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醒 隆正二十年春,齐国京城荣国公府。 “黄嬷嬷,老太君吩咐我过来看一下,大小姐的病情是否好些了?”说话的是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粉衣清秀丫鬟。 那被唤作黄嬷嬷的正是荣国公府大小姐叶卿清的乳娘。五天前,叶大小姐掉入府内的池塘,被救上来后,一直发着高烧,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大夫都说要准备后事了,可是人却奇迹般地醒了过来。醒来后,大夫虽说已经没有大碍。可三天过去了,却不肯说话,面色也没有太大好转,仿佛整个人都没了生气一般。 “红莲姑娘来了,快请坐下。白园,还不给红莲姑娘上茶。”这红莲是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虽年纪不大,却办事沉稳,很是受老太君信任。饶是黄嬷嬷见她上门,也不敢怠慢。 红莲却很是有礼,笑着说道:“嬷嬷快别客气了,红莲怎么敢当!老太君那边还等着我去回话呢!” “多谢老太君关心,烦请姑娘回禀老太君,大小姐这会子正在内室睡着,这些天也吃了些东西,只是整个人却也还是不肯说话,那脸色还是苍白得很。”黄嬷嬷也是急得不行,她是叶卿清生母江氏的陪嫁,也是叶卿清的乳娘。叶卿清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尤其卿清父母早逝,黄嬷嬷一直在服侍着她。在黄嬷嬷眼里,说句僭越的话,卿清就如自己女儿一般。言罢,黄嬷嬷仍是不放心,让小丫鬟们都退下,走近几步,低声对红莲说道:“红莲姑娘,这虽说是春日里,可那塘水还是凉得很,这可莫要留下什么病根才好。奴婢看大小姐却不仅仅像是受了寒,可别招惹了什么才好。” 红莲听到此言,面上也是一惊,又见卿清正在睡着,遂也没有进去内室探望,便要准备告辞,并对黄嬷嬷说:“嬷嬷放心,我一定把嬷嬷的意思转达给老太君。嬷嬷这边还是要仔细着些照顾,莫要让大小姐再出什么事才好。” 黄嬷嬷忙连声应下,待红莲走后,又对院子里的丫鬟们敲打了一番,众丫鬟们因为小姐落水又不见好转,都早已心中惶恐不安,这会子更是不敢偷懒懈怠,唯恐再出差错。 唯有叶卿清的两个大丫鬟白兰、白柳心中不忿,可到底碍于黄嬷嬷的手段,不敢表现太过明显。 内室里的叶卿清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看着帐顶。 她醒过来已经有三天了,准备地说是她带着两世记忆醒过来已经有三天了。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想起了前世之事,但她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在梦中,前世的自己是尧国的凰曦公主秦卿,被亲妹妹秦鸢下毒杀害,最后她怀着孩子在她的夫君凌天宇怀中听着凌天宇诉说他们的往事闭上了眼睛。可是醒来却依然是落水昏迷的叶卿清。 这里是东齐京城的荣国公府,而她便是这国公府的大小姐,现任荣国公的侄女。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没有尧国,没有秦卿,也没有凌天宇。可她仍然记得前世她死前凌天宇那绝望的眼神,记得他们的孩子还未出世就随她而亡。只要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都是前世的事情。亲人的背叛、爱人的绝望,让她不禁沉思起如今的处境。 叶卿清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她明白,是自己的心让她踌躇不前,让她还没有足够的勇气踏出那一步。 荣国公府正中大院的荣华堂里,一位年约六十的老妇人正坐在堂中,只见她身着藏青色祥云锦缎,头上戴着同色抹额,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双眼清明不见丝毫浑浊,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凌冽的气势,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精明强势的老太太。此人正是荣国公府的老太君叶林氏,也是叶卿清的嫡亲祖母。 而她的脚下正跪着一个身穿深蓝色锦衣的妇人,妇人容貌只算中等,却更显得柔和。她边拿帕子拭着眼泪,边对老太君泣诉着:“老太君,您可一定要救救大小姐,可怜国公爷和姐姐走得早,就只留下大小姐和三小姐姐妹两个。都怪我不好,没有看好大小姐。这要是大小姐有个万一,我就是死了也没脸下去见姐姐啊!” 老太君朝立在一旁的钟嬷嬷使了个眼色,钟嬷嬷上前扶起了那妇人,并对她说道:“姨娘可别胡言,大小姐可是有大福气的人,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妇人正是先荣国公叶景阳的小妾江芸,也是叶景阳妻子江菁的妹妹。叶景阳夫妻过世后,江芸对江菁留下来的两个女儿叶卿清和叶清渝很是照顾,一直护着他们。因为很受老太君的宠爱,便是连现任荣国公叶景文的夫人李氏也不敢随便给她脸色看。 老太君让江姨娘回去后,摒退了一边伺候的丫鬟们,扶着钟嬷嬷的手便往内室里走去。边走着边恨声说道:“这当年的账还没有清算,二房居然还敢出幺蛾子,竟敢将主意打到了我的清姐儿头上,真真是可恶!”钟嬷嬷是从小就跟着叶老太君的,主仆两人相处五十多年,感情很是深厚,私下里也就没有那么多规矩。 扶着老太君坐在榻上,便也接了话道:“这眼下却没有任何证据,大小姐也不肯说话。这若真是那李氏在背后兴风作浪,老太君还得小心才是。” 叶老太君年轻的时候也是巾帼不让须眉,跟着已经去世的叶老国公南征北战,曾立下过不少功劳。更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母,气势威严自然非一般人可比。 听得钟嬷嬷此话,面上一沉,不屑道:“一个庶子和庶子媳妇,占着国公的位子十几年,却还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手段。这些年若非我护着,江芸又看得紧,恐怕这两个丫头早便被那李氏害了去。看来,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该着手了。”言罢,想起之前红莲回的话,对钟嬷嬷吩咐道:“你先退下吧,拿着我的帖子。即刻派人去一趟护国寺,请玉林大师明日过府一趟。” 钟嬷嬷屈身道了声“是”,便转身退了出去。 “夫人,老太君派人前往护国寺了。”妍秀院里荣国公夫人李氏的心腹嬷嬷杨嬷嬷走进来向李氏禀告道。 李氏容貌明艳,虽已年近四十,因保养得宜,加之稍显富态,却让人感觉只有二十八、九,只是脸上那狰狞的表情却生生破坏了这副美感。她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阴狠地说道:“老太婆都半只脚踏进土里的人了还不肯消沉!那死丫头倒是比她那死鬼爹娘命大,寒水里泡了那么长时间也没能弄死她!叶卿荷那丫头也是个没用的,就和她那姨娘一样,空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办起事来没半点子用处。”李氏咬牙切齿,面容凌厉。 杨嬷嬷却慌慌张张地制止道:“夫人,您可小声点,这隔墙有耳!” 李氏也不再多说,手揉着额头,对着杨嬷嬷吩咐道:“先出去吧,让白兰、白柳继续盯着清水院里的情况,再叫二小姐过来一趟。” 杨嬷嬷应下便退了出去。 翌日,玉林大师受老太君之邀来到国公府。玉林大师是闻名天下的得道高僧,擅武术和相面。可鲜为人知的是,他的医术也十分高明。与叶老国公和叶老太君交情匪浅。此次老太君因叶卿清之故请玉林大师上门,玉林自是没有推脱。 说来在叶卿清和叶卿渝年幼之时,叶老太君曾带着姐妹二人去护国寺参拜。那时玉林大师就曾对她说过,他观这姐妹二人面相,虽无父母亲缘,但却注定一生荣华,贵不可言。只是姐妹二人都是好事多磨,历经磨难才能修得尊贵,叶卿清一生中更是有两次生死劫难。是以叶老太君认定此次就是叶卿清命中一劫,遂请玉林大师出山相助。 玉林大师将一个锦囊交给叶老太君,对她说道:“将锦囊交给大小姐,自然便会痊愈。” 老太君接过,吩咐红莲将锦囊送去清水院,亲手交给叶卿清。然后让丫鬟们都退下,只留了钟嬷嬷在跟前伺候。请玉林大师在正堂坐下后,见没有外人,老太君便问道:“岚哥儿如今可回来了?他这出去游历也近一年了,老身想着,也该是时候让他回来了。” 玉林大师闻言眉头微蹙,却没有意外老太君会这样问,轻叹一声,回到:“这些年,老衲也将医术和武功尽数教给了卿岚。再过些年,待卿岚长大后,想必成就不会逊于他的祖父。卿岚归府后,老衲便会去云游天下,普济世人。”说着,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终究还是说了一句:“玉英,我们也算相识多年。老衲最后还是要送你一句话。前尘往事皆成空,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牵连无辜,累及子孙。”说着,便起身离开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叶老太君看着玉林大师离开的背影,嘴里轻喃着这句话,坐在堂中沉思良久。 ------题外话------ 新人新文,请大家多多包容~鞠躬~ 第二章 醒悟 红莲来到清水院的时候,叶卿清正在喝着黄嬷嬷炖的补汤。见红莲使了个眼色,黄嬷嬷便吩咐在屋里伺候的白兰、白柳先出去。白兰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黄嬷嬷一个凌厉的眼神吓得一颤,遂不敢多言,赶忙和白柳一起退了出去。 红莲屈身朝卿清行了一礼,双手将锦囊递给卿清,笑着说道:“大小姐看起来脸色好多了。这是老太君请来护国寺的高僧玉林大师为小姐求的锦囊,说是小姐看了这锦囊便会痊愈。” 叶卿清没有说话,却是接过了红莲递来的锦囊。她本不相信这所谓的高僧,但是因为听到是叶老太君所求,身体似乎不受控制一般就将锦囊接了过来。双手缓缓地将锦囊打开,却发现只有一张纸在其中。然而,看了纸上的字,叶卿清的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双手也在轻轻地颤抖。 红莲和黄嬷嬷见状吓了一跳,以为她又是哪里不舒服了,急忙要去清大夫。叶卿清却是开口制止了两人,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收起来,微微笑了笑,对二人说道:“红莲姐姐和嬷嬷莫要担心,我已经没事了。还请红莲姐姐转告祖母,就说孙女让她操心了,等身子养好后定去给她请安。嬷嬷送红莲姐姐出去,我乏了,先睡一会儿。”说完便躺了下来。黄嬷嬷见叶卿清终于开口说话了,竟也激动地老泪纵横,忙应下来,替叶卿清盖好被子,就将红莲送了出去。 叶卿清听到关门声,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又将那张纸拿了出来,看着纸上的话,心里却一直无法平静。纸上写着:“前缘未断,今生来续。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凌天宇也来到了这里,他也陪着秦卿一起死了?叶卿清想到可能会这样便心疼不已,她虽不是秦卿,可也许是因为想起了前世之事的缘故,她的心也会为那个深情的男人而疼。 而那句“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是告诉她即便是她龟缩起来有人也不会放过她,要她记住这个教训么?是让她不可再因为优柔寡断而重蹈覆辙,因为老天爷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么? 她的前世秦卿本就是一个果断坚强的聪明女人,唯一的失手也是被一时的姐妹亲情所蒙蔽。这几天,她一直都在想,既然这次落水老天爷没有收走她这条命还让她想起了前世之事,那么她就不应该自己糟蹋这种机遇。既然她没有死,那么她便不能再如以前那般软弱避世,她还有自己在乎的人要去照顾和和保护,而那些伤害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秦卿已经是前世的一缕断魂,而她叶卿清,仍然是这荣国公府的大小姐,那么她便应当如前世的凰曦公主秦卿那样,在任何情况下,都要让自己活得更好。 妍秀院中,杨嬷嬷按照李氏的吩咐找来了二小姐,荣国公的嫡长女叶卿苑。叶卿苑今年十五岁,继承了叶景文和李氏的相貌长处,却又不似李氏那般明艳,反而更显清雅,在京城闺秀中颇有美名。叶卿苑进门便恭敬地对李氏行了一礼,李氏看到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这个女儿总算没有白培养,容貌出众,举止优雅,配上国公府的身份,明年选秀时入驻东宫成为太子妃必是没有任何问题。 叶卿苑见母亲迟迟没有问话,便上前问道:“不知母亲唤我来有何事?”叶卿苑的话将思考中的李氏拉了回来,只见李氏示意她坐下,又抿了口茶,说道:“今日护国寺的玉林大师来为你大姐姐治病,想必她的病很快就会好了,明日你且与我去探望探望。”叶卿苑闻言脸上有一抹狠色一闪而过,却很快露出了得体的笑容,轻柔地说道:“大姐姐病了这些天,这病好了,娘和我自是应当去看看的。” 说完母女两人相视一笑。 叶卿清的身体本就没什么大碍了,之前一直不好只是因为心病。白天的时候看过玉林大师的锦囊,自是心结慢慢解开,这病自然也就好了起来。 晚膳的时候,黄嬷嬷见她能下床走动了,而且气色也好了很多,高兴地吩咐厨房多做了好几道菜给叶卿清补身子。 白兰站在一边伺候叶卿清用膳,状似不经意地提到:“小姐,这护国寺的玉林大师可真厉害!只是人来了府里一趟,您的病就好了。也不知道这玉林大师是怎么治的。”黄嬷嬷见白兰如此没有规矩,正要出口训斥,被叶卿清一个眼神阻止了。 这就来了!自己还想着吃饱喝足之后再来找这个白兰好好算算账,没想到她倒忍不住先开口了。她落水的那天晚上,正是白兰建议她去找三妹叶卿渝。结果白兰中途借口离开,她却在途中失足落水。这可真是巧啊!那天在池塘边明明背后有人推了她一把,就算不是白兰,此事也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这白兰白柳都是李氏送来的人,不得不说,李氏的表面功夫的确是做的极好的。平日里对她和渝儿的吃穿用度都是面面俱到,府里下人们也不敢怠慢她们。可因自幼父母双亡,她虽然安静平和,却是极为聪慧敏感。她没有错过李氏偶尔看着她和妹妹的凶狠目光,因此对李氏和李氏的人一直多有防范。却不想这白兰如此大胆,竟敢在这府中就勾结他人要害她性命。 想到此,叶卿清抬起头定定地盯着白兰看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怎么?你很好奇?” 白兰本就心虚,这会子又被叶卿清盯得心里直发毛,听了卿清的话,讪讪的笑了笑,摆手回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关心小姐。”如果是以前的叶卿清可能会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可是现在的叶卿清秉承的就是有仇必报。人若犯我一分,我必让他十倍归还。 “跪下!”叶卿清出言怒斥了一声。白兰被这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竟条件反射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她心里不服气,这会也忘了要隐忍,抬起头道:“不知道奴婢犯了何错?小姐要罚奴婢跪下?”叶卿清却是没有回答她的话,直接对黄嬷嬷说道:“嬷嬷,掌嘴。”白兰正要反抗,黄嬷嬷却没有给她机会,上前一把按住她,几个耳光就打了上去。 白兰生得弱柳扶风的样子,自然比不上身体强健的黄嬷嬷。她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也有鲜血留下,却仍是不服气地抬着下巴:“小姐,奴婢没有犯错,你不能这么对奴婢。” 叶卿清闻言却是笑了,果然以前她是有多软弱多和善啊,这些丫鬟都要爬到自己头上来了!她上前一步用手抬起白兰的下巴,温柔地说道:“我是主,你是奴,主子惩罚自己的奴才是天经地义,你却还敢质问于我!还是你想说你是二婶送来的奴才,我不能惩罚于你,又或者是二婶吩咐你对我如此无礼的?” 白兰原本的确是想搬出李氏来的,如今听叶卿清这样一说,哪里还敢拿李氏做靠山。她若是应下叶卿清的意思,只怕到时候第一个不会放过她的便是李氏。这大小姐可真够狡猾的! 叶卿清见白兰不再说话,便吩咐黄嬷嬷将白兰关进了柴房。 看着白兰被带走的背影,叶卿清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美目里却是有精光闪现,无声说道:“事情可没这么快就完了。” ------题外话------ 新人新文~请多多支持~ 第三章 做戏 第二天一早叶卿清去荣华堂给老太君请安回来后没多久,李氏和叶卿苑便带着一堆补品过来探病了。府中奴才见此情景,都说李氏贤惠,大小姐有这样的婶母真是有福。 李氏来到清水院,见叶卿清已经完全好了起来,还是搂着叶卿清“心肝肉”地哭了好一阵,那神情仿佛真的是把叶卿清当自己女儿一般。叶卿苑也在一旁抹泪,说是菩萨保佑。 饶是叶卿清前世里也算见多识广,还是不得不为李氏这演技所折服。也难怪李氏在京城中素有“贤妇”之称。荣国公虽有众多美妾通房,对这李氏还是颇为敬重,纵然膝下男丁只有李氏所诞下的嫡子叶卿瑄,却没有对李氏有丝毫不满。 李氏如此,就是不知道这叶卿苑如何了。在叶卿清的记忆中,她这二妹与她同岁,两人却不甚亲近,也很少有往来。单单说是为她担忧伤心成这样,叶卿清却是万万不信的。如果真是担心,这么些天怎么不见人上门连丫鬟也没有派一个。到底还是年轻没经验,不过假以时日,这叶卿苑做戏的本领想必不会输于李氏。 李氏搂着叶卿清好一阵哭过后,又拉着叶卿清的手嘱咐她一定要好好休养,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开口。卿清点头谢过李氏。三人再聊了一会李氏便带着叶卿苑离开了。 李氏走后,叶卿清便拿出一本异国志细细地看了起来,前世今生她都爱看这些杂书。 屋中只有黄嬷嬷在伺候着,许是李氏平日里做得太好,黄嬷嬷看着刚刚叶卿清与她的亲昵,不自觉的说了句:“幸而小姐幸运,国公夫人还是心善的。” 叶卿清知道黄嬷嬷一向忠心,也知道她是为李氏的所作所为蒙蔽。但是黄嬷嬷毕竟是她身边的亲信,有些事还是要清楚的好。 她放下手中的书,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指着窗外的景色向黄嬷嬷问道:“嬷嬷觉得这窗外景色如何?” 黄嬷嬷不明所以,但还是答道:“这景色是极好的。” 叶卿清勾唇笑了笑,如水剪瞳里却是泛着一股异样的色彩,似是自言自语般说着:“是啊,这景色是极好的。如今我父母双亡,虽然上头还有老太君看顾着,可这国公府里当家做主的女主人毕竟是李氏。但她却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这清水院的景致甚至比她亲生女儿叶卿苑的如苑居还要好,平日里衣裳首饰更是一样不缺。你瞧瞧,今儿一早不还是带着一大堆补品,浩浩荡荡地就来这清水院呢吗?上至京城贵妇,下至府中奴仆,谁不说她李氏心善贤惠?可这看似风光,却是将我摆到风口浪尖,我一个孤女,如此这般怎能不招来嫉恨!嬷嬷以为,我真是意外落水?” 黄嬷嬷听到这里,却是心惊,叶卿清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黄嬷嬷连说出来的话都在颤抖:“小姐,你的意思是,是,这李氏她?” 叶卿清不待她说完,又继续道:“李氏面甜心苦,若我不尊她敬她,必然会被人说成忘恩负义。这样,她便可牢牢将我握在掌心中。即使是有这次这样的意外,别人也疑不到她头上!这白兰可不就是她的人么!” 黄嬷嬷却是又愧又气,怒道:“白兰这贱蹄子,真是好大的胆子!小姐可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放过她?怎么可能!不只是白兰,还有李氏,她都会让她们付出代价! “嬷嬷也不必担心,白兰的事我自有打算。这李氏既要与我做戏,那我自然是要好好地配合她,如此才能不负大恩不是么!”叶卿清的语气透着一股坚定与狠绝。 黄嬷嬷却是心酸得厉害,语带哽咽地说到:“小姐本就是尊贵身份,若是当年国公爷和夫人没有遭到意外,若是他们都还在,我可怜的小姐又何至于小小年纪就要担负这么多。真是苦了小姐了,都是嬷嬷没用啊!” 黄嬷嬷口中的国公爷和夫人自是先荣国公叶景阳和他的夫人江氏。听到黄嬷嬷提到意外,叶卿清却不置可否。意外吗?这世上意外多了,可这意外背后大多都是策划好的阴谋。既然如今她不再是那个懦弱退让的叶卿清,那这属于她的,她都会一一讨回来! 与清水院那里一般,回到妍秀院的李氏也在和心腹杨嬷嬷说着刚刚的事情。 “你说,那丫头像个没事人似的,她对这次的落水一事没半点怀疑?竟是提也没提一句。”那丫头是真傻还是在装傻?李氏目光凌厉,语气里透着一股狠意。 杨嬷嬷却不像李氏那般看得深远,在她看来那大小姐就是个闷葫芦,半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也不如三小姐那般与老太君亲近,还不是被夫人死死地捏在手心里。可这话她却是没有说出口,反而有些讨好地对李氏说道:“夫人深谋远虑,这次的事情就是大小姐要追究,也追不到您这儿来,不是还有五小姐在前面吗?夫人就是让人背后动了几句嘴皮子,这谁还能把这事扣在夫人头上不成?何况依奴婢所言,大小姐性子一贯绵软,最是不愿生事的!”杨嬷嬷说的确实不错,李氏不过是在叶卿荷耳边提及老太君可能要将叶卿清许给她娘家的侄孙林思睿,叶卿荷就按捺不住了。 李氏听得杨嬷嬷这话心里觉得很舒服,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恨恨地扯着帕子:“那江氏死便死了,还留下两个丫头在我面前膈应。尤其是那个清丫头,和她那母亲一个样,一看就知道以后定不是个好的!” 杨嬷嬷讪讪地没敢接话,江氏就是夫人心中的一根刺,这么多年夫人每每提起便恨得咬牙切齿的。 坐在一边的叶卿苑心里却不赞同,母亲这话不知道在她面前提过多少次了。在她看来,那大伯母人都死了,叶卿清又是个不争的性子,只要不碍着她什么事,她还是不介意与她和平相处的。可是她也只能给自己作陪衬,要是挡着自己的路,自己定也不会放过她的。 ------题外话------ 新人新文~请多多支持~ 第四章 微末 清水院内,李氏走后没多久,便有小丫鬟进来禀报:“小姐,江姨娘来了。”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穿着宝蓝色衣裳的妇人快步走了进来,因走得急,鼻尖上甚至还冒出细细的汗水,正是江姨娘。 江姨娘名唤江芸,是叶卿清的姨母。叶景阳夫妻去世的时候,叶卿清才两岁多一些,妹妹叶卿渝更是不满周岁。在这荣国公府中,虽是老太君顾着,却是江芸一直照顾她们,将她们护得很紧。所以叶卿清姐妹和江芸很是亲近。 江芸一进门,看到叶卿清果真是好了,激动得直唤菩萨保佑。和李氏不同,叶卿清明显能感觉到江芸的真心,对江芸也并不排斥。 江芸仍是不放心,将叶卿清仔细地看了一番,确定她是真的没事了,才把这些天一直提着的心放下来。想到刚刚在院子里的时候听到下人说李氏来过,江芸的心又沉了沉。她拉着叶卿清的手说,说话的语气很是自责:“真是老天保佑,还好清姐儿你没事,不然姨娘真是万死难辞其咎。都是姨娘的错,要不是姨娘没照顾好你,也不至于让你掉进了那池塘里。”说罢,轻轻地捏了捏叶卿清的手。 叶卿清知道这是江芸有事要单独和自己说,遂对着黄嬷嬷吩咐道:“嬷嬷,让丫鬟们去把前次老太君赏的雨前毛峰沏上来,再去准备点小吃食,这儿你在伺候着就行了。” 黄嬷嬷会意,照着叶卿清的吩咐做了,并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口。 江芸见再无外人,便也不再绕弯子,压低声音说:“清姐儿,那李氏是不是来过你这?她可没安什么好心,往后你要多防着她点!你这次落水定是与她脱不了关系。你一向是个稳重的孩子,怎的走个路就会掉进那池塘里!这事定不简单!”说到这,更是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些。 叶卿清本也没打算瞒着她,便把白兰哄骗自己经过池塘,然后借故离开,自己却被人推入池塘的事告诉了江芸。 江芸听了浑身气得发抖,拉起叶卿清的手就要往外走,恨声说道:“这还无法无天了!白兰是李氏的人,这事定是她指使的!走,我们去找老太君!姨娘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你讨回公道!” 叶卿清很是感动,江芸虽是她的姨母、她父亲的姨娘,此刻却是为了她连命也能豁出去。在叶卿清看来,江芸的这份感情就像前世的蒋皇后对秦卿一样,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无私的爱。然而感动之余,她想到的却是更多。白兰的事情李氏无疑是参与了,但依她的心计绝对不可能自己动手,所以就算这会子自己带着白兰去老太君那儿也没用,说不准还会被反咬一口。再者,自己已经有法子了,只须再等上一等。 想到这,叶卿清拉着江芸坐下来,笑着安慰她道:“姨娘,这事你不用管!咱们现在带着白兰去也不能把李氏怎样!我已经想到法子了,姨娘且等着看吧!” 江芸正要拒绝,可是看到叶卿清坚定的眼神,恍了恍神,好像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善良聪慧的女子一般,不由得愣在那儿。 “姨娘,你怎么了?”叶卿清见江芸坐在那儿半天没有动作,眼睛里却渐渐聚起了水雾,遂轻轻地推了推她。 江芸被这一推拉回了神智,拿帕子轻轻地抹了抹眼角,朝着叶卿清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没什么,刚刚姨娘只是看着你感觉好像看到了你娘一样,就想起了一些事情。”说罢伸出手轻轻地抚了抚叶卿清的脸庞,又接着道:“你和姐姐真的是太像了!你不知道,你娘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要不是当年那件事……”江芸意识到自己差点就说了不该说的话,忙打住话语。 虽是这样,叶卿清还是听到了这句话,她双眸明亮,状似好奇,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忍拒绝的真诚,看着江芸问道:“姨娘怎么不说了?当年那件事?是什么事情?” 江芸忙把头垂了下来,不让卿清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尴尬地咳了咳,解释道:“清姐儿,你可莫要多想,能有什么事情,要有也是天妒红颜,当年让国公爷和姐姐遇到意外就这么走了。”江姨娘不敢直视叶卿清的眼睛,明显不愿意再和叶卿清继续这个话题。 叶卿清也不多做追究,双眼亮了亮,当年的事情果然不简单。那个意外她也曾听黄嬷嬷提过,十三年前她的父母是在去护国寺上香途中遇到恂王余孽,被刺身亡。可是当时恂王叛乱早已被镇压,恂王府也都覆灭。恂王府的余孽又为何要对他们下手? 看今天的情形这件事还真是有内幕,很明显江芸肯定是知道一些的。当年都说她父母之间情深意重,老太君也对母亲甚为满意,为何父亲却会纳江芸为妾?看江芸对母亲的感情全不似作假,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内情?还有叶老太君,她一直对江芸宠爱有加,她是否也知道些什么? 叶卿清觉得这所有的事情好像被一根绳子串在了一起,只要找到一个头,必然就能将这些事情一一解开。 江芸见叶卿清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怕她猜到些什么,又怕她继续问下去,遂把话题挑开了:“清姐儿如今你好了姨娘也就放心了。算算日子,渝姐儿明日里定要回来了。你可不知道,当时你病得人事不知,渝姐儿两只眼睛哭得就跟那核桃似的,抱着你不肯撒手。后来听说去那普济庵潜心念佛七日便可免至亲之人病痛之苦,硬是哭着求着老太君让她去了。明日里,她要是见到你这么好好地站在她跟前,不定得有多开心呢!” 叶卿清听了江芸的话,心里却有些复杂。 ------题外话------ 新人新文,请多多支持~ 第五章 姐妹 自从知道前世她是被亲妹秦鸢毒害身亡,叶卿清心中始终有着一个疙瘩。纵然她知道叶卿渝不是秦鸢,她也不再是秦卿,她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像前世她和秦鸢一样,可她心中却始终是有些不舒服。 江芸见叶卿清久久没有回话,以为她还在想着当年的事情,觉得有些不知所措,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匆匆离开了。 白兰被叶卿清关在了柴房里已经快一天一夜了,叶卿清没有对她做什么,却是断绝了她和外界的一切联系。此时白兰还在期盼着李氏知道自己的事会来救她,却不知道自她进入柴房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谁也救不了她。 江芸一路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越想越不对劲,清姐儿一定是察觉了什么,她那么聪明,自己当时又是惊慌失措,肯定是让她产生疑心了,万一要是……江芸越想越害怕,不停地在屋子里转着圈儿,后来怎么想都觉得不妥,又带着人匆匆地赶往了荣华堂。 “老太君,事情就是这样,我也没说什么,可清姐儿自小聪慧敏感,我是真的怕她察觉到些什么又去追查。这万一要是让那夫妻二人知道清姐儿知道当年的事,肯定是不会放过清姐儿的!”江芸不敢抬头,双手用力地绞着手中的帕子,显示出她内心的极度不安。 叶老太君却不似江芸那般惊慌,她对着江芸摆了摆手,仿佛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一般,说道:“你且先回去吧,这事我自会解决。清姐儿往日里虽是安静不争,心思却是个通透的,不会鲁莽行事。” 江芸还要再说些什么,老太君却扶着钟嬷嬷的手离开了大堂。 事实上,叶老太君确实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来她是了解她那个孙女的性格,不喜节外生枝,也不会莽撞无知。再来她觉得这件事迟早都是要让叶卿清她们姐妹知道的。叶老太君自己本就是个人物,自然不愿自己疼爱的孙女是胆小怕事、没有担当之人。况且,她筹谋多年的计划就要开始了,这件事她们姐妹提前知道于她们有利无害。 想到她那英年早逝的儿子和贤惠孝顺的儿媳,叶老太君就再也无法平静。若她不能讨回当年的血债,便是死了,她也闭不上眼睛! 果然如江芸所说的那般,翌日接近晌午的时候,三小姐叶卿渝回府了。清水院里,这边丫鬟通报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火红的人影风一般地跑了进来,直接就扑进了叶卿清的怀里。还没待叶卿清反应过来,那怀里的人儿竟是“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叶卿清已经知道来人是谁,心里想着要把她推开,手上的动作却提不起来。 可是那人却好似觉得只哭似乎还不够,拿出小拳头轻轻地捶打着叶卿清,嘴里也在不停地嘟囔着:“你坏死了!你坏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丢下我了!你怎么那么坏!呜呜……” 饶是叶卿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经历过不少大场面,这会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个在她怀里哭得一塌糊涂,把鼻涕眼泪都抹在她身上的小丫头了。 众丫鬟们面面相觑,主子们的事情,她们这些做丫鬟的怎好插手,遂都立在一旁充当隐形人。倒是黄嬷嬷看不下去了,这大小姐病刚好呢,可受不得三小姐这般折腾! 如是,黄嬷嬷上前说了句:“三小姐,大小姐病才刚好,身子还虚着呢!可经不得您这般打闹!” 叶卿渝一听黄嬷嬷的话,赶紧从叶卿清怀里出来,面色紧张地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没什么大碍,才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松了口气。 叶卿清见叶卿渝那一张已经哭花的脸做出那个放松的表情,顿时觉得有些滑稽,并且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都说姐妹连心,叶卿渝自是知道她在笑什么,竟是“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 叶卿清被她这突来一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又哭上了?以前倒是没发现,这丫头,原是个爱哭鬼! 叶卿渝哭得肩膀一颤一颤的,胸口也在不停地起伏,边抹泪边控诉道:“呜呜,姐姐,你不爱我了,人家为你担心得不行,你居然还笑话我,呜呜!” 这下子连黄嬷嬷也没有办法了。 叶卿清明白了,原来她是在跟自己撒娇呢! 遂走上前,把她拥在怀里,拿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都十四岁的大姑娘了,还在这里和姐姐撒娇,走路也没个正行,这要是让祖母她老人家看到了,必定是要罚你关禁闭好好学规矩的。” 见自己的小心思被识破,又听得叶卿清搬出祖母来吓唬她,叶卿渝也不再哭了,调皮地朝叶卿清吐了吐舌头说道:“十四岁了也是姐姐的妹妹,怎的就不能撒娇了!” 叶卿清却被叶卿渝这一些列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这样的妹妹,想必哪个做姐姐的也疏远不起来吧。罢了,前世她和秦鸢之间没有感情也没有用心经营过,这一世上天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渝儿,她必定会好好待她,用心巩固她们的姐妹情。 她伸出手刮了刮叶卿渝高高的鼻梁,说道:“快些下去洗个脸,都成了小花脸猫了!今儿个中午就留在我这里用膳了。黄嬷嬷,派人去老太君那里说一声,就说三小姐来清水院看望我留下用膳了,下午的时候我和三小姐再去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一向疼爱她和叶卿渝,尤其对样貌性格极为肖似她的叶卿渝十分宠爱,不过这规矩还是要有的,以免落人话柄。 “姐姐就是不开口我也定是赖在这不走的。”叶卿渝很开心,跟着丫鬟们下去梳洗了。 叶卿清姐妹来到荣华堂的时候李氏带着叶卿苑还有一个庶女叶卿荷正在陪老太君说话。二人给老太君请过安后,叶卿荷却是率先发难了。 ------题外话------ 姐妹俩是不是很有爱~亲们,请动个手指收藏一下呗~ 第六章 交锋 叶卿荷是荣国公叶景文的庶女,国公府的五小姐。她的生母张姨娘是叶景文的表妹,在她年幼时就已经去了。叶卿荷是从小养在李氏身边的,又颇得荣国公喜爱,因此她虽是庶女却一直拿自己当嫡女看待。平日里嚣张跋扈,一直不忿叶卿清姐妹明明是孤女却比她身份高贵,更是因为两姐妹在府中的待遇而嫉恨不已。 二人给老太君请完安后,叶卿荷便率先开口了,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听说三姐姐回府了就直接去大姐姐那里了,不给母亲请安倒也罢了,竟是连老太君这里也不来拜见一下。也不知道是三姐姐架子太大呢还是在三姐姐看来大姐姐比老太君还要重要呢?” 叶卿渝正要还口,叶卿清悄悄地拉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与这叶卿荷做口舌之争。 叶卿荷不过是李氏一直以来的一杆枪罢了,一个蠢货而已,还不值得她们去动口。 堂上的叶老太君听到叶卿荷开口脸色马上就黑了下来,她一向厌恶这二房的人,此刻叶卿荷在她面前就敢出言攻击她的嫡亲孙女,还拿她做垡子,真真是可恶! 叶卿荷却浑然没有一点眼力劲,见卿清姐妹不开口,更是得意了起来,又将矛头指向了叶卿清:“大姐姐,你也不劝着三姐姐一点,我知大姐姐向来不喜多出来交际,可这应有的规矩还是应该守的。” 叶卿清没有搭话,脸上也不见丝毫愤怒,仿佛叶卿荷说的人不是她一样。 叶卿渝性格一向要强,更是容不得别人说姐姐的半点不是。 她对着叶卿荷扬眉骂道:“不过一个庶女罢了,也敢质问嫡女,我倒不知道这是哪家的规矩。也是,你一介庶女,礼仪不周倒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出门交际,怕是丢了我们国公府的脸面。”说完,意味深长地朝叶卿荷看了一眼,嘴角还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 叶卿荷本就与叶卿渝不对盘,这会子更是被叶卿渝一口一个庶女刺激得发狂,完全忘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大声吼道:“你这死丫头胡说八道些什么!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说着便要动手。 只是还不待众人有反应只见叶卿荷扬起的手腕被一只细长的手紧紧地抓在了半空中,出手的正是站在叶卿渝身边的叶卿清。叶卿清记得前世的时候跟着凌天宇也学过一些防身的功夫,最是擅长捏准穴道让人痛不欲生却又看不见一点伤痕,对付寻常女子是再简单不过的。 叶卿荷被叶卿清抓得生疼,却怎么也挣扎不开,遂看向叶卿清,双眼撞进叶卿清漆黑的瞳仁里,感觉整个人像是被吸附进去了一般,竟是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站在一边的叶卿苑却焦急地开口道:“大姐姐你还是先放下五妹妹的手吧,你看她的脸色都发白了,有什么话大家好好说,我让五妹妹给你和三妹妹道歉便是。” 呵,就说李氏这歹竹怎的会出好笋,这叶卿苑果然也是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合着她和叶卿渝倒成了联手欺负叶卿荷的恶人了!刚刚叶卿荷蛮横无理时怎么不见她出口阻止? 叶卿清没有回叶卿苑的话,也没有放开叶卿荷的手,而是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卿苑。叶卿苑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叶卿清这诡异的笑容堵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叶卿渝倒是冷冷地开口道:“你这话是何意?倒成了我们姐妹的不是了。”她和叶卿清不同,叶卿清往日里善于隐忍,她却是吃不得半点亏。 叶卿苑显得有些委屈,正要开口辩解两句。只见叶卿清突然一把松开叶卿荷的手,后者淬不及防,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叶卿荷疼得龇牙咧嘴,却没有记住教训,张口就骂道:“叶卿清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打我,你好大的胆子!你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叶卿清也没有打算放过她,她斜眼瞥了瞥坐在上首不出一言的老太君,心想合着这老太太今日里就准备在这看戏呢! 叶卿清笑了笑,颇有点蛊惑人心的味道,对着叶卿荷柔声说道:“我倒不知什么时候这庶女也敢对着嫡女就这么放肆了,都说嫡庶有别,嫡庶有别。不过也是,想来我们姐妹二人虽是嫡女却父母双亡,如今也算是寄人篱下,这看人脸色行事的本领却是还要再学一学的。”说着,眼光却转到了李氏的身上。 这话一说完,李氏就知道今天的事不能善了了,这死丫头定是故意的,她本来看到叶卿荷这个蠢货出来发难,就高兴地在一旁看热闹,不想这叶卿清却一把火烧到了她身上。什么看人脸色!这不是明摆着说今日是她李氏在刁难她们姐妹,给她们脸色看!偏她又无从辩解。 果然,在听到叶卿清说完后,叶老太君愤怒地一拍桌子,脸色阴沉地对着李氏说道:“李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你就由得她这样放肆!还是就像清姐儿说的那样,这国公府里有人容不下她们,要给她们脸色看?” 李氏气得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却还是装得无辜的样子,拿出帕子假意抹着泪水,委屈地说道:“老太君,你这可是要冤死我了!这府里谁不知道我可是拿她们姐妹当亲生女儿一般。别的不说,清姐儿如今住的院子可比我的苑姐儿还要好,她生病了我也是上赶着上门送补品,就怕怠慢了她。怎能说我容不下她们呢!说来今天也是荷姐儿说话难听了些,不过她的初衷却也是关心姐姐们啊!” 叶卿清心里冷笑,这李氏还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地就将话绕了回去,说来说去,这事还是由她们姐妹而起。 这时,老太君身边的钟嬷嬷却开口道:“夫人和五小姐想必是误会了,今日里三小姐一回府,担心大小姐身体先行去探望。这事三小姐身边的石嬷嬷早已来禀报过,也是老太君让三小姐陪着大小姐一起用过午膳再过来请安的。” 李氏听了心里却是恨得不行,这老太婆分明就是偏心大房,平日里护着她们两姐妹,对那个江姨娘也是宠爱有加。这叶卿渝身边的大丫鬟白婷可是她的人,石嬷嬷有没有去禀报,她能不清楚!想到此又暗暗地瞪了叶卿荷一眼,和她那姨娘一样,都是没用的贱蹄子,明知道老太婆偏心,还在她眼皮子底下作乱! 叶卿荷见自己闯了祸,早已害怕得不行,这会子看到李氏瞪过来的一眼,更是吓得浑身发冷,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能马上消失在这里。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七章 初捷 可是叶卿清这般有仇必报的人又怎会轻易放过她!敢惹她,就要做好被她报复的准备!她本也没打算因着这件事能将李氏怎样,不过那叶卿荷却是要被教训的。 钟嬷嬷的话说完,叶卿清便接着道:“本来方才五妹妹开口相问之时,我就是准备要回答的,只是却也没想到五妹妹的表现,嗯,让我也很是惊讶。”说着又看了李氏一眼,跑上前去摇了摇老太君的胳膊,对着老太君撒娇道:“老太君,二婶方才所言可都是事实,她对我和渝儿好着呢!您要是冤枉了她,我可不依!想来二婶平日里一人掌管着这偌大的国公府,顾不过来五妹妹的教导也是人之常情。我可要在祖母这求个恩典,您可不能把五妹妹犯的错按在了二婶的头上。” 李氏见到此情景嘴角直抽搐,什么叫她管着偌大的国公府疏于教导叶卿荷,这不是说她管家不力吗!还坐实了叶卿荷的罪名,逼得自己不得不去处罚她。偏这丫头还笑得一脸灿烂,一副为了自己好的样子,这让她第一次有了一种要吐血的感觉。她算是看明白了,敢情这丫头这些年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呢,果然和她那贱人娘一样可恶! 这边叶卿渝却也是惊讶得很,似是还不信地揉了揉眼睛,她没看错吧?她那个向来安静稳重,爱装老成的姐姐竟在对着老太太撒娇,这不是她一向才会做的事情吗? 老太太见到叶卿清这副模样,心里也是极为诧异,面上却半点没显露出来,伸手刮了刮叶卿清的鼻子,笑着说道:“你这泼猴!倒是护着你二婶子!罢了罢了,李氏,今天的事老婆子也不管了,这国公府既是你在当家,这该管的事你就要管好了,莫要让旁人捉了那错处去。都下去吧!清姐儿和渝姐儿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李氏也不敢再多言,道了声“是”,便带着众人离开了荣华堂。 回到妍秀院,李氏一个杯子直接扔到了叶卿荷脚下,双眼直冒火,似是要将叶卿荷燃烧殆尽一般,怒声吼道:“还不给我跪下!”李氏是真的气狠了,她何时像今日这般憋屈过,那两姐妹和老太婆可恨,眼前这小贱人却也逃不脱干系! 叶卿荷早已吓得浑身发抖,眼前这嫡母的手段,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她不会动手打她,却也不会轻易放过她。而且她以后的婚事还握在嫡母的手上,这要是嫡母恼了她,必定会在婚事上做手脚。父亲对她是有些疼爱,却也不会为了她和嫡母作对。想到这,她就更恨叶卿清姐妹了,都是她们的错,不然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叶卿苑见此情景,却是走上前扶起了叶卿荷,然后对着李氏说道:“母亲,此事都是大房那两个丫头弄出来的,五妹妹也是想帮着咱们。我看不如就让五妹妹把女则女诫都抄写二十遍吧!”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就像是一个关爱妹妹的姐姐在母亲面前为做错事的妹妹求情。 李氏接到了叶卿苑使过来的眼色却是明白了她的用意,对着叶卿荷摆了摆手道:“看在苑姐儿面子上这次就先饶过你。下去吧,就照你二姐姐说的话去做!” 叶卿荷感激地看了叶卿苑一眼忙屈身谢恩退了出去。 李氏看到叶卿荷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内,坐下来抿了口茶,说道:“一个下贱的东西而已,你要得她的感激又有何用?” 叶卿苑却是露出了一抹恶毒的笑容:“她越感激我,便会越恨大房那两个!狗咬人一口不管最后能不能死人,都是要痛上半天的!” 李氏听得此言却是对叶卿苑越发满意,与有荣焉道:“我儿如此优秀,将来东宫太子妃之位非我儿莫属。只大房那两个贱丫头着实可恨!竟是将本夫人耍得团团转,原以为一个沉闷没脾气,一个莽撞没脑子,没想到竟都是在耍着我们玩呢!看来这两人是留不得了,不然,有着皇后娘娘那一层关系在,这将来怎样还不好说呢!” 叶卿苑听到李氏这话,脸上也是一片愤恨之色,那两个丫头不过是没爹没娘的贱种,她是决不会让她们骑到她头上来作威作福的。她叶卿苑从来要的都是最好的! 荣华堂内,叶老太君见到立在下面的叶卿清和叶卿渝,并没有急着开口,反而随手端起了钟嬷嬷刚刚换上来的新茶品了起来。 一时间荣华堂内很是安静,似是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叶卿清就这样静静地站着,面带微笑,却没有露出任何不耐。 反而叶卿渝沉不住气了,正要开口,话还没说出口,便见叶老太君将茶盏重重地搁在案几上,说道:“跪下!”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威严。叶卿清和叶卿渝也没有反驳,很是顺从地跪了下来。叶老太君见到二人此举虽没有表示,心里还是满意的:“可知道错在哪儿了?渝姐儿,你先说!” 叶卿渝听到自己被点名,闷闷地说了声:“祖母,我不该行事没有章法,却又让那李氏逮到了机会。也不该在叶卿荷出言质问的时候沉不住气,与她对峙,平白失了自己的身份。”老太君平日里对叶卿渝都是亲自教导,对她期望也是甚高。 她听了叶卿渝的说法,心里的怒意还是消散了些,毕竟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孙女,也是不忍心真正苛责的,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不少:“祖母从小就教导你规矩礼仪,待人接物,你给自己的定位如何,行事的风格就该如何。罢了,我知你这泼猴从来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回去把我给你定的规则训示抄写五十遍,什么时候写好什么时候再出房门。” 叶卿渝不敢忤逆老太君的话,却是为难地看了一眼还在跪着的叶卿清,开口道:“可是姐姐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只见老太君佯怒道:“你这丫头,我这老婆子还能吞了清丫头不成,我还有些话要交代她,你先回去吧!” 闻言,叶卿渝算是放心了,走的时候还调皮地朝叶卿清眨了眨眼睛。 老太君自是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底,待叶卿渝离开后,便让钟嬷嬷也退了出去。一时间,荣华堂内只剩下了这祖孙二人。 ------题外话------ 小清清是能装会撒娇,演技一流~ 第八章 大小姐是真人不露相 “起来吧!这身子才刚好,莫要跪着了,免得再受了寒气。”语气虽然依旧冷硬,却是带着浓浓的关心。 “谢祖母恩典。”叶卿清恭敬地行了一礼。 叶老太君盯着叶卿清看了好一会,想看出些什么来,却见叶卿清一直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身姿挺直,没有任何躲闪之意。叶老太君却是觉得看不透她,遂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就开门见山道:“清丫头,你今天的表现着实让我惊讶!往日里我知你清灵通透,可却不愿与人争锋,为何今日却与李氏就这么对上了?” 叶卿清早已料到如老太君这般精明之人定会察觉自己的不同,却也没什么需要隐瞒,老太君不会想到她是因为梦到了前世之事而想通了不想再窝囊下去,自己自然也有法子叫老太君不再疑心。遂挺直腰背,不卑不亢的答道:“因为即使我退避三舍,却仍有人步步紧逼。我退无可退,也不打算再退。在这国公府里,有人需我保护,有人欠我良多。父母赐我身体发肤,我自不能因为消极避世而让它再受伤受损。我要的需要靠自己去争取,别人欠我的也要靠我亲手去拿回来!”她的声音清越响亮,仿佛宣誓一般。而不久之后,她确实也做到了自己说的这些话。 看到叶卿清清亮坚定的眼神,听到她这一番言辞,再加上见识到叶卿清今日的手段,老太君心底抑制不住的激动。都说叶卿渝性格处事像极了她,她却觉得眼前的叶卿清与当年的她相差无几,甚至更有几分青出于蓝的意味。 从前她便觉得叶卿清性格太过绵软不争,是以虽也照顾疼爱她却比不上和叶卿渝来的亲近。可是此刻,看到这样的叶卿清,想到玉林大师曾经的预言,她突然觉得或许那件事结束后她也不需要再为国公府和岚哥儿的未来担忧了。有叶卿清和叶卿渝在,她们姐妹守望相助,荣国公府必不会败落,岚哥儿也不会孤立无援。 想到这里,老太君竟是觉得心里多年来的担忧和郁结也消散了不少。 对着叶卿清招了招手,“清丫头,到祖母这来。” 待叶卿清走到跟前来,看着她那双像极了叶景阳的大眼,握住她的手道:“清丫头,祖母也不和你说客套话。往日里祖母虽也护着你疼着你,但对你那性子却着实喜欢不起来。久而久之,难免也有些恨铁不成钢。今日里见你想通了,祖母也甚为高兴!作为我叶家的子孙,就当如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当还之!”语气光明磊落,甚为豪爽。 叶卿清也没有预料到老太君会直接就这样和她说出了心里话,她想到老太君会对她刮目相看,也会对她更为关照,却不想这老太太把这些年对她的心思和看法就这么说了出来。 心里却对这老太太更为敬佩,不愧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心思也是玲珑剔透,知道今日这般把话说开,她心中以后也不会再有芥蒂。 以前的她虽然不争,却也能感受得到老太君对她不像对叶卿渝那般亲昵,心里多少也会有一些怨言。 似是看透了她心中的想法,叶老太君叹了口气:“渝姐儿和你不同,虽也聪慧不会轻易吃亏,终究是欠缺了几分从容镇定!我自小对她要求就比你更为严格一些,不想却把你们姐妹养出了截然相反的性子。我知你们姐妹一向感情好,对你们倒是不太担心。你们父母早逝,以后荣国公府还是要靠着你们的!” 叶卿清却觉得老太君似乎话中有话,老太君也不欲多言,轻轻地摸了摸叶卿清的头发,一向严肃的脸上竟是露出了几分和蔼的笑容:“早点回去歇着吧,我老婆子也累了!有些事你迟早会知道,有些债也是早晚都要还的!”语气陡然凝重,仿佛积绕山林多年的怨气,挥散不开。 祖母这指的定是自己父母的事,可是听她这话,难道她私底下是在谋划着什么不成? 叶卿清知道再问老太君也不会多说,但她却也不会放弃追查当年的事情。 叶卿清离开后,钟嬷嬷替老太君按着肩膀,不解地问道:“老太君为何不把当年的事告诉大小姐?奴婢看着大小姐对此事也是早有疑心,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叶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她早晚会知道,我也想借这件事看看这丫头的本事。毕竟她是渝儿和岚儿的长姐,渝儿还需打磨几年,岚儿更是没有任何根基。她若没有一定的心智和手段,以后我不在了,他们姐弟三人必定还是有大苦头吃的!” 钟嬷嬷闻言却是连“呸”了好几声:“老太君可不许瞎说!这玉林大师不都说了吗,这三个孩子以后都贵重着呢!您呀!这福气大着呢!以后还要看着岚少爷给您生个重孙子带!” 叶老太君听到钟嬷嬷提到叶卿岚,脸上也是多了几分欣喜:“说的是,还是叶家列祖列宗的保佑,没有让我儿断后!” ——这里是老太君隐藏了一个大秘密的分隔线—— 这边厢的叶卿清却是带着黄嬷嬷来到了关着白兰的柴房。好在因着叶老太君的重视,李氏也是费尽心力才安插了白兰和白柳两人,因此清水院里绝大部分奴才对叶卿清还是忠心的,清水院里的消息轻易也透不出去。 被关了近两天的白兰虽然没受什么苦,却也消瘦了不少。本就瘦弱,这一下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一开始她还等着李氏为自己出头,可在长时间的等待中,她也算是明白了,自己不过一个奴才罢了!若是没有用处,夫人怕是连看也不会看自己一眼。如今,自己被大小姐厌弃,定是会成为夫人的弃子! 见到叶卿清过来,不等她开口,白兰扬着脸,便径自说道:“没想到大小姐是真人不露相,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想来大小姐借故发作我是为了您落水一事吧?又晾了我这么久,必定是为了从我口中听到真相了。”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第九章 这不是你恶毒的理由 黄嬷嬷见白兰如此没有规矩,就要上前教训她。 叶卿清却是伸手拦住了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坐在地上的白兰,来回看了她几眼,开口道:“是个聪明人,看样子也读过一些书,长得也还能看!想来让你这般高傲的人平日里伏低做小,还真是委屈你了!”叶卿清语气有些刻薄,这种人无须对她客气! 白兰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自嘲地笑了笑:“大小姐也无须在此挖苦我,老天爷给了我一个奴才的命,我却也是不能说什么的!大小姐只需答应我一个条件,白兰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呵!刚刚还夸她聪明来着,转身便做这么愚蠢的事,还敢在这时候和自己谈条件! “我想你还没弄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没有傲气的命就不要犯傲气的病!本小姐虽然一向喜欢用温和的手段也喜欢以德服人,可是却是最厌恶那等自以为是、不识时务的人,你可不要让我破例啊!”叶卿清说话的声音很是轻柔,白兰听着却像是掉进了冰窖一般,浑身发冷,她可以肯定眼前的大小姐绝对不像看起来的那般温和无害。是啊!是她太不自量力了!可她不服! 白兰跪下朝叶卿清磕了个头,终是开口道:“是奴婢太高看自己了,只是希望大小姐心善,不要让此事累及奴婢的家人。”见叶卿清没有应自己,白兰却也没有停下,“当晚推您入水的是五小姐,也是她让奴婢想办法将您骗到池塘边的。五小姐赏的丰厚,奴婢又想着拿着那些钱和首饰能让哥哥娶门体面的亲事,就答应了她。是奴婢该死!” 叶卿荷?倒是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的胆子,原以为她也只是嚣张跋扈,仗势凌人罢了!不过嘛,这白兰虽然句句有理,却仍是没有完全说实话啊! 叶卿清一手横在胸前,一手轻轻地抚着自己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兰。白兰心中本就忐忑,看到叶卿清这番表情心中也不能确定这大小姐是否相信了她说的话,正要开口继续说些什么,叶卿清却是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了下来,突然伸出手捏住她的左手手腕。 白兰只觉一阵剧痛传来,忍不住叫出了声,脸上也冒出了冷汗,发出的声音也带着丝丝颤抖:“小姐,奴婢全部都已经说了,求您行行好,放过奴婢吧!” 叶卿清并没有理会她的话,手上力道却是又加重了一分,见白兰脸色惨白,更是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才缓缓地松开了手。白兰却似受了大刑一般,刘海被汗湿地紧紧贴着额头,整个人也无力地趴在地上。 叶卿清站了起来,接过黄嬷嬷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 “本小姐说过我虽然喜欢以德服人却是最为厌恶不识时务的人。你看,你非得让我动手不是!既然你不肯说,就让本小姐替你来说好了。推我落水的是五小姐,给你钱财让你骗我入局的也是五小姐,你没有说谎。不过我没猜错的话,背后应该还有个人授意你这样做,也是这个人诱导我那愚蠢的五妹妹设下这个局。至于这个人嘛,自然就是你的主子我的好二婶李氏了!你确实有些小聪明,可也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罢了!用一些半真半假的话,再加上你所谓对家人的亲情来蒙蔽我,大概是以为我会一时心软被你蒙混过关吧!”声音依旧轻柔不带一丝波澜,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一般。 听了叶卿清的话,白兰心如死灰,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叶卿清也没再理会她,只冷冷地说道:“明日荣安堂里就照你给我的说辞说就好了,你的家人,我自不会动!还有,老天爷给了你奴才的身份却没有定下你一辈子都是奴才的命,这不是你恶毒的理由。”说完便带着黄嬷嬷离开了。 白兰在听到叶卿清最后一句话后,身体颤了颤,终是忍不住伏在地上大哭起来,声音在黑夜里尤为刺耳。 从柴房回去的路上,黄嬷嬷跟在叶卿清后面,几度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犹豫着没有开口。 走在前面的叶卿清自然察觉到黄嬷嬷的踌躇,淡淡地道:“嬷嬷有话就说吧,在我面前不用如此避忌。” 黄嬷嬷也不再推脱:“刚刚小姐为何让白兰那贱蹄子明日里不指认李氏,而是把事情全都推到五小姐头上呢?小姐也别怪嬷嬷多嘴,您可不能心软,那李氏也太可恨了!” 心软?这种事情可不会发生在她身上!不过整垮李氏的时机还未到罢了!既不能一举致命又何必徒增口舌! “嬷嬷觉得单凭白兰的话能定李氏的罪吗?她虽是李氏送过来的人,可这件事真要查起来想必一切证据都会指向她和叶卿荷。我又何必去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平白让人说我不知感恩。”说到这里,竟是冷冷地笑了出来,“更何况,那白兰的家人可都在这国公府中,不说她不会指认李氏,没得还要反咬我一口。我虽不惧,也没必要让自己惹得一身腥不是!” 对付李氏这种人,若不能一击即中,就要沉下心思,静待时机。 “小姐说的是,是老奴思虑不周了。”听了叶卿清的话,黄嬷嬷更是认定了李氏的狡猾狠毒,在心里把李氏骂了个半死。 ——这里是本小姐很温柔的分界线—— 翌日上午,叶老太君把府里的主子姨娘们都召到了荣安堂,连荣国公叶景文也是刚下朝后就被丫鬟告知老太君有请。 李氏带着叶卿苑和叶卿荷赶到荣安堂的时候,就发现府中的主子姨娘们全都过来了,除了奉皇命出京办事的世子叶卿瑄,就连常年称病的叶四小姐叶卿芳和其生母王姨娘也在其中。 叶老太君坐在上首品着茶,脸上看不出表情,江芸在一旁伺候着。荣国公却是黑着脸坐在一旁,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此刻心中极为不悦。李氏明显地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讪讪地没有开口。可偏偏她身后的叶卿荷却是毫无察觉,张口就对着荣国公来了句:“爹,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大家都过来了?您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荣国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因着对那早逝的表妹张氏还是有几分感情的,再加上子嗣也不算多,荣国公平日里对叶卿荷还是颇为疼爱的。却不想这丫头居然如此不争气,都被人抓住把柄了,还浑然不知。这会子也没有一点规矩。 “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谁准你如此大喊大叫的!给我跪下!”荣国公突来的训斥让叶卿荷吓了一跳,竟是立在那儿半天没有动作。 身边的叶卿苑暗暗地推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也不敢争辩什么,立刻就跪了下去认错:“是女儿无状,还请父亲不要责怪女儿。” 李氏却是端出一副慈母的嘴脸,笑着对荣国公说道:“荷姐儿还小,她也是关心国公爷,才会一时失礼。国公爷就不要与她与她一个小孩子家家计较了!” 荣国公闻言却是瞪了李氏一眼。还小?都十四岁了,还这样没规没距的!这李氏平日里都是怎么教的! 李氏被荣国公那一眼瞪得有些不自在,直觉今天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然,下一刻就见荣国公说道:“把人押上来!” ------题外话------ 明天有人要领盒饭~ 第十章 侄女全凭叔父做主 只见几个粗使婆子押着一个狼狈不堪、形容憔悴的女子走了进来,并让她跪在了地上。 李氏看清楚那女子的面容后,心里陡然一跳。白兰?随即眼睛不自主地就朝叶卿清看了一眼。这一眼,恰好与叶卿清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她看到了叶卿清在对着自己笑,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怎么看怎么有一股怪异的感觉。难道她知道了什么?今天这一出又是什么意思?是要和自己撕破脸了?难不成她以为凭一个白兰能把自己怎么样不成!想到这,李氏又安心了不少,不管这叶卿清想要出什么幺蛾子,都讨不得什么好! 众姨娘们本就奇怪今日老太君怎么就把大家都召了来,就连国公爷也被请了过来。这下算是明白了,原来是有好戏啊。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叶卿清冷眼把众人的表情收在眼底,看来这二房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和谐嘛!不过这样更好,水越浑,对她便更有利。 老太君依旧面容严肃地坐在上首,却不发一言,仿佛她只是个听客一般。哼!这件事她就是要让叶景文亲自动手! “五丫头,你可识得她是谁?”叶景文指着白兰便向叶卿荷问道。他知道,今天老太君把他拖进这件事里面来,他想要袖手旁观却是不能了。他虽是国公爷,老太君也不是她的生母,可他对这老太太还是颇为忌惮!毕竟,她是当今皇后娘娘的生母,又有先皇御赐的龙头杖在手,他是不敢随便忤逆她的。 叶卿荷在看到白兰的那一刻心里就怕得不行,又见父亲直接就盘问起自己来,就知道定是白兰这小蹄子把她推叶卿清落水这件事说了出来。可此刻,她却是什么都不会承认的。 “女儿认得的。她是大姐姐身边的大丫鬟,女儿也见过她几次。如今她虽面容有些憔悴,女儿还是能认出来的。”叶卿荷尽量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 荣国公没有理会她的话,反而是对着白兰道:“把你刚刚对我和老太君说的话再说一遍。”语气深沉,面色也不好看。 白兰不敢有任何异议,便是将叶卿荷致使叶卿清落水一事完完全全地说了出来,却一句都没有提到李氏。 白兰话音刚落,这边叶卿荷就如一只炸了毛的公鸡,冲上前去就给了白兰几个耳光,哪还记得什么规矩礼仪,嚣张跋扈的本性却是完全露了出来。 被丫鬟们拉开后,嘴里还在不停地骂着:“你这贱丫头!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陷害本小姐。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 白兰被打得倒在地上,忍痛爬了起来跪好:“奴婢所说的都是真的!五小姐给奴婢的钱财和首饰都还在奴婢那儿,奴婢不敢撒谎!奴婢已经知错,但凭老太君和国公爷治罪,还请不要连累奴婢家人。奴婢给你们磕头了。”说着便对着地上“咚、咚、咚”地使劲磕了起来。 叶卿荷却还是死不承认,一个劲地大叫是有人在陷害她。虽未指名道姓,目光却如淬了毒的一般射向了叶卿清。 叶卿清早就料到她会抵赖不承认,也没有生气,面上仍是带着浅浅的笑容:“五妹妹这般看着我是想说是我让白兰来陷害你的么?” 叶卿荷冷哼一声:“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五妹妹此言差矣,大家都知道白兰是二婶千挑万选送给我的,我一个受害者可没这个本事让她去诬陷你一个主子。她一时贪心,拿了你的财物,这些也都已经搜出来了。你如今这般喊冤,难不成还是在质疑二婶不成!”叶卿清嗤笑一声,叶卿荷不是爱做李氏的狗么!她今日就让李氏这个狗主人亲自给她重重一击。 李氏就知道叶卿清一开口准没好话。果然,这死丫头就是生来克她的!“清姐儿你这话可不能胡说,二婶婶知道这次是你受委屈了。是二婶婶识人不清,把这么个祸害放到了你房里,差点害了你的性命。你放心,二婶婶定会为你做主。”说着便双目圆睁,对着叶卿荷厉声道:“荷姐儿,这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在!你还不说实话!”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她必须得把叶卿荷这罪坐实了。 叶卿荷被李氏这般一吓,又见满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向着自己,就连平日里疼爱自己的父亲也是一副要放弃自己的样子,瞬间觉得浑身冰冷,没有一点温度。 她是跋扈冲动,是莽撞无知,可也不代表她傻。父亲为了给老太君还有宫里的皇后娘娘一个交代,必定是要牺牲自己的。毕竟他也不只她一个女儿,没了她叶卿荷,还有叶卿苑不是!自己只是一个庶女而已!而李氏,她那伪善的嫡母,自己为她做了那么多年的枪,讨好于她,却是半点子用处都没有。她是毫不犹豫地要推自己去死啊!别以为自己不知道,她这是心虚!自己与叶卿清姐妹虽然素来不和,可也从没想过要她们的命,要不是有人刻意挑拨诱导让她误以为老太君要给思睿哥哥和叶卿清定亲,她又怎么会一时脑热闯下这么大的祸!李氏向来心中不喜那姐妹二人她是知道的,想来她是知道自己对思睿哥哥有意,想利用自己除去叶卿清,现在见事情败露,又怕引火上身,便急着给自己定罪了。好狠的心啊! 自己就要这么完了吗?好不甘心啊! “荷姐儿,你快承认吧,莫再狡辩了!和你大姐姐认个错,她心善,必不会太过为难你的!”李氏见叶卿荷迟迟没有说话,不但给叶卿荷定了罪,还把矛头又抛向了叶卿清。 不待叶卿荷开口,叶卿渝却是看不下去了。天知道昨儿个晚上她去找叶卿清的时候知道了整件事的真相,恨不得把李氏和叶卿荷都给撕了。可是听了姐姐的吩咐,她也不得不暂时忍下这口气。如今见李氏这般厚颜无耻,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国公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卿荷害我姐姐性命,我姐姐就该自认倒霉,还要大度地饶了一个杀人犯不成!”竟是连婶婶也不肯叫了。 “五妹妹,你可不能这么说。娘她只是不想看到我们姐妹相残,大姐姐幸得菩萨保佑安然无恙,五妹妹如今也已知错。何不就大事化小,给五妹妹一个教训就好了?毕竟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对咱们国公府的名声也不好!这外面可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咱们这国公府呢!”叶卿苑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美目流转,显得更加惹人怜惜。 叶卿渝一脸气愤:“好啊,那下次我不小心伤了你你可别与我计较才是。” 这话说得叶卿苑一脸赧然。 叶卿清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叶卿荷却是适时地抓住机会:“大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说着便要抓住叶卿清的裙角求饶。 叶卿清没有让她靠近自己,也没有理会那三个女人的话,而是直接转向了荣国公:“不知叔父以为此事应当如何处置?侄女全凭叔父做主!” 李氏想要挖坑给自己跳,让自己要么背上姐妹相残的罪名,要么吞下这个哑巴亏。自己就全数奉还给荣国公,毕竟他才是一家之主啊,这处置的事情当然得由他说了算!自己倒要看看,他这个好叔父是怎么照顾兄长留下来的遗孤的! ------题外话------ 额,不好意思,计算失误,炮灰渣女明天才能鞠躬退场~ 第十一章 龙头杖可不是吃素的 老太君看在眼里,心里对叶卿清赞赏不已。不急不躁,善于审时度势又聪明剔透,果然没让她失望! 荣国公双眼微眯,这丫头把事情推回给自己,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若是有意的话,那这丫头,自己以前还真是忽略了她,不可小觑啊!如今证据确凿,又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人多口杂,他若不处置叶卿荷,这苛待兄长遗孤的罪名怕是就要传了出去。御史台的言官们一向对京城的权贵们盯得紧,这若是被弹劾,只怕是要有大麻烦。别的不说,老太太和皇后这关就过不去!想到此,他也不愿为了区区一个庶女就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上,心里已经作出了决断。 “清姐儿你不用担心,此事叔父定然会公正处置,还你一个公道的!”声音带着关切,仿佛真的是一个疼爱侄女的好叔父要为侄女做主的样子。 “李氏,苑姐儿,看你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这么大的事情一笔就能带过去吗?还带着清姐儿为难!”叶景文不由得瞪向这两个罪魁祸首,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李氏和叶卿苑不敢再吱声,荣国公在她们面前还是很有威信的。 言罢,竟是看也不看叶卿荷一眼,直接吩咐道:“把她送去家庙吧!现在就送去,以后都不要再回来了!至于这个白兰,拉出去仗毙,她的家人全都遣到庄子里去。” 叶卿荷听到父亲的话,顿时大喊大叫起来,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反而直接就被一方帕子塞在口里拖出去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一生就要这么度过了,她才十四岁啊!父亲怎么就能这么狠心!而此刻她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被送去家庙后不到一个月,荣国公府就宣布叶五小姐得了急病暴毙了。而叶卿荷在家庙里待遇极差,竟是不到三年就真的染病身亡,结束了她这短暂的一生。当然,这都是后话。 而此刻的荣安堂里,一场闹剧刚刚结束,却有看热闹的人就忍不住了。“夫人,这五小姐做出这样的事您可推卸不了责任啊,她可是从小养在您身边的!”说话的是荣国公的一个宠妾朱氏,是荣国公前不久从歌舞坊里带回来的清倌,近来很是得宠。她一向嫉妒李氏这正牌夫人,此刻抓着机会就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 看着朱姨娘那双妖媚的大眼和呼之欲出的身段,李氏心里直冒火。呸!一个勾栏院里出来的下贱东西,不过是学了些媚惑男人的手段,也想爬到她头上来,看她回头怎么整治她! “朱姨娘慎言!虽然国公爷宠爱于你,可你一个妾室还没有资格来质问我这个当家主母!”心里正在翻江倒海,面上却是一点不显,也不见一点慌乱,“老太君,国公爷,此次荷姐儿犯下如此大错,妾身责无旁贷。妾身念着荷姐儿从小就没有亲生母亲在身边,国公爷又颇为疼惜,始终不忍对她像对苑姐儿那般严厉。却没想将她养出了这样的性子!都是妾身的错!”说罢,竟是满脸泪痕。 叶景文本来对李氏是有一些不满的,可此刻听她这番言论,又觉得不能全怪罪于她。毕竟李氏这些年做的让他都很满意,还给他生了唯一的嫡子,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她的。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挑起事端的朱姨娘无比让人厌烦,反观李氏就很是大方得体。果然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对着朱姨娘就是一句怒斥:“还不滚下去!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以后再这么放肆,就直接发卖了去!” 朱姨娘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虽然心有不甘,却不敢再说什么。暗暗地瞪了李氏一眼,悻悻地不敢再开口。她在这府里立身的根本就是荣国公的宠爱,要是国公爷厌弃了她,她就什么都没了! 这时,叶老太君却适时地开口了:“今天这事就到这里为止!不过我不希望这府里有人再打我的清姐儿和渝姐儿的主意!李氏你既然是这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这个家你就给我当好喽!再有下次,老婆子的龙头杖可不是吃素的!”老太君近年来已经很少管事,可刚刚这番话却是让众人包括荣国公在内都颤了颤,这老太太果然是气势威严,竟连龙头杖都搬了出来,光就这番话就能吓死个人。 李氏气得牙齿都在打颤,心里把叶老太君骂了无数遍,但同时却也知道以后在府里是轻易动不得那两人了。 叶卿苑也满是不甘,明明她才是荣国公府的嫡女,凭什么要让那两个丫头抢走自己的风头! 叶卿清姐妹很是感动,祖母向来就维护她们,如今更是用自己为她们树立了一把保护伞。 朱姨娘心里暗爽,看李氏这鳖吃的!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叶老太君警告的就是李氏,看来以后是要好好巴结这老太君,看那两姐妹和江姨娘就知道。有老太君在,这府里谁敢给脸色看! 叶卿清离开荣安堂的时候却是多带走了一个人,正是曾经奉命来探病的红莲。叶老太君赐红莲给叶卿清的举动更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自己对叶卿清的重视。这红莲可是老太君身边最得力的丫鬟,这下之前还有些小心思的人却也不敢再有造次。 