虽然不想自己未来的妻子是个庶女,但是更不乐意被拒绝。他被卫源拉去解围的时候,看似平静,其实心里也是愤懑的,凭什么,不就是有个好家世么?他李家总有把那些目中无人的世家踩下去的一天。 当时,真是年少气盛啊。好在他向来沉稳,还是忍着,把事情解决了。 记得第一次见面,对方还只是个小孩子。整个人裹在毛茸茸的大衣服里,只露出张粉粉嫩嫩的小脸,跟只白色的肥猫儿似的,抢了一盏灯就高兴得,好像偷吃到绿豆糕的小黑一样,尾巴都翘起来了。 呵呵,跟小黑还真像一对儿。 他突然就没那么生气了,罢了,等他建了一番功业,自然就没人敢轻视了。 后来,再见,她已经是个小小少女了。当时他只是感叹,小女孩也长大了,看起来矜持了不少。 那个时候他已经去了边关。人人都夸他年少英雄,却哪里知道,他离家的苦闷。 边关苦寒,到了冬天,盔甲冷得僵在身上,都脱不下来。那个时候他最想念的居然是小黑软软的肚皮,拿来暖手真是暖和啊。 酒楼偶遇,又见到那个肥猫儿似的女孩子,他觉得分外亲切。 从几人的言语中,他听出来沈明嫣跟卫源的关系不一般。也是,他们那才是门当户对。 再后来,虽然见面的次数少了,但是她的消息却没少听。沈明达最喜欢显摆自家妹子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了,又给他做了荷包了……显摆的结果是,点心被李昊和卫源瓜分了,荷包被卫源抢走了。 李昊很是羡慕沈明达有个好妹妹,也羡慕卫源,能有个意气相投的妻子。 听得多了,那个小少女的形象就越发生动了。渐渐地,每当见到她,他就不由自主的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是什么时候,那种心情就不一样了呢? 许是那天,见到她一身白衣,与以往不同的,娇弱得惹人怜爱,是那个羞涩的笑容,落进了他的心里去了吧。 总之是说不清了。 听说她还在建康,他突然有种冲动,想要不管不顾的去建康,远远地看看她也好。特地派了郭长贵去攻打建康,其实就是担心她的安全,有长贵在,他也能够放心一点。 不想,还是出了意外。郭长贵居然跟着卫源里应外合,把她从他的身边带走了。那天晚上,他策马追了一路,却还是晚了一步。 郭长贵被打了一百二十军棍,整整一个月下不了床。他承认,他是公报私仇了。在有了希望之后,又失望,那种感觉,如坠深渊。 他以为,她不会回来了。却在她离开后的第二十七天,得到了她要回来的消息。 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没有经历过的人绝对不会知道。他如同毛头小子一般,兴奋了一整个晚上睡不着觉。 真是,都不像自己了。整个人,都是漂浮的。 直到真切的见到她,他的心才是落到了实处。 那是他第一次,那么近的接近她。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小荷乃被刺果果的无视了)。 抱起她的时候,他想,要是能抱着她一辈子也是好的。可惜,路真的太短了。 娘亲去世的时候,他已经四岁了,死亡的含义就是离开到了再也见不到的地方去。他还清楚的记得,父亲抱着娘亲不肯撒手的样子,那么让人害怕。 他躲在一旁,看着如同山一样高大的父亲,哭得像吃不到奶的弟弟一样,撕心裂肺。他就突然懂得,他们都永远的失去娘亲了。 父亲新娶了妻子,家里又有了笑声,好像一切都已经恢复正常。他却敏感的的知道,父亲并不快乐。各色美丽的女人渐渐出现家里,仔细看了,会发现,她们身上都有一丝娘亲的影子。 他那时候不懂,只觉得父亲那样做是亵渎了娘亲。后来他明白了父亲的心情,人生苦长,总要找点寄托。 对于此,他明白了却还是不懂。直到,自己也心有所属。 爱别离,求不得。 李昊抬手折了一支含苞的梅花,饱满的红色花蕾仿佛要炸裂开来一样,鼓鼓的,满满的,已经可以想象它在少女鬓边吐蕊的芬芳。 作者有话要说:上男主了 所以我卡文了,真的卡死了啊,不知道男主写崩了没o(╯□╰)o 今天更得晚了,真是对不住心急的童鞋了。 61第五十八章 腊月十六,大吉,宜结亲。 “姑娘大喜,李家遣媒来纳彩了。”挽绿穿着水色绣腰襦,茜红裙子,一身喜气,向沈明嫣报喜道。 沈明嫣原是稳稳的端坐在榻上,她今天穿的是海棠红的织金线团花鸾鸟袄子,大红富贵牡丹的裙子,一片艳艳的红色,映着她雪似的肌肤,有种惊心动魄的瑰丽。 听了挽绿的道喜,沈明嫣害羞似的把头低下了。串着珠玉的双鸳鸯同心钗,随着她的低头,轻轻晃动,最后一串泛着莹润珠光的玉珠,垂在圆润粉白的耳珠旁,双珠争辉,不知道是玉珠似耳珠,还是耳珠如玉珠了。 今天是结婚六礼中的第一礼,纳彩。纳彩全过程是由李家的媒人和沈琳完成的,并没有沈明嫣什么事。她只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在闺房里听人道喜,然后做羞涩状就成了。 “媒人一进门,夫人就遣了奴婢来给姑娘报喜”挽绿笑容满面,“奴婢来之前特地看了,采礼中有一双活雁呢。” “这可真是难得,不过现在这个时节,哪里来的大雁?”沈明嫣不好问话,否则显得自己太心急,就使眼色让紫苏问了。紫苏跟着沈明嫣久了,自然是心意相通,当下就问了。正好,大家都很好奇呢。 “听说是李家大郎特地为了姑娘猎的。从秋天的时候就养着了。”挽绿掩口笑答,挪揄之色不言而喻。从秋天就备了大雁,岂不是中意自家姑娘好久了。 大雁一旦结成夫妻,就至死不渝,人们爱其忠贞,是以大雁就成了古代结亲时必备的礼物之一。 但是,每年结亲的人那么多,结一次亲就要用到至少五只雁——纳彩、请期、亲迎都要用到大雁,再刨除被射来吃掉了,惊弓吓死的了,拿来做扇子了,等等,大雁是越来越稀少了。(大雁泪目,瓦们活得好艰辛) 再说大雁又不是好猎的,所以现在很多人家都是用鹅、鸭或者木雕的大雁来代替了。李家能够在大冬天的弄来活雁,的确是很有诚意的。够让姑娘们羡慕的了。活生生的大雁啊,跟现代的钻戒是一样一样滴。 ——在家给大雁投食的李昊淡定表示,本将军有的是大雁,娶亲无压力。 “看来未来姑爷很看重咱们姑娘呢。”邹氏听了最为激动。先前顾家的事,邹氏是十分清楚的,虽然并没有正式的纳彩礼,但是庚帖已经换了,也算是议过亲了。邹氏就怕李昊心里不舒服,看轻沈明嫣呢。这下她可算是放心了。 屋里的众人都高兴的向沈明嫣道喜。姑娘被看重,到时候嫁过去了,她们这些身边的人也好过。 纳彩过后就是问名,然后纳吉、纳徵、请期。 腊月十六之后,连着都是好日子,很快,到了二十三,沈明嫣的婚期就已经定下来了。 婚期定在来年二月。 沈明嫣没想到自己居然要嫁得这么早,比谢灵枢还先出嫁呢。 原本吴氏是不肯女儿嫁的那么快的,沈明嫣翻年才十六岁,留到十八再出嫁不是正好。可是李家也说得在理,李昊今年已经二十四了,又是李家的嫡长子,不能一直拖成大龄单身汉啊,李厚还等着抱孙子呢。 婚期定得太急,沈家忙得都要翻天了。 吴氏拉着媳妇一起给沈明嫣备嫁妆,不是嫌弃家具打得不够稳重,就是嫌弃这块布料轻浮,再来对首饰的花样表示不满,收拾药材的时候,又不满意这个人参太小,年份不足…… 沈琳父子也没得清闲,被吴氏使唤着到处去淘嫁妆,每天回来都累得走不动路了,眼睛都是花的。 至于沈明嫣,则在绣嫁妆中忙得头昏眼花,还得努力按照美容方子保养肌肤身体,以及在试婚服中弄得审美疲劳。 结个婚,真是全家总动员了。 忙忙慌慌,到了大年三十,居然都没人想起来今天是过年。 还是被别人家的爆竹声提醒了,才是想起来,诶,今天过年诶。 这是沈明嫣在家过的最后一个年了(除非以后跟李昊掰了回家),一家人想起来就伤感。今后女儿/妹子,就要是别人家的了。 因着这个,沈家今年的年夜饭吃得特别没味道。就算是沈明嫣下厨给每个人做了喜欢吃的菜,这顿饭吃起来还是没滋没味的。 “阿瑞,难道是姑姑太久没下厨了,手艺退步了,你怎么吃得那么少呀,大年三十不吃饱,当心来年长不高哦。”沈明嫣见气氛低沉,就拿沈泽瑞开刀,打趣道。 “非也,实是心中有事,食不下咽。”沈泽瑞一本正经说道。 “哦,阿瑞有什么心事呀,是不是你娘又扣你零花钱了?”沈明嫣看沈泽瑞一张嫩嫩的小包子脸,板起来故作深沉的样子,很是可爱,一时手痒,搂了他在怀里揉揉捏捏。 “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男子汉大丈夫不跟你计较。”沈泽瑞淡定的让沈明嫣吃豆腐。不再像以往拼命挣扎,很是大义凛然的样子。 沈明嫣乐了,这孩子,以前摸个头就炸毛,今天怎么转性了,又故意逗他,“阿瑞今天真大度,呐,给姑姑亲亲。” “男女授受不亲,姑姑请自重。”沈泽瑞一把挣开沈明嫣,一溜小跑跑到自家娘亲身边。然后对着沈明嫣作揖一礼说道。 他穿着厚厚的翡翠色刻丝吴棉袄子,戴着个玄色镶着明珠美玉的帽子,袖口领口帽檐儿都裹了一圈茸茸的白狐皮,迈着小短腿,跟只胖胖的翡翠圆子似的,骨碌滚到吴玉仪身边,真是又好笑又可爱。 “越大越不可爱了。”沈明嫣摇头,自从上了学都要变成小夫子了,“嫂子你们得管管了,当心咱家出个老古板出来。” “君子不计小人过,我不跟你计较。”沈泽瑞把手背在身后,一派君子风范。可惜的是,君子太小,笑果有点大。 “阿瑞也就是喜欢跟你这样说话,”吴玉仪笑了,这两个凑在一起就是活宝。她可从来都不担心儿子会变成老古板,有这么可乐的古板么? “阿瑞到祖母这里来,给你红包。”吴氏也笑了,招手让沈泽瑞到她那里去。 “娘我的红包呢?”沈明嫣也跟过去,眼巴巴的向吴氏讨红包,就差摇着小尾巴卖萌了。 “呐,怎么少得了你的,来阿瑞先挑。”吴氏拿出两个荷包,一个是红地金线绣鲤鱼串金钱的,一个是金丝缠牡丹宝蓝色的,看起来都是鼓鼓囊囊的。 “娘偏心,只疼孙子不疼女儿。”沈明嫣撒娇。 “跟阿瑞抢红包,你真好意思。”沈明达喝了酒,已经醉了,努力睁大眼睛嘲笑沈明嫣。 “你就嫉妒吧。”沈明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谁让我年纪小,你都老大不小了。” “还小,来年就要嫁人了,真不知道李大哥怎么会看上你。”沈明达啧啧,很是不理解。 “娘你看五哥。”沈明嫣不搭理沈明远,却去向吴氏告状。 “咱们阿嫣哪里不好了,李昊娶到阿嫣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吴氏立马护女,搂着沈明嫣瞪沈明达。 “都是好孩子,不过咱们阿嫣更好。已经很晚了,这些天大家都累了,今晚就不守岁了,都去休息吧。”沈琳跑出来打圆场,可别再扯这个话题了。免得到最后自己遭殃。 这门亲事要说沈家人里谁最满意,自然是非沈琳莫属了。 那天在灵修园,李昊前来求亲,沈琳是把老丈人的威风都抖尽了。 先是考了李昊诗词歌赋。李昊武将出身哪里会这个,勉强做了一首诗,白白让沈琳和谢玄之笑了半晌。 沈琳和谢玄之这两个,专门弄些四书五经上偏僻的东西来考李昊,就跟理科生拿物理来刁难文科生,文科生拿历史来嘲笑理科生一样,粉没没节操。 李大将军对上俩文坛泰斗,完全就跟文盲一样一样儿滴。 不过李大将军的面瘫脸很是HOLD场面,稳住了一点都不露怯,就算回答错了,也是淡定得可以,虚心求教。 这样的表现,不由让俩人刮目相看,暗暗点头。 本来沈琳是挺生气李家不地道,居然来截他乖女的亲事。看了李昊,沈琳却觉得截得好截得妙,顾家那小子,看起来腼腼腆腆(脸皮不够厚啊),真心比不上啊。 谢玄之一时技痒,还跟李昊比了一场。一个是剑术名家,一个是沙场将军,各有擅长,两人最后居然打了个平手。(谢玄之:我可是放水了。李昊:哦,我以为我也放水了) 谢玄之打得兴起,叫人摆了酒。 ……所以,沈琳连自己到底是怎么答应的李昊的求亲都忘了。只记得拿了块家传玉佩为证,换了李昊一块玉佩回来。 吴氏对沈琳这种极度不为女儿婚事负责的态度,表示了极大不满。导致沈琳在寒风呼呼的严冬,可怜兮兮的睡了这么些天的书房。 今天大年三十,沈琳打算着回房搂老婆的,可不能再说阿嫣的婚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你要嫁人了,是不是就不回来了。”沈泽瑞悄悄拉了沈明嫣的衣角,有些忧虑的道。 “当然要回来了,只是回来得少了。我要是不回来,你会不会想我呀。”沈明嫣高兴了,小侄子还是挺在乎她的嘛。 “那是不是以后都不在一起过年了?”沈泽瑞听了沈明嫣的回答,情绪高涨了些,又继续追问。 “嗯。”沈明嫣点头。 “那这个红包也给你吧。”沈泽瑞伸手,把自己的那只红色荷包递给沈明嫣。 沈明嫣大为感动,“阿瑞。” “反正以后的红包都是我的了。”沈泽瑞酷酷道。 沈明嫣:……-_-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阿嫣就要嫁了,所以想写点跟家人的相处 下章就结婚,乃们是要上肉末、肉汤、还是肉肉捏?我已经有卡文的准备了-_- 62第五十九章 春融渐暖,绿了枝桠,红了桃花。 次日就是沈明嫣出嫁的日子了,按着风俗,今天女方家要派人去男方家中铺房。铺的也不是房,是被称作青庐的毡帐,也叫百子帐。 沈家除了本家的亲戚,还请了媒人谢三夫人去帮忙。 谢灵枢也跟着看热闹去了,回来跟沈明嫣说起悄悄话:“你不知道李家今天有多热闹,人来人往的,四处装饰一新,张灯结彩,就连花树上都系上了五彩的丝绸。那百子帐搭就在一个大花园里,这时候园里开满了粉的红的桃花,漂亮极了。” 沈明嫣听了只是淡淡,“这种日子哪家不是这样热闹的。” “才不是呢,我娘说了,李家这个婚礼办得可奢华了,你是没看见,百子帐里铺地的都是寸锦寸金的蜀锦。听说为了宴客,许多新鲜菜蔬都是从江南快马加鞭运过来的。李家为了娶新娘子可是下了大手笔。”谢灵枢说着用一种挪揄的眼光盯着沈明嫣。 “那有什么,李家为了自家的面子也得好好办啊,哪里是为了我。”沈明嫣不以为然,悠闲地用个小小的银锤子砸核桃。这种处理过的香酥小核桃,皮脆易剥,小锤子轻轻一磕,“咔嚓”就裂开了。说话这会,沈明嫣已经剥好半碟子了。 “咦,原来新娘子是你啊。来我来看看新娘子。”谢灵枢促狭着一笑,伸手过来就捏住沈明嫣的下巴,“哎哟,真是个美貌的新娘子,不知道是哪个有福气娶到了。” 屋子里的人看到两人玩笑,都笑了。一齐说,“对呀,娶到我们姑娘真是有福气了。” “别闹了。”沈明嫣难得感到不好意思,别开谢灵枢的手。 “快说说,那个有福气的人是谁呀?”谢灵枢却不放过她,扯着沈明嫣的袖子追问。一副沈明嫣不回答,就誓不放开的样子。 “我看你是想嫁了吧,郭大哥是哪个?”沈明嫣反守为攻。 谢灵枢红了脸,甩开手:“哼,不管你了。” 两人笑闹一阵,又有亲友前来。 “看看咱们沈家的姑娘就是好福气,这门亲事可是再好不过了。”沈刘氏的嗓门本就高,还故意提了声音说话,立时压过了满屋子的吉祥话。沈李两家的亲事成了,沈刘氏就以功臣自居,很是得意,恨不得张扬得人人都知道是她做的媒。 “嫂子说的亲自然是好的,咱们七姑娘也是好的。”一个年轻一点的妇人奉承道,既捧了沈刘氏,又捧了沈明嫣。 “姑姑真好看。”有亲戚家的小孩子,蹭蹭跑到沈明嫣跟前,仰着头对她说道。 沈明嫣早在亲友团过来的时候就规规矩矩的坐着了,微微垂着脸,面带矜持微笑,十分符合一个新娘子的娇羞含蓄。 此时听到小朋友真诚的夸赞,沈明嫣乐了,笑眯眯的拿了剥好的核桃给小朋友吃。 “你姑姑当然好看了,本来就是个美人儿了,现在又当了新娘子,自然是最好看的。”一个穿着桃红裙子的少妇吃吃笑道。 “是极,新娘子最好看。大家都来看新娘子嘞。” 说说笑笑,打趣新娘子,闹了一番,众人才是渐渐散了。 “姑娘,六姑娘来了。”等到人都散光了,才是有人来禀,说是沈芸来了。 “六姐姐。”沈明嫣起身,快步迎到了房门口,大红的灯笼底下,一身绛紫色衣衫,婷婷而来的不是深居简出的沈芸,又是哪个? “向妹妹道喜了。”沈芸笑着给沈明嫣道了喜。 “姐姐快进来,晚上风凉。”沈明嫣微笑着携了沈芸的手。 “我就不进去了,”沈芸摇摇头,“我也没什么礼物可恭贺妹妹的,只是说几句吉祥话罢了。” “姐姐能来我就很高兴了,明天姐姐来给我插簪吧。”沈明嫣想不到沈芸能来给她道喜,自从沈芸表示要修行以后,就极少出佛堂了。看她的打扮,一头青丝只简单地绾着,衣服也是暗沉的颜色,哪里像个正值青春的少女。 “明天我就不来送你了,还望妹妹恕罪。”沈芸略一犹豫,还是拒绝了。“我是修行的人,就不来沾沾妹妹的喜气了。” 沈芸说着又拿出一沓颜色鲜艳的绣花手帕子并十几个荷包,“这是我一份心意,给你拿去打赏人吧。” 姐妹两略说了几句话,沈芸就告辞,回了她的小佛堂。 等到吴氏带着吴玉仪送完客回来,沈明嫣这里就没有别的人了。 “你也累了一天了,怎么还不去歇歇,明天还有得你累的,别明早起不来。”吴氏进来,见沈明嫣还穿的整整齐齐的坐在榻上,不由责怪道。 “娘我想跟你说说话。”沈明嫣走去腻在吴氏怀里撒娇。 “阿嫣是有什么私房话要跟娘说么,嫂子我可不可以也听听呀?”吴玉仪打趣道。 “哪里有什么私房话了,我是舍不得娘嘛。”沈明嫣脸红了一下下,钻在吴氏怀里不肯露脸。舍不得吴氏是一回事,她其实是想起来还有婚前教育没教呢,据说会有某种图,她很好奇啦。 吴氏也笑了,搂着女儿,“我也有话要跟阿嫣好好说说呢。明天你就要嫁做人妇了,有些东西也该跟你说说。” 沈明嫣拧着身子扭了扭,继续撒娇,“娘。” 吴玉仪以袖掩口笑得花枝乱颤,“阿嫣别害羞了,姑娘家都有这一遭呢。来来嫂子跟你说道说道。” 吴氏和吴玉仪笑了沈明嫣一阵,方拉着她坐了说话。 “夫妻相处,要记得刚柔并济,温存体贴不可少,但是关键时候也得硬气起来,可不能让他蹬鼻子上脸。不该让步的时候,千万不能让步了。”吴玉仪传授夫妻相处之道。她跟沈明远两个一直好得蜜里调油似的,想来也是经验之谈。 “嗯嗯,”沈明嫣点头受教。 “还有啊,要是姑爷敢弄什么妾室通房,你就只管打发了,有咱们在呢,他要是敢欺负你,就叫你大哥五哥去收拾他。”吴玉仪告诉沈明嫣放心大胆的做个妒妇吧,你有坚强的后盾。 “好,大不了就和离嘛,我知道。”沈明嫣表示,不就是离婚么,这年头踹了老公再嫁的贵女太多了。原来在燕京时候的丞相夫人就是和离四次,第五次才嫁给的卢相爷呢。还有户部左侍郎的妻子,和离了,转头又嫁给了右侍郎(也不知道前后两任见了面尴尬不尴尬)。 总之,沈明嫣要是二婚再嫁,挺好嫁的就是了。 “呸呸,胡说什么呢,哪有还没出嫁就想着和离的。”吴氏不乐意的拧了沈明嫣的小蛮腰一把。 “我就说说么。”沈明嫣捂腰。 “说说也不行。”吴氏顺手又掐了一把。 “等明天新郎官来了,可不能手下留情,听说武将都是皮糙肉厚的,耐打。我可是特地准备了一条全新的擀面杖。”吴氏突然提起新郎来,摩拳擦掌,期待万分。 大燕有弄女婿的风俗,到时候女方的八大姑四大姨一齐上阵,擀面杖,烧火棍什么的只管围殴新郎官。谁让你要娶走咱家的掌上明珠了,不受点罪,怎么成。新郎官日后想起来,这媳妇可是挨了一顿打才娶到手的,哪里能不珍惜(呃,也许也有相反的,但是咱们的李大绝对是挨打挨的心花怒放滴)。 “对,别手软,可劲儿地捶,我让挽绿给发了十几条棍子呢。”吴氏想起来心爱的女儿要被娶走了,心里就是不爽。 婆媳两个就明天如何作弄新郎官展开了热烈讨论。 ……沈明嫣:喂,跑题了喂,我还想听夫妻相处之道呢。 “这个你自己看看吧。”婆媳两说了一通,终于想起来今晚的目的,吴氏拿了本书出来递给沈明嫣。 传说中的神器呀。沈明嫣兴奋地接过,然后一打开…… “不是叫你现在看的,等会儿你再自个儿看。”吴氏抢过来,啪的合上书。对女儿说这个,她的老脸也有点挂不住。 “这是给你压箱底儿的东西,让你嫂子跟你说说,我先走一步。”吴氏赶紧遁了。 “哎呀,也就那么回事了,书上都有,你自己看看吧。实在不懂,到时候只管由着姑爷就是了。”吴玉仪也很不好意思,甭管平时多大气,谈起这个,她也是羞得满脸通红,赶紧追着婆婆走了。 一时间,沈家婆媳两个走了干净,只留下沈明嫣对着一本某启蒙书发呆。 “半夏,我要睡了。”沈明嫣豪气的把书往枕头下一塞,还是躺床上再来研究。 等到沈明嫣一个人摸出书来看时,不由摇头,其实就是两个不穿衣服的小人,勉强分得出男女,还面目模糊,身材走形。 大失所望啊。 沈明嫣随手把书一扔,盖被子睡觉,明天得早起呢。 心宽睡的香,沈明嫣一觉睡到天明,是被吴玉仪捏着鼻子弄醒的。 她模糊醒来,还想倒头再睡,被吴玉仪死命拉起来了,真没见过这么宽心的新娘子哟。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好安静啊,前几天十二点半的时候会有一片鸡叫声,今天就听不到了(估计是被杀了过年了),一点的时候才是有一只鸡叫了几声,好孤单。 看来洞房要拖到下一章了,乃们再不踊跃冒泡,当心我克扣肉肉,拉灯哦。(邪恶奸笑ing) 63第六十章 东方既白,晨曦的微光透过银红的窗纱,变成一种暧昧的暖红,在窗棂上微微发光。 屋里的灯都点起来了,俱都拿了红纱的大红灯罩罩着。 沈明嫣在这一片氤氲的红色中恍然记起来,今天是出嫁的日子了,于是,她突然就蒙住了,第一次感觉到了心慌。 “就算是新郎官要黄昏才来,你也该起来梳洗穿衣了。”吴玉仪拉着沈明嫣起来,也不管她神情恍惚,念念叨叨,给她披了件衣服,就拎到净房里去洗洗刷刷。 香汤沐浴,再涂抹上香腻的膏脂,沈明嫣一身香喷喷的从净房里出来,又被几个人围着穿婚服。 先是朱红,由深至浅的红渐渐变幻成嫩柳的黄绿,春水的碧绿,及至孔雀翎一般的蓝。一层层薄纱绫罗堆叠,却又轻盈而不见臃肿,从那华彩流光的衣裙上开出富丽的花来,有成双的鸾鸟于花枝中和鸣。 吴玉仪最后为沈明嫣披上一方大红销金的帔子。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我总算知道洛神到底有多美了。”吴玉仪笑望着沈明嫣,眼里满是赞叹骄傲,“看看我们阿嫣就知道了。” 沈明嫣此时一身华美的衣裙,那些精美的丝绸在灯光底下华光熠熠,灼人双目,但是就是这样的宝光华彩也无法夺走沈明嫣的光彩。肤光似雪,翠眉如黛,颊添晕红,朱唇如画,如墨似漆的青丝婉转披覆,直垂到脚踝,仿佛黑色的缎子一般光可鉴人。 吴玉仪的话,引来一片赞美的附和。什么国色天香,倾城美人的溢美之词不要钱的给沈明嫣砸来,沈明嫣只好拿出新娘子的羞涩,半垂着头,低着眼睛不说话。 衣服穿好了,又被按着坐在妆台前梳头上妆。 给她梳头的福母是族里的一位叔祖母,老太太头发都白了,却极有精神。 这位笑容和蔼的老夫人,动作轻柔的拿着一把浅褐色的鸳鸯桃木梳,在沈明嫣带着脉脉香气的乌发上,一下一下地梳着,一边低低吟唱祝福着: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过后是喜娘来给沈明嫣绾的头发,上的妆。长长的头发被绾成了高髻,如云一般堆叠在沈明嫣头上。妆容就不说了,大红大白,原本的十分美貌也变成了七分,这还是在沈明嫣的强烈要求下才画的淡妆。 因为沈芸不肯来,给沈明嫣插簪的都是族里的堂姐妹,大家嘻嘻笑着,嘴里说着吉祥话儿,时不时打趣沈明嫣几句,手上不停,你一只我一枚的步摇花钗翠钿直往沈明嫣的头上戴,直到放不下了,才是停了手。 沈明嫣勉力撑着自己的脖子保持端庄,往镜子里一看,只见除了一对掩耳的博鬓并花钗等按礼制装扮的头饰外,她的头发上已经被金银珍珠宝石花钗簪笄之类的插满,几乎连头发丝都见不到了。难怪这么重呢,都成了珠宝展示台了。 折腾完衣服头发,就已经是中午了。到了这时候,不止是里里外外忙活的,就连光坐着被摆弄的沈明嫣也吃不消了,饿的呀。 新娘子又不许吃饭——怕掉粉,怕出恭(嘘,悄声)。沈明嫣只好巴巴的看着原本满满堆在屋里的姑嫂姐妹,少了一半,人家一批一批的轮着吃饭去了。 “姑娘吃几个点心垫垫吧。”小荷拿着一碟子小巧精致的糯米糕,捧给沈明嫣。 “还是小荷最好了。”沈明嫣感动得泪眼汪汪,还是热乎乎的撒。 民以食为天,这句话绝对是真理有木有。 被饿了一早上的可怜新娘子,这时候见着几个糯米糕,就当成是人间美味了。于是,发生了沈明嫣这辈子最不名誉的事件之一:出嫁当天居然被糯米糕噎住了。(事后,沈明嫣深刻反省,绝对不能在干渴的时候吃糯米糕啊,会被黏住的啊) 好在当时屋里的人不多,沈明嫣又在第一时间,保持了最大的冷静,在小荷的帮助下,挡住了其余人的眼光,用一杯茶水,艰难的把堵住喉咙的糯米糕吞下去了。 “姑娘你没事吧。”小荷一脸后怕,小心翼翼的问。 “没事,你别担心。”沈明嫣脸红,该怎么开口让小荷保密呢,太丢人了有木有!她怎么老是栽倒在吃上面捏。 “那就好,”小荷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姑娘可别跟邹妈妈说是我给你拿的点心啊。” “你给我拿了点心么?”沈明嫣乐了,小荷乃太上道了。 “没有。”小荷把碟子拿起,“这是拿来奴婢自己吃的。” “哎,等等。”沈明嫣叫住小荷,在她囧囧有神的眼光下,拿帕子把剩下的糯米糕包起来,放在了袖子里当储备粮。不能因噎废食嘛,她还饿着呢。 出了这个乌龙,沈明嫣原本心虚气短,心跳加快的症状统统消失了,霎时神清气爽,心平气和。不就是嫁个人么,有什么滴。 心态一好,时间就过得快了起来。日暮时分,穿得红红绿绿的喜娘连声来报喜,“新郎官来喽。” 说不激动绝对是假滴。 李昊骑在马上,大红绛公服,平日里面瘫掉的脸上居然带着笑。 时人比较偏好沈明远那一款的温润型,喜欢谢惟文那一款的弱受系,李昊这一款的冰山系就不是很推崇了,以至于李昊虽然也是一美型青年,但是提起李昊来大家想到的都是他的战功和冷面,反而忽视了他的长相。 此时李昊一笑,居然如此动人,引来满城围观,实在是因为冰山一笑,当真是春暖花开啊——几年前的沈明嫣评语。 李家迎亲的队伍很壮观,百八十条汉子,披红挂彩,浩浩荡荡直奔沈家而来。几个傧相都是李昊的军中好友,一个个英武非凡,骑着骏马。最特别的是里面居然有谢惟文。 亏得新郎官是李昊,撑得起场子,没有被文渊公子的风头盖过去,两人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养眼着呢。今天的念诗对答,谢惟文是主力。郭长贵这样的都是来帮新郎官扛打的。 两家本就离得近,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这还是刻意放慢的速度),迎亲的队伍就声势浩荡的扑到了沈家门外。 沈家门口清清静静,大门关的严丝合缝,一派戒备森严的模样。要不是门上的大红灯笼和彩缎,真不像是办喜事,倒像是防贼了。 “贼来须打,客来须看。报道姑嫂,出来相看。”李昊翻身下马,整整衣冠,来到门前拍着铜环叫门。——大致就是说,客来了,各位大姑大嫂们,出来看看了。 隔着大门,沈家这边也有人高声发话了:“不审何方贵客,侵夜得至门停?本是何方君子,何处英才?精神磊朗,因何到来?”说着话,门内传来一片嘻嘻哈哈的笑声。——这是在查户口了,你是哪的啊?来干嘛? 这时谢惟文彬彬有礼的上前答道:“本是京中君子,天水名家。故来参谒,聊作荣华。姑嫂如下,体内如何?”——来的是京城的君子,天水名门子弟,问问姑嫂们身体如何呀。不能直接说咱是来娶你家闺女的啊,得先套套近乎。 门内就有人答道:“庭前柏木,堂下金兰,姑嫂如下,并得平安。公来此问,未之体内如何?”——咱们身体好着呢,您来这么问,不知道你的身体又怎么样呢?身体不好走你的。 谢惟文温文一笑:“下走无才,得至高门。皆蒙所问,不胜战陈。更深夜久,故来相过,有事速请,语莫干着。”——劳烦惦记了,咱大半夜的过来是有要事相求啊,咱还是别瞎扯了吧。 只听门内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问道:“既是高门君子,贵胜英流,不审来意,有何所求?”——好罢,那你们是来干啥滴呀。 这时李昊抢答,上前一步扬声道:“闻君高语,故来相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话听得门里又是一阵笑,齐声道:“君等贵客,久立门庭。更须申问,可惜时光?” 谢惟文再答:“并是国中窈窕,明解书章。有疑即问,怎惜时光?” 磨磨蹭蹭的一对一答之后,门内众人终于开恩道:“立客难发遣,鹿辱俥锦床,请君近前来,缓缓便商量。” 好罢,咱们来商量商量罢。 当当当(命运那开头),关键时刻到了,该吟诗了亲。吟得好,八大姑四大姨们自然就开门了。这时谢惟文最大的用场派上了。 柏是南山柏,将来作门额。 门额长时在,女是暂来客。——女儿是要出嫁滴,快开门吧。 大门不动,一首不够啊亲,再来一首。谢惟文此时为了朋友两肋插刀,那是文思泉涌,一首接一首。 三五首诗过后,沈家大门哗啦一下子开了。 门外的人还来不及欢喜,大门里就冲出来一群手持棍棒的彪悍娘子们,一边嘻嘻哈哈,一边逮着傧相和新郎官儿打,尤其认准了新郎官李昊,噼哩啪啦一顿围殴。 不过这些妇人们都舍得打以李昊为首的军中人,却舍不得打白白嫩嫩的谢惟文,谁舍得辣手摧花哟。 闹得郭长贵一边抱头挨打,一边直说不公平。哎哎,谁让你长得五大三粗,没法怜爱呢? 沈家娘子军带头的是吴玉仪,拎着她的崭新擀面杖,还一边打一边喊:“女婿是妇家狗,打杀无问!”出手狠快,直撂翻了几个傧相杀到了李昊面前。 谢惟文一见情势危急,舍身护友,“吧唧”脸上挨了一棍子。虽是裹了厚厚棉布的棍子,也疼得这皮薄肉嫩的文渊公子呲牙咧嘴,亏得没有粉丝在前,否则要引发偶像保卫战了。 做人家女婿的就只能躲闪告饶,不能生气更不能还手,谁让你要娶走人家闺女了咧。 好在众傧相身手不错(问同来的百八十条大汉在干嘛,这些人就是来撑场子的摆设,看热闹呢),保护得很到位,李昊也就小小的挨了几下子,跟挠痒痒似的。估计伤得最惨重的是谢惟文了,可怜他的俊脸要红肿几天了。真的是两肋插刀为兄弟娶媳妇了。 轰轰烈烈的打女婿过后,又被灌了酒,七七八八的折腾了半晌,才是放了一伙人进得来大门。 这还没完,关卡还多着呢。 谢惟文一路上不知念了多少诗,念开了几扇门,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喂,这神马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终于,到了一个设着屏风彩幛的正堂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看春晚去了,估计是被春晚刺激的,怎么看着李昊跟谢惟文基情满满的样子捏? 64第六十一章 “文渊公子果真是文采风流呢,这会子都作了好几首催妆诗了。”穿着大红石榴裙的少女小跑着进来,同屋里的人汇报前面的热闹。 “快跟我们说说,都作了什么诗。”现在沈明嫣这屋里,不是待字的少女就是年轻的妇人,听说是文渊公子,个个都兴奋不已。 “好,你们且听我念来。”石榴裙姑娘清清嗓子,吟起诗来。 大家听着文渊公子新作,热热闹闹说起来文渊公子的逸事,一个二个兴奋得小脸发红。于是,沈明嫣这个今天的主角,华丽丽的被忽视了。(喂,公子你真的太抢镜了) 直到屋外边传来响亮齐整的起哄声:“新妇子,催出来!新妇子,催出来!新妇子,催出来!新妇子,催出来!新妇子,催出来!……” 那百八十个汉子终于起作用了,这齐声吼出来的效果很是惊人,大宅深处的沈明嫣闺房里都听见了。 大家这才是想起来,嗳,今天不是文渊公子粉丝见面会,是嫁姑娘咧。 “哎呀,还没给新娘子上妆呢。”喜娘之一,拍大腿,本来该是在人家念催妆诗的时候就洗洗脸,化化妆的。 “快快,打水来。”一通忙乱。 做新娘傧相的几个沈明嫣的堂姐妹,七手八脚的给沈明嫣把妆洗掉了,再给她画上去,再洗洗,再画;头发上也拆了几支钗子,再插上——沈明嫣:这不是瞎折腾么。 习俗要走的一套走完,新娘子终于可以出门了。沈明嫣在众傧相和喜娘的簇拥之下,慢腾腾挪向了正堂。 隔着重重彩幛屏风设的行障,对面的人只是个模糊的影子,具体哪个是新郎官也看不出来,沈明嫣却还是心下一跳,紧张了起来。 她心跳如鼓,也不敢多看,被众人扶着坐在了一个披红挂彩的马镫上,这是要行奠雁礼了。 “别紧张。”吴玉仪捏捏沈明嫣的手,她是打完了新郎,又来陪新娘,今天忙得很。 沈明嫣点点头,从喜娘手里接过把金丝牡丹蝴蝶白玉柄坠同心结的团扇挡住了脸。 外边说了几句吉祥话儿,只听一阵呱呱雁鸣,一双大雁隔着重重行障被抛了过来。两个喜娘眼明手快,刷的一下,展开一方大红绫罗,兜住了抛来的大雁。又拿五彩丝线把大雁连身子带嘴都缠住了,这才是收起来。等会婚礼结束男方还要拿东西来赎回去放生呢。 扔完了雁,这又要吟诗了。这次是请求把分隔开新婚夫妇的行障撤掉——新娘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新郎官要进来…… 谢惟文再次抄刀上阵(谢惟文:好在提前做了准备,不然今天非白了咱的少年头哦):“夜久更阑月欲斜,绣障玲珑掩绮罗。为报侍娘浑擎却,从他驸马见青娥。” 还不撤障?继续催:“锦障重重掩,罗衣对对香。为言侍娘道,去却有何妨?” 如此三催四请,沈家这边才是出来了一双只有总角的童男女,笑嘻嘻的给新郎官打开了一个口子,让李昊进来。 沈明嫣偷偷移了移扇子,露出半个眼睛,看着李昊一身红色袍子,阔步向她走来,心里蓦然浮现出一句很酸的话来: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他会架着五彩祥云来接我-_- 李昊从进了行障,眼神就忍不住往沈明嫣那里跑,自然也发现了沈明嫣的窥视,他心里不由生出一种想要放声大笑的愉悦——今天她就是我的妻子了。 按部就班的接过来红绫包裹的双雁,李昊面北在沈明嫣面前跪了(面南坐着的沈明嫣突觉一阵舒爽,这婚俗真特么滴好啊),把雁放在沈明嫣身前。 这时候,沈明嫣可以正大光明的看看新郎官了,李昊也可以看看新娘子。两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沈明嫣败退,拿扇子挡住了脸。 奠雁礼行完,两人还要辞拜沈琳吴氏夫妇。 沈琳坐在椅子上,严肃道:“戒之敬之,宫室无违命!” 吴氏则眼中带泪:“勉之敬之,夙夜无违!” 沈明嫣含泪拜了三拜:“敬诺。” —————————————————————————————————————— “千重罗扇不须遮,百美娇多见不奢。侍娘不用相要勒,终归不免属他家。” 行过礼后,沈明嫣被安置在了青庐里。由送亲的姐妹和喜娘陪着,听新郎李昊念着却扇诗(谢惟文再次友情提供)。 新娘要矜持,一首诗是肯定不够的,两首诗勉勉强强,第三首就可以移开扇子了。 团扇移开,郭长贵首先起哄:“新娘子美不美?” “美!”哄笑声。 谢惟文摸着隐隐发痛的脸,暗淡的说了声,“美。”伤身又伤心啊,谁来告诉他,为嘛那个让他想入画的美人是沈家女,早知道当初就再使一把劲,指不定今天就是他当新郎了呢。 喝过合卺酒,沈明嫣同李昊男左女右的坐在喜床上,由喜娘把他们两的脚趾用五彩丝线绑在一起。 沈明嫣的脚趾敏感怕痒,喜娘的手碰到的时候还能忍一忍,但当喜娘把两人的脚并到一起的时候,沈明嫣还是忍不住颤了颤。惹得李昊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沈明嫣被李昊幽深的眸子一瞧,也不敢动了,僵着身子由着喜娘摆布。 “系本从心系,心真系亦真。巧将心上系,付以系心人。” 吉祥话念完,就有人帮新郎新娘脱衣服。沈明嫣的比较麻烦,拆头发卸妆就弄了有一会。 而后是梳头合发:“月里娑罗树,枝高难可攀。暂借牙梳子,算发却归还。本是楚王宫,今夜得相逢。头上盘龙结,面上贴花红。” 又剪了两人的头发结了个同心结,压在了枕头底下。 “宫人玉女白纤纤,娘子恒娥众里潜。微心欲拟观容貌,暂请旁人与下帘。”喜娘们缓缓退下 帐幕一合,吹灯拔蜡。 ————————————————————————————————————— 黑暗中,两人脚上的肌肤相贴,一个细腻柔嫩微微的有些凉,一个却像一团火似的灼人。 沈明嫣被那火热灼得生了怯,缩了缩脚,然而脚趾头被丝线绑在了一起,这一缩之下却没有挣开来,反倒是勒住了她的脚趾,两人肌肤摩擦,更分不开了。 沈明嫣的这番动作,弄得李昊的脚趾痒痒的,这种痒痒像蔓延的火苗一样,一直痒到了心里,烧到了心里。 “别动,我来解开。”李昊低沉的声音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沈明嫣立刻就不敢动了,身边人的存在感太强,即使在黑暗中,还是能感觉得到他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 女孩的脚趾像是一颗颗饱满的小花苞,柔嫩得不可思议,他还记得它们在灯下是多么的美丽,白白嫩嫩的泛着粉红色的光泽。李昊小心的抚摸过去,留恋不舍的摸到了系在两人脚趾上的丝线。 沈明嫣紧张得呼吸都停了,双手不自觉的抓住了单薄的衣袖。黑暗里的感觉太敏锐,她可以感受到男人略带薄茧的手指,轻轻摩挲过她脚上的肌肤。明明是解开丝线这么正直→_→?的事,居然让她觉得有种难言的暧、昧。 “好了。”李昊蹲着身子,望着沈明嫣说道。青庐里很黑,却不妨碍他隔着黑暗欣赏自己的新娘。 “哦。”沈明嫣僵着不动,老大,既然好了,还不放开。还有,那种被狼盯住的感觉是闹哪样? 李昊低低的笑了,摩挲着小新娘娇嫩的脚趾:“你怕我?” “没、没有,”脚上的感觉又痒又麻,沈明嫣结结巴巴,这是在耍流氓吧,耍流氓吧。 “嗯?”李昊突地双手分开撑在床上,站起来。他这个动作居高临下地把沈明嫣圈在了势力范围内。今晚不就是合法耍流氓么。 沈明嫣被这动作吓了一跳,猛的往后避开去,而后面就是床铺,她这一避,却不小心往床上倒去。出于本能,沈明嫣惊慌中拉住了李昊的衣襟。 李昊原本是打算着把新娘子圈在怀里慢慢调戏,不想得到这样的福利。他也就顺势向沈明嫣压了下去,把人压在了身下。 “你压着我了。”沈明嫣推推身上的人,这样的动作太危险,应提高紧惕。(傻闺女,今晚就是一个危机四伏的夜晚啊) “我没压到你。”李昊岿然不动,他双手撑在沈明嫣头两侧,上身基本悬空,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是自己扛了。这样的姿势他很满意,才不要换呢。 “诶,丝线还没有收起来。”沈明嫣武力值比不过人家,只好智取。那五彩丝线可是重要物品,新婚夫妇要好好收藏的。 “已经收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李昊笑了,这时候哪管得了丝线这种小事呢。 沈明嫣瑟缩了一下,这样近的距离,她已经可以感受到男人胸膛愉悦的震动。 “别怕。”李昊缓缓低下头去,一个怜惜的亲吻落在沈明嫣的额头,然后渐渐往下。那颤动的睫毛,轻轻扫过他的唇,让他不舍的亲了又亲。丰润的脸颊,那香腻柔滑的触感太过美妙。最让他着迷的还是那花瓣般的唇,怎么这样的娇软呢? 沈明嫣从第一个亲吻,就一直僵硬着。害怕、惶恐、忐忑……很多很多的负面情绪,突然袭来。真的做好准备了吗?从此跟着这个人福祸相依、荣辱相随;同他生儿育女、相伴相依? “别怕,别怕,”男人温柔的语气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喃呢着,撬开了女孩的紧闭的唇。 气息纠缠,唇舌追逐,黑暗中不知道是谁的喘息渐渐急促。 那双带着薄茧的大手像一团火,毫不迟疑的探进了它的领地,四处摸索着,摩挲着,最后握住了那两团带着馨香的软肉。 像是大白馒头一样。李昊突然想起不知道是谁说的话来,这话糙,比不得文人的葡萄碧玉,可是这时候握在手里的,的确是像刚出笼的大白馒头一样,又软又大,他都不敢用力了,怕捏坏。 手心里可以感觉到女孩子渐渐加速的心跳,那可爱的尖尖,随着呼吸的起伏,一下一下轻啄着他的手心,叫他忍不住爱怜的含进了嘴里。 沈明嫣喘息着,像一条缺水的鱼。什么担忧,什么思考都被抛到脑后去了。脑子里已经被那叫人颤栗的酥麻占满。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好奇怪,软软的再也提不起半点反抗的气力。 火还在四处蔓延,找到了隐藏的溪谷,在那里点了一把火,却引来溪流涓涓。 大概男人都有这种天生的本事,李昊摸索着找到了今晚的目标,那里已经泥泞不堪。 疼痛,让沈明嫣清醒了不少,她开始推拒。 “乖,乖”男人嘴里说着温柔的话,动作却不见停止,那里那么美好,叫他怎么舍得出来。 女孩疼痛得哭了起来,像是呦呦的小鹿,却更激起了男人掠夺的天性。 追鹿需策马,折花要惜时。 一夜风雨骤,满地落红娇。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肉就这样了,拿去给群里看了,据说很隐晦 泪目,明明很有肉了说,俺还写了个艳诗(捂脸) 65第六十二章 这古代纯正无污染的天空,一旦黑下来,就是纯纯正正的黑,如果没有星星月亮,也没有点灯,那是一丝儿光也没有的,无怪乎有着月黑风高夜之说了,最是好干坏事不过。 夜阑人静,青庐外不知名的夜鸟啼了三两声,便悄无声息了。大红灯笼下,烛光照着红妆,满园的桃花未眠,脉脉吐露着香气,编织着美丽的梦境。 艳红的灯光,太过朦胧,在这浓黑的夜里,照不进青庐层层叠叠的翠帐朱帷。那里边正是春意浓浓。 沈明嫣睁大了眼睛,满眼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传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挣扎起来,双腿乱蹬,也不知是踢到了哪,硬邦邦的,反倒叫人捉住了脚踝,分开了,往两边压了下去。 口胡,你当是练劈叉呢。沈明嫣恨急,双手乱挠,却又什么也没捞到。实在是疼得紧了,沈明嫣也不顾什么面子了,呜呜的哭了起来。她这个身体,锦衣玉食,自小娇惯,嫩得紧,最是受不得一点点疼痛,那眼泪可都是货真价实的。 “乖别哭了,一会就不疼了,你哭着我心疼。”李昊低头,准确无误的找准沈明嫣的小嘴温柔的亲了亲(别问我他怎么找到的,这是金手指)。嘴上温言软语,双手握着沈明嫣的纤腰,却大力律动起来,实际行动越发凶残。 “呜呜,骗人。”沈明嫣疼得抽泣,不是你疼,心疼个P。 “唔,乖,阿嫣乖,忍忍,再忍忍。”李昊早就忍耐不住,这水乳交融的感觉太过美妙,他不禁托住了她的粉臀,往身下按了按,恨不得直入到她的身体深处去,他也的确这样做了。不过十几下,李昊忽觉腰眼一麻,把持不住,尽数交代了。 沈明嫣正哭得起劲,突然发现,没动静了,那凶猛的某物似乎已经偃旗息鼓了。她心里高兴,真好这么快,也不哭了,抽噎着问道:“是不是好了。” 许是沈明嫣话里透漏的信息太过欢快,李昊顿觉自己的某种尊严受到了挑衅,咬牙切齿到:“没有。”干脆整个身子严严实实的压在了沈明嫣身上,大手“刺啦”一声撕开了刚刚没来得及剥下的红绫寝衣。 “别撕坏了。”受刑结束,沈明嫣这时候得空担心起衣服来了,就怕人家明天来收拾的时候见了碎衣,笑话她呢。 李昊不答,默默地试图把沈明嫣身上残留的衣物撕扯干净。 沈明嫣急了,拉着亵裤不让撕,这东西千万不能撕了。新娘亵裤是特制的开裆裤,像那些特别羞涩的新人,就可以不用坦诚相对了,所以多的是穿着亵裤洞完房的新娘子。要是她的亵裤不保,绝对可以被人笑话十几年啊。 亵裤保卫战刚刚打响,沈明嫣不得不惊恐地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那戳着她的腿的粗、大、灼、热,不是某物又是啥?啊啊,又要来了! 也顾不着裤子不裤子的了,沈明嫣翻身就要爬走。她肿么可以忘记了还有一夜N次郎这种生物的存在挖?看来这男人属于短却多的啊。呜呜,她那里还TM痛着呢。 李昊默默地把妄图爬走的某女拖回来,再“刺啦”一下,这回世界清静了。 “不要了,求求你放了我吧。呜呜,嘤嘤……”沈明嫣哭得断断续续,谁来告诉她,为嘛第一次那么快,这一次就那么长了咧。 李昊继续默默,他身下冲刺的动作不停,一边俯□来,安慰似的含着沈明嫣圆润的耳珠抿了抿,而后舌尖划过修长的脖颈,一路缠绵,来到那娇软的圆丘,温柔地啃咬着。 不知是麻木掉了,还是被安慰到了,沈明嫣渐渐的觉得没那么疼了,哭得也就不那么真心。只是刚刚哭得太凄惨,这时候她到不好停下了不哭了,变成为歇一会再哭一下。 李昊是什么人呐,当将军的最要会把握时机。他立刻察觉到了敌方军心动摇,士气不足,正是我军进攻的大好时机,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温柔强硬配合作战,沈明嫣一溃千里,李大将军大获全胜。 昨夜春雨骤,无力蔷薇,红湿透。花垂翠枝低,半为春色,半为羞。 两人直闹腾到深夜才是消停了。 精疲力竭,气息奄奄,沈明嫣也顾不得一身的黏黏腻腻了,扯开被子裹住自己,就要睡。实在是多年养成的作息习惯太良好,熬到现在,又困又累又疼,恨不得睡死过去。 “阿嫣,洗洗再睡。”李大将军吃饱喝足很满意,如果此时有灯,肯定能看见他面含春色,眉梢带笑的满足样。 沈明嫣已经不想回答,闭着眼睛,被子一蒙,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李昊微微笑了,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了,淡蓝色的荧光就如月色一般泄了出来,原来是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借着这荧荧珠光,李昊看清了自家小妻子,用绣着五彩鸳鸯并蒂莲的大红锦被,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胖胖的大蚕蛹。 李昊摇了摇头,起身披衣,找到放在小几上的汤婆子。汤婆子里的水放到现在冷热正好,李昊把水用铜盆盛了,又拿了帕子,端到床前来。 这会子,沈明嫣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恍惚间,觉察到被子被人拿开了。她不满的哼唧了几声,眼睛还是舍不得睁开。接着又感到有人拿了温热的帕子给她擦拭着身体,把那些讨厌的黏腻揩拭干净了。她很自觉的配合着抬抬手,仰仰头,朦胧里听到一声轻笑。笑什么呢。 美人如玉,在夜明珠浅蓝的荧光下,沈明嫣好似剔透的白玉雕成的美人一般,玲珑剔透,凸凹有致。而在这洁白的玉色之上,却遍布着点点红痕,彷如落梅映雪,别有一番妩媚妖娆。 李昊看得又爱又怜,忍不住俯□去亲吻她的鼻尖、脸颊、红唇……吻着吻着,着亲吻就变了味道。 —————————————————————————————————————————— “呼呼呼……” 沈明嫣身后追着一只眼冒绿光的大野狼,她在前头跑,狼在后头追,她死命的跑呀跑呀,可怜她快跑断气了,却还是被狼“嗷呜”一声扑倒了。 我命休矣,沈明嫣绝望闭眼。那巨大的狼头,凑过来,还在她脖颈边闻闻嗅嗅,也许在思量如何下口,食肉动物灼热的鼻息时不时的喷到她的脸上胸口。 “求求你不要吃我。”沈明嫣害怕的呜呜哭了,团成一团,瑟瑟发抖。 李昊又是怜惜又是好笑的看着小新娘把自己抱成一个球儿,长长的睫毛像是蝶翼一般微微颤动,点点泪珠,则是沾在蝴蝶翅膀上的晨露。含含糊糊的梦呓,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 “别怕,有我在。”李昊长臂一伸,把她整个人都搂在怀里了。 怀中温香软玉,肌肤触手滑腻如脂,这样的美色当前,不吃实在对不起自己。可是明天还要拜见父母,他不得不考虑小妻子的能力问题,太弱了吃不消啊。 遗憾的收起夜明珠,青庐里还是黑暗一片。不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 沈明嫣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就跟当年军训拉练跑了十公里似的,腰是酸软的,腿是抽筋的,动一动都觉得疼,特别是某个不该疼的地方,特别疼。 肿么这么奇怪。沈明嫣这个起床呆,闭着眼睛,慢吞吞回想自己是不是被人暴打了一顿。然后,很不纯洁的想起来某些运动——呃,她昨晚嫁人了。 嫁人了!沈明嫣猛地睁开眼睛,正好跟醒来就盯着媳妇看的某人两眼相对。 “阿嫣。”李昊笑了。他比沈明嫣早醒来一点,借着晨曦的微光打量自家小妻子呢,就看见她眼皮子动了动,眉头微蹙,像是在疑惑,而后,脸色一红,接着又一惊,才是睁开了眼睛。真是太好玩了。不过,见到自己有必要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么。 沈明嫣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任谁一大早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面前摆着一张脸,跟你双目对视,不尖叫就是镇定的了。不管是不是美男,真是有够惊的。 “郎、郎君。”沈明嫣结结巴巴,叫得不是很熟练(滚、蛋,第一次怎么熟练)。 “娘子乖,”李昊满意的拍拍沈明嫣的头,“不过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娘子该叫我云齐。” “是,云齐。”沈明嫣立马从善如流。 “娘子可有小字?”李昊从拍拍变成摸摸,抚摸着沈明嫣乌溜溜的长发,不由想起一句诗,“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灼华。”沈明嫣愣了半晌才是想起自个的小字来。平日里都是叫的阿嫣,或是明嫣,她都快忘记了这个及笄的时候取的小字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么?”李昊在沈明嫣耳边喃喃,“灼华,我的华儿。”亲吻顺着向下,某人蠢蠢欲动。 “停,该起了。”华儿,我还花儿呢。沈明嫣脑中警铃大响,以手封唇,制止了某人不纯洁的行为。不过,不要舔手掌啊亲,你该是冰山,不是火山啊亲。 “还早。”李昊擒住沈明嫣的手,打算埋头苦干。 这时隔着青庐的层层帘幕,传来轻轻的叫起声:“大少爷,少夫人,该起了。” 险险逃过一劫,沈明嫣很聪明的知道这是叫自己呢,赶紧一推李昊,自己哧溜爬了起来。 李昊无奈的瞄瞄自己的小兄弟,委屈你了,晚上给你吃大餐。 沈明嫣还乐滋滋浑然不觉危险将至。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肉(捂脸) 我觉得还是得写写这两只的互动啊什么滴。还有 66第六十三章 怎么起床是个问题。 沈明嫣很悲剧的发现自己的衣服都成了破布,找着了也穿不了。干净的衣服是备好了的,衣服架子上挂着外衣,里衣则是叠好了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男左女右,摆的整整齐齐。 问题的关键是,难不成要她光着去拿衣服穿?一个人的话无所谓啦,可是这里面还有个存在感极强的,她昨晚新上任的夫婿啊。昨晚黑不隆冬的,大家谁也看不见谁(谬误,闺女你已经被人家打着夜明珠看光了),还没有这么尴尬。但是现在天亮了,就要大白于彼此了,沈明嫣实在缺乏面对真像的勇气啊。 不能再战一场,大小李将军,皆表示很不满,但认亲庙见是个重要环节,只能遗憾起床。 李昊揭开被子下床,却见小妻子犹犹豫豫,裹在被子里不肯出来。只露出一双妩媚的杏核眼,目光纠结的望着离床三步远的衣物,一副想要又不敢拿的可怜样儿。 小妻子这模样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见过的一只小松鼠,毛茸茸、胖嘟嘟的,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也是这样的纠结表情,垂涎着一颗滚落到他面前的胖胖的松子仁。 他看得可爱,伸手去摸,小松鼠却吓跑了,连松子都不要了。回忆到这里,李昊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沈明嫣柔软的发顶,真好,这回不跑了。 “郎君该起了。”沈明嫣弱弱道。这人不会还要闹吧。 “嗯?华儿该叫我云齐,昨晚说好的,华儿就忘了么?”李昊继续摸头。 “是,云齐。”沈明嫣乖乖改口,不过,“能不能叫我阿嫣,这个名字我不太习惯。”说话间,眼波似水光流转,盈盈地望向李昊。 “那嫣嫣怎样?”李昊原本不是很乐意,但是被沈明嫣那双眼睛一望,不由就顺着她的意思改了口。(沈明嫣得意,我这招哪次失手过) 沈明嫣点头,这个听来总是能知道是在叫她了。 夫妻两个就称呼问题达成协议,之后,李昊很好心的帮沈明嫣把衣服拿了过来。 躲在被子里穿好里衣,沈明嫣才是下了床,坐在床沿,让人进来。 邹氏打头而入,身后跟着端着洗漱用具的侍女。她先是看了自家姑娘一眼,见沈明嫣已经穿着水红里衣坐在床上,垂着头,似在羞涩。而姑爷则是立在一旁,已经穿戴整齐了,正同姑娘说着什么。邹氏提了一晚上的心,这才是放下一半。 “青庐里没法沐浴,少夫人且先忍忍。”邹氏脸上带笑,低声同沈明嫣说到。邹氏一进来就眼观八方,自然发现了被用过的水和帕子,显然是打理过了的。而后邹氏眼神极好的暼到沈明嫣脖子上的红痕——默默点头,看来姑娘跟姑爷处的不错。 沈明嫣被邹氏暧、昧的眼神看得脸红,点头不语。 邹氏知道姑娘是害羞了,新娘子都这样。沈明嫣的穿戴自有紫苏她们去管,邹氏主要的任务就是收拾新人的床铺。 不想她刚刚一掀起被子来,沈明嫣就急急扑了过来,“我自己来吧。” “少夫人,哪有新娘子自己动手的道理。还是奴婢同邹姐姐一起来收拾了。”说话的是个中年妇人,翠锻衣裳,插着几枚金钗,看穿戴该是管事娘子。 沈明嫣捂着被子不放手,太丢人了,都是碎布头啊。刚才穿完里衣以后,沈明嫣特地收拾起来的。青庐里没什么地方可以藏,她就藏在了被子里了。 “奴婢陈氏,是夫人派奴婢过来帮忙的。还少夫人请不要为难奴婢。”陈妈妈在顾氏身边也算是得力的,但是廖妈妈始终压了她一头。陈妈妈不服,是以终日里寻思着如何立件大功,好成为夫人身边的第一得意人。现在少夫人捂着被子不让动,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夫人跟大少爷面和心不合久矣,若是她捉住了大少夫人的什么把柄,可不是大功一件。想到这里,陈妈妈更是殷切地望着那绣着交颈鸳鸯的大红绣被,只等着揭开了。 “姑娘怎么了?”邹氏也疑惑了,也顾不上称呼问题了,悄悄拉了沈明嫣一把。 这怎么说嘛,沈明嫣瞪了李昊一眼,都是你干的好事。 李昊摸摸鼻子,呵呵。 沈明嫣嫁到李家来,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是带了来的。原本紫苏半夏她们几个抱衣裳的抱衣裳,开妆奁的开妆奁,井井有条,各施其职。但自家姑娘捂着被子不让动,再联想到沈明嫣离家的那些天是跟谁在一起,她们几个也着急了。 陈妈妈见沈明嫣几个陪嫁丫鬟神色不对,更是笃定了自己的猜测,语气的有点不那么恭敬了,“少夫人请别让奴婢难做。” 邹氏皱了眉头,轻轻在沈明嫣耳边说了句话。 听了这句悄悄话,沈明嫣真人展示了一番神马叫做煮红的虾子,那个脸都红透了——她怎么可以忘记了古代结婚还有个变态流程呢? 被子揭开,只见满床凌乱,皱巴巴的床单(众人:这个可以理解),染红了的白帕(众人:对头),红色碎布头?甚么奇怪的东西? 邹妈妈从那堆布头里认出来沈明嫣亲手绣的一朵,尚完好的桃花,那是绣在新娘里衣上的,所以这堆东西就是碎衣服?这、这姑爷也太心急了。 呼,紫苏她们几个则是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想的那样。 怎么是这样?陈妈妈不死心的瞪大了眼睛,明明该是有问题的。可惜她眼睛瞪得再大,该有的还是有了,除了衣服破损程度有点大,其余没有一丝一毫不妥。 万分不甘心,陈妈妈也只得拿个雕花红漆盒子把元帕收了,回去复命。 闹了这么一出,沈明嫣觉得脸都丢尽了,早知道,她就把衣服藏在喜服里了。——关键点不是在这里吧,喂? 朱槿月见伺候着沈明嫣穿了正红织金百子石榴裙,罩着件简简单单的银红提花单罗衣,妃色羽缎折枝牡丹纹大袖,红底金银粉绘了玉堂富贵的帔子。 头发则被紫苏梳成了牡丹高髻,当中一支丹凤朝阳红宝衔珠大钗,侧插几支花叶钗,点缀着翠钿宝石花,端庄又压得住衣服。 李昊在军营日久,早就习惯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从穿衣到梳头洗脸都是自己来的。李家的侍婢也习惯了这位爷的脾性,端完水就规规矩矩的屏息立在一旁。这会子李昊已经洗漱完毕,正饶有兴趣的立在一旁看沈明嫣妆扮。 美人红妆色正鲜,侧垂高髻插金钿。 这场景真是十分美好。 “少夫人看看可还满意?”最后细细贴好沈明嫣额上的花钿,紫苏满意收工。 满意,当然满意。头天认亲的喜服得隆重,她这身行头分量十足,只差把她压趴下喽。不提头上的各色钗子簪子,只说耳朵上吊着的赤金八宝葫芦耳环,沉甸甸的挂着,她都要双耳垂肩了——福气真重。 不过,这样华丽浓艳的装扮倒是极适合沈明嫣,更衬得她瑰姿艳逸,丽色夺人,真真是美若芙蕖,艳若朝霞。 迎着李昊欣赏的目光,沈明嫣强撑着,不甘示弱地看了回去。只见他也是一身猩红的喜庆袍服,流云五福的团花纹,腰系一条墨绿嵌宝玉腰带,头戴玉冠,分明是一副多情贵公子的装扮,穿在他身上,却分外的英姿勃发,气势迫人。沈明嫣脸红地想起来,他那衣裳下面皆是线条优美的腱子肉,摸上去硬邦邦的。 李昊不知道沈明嫣脑子里已经想到别处去了,见她脸红,不由一笑。 以邹氏为首的沈明嫣陪嫁人员,欣喜于人家夫妻两个感情好,看那深情对望的,多甜蜜哟。本来还担心姑爷冷面将军名声在外,对姑娘难免不够温柔体贴,现在看来,百炼钢成绕指柔,这句话没骗人啊。 而李家的人,则是意外居多,几时见过大少爷这么温和的,居然还笑了。看来少夫人很得少爷喜欢啊。也有那捻酸的想,也是,那么明媚娇艳的人儿,任谁不爱呢。 “我们先去拜见爹,也见见二弟。庙见过后,就去看新房。”李昊扶着沈明嫣的手,极为体贴地跟她报备一天行程。 “好。”沈明嫣温顺的点头。只提到爹不说娘,看来这对继母子关系不合是真的,弟弟也只是提了一母同胞的二弟,可见跟小兄弟的情分也是不怎样的。 “二弟有些顽劣,可心地不坏,你也是见过他的。长嫂为母,若是二弟哪里不好,你可以管教管教他的。”李昊念起自家弟弟来是滔滔不绝。 “是。”沈明嫣贤惠的点头。李二旦,沈明嫣很熟,当年锦山打猎团有三个头,一把手卫源,三把手沈明达(武力够高,脑力不够只得屈居老三),二把手就是这货,傲娇毒舌,最好顺毛摸。 “新房的布置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看了要是哪里不满意,只管告诉我,咱们再重新布置。”李昊继续唠叨。 “嗯。”沈明嫣继续保持新娘子的娇羞,柔柔的附和。这个绝对不会客气的。 “你看这桃花开得正当时,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对不对?”李昊突然转移话题,低声在沈明嫣耳边说道。 一路走来,桃红李白,满目春景。 “是呀真好看。”沈明嫣不自在地提高了声音,“不知道会不会结桃子呢?” “开花结果,世间常情,”李昊淡淡道,眼神下移,“娘子也一样呢”。这语气,云淡风轻,就跟说的是你也要吃饭一样。 可是,这是调戏吧,调戏吧?沈明嫣默默咬手绢,好吧,夫妻间适时的交流很重要,咱再也不敢敷衍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大家对防盗章有没有意见。 如果不喜欢这样隔几个小时来更,还有另外一种,就是每次更新的时候,更一章正常的,下一章放防盗,大家就只看第一章就好。下次来更新的时候,再替换防盗章为正常章节,然后下一章继续放防盗。这样怎么样?就可以不用打开两次了。 这两天家里三个小朋友,实在是吵翻天了。我躲在房间里,他们就来装服务员敲门…… 67第六十四章 李家一世祖只是个父母不知的孤儿,后来上山为寇,经营了几十年下来,才是渐渐有了规模。传到李厚兄弟那里,正是李家第三代,在绿林中也算是根基深厚了。 不过,虽然李家实力雄厚,占山为王了,但是毕竟是非法组织,属于政府重点打击对象。光是大规模围剿就遇到过五次,每一次都是元气大伤,所以李家人口真不多,到了第三代,也就只得李厚兄弟二人了。 后来李厚兄弟接受招安从军,又屡立功劳,李家才是逐渐洗白了,富贵了起来。 李家二老爷是战死沙场,既没有娶妻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的,因不想兄弟断了香火,李厚便把自己的嫡次子过继给了二房,如今二房也就只有李旦一人。 而长房李厚这一支,原配大顾氏,继室顾氏,三子一女,原配所出长子李昊,继室所出幼子李煜和女儿李婉儿,原配第二子李旦出继,所以,李家长房也是人口简单,加上沈明嫣这个新媳妇,也只不过六口人而已。 对此,吴氏和沈明嫣皆很满意,人口简单可省了不少事儿。对比顾家那五六个房头,七八个妯娌,十几个小姑子的一大家子,真是好太多了。 进了认亲的大厅,李厚夫妻已经在主位上坐着了。主座下来左手边顺次坐着李旦、李煜,右手边是李婉儿。见了兄嫂进来,李旦兄妹三人皆站了起来。 “爹、母亲。”李昊同沈明嫣并肩跪在杏红的蒲团上给父母磕头。夫妻二人磕了三个头后,李昊便扶了沈明嫣起来,而他自己则退到了一旁。 夫妻双双拜过父母,接下来就是新媳妇给父母长辈敬茶。 有穿着黄绿齐胸间裙的侍女端着红漆托盘送到沈明嫣面前来,沈明嫣双手端起上面的茶盏,稳稳跪下了,而后身子微微前倾,茶盏高举过额,恭声道:“爹请喝茶。” 坐在主座上的李厚身着深紫色暗纹圆领常服,腰系玉带。俊眉修目,面上一把飘逸长须,已经是年过半百了却还精神矍铄,头发胡须也不见斑白。看起来居然有些和蔼,神态亲切,不像是手握重权的权臣,倒像是寻常富家翁。李昊原是同他有七分相像,但两人气质不同,硬生生把七分相像折扣成了三分。 自儿子媳妇进得门来,李厚就暗暗打量了两人一番。见儿子虽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待他媳妇可是温柔得紧,哪像对自己似的,不是冷着一张脸,就是冷着一张脸。再看沈氏,长得的确是貌美,举动也很有章法,不愧是世家里出来的姑娘。 心中满意,李厚笑着接过茶,抿了一口,简单说了几句训诫之言,放下茶盏,在托盘上放了个三寸见方的雕花檀木盒。 沈明嫣又同样给顾氏敬茶道:“母亲请用茶。”称呼上沈明嫣是随了李昊的叫法。母亲和娘听起来差不多,可内里差别就大了。亲疏远近,从称呼上就可以知道。 顾氏穿了跟李厚同色的大袖衣裳,衣上绣着鹿纹联珠花,配着银色挑线十二幅裙子,端庄雅致。 她到没有为难沈明嫣,爽快的接过茶盏,轻轻抿了,才是说道:“你既入了我李家门,便是我李家妇,因时刻谨记凡事以夫家为重,切不可行有堕门风之事。”说到这里顾氏顿了顿,面上便带了几分笑意,“最要紧的是仔细侍奉夫君,为李家开枝散叶。我同老爷可是盼孙子盼了许久了。” 听了这样的话,沈明嫣心下大窘,面上却不露分毫,恭敬的应了喏:“儿媳自当谨记。” 顾氏放下茶盏,却又幽幽一叹:“云齐娶亲,如果姐姐还在就好了。云齐得此佳妇,想来姐姐也是高兴的。” 李昊听了是什么表情沈明嫣没看到,李厚听了这话面上就浮现出怀念伤感的神色来,还安慰似的拍了拍顾氏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 直过了一会,顾氏才是不好意思的对李厚一笑,然后才是在托盘上放了个绣着缠枝石榴的大红锦囊,“怪我一时忘了情,快起来罢。” 因了这一出,沈明嫣就多跪了半盏茶的时间。这要是在平常算不了什么,奈何她昨晚才是进行了某种运动,正是腰酸腿疼的时候,分外脆弱。这跪姿又要求身姿优美、挺直端正,沈明嫣跪得是分外艰难。等到能起来的时候,腰是软的,腿是颤的。她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才是保持着优雅的动作,把这个敬茶礼完成了。 原来顾氏不是不想为难她,是故意在这里等着呢。 敬茶礼毕,沈明嫣呈上了给婆母的鞋袜。顾氏表现得欣喜异常,拉着沈明嫣的手夸了又夸,典型的打一棒子给一甜枣。沈明嫣才不吃这一套呢,害羞似的红着脸,低着头,任顾氏把她夸得世间无双,也只不过羞涩的说句,母亲谬赞了。 新鲜出炉的婆媳二人亲亲热热的演完一场婆媳相得的戏,接下来就是李旦他们这些弟妹来跟沈明嫣这个嫂子见礼。 穿着绯色绣花袍子,打扮得花里胡哨的是李旦,一两年不见,李旦除了长高了,还是那副谁都欠我一百万的德行。叫了声大嫂,有些敷衍的行个礼就完了。还眼神嘲弄的看了沈明嫣一眼,直到见了沈明嫣的礼物,一柄鱼肠剑,才是给了她个算你识相的好脸色。 李煜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面目清秀,长得像顾氏居多。穿了件清清爽爽的蓝色袍子,看起来文质彬彬,倒不像是李家出品了。 他对着沈明嫣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叫了大嫂。沈明嫣给李煜的礼物则是一方桃花水的空白印章,只要刻上字就可以用了。这方印章出自大师之手,细腻的雕着云纹流水的图样,如晚霞映水,分外动人。沈明嫣嫁进来之前就打听了,据说李家三公子是个好风雅的,这份礼物还算投其所好。 果然,李煜高兴的道了谢。拿在手里摩挲了一番才是收起来了。 李婉儿今天的穿着十分亮丽,银红百花穿蝶的裙子,杏色缂丝衣裳,长长的姚黄赵粉牡丹夹缬披帛色彩鲜艳。头戴富贵连枝金步摇,碧玉蝉儿,点翠簪子,宝石钿子……耳着明珰,颈上挂了坠着如意金锁的赤金项圈,手腕上露出来一溜儿绞丝嵌宝金手镯。 这番打扮,跟沈明嫣这个新娘子有一拼了。沈明嫣为她累得慌,自己这么打扮是没奈何,李婉儿难道日常就是这么穿的?不过这样张扬的装扮倒是挺适合李婉儿的,比起那天见到的泪妆来顺眼多了。 “大嫂。”李婉儿行起礼来有些不甘不愿。不等沈明嫣有所动作,就自个站直了,对沈明嫣的礼物也是不屑一顾的样子。 沈明嫣大度的笑了笑,也不再去搭理她。她们这个姑嫂关系才是尴尬呢,反正是讨好不了,也没讨好的必要。 认完亲,移步祠堂。 早知道李家人丁稀少,真见了李家祠堂供奉的牌位,沈明嫣还是有些惊讶。 祠堂庄严肃穆,以黑白二色为主,北面墙安放着供桌祭台,祭台两边点着长明灯,看起来跟沈家祠堂相去不远。但是笼统不过□个的牌位,放到这么高阔气派的祠堂里,供桌上的牌位就真的是太伶仃了。 也是,李家不过传了四代,这倒也平常。只要李家能够一直兴旺发达,再过个百多年,未必不会放得满满当当的。多少世家大族不都是这样慢慢起来的。 最底下一排只供着两个牌位,沈明嫣知道,大的那个是李家二爷的,右边稍小的,上书李门顾氏的则是李昊的娘亲大顾氏的牌位了。 拜过李家祖宗牌位,又对着大顾氏的牌位行了礼。李厚便开了族谱,在族谱上记上了李昊娶妻沈氏。至此,沈明嫣正式成了李家妇了。 ——————————————————————————————————————————————— 认亲拜祠堂,又是跪又是站的折腾了一早上,才是回了顾氏的正院摆饭。 芝麻金糕、金丝酥雀、双色豆糕、玻璃甜糕等七八样甜点心;另有金丝烧麦、肉末烧饼、扒鱼肚卷等,这是咸的;还有碧粳米香菇鸡肉粥,黑糯米莲子甜粥两样粥品。 沈明嫣早饿了,闻着香味儿,不由食指大动。但她得注意着形象,时刻提醒着自己,这是在婆家不是自家。 忍着食物的诱惑,沈明嫣扶着顾氏入了座,便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打起精神候着。新媳妇立规矩第一课,如何服侍好婆母吃一顿饭。 “你也坐下来一起吃罢。我们家没有那些规矩。”说话的是李厚。这顿是新媳妇首次亮相的团圆饭,也就不分开坐了。 “是了,快坐下。”既然李厚都发话了,顾氏纵然想摆摆婆婆的款儿,也摆不成了。 沈明嫣这才是挨着顾氏的下首坐了。 食不言寝不语,姑且不论寝不语了否,只说这食不言,李家倒是遵守得好。一顿饭只听箸碟轻响,人人都专心吃着盘中餐。 于是,沈明嫣默默地吃饱了。 等到李昊带着她去看新房,沈明嫣的精气已经被这顿饭补得恢复了七八成。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我要去睡了。感冒了,一整天都是想睡觉啊。 68第六十五章 看新房最后看到了新床上,沈明嫣郁闷的拿被子蒙住头,这下子脸真的丢尽了。 “当心闷坏了。”李昊兴致勃勃的去闹她。 “坏了就坏了。”沈明嫣悲愤欲死,不是说古人讲究不许白日宣那什么淫么?这才是正午啊。这下子还不传遍了。大宅院里最盛产的就是长舌妇,传得最快的就是八卦了。 “坏了我心疼。”李昊继续哄她,这会子吃饱餍足了,那哄人的本事是蹭蹭上涨啊,哪里还有人前的冷肃威严。 心疼算个毛线,沈明嫣想起来罪魁祸首是谁,也不蒙着了,扒开被子扑上去就动嘴,嗷呜一口咬在李昊的肩膀上。 “嗯。”仿佛疼痛难忍的鼻音。娇妻主动投怀送抱,李昊自然不会拒绝,自发自动的拿手搂住了沈明嫣的小纤腰。至于肩膀上那蚂蚁咬般的小小报复,就当是哄哄她好了。 听到李昊的轻哼,沈明嫣自觉自己下口太重,也不敢再咬了,松了口扒开衣服去看伤口,只见一圈红里带了点青紫的牙印大大咧咧的印在了白玉般的肩膀上,对比分明,分外惊心。 没事干嘛长那么白啊,不是武将都应该跟郭长贵一般黑的?沈明嫣心虚的移开视线:“我去给你拿膏子。” “不用,这点小伤过个几日就好了。”李昊瞥了一眼肩头,不在意的说道,在心里补了一句:你牙齿长得挺齐整的。这话他没敢说出来,照小妻子那容易炸毛的性子,不是扑上来再补一口,就是扔下他走人,哪种结果都不划算。 “小伤也是伤。”沈明嫣说着往床头的匣子翻翻找找,虽是新房,但一些常备的如紫玉化瘀膏是会有的。一边唠叨,“别以为自己年轻身体好,就可以不在意。小伤不注意也会变成大伤,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听着沈明嫣的说教,李昊面上透出温柔的笑容来,真好,这就是妻子,跟你荣辱与共,为你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生同床死亦同穴的人啊。 “哎,找到了。”沈明嫣从一堆奇奇怪怪的药膏子里总算找到了止血化瘀的膏药。“也不知道是谁,放了那么多看不出明堂的药膏,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李昊瞄一眼打开的匣子,不自在的咳了咳,貌似那些被批为奇怪的药膏都是他放的。李旦极力推荐,据说可以增进夫妻感情的东西。 “呃,那个,你疼不疼。”李昊有些支吾,俊脸微红。他是见了其中的一盒药,才猛然想起来一件事。 沈明嫣正在专心给李昊涂药膏,鼻间都是微苦的药味,突然听到李昊这样不自然的声音,不由好奇抬头。 对着沈明嫣那双水汪汪,带了点疑惑,仿佛会说话一样的眼睛,李昊反而变得镇定了,“你那里还疼不疼?” 这回沈明嫣听懂了,脸轰的一下变得通红。也不给伤员上药了,身子一动,就要下床。却被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拦腰抱住了,放回去摊平。 “这里有药,我给你抹抹。”李昊从匣子里拿出一个青瓷盒子,表情很认真。 “不要,我不疼,一点都不疼,真的。”沈明嫣赶忙抓住了李昊的手,急急道。 李昊将信将疑的把药盒子收起来,“你记得要是疼了跟我说。” 沈明嫣赶忙答应了,岔开话题,“也该起来了。” 李昊意犹未尽的点头。歇晌时间已过,不好再在床上歪缠。 提起这茬,沈明嫣才是想起来,屋外那么多人,可不是都知道他们在屋里干嘛了?顿时又涨红了脸,捏着衣角不动了。 “咱们这院子向来清净,你放心。”李昊看出来妻子担心的是什么,摸摸沈明嫣的头安慰道。 意思是说,今天中午的事不会传出去么? 邹妈妈领着紫苏半夏朱槿月见四大丫鬟进来的时候,只见自家姑娘衣衫不整,粉面含春的跟姑爷在那拉拉扯扯,听得姑爷低低一句含笑的话,“你真的不要我服侍你?” “不要。”沈明嫣推了李昊一把,附赠一个威胁的眼神,意思是,你再不走开我就咬你了啊。 小猫再逗下去就要炸毛了,不好。李昊知道不可逗得太过,一张一弛方是宠妻之道。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咳咳,”两下,放下手背在身后,面上又恢复了人前面瘫状。转身大步去了净房,挥挥衣袖,留下一众因目睹变脸神技的而呆涩的主仆。 这这,姑爷这变脸也太神奇了。饶是邹妈妈自认见多识广也惊讶了一番。紫苏半夏她们原本极怕这位新姑爷,在他面前不由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姑爷面无表情也就罢了,身上还煞气凌人,活像故事里的阎王爷。想到自家嫩生生,从小看到大的姑娘要跟这么个人过一辈子,她们俩是忧心不已。现在好了,至少姑爷对姑娘是好的。 沈明嫣跟这位爷处了一晚上加一早上,对这大变脸的绝技已经有了一定免疫力,很快就镇定下来,动身下床。 邹妈妈也很快反应过来,直接拿张大毯子把沈明嫣裹住了,同紫苏半夏两个一起拥着沈明嫣去了她的那间净房沐浴。朱槿月见两人则留在房里收拾床铺。她们两人比沈明嫣还要大上一岁,已稍通人事,对着凌乱的床单被子,以及那难言的暧昧气味,红了脸。 ———————————————————————————————————————— 沈明嫣披散着长长的头发出来的时候,李昊已经坐在窗前的榻上,捧着一卷书在看了。 面南的窗打开了两扇,微带一点凉意的风偶尔会吹进来,带来清凉的空气。鎏金镂空莲鹤香炉里点着瑞脑香,幽幽的香气随着袅袅青烟,暗暗散了出来。 男人沉静的侧脸,有着好看的弧度,可以见到鼻子英挺的弧线。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好看,其实只要是专注的男人都好看吧。 “夫人头发还湿着呢。”邹妈妈轻轻提醒了句。 一句话惊动两人,李昊抬眼向沈明嫣看了过来。 同李昊望过来的眼神对上,让沈明嫣有种偷窥被人抓到的尴尬,慌慌张张的应了一声,低头走到妆台坐下,由邹妈妈拿了帕子给她绞头发。 这回,轮到李昊来打量她了。沈明嫣垂着眼睛努力忽视身后让她浑身不自在的视线,这人怎么都没事做么? 一时两人之间有种微妙的气氛。 “我去书房了。”突然李昊放下书,跟沈明嫣报备一声,大步出去了。婚期休假,但是公务依旧找上门,他还是早点去处理了,好回来。 “看来姑爷是真的很喜欢姑娘呢,夫人也可以放心了。”邹妈妈细细的擦着沈明嫣的头发。看见沈明嫣身上青紫的痕迹,邹妈妈虽有些埋怨姑爷不知轻重,但姑娘得到姑爷喜欢,也是好的。像今天中午这种事情,念在新婚,她就先不说了,若是以后姑爷还要胡来,她少不得要劝谏一二。 晚饭是新婚夫妇两人一起吃的。饭后不久,沈明嫣就被拉去运动运动(河蟹),消食了。好在李昊记得明天是回门的日子,不敢闹得太过,折腾了一回就罢了。 早起梳妆打扮的沈明嫣很满意,怪道合理的运动有利于身心健康呢,看她镜子里的皮肤红润有光泽,整个人容光焕发,脂粉都派不上用场了。 与之相反的是李昊,居然有点恹恹的。也难怪他,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娇妻在怀,能看不能吃,生生忍了一晚上,哪能不憔悴。 ———————————————————————————————————————————— 大红石榴裙间金鹧鸪成双成对,海棠红菱花暗纹的大袖,衣缘绣着繁丽的花纹,暗红织金帔子,这都是她给女儿挑的式样,女儿穿起来的确如她想象般的美丽。女儿的头发已经梳成了妇人的高髻,眼角眉梢多了些少女没有的妩媚风情。 吴氏拉着女儿的手忍不住眼红落泪。自从女儿嫁人,她就担心到了现在,如今见到颜色娇艳,如盛放的花朵般的女儿,吴氏的心才是安稳了一点。 见到娘亲落泪,沈明嫣也忍不住哭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委屈伤心,扑进吴氏怀里,哭得扎扎实实。于是,母女两个不顾形象的抱头痛哭,真个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好了,大喜的日子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呀。看都把娘给招哭了。”吴玉仪拿帕子揩着眼角,劝沈明嫣道,“阿嫣哭得这么伤心,难道是姑爷不好?” “哪有,明明是娘招我哭的,我本来不想哭的。”沈明嫣抽噎着,渐渐止住了泪。 吴氏闻言也不哭了,拿出帕子给沈明嫣揩揩眼泪,“女婿待你好不好?要是不好,你就回家,娘养你一辈子。”女儿嫁不出去她着急,等女儿嫁出去了又后悔了,真是恨不得养女儿一辈子啊。 “还有我和你哥哥呢,嫂子也管你一辈子。”沈明嫣还没说话,吴玉仪就表明态度道。 哪有这样的,在女儿回门的时候,就说这种回家养你一辈子的话嘛。沈明嫣绞绞衣角,“嗯,还好了。” “怎么个好法儿呀?”吴玉仪笑着追问。 “大哥对嫂子怎么个好法儿,他就是什么好法儿了。”沈明嫣利落回击。 姑嫂两个你来我往的,把气氛活跃了起来。吴玉仪说笑了一番,就找借口出去了, 吴氏才是仔细的问起来沈明嫣好不好的问题。 虽然沈明嫣一概说好,但吴氏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些私房话,只把沈明嫣问得脸红如滴血,结结巴巴,才是放过了她。 吴氏满意一笑,目前看来,这个女婿还是可以的,不过有待长期考证。 与女眷这边哭哭笑笑不同,这边的男人们是相谈正欢。 李昊早在求亲的时候就叫过老丈人岳父了,这回叫起来是越发熟练。 但是轮到叫大舅子的时候,李昊的面瘫脸忍不住有点黑:沈明达比他还小呢,却不得不叫声哥。——这就是老牛吃嫩草的坏处了,会有比你还小的大舅哥哦。嗯,李大将军,你还有两个比你小的姐姐呢。 听闻这声哥,沈明达忍不住一抖,好重的杀气,咱为啥不是小舅子呢? “不如我们以字相称。”沈明达小声提议道。不能被偶像叫哥哥好遗憾,不过还是生命安全最重要啊。 李昊脸色恢复正常,给了个你很不错的赞赏眼神。得到赞赏的沈明达立时把那点遗憾抛到脑后去了。 一般回门宴,女婿上门,哪个岳家不是把女婿喝趴下了才罢休。这个喝趴下的计划在沈家却行不通。 先是沈琳,一高兴喝了两三杯就最先趴下了。李昊依然云淡风轻,举杯再进一杯酒。 而后沈明达,喝了十来杯,也阵亡了。李昊依然云淡风轻,举杯再进一杯酒。 只喝了六分醉的沈适一看情势不好,装着手抖,把酒往自个衣服一泼,顺势往桌上一趴,做醉倒状。 沈明远举杯,对着李昊微微一笑,“请。” 李昊干脆利落,仰头而尽。 “这酒杯太小,无法尽兴,我们换成大碗如何?”两人各喝完一壶以后,沈明远笑得温文尔雅。 “好。”李昊毫不犹豫。混军营的,哪个不是酒海里淌过来的,他还嫌弃酒杯喝的无趣呢。 三巡过后,沈明远笑得有些勉强,“妹婿真是海量。” “过奖,大哥也不差。”李昊谦虚道。 “好,那我们再喝一巡。”沈明远嘴角有些抽搐。这人的肚子是装不满的吗? “且慢,不如我们换过酒坛再喝?”李昊望着沈明远诚恳提议。“大哥的酒似乎不太香醇。” “谢过妹婿好意,我看天色已晚,不如下次罢。”沈明远温和一笑,一点也没有被人戳穿的尴尬。他的酒岂止不醇,那根本就是带点酒味的白水。 “也是,时候不早了,我也该接阿嫣回去了。”李昊拱手告辞。 ——————————————————————————————————————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我还有话要跟娘说呢。”沈明嫣有些不满,明明才回到家没多久呢。 “嫣嫣我头好痛。”李昊往沈明嫣身上一靠,开始装醉。 “活该,让你喝酒。”沈明嫣幸灾乐祸,她家爹爹和哥哥们的酒量有多浅,她是知道的。