回到清水院,黄嬷嬷照叶卿清的吩咐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聚到了一起。之前荣安堂里发生的事荣国公虽然严禁不准外传,可是府中知道的人还是不少。大家都知道白兰背主被杖毙,此刻见此阵仗,便猜测大小姐定是要整治这院子了,遂一个个都提足了精神,生怕自己出丁点儿差错。 第十二章 我不需要你的赴汤蹈火 换过衣裳后,叶卿清来到院中,看着低头站在院子里的众人,红唇微启,声音一如往昔般轻柔,但却带着一股压迫人的气势:“本小姐一向不喜太过残暴的手段,不过今日却要在这里提醒各位一句,既是在我清水院里,就好好做我这清水院的人,否则本小姐虽然和善却从不会手软。自然,一心为主的人本小姐也不会薄待了去。你们且记得日后谨遵本分,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以后,黄嬷嬷还是院子里的管事嬷嬷,红莲、白柳是大丫鬟,剩下的人黄嬷嬷会分配好你们该做的事。” 众人齐声应道,不敢有违大小姐的意思。 “大小姐留下这白柳可是另有所用?”红莲端着一叠刚刚做好的红枣糕放在了叶卿清面前。她一向是个聪明的人,虽然在别人眼里从老太君身边调到大小姐这儿不如以前风光,可她就是觉得大小姐定是个不简单的人,以后必有大造化。况且大小姐一向和善,不会如五小姐那般拿丫鬟出气。因此她也不觉得委屈,大丫鬟就该有大丫鬟的样子,除了要尽心照顾好小姐,也要适时地为小姐分忧。 叶卿清对红莲很是满意,让黄嬷嬷总管院子里的事,把贴身伺候的活都交给了红莲。黄嬷嬷毕竟年纪大了,叶卿清也不忍她太过辛苦。她不担心红莲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毕竟叶老太君既然会将她放在自己身边,定是相信她的为人脾性。而且她在老太君身边得宠良久也一直不骄不傲,气度举止甚至不输一般人家的小姐,可见也算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再加以培养,日后必是自己的心腹,一如前世的点墨、翠浓和默言。 “李氏总要有一双眼睛在这院子里才能安心。与其让她再上蹿下跳地往这院子里塞人,不如就把人留在这眼皮子底下。”叶卿清捻起一块红枣糕轻轻地咬了一口,这丫头的手艺不错,老太君果然是给自己送了个妙人! “况且…”,叶卿清说到这里,竟是轻笑了出声,“想必她这会儿也挣扎着呢!她可不笨,怎会不知我今日就是在敲打她!那丫鬟可不像个甘心屈于人下的,毕竟不是家生子,对李氏也没有白兰那么忠心。我若猜得不错,她定是会主动来找我。” “小姐是说,要培养她和李氏对立?”红莲如何听不出叶卿清的意思,长得好看的丫鬟又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可不就是想做那爬床的姨娘,翻身做主子么! 叶卿清没有回答她,却是伸出食指轻轻地放在了唇上:“嘘!不可说!不可说!且等着看就好了!” 确如叶卿清所料的那般,白柳此刻心中极度地不安。她可不认为大小姐留下她是因为信任她!她和白兰都是李氏送来的人,自己虽然没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可是通风报信的事却是没少做。大小姐白日里在院中的那番话,分明是说给她听的。大小姐这是在等着自己主动去表态?她和白兰不同,并不是家生子,也最是懂得趋吉避凶。很明显,眼下除了投靠大小姐,她已经没有第二条路。所以她自是很快就做出了选择。不过,这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总有一天,她也要做那人上人,而不是总要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想到这,白柳脸上也浮上一抹狰狞之色。 翌日,用过早膳后,在屋子里伺候的白柳却是突然跪了下来,说是有话要说。叶卿清示意红莲带着小丫鬟们先下去,屋内只留下了叶卿清和白柳两人。 “小姐,以前都是奴婢糊涂!收了夫人的好处,也做了不少糊涂事!小姐大人有大量,还请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以后一定好好服侍小姐,绝不再做那背主之事!”白柳跪在地上,不敢直视叶卿清,也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地就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哦?倒是不知道你以后打算如何服侍我?”叶卿清今日梳的是双环髻,身着一身浅粉色裙褂,外罩一件烟白薄纱。此刻正右手放在桌面上,左手托着腮,看起来就像个单纯无害的小姑娘。 白柳却没有因此而有丝毫放松,反而心中更加忐忑:“奴婢以后一定会对小姐忠心不二,为小姐赴汤蹈火!” “抬起头来。”叶卿清静静地俯视着白柳,“你既把话说得如此直接,我也不喜拐弯抹角。你比白兰聪明!虽然一样不甘心屈于人下,可你却更懂得明哲保身,审时度势。也正因为这样,你们都是李氏的爪牙,她丢了命,你却还能好好地在这和我说着话。我不需要你的赴汤蹈火,你且记住,你还是李氏的眼线,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应该清楚!”和聪明人说话有一点好处就是不用含蓄。 “小姐你的意思是……”白柳咬着唇,眼珠转了转,却没有把话说完。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说过的话你最好放在心上,两面逢源的事不适合你做,因为你在我眼皮子底下!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是个不安分的人,不过我一向赏罚分明,你够忠心,你想要做的事我自然会帮你!”叶卿清语气很是冷硬,也不愿再与她多说。对于白柳这种人,便是利用,也要给她足够的威胁和利诱。恩威并施,才能压制住她。 白柳感觉自己的见不得人的心思像是被人摆在了阳光下面,此刻她才真正感受到大小姐的可怕,她好似什么把她心底最后的一点小心思都挖了出来。这时候白柳只想快点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下去吧!记住我今天和你说的,最好也永远做一个懂得看清形势的人。”这世上最可怕的人莫过于能够将别人心思摸得透彻的人,叶卿清便是这其中的翘楚,她善于抓住人心最脆弱的地方,看准时机便会给对方致命一击。 她从不是善良之人,因为她知道,今生如前世一般,她所处的环境不允许她善良。若是不争,下场必然悲凉。 日子难得平静地过了几天,老太君叶林氏娘家的侄孙林思睿与林颖兄妹上门来看望叶卿清了。 ------题外话------ 表哥登场~ 第十三章 我怎会那般小气 彼时叶卿渝正在清水院里撬着叶卿清的墙角。 “姐,祖母也太偏心了!怎的就把红莲送给了你也不送个巧手的丫鬟给我!瞧瞧这点心做得多好,既好看又好吃!”叶卿渝手里拿着一块未吃完的云片糕,不满地嘟着嘴,样子很是可爱。 一边的红莲却是不好意思道:“三小姐可莫要折煞奴婢了!若是爱吃,尽管派个人过来吩咐奴婢就是了!” “姐,不如你就把红莲送给我得了!”叶卿渝似是想起什么,竟是也学起上次叶卿清在荣安堂向老太君撒娇的样子。双手拉着叶卿清的叶卿清的胳膊摇晃起来,灵动的眼睛很是渴望地看着叶卿清:“好不好嘛?姐!” 叶卿清拿这个妹妹没有办法,空出来的那只手将她就要贴上来的小脸轻轻推开,嗔道:“竟是撬起姐姐的墙角来了,嗯?还敢在背后编排起祖母了,真是越发地没规矩了。”说完又恶作剧般的轻轻在叶卿渝脑门上弹了一下。 叶卿渝也不是真的就要红莲,在她看来,属于姐姐的她都不会抢。她这辈子,最敬的人是祖母,她从小教导她、爱护她;最感激的人是江芸,因为她代替她不在的父母从小疼着她、照顾她。可是她最亲最亲的人绝对是姐姐,她们血脉相连,是她们父母在这个世上生命的延续。从小到大,因为还有姐姐,她不会觉得孤单,也不会觉得寂寥。所以,她怎么会去抢姐姐的人呢!不过此刻的叶卿渝却不知道就是因为她的这种想法却让她日后的感情之路平白多了许多波折。 两姐妹正在笑闹之际,就有小丫鬟进来禀报康平侯林家的世子和小姐来了。 康平侯世子林思睿的祖父与叶老太君是亲兄妹,林家也是武将世家。不过林思睿的祖父和父亲相继战死沙场后,林家就渐渐没落了。如今的康平侯府真正的主子却只剩下康平侯老夫人林谢氏、康平侯爷林家邦和林思睿、林颖兄妹。康平侯爷是林思睿的亲叔叔,曾在战场上受过重伤,一直靠药材养着,身体并不好,膝下也无子女,妻子逝世后没有再续弦,因此请封了林思睿为世子。老夫人青年丧夫中年丧子,小儿子也在战场受了重伤,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这唯一的孙子再上战场。而林思睿不知是天性如此还是后天教导所至,并不喜武,却是文学奇才。十七岁时便三元及第,高中状元郎,一时间风头无两。如今虽只是都察院一个四品都检司,可明眼人都知道这年轻人必定前途无量,林家也起复有望。 但在叶卿清看来,林思睿就是个书呆子。不过却也为人正派,敢做敢言。叶卿清没有兄弟,是一直把林思睿当兄长的,林思睿自小与叶卿清姐妹也很亲近,尤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很是照顾叶卿清,对她特别好。 这边厢林思睿兄妹先去荣安堂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一向喜欢这兄妹俩,对年轻有为的林思睿更是非常欣赏,便留着他多说了会子话。林颖一向性子跳脱,老太君也没有拘着她,吩咐了丫鬟先领着她去了清水院。 林颖进来的时候,叶卿清与叶卿渝已经坐在了院子的前厅里,丫鬟们也陆续地将果品点心端了上来。 “清姐姐如今可是大好了?你不知道,听到你落水的事情我和哥哥都快吓死了!还好没过多久姑祖母就派人来说你应经平安度过危险了,不然我们定是早就要上门了!”林颖和叶卿渝一样的年纪,很是活泼娇俏,长得也是娇小玲珑,惹人喜爱。不怪叶老太君对这个侄孙女疼爱有加,更是时常接进府来小住。 “颖妹妹怎的一进来就只看到了你清姐姐,把我就给晾到一边了。”叶卿渝忍不住在一旁揶揄道。 两人年纪本就相仿,性格也颇为接近,加上林颖时常住在府中,感情也是很好。 林颖俏脸一红,笑着上前就拉起叶卿渝的手,嗔到:“渝姐姐惯会拿我开玩笑,我这不是关心清姐姐吗!” 三人正说着,只见黄嬷嬷领着一个面若冠玉,身穿月白色绣竹纹长裳的男子走了进来,正是林思睿。 只见他对着叶卿清姐妹作揖道:“清妹妹、渝妹妹安好!”温润有礼,目不斜视,一看就知是个谦谦佳公子。 二人遂也回了个礼。 林颖在一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对着自家兄长打趣道:“哥哥就是爱这文绉绉的一套,都是自家兄妹,每次都要这么客气!” 林思睿却是红了耳根,但依旧保持着兄长的架势:“礼不可废!颖儿,你也是大姑娘了,以后万万不可再如此莽撞!” “好了好了,睿哥哥你是来探望的还是来说教的。这么严肃,就像个小老头一般!”叶卿渝却是没有拐弯抹角。这个林家表哥一向如此,明明从小就是个害羞的性子,偏爱装得那般严肃。 “渝儿,胡说什么呢!”叶卿清见林思睿这下整个脸都红了,也不让她再胡闹下去,“睿哥哥,渝儿不懂事,你可别与她一般见识!” 叶卿渝见自家姐姐开口了,撇了撇嘴不再继续。 林思睿见叶卿清为自己解围,心里很是开心,面上却也不显露出来:“清妹妹哪里的话,我怎会那般小气!听得姑祖母说你病大好了,如今看着也确实没有大碍了,我也就放心了!”语气虽然很是平和,却还是不难感受到其中的关切之意。 “多谢睿哥哥关心,如今确是已经大好了!”叶卿清觉得这林思睿虽然确实是个谦和守礼的好男儿,可是也是名副其实的书呆子。从小他就喜欢“之乎者也”地说着大道理,长大了虽然不再“之乎者也”,可也处处都是礼数不可违。不过却也是这样,叶卿清才放心与这位正直和善的表哥走得这般近。毕竟以林思睿的性子,他不会为了攀附荣国公府而做出一些败坏德行之事。 林颖早已习惯自家哥哥这个样子,见气氛逐渐要冷下来,便转移话题道:“两位好姐姐,我和哥哥今日前来除了探病,还想邀着你们一起去郊外踏春呢!听说如今城外的碧波亭那里桃花开得可好了,明日里咱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叶卿清其实早想看看外面的景色了,以前她一直把自己锁在小院中,不愿出门,都快忘了外面是什么样子了。 叶卿渝自是很满意这个提议,见姐姐身子已经好了,也没有反对,遂高兴地应下了。 四人约着明日里一起去踏春。 ------题外话------ 过两天会把男主放出来溜一下,这些都是过渡,过渡!很快男女主就会有大量的对手戏啦~ 第十四章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回到康平侯府,林颖却是生起了林思睿的气。 “哥哥,咱们和清姐姐她们从小都是一起长大的,你怎么老是这么客气。你这样,迟早清姐姐都要和你生疏了去!”林颖心里知道林思睿待叶卿清不一般,心里一直想着要将二人凑成一对。 林思睿闻言却是面上一紧,看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下人在前,便虎着脸说道:“你在乱说些什么?我与清妹妹从来都没有那等关系。你这样的话要是叫人听了去,没得败坏了清妹妹的闺誉!” 林颖却是不以为然:“哥哥,这儿又没有外人,你和自家妹妹还这般打花腔!我知道你喜欢清姐姐,从小你就对她比对我还好。这次她生病,你急得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况且你要是和清姐姐在一起了,有了荣国公府和皇后娘娘的照顾,仕途也能更顺一些。咱们康平侯府……” “够了,别说了!”林思睿实在是听不下去林颖的话,一向温润的他脸上也不可抑止地出现了怒色。他没想到一直听话懂事、娇俏可爱的妹妹居然会有如此龌蹉的想法,说话的语气也重了起来:“林颖,你一个女孩子家整日里把喜欢二字挂在口上,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还有,咱们康平侯府虽然没有以前那么风光,我林思睿也还没有沦落到要靠着自家表妹来上位。以后你若是再说这样的话,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妹妹!”他林思睿有自己的风气与傲骨,还不至于那么下贱。况且,若是没有清妹妹,他恐怕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上了。他感激清妹妹还来不及,怎么会去利用她? 林颖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会儿听兄长这样说,心里也慌了起来。她和叶卿清姐妹一样,都是从小父母双亡,因此她对这个兄长很是依赖,听得兄长说不认她,便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呜呜,哥哥,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看你一个人撑起整个侯府太辛苦了,想着这样你也可以好过一些。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不认我!呜呜……” 毕竟是从小疼到大的妹妹,林思睿见她这样也不忍太过苛责,可是有些道理还是要让她明白的。 “颖儿,常言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们林家从曾祖父到父亲,没有一个不是铁血铮铮的好男儿,我虽然不能和他们一样披剑上战场马革裹尸还,却也不会失了林家人的气度与风骨!如今我在官场上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样能受到圣上的赏识,无需靠裙带关系也总有一天能重振我康平侯府的辉煌。我是你大哥,你要对我有信心才是!” 听了林思睿这番话,林颖也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这里是睿哥哥很正派的分界线—— 翌日上午,天气晴好,风和日煦。叶卿清、叶卿渝便带着丫鬟和护卫与林家兄妹一起来到了郊外的碧波亭。 这个时节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碧波亭周围是大片开满了桃花的桃花林,整个地面上也是如换上了粉色的春装般铺满了随风飘落的花瓣,空气中都溢满了桃花的香味,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 出来踏春的人很多,大多都是世家公子和小姐们。叶卿清一行途中遇到一些相识的,也都相互见了礼。 四人边说着话边往前走着,却不想迎面就碰上了熟人。可不是熟人么!这迎面走来的就是叶卿苑和李氏娘家的侄子李襄还有两个侄女李婧、李婷。 李氏的娘家哥哥李昶本只是一个在京的从五品小官,却是在十三年前的恂王叛乱中立下大功,被封为威信侯。如今更是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很受皇帝信任。这也是李氏在荣国公府一直大权在握的一个重要原因。 因着李氏的关系,李家兄妹三人也是经常去荣国公府做客。叶卿清之前很少出门,倒是与这兄妹三人交集不多。 而叶卿渝却是对这三人厌恶至极。在她看来,李婧是一个翻版的叶卿苑,二人不愧是表姐妹,都是爱装的小白花。而李婷与叶卿荷却臭味相投,彼时她与李婷也没少发生过争执。至于那威信侯世子李襄,更是个声色犬马之辈,每次他看着她的眼光都是充满了*掠夺,让她恶心至极。 叶卿清没有打算理会她们,毕竟就算明面上没有撕破脸面,她与李氏也早已不再是汝慈吾孝。至于叶卿苑和李家兄妹,就更是没有一点相交的必要。 奈何叶卿清不把人家放在心上,那边却有人忍不住出来挑衅了。 “哟!这养在荣国公府老太君身边的姑娘的就是不一样,见着自己的姐姐也当没看到一般。果真是目中无人啊!”说话的正是李婷,而她的矛头也是指向了一向与她不和的叶卿渝。 这次叶卿清倒是没有再沉默。想欺负她妹妹,也要看她这个做姐姐的答不答应。 “李二小姐确实是好规矩!这妹妹见到姐姐是应该行礼的。”叶卿清声音很轻柔,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 李婷却是没有听出叶卿清的嘲讽之意,兀自得意起来。亏得她那个表姐叶卿苑与她说了叶卿荷之事,还说她那个大姐姐不简单,如今看来不过是个胆小怕事之辈罢了。看在她如此识相的份上,自己待会就不找她的麻烦了。反正叶卿荷只是一个庶女,自己也不是真的与她交好,没得为她出头。 叶卿苑看到李婷沾沾自喜地样子,暗骂了一句“蠢货”,人家明明是在讽刺她,她还浑然不知。 “大姐姐说的是,应该是我先过来向大姐姐行礼的!刚刚是我那表妹不懂事,我代她向三妹妹道歉了!”举止有度、不卑不亢,人前的叶卿苑永远都是一副大方得体的样子。 李婷听到这话瞬间明白了叶卿清刚才是在讽刺她,又见得围观的人群里很多公子小姐都笑出了声,顿时脸上红白交错,觉得丢脸至极。而她向来是个霸道的,家里人都宠着她,又何曾吃过这样的亏! “你们姐妹如今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孤女罢了!还敢让我表姐向你行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李婷此刻羞愤至极,说出的话也极其难听。 ------题外话------ 明天看咱们清清嘴撕渣女~ 第十五章 就没见过比她更能瞎掰扯的女子 林思睿正要开口,却被林颖眼疾手快地扯住了袖子,失去了先机。威信侯如今是吏部尚书,掌管官员调度,自己哥哥若是得罪了李家的人,必会受到刁难,影响仕途。况且这是她们叶家自己人的事,他们也不好插手。 听得李婷的话,叶卿清心里异常愤怒。这些日子里,她一直在想着当年父母遇刺一事。从出手动机和最终获益等方面来看,幕后真凶十有*就是荣国公,那么他身后的李家又会是清白的么!如今李家人却还敢明目张胆的嘲讽自己是寄人篱下的孤女,真当自己是泥捏的没有脾气不成! “李二小姐此言何意?先前你说我妹妹养在祖母身边不懂规矩,这是在说我祖母教人不善么?众所周知,我祖母乃是当今皇后娘娘的生母,一手教导出当今皇后娘娘,你是在质疑皇后娘娘的家教么!还有,我祖母当年随着祖父西征大秦,北伐燕国,连先皇都赞她是女中豪杰,更是御赐龙头杖,你却在此出言污蔑于她,难道你一个侯门之女竟连先皇的话也敢反驳?李家还真是好家教!我父母虽然过世多年,可我与妹妹却是荣国公府的嫡系血脉,你说我二人寄人篱下,又是何意?还是有人与你说了一些什么?”叶卿清一口气说完,没有给李婷一点反驳的机会。说到最后,眼睛却是看向了叶卿苑。 在场的一些小姐公子听得叶卿清的话也开始议论纷纷,更多的则是幸灾乐祸地在看好戏。毕竟这李婷嚣张的性子平日里也得罪了不少贵族小姐,李家受宠更是让很多人眼红。 叶卿苑听到李婷骂出那些话就知道叶卿清必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可没想到这丫头也忒可恶了,回击李婷也就罢了,居然又把火烧到了她身上! 只是这种情况下叶卿苑不开口也不行了。今日的事必会传得人尽皆知,他那舅舅肯定是要被这愚蠢的表妹连累。她要是再不表明立场,不定别人还会以为是父亲和母亲容不下她们姐妹二人呢! 想到这,叶卿苑便义愤填膺地指责道:“婷表妹!话可不能乱说!大姐姐和三妹妹可是我荣国公府正正经经的嫡出小姐。父亲和母亲也一向视她们为己出,今日你却出言在此侮辱她们,就算你是我表妹,我也不能为你遮掩!”说罢,又转身面向叶卿清,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柔声道:“大姐姐,我代婷表妹给你和三妹妹在这儿赔罪了!她还年少,说话口不择言,却是没有恶意的。你且大人大量,别再和她计较了!” 这叶卿苑和李氏还真是母女!两人都是一样的虚伪!又想不惹祸上身又想做好人,天底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叶卿清听到叶卿苑的话却是冷哼一声,目光直直地逼向叶卿苑:“二妹妹真的觉得你家婷表妹是年少不懂事,说话口不择言?” 叶卿苑被她看得心底发毛,却是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这让她怎么狡辩?都怪李婷那蠢货,说话不经大脑,什么话都敢往外冒! 李婷先前被叶卿清一番话反击得说不出话来,这会见叶卿清不肯见好就收,又是要开口反驳,却是被站在身边的长姐李婧制止了。 叶卿清已经给李婷甚至是李家戴了不敬先皇与当今皇后的两顶大帽子,李婷若是继续与她说下去,谁知道那叶卿清还能说出什么话来!到时候整个李家都要受到连累。 “叶大小姐,今日都是我妹妹有错在先,可她绝没有你话里的那个意思。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威信侯世子李襄语气阴沉,丝毫听不出有任何歉疚之意,竟是带了几分威胁。 可叶卿清又岂会怕他?一个无所作为的世家子弟罢了,没了家族的庇佑,便是连贩夫走卒都赶不上。 “李世子说这话是在威胁清妹妹吗?今天有这么多公子小姐在场,大家可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到底是什么样子大家心中自有公断!”林思睿一向见不得不公之事,如今更是发生在叶卿清身上,他又岂能在一旁当缩头乌龟。 林颖见到自家哥哥赶着出头却是心中暗自焦急。 旁观的一些人早就看不下去李家的行事作风了,如今见李襄一个大男人竟是当着他们的面就威胁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更是纷纷出言指责。 李家人饶是脸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匆匆坐着就马车离开了,叶卿苑自是与她们一起。 叶卿清四人也没有多留,好好地出来散心却是碰到这样的事,真是扫兴! 待众人都散去后,却是有三个人影从后面的暗处走了出来。 “哥,那叶家大小姐可真是厉害!说话一针见血,几个回合就把人整治得灰头土脸的。”说话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紫衣小姑娘,梳着灵蛇髻,一双诱人的桃花眼,却是因为笑起来的两个酒窝失了几分妩媚,却多了几分灵动娇俏的感觉。 “可不是吗?我就没见过比她更能瞎掰扯的女子!那李家女明明是在骂她,她却硬是给人家扣上了不尊皇家的罪名!看来那李家女回去可惨喽!今天这么多人在这看着,明天御史肯定要弹劾这事。”话里带着一丝酸意,是一个姿容挺拔的年轻男子,一张甚是好看的娃娃脸,让他看起来仿佛才及弱冠的样子。 “顾煜!你胡说些什么,什么叫瞎掰扯!我觉得那叶家大姑娘就是聪明得紧,有机会我定是要结交她一番的。”小姑娘这会子对叶卿清的印象极好,大有要把她当做偶像来崇拜的感觉。 顾煜却是心里不忿,她眼里崇拜的目光,他可是没错过。一下子就觉得有些难过起来,他追在她身后这么多年都没见她崇拜过他。那才见过一次的小女子怎的能抢去这份关注!顾二公子心里不平衡,遂又与小姑娘斗起嘴来。 “都闭嘴,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出言喝止的是一名长身玉立、面容冷肃的白衣男子。细细看去,才会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叶卿清离开的方向。 ------题外话------ 白衣男子是谁~故事慢慢精彩了,对手戏很快就会来了~ 第十六章 敢情这位是得罪了定王殿下啊 “哥,你又凶我!看我回去告诉母妃去!”紫衣姑娘嘟着嘴,明显地一股不高兴的样子。 白衣男子正是当今皇帝的亲侄,定王齐子皓。而那紫衣姑娘是他的亲妹妹敏慧郡主齐思思。兄妹二人相差了整整十一岁,齐子皓从小就非常疼爱这个妹妹。所以,此刻哪怕知道她是在装着生气,也不忍发作她,遂把冷冷的目光射向了罪魁祸首顾煜。 顾煜从小就以齐子皓马首是瞻,在喜欢上小郡主齐思思后更是不敢得罪这个未来可能会成为他大舅子的人。 见他对自己发难,立马态度就软了下来:“好了,思思,都是我的不是,不该背后说那叶大姑娘的坏话!你可别与我计较了。不然你再继续生气,你哥哥可要用他的眼刀子冻死我了!”顾煜虽是服软了,却还是恶作剧地损了一下这个就知道用强权来压迫他的男人。 齐思思本也只是想和兄长开个玩笑,并没有真的生气。她这个兄长一向冷冰冰的,不苟言笑。即使对着她和母妃,也是一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她真的怀疑,这些年要是没有她一直这么调剂一下他的生活,他是不是真的就会变成一个大冰块! 当然此时的齐子皓是没有心思去关注顾煜和齐思思心里的小九九。他想的是另外一个人。 他性格冷漠,一向不喜与人过多交际,尤其讨厌女人。除了妹妹与母妃,他甚至不让其她女人近身,以至于到现在二十五岁了还是独身一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仿佛是身体里的本能让他在排斥那些女子。可是刚刚在暗处他看着那叶大小姐,竟然感觉莫名地心动了一下,有一股淡淡的熟悉感,好像两人已经认识了很多年似的。 不过他很快压下了这种荒谬的想法,不过第一次见到她罢了。他一向不屑那些儿女情长。在他的潜意识里,家国天下远比个人感情来得更为重要。男子汉大丈夫就当如他的皇帝伯伯一般以国家兴盛、百姓安危为重。 ——这里是男主出来过个场的分界线—— 李家回府的马车里此刻却是剑拔弩张,硝烟味甚浓。 “叶卿苑,你可真是好啊!要不是为了你,我今天会被那小贱人当众羞辱,闹这么大的笑话吗?你居然一句话就把自己搁外面了。”李婷将心中的怒火一股脑儿发在了叶卿苑头上,就差要动起手来。 一旁的李婧虽是没有开口,但那紧绷的脸色也是显露出了她强烈的不满。 叶卿苑向来不将这两个表姐妹真正看在眼里,不过是无脑的蠢货罢了!要不是怕母亲和李家交恶,她又何必巴巴地跟着她们上这辆马车! “婷表妹可是真真冤枉我了!”叶卿苑拿出帕子抹着眼角的泪水,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我家那大姐姐一向强势不饶人,我与母亲不知在她手上吃了多少亏!今天我那也只是权宜之计,我若不那样说,大家必定认为是母亲与我在背后撺掇你,到时候岂不是更坐实了这罪名!” “你说的都是真的?”一直坐在那儿的李婧开口了,话中却还是存着一丝疑虑。 叶卿苑很是郑重地点点头应道:“我又岂会骗你们,现在有老太君的撑腰,那两姐妹根本就不把我与母亲放在眼里,浑然就把自己当成了荣国公府的主人。” “那小贱人!我定是不会放过她的!”李婷听得叶卿苑的话心中的怒火更甚,恨不得将叶卿清焚烧殆尽。 叶卿苑却是心中冷笑。正好,李婷这杆枪虽然脑子不够好使,好歹身份在那儿,还是有些用处的。叶卿清,你三番两次地让我丢脸,我定不会让你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独善其身! 果然,第二天的朝堂上御史台的御史们都不约而同地递折子参奏了碧波亭发生的事,矛头直指威信侯李昶,指责他治家不严,疏于管教子女。更有与李昶不和之人趁机落井下石,参奏李家恃宠而骄,不敬先皇,不尊当朝皇后。 隆正帝听后龙颜大怒,一个镇纸直接就朝着李昶砸了下去。李昶不敢闪躲,额角被砸得鲜血直流,连声大呼冤枉。此刻他才知道昨日碧波亭究竟发生了何事,心里更是将闯祸的李婷恨得不行。 隆正帝却没有因此而松口不罚,李家确实是应该给些教训了!这平日里李昶办事也还算是令他满意,况且留下他还有用。可李家子女的作为他也偶有听人提及。如今更是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如此目中无人,此风不可长! 这时,定王齐子皓却是站了出来:“启奏皇上,如今城外的京都护卫营正是缺人!” 众大臣面面相觑,定王一向深受皇上宠爱与信任,不但手握三十万镇西军的兵符,更是京都护卫营的统领,风头甚至盖过皇位的有力竞争者当今太子与二皇子。可是定王除了练兵与军中之事,却是向来不管朝堂上的纷争,今天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子皓的意思是?”皇上见到定王开口,态度柔和了不少。 “臣以为,威信侯世子需要磨练磨练!”齐子皓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不少人心惊。 这威信侯世子堂上的大多数人还是知道是什么货色的!那就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声色犬马之辈,这要是进了定王的京都护卫营,那还不得扒下一层皮来。众所周知,定王练兵最是严格,不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贵族公子,到了他手下,最后都是被训得服服帖帖的。只是这过程嘛,也就不必明说了!想到这儿,众大臣看着威信侯的眼光不禁生出几分同情之色来,敢情这位是得罪了定王殿下啊,这以后日子可不好过了! 隆正帝的嘴角也是抽了抽,别人不了解他还不知道,子皓这孩子可是从小就护短又记仇。这李昶倒是不知道怎么把他给得罪了! 李昶也是满肚子疑问,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尊贵的定王殿下,想来定是那个逆子又在外面给闯了祸,得罪了人!不然定王怎么偏偏就盯上了他! 最后,隆正帝还是同意了齐子皓的提议,并且罚了威信侯一年的俸禄,更是责令他若是不能好好齐家,那这官便也不用做了! 威信侯听了心下大骇,知道此次皇上对他是极为不满,不敢再有言语,忙是应下。 ------题外话------ 定王殿下这觉悟是杠杠的,媳妇还没说上话,就知道要替人家出头了~ 第十七章 定王殿下可真是好人 威信侯府。 李昶回府后便是大发雷霆,连额角上的伤也顾不上处理,便命人将李襄兄妹三人带到大堂上。 听到消息后匆匆赶来的李夫人张氏在看到李昶头上的伤却是吓了一跳,惊呼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是谁伤了你?” “闭嘴!”李昶心中本就一肚子火,如今见到张氏这样怒火更甚。若不是他教出来的好女儿,他会变成这样? “你还敢在这乱言,你看看你的好女儿,若不是她闯下大祸,我又岂会受到皇上处罚?”李昶指着跪在地上的李婷,一脸愤怒。 李婷在见到父亲怒气冲冲地将她与姐姐唤来时便知可能是昨日的事情被父亲知道了,却不想后果竟然如此严重。可此时她却并不认为是自己的错。 “父亲,都是叶家那个小贱人!我说的话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是她故意曲解,才造得这种局面的!”李婷说话的语气咬牙切齿,仿佛叶卿清就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李昶见她到了此刻还敢口出秽言,直接一脚便踢了过去,怒声道:“你还敢胡言乱语,口口声声的小贱人,这都是谁教你的!人家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由得你来欺辱?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今日就打死你,免得日后祸及家人!” 李昶气极,脚下也是有几分功力,李婷被这一脚踢得口吐鲜血,不停地趴在地上直哼哼。 一旁的丫鬟婆子们见得如此场面却是没有一个敢上前去扶李婷。 张氏心疼不已,见李昶仍要动手,哭着上前拉住他:“老爷,婷姐儿这会儿受了重伤,可不能再打了!她好歹也是你的女儿呀!” “都是你给惯出来的!”一巴掌便对着张氏打了过去。李昶对年老色衰的张氏早就不满,姨娘庶子女更是一堆,此时也没有给张氏一点面子。 李婧见母亲与妹妹都挨了打,也没有贸然去拉李昶,而是直直地跪了下来,语气有些焦急:“父亲,婷儿她已经知错了!她以后再也不敢了!现在咱们家本就颇受关注,若是再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影响必定更加不好!” 到底还是听进了李婧的话,李昶骂了句“真是晦气”,便让人把李婷抬了下去。 这时,在外喝花酒的李襄被小厮匆匆喊回了府。李昶见到李襄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刚熄下去的火又噌噌地冒了上来。指着李襄便骂道:“你这个逆子!大祸临头了,你还在外面逍遥!”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李襄,气得指向李襄的手都在抖着。他就这么一个嫡子,成天地还不干正事只会惹祸。 李襄尚且不知今日朝堂上的事,居然做出一副嬉笑状:“爹,您可别在这吓唬我!不就是婷儿昨日和叶家那个凶丫头闹了矛盾吗?能有多大事?就算捅到金殿上,皇上最多也就骂您几句,还能怎么样不成?”李襄对李婷一直疼爱有加,对叶卿清也是厌恶得很。眼下听了老爹的话,半分没放在心上,还在想着今晚该去哪个美人那里饮酒作乐,被翻红浪。 李昶如何看不出他的心思,这会倒是怒极反笑:“哼!能有多大事?你就收拾收拾,等着宫里来人宣旨吧!” 没待李襄反应过来,张氏却是一把抓住了李昶的手臂,焦急地问道:“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宣什么旨?” “定王殿下向皇上请奏让这逆子去京都护卫营磨练,皇上已经恩准了!”李昶厌恶地甩开张氏的手,这会对她更是没有一点好脸色,心里更是筹划着是不是该在庶子中挑些资质不错的来培养。反正他不缺儿子,没了李襄这逆子,他还有别的儿子。 张氏听完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李襄听完也不复一副嬉笑的样子,而是吓得脸色发白。他纵是再胡闹,京都护卫营是什么样子他还是知道的,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像他这样的世家子弟进去了还能讨得好?他越想越不对,他不能去那里。急忙跪下来抓住李昶的衣袍便哭求道:“爹,爹,您可得救救儿子啊!我要是去了那样的地方,不定小命就要搁在那儿了!您可不能不管啊!爹!”李襄这会是真的急了,这他完全是被小妹给连累了呀,早知道昨日他就该出言阻止一二的。 李昶见状对李襄越发地没了耐心,抬脚便踢开了李襄:“我如何管?你个逆子还敢让我去忤逆圣上不成!况且定是你得罪了定王才叫他盯上了你,你还想连累整个李家不成!”语气异常冷酷。说完,不顾李襄的哀求,抬脚便离开了。 留下李襄一脸骇然地跪坐在地上。 朝堂上和李家发生的事很快便传遍了京城,叶卿清这里自然也是得到了消息。 “姐!真是恶有恶报!还有那个定王殿下可真是好人,就该好好教训那个让人厌恶的李襄,真是大快人心!”叶卿渝知道李襄被定王召入京都护卫营很是开心,终于有人出手教训那个好色的纨绔子了! 叶卿清却是在奇怪定王为何会对李家出手。关于这位定王殿下,她虽未见其人,却是对他的事迹多有耳闻。 传说他从小由先定王亲自教导,后来又师从玉林大师。能文善武,精于兵法,领兵有道,更是深得帝心。十四年前先定王齐承风战死沙场,年仅十一岁的他被隆正帝封为定王。更是十六岁就进入镇西军,短短半年以自己的无双计谋和高深武功征服了当时镇西军的统领。十八岁成年后被授封镇西军统帅,接下兵符。如今更是十万京都护卫营的统领。 传说他御下极严,且为人冷漠。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便是已经二十五岁却身边无一女子。 叶卿清对定王的这些八卦并不感兴趣,她好奇的是定王是否真的如传说中那般惊才绝艳,是个与世无双的奇男子。这番描述倒是让她想起了前世的凌天宇,不知道前世她离世后,他怎么样了? ------题外话------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先让清清对未来的夫君有个好印象哈~请大家动动手指收藏一下呗~ 第十八章 山路遇险 妍秀院中,李氏正在与叶卿苑说着话。身边的大丫鬟白秀进来禀报道:“夫人,威信侯夫人来了!” 张氏?她与这个嫂子虽然表面和谐,内心却是看不上她的。身为一个当家主母,抓不住丈夫的心也就罢了,就连后院那一亩三分地都管不好。这些年他大哥庶子庶女一个接一个地生,可是没断过。虽然没有什么宠妾灭妻的传闻传出来,但这个大嫂如今在大哥的心中是越发地没有地位了。 “嫂子,你怎么来了?快坐,白心,还赶快上茶!”李氏笑意吟吟地招待张氏。 “卿苑见过舅母。”叶卿苑屈膝行了个礼,礼数很是周到。 张氏却仍然如进来时那般绷着一张脸,丝毫不给李氏母女面子。 李氏心中暗骂张氏不懂人情世故,却也隐约知道张氏的来意,遂吩咐叶卿苑先回自己院子里去,让丫鬟们也都退了下去,只留杨嬷嬷在屋中伺候。 见张氏不发话,李氏拉过张氏的手,率先开了口:“嫂子,可是这茶不合你意?怎的一脸不快的样子?” 张氏将手抽出来,却是没有心情与李氏打太极:“姑奶奶,这里没有外人,我也就不与你拐弯抹角了。侯府发生的事想必你也一清二楚,我那婷姐儿如今还躺在床上,襄哥儿也被送去了京都护卫营。他们可都是你嫡亲的侄子侄女,这事你必须得给我一个交代!” 李氏见这大嫂一副要撒泼耍赖的样子,心中更为看不上,面子上却还是要装一装的:“大嫂,你这话从何说起?襄哥儿和婷姐儿我自是从小放在心尖上疼的,这他们出事我也难过得紧。可这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张氏本就仗着嫂子的身份自觉高她一等,如今见这小姑子不给她面子,一下子脸色就沉了下来:“姑奶奶莫不是觉得你如今是荣国公夫人就不把我这娘家大嫂放在眼里了!我家婷姐儿若不是为了苑姐儿能惹上那小煞星吗?你倒好,拍拍屁股就当没事人,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若是不管,我就直接找上你们府上的老太君,看那小煞星到底是谁在背后撑腰,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说到最后情绪更是激动起来,声音也尖利了不少。 李氏心中怒火渐起,李婷那个刁蛮丫头她还不知道,什么为了她的苑姐儿!八成是自己要和那姐妹俩过不去却反过来被修理了一顿,这张氏倒好,大白天的就红口白牙地说瞎话。可叶卿清那死丫头也确实可恨,竟敢对自己娘家人下手! “大嫂,这话您可得小点声!咱们府里这老太太可是宠着那两丫头呢!前些日子里连龙头杖都搬出来了!不过婷姐儿、襄哥儿如今都是因为叶卿清那贱丫头才弄成这样,我自是不会放过她,府里虽动不了手,我却早有计划。大嫂你且听我细细说来。”李氏面色阴狠,装模作样地叙述着自己如何被欺压。她如今对叶卿清是越发忌惮了,总觉得不能再留下她。如今娘家大嫂找上门,正是一个一起动手的好时机。 张氏闻言便凑过身去,姑嫂二人轻声地谋划了起来。而这些叶卿清自然是不知道的。 ——这里是对手戏将要来临的分界线—— 四月下旬的一个晴朗日子里,叶卿清带着丫鬟护卫们一起出门去护国寺上香,而叶卿渝却因着前几日里有些受寒被老太君拘在院子里不许她去。叶卿清此去,一是为了感谢当日玉林大师的出手相助,再来她始终是想让玉林大师为她解惑一二,既然能留下那张字条,必是知道些什么的。 “小姐,今日这天气可真是好!出来一趟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红莲将茶递到叶卿清手上,如今她对这小姐越发敬佩起来,平日里更是不敢有一丝怠慢。 “可不是!说来自我病好后,这还是第二次出门,这护国寺也许久未曾去过了。”叶卿清放下手中的茶杯,撩开车帘看了看。马车已行驶到山道上,四周郁郁葱葱的景色让叶卿清看了心里还是颇为舒服。 主仆二人正在马车里闲聊着,突然一声尖锐的马鸣声闯进了这和谐中,马车倏地一下停了下来,在车内也能感受到一股危险正在靠近。 “王护卫,外面出什么事了?”红莲隔着车窗问道,叶卿清心中知道必定是外面发生些什么事了,却仍逼着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这个时候她不能惊慌。 “大小姐、红莲姑娘,前面一伙山贼拦住了咱们的去路。看情形只怕是不好,奴才觉着有些不对劲。小姐与红莲姑娘还请坐好,奴才们必定誓死保卫小姐。”这些护卫都是老太君亲自挑选的,身手很是不错,叶卿清自是信任他们。 只是山贼?这天子脚下,护国寺这条路也不是荒无人烟,就有山贼敢拦截官家马车?看来有人迫不及待要对她下手了。 “红莲,这把匕首你拿好,一会说不定会有用场。”叶卿清自重生以来在这危机重重的环境中,这把匕首更是很少离身,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红莲虽然奇怪为何大小姐一个闺中女子会随身携带匕首,却也没有开口多问,而是推辞着不肯去接下匕首:“小姐,还是您拿着吧,奴婢只是贱命一条,不值得您这么为奴婢着想。” “让你拿着就拿着,本小姐自有办法。你既是本小姐的人,我就不会轻易让你送命。这都什么时候了,别再婆婆妈妈了,这是命令!”红莲见叶卿清眉头紧皱,知道这危急时刻不容再推脱,便接了下来,心里对叶卿清更是感激涕零。 叶卿清这话却也没有作假,她记得前世一些空手搏斗的招式,虽不及一般练武之人,但打人一个措手不及还是可以的。况且,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要真正收服一个人的心便是要用自己的心去对待她,方能让她死心塌地。 “大小姐,您和红莲姑娘还是先行下马车吧,奴才护着你们先走。这群山贼太过厉害,护卫们怕是抵挡不了多久了!在这山道上马车也转不了弯!”不一会儿,王护卫焦急恐慌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题外话------ 我是闺女的亲妈~ 第十九章 姐姐,你的丫鬟好凶 “不行!若是步行离去,这附近没有利于藏身的地方,必是很快就会被追上!”叶卿清冷静地说道,“王护卫,你来驾车!现在就冲过去,这里到护国寺不会太远。我相信你!”此刻,叶卿清也只有赌一赌了,若是被这群山贼抓到,她这一辈子就毁了,背后出这主意的人可真恶毒! 王护卫也没有推辞,就照着叶卿清的说法驾起了马车,瞅准一个时机便冲了过去。那群山贼似乎没有想到马车会这样就冲过去,一时恍了神,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王爷,要不要出手相助?属下看那被追的似乎应是个官家小姐!”一声浑厚的声音问了出来。 “嗯,齐东,你带上人去帮帮他们,顺便将那群山贼拿下,留两个活口。本王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贼子敢在天子脚下作乱!”齐子皓今日本是来护国寺探望师父玉林大师,不想却在路上看到了这一出。便是他一向不管闲事,这等事情他遇上了还是要帮一帮的,而且那辆马车上似乎挂着荣国公府的标志。 “对了,救下人护着她们去护国寺!”齐子皓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小姐,怎么办?他们快要追上来了!”听着越来越近的大批马蹄声,红莲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她便是平日里再是沉稳,也没遇见过这种场面。 叶卿清虽然紧握的手心里也在沁着细汗,却比红莲要好得多:“别怕!便是真的来了,我们且静观其变。匕首握好!” 红莲虽然仍是害怕,却还是点了点头。 果然,不一会儿,他们的马车便被围住了。 王护卫拼死抵抗,却仍寡不敌众,被擒住了。叶卿清和红莲下了马车,众人见得原来他们要掳走的是如此绝色女子,不由得盯着叶卿清看得双眼泛光,还带着声声淫笑。 叶卿清双手紧握,丝毫不敢放松,见到有人上前要带走她们时,正准备来个出其不意。只是还没来得及出手,便见有五、六个劲装男子策马赶了过来。 领头的是一黑衣男子,相貌英挺,面容冷酷,身上带着一股杀意。 他带来的那几人均是武功高强,很快便与那群山贼交起手来。黑衣男子则是救下了王护卫,且将叶卿清和红莲护在身后。那些山贼不是这几人的对手,很快就一边倒,败下阵来。 “主子有令,留下两个活口。其余者,杀!”齐东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我们也是受人所托啊!”那几人却没有理会这些求饶声,手起刀落,很快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便停了下来。那留下的两个活口也被打晕带走了。 叶卿清对这群山贼没有丝毫怜悯之情,若是没有这几名男子赶来相救,她便是不死也会名声尽毁。 “小女子在此谢过众位义士相救!还望能留下姓名,好让小女子也能铭记在心。”叶卿清很是郑重,毕竟是救命之恩。 齐东是齐子皓的贴身暗卫,他是见过叶卿清在碧波亭的事迹的,对这位机智聪慧的小姐颇有好感,见她在刚刚那种情境下还能临危不乱,更是十分佩服。 “小姐不可多礼,在下是定王手下的暗卫齐东,此次也是奉王爷之命相救!小姐无需挂在心上。”齐东不敢擅自居功,态度也很是谦和,与刚刚的冷酷无情仿佛是两个人。 定王齐子皓?居然是他? 叶卿清心里波动,却也没有再多问,笑着说道:“还是要多谢齐公子!烦请齐公子转告定王殿下,这次的事情小女子铭记在心,将来若有机会定会报答。” 齐东听见她唤“齐公子”,耳根不自觉地红了红,拱手说道:“在下必定会转达。且定王命属下等人护送小姐等人前往护国寺。” “恭敬不如从命!”叶卿清也没有矫情,毕竟护卫损失大半,幸存下来的也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和定王府的人同行,也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 “小姐,刚刚真是吓死奴婢了!还好他们及时赶来,不然,不然……”,红莲劫后余生,在马车上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那些山贼也忒可恶了!定是不能轻饶了!” “山贼?如今国泰民安,有哪个山贼敢不要命地在天子脚下作乱?”叶卿清声音带着讽刺,这件事的背后之人她定是不会轻易饶过! 红莲很快明悟过来:“小姐是说背后有人指使?这人也太恶毒了!小姐可是名门千金,若真的被那些山贼掳了去,后果可是不堪设想!”说到这里,红莲还是有些后怕。 女子的贞洁何其重要,尤其还是生在权贵之家。 “我得罪的人也不算太多,看我不顺眼的也不是很多。这件事要么是叶景文和李氏,要么就是李家,又或者是他们两家联手!只是这种手段,多半是出自女人之手!”叶卿清心中冷笑,能拿闺誉贞操这种事来做文章的不会是荣国公和威信侯。这件事,与她那二婶脱不了干系!看来,李氏还真的是对她欲除之而后快呀! 到了护国寺,齐东等人便与叶卿清告辞去向定王复命了。 叶卿清安排好受伤的护卫们,派了王护卫回去向老太君禀明此事,并告知会在寺中逗留一日,以免老太君担心。 叶卿清上过香,在主持大师安排的院子里稍作歇息后,便去拜访玉林大师。却是被告知玉林大师正在会客,不便相见,请她明日再来。叶卿清也没有多加为难,遂带着红莲便准备在寺中随处走走。 只是没走多远,却是被一个少年男子拦住了去路。 那少年长得很是好看,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一身冰蓝色的绸衣,头上只一只玉簪,却是看起来极有气质。明眸皓齿,一双眼睛中似是盛满了星光,就这样亮晶晶地盯着叶卿清看着。 叶卿清觉得这少年看起来十分眼熟,可是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一旁的红莲见那少年就这么看着叶卿清却是觉得极为无礼,拉下脸便道:“你是哪家的小公子?怎的一点礼数都不懂!”说完,挡在叶卿清前面不让那少年再如此唐突。 少年却也没有生气,反而笑着对叶卿清说道:“姐姐,你的丫鬟好凶!一点都不像你这么温柔漂亮。” ------题外话------ 这少年是个很重要的人物~ 第二十章 天宇,是你吗 叶卿清感觉到那少年没有恶意,也没有计较他的失礼。此刻看他更是拿着红莲打趣,觉得眼前这小子似乎还挺可爱。 “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你姐姐!难道你看到好看的女子都追着喊姐姐不成?”叶卿清的话里有明显的揶揄。 “谁说的!你就是我姐姐,你不喜欢我是不是!”少年明显急了,嘴巴撅得老高,那双大眼睛也黯淡了下去,竟是蓄起了泪水。 叶卿清忍不住扶额,这是谁家的倒霉孩子啊?这看着也就比她小两、三岁,竟是非要拉着她喊姐姐,她什么时候蹦出来个这么大的弟弟了!这和他开个玩笑,竟然闹起脾气来了!别说,他装的这样子和小妹叶卿渝撒娇的时候还真像! “好了好了,我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你要喊姐姐你就喊吧!”叶卿清见到那少年心里却软了下来,当然她想的是她不和还没长大的孩子一般计较。 “真的?我就知道姐姐见到我定是会喜欢我的!”少年却是得寸进尺,一张脸也瞬间转晴,让一旁的红莲见到这般的变脸速度也叹为观止。 “姐姐,今日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不过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少年说完话,不顾叶卿清还没反应过来,变一个飞身,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真是个怪人,武功倒是很不错!叶卿清如是想到。 “见到了?这下心里放心了吧?”玉林大师坐在齐子皓对面,手中执着白子,头也没回,问向快步走进来的少年。 听见师父提起叶卿清,叶卿岚的眸子明显地亮了一下,语音也带着平日里少有的欢乐:“嗯,祖母果然没有骗我!这大姐姐我一看就很喜欢,她也喜欢我!”话里多了一股得意之色。 齐子皓只是听着却是没有多言,师父多年前带回来的小师弟他这些年差不多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他没有插手的必要。只是在听到叶卿岚说起叶卿清的时候,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什么时候姐弟之间也能这般亲昵了!当然,此时定王爷是自动忽略了这些年他和妹妹齐思思之间的感情。 玉林大师却似有所察觉般开口问了一句:“子皓与这叶大小姐也相识?” 齐子皓顿了顿,也没有隐瞒:“前次见过她一次,之前见她遇险,让齐东去救下了她。”齐子皓的语气云淡风轻,却没有注意到玉林大师嘴角的一抹笑容。 叶卿岚对齐子皓这个大师兄一直很是仰慕,也不怕被这个师兄身上释放的冷气冻到,很是喜欢缠着他。如今听到齐子皓救了他的姐姐,更是加深了他的感激。 只是在想到居然有人敢对叶卿清下手,也明白幕后之人大概是谁,心里一直被压抑着的恨意却是又窜了上来。看来他是应该听祖母的提议,回府去了! 荣国公府的荣安堂中,叶老太君听完王护卫的禀报后,吩咐钟嬷嬷好好处理善后事宜,对那些伤亡护卫也都给了一定的银子安顿。 钟嬷嬷处理完这些事回到荣安堂中,就见到老太君抿着嘴坐在上首,不置一言。虽是面上毫无怒意,可跟着她多年的钟嬷嬷又怎么会不知道老太君此刻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遂走上前去安慰道:“老太君可别气坏了身子!还好老天保佑,让大小姐平安无事!只是这件事定王会不会也插手?” 老太君冷笑一声:“哼!若是定王真的插手,怕是妍秀院那位要急得吃不下饭了!看来我果然是沉寂太久了!传个信去护国寺,让岚哥儿这次也一起回来!他知道该怎么做!还有,我会亲自给娘娘写一封信,派个可靠的人送进去!” 钟嬷嬷听了心里还是一突,看这样子老太君这是准备彻底和那对夫妻撕破脸了! “小姐,定王爷来访!”刚用过晚膳,红莲便走进来禀告道。 定王?他怎会在此时过来?之前从齐东口中得知定王是因为来护国寺探望玉林大师才会碰巧救下她的。只是这个时候来找她,这定王今晚也留在了护国寺不成? 到底是有救命之恩,且传闻定王一向不喜女人近身,叶卿清觉得自己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便让红莲将人请了进来。 只见那走进来的男子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一双桃花眼中嵌着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光泽。那浓密的眉,英挺的鼻,以及此刻紧抿的薄唇,无一不在张扬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冷漠。尤其是那双桃花眼,仿佛带着摄人心魄的妖魅。 可叶卿清却无暇顾及其它,她紧紧地盯着来人的那张脸,嘴角在不停地抖动着,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这张脸,和凌天宇长得一模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齐子皓就是凌天宇?一定是的,不然他怎么会出手救自己又来找自己,不是都说定王为人冷漠,不喜女子吗?一定是的! 齐子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听到叶卿清要留宿在护国寺竟也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这会儿又不管不顾地过来找她,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只是他一进门就见到叶卿清那明显不对劲的样子,正要开口,便见那个小女人就朝着他冲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他不喜欢别人这般靠近他,身体一紧,正打算甩开她的手,却听见她在说着:“天宇,天宇,是你吗?我知道是你对不对?” ------题外话------ 对手戏正式开始,男女主互动会慢慢多起来~ 第二十一章 他不认识我了 她怎会知道他的字?“天宇”二字是他满月之时皇上赐给他的字,只是这些年已经很少有人这样喊他,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的? 齐东在看到叶卿清抓住齐子皓袖子的时候面上一紧,王爷向来不喜欢别人这样靠近他,尤其还是女人。正当他为叶卿清担心的时候,却发现王爷与往常似乎有所不同,他没有立刻甩开叶小姐。齐东心下一松,却觉得有些闷闷的。 红莲也是紧张得不行,小姐今晚是怎么了?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的见了定王会如此失礼?如今见叶卿清竟然抓着定王的袖子不放,她生怕王爷生气发作自家小姐。 叶卿清见齐子皓不回应她,没有注意到他有什么不对,仍然仰着头看着他,带着掩饰不掉的喜悦,语气也是异常柔和:“天宇,你怎么了?怎么不和我说话?” 齐子皓回过神来,见叶卿清还在抓着他的袖子,也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推开她:“叶大小姐,你失礼了!”声音一如往常的冰冷。 叶卿清却似是被他的动作和话语伤到了,愣在那儿半天没有开口。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很是压抑。 红莲见状不对一步上前悄悄地扯了扯叶卿清的袖子,轻轻地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白日里被吓到了?” 叶卿清却是没有理会她,仍然不死心地上前想要再抓住齐子皓,却是没有得手。 “天宇,我是卿卿,你为什么这样?”被齐子皓一而再避开她的动作弄得很不解,很难过,叶卿清此刻说出来的话里带着浓浓的鼻音,不难让人感受到她的委屈。 齐子皓见到她这样,感觉心脏好像忽然抽了一下,有些堵堵的,甚至带着点点痛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赶快离开这里,而事实上他也真的就这么做了。 叶卿清见齐子皓一句话不说就离开了,急忙追了上去,却是被门槛绊得摔在了地上。 红莲赶忙上前去扶起她,她所见到的大小姐一直都是自信狡黠、意气风发的。如今看到她这般狼狈,心里觉得很心疼。她直觉大小姐今晚这般是和定王有关,可是却不好开口询问。 叶卿清看到红莲,扶着她的手,仿若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满脸都是泪痕:“怎么办?红莲,他不认识我了,他不认识我了!”说着说着,竟是一口腥甜涌上喉头,一丝血迹就这么从嘴角流了出来。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可千万别吓唬奴婢啊!”红莲见叶卿清仍是一副无所动容的样子,急得心里发慌,连眼泪都掉下来了。 叶卿岚在收到老太君的信后,想着要来找叶卿清把事情说清楚明日里和她一起回荣国公府。只是他因自小习武,听力异于常人,才走到院门口就听到红莲的声音,便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就冲进了叶卿清的房间里。 一进屋中,见到叶卿清脸色苍白的样子,脸上泪痕未干,嘴角还溢着血迹。他也顾不上其他,赶忙上前将人抱到床上,便替她把起脉来。待诊治后,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还好还好,姐姐,你这是急怒攻心,才会吐血,只是这一吐反而将心中积压的浊气吐了出来,我这有玉露丸,你吃下去再好好睡一觉就不会有事了。” 叶卿清一直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叶卿岚看到她这样很是心疼,拿出一颗药丸便就着热水让她服了下去。红莲在一旁没有阻止,她感觉到这小公子是真的在关心小姐。 “这是怎么回事?姐姐好端端地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怎么照顾她的?”似是怕吓到叶卿清一般,叶卿岚质问红莲的声音虽然低沉却让不难感受到他的怒火。 红莲被他那气势吓了一跳,却是不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你别为难她了,不关她的事。”叶卿清躺在床上,声音虽仍是有些虚弱,却不像刚刚那样失魂落魄。转而对红莲道:“红莲,你先回房间休息吧!我有些事要和这位小公子说!”知道红莲不放心,她又淡淡地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去吧!” 红莲这才福身退了出去,轻轻地把门掩上,却也是没有回去,而是留在了门口。那位小公子虽然年少,可是若让人看到他在小姐房间,必定会有闲言闲语,她不能让这事发生。 “你叫什么名字?”叶卿清坐起来靠在了床上,没有拐弯抹角,径自就问了出来。 叶卿岚似是有些惊讶叶卿清的直接,不过他也没打算骗她:“叶卿岚,一叶而知秋的叶、我醉欲眠卿且去的卿、蜀天过雨浮岚翠的岚。”叶卿岚的声音铿锵有力,腰背也挺得笔直。 “你是?你是……”叶卿清不敢相信她心中那个大胆的猜测竟然会是真的,说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姐姐,我从没骗过你,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说过你是我姐姐。”叶卿岚声音轻柔,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但他背在身后的手却在不停地来回搓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有多紧张。他害怕姐姐要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会不会不喜欢他,会不会排斥他。 叶卿清却感觉好像一个惊喜砸到了头上,原来这一世她也还有个弟弟,眼前这个少年和前世的潇儿一般懂事贴心,怪不得她之前看到他便有一股熟悉之感。可这个孩子还真是敏感啊,想到这儿,她忽然想坏心逗他一下。 ------题外话------ 木有人看文,失落ing 第二十二章 王爷醋了 叶卿岚看到叶卿清脸色不太好,也不开口回应他,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的一下就坍塌了,姐姐肯定是生他的气了,她不喜欢他这个弟弟。整个人瞬间变得蔫蔫的,大脑袋也耷拉下来,悻悻地不敢开口,就像是被抛弃的宠物一般,煞是可怜。 叶卿清看到他这样,觉得很是可爱,感觉心情轻松了不少,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叶卿岚被她这一笑弄懵了,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她。 “傻小子,之前不是总是姐姐、姐姐地叫着,这会子倒是不会喊人了!”叶卿清歪着头,语气里带着一股宠溺。 “姐姐,你的意思是,你是说……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太好了,以后我也不是一个人了。”叶卿岚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 叶卿清却是有些心疼,她不知道这些年他为什么会一个人被养在外面。但看他的样子,这些年肯定是过得极为孤单。不然也不会这么敏感,这么渴望亲情。 “这些事,都是祖母安排的?”叶卿清问道,除了这个可能,她想不到别的。叶卿岚既然在护国寺被养在玉林大师身边,恐怕也只有老太君和玉林大师的交情能办得到了。 叶卿岚点了点头,应道:“祖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当年是她拜托师父收留我,教我本事。这些年她也偶尔会来看我。”叶卿岚此刻很是乖巧。 “那,你是父亲和姨娘的孩子?”她终于想起来为何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觉得他很眼熟了,他那一双明亮的眼睛简直和江姨娘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嗯,姐姐,你会不会因为这个不高兴?”叶卿岚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孩子,怎的这么敏感!“那你呢?你会不会因为这个不高兴?”叶卿清反问道。 叶卿岚摇了摇头:“娘亲千辛万苦把我带来这个世上,就算任何人嫌弃她,我都不能也不会!我也不因为自己的身份感到羞耻!”语气很是坚定。 叶卿清听到这些话,对叶卿岚更是满意,笑着说道:“每个人都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而且我相信姨娘的为人,当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姐姐是刚刚就在怀疑我的身份所以才会开口问我的名字吗?姐姐是怎么知道的?”叶卿岚摸着脑袋,一副不解的样子。 “你一开始不就没打算瞒着我吗?我原以为你只是淘气喊我姐姐,后来无意中从寺里的师父口中得知你从小就养在玉林大师身边,只是却很少出来见人,便有些怀疑你的身份必定不一般。后来见你这么紧张我,又想起你生气的时候和你二姐姐渝儿简直如出一辙,便在心中形成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却没想到竟是真的。只是当年的事情祖母和姨娘告诉你了吗?”叶卿清心里有一种预感,老太君似乎布了一个很久的局,并且瞒过了所有的人。 叶卿岚摇了摇头:“我只知道父亲和母亲是被叶景文夫妇害死的,其它的祖母都未曾详说。只是这次是祖母让我和你一起回去的,我想祖母肯定会把整件事说清楚的。” 叶卿清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所有的事情很快就会揭晓。她没有问叶卿岚是否心中有恨,他是否想要拿回原本应是属于他的一切。她只是觉得,似乎他们姐弟三人都在一局生死棋局之中,从进入这盘棋开始,他们就是棋盘上的棋子,没有别的选择!若是下棋者一着不慎,他们这些棋子便都会万劫不复。 “嗯,你且快些回去休息吧!明日里待我拜访过玉林大师我们便一同回府去。”叶卿清有些疲惫地说道。 叶卿岚应声退了出去。 等在外面的红莲见叶卿岚离开了推门进到屋中。 “就知道你定是不放心候在外面,现下没事了,你也回去休息吧,今儿个也累了一天了!”叶卿清对红莲的处事一向很满意。 “小姐就别替奴婢担心了,奴婢身子好着呢!奴婢晚上就睡在外间榻上,小姐有事尽管唤奴婢。”说着,又替叶卿清把被角掖好,将烛光挑暗了些便退了出去。 叶卿清这边一夜好眠。 定王府中齐子皓却是自从回府后便一直坐在书房里。 “主子,这书您拿反了。”齐东终是忍不住上前提醒了一句。他还从来没看过主子像今晚那般落荒而逃,回来后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些莫非是和叶大小姐有关? 齐子皓一个斜眼过去,齐东不敢再多说。齐子皓也烦躁地放下了手中的书。 今晚发生的事让他很是困惑。叶卿清拉着他的时候,他虽不习惯,却不像以往那么反感。甚至在看到叶卿清那种楚楚动人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他是有一些兴奋的。只是,叶卿清看着不像那么随便的人,她喊他“天宇”,到底是在喊他还是在喊别人。越想,齐子皓心中便越是肯定这个想法。叶卿清从没见过他,不可能对着他那么失态。那就是说,叶卿清把他当成别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居然该死地和他有一样的名字!想到这里,齐子皓就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一旁的齐东见得齐子皓脸色阴沉,以为他在为叶卿清失礼之事生气,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主子,叶小姐今晚应当不是有意的,她可能是白天被吓到了。” 齐子皓听了这话却是更加生气,阴测测的眼神直接甩向了齐东,缓慢地说道:“你和她很熟?”声音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齐东知道齐子皓是真的生气了,立即跪下请罪不敢再吱声。 ——这里是王爷变醋儿精的分界线—— 翌日一大早用过斋饭,叶卿清便带着红莲求见玉林大师。昨晚她便想得很清楚,凌天宇和齐子皓这件事她一定要向玉林大师问清楚。 叶卿清进来的时候,玉林大师正在树下煮茶。叶卿清也没有客气,应了玉林大师的邀请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题外话------ 他们俩的前世其实也是有故事的,虽然结局不算太好,可过程是非常甜蜜的~ 祝大家女神节快乐~ 第二十三章 更多的是怜惜 玉林大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人儿,对她此番来意早已了然于心。 “阿弥陀佛!冒昧问一句,不知施主是否信佛?”玉林大师很是和蔼,说话的时候双手合十,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感觉。 叶卿清见玉林大师如此直接,也就没有装腔作势,而是将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原本是不信的,如今却是相信且敬畏。但我更是相信人定胜天!佛能带来世间缘法,却无法保证凡人在世间行走的痕迹。” 玉林大师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施主既是深谙此中真意,实是无需老衲再行开导。” 叶卿清终究是被他那副淡然的样子打破了脸上的平静,说出来的话也带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大师,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可你却在骗我,什么前缘未断,今生再续!齐子皓是不是凌天宇?他们长得一模一样,连能力都是一样的那么出众,可他却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如果他不是凌天宇,你当初为何要说这句话骗我?” 玉林大师没有介意叶卿清的无礼,而是笑着说道:“子皓是凌天宇,就像你前世是秦卿一样,而你比他多的只是秦卿的记忆。他不再是凌天宇,你也不再是秦卿。可你们却又是他们的生命在另一个世界的延续。” 这老和尚的意思是齐子皓不像她一样有前世的记忆?不过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偏偏要说的那么复杂! 见叶卿清不开口,玉林大师又笑着问了一句:“你对那凌天宇有情?” 叶卿清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记起前世之事,对他更多的是怜惜罢了!又或者身体里有一丝秦卿的影子在,所以在见到和凌天宇那般相似的齐子皓时才会失控。” 她说的是实话。昨晚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那么失态,或许是因为她的脑海里有了秦卿的记忆。 玉林大师满意地点点头:“施主既然对自己的心看得很清楚,便不应再为前世之事困扰。须谨记,前尘往事已成空,自当怜取眼前人!” 前尘往事已成空,自当怜取眼前人?叶卿清还想在说些什么,却是发现坐在对面的玉林大师已经离开了。 回府的路上,叶卿岚的情绪有些不高。师父不肯再见他一面,只是带话给他说他们师徒缘分已尽,让他记得要心中时刻有善念。 现下正值春浓之时,荣国公府中也是一片绿意盎然。而荣安堂中此刻也是聚集了大大小小的主子,一如上次那般。 “老太君,不知这次您找我们前来是有什么大事吗?婢妾可是听说大小姐这次在去护国寺的路上遇袭,幸得有玉林大师相救。难不成是这其中又有什么内情不成?”朱姨娘笑得一脸谄媚,为了讨好老太君抢着开口,想把矛头引向李氏。 李氏向来不把她放在眼里,一个玩物而已,以为拍拍老太婆的马屁,人家就会对她刮目相看?真是痴人说梦!只是那死丫头真是命大,又让她逃过去了!李氏心里恨得不行。 荣国公听了朱姨娘的话却是狐疑地看了一眼李氏。这事他也听说了,真的是她在背后捣鬼? 老太君没有回应朱姨娘的话,只是静静地抿着茶。朱姨娘尴尬不已,讪讪地退到了一边,不再开口。 只见红玉快步走了进来,禀报道:“老太君,大小姐和二少爷回来了,这会儿已经快到荣安堂了。” 老太君终是露出了笑容,站在一边的江芸更是眼眶里都泛着泪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堂中不知情的其他人均是仿若一道惊雷劈了下来。二少爷?众所周知荣国公府这一脉孙辈如今只有世子爷叶卿瑄这一个男丁,这二少爷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李氏最先反应过来,厉声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哪来的什么二少爷!杨嬷嬷,把这胡说八道的丫头拉下去掌嘴!” “嘭!”没等杨嬷嬷动手,老太君中气十足地拍了一下桌子,显然对李氏这做法极度不满,“李氏,是我让她这样通报的!你是不是也要掌我的嘴?” 李氏被老太君训得面红耳赤,不敢开口。这不孝的帽子她可不敢戴。 荣国公见状也开口道:“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李氏不过也是一时心急说错话,母亲可别与她一般见识!” “说的是,说的是,都是儿媳说错了话。”李氏心里恨得要死,却还是在一旁陪着笑脸。 “只是这二少爷?”她仍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就在这时,叶卿清和叶卿岚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堂中众人均向二人看去。 荣国公和李氏在看到叶卿清身后那张酷似叶景阳的脸时,整个人都呆住了,连脸色也变得煞白。 李氏不由自主地道:“大,大哥?”连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堂上大多数人都是未曾见过叶景阳的,听到李氏这话,看向叶卿岚的眼神多了几分不明和探究。 终是在朝堂上浸淫多年,荣国公的控制力和敏锐度都比李氏要强得多。这孩子,是叶景阳的儿子?这简直和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制止了李氏,没让她再开口。 “母亲,这个孩子他是?”荣国公仔细地打量了叶卿岚一番,开口问道,态度仍是一如往日那般恭敬。 老太君倒是心情颇好,示意叶卿岚站到她身边来。而后拉着他的手郑重地说道:“这是你大哥的遗腹子,是江芸给他生下的儿子!” 一边的江芸却是已经泣不成声,和儿子分别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堂堂正正地回到叶家来了。 “怎么可能?她当年明明是小产了!”李氏已经回过神来,却是被这个晴空霹雳给劈得晕头转向,此刻哪还有一点平日里装出来的温柔贤淑的样子。她指着江芸,说话的声音也是充满了狂怒。 “放肆!李氏,你这是在说我这个老婆子说谎?”叶老太君一向厌恶李氏,这会更是不再给她留一点面子。 李氏也是半分不让,如今她才是荣国公夫人,她的儿子是荣国公世子。这老太婆莫名其妙弄回来一个遗腹子,这打的什么算盘,当她不知道呢! 第二十四章 姜还是老的辣 “母亲,当年江姨娘确实是流产了!”荣国公脸色也很是不好,却没有向李氏一样表现得那般明显。 老太君也不欲与他们争辩,冷眼看着堂上众人或惊或怒的表情,开口道:“当年江芸腹中的胎儿是差点没保住,幸得护国寺的玉林大师出手相助,才保下这个孩子。