没想到李昊也就比三哥强了点。 沈家酒量从浅到深一次排序为沈琳、沈明达、沈适、沈明远,还有个可待开发的沈泽瑞,以及尚不可考的沈泽端(沈明嫣一岁半的小侄子,原名沈泽熙,熙字避讳,后改为端) “嫣嫣给我揉揉。”李昊醉眼朦胧的把头靠到沈明嫣膝上,语调近乎喃呢。 呃,好像某大型宠物撒娇,沈明嫣抵受不住,爱心泛滥,动作轻柔的给李昊按摩起来,“不能喝下次就少喝一点。” “大哥高兴嘛。”李昊小心眼的告状。 “下次我跟大哥说,叫他少让你喝点酒。”沈明嫣轻声哄道。 “不要,这是男人间的事。”李昊一听,那还得了,岂不是要露馅。 沈明嫣想想也是,便放下不提。李昊暗暗松了一口气,借酒装疯,抱着沈明嫣胡缠了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姨家吃饭,将近十点才回家,我的速度又慢,所以今天又晚了 69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一夜缠绵,好梦正酣。 沈明嫣醒来的时候身边的被褥已凉,那人也不见了。她睁着眼睛对着头顶上的金莲团纹的大红销金帐子,发了会儿呆,才是渐渐清醒了。 揉揉酸疼的腰,暗暗埋怨某人不知收敛,沈明嫣艰难坐起,叫了人进来。 “什么时辰了?”沈明嫣问得有些急,她突然想起来今天要正式去请安了,要是第一天就迟到了可不好。 “姑娘现在是卯时三刻,还早着呢。”紫苏挽起帐子挂在和合二仙的金钩子上,回答道。 “今天要去请安,可不能迟了。”听到还早,沈明嫣稍稍放心。 “少夫人放心迟不了的,”说话的是半夏,半夏向来稳重,却是记着要改口,不像紫苏她们几个改不了口,半夏私底下也称沈明嫣为少夫人了。“您梳洗好也不过是辰时,去到乐安堂正好。” “大少爷呢,去哪了?”不会迟到就好,沈明嫣这才想起来关心一下自家夫君的去向。 “说是练武去了,大少爷出去时还叫我们不要打搅少夫人休息呢。”紫苏冲沈明嫣促狭一笑。 沈明嫣这几天被打趣的脸皮已经厚了很多,浑不在意的嗯了一声。到叫想打趣沈明嫣的紫苏好不失望。 说着话,沈明嫣被几个丫鬟齐心合力打扮整齐,收拾得光鲜亮丽,赢得众人夸赞。沈明嫣往镜子里一看,也被如孔雀开屏的自己所震慑,真是美丽又贵重。 沈明嫣梳洗完毕,李昊也汗湿衣衫的回来了。 “你回来了。”沈明嫣迎了上去。 “我先去换件衣裳。”李昊却后退一步,向沈明嫣点点头,大步往净房走去。他练了一个时辰的武,身上满是汗味,深怕熏着了沈明嫣。 作为妻子的本分,自然是要跟进去服侍,可是李昊的态度让她有点摸不准,到底该不该去。沈明嫣犹豫了,最后决定还是去吧。不需要,她再出来就是了。 “你怎么来了。”穿衣梳洗,李昊习惯了自己动手,一般是不会叫人服侍的,乍见沈明嫣磨磨蹭蹭的进来,不由惊讶。 “我来服侍夫君更衣。”沈明嫣红了脸,有种自荐被驳回的尴尬。 “也好。”李昊把沈明嫣的脸红当成了羞色,小妻子主动要服侍,怎好拒绝她的心意。 这时李昊已经脱去了外衣,仅着白绫里衣,那湿透了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呈透明状,线条优美的肌肉清晰可见,那红色的两点茱萸不就是……沈明嫣邪恶的脸红了。 “怎么?”李昊张开手,等了半晌不见沈明嫣有动静,疑惑的向她看去,却见小妻子低了头,耳朵红红。 怎么这么害羞,李昊满心爱怜,如果不是他衣裳不干净,真想抱抱她。“你不是要去请安,再磨蹭一会,就要迟了。” “呀,怎么给忘了。”沈明嫣小小的抱怨了一句,也顾不得害羞了,动作麻利的给李昊把衣服脱了,又拧了热乎乎的帕子给李昊擦了身子,才是服侍着他换了干净的衣裳。 这一套动作流畅之极——这可是沈明嫣的新娘培训讲过的内容,其内容力在培养贤妻良母。 宝蓝色的袍子,腰系玄色玉带,眼前的男人就如诗经里所说的:“猗嗟昌兮,颀而长兮,抑若扬兮,美目扬兮。” 沈明嫣目带欣赏的看着李昊,满心成就感,难怪紫苏那么执着于给她打扮呢,果然是身心舒畅啊。 李昊被妻子水盈盈的眸光所惑,忍不住捧着她的脸,对着那娇嫩红润的唇亲了下去。 等这夫妻两个黏黏糊糊从净房出来,早饭都摆齐了。 “少夫人先喝一点补身的汤,”邹妈妈拿着个嵌金边红漆圆形小托盘端着一盏白玉碗盛的补汤,热气氤氲的奉到沈明嫣跟前,“热热的喝了最好。” “这是什么汤,怎么有股腥气?”沈明嫣喝了一口就皱眉。 “好东西。”邹妈妈但笑不语,督促沈明嫣,“快趁热喝了。” 什么好东西,不会是生子秘方之类的吧。沈明嫣想到这个可能,囧了。但耐不住邹妈妈的热切期待,只得屏气喝了。 用了早饭,李昊去办公,沈明嫣则带着半夏朱槿,留下邹妈妈紫苏几个看家,去了顾氏住的乐安堂请安问好。 到得乐安堂外,一个穿着翠绿绣花袄子,牙色裙子,梳着双鬟的俏丽丫头就迎了上来,屈膝行礼,笑道:“少夫人可来了,夫人正等着您呢。” 初次请安就叫身为继母兼姨母的顾氏久等,说来可是沈明嫣的不对。 “是我的不是了,因听母亲身边的陈妈妈说过母亲习惯辰时起床,我年少贪睡,就起得迟了些,还以为这会子来正好可以侍奉母亲梳洗呢。却原来已经迟了。”沈明嫣说着一副羞愧遗憾的样子。“画屏姐姐,母亲平日是什么时辰起身呢?” 那丫鬟想不到沈明嫣不肯入套,很快就拿出来一套叫人挑不出毛病的说辞,不由愣了一下,好在她反应也快,一边迎着沈明嫣进屋,一边道,“奴婢可当不得少夫人如此称呼。夫人有时也爱早起,更何况今天少夫人要来,夫人心里高兴,自然就起得早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陈妈妈诓我呢。”沈明嫣以手抚胸,松了一口气道。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亲亲热热的,我在屋里都听到了。”顾氏见了沈明嫣进来,笑道,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向母亲告罪了,儿媳一时贪睡起得迟了,到是叫母亲久等。”沈明嫣略过是否与一个丫鬟亲热的的问题,敛衣行礼请罪。不论顾氏今天是故意的,还是真的高兴得起早了,沈明嫣该做的姿态还是得做。 “我还没出阁的时候也是贪睡,哪像现在年纪大了,想睡都睡不着。”顾氏闻言叹息道。 接着又正了神色,“不过,你已经做了我李家长媳,就要注意以身作则,可不能再像未出阁的小姑娘一样了。将来你二叔三叔娶了媳妇,她们可是要向你这个大嫂学习的。” 这番话说得有情有理,言辞谆谆,好一派慈母心肠。但话里话外就是暗指沈明嫣不懂为媳之道,不够谦恭懂事。 “是,儿媳谨遵母亲教诲。”沈明嫣忙肃容应诺。 正说着,李婉儿也来同顾氏请安。 她见沈明嫣一身新妇打扮,杏红牡丹窄袖春衫,大红织金线裙子,发鬓如云,插了支口衔明珠的翘翅金凤钗,珠翠明珰,越发的明艳动人。 心下恨恨,怎么自己今天就穿了件家常衣裳,这一比较,自己岂不是暗淡无光了。李婉儿心里不高兴,脸上就带了出来。 李婉儿原是恨谢灵枢抢了自己的姻缘,便迁怒沈明嫣,坏了沈明嫣同顾家的亲事。后来她冷静下来,后悔不该一时冲动,白搭上自己的终身。但是顾氏已经同顾夫人说好,又不肯舍了这门助力,于是安排李婉儿见了顾长安一面。就这一面,李婉儿便移情别恋,把郭长贵抛到脑后去了。 这回,李婉儿讨厌的人,变成了跟顾长安说过亲的沈明嫣。 “我们家向来勤俭,我劝大嫂穿得可不要太招摇了。”李婉儿语气说不上好,说着话,却在夹一块红豆糕,眼睛看也不看沈明嫣。 新婚妇人哪个不是这样往隆重了打扮? 再说了,看看你们李家这早饭摆的,各色蜜饯果脯九样,糕点咸甜各九样,烧烤、时令小菜、面点、粥品……齐聚一桌,玲琅满目,哪里有见得到勤俭二字? 分明是小姑子找茬,不问缘由。 沈明嫣原是立在顾氏身旁,执着一双乌木象牙筷在给顾氏布菜,闻言停了手上的动作,瞥了李婉儿青色的素面衣裳一眼,恍然大悟道:“是了,难怪妹妹穿得如此……”却是避开锋芒,转移了话题。 果然,李婉儿怒了,筷子拍在桌子上:“我穿得怎么了?”沈明嫣那意犹未尽的话,以及轻视的眼光,仿佛在说,难怪穿得这么寒酸。 “呵呵,我是说妹妹这身衣裳真是简洁大方,看起来很是清爽俏丽呢。”沈明嫣笑着随手给顾氏夹了一筷子凉拌银丝,无视李婉儿的愤怒。 沈明嫣长了这些年,可没对谁低伏做小过,哪个敢给她气受。顾氏是婆婆占了理,她可以暂退一步,但是对李婉儿,就没有退让的必要了。她嫁了李昊,同这对母女就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她才没有化干戈为玉帛,便戈壁为沃土的闲工夫呢。 “你……”这态度无疑挑起来李婉儿的怒火,就要站起来同沈明嫣理论。 “好了,食不言,寝不语,你们两个少说几句。”顾氏出言打断了女儿的话。她教训沈明嫣是婆婆教媳妇,天经地义,李婉儿教训嫂嫂,就是长幼不分,以下犯上,于女儿的名声有碍。 李婉儿只得愤愤的住了嘴,转而戳着碗里的红豆糕泄愤,只把那糕点戳得稀烂。 顾氏看得摇头,女儿性子直爽,不像沈氏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她还得好好教导一番,将来嫁到顾家去才是能够少吃一点亏。 等沈明嫣回到自己的院子,已经是巳末了。站了一早上,说不累是假的,尤其还要同顾氏母女虚情假意,真是累心。只想往床上一躺,万事不管了。 可是不行,头几天是没空闲,但是今天她必须得见见这明华居的一干人等了。 作者有话要说:哭,今天一直在持续掉收啊。 我好想知道弃文的原因是什么,如果看不下去了,请给我提个建议再走吧。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好,没法进步啊。 另:25字就可以送积分,我每月积分都送不完啊。 捉虫伪更 70第六十七章 新媳妇第一天正式上岗,顾氏是摆足了婆婆的款,使唤着沈明嫣端茶送水,敲腿捶背,看上去好不快活。 然而个中滋味只有顾氏自己知道,就拿上茶来说,沈氏亲手沏的第一盏茶倒真是汤清味醇,冷热适宜,可她为了折腾沈氏愣是嫌弃了一通,令其重沏。这之后也不用她挑剔了,沈氏送来的茶不是淡了就是浓了,不是冷了就是热了,全然不用她找茬挑刺统统是不合格产品。沈氏如此配合,不说教一番怎么对得起自己?(新媳妇李沈氏:哼哼,反正好坏你都要找茬,浪费好茶,何苦来哉!) 沈氏倒好,规规矩矩罚站,老老实实听训,诚诚恳恳应是,温顺得跟只兔子似的。自己却说得口干舌燥,心浮气短,虚火上升。 这沈氏却又是极有眼色的,急忙端来一盏茶。自己也是昏了头了,浑然忘了沈氏之前的丰功伟绩,顺手接过,诶哟,一口下去,可不就烫着了! 正待要骂,沈氏立马跪了下去,一脸惊慌失措、愧疚难安的请罪求原谅,说什么自己新归家,不知婆母喜好,在家又是没端过茶倒过水的,难免笨手笨脚,愚笨不堪使唤,只要再给她机会,待过些日子上手了,定能好好侍奉婆母。而婆婆您这么宽宏大量,仁慈善良,高贵美好,定是愿意再给小媳妇改错向善的机会,定是会原谅媳妇的笨手笨脚吧…… 这番情深意切的深刻表白,感人肺腑的自、我检讨,实事求是的自、我批评,听得顾氏是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明明第一盏茶就好好的嘛,分明是故意的,可她要是承认了第一盏茶沏得好,不就摆明了自己刻意刁难继子媳妇了吗?更重要的,沈氏是新手一枚,做不好是常情,要是苛责了她,倒是自己这个继婆母苛刻,不体谅新媳妇了。 而敲腿捶背,不是轻了就是重了,说她一句,就立马诚恳求指教,生生把服务项目变成了指导实践,不仅累得慌,还堵得慌。 就这样,罚又不好罚,人家态度端正着呢,不过是新手上路,技术不熟罢了。一早上下来,沈明嫣这个伺候人的新媳妇累得不行,顾氏这个被人伺候的婆婆也不好过。 本来为人继母的,对继子女好是应当,不好,就该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为母不慈了,不像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要打要骂谁都挑不出理来!继母难当,继婆母就更难当,摆个婆婆的款都没底气。 当然,也有那彪悍厉害的继母,把继子女捏在手里搓扁捏圆,任他世间风言风语不改初衷;或手段高超的,把原配血脉娇生惯养,养残了,反而落得个贤德美名。 前者需要娘家硬气丈夫无能,后者则需要心机深沉丈夫信任。顾氏倒是有心仿效一二,可惜两者条件苛刻,顾氏皆不具备。李昊兄弟五岁开蒙,李厚就接了外院去亲自教导,顾氏沾都沾不到边,更是连可行性都没了。 她又是个好脸面的,人前都要装出个慈母样子来,然而装的毕竟是装的,憋得久了,生生把自己憋得心头吐血,心里变态了。对李昊兄弟俩个,早就从最初的一点不喜变成了今天的深恶痛绝。想到多年来的伤心事,顾氏是一把辛酸泪欲向旁人诉。 “我看她就是故意跟我作对,哪里是不懂,不就是知道我不能为着这点错处处置了她,有恃无恐!且看着来日方长,若我拿了她错处,非好好调、教不可。”顾氏气哼哼歪坐在童子捧瓶梨花美人榻上,冷笑连连:敢跟我作对,定要叫你知道花儿为神马这样红。 “夫人当心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廖妈妈捧来一盏宁心安神茶,柔声细语,“少夫人您就按着规矩来,该侍奉的就让她侍奉,该远着的就远着,客客气气的岂不是两相宜?大家相安无事,老爷见了也满意。” “这样一来不就是我怕了她了,婆婆给媳妇立规矩天经地义!”顾氏小性子上来了,明知道廖妈妈说得对,可就是不愿意,凭什么她就不能折腾儿媳妇了? “再说,沈氏今天分明就是故意的,第一次上的茶不就好好的,她是故意要烫死我呢。”尽管含了药,舌头还是*辣的不舒服,顾氏吃了亏,不找回来实在是心有不甘。 “呸呸,哪能说这不吉利的字。夫人定是福禄双全,长命百岁。煜哥儿又孝顺又有出息,将来娶了亲,佳儿佳妇一齐孝敬您,您的好日子在后头呢。”廖妈妈后来者居上,越过一干陪嫁心腹能得顾氏重用信任,察言观色拍马屁也是一项重要技能啊。 “唉,我只要想起我的煜哥儿,就什么苦也能受了。”顾氏提起爱子满心骄傲欢喜,听了廖妈妈的奉承更是身心舒畅。 既然已经歪了楼,主仆两个便顺势谈起了京城闺秀,一番品头论足下来,顾氏遗憾的发现满京城任哪家的姑娘都配不上她的好儿子。 “转眼我的煜儿也要长大成人了呢。”顾氏饱含感情,热泪盈眶,“想当初他未足月就生了下来,那么瘦瘦小小的,谁见了都说只恐养不活。我流了多少泪,操了多少心才是护着他平平安安长大……可是,他却同那两个贱种亲近,居然为了旁人同自己的母亲离心……”顾氏越想越伤心,儿子全被李厚教坏了,什么兄友弟恭,人家哪里把你当兄弟哟,傻儿子,你父亲的心早偏了。 廖妈妈闻言也红了眼眶,“夫人慈母心肠,煜哥儿会体谅您的一片苦心的。” “我只他们兄妹两个命根子,不为他们谋划,为谁谋划。可恨的是,我的煜哥儿不是嫡长子,将来定要被那个贱种压一头,就是府上中馈,将来也是要交给嫡长媳的,想到这里我就恨不得把那碍眼的都除了。”虽说都是嫡子,但规矩礼法在那里,顾氏的宝贝儿子要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不至于以后分家出去成了旁支,干掉李昊是必须的。 “慢慢谋划总是有期望的,您看当年二少爷的事不就顺顺当当嘛。”廖妈妈提起当年顾氏的得意之作。 “但是现在慢不得了,那贱种已经娶妻,若是容他们生下嫡长孙,往后这家里哪里还有我煜哥儿站的地方!”李二旦出继,顾氏占了一半功劳,但另一半全然是李厚自个儿兄弟情深,不忍弟弟断了香火。顾氏自己也知道,这种行为可一不可再,长子嫡孙的地位轻易不可动摇。 “不行,我可不能让他们的儿子生在前头,嫡长孙必须出在我亲儿媳的肚子里。”自己的儿子生得晚是没法子的事,但是这个嫡长孙,怎么的也得是自己的亲孙子。 顾氏思虑半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大房的人生不出就是了。想到这里顾氏大是得意,这等好办法怎么早没想到呢。不能生的嫡长子嫡长媳,怎能继承家业?召了廖妈妈附耳过来,窃窃私语半晌。 这等谋害子嗣的行径饶是廖妈妈身经百战也不禁面色发白,若是事发,真是老命休矣! 慌忙劝道:“大少爷身边有那个康妈妈在,水泼不进的,若是让人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啊。”大少爷出事,最终得益者是谁一目了然,照老爷的作风,不必证据,夫人是再难翻身了,而她们这些下人必是没有命在的。 “做得隐蔽些就是了。”顾氏不以为然,康妈妈再厉害总有打盹的时候,她就不信找不出破绽来。药悄悄的下了,再把经手的人都处理了,还怎么查到她身上来。到时候事成定局,老爷也只得把家业传给自己儿子。 “哎呀,我的好夫人,这岂是那么简单的。不说成不成吧,就是成了,那高明的大夫一把脉,自然就知道是因药坏了身体。谁会没事吃那种药玩儿呢,不是自己吃的,肯定是被人害的,依老爷的脾气,就算不是夫人您做的,定然也会被迁怒呢,更何况……”咱们真做了。廖妈妈一想到李老爷的手段身上一寒,那定然不是自己可承受的。 “只要我的煜哥儿能继承家业,我也就瞑目了。”顾氏想到自家老爷的狠厉也是面色一白,却还是强撑着嘴硬。且看现在,李家将来封侯封爵定是不在话下,儿子若成了唯一选择,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二少爷也是老爷的儿子呢!”廖妈妈为了自个小命着想,迎头给了顾氏最后一击。 是了,还有个李旦呢。如若事发,老爷宁肯从李旦那里过继个儿子给长房,也是不愿让儿子承业的。 一时间,顾氏心都凉了,深切体会了一番啥叫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满腔筹谋落空,顾氏只差捶胸顿足,痛哭我的命怎么这么苦了。 “难道我就只能不痛不痒的折腾折腾沈氏了事?”顾氏心中大恨,暗自盘算该如何出气。 “这……奴婢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廖妈妈欲言又止。 “妈妈助我良多,你我之间何必藏着掖着。”顾氏满怀感触地拍了拍廖妈妈交握的手。 “那奴婢就斗胆直言了,您何必跟少夫人过不去,照奴婢看,这大少夫人不过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娇娇女。婆家不同于娘家,上奉公婆,下侍夫婿,与妯娌小姑相处,将来还要教导儿女,哪样是容易的?没有那个心机手段,非碰得头破血流不可。可您看她,哪里像是能担得起的?您呐只管袖手看戏,横竖不是您嫡亲儿媳妇。” “可我看她并不像是个没有城府的。”顾氏踌躇道。廖妈妈的设想很美好,但也要沈明嫣自己不争气。 “看大少夫人今早行事,小聪明是有,却不是个沉得住气的。真正有心计的,甭管您如何挑剔呢,定是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处来,哪像大少夫人这样逞一时意气愣是故意出拙,也要给您添堵。这样的人莽撞不足为虑,您只管纵着她看她自个犯错,自取灭亡。”廖妈妈言语间对沈明嫣颇不以为意,评价不高。 闻言顾氏两眼放光,是了多年媳妇熬成婆,媳妇难当,否则也不会用个熬字,当初自己可是很吃了一番苦头,才是站稳了脚跟。须知忍字头上一把刀,这沈氏如此行事,虽能给自己添堵,但终究落了下乘难成大器,早晚要在后宅里栽大跟头。不过,不亲自惩戒一番,到底是意难平啊。 廖妈妈察言观色,知道顾氏已经意动,便再添一把火:“依奴婢说,您更应该好好对待少夫人才是。” “说的什么话呢,你糊涂了?还好好待她?”顾氏正听得舒心,闲闲靠在美人榻上,听了廖妈妈这句话,也不歪着了,拍榻而起。原本听着廖妈妈的分析,顾氏心头利爽了许多,不想廖妈妈话锋一转,却让她好好待沈氏,这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夫人别急,奴婢什么时候办过糊涂事,您且听我慢慢说。”廖妈妈才不急呢,她成竹在胸。 这倒是,廖妈妈向来稳妥。顾氏面色一缓,又靠了回去,摆个舒服的姿势歪着,示意廖妈妈继续。 “后宅里若要毁一个人,最高明的法子是捧杀。您越是把她捧的高高的,将来她摔的越是难以翻身。少夫人这样的性子,您只管把她捧起来,用不了多久那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这样一来,她行差踏错的机会不就多了?到时候您只管给她兜着开脱,常年下去,这人的性子岂不就左了?年轻的时候犯些错可以说是少不更事,也容易让人原谅。待到年纪大了,还是错漏百出,那就是愚妇了。一个愚妇岂能主持中馈,担当一家主母?到时候,这个家还不是牢牢握在夫人手里?至于,为何您不教导她规矩处事,一则沈家女儿向来就有美名;二来您是把她当亲闺女来疼了,哪里舍得她操劳?谁又能指责您一片慈母心肠呢?” 廖妈妈说得合情合理,前景光明,深具发展观的长远目光。顾氏也听得高兴,可不就是这个理? “少夫人是老爷发话让您去求的,您跟她母慈媳孝,老爷见了岂不是满意?再说了,您对少夫人好,说出去谁能不说您慈善,若是将来有些什么事,那也是她自己不堪重任,但凡对您不敬,那就是忤逆不孝!说句诛心的话,大少爷跟您是迟早要撕破脸的。奴婢冷眼看着,大少爷却是极为满意她的,您把她拉拢了,到时候……”廖妈妈故意停顿了一瞬。 “怎么样?”顾氏听得呼吸急促,忙直起身子,急急追问。 “最是难妨枕边人,您可不是得了个耳报神!”廖妈妈说得唾沫横飞,红光满面的收了嘴。 是了,就这么办,比起冒着巨大风险下药,这个拐着弯的法子稳妥多了。再说了,等到沈氏怀孕,让她生不出来的机会多着呢,尽可慢慢筹划。顾氏只觉得身上热热的冒汗,心跳加快,一个愚妇祸害三代,将来大房不争气,老爷的家业还不是要落在她的煜儿手里! 想到美处,主仆两个相视会心一笑,真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作者有话要说:渺渺:你更新了没? 作者:没。 渺渺:怎么没更? 作者:嗯,呃…… 大圣:你还不更新,读者都要走光了。 作者:额…… 大圣家的:你太监了? 作者:没,肯定会写完的! 大圣:她好久没写啦 关于作者为嘛消失了这么久,先是小本本坏了去修,回学校后却再也不能开夜车码字了(电池报废,熄灯后就用不了了),这对于夜猫子型的作者来说是个致命打击,于是作者一个多月都提不起兴趣来宠幸俺的小本本,可怜他都落了灰。 然后,作者报了个八百大洋,不给培训,不给资料的考试,肉疼啊,过不了就杯具了。 最后,作者懒病犯了,以及各种周末联谊活动太丰富了…… 以上,是作者消失了的主要原因。以及因为没更新,作者连*都不敢上 PS:作者手机被盗,悲愤前来更文。这难道就是不更文的报应?! 71第六十八章 这边厢顾氏的害人之心总算被廖妈妈压下去了,逃过一劫的沈明嫣却浑然不知。好不容易从顾氏那里出来,她还有事情要办呢。松雪院主仆初次见面交流会岂不是比揣摩顾氏的心里来得重要,横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回了自个的院子,沈明嫣并不急着见人,先是用了午饭,略歇了歇,回血回蓝状态良好,才是整理了妆容,换了件深紫妆花大袖,紫地烟笼月色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端庄贵气主母之气外漏,这才是由着一群人簇拥着,浩浩荡荡去了前边的议事堂。 松雪院是一处三进的院子,东西各有一个跨院,其间以廊庑相连,新房就设在带着个小花园的第三进院子里。如今西跨院空着,东跨院则是李昊的书房。李昊未成亲之前住的屋子是在第二进的正房,但他驻军在外,这里却是没有住过几次的。 松雪院原有管事妈妈一名,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鬟,扫洒的粗使丫鬟十二个,六个守夜看门的婆子,以及七个小厨房上的,共四十人。现在加上沈明嫣带来的十二个人,一共是五十二个人。松雪院拢共就这么点大,两个主子,这个人数真不算少了。 此时,建成后首次派上用场的松雪院承志堂窗扉大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铺着一条大红短绒团花地毯,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北墙下。北墙上悬承志堂的匾额,下挂着松涛听雪的名家中堂画。下头安了一张紫檀翘头几,几上供着松鹤延年宝石盆景。几前是张雕花暗八仙供桌,一对玉瓶送福的花几分立左右。而供桌两旁则是同系的灵芝如意紫檀大靠椅。东西两排稍小的紫檀椅子,两两成对,中间隔着一方小小的富贵吉祥方几。 沈明嫣不动声色的打量一遍,默默点评:不错,很豪华,很沉穆,用来开会真是物尽其用,很有天朝风范。 厅堂里与会众人已经到齐,皆规规矩矩的垂手而立,静静地一丝嘲杂声也无。见了沈明嫣从后头出来,齐齐屈膝问礼,整齐划一的动作跟声音,就同彩排过的一样。 沈明嫣不由点头,不愧是带兵打仗的将军用的人,看这规范的请安行礼,难怪李昊说自己院子清净呢,怕是一点动静都漏不出去吧。 不过,这样的话,要接手就不容易了,忠心都不是对自己的。立志当好贤妻良母的某人深觉鸭梨山大。 短短几步路,沈明嫣心里转过这许多念头,面上却保持着高深莫测,不露分毫,沉稳的迈着步子上前,往正面北墙下的大靠椅坐了。 早有端茶的丫鬟在旁立着,忙上茶请安。沈明嫣微微颔首,伸出纤长白嫩的手指,姿态优美的端了茶,不徐不疾的啜了一口,又把茶盏搁在桌子上,架子端得足足,这才是抬眼看向众人。 “早该见见你们的,可是前几天不得空,就拖到了今天。”沈明嫣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显得分外矜贵。 “除了康妈妈,这院里的人我还认不得,不如大家都自我介绍一番,说说自己管的是什么事,也好叫我知道谁是做什么的,日后也好指派不是。嗯,还请康妈妈带个头可好?”沈明嫣和颜悦色的对站在头一个的中年妇人说道。 “是。”听了沈明嫣的吩咐,那妇人上前一步,恭敬回话道:“奴婢康氏,是松雪院的管事,管理这院子里大小仆役三十九人,其中一等丫鬟二人,二等四人,三等八人,粗使十二人,婆子六人,以及小厨房七人,其中小厨房管事娘子一人。” 这位康妈妈身材微丰,满月般的脸儿,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个出众的。她面色沉静,穿着秋香色缎子衣裳,整整齐齐挽着一个圆髻,一丝儿乱发也无,头发上只插了支碧玉簪子,看起来低调,却都是好料子。 康妈妈原是李昊母亲大顾氏的陪嫁丫鬟,曾放出去嫁了人,没两年却守了寡,就回了大顾氏身边,大顾氏去世后,康妈妈便成了李昊的管事妈妈,深得李昊信任。在沈明嫣嫁进来之前,一直管着李昊的内务。这松雪院整治得如此严谨,可见此人的厉害。 沈明嫣微笑点头,亲自从紫苏端着的喜上眉梢漆红匣子里拿了个极有内容的精致荷包递给她,“我年纪轻不经事,往后有那不懂的地方妈妈可要着力帮衬。”对这种深得信任重用的资深高管,初来咋到的小媳妇只能敬着,不可得罪。 “少夫人言重了,”康妈妈屈膝,双手接了荷包,多余的话是一句没有。 沈明嫣也不甚在意,这种人哪是一个荷包就可以收买的。当初李家战略转移,带走的家仆也就那么些忠心能干的,康妈妈可是李家的老人儿了,沈明嫣从来就没想过能把康妈妈变成自己人。 康妈妈之后就是两个大丫鬟,据小荷的可靠消息,此二人乃通房预备役,未来的姨娘候选人,最重要的是,这俩人还是顾氏给的,领的通房月例也是从顾氏那里支的,所以,这算是俩粽子? 这俩粽子是李家到了锦京后才添的,一名红袖,一名绿衣,倒真是顶漂亮的两件衣服。一个是莲白儒衫,一个就是朱红华服,李昊同志好艳福呢。 然而粽子不好剥,李昊同志也没有剥粽子的闲心,红袖绿衣蹉跎了两年,生生把热气腾腾的喷香粽子冷成了硬疙瘩,至今还是不尴不尬的当着大丫鬟,转通房的机会渺茫。 “婢妾红袖,拜见少夫人。”朱红华服缓缓下拜,双十年华的佳人恰似一颗熟透了的樱桃,红润丰满,穿着杏红裙子,窄窄湖绿坦领上襦,挤出一片雪白深谷来。 娇声软软,婉如莺啼。 原本静静的大堂里霎时一肃——预备役通房对上现役少夫人,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嗯,身材还真不错,沈明嫣打量了红袖一眼,也不说话,闲闲的静待下文。 “红袖在松雪院侍候已两年有余,不知少夫人何时得闲,容婢妾敬茶。”红袖恭恭敬敬道。纵使满堂寂静,气氛凝重,红袖依然面色平静,理所当然。 光冲着这份子从容镇定,这红袖到真是个人物呢。 虽说红袖绿衣二人的实际用途的确是通房来着,但明面上两人还是松雪院一等丫鬟呢,既是丫鬟何来的婢妾?敬茶? 不得不说,这姑娘胆子挺大,名和实都没有就敢来讨名分了。沈明嫣要真是个贤惠软弱的,说不得就冲着长者赐给应下了。 “真是可笑,李家的规矩难道是个丫鬟就可以向少夫人敬茶的吗?莫不是欺我们姑娘好性子。”邹妈妈冷笑道。这种情形,沈明嫣不好开口,与个奴婢相争就真是自坠身价了。而紫苏她们几个分量不够,这时出言,反倒显得自家猖狂了。惟有沈明嫣的奶娘邹妈妈最为适合出言维护自家姑娘。 “大胆奴婢还不跪下!”康妈妈斥责一声,见红袖跪了,才是向沈明嫣道:“请少夫人恕罪,都是老奴管教不力。”康妈妈告罪,说着就要跪下去。 “都是这奴婢目无尊卑,胆大妄为,老姐姐何必自责。”邹妈妈斜睨一眼跪着的红袖,伸手扶住了康妈妈,不让她跪下去。 “奶娘说的是,康妈妈不必如此。只你一个人管着诺大的松雪院,自然会有管教不到的地方。我身边这几个丫鬟还算能干,妈妈若是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差遣,她们也能分担一二。”沈明嫣微笑着诚恳提议。 “谢少夫人体恤。红袖以下犯上,胆大妄为,按规矩应当杖二十,逐出松雪院。”康妈妈带过让人分担的话题,转而提起红袖的处罚方案来。 “这个处罚未免太重,逐出去就免了吧。”沈明嫣沉吟道。新官上任第一天就赶了婆母给的通房预备役出去,传出去,还不得说她善妒不容人,不敬长辈。更严重一点的,红袖要是跟金钏儿似的一出门就跳了井——逼死奴婢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她这会儿的地位可赶不上王夫人呢。 “少夫人,无规矩不成方圆。”妈言下之意,少夫人,你要按规矩办事才是正理。” “康妈妈言之有理,只是红袖乃母亲所赐,若要逐出去还得禀过母亲才好。”沈明嫣说到这里略停了停,“但这点小事就不必惊动母亲了,红袖就继续留着好了。不过作为处罚,红袖便去看管西跨院,不得进入主院也就是了。” 这就是把红袖贬职发配边疆了,跟逐出去也没多大差别,沈明嫣既得了实惠又落了个宽厚的名声,多划得来。 这样的处理方案康妈妈也只得闭口不言。 那红袖自从康妈妈出言请罪就不发一言,这会尘埃落定了,才是俯□去磕了个头道:“谢少夫人宽宥。”她倒是认命得快,丝毫没有挣扎,便容色平静的随着行刑的婆子出去了。 少顷,屋外传来红袖闷声呼痛声,以及木板子的啪啪声。听得堂中众人心中一紧,暗暗提醒自己千万不要犯错,虽然少夫人是个宽厚的,但康妈妈可不是吃素的,挨打事小,丢脸子事大,若是被赶出去就更是别活了。 “好了,接下来到谁了。”闹了这一出,已是耽搁了不少时间,沈明嫣还得去侍候顾氏晚膳,时间紧迫着呢。 有了红袖前车之鉴,清秀佳人绿衣倒是本本分分。 “奴婢绿衣,松雪院一等丫鬟。”淡绿衫子的绿衣人如其名清清淡淡,规规矩矩给沈明嫣请了安,接过半夏给的荷包就老实退下了。 看过大丫鬟,余下四个二等的就平庸得多了,面貌至多清秀,胜在本分,看起来都是可用的。三等的里面倒有两个相貌出众的,粗使的丫鬟婆子也都是齐整的人,总之大家目前看来都还挺老实。至于小厨房,因了李昊常年不在家,除了一个小管事,其余六人都是新来的,表起忠心来比老人们更积极,说起自个的拿手好菜也是头头是道,听得沈吃货心花怒放。 等四十个人都见完,沈明嫣也派出去了三十九个荷包(红袖的省下了),好几百两银子。众人领了厚厚的赏,齐声道谢,一时间都真心了几分。勿怪乎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孔方兄魅力非凡。 李家的人赏完了,借着新婚大喜,沈明嫣给自家人也派了大红包。整个松雪院喜气洋洋的,早没有了红袖受罚时的紧张气氛。 出了血,深感元气大伤的新少夫人李沈氏当即决定晚上吃红烧肘子来补补。 “唉,我的银子啊,听了几句好话就这么没了。”沈明嫣抚胸哀叹,一回房她就心疼上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少夫人节哀。”小荷乐滋滋的捂紧荷包,恨不得天天都有红包拿。 “心疼得慌,我得食补。”沈明嫣伏在榻上作西子捧心状。 紫苏闻言笑道:“奴婢已经吩咐了小厨房做上芙蓉肉、珍珠团、罗蓑肉、杨公圆、清蒸鲫鱼、三笋羹、清炒杨花菜、八宝豆腐、百岁汤、酸醋芹,再加上您点名要的红烧肘子,咱们大伙儿也一道补补。” “啊,我的心更痛了。”沈明嫣抚胸中枪到下。厨房饭菜自有定例,这额外开的小灶吃的可都是她自个的银子啊。 “紫苏姐姐,那我可不可以加个菜呢,”月见满怀期冀问道。 “当然可以,姐妹们想吃什么只管报来,今儿个我做主了。”紫苏很大方的慷沈明嫣之慨。 四大丫鬟紫苏半夏月见朱槿,补了二等丫鬟例的小荷,原就是同沈明嫣玩笑惯了的,这会子都不客气的点起了自己爱吃的菜。就连沈明嫣新添的陪嫁丫鬟,五个素字辈的二等丫鬟也闻风而动,叽叽喳喳的报起菜名来。一时间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紫苏你要当心,吃垮了我,就卖了你来给她们几个添菜。”沈明嫣威胁道。 “那也得等少夫人被咱们吃垮了再说!”紫苏笑眯眯浑不在意,继续用心记菜名。 “不怕不怕,少夫人吃垮了还有大少爷呢。”小荷一语正中红心。 众人闻言俱都抚掌笑言:“正是这样。” “小荷你最坏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沈明嫣被笑得恼羞成怒,再看小荷笑得最是嚣张得意,不找小荷找谁? 笑得花枝乱颤的小荷突见沈明嫣来势汹汹,不由惊叫一声,逃了开去。偏偏这会屋里人多,推推攘攘之下乱成一团,不是你踩了我的绣鞋,就是她绊了你的衣带,什么仪容姿态端庄娴雅都顾不得了。 邹妈妈怜惜自家姑娘这些日子过得压抑,见她这会玩得高兴,便没有阻止,吩咐了小梅门口望风,也就由着她们闹去了。 突地望风的小梅高声问安:“大少爷回来了!” 话音未落,屋里众人还来不及反应,身着紫色圆领常服,头戴玉冠的李昊已是大步走了进来。 于是,李昊愕然的见到自家娇滴滴的小媳妇把个丫鬟压在了榻上,正待欲行不轨。(李昊:咳咳,貌似我来的不是时候啊。沈明嫣:冤枉,人家只是捏捏小荷的小肥脸来着)许是惊讶,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望着自己,小嘴微张,像只呆呆的小松鼠,真是傻气得可爱。 糟糕,现形了。夫妻俩对视半晌,沈明嫣才是慢了数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扯扯裙裾,期期艾艾低头不语。 “你可知错。”李昊语气淡淡。 诶?神马状况,这种家长式的口吻是肿么回事?沈明嫣偷看一眼李昊,却见他神色平静,不辨喜怒,颇有种风雨欲来的架势。 “我错了。”小动物的直觉,先认错再说。 “哪里错了?” 沈明嫣心虚:“妇容不整。”发髻松散,金钗欲坠是有够不整的。 李昊不言,默默看她。 “妇德有损。”寒气逼人,沈明嫣自动再添一条罪状,她是既不贞静,也不清闲。 可惜,等了半天却没听到回应。这人释放冷气的时候真是有够吓人的啊,沈明嫣心下惴惴,他不打老婆的吧?貌似自己也没怎么地啊,难道是因为刚才下了康妈妈的面子,这就来帮忙找场子了? 自觉真相了的沈明嫣顿时理直气壮起来,在这上面可是她占了理。康妈妈给她下绊子,还不兴她下康妈妈面子啊。 “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沈明嫣正想得入神,李昊却突然轻叹一声,拥住了她。 原本见她小动物似的可爱,李昊不由起了心思逗逗她,按他的设想沈明嫣该是娇娇的拉着他的袖子,软软一句:我错了,原谅我嘛。 就像很久以前他见到的那样,她拉着卫源的袖子笑颜如花,眼眸如水……终究是不一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沈明嫣小荷被捉在榻 李昊:我回来的貌似不是时候啊? 沈明嫣:人家只是捏捏小荷的脸试试手感嘛。 李昊:嗯? 沈明嫣:(星星眼摇袖子撒娇)人家错了,你原谅我嘛 李昊:恩,乖 沈明嫣:哼,闷骚老男人。 李昊:…… 考试倒计时了,作者抱佛脚中,每天来码一点点,居然也有一章了 没想到申到榜了,不过得等考完试 72第六十九章 “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沈明嫣正想得入神,李昊却突然轻叹一声,拥住了她。 原本见她小动物似的可爱,李昊不由起了心思逗逗她,按他的设想沈明嫣该是娇娇的拉着他的袖子,软软一句:我错了,原谅我嘛。 就像很久以前他见到的那样,那时她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头上还梳着双鬟,挂着银铃,穿了一身花朵似的粉嫩颜色,娇嫩得就如枝头上待人采撷的花蕊。尽管当时人来如织,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的脚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似的,待他回过神来,他已经走了过去。 她却没有发现身后的他,扯了卫源的衣裳一角,娇娇软软的在说话,他只隐约听到一句:“我错了,原谅我嘛。” 而后,卫源揉了揉她的头发,“真是拿你没办法。”似乎是无奈的语气,却糅杂着淡淡的宠溺。 他看着她拉着卫源的袖子笑得笑颜如花,眼眸如水一转,见了他却是惊讶,收敛了动作,转眼变成了温婉的大家闺秀。 一种说不明的怅然袭上心头,那时他并不懂那种淡淡的不适是为了什么,为自己找了个借口,他只是有些羡慕而已。 后来他懂了,也争取到了,可终究是不一样啊……李昊收紧了手臂,把怀里的女人紧紧抱住,她就像旁人所夸赞的那样美丽娴雅,端庄有礼,但他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是举案齐眉的相敬如宾。 早在李昊进来,其余人等就极有眼色的自动回避了,这会,屋里便静静地只有他们夫妻两个了。 沈明嫣在李昊突然抱住她的时候便有些莫名,这会遵着少说多听不犯错原则,只默默地靠在李昊怀里,并不开口。 李昊也是沉默,他低下头下巴便顶着了沈明嫣柔软的发顶,他这才发现,那如云的青丝只用了只白玉燕尾钗松松的绾了个发髻,除此之外半点发饰也无,这会儿散乱了,几缕发丝便掉在她肩上。她穿的也只是件鹅黄的旧衫子,居然还是洗得已经柔软了的麻布,完全不像她在外面时的精致打扮,也不似头几天出现在他面前时都是妆容完美,仪表端庄。 看着沈明嫣这样随意的家常模样,李昊心思起伏,是不是意味着她慢慢放下心防了呢? 因是新婚的缘故,屋里多是喜庆的颜色,李昊抬眼望去就见到了挂着的大红幔帐,层层叠叠,映得满屋子都是红。其实他并不喜欢这样浓烈的颜色,可这些天,每每见了这红,他便不由地欢喜起来。 青釉花瓶里供着几枝桃花,艳艳的开得正好,清风吹来花瓣微微颤动着,便满室淡淡桃花香味,却不知是屋外来的桃花香气还是屋里的了。 糊着银红轻纱的菱花窗前置着一张沉香榻,蓝底绣花的绣褥凌乱,就连海棠红的一双靠枕都落了一个到地上。榻旁的凳子上放着一个绣箩,李昊眼神极好的看到,绣箩里搁着个未完的青色荷包,绣着几丛墨竹…… 李昊心中微微一动,这,是做给他的吧。这样想着,刚刚有些失落的心情微妙的变得喜悦,他和她已经绑在了一起,他们还有长长的一辈子,而某些人早就只能是过去了。 男人的怀抱很是宽厚温暖,除了白檀香的味道,还带着淡淡的蔷薇香气。沈明嫣知道这蔷薇的香味是从她身上沾染去的,她的身上也有着浅浅白檀香,这些夜晚的气息纠缠,让他们就像彼此渗透的红蓝墨水,从一开始的界限分明,渐渐变得模糊,最后变得不分彼此。 熟悉的味道总是让人容易放松,揽着人肉靠垫的腰沈明嫣靠得很是舒坦。李昊又久久不说话,心情放松之下,沈明嫣都快睡着了。 “你想不想出去玩?这段时日善缘寺的桃花都开了,听说很是好看。”李昊抱着香香软软的小妻子,心思百转,定下来感情培养计划,终于开口。郭长贵自打同谢灵枢订了亲就整日得意洋洋,时常在他们这伙光棍面前炫耀,吹嘘什么追妻*。那时李昊只是默默地听着不表态,冷眼旁观郭狗子被一伙红了眼的光棍们狠捶,那些追妻论调,他却是记下了。 果然,沈明嫣惊喜抬头,两眼亮晶晶:“想!我们什么时候去呢?”话说她自打来了锦京先是被关了禁闭,然后是倡促定亲嫁人,除了参加过两次宴会她还真没出过门,这锦京到底长的咋样她还没见过呢。 “过几天就是十五,我们那天再去可好。”李昊眼神温柔,声音温和,“你还想去哪里玩?十五的时候我们早些出门,还可以去别的地方看看” “东大街有家天香楼,菜色极好,五哥给我带过他家做的酱肘子,可好吃了。还有家素园,买的点心也不错,而西大街买的都是小吃食,全是蜀地的特色呢,我早就想去逛逛了……” 吃货一开口,说的自然都是吃的,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沈明嫣大喜之下赶忙提要求了,叽叽喳喳说得开心。至于李昊方才的奇怪表现,她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而李昊也是心满意足,看来郭长贵的追妻*还是有点用处的嘛,暗暗给郭长贵记了一功。 因为可以出去玩,沈明嫣心情大好,心里哼着“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她此时的心情真是同解放区的人民一样一样的啊,就连见着笑得假模假样的顾氏,她都觉得顺眼极了。 “给母亲请安,”沈明嫣心情好,给顾氏请安的时候也是微露笑意,怎么看都是副好儿媳的样子。 “真是个好孩子,就是太多礼了,在我这里不必这么拘谨。”顾氏也是笑眯眯的,还亲自下了榻携了沈明嫣的手,一同往榻上坐了,这亲热劲儿比起早上的要搭不理,真是一个春风和煦,一个秋风落叶啊。 “来,我们娘俩好好说会话。”顾氏亲亲热热的拉着沈明嫣的手不放。 “是,母亲。”沈明嫣瞬间提高警惕,低了头应了,只羞涩的任由顾氏拉着她手,一副低眉顺眼小媳妇模样。这要是某天黄鼠狼来给鸡拜年,那肯定是黄鼠狼家没年货了。 顾氏满意的拉着沈明嫣的手,也不管她到底是低头在听还是在发呆,自顾自的开始回忆往昔:“还记得在燕京的时候,那时候你还小呢,跟在亲家母身边漂亮得就跟观音大士莲座下的小玉女似的。我那时候就想啊,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将来不知道哪家有福气得了去,没想到还是咱们家有福气呢。” 顾氏这话前半段说得真心,那时候她的确是觉得沈明嫣不错,又漂亮家室又好,跟她家煜哥儿再般配不过了。可惜了,怎么偏偏落不到自己儿子身上呢。 “哎,新媳妇就是面嫩,”沈明嫣继续装作羞涩的样子低头不语,顾氏也不嫌冷场,自己的话题自己接,说得兴起,“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刚嫁来李家,什么都不懂,又没有婆母教导,一来就主持中馈,手忙就乱的可是出了不少岔子。”顾氏开始自爆黑历史。 沈明嫣听得郁闷不已,黑历史什么的,听多了真的不会被灭口捏?再说了这种传授经验似的唠叨到底是为嘛啊。难道是想要让她知难而退,不要夺权?拜托,谁喜欢管家啊。沈明嫣是手里有钱,心里不慌,管家大权在不在自己手里还真没什么区别。 不想顾氏正说着就忽然红了眼眶,“那时候姐姐已经去了一年多,家中无人主持,竟被几个刁奴寻了空子,偷了家里的东西去买,我又年少气盛,捆了那几个贼妇来示众,不成想,那贼妇居然撞了我一下,可怜我那还未出生的孩儿,就生生流掉了。” 顾氏说到这里,倒真是伤了心,拿帕子擦了擦眼角,“也是我不懂事,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不懂得保养,太过操劳伤了身子,才是被那贼妇撞了一下就没了。” “母亲别伤心,婉儿妹妹又伶俐又孝顺,她待会过来见了您伤心,定是会难过的。”不论虚情假意,顾氏都卖力演出了,沈明嫣自然要尽职尽责,也跟着垂泪。 “我提起这件事就是怕你年纪轻不懂事,又脸皮薄不敢问,若是有了身子却被耽搁了,那可怎么是好。”说着顾氏颇为亲密的把手放到沈明嫣小腹上,“说不定这里面已经有了个小宝贝了呢。” “哪里那么快呢。”这话题也转得太快了,都说到她的肚子了。绕了一么一大圈,又是谈心又是置腹的,不会就是为了她处置红袖的事吧。 “女人呐最重要的就是子嗣,有了孩子,那些个妾侍通房就都是玩意儿,”顾氏一副成功过来人的口吻说到。 果然,说到这里了。沈明嫣只得继续装羞涩不说话。 “我都听说了,那个红袖你就该直接把她买了。”顾氏却出乎意料的跟沈明嫣同仇敌忾,“当初看她是个规矩的,才是给了云齐,不成想居然是个心大的。” “我想着那是母亲给的人,所以……”没有卖身契卖个毛线啊,沈明嫣默默吐槽。 “也是我的疏忽了忘了拿身契给你,”顾氏说道这里,叫了廖妈妈拿了红袖绿衣二人的卖身契来。 “不过是两个奴婢,以后她们要是还不老实,你大可直接卖了。”顾氏一副我力挺你,为你撑腰的样子。“婢妾之流卑贱如猫狗,男人喜欢了就逗逗的玩意儿,你要是不喜欢,打杀了也没什么。” 对于有个杀妾成习惯的男人的顾氏来说,处理小妾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了。很多时候都不用自己动手,那个赝品就成废品了。 “谢母亲指点。”人家都这么倾心指点了,沈明嫣也只有诚恳道谢了。再次猜错别人动机的沈明嫣很是郁闷,闲话说了一堆,到底目的在哪? “阿嫣,你这些日子就不必立规矩了,小夫妻正该是亲热的时候。”顾氏东拉西扯一番后,终于放人,不过却是让沈明嫣自行回去。 “伺候母亲是儿媳的本分。”沈明嫣真的惊吓了,顾氏是受了什么刺激了?早上的时候还使唤她使唤的高兴呢。沈明嫣心虚的想到一个可能,不会是被一杯茶烫怕了吧。 “我这里这么些人,哪里就差你一个,你呀赶快怀个小孙子给我才是正经。”顾氏望了一眼沈明嫣的小腹,笑得慈祥,“云齐在家的日子可不多,这些天你就不必来请安了,得了闲再来陪我说说话就是了。快回去罢,我吩咐厨房给你炖了盅乌鸡,放了很多滋补药材的,这会子也该送去了,凉了药效可就不好了。” 沈明嫣真是震惊了,难道顾氏圣母附体了?黄鼠狼改吃素,有这个可能不? 还是说她情报有误,其实顾氏其实是朵圣母白莲花,李昊这别扭孩子误解人家好意了? “虽说母亲心疼我,但媳妇怎能在母亲还没用饭就自个先去吃了,您就让我服侍您吧。”沈明嫣说得很是真诚。 “真叫我说你什么好,”顾氏显得无奈又高兴,浑似一个把媳妇当亲闺女的婆婆,“既然如此,今天咱们就一道用饭罢。” 沈明嫣闻言推辞了几句,最后却不过顾氏,便高高兴兴的应了。如果顾氏这番表现是假的,那她还真是超级影后啊,奥斯卡都嫌档次低了。自己这颗嫩姜,顶多是半个演技派,同影后飚戏压力不要太大。 等到李婉儿穿得跟仙女似的过来同顾氏吃饭,准备继续享受沈明嫣的服侍,却惊讶的发现沈明嫣同自己的娘亲亲亲热热的坐在一起了。 “你怎么可以坐在这里。”李婉儿特意穿了新裙子过来,本意是向沈明嫣炫耀来着,到时候她坐着,沈明嫣站着,她吃着,沈明嫣看着,岂不快哉。不成想,沈明嫣居然大大咧咧的坐了她的位置,这怎么可以? “婉儿你怎么同你嫂子说话的呢,还不快给你嫂子道歉。”顾氏这会出言维护的却不是自己的宝贝闺女,而是沈明嫣。 “我就不。”李婉儿向来是顾氏的手心宝,几时受过这等委屈,当下眼圈儿一红,跺脚跑了。 “阿嫣你看婉儿这孩子,怎么这么大了还不懂事。”顾氏恨铁不成钢,满怀歉意对沈明嫣道:“她就是小孩子脾气,阿嫣你可别跟她计较,等我说说她就好了。” “怎么会,我就喜欢婉儿这性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是我做得不够好,哪里让婉儿误会了吧。”沈明嫣说的是实话,李婉儿这种直来直往的脾气才是好呢,比之顾氏的弯弯绕,她可喜欢李婉儿的直肠子了。 “唉,她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顾氏叹息。 因了李婉儿这个插曲,这顿晚饭顾氏也没心思继续跟沈明嫣培养感情,快快的打发了沈明嫣回去,赶忙往李婉儿的闺房哄女儿去了。 沈明嫣则松了一口气,还好有个李婉儿,要真是继续同顾氏虚情假意,她可就要消化不良了。 73第七十章 暮色四合,廊檐下的大红灯笼俱都点了起来,隔了一层红纱透出来的柔和灯光如水滟涟,四散开来,在朦胧的夜色里显得分外美丽。 屋里的灯也亮起来了,透过银红纱窗,晕染开一片艳色,照得窗外的桃枝都红了。 沈明嫣缓缓走过长廊,向着灯火明亮的院子走去,忽然就生出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概来,恍然想起上辈子参加过的一个活动,那天的同袍见面会依稀也是在这样一个挂满灯笼的长廊,她还记得自己因怕弄脏了及地的裙裾,一直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走路,直到迎面走来那个月白衫子的人,她立时就放下了裙摆像个古代仕女般站住了,那是她对着镜子苦练了的姿势,这时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灯下的自己美得就像是一幅画。果然,他轻声对她说,“你来了,今晚很美。” “你回来了。”仿佛回忆成真,灯下缓步而来的人穿着月白衣衫,淡淡一句,教人分不清回忆与现实。 “嗯。”沈明嫣低声回答,这个人是在等她么?心里忽然一暖。 “她可有为难你?”李昊察觉沈明嫣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便握住了她的手。 这个她指的是谁沈明嫣自然明了。 “没有,母亲留我一道用了饭,还让我这段日子不用去请安了呢。”沈明嫣收拾好情绪,对着李昊嫣然一笑:“我不去请安会不会不好?” “她说不用你就不必去了。”李昊握着沈明嫣的手,同她并着肩慢慢走。“以后她要再留你用饭你能推就推了,在她那里入口的东西要小心。” 沈明嫣提起顾氏留饭其实也是试探李昊对顾氏的态度,没想到李昊居然直言不讳。还小心入口的东西,宅斗而已要不要这么高级呀,还下药。 “嗯。”沈明嫣应道。这个男人的手掌温暖干燥,能够把她的手完全包住,她能感觉到那手掌上的硬茧,粗糙却让人安心。 “她人前一贯贤惠宽厚,倒是不会明目张胆为难你,不论她说什么,你只听着就是了。”李昊想了想不放心,又嘱咐道:“她要真是为难你,你就让人来叫我。我若是不在,请父亲或是找二弟都是可以的。” “好,我知道了。”沈明嫣有些感动,不过后宅是女人的战场,她自信应付得来,还用不着大老爷们掺和进来。 “还有婉儿,她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不必往心里去,她要是不知轻重对你挥鞭子,你就不必客气,只管教训她。”李昊在旁人面前向来是冻着一张面瘫脸,看起来真是寒气逼人,殊不知他在自己人面前却有变身话唠的爱好。 这会原本跟在沈明嫣身边的丫鬟已经远远缀在了后面,李昊唠叨起来也不怕毁了他冰山面瘫的名号。 “我哪能打得过婉儿呢。”沈明嫣认为自己应该装装柔弱,谦虚一二,她可不是河东狮来着。 “婉儿看着厉害,其实就只会胡乱甩鞭子。我知道你跟着谢先生学过剑术的,想来先生高足对付婉儿定是足够了。”李昊拆穿沈明嫣,“不如我们哪天切磋一二,你要真是打不过婉儿,我也是可以教教你的。” “一言为定。”沈明嫣乐了。这感情好,高手自动送上门不要白不要。她自遭了一回劫就对习武重新爆发了热情。可惜当初因为现实太骨感,习武又累又无趣不说,学到头不过能翻翻墙头,她又用不着翻墙这技能,也就渐渐荒废了,至今只能算是花拳绣腿而已,跟同一个师傅出来的沈明达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驷马难追。”李昊微微一笑,教小媳妇儿习武啊,真是令人期待。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均感满意,和谐一笑。 自觉落在后面的几个丫鬟远远见了不由感叹,大少爷和少夫人真是恩爱啊。看那缠绵的眼神,还有掩在宽大袖子下相牵的手,不要以为你们伪装得好,咱们眼神好着呢,隔老远都看得见! 今晚的菜色着实丰盛,一则沈明嫣自己说了要补补,让厨房添了菜;二则凑热闹的人委实多了点,一人点两个菜,摆开来就是一大桌子,还是特地设了个红木雕花大食案才是满满当当装下了。 居中的主菜自然就是沈明嫣特别提名的红烧肘子,用青白的浅底荷叶盘子装了,红艳艳汁香四溢,实在是美□人,引得人食指大动。 沈明嫣本以为今晚李昊不会跟她一起吃饭了呢,毕竟她是去立规矩的,得等婆母吃好了放行才是能回来,等她回来都错过饭点了。是以沈明嫣原本的打算是只留几个自己点的菜,余下的就让半夏她们带走添菜了。 不成想李昊特意等着她一道,而她又吃过了,此时看着满桌子的菜,忽觉好忧伤。 “再陪我吃一点。”李昊拉着沈明嫣坐了。 今晚顾氏热情难却,一直给她添菜,沈明嫣只好埋头苦干,吃得不要太饱。此时受不住红烧肘子的诱惑,沈明嫣还是陪着李昊坐了下来。可惜,她吃了一块就再也装不下了,急需消食。 “少夫人这是夫人吩咐厨房特地给你炖的汤,夫人说方才送来的定然冷了,这汤要趁热喝才好呢。”说话的水色裙子俏丫头是顾氏的大丫鬟琉璃,带了个拎着个红漆雕花食盒的小丫头,来给沈明嫣送汤。 彼时夫妻两个正一个吃一个看,相处融洽呢,这送汤的人一来,两人的心情就不太美妙。 “你代我谢谢母亲。”沈明嫣含笑谢了,让紫苏去把食盒接过来。 紫苏接了食盒,当即就打开了,把汤盅放到沈明嫣面前。 当着琉璃的面沈明嫣拿勺子舀了一勺子,尝了尝道:“味道不错,母亲真是费心了。” “夫人送来之前还同奴婢说担心少夫人不喜欢这汤的药味呢。夫人知道少夫人喜欢定是欢喜。”琉璃是个伶俐的,交了汤也就不留着讨人嫌了,得了沈明嫣的赏便带着小丫鬟告退。 待人一走,李昊就让拿汤去倒了,饭也不吃了,拎着沈明嫣回房关门教育:“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汤,里面有些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你也敢喝,万一是害人的东西呢。以后她送来的东西就直接扔了。” “是,知道了。我其实也没喝,装装样子而已,连嘴唇都没沾到呢。”沈明嫣乖乖应是。她只是在琉璃面前做做样子嘛,不用李昊交代她也不敢喝啊。 “哦,真的没碰?”居然撒谎,他就在旁边看着,明明是碰了。 “勺子沾了沾唇而已,我很快用帕子擦干净了的。”沈明嫣只得老实交代了,她其实是好奇汤里面都有些什么,她还是学过辨别药材的,那汤里面都是补身好物啊,顾氏可真是大方。 “嗯,我检查检查擦干净了没有。”饱暖思那啥,李昊一朝开荤那是一发不可收拾,往后小媳妇儿又不用去请安立规矩了,他也不必再顾忌着怕累着她而忍着了。 “怎么……”检查二字还未出口,就被堵在了嘴里…… 饭后剧烈运动不益健康啊,混蛋! 旖旎的夜还很长…… 松雪院西跨院。 作为闲置着的院子,除了几间空屋子,就是满院子松柏,绿荫深深,古木参天,绝对是整个李府绿化面积最大的院子。 夜色渐浓,一个窈窕的身影躲躲闪闪的进了西跨院,来到院子里唯一亮着灯的厢房外“扣扣”敲响了门。 “门没关。”屋里传来红袖的声音,带着沙哑不复婉转。 门外的人这才推门进去了,到了灯光下,却见来人原来是绿衣。 “你怎么来了?来看我笑话的吗?”臀部受伤只能俯趴的红袖见来人居然是绿衣,也顾不得某部位疼了,努力抬起身子,表情骄傲。 “我是来给姐姐送药的。”绿衣怯怯,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瓷小瓶。 “用不着你假好心,少夫人已经让素玫给我送了药了。”面对绿衣的好心,红袖颇不以为然,在我面前装得跟兔子似的有意思么,我还不知道你兔子皮下是什么样。 “红袖姐姐你今天怎的这般莽撞,得罪了少夫人你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绿衣仿佛已经习惯了红袖的嘲讽模式,也不答话,只继续表示自己的忧虑,“ ——————————————————————————————————————先上一部分,余下继续补全————————————————————————都是为了不上黑名单啊,昨天室友生日,只好熄灯后借了个本本来码字,今天六点多就起床来了,但是我这乌龟速度害死人啊,只有先凑凑字数了,大家原谅我吧———————————————————————————— ——————以下都是凑字数滴—————— 唐宫旧事 文案:那时我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快快长大,像母亲一样,能够绣得一手好绣活,多多的绣了卖掉,得到很多的银钱给母亲买药,并且每顿都能吃上镇上福源楼的酱香肘子。 这就是我所能够想象得到的最好的生活了。 如果不是曹公公的到来,我想,我这一辈子会不会就是一个简单、幸福而又快乐的绣娘了呢? 可我们终究是离开了那个小山村,坐上油壁青帷马车,离开琉璃姨、杨姨夫以及流着鼻涕的杨穗儿,远赴一场未知的命运。 贺兰明玥 顾莲蓉 李恂四太子李承宏 二废太子李承宗长子寿王李承宥 五信王李承宪七济王李承宽三义阳公主李婉华 六安泰公主李秾辉 咸池殿慧昭仪顾安蓉迎仙殿张德妃甘露殿萧淑妃 那是元平六年,我第一次坐上了马车,随着母亲来到了大唐的心脏,那个千年帝都的长安。 车外鼎沸的人声掩盖了马车的辘辘声响,光凭想象就能知道外面是多么的热闹。我安静的坐着,心却早就飞到了外面去。 雕着美丽花纹的红色窗棂就在我的左手边,我知道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够推开,这对小孩子爱热闹的天性来说,那是一种多么巨大的诱惑。 可是,我悄悄望了一眼母亲,她垂眼端坐着,颈项微曲,却脊梁挺直,保持着一种优美的姿势,衣服熨贴没有一丝褶皱,静谧得仿佛一尊无知无觉的雕像。 我下意识的挪了挪身子,离那窗棂远些,转而去看那车扉上的珠帘。 车厢晃动,五彩琉璃的珠帘碰撞,有隐约的光从糊了青纱的窗格透进来,朦胧的光线下那些珠串美得炫目。 这样的景象我已经看了一路,却怎么也看不够。 多年后,当东海来的明珠只是我丝履上的一个点缀,忆起今日,却再也找不到一串可以与之媲美的珠串了。 那天,我们像往常一样住进了驿站,不同的是这里的驿站更加的宽大华丽,还来了几个同曹公公一样说话尖声怪气的人。 他们跟母亲说了什么我并不热衷,五岁小孩子的体力早就让我昏昏欲睡。 待到只有我们母女时,母亲摩挲着我的头顶,叹息般的说了一句话,可惜我的神智早就模糊,恍惚听到关于对错的只言片语,不胜明了。 第二天,我们又换上了新的衣裙,柔软的绸缎泛着柔和的光,贴在肌肤上,微凉而光滑。 不同于我过去五年的生命中所穿过的衣衫,粗糙僵硬的质感,这些美丽的衣物是那么的妥帖柔顺。 而今天,我就将见到那个让我和母亲穿上这些矜贵的衣物的人了,她是我素未谋面的姨母,母亲分别多年的妹妹。 从我有记忆起,我和母亲就住在一个叫小桥村的地方,三两间茅屋,遇到大雨的天气,总有那么一两处地方漏进雨来,母亲就搬了木盆子去接雨。 等到天气晴朗,再拜托杨姨夫修葺一二。 我没有父亲,尽管村里的孩子嘲笑我是个野孩子,母亲只是默默把我抱起,对于父亲这个话题不发一言。 也曾哭闹过,试图从母亲那里得到确认,我并不是没爹的孩子,可是回答我的是一片缄默,母亲神色冰冷。 渐渐地,我知道了那是母亲的禁忌,不再提起。 杨姨夫就成了幼时唯一的男性角色,代替了父亲给予我的爱。 杨姨夫是琉璃姨的丈夫,一个憨厚的汉子。 琉璃姨却是个伶俐的妇人,有着不逊于母亲的美丽。她还有个女儿,却是一个讨厌的鼻涕虫,一点儿也没有琉璃姨的美丽样子。 那时我曾暗暗遗憾过,琉璃姨那么好看的人就应该配个斯斯文文的书生,像戏曲里演的那样,佳人才子,天作之合。 不过,看在杨姨夫对我那么好的份上,勉勉强强就算了。 后来,我才懂得,这世上哪来的那么些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这世间为女子不易,能有个知冷知暖的人相扶一生就是最大的幸事了。 我们住的院子被开辟成了几畦菜地,种着些时令蔬菜,房前屋后栽着些桃李。 母亲体弱,常年汤药不离,日常的家务劳作就已是勉强,除非病重难以起身,她是不愿让琉璃姨帮忙的,惟有侍弄这些蔬果的任务落到了杨姨夫身上。 生计艰难,母亲唯一的谋生手段就是女红刺绣。她绣的花儿妍丽仿佛迎风就能招徕蝴蝶,绣的鱼儿鲜活似乎入水就能游走。 这样的绣品每一件都能卖得好价钱,可这样精细的的活儿对于病弱的母亲,一年三五件就是她的极致了。而卖得的钱财除去母亲的汤药,也就将将够我们母女温饱而已。 那时我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快快长大,像母亲一样,能够绣得一手好绣活,多多的绣了卖掉,得到很多的银钱给母亲买药,并且每顿都能吃上镇上福源楼的酱香肘子。 这就是我所能够想象得到的最好的生活了。 如果不是曹公公的到来,我想,我这一辈子会不会就是一个简单、幸福而又快乐的绣娘了呢? 可我们终究是离开了那个小山村,坐上油壁青帷马车,离开琉璃姨、杨姨夫以及流着鼻涕的杨穗儿,远赴一场未知的命运。 这是一个想了很久都没时间开的文啊,想存稿也只存了这么点开头。龟速的人好悲剧 男版文案:不就是落个水嘛,爷是游泳健将爷怕啥,看爷这完美肌肉(齐二少湿衣秀腹肌——八块哦)。不过,谁来告诉爷,这猥琐老男人是谁? 臭美又自恋还有点小二的齐二少,老爹有钱,老哥能干,前25年的人生真是猪一样的幸福生活。不曾想一次游湖,落入古代,人生拐弯,卖身为夫,从此美人是路人。 买主太凶残,卖身需谨慎——齐二少泣血泪下 女版文案: 刘结香女未婚 20岁凶名在外的桑乡村大龄女 外表娇嫩萝莉行为凶残御姐 代表言论:嫁不出去?没关系,买个男人来压迫。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寝室貌似没起床,俺是在她们门外偷的网好可怜 74第七十一章 饭后剧烈运动的后果就是,沈明嫣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浑身酸软,腰肢无力,整个人就跟拆了重组似的。 慢慢支着身子坐起来,腰上一阵酸疼。沈明嫣双手揉着自己的腰,低头一看,却见那个罪魁祸首正好梦正酣,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我很餍足的气息来,不由恶从心头起,伸脚就是一踹,预备把人踹下床。 不妨,男人虽是睡着却还是身手了得,闭着眼睛手一捞就捉住沈明嫣的小脚,手习惯性的顺着她的小腿就摸上来,身子跟着一扑,来了一招猛虎扑食,扑楞一下把沈明嫣压倒在床。 “混蛋,你居然装睡。”沈明嫣气急,连混蛋都冒出来了,双手胡乱拍着男人的背,拍得劈啪作响,“你放开,我要起了。” “再睡一会。”李昊的嗓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刚刚的动作不过是他的本能反应,这会被沈明嫣一通乱拍,神志清醒了,某个地方也跟着蠢蠢欲动起来,逮住了身下的女人就是一顿乱吻。 “我得去请安了。”沈明嫣侧头躲避李昊带着胡茬的亲吻,推脱道。亏她当初还以为这男人不是一夜几次郎,很好满足呢,原来这厮根本就是深藏不露啊。昨晚这家伙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了,她的小腰哟,再来一次,定要断了。 “也好,咱们先给它请安。嗯?”李昊低沉的声音里仿佛带着无尽的诱惑。 给谁请安?沈明嫣被亲得脑子一团迷糊,迷瞪瞪的睁着眼望去,却见那狰狞的东西正昂首向她点头致意。 艾玛,这男人刷下限了!沈明嫣只听自己脑中轰的一阵嗡鸣,十万神兽狂奔而过。她涨红了脸,别过头去恨声道,“登徒子,臭流氓。” “我只对你耍流氓。”男人低低的笑了,手上不停动作利落,犹如剥鸡子似的给她剥了个干净,露出光/溜/溜白/嫩/嫩的身/子来。而昨夜爱/痕未消,落在那冰肌玉肤之上,犹如雪地落梅般雅艳,别有一番风流意态。 李昊见她拧着脸,看似镇定,然则面红心虚,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才好的模样,实在可怜可爱之极,便越发的拿胡茬去亲亲她。从那红艳艳的脸颊儿,沿着纤白脖颈一路流连下来,留下一串湿痕,似江南的水路蜿蜒。 她被他的爱怜揉化成了水,那样暖融融的一江春水,教人迷了心魂,似云里雾里,不知今夕何年。硬硬的胡茬摩挲着肌肤,销/魂/蚀/骨中却还有些痛痒,以致她尚有一丝清明,犹记得自己腰腿酸疼的现状,哪能再经一遭风雨。 “饶了我罢,委实受不住了。”沈明嫣拼着最后一点气力,推拒着身上男人的热情。 彼时他正捧着那双尖尖翘翘,白馥馥、绵软软、香腻腻的莲房流连不去。忽听得她嫩娇娇一声讨饶,抬眼望去,就见她色若桃花的脸上,一双水眸微阖,带着点点泪光,似祈求却又隐含春/色,好不惑人。 他舍不下这将入口的盛宴,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直起身来,一面分了她纤长的腿儿,抵在那热乎乎、湿漉漉的花/心,一面柔声安慰道:“莫急,我这就来了。”说着就分花拂柳般,一气直入到□深处。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明嫣欲哭无泪,只当是自己语意传达有误,忙不迭道:“快出去。”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真个缓缓退了出去。 某处一空,沈明嫣顿时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回他懂了。不妨那/物将退未退之际,又是一记狠狠地捣/入,直撞得她花/心巍巍,花汁四溢。沈明嫣惊叫一声,身子一颤,便软了下来。 “夫人可是要为夫如此出去又进来?”李昊一脸正经问到,说话间又狠狠撞了几记。 沈明嫣看着这个满脸我很正经,实则行不正经之事的男人,不由咬牙,感情刚刚是逗她玩呢。 “我腰酸,我腿疼,不要了好不好。”正面交锋敌不过人家的厚脸皮,沈明嫣只得换上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行哀兵之策。 “哦,我给你揉揉。”李昊面带关切之色,浑似个关心妻子的好丈夫。他单手扶着沈明嫣的腰,免得把人撞飞了,空出一只手来,一心二用的在沈明嫣身上揉揉捏捏,力道适中,手法老道。 若真是单纯的按摩多好,沈明嫣无奈闭眼。敌方段数太高,非己方能及,惟有暂且忍耐,以图下次了。 “夫人为夫的手段可好?”唉,敌方太弱,我方太强,高手的寂寞真是如初雪般啊。李昊放缓了进攻的步调,低了头,含着沈明嫣的耳垂呢喃低语。 沈明嫣本已经放弃抵抗,任君采撷,只盼早死早超生。李昊却偏不想就此放过她。故意缓缓出入,闲庭漫步般,还拿语言来挑衅,真是叔肯忍婶不肯忍,受也是有脾气滴。 人在热血上头的时候,总是容易做些事后追悔莫及的蠢事。沈明嫣一时气昏了头,大脑供血不足,行为先于意识行动,一个小巧腾挪,利落的一扭一推,便把李昊推到在床,自己翻身在上。 这一套动作沈明嫣做来如行云流水,顺畅之极,乃是把平生所学发挥到了极致。李昊不妨她居然在这个时候动武,再加上男人在这个时候防御基本为零,是以很干脆的就被推到了。 一时两人都有些怔愣。一个是意外小兔子也有发威的时候;一个是想不到自己居然如此豪放,原来潜意识里自己就是想当一回攻啊。 “原来夫人喜欢这个姿/势。”还是李昊率先反应过来,调笑道,埋在沈明嫣身体里的小兄弟还坏心眼的动了动。 ……沈明嫣这才发现,在刚刚那一连串动作之后,某物居然还在,这样的高难度动作后居然还好好的!居然没断!不是说那东西很脆弱的么?沈明嫣的思维已经诡异的偏往了论某物是否坚强的方向去了。 居然在这个时候走神,李昊觉得自己的男性/尊严受到了挑战。身子向上挺动,让小/兄/弟以实际行动来宣告自己的存在。 感受到那东西的生龙活虎,沈明嫣再次涨红了脸。但是,身下男人那种我就知道你不行的,赤/果果的小瞧眼神,真是让人火大。沈明嫣深吸一口气,咱输人不输阵,既然已经反攻成功,不当回女王实在对不起自己苦练多年的武艺。 想通这点,沈明嫣顿时豪气万千,女王气势全开,“夫君也且看看妾身的手段。” 李昊挑眉,这模样可真叫人稀罕。 当初那个色女是怎么说来着,沈明嫣皱眉回忆,想起来自己损友说的,女/上就跟骑马一样,你会骑马就简单得很。 可是,骑马有衣穿啊。沈明嫣欲哭无泪,她没有脱/光光骑马的嗜好啊。低头对上李昊看好戏的目光,显然是等着看她出丑呢。沈明嫣把心一横,不就是骑男人么,她骑过的马多了去了,还驯服不了一个男人了。 沈明嫣心里想得好,可一到实际行动就怂了,尤其是在某男灼灼的目光下,她更是扭扭捏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低着头,小屁股一挪一挪的,就是不肯大动,刚刚的女王气场全消,转眼就成了个兔子。 她染了情/欲的脸像一朵盛开的花娇艳欲滴,带着怯怯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她的小屁股,在他小腹上缓缓滑动。那滑腻的触感勾得他心头火起,忍不住拿手捏住了那两团绵软丰润的臀/瓣,揉弄着,惹得她一声惊呼。 她的腰一扭一扭的妖娆,柔软似水底招摇的水草,仿佛一折就断,却又柔韧如丝,牢牢系住了他的心魂。乌黑的发,长长的垂落下来,似一匹华丽的绸缎,撕开了,条条缕缕的挂在她莹白光润的肤上,想要遮住春/光,却遮住了这里又露了那里。 真美呵,这是他的妻子,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 他再也忍不住,猿臂一伸,把她抱住,翻身把她置在自己的身下,大力动作起来。 她受不住这番热情,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吟/哦来,似痛苦似欢愉。男人却似得了指示,动作愈发的激烈起来。她只能紧紧的攀附着他,在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中沉沉浮浮。 沉沉浮浮间,沈明嫣忽然想起自己做胭脂的事来,白玉的杵一下又一下的捣在红色的玫瑰花瓣上,慢慢的捣出汁来,花汁溢出,便把玉杵也染红了。 这样想着,她觉得自己变成了那花瓣,被玉杵一下一下捣成了花泥,软作了一团,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这样迷糊茫然的神色取悦了他,他觉得分外自豪,她这样的失/魂是因为他啊。都说不能叫自己婆娘满足的汉子,不是真汉子,他这样的,可是顶顶真的好汉子了。 他们的汗水沾染在对方的身上,他们的气息相融,发丝纠缠,他们水/乳/交融。这就是夫妻之间最亲密,最瑰艳,最令人蚀/骨/销/魂的事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怎生舍得分离? 最后一次,他把他生命的精/华尽数送到了她身体的最深处。而她,早就化成了一滩红艳艳、香馥馥的花泥,湿、软、绵,似一袭浓得化不开的艳色倾城。 李昊满足的长叹一声,在沈明嫣耳边低语:“嫣嫣,我心悦你啊。” 小小李恋恋,不舍得出来,而他抚着她软软的小腹,笑得春暖花开。 75第七十二章 绿佳人趁夜闯书房(上) 昨夜春雨绵绵,到了早上虽是停了,却把几树桃花弄得湿漉漉的,纷纷白白、深深浅浅的花瓣落了一地。而墙角那株贴梗海棠,正婆娑地打了一树花骨朵儿,点点娇红,将开未开之际更添风致。桃花的季节将过了,海棠将艳。 秾丽最宜新著雨,娇饶全在欲开时。 李昊练剑回来,就见到园中海棠初开,红花绽蕊,娇艳艳的喜人。不由想到若是折一枝给她,她定然喜欢。心念一动,人已经站到花树前了。 活了二十几年头一次做这种事,李昊带着给心上人送花,却又怕心上人不喜欢的忐忑,挑挑拣拣了半晌,才是勉强折了一枝。 花枝入手,李昊这才发现自己两个手下平安、报喜,皆以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看着自己。面对两双一模一样看好戏的眼睛,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赧然。 “头儿这是送给少夫人的吧?”平安笑嘻嘻问道,他长得脸嫩,一笑两个酒窝,看起来很是讨喜。他跟报喜、破军、天狼,具是李昊心腹,自幼习武识字都是一起,所以名义上是仆从,可实际上情同兄弟。正因如此,在对李昊的称呼上叫少爷体现不出情义,叫将军太过疏远,最后选了个匪气十足的头儿,叫起来顺口又亲切,正合了李家老本行。 “那还用说,”报喜截过话头,“不过头儿你也太小气了些,女人家更喜欢珠宝金钗,你送枝花忒寒碜。” “嘁,俗!头儿这叫情调,反正你是不会懂的。”平安斜睨报喜一眼,对这种俗人甚为不屑。 “你不俗,不知道是谁送给翠儿一只老沉的金镯子,还不如就给个金锭子呢。”报喜桃花眼一挑,反唇相讥。 “我乐意,你个光棍,想给金锭子都没人要。”平安不甘示弱,同报喜你来我往的斗起嘴来,早把话题歪到一旁去了。 无视两个叽叽喳喳的互揭老底人,李昊把花小心拢在袖子里,袖着手,若无其事的迈着步子往院子里踱去。 争吵中的二人待主角走得老远了,才是发现错失良机,顿时追悔莫及。架可以天天吵,但调侃头儿的机会可是难得一遇。还好,还有其他热闹可看,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往门前一站。内院有了女眷,他们不好再进,便立在松雪院东跨院同外院相接的洞门外继续看头儿的热闹。 果不其然,李昊进了东跨院没多久,一个绿衣女子就娇娇弱弱的凑上去请安。李昊脚步一顿,似嫌面前的人挡了道,脚步一绕,绕过女子便继续往前走。 “媚眼做给瞎子看,这姑娘还真是锲而不舍。”报喜中肯评价。 “嘿,别说话,看她要出招儿了。”平安看得津津有味。 就见绿衣女子起身之际,好似站立不稳般,脚下一歪,娇呼一声,就往李昊身上倒去。那姿势优美得如弱柳扶风,风曳池荷。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李昊脚步不停,绿衣女子投怀落空,吧唧摔了个狗啃泥。 “啧啧,都几天了手段还是一般不长进。我赌一个馒头,今儿头儿压根就没注意到有这么个人。”平安抱手道。 “压一个包子,头儿定是在想怎么把花送给少夫人呢。”报喜摸下巴。 ————————————————————————————————————————————————我是场景转换分界线——————————— 开妆镜,梳晓鬟。 镜中碧玉年华的美人肌肤晶莹,浅浅绯色晕染双颊,带着浴后的水润色泽。 沈明嫣对着镜子打量再三,确定自己眼下再无黑眼圈,不由满意一笑,果然大姨妈来得正是时候啊。看看这水汪汪的皮肤,睡得好,皮肤才是真的好。沈明嫣自恋的照照镜子,真是恰如枝上初桃,新开芙蓉。 自顾氏发了话,叫沈明嫣不必去请安,李昊就犹如猛兽解了禁,再无顾忌的夜夜缠磨,只把沈明嫣磨得是腰酸腿疼,眼圈深重。 作为爱美的女性,腰酸腿疼可以忍,但跟国宝做亲戚就免了。为此沈明嫣少不得同李昊抗争,要求足够的睡眠,无奈她的小胳膊拗不过李昊的大腿,只得忍受欺压。所幸,每月一次大姨妈光临,任李昊战意熊熊也只得偃旗息鼓。沈明嫣这才过上了吃好睡饱的好日子。 紫苏立在沈明嫣身后,给她绾好头发,往她发上插了几支金钗花钿,犹嫌不够,又寻了支嵌宝蝶恋花步摇想要给她插上去。 “哎,紫苏你就高抬贵手不要再戴了罢,”沈明嫣自恋完了,就见紫苏又把她的头发当首饰展览台,连忙出声制止,“今日又不用出院子,在屋子里就随意一点啦。” “女为悦己者容啊,姑娘。”紫苏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不肯化妆也就罢了,反正姑娘你天生丽质。可你头发也不肯梳得精巧些,净管怎么舒服怎么来,奴婢无法,只得在发饰上补救一二了。” 说着话,紫苏手上动作不停,把步摇给沈明嫣稳稳戴好,又寻了朵绢制姚黄给她簪在脑后。这才得意道:“最好再贴个梅花钿子,保管叫姑爷惊艳。” 哼哼,那个绿衣这几日打扮得狐狸精似的,日日在院子里晃荡,打量她那点小心思没人知道呢,可惜,再怎么打扮也入不了姑爷的眼去。紫苏满意的欣赏自己的杰作,咱家姑娘这才叫美人呢。 唉,沈明嫣见紫苏自得意满,不由长叹,惊艳的后果是姑娘我遭罪啊,亲。 明知狼有肉吃不得,正眼冒绿光呢,那小绵羊还天天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洁洁白白的在他眼前晃荡,可不是挑衅狼的耐性。这时候是有护身符,狼再眼馋也只能干看着,等到护身符过期,那狼还不把小羊拆吃入腹了,估计连骨头都不剩。 想到这个后果,沈明嫣就一个激灵,呜呜,好可怕。这两个晚上,狼到底有多饿,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唉,沈明嫣深深忧虑中。 “做什么叹气。”镜中出现一张英俊的脸,外人面前的冰山,此时已成春山,冰雪消融。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想他不来,他偏要来。沈明嫣心虚一笑,“嫌头饰太重了。” “既然嫌重那就拔了,”李昊伸手就把最重的步摇拔了,自自然然的换了枝海棠上去,随意道,“我看这海棠开了,配你正好。” 沈明嫣微微侧头,就见自己头上一枝半开海棠,虬枝上五六个花蕾错落,虽只开了两三朵,然红艳可爱,颇合她的心意。 正要言谢,却眼尖的看见李昊耳朵微红。闺房之中,情动之时她曾摸过李昊的耳朵,别看只是这点微红,其实摸起来可甚是烫手。原来在害羞呢,沈明嫣一乐,道谢的话出口就变成了一句:“且问夫君,花强妾貌强?” 她微仰着脸,玫瑰色的嘴唇上噙着朵笑意,娇嫩嫩,真个跟绽开了一点儿缝的花骨朵儿一样。天光从支开的菱花窗透进来,轻盈落在她脸上。这晦暗的春季,就连天光也黯淡了,可那脸儿就是在这样的光线下,也是比花瓣儿还要光润。她的水眸弯弯,盛满了笑意,其中似有华光流转,一嗔一笑,皆引动他的心魂。 “自然是花好,”李昊说着声音低了下来,俯身噙住了那朵花骨朵儿,温柔辗转,一句“人更好”呢喃着碾揉在唇齿间,模糊不清。 他抱着她,不知何时,已把她托在了妆台之上。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金钗委地,花钿零落,扫落了珍珠,摔折了玉簪,打翻的胭脂染红了她的郁金裙,滚落的青黛染黑了他的月白衫。 可是,又有谁在意呢? 心上人的唇是如此柔软香甜,叫人沉醉不知归处了。 “嫣嫣,嫣嫣,”他叫她的名字,一声声叫得缠绵,似水底柔柔的水藻,缠住了她,教她透不过气来,只能沉溺其中,与之沉浮。 新穿的绣罗襦落了下去,那枝枝蔓蔓的莲叶荷花,揉成了一团也没谁去管它。他全神投入到了亲吻中去,曲线优美的脖颈,绵软起伏的山峦,唇下的每一寸肌肤都凝脂一般,多叫他贪恋呐。 她迷迷瞪瞪的任他摆布,渐渐失了力气,只得无力的委顿在他身上。他却紧紧密密的挤着她,挤得她只得往后倒去。 于是,光/裸的后背贴上冰凉的铜镜,滚烫的肌肤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一撞,就好比冷水浇上了热铁,哧溜一声响,惊起一阵白烟。 她猛地醒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尴尬的境地。 “我身上不方便呢。”她喘息着推推他。 他疑惑她的推拒,抬起头来看她。 “我身上不方便啦。”她含羞又重复一遍。 他顿时泄了气,无奈看她,脸上还带着一丝情/欲的红晕。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只得吊起,真是要命。他不甘心的吻过去,大肉吃不到,小肉垫垫肚子也是好的。 这一句“花强妾貌强”引发的一场纠葛事,任他过程如何千回百转,荡气回肠,最后还是在大姨妈的强势插/入下,烟消云散。 当沈明嫣气喘吁吁终于被放过,当她清醒万分在丫鬟们红着脸收拾残局时,真恨不得给自己一豆腐,叫你多事,叫你嘴欠调戏人。 这下好了,她已经可以预见护身符失效后的悲惨下场了。饿狠了的狼,惹不起啊。 76第七十三章 绿佳人趁夜闯书房(中) 后宅女人们的日子大多过得清闲,闲得无事,便多往衣裳首饰,吃食玩乐上下功夫琢磨。这不,春装前些日子才上身,春都还没收尽呢,又张罗起夏裳来了。 罗纱、薄绸、织锦、细葛……提花、夹缬、刺绣、销金……丁香紫、湖水绿、樱草黄、石榴红…… 一匹匹五光十色的料子,满满当当堆在桌子上,叫人看得眼花缭乱,不知从何下手的好。 亏得沈家做衣裳也是差不多的阵仗,沈明嫣才没叫这情状迷了眼。目不斜视的请了安,就往顾氏跟前乖巧立着,听她说话。 “都是今年新出的样子,我瞧着比往年的都好些,这不急慌慌就叫你来挑了。”顾氏从如意祥云纹的美人靠上直起身子,携了沈明嫣的手握着,笑得和气,“你嫁过来的时候晚了些,没赶上裁春装,这回可要多挑点,新媳妇漂漂亮亮的才是好呢。” 沈明嫣闻言低了头羞涩的笑,“我衣裳够,母亲上次给的料子都还没裁剪呢。” “那哪一样?上次的是春绸,入了夏就穿不住了。夏天衣料子讲究的是轻薄透气,这些才好呢。”顾氏就指了一匹鹅黄细葛给她看。 琉璃是个知机的,忙两三步上前,取了过来,抖开了晾出来。就见一抹轻黄,薄烟似的舒展了,果然轻盈得可爱。 “你瞧瞧,这鲜嫩的颜色多叫人眼馋,最适合你这个年纪穿。你看看可有中意的,赶紧挑了做衣裳去。”顾氏挥挥手,催她道。 “那也该是母亲先挑了,剩下的再叫我来拿。反正我看哪个都好,母亲挑过了,我随意选几匹就好啦。”沈明嫣乖巧地扶着顾氏,歪着着头看她,笑着说到。 沈明嫣今日穿了一件淡粉绣白海棠的窄袖春衫,柳黄、桃花、菖蒲、胡粉、丁香,五色花间裙,挽着夹缬印染的海棠披帛,头发绾了堕马髻,只簪着长长一只金镶玉并蒂莲结条钗。这样的清爽装扮,越发显得她娇美灵动,不知情的人见了,定只当她是个待字少女,哪想得到她已嫁作人妇。 随着沈明嫣歪头的动作,她头上结条钗坠着的珠玉也跟着摇晃了。那水色珠玉于耳畔微微摆动,与她耳上的翠玉葫芦耳坠交相辉映,更衬得她耳珠莹润,肌肤似雪。她笑意盈盈的望过来,杏眼为弯,一脉水光滟潋。 顾氏瞳孔微微一缩,暗道难怪那贱种非要娶了来,她还当有什么谋算,原来也不过是个被美色所迷的男人罢了。 这样想着,面上却越发和软了,拍拍沈明嫣的手叹道:“我年纪大了,还有什么可挑的,左右不过捡着松花、石青、紫绀,这几样不打眼的马马虎虎裁几件衣裳罢了。” 她这话说得虚假,沈明嫣默默往顾氏身上飞快掠过一眼,那藤紫色金丝宝相花的抹胸儿掩着颤颤巍巍一抹酥胸,几风流,几婉转。 说着话,顾氏离了座位,携了沈明嫣走几步到得桌前,点着匹杏黄的单丝罗,言道:“趁着年轻时候多打扮,等到我这年纪了鲜亮颜色都穿不住喽。我看这个就不错,做了花笼裙再配条蓝色裙子,定然好看。” 顾氏左右打量一眼,就指了匹宝蓝联珠团花织锦道,“配这个就好,绣几双金鹧鸪就更好了。” 沈明嫣就笑,“还是母亲眼光好,我是看着哪个都好看,素来是胡乱搭配一气,到叫人笑话了。这回好了,只管向母亲学就是了,还望母亲不嫌弃我蠢钝,教教我呢。” 顾氏心头撇嘴,你这身儿还叫胡乱搭配,让那些从来不敢穿超过三色的人可怎么活哟。 “这是什么话,你跟我亲近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哪会嫌弃?”顾氏故作不悦,而后谦虚道,“只怕你不喜欢我的搭配呢。” “母亲的衣裳都是极好好看的,我看着眼热,早就想同母亲请教了,您可不能嫌我烦。”沈明嫣甜蜜蜜的奉承话往外倒。 顾氏谦虚,沈明嫣奉承,如此再三,两人就都笑意盈盈的挑选衣料来。 这婆媳两个虚情假意的你来我往,有说有笑,一时看着倒是亲亲热热,情如母女了。幸好顾氏怕李婉儿来了搅局,没有使人唤了她来,否则,李婉儿见了又要吃一壶干醋了。 女人天性/爱美,虽然这两人面和心不合,挑起衣料来却难得的和谐。挑挑拣拣,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衣料分派好,两人相视一笑,难得的心有灵犀,均对此次应酬感到满意。 “瞧我高兴过了头,浑忘了你们新婚夫妻正是该多处处,我一高兴就留了你这许多时候。唉,索性料子也挑好了,我就不留你了。”顾氏眉眼带笑,额头见汗,选料子可是个力气活。 “母亲可别再取笑我了,”挑料子挑得累了,不用装娇羞,脸就是红的,“还是让媳妇伺候您用了饭再回去罢。” “我知道你孝顺,不过再留你云齐就要来我这找人了。”顾氏正拿帕子揩汗,说完挥了挥帕子。 “母亲,”沈明嫣撒娇的唤道,最后还是娇羞的在顾氏的笑容里告了辞。 沈明嫣领着人从顾氏的院子出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满载而归。丫鬟们手上抱着各色衣料招摇而过,不知羡煞了几多人。 穿过月洞门,隔着花园的山石花树,隐隐就见到松雪院的院墙。 朱槿眼见将到了自家地头,就活络开了,捧着一摞缎子也不嫌累得慌,压低了声音同沈明嫣说话,“那位今儿可真是大方,这么多衣料子怕是花费不少。” “这有什么,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沈明嫣跟着吴氏学过管家,也曾管过四季衣裳的发放,自然知道其中的道道。 是以她听了朱槿的话就笑道,“每年做衣裳都是有定例的,这些都是按例送来的东西。反正不是自掏的腰包,何不做个人情。不过,她这番做法,倒是叫我白得了便宜。”这么多衣料,定然是逾了份例的。 “往年咱家做衣裳,夫人不也都是紧着姑娘选的,如今你到眼皮子浅了。”紫苏斜睨朱槿一眼,便不管她了,对沈明嫣道,“我看姑娘挑了几匹石青、深紫,之类的暗纹料子,想是给姑爷做衣裳用的了?” “就你知道,怎就不能是我自个要的。”沈明嫣笑问她。 “奴婢还就知道了,这几匹料子可不就是姑爷惯常穿的颜色。”紫苏自信满满道。 沈明嫣嫣然一笑,“好罢,算你心细。你既然知道了,就得帮把手,别想躲懒。” “姑爷想穿的定是姑娘一针一线亲手做的,奴婢怕沾了手,姑爷嫌弃呢。所以姑娘你还是自个辛苦一点吧。”紫苏连忙摇头,她可不乐意给自己找活干。 “诶,一个人做好累。”沈明嫣假意叹气。既然决定了给李昊做衣服,自然是全程亲自动手的好了。紫苏她们俩个不过是互相逗趣罢了。 “奴婢虽然手艺没有紫苏姐姐好,但是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不如就让奴婢来帮姑娘好了。”朱槿自我推荐道。 沈明嫣就支支吾吾了,这该拒绝呢,还是答应呢。 紫苏瞪了朱槿一眼,真是个没眼色的,忙出来给沈明嫣找台阶,“奴婢听人说有那夫君要出远门的,妻子定要亲手缝了衣服,绣些平安在里头。因为这样的衣裳最是能保平安了,据说比那庙里的平安符还管用呢。所以姑娘你还是亲手做的才好。” 一般来说,父母高堂尚在的,妻子都是要留在家中侍奉双亲。紫苏这样一说,也是顾虑到沈明嫣兴许不能随李昊赴任。 “紫苏你说的是,我还是亲手做的好。”沈明嫣点头道。 说话间,一行人进了松雪院。沈明嫣让人收了衣料,便有些闷闷的回房去了。 这边,紫苏却拎了朱槿一旁说话。 “你怎的越来越缺心眼儿了?差点叫姑娘下不来台。”紫苏一戳朱槿额头,说教道,“伶俐点的都听得出来,姑娘那是玩笑话,给姑爷做衣裳几时轮得到你了?” “轮不到我,还轮得到你不成?你我不过五十步笑百步,你有甚么理来说我?”朱槿一梗脖子,应声道。早些年,她年纪小,没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紫苏又比她大了五岁,在她面前素来有些威信,往常朱槿就是不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顶嘴。 显然紫苏也想不到朱槿这么大的反应,一愣,才是驳道,“你说的什么话呢?我不过是同姑娘逗趣儿,你这都听不出来?” 朱槿自存了心思,就把半夏、紫苏、月见看作了对手,就连新来的颇得沈明嫣喜欢的小荷也得了她不少白眼。她心里存了事,每看到别人有些举动,她就起疑心。紫苏同沈明嫣的玩笑,在她听来就是沈明嫣属意紫苏的意思,她怎能不着急。这一着急,说话就越发没了体统。 “哼,我知道姑娘器重你,但你也别再我面前摆头等丫鬟的款儿,现在大家伙都一样儿,谁也没资格说谁。要说我,且等你攀高枝儿了,我再给你端茶赔罪。”朱槿把话一撂。 紫苏是个火辣脾气,一听这话那里还忍得住,扬起手来就要给朱槿一嘴巴。 赶巧半夏过来,听了最后一段。她素知紫苏的脾气,知道要遭,忙几步赶来,正好拦住了紫苏。 朱槿知道这两个要好,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恐怕自己要遭,趁着半夏拦住紫苏的功夫赶忙脚底溜油跑了。 事主跑了,紫苏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泄,只能对着拦她扇巴掌的半夏发火,“你拦着我作什么?到叫那小蹄子跑了。你不知道她究竟说了什么话,不把她嘴巴撕烂不算完。” “算了,她年纪小,口无遮拦……” “年纪小?及笄的人了还小?”半夏话还没说完,就被紫苏截了话头。 “她冒犯了你是她不对,但大家这些年的姐妹,何必闹得难看?你们两个闹起来,姑娘面上可好看?”半夏也不生气,温声细语,却直中紫苏要害。 紫苏一听,两个大丫鬟内讧,的确不是光彩的事,可不能叫李家人看了姑娘热闹。这样一想,紫苏冷静了些,却到底意难平,同半夏把经过一五一十说了,抱怨道,“也不知道她是发了什么疯。” “你日后说话委婉些,朱槿也是大姑娘了,好面子么。”半夏拉着紫苏和声说话,安慰她道,“好了,待我让她跟你端茶道歉,大家别生了嫌隙才好。” “谁稀罕。”紫苏一甩帕子,出了门才是回身对半夏道,“我去瞧瞧厨房有些什么吃食,叫她们给姑娘做些点心,我也顺道沾个光。你可要?” “好,算上我一份。”半夏笑着挥挥手。待到紫苏走得没影了,她才是沉了脸。朱槿许是有了二心了。 不同于紫苏的泼辣没心眼,半夏温和细腻有城算。朱槿的心思紫苏看不出来,半夏却能识破一二。再说邹妈妈这几日话里话外的打探,她留了心,猜测着邹妈妈是在看通房的人选呢。 如若姑娘不能随着姑爷去任上,那定是要带着通房去了。也难怪朱槿动心,这一去两三年,无论是孩子还是感情,定然不是留在家中的姑娘可比了,而姑娘又是个和善的,这前程可不比当个丫鬟,最强只能配个管事的光明。 可惜,邹妈妈是想岔了,朱槿是打错了算盘。姑娘虽然不说,她一旁看着却是隐约知道姑娘定然是不愿自己身边的人同姑爷有什么牵扯的。姑娘最羡慕的是世子和世子夫人,同世子夫人说过祝愿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这样的祝愿定然也是姑娘自己的期盼。 紫苏容易冲动,朱槿的事不能叫她知道。月见稳重,可以商量。半夏暗暗下了决心,要仔细留意朱槿的举动,不能让她专了空子。就算姑爷最后还是有了通房妾室,那人却绝不能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b汗,居然还是与标题无关。这难道就是标题党? 如果下章还是与标题无关,难道要叫——绿佳人趁夜闯书房(中二)? 本想日更,奈何卡文卡得很*,三小时得了七百字,我的速度已经无人能及了。 紫苏郁闷咬手绢:“为什么有事都不告诉我?” 半夏:“因为你在咬手绢。” 77第七十四章 绿佳人趁夜闯书房(下) 却说沈明嫣闷闷的回了房,只说累着了想歇会觉,打发一干人等出去,便和衣躺在了床上,心思百转。 原来紫苏无意间的一番话,触动了她的心事。 这年头,时兴的是丈夫带着小老婆在外,妻子留在家中侍奉双亲,还美名其曰:女主内男主外。沈明嫣往日曾听过不少夫妻因常年见不着面,感情淡薄的事例。往往妻子在家累死累活照顾一大家子,丈夫在外却养着美妾宠婢,风流快活。做妻子的还不能嫉妒,因为不能让丈夫没人照顾,所以还得亲自选了人,送到丈夫床上去。 曾有户人家,丈夫往外地赴任,原是要带着妻子同去,他家老太太却从中作梗,硬是把儿媳留下了,还给儿子安排了美妾。礼法常情在那摆着,做儿媳的只能无奈看着新婚丈夫带着美妾离家,自己留在家中操劳。 不曾想,丈夫这一去就是十几年,那家的婆母又凶恶,有不如意的地方动辄打骂,妻子不敢稍有违逆,日子过得艰难。待到丈夫携着美妾回来,就见那妾绫罗裹身,风韵依旧,一派当家夫人的气派,更是儿女成双,美满不已。而妻子容颜憔悴,华发早生。相比之下,妾自然更合丈夫心意,渐渐丈夫对妻子也没了往日情分。 妻子旁观婆母对妾出的儿女疼爱不已,丈夫又与妾恩爱情深,对自己冷眼相待,思及这些年来的委屈,愈发怨愤。更兼婆母撺掇丈夫以她无子休妻,妻子一时激愤,干脆下了药,把丈夫一家子尽皆药死。 这件事当年轰动一时,倒是叫很多婆婆不敢作孽了。 沈明嫣翻了个身,随手拽了帐子一角,捏在手里揉了两把,又烦躁的甩开。 若不是紫苏提起,她还真没能想到这回事。李昊婚假三个月,三个月后定是要回武昌郡去的。且说他双亲皆在,她又是长子长媳,这被留下的可能性很大啊。若是不能随着李昊去任上,那她就是不愿也只能安排通房了。 这该死的古代!沈明嫣愤愤坐起,哼,还绣平安呢,给你绣一堆不举。 仿佛找到了发泄口,沈明嫣精神起来,忙找了李昊常穿的一件衣裳,翻开内里,捏着针就开始绣“不举”二字。 她针线做得快,不多时,就用衣裳同色的丝线一气儿绣了十来个黄豆大的“不举”,还很有兴致的排列成一枝梅花,一瞧,还挺别致,隐在衣裳的暗纹里也不打眼。 我真是太油菜花了。沈明嫣得意的举着衣裳打量,眉眼弯弯的自我陶醉。 李昊一进来见到的就是沈明嫣这副红光满面的模样。 他心情有些不好,沉着脸,就越发显得煞气深重。一路走来,人人见了请安都是战战兢兢的,恨不得没撞见大少爷才好。连平安报喜两个都不敢呱噪,眼看着他进了内院,才是松了一口气,均是逃出生天的喜悦。 “少夫人呢?”回到院子,小妻子居然没有迎上来,这叫他的心绪越发阴郁。 紫苏她们都是头次见到李昊这黑气满身的样子,顿时大气也不敢出。 听到李昊发问,左近又只有她一个大丫鬟,几个小的就差没两腿一软坐倒在地了。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紫苏只得壮着胆子,上来回话,“少夫人说累了,在房中休息。” 李昊闻言,衣带生风,迈步就往房里去了。 紫苏只觉一阵凉风刮过,一摸额头,摸了一手冷汗。 “天,大少爷原来这般恐怖,难怪有个冷面阎王的称号。”素玫一捂胸口,后怕道。 “我吓得腿都软了,差点就站不住。”素秋正好站在廊柱旁,待李昊一走,她就往柱子上靠。 “我也是,我也是,”几个倒霉撞上李昊的丫鬟叽叽喳喳,交流心得,“刚刚大少爷的表情太吓人了,”又盛赞紫苏道,“还是紫苏姐姐胆子大。” 哪里是我胆子大,紫苏板起了脸,强撑着威严道,“都没事做了是吧,还不快散了,主子也是你们可以议论的。” 众人就都有些讪讪,噤了声,散了。 紫苏见人都散了,才是叹了一口气。她拎着红漆食盒站了会,到底是不放心沈明嫣,提着食盒跟了上去。这些日子来姑爷待姑娘倒真是极好的,但夫妻间难免会有个摩擦的时候,姑爷又心情不好兴许会对姑娘发火。紫苏打定主意,要是情况不好,她拼了命也得拦着。 少顷,紫苏到了沈明嫣正房外。然而房门紧闭,内室深深,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全然看不见。看不见只能听了,紫苏走到窗下,小心翼翼的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着动静。 声音隐约传来,没有高声,没有争吵,里头两个人正和声细气,坐着说话。 “你是在做什么?”李昊进来就见到小妻子对着自己的衣裳笑。他心下一舒,堵在心头的情绪就松缓了些。 “啊,”沈明嫣正陶醉着,没提防李昊突然回来,一紧张,忙把衣裳团了藏在身后。她全然是下意识的动作,待到反应过来,衣裳已经被她揉成一团,塞在背后了。 沈明嫣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落在李昊眼里定要生疑,这时候最重要的是镇定。她若无其事的一笑,低头装作理自己衣上的褶子,“没做什么,闲来无事做做针线而已。” “做针线,那你拿我的衣裳做什么?”李昊在沈明嫣身边坐下,扫了一眼凌乱的针线篓子,问道。 “我见你衣裳破了个洞,就拿来补补,”沈明嫣说着声音低了下去,仿佛很是沮丧苦恼,“可惜补得不好,你会不会嫌弃。” 这样的回答,的确是合情合理,补得不好,当然不好意思拿出来现。 “那有什么,只要是你补的,我就穿。”听到是娇妻给他缝补衣裳,李昊顿觉心头轻飘飘的松快,暂把心事抛到一边,安抚起沈明嫣来,“正好我身上的衣裳脏了,拿来我换上瞧瞧。”如果真的手艺很差的话,闺房里穿穿也不丢人的嘛。 沈明嫣心虚的从身后把揉成一团的衣裳拿出来。 “还说你手艺不好,我都看不出来哪里缝补过了。”李昊原本期望值不高,待拿到手里翻覆一看,却发现衣裳完好如初,根本找不到缝补过的痕迹。 因为根本就没破。沈明嫣低头心虚微笑,暗暗祈祷可别被发现了。 她这才想着不要被发现,那边李昊就发现了暗藏的玄机,“原来在这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梅花之中又有梅花,真是精巧,”李昊翻到沈明嫣绣字的地方,指出来给她瞧,“怎的不是绣在外边,绣在里面可看不见。”言语间颇为遗憾。 暴汗!!!沈明嫣抬眼偷觑李昊的神情,见他真心称赞,样子实不像是作假。略一思量,沈明嫣就挺直了腰杆。嘿,这人不认识梅花篆字! “绣在外面做什么,叫别人知道你堂堂李将军居然还穿有补丁的衣裳?”沈明嫣暗自庆幸,亏得她不嫌麻烦用了梅花篆。反正李昊不认识,沈明嫣就有了底气,应答也大方了。 “打补丁而已,你不知道,打仗的时候有件补好的衣裳就不错了。”李昊春风满面的穿上了,还道,“下次再补衣裳就缝在外面,当绣纹了。” 李昊不识梅花篆原也怪不得他。李家的底细前头已经交代过了,上几代都是大字不识的山大王,到得李厚才是发了家。李厚自己军功起家,自然是重武轻文,若不是处理军务得识字,李厚根本就不乐得弄笔杆子。他自己不喜欢读书,培养下一代倒是重视教育,所以李昊同那些书香门第的子弟一样,也是手不释卷长大的。不过他学的不是四书五经,书房案头摆的都是兵书,研究的是吕尚、吴起、孙子……他哪有那闲功夫,学文人雅士焚香操琴、谈诗论画,更何况是艰涩难懂的梅花篆字了。 可怜这无知的娃,欢欢喜喜穿上了“不举”衣。 沈明嫣一旁偷着乐,实在忍不住了扑哧笑出声儿来。 李昊听见笑声,只当是自己急吼吼的行状闹了笑话,便有些不好意思。他同沈明嫣独处之时总是很轻松,很容易就情绪外露了,一点也不像平日的冷静自持。李昊敛敛脸上收不住的笑,回望沈明嫣。就见她笑得犹如花枝乱颤般,面上浮出一抹红霞来,白里透红,分外好看。 屋外的紫苏听了半晌墙角,腿早酸了。耳中又听到些不寻常的声响,她就红了脸。这下子也不敢再听下去,复又蹑手蹑脚的轻轻退了出去,直到出了月洞门才是疾步离了正房。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紫苏刚走,朱槿就站在了门口。她眼尖瞧见紫苏红着脸,便啐了一口,暗道:“还当你真个无私,这回被我抓了现行,看你还有什么脸说我。” 沈明嫣李昊两个都不是难伺候的主子,又都不喜欢周围时时站着人。丫鬟们知道主人喜好,也乐得清闲,是以这会正房左近都是清清静静的没有人。 朱槿悄悄站到了窗下,左右看看,确信真个没人,心下稍定。一时又取了把小巧镜子照照自己,觉得刘海儿乱了,忙拿手捋顺了。 她今日穿了新做的春衫,妃色半袖,樱草色衫子,姜黄裙子上绣了粉色桃花,整个人都是粉嫩嫩的透着水灵。十五六岁的少女不打扮都是水灵灵的,她又特地擦了胭脂水粉,用眉黛把眉眼画得精致,越发添了三分颜色。真是如花似玉,好个俏丽佳人。 朱槿满意的收了镜子,学了紫苏把耳朵贴在窗上。听了几息,她也忍不住红了脸。 朱槿是贴身伺候沈明嫣的人,知道沈明嫣身上还未干净,定然服侍不了大少爷。听着屋里的声气越发湍急,朱槿就越觉得自己有机会。待到大少爷火烧火燎的出来,她就如此这般……朱槿摸摸发烫的脸颊,嘴角上弯。 里屋李昊全然不知自己被人惦记上了,他这会的确是火烧火燎,玩火烧身。 “怎么都四日了还没好。”李昊郁闷的在沈明嫣胸前的绵软上亲一口,留下个红痕,以慰相思。 “我怎知道。”沈明嫣气息还有些喘。没好气的推推他,起身整理衣裙。 “我去书房,晚饭就不必等我了。”李昊留恋的望一眼被沈明嫣藏起来的春/光起身道。一则今晚确有要事相商,二则去书房也好冷静冷静。 沈明嫣点头,挥手,巴不得他走。再留一会,她身上还得再多点痕迹,难看死了。 李昊到得门前,开了房门正待一脚跨出去,不妨一阵香风迎面扑来。李昊机警一避,让过扑来的人影。 吧唧,朱槿设想中的英雄救美没出现,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更兼她是扑在门槛上的,这一摔,就是头朝下,脚朝上挂在门槛上的尴尬局面。顿时,只把朱槿羞了个羞愤欲死。 门被堵住了出不去,李昊低头一看,这个不是嫣嫣身边的大丫鬟吗?叫什么红槿的? “大少爷。”朱槿泪汪汪抬起头,樱唇微启,眼中泪珠将落未落,带露梨花般楚楚可怜。 这要是个怜香惜玉的,定是怜惜的把美人抱起,温声软语一番。再好色点的,一番抚慰之后,顺便深入交流一番,又是一桩风流韵事。 可惜撞上的是李昊这种不解风情的,注定了她一番风情付诸东流,雨打风吹去了。 “下次当心点。”李昊弯腰捏着朱槿的手臂,一把把她提了起来,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谢谢大少爷。”朱槿声音甜腻,目送李昊离开。这次虽不成功,但不远矣。自己已经在大少爷心中留下了痕迹。朱槿偷笑,大少爷还叫她下次当心呢,这是关心她呢。 朱槿脑补过头,却不知李昊说的那句话想的却是“这丫鬟毛毛躁躁,留在嫣嫣身边当差别误了事才好。” 房门口的动静,沈明嫣不可能没听见。朱槿摔倒的声音还叫她吓了一跳,以为是李昊激动过度摔到了,忙出了内室来看热闹。没想到却看了一出好戏。 邹妈妈的明察暗访沈明嫣不是不知道,她有自己的打算,便不加阻止。没想到最先沉不住气的是朱槿。沈明嫣有些伤心,不过还是能够理解,毕竟富贵动人心。 沈明嫣立在屏风后头,转身之前又看了一眼朱槿春心萌动的样子。就让她再看看身边的人,还有哪个怀了小心思,沉不住气了吧。 然而,今天注定是个浮躁的日子,入夜后又发生了一桩事,沈明嫣才知道沉不住气的不止是她身边的人呢。 78第七十五章 绿佳人趁夜闯书房(完) 小厨房的火入了夜也是不停的,热水需要随时烧着,炤上小火熬着不能熄火的老汤,漏出来的香味儿飘着老远。还有空着的炉子,时常备着火,主子们要是忽然想吃点宵夜,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绿衣姑娘,”绿衣刚到了小厨房门口,厨房值夜的张厨娘就亲热唤她道,“你可来了,你要的燕窝羹好了。” “没放凉了罢?”绿衣婷婷走到灯火下,她身上的绿色绸裙随着她的步子绿波一样漾开,泛着波光粼粼。 张厨娘却巴着那光艳的绸裙挪不开眼,涎着脸道,“姑娘身上这料子真好,我看着莫不是云锦?”说着伸手拉起绿衣的裙子在手上摸咂,啧啧称赞,“怪道那么贵呢,摸起来就是不一般。” “我哪穿得起云锦,不过是一般绸缎罢了,”绿衣心中厌恶,却不敢太过挣扎,生怕弄皱了,只得忍住不适去握住张厨娘的手,“妈妈我的燕窝呢?” 张厨娘听闻只是一般料子,顿时失了兴趣,松了手,“在那里呢,你说不能凉了,我给你拿小炉子温着呢,保管热乎乎的。” “多谢妈妈了。”绿衣一看的确是在火上煨着,揭开盖子,随着腾腾热气,香味扑鼻而来,可见羹汤稠白。绿衣心中满意,脸上就带了笑。 “嗨,这有什么,”张厨娘对着绿衣笑得有些谄媚,“姑娘你日后想吃什么只管来找我做。”绿衣这几日,日日都来找她做些小吃食。作为答谢,绿衣每次都要给个一两钱银子。张厨娘贪财,巴不得她多来几次。这次的燕窝羹绿衣许了她四两银子呢。 绿衣敷衍的点点头,见张妈妈随意拿了个青瓷斗碗就要盛,忙阻止道,“妈妈且用个好点的碗罢。” “你们年轻姑娘家就是喜欢讲究,要我说用什么碗装不是装,反正吃的又不是碗。”张厨娘絮絮叨叨,却还是去拿了几个碗来,“姑娘自个挑罢。” 绿衣也不恼,仔细看了,最后选了个甜白瓷花瓣碗,“就用这个。” 张厨娘拿碗把燕窝盛了,寻了个红漆描金喜上眉梢的食盒装好,再放把白瓷小勺,合上盖子道,“这回齐全了,给少夫人送的也就是这样了。” “麻烦妈妈了。”听到这话,绿衣笑容真了些,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这是燕窝的钱,多的就请妈妈喝茶了。” 张厨娘暗暗一掂,估摸着得有五两,比原先约好的四两足足多了一两呢。顿时笑开了花,,不过是捡着给少夫人熬粥剩下的边边角角,就白得了五两银子,是她两三个月的月钱呢,这买卖做得划算。 绿衣得了东西,懒得再跟张厨娘纠缠,提了食盒就回了房。 红袖绿衣领的是一等丫鬟的例,自个有个小单间。原该是有个小丫头伺候的,奈何顾氏见她们两个在松雪院全无作为,也就不上心了,康妈妈心里嫌弃她两个,更不会管她们的待遇如何。所以这两个通房预备役还不如沈明嫣身边的二等丫鬟风光。 不过没有小丫头更方便做事,绿衣头次觉得无人伺候也不错,至少关在房间里做点什么都是安心的。 把食盒安置在桌子上,绿衣转身去开箱子。她不敢将烛火挑得太亮,借着微暗的灯光从箱子底下,衣服包裹中取出一个寸许长的细颈白瓷胆瓶来。 绿衣拔开盖子,小心抖了一点粉末在燕窝羹里。当初卖她这药的人吹嘘说,只要指甲盖大的一点,任是柳下惠也把持不住。 白色的药粉入水即溶,很快就无影无踪了。绿衣有了信心,犹担心分量不够,再倒了些进去,这回也不知道落了几个指甲盖了。 拿勺子搅拌开了,一点异样都没有,闻着只有鸡丝燕窝羹的清香。 今夜要想成事就得靠它了。 绿衣收拾好食盒,往镜子里照照。她去小厨房之前就已经装扮好,给自己画了最时兴的泪妆。这时往镜子中一看,但见镜中美人淡扫蛾眉,自有一股风流意态。绿衣心中自得,左右照照,拿梳子抿了抿微乱的发丝。 忽而又想起握过张厨娘那双油腻的手,顿时嫌恶不已。忙用澡豆搓洗了,抹上香膏后,把手放到鼻下一嗅,真个是素手香凝。忆起张厨娘,绿衣想起来张厨娘还摸了她的裙子。 张厨娘眼光不差,绿衣的宝贝裙子还真是云锦。这裙子还是当初顾氏赏的,她跟红袖一人一身。自从得了裙子,绿衣宝贝的藏起来,只拿来看看,就没舍得上身。这回她可是拿出了老底了。 张厨娘整日厨房里待着,身上烟熏火燎的,自然干净不到哪里去。绿衣检视一番,就发现裙子上多了一点油腻。 这该死的老货。绿衣暗骂,那点污迹拂之不去,顽固之极。她不敢下劲儿揉,只得望之生叹。 罢了,待我得了宠爱,这条裙子算得了什么?绿衣眼看天色不早,唯恐误了时机,也顾不得裙子了,提了食盒就往书房而去。 绿衣一路小心行来,借着花树廊檐间的暗影避开守夜的婆子,倒也没人发现她。路过荷塘,顺手就把装药的胆瓶扔了进去。轻巧一个水花浮起,干净的毁尸灭迹。 十五之前的月色总叫人觉得有点单薄。今儿是十三,月色不好也不算坏,盖因上弦月一天天拉满,渐渐成了凸月,光芒盛了不少,而落下的时候也往后半夜挪了。 春夜多雨,难得有个晴夜,月光就欢快的穿云破雾洒下来,照着李昊书房外的一株红海棠。海棠未眠,依旧自自在在开着,月下的花瓣仿佛荧荧闪着微光,像一位盛装美人,莹然独立。 书房议事的人已经散场,李昊却还在静静翻看着公文。偶尔抬头,望一眼窗外红花,心头不禁有些柔软。 也不知道小妻子这会儿在做什么。难怪人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不过离了几个时辰,他就已经归心似箭了。 正想着,就听书房外传来说话的声音。少顷,平安就进来道,“头儿少夫人叫人给你送夜宵来了,可要让她进来。” 平安虽常年跟着李昊在外,这绿衣却是认识的,关于绿衣的来历他也是清楚,还是他查出来的。更何况这些天的偶遇,叫他同报喜看了好多热闹。是以,绿衣说的什么少夫人让她送夜宵,平安是一个字都不信。 但平安促狭,一心想看李昊笑话儿。他知道李昊定然没留意过这个人,许是认不出来的。指不定今晚又可以看一出投怀送抱的把戏。 听说是沈明嫣叫人送的夜宵,李昊顿时心生欢喜。他在手下面前素来稳得住,只抬首看了平安一眼。 平安嬉笑,“我这就叫她进来。”说着就退了出去,让了绿衣进来,他却没再进来。 绿衣莲步轻移,不过八/九步的距离,叫她走得婀娜多姿。 “大少爷这是少夫人吩咐厨房给您做的燕窝羹。”绿衣端出燕窝羹,放到书案上。她此时心头狂跳,尽管努力按耐住了,声音还是有些发颤。 李昊只当这丫鬟是见了自己害怕,这种事情他早习以为常,便没有起疑。这燕窝羹熬得好,用了乌鸡、春笋、蘑菇熬的高汤做底,合着鸡丝、燕窝熬得软稠,十分鲜香。正好他也有些饿,端了碗就喝了。 绿衣眼看着李昊把一整碗加了料的燕窝羹喝了,却貌似没有反应,不由着急。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握着,握出了汗,一双手都是汗津津的。 “退下。”李昊身体健壮,功力深厚,喝了这加料的燕窝羹,发作的没那么快。他喝了羹,把碗随手搁在书案上。见送羹的丫鬟眼巴巴看他没有走的意思,不得不开开金口,叫她离开。 怎能无功而返?绿衣不信自己买了假药,那药可是楼子里出品,口口相传的好口碑。 “少夫人特地让奴婢来伺候您。”绿衣含羞带怯上前一步,脉脉含情。 李昊皱眉,不说求亲的时候他就许诺了不纳妾,就是可以纳妾,他也没这个心思。他本就于女色不上心,各色美人向来入不得他的眼。惟有沈明嫣,不知何时就记住了,挂在了心上,别的女人再美也入不了他的心。 有言道:军中三年母猪赛貂蝉。军中汉子久旷,偶有闲暇,就有人往烟花之地寻欢。他却从来不肯去,只觉得肮脏。久而久之,就有人疑心他某些地方不行,更有甚者传言他是个断袖,平安报喜实是他禁脔,就连黑壮的郭长贵也难幸免。流言最盛的时候,搞得稍有点端正的男人都不敢同他说话,只怕自己成了流言一角。 李昊也不去澄清,反倒觉得正好,再无人邀他逛青楼,也无人塞女人给他,乐得清静。虽然,也有人送男人就是了,但是比起女人好打发多了。毕竟他从没说过自己有那方面的爱好,敢凭猜测就送人的不多。 当他决定娶妻,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不是只有女人才渴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而他已经找到了那个人,他愿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想着,神智就有些飘忽起来,身体隐隐发热。 绿衣懊恼的发现目标人物居然华丽丽的在走神。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这次,下次不知道要等多久了。绿衣把心一横,大着胆子解了衣带,只剩一条低胸裙子,一双光/裸的玉臂就揽上了李昊的肩头。 “大胆婢子!”李昊愠怒,毫不怜惜的一推。 李昊恼怒之下,没有顾忌手劲大小,只把绿衣推翻在地。正待喝问,忽觉无名火起,直烧得他口干舌燥,眼前一花,视线居然模糊了。 不好中毒了,方才他就感觉有些异样,只当是因为想起了嫣嫣,却原来是中了毒。 “说,是谁派你来的?”李昊暗暗运功,想要压制住毒药,不想这药的药性却是越压制行得越快,不过一瞬的功夫,他就觉得身体热得犹如火烧,神智不清了。 绿衣倒在地上,正惶恐不已,以为失败,没想到转眼间,就见李昊面色赤红如炭,看样子明显是药发了。她顾不得身上摔伤,正隐隐作痛,忙爬了起来,试探着抱住李昊。 李昊迷糊间,触到一个清凉事物。他身上火热,烧得皮肤焦灼不已,遇着这清凉可不正是暑旱逢甘霖,岂有放过之理,伸手就抱住了。 79第七十六章 殃及池鱼 一个人吃饭,没了打扰,沈明嫣更加吃的香甜自在。李昊没回来,她就有了空闲,饭后院子里走走消食,预防长小肚子,然后试试衣服,准备出门的行头。 女人大抵都有这样一种心理,在家里怎样邋遢都无所谓,但出了门就必须收拾打扮,漂漂亮亮的才行。 沈明嫣也不例外,第一次游锦京怎么的也要惊艳出行才是。她惦记着十五出门游玩的事,早几天前就叫人收拾了出门的事物,衣裳自然也是提早备准了。 若要出门,胡服是个不错的选择。在大燕,女人们出门限制少,不戴帷帽也没什么,那些贵族女子出游向来喜欢穿着胡服,骑着五花马,举动自如,来去随意,最是潇洒不羁。 沈明嫣的嫁妆里就有几套胡服,全是年前新制,还没上过身。这回为了出门,才是翻检出来。不成想,不过三两个月,沈明嫣就长高了寸许,裤子短了,胸前也紧了。 近年时兴的胡服样式最是显身材,讲究的是窄袖、削肩、紧腰身,这样的衣裳,松了会垮,紧了难看。不像大燕女装,长裙广袖,要宽松些才显得风韵。 衣裳小了,此时再做,显然来不及,只能改。沈明嫣的几个丫鬟中半夏的女工最好,当仁不让的包揽了修改的活。这衣裳做得精巧,彩绫绣边,腰身的拼缝处绣上金线的界道,衣缘缝缀着珠玉做成的小片花钿,看起来分外华美,修改起来也是分外的麻烦。 饶是半夏手艺精湛,也是花了三日的功夫,才是修改妥当。趁这会沈明嫣得闲,拿来给沈明嫣试穿。 翻耳锦绣帽、大红织金窄袖袍、绿缓浑裆裤、软锦靴,寸许宽的革带,系出一段纤腰楚楚。 “姑娘你觉得如何,可还合身?”半夏帮沈明嫣系好腰带,问道。 沈明嫣镜子里照照,动动手臂,夸赞道,“半夏你的女红越来越好了。”这衣服改得好,完全看不出修改过的痕迹,穿起来极为舒适合体。 半夏嘴角含笑,帮沈明嫣理好衣上的翻领,声音柔和,“没做坏了就好。” “点灯熬了两个晚上呢,哪里能做坏了。”紫苏一旁就揭半夏的底,同沈明嫣邀功,“半夏姐姐熬得眼圈都青了呢,姑娘你不如赏点什么罢。” 沈明嫣一瞧,难怪半夏今日敷了粉,原来是长了黑眼圈,“我又要得不急,且还有两天呢,为着件衣服,熬坏了眼睛可怎生是好?” “不碍得的,不过熬两天,那里就坏了。”半夏横了紫苏一眼。 “姑娘你看她,还嫌我多管闲事。”紫苏同沈明嫣告状,又看着半夏调笑,“本来还想求姑娘赏你一个好女婿的。” “快别说了,”半夏听得这话,哪里还站得住,脸涨得通红,忙去捂紫苏的嘴。 半夏一向沉稳,往常听到这种玩笑也能泰然处之,今天却做出捂人嘴的惊人之举,不得不叫人疑心。 沈明嫣看出问题,八卦之心一起,也跟着凑热闹,“这个提议好,咱们半夏温柔娴淑,是该配个好女婿。紫苏你说说,得给她找个什么样的才好?” 紫苏一面同半夏纠缠,笑着躲着半夏的手,不叫她捂住了嘴,那人选标准,张口就来,“一则要体貌端庄,年纪相当;二则家有恒产,最好开个布坊,家住建康,姓……哎,好了好了,哈哈,我不说了。”紫苏笑得直喘气,说不出话来。 半夏也是急了,只顾着捂嘴,一时忘了紫苏最怕人挠她痒痒。眼见那人姓名就要被紫苏说出来,急中生智,忽想起紫苏的弱点来。 八卦听到关键时刻怎能暂停,沈明嫣正待追问,忽听外面一阵喧哗。 紫苏半夏也察觉不对,停了打闹,方要出去查看。就见大少爷李昊仅穿着薄绸单衫,一身湿漉漉大步走了进来。 这是掉荷塘里去了?主仆三人皆是一惊。 沈明嫣反应最快,忙迎上前去,扶了李昊的手臂道,“怎生弄得这样,衣裳都湿透了。”又招呼紫苏半夏,“紫苏赶紧拿热水帕子来,半夏你快去取衣裳。” 紫苏半夏刚应了一声是,却听李昊沉声道,“你们两个都出去。” 两人犹豫看向沈明嫣。沈明嫣这时已经察觉不对,虽说春暖,但到了晚上还是冷的,这人明明浑身湿透,衣裳单薄,应该是冰冷的才对,她扶着他的手臂却感到有热气直透出来,触手生烫。 “快去请大夫来。”沈明嫣急忙扶了李昊到了床边,伸手去脱他的衣裳。紫苏半夏知道事情紧急,急慌慌出门叫大夫去了。 这症状别不是发烧了吧,沈明嫣摸了摸李昊的额头疑问道,“你发烧了?” “没有。”李昊喃喃道。他刚泡了冷水,不过清醒了一会,药效又渐渐上来了。此时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犹如火烧,理智渐渐湮灭,只想着找点什么发泄才好。 正好沈明嫣的手摸在他的额头上,叫他感受到一阵清凉。他不由紧紧抓住了,凭着本能抱在了怀里,揽着沈明嫣的腰往床上一扔,就压在了身下。 沈明嫣不妨他这举动,吓得一叫,然这声惊叫却卡在了喉咙里,因为李昊已经吻住了她的嘴。她下意识的挣扎,却被抓得更紧,手脚都被牢牢地压制住了,再动不得。 “你是嫣嫣。”李昊喘息着撑起身子,低了头仔细打量沈明嫣,仿佛在努力确认身下的女人。因为药性迷了神智,让他的声音含糊不清,仿若撒娇。 他的衣裳还没有脱妥当,素绫中衣湿哒哒贴在身上,湿透的布料把他健美的身形勾勒出来,俊美如雕像。沈明嫣看他面带红云,迷茫睁大眼睛的神情,好像一只要不到骨头的呆萌大犬,一副委屈不已的样子,心中一软,柔声道,“是,我是嫣嫣。” 李昊用他滚烫大手摸摸沈明嫣的脸,傻呵呵笑了,“嫣嫣,我的嫣嫣。”说着缓缓低头,细细亲吻着沈明嫣的脸颊。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看不出来李昊是中了春/药,那沈明嫣上辈子的小说都是白看了。这个推动剧情发展,促进男女JQ的神级道具,沈明嫣可是久仰已久,没想到居然被自己遇上了。 唉,看在这人都烧迷糊了还记得来找她的份上,就勉为其难一下好了。沈明嫣看李昊好像也不是很严重的样子,估计很好解,决定英勇献身做解药。她家大姨妈其实早上就走了,不过逃得了一时是一时,能骗就骗嘛。 这样想着,沈明嫣主动伸手搂住了李昊的腰。 她这举动,让李昊得到了鼓励,顺应着自己的渴望,动作起来。他记得身下的是自己心爱的女人,舍不得粗暴对她,尽管他感觉自己快要胀裂,却还是尽力隐忍。就像是当年行军沙漠,人已经渴热之极,水囊里的水却只敢珍惜的小口小口的抿。他知道,自己心里有一只暴虐的兽,一旦失去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湿透的衣裳贴在身上潮湿粘热,李昊极力控制自己不去伤害她,只能把满心的邪/火发泄在衣服上。撕拉,几声布帛碎裂的声音,他赤/裸光健的胸膛就完全袒露出来。 不,不够,李昊睁着渐渐赤红的双眼,望向身下的人。大红的衣裳密密实实包裹住妙曼的*,不露丝毫。他知道那衣裳下是怎样的美景,他渴望那雪白。他的手攀上去,撕拉,那碍眼的衣袍就被撕成了两半。 不,还是不够,李昊不知道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只想着发泄将要破体而出的*。他猛地扑上去,贪婪的噬咬,在她身上烙下一个又一个印记。 红烛高烧,透过层层帷帐遮掩,落到床帏之中,只剩一团暧/昧的光影。昏红的光线,影影憧憧,她努力睁大眼睛看他,却看到一双叫人生怖的眸子。她被啃噬得生疼,沈明嫣觉得身上的男人已经变成了残忍的野兽,毫不留情的想要撕碎她。她被这样的李昊吓到,她只能温顺的顺着他,不敢反抗,生怕激起他的兽性,得到更粗暴的对待。 突然,李昊停了动作,她带着逃出生天的喜悦,疑惑看他。就见他手里拿了个长条布带。 沈明嫣大囧。华丽丽的月事带出来抢镜鸟!她为了装得像,才是带着这东西。虽然是干净的,但这个时候被拿出来,真是囧的无地自容啊。 “还不行。”李昊偏着头去看手上的月事带,喃喃自语。因为欲/望一直得不到纾解,他的脸痛苦得有些扭曲,他拿着月事带的手因为这折磨,而捏得青筋暴起。 这场景看起来真是搞笑,沈明嫣却心头涩涩,笑不出来。有滚烫的水滴从他身上滴落下来,落在沈明嫣脸上,沈明嫣忽然就落了泪。 如果一个失去理智的男人,在这样的时候还能本能一样的记着你的身体不行,那他不是把你放到了心上,又是什么?如果不是他爱你,又是什么?如果不是他把你放到了心上爱你,还能是什么? 这个男人你不牢牢抓住,你会后悔终生的。 “已经可以了,来抱着我。”沈明嫣柔软的双臂向他伸展开来,露出自己温软的胸怀。她温柔的把他压下来,让他们的胸膛相贴,心跳相连。她的双手捧起他的脸,吐气如兰的含住了他的唇。 “真的……可以了……”他反应迟钝,赤红扭曲的脸看起来恶鬼般的可怖,他的双眼却是孩童一样的干净,带着疑惑茫然。 “是,真的可以了。”沈明嫣觉得他分外可爱,热情的去亲吻他的眼睛。 他得到邀请,一霎间,狂风骤雨忽起。 80第七十七章 尘埃落定 且不说小夫妻内里如何旖旎绮丽,只说紫苏半夏两个得了嘱咐出来,就撞见朱槿捂着肚子躺地上□。 平安报喜两兄弟毕竟不好在内院多待,见能主事的来了,报喜就朝紫苏半夏拱拱手,“这位姑娘是被大少爷踢伤了,两位姐姐且照看着,咱们兄弟不便内院久留。” 紫苏此时哪还顾得同人寒暄,早奔朱槿去了。而半夏一向稳妥,知道这两人是大少爷心腹,不敢托大,同报喜福了一福道,“多谢相告,劳烦两位着人去请个大夫来。” “这是应当。”报喜回礼,拖着平安离开。 半夏这才是去看朱槿。她们都是一同长大的,再有不和,也还是有多年的情分在,哪能不管。一同在小隔间值夜的素兰不经事,出了事只知道抹眼泪,见到紫苏半夏出来不悌于得了主心骨,忙抽抽噎噎的把经过说了。 原来那朱槿见李昊被人扶着进来,只当是喝醉了酒,忙莺声燕语,赶着上前献殷勤。不成想李昊那时满心欲/火不得处发作呢,有人不依不挠拦路,他火气上来就是一脚,正中朱槿腹部。 沙场名将出脚,哪有轻的?平安报喜阻拦不及,可怜朱槿挨了这脚,痛叫一声,立马就吐了血,脸如金纸了。素兰看见吓得也是惊叫,待李昊一走,就只会扑到朱槿跟前哭。 本该是人初静的时候,这又是惊叫又是啼哭的,霎时惊动了不少人。杨妈妈和邹氏住得近,听到动静赶来,正好控制住了局面。 内院女主人不能出现,杨妈妈就成了主事。她是宫里出来的女官,经的事多,这点事她还不至于手忙脚乱。正好这是在夜里,来往的人不多,李昊一身狼狈被平安报喜两人扶着回来的时候就只几个上夜的婆子看见。杨妈妈只需叫厨房做碗醒酒汤,她们自个就会推测大少爷是喝了酒,任谁也不会起疑心。 只少夫人这里,杨妈妈皱眉看朱槿,这丫头不能留了。宫妃争宠的手段,她看得多了,朱槿这点小心思她哪能看不出来。若不是这丫头起了心,见大少爷情形不对,争着往前凑,挨了一脚,今晚哪能这般热闹。 杨妈妈生平最恨背主的事,然现在不是处置她的时候,杨妈妈问过已经着人去请大夫了,就叫人挪动朱槿回房。 “妈妈,朱槿伤重,不当轻易挪动,还是等大夫来再挪动罢。”脾气利爽的人不容易记仇,紫苏一见朱槿气息奄奄的样子,就掉着泪,早忘了同朱槿的龃龉。尽管紫苏不通医理,她也知道重伤之人不宜自行挪动的道理,听见杨妈妈要挪动她,忙出声道。 “躺在少夫人房前等大夫像什么样子?”杨妈妈不为所动,摆手让人搬动朱槿。 半夏听了素兰述说的缘由,虽有些不厚道的觉得朱槿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但到底见不得她不好,就同杨妈妈道,“不若用门板抬着她,也少些折腾,免得伤重了。” 杨妈妈看了半夏一眼,点头,这丫头素来是个通透的。当下叫人去拆了一扇门板来,叫几个粗使婆子小心抬了朱槿,送到她自个房里去。 有杨妈妈坐镇谁还敢看热闹,除了叫来守夜的月见、素玫,一时众人都散了。 左右都是自己人,邹氏就同杨妈妈忧心道,“姑爷这是喝醉了?可别不知轻重伤着了姑娘,好像姑娘那个还没干净呢。”她就说得备个通房,姑娘还不乐意,年纪轻就是不经事。 杨妈妈站门口静立听了半晌,里面并没多大的动静,杨妈妈就安了心,要是有事就不会这般安静了。明日配药给姑娘调理身子罢。 再说平安报喜兄弟,一出了内院,报喜就数落开了。 “唉,你叫我怎么说你好!”报喜指着平安恨铁不成钢。 平安耷拉着脑袋,弱弱道,“这不是没成事嘛。” 出了这事,平安也是满肚子委屈,他哪想得到,那女人居然敢下药啊。看老爷的后院多和谐,大家你推我让的多融洽,谁会这样子争宠。(李老爷后院众女:上赶着争宠,找死啊) 他以为顶多就是借着送吃食,抛抛媚眼,碰碰小手,再了不起,脱/光了扑怀里,不过是个丫鬟,头儿要是喜欢随手就收了也没什么。 绿衣进屋后,他就在门口立着,竖着耳朵听动静。书房隔音好,隐约就听绿衣捏着嗓子娇滴滴的说话,至于说的什么却是含糊。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忽听绿衣一声惊叫,还伴着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就乐呵了,嘿,就地解决,这是成了? 再听,他有些疑惑,不像是办事儿的声气啊?正犹豫,就听一声大吼,“平安!”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出大事了,泰山倒了都不见得会动动眉头的头儿,居然会用吼的。待他破门而入,就见绿衣光溜溜倒地上,头儿则眼睛赤红面色狰狞。 从不胡乱鬼混的李昊不知道自己是中了□,只当是中毒,但三教九流都能打上交道的平安知道啊。他一瞧就明白了,合着绿衣还下了药呢。 □的解法,要么办事,要么忍。现成的女人在这里,头儿不肯用,那就只有泡水里了。眼看药力来势汹汹,平安顾不得许多,抄起李昊就给他扔在了荷塘里。幸好当初头儿嫌荷塘占地方要填平的时候,他劝住了,不然一时还真不好找个泡冷水的地方。 这时听得报喜指责他,平安不由憋闷,男人么这种事上又不吃亏,再说这件事上头,他也委屈啊。不止是陪着泡了冷水,当时头儿已经迷糊了,不知道吃了他多少豆腐,他清清白白一个大男人,他容易么? “啧,你叫我怎么说你好?你就等着刺配琼州,喝咸风去吧。”还敢委屈,报喜眉眼一挑,丢给平安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转身就走。这糟心孩子,不过一时没看牢,就给他捅出这么大个娄子,还得他来给收拾烂摊子,这要不是亲弟弟,谁懒得理他。 “哥,这不能够吧。”听闻要去琼州喝咸风,那么个蛮荒之地比发配边疆种地还不如,平安顿时慌了,哪能让他就走,赶忙拉住了报喜的袖子,可怜巴巴道,“哥你得救我啊。” “放手。”报喜甩袖子。 “不放。”平安干脆双臂一张抱住了报喜的腰,一副你不答应,我就死不放手的架势。 平安的头正搁在报喜的腰上,报喜低头看他,就见他一双大眼睁得溜圆,可怜兮兮看着自己,心中一软,不再逗他,“我给你收拾烂摊子去,你再拦着,莫不是真的要喝咸风。” 闻言平安马上松开了手,他当然不要喝咸风。 明明就要成功了……绿衣躺在黑暗幽深的地牢里,已经没有力气去考虑自己的下场。她比朱槿要倒霉,结结实实挨了一个窝心脚,好在那时候李昊力有不继,才没叫她命丧当场。 地牢很冷,她身上的衣裳早被撕碎了,身体贴着冰冷的地面,还有暗处的阴风吹来,叫她冷得连心跳都要停止了。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可每抖一次都扯着心口疼。也许等不到惩罚她就要死了。 绿衣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想要过得更好而已。 那年家乡旱灾歉收,她被爹娘买到了教坊里。她记得清清楚楚,明明可以同邻家的姐姐一样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爹娘却贪图教坊多给的五两银子,把她卖了去。来买人的妈妈是个和善人,给她一个白面馒头,摸着她的头叹息道,可怜的孩子,遇上一双狠心的爹娘。 那时她年纪小,为了个馒头连离家的害怕都忘了,不明白有白面馒头吃怎么是可怜呢?后来才知道,原来风尘女子真的是可怜呢。她努力学艺,告诉自己如要不那么可怜便成为教坊第一人吧。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十年学艺为的不过是花到最盛的那一瞬芳华。既然如此何不做最艳的那一朵,叫众人瞩目。 可是,她在将要盛放的时候被人卖了下来,然后就被锁在深深的庭院之中了。她不过是不甘心寂寂开落罢了,不甘心攒了十年的芬芳,连开都来不及开就要败落了。 她渴望地位,渴望众星捧月。她最不要的就是平淡的安稳。如今她为这份野心付出代价了,可她不悔。 但是为什么会不成功呢?她打探好了的,少夫人正在换洗,大少爷明明是旷了几日的。男人不都是那样,她在教坊里见的多了。绿衣费力的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又落下来拂过自己的胸腹,为什么会不成功呢?明明这样美,这样动人。 “这女人不会死了吧。”平安跟在报喜后头进来。地牢里寒气逼人,他穿着夹衣还是觉得冷,那女人可是光着呢,指不定冻死了。 灯笼橘色的光叫绿衣觉得暖了些,她吐出一口气,声音嘶哑,“你们要问什么?” “你下的是什么药,药是从何处来的,何人指使,可有同伙?”报喜在绿衣身边蹲下来,为了让绿衣能听清楚,他的声音清缓。 “合欢散……夫人给的……也是夫人叫我做的……同伙是……小厨房张厨娘……”绿衣吐字艰难,她喘着气断续说完。 “我就说是那位指使的,除了她谁还这么能折腾。”平安一听完就暴走了。那位还是头儿的姨娘呢,就这么不顾血脉亲情。 “你说的是真话?”报喜却没那么好打发,他存着疑惑,那位最近都没什么动作,一直在拉拢少夫人,想来不会这个时候出昏招才是。 绿衣声音微弱,“我就要死啦,何必骗人。” 报喜点点头,也许。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在绿衣身上,走了出去。 “你的衣服……”平安跳脚,他到底要不要拿回来呢?还要犹豫,就被回头来的报喜给拖走。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绿衣攥紧身上还带着体温的衣裳,笑了。 81第七十八章 谈婚论嫁 翌日,李氏夫妻只有李昊面色苍白的露面。 作为春/药的受害者,沈明嫣李昊他们两个双双焉了。一个是被折腾的几日下不得床,一个是纵欲过度引发的肾部亏损。 当然给出的官方解释光明正大,李昊面色苍白是因为饮酒伤身,沈明嫣卧床休养,则是因为照顾醉酒的丈夫不慎受寒,须得静养。瞧多正常多和谐的理由,估计满天下的人家大半都有过这种经历。 这里面唯一不和谐的就是倒霉的朱槿姑娘了。松雪院不明真相的下人们俱都为朱槿感到叹息,好好一个大姑娘,怎就不幸遇上喝醉酒的大少爷,挨了一脚不知道能不能好唉。然后暗暗谨记,喝醉酒的大少爷乃是危险人物,千万不要献殷勤,切记,切记。 再过得两日,绿衣被发现死在自己房里,这件事的关注度立马盖过了李昊醉酒踢人事件。 众所周知,绿衣红袖两个是夫人给的隐形通房,也是夫人在松雪院的耳目,而大少爷同夫人面和心不合也是松雪院众人心照不宣的事。这样的前提下,谁还会傻乎乎的去同她两个交好,只除了近来张厨娘为着点小便宜,同绿衣相交。 李昊常年在外,绿衣红袖这两个在松雪院就跟隐形人似的,大家伙也都习惯了她们两个人常常几天都见不着人影,偶尔才见着出来逛逛。 这回,绿衣两天没出现,谁也没去在意。还是管厨房的管事周柱娘子查器具,发现少了一个甜白瓷花瓣碗,一把描花白瓷勺,一个红漆食盒。食盒还罢了,碗和勺可都是官窑出的好东西。这还得了,厨房里边这种贵重的器具都是记了档的,就算是摔碎了也得有个去处,必须得查。张厨娘眼看瞒不住,只得把自己拿给绿衣用了的事情说了。然后就挨了一顿批,被责令去绿衣处拿回来。 张厨娘自知理亏,不敢辩驳,乖乖就去找绿衣拿东西。叫了半天门没人应,她试着一推,门就开了,就见绿衣好端端躺床上睡着呢。张厨娘心里火气上来,她在门外唤得嗓子疼,绿衣却屋里睡得安稳,如不是绿衣这小蹄子要挑好东西,她今天哪会丢脸挨周家的小媳妇批斗。 当下就上前去推她,这一推之下才觉出不对来,绿衣身体硬邦邦早凉透了。再打眼一瞧,绿衣脸色青紫,绝不是活人的颜色!张厨娘立时就瘫在那里,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沈明嫣听康妈妈回禀这件事的时候,她还在修生养息。听闻这事,再结合那天的情景,估摸着绿衣就是给李昊下药的人了。 既然李昊闭口不提,显然是不想自己掺和。沈明嫣知他的好意,也不会去自寻烦恼,只交了康妈妈去查。反正康妈妈他们是一伙,后续如何,她不必操心,只管等着结果便好。 果然,不出一日,结果便出来了。绿衣乃是中毒身亡,她桌上的那花瓣碗里残留的砒霜就是铁证。而这碗是张厨娘给的,再加上张厨娘还给绿衣做了一碗燕窝羹,立马成了犯罪嫌疑人,少不得要被讯问一番。 最后绿衣被判定为服毒自尽,张厨娘则因为擅自动用厨房物件谋取私利,被开革出了松雪院。 一件人命案子就此结束,干净利落。 沈明嫣在古代活了十多年,早知道了奴婢的人命不值钱,对这个结果,她早有准备。不管内情如何,她知道李昊总脱不了干系。然她不会假惺惺去扮圣母,找李昊生事。更何况,绿衣下的药确实是叫李昊身子气血亏损了。若她起心害人,下的不是春/药是毒药,那现在该可怜的就是她了。 南窗开着,窗下设了一张海棠春睡的沉香榻。沈明嫣坐在榻上,穿着简单的月白小袄,紫色裙子,头发松松拿白玉梳子挽着,一身家常装扮。 沈明嫣嫌养病的日子闲得无聊,就拉了丫鬟们陪着做针线,偶尔还能说说话。这会则是紫苏、小荷陪着她。 “我总觉得绿衣不像是会寻死的人,”小荷一旁月牙凳上坐着,手里拿着针却半天也没绣出一朵花。她小时候家贫,针线上只缝补做的熟。到了沈家才是开始学的刺绣,手艺不精便无甚兴趣,无趣之下,就找了个话题来八卦。 “别在姑娘面前说这个,多晦气。”紫苏听了就打断她。姑娘嫁过来还没一个月就死了人,别提有多晦气了。指不定姑娘心里不好想呢,哪能在姑娘面前提。 不是晦气,是愧疚。沈明嫣再开解自己,心里还是有点阴影。然回避不是办法,沈明嫣就笑了笑,“我是不忌讳,仔细康妈妈听到打你。” 先前有两个倒霉的,背后议论这事有古怪,好巧不巧被康妈妈听了个正着,罚了二十大板。 小荷被沈明嫣一吓,左顾右盼确定康妈妈不在,却是不敢再说了。 紫苏就笑她,“胆子赁地小,偏偏还爱多话。” “谁规定了胆子小不能多话来着,女人家凑一起不就是东家长西家短。”小荷不服道。 “哟,女人家,”紫苏笑得前仰后合,泪花都出来了。“你是哪家的女人家呀?” 听懂了紫苏这话的含义,沈明嫣也是笑,一时把方才的不适忘了。 “女人家怎么了?你不也是女人家。”小荷把手上的花绷子往针线篓子里一搁,大有你不说出所以然来,我就跟你没完的气势。 “你可别冤枉我,我可是姑娘家,”紫苏一脸正经道。 小荷这时才是明白过来,顿时脸色涨红,“紫苏姐姐你又欺负我。” 紫苏乐了,捏捏小荷的包子脸,“小胖妞,包子似的,不欺负你欺负谁。” 不带这样欺负胖子的,小荷焉巴巴了。她原先也曾苗条过,纤细得麻杆似的,还不是因为跟了姑娘。姑娘爱吃肉,五花肉、胖猪蹄子、大排骨……只要做得好味道,姑娘是来者不拒。她这当小丫鬟的自然是姑娘给吃什么就吃什么了。于是不过一年,她就从长了点肉的刚刚好,到再多点肉就不好,最后成了现在没有肉才好的状况。 沈明嫣看她两个闹,自己也高兴。正好紫苏提起来的这话茬,叫她想起一桩事儿来。便借着让小荷去厨房添菜,支开小荷,拉着紫苏继续那天未完的八卦。 “你跟我说说半夏是怎么回事儿?”沈明嫣停了手上的针,把完成了一半的衣裳抛到一边,搬出正经谈话的架势来。 紫苏见沈明嫣如此慎重,不由收了玩笑的心思,“半夏的爹娘在建康的时候给她找了门亲事。” 沈明嫣惊讶,“怎的从没听说过。” “那时候老爷夫人还在给老夫人守孝,半夏家不敢张扬,只悄悄叫半夏相看了。”主人家还在守孝,按理奴婢也得跟着守,不过半夏是沈明嫣跟前的人,同沈明嫣守一年也就是了。 紫苏瞄瞄沈明嫣,见她没有生气,才是继续往下说,“那人是个布庄的少东家,家境不错,比半夏大四岁,据说很是能干。半夏看了,觉得可靠,便同意了。那人对半夏也中意,愿意等到沈家出孝,才是提结亲的事。没想到,没过多久咱们就来了锦京。” “可是人家催促了?”沈明嫣了然,遇上城破,沈家搬往锦京,再接着又是她出嫁,半夏陪嫁过来,这一折腾,可不就耽搁了。 “是,姑娘回门那天,半夏娘同半夏说那人家里催促了,希望可以快点完婚。”紫苏点头答道。 “这是常理之中的事,人家也想尽快抱孙子嘛。”沈明嫣笑道,“那我得好好想想给半夏备些什么嫁妆。” “嗨,备什么嫁妆。”紫苏摆手道,“奴婢叫她跟姑娘提这件事,可半夏说姑娘刚嫁了人,还没在婆家立足,身边除了我们几个又没个得用的人,她得给姑娘把几个小的调/教出来,等着姑娘生了小少爷再嫁人。” 还有个理由紫苏没敢说,她们原本以为沈明嫣嫁卫源是妥妥的,知根知底,青梅竹马的卫家少爷多叫人放心呐,半夏自然可以安心嫁人。但是现在这李家,人多事杂,半夏是个操心命,哪里就能放手。 啊,沈明嫣一顿。这等到她生了儿子,再快也得有一年呢。建康那边可等得住? “你就没劝劝她?”沈明嫣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半夏这样叫她既感动又愧疚。 “哪劝得动,半夏在这件事上就是个榆木脑袋,奴婢见劝不动她,才是想着跟姑娘说一说。”紫苏觉得半夏的想法是好的,但是日后叫姑娘知道了,依姑娘的性子定是要歉疚的。 “待我去劝劝她罢。总不能叫她为着我的事,连归宿都丢了。”沈明嫣决定不论如何定要说动半夏答应嫁人。 “正是这样,半夏她就是个劳碌命,她嫁了,难道剩下我们几个就没个顶梁的了?”紫苏笑道。 沈明嫣却道,“半夏哪是担心你们不顶事,实是紫苏你也该嫁人了。” 紫苏操心半晌半夏的婚事,哪知沈明嫣话题一转就落到她身上来,不由一怔。 见紫苏呆愣,沈明嫣便乐了,“合着你光操心半夏忘了自己呢。今日既说了半夏的事,紫苏你也说说你可有中意的,若没有又要个什么样的?” 沈明嫣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纯正古代人,哪里记得她还管着牵红线的事?还是奶娘邹氏提起来,她才是想起来。紫苏半夏已经二十出头了,若不是逢上沈家守孝,两年前就该嫁了。 “奴婢才不要嫁人呢。”紫苏嘴一撇,嫁了人还得里里外外伺候夫家一家子,做得好是天经地义,做不好就得被人嫌弃,她还不如就伺候姑娘一个呢,多自在。 沈明嫣才不相信,只当紫苏是害臊,“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同我说我悄悄帮你留意,又不会给旁人说去。” “奴婢是真的不愿嫁人,半夏那是她自个中意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来跟姑娘提。嫁了人哪有现在自在。”紫苏郑重道。 “好罢,且先不提。等你家里催了再来说。”沈明嫣看紫苏意志坚定,知道这会劝不动,只得打住。 “过得一天是一天,反正现在还没催。”紫苏叹气,“为什么非得要嫁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做凉粉,里面掺了酸奶,感觉还真不错。 82第七十九章 夫人大喜 “过得一天是一天,反正现在还没催。”紫苏叹气,“为什么非得要嫁人呢?” 和风轻软的春日,少女的轻愁仿佛飘落的花瓣,淡淡的随风散了,叫人看了无端惆怅。 为什么非得要嫁人,沈明嫣这已经嫁作人妇的过来人却有些回答不上来。 珠帘摇晃,轻响,沈明嫣闻声抬眼望去,就见身长玉立的李昊身着那件紫色的“不举衣”,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他见到沈明嫣,便褪去了在外的冷煞,变得柔和,快步向她走来。 也许嫁人就是为了有这么一个人,会把你捧在手上,放在心里,相依相靠,白头终老罢。沈明嫣微微笑着,心里慢慢想到。 紫苏瞥一眼自家姑娘笑得春花灿烂的样子,知道这又是个为情所迷的,定然是觉得嫁人才好了。紫苏知道自己不宜再留着,反正这夫妻二人此时眼里哪还有外人,也不告退,便悄然离开。姑娘能够同姑爷夫妻情深,她看了心里也是高兴,但难免带了点不被认同的落寞。 “你今日感觉好些没有。”李昊与沈明嫣同坐在榻上,握着她的手小心说话。他是身强体健的男人,自比不得她娇弱,喝了药略歇息两日,也就举动如常了。 那晚李昊因了药力,不知顾忌的一夜纵情,待他醒过神来,控制得住自己,她早就昏迷过去。那身红紫伤痕,让他看得心痛,深恨自己怎就不防备着了道,连累她受苦。 自那夜以后,李昊对了沈明嫣就总是如此轻声细语,只把她当成了嫩豆腐,连握着她的手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坏了。 沈明嫣感念于他的珍重,却担忧他绷得过紧,便笑着往李昊怀里靠,声音娇软,“其实我早就好了,是杨妈妈不放心,非得让我多调养几日。” 温香软玉靠过来,李昊忙不迭揽住了她,让她舒舒服服窝在自家怀里。这会听沈明嫣娇娇软软的埋怨,饶是百炼钢也要成绕指柔了。 “多养几日总是好的,你若是嫌闷了,我就多来陪陪你。”李昊抚着沈明嫣的背,温声哄她。 “我知道你公务繁忙,还是算了,等我好了,你带我出去玩才是正经。”听得李昊要多来陪她,沈明嫣连忙摇头,她做不成贤内助,总不能做那温柔乡吧,“原本说好要去善缘寺看桃花,上东大街吃东西的。” 原定计划十五出门游玩,然十三晚上,一碗加料的燕窝羹,叫他们的计划泡了汤。 “好,你想去哪就去哪。”李昊忍不住轻轻吻她的眼睛,自家小娇妻怎的这般叫人怜爱。 沈明嫣觉得有些痒,忍不住笑着推推他,“我本来准备好的衣裳叫你撕了,你得赔我一件。” 那晚上李昊虽被药力控制,但他对自己做了些什么好事还是记得的,不由有些尴尬,“是我不对,我赔你几件都是应当的。” “要那许多作甚?”沈明嫣双手抱住李昊的腰,仰头看他笑眯眯道,“我要穿你的衣服出去,那才好玩呢。” 李昊忍不住拿自己的脸去蹭蹭她的,宠溺低语道,“怎的跟只偷腥的猫儿似的,你喜欢就拿去。” 沈明嫣不满他的比喻,用力瞪他,却不知道自己的样子越发像一只炸毛的猫儿,惹得他又是一阵轻笑。 “那我就要你身上这件。”沈明嫣懊恼看他,决定她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他计较了。主动开口讨要李昊穿的衣裳,总不能让自家老公穿着“不举衣”吧。 “别的随你,这件可不成,”李昊摇头。他不知内情,觉得这件衣服是她亲手缝补的,爱惜还来不及,哪舍得还给她。只当沈明嫣是羞恼自己笑她,就要收回衣服。 沈明嫣经过那晚怎能不知他的心意,心中感动,越发不能叫他继续穿这衣裳。打定主意,沈明嫣甜腻腻的贴上去,搂着他的脖子施美人计,娇滴滴道,“人家就喜欢这件啦,你就给我嘛。” 李昊稳坐,坚如磐石,岿然不动,“不给。” “真不给?”沈明嫣揽着他脖子的手轻轻挠挠他的后脖子,望着他的眼神妩媚妖娆。“人家又给你做了新衣哦,拿这件来换嘛。” 李昊头回见到沈明嫣这般神色,面上还端着,内里早就酥了。他心中自有账本,新衣既是做给他的,他只管等着就是了,为何要拿这件衣裳去换?等她做好了,他拿来穿就是了,不怕她不给。 第一件她亲手缝补的衣裳意义重大,可不能就还回去。这样想着,李昊强忍着就要答应她的冲动,坚定道,“真不给。” 哼,沈明嫣泄气从他身上下来,看来自己美人计不到家啊。 “不给就算了。”沈明嫣转念一想,是你自个要穿这衣裳的,可赖不着我。她想着待李昊把衣裳穿旧,再告诉他缘由,到时候定然很有趣,自个就偷偷乐了。 李昊不知她为何忽然发笑,直觉有些不对,却找不到缘由,只得归之于女人家心思多变,不可揣度。 ———————————————————————————————————————————————— 其实休养的日子并不难熬,沈明嫣宅惯了,整日窝房间里,看看书,做做针线,不能出去也无所谓。只除了每日,得一日三餐,按着饭点喝一碗杨妈妈精心熬制的草药。那味道,诡异之极,不说也罢。 所以这日,当她被告知养病期结束,还是高兴了一通,终于不用喝药了。不想,杨妈妈却平静告诉她,药还是得喝,只改成早上一次了。 杨妈妈的权威沈明嫣还不敢反抗,那可是她娘吴氏托来看顾她的。所谓看顾,既是照顾,又是看管。沈明嫣只得委委屈屈,在杨妈妈的监视之下端起药。 药越难喝愈要一鼓作气,一干而尽。杨妈妈笑意盈盈,姑娘就是听话啊。而沈明嫣只能在塞了自己一把蜜饯之后,望着杨妈妈潇洒离去的背影怨念: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姑娘也别嫌弃这药的味道不好,你喝了这几日的药,脸色好多了,就连皮肤都更光滑细腻了呢。”半夏见不得沈明嫣的哀怨脸,连忙安慰她。 沈明嫣无精打采的瞄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的确是光彩照人的样子。那喝药的不甘愿就淡了些,却还是要抱怨一番的,“可是这药真的好难喝。” “良药苦口,不难喝的药哪有这效果?”紫苏她正给沈明嫣梳头,站着说话反正不腰疼。每当沈明嫣梳妆打扮的时候,紫苏的怨念也是深重的。 “紫苏你给我上个妆罢。”沈明嫣摸摸脸,这效果真是太好了,气血十足,一点也不想是刚养好病的人,“就上个桃花妆好了。”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姑娘居然主动开口要化妆了?难道真是女为悦己者容,开了窍了? 紫苏摩拳擦掌,“姑娘气血足,不用胭脂也是好气色,画桃花妆反而累赘,不如稍稍点一个檀色唇,作涵烟眉,再……” “停,”沈明嫣打断紫苏推销员似的话,“我今天就喜欢桃花妆,紫苏你还是老老实实给我画这个,我还得赶着去请安呢。” 紫苏幽怨了,又是这样。不是说桃花妆画出来效果不好,毕竟沈明嫣底子摆在那,画出来绝对不会丑。只是,如此粉红白嫩的肤色,天然就是桃花妆的效果,真用不着拿胭脂抹一遍,再涂白粉。纯粹是多此一举!姑娘你到底懂不懂啥叫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呐? 最后沈明嫣还是顶着桃花妆给顾氏请安去了。路上还巧遇了多日不见的李婉儿。 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听到她倒霉,就是乐的。李婉儿听说沈明嫣病了,这几日心情都是愉悦的。这会子冷不丁遇上,李婉儿撇撇嘴,不由冒出她怎的不多病些日子才好的想法来。 李婉儿的心思简单直白,就差写成大字挂在脸上了,沈明嫣哪看不出来。这李婉儿就是不喜欢她,她能怎的?小姑子惹不起,目前又躲不掉,只能上了。 “婉儿妹妹。”当下沈明嫣柔柔弱弱同李婉儿打了招呼,把大病初愈的样子演得出神入化。 李婉儿已经被顾氏嘱咐过,叫她对这个嫂子客气一点,毕竟她大哥很喜欢这个妻子。李婉儿虽有些怕李昊这个看起来就吓人的大哥,但她向来自得有个厉害哥哥,对李昊是崇拜多过害怕。既然大哥喜欢这个女人,李婉儿勉勉强强决定不再跟她过不去就是了。 “大嫂。”李婉儿冷淡的回礼。唉,这大嫂要是锦宁姐姐该多好。 沈明嫣早习惯了,也不介意李婉儿的态度,虚弱的笑了笑,“妹妹是去同母亲请安罢,不如我们一起去。” 李婉儿见她这个样子,觉得不好欺负病人,点了点头,便当先走在前头。沈明嫣微微一笑,则扶着半夏的手,慢悠悠跟在后头。 顾氏见到沈明嫣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待不待沈明嫣走到她跟前请安,她就关切的迎了上来。 “可大好了,怎的不多休息几日?”顾氏殷殷问道。 “给母亲请安,”沈明嫣被顾氏拉着手,便只屈了屈膝,腼腆道,“劳母亲记挂,我已经好了,我想着不能叫母亲担忧,就急着来给母亲请安,报平安来了。” 松雪院里顾氏插不上手,自然打探不出来什么消息,只知道沈明嫣受了风寒。顾氏一面说着话,一面细细打量沈明嫣的气色。她见沈明嫣粉面飞霞,眉黛唇朱,真个是“柳叶眉间发,桃花脸上生”美貌不已。然顾氏于妆扮上是个行家里手,知道沈明嫣看似气色极佳,实则是画了桃花妆的缘故。 往往气色不好的人才是需要遮掩呢。再加上沈明嫣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气虚体弱,顾氏这才确信沈明嫣是真个病了,而不是找借口避开她。 顾氏就开心夸奖沈明嫣孝顺,点点她额头摇摇头笑叹,“你这孩子啊。”一副对心爱儿媳很无奈的样子,细细问了沈明嫣病中吃了什么药,饭食进的可香,又问,“我送去的补品吃着可好?” 沈明嫣一一乖巧的答了,感谢顾氏送的补品好,让她才是好得这么快。 婆媳两个一番亲热,好似母女,叫李婉儿这个正牌女儿看得好不恼火。忍不住出言道,“听说大嫂院子里死了个丫鬟,还是被人毒死的?”她这会那还记得自己决定不找沈明嫣麻烦了。 “婉儿是从哪听来的?那丫鬟原是服毒自尽,怎的就成了命案了?”沈明嫣诧异道,便同顾氏建议,“母亲家里的下人可得好好管教了,这以讹传讹,指不定到最后成了咱们李家草菅人命呢。” “是这个理。”顾氏拍拍沈明嫣的手以示安抚。 李婉儿不忿自己又被忽略,正待开口。 忽然顾氏身边的李妈妈一脸喜色,小跑进来,嚷嚷道,“夫人大喜!” 作者有话要说:问个问题,男主的衣服该是什么颜色? ——后面这是补齐,已经买了也不用担心,多出的字数不需要再买。对不起,给看过的筒子添麻烦了。 83第八十章 喜从何来 却说顾氏正同沈明嫣言笑晏晏,婆媳情深,忽然一个褚衣婆子疾走而来,圆胖的脸上喜气洋洋:“夫人大喜!” 这走得额头见汗,发丝微乱的中年婆子,不是哪个,正是顾氏派了去打探消息的李妈妈。是以这没头没脑的贺喜之言,顾氏听了是心如明镜。然忌顾着沈明嫣在场,顾氏强忍着喜意,给她跟前的廖妈妈使了个眼色。 廖妈妈不愧是顾氏心腹,得了顾氏眼色,便知顾氏心意,斥责李妈妈道,“一惊一乍的像什么样子,礼数都忘了?” 李妈妈一早就去打探消息,这刚得了消息回来,马不停蹄就往顾氏院子来。她本待向顾氏报了喜,也好讨回赏,不想却迎头得了个呵斥。李妈妈一腔热血,就同热铁扔进了冷水里,哧溜一声响,凉了。 廖妈妈才是顾氏身边最得脸的人,李妈妈不敢稍有争辩,收了喜色,按规矩请了安,见顾氏仍没有询问的意思,只得肃手立在一旁。 这主仆几个的眉眼官司,沈明嫣看在眼里,心知顾氏定是有事不愿叫她知晓。既是不便在她面前相谈的喜事,无外关乎儿女亲事。沈明嫣略一思索,这时节,该是春闱结束,到了放榜的时候了,许是顾长安金榜题名了罢。 李家同顾家的亲事尚未过礼下聘,顾氏既是存了相看的心思叫人打听顾长安,自然不好在沈明嫣这个外人面前提起。更何况,这未来女婿还是从沈家半道截来的。 想通其中关节,沈明嫣知情识趣的告了辞。顾氏自李妈妈来了,早就没了同沈明嫣演戏的心思,见她告辞,哪里会多留,心不在焉的挥手让她回去。 “既然是喜事,大嫂何不留下来听听。”顾氏赶人,李婉儿却偏要开口留人。有好消息不叫沈明嫣听听,那怎么成? 顾氏暗暗瞪了李婉儿一眼,这还没定亲呢,女儿你得矜持,懂不懂? 李婉儿原是因了郭长贵一事,对谢灵枢怀恨,才是故意同顾氏闹腾,夺了沈明嫣正在议亲的顾长安。然在她见过顾长安后,一颗芳心就系在了顾长安身上。她知晓顾长安今次应考,自是时时关心。 今年放榜正是今日,一早李妈妈便是被派去打探顾长安的名次了。历来三甲放榜在先,李妈妈既然报喜,顾长安定是位列三甲了。李婉儿忍不住要在沈明嫣面前炫耀,她哪还顾得矜持,不待顾氏说话,直接问李妈妈道,“你说大喜,这喜从何来?” 李妈妈偷看一眼顾氏,见她颔首,便喜滋滋回答道。“今日放榜,顾家少爷金榜题名,高中了头名状元!” 听得意中人高中,李婉儿喜出望外,她得意的看一眼沈明嫣,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来。李婉儿今日穿的是百蝶穿花石榴裙,葱绿卷草纹坦领春衫,点金绘花的半透明披帛。这身大红大绿,五彩缤纷的打扮,若是气质寻常的人穿来,定是庸俗不堪,然配着李婉儿这得意非凡的骄傲样子,却显得分外协调,衬得她整个人都鲜艳明媚起来,有着一种别样的美丽风情。 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沈明嫣居然觉得李婉儿这摸样儿挺可爱。她这样子比之锦京初见时的荼白衣裳,苍白泪妆,可要顺眼多了。当然也不排除沈明嫣爱屋及乌,看李婉儿哥哥心爱,连带着看她也不错。 “这可要恭喜婉儿妹妹觅得佳婿了。”沈明嫣也不扭捏,不就是相亲没成功的前对象么,反正她才不理亏呢,大大方方的同李婉儿道喜。李顾两家的亲事眼见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她这会道喜并不逾矩。 毕竟是小姑娘家,谈到亲事还是害羞,李婉儿脸一红,气势就弱了。沈明嫣又是恭喜她,她不好瞪回去,只好转了头腻在顾氏身边。 “这会儿知道害羞了?”顾氏心里高兴,抚着女儿的头打趣道。未来女婿高中,她也颜面有光。 如今朝廷上下遍布李家门生故旧,李厚掌着朝中大权,可谓一手遮天。顾氏身为丞相夫人,自持高人一等,哪还看得上一般人家。答应李婉儿的要求同顾家结亲,一是不愿女儿难过,二是顾家乃是蜀中名门,结为姻亲可得一门助力。 她原本的打算不过是望着顾长安中个进士,然后叫李厚给顾长安谋个好位置,待得女儿嫁过去也光彩些。这回顾长安的成绩远超期望,顾氏岂能不高兴。她已经在盘算着怎样风光嫁女了。 既然消息已经听到,李婉儿炫耀也炫耀过了,眼见着这母女两个定是有私房话要说,沈明嫣不想留着讨人嫌,识趣的告了辞。 —————————————————————————————————————————————— 天佑三年,蜀燕头回科举,引得举国瞩目,这可是开国头一遭呢。更兼蜀燕去年把江南收入囊中,那江南之地历来文风鼎盛,才子文人辈出,是以蜀燕虽偏,这科举却仍是高手云集。 在这才子齐聚锦京的时候,最叫国人关注的自然是蜀地才子与江南才子谁人更胜一筹了。可惜公认的蜀中才子第一人谢惟文,早已明确告知天下绝不参加科举,蜀人失望之余只得把夺魁希望寄托于名声稍逊的顾家长安。 知道今日放榜,昨晚就有心急的人候在了放榜的礼部贡院东墙,到得清早,贡院外早已是沸沸扬扬,联袂成云了。 待得金榜被张贴于墙上,头名状元顾安的名字被念出来,锦京人沸腾了——状元是咱们锦京人呢! 那被使来等待消息的顾家小厮更是激动得一路飞奔,总算赶在礼部报喜的差役之前奔回顾家。进得大门,便高声直呼,“大喜,公子中了状元了。” 这时候没谁会去斥责小厮没规矩,喜悦瞬间传遍了整个顾家。 顾夫人听得消息,乐得捏着纯白的砗磲佛珠,直念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一面叫人赏了探得消息的小厮十两银子,又许了顾家上下双份月钱,吩咐人抬着那披红挂彩的几筐铜钱去正门外发喜钱;一面急慌慌、喜洋洋往门口而去,她打定了主意要亲眼去瞧瞧礼部的喜报呢。 这个浮躁的早上,顾长安这个当事人却没事人似的,于书房静坐。他面前的书案上放着一幅画,那是一幅粉衣簪花的美人图。只见画上美人身姿窈窕婀娜,一袭白地白花的越州缭绫长裙,粉色海棠暗纹苏锦广袖衫,臂上一条半透明的素色点银粉披帛正随风而动翩然欲仙。她修长美好脖颈上挂着一个八宝璎珞金锁大红流苏项圈,显得分外灵动。那乌发如云,簪着一朵粉色芙蓉,芙蓉盛开,少女含羞的容颜越发美丽动人。 这画上美人赫然正是沈明嫣,画中衣饰可不就是沈顾初见之时,沈明嫣的打扮。 顾长安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少女含情的双眸,想到佳人已嫁,不由心中一痛。他犹记得那日初见,她立于芙蓉楼上,于锦绣从中,遗然独立,他只一眼就望见了众人之中的她,一眼成痴。 那日,她的芙蓉落在了他头上,她含羞避走。他捏着花枝,痴然凝望,心里生出乱麻一样的喜悦来,她可否心悦于我? 而后是做梦一般的灵修园相见。她素手烹茶,他坐于一侧,同她是那般的近,近得似乎嗅到了她身上暗藏的幽香。她给他奉茶,捧着那青色茶盏的十指纤纤,像绿鄂上的细白花蕊一样娇嫩,有种淡极而妍的极至美丽。那是他离她最近的一次了,他费了全身力气才是忍着不去触碰她的手指,保持住一个世家子弟最优雅的风度。 他不是不通世事的书呆子,自然明白这相见的含义。他忐忑等了几日,终于得到母亲同沈家议亲的消息。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狂喜,这喜悦比他考中解元还要来得猛烈。 于是他作了这幅画。私自作画并非君子之举,然他想,她就要是他的妻了,为何不把这初见画下来,留以为念。待得画成,却只能是留以为念了。一场痴念,只余此画聊慰相思。 “少爷,大喜!”远远有贺喜之声传来,渐行渐近。 顾长安默默把画收起,小心安置。 大喜,左不过是金榜有名了罢,顾长安整衣开门,望着一脸喜色的报喜之人,却徒然生出一种喜从何来的怅然来。 —————————————————————————————————————————— 顾夫人这阵子可谓春风得意,若不是天子还未设宴款待新科进士,不可先行庆贺,她定是要广开筵席,热热闹闹的大办一场。 顾夫人可得意了,儿子成了蜀燕开国头个状元,定要青史留名的。自家夫君是户部尚书,未来姻亲又是权倾朝野的李家,儿子有这等功名,两家一同使劲儿提拔提拔,可不是前途无量?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历来这二喜就是连在一起的。儿子已经成了状元,就差一个乖巧儿媳了。顾夫人深知打铁要趁热的道理,也不拿大,非要等着女方上门才好。放榜三日后,就兴致勃勃打点拜礼,驱车往李家而来。 不想,顾夫人来得不巧,她刚下得马车,就遇上宫中太监及礼部官员从李家正门出来。 眼见李家众人面带笑意,似乎喜气洋洋,顾夫人心知今日不是拜访的好时候,只得留了人打听,带着满怀疑惑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许久不见的男配冒个泡 84小醋怡情 细如愁思的春雨绵绵,一整日不知疲惫似的飞来,沾得到处都是*的。阴雨连绵的天气,将将入夜,天色便黑了,好似浓墨一般。 烛火的橘色柔光叫人看了心里温暖,然在这样的灯光下看书,沈明嫣却觉得容易倦怠。