后来江芸在普济庵为阳哥儿夫妇带发修行一年,产下这个孩子。玉林大师更是给他批过命,十二岁之前无亲缘,需养在佛祖身边,才能平安长大。所以当年才有流产这一说,这些年岚哥儿一直由玉林大师亲自教导。如今他已年满十二,自当回来认祖归宗!”声音虽不大,却是语气强硬,不容任何人拒绝。 李氏是又急又气,好一个奸猾的老太婆!当年他们好不容易才将国公的位子抢到手,大房也没有男丁,老太婆倒是暗地里来这么一手。什么批言算命?分明是防着他们!如今她连大房的两个丫头都看不顺眼,如何能容得下这小子!况且,她看这叶卿岚,完全不像个十二岁少年该有的沉稳,又是从小养在玉林大师身边,必定学了不少东西。这要是认下来,定是后患无穷。想到此,她又瞪了叶卿清一眼,这臭小子是和她一起回来的,她一定早就知道了!真是哪里都少不了她,就是个搅事精! 叶卿清自是看到了她的目光,却没有一点要搭理她的意思,反正如今已然彻底撕破脸,也没必要再演戏了。只是她没想到当年的事情居然还有那样的隐情。 “老太君,当年的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如今也不是上下嘴唇一碰就能决定的事。这孩子我看着是和大哥有些像,可这也不能说明他就是咱们叶家的血脉啊!”荣国公倒是不慌不乱,只要他咬死不承认,他们也拿不出证据来。这孩子绝对不能进叶家的大门! 李氏听了荣国公的话也是面上一松,就是,叶景阳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谁能证明这就是他的孩子? 叶卿岚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对无良夫妻,表面上装得比谁都好,果然还是经不起事啊!不就是怕他回来抢走国公府吗?可他还就是要回来,这是他的家,他定要把当年的事情查清楚。虽要与人为善,却是不能放过作恶之人。况且他的祖母、娘亲和姐姐们还需要他这个唯一的男子汉来保护! “荣国公,国公夫人!在下虽然从小长于山野之中,但得师父教诲,也知有所为有所不为。还不至于为了荣华富贵冒认他人子嗣!”叶卿岚不卑不亢,没有一丝惊惧之色。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没得你也是被人利用了!”李氏此刻再也装不下去,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明着是在说叶卿岚,暗地里却是在嘲讽老太君。 叶卿清却是适时地开口了:“二叔二婶,此次去护国寺有幸曾见到玉林大师,卿岚的身世也是他亲口所说。并且若是派人去普济庵,定是能找到人证的。还是你们认为玉林大师和普济庵的师太会帮着我们作伪证?” 叶景文听得此话,锐眼扫过了这个最近越发显眼的侄女,似是在打量着些什么。 叶卿清也不惧他,而是上前握住了李氏的手腕,一副亲切的样子。李氏想要把手抽出来,却是没能成功。 “二婶,说来此次我去护国寺倒是惊险万分,幸得玉林大师让卿岚前来接应,我才逃过一劫。只是那些山贼实在胆大,好在也没叫他们逃脱!”叶卿清笑容明媚,手上却是突然发力。 “啊!”李氏本就被叶卿清的话弄得有些发虚,突然手上传来一阵锐痛,竟是不顾场合地叫了出来。 “走开!”不待众人开口,叶卿苑走过来一把推开叶卿清,看了看李氏的手腕没发现什么。忽觉自己有些失礼,却又不想就这么放过叶卿清,遂很快一幅泫然欲泣的样子,“大姐姐,你这是做什么?父亲与母亲也不过是怕混淆了叶家血脉罢了。你怎能这样对母亲?” “二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扶了二婶一把,难道我还做了别的?”叶卿清一副坦然的样子,任谁看了也觉得她没在说谎,反而好脾气地承受着误解。 “二婶,我做了什么吗?你刚才怎么突然叫了一声?”见叶卿苑不说话,叶卿清眨着大眼睛,看起来甚是无辜,一副“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看向李氏。 李氏吃了个哑巴亏却不敢多言,这一幕看得朱姨娘等人捂帕暗笑。她没证据能说叶卿清做了什么,而且刚刚她说给她听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那些山贼在她手里? 叶卿清心中冷哼,不是开口闭口的证据吗?就让李氏自己尝尝这有口难言的滋味!况且有了那些模棱两可的话,看她此刻还敢不敢再多嘴! “好了,都别再闹了!岚哥儿这件事不容有任何质疑,她是我老婆子看着出生的,又和老大年少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谁敢说他不是我的孙子?”老太君一锤定音,昔日里杀伐果断的气势完全展露了出来。 “这事……”叶景文不甘退让,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是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声音。 “圣旨到!” 众人听到赶忙上前跪下接旨。 只是这圣旨的内容让荣国公和李氏气愤不已却又无计可施。竟是皇后娘娘昨天夜里就向皇上禀明此事了,而且还力证叶卿岚的身份,皇上也已同意叶卿岚认祖归宗,并且严令不得再质疑他的身份。 这算什么事!这下不管他们有多不情愿也只得接旨谢恩,谁敢违抗皇上的旨意! 叶卿清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老太君,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今日荣安堂这一出闹剧不管是谁占上风,最后结果都是早已注定好了的!此时此刻她也不得不佩服老太君的心思缜密。再强硬的证据都有被人置喙的余地,唯有皇权才能让人不敢再质疑。 ------题外话------ 看了下,情节不算太慢热,后面会越来越精彩的~ 第二十五章 查问真相(一更) “老太君大喜啊!咱家在此也恭贺老太君祖孙团聚!”传旨的太监是皇上的亲信张公公,平日里做事说话颇为圆滑。 “多谢公公吉言!”老太君一脸喜色,“钟嬷嬷!” 钟嬷嬷得到老太君示意,拿出一个颇为厚实的荷包递给了张公公。 张公公也不客气,道了谢,接过荷包放入袖中就拱手告辞了。 “老太君,这先前都是我的不是,想着大哥的血脉总要弄清楚才好!现下真相大白,我定也是把岚哥儿当成我的瑄哥儿一样来疼的!”李氏见大势所趋,遂又想要来装好人。 老太君此刻却是连一个脸色都不奉给李氏,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不劳你操心了!岚哥儿的事我自有安排。”说完便吩咐众人散去,让钟嬷嬷将叶卿岚领去早已准备好的院子。 李氏却是气得脸都黑了。 “国公爷,那老太婆也太过分了!今日的事定是早就计划好了的,竟是连院子都早早备下了,还联合皇后娘娘给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回到自己院中,李氏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懑,把不满一股脑儿地宣泄了出来。 叶景文双目阴沉,脸上也泛着一抹狠色:“她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狠角色,不然也不会让父亲一直对我和姨娘连个好脸色都没有,更是让姨娘忧郁致死!这些年我还以为她因为那叶景阳的死心灰意冷,没想到她竟然暗度陈仓,备下这一手!” 李氏闻言却有些担心,上前抓着荣国公的手:“爷,她把那个孽种带回来定是想要谋夺荣国公的位子,这以后可是咱们儿子的,可不能被任何人抢走。” 叶景文把李氏拥在怀中,双眼却是望向远方,深不见底,说出的话也带着一股狠决:“你放心,我不会让人把咱们瑄哥儿的东西抢走的。更何况,那叶卿岚不过还是个半大少年,咱们的瑄哥儿可是圣上亲封的世子、长乐公主未来的夫婿。这次又深受隆恩,和太子一起出使西楚,将来定是前途无量。这荣国公的位子非他莫属!” 提到叶卿瑄这个一向让她骄傲的儿子,李氏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叶景文看着怀中的李氏此时面颊绯红,笑起来也是带着一股成熟的诱人气息,不禁感觉一股火往小腹下方涌去。手也开始不老实地从衣摆下端探入,不停地煽风点火,轻轻地吮咬着她的耳垂:“夫人,再给为夫生个儿子!” 李氏被他弄得娇喘连连,听得此言面上一变,却是很快恢复一副娇羞状,也没有推拒。 一时间各种声音交织而起。 ——这里是定王殿下正在面壁的分界线—— 清水院内,叶卿渝却是一脸不满地看向自家姐姐:“姐,你说,这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咱们有个这么大的弟弟,你居然都不早点和我说!” 叶卿清看着她一副孩子气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柔声道:“你不高兴咱们有个弟弟?” “哪有!”叶卿渝见到叶卿岚第一眼就觉得很亲近,她曾经偷偷看过祖母房中父亲的画像,两人样貌气质简直像足了八、九成,况且这些年她也早就把江芸当成母亲一般敬重,怎会不喜欢这个弟弟! “既然没有,那你这又是闹得哪样,嗯?”叶卿清伸出手捏了捏小妹的脸蛋,笑着打趣道。 “我只是不高兴你有事瞒着我,虽然他是咱们弟弟,你喜欢他也不能多过我!”叶卿渝说这话的样子就像是个争宠的孩子般,偏还表现得这样一本正经! 叶卿清觉得好笑,这喜欢和她撒娇的丫头原来不只是个爱哭鬼,还是个醋儿精! “你这丫头!真是调皮!”叶卿清嗔到,“我也是到了护国寺才知道的。府中知情的人应当只有祖母、钟嬷嬷和姨娘三人!” 叶卿渝此刻也不再和姐姐开玩笑了,一派认真之色:“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祖母好像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 “嗯,比如当年爹娘的事情,还有她把卿岚养在外面这么多年,绝不仅仅是因为怕卿岚在府中会遭遇不测!”叶卿清脸上也不见往日的轻松,看来她是该找江姨娘先问清楚一些事情,决不能让自己和弟弟妹妹沦为他人操纵的棋子! “你是说祖母知道爹娘被害的真相?那她为什么不说出来?这些年我虽也在怀疑,可却从未在祖母哪里得到一星半点的线索。”叶卿渝此刻心中很是复杂,若不是父母早逝,她和姐姐又怎会要看人脸色,唯一的弟弟也不会流落在外。 叶卿清心中已有打算:“渝儿,有些事情该是找江姨娘了解了解了!” ——这里是定王殿下正在面壁的分界线—— 张公公回到勤政殿中,便看到隆正帝在埋首批阅奏折,手边还放着一杯刚刚换上来的热茶。 隆正帝齐承麟登基已有二十年,一向勤于政事,知人善用,不耽女色。东齐在他手中如今早已是繁荣昌盛,实力更是在四国中遥遥领先,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明君。 “见到那孩子了?”隆正帝头也没抬,手上的御笔也没放下。 “回皇上,见到了。荣国公府的那位小公子长得很是肖似少年时期的先荣国公。”张公公如实回答道。 听到“先荣国公”这几个字,隆正帝顿了顿,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终是停下了手中的笔,揉了揉眉心,叹息一声:“当年是朕对不起他们姐弟,这些年景昀心中怕是也从未原谅过朕。只是手握天下权柄,朕要考虑的却是整个天下万民。也罢,如今这样,她心中定是会好过很多。”话中透着一股沧桑与疲惫,可是在提到那个名字时,却是不经意间充满了宠溺。 张公公没有接话,他知道此时的皇帝需要的只是一个静静听他说话的人。他从隆正帝少年时期就跟在他身边伺候,对于他的心思也是有几分了解的。看着皇上和皇后这些年的相处,心中也是替这两个本是恩爱眷侣的人惋惜不已。 翌日,正在给叶卿岚缝制新衣裳的的江芸却是迎来了叶卿清和叶卿渝两姐妹。 “你们姐妹俩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江芸放下手中缝制了大半的衣裳,走上前来,柔声说道,“若是有事,支个丫鬟来唤我一声便是。”江芸向来很注重这些,不会因为老太君的宠爱和姐妹俩的敬重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姨娘这是什么话?我与姐姐还不能过来看你了?”叶卿渝上前拉住江芸的胳膊,宛若一个女儿对母亲那般亲昵。 “可以,当然可以了。”江芸很开心,这两个孩子就是上天恩赐给她的,“你们坐着,我去给你们做一些你们爱吃的点心来。” “姨娘不用忙了,我和渝儿过来是有事情要问你。”叶卿清平静的语调却是在江芸的心湖砸下一颗石子,泛起一片波澜。 看着叶卿清那笃定的眼神,江芸终究还是让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姨娘这般表情想来是猜到我们是来问什么的?”叶卿清语气轻柔,让人猜不出她心中真实的想法。 江芸苦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们早晚会来问我的,当年的事情多多少少我还是知道一些的,你若是想问便问吧。至于岚哥儿的事情,这些年我也不是有意要瞒着你们姐妹俩。” “好,姨娘也是爽快人。岚哥儿的事我和渝儿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些年想必最受苦的人还是你吧,毕竟他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叶卿清并没有因为她隐瞒叶卿岚的事情而有什么想法,老太君要做的事情江芸又怎能阻止得了。 “你知道当年我父母被害的真相对不对?”叶卿清直接就说出了此次的来意,她想知道的就是这件事。 “你们大概不知道吧?我并不是你们娘亲的亲妹妹。不过她却是我这一生最感激但也最抱歉的人。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一身白衣,就好像飘落人间的仙子那般出现在我面前,彼时我只是一个因洪灾逃难的孤女……” ------题外话------ 今天第一更,晚上七点还有一更,均是肥章哦!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晚上来看~ 尽快让咱们的王爷结束面壁,开始和未来的媳妇儿相处,哈哈~ 第二十六章 你与定王交情如何(二更) 江芸没有直接回答叶卿清的问题,而是向她和叶卿渝说起了她和江菁还有叶景阳的那段往事。 江芸原名周欣,本也是个秀才之女,只是在十二岁时因洪灾父母双双逝去,逃难来到了江南,在最困难的时候被当时已经十五岁的江菁救下并带回了府。江芸本性纯善,江菁和她也十分投缘,后来更是认她做了妹妹,还上了江家族谱,改名为江芸。 江菁与当时的荣国公叶景阳是指腹为婚的。半年多后,他们二人成亲时,江南江家直系一脉已经没有江菁的亲人,江芸便和她一起住到了荣国公府。江菁与叶景阳夫妻关系很好,成亲三年,便是只有两女叶景阳也没有过其她女人。江菁也一直想替江芸找一个值得托付的良人。 只是没想到事情却在江菁十九岁生辰那日画上了一个转折点。叶景阳和江芸酒后乱性,被人在床上发现。因为老太君强硬的手段,这件事在当时并没有外传。 江芸觉得对不起江菁,次日便想要偷偷离开荣国公府。却没想到她离开的那日竟成了永别,荣国公夫妇竟然因为外出上香遇刺身亡。 “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懵了,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江芸此时已经满脸泪痕,说话的声音也掩饰不住哽咽之色,“后来我回到府里的时候是老太君留下了我,而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那一次就怀上了孩子。为了孩子,老太君便做主让我成为了姨娘。” “那你和父亲,你们?”叶卿渝到底还是有些疑问。 闻言,江芸摇了摇头,话中带着一丝苦涩:“这件事虽非我所愿,却是我最愧疚也是最对不起姐姐的事。姐姐待我那般好,我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姐夫有那种想法!况且我也读过圣贤书,姐夫心里、眼里都是只有姐姐一人,我更是不可能去破坏他们的幸福。原本我也以为那次是因为醉酒所致,直到后来我怀孕后有一次实在是想念姐姐,便去了她生前居住的屋子,却没想到会听到一个惊天大秘密!” 说到这里,江芸的声音有些颤抖,却仍是继续说了下去:“当时我在屋中听到有人过来的声音,便急忙躲到了衣柜中,不想进来的人竟然会是叶景文。他喝了很多的酒,口中一直喊着姐姐的名字,并且无意识地将整个事情说了出来。这时候我才知道,整个事情就是一个连环阴谋。叶景文一直觊觎着姐姐和国公之位。当日那间屋子里被点了媚香,他又给姐夫下了一种极为厉害的春毒合欢醉。后来我曾在医书上看到过这合欢醉乃是世上最霸道的春药,且只对男子有用。一旦中毒,除非以高深的内力强行让血脉逆流,否则必须男女交合,而在那之后体内便会出现一种逐渐摧垮身体的毒素。他算准姐夫会去护国寺找玉林大师解毒,便在路上设下了埋伏。只是他没想到姐姐没有因为我的事情疏远姐夫,而是陪着他一起去了护国寺。这才会让两人双双殒命。” 原来竟是这样,叶卿清想到此心里愤恨不已,叶景文那个畜生居然设下如此恶毒的计! “那后来你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太君?”叶卿清颇为不解,父亲当时深受皇帝宠信,又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弟弟。老太君若是知道了整件事情,没理由会放纵叶景文,还让他承袭荣国公之位的! 江芸点了点头,“知道了事情真相后,我当天晚上就见红了,孩子差点没保住。老太君看出了不对劲,我便将这件事告诉她了。只是我也没想到老太君次日见过皇后娘娘之后没多久我便被送去了普济庵修行一年,还对外宣称流产了。这些年,我也隐约觉得老太君是在计划些什么,可是她并没有和我说过。” 叶卿清没有再问下去,这中间必然还有很多隐情,还有很多事情是江芸也都不知道的。就算她去问老太君,老太君也未必会告诉她。 知道了当年的事情之后,叶卿清和叶卿渝也没有多留,离开之前还是仔细安慰了江芸一番,毕竟当年她也是个受害者。 “姐,这件事还是有很多疑点的,姨娘恐怕也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只是这叶景文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一想到我还叫了他这么多年的二叔我就觉得恶心!”叶卿渝本就和叶卿清不同,她惯来好强,不愿隐忍,此刻一张小脸上更是挂满了愤怒,将自己心中的情绪毫不掩饰地显露了出来。 叶卿清有些无奈,妹妹终究还是心性不够成熟。好在她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清水院中,也不怕会有人听到这话,但还是要给她提个醒的!“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出口,就当咱们今天没去过江姨娘那里。日子你以前怎么过现在还是怎么过!”这时候叶卿清必须拿出长姐的威严,不然她这般冲动迟早会招来大麻烦。 叶卿渝脑子一向也动得很快,自然明白这话中的意思。只是想到父母惨死还有她们姐妹这些年相依为命,心里本就闷闷的,这会儿确是更加难受,眼泪“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肩膀也一颤一颤地,不同于往日撒娇时那般大哭,而是努力地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叶卿清见状心疼地不行,忙将她搂在怀中,轻抚着她的背,细声安慰道:“姐姐答应你,我们不会忍太久的!欠了的债姐姐一定会讨回来的!”话中带着一种不可撼动的坚定。 翌日上午清水院中。 “小姐,岚少爷来了。”白柳小心翼翼地禀告道。这些日子她也看清楚了这个大小姐的手段,就没见她落过下风,因此也不敢对她阳奉阴违,而是小心翼翼地讨好着。 叶卿清自是知道白柳的这些小心思,这丫头挺识时务,不过要用她却还是要再晾一晾的。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红莲在这就行了!”白柳有些不甘,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好悻悻地退了出去。 “大姐姐!”叶卿岚拱手行了个礼。 “行了!才回来几天,也学得这酸腐的一套!你我姐弟以后无需如此客气。”叶卿清却是被他这般一本正经弄得有些不习惯,她可没忘记他们第一次见面这小子就拦住了她的路跟她闹脾气呢! 只见叶卿岚松了口气,漂亮的大眼睛里竟是露出了一丝狡黠,嬉笑着道:“可不是!我也不喜欢这么多条条框框的,还是这样说话舒服!对了,大姐唤我来有何事?” 叶卿清思量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你与定王交情如何?” ------题外话------ 明天精彩的对手戏,王爷要出场咯~ 首推,打滚求收藏~ 第二十七章 他在盯着哪里看呢(一更求收 叶卿清思量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你与定王交情如何?”她昨夜里想了半天,当年很多事情她要去查起来是需要别人帮忙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遂想让叶卿岚帮她联系定王。 “师兄那个人虽然一向很冷,可待我还是不错的。姐姐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说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叶卿清,“姐姐,你,你不会是……?” 叶卿清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佯怒道:“小小年纪,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是有事情想找定王帮忙,你应该能帮我见他一面的吧?”她找定王确实不是因为叶卿岚所想的那样。 “还好还好,不是那样就好!”叶卿岚抚着胸口,一副放心下来的样子,“大姐应该也听说过吧,师兄他不喜女人近身。听齐东说过,以前也有除了他母妃和妹妹之外的女人想要接近他,都是被他毫不留情地拍飞出去了。” 叶卿清听到他说的话却是莫名有些高兴,他是个洁身自好之人。而且,那天晚上,他虽然不高兴,也没有把她拍飞出去,他对自己是不一样的。 叶卿岚见叶卿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天不回话,遂又问了一句:“是什么事情要让师兄出手?我虽能和他说,却不能保证他来见你,那人脾气一向怪异得很。” “你且把我的意思转达给他就好!”叶卿清并没有回答叶卿岚的问题,很多事情都是她的猜测,她不想让太多人搅和进去,以免打草惊蛇。 “我知道了,会尽快告诉师兄的!”叶卿岚没有多问,他对这个姐姐一直有一股莫名的信任,该告诉他的时候大姐一定会告诉他的! …… 定王府茗水院里,齐子皓正拿着本书靠在软榻上,不过却是一点都没看进去。该死!他怎么又想起那个女人了! 自从护国寺回来之后,她拉着他的衣袖带着泪水仰头笑着看向他的样子就总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这几天为了抛开这个让他困扰的画面,他整日里都泡在京都护卫营,更是将那些士兵们训练得叫苦连天。可只要一安静下来,他就不可抑制的想起那个女人。 更恼人的是,昨天晚上他居然做了一个带颜色的梦,而那梦里的女人躺在他身下一双大眼媚意横生,让他欲罢不能,醒来就发现床榻上一塌糊涂。 那个叶卿清是给自己下了什么毒不成,他才不会相信什么该死的一见钟情!况且还是对一个把他错认成别人的人! “主子,叶二公子派人送来了这封信。”他手下的另一个暗卫,齐南走进来,呈上了一封信。 “叶卿岚?”齐子皓有些意外地接过信却是没有丝毫迟疑,打开便看了起来。只是那张向来冷冰冰的脸却是在看完信后有一丝笑意爬了上来。 齐南没有错过他脸上的表情,主子居然笑了?揉揉眼,还是那副冰山脸啊,刚刚一定是他看错了,一定是这样的。 “齐东,你这些日子一直跟在主子身边,主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齐南出来后,便拍了拍好兄弟齐东问道。他前些日子都在京都护卫营,王爷若是有什么事跟在他身边的齐东定是知道的。 齐东却是不明所以,一副茫然的样子:“王爷能有什么事?” “真是个榆木疙瘩!早知道就该让你去军营里待着!你没发现王爷最近很奇怪吗?经常一个人发呆,刚刚我好像还看到王爷笑了。”一副嫌弃的样子,似是知道齐东定是没明白他的意思,看了看四周,凑近他耳边,拉低声音道,“我看王爷说不定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齐东刚想说不可能,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王爷看上叶小姐了? 齐南见齐东没回应他,又拉着他小声地说了起来。毕竟,这要是真的,以后他们的小主子可就有望了。这些年,别说皇上了,就是他们这些跟在王爷身边的人都替王爷急得不行。 ——这里是王爷羞羞羞的分界线—— 荣安堂。 “昨日里,清姐儿和渝姐儿去找过她了?” “老太君所料没错,江姨娘也把当初的事情告诉两位小姐了。”钟嬷嬷见老太君仍是在榻上眯眼假寐,便又试探着说道,“老太君为何不把您的打算告诉两位小姐,奴婢看她们也都是妙人儿。特别是大小姐,颇有您当年的风采!” 老太君睁开眼,示意钟嬷嬷扶着她慢慢坐起来,脸上一片浓重:“宫里那位对昀儿究竟是什么态度,我到今天也一直看不透。这件事,就让我这个老婆子来做好了,不要拉她们姐妹下水。实在不行,我豁出这张老脸拿上龙头杖也是要把国公之位拿回来的!” 今日白日里没什么事情,叶卿清便在院子里将上一世学过的一些防身功夫拿出来练了练。自从上次在护国寺出事后,她越来越觉得自己身边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若是遇到危险,根本无法自救。只是她毕竟没有正经学过武,便是习得一招半式在遇到会武之人也还是不够瞧的。看来,她需要找几个会武的丫头才行。 回到房间,红莲笑着说道:“小姐,洗澡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奴婢看您今天定是一身的汗,奴婢留下来帮您擦背吧!” “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来就好了!”她一向不喜欢在洗澡的时候有人在一旁伺候。 红莲知道她的习惯,也没再多说,便退下去将门掩上了。 今天累了一天,确实是流了不少汗,泡了一个香喷喷的花瓣澡,叶卿清觉得身上的酸痛都减了不少。 沐浴过后,她拿着帕子将头发绞干,披上一件薄薄的外衣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只是,刚刚走出来,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一看,姿容绝色的定王殿下居然就这样大喇喇地站在她的闺房里,而且还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着。或许是因为知道了前世两人的关系,她身体里的本能让她并没有立时大叫出来。只是,那个男人他在盯着哪里看呢! ------题外话------ 哈哈~王爷梦里都是媳妇儿啊~ 期待晚上的火花吧,二更晚上七点。 首推求收,打滚卖萌求收藏~ 第二十八章 夜探香闺(二更求收) 她轻咳了一声,齐子皓方才回过神来,看到她拿出披风将自己拢了起来也是一脸的不自在,更是连耳根子都悄悄染上了绯红。 齐子皓没有想到进来看到的会是这种香艳场面。白天他收到叶卿岚的信得知她想见他一面,便给自己找了各种借口直接过来找她。只是,时间选得却是不太对。 可看着眼前明显刚刚出浴的人儿,清丽白腻的小脸上没有任何修饰却让人觉得异常舒服,如水的大眼睛里泛着灵动的色彩,湿漉漉的头发刚刚绞过却是仍有些贴着她那裸露在外的白皙颈项。薄薄的的外衣掩饰不住已经发育良好的曼妙身材,甚至能若隐若现的看到里面的粉红色兜儿。整个人更是因为刚刚沐浴过肌肤上都带着一抹粉红,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齐子皓喉头一紧,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根本挪不开眼,于是便呆呆地站住了。 叶卿清见到他这一副样子,又想起这人在护国寺里对她的恶劣行径,鼻间发出一声冷哼:“定王殿下,你失礼了!” 齐子皓本就觉得尴尬异常,在听到她这有些熟悉的话后,猛然想到自己在护国寺也曾说过这样的话,整个人更是觉得有些难堪。 只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心中又有一丝恼火,脸上也恢复了以往的冰冷。 不同于以前根本不搭理别的女人,这次他说出的话却是有些刻薄难听:“叶大小姐还真是好定力,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站在你闺房里,还能如此不慌不乱!倒是叫本王佩服!” 叶卿清如何听不出他话中的嘲讽。这男人怎的就如此恶劣,明明就是他自己夜间擅闯,还恶人先告状,指责起她来了!说话还这么难听,他就不管自己听了会不会难过吗! “都说定王殿下不近女色,与世无双!看来世人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倒是不知道原来定王殿下居然有夜探女子香闺的爱好!”她才不怕他,敢出言讽刺她,她必然一分不差地还击回去。 果然,齐子皓在听到她的话后,脸色倏然一变,额上的青筋都跳动了起来,放在身后的双手更是紧紧握住。 只见他阴沉着脸,一步一步地向她迈进。 “你,你干什么?”叶卿清拢紧胸前的披风,随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这个男人和凌天宇真的一点都不像,难以捉摸,性子更是冷得身边的人一靠近就会被冻死,而且说话还这么难听。 他突然大手一捞,将她抱住,看着她明显带着疑问却没有恐惧的眼神,齐子皓的语气柔和了不少:“再退下去,脑袋就要撞到背后的床柱上了。” 说着便松开手,语气里却带着一股恶趣味:“一个没长大的女娃娃,抱着都没有手感,你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 叶卿清听了这话,小脸气得通红。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怎么就是没长大的女娃娃了,这身材,明明就是发育得很好。 这个男人真的是阴阳怪气,变脸的速度简直无人能比!而且还这样明目张胆地端着一张冰山脸对她说这种露骨的话!看着是个面瘫冰山,骨子里就是个色胚! “定王殿下过来就是为了调戏小女再顺便贬低小女吗?”叶卿清的语气里此刻也充满了火药味。 “你找本王有何事?”齐子皓见她一副快要炸毛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很舒服,也不再招惹她,便说明了来意。 原来是卿岚把自己想见他的事和他说了,怪不得他会过来找她。 “我希望殿下能帮我个忙。” “哦?本王为何要帮你?”齐子皓似乎一点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竟是直接就坐在了屋内的软榻上。 叶卿清见他一副“与我何干”的欠扁样子嘴角抽了抽:“因为除了王爷,我想不到可以找别人帮忙。还有,王爷和我家小弟毕竟是师兄弟,这个忙王爷也是义不容辞。” “说来听听。”叶卿清的前一句话让齐子皓听了心里豁然一暖,一种异样的感觉不断冒了出来。 “我想请王爷帮我查一下十三年前我父母遇害的刺客是否真的是恂王的人,还有叶景文在那时候与恂王府有没有什么关联。这件事情除了王爷,我觉得似乎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做到。”当年的事情疑点太多,肯定还有什么是被忽略了的。 齐子皓冷哼一声:“你倒是会说话!让你这么一说,本王若是不帮你,倒是不近人情了!” 明明前世秦卿和凌天宇关系那么亲密,这一世她却要费心猜度他的心思,若不是看在他没有前世记忆的份上,她定是要他好看的!以为自己强就能随便欺负她吗! “你这里守卫还真是不怎么样!既然你刚刚都说看在小师弟的份上了,本王倒不如再做个顺水人情,过几日会送两个丫鬟给你!”扭头又加了一句,“还有,本王没有夜探别的女人香闺的爱好!”说完,没有给叶卿清拒绝的机会,便很快飞身出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这是在和自己解释?怕自己误会吗?还有,明明关心人,说出来的话也还是那么硬邦邦的,真是别扭!不过,她却觉得心里瞬时暖了一片。这齐子皓,也不是那么可恶! 这一晚,叶卿清觉得自己睡得格外香甜。 …… 翌日清晨,定王府茗水院书房外。 “齐东,大哥在里面吗?”齐思思已经好几日都没见到过齐子皓,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以前大哥根本不爱出门,每次都是自己和顾煜拉着他去。就算是军营,也只会定期去巡查检视。可这些日子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她问顾煜,顾煜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回郡主的话,主子一早就带着齐南出去了。” 又出去了? ------题外话------ 其实,冰山啥的只是表面,咱们的王爷是个傲娇又别扭的货~ 二更,求收求收求收~ 第二十九章 碰瓷儿(首推求收) “那你让开,我要进去看看。”齐思思这下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大哥肯定是有事情在瞒着她。 齐东却没有听她的话,仍是挡在书房门口:“郡主,王爷吩咐过,他不在的时候,不准任何人进书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齐思思气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自家大哥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了,这会儿她要是在这继续胡闹下去,回来一准得受罚,就是母妃都保不了自己。 对了,这事得让母妃出面。齐思思笑得一脸奸诈地离开了。 外出办事的齐子皓却是忽然一阵冷意袭上心头。 “主子,当年的事李家也有份参与。” 齐子皓手下的情报网遍布四国,有心要查一段不算太久的陈年往事倒是难不倒他。只是,事情的牵涉面太广,那个小女人一个人查下去必然会有危险,眼下这情况他也不可能时刻顾到她。 “齐南,把暗四、暗五调出来,送去荣国公府给叶大小姐!” “主子?”齐南以为自己幻听了,暗四、暗五可是近年来王爷手下培养出来的最出色的两个女暗卫,主子刚刚是要说把她们送给谁?主子什么时候认识荣国公府的大小姐了?难道这些天主子心绪不宁就是因为她? 齐南正沉浸在自己的各种幻想中,忽然一道冰冷的声音自他头顶飘来:“嗯?你还有疑问?” “属下不敢,这就去办!”齐南吓了一跳,赶紧回了话,便逃也似的离开了。他回去一定要和姚总管好好念叨念叨这事,他老人家也就不用为了王爷的终身大事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离开茗水院的齐思思却是来到了老王妃苏明心所在的佛堂。 十四年前齐承风战死沙场连尸骨都没有找到的消息传回来后,苏明心大受打击,早产生下了齐思思。之后便是住进了佛堂,不再管外面的事。如今也只有齐子皓和齐思思的事方能让她挂念一二。 “苏嬷嬷,母妃在休息吗?”齐思思知道母亲惯来喜静,不让别人随便打扰。 苏嬷嬷从小就照顾苏明心,看着她这么多年将自己一人锁在这小佛堂中也是不好受。对于眼前这个生下来便失去父亲也没有得到很多母爱的小郡主更是怜惜心疼。 “郡主过来了,老王妃在念经,吩咐不准进去打扰,您看这?”苏嬷嬷也很是为难。 齐思思听了这话,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和难过。 这时佛堂里传来了很是好听的声音:“是思思吗?让她进来吧!” 闻言齐思思眼睛一亮,很是开心地跑了进去。 佛堂里一身素衣的女子正跪在佛像前拿着一串佛珠默默地念着。女子很是消瘦,却掩盖不住原本的天姿国色,已经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仿若三十刚出头的样子。 见齐思思进来,便让苏嬷嬷将她扶起来坐在了一旁的榻上。语气和蔼也带着一丝愧疚:“怎么今天这个时辰到母妃这来了?往常这个时候不都是跟着你大哥后面。” 苏明心话里不太明显的关心让齐思思听了还是很开心。她坐到苏明心身边,靠在她怀里,看着自己的母妃,嘟着嘴说道:“母妃,大哥最近人都看不到,出门也不肯带着我了。而且还神秘兮兮的,连书房都不让我进去呢!”齐思思本来只是想来告告状,如今这么一说却是觉得自己真的很委屈。 她和齐子皓虽然差了十一岁,可她从小没有父亲,母亲也一心缅怀着逝去的父亲,很少关心她,可以说是齐子皓一手把她带大的。所以他们兄妹感情一向很好,她也从小就爱跟在齐子皓后面。可这次,大哥有事情都不告诉她,更是连人都看不到了。齐思思觉得大哥都不关心自己了! 毕竟是自己生下来的,苏明心又岂会不明白齐思思此刻的小心思。她笑着摸了摸齐思思的发顶,温柔地说道:“傻丫头!子皓肯定是因为有什么事情,你还与他较真了!回头我好好说说他!” “不行!母妃,女儿就是随便说说,哪有真生大哥的气了!你可不许说他!”齐思思很心疼自己哥哥,也非常享受躺在苏明心怀中撒娇的时刻。 齐思思离开后,苏嬷嬷端了碗银耳莲子羹进来说道:“老王妃,您看是不是要找姚总管来问问?奴婢看郡主说的,说不定王爷开窍了看上哪家姑娘了也说不定!” 苏明心却是笑了笑:“不用了,姚总管整天就盼着子皓能娶个王妃回来,你这找他来问,也问不出什么。这孩子也不知像谁,这么大了也没有一个看得上的女孩子。当年我和王爷在他这个年纪,他都懂得到处调皮捣蛋了!” 许是因为提起了齐承风,苏明心脸上满是柔和与爱恋,她轻扬唇角:“这么多年了,我早已习惯了承风不在我身边的日子。只是我能感觉到,他定然是活在这世上某个地方,所以我每天都要在这为他祈福!” 苏嬷嬷却是叹了口气,忍不住背过身抹了抹泪。王妃这些年一直都在说王爷还活着,可在她看来,王爷要是真的还活着,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回来。纵然没有找到尸骨,却是那么多人亲眼看着王爷身中多箭掉下悬崖的。王妃已经思念入魔了,整日里拿着王爷在口中念叨。真真是个可怜人! …… 这边厢叶卿清回府的马车却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今日她是出门带着红莲买了一些丫鬟小子安置了起来,并给他们请了武师,以培养一些自己的人手。 因为上次在护国寺的事情,叶卿清此次出来也是带了一些护卫的,只是却没想到居然还是有人不长眼找了上来。 “怎么回事?王护卫,马车怎么突然停下了?”此次出门跟在叶卿清身边的依然是红莲。 “小姐,前面有个老妇人赖在地上不肯走,非得说是咱们的马车将她给撞伤了!” 叶卿清听得此话却是觉得好笑,这妇人倒是不一般。 “哦?那咱们撞到她了?” “没有,是她自己突然冲了出来,但车夫及时拉住,奴才看得清楚,并没有撞到她。” 这是遇上碰瓷儿的了? ------题外话------ 其实子皓和清清的父辈那一代也有很多故事,以后慢慢说,咩哈哈~ 二更,晚上七点。 第三十章 究竟感情有多深(二更) 叶卿清戴着帷帽,挑开车帘看了一眼。那妇人坐在地上大哭大叫。王护卫本欲给她银子了事,她却直说官家草菅人命,不肯起来。旁观的百姓也在一旁指指点点。 红莲在一旁说道:“小姐,这妇人定是嫌银子少了,想讹得更多,咱们让人送她去官府!” 讹更多的银子吗?恐怕未必,这妇人便是再没有眼力劲,也应当知道马车里坐的人是她惹不起的。这一出是谁安排的?到底想做什么? 正当叶卿清准备和王护卫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长相温润英俊的白衣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你这妇人分明是在讹诈,我明明看到是你自己撞上那辆马车的,刚刚护卫大哥也说给银子给你,你又何故在这骂骂咧咧的?” 那老妇人却仍是一副死不承认的嘴脸:“你们这群当官的,就是不把我们老百姓当人那,我今日就是坐在这不走了!” 那白衣男子却不见恼怒:“你若是不服,咱们自可去衙门里说道说道,你分明是想讹更多的银子。” 那老妇人听得要去衙门,顿时慌张起来,两眼一转,也不敢再赖在这儿,看王护卫一脸凶煞的样子,银子也没要,爬起来便跑了。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瞧也渐渐散去。 那白衣男子却是走向马车边,拱手行礼道:“小姐受惊了!这妇人不过是个泼皮无赖罢了,小姐不必放在心上。在下是今科状元袁文修,如今在翰林院任七品编修。今日偶尔路过,看到此事也是颇为不忿,方才唐突出手,还望小姐莫要见怪!” 一副浩然正气的样子,却掩饰不了心底的急切。一番连贯的话就将自己推销到了叶卿清面前。 叶卿清听到此处却是明白了,原来是在这给她下套呢!想来一出才子佳人的戏码,倒是不知背后是谁的手笔! 按下红莲要说的话,叶卿清却是连帘子都未掀开,直接对王护卫说道:“拿些银子给袁大人,今日他也是辛苦了!” 说完便让车夫驾车离开了。这种跳梁小丑,她连和他说话都欠奉! 袁文修正想要拒绝,却只吃到了一马车的灰。眼睛死死地盯着马车驶去的方向,双手紧握成拳,脸上也是一片狰狞。竟敢看不起他,来日待将她弄到手后,他定是要她好看! 行驶的马车中。 “小姐是觉得那袁文修有什么不对?”红莲倒了杯茶,递给了叶卿清。 叶卿清接过来抿了一口:“原以为那老妇人是谁设下的套子,却没想到不过是个引子罢了。想来这事和咱们的国公夫人又脱不了关系了!” 红莲却是疑惑不已:“那袁大人不过是今科状元,如何能与夫人搭上关系?” “他们怎么搭上的我不知道,只是我今日出门的事情若非是李氏在背后泄露,我倒是想不到第二个人。”叶卿清嗤笑了一声,这李氏和叶景文真不愧是夫妻,都爱拿女人名节来作势。看来后面还有好戏啊,她倒是想看看李氏还要出些什么幺蛾子! 叶卿清和红莲回到清水院的时候,明显察觉到有些什么不对劲。只见房门紧闭,一个小丫鬟都看不到,黄嬷嬷却是诚惶诚恐地立在门口。 “嬷嬷,院子里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您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黄嬷嬷指着屋里,语气里带着一丝敬畏。 叶卿清推开房门,却见两个劲装女子拎着剑站在她房中。两人均是长身玉立的秀美女子,一看就知道是长期习武之人。其中一个看起来较为冷清,另一个脸稍稍有点圆,一直笑眯眯的。 见叶卿清进来,两人立刻单膝跪下,抱拳道:“属下参见小姐!” 属下?小姐?叶卿清突然想到昨晚齐子皓说要送两个丫鬟给她,却没想到今日人就来了。 打量了两人几眼,叶卿清便让红莲和黄嬷嬷先退出去了。 黄嬷嬷有些不放心,那两丫头可凶得很! 拎着把剑什么都不说,白柳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死丫头进来挑衅被那个冷脸的一把就丢出去了。 叶卿清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待房门关上后,叶卿清便让两人起来了。 “是定王殿下让你们来的?” 圆脸的女子开口道:“是!不过王爷说了,以后我们就是小姐的人了!” 另一个虽没开口,却也点头表达了她的意思。 “你们叫什么名字?”叶卿清对这两个丫头的感觉还是不错的,齐子皓手下的人果然不一般。 “请小姐赐名!”二人异口同声。 叶卿清也没有推脱,圆脸的女子叫绿翘,较冷清的那个叫紫苑。 紫苑性子清冷但武功高强,绿翘武功虽不及紫苑却是擅医毒,是个活泼爱笑的小姑娘。听得她们的话,叶卿清才知道,原来她们是齐子皓手下最厉害的女暗卫。一时间,感受到他的细心,好像心上的花都盛开了般,心情很是美丽。 …… 妍秀院 “夫人,今日出去跟着的人没查到大小姐出府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去买了些首饰和点心。还有那袁大人也好生表演了一幕!” 听得杨嬷嬷的话,李氏心中舒坦不少,叶卿清那个小贱人,害得她娘家人那么惨,如今又给自己和国公爷带回来一个小野种,想抢国公的位子。自己就让她身败名裂! “嗯,也不枉我从哥哥那挖来袁文修这个人,过些日子让国公爷多给他安排几次进府的机会,就不信那小贱人不上钩!”李氏咬牙切齿地说道。 叶卿清自然是不知道李氏的计划。不过既然猜到了李氏又想对她动手,她也不能坐以待毙不是!有个人她也是养着好久了!既然叶景文和李氏如今夫妻恩爱,自己就看看他们究竟感情有多深! 夜幕降临的时候,叶卿清靠在床上,拿着手中的杂谈却是看不进去。 “小姐,早些歇着吧!晚上看书伤眼睛。”红莲对这些事向来很是关注,小姐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这时紫苑掀帘走了进来禀报道:“小姐,王爷来了!” ------题外话------ 二更来啦,子皓和清清现在是互有好感,但他俩磨合的过程任重而道远呀~ 明天很精彩,捂嘴偷笑~ 喜欢的话就收藏留言呗,好冷清啊~ 第三十一章 玩欲擒故纵吗 不是昨晚刚刚来过吗?怎么又来了? 叶卿清整了整衣裳,确定没有失礼,遂说道:“嗯,让他进来吧!” 紫苑点头退了出去,红莲也很是识相地没有多问,随着紫苑一起离开了。 看着齐子皓阔步走进来的样子,叶卿清恍了恍神,好像这一切都是每天在上演般熟悉。 齐子皓看到她失神的样子却是眉头皱了皱,身上也不住地释放出冷气,她又是在想谁? 似乎察觉到他的不悦,叶卿清站起身笑着走向他道:“怎么今晚又过来了?你还真是一点规矩都不顾了,总是晚上就往我这儿来!”语气里透着一股亲昵。 这话听在齐子皓耳里却是另一个意思,只见他危险地眯了眯眸子,语气冰冷道:“怎么?不想看到我?你刚刚那个样子以为是谁来了?” 这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又善变,明明关心她给她送暗卫,可此刻说话却又是这么阴阳怪气的!叶卿清感觉自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一时半会也没有去接他的话。 可这在齐子皓看来便是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叶卿清不答话便是一种无声的挑衅。他猛然上前,一把搂住叶卿清,身子也紧紧地贴着她。 叶卿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便开始不安地挣扎起来。他这算是什么意思? 感受到叶卿清的挣扎,齐子皓搂着她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叶卿清双手在他胸前捶打着,却撼动不了分毫。 齐子皓空出一只手将她作乱的两只小手反剪到身后,唇更是暧昧地贴到她的耳上,声音有些黯哑:“叶卿清,你既然不喜欢我又干嘛要来勾引我?还是你就是为了利用我想用美人计?如果是这样,那你成功了,你引起了我的兴趣。可我不喜欢你心里有别人,那会让我发狂。你懂吗?” 他的语调听起来平和而缓慢,却无一不透着一股暴虐。 他在乱七八糟地说些什么?自己什么时候勾引他了?什么时候心里又有别人了? “你胡说些什么?”被他暧昧的动作弄得极度不舒服,叶卿清急切地想离开他的逼迫。 齐子皓这次却没有为难她,很快便将她松开了。只是就这样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直直地看向她。 叶卿清被他这极富侵略性的眼光看得不舒服,又想起他说的那些混账话,心里也很是恼火。可到底还是记得他对自己的好,态度也软了下来:“你今晚过来是有事情吗?” 齐子皓却不肯就着台阶走下来,他此刻非常生气。 自己昨晚听了她说要他帮忙,今天一早就调动所有的关系把十三年前的事情仔细调查了一遍。又怕她身边没人用,巴巴地把手上的暗卫给她送了过来。想他齐子皓什么时候如此在意过一个人!可她倒好,一点都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她凭什么这么对自己! 心里越生气,嘴上说出来的话就越是阴阳怪气:“怎么!本王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是谁第一次看到本王就拉着本王不放的?又是谁昨天晚上在本王面前衣裳不整却不慌不乱的?你如今这样,又是要做什么?玩欲擒故纵吗?” 叶卿清听了他的话,心里重重一击,原来自己在他心中是这样的。也难怪,在自己心里,一直先入为主地以为他们之间应该是不一样的,根本没有把他当一般男人那般严防死守!他一定把自己看成那种随便的女子了,可他怎么能这么说! 其实话说出口,齐子皓就后悔了,这会看到叶卿清瞬间苍白的脸,更是恨不得抽自己一顿,他要说的不是这些。 “叶卿清,我……”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叶卿清的话传来:“呵,是小女子的不是!不该让定王殿下产生这种误会。现在话说清楚了,殿下可以离开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走!”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坚定。他把自己当什么了?即便自己是有些喜欢他的,也不会容忍他这么对自己。 齐子皓被她这一吼,脾气也上来了,黑着脸就离开了。 …… 定王府茗水院里,齐东和齐南几个都很识相地离得远远的。王爷今晚回府后,脸色黑得简直吓死人,这会谁要是凑上前去,一准会被一掌拍出来。 “你们几个小子!不去王爷跟前待着跑到这偷起懒来了!一个一个地都皮痒了是不是!”一声苍老却浑厚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众人转头一看,来人正是定王府的大管家姚恒,也是定王府的暗卫总管。 齐南很是狗腿地跑上前去:“姚叔,你这说的哪里话,我们哪敢偷懒!这不是主子这会心情差着吗?谁敢不长眼凑到跟前去啊!” 姚恒斜睨了他一眼:“你小子向来油嘴滑舌的!齐东,你不是经常跟在王爷身边吗?王爷今晚发生什么事了?” 齐东摇了摇头,表示他并不知道。 齐南却是插了一句:“八成是和叶大小姐吵架了!这两天晚上王爷出去都没让我们跟着。今天白天还把暗四、暗五给人家送了去。我看,没什么大事,这小两口在一起,哪有不吵架的!” 齐南此刻已经将这位还没见过面的叶大小姐自动划归为定王府的未来主母了,便将齐子皓近日的异样和白日里的事情都告诉了姚恒。 姚恒闻言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臭小子!有这事居然不早点和我说!还有你们都杵在这作甚?都把嘴给我闭紧喽!别有事没事就在这里嚼舌根子!回头定要好好罚你们!”说完,边走还边念叨着总算老天保佑让王爷开窍了。 “这不是没来得及说吗!”已经走远的姚恒却是没听到齐南的轻声嘟囔。 待众人散去后,不远处的树后走出来一个娇小的身影,嘴里还在说着些什么,正是小郡主齐思思。大哥有喜欢的女子了?只是这个叶大小姐,听起来怎的如此耳熟?这事她得好好查查,未来的嫂子她要好好把把关! ------题外话------ 王爷真的只是嘴巴比较毒,以后会改的~ 第三十二章 叶家的人都一样讨厌 自从那晚两人不欢而散后,齐子皓再没来找过叶卿清,两人好像又回到了当初没有交集的日子。只是紫苑、绿翘却是一直留在了她的身边,叶卿清对她们俩还是很满意的,本事好也够忠心。 日子这样过着没有太大的动静,宫里皇后娘娘却是来了旨意宣叶卿清姐弟三人进宫。 当今皇后娘娘叶景昀和过世的叶景阳是亲生姐弟,两人自幼感情就很好。这些年叶景昀对叶卿清和叶卿渝也是相当照顾,尤其是叶卿渝,更是宠爱有加,经常入宫伴驾。 叶景昀有一子两女。长女长安公主齐丽莹是在隆正帝未登基之前便出生了,只是在隆正帝登基不久后意外夭折。次女长宁公主齐丽姝已经出嫁,嫁给了顾首辅的长子、御林军副统领顾焱。唯一的儿子便是当今的太子殿下齐浩南,为人稳重,很受皇帝信任。 众所周知当今天子宠爱庄贵妃,对叶皇后只是敬重有加。叶卿清却不这么认为,皇上若是真的对叶皇后没有一丝感情,是不会让她独揽后宫大权,便是连庄贵妃也不能越过。常言道帝王心不可测,想必就是如此了吧。 同是东齐皇家,齐子皓的心思她也看不透。 奉旨来接姐弟三人入宫的是皇后身边的李公公,他知道皇后娘娘对这娘家侄子侄女甚是看重,所以一路上也不敢有任何怠慢。 马车驶到内宫门后,众人都是下来步行进宫。 看着眼前的高墙玉瓦,叶卿清忍不住叹息,前世她也算是为了这里至尊无上的位子丢了性命吧!可再进入这相似的地方后,她没有抵抗没有畏惧,想来也许她天生就是为了这种环境而生。 “你们是荣国公府的人?”迎面走来一个容貌娇艳、身材姣好的少女,话里明显带着一股不屑和娇气。 “老奴参见长乐公主!回公主的话,这正是皇后娘娘娘家的少爷小姐们。老奴奉诏带他们入宫去请见皇后娘娘。” 果然不愧是叶皇后身边的老人,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他们几人的身份,又告知皇后娘娘此刻正在等着他们觐见。 奈何这小公主却丝毫不给李公公面子。她当然知道了,叶卿清和叶卿岚没印象,叶卿渝倒是见的不少,可她今天就是来找茬的! “本公主问的是他们,你一个奴才也敢插嘴!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莫要以为你是母后身边的人本公主就不敢教训你!” 这话明着在说李公公,实则是在骂他们姐弟三人。看来庄贵妃的小女儿长乐公主齐丽嘉极其受宠,娇蛮任性,并非谣传啊!就是不知道他们怎么得罪这位小公主了! 叶卿渝是领教过这位长乐公主的刁蛮的,以前为了不徒惹是非,她到宫中也会尽量避免与齐丽嘉碰面。可今日她却连她们姐弟三人一起欺负上了! 正要开口,旁边的叶卿岚扯住了她,低声说道:“二姐,这是宫里,不要冲动!” “你们怎么不说话?果然叶家的人都一样讨厌!”齐丽嘉这会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就把矛头对准了他们。 叶卿清闻言却是笑了一下,恭恭敬敬地给齐丽嘉行了个礼。叶卿渝虽然极其不情愿,但碍于姐姐的威严,也和叶卿岚照做了。 齐丽嘉见他们三人不还口,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却见叶卿清浅笑着看向她。 “你笑什么?” “公主误会了,臣女只是觉得公主有些话说得不妥。”声音很是轻柔,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会说话越柔和针对她的人下场便会越难看。 这个齐丽嘉莫名其妙来找他们麻烦,她怎会任由她欺负!这辈子,能欺负到她的大概也就齐子皓那个混蛋一人了! 齐丽嘉冷哼一声:“本公主哪里说话不妥了?” “刚刚公主说叶家的人都一样讨厌,是说皇后娘娘也是很令人讨厌吗?”叶卿清惯来喜欢敌不动我不动,但若是动手,就必然要给出致命一击。 叶卿岚也不由得为自家大姐竖了个大拇指,他就知道大姐姐是这个世上最聪明的人! 果然,听得叶卿清的话,齐丽嘉的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胡说八道!敢污蔑本公主,我定要好好教训你!” “公主殿下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便对我们动手吗?”叶卿清可不怕她,再是受宠,也有底线,齐丽嘉想来也不是个愚蠢之人。再说就算齐丽嘉真的动起手来,也还有叶卿岚和紫苑在。 “她没有胡说,刚刚我也听到了!”正在这时,一个身着水芙色罗裙的少女走了过来。 齐丽嘉看到来人,本就布满怒色的小脸此刻更加气愤,指着来人就骂道:“齐思思,本公主的事何时轮到你来管!别以为父皇平时宠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齐思思是齐丽嘉从小到大的死对头,两人一见面就没有和平相处过。此刻她也顾不得叶卿清的事了,满腔怒火都转移到了齐思思身上。 “那你敢把这件事捅到皇伯伯那去?你在这为难皇后娘娘的客人,要是让皇伯伯知道了,看他不罚你!”齐思思从来不把齐丽嘉这胸大无脑的女人放在眼里。 “你!哼!咱们走着瞧!”齐丽嘉一跺脚,扯着裙裾气愤地走开了。她之所以得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蠢人,知道今天再闹下去自己也讨不得好,便带着一群人气呼呼地走了。 “参见郡主!”叶卿清此刻已经知道这个正展着两个小酒窝,一眼亮晶晶地看着她的小姑娘是谁了。 莫说她那一双出众的桃花眼与某人如出一辙,便是胆敢这样和齐丽嘉公然叫板,除了定王府的敏慧郡主恐怕也不会有别人了。许是因为怜惜她从小没有父亲,隆正帝对这个侄女甚至比自己的女儿更好,因此齐思思的地位一点也不比皇子皇女们低。只是这小姑娘就像两眼一直粘在她身上似的,看得她倒是难得的有些不自在。 “郡主?”叶卿清见她一直没有反应,便出言唤了她一声。 ------题外话------ 齐丽嘉之所以来找茬的原因以后会说哒~ 第三十三章 为什么要牺牲我的幸福 齐思思这些天一直在偷偷地打听这个叶家大小姐,听得今日她被宣进宫更是跟着后面来了,却没想到撞见齐丽嘉在为难他们。 在见到叶卿清从容不迫的反击和她清妍绝丽的样貌时,她一下就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天在碧波亭让她崇拜不已的姑娘吗?原来大哥的心上人是她! 齐思思满意地点点头,大哥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她也喜欢这个未来嫂嫂! “嘻嘻,叶姐姐,以后不要和我这么多礼!我喜欢你!”说完,连给叶卿清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带着丫鬟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姐姐,这小郡主可真奇怪!”叶卿渝被齐思思的话也是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别多想了!她也没什么恶意,倒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叶卿清对齐思思的感觉也很不错,爽快磊落,和自家小妹性格倒是有些相似。 “有我可爱吗?”叶卿渝不满地哼了一声。 叶卿清见到她这一脸不平衡的样子,伸出手指轻点了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 几人也不再耽搁,便继续往皇后的椒房殿走去。 李公公却是不由得高看了叶卿清一眼,这叶家的大小姐果然不一般! 以前可很少有人能在长乐公主和敏慧郡主这两位小祖宗手下讨得了好!可这位年纪不大的叶小姐却是丝毫不乱,游刃有余! 这气度,一般人可比不得! 椒房殿 叶景昀见到他们姐弟三人进来,满脸都是笑容,朝他们招招手道:“快过来,路上怎的耽搁了这么久!” 刚刚发生在路上的事她已经知道了,不过既然只是小孩子之间闹闹,也没闯出大祸,她也不好小题大做。只不过这长乐恃宠而骄,回头她定是要给她一番敲打的,免得让人以为他们叶家的人好欺负! “回姑母的话,刚刚一路走来,只顾着欣赏路上的美景,倒是把时间给耽搁了。姑母可不要怪罪我们!” “清姐儿许久不见倒是比渝姐儿还会说话了!既然喜欢这里的景色,以后要常来看望姑母才是!”叶景昀对叶卿清这一番话很是满意,看来老太君说的没错,果然是个心思剔透之人! “这是岚哥儿吧?过来让姑母好好瞧瞧!”叶景昀招了招手,示意叶卿岚走到她身前来。 “卿岚见过姑母!” “好,好,真是好孩子!你父亲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也像个小大人一般!你和他真是像极了!”看到叶卿岚,叶景昀不禁想到自己那早逝的弟弟,一时间伤感也弥漫上来。 叶卿渝见状走上前去,装出一副失落的样子:“姑母,您看,现在您就关心姐姐和弟弟了,渝儿在您心里都没有地位了!” “你这泼猴!倒是和姑母计较起来了!”叶皇后的伤感被掩盖过去,说话的语气里不见一点责备之意,毕竟是从小宠到大的侄女,又和自己还有老太君样貌颇为相似。更何况,以后还是…… 姑侄几人聊得甚是开心,在宫中用过午膳后,叶景昀派人将他们送回了荣国公府,并给了很多赏赐,尤其是刚刚回到叶家的叶卿岚。 李氏知道这个消息后,更是气得砸了不少东西。 …… 这边厢齐丽嘉却是怒气冲冲地来到了凝香宫找庄贵妃,不同于叶皇后长年沉淀下来的那种端庄秀丽之美,庄贵妃却是显得更为妖娆。 “怎么了?一点规矩都没有?”庄贵妃捯饬着刚刚染上的丹蔻,面上颇为不满。 见齐丽嘉不答话,庄贵妃把目光转向了她身边的大宫女。 “回娘娘的话,公主刚刚在路上遇到了敏慧郡主和叶家的公子小姐们。” “皇后的侄女?”庄贵妃轻喃着,接着便把话头转向齐丽嘉,“说了多少次了,让你不要和齐思思一见面就针尖对麦芒,你父皇喜欢她,她也碍不着你什么事。没得因着这事让你父皇对你发火!” 齐丽嘉没有理会她的话,小嘴一撇,道:“母妃,我不要嫁给叶卿瑄,我不喜欢他,也不喜欢叶家的人!” 庄贵妃听得她的话,刚刚端起的杯子重重地磕在桌上,厉声道:“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和荣国公世子的婚事早已定下,哪容得你在这说不嫁!本宫素日里真是太宠着你了!来人,把公主带回绛雪轩,让她好好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出来!” “母妃,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都是为了二皇兄才要让我嫁给叶卿瑄!凭什么?我也是你女儿,为什么要牺牲我的幸福?”齐丽嘉此时已经急了,说话更是不管不顾。 “给我带下去!” “娘娘,公主还小,不懂事。您可别与她一般计较!”齐思思被带走后,一旁的庄嬷嬷见庄贵妃气得不轻,忙上前来开导她。 庄贵妃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那丫头都是被我宠坏了,半点心思也没有!别看人人都说我得宠,可皇上的心思又有几个人能猜得到!她说我为了浩扬不顾她的幸福,要是将来真的是东宫登上那宝座,我们母子几个怕是连容身之地都没有!她倒好,整天就和定王府那丫头杠上了!” “娘娘此番也是为了公主,今日之事总要让中宫那位消气不是!”庄嬷嬷是庄贵妃从娘家带进宫的,一直都是她的心腹。 听庄嬷嬷提到叶景昀,庄贵妃脸上的冷色生生破坏了那副美感:“总有一天,我会让她向我俯首求饶!” …… 齐思思回府后马上就去到了齐子皓的茗水院。 “你怎么了?来找我有何事?我可没时间陪你和顾煜出去瞎逛!”看见齐思思急匆匆地跑进来,齐子皓拿着手中的兵书,仍是一脸的冰霜。 因着叶卿清的事,他最近心情一直不好。 “谁要和那个磨人鬼一起出去了!”齐思思对被提到的顾煜嗤之以鼻,却也不计较自家哥哥的坏脸色,阴阴地笑了起来,“大哥,你知道我今日看到谁了?” 齐子皓翻了翻页,没有搭理她。 “我看到那天在碧波亭见到的那位叶大小姐了。”齐思思慢悠悠地说着,边说边看着齐子皓的脸色,“今日里齐丽嘉找她麻烦,可是被我碰上了。” 果然齐子皓的脸色紧了紧,却是很快又恢复了冰冷之色。 ------题外话------ 可怜的顾二公子在小郡主眼里是个磨人鬼,哈哈~ 王爷又在家里面壁了~ 第三十四章 郡主邀约(一更求收) 见齐子皓不上钩,齐思思又兀自说道:“大哥,你都不想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你就不怕那叶大小姐被齐丽嘉欺负了?” 她会被齐丽嘉欺负到?她只会把人气个半死!不得不说,齐子皓对叶卿清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看到齐思思一副“你不回答我就不罢休”的样子,齐子皓紧抿了薄唇,淡淡地道:“有你在,会让她被欺负?更何况她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齐思思却是一脸不信的样子:“啧啧啧,大哥,你看上人家了,对不对?” “你听谁在那嚼舌根子了?胡说八道!女儿家家的别一天到晚拿这些事来说!”齐子皓有一种被猜到心事的不爽。 齐思思嘟起了嘴:“还说没有!那你这些天在气些什么?不是因为和人家吵架了?你没看你脸色臭得连姚叔养的大黄都不敢往你这院子里凑了!明明都送暗卫给人家了,还在这里死不承认!”齐思思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却不妨碍齐子皓把她的话听在耳里。 原来是齐南这个多嘴的! 此刻被定王殿下派去京都护卫营的齐南却是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一阵冷意突然袭来。 “行了!这件事你别管!不要乱说,坏了人家姑娘的闺誉。”齐子皓一脸不耐地把齐思思赶了出去。 大哥这关心劲儿,看来对叶姐姐很上心啊。不行,她得帮大哥一把,不然照着他那冰山性子,她那未来嫂嫂迟早得被别人娶了去! …… 随着叶老太君六十大寿即将来临,荣国公府也是一片忙碌。这日叶卿清带着紫苑、绿翘在花园里却是碰到了一个熟人。 “在下见过叶大小姐!”袁文修拱手行了个礼。 “袁公子倒是从街上逛到我荣国公府的花园里来了!”叶卿清丝毫不掩饰对袁文修的厌恶。 袁文修垂下的手紧了紧,面上却还是一片温和:“大小姐说笑了,在下是受荣国公之邀来做客。只是出来解手却是迷了路,才会误闯花园中唐突了小姐!小姐不要见怪,在下这就离开。” “站住!”叶卿清的话让袁文修面上一喜。果然,他就不信这位大小姐不会被他迷住。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得意多久,就被叶卿清接下来的话浇个透心凉。 “袁大人,我想让你来接近我的人定是没有完完整整地告诉你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我明白你有一颗想上进的心,可是你却走了弯路。你既攀上了李侯爷,又何必来我这绕这么大一个弯子。若我所料不错的话,荣国公夫人定是告诉你,若是你能勾引到我,以后也算是皇亲国戚了,毕竟我有一个皇后姑母,你想飞黄腾达就是指日可待。不过,我要和你说的是,你的这些把戏,在我看来,就连跳梁小丑都不如!你觉得我会看上你?” 他袁文修算什么?不过一个虚伪的汲汲营营之辈,就算长得还行,可在这遍地人才的京城当中,他什么都不是! “大小姐在说些什么?在下不明白。”虽然惊诧于叶卿清猜出了整个事情,可袁文修仍然不肯松口承认。 叶卿清冷笑一声:“你明不明白与我无关!只是,若是你想在我身上打什么歪主意的话……紫苑!” 紫苑会意,徒手就将身旁的一块小假山石劈成了粉末。 满意地看了看袁文修变得煞白的脸色,叶卿清唇角一勾,又好心地提醒了他一句:“袁大人想一路高升,要是成了李侯爷的女婿还有何愁?毕竟,他可是吏部尚书!”说完,便带着紫苑和绿翘离开了。 早在上次街上遇到袁文修后,她就让紫苑去查过袁文修和李氏的关系。才知道原来这袁文修搭上的是李昶。李家兄妹既然狼狈为奸,她就好好送他们一个大礼。袁文修这人,可是不会放弃一切升官发财的机会。被自己派出去的狗反咬一口,啧啧,这滋味肯定不一般! 回到清水院,叶卿清换了身衣裳便见红莲急急地走了进来。 “小姐,定王府敏慧郡主派了人来,正等在外面呢!” 齐思思?她怎么会派人来找自己? “让她进来吧!” 来人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绿衣丫鬟,圆圆的脸庞,看起来甚是讨喜。 “见过叶大小姐,奴婢名唤绿儿,是郡主身边的大丫鬟。郡主想邀请大小姐明日去府上做客,特派奴婢来问一下大小姐是否得空。”绿儿声音甜美,一番话也说得很是恭敬。 “郡主和我此前并不熟。”不怪叶卿清此刻有些疑问,毕竟她和齐思思只见过一面。而且定王府还是那个人的家,这么多天他也没再来找过自己。如果她就这样去了定王府,他不定下次还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 似是早就料到叶卿清会这么说,绿儿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不慌不忙地说道:“郡主说那日在宫中见过大小姐后,对您很是欣赏,一直想和您做个朋友。我们郡主自小就一个人孤单惯了,这会子难得遇到一个意趣相投之人,大小姐您可别拒绝郡主,不然她定要伤心了!”一下子笑脸瞬间染上了哀伤,定王府的人都这么会变脸? 叶卿清抬头看了绿儿一眼,这小丫鬟真不一般,竟是对她打起了同情牌。看来自己明天不去,齐思思肯定还是要派人再来。算了,是福不是祸!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 “你回去转告郡主,明日卿清一定上门拜访!” 绿儿闻言松了口气,满脸挂笑地回去了。 “大小姐不必担心,郡主很好相处!”一向不爱说话的紫苑以为叶卿清担心明天的事,竟是破天荒地开口来了句。 叶卿清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并不是担心齐思思,虽然只见过一面,可是她却很喜欢那个小姑娘,她也相信齐思思没有任何坏心。只是不知道明天会不会遇到他? 叶卿清觉得自己在遇到齐子皓的事情上完全就不像自己了,他都不理自己了,自己还对他牵肠挂肚! …… “你说的都是真的?敏慧郡主让那贱丫头明日里去定王府做客?”听了叶卿苑的话,李氏一脸的不可置信外加愤怒不甘。 叶卿苑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可不是,是清水院里的小竹来报的信!那死丫头倒是本事,居然搭上了郡主!娘,咱们可不能让大房和定王府扯上关系!” “她倒是想!这事你莫担心,且让她先得意一阵。为娘和你舅母早就安排好了,这次定让她永无翻身之地!你安心准备明年年初的选秀!”李氏绞着手里的帕子,恨声说道。 叶卿苑闻言眼神一亮:“娘,你和舅母有什么计划?” ------题外话------ 今晚七点,二更。 喜欢皓皓和清清的快来收藏,快来评论区卖卖萌~ 第三十五章 表白(二更) 叶卿苑闻言眼神一亮:“娘,你和舅母有什么计划?” 李氏想叶卿苑以后若是要入主东宫,这些手段定是少不了,便把计划和她说了。母女俩一起密谋起来。 …… 翌日一大早,齐思思便很是体贴地派了马车来接叶卿清去定王府,好像生怕她反悔似得。 叶卿清带了紫苑和绿翘一起,红莲则被她留下来和黄嬷嬷一起管着院子里的事。快到老太君大寿,她可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定王府 齐思思见到叶卿清来了,立刻自来熟地跑过来挽住了她的手臂,甜甜地说道:“叶姐姐,你可是来了,我都盼你好久了!” “郡主,不好意思,路上可能耽搁了一会。”叶卿清对于这种爱撒娇的女孩子一向没有什么法子,也没有脾气。 齐思思却是不满地嘟了嘟嘴:“叶姐姐,你不要和我这么客气啊,以后你都叫我思思好不好?” 看着她一脸真诚的俏皮样子,叶卿清也不忍拒绝,遂说道:“好,思思。” 齐思思笑得两眼放光,眼珠子转了转,拉着叶卿清就往茗水院旁的小亭子走去:“叶姐姐,我们府里这边景色可好看了!我带你过去。” 叶卿清觉得似乎有哪不对劲,却还是被她拉着一直往前走去。 “咦,大哥,你今天没出去啊?”走进亭子里,却发现一身白衣的齐子皓站在里面。齐思思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拆穿。 其实早在她们往这边走来时,齐子皓就已经看到了叶卿清,也瞬间明白了齐思思为何一大早就来缠着不让他出门,还把他骗到了这亭子里来。 这丫头,还真是爱管闲事! 只是,那女人好像比上次看到时瘦了一些,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吗! 叶卿清这会却是有些不知所措,她手中的帕子捏得很紧,看到齐子皓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忽然有些想掉头就走。可是一贯以来的行事风格却是不容她就这么逃避。 见两人都没有什么反应,齐思思暗自焦急起来,大哥可真是不开窍,自己都把人领到跟前来了,他也不开口。 “大哥,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上次在碧波亭你也见过她的!” “碧波亭?”叶卿清听到这话不禁有些好奇地偏头看向齐思思。 “是啊,叶姐姐你不知道上次你在碧波亭教训李家人那样子可威风了!”说着,嘴上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意看向齐子皓,“我和大哥那会看了都很欣赏你呢!” 看到齐思思不停地朝他使着眼色,齐子皓轻咳一声,目光转向远处:“之前和思思一起去踏青见到过。” 齐思思被他这一句不温不火的话差点气晕过去,这简直就是个木头啊!自己话都帮到这份上了!可是没办法,木头也是自己的亲哥哥,帮人帮到底吧! “叶姐姐,刚刚绿儿说母妃找我过去有事,我先失陪一下!”说完,没等叶卿清开口,便拉着绿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还找了个拙劣的借口带走了紫苑和绿翘。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会叶卿清也明白了齐思思想让她和齐子皓两个人单独相处,从她们进来她就没看到那个叫绿儿的丫鬟离开过。 齐思思走后,他们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谁也不说话。 后来齐子皓终是忍不住先开口了:“你瘦了!” “啊?”叶卿清没想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去把思思喊过来,你等一下。”说完,齐子皓抬脚就想离开。 这些日子,他忍着不去见叶卿清,可他也想了很多。他很肯定自己喜欢上了她,这是他第一个动心的女人。可他不能容忍她心里装着别人。所以,他决定离她远远的,否则他怕有一天会忍不住伤害到她。 “齐子皓,你站住!”叶卿清激动之下直接喊出来他的名字,她再也受不了他这样了,今天一定要把话讲清楚。不管前世今生,她向来是个敢爱敢恨之人,绝不做这种拖泥带水之事。 看到齐子皓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她。叶卿清呼了呼气,终究是把心里早就想问他的话说了出来:“你很讨厌我是不是?你觉得我是一个随便的女人,觉得我可以为了想要你帮我就去牺牲自己的美色。你明明知道思思是故意想让我们单独相处,你却还是要躲着我!齐子皓,我不觉得自己喜欢你有什么错,可是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如果你不想见到我,我以后也绝不会再来打扰你!”话里竟是带着一丝悲凉,仿若冬日里彻头一盆冰水浇下来的严寒。 齐子皓听到这话却是呆住了,她在说什么?她说她喜欢他?心里那根绷着的弦瞬间被扯断。这是真的?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他感觉整颗心都在颤抖,被一种不知名的情愫迅速填满。 他赶忙转过身,从背后紧紧箍住想要离开的叶卿清:“都是真的吗?” “什么?”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齐子皓又重复了一遍。 