不是灯火不够明亮,而是这样的氛围太过温馨随意,稍不注意,就放松了思绪,心思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低头太久,沈明嫣忍不住拿手捏捏脖颈。她手上拿的是一本市坊间最新流行的话本,比之往日的是要新颖些,却仍是才子佳人的戏码,不过翻了几页,她的注意力就不在书上了。 “什么时辰了?”沈明嫣放下手里的书,问一旁的紫苏。 紫苏看看屋角的铜漏壶,低声回答道,“姑娘现在已经是亥时三刻了。” “这么晚了啊,还没回来么。”沈明嫣仔细听听院中动静,人声寂寂,似乎只有细雨风声。 他已经三天夜里没有回来过了。第一天晚上没回来,沈明嫣只当他确实公务繁忙,然第二天,第三天,连着两夜没有回来,反而避而不见,沈明嫣就知道出问题了。 “许是姑爷还没有忙完,听报喜说这两日姑爷都是深夜才歇,奴婢想许是姑爷怕自己回来得晚了,打搅到姑娘休息,这才是歇在书房。”紫苏见沈明嫣情绪低落,不由安慰道。 沈明嫣无奈笑笑,哪是怕打搅到她,应该是吃醋了闹别扭才对。 他不回来的那天,可不就是她接到圣旨的那天。顾夫人那日所见到的太监和礼部官员,正是上李家来给沈明嫣宣旨的。 听说礼部前来册封,沈明嫣还以为是册封诰命。李昊是正三品,沈明嫣作为他的正妻是可以得到三品诰命夫人的册封的。 他们成亲将近一月,按理礼部的官员早就该来了。一般像李昊这样有官职在身的男人娶妻,往往是成亲之前就把请封的折子递到礼部,好教礼部准备好,待得成亲,礼部就能快速的把册封文书颁布下来,通常是成亲第二日就来册封了,这样女方回门也添荣光。 这次沈明嫣的册封拖了将近一个月,真是罕见的效率低下,要知道现在的李家可不是随便能得罪得起的。 待随着李昊到得前院,沈明嫣一眼见到几个太监打扮的人,那领头的太监,不就是当年的老熟人,赵熙的贴身太监高公公。看这架势,沈明嫣就知道这次绝不是册封一个三品诰命那么简单了。 果然,那文绉绉,骈俪并茂的圣旨可以说是天佑帝赵熙的深情告白了。 先是回忆了一番当初从燕京逃到锦京的艰辛,立国之初的困难,然后煽情说,朕的爹娘死了,娘舅一家也没了,兄弟们又是仇家,除了一个堂妹,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幸好还有沈家是亲戚,姑婆庄懿公主在朕小的时候多番照顾,她老人家的慈爱和教导,朕一直牢记心上。沈家表叔也给过朕许多帮助,沈家就是朕的亲人呀。有一天夜里,朕忽然梦到了庄懿公主,公主同朕说了,她最放心不下的是小孙女呀。朕感念公主的恩德,决定加恩给公主的孙女,也就是朕的表妹。 高公公尖细的嗓音,抑扬顿挫的念到这里,略顿了顿。沈明嫣正一面努力翻译,一面盼着念完,这圣旨实在太长,她身子娇嫩,跪在硬邦邦的青石地面上,膝盖早就疼了。听到这里还以为就要完了,估计接下来就是念个封号的事。 不想,当了皇帝的赵熙却是个话唠,转而回忆他起同沈明嫣的兄妹情深了。什么自小一起长大,情义与旁人不同,他们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犹记得年少时光真是美好,转眼妹子就嫁人了。 喂喂,这满篇的此情可待成追忆,是肿么回事,咱们有这么熟么?完全扭曲事实,与实际严重不符啊喂!沈明嫣直听得满头汗,那啥,自家老公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黑得都要冒杀气了呀,有木有。 可惜高公公不懂女人心,仍是不紧不慢的用他独特的嗓音,舒缓深情的念着皇帝亲笔书写的圣旨。皇上亲自执笔操刀呢,多荣耀,不慢慢念怎么成?可不能白费了皇上一片心意。 沈明嫣只能硬着头皮听完一长串的追忆逝水年华,终于念到简洁的正题,三两句话夸她,柔闲成性,肃雍著美。奉图史之明训,茂桃李之秾华。所以要,启沁园之封。宜先崇于懿号,可封永宁郡主,加食邑四百户,赐黄金百两,绢六百。 好了,终于完了。接了圣旨,再由礼部的人发给郡主礼服金册,沈明嫣正式成了蜀燕的第一位郡主娘娘。 不过新鲜出炉的郡马爷,心里可不大高兴。李昊强忍着甩袖而走的冲动,好歹打发了前来册封的人马,才是黑着脸回自个书房了,还一回就是三天。 女人在恋爱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要矫情一点的,沈明嫣明知道李昊心里不舒服了,就是想拿着架子,不肯主动去找他。盼着李昊自动消气了,自己回来呢。 可是这都三天了,怎么那么小气巴拉的,还不肯回来。唉,沈明嫣趴在小桌子上叹气。都是赵熙那小心眼皇帝闹的,什么册封圣旨嘛,分明是来报复的,指着破坏他们夫妻感情呢。 眼看着亥时过半,慢悠悠往子时而去,沈明嫣这心里就跟猫抓似的,百爪挠心,挠得她坐立不安。不行,既然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嘛。好不容易谈个恋爱,可不能因为莫须有的历史问题,谈崩了。 “让小厨房做碗酒酿圆子来。”沈明嫣打起精神,有什么理由比送宵夜更适合深夜拜访呢。 ———————————————————————————————————————————————— 夜深人静的时候,点一盏孤灯,一人独酌。此情此境,最是孤寂。 李昊举杯饮下一口梨花白,往日最爱的醇香美酒,此时却是淡而无味。他劝过自己不该生气,作为最终的胜利者,他应该大度,可他就是在意,就是小肚鸡肠了。 不论是同她真正青梅竹马的卫源,爱慕她的赵熙,还是差一点她就嫁了的顾长安,这几个情敌他都是嫉妒的。如果可以,真恨不得这几个人就没出现过,她从一开始认识的只有自己才好。 越是在意她,就越是嫉妒在没有他的岁月里,她身边的那些男人。他嫉妒卫源,曾经得到过认可,跟她是最般配的天作之合。他嫉妒赵熙,曾经可以不用隐藏心意,热烈的追求过她。他嫉妒顾长安,曾经是她亲自选定的夫婿人选——他最在意的就是顾长安,如果不是他暗地里使了手段,现在她就该是顾夫人了。 情场如战场,在情爱面前,他也不过是个小心眼的男人罢了。 正待再饮一杯酒,摇摇酒壶才发现酒已经空了。罢了,过了今晚再回去罢,免得他一身酒气熏着了她。 “头儿,少夫人给你送宵夜来了。”门外报喜扬声道。 李昊一时没有听清,以为报喜说的是少夫人让人送宵夜来了。他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自嘲一笑,她怎么会想着给他送吃的,难道又是不安分的丫鬟。正想着,就听房门咯吱一声轻响,来人已经不请自入。 他抬眼望去,一怔,只见一位白裙紫衣的美人,玉步姗姗,娉婷而来。 “夫君。”美人多情,婉转妩媚,其色若春花,声似莺啼,“妾做了酒酿圆子,夫君可否赏光一尝。” 沈明嫣绕过书案,走到李昊左侧,轻巧的把食盒搁在书案上,才是微侧着头,笑意盈盈看他。她拿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殷殷望来,眼波横处,但见一派潋滟波光。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李昊被她的容光艳色晃得一时失神,她的眼睛里好像安了钩子一样,轻易就勾去了他的心魂。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李昊装作去拿酒壶,给自己斟酒。 然而他的手刚触到壶身,一只素白的手就握住了他的。那只手葱根一样纤细白嫩,十指尖尖,指甲修剪成圆润美好的形状,指尖透着淡淡粉色,泛着珠光一样的莹莹光彩。不同于他的骨节分明,苍劲有力,这是一只花蕊一样娇嫩的手,仿佛轻轻一折就会被折断。 此时他的指尖被她握着,柔的似水,硬的似铁,却分外般配。他感受到她柔嫩的手掌传来的热力,顿觉心中一颤。 “小酌怡情,微醺正好,醉了就伤身了。”沈明嫣握着他的手,缓声说着,轻轻靠近他,然后微微屈膝,让自己矮到他的胸口,才是从下往上,眼神柔软的凝视他。 他觉得她今夜多了一种不同往常的妖娆风情,叫他想起小时候听家里老仆妇讲的故事里,美丽而危险的狐妖。她们专门勾引那些心志不坚的人,吸其精气,勾其魂魄,被引诱的男人只能为她们憔悴而亡。 李昊呼出一口气,似有些懊恼,在她面前,他从来就心志坚不起来。他想通这点,干脆整个身子靠后,往红木如意纹大圈椅上一靠,整个人慵懒的放松下来,任由她继续握着他的手,眼睛却放肆而深沉的打量着她。 沈明嫣被这样的眼光看得心生怯意。她抿了抿唇,却不肯在这场男女较量中认输。于是她依然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柔媚多情的抬首看他。 灯下看美人最是动人。李昊犹如欣赏一尊绝世的白紫釉的美女瓷瓶般,细细品味她优美细腻的曲线。但见眼前美人墨发如云,她乌黑的发丝在灯下闪闪发亮。因为春雨一直霏霏,她的发上沾了些细碎的雨珠,如星星点点的宝石璀璨。烛火荧荧照着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头发梳上去以后,那里便有一个美人尖尖,衬得她一张小脸越发精致。 多好看呐,他的小妻子,他的嫣嫣,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 他反握住她的手,稍一用力,就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而她轻呼一声,略略挣扎,便乖巧的偎依在他怀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忘记改章节名,重新改过 木有男银过七夕,所以作者罢工了(大雾)……其实是写了两千多卡了重来,就悲剧了 我今晚炒了一个很恐怖的菜——爆炒蝗虫-_-! 因为今天爸妈从乡下老家回来了,居然买了五斤蝗虫干回来,五斤啊!别以为不多,用两个盆子才装下了,我家冰箱都装满了,打开冰箱就是一股蝗虫味。 85第八十二章 秀色可餐 烛台上的蜡烛点得太久,已经是烛泪斑斑。夜漏更深,眼见着辰光飞逝,不由叫人感叹。 良宵苦短,美人如玉,此等良辰美景谁忍心辜负。 反正李昊自己是不忍心辜负的,他靠坐在圈椅上,干脆把沈明嫣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把她整个抱在了怀里。这样一来,沈明嫣就枕在李昊的胸口,侧坐在他分开的双腿间了。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耳鬓厮磨,呼吸相闻,像是钥匙与铜锁一般的切合。 不就是抱抱么,有什么脸红的啊。这样亲密无间的姿势让沈明嫣有些尴尬,只得努力排除杂绪,告诫自己纯洁一点。 似是察觉到沈明嫣的不安情绪,李昊安抚的拍拍她的背,另一只手却老实不客气的往她盈盈可握的纤腰抚摸而去。 春雨不停的夜里,本就湿寒深重。沈明嫣冒着雨一路走来,饶是撑了伞,却还是挡不住刁钻的春雨乱乱飞来,被雨水沾湿了衣裳。春衫单薄,顶不住侵袭,到了此时,那衣裳上的微微潮意缓缓浸透进来,便觉肌肤生寒,让她忍不住轻轻一颤。竟一时忘了还有一只手在她腰上作乱。 怀中人的轻颤,李昊自是感觉到了,他却以为是她禁不住挑逗而羞了,就越发的想要逗弄她。抚在她腰上的手蜿蜒而上,磨磨蹭蹭,最后停在她翘挺的胸侧,若即若离的逡巡着。 有些痒又有些酥麻,同自己摸自己真是完全不一样。沈明嫣被这高明的撩拨弄得心浮气躁,连寒冷都感觉不到了。虽然她本来就是借口送宵夜来和好的,也做好了送羊入虎口的准备,但是不带这样玩儿人的。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沈明嫣尽量语气正常的说道。她的双手撑在李昊的胸口上借了力,让自己能够直起已经柔软无力了的腰肢来。看她的样子,似乎下一步打算就要起身站起。 可惜她的双颊绯红,气息微促,望过来的眼眸里春水盈盈就要满溢出来。这幅情态落在李昊眼里,可不正是诱他采撷,美人在怀,哪能让她就此离开。 “也好,我正饿了。”李昊怡然轻笑,眼神下移,落在那一处尖翘。 色狼,沈明嫣被他赤/裸裸的眼神看得颇不自在,于是低了头避开,身子一滑,麻溜从他腿上下来。不想脚尖刚落地,就被他拦腰抱了起来。 徒然的失重吓得沈明嫣一声惊叫,下意识就牢牢抱住了李昊的脖子。等她从惊吓中醒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如同任人宰割的鱼肉般,被摊在书案上了。 “你不是饿了吗?”情况不妙啊,被人压着,处于鱼肉位置的沈明嫣有些气弱,犹想要垂死挣扎一番。她把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略带了点憨然,很是天真无邪的问他:“我做了酒酿圆子,你要不要尝一尝?很好吃呢。” 沈明嫣自以为单纯无辜,李昊定然不好对她下手。殊不知,她偶尔的孩子气,更容易叫人痴迷。 “我倒觉得嫣嫣你更加的秀色可餐呢。”李昊一手握住她的双手,把它们按在她头顶之上,不叫她乱动,自己却闲闲站直了看她。 躺在书案上的少女有一副极为美妙的身子,他从头到脚细细看她。从那线条优美的肩颈,流连到奇峰突起的胸房,再到被素色绸带束缚的一痕楚腰纤细。她的双腿紧张的曲起,白如月色的缭绫裙子便柔顺的贴在她的腿上,如工笔勾勒般,勾勒出一条动人的弧度。 这张李昊用来办公的书案甚是宽长,沈明嫣蜷曲着躺在上面还是极为宽裕的。她被他肆意的目光看得心头发颤,不由侧了身去,掩耳盗铃般背对着他。 李大将军深谙兵法,深知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先动,我必后发先至的道理。之前两军对恃,沈明嫣已经弱了气势,如今又不战而逃,李昊哪有不乘胜追击的。 只听哐当一阵乱七八糟的声响,书案上的各色物品尽皆遭殃,什么笔墨纸砚,酒壶食盒,就连那些公文也没得到特例,稀里哗啦摔了一地。顷刻间,给两军腾出好大一块战场,以供交战。 战事紧急,他有些急迫的抽走了她的束腰,几下就扯开了她的衣衫。她紫色绸衫之下穿了件薄透的藕荷色纱衣,隐隐约约根本就遮不住多少春/色,反而更添一份欲拒还迎的诱惑。透过纱衣,可见那荼白肚兜儿上,单单只绣了一枝粉色桃花,梢头一朵蓓蕾好巧不巧的落在她的尖尖上。 多么动人的情状呢,他喉头滚动,俯身隔着衣衫就含了上去。 等到沈明嫣了悟自己失策,已经悔之晚矣,早被人攻城略地了。 亏她还记得今晚是来讲和的,趁着自己还没彻底沦陷,艰难万分的哼哼唧唧道,“你……等一下……为什么前……慢点……两天都不回来?” “公务繁忙。”李昊暂时放过那甜美的蜜桃,吝啬的吐出四个字,他现在这才叫公务繁忙呢,哪有闲工夫说话。 “骗人,”沈明嫣使劲儿扭着身子不给亲,“你要说真话,”撒娇耍赖,大有你不说真话,我就拼死反抗的架势。 砧板上的鱼要是反抗起来,也是很麻烦的,虽然他不介意武力镇压,但是鱼的心情要是不好,吃起来滋味总要差些。再说提起这事李昊也有些窝火,便声音僵硬道,“醋了。” 哼哼,是皇帝了不起啊,皇帝就可以随意扣下别人请封的折子啊!册封郡主了不起啊,四百户、一百金、六百绢,也好意思拿出来,多寒碜! 沈明嫣不知李昊心中的咆哮,只觉他的攻势突然猛烈了起来,连忙一边求饶,一边解释道,“嗯,轻点儿……你应该知道我跟他没什么的,我又不喜欢他。” 他当然知道她不喜欢他,但是除了这个还有别个,李昊狠狠进攻几次才道,“顾长安中了状元,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嫁给他,现在就是状元夫人了。”说道这个人,李昊就来气,才把人送到锦京没多久呢,就给他整出个钦点未婚夫来。 “嫁给你,我还是大将军夫人呢。”沈明嫣被攻得浑身发软,但为了安抚这个吃醋的小心眼男人,只得勉力抬起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娇滴滴给他灌*汤,“人家只喜欢你啦,谁叫你那时候不来提亲呢,否则我一定选你。” 她的甜言蜜语哄得他大悦,他放缓了攻势,配合起她的步调来。辗转研磨,深入浅出。她果然受不住这样的旖旎缠绵,很快就沉醉不知身在何处了,发出动人的娇啼来。声声扣动他心弦。 他一路征伐,势如破竹,剑指中军。她避无可避,惟有丢盔弃甲,任由挞伐。 待得敌军雄赳赳、气昂昂,鸣金收兵,沈明嫣已是溃不成军了。她身体绵软,被他捣化成了一滩水,连个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李昊平缓了呼吸,才是不舍的从那温暖缠人的所在退出来,从桌上抱起她红晕未退的身子,移步到书房的屏风后头。 奔马图的屏风后头隔出了一间小卧房,简单的桌椅柜子衣架,看起来很是朴素,惟有靠墙一张挂着青罗帐的紫檀螺钿架子床,可以说是整间房里最奢侈的东西了。 沈明嫣虽然疲惫,但成亲以来第一次涉足此地,她还是好奇的打量起李昊的私人空间来,对卧房里唯一一个不和谐的豪华大床,好奇心更是升到了顶点。 “你这张床怎么跟其他摆设不一样?特别的华丽。”沈明嫣一被放在这高床软枕,锦绣堆砌的豪华大床上,就灵活一滚,把自己滚进被窝深处,牢牢裹住,自觉安全了,才是发问。 “不知道。”李昊上床的动作顿了顿,心想难道我会告诉你,这张床是你不靠谱的公爹特别安排的?就是为了鼓励他儿子案牍之余不要忘记耕作? 呃,问了蠢问题了,看他的样子就不像是会管家具摆设的人嘛。沈明嫣方歇了打探的心,就见他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沈明嫣被他看得心虚,说话也结巴了,不会还想要呢吧。 “你把被子都卷走了。”李昊坐在床上,垂眼看她,平静陈述道。 ……沈明嫣囧囧回望他,就见他衣襟大开,袒露在外的胸膛精瘦,却有肌肉坟起,所谓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是也。灯光透过薄绢所制的屏风过来,变得朦胧,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暧昧的光晕。食色性也,男色也是色,眼前男人英俊如斯,沈明嫣一时居然看得呆了。 李昊默默从发呆的沈明嫣身上扯出来一半被子,盖住自己双腿,才是背过身去,背对着沈明嫣慢条斯理的把身上衣裳脱掉。 男人的腰线优雅流畅,那劲瘦的腰上居然有两个小小腰窝,看起来性感至极。身为战将,李昊的身体不可能白璧无瑕,胸前后背都留下了不少伤疤,然在昏暗的光线下,这些伤疤看起来并不狰狞可怖,反而为他增添了一份雄性的阳刚之美。 成亲将近一月,沈明嫣才是头次这般明白仔细的见到李昊的身体。往常都是她被折腾得昏昏欲睡,哪里有精力来看人。这回因缘际会看到了,便只剩口水了。自家男人才是出得了厅堂,入得了卧房,秀得了脸蛋,拼得了胸肌的绝世好男人呀。 啧啧,真是秀色可餐。沈明嫣越看越心爱,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李昊的小腰窝。 李昊腰上的肌肉受到惊吓似的突然一缩。 沈明嫣也吓了一跳,继而脸色绯红,暗暗唾弃自己的色女行径。 “你喜欢,可以继续摸。”李昊静默半晌,背对着沈明嫣道。 “呵呵,”沈明嫣讪笑,这就等于是老虎屁股摸不得,她哪敢继续摸啊。“我想睡了。”说着往被子里缩了缩。自从嫁人她就渐渐习惯了这样,脏兮兮倒头便睡,反正李昊会给她打理。 “也好,我也想睡了。”李昊回过身来,俯身撑在沈明嫣上方。他故意在“想睡”二字上加重了读音,目光沉沉。 沈明嫣几乎是立时就领悟了他的一语双关,暗藏玄机。刚恢复本色的脸立时就红透了,“我不睡。”三个字斩金截铁,自觉同样领悟了一语双关的妙用。 不想,那男人听了这话反而两眼放光,“既然你不想睡了,不如做点什么来打发这长夜漫漫罢。”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李大将军虚晃一招,又胜一局! 沈明嫣只能无奈哀叹敌军太狡诈,我军真是淳朴被人欺。 86第八十三章 我心悦你 天色将将清明,李昊就习惯性的醒了过来。军中多年,他早养成了天明即起的习惯,一到时候自然就醒了。 书房的窗格上糊的是浸了水油的高丽纸,比之窗纱,更为透亮。是以房中光线不算昏暗,李昊就着透进来的天光细看沈明嫣,便见她粉面生晕,呼吸绵长,犹睡得香甜。她的睡相也是极好,安安稳稳卷着自己的半床被子,掖得严丝合缝,老老实实的偎着自己,侧身而睡。 被暖生春留人睡,更何况被窝里还躺着个活色生香的睡美人。李昊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忍不住做了一回窃香贼,在沈明嫣温软细腻的香腮上偷香一口。见她兀自睡得欢实,李昊放开胆子,揭起了她的被子。 书房简陋,昨夜他只是用热水给她清理了身子,勉强算是擦拭干净。这回白日来看,但见她藕荷纱衣的领口露出来的一截肌肤白玉般,上面犹有昨夜爱痕。 李昊对这标识领地一样的痕迹很是满意,一时开疆辟土的雄心大发,兴致勃勃就去剥沈明嫣的衣衫。他熟门熟路的,很快就把她剥鸡子一样的剥了出来。盖因一夜风雨,落红满园,那冰肌玉肤之上,红痕点点,犹如雪地落梅般雅艳,别有一番风流意态,叫人倾倒。 昨夜被翻红浪,沈明嫣直被折腾到半夜才是被放过了。到得此时,不过睡了两个时辰而已,困倦之极,哪里睁得开眼睛。 半梦半醒间好像当年家里养的那条爱亲人的大金毛,正黏黏糊糊的亲着她呢。沈明嫣闭着眼睛伸出手去,果然摸到了一把顺滑的毛发。 苞谷怎么又跑她房间里来了?沈明嫣努力回想自己有没有锁好门,顺道一巴掌推开杵在胸前的大狗脑袋,一句话脱口而出,“乖狗别闹,自己玩去,姐姐再睡会。”说完瞬间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乖……狗?李昊满心热情瞬间冻成冰疙瘩,僵硬抬头,却见那没心肺的小女人呼呼睡得正美,仿佛刚刚那句脱口而出的话,只是他的幻觉。 这回沈明嫣是被疼和痒弄醒的,她顶住周公召唤,从睡梦中抽身出来一看,就见李昊正拿着她一双丰盈磨牙呢。那恨恨的恨不得咬她一口的表情,深深说明了他还是口下留情了的。 “哎,你醒了啊。”沈明嫣讪笑着打个招呼。亏她当初还以为这男人不是一夜几次郎,很好满足呢,原来这厮根本就是深藏不露啊。呜呜,看来她又要过上水深火热的“幸”福日子了。看来当年缠着谢先生习武真是个英明的决定呐。 醒了更好。李昊继续埋头苦干。乖狗?至少也要是头狼才对吧?忠贞、勇敢、威猛……怎么就是乖狗呢? “天色不早了,我得去请安了。”沈明嫣拿手推推李昊,努力保持镇定道。她也的确得去请安了,封了这个永宁郡主好处虽不少,但是请安就得经常去了,否则外人不知,还不得传说新封的永宁郡主骄横,不事舅姑。 “也好,咱们先给它请安。嗯?”李昊低沉的声音里仿佛带着无尽的诱惑,他人往上移了移,正好含住了她的娇嫩的唇。 给谁请安?沈明嫣被亲得脑子一团迷糊,迷瞪瞪的睁着眼望去,却见那狰/狞的东西正昂首向她点头致意。 艾玛,这男人刷下限了!沈明嫣只听自己脑中轰的一阵嗡鸣,十万神兽狂奔而过。她涨红了脸,别过头去恨声道,“登徒子,臭流氓。” “我只对你耍流氓。”男人低低的笑了,摸着她的下巴道,“再说我家夫人貌比西施,怎能是登徒子妻?” 李昊见她拧着脸,看似镇定,然则面红心虚,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才好的模样,实在可怜可爱之极,便越发的拿新长的胡茬去亲亲她。从那红艳艳的脸颊儿,沿着纤白脖颈一路流连下来,留下一串湿痕,似江南的水路蜿蜒。 她被他的爱怜揉化成了水,那样暖融融的一江春水,教人迷了心魂,似云里雾里,不知今夕何年。硬硬的胡茬摩挲着肌肤,销/魂/蚀/骨中却还有些痛痒,以致她尚有一丝清明,犹记得自己腰腿酸疼的现状,哪能再经一遭风雨。 “饶了我罢,委实受不住了。”沈明嫣拼着最后一点气力,推拒着身上男人的热情。 彼时他正捧着那双雪堆香腻的爱物流连不去。忽听得她娇娇一声讨饶,抬眼望去,就见她色若桃花的脸上,一双水眸微阖,带着点点泪光,似祈求却又隐含春/色,好不惑人。 他舍不下这将入口的盛宴,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直起身来,一面分了她纤长的腿儿,,一面柔声安慰道:“莫急,我这就来了。”说着就分花拂柳般,随着春水入了桃源。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明嫣欲哭无泪,只当是自己语意传达有误,忙不迭道,“快出去。”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真个缓缓退了出去。 见他依言退出,沈明嫣顿时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回他懂了。不妨那物将退未退之际,又是一记狠狠地刺/入。沈明嫣惊叫一声,身子一颤,便软了下来。 “夫人可是要为夫如此出去又进来?”李昊正经脸问到,说话间又狠狠撞了几记。 沈明嫣看着这个满脸我很正经,实则行不正经之事的男人,不由咬牙,感情刚刚是逗她玩呢。 “我腰酸,我腿疼,不要了好不好。”正面交锋敌不过人家的厚脸皮,沈明嫣只得换上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行哀兵之策。 “哦,那我给你揉揉。”李昊面带关切之色,浑似个关心妻子的好丈夫。他单手扶着沈明嫣的腰,免得把人撞飞了,空出一只手来,一心二用的在沈明嫣身上揉揉捏捏,力道适中,手法老道。 若真是单纯的按摩多好,沈明嫣无奈闭眼。敌方段数太高,非己方能及,惟有暂且忍耐,以图下次了。 “夫人为夫的手段可好?”唉,敌方太弱,我方太强,高手的寂寞真是如初雪般啊。李昊放缓了进攻的步调,低了头,含着沈明嫣的耳垂呢喃低语。 沈明嫣本已经放弃抵抗,任君采撷,只盼早死早超生。李昊却偏不想就此放过她。故意缓缓出入,闲庭漫步般,还拿语言来挑衅,真是叔肯忍婶不肯忍,受也是有脾气滴。 人在热血上头的时候,总是容易做些事后追悔莫及的蠢事。沈明嫣一时气昏了头,大脑供血不足,行为先于意识行动,一个小巧腾挪,利落的一扭一推,便把李昊推到在床,自己翻身在上。 这一套动作沈明嫣做来如行云流水,顺畅之极,乃是把平生所学发挥到了极致。李昊不妨她居然在这个时候动武,再加上男人在这个时候防御基本为零,是以很干脆的就被推到了。 一时两人都有些怔愣。一个是意外小兔子也有发威的时候;一个是想不到自己居然如此豪放,原来潜意识里自己就是想当一回攻啊。 “原来夫人喜欢这个姿势。”还是李昊率先反应过来,调笑道,埋在沈明嫣身体里的小小李还坏心眼的动了动。 ……沈明嫣这才发现,在刚刚那一连串动作之后,某物居然还在,这样的高难度动作后居然还好好的!居然没断!不是说那东西很脆弱的么?沈明嫣的思维已经诡异的偏往了论某物是否坚强的方向去了。 居然在这个时候走神,李昊觉得自己的男/性/尊严受到了挑战。身子向上挺动,让小小李以实际行动来宣告自己的存在。 感受到那东西的生龙活虎,沈明嫣再次涨红了脸。但是,身下男人那种我就知道你不行的,赤/果果的小瞧眼神,真是让人火大。沈明嫣深吸一口气,咱输人不输阵,既然已经反攻成功,不当回女王实在对不起自己苦练多年的武艺。 想通这点,沈明嫣顿时豪气万千,女王气势全开,“夫君也且看看妾身的手段。” 李昊挑眉,这模样可真叫人稀罕。 当初那个色女是怎么说来着,沈明嫣皱眉慢慢回忆,想起来自己损友说的,女/上就跟骑马一样,你会骑马就简单得很。 可是,骑马有衣穿啊。沈明嫣欲哭无泪,她没有脱/光光骑马的嗜好啊。低头对上李昊看好戏的目光,显然是等着看她出丑呢。沈明嫣把心一横,不就是骑人么,她家踏雪神骏非凡都乖乖听话了,难道她还驯服不了一个男人了。 沈明嫣心里想得好,可一到实际行动就怂了,尤其是在某男灼灼的目光下,她更是扭扭捏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低着头,轻移缓挪,就是不肯大动,刚刚的女王气场全消,转眼就成了个兔子。 她染了情/欲的脸像一朵盛开的花娇艳欲滴,带着怯怯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在他小腹上缓缓滑动。那滑腻的触感勾得他心头火起,忍不住拿手捏住了那两团绵软丰润的臀/瓣,揉弄着,惹得她一声惊呼。 她的腰一扭一扭的妖娆,柔软似水底招摇的水草,仿佛一折就断,却又柔韧如丝,牢牢系住了他的心魂。乌黑的发,长长的垂落下来,似一匹华丽的绸缎,撕开了,条条缕缕的挂在她莹白光润的肤上,想要遮住春/光,却遮住了这里又露了那里。 真美呵,这是他的妻子,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 他再也忍不住,猿臂一伸,把她抱住,翻身把她置在自己的身下,大力动作起来。 她受不住这番热情,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吟哦来,似痛苦似欢愉。男人却似得了指示,动作愈发的激烈起来。她只能紧紧的攀附着他,在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中沉沉浮浮。 沉沉浮浮间,沈明嫣忽然想起自己做胭脂的事来,白玉的杵一下又一下的捣在红色的玫瑰花瓣上,慢慢的捣出汁来,花汁溢出,便把玉杵也染红了。 这样想着,她觉得自己变成了那花瓣,被玉杵一下一下捣成了花泥,软作了一团,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这样迷糊茫然的神色取悦了他,他觉得分外自豪,她这样的失/魂是因为他啊。都说不能叫自己婆娘满足的汉子,不是真汉子,他这样的,可是顶顶真的好汉子了。 他们的汗水沾染在对方的身上,他们的气息相融,发丝纠缠,他们水/乳/交融。这就是夫妻之间最亲密,最瑰艳,最令人蚀/骨/销/魂的事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怎生舍得分离? 最后一次,他把他所有的爱意和滚热尽数送到了她身体的最深处。而她,早就化成了一滩红艳艳、香馥馥的花泥,似一袭浓得化不开的艳色倾城。 李昊满足的长叹一声,在沈明嫣耳边低语:“嫣嫣,我心悦你啊。”小小李恋恋,不舍得出来,而他抚着她软软的小腹,笑得春暖花开。 沈明嫣喘着气,又累又困,却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了他情意浓浓的话,她心中一动,伸出手臂揽住了他的脖颈,在他的耳边柔声回应他道,“我亦心悦你呢。” 告白过后,两人都有些羞赧,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又觉得这样紧密相拥着,不用说话也挺不错。床帏之中,一时就安静了下来,静得彼此的呼吸相闻。 沈明嫣安心的窝在李昊怀里,也不嫌弃两人身上都是汗。她解决了心事,又困得不得了,眼睛半睁半闭,一副想要再会周公的模样。 见她这困倦不已的样子,李昊又爱又怜的拍拍她的肩头,低声道,“睡吧。” 得了这话,沈明嫣再无顾忌,眼睛一闭就要睡觉。 可惜,事不遂人愿,她刚闭眼,就听报喜在外高声唤门,“头儿,宫里来人宣少夫人进宫了。”报喜犹恐房中人听不真切,又扬声唤了两遍。报喜这趟差事办得也是战战兢兢,谁都知道坏人好事遭雷劈,他这回坏了头儿的好事,该不会被直接发送边疆同平安作伴去吧。 喂,扰人清梦什么的最讨厌了啊。睡眠不足的人火气大,沈明嫣暴躁睁眼。 “继续睡,咱们不去。”李昊搂住沈明嫣。他也怒了,合着封郡主就是为着名正言顺召臣妻进宫啊。 87再亲一次 昨晚一夜风雨,今日园中便是红湿花重,落红满径。桃枝上新近抽出的几许绿叶,却更添青碧,看来很是可人。新雨后的清晨,气息是清新芬芳的,略有些凉意的空气,吸入肺腑,顿时叫人心旷神怡。 不过这样的早上,候在书房外的报喜心情却不怎么美妙。宫里的人由老爷亲自作陪,正花厅里候着呢,里面这两位主儿却一直磨磨蹭蹭不出来。催吧,怕头儿秋后算账,不催吧,老爷肯定也有意见。 他学着平安最常做的动作,极不稳重的原地蹦蹦,然后扭腰、甩手,吐气。呼,心情好一点了。报喜正感叹平安笨人笨办法,居然也挺有用的,无意间扭头,就见到以紫苏半夏二人为首的一干丫鬟,十来双眼睛,正默默地望着自己呢。 报喜默……太专注了……他居然忘记了少夫人的丫鬟要过来服侍…… 半夏尴尬的笑着,捅了一下偷笑的紫苏,扭转情景一脸正色道,“大少爷和少夫人还没起么。” “是。”报喜同样一脸正色点头,少夫人这个大丫鬟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 好梦留人睡,然皇命不可违,沈明嫣只得强忍着困倦,泪眼汪汪的挥别周公,起床更衣。不过她的衣裳都被扔在外间书房里了,这大清早的天光明亮,她可不敢光着身子在李昊面前裸奔,便搂着被子向李昊求助。 “那个,帮我拿一下衣服嘛。”实在太困,沈明嫣忍不住低头掩口,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那个是哪个?”李昊眼见留不住人,心情便有些不好,听她连个夫君也不叫一声,同昨晚的态度天差地别,简直就是擦嘴走人,吃了不认账的节奏,他就更郁闷了。 “夫君帮人家拿一下衣服嘛。”沈明嫣还没困到神志不清脑子浆糊的地步,立时就听出来了这傲娇的语气,大有炸毛的趋势。她顿时精神一振,忙换了副撒娇的表情,娇滴滴道。 李昊心头受用,绷不住露出笑来。见她一双水灵灵的美目殷殷切切的望着自己,伸手往沈明嫣眼角轻轻一抹。 沈明嫣一时反应不过来,就见着李昊面带笑意,下床给她找衣服去了。等到李昊转过屏风回来,沈明嫣才是忽然灵光一闪,接着她就囧掉了。那啥,刚刚的动作难道是替她揩眼屎?! 所以她顶着眼屎给人抛媚眼儿了?! 接下来,沈明嫣一直沉浸在她居然感觉良好的,带着眼屎抛媚眼的自暴自弃里,就连李昊什么时候给她穿好衣裳都不知道了。 她的衣裳被揉搓的皱了,穿在身上像腌咸菜一般的皱皱巴巴。李昊皱着眉头打量她一眼,又把她外衣扒下来,找了件自己的外衣给她穿在身上。这才是打开门,让候在门外的一干丫鬟进来。 紫苏一眼看到自家姑娘一副呆呆愣愣的傻样子,只道她是还没睡醒。对付这种情况紫苏早已是经验丰富,经车熟路,当即袖子一挽,伸手往铜盆里拧了一块热乎乎的帕子来。 带着淡淡醒神香,香味的热帕子敷在脸上,既舒缓又醒神,沈明嫣囧掉的思绪也回来了。反正大家是要过一辈子的夫妻么,什么晚上打呼,早上眼屎,被子里放屁……呃,越想越囧。虽然不太美好,但是谁也不可能没个囧事,总要面对的么,这次是她不走运,兴许下次就是李昊呢。沈明嫣只能如此破罐子破摔的安慰自己,却是打定了主意,日后定要时时刻刻小心保持美貌。 入宫的装扮不比平常,沈明嫣又是新封的郡主,头次入宫,自然要隆重一些才好。本来郡主册封以后是要进宫谢恩的,但是当今的宫里既没有太后娘娘,也没有皇后,只有几个品级不高的御嫔,还没资格接受朝拜。所以,沈明嫣领了旨就安安稳稳的待在家里,一心想着谈恋爱的事,哪里想到会被召见呢。 这样的召见并非正式,不用穿着郡主礼服,只需宫装大袖即可。紫苏管着沈明嫣的衣裳首饰,却老是郁郁不得志,这回趁此良机,给她带了碧色缠枝牡丹妆花大袖,茜红织锦团花联珠的雀鸟遍地金襦裙,再加上一条金银粉绘花的帔子,看来花团锦簇,富丽非常,却又十分的典雅秀丽。紫苏大显身手给她梳了个宝钿金钗层层插戴的丛髻,还在发髻上高高簪一朵海碗大的御衣黄。 “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沈明嫣的长相本就偏向明丽娇艳,这么一打扮到显得她越发的明艳不可方物。 沈明嫣往铜镜里照了照,但见珠翠满头,发髻如云足有一尺来高了,难怪这般沉重。可惜今天由不得她挑剔,沈明嫣只得认了。 她这边收拾妥当,回身一看李昊,就见他头戴束发玉冠,额上勒着一条紫绣抹额,衬得他面如玉冠。他身上则穿了卷云暗纹宝蓝箭袖,白玉革带束腰,整个人越发显得丰神毓秀,身长玉立。 因为沈明嫣要入宫,他的面色有些不好,黑着脸,却还是仔细把自己收拾妥当,特地穿了沈明嫣给他新做的亮色春衫,打扮得分外招摇。果然,沈明嫣一回身,就目露痴迷之色,李昊大逆不道的暗暗自得,自己如此英伟俊秀,哪是皇帝那小个子比得的。瞧他家嫣嫣多好看,他跟嫣嫣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夫妻两个争奇斗艳般的一路走来,充分证明了什么叫一加一大于二,引得众人偷偷注目,更有那定力不足的,直接看得呆了。 待得两人走到花厅,李厚一看儿子的装扮也是乐了,想不到平日不是一身黑就是紫的儿子也有如此鲜艳的时候哇,他摸摸自己的胡子,乐呵呵想,儿子这么一打扮出来果然很有他的风范,不愧是虎父无犬子,不错,很不错。 屋里众人互相见了礼,沈明嫣就向那来宣召的太监道,“劳烦公公久候了。” 那领头的太监忙连称不敢。这来宣人的领头太监周公公是皇帝的御前太监,虽说代表了天子,但在李丞相面前,他哪里敢端着天使的架子。有幸得到李丞相亲自作陪,他早就战战兢兢了,只盼着永宁郡主赶快来了好走。这回见到正主了,他自然要赶忙告辞走人。 “既然郡主已经出来,那咱家就告辞了。”周公公同李昊拱手作别。权倾朝野的李丞相一直春风和睦的同他拉家常,从锦京天气不好啊老是下雨,到今早上吃了啥,平易近人得不像话。天知道,他却聊得内衫湿透,都是给吓的啊。他是没有赶上好时候,听说当年先皇身边的大小太监那是一个滋润啊,哪个大臣不得敬着。 李厚还礼,客气道,“公公慢走。”还态度亲切客气的同儿子一起送了周太监并沈明嫣一行出门。 宫里使了车架来接,沈明嫣看了一眼那白银装饰的马车和浩荡仪仗,这分明是公主出行才有的阵仗,就皱了皱眉头,张扬太过了。李家如今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看着热闹鲜艳无比,却总叫她无端忧虑,自古权臣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她为李家媳,自然要为李家着想。 “这是皇上特地赏赐给郡主的仪仗,仪同公主。”周太监开口解释道,躬身请沈明嫣上车。皇帝同这位郡主的旧事,周太监隐约知道些,更何况沈明嫣嫁的是李家,他对沈明嫣就更恭敬了。 “谢皇上隆恩。”李厚不待沈明嫣开口就抢答道,还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一副深受皇恩感动的模样。有便宜不占是傻瓜,自家儿媳妇地位越高越好啊,给老李家长脸。 不说这般逾制,对李家是否有影响,且说沈家家风严谨,行事谨慎,一向是低调惯了的,沈明嫣是真心不适应这般的招摇。然而公爹已经发话,沈明嫣不好唱反调,只能同李昊一起往皇宫方向拜了拜,算是鸣谢皇恩了。 周公公就笑眯眯的继续请沈明嫣上车,再推辞就是矫情了,沈明嫣按下不乐意的情绪,在李昊的陪同下往马车走去。 李昊闷闷的扶着沈明嫣上车,认真叮嘱道,“你要速去速回,不许跟皇帝说话。”妻子的追求者什么的最讨厌了。 这般闹别扭真是傲娇得可爱,沈明嫣乐了,因为车仗而有些不适的心情霎时就明朗起来,“不行呀,”见他瞪过来,沈明嫣忙道,“参见皇上这句话总要说吧。” “除了这句话,别的不许说。”李昊看了她一眼,扶着她手臂的手轻轻捏捏她。 李大将军的冰山面具在沈明嫣面前已经碎成了渣渣,越来越往闷骚、傲娇的方向走了,沈明嫣越看他越心爱,趁着他放下车帘子的功夫,快速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李昊被沈明嫣突来的热情一惊,他定定看了沈明嫣一眼,放帘子的手一顿,不退反进,把自己的头往车里伸进去一点,如无其事道,“再亲一次。” “不要。”沈明嫣故意逗他,她看到他耳尖红了呢。 “快点,”李昊催促,然后威胁到,“你不亲,我就不走。” 这男人还会耍赖了,真是拿他没办法了,沈明嫣无奈又甜蜜的想,吧唧在他脸上又亲了一口。 “这边,”他还不满足,扭了左脸给她。 她从善如流,吧唧又是一口。 “还有呢?”他却还是不大乐意的看着她。 沈明嫣眼珠一转,笑盈盈的飞快在他唇上亲亲一啄。 这回他总算是高兴了,又殷殷叮嘱道,“早去早回。” 沈明嫣就笑着,掏出块素色绣并大红蒂莲的手帕给他擦脸。不擦不行啊,否则众人眼中不苟言笑,老成持重的李大将军顶着几个女人唇印出去,岂不是要跌了一地眼珠子。 李昊疑惑看一眼那帕子,就见上面隐约红痕,分明是胭脂染就。他这回耳朵不红了,泰然自若的从沈明嫣手里拿过手帕道,“脏了,我帮你拿回去。” 这态度真是镇定,到叫想看他脸红的沈明嫣失望不已。却不知道,李昊打定了主意,这帕子是绝不会还给她的了,定要收藏起来。 88第八十五章章节 一、基本概念 1、经济学研究的是一个社会如何利用稀缺的资源以生产有价值的物品和劳务,并将它们在不同的人中间进行分配。 2、人力资源经济学是以理论经济学为指导,专门研究人力资源这一特殊经济资源要素,研究其形成与发展、开发、配置与利用的运行规律的科学,属于专门经济学类。 3、如果工资率提高,劳动者的总收入增加,降低了劳动者的工作*,从而导致人力资源供给量减少的行为就是收入效应;如果工资率提高,会减弱劳动者的闲暇*,从而增加人力资源供给量的行为就是替代效应。 4、人力资本价值应分为两部分,即必要价值和剩余价值。必要价值实际上就是补偿人力资本消耗部分,体现为人力资本的投入成本;剩余价值体现为人力资本所创造的新增价值部分。在评估人力资本价值所得时,应包括剩余价值,但只是剩余价值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另人力资源的价值评估应有相应的时间价值和风险报酬。 5、由于企业内外环境的变化和人的局限性,不可避免地会发生实际情况与预测情况偏差的可能性,这种偏差所引发的投资效益低于预期结果或亏损,就是企业人力资本投资的预测风险。由于投资对称的主观因素所导致的成本增加或收益减小,使实际投资收益偏离预期投资收益甚至*的潜在可能性,就是企业人力资本投资的激励风险。 6、晕效效应是指评定者对某一方面绩效的评价影响了他对其他方面绩效的评价。特别是当评定者特别欣赏或厌恶被评价者时,往往不自觉地对被迫评价者其他的绩效方面做出过高或过低的评价。晕论效应一旦产生,就很难消除。 7、非对称信息指的是某些参与人拥有但另一些参与人不拥有的信息。从非对称信息发生的时间看,分为事前的选择模型和事后的道德风险模型。从非对称信息的内容看,可分为研究不可观测行为的隐藏行动模型和研究不可观测知识的隐藏知识模型。 8、商品的价格弹性是反映商品的供给量对价格水平敏感程度的指标。它是商品供给量变化率与商品价格变化率之比,其值越大,说明商品的供给量的变化率越敏感。劳动力商品也存在价格弹性,即劳动力商品对劳动力价格变化率的敏感性。 二、简述要点 1、人力资源经济学具体研究范围包括以下3个方面: (1)运用经济学的方法研究人力资源市场供求和均衡,为组织人力资源市场竞争和有效管理提供研究背景与分析工具; (2)从价值和投资角度研究人力资本投资和价值评估,建立人力资本投资博弈模型,进行人力资本投资成本效益分析,为企业人力资本战略规划、投资决策提供经济分析。 (3)将经济学的方法导入人力资源管理各模块,形成战略规划、工作分析、绩效管理、薪酬、激励、配置、流动和劳动关系的经济学分析、成本效益评估方法和模型,改进企业人力资源管理技术。提升管理层次,衍生新的人力资源管理方法和工具。 2、完全竞争性人力资源市场形成的条件为如下几个方面。 (1)人力资源的供给者与需求者双方行为目标都在寻求各自利益最大化,并据此支配着各自的供给行为或需求行为。 (2)全社会人力资源都可以在积压部门、各地区、各企业之间自由流动,不存在超经济的人力障碍。 (3)人力资源的自由流动,受劳动力价格杠杆的支配。 (4)人力资源价格既能反映人力资源的供给,又能调节劳动力需求。 (5)市场主体能完全及时地获取所需市场信息。 3、人力资源市场的特征 (1)市场交易是依赖契约存续的一个过程。人力资源市场上,供给双方的关系一直延续到生产经营活动全过程中,只有到雇佣期限结束时才终止。 (2)作为交易价格的工资已不是影响市场交易的唯一或主要因素。在雇佣交易中价格外的非货币因素,如工作环境、伤害风险、管理者个性、工时弹性和企业文化等,也显得很重要,并可能成为主要决定因素。 (3)资源的储存特性消失。任何形式的人力资源储存的结果都是一种浪费,得不到人力资源的效用。 (4)市场流动的信息不对称和不完全价格机制作用。 (5)社会影响作用重大。政府对人力资源市场的干预和影响程度远大于其他市场,且有大量的法制和法规。 4、人力资源配置优化可以用3个标准来衡量: 配置中劳动力资源配置是否有利于自然资源、物质资源、文化资源等其他资源的优化配置; 劳动力资源配置是否尽可能地节约交易费用,是否遵循了以最小点投入获得最大产出的原则即“效益最大化”原则。 劳动力资源配置是否有利于供求双方利益的满足。 5、企业人力资源配置的目标 1)结构合理 结构合理是指组织在有一个反应迅速的组织架构的基础上,确定合理的员工能力层次结构、数量结构、年龄结构以及性别结构。 2)人岗匹配 企业为每个岗位配备适合的人员,也是优化配置的关键。只有个人—岗位匹配,才能提升组织的整体效能。 3)合理流动 合理的人员流动可以带来企业绩效并保持企业活力。在完全理性假定条件下,无论是追求利润最大化的企业所有者,还是追求效用最大化的劳动者,都是以边际收益是否大于边际成本作为人力资源是否流动的决策依据。 6、市场机制配置下的人力资源开发有众多缺陷,主要有以下方面 (1)市场信息的不对称性和不完全性使个人对人力资本投资投入缺乏全面科学的决策基础。 (2)对于公共产品或准公共产品,个人或企业往往不愿或根本无力进行这项投资。 (3)在劳动力迁移中,部分人力资本投资是个人无法实现的,需要政府支持。 (4)在地区教育上的不均衡上,需要政府通过财政投入、信贷等金融手段协调,实现人力资本形成9、绩效考核中平衡计分卡法的指标及其逻辑关系 平衡计分卡法将组织的远景转变为一组由四项观点组成的绩效指标架构来评价组织的绩效。此四项指标分别是:财务、顾客、企业内部流程、学习与成长 。这四项指标是相互联系的,这种联系不仅包括因果关系,而且包括结果的衡量和结果的过程的衡量相结合,最络反映组织战略。其逻辑关系为: (1)股东满意——财务指标满足股东的需求,务必实现的业绩指标; (2)顾客满意——要想股东满意,必须实现顾客满意,那么,顾客在什么样地方不满意,就是我们的机会; (3)内部过程——要想顾客满意,企业必须改进内部过程,从而使顾客满意; (4)学习与成长——要想使内部过程得到改进,企业必须学习、成长,以满足内部过程的改进。 10、博弈模式引入绩效考核中的运作方法 由人力资源部负责总体协调,拥有对员工及部门主管奖惩、培训、晋升的决定权。在考核进行前应向全体员工公布考核结果的应用范围,要求员工依据考核期的工作情况做出绩效考核,并公布相应的奖惩措施。员工本人及主管考核信息收集应同步进行,而且考核原始资料仅由人力资源部负责保留,这样做可以避免主管依据员工的考核结果而做出评估,同时也可以让员工打消由于自己说心里话而担心受到打击报复。人力资源部门在公司内部形成合理的工作及权力分工,一方面可以通过降低主管理的绩效考核压力,使部门主管有更多粗略投入到日常管理及专业发展示另一方面通过员工对自己的绩效考核拥有一定的权力,从而调动其工作积极性,劳资关系,因此将极大程度上推动公司人力资源管理状况及公司长期发展。 11、投资回报率运作主要包含的工作 1)做好评估培训的评估计划,考虑评估的目标、采用的评估手段、评估级别以及评估的时间选择。 2)收集项目后的数据,即要收集硬数据,如结果、质量、成本和时间等,也要收集软数据,如工作习惯、工作氛围和工作态度。 3)分解培训项目的结果,弄清与培训项目有直接关系的业绩改进的程度,提高计算的准确性 4)将数据转换成货币价值,将办理出的数据转换为利润或成本,并将项目的成本进行详细列表,确定培训项目的成本核算 5)计算项目的投资回报率,评估项目的投入产出状况,并对培训所带来的收益进行评估。 中的机会均等。 89第八十六章 东边日出 长长十二幅水色苏绣湘裙,旖旎铺在红绒金宝相花的地毯上,带着点细细的摩挲,合着她缓慢的步子,江南的春水一样青碧柔婉,漾着点儿涟漪。然走得再慢,路也有走完的时候。苏婕走到水晶帘子外,略平了平心境,自己打了帘子进去。 “你们说了些什么,”赵熙斜靠在窗下的卧榻上,腰后垫着一个杏黄靠枕,正闲闲的转动着手上的白玉扳指。 他长得极好,身姿修长,并非李昊所腹诽的小个子,他也还年轻,十六七岁的少年,还有很大的发展余地。他的相貌上要像他的生母曹妃多一些,长眉入鬓、口如含丹,只一双眼睛像极了先皇,狭长凤眼似乎天生含情,只是这般漫不经心看过来,便有一番风华绝世。若是有那无知少女见了此时情状,定是要把一颗芳心交付了。 如斯美人,苏婕却是有些怕的。按说皇帝比她小着一岁还多呢,却是个阴沉性子,就是平常看你,她都觉得发寒。 她看了一眼侍立在侧的青衣宫女,微微低了头,声音清朗答道,“回皇上,妾请托郡主两日后入宫相助。郡主已经应了。而后闲聊,妾便问了郡主,李将军待她可好。”顿了顿,斟酌了语气,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妾听着郡主的话音,似乎郡主与李将军夫妻情分淡薄。” 入宫几月,皇帝偶尔去她住处坐坐,每次总是喜欢听她说些阿嫣在建康的事情。她自来聪慧,如何不知皇帝心意,既然入了宫,她就不能不争,自己手里有着便利岂能不用。 苏婕揣度着皇帝听了这话定然愉悦,果然,皇帝面色似乎一松。她偷偷觑着皇帝面色,心里也就跟着一松。 她还记得当初入宫殿选之时,皇帝听得她是建康太守之女,就问了她可否认得晋国公嫡女,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沈明嫣,她想着沈家也是皇亲,沈明嫣同皇帝定然是认识的,这么一问,许是打听故人消息罢了。本就没什么不可说的,她就照实答了。后来,她就被留了牌子。 苏家举家被迫迁来锦京,他们家在此无甚根基,父兄谋不到官职,一家人靠着剩余薄产度日,在锦京哪里有立足之地。恰逢礼部张罗着给皇帝选妃。天子妃嫔的亲眷怎么的也算得上是皇亲,若是女儿混得好,能生下个皇子,自家富贵指日可待。比起惶惶不可终日的慢慢熬,不知何时才可出头,苏婕的家人略一狠心,就送了她去参选。 这算是报了亲恩了。自建康一战,表哥意外身故,苏婕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死了。她进宫本就为的是名利,只要能往上爬,出卖一个旧友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这也算不得出卖,皇帝喜欢听听故事,她就说给皇帝听,故事没了,继续编就是了。反正阿嫣已经嫁为人妇,李家又势盛,难道皇帝还能抢夺臣妻不成? “你到聪明。”赵熙忽而一笑。他是对沈明嫣还有些情义,可更多的是对沈家和她的怨恨。 他本是先皇爱子,身份尊贵,在燕京之时谁敢对他不敬。如不是逆王作乱,他本该是堂堂大燕天子,而不是现在这样只能在李贼手里做个傀儡皇帝。而沈明嫣嫁给李家,在赵熙看来就是沈家投靠了李家,居然背叛了他。 赵熙望一眼侍立在侧的那青衣宫女,那宫女便面无表情的开口。一问一答,可不正是苏婕,沈明嫣二人的谈话,就连声音语调都是一样模样。 苏婕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皇帝身边的宫女,就是方才领着沈明嫣去见她的那个。听了这番原封不动的复述,苏婕略有些心惊。好在自己可没说什么犯忌讳的话,她听了也不担心,只暗自告诫自己皇帝疑心病重,万要小心了。 “过来。”苏婕正心思百转,就听皇帝唤自己过去。顾不得想太多,苏婕莲步轻移,就走到卧榻前立着。见皇帝拍拍自己身侧的位置,苏婕敛衣,小心坐了上去。 精雕玉砌的卧榻看着华美,但着实狭窄,可容一人坐卧,再加一人就拥挤了。苏婕不敢挤着皇帝,只是略略沾臀,双脚撑在地上借力。 “你这么想要生儿子,嗯?”她正全力端坐,不妨皇帝拦腰把她压在榻上,带着龙涎香的气息呼在她脸上。原是皇帝贴着脸同她说话。 苏婕就算心中无皇帝,这样的情状也叫她飞红了脸,她不敢直视皇帝,喏喏道,“为皇上诞育子嗣乃妾的本分。”哪个宫妃不想生孩子,不论儿女,总是自己的依靠。她进宫前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趁着皇后未立,早些生了皇长子,兴许还能搏一搏那个位置。她也知道皇帝的宠爱都是虚的,靠不住,皇后的位置她不敢想,但有个孩子,总能够活得有盼头些。 “既如此,朕就如你所愿。”赵熙眯了眼。女人总是容易叫名利富贵迷了眼睛。子嗣,他也想要,可是还不是时候。他得忍耐。史书上毒杀皇帝,扶立幼主的事例比比皆是。他可不想成为其一。 这是应承她不用喝汤药了。苏婕不知皇帝心中所想,带着害怕,更多的是激动,双手有些颤抖的解了自己的衣衫。她侍过几次寝,明白皇帝并不是个温柔的人,在房/事上头也没什么耐心,但是为了日后有靠,这时候苦一点,痛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 再说沈明嫣这边,将将出了宫门,车架就被人拦住了。她心中似有所感,揭开帘子一看,果见李昊骑着骏马,英姿勃发的站在她的郡主仪仗之前。 那些被派来护卫郡主马车的侍卫皆知此人乃是郡马,自然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这人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还跟着一辆华丽马车,万分嚣张的带人穿过仪仗,去到郡主车前。 “我来接你。”李昊也不下马,就稳稳坐在马上对沈明嫣伸手。 有人等候的感觉真不错,沈明嫣心中甜蜜,却不肯就此伸手给他,偏要拿乔,“你伸手做什么?还不去前面带路呀。” “还不把手给我。”李昊忍不住瞪瞪她,真是讨打。 “才不要,我要自己坐车。”沈明嫣摇头,建议到,“呐,你可以骑马在我马车旁边嘛,咱们还可以隔着帘子说说话。” 谁要隔着帘子说话了,李昊不再同沈明嫣胡搅蛮缠,轻松一捞,就把她捞到了自己马背上,接着轻轻一夹马腹。这马跟了李昊多年,极有灵性,主人一动,马儿就知主人心意,达达的就跑了起来,几下子就跑出了众人包围。 眼看一骑双乘绝尘而去,留在原地的一干人等,皆是傻眼,这算怎么回事?郡主被郡马劫走了?得了,他们这也算是完成任务,回去复命去。 还好,李家也赶了马车来,紫苏半夏才不至于被无良主人抛弃在了路上。赶车的是报喜,他接了紫苏半夏,不敢耽搁,急慌慌的赶着马车追撵李昊去了。 沈明嫣也被这男人突如其来的轻狂,弄得有些呆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劫持了。马儿跑得快,沈明嫣往后头望望,身后那些人早不见影儿了。 “你这是怎么了?”沈明嫣扯扯李昊的衣袖,她被身后的男人紧紧搂在怀里,倒是不担心会跌下马去。这里是皇城,路上等闲见不到人影,但城内跑马,还是带着老婆跑马,要被御史知道了,少不得要参上一本,有伤风化。 “我在宫门口等了你两个时辰。”眼见将到朱雀门,李昊缓了马速,停在一处犄角,淡淡开口。言下之意,你进去太久了,我很不高兴。 “我和苏昭仪说了会话,没注意时辰,”沈明嫣有些心虚,她哪里敢说跟皇帝一起喝了茶,只说自己同苏昭仪说了一上午的话。又把自己两日后还要入宫的事老实交代了。 “态度诚恳,勉强过关。”不过居然还要入宫帮忙,实在可恨,该罚。李昊大掌一挥,清清脆脆的在沈明嫣尊臀上拍了一巴掌。 这回轮到沈明嫣瞪他了,哼,小心眼的男人。 大概是沈明嫣眼里情绪太过强烈,李昊居然看出她所想,兼之拍巴掌的地方手感太好,只拍一次实在不过瘾。索性左右清净无人,他干脆把她提拎起来,横放在马背上,噼噼啪啪,又打了几下。 人大姑娘是有自尊心的好伐,这惩罚小孩子的方式,忒伤自尊了。沈明嫣手脚不着地的挂在马上,又不敢乱动,耳听巴掌声清脆,真是羞愤不已。 偏偏那男人打完了,还要摩挲一番,揉揉捏捏,吃尽豆腐,“可是打疼了,夫君我给夫人你揉揉。” 等到报喜赶着马车过来,就见自家头儿心情很好地稳坐马上,而少夫人涨红了一张俏脸,气哼哼自个爬下马背,甩着手,走得虎虎生风的往马车而来。开口喝道,“让开,” 有气势急了。报喜不敢不听话,赶忙下了马车,还乖顺的拿个脚踏放在沈明嫣跟前。 沈明嫣利落的踩着凳子,上了马车,大声道,“赶车,回去。” 报喜咋舌,少夫人看着柔柔弱弱,文文静静,居然也有如此霸气威武的时候,真是人不可貌相。不愧是头儿看上的人。 小猫逗过头了,有些炸毛呢。李昊翻身下马,也跟着上了马车,他得给猫儿顺顺毛。 坐在车里的紫苏半夏先是惊讶的看着沈明嫣毫不淑女,甚至可以说是粗鲁的上了马车,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被随后而来的李昊赶下了马车。她们两个均有些无语的对望一眼,这是闹脾气了? 90第八十七章 西边有雨 “你进来做什么,”沈明嫣见着李昊掀帘子进来,她就反应迅速的往角落里坐了坐,顺手拿着个靠枕挡在身前。 这马车宽敞,像沈明嫣这般身材的,在里面躺平了打滚都行。她往角落里一缩,车厢里就显得空落落的,除了得弯着腰,李昊进来一点都不觉得拘束。 他见沈明嫣防贼一般看着自己,眼神警惕,手里还似模似样的拿了个靠枕当防御,不由好笑,小小一个靠枕能防得住什么。不过自家小娇妻倒是会占地方,躲角落里,虽说易于防守,但是待会想跑都没地方跑。不知道该说她是傻呢,还是傻呢。 李昊在沈明嫣身边坐下,舒展了身子,整好以暇的侧了头打量她。 经过刚才那一遭,她的头发,有些松散了,一根嵌宝芙蓉金钗斜斜的耷拉下来,头上的翡翠宝钿将落未落。她身上的衣裳料子娇贵,揉搓半晌便也有些皱了。按说这摸样该是有些狼狈,可配上她那气鼓鼓瞪过来的眼神,微微鼓起的绯红腮帮子,显得分外的惹人怜爱,像雨打过却犹在盛开的娇花似的,有点儿凄惶,更有点儿傲。 这样的花儿,更容易让人起心攀折。李昊心中存了折一折的念头,看她的眼神就有些深沉。 沈明嫣一直仔细盯着跟前的的人呢,这点细微的变化立时叫她察觉了。她知道他不怀好意,这人呐,外边装的再好,只要不是真的,处得越久,就越显露出破绽来。他在她跟前又不肯装一装,于是,什么冷面阎王,冰山帅哥的,都成了浮云。沈明嫣看他就是一个带着点小孩子脾气,偶尔傲娇别扭,耍耍小腹黑的闷骚男人,有极大的可能调.教成忠犬一枚。 他的眼神一变化,沈明嫣就知道这男人肯定在打些不好的主意了,立刻举起三尺多长的大靠枕,横亘在两人之间。 靠枕裹着深墨绿色的绸缎罩子,绿得幽深,像是最好的青丝,黑得透出来的深碧一般,有光华隐隐流转。 沈明嫣一双仿佛羊脂白玉雕琢的手,紧紧掐着深碧的靠枕,不肯放松。在李昊这边看来,就见她掐在靠枕上的手,一上一下,每只手只露出四个嫩生生柔荑般的手指来。她今日在指甲上涂了大红丹蔻,同她白嫩的手指,红白对比分明,本就美得让人惊叹,这会被碧幽幽的绸子一衬,更添一份妖异的美丽。 李昊从来不知道,光是几个手指就可以如此惑人,让他心神动摇。他情不自禁的想要去碰碰那妖美的手指。 沈明嫣正防着他呢,哪能叫他轻易得手,手中的靠枕立时变横为竖,以枕为剑,使出流云剑法的一招起手式“雾起云生”来。 这流云剑法是谢玄之的得意之作,自然非同凡响,就算沈明嫣只学了个半吊子,也足以挡一挡毫无防备的李昊了。 李昊不防沈明嫣突然动武,下意识的侧身一挡,以手臂抵住往他脸上撞来的靠枕。 居然躲过去了,沈明嫣万分遗憾,手中招式一变,又使出一招“流云追月”,急攻李昊。眼见还是不中,沈明嫣继续变招,试图以快取胜。亏得谢玄之不在,否则见了沈明嫣把一套优雅畅意的剑法使得七零八落,尤其是拿个软绵绵大靠枕当剑使,定要痛悔收徒不慎了。 李昊只当沈明嫣生了恼,要打他出气,他也就由着沈明嫣撒气,只守不攻。还配合着左支右挡,夫妻两个你来我挡的看来好不热闹。这般过得半晌他才是反应过来,小妻子看似毫无章法的一通乱挥,居然使的是谢玄之的得意剑法。 他就笑了,用靠枕来使流云剑法什么的,怎么看怎么搞笑啊。 为了不让妻子继续糟蹋谢先生的心血,李昊出手夺了靠枕。而沈明嫣因着惯性,直接扑到了李昊怀里。 挨打的人轻松写意,打人的却气喘吁吁,沈明嫣喘着气倒在李昊怀里,鼻尖冒汗,钗横鬓斜,模样比之方才更见狼狈。 “夫人这是投怀送抱么?”李昊挡得轻松,脸不红气不喘,心平气和的搂住了沈明嫣。 两人面对面挨着,沈明嫣正巧就枕在李昊肩上,她被逗得恼火,张嘴一口咬在他肩上。沈明嫣一击得手,趁着李昊分神,一推一攘,泥鳅一般的滑溜出了李昊掌控。 “夫君,妾身这叫出奇制胜。”沈明嫣得意道。乐得一双大眼睛眯成了缝儿。 李昊也不恼,小妻子这狡黠灵动的样子可爱得很,他慵懒往车厢上一靠,缓声道,“夫人牙齿甚利,喵一个来听听。” 什么喵一个,沈明嫣一愣,转而大悟,合着人家是把她当猫儿逗弄呢。沈明嫣就不乐意了,背过身去,哼,咱们冷战。 “本打算今日往天香楼吃一吃肘子,再往素园尝一尝点心,西街逛逛。奈何心情不是甚好,罢了,还是打道回府的好。”李昊自言自语,果然就扬声唤了报喜。 “等一下,”沈明嫣听得心动,赶忙打断道。她长了个心眼,揭开窗帘子一角看看外头,只见外边熙熙攘攘,人流如织,定然不是李家住的那冷冷清清的街坊。 “夫君~”沈明嫣能屈能伸,立即扑到李昊膝上,娇滴滴的拖长了调子腻声唤他。她得有好几个月没见着这样的人间香火了,真是十二万分的想念。至于面子嘛,偶尔丢一下没关系的啦。 “作甚?”李昊甚为淡定。 “喵。”沈明嫣小小声喵了一个。 细细的声音,小嫩猫一般,又轻又娇,听在耳朵里,挠得人心痒痒。 “听不到。”李昊忍着笑,故意板起了脸,淡淡道。他也就是逗逗她,想让她撒撒娇而已,没想到居然有惊喜。 “喵喵喵~”这回从嫩猫到凶猫了。叫得很是惨烈。 李昊被沈明嫣一脸豁出去了的表情逗笑,伸出手去拍拍她毛茸茸的蓬松发髻,握住叫他眼馋的柔荑,含笑道,“乖猫。” 兜兜转转,居然报了当初沈明嫣一声“乖狗”之仇。小心眼会记仇的男人惹不起啊。 沈明嫣当时身在梦中,自然不知“乖狗”的典故,只当这男人偶尔抽风,逗她好玩,全然没想到除了逗她,还是个小小报复。 双手被人握在手里,跟捏猫爪子似的,但吃货为了吃,这点逗弄还是能忍得的。沈明嫣见他笑了,立即捉住时机,提出要求,“咱们中午去天香楼嘛。” “小馋猫。”李昊空出一只手来捏捏她软软的脸。沈明嫣出嫁前被吴氏按着补了一个月,这几日又叫杨妈妈调养着,身上很是长了些肉,脸颊也比刚出禁闭时丰润了,捏起来手感极好。李昊捏着捏着就上了瘾似的,揉来揉去好一会才松手。 沈明嫣贡献出双手脸蛋总算让某人满意。得逞所愿,她心急掀开帘子往外头偷偷看看,长街两旁店铺鳞次栉比,正中一处高楼分外显眼,远远就见到三层高楼之上,鎏金“天香楼”三字的大红匾额高挂, 一见心心念念的地方就在眼前,沈明嫣满意无比。就要到地方了,得整整衣裳,沈明嫣从随身荷包里掏出个水晶小靶镜,打算整整仪容,她这才发现,方才的一番打闹,自己头发已经乱的不成样子,衣服都皱了。 这可怎生是好?她是绝对不能仪容不整的出去的。沈明嫣焉巴巴的放下镜子,看来是白来一趟了。 李昊其实是存了心要带沈明嫣出来玩儿,怎么会没有准备,他见沈明嫣这个样子,不用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从车厢放东西的夹层里拿出一个竹藤编织的箱子来,“我这里有些好东西,只是不知道夫人愿意拿什么来换。” 说着打开箱子,里面一个雕花小匣子,还有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套衣衫鞋袜。 沈明嫣眼睛一亮,而后往李昊身上一扑,挂在他脖子上,吧唧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夫君你真好。” “都是口水,”李昊语气嫌弃,行动却不嫌弃,捧着眼前的可人儿来了一番深入的口水交流。 等到夫妻两个磨磨蹭蹭下车,报喜早就停好马车,跟紫苏半夏三个人尴尬的站在一旁候着了。 紫苏半夏是走着过来的,她们俩自幼长在沈家,后来又跟着沈明嫣,过的都是富贵日子,平常人家的千金都比不上她俩过得舒坦。出入都是马车接送,几时走过这般远的路程,此时都觉脚疼。一见沈明嫣下来,不悌于沈明嫣见到了天香楼,立即殷殷切切围过来。 沈明嫣穿了一件紫色圆领常服,这是李昊的衣裳改的,那日她同李昊讨衣裳,李昊不愿给被她缝过的那件,以为她喜欢紫颜色的,就另拿了件紫色衣裳给她。沈明嫣让人改了,预备着着哪日出来玩可以穿。今天出门,李昊让人给沈明嫣备衣,紫苏就拿了这件出来。 紫色显白,沈明嫣肤色如玉,穿上正紫的衣裳更显得她白净如雪做的人儿一般,偏偏又眉黛唇朱,玉面微粉,真真是好个美儿郎。时下流行面白唇朱的美男子,许多涂脂抹粉的美儿郎也长得要柔弱美丽些,沈明嫣这模样,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只以为是个分外美丽精致的少年郎罢了。 再有两个美貌气质的丫鬟往沈明嫣身后一站,典型的世家公子做派。看丫鬟,看衣裳,只要不是傻的,就知道这位少爷出身富贵,紫衣玉带可不是随便穿的。 天香楼的跑堂也是见多识广的了,见了这位锦袍玉带的风采翩然的公子,也不免多看几眼。 好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好到了沈明嫣上头,李昊就不爽了,看来下次出门,还是让她穿女装,戴帷帽的好。他往沈明嫣身前一站,就挡住了大部分看美人的眼光。接着眼神冷冷,四下里扫过一去,但凡跟他眼神对上的,皆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就低下头去。 美人身边有个煞星,谁还敢大大咧咧的看? 偏生有个胆大的,不止看了,还不怕死的凑过来,“云齐兄,”又看了看沈明嫣,压低声音对她道,“嫂夫人。” 这个胆儿大的正是好久不见的谢惟文。一身清雅月白长衫,画了淡淡水墨山水,俊美出尘,整个人仿佛带了些仙气。 沈明嫣对他点头示意,暗赞,不愧是谢先生的侄子,叔侄俩一样的有仙气,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同谢先生一样让人幻灭了。 “既然巧遇,不如一起?”谢惟文热情邀请到。至于女眷,反正他的雅间够大,安置个屏风就可以了。 时值饭点,天香楼里客满为患,别说雅间了,就是大堂都没空的。雅间里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不好赶人。再说李昊又是个常年不在锦京的,跑堂不识,沈明嫣倒是王孙公子的打扮,却也是个生面孔。跑堂正为难着呢,不敢得罪这两位,更不敢得罪雅间里的客人,他见文渊公子出面邀请,忙上前帮腔,言道此时没有雅间,他们正面临着要么等,要么走,二选一。 听得这话,对谢惟文的邀约,李昊便略有些犹豫,他跟谢惟文认识不久,却一见如故,然而听闻谢惟文当初曾是沈家候选名单上的,他就不是很乐意让谢惟文见到沈明嫣了。 沈明嫣才不想走呢,见李昊犹豫,就扯了扯他的衣袖。 被吃货妻子催着,李昊只得同意了。不想妻子被人看到,安置个屏风也就是了。 这么想着,在进了谢惟文雅间,见到某人的一瞬间,李昊第一个反应是,瞪眼放杀气,快把嫣嫣藏起来。 而沈明嫣被李昊挡着还是看到了那人,她心里一咯噔,好了,小心眼男人又要吃醋了。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放错章节了~~~~(>_<)~~~~ 骂我吧,扔砖头吧,关键是这防盗一点用都木有啊 我突然有个狗血的想法,要不来个三国混战,先是耗子抢到嫣嫣,然后皇帝逆袭成功,耗子跑走卧薪尝胆,回来抢人,结果两败俱伤,国破人亡,被北燕灭掉鸟,最后还是顾长安老老实实捡漏,救了被北燕皇帝霸占的阿嫣,成功携美归隐。 于是本文就可以叫《倾城之亡国妖姬》了~(≧▽≦)/~啦啦啦 91第八十八章 情敌见面 第八十八章情敌相见 顾长安自中了状元就不得清闲,既要拜谢恩师,又要拜会同年,各种应酬接踵而至。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闲,便被谢惟文拉来了天香楼。 也是凑巧,谢惟文无意间往窗下一看,就见到了李昊夫妻俩。谢家虽向沈家求过亲,他也曾动过淑女之思,但他为人豁达不羁,如今事过境迁,见了沈明嫣也不觉尴尬。更何况沈明嫣是好友之妻,嫂夫人都叫了,哪里还有小心思。当下也不避嫌,坦坦荡荡邀了李昊夫妻一同用饭。 当初沈顾两家议亲很是低调,谢惟文不知其中渊源,兴致勃勃跑去拉人。顾长安有心阻止,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再则,他私心里也想见一见沈明嫣,也就任由谢惟文去了。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这句话不是白说的。李昊一见顾长安,立时转换成沙场模式,杀气四溢;顾长安一见李昊,好好一个温润公子,也成了怒目金刚。 眼见两人如炸毛的公鸡,死死盯住对方,似要扑上去啄下对手一块肉来,谢惟文不由为文弱的顾长安抹了把汗,兄弟咱拼拼眼神犀利程度也就算了,千万别动手,动手没好下场啊。 “呵呵,两位果然是一见如故啊,”眼见情势不妙,谢惟文只得披挂上阵,开始睁眼说瞎话,笑得云淡风轻的打圆场,浑似不觉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为两人引见道,“云齐兄,你常年不在京城,许是不认得他,这是顾家长安,今年的新科状元。” 又转头冲顾长安使眼色,兄弟别冲动,“长安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李云齐,李将军了。” 谢惟文机敏,他想起来顾长安是见过沈明嫣的,貌似还挺中意,再联系有段时间顾长安借酒浇愁,似乎为情所困。该不会是长安他对嫂夫人有过什么心思罢。想通其中关窍,谢惟文恨不得原地消失才好,他怎么就傻乎乎给这两人凑一起了呢。自古红颜多祸水,古人诚不欺我。 他这番猜测,虽不全中,亦不远矣。顾长安比较内敛,当初跟沈家议亲,他心里高兴却不会宣扬,与他相交甚笃的谢惟文这才不知道,顾长安差一点就成了沈家女婿。 文弱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耍耍文采风流,怎及我英武可靠,李昊评估一番,只觉对手实力太弱,更何况顾长安还是妹夫人选,便首先收了满身气势。顾长安要矮些,李昊看他就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和考察妹夫的打量,“原来是顾状元,久仰。” 奈何身高不由人,顾长安矮了李昊一头,又被人抢占先机,语气就有些僵硬,“李将军。” 顾家跟沈家亲事告吹,转而同李家谈上,顾夫人因为担心儿子情绪反弹,影响科举,便瞒住了儿子另觅佳妇的事。是以顾长安只知李昊接替自己成了沈家女婿,却不知道自己有可能当上李家东床,更不知道眼前之人实是毁人姻缘的罪魁祸首了。 这就算是见过了。谢惟文不指望两人能有多融洽,只要不打起来就是好的,忙一边一个拉了两人坐下,又张罗着给沈明嫣设个屏风,然后又叫了饭菜,未免冷场还点了个胡姬来弹琵琶。 泠泠淙淙,琵琶作响,美丽的胡姬歌喉婉转。画着富贵牡丹的屏风隔在两席之间,屏风用的是厚厚的茧绸,往中间一放,两边各不相见。红木八仙桌上山珍海味琳琅,久慕其名的酱肘子也上了桌,沈明嫣却没了兴致,吃得食不知味,竖着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就听李昊道,“佳肴在前,岂能无酒。”让人送了几坛子酒上来。 听到李昊要酒,沈明嫣原本些担忧,她一直以为李昊酒量不行,就怕他喝醉了,再看顾长安不顺眼,打人怎么办。不想,那边热热闹闹的推杯换盏,谈天说地,酒过三巡,居然就称兄道弟了。 “方才多有得罪,小弟这杯,权当赔罪,还望云齐兄海涵。”顾长安举杯道,谢惟文早已经醉倒,趴在桌上人事不知,他正好趁此表达歉意。他也醉了,说起话来有些大舌头。 顾长安对李昊本人并无成见,只是不甘心上人嫁了他而妒愤,再加上李昊一见他就摆出了斗鸡的架势,他这才趁机泄愤同李昊对峙罢了。然而席间一番闲话,听了李昊叙述,他便对金戈铁马,吹角清寒的生活神往不已,恨不得弃笔从戎,对李昊很是推崇。他自知沈家亲事不成,实是亲娘毁约,便对自己迁怒于李昊有些不好意思。 “且慢,”李昊止住顾长安道,“为兄也有不当之处,也当自罚三杯。” 同书生说话就是这般文绉绉的又酸又累,李昊看着贵公子似的,实则也是兵痞脾性,而顾长安又是典型的书生行事,是以李昊考察妹婿人品合格之后,就只想着赶紧把这人灌醉了好脱身。 “好,云齐兄果然豪爽,”顾长安拍拍李昊的肩,笑得有些傻,男人的交情来得快,喝喝酒,就已经上升到相见恨晚的地步了,“好兄弟,我陪你一起喝他三大杯。”说着自己拿了酒坛子来到酒,他醉得眼花手抖,弄洒了酒在衣服上都浑然不知,傻呵呵连喝了三杯才倒下。 饮尽杯中酒,李昊淡定放下手中小碗似的青瓷敞口大杯。空杯留香好,而谢顾两位仁兄俱都躺倒,可惜了一桌好菜无人品尝了。 一张屏风之隔,沈明嫣全程听了这出情敌变兄弟的大戏,不禁对李昊膜拜万分。明明进门之时剑拔弩张,转眼就哥俩好了。不由怀疑自己魅力不足,当不得红颜祸水。想人家穿越女主哪个不是男配一堆,争来夺去,不管最后花落谁家,总有几个对她惦念一生的。唉,不像自己,好不容易来个男配,居然被男主收服了。 因为闹了这出收服情敌的戏码,又要收拾残局,叫人送两个醉鬼回家,李昊原本打算带小妻子逛市坊的计划泡汤了。好在了了一件心事,李昊心情还是不错的。 更不错的是沈明嫣担心他醉了头疼,一路上让他躺在她的腿上,给他轻柔按摩,回到松雪院也是温柔小意。他更是借酒卖痴,一夜缠绵,好不快活。 这般甜甜蜜蜜,心情不错到了上巳节赐宴。 作者有话要说:月底就要回学校,进入了卡文倦怠期,我会努力调整的。 这章短小君,字数好少。如果大家觉得可以上肉,那我再努力加点肉进去。 92第八十九章 人心不足 锦京城外,出城二三里地,有座清溪苑,原是蜀王别苑,如今作了皇家行宫。内里亭台楼阁,花木葱茏,又引了府河之水入内,开凿了九曲十八弯的一条人工清溪来,有狭窄之处,水宽不过数尺,溪水清浅,溪上青青草,沿岸桃李芳菲,植着大片海棠,这时节正景色如画,用来开曲水宴再适合不过。 选定了地方,早几日就用让人用彩帷拉起了屏障,于溪水边搭了遮雨的棚子,这样就算是春雨绵连,地面也不至于太过潮湿,免得湿了衣裳,影响兴致。 设宴的准备繁琐,除了人事安排,像是坐榻、食案,是用红木还是黄杨,款式是红漆雕花的,还是螺钿;上面铺设什么样颜色花纹的锦垫,器具用哪种形制材质,菜单子又要怎样拟……这些一一都要拿定主意。 益州繁华不下燕京,权贵们豪奢之处,比之燕京,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以这曲水宴只能尽善尽美,定不能出了瑕疵,叫人暗笑。 沈明嫣原想着自己就是个打酱油的,不可同苏婕争功,只打打下手就好,但真个忙起来,也顾不得避忌了。时间又紧,她同苏婕一道,忙得脚不着地。 这般早出晚归,回来吃了就睡,难免冷落了李昊。李昊心疼她忙碌,又哀怨自个被冷落,舍不得埋怨她,只把满腔怒火往皇帝身上放,害得深宫中的赵熙,日日背后一寒,莫名其妙打喷嚏,还以为是病了。 总算到了正日子,三月三日这天,沈明嫣起了个大早,梳洗妥当,还吃得饱饱的,才是精神抖擞,往顾氏的院子去。她得提早些去清溪苑,跟顾氏不是一拨,所以要去请安,报备一声自己先出门。 今日天公作美,久不见的日头曦曦的冒了出来,漏出云层,染得云边薄薄的绯色金红。阳光虽然淡淡,但倾洒在红花绿叶之上,显得那红的愈红,绿的愈绿,竟是鲜活得可爱,叫人看了心生欢喜。出了松雪院正房,转过小花园的月洞门,忽闻到一阵清雅馨香,顺着香风看去,原是门边不知何时安置了几盆金边瑞香,金边绿叶托举着丛丛娇红花蕾,只怯怯的开了几朵白花,就郁郁的散出香味来。 沈明嫣便立住,她喜欢这香味,细细嗅了,还折了一朵花簇簪在头发上,方走。引得紫苏几个笑她,往日这些花儿朵儿,劝了她多少都不肯戴,今儿日头打西边出来了,自个儿往头上戴了。 紫苏总结感叹道:“果然是姑娘大了,懂得女为悦己者容了。” 被调笑了沈明嫣也不恼,那瑞香花的确好闻,簪在头发上,能隐隐闻到花香。这可是花中祥瑞呢,多好的口彩,因而就笑道,“可不就是为了悦己者容,博得众位美人一笑,吾心甚慰。” 惹得半夏嗔道,“少夫人你也端庄些。” 自己院子里可以不顾端庄的说笑几句,待出了院门,俱都安静文雅的上了代步油壁车。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是行到顾氏的院子前。正有两个小丫头,一个婆子守着门。见是松雪院的人跟车,就知道是少夫人来请安了,不待车子停下来,一个小丫头就一溜烟的跑了进去,余下两人迎上来行礼。 将将下得车来,穿着杏色裙子的琉璃就在几个青衣丫鬟的簇拥下,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 “给郡主请安,”琉璃笑着行礼,引着沈明嫣一行进门,“夫人已经起了,姑娘也在呢。” 穿堂里正有几个小丫鬟一旁恭敬立着,看搁着的扫帚水桶,方才正是在扫洒。封了郡主,且不说那些赏赐,让她小小的发了一笔财,就连李家下人们的态度都更加恭敬了。以前还有敢抬头偷看的,现在个个都老实低头了。 “哦,婉儿妹妹今日来得倒是早。”沈明嫣略微诧异,李婉儿今日真是勤快。 说着话,到了顾氏正房,早有打帘子的丫鬟打起帘子候着,有人请安问好,又有人朝内里通禀,“郡主来了。” 沈明嫣被簇拥着进房里去,顾氏就从内室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李婉儿。她见了沈明嫣,不等沈明嫣开口,亲亲热热拉了她往正面榻上同坐。 “我还没给母亲请安呢。”沈明嫣推辞着不肯。 “咱们娘几个何必这么生分,行礼来行礼去的,烦絮又耽搁功夫,”顾氏强拉了沈明嫣坐下,嗔怪道。若真要严格行礼,国礼在前,家礼在后,沈明嫣是御封的郡主,岂不是要她先给沈明嫣行礼了?顾氏心里不乐意,宁愿省了家礼,也不肯向沈明嫣行礼。 “是,听母亲的。”沈明嫣心知顾氏打的小算盘,也不唱反调,反正自己也没吃什么亏,就当是互相交换了。且越发觉得皇帝这册封来得好,她在后院的日子滋润多了。 闲话几句,顾氏就叫人摆早饭,还邀沈明嫣一道儿用。沈明嫣忙道自己已经用过了,趁机请辞。 “怎的这时候就过去,还早着呢。”顾氏留她道,“待会咱们一起去,热热闹闹才有趣儿。” 沈明嫣就笑着解释,“我也想跟母亲一道呢,还不是受了苏昭仪的托嘱。早些过去,看着点,我也放心些,免得办砸了差事。” 顾氏眼见留不住,就拉了李婉儿来,“既如此,你带你妹妹先去罢。” “这,妹妹还是跟母亲一道的好,我怕照应不过来。”沈明嫣不想接这差事,照看任性的千金大小姐,可不容易。 “她这么大个人,还能走丢了不成,我叫她跟着你寸步不离就是了。”顾氏笑着对沈明嫣道,暗暗冲李婉儿使了个眼色。 “嫂子就让我跟着你去吧。”李婉儿摇摇沈明嫣的袖子,笑得有些僵硬。 “我怕你现在去了无聊,曲水宴正经要到中午才开始。”沈明嫣看得出来,她是尝试着同自己撒娇,可惜失败了。不由好笑,这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呢。 “怕什么无聊,我让她跟着你,也好学些掌事的本事,省得老大的姑娘了,还只知道顽,人情世故都不懂。”顾氏拍拍沈明嫣的手,权当沈明嫣已经答应了,托付道,“阿嫣你看着她点,别让她闯祸就行。” “我才不会闯祸呢。”李婉儿娇嗔,她对顾氏撒娇倒是得心应手。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沈明嫣不好再推辞,早去晚去也没差别,带就带吧。 ———————————————————————————————————————————— 清溪苑。 沈明嫣这几日已把这地方逛熟了,刚下了马车,进了园子就有宫人来请,说苏昭仪在拢翠亭等她。清溪苑东边的拢翠亭是安排给皇帝设宴款待群臣的地方,苏婕在那,许是有事找她。沈明嫣不疑有他,跟着带路宫人,沿着溪流,穿花拂柳,往园子东面的拢翠亭而去。 李婉儿是初次来,不敢乱走,她得了顾氏的嘱咐,一路上虽不同沈明嫣说话,安安静静的,倒没给沈明嫣添麻烦。听得要去见苏昭仪,她下意识的理了理衣裳,走得越发的娴雅了。 拢翠亭前地势开阔,按着自北向南,左右对称的形式,有序的搭了数十棚子。搭棚子的木材用的是未去皮的松木,走近了还能闻到松香特有的清香,颇有野趣。每个木棚里设有坐榻,食案,上的是黑漆,雕琢云纹,式样也简洁大方,陈设清雅,有魏晋遗风。 而亭中独设一席高坐,可俯视下方众席,显而易见是皇帝的席位了。 她们来得不巧,正逢亭中一人独坐。能够身着明黄袍子的,除了皇帝还有谁。身边只带了几个太监宫女,说是在此等候的苏婕并未随侍在侧。 沈明嫣不傻,知道实是赵熙要见她了。只是她还带着李婉儿,沈明嫣有些踌躇的,侧头看一眼落后她一步的李婉儿。却见李婉儿目光灼灼,掩饰不住的惊喜。 好吧,她算是知道为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原来顾氏母女打的是这个主意。 李婉儿今日打扮得格外华贵娇艳。画了时下流行的妆容,唇朱眉青,粉颊靥面,额贴花钿,头戴宝钗。她穿的裙子是价值千金的百鸟裙,罨画银泥披帛曳地,嫣红彩绣牡丹坦领大袖,粉胸半掩,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李婉儿长得不差,属于艳丽型的美女,最适合张扬华丽的打扮,更何况穿着这身华美异常的衣裳,想不显眼突出都难。 沈明嫣看李婉儿这样子,知道她跟着自己就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皇帝,既然真的遇上了,也只能满足她见皇帝的愿望了。 要沈明嫣说,后宫可不是李婉儿的水准能混的,去宫斗还不如仗着权臣老爹嫁个差不多的人家,夫家定是很乐意供着她。当然现在入宫,李丞相还是可以罩着李婉儿,让她在后宫过得滋润的。只是,上辈子看的宫斗文里,李婉儿这款的娘家显赫的妃子,下场往往不咋地,还会连累一大家子……连带着,她这个权臣儿媳也会倒霉的。 “永宁给皇上请安。”沈明嫣蹲身行礼。尽管不想,但她嫁进李家,就已经是同眼前这个幼时的青梅竹马,站在对立面上了吧。 “臣女婉儿拜见皇上。”李婉儿慢了半拍,落后于沈明嫣蹲□来。成功抢到皇帝关注。 “永宁,这是……”赵熙示意沈明嫣起身,看了李婉儿一眼,问沈明嫣道。对他投怀送抱的人多了,这姑娘打的什么主意他一眼就看穿。不过,难得见到这么拙劣的方式,他不由好奇问道。 “臣女李婉儿,乃是李丞相之女。”李婉儿红着脸,用自己最甜美的声音抢答。她偷瞄一眼年轻的帝王,俊美而又威仪,皎皎如月,她的良人当如是。 沈明嫣见她羞涩的样子,分明是芳心暗付。不免吐槽,这姑娘变心变得可真快,可叹,顾长安转眼就成明日黄花了。她还记得李婉儿为了郭长贵,执着找谢灵枢麻烦。后来又看上了顾长安,看自己不顺眼。现在又心仪上了皇帝,从黑脸汉子,到清秀书生,再到美貌皇帝,这审美真是进步神速啊。 “哦,原来是李卿爱女。”看着李婉儿泛着红晕的脸颊,赵熙心念一动,温声道,“李姑娘快免礼。” 李婉儿娇羞起身,忍不住再偷看一眼皇帝,正巧皇帝也看过来,两人眼神一碰,李婉儿便心头狂跳的飞快垂下头去,脸烧得通红。听着自己胸腔里砰砰狂跳的声音,李婉儿决定了,听娘亲的话入宫。 未婚夫婿人选,顾长安中了状元,李婉儿是万分得意的,只是没得意几天,紧接着就是沈明嫣被册封为郡主。李婉儿妒忌不已,就到顾氏那里去抱怨。顾氏就劝说她,要想永远压住沈明嫣一头,不如进宫当皇后。 原来,顾氏从礼部尚书的夫人那里听来小道消息,皇帝要大婚了,不止要选皇后,还要选妃子。顾氏就心动了,当状元的岳母,哪有当皇帝的岳母来得威风。她顾忌着女儿心仪顾长安,纠结来纠结去也没跟女儿提起。正好女儿来抱怨,她就试探着提议,让女儿进宫,凭着李家的权势,皇后的位置还不是妥妥的。 李婉儿也是个有野心的,听了她娘的提议觉得可行。只是她被娇宠惯了,心气又高,还要先见见皇帝,看中不中意再说。这才有了缠着沈明嫣,提早来清溪苑的事。就是想碰运气,见一见皇帝。 “皇上,我还得去撷芳亭那边看看,可否先行告退。”沈明嫣告辞道,再待下去就要郎情妾意了,不管李婉儿将来进不进宫,总之不能在她跟前出岔子。 赵熙点头放行,却又加了一句,“这清溪苑景色极好,李姑娘不妨好好游玩一番。” 如此体贴的帝王,惹得李婉儿更是心如鹿撞,喜上眉梢了,许是皇帝也中意她呢。 作者有话要说:拖了这久,明天该去修本本啦,不知道能不能立即修好啊。 更得有点晚了 93第九十章 春日明上巳 沈明嫣要走,李婉儿只得依依不舍的跟着沈明嫣离开了拢翠亭。 她落后一步,走在沈明嫣身后,一时甜蜜,一时忧愁,又想自己好不容易见到皇帝,都是沈明嫣害得她没能多说几句话。哼,等到自己当了皇后,只有沈明嫣给她低俯做小的份,还有那个谢灵枢,也不是个好的,果然世家女都不是好人。 在燕京的时候,李家被权贵世家们鄙薄为草寇,是以李厚官位虽高,李家女眷在上流圈子里却是被贵妇淑女们排斥的。李婉儿又是直来直往的骄纵性子,不讨同龄贵女们的喜欢,受了不少挤兑,没少被人坑出丑。想到恨处,李婉儿难免情绪冲动,冲沈明嫣的背影瞪几眼。 沈明嫣走在前头自然不知道自己被人瞪了,李婉儿也同样不知道她身后的几个丫鬟打着眉眼官司,笑话她呢。 紫苏不屑的瞟一眼李婉儿,意思是,真是没脸没皮的。 月见一笑,习惯就好。 就连厚道人半夏也看不过眼,她暗暗指指沈明嫣,再冲李婉儿撇撇嘴,这样的小姑子,没得带累咱们姑娘丢脸。 丢脸不丢脸的,沈明嫣这会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要看牢了李婉儿,可别让她乱闯就好。 撷芳亭在西,同拢翠亭遥遥相对,这又是另一个院子了。苏婕见了沈明嫣还是一同既往的亲热,见了李婉儿,还给了她一支红宝石金钗做见面礼。 人家给见面礼,李婉儿不能不收,便有些不情愿的谢了恩。她想着自己是要做皇后的,苏婕在她眼里就是个婢妾,苏婕给她见面礼,很是落她的面子。 苏婕能在宫里混得不错,自然不是傻子,看出来李婉儿的不乐意。她略一思索,许是见了皇帝,大姑娘春.心暗动,把自己当成情敌了。她也不计较,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皇帝已经跟她通了气,宫里要进人。看看这就是皇家,美女如云才是正理,她如果每个都要计较,岂不累死。还不如趁早把权力掌在手里呢。 再说,她巴不得新进宫的都是李婉儿这种水准呢。这时候的苏婕并没把李婉儿放在心上,她不知道缺心眼的直肠子才是大杀器,还兴致勃勃的拉着沈明嫣去看各处的陈设。 撷芳亭是招待女眷的地方,不同于拢翠亭的风雅,讲求的是精巧丽致。沿岸设了五彩的帐子,轻纱漂浮,四角垂挂金银香囊,幽幽散发着香气。坐榻上铺设了柔软的锦绣软垫,食案也是覆着靛蓝锦缎裁剪的流苏罩子。 看过一圈,苏婕才是携着沈明嫣,心满意足的回到亭子坐下。如今她是后宫第一人,又暂代皇后之职来主持宴会,只要再生个儿子,她的地位就稳妥了。就算当不了皇后,封个贵妃想来也是够资格了。 “过了今日总算可以歇一歇了,要不是皇上让你来助我,我一个人可不成。”苏婕心里高兴,这话也说得真诚。她往日在家的时候管过家,还当有了经验,开个曲水宴简单,恨不得全部揽下来了,也好在皇上面前表功。等到真正上手,才发现困难,不是自家请客的程度可比的。幸而有沈明嫣相助,否则真是手忙脚乱。 “那是,我可是助你良多,昭仪娘娘该怎么谢我呢。”沈明嫣一点也不谦虚,笑着讨赏。苏婕不可能不知道皇帝以她的名义见了自己,但目前最好是继续维持友好关系。只是沈明嫣心里膈应,觉得被人利用了,拿话刺刺她也是好的。 “赏你做首诗可好?”苏婕笑道。沈明嫣话里有话,苏婕心虚怎能听不出来。她并不愿意跟沈明嫣疏远,打着哈哈,只有装不知道了。 “阿婕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做不来才女,这是赏还是罚啊。”沈明嫣见好就收,也不追着不放,顺着苏婕的话头歪了楼。 李婉儿无趣的坐于一旁,满心想着的是皇帝温柔的声音,见沈明嫣跟苏昭仪聊得热闹,暗暗撇嘴,不过是个妾,也上杆子追捧,不嫌掉价。 ———————————————————————————————————————————————— 曲水宴开,歌吹软软,美人往来如织,衣香鬓影之间,分外靡丽。漂着落花的溪水清清,酒香浮动,装了美酒的杯子,顺流而下。 李婉儿有顾氏看着,沈明嫣就得了空闲。她坐于溪边,随手捞了一个碧色的杯子上来。酒色如蜜,闻着甜甜的极诱人,喝起来滋味也好。不愧是“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桑落酒。她觉得好喝,就专门捞着装了桑落酒的碧色杯子上来。 “姑娘快捞那个。”紫苏指着水里一物,催促沈明嫣快捞。 “我又不喜欢吃。”沈明嫣顺着紫苏指的方向看去,原是一枚白色的蛋飘悠悠随水下来。 “不喜欢吃有什么打紧的,”紫苏还待劝说,沈明嫣却不肯动。紫苏只得眼睁睁看着这枚圆润鸡子飘过眼前,被别家的年轻媳妇捞走了。不由顿足,“姑娘好歹也吃一个罢。”要不是得吃的人亲手捞,紫苏自己就去捞了。 “我吃这个也一样。”沈明嫣捞起一个红枣,笑着咬了一口。这是存在冰窖里的大红枣,虽放了一个冬,吃起来还挺新鲜。 “最好再吃一个鸡子。”紫苏犹不满足。就连月见也跟着凑热闹,说道,“每样都多吃几个,明年这时候,咱们就可以抱小少爷啦。” 这浮枣,素卵,都是给妇人求子的。沈明嫣却不过,只得等到再有鸡蛋过来的时候,捞了一个吃了。 她这边玩得热闹,就听锦宁公主那甜软的声音道,“春.光晴好,不如咱们即景来作诗,也不负这好春.色了。” 上巳节的时候,各家夫人贵女历来争奇斗艳,不止穿着上比拼谁的衣饰更加绮丽华美,就连才艺也要比一比的。锦宁公主的提议一出,当下就有自负的贵女附和。 沈明嫣自付自己算是已婚妇女,不必搀和少女们的活动,不想锦宁公主隔着溪水邀她,“永宁也一起来玩罢,你是谢先生高足,对我们可要手下容情啊。” 她这么说,言下之意就是别的贵女比不过沈明嫣,让沈明嫣放点水。贵女中不乏心高气傲的,这话立时给沈明嫣招来不少仇恨。 “我做起诗来只是平平,那及得上公主锦心绣口,听闻公主可是蜀地才女呢。”沈明嫣奉承锦宁公主,顺便把仇恨转移回去。 蜀地才女可不止一个,就有人侧目,锦宁公主什么时候自封的才女,怎的没听闻。 “永宁真是谦逊。”锦宁公主团扇掩面,幽幽说道,扇子底下笑得很不善 。沈明嫣虽然只是个郡主,却是有实封的郡主。她这个徒有虚名公主,跟沈明嫣比起来就像是个笑话。 “大家这般有兴致,不如我也凑凑热闹。”苏婕怕这两个掐起来,忙出来做和事老。 苏昭仪的面子,锦宁公主不敢不买,换了笑脸道,“正好昭仪娘娘来出题。” 当下商议了,来即景联句,作五言律诗,限十一尤韵。又让人取了红色杯子来,做曲水流觞。又停了丝竹命人弹琴,待琴音停了,杯子在谁的面前,谁就喝一杯,作一句诗。 “我就占个便宜,先出一句,‘春色明上巳,桃花落绕沟’。”苏婕饮了一杯酒,示意宫女往水里放杯子。 在一众或青碧,或洁白的杯子中间,红釉鸡心杯显得特别醒目,慢悠悠的随水漂来。待琴声停下,正巧落在一个穿杏红衫子,蓝色裙的贵女跟前。 那姑娘微笑着从水里捞起酒杯,一饮而尽,温婉道,“波回卮不进,纶下钩时留。” 而后又是个穿着石榴裙子的姑娘得了,也说了一句,“绛水时回岸,花觞转更周。” 有欲出风头的,看着人家中彩,捏着帕子暗暗焦急不已。也有自觉诗才不足的,暗自祷告,杯子别停在自己跟前。 沈明嫣就是不想杯子停下的其中之一,她在才艺方面擅长的是写字和跳舞,作诗真的只是平平而已。偏偏运道不好,第六次的时候,杯子落在了她面前。 “汉艾凌波出,江枫拂岸游。”沈明嫣冲想要看她好戏的锦宁公主一笑,饮下杯中酒。也不知道怎的,自己怎就这般容易招人讨嫌呢。她记得没有得罪过锦宁公主啊? “王生回水碓,蔡妪荡轻舟。”锦宁公主紧随沈明嫣之后,也中了彩。 “岸烛斜临水,波光上映楼。”她运道好,又得了一次机会,作了结句。 沈明嫣却没精神同她较劲了,她继承了沈家传统的浅酒量。那桑落酒喝着甜甜的,却会醉人,她一时贪杯,多喝了几杯酒,此时已经有些醺然。 春色明上巳,桃花落绕沟。 波回卮不进,纶下钩时留。 绛水时回岸,花觞转更周。 陈肴渡玉俎,垂饵下银钩。 回川入帐殿,列俎间芳洲。 汉艾凌波出,江枫拂岸游。 王生回水碓,蔡妪荡轻舟。 岸烛斜临水,波光上映楼。 苏婕拿了宫女抄录的诗句,看过,令人念出来共赏。 好不容挨得结束,沈明嫣听得诗成,便起身离席,找地方歇息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早上好像速度要快些,中午去修本本,买火车票 明天回学校,所以明天的更新可能没了。 94第九十一章 公主殷勤 将至日正,清溪苑外陆陆续续停了些车马,渐次热闹起来。 顾氏马车随在李家父子马后一同到的清溪苑。李家父子动身得早,是以顾氏来时,席上只稀稀疏疏,零星坐了些人。 这些先来的,见了顾氏先是有些惊奇,随后醒悟过来,此时人少,乃是攀交情的良机。大好机会,不容错过呀,忙不迭的迎上去。 来得早了,顾氏心里些不乐意,按她的想法,如今自家地位尊贵了,该摆些架子才是。岂不知,地位高的往往是来得晚的?位卑的才是当早到,以迎位尊者。 只是顾氏人前一贯贤良,有个和气人的好名声,自然不肯在这上头坏了修行。有人上来攀交情,她也带了笑,和声细语的同人说话。 因为知道但凡有点地位的往往自持身份,都爱来得晚些。沈明嫣同苏婕就找了个地方看看花,玩玩水,躲一躲懒。叫宫女留意着,若来的人多了,再来叫她们。 这才刚找个水榭坐下没多久,就有人来禀,说是李丞相夫人到了。 李婉儿毕竟是少年心性,折了枝不错的红海棠簪在头上,往溪边照照,顾影自怜一番就开朗起来。她忽听得有人说李丞相夫人到了,知道说的是自家娘亲。想起来今天过来的目的,不由俏脸一红,竟有些踟蹰。沈明嫣唤了她几声才是磨磨蹭蹭的过去,捏着帕子不言语。 沈明嫣知她是怎么回事,也不点破,只管把人全须全尾的带给顾氏,就算圆满完成任务了。 果然,顾氏自家人知自家事,一见女儿情状,就知大事可图。她心情好了,看沈明嫣也顺眼几分,拉着沈明嫣的手,很是秀了一番婆媳情深。落在不知情的眼里,免不得赞一赞,难得有婆媳相亲,情同母女的,李家婆媳真个是典范呀。 就有心思活泛的,想着高嫁女,低娶媳,难得李家夫人是个好人,李家尚有二子,不拘哪一个,不若给自家女儿谋上一谋,也得个好归属。 沈明嫣知道,她若能装,自己就得比她更能装,总要舆论往自己这边靠一靠才好。待顾氏也就愈发恭敬,殷勤小意,端杯茶来,都要小心试试水温,方呈给顾氏。同各家夫人打交道也是温和谦逊,既不失了郡主的身份,又全然没有高人一等的倨傲。 啧啧,真是难得的好性儿。要知道,大燕贵女里头多出悍妇,更有那皇室公主郡主,仗着身份,明火执仗同婆婆打擂台的。永宁郡主这样温柔孝顺的难得出一个,李家可真是烧了高香,才得了这样好的媳妇了。 如此一来,永宁郡主的好名声也借着此次宴会传了出去。 沈明嫣受封,本来就是无功受禄,暗地里妒忌的有,不服的居多,想着不过跟皇家沾亲带故就白得了个郡主名分,还不是锦宁公主那样的空名号,是个有实封的,可不红了许多人的眼。尤其是,家里男人立了从龙之功的,更觉不忿。这回见了郡主本人,跟自家一比,人家郡主既美貌又贤淑,不由自惭,把那不服的心思压了下去。政治觉悟再高一点的,又想,皇帝姐妹少,正好有个表妹嫁了李家,封个郡主,也能拉拢李家。既是拉拢,永宁郡主在婆家,少不得要束手束脚,小心行事,好生侍奉婆母夫婿,兴许她还得羡慕旁人能放开手脚哩,这一想,便再没甚心思了。 一场做戏,居然开解了各家女眷,却是意外之喜了。自此,再没人议论沈明嫣的郡主来得不配了。 及后,顾氏拉了李婉儿,一旁私语,显然要说些不能叫旁人听去的私房话儿,便让沈明嫣自去耍。沈明嫣眼见苏婕长袖善舞,不多时就同各家女眷相谈甚欢,便识趣的不去同她抢风头。 现今沈家不肯掺和政事,借着沈琳夫妇,及沈明远夫妻都在孝中,得以推脱不来。而谢灵枢待嫁,被拘在家里轻易不得出门。放眼撷芳亭,居然无个可把臂同游的。沈明嫣略有些落寞,便找个溪边的地方坐了,从溪水中捞酒喝。 那桑落酒味甜,沈明嫣不由贪杯多饮了几杯。而后锦宁公主提议作诗,她不幸中了彩头,又喝了杯剑南烧春。她继承了沈家人的浅薄酒量,这几杯酒下肚,自然就醉了。勉强撑得一轮诗成,便禀了顾氏,往撷芳亭左近的燕柳轩找个歇息的地方去。 花木扶疏的燕柳轩特地备有供女眷歇息的厢房。沈明嫣禀过顾氏,悄悄从席上出来,由两个丫鬟扶着,慢慢往燕柳轩而去。她只带了紫苏月见在身边,留了可靠的半夏在撷芳亭留守,如若有事,也能有个传话的人。 她们走得慢,方走过一架蜂腰板桥,忽然身后有人唤道,“阿嫣妹妹,且站一站。” 听得声音,主仆三个一齐转了头。就见对岸一个窈窕美人,带着两个青衣侍女,衣袂飘飘,款款而来。 饶是沈明嫣醉得眼花,只一看那缭綾白裙,白花花的灼人眼就知道来人是锦宁公主了。整个撷芳亭都是姹紫嫣红,就只有她穿得素净。 这锦宁公主走起路来真是弱柳扶风一般,颇有小白花风范呢。沈明嫣略走了走神,锦宁公主就赶了上来,许是走得急了,脸上带了些嫣红之色,显出几分健康的模样来。 锦宁公主挤开紫苏月见,自来熟的上前挽住欲要给她见礼的沈明嫣,亲热笑道,“阿嫣妹妹快免礼,咱们姐妹之间何必拘于俗礼。”不待沈明嫣回话,又问道,“我看妹妹的样子可是喝醉了,阿嫣妹妹这是往燕柳轩去的?” “是,永宁贪杯,叫公主见笑了。”沈明嫣不好意思的笑笑。低眉浅笑之间,既有少女的娇憨,又流露出少妇的娇媚风情来,殊色照人,叫人看了移不开眼去。 纵使锦宁公主心存妒忌,也不得不承认,沈明嫣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难怪……她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装作不知沈明嫣言语上的疏离,嗔道,“几日不见妹妹怎就同我如此生分了,连锦宁姐姐都不肯叫了。按说妹妹封了郡主,咱们更当亲热才是。”说着就有些难过的样子,眉头微蹙,甚为楚楚。 瞧这话说的,言下之意,就是沈明嫣封了郡主就眼高于顶,瞧不起人了。可是,谁跟你熟过啊。刚才撷芳亭那里明明是针对自己来着,这会儿又来装模作样。沈明嫣心里吐槽。 她本就醉酒不舒服,再被有些凉的风一吹,头就有些昏沉,故而不耐烦跟锦宁公主扯皮,就唤了声,“锦宁姐姐。” 听得这称呼,锦宁公主才是展颜笑了,又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哎呀,方才席上,我顾忌着外人面前不好直呼妹妹名儿,这才是唤了你永宁,显得生分了。阿嫣妹妹难道是为这个生了姐姐的气?” 好吧,这回变成她小气了。沈明嫣忍住恶心头疼,“锦宁姐姐多虑了。难道在姐姐心中,阿嫣就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阿嫣只是依礼行事罢了,姐姐该是明白,又何必多想。” 哼哼,你说我小气,我就说你不守礼,又多心。醉酒的人说话比较直接,是以沈明嫣的语气有些不客气。 锦宁公主听出言外之意,再加上沈明嫣的态度也不恭敬,她心中暗恼,却还是忍住了,换了柔声细语道,“是我不好,妹妹别恼了我。既然我唤了妹妹一声阿嫣,妹妹不如也唤我闺名。”说着略有些羞涩,“也是我疏忽了,妹妹许是不知,我唤作素兰。” ……素兰?!咱家丫鬟也叫素兰。沈明嫣主仆三个心情微妙。 要说沈明嫣还真不知道锦宁公主叫啥,从来了锦京,就知道有个锦宁公主,是蜀王庶女,再多的就没有了。而公主郡主,称呼起来都用的是封号,闺名藏得好好的,不让外人知道。再说算上清溪苑这次,沈明嫣也只是见了锦宁公主两次,没有深交到互换闺名的地步。至于吴氏,给沈明嫣的新丫鬟起名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想起来锦宁公主叫赵素兰。这才有了撞名之事。 “素兰姐姐。”一想到锦宁公主跟家里那个胆小的素兰丫头同名,沈明嫣就有些微妙的欢乐。只是素兰姐姐这称呼真是奇怪,她压下心头的怪异之感,打定主意,回去就给几个素改名字。 锦宁公主赵素兰不知沈明嫣心中所想,欢欢喜喜的应了,挽着沈明嫣手臂,打算继续说话。 跟不喜欢的人说话,就是头疼,沈明嫣却不想同锦宁公主闲扯了。她拿手在太阳穴揉了揉,做出疲惫不已姿态来,直言道,“我有些儿头疼,姐姐可还有别的话说,若无,我想去燕柳轩里歇会儿呢。” “是我不是,光顾着同妹妹说话了,正好我也想歇歇,咱们可以一起。”锦宁公主柔声说道,仿佛因为有个同伴,很是欢喜。 混当粘了块牛皮糖,一时甩不脱,只好一起走了。 燕柳轩的宫女见到人来,识得是锦宁公主和永宁郡主,忙迎殷勤了上来。 领头的主事宫女,领着燕柳轩中宫女给两人问了安,方引她两个去了一间临水的厢房。 燕柳轩里陈设精细,轻纱幔帐,黄花梨的桌椅,屏风后头设有绣榻。最出彩的,莫过于临窗几上,青釉梅瓶中供着的一枝红海棠。那海棠只二三尺來高,却有一横枝斜横,延伸了显有四五尺长。虬枝纠结,花开吐艳,风姿婆娑。这厢房里也不知是点了什么香,淡淡的清雅好闻。 真是不错,两人环视一眼,心中满意。方才坐下,就有人端来些蜜饯点心,又有两碗解酒蜜水,宫女们这才安静退下了。 沈明嫣急需解酒,便端起桌上蜜水。她见那蜜水色若琥珀,又闻其味芬芳,不知添了多少香料进去,忽然就没了想喝的*。搁下了,专心来听锦宁公主说话。 紫苏月见,一边一个往沈明嫣身后立着,具忍不住梭几眼锦宁公主,暗想这人几时方识趣告辞。不由暗地里拿燕京公主郡主们一比,想道,这锦宁公主真是除了有个头衔,哪里都不如了。 这会儿,锦宁公主正同沈明嫣缠磨,说有些要紧私房话要同沈明嫣说,打发了自己的侍女出去。殷殷望着沈明嫣。 沈明嫣无奈,只得让紫苏月见也出去。 清了场,锦宁公主再无顾忌,就说些什么一见如故,姐妹交情,的肉麻话,还拿了个自家荷包,想同沈明嫣换个信物来。 沈明嫣虽不知其意,但也知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的道理,本就不是甚亲密的,忽然要换信物,不得不警惕几分。 因此从袖中掏出个缠金线的如意荷包,谦虚道,“我女红不好,叫姐姐见笑了。”说着就要递给锦宁公主,却因为醉酒眼花,递偏了,锦宁公主没接住,那荷包骨碌就滚到锦宁公主裙边去了。沈明嫣一惊,“哎呀,怎地掉了?”摇摇晃晃就要去捡。 锦宁公主忙道,“我来罢。”自家蹲□去捡了。等她把荷包拿在手里,见那用金线穿着珍珠编的荷包做得精巧玲珑,显见是贴身爱物,她心中一喜,就带出笑来。心满意足的同沈明嫣告了辞。 沈明嫣却留她,请她喝了解酒的蜜水再走。锦宁公主着急离开,端起蜜水就喝了。 作者有话要说:课都集中在一二三,晚上熄灯又早,加上卡文,所以拖了几天才来更新。 95第九十二章 惊天八卦 上巳节曲宴,说是大宴群臣,然揽翠亭这里,却不足百官之数。 盖因蜀燕乃是初立,纵有增补,各衙门仍是缺人。而原蜀地之官员且不好擅动,总不好拆了东墙来补西墙,是以许多官职空设,竟无人任职。至于三公九卿皆是新近升职的从龙功臣,更有身兼数职的如李丞相,这才勉强填补了高位官员空缺。这样一来,够格入清溪苑赴宴的,真是不多,只五六十人而已。 而这五六十人里头,刨除如顾家顾尚书之流的锦京原有长官,以及奔着人家的名头好听招徕的名士大贤,居然有一半儿以上乃是李家嫡系部属,昔日低阶武官,今日穿红着紫,真个是一朝得道,鸡犬升天了。 可以想见,每当早朝,赵熙这个尚未及冠的年少皇帝面南而坐,见着底下以李厚为首是瞻的一干李党,其心情可想而知,定然不太美妙。 这李厚既掌了权,却不肯担了乱臣贼子的名声,面上功夫顾及得好,人前对着皇帝都是恭恭敬敬的,至于听是不听皇帝的,又是另一说了。 就像是这揽翠亭的曲宴,李厚父子来得既早,见了同僚互相拱手道个好儿,压根儿就没有权臣的倨傲。等到皇帝驾临,李家父子面见皇帝的时候,行礼也干脆。 李厚是个老奸巨猾的,吉祥话儿说得极为顺溜,见皇帝瘦了,还关切的叫皇帝保重龙体,问可是国事操劳了?说道,“为君分忧,乃是臣子本分,还请皇上宽心,龙体为重呐。” 屁的国事操劳,屁的为君分忧。不止皇帝,就连围观的几个不愿与李党合污的清流派官员都忍不住爆粗口了。 想到身为天子,国事却被人总揽,赵熙笼在袖子里的手握了又握,一口气憋着忍了又忍,才是笑言,“近来天气渐热,朕有些食不下咽,这才消瘦了些。劳丞相挂心了。” 李厚闻言,却还是一副担忧的模样,劝说皇帝为身体计,不要挑食,又说起国库空虚,委屈皇帝日子过得不好了。 谁挑食了,谁嫌弃吃的不好了?赵熙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强忍着怒气听李厚唠叨,说起来什么咸菜配白粥,最是下饭了,天气热了可以吃冷淘了…… 诶,李丞相居然如此居家! 新科进士们听得耳朵都直了。李厚在蜀地的名声其实挺不错,燕京离得又远,他一些癖好没传播过来。这些官场新鲜人,见得李丞相平易可亲,全然不是想象中的跋扈权臣,一时好感剧增。再有时人都好美,不论美景,美物,还是美人,都爱好上一好。这李厚虽是草寇武将出身,但人长得帅啊,留了把顺滑飘逸的胡子,可真是个美鬓公。又拉了不少分。 李厚老老实实跟皇帝闲话家常,态度端正,神态恭谨,没什么好挑剔的。于是那几个瞪着眼睛,等着李厚飞扬跋扈,好拿捏抓李厚错处的清流,白提心一场了。 这等清流本是被请来装门面的贤士名人,生平最擅长的就是不落痕迹的骂得人想死。在清流眼中,李厚就是个霍乱朝纲,欺凌皇帝的奸臣贼子。是以时时盯着李厚言行,就想着骂上一骂,叫他名声臭不可闻才好。奈何,李厚奸猾,尚且没有骂他一骂的机会。只得遗憾与身边同侪共饮一杯,以互勉了。 丝竹声声,丝丝入扣,舞姬妙曼,舞袖翩翩。席上诸人几杯美酒下肚,就把拘谨抛去了些。再看李厚笑眯眯的模样,不似朝堂之上的严肃,便安了心宴饮,渐渐有些松快活跃的样子,推杯换盏,叙起交情来。 见着臣下自在了,赵熙却觉不自在了。可见我这皇帝还不如李厚老儿来得威严,可震慑臣工。赵熙自嘲一回,才又打叠起精神来。他独坐于亭中,手持一个乌金盘龙杯,闲闲抿一口酒,眼睛复又往下看去,这回看的却是身穿红袍的新科进士。 这清溪苑景色不错,却委实不够宽敞,比不得燕京别苑阔气。因为地势限制,能到得亭下近距离面见皇帝的新进士,只有一甲三人,并二甲前二十而已,名次靠后的新科进士,只好在外苑领宴了。 坐得高看得远,赵熙眼神极好,从左到右溜了一圈儿,各人面容就看得差不离了。看了一圈儿新面孔,心情比之见着李厚父子好了许多,这么些人,总能叫他招揽到几个罢。他心里清楚,手中无人可用的皇帝,总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他既然不愿做个老实傀儡,总要谋划谋划。 能中进士而不被刷下去的,相貌一项上大体都是过得去的。此时个个穿了绯红新袍,喜气盈眉的,不论老少,看来都是一表人才。像探花郎,是个美大叔,榜眼则是个方正青年,至于状元郎,更是个清俊模样,谁看了都觉极为入眼。 盘龙杯放于食案之上,自有伶俐宫人把酒斟上。赵熙方拿起酒杯,就有个宫女婷婷的端着个圆形金盘而来,到得御案跟前,缓缓低□去,道是昭仪使她送了梨汁蜜糖水来。 那金盘里搁着一个小巧白玉碗,装的是琥珀色的蜜水。赵熙面上就露出丝笑来。他望一眼底下因被众同年轮番热情劝酒,而有些狼狈的状元郎,开口解围道,“众卿可要手下留情,朕看着状元郎已是醉了,可别再灌他酒才好。” 皇帝都发话维护了,众人自然不敢再找状元灌酒。虽少不得心里暗暗妒忌一回状元得圣上青眼,但也知不可过了,各依令自散去。一时顾长安身前就由门庭若市变成门前冷落车马稀了。 顾长安脸儿通红,既是醉酒,也是臊的,摇摇欲坠的站起来,大着舌头请罪,“臣御前失仪,请皇上恕罪。” “顾卿不必惶恐,”赵熙舒朗一笑,摆手道,“状元既然醉了,不如下去小憩一会,喝碗醒酒汤再来。”命人扶了顾长安去休息。 顾长安忙叩谢皇恩,被两个太监扶着离席。 清溪苑内曲径幽深,□繁绕,然走了一刻,顾长安就觉出不对来。 原来昔日蜀王曾数次设宴于清溪苑内,顾家也在受邀之列,是以顾长安也算识得苑内道路。虽然此时头脑不甚清醒,但是也认出来了,这条路去的是撷芳亭那边的燕柳轩,那岂不是赴宴的女眷所在? 顾长安顿时酒醒了一半,立住不肯走了,“公公可是走错了。” “哪能呢,咱们当差最是细心不过。”回话的太监一脸机灵相,只说顾长安看错了,催他快走。 “不对,不是走这里。”顾长安执拗的往回走,揽翠亭后就有个水榭,要歇息也该是在那里,不可能跑到燕柳轩去。 “状元公这条路是近道。”先前答话的太监忙尖了声音拉着顾长安,劝说道。 然而醉酒的人犟起来,最是难缠。眼看拦不住顾长安要往回走的决心,两个太监互相打个眼色,那一直没说话的太监一个刀手劈在顾长安颈上。 顾长安只觉后颈一同,接着眼前一黑,就万事不知了。 等到他晕乎乎醒来,发觉自己正躺在香软的锦被之中,只见头顶是胭脂色折枝花的承尘,再侧头往光亮处看去,就见窗前供着好一枝鲜红海棠。来不及赞一赞雅致,便惊觉身旁躺了个人,侧眼望去,只见那人墨发如云,分明是女子!立时惊出一身汗来。 ———————————————————————————————————————————— 却说撷芳亭这边,往来皆是华衣丽服,珠围翠绕之贵妇丽人。和风过处,吹动轻薄春衫,便有香风脉脉。莺飞燕舞,姣花照水,美人如云,好一派旖旎景象。 能到得撷芳亭的,具是五品以上官员的家眷,各家女眷或是相识,或各有交际。有那子女、孙子女待议亲的夫人们就爱聚在一处,这个谈谈你家儿子出息,那个夸夸你家闺女娴雅,说得合意,免不得私下里约了日子相看一二。又有年轻妇人,爱俏的或说些衣裳打扮,好凑个热闹的则喜交流些八卦新闻……各有各的热闹。 苏家因了苏婕的缘故,父兄得了好官职,也跻身此间。入了宫,同家人再见就难了。苏婕趁此机会,见了母亲嫂子,虽因为人前不好说话,但见了面,也是心中安慰。 苏婕知道自己只是个昭仪,位分实在算不得高,断然不可露出骄狂之色来,行事就好往温顺稳妥上走,待各家女眷都是亲和。她又长袖善舞,既能与年轻姑娘谈笑,也能同年长的夫人唠叨,不多时就赢得年轻的好感,年长的点头。 眼看着情势大好,苏婕不由得意,她这般广结善缘,努力挣个贤德名声,纵然做不得贤后,贤妃也是可以做一做的。苏夫人见女儿风光,也是欣慰,女儿圣眷优渥,又有贤名,高位可图。母女两个想到共同之处,便心有灵犀,相视一笑。 正当母女两个得意,却有个宫女莽撞跑到席上,老远就大呼,“昭仪娘娘,不好了,出事了。” 这般大声呼唤,把席间和乐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众人眼光都看了过来,显然是看好戏的姿态。苏婕母女俱都面色一沉,恨不得把这搅局的宫女拖下去杖毙。 “何事大呼小叫,还不快住嘴。”苏婕厉声呵斥。比起苏夫人,苏婕恨得更深,这曲宴乃是由她张持,出了纰漏,只管悄悄来禀就是了,却张扬得所有人都知道了,定是要陷她于不利了。她办事不利,得意的可不就是后宫里的女人。 那宫女踉跄跪下,“昭仪娘娘,永宁郡主房里有,”宫女顿了顿,似乎意识到不妥,声音更低了下去,瑟瑟抖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燕柳轩闯进去了一个男人……” 她声音不大,落在众人耳里,却不悌于惊雷。 是有男人擅闯燕柳轩冲撞了郡主,还是郡主房里藏了个男人私会呢? 女人们都富于联想,听了这话,立时就想出了永宁郡主私会情郎的香艳版本来。只把沈明嫣好一通鄙视。尤其是顾夫人,本来听说沈明嫣受封郡主,就有些后悔,坏了沈家的亲事,还得罪了人。待到这次宴上相见,她见沈明嫣还要行礼,又觉难堪,心思百转,却把惭愧变成了厌恶。此时听闻宫女说永宁郡主房里有男人,顿觉庆幸自家没娶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媳妇。看亲家顾氏就有些怜悯。 顾氏听了,面上却没什么反应,她可不相信沈明嫣会做出这等事,风格就不对。李婉儿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却是兴致勃勃,想着瞧一瞧热闹。 而苏婕本在细数自个仇家,想是哪个与她作对,不防听闻这样一句话来,由恨变惊,难道是皇帝?再深想,一个念头浮上来,苏婕只觉心底发凉。 作者有话要说:开学了,不能像假期有整天的时间码字,我速度又实在是慢,效率最高的晚上又要断电……所以最新目标是隔日更。 96第九十三章 姑娘是谁 好好一场欢宴,却跑出来个宫女闹场,任是苏婕一心要与人为善,广结善缘,也恨不得把那宫女打死了事。然不待她叫人,那宫女居然抖出一桩事来。 自来奇闻艳事最是引人探究,虽在场的都是官家女眷,自矜身份,不好做出长舌妇之状,更有的是面带鄙夷,但是其八卦程度不会比市井妇人少半分,皆是拿眼去看主事的苏昭仪,且看她如何处事。 这叫什么事啊,怎的不昏过去算了。苏婕大恨。众目睽睽,苏婕就算想逃,也只得撑住了,拿了那宫女仔细问话。 偏偏那宫女说话语焉不详,多问几句就只会抽抽搭搭,言道,“娘娘且往燕柳轩去。” 沈明嫣确是去了燕柳轩的。 苏婕原以为是皇帝与沈明嫣私会,然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就被她压下去了,若是皇帝,定然不会叫嚷嚷得人尽皆知了。苏婕是个聪明人,与她一同进宫的,分位最高也不过是个美人,她既然能在宫里混出头,自然也有几把刷子。心思急转,便豁然开朗,既不是宫中对头与她作对,那能指使得动宫女出来这般叫嚷的,除了皇帝还有谁? 再想皇帝的意图,苏婕顿时觉得心凉,皇帝的情意也就这样罢了。她在宫中得以晋位,除了自家手段,也借了不少沈明嫣的光。皇帝闲来喜欢寻她说一说旧时故事,她也曾有过心仪之人,自然看得真切,皇帝对沈明嫣有情意。只是这份情意终究抵不过江山大业。沈明嫣出事,沈李两家势必翻脸,于皇帝有利而无害。 大燕民风开放,对婚前男女私会多有优容,像这上巳节,年轻男女便可幽会相好,如被发现只是责令双方完婚,若是玩玩而已不肯结婚,双方皆要挨板子,判一年半的徒刑,日后不可再结婚。但婚后通/奸,历来是要严惩的,除了打板子,还要戴枷示众,判两年徒刑。多少通/奸男女就是死在九十大板上的,更别说游街示众之后上吊的妇人了。 皇帝这番作为,却是不顾沈明嫣名声了。难怪忽然封了沈明嫣做个永宁郡主,这样一来有个郡主身份,皇帝也能徇私。像是先帝有个妹子,也是与人通/奸被抓在床,奸夫当场被驸马打死,公主却不好处置,最后和离了事。沈明嫣是郡主,看在皇家面上,李家只能捏着鼻子,和离。这算是保她性命了罢,只她日后名声不好,再嫁是不能了,就连出门也要忧心被人鄙夷。 想通其中关窍,苏婕心中有底也就不慌了。既然是皇帝要闹大,她只一个小小昭仪,哪里管得了,只能按着皇帝的剧本走了。又恐皇帝事后过意不去,拿她出气,便也不说要去燕柳轩查看的话,面上做出为难之色来,与各围观的夫人们道,“我年轻不经事,头次办个宴会,还叫个宫女扰了,听这宫女话音,里头似有故事,只这会我也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夫人中年长如谢家老夫人的,人老成精,知道其中必有猫腻,皇家事还是不参合的好,就言道,“昭仪且去处理。” 听谢老夫人这般说,谢三夫人握起的手一松。那宫女来得蹊跷,这般闹出来,定然是有下文的。不闹大,就还有挽回的机会。 谢家乃世家望族,谢老夫人德高望重,历来于锦京本地女眷中极有威望,听得这样说法,锦京一系的女眷只得歇了看热闹的念头。 事关李家长媳,李党的女眷们哪敢提出来去看热闹,都垂了眼,看酒杯的看酒杯,盯瓷盘的盯瓷盘,好似上头长了花儿。 一时冷场。 苏婕见没人说要去围观,又急了,正待出言邀请,李夫人顾氏就说话了。 “听这宫女的意思,好似与我那儿媳有关。既然事关郡主,我这做婆母的哪能不去看看。”顾氏拂衣站起,不紧不慢说道。顾氏心想不论是不是她那好儿媳做下的事,只管叫人去参观了,看她还能有甚子好下场,也能狠狠落一回那贱种的面子。 这般想着,顾氏环视一圈,邀道,“且这宫女说话语焉不详,与其叫人胡乱猜疑坏了郡主名声,不若在座的夫人们与我同去,亲眼看了事实,也好一证郡主清白。” 顾氏言语间似乎极为肯定沈明嫣的清白,实则肯定了那宫女说的,有男人闯进了燕柳轩。 没有事还罢,说明永宁郡主极得婆母信任,大家都去看了也免得日后有闲话。然若是真个有事呢?岂不是连遮掩的余地都没有了。听了顾氏的话,有那心思灵便的难免深想一番,看来李家婆媳也不是如面上的亲近啊。 “就如夫人说的,大家都去,也好做个见证,免得将来有话说。”苏婕暗松一口气,这是沈明嫣婆母自己提出来要去看的,到时候皇帝就怪不到她身上去了吧。 免费热闹不看白不看,当事人都邀了,便去一去罢。不论锦京系的,还是李党,众夫人都道,“是了,我等且去做个见证,免得来日说不清楚。” 这里边以顾夫人心思最为阴暗,沈明嫣越往尘埃里去,就越能显出她的远见来。日后她也可以说道,我早就看出她不是个安分的,这才推了她家的亲事呢。 只有谢三夫人,她家与沈家交好,女儿又同沈明嫣是个手帕之交,不免焦急。然要去的人多,她纵然想要阻止也是有心无力了。只是得提心跟上,有什么事总要亲眼见了,才好想对策。 去作见证的夫人们都离席,只留下几位不愿走动的老夫人并不好搀和这等事情的未嫁女儿。 有几位老夫人坐镇,留下来的姑娘们都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坐在位子上不言语,皆知事态严重,这等热闹,还是回家再问去。 至于离席的一行人各怀心思,都默契不说话,默默走到燕柳轩,就见燕柳轩的宫女慌张迎接出来。显然是被这阵仗吓着了。 苏婕想着早了早好,也不耽搁,直奔主题,“永宁郡主何在?” “回娘娘,郡主尚在轩中歇息。”回话的是燕柳轩的主事宫女,她并不知道众人因何而来,是以回话的时候极为小心。 她这小心的模样,落在心有想法的众人眼里,可不就是心虚,越发觉得有事。 苏婕也不透露缘由,只说,“你且带路,我们有事找永宁。” 主事宫女忙应是,在前带路,领了众人往沈明嫣那间临水的厢房而去。 到得房前,只听里头静静,而房门紧闭,看不出来有何不妥之处。 情势如此,非是我意,苏婕心说,暗暗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了房门。 —————————————————————————————————————— 再说顾长安醉酒被人扶着去歇息,没想到那两个太监却领着他往女眷那里去。他方要挣扎,却被人打晕。 待得醒来,就见自个身处华室之内,卧于软榻,身边还躺了个女人,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吓得酒都醒了。 慌忙掀开被子跳下床榻。检视自己身上,还好,衣裳尚算整齐。再看床上之人,却是侧身而卧,只望见一头如云鬓发,然香肩隐隐,因为被子被他掀动,故而一抹雪痕外露,显见那人身上定然不如他一般整齐了。 再去开门,拉之不动。顾长安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只是不知这人是谁。然赐宴之上做出这等事,往轻了说是年少风流,尚能揭过;往重了说,却难免要问罪。在通/奸一事上,官与民甚是不平等,真个要判时,官员与人通/奸是重罪,单看皇帝喜好来,抬抬手不过罢官流放,判的重了,还有宫刑在上。 想到此处,顾长安只觉某处一凉,逃命要紧呐。 四顾一圈,看来只有跳窗而逃一途可走。顾长安往窗下一看,窗前临水,却是个大池子,水色碧绿,养了一群鲜艳锦鲤。 还好我会水!顾长安顿有绝处逢生之喜。然转念一想,被人设计不得不跳水而逃,又有甚可喜的。 罢了,这回且把斯文抛去一边,跳水逃生才是正道。顾长安心生悲愤,面上却还镇定,挽起衣袍,踩上窗前案几,就待钻出窗去。 却听吱呀一声,方才拉之不动的那扇门,颤悠悠开了。涌进来一群衣饰鲜丽的女人来。 双目对众目,顾长安心中长叹,放下挽起的袍脚,尽量文雅的从案几之上下来。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庆幸不必跳水,还是该哀叹非但被人围观,还有可能某处不保了。 进得门来,瞧清楚情势了的夫人们都傻了眼。这下热闹大了。 身份辈分不够,挤不进来的,听得里头安静得诡异,便偷偷探头张望,待看清里边的人,也如同里边的夫人们一般傻了眼。 与永宁郡主有私的男人居然是新科状元顾长安! 顾长安家世好,他自个也争气,少年得意,金榜高中,人又生得好,可不是各家夫人心中女婿首选,早把顾长安相看得清楚了。作为锦京风云人物,就连年轻的媳妇们也是认识这新科状元的。 此时与顾状元相见于这等尴尬境地,众夫人不好直视状元郎,皆侧目去望顾夫人。 这孩子是要作死哟。顾夫人真想不顾形象的拍拍大腿,扑上去打死这糟心孩子。 原本是来看热闹的,没成想自家成了热闹给人看。顾夫人羞恼之极,烧起一把怒火熊熊,然她这把火还是舍不得烧向心尖子的儿子,只得烧向那勾引儿子的狐狸精。 却见屏风后头,那狐狸精安然就卧,这许多人进来居然未醒。顾夫人带着怒意进去,直接掀开锦被,就要把人拖下床,狠揍一顿。她虽应变不行,但也明白,出了这事,自家同李家的关系算是完了,不趁着此时打那狐狸精一顿出气,还待何时?当场被抓,这淫/妇被打死了也是白死。 再看被窝里的狐狸精虽头发披在脸上看不清楚面容,但脱得就只剩一条抹胸裙子,可见是她勾引的儿子,顾夫人心头如火上浇油般,怒火愈烈,挽起袖子就厮打。 顾夫人一动,围观的众夫人也反应过来了,拉架的有,劝说的有,也有无动于衷,站到一旁去给众人让道的。一时屋内热闹非凡。 顾长安急得脸红,他不是为床上之人担忧,那人乃是害他的同伙,有何可怜的。只他娘此举实在有失体统,又不好往一堆女人里去劝阻他娘。 苏婕看得眉头紧皱,她到没想到皇帝安排的人会是顾长安,只看顾夫人那癫狂之状,沈明嫣少不得要吃苦头,还是拦住了好,就厉声喝道,“顾夫人自重,永宁郡主乃是皇家之人,由不得你不敬犯上。” 此时顾夫人哪里听得进去,她已抓了一把狐狸精的头发在手呢,正好扯他一把下来。 永宁郡主四字,顾夫人没听进去,顾长安却如闻惊雷,听得怔住了,居然是她!顾不得想内里阴谋,顾长安忙入内去阻他娘。 听得儿子来劝,顾夫人恼火更甚,下手也就更狠,居然叫她扯下一把头发来。见得扯头发有效,顾夫人干脆双手齐上,再接再厉。 许是头发被抓的太疼,床上的人终于悠悠醒来。 任谁醒来的时候发现被人抓着头发狠扯,都是要怒的,那人一手去抢自己的头发,一手去推人,推不开干脆拿脚一踢。 顾夫人哎哟一声,抓着一把头发仰倒,幸好身后有劝架的抵住了,才没摔倒。 她将站稳,就要开骂,却见床上之人扒开一头乱发,露出一张娇媚的脸来。 顾夫人一声狐狸精就卡在了喉咙里,拉架的夫人们也愣住了,这姑娘是谁? 这姑娘是谁,反正不是永宁郡主。顾长安一眼看见,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总之不是她就好。 嘿,明明是来抓永宁郡主的奸,却抓出顾状元来,大家伙还以为郡主和状元有私,不想女主角出来了,却是个生面孔!这热闹一波三折,可真是有看头啊,有看头。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通.奸罪挺有意思,官重民轻,男的还有宫刑。明代之前男女待遇也是平等的,被抓到了,正房可以打死人而不犯法。 现代要是也这样,该少多少三儿啊 第九十四章 闹剧收场〔补齐) 大家好,欢迎回到《一个宫女的小报告引发的血案》专题,直播现场。 现在我们先来回顾一下往期精彩内容。 探索:欢宴之上,宫女惊慌失措为哪般。 重大发现:永宁郡主私会神秘男子。 惊天八卦:神秘男子曝光,竟是状元郎。 神转折:不见郡主,原是状元郎密会俏女郎。 以上消息由《锦绣明嫣》节目组独家播报,全程跟进。现在我们的记者将继续现场播报本次事件具体情况。 时间:天佑三年,三月三日上巳节 地点:锦京清溪苑燕柳轩内某厢房 人物:新科状元顾长安,顾母顾夫人,身份未明女猪脚,苏昭仪,李夫人,以及众位酱油党贵夫人 记者:欢迎继续收看本期节目,下面由我为大家现场解说。是的目前情况正如前期所述,顾夫人以及其英勇矫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身手,揪住床上女猪脚进行了一番人身攻击,并且顺利扯下战利品——青丝一把。 而我们的神秘女猪脚,终于从淡定的沉睡中醒来,没有尖叫,没有痛哭,而是极为利落的把正在施虐的顾夫人从自己身上踢开。哦,虽然付出了一小把头发的代价,但是此次的付出是值得的,女猪脚十分成功地把自己从顾夫人的利爪之下解救出来。 看过上期节目的观众想必知道,女猪脚有一头十分浓密的黑发,不仅美观,还能当做面纱使用,牢牢遮住了女猪脚的庐山真面目,现在,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来了。 哦,买噶,是的你没看错,万众期待的女猪脚并不是新晋美女郡主沈明嫣女士,而是一不知名的神秘女郎。此结果非但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就连顾夫人也惊呆了,忘记了继续攻击。 该女郎锥子脸,大眼睛,容貌娇媚,正是目前流行款式,然目测其并非圈内知名人士,其密会顾状元是否是一个炒作呢。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以上乃作者抽风————————————————————————————————————————————— 床上娇媚女子许是一时头晕,晕乎乎醒过来了,还有些闹不清楚状况。待她睁眼仔细一看,就见自己被贵夫人们围观了。那女子一惊,顾不得情况诡异,忙连滚带爬从床上下来,跪在床前请罪。 原来这女子乃是一宫女,名叫秋雁。经燕柳轩主事宫女确认,此女的确是燕柳轩工作人员。 男方是顾状元妥妥的没错了,可女方却不是众人以为的永宁郡主,而是一个小宫女,这多少叫人有点失落,虽然状元风流韵事也有看点,但比起状元+郡主的组合,八卦性掉了不止一半。然而有的人还不死心,四下扫描,许是永宁郡主知道被发现了,找了个人来打掩护呢? 正当房内众人有的暗暗偷瞄,有的不知所以的时候,房外忽然骚动了起来。 却原来是永宁郡主沈明嫣在一锦衣男子的陪同下往燕柳轩而来。 纵然那男子没有近前来,还是叫人认了出来,不是郡主的正牌夫君李将军还能是谁? 郡主跟自己夫君在一起,那房中的是谁?屋外没有进屋里去,不知后续发展的夫人们惊呆了,下巴掉了一地。 “这是怎么了,如此热闹,大家都往燕柳轩歇息来了?”沈明嫣裙裾微动,如凌波踏浪,款款而来,笑问。 顾不得捡起惊掉的下巴,站在屋外等结果的要么是各家小媳妇,要么是品级不够,都是挤不进屋里的人,见了沈明嫣只有行礼的份,忙给沈明嫣见礼。 听得沈明嫣相问,众人都有些尴尬,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难不成说咱们是看郡主你的热闹来了。 “我们听说燕柳轩出了点事故,就随着昭仪娘娘过来看看。”沈谢两家交好,谢家媳妇同沈明嫣不算陌生,见无人作答,同沈明嫣最熟的谢三夫人的小儿媳谢家五少夫人便出言相告,解了这尴尬场面。 “咦,我不过出去走了走,就生了什么事故?”沈明嫣脸上的表情惊讶得很真实,完全看不出来是假装的。 “我们也是刚来,郡主还是进房中看看就知道了。” 什么事故,就是传说永宁郡主同男人私会啊,当着当事人的面,谢五少夫人哪里敢说出来。男方已经确定是顾长安了,传言中的女方却在外面,还是跟女方正牌夫君一起过来的,不由让人深思,这放出宫女胡乱败坏郡主名誉的人是谁呢? 沈明嫣从善如流,点点头表示很有兴趣入内一观,从厢房大敞着的门走了进去。 正主现身,却不是之前被人脑补的捉.奸在床的狼狈,而是神清气爽的由门外进来,还带着凑热闹的神情,真是叫人遗憾呐。 厢房内众人早听见外面的动静了,听得是沈明嫣在外,房内诸人都静了一静。谢三夫人是彻底放了心,顾氏则是有些遗憾,顾夫人就难过了,心里把沈明嫣更恨上了几分。 不提诸人心思各异,苏婕见了沈明嫣安然无恙的从外边进来,心头一紧,皇帝的谋划落空了,不知道要怎样发火呢。赶忙做关切状问道:“永宁你去了哪了,怎的不在房里?” “我在房里待得气闷,就出去外边逛了逛,哪想回来就听说燕柳轩出了事,”沈明嫣说着四顾一周,脸上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一脸幸好我不在的庆幸状,却还是含蓄问道,“娘娘,这到底出了何事?” “正要问呢。”苏婕有些讪讪,纵使不是她设计的,见了正主总是心虚。 那宫女不是笨人,见到沈明嫣是从外面进来,而自己穿着抹胸裙子被捉在床,哪能不明白,自己这是失手了,还成了计划中的女主角。想起赵公公惩罚失败者的手段,那宫女一抖,转念间就想出了一个主意,立时哭叫着往沈明嫣的方向扑去,“郡主你要救救奴婢,奴婢都是听郡主吩咐行事的啊。”左右是一死,拼着最后一搏,把郡主拖下水,也算是尽了全力了,期望能落个全尸罢。 神展开了,屋里屋外众人都听见了这宫女穿破云霄的一嗓子嚎叫。所以,这宫女其实是郡主察觉事情暴露,找来的替罪羊,真正跟顾状元幽会的果然是郡主? “咦,这是何意?”沈明嫣瞪大了眼睛,分外无辜。这宫女临场应变能力不错嘛,一下子就把自己拖下水了。 “大胆奴婢居然还敢攀诬郡主,还不快住口。”苏婕脸色一变,疾言厉色喝道。她这番怒斥,看似帮了沈明嫣一把,实则有欲盖弥彰之嫌,愈加叫人怀疑。 沈明嫣瞟一眼苏婕,暗暗一叹,今后大家也就剩下面子情了罢。 “奴婢不敢,”宫女秋雁面色发白,涕泪流了满脸,颤抖着怯怯俯首,“奴婢……” “有何不敢的,本郡主事无不可对人言,”沈明嫣悠悠道,“我倒想知道是谁这般恶毒,费尽心思陷害我呢。” “我也想知道是谁要毁我李家清誉。”一道醇厚男声响起。 顾氏就皱了眉头,听声音她就知道是哪个。眼看着峰回路转,沈明嫣怎的也要溅一身脏水,这下子却要落空了。 果见李昊阔步进来,候在厢房外的年轻的小媳妇们都往一旁避了避,让他过去了。小媳妇们八卦之余,难免暗暗品论一番,这李将军原来是个美男子呢,要是温和点,不那么叫人胆颤就好了。 李昊远远听见屋内嚎的那一嗓子,放心不下,这才过来了。反正大燕风气开放,男女见面没那么多讲究,他一个大男人走过来,虽然有些失礼,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进了屋,先冲着苏婕施了一礼,歉然道:“臣一时情切,失了礼数,还望昭仪恕罪。”才是态度温和的表明立场,“但这宫女着实可恶,昭仪可要审问清楚了。” 这般温和的语气,苏婕却听出了森然之意,难怪皇上视李家为心腹之患,这也太过狂妄了。她心中有气,却还要做出温柔平和的样子来,“郡马是关心永宁,有什么可怪罪的。皇上同郡主兄妹情深,我托大唤郡马一声妹婿也是使得的,都是自家人哪来那么多讲究。” “昭仪嫂子说的是,他呀就是太讲究,”沈明嫣横了一眼李昊:你怎么来了。 “昭仪大度,然礼不可废。”李昊面容端正,也回了沈明嫣一眼:我担心你。 沈明嫣心中一甜,笑着揽住苏婕,悄悄同她耳语,“你瞧他,真是呆死了。” “还说妹夫呆,瞧美得你。”苏婕也笑,在沈明嫣耳边打趣道。 两人说了悄悄话,就又亲热起来,浑似一双没有芥蒂的好闺蜜。姐俩交流过感情,这才又审问起被晾了半晌的宫女来。 苏婕思量一番,觉得今日的谋算必然落空,还是不要撕破脸皮的好。打定主意暂时站在沈明嫣一边,于是肃声道,“苑内出了这等事,实是我处事不周的缘故。永宁为人如何,我们相交数载,我是清楚的。秋雁你还不从实招来,我也可从轻发落。” “奴婢已经说了,奴婢全是听从郡主的安排,其余的奴婢不知道。”秋雁是决定咬死沈明嫣不放松了。 “还用问,定然是永宁郡主陷害我儿。”顾夫人从沈明嫣进来就一直沉默,这会儿突然开口。是了,定然是沈家这小贱人不甘心被退亲,这才找了个宫女陷害我儿,真是好恶毒的心肠。顾夫人越想越觉得真相如此,她的儿子端方持正,必是被人陷害。 “一面之词不可偏信。”谢三夫人见顾夫人开口,便出言相帮沈明嫣道。 “我在房里略坐了坐,就出了燕柳轩,之后发生何事,我可是不知道。”沈明嫣也不急着解释,她出去以后特地逛了许多地方,这苑里宫女太监来来往往的,见过她闲逛的证人可多了。 “我们夫妻一起游了会园子,折了一枝樱花才是回来。”沈明嫣拨弄着手里盛放的粉色樱花,看向秋雁,“我在园子里可是逛了好一会儿了,宫女太监见了不少,只是不知你是何时见的我。” 秋雁语塞,这永宁郡主心眼贼多,明明没有中计却躺在床上装睡,趁她不注意把她打晕,自己大摇大摆的走了。又恨同伙粗心,换了人都不知道,这下该如何完成任务。 “这扶桑国的樱花只在碧溪旁种着几株,那里离这燕柳轩远着呢,可见这宫女说话不尽不实。”苏婕暗赞沈明嫣聪明,人证物证都备齐了,她的嫌疑是彻底洗清了,除非她会使j□j术,不然哪来的第二个永宁郡主密会顾长安呢。 “郡主这话可不也是一面之词,她要害我儿,哪用得着亲自见个小宫女。再说郡主协理曲宴,这些日子时常出入清溪苑,哪天不能定下计谋,非得今日。”不妨顾夫人厉声道,她偏执得入了魔障,恨这个害了自己儿子的毒妇恨不得一口咬死。 神色扭曲的顾夫人恨恨说道,“郡主好算计,你这般陷害我儿难道不是因为被退了亲事心中不甘,要我说这亲事退得好,你这般毒妇进了哪家的门都是祸害!”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原来永宁郡主同顾家状元还有这等纠葛。因爱生恨也是有可能的。当下又把沈明嫣列成了头号嫌疑犯。 “够了。”顾夫人还待再说,却是顾长安一声大吼打断。 顾长安自见了沈明嫣就处于一种似悲似喜的尴尬境地里,一面是见了心上人的喜悦,一面又是恨不得钻地洞的悲苦,怎的就让她见了我这般狼狈的样子呢。 沈明嫣同李昊夫妻俩的眉眼官司虽然细微,却还是叫一直注目着沈明嫣的顾长安发现了,忍不住心中酸涩,只觉凄风苦雨,哪里还记得有一场正经官司要打。魂思不属间,忽然听闻自家娘亲厉声说话,待听清说的是什么,忙把飘走的魂拉了回来。 “是我不识苑中道路,误闯女眷之所,又见这宫女美貌,这才……”顾长安说得艰涩,“是我酒后失德。” 原本退亲就已经是负了她,怎么还能叫她名声有污。他倒是期望今日之事是她挟怨报复,说明她心中有他,只是……顾长安越发觉得心似黄连,就连想要她报复也只是心存妄想罢了,今日过后,她定然是厌恶自己了罢。 “长安!”顾夫人听得顾长安承认自己失德,不由大怒,“不是她害的你,还是哪个?你还要维护这个贱人,忤逆我吗?” 顾夫人这般口不择言,顾长安心中长叹,对着顾夫人跪倒在地,叩头道,“是儿子不肖,无德败行,教娘亲失望了,待我去向皇上请罪,再来求娘亲原谅。” 听得儿子这样说,顾夫人万般心气都消了,一时撑不住,踉跄了几步,还是身旁的两位夫人扶住了,这才没坐倒在地。 “才子佳人实乃佳话一桩,状元公不必担忧,这桩姻缘我保定了。”苏婕见此事已尘埃落定,脸上就带了笑,轻快起来。 “谢昭仪娘娘。”顾长安平静谢恩。 “奴婢谢昭仪娘娘恩赐。”秋雁不防此事居然如此落幕,自己小命可保,不由大喜,感恩戴德,哪还管任务成不成功。 顾夫人这才回转过来,是了,不过是个宫女,于自己儿子妨碍有限,要真是沈家那小贱人,这事情才严重呢。想通此节,顾夫人脸上也露了喜色。 作者有话要说:重新改了一下 第九十五章 意外收获 最后果然如苏昭仪所说,皇帝听了顾长安与小宫女的爱情故事不仅没有惩罚,把宫女秋雁赐给了顾长安为妾,还笑着调侃顾长安这是才子风流嘛,皇帝也是乐于成人之美的。 燕柳轩的事最终以一段才子佳人的韵事盖棺定论,以至于往后流传出诸多版本,更被写成了风靡一时的戏本,引得多少痴男怨女神往。比如据说那宫女同状元公其实是失散多年的青梅竹马啦,多年后相见,一个是少年才子风流倜傥,一个是如花少女正婀娜多姿,一朝相见,一见钟情,定了终身,感动了皇上给这对有情人赐婚。更有皇帝横刀夺爱版,宫女不慕荣华富贵只爱状元,最终在贤德的宫妃娘娘帮助下,逃出深宫与状元隐居乡间。甚至还有爱恨交加版,两个有着家族仇怨的青年男女相爱而不得相守,而衍生出一段相爱相杀的爱恨纠葛。 多年后成了老太太的沈明嫣一时好奇,点了一出最流行的爱情大戏,刚听明白唱的是什么,沈老太太就笑成了一朵皱皱的菊花儿,差点抽抽过去。害得戏班子遭到李老头儿打击报复,再也不敢唱相关曲目了。 不过在当时,顾长安这出风流韵事只火爆了开头,结尾却被另一件事夺去了关注焦点,只上了半天头条,就被后面这件抢占了锦京整整半个月八卦头条位置的大绯闻给顶下去了。 惊!锦宁公主与李丞相家三公子密会,游园贵女撞破私情! 顾长安默默抹掉被同僚们打趣冒出的一头热汗,暗暗感激锦宁公主,真是太及时了,公主您真是牺牲小我拯救大我,臣甚为感激。 一天撞破两桩情、事,成就两对姻缘,这三月三日果然是红鸾高照啊。有幸目睹现场的人俱都脸泛红光的感叹。 谋事不成,不仅不能发火,赵熙这个皇帝还得笑眯眯的给坏事的人赐婚,憋屈的呕血。给两对表情迥异的“有情人”赐完婚,赵熙火速宣布散席,他得找个地儿吐吐血去。 全身而退,附加两场好戏,沈明嫣深觉此次曲宴很值回票价,乐悠悠携夫归家。 话说当时,沈明嫣同锦宁公主赵素兰进了屋子就觉得不对劲,香炉里烧的香根本就不是她之前拟定的甘露凝香,而是带有安神助眠作用的甜梦。当然烧的是甘露凝香,还是甜梦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加上宫女随后上的解酒蜜水就有问题了。好端端的解酒汤,用得着放珍贵的白兰香么? 她虽不是很精通用各种香料巧妙下黑手的方法,但是在杨妈妈的调.教之下,甜梦加白兰香的作用还是知道的。这丫的就是皇家秘制催情药啊,还是带有迷药性质的,中招以后要等上一刻才会慢慢让人觉得困倦,中招的人只会以为自己困了,撑不住多久就会进入昏睡状态,任人为所欲为了,还会下意识的配合,据说使用此方的人,那啥起来奇妙无穷,乃是皇家临幸妃子,驯服烈女的不传秘方。 成为被下药对象,沈明嫣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赵素兰,这姑娘今日实在是太热情了,黏上来就赶都赶不走。正好赵素兰又拿个荷包想跟她交换信物,实在是可疑啊可疑。 贴身物品那不是能随便给的东西,沈明嫣眼珠一转,就从袖子里拿出来个金丝攒珠的荷包。这荷包十分精致,赵素兰不知内情,只以为就是沈明嫣的贴身物件,眼睛都亮了。却不知道,沈明嫣在袖子里揣了好几个这般摸样的小荷包,里头装了些玲珑小巧的金苹果,金枣子,专门拿来做见面礼的。 荷包拿出来了,交接的时候,沈明嫣故意递偏,手上用了点巧劲,让那荷包掉在地上,还骨碌往赵素兰那里滚去。屋里没有丫鬟,荷包又在自己脚下,赵素兰十分高兴的蹲下.身去捡荷包。而沈明嫣就趁着这个当口,迅速交换了两人的碗。 果然,赵素兰的蜜水是没问题的。沈明嫣细细嗅了嗅,确定赵素兰的那份没被添料,出于谨慎她并没有喝,而是招呼赵素兰喝掉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份蜜水。 赵素兰东西拿到手,便急于离开,不做纠缠就喝了蜜水离开。 既然赵素兰能毫不防备的喝了蜜水,那下手的人就不是她了。沈明嫣撑着下巴努力想,除了赵素兰,自己还得罪了谁呢。能有机会在皇家别苑动手的,就是宫里的人了。苏婕?貌似自己跟她没有利益冲突啊。呃,难道是皇帝?给她下了药,再来那什么什么。 想到这个可能,沈明嫣抖了抖,强夺臣妻什么的太重口了啦。这闺女完全想偏了,哪里想得到人家皇帝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会纠结与男女之情呢。安排了一场狗血大戏等着她呢。 沈明嫣打定主意要看看幕后人卖的是什么药,唤了紫苏月见进来,叮嘱一番。而后自己躺到床上装睡。果然没多久,紫苏月见就被人以不同理由支开了。接着进来一个宫女,查看沈明嫣是否真的睡着。沈明嫣借着装睡,趁那宫女不备,利落的劈晕了宫女。她怕自己力道不够,使了最大的劲儿,所以宫女受此一击,不悌于被敲了闷棍,这是那宫女在顾夫人连扯了两把头发之后才醒来的根本原因。 将宫女外衣剥去,扔到床底下,再将人放到床上,侧身躺好,解开宫女的头发遮住她的头脸,被子盖上。只要不掀开头发,一眼看去根本就看不出来床上躺着的是个宫女而不是沈明嫣。 做完这些,沈明嫣本想找个角落猫着看后续,但是考虑到安全为上,还是脚底溜油的好。她是光明正大从厢房大门出去的。大概是因为要做这等不太见得光的事,燕柳轩的宫女太监都没在外头晃荡,正好便宜了沈明嫣,让她顺利从燕柳轩中出来。 她知道这事必有后续,也不急着回到撷芳亭,悠闲的闲逛去了。这一逛就遇上了自家夫君李昊。 李昊并不是闲逛来着。他本好好在揽翠亭喝酒呢,就有个宫女借着上酒的机会拿出来个小荷包,告诉他沈明嫣在落英阁等他。李昊一看,那荷包不正是沈明嫣准备的见面礼?他记得清楚,沈明嫣在他面前肉痛过,那金丝带珍珠的荷包用来给人是好看了,但造价贵啊,尤其里面还装了小小的金苹果,金枣子,给出去一个都是大出血。 接过小荷包,李昊打开看看,见里面装着几个小金苹果,的确是沈明嫣备下的见面礼。他有些疑惑,若是沈明嫣要见他,送来的信物不大可能是这个,但是事关心爱的小妻子,李昊还是离了席去一探究竟。忆起小妻子那财迷样子,可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地处偏僻的落英阁是个幽会的好地方,朱阁绮户,花木葱茏,时有鹂鸟鸣涧,又有暗香隐隐,真是清雅幽静又足够隐蔽。 李昊一路走来,见闲人渐少,渐入佳境,难免生出些期待来,没准真是小妻子故布疑阵,给他个惊喜呢。想着,他心口发热,觉得酒都灌进心里去了。待到了落英阁前,李昊随手从荷包里摸了个锭子赏给带路的宫女,兴冲冲便进了阁里。 带路的宫女只觉双手一沉,险些没接住赏,还没来得及谢赏,那个叫她害怕得不敢直视的李将军就推了门进去了。宫女这才松了心头那绷紧的弦,吐出一口浊气,乐滋滋的去看手上的赏钱。吓,明晃晃一大锭金子呢!入手她就觉着沉,想着少不了,却没想到居然还是个金锭子,十两跑不了!再咬上一口,一排牙印儿,十足真金。 她赶忙把金锭子揣进荷包里,连着早上得的装了银子的荷包一道贴着胸口放着,拿手隔着衣裳捂着,她这才觉得扑通直跳的心安稳了些。宫里的钱就是好赚,不过传个话带个路,就白得了这许多金银。宫女眉开眼笑,临走见门沒掩好,还贴心的给阁里的人带上门,这才捡着僻静的地儿走了。这些贵人们啊,暗地里的事比起当年村里的风流寡妇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啧,还公主娘娘呢,就连给个赏银都没李将军大方。 此时被宫女腹诽的公主娘娘却是有心无力。锦宁公主今天的目的其实很直接,就是扑到李昊。为了顺利扑到心上人,锦宁公主不止准备了加了料的一桌席面,就连自个身上也抹了加料的香膏,以确保万无一失。要不是机会难找,李昊又对她不假辞色,锦宁公主也不想使出这种三流手段。过了年她就满十九了,等不得了,要是皇上想起来给她指婚,那就完了。不得已只有生米煮成熟饭,再来得到李昊的心了。 锦宁公主打算得好,待得事成,自有心腹引人来落英阁赏景,待有了人见证,李家必然不敢不顾皇家的面子,自然是要娶她的。虽说她这个公主的身份有点水分,但也是不可能为妾的,少不得跟沈明嫣平起平坐。不过是忍一时委屈而已,锦宁公主很自信,凭着自己的聪颖美貌,李昊迟早是她的囊中之物,沈明嫣算什么,不过是个好命的小丫头,早晚得给她挪位置。 锦宁公主之所以瞄上李昊除去李昊的确长得好,引得她芳心暗动不已,更重要的是李家正如日中天,再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李成德未尝不可做一做曹孟德。而李昊又是李家长子,真要有那一天,她可不就是皇后娘娘了。富贵是要博出来的,李家若成,便可一步登天,若是不成……反正她这个公主也当得不安稳,嫁了李昊还能风光一把。 她早前命不好,没生在王妃肚子里,纵是堂堂蜀王长女,却不得不屈居偏远别院,连个得脸的奴婢都不如。总算上天开眼,叫那恶毒王妃连同她那宝贝女儿都陷在燕京,也不知过得怎生落魄呢,哪及得上她,做了公主,扬眉吐气。待这回谋划的事成,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锦宁公主为了拿到引李昊出来的信物,去找了沈明嫣,于是中了招。她在沈明嫣的房间里待的时间短,吸入的香气少,又在来落英阁的路上吹了风,是以药效直拖到李昊快来的时候才发作,待到李昊进来,锦宁公主已经昏昏欲睡,再打不起精神来施展她的扑到计划了。 落英阁里,幔帐低垂,陈设秀丽,好似女子闺阁模样,原是供女眷游园小憩之所。一扇美人屏风隔出明暗两间,明间一方圆桌之上设了一席酒菜,看着已冷了,只红泥小火炉上咕噜水响,煮了一壶热热的美酒,熏熏的酒香醉人。 锦宁公主药性上来,早撑不住伏在桌上,一双绣眼半开半阖。朦胧中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进来,心知等的人来了,也顾不得自己状态诡异,忙强撑着站起来,面上含笑的软软唤一声:“你来了。” 李昊一眼见着伏在桌上的人,便知不是沈明嫣了,再看锦宁公主如此作态,哪里能不知道这女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兴冲冲来赴美人约,却原来此美人非彼美人,李昊是心头热火变怒火。厌恶的瞥一眼神志不清的锦宁公主,暗自思索是谁在幕后算计他。至于锦宁公主,就被李昊忽略过去了,毕竟没见过蠢得自己药倒自己的。 大步从落英阁出来,就遇上了四处闲逛的沈明嫣。 蜀王别苑的景色十分不错,沈明嫣一路走走逛逛,权当是游公园了,可惜没有数码相机来咔嚓一张。忧郁的扶住一株开得整棵树都是粉嫩嫩的樱花树,无限惆怅的想,没有相机就是有个山寨机也好啊。想当年自己也曾是个自拍狂人来着,而现在只能找人画一幅只可意会,完全不写实的风景图了。 而李昊见到的就是一幅即可意会,又生动写实的人面樱花相映红的美人画儿。被人算计的恼火霎时就如见了阳光的冰雪,一股脑儿全消化了。 为些小人辜负春、光多不值当。 意外遇见李昊,沈明嫣有些呆愣,思乡的惆怅被这个和着春风而来的男人强势吹散了,忽然就懂了何为“吾心安处即故乡。” 看着沈明嫣的眼神由呆愣变得柔软,李昊心中一动,不由缓了眉眼,四目相对,道不尽的缠绵意。 作者有话要说:大四上学期真的很多事啊,进入十月份就是各种招聘会,各种找工作。天天讨论的不是考研,保研,就是投简历,面试,还有考证,考公务员,真的没有心情和闲暇来码字。 所以一直拖了这么久。因为舍不得被解V,我在赶作业,准备论文开题和准备考试的时候又冒出来了。 V文钱不多,但是我觉得能够V是一种肯定,所以非常舍不得被解掉。 原本想干脆拖过学期结束,解V了再回来更,算是对大家支持正版的回报,但是想了想还是舍不得,谁知道写下一本有没有运气V呢,这是我的执念吧,有本V文,不枉我码字一场。 断断续续写了这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完,不过我是绝对舍不得坑掉的。 第九十六章 来点素的 龙涎香的香雾从金兽香炉犬牙交错的兽口袅袅逸出来,消散在暗沉的宫室,悄无声息的香味布了满殿。 偌大的两仪殿空荡荡的好似没有人一样,静得皇帝寝殿里的声音都掩不住,直往人耳朵里钻。 跪在寝殿外的宫女太监们都低着头,就算皇上不在跟前,也都跪得纹丝不动,只把自个当做顽石,只要不被叫起,他们就能千万年不动的跪下去。 玉兰跪在地上,咬着牙跪得脸色发白。额头上的汗落下来流进眼睛里去了,她怕带出泪来,只好闭紧了眼,却不敢抬手擦一擦,更不敢挪一挪地方。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她是侍茶宫女,往常皇上还赞过她茶煮得好。她不免就存了些盼望,这次上茶的时候就故意慢了些,心里想着皇上能看一眼自己。却不想皇上突然把一套秘色瓷茶具俱都掼在地上,摔碎的瓷片溅得老远。听得声响,满殿的宫女太监都跪下了,更别说她了。玉兰吓破了胆,扑通跪下,连请罪都忘了。 皇上摔了茶杯倒是冷静了,也没发话要处置她。慢慢绕着殿里踱两圈,不知怎的看上了跪在角落的宫女,问了两句话,就把那宫女带回了寝殿。 内里传来的动静,任谁听了都知道在闹什么。皇上没叫起,满殿的人都得跪着,就算是打小贴身侍候皇上的高公公也一样。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敢不受。个个老实跪着,眼观鼻鼻观心,宫里伺候的都练就一副雷打不动的好定力。 高士诚就跪在玉兰旁边,皇上发怒的侍候他正小心伺候着呢。他被派到皇上身边的时候,皇上还是个小娃。皇家兄弟不少,真有情谊的却没几个,皇上正是好玩耍的年纪,没得兄弟相亲,待他们这些小太监倒是真的亲热。 那时候孝惠皇后还是曹妃娘娘,把先皇的宠爱紧紧攥在手里,整宫的风光全落在这母子两身上了。连带着他们这种小太监也沾光,不过一个月,个个都长了膘。。 他们同批调来伺候皇上的小太监同皇上年岁差不大,真要他们干活也干不了什么,就是给皇上当个玩意,解闷子的东西。他想得长远,不肯那么没出息,一辈子当个玩意。要知道玩意玩腻了就没了价值,没了价值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高士诚想的是成为赵太监那样的大太监,先皇可是一日都离不了他,恩宠到连国姓都赐给他。他存了往上爬的心,百般钻营,到得后来,皇上屁股一抬,他就知道皇上是要拉屎还是放屁。冷血女魔和她的帝王男宠:妖临天下 这不,皇上避到蜀地来也没忘了捎带他。 今天他这是被迁怒了。高士诚心里明白着呢。当年皇上还是魏王的时候,魏王喜欢沈家长女是整个宫里都知道的事。他是皇上的贴身太监,没少给皇上当参谋,同永宁郡主也算得上是老熟人了,对皇上同永宁郡主的事门儿清。 皇上对永宁郡主终究是有情谊在的。皇上这回下了狠心设计永宁郡主,就是想借永宁郡主来破坏沈家跟李家的联姻,收拢顾家。可惜事情竟然没成,同郡主的情分也坏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皇上心里憋着火呢。 他这个知情人难免被皇上恼恨,否则哪里会不叫他起来。自从天禧年逆王作乱,皇上从魏王变成皇帝以后,心思就变得难测起来,城府日深,他这贴身太监的活计就更难了。 高士诚瞪一眼跪在一侧的玉兰,这丫头献什么殷勤,害得他跪在一张瓷片上。等皇上消了火,他定叫这丫头再也出不了头。迁怒是宫里人的美德,他高公公可是最讲美德的人了。 被高士诚记恨的玉兰呆跪着,顾不得跪得没了知觉的双腿,满心想着被皇上拉进寝室里的宫女玉竹。真是好命,那玉竹长得还没她好呢,怎就叫皇上看上了?闹得这般大动静,真不知羞。 寝殿里,大红四合如意天华锦纹短绒地毯铺得厚厚的,踩上去软和得一点声音也无。 两个人蛇一样纠缠在这地毯上,红的白的,靡丽难言。 赵熙大力动着,掐着女人的细腰,发了狠撞击。汗水酣畅淋漓的滚落下来,似乎将心里的郁气流走了些。 这般毫不怜惜的动作,叫玉竹痛得忍不住在皇上再一次撞进来的时候往后躲了躲。 赵熙立马就察觉了身下女人的躲避,他眯了眼打量这个披散了头发,满脸绯红的女人。这女人有一双明媚的杏核眼,生得一双好眉毛,倒是像。高士诚是有心,可也太有心了。 玉竹下意识的一躲,马上就反应过来,吓得脸上的红晕都退了些。她怯怯的望一眼身上的男人,这个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张了一副好相貌,他此时眯着眼,脸上沉醉的表情,让她看得着迷。她不敢攀附上去,呜呜咽咽呻吟,双手在地上乱抓,揪住了一小撮绒毛,忍着痛将自己的身体打得更开。桃花难渡:公子当心 真憋屈,这个皇帝当得真憋屈。赵熙掐住女人细腰的手用劲,狠狠撞了几下,才是缓下来。 可笑,李厚居然还敢标榜自己是忠臣。要不是李家现在还需要他这个招牌,哪还有他的活路。那些清流也是无用的,只能耍耍嘴皮子。李家为什么敢这么狂?还不是手里有兵权。 他有心拉拢顾家,可顾家也不敢效忠他这个皇帝。也难怪那些人畏缩,文官凭什么跟手里有兵的武官斗?就凭嘴皮子吗?只要兵权一日不拿在手里,他就只能是儿皇帝。 最可恶的是沈家,明明这么亲近的关系,甚至父皇还托过沈琳看顾他。 赵熙将女人一双腿折起来,更狠的弄她。他就不该怜惜她,早就该把她收进宫里的。他原想着不能叫她同他一道吃苦,可她呢?迫不及待就投了乱臣贼子怀抱! 也是,谁没个野心,就连蜀王叔奴婢生的庶女都有心做贵人呢。以为攀着李家就一步登天了?他的女人才能是娘娘!总有一天,他要叫天下人看看,到底谁才是这天下的天。 情事过后,玉竹微张着嘴喘息着,像一条离了水的鱼。眼见着皇上起了身,顾不得自己一身凌乱,忙爬起来给皇上披衣。 赵熙皱了眉,嫌弃这揉皱的衣袍。见这刚与他有过一夕之欢的女人一双杏眼波光潋滟,心里一动,捏了她的下巴抬起来。 玉竹顺从抬头,眉眼柔顺,一副羞涩模样。 赵熙又皱了眉,忽然生出一种索然无味的感觉来。提不起兴趣再看这女人。 玉竹局促站着,身上衣裳撕得不成样子,杏红宫女服的胸口被撕走一大块,白花花的胸脯露出来,还没撤下熏笼的屋子里,竟然觉得有些凉。玉竹拿手捂住胸口,孤零零站着,心里有些仓皇。 来往的宫女端着水盆衣物从玉竹身边走过,低眉顺眼的同时不免用余光偷瞧一眼这个幸运的宫女,暗暗思量她能不能幸运到底,得个名分。 高士诚瘸着腿进来服侍赵熙,路过玉竹悄悄冲她打个手势,左手成握拳,大拇指点点。 玉竹看见,悬着的心就安稳了一半。 点头哈腰的走进去,高士诚献媚的同宫女抢活计,伺候皇帝穿衣,一面开口道:“这会子已经过了膳点了,皇上可要用些东西。”重生之农妇惹桃花 “没胃口。”赵熙自己整整袖口,漫不经心道。 “皇上今日就没好生用膳,又喝了酒,多少有些伤身。皇上龙体要紧,您就算没胃口,也勉强用些。”高士诚理顺赵熙腰间的垂下的双龙佩,收了手肃立,“这时节蒿韭荠菜正鲜呢,奴婢叫人上了春盘,切些牛肉鸡丝,配上羊肉汤,皇上吃个春饼喝口汤也是好的。” 赵熙倒也真是饿了,闻言想起来荠菜鲜美,就有了胃口。 见皇上点头,高士诚心里一喜,忙张罗着引皇上往东里间去,玉竹还站着呢。 “皇上这宫女……”高士诚状似不经意的一提。 赵熙似笑非笑的瞥一眼高士诚,“封个美人,叫苏昭仪安排吧。” “谢皇上。”正五品的美人呢,玉竹喜极,忙跪下磕头。 还以为顶多是个宝林,不想直接封了美人,高士诚暗自琢磨,看来皇上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喜欢的,打定主意下次再找个更好的来。 “你也去歇歇罢,伤了腿先养着,这几天就不用伺候了。”赵熙往桌边坐了,却不急着用膳,而是扫一眼高士诚的腿吩咐道。 高士诚愣了,不叫他伺候,是罚不是赏。眼看着皇上神色不明,他不敢分辨,面露感激的磕头谢恩。皇上明明是受用的,怎的恼了他呢? 高士诚磨蹭着退出来,马上有小太监殷勤来扶。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自个一瘸一拐的走着。迎面遇上赵太监,躬着身给赵太监问好。 身着红底圆领袍的赵太监笑眯眯的应了,摆摆手,扶着小太监进殿里去。赵太监年纪比先皇还大呢,快七十的人了,精神头却好,让小太监扶着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这老太监腿脚好着呢。 啐,老不死的。高士诚抬起身子,心里啐了一口。先皇跟前风光了不够,还来皇上跟前抢风头。有这老太监在,他就成不了皇上最亲信的人。清溪苑的事十有八、九是这老太监撺掇的,这回落空了,指不定又给皇上出什么馊主意呢。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想不章节名了。 第九十七章 甜蜜 曲宴过后,有人欢喜有人愁。沈明嫣这对小夫妻却你是蝴蝶我是花,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迎来来了热恋期。果然联手干坏事有利于增进夫妻感情。 昨夜春风入罗帷,落英铺得满榻香。又是一夜风光旖旎,沈明嫣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晚上玩得太happy,到最后两个人都懒得动,干脆光着睡了。折腾一宿,里衣早成了咸菜干,好不容易从床脚扯出来也不能穿了。她自己又是一身斑斑点点的“蚊子包包”,那好意思叫人进来,只好自己卷着被子哼哧哼哧的跑到柜子前找衣服穿。 不想邹氏听到动静,知道沈明嫣醒了,便从外间进来。她是已婚妇人,不比小姑娘们面皮薄忌讳多,沈明嫣婚后的贴身事物到有大半是她在打理。 邹氏一进房就见自家姑娘裹着被子在那找衣服,露在外面的胳膊肩膀星星点点布着红痕。吃过猪肉见过猪跑的邹氏就笑了,小两口甜蜜是好事,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怀上了。女人只有生了孩子才算是在婆家站稳了脚。 她过去打开衣柜,沈明嫣一下子就看到了要穿的衣裳,赶紧拿上躲到屏风后头去穿。邹氏照看了沈明嫣这么些年,知道她怕羞,便只站在屏风外头,照例问一问沈明嫣有没有按着生子秘籍摆姿势,那啥啥有没有浪费呀,有没有垫枕头啊……这生子秘籍可是她压箱底的宝贝,当年她就是照着秘籍修炼,三年抱俩大胖小子,靠着这份大功劳,牢牢握住了老邹家的话语权。 被逼问的沈明嫣觉得好羞耻,谁说古人保守来着,已婚妇女多豪放呀。她晕船,哪里记得怎么怀哟。 邹氏听沈明嫣在屏风后头支支吾吾,哪能不知道这姑娘又忘了没按程序走。虽然不甘心,但也只好安慰自己尽管姑娘没照着秘籍来,只要小两口蜜里调油,孩子总会有的。 不过邹氏也没忘了耳提面命一番,沈明嫣听着已经能够倒背如流的生子经,一路嗯嗯啊啊地应着,从卧房转移到浴室。泡一个香喷喷的澡,再从浴室出来,李昊就在房里等她了。豪门虐恋:薄情老公 李昊一见沈明嫣就眼睛发亮,顾忌着一屋子下人他的面瘫脸才是没破功。李昊正气凛然地在榻上,装模作样的拿着一本书来看,吓得半夏她们战战兢兢,轻手轻脚的就怕动静大了,惊动这位大爷。 李昊浑然不觉自己给他人造成的心理压力,悠闲自在的欣赏美人。他早起练了一个时辰的武,沐浴后,到书房处理公务,看看到用午膳的时辰了,便心安理得的抛下一堆待处理文件,回内院陪嫣嫣用饭。按昨晚折腾的程度,他这个点回去正好能赶上嫣嫣美人出浴。 沈明嫣穿的是一件长至膝下的白底棉布套头连衣裙,宽松大裙摆,唯一的亮点就是裙摆绣一株红梅,花枝延伸到腰际,然后略略掐一点腰,显得不那么臃肿。