这个混蛋! 自己一个女孩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居然还要怀疑!一时情急之下,说出那些话已经违背了世俗礼教,他还想怎样! “你放开我!不信就算了!”叶卿清觉得自己都想鄙视自己这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了。 “不放,我不放!刚刚我都听到了,你说你喜欢我!”齐子皓竟像个孩子般耍起了脾气,他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双臂紧紧锁住她,不让她挣扎出去,“我没有那么想过你,从来都没有!我那天只是生气了,话说出口就后悔了。我怎么会讨厌你呢?”喜欢你还来不及! 叶卿清也不是个矫情的人,见齐子皓肯低头,也不再如刚刚那般生气。 “你松开,勒得我难受!” 确定她不会离开后,齐子皓松开了手,将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一脸认真地说道…… ------题外话------ 二更来也~ 话说齐大爷可不是木头,人家只是因为之前嘴贱而心虚呢,又放不下面子主动道歉~ 仔细算起来,他俩统共也只见过几面,这算不算是闪恋?哈哈,以后还有的磨呢~ 明天还会有甜蜜~ 还有啊,妹子们你们有在看文吗?潜水不是好习惯哟,评论区真的真的真的好冷清呀~久久好桑心,捂脸遁走~ 第三十六章 只能有我一个人(一更) 确定她不会离开后,齐子皓松开了手,将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一脸认真地说道:“今天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了,以后你心里都只能有我一个人!” 叶卿清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见他第一面起,她从来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那你呢?你是不是……?”她低声轻喃。 是不是也喜欢她?他若即若离的态度让她一直不敢确定。 齐子皓轻轻地捏了捏她的俏鼻梁,语气里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宠溺和温柔:“傻瓜,你以为要不是我动了心,我会随便就让一个女子一而再,再而三地靠近我吗?” 叶卿清俏脸一红,娇哼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 齐子皓也不与她计较,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让她的侧脸贴着他的胸膛。这样美好的感觉让他觉得这些天的郁气都一扫而光。 “那天你好好地为什么突然那么生气?”叶卿清对那天的事情始终有些疑问,他不是不讲理的人,一定有什么是她忽略了的。 齐子皓眉头一皱,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抱着她的力道又紧了几分:“都过去了!以后我再也不会那么对你了!你也要记得,以后你心里、眼里都只能有我一个人!” “那你呢?”叶卿清脱口而出。 她抬头定定地看着齐子皓那张俊脸,大有一副你敢说不是我马上就翻脸的样子。 齐子皓伸出手抚着她的脸庞,忽然觉得她这样子在乎他的霸道模样很是可爱。按着她的脑袋,让她倾听着他的心跳,柔声说道:“我们定王府一直有一个传统,一旦爱了,便是此生不渝,再无他人。” “好!我们生生世世都要是彼此的唯一!” 这话,前世秦卿对凌天宇说过,今生她也对齐子皓开了口。只是,愿他们这一世不要再情深缘浅,阴阳两隔。 有了她这句话,齐子皓觉得自己之前那些莫须有的怀疑都是在胡思乱想,遂把怀里的人儿抱得更紧了一些。 “给我出来!”正当两人浓情蜜意之时,齐子皓突然出声,朝着附近的一棵树后低吼了一声。 只见齐思思一脸坏笑地从树后钻了出来,叶卿清忙想推开他,齐子皓却是按住不许她动。 “嫂嫂,你看大哥又对我凶了!好歹今天我可是帮了大忙的!”齐思思不顾叶卿清的脸已经红得像一只煮熟的虾子,仍是不怕死地调侃两人,更是直接连嫂嫂都叫上了,还调皮地朝她眨了眨眼。 叶卿清饶是脸皮再厚也架不住了,她用力推开齐子皓,竟是难得的一副小女儿态:“思思,不要乱喊!” 温香软玉离身的定王此刻极为不满,摆着一张冰山脸对齐思思命令道:“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和她说!” “哼!过河拆桥!”齐思思小声嘟囔着,面上虽是不屑,却不敢违抗大哥的话。回去就回去!一会她就去把这事告诉母妃和姚叔,他们定是要高兴坏了! “你要是敢到处乱说,我就把你丢到京都护卫营去!” 可惜,齐子皓早就洞穿了她的心思,直接就把这条路给堵了。 齐思思这会是真的气愤了,大哥就会欺负她!等以后大嫂进门了,她一定要把她拉到她这边来。这样想着,齐思思才平衡了一些,回头朝齐子皓做了一个鬼脸便跑开了。 “你不准欺负她!”叶卿清对这个小姑娘的喜欢一点不亚于自己的亲妹妹,自然是要护着她的。 齐子皓却是抱住她,将身子贴了过来,勾唇一笑,就像一只绝美的妖精,声音也异常地吸引人:“还没嫁过来,就想着管爷的事了,嗯?” 说着便一口热气喷到了她的耳朵里。 叶卿清身子一颤。她以前的看法果然没错,这人骨子里就是个色胚!叶卿清伸出手欲推开他,红着一张早已熟透的脸嗔到:“大白天的就在外面胡说八道!” 齐子皓却是不肯就这样放过她,又朝她贴近了一些:“周围都有人守着,这是我的地盘,没人敢闯进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难道那些守着的人看不到吗?这人还真是厚脸皮。 “不和你说这些了!你刚刚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叶卿清怕继续下去他还会说出更加没脸没皮的话来,急忙把话题扯开了。 见她一副害羞得不行的样子,齐子皓也没再继续逗她,揽着她便在亭子里坐了下来。 “还记得上次你让我查的那些事情吗?” 叶卿清点了点头:“那天晚上你是准备过来和我说这些的吗?” “嗯!那些刺客的确是恂王的余孽,叶景文和恂王并无深交。不过,李昶这个人却是连皇上都骗过去了!”齐子皓的眼神有些冰冷,他对这些乱臣贼子向来都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叶卿清却是有些吃惊,“李家当年就是因为举报了恂王逆党……你是说李昶本就和恂王有所勾结,只是后来见苗头不对才倒戈相向的?” 见齐子皓没有否认,叶卿清又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说当年我父母的事也有李家的手笔了?” 想想也是,叶景文当了荣国公,和李家可是互惠互利呀! “*不离十。”说罢轻轻握住叶卿清紧紧捏着的拳头,很心疼她这个样子,“我会帮你!” 叶卿清拒绝了他的意思,眼里燃烧着一股仇恨的火焰:“不要,齐子皓,这事我要自己来。叶景文夫妻和李家我都不会放过!” “我不放心你!上次护国寺的山贼已经招认了,找他们出手的是李昶妻子李张氏的娘家兄弟。我只要一想到那次若是我没有凑巧也去护国寺又或者我没有及时出手,我就恨不得立时剐了那些敢对你出手的人!”齐子皓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浑身也充满了杀意。 叶卿清看着眼前这张眉目绝色的脸,心里的触动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前世今生,他都把自己看得这么重要! ------题外话------ 总觉得王爷和清清的位置颠倒了啊!为啥表白这种事是媳妇做的,而我们的齐大爷像个小媳妇儿一样闹着要清清只准想他一个人那~哈哈~ 老规矩,晚上七点,二更! 第三十七章 画里走出来的叶卿清(二更) 看着他那抿紧的薄唇,叶卿清主动搂住了他的腰,把身子轻轻地靠在他怀里,试图安抚他身上的戾气。 “子皓,我不会有事的!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再说了现在还有紫苑和绿翘在我身边,你别担心!可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若不是因为那些人,我和妹妹不会从小就无父无母,要看人眼色过日子,弟弟也不会寄居寺庙十多年。直到现在,那些人还在不停地算计着想要铲除我们。所以此仇此恨,我一定要亲自动手。子皓,你明白的,对不对?” 叶卿清眼中些许泪花聚集,哽咽里带着燃烧仇恨的怒火。父母之仇、欺压之恨,她都要亲手讨回来。 听着她那丝丝软语,看着她那隐忍泪水不发的面容,齐子皓觉得心都要碎了,哪里舍得再让她伤心! 此女最慧,却也最惹人怜! “乖丫头!别难过,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便是你想要那天上的月亮,爷都会给你摘下来!” 他从来没有安慰过人,更是没有哄过伤心的女人。所以,便是这番话说出来也带着一股别扭的霸道性子。 “噗嗤!”叶卿清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样的齐子皓还真是可爱! 叶卿清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沉浸在了甜蜜里。齐子皓这种人,遇到了便该好好珍惜!还好,这辈子,他还是她的! …… 转眼便到了老太君大寿这一天。荣国公府圣眷正浓,皇后娘娘又稳居中宫,因此,今日前来给老太君贺寿的人是络绎不绝。不仅宫里送了赏赐,便连远在南楚的太子齐浩南和世子叶卿瑄都早早派人准备了礼物送了过来。 清水院里,叶卿清今日身着一身烟水绿罗裙,外罩一件淡青色轻纱。头上梳的是飞仙髻,额前缀着一块碧绿色宝玉,高耸的发尾以同色珠翠流苏漂流而下。整个人看起来华贵而又不失仙气。 “小姐今日这般可真好看,就像那瑶池仙子一样。我若是男子,定要被小姐迷死了!”绿翘替她将耳坠戴好,由心赞叹道。 不同于紫苑那般清冷沉默,绿翘惯来嘴甜爱笑。如今在叶卿清身边呆长了,也越发地爱和她开一些小玩笑。 叶卿清倒是没有不好意思,嗔了一句:“你这丫头就会哄我开心!” “才不是呢!红莲姐姐,你说我说的是不是实话?”紫苑、绿翘、红莲三人相处日久,也越发和谐亲近。 红莲端着一碗西米露递给叶卿清,笑着说道:“绿翘这丫头这次可没瞎说,小姐真真就像那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一般!” 叶卿清听了这话很是受用,她思想再如何成熟,终究也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自然也是个爱俏的年纪。听得身边人的夸赞,虚荣心自是无限地被满足了。 黄嬷嬷和红莲也很注重对她身体的调养,经常会去弄各种各样的汤汤水水来给她喝。除了肌肤日益白皙光滑之外,她觉得自己那个地方也是涨得厉害,连小衣都加大了尺寸。 黄嬷嬷却悄悄和她说这是为了她好,以后出嫁也能好好笼住姑爷的心。每每听到这话叶卿清觉得自己的脸都犹如一团火在烧。黄嬷嬷只道她是年纪小,这亲娘不在了,她可不得提点着些么!毕竟叶卿清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以后定得吃大亏! “近日里这院子可有什么动静?”叶卿清将手里的空碗放在桌上,朝红莲问道。 红莲忙把近日的一些情况详细给她说了:“那白柳倒是安分得很,估计上次是被紫苑吓到了,也不敢生事。只是有个叫小竹的三等丫鬟倒是和二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言秋走得比较近。不过奴婢看得比较紧,她没机会接触到这正屋周围。” 叶卿清满意地点点头:“今日要格外注意!一会儿我带着紫苑和绿翘去老太君那边,院子里就交给你和黄嬷嬷了。莫要让人混进来!” “小姐放心!”红莲一向稳重。 这时,紫苑走了进来,低声朝叶卿清说了些什么。 叶卿清眸光一冷,随即嘴角漾上一抹浅笑,仔细嘱咐了她一番,便准备起身前往荣安堂。 如苑居。 和母亲李张氏一起来拜寿的李家姐妹此刻却是先来到了叶卿苑这里。 “苑表姐,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李婷听了叶卿苑的话两眼放光,脸上的期盼之色毫不掩饰。 自从碧波亭的事情之后,父亲对她越发不待见,连那些个庶出的狐媚子也一个个想往她的头上爬。而等她养好病后,却发现昔日的贵女圈子也没她的位子了,不管到哪,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在背后笑话她。这些都是拜叶卿清那个贱人所赐,她不会放过她的! “自然!过了今天,我要她们姐妹两个再无脸见人!”叶卿苑信心满满,如花的娇颜却满是狠毒和刻薄。 一旁的李婧虽表面不显,内心的阴狠却丝毫不输于那两人。 她轻声道:“苑表妹,确定都安排妥当了吗?我看叶卿清可不是易与之辈!” 叶卿苑阴阴一笑:“婧表姐只管放心好了!叶卿清那边有母亲在,至于那叶卿渝,我却是要亲自去动手的!既能报她这些年与我相争之仇,又能让叶卿清那个贱人痛不欲生!” 李婧和李婷闻言都开心地笑了,三人又低声谋划起来,却没注意到窗外一个身影悄悄地离开了。 …… 叶卿清来到老太君这儿的时候,荣安堂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女眷,大多围在老太君身边陪她说笑。 “清姐儿怎的来得这么晚?莫不是一时高兴睡过头了吧?”李氏此言一出,原先还在说笑的声音霎时停了下来,众人目光都转向了“姗姗来迟”的叶卿清。自从彻底撕破脸后,李氏也不再在她们面前装得贤惠淑良,更是直接夹枪带棒地就开始发难。 老太君听了李氏的话面色不虞,却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开口指责。 众位夫人小姐们也都看出了些猫腻,毕竟世家大族里都是有一些见不得人的阴私,遂也都闭嘴在一旁看热闹。 叶卿清却丝毫不在意李氏话里暗讽她对老太君不敬,嫣然一笑,道:“二婶说笑了!今日是祖母生日,卿清自是要好好打扮一下博祖母一笑。耽误了些时间,祖母可千万别和孙女计较才是!” 言外之意,我根本没把你李氏的话放在眼里。老太君都没开口,有你说话的份? 老太君却是乐得直笑,指着她朝身旁的众人说道:“瞧瞧,这小泼猴,竟是到我面前卖起乖来了!真真该打。”话里不见一丝责备,而是充满了宠溺。 众位夫人大多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精,见此场景,哪里不知这大小姐是极讨老太君欢心的。便也都跟着附和道: “是啊,大小姐是个孝顺人儿!” “老太君可真是有福气,大小姐将来定是个好的!” “大小姐这通身气派,可没几个姑娘家比得上,竟是水灵得就像那画里的仙姑一般!” 李氏见此场景恨得牙直咬。小贱人!你也就得意这一会了,等过了今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题外话------ 二更来啦~ 明天要虐渣,就是酱紫。至于先解决谁,掰掰手指算一下,应该有……好几个,捂嘴偷笑~ 心肝宝贝的妞儿们,如果你们在看文,一定要多多和久久交流哦~星星眼期待中…… 第三十八章 出事(一更) “老太君,四皇子和定王殿下来了!” 老太君的大丫鬟红玉的禀报声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定王?他怎么会来?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似的疑问。众所周知,定王不喜交际,别说这样的寿宴了,便是宫宴,皇上也常常恩准他不用出席。 叶卿清心里一动,齐子皓是因为她才来的吧!自从把话说开后,他都对自己极好。便是不能常常见面,也会时常让齐南通过紫苑和绿翘送一些小物品来哄她开心。 四皇子和定王来了,便是老太君也不敢怠慢,忙起身相迎。 “老太君不必多礼!今日浩康乃是代表父皇前来给老太君贺寿!祝老太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四皇子齐浩康率先开口道,并派人奉上了礼物。 齐子皓也奉上了礼物,开口祝寿。虽然面上依旧清冷,却是带上了恭敬之色。 “老身谢过圣上隆恩!谢过四皇子与定王殿下!”叶老太君宠辱不惊。 一旁的人羡慕有之,嫉妒有之。如此受皇上看重,连定王都这样恭敬,这荣国公府的老太君果然非同一般。 齐子皓偏过头目光便扫到一脸笑盈盈的叶卿清。从一进门他就看到今日的她美得惊人,宛如瑶池仙子般立在那儿。此刻再一看,大眼樱唇,挺翘的鼻梁,白皙的脸上泛满了笑意,更是让他移不开眼。 两人的眼神碰撞,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欣赏。 众人因为忙着恭贺老太君,倒是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异常,不过从齐子皓一进门眼睛就未离开过他的的李婧却是紧咬着嘴唇,双手紧握,眼睛里充满了妒火与恨意。 李婧从去年第一眼见到齐子皓就疯狂地迷上了他,也知道家里打算在明年的选秀中力保她成为定王妃,因此在她心中早就把齐子皓看成是她的男人。如今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她便认定了是叶卿清在勾引齐子皓,心中恨毒了她。 齐子皓和齐浩康离开后,众女眷便前往戏台那边去看戏。叶卿清发现从头到尾都没看到叶卿渝,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招来紫苑耳语几句,紫苑闻言便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离开了。 “清姐姐!”紫苑刚刚离开,林颖便笑着走过来和她打着招呼,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位年纪差不多的姑娘,温婉清秀,一看就知道是个安静的女孩子,让人很有好感。 “我叫陶如玉,家父是御史中丞陶光正,此次我是和父亲母亲一起来给叶老太君拜寿的!”看着叶卿清疑惑的眼光,陶如玉率先做起了自我介绍,语气也是不卑不亢,没有任何讨好或不屑之意。 叶卿清觉得眼前的女孩果然人如其名,是个如玉一般的人儿。陶中丞的正直之名她也素有耳闻,此刻看陶如玉其人就知道陶家家教是极好的,遂也有心与她结交。 “陶妹妹不必如此客气!若是不介意的话,便随着颖儿一般叫我清姐姐就好!” 听得叶卿清如此温柔的话语,陶如玉也没推脱,很是爽快地应下了。 三人便结伴朝戏台而去。 “清姐姐,怎么没看到渝姐姐啊?”到了戏台之后,林颖才发现似乎今日里到现在都没看到叶卿渝,便开口问了出来。 闻言,叶卿清心中的不安更甚,手心也溢出细细的汗水。 还没待她开口作答,便看到李氏身边的白心匆匆地跑了过来,大声喊道:“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叶卿清心里本就担心叶卿渝,听到白心的话心里更是突的一跳,抬头看向李氏。在看到她眼底那抹得意之色时,更加确定是叶卿渝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她今天不仅仅是针对自己?叶卿清想到这儿,浑身都泛起了杀意。若是,若是她敢对渝儿做什么,自己一定将她挫骨扬灰! “出什么事了?这般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李氏一脸不悦。 白心却是支支吾吾地不肯说明,而是手指向远方:“夫人,是锦然居那边,您快去看看吧!” 怎么是在锦然居?不是应该在渝风院吗?李氏只当是叶卿苑临时改了地方,没做多想。转头面向了老太君,一副为难的样子:“老太君,您看这?” 老太君知道定是李氏又在作夭,手中的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磕,厉声骂道:“你怎么当的家!三天两头地出一些幺蛾子!” 当着众人的面丝毫没有给李氏留面子。李氏心里气得要死,面上却依然陪着笑脸。 看着拦在她面前的叶卿清,李氏脸上的笑容温和却暗藏着得意:“清姐儿,你这是作甚?” 叶卿清微微勾唇,浅笑中带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二婶,今日乃老太君大寿。您是这国公府的女主子,难道要将大家伙儿晾在这不成?”轻柔的声音,从容的气度,任谁看了都觉得她言之有理。 在没确定渝儿安全的前提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李氏带着人去锦然居的。她与李氏交手多次,自然明白,若是此次她的算计得手,对渝儿必是毁灭性的伤害。作为姐姐,没保护好她让她被李氏算计已经是犯了不可原谅的大错了,她绝不会再让事情曝光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李氏虽然被她弄得不上不下得尴尬至极,却也是无论如何不肯放过这算计好的机会。 “清姐儿,既是出了事……” 李氏话没说完,便被叶卿清打断了。她朝着一脸惶恐的白心斥道:“你这丫头真是好大的胆子,当着老太君和诸位客人的面也敢如此大呼小叫,什么事情能比得上老太君的寿宴来得重要!平日里二婶对你们诸多宽容,你们倒不把规矩当一回事了!” 叶卿清的话威严中带着一股压迫的气势,却没有恃强欺弱的凌厉之感,倒是让不少贵妇人另眼相看。 白心哪里遇到过这种场面。她只觉得,以前那个绵软可欺、不问世事的大小姐现在远远比夫人更可怕。那看着她的眼光明明再平常不过,却让她有一种被人扼住脖颈的窒息之感。无奈之下,她只好跪在地上偷偷地那眼光觑着李氏脸上的表情。 李氏暗骂了一句“废物”,可又不能反驳叶卿清的话。毕竟,人家张口闭口都是她贤惠大度,宽容待人。 只是,不管叶卿清怎样巧舌如簧,她也绝不能让这机会白白错过! 就在这时,紫苑不着痕迹地出现在叶卿清身边,看到她微微点头,叶卿清才觉得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了。轻轻舒了一口气,手上滑腻的汗水也渐渐随风消散。 她这一出,也只是拖延了一些时间,李氏最后肯定能找到借口反驳自己的话。若非紫苑及时赶回来,恐怕自己便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和李氏撕破脸了。 不出叶卿清所料,最后在李氏的妙言巧语坚持之下,老太君还是与李氏一起去了锦然居。深宅里的妇人大多喜欢对这些“热闹”一探究竟,今天怎么看怎么有猫腻,自然不肯错过这等机会,一个个乐颠颠地跟在了李氏后面。 锦然居是依着府内池塘而造,平日里是供内院主子们小憩的地方。因着现在是夏日,荷花盛开,在屋内打开窗户便能看到一池美景,是个赏景的好去处。 众人赶到的时候,只见锦然居的大门紧闭,两个发现有问题小丫鬟低着头站在外面不敢进去。窗户却是敞开的,只听得从窗口不断传来细微的喘息声和低吼声夹杂着一阵阵“吱吱呀呀”的声音。 赶来的大多数都是已婚的妇人,如何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顿时脸上都泛起了红云。 叶卿清大约也是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饶是知道里面的人不是渝儿,饶是之前已经猜到可能会是这种手段,可亲耳听到这些靡靡之音,她整个人依然些微颤抖,双手藏于袖中紧握成拳,青筋突起,浑身都泛着冷冽的杀意。李氏今日的算计,她叶卿清若是他日不加倍讨回来,便枉来这人世走一遭! 站在她身边的陶如玉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轻声问道:“清姐姐,你怎么了?” 叶卿清定了定神,回以她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事。再一看急于揭开“真相”的李氏,叶卿清只觉得嘲讽。既然紫苑已经告诉她渝儿没事,那里面的人想必也会让李氏大吃一惊。她等着看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倒要看看是谁居然敢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公然在此做出如此下流之事!”李氏生怕叶老太君和叶卿清察觉到什么出来阻止,一听到那些声音,便亟不可待地把门用力推开。 门一打开,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题外话------ 哈哈,猜猜大家都看到了什么~ 晚上七点,二更揭晓~ 谢谢各位送花送钻石打赏鼓励的宝贝们,今天都是肥章,哈哈~ 第三十九章 再起风波(二更) 门一打开,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那晃晃悠悠的竹榻上一男一女身体交叠,然而最刺眼的并不是那不着寸缕的肉身,而是他们那令人羞耻不已的姿态。 男子仰卧在竹榻上,而女子则俯趴在他身上,与他首尾倒置。二人皆处在兴奋中,甚至在门被打开时也未及时停下动作。女子雪肤上的青紫和空气中弥漫的一股浓浓的麝香味清晰地透露出两人之前的疯狂。 一些未婚的小姑娘看到这景象惊叫一声捂着脸便跑开了。 即便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妇人,乍一看到这景象也羞得满脸通红。她们无一不是世家大族亦或鼎食之家出来的名门闺秀,平日里床笫之间伺候夫君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何曾见过如此放肆的画面。在她们看来,恐怕青楼女子都未必会如此放荡。 因为女子的脸被挡住了,所以李氏认定那便是叶卿渝。虽然她也被这情景吓了一跳,可眼里还是闪出一抹得逞的光彩。 “岂有此理!把我国公府当成什么地方了,居然敢如此放肆!”李氏一声怒吼让正在翻云覆雨的两人顿时醒了过来。 “娘?”叶卿苑尚未注意到自己的情况,从双腿间抬起头低声唤了一声李氏。但很快她就察觉了不对劲,看到和自己一样光着身子被她压在身下的李襄,一声尖利的叫声立时喊了出来,人也随之滚到了地上。 李氏被眼前的两人吓得愣在那半天没回过神来,这是怎么回事?是她看错了?怎么会是她的苑姐儿和侄子李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仅是她,人群中的李张氏和李婧、李婷三人也呆住了。 而叶卿苑唤李氏的那一声也让诸位夫人打消了她是被下了药的疑虑。真是没想到,这叶卿苑素日里在闺秀之间也颇有美名,私下里竟是如此放荡不堪,居然在自家祖母的寿宴上就与人苟合,行为动作还如此大胆。一些曾经动过心思想要为自家儿子求娶的贵妇人皆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开口,不然,这娶回了家,还不是辱了自家门楣。 其实,叶卿苑实在是冤枉得很。因为叶卿清误打误撞拖延了一些时间,药效已经渐渐散发,显然下药的人是很好地掌控了时间。而那羞人的动作,完全是药效使然。李襄是花间浪子,她不过是在催情药的驱使下才会这样的,脑子里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完全就是随着李襄而走。 反应过来的李张氏一把扑了上来,拿衣服给李襄盖上。李氏的计划她是知道的,可怎么把她儿子扯了进来?不是说要让叶卿渝那丫头和一个无赖被抓到吗?怎么变成了她的儿子和叶卿苑了? “襄哥儿,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是谁陷害的你?”张氏先声夺人,打算把事情推到别人身上。 李襄也被吓住了。他哪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是无意中听到自家两个妹妹和叶卿苑说要给叶卿渝和一个无赖下药成其好事,便趁着叶卿苑带人前往渝风院时拦住了她。他对叶卿渝垂涎已久,便自告奋勇地要李代桃僵。了不起事后就说是叶卿渝勾引的他,一顶轿子把人抬回府就是了。没爹没娘的丫头他岂会怕!可眼下这?他明明记得当时叶卿渝已经中了药,自己却是突然晕了过去。 见李襄不开口,张氏又问向叶卿苑:“苑姐儿,这是怎么回事?” 李氏也上前来想要找借口为女儿开脱。 可叶卿苑却是早已被眼前的现实和身体上传来的疼痛打垮了,她完了!她想要入主东宫的梦就这样碎了! 这些在围观的众人眼里却是另外一回事,她们见这两人一个不开口,一个只顾低声哭泣,便认定两人是因为偷情被抓才会这样。眼里的鄙夷更甚,一时间都交头接耳地在说些什么。 叶老太君和江芸此刻都有一种报应不爽的感觉,叶景文和李氏当年的手段终究是报应在了他们的女儿身上! “还杵在这做什么?嫌不够丢人?”老太君的声音中气十足,“把他们两个带下去换好衣服。” 李襄和叶卿苑被带走后,众位夫人也都不好待在这了。 “是老身的不是,怠慢各位了!” 众夫人们哪敢受老太君的礼,赶忙推拒,找着借口说要告辞。 张氏却是不肯罢休。 “老太君,我有一事要告知老太君知晓。本来这事现在说也不合时宜,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没准就与今天这事有关!”张氏咬牙切齿地说道。 “既然觉得不合时宜便不要说了!”对于李家的人,老太君已经不屑于去维护表面上的关系。 张氏被老太君这一句噎得说不出话来,老脸涨得通红,一双小眼却是看向了叶卿清。 “大嫂看着清姐儿莫非你要说的事与她有关?”李氏早已愤怒不已,理智都丢到了爪哇国,她只想将害她女儿的人剥皮抽筋。她认定了今天的事和叶卿清脱不了关系,眸子里燃烧的火焰恨不得把她燃烧殆尽。 叶卿清早已知道她们想做什么,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想借着这事把李襄和叶卿苑的丑事遮盖掉,最好再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只是希望这张氏一会儿别后悔才好! “李夫人,是二婶说的这样吗?倒是不知道究竟是何事?” 叶卿清一副茫然的样子让张氏更加得意,她腆着笑脸朝老太君说道:“这事说来也算是喜事。前些时日今年的新科状元郎袁文修袁大人找上了我家老爷,说是想请我帮他和大小姐做个媒!” “胡说八道!”话音刚落,老太君便怒喝出声。 张氏没有错过叶卿清脸上一闪而逝的惊慌,越发肯定袁文修是得手了,笑容也愈发灿烂:“老太君不必动怒!实则是大小姐和这袁大人两人早已情投意合,互许终身了!我看袁大人也是仪表堂堂,将来定是前途无量,便厚着脸皮来说这事了。” 张氏的话无疑是在众人耳里投下了一颗炸弹,这荣国公府的大小姐与人私定终身?可看着叶卿清没有丝毫慌乱的样子,一时又觉得似乎不太可能。各种议论的声音小声响了起来。 不待老太君出口训斥,叶卿清便开口回到:“李夫人,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事关我的名节,你却在这自说自话,是想将我往死路上逼吗?便是因为之前我与你的女儿有些小争执,你也不能如此污蔑于我!” 她适时地红了眼眶,一副问心无愧却又委屈不已的样子立时博了很多人的好感。 “李夫人,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 “就是,小孩子家家的哪有不闹矛盾的,怎么能因为这些小事就去污蔑人家姑娘的清白。” …… “叶小姐说我母亲自说自话,不如请袁公子前来对质,如何?”李婧见叶卿清又要逃过一劫,忍不住站了出来。她是不会给这个狐狸精机会勾引王爷的,她休想! “放肆!你们李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是以为我叶家没人了不成!”老太君是绝对不会容忍有人再拿这种手段用在她的孙女身上。 叶卿清淡然一笑:“祖母,不必动怒!真金不怕火炼,便是李小姐不说,我也是要把这件事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的!” 李氏看到叶卿清胸有成竹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对劲,想要阻止这件事继续下去,和叶卿清交手多次,她直觉叶卿清一定是有什么后招。 只是不待她开口,便见定王和荣国公还有威信侯一起过来了,而袁文修也跟在了他们后面。 ------题外话------ 二更来啦,明天继续撕~ 那个动作,咳咳,大家应该才出来了吧~ 对啦,猜猜给叶卿苑和李襄下药的是谁~ 第四十章 痴情的袁文修(一更) 众人急忙给定王殿下行礼。 “都起来吧!听闻老太君这边出了事,本王也是当过来瞧瞧的。”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在场的人却是各有所想,定王一向不管外事,怎的今天不但来给叶老太君贺寿,还关心起荣国公府的事了? 李婧此时心里却是得意得很,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齐子皓,声音柔美地说道:“王爷来得正好,娘正在和老太君提叶家清妹妹和袁大人的亲事呢,王爷……” 话没说完,便被齐子皓眼神里的阴鸷吓了一跳,勉强维护住脸上的笑容,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讪讪地不敢再多嘴。 叶卿清在一旁冷眼看着李婧对齐子皓火热的眼神,心中顿悟,原来这女人是看上他了!居然还肉麻兮兮地叫自己清妹妹,恶不恶心! “袁大人,威信侯夫人说我与你私定终身,不知这是何时发生的事?”叶卿清仍然保持着得体大方的笑容,直接问向了定王身后的袁文修。那一副坦荡荡的样子更加让人相信她是被诬蔑了。 张氏没想到她会大喇喇地就将这话说出口,果然没娘教就是没礼数,哪有姑娘家家的对着个男人直接就问出了这种话! 她插话道:“大侄女,我知道在这么多人面前把这件事说出来让你失了颜面,可你也不能因此就颠倒是非啊!”说罢,便转向袁文修,使了个眼色:“袁大人只管实话实说便是!今儿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呢!” 这张氏还真是好笑,当大家都是瞎的不成!不过她这会儿有多得意,待会儿就会有多难堪! 袁文修此刻心中正在天人交战。想起寿宴前那个叫紫苑的女人带来的话和她那冰冷的眼神,他就浑身发冷,这原先准备的话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他是想要荣华富贵,可他更惜命。 他毫不怀疑,要是他今天敢按威信侯夫人的意思去做,眼前这个女人回头必定会杀了他!况且,他虽无惊艳之才,多少还是有些小聪明的。因着长期钻营,又善于察言观色,也看出定王似乎对这位叶大小姐很不一般。如果真的是如他所想那般,那他还能去鸡蛋碰石头? 想起叶卿清上次在荣国公府和他说的话,袁文修心中已有决断。 只见他朝着坐在上首的定王和叶老太君便跪了下来,似乎带着一种决心:“王爷和老太君面前,微臣不敢胡言乱语,微臣和叶大小姐并无私情,也并未说过请求威信侯夫人来求亲之事。” “胡说八道!上次你明明在荣国公府和这丫头私会!”张氏终究沉不住气,脱口而出。 “原来李夫人对我荣国公府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叶卿清唇角微勾,话中带着嘲讽之意。 围观之人也渐渐看出了些门道,望向张氏的眼光都带着鄙夷和探究,甚至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张氏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李昶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李氏心知不妙,却不敢随便开口,这丫头一向诡计多端,此刻多说多错,不定就会被她给拖下水。只是她就算这时候缩在一旁,今天这趟水她也是趟定了。 袁文修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微臣确实无意中曾在府中碰到过大小姐,不过也只是打过照面。当时大小姐身边还带着丫鬟,并非夫人口中的私会。” 袁文修一副大义凛然、正直不屈的样子博得了在场很多人的好感。 齐子皓似乎有点讶异袁文修的反应,李家的打算他看在眼里,本来跟过来就是为了来给小丫头撑腰的,只是他的丫头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也是,这丫头一向聪明! 想到此,齐子皓将宠溺的目光都放在了叶卿清身上。既然她要玩,便让她玩下去好了! 这刺眼的一幕,让一直追随着齐子皓目光的李婧几欲疯狂。 “袁大人,你是在维护清妹妹吗?可是你今天说出来,老太君肯定会成全你的!还有王爷在呢!”被妒火淹没的李婧已经忘了齐子皓刚才恐怖的眼神,一心想往叶卿清身上泼脏水。 叶卿清却是不搭理她,反正好戏就要开始了。 果然听了李婧此话的袁修文一脸痛苦,声音也有些颤抖:“婧儿,我知道,今日我没能按照你和夫人的话去做,定是让你失望了!可是我对你是一片真心,便是作假,我也受不了我们之间有第三个人!” 此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荣安堂中炸开了。 和袁大人有私情的是李家大小姐?更离谱的是,这母女二人居然还让女儿的情郎来陷害别人家的姑娘! 听得袁修文此话,威信侯李昶一声怒喝:“竖子!居然敢在此胡说八道!” 话音刚落,齐东却是闪身来到他面前,封住他的哑穴,声音冰冷:“王爷面前,向来不喜有人多言!” 站在李婧身边的张氏反应过来要上前去厮打袁文修,却被府里的丫鬟们拉住了。挣扎拉扯之间,李婧的衣袖里散落出一张纸。 “这,这是写给李小姐的信。”说话的是工部尚书夫人胡程氏,她和张氏向来不和,因此看到散落在她脚边的信立时就捡了起来看了几眼。此刻带着一股浓浓的嘲笑之意。 张氏一把将信抢过来,看了后手却在颤抖,这时候她也不知道信上所说究竟是真是假。 “婧姐儿,这是怎么回事?”张氏觉得今日的事情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先是儿子被人捉奸在床,再是女儿又爆出此等丑事。 李婧看了信上的内容,淑女风范再也装不下去了。她把信撕个粉碎,指着叶卿清尖声大叫:“都是你,都是你对不对?是你让他来诬陷我的!你们是一伙的!” “李小姐还真是会颠倒是非!今日带着袁大人来的是你李家人,袁大人平日里登的也是你李家门。这与我有何干系?”与李婧的歇斯底里不同,叶卿清不见一丝一毫的愤怒。这般稳重的做派让大多数夫人看在眼里都暗暗称赞,同时也更加敬佩叶老太君果然育人有方。 袁文修却仿佛看不下去一般,夹杂着一丝无奈与决心:“婧儿,不要再说了!你心疼兄长和妹妹上次因为叶小姐而受罚,可这坏她闺誉之事我确实不能做!我知道我的身份与你相距甚远,你让我将计就计采取夫人的建议来博得夫人好感,让她同意我们在一起。可我发誓,我一定会努力,将来靠着自己也能让你过得好好的。” 袁文修的痴情和善解人意让很多人更是不耻李家的所作所为。这李家从头到尾简直没一个好的! 饶是张氏,看了袁文修这般深情并茂的表演,心里也信了七八分。 “婧姐儿,你,你……”张氏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既然袁大人和这位李小姐情投意合,李侯爷与夫人也就不要为难他们了,早些定个日子吧!”齐子皓开口道,虽是出乎众人的意料,却也让此事就此坐实了。 ------题外话------ 今天收藏破百,所以晚上七点再来一更~ 有妞儿在看文么?都没有人理久久,桑心~ 清清:看你惹回来的烂桃花,白莲花一朵,居然还叫人家清妹妹! 子皓:烂桃花?白莲花?那是什么?爷不知道,爷只喜欢清清这朵娇花。 清清:哼!都没人来留言,都不收藏,还说喜欢人家! 子皓(长袖一挥):尔等速来留言,动动手指收藏抱回家! 子皓、清清:么么哒~ 第四十一章 我自认问心无愧(二更) “王爷,王爷,你相信我啊,我没有,这都是叶卿清这个恶毒的女人在陷害我。你不能被她骗了!”李婧急得有些语无伦次。 刚刚被齐东解开穴道的李昶却是拱手道:“下官谨遵王爷吩咐!” 今天这事这么多人看着回头便会传开,定王又发了话要管这事,李婧便是不嫁袁文修也只能出家或者自尽。 想到这,他阴沉沉地看了袁文修一眼,想不到终日打雁反被雁啄。这一次算是他栽了! “爹!” “老爷!” 李婧和张氏的声音同时响起,李昶烦闷地喝到:“闭嘴!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说罢,便准备带着人去接李襄一起离开荣国公府。 “威信侯还请留步!”李昶还未走出荣安堂,便见四皇子齐浩康押着一名形容狼狈的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叶卿渝。 看到叶卿渝平安无事,叶卿清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张氏看到来人心里“咯噔”一下,便知事情有些不妙,李氏同样心惊胆战,只是面上却比张氏稳定许多。 “不知四皇子有何吩咐?”李昶此刻的心情便如那黑压压阴云满布的天空一般,满心暗沉,对着齐浩康也是强颜欢笑。 “确实是有些事情的。”齐浩康虽然也是庄贵妃的儿子,可是却不如亲哥哥二皇子那般受重视。至今只是领个闲职,性子也是吊儿郎当。因此李昶拿不准他这究竟是何意。 “李侯爷不必紧张,本皇子只是恰好抓到了个贼人,想着今天这样的日子他都能混进国公府,必然是个不简单的,这不就把人送到老太君这儿来了。”齐浩康笑得一脸真诚。 四皇子的样子让李氏和张氏都看不出他是有意为之,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只要没有证据便好,到时候来个死不承认就是了。 而同样对今日之事了解一些的叶景文和李昶却没有那么轻松,反而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齐浩康把人送了过来便向老太君告辞离去,齐子皓也随后离开了。前来贺寿的众人隐约知道接下来的事不简单,也不好再留下来,遂都找着借口提前离去了。 只是荣国公府寿宴上的事却还是传了出去,叶卿苑、李襄和李婧三人的名声算是彻底坏了。 而叶卿清姐妹却并未受到叶卿苑名声的连累,原因无它,叶卿清今日的气度风采已经深深折服了大多数人的心,联想着由老太君一手教导出来的皇后娘娘,谁还敢质疑从小就由老太君带出来的叶家姐妹!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刻荣安堂里只剩下叶家和李家众人,叶卿苑和李襄也被人带了上来。 “说吧!今日之事你们也该给老婆子一个交代,今天这寿宴你们可都唱得一手好戏。”老太君坐在上首,虽面上不显,可却忽略不了她身上浓重的怒火。 只是张氏向来不善看人脸色,这会儿还是往枪口上撞:“老太君这说的是什么话。今日里我家哥儿姐儿也是诚心来拜寿,却不想遭这等大难,老太君如今还要冤枉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不成!” “李夫人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叶卿渝刚刚逃过一劫,这会子也不会给任何人面子。一想到这两个恶毒的妇人对她和姐姐的手段,她恨不得此刻就上前去撕了她们! “你这没规矩的贱丫头!”张氏条件反射般就骂了回去。 “李夫人慎言!我妹妹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叶卿清看张氏的眼光仿佛就像是在看个死人一般。 今日之后,她必要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说着,又转向叶卿渝,虽是责备却听不出一点怪责之意:“渝儿,姐姐和你说过多少次了!狗咬了人一口,难不成我们还要咬回来不成!”当然是拔了它的利牙,看它再如何威风! “你,你……”张氏被叶卿清这指桑骂槐的话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指着她的手也因为愤怒在不停地颤抖。这个牙尖嘴利的贱丫头! “清姐儿、渝姐儿,威信侯夫人好歹也是你们的长辈,你们说话怎能如此无礼!”李氏心里也是恨毒了两人,明明今天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两个死丫头准备的,到头来却是害了她的女儿和侄女。 没有理会李氏的指责,叶卿渝直直地跪了下来,重重地朝地上磕了个头:“求祖母为孙女做主!”眼眶早已泛红,却仍然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叶卿清看到妹妹这样,心里充满了怜惜和自责。 “渝姐儿,你且说,今日的事情我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老太君掷地有声的声音让在座众人心里都是一抖。她毕竟活了大半辈子,今日的猫腻又岂会看不出来,如今早已是狂怒不已。 “……祖母,事情的经过便是这样。若有半句虚言,便让我……”叶卿渝话没说完,便被叶卿清打断。 原来今日里叶卿渝着了身边大丫鬟白婷的道,被困在自己房中。而那被抓住的男子却突然出现,欲行不轨之事。幸得紫苑及时出现,将她救了下来,那逃走的男子也被四皇子捉住,提了过来。 叶卿清知道事情决不会这么轻松,她出口打断叶卿渝要说的话:“二婶,难道你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被点名的李氏皮笑肉不笑,道:“清姐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叶卿清嗤笑,随即冷哼一声,“我知道二婶对我们姐妹素来不喜,如今怕是因为岚哥儿的回来更是憎恨不已,所以便联合着威信侯夫人想要让我和渝儿身败名裂,然后或生或死,也都是由你掌握!” “信口开河!我对你们姐妹自认问心无愧,这么多年我要是想害你们还用等到今天?”李氏死活不肯承认。 ------题外话------ 没啥题外话想说的,有点忧伤…… 第四十二章 你来了! “国公夫人的确是问心无愧!那敢问二婶婶,今日李夫人诬陷我与袁大人意欲何为?她如何知道袁大人在国公府碰到过我?还有,白婷是二婶婶的人,难道也是和当初的白兰一样,是因为识人不清?最后,我们国公府由您掌着中馈,这男子又是如何突破重重防守来到内院的?” 叶卿清接二连三的质问让李氏涨红了脸,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叶老太君则是直接把矛头对向叶景文:“你怎么说?” “这,或许是有误会也说不定!”叶景文虽知道今日局势已经无法挽回,却仍不想放弃李氏。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两人也共同谋划过不少事情,除了感情,也还夹杂着利益纠葛。 “真的是误会吗?国公大人!”叶卿清怎么可能让事情就这么一句话带过去。 叶景文看着她犀利的眼神,也无法狡辩,谁让李氏的小辫子被抓住了呢! 他随即咬了咬牙,狠下心来:“夫人重病,即日起闭门思过!至于中馈,还请老太君多费心了!” 听到叶景文这话,老太君并没有马上做出回应。以她的了解,这个屡屡让她惊艳的孙女儿必定还有后手。 “不知李侯爷以为如何?”叶卿清将问题又抛向了一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李昶。 李昶双眸微眯,却是看不出喜怒:“此事是舍妹的不是,受罚理所应当,国公府的家事我自然不会多问。” 果然也是个狠心的主! 叶卿清淡淡勾唇:“恐怕不只是国公府的家事呢!紫苑,将欲祸害三小姐那人的情况说清楚!” “是,小姐!此人名刘三,是东街有名的泼皮无赖,好赌贪色。且他最近与威信侯夫人娘家的兄弟张庆走得很近。而且他也招认,这次是那张庆找到他让他潜进国公府的!”紫苑将之前禀告给叶卿清的话如实说了出来。 “胡说!你这死丫头竟敢污蔑与我!”张氏早已如一只炸了毛的斗鸡一般。 叶卿清也不想再与这蠢妇斡旋下去:“是否胡说,派人去查,自然会水落石出!不过我却还是有一件事要说的,不知夫人还记不记得我在去护国寺途中遇刺一事?” 叶卿清的话让张氏心里一抖:“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这时叶卿岚站了出来,拱手道:“祖母,那次是我机缘巧合救了姐姐。而那山贼如今还有两个活口在我手中,他们已经招认是受到那张庆的收买!” “夫人大可以说我们姐弟在胡言乱语,不过事实就在这里。相信若是告到顺天府,定能还我一个公道!”此前让齐子皓留下那两个山贼就是为了今天,一击,必中!她相信,张氏和张家都完了! 果然,只见威信侯朝老太君作揖道:“此乃我管教不严,老太君和大侄女放心,本侯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叶老太君自然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不过她也不会就这样作罢:“侯爷是个明白人!既然贵公子与我们苑姐儿也有了肌肤之亲,便择日迎娶吧!” “不,不,我不要嫁给他!”本已经缩在一旁的叶卿苑听到这话突然间叫了出来,挣扎着想逃脱要钳制住她的婆子,“我不嫁,我不嫁!” 老太君没有理会她,继续说了下去:“李氏在府中养病不妥,送去家庙!” 叶景文没有反驳,老太君话里的威胁他一清二楚,如今别无选择。 而李氏也出奇地安静,既没有为她自己也没有为叶卿苑说一句话。 是她,是她太小看这个贱丫头,她比她那贱人娘倒是厉害得多!不过,去了家庙又如何?只要李家还在,她的瑄哥儿还在,她早晚会回来,到时候必会让这死丫头不得好死! 李氏即刻被送去了家庙,而叶卿苑也被软禁起来备嫁。 李家人回府后,张氏便被一纸休书送回了娘家。 而翌日,一封状纸送去了顺天府,将张庆多年来欺压良民的恶行一一泣诉。张氏父亲因教子不严被罢官,且张家三代内不得入仕。张庆处斩,张氏也在圣旨下来之日被其娘家兄嫂亲手鸩杀。 …… 经过这一闹,天色也暗了下来。老太君留叶卿清姐妹俩用过晚膳便让她们回去早些休息了。 叶卿清回到清水院洗了个澡,便将紫苑召到跟前,问道:“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小姐,今日里您发觉不对劲让我去找三小姐。当我赶到渝风院的时候,三小姐中了媚药,而那时四皇子也在她房中,李襄被打晕了过去,那贼人也被他绑了回来。至于锦然居的事,应当是四皇子所为。”紫苑将今日的事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四皇子?”叶卿清心里讶异。他怎么会掺和进来?叶皇后和庄贵妃势成水火,太子和二皇子也是面和心不合。四皇子为何要帮渝儿? “是,若是没有四皇子及时赶到,便是属下去了恐怕也会……”紫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叶卿清抚了抚额头,今日她也是疲累得厉害。看来要给渝儿身边找几个有功夫的丫鬟,决不能让今日的事再发生! 起身来到窗前,推开窗看着窗外朦胧的月色,这静谧的夜晚却安抚不了她烦躁的心。 “你来了!”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围绕在身后,叶卿清忙转过身,欣喜地朝背后之人说道。 ------题外话------ 以后每逢收藏破百或者给大家加福利的时候再双更~ 第四十三章 不许你关注别人 明显感觉到叶卿清见到他的喜悦,齐子皓嘴角染笑,伸出手刮了刮叶卿清挺翘的鼻梁,声音煞是温柔,脸上也挂着浅浅的笑容:“我的好丫头!你莫不是一直在想我?” “嗯!”叶卿清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他的话。 齐子皓听到这话心口砰然一动,上前把叶卿清拥在怀里:“乖丫头,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话了。再说一遍,说你想我!” 声音不复刚刚的清亮,带着一丝喑哑,弥漫着一股诱惑的气息。 叶卿清本就是本能反应,这下已经害羞得不行,如何能再说出口。 “你这坏人,就会欺负我。”边说着,边拿出小拳头捶着他的胸膛。 “哈哈。”齐子皓在叶卿清面前早就不是那个冰冷得难以接近的定王,“我怎么会欺负你,疼着你、宠着你还来不及。” 这话在叶卿清心中绽开了一朵甜蜜的花儿:“你是为了白天的事情来的?” “这事,你是不是该好好和我说说?”刚刚还一脸温柔的齐子皓听到叶卿清提及白天的事情,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霾。 叶卿清明显感觉到齐子皓放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带着一丝讨好的甜笑,仰着头说道:“袁文修这件事,我确实早就知道了。之所以让这事继续发展,也是为了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齐子皓冷哼一声,看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就那么有信心?今天你那妹妹的事不就是你意料之外的么!” “你生气了?我不是有意不告诉你的。自从知道袁文修是李氏和张氏安排的人,我就一直让人盯着他。寿宴之前,看到他在名单内,我就派紫苑去恐吓过他,还把他们今日的阴谋诈了出来。我要是告诉你,你肯定不会同意我留着袁文修反将李家的。” 叶卿清在这么些时间的接触下,虽然少女情怀,很是爱慕他,却也拿不准他喜怒无常的性子,是以不想再惹怒他,说话也很是注意。 齐子皓却被她这一副理所当然弄得更为光火,手下也不自觉加了几分力道:“我当然不会同意,我会立刻让人杀了他!所有敢打你主意、敢觊觎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疼!”叶卿清估计自己的腰上肯定有几分青紫了,却又不舍得因为他的怒火责怪他,只好可怜兮兮地对他撒娇。 齐子皓闻言声音依旧冷厉,手上却松了几分:“知道疼就好,往后不准拿自己开玩笑。你就没想过,那袁文修若是一意孤行,你要怎么办?还有你让绿翘那丫鬟趁乱扶着那女人的时候把信抖出来,若是出了意外你又要怎么办?” “有你在啊,我不怕!况且袁文修那人想要荣华富贵却又贪生怕死,偏偏也还算个聪明人,他当然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才是有利的。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可以一跃成为威信侯的乘龙快婿,他不会放过的。” 听到叶卿清说相信他、依赖他的话,又见到她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齐子皓心头一软,心里的怒火早就散去了,却仍紧绷着脸,低下头将叶卿清的小脸扳向自己,一本正经地说道:“记着任何时候都有我在你身后。还有,以后不许你关注别人,男人女人都不行,你心里、眼里都只能有我一个人!” 扑哧!定王殿下还真是霸道得可爱!然而此刻叶卿清却是没有想到因为齐子皓的霸道爱吃醋让他们在不久之后大吵一场,甚至差点就此分道扬镳。 “好!”叶卿清温柔地说道,伸出手环绕着齐子皓精瘦的腰,静静享受着靠在他怀中的甜蜜时光。 四皇子府 月光打探着深夜的路径,照得甚为光亮。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守在门前不停地踱着步,时不时地朝远方张望。 “主子,您回来了!二皇子在书房等候您多时了。”看到齐浩康的身影出现,亲信小厮忙跑过来向他禀告道。 齐浩康像是早就料到齐浩扬会来找自己一般,冷笑一声,随即又恢复往日的样子,快步往书房走去。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对于这个弟弟,齐浩扬一直头疼得很。 整日里闲逛乱溜,不做正事,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不同于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齐浩扬对齐浩康还是非常关心的。 齐浩康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二哥还不知道我的那一点爱好么!离了叶老太君的寿宴,自然就是去听听小曲,再去那南城夜市逛了逛,不知不觉回来就晚了。” “别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听到寿宴两个字,齐浩扬的火就上来了,呼的站起身来,啪的一声重拍了一下书桌,随即又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浩康,没有人比哥哥更了解你,你才华谋略都不输于我和太子,为何就是不愿好好做事,让父皇也正视你?今日荣国公府的事我都知道了,便是因为那个女人你也不该那样做,李家可是我们的人!” 听到齐浩扬的话,齐浩康面上一冷,略带讽刺地说道:“我若是让父皇正视我,怕是你今日也不会这般兄弟情长地和我说话了吧?” “胡说些什么!”齐浩扬脸上异常愤怒。 “是不是胡说都好。二哥,今天的话我只说一次,我不会与你们争。但是我也有底线,谁敢伤害她,我都不允许,包括你在内。你要做什么我阻止不了你,但是不准把她牵扯进来。” “哼!”齐浩扬不以为然,“你不争!不愿与我争?是不愿与那个人争吧!你我是亲兄弟,便是让你登顶大宝又有何妨!你拿人家当哥哥,他拿你当弟弟吗?还有,你想要的那个女人,可是他心尖上的人。你今日可以和我说你不想争那皇位,来日那女人投入他怀抱你又当如何?” 说完,不顾齐浩康已然变白的脸色,便拂袖而去了。 齐浩康久久伫立在灯光下,未曾想到齐浩扬的话他日会一语成谶。 ------题外话------ 难道这个故事大家不喜欢吗?为什么都没人留言呢,好桑心~ 第四十四章 世子要回来了 寿宴事件后,荣国公府异常地平静。 叶卿苑在李氏被送走后没几日便被威信侯府娶进了门,在李襄热孝内与其成亲了。 白柳也在叶卿清有意无意的暗示下成功勾引到叶景文,被抬为柳姨娘,一时间很是得宠,风光无限。 就在世子叶卿瑄来信将归的前几日,清水院迎来了两位稀客。 看着眼前风韵犹在的王姨娘与身材样貌和她颇为相似的叶卿芳,叶卿清开口问道:“四妹妹、王姨娘今日怎会突然上门?” 不怪连叶卿清都有几分惊讶,荣国公府的四小姐叶卿芳和其生母王姨娘在府中几乎就是隐形人一般的存在。叶卿芳体弱,常年拘于芳西院内,李氏体恤她,也特别恩准王姨娘长期住在院里照顾她。如非必要,母女俩基本上不会在府中露面。 “今日是我与四小姐打扰到大小姐的清静了,只是今日前来实是有事相求。” 王姨娘和叶卿芳给叶卿清的感觉并不反感,遂也耐心听她说明了来意。 “姨娘的意思是你与四小姐要和我合作?”叶卿清不能确定她话中的真假目光中带着质疑,“如今李氏已经去了家庙,王姨娘若是想重获国公爷的宠爱,想必以你的手段也不是难事,我不觉得能帮到你什么。” 叶卿清的反应在王姨娘的预料之中,也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反而是坦然一笑:“大小姐或许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刚刚说过,我和大小姐也算殊途同归。若我没有想错的话,大小姐想为二少爷拿回国公的位置,而我,却是要毁掉叶景文和李氏二人,为我那未足月的儿子报仇!” 叶卿清暗自打量,没有忽略她眸中的恨意:“你就没有想过,他们不在了,你在国公府或许也没立足之地了,而四妹妹定然也会受到连累。” “我与芳姐儿从来不在乎这肮脏的金窟里衣食无忧的生活。事后,也请大小姐给我和四小姐一个恩典,让我们能够离开这里。”王姨娘以前也是书香世家的女儿,身上依然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清高。 细细看来,王姨娘的样子和她有几分相似,或者说她是像极了她的母亲江菁。江芸曾说过,叶景文对她母亲一直存有非分之想,或许这就是当年王姨娘为何备受宠爱的原因。 “为什么选择我?姨娘当年也是这府里的风光人儿,想必对一些旧事也有所了解。你就不怕我过河拆桥,事后不放过你们?” 王姨娘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虽是上了年纪,仍有一种脱俗之美:“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王姨娘和叶卿芳离开后,红莲端着一碗羹汤进来递给叶卿清,看到王姨娘和叶卿芳满意地离开,还是提了一句:“小姐觉得王姨娘和四小姐的话可靠?” 叶卿清并没有端起碗马上开始喝,而是右手托着腮,左手手指一下两下地敲击着桌面,面上泛着一抹自信的笑容:“可不可靠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她眼中看到了仇恨,对李氏杀子之仇的恨,对叶景文这么多年来不闻不问的恨,这就够了。我的世子兄长就要回来了,那李氏翻身想必也不远了。可我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呢?白柳、王姨娘、李氏,想必荣国公府的后院就要热闹起来了。” 红莲一时间被叶卿清脸上的笑容看呆了,听了自家小姐的话对她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见她手上补身体的羹汤就要凉了,忙催着她喝了下去。 叶卿芳母女二人悄悄来过清水院没几日,沉寂多年的王姨娘重获荣国公的宠爱,甚至更压白柳一头。 国公府中的下人也是风往哪吹往哪倒,明里暗里都争着抢着讨好巴结王姨娘。 这让正春风得意的白柳气得咬牙切齿,她一直认为叶卿清和她算是合作双赢,便来到了清水院打算请她相助。 “大小姐,王氏那个女人也太过可恶了,一把年纪了居然还霸着国公爷不放。可恨不知道她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国公爷竟生生地就被她迷住了!” 叶卿清品着手中的茶,看着白柳一脸怨恨的模样,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所以,你想让我帮你?” 白柳却没有注意到异常,这些日子的锦衣玉食也让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处境。 “大小姐,您帮我不也就是帮您自己吗?我受宠,在国公爷身边能说的话不也就多一些吗?”白柳的话里隐隐带着一丝倨傲。 “呵!”叶卿清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到白柳面前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这当了姨娘的人果然是不一样了!怎么,如今把你自己和我摆到同一个位置了?” 叶卿清冰冷的话语和肌肤上传来的不怎么舒服的触感让白柳浑身一颤。她眼珠一动,是了,她怎么忘记这个大小姐狠辣的手段了,如今她居然在和大小姐谈条件。 白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也充满了战栗:“大小姐,奴婢该死!奴婢,奴婢只是想,想……” “想让我帮你保持着这份风光。”叶卿清替白柳说完未说的话,语气也逐渐柔和起来,“白柳,你似乎弄错了一件事。” “什,什么事?”白柳心里充满了懊悔,说话也结巴起来。 叶卿清勾唇一笑,轻声说道:“世子要回来了。” “奴婢不明白。” “回去吧,你会明白的!” 叶卿清没有把话说完,这说一半留一半才是最佳。李氏,不知道你看到自己曾经的棋子白柳反将你一军会是什么表情? 一定相当精彩! 这边白柳在回去的路上始终在想着叶卿清的那句话。 忽然,灵光一闪。世子爷要回来了,岂不是夫人很快就会被接回来?毕竟世子爷和长乐公主的婚期将近,夫人肯定是要回府的。那到时候自己岂不是?她可不相信夫人是什么大度之人,自己曾经是她的人,这会又趁着她不在爬了国公爷的床,夫人回来定是不会放过自己。大小姐这话是告诉自己不要弄错了对象。夫人回来了,王姨娘又算得什么! 不行,她得好好想想,好好地为自己谋划谋划! ------题外话------ 今天天气好晴朗~最近天气都很晴朗~ 第四十五章 戏耍李婧(虐渣女) 这边厢的齐子皓正是策马回到了定王府。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城外演练京都护卫营的兵士,处理军情,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叶卿清了。 按下心头的悸动和想念,齐子皓不禁失笑。原来这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把马丢给侯在门外的小厮,便准备进府去看看老王妃和齐思思。 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力道向自己奔来。齐子皓头也没回便大手一挥,只听一道身影砰的一声撞到府外的石狮子上。 “大胆!哪来的刺客?给我拿下!”齐东出口喝道。 齐子皓这一掌并没有置人于死地,可就这力度,也让李婧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摔得七荤八素的。 她在昏昏沉沉之际听到自己被当成了刺客,也不顾身上的伤痛,拼命挥舞双手,想挣开抓着自己的侍卫,口中大声喊着:“定王殿下,定王殿下,小女子不是刺客,不是刺客!” 齐子皓回头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女子,叫不上名字,却记起来了是那日在荣安堂几次三番想要陷害叶卿清的女人。思及此,齐子皓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挥手让小厮松开了她。 “你找本王何事?” 李婧见齐子皓没有为难自己,甚至唇上还浮上了一抹笑容,越发肯定自己在定王心中是不一样的。 她上前几步跪在齐子皓面前,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王爷,求您为小女子做主!家父要让小女子嫁给那袁大人,小女子不愿!” 李婧这一摔,身上都沾满了尘土,头上的发髻也是歪七扭八,脸上原本精致的妆容更是惨不忍睹,还算美丽的容颜也不忍直视。偏偏她还没注意到这点,一个劲地挤着眼泪,努力展现出对镜练过很久的勾魂模样。 齐子皓身边的侍卫一个个都是忍着笑意,生怕笑出来引得定王殿下的记恨。 “怎么?你来找本王是想让本王收了你?”齐子皓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嘲讽,偏偏又犹如今日的朗朗晴空一般清明悦耳。 李婧此刻的欣喜让她本身还算有些清醒的脑子已经揉成一团,她完全沉浸在定王殿下也是对自己有意的思维中。她甚至想到了只要自己跟了定王殿下,回头一定要好好整治叶卿清,看那个贱蹄子还敢不敢勾引定王殿下! “是,小女子对王爷仰慕已久。便是为奴为婢,也是心甘情愿的。”李婧声音娇柔,脸上甚至出现了一抹羞红,只是配上她脸上的色彩实在是让人觉得很是怪异。 “你是谁呀?”齐子皓故作惊讶地问道。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李婧如临冰窖,怎么会呢?王爷他不认识自己?这不可能! 不得不说,李婧此刻已经开始自欺欺人了。 她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努力露出一个自认为迷人的笑容:“王爷,小女子知道您公务繁忙,一时忘了小女子的名字也是在情理之中。小女子是威信侯的嫡长女,李婧。” “哦……”齐子皓双手背在身后,拖长声音,说出的话让人难堪不已,“原来你就是那个在叶老太君寿宴上被人发现与人私定终身的李婧啊!怎么?你当本王是收破烂的不成!” 他陡然变得冷酷不带丝毫怜悯,仿佛和之前那个耐心询问的不是同一个人。 哼!敢伤害他的小丫头,他岂会让她好过。 围观在定王府门前的众人听到齐子皓的话也开始指着李婧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李婧顾不上别人的指指点点,也还是不信齐子皓是故意为之,或许她知道但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她好不容易贿赂了家里的下人偷偷放她出来,这次要是不成功,她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王爷,我是被冤枉的,你听我说,都是叶……”都是叶卿清那个小贱人陷害我的! 她膝行往前,才刚刚触到齐子皓的衣袍,便被齐东吩咐人堵住了嘴,绑了起来。 “告诉威信侯,让他管好自己的女儿!”齐子皓无心再与她周旋,让齐东将人送回了威信侯府。 李昶大发雷霆,不但将放李婧出去的下人发卖了,更是严令谁再敢帮李婧便立即仗杀。 只是翌日京城流传的关于这李家大小姐的各种香艳事迹还是让李昶气得病了一场。 袁文修为了自己的仕途和荣华富贵匆匆娶了李婧,但她却不再是以前那个受尽千娇百宠的大小姐了。她的阴险自私,注定以后的人生只剩悲凉。 齐子皓独自往茗水院走去,打算先回去把衣裳换一下。原因无它,刚刚那个女人碰到了他的衣角,他觉得脏! 只是才走了没几步,便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薄唇一抿,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说道:“还不出来?等着我去请你?” 果然柱子后一个身穿鹅黄色交颈衣裙、头梳两个花苞髻的女子慢慢地探出小脑袋,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两个小酒窝甚是可爱。正是小郡主齐思思。 “鬼鬼祟祟地在那干什么?”齐子皓虽然打心眼里疼爱齐思思,可在她面前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齐思思像是被他这严肃的样子打击到了,不满地嘟着唇:“人家不是听说门口有热闹看吗,就悄悄地过来了。没想到我大哥真是魅力无边,都引得人家姑娘上门来要跟着你了。”说到最后,齐思思上前抓着齐子皓的胳膊,脸上带了一抹狐狸般狡猾的笑容。 “以后不准和顾煜混在一起!成天就会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齐子皓虽然听起来是在教训她,却并没有拂开她抓着他胳膊的手。 齐思思这下不干了,她和顾煜从小一起长大,在她的眼里,顾煜只有自己能欺负,大哥也不能说他坏话。 “哼!就知道大哥有了大嫂就不疼我了!” ------题外话------ 李婧童鞋算是领盒饭了吧~反正她是没机会出场了!至于她最后的的下场,以后会侧面提到~ 第四十六章 清清这是害羞了 齐思思努力地瞪大眼睛,表明自己很生气:“明明我只是来看看热闹,你还迁怒我,还把事情扯到顾煜身上去。” 齐子皓皱眉,对于齐思思如此维护顾煜,他心里也很不爽。可想而知,有一个如此挑剔的大舅哥,顾二公子的追妻之路实在是任重而道远。 到底是从小疼到大的妹妹,便是和他装装样子他都心疼。 “好了好了,我还不能说他了!”齐子皓心里不是滋味,一手带大的妹妹就这么向着一个外人,便是他的朋友也不行。于是,腹黑的定王殿下把这笔账统统记到了无辜的顾二公子头上。 齐思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拉着齐子皓的手,围着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齐子皓被她看得极为不舒服,轻觑她一眼,硬声硬气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嗯,确实还是我大哥。不过以前你可不会这么快就哄着我,看来大哥有了大嫂之后是越来越温柔啊!”齐思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笑嘻嘻地答道。 这番话就如这午后的阳光般照进齐子皓的心里,让他整个人都温暖洋溢。于是齐子皓难得的脸上带着一抹笑容离开了,衬得这满院的光晖都有些失色。 留下齐思思在原地感叹这未来大嫂果然是个厉害人,生生地把她冰山一样的哥哥都给融化了。 而一路走回茗水院的齐子皓心里也是一派温和,连看着沿途那些郁郁葱葱的景致都觉得格外顺眼。 那个小丫头确实让他变得更有人情味了。所以,他更要牢牢地抓住她,让她完完全全地只属于他一个人。 摸了摸袖中的物什,定王殿下第一次感觉到时间真是过得太慢了。他无比期望夜色快点降临,这样他就能快些见到他的小丫头了。 而被齐子皓惦记着的叶卿清此刻正在渝风院陪叶卿渝下棋,桌上还摆着红莲精心准备的玫瑰红枣糕和菊花茶。 叶卿渝手上捻着一块吃了一半的糕点,眉头深锁,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棋盘。 半晌,似是认命一般地撇撇嘴,拿起手绢擦擦手,随而摆手道:“我又输了,你都不知道让让人家!不下了,不下了!” 叶卿清也不在意她这般小孩子脾性,端起茶抿了一口,笑着问道:“你这一直心不在焉的,想些什么呢?” 叶卿清本也只是随口一问,叶卿渝却心里一跳,觉得姐姐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她抬起手将碎发别到耳后,扬起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面色些微急促:“我哪有在想什么呀!是姐姐太厉害了,我呀,还得好好练,才能和姐姐过招呢!” 叶卿清自然没有忽略她的异样。这丫头,在自己面前果然是装不出样子。不过她既不愿意说出来,自己也就不再问了。平时多注意一些就好,一定不能让她出什么事。 随即便把话题岔开:“蓝云、蓝月两个丫头怎么样?” 叶卿渝松了一口气,笑着回道:“姐姐送来的人自是好的。” 蓝云、蓝月是是一对双生姐妹,自从卖身葬父被叶卿清买下后便一直安置在外面的院子里。寿宴之后,便被叶卿清精挑细选派到了叶卿渝身边。姐妹两人都会些拳脚功夫,模样长得也周正,在这后宅至少以后不会让叶卿渝再轻易吃亏。 “那就好!回头我会让绿翘得空过来教她们一些药草知识,免得以后再在这方面栽跟头。”叶卿清始终对上次的媚药之事耿耿于怀。 听到叶卿清的话,叶卿渝自然也想到了上次的事,心里也有些后怕。随即又想到了最近让她心烦意乱的某人,一时也就发起呆来,没有回应叶卿清。 “怎么了?”叶卿清伸手轻轻推了推她。 叶卿渝回过神来,打算把这事圆过去:“没什么,我累了,想先歇息歇息呢。姐姐不若先回去吧。” 叶卿清狐疑地看了看她,也没有多做追问,只是交代了蓝云、蓝月二人要好好照顾主子,便带着紫苑和绿翘离开了。 不过仍是存了几分要好好探究一下的心思。 ……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清水院里也很是安静,只是偶尔会从窗外的树上传来几声蝉叫声。 叶卿清刚刚沐浴过,身上仅穿着薄薄的粉红色锦缎亵衣,乌黑柔顺的头发也静静地披散在肩上。现在夏日才刚刚开始,加上屋子里放置的冰盆也不会让人觉得闷热。 只是叶卿清手中拿着书却是一点都看不进去,渝儿必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她不愿说,可是做姐姐的却无法不让自己忧心。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我进来了都不知道。”突然传来熟悉、温柔却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 齐子皓一进来便看到烛光下沐浴着一个柔美恬静的丽人儿。晶莹剔透的脸庞、灵动的大眼、挺翘的鼻梁、如花般的樱唇以及白皙的颈项无一不散发着一股诱人的气息,而那披散着的如云长发和亵衣下若隐若现的风光更是让他喉结一动,周身不自觉就火热起来。 只是走近那美人儿,却感受到了一股烦躁的气息萦绕在她眉头。 