这件衣裳从裁剪成型起就一直被众丫鬟们吐槽,怪模怪样的,也就她们家姑娘喜欢。 ……这是文艺范呐文艺范,宽松版棉麻连衣裙,很多年以后很流行的好不好,文艺女青年必备好不好。好不容易苏一把,却不被欣赏,沈明嫣很悲伤,女主特质哪去了,说好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风靡全世界呢? 本来她要做的是件纯白连衣裙,被紫苏姑娘嫌弃后,给她加绣了一树红梅花,顿时高端大气上档次了许多。纯天然纯手工制作,放在现代那得多少RMB来换啊。可惜在这里非土牛连衣裙只能沦落成浴袍了,棉布吸水性能好,做浴袍挺好。 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李昊看来小娇妻就算披块麻袋都好看,何况还有美人出浴加持,面似桃花,眼含春水,长发及膝,美呆了。 这些天来俩人亲密度一路看涨,夫妻两个心有灵犀技能也蹭蹭的刷破及格线。沈明嫣很快就从李昊假面瘫的脸上察觉了他眼中的欣赏,心里乐开了花,果然文艺范还是有市场的,只是没有遇上懂得欣赏的人。 新衣服只要老公喜欢就好了啦,其余人等退散。沈明嫣心里暗美,不顾紫苏换件好衣裳的暗示,披散着半干的长发在镜子前照照,就美滋滋地跑去找李昊鉴赏了。腹黑王爷俏皮妃 李昊被沈明嫣春光灿烂的笑脸闪到,嫣嫣见到他有这么开心啊。他心里头好像长了一棵迎来春风的桃花,啪啪炸开了花苞,开得满树繁花。 “我这条裙子好不好看?”沈明嫣习惯了李昊人前面瘫,人后变脸的特技,早就不怕他了。这时立在他跟前,向他展示自己的新裙子,还特地转了一圈让他看。 原来不是因为看到他,嫣嫣才这么高兴的啊。李昊有点小失望,却还是打起精神来看她的新衣服。然后他眼尖的发现嫣嫣胸前两个小点小小凸起——这是色/诱的节奏吗? 他努力移开专注两个焦点的视线,很严肃很正经地告诉她:“好看。” 视线下移,O__O"难道嫣嫣下面也没穿!李昊面上不动声色,刷地扫过一眼,再确认一遍:她穿了一双平底红缎软鞋,精致的脚踝露出来一点,这是没穿袜子;裙底下一截白生生的小腿,与裙裾的红梅交相辉映,可以肯定长裤没穿。 诱惑凶猛,李昊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得到肯定,沈明嫣粉开心,快乐的张罗着今天的午饭。知道李昊刚回来,衣裳还没有换,忙找了家常衣裳服侍他换上,又叫人送来热水和帕子,亲自拧了帕子给李昊擦脸擦手。 穿衣裳难免要挨挨蹭蹭,嫣嫣给他系腰带的时候几乎是抱住他的腰了。温香软玉在怀,如果不是昨晚她求饶求得太可怜,李昊差点就荡漾了。 两人一站一坐,一高一矮,被温柔的擦过脸,沈明嫣给他擦手的时候,李昊的视线不由自主就往那隆起的地方看去了,好像比起以前大了一点啊。 今天的待遇好高,以前他都是自己洗脸的。李昊脑子里转转,难道是因为夸了她衣裳好看,那以后每天夸一次,是不是再也不用担心嫣嫣不给肉吃了? 因为夫妻技能有待提高,沈明嫣自然是不知道李昊脑补了些什么。上辈子穿超短裙的美女满大街,她穿穿长裙已经很保守了。反正屋里暖和,提前穿穿裙子也没什么。至于不穿长裤,很正常啊。不穿内衣,那不是把这裙子当浴袍来着么,谁家浴袍里还穿整套啊。林家妖孽初长成 换好衣服出来,午饭也摆好了。他们夫妻俩在一起的时候不喜欢叫人伺候,上完菜,隔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夫妻俩难免进行了一下饭前的口水交流,对口味问题进行友好的双边交流,并达成一致意见。 今天的午饭上的是春盘。前几天沈明嫣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见到假山下的泥地里长了一小片嫩嫩的荠菜,她就猛然想起来该吃野菜了。兴致勃勃的带人把院子里长的野菜收刮一空,晚上包了野菜饺子做宵夜。那个香啊,从此对野菜的热情一发不可收拾,顿顿必不可少。陪嫁的庄子上天天有新野菜送来,小厨房更是使尽浑身解数,翻着花样给她收拾野菜。好幸福。 嫩生生的各色鲜野菜嫩家菜仅仅用热水烫过,浇一点香油。荤菜是牛羊鸡鸭四色肉丝,或酱或炙浓香扑鼻,切得筷子头粗细三寸来长,配上薄薄的面饼,或甜或辣的蘸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好吃哪口卷哪口。再加一碗鲫鱼莼菜羹,以及夫妻俩各有各的一碗杨妈妈出品大补汤,品种简单但内容绝对丰富。 李昊吃了好多顿野菜,每次嫣嫣都要热情的给他夹,他推拒不了,吃得好痛苦。这回见到一大盘子绿油油,他的脸也绿油油了,就连刚才的饭前交流都拯救不了他了。好在还有肉,就是不知道给不给放开了吃。 嗯,好香,沈明嫣对自己喜爱的菜色一直很容易陶醉。春卷就是要自己卷才好吃,沈明嫣特意交代了小厨房不要上成品。她弄了好些野菜铺在面饼上,用小刷子刷上酱,只放一条牛肉丝,卷了一个大号的,温柔贤惠的放到李昊的盘子里。 ( >﹏ 作者有话要说:我从23号开始写这章,一直到今晚写完,好悲催的效率。 在看公务员的书,然后就梦见要高考了,每天都在做题,醒来的时候正好在做数学,还差一点就解出来了。于是我又睡回去,结果睡得好香。 第九十八章 琐碎 顾氏的正房内茶香袅袅,顾氏和沈明嫣一人手捧一盏清茶,相对而坐,言笑晏晏,颇有些和乐的气氛。 “你尝尝看,这茶可还喜欢。”顾氏穿着一件秋色素软锻的家常衣裳,除了领口卷草襕边,其余绣纹花式皆无,就连水色的襦裙也只在裙角绣了丛应景的兰花。满身上下素淡温雅,虽有扮嫩之嫌,倒是与她刻意营造的温馨氛围相得益彰。 此时她手托茶盏,窄窄的袖口一双羊脂玉镯子半露半掩,双目殷殷看着沈明嫣,带着期待的笑意,仿佛同闺蜜分享爱物的模样,越发显得平易近人,温和可亲。 “母亲这里的茶自然都是好茶,”沈明嫣见白瓷盏中茶汤清亮,茶叶翠中带紫,相抱似笋,便觉十分可爱。浅尝一口,只觉齿颊留芳,回味悠长,便奉承道:“青翠芳馨,嗅之醉人,啜之赏心。让我猜猜这可是顾渚紫笋,还是社前茶,真是难得。” “好刁的一张嘴。”顾氏笑道,先是打趣一番,“可不就是社前紫笋,就你嘴刁,一尝就尝出来了,可见是个爱茶的。” “我不过是胡乱一猜,反正母亲这里的茶定然是好茶,我只管往稀罕里猜就对了。”沈明嫣也笑眯眯的,捧起茶杯小啜一口。 紫笋茶是皇室贡茶,被誉为茶中极品。尤其是社前茶,更是珍贵,每年清明之前快马送入皇宫的也不过数斤,流落在外的就更少了。这等极品茶叶,除去宫中,非权贵之家不可得。昔日在燕京之时,沈家圣宠优渥,倒是每年都有赏赐。 是以闻到茶香,沈明嫣就知道是什么茶了。只是既然顾氏要秀婆媳情深,她就顺着她的意思秀。花花轿子人抬人,互相捧着总比互相踩着要好。反正她就要走了,不耐烦当斗鸡,维持着面上和睦对大家都好。总之她现在奉行一个政策——你敬我一尺,我就还你一尺一,多的那点算添头;你要犯我,那就只有一句话,虽远必诛! “难得你一猜就准。”顾氏笑叹。 又同沈明嫣顽笑几句,喝了半盏茶,才是把茶盏搁在小方桌上,进入正题:“这是今年刚送来的新茶。如今天下不太平,本该清明喝的茶,到现在才送来。统共就只得了两罐子,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茶了。我想着我们一家子粗人,向来不会品茶,如是留着自家喝那真是白糟蹋好茶。” 说着顾氏嘴角含笑,身子微微倾向沈明嫣,略略上扬的语调带着满满笑意:“好比煜哥儿,再好的茶到了他嘴里,也不过得句这茶汤子解渴,浑是牛嚼牡丹!我叫你来尝尝,就是想着兴许你会喝呢。果然你爱喝,你要喜欢就拿些茶叶去。” 沈明嫣听了,心里快速把顾氏的话精简提纯:茶叶很珍贵,我们李家人不太会喝茶,所以你要喜欢就分你点。 得出结论,这番话中心思想两个点:一,茶叶很贵,我都舍得全给你了,瞧我对你多好。二,含蓄表示,我们是不会喝茶的自家人,你是会喝茶的外人。 顾氏这是想要拉拢她又不心甘情愿,非得放点暗刺才舒心吧。也不怕说得太含蓄了,她听不懂她的暗示,白白了费口舌。花开美利坚 “那我就谢谢母亲的好茶了。”沈明嫣嫣然一笑,很快乐的收下茶叶,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说着沈明嫣脸上露出得到心爱礼物的满足神色来,声音娇软,甜腻腻的好似含了糖,“往年在燕京的时候,我就只有在祖母那里喝过这种紫笋茶,念念不忘了好些年呢。幸而母亲大方,给了我两罐子,这下子真是解了馋了。” 顾氏听了沈明嫣前半段话不由暗自得意,不过是几两茶,也亏得这公侯之家出来的世家女这般高兴,真真是眼皮子浅的。如今这什么紫笋茶绿笋茶的,她可不放在眼里。贡品又怎么了,宫里的皇上都没有。 不想沈明嫣最后蹦出一句‘母亲给了我两罐子’,顾氏一听就愣了,谁要给她两罐子了?她说的明明是‘拿些去喝’,是“些”不是全部!一罐子八两,两罐子不过一斤六两,沈明嫣要她顶多只能给出去二两,再多就没有了,她还要留着待客呢。 时人好茶,首推紫笋,顾氏可是打算好了,过几天就下帖子请那些世家夫人们来赏花品茶。李家虽然势大,但总有些目中无人的自持底蕴深厚,看轻她是暴发户出身,说她只见豪奢全无风雅。顾氏心里憋了一口气,就想着什么时候找回场子。 这茶她还要留着镇场子,自然不能全给出去。顾氏正待开口分说,偏偏沈明嫣说顺了嘴,一口气不停:“两茶叶罐的社前紫笋呢,可有两斤了?我省着点,每个月就泡几次,也能喝到新茶来的时候了。到时候母亲可要再送我一点啊。喝了母亲的好茶,把我那的茶都比成了老树叶了,再难入口的。”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居然还带着点占了便宜的不好意思。 (⊙o⊙)谁说要送你两罐了!明年你还想全部拿走不成!顾氏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好得跟个小辈争论,好像她很小气似的,两罐茶叶都舍不得。沈明嫣又预定了明年的茶,她也只好应下来,说道:“不值什么,你喜欢明年也给你留着。”话说得很得体,只是笑得有点虚。 沈明嫣听了连忙道谢,吹嘘一番顾氏如何慈爱。顾氏这才笑了,不过是个傻的,她何必跟她计较,要紧的是把人拉拢到她这边来。想通这节,顾氏笑得也真心了些。又说起给沈明嫣过生日的事来。 “因皇上赐婚是大事,这几天我忙得昏头昏脑的,一时竟忘了你的生日。你是新媳妇,又刚封了郡主,我想着不如大办一场,补了寿宴,也好请亲朋们来聚聚。既是贺你生辰,也是贺你得封。你看怎样?” “我年纪轻如何受得,何况面都吃过了,何必再补。没得麻烦,还给人说嘴,说我受了封就轻狂了。”沈明嫣连忙给推了,顺便小小刺一下顾氏,她要真心想给她过生日,早半个月就该准备了,怎么能忘。 再说刚入门的新媳妇在婆家没地位,哪个不是低俯做小立规矩,高堂尚在也轮不到小辈来做寿。她要应了,才是真傻呢。传出去别人只会说这家婆母宽和,媳妇跋扈。她若真是皇家郡主,倒也跋扈得起来,可惜不是。肉文女主重生复仇记 顾氏叫沈明嫣直白的话一堵,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嘴了。怎么有这么傻的人呢,什么都往外说。她先前不给办,其实是想压压沈明嫣的气焰,告诉她李家是她做主,免得沈明嫣仗着郡主的身份抖起来,没想到沈明嫣就没在意。 可是不办又有点说不过去啊,儿媳封郡主是大喜事,却静悄悄的,居然连生日都没个声息,该叫人猜测她这个婆母不慈,郡主在李家都被压着出不了头。更重要的是儿子要娶公主了,虽然她不乐意儿子娶个公主回来供着,但宝贝儿子的终身大事肯定是要大操大办的,区别对待不能做得太显眼。顾氏好面子,对自己的名声爱惜得很。 这回顾氏没存坏心眼,是真心想给沈明嫣过生日的。可惜她在沈明嫣心中信用太低,沈明嫣一听顾氏提议,难免脑补过度,怎么会答应。 平平气,顾氏劝道:“怎么不能受了,你是皇上封的郡主,过生辰热闹些才是正理。” “母亲的心我知道,可母亲也说了,皇上赐婚是大事,母亲忙小叔和公主的婚事尚且忙不过来呢,还要为我操心,说来就是我不孝了。”沈明嫣一脸感动,说得情切,“母亲如此操劳,我看着忧心不已,不如让我来帮母亲管几天家,尽尽孝心,母亲也好筹备小叔的婚事。” 管家?绝对不行。合着这小妖精看上了管家权啊,顾氏一下子提高警惕。 正常来说嫡长媳就是日后的当家主妇,管家权合该归她。有规矩的人家,自嫡长媳入门,婆婆就开始手把手教着儿媳管家了。可李家嫡长子不是从顾氏肚子里出来的,顾氏怎么肯把管家的权力交给别人的儿媳妇。就是她自己嫡亲的媳妇,顾氏都舍不得交权的。顾氏掌家十几年,手里的嫁妆是越滚越多,账本也是越长越乱。怎么可能交得出去,那是挖她的心头肉啊。 听得沈明嫣用尽孝心的借口讨权,顾氏就再没有心情同她应酬了,应付几句就打发沈明嫣回去。看着沈明嫣一脸遗憾不甘不愿的出去了,顾氏这才收了满脸假笑,皱起眉头。也不知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留在家里总是膈应。等煜哥儿娶了媳妇,只要她在就不好越过名正言顺的嫡长媳,去叫小儿子的媳妇管家。有偏心的老头子看着,她也不敢。 最好是打发她出去,跟那贱种戍边去。最好两个一辈子在任上,别回来了。 顾氏不知道她难得同李昊沈明嫣夫妻俩心有灵犀了一回,小夫妻两个就想着一起去任上呢。 回到松雪院,沈明嫣愉快的翻着从顾氏那里坑来的好东西。首先看的是两罐茶叶,都是装在银光闪闪的长颈锡瓶里,瓶子上的花纹十分精美,还用米粒大小的字细细的刻了陆羽的《茶经》。刻着《之源》篇的已经开封,里面的茶叶剩得挺多的;《之饮》篇的还是密封,顾氏这回亏大了。 还有顾氏补的生辰礼,剔红双鹦鹉葡萄纹首饰盒里装了一整套的红宝石赤金头面。紫苏把盒子层层打开来给沈明嫣看,只见宝光扑面,黄灿灿,红火火,亮瞎人眼。就这,掌管沈明嫣妆奁的紫苏还有些嫌弃,东西是不错,可样式太老,瞧着像是几十年前的老东西,看着笨重。仙侠奇缘之巫女凌霄 还有几匹布料,打包裹的素绸来看都是锦段,一匹湖蓝牡丹纹云锦,一匹大红妆花云锦,一匹丁香紫蝶舞花丛雨丝锦,一匹妃色梅花曲水浣花锦。 首饰收库房放着,锦缎都可以打包带走。绫罗绸缎穿着好看,但特别费,这些金贵衣裳洗过几次,颜色一褪便旧了,穿不长久。沈明嫣也是穿过来以后才知道,为嘛王夫人老喜欢用她的旧衣服赏人,怎么就赏不完了。原来是古代的衣裳旧得太快,一年四季都在做新衣裳,不赏人留在箱子里占空间生虫发霉么。她的好些衣服就是给紫苏她们了,除了颜色不那么鲜亮了,做功质地都是没得挑的。 沈明嫣嫁妆太多,嫁过来没满一个月,只取了些常用的,很多箱笼都是没打开过就直接堆在库房里了。她要跟着李昊上任,最好是把嫁妆都整理一下,看看哪些该带走,哪些留着,一一登记造册。 这是个麻烦的活计,沈明嫣看过顾氏给的东西,就抱着自己的嫁妆单子来选东西了。她看着单子上有个天然人物大理石屏风挺好奇,叫人找出来,看一回。看过了,觉得真心不错,比吴三桂家的也不差,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叫人添在行李单子上了。 过了没多久,她又后悔了,大理石屏风多重呀,不好搬,便把屏风划去。再过一会,她又想,没有一件摆在堂屋,镇得住场子的屏风,多不好啊,还是添上吧。半夏刚给她写回去,她又后悔了,这么大屏风运过去有点劳民伤财呀,还是划掉。 大概每个搬家的人都有过类似的纠结,不搬感觉欠着点东西,搬走吧又麻烦。李昊回来吃饭的时候,就看到她陷在搬或不搬的纠结里,一张小脸皱得像个白嫩嫩的小笼包子。 问明白了怎么回事,李昊就笑了,他以为出了多大的事呢,嫣嫣怎么能这么傻气。想搬就搬,不过多辆马车的事。他就哄她,不管要搬多少东西,只管搬,他们可以坐船去。船多大啊,能装得很。 沈明嫣就高兴了,对哦,不用纠结了,直接添上。那她心爱的大床是不是也可以搬走呢?她担心去了那边没有这么好的床可以睡。 真是个呆娃娃。李昊抱起肉肉的小妻子,摸到一手软腻柔滑。心里满意极了,他喂养得好,抱着又重了点。手上捏捏嫩豆腐,给她定心丸道:“能带,你就是把这院子拆了带走都可以。” 他一时色迷心窍,许下大愿,等到离京那天见到满满一院子堆到花园里去的箱笼,才是知道头疼。早知道就不说什么都能带了,有谁上任是把妻子嫁妆都拉走的。 再看嫣嫣满脸期待,他也只好扶额,叫人再去雇条大船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里给大家拜年了,祝大家新年快乐,在马年里,身体健康,事事顺心,RMB滚滚来! 大年初一好大的太阳,被拖出去压马路回来,居然就晒伤了!两坨高原红! 这样的大年初一真心不科学!我出门不该抹保湿,该涂防晒啊。到今天脸还是有点辣辣的。 第一百章 赏花补齐 一、基本概念 1、经济学研究的是一个社会如何利用稀缺的资源以生产有价值的物品和劳务,并将它们在不同的人中间进行分配。 2、人力资源经济学是以理论经济学为指导,专门研究人力资源这一特殊经济资源要素,研究其形成与发展、开发、配置与利用的运行规律的科学,属于专门经济学类。 3、如果工资率提高,劳动者的总收入增加,降低了劳动者的工作*,从而导致人力资源供给量减少的行为就是收入效应;如果工资率提高,会减弱劳动者的闲暇*,从而增加人力资源供给量的行为就是替代效应。 4、人力资本价值应分为两部分,即必要价值和剩余价值。必要价值实际上就是补偿人力资本消耗部分,体现为人力资本的投入成本;剩余价值体现为人力资本所创造的新增价值部分。在评估人力资本价值所得时,应包括剩余价值,但只是剩余价值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另人力资源的价值评估应有相应的时间价值和风险报酬。 5、由于企业内外环境的变化和人的局限性,不可避免地会发生实际情况与预测情况偏差的可能性,这种偏差所引发的投资效益低于预期结果或亏损,就是企业人力资本投资的预测风险。由于投资对称的主观因素所导致的成本增加或收益减小,使实际投资收益偏离预期投资收益甚至*的潜在可能性,就是企业人力资本投资的激励风险。 6、晕效效应是指评定者对某一方面绩效的评价影响了他对其他方面绩效的评价。特别是当评定者特别欣赏或厌恶被评价者时,往往不自觉地对被迫评价者其他的绩效方面做出过高或过低的评价。晕论效应一旦产生,就很难消除。 7、非对称信息指的是某些参与人拥有但另一些参与人不拥有的信息。从非对称信息发生的时间看,分为事前的选择模型和事后的道德风险模型。从非对称信息的内容看,可分为研究不可观测行为的隐藏行动模型和研究不可观测知识的隐藏知识模型。 8、商品的价格弹性是反映商品的供给量对价格水平敏感程度的指标。它是商品供给量变化率与商品价格变化率之比,其值越大,说明商品的供给量的变化率越敏感。劳动力商品也存在价格弹性,即劳动力商品对劳动力价格变化率的敏感性。 二、简述要点 1、人力资源经济学具体研究范围包括以下3个方面: (1)运用经济学的方法研究人力资源市场供求和均衡,为组织人力资源市场竞争和有效管理提供研究背景与分析工具; (2)从价值和投资角度研究人力资本投资和价值评估,建立人力资本投资博弈模型,进行人力资本投资成本效益分析,为企业人力资本战略规划、投资决策提供经济分析。 (3)将经济学的方法导入人力资源管理各模块,形成战略规划、工作分析、绩效管理、薪酬、激励、配置、流动和劳动关系的经济学分析、成本效益评估方法和模型,改进企业人力资源管理技术。提升管理层次,衍生新的人力资源管理方法和工具。 2、完全竞争性人力资源市场形成的条件为如下几个方面。 (1)人力资源的供给者与需求者双方行为目标都在寻求各自利益最大化,并据此支配着各自的供给行为或需求行为。 (2)全社会人力资源都可以在积压部门、各地区、各企业之间自由流动,不存在超经济的人力障碍。 (3)人力资源的自由流动,受劳动力价格杠杆的支配。 (4)人力资源价格既能反映人力资源的供给,又能调节劳动力需求。 (5)市场主体能完全及时地获取所需市场信息。 3、人力资源市场的特征 (1)市场交易是依赖契约存续的一个过程。人力资源市场上,供给双方的关系一直延续到生产经营活动全过程中,只有到雇佣期限结束时才终止。 (2)作为交易价格的工资已不是影响市场交易的唯一或主要因素。在雇佣交易中价格外的非货币因素,如工作环境、伤害风险、管理者个性、工时弹性和企业文化等,也显得很重要,并可能成为主要决定因素。 (3)资源的储存特性消失。任何形式的人力资源储存的结果都是一种浪费,得不到人力资源的效用。 (4)市场流动的信息不对称和不完全价格机制作用。 (5)社会影响作用重大。政府对人力资源市场的干预和影响程度远大于其他市场,且有大量的法制和法规。 4、人力资源配置优化可以用3个标准来衡量: 配置中劳动力资源配置是否有利于自然资源、物质资源、文化资源等其他资源的优化配置; 劳动力资源配置是否尽可能地节约交易费用,是否遵循了以最小点投入获得最大产出的原则即“效益最大化”原则。 劳动力资源配置是否有利于供求双方利益的满足。 5、企业人力资源配置的目标 1)结构合理 结构合理是指组织在有一个反应迅速的组织架构的基础上,确定合理的员工能力层次结构、数量结构、年龄结构以及性别结构。 2)人岗匹配 企业为每个岗位配备适合的人员,也是优化配置的关键。只有个人—岗位匹配,才能提升组织的整体效能。 3)合理流动 合理的人员流动可以带来企业绩效并保持企业活力。在完全理性假定条件下,无论是追求利润最大化的企业所有者,还是追求效用最大化的劳动者,都是以边际收益是否大于边际成本作为人力资源是否流动的决策依据。 6、市场机制配置下的人力资源开发有众多缺陷,主要有以下方面 (1)市场信息的不对称性和不完全性使个人对人力资本投资投入缺乏全面科学的决策基础。 (2)对于公共产品或准公共产品,个人或企业往往不愿或根本无力进行这项投资。 (3)在劳动力迁移中,部分人力资本投资是个人无法实现的,需要政府支持。 (4)在地区教育上的不均衡上,需要政府通过财政投入、信贷等金融手段协调,实现人力资本形成中的机会均等。 9、绩效考核中平衡计分卡法的指标及其逻辑关系 平衡计分卡法将组织的远景转变为一组由四项观点组成的绩效指标架构来评价组织的绩效。此四项指标分别是:财务、顾客、企业内部流程、学习与成长 。这四项指标是相互联系的,这种联系不仅包括因果关系,而且包括结果的衡量和结果的过程的衡量相结合,最络反映组织战略。其逻辑关系为: (1)股东满意——财务指标满足股东的需求,务必实现的业绩指标; (2)顾客满意——要想股东满意,必须实现顾客满意,那么,顾客在什么样地方不满意,就是我们的机会; (3)内部过程——要想顾客满意,企业必须改进内部过程,从而使顾客满意; (4)学习与成长——要想使内部过程得到改进,企业必须学习、成长,以满足内部过程的改进。 10、博弈模式引入绩效考核中的运作方法 由人力资源部负责总体协调,拥有对员工及部门主管奖惩、培训、晋升的决定权。在考核进行前应向全体员工公布考核结果的应用范围,要求员工依据考核期的工作情况做出绩效考核,并公布相应的奖惩措施。员工本人及主管考核信息收集应同步进行,而且考核原始资料仅由人力资源部负责保留,这样做可以避免主管依据员工的考核结果而做出评估,同时也可以让员工打消由于自己说心里话而担心受到打击报复。人力资源部门在公司内部形成合理的工作及权力分工,一方面可以通过降低主管理的绩效考核压力,使部门主管有更多粗略投入到日常管理及专业发展示另一方面通过员工对自己的绩效考核拥有一定的权力,从而调动其工作积极性,劳资关系,因此将极大程度上推动公司人力资源管理状况及公司长期发展。 11、投资回报率运作主要包含的工作 1)做好评估培训的评估计划,考虑评估的目标、采用的评估手段、评估级别以及评估的时间选择。 2)收集项目后的数据,即要收集硬数据,如结果、质量、成本和时间等,也要收集软数据,如工作习惯、工作氛围和工作态度。 3)分解培训项目的结果,弄清与培训项目有直接关系的业绩改进的程度,提高计算的准确性 4)将数据转换成货币价值,将办理出的数据转换为利润或成本,并将项目的成本进行详细列表,确定培训项目的成本核算 5)计算项目的投资回报率,评估项目的投入产出状况,并对培训所带来的收益进行评估。 1、人力资源供给在种类和不同等级替代性问题 从现实角度看,人力资源供给内部不同种类和不同等级的替代性比较差。一般来说,具有某种专业能力的人,能够从事本专业或相近专业的劳动及非专业的普通职业劳动,但是难以从事其他专 第102章 心尖 上公式,是招聘投资成本收益分析法中的利润指数法,是以未来的毛润的现值除以最初的资金支出的商来表示。采用利润指数作决策分析时,只要利润大于1,投资就是可以接受的。 5、企业人力资源优化配置可从静态和动态两种状态分析。前者以环境不发生变化为理论假设,研究了组织中的职位要求与人员能力的对应,以组织效益最大化为目标,建立了若干模型,从定量的角度分析人力资源优化配置与组织优势的关系。后者则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人员或岗位要求发生变化的时候,要适时地对人员配备进行调整,以始终保证合适的人工作在合适的岗位上。动态分析中,岗位或岗位要求,以及人都是不断变化的,人对岗位的适应有动态优化的过程。 6、完全竞争条件下人力资源配置的静态均衡 在完全竞争的市场上,劳动力的供给和需求的相互作用是决定实际工资水平和劳动就业数量的唯一因素。在劳动力的供给和需求相等时,市场处于均衡状态,此时,劳动力供求双方都没有改变这种的动力和要求,形成一种相对静止,相对稳定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劳动力能够实现充分就业,失业率也是经济学家所谓的“自然失业率真”或“最低可持续失业率”。 7、人力资源市场动态均衡的三种模型 劳动力供给弹性小于劳动力需求弹性(最后会恢复均衡) 劳动力供给弹性大于劳动力需求弹性(无法恢复均衡 劳动力供给弹性等于劳动力需求弹性(具有不确定性) 8、一般来讲,人力资源配置方式主要包括计划配置方式和市场配置方式。若采取计划配置的方式,则配置费用相对较高。尽管政府计划配置资源方式不存在或基本不存在市场交易费用,但其生产费用、政府管制费用、外在不经济费用昂贵化趋向是十分明显的。因此,从费用上来讲,用市场配置方式来配置人力资源更能节约配置费用。人力资源配置市场化是当代人力资源配置方式的主体形式,也是人力资源配置优化的选择,从成本与效率来看,市场配置是经济理性的选择 9、剩余劳动力被吸收完的这个时点,被迫称刘易斯转折点,而经济增长本身是这个转折点到来的根本原因。刘易斯转折点的到来或即将到来 ,会出现工资普遍上涨,劳动力成本提高、劳动力供不求、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减速等现象。刘易斯转折点的到来对我国农村人力资源转移产生了多方面的影响。 10、人力资本投资外部性引起的供给不足 由于人力资本外部性的存在,在不存在政府干预的情况下,个人用于人力资本供给的量将会减少,从而使社会不能过到最优增长率。根据经济学的原理,凡是外部性存在的领域,市场机制是失灵的,因此,人力资本开发需要政府的支持与参予。 11、一般培训成本的分担与收益的分配可以采取如下的制度安排:一般情况下应由员工个人先负担一般培训的成本,但企业必须支付足以使员工收回培训成本的工资增长。即员工先承担培训成本,并以培训后工资增长的方式获取培训收益;企业以每期多付工资的形式最终承担培训的成本,并在各项以利润的形式取得培训的剩余收益。 12、激励边际效用递减规律和企业激励边际报酬递减规律 五、分析 1、试进行招聘影响因素的经济分析 1)现有人力资本存量影响分析 只有当企业所在地域或国家的人力资源数量丰富且质量较高时,才可能使企业所需的人力资源供给相对充足。 企业现有人力资源状况对外部人才的招聘产生重要影响,决定其人力资源的吸纳和选择能力。而现有人力资本存量的多少,与物质资本是否匹配,是企业进行招聘决策的重要影响因素。 2)企业技术构成的影响分析 每个企业所具有的技术水平,即技术构成,决定着企业资本与劳动的比例,从而决定了企业对劳动数量和质量的需求,即人力资本的需求,也是影响企业招聘投资决策的重要因素。企业技术构成的提高使得企业对劳动数量的需求减少,但对劳动力质量的需求提高。 3)工资率影响分析 根据经济学理论,在企业技术构成基本不变的情况下,当工资率提高时,一般会降低企业对人力资本的需求;而当工资率下降时,一般会增加企业对人力资本的需求。 4)物质资本价格分析 资本价格下降,企业将会一方面加大人力资本投资招聘力度,另一方面增大招聘能力,形成人力资源招聘优势。 2、试进行企业人力资本投资中激励风险产生的原因分析 1)人力资本所有权与其载体不可分离性的根源 企业人力资本存在于企业员工的人体之中,与其承载者不可分离。而人具有主观能动性,他的主观能动性能为企业多作贡献,也可阻碍企业的发展。使人力资本交通的发挥可能偏离预期的效果,从而产生企业为力资本投资的激励风险,这也是产生激励风险的最根本的原因。 2)投资本主本的二元性是重要原因 企业的人力资本投资具有两个投资主体:一是企业,二是人力资本承载者,也就是投资主体具有二元性。但因不同的投资主体对人力资本形成所作的贡献难以精确地确定和计量,从而为示来的投资收益分配埋下的隐患。当作为为力资本承载者的一方认为投资不符合自己的利益要求时,就有可能使其减少自身个体投资(如体力、精力、时间的会出),从而使企业在人力资本投资上的收益也得不到保障。 3)投资对象的复杂性与不确定性 人力资本的投资对象是人,人力资本的形成与效能的发挥更具有不确定性的特点,人力资本承载者具有不同的成长背景和人格特质,在思想、感情、经历等方面存在着较大的差异性,还有个人的偏好和不同环境下效能发挥的不确定性,使企业人力资本投资增加了投资风险。 4)“不可测定的不确定性” “不可测定的不确定性”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方面为难以确定激励因素出现的时间;另一方面是难以精确地测算这些风险因素出现对投资方案的种种不确定性因素造成体积程度的影响,最终如何影响投资方案的经济效益。而这些因素一旦出现,将会促使投资方案往不利方向发展,最终影响到投资方案经济效益的实现。 2、试分析当人力资源供需变化,对人力资源配置均衡的影响 一、基本概念 1、经济学研究的是一个社会如何利用稀缺的资源以生产有价值的物品和劳务,并将它们在不同的人中间进行分配。 2、人力资源经济学是以理论经济学为指导,专门研究人力资源这一特殊经济资源要素,研究其形成与发展、开发、配置与利用的运行规律的科学,属于专门经济学类。 3、如果工资率提高,劳动者的总收入增加,降低了劳动者的工作*,从而导致人力资源供给量减少的行为就是收入效应;如果工资率提高,会减弱劳动者的闲暇*,从而增加人力资源供给量的行为就是替代效应。 4、人力资本价值应分为两部分,即必要价值和剩余价值。必要价值实际上就是补偿人力资本消耗部分,体现为人力资本的投入成本;剩余价值体现为人力资本所创造的新增价值部分。在评估人力资本价值所得时,应包括剩余价值,但只是剩余价值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另人力资源的价值评估应有相应的时间价值和风险报酬。 5、由于企业内外环境的变化和人的局限性,不可避免地会发生实际情况与预测情况偏差的可能性,这种偏差所引发的投资效益低于预期结果或亏损,就是企业人力资本投资的预测风险。由于投资对称的主观因素所导致的成本增加或收益减小,使实际投资收益偏离预期投资收益甚至*的潜在可能性,就是企业人力资本投资的激励风险。 6、晕效效应是指评定者对某一方面绩效的评价影响了他对其他方面绩效的评价。特别是当评定者特别欣赏或厌恶被评价者时,往往不自觉地对被迫评价者其他的绩效方面做出过高或过低的评价。晕论效应一旦产生,就很难消除。 7、非对称信息指的是某些参与人拥有但另一些参与人不拥有的信息。从非对称信息发生的时间看,分为事前的选择模型和事后的道德风险模型。从非对称信息的内容看,可分为研究不可观测行为的隐藏行动模型和研究不可观测知识的隐藏知识模型。 8、商品的价格弹性是反映商品的供给量对价格水平敏感程度的指标。它是商品供给量变化率与商品价格变化率之比,其值越大,说明商品的供给量的变化率越敏感。劳动力商品也存在价格弹性,即劳动力商品对劳动力价格变化率的敏感性。 二、简述要点 1、人力资源经济学具体研究范围包括以下3个方面: (1)运用经济学的方法研究人力资源市场供求和均衡,为组织人力资源市场竞争和有效管理提供研究背景与分析工具; (2)从价值和投资角度研究人力资本投资和价值评估,建立人力资本投资博弈模型,进行人力资本投资成本效益分析,为企业人力资本战略规划、投资决策提供经济分析。 (3)将经济学的方法导入人力资源管理各模块,形成战略规划、工作分析、绩效管理、薪酬、激励、配置、流动和劳动关系的经济学分析、成本效益评估方法和模型,改进企业人力资源管理技术。提升管理层次,衍生新的人力资源管理方法和工具。 2、完全竞争性人力资源市场形成的条件为如下几个方面。 (1)人力资源的供给者与需求者双方行为目标都在寻求各自利益最大化,并据此支配着各自的供给行为或需求行为。 (2)全社会人力资源都可以在积压部门、各地区、各企业之间自由流动,不存在超经济的人力障碍。 (3)人力资源的自由流动,受劳动力价格杠杆的支配。 (4)人力资源价格既能反映人力资源的供给,又能调节劳动力需求。 (5)市场主体能完全及时地获取所需市场信息。 3、人力资源市场的特征 (1)市场交易是依赖契约存续的一个过程。人力资源市场上,供给双方的关系一直延续到生产经营活动全过程中,只有到雇佣期限结束时才终止。 (2)作为交易价格的工资已不是影响市场交易的唯一或主要因素。在雇佣交易中价格外的非货币因素,如工作环境、伤害风险、管理者个性、工时弹性和企业文化等,也显得很重要,并可能成为主要决定因素。 (3)资源的储存特性消失。任何形式的人力资源储存的结果都是一种浪费,得不到人力资源的效用。 (4)市场流动的信息不对称和不完全价格机制作用。 (5)社会影响作用重大。政府对人力资源市场的干预和影响程度远大于其他市场,且有大量的法制和法规。 4、人力资源配置优化可以用3个标准来衡量: 配置中劳动力资源配置是否有利于自然资源、物质资源、文化资源等其他资源的优化配置; 劳动力资源配置是否尽可能地节约交易费用,是否遵循了以最小点投入获得最大产出的原则即“效益最大化”原则。 劳动力资源配置是否有利于供求双方利益的满足。 5、企业人力资源配置的目标 1)结构合理 结构合理是指组织在有一个反应迅速的组织架构的基础上,确定合理的员工能力层次结构、数量结构、年龄结构以及性别结构。 2)人岗匹配 企业为每个岗位配备适合的人员,也是优化配置的关键。只有个人—岗位匹配,才能提升组织的整体效能。 3)合理流动 合理的人员流动可以带来企业绩效并保持企业活力。在完全理性假定条件下,无论是追求利润最大化的企业所有者,还是追求效用最大化的劳动者,都是以边际收益是否大于边际成本作为人力资源是否流动的决策依据。 作者有话要说:昏头了,居然直接发表,应该是修改存稿箱啊 对不起,拿砖头砸我吧 第103章 事发 午饭时候,两人对坐着。李昊从丫鬟端着的托盘里端下来一个汤盅,小心放到沈明嫣面前,亲手揭开盖子。 但见一盅去掉虫草的鸡汤,袅袅冒着热气。闻着香味儿,沈明嫣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昨天沈明嫣去沈家告别,吴氏拉她回房里说私房话。说着说着,想到她这一走,至少三年是不回来了;一回来,可能都成孩子娘了,真是人世沧桑。两人就伤心难过得不得了。 吴氏搂着她,她抱着吴氏的腰,娘俩个哭得泪眼汪汪的。沈爹想女儿了进来,一见这场面,连忙几步走上去,搂着哭成泪人儿的大宝贝儿和小宝贝儿,也哭得直抽抽。 沈爹这表现,倒把沈明嫣惊得忘了哭。吴氏看女儿的表情觉得好笑,收着眼泪告诉她,她爹在她出嫁那天晚上哭了一夜,眼睛都肿成烂桃子了。第二天,她爹就躲着不好意思出房门。沈家上下都知道老爷伤心姑娘出嫁,伤心得都吃不下饭呢。后来还是吴氏帮着敷了眼睛,沈明嫣回门那天,才没有露出来。 第一次知道这种内.幕,沈明嫣哭得更凶了。早知道就不嫁了。 吴氏原意是拿沈琳的糗事逗女儿一笑,没想到逗得女儿大哭。她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养得娇娇嫩嫩、白白胖胖的宝贝儿嫁去人家家,要伺候公婆丈夫小姑子不说,还要管人情交际、一院子下人,各种鸡毛蒜皮、来往应酬……多操心呐,看这都瘦了。 等女儿随女婿去了任上,有身子了她也照看不到。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女儿忧心害怕,也没个人宽慰。女婿是个大男人难免粗心,照顾不到女人家的心情,想想就觉得凄凉。吴氏心疼上来,又搂着女儿哭上了。 总之,沈明嫣昨天的娘家之行,是一路从头哭到尾。见爹娘哭,见大哥大嫂小侄子哭,见五哥也哭,特地去见了沈芸还是哭,不知怎么的见了人就心酸呐。只有见沈适的时候没有特别想哭(她跟沈适实在不熟,哭不出来),是拿见过大哥一家哭出来的眼泪混过去的。 大会面的时候,一家子在堂上抹泪,搞得凄风苦雨的。李昊尴尬得都快绷不住了,小妻子窝在丈母娘怀里,一旁岳丈虎视眈眈,他又不能上去把人抢回来哄。小舅子沈明达还以为小妹嫁过去被欺负狠了,也不管李昊是不是大哥了,连瞪了他好多眼。 要给小舅子面子,李昊还不能瞪回去。过后男人们到外厅吃饭,沈明达要给妹子出气,挑衅李昊出去比武。 真是不知死活,李昊心里只有这句话。他眼尖,见到沈明达佩了个绣墨竹青缎荷包,他眼馋了好久,居然挂别人腰上了,他还没有呢! 一个有心为妹妹出气,一个犯了红眼病,打起架来,真是风云色变,飞沙走石,谁也不跟谁客气。 女眷们听说外面有比试,饭也不吃了,都跑出来看。沈明嫣看得最欢乐,一个劲的给沈明达叫好。瞧瞧这才叫流云剑呢,沈明达使出来的效果那个好啊,剑光似雪,如行云流水,一招一式皆有章法,似凤翱翔偕宫商。她要是有沈明达的功力,那次在马车里就不会那么狼狈了。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李昊抽空看一眼沈明嫣,就见她喜笑颜开,一副巴不得他挨揍的样子。嗯哼,欠收拾。 高手过招,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沈明达虽然实战经验不足,比不得李昊剑法老道凌厉,但他堂堂名师高足,不容小觑。再加上李昊剑法多为杀招,面对小舅子总归是束手束脚。李昊这一分神,就被沈明达快攻一剑,挑破了衣衫。 ……这衣服是嫣嫣给他补的TAT……平时他多舍不得穿呐,这回穿来岳家,居然就被沈明达挑破了!(其实他是想穿出来显摆的,一比之下,发现沈明达有荷包,幸福感顿时降了好多。他不知道,沈明嫣给每个人都亲手做了小东西,她做活慢,所以沈明远得了个扇套,吴氏的是一条腰带,沈琳的是一双鞋,两个小侄子都是装糖的荷包。沈明嫣做这些的时候也没特意避着他,可他就是没碰到!摊手) 突袭得手,正高兴呢,沈明达就发现自己杯具鸟——身上的衣服被削成一片片,呈蝴蝶状飘落,就连刚上身的荷包都没幸免,被李昊一剑挑起,剑锋一转劈为两半。恰恰有风迎面吹来,荷包里洒落的香料,兜头扑了他一脸……TAT 泪目,他的衣服!他的荷包!丢脸丢大发了。 李昊反攻就在须臾之间,不过眨眼的功夫,场上情势大逆转。沈明嫣给她五哥鼓掌的手都还没放下来呢! 呵呵,我没有,你也别想有。李昊心情好舒爽。回剑归鞘,挥一挥衣袖,潇洒下场。 =ロ= 他怎么从没发现李大哥是这么小心眼儿呢?不过挑破了他的衣服,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名贵的,用得着这么报复他,把他目前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削成刀削面么?浓香扑进鼻子里,沈明达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伸手抹一把脸,摸得一手香灰。 哈哈哈,还是很好看的嘛,围观群众都乐,一群外行看热闹。尽管沈明达输了,李昊也不是外人嘛,自家人自娱自乐,有利于增进感情的嘛。 儿子不给力,沈琳只能悄悄瞪几眼,还要拍拍女婿的肩,“云齐呀,真不错,你的剑法愈发进益了。三达跟你不能比呀。”突然好后悔,找个武力值破表的女婿,沈家没人抗得过。宝贝女儿给了他,心里不爽想出气,要揍他都办不到。 吴氏吩咐下人把院子打扫打扫,饭菜冷了都撤掉,重做。另外两人衣服都得换。 沈家的男人们除了沈明达这个武夫身板略宽厚,其余都是文人风范,风流有了,威武不足。李昊蜂腰虎背大长腿,只有沈明达的衣裳勉强够大穿得上。 打完架,不损兄弟情谊,两人哥俩好的,走去沈明达院子换衣服。 沈明达做衣裳喜欢鲜艳颜色,布料款式都是最时兴的。李昊却嫌自己穿上略轻浮,挑挑拣拣不乐意。沈明达很快换了件大红团花翻领袍子,红花绿叶,衬得他一张俊脸面白如玉,浑似多情公子。 自己穿好了,见李昊还没中意的,沈明达就凑上去发表建议。举着件宝蓝绣花锦袍,向兄弟推销,“这件好,穿上显得皮肤白。” 李昊皱眉,太花哨。 “这件呢?”沈明达又找出来一件竹青的。 颜色还行,可为什么要在前襟上绣一团五彩的蝴蝶穿花缠枝牡丹?李昊对这哥们兼小舅子的审美十分不能苟同。 “这件好,这件最素。”沈明达毫不气馁,翻箱倒柜,倒腾出来一件玉白色阔袖细葛布衫,衣摆浅浅水墨绣纹。他才不说这是看谢惟文穿得好看,仿的呢。可惜……压箱底了。 这件衣裳,的确是满柜子深红淡绯,明蓝浅绿,满目花团锦簇中最素雅的,再找不出第二件。今春沈家全部孝满,沈明达柜子里就都是鲜亮新衣了。 勉强能穿吧。李昊点点头,在岳父家就不能太挑剔。 “真不公平,为什么你穿就好看,我穿就不对头呢?”沈明达碎碎念,绕着换好衣服从屏风后头出来的李昊转。这件衣服特地放宽松了,李昊穿上去正好。明明两人都是武夫属性,为神马他李大哥穿起来就是不一样呢? 类似的衣服穿在谢惟文身上风流文雅中透着神仙气,李昊穿了,又是另一种潇洒写意。仿佛仗剑江湖的公子剑客,恰似一柄美玉为鞘的宝剑,未出鞘时温润之极,一出鞘就剑意凌人。沈明达自己是穿不出味道来的,他就适合鲜衣怒马,锦堆翠绕。 李昊不理他,默默把换下来的衣裳折起。 “这衣裳有什么好的,破了就扔掉,还收起来做什么。”沈明达说着抢过李昊换下的旧衣翻看,“我看也没什么出奇的……” 剩下的话,沈明达吞进了肚子里,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有兄如此,难怪嫣嫣那么天真无邪。李昊瞥一眼愣住了的人,一副呆模样。自顾自拿回衣服折好,命人找来包袱皮包起来。这是嫣嫣给他补的第一件衣服,就算破了也要收起来。 “大哥你这衣服谁做的?”沈明达缓过来后就忍不住笑,问。 “阿嫣补过。” “谁这么缺德啊,啊?!”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来了个二重唱。 沈明达正拍案狂笑,待他反应过来李昊说的是沈明嫣,狂笑就变成了讪笑,“嘿嘿……是吗……哦……难怪……难怪手艺这么好,阿嫣不错!有进步,有进步!” 李昊:“……” “我就是觉得这衣服补得好,想问问看是谁这么好手艺,想找她给我绣花儿来的……”顶着李昊“编,你继续编”的眼神,沈明达只觉压力山大,声音越说越小。 李昊:“……”皱眉,右手握住左手手腕,摆出热身活动的架势。 “我招,”自己擅长的剑术已经被虐成渣,论拳头,他的拳头可不硬。沈明达立刻很没骨气的坦白从宽,一口气倒出来,“这衣服上的绣纹是梅花篆字,绣的是‘不举’二字。” 说出来就轻松了,沈明达热情的指点李昊怎么看这两个字。沈明嫣忒狡猾,把这两个字绣成了花簇,还用枝干穿起来,不懂的人一看,就是挺美的一枝花。 沈明达教学瘾上来,就梅花篆字的写法结构特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身边温度越来越低,好冷。沈明达单细胞生物的直觉告诉他,这时候最好不要再提什么梅花篆了。 连忙改口,“阿嫣绣这两个字其实含义是很好的,子曾经曰过‘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还说过‘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 书到用时方恨少哇,沈明达绞尽脑汁,“《左传》里也说了,‘凡物不足以讲大事,其材不足以备器用,则君不举焉。’你看这都是含义深刻的好话嘛。阿嫣就是懒了点,少绣了几个字,她的本意是好的。” 这话说得沈明达心虚极了。 呵呵,李昊扭手腕。 ……一直致力于拼命补救的沈明达还是被打了_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荷包和衣服的梗写粗来了。 本来想赶元宵情人节的场,可是赶不及。 第104章 猎鱼 天佑三年,四月初三,宜出行。 今日小雨初霁,暖阳微曦,天色清透如水,白云似雪堆,天朗气清难得的好天气。合江园里奇花异卉,纷纷含珠带泪,不论浅黄轻粉皆盈盈可爱。夹道绿柳成荫,莺飞燕舞,时时闻得鸟声啾啾,悦耳之极尤胜笙歌。春光晴好,既有踏春之游人冶艳,也有送别之人,离情依依,折柳相送。 沈家派了沈明达,领着大侄子沈泽瑞来码头给李昊沈明嫣夫妻俩送行。沈明嫣一见可爱的大侄子,就兴奋的捉住沈泽瑞一顿好亲。沈泽瑞念在姑姑要走了,大度地站着不动给亲。大侄子四岁还是个小萝卜丁呢,就认为自己长大了,不肯再让人亲了。这回这么大方,把沈明嫣乐得跟什么似的,啾啾亲了好几口侄子的小嫩脸,稍稍淡了离愁。 “云齐明年我来投奔你可好?”两个男人一旁叙话,沈明达就提出了要去投奔李昊。 “求之不得。”李昊一巴掌拍在沈明达肩上,“不过到了军营,我可是六亲不认。吃不了苦头,就别来。”沈明达武力不俗,单论武艺比李昊麾下大半将领还强,磨练一番绝对可以成为一员猛将。只是,李昊也担心沈明达贵公子习气太重,吃不了苦。 “你放心,我既然有心从军,自然不会半途而废。”听得李昊答应,沈明达眼睛亮晶晶的,他向往沙场不是一年两年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五哥你要从军!爹娘知道吗?”沈明嫣同侄子亲近完,注意力刚转过来,居然听到五哥想当兵,顿时惊讶不已。 “我已经同爹商量过了,大哥也知道。”沈明达点头。他要从军不止是个人心愿,也是沈家找寻的另一条出路。 沈家祖上也是军功起家,天下太平后因武将地位下降,为了家族昌盛,沈家到孝文皇帝时已经成功转为文臣,现在沈家在军中早就没了势力。当今天下二分,乱象已现,蜀燕又是武将当权。沈家要立足,仅凭几个朝中文职是不够的。至于同李家的姻亲关系,如果沈家自家不够硬,那就成裙带关系了,沈家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顶着这种名声的。再说闺女要是在李家受了委屈,沈家腰杆不硬,要讨说法都没底气。 “等过些日子就跟娘说。”沈明达摸摸妹妹的头,即使妹妹已经嫁为人妇,在他看来妹妹依然是当年那软糯糯,牵着衣袖叫他哥哥的小奶娃。他身为兄长,自然要照顾幼妹。建功立业不止是他自己的野心,为沈家增添筹码,也是想成为妹妹身后的依仗。 “时候不早,我们该上船了。”当着他的面,居然摸嫣嫣的头。李昊很不爽,把沈明嫣拉回自己身边。尽管这个人是嫣嫣的哥哥,那也是男人。 “确实不早了。”沈明达有点想笑,自从他成了李昊舅哥,他才发现原来在李大哥生人勿进的冷面下,也有特别儿女情长的地方。虽有些偶像破灭的感觉,但想到让偶像破灭的人是自己的妹妹,总有些微妙的自豪感呐。 双方告别,沈明嫣手上拿着沈泽瑞给的柳条登上了去往江陵的官船。临到船开,沈明嫣站在船上,看着渡口望江台上里一身锦绣华衣,如宝树临风的贵公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五哥你还没娶亲呢,娘不会答应让你来的吧?” 站在望江台上目送沈明嫣的船离岸,站得风姿俊朗的美少年沈明达,就是一道亮丽风景,引得游春艳女们芳心暗动,脉脉注视。沈明达正暗自为自己的魅力得意,突然听沈明嫣隔水喊话,还是这么劲爆话题,一不小心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沈明达咳着冲远去的沈明嫣挥挥手,坑哥的妹子,你还是赶紧走吧。要不是没娶亲,他现在就可以跟着走了,用得着等明年? “五叔,你脸红了。”沈泽瑞一旁道。 “小孩子别多话。”沈明达一本正经的背手在身后。一转眼看到几个望着自己,掩嘴而笑的少女,沈明达顿时不自在起来。 船上。喊完话,沈明嫣才意识到自己貌似出格了,粉不符合高官夫人该有的端庄贵妇形象。不会给老公丢脸了吧?船上除了自己人,还有不少官船的船工杂役呢。 “估计今年内,你五哥就会定亲了,快的话,今年就可以成亲。”李昊的确有些惊讶,嫣嫣也有这么……嗯,豪爽的时候。看她低着头,一副我做错事情了,我给你丢脸了的沮丧模样,他不由转移话题来安慰她。 “真的?”沈明嫣一听,立刻抬头。 “我想是这样。”李昊笑道。见她还有些介意刚才的失礼,都不敢直视自己,便握住她的手,柔声道,“等我们到了江陵,你就可以准备礼物了。” 被这个话题一引,沈明嫣就彻底转到送沈明达什么礼物好上去了。其实想想,要是在现代这样喊话根本算不得什么,她在古代已经被同化得太多了。 碧水映着两岸雕花倚翠的亭台楼阁,岸上水面连成一片,宛若两幅双生画卷。可惜江上舟楫船舶往来,使水面不能平静,水色天光溶溶漾漾,倒影就浮动零散了。这般景色正如诗中所说,“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抬头可见远处的岷山,青山如翠,岷山之巅却还负着皑皑白雪。无端让人想起那首诗中“皑如山上雪”一句,山上之雪,说的可是这岷山之雪?春.色婉媚缠绵,叫人心醉,生出愿与青山常在,相与共白头的心意来。 春季雨水丰泽,江水潮涨,便于船行。清晨从合江亭渡口出发,乘着官船顺江而下,因顺水势,夜晚就可以宿在戎州。 官船在江上行走,有专门的航道。他们的船上打着李昊荆南节度使、鄂州观察使和荆州大都督、镇远大将军的旗号一路行来,不论官船还是民船纷纷退让,这样一来走得就更快了。 随着他们乘坐的官船驶入岷江,沈明嫣已经从考虑沈明达的礼物到不停回忆大侄子的好处,叽叽呱呱同李昊说沈泽瑞小时候多么多么可爱,多么聪明善解人意,现在大了又增添了别扭傲娇属性,好萌。总结,她好喜欢大侄子。 听得李昊心里冒酸水,他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就没看见么?什么哥哥侄子,全都一边儿去。 “想不想网鱼玩?”李昊祭出网鱼*,成功把沈明嫣的注意力,从大侄子小时候开口会说的第一句话是姑姑,转移到>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第105章 龙鲤 这条鱼的鱼唇边上有两条长长的白须子,看起来像是一条巨型鲤鱼。布满金色鳞片的鱼身在太阳光底下发出冷冷的寒光,睁着的鱼眼中还有血水缓缓流出来,弄脏了鱼身上花纹繁复美丽的鱼鳞。 “这是能化龙的龙鲤啊。”突然有个须发皆白的老船工跪下来,拜哭道。随着老船工的举动,沉默站在甲板上的船工们纷纷跪下来,学着老船工的样子冲着金鲤鱼磕头。那两个捞鱼回来的年轻船工还有些怔愣,被旁边的同伴一拉,也跪下去了。 “杀了龙鲤,龙王爷要发怒的,我们大祸临头了。”老船工一边磕头一边哭,口中念念有词,祈求龙王爷原谅。 听了老船工的话,不仅船上的船工流露出惧怕的神情,磕头求饶。沈明嫣的几个绣字辈丫鬟(原素字辈丫鬟),见到这场面也都害怕的跟着跪下去了。就连李昊近卫队里也有面色惶惑的,只是见将军稳如泰山,他们不敢有所作为。 船上很静,与刚才的欢呼雀跃成了强烈反差,静得只剩下江水的潺潺声息。沈明嫣被众人反应吓到了,再看那鱼,瞪着一双无神鱼眼,好像死不瞑目的样子。她不由浑身一寒,下意识身子一抖,后退一步。 李昊见她被吓住,连忙走上一步握住她微凉的手,把她揽在自己怀里。一手放在她背后,轻轻抚着她的背,柔声道:“没事的,别怕,只是一条鱼而已。” 听他这么说,再被他的手一抚,她就真的不怕了。暗笑自己胆小,不过是条长得过分大的鲤鱼,居然就被吓到。她记起来,上辈子她老家那里有一年修桥,从桥墩里挖出来一只磨盘大的红毛螃蟹。她还去看热闹了,那螃蟹真的大得吓人,被修桥工人挖烂了,还是有好大一坨。当地老人都说这是成精的螃蟹,弄死了会遭灾。搞得一部分人人心惶惶,担忧了大半年,结果屁事也没有。 想来这条鱼跟那只螃蟹一样,吃激素了。 跟在沈明嫣身边的半夏也反应过来,尽管她面上还有惊色,却还强作镇定,走上去拦在沈明嫣面前,挡住那条让人恐惧的鱼。如果有天罚,就让她替姑娘挡了吧。 站在一旁的报喜不由认真看了半夏一眼,对少夫人身边这位温柔沉静的大丫鬟好感飙升,赞一声难得。 这边,李昊见沈明嫣仰头对他微微一笑,就明白她没事了,放下心来。他拍拍沈明嫣的手,然后松开她,跨出去站到鱼前,沉声喝道:“妖言惑众,不过一怪鱼耳!且让我看看是为何物!” 他容色肃然,语调沉稳,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像一座巍峨青山,岿然不动,令人心中一定。因为怪鱼而浮躁难安的众人不由注视着他,升起同一个念头,是啊,不过是长得奇怪巨大的一条鱼罢了。都说有龙,可传说归传说,谁见过呢。船上的气氛突然就缓和松懈了。 李昊话音一落,随着一团清澈如月的华光绽放,他已抽出腰间佩剑。看样子准备给怪鱼来一剑。 “使不得啊,那是龙啊。”见此,老船工长号而泣,踉跄地站起来想要阻止,却阻之不及。只能眼睁睁见着剑气如虹,他那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的龙鲤便被一剖两半。顿时,老船工两眼一黑,气血攻心昏死过去。 然而这时,船上众人却顾得不得老船工了。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这鱼被李昊一剑剖作两截,从那鱼腹之中露出一样事物来。仔细一看,赫然藏着一个金匣。 金匣一现,船上气氛又是一凝,像是从小火苗直接冻成了冰渣渣。沈明嫣探头看见,也瞪大了眼睛,开始怀疑自己的三观,难道世上真的有龙? 纯钧剑流光一闪,李昊已经利落地归剑回鞘。鱼腹中出现的金匣子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有大将军坐镇呢。看李昊如此,被金匣子的出现弄得心惊胆战的人稍稍松口气。还跪在甲板上的船工犹在惊疑不定,他们靠水为生,最怕得罪的神灵非龙王莫属。这时只能期待这位,听说杀人无数的将军足够煞气,能挡得住龙王报复了。 不论众人心中作何打算,报喜尽职尽责坐好长随工作,箭步上前,弯腰从鱼腹中取出金匣。 但见这金匣长约二尺,宽九寸,高六寸,金光熠熠。金匣之上无锁,只严丝合缝地紧紧合着,离得近的人可以看到金匣上面雕着游龙戏珠的图样,十分精致。 众人看他抱起金匣,拿帕子擦干净血水,然后试图打开匣子。不由皆屏气凝神,想要看看金匣里所盛何物。可惜报喜涨红了脸,怎么也打不开。 “我来看看这是何方神圣。”李昊说道。 闻言,报喜立刻双手平举金匣,呈于李昊面前。李昊伸手轻轻一揭。只见报喜费了老大力气却纹丝不动的金匣,被李昊轻轻松松打开来。 时值正午,阳光直直照射下来,落在金匣之上。随着金匣被打开,阳光也落了进去。但见匣内宝光大盛,似有瑞气千条,其耀眼光芒可与日争辉。而站在金匣旁边的李昊主仆像是融化在了金光之中,不似凡人。 这奇丽景象看得众人神迷目眩,惊心动魄。联系起老船工所说的龙鲤,再看那条鱼身上的金甲如此绚丽,也只有龙鳞才能解释了。时人对鬼神的敬畏根深蒂固,见到这种奇景还有什么可犹疑的,皆情不自禁的跪下去,直呼神迹。 这样的感染力是惊人的,沈明嫣握着双手,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她差一点就跟着跪了。 一直表现得非常镇定的李昊,似乎也被这匣里的宝物震慑了。他慢慢地伸手入匣,从匣子里取出一卷金线绣龙的帛书。那方华丽异常的帛书将出金匣,金匣里的宝光就如同被放光了一样,散去了,却更添神异。 所有人都提心看着他的动作,看他把帛书慢慢展开。这一刻,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升到了顶点,把误杀龙鲤所带来的恐惧都压过去了。 “游龙江上遇游龙,天子之气出蜀国,传世宝玺鲤中得。”李昊肃声念完前三句,饶是他一贯冷静自持,也不免动容,而提声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四海归心,天下合一。” 再查看匣内,果然有一方宝玺,只见其色洁白如月皎皎,温润而无暇,方圆约有四寸,上纽交五龙,再提起来看正面,赫然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残留其上的殷红丹砂印泥,染得这八个大字分外鲜红夺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就是传国玉玺啊。”李昊拿着玉玺,动容道出众人心声。 报喜喜不自胜,激动不已大声说道:“天降龙鲤,本就是祥瑞大吉。如今既然为将军所猎,可见天意之不可违,实乃我蜀燕之喜。龙鲤归传国玉玺于此,是要佑我朝繁荣昌盛,一统天下呐!” “游龙江上遇游龙,天子之气出蜀国,传世宝玺鲤中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四海归心,天下合一。依谶书所说,我朝大业可期啊!”报喜喜极而泣,声音都因为太激动而变调了。 “说得好!”李昊朗声大声笑,少有这么情绪外放的时候,“天子之气在蜀,传国之玺在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四海归心,天下合一!” 江上猎鱼,猎出来一尾龙鲤就已经很让人惊异了,又从鱼腹之中得到一卷谶书和传国玉玺,真是神话故事一样的事情。船上二百多人亲眼目睹了这番奇遇,皆是深信不疑。 尤其是那些生活在水上的船工,他们是知道这段江还有个名字叫游龙江的。据说前朝军队攻打蜀国的时候,在此迷路,就有一条龙现身引路,前朝军队这才顺利进入蜀中,完成了统一大业。所以当老船工喊出龙鲤时,船工们才那么害怕,以为龙王会降罪。 如今听得龙鲤是献玉玺而来,他们转惊为喜,这要多大的福分才能见到游龙献宝这种盛事啊,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纷纷磕头拜龙鲤又拜传国玉玺,磕的心甘情愿。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四海归心,天下合一!”报喜本来是站着的,这时他慎重的跪下去,对着李昊手上的玉玺叩首道。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四海归心,天下合一!”报喜的举动像推到了多骨诺牌,放眼望去,甲板上楼船上跪了一片。呼声如山呼海啸般,让人诧异竟然是区区二百人发出来的。 沈明嫣从众地跪下去了,她看着人群中站得从容而稳健的他,稳如山岳,气宇昂扬,叫人莫敢仰视。这是她不曾见过的他,好像遥不可及般高高在上。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王霸之气,而自己只是人群中渺小的一粒沙。 李昊似有所感,回头一看果然见到嫣嫣一双水眸正盈盈注视着他。他忍不住对她微笑,向她伸出手。这世间风景千万,有你与我同看。 两人眼神相交,皆是心头一颤。沈明嫣弯着嘴角对他轻轻摇头,表示场合不对。抛去刚刚的犹疑,心里生出一种奇妙的满足来,这样的男人是属于我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申榜申到活力榜真是个杯具 第106章 神棍 龙鲤献宝的事冲击太大,作为目击者,半夏她们都还没从见到真龙的刺激中回过神来。不说几个绣字辈的小丫鬟,心浮气躁变得毛手毛脚,就是一贯稳重的半夏也难免走神。 “半夏姐姐水漫出来了。”有幸近距离观龙,绣兰快活的走路带飘。她刚端着几样点心从外边进来,就见到半夏姐姐手执细嘴金汤瓶,正在往茶中注水。倒水的人走了神,水满则溢,倒得一桌子都是水。 听到有人喊自己,半夏徒然一惊,一看,茶水果然流了一桌子。慌得她连忙停了手,放下汤瓶就拿手去拂。 “姐姐当心烫了手!”见半夏用手去擦桌子上那看着就热气腾腾的水,唬得绣兰把托盘随手一搁,空出手去拉她。 可惜慢了点,半夏已经摸到了桌上的热水。半夏只觉手上一烫,吓得她一个激灵,跑到爪哇国的神智彻底回来了。好在水被摊着散了一会热,否则半夏非烫伤不可。 “我没事。”她对绣兰笑笑,暗骂自己沉不住气。用冷水浸了手,定定神,转身开了柜子,换一套茶具,打算煮奶茶。因为自家姑娘不喜欢喝糊糊一样的茶,煮茶只能接受加奶或加果汁蜂蜜的,若是散茶,姑娘都是喝冲泡的。 半夏想要静心,煮一煮茶最能让人平心静气。大燕豪门贵族之中饮茶之风盛行,最受推崇的煮茶法,是要先烤茶、碾茶、筛茶,把茶饼或散茶弄成细细的粉末,才是放到沸水中煮。大家可以按个人喜欢加盐、葱、姜、陈皮、蜜饯……口味重的,还可以弄成一锅杂烩。而后煮好分茶,技巧高超的能用茶匙把茶打出浮沫,点绘出图画来,谓之点茶。耐心一整套做下来,由不得你不静心。 “半夏姐姐你说我们见了龙,会不会走好运呀。”绣兰一边看半夏烤茶,一边擦着桌子问。 半夏提着小巧的金丝结条茶笼子,将笼子放在小风炉上,细细的烤里面的碎茶叶。听绣兰这么说,她就笑了,“当然了,这是多大的福分呢。” 这辈子能够见一次龙就足够走运了。半夏还有话压在心里没说,猎到龙的是自家姑爷,这般大的功劳皇上肯定是要嘉奖的。自来夫贵妻荣,姑爷官做得大,姑娘的日子才好过呢。 这会儿早就过了饭点,姑爷和姑娘也没有用午膳的意思。半夏准备的茶点就都是能够填饱肚子的香煎芝麻饼、羊肉馅饼、糯米团子之类的东西,再配上香浓奶茶和水果拼盘。吃了这顿点心,不吃午饭也可以了。 官船上给官员住的舱房又宽敞又舒适。两明一暗的格局,暗间被用做卧房,两个明间就是日常活动的地方。东侧间里,看小丫鬟们摆好茶点,半夏就隔着美人屏风轻声道,“奴婢备了茶点,少爷、少夫人可要用些?” “知道了,你们出去吧。”两息之后,半夏才听见屏风后头传来沈明嫣的声音,软软的带着诱人的慵懒。 “是。”半夏轻轻应道。透过素绢制的美人屏风,隐约可以见到榻上两个偎依在一起的人影。真是一双璧人呢。半夏垂下眼睛,看见屏风画里荷叶底下,一双交颈而眠的五彩鸳鸯。 人都散了,屋子里面静极了,几乎可以听见呼吸的声音。支着一条缝的窗子吹来细细的风,断续听得几声笑闹。沈明嫣听到半夏在说话,许是让她们小声点。过后,就静静的听不到人声了。 两个人互相搂着,都不想说话,只亲密地靠在一起。什么也不做,脸贴着脸,感受对方的气息,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良久,李昊放在沈明嫣肩上的手动了动,改成握住她的手,“嫣嫣没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问什么?问你们是怎么弄到那条鱼的?”沈明嫣说道。一开始她确实被震到了,可后来加上报喜,他们二人一唱一和,跟排练好的似的,那时候她就开始怀疑了。靠迷信聚集民心,这招好些人都用过,效果很不错。 “呵呵呵,”李昊低低地笑起来,听声音很愉悦,也很得意。 “你说话啊,这么大一条鱼是养的吗?”憋很久了吧,沈明嫣忍不住吐了个槽。从进屋子起,他就一改在外面的庄严形象,整个人都放松了。拉着她往榻上一躺,浑身洋溢着我很快乐,我很高兴的气息。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做了坏事急需同小伙伴分享的调皮蛋。 可他偏偏忍住不说,大概是想等沈明嫣追问。沈明嫣才懒得问呢,弄这一出不是想跟北燕争正统,就是他自己想搞独立了。 结果两个人都不说话,慢慢的都觉得这样搂着很温馨,干脆搂着甜蜜甜蜜。 “我就知道嫣嫣很聪明。”李昊心情很好,弄一出龙鲤献宝可费了他不少心思,还好没出岔子。 他乐呵呵的告诉沈明嫣,这条鱼是去年他守武昌的时候巡江发现的。原来那条鱼一开始是被一个渔民网住的,可是鱼太大,眼看着就挣脱了。正巧他在船上看见,军船上有网,就帮那渔民网住了鱼。 失望,还以为捉鱼背后的故事有多么精彩呢。不过沈明嫣还是很捧场的感叹道,“真的好巧哦。”附赠卖萌脸=v=。 他看她一脸萌样不由笑着揉揉她的头发,果然软软滑滑手感很好啊。接着说道,“结果那渔民把我们骂了一顿。”说到这里他有些愤愤。 沈明嫣表示理解,毕竟做好事反被骂,谁都不会高兴。跟她穿越前,想做好事扶老奶奶过马路,结果扶过去了,被一顿数落,才发现人老奶奶根本就不想过的心情是一样。 也是他们运气不好,遇到个混不吝的暴脾气渔民。乱世中当兵的腰杆硬,就没遇到过这等胆子粗的人,满船人愣是发着呆听人家骂了一通土话,还是船上的本土兵给翻译了。略去若干叽里咕噜不好说的话,渔民中心思想就是这条金色的鲤鱼是神物,要放生,否则会头顶流脓,脚底生包……云云。 自来鬼神之说不绝,听了渔民的说法在场的人都有些胆怯,毕竟人家江上讨生活,对水中神怪懂的比较多。 考虑到大家伙心情,李昊原打算放鱼,被谋士刘奉卿劝住了。 “此番计划,全赖奉卿多谋。”提起自己身边第一谋士,李昊忍不住夸了一句。刘奉卿用陈胜在鱼腹中放书从而鼓动人心做例子,顺利说服李昊摆了一出龙鲤献宝的大戏。 为保证一次性成功,他们谋划准备了一年。玉玺帛书造了不少,可惜只捉到三条大鲤鱼,除了这条金色的显得特别,另外两条只是普通颜色。如果这条鱼没成功,用那两条,效果就没这么好了。 李昊看似轻松,实际上也捏了一把汗。他们特地选在游龙江,也是借游龙江上的传说为龙鲤造势。负责放鱼的人,事先把金匣塞进鱼腹,等看见李昊的船来,再悄悄放鱼入水。那鱼腹中塞了金匣疼痛不已,就会忍不住跃出水面,李昊就可以放手杀鱼了。 当着两百来人的面,从鱼腹中取出金匣玉玺帛书,众人皆亲眼目睹由不得人不相信。就算少部分人心有怀疑,那也只能是怀疑罢了。经手人都是心腹,当初见过金鲤鱼的人也都打点好,就算有心查也要查好久。须知世上传得最快的是流言,流传出去只有更离谱没有最离谱。百姓是最容易被流言蛊惑的,只要百姓相信龙鲤献宝是真的,他们就达到了目的。 “大神棍。”沈明嫣听完,塞给李昊一个新头衔。 “我是大神棍,你是什么。”李昊一点都不恼,笑得很开心地捏捏她的翘鼻子,“你就是神棍婆子。” 神棍婆子就神棍婆子吧,沈明嫣爬起来跪坐在榻上,居高临下对着侧躺的李昊娇媚一笑。 李昊最吃她这套,忍住拉她过来啃一啃的欲.望,耐心看她耍什么把戏。 却见她皱着眉头,抿着嘴,居然扮起了缺牙老神婆,“老头子,人家跟你夫妻一体,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你当神棍,我当神婆。” 说着掏出绣花手帕一甩,从老神婆变身美娇妻,拿帕子半遮着脸,露出一双媚眼如丝,咿咿呀呀唱到,“哎呀咱们俩是,相亲相爱滴一家人。”(具体调子,请参考《天涯歌女》) 前半截李昊笑喷,后半截被前半截影响,还是笑果实足。乐得他眼泪花都出来了。 在外面站岗的左近卫队长听得李昊的笑声惊讶不已,不悌于见泰山崩于前,要知道他们将军可是以冷面著称啊。想当年打下荆襄两个重镇的时候,头一次见到将军面露笑容,可把大家吓坏了。 他觑眼看站在右边的报喜,不愧是将军身边的人,真是从容淡定。 被夸从容淡定的报喜闲闲背手站着,这有什么,头儿遇上少夫人笑的时候多了。那模样,他这看习惯的人都牙酸——被甜的。 屋里面,沈明嫣被他笑得脸红。耍宝这种事她好多年没干过了好吗。她好心哄他开心,他还一直笑,一直笑,要笑断气了啦。(亲,你耍宝不就是搞笑来的?) 李昊笑够了,抱住软绵绵的一团小心尖儿轻声软语的哄。对,咱们俩就是相亲相爱的神棍和神棍婆子。哄得她开心了,亲亲她额头,告诉她,“嫣嫣,我能站得多高,你就能站多高。这世间万千风景,我只与你同看。” 这句话他说得很慎重,很认真。 半晌,沈明嫣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脖子,仿佛扑火的飞蛾,“好,你要记得只准陪我一个人看风景。黄泉碧落,我都随你。” 李昊动容,捧住她的脸,用力亲吻她娇嫩如花瓣的唇。沈明嫣也热情回应他,彻底放开自己与他细细缠绵。 他没有说的是,嫣嫣,假使我坠入地狱,我会用尽力气让你一世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求冒泡 第107章 喜脉 丁香含露樱桃口,香腮腻,软红玉,燕钗斜。 眼波恰似春水横,盈盈诱人醉。一响贪欢还偎,嗔郎痴。 认真的男人最帅,这句话再正确不过了。他双眼牢牢锁住她,眼神深邃得像要把她的魂魄吸走。 抱着他的脖子,沈明嫣把自己想象成一只妖媚的藤妖,双腿紧紧地缠在他劲瘦的腰上,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喘息着发出婉媚的吟哦。 他低头吻著她的被爱怜得泛着红润水光的唇瓣,细细密密的描绘着小巧樱桃口的形状。那动人的娇吟就被打断了,时断时续的隐约,却越发勾人。看她动情的闭上眼睛,呼吸越来越急,他就把自己的舌头灵巧地钻进去,钩缠住她柔软香滑的丁香舌。 这只属于爱人的亲密缠绵的唇舌之战,多么的惊心动魄。沈明嫣脸上透着艳艳红晕,额头上沁出来细细的汗珠,打湿了她额前细小柔软的碎发。又热又烫,又酥又麻,她觉得自己快要被他吸干了,神思迷离,飘飘然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长长的热吻结束,李昊舌尖一勾临走还调戏了她的舌头一把,勾出一条暧昧的银丝。 终于能够痛快的狠狠喘几口气,沈明嫣微睁着眼睛看他,送出一个无力的白眼。迷迷沉沉地想,好险,差点就成了接吻憋死的杯具。 白眼无力,在李昊看来却是眼波盈盈,含娇带媚,诱人痴醉。手下的肌肤温软腻滑如凝脂,这时染了些绯绯的红,光润柔美得仿佛胭脂美玉。他不由一遍遍细细把玩,用手摩挲,用唇舌亲吻。 她被他弄得浑身颤栗,忍不住蜷缩起来,双腿更加紧密的缠在他的身上了,仿佛这样可以得到更多的安全感。 缠得这样紧,李昊满意之余却觉得伸展不开。他拍拍她软嘟嘟的臀,附在她耳边引诱道,“把腿打开一点好不好。” 潮热的呼吸喷在耳边,她只觉得那半边身子一麻,像过了电。根本就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身体却有了自己的意识般,顺从的打开了。 霎时,他的攻击就变得猛烈起来。她只能做一朵暴露在暴风雨中的娇花,任由雨打风吹,摧折了花瓣。 ……良久风平雨尽,两个人都湿哒哒了。 李昊起身下床,从床边的柜子里取出干净的帕子,回来坐在床沿,慢悠悠地给沈明嫣擦着身子,顺便吃吃小豆腐。 豆腐已经被吃成习惯,沈明嫣完全不想抵抗,因为扛也扛不过,最后反而会赔进去更多嫩豆腐。当自己是小北鼻就好了,虽然她婴儿期的时候,都没这么破下限,但是破着破着就习惯了嘛。 不过,有件事得办。 “披件衣服,”尽管沈明嫣瘫软在床,全身软绵绵地提不起什么力气,她还是努力地从床头摸到李昊乱扔的外套,举起来递给他。 “不用,我不冷。”听她关心自己,李昊嘴角弯弯,顺手捏了捏刚刚擦过的白胖宝贝。胖包子似的宝贝,入手刚刚好,尖尖一点嫣红,真是软得可爱。 你是不用了,可我很得用。沈明嫣默默移开眼睛,男色伤眼啊。乃就不能在身上挂根丝,再来溜达么?这男人属于白皙俊男,往床边一坐,沈明嫣平躺着看过去,入眼都是白花花的肉啊。 他常年练武,身材自然是顶呱呱。肌肉坟起的线条十分流畅优美,胸肌、腹肌、肱二头肌……各种肌块块分明,还有可爱小腰窝,性感人鱼线。完美得可以当健美模板了,打破了沈明嫣对肌肉男的认知(她曾经以为肌肉男就是罩杯比女人还大的货),原来肌肉也可以这么好看,(*﹃*)星星眼流口水。 只是有料也不是这么现的,她又不是人体美学爱好者,喜欢看果体乱晃。沈明嫣拿衣服的手平移,五指松开。 (……)李昊低头看空降在自己腿上的衣服,心有灵犀点亮,瞬间就懂了——哦,原来嫣嫣是害羞了。 在这上面,李昊只要餍足了就很好说话。他扒拉扒拉搭在腿上摇摇欲坠的衣服,闲闲将小李将军盖好遮严实,然后( ̄_ ̄)正经脸问,“嫣嫣刚才不是很喜欢它么,怎么这就不肯见它了。是因为它不够卖力么,嗯?” 轰隆隆隆,沈明嫣的脸爆红,侧转身子,哼哧哼哧扯被子把自己卷起来。亲,乃用这么正经的表情问这种问题真的没问题么,不会污染纯洁的正经脸的纯洁吗。 “我让它更卖力一点好不好,嫣嫣喜不喜欢?”看她囧成一只通红油爆虾,李昊呵呵呵继续加点料。 “大神棍是个大混蛋,讨厌~~~” 沈明嫣又哼哧哼哧翻回来,眨巴眨巴眼,用萌萌的少女音嗲嗲道。又逼姐破下限。难怪多年小清新熬成老清新不容易,原来是已婚太重口。瞧,这会儿手臂上的寒毛都竖起来抗议了。 一声甜腻腻拖了至少三个调的“讨厌~~~”,听得李昊心头颤三颤。他被她这样子雷得不轻,如果是漫画人物,我们就可以看到李昊额头挂黑线无数。 “人家怕小小小(小字下划线重读)李将军太操劳,站不起来了怎么办。”沈明嫣嘟嘟嘴,继续很萌地讲。 “不怕,它见了你就站得很精神,尤其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子。”事关男人尊严,李昊表示必须严肃对待,“不过有一点我想很有必要证实一下,小李将军一点都不小。” 说着李昊拉着沈明嫣的手,坚决带着她施行了实地考察。而后进行了艰苦卓绝的长期奋战,任她嘤嘤嘤求饶都没用,正可谓“将军百战死,春风吹又生。醒时同交欢,莫道不消魂。” ***中……沈明嫣突然听到他狂酷霸拽地问,“嫣嫣你说我够不够举?” “举不举?”他故意的撞撞撞,大有不问出来誓不罢休的气势。 “很……举……”迷糊的脑子勉强能够处理信息,沈明嫣遵从直觉做出最正确的回答,还知道拍马屁,“你天下最举!” “乖。”他这才满意了。 晚上船停在了眉州。进京报喜的人已经派出去,他们只用守着缝回整个的龙鲤和装玉玺帛书的金匣,等京里来人迎接就好。 沈明嫣笑李昊拿乔,谁献祥瑞不是巴巴地自个捧着去的,偏偏他要等人来接,好风光入京。 他就得意笑,不风光不幸福。越风光,信的人才越多。 晚膳特别有船上人家的风味,两人面前摆了一大桌子菜,材料都是水里游的,其中鱼是李昊今天射到的鱼。据半夏介绍说因为李昊猎的鱼个头大,厨房只用了一条鱼就做出来鱼头炖豆腐、红烧鱼籽、清蒸鱼、鱼丸汤四道菜。 还有一道油爆大虾,李昊指明要的菜。他点完菜看她的眼光别有意味。她居然秒懂,不就是嘲笑她害羞的时候像只虾么。肿么破,她读心技能又升级了。 午饭没吃,下午的点心餐也没吃到,沈明嫣饿得肚子咕噜噜叫。一见蒸得白莹莹的珍珠米饭是两眼放光,菜再好吃也没有饭实在。她往碗里连菜带汁搁点红烧鱼籽拌拌,准备先吃几口饭垫垫饥。 结果美味刚入口,她就止不住犯恶心,顾不得形象,飞速扑到墙角边,往铜盂里呕了几口清水。胃里边没货,到后来只是干呕。也不知怎么的,刚刚闻着香得不得了的鱼味儿,这会儿全都恶心透了,闻着就想吐。 沈明嫣没有照镜子看不见自个儿的脸色有多青白,把看得见的人都吓坏了。李昊在她突然跑出去的时候还奇怪来着,结果看她吐得脸色发白,吓得他撞翻了椅子,几乎是瞬移的跑到她跟前。 看她再吐不出来了,李昊吼一声“叫大夫”,抱起人就往内室跑。半夏慌慌张张,听到口令,就像是得了主心骨,忙跑出去找杨妈妈。出了门见到报喜,她顾不得什么,喊着报喜的名字让他去找大夫。 报喜也听见李昊那一声吼了,忙使人下船去找大夫。他正分派任务呢,半夏噼里啪啦跑出来,带着哭腔的喊他。报喜脑袋一昏,拔腿就跟着找大夫的人跑。 屋里面,沈明嫣被李昊小心放到床上。她也被他的吓得不轻,看他脸色大变,活像她患了绝症似的。其实刚刚她吐着吐着,就悟了,也许大概可能自己是中奖了。 “我没事。”没把握的事先别说,免得失望。沈明嫣只是握着李昊的手,用肯定的语气告诉他自己没事,很健康。 听她一遍遍说自己没事,李昊确实缓了些,至少脸色没那么难看了。他甚至还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躺好别说话,等大夫看过再说。” 沈明嫣点点头,还是不告诉他,他这温柔一笑有多扭曲了。可她也真奇怪,居然觉得他这样笑还是挺帅。搁恐怖片里,活脱脱变态杀人狂的节奏啊。 李昊不知道沈明嫣脑子里想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表情继续温油的抽搐着,给她掖掖被子,把她的手塞进去,他自己的手也塞进去,改成在被子里握着手。 看她这么乖,好像也没有再呕吐的趋势,李昊略略放了心。吐得脸都青白了,还逞强说自己没事,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好了。身体的事能马虎么? 最先来的不是大夫,是杨妈妈。她擅调养,通后宅阴私,也能把把脉。 “怎么样?”李昊看杨妈妈把过左手又换右手,花了好长时间,把完脉还沉吟不说话,顿时急了。 “我学艺不精,把脉不是很准。不过依我看,少夫人八成是有孕了,只是时日尚浅,脉象不明显。”杨妈妈想了想,觉得还是喜脉的可能性大,毕竟少夫人上个月没换洗。当然没换洗只能作参考,少夫人偶尔也有月事推迟的时候。 “有孕”二字入耳,李昊先是惊呆,而后狂喜,完全不考虑误诊的可能性。 “嫣嫣你听见没有,你怀孕了,我要当爹了。”李昊喜滋滋,乐淘淘,冷静稳重面瘫通通抛掉,满面红光看起来比沈明嫣这个疑似孕妇还高兴。 沈明嫣没他那么乐观,杨妈妈没有把话说死,万一是误诊呢。她有个早婚的朋友,有一次大姨妈三个月没来,还想吐,夫妻俩满心欢喜的以为有了。结果一检查,月经不调加肠炎。 外面,报喜几乎是用抢的,扛了个大夫回来。大晚上的人家大夫都下班了,正美美泡脚呢,突然一伙军爷凶神恶煞地破门而入,吓得他魂都掉了一半儿,还以为是麻烦上门。等问明白他是大夫,这年轻人扛了他就跑,可怜他光着脚就被掳船上来了。 满船扛枪佩刀的军爷,大夫哪敢耍脾气,光着脚老老实实垂着头跟在个美貌丫鬟身后。他心中不满,暗骂,赶着投胎呢,药箱都没给他带。要是碰上急症,看你们还能狂。 锦绣帘陇,美人屏风,短绒花鸟红地衣,漫漫幽香钻进鼻子,像是兰花的香味又比兰花好闻。大夫心知是入了女眷的房间,头垂到胸口,不敢乱瞄。须知军爷最凶,要是惹毛了小命难保啊。 床前站着个叫人发憷的年轻男人,脸上带着点笑模样。叫他说,还不如不笑呢,笑得人心里头发寒。看来病人是这煞星的妻妾。行过礼,他战战兢兢坐在矮墩上,这才看见从红罗帐里伸出来一只覆着罗帕的手。 他知道这就是病人了。小心放三个指头上去,细细听诊。 “恕小人医术不精,可否把罗帕移去。”大夫诊了半天,也没诊出个毛病。看那些军爷心急火燎的,不应该啊。难道是隔着帕子断不出来。 李昊眼睛一瞪,这什么大夫啊,看个喜脉都不会! 幸好大夫正对杨妈妈颔首致谢,没看到,否则吓坏了,更不会看了。大夫谢过揭走帕子的妇人,就见原来帕子底下是一只如冰雕玉琢的皓腕。但见她白里透着粉的手掌微合,那指尖涂的丹蔻不是他往日所见的那样涂成大红,而是淡淡的桃花粉,衬着纤白手指说不出的好看。 这样美的手,其主人不知是个怎么样的美人呢。 “夫人并无大碍,只是肠胃略有不适,开些陈皮山楂泡水即可。”大夫诊不出毛病,想着女眷娇弱,兴许是晕船罢了,开点止吐的也算无功无过。 “就这样?”李昊不相信,说好的喜脉呢? “是,”大夫拱手道,“夫人要是晕船,小人这里有个土方,切姜片贴于肚脐,对晕船有些作用。” 去你的肠胃不适,去你的晕船土方,都滚蛋!李昊觉得天好像塌了一半儿。 作者有话要说:速度渣,本来想十二点之前的TAT 第108章 傻爹 沈明嫣也觉得天塌掉了一半儿。 不过塌掉的原因不是为了喜脉,而是因为李昊的表现颠覆了她的认知。男神,你已经崩了你爹爹知道吗? 那个诊断说她是肠胃不适的大夫被他斥之为庸医,给轰走了。 可怜的大夫一头雾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煞星。原本算是个稳重中年的大夫,被李昊一张阎王脸吓得双腿只打摆子,听得一个滚字,忙连滚带爬地逃命去了,连半夏追出来给诊金都没顾得上要,光着脚跑得啪啪地。冲啊,逃命啊。 许是这个大夫医术不精呢。杨妈妈提议说再找几个大夫看看,毕竟只有一个月,脉息弱,看不准很正常。 他却不愿意。他就认准了杨妈妈说的,他的嫣嫣怀孕了,肯定的,一定有了。 “难怪前天晚上我梦到金鲤鱼化龙,原来是胎梦。”李昊转着圈儿,搓着手,乐淘淘道。梦到金鲤鱼化龙,他还以为是上天示警,没准那条鲤鱼真个有来历呢。别看他杀鱼的时候轻松,过后得意,当时从梦中醒来后,他纠结得差一点就取消龙鲤计划了。 原来梦鲤化龙,并非示警而是吉兆啊。他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做的梦是怎样的。大意是:他梦见自己站在岸边,看见水里有一条漂亮的金鲤鱼,就想去捉。突然风雨雷电交加,金鲤鱼跳出水面,迎风化作了一条金光闪闪的龙。金龙威风凛凛地向他飞来,缠在他身上一声长啸,直接把他啸醒了。 鲤李同音,鲤鱼化龙可不正是大大的吉兆。再应验嫣嫣的身孕,这孩子怀的好,将来肯定有大作为。 ……看着转圈圈傻乐的男人,沈明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难道胎梦神马的不是给孕妇做的么?还有,李云齐你确定你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老想着用鲤鱼装神棍忽悠人,所以梦里边鲤鱼真的变成龙了吧。想当初她被禁足罚抄书的时候,天天看着池子里的锦鲤流口水,梦里无数次梦到红烧鱼、松鼠鱼、清蒸鱼,吃得爽极了。 李昊可不管沈明嫣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有胎梦作保,李昊越发肯定他的嫣嫣现在肚子里已经装着个小北鼻了。转够了,他带着满脸梦幻般的笑容,坐在床边。一手握着沈明嫣的手,一只手伸进被子小心翼翼的抚着沈明嫣的小腹,“他会是个了不得的小家伙呢,呵呵,呵呵。” 被他摸得痒痒,沈明嫣忍不住扭了扭腰,就叫他一脸焦急的按住,“当心伤着孩子。你现在是两个人了,别粗心大意的,好好躺着别乱动啊。” 沈明嫣:伤个毛啊,又不是转体三百六十度,她就动一动,至于么? 突然,他脸色一白,“刚才我们那样,会不会伤到孩子?”他悔啊,那时候有多嗨,这时候就多忧心,早知道,早知道他就忍住了。 越想越担心,连忙叫杨妈妈回来再诊一诊。听到杨妈妈再三保证少夫人健健康康,啥事儿也没有,他才是好了些。 虚惊一场,真好,小宝贝儿没事。他完全沉浸在了傻爹爹的角色中不可自拔。从畅想小宝贝儿将会多么可爱,多么聪颖,到他要做个慈祥的好爹爹,亲自给孩子启蒙,手把手教孩子习字练武,说着摩拳擦掌的开始规划小宝贝儿的三年培养,五年计划。 “呜呜呜,你只喜欢孩子不喜欢我,我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嘤嘤……”沈明嫣扯过被子盖着脸假哭。听不下去了,原来话痨长这样,再给他讲下去就是要饿死老娘的节奏啊。沈明嫣决定自救。 =口=李昊傻眼,孩子娘怎么跟他不同步呢。想起来孙家三哥说过怀孕的女人脾气怪,想法跟一般人不一样,千万别跟她扭,否则会翻天的。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因为喜欢你,所以才喜欢你的孩子啊。”李昊决定好好哄一哄嫣嫣,真是,连孩子的醋都要吃。他放柔了声音,一边去拉她盖在脸上的被子。 他刚拉下来一点,她又抢回去,继续哭,“骗人,明明是有了孩子忘了娘,你眼睛里只看得到孩子,都看不到我了。” 哭着哭着,沈明嫣假戏真做,眼泪哗哗。沉脉滑脉还傻傻分不清楚呢,这就一心扑在孩子身上了,等真生下来,她这个黄脸婆是不是可以领盒饭了?沈明嫣脑补出一幅天伦图,父慈子孝,娘在一旁看热闹。呜哇哇,好可怜。这还是好的,要是她没怀孕,以后也生不了,二十年后她只能住在破屋子里,远远听到他娶第十八房小妾的锣鼓声。镜头拉近一看,吓,这个白发苍苍满脸褶子的老太婆不就是她! “我好可怜,你这个渣男!”沈明嫣被她脑补的场面吓得一抖,哭得直抽抽。 渣男?李昊头次听到这个词,虽然不是很解其意,但想来就不是好话。他有些理解孙三哥的心情了,果然是甜蜜的折磨啊,“你都不肯给我看,我怎么看你。乖,给我看看。我的嫣嫣最好看了,我看见她就谁都看不见了,心里眼里都是她。” “不要,”沈明嫣肚子又饿,心里又伤心,顿时觉得自己天下最可怜。她抽抽嗒嗒说,“我要吃饭,不要看见你了。” “是我不对,原谅我好不好?我这就让人给你做,你想吃什么?”李昊检讨,他这才想起来嫣嫣还没吃上东西,难怪嫣嫣生气,他说了这么久的话,就是没想到让人给嫣嫣做顿吃得下去的饭,可别把她饿坏了。 其实不用李昊说,杨妈妈一出去就亲自上厨房去给沈明嫣做营养餐。鸡汤刚炖上,又被喊回来诊脉,杨妈妈任劳任怨,心里还有点小得意,老身一展身手的时候到了。 小丫鬟来厨房叫膳,杨妈妈最后一道菜正好起锅装盘。 第一次吃到杨妈妈出品的非补品类食物,沈明嫣还挺惊奇,原来杨妈妈不止会炖黑乎乎的奇怪补品,也能做出美味来。她饿得很了,吃了两碗饭,喝了一碗汤,横扫掉一半的菜,这才觉得够了。 看她吃这么多,李昊有些担忧,想提醒她别吃得太饱。可好不容易才哄好了,又怕她哭。唉,为夫难呐。 晚上,伺候好怀孕的小娇妻梳洗上床。她几乎是一挨枕头就睡着了,李昊却睁着眼睛看着帐子顶,睡不着。 嫣嫣怀孕了,他真高兴。可高兴过后,他心里有了一丝犹豫。前些日子他还想着多生几个孩子,也好陪着嫣嫣。可现在,真的要有孩子了,他不由想得更多,想到万一自己失败了,他有信心保得嫣嫣平安,可是孩子呢,必定是被人斩草除根。他不敢想象要是自己和孩子都没了,嫣嫣独自一人该怎么办? 可他不会退缩,这条通天路他既然走了,那就要走到头。在他看来只有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才是最安全的。权臣说到底也只是臣不是君,是君案板上的鱼肉。只要给小皇帝机会,小皇帝绝对不会放过李家。 哼,小皇帝不会有这个机会的。他亲亲她,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乖儿子,都说上阵父子兵,将来咱们父子可要努力保护你娘啊。 龙鲤在眉州停了两日,第三天有礼部官员乘着披红挂绿的彩船来迎接龙鲤进京。 正使一名由礼部尚书充任,副使二人,则是左右礼部侍郎。另有礼部官员担任的迎龙使若干,整个礼部几乎是倾巢而出。 为了保卫龙鲤、帛书、玉玺的安全,一口气来了羽林卫六百人(沈明嫣表示好隆重,要知道蜀燕羽林卫只有一千多),甚至还有皇帝的千牛卫(百人官家子弟团)一队四十八人,来给神物们充门面。 而具体人员安排的名单和交接流程的详细说明书在昨天就送来了,朝廷的效率在神物们的光辉照耀下得到了空前提高。 昨晚上李昊拿着名单在灯下看的时候,还特别有闲心的让沈明嫣坐在他怀里,指点她说这个人跟他有私交上次还一起吃过饭(沈明嫣点点头记下,这家以后送礼交往要经心),那个谁他看不顺眼很讨厌(沈明嫣默默重点标记,万一是相爱相杀型呢)……礼部值得李昊细细说一说的人不多,很快数玩礼部就开始数羽林卫 说到羽林卫李昊情绪有点低落,他曾经在羽林卫里混过,小伙伴们挺多。但是天禧之乱后死的死散的散,到如今除了跟过来蜀燕的几个,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说完伤感的羽林卫,再来说千牛卫小分队。千牛卫是皇帝私人亲卫队,具体职能可以参考大家比较熟的御前带刀侍卫。千牛卫人数不多,正规编制是二百七十四人,个个都是官家子弟,也就是俗话说的官二代官三代官N代,随便拎一个出来家里少说也是五品官。其中官阶最高的千牛备身十二人,更是出身顶级豪门,还都是十一岁到十四岁间的美少年,皇帝搁在身边看着别提有多养眼了。 当然了蜀燕皇帝比较可怜,皇帝羽林卫凑不齐,千牛卫打半折,排场比起来北燕皇帝小了不止一半。沈明嫣认为这绝对是故意的,因为削减了皇帝手上武装,大家才好办事啊。 李昊重点指出小队长千牛备身孙旸介绍说,这是孙伯父家的大孙子,今年十二岁,是个长得非常俊秀,也非常有礼貌懂事的小少年呐。 明明是夸人,却带着点怅然的语气,沈明嫣妥妥的听出来里面的羡慕嫉妒。她给他打了预防针,说明杨妈妈还不能肯定是喜脉,别高兴得太早。就算真的是喜脉,也不一定是儿子,强烈要求他不能重男轻女。 傻爹爹答应了,可心里面还是期盼着她有喜。逮着机会就夸人家家的孩子有多好,努力激起她的求子心。他想,就算这次误诊,还有下次嘛。只要夫妻齐心,孩子会有的。 今天的眉州码头,一片笙鼓之声大作,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六百刀枪林立的羽林卫鲜衣宝甲排列开来,一水儿的长腿军哥哥,远远看着就觉得好养眼。千牛卫的帅哥们也很给力,衣服特别华丽,个个都是模特般的身材,颜也很不错。 全船戒严,闲杂人等不得乱走。沈明嫣不能出去,只好开一条窗缝看热闹。她这里视线还不错,看到了不少制服帅哥,还看到了被李昊点赞的孙小少年。小少年的确很美貌,只是站在一群身高挺拔的帅哥中间,被人家的海拔压迫得特别可怜。 龙鲤交接仪式折腾了一上午,礼部官员们才把那条冰镇龙鲤(沈明嫣自豪说,冰镇龙鲤是她想到的)恭恭敬敬地请上回京的彩船。 李昊献宝有功,圣旨上很是嘉奖一番,给了个镇国将军的从二品虚衔,另有金子若干,绸缎若干等等。不过,皇帝说,爱卿乃就别进京了,朕舍不得你来回奔波,你就直接上任去吧,龙鲤朕会照顾好的。 皇帝这是担心他风头太盛了吗?李昊谢恩接旨,就算他本人不能进京,又能影响什么呢。 沈明嫣了解他这种心态,反正江湖早已是哥的传说,迷恋的人别太多。 只是,看着面前齐刷刷行礼的一排美人,沈明嫣脸黑了。皇帝你穷得只能赏八百两金子就算了,咱不缺钱,但也用不着拿你自个的小老婆后备役来送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求冒泡 第109章 良宵 从眉州重新出发,过嘉州,到戎州,岷江水路也就走完了。岷江水与金沙江于戎州汇合,戎州之后始称长江。 夜里船泊在戎州渡口,李昊往紫檀木雕花大案上铺一张羊皮纸地图,强拉着沈明嫣来教她看地图。重点指出他们将要去的目的地,荆州江陵。 提起江陵,沈明嫣最熟的就是李白的“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荆州则是小时候看三国演义,记得一个关羽大意失荆州。 古代地名跟现代地名不太一样,沈明嫣往发黄的羊皮纸上一看,满眼是陌生地名,从戎州沿长江下去,沿岸还有泸州、渝州、合州、涪州、方州等,除了个泸州老窖,其余她通通不认识,顿时觉得初中高中地理白学了。 好在她还记得长江是从宜宾开始叫,所以戎州很可能就是日后的宜宾。而嘉陵江好像过重庆进长江,所以渝州也有可能就是重庆。峡州是三峡,黔州属于贵州,洞庭湖南北就是湖南湖北! 泪流满面,这么多年过去,想不到她居然还能够从这面目全非的地图里推断出五个省!这时候的天朝版图还不是雄鸡呢,就是鸡胸脯加鸡肚子,地盘划分得也不对。仔细找找,还有一些眼熟的地名,像是扬州啦,苏州这些,真是亲切。 李昊看她有兴趣,教学瘾大发,指着地图在江陵府、襄州、武昌虚画一个三角,“此三地乃形势之地,以天下而言,重在襄州。襄州北上可图燕京,南下可攻荆州,而下江南。以东南而言,则重在武昌,据武昌而下,江南之地如在囊中。而荆州则可襄助襄武,向北可据襄州,南控洞庭,东接武昌,西则可以守巴陵。这三地重镇在手,则天下可图。” 怕她不懂,他还细细给她解释,从地势河川、到经济交通,告诉她三者之间的重要联系。最后还感叹,“汉中益州咽喉之地,事关蜀中存亡,若无汉中,则无蜀矣,慎之。” 沈明嫣给他翻译:汉中这个地方就好比是益州的咽喉,关系到蜀燕存亡,所以要小心别被人抢去了,因为咽喉要是被仇人掐住了,那就等着完蛋吧。 说完汉中重要性,他还特别得瑟的重点炫耀了目前三个重镇都在他掌握,他这次去的目的就是在守住城的同时招兵买马造船,扩大手中武装。 “枪杆子里出政权嘛,手里有兵,心中不慌。”听他要扩军,沈明嫣忍不住拽了句文。他要坐大武装力量,不就是藩镇么,妥妥的割据。 闻言李昊眼睛一亮,他细细品味了,目露欣赏看她,点头道,“这话说得好。”沈明嫣得意,能不好么,太祖名言啊。 虽然被夸得很高兴,但是听君一席话,满脑袋是浆糊。 她是个军事盲,被李昊一通扫盲硬塞,她一时半会也记不住,就悄悄给归纳了:襄州、荆州、武昌三角恋搅基,襄州是个强攻,他要攻荆州武昌,这俩只就只有被压的份儿,荆州武昌都反压不过他;荆州武昌则可攻可受,但这俩都干不过襄州,只有互压,其中荆州做攻的次数要多些。最后,只要集齐了这三个好基友,就可以召唤统一神器一把,攻小伙伴们无压力。 枯燥的军事理论课一点都不好玩。沈明嫣趁他歇口气喝茶,忙命半夏取来她的琴,笑盈盈道,“我弹琴给你听好不好?”这个时候这个点,亲爱的,咱们来点浪漫的。 “哦?我还不知道嫣嫣居然擅琴。”闻言李昊颇感兴趣,嫣嫣嫁给他这么久可从来没有摆弄过琴。两人空闲的时候,常常一道习字画画,或是下下棋。她的书画造诣不凡,不愧是家学渊源,但是棋艺就不怎么样,还喜欢悔棋赖子,要让她下得舒心,他得努力放水才行。 沈明嫣傲娇一笑,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不多时,半夏取来沈明嫣的琴,摆好琴桌,燃一炉淡淡芸松香。 香清雅淡,闻香就知不凡,让人如坠碧林幽谷,浑然忘俗。不知琴怎么样,李昊好奇去看沈明嫣的琴。见是一具凤式古琴,木质光润如玉,有裂纹如冰片。扣之其声清透悦耳,是合桐梓之精而成。拨弦,声如雏凤清啼,悠然绕梁。 “好琴。”李昊赞道,真是不可多得的极品好琴。 心爱的琴被点赞,沈明嫣特别得意高兴,“它叫凤雏,是先生送的。”沈明嫣学成出师,谢玄之几乎是喜极而泣,历经几年荼毒,终于能把她调/教成材,谢玄之觉得自己好伟大。再送她一把好琴,琴艺不够琴来凑,也好不坠自己威名。 “琴如其名,”李昊点点头,好香好琴,还有名师谢玄之,嫣嫣琴艺定然不凡。李昊对沈明嫣充满期待。 桦烛高照,灯下美人如玉生晕,纤纤素手轻挑琴弦,便听琴声琤琤,闭目倾听,心随琴动,好像自在行走于云端水间,浮云渺渺,碧水桑桑,快意悠闲之极。 只是总觉得哪里欠了点。李昊仔细听,就听出来,原来是技巧不足,所以有的地方稍嫌生硬艰涩。好在琴是好琴,音清声润,流转自如,尚能够弥补一二。再加上琴意绵绵,仍然能够扣人心弦。 弹完自己最擅长的《流云曲》,沈明嫣期待地看着他。她今天可是超常发挥,弹得自己都心神荡漾,沉醉其中了。 “嫣嫣弹得真好,”看她一脸我好棒,你快夸奖我的表情,他就忍不住笑意满满。这小模样真像大黑摇尾巴要摸摸的样子,不摸,咬你哟。 他干脆坐到沈明嫣身旁,拿手拂过她的长发,柔声邀请到,“不如我们来合一曲良宵引。” 《良宵引》是一首简单的曲子,宛若月夜风轻,静雅恬然。李昊喜欢它的名字,良宵如水,宛然若梦。在这时候来弹,最适合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先贴上半截,等会来补一小截 第110章 闹心 四月的天,夜风还是有些凉,何况还是在江上。江上风大,每当风急的时候,便可听到风声呼呼急啸。那凉风灌进窗子来,吹得满室冰凉。 “你就不能关上窗子么?冷死人了。” 吴佩仪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素罗寝衣,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抱怨。 她们住的是通通透透地一间房,没有隔断。白茯苓开着窗,冷风吹进来连个挡着的帷幕都没有,直往床上吹。房间里正面靠墙放一张架子床,东侧梳妆台,西侧放个屏风充作净房,正中放个方桌几张椅子。寝房、净房、膳房、客室,四体合一,都齐全了。她们从宫里带来的侍女晚上值夜,只能在地上打地铺。 自己是皇上御赐的姬妾,身份不同一般,可永宁郡主居然打发她们住在下人房,还是二层的下人房,还得跟别人挤一张床!她好歹也是世家出身,几时吃过这种苦! 吴佩仪想来就冒火,都是做妾,皇上的妾金贵,是主子、是娘娘。要是得宠,为嫔为妃,这永宁郡主将军夫人见了都得低头!将来生的儿女,就算是庶出那也是王子公主,天生高贵。 进宫就是奔着荣华富贵、光耀门楣去的。后宫里的美人哪个不是盯着皇后的宝座,太后的位子,想着有朝登天,争也争得有奔头。就算当不成太后,当个太妃也是好的啊。可一道圣旨下来,就贬落了凡尘,被皇上赐予新封的镇国将军为妾。 听到消息那天,吴佩仪整个人都傻了,满腔雄心壮志顿时烟消云散,跟个武夫能有什么前程?就算李将军能封侯,也封赏不到她头上。最好不过生个争气的儿子,等儿子当上大官以后,在封完嫡母的前提下,还能漏下点儿恩赐,给她挣个夫人乡君的名号。 但那前提是,她得在嫡妻的磋磨下怀得上、生得出、养得大,还不能被养废!只看永宁郡主二话不说,直接把她们扔到下人房住着,就知道不是个好相与的主母。吴佩仪觉得凭自己的美貌,得宠不难,难的是保平安。 好端端的,自己怎么就入了皇上的眼,上了赏赐名单了呢?吴佩仪想了几天才是咬牙切齿的想明白了,定然是执掌凤印的苏昭仪忌惮自己的美貌,借着机会排除异己。看看同来的白茯苓、柳如、郑玉娘,都是花容月貌的美人儿,也就比自己差点儿。 站在窗前听琴的白茯苓,听到吴佩仪带着火气的话,温和一笑丝毫不恼,顺从的伸手关上了窗子。 糊着厚棉纸的船窗紧紧合上,从楼上传来的琴声就变得模糊了。真是好一曲情意绵绵的良宵引,轻柔得叫人的心也跟着软了。 白茯苓拴好窗子,轻盈地走过去。她的侍女雁归跟着过来,为她除下披在身上的夹衣,服侍她脱鞋上床。 “佩仪姐姐,真是对不住,琴声太好听了,我一时舍不得关窗。”白茯苓非常不好意思地向吴佩仪道歉。 她也像吴佩仪一样抱着自己的被子,曲膝坐着。两人一个床头一个床尾,呈相对的姿势,对面而坐。 “有什么好听的,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吴佩仪不满道。弹过一遍就算了,这一遍又一遍的,还有完没完。再听下去,耳朵都要起茧了。 本来她都躺好要睡了,突然听到琴声响起。她听出来是名曲《流云曲》,琴声疏阔潇洒,有一种女子所没有的大气从容。吴佩仪很肯定的说弹琴的是个男人。而这个时候这个点,能在她们楼上弹琴的男人除了李将军还能有谁? 既然做了人家的妾,就要敬业。吴佩仪睡意全消,仔仔细细地听起琴来,试图从琴声里揣摩李将军是个怎样的男人,也好为争宠做准备。 大概白茯苓也是同样的想法,两个人都不睡了,穿着寝衣就坐起来听琴。可惜李将军只弹了一曲,等琴声再起,就换了人。 吴佩仪听不下去了,好好一曲清新小夜曲,弹得软绵绵,献媚呢。献媚的人不作他想,定是善妒的永宁郡主,否则弹琴的人不得被郡主娘娘被扔下江里喂鱼。悄悄腹诽得很开森,吴佩仪心中的郁气都散了些。 转眼看白茯苓,却见白茯苓仿佛听上了瘾,嫌听不清楚,干脆披衣去窗子前听。 白茯苓擅琴,她听出来是两人合奏。一开始配合不算好,时有错音抢调,弹到后头就默契无间了,根本听不出来是两个人。这首良宵引,弹了一遍又一遍,越来越柔婉动人。白茯苓听出来其中的柔情蜜意,想来将军跟郡主正是恩爱的时候。 只是,自己比起郡主来,除了家世,也不差什么,并不是没有机会呢。 她想起来白日里见过的永宁郡主,穿着鹅黄衫子、海棠红裙子,一副居家少女的打扮。见她们这些貌美的御赐姬妾,都没换身好点儿的衣裳。想来她是对自己的容貌极自信,不把她们看在眼里。果然,只一个照面,她就把她们发配到下人房里来了。 白茯苓想起姨娘的教导,男人一开始爱的是女人的容貌,可再美的容貌也有看腻的,新鲜过后靠的就是心意情分来留住男人了。她的姨娘就算年纪大了,她父亲还是喜欢找她姨娘说说话。姨娘说,因为她父亲在她这里比在别人那里舒心。 永宁郡主新婚不过两月,夫妻间能够有什么情分,就是有也浅得很。她承认自己及不上郡主的美貌,但自己有的是耐心,等着将军一点点发现自己的好处。像郡主这样跋扈的行事,早晚会惹得将军厌恶。 对面的人也是个花瓶子,白茯苓投过去的眼神里掺着些隐晦的轻蔑。 “佩仪姐姐小点声儿,当心隔墙有耳。”听了吴佩仪的话,白茯苓轻声劝道。 “大半夜不睡,还不许我说说了,”白茯苓不提隔墙有耳还好,一提她就想起来隔壁住的是永宁郡主的奴婢,自己住的是下人房,心里就止不住的冒火,“我们好歹是皇上赐下的人,就连秋蓉她们也是良家出身,居然这般折辱我们。” “嘘,”白茯苓露出紧张的表情,生怕吴佩仪高声被人听见,悄声赞同,“郡主做得也太过了。只是如今不比宫里,我们成了将军姬妾,身份低贱与以往不同,郡主如何行事,我们也只能受着。” 吴佩仪默默听着不吭声,她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就算是皇上御赐,本质上也是妾,高贵不了。她是嫡出,没少见识自个母亲是怎生磋磨姬妾的。她们如今只有个好处,就是郡主轻易卖不得。但是真个要整治她们,也容易得很,深宅大院里面死个人,谁知道是怎么死的。 还以为是个硬骨头,没想到只是嘴上厉害。白茯苓见吴佩仪流露出来退怯的神色,忙换个话题,激她,“郡主的母亲晋国公夫人和大嫂世子夫人都是出身吴家,姐姐也是苏州人,跟她们家可有亲?” “国公夫人是燕京吴家出身,算是苏州吴氏旁支,世子夫人才是苏州吴家嫡系。”说起来这个遥远的亲戚关系,吴佩仪心里有了底气,眉目间就带出些许傲气,“我跟世子夫人同辈,要叫世子夫人一声堂姐。” “这么说来,郡主岂不要叫姐姐一声姐姐!”白茯苓惊喜道。 “按理说来是这样。”吴佩仪点点头。 “姐姐怎么不跟郡主叙叙亲呢,否则咱们也不必住在这里了。”白茯苓很遗憾的讲。 吴佩仪不答。根本就没交情,人家能给面子不? 遗憾的话刚说完,白茯苓突然眼睛一亮,扑过来抓住吴佩仪的手热切的望着她,“姐姐明天咱们去跟郡主请安吧,你同郡主说说,给我们换个地方住嘛。郡主知道姐姐跟她是亲戚,肯定会照顾姐姐的!” 说着白茯苓拖着吴佩仪的手,讨好地摇摇,清秀柔美的脸上满是甜甜的笑容,让人拒接不了,“好不好嘛,姐姐,我就全指望着姐姐照顾我了!” “那我试试。”吴佩仪说不出自己办不到的话来,只好心虚地答应了。她虽然也姓吴,说起来也算是世家出身,同世子夫人吴玉仪一样从仪字辈,但是她算是苏州吴家旁支的旁支了,亲戚关系远得很。而她父亲只是个六品小官,否则也不会送女儿进宫,想要靠着裙带关系往上爬。 “姐姐你真好。”白茯苓笑容甜蜜。她进宫时不过十三岁,在宫中蹉跎一年,如今也不过十四。仗着年纪小,白茯苓装天真无辜装得毫无压力。 她比不上吴佩仪、柳如等人出身官宦之家,家中豪富却是商户。父亲看她资质不错,算命的也说她是个富贵荣华的命格,一家人就起了心思。借着新皇登基选美填充后宫的时机,白父捐了个官,才有了资格送她入宫。只可惜她从入宫就没见过皇帝的面,冷落一年,干脆落到个出宫为妾的下场。 玉真子道长铁口直断,说她是富贵荣华的命格,那她就是富贵荣华的命。白茯苓躺在床上,拥着被子,睡不着。既然出了宫,可见她的富贵不在宫中,那就是落在将军身上。白天她远远看了将军一眼,只觉气度不凡,真是良人呢。 白茯苓摸摸发烫的脸,自己肯定能抓住他的心。 遥远的燕京城,也有人睡不着。书房里的灯亮了良久未灭。 卢清涟站在书房外张望,终究没等到那人从书房中出来。眼看长夜过半,身边的丫鬟不忍她一站一宿,劝她回去。卢清涟也不忍忠心的丫鬟陪着冷风里站,只得失望地走了。 当朝廷的任命下来,她就知道,他又要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宿了。那人出嫁的消息传来时候,他也是这样。 不过她一点儿也不嫉妒,因为最终陪在他身边的人是她。她只心疼他,那人早就把他忘了吧,只他还记着她,念念不忘。当初她不过劝她一句,“奔者为妾”,她就怕了,退缩了。 回望一眼,书房烛火,她慢慢走回自己的院子。总有一天,她能等到他走出来。 良宵苦短,有人彻夜无眠,也有人好梦正酣,甜甜睡到天亮。 沈明嫣神清气爽的起床,被陶冶过的小心肝特别舒畅。只是很快,闹心的事儿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瓶水,说是念过经的符水,粉红粉红的,让我倒点来喝。 我只好鼓起勇气,喝了一口。 难喝得要死,一股纸灰味。 结果,整个晚上都感觉肚子里怪怪的,还想吐…… 第111章 战鼓 想不到他居然会弹琴! 毫无防备的,沈明嫣在膜拜过李昊的武力、书法之后,又被他的这手好琴艺震了一下,越发觉得他帅得无以复加,魅力喷井。 本来听他说一起合奏《良宵引》,沈明嫣想的是俩人合奏肯定很美妙,乐颠颠的答应了,其实对他的琴艺并不抱什么期待。因为这首曲子是学琴入门曲,她以为他的水平就跟自己会用钢琴弹一闪一闪亮晶晶那样。 所以绝对不能露出 “噗,我还会生日快乐”、“弹得不错哟,呵呵”,之类的不道德表情,来打击他的信心。 结果,他的琴技根本就是虐她无压力。水平都快赶得上沈明远了,大大洗刷了一般人“武将不懂风雅”的认知。 这个一般人,就包括沈明嫣。她不能直视他小“看人了吧”的眼神,羞愧捂脸,作为拖后腿的人,玻璃心碎成渣渣。 不过很快,碎成渣渣的玻璃心就被他粘好了。 他温油地拿下她捂脸的手,亲了亲她白嫩嫩有可爱小窝窝的手背,然后捧起她的脸,低头去亲她的嘴,用舌尖钻进去勾住她的,缠缠绵绵地吮吸。 两人长长地接了个吻,结束的时候,呼吸都有些不稳。 她被他吸得脸泛桃花,媚眼朦胧。迷茫间,听得他低低一笑,她的嘴巴又被他咬上了。 开始是一下一下地轻啄,亲得她心里甜滋滋的,让她觉得自己正被他疼惜着。但是到后来,他居然故意弄出“啵啵”的声音,她听了又羞又恼,怎么跟亲小娃娃似的。 她对这种哄小孩子似的亲法很不满意,但是要她推开他,她却是舍不得的。反而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热情的追过去,试图也在他嘴巴上亲出响声来。 可惜没来得及实现,她就被他拉开了。骤然离开他热烘烘的怀抱,沈明嫣觉得身上突然一凉,没有人形取暖机,不幸福。 喂,你好无情,好冷酷,好无理取闹! 面对她的控诉,李昊无奈一笑,安抚她,“乖,现在不行,等你把他生下来了,再给你好不好?” 说着,还用他温柔得溺死人的目光,带着歉意看她。 是谁想要了,别搞得她好像欲求不满一样。沈明嫣斜眼看他,帐篷都搭好了的人没资格说话。 咳咳,他视而不见,淡定地把他温暖的手掌轻轻放到她小腹上,惊喜道,“嫣嫣的肚子开始鼓起来了啊。” 沈明嫣低头看他放手掌的位置,忍不住冒黑线,“你放错地方了。” 那是她的小肚子好不好,就算带点儿肉肉,你也不能把它当怀孕的地儿啊;就算她真的怀孕了,这个月份还是个胚胎呢,也不知道有木有黄豆大。 ……李昊默默把手往下挪。 好吧,沈明嫣看不得他落寞的样子,转移话题道,“不如我们继续弹琴好了,听杨妈妈说怀孕的时候给孩子弹弹琴,念念书,对孩子很好哦。” 这个话题成功把错把小肚子当孩子,因而深受打击的李昊拉回来,在往后的日子里培养出了一位狂热的胎教分子。 但是沈明嫣要是能预见将来,她一定要不会这么干,就让他继续蹲墙角养蘑菇好了。 因为在不久后的某天,李昊翻书学习时,翻到一句“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爱子心切的他立刻把这话当做胎教信条,并且坚决奉行。 身为孕妇失去OOXX权力就算了,结果亲亲抱抱的待遇也没了,还听不到甜蜜蜜的情话,这是要闹那样!沈明嫣顿时把肠子悔青。草泥马,去你的胎教! 当然这个时候沈明嫣并没有阻止杯具发生的先见之明,她的心思全被联手弹琴的快乐占据了。 你是风儿我是沙,你是蝴蝶我是花,两个人借琴挑情,亲亲我我到最后,沈明嫣连自己怎么上的床都不知道。 第二天她理所当然地起晚了。心情舒畅地起床穿衣,就听半夏一边给她系衣带,一边告诉她皇帝赏赐的美人们来给她请安了。 心情的美妙程度顿时打八折有木有! 沈明嫣听半夏说美人们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了,天刚亮就在门外站着,期间撞上姑爷出门,并且试图搭讪。 心情的美妙程度顿时折上折,再打三折有木有! 在沈明嫣打一折之前,又听半夏说道,“结果姑爷根本就不搭理她们,还嫌她们挡路。姑娘你是没看到,她们听到姑爷说滚的时候,脸色真是五彩纷呈。” 作为直接目击人,半夏看得可欢乐了。哼,个个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说是来给姑娘请安,打量她们一屋子都是傻子呢。一见姑爷,眼睛黏上去扯都扯不下来,也好意思。 听到夫君如此给力,沈明嫣心情的美妙程度顿时涨价翻倍,有木有! “她们离开之前留话说,中午的时候再来给姑娘请安呢,姑娘可要见她们。”衣饰打理整齐后,半夏想想再为沈明嫣系上一条葱绿宫绦,与她腰间的白玉环佩相配。 “是得见见她们。”沈明嫣走到妆台坐下,不乐意的说道。 真是讨厌,皇帝赏赐的时候只说了美人四名,可没说这四个美人是用来干嘛的。她们就自己代入姬妾的身份了,真是适应良好。只要没经过嫡妻的认可,就是妾身不明,是妾是婢得她说了算。 沈明嫣回忆起附赠的人物介绍,这四个美人都是出身官宦之家,也难怪她们有底气找上门来。的确不同于以往收到的婢女美姬,不好打发呢。 对镜子里的自己笑一笑,沈明嫣斗志满满,全都留下又怎样。她现在对他们的感情心里有数,两个人之间再插不下第二个人了。至于说*出轨,当初的绿衣下了药都拿他不下,现在就更不可能了。再说,嫡妻在后宅是老大,她就不信占着嫡妻的天然优势地位,还能叫姬妾给打趴下。 洗脸漱口,沈明嫣喝了一盏润肠养颜的甜汤过后,由绣兰给她梳了个特别精巧复杂的头。头发上戴了李昊给她的生辰礼之一,一对并蒂莲嵌宝赤金流苏同心钗。胭脂水粉没敢用,却分外配合的,任绣兰在她额上给她用水晶片拼了菱花钿。 这天的梳妆,绣兰梳得格外舒畅。她手巧,什么发型一学就会,还能够精益求精梳出来的头发比原先更美。紫苏瞧中了她这一点,着意培养她梳妆手段。所以绣兰在紫苏病倒后就接替紫苏,担任起沈明嫣的造型大师。 只是她们家姑娘常常偷懒,只肯挽个简单的堕马髻或圆髻,绣兰这才体会到紫苏的痛苦,明明满肚子新巧花样,却不得施展,憋死个人了。真希望姑娘以后日日都这般打扮呐。 沈明嫣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看看,宅斗状态全开。昨天是赏赐来得突然,她没顾得上打扮,今天可不能被人比下去了。 午饭时间,李昊从外面巡视回来,惊喜的看见他的嫣嫣打扮一新,令他眼前一亮。这才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最高体现嘛。 他连忙上去掺着她,小心扶着她在榻上坐下,心里的高兴都要满出来了。 “你戴着这对钗子很好看。”李昊看见他送的钗子,乐得把她夸了又夸。这对钗子是他挑了好几家银楼才中意的,可惜嫣嫣只在生辰那天戴过。她平常不爱戴首饰,生辰过后都不见她戴它们。 沈明嫣被他的*汤灌得飘飘然,点头承诺,她以后天天戴。 李昊被她逗笑,说,“那怎么行,日日都戴一样的钗子,岂不是委屈我的嫣嫣。等到了江陵,我叫人专门给你打钗子,让你天天戴都不重样儿。” 等人摆饭的时候,夫妻两个干脆拿了纸笔,在桌子上画钗子设计图。沈明嫣再次被他震一震,看他下笔流利,不多时就画出来一支玉兰钗的草图。折枝花型的玉兰造型优雅,钗子上三两个花苞,一朵半开巍巍翘起,花蕊吐出细细流苏。 不同于写意画法,他画得十分写实,明明白白的设计图样。画了一支玉兰,他接着又画了梅花、海棠、兰花的单样花钗,等到饭菜摆好的时候,他意犹未尽地收了笔,将将画好一支蝶恋花的花样。 他把图样摊开,用镇纸压着晾干。告诉她这只是草图,等会再来修改上色,她看了要是喜欢,到江陵就可以拿去找人做了。 震撼太多,沈明嫣已经不想发表什么意见。只要欢欢喜喜地等他打扮她就好。 这样的极品男人,必须誓死捍卫。沈明嫣在宅斗状态下加上擅碰者死的BUFF,哼哼,看谁敢跟她抢。 得到永宁郡主召唤的美人们,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却不知道郡主现在已经升级成超级BOSS,只等她们撞上去,好一招秒杀呢。 白茯苓耍了个心眼,换下今早的盛装,穿着花样简单的樱草黄齐胸襦裙,加柳色半臂,头发梳成未及笄少女的双鬟,挂两串铃兰花苞样子的银铃。脸上脂粉不施,素素淡淡的,看着就是个清纯没心机的小姑娘。 今早去请安,除了同屋的吴佩仪,另外两个也去了。大家打的主意都差不多,除了讨好郡主,最重要的是给将军留个好印象。昨晚将军宿在郡主房中,她们早早去等,肯定能等到。 结果,的确等到了。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惹恼了将军。 定是柳如、郑玉娘那两个蠢货,也不知道身上扑了多少香粉,香得熏死人。这才惹得将军不快。 当然,也有可能是郡主的原因。白茯苓乐呵呵地想,真要是郡主惹恼了将军就好了! 第112章 邀宠 午饭的时候白茯苓的丫鬟雁归和吴佩仪的丫鬟秋荻去领了食盒回来。 打开来看,两人都是三菜一汤加一碗碧粳米。船上嘛,吃的多是水货,两人除了同样的豆腐鱼丸子汤,以及一碟子改善生活的素炒青菜,白茯苓另有一份白灼虾、一碗红烧鱼,吴佩仪的则是蒜泥蚌肉和清蒸鱼。 船上给丫鬟们做饭的厨子是李家自带的,手艺没话说,就算是大锅菜也做得色鲜味美。密闭的食盒子一打开,热气腾腾而出,房间里就荤香扑鼻。 凭良心说,这饭菜比起她们在宫里那一年吃到的,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在宫里没有宠爱,她们这种没有封号的小采女,别说三菜一汤了,连口热的都吃不上! 见了这样的菜色,吴佩仪却意兴阑珊。 她想起来昨日见过永宁郡主,只一个照面就被郡主发配到下人房里。郡主如此行事,让她回忆起她娘亲整治姬妾的手段,心里满是惶恐凄切。挨到吃饭的时候,她见到秋蓉端来的饭菜不错,还以为郡主虽然在住处苛待她们,饭食上却是好的,想来只是郡主给她们一个下马威罢了。心里面将将好受些,就随口赞了句不错。 没想到,秋蓉说大家的饭菜都一样,几个厨子一人做两大锅,灶底下生着火热着。有人去提饭菜,就拿盘子装上,个个都可以要三菜一汤。 像是永宁郡主身边的大丫鬟,还可以点菜。秋蓉就撞上帮紫苏月见两个病号点菜的小丫鬟,除了清淡的病号饭,厨子还另外炖着补品,孝敬糕点呢。份例菜、孝敬菜、饭前饭后点心,七七八八,满满装了四个食盒。 听到这样的消息,嘴里的饭菜哪里还能觉出美味来。永宁郡主分明是把她们当成丫鬟看待了,还是普通丫鬟的待遇,兴许连个正经二等丫鬟都及不上。 想起等会儿就要去见永宁郡主,吴佩仪心里发愁。随便用汤泡饭,食不知味的吃了,也不知道自己同郡主间七拐八绕的亲戚关系,在郡主面前管不管用。早上只见了李将军一面,她就被他的样子吓破了胆,那么可怕的男人,她真的能在他面前不发抖,争得到宠? 同桌的白茯苓想的跟吴佩仪不一样,她怕吃了鱼身上会有腥气,只捡着青菜吃几口饭,垫垫肚子。不敢吃饱,白茯苓就搁下筷子,起身去漱口换衣裳,生怕自己身上沾了饭菜的味道,闻着不雅。 她看看魂不守舍的吴佩仪,不由撇嘴,真没用。这样的人空有野心,却没那个胆,白费了一张聪明相。 午时过半,才是等来永宁郡主的传唤。白茯苓笑着对来传话的小丫鬟喜鹊道了谢,亲手塞给她一个荷包。 小丫鬟喜鹊欢欢喜喜地接了,暗道这差事真好。连着昨日在那个屋得的,就白得了三个荷包。四个人中,就数这屋里的白茯苓最大方,当然也数这屋的吴佩仪最抠,同是一个屋的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吴佩仪自然也看见了白茯苓给荷包的动作,心中暗恨。只好把眼睛瞥向一旁,装没看到。借着苏州吴家的势,她家的名头说出来好听,能唬一唬人。实则是面子光,里子空。家里并不富裕,只勉强支撑得起六品官的排场罢了。要不然她家也不会想到送她进宫去挣富贵。像白茯苓这种出身豪富的商家女可以逢人打赏,她可办不到。 她们住的屋子跟柳如、郑玉娘是正对面儿,两伙人甫出房门就迎面撞上。在宫里的时候没交情,仅仅两三天时间,大家也熟不到哪里去。这时候,互相看看,却突然起了惺惺之情。 柳如长得玲珑娇媚,郑玉娘看着人如其名,玉人儿一般,可惜有些怯弱。她两个看起来处得不错,手挽着手出来,亲密不已。 姐妹情深的模样,看得吴佩仪有点酸。白茯苓装乖巧,笑容天真地叫着姐姐,挽上了在她右手边的郑玉娘,左手就来拉吴佩仪,吴佩仪不情不愿地叫白茯苓拉着了。 最后,四人是连成一串儿上的第三层。加上她们每人两个丫鬟,以及前面走着的传话引路的喜鹊画眉,一行十四人,浩浩荡荡地往主人住的三层去。 能被当成奖赏赐下来的美人,自然长得不俗。八个从宫中出来的丫鬟也是个顶个的漂亮,穿着一水儿的黄绿间裙,身姿妙曼。 这么一群美人儿走过,在廊檐下站岗的未婚侍卫们免不得张望几眼。打量看看是否有中意的,暗自评估自己的功劳,看够不够资格开口向将军要媳妇。 喜鹊画眉知道内情,侍卫们是在打量媳妇呢。将军常常发嫁收来的美婢歌伎,但是最受欢迎的还是到年龄放出去的丫鬟。新来的这几个出身清白,长得又好,在侍卫们眼里可不正是抢手货。 从宫里出来的美人们哪里知道内里的缘故,从昨日登船,她们就被这些人的眼光看得心中生怒。如果不是想在将军面前留个好印象,她们早闹起来了。暗恼李家侍卫忒无理,纷纷加快了脚步,只恨路不够短。 终于走到郡主房前,十二个人都觉得松了一口气。连谁先进门都顾不得争了,四个人随便站好,领着各自的侍女,排成一排进了屋子。 郡主的屋子比起她们住的大了好几倍,可以看得出是两明一暗的格局,东西两间之间有个堂屋相连。她们进了屋子就站在堂屋里,看来永宁郡主是打算在这里见她们了。 屋子里还有淡淡的肉汤香气没散掉,显然饭菜刚撤下去。闻着肉香,没人敢对此发表意见,所以人低首垂眼,恭敬站着。 白茯苓偷眼看眼隔着屏风的东侧间,隐约可见一个男人的身影正挥笔写着什么。她看见永宁郡主俯在他耳边说话,下意识地,她就竖起了耳朵仔细听。却只听到了几声轻轻的笑,像羽毛拂过耳朵似的,挠得她心痒痒。 早上她一开始也吓得害怕极了,慌张回房后,她才强自静下心来。就想,能弹出那么柔情的曲子,怎么可能是个冷硬的人。果然,他兴许是心情不好,才是发作的吧。白茯苓想着,要是自己得了宠爱,肯定不会让他不高兴。 正想得美,就听环佩珊珊,永宁郡主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她顾不得再想,连忙稳稳地福下.身子,随着众人一起向永宁郡主见礼。 沈明嫣免了她们的礼,走到上首坐下,打量一众莺莺燕燕。皇帝还真是大方,给的美人俱都质量上乘,连附赠的宫女都令人眼前一亮。四美打头,八美押后,看来真是赏心悦目。 柳如最娇,郑玉娘最柔,吴佩仪最艳,白茯苓最纯。有句话说,美人有相似。眼前四个美人却个个特色鲜明,沈明嫣昨天看过一次就分别记住了她们的长相和名字。 “因为你们是圣上所赐,所以有些话我想亲自来跟你们说一说,免得你们说我怠慢。”背靠高高的两个靠枕,沈明嫣斜倚在坐榻上,极具恶毒大妇气势地说道。 听她这么说,站着的十二美人哗啦一下子跪下来,四个领头连连表白说不敢有怨言。四人心里有数,她们也就是心里想一想,绝对没有宣之于口。至于自己宫女出身的丫鬟有没有背后抱怨,她们就心虚地不敢保证了。 “不敢有,那要是敢的话,”沈明嫣顿了顿,翘着嘴角妖娆一笑,原本闲闲的话音上扬,“就是有喽?” 听声音,看神气,妥妥无理找茬的刁蛮恶妇一枚。 跪着的几人下意识看看左右,眼神相对一碰,瞬间思维想通,原来大家想的都一样:永宁郡主果然是蛮横善妒,第二次见面就找茬修理她们来了。 其实每个人在等郡主出来的时候都有往屏风后头偷看,也都惊喜地发现了李将军在屏风后头。 没想到永宁郡主居然无脑到,当着将军的面找御赐美人的茬。她们可是将军的姬妾,郡主当着将军的面扫他的面子,真的没问题吗? 担心郡主处罚之余,她们想的是来得正好。个个都表现得纯洁柔弱不已,楚楚可怜地向郡主求饶。力求声音娇软无辜,姿态优雅妙曼,脸上的泪痕要像纯洁无暇的白花瓣上的露珠一样,清纯可人。 就连最害怕李昊的吴佩仪,都期待起她们的将军大人足够怜香惜玉,从天而降,于人群中解救出被永宁郡主欺负的她。 (将军你看到了吗?我是多么纯洁善良、单纯美好、柔弱无依! 将军你看到了吗?我是多么需要将军你的关怀、你的爱抚、你的温柔救赎! 将军你看到了吗?永宁郡主是多么的残忍、冷酷、无情地无理取闹! 所以,将军,快来救救你的美人吧!) 沈明嫣无语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看她们一个个娇娇怯怯柔柔弱弱地求着饶,脑补出上面括号里的一段话。 她不过是恶趣味突然爆发,故意逗逗她们,毕竟好多年没调戏美人了呢。不成想,美人们顺势而为,借此博取怜惜。沈明嫣隔着屏风瞪过去一眼,哼,都是他惹的祸!没意思透了。 沈明嫣突然回想起自己无知的童年时代(PS:特指穿过来的儿童期),遇上个姬妾求情,她想着自己是个小孩子处理不来,就特别白目的把那个姬妾带到了自己亲娘面前。结果那姬妾当着她老爹的面哭得可怜兮兮,博得她爹怜惜之情发作,还以为她娘干了什么坏事呢。 当年她无知地坑了她娘一把,现在她终于能够体会到当初娘亲的郁闷了。 在大燕长了十六年,沈明嫣深刻地了解到姬妾这种群体的悲哀。 不像现代小三二奶的嚣张,她们生命安全没有保障,人身不得自由,如同物品一样被人赠送卖卖。大妇要处置姬妾,可以不用理由的把她卖掉,也可以随意按个罪名,打罚任意。就是打死了,只要说是失手,谁都不用为贱妾的人命负责。当然,也有混得好的姬妾,得到夫君宠爱保护,但那只是极少数。更多的是下场凄凉,不论她得不得宠。 她知道的最近一例,夫人们八卦会的时候,有位夫人特别高兴地说起来她家的一个妾死了。那个妾很得宠,被男人护着,那夫人几次想处置也处置不得,恨得不得了。结果,那个妾被她家男人杀了,起因是男人看见妾吞了一个纸团。疑心是情夫书信,男人命人剖腹取纸。拿出来一看,却是妾的家书,要钱来的。 当时男人悔得跟什么似的。那夫人不屑地讲,“还爱妾,不过几日就抛到脑后,现在又有了新宠。我是看透了,反正再爱的妾,不过是个玩意儿。唉,我操什么心呢。” 当时沈明嫣听得心中发冷,更多的是庆幸自己没穿越成姬妾,那时候也没有走偏。 大妇不喜姬妾,因为她们往往更美丽更能夺得丈夫的喜爱,损害的是大妇的利益。所以,若非贤惠过头,身为正室,谁也不愿意看见姬妾得宠,夺走属于自己的权力。 她防范姬妾之余,心里也同情不幸沦落为妾的女子处境悲凉,地位低贱。说她伪善也好,这几个人只要不试图触及她的底线,她就给她们好好找个人家嫁人为妇。之前故意贬谪她们,她是想表明自己的善妒,让她们知难而退。 但是,她们要起了坏心,沈明嫣想,自己是不会不还手的。她做不到贤惠,让出自己的丈夫,来表达爱心。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看到一章出现两个以上的留言了 大家冒个泡泡嘛 看在伦家最近这么勤快的份上,给点奖励呗 求关注 求收藏 可以点图片传送门 直达专栏 收了某醋哦 第113章 投毒 美人儿们模样再可怜,该干的事还是得干。 “不论你们怎么想,今天的话我只说一遍。”沈明嫣无视美人儿们的纯洁美好柔弱,持续保持恶毒跋扈模式,嚣张地扔下一个炸药包。 忙着扮可怜博同情的美人们听见沈明嫣这么说,忙消停了仔细听。 “如果有愿意回家的,我会陪送财物送她回家;愿意嫁人的,也可以给她找人家,出嫁妆;至于想留在李家的……” 留在李家怎样?前面两个选项根本不可考嘛。事关切身利益,四个人忙凝神屏气,生怕漏听一个字。 只听永宁郡主笑意盈盈说道,“咱们李家也不缺那一口饭。鉴于你们是新来的,就从粗使丫鬟做起好了,努力到二十来岁当上二等丫鬟,我再给你们找个好人家。” “当然,要留下的得先把卖身契签了,”沈明嫣说到这里,绣荷立刻乐呵呵地拿着一沓契纸,发给四人。 郡主,你这么作,你家将军看着呢!手里拿着条款俱全,只差签字画押的草契,四个美人僵硬傻眼。留下来沦为丫鬟不说,最后还得嫁人出去,她们这是图个什么?! 将军,你家郡主夫人欺负人!快喊她回家吃饭! “眉妩、雁归、折枝、连翘、出岫、寒霜、秋蓉、秋荻,”沈明嫣准确无误念出八个宫女名字。被点名的人战战兢兢应是,心道自己服侍的主子都这么惨了,不知道永宁郡主要怎么整治她们。 却听永宁郡主慢悠悠说道,“真是好名字。不过咱家暂时不缺丫鬟,你们要是愿意嫁人或是想放良回家,只管找半夏说。当然,若是一心跟着你们的主子,我也管不着。” 可以嫁人出去!郡主真的有这么好?!八个人心跳骤急。大燕的宫女是五年一选,原则上说满二十五可以放人,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二十五岁出宫。除了混得好不愿意走的、升级成宫嫔的,余下的要么是主子不放人,要么是知道得太多,要么是没钱贿赂上头,总之留成白头宫女的不少。老宫女晚景凄凉,只能做粗活,到头一卷破席子就打发了。 她们被挑来当御赐美人的陪赠品,看看各自的容貌就知道不是伺候美人那么简单。谁没想过往上爬,除了出身不如,她们的容貌的不比四个美人差。 但是郡主奇妒,留下来祸福难料。只要郡主不在人选上起坏心,选些无赖地痞,嫁人出去未尝不是个好出路。至于现在的主子,反正短短几日而已,她们可没有主仆情深的牵绊顾虑。 连续投放炸药包,看来效果奇佳。十二个人被炸得或发呆或沉思,世界顿时清净了。 “话尽于此,你们自个思量。”没心情跟她们牵扯,沈明嫣扔完点火的炸药包,一脸高冷起身就走。 “我们是皇上御赐,官家出身,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们!”看着玲珑娇巧的柳如突然竭声叫道,“就算你是皇家郡主,你这样对我们就是藐视皇恩!” 屏风后头,李昊一边画着首饰图样,一边一心二用看沈明嫣发威。闻言眉头一皱,笔下停顿,蜻蜓碧玉簪上的蜻蜓眼睛就点得重了,平白毁了一张图。 就听,沈明嫣飞扬拨扈的话音传过来,“大燕律例:‘妾通买卖’,你以为做了妾,你能金贵得到哪里去?” 他听得想笑,再看那女人依然不依不挠,闹得心烦。不知道嫣嫣有孕了吗,居然这般呱噪,惊了他的宝贝儿可怎生是好。李昊干脆搁下笔走出去。 “求将军为妾做主。”终于见到李昊从屏风后头出来,柳如顿时有了底气,眼含期盼地求他做主。男人都不会喜欢善妒的女人,将军肯定会怜惜她们,为她们做主的。她也不想想,李大将军真要为她们做主,怎么可能一直看戏不吭声,早出来了。 郑玉娘柔柔弱弱一脸我要晕倒的可怜样,泪珠将落未落,羞怯地看过去;吴佩仪神色茫然,不知所谓,从众地抬头看;只有白茯苓低着头看着地面,一副听从郡主决定的乖巧模样。 她没那三个纯正官家嫡出女儿那么单蠢。想她家里,要是大妇责备她姨娘,她父亲在场早就开口解围了,若责备的是不受宠的,她父亲才不会驳了大妇的面子去管。现在将军根本不会管她们。 果然,将军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开口就是让她们退下。看将军面色,再没眼水的都知道不可多留。 告退出来,身后传来将军的和声细语,“当心身子,这些人你何必亲见,打发人去告诉她们一声也就是了。” 郡主蛮横,将军无心,四个人相互看看,都没了刚出门时的精神气。 屋里,沈明嫣有些恹恹。再次感谢这辈子投了一个好胎。 李昊看她闷闷不乐,还以为是被那几个女人气着了。就抱着她甜言蜜语的哄,“这次我也不知皇帝会赏人啊,下次再有,我直接把人退回去,好不好。” 沈明嫣抱着李昊,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你以后不准收清白人家的女儿。” “这有什么,就是收了,你想打发就打发了,算得了什么,何必为这种事苦恼。”李昊觉得她担心的地方多余。不过她这么紧张他,他觉得甜蜜蜜的特别受用。 得到李昊的保证,沈明嫣就安了心。歌伎婢女放良嫁人是做好事,把人家本来就是良家出身的姑娘弄成婢妾,再放良,就是没事干造孽了。 到了晚上,半夏告诉她八个宫女除了一个折枝说自己家里没人了想暂时留下来,其余的都愿意嫁人或者回家。 等到第二天,柳如、郑玉娘也说愿意嫁人。吴佩仪和白茯苓,则想要见一见她。 沈明嫣很干脆地说不见,有嘛事直接说出来,能决解就解决。 永宁郡主不肯见,吴佩仪只好把自己出身苏州吴家,跟郡主娘家大嫂有亲的事说出来。她想借着这点亲戚关系,求郡主给她选一个好些的夫家,并且还想为她父亲求升官。白茯苓却说自己年纪小,想留在李家,过几年再嫁。 “白姑娘真可怜,她是庶出,嫡母容不下她,不顾她小小年纪,就把她送进宫去。”当跑腿的绣桃问话回来,说起白茯苓在家过的凄惨日子,大为同情,“她不敢回家,年纪又小,不想这么早就嫁人,所以求少夫人收留她两年呢。” “既然这样,就留下吧。”沈明嫣对白茯苓的印象还好,素素净净的小姑娘。而吴佩仪,沈明嫣仔细想想,大家还真算得上是亲戚。只是这样的亲戚哪个世家大族没有个成百上千的,沈明嫣没必要为她跑关系,求升官。心想着见了李昊提一提就算,要是能干的,提起来才用得上,否则烂泥胡是不了墙的。 她们四个中,柳如家里官最大从五品,吴佩仪算得上世家出身,白茯苓家里最富是捐了个小官的扬州大盐商,郑玉娘家世最弱,地主出身,但她哥哥是今年的新科进士。 这样的出身背景,沈明嫣当然不能随便打发。反正李昊麾下有的是打光棍的六七八品校尉。如果不满意武将,到了江陵,把李家的大旗一打,应该还有小文官、富家子可以选择。 十二个人解决完毕,宫女在没嫁出去之前,继续收归原主所有。 御赐美人的事办完,沈明嫣突然发现船上的日子好无聊。两岸风景再美,日日看着也会腻。李昊又紧张着她的肚子,只差让她躺在床上不下床了,还早中晚定点定时地对她的肚子进行诗书朗读、兵法培训、音乐陶冶。 沈明嫣被他烦的,特别想说,你儿子or闺女这会儿还是颗豆子呢,别白费心了。 他折腾她,她只好去折腾专属厨娘,要求做出她能够吃的鱼虾来。每日里见着船上捞来新鲜鱼虾,却吃不着,别提有多难受了。说来也奇怪,她现在闻不得半点鱼虾味,一闻就吐,实则好想吃,馋得口水三千尺。大概是越不能吃的东西,越吸引人。 李昊看她实在是馋,干脆加上大厨房的厨子一起折腾,让人每到一处渡口就下船收罗各色吃食。托肚子的福,沈明嫣吃了一路特色小吃。尽管最想吃的鱼没吃到,她仍然吃得好开森。 这天船停在夔州,听说这里有一种小鱼,细白无刺,味道鲜美没有腥味。小厨房的人抱着试试的心态买了来,炖炒煎炸,各种花样弄了一份送上去。 没过多久,送菜的小丫鬟欢喜地跑来,说这种小鱼成了,郡主吃着好,让多做一些香炸的鱼干去。 厨房的人顿时欢天喜地,总算不用折腾了。她们连带大厨房的厨子,已经做鱼吃鱼到见鱼想吐的地步了,再不好真想跳江。 郡主点名了香炸,她们却不能真的只送单一的品种去。全体总动员,火速做了甜咸香辣各色小鱼干送上。 郡主吃得好,她们小厨房的日子才好过。厨房里刚松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庆祝,就传来噩耗,送上去的甜味小鱼干有毒! 听到消息,厨房里人人惶恐,真要出了大事,厨房里的都跑不掉。 那做了甜味小鱼干的人吓得面如土色,看见进来拿人的侍卫,顿时吓得昏死过去。要是毒死了无论哪个主子,全家都得没命。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算是补昨天的吧 继续求评,吐槽神马的都来吧,俺扛得住 你们不提意见,我还觉得自己写得爽呢 第114章 红信 八个高脚青瓷小碟子,排成一列放在桌上。碟子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小手指长短粗细的小鱼干,炸得酥黄焦脆的是香辣,煎得两面金黄的是椒盐,最晶莹可爱的是甜味小鱼干。 甜味小鱼干被片成薄薄的透明鱼片,经过炙烤烘干,依然洁白如玉,晶莹剔透。细白的糖霜洒在鱼干上,像落了一层薄雪,配着青翠欲滴的瓷盘显得越发好看。 可谁能想得到,看起来这般青白无暇的一碟子小鱼干,里面居然下了剧毒的砒霜呢。 砒霜,白色霜状物,嗅之无味,能溶于水而无形,保证了砒霜具有良好的隐蔽性。它的毒性猛烈,如果不能及时催吐洗胃,在古代就是无解的毒药。并且很容易搞到手,常常被买去毒老鼠的就是它。 所以砒霜自古以来就是下毒杀人的必备良药。只是这个毒药有个缺点,可以被纯银试出来。 掺在小鱼干上的白糖霜里的砒霜,就是被一支银针给试出来的。砒霜粉末看起来同糖霜并无二致,要不是用了银针神器,估计吃到嘴里只会想这糖不甜。 下毒的人也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这般小心,自家厨房里出来的东西都要验验。更何况,这小鱼干是刚刚才试吃过,没发现问题的东西。 其实,李昊的防毒工程刚开始没多久。要是早上一两个月下毒,估计成功的可能性要高得多。只要那天,他们夫妻不是刚好拿着银餐具吃饭。 绿衣闯书房事件后,李昊突然意识到自己太不谨慎,要是当时绿衣起了坏心,下的不是春.药是毒药呢?想起来就是一身冷汗。 今时不同往日,当初他只是个不起眼的羽林卫,这条命当然没人惦记。但如今自己父子身居高位,名利动人心,难免有人想要取而代之。不说别的,皇帝肯定是不希望他们父子坐大的。下毒暗杀什么的,今后可能少不了。 为了保证生命安全,能够顺顺利利同嫣嫣白头到老,李昊风行雷厉地开始了防毒保卫战。 春.药事件也给沈明嫣提了个醒,关心地问起自家夫君的饮食安全问题。被李昊摸头告知,放心,从今尔后吃饭喝水都用银针试毒。 他还特别歉意,不怀好意地告诉她,只是春.药这种东西,银针试不出来,要是他不小心中招,还请夫人施救。 这人真是,说正经事呢。沈明嫣瞪他,放心,怎么能放心。 看古装剧的时候常常能看到用银针试毒的桥段,只要银针变黑就说明有毒,特别神奇。沈明嫣曾经好奇过银针试毒的真实性,问了度娘,度娘告诉她,银针试毒并不是完全可靠,像是鸡蛋、猕猴桃都能使银针变黑。 银针只能够试出古代的低纯度砒霜,因为技术限制砒霜里的砷和硫去不掉,就能够跟纯银起反应,出现银针变黑的现象。像是现代经过提纯的砒霜,银针根本就试不出来。银针之所以在古代有用,是因为大多数制作的毒药里含有砒霜的成分,这才检验得出来。 知道银针试毒真相,沈明嫣怎么敢听他的话放心,要是下的不是砒霜呢。如果下的是断肠草、钩吻、乌头这些银针试不出来的纯生物毒素,绝对悲剧。 让人拿来一个煮鸡蛋,一枝夹竹桃,沈明嫣当着李昊的面,将一支纯银钗子插到鸡蛋里,一支泡在夹竹桃汁液里。搁一会儿拿出来,给他看被鸡蛋弄黑的假毒钗,和仍然雪白银亮的真毒钗。 认识瞬间被刷新,李昊难得傻眼,被奉为真理的银针试毒居然不靠谱。 经过沈明嫣科普,李昊也觉得单靠银针试毒太不安全,不如再加一道工序,用人试毒。他这种不和谐的想法立时被沈明嫣拍飞,强烈建议用小白鼠。 小白鼠不好找,白色小家鼠其实是白化病患鼠,自然生长的老鼠们得这种病的不多。最后报喜给弄了一窝灰白小家鼠来,勉强符合少夫人要求。经过试验,古代纯天然出品的小家鼠挺好用,吃了毒药死得很快,不像现代的老鼠那样,可以拿毒鼠强当干粮吃。 先银针,后老鼠,虽然吃饭麻烦了,看见老鼠心情不爽了,但是吃起来安心多了。 夫妻俩的试毒活动搞得很低调,除了几个心腹,李昊只跟李厚交代了防毒要点,并没有风声传到外面去。毕竟一般官员是没有闲心干这种皇帝才爱干的事滴。传出去就太高调了,会被人说成是疑心病。 防毒作战再低调,作为专属小厨房的人,多少也能体会到,主人们现在对吃食把得很严。身家性命都握在两个主子手里,没有哪个人敢试一试主人家的防毒手段是不是真严密。 所以,发现鱼干有毒,李昊沈明嫣第一个怀疑的不是厨房里的人,而是最近常常出没小厨房的郑玉娘、柳如,以及两人的丫鬟。只有外来的人,在短时间内不能了解情况,才会贸然使用砒霜这种能够用银针试出来的毒药。 “我猜下毒的是折枝”,沈明嫣想了想,选择了貌似对她有意见的折枝。 银针刚试出来毒的时候,沈明嫣吓得脸都白了。再投喂给小老鼠,小老鼠吃了就成了死老鼠。沈明嫣惊出一身虚汗,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初提议严密验毒,是因为绿衣的事给她提了个醒,既然可以下春.药,也可以下毒药。她想着随着李昊地位的变化,下毒暗杀的事可能不会少,也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是心理建设和亲眼目睹,真的不是一回事。 看看漆黑的银针,死翘翘的小老鼠,她止不住害怕。要是没有绿衣的事,今天她是不是就傻傻地开开心心吃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像是掉到了黑洞里,人心太可怕! 听到消息,李昊惊怒之余,庆幸不已,幸好嫣嫣没事。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房里,直到亲眼见到他的嫣嫣,他漂荡的心才是落了实地。但是,他的嫣嫣并不好,吓得脸色好像纸片一样的白,整个人瑟瑟发抖。见了他进来,就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不肯撒手。 几时见过她这般惶惶恐惧的模样?他心痛得又紧又胀,恨不得昏庸一回,立时把厨房的人拖出来凌迟!管他是不是冤枉! 李昊抱起沈明嫣,脱了鞋,直接把她放到床上去。一口一口地亲她,额头、眉毛、眼睛、脸颊、鼻子、嘴巴,个个都温柔地照顾到了。一边亲,一边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她,“不怕,不怕啊。” 被他亲着拍着,沈明嫣渐渐缓过来,害怕委屈涌上来,直掉眼泪。一边无声地哭,一边拿自己的嘴去堵他的嘴。 李昊立刻从善如流地含住了她的舌头,两个喘着粗气,接了一个长长长的吻。因为她哭得满脸泪水,弄得两个人都吃了不少咸咸的眼泪。 爱人的拥抱热吻的确有治愈的魔力,沈明嫣终于能够平缓下来,不由脸红自己刚刚的表现太糟糕。给自己重做心理建设,下毒算神马,姐还杀过人呢! 收押审问搜查的工作全交给了熟手报喜去办,他们只要等消息就好。报喜讯问的事干得多了,头一件事就是把住了与厨房相关的各色人等,很快列出名单送来一份。 李昊觉出来她的情绪变好,为防止她自己越想越害怕,干脆拿着报喜送来的名单,引她来玩猜猜谁是凶手的游戏。 沈明嫣左思右想,挑选了半天,凭直觉选出来服侍柳如的宫女折枝是犯罪嫌疑人。 她仔细分析了这连主带仆六个人,柳如刚刚跟她发生过剧烈冲突,难保她一时热血上头,想不开来下毒;郑玉娘的哥哥是新科进士,目测是皇帝的人,所以她也有可能是为皇帝办事;连翘、出岫、寒霜,三个都表明了愿意嫁人,看起来好像没有动机,但是也有可能是借此让人放松警惕;八个人只有折枝一个人想要留下,反常即为妖,她的嫌疑也不小。 在专门做给她的小鱼干上下毒,显而易见下毒的人的直接目标是她。沈明嫣猜想,下毒的人真正想对付的应该是她,如果目标是李昊,把毒下在鱼干上中标的可能性真心不大。毒死了她反而会打草惊蛇。 这么想来,柳如的嫌疑要明显得多,当然郑玉娘的嫌疑也不小,毕竟她们是被她逼得不得不选择嫁人出去,对她不满是一定的。但是,沈明嫣想起来折枝看她的眼神,虽然很隐蔽,她还是察觉到了折枝对她的恶意。 眼神的问题太微妙,用这种理由说下毒的是折枝太牵强,做不得数。听了这个理由,李昊摇头不认同,让她再想。 “这是女人的直觉,很准的。”沈明嫣挂在李昊身上耍赖,不肯再想。她不是神探的料,玩不来侦探游戏,太费脑。 “好吧,勉强接受,”李昊被她闹得很无奈。反正玩游戏是为了哄好她,只要她高兴理由神马的随意,他又不指望她当个女神断,摇头笑道,“真拿你没办法。” 下毒是中午时候的事,到了晚上报喜就神速破了案。报来最新进度,下毒者正是折枝。 听到是折枝,沈明嫣得意瞥眼看李昊:瞧瞧我说的什么,女人的直觉就是准。 骄傲得尾巴都翘上天了。李昊含笑回望:嫣嫣最厉害。 报喜无视两个人眉眼官司打得热闹,呈上一串红色珠子穿的手串,道这就是折枝砒霜的来历。 这条手串上的红色珠子打磨光滑,有玉石的润透,看来像是品相中等的红玉。再仔细看看沈明嫣就认出来,原来是红信石,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鹤顶红。 当初在锦绣园,沈明嫣学习药物辨认的时候,鹤顶红红信石,是见识过的。沈家珍藏的红信石首饰比起这串来,红得艳丽光泽,美丽得多。有像这样的手串,也有项链,还有嵌在金戒子上的。据说之所以做成首饰,是给守节的人用的。像是将要城破的将军啦,面临亡国的妃子啦,只需要吞掉一颗红信石珠子,死亡soeasy。 而红信石只需要高温加热,就可以变成白色的砒霜。 报喜亲自去抓人的时候,假作永宁郡主中毒垂危,一脸哀戚。听得郡主不好,小厨房的厨娘粗使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小命难保,白着脸不敢喊冤。而折枝作为被他重点关注的嫌疑人之一,脸上霎那间出现的喜悦表情瞒不过他。 同是嫌疑人,柳如听到消息先是惊讶,而后惊讶中透出幸灾乐祸来,郑玉娘惊讶过后更多的是害怕,其余三个丫鬟的反应跟厨房的人相同,她们第一忧心的也是自己的小命。 只有折枝听到永宁郡主中毒,她脸上的惊喜不要太明显。就算她很快调整自己的表情,变成惊慌担忧,看来假的不得了。 不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报喜眼睛毒辣,看出来折枝的是个新手。他可是审过不少资深奸细的人,折枝这种段数,完全不够看。 当下把人都抓了,先重点审问折枝。 一开始折枝还拼命抵赖,直到从她房里搜出来红信石手串,她才承认了是她下的毒。她以为沈明嫣已死,心愿达成,为免受折磨,她很干脆地交代了自己下毒经过。 原来她借口自己要留在李家,不能不干活,就天天往厨房跑。她对厨房的人说自己既然留下来,就要从粗使丫鬟做起,抢着干洗碗洗菜的活计。她为人和善,干活勤快,小厨房里的人挺喜欢她。 这天她借着帮忙装盘的机会,悄悄把烧过研细的红信石砒霜洒在了有白糖霜的小鱼干上。 因为白糖霜和砒霜的样子差别不大,小鱼干又是装在瓷盘里,配送的工具是竹签,而不像平常吃饭那样,配送的筷子不是纯银,就是纯银包乌木,包象牙。砒霜遇上银筷子,可不就现形了。 机会难得,折枝瞄准机会拿出藏在荷包里的砒霜粉末下了毒。因为是临时起意,房间里留作备用的红信石手串来不及处理,成了证据。 说到下毒动机,折枝还有一个名字是玉竹。据她说自己得过皇帝的宠爱,后来失了宠,被苏昭仪所不容,打发她上了赠品名单。 她恨苏昭仪,连带的恨上同苏昭仪交好的永宁郡主。更兼永宁郡主跟苏昭仪一样善妒容不得人,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折枝就起了下毒杀人的心。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报喜偷偷看了看头儿的神色,肃着脸用板正的语气说,“折枝交代,她妒恨自己是少夫人的替身。” 所以说,媳妇儿太漂亮了不好,惦记的人太多,容易出事。报喜继续严肃正经地汇报情况,心里却发散开了。作者有话要说:求作收,作者收藏停在27好久了,好想让它动一动 第115章 确诊 船上养的鸡叫过三遍,天色就像晕开的墨点,渐渐发白。天光从发黄的棉油纸上透过来,微微泛黄的光线给狭窄晦暗的船舱带来些光明。 从昨天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夜,柳如早没了力气再闹。饿了一天,叫闹又花费了许多气力,这会儿她再没了精神气,顾不得嫌弃随便坐在地板上。 刚听到永宁郡主中毒的时候,柳如是挺幸灾乐祸的,但现在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被当做凶嫌关押,柳如一开始还吵闹着与自己无关,让人放自己出去,她认为自己好歹也是五品官员的女儿,由不得下人欺侮。没想到根本就没人搭理她,被关进来以后门外上了锁,吃食也没有人送来,根本就是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踏踏的脚步声,整齐走过,那是巡逻的侍卫;嗬嗬的吆喝声,响起来,那是船工们的号子声;隐隐约约听到远远地人声话语,模糊不清,那是船上的人开始活动了……而这间房间里,什么声音也没有,静默得可怕。 柳如突然害怕起来,她这才转过弯儿来,自己如今的身份说得好听点是御赐姬妾,就算加了御赐两个字那也还是低贱的姬妾,要是郡主真的不好,有着重大嫌疑的自己不论是否无辜,当陪葬品是一定的。谁让她没事去厨房呢。 都是郑玉娘这贱人害的,如果不是她提议去厨房看看,自己怎么会被当做下毒的凶嫌抓起来。柳如转眼去看与她同关一室的郑玉娘,郑玉娘平静地坐在地上,垂着头,看起来好像认了命。 如果下毒的人真是她们几个里的谁,除了自己,郑玉娘才是最有嫌疑的人,她就不信她不嫉恨永宁郡主。柳如能确定毒不是自己下的,那么会不会是郑玉娘下的呢?如果能找出真正的凶手,自己就能洗脱嫌疑,保得一条命。 她们两人一起住了几天,要说郑玉娘有什么不对,柳如一时还真想不出来,除了要自己陪她去厨房这点,郑玉娘看起来再正常不过。郑玉娘对她说,因为要嫁人为妇想学点厨艺,但自己一个人不敢去,就邀她一起。柳如想反正也是闲着,不如自己也去学学,就陪她去了,但偏偏是厨房出了事。 柳如暗暗下了决心,与其自己受罪,不如把郑玉娘推出去。 一大早的,任谁听到死了人,心情都不会太美好。报喜沉着脸,从房里出来,昨晚夜审玉竹,想问出来她的同伙还有谁,不想玉竹在这上头嘴硬,愣是折腾到半夜,她还是咬死自己一个人干的,没有帮手。 谁信啊,没有帮手怎么把红信石烧成砒霜的?四个人住一间,她要在房间里烧石头珠子,没有帮手怎么瞒得过去。再问不出来,只好下狠手了。 另外三个是一问三不知,只有一个撞见了玉竹用眉砚研一种白色的粉末。据玉竹说是她主子的养颜粉,看见的那个就没放在心上。 玉竹的主子是柳如,照这么说,还真有可能是主仆二人联手下的毒。据柳如的另一个丫鬟连翘所说,这几天柳如沐浴的时候,只有玉竹在旁伺候。她们完全可以趁着沐浴的时间,把砒霜烧好。 柳如、郑玉娘关在一起,毕竟是官家女儿,不好折辱太过,报喜只是把人关起来,准备慢慢磨。哪想到今早起来,人就死了。 沉着脸,报喜走进关押柳如、郑玉娘的房间。穿着绿色衣裳的女尸躺在地板上,闭着眼睛,双手垂在身旁两侧,若不看她黑青的面色和七窍流血的惨状,还以为她睡着了。 最先发现柳如死亡的是同屋的郑玉娘,她昨晚担惊受怕一直到半夜才是累极了合眼睡去,当时柳如还在拍着门闹。这一点,得到昨夜巡逻的侍卫证实,柳如的确闹腾了整晚。 唯一人证郑玉娘看起来吓坏了,脸色苍白如纸,眼底带着青痕,听他们问话,只知道哭着说,“一醒来就看见她死了。”再问,反反复复还是这句话。 “这是畏罪自杀吧。”有人说道,据目前的供词,柳如的嫌疑最大,畏罪自杀未尝没有可能。还把娇弱的美人吓坏了,哭得真可怜。 揉揉眉心,报喜被郑玉娘的哭声弄得心烦。他擅长的是拷问,破案这种事最麻烦了。明明昨天就叫人给她们搜过身,两人身上的荷包首饰都除了,连牙齿都检查过,这毒药是藏在哪里的。 尸体搬出来,换了间敞亮的房间,呼叫乙九,“验尸。” 闻言,兼职仵作的乙九两眼放光,颠颠地带着自己的工具箱跑过去。 其他人顿时脸色一变,作鸟兽散。只有报喜,苦逼的不能走,他得在一旁拿个小本本记录验尸结果。 看乙九验尸,最好不要吃饭,尤其他还喜欢来句点评,“今早上卯时左右死的,难怪剖起来挺软,就是中毒死的颜色不太好看啊,像是放了好多天血没放干净的猪肉。喜哥你吃过放臭的猪肉没……” ……报喜转身背对着乙九,默默记下死亡时间,屏蔽干扰。 ……一个早上过去,乙九宣布完工,核心结论,死者死于砒霜中毒,没看银针都黑透了,佐证:于死者胃中发现红信石残留。疑是自杀,但不排除他杀可能。申请存放几天,继续检查。报喜立刻捧着记录,默默飘走。 事情到这里似乎已经完结,玉竹听到柳如死讯,不再狡辩,承认是二人联合下毒。柳如也恨永宁郡主发嫁自己,悄悄跟玉竹抱怨,提供了红信石手串。 两人借口天气寒冷,沐浴的时候要了火炉,用装茶叶的小巧陶罐装了红信石珠子,密封放进火炉里烧出了砒霜,玉竹负责把砒霜研成粉末。 过后,为了不让人起疑,柳如以即将嫁人该学些厨艺为由,撺掇郑玉娘去厨房学厨艺,以其他四人作掩护,找机会下毒。 “看来皇帝是心急了。”李昊听了报喜的回话,面沉如水。因妒生恨而下毒害人,这种理由不足够取信于人。冒的险太大,却收益甚微,就算成功了也难逃一死,还不如老老实实嫁人的好。 那就只有受人指使了。她们既然豁得出性命下毒,想来所得好处不小。人是从宫里出来的,能给她们家族天大好处的人无非是皇帝。他还以为对嫣嫣皇帝下不了狠手,没想到为了杀他,皇帝已经不再顾及嫣嫣。 有一就有二,看来他要加快速度了,而嫣嫣那里必须加强防卫。李昊想到如果这次下毒成功,顿时心头一寒。 出了这种事,从宫里出来的人都被牵连了。 本来白茯苓还想向永宁郡主求情,表白自己的清白忠心。李将军却发了话一个不留,将她们这些没有参与下毒的人留在夔州发嫁。郡主连面都没露,派人送了她、吴佩仪、郑玉娘,一人一套首饰。 反正都是嫁人,在江陵和在夔州差别不大,吴佩仪难得心宽,庆幸所受牵连不大,乐滋滋收着自己的东西。看她这样,白茯苓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拾自己的包袱,对愚蠢的柳如折枝主仆恨得牙痒痒。明明已经求得郡主留下她,却被这两个蠢货带累。 一行人下了船,白茯苓回望高大华丽的官船,江上就没有一艘船比得上它的,那是只有高官显爵才能坐上的船。船上旗帜飘扬,侍卫持长刀肃立,巍巍之极,叫人生畏。从皇宫到这里,见识过人间的极致荣华,她哪里不甘心这辈子就嫁个普通富户。白茯苓心想,看来得回一趟家了。 转眼看见郑玉娘面色复杂,也在看着船。她以为郑玉娘同她一样舍不下错失的荣华富贵,顿生知己之感。郑玉娘察觉有人看她,回眸看来。白茯苓被她幽幽的眼神看得浑身一颤,连呼晦气,真是脑子坏了,居然想结交她。 柳如已死,玉竹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看着面前的一碗白粥,玉竹失去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李将军倒真是仁慈,居然赐给她全尸。看来李将军也没有传说中的爱重沈明嫣嘛,她还以为自己要被凌迟了给沈明嫣报仇呢。 “沈明嫣是不是死了,”玉竹捧起碗,一口气吞了粥,笑着问面前的人。她有信心沈明嫣只要吃掉两条小鱼干,就小命难保。 “叫玉竹姑娘失望了,我家少夫人身体安康,刚刚确诊怀了小少爷呢。”报喜也笑,喜气洋洋。 “这不可能!”玉竹摔了碗,状若疯狂地扑上来抓报喜,被报喜一脚踹倒。 “要是宫里那位知道玉竹姑娘下毒没得手,定然很失望吧,”报喜居高临下看着因为毒发,痛苦挣扎的玉竹冷冷说道,“你们的任务是暗杀将军,可惜被你毁了,郑姑娘定然恨极了你。” 所以他的乙卫里面绝不要女人,女人太容易感情用事。 玉竹张张嘴,想要说话,然而喉头烧灼剧痛,发不出声音来。渐渐她的知觉麻痹了,感觉不到痛苦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它们都消失了。报喜说的没错,郑玉娘才是她的帮凶,只是郑玉娘想杀的是李昊,她原本要杀的也是李昊,但是在见到沈明嫣后,她就改了主意。 原来那些柔情蜜意都是沾了沈明嫣的光呢,难怪皇上最喜欢她的眼睛,夸它们美如秋水潋滟;难怪皇上对后来的华美人宠爱非常,因为华美人长得七分像她。 呵呵,都是替身而已。玉竹想起来那天,皇上捧着她的脸柔声问她,“玉儿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怎么会不愿意,她着迷地望着他俊美的脸,“为了你我愿意为你去死。”不是因为你皇帝高贵的身份,仅仅是因为你是你而已。 燃着安神香的屋子里,沈明嫣窝在李昊怀里听他的每日第一讲。昨天在夔州请到一位老大夫把脉开药,终于把沈明嫣的身孕诊出来了。 听到确诊,李昊高兴坏了,给大夫封了厚厚的红包。他们坐的这艘船和后面运家什的船,两船人加菜发喜钱不说,还命人到渡头发红鸡蛋和红包,只要说说吉祥话,就给个鸡蛋或两文或六文钱的红包,说得好的直接给两个红包。 别看钱少,夔州渡口繁华,人来人往,听得有红包拿,就连城里都有人跑来说恭喜添丁。一天下来,就散出去十几贯钱。 沈明嫣觉得他太夸张,他就像是中了五千万大奖的人,钱拿到手之前还忐忑是不是错了,钱拿到手之后,直接就乐疯了。 反到是她,没确诊之前安然淡定,等到真的确诊是喜脉,就轮到她唱忐忑了。晚上躺在他暖烘烘的怀里,他的手热乎乎地放在她小腹上,十分怜爱地抚摸着。 被他这样抚摸,她突然心里一松,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他偷偷亲了她好多下。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 老大夫说沈明嫣受了惊吓,最好喝几副安神安胎的药。刚才吃完早点,沈明嫣就在一伙人期盼的眼神下,苦着脸干掉了一碗黑兮兮的汤药。 本来李昊端着碗,拿着勺,还想亲自喂她来着。沈明嫣可不敢领情,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喝中药最好一口气喝掉。真要他一口一口的喂,心里甜了,嘴巴就受罪了。沈明嫣觉得这种甜蜜一点都不划算。 献殷勤被拒绝,李昊顿时好失望,见沈明嫣喝完药,眼明手快的往她嘴边喂蜜饯。 眼神好幽怨好可怜,沈明嫣张嘴咬住甜甜的蜜枣,顺手拍拍他的头。拍完她就愣了,据说男人头不能摸……她把他当做大狗狗来哄了oo 他也愣住,她是把他当做小孩子了?记忆中自己七岁以后就没被人摸过头了。看她一脸我认错的表情,李昊大度地想,给她拍拍貌似感觉还不错。 半夏她们有了经验,低着头,装没看到,轻手轻脚地退了。榻上的两个人腻在一起,就算不说话,她们这些旁观的也觉出其中的甜意来。 鼻子闻到安神香的味道清甜淡雅,他念着枯燥兵书的声音沉稳有磁性,还带着点儿小性感。沈明嫣听着这样让她尾椎骨一阵阵酥麻的声音,麻着麻着就幸福滴睡过去了。 李昊察觉到怀中一沉,低头看她,嘴角含笑睡得正香。怀孕之人嗜睡软。扯过搁在榻上的小毯子包好她,继续念着书,李昊低头亲亲她光洁的额头,满心柔声音比之刚刚变得又轻又柔。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吃了药特别困,胃里也不舒服,没有精神就没有来更新。 第116章 忠言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到了四月下旬才是到达江陵。 事先清过场,偌大的渡口只剩下来接船的人排排站,站得整整齐齐地在岸上等着。站在前头的绯绿青三色最显眼,显然是当地的大小官员都来了。沈明嫣窃以为这架势离接驾不远了。 进府的头一日就有人送拜帖来挂号,跟着接风洗尘的宴席邀请就没消停过。幸好提早打发了沈明嫣奶娘一家和另外两家陪房来收拾屋子,这才减轻了不少负担。 官场应酬必不可免,李昊捡着几家去了,去一次回来就得一串美人,连带赠送的奴仆婢女,交到沈明嫣手上好厚一叠身契。亏得李昊的官府大,放得下这许多人。沈明嫣开他玩笑说,你收这么多的人都快成人贩子了。 听她这么说,李昊也不生气,捏着沈明嫣的下巴调笑,那你就是小牙婆,给我瞧瞧,呀还是个美貌小娘子。 真的崩掉了,被他雷到,沈明嫣哈哈大笑。他装得一点也不像纨绔,反而别扭得像挨揍后的恶霸,叫沈明嫣笑得肚子痛。 收到帖子,挑挑拣拣过后,李昊自己出去交际,沈明嫣的却通通给她推了,让她闭门不见客。外交辞令曰:内子有孕,需静养。并借口照料妻子,常常中途退席。 于是私底下,大家悄悄认为李将军惧内。等到他们看到献女的人碰壁,而李将军收下的美人都被发嫁,更加坚定了这个看法。听说惧内的人官运好,看来此话不假。 有李昊放话,邀沈明嫣赏花喝茶的帖子完全绝迹,单纯问好的拜帖和养身补胎类礼物多了起来。短短几天,光是血燕盏就收了一大箱。害得沈明嫣吐槽官场黑暗的同时也发愁,这些东西得吃到哪年啊。 与此同时,李昊收到的孝敬里,女人多了起来,甚至还有把自家闺女姐妹献上来的。当然李昊没收,给沈明嫣知道了,还是吃了好多干醋。 四月就在将军府人口持续暴涨中结束了,随着绵绵细雨迈入五月。 因为端午将至,这两天的拜帖量徒然翻倍,沈明嫣专门用来装帖子的木匣子顿时多了好几个。作为荆州地界乃至汉中地区最大BOSS的夫人,沈明嫣外交工作繁重。那些上赶着烧热灶,刷沈明嫣好感度的各路女豪杰前仆后继,居然远在建康苏扬的江南之地,都有人老远递了帖子来。 沈明嫣头次见到署名兰陵县令女眷的帖子还惊奇了好久,担心捞过界。没两天等到岭南来的人,带着岭南特产荔枝来拜访的时候,沈明嫣对这种捞过界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 妻随夫贵,沈明嫣不用出门打听,只要看看手上来拜山头的帖子,就知道她家夫君有多红火。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不过如是。 被捧得太高,就容易昏了头脑。沈明嫣孕妇想得多,心里担忧,借着李昊写字的时候,提笔写了一幅字请他鉴赏。 赏字是高雅的夫妻情趣嘛。李昊欣然接过来,定睛一看,玉版纸上的字迹端丽秀美,黑白分明写着两行三寸见方的大字:“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自满则败,自矜则愚。” 字是好字,话更是好话。嫣嫣这是担心提醒自己呢,这些天他确实心急了些。读着这两行字自省一番,吐出一口浊气,顿觉豁然开朗。 沈明嫣把纸交到李昊手上就提着心,小心看李昊神色,她怕他生气。人有时候是听不进劝的,越劝他越拧。