叶卿清抬起头,便看到一身天青色锦衣长袍、头束玉冠的英挺男子长身玉立,停在了她面前。 “你来啦!”话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这带着些微软糯的声音让齐子皓心头一动,手下不自觉就把人拉到了怀里,弯下腰、将面孔埋在她颈间,静静感受着她身上自带的那股芬芳。 叶卿清被他呼散在颈间的热气和那面上灼热的触觉弄得痒痒的有些难受,便挣扎着想要逃脱开去。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就好。”齐子皓沙哑着声音。 叶卿清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不稳,不敢再乱动,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像煮熟的虾子一般,手也不知道该往何处放。 好一会儿,齐子皓才不舍地松开怀里的人儿,扶着她在软榻上坐了下来,嘴上还念叨了一句:“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 叶卿清听得这话感觉脸上像是有火在烧一般,不由得瞪了他一眼:“登徒子!” 齐子皓听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勾起了一抹摄人的笑容,配着他宛若刀削的面庞,在这寂静的夜晚就好像一个勾魂的男妖精一样,饶是叶卿清也不由看呆了去。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叶卿清不自然地撇开脸去。 齐子皓看着她酡红的双颊,心下更加得意,将她的脸扳向自己:“清清这是害羞了,嗯?” ------题外话------ 到了一定字数会开始加更,存稿丰富,大家放心。 第四十七章 把我送给你 妖孽!叶卿清暗骂了一句。 “定王殿下大晚上的来我这里就是为了调戏我,嗯?”叶卿清有样学样地回了一句。 听到她这话,齐子皓脸上悄悄爬上了一抹绯红,耳尖也有些发烫。 他假意咳了咳,从衣袖里掏出来一个木头样的物什递给叶卿清:“喏,给你的!”神情还是如以往那般别扭傲娇。 叶卿清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原来是个木偶人。只是看着这木偶人那缩小的脸孔和神态,怎么越看越像……叶卿清抬起头看看齐子皓,又低下头看看手中的木偶。如此反复,弄得齐子皓极为不自在。 “看什么看!”齐子皓的声音有些粗气。 当然,要是仔细感觉的话,就会发现定王殿下此刻脸红得厉害,连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叶卿清却是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小脾气,脸上堆满了幸福和喜悦。 “这个木偶娃娃是你?这是你送我的礼物?是你亲手刻的对不对?原来你今天晚上来是为了给我送礼物的。”叶卿清自说自话,一个人兀自笑得开心。 那妍丽的笑容让齐子皓心头一窒。此生,他要这样的笑容永远属于他! 这是齐子皓第一次送人礼物,其实他也是前两天和顾煜在一起的时候听说他经常给齐思思送各种各样的稀奇玩意,而每次齐思思收到礼物都会非常开心。 齐子皓把这话听进了心里,又想着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给叶卿清送过东西,于是便想着一定要给她一份很独特的礼物。 而之所以送木偶娃娃则是从他老爹那里得到了启发。以前他父王还在的时候,就喜欢给母妃做各种各样的木偶。每次母妃拿到后,都会笑得像个孩子一样。所以,齐子皓笃定叶卿清肯定也会喜欢这个。当然,他可比父王聪明得多,他把自己送给了她! “喜欢吗?”齐子皓的声音像泉水缓缓流过叶卿清的心间。 “喜欢,当然喜欢了。”叶卿清很认真地点点头,双目与齐子皓对视,溢满了亮晶晶的光彩,“你为什么会刻你自己送给我啊?刻得还真像,和你平时不可一世的样子一模一样!” “调皮!”齐子皓捏了捏叶卿清的鼻子,又从怀里掏出另一个木偶人,在叶卿清眼前晃了晃,竟像个孩子般带着一股炫耀的意味,“看到了没?我刻了咱们两个人。以后,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们两个人是一对。” 看着齐子皓手中那个傻傻地笑着的自己,叶卿清忽然觉得眼眶一热,俯身上前,手臂紧紧地环着他的腰身,似是怕他从她手中溜走一般:“你真好!以后都要一直这么对我好不好?”把我当成你的稀世珍宝。 齐子皓听着叶卿清撒娇的软语和带着哽咽的鼻音,心想,这丫头还真是好性子,送个小礼物竟感动地哭了起来,真真就是个水做的人儿 !他笑着抚摸着她的秀发:“傻丫头,我当然会一直对你好。只要你心里永远都是我一个人,我都会一直对你这么好!” 叶卿清闻言抬起头迅速在齐子皓嘴角轻啄了一下,随即很快低下头带着点点娇羞:“这是送你的礼物。” 被她这突来的袭击怔了一瞬的齐子皓回过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下身攥住了那如花般一般的娇艳。 甜蜜、清新、诱人,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他细细描绘着眼前的诱人,小心翼翼地对待着他渴望已久的美好。 叶卿清脑袋哄的一声,很快被这股侵略打开了大门。齐子皓如发现瑰宝一般继续前行,追逐着里面的芳香。 空气中弥漫上暧昧的气息,连月儿也似是害羞地躲了起来。 齐子皓的手也开始不规矩起来,两人的呼吸渐渐紊乱。 直到感觉到身上一凉,叶卿清才从迷蒙中醒过来,猛然推开压在她身上的齐子皓。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的上衣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人解开了,那玫红色挑银丝绣着玉兰的兜儿就这样大喇喇地展现在齐子皓眼中。脸倏地一红,赶忙转过身去将衣服系好,不敢回头看他。 “好了,头都快垂到地上去了。” 虽然很留恋那抹芬芳,齐子皓也怕再继续下去自己会把持不住要了她。那绝对不是他想的,至少也要等到他将她娶进门后,给她一个最美好的洞房花烛夜。所以此刻只好努力平复着身体里的那股躁动。 叶卿清被他这戏谑的话语弄得更加无措,整个人也还是混混沌沌的,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清明做派。 安静下来的两人都很是尴尬,屋子里一瞬间静得连两人的呼吸声都几可见闻。 最后,还是齐子皓率先打破了僵硬的气氛。他哑着声问道:“刚刚我来的时候见你愁眉不展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卿清本也没打算瞒着他,此刻更是需要一些话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站起身来,走到桌边给自己和齐子皓各倒了一杯凉茶,答道:“是渝儿好像有些什么事情,最近她总是心不在焉,可我问她她又不说,我担心!” “哼!知道的你是她姐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娘亲呢!她又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你事事为她操心!”齐子皓将茶杯放在小桌上,小心眼的毛病又犯了,不过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不满她将注意力放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身上。 “胡说些什么呢!”叶卿清嗔了一声,“再大也是我妹妹,我能不管她吗!” “好,好,管,管,行了吧?”见叶卿清一副护雏的可爱样子,齐子皓根本就无力反驳她,“你多留意着些就是了。记得,有我在!” 有我在!叶卿清发誓这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好听的三个字了,何其有幸,让她又遇到了齐子皓,让他们依旧彼此相爱! “嗯,对了,还有一件事一直想和你说。我想让岚哥儿去京都护卫营磨练磨练,毕竟如果他以后拿回这国公之位,也不能一点建树都没有。”这个问题,叶卿清已经想了很久了,齐子皓和叶卿岚两人又是师兄弟,由他带着再好不过了。 齐子皓没有拒绝,也说出了他的想法:“先让他跟着我去京都护卫营。等京城里的事情落定了,再让他去边关吧!” ------题外话------ 一般风雨来临之前都是甜蜜的,后面开始着手解决渣渣~ 第四十八章 东齐太子 叶卿清手下一顿:“边关?” “嗯!”齐子皓知道叶卿清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用担心,你要相信自己的弟弟。况且那边有我的亲信,会看顾着他的。” 毕竟是唯一的弟弟,与自己又是那么亲近,叶卿清始终不放心:“可要是有些意外怎么办?” 齐子皓眉峰一凛,声音有些不悦:“我刚刚说过,你不能一直拿他们当小孩子,也不能一辈子给他们操心。你以为若是没有一定的功绩和历练,就凭着你祖母和皇后,他能坐稳荣国公这个位子?” 叶卿清自然明白齐子皓的话有道理,可始终还是不想答应,一时间也不言语,只低着头无声地抗议。 齐子皓的占有欲此刻无比强烈,总是有人要抢走她的目光。可是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又狠不下心来对她发火,遂走上前轻轻地搂住她,拍着她的后背,道:“相信我,我怎么会让自己的小舅子出事。何况,你也要问问他的想法,我想他肯定是愿意远赴边关的!” “又在占我便宜!”叶卿清轻捶了他一下,随后又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如果是岚哥儿,他肯定是要去边关的。可你答应我,一定一定不能让他有事。” “放心!等到荣国公府的事情定下来我就去请皇上赐婚,这样便不算占你便宜了。” 听得此话,叶卿清抬头看着他流光溢彩的眼睛,看到的是满满的真心和期盼,没有一丝玩笑的成份。遂又紧紧地箍住了他的腰,将侧脸更加贴近他的胸膛,算是一种无声的回应。 两人就这样在夜色中静静依偎着,看起来温馨而又美好。 翌日齐子皓就带来了消息让叶卿岚去京都护卫营。 老太君和江芸知道了也很是欣慰和支持。她们都明白,玉不琢不成器。叶卿岚虽然武功和医术方面深得玉林大师的真传,却从未接近过权力中心。更何况,若是能和定王处好关系,对以后的荣国公府也必定是大有益处。 …… 夏日里的炎热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重,而叶卿渝也因为手中刚刚收到的一盆极品墨兰而更加烦躁。她便是再迟钝,经历了这么些事情也不会弄不懂那人的意思。只是,她是不可能给他回应的。或许,她该是早些把话讲清楚。 只是不待叶卿渝找到这个机会,她便被皇后召进了宫里。叶卿渝从小就和姑姑叶景昀很亲近,叶皇后对叶卿渝的疼爱比之对亲生女儿齐丽姝丝毫不差,更是经常让她进宫陪伴叙话。 这天也是如此,只是在出宫回府的路上却遇上了四皇子齐浩康。 烈日当空,便是只走上一小段路也让人觉得身上黏腻得难受。 叶卿渝本能地想当成没看到一样快速走开,只是齐浩康却不让她如愿,出口拦住了她的步伐。 “渝妹妹走这么快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看到了本皇子想要躲开?”齐浩康俊毓的脸上挂着痞痞的笑容,可却隐藏起了心中的忐忑,他看似玩笑的提问在等着叶卿渝最真实的回答。 如果是在以前,齐浩康这样拦住她,叶卿渝肯定会毫不客气地走开,说不准回头还会悄悄地在皇后面前告上一状。她一向对这个从小就喜欢笑眯眯地对着她献殷勤的皇子没有多少好感。 只是,她还记得,那天她被下了媚药、无路可走时,齐浩康一脚踢开了紧锁的房门,将她从魔掌中救了出来。她依稀记得他当时抱着她时颤抖的双臂和似充血般通红的眼眸,仿佛差点弄丢了自己的至宝一样。而更让她困扰的是,自从这件事后,齐浩康仿佛变了个人一样,总是变着花样地给她送一些小礼物。 叶卿渝本就不笨,如此直白的讨好,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心思。可是,她的心中很早很早之前就住进了另一个人,她不可能给他回应,却也做不到再对他恶语相向。 “见过四皇子。臣女只是因着天气炎热,路上耽搁得难受,想快些回府,一时没看到殿下也朝着这边走过来。”叶卿渝终究是心软了。 叶卿渝的回答让齐浩康的心里一喜,不管是真话假话,她都不会像以前那样对自己视若无睹了。 “渝妹妹是要出宫吗?不如我们一起吧,我刚好也要回府。”齐浩康脸上挂满笑容。 “恐怕不行!渝儿,你先回去吧!我找四皇弟还有话说。”齐浩康的话音刚落,一道清越的男声便从他们背后传了过来。 来人鬓若刀裁、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无一不展示着他是一位难得的美男子,精瘦有型的身上穿着明黄色的八爪蟒袍,正是当今太子齐浩南。 和齐浩康的温和亲切相比,齐浩南整个人都弥漫着一股严肃的气息,让人一接近都会莫名紧张起来。 “皇兄,你回来了?” “表哥,你回来了?” 转身看到齐浩南走过来,齐浩康和叶卿渝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齐浩南见此情景唇抿地更紧,冷着脸对叶卿渝说道:“还不快些回去,晚了老太君和你姐姐会担心。”说着又对着她身后的蓝云、蓝月吩咐道:“好好照顾她!” 蓝云、蓝月自是不敢多说,忙屈膝应下。 叶卿渝见到齐浩南走过来眼神倏地亮了起来,只是在听到他提起叶卿清后又迅速染上了几分黯然。原来他是怕姐姐担心啊! 见齐浩南有些不高兴了,便转身走到马车边头也不回地踏了上去。 叶卿渝离开后,齐浩南和齐浩康一起走到了御花园中的小亭子里对着满塘的荷花负手而立。 “皇兄怎么了?刚回来就这么大火气。”齐浩康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以后离她远点,不要打她的主意!”半晌,齐浩南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齐浩康却完全不受他的低气压影响,仍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样子:“皇兄说什么我不明白,说起来渝妹妹也算是我的表妹,我为何就要离她远点?” “寿宴的事情我知道了,算我欠下你一个人情!”齐浩南不搭理他,继续说了下去。 齐浩康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出了声来…… ------题外话------ 又粗来一个美男子,妥妥的男二,重要男配~ 第四十九章 出手试探 齐浩康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出了声来:“皇兄,都说做人不能太贪心!我救的是渝妹妹,和你没有关系。她不是你的私有物!我也不怕和你说明白,我就是喜欢渝妹妹。我还知道,你也对她有意,可我不会放弃,也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你!” 齐浩南闻言转身静静地盯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没有这个机会!若是让我知道你敢对她做什么的话,我不会顾念手足之情的。”说完便抬脚离开了。 齐浩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仰头望向头顶湛蓝湛蓝的天空,心里却是五味交杂。 皇兄啊皇兄,在你心中,我始终还算是弟弟不是么?只不过,我什么都能不争,却独独不能对那个我喜欢了整整十年的女子放手。 …… 就在齐浩南回来的第二天,和他一起出使南楚的世子叶卿瑄也回到了荣国公府。 叶卿瑄是朝中的新秀,此次跟着太子出使南楚更是表明他深得帝心。不止如此,早在三年前皇上就为他和长乐公主齐丽嘉赐婚,定于今年十月初完婚。 叶卿清看不透隆正帝的这番做法,即便是面和心不合,荣国公府在世人看来是皇后的娘家便是太子的人。 可皇上却把荣国公世子指给了庄贵妃的女儿,这不是明着把叶景文一脉推给了二皇子么?嫡庶有别的姐姐和侄子又怎么可能比得上自己的儿子媳妇,更何况双方还是积怨已久。 难道真如外界有些传言所说是因为皇上宠爱庄贵妃而有意易储?叶卿清直觉认为事情没这么简单。 近几日的大雨让连日来的闷热驱散了不少,只是早晚气温却有些多变。 这日一大早,见着天气难得的泛晴,叶卿清便带着红莲和紫苑一起去府内的湖上采集莲子,绿翘则是去了渝风院叶卿渝那儿教导蓝云和蓝月两姐妹。 红莲叫来一个熟习水性的媳妇子撑着小船。主仆三人泛舟水上,徜徉在花叶间,鼻尖满是荷花的清香。 自从绿翘来了叶卿清身边之后,红莲向她学了不少药理知识。现在不仅每天将叶卿清的日常生活打理得仅仅有条,更是迷上了给她做各种各样的滋补膳食。连带着她身边的紫苑和绿翘也被红莲这一双巧手折服了。 这会子看着篮子里那些鲜翠欲滴的莲子,更是不自觉就念叨了起来:“小姐,这些莲子结得可真是好。回头我就给您做莲子百合糯米粥,再熬一些冰糖莲子。对了,还可以做红枣银耳莲子羹和莲肉糕。” 叶卿清看着她红润的脸颊、眉飞色舞的表情,轻轻地笑了起来,带着一丝戏谑:“咱们的红莲丫头可真是手巧,我这胃口都被你养刁了。成日里琢磨这些好吃的诱惑我,小姐我要是哪天被你养得圆圆滚滚的可怎么好!” 红莲听了,脸上因为害羞更加红了起来,随后又一副认真的样子回道:“您可不用担心,奴婢做的都是些好东西。常日里黄嬷嬷也天天和我念叨。”说到此,把身体凑近叶卿清压低声音道:“说是这些对您以后好着呢!” 叶卿清自然明白红莲话里的意思。在黄嬷嬷的精心调理和日常督导下,叶卿清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越来越细腻光滑,体态也一日比一日轻盈窈窕却不显干瘦,反而看起来越发的纤侬合度。 她对这些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姐儿都爱俏。便是冷漠如紫苑,每日里都会把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清爽宜人。 可嘴上还是嗔了一句:“你这丫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红莲本就是八面玲珑的爽快性子,不同于绿翘的俏皮活泼,红莲更加稳重直率。平日里管理下面的人、帮着黄嬷嬷打理院子里的事,也不像以前在老太君那边那么拘谨,俨然已经成为叶卿清身边的第一丫鬟。 这不,听到叶卿清的话,红莲不但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打趣了她一句:“奴婢可不得时刻为小姐想着么!” 说完,两人便都会心地笑了起来,便是一贯清冷的紫苑脸上也带了一抹笑容。 在湖上待了近一个时辰,叶卿清三人带着采来的莲子踏着这还算舒适的日光往清水院走去。 路过内院的花园时,却见一个身着宝蓝绣金丝边纹的锦服男子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世子爷这是特地在这候着我?”叶卿瑄回来已有几日,叶卿清却是刚刚才见到他。 男子长身玉立,容貌更为肖似李氏,多了一股妖艳之美,只是眸间却闪现着掩饰不住的阴沉。 叶卿瑄阴冷地看着她,忽而勾唇一笑,也不在乎她话里的的他意:“我不过才离去了大半年,大妹妹怎的就与我如此生疏了,竟是连声哥哥都不叫了。”他对这个异军突起的堂妹可是好奇得紧。 叶卿清无意与他打太极,荣国公府的两房人如今已经势成水火,再多的虚伪客套只会让她觉得恶心,对着仇人再虚以委蛇她怕将来没脸见自己九泉下的父母。 “不知世子爷有何事?”叶卿清脸上一片冰冷。 叶卿瑄没有回复她,反而是掌下聚力,对着叶卿清便拍了过去。 早就严阵以待的紫苑及时接下了这一掌,却也因着承受这掌风后退了好几步。 叶卿瑄的眼里划过一丝讶异和阴毒,很快脸上便挂上了笑容:“大妹妹身边还真是卧虎藏龙,难怪这段时间将国公府搅得风云变色。” 确定紫苑没事后,叶卿清脸上带着嘲讽而非叶卿瑄所想的惊惧,缓缓地开口道:“世子爷不过是想试试我身边人的手段罢了,如今看到了,也该满意了不是?” 叶卿瑄此人远不是叶景文、李氏所能比,他或许恨不得让自己消失,但绝不会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授人话柄。想必早已看出紫苑身怀武功,想试试深浅罢了。 “确实是有一点小聪明,无怪乎我那母亲和妹妹都折在了你手上。只是,我想说,我很期待接下来和你的交手。”叶卿瑄突然附身过来说了一句,随后便大步离开了。 不错,他并非是因为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而来对叶卿清找茬。依着他的凉薄性子,无用的人他向来不会管他生死。只不过,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堂妹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他很是期待以后两人的交锋。 ------题外话------ 柿子爷也是帅锅锅一枚~ 第五十章 叶卿渝的困扰 “小姐,那人武功在我之上,而且应当练了很是阴毒的功夫。”回到清水院,紫苑便将叶卿瑄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叶卿清坐在桌边的凳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思忖了许久,开口说道:“平日里多注意着一些就是了。他便是武功再高,也不会明着对我动手,将暗里那些手段防好了。对了,绿翘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奴婢去喊她进来。” “嗯!” 不一会儿,绿翘便随着紫苑一起进来了。 “小姐。”绿翘屈膝行了个礼。 “起来吧。今日里你去三小姐那边,蓝云、蓝月有没有说过什么?”叶卿清便是忙着也没有放下叶卿渝的事。 “奴婢正也打算进来禀告此事。”或许事情确实有些不一般,绿翘也不像往日那般嘻嘻哈哈的。 叶卿清面上一紧:“说吧!” “三小姐前些日子里一直愁眉不展许是和四皇子有关。”见叶卿清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绿翘继续说了下去,“自从寿宴之后,四皇子私下里派人给三小姐送了不少稀奇物件。前几日三小姐觐见皇后出宫的路上更是巧遇了四皇子,后来还是太子殿下过来三小姐才得以先离开的。” 齐浩康?也怪她以前不爱交际,也不常进宫,是以宫里宫外的人情世故很多都不清楚。 叶卿清抚了抚额,对着紫苑和绿翘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先出去吧!这事我要好好想想。” 两人应声退了出去。 叶卿清相信叶卿渝是不会私下里和齐浩康有什么的,只是齐浩康把事情做得这么明显,用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提叶卿渝本身的想法,便是她对齐浩康也有意,叶卿清都不会看好他们。 一个是贵妃之子,一个是皇后侄女,两人注定是站在对立面的。 还有,那个人对渝儿的心思虽然隐晦,她却是一清二楚的。 或许,她应该找渝儿好好谈谈了。 …… 而叶卿瑄在见过叶卿清之后便径直去了荣国公的书房。 “父亲,该是派人把母亲接回来了。” 叶景文听叶卿瑄提及李氏,心中也是有些愧疚,毕竟这段时间他纳了白柳,又重新宠幸了王姨娘,倒是把李氏抛诸脑后了。 他有些为难地说道:“恐怕老太君不会同意。说来,也是我没有护住你母亲和妹妹。叶景阳的那个女儿,倒是比他当年厉害!这些年还真是看走眼了!” 叶卿瑄唇角一勾,笑意却未达眼底:“算来我与长乐公主的婚事也只有两个月左右了,母亲回来也是应当的。庄贵妃这个面子,老太婆也不能驳了去。至于妹妹,嫁了李家,也没什么不好。她这般的性子与心计,便是能入东宫,也不堪大用。” “嗯,你也该好好休整休整准备婚事了。往后要好好对公主。”叶景文附和着叶卿瑄应了一句。 父子俩天性都是一样的凉薄,就算曾经对叶卿苑这个嫡女千娇百宠,如今成了废子,也不会再多加关注。 叶卿瑄听到叶景文这句话心里却无端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抵触,脑海里浮现了一张刚刚与他冷静对峙的绝丽面孔。 …… 翌日,叶卿清带着紫苑和绿翘一起去了渝风院,还给叶卿渝捎上了红莲刚刚做好的红枣莲子糕。这丫头一贯对红莲的手艺青睐有加。 “嗯,我闻着这香气就知道姐姐一大早就给我送好吃的来了。”说着,待蓝月接过绿翘手中的点心在桌上摆好后便迫不及待地拿了一块放入了口中。 “瞧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个小馋猫似的!”叶卿清拿出帕子替叶卿渝擦掉了嘴角沾着的点心屑。 叶卿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难得地带了几分腼腆:“姐姐又笑话我。” 叶卿清也笑了起来,眼角扫过窗前的一盆开得正艳的极品墨兰,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花可真好看,什么时候从花市里淘来的?倒是个稀罕品种。” 叶卿渝随着叶卿清的目光看过去,脸色一下子僵硬起来,差点被糕点噎到:“这个,这个,我不是……”到底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她做不到对姐姐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们去门外守着,把门带上。”叶卿清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静静地看着叶卿渝,“你是不是该和我说些什么?” 看到叶卿清不像往日那般和善,叶卿渝有些紧张,心也有些堵了起来。她放下手中的糕点,低下头,双手抓着衣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看见叶卿渝一副乖乖认错,又偷偷拿眼角睨向她的样子,叶卿清有火也发不出来。这丫头,难道不知道瓜田李下吗?她和齐浩康的情况与自己和齐子皓可不一样。这也是现在她把国公府的后院牢牢地掌在了手中,不然指不定得出多大的篓子! 叶卿清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轻声说道:“你这丫头!竟连姐姐都瞒着,上次我问你还怎么都不肯说。” “你都知道了?”叶卿渝有些惊讶。 “嗯,知道了,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叶卿清不想绕弯子,虽是从小和妹妹一起长大,可感情这事谁都拿不准。她也不想做个强制专权的暴君,是以她想知道叶卿渝心里的真实想法。 “姐姐,我没有,你听我说,我没有……”叶卿渝以为叶卿清误解她和齐浩康之间有什么,急得有些语无伦次。 叶卿清好笑地摇了摇头:“你这丫头,慌什么!我还不知道你,你对四皇子无意,所以前段时间才那么困扰是吧?” “嗯!”叶卿渝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无奈地说道,“若是以前,我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只是,上次他毕竟救过我,而且他也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我却是不能对他恶语相向的。姐,你放心,他送来的东西我都收起来了,来日里是要还给他的。只是这墨兰我见着好看,也喜欢得紧,才放在窗前的,回头我会好好处理的。” 叶卿清对她的话还是很满意的:“是该处理好,你也不小了。自己身边的事都要学着处理,莫要给人留下把柄。”这荣国公府说到底还不完全是她们的天下,如今叶卿瑄又回来了,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变数。 说罢,看着叶卿渝有些内疚的眼神,便试探着说道:“四皇子虽是庄贵妃所出,却也算是正人君子。只不过你们终究是对立的。”言下之意,也算是给叶卿渝敲个警钟。 ------题外话------ 最近天气都特别好,适合踏青~适合出门~ 第五十一章 人生导师叶卿清 她们姐妹俩只差两岁不到,叶卿清自然明白小女儿家情窦初开的心思。有个人将自己捧在了手心上如珠如宝地呵护,心里会有波动是在所难免的。 叶卿渝脸上一红:“姐姐,你瞎说什么呢!人家才不会喜欢他,我早就有……” 还没说完,便及时地捂住了嘴巴。叶卿渝心里懊恼,都怪自己,性子一急,什么话都吐出来了! “你有喜欢的人?”叶卿清有些惊讶,又看了看她羞窘的模样,随即想到了些什么。心里不禁失笑,应该是那个人吧!难道这也是传说中的缘分? 也怪自己,竟是平时把这些事情都忽略了去。她们没有母亲在身边,即便对着亲近的丫鬟嬷嬷,叶卿渝也不可能把这些事情说出口,是自己不够关心她,把这些事忘在了脑后。 “我,”叶卿渝脸涨得通红,“我不是有意的。” 说到最后,更是声如蚊讷。 叶卿清还是听到了,不是有意的?这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豁出去了一般,叶卿清继续问了下去:“这人是太子?” 听到叶卿清的话,叶卿渝如遭雷击,瞬间眼里就集聚了泪水,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有意的!” 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她知道自己不该喜欢太子表哥的。因为表哥喜欢姐姐,以后也会娶姐姐做太子妃。她从来没想过要和姐姐抢表哥的。虽然有时候她也会难过也会小小地嫉妒,可从来没想着要去做些什么。 如今心思被摆在了明面上,她惶恐不已。姐姐会不会因此讨厌她?在她心里,姐姐是最重要的。这十几年,都是她们姐妹俩一起扶持着走过来的。她不能没有姐姐! 叶卿清被她这一突变弄得一头雾水:“渝儿,好好地哭什么?什么不是有意的?” 叶卿渝抬头看了看叶卿清,确定她没有怪自己的意思,才慢慢将自己心中一直在纠结的事说了出来。 “姐姐,我不会和你抢未来相公的。你喜欢的我都不会抢。我知道,表哥他也喜欢你。每次表哥对我都很凶,可是对你却好得不得了。我还无意中听到老太君对钟嬷嬷说你会是未来的太子妃。”叶卿渝说到最后,一向开朗爱笑的脸上布满忧愁,眼泪还挂在眼眶里,眼睛红红的活像只小兔子。 倒是叶卿清听到这些话不由得震惊好笑了一把。这什么跟什么呀!齐浩南那个从小就严肃巴巴的人喜欢自己?也就这个笨丫头会这么想,不知道她们那位英明神武的表哥要是知道这丫头的想法会不会气得想吐血。 还有,老太君竟然有这个打算!难道这也是老太君筹谋多年的计划之一?老太君既然把这些说出了口,必定是已经说服了姑姑。看来,她还得早作筹谋。 见叶卿清眉头深锁,叶卿渝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姐,你生气了?” “傻丫头!你那个天天板着一张脸的好表哥我可不喜欢。祖母也就是那么说说,当不得真。还有,有些事,你也别看表面,用心去感受。知道么?”说着,拿出帕子替叶卿渝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你这样子,就像小时候喜欢的糖被人抢走了一样。放心,你有姐姐,你喜欢谁、想做什么,姐姐都会是你的后盾!” “真的吗?姐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可以喜欢表哥,你不会怪我吗?”叶卿渝有些不敢相信。 看着妹妹娇艳的容颜,叶卿清忽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嗯!都是真的!” “呜呜,你真好!你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姐姐!”叶卿渝像个孩子般扑进了她的怀里,竟又哭了起来。 叶卿清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齐浩南,这次你可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了! …… 八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出来的时候还是艳阳当空,这会从渝风院回去的时候已经阴云满布,好像随时就会电闪雷鸣一样。 “小姐,看这天气估计是要有场大雨了。咱们走快点吧,免得待会淋了雨。”绿翘担忧叶卿清会受凉。 回到清水院,不一会儿豆大的雨滴便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叶卿清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雨滴有节奏地击打着芭蕉叶子,脑海里一直在回想着叶卿渝的话,老太君说她会成为太子妃。 虽然刚刚她安慰叶卿渝说老太君只是随便说说,可是她心里明白老太君会这么说必定不是信口开河,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笃定地说出了这番话?这种不能为自己所掌握的事情让她越想越是烦躁,心情比外面乌云压顶的天气也好不了多少。 黄嬷嬷端着姜汤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叶卿清独自站在窗前,屋外的冷风也一阵阵地往里面灌着。 “我的好小姐,这待会儿着凉了可怎么办?自个儿的身体可不能拿来随便开玩笑。老奴准备了姜汤,您赶快喝一些吧!”黄嬷嬷疾步走上前将窗户关上,拉着叶卿清便来到桌边坐了下来。 叶卿清也感觉到一些凉意,端起姜汤便喝了下去。 只是,或许是因为吹了风加之忧思过重,到了傍晚叶卿清还是发起了低烧。 好在绿翘对医术甚是精通,赶忙熬了一副药让她喝了下去。到了晚上,烧也渐渐地退了,叶卿清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绿翘则抱了床被子铺在外间的榻上守夜,防止叶卿清夜里病情再加重。 到了夜里,缠绵了几个时辰的雨总算是停了下来。 绿翘走进内室小心翼翼地替叶卿清掖好被角,看她没有异状,才放心地返回榻上准备继续眯一会儿。 可刚刚走到塌前,便感觉到有人闯了进来。 绿翘毫不犹豫地出拳挥向来人。 “是我!”…… ------题外话------ 目前为止,卿渝妹子的官配是唯一一个留有悬念的,到底是太子还是四皇子,且看后续发展,不过估计还得很久。不知道他俩谁的呼声更高,一个是冰冷禁欲系,一个是阳光温暖系,哈哈,其实要看谁更得久久的心,决定权在我手中~ 第五十二章 梦中再忆前世 “是我!”怕吵醒叶卿清,齐子皓刻意压低了声音,出手阻住了绿翘的攻势。 “王爷?”显然绿翘没有想到他这么晚还会过来。 齐子皓外出办事刚刚回来,接到齐南传来的信息说叶卿清病了,便是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顶着一身稍被打湿的黑色暗纹劲装便匆匆地赶过来了。 “她怎么样了?睡着了?”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 绿翘如实地点点头:“小姐傍晚喝了药睡下了,这会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齐子皓仍是不放心要进去看一眼,吩咐绿翘在外间守着。 看着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的叶卿清,齐子皓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温度正常后,才细细地看起了她睡着的样子。 睡着后的叶卿清像一朵莹白剔透的玉兰花一样。那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双颊更是因为微微出汗而染上一抹绯红,让齐子皓看了心里痒痒的,却仍是顾忌着怕把她吵醒也没有去闹她。 在床前坐了一会儿,齐子皓起身准备离去,却听见了叶卿清口中细微的呢喃声。 “天宇,天宇……” 齐子皓的身子一顿,浑身的气息骤然变冷,双手在两侧紧握成拳,两眼死死地射向叶卿清。 又是这个名字! 护国寺的一切历历在目,她抓着自己的袖子喊自己“天宇”。他知道叶卿清此刻绝不是在喊自己,她只会喊自己“王爷、子皓”。这个人到底是谁?竟然让她在睡梦中都念念不忘! 该死!原来她一直在骗自己。 齐子皓的双眸如嗜血一般,大手移向了叶卿清纤细的脖颈。只要稍稍一用力,那睡梦中的人儿便永远都不会醒过来。 停顿了许久,看着她那出现在他心中、梦中无数次的容颜,终究没能狠下心来。倏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外屋一直候着的绿翘见齐子皓一脸阴霾地离开,忙进入屋内察看叶卿清的状况。见得她仍好好地睡着,遂松了一口气。 兼之也寅时过半了,便也不再继续睡了。径自去小厨房打了一盆热水,挤了挤帕子细细地替叶卿清擦拭脸上的汗珠。 叶卿清睡得并不安稳。不知为何,她在睡梦中又看到了前世的事情。 那是秦卿去世十年后,她的皇弟秦潇已长大成人。尧国在凌天宇的辅助下日益强盛。 秦潇大婚后,凌天宇不顾他的挽留辞去了辅政之务,将大权还给了秦潇,自己却是孤身一人去了京都城外的寒山寺。 那时不过三十多岁的凌天宇鬓边已满是华发,整个人也如失了内在的魂魄一般。 饶是叶卿清对凌天宇并无感情,可是一想到此人便是前世的齐子皓,她的心还是疼了起来。 仿佛知道他这一去寒山寺便不会回头,口中不自觉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就此停住脚步。 后来,叶卿清如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凌天宇找上了寒山寺的天智大师。 “愿以吾余生之寿命,换得来世与她再度相遇。” 听得这话,叶卿清猛然惊醒。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仍是在荣国公府的闺房之中,方才明白刚刚不过是梦一场。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前缘未断,今生再续”,凌天宇竟是用他前世的寿命来换得他们今生的姻缘。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绿翘正在挤着帕子,见叶卿清突然睁开了眼睛,担心她是夜里被梦魇镇着了。 “什么时辰了?”屋内的角灯还泛着柔和的灯光,叶卿清开口问道。 “回小姐,寅时三刻刚过,天还未大亮呢!不如您再睡一会儿吧!好在这会儿出了汗,烧也退了。” 叶卿清朝外面看了看,天际已染上一抹白光,天气也完完全全地晴了下来。 她摇了摇头:“不睡了,这会儿也睡不着了。你昨晚一直在守着我?先回去歇着吧,一会儿让红莲和银霜进来伺候。” 银霜原是这清水院里的二等丫鬟,白柳走后,叶卿清见她忠厚老实,做事也牢靠,便提了一等丫鬟,平日里就管着这屋子里的衣裳首饰,跟着黄嬷嬷后面学习管理库房。 “小姐,奴婢昨晚上在外间榻上睡了。这会子精神着呢!对了,刚刚王爷来过。” “他来了?”叶卿清有些吃惊,又有些甜蜜,是因为知道自己病了所以特地来看自己的吗? “嗯,王爷担心小姐的病情,确定小姐没事后才离开的。”绿翘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齐子皓离开的时候脸色不好一事说出来。兴许是自己看错了也说不定,没得让小姐知道了胡思乱想。 叶卿清听了很感动,可能是因为刚刚梦到前世的事情,心里也多了几分心疼。这么晚,他一定是从外面回来就赶过来了吧。肯定很累,也不知道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你回去休息吧!最近多去几趟渝风院,好好指导一下蓝云和蓝月。”叶卿清如前世一般,对自己的手下之人一贯很爱惜。 “奴婢晓得的。”绿翘也没再推脱,将屋子里收拾好便掩门退了出去。 …… 而齐子皓自从回了定王府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 “王爷这是怎么了?昨日里你不是跟着王爷出去办事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见齐东守在门外,姚管家便上前问了起来。 姚恒一生未婚,把自己奉献给了定王府,对于齐子皓和齐思思也是打心眼里疼爱。这会子看齐子皓不对劲,免不了就要向昨日里一直跟着他的齐东探问一番。 齐东心里也很奇怪,王爷昨晚明明还好好的,只是去了叶小姐那里回来就这样了。难道是两人吵架了?可是他却不能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姚管家。不说王爷这边,私心里,他也不愿意让那个美好的女子受一点损害。 “姚叔,王爷的心事哪是我能猜到的?许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吧。”无奈之下,齐东只好也打起了太极。 姚恒不疑有他,也明白自家小主子的性子,看了看紧闭的书房大门,摇了摇头,还是走开了,只是嘴里却在不停地碎碎念…… ------题外话------ 剧透一下,明天会有小小的风暴,但这也是促进清清和子皓两人感情提升的催化剂,吵吵闹闹,越闹感情才会越深哈~ 第五十三章 我们还没成亲呢 姚恒不疑有他,也明白自家小主子的性子,看了看紧闭的书房大门,摇了摇头,还是走开了,只是嘴里却在不停地碎碎念:“那几个小崽子私下里不都在说王爷就要把王妃娶回来了?怎的连个影子都没看到?这半点动静都没有,王府里什么时候才能有小世子。唉,这性子,一点也不像当年的老王爷,有事情也不肯说。想当年老王爷这么大的时候,王爷都能遍地跑着到处去闯祸了。唉,不行,我还是得去找王妃身边的苏嬷嬷念叨念叨。” 毫无疑问,齐子皓的婚事已经成为这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的一块心病了! …… 皇宫,椒房殿。 今日是叶老太君递牌子觐见叶皇后的日子。巳时刚到,叶老太君便带着钟嬷嬷等候召见。 “母亲快起来,这里就咱们母女两个人,用不着如此多礼。”叶皇后的声音温和亲切,不带上位者所俱备的凌厉。 身边的夏嬷嬷得到她的吩咐立即上前扶起要下跪行礼的叶老太君,钟嬷嬷行完礼后也搭了把手。 母女两人坐了下来,叙着家常。 “娘娘近日在宫里可好?” 看着眼前身着大红色绣金丝暗纹凤袍、眉目未有多大改变却不似当年一般轻盈浅笑的叶景昀,叶老太君心里还是有一丝愧疚的。或许,当年她就该听老国公的话,不该一时心软答应让女儿进宫。若是这样,也许后来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女儿也不至于困在这深宫之中,郁郁寡欢。 叶景昀淡笑了一声,挥手让宫女们退下,殿内只留下了夏嬷嬷和钟嬷嬷在伺候。 “母亲不必担心,我在这里自是好的!今日母亲进宫是有事情要与我说?”叶景昀的声音寡淡无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叶老太君眯了眯眼,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很快掩饰了过去:“听说太子回来了?得空了也让他去国公府看看我这个老婆子和两个表妹。” 叶景昀听出了老太君话里的意思,微微叹息,道:“母亲,你真的决定了吗?清姐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想她将来和我一样。” 叶老太君听了这话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也有些尖利和失控:“昀儿,你忘了你弟弟了吗?我林玉英自问这一生对得起这东齐天下,老国公爷生前也是鞍前马后、身先士卒。可他齐家对得起我们吗?你弟弟当年和皇上也是莫逆之交,皇上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丢了性命。而你,他当年不是许诺你此生只你一人?可你看看,你这椒房殿如今他有多久没来过了,这些年你又是怎么过的!我没有别的要求,既然他为了这天下牺牲了你们姐弟,那这将来东齐的后宫必须是我叶家的。我也不能让荣国公府在我手里衰败下去!” “母亲……”叶景昀的脸上充满了矛盾。 “昀儿,你放心,清姐儿的手段非一般人可比,她和太子又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将来也有你看顾着。更何况,当年玉林大师给她们姐妹相面,就直言她们中有一人是凤星临世。我们如此做,也不过是顺应天意罢了。”叶老太君目光灼灼,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叶景昀心里却不这么想,自己儿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虽然孝顺自己,可是却极有主见,绝不是她们可以轻易拿捏的。 更何况,儿子心里喜欢的是渝姐儿。这几年,他用尽方法阻止娶妃不就是在等着渝姐儿长大吗? 而她之所以不反对这事,也是因为看出了渝姐儿的心思。这个侄女从小她就非常喜爱,也没有太多心机。她私心里也是希望他们两个能弥补自己这些年的缺憾。 “母亲,一定要是清姐儿吗?既然不确定凤星是谁,为何不选渝姐儿?”叶景昀并不看好叶老太君的打算。 叶老太君闻言摇了摇头:“原先我也中意渝姐儿,只是这小半年来清姐儿的表现让我觉得她才是那个命定之人。渝姐儿性子不够沉稳,不适合这里。” 叶景昀也没再多说,母亲的性子一贯执拗,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口。这些年因为弟弟早逝心中更是充满了怨恨,一心要让当年涉及此事之人都得到报应。 只是,她却不忍心看着那几个孩子成为报复的工具。 随后两人又说了些什么,叶老太君才满意地出宫回府了。 清水院 “老太君今日进宫了?” 叶卿清穿着淡紫色家常服、头上青丝也只是用一根白玉簪点缀着,看起来大气而又不失柔和。 听到红莲禀来的消息嘴里呢喃了一句,随即放下手中的书,踱步到了窗前。 打开窗户,静静地看着远方。又想起了那日在渝风院听到的话,她感觉老太君此次进宫非同一般。不久后的选秀太子想必也要选太子妃了吧。 这件事或许她应该找个机会见齐浩南一面,毕竟在这场谋划中,他们两个可是主角。 还有那个傲娇爱耍小性子的定王殿下,要是知道自己被人谋划着嫁给别人,还不定得发多大的火呢。想到此,叶卿清低低地笑出了声。 或许是被惦记的人感觉到了。 晚上叶卿清沐浴出来,由着红莲为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时,齐子皓就这样闯了进来。 红莲对两人的事情早有了解,当下便识趣地退了出去。只是想着留着这两人在屋内终是不妥,便和紫苑商量着由紫苑在门外守着。 “你怎么又这样就闯进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好歹我们还没成亲呢!”叶卿清对于他这样虽然有些不习惯却也没有真的生他的气。 她知道齐子皓这人向来是不把这些规矩放在眼里的,对她也没有歹意。只是,总是这样也不太好,况且如今国公府又多了个人,遂还是开口说了他一句。 齐子皓没有像往常那样接她的话,而是就这样隔着几步之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似是要把她从里到外看个透。 ------题外话------ 咳咳,风暴在明天,小风暴,大家表怕~ 第五十四章 醋火,大闹 好一会儿,叶卿清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笑着想打破这沉寂的气氛:“子皓,你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一直这样看着都不说话。” 回应她的还是满屋的沉寂和窗外传来的几声蝉叫声。 叶卿清感觉到齐子皓似乎心情不太好,又想着昨晚他还在深夜赶过来探病,心里也就没有与他计较,走上前去主动拉住了他的手。 “你喝了很多酒?”走近他身边,便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 “嗯。”齐子皓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脸上冰冷的表情让叶卿清有一股陌生感。 看着眼前的人儿在他面前小心作态,齐子皓心里一阵烦闷。伸手将她拉入怀中,手掌似不经意般放在了她颈后最脆弱的地方摩挲,幽幽地开口道:“清清,你知道吗?当初皇上曾经给我赐过字,叫天宇,昭示他的宠爱和我的尊贵。” 竟是这么巧,竟然和他前世的名字一样。只是他今晚怎么了?喝了这么多酒,还莫名其妙地说起这件事。 感受到怀里的人儿身躯一颤,齐子皓心里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不等叶卿清开口,他猛然低下头,颈后的手用力迫使叶卿清的脑袋抬了起来,凶猛地吻住了那如花般的娇艳,带着一股怒气,薄唇直接碾压上她的。似是还嫌不够,开始用牙齿撕咬了起来。 嘴唇上传来的尖锐的疼痛让叶卿清又羞恼又委屈,使劲伸手想要推拒他,却根本无济于事,反而惹来他更凶狠、更泄愤的吮吸。 于是,仿佛不甘示弱般,叶卿清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嘶……”齐子皓放开了她,用手抚了抚自己染血的唇瓣,眼睛也危险地眯了起来,闪烁着一股异样的光芒。 看到他唇上的血,叶卿清也有些懊恼自己下手太重了。可是他怎么能这样,一句话不说就这么对自己。 看着他紧抿的唇,叶卿清始终还是愿意去包容他的坏脾气,示弱道:“我不是有意的,是你刚刚……,我被吓到了。” 齐子皓不理她的话,看着她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般,心里有一股邪火向身上某个地方涌去。 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她欺进。猛然将她打横抱起扔在了内室的绣床上,随后欺身压了上来。 叶卿清被他这一动作打得措手不及,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他压在身下。 她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之所以愿意对齐子皓一再退让是因为他之前对她的好和心疼前世他的付出。可眼前这个人,陌生得好像从来没见过一样。不由得,叶卿清心底升起一股怒火。 “你干什么?起来!”叶卿清挣扎着想将身上的那座大山推开。 “我要你,现在就要!”齐子皓见到她想推开他的动作,双眸通红似要冒火一样,手上动作也重了起来。 守在室外的紫苑一直心绪不宁。在听到屋内异常的动静后,拔腿便准备冲进屋子里。 “齐东,让开!”看到身前横出来的一只手臂,紫苑出手就要打开。 “紫苑,你该懂得王爷的脾气,而且他不会伤害小姐的。你进去,只会让小姐难堪。”齐东的话不知道是试图说服紫苑还是他自己。 他心里也是矛盾得厉害,可是对齐子皓的忠心还是让他选择了不要介入两人之间的事情。而且,他清楚叶小姐在主子心里的位置。从来没有人让主子看得这么重。 紫苑顿了顿,也许是因为听进了齐东的话,没有再要闯进去,只是全部的注意还是放在了房内,生怕叶卿清再出什么事。 屋内的两人此刻也是剑拔弩张。 知道自己根本抵不过身上这男人力气的叶卿清不再挣扎了。她冷眼看着齐子皓,眼神充满了控诉:“齐子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不开心就要到我这来撒酒疯,就要拿我来出气吗?” “呵!我把你当成什么人了?你说呢?当然是我心尖上的人了。那你呢?你又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齐子皓嗤笑一声,大手在她脸颊上流连,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 说完,似乎是害怕听到接下来的答案,齐子皓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衣服,薄唇也在她脸上和脖颈间撕咬。 叶卿清闭上眼,任由他施为。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也许是在暴力的吮吸中感受到那咸咸中带着苦涩的滋味,齐子皓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脸庞埋在她颈间,双手却是握拳用力地捶了一下她脑袋边的床板,低声嘶吼着:“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本王?你这个可恨的女人,本王真想掐死你!” 他从来都是天之骄子,谁人不敬着他、不畏着他。可是眼前这个女人,他把一颗真心捧在了她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护着她、讨好她。她又是怎么做的?她欺他、骗他,将他的心狠狠地摔落地上碾踏得粉碎!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齐子皓的声音咬牙切齿,此刻他在叶卿清面前不再是高贵冷漠的定王殿下,只是一个食人间烟火的平凡男子而已。 叶卿清睁开眼睛,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突然起身,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准备离开。 “站住!”叶卿清的声音有些嘶哑,她坐起了身,也不顾身上衣裳被撕得乱七八糟,“你今晚来这一出是什么意思?齐子皓,你把话说清楚!” 齐子皓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她狼狈的样子,眼里一抹愧疚闪过:“没什么好说的!” “齐子皓!以前没有人和你说过吗?你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时刻都要注意着自己说的话、做的事会不会突然就让你变脸。我一直小心翼翼,我很累。你明明说过你会好好对我,可这就是你的态度吗?”叶卿清被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气得将心中集聚已久的怒气都散发了出来。 “呵!终于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了,和本王在一起很累是吗?本王成全你,以后不会再来缠着你了。你也可以去找你心里惦记、梦里想着的人,不用在本王面前装得那么辛苦。”齐子皓说得云淡风轻。 他怒火上来,在叶卿清面前就想出口将她伤得体无完肤,让她和自己一样痛、一样难受。 他俯下身,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面带嘲讽…… ------题外话------ 清清: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子皓:(抿唇不语) 清清:你说过要对我好的! 子皓:(皱眉不语) 清清:我不要跟你好了(学他抿唇) 子皓:你敢! 清清:久久,你看,他又凶我! 久久:咳咳,那啥,小情侣嘛,闹闹矛盾感情才会更深,谁让你俩闪恋呢! 子皓,清清:…… 久久:咱让王爷回去面壁思过…… (小剧场无力,仅供娱乐,打滚卖萌求收藏求评论) 第五十五章 布局 他俯下身,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面带嘲讽:“瞧瞧,当初就是这么一副泪眼婆娑的样子勾得本王对你动心、对你心软。如今,这么一副骗人的嘴脸,真是越看越让人恶心!” 说完,不顾叶卿清难看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子,转身便离开了。 叶卿清气得浑身发抖、嘴唇直颤,这就是个混蛋!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齐子皓离开后,紫苑一下子就冲了进来。看着她身上破碎的衣裳和满脸的泪痕,脸上一贯的冷静早就被打破了。 王爷不是心悦小姐的吗?怎么能这么对她呢? 叶卿清伸出手擦了擦眼泪,往绣床上躺去:“我没事,他没对我做什么。一会儿把屋子里收拾收拾。我累了,先睡了。” 说完不等紫苑的回答,便用被子把自己包了起来。 紫苑本就不善言辞,这会儿确定真的没出什么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走到衣橱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裳放在床边的小榻上,好让叶卿清起来就可以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来。 又把屋子里的角灯挑暗了些后,就去了外间的屋里守夜。 自从那晚的事情之后,两人就没有再见过面。 叶卿清忙着国公府里的事情,好像她和齐子皓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一样,依旧是那般平静稳定。 …… “小姐,您之前吩咐过的东西奴婢已经找来了。”绿翘刚回来便赶过来向叶卿清禀告道。 “嗯,李氏要回来了,我怎么着也得给她准备一份礼物不是?”叶卿清拿着绿翘递过来的药包看了看,笑容里带着一抹狡黠。 红莲有些不解地说道:“小姐,这假孕药您是打算用在?” 叶卿清微微勾唇:“自然是用在白柳身上了。她是个不安分的,我可不得为她加点筹码么?” “小姐,奴婢不明白。便是李氏以为白柳有孕,想方设法除掉白柳的孩子也不会伤她根基,毕竟有世子在呢。”红莲的疑问是紫苑和绿翘也想问的。自家主子一向出手不会给对方留有余地,此次的做法实在让人费解。 “李氏怎么会想要弄掉这个孩子?她知道这压根就不是荣国公的孩子,而她会做的就是将这件事揭露出来。” 三人听了更加困惑。 叶卿清也没有卖关子,继续说了下去:“荣国公的后院十几年都没有过子嗣了。这一个女人生不出来也就罢了,可我那叔叔美妾通房可不算少,愣是一群人肚子里都没有消息。既然问题不在女人身上,那就是在男人身上了。” 一旁的三个丫头见小姐如此大喇喇地就在和她们讨论着男人女人的问题,多少都有些脸红羞怯。 最后还是绿翘开了口:“小姐的意思是李氏知道荣国公不育?” “她当然知道了。不但知道,而且十有*这绝育药就是她下的。多好的法子呀,永远都不会有庶子来抢他儿子的东西,真是一劳永逸!自己还落得个贤良大度的美名。”叶卿清的话里多少带着些讥讽。 叶景文和李氏这一家子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极其自私自利! “小姐是要让荣国公和李氏离心?”红莲已经悟到些意思了。 “不错!他们离心了,当年的事情才好下手!我就是要看着他们夫妻互揭其短,为我枉死的父母报仇!”叶卿清的眼神里带着不容撼动的决绝。 多少年后,红莲等三人回想起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都不会忘记那绝色少女脸上的坚定和不合年纪的成熟。 而她们也终身敬佩、仰望着这个聪慧坚韧的女子,陪她一起走过了一段精彩绝伦的人生道路,自己也是受益良多。 不出叶卿清所料,为了叶卿瑄的婚事。老太君终于松口,李氏在中秋前夕被接了回来。 而重返国公府的李氏,还像以前那般贤惠和善,仿佛之前和叶卿清她们的矛盾都不存在一样。对于荣国公宠幸王姨娘和白柳一事也没有大做文章,反而派人给两人送去了不少衣裳首饰。荣国公见状对李氏更加地疼惜和歉疚。 叶卿清也没有把她当一回事,李氏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罢了,再怎么蹦跶,这线还牵在自己手里。 转眼便到了中秋节这日,由于老太君身体欠佳,便由李氏带着叶卿清和叶卿渝姐妹去宫中参加中秋宴。 李氏因此心里更加暗恨,若不是这两个贱丫头,她的苑姐儿怎么会嫁给李襄那个窝囊废。 便是自己的侄子,李氏如今对李襄也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对自己的娘家也是诸多不满。不说前次因为不守军规直接被定王重责五十大板丢出了京都护卫营,现在更是眠花宿柳,成日里只会在女人堆里厮混。不仅无所事事,更是整日里都不着家。 她那么漂亮、那么优秀的苑姐儿,就被这两个贱丫头给毁了。而自己却还要带着她们去参加宫宴。 等着瞧吧!回头自己一定要她们好看! 叶卿清今日身着浅黄色织锦绣兰花交领襦衣,藏青色挑金线锦绫月华裙,发髻上斜插着三支白玉兰流苏簪幷一朵淡青色的宫花,豆青色丝绦随风飘舞,配上她那张略施粉黛的娇颜仿佛坠落人间的仙子般明丽动人。 候在马车旁的叶卿瑄看到迎面走来的美景喉头不禁滚动了一下,一瞬间失了神,只是很快便别开眼去。 李氏自己一辆马车,叶卿清和叶卿渝一辆,叶卿瑄和叶卿岚则策马缓缓行驶在前。 本来身为庶子,叶卿岚是没有资格参加宫宴的。只是叶皇后怜惜他是弟弟的血脉,开恩特命他一同进宫。 一行人缓缓向皇宫驶去。 宫中的中秋宴早有传统。加之东齐如今国泰民安、繁荣昌盛,这中秋宴每年也就办得极为隆重。 勋贵世家和京城三品以上的大员都可携家眷入宫。 马车驶到宫门后,叶卿瑄和叶卿岚便与她们分道扬镳了。 李氏带着叶卿清和叶卿渝去给叶皇后请安。 来到椒房殿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夫人在陪着皇后说笑了。除了身子一贯欠佳的顾淑妃,其她分位稍高的妃嫔倒是都齐齐聚在了椒房殿。 面上倒都是一派和谐、有说有笑,只是这暗中的各自争斗,在座之人皆是心照不宣。 ------题外话------ 王爷就是嘴毒了点,大家往后看,绝对是个疼清清的好夫君~ 第五十六章 夜会太子(附有奖竞猜) 叶卿清和叶卿渝给叶皇后请安之后没有留在椒房殿,而是带着各自的丫鬟去了御花园,今日进来请安的小姐们大多都在此处,一会子皇后她们也是要过来的。 “清姐姐、渝姐姐。”进入御花园没多久便遇到了结伴而行的林颖和陶如玉还有和她们关系好的几位小姐。 相互见过礼之后,大家倒是没那么生疏,反而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了这御花园的景致,几位爱好风雅的姑娘甚至谈起了诗词歌赋,一时间气氛很是活跃。 众人说笑着往前走,迎面却遇到了另一拨人。 那为首的姑娘玉面桃腮,身着浅粉色撒花烟罗衫,同色的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头簪八宝翡翠菊钗、耳挂白玉耳环,整个人显得楚楚动人。只是那倨傲的目光却是让叶卿清极为不喜。 “你就是荣国公府的大小姐?”苏柔停下脚步,站在了叶卿清面前,那神情宛若一只高傲的孔雀。 出于礼数,叶卿清淡淡地应了一句。 苏柔此人,她不喜欢。所以眼下这般是她能拿出的最好的态度,疏离而有度。 不过叶卿清这般倒是赢得了在场很多贵女的好感。早前碧波亭的事情在上流社会的圈子传开后,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的叶卿清就成了众多小姐交口称赞的对象,如今淡然婉约的气质更是让她身上的光辉更甚一层。 苏柔自然也感觉到附近的气流变化,她心中不忿,一种霎时间矮了叶卿清一截的感觉让她心中怒火焚烧。原本在看到她妍丽的相貌后就多有不喜,如今她居然不像别的姑娘一样对着自己伏低做小、小意讨好!不过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罢了,真以为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就了不起了! 不过不忿归不忿,苏柔知道此时不宜闹事。她撇过头,冷哼一声径自走了过去。 “那是宣平侯府的嫡女苏柔。自小极受苏老夫人的疼爱,所以性子很是高傲。平日里除了见到公主、郡主会收敛一些,对着谁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性子。”林颖愤愤不平地说道,随后又附身过来,压低声音道,“听说她是内定的定王妃呢!苏老王妃毕竟是出自苏家,这苏柔和定王又是青梅竹马,所以她才越发地有恃无恐。” 叶卿清心里一颤,手中帕子也不自觉地攥紧了。 原来对苏柔的不喜除了她高傲的态度之外,还有一种就是天生如此。她不得不承认,传说中的苏柔和齐子皓的关系让她堵心,让她嫉妒。 倒是叶卿渝出口制止了林颖:“颖妹妹,这里可是皇宫,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 林颖被这么一提醒,也是一阵后怕,吐了吐舌头不再开口。 今年中秋宴是在宫中的望月阁举行的。 红纱曼舞、灯笼高悬,一派和乐繁荣之象。一时间,觥筹交错,很是热闹。 叶卿清却没有欣赏歌舞的心思,她找了个借口悄悄带着紫苑去了离望月阁不远的一座假山后面。 “参见太子殿下。”叶卿清屈膝朝月色下立着的身影行礼。 齐浩南转过身来,抬了抬手:“起来吧!” 看着叶卿清淡然微笑的样子,齐浩南勾了勾唇,眼里一丝了然闪过:“看来表妹是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找我有事?” 虽然齐浩南话语温和,可叶卿清知道他是个深藏不露、心思细密的人,也没有打算对他玩什么心眼。 “过了年便要选秀了,不知道太子殿下对您未来的太子妃有什么想法?” 见叶卿清如此直白地把这个问题提出来,齐浩南掸了掸自己的袖子,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倒是敢直言,怎么本宫的事何时轮到你来管了?”话里明显带着不悦,连称呼都变了。 叶卿清不惧他态度的变化,仍然面带微笑:“本来是与我无关。只是这件事涉及到了我还有我妹妹,难道我不该管吗?” 听到她提及叶卿渝,齐浩南的眸中染上了一抹柔和:“这件事本宫早有打算。至于母后和外祖母她们的想法,你根本不必担心,我不会让此事脱离我的掌控。” 齐浩南想起某个从小就惦记着的丫头,倒是难得的好心情,对叶卿清也就耐心地多讲了一些。 “恕我直言,我不看好你和渝儿在一起。你是未来的一国之君,渝儿她不会愿意做你后宫的三千佳丽之一。”夜色中,叶卿清挺直自己的腰背,犹如一株寒风不倒的傲梅。 她们姐妹在这一点上很像,或许是遗传自父母,对于感情的坚贞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逾越的底线。叶卿渝看似像个未长大的孩子,性格却极为刚烈,若是在这一点上处理不好,将来肯定会有莫大的痛苦。 齐浩南的眼睛眯了眯,脸上明显地不悦:“本宫说过,轮不到你来管这事!”便是生气此刻语调也能极好地控制住。 叶卿清倒是不怕死地笑了笑:“殿下,渝儿是我的妹妹。今日我之所以要见您,只是想告诉您一句话。若是您将来真能让她接受您,好好对她。可要是你有半点对不住她,我叶卿清便是上天入地也会替她讨回来。” 齐浩南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半晌,才认真地说道:“我齐浩南的心上人,自是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你用不着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事情。既然话说完了,便早些回去。以你聪明的脑子,该不会不知道如今盯着你的人可不少吧!” 齐浩南如今对叶卿清越发地怨念。这个表妹兼未来的大姨子他实在看着碍眼,原因无它,只是因为在叶卿渝心里自己就是比不过她这个姐姐。这让他如何能接受,等他把她娶回家,一定要好好把这个思想纠正过来。 叶卿清不知道他此时的纠结,也没有计较他的不耐,朝着他狡黠地一笑:“表哥,有的时候话还是要说清楚些得好。你也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渝儿可没有我这么聪明的脑子。”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丝毫不理会后面的齐浩南脸色有多阴沉。 只是她带着紫苑还没走回望月阁,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题外话------ 嗯,大家猜猜拦住清清路的是谁?猜对有奖哦,答案明天揭晓,在下一章出来之前的答案都为有效。 …… 推荐520小说人鱼之泪作品《酒店风云之诱爱成瘾》 职场女强,美男多多,结局专一! 她双商过人,他才能一流,彼此彼此! 她玩世不恭,他市侩奸佞,半斤八两! 他对她,千般宠爱,万般纵容,自以为有情有义,他拥有她,如虎添翼。 她对他,三分引诱,七分迷惑,图谋的是权是利,她只当他,是踏脚石。 两人是同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股东,从误会重重,争权夺利;到共御外敌,联手虐渣,终将企业打造成行业标杆。 第五十七章 我不是你的附属品 “真是巧啊,叶表妹。”从暗处走来的人一拢红衣,玄纹云袖,头束金冠,样貌与齐浩南有六七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锐利。 “二皇子客气了,卿清当不起这声表妹。”叶卿清笑着望向眼前的人。 巧遇?只怕他是知道了自己与太子私下见面吧。 齐浩扬眸光一闪,倒也没生气:“我尊皇后娘娘为嫡母,你自然也算是我表妹了。只是,今晚叶表妹倒是让我惊讶呢!” 语罢,眼光扫向了叶卿清刚刚走来的方向,脸上带着一抹兴味盎然的笑容。 “不知二皇子指的是什么?”这人盯着她,似乎想要将她看光的目光实在是让她感到厌恶,便想着要快些回到席里。 “传言叶小姐聪明剔透,自然明白我的意思。你说要是我向父皇求娶你做我的侧妃太子会是什么反应?皇后定下的太子妃做了我的侧室,想必会非常有意思。”齐浩扬语带戏谑,却又不似在开玩笑。 看来这二皇子真是对太子恨之入骨啊,但凡任何能打太子脸面的机会都不想放过。只是他本事还真是不小,竟然连这等还在密谋的事都打听出来了,庄贵妃在后宫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 “二皇子这是打哪听来的?只是有人要自不量力我自然不会拦着。”叶卿清脸色骤然变冷。 除了齐子皓,她不喜欢有人用这种暧昧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这种丝毫不给面子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让齐浩扬面上一紧。 “你找死!”他左手成爪,就要向叶卿清袭来。 不等紫苑动手,便见有一道修长的人影挡住了齐浩扬的攻势。 “二皇子在宫中动手是否太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齐子皓语气平淡,眼里却冷意尽现。 齐浩扬看清楚来人,抖了抖因动手而弄皱的衣裳,笑容带着些许阴沉:“子皓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和叶表妹开个玩笑罢了!我离席也久了些,就先告辞了。” 齐浩扬知道不宜把事情闹大,说完便离开了,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 “我有话和你说。”齐子皓看着眼前清冷地看着他的人儿,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一身靛蓝色的上好丝绸长袍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头发以玉冠束起,那额前垂下的一缕碎发衬得他宛若刀削般精致的五官更加诱人。薄唇紧抿,昭示着他的冷酷无情和不容接近。 “定王殿下请说便是。”叶卿清垂眸不再看他,语气也是平静而又疏远。 齐子皓皱了皱眉,对着她身后的紫苑说道:“你先退下。” 紫苑正犹豫着却接到了叶卿清的示意,便走到了离此处不远的地方候着。 “你刚刚去见太子做了什么?”明明想关心她,一开口却带着一股质问。 叶卿清心里有些想笑,面上也就这么做了:“请问与王爷有关吗?” 看着她妍丽而又疏淡的笑容,齐子皓觉得心里发堵。 近半个月没见到她,今日里见她独自离席,他不放心,便跟着过来了。却不想看到她和太子私下见面,他自然知道两人不会做什么逾矩的事。可不过是随便问了一句,她居然就用这样的态度对自己。 他上前抓住叶卿清的手,把她拉到身前,恶狠狠地说道:“你是本王的人!你的事怎么就和本王无关了?” “王爷不是觉得我恶心吗?怎么这会又来纠缠于我呢?莫非王爷是得了失忆症了不成?”叶卿清看着他,像只炸毛的小狮子,丝毫不肯服输。 齐子皓见她这副样子倒是觉得可爱,嘴角难得的浮上了笑容,心里的闷气也渐渐消散了开去。 伸出手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声音嘶哑而又低沉:“再恶心也是本王的丫头!那日的话就当本王没说过,以后和本王好好的。” 叶卿清被他的霸道不讲理气得胃疼。明明是他做错了事,不肯道歉就罢了,现在这幅样子好像是在施舍自己感情一样。又想起苏柔的事情,虽然不相信他们是什么青梅竹马,可心里也是堵得厉害。当下便想将手挣开。 她越动,齐子皓将她的手腕捏得越紧。 “你在闹什么?本王都说了那天的事情翻篇了,我都不计较你骗我的事情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这些日子以来,齐子皓算是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的心根本离不开眼前这个女人。再气她、恼她,闭上眼睛却还是她的影子。所以,他是不可能放手的。那天晚上只是他一时生气说的气话罢了,她怎么就抓着不放了! 齐子皓认定了她还是在为那晚的事闹别扭。 他不舍得对叶卿清怎样,至于那个也叫天宇的男人,若是让他知道是谁,他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叶卿清不顾手腕上的疼痛,仰头看着他,红唇轻启:“齐子皓,你高高在上惯了!什么事情都以自己为先,你是不是觉得你不过说了我几句,现在你先开口言和,我就应该感恩戴德了。可我告诉你,在我的认知里,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就应该是互相尊重的,我不是你的附属品!就好像这次,你已经察觉到自己做得不对,可你却连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肯和我说,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你高兴了就来哄一下,不高兴就拿来出气吗?” 似是被她的话伤到了,齐子皓的脸上浮上一层薄怒,面色也有些狰狞:“你就是这样想的?我是这样的人吗?你有没有心?我怎么对你的你看不到是不是?这次要不是你先欺骗我,我怎么会那么说你?” 真是不可理喻!想他齐子皓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低声下气过,换了其他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他定让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放开!弄疼我了!” 看着她有些发白的脸庞,齐子皓才发现自己不经意间已经将她的手腕捏得青紫。 “你怎么样了?我看看。”齐子皓捧起她的手腕便要看个清楚。 ------题外话------ 所以,王爷你是想将自己碎尸万段咩?