死党的初恋男友就是这么分的手,高考的时候死党劝男友报个稳妥的学校,死党男友却认为自己连续几个月月考不错,不肯听劝,两人生了一场气,就这么散了。 结果死党男友真的差几分没考上!她怕他生气,更怕他差几分! 看他拿着纸出神,沈明嫣不敢打扰。第一次干忠言逆耳这种事,心虚没经验,她不知道要不要说话,只好傻站着等。 放下纸,李昊才看见他的嫣嫣怯怯地看着他,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他就郁闷了,自己像是舍得对她发火的样子么,在她眼里自己就这么不可靠,连句话都不能说了? 敲着桌子,李昊佯怒道,“嫣嫣就这般不信我?” 沈明嫣这是第一次见他发火,因为孕妇体质加持,眼泪浅,被他的黑脸一吓,顿时从眼睛里滚出来豆大的泪珠子,扑哧扑哧往下掉。看吧,忠言果然逆耳了,她哭得特别委屈。 “我逗你的,嫣嫣别哭啊,”李昊被她的眼泪吓得慌了手脚,现在怎么就这么娇了呢,他记得有一次故意板着脸问她知不知错,她都没掉眼泪。 唉,都是被自己宠的,李昊悄悄得意。连忙抱着这个大宝贝儿哄,“我哪舍得对你生气。” 看李昊服软,沈明嫣自觉占了上风,趁机指控,“你凶我。” “是我的错,”李昊爽快认错,解释道,“我只是有些不高兴你不相信我而已。” “嗯哼,忠言逆耳,”沈明嫣启动新学的开关水龙头技能,立时收了眼泪,揪着他的前襟当手帕用。鼻涕眼泪,弄得他的前襟一塌糊涂。 “嫣嫣的忠言顺耳得很,”李昊知道她是误会了,赶紧表白,“你写这句话来给我看,我只有高兴的,我的嫣嫣是关心我,对不对?” 当然,沈明嫣点头。 “我懂你的心意,你是为了我好,我怎么会因为你对我好而生你的气。我不高兴的是你心里不相信我。我的嫣嫣是个小白眼狼,我对你不够好么,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难道我舍得骂你?”李昊低头问她。 现在知道了,舍不得。沈明嫣连连摇头,赶紧打断他的反控诉,“我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一定说什么,人家这不是头一次嘛。” 有头一次就有第二次,夫妻间什么话说开了就好,沈明嫣开开心心地决定自己要做好一个贤妻,有责任和义务帮助夫君进步。 她写的这幅字被李昊赞了又赞,决定亲自动手把它裱起来,拿去挂在自己书房。对此,沈明嫣表示,亲爱的你太上道了,乐呵呵的奖赏他几个香吻。 这甜蜜的折磨,吓得李昊连忙避开,忧心地摸摸沈明嫣的肚子,别带坏了孩子才好。貌似刚刚说的话也有些不妥啊,李昊纠结了。 ……孕妇的心情是那梅子黄时的云……谁把那本书找给他的!画个圈圈诅咒你,吃饭木有筷子! 阿嚏,阿嚏,平安正吃着饭,突然鼻子痒痒,别过脸去连打了个喷嚏,不小心把筷子弄掉了。嘿,真倒霉,谁在骂我。他最近忙得跟狗似的,千里奔波刚把龙鲤解决了,没休息一天,又有任务在身,还得抽空给他家头儿淘书看。看见闲闲的报喜就眼红,呜呜,他真的知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君…… 第117章 秀恩爱 “梅子黄时雨。对幽窗、依依抱独,几多愁绪。润逼琴丝无雅韵,难续文园旧诣。头白尽、相如谁顾。燕子楼空尘又锁,望天涯、不寄红丝缕。嗟往事,且休语。 伤情当日班衣舞。更宫衣、香罗乍带,九天繁露。一寸草心迎永日,更把葵心自许。怎料有、风推雨如。惹起灵均千古恨,转凄凉、更不成端午。拼小醉,读骚句。” 穿着杏黄衫子的歌伎声音婉如莺啼,唱腔清丽,入耳十分舒服。更兼青衣美人素手弹琴,柳裳美人玉口吹箫,还有一双身着浅绯舞裙的窈窕舞姬翩然作舞。 声色双重享受,实在是愉悦身心。 身为孕妇国宝,沈明嫣只要舒服地歪在湘妃榻上,听歌观舞,吃零食,好生养胎就好。至于各家送来的帖子、礼物单子,自有能干的三个大丫鬟处理,管家事宜则交给了邹氏去安排,杨妈妈则全权负责沈明嫣身体调理。 沈明嫣闲人一个,她的孕妇生活就是这样活色生香地*着。 哦,偶尔她还要陪陪李昊的爱宠——大黑,一只漂亮的大黑猫玩儿。一人一猫最喜欢玩“你拍我手拍不着”的游戏,可以玩一下午不腻的。所以她也不是很闲啦,陪喵星人玩多重要的事。可惜杨妈妈说孕妇要少接触喵星人,经常把大黑抱走,一人一猫只好挥泪,下次再战。 江陵的五月令人讨厌。据当地人丫鬟巧儿说,今年的梅雨来得比往年早,四月底就进入了梅雨期。 梅雨来得早的后果就是还没到端午,整日里天色都是阴沉的,乌云密密,霪雨菲菲连日不止。偏偏天气转热,潮乎乎的又闷又热,搞得哪里都是湿哒哒的,青苔疯长。不过几天,器物放得不好的就发了霉。 孕妇沈明嫣这些天就很烦躁,天气不好让她心情非常不爽。白天的时候她住的屋子都要烧着炭火点香驱潮,她就挪窝去东厢房打发日子。 据说怀孕的时候多看些赏心悦目的美人,孩子就会长得好看。李昊白日里上班忙,常常午饭都顾不上回来吃,沈明嫣看不到他,本着为孩子长相负责的精神(其实是她闲得慌想折腾),找了一群美人儿来瞅瞅 于是,李昊收到的歌伎舞姬就派上了用场。听听歌,瞧瞧舞,兴致来了还可以自弹自唱一曲。小日子过得挺滋润。沈明嫣还把上辈子记得的词默出来,交给擅歌的伎子,让她们配了曲子来唱。 知道沈明嫣写了新词,李昊抽空来听。听过之后,他最喜欢岳飞的《满江红》。 他嫌弃歌伎谱的曲子绵软,没有风骨,把词唱坏了,自己拿了琵琶来作曲。完了,弹着琵琶唱给沈明嫣听,问她怎么样。 给跪,专业得可以抢乐师饭碗!搁现代就是创作型音乐才子,他还长得帅!没天理。反正被他震着震着就习惯了,沈明嫣赶紧用星星眼崇拜看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爱意浓浓的眼神叫李昊觉得特别满意,让他觉得她好像更爱我了。甜蜜之余,李昊不忘追着她问写词的人是谁,他觉得她写不出这样的词来。 呃……作者不在这个时空……沈明嫣没好意思厚脸皮说是自己原创,给他编了个故事,说是从燕京一家旧书铺子淘到一本词集,作者署名空空子。她看上面的词写得好,捡着喜欢的背了,那本书落在燕京没带来。 ……好失望。 沈明嫣心软,把苏东坡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改改与大燕不符合的地方,然后默给他。 他看了果然高兴,连连赞叹说空空子有大才,定然是位隐士高人。高级人才在哪里都是稀缺资源,他就起了访寻之心。 要找得到才怪。沈明嫣不想打击他的热情,但还是要说一句,万一空空子已经不在世上了呢?形容那本书页面发黄,是本旧书。 她的本意是给他打打预防针,免得他找不到失望。 他听了却眼睛一亮,还是他的嫣嫣想得周到,李昊赞赏地摸摸沈明嫣的头。被她提醒,他一想也对,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如今他能够倚重的谋士只有刘奉卿一人,是该好好访寻一番了,并不是非空空子不可。 身为贤妻,要懂得在夫君思考的时候,默默隐身。借着这个高大上的好理由,为了不打扰他想事情,沈明嫣从书桌旁悄悄挪去榻上坐着,顺手捞走窝在李昊脚边求抚摸的喵星人,来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怀孕被确诊以后她就发现了,自己饿得特别快,难道是孩子在找存在感?胃口大开的后果是,早中晚下午加宵夜,一天五顿,期间燕窝汤水,还要搭上几盘子点心,这才够。 呜呜,她是黑洞胃。吃这么多,简直是发胖的节奏。但是不吃真的好饿,好饿。在饥饿和发胖之间,沈明嫣果断选择了吃。TAT泪流满面。 不过出个神回来,嫣嫣就不见了。李昊赶紧左右找找,就见她小松鼠似的抱着个巴掌大的馅饼在啃,双颊鼓鼓一动一动的,可爱极了。旁边大黑也抱着个同样的馅饼在啃,饼子都要有它脸大了,吃得胡子上都是渣子。人和喵,表情神同步。 真是孩子气,他摇头失笑,心里突然跳出个人选。 阴雨连绵的天气到了端午,更了不得,端午节头天下了整整一天的龙舟雨。从屋檐上落到水沟里的水都多得漫出来,水排不快,积在地上到处是小水塘。 水塘里还会跑来不知道什么蛙,呱呱地叫。更恐怖的是,好多蚯蚓从泥地里爬出来,每天打扫过后第二天又有。沈明嫣甚至在屋子里见到一条有小手指粗的,吓得她尖叫一声,以为屋里进了蛇。 当天晚上李昊就从紫苏的汇报里知道了,冷着脸罚了院子里所有人月钱。 其实比起罚月钱,大家更害怕将军的冷脸。这遭过后沈明嫣就常常看见披着蓑衣,在外头捡蛤蟆蚯蚓的人,紫苏她们也时时紧张地看着地上,就怕再来一只漏网之蚯蚓。 都是自己大惊小怪,弄出这么个后果,沈明嫣特别羞愧。人家古代生态好,下雨冒几条蚯蚓怎么了,说明地下肥。她说不要冒着雨捡蚯蚓了,还让紫苏她们别这么紧张,可没人听她的。TAT难道是因为她不够凶?所以,大家都怕李昊,不怕她。 沥沥不止的梅雨,为安全防火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却浇不灭李昊这口热灶。皇帝给他这灶旺火又添了一把柴。 端午这天,皇帝赐的粽子、避瘟扇、夏衣,不期而至。端午赏赐本是皇帝给官员的特别福利,触发条件——京官。如今皇帝的赏赐送来,开启外官获端午赏赐的先例,开始了这君臣俩秀恩爱的蜜月期。 当然在皇帝赏赐送来之前,李昊的端午节礼就上路了,不过端午是送不到锦京的。 他上进的东西同皇帝一样,粽子、避瘟扇、夏衣。自家包的小粽子,夔州土特产锡纻布缝制的夏衣,还上书给皇帝说,送去的避瘟扇是他亲手用菖蒲叶编制的。 说辞特别感人,说是感念皇上记得他,他要努力当官、好好向上,方不负皇上您的期待(沈明嫣觉得皇帝一点都不期待)。为了报答皇帝厚爱,他身无长物(谁信),特地献上自己最喜欢吃的粽子九枚(其实都是无馅的白粽他不喜欢);还有他自己亲手采来菖蒲,亲手编的避瘟扇(骗人明明是紫苏编的),望这扇子为皇上挡灾避难。 最后说,他路过夔州,发现一种细麻布做成夏衣很凉快,他心里念着皇上,回想着皇上的英姿(皇帝英姿太高大,所以衣裳做得略大号),命人制成这件衣裳,希望皇上穿了能够避暑生凉,圣体恭安。 臣临书涕零。 沈明嫣看过都乐了,这人忒坏,对皇帝太不恭敬了,居然弄虚作假。再说从江陵逆流往锦京,至少也要三十天,不比顺流下来,加急三天而已。夏衣还好,扇子肯定焉成干草,粽子保管发霉。 难道真打算送这么磕碜的礼?沈明嫣挪揄他。这三样东西,除了沈明嫣送出去的是锡纻布,不是衣裳外,其余两样同沈明嫣送给各家夫人的端午节礼一模一样,甚至还不如沈明嫣送出去的粽子口味丰富。 当然——不会了。李昊拿出另一份礼单给沈明嫣参观,告诉她这分贵重的礼物是添头。粽子、扇子、夏衣,老三样虽然简薄,但是代表的情义重嘛,是重头戏。还让她不要担心扇子和粽子的保鲜问题,送货的人会在进城之前换成新鲜的。 果然如李昊所说,礼物们保持着新鲜状态进了宫。皇帝收到礼物后,给李昊发回信,随信附赠一壶冰镇酸梅汤。 信上说爱卿喜欢的粽子果然风味独特,朕吃着挺喜欢。炎炎夏日,用爱卿亲手编的蒲扇扇风也特别的凉爽。爱卿这般念着朕,朕很感动,今天吃到的酸梅汤,感觉很美好,也想让爱卿尝尝。 李昊就回信,那真是太好了,皇上喜欢是臣的幸事。酸梅汤很好喝,皇上这般念着臣,臣喝着酸梅汤幸福得流泪(说谎,看,酸梅汤在池子里面哭)。然后他也附了几坛秘制腌鱼,说这些鱼都是臣亲手打的(这是真的)。江里的鱼肥美之极,这是皇上的恩德照耀的缘故啊,臣不能自享,献上来给皇上尝尝。 一个月后皇帝回信,爱卿亲手打的鱼味道很好,朕吃得很开心。朕思来想去,永宁现在身子不便,爱卿定然有所不适,不如送几个伺候的人来。想来上次送给爱卿的人不够好,爱卿不喜欢,这次呢,朕亲自选的人怎么样? ……你们真是够了……沈明嫣扶着五个月的肚子暴走。 所以你们秀恩爱,我就被炮灰了是吧。有了皇帝的信,这回送来的美女只能留在府里了。 第118章 热闹 君臣二人秀恩爱,秀得朝野侧目,纷纷看李丞相脸色。 李丞相站在皇帝下首,位置高出百官,目标很明显。只见李丞相面色红润,笑得很和蔼。 乐呵呵的李丞相心宽得很,表示非常感谢皇帝对大儿子的厚爱,一点也没有“皇帝和儿子玩儿,不带我” 的失落感,好有心情地给原二儿子现大侄子,相媳妇娶媳妇。顺道把大侄子的官位提一提。 大侄子办完喜事,就轮到小儿子娶公主。连办两场盛大喜事,丞相府的热闹喜庆劲儿到年尾都没消下去。 人李丞相忙着当家翁,蜀燕朝堂之上就一片升平,波澜不起。多和谐呀,管钱粮的给新建的金鳞军拨拨军费,想凑上去的努力跑跑人情,新来的走了大运一上来就有官做,老鸟们乐得没事干。最多就是礼部忙些,张罗过公主婚事,又要张罗皇帝选妃。 除此之外,天佑三年的热门大事就是龙鲤献宝。金灿灿亮闪闪的大龙鲤一路敲敲打打披红挂彩送达锦京,带来谶书和传国玉玺,引得锦京万人空巷,纷纷堵在渡口围观。 龙鲤双眼已毁,贴上金箔,为了遮住缝合的痕迹,巨大的龙鲤身上披着红绸,只露出头尾。看不到龙鲤全身,锦京人都好遗憾,不过能看到龙须和金光熠熠的龙尾也不错。 礼部官员前头引路,羽林卫仪仗相护,千牛卫持刀站岗,还有鼓乐伴奏,净水洒街,百姓十里夹道欢迎……龙鲤风风光光,一路招摇地进了皇宫大殿,搁在皇帝朝臣面前。 还好天气不算热,龙鲤又搁在冰山中间冻着,不至于变成一尾臭鱼。李厚首先发言,承认这条死鱼的龙鲤地位,大大赞赏龙鲤英姿,歌颂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群臣齐声点赞,顶起李丞相发言。 皇上微微笑,言道上天佑我。抽空吐了个槽,好大一条死鱼! 龙鲤献宝,天降国玺,不论真假蜀燕朝堂上都是齐刷刷的称颂声。反正谎言说一千遍一万遍就成了真话,没有人觉得亏心。 蜀燕与北燕的正统之争更是抬上了一个新台阶——居高临下:吾皇才是名正言顺的大燕天子,北燕逆王窃国,当诛。 学士翰林们任务加重,揪着笔头,皱眉苦思一篇高雅檄文,既要低调而又高调地夸一夸自家,又要不低俗,不带脏字,高贵冷艳地骂一骂北燕窃国贼。 此时离天禧之乱已三年有余,两国格局基本稳定。北燕顾忌着西北虎视眈眈的突厥骑兵,不敢轻易出兵伐蜀,而蜀燕国力不够,有心无力。真刀真枪干不来,两国就常常打打口水仗,过过瘾。 本来蜀燕、北燕经常隔空喊话,你骂我谋逆,我骂你矫诏,大家半斤八两,口水仗打得难分难解,不亦悦乎。 然而龙鲤事件一出,口水仗立时升级成一面倒。蜀燕得意洋洋、趾高气昂:吾大蜀燕是受命于天,天命所归。北燕小贼,还不跪舔! 李昊深得流言越汹涌,民众越盲从的精髓。趁着北燕没反应过来,趁热打铁,赶紧宣扬蜀燕天命论。 五月,龙鲤献宝的神迹就传遍了整个蜀燕,蜀燕掀起游龙江拜神狂潮;六月,消息扩散到北燕腹地,民间沸腾;同六月,北燕皇帝得到消息,气得差点摔了自己手上的真国玺。 就算北燕当局迅速发表声明,表示传国玉玺一直安安稳稳待在燕京皇宫,指责蜀燕政府造假,欺骗群众,民间舆论还是一边倒。 毕竟百姓里迷信愚昧的人不少,要不怎么有个词叫愚民呢。龙鲤这种东西,宣扬到位了,信的人总比不信的人多。反正传国玉玺是真是假全靠朝廷一张嘴,谁知道你北燕的玉玺真不真?人家蜀燕好歹是龙鲤送来的,更可信。 也有人唯恐天下不乱,暗搓搓地交头接耳,搞不好本来北燕的玉玺是真,却被龙鲤弄去蜀燕了呢。更有人提起当初的皇位之争,果然北燕皇帝的皇位得来不正,没看老天更眷顾蜀燕么。 平头百姓们凑的是热闹,才不管你背后的故事,大家眼神瓦亮,想听的是龙鲤传说。 一时间出来不少目击证人,声称自己亲眼目睹了龙鲤现世的伟大神迹。一传十,十传百,辗转千万,传到后头,题干版本就变成了真龙现世,献上传国玉玺,断言蜀燕有天子气。 舆论太盛,流言可畏。 北燕使出雷霆手段,或抓或杀,处置了一批人。 杀鸡儆猴,原先说得热闹的人像被掐住了脖子,纷纷禁言,热闹再好看也没有自个的小命好看。茶馆酒肆里的话题立时变成了东家长西家短,有那胆儿肥的说书人,就拿了斩白蛇、梦日入怀之类的题材来说书,反响良好。 其实,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明面上看似消停了,暗地里人们更乐意相信皇帝是心虚了。 蜀燕借此大做文章,煽风点火,鼓动住在边境上的百姓投奔蜀燕。还真有人拖家带口地来了。 北燕也悟了,堵不如疏。于是北燕祥瑞频频。最出名的莫过于燕京皇宫上空的龙凤呈祥,据说燕京城百姓亲眼见证了这个伟大奇迹。 结果,有人出来揭秘,所谓龙凤其实是一双五彩斑斓大风筝……至于紫灵芝、白鹿这样的祥瑞,哪年没有呢,皇帝圣寿,十件礼物里就有一件是祥瑞,也值得拿来说甚。 有先入为主的蜀燕真鲤鱼在前,北燕纸龙凤再折腾就成了东施效颦,惹得天下笑。本来北燕文人士子还能跟蜀燕文人们斗一斗嘴皮子,结果朝廷出了个昏招,扯了后腿,被蜀燕文人嘲笑,脸皮薄的,干脆闭门读书不问世事。 还好,新的舆论拯救了北燕,一股流言借着鲤李同音悄悄蔓延,称李家才是天命所归,鲤化龙=李化龙,没看龙鲤把玉玺献给的是李家人么,再说龙鲤可没有指明天命所归之人是谁。 北燕立时揪住这根稻草不放,反击说:什么龙鲤献宝都是假的,分明是你蜀燕的李家有反意,借机造势呢。幸灾乐祸,蜀燕君臣百姓,乃们可别上了小人的当。 对此怀疑,蜀燕皇帝表现得很给力(不得不给力),与李昊秀恩爱就没停过,后来干脆拉上整个李家来秀。公开表示李家是信得过的臣子,是蜀燕的国之栋梁。 总之,基调定住了,朕就是天命所归,皇兄(北燕长庆帝)就不要垂死挣扎了,赶快从了朕吧,朕宽宏大量既往不咎。 皇兄气得吐血。只好揪着李家说事,说李厚在蜀燕只手遮天,独揽大权,百官只知有丞相而不知有皇帝。龙鲤事件就是李家居心叵测的表现,把李家描述成十恶不赦的奸臣贼子。 最后长庆帝也发表声明说,皇弟啊,你年纪小不知人心险恶,这才被李贼所惑,犯下了滔天之罪。如果你愿意回到哥哥的怀抱,朕保证既往不咎,封你为蜀王,享一世荣华富贵。 呸,哄小孩玩呢。赵熙不信李家不反,更不信他皇兄不想杀他。 何况杀母之仇未报,赵熙宁愿留着蜀燕皇位给李家来反,也不愿意送给北燕伪帝。当然,蜀燕实际上不归他管,他就是个挂名皇帝,送不送不是他说了算。 一条鲤鱼耍了天下人,赵熙算是看明白了李家的打算,估计是想借着自己的正统名义先统一北燕,而后逼迫自己禅位。理由都有了,李化龙嘛,天命所归,他这个皇帝才德不够,只好自惭退位。 退位以后,搞不好还能得个安乐王来当当,李家为着面上好看,定然要把他供起来养。 他这皇帝当得窝囊,自那两个蠢货失了手,引得李家反击防范,他在宫里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身边除了几个忠心之人,无人可信。不过就算这样,只要他占着皇帝的位子,想干点坏事还是可以的。 想干点坏事的赵熙磨着牙亲笔写了一张诏书,用龙鲤献来的传国玉玺稳稳盖了印。想顺顺当当让朕退位?想得美!朕来给你们添添堵。 按说皇帝下旨要走几道程序,最少也要经过中书省审查,再由门下省发旨。赵熙却走了捷径,自己挽着袖子连夜拟旨用印,等到早朝的时候直接让高公公念。 听说皇上有旨,殿上大臣都愣了一下,皇上你招呼都没打,就下旨,不合规矩哦。 不合规矩又怎么,难道这种旨意你们好意思驳回?赵熙坐在龙椅上分外得意,看李丞相变脸,真是舒心呐。 皇帝聘妻的旨意的确不好驳,再说李丞相也乐意……的吧…… 站得近的几个大臣就看见丞相瞬间脸一黑,跟着挂了笑。要不是他们对自己眼神很信任,还以为刚刚花了眼,瞧这会儿李丞相笑得多和气。 那些站得远或眼神不好使的官员,错过了李丞相变脸瞬间,趁着散朝围上去说恭喜。 恭喜个屁!李丞相呵呵。 消息先李丞相几步传到李家,顾氏喜上眉梢,总算有件好事了,不枉她拼着得罪顾家跟顾夫人闹掰。 锦宁公主赵素兰也喜笑颜开,恭维顾氏教女有方,舌绽莲花把母女俩一顿好夸。 顾氏笑得见牙不见眼,那贱种官当得再大又怎样,往后见了她的婉儿还不是得低头行礼。 儿媳妇的恭维她听得身体通泰,活似吃了仙丹翩翩然羽化而登仙。她笑眯眯拍拍赵素兰的手,“你什么时候也有了好消息,我就心满意足了。” 赵素兰低头羞涩,真是浅薄妇人,以李家的地位和将来有可能的成就,这算什么好消息。 有对比才有幸福。有个难以管教,常常叫她吃哑巴亏的沈明嫣在前,顾氏再看温婉奉承自己的赵素兰,是越看越满意。 那日赏花宴,顾氏同顾夫人摊牌,顾夫人一怒之下诅咒李婉儿嫁不掉,还添油加醋说了赵素兰许多不好,讽刺顾氏也就配娶个丧德败行的女人当儿媳。顾氏因此对赵素兰诸多不满,深觉委屈了儿子。 还好赵素兰乖觉,日日小心奉承顾氏,放低身段服侍。她是个会看眼色能来事儿的,渐渐哄得顾氏回心转意,母慈媳孝,面上倒也和乐。 “素兰想跟娘讨个巧差事,”赵素兰脸上还带着羞涩的红晕,讨好地摇摇顾氏的手,娇声道,“让我去跟妹妹道喜可好?” “好好,怎么不好,”顾氏抚掌笑道,“你们俩个要好,你去问问她想要什么嫁妆!” 李厚回到府里,顾不上换□上官服,直奔顾氏院子。听得院中欢声,人人面上喜色,不用问就知道顾氏是乐意的了。 问她不如问婉儿。李厚大步走进顾氏正屋,发现李婉儿也在。 母女俩正拿了单子勾选嫁妆。见到李厚进来,忙放下手中单子上前。 李厚直截了当,“婉儿,我看你孙伯伯家老四挺好,堪为良配。”言下之意,女儿你就嫁了吧。 “相爷,皇上已经下了旨。”顾氏一听,哪能乐意,“再说孙家老四娶的是填房!” “婉儿你怎么说,”李厚不搭理顾氏,只问女儿,“宫里不是好地方,皇上也并非良配。” 他只有李婉儿这么个女儿,舍不得当严父,自小宠爱着长大。结果女儿长大了,养成个骄横性子。到说亲的时候,他就犯了愁,女儿这样放到一般人家只会闹得家宅不宁。 女儿性子如此,再难扭转,他只好多为女儿打算。孙李两家是世交,知根知底,孙四性子温厚,年长能容让,李婉儿嫁过去虽是继室,但日子不会差。 “我才不要嫁给人当继室,我李婉儿要嫁就嫁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李婉儿头次见到亲爹严肃的表情,心里发虚,但想到皇后的尊荣和皇上的俊美多情,李婉儿顿时来了勇气。 志向不错,只是皇帝不对!李厚不能像李婉儿一样说出来,说自己也志向远大,想当皇帝,让女儿等着当公主。否则这两个女人定然张扬得满京城都知道。 “无知愚妇,”李厚只好把气撒在顾氏身上,拂袖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省考只有一个月了,不能花很多时间来码字 对不起 努力保证三日一更。 第119章 忍者无敌 锦京发生的事,还来不及传到千里之外的江陵府。 夜深人静,将军府深院之中,沈明嫣的正院还是灯火通明。 万籁俱静的时候,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被放大了。沈明嫣在床上躺着,还没有睡着。她听着屋角的铜更漏有规律地点点滴滴轻响,觉得眼皮渐渐发沉。 不能睡,她睁大眼睛。干脆坐起来,从床垫底下摸出一本书来看。 书翻到第九页,就听到隐隐约约的鸡叫声传来。鸡叫一遍,不用看更漏就知道子时将过。今天他又晚归。沈明嫣有些心浮气躁,这人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新官上任总要先理清楚上任留下的摊子、地方势力的关系、往前至少二十年的各类卷宗……理出头绪才好办公,这是个繁杂的工程。此外李昊又要忙着给北燕造谣添乱,又要忙着军队扩招,所以这几个月他忙得很。 将军府的格局像一个丰字,夫妻俩住的是将军府的正院,在丰字的正中。不同于京官自置宅院为私宅,作为一方之长的地方官员,住的是前堂后寝的官衙。李昊身为军政一手捞的地方一把手,他的这座将军府也分为两部分,隔着穿堂和高墙的前院就是办公的衙门。 办公理事的衙门在前院,倒是方便。李昊卯时起床,吃完早餐踱步到前院衙门,一百零八声朝衙鼓将将敲完。只是军营城内城外都有,内营巡逻驻守,外营屯田练兵,他要练兵巡视,不得不三处来回跑。 结果就是,白天基本见不到他人,如果去的是城外军营练兵,晚上回来的时候都快子时了。他晚上睡得晚,早上天没亮就起,总共睡了不到五个小时。 在前院衙门还好,沈明嫣可以逮着他,让他记得吃饭,睡一睡午觉。要是到军营里去了,她就鞭长莫及了。偏偏他在军营待的时间更多,沈明嫣看不到,只能托报喜盯着他。 她帮不上他什么忙,决定在生活上照顾好他。 给他做衣裳,布料一定要舒适轻薄透气,棉麻质地最好不过。 天气渐渐炎热,他常常待在军营里,要穿精钢打造,足有几十斤重的盔甲。精钢铁片捂得严实,根本就是捂痱子的节奏。沈明嫣请教过大夫,就拿薄荷、金银花这些味道好闻又生凉退火的药草来煮水。 她怕药水失效,每天都要煮一大锅,保证新鲜。待到煮得浓浓的,仔细过滤掉药渣,一部分用陶罐装起来作爽身水,他回来就给他用。剩下的则用来泡煮他的里衣。 洁白的细葛布衫在药水里煮过,阴干之后,颜色真心不好看。沈明嫣安慰自己只要不长痱子就好了,反正穿在里面看不见。 李昊任由她折腾,乖乖穿着浸过药水的里衣去上班。据他反馈,衣裳初初穿在身上确实凉爽。这个夏天,他也确实没长痱子。 沈明嫣特别得意,这就是有老婆的好处啦。估计是他炫耀得多了,后来就有好些夫人来打听药方。 衣食不分家,衣裳搞定,她就在饮食上琢磨花样,务必荤素搭配,营养美味。他经常回不来吃饭,她就让人送吃食去,交代报喜盯着他按时吃饭。 正餐之外,各种填肚子的馅饼点心纷纷出炉,个个小巧玲珑,李昊可以一口一个。沈明嫣还特别贴心地用糯米纸一个个包好,免得他吃的时候弄脏手还掉渣。 李昊对此表示很满意,他活动量大容易饿,以前单身汉的时候只能忍忍等它饿过去,到饭点大家再一起吃。现在就好了,有小娇妻体贴送餐,他可以趁空闲吃几个饼子,也不耽搁时间。 不过沈明嫣最得意的小蛋糕小面包,他不买账,他觉得吃下去是虚的,不顶事,最喜欢咸香的肉馅饼子,其次是甜的红豆团子、桂花糕这些传统甜点,他肯赏脸吃几个。 他们成亲的日子短,李昊有些什么喜好沈明嫣还摸不准,她问过报喜,才知道他不喜欢蛋糕面包,过后她就没有再送。听说他喜欢吃肉饼,她送去的肉饼品种就多了起来。但她担心肉饼太油腻,吃多了不好,就每天送一罐酸奶去,里面搁许多果粒,交代他一定要记得吃。 好在,果粒酸奶他还算喜欢,没有什么抵触情绪。 等到了六七月,她给他送吃的不忘多送几壶酸梅汤绿豆汤凉茶,给他解解暑。他果然喜欢,回来夸她体贴,让她多送些。抱怨营里狼多肉少,他都没喝上几口。 听他这么说,沈明嫣顿觉自己失职。又悄悄问了报喜,原来现在大家伙都知道李将军娶的妻子贤惠,天天有好吃的送来。 起因是某天营里杀了羊炖羊肉,给单身将领们开小灶,郭长贵想着耗子脱离单身后,好久没出来跟大家一起吃饭了,就好心给李昊送碗肉。 结果进了李昊的帐篷一看,人家面前白玉盘翡翠盏,小排骨、红绕肉、绿青菜、白豆腐……色香味俱全。再看自己手里发黄的粗瓷大碗,拳头大的肉块带着肉皮肥油、混着浑浊汤水,跟桌上一比,根本不是人吃的。 原来这就是有家室和没家室最根本的区别!郭长贵被刺激到了,端着自己的粗瓷大碗转回食堂,添油加醋一说。单身汉们哗然,合着娶了妻的家伙们都是背着咱们吃独食啊。 趁着饭点,单身汉们结伴去瞧瞧那些家伙到底吃得有多好。最后发现,满军营就李大将军吃得最好,还有饭后点心水果消暑汤哩。单身汉们嫉妒得眼睛红,于是常常组队刷李昊,厚着脸皮定时混吃的足有七八个。 虽然李昊护食功力深厚,但抵不住人多势众,经常被公平交易(?)换走好些吃的。 知道缘由,沈明嫣往后再送吃的去都是十人份,解暑汤水干脆一样送一桶。 晚上他回来碎碎念,白便宜了那伙混蛋。(光棍属性的混蛋们:炫耀帝去死去死,果然成了亲的男人最讨厌了) 沈明嫣灌他一碗睡前补汤,暗暗偷笑。现在他就是个工作狂,在锦京的时候真是放了大假了。 随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长大,沈明嫣就越依赖他。 因为想见他,每每等他到深夜,她想,跟他说说话也是好的。可一看他疲惫的样子,沈明嫣心疼他,舍不得把时间花在无意义的聊天上,只好趁着他洗漱的时候对他说说话,等他洗漱完赶紧催他睡觉。 本来她劝他去外营的那天就干脆住在营里,免得城里城外来回跑,也能多休息一会。他就摇头,摸摸她的肚子柔声说,可是我想你。 我也想你,沈明嫣觉得这话甜丝丝的,甜到了心里去。 更漏滴滴答答的轻响被低低响起的人声掩盖过去,屋外终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沈明嫣立时就听出来是他回来了。心中欢喜,扔下手中的书,下床去迎。 将将走到屏风外,他已经大步走来。见到她,李昊的眼睛里流露出笑意,赶上一步扶着她,责怪道,“你又不听话,不是让你自己睡,不用等我。” 他要是回来得晚,会派人告诉她,让她自己先睡,可她老是不听话。 “夫君,人家想你嘛。”沈明嫣顺手搂住他的胳膊,用娇娇的声音撒娇。她白天可以睡整天,晚上睡晚点,换来见夫君的机会很划算。 “任性,”李昊抽出自己的胳膊,去净房洗漱,故意不理她。太不听话了,得治治她。 沈明嫣赶紧追进去,殷勤地要服侍他宽衣解带。 李昊不领情,打横抱起她,抱她出去往床上一放,肃着脸让她,“你好好待着。” “别忘了放爽身水。”沈明嫣听话乖乖坐好,笑得眉眼弯弯。怀孕四个月,沈明嫣开始显怀,肚子一日日见长,人也圆润了。 她吃着杨妈妈出品的孕妇粮,养得白白嫩嫩、珠圆玉润,一头乌发油光水滑,整个人亮眼得像是会发光,越发明丽丰艳,透着一股子少妇才有的娇慵妩媚。 李昊平常看她,心都会不争气地跳几下。 此时灯下,她丰润的肌肤如明珠一般泛着莹莹柔光,雪肤素服,像是一尊羊脂美玉精雕细琢的美人玉像,比之白日的丰艳之美,灯下的她素莹婉透,美得静谧。 “嫣嫣的吩咐怎么敢忘。”李昊的严肃脸端不住,嘴角上翘,被这玉美人华光流转的双眼盈盈望着,他的心都软了。 快速洗了个澡,将将披上衣裳,忽然卧房里嫣嫣惊叫一声,李昊心中一紧,连忙冲出来。正在半路上,他听到嫣嫣讨好的声音,“大黑最好了。” 他就不慌了,走回去把裤子穿上,那边嫣嫣还在努力讨好大黑,“大黑乖乖,把老鼠扔出去好不好。” 用大黑最近非常喜欢的东西贿赂它,“明天姐姐给你吃西瓜酸奶哦。” 西瓜酸奶算什么,伦家才不屑呢。大黑骄傲地扬起尾巴,留给沈明嫣一个肥肥的喵屁股。 抹汗,喵屁股就屁股吧,总比它试图叼着只肥老鼠跳上床来的好,沈明嫣追求不高。 处了几个月,沈明嫣发现这只肥萌的黑猫会吃醋,因为李昊跟她在一起常常顾不上理喵。喵姑娘受冷落,就会吃醋发飙,背着李昊对她呲牙,故意抓破她的衣裳,更过分的是晚上趁着李昊不在的时候,叼着死老鼠到她房间里来逛逛。 沈明嫣没好意思告状,说大黑拿老鼠吓我,想想就好丢脸。还好大多时候一人一喵相处愉快,吃东西玩游戏的时候是小伙伴,沈明嫣认为这是李昊不常在家,喵姑娘没醋可吃的缘故。 李昊穿好衣服走进来,就看到嫣嫣一脸庆幸地缩在床上。大黑则叼着老鼠,耀武扬威地在地上,从左到右漫步走,用鼠器示威呢。 大黑一见李昊,顾不上恐吓情敌,施施然抖抖耳朵,优雅地踩着猫步过来,冲李昊摇着尾巴转圈圈,展示一番自己的战利品——一只灰色大老鼠。 “老鼠很大,”李昊蹲下.身子,中肯评价道。 大黑得意地喵呜一声,嘴里叼着的死老鼠吧唧掉到地上。大黑顾不上老鼠(反正伦家叼得嘴巴都酸了),蹲坐着直起身子,又轻又柔地喵喵叫,好姑娘要矜持地求摸摸,求抱抱。 “但是,拿来吓人就不对了。”李昊伸手摸摸它的头,顺手滑到它的后脖子,捏住后颈提起来。 大黑知道不好,顿时愤怒地尖叫起来,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姑娘,一会儿装哭呜呜轻声叫,一会儿耍赖嗷嗷尖声叫,卧房里顿时热闹得很。 李昊冷酷地不理它,任它叫闹不松手。大黑精乖,见主人不心疼,知道自己比不过屋里那女人得宠了,忙收了声,可怜兮兮地垂着四肢,低着头表示诚恳认错。 “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李昊严肃盯着貌似忏悔的喵,严厉提出警告。爱宠和爱妻闹矛盾,李昊的心全偏给爱妻了。 “喵,”大黑怏怏叫一声,被迫妥协。早知道今晚就不来了,害它被抓个正着。 李昊这才放下大黑,它四脚一落地,立刻嗷呜一声,委屈跑走。 “它经常这样干,你怎么不跟我说。”李昊说道。自家的喵自家知道,从小黑养成大黑,他养了十二年,怎么不清楚它的脾气,定是闹了嫣嫣许多次了。李昊心中愧疚,最近忙着政事,忽略了嫣嫣。 “它耍耍小脾气而已……”沈明嫣话未说完,刚刚跑走的大黑又蹿进来,背对着李昊冲她一呲牙,叼起落在地上的老鼠,昂着头翘着尾巴,女王样高傲地踱出去。沈明嫣看得瞪大了眼睛,这猫成精了。 送走傲娇的喵姑娘,李昊重新洗了手上床,搂着嫣嫣跟她说说话。 最近两国檄文往来,吵架吵得热闹。李昊这个始作俑者,收听着两国最新檄文动态,底下偷着乐。他还让人各处散发谣言,煽风点火,把龙鲤事件炒成年度最热。 眼看着舆论一边倒,而自己借机新建的金鳞军招兵顺利,李昊长舒一口气,忙里偷了闲,决定给自己放个假,陪着嫣嫣过七夕。 怀里的小娇妻香香软软,李昊用手掌小心摸摸嫣嫣又长大了些的肚子,用愉快的语调告诉她,明天七夕他可以在家陪她。 沈明嫣听了果然高兴,吧唧亲他一口,快乐地进入了梦乡。身为孕妇,折腾到这么晚,真是好困的喵—— 独留李昊被她的香吻搅得情绪起伏,睡不着,他家兄弟好久没有吃到肉了…… 但是,为了胎教…… 我忍…… 作者有话要说:135个题,一般做对80多,不知道有木有希望喵—— 第120章 坦诚 太阳当空照 花儿对我笑 小鸟说早早早 今天又是一个好日子 想到同嫣嫣一起过节,李昊兴致勃勃。听说乞巧需要蜘蛛,他昨天就去给沈明嫣捉了一只蜘蛛,装在盒子里带回来。 为了给嫣嫣一个惊喜,他忍到了第二天,直到听见嫣嫣吩咐人去捉蜘蛛,他才很志得意满地告诉她不用捉了,他给她捉了一只好的。 七夕佳节送蜘蛛,真……是好创意。 沈明嫣囧囧有神地看他手上精美的剔红首饰盒子,单看盒子她还以为是他设计的新钗子,没想到是蜘蛛。但看他满脸期待——我给你带了礼物,惊不惊喜,求夸奖。 夫君热情不能打击,她是贤妻。沈明嫣从善如流地露出惊喜的表情来。 沐浴着嫣嫣期待的目光,李昊浑身舒坦,他一手托着盒子,一手小心地把盒盖子打开来给她看。 蜘蛛精!沈明嫣本着随便瞅瞅不要让他难过的好心,探头看了,却吓了一跳。顿觉身上像爬过蚂蚁似的发麻,寒毛纷纷竖起抗议。 盒子里的蜘蛛足有婴儿拳头大,满身黑亮毛刺,八脚张开几乎占满了五寸见方的盒子。经过一夜,蜘蛛结了白花花一片网,悬在盒子中间。它察觉盒子打开,立时八脚齐动,沿着蛛丝爬动,想趁机爬出盒子。 沈明嫣觉得自己吓得心都停了一秒,却看李昊毫不在意,手指在盒子外头弹了一下,已经攀上盒子壁的蜘蛛顿时失足,摔了个八脚朝天。 还好没爬出来,沈明嫣赶紧催他把盒子盖上,说别让蜘蛛跑了。实则是她没有勇气再看一眼。 “放心,跑不了。”李昊没发觉沈明嫣意图,他还挺得意,自己找的蜘蛛肯定是最好的。他认为蜘蛛越大越好,捉的时候挑挑拣拣,个头小于莲子大的都不要。最后在军营的柴房里发现这只大蜘蛛,他就把前头捉的都放了。 他絮絮说起自己找蜘蛛的经过,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活像个捣蛋孩子某天突然变乖了,献宝地告诉妈妈,妈妈我今天好好做作业了,还帮你煮饭了哦。一脸的快夸奖我吧。 “这蜘蛛瞧着还不错,一夜就织了那么密密的一张网。”李昊得意归得意,也不忘谦虚,“嫣嫣要是满意,就用它。” 这是他的心意,虽然送的不是火红玫瑰花。沈明嫣微笑着挨着他坐下,努力忽视他左手上的盒子,抱住他的右胳膊,慢慢摇,“怎能不满意,云齐捉的蜘蛛当然是最好的。” 李昊心满意足地搂着沈明嫣笑了。嗯,明年找一只更大的给她。 难得李昊有空闲,两人都珍惜得很,头靠头地窝在榻上说话。 沈明嫣攒了一肚子想对他说的闲话,这时正好拿来说。跟他说起前天小包子的外祖母又让人送来好些好东西,除了给大人补身子的吃食,还有小玩具和六口大箱子,押着东西来的是挽绿,说箱子里是给孩子的小衣裳。 她开箱子看,发现有一箱其实是给她的孕妇装,件件都很轻薄漂亮,很适合孕妇夏天穿。有一箱是裁剪得整整齐齐的尿布,她摸了,尿布非常柔软,看质地吸水性也不错。有一箱则是半箱子的襁褓加上半箱子孩子的新衣裳,颜色都很鲜亮好看,她最喜欢里面一张大红色襁褓,上面绣着一双白胖胖、圆滚滚,光身子捉金鱼的小娃娃,特别可爱。还有两箱子全是侄子们的旧衣裳、旧鞋子,有些还是她的针线呢。 不知旧衣妙用,李昊听了皱眉,又不是穿不起,何必用旧的。他暗暗记着明日叫人来给嫣嫣母子做新衣。 今早起床到现在,两人的脑电波就没有相通的时候。说到这里沈明嫣还很得意,在做小孩子衣裳方面她也算是经验丰富了,她自己给小包子缝了几件,件件精致小巧,自我感觉比以往进步了好多。 唠叨过孩子衣裳,她跟他抱怨鹂苑有几个快成了钉子户了。来江陵以后,李昊收的女人全被沈明嫣关在西苑养着,从五月到现在新的来了旧的走,零零散散嫁出去好些,那些肯嫁人的都欢欢喜喜出府了,就是有几个哭哭啼啼死也不肯嫁人。 搞包办婚姻,沈明嫣自己心虚得很,生怕弄出怨偶来。李昊的名单递来,沈明嫣都是仔细介绍了男方情况,问过她们愿意才发嫁,就是怕有人心不甘情不愿弄出怨气来,那李昊给的就不是奖赏而是惩罚了。 能放良,正经嫁出去,大部分人还是愿意的,只除了几个哭求留下,保证做牛做马伺候她的。 伺候你妹啊,想伺候的分明另有其人。加上淮苑里皇帝新给的几个,光是府里想打她夫君主意的女人都有十几个了。 “既然她们想留下,那就养着。”李昊摸着沈明嫣光滑适手的头发,听得心不在焉,眼睛落在她日见丰盈的胸前。 天气热,她在屋里只穿着一条叫做连衣裙的鹅黄细葛裙子,袖子短到手肘处,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小臂。领子也开得大,从他的角度看去,内里风光尽在眼底,被她粉色胸衣托着的两团凝脂,腻白丰盈,妙不可言。最妙的是,这衣裳真是好脱又方便。想想就口干舌燥。 “养来干什么?!”沈明嫣听他这么说,顿时炸毛,这种家里养的算是家妓,可待客、可送人、可自用,沈明嫣一听他要留,就自动脑补成他要自用了。满心火气把他一推,麻溜站起来同他对峙。她变成大肚黄脸婆了,他就想养小老婆了是吧。 李昊正元神出窍,不纯洁神游中,不妨被沈明嫣一推,骤然惊醒,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她气得胸口起伏,颤颤巍巍,担心之余免不得多看一眼以解相思。开过大荤,又被迫吃素,狼的心情好萧瑟。 “你说,是不是起了外心了?嫌弃我了,想要收小妾?”沈明嫣茶壶状叉腰指手,变身泼妇。不能怪她敏感多疑,实是他太抢手,上辈子听过不少孕期出轨事件,这辈子又是这么个怀孕妻子要给丈夫安排伺候人的大环境,怀孕的人心理容易脆弱,难免多想。 “我的心难道你不懂?”李昊明白过来她担心的是什么,有些啼笑皆非,更多的是失望,她就这么不信任自己? 好在沈明嫣脑子里终于叮咚亮起灯,察觉他语气不对,立时变脸,眼泪刷地留下来,扑过去抱住他的腰,哭得可怜兮兮。 “呜呜,人家……害……害怕嘛,我一个人在家……常常见不到你……有的时候胡思乱想,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沈明嫣哭得直打嗝。 看她哭成这样,李昊像是被人在心上打了一拳,自己忙着勾心斗角,真的太忽略她了。 每天早上她送自己出门,晚上点着灯等自己回来,都是带着甜甜的笑,说一切都好。他就以为她真的过得很好,不去问一问她心里想着什么,害不害怕。她是怕自己担心,才那么说的吧,傻嫣嫣。 她比自己小那么多,心性还是小孩子呢,就要生孩子了,怎么会不害怕。远离了自己的亲人,跟他到这里来,人生地不熟,那些丫鬟婆子只能照顾她的身体,她心里担忧害怕,除了自己还有谁可以说。自己却整日不见人影。 “别哭了嫣嫣,相信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李昊想抬起她的脸,给她擦眼泪,她却紧紧抱住他的腰不撒手,他那里的衣裳已经湿透了,湿湿热热的一片。 沈明嫣哭得伤心,把这些天来的苦闷烦躁担忧害怕都哭出来。她会这么想,也是听别家夫人说得多了,什么包女支女,置别宅妇,大妇打杀小妾……归根结底,是男人管不住自己那二两肉。 她一边害怕他找别人,一边告诉自己要相信他,他们已经经过了考验,不是吗?可他最近真的太忙了,她觉得他有些忽视她,不关心她,她安慰自己是他太忙顾不上,却忍不住玻璃心了。 到江陵这么久,她虽然托养胎的借口挡住一些人不见,但是李昊亲信下属的夫人还是要见一见的,大家小小聚过几次,互相感觉挺不错。 几次见面,她最喜欢的是从四品明威将军廖敏的夫人。廖夫人性格开朗,据说很会骑马,每次见面都是神采飞扬的。廖夫人跟廖将军是青梅竹马,夫妻很恩爱,一个妾都没有,但就是这样,廖夫人怀孕的时候也是给廖将军安排人的,只是过后打发罢了。 说起来廖夫人林氏跟沈家还沾着亲,沈明嫣她们两个勉强算得上表姐妹。有了这层关系,两人日益亲密,廖夫人好心出言提醒她该给李昊安排个女人了。自己安排的可以挑个容易拿捏的女人,到时候打发起来容易,要是男人自己偷腥找的,那就不好办了。 听了廖夫人的话,沈明嫣心里不舒服,自己辛辛苦苦给他生孩子,他忍忍又怎么了。 廖夫人见她不以为然,就拿自己的例子劝她,这么多年廖将军就没起过外心,还觉得自己贤惠,就算她怀孕也常常宿在她那里,不去找别人。再看别人家,哪家不养几个人。 沈明嫣笑着摇头,告诉廖夫人,“我求的白头偕老与姐姐不一样,我对他忠贞不二,他也要对我忠贞不二才是。” 只是自己真的值得他一辈子忠贞吗?他现在爱着自己,会不会只是一时情迷? “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自己太不自信,害怕自己不够好,留不住你。”沈明嫣还在哭,泪水湿透了李昊薄薄的夏衣。 “我不懂政治,不懂兵法,不会造武器;书读不好,练剑也练不好,弹琴也没有你厉害;而我会的贵女里面一抓一大把,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还喜欢胡乱吃醋,又善妒又不贤惠。这样的我,可以留住你一辈子吗?” 她抬起哭得通红的眼睛看他,视线模糊,看不清楚他的神色。认真说来,他们相处不过五个月,新婚燕尔容易产生感情,自然蜜里调油。可新婚过后激情冷却,各自缺点暴露,还能像现在一样,怎么看都是好处吗? 成亲之前两人有过几次短暂接触,只能算是眼熟。更何况他明知自己跟卫源有过纠葛,他心里真的不会有疙瘩吗?她害怕他像现代闪婚的人那样,只因为一时情迷就跨入婚姻殿堂,结果发现对方不合自己想象,就失望闪离。 “真是个傻姑娘,先别哭了好不好。”李昊柔声道,心疼地用袖子轻轻给她擦脸。她哭得邋遢,鼻涕眼泪黏糊糊地沾了满脸。 他不嫌弃她,仔细给她擦干净。她的眼睛已经哭成烂桃子了,眼泪还是止不住,鼻头通红还流鼻涕,明明是狼狈的样子,在他看来居然可怜可爱。 “其实我看上你很久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李昊心里面酸酸胀胀地好些情绪溢出来,自己的爱意对她来说是突如其来,所以她才这么不安吧。 他的意思是她理解的那样,他暗恋她吗?沈明嫣愣愣看他,眼泪都忘了流。 他暗恋她!他神色认真一点也没有说谎的样子。 “那年在船上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自己心动了吧。”他看她呆呆傻傻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坦然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还是个奶娃娃,你穿了白色狐裘像个毛茸茸的团子,我就想这小女孩长得真像我家小黑啊,不过是白毛的。” 沈明嫣磨牙,你才像那只肥喵呢。 “第二次见面,是在酒楼,你还记不记得?”李昊问她。 沈明嫣点头,怎么不记得,沈三达那天就跟抽风似的,醉醺醺回去,还挨了一顿打,竹笋炒肉丝,哈哈。过后沈三达还郁闷了好久,明明是自己请客,却让客人付了账,好长一段时间不好意思提他崇拜的李大哥了。 “我一见你就认出你啦,原来是当年的毛团子啊,都长成小小少女了。”李昊怀念道,“后来我跟三达熟了,三达常常有好吃的点心,精致的小物件,他喜欢拿来炫耀,我跟六郎就故意逗他,抢他的东西,你做的点心大多数进了我俩的肚子。” “难怪五哥老是让我多做些吃的给他,”沈明嫣破涕为笑,可怜的五哥。 “我可羡慕三达啦,有个好妹妹,婉儿跟我们兄弟俩不亲,哪像三达的妹妹那么好,乖巧懂事。”李昊说到乖巧懂事,神色挪揄地捏捏沈明嫣脸蛋。真在一起了,才发现,她不止会乖巧懂事,也会善妒撒泼。 “你那个时候就悄悄喜欢我了?”沈明嫣脸颊微微发红,嗯哼,她当然乖巧懂事啦。 “也可以这么说,好感累积够了,心动就自然而来。”李昊微笑,捧起她的脸慎重道,“我对你不是一时兴起,是深思熟虑,是生同衾死同穴的认真。” “我千方百计娶了你来,难道是为了要你参与政事,带兵打仗,当工匠造武器?还是娶个先生,护卫,琴师?我只要你开开心心做我的妻子,做孩子的母亲。吃醋善妒是因为你在乎我,心里有我,我只有高兴的,我愿意给你占一辈子,你明白吗?” 沈明嫣含泪点头,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凑上去亲吻他。对不起,差一点她就辜负了他的心意。 他反客为主捉住她的唇,给了她一个狠狠的深深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出门一趟,好不想去 第121章 喜讯 夫妻二人推心置腹一番话,都觉得与对方更近了一分,日常相处愈加的浓情蜜意,简直是陷入了热恋。 夫妻俩蜜里调油,沈明嫣身边伺候的人日子也越发好过,盖因李大将军情场得意,脸上就冰雪消融,春风满面,紫苏她们面对男主人再也不用战战兢兢了有木有。 这日李昊沐休,夫妻二人就在水榭中消暑。紫苏半夏坐在廊下,听着水榭中传来的欢快的琵琶声,脸上也不由露出了轻快的笑容。 “娘子和姑爷感情真好,”倚栏站着的绣桃听得一脸歆羡,“若是我将来的夫君能有姑爷对娘子的一半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小丫头就思、春,真不害臊,”站她旁边的绣兰笑着拧了拧绣桃的小脸蛋。 绣桃咬着嘴唇不依,反手去拧绣兰,嗔道,“你不想!” 十三四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谁没设想过未来夫婿,听了绣桃的反问,绣兰扑哧一笑,两个鲜嫩嫩的小姑娘就笑嘻嘻地对掐起来。 紫苏唯恐两人谈论的话题戳了半夏心窝子,低喝道,“闹够了就消停着,当心扰了娘子清净。” 紫苏自从接管内院大小事,是积威日重,小丫鬟们对她是又敬又怕,听她发话,绣桃绣兰顿时不敢多话,都老实了。 多年姐妹,半夏一看紫苏神色就知道她是顾虑自己,心下一暖,拉了紫苏的手,柔声道,“好了,眉头展一展,你都快成个管家婆子了。”又道笑,“娘子和姑爷的感情我也羡慕呢,咱们女儿家以后找夫婿定要擦亮了眼睛。”她这话既是向紫苏表明自己不在意,又是安抚绣桃绣兰。 “我才不要什么夫婿,”紫苏眉毛一扬,格外的神采飞扬,她已经找到了人生目标,那就是当个人人敬畏的大管家! 然而转眼看见平安远远过来,紫苏顿时从女强人模式切换到八卦党模式,碰碰半夏的肩,指道,“诶,你看那个某人怎么样?”既然半夏已经不介意,那就更应该开启第二春嘛,依她看平安可比没见过几面的商户子可靠多了。 半夏顺着紫苏的手看去,就见穿了藏青袍子,衬得肤白如玉的平安,打眼一看,恍然一翩翩公子。半夏心中一动,却板了脸道,“休得胡言乱语。” 紫苏笑笑不说话,前几日半夏贪胃口不好吃不下饭,平安可是巴巴地托她给半夏送小点心呢。分明是郎有情,妹未必没有意。 平安见了半夏也是眼睛一亮,她穿着丁香紫襦裙,温婉淡雅如一朵小小丁香花,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半夏被他闪闪发亮的眼睛看得浑身不自在,侧过身去。 紫苏忍笑道,“大忙人怎么来了?” 唉,说起这个平安就想叹气,他是来送坏消息的,打扰了头儿的雅兴,会不会被报复啊? “半夏姐姐你看现在……里面方便吗?”平安嘴角含笑,彬彬有礼地作揖道。他耳朵尖,听见水榭里头除了琵琶声还有轻柔的笑声,以及衣裳舞动的振袖声,靴子在地上旋转摩擦的簌簌声。搞不好,是头儿在跳舞娱妻呢。 “烦你等一等,我这就去通报。”尽管有些羞涩,半夏还是拿出了职业素养,有板有眼地答了,准备去通报。 “还是我去罢,”紫苏伸手一拦,将半夏留下,自己风风火火地去了。 进了水榭,隔着屏风向里一望,紫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们面瘫脸、冷冰冰的姑爷居然在跳舞,还是热情奔放的胡旋!不过只要对象是自家娘子,姑爷做什么都显得很正常了,反正姑爷在娘子面前老虎也得成乖猫。 紫苏很快恢复镇定,低了头不敢多看一眼李大将军的舞姿(为安全起见,还是不要蹭娘子的独家福利为好),提醒道,“将军,平安有事禀告。” 平安有事一般都是正事,紫苏话音刚落,沈明嫣手上的动作就停了。琵琶声犹在绕梁,李昊一个漂亮的收势结束了这支舞。 沈明嫣有些意犹未尽,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李昊跳舞呢。也是一时兴起,看见水榭里挂了一把琵琶,她就手痒,想着弹一弹,没想到李大将军如此配合,自动献舞,真是大饱眼福。 激烈的舞蹈过后,李昊额上有些汗珠,脸颊粉扑扑的,白里透红,然而却不显得娘,而是荷尔蒙爆棚,帅到炸裂。 沈明嫣看得心动不已,挺着大肚子就去献爱心。 “当心,”李昊唯恐她摔了,呵护备至地揽着她,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名为擦汗,实则揩油地在自己脸上脖子上乱摸乱碰。 这甜蜜的负担,让他憋得一肚子火。终于在沈明嫣摸到腹肌的时候捉住她胡闹的手,吩咐紫苏道,“叫平安进来。” 紫苏忙答应一声,匆匆出去了。就算隔着一扇屏风,对面的恩爱依然闪瞎眼,虐到她了。 等到平安进来的时候,里面的两人已经分开,正正经经地坐着了,不过宽大袖子里的两只手依然黏黏糊糊地牵着。 “京里来消息了。”平安垂首道。 闻言李昊坐姿一正,近来他一帆风顺,算得上风平浪静,锦京来的消息多半鸡毛蒜皮,平安自己就能处理,能被挑出来说的必然是大事。 果然,就听平安道,“皇帝已经下旨,聘咱家娘子为后,大婚定于十月十二。” 皇帝要聘李婉儿当皇后?沈明嫣惊讶地看向身侧的人,难道这是李家的谋划? 却见李昊皱了眉,神色不悦,问平安道,“父亲同意?” “皇帝突然下旨,丞相不及反对,”平安顿了顿道,“夫人娘子甚是欢喜。” 这就是说母女两个很乐意了,父亲见她们如此,想必就顺水推舟了。李昊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你不高兴?”沈明嫣小心地挪到李昊身边,轻声问。 “婉儿入宫非幸事,她那个脾气……”李昊摇头,将沈明嫣揽进怀里。总归是亲兄妹啊。 沈明嫣明白他的未尽之意,照李婉儿那个火爆脾气,若非靠山强大,进了宫分分钟是被人玩死的命。再说李家起了反心,李婉儿嫁给皇帝必然处境尴尬。想当初曹操还嫁了三个女儿给汉献帝,曹操父子也没对皇帝手软啊。 她乖乖依偎在李昊怀里,虽然李婉儿跟她不对付,还人心不足,自个作死上赶着嫁给皇帝,但是看在她家小耗子的面子上,她就不说什么了。 ———————————————————————— 正式渠道传来的消息要晚上小半个月,半个月后整个江陵府都知道李大将军的妹子要当皇后啦,从此李家就是皇亲国戚,要是李皇后肚子争气,那就更不得了啦,蜀燕从此就是李家天下啦。 这么大的好事当然要热烈庆贺,赶紧的送礼走起。 李昊不得不闭门谢客,十足低调地过完了中秋。直到重阳,才按着惯例,宴请了江陵府大小官员。哪知这次宴请竟然出了事。 第122章 欢宴 纵然今日放假,李昊依然有很多公务要处理,直到平安提醒他午时将至,他才放下手中公文,起身回房。一回去就见沈明嫣穿着正紫色大袖坐在妆台前,几个侍女正在为她妆扮。 李昊就皱了眉,这分明是待客的装扮。 “我不是说了让你歇着,”他走过去挥退满屋子人,有些责怪地扶着沈明嫣的肩道。她身子重了,他平日里就担心她磕了碰了,宴客这种费心费神的事,怎么能让她操劳呢。 沈明嫣望着镜子里的李昊嫣然一笑,“我家男人上任后第一次宴客,作为女主人,当然不能缺席啦,否则女眷无人招呼,像什么话嘛。” 李昊皱着的眉一松,显然是被“我家男人”四个字取悦,声音也跟着变得宠溺起来,“你在屋子里安安稳稳地坐着就是,谁敢有二话?我让廖勇夫人来陪你说说话,免得你无聊。”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大夫都说了,适当走动走动,对身体好,你就不要拘着我了,好不好?”沈明嫣转过身,握住李昊一根小手指,笑得甜蜜蜜地摇啊摇。 讲真,现在李昊真的是太着紧她了,她走一步都得一群人小心翼翼围着,甜蜜之余也觉得焦躁,想要透透气。更重要一点,她想能帮到李昊,因为夫人外交也是很重要的哦。 自从怀孕,沈明嫣很久没有这般隆重装扮过了。李昊才发现,不知不觉间那个小小的女孩儿已经长成了一朵正在盛开的牡丹,盛装之下的她美得雍容华贵,已经有了花中之王的气势。然而当她撒起娇来,又娇滴滴地惹人疼。 “唉,”李昊心都被她软化了,无奈道,“想去就去吧,若有不对一定要告诉我。” “会哒!”沈明嫣响亮地答应一声,美滋滋地拿起妆台前一支大红扶桑,递给身后的李昊,“紫苏她们都让你赶走了,就罚你给我戴花。” “为夫人效劳,固所愿也,”李昊接过那支红艳艳的花,不过他有点疑惑,“重阳簪菊,我看庭中秋菊正好,嫣嫣为何不用?” 她能说菊花已经污了吗?沈明嫣换了个理由,“今晚肯定大家都簪菊,我用扶桑,定然是独一份。” 说着她俏皮一笑,“我是不是很聪明?” “我的嫣嫣就算不聪明,也是最可爱的。”李昊俯下、身,将这支红艳艳的花簪在沈明嫣鬓边,顺口在她白腻丰盈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结果沈明嫣顺势将朱唇印了过来,素食很久了的李昊一个把持不住……铜镜里映出一双交缠的身影。 等到结束的时候,李昊有些懊恼,只一回,应该不会带坏孩子吧?何况只是互相帮助。李昊不由回味,原来还可以这样这样? 虽然只是手指君,沈明嫣依然被折腾得不要不要的,她现在浑身软绵绵的,就犯了懒,又舍不得弄脏自己的衣裳,就近抓住李昊的袖子把手擦干净。 这下好了,两人都得重新换一身。 里面二人浓情蜜意,却不知邹氏站在外头,心里急得不得了。朱槿的事,船上沈明嫣被人下毒的事,让邹氏打消了给李昊找通房的念头,她现在是巴不得姑爷身边清清静静,自家娘子才好安安生生过日子。 她不折腾选人了,改为了盯梢。沈明嫣月份大了,可夫妻二人还是住一起,邹氏就担心李昊一个把持不住,害的就是自家娘子了。 是以每次夫妻二人房中独处,邹氏都要仔细听墙角。谁知今日她不过去炖了个汤,回来紫苏几个都站在外头,她贴门一听,听到里面的动静就觉得不对,顿时急得跺脚,狠狠瞪傻站着的紫苏半夏几个。 瞪得她们都低下了头,娘子姑爷要亲近,她们谁有那个底气喊停啊?唯有紫苏不以为然,夫妻不亲近,难道留给西苑那些小妖精? “嗯哼”,邹氏端着汤,高声假咳,扬声喊,“夫人汤好了,我这就端进来?” 屋里,沈明嫣也不懒了,赶紧一推李昊,“快换衣裳!” 李昊头一次觉得这个老是阻挠嫣嫣和自己亲近的奶娘简直神烦,(→_→以前他都是认为邹氏阻止了他犯错,该赏)恋恋不舍地将手掌从沈明嫣肚子上拿开,火速换装,又拿出身内外衣裳给沈明嫣换上。 邹氏进来的时候,案发现场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如果没有那些团在一起的衣裳的话,简直完美。 她端着汤站在沈明嫣跟前,恨铁不成地看沈明嫣一眼,怎么就不拒绝姑爷的不正当要求呢? 沈明嫣默默低头舀汤喝,嘤嘤,她勾的火,手再酸也要灭完呀。 —————————————————————————————————————— 沈明嫣出现在席上的时候,全部客人都坐齐了。 “抱歉,我来晚了,让诸位久等,实是招待不周。”沈明嫣装叉气场全开,当年那个燕京闺秀榜前三的沈七娘又回来啦。 她的笑容端庄典雅,亲手到了一杯水,举杯道,“我不能饮酒,只能以水代酒,敬各位一杯。” 她这般气度十分镇场子,本来略有微词的人都生不起半点抱怨的心了,不愧是燕京来的名门贵女呀,纷纷举杯,连道郡主您太客气啦,我们赏花的赏花,嗑瓜子的嗑瓜子,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呢。 更何况现在江陵乃至整个江南地界上,李昊李大将军是老大,作为老大的女人,来得迟一点根本不算个事。 一时气氛那是和乐融融。 廖夫人作为沈明嫣新任密友,座位离她最近。廖夫人眼尖,发现沈明嫣锁骨下头好一个红印子。廖夫人是过来人,怎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顿时暧昧地笑了,凑近沈明嫣低声调笑道,“怎么,将军终于不胎教了?” 廖夫人之所以会知道李昊为了胎教坚持吃素的事,还是沈明嫣期期艾艾地问她廖将军会不会在她怀孕时不跟她亲热,等到听说是为了胎教,廖夫人都乐了,没想到看着冷心冷性的李大将军还有这么柔软一面。 沈明嫣嗔了廖夫人一眼不说话。 “不过你可要当心点,”廖夫人担忧地望一眼沈明嫣的大肚子,“别不是两个吧?” “要是,那我可高兴了,”沈明嫣摸摸肚子,“我觉得这是一个女孩儿。”都说怀女儿会越怀越美,她现在脸上一个斑都不长,皮肤又白又嫩,状态比怀孕之前都好,想来是闺女无疑了,不愧是小棉袄,就是心疼母亲呀。 廖夫人看她笑眯了眼,也跟着高兴起来,“先开花后结果也好。” “我倒觉得还是生儿子的好,”廖夫人身后坐着的廖家小娘子脆生生插话道。 见沈明嫣看着自己,廖柔仰起一张娇俏的小脸,向往道,“以后像将军一样是个大英雄。” 看见廖小娘子亮晶晶的眼睛,沈明嫣心里咯噔一下,她不是怕有女子爱慕李昊,而是这个爱慕着自己丈夫的姑娘是自己朋友的女儿。 “生男生女都好,”沈明嫣装作没兴趣,转了话题,指着案上的水晶盏道“尝尝这个水晶冻,我让人加了桃胶,一点都不腻,可惜我现在不能吃。” 被沈明嫣大力推荐的水晶冻晶莹剔透,点缀着同样红得剔透的山楂冻,一看就是令人食指大动。 廖夫人没有怀疑自己的女儿,毕竟自家丈夫就是李昊的脑残粉,她从善如流地舀了一勺水晶冻尝了,赞道,“确实不腻呢,清爽弹滑,想来夏日吃甚好。” “你喜欢,我让人将方子抄给你。”沈明嫣笑笑。 “这水晶冻我阿爹肯定喜欢,不知道将军喜欢什么口味?”廖柔脸上一派天真无邪。好像只是好奇而已。 女儿这么明着打探一个男人的口味,廖夫人也觉得不对了,喝到,“老实点,有吃的还堵不住嘴。” “都怪老廖,天天跟孩子们说将军的丰功伟绩,惹得一个个好奇得不得了,还以为将军有三头六臂呢。”廖夫人笑着解释。 才不是,廖柔低着头,她那天听父亲说要出去与将军喝酒,她一时好奇,想看这个被父亲推崇的大英雄长什么样,就偷偷跑去看了。 没想到,他长得那么好看。当想象中的偶像与现实完美结合,小娘子一颗芳心就落在了李昊身上。 可是他已经有了妻子,还如此美丽,廖柔抬起头偷看沈明嫣一眼,哪怕她现在身形臃肿,依然是一个令人自惭形秽的美人啊。廖柔十分懊恼,自己与她比起来就是棵路边的小花小草。 李将军会看到她吗? 如果,没有她该多好,廖柔下意识看了沈明嫣的肚子一眼。 接着她又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然而那个隐晦的期盼,就像是一团丝线,在她心里越缠越乱。 第123章 意外 意外 身为孕妇,有个比较尴尬的问题就是容易跑厕所,沈明嫣坐了一会,又觉得撑不住了,想想便干脆退了席,让邹氏带、半夏守着,又托廖夫人帮忙照看,这才放心走了。 没想到刚走到到花园里,廖家小娘子廖柔就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她跑得急,小脸涨得通红,站住了,却又抿着唇,眼神闪躲地望着沈明嫣不说话。 纵然身心都急,沈明嫣还是很给廖夫人面子地停住,仪态端方地回视小娘子。 许是她平和的态度给了小娘子勇气,小娘子眼神一定,只听扑通一声,人就跪下了。 倒把沈明嫣一伙人吓了一跳。这场景真是似曾相识啊,沈明嫣抱住肚子想。 果然就听小娘子娇羞道,“夫人,妾心悦将军,甘愿为妾,望夫人成全。”当不了正室,只要能与将军朝夕相处,做妾也是愿意的呢。 不好意思,咱是妒妇<( ̄) ̄)>。沈明嫣傲娇脸摇头。 小娘子不过十二三的年纪,沉不住气,一看沈明嫣摇头,急急道,“妾只求能跟在将军身边,为奴为婢都心甘情愿!” 呵,自动降价也没有用!<( ̄) ̄)> “小娘子年纪还小,我只当你童言无忌,日后这等话还是不要再说,免得你母亲伤心。”沈明嫣想着看在廖夫人面子上,就不跟头脑发热的小朋友计较了,说完便走。 谁知小娘子正中二,犟脾气上来,也不跪了,气冲冲道,“我自己去找将军让我过门!”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小娘子信心满满,如不是想着沈明嫣做主纳她进门比起私会将军再进门体面,她才不来求她呢,直接向心上人表明心意多好。当然前厅不好混进去,难见到将军大人也是大问题。 沈明嫣都给气笑了,难道要说句“静候佳音”?摇摇头转身便走,熊孩子要多撞几次南墙才得教训。 熊孩子最恨啥,最恨没关注!被沈明嫣撂下,廖柔又气又恨,看沈明嫣扶着腰走得蹒跚,侍女们又都跟随在两侧,背后是个大空门,顿时恶上心头来,如果推一把…… 她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武将家的闺女身手灵活,从沈明嫣身后猛地一扑,谁都没反应过来。 沈明嫣被人背后重重一撞,顿时站立不稳,肚子朝下向前倒去。她也算反应快,落地前双手一撑,缓冲了许多。然而肚子太大还是撞到,顿时就疼起来。 众人都慌了神,惊叫起来,一时乱哄哄地,谁也没空关注坐在地上的廖柔。廖柔这才惊觉自己闯了大祸,趁人不备爬起来就跑。 紫苏吓得不行,心跳得飞快,跪在地上扶着沈明嫣,强撑着指挥人去叫软轿(都是弱女子,怕抬不动再摔一次)、唤产婆、通知将军…… 其余人这才有了主心骨,随着紫苏的吩咐奔跑起来。 “好痛,”沈明嫣靠在紫苏身上,觉得肚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她手也痛,想抬抬不起来,不会是骨折了吧,没想到熊孩子杀伤力这么大。两辈子第一次见识到熊孩子的沈明嫣觉得狠懵狠追悔,早知道就答应她好了。。 “娘子坚持一下,很快将军就来了。”紫苏不敢乱动,只能如此安慰。 谁想话音刚落,李昊果然到了。 事出突然,沈明嫣反应迟钝还没觉得害怕,这时候看见李昊居然还有心情苦中作乐,“云齐你可以取个号叫曹操。” 被抱起来,沈明嫣还在说,“不行,我可不想做丁夫人。” “痛就叫出来。”李昊听着沈明嫣断断续续,虚弱的声音,心痛不已。 “我怕你心疼呀,”沈明嫣忍痛,俏皮一笑。→_→给生孩子十级痛下还不忘撩汉的女纸点赞! 李昊果然更心疼。她自己看不见自己小脸苍白、满头虚汗的脆弱模样,还自我感觉良好,落在李昊眼里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把这男人的心都揉碎了,抱着沈明嫣跑起来如同开了挂似的,众人只觉得一阵风,人就没影儿了。 产婆们刚拿好吃饭的家伙准备出门,就遇上了。 万幸产房布置得早,李昊稳稳当当抱着沈明嫣进了产房,小心翼翼将她放到床上,“别怕,我陪着你一定会没事的。” 他声音还算镇定,手也稳,可脸色出卖了他,白得吓人。 这时候沈明嫣已经痛得都没力气安慰这个男人了,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按惯例,男人不准进产房,主持大局的王产婆本想让李昊出去,可是看见李大将军那黑脸,赶人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还是沈明嫣想起来生孩子太丑,据说有几率屎尿齐飞……怕自己男人看了有阴影,拼命挣扎起来赶人,李昊拗不过她才出去了。 王产婆抹汗,被将军盯着,手都不敢乱摸呢。李昊一出去,她又仔细给沈明嫣摸了摸,这才松口气,还好胎位正,没看着那么凶险,微笑道,“夫人放心,这次一定是平平安安的。” “真的?”沈明嫣直到这会儿才感到怕,怕孩子出事、怕死、怕后娘(什么鬼)。 “您胎位正,孩子也有了七个月,足够大了,不会有事的。”王产婆声音平稳,显得信心满满。 她长得和善,笑起来格外慈祥,叫人心生信任,沈明嫣得了权威认定,心安了不少,就算再疼,也还是咬牙努力跟上王产婆的指挥来。 屋子外,李昊就焦躁多了。看人开门就问,“怎么样?” “还早着呢,”里面的人忙得团团转,哪还顾得上将军大人的冷脸,换了水盆,砰就关上门。 换出来的水带着红,看得人胆战心惊地。李昊进不去,只能扒着门缝往里瞧,偏偏内里拉着帘子,他又急又担心,也顾不得维持冷面将军的体面,贴着门缝喊,“嫣嫣你怎么样了,痛不痛?还是我进来陪你,好不好?” 沈明嫣听见,吸气的空档扯着嗓子吼一句,“不要!” 这么一挣,肚子里的小家伙也跟着往下滑,就听产婆们惊喜的欢呼,“夫人再加把劲,看到孩子的头了!” 这么好,沈明嫣精神一振,一鼓作气,就感到有什么东西滑溜溜地从身体里溜出去了,瞬间轻松起来。 “生了!是个漂亮的小娘子!” 沈明嫣顾不得身上还在痛,撑起身子去看那个光溜溜被产婆倒提着打屁股的小娃娃,听到她那委屈的哭声,才放下心来,孩子没事,真好。 听到孩子哭,李昊再也忍不住破门而入,几步就到了沈明嫣跟前,俯下、身轻轻环住她,“嫣嫣。”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沈明嫣也轻柔地,“放心,我没事,你看我们的孩子。” 小娃娃哭几声就累得睡了,王产婆包好了,识趣的抱过来。 结果当娘亲的摸摸小娃娃红彤彤的小脸蛋,略有些嫌弃,“好丑。” 新生儿长这样已经很漂亮了好吗!王产婆很为小娃娃抱不平。 当父亲的居然也点头,安慰道,“不怕,咱们的女儿就算长得丑也不愁嫁。” 嗯嗯,对的,不用愁!心神放松,沈明嫣再也不强撑,放心地睡了过去,母女两相似的眉眼是一模一样的恬静安然。 李昊坐在床沿,环着一双恬睡的母女,心里也是一片安宁。 第124章 娇儿 秋雨绵绵,落在人的身上阴寒入骨。 廖柔跪在廊下,浑身都湿透了,小脸冻得发青,浑身颤颤,却不敢挪到屋檐下避雨。她其实本性不坏,一时冲动推了沈明嫣,现在又悔又怕,真的被吓坏了。 廖勇夫妻原本要同女儿跪在一起,叫平安拦住了,还请二人到屋内坐等。 女儿闯了大祸,夫妻俩哪敢坐着等,就站在廊上,焦急地等着消息。 廖夫人本来是恨不得把这个惹祸的女儿打死,看她这样可怜,又于心不忍,爱女之心占了上风,不住的求神拜佛,祈求沈明嫣平安无事。 廖勇沉默站着,却是打定了主意,若是将军夫人不好,他就杀了这个不孝女偿命。 这是一场漫长而煎熬的等待,等到李昊抽出空来,一夜已经过去了。廖柔毕竟是个弱女子,风寒入骨早已昏了过去,狼狈不堪地伏在地上。 然而在平安冷凝的视线下,廖夫人不用问自己夫君也知道不能去扶,只好忍着不去看,却哭肿了眼睛,在看到带着一身寒气,阔步而来的李昊时,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心里生出些微薄的希望来。 廖勇稳稳地跪下来请罪,沉声道,“属下教女无方,请将军责罚。” 李昊低头看面带愧色的廖勇,这是他帐下猛将,素来勇猛无匹,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惶恐,李昊心里一叹,俯身扶起廖勇,“起来吧。” “将军?”廖勇长跪不愿起来。 “夫人无事,母女平安,子敬不必自责。”李昊素来分得清明,再加上沈明嫣平安无事,并没有迁怒他的得力干将。 廖勇并非有勇无谋之人,立刻就明白了李昊时不打算追究他了,只是,他的女儿毕竟是害将军夫人早产的罪魁祸首。 而廖夫人听说沈明嫣平安,顿时一喜,既是为沈明嫣欢喜又是庆幸女儿逃过了一劫。 “这件事就这样罢,只是往后我不希望夫人再遇到这种事。”李昊看着昏倒在地的廖柔,目光冰冷,幸好嫣嫣无事,不然。 “谢将军宽宥。”廖夫人喜极而泣。 李昊却没有多看廖夫人一眼,宽慰地拍拍廖勇的肩,转身走了。 且不提廖勇如何感激涕零,誓死效忠,廖夫人如何心疼爱女,李昊回房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又蹲守妻女去了。 黑甜的一觉醒来,沈明嫣一睁眼就看见了胡子拉碴的李昊。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究竟睡了多久,这男人怎么憔悴成了这样。 然而略动一动,她就没工夫想别的了,真疼,恨不得胸以下都不是自己的。 “嫣嫣怎么了?”李昊担心得紧,长臂一伸,把沈明嫣搂在怀里。 “好痛,”危险已经过去,沈明嫣就开始撒娇了,靠在李昊肩膀委委屈屈地,“我才知道,原来生孩子这么痛。” 她软软地靠在身上,娇弱得像一朵被雨打过的垂丝海棠,李昊看得心都揪了起来,爱怜地亲亲她的额头,温声道,“我让人给你熬了些汤药,喝了就没这么痛了。” 说着还真从旁边的案几上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那药黑糊糊的,沈明嫣闻到了一种又腥又苦,一言难尽的味道,顿时皱了脸,“不喝。” “乖,喝了就不疼了。”李昊耐心地哄。 “可是苦,”沈明嫣现在超级心疼自己,不点委屈都不肯受,哪里愿意喝苦药,顿时摇头。她宁愿忍忍。 “不苦,”李昊当着她的面试了试药,面不改色道,“你尝尝。” 她才不会上这种当呢,沈明嫣忍着疼,向下缩。 李昊无奈地看她一眼,举起碗,在沈明嫣惊讶的眼神中,喝了一大口药。 对付不肯喝药的小妻子,李昊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亲口灌。至于效果,当然是立竿见影,一大碗药很快就分完了。 长到令人窒息的深吻结束后,沈明嫣一点苦味都尝不到了,红着脸喘着气,小声指责,“你欺负病弱。” 面对指责,李昊岿然不动,悠悠把碗放下,问她,“可要看看孩子?” 咦?沈明嫣这才记起来,她生了个闺女呢。 不靠谱的娘忙点头,“要看!”她记得睡过去前看了,是个红彤彤的小猴儿,也不知一觉醒来,会不会变好看些。 等到奶娘将喝饱了奶,睡着了的小娃娃抱来,沈明嫣一看就嘟嘴了,“她怎么还是不好看?” 这个问题李大将军也不是很懂,迟疑道,“也许过些日子会好?”女儿早产,看起来瘦小极了,虽然大夫都说健康,但是李昊总是很忧心。 新手夫妻俩围着小女儿看稀奇似的讨论起来,一个说怎么这么软,我都不敢抱,另一个就说,我抱着你摸摸。 话虽这么说,李大将军还是万分小心,抱嫩豆腐一样小心把女儿捧起,那么小小的一个娃娃,她手臂都还没有他手指粗呢,抱在手里似乎有千斤重。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奶娘都忍不住低头偷笑, 沈明嫣试探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女儿脸上碰了碰,那柔软娇嫩的触感,让她心间一颤,初为人母的自豪感盈满心间,原来这个小娃娃真的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啊。 “她叫什么名字呢?”沈明嫣将手指轻轻放在女儿唇上,那小娃娃睡梦中也蠕动着小花朵一样的嘴巴要找奶喝。沈明嫣爱得不行,不知道要给女儿取个什么名字好。 “小名你来取,父亲已经给她取了名叫文婧。”李昊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母女俩,温声道。李厚给未来孙子孙女取名字的信正巧是昨晚刚到。 “文婧?可是舒妙婧之纤腰兮?”沈明嫣不太喜欢那个文静。 李昊笑着点头。 “那她的小名就叫纤纤好了,她这么小小的,长大了一定是个苗条淑女。”沈明嫣很有自信道。 “嗯,长大了一定如她的母亲一般是个美人。”李昊语带笑意。 沈明嫣脸有些红,低低道,“像我当然美啦。” —————————————————————— 秋天坐月子还算舒服,天气不冷也不热,闷在屋子里不算很难受。唯一难忍的是一个半月不能洗澡。 沈明嫣两辈子都没这么脏过。因她多坐了半个月月子,女儿的满月酒都错过了,听紫苏她们说席上热闹极了,请了好几个杂耍唱戏的班子,还有人会幻术,当众变了满树的桃花。 沈明嫣啥也没看到,很不开心。还好女儿总算是脱离了红猴子阶段,一日比一日长得白嫩可爱,到了她出月子的时候,那小娃娃已经长成了个胖汤圆,手脚藕节一样,肉嘟嘟嫩生生,可喜极了。 见了女儿惊人的蜕变,沈明嫣也没那么遗憾不能出席满月酒了。 这天终于到了解放的日子,搬离月子房后,沈明嫣立刻狠狠洗了个澡,感觉身上都搓下来两斤泥,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升华了,她有好久没闻到这么清新的味道了,鼻子都要失灵了。 沐浴过后,又精心洗了头,将清爽顺滑的长发披在身后,屋里点着熏笼温暖如春,沈明嫣身上只穿了一件宽大的月白绸衫,领口大开,香肌赛雪,煞是动人。 李昊特意提早归家,没想到就看到这等香艳场面,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又素了好几个月,不由鼻子一热。 只是当着侍女们的面,李大将军还是很正经的,严肃道,“还不把衣裳穿好,也不怕着凉。” 沈明嫣与他眼神一碰,却看出来这人的言不由衷,根本不怕他,转身吩咐,“紫苏你们出去吧。” 紫苏她们都知道将军在沈明嫣跟前就是个纸老虎,也不担心,笑着退下了。 沈明嫣袅袅娜娜往美人榻上一躺,娇娇俏俏地笑起来,“我这样穿难道不好看吗?” 绸衫顺滑,沿着她越发美好的曲线滑落,如何不好看? 李昊眸色益深,很快就用行动表示了他对这身打扮的喜欢。 第125章 宁馨 一夜安眠直至天光大亮、日上三竿。 昨夜的交颈鸳鸯,今天依然纠缠在一起,沈明嫣小脸粉红扑扑地从自家男人怀中醒来,对此情景分外满意,坐了这么久月子,她也想他了呢。 小心翼翼地从李昊怀里蠕动着抬起身来,沈明嫣发现他依然闭着眼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又黑又密像两把小刷子。 真美男子也!沈明嫣心底暗暗赞叹,李大将军睡着的样子好乖好温顺,看得她心痒痒,凑过去轻轻啾了他一口。 然而偷腥的小猫咪还没来得及撤离,就被装睡吊猫的大鱼呜哇一口吞掉了,过程之惨烈无法言喻,最后还是哭着找阿娘的李文婧把沈明嫣救了出来。 小女娃中气十足的哭声里,沈明嫣一把推开正在辛勤耕耘的某人,慌里慌张地穿上衣裳,头发都顾不上梳,用救火的速度冲出卧房抱女儿去了。只留下一脸冷漠的李大将军默默地冷静。 李小娘子虽然还是个懵懂的胖汤圆,但是在认亲娘这件事情上已经显露出了无与伦比的天赋,哪怕亲娘没有喂过她一次奶,也能在奶娘怀里吃饱喝足后,扯着嗓子哭几声,直到亲娘来抱抱亲亲才肯睡。 对此沈明嫣是非常自得的,尤其像今天这样乖女儿解救她于危难之际,沈明嫣就更欢喜了,把女儿抱在怀里,声音软得像化掉的糖,甜甜黏黏的,“纤纤,乖乖,不哭喽,阿娘抱抱喽。” 得到亲娘亲亲抱抱的李小娘子果然不哭了,咧着没有牙的小嘴,无声地笑起来。 正巧李昊穿好衣裳出来,沈明嫣压着声音兴奋地小小声尖叫,“快来看,她笑了!” 李昊探头一看,却只见到了一只啜着小嘴睡得呼呼的胖汤圆,真的是又白又胖,软绵绵地。 “哎呀,好可惜,你又没看到,”沈明嫣看着瞬间睡着的女儿满心爱怜,向又一次错过女儿笑容的李昊描述,“真的像一朵花儿一样。” “是么,”李昊在沈明嫣身旁坐下,想了想还是没有伸手去抱女儿,淡淡道,“让奶娘抱吧,她这么胖了,你又刚出月子,身子都还未恢复,仔细手疼。” “哪有,纤纤才不胖呢,这样最可爱了,我抱着刚刚好。”沈明嫣嘴硬道。可爱是真,纤纤是假,哪知道娇娇小小的女儿越长越圆润,沈明嫣如今再叫这个小名都有点儿心虚呢。不过,她一定要捍卫女儿的闺誉,这不是胖,是可爱! 对着强词夺理的妻子,李昊只是轻描淡写道,“你这样抱着她腰不酸么?” 酸啊,叫李昊这一提醒,沈明嫣就觉得自己腰酸腿酸手臂酸,酸得都不想动了,果然母爱都是伟大的啊。沈明嫣厚着脸皮给自己套了一层光辉,小心地把女儿交给了等在一旁的奶娘。 说来也怪,李文婧认亲娘的功夫一流,认亲爹的功夫也不差——被亲爹一抱,十次有九次要哭,还有一次是爹娘合抱,不知道该不该哭。 倒也不是闺女不亲近亲爹,李昊只要不抱她,单是摸摸小手、亲亲小脸,李文婧还是很喜欢的,就是很有脾气地不喜欢亲爹抱。是以一般李文婧都不归李昊抱了。 等到奶娘下去,李昊也不端着了,摸着沈明嫣有些凌乱的长发道,“这么急,头也不梳。”做到一半被晾下,谁憋火谁知道,更何况他素了那么久,昨晚一次,今早半次,根本就不够交陈粮的。 李昊语气还是淡淡的,沈明嫣却从他看着她的的目光中体察出那么一点幽怨的味道,她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歉意之中却难免生出些幸灾乐祸来,谁让他折腾她了,也不节制一点,于是笑眯眯道,“听着纤纤哭,我心疼啊。” 好好,如今女儿最大。李昊是明白自己落到女儿后头了,只能从他处找补,“纤纤虽是女儿也惯她不得,等往后成了个哭包,做什么都要哭一哭,看你悔不悔。” 这倒是个问题,叫李昊这么一提,沈明嫣也有点心虚,怎么养娃儿,她是一点经验也没有啊。 看她眉头纠结,李昊就知道她又想多了,不由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大夫说过她这回生产气血亏损严重,需要好生养补,不得思虑过甚,只得赶她去梳妆,好歹叉过了这回事。 沈明嫣坐在镜子前,看他精挑细选挑了一支孔雀点翠的流苏钗插/进她的发间,一脸的眉目悠然,根本没有要出门上班的样子,不由奇怪道,“今日不忙么?”前些日子还日日出门呢。 “不忙,”李昊简短答道,顿了顿又补充道,“近几日都不忙,正好可以好好陪你。”说着从沈明嫣的妆奁中捡出一枚小小的芙蓉花钗,饶有兴致地给她戴上。 虽然他脸上的表情很淡定,沈明嫣却还是察觉到了他有一点小得意,当然,估计也是因为他不在她面前掩饰的缘故。 肯定是设了什么套给人钻了,在等收网呢,沈明嫣多少有些明白他在忙什么,女人总是擅长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寻找真相,尤其是在男人并不设防的时候。 当着侍女们的面,沈明嫣也不多问,笑眯眯地顺着他的话道,“那好,今日天气晴好,我们去逛园子吧。” “好,”李昊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忍住了在侍女们面前亲她的渴望,薄唇勾出一弯温柔的微笑。 在外他是煞气凌人、冷面铁血的大将军,是阴谋诡计、勾心斗角的政客,对她,他却仅仅是一个顾家爱妻的好丈夫,似乎所有的温暖柔软都给了她一个人,让她再也离不开他。 接下来的几日,李昊果然如他所说闲得很,夫妻俩妇唱夫随,很是过了几天逍遥日子。 等到李昊重新忙起来,吴氏也从锦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