~ 第五十八章 我大哥就是个木头 叶卿清在他松力的时候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神色淡漠地说道:“王爷,我已经离席很久了。若是再不回去,怕是会有麻烦了。” 这次,她一定要让他想明白两个人到底要怎么相处。她喜欢他,也想和他一直在一起。可她不想再和以前一样小意讨好,生怕自己说的话让他一下子就变脸。若是这样,时间久了,再深的感情也会磨灭,只怕最后也会成为一对怨侣。 齐子皓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也没再为难她,冷哼一声便挥袖走开了。 叶卿渝看到终于回来的叶卿清,松了口气,拉着她小声说道:“姐姐,你怎么去这么久啊?我都准备让蓝云过去找你了。” 李氏看到叶卿清回来,眸光一闪,温和地说道:“清姐儿怎么去了这么久?莫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声音不大,却足够邻近几桌的夫人小姐们都能听得清楚。 看着众人投来的狐疑目光,叶卿清坦然一笑:“不过是从净房回来因为天黑走错了,多绕了些路罢了!二婶以为我去哪儿了?便是想遇到些什么事,这么些时间怕是也不够吧!” 看着周围的夫人小姐们眼中的鄙夷,李氏干笑了几声:“清姐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二婶也是关心你!” “如此,便多谢二婶时刻关注着我了!”叶卿清咬重“时刻”二字,让李氏心中气闷却又无法回口。 在座的很多人都是知道荣国公府寿宴上发生的事的,如今见李氏见缝插针地找叶卿清麻烦,当下多少对这两个年幼失怙的姑娘多有同情,对李氏也是越发地憎恶鄙夷。要说耍手段,在座的谁没使过,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自己失怙的侄女泼脏水也是太过了些。 叶卿清很满意这个效果,李氏如今越失人心,等到当年真相揭穿的时候对自己就越有利。 叶卿瑄今晚在宫宴上受到隆正帝夸赞,心中开心,喝得有些醉意朦胧。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却见有一个身穿淡紫色薄纱、身材姣好的小丫鬟侯在自己房里。 他冷笑一声,又是个想爬床的丫鬟! 他在情事方面不是很放纵,房里伺候的人也只有两个从小跟着他的大丫鬟。一是因着即将要迎娶公主过门不好让她难堪,再来他对这些女人向来都看不上眼。 只是在看到紫衣丫鬟那容貌时,却不禁怔了怔神。 “你叫什么名字?” 紫衣丫鬟一见世子爷没有像往常那样将送上门的人赶出去,心里十分得意,也不枉她花了大把银子才有今晚这个机会。 “奴婢琴儿。”声音软糯勾人。 “清儿?”叶卿瑄呢喃道。 “回世子,是琴棋书画的琴。”以为叶卿瑄没有听清,琴儿赶忙纠正道。 叶卿瑄看着她那张和叶卿清有四、五分相似的小脸,一把将手放在她胸前的呼之欲出上,薄薄的酒气喷洒在她耳边:“清儿,以后你就叫清儿。” 琴儿哪敢不从,如此好的机会可以攀上世子,以后说不定还能当上姨娘,成为这府里的半个主子。 想到此,她便随着叶卿瑄手上的动作放肆地配合了起来,不断魅惑着男人的感官。 很快,红纱垂下,人影交叠,一切水到渠成。 …… 翌日,叶卿清这里却是迎来了一位娇客。 “叶姐姐,你这么久都不过来看我,是不是都把我给忘了?”齐思思嘟着嘴不满地看着叶卿清,眼睛睁得圆圆的仿佛在闹脾气一样。 她今日一身嫩绿色配上这个动作倒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说什么呢!你瞧,便是我不去看你,你还不是来找我了?”叶卿清笑着摸了摸齐思思的头,递上一块红莲刚刚端上来的桂花糕。 “好好吃!”齐思思满意地咂了咂嘴,就像个孩子般,笑起来的两个小酒窝也甚是可爱,“叶姐姐,你身边的丫头可真厉害!以后等你嫁给哥哥了,我就能天天吃到这些东西了。” 叶卿清听了她的话笑了笑,将手边的花茶递了上去:“喝点茶润润。” 齐思思本就比较敏感,见叶卿清没有接她的话,便知道自己十有*是猜对了。 今日她本就是为这事来的,刚刚也是出言试探了一下。唉,她就知道两个人是有矛盾了。不过,没关系,谁让她哥哥有她这么一位厉害的妹妹呢,看她一准将未来大嫂给哄好。 她没有喝茶,而是急急地拉着叶卿清的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叶姐姐,你和大哥吵架了是不是?你不用否认,我都清楚!你都不来看我,大哥也没来找你。 你都不知道,有一天晚上他发了好大的火。整个人喝得醉醺醺的,还差点把书房给砸了,连我进去都被他给骂了出来。我从来都没看过大哥那样,可吓人了!那还是他第一次凶我呢!不过谁让我宰相肚里能撑船呢,我才不会怪他! 叶姐姐,我大哥就是个木头、冰块,不会说好话脾气又不好,还爱给人摆脸子看。不过他是真的很喜欢你的!我让他给我刻木偶他都不肯,可他天天身上都带着刻得和你一模一样的小木偶。我偷偷地看到过好几次呢。大哥就是偏心! 你别和他生气好不好!回头我一定让他给你好好说说。” 齐思思说得一下不停,让叶卿清想插话都没有机会。不过,这个小郡主倒是可爱得紧。嗯,比齐子皓可爱! “你喝点茶,说这么多累着了吧!”叶卿清是真的觉得她肯定是说累了。 齐思思却迟迟不肯动,就用那双和齐子皓极为相似的桃花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似乎只要她不开口表态这小郡主就能看到海枯石烂。 “我没生他的气。”叶卿清掩帕轻笑了下。 叶卿清真的不是生气,她只是受不了齐子皓的喜怒无常,想晾晾他,让他知道自己的错误罢了。她也不是那等矫情的人,平心而论,齐子皓待她还是很好的。 “真的?”齐思思眸子晶晶亮。 “嗯,真的!喝茶吧!” 得到叶卿清的准信,齐思思这下既放心又得意,将来大哥能把这么聪明又漂亮的嫂子娶回家她可得居首功! ------题外话------ 哈哈,助攻小能手,齐思思小姑娘来啦~话说王爷你知道你被你家妹妹嫌弃了么~ 第五十九章 老太君昏迷(附小剧场) 喝完茶,齐思思托腮看向屋外,忽然一副惆怅的样子:“大哥和顾煜都不在,这才多一会啊,我就想他们了。” “不在?他们去哪了?”昨晚她才见过齐子皓呢。 “大哥和顾二离京去边关了。听说那边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怕是好久才会回来呢!”齐思思这下子是真的很失落。 叶卿清一怔,看来昨晚他也是生气了,连个招呼也没和自己打一声。 不过,她一向见不得小丫头在她面前这样,便柔声说道:“你要是无聊便过来找我。嗯,我们也可以和渝儿一起出去游湖赏景。这样你也不用数着时间等他们回来了。” 齐思思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一下子眉眼都弯了起来,笑得好不灿烂。 齐思思用过午膳便告辞回府了,当然还带走了红莲特意准备的如意糕。而叶卿清则是一个人在房里拿出了齐子皓送她的小木人摩挲了起来。 他要离京这么久都没有告诉自己一声,看来昨晚是真的生她的气了吧! “以后,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们两个人是一对。” “只要你心里永远都是我一个人,我会永远都对你这么好。” 看着手中那个傲娇的缩小版齐子皓,他曾经说过的话无比清晰地在她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她把最近几次的事情连着起来仔细地想了想,齐子皓昨晚一直在说自己骗他,还有那天他莫名其妙地告诉自己他的字是天宇。想着想着,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脑海里形成了。 她喊来了绿翘,问了她在她生病那晚齐子皓过来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在得知齐子皓那晚是阴着脸离开的时候,她差不多知道那个小气的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发那么大的怒火了。 知道了真相,她颇有些无可奈何。这算什么,他这搞了半天,是在吃自己的醋?可是这事要是让她去说,她也说不清楚。毕竟这件事太过怪诞,只怕任谁都不会相信吧! 不过这会儿她倒是开始反省自己了,这件事自己也有错,虽然她在梦中喊天宇不是像他想的那样心里有别的男人,可那样的误解下,齐子皓又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恐怕是真的气得想掐死自己吧!就像苏柔事件一样,他明明没做什么,自己听了别人的几句话都已经呕得要死了。 归根到底,他们之间还是没有足够的信任和包容。这次的事件或许能让他们更加地了解对方,倒也算因祸得福。 不过想想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会为了哄自己开心亲自动手做礼物,会拉下脸来做他以前从来都不会做的事情,叶卿清心里还是一阵感动。 若是有一天真的要改掉他那傲娇别扭的性子,想必他也就不是齐子皓了。 也许,是因为梦到了前世的事情,她便一直先入为主地认为齐子皓也该像前世凌天宇对秦卿那样对她温和迁就。 罢了,既然爱他,便该爱他的所有,而不是让他为了自己而改变。就当是前世果,今世尝。前世他让着自己,这一世自己可不得包容着他那霸道的小性子么。 将手中的木人摆好在桌上对着自己,叶卿清自言自语了起来:“说话那么毒,就不怕真的将我气走了!” 最后竟是呆呆地看着小木人自顾自地低笑了起来。 ……*……*……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还没等到用晚膳的时候,荣安堂便出了事。 近日一直缠绵病榻的老太君突然晕了过去,怎么都弄不醒。 叶卿清赶到的时候,屋里已经乌泱泱地站了一大群人。 江芸见叶卿清过来,哭着抓住她的手:“清姐儿,这可怎么是好?宫里太医都过来了,什么都查不出来,可是你祖母就是一直昏迷不醒。太医说,这要是一直醒不过来,怕是就要不好了。” 钟嬷嬷也是满脸泪水,屋子里的丫鬟更是哭成了泪人儿。 “都哭些什么?江姨娘你这是在诅咒老太君不成!”李氏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乐得不行。 真是老天有眼!这死老太婆压在她头上这么些年总算是不行了!等老太婆一走,看大房还有谁护着,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她搓圆揉扁。 “二婶误会了,姨娘也只是当心祖母罢了!”叶卿清淡淡地回了一句。 “都闭嘴!”叶景文呵斥了一声,转身面向太医,“让诸位见笑了!不知老太君这情况到底如何?因何昏迷?何时会醒?” 太医们出入宫廷多年,早已对这些勋贵人家私下里的矛盾见怪不怪,一个个都摆出一副不敢当的样子。 为首的一位年纪较大、须发皆白的老太医拱手回道:“国公爷,这实在是下官们学艺不精。老太君身体诊不出任何问题,却是不知道为何一直昏睡不醒。只是这暂时还是不会有事,国公爷看是不是应当另请高明?” 其他的太医以这老太医为首,也纷纷出言附和。 叶卿清自然相信太医们说的不是假话,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叶景文和李氏的表情,似乎此事与他们无关。叶卿清一时也找不到方向。 太医离开后,叶景文和李氏也相继离开了。叶卿清吩咐钟嬷嬷照顾好老太君,又安慰了叶卿渝和江芸一番,便回了清水院。 “红莲,二少爷回来了没有?”叶卿清坐在桌前,左手轻轻地按捏着皱成一团的眉心。 红莲脸上也是一脸凝重:“回小姐,下午已经派人去通知了,这会子估摸着应该快到了。” “嗯,你去二门那里候着。二少爷回来了,让他先到我这里来一趟。” 红莲领命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便疾步走了进来。 京都护卫营离荣国公府便是策马也要一个多时辰,加上派人去通报,一来一回更是要不少时间。 看叶卿岚这样子,想必是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坐下来,喝杯茶缓缓。”叶卿清倒了一杯凉茶递给他。 叶卿岚大口喝了下去,语气里带着担忧和焦急:“姐,祖母到底是怎么了?你让我先行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题外话------ 久久:今天要开始强推了,养文的美人儿们赶快点击评论起来呗,你们的热情对文文至关重要,送上香吻,么么么么~ 子皓(冷眼):哼!本王都被你关小黑屋了,还想要收藏点击评论,门儿都没有! 清清(在他腰上扭了一把):别听他瞎说,大家要听久久的! 子皓:(黑脸):死丫头就知道拆本王的台!算了,回来给本王喝点肉汤本王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清清:…… 久久:…… (小剧场无力,打滚卖萌求收藏求评论~) 第六十章 百日睡 “你别急,我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正是因为什么不对的地方都找不到才更表明此事不简单。我喊你过来,是想让你偷偷去给老太君把个脉。世人鲜知玉林大师医术精通,府里知道你会医术的人更是只有我和老太君还有渝儿。若是真有人背后捣鬼,必定是将你算漏了。”叶卿清放缓语调,试图安抚他的焦虑。 “姐姐怀疑老太君不是一般的病,是中毒?”叶卿岚问道。 “嗯。”叶卿清点了点头,“而且很可能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毒,连医术各有所长的太医们都诊不出来。” 叶卿清思虑许久,似乎中奇毒是最大的可能。 “我知道了,姐姐不必担心。一会子我会先过去看看,和钟嬷嬷通通气,如果真是有人下手,那暗鬼极有可能是近身伺候之人!”叶卿岚在京都护卫营待了一段时间,处事更加稳重,为人也越来越成熟。 叶卿清也同意他的做法,此事宜早不宜迟,便让他即刻就去了荣安堂。 夜里叶卿清还是没能入睡,在床头拿着一本书等着叶卿岚的消息。 紫苑快步走了进来,将叶卿岚的话传给了她。 “小姐,二少爷说了,他已经找出原因了。明早他会亲自过来与您详说,让您晚上也早些休息。” 叶卿清听了紫苑的话也没再多说,她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现在老太君昏迷不醒,李氏名正言顺地重新拿回了中馈大权,想必很快就会趁这个机会对她们三姐弟出手。她要先下手为强,保护好自己的弟弟妹妹。 她给李氏的见面礼想必很快李氏就能见到了。 翌日上午,妍秀院 “娘,我不要待在李家了。那个李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浑人!你去和爹说说,让我回来。” 叶卿苑如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明艳动人的少女了。嫁给李襄没多少时日,整个人都憔悴不堪,越发瘦削的脸庞上充满了疲惫与怨恨。 “都是那两个小贱人!如今我在李家,就没人待见我。李婧更是将对叶卿清的怨恨记到了我头上,三天两头地就回来找我麻烦。李襄和李婷也帮着她。她们是一家人,就我是个外人。”趁着这次回来探病,她便将自己的委屈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她们,她们居然敢这么对你!”李氏气得嘴皮子直哆嗦,遂又一把将叶卿苑搂在怀里,“苑姐儿,你放心。这次我一定让害你的那两个小蹄子好看。到时候定让她们比你惨上十倍百倍!我可怜的苑姐儿!” 这时,杨嬷嬷面色难看地推门走了进来:“夫人,出事了!” “又出什么事了?那老太婆不行了?”李氏不耐,心里巴不得老太君两眼一闭就这么走了。 “是柳姨娘,不,是白柳那贱蹄子怀孕了。”杨嬷嬷见李氏面色不愉,匆忙改口。 “怎么可能?”李氏叫了出来,随即想到了什么竟是笑了出来,“我还想着怎么收拾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呢,她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这可就怪不得我了。” “娘?”叶卿苑觉得李氏此刻有些奇怪。 “你先回去吧!回头我会亲自去一趟侯府和哥哥好好说说。你且好好过下去,快些生个嫡子才是正道。这有了嫡长子在手,你在威信侯府的地位谁也动不了!” 李氏自认为这是她为叶卿苑安排的最好的道路了,却忽略了叶卿苑眼底的那抹愤恨和不甘。 叶卿苑走后,杨嬷嬷在屋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关上门低声说道:“夫人是打算弄掉这个孩子?” “弄掉?”李氏冷笑一声,“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我倒是想不到那白柳还是个水性杨花的浪蹄子,居然敢背着国公爷偷人。这回,咱们就让国公爷好好看看,他宠在手心里的小贱人给他戴了一顶多大的绿帽子!” 饶是杨嬷嬷跟在李氏身边几十年,此时也是被李氏的阴狠所吓倒了。这李氏当年给国公爷下药的事她是知道的,那药还是她偷偷回去找侯爷弄来的呢。这也没有办法,她是李氏的人。李氏好了,她才能跟着鸡犬升天。 知道白柳有孕的叶景文是高兴得不行。十几年都没有过动静了,如今也算是老来子,又证明了他男人的能力,如何能不捧在手心里。 他正陪着白柳,那边李氏就派人送了一堆药材布料过来,说是恭喜柳姨娘。 叶景文见状,心里更是感激李氏的贤惠大度。想着晚上还是要去正屋那边过夜,不能冷落了妻子。 白柳见到李氏送来的东西心里却是想要喷火,别以为她不知道这李氏安的什么心! 上次若不是她身边的丫鬟懂得岐黄之术,发现李氏送来的那些赏赐有问题,长期使用会让她一直不育,她哪里会有如今这个孩子!现在又是这般作态,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可在叶景文面前还是装得一副恭顺感激的样子,惹得叶景文好不怜惜。 …… 清水院这边叶卿岚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百日睡?这是什么?为何从来未曾听过?”叶卿清听完叶卿岚的话,心中疑惑不止。 叶卿岚一一细述道:“这百日睡姐姐没听过很正常,是天水宫的三大奇毒之一。天水宫在北燕境内,一向很是神秘,宫中之人也很少离开本土,是以很多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我此番也是外出历练才有所了解。那天水宫以毒闻名,历任宫主都是用毒高手。手上更是握有黄泉殇、红颜尽和百日睡三大奇毒。” “北燕?这次的幕后黑手和北燕有关?不对,我总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叶卿清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若是北燕的细作,为何要对老太君下手?这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那这毒你能解吗?” 叶卿岚面上不太好看:“百日睡,顾名思义,就是沉睡百日后在睡梦中而亡。可事实上,如果不能解毒,以老太君的年纪,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月。若是师父在的话,合我和他之力,倒是能将毒逼出来。只是,却不知师父如今人在何方。” “难道没有解药?”叶卿清惊诧,世上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毒! ------题外话------ 强推进行中,出来冒泡的都是美人儿~么么哒,动动手指,收藏评论,养文的不是好孩子~ …… 推荐好友折眉作品《豪门春色之妖娆调香师》 京都有两害:狼心狗肺——容锐;蛇蝎心肠——萧暮缇。 传闻容锐男生女相,是个人妖。出生时就被遗弃,是狼养大的。容家上下称他——禽兽,养不熟的白眼狼。 传闻容锐有隐疾,可举但举不起来。凡是与他那啥啥的女人,都会死! 萧暮缇——天生尤物,享誉世界的调香师。却是声名狼藉,未婚先孕,二十四岁就有一个五岁的儿子。更是心狠手辣,厚颜无耻狐狸精的代名词。 她说:“我从地狱归来,弃善扬恶,不死不休。” 容锐:老婆万睡,万睡,万万睡! 绝对宠文,作者人品有保障,欢迎跳坑~ 第六十一章 暗鬼之谜 叶卿岚摇了摇头:“不,有解药,但却不好寻到,只怕时间来不及。” 叶卿清定了定神,声音坚定:“解药我会派人去寻,还有玉林大师的下落也会一并派人去打听。我相信一定有法子的。” “不过,这个幕后黑手总是要揪出来的。不然有这一次就会有下一次,如你所说,那下毒之人定是和天水宫关系匪浅。不找出来我是不会放心的。”她婉转的秀眉此刻已经拧成一团,显示她心中极度的不安和烦躁。 屋外艳阳高照,屋内的姐弟两人却如身处数九寒冬。 叶卿清想起最近一段日子老太君身体一直不好,开口问道:“老太君是如何中了那百日睡的?” “这个我也不知。百日睡虽然不及其它两种毒来得厉害,但它有一个特性,无论是通过饮食还是气味、肌肤接触,只要连续半个月不离药引,再引燃沉睡香,马上就会中毒沉睡。脉象上,若非知道此毒特性的人根本把不出来。” 叶卿岚低着头,对于老太君这件事他比任何人都要难过。因为在他以往的人生里,老太君是他认知的第一个亲人。她虽然将他放养在寺庙,但平时的关心疼爱也并不少,也会经常来看他。叶老太君对他的祖孙之情在他心中是不可磨灭的。 而此刻他却救不了这个老人,甚至连查出凶手这件事都做不到。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叶卿清自然是明白他心中的想法。虽然在知道了老太君谋算自己的婚事之后多少对她有些怨言,但她始终还是敬爱着这个一生孤苦却又坚韧顽强的老人。 所以,她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但她作为三人中年龄最大的长姐,有很多责任是她不能抛下的。所以,她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她要做的就是尽力挽救还有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祸事及时扼杀。 虽然叶卿岚比她还要小上三岁多,可如今个头已经比她高出了一大截。这使得她原本打算去摸叶卿岚脑袋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岚儿,很多事情都不在我们预料之中。也许我们能做的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但便是这尽人事,我们都当全力做到最好不是么?答应姐姐,任何时候都不要对自己妄自菲薄。在姐姐心里,我们岚儿是最优秀的男子汉!” 听了叶卿清的话,叶卿岚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姐姐,我知道了,你今天的话我会铭记在心的。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乌黑纯亮的眸子此刻流光溢彩,散发着一抹名为自信的光彩。 叶卿岚这番话并非虚言。很多年后,当他须发皆白、身居高位之时,回首往事,他仍会常常想起那个温暖洋溢的清晨和那几句陪他度过了无数艰辛的话语。 “小姐,李氏那边有动作了!”紫苑这几天奉命一直盯着妍秀院,一有消息便马上报了上来。 这才第二天,李氏就等不及了。也是,老太君昏迷本就让她心中狂喜,看来再精明的人都会有得意忘形的一天。 “嗯,吩咐司墨,好好照顾着白柳那边。该提点的话说到即可。你继续注意着那边,必要的时候配合司墨行事。” 叶卿清心里终于舒坦了一些。李氏这颗毒瘤,继续留下去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荼毒到,所以要早点拔除! 司墨是叶卿清安排在白柳身边的丫鬟,做事机灵又会些岐黄之术。自从上次“无意”中帮了白柳,便极受她信任。 “姐,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叶卿岚听到她和紫苑的对话,忍不住问了一句。 叶卿清不想让他插手后院女人中的事:“这件事你不用管,总之,离为父亲和母亲昭雪的日子不远了!” 叶卿岚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秘密商量了一番,姐弟俩结伴去了荣安堂,打算查找一下老太君中毒的线索。 到了荣安堂,钟嬷嬷迎了出来。 “大小姐、二少爷,你们来了。三小姐这会也在屋里呢!”钟嬷嬷屈身行礼,声音有些嘶哑,想来这几日也没有好好休息过。 叶卿清示意红莲将她扶了起来:“嬷嬷也要注意着自己的身体才好,这荣安堂还要靠你看顾着呢!回头老太君好起来了也少不了你的照料!” 钟嬷嬷抹了把泪,连连说道:“哎,哎,老奴晓得的,让大小姐担心了。” 一旁的红莲看到也不好受,她是这荣安堂出来的,对老太君一直都有着感激和濡慕之情。 进了内屋,老太君仍然静静地安枕在玉枕上。那神情,仿佛真的只是睡着了一样。 只是,眼光锐利地扫过老太君头下的玉枕,叶卿清心里闪过一丝暗芒。 叶卿渝见叶卿清走进来,一把扑过来,眼眶通红,眼睛也肿得像核桃一样,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叶卿清安抚着她,并让荣安堂的丫鬟们退了出去,只留下她们姐弟三人和钟嬷嬷还有红莲紫苑。 扫视了这屋内一圈,叶卿清开口问向钟嬷嬷:“管着屋内燃香的是谁?” “是红玉。”钟嬷嬷如实说了出来,接着又将老太君身边几个丫鬟的分工大致讲了一下。 叶卿岚似乎明白了什么:“姐姐你是怀疑?” 叶卿清摇了摇头,制止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还不能这么快下定论。” 随即吩咐钟嬷嬷道:“嬷嬷,将红玉和红锦二人带过来,切记不要声张。” 自从红莲离开荣安堂后,钟嬷嬷年纪也大了,精力有限。除了在吃食上牢牢把关,大多数贴身伺候老太君的事情都是交给了红玉和红锦。二人办事进退有度,也很让老太君满意。 不一会儿,红玉和红锦便跟着钟嬷嬷进来了。叶卿清和叶卿岚坐在外室的榻上,叶卿渝则留在内室看着老太君。 叶卿清扫了跪在地上的二人一眼,端起手边的茶盏,静静地抿了起来,也不开口。 这红玉和红锦长得倒是不错。 红玉长相昳丽。 红锦则更为清雅,虽容貌略输红玉一筹,但装扮起来却完美地体现了自身的优点,举止甚至比一些小户人家的小姐还要出众。 “红玉,老太君屋里的香一直都由你亲自动手的吗?”叶卿清率先向红玉开口,直奔主题,眼睛也不放过下面两人的反应。 “回小姐的话,是的。”红玉不知道叶卿清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实话说了出来。 习惯性地低头,却不是为了躲避叶卿清的目光。 一旁的红锦没有任何表示,手心里却暗暗地冒出了冷汗。 “是吗?”叶卿清勾唇一笑,可那笑容却饱含冷冽,“为何要害老太君?” ------题外话------ 红玉和红锦之中有一个便是这暗鬼~哈哈~我不剧透~ PK真的好紧张,很希望能顺利通过,所以亲们一定要勤追文勤评论哦,路过的亲如果喜欢也请动动手指收藏哈~ 群么一个~ 第六十二章 灭口 红玉这才察觉到不对劲,慌忙跪了下来,嘴里不停地喊着:“大小姐,冤枉啊!奴婢没有做过,奴婢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卿清给了一旁要开口的钟嬷嬷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叶卿岚也静静地看着这场审问。 “冤枉?本小姐刚刚问你话的时候你可是没有否认!”叶卿清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大小姐,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红玉百口莫辩,无从说起,只好一直重复着。 叶卿清也没着急,只静静地坐在那儿,一时间这室内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红玉突然激动了起来,指着红锦愤怒地说道:“大小姐,是她,是她。奴婢曾经看到她接近过香炉。” 语调尖利,夹杂着难过和失望。 红锦听到这话,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声音软糯中带着哽咽,转头对着红玉泣诉道:“红玉,你为什么要把罪名往我头上推?咱们也共事多年,你怎么能为了自己活命就把我拉下水?” 呵,看来这还是个硬茬!不说红玉是因为下毒而栽赃嫁祸,只是说她是为了洗脱罪名随便找人顶缸。 叶卿清此时心里已经确定了*分,却并不着急,只静静地等着两人辩解,这个时候只要沉得住气,总会有人露出马脚。 果然,红锦控诉完红玉后,又膝行几步上前对着叶卿清和叶卿岚哭道:“大小姐、二少爷,红玉她不是有意的,她也只是病急乱投医。请你们一定要查明真相!老太君中毒这么些时间,奴婢和红玉都是尽心尽力服侍,绝对没有要害老太君啊!” 红锦的话字字有力,便是红玉听了都以为是自己误解了她,心里一阵羞愧。 “自然会查明真相。”叶卿清对紫苑使了个眼色,“拿下吧!” 红锦本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刚要松口气,没想到却一下子就被紫苑制住了。 只是此刻她心里还是存有侥幸:“大小姐这是做什么?不是奴婢做的,您冤枉奴婢了!” 叶卿清脸上依旧一派淡然:“你如何知道老太君是中毒了?连太医都诊不出来,莫不是你比他们都要厉害?” 红锦暗恼自己一时口快。 在叶卿清的直视下,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咽了咽口水,道:“奴婢刚刚听您说是香出了问题,所以便大胆猜测。真的不是奴婢,望您明鉴!” 叶卿清嗤笑一声:“不管你刚刚是下意识地说了出来还是大胆猜测,我早已认定了是你。” 随后不给红锦开口的机会,又缓缓说了下去:“你倒是挺机灵。昨晚二少爷过来荣安堂,钟嬷嬷的那些清查动作想必是被你察觉了,所以你为了保险起见,便将药引拿走了不是么?” “奴婢不明白您在说什么?”红锦面上一白,却仍然死不承认。 “不明白没关系,不承认也没关系。只是那个被你换走的锦棉枕头想必你还没来得及销毁吧?不得不说,你很厉害,利用自己贴身服侍老太君的机会,将药引放在枕头中,大多人都不会去注意到这种不起眼之物。” 叶卿清的话让红锦腿上一软,跌坐在地上,嗫嚅了半天连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钟嬷嬷走上前狠狠地甩了她几个耳光:“贱蹄子!平日里老太君待你不薄,你竟然如此恶毒!” 红锦也不说话,只是那样呆呆地坐在地上。 “你背后的人是谁?” 听到叶卿清的话,红锦跪直了身子,一副毅然赴死的样子:“是奴婢一个人做的,没有什么背后之人,是奴婢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既然你不说,便送去大理寺吧!你毒害的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母,想必大理寺会好好招呼你的。也不知道你拼命维护的人会不会为了你冒这个险去大理寺救人?” 叶卿清的话看似漫不经心,却直击红锦的心底。去了大理寺,自己和那人还会有未来吗?不,不行,她要活下来! “小姐,奴婢说,奴婢都说出来。”红锦打定了注意乱咬一人,只是这时却突发变故。 “小姐,小心!”紫苑抱着叶卿清躲过直直射来的毒彪,叶卿岚也因为护着她没有顾到其他。 这时,红锦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体抽搐,背后正中一只毒彪,嘴里不停涌着黑色的血:“为什么,为什么?我从来没想过出卖你。” 她眼角溢出苦涩的泪水,嘴唇不停蠕动,只可惜没人能听到她的话。 “小姐,人死了!” 看着红锦死不瞑目的样子,红玉忍不住哭出声来。 两人相处也有十几年了,感情一向深厚。便是这次,红锦也没想过要害她的性命。 “小姐,奴婢想……”她想问能不能让红锦的尸体好好安葬。 叶卿清脸上一松,叹了口气。人死如灯灭,她还不至于拿一具尸体做文章。这不过是个被人彻头彻尾利用的可怜可悲之人罢了! 钟嬷嬷和红玉退了下去处理红锦的后事,屋子里只剩下了叶卿清和叶卿岚两人。 “姐姐方才的话只是诈那红锦罢了,一切都是您的猜测?”叶卿岚开口问道。 叶卿清朝他柔柔一笑:“岚儿果然聪明!我确实只是猜测那药引是藏于枕头中的。” “为何姐姐不怀疑红玉?”这是叶卿岚想问的地方,香有问题,那红玉的嫌疑似乎比红锦更大。 “我进门的时候发现老太君的枕头被换过。开口问红玉的时候,特地暗暗注意了一下红锦的神情,她听到我只提到香,先是面上一紧,而后却是松了口气。”叶卿清站起来,继续道,“至于为何倾向于凶手是红锦,只是因为她的穿着打扮。虽然不是环翠满头,但明显是精心修饰过,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了出来。” 叶卿岚虽然聪明,对女人的心思却不甚了解:“这与她是凶手有何关系?女孩子爱美不是人之常情么?” “岚儿当是听过一句话吧,女为悦己者容!红玉因为老太君的病情无暇他顾,红锦则是因为常常会见到心上人,所以时刻将自己收拾得美丽动人,以求展示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这幕后指使之人应当就是红锦的情郎。或者说连情郎都算不上,他只是给了红锦一个虚拟的美好未来罢了!” 叶卿清说到这里,脸上蒙上了一层寒冰,她最恨这等为了自己利用女子感情的男人。前世,秦鸢不也就是为了一段所谓的爱情亲手杀了她这个亲姐姐么! ------题外话------ 关于叶卿清前世秦卿和凌天宇的故事以后会开个小番外说一下~ 其实红锦背后的人很明显啦~ 第六十三章 李氏被休 “背后的人是叶卿瑄。”叶卿岚笃定地说道。 “哦,岚儿为什么会这么想?”显然叶卿清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听钟嬷嬷说过,红锦是四岁的时候被买进府里的,是个孤儿。而且那么小年纪应当也不会是天水宫派来的。她接触到的必是府中之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侍卫小厮。如此,加上和老太君的利益冲突,可不就只会是叶景文父子之一了么!叶卿瑄早年也曾出府游历,极有可能搭上了天水宫。”说到这儿,叶卿岚勾唇一笑,神态和叶卿清颇为相似,“叶卿瑄年轻尊贵又有一副好皮囊,勾得那红锦背主倒是再自然不过了。” “岚儿此番去京都护卫营果然没有白去,看事情都沉稳了许多。” 听到叶卿清的话,叶卿岚并没有太多喜悦,可能是因为对手的强劲,让他此刻更生出了一种要奋发图强的感觉。 “叶卿瑄的自私薄情倒是不输他父母。”叶卿清眼里起了杀意。 此人不除,荣国公府永远都不会重新回到他们手中。 “世上也不都是薄幸男儿。”深受某人照顾的叶卿岚此刻说起了好话,“我和师兄就不会这样。师兄那人虽然看起来冷酷,实际上纯情得很。” “哎呦!”话音刚落,额头上便挨了一记弹指。 “你才多大年纪,就讨论起这些。也不知道是被谁被带坏了!”叶卿清佯怒道,很好地掩饰了自己内心的慌乱。 两人又商量了许久,决定暂时不要轻举妄动。随后,又叮嘱了钟嬷嬷一定要时刻注意着老太君,边上也不能离了人。 至于他们姐弟三人,叶卿清倒是不担心叶卿瑄会这么快出手。他是个聪明人,定当知道接二连三地出手会惹来大麻烦。更何况她和叶卿渝身边都有人保护,叶卿岚的能力也足够自保。 那么,这个缓冲的时间就让她好好来个反击! 接下来的几天里,叶卿清每日里都会去探望叶老太君,久病的叶卿芳也会偶尔过来探望,两人聚在一起少不得就会交流些什么。 就这样没过几天,白柳在李氏的悉心安排下被人抓到和府里的一名小厮私会。叶景文大怒,要将两人沉塘。 只是,李氏还未来得及得意,事情却峰回路转。 白柳苦苦求情,请来了大夫证明自己被下了假孕药。而在那小厮房中也搜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那小厮不堪重刑,承认自己是被李氏身边的杨嬷嬷收买了来陷害白柳。 若是事情到此结束也就罢了。偏偏那被请来的大夫医术高明,无意中发现了叶景文早在十几年前就被人下了绝育药。 都说当你信任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看她什么都是好的。可这怀疑的种子一旦萌芽,便会疯狂滋长无法抑制。 叶景文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会不明白,这些都是李氏的手笔。 他不禁想到,王姨娘多次提过的他们当年早夭的儿子,还有早年后院意外滑胎的那些妾室通房。 怪不得,怪不得,他这么多年膝下只有一名男丁。想来李氏是因为生叶卿苑的时候伤了身子不能再怀胎,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绝了他所有的子嗣。 好,好,枉他算计一生,居然在那个毒妇手上栽了个大跟斗! 叶景文脸色阴沉如地狱里出来的暗鬼,他一定不会轻饶了那个毒妇! “你娘的所作所为想必你都知道了。她留不得了!” 书房中,叶景文父子二人负手并立在窗前。 叶卿瑄脸上的表情捉摸不透:“父亲留她一命吧!若是她去了,大孝三年,我与长乐公主的婚事怕是危矣。” “你的意思是留她在府中到你大婚后?”叶景文看着眼前与李氏有几分相像的脸孔,沉声道。 叶卿瑄摇了摇头,那个女人费心设下此计,怎么会就这么罢休!恐怕不出明日母亲的所作所为就会传遍京城。 “给她一份休书吧!这事是隐瞒不了的,皇上圣明,不会因为妇人之事牵累到我。” 叶卿瑄看重大局的态度让叶景文甚是满意。 他拍了拍叶卿瑄的肩膀,道:“瑄儿,男子汉大丈夫最是要不得的就是儿女情长,当以大局为重。你如今这做法,甚好!” 叶卿瑄看着窗外,笑了笑,没有答话。 最后,叶景文连李氏的面都没见,便直接写了一封休书。并且派人请来了威信侯将李氏领回府。 李昶知道事情原委后也没有替李氏说话,只是希望叶景文不要因为此事心有芥蒂,影响了两府之间的关系。 李氏便是再不甘也只得灰溜溜地回到了威信侯府,因为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她说话。 李氏被休,最得意的人莫过于白柳。 她身着一身妖艳的桃红,发髻上的球形珍珠步摇异常地引人注目。 “司墨,这次幸亏是你诊出了我被那李氏下了假孕药,又教我将计就计破了那恶妇的毒计。如今,这国公府看谁还敢给我脸色看!” 白柳没有忘记她一直以来的梦想,要做人上人,再不看别人的颜色。如今,头上没有了李氏的压制,叶景文又对她这身体喜欢得紧,她怎能不得意。 司墨不敢居功:“都是姨娘聪慧,又深得国公爷的宠爱才得以扳倒那李氏。” 司墨谦逊的态度极大地满足了白柳的虚荣心。况且,这丫头本事大得很,对自己还是很有用的。 她抓着司墨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行了行了,这次你的功劳我都记在心里了。只要你好好地跟着我,回头少不了你的好处。” 司墨低头谢恩,嘴角却扬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与白柳不同的是,王姨娘却抱着叶卿芳哭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你那可怜的哥哥总算是能瞑目了。” 听到母亲提及那无缘得见的哥哥,又想起娘亲为了避祸,当年在最受宠爱的时候带着她蛰居在了这个小院子里,一住就是多年,叶卿芳的泪水也肆意流淌。 “娘,这次多亏了大姐姐!”叶卿芳对叶卿清的感激与崇敬早已无法用言语表达。 王姨娘用帕子擦了擦眼中的泪水:“你说的是,以后你一定要听你大姐姐的话。在这国公府中,她是你唯一能依靠信赖的人。” ------题外话------ 李氏暂时还没领盒饭,她还有一个大大的用处~ 王爷虽然暂时人不在清清身边,可是他的作用无处不在,往后看~ 第六十四章 复仇前奏 王姨娘未曾流落教坊之前也是官家小姐,看事情看得深远。只要叶景文还在,女儿的病就不能好起来。 以前,是为了躲避李氏的毒手。如今,却是为了防止叶景文拿她的婚事做踏脚石。 对这个枕边人,她是再了解不过了。最初的时候,也是浓情蜜意,王姨娘也曾倾心于他。只是后来所发生的事情和叶景文的态度,却让王姨娘认清了他的本质。为了自己,他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更别说是牺牲一个小小的庶女了。 而叶卿清虽然看似手段狠厉,内心却再是柔软不过。只要芳姐儿真心待她,她必定会拿她当妹妹一样照顾。 “女儿知道的。”叶卿芳性子柔和安静,对于王姨娘也很是孝顺听话。 李氏离府后,叶卿瑄来到了清水院。他知道自己来这一趟无甚意义,可是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 他想见她! 他不会因为母亲的事记恨于她。相反,却更加欣赏。 从小所处的环境、所经的人事教会了他只有强者才配生存下来。亲情、爱情于他都是可有可无的。 可是,第一次,他强烈地想要拥有一个女子。哪怕,她是他的堂妹! “不知世子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叶卿清进入厅中,就看到了负手站在桌前的男子。 叶卿瑄听到这清透的声音,转过身来。 迎面走来的人儿穿着嫩黄色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翠绿莎纯裙,飞仙髻上左右各一支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随发尾直流而下的点翠流苏因着刚刚停下的脚步在阳光下不停地晃动。配上娇美的容颜、不点而朱的红唇,整个人就好像沐浴在阳光下的海棠仙子! 看着叶卿瑄毫不避讳又充满侵略性的眼神,叶卿清皱了皱眉。 忽然想起了紫苑曾向她禀报过叶卿瑄最近很宠着一个叫清儿的通房,而那女人不仅名字与她一样,容貌更是与她像足了五、六分。 当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想到叶卿瑄可能存有的心思,心中觉得一阵恶心。 叶卿瑄没有计较她话里的冷硬,兀自坐了下来。 “大妹妹与二弟之间也是如此客气生疏吗?” 叶卿清没有回答他的话,开门见山地问道:“世子爷今日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叶卿瑄看着她,回道:“自然不是,只是过来探望一下罢了。大妹妹一出手就不留后路,倒是叫我这个做兄长的好生佩服。” “是吗?我也很佩服世子爷。”叶卿清坐在了他对面,无视他的眼神,“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利用完一心爱慕他的女人之后就弃如蔽履甚至杀人灭口。世子爷或许不知道,红锦死的时候肚中已有了未足月的胎儿。” 叶卿瑄手上一顿,却很快笑了起来,明媚妖艳却让叶卿清感觉看到了一条吐着红信的毒蛇。 “不过一个贱婢罢了,怎么配有我的孩子!这世上愚蠢之人太多,她们受不了诱惑,甘愿被我利用就是她们的过错。大妹妹,你说是不是?” 言下之意,直接就对着叶卿清承认了老太君的毒是他下的,那日的毒彪也是他射出的。 “世子爷倒是无所畏惧!”叶卿清讥嘲道。 “哈哈,大妹妹,你是个聪明人,我何须畏惧?更何况,在你面前,我更不会畏惧。”叶卿瑄话中有话。 说罢,看了看叶卿清身边严阵以待的紫苑,便大笑着离开了。 紫苑走上前,一脸不快:“小姐,要不要杀了他?” 叶卿清摇了摇头:“你不是说过吗?你打不过他,更何况他还懂毒。” 紫苑原本想说把这事禀告给王爷,让他派人出手。身为暗卫,她身上从小就培养的警觉性让她嗅出了刚刚那个人对大小姐有不正常的想法。 叶卿清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我知道你们时常和王爷身边的人有联系,但这事不准告诉他!叶卿瑄现在还得留着。” 若是让齐子皓知道了,他一定会二话不说派人杀了叶卿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荣国公府发生的事情如雨后春笋般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翌日,朝堂上御史纷纷上折此风不可长,要求严惩李氏。 隆正帝没有开口要取李氏的性命,却斥责李家教女不严。 威信侯也因为受自己妹妹的连累被隆正帝斥责,并罚俸半年。 一时间,李氏宗族女子的名声都受到了李氏的牵连。李家的族长当机立断将李氏除出了宗族。李昶也不顾李氏的哀求将她送到了水月庵落发出家。 是夜,紫苑快步走了进来,身上还披上了一层雾水。 “小姐,李氏已经抵达了水月庵,身边只带了一个老嬷嬷还有两个看着她的丫鬟。” 叶卿清点了点头:“从外面的院子里调些人手日夜盯紧了。若我所料不错,李氏必然不会甘心这样常伴青灯古佛。让她再耗些日子吧!还有,吩咐司墨一声,可以功成身退了,让她先回院子里避一段风头。” 叶卿清在外面买的小院里的人手如今已经训练得初有所成,交给了紫苑和绿翘统领。 紫苑领命,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叶卿清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八月尾的天气已经日益寒凉,丝丝寒风扑在脸上,外面清新的空气涌进来一下子吹散了屋中的沉闷。 看着悬在夜空的那轮半月,叶卿清心里激动又带着点点悲凉:“爹、娘,你们在天上看着,女儿很快就会让害你们的罪魁祸首来给你们请罪了!荣国公府,女儿会让它在岚儿手上继续兴盛下去。还有渝儿,我也会好好照顾。你们安息吧!” …… 京郊水月庵 杨嬷嬷一身老旧的粗锻褙子,头上也只是用一根木钗将头发盘了起来,完全没有了当初在荣国公府的富贵和盛气凌人。圆圆富态的脸庞也凹陷了下去,整个人老态毕露。 她匆匆地向前走着,停在了一间颇为普通的禅房前。四周看了看,便快速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怎么样?苑姐儿和瑄哥儿有没有来见我?”李氏一见这老仆走进来,便急忙上前问道。 ------题外话------ 话说有没有人喜欢柿子爷瑄哥哥~ 第六十五章 诡计多端的叶卿清 杨嬷嬷有些为难,最终还是慢吞吞地开了口:“二小姐没露面。世子爷倒是带了句话,说是,说是……” “说什么呀?你这个死奴才想急死我是不是?”接连的巨变已经让李氏流失了往日的那份雍容华贵,如今的她与一个尖利刻薄的妇人相差无几。 “世子爷说让您好好在这待着,这是他最后能为您做的事。若是,若是您再做些什么,他也不会再管您。”杨嬷嬷如临大敌般一口气将话说了出来。 “不可能!”李氏尖叫了一声,“胡说八道,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说到最后,嘴里一直嗫嚅着这几个字。 李氏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自己的儿子女儿是什么德行,她没有意识到是自己这么多年失了为母之责,将孩子引向了歪路,反而心中充满了心痛和不甘。 她便是自作自受,可也是将儿子当眼珠子疼了这么多年,费尽心力为他谋划,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 她如何能甘心,她汲汲营营这么多年。最后丈夫为了小妾庶子将自己休弃,兄长家族为了前途名誉将自己丢在这庵堂里不闻不问,就连自己亲生儿子都避自己如蛇蝎。她如何能甘心! 眼里恨意一闪而逝,她站起身来执笔写了一封信,将它装好,递给了杨嬷嬷,吩咐道:“派人送去给叶景文!” “这,夫人,恐怕那两个丫头不会愿意再帮忙。这些天,咱们带出来的银钱首饰差不多都花光了。” 杨嬷嬷这话确实不是作假。 李氏被送到这水月庵,以前的亲信都被处理掉了,身边只有杨嬷嬷一个人。而那两个丫鬟还是威信侯派过来看着她的。若是没有银钱打点,别说是送信,连个好脸色都不会给。 这水月庵中的住持师太更是如此,认钱不认人。饶是李氏再霸道,在这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 李氏闻言,咬了咬牙,褪下了腕上的一对白银缠丝双扣镯:“把这个拿给她们,让她们一定要把信送到。” “夫人,这怎么使得?这可是老夫人……”这可是老夫人留给您的最后一件东西了。 李氏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让你去你就去。这东西留着不过是个念想,如今我在这活不见人死不见鬼的地方要它有何用?” 杨嬷嬷不敢再多言,想起了当年温婉秀丽的老夫人,再看看如今的夫人,悻悻地拿着信和镯子退了出去。 “小姐,水月庵那边有消息传来。”紫苑接到传信便立即递上来交给了叶卿清。 叶卿清展开手中的纸条,看了一会儿,唇角勾起一抹算计:“今晚多派些人手,水月庵怕是要出事了。若是……到时候保下李氏,把人安置好,我会亲自出府一趟。” 不出叶卿清所料,当天夜里,水月庵意外失火。李氏身边的杨嬷嬷和两个丫鬟都葬身火海,水月庵也死伤数人。独独李氏不知所踪。 “混账东西!怎么办事的?她一个妇人还能飞天遁地了不成?”叶景文的怒斥声划破了这暗夜的寂静。 他拿起手中的杯盏便砸向跪在面前的黑衣人,唇上的胡子也气得一抖一抖的。 “奴才该死,是奴才办事不力。” “行了行了,别在这废话了。马上吩咐下去一定要把人找到,生死不论!” 昏暗的烛光下,叶景文攥紧了手中的信,脸上的神情尤为骇人。 李氏悠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她缓缓地睁开眼,映入其中的却是一副陌生的景象。 她这是在哪? 明明记得当时自己在房中准备休息,突然间火势就蔓延了起来,而房间的门窗却是怎么也打不开。后来,杨嬷嬷为了推开自己,被压在倒下来的横梁下。而自己却是晕了过去。 难道自己是被人救了? 她打起精神,朝屋子四周打量着,却在窗前看到了一个甚为熟悉的背影。 “小姐,人醒过来了。”紫苑轻声说道。 很快,李氏因为看到转过来的那张面孔大为吃惊,怔愣了一瞬,随后便转换为滔天的愤怒。 她伸出手指指着叶卿清:“你?是你?”声音因为被烟熏过而嘶哑不已。 叶卿清嫣然一笑,透着无尽的魅惑:“二婶别来无恙。” “是你这个小贱人放的火对不对?你想烧死我?不对,你是想把我囚禁起来对不对?我警告你,你最好快些放了我,否则瑄儿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李氏尖叫道。 “哈哈!”叶卿清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掩着帕子便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若不是身体不允许,李氏真想扑上去抓花那张碍事的脸。 笑了许久,叶卿清终于平静了下来,心情颇好地端起了桌上的茶品了起来:“我自然是在笑可笑之人。” 看着李氏红白交加的脸孔,叶卿清的声音越发清灵悦耳:“二婶这会子何必自欺欺人!你儿子若是愿意管你,你还会沦落到这副境地?还有啊,你该不会真的认为昨晚的火是我放的吧?那我可真是冤枉了,明明救了二婶一命却被如此误解。” 叶卿清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李氏冷哼一声:“你会如此好心?” “呵,当然不会。我救二婶自然是因为二婶有值得被我救的地方。还有,我可不喜欢替别人背黑锅。昨日里二婶送了封信出去,晚上水月庵就出了事,二婶是一点都不怀疑还是不想去怀疑?”看着李氏渐渐褪去血色的面孔,叶卿清继续加了一把火,“想来自己身边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二婶心里都有数。不得不说,你这做人做的还真是失败!” “闭嘴!”李氏嘶叫一声,却因为嗓子受伤显得刺耳无比,“当初我就不该留下你们这两个小杂种!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设计的!” 李氏不是笨人,在水月庵她把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觉得整件事情就是一个大阴谋。她从家庙回来就跳进了这个陷阱中,越陷越深。而这背后的策划人,除了诡计多端的叶卿清,她想不到第二个! ------题外话------ 小剧场~ 子皓(暴走):作者菌,赶紧的,把爷给放出小黑屋! 清清(撇嘴):你还没给我道歉,你还没哄我! 子皓(瞪她):丫头,你想被爷狠狠磋磨是不是!(阴险笑……) 清清(委屈):你又瞪我,还凶我…… 久久(摊手):你俩,这是在别样秀恩爱? 哈哈,小剧场无力,把王爷放出来溜溜。等咱们把清清父母当年的事情解决了,然后就放王爷出来花!式!秀!,把媳妇儿抱回家~ 第六十六章 策反李氏 饶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叶卿清这精妙的算计和对人心的掌握非常人可及。 “二婶终于承认了这些年一直对我们姐妹不怀好意了。白柳本身是你派到我身边的狗,我不过是让你这个狗主人尝尝被反咬一口的滋味。她以为你对她下了避子药和假孕药,再加上她不甘屈于人下,自然千方百计地想要扳倒你。所以你也不必觉得冤,最多是自是恶果罢了。更何况……”叶卿清走到李氏面前,俯身附到她耳边,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更何况,我父亲、母亲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了你们多年,你也该去谢罪了。不只是你,所有当年参与这件事的人,叶景文、李昶,我都不会放过,而你,是第一个。” 李氏身体一颤,快速向后退去,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半晌,却又如疯了一般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原来你都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了。不该,不该啊!当年没有送你和你的死鬼爹娘一起上路,真是天大的失算!可是,就算你知道了,那又怎样?要是有证据,你和那老太婆还会等到今天?” 李氏说到此处,又得意起来。 叶卿清嗤笑一声:“只要二婶肯开口,怎么会没有证据呢?” 李氏终于明白了叶卿清的意图,张口驳斥道:“你休想!简直是痴人说梦!” 叶卿清也不恼她,接过紫苑手里的剪刀,慢慢地修剪起摆在案几上的一盆墨菊。 “二婶觉得这墨菊开得怎样?是不是很好看?可是它之所以好看,也是因为牺牲了无数的枝枝叶叶。二婶甘愿为他人踏脚石,享受这种一脚被踢开的滋味吗?” 不得不说,叶卿清这句话正中李氏心头之伤。无论她是怎样的自私自利,然而轮到自己成为被放弃的那一个,她是无论如何也吞不下这口气。 然而,不甘为不甘,李氏心里还是清楚的。 “你这是在诱导我?若是我去揭发当年的事,不正好如了你的意?你以为我就那么傻?” 放下手中的剪刀,叶卿清直直地看着李氏,看得她心中有些发毛。 “你看着我做什么?我是不可能按你说的做的!”李氏继续装强。 “那可未必。” 看着叶卿清向她走来,李氏没来由的一阵害怕,想要逃离这床上,却被紫苑一把制住。 李氏一声痛呼:“你,你想屈打成招?” 叶卿清也不再吓唬她,示意紫苑放手。 “你会作证的。当年你兄长勾结恂王叛乱,不但成为漏网之鱼反而因举报恂王而立下大功获封威信侯。所以,当年恂王余孽刺杀我父母的事才能做得天衣无缝。” 李氏怔了一瞬,显然没想到叶卿清连如此隐密的事都查了出来。但她也不否认,反而又笑了起来。 “本事倒是不小,但那又如何?李家的人对我心狠手辣,我何必管他们的死活?” “真是心狠,你那如花似玉的女儿如今可是李家的媳妇。你就不怕她受到牵连?” 听叶卿清提到叶卿苑,李氏心中难免不忍。只是,若是她妥协了,荣国公府将来就不会是自己儿子的了。两相比较之下,她只能选择保住自己的儿子。况且,女儿也未必就会被处死,毕竟她和此事无关。 看到李氏不停转动的眼眸,叶卿清又开口道:“李氏,我的筹码你会满意的。你说,这弑杀兄嫂谋夺国公之位和勾结逆贼叛乱,这两样比起来哪一样比较严重?” 李氏心中顿觉不妙:“你什么意思?” “不怕告诉你,李家当年谋逆的证据我早已找好。而当年李昶和叶景文走得很近,两人更是姻亲。若是说叶景文也参与其中皇上也会相信吧?就是不知道那时候你的好儿子会不会受到牵连了?” 打蛇打七寸,叶卿瑄就是李氏如今唯一的软肋! “你别想骗我,皇上怎会轻易就被你糊弄。国公爷和当年的叛逆案无关!”李氏明显不如刚才底气十足。 然而,叶卿清接下来的一句话击碎了她存有的最后一丝希望。 “自古帝王皆多疑!” 谋反叛逆从来就是一个敏感不可触及的点,一旦牵扯上,就再没了出头之日。 叶卿清勾唇继续说道:“我自然知道叶景文没有参与当年的叛逆,你手上那封信不就说明了一切吗?不过他怕你真的会拿出那封信揭穿他当年害我父母的恶行,倒是提前对你下手了。” 李氏咬牙:“你一直在监视我!” “我只想为父母报仇沉冤,至于这勾结逆贼的事情我不想多管。你该知道怎么办的!” 屋外的秋风吹得窗柩咯咯作响,李氏的心也如这秋季一般萧瑟悲凉。 她瘫倒在床上,嗫嚅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叶卿清没有理会她,开门走了出去。 随即吩咐回到了小院的司墨派人看好李氏,便和紫苑一起离开了。 “小姐刚刚是在吓唬她?”马车上,紫苑为她理好被褥靠枕,让她坐得更加舒服些。 叶卿清苦笑一声:“刚刚我确实没说错,自古帝王皆多疑。我为父母沉冤昭雪是人之常情。可若是手伸得太长,管到了朝堂政事上,想必我也活不太久了,便是有皇后和太子,都保不住我。慢慢来吧。李家如今已是风雨飘摇,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紫苑听了这话,低下头若有所思。 感受到一阵寒意,叶卿清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自言自语道:“秋天来了,也该是算账的时候了。” 回到府中,叶卿清去看过老太君,便让人将叶卿渝和叶卿岚请到了清水院。 “姐,你真的决定了吗?便是击登闻鼓告御状也是属于民告官,是要滚钉板的。”叶卿岚逐渐褪去稚嫩的脸上一片凝重。 叶卿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姐姐,我不怕,明天我要和你一起。大不了到时候我来滚好了。”叶卿渝誓死要和叶卿清共进退,她是不会让自家姐姐一个人去做这种事的。 “二姐,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这种事能让自己的两个姐姐去做吗?”叶卿岚急得满脸通红。 ------题外话------ 友情推荐:嫡女心策,作者百鬼夜行 一朝惊变,苦苦熬了八年,在深宫中呆了八年。 她的嫡母告诉她不争不抢不夺。 庶妹抢了她的一切,渣男又把她打入了冷宫职中。 任汝嫣含着泪水,被挑断了手脚筋、打了孩子。 她从此对天发誓,日后绝不让渣男狗女安宁。 府里,庶妹、姨娘强强出马,任汝嫣冷笑。 别以为她会和以前一般,懦弱、胆小! 她要与虎谋皮,从此以后再也不信任何人。 保我所爱,保我所亲,保我所人。 从此,获得锦绣良缘,走上荣华富贵的一生… 第六十七章 登闻鼓响,殿前告御状 看着弟弟妹妹如此懂事贴心,叶卿清心里一阵安慰。 “好了,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好事吗?还争着去做!你们要记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永远不要去做。相信爹娘也不会愿意让我们用这种方式为他们报仇。放心吧!明日我自有打算。” 看着叶卿清坚定的眼神,两人知道此事势在必行,不好再说什么。但始终坚持要一起去,叶卿清拗不过他们,只好答应下来。 离开清水院之前,叶卿清喊住了他们:“这件事不要泄露出去。江姨娘也不要说。” 叶卿清了解江芸,她若是知道明日要冒的风险,必定是要抢着去受这份罪。而她刚刚也只是安慰那姐弟俩,明日是否真的能毫发无伤她是拿不准的,毕竟帝心难测。 因着天气逐渐转凉,叶卿清又在半年前生过一场大病,近日来更是连日劳累,黄嬷嬷成日都会念叨着让她一定要注意着自己的身子,不然将来定要后悔云云。 红莲更是每晚睡前都会为她准备一碗红糖姜茶,为她补血暖身。 “紫苑,明日你不用和我一同进宫。”叶卿清小口小口地抿完,将手中的空碗递给了红莲,示意她端了出去。 紫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开口道:“小姐,奴婢要保护您的安全。” “绿翘出京去寻解药了。我身边只有你武功高强,明日一早我进宫前你想办法给太子递个信,把这事告诉他,他会有安排的。” 紫苑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明显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叶卿清难得看到她这副娇憨的样子,嘴角带了点点笑意:“好紫苑,我可是怕疼得紧,不会轻易让自己有事的。你若是不去找太子,说不准我明日真得滚钉板了。” 紫苑说不过她,闷闷不乐地离开了,唤来红莲为叶卿清铺床准备就寝。 可回到房间,想了又想,始终觉得不妥,遂悄悄地放了一只海东青向远方飞去。 …… 翌日早朝,隆正帝正与朝臣商议正事,却听得大殿外响起了一阵阵清晰可闻的鼓声。 “怎么回事?去看看。”隆正帝对立在身边的张公公说道。 张公公吩咐底下的小太监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不一会儿,小太监快步走进来,小声附在张公公耳边说了些什么。 张公公脸色微变,走上前禀道:“回禀陛下,是有人击响了登闻鼓。” 隆正帝脸上看不出变化,下面的朝臣却如炸开了锅般小声议论起来。 登闻鼓迄今已有近两百年的历史。 鼓身为一段长约三米的金丝楠木挖空,两面蒙牛皮,悬于宫外的登闻楼上。由于制作材料的特殊,登闻鼓一旦击响,大半个皇城都能听到鼓声。整个鼓上刷上了一层防风化、防腐蚀的刷漆,故得以保存如此长的时间。 此鼓乃是东齐开国皇帝圣武帝设立的。据说是由圣武帝唯一的皇后明宸皇后所提议,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族,只要是有重大冤情都可击鼓告御状鸣冤。 但东齐建国这么长时间,登闻鼓也只响过三次。 隆正帝在位二十年,国泰民安,登闻鼓更是从未被敲响过。 看着下面群臣交头接耳,隆正帝重重地咳嗽一声。 霎时间,朝堂上便静了下来。只是众人心思不一,但都在猜想这击鼓的究竟是何人,更有甚者在回想自己是否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惟恐成为此次御状的主角。 原因无它,登闻鼓响过三次。而那三次的案件都是皇帝交由重臣亲审。若是摊上这事,恐怕祖宗十八代的事都会被挖出来。这谁没有个见不得人的事,也不怪乎人人闻鼓色变。 “去看看书何人击鼓,把人带上来。” 张公公领命便带着人去了登闻楼。 齐浩扬看着站在身旁的齐浩南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施施然道:“皇兄好像对此事并不惊讶,莫不是早就知道了?” 齐浩南转过身看了齐浩扬一眼,闭口不语。 齐浩扬讨了个没趣,遂也乖觉地站在一旁等着人被带上来。 很快,张公公便带着人走进了大殿。 众臣纷纷忍不住转过头去看这大胆击鼓的究竟是何人。 在看到走进来的是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和一个半大的少年时,众人惊愕之余也不禁赞叹这三人实在是天人之姿,看穿着打扮虽然素净也必是大富大贵之家。 而一些知道叶卿清三人身份的人均将目光投向了荣国公叶景文。 叶景文在三人踏进大殿之上就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又想起李氏至今行踪不明和她当日送给自己的那封信,心里涌上了一股不安。 叶卿清这个侄女,心思细密、手段狡诈,不可不防。 他抢先上前一步,对着隆正帝行礼道:“此乃都是微臣治家不严,这三人是微臣那故去的大哥留下的孩子。还请皇上宽恕他们今日的胡闹之举。” “哦?景阳的孩子?”隆正帝呢喃,遂对着跪在地上的三人说道,“把头抬起来让朕看看。” 叶卿清姐弟三人其实是长得各有特色。叶卿清肖似亡母江菁,因此往日里李氏最看不惯的就是她。而叶卿渝则像足了叶皇后。叶卿岚是唯一个继承了叶景阳容貌的人,几乎与他少年时长得一模一样。 看着下面三张迥然不同却又极其出众的脸庞,隆正帝心里一片复杂。 没有理会叶景文的说法,开口问道:“你三人有何冤情要击响登闻鼓?” 看着隆正帝捉摸不透的表情和天生一股威严的气势,叶卿清若说一点都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但饶是如此,她还是郑重地磕了一个响头,随后跪直了身子,挺直脊背,一字一句地说道:“臣女等三人不敢胡作非为,擅自击响登闻鼓,是要和弟弟妹妹一起为枉死的父母讨回一个公道。” 那不屈的姿态、坚定的神情让很多长期浸淫官场的人也不得不佩服起来。 站在一边的叶卿瑄直直地看着她,没有移开眼神,便是猜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他还是对她狠不起来也恨不起来。这个女人就像一朵罂粟花,致命却又让他无法自拔。 听到她这句话,隆正帝的声音沉了沉:“你要为他们讨回什么公道?又要状告何人?” “回皇上,臣女要状告的正是臣女的叔父,如今的荣国公,叶景文。” ------题外话------ 咱们清清是一个理智的人,她把情况分析得透透的,自然会将伤害值降到最低,精彩明天继续哈~么么么么~ …… 嘿嘿,今天再来个友情推荐哈~ 《绝色神医之呆萌世子妃》赖皮 医术+种田+经商 一朝穿越,竟然带了两个包子。 原本只想安安静静度过一声,却不想本该死了的人却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当凌新月发现原来父母的死因是如此的可笑,凌新月愤怒了! 凌新月座右铭:世人欺我,我必百倍奉还! 玩转商业、拜师学武,治病救人,一双纤纤玉手定乾坤 第六十八章 金殿辩驳 叶卿清的话犹如在众人间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很快就有反对和质疑的声音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叶家小姐状告长辈,是为不孝。本身又是民告官,还请皇上严惩。” “启奏皇上,叶家小姐之风气万不可长。我朝以孝治国。他三人也算是荣国公一手带大,却如此忘恩负义,定要严惩示众。” “皇上,荣国公为人向来光明磊落,此事必有内情。” “……” 叶景文立在一旁,保持沉默,面上却是一副哀痛而又失望的神情。 听着这满堂讨伐的声音,叶卿清不置一闻。她悄悄示意身后的两人稍安勿躁,只抬眸看着正坐大殿的帝王。 看着叶卿清倔强的眼神,隆正帝不禁想起了某人当年也是这样一副不肯服输的样子看着他,心里柔软起来。 “你有何话说?”跳过下面满堂的反对声,直接问向了叶卿清。 “回皇上,臣女有确切的人证和物证能够证明当年我父母外出上香遇刺并非意外,而是一场谋划好的阴谋。而这背后谋划出手之人正是叶景文。”叶卿清的声音清灵悦耳却又掷地有声,听不出一丝一毫慌乱和害怕。 隆正帝眯了眯眼,依旧俊逸的脸庞上满是严肃:“你可知你若要状告于他,是要先行滚过钉板,朕才会派人受理?” 叶卿清垂眸道:“臣女知道。但,父母生养之恩大于天。若是明知他们枉死却仍然袖手旁观,实在不配为人子女!今日便是要遭受大刑,臣女也一定要为父母讨回公道!” 叶卿清铿锵有力的话语堵得那些刚刚拿孝道来说话的大臣们哑口无言,面色通红,或愤怒或羞愧。 叶卿渝和叶卿岚也表明要陪着姐姐同甘共苦。 这时,从头到尾都没开口的齐浩南站了出来:“启禀父皇,法理不外乎人情。叶老太君和先荣国公都于社稷有功,如今也只剩他们三人这一系血脉,还请父皇法外施恩。” “那太子以为应当如何?” “儿臣以为,此案毕竟不同以往。不如先行将人证物证带上大殿由父皇亲自审问。若是他们三人所说属实,则请父皇小惩大诫,以示隆恩;若是他们信口开河,则数罪并罚,也可堵住悠悠众口。” 听了齐浩南的话,大多数人不禁腹诽太子果然狡诈,想这姐弟三人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定然不会敲响登闻鼓闹到大殿上来,太子这一出分明就是想让他们脱了这钉板之刑。 只是腹诽归腹诽,碍于齐浩南的身份,也没人敢站出来指责于他。 齐浩扬没有开口,按理来说叶景文也算是他这边的人。只是如今局面未明,谁也不知道这三人的背后是不是皇后和太子,是不是还有什么其它的阴谋。他暂时不宜过多插手。 这时,一个小太监悄悄地来到张公公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并将一样东西交到了他手上。 张公公没有迟疑,忙走到隆正帝身边,将东西拿与他看。 隆正帝一看张公公手中的物什,身子一颤。双手接过那一对小小的绞丝金镯,心里五味杂陈。 众臣虽是好奇,却也不敢窥探天子的*,一时间静默不言。 半晌,隆正帝才开口道:“就依太子所言。”声音里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苍凉和无奈。 很快,一个穿着僧衣僧帽的憔悴女人便被带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是紫苑。 担心中途会出什么意外,紫苑给太子送过信后便被派去陪在了李氏身边。 “下面所跪是何人?”隆正帝开口道。 李氏的嗓子未曾恢复,声音还带着嘶哑。 她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并表明自己之所以站出来一是因为如今得到了如此报应,良心受到谴责极度不安。还有就是为了报复叶景文将她弃如蔽履甚至要杀人灭口。 水月庵失火的事殿内很多人都听说了,因此也有部分人相信了李氏的说辞。 叶景文双手紧握,跪倒在了地上:“皇上,这妇人纯属是胡说八道!她因记恨臣休弃于她,故在此兴风作浪。更是欺骗我这三个少不更事的侄儿侄女。还望皇上明鉴!” 他看出了皇上对叶卿清三人的态度,遂将矛头转向了李氏。 李氏也不辩驳,将当年叶景文和她下毒离间叶景阳夫妇以及派出刺客在上香途中行刺二人的事一一说了出来,并且呈上了当年叶景文联系刺客并让他们假扮恂王余孽的书信。 叶景文当年的确不知那些刺客是真正的恂王余孽,而他也确实是写过这封信,信里提议让刺客扮成恂王余孽当时还是李氏给的建议。却不想李氏当年多留了一个心眼,并未销毁这封信,而是将它妥善保管了起来。 她在水月庵也是妄图用这封信威胁叶景文才招致灭口之祸。没想到被叶卿清黄雀在后,中途看到了她写给叶景文的信。 隆正帝将信仔细地看了看,不出一言。 叶景文大声呼冤。 见隆正帝久久未曾表态,一些素日里与叶景文交好的臣子们便站出来喊冤求情。 隆正帝意味深长地看着跪在殿上的少女。 最后,终是挥手吩咐道:“将叶景文和李氏关进大理寺。着顺天府尹、刑部尚书彻查此案。尽快给朕一个交代。” 隆正帝的态度让人摸不清究竟是否要处置叶景文。 叶卿清也微微皱眉,事情已经到这份上了。隆正帝却没有直言处置叶景文,难道这中间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如今,朕要重打你们三人一人二十大板,你们可服?”说的是姐弟三人,锐利如鹰槹般的目光却是投向了叶卿清。 这丫头不可小觑!有叶家人的风骨,却不似当年的叶景阳那般月朗风清,也不像如今的叶景昀一样被磨平利爪。 “臣女不敢有怨言!只是今日之事是臣女带头提出,他们二人只是听我之言。希望皇上开恩。让臣女一人受罚即可!”叶卿清抢先开了口。 “姐!” “姐姐!” 叶卿清的话一出,叶卿渝和叶卿岚都忍不住喊了出来。 叶卿清一阵利眸射向了身后的两人。 “倒是个有骨气的!”隆正帝笑了出来。 这姐弟三人之间的互动他没有错过。也罢!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他成全了这个小姑娘便是。 ------题外话------ 大家不要嫌剧情发展太慢哈,实在是每天只能更这么多,好希望能快点上架,然后每天万更更更更…… 第六十九章 他不仅仅是她的夫君 “既然你要代他二人受过,朕也不忍苛责于你,量刑减半,拉下去打三十大板。”并朝张公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着前去监刑。 叶卿清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如今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了。今日自己风头太盛,皇上必是要对自己动手的。两个弟妹能免去责罚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张公公是久居宫廷的老人,皇上让他来监刑的意思再不明白不过。 但就算是放了水,叶卿清也是实打实地挨了三十大板。行刑完毕后,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了,人也晕了过去。 叶卿渝哭得不能自已,叶卿岚也红了眼眶。 叶卿清被送回府的时候,黄嬷嬷、红莲和闻讯赶来的江芸都吓了一跳。 宫里发生的事这会还没传出来,众人看到叶卿清这样一时手忙脚乱起来。 这时候,叶卿渝站了出来好好敲打了众人一番。她虽然没有叶卿清那般凌厉的气势,但板着一张俏脸冷声训斥的样子也让众人精神一抖,不敢再胡乱猜想。 蓝云和蓝月第一时间就拿出药给叶卿清敷上。 她们二人跟着绿翘习了许久的医术,如今也是小有所成。但对着叶卿清还是一点也不敢含糊。 最后,为了防止叶卿清伤口感染发烧发热,还是让太医开了药以防万一。 红莲和紫苑一直守着她,叶卿渝也不肯离去。 ……*……*…… 皇宫,正德殿。 看着隆正帝低头专心致志地批着手上的奏折,张公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端了一杯参茶放到了御桌上。 “皇上,您先歇一会儿,用杯参茶再继续吧!” 隆正帝抬头看了看他一副腆着脸笑的样子,放下手中的笔,端起参茶喝了下去。 “有话就说。你这样子,年轻的时候就这样,当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张公公笑着答道:“皇上可别开老奴玩笑了。这,皇后娘娘在殿外跪了有两个时辰了。皇上您看?” 张公公跟着隆正帝多年,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思。这会子不肯见人,回头还不是自己个心疼! 隆正帝抬手捏了捏眉心,轻叹一声,道:“传朕命令,让她回去吧!” 随后又提笔批起了奏折。 张公公不敢再多言,轻声退出了正德殿。 九月的天气虽没有骄阳似火,可今日那一阵一阵的阴风刮在脸上也不好受。 叶景昀就这样直挺挺地跪在了正德殿前,那一身火红却仿佛在寒风中褪去了以往的骄傲。 一边的夏嬷嬷和几个心腹大宫女早就急得不行。偏偏叶景昀也是个倔强的主,怎么都不肯起身回宫,一定要跪在这请见陛下。 见张公公开门出来,夏嬷嬷急忙上前问道:“公公,怎么样了?皇上有没有说让娘娘进殿?” 叶景昀也抬起头,听着张公公口中的答案。 张公公叹了口气,无奈地躬身行了个礼,答道:“娘娘,皇上国事繁忙!您看,您还是先回去吧!今日天气看着也不好,待会儿若是下起雨来可了不得了!您还是凤体为重啊!” 张公公的话在叶景昀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中又砸下一记重锤。 好,好一个国事繁忙! 叶景昀冷笑一声,站起身来。 由于长时间的跪立,双腿有些颤抖,可她却倔强地拂开夏嬷嬷要搀扶的手,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正德殿。 没有人注意到,正德殿的偏窗前,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站在那儿,定定地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 隆正帝咽下喉咙里的一口腥甜,苦笑一声,她还是像当年那个雨夜那般决绝,一走就再没有回头。 他们之间似乎总是误会一场接着一场。 当年,他不能在叶景阳去世的时候为他讨回公道。如今,他还是不能因为她的哀求立即处置叶景文。 想必,她,更恨自己了吧! 怔了半晌,他掏出怀中的绞丝金镯,细细地摩挲了起来。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长安公主齐丽莹满月的时候,他派人亲自打造的。只是,那个孩子,在五岁那年就离他们而去。 他们之间的隔阂,或许就是从这个孩子去世的时候开始的吧! 不,或许是更早以前,在他违背他们当初的誓言充裕三宫六院的时候开始,就注定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可是,他不悔! 他是整个东齐的皇帝,却不仅仅是她的夫君! 隆正帝用帕子仔细地将镯子包了起来,放回怀中,脚步有些不稳地回到了龙椅上。 明明才过不惑之年,背影却显得有些佝偻而又苍凉。 而凝香宫这边齐浩扬也在和庄贵妃说着今日大殿上发生的事情。 “想不到叶家倒是出了一个胆大妄为、诡计多端的丫头!”庄贵妃挑着手上的护甲,笑意不达眼底。 一旁的齐浩扬却不以为意:“一个女人罢了!嫁了人不还是要听夫家的!不过,若是真的娶了她回来倒真不失为得了一个计囊。” 庄贵妃脸色一沉:“怎么?你看上那丫头了?” “母妃,您想哪里去了!”看庄贵妃面色不愉,齐浩扬忙解释道,“我怎么可能看上叶家那丫头!莫说她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便是那狠辣的性子,我也容不得她!” 看齐浩扬的话不似作假,庄贵妃脸色才略有好转,却还是佯怒道:“你们兄弟两个都是来和我讨债的!你也就罢了,康儿整天人都见不到,也不知道天天都在做些什么!” 齐浩扬眉峰一挑,开口为齐浩康说好话:“母妃,您还不知道他那性子,就是个待不住的!回头,我定让他进宫来给您请罪!” “你别为他掩饰了!他那点子事,当我在这深宫之中就不知道?成天追着叶家那个丫头后面,上赶着讨人家欢心。简直丢我的脸!这叶家就没一个是好的,都是天生的狐狸精!”庄贵妃面色狠厉。 这话齐浩扬倒是赞同,他一向维护自己弟弟,就是看不得他放下架子追着一个心里没他的女人。 在他看来,真想要她,直接把人弄到手不就好了!这得了女人的身子,她还能不死心塌地跟着他? ------题外话------ 唉~皇上和皇后凉凉也是有故事的银~ 第七十章 探病 “母妃,浩康尚还年轻。等到他成亲后自然就会歇了这等心思。如今估摸着是觉得新鲜,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向来喜欢胡闹。” 齐浩扬和齐浩康只相差两岁,如今都已到了适婚年龄。年后的选秀定是都要择正妃的。 庄贵妃到底是把这话听进去了,点了点头,道:“我儿说的是!母妃定会给你们挑到最优秀的女子。只是叶家那两个丫头怕是要早除为妙。若是留着,看那样貌性情,日后定是心腹大患。” 庄贵妃对叶家人的恨意早已根深蒂固。 叶景昀就不说了,她们之间的硝烟就从未熄过。如今叶卿渝又抢走了他儿子的注意力。 还有初露锋芒的叶卿清,让她想到了当年叶景昀就是这样吸引了众多王孙公子的眼球。 “母妃,不可。现在正是敏感的时候,荣国公刚刚下了大狱,您若是对叶家姐妹出手,父皇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齐浩扬这话半真半假,一则此时叶家如今处在风口浪尖,任何人动了她们怕是都难以脱身。再来他了解齐浩康,若是庄贵妃对叶卿渝做了些什么,他只怕什么疯狂的事都能做出来! 而且,如今他要做的是尽快让叶景文脱罪,如此才能不让自己的势力受损,也能让那些跟着他的人对他更加地死心塌地。 ……*……*…… 子时刚过,昏睡了七个多时辰的叶卿清慢慢有了知觉。 只感觉周围一片安静,屋子里泛着昏黄柔和的灯光,也不知道自己是昏睡了多久。 因伤口在臀部,叶卿清只能趴睡在床上。 屁股上传来的火辣辣的感觉让她意识慢慢恢复了过来。稍稍动了一下,便扯到了伤口处,“嘶”的一声轻声痛呼了出来。 红莲趴在桌上本就睡得不熟。 听到叶卿清的声音,一下子就奔到了床前。 “小姐,这才刚刚上过药,可不能乱动。伤虽然不重,可若是不小心再扯开了说不定还会引起伤口发炎。”看了看叶卿清的伤口处没有大碍,红莲才放心下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叶卿清脸色仍然有些苍白,可比起刚刚回来那会已经好太多了。这大半年里黄嬷嬷和红莲的心思也算没有白费。若是放在以前,这顿板子怕是也能要她半条命。 “刚刚子时。”红莲端来水杯,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喂她喝了下去,“奴婢和紫苑是轮流在守着呢。您有事便唤一声,可莫要再乱动了。这会子还是半夜,您还是再睡会儿吧!” “嗯。”叶卿清由着红莲为她掖好被子,又合上了眼睛。 翌日清晨。 叶卿渝昨晚上翻来覆去地没睡好,就怕叶卿清这身子受不住板子半夜发热。遂起了个大早,连早膳都没有用,就带着蓝云和蓝月匆匆地赶来了清水院。 “姐姐,你醒啦?” 叶卿渝来的时候,红莲正在喂叶卿清喝红枣糯米粥。她见叶卿清脸色好多了,语气也放松起来。 “嗯,这么早就过来了?还没用过早膳吧?银霜,去给三小姐添一副碗筷。” 叶卿清这儿的早膳还是很丰盛的,是黄嬷嬷精心做的,怕叶卿清吃药嘴里没味儿。 叶卿渝一见有她爱吃的水晶虾饺、南瓜羹,便笑着应下了。 用完早膳,叶卿渝说起了昨日的事情。 “姐姐,昨天多险啊!要是皇上没有降低处罚,你可就惨了!你怎么能这么不讲义气,你都不知道岚儿那小子昨晚回来可是在自个院子里练了一晚上剑呢!”叶卿渝心疼自家姐姐,又埋怨她什么事都要自己一个人扛。 叶卿清蹙了蹙眉,吩咐红莲将碗碟端了下去。 “他只是心里暂时过不去。他比你想得明白,该知道当忍则忍!不然在遍地权贵的京都护卫营也混不到如今的位子。” 叶卿清说的没错。论起隐忍,便是她都未必比得过叶卿岚。 从小的磨练,命运的不公,早已让这个稚嫩的少年心智远远超出同龄人。 而他之所以对昨日的事情有那么大反应,或许是因为他与她一样看出了当年刺杀事件不是那么简单,也或许他是在怨恨自己没有强大到可以保护一切他想保护的人。 叶卿渝吐了吐舌头:“姐姐就知道埋汰我!” 两人正要继续说些什么,紫苑掀帘走了进来。 “小姐,世子过来探病,说是想要见您。” “他还有脸来?让他滚,不见!”叶卿清还没开口,叶卿渝便气呼呼地说道。 “好了,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迟早要吃亏!”叶卿清不禁叹了口气。 叶卿渝不满地嗔了声:“姐!我知道啦!” 尾音上扬,就像个被训的孩子在撒娇一样。 叶卿清低笑:“你先回去吧!” 叶卿渝不情不愿地扯了帕子走了出去,在花厅里看到叶卿瑄时,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叶卿瑄当没看到,一张阴柔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他随着紫苑走进了叶卿清的闺房。 东齐男女大防虽然没那么严格,但像叶卿清和叶卿瑄在这样的情况下说话也是要隔着屏风的。 紫苑留在屋子里没有出去。 叶卿瑄打量着叶卿清居住的屋子,这是他第一次踏足这里,不似自家妹妹叶卿苑那般将屋子里装扮得充满少女气息。 而是少有的简洁单调,唯一惹人注目的或许就是屋子里入目最多的色彩便是如火般的大红,肆意、张扬而又充满活力。 叶卿清对红色极为偏爱。虽然往常衣着首饰鲜少用到红色,但用的东西多多少少都会用红色来点缀一下。 屋子里一角置着简单的书桌书架,一看便知屋子的主人定是个爱好读书之人。 “世子爷过来探病,真是不甚感激。” 叶卿清略带嘶哑的声音将叶卿瑄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中。 他勾唇一笑:“大妹妹昨日里受了那般的苦,做哥哥的自然要来探望一下。” 叶卿瑄低沉魅惑的声音却让叶卿清觉得极为不舒服。除却知道他可能对自己有那种隐秘的心思,还有就是因为白柳的死。 ------题外话------ 久久:报告,王爷,这里有人想挖你的墙角! 子皓:等着,爷回来就把那小子大卸八块!还有这个作者菌,也要吊打,居然让爷离开这么久! 久久:好吧,姐的错,下次不会了…… 清清:好暴力…… 子皓:嗯?清清你说什么? 清清:没有啦,爷好威武! 子皓:爷虽然人不在,但照样可以帮清清。 久久:啥意思? 子皓:笨!看明天的不就知道了! 第七十一章 李家覆灭 李氏被休后不到三天,白柳意外失踪了。 后来人是第二天中午在城外的一间破庙里被找到的,被找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不着寸缕、身上满是伤痕,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国公府里给出的说法是白柳携款潜逃却在城外遇到了山匪被害身亡。 紫苑禀回来的结果是白柳不仅是遭多人凌虐致死,甚至死前还被人下了一种极为切肤蚀骨之痛的药。 后来,没费什么力气就查到了这件事是叶卿瑄做的。 他没有要隐瞒自己的意思,即便他知道李氏的事情是自己在背后操纵,但对于作为棋子的白柳依然是如此残忍。 无关乎他对李氏有多深的感情,只是这或许是他给自己的一个警告又或许是他以这种残忍的方式在向自己宣战! 叶卿清自问自己算不得什么好人,她算计白柳的时候就是利用了她的野心和贪婪,也料到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此变态过度的折磨让叶卿清对叶卿瑄的毒辣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此人心思残忍而且睚眦必报。拥有这种对手,是幸也是不幸! “不知大妹妹的伤可好些了?为兄前些年在外游历,倒是得到过不少好药。今日也给大妹妹带了一瓶过来,你用了定是能很快恢复。”叶卿瑄丝毫不理会叶卿清对自己的疏离,依旧保持着一股哥哥妹妹的亲密架势。 叶卿清趴在床上,下巴枕在交叠的双手上,瞄着眼前的绣花枕头,心里腹诽道:“你送来的东西我可不敢用。便是没有毒,谁知道你会不会加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在里面!” 不得不说,百日睡让叶卿清对叶卿瑄的防备之心日益浓重。 虽然心里不屑一顾,面上也不好直接就说出来,既然要装,那她也奉陪就是。 “多谢世子爷,你将药交给我的侍女紫苑便是。不知世子爷可还有其它事?” 一向不苟言笑的紫苑嘴角一抽,小姐这话差点就没直接说“要是没事你就可以滚蛋了!” 叶卿瑄自然也听出了言外之意,可他就是贪恋这屋子里的味道,便是见不到人,说说话也能让他无比兴奋。 他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开口道:“如今这局面,大妹妹满意吗?” “那世子爷觉得我应该满意吗?”叶卿清把皮球又抛回给了叶卿瑄。 叶卿瑄倒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不管大妹妹是否对现在的局面满意,我都想告诉你,这条路还长着呢!不走到最后,谁输谁赢都还说不定!” 叶卿瑄坚信即便当年的事情被捅了出来,皇上也不会那么轻易处置他们这一脉。毕竟,他们还有存在的价值! “是吗?那我比世子爷更加期待接下来事情的发展。” 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见叶卿清不想搭理他,叶卿瑄也没再留下来讨人嫌。 他站起身拂了拂衣袍上的褶皱,心情颇好地说道:“大妹妹好好休息,为兄先走了!还有,我甚是想念往日里大妹妹傲骨铮铮、巧笑嫣然的样子,而不是如今病怏怏地躺在这里。”到最后,话里的轻佻就差没直接摆到台面上。 说罢,便带着张狂的笑声大步走了出去。 紫苑心里愤怒至极。 在清水院这几个丫头看来,叶卿清就是她们心中的仙女,神圣不可侵犯。如今那个人居然敢如此亵渎她,简直是该死!可紫苑也明白,自己不是叶卿瑄的对手,冒然前去找他算账只会给小姐惹麻烦。 于是,一向老实的紫苑丫头想起了绿翘临走前告诉她的话,小姐这边遇到了麻烦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王爷。 嗯,看来那只海东青又要被派出去了。 让叶卿清和叶卿瑄都始料未及的是,翌日早朝,多名皇帝的心腹不约而同地上折参奏当年恂王叛逆案李家不仅不是功臣,反而是参与者之一。更是拿出了确凿的证据,让人没有反驳的余地。 隆正帝看过之后大怒,竟是跳过了审问,当场下令抄了李家,将李家直系一派全部下了大狱,三日后处斩。 由于李家牵涉到恂王叛逆,李氏又亲口指证当日的刺客是叶景文所派,不管那些人是不是恂王余孽,叶景文终究是和恂王挂上了钩。自古帝王皆多疑,隆正帝也不例外。即便他当时想留下叶景文还有用,可他牵涉进了叛逆案,隆正帝都不会手下留情。 叶景文和李氏的判决也很快下来了,与李家同日处斩。只是令人奇怪的是,隆正帝并未对叶卿瑄做出任何处置,不但保留了他的世子之位,甚至也没有提到要取消他和长乐公主的婚事,只是这婚期押后已成必然。 由于隆正帝派去抄家的圣旨很是高调,很快这件事便传遍了京城。 叶卿清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用午膳。 她的伤不算太重,用的药好治疗也及时,因此今日倒是可以下床走动了。红莲为了让她坐得舒服,硬是给她在凳子上垫上了厚厚的一层褥子。 “紫苑,你说怎么好端端的会突然有那么多人站出来弹劾当年的事情?”叶卿清此时没有想到齐子皓也是在情理之中,倒不是她小气地认为齐子皓因为和她闹翻了便不管这事,而是知道他此刻远在千里之外,压根就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紫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心里清楚这事八成是王爷在背后出的手。可思及两人正在闹矛盾,她怕说出来惹小姐不高兴。 于是,她干巴巴地回了句:“奴婢也不清楚。” 叶卿清也不是真的想要从她这得到答案,遂也没有在意。 这时,红莲一脸喜色地走了进来:“小姐,绿翘回来了!” 叶卿清倏地一下站了起来,看得红莲心惊,忙喊着让她注意伤口。 叶卿清极少这么失态。绿翘被她派出去找解药已有二十多天了。卿岚之前说过老太君最多只能熬过一个月,因此叶卿清此刻若不心急是不可能的。 很快,绿翘便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她看起来消瘦了不少,眼下更是一片乌青,想必是极度劳累所致。 ------题外话------ 王爷便是在千里之外,对清清的事情也了如指掌啊!嗯,学名就叫“远程操控”~ 第七十二章 必须嫁给他 看着叶卿清期待的眼色,绿翘福了个身,忙回禀道:“小姐,奴婢幸不辱命。解药已经拿到了!只要给老太君服下,便能很快痊愈。” “好,辛苦你了!回头好好休息几天!”叶卿清心里激动,总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听岚儿说,解药之中有一味佛罗花极是难寻,这次你们都辛苦了!回头院子里那些人也得好好打上一番!” 绿翘听到此言,面色微微一顿。这佛罗花可不是她寻来的,是她们那万年冰山又闷骚的主子派出大量人力找到的。而她只是在拿到佛罗花之后拼命地赶制解药罢了! 只是,这些腹诽齐子皓的话她也只敢放在心里,面上还是挂着一如往常那般俏皮的笑容:“小姐这说的是哪里话!咱们为小姐效力可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叶卿清沉浸在欣喜中,并未注意到绿翘的异常。吩咐她下去好好休息后,便拿着解药带着紫苑一起去荣安堂了。 “真是老国公和国公爷在天上保佑!”虽然老太君服下解药并未马上醒过来,但是在听得叶卿岚说老太君她没事了,醒过来差不多也就是今晚的事,钟嬷嬷还是激动得老泪纵横。 她口中的老国公和国公爷自然是叶卿清的祖父和父亲。私下里,钟嬷嬷和老太君一样,从未承认过叶景文是荣国公。 叶卿岚吩咐钟嬷嬷看顾着些,又交代了她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便和叶卿清一起离开了荣安堂。 迈入九月中旬,天气也是越发地转凉。府里的景色也由一片葱葱郁郁的绿色逐渐开始掺杂了凋零的黄色。 姐弟二人就这样并行走着,口中谈起的自然也是最近的这些事情。 “姐姐也觉得要拿回国公之位没有我们之前想得那么简单?”叶卿岚此时处在变声期,声音比起成年男子自然要嘶哑一些,不过倒是也没那么难听。 叶卿清指了指树上有些开始枯黄的树叶,回道:“之前我不明白,这几天又想了想,再加上今日的事情,或许也算猜到了。你看,这叶子枯黄了便自然而然地就落了下来,完全无需外力。” 两人都没有停下脚步,叶卿清继续道:“皇上或许是因为某些原因要留下叶景文父子。但是只要有正当得不能再正当的理由,他便会出手处置他们。又或者,只要是有不能驳回的理由,皇上便不得不处置掉他们,一如这次叶景文牵涉进了恂王叛逆案。” 叶卿岚眼睛一亮:“姐姐的意思是,我们……” “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叶卿清打断了他的话,温柔地看着这个聪慧灵敏的弟弟,心上一阵柔软。 “岚儿,你想要这国公之位吗?哪怕你为了它要历经磨难,从此陷入尔虞我诈的朝堂之中?”叶卿清思量许久,终究是问出了口。 一直以来,她和老太君她们便认定了叶卿岚是要回来拿回属于他们这一脉的一切,可是所有人都忘了问叶卿岚的想法,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为了家族放弃自由。他跟着玉林大师多年,想必真正属意的是荡剑江湖的肆意生活。 显然,叶卿岚也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 他沉默了半晌,柔声开口道:“我自然愿意。有了权势有了资本才有资格保住自己想保护的人不是么!况且,何处不充斥着尔虞我诈?除非我能如师父那般置身方外,不然这一生都注定着我不可能脱离这样的生活。虽然我没有见过父亲,可也知道他当年也是光风霁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作为他的儿子,我怎么能给他丢脸?” 此时叶卿清眼中的叶卿岚已不是当初那个因为她一句话甚至一个动作就会担忧、自卑的少年,如今的他已然慢慢成长。而她也相信,不久的将来,他会成长为可以让她们骄傲和自豪的男子汉! ……*……*…… 荣国公和李家的倒台,在京城里虽然没有掀起轩然大波,却也引得各方势力猜度算计。 凝香宫。 齐丽嘉一路小跑地奔了进来,俏丽的小脸也因为急促的运动染上了一抹粉红。 “母妃,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人和我说!这次我应该可以解除和叶家的婚约了吧?”或是因为溢于言表的兴奋,齐丽嘉刚刚跨进门就喜声嚷道。 她心里很是开心!她不喜欢那个长相阴柔性子也不讨喜的叶卿瑄,如今叶景文犯了这么大的事,那叶卿瑄定然也逃不过。依着父皇对自己的宠爱,定是不会让自己嫁到叶家的! 庄贵妃正在练字,听得齐丽嘉这番话,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谁准你这么跑跑跳跳的?没规矩!还有,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我说过这桩婚事由不得你做主!” 齐丽嘉被庄贵妃的疾言厉色吓了一跳,脸上顿时委屈起来。 她明明听到那些宫女太监们都在私下讨论说荣国公这次犯下了大罪,李家也倒台了。可母妃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就因为叶卿瑄现在还是荣国公世子,她就要继续牺牲自己吗?她怎么可以这样?自己可是她的亲生女儿! “可,可是……”齐丽嘉正要开口反驳,一道修长的身影跟在身后走了进来。 “嘉儿,你别在这胡闹了!马上回绛雪轩去,哪有姑娘家成天把自己的婚事挂在嘴上的?” 出口教训的是二皇子齐浩扬,他进宫来给庄贵妃请安,却不想碰到这个骄纵的妹妹又在此胡言乱语。 他也很无奈,这弟弟妹妹就没一个是省心的! “二皇兄!”齐丽嘉跺了跺脚表示自己的不满,咬着嘴唇见庄贵妃和齐浩扬根本就不搭理自己,提着裙裾便跑开了! “这丫头,这些年被宠坏了!”庄贵妃话里带着一丝懊恼。同样是公主,她的女儿就比不得叶景昀的女儿端方识大体,这使得她对叶皇后更加地嫉恨。 齐浩扬笑了笑:“母妃不必忧心!嘉儿年纪还小,以后她会明白咱们是为了她好。” 叶卿瑄是个有本事的人。依如今来看,父皇显然是还打算用他,那么长乐就必须还嫁给他! 庄贵妃没有回答,继续练起了字,这虽然不是她所爱之事,却已成了这么多年来改不掉的习惯。 ------题外话------ 我和你们一起掰着手指等王爷回来~ 昨天戳了一下编辑,她和我说到底怎么入V还要等到手机推之后再说,然而手机推还在排队!所以现在每天只能更这么多,不过作者菌是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存稿非常丰厚。所以,到时候入了V,字数自然就蹭蹭蹭地涨起来啦~ ……*……*…… 推荐好友的文文《豪门盛婚之影后重生》,双强双洁,宠溺文。 她本应高坐京城,端庄典雅,享受无上尊宠,但却阴沟翻船死于枪下。 一朝重生,锋芒迸出,她活得尽兴,活得风华绝代! 不再隐藏,撩开所有利爪! 淡定看着将自己抵在墙上的阎王男人。 玩味一笑! 感兴趣的可以移步支持一下哦,么么哒~ 第七十三章 定王的提议 荣国公和李家的事没有出现转机。斩首那日,下起了大雨,整个菜市口,血水混着雨水,流了一地。 而荣国公府内,叶卿清姐弟三人则在祠堂给叶景阳夫妇上了一炷香,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雨过天晴,老太君的身体也逐渐恢复起来。 李家斩首当晚,齐子皓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 而朝堂上,归附于太子和二皇子的叶庄两党也就荣国公之位展开了激烈的争夺。 双方各持己见,在勤政殿吵得不可开交。 太子一党认为这荣国公之位本就是属于叶景阳一脉。若非叶景文当年的恶行,国公之位也不会旁落。因此这荣国公之位理当是由叶景阳唯一的儿子叶卿岚继承。 二皇子一党则坚持如今的世子叶卿瑄才能出众且在南楚之行中也表现上佳,堪当大任。反观叶卿岚,不仅仍然是个少年没有任何建树且是个妾生子,难当重任。况且,罪不及子,叶景文当年的所做所为与世子无关,不当一概而论。 说白了,二皇子背后的庄家以及他的追随者们就是看着叶卿瑄如今仍得圣眷,不想放掉这块肥肉罢了。毕竟,按照叶景文的罪行,叶卿瑄便是不被治罪,也当被贬为庶人,可皇上却丝毫没有动作。众人不禁猜疑或许真的是因为叶卿瑄能力出众,皇上又惜才,所以才格外开恩。 双方争执不下之时,刚刚从边疆归京的齐子皓却是站出来说了一句:“既然荣国公之位是这二人之争,就让他们比一场即可!” 众臣面面相觑,定王殿下这是何意?比一场?这国公之位要如何比,难道也如莽夫一般比武取决? 虽然心里好奇,众臣却不敢在定王面前擅自开口。 倒是隆正帝颇有兴味地开了口:“哦?那子皓以为当如何比试?” 齐子皓正色道:“众所周知,荣国公府上历来是武将世家。若边疆有难,定然是要率军出征。所以,这比试,自然就是分文试和武试。文试考校兵法策论,武试则是以武取胜!” 齐子皓所言非虚,荣国公之位之所以如此抢手,便是因为荣国公这三个字在军中的威名。尤其是到了老国公和老太君这一代更是无比辉煌。当然,叶景文是个例外,这些年边疆并无大的战事,所以他至死也没有接触过兵权。 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站了出来,问道:“敢问王爷,这比试只有两场,若是两人打成平手怎么办?” 齐子皓面上并无表情,声音也依然清冷:“那自然是收回荣国公之位。若非个中翘楚,如何能领得铮铮铁军?” 这下,众人都傻眼了。 这定王打的是什么主意?倒不是众人相信叶卿岚有能力和叶卿瑄打成平手,只是定王殿下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提出收回荣国公之位,这可不是说说就算了的。再看看高座之上一脸深意的帝王,众臣不敢轻易开口,这莫非是皇上的授意?皇上是想收回荣国公之位? 太子依旧沉静并无太大动作,二皇子则是眯了眯眼,似是想要从齐子皓脸上看出些什么。 隆正帝却是笑了出来:“好!就依定王所言!这比试放在两日后,朕和众卿亲自观望!” ……*……*…… 荣国公府叶卿瑄书房内。 一名黑衣劲装男子正在和叶卿瑄商讨着勤政殿内发生的事。 “定王对这荣国公府的事他倒是挺积极的!”叶卿瑄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忽略了什么事情,一时却又察觉不到哪里不对劲。 他紧抿双唇,眼睛看着远方,沉默了半晌,又开口道:“师父这次让你来找我就是探讨定王的事?” 黑衣男子脸上带着一股倨傲,身子如软骨般斜挂在椅上,一脚着地,另一只屈膝撑在椅子边缘,摆了摆手,道:“自然不是,宫主是要让你多加提防叶卿岚那个小子,他可是跟着玉林那老和尚十几年。不论你是与他打成平手还是输给了他,荣国公的位置你就要拱手让出去了。” 叶卿瑄双眼一眯,显然黑衣男子这番话是惹到了他。 “不劳你操心,该怎么做我比你清楚!”叶卿瑄声音阴冷,浑身冒着一股寒气。 黑衣男子嗤笑一声:“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罢了!还有,你们府上大小姐身边的丫鬟还真是不简单!这次居然找到了百日睡的解药。看来,你在这荣国公府里还真是群敌环伺……” 黑衣男子话还没说完,嘴角便流出了一股鲜血。他一手捂着胸口倏地站起身,一手指着叶卿瑄,气急败坏地道:“你,你敢对我动手!” 叶卿瑄冷笑一声,没有作答。不过脸上那副阴狠的样子还是震慑住了那个黑衣男子。 他不敢再胡言乱语,纵是心里不忿,也不敢动手。除了宫主和少主,天水宫没有人是叶卿瑄的对手。这人一贯心狠手辣,便是此刻在这里解决了自己,怕是也没有人会为自己讨回公道! 黑衣男子离开后,叶卿瑄吩咐了自己的亲信几句,便独自一人坐在了书桌前。 刚刚那人倒是提醒了他,叶卿清身边那个叫紫苑的丫头他见过,武功不比他差多少。而这次解药是那个叫绿翘的丫头找回来的。 这两个人,绝非泛泛之辈,叶卿清是从哪里找到这么两个人的?她们绝不是一般人家的普通丫鬟,倒像是豢养出来的暗卫。 暗卫?那她背后的人是太子? 叶卿瑄冷笑一声,阴柔美丽的脸孔看起来有些扭曲。 叶老太君和皇后是想让她做太子妃吧?那她呢?她也愿意? 一想到这个可能,叶卿瑄心里就似冒了火一般。不,他绝不会让其他的男人拥有她!她是他的!若是得不到,将来他定会亲手毁了她! ------题外话------ 千呼万唤,王爷终于再次上线啦~ 人已经回来了,和好的日子还会远么~ 第七十四章 助攻小能手叶卿清(题外重要 叶老太君服下了解药之后,绿翘又给她开了一些补血益气的药汤,好让她这些日子流失的营养能快些补回来。也幸亏老太君身子一直比较好,这些年也注重保养,否则怕是这么一折腾就去了。 荣安堂沉寂多日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叶卿清并没有将叶卿岚将要和叶卿瑄比试的事情告诉老太君。 一是担心她的身体,毕竟年纪大了。再来她总是感觉老太君对皇家有一股敌意,若是知道荣国公的爵位可能被收回,依着老太君的性子,定会闹出大事。 比试的前一天,太子奉皇后之命来探望老太君。 离开荣安堂后,齐浩南来到了清水院,彼时叶卿清正在和叶卿渝下棋。或许是因为叶卿清的提醒,又或者是因为齐浩康的存在让齐浩南有了危机感。这次他同叶卿渝说话的时候格外地温柔。 叶卿渝也不是矫揉造作的姑娘。只是齐浩南对她一贯严厉,常常喜欢管着她不让做这个不让做那个,语气也是凶巴巴的。今日这般温和多少有点让小姑娘受宠若惊。 三人自然不可避免地谈起了明天的比试。 齐浩南端着茶杯,淡然对着叶卿清开口道:“表妹倒是一点都不为明天的事情担心。” 齐浩南从来都只叫叶卿清表妹,管叶卿渝一直喊渝儿。 叶卿渝抢答道:“我弟弟很厉害,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 听她为别的男人说话,齐浩南心里一阵不舒服,正想说两句。又想起眼前这个他盼了十多年的丫头似乎还不明白他的心意,他还是不要吓着她好了! 叶卿清仿佛看出了齐浩南的心思。这个不讨喜的表哥也会有今天,完全没有了往日朝堂上的意气风发。嗯,就像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对着自己喜欢的姑娘手足无措。 当然,多年的修炼让齐浩南不会把这些心思摆在脸上。可他心里确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叶卿渝说明白,或许,他该是找人请教请教。 可那人,似乎比他更没有经验。 叶卿清笑了笑,答道:“渝儿说的不错,明日的比试确实没有太大悬念。我相信卿岚的实力。” 齐子皓曾经和他说过,叶卿岚的武功比他差不了多少,所以对战叶卿瑄胜算还是很大的。加上老太君早就有意培养叶卿岚,这些年也安排他看了不少兵书。 叶卿岚欠缺的只是时间和经验。 送走齐浩南后,看着叶卿渝不舍的眼神,叶卿清咳了咳,故意说道:“今日表哥来这一趟好像有些多余呢!看他和咱们说的话,都没一句重点!” 叶卿渝却是想歪了,因为她一直以为齐浩南心里的人是叶卿清,所以听得这话心下有些黯然。 叶卿清见状突然想到了齐子皓,她不想自己的妹妹也和自己一样再走弯路,遂眨了眨眼,打趣道:“表哥今日对你可不一样呢!而且,渝儿,你就没察觉到一件事?” 叶卿渝被她这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弄得有些懵了,呆呆地说道:“啊?什么事啊?” “他管我叫表妹,可我从来都是听他喊你渝儿。” 叶卿清心想话到这份上了,这丫头也不是个笨的,总该知道了吧! 叶卿渝果然没有让叶卿清失望,很快就摸到了话里的深意。只是她的一张小脸上写满了不确定和惊喜,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姐姐,你,你是说……,这,这都是真的?你总不是故意安慰我吧?” ------题外话------ 刚刚接到编辑的通知说5月4号手机推,然后5月9号上架,久久一直忐忑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 大家看到今天的字数可能有些少,因为第一次在520小说写文,之前也不懂控制字数什么的,所以现在已经超出了十五万字,为了保证正常上架和配合后面的手机推,久久最近的字数基本都会减少一些,保证上架的时候在十八万字左右。所以如果觉得看不过瘾的亲们可以稍微养养文,但是请不要离开久久哦,衷心地希望你们能陪我一起走下去! 么么哒,亲们! 第八十六章 让我抱抱你 看着齐子皓走神的样子,齐浩南也不打断他,只是兴致颇好地品着这些刚刚送过来的竹叶青,一脸兴味地看着他。 “是!”齐子皓的回答简单明了,只是这一个字却坚定地不容任何人撼动。 齐浩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这个表妹兼未来的大姨子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你自求多福!” 齐子皓嘴角抽了抽,可不是么!长这么大,那丫头还是第一个敢给他甩脸看的人。只是自己的小丫头,能让别人说吗! “你管好自己的事就好!很快就要选秀了,你和我可不一样,皇上恐怕早就给你定下了人选。就算不是定好的,你想娶叶卿渝恐怕也难!”齐子皓显然也是偏爱竹叶青,这一会儿,已经接二连三地饮下了好几杯。 听到齐子皓的话,齐浩南眉心一拧,很明显这件事在困扰着他。 他爱叶卿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知道已经很久很久了。他也想像开国的圣武帝和明宸皇后那样,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椒房独宠。 齐浩南脸上恢复了一派严肃,正色道:“这些事我都会解决。怎么?还没成亲,就要替未来的妻妹做主了?你齐子皓什么时候也把一个女人看得这么重了?” “你对小丫头有意见?”齐子皓不满地说道。 小丫头?叶卿清?齐浩南满心腹诽,自然是有意见! 那叶卿清是一般的小丫头吗?那就是个外光内黑的芝麻包子!太过聪明又会算计人心还占据了他心上人视线的女人,他当然对她有意见。 齐子皓见他不说话,又开口道:“以后别和她单独见面!” 定王殿下显然还记得中秋节那晚宫里发生的事。 齐浩南勾了勾唇,两人又执杯对饮了起来。 如今已是十月初,随着深秋的来临,天气也越发地冷了起来。尤其是夜晚,更是寒凉。 叶卿清身着紫色棉锻亵衣、拢着披风坐在闺房里的小书桌前,捧着一本奇异怪谈津津有味地看着。 自从荣国公府的事尘埃落定,叶卿清觉得自己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样。无论以后还有怎样的考验在等她,至少这段日子她觉得过得无比轻松。 红莲端着一碗红枣血燕走了进来,见叶卿清还在灯下看书,便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轻声说道:“小姐,晚上看书伤眼睛。您还是先过来用点宵夜吧!” 叶卿清觉得,红莲许是因为跟着黄嬷嬷久了,将她那一套全都学了来。叶卿清若是不听她的话喝下那碗血燕,红莲能唠叨得她耳朵都起茧子! 无奈之下,叶卿清走到桌边坐下,端着那碗血燕便慢慢地喝了起来。红莲丫头满意地走到书桌前将书整理好,放了起来,便于叶卿清下次轻易就能拿到。 红莲是真的很有本事,无论是普通还是名贵的食材,到了她的手里,都能变成人间美味。叶卿清甚至怀疑,以后红莲要是不在自己身边了,自己肯定是食不下咽! 吃完夜宵,叶卿清抚了抚肚子,对着红莲粲然一笑:“你这丫头诚心要把你家小姐养胖是不是?天天晚上给我做这些好吃的,以后你要是不在我身边,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叶卿清对待亲近的人向来很随和,也不会太拿身份说事。红莲她们几个跟得她久了,偶尔也会打趣斗嘴几句。 听得叶卿清这一说,红莲丫头学着绿翘往常那样,拍了拍胸脯,有理有据地说道:“小姐放心吧!奴婢做的这些宵夜都仔细地问过黄嬷嬷和绿翘,只会对您身体有好处,半点不会影响体型。还有奴婢是要一辈子跟着小姐的,您想什么时候吃奴婢都能给您做!” 很少能看到红莲这般不顾形象的样子,叶卿清心情越发地愉悦:“我可不能做这种事!咱们的红莲丫头这么好看,以后还是要嫁人的!” 红莲俏脸一红,低头嗫嚅道:“小姐您这说的都是哪跟哪啊,要是黄嬷嬷知道你成天把嫁人两个字放在嘴边,非得唠叨得您一晚上都睡不着!” 红莲这话不是开玩笑,黄嬷嬷平日里对她身材发肤、饮食生活还有言行举止方面都打理得极严,就怕叶卿清因为没有亲娘在身边以后在这些方面吃亏! 叶卿清也体恤这老嬷嬷的一片心意,倒是将这些事情统统交给了她。 见红莲害羞地满脸通红,叶卿清也不再逗她,吩咐了她把东西收拾了早些回去休息。 红莲刚刚离开,叶卿清便往床榻走去,她确实有些困了。 只是刚刚转身走向床榻,便看到一个男妖精侧躺在屋内的软榻上。 对,就是个男妖精! 齐子皓今晚一身白衣,乌黑柔顺的头发披散开来,眉目如画的脸上不若以往那般洁白,而是带着淡淡的粉红,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地看着她,带着一股迷蒙的诱惑。 叶卿清浑身一颤,这男人想干什么?大半夜地就这样跑到她房中! 还有,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虽然在睡梦中知道了两人前世的关系,也是个敢爱敢恨的性子,叶卿清到底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看到齐子皓这个勾魂摄魄的样子,刷地一下脸就红了,呆呆地站在那怔怔地看着齐子皓。 齐子皓看着叶卿清这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样子,心情倏然就好了起来。 今天他和齐浩南喝完酒回到府中遇到一个自称是他表妹的人,不仅打扮得乱七八糟,居然还敢缠着他。齐子皓自然是不会搭理她,径自就回到了书房。 岂料,却收到手下的线报说二皇子和庄贵妃想将庄家的一个庶女塞给他!又想到刚刚那个不知所谓的丑女,齐子皓冷笑一声,看来他最近是太过温和了,一个一个地竟然敢算计起他来了!他定让这些人悔不当初! 二皇子和庄贵妃要是知道齐子皓的想法恐怕会气得吐血。这完全偏离了他们的本意! “怎么?爷很美,你看呆了?”齐子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面前,透着热度的手掌抚上她的脸庞,略带一丝沙哑地说道。 叶卿清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她才不会承认是被齐子皓说中了呢! 齐子皓双手将她的脸庞扳过来,让她面对着他,声音越发地嘶哑:“被我说中了,嗯?” 两人的距离很近,呼吸喷薄到对方的脸上都能很明显地感觉到。 叶卿清越发地不自然,脸红得像个煮熟的虾子,双手用力放在胸前想要推开他。 齐子皓似乎是在有意地逗弄着她,她越想推开他他越是不让。到最后,甚至伸出双臂箍住她的腰身,将人紧紧地搂住。只是,这一番动作,最后受苦的却是齐子皓自己。 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齐子皓觉得身上一片火热,心里也在蠢蠢欲动地不停叫嚣着。 “别动,丫头,让我抱抱你,抱抱就好。我不做其它的事!”齐子皓将人紧紧地搂在怀中,脸庞却是埋在她颈间,似是在压抑着什么,随后,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其实,你可以多吃一点,现在太瘦了!” 叶卿清不敢再乱动了。这个流氓,怎么又这样了! 还有,这什么人啊!居然偷听她和红莲说话,听他这话,定是从头到尾都听了去。她哪里就瘦了?明明该发育的地方都发育了好么!叶卿清气结! 颈间被他的呼吸弄得痒痒得不舒服,手上却是一点动作都不敢有!叶卿清算是明白了,齐子皓这个人,你越是和他唱反调他越是兴奋! 所以,以后他要是再耍脾气就顺着他来就好了! “我让母妃进宫去请皇上赐婚!” ------题外话------ 觉得王爷和太子才是真爱,哈哈~ 第八十七章 这小妖精,敢逗他? 好一会儿,齐子皓才松开了她一些,但双手仍然搭在她腰上,眼睛晶晶亮地看着她,等着她点头。 叶卿清有点诧异但又带着一丝欣喜,她也是想嫁给齐子皓的! 她要让他们的爱情和幸福不会再像前世那般短暂而又遗憾。 只是,她没忘记叶老太君的打算。不知道皇上又会怎么想,毕竟,叶家现在已经划进了太子的阵营。 见她迟迟不开口,齐子皓心里一阵气恼。 这女人怎么回事?都这份上了还在犹豫?定王爷表示很生气很受伤,只是他还记得答应过她不会随便发脾气,要把事情都说清楚。 于是,他又耐下心来问了一句:“不愿意?” 语气显然有些闷闷的,带着一股“你别搭理我,我很生气”的意味。 叶卿清知道他又起小心思了,这男人,怎么这么别扭,可偏偏她还觉得他犯起别扭来可爱得紧。想来,以后自己要让着他的日子少不了! 她笑了笑,双手搭上他的脖子,带着一丝玩味,说道:“定王殿下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嗯?” 学着他往常逗弄她的语气,看着齐子皓的脸上风云变换。 这俏皮的样子,让齐子皓的心跳急剧加速。 一贯优雅的定王殿下此刻想骂一句脏话。 妈的!这小妖精,敢逗他?反了天了她,看他不好好教训她! 说到做到,齐子皓一手托着她后腰,一手放在她后脑勺上,猛地一下攥住眼前小人儿的红唇,狠狠地吮吸了起来。 “唔……”叶卿清猝不及防,一下子便败在了他霸道的侵略下。 灯影依偎、追逐共舞,那些暧昧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 感受到怀里的小丫头快喘不过气来了,齐子皓才好心放过她。 将人抱在腿上,齐子皓又坐回了软榻上。看着叶卿清绯红的脸颊,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红肿的娇唇,说话的声音此刻喑哑而又魅惑:“还敢不敢了,嗯?” 叶卿清早已被他逗弄得浑身发软,哪里还敢再和他顶嘴! “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恐怕皇上和我祖母不会同意。”怕他再胡来,叶卿清如实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皇上对太子态度不明朗,以他对齐子皓的疼爱,恐怕不会让他就这么轻易地跨进太子的阵营。而老太君,却想着让她做太子妃,未来的国母。更别说,还有虎视眈眈觊觎着齐子皓手上兵权的各方势力。 他们两个人的事,恐怕碍了很多人的眼呢! 齐子皓轻笑了一声,将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轻轻地抚弄着她的秀发,温柔地说道:“只要你同意就行!其它的事情,有我在!” 叶卿清闭着眼肆意享受着此刻的安宁与温暖。 有他在,她相信,再困难的路,他们都能走下去! 发现怀里的人儿竟然就这样睡着了,齐子皓不禁失笑,这丫头,对他还真是放心!就不怕他做些什么?虽然,他是真的很想做些什么! 将人抱到床上,解下披风,将被子轻轻盖好。齐子皓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便转身离开了。 走到屋外,又恢复了平常那个高贵冷漠的定王殿下。 紫苑还在门外等着,见齐子皓终于出来了,悄悄地松了口气。她虽是暗卫,从小在感情之事上略有缺失。可因着以前出过不少任务,也知道女孩子成亲前贞洁的重要性。她真怕王爷把持不住自己! 齐子皓自然是注意到了紫苑的表情,也明白了她在想些什么,冷声说道:“她睡着了,不要进去吵醒她!还有,明天游湖的时候,你和绿翘好好保护她!” 紫苑低头应道。 王爷的气场太强了,也只有小姐能与他并驾齐驱。 齐子皓很满意,这丫头收服人倒是有一套。不仅身边的丫鬟个个对她崇拜不已,连他那古灵精怪的妹妹也天天把她挂在嘴边。以往总爱缠着他要出去玩,现在有了嫂子就不要哥哥了。不用问他就知道明天去游湖定是齐思思的主意! 齐思思这会儿自然不知道自家兄长在背后腹诽自己。她最近烦着呢,顾煜那个混蛋上次从边疆回来之后竟然趁自己不注意偷偷亲了自己一下,还说要请媒人上门来提亲。 齐思思也不明白自己对顾煜到底是什么感情。她还没出世父王就战死沙场,母妃因为惦念父王也很少会管她。从小她就是由大哥带大的,可以说她是孤独、是寂寞的。 而顾煜就像是一棵从小陪伴着她、随时都能满足她愿望的许愿树。 顾煜比她大五岁,因为大哥的关系,经常出入定王府,对她也十分地好。不管齐思思想要什么、想要做什么,他都会第一时间尽最大所能地满足她。 齐思思想,或许就是因为顾煜,自己才能根正苗红地长成一个阳光活泼的元气少女,没有走上任何歪路、养出不好的脾性,偶尔还能逗弄一下她那闷骚又冰山的大哥。 久而久之,齐思思已经习惯了有顾煜这个人一直围绕在身边,她认为,顾煜和她的大哥是一样的。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个被自己认为是哥哥的人说要娶自己。齐思思纠结了,从来都没有人教过她男女方面的感情之事。她不是不喜欢顾煜,只是她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喜欢。 所以,她最近都在躲着顾煜,也不缠着大哥要出门了。但怎么说,在外野惯了的人是关不住的,叶卿清不是很快就要成为自己嫂子了吗?找她一起出去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难得翌日是艳阳高照,便是深秋,白日里也不会觉得寒冷。 湖上的画舫也不止她们这一艘,大多都是权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们出来游玩。 东齐对女子要求并不算太严格,女儿家也不只是一昧地困在闺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一些妇人都可以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当然,大户人家是不允许这种情况的。 不过,千金小姐们若是出门逛街或者游玩也大多都会戴上面纱。 今日叶卿清她们的画舫是定王府准备的,清新淡雅简洁不失华贵,是叶卿清喜欢的风格。其实,齐思思没有说出来的是,这艘画舫是齐子皓知道她们要出来游湖派人特意准备的。 画舫上除了齐思思和叶家姐妹,还有陶如玉和林颖,五人年纪相当,相处起来也很和谐。 叶卿清当初的眼光并没有错,陶如玉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姑娘,真诚温婉,待人以直。齐思思和她很是投缘,两个人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林颖心里却是有些复杂。以前荣国公府里还是叶景文夫妻做主的时候,林颖是真心对待叶家姐妹的。因为她们是同病相怜,本都是高贵的身份,却因为父母早亡受尽冷眼。而如今,叶卿岚成为了荣国公,她们不仅是皇后娘娘的侄女还是荣国公的亲姐姐,又有一个强势的老太君在上面护着。反观自己,林家自从祖父和父亲去世以后,逐渐败落下去。如今哥哥虽是朝中新贵,未来不可限量,可到底是缺少了助力,其中辛酸难以言表。 林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嫉妒她们的。原以为,哥哥会娶了叶卿清。如今看来,只怕是不可能了。叶卿清对哥哥无意,哥哥也不愿靠女人博前程。以她们如今的身份,即便叶老太君也姓林,恐怕也是侄孙不如亲孙亲。 “颖妹妹,你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发呆呢?”叶卿渝见林颖一个人坐在那动也不动,好奇地问道。 林颖很快地掩饰好眸中的情绪,笑着说道:“就是觉得这湖上的风光太好,一时看痴了,你们可莫要笑话我!” 叶卿渝也不疑有它,继续和齐思思、陶如玉说了起来。 倒是叶卿清将林颖的变化看在眼里,不过她也没有多说。谁没有点小心思,只要不是针对她们,她也不会多做计较。 林颖对上叶卿清浅笑的面容,心里莫名地一阵心虚。 ------题外话------ 定王殿下这一款是我最爱~ 第八十八章 游湖意外 “姐姐,你看那艘画舫和咱们的一模一样!”叶卿渝突然指向了窗外。 叶卿清沿着她指向的视线朝窗口望去,确实看到一艘和她们的完全相同的画舫。 齐思思也看了过去,见那艘一模一样的画舫离得她们很近,禁不住皱了皱眉。 “不知道这画舫是谁家的?”陶如玉问道。 齐思思撇了撇嘴,闷闷地道:“这应该是昭王世子的画舫。除了昭王府,不会有其他人和我们定王府用一样的东西。” 昭王世子? 昭王叶卿清是听说过的,那是当今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很早便去了封地,多年都未回来过。昭王世子更是很少在京城露面,至少叶卿清之前从未在京城听说过有关他的事迹。 只是,听齐思思说话的语气,对这位堂兄应该是很不待见。 这时候,林颖却开口了:“我听说昭王世子从娘胎里出来就身带奇毒。这么多年,一直是坐在轮椅上呢!”语气里带着一股嫌弃。 说起此事,林颖也是听她一个朋友说的。那姑娘的父亲是礼部侍郎,参与筹办年后的选秀。她无意中偷听到父亲告诉母亲昭王世子这次也要选妃,还听父亲提起了昭王世子,说谁家姑娘要是被选给了昭王世子也是命不好。林颖也在此次选秀的名单中,自然不想被选给昭王世子! “即便坐在轮椅上他也还是王府世子,这起点已经比大多数人高了。”叶卿清说的是心里话,也没有要针对林颖的意思。 这世上,尚有很多人生活贫苦,温饱都求而不得。如一些天之骄子,都是上天的宠儿,凤毛麟角罢了。人生本来就不完美不是么! 可这话却被林颖扭曲了,她认定叶卿清在讽刺她如今的地位。只是这些也只是放在心里,面上还是维持着亲和的笑容。 而离得很近的另一艘画舫里,齐子明坐在轮椅上勾唇一笑,这倒是个有趣的姑娘。他自幼习武,耳力惊人,刚刚那一番对话自是全都停在耳中。 对于世人的议论还有异样的眼光甚至怜悯同情,他都听得太多,已经麻木了。倒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比大多数人幸运! “世子,对方的人很多。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齐子明手下的亲信冷烈走进来禀告道。 齐子明安然地坐在轮椅上,手中仍然执黑白子独自对弈。 闻言,淡然回道:“让这两艘画舫混在一起。那人既是想要试试我的实力,我总要拖个挡箭牌不是!” 话音刚落,外面乒乒乓乓地就打了起来。 此时,这两艘画舫已经混在了一起。从外面看,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受命而来的黑衣人显然没有料到这种情况,他们也不知道另一艘画舫是定王府的,只好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 其它的画舫见此情景都在拼命驶离,根本不敢靠近。一时间,湖面上乱作了一团。 “小姐,不用担心,奴婢们会护住您!”紫苑大致了解了一下外面的情况,这次她们恐怕是遭了无妄之灾。好在她和绿翘都身手过人,蓝云蓝月也不差,郡主还带了定王府的护卫。 “这是怎么回事?是有刺客吗?”陶如玉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哪怕此刻尽力抑制着,也掩饰不了慌乱与害怕。 “紫苑,吩咐船夫,将我们的画舫与那一艘分开,挂上定王府的标志!”叶卿清也意识到今天这些刺客的目标应该不是她们,而那艘画舫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将她们拖下了水。 果然,挂出了定王府的标志后,围攻画舫的刺客都转向了另一艘。 只是,另一艘画舫却一直跟着她们,令她们一时间无法脱困。此时,叶卿清百分百确定了那个昭王世子就是故意如此的。 难道他有先见之明,算到今日会有刺客,所以弄了一艘一模一样的画舫来游湖吗? “岂有此理!这人还是和当年一样可恶!”齐思思难得地这么讨厌一个人。 对于这个堂兄,小时候她也是接触过的。性子阴阴沉沉的,还曾好几次把她吓哭过,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郡主,是王爷,王爷带人过来了!”绿儿时刻注意着窗外的情景,看到岸上齐子皓策马赶来,兴奋地叫了出来。 齐子皓来得很急,想必是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 黑衣人见大势已去,也不多做纠缠,很快就逃散了。齐子皓也没有继续派人追赶。 一番惊魂,众人都没了游湖的兴致,将画舫靠岸,便上到了岸上。 “没事吧?”齐子皓担忧地问向齐思思,目光却放在了站在她身后的叶卿清身上。 齐思思自然察觉到了,倒是没有揭穿。家里的木头哥哥总算是开窍了,也会关心人了! 正在这时,齐子明由冷烈推着也过来向齐子皓道谢。 不得不说,齐家的基因真的很好,齐子明虽然比不上齐子皓的俊美,齐浩南的冷俊,却多了一分儒雅的气质,容貌上可能大部分是继承了已逝的昭王妃。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也算一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这样看起来,叶卿清倒是想起了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只是,在经历刚刚的事情之后,叶卿清对齐子明实在难有好印象。毕竟,自己成了被算计的对象,这感觉实在不美妙! 齐子皓看到叶卿清在看其他的男人十分不爽,没有搭理齐子明,吩咐人将她们各自送回了府。 齐子明也没有在意,只是,看着齐子皓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昭王府 齐承佑看着这一如十四年前的景致,心里一片暗涌。十四年了,他终于回来了! “看来今天我那好皇兄会好好发一顿火了。”齐承佑话里带着一种变态的得意。 齐子明早已习惯了这些,父王对皇上的恨意根深蒂固,从来不会在言语上加以掩饰。 今天,他利用定王府的人击退了皇上的试探。齐子皓想必也是清楚自己的用意,可依然要做自己手中的枪。 齐承佑又接着说了起来:“明儿,这东齐的一切本来都应属于我们父子的。可恨那狗皇帝抢走了皇位还害死了你母妃,又让你自小就坐在轮椅上。我与他不共戴天!” 昭王府都是自己的人,齐承佑说话自然也就放肆了些! 齐子明握在轮椅手柄上的双手陡然紧缩,心里显然也是不平静的。 只是,对于这个父王和所谓的母妃,他却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多感情。他会这样,他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是么!他不信任何人,只信自己! 他受了多少苦,将来就要拿回多少东西!不仅是东齐,还有,整个天下! ……*……*…… 叶卿清姐妹回到荣国公府的时候已是接近晌午,叶卿渝便去了清水院和叶卿清一起用午膳。 叶卿岚仍然在京都护卫营,只待年关一过,便启程前往边疆。 而叶老太君那边最近倒是一直很安静。许是因为之前中毒的影响,听钟嬷嬷说,老太君身体差了很多。肖扬倒是隔三差五地来给她诊脉,只是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即便身为神医,也无法改变这种趋势。 午膳结束后,叶卿渝回了渝风院。叶卿清将紫苑叫到了跟前,她有事要问她。 “紫苑,昭王世子这个人的事你知道多少?”实在不怪叶卿清好奇,她总觉得这个昭王世子不一般,刚刚回到京城就引来大批刺客,而他显然是知道会有这一幕的,竟是早早地就策划了一切。若是这个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一定不是个好对付的。 紫苑摇了摇头,答道:“奴婢此前从未接触过此人。而且以前也甚少有他的消息。小姐想知道什么?不如让王爷帮忙?” 叶卿清一脸黑线。齐子皓要是知道自己打听别的男人,肯定又要吃醋使小性子! 只是,叶卿清没想到,定王殿下就在屋外把一切都听进去了。 “你想知道什么问本王不就好了?”齐子皓冷冰冰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题外话------ 某人是从小泡在醋坛子里长大的~ 话说评论区说话的人真的好少好少,给久久的感觉好像都没人在追文,有点桑心小低落~ ……*……*…… 友情推荐:《霸道男神宠妻成瘾》文/曼蒂 她是服装店的售货员,天真无邪,心地善良,乐天调皮,对生活向来只求安稳平淡。 他是高冷律师,处事果断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向来美女当前却从不多看一眼。 当他和她相遇… 某一天,他慵懒的走过她的身边,伸出大手一记锁喉抱,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住进了我的心里,而且卡在里面出不来了…” …… ps:本文宠文,不虐,看高冷男神如何追获美丽娇妻,宠她无法无天…… 第八十九章 你咬我干嘛 叶卿清吓了一跳,闻声一看,齐子皓还是上午的那身衣服,只是脸上冷肃的表情有些吓人。 叶卿清示意紫苑先退了下去,又在门口看了看,将门关上后把人拉到桌边坐下,低声说道:“你怎么大白天的就过来了?有人看到了怎么办?” “本王见不得人吗?”齐子皓不情不愿地被她拉着坐下,听到这话,一下子就不满了。 这丫头,怎么就跟做贼似的! 叶卿清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在生气。齐子皓每次生气的时候都对着她自称“本王”,傲娇的时候、逗弄她的时候喜欢自称“爷”,一般情况下都会说“我”。 不用说,他又是在吃飞醋了! “可不就是见不得人吗?敢问王爷现在是我什么人?”叶卿清看着他,眼里带着一抹戏谑。 被她戏弄了几次,齐子皓也不上当,跟着她就演了下去。他倾身将脸庞贴近她,带着几分危险地说道:“是你什么人?要不要本王身体力行证明给你看,嗯?” 叶卿清的脸上火辣辣的,再也装不下去了。倏地站了起来,离他几步远。她怎么就忘了,这人是个比她大了十岁的老流氓! 于是,这一回合,两人对阵,老流氓齐子皓完胜! 齐子皓笑了笑,小丫头还想戏弄他?等娶回去以后看他怎么调教她! 只是,这以后究竟是谁被调教这会还不好说! “你放心好了,我是来看叶卿岚的,光明正大地进来的。来你这,也没人知道!”齐子皓知道她担心什么,遂大发善心地解释给她听。 “岚儿回来了?” “嗯!” 齐子皓眯了眯眼,将人捞在怀中,又把话题扯了回去:“你对那个齐子明感兴趣?” “嗯!”叶卿清想也不想就本能地应了一句,随即就反应过来不对劲,忙摆手说道:“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什么样,嗯?”齐子皓脸上挂着笑容,却让叶卿清觉得极其危险,他手上的力度也加大了些,俯身贴了下去。 “哎呦,你咬我干嘛?”揉了揉被咬得生痛的耳朵,叶卿清气极喊了出来。 这人居然还有这习惯? 齐子皓冷哼一声:“让你长长记性!” 那会在岸上她看着齐子明已经让他很不爽了,回来了居然还敢随便打听?亏得自己还担心她今天是不是受了惊吓。可恶的女人! 叶卿清试图推开他,无奈力气不敌,只好放弃反抗。 她低着头委屈地说道:“你分明就是找借口欺负我!我之所以打听那个人还不是因为觉得他不对劲,想要知道些情况吗!你分明就知道的,还在这吃飞醋!” “爷没吃醋!”齐子皓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道,“那个人你离他远点!” 这次是他棋差一招,皇上想要试探昭王府的实力。显然齐子明早已料到这点。他故意选在齐思思游湖这天出门,就是算准了隆正帝的刺客会下手,所以想要拉个挡箭牌!今日之事,他早晚要讨回来! 叶卿清也明白了,皇家是极少有兄弟和睦的。像皇上和齐子皓父王那般的更是少之又少。看来皇上对昭王府还是很忌惮的。 “我知道了。只是我觉得那个齐子明手段不一般,你要多加小心!”便是齐子皓不说,她也不会和那人扯上关系。 任谁也不会对一个初次见面就设计自己的人有好印象,虽然她只是受了无妄之灾。那人是要从齐思思下手,因为他清楚齐子皓对齐思思的重视。 看小丫头这么关心他,齐子皓的心情豁然开朗,他伸出手捏了捏叶卿清的俏鼻梁,笑着说道:“爷是什么人?要小心也只有别人的份!” “对了,思思会给你下帖子。三天后,你去一趟定王府。”齐子皓让她坐好,语色认真地说道。 叶卿清嗅到了一丝不对劲,有些怀疑地问道:“怎么好端端地让我去定王府?” “母妃想见你一面。”齐子皓也没有瞒她。 今天一早他就和母妃说了叶卿清的事,这事宜早不宜迟。在选秀前定下来,他再好好收拾那些敢打他主意的魑魅魍魉! “啊?”叶卿清有些失态,只是这事太突然了。 这算是未来婆母要相看儿媳妇?可他们毕竟还没成亲,老王妃会不会觉得她很随便?会不会不喜欢她? 不得不说,遇到齐子皓的事情时,叶卿清一贯的冷静睿智都被抛诸脑后了。 看着她紧张的样子,齐子皓揉了揉她的发髻,笑着安慰道:“放心。母妃人很好,我喜欢的她都会喜欢!” 叶卿清还是很忧心,她腹诽道,不是你,你当然放心了! 想了半天,她嗫嗫嚅嚅地问道:“你母妃她喜欢什么?我要带什么礼物去才好?” “你人去就是最好的礼物了!”齐子皓这话是真心实意的,母妃只喜欢父王送的礼物。至于他,送个儿媳妇想必是母妃最期盼的! “那我一个人去会不会不太好?别人会不会……” “有什么不好的?你和思思本就是好友!早说过了,有我在,你怕什么?”齐子皓打断了她的话,这丫头,往日里的果断都去哪了?他母妃能有那么可怕,还能吃了她不成? 所以,定王爷身为大男人,是永远无法了解叶卿清那种即将见到未来婆母的忐忑之情的! ------题外话------ 咱们家清清是个很听话的乖乖女,不用王爷说,她会自动离那些桃花远远的~ 第九十章 再入定王府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叶卿清是带着叶卿渝一起去定王府的。 这丫头和齐思思倒是投缘,一听她要去定王府,非要跟着一起去。 她今日身着粉霞锦绶藕丝罗裳、累珠叠纱粉霞茜裙,头梳飞仙髻,两边各簪一只水晶步摇,发后别着两朵粉色宫花,耳朵上各缀着一只白玉耳坠。整个人看起来宛若降落人间的仙子,灵雅亦不失庄重。 若是江芸在这,定会说一句,叶卿清今日这身打扮,甚至比她娘亲当年还要美丽。 “小姐今日真好看!”红莲替她将发尾梳好,由衷地赞叹道。 叶卿清笑了笑,仔细地看了看,觉得没什么不妥便准备出发了。 叶卿渝很少会看到姐姐特意去打扮,今日这身装扮也晃了她的眼。 “姐姐,你今日怎的打扮得这么好看?”叶卿渝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觉得有哪不对劲。于是,只有她们两人在马车上时,便开口问了出来。 叶卿清扬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打趣道:“我平时不好看?” “哪有!一直都好看!”叶卿渝搂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齐思思倒是早就在等着她们了。三人一起逛着园子没一会儿,叶卿渝便被她找了个借口拉走了。 叶卿渝被拉走的时候还不放心叶卿清一个人留下来,可齐思思是谁啊,几句话就说得她心安理得地跟着去了。 看着两个小姑娘相携走远的身影,叶卿清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 “笑什么呢?”一声清越温柔的男声出现在叶卿清头顶上方。 看到来人后,叶卿清脸上仍然挂着浅浅的笑容,脸颊也是粉粉的,配上她今日一身粉色衣裳,让齐子皓不由看痴了去。 “思思和渝儿很投缘。” “嗯!”齐子皓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今天很漂亮!” 叶卿清脸上不显,心里却如灌了蜜一般。 齐子皓按下心头的骚动,拉起她的手,说道:“走,带你去见母妃!” “这样不好,我自己会走!”叶卿清想挣脱他的手。 齐子皓霸道地不肯松开:“爷的地盘你怕什么!” 他没有说,王府里的人看到这一幕不仅不会嚼舌根,恐怕会个个烧香酬谢神明。毕竟,他这些年没有一个亲近的女人,王府里的人怕是早就一个个急得如那热锅上的蚂蚁了! 果然,齐子皓和叶卿清离开后,一个中年身影从墙后走了出来,脸上一阵激动。真是老天保佑,王爷总算是要娶王妃了!那姑娘看着也是个好的,想来很快就要有小世子了!姚恒越想越兴奋,看样子他得着手准备大婚了! “姚叔,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在这学郡主偷窥别人?”打断姚恒美好想象的正是齐南。 此刻,他正单手支着头,一条腿屈起,侧躺在墙头,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弄来的稻草,一脸戏谑地看着姚大管家。 姚恒气不打一处来,作势就要将他从墙头拍下来,威胁道:“小兔崽子!成天的不干正经事儿!依老头子看,也该和王爷说一下,给你找个媳妇儿了。我看厨房洗菜的王婶家的翠香就不错。” 齐南一听,差点没从墙头摔下来,赶忙跑到姚恒跟前笑嘻嘻地说道:“姚叔,姚叔,我错了!您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呀!最多,以后,王爷要有什么事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老!” 开玩笑!那翠香他是见过的!长得比他还壮不说,那脾气可是一顶一地坏。这要是娶回家,那他也下不了手啊!他以后的娘子不求像未来王妃一样,至少也不能比紫苑差呀! 切,真是的!好端端的居然又想起紫苑那个冷冰冰的木头姑娘! 姚恒对齐南的态度甚为满意,摇头晃脑地哼着小曲离开了,心里又计算起了这聘礼该怎么准备,新房要布置在哪!俨然一副叶卿清马上就要嫁入定王府的样子。 ------题外话------ 咱们清清第二次到未来的家里了啊,至于第三次,自然就是满城红妆盛世迎娶,你们懂得哦~ V前最后一章公众章节,有些激动也有些忐忑。 在这说一下,明天正式入V,我们的子皓和清清要定下名分了哦! 肥章在明天!精彩在明天!甜蜜在明天! 具体上架事宜和首订活动会在晚上贴出来。 么么哒,爱你们~ 091 赐婚(首订) 这边厢齐子皓拉着叶卿清来到了老王妃的院子里。 进屋前叶卿清想让他把手松开,齐子皓却像一点没有感觉到似的。她越动,他就握得越紧。 叶卿清无奈,只好任他拉着,只是脸上却红得发烫。 许是因为多年吃斋念佛的缘故,老王妃的院子很是清雅。他们是在会客的花厅里拜见老王妃的。 叶卿清第一眼看到苏明心是惊艳的! 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可她的脸上却看不到岁月留下的痕迹。或许是常年茹素的缘故,她的皮肤依然白皙光洁。即便是打扮得简单寡淡,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一身清丽若莲的气质,无怪乎她与叶皇后当年被并称为“京城双姝”。 “你是叶姑娘?景昀的侄女?”苏明心的声音很温柔,让叶卿清之前一直忐忑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齐子皓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她也只好简单地行了个礼。 听她对叶皇后的称呼,两人的关系应该很是亲密。 “回王妃,是的!”叶卿清的声音清灵悦耳,语气也不卑不亢。 苏明心点了点头,显然也对她很有好感。再看着自家惯来冷情的儿子抓着人家姑娘的手不放,心里不禁感叹道,她一直觉得齐子皓太过冷情,不像他的父王,如今这样子,简直就和承风当年一模一样。 “你先下去吧!我和叶姑娘有话要说。”见叶卿清有些尴尬,苏明心开口让齐子皓先出去。 齐子皓看了看叶卿清,朝着老王妃微微点了点头,松开她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叶姑娘,坐吧!”苏明心的笑容很是慈爱。叶卿清想,若是母亲还在的话,也会每日这样对着她笑吧! 她坐了下来,看着苏明心,道:“王妃叫我卿清就好。” “卿清,”苏明心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声音也依旧亲和,“子皓他的脾气不好,往常除了他妹妹,也没和别的小姑娘接触过。你多包容一些才是!” “他对我很好!都说有付出才有收获。如果我一点点都不能让着他也就不配他对我这么好了!”叶卿清的话真诚而又真实,不带一点点矫揉造作的虚假。 饶是苏明心听了这话也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怪不得子皓那般高傲的人能看上她,果然是个很优秀的女子!真实坦率,这样的性格对于见惯了勾心斗角和矫揉造作的皇室中人无疑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吧! 苏明心想起了当年她与齐承风也是这般相识相恋。 她仿若是自言自语般又说了起来:“子皓其实小时候还是很可爱的!喜欢到处调皮捣蛋,见了人就笑,不知多招人喜欢呢!只是这大了却仿佛变了个样,也不像他父王年轻的时候。只是,看他对你的样子,我倒是信了,他还是继承了他父王的性子的!” 叶卿清被说得满脸通红,心里却很感动。来之前,她想过,老王妃可能会看在齐子皓的面子上对她很好,只是没想到对方会与她这样交心相谈。这感觉,好像她们是亲生母女一样。 见叶卿清满脸娇羞,苏明心也没有再说下去,她褪下手上的玉镯戴到叶卿清的手上,拍拍她的手道:“以后,子皓就交给你照顾了!这些年我也是忽略了他们兄妹俩。仿佛一转眼的事,他们都已经这么大了!世人都说缘分使然,看到你第一眼,我就觉得咱们是该有亲缘的!” 叶卿清觉得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饱含着愧疚与希望。先定王与老王妃当年也是京城的一段佳话,只是可叹良人英年早逝,老王妃这些年想必也是生活在回忆中矛盾挣扎吧! 毕竟像她与齐子皓这样,能够两世相遇,实属上天眷顾。 想到这,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她会对他好的,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 叶卿渝觉得叶卿清今天的行为很奇怪,总感觉她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这会齐思思说了什么她也没听进去,只是一个劲地瞄着门口的方向等着叶卿清过来。 “哎,渝儿,你怎么啦?和你说话说了好几遍了你都不搭理!”齐思思嘟着嘴,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两人本就性格相近,几次交往下来也逐渐熟稔起来,倒是越发地不拘小节。 叶卿渝回过神来,问道:“姐姐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过来?” 齐思思像个小狐狸般笑了笑:“就来了,就来了!” 这么久了,也该见完母妃了吧!自己可是做了不少工作,在母妃面前说过很多好话。这下子,这个到手的嫂嫂飞不掉了! 叶卿渝完全没有领略到齐思思笑容里的深意,只是她回头看到走进来的两个人却是瞪大了双眼,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姐姐怎么和定王殿下走到一起了?而且传闻中比太子表哥还要冰冷的定王殿下脸上居然带着浅笑? 齐子皓是特意陪叶卿清一起过来的。当然他不会说他是要在叶卿渝面前刷个脸,他堂堂的定王殿下怎么能搞得像见不得光一样! 两人虽然没有亲密的举止,可看起来却极为登对,站在一起仿佛天造地设一般! 一个大胆的想法划过叶卿渝的脑袋,不会吧?难道真的是她想的这样?看着叶卿清如沐春风的娇颜,叶卿渝觉得自己的猜测十有*就是真的! 这下她矛盾了,一方面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姐姐能找个良人好好疼爱她一辈子,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最爱的姐姐被人抢走了! 回府的马车上只有姐妹两人,叶卿渝特地让紫苑她们坐在了后面一辆马车上。 看着叶卿渝明显有话要问却一脸纠结的样子,叶卿清笑着开口道:“你把紫苑她们支开就打算这么一直和我大眼瞪小眼,嗯?” 叶卿渝嘴一瘪,说出的话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姐姐你都不爱我了,你和定王的事情你居然都不告诉我,岚儿都比我知道得早!” 她总算想起来了,上次叶卿岚就莫名其妙地老是提到定王,他肯定早就知道了,原来就她一个人被闷在鼓里! 叶卿清有些好笑,这丫头!她伸出手摸了摸叶卿渝的脑袋:“不是不告诉你,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罢了!”那个时候她和齐子皓总是闹矛盾也没有谈婚论嫁,她怎么好随便说出来!至于叶卿岚,想必是从齐子皓那里察觉到的! “可是我什么都告诉你了!”叶卿渝很不平,她对太子表哥那么久的小心思几句话就被诈出来了。 “你觉得定王殿下不好?”齐子皓的心思她当然清楚了,他总说自己把太多心力放在家人身上,忽略了他。这是故意要让叶卿渝知道他们的事情! 叶卿渝摇了摇头,咬着嘴唇,道:“你有了定王殿下是不是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对我了?” “想什么呢?你是我妹妹,难道以后你嫁了人就不把姐姐放在心里了?”这丫头,老毛病又犯了,以前和叶卿岚吃醋,这会又和齐子皓杠上了。不过,还真是可爱! 叶卿渝和叶卿清是不同的。 虽然二人都是年幼失怙,醒悟后的叶卿清却比叶卿渝要坚强得多。叶卿渝表面上看起来好强,内心却是脆弱敏感的。在从小相依长大的叶卿清面前,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同所有护食的幼崽一样,她很怕这份关爱被人抢走! 听了叶卿清的话,叶卿渝立即摇头,认真的说道:“才不会呢!姐姐永远最重要!” 她虽然喜欢太子表哥,可姐姐永远是最亲的人!就像以前她以为叶卿清和齐浩南会是一对,就拼命地压抑自己的感情。 叶卿清很感动,这才是亲姐妹不是吗?睡梦中所看到的上一世姐妹之间的背叛给她带来的伤害早就烟消云散了! 苏明心在见过叶卿清的第二天便进了宫求见皇后娘娘。 因着老定王妃已经多年吃斋念佛,未曾出门交际,突然进宫倒是引来了不少猜想。 凝香宫。 庄贵妃听到宫女进来禀报这件事时,倒是愣了一瞬,随后如花的容颜上露出了一个魅惑的笑容,对着庄嬷嬷说道:“你说,这苏王妃也已经十几年没进宫来了吧!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在这档口进来了,居然还找上了皇后,本宫还真是难以想象这两个人见面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她厌恶叶景昀,同样也讨厌苏明心。当年叶、苏二人被称为“京城双姝”,曾引得不少名门公子仰慕暗恋。而叶景昀年轻的时候并没有如今长年沉淀下来的气质,稍逊于当时的苏明心一筹。更有传言,当年皇上和先定王都对苏明心有意。只是在佳人成为弟媳之后皇上才转而求娶叶景昀。 庄贵妃身在其中,对这样的传言自然嗤之以鼻。当年不知情因为仰慕圣上曾怨恨过苏明心。后来却是嫉妒她与齐承风二人琴瑟和谐、夫妻情深。以至于齐承风战死沙场,苏明心情殇多年,她都是幸灾乐祸的! 庄嬷嬷见她心情愉悦,遂小心翼翼地回了句:“莫不是为了定王的婚事?” 庄贵妃手下一紧。是呀,她怎么忽略了这一点呢!选秀在即,除了定王的婚事恐怕也没有能让苏明心进宫的理由了! 她冷笑一声,只是这又如何,她想要做的事岂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打乱的!不管将来的定王妃是谁,她庄家的女儿定是要进到定王府的! 苏明心并没有在宫里久留,至于她进宫究竟和皇后说了些什么也无人知晓。 只是,这一举动很快就传进了有心人的耳朵里。比如,苏家。 在得到这个消息时,苏家也认为苏明心是为了齐子皓的婚事。 这些年,他们一直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想让苏柔成为定王妃。苏柔也早就认定自己是定王府未来的主母。 得到这个消息后,苏家不淡定了。于是,苏老夫人便带着苏夫人和苏柔一起去了定王府探望老王妃。 在听到苏家来人后,苏明心的嘴角挂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 苏家是她的娘家,如今的宣平侯苏允恩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官任兵部左侍郎,颇有几分真才实干。 而苏家的老夫人苏杨氏是她的继母。她的亲生母亲在生她时血崩而亡。从小到大,杨氏明里暗里想尽办法欺负自己。好在她未出嫁前老侯爷还在世,多少也会护着她一些。只是,苏老侯爷过世后,苏家借着定王府的名声得到过不少好处,杨氏却越发地仗着身份想要倚老卖老。 她也渐渐不与苏府来往。 可是,近些年,宣平侯夫人苏郭氏却时常带着苏柔打着探望她的借口前来定王府。其用意,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当年她与王爷的婚事定下后,杨氏便想让她的继妹取而代之。后来计划失败后,更是怂恿继妹勾引王爷! 如今,还不死心么! 苏明心来到会客的花厅时,苏老夫人正坐在首座,一双浑浊的老眼里闪现的尽是贪婪与算计。这般富贵泼天的定王府,若是她的孙女嫁了进来,还能少了她的好处? 见苏明心姗姗来迟,杨氏眼里划过一丝不快,不过,却不敢大做文章。以前,是因为先定王。她也曾想在苏明心嫁入定王府后继续拿捏她,甚至想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定王府,却被齐承风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如今,齐子皓比他父王当年更为可怕,她就更不敢去拿鸡蛋碰石头了!就连今天上门,也是趁着定王上朝的时间过来的。 苏郭氏与苏柔赶忙给苏明心行了礼,杨氏却想自持身份给苏明心一个下马威。 苏郭氏看到这一幕气得在一旁直骂娘。这婆母就是个拎不清的!她们今日是来求人的,更何况苏王妃是什么身份,她杨氏又是个什么身份!便如今是宣平侯府的老夫人,也改变不了是个小户人家出来的,更别说杨家都不知道哪去了,她还敢在此摆脸作夭! 苏明心坐了下来,淡笑不语,这继母是什么德行她一清二楚!欺软怕硬、自私狭隘,是觉得她性子温和还是觉得她像当年那样无依无靠! 杨氏见苏明心不将她放在眼里,终是按下心中的怒气,想起了今日的目的。 她也没有起身,而是一脸傲慢地开门见山道:“今日我来是为了皓儿和柔儿两个孩子的婚事,他们自幼青梅竹马,又是表兄妹,也是知根知底的,再合适不过了!” 呵!苏明心怒极反笑,这还不要脸了!他们两人的婚事?谁同意过? 她重重地放下手中的杯盏,语气冷肃地说道:“苏老夫人慎言!还是注意点你家孙女的闺誉为好!不是什么话都能随便说出口的!” 说着,眼角扫了苏柔一眼。无关于杨氏的原因,这个侄女她从来就不喜欢!在她面前看着楚楚可怜,在比她身份低的人面前却又是傲慢无礼。眼睛里包含了太多的算计与造作,与叶卿清简直是云泥之别! 苏柔听了苏明心的话,身子一颤,双手紧紧地绞着手中的帕子。 苏老夫人本就不忿苏明心嫁得比自己女儿好。好不容易死了丈夫却还是有个优秀的儿子。在她看来,苏明心永远都只配如当年那样,被她捏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过活。 此刻她的愤怒早就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她重重地一拍桌子,指着苏明心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好歹我也是你的继母,你居然如此同我说话,你眼里可还有一点孝道伦常?这事你必须答应!柔儿是你的亲侄女,都说姑侄一家亲。她进了定王府,定会侍你如亲母,不比外头进来的小丫头亲?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苏郭氏和苏柔不说话,显然也在以无声的态度逼迫着苏明心。 一旁的苏嬷嬷气得直发抖,恨不得上去给杨氏几个耳光。她是苏明心母亲的陪嫁丫鬟,苏明心在杨氏手里吃了多少苦她一清二楚。如今,这家人还真是不要脸了!依她看,那苏柔也不是个好的,哪有姑娘家上门逼亲的! 看着杨氏趾高气昂的做派,苏明心一阵冷笑。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权无势,不得不仰人鼻息的宣平侯府姑娘了。杨氏还真当她一点脾气都没有么! 她命人召来府里的护卫,就要将杨氏赶出府去。 杨氏见状,却像个泼妇一般坐在了地上,单手握拳直捶胸口,大声嚎了起来:“老侯爷呀!你怎么走的那么早呀!你看看你的好女儿,她是一点没把我,没把咱们苏家放在眼里啊!你说说,枉费你当年还那么护着她,她就是一只白眼狼啊!” 护卫们面面相觑,一时愣在了当下,谁也没想到杨氏居然会像个市井妇人一般撒泼骂街。 苏郭氏和苏柔心里不屑,却也蹲下身来,抹着眼泪,劝慰杨氏。 正当花厅里一团乱时,一句冷冽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传了进来:“给本王把这些人扔出去,以后谁敢再放这些阿猫阿狗的进来,本王就剐了他!” 杨氏在看到走进来的是定王后,哭声一下子就停止了。她敢对着苏明心撒野,却不敢对齐子皓有一丁点的放肆。谁都知道,定王殿下冷漠无情。更何况,就他那不怒而威的气势,就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了! 苏柔见到齐子皓后,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迎了上去,声音甜美动人:“见过表哥!” 若是让叶卿清看到她这幅样子,定会感叹这苏柔变脸功力简直一流,对着什么人就能摆出什么脸! 齐子皓置若罔闻,冷声道:“怎么?本王的吩咐听不到?吩咐下去,以后苏家的人不准踏足定王府!还有,你们把人丢出去后自个去领板子!” 苏家三人皆如雷劈,定王这句话就是彻底地扯断了她们想攀上定王府的念想啊!苏柔的眼泪马上就掉了下来,试图打动齐子皓。 护卫们见状,不敢再有任何怠慢,不顾三人的叫喊就将人扔出了定王府。不错,是直接扔出去的! 苏家这三人活了一辈子也没有像今天这么丢脸过。顾不得门口百姓的指指点点,顶着沾满灰尘的衣服便逃回了马车里。 杨氏是不甘心的,可她却又无能为力。苏郭氏则把一切记到了杨氏头上,要不是因为这老太婆,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她全然忘记杨氏的行为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而苏柔则挑开帘子看了一眼定王府三个大字,心里暗暗发誓道:“齐子皓,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从小她就爱慕这个英明神武、俊美非凡的表哥,也认定自己会成为定王妃,可齐子皓心里居然一点都没有她!她一定要成为比定王妃更尊贵的人,让齐子皓匍匐在她脚下忏悔,让他后悔不要她,以报今日之辱! 苏家人离开后,苏明心回去佛堂继续今日未完成的佛经。 而齐子皓在听到苏老夫人今日说过的那些话后,脸上一片冰冷,嘴唇紧紧地抿着。 苏家人和苏柔的心思他早就清楚,原想着等他和叶卿清的事情落定后再收拾他们。却不想他们居然如此上蹿下跳,既然这样,他就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果然,苏家人被驱逐定王府没几天后,苏柔莫名其妙地被取消了秀女资格,世子苏威因作风放荡、欺压良民被御史弹劾罢免了翰林院一职。然而噩运却没有就此结束,兵部尚书即将告老还乡,这个职位本已板上钉钉将由苏允恩接替,却因他治家不严而落入了实力略逊他一筹的兵部右侍郎沈谦手里。 “完了,完了!”苏允恩这几天已经被儿女的事打击得焦头烂额,在得到兵部尚书已经内定为沈谦的消息后,一下子就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嘴里不停地重复着。 苏郭氏见状,担忧地上前抓住他的袖子问道:“侯爷,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妾身!” 见苏允恩依旧没有反应,苏郭氏大着胆想伸手拍脸将他拍醒。 只是,还没触及到苏允恩,便被他一把抓住狠狠地甩到地上。 苏郭氏痛呼了一声,带着委屈不满地看向苏允恩。 “都是你这个不省心的女人!若不是你撺掇着母亲去定王府大闹,定王怎么会接二连三地对我们苏家出手?”苏允恩恨不得掐死这个蠢女人。母亲和柔儿不知道分寸,她还不明白吗?枉费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姑娘,一点见识都没有! 他此刻后悔至极,当初怎么就会听了几个女人的话,觉得定王府和苏家好歹也是姻亲,再结良缘是再好不过了。 在知道自己升职的事被耽搁后,他向他的上峰,如今还在职的兵部尚书打听了一下。对方隐晦地告诉了他,是定王插手这件事了。 再想到儿子被罢官还被打得一身伤,女儿被罢免秀女,他便是再迟钝也知道这是定王在报复他们。是啊,定王是何许人也?便是皇上都不会插手他的私事,如今他们却想要左右他的婚事,可不就是在自找死路吗!恐怕只要定王在一天,他这一辈子都别再想出头了! 苏郭氏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脸不平,怎么能把责任全都推给她?当初这男人自己不也是同意她们去定王府吗?更何况,那个独断专行的老太婆要做什么她能管得了吗! 夫妻二人正在互相埋怨着对方,苏柔走了进来。 自从知道被罢免了秀女资格之后,她就越发地阴沉,人也消瘦了不少,看起来倒是颇有几分病西施的味道。 见往日也算恩爱的父母如今指剑相向,苏柔心里一阵苦涩。齐子皓这一招还真是杀人不见血,没有让他们丢掉性命,却让他们在乎的一样一样地离开他们。 如今,她想要通过明年的选秀嫁入皇家已经不可能了。可她不会就此认命。她苏柔,一定要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父亲,如今定王已经恨上了苏家,我们应该早作打算。”苏柔语气平静,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 苏允恩如今对她也是没有好脸色,所有的事情都是因她而起! “与定王为敌?你以为还有几个苏家能供你挥霍?”苏允恩呵斥道。这女儿简直就是在异想天开。 苏柔一点不在乎父亲的态度,慢悠悠地回道:“定王再尊贵,也只是个王爷。这东齐,可是属于天子的!” 苏允恩不以为然:“众所周知,皇上对定王宠爱有加,甚至比皇子更盛!” “自然是未来天子。若咱们苏家有了从龙之功,又何须再惧定王?”苏柔嘴角缓缓勾起,笑意不达眼底,更多的是一片阴寒。 苏允恩看了看她,没有开口,眼底一片深思。 就在苏王妃进宫后没几天,一道赐婚圣旨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皇上赐婚定王和叶家大小姐,婚期竟然就定在一个多月后。 定王如今已经二十五岁,尚未娶定王妃,因着他的强势和皇上的宠爱,也没人敢随便干预他。 如今却在选秀前夕突然赐婚,又是在老王妃进宫之后。难道是定王自己看上了这叶家小姐,所以老王妃才去请旨赐婚的? 当然,也有人看得更加深远。叶家已经被贴上了太子的标签,定王将娶叶小姐,莫不是表明了立场要支持太子? 无关事实到底如何,这一消息一出,嫉妒、羡慕、愤恨的尽皆有之。 苏柔知道这件事后,气得将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掉了。凭什么?那个叶卿清她凭什么能嫁给齐子皓?她曾在中秋宫宴上见过那个女人,哪里就比得上自己了? 苏柔已经彻底地陷入了魔障中,对齐子皓的爱而不得和叶卿清的嫉恨不甘让她越来越疯狂,最后终将自己送上了毁灭的道路。 而庄贵妃这边也是一片愤怒,她还没来得及计划着在选秀中把人送进去,皇上就赐婚了,还是叶景昀的侄女。这些年,始终都是假象吗?他的心,偏向的还是叶景昀? “娘娘,二殿下来了!” 宫女的禀报声刚落,齐浩扬便大步走了进来。 摒退了所有宫女后,屋内只留下了母子二人。 庄贵妃染着丹蔻的指甲显得尤为美艳,一双玉手放在榻上的小桌上,倒是很快将情绪平复了下来。 “打听到了?”庄贵妃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齐浩扬点了点头,回道:“苏王妃的确曾向皇后开口,只是父皇并未答应皇后。只是,后来定王倒是不知和父皇说了些什么,竟是说服了父皇。” 庄贵妃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只是,齐子皓这人做事从来不看任何人面子,也很难让人猜到他的想法。他到底是真心求娶叶卿清还是借着叶卿清做踏板名正言顺地站到太子一边呢? 不管怎样,她是不会让齐子皓就这么站到了自己儿子的对立面。赐婚了又如何?庄佳佳这定王府是入定了! 而荣国公府,叶卿清本以为老太君会反对此事,却没想到老太君接了旨之后倒是相当平静。不但没有提出任何质疑和不满,反而吩咐人着手准备叶卿清的出嫁事宜。 经过这一次的一番闹腾,叶老太君倒是想开了很多。如今害死儿子的真凶已经伏法,荣国公之位也拿了回来。或许她真的不该再执拗下去。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为他们安排的未必就是适合她们的路。更何况,那几个孩子恐怕没有一个是能任人摆布的主。既如此,她又何必枉做小人! 赐婚圣旨下来之后的几日,荣国公府都是异常热闹。叶卿岚虽是后起之秀,叶家在东齐始终还是世家大族,更何况还有叶皇后和太子在,如今又即将和定王府成为姻亲,朝中大臣多少都还是赶着上门送礼巴结。 叶卿芳从心里为叶卿清高兴。虽然婚期很仓促,可定王府该走的步骤一样不少,显然定王对大姐姐是非常上心。 她既羡慕又有些惆怅。 原因无它,大姐姐如今和定王订了婚,那人肯定是很难过吧!可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这些年她只敢在心里想着他,只敢在他来荣国公府探望大姐姐的时候偷偷在远处看上他一眼。他肯定是早就不记得有自己这个人了吧! 叶家二房倒台后,因着叶卿清的缘故,王姨娘和叶卿芳母女终是得以留在荣国公府,那些个奴才见叶卿清与她们关系颇好,也不敢拜高踩低,日子甚至比以前好过了许多。至少叶卿芳也能过上一个正常少女的生活,不用再日日装病了。王姨娘现在也不想别的,只要叶卿芳能够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她就心满意足了。那人不需要位高权重,只要能让她的芳姐儿能一生无忧便于愿足矣! 看到叶卿芳日益憔悴的容颜,王姨娘起先还担心她病了,后来请过府医确定无碍后,一个大胆的猜测出现在她脑海里。女儿莫不是心里惦记着什么人? 她是过来人,曾经大约也在叶卿芳这个年纪,她初遇将她救出苦海的叶景文,一颗心便扑在了那个男人身上。起先,叶景文只是将她养在了外面,并未带回府。而在那段等待叶景文偶尔来看她的日子里,她便是日日思念,为君消得人憔悴。 叶卿芳如今这个样子,分明就和她当年一模一样。只是,很快她又甩开了这个想法。芳姐儿这些年足不出府,怎么可能有机会认识外面的男人呢? 只不过,到底是不放心,王姨娘还是准备问问叶卿芳。 王姨娘掀帘进屋的时候,叶卿芳正在屋里执笔练字。 这些年,母女二人困在这小院中,王姨娘将自己擅长的诗书字画都教给了叶卿芳。她未曾落难前也是大家小姐,诗词字画样样精通,而叶卿芳也是遗传了她的天赋,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看着样貌才情样样不差的女儿,王姨娘心里一阵安慰。她走上前便找叶卿芳说了起来。只是好不容易才绕着弯子问出来的话却被叶卿芳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只说自己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身体不好才如此憔悴,半点不肯多说。 王姨娘心里着急却又拿她无可奈何。思虑之下,还是上门求上了叶卿清。 叶卿清这些日子里也是忙得厉害。虽说齐子皓早就开口了不准她亲自绣嫁衣,还说要给她惊喜,婚礼的准备事宜也有不少人在忙碌着。 可是黄嬷嬷还是告诉她成亲前是必须要给男方做一套衣物的,不然便显得她不够贤惠。而且黄嬷嬷说这个要自己动手,不能假手于人。叶卿清想了想,自己似乎是从来没给齐子皓送过礼物,上次他还亲手刻了小木人送给她。如今,自己亲手给他做几件衣服,心里也是极其开心的! 王姨娘来的时候叶卿清正在忙着做里衣,红莲在一旁绣着帕子顺便指导她怎样做起来美观又舒适。 叶卿清也没对她摆架子,她对王姨娘还是很有好感的,知书达礼,身上那股恬静不争的性子比当年的李氏要令人愉悦得多。 王姨娘还是规规矩矩地给她行了个礼,随后便捧上了一套自己绣的鸳鸯戏水的被面和枕套,笑着说道:“大小姐,这是我的一番心意。我知大小姐这里必然什么都不缺,想来还是自己做了一些。希望大小姐不要嫌弃才是。” 叶卿清让红莲将礼物拿下去收好,示意王姨娘在一旁坐下,柔声说道:“姨娘哪里的话,这番心意我记在心里了。前些日子听说四妹妹请了府医,我便让绿翘那丫头走了一趟。不知如今她可安好了?” 叶卿清的话让王姨娘瞬间愁眉苦脸。她想了又想,还是咬咬牙将自己的怀疑和担心说了出来。 “姨娘是说四妹妹心里有人?”叶卿清有些惊讶地问道。她的第一反应和王姨娘是一样的,都认为叶卿芳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别的男子,只是王姨娘说的情况让她又不得不心生疑虑。当初她心仪齐子皓那会不也是这样么? 王姨娘一脸苦涩,担忧地说道:“我只是怕她被人骗了!这些年她很少与外界接触,不知道外面人心险恶。现在也到了花嫁之龄,会有一些女儿家的心事也是正常。只是,那孩子什么都不肯和我说,我这心里担心啊!我想着你们始终是姐妹,年龄相近,她素日里又最是听你的话。所以,想让您去和她说说。” 叶卿清对叶家二房确实是痛恨至极,可她也是恩怨分明,更不愿意牵连无辜。所以,在叶景文夫妇死后,她依然让王姨娘母女衣食无忧地留在荣国公府。 况且之前王姨娘母女也算帮过她,既然她都开口相求了,叶卿芳也还是她的堂妹,叶卿清自是不好拒绝。 王姨娘在得到叶卿清的同意后,一直绷着的心总算是放松了些。只是想到叶卿芳的婚事,她又愁了起来。 如今荣国公府的正经主子除了那三个孩子便只有老太君,依着老太君对叶景文的仇恨,当初同意留下她们已经实属不易,又怎会将叶卿芳的婚事放在心上! 或许只有等叶卿清出嫁后再找她帮忙。她当初的眼光没错,叶卿清恩怨分明,虽然手段狠绝,其实再是善良不过。这偌大的叶府里,若不是因为她,谁会真的把她们母女当主子。 叶卿清既是答应了王姨娘,午膳过后小憩了一会便带着紫苑和红莲去了叶卿芳那里,还带了一些滋补的药材。 叶卿芳确实是消瘦了不少,本就瘦削的脸上毫无血色。若是不知情,恐怕会以为她是生了场大病。 见叶卿清来了,叶卿芳也没有怠慢,立即就吩咐丫鬟们准备茶品点心。 姐妹两人也没有客气,坐在榻上便聊了起来。 叶卿清喝了口茶,笑着说道:“前些日子听说你不太舒服,怎的现在还没恢复吗?回头让绿翘那丫头再过来给你看看。” 叶卿芳和她虽不像叶卿渝那么亲密,相处起来也是极其舒心,这对堂姐妹甚至比一些勾心斗角的亲姐妹感情都要好得多。 听了她的话,叶卿芳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大姐姐,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并不是生病了。”语罢,便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叶卿清也没有逼问她,而是随便和她说起了一些生活琐事。 聊到最后,或许是叶卿芳确实是需要一个人倾诉一下,又或许她觉得叶卿清也许可以帮她走出这个状态。 她还是开口说出来了。 “大姐姐,是我娘让你来的么?” 叶卿芳和王姨娘住在这小院里多年,私下里一直都不唤姨娘的,后来没有了李氏的压迫,她也就光明正大地喊了起来。 叶卿清点了点头,叶卿芳是一个剔透之人,想必早就看出了她的来意了吧! 叶卿芳苦笑着,昨日里王姨娘过来问她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事瞒不过去。也许,这是个机会。她这十几年,从来没有机会为自己努力过。如今,她也许可以为了自己的未来勇敢一次。 她深吸了口气,似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将埋在心里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大姐姐,娘她猜得不错,我心里确实是有人。”叶卿芳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轻柔却带着一股不可撼动的决心,“我喜欢了他很久,虽然他可能从来都不曾注意过我,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过有我这个人的存在,可我却不后悔。他是个好人,正直善良而且满腹才华,是个很优秀的男子!” 叶卿芳在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始终洋溢着甜蜜的笑容。叶卿清看得出来,这丫头是动了真心。 喜欢了很久?叶卿芳从未出过荣国公府,那此人必定是和叶府关系亲近之人。满腹才华…… 难道是他? 叶卿清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猜到了真相,为了确定一下,她还是问了出来:“他是谁?” 叶卿芳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大姐姐已经猜到了不是么?” 看着她的神情,叶卿清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脱口说了出来:“林思睿!”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叶卿芳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只是眉宇间充满着向往和忧思。 在叶卿清的印象里,叶卿芳一直是个温婉安静的女子,身上透着浓浓的书卷气息。就这一点,叶卿清还是十分地佩服王姨娘,她将叶卿芳教成了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 或许是因为骨子里天生就存在,又或许是受前世那个强势的秦卿影响,叶卿清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她对敌人不会存有悲悯,不会心慈手软,她对齐子皓主动表白,敢爱敢恨。这一切偏离世俗的事,她都做了。 当叶卿芳亲口在她面前承认自己的感情时,她是惊讶也是佩服的。因为她知道一个自小接受正统教育的女子要说出这些话需要多大的勇气,更何况她还只是单相思。 叶卿清想帮她一次,无所谓其它,只是不想看到叶卿芳对未来的憧憬和勇气就这样被扼杀。 “他对你说过什么?”叶卿清刚问出口就在心里摇了摇头,林思睿的性子应当不会主动去做些什么才是的。 叶卿芳似是想起了什么,浅浅一笑,回道:“没有,大姐姐肯定很奇怪吧。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六年前才八岁的叶卿芳被李家兄妹和叶卿荷欺负的时候,林思睿恰好也在国公府,救下了叶卿芳。 后来,李襄为了报复林思睿暗中带着下人将他推入府内的小池塘中,看着他在水里挣扎。幸亏叶卿芳恰巧经过,人也机灵,使计吓跑了李襄和那些小厮们。还好林思睿即便是昏过去还是紧紧地抓着池塘边沿没有掉下去,叶卿芳才有机会将整整高出她一个头的林思睿拉上来。没多久,老太君的人赶了过来,叶卿芳便不待林思睿醒来就离开了。 从那之后,叶卿芳就开始偷偷关注着林思睿的事情。两年前,他年仅十七便三元及第高中状元,一时间成了整个东齐学子的榜样。每次林思睿来荣国公府,叶卿芳都会偷偷想办法悄悄地溜出院子,哪怕是只能悄悄看上他一眼。 而每次看到他对叶卿清那样关心,叶卿芳心里没有一点不舒服是不可能的。只是,她更愿意看到他开心。如今,叶卿清已有婚约,那么,她是否有机会呢? 叶卿清听完她的话,心里却有一丝疑问。 依着林思睿正直耿实的性子,叶卿芳救过他,他怎么会一点都没把人放在心上呢?他也不像是忘恩负义之人啊!除非……他不知道是叶卿芳救了他! 是了,叶卿芳救起他的时候他是昏迷的,离开的时候也没有醒过来。 “他应该不知道你救过他吧?”叶卿清看着她问道。 叶卿芳眼神飘向远方,像一株静静绽放的风信子,安静而又美好。 “我并不在乎这个。”她的声音依然很轻。 叶卿清仔细地审视了她一会儿,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里却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 “不,你在乎。而且你之所以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帮你,因为你清楚也许我是这世上唯一能帮助你的人。你不想像你娘那样,一生所托非人,想为自己的未来和心中多年的执念努力一次。你深知依着我的性子,若是知道这些,必定会义不容辞地向你伸出援手。”叶卿清笃定地说道。 叶卿芳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最后还是释然地笑了笑,有些无奈地说道:“我还是不适合在大姐姐面前耍心机。无怪乎他对你那么特别,你真的很聪明!” 叶卿清撇了撇嘴,敢情她一直以为林思睿喜欢自己啊!林思睿对她是很好,不过却没有那种男女间的感情。说这是一种朦朦胧胧的好感她倒是相信的! “你说这话是气馁?怎么,不想给自己一次机会?”叶卿清也没有解释,听到的话远没有自己的切身感受来得真实! 叶卿芳有些惊喜地看着她:“你不怪我对你耍小心思?” 叶卿清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幽幽地说道:“这种错谁都会犯。但是,对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人与人之间总当坦诚相待才能显出自己的诚心。你毕竟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会看着你不管呢?” 叶卿清说的是心底的话,她不喜欢被任何人算计。但是她愿意给叶卿芳一次机会,因为她没有触及到她的底线。但是,也仅有一次机会。因为人心都是贪婪的,她若放任,最后说不定会害了她! 叶卿芳很感动也很羞愧,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眼底闪动的泪花表达了她的感激之情。 不同于荣国公府的和谐,康平侯府这边林思睿和林颖却是闹起了矛盾。 “颖儿,是谁让你把我准备给清妹妹的那些贺礼都拿掉的?”林思睿下朝回来得到下人的禀报,他完全不能理解林颖为何要这么做。因为有些生气,声音也就不自觉地拔高了些。 这在林颖眼里看来,林思睿就是为了叶卿清在凶她!本来,她对叶卿清就越发地不满和嫉妒。而这些小情绪一日日地堆积,终于在得知她和定王被赐婚的时候全都爆发了起来。 凭什么?她们早年经历境遇那么相似,叶卿清甚至还比不得自己,自己好歹还有一个哥哥护着。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叶卿清突然就转运了,现在不仅地位尊贵,而且还即将嫁给权势滔天的定王殿下。她不服!她哪里比叶卿清差了?凭什么她就那么好命! 此时,林颖对叶卿清那些本就不多的真心早已被抹灭地干干净净,剩下的只是浓浓的不甘! “哥,你就为了一个外人在骂我?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这些年对她多好,她转身就能嫁给权大势大的定王殿下。你干嘛还要对她那么用心?不过成亲罢了,随便送点贺礼便是了,人家什么都不缺!”林颖说出的话既尖酸又刻薄,她就是看不得林思睿这么用心的样子! 林思睿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一样,他的妹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林颖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却仍然死不改口:“我说的都是实话!” 林思睿叹了口气,对林颖说道:“我不管你心里还存着什么小心思,以前我也都和你说清楚了。以后不要乱说话,清儿她也是我的妹妹,你别胡言乱语坏了她名声!” 林颖怒极吼道:“你别想骗我!我是你妹妹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叶卿清她就是个攀附权势的!” 名声?说不定叶卿清早就勾搭上了定王!不然老定王妃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请旨赐婚,连选秀都不等了。 林思睿一贯是温文尔雅的,极少会看到他发火,只是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一巴掌重重地打在林颖脸上。 看着林颖红肿的半边脸颊,他没有后悔打了下去。父母早逝,叔叔身体又不好,妹妹这些年被祖母宠得太过,甚至连思想都被潜移默化了。若是能打醒她,他不介意再打一次! 只是,这结果注定是要让林思睿失望了!林颖并没有明白他的一片苦心,她带着愤怒和怨恨哭着跑开了。 林思睿看着她跑开的背影,闭上双眼。 康平侯府如今只靠着他一人支撑打拼,无论怎么辛苦,他都不会让林家败落! 只是,林颖是他唯一的妹妹,却始终学不会如何谦逊做人,处事以真!看在他们是亲兄妹的份上,他会再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若是这次之后她依旧故我,那么以后康平侯府将不会再有林颖这个人!便是将她赶出去,他也不能看着祖父和父亲的贤名将来被她连累! 林思睿和林颖争吵之后的第二天,他重新备了礼物亲自去荣国公府向叶卿清道贺。 看着叶卿清红润的脸颊和晶亮的双眸,林思睿心里也为她高兴。想来她对这桩婚事也是满意的。否则,依着她现在的性子,不会就这样开开心心地备嫁。 以前,他也以为他是喜欢叶卿清的。 可是在得知她和定王的婚事之时,他心里的第一反应不是生气不是忌妒,而是担心,是一种兄长对妹妹的担心。担心定王以后会不会好好对她,担心她在定王府能不能好好地生活。除了兄妹之情,叶卿清还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希望她有一点点的不幸福! 红莲端着刚刚泡好的新茶走了进来。 林思睿品了一口,语气里带着一股惊讶:“君山银针?” “嗯,是的。”叶卿清笑着答道:“睿哥哥平日里也定是爱茶之人!” 君山银针是御用之物,每年产量不多,都是要送到宫中的。当今天子最爱的茶便是这君山银针。 只是想到某人不知打哪听来她也喜欢这茶,便巴巴地送了好多来,叶卿清心里满满的都是甜蜜。 以前,每年老太君那的君山银针都是皇后御赐下来的,数量还有限。齐子皓这么一来,她怕是可以喝上大半年了。 林思睿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也已明了。这茶他还是当年高中时曾得过陛下的赏赐,如今叶卿清能拿出来招待他,想必是定王殿下派人送过来的吧!看来定王殿下是真的对清妹妹很上心,那他也就放心了。 “还没对清妹妹道一声恭喜呢!”林思睿放下茶杯,站起来拱手行了一礼。声音温润清和,听起来很温暖。 叶卿清忙站起来回礼,淡淡一笑,道:“谢过睿哥哥了!只是睿哥哥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谦和有礼的习惯,以后若是遇到了合适的姑娘家,你也要整日里讲究这些繁文缛节?” 林思睿被她说得耳根一红,似乎每次叶卿清都能说得他哑口无言。他心想,若是有了心上人,自然不会这样!只是这些话他没有对叶卿清说。 林思睿虽然知道了叶卿清是真心想嫁入定王府的,但是他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一下,毕竟皇家的媳妇可不是那么容易做。 “清妹妹,虽然表哥如今在朝中式微。但是以后你在定王府若是受了委屈,随时可以让人来找我。作为娘家人,我定是要为你出头的。”虽然觉得现在说这些话不太好,但林思睿认为他好歹也算叶卿清娘家的兄长,该和她分析一下将来可能发生的状况。 叶卿清听到这话是震惊而又感动的。林思睿只是自己的表哥,却愿意为了自己对上位高权重的齐子皓。她可以确定他对自己不是男女之情,只是到底是为什么?同是表兄妹,他对自己和叶卿渝绝对不一样! 叶卿清端起茶又抿了一口。半晌,才开口道:“睿哥哥,你可知道若是将来你要为我出头,是要与定王殿下对立的。你就不怕林家受到连累?” 林思睿犹豫了一瞬,随即很快就恢复了坚定。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没有叶卿清他早就不在人世了,更何谈振兴林家! “若是没有当年清妹妹的出手相救,我早已不在人世。所以,以后清妹妹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都会义不容辞!”林思睿一脸正气地说道。 叶卿清本也就是随口一问,只是这话却是让她大吃一惊! 救命之恩?自己什么时候救过他?不对,难道这么巧,是叶卿芳说的那件事?他以为当年救她的人是自己? 是了,怪不得他对其她的姑娘家都是疏离有礼,独独对自己,虽然也是礼数周到,却多了一份默默的关心。在她还未醒悟之时,他每次过府必会来探望还会带一些小礼物。甚至连老太君都误会了,一度想过要成全他们!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林思睿当年认错了人! “睿哥哥说的是当年你在荣国公府落水一事?” 林思睿点了点头。 叶卿清又继续追问道:“我记得当年睿哥哥被救上来的时候是昏迷的,你如何确定是我?” 林思睿皱了皱眉,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不过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当时的情形他还是记得一清二楚的。他回道:“当时我的意识是模模糊糊的,只知道是个小姑娘将我拖了上来。后来姑祖母的人过来之前,我看到了你离去的背影。” 叶卿清明白了。或许是因为王姨娘肖似她母亲的缘故,从小到大她和叶卿芳的身形外貌都很相似,都是属于那种纤细窈窕的类型。若是单看背影,确实容易混淆。而叶卿芳一直很少出自己的院子,林思睿没有想到是她也情有可原。 只是,已经误会了这么多年,叶卿清却不想林思睿再继续错认下去。 叶卿芳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自己帮他们拉一下红线,也算是报答林思睿这些年来对自己的照顾。 只是,他们最后能不能结成连理,就要看他们二人的缘分了。自己虽然答应了叶卿芳要帮忙,却也只会给他们创造一个机会,让林思睿了解到叶卿芳这个人。毕竟,日子将来是他们要过,这主动权应该掌握在他们二人手中。 叶卿清转过头对紫苑比了个口型,紫苑心领神会地退了出去。 随后,她回过头来,缓慢地说出了事实:“当年救你的人并不是我!” 林思睿脸色一变,他在叶卿清的脸上找不到一丝谎言的影子,脱口便问道:“那是谁?” 叶卿清也不在乎他的失礼,嫣然一笑,故意打趣他道:“原来睿哥哥这些年一直在报救命之恩啊,我还以为你当我是自己的亲妹妹才这么关心我呢!” 林思睿听了她的揶揄,脸上有些不自然,左手握拳抵在唇上假意咳了咳,说道:“自然不完全是因为救命之恩!你也本就是我的妹妹!” 看着他一副焦急的脸色,叶卿清还是坏心地没有回答他,只是说道:“睿哥哥不必着急!那个人是谁你很快就会遇到的!对了,睿哥哥,你送我的贺礼还缺了一样东西!” 林思睿此刻脑子里想的全是当年到底是谁救了他。叶家的几个表妹他大致都认识,可除了叶卿清,又不像其她的人。难道那小姑娘不是叶家的人? “睿哥哥?”叶卿清见他没有反应,又唤了一声,“你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了吗?” 林思睿没有听全,只听到她说贺礼缺了东西,又不好说刚刚自己在想别的事情,于是便回答道:“不知是少了什么?” 叶卿清也不拆穿他,笑着回道:“我记得睿哥哥很久之前便说要送我一套子济游论,我还以为你会在这次的贺礼中送来呢!” 林思睿听了这话,心情有些阴郁。这套书他确实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来的,本也打算送作贺礼的。他知道叶卿清不缺财帛,所以贺礼都是用心准备的。只是,昨日里全都被林颖毁掉了,那套书也没有幸免于难! “对不起,清妹妹,我没找到这套书。”林思睿没有说实话,他掩盖了这件事,希望林颖还能有机会恢复到小时候的纯真善良。 叶卿清本就不是为了这套书才这么说。她眼珠转了转,带着一丝狡黠,说道:“过几日里便是京城这个月书市开放的日子,睿哥哥不妨去找找看!” 林思睿不疑有它,很快便点头答应了。两人又随便说了几句,林思睿便起身告辞了。 “紫苑,大姐姐找我是有事吗?咱们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肯定要误事了!”叶卿芳一边和紫苑说着,一边加快了脚步。在这寒冷的深秋里,脸上也布上了一层细细的薄汗。 紫苑表示她真的很无辜,她接到小姐的示意去请四小姐过来。只是路上却看到绿翘在暗处暗示她不要这么快带着人过去。她本就不擅于应对这些需要周旋之事,只好找了个借口带着四小姐转了一大圈。早知道就该让绿翘那丫头来,她本就比她聪明圆滑得多,做起事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叶卿芳只顾着回头和她说话,却不想在离清水院不远处迎面走来了一个男子。 “呀!”叶卿芳差点撞上了林思睿,失礼地叫了出来。 林思睿眉头紧皱,这是谁家姑娘?怎的如此失礼?走个路也不好好走!幸亏他眼疾手快地避了开来。 叶卿芳抬头一看来人,顿时俏脸红成一片,说起话来竟有些不连贯:“睿,睿表哥?” 她叫自己表哥?林思睿脑中快速地过滤了一下,想来她应该就是常年在府中养病的叶四小姐,如此叫自己一声表哥倒是不为过。 林思睿客气地回了声:“四表妹!” 叶卿芳红着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林思睿心里却在想着,这叶家的四表妹还真是奇怪!都快到冬天了,走个路还能热成那样,脸都通红通红的。不过,那张秀丽宜人的小脸配上这么一副表情,还真,嗯,可爱! 所以,林思睿完全没有察觉到往常他很少会去注意一个女子,更不用说品头论足了!他只当自己是认为叶卿芳这副失礼的样子分外有趣罢了! 待到林思睿走远了之后,叶卿芳抚上自己滚烫似是被火烧的脸颊,心里一阵失落。这还是她长大后第一次有机会和林思睿当面说话呢!可自己刚才那个样子,一定很丢脸吧! 叶卿清在清水院里听着绿翘将刚刚的事情禀上来,心里一阵好笑。她原想让他们在路上偶遇一下,好让林思睿能将救命恩人想到叶卿芳身上,却不想闹出这么一个乌龙。 这时,叶卿芳掀帘走了进来,脸上已经不复刚刚的失落,而是对叶卿清带着一丝浅笑。 大姐姐找她过来是为了让和睿表哥见面?可惜她太笨了,辜负了大姐姐的一片好心。 “怎么走的这么急?脸上都出汗了!”叶卿清递上帕子。 叶卿芳脸上一片娇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过来轻轻地擦拭了一下。随即喝了红莲端过来的茶,便解释道:“路上耽搁了,怕误了大姐姐的事!” “也不是什么急事。我知你素日里爱看书,过几日便是京城这个月书市开放的日子,让绿翘和你身边的逸雯陪着你去逛一逛吧!” 叶卿芳心里一阵激动,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没出过府,没有真正见过外面的世界,只能在书上望梅止渴地了解一二。 “真的吗?我可以去吗?”叶卿芳的话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叶卿清含笑回道:“自然。便是以后嫁了人,也还要帮助夫君打理交际。也该看看外面的世界,了解了解人情世故。” 虽然王姨娘教了叶卿芳不少东西,叶卿清还是拨了一个嬷嬷过去教叶卿芳中馈之事。撇开她希望叶卿芳以后能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说,叶卿芳始终是叶家女,嫁出去代表的也是叶家的面子。 听到叶卿清说到要嫁人的事,叶卿芳感觉自己脸上刚刚降下去的温度又升了上来。但还是高兴地点了点头,刚刚的那点失落已经随着喜悦而消散了。 接到重大任务的绿翘很开心!她知道小姐让自己跟着去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叶卿芳,更是为了见机行事,撮合二人。她拍了拍胸脯,表示自己一定会完成这个光荣的任务。 而紫苑则是悄悄松了口气,幸亏没让她去。打架她在行,这见机行事她一时半会怕是难以想到好办法,十有*会办砸! 只是叶卿清没想到,还没到一月一度的书市开放那日,那套子济游论就整整齐齐地放在了她闺房里的小书桌上。 并且,伴随着那套书的还有定王殿下的一张臭脸。 看着某人黑着脸坐在软榻上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叶卿清无奈地叹了口气。明明是他年长十岁不是么,为什么自己总觉得两人的年龄像是调换过来了呢! 叶卿清是知道齐子皓吩咐过紫苑和绿翘要将她想要的东西和喜欢的东西都禀告给他,他都会第一时间给弄来。她也没觉得有什么,这人霸道惯了,何况也是真心对自己好,她也不想和他计较那么多。 想来,这次肯定是绿翘那丫头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只醋坛子知道自己向林思睿要这套书的事了。 这会儿差不多是酉时三刻,天黑得早,叶卿清的屋子里一片烛光氤氲。定王殿下虽然板着一张脸,但那俊美的容颜丝毫没有被这片冷硬破坏,反而显得更加迷人! 看着叶卿清就隔着几步这样看着他也不打算过来的样子,齐子皓冷哼一声。 叶卿清不由得心里失笑,原来这人是等着自己过去哄他呢!只是面上却没有露出一丝嘲笑的意思,不然那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男妖精怕是又要生大气! 她慢腾腾地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说道:“这会儿过来还没用晚膳吧?我让红莲送一些你爱吃的过来?” 这人嘴挑,清水院里也就红莲亲自做的几道膳食勉勉强强能入得了他的口。 齐子皓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倏地一下就将袖子从叶卿清手里扯开了,背过身在软榻上躺了下来。 叶卿清被他这孩子气的举动惊到了!这,这还是往日那个高高在上,杀伐果断的定王殿下么?要不是确定眼前的人就是齐子皓,她都要以为定王殿下被人掉包了! 只是,不管是不是,叶卿清终究还是不想看他在那生闷气。真是的,有话说出来不就好了,气着自己多不划算! 若是放在以前,碰到这样的事,这人肯定会发挥自己三寸不烂的毒舌,好好地讽刺她,最好是能把她给说哭,绝不会傻傻地一个人在那生闷气。 想到这,叶卿清心里一片柔软。这调教未来相公的事还得一步一步来。看到定王殿下的进步,叶卿清相信这一世的齐子皓对她绝对不会比上一世的凌天宇对秦卿差! 叶卿清伸出右手食指戳了戳齐子皓硬硬的后背,那人一点不为所动,就像没有感觉一样。 “子皓,对不起,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叶卿清软软的声音响了起来。 听到这话,齐子皓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但还是没转过身来,只是传来了冷冰冰的三个字:“错哪了?” 叶卿清咬了咬牙,这人果然不能惯!还得寸进尺了! 不过她也没发火,而是笑眯眯地说道:“我不该在需要东西的时候不找定王殿下,而找了睿哥哥。我不该明知道定王殿下爱吃醋,还找睿哥哥帮我办事。” 前一句话齐子皓听得还是颇为满意,这丫头总算是有一点觉悟,还知道及时认错。孺子可教也!只是,往后听了下去,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什么叫因为他爱吃醋,才不该找林思睿的?敢情这丫头根本就不是诚心认错,而是在耍着自己好玩呢! 齐子皓转过身,蓦地坐了起来,锐利的目光射向了叶卿清。 叶卿清没有被他吓到,而是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哟,不用背对着我了?我还以为你就不打算理我了呢!” 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的齐子皓脸上一热,心下一阵不爽:“哼!一口一个睿哥哥叫得倒是亲热!” 叶卿清翻了翻白眼,这也能生气?自己都叫了多少年了,这不是叫习惯了么。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齐子皓的声音又闷闷地响了起来:“也没听过你叫我皓哥哥!” 如果说前面的话还没什么的话,那最后这一句可谓是酸溜溜的醋味十足! 叶卿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齐子皓又气又恼,上前一把将人搂在怀中,恶狠狠地说道:“笑什么笑?很好笑吗?” 说话的语气咬牙切齿,大有叶卿清敢承认就要把她揉碎的样子! 叶卿清见他真的上心了,也不和他开玩笑了。 “好了,我和睿……”见齐子皓斜眼飞了过来,叶卿清赶忙改口,“我和林公子是表兄妹,更何况从小就是那么叫的,你就别计较这件事啦。” 齐子皓撇了撇嘴,觉得她说的也有理,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小气,又鼻孔朝天地问了一句:“那书的事情怎么说?你要这书和我说一声不就好了!你想要什么东西我还能不给你弄来吗?谁让你找别的男人要了!” 叶卿清就知道他肯定是为了这事给自己摆臭脸,她靠着齐子皓强健有力的胸膛,柔声说道:“怎么那么爱生气?最后还不是气着了自己,以后不许了!” 随后,便将自己打算撮合林思睿和叶卿芳的事情告诉了他。 齐子皓的脸色终于好转,只是面上还是说了一句:“成天就对别人的事情那么上心,也不见你多关心关心爷!”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这个小丫头是再也狠不下来,便连一句会让她伤心的话都舍不得说,不然他也不会把气闷在心里了。 听到叶卿清说不许他再随便生气的时候,他心里一片柔情。叶卿清能一直这样管着他,他便愿意改掉所有她不许的事情! “爷饿了!”搂着怀中的温香软玉,齐子皓闷闷地说了一句。 “啊?那我马上吩咐红莲去准备!”叶卿清作势便要推开他,去唤人进来。 齐子皓拉住了她,故意将唇贴近她耳畔,坏坏地吹了口热气,沙哑地说道:“爷想吃你!” 叶卿清被他这举动弄得浑身一激灵,再听到那邪恶的话语,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觉得自己的思想已经够开化了,无奈每次对上齐子皓这老流氓都会妥妥地完败。 她又羞又急,一下子就推开了齐子皓,两眼娇瞪了过去。 齐子皓本也就是逗着她玩的,谁让她之前敢戏弄他?不过看到叶卿清这一副炸毛的样子,他还是相当地满意,脸色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下个月二十八他便会娶她回去了。这一个多月,他又怎会等不得?他要给她一个最好的洞房花烛夜! 只是,在这之前,他还有件事情要处理掉。 “丫头,清清,最近我都不能过来看你了。下个月二十皇上要去太庙祭天,由京都护卫营的人负责保护。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很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齐子皓执起她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叶卿清一阵疑惑,前世她是长公主,大权在握,对于祭天的流程还是很清楚的。护驾这种事一般不都是御林军负责的吗?难道东齐不一样? 齐子皓仿佛看出了她的疑虑,继续拉着她的手说道:“是昭王提议的。今年是皇上登基第二十年,祭天仪式尤为重要。昭王请奏说京都护卫营由我带领,定然会万无一失。御林军也有一部分随身护驾,只是重头还在我这。”说罢,嘴边露出了一抹嘲讽而又阴狠的笑容。 叶卿清深知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不过她相信齐子皓:“你会如期把我娶回家的,对不对?” 齐子皓看着她扬起的小脸,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声音难得的温柔:“自然!我的好丫头,乖乖地等着我来娶你!” 叶卿清看着他,露出一抹灿烂而又无比信任的笑容。而后,双手环着他的腰,静静地靠在他怀中。 齐子皓自从那晚来过之后,半个多月都没有再露过面。而他身边的齐东和齐南则被派到了叶卿清身边,在大婚之前保护她。 叶卿清也没有拒绝,她相信齐子皓有自己的手段。她只需要好好地保护好自己,不让他有后顾之忧便可。 听齐东说,他们这齐姓暗卫是四个人,除了他和齐南之外,还有刚刚外出办事回来的齐西和齐北。四人都是定王府从小培养的暗卫,因为各方面表现突出,才被挑出来跟在了齐子皓身边,并被赐了现在的姓名。 如今,跟在齐子皓身边的便是齐西和齐北。 转眼进入十一月,天气越发地寒冷。叶卿清也不愿多出去走动,整日里就呆在屋子里看着荣国公府的账册。 自从叶卿岚承袭荣国公之后,叶老太君便将荣国公府的中馈大权交给了她。 李氏当家多年,却因老太君尚在,也不敢大肆地贪婪荣国公府的财物。而叶家本就根基深厚。别的不说,论起金钱,京城恐怕是没有几家能比得上! 叶卿清翻着手中的账册,却发现其中有一家珍宝斋,每月都是入不敷出,在那些进账丰厚的店铺中显得尤为醒目。 叶卿清心中生疑,决定明日里亲自去珍宝斋走一趟。 康平侯府 林老太君指着那些摆在林思睿面前的画像,笑眯眯地说道:“睿哥儿,你快看看,这些都是我让官媒仔细挑出来的姑娘们。个个都生得好极了,家世又好。你看看喜欢哪个,回头祖母就遣人上门提亲去!” 林思睿嘴角一抽,生得好极了?他虽不是以貌取人者,可祖母眼里这好极了大约就是慈眉善目外加好生养吧?更何况,他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温柔婉约的可人儿,如何能向别的女子提亲? 上次他去书市并没有找到子济游论,当然他不知道这是某个小气的男人在得到消息后故意将市场上的这套书都搜刮走了。 然而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收获。他意外在书市邂逅了叶卿芳,却发现她除了长相上佳之外,文采更是不俗。一些便是他都觉得冷门的文学典籍她竟然都读过。 说到这些,不得不感谢叶景文。当年王姨娘受宠的时候,叶景文为博美人一笑,为她收集了不少书籍。而住进芳西院时,王姨娘独独只要求带走了那些书。 不同于前一次见面的尴尬与狼狈,叶卿芳的谈吐举止都悄悄地在他的心湖上投起了一阵涟漪,让他的眼里更加看不进别的女人。 林老太君见林思睿久久没有动作,以为他心里还在惦记着叶卿清。 她也很无奈,依着林家现在的情况,林思睿若是能娶到叶卿清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如今赐婚圣旨已下,他们林家难道能和定王抢人不成,又不是活腻了! 想到这,她就对那老小姑多了一层怨念,要是她肯早早定下睿哥儿和叶卿清的婚事,又怎么会有定王的事! 当然她只敢在心里腹诽,背后埋怨。到了叶老太君面前,她这个嫂子那是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睿哥儿,我知你心里一时半会还忘不掉清姐儿,可她是未来的定王妃。你这心,还是收回来的好!可不能耽误了我们老林家的香火!”林老太君想着,叶卿清已经是指望不上了,那再找个家世不差的便好,哪怕相貌上略逊一筹都没关系。睿哥儿长得那么出色,以后的孩子也不会差到哪去! 林思睿一听祖母这话,脸便黑了下来,沉声说道:“祖母也知清妹妹即将成为定王妃,便知祸从口出。有些话不该说便不说。免得让人误会了清妹妹又给我们林家带来灾难!” 祖母是越老越糊涂。以前成日里便催着他攀上叶家和皇后,好助长仕途,振兴林家!他林思睿堂堂男子汉,岂会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 颖儿是真的被她教歪了! 林老太君听了他的话也是一阵后怕,想着幸亏是在自家府中才没有酿出大祸。一时间倒也没在意林思睿的说话态度。 “祖母,提亲的事我自有主张,我心中已有人选,您不必担心林家香火。待到合适的时机,我便会上门提亲。”林思睿语气深沉,不容反驳。 林老太君一听,忙急声问道:“是哪家姑娘?家世怎样?你和祖母说说,让祖母给你参考参考,若是配不上咱们林家,可不行!” 林思睿沉着脸没有回答,只说让林老太君好好照顾自己,这事他自有打算! 若是以前,林老太君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只是现在虽说康平侯还是她的二儿子,可林家真正的当家人早就是年轻有为的林思睿了。毫无疑问,林思睿也是现在林氏一族最出彩的人,整个林家的希望。 林老太君别的事情或许糊涂,这方面却看得比谁都清楚。这个唯一的孙子虽然看着温文尔雅,实则却是心志坚定,说一不二。若是惹毛了他,他可不会管你是谁! 为了晚年还能过着大多数人羡慕的生活,林老太君是绝对不会明着和林思睿作对的。 而窗外的林颖听到祖孙二人的对话却是紧紧地握起了拳头。 大哥说的那个人是谁别人不知道她却看得清楚。书市那天,她亲眼看见大哥和叶卿芳相谈甚欢。甚至对叶卿清和她,大哥都没有笑得那么开怀过,也没有那般的温柔! 叶卿芳和叶卿清也是关系良好,明明上一辈的叶景文兄弟是死敌,她们这堂姐妹却比有些亲姐妹还要亲! 谁都可以,和叶卿清亲近的人就是不行! 林思睿往自己的院子里走着,心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才能上门向叶卿芳提亲。 他觉得叶卿芳对自己并不反感,正好他对她也不像别的女人那么厌烦,那他们在一起便是合适的。 只是,撇开叶卿芳现在的身份不谈,单是叶老太君那关恐怕就过不去。他是林家唯一的男孙,叶老太君是不会同意叶卿芳嫁来林家的!单单是因为叶景文害死了叶景阳夫妻,叶卿芳就注定受到连累。如今,她们母女能安然留在荣国公府,也是因为叶卿清。 所以,在没有想出万全之策之前,他不会冒然登门。否则,最后受害的只会是叶卿芳。 而他,舍不得! “大哥!”林颖从后面追了过来。 自从上次的不愉快发生后,林颖倒是主动认了错。只是这是真心还是假意,恐怕只有林颖自己心里清楚! 林思睿停住了脚步,回头望了过去。 “有事?”林思睿看着林颖走来的方向,声音有些冰冷。 刚刚她也在祖母的院子里? 林颖咬了咬唇,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窘迫。 到底是从小相依长大的亲兄妹,林思睿见妹妹一副难过的样子,态度还是放软了下来,问道:“有话要说?” ------题外话------ 首订啦,订婚啦,撒花~ 092 将计就计,破局 林颖心里天人交战了一番,最后还是忍不住脱口问了出来:“你想娶的人是叶卿芳对不对?” 话里满满的都是一股质问的语气。 翌日一早,叶卿清还没来得及去珍宝斋,林颖便来了荣国公府。 荣国公府和康平侯府只隔着一条街,林颖又是偷偷过来的,是以身边只带着一个丫鬟。 昨天她质问大哥关于叶卿芳的事情,大哥虽然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教训她、和她说大道理,却冷着脸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以后她还敢口不择言,做一些不知所谓的事情,就将她赶出林家。 她明明是为了大哥好,大哥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责怪自己。叶卿芳根本就配不上自己的哥哥,不过一个罪臣之女罢了!便是还挂着荣国公府四小姐的名头,却连普通官员家的女儿都比不上! 她就不信,叶卿芳的事情和叶卿清无关。就她所知,叶卿芳平时根本就不会出府,怎么会那么巧就在书市和大哥相遇。更何况,那日跟在叶卿芳身边的那个绿衣丫鬟,分明就是叶卿清身边的! 好一个叶卿清,她林颖和她势不两立! 荣安堂 叶老太君沉着脸,听林颖说起了林思睿有意向叶卿芳提亲的事情。 本来依着她的意思,就是应当将叶卿芳母女送到庄子上随着她们自生自灭。 当年的事情虽然和叶卿芳无关,可她的身体里到底是流着叶景文的血,她是不可能对她有好脸色的。 如今,她看在叶卿清的面子上手下留情,可那对不安分的母女竟敢打她林家后人的主意! 叶老太君认定了此事是王姨娘在背后教唆。她看人看了一辈子,那个王姨娘心机深沉,善于隐忍,不然也不会熬到这个时候还能安然无恙地待在荣国公府。 叶卿清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准备坐上马车去珍宝斋。 听了管家禀来的消息,她眉头紧皱,脸色不明。 想了想,随即吩咐紫苑立刻去康平侯府把林思睿请来。 管家见眼前才十五岁的少女面容严肃、不置一词,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哪知道那林家小姐如此作夭啊!早知道林小姐进了府他就该先把人拦下,禀告给大小姐知道。 这府里的下人个个都对叶卿清敬畏有加,她虽然年纪不大,管家的手段实在了得!赏罚分明、手段严厉、恩威并施,便是当年的老太君恐怕也要输她一筹! 管家已经是荣国公府的老人了,这府里的走向他看的是最清楚的! 日后当家做主的人是荣国公叶卿岚,而国公爷最听大小姐的话!他就更不敢在大小姐面前摆谱子了! 通常府里各院重要的消息他都会第一时间禀告给叶卿清。 叶卿清自然是不知道管家的小心思,也没有打算怪罪他。 毕竟,连她都没有想到,林颖会去老太君面前告上一状! 对于林颖,初时她也是真心相待的。只是她的功利心太重,她也就渐渐地和她保持君子之交。 只是,没想到她会来上这一手!手段不可谓不恶毒! 老太君本就对叶卿芳有芥蒂,如此一来,恐怕更不会同意这门婚事!而林思睿也不是会轻易妥协之人。最后,这事情的另一个主角叶卿芳怕是逃不过老太君的处置。即便是她,恐怕都无法将叶卿芳继续留在荣国公府。 而事情再牵扯下去,大概就会轮到她了!老太君若是知道她帮着“仇人”的女儿寻觅良缘,恐怕也会迁怒于她吧! 林颖!往日里她在她眼里也会看到隐晦的不甘和嫉恨,只是不想她却主动打起她的主意来了! 她没必要对她做什么,把她交给林思睿便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林思睿的面子她还是要给的!而林颖本人,让她失去谋取权势的机会便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王姨娘和叶卿芳与叶卿清是一前一后赶到荣安堂的。 老太君黑着脸,显然是不打算给叶卿清好脸色看。而林颖站在一边,脸上带着一股得意的色彩。 叶老太君锐利的眼眸审视着眼前的三人,终是率先向王姨娘发难。 “王氏,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却没想到贪心不足蛇吞象,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林家头上来了!”老太君因着病愈之后身体不比以前,说出来的话也不如以前那般中气十足! 王姨娘不明所以,叶卿芳却是心头一震。上一次在书市和林思睿有一次愉快的相遇,让她对未来又多了几分憧憬。 只是,难道,老太君知道她的心思了? “老太君,婢妾不明白您说的话。”王姨娘小心翼翼地回道。 但是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她悄悄地抬眼看了看面色苍白的叶卿芳,难道是和芳姐儿有关? 林颖抢先开了口:“那可要问问你的好女儿了!” 叶卿芳咬着唇,和王姨娘一起跪在地上,垂头不语。 叶卿清嗤笑了一声:“林小姐是以什么身份来管我叶家的家事?” 林颖一时语塞,正要横眉说出林思睿的事,被老太君一记眼刀又吓了回去。 老太君心中有气归有气,却不会在外人面前数落叶卿清。在她看来,林颖刚刚越俎代庖的举动也是相当地放肆,这荣国公府的事还轮不到她一个小丫头插手! 正在这时,接到消息的林思睿匆匆赶了过来。 林颖看见来人,先是心里一阵慌乱,而后狠狠地朝叶卿清瞪了一眼,这定是她让人将大哥请来的! 如今,她和叶卿清已经算是撕破脸皮了,也没必要再继续装下去! 看着跪在地上的叶卿芳,林思睿眼里闪过一丝暗沉。 他拱手朝老太君行礼道:“见过姑祖母!” 老太君看林思睿神色匆匆的样子,又瞥了叶卿清一眼,低头抿下手中的热茶,一言不发。 林思睿和叶卿清都知道老太君这是在等着他们行动。林思睿不开口,老太君也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姑祖母,我对府上的四小姐有意,想遣媒人上门前来提亲。”林思睿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既然这件事已经被叶老太君知道了,那他就光明正大地提出来。既可以表明他的决心,也不至于让叶卿芳背负一个刻意勾引他的罪名。 叶卿芳听了他的话,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了看他。那次在书市的美好已经让她觉得是自己偷来的幸福了。她没想过林思睿居然会开口说要向自己提亲,她一直以为他心里的人一直是叶卿清。 况且,她自己的境况她不是不明白。如今的她,与寄人篱下是没有区别的。可以说,她除了面上好看些,与林思睿是门不当户不对。 那么,他要娶自己,是因为他也对自己有意吗? 林思睿迎向叶卿芳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柔和,只是很快又转过眼去,好似根本没发生一样。 将这一切收在眼里的林颖气得火冒三丈。一时间也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形象,大声吼道:“哥,都是那个贱女人勾引得你对不对?” 自从进门来,林思睿连一个眼光都未投给林颖。此刻,他在想,他是不是对她太宽容了?想着她是自己唯一的妹妹,从小又没有父母在身边疼爱,结果过度的包容和溺爱让她养成了今天这样不知轻重、虚荣功利的性子! 叶老太君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不疾不徐地说道:“这事我不会同意的!叶景文的女儿不能进林家!” 叶卿芳身子一颤,她就知道会是这样!依着老太君对父亲的恨意,怎么会让自己嫁去她的娘家呢?而且林思睿还是林家这一代的希望,她不能给他任何助力! “至于你们两个,”老太君望向了叶卿芳和王姨娘,“往后就去庄子上住着吧!” 王姨娘还想说些什么,叶卿芳却抢先一步想老太君磕了个头,应了下来。王姨娘急得直掉眼泪,她已经是不求什么了。可芳姐儿还年轻,这被放逐到了庄子上,以后可怎么办呀? “姑祖母……”林思睿刚开口便被老太君打断了,直言自己累了,让他们都散了去。 “我说的那些话不会变!”看着叶卿芳搀着王姨娘离去的背影,林思睿坚定地开口说道。 叶卿芳的身子一顿,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离开的脚步。 叶卿清经过他的身边,微微一笑,说道:“表哥说话算话才是!” 林颖顿时气急败坏地说道:“轮不着你管!” 叶卿清没有搭理她,径自离开了。 而林颖看见林思睿已经跨出荣安堂的身影,赶忙追了上去。 “秦书,送小姐去郊外的庄子上。以后如无红白喜事,她便不必回林家了!”刚刚出了二门,林思睿便对着守在门口的亲信秦书吩咐道。 林颖脸色一白,一把抓住林思睿的袖子,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梗咽地说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送我到庄子上去?我做的都是为了你好,叶卿芳她哪里配得上你了?你娶了她,根本就不能给林家带来一点好处!” 林思睿见林颖死不悔改,心里最后的一点不忍也被抹去了。他拂开林颖抓着他袖子的手,一丝一毫都不为所动。 林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她哪里错了?她只是想过人上人的生活,只是想让大哥的仕途能够更加顺利,她有什么错?叶卿清不也是害死了自己的二叔一家人才有了今天吗?她没杀人没放火,凭什么要过得比叶卿清差? 不得不说,林颖此刻已经陷入了一个怪圈中,她无限地放大了别人的不是,却将自己的卑劣引以为常! 见温情牌不能打动林思睿,她只好出言相威胁:“哥,你不能送我去庄子上!我是年后待选的秀女,你不能把我送走!” 林思睿冷笑了一声,即便林颖不提这事,他也不会让林颖顺利参选。她这样的性格,得势之后,于她们林家而言,是祸,不是福! “你病了!依着我和礼部尚书的交情,将你从名单上划掉还是不成问题的!” 林思睿的话打破了林颖最后一丝希望,她激烈地挣扎了起来。林思睿不为所动,让人将她绑了便送去了庄子上。 叶卿芳和王姨娘被送去叶卿清特地安排的庄子上。那处景色颇好,而且附近连着的一个庄子是叶卿清母亲的陪嫁,当初小院里安置的那些人如今都是住在庄子里。将叶卿芳安排在那,也可保证她的安全。 “大小姐,您的大恩大德婢妾这一辈子都不敢忘!”王姨娘恭敬地朝叶卿清行了个礼。她是真心感谢叶卿清的安排,也希望她会将叶卿芳的事放在心上。 叶卿清也没与她计较那么多,毕竟为母之心不易,王姨娘的心思也不含恶意。 她笑着回道:“当初我与姨娘本就有约定,我也不是那等食言而肥、过河拆桥之人!”言下之意是她不会放着叶卿芳不管。 看着逐渐走远的马车,叶卿清眼里神色莫名。 “林颖怎样了?” “被林世子送去了庄子上,并以重病为由划去了选秀资格。” 叶卿清满意地勾了勾唇,林思睿的手段倒是一点都不近人情。有时候,夺去一个人的希望远比身体上的惩罚和死亡要痛苦得多! 一如叶卿清之前所想那样,珍宝斋的事有猫腻在其中。 珍宝斋是卖古玩字画的铺子,有荣国公府在背后撑腰,又是这条街上的老铺子,这十几年的亏空竟然达到了一百多万两白银。而李氏这些年便是从别的铺子里抽出了不少银两来贴补这家店铺。 叶卿清心中冷笑,若是珍宝斋真的亏空得这么厉害,应当早就关门大吉了才是!只是,不知道这些贴补的银子去了哪里? 叶景文和李氏已经不在人世,李家被抄时也没有发现银子。叶卿清觉得叶景文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操纵着整件事情。 比如,当年叶景文是从哪里弄来那么厉害的毒药?叶卿瑄又是怎么搭上的天水宫?而这些消失的银子,是否也和那个背后的人有关。 掌柜的姓王,这十几年来一直负责打理珍宝斋。短小精悍,一双小眼闪着打量的光芒,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易与之人! “见过大小姐!”王掌柜以前是叶景文的心腹。叶景文倒台后,他倒成了漏网之鱼,继续留在了珍宝斋吃香喝辣。 看见王掌柜一脸不屑的样子,叶卿清知道他定是以为自己年轻,不过是来装装样子。 “你可知罪?”叶卿清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冷厉。 王掌柜猝不及防,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这大小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她不是应该让自己把账目仔细地查一遍,再问自己为何这些年都是在亏空吗? 但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他很快便调整了过来,只是对叶卿清多了一份探究和防备。 “回大小姐,不知小的犯了何罪?”仔细一听,那股不屑依然存在。 一个小丫头罢了,被传得神乎其神!若是背后没人,能将风光了十几年的叶家二房铲除? 叶卿清也没与他计较,隔着面纱,让人看不透她脸上的表情。 “自然是你这十几年贪墨了我叶家一百多万两白银!”叶卿清语气平缓,仿佛在说着别人家的事。 王掌柜却气得想喷出一口老血,这,这大小姐还真是颠倒是非!居然一上来就把这顶大帽子扣在了他头上! “大小姐说笑了,我哪有这本事?”王掌柜这会儿不敢再随便以对。 叶卿清勾了勾唇,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熟悉她的人便知道她做出这动作就是想要算计人了! “我可没那么多空余时间和王掌柜您开玩笑!你若是不说,咱们便去顺天府走一趟吧!” 王掌柜见她确实不像是在说笑,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只是很快便被掩饰了,他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回道:“小的不敢欺瞒大小姐!这些钱那都是被国公爷拿走了,您也知道,小的只是一个掌柜的,自然是主子怎么说便怎么做了。哪里敢多嘴过问呢!”王掌柜口中的国公爷指的是已经过世的叶景文。 叶卿清冷笑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你当本小姐是三岁孩童不成!把责任一股脑儿往一个死人身上推,你倒是本事!既然你不想说真话……”叶卿清停顿了一下,朝紫苑说道:“让人进来吧!” 王掌柜不明所以,往门口看去,只见两个捕快模样的人大步走了进来。 “既然你不说真话,那咱们便去衙门好好辩解辩解吧!” 王掌柜见势不好,欲夺门而逃,只是很快便被捕快打扮的齐东拦住了。他双眼一眯,双手握拳便和齐东、齐南打了起来。没想到这王掌柜倒是个深藏不露之人,齐东、齐南二人联手也费了几十招才将他擒住,并卸了他的下巴,不让他有机会咬破嘴里的毒囊。 齐南率先将人押了下去,叶卿清留下了齐东,吩咐道:“你们定王府的手段我相信应当能将这个硬茬子的嘴巴撬开。” 叶卿清今日本就是一番试探,她怀疑珍宝斋里可能有人与叶景文背后的人或者是天水宫有关。这个王掌柜便是头号值得怀疑的人。而今日之所以布下这个局,便是为了让王掌柜狗急跳墙,暴露出自己真实的实力。 如今看来,她猜得果然没错。 只是,这王掌柜到底是什么身份?那一百多万两银子又去了哪里?叶卿清忽然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猜测,这么多银子,绝不会是个人贪去所用。 通常需要这么多银子只有两个可能,充裕国库,还有就是……谋反。 齐东领命退了下去。 绿翘脸上笑眯眯的,一脸崇拜地开口问道:“小姐怎么就确定那王掌柜不是叶景文的人?” 叶卿清舒缓了一下紧皱的眉头,回答道:“叶景文贪墨这些银子时,连账目都未曾修改。他倒台了,那王掌柜居然还不怕死地留了下来,本就十分可疑。我想,那王掌柜可能是他与背后之人联系的桥梁!” 而且,似乎身份还不低,武功也不差。如今,只看齐子皓的人能不能从他嘴里撬出些什么来了! 昭王府 冷铁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齐子明正坐在轮椅上擦拭着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 “世子,人不见了!”冷铁把叶卿清去过珍宝斋一事详细说了出来。 齐子明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嘴角仍挂着那抹温润的笑容,人却是直接从轮椅上走了下来。那腿,分明和正常人一样,哪有一点点孱弱的病世子模样! 没想到那个叶家小姐,未来的定王妃倒是有一点手段。不但怀疑到了老王身上,竟还直接就把人带走了!可真是有趣! 想起游湖那天看到的娇艳花朵,齐子明心里涌现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在船上说的那些话言犹在耳,只可惜,这朵娇花这么快就要被齐子皓采走了! 不过没关系,没成亲一切就都有变数。 他倒想看看这个让他惊艳的女子还有什么手段! 王掌柜的骨头不是一般的硬,可最后还是没能逃过定王府的刑讯手段。 “王爷怎么说?”叶卿清听到齐东和齐南带过来的消息,倒是没有太多意外。 王掌柜果然是天水宫安插在叶景文身边的人,而叶景文是十几年前就与天水宫的宫主搭上了线。那些银子,最后都进了天水宫的腰袋。 只是,天水宫只是一个江湖帮派,需要那么多银子作甚!叶卿清倒不是认为王掌柜没有说实话,只是恐怕这背后真正的操作他也未必知道! 齐南开口答道:“王爷已经派人去查了,他让小姐不必担心,还吩咐我们二人在祭天大典之前一定要保护好小姐!” 叶卿清点点头,她的能力始终有限。这些查探的工作向来是齐子皓手下的情报组织所擅长的。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祭天大典这日。 叶卿清如往常一样,在府中给齐子皓绣着衣裳。一个多月的努力,只差最后一点便可完成了。 只是,心里记挂着齐子皓,叶卿清有些心不在焉。这个时候,人应该已经在太庙了吧! “嘶……”一个不注意,便被针扎破了右手食指。 红莲听到叶卿清的声音,赶忙放下手中的绣活。见叶卿清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免不了还要唠叨几句。 叶卿清这时候却没有心思和她斗嘴,她放下手中的衣裳,站了起来,问道:“紫苑有没有回来?” 红莲大约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往日里小姐与定王的事也不会避开她们。 她走上前,将暖炉递到叶卿清手中,说道:“小姐快拿着,可莫冻着手。您放心,一有事情紫苑一定会马上来禀告的。” 叶卿清知道这时候着急也没有用,遂也没有再多说。 大约晌午的时候,叶卿清在房中练字,紫苑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小姐,出事了。” 叶卿清极力克制才没让手中的笔滑落下来。 “是王爷?”声音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 紫苑摇摇头,说道:“王爷没事,不过祭天大典上出了刺客。皇上差点就受伤了,后来康平侯世子替皇上挡了一剑,现在被送回了康平侯府,太医全都赶过去了。” 林思睿受伤了? “伤得重不重?” “听王爷身边的齐北说,伤得很重,只怕是……”紫苑面露难色,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叶卿清身子一颤,那个从小就不让人欺负她、从小就护着她的表哥快不行了?怎么会呢?明明前几天他还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派人捎话给她帮忙照顾好叶卿芳。 叶卿清不敢相信,随后她又想到了什么。 “那王爷呢?皇上遇刺,他肯定是要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皇上怎么说?”即便是万千宠爱,可危及到了自己的性命,皇上还会对齐子皓和以前一样吗? “王爷让奴婢带话给小姐,不必担心他。” 叶卿清闻言眉头微松,齐子皓既然这么说,那应该暂时是不会有事了。现在要派人尽力治好林思睿。 “紫苑、绿翘,随我去客院找肖神医。红莲,吩咐下去准备马车,马上去康平侯府。”她不能让林思睿有事,肖扬去或许还能救他一命! 前几日天气大寒,老太君又病了几日,肖扬干脆就在荣国公府里住了下来。既方便为老太君诊治,又可以随时在藏书阁里看那些珍藏的稀有药典。 叶卿清找上门的时候,肖扬没有拒绝,很干脆地就和她一起去了康平侯府。 叶卿清和肖扬等人赶到康平侯府的时候,康平侯府正是一片惨淡。走近林思睿的院子,还能隐隐听到林老太君大哭的声音。 太医们也是一个个摇着头,剑刺得太深,受伤的位置又接近心房,除非有灵丹妙药或者华佗在世,否则恐怕无力回天。 见叶卿清神色匆忙地走了进来,林老太君也没心思招呼她。倒是林思睿的二叔,现任康平侯过来问候了一句,只是话语中难掩悲伤。 康平侯身子不好,膝下又无子嗣,林思睿是林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和希望。若是他有什么事,曾经比肩叶家的林家恐怕就要在东齐消失了。 这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医看到跟在叶卿清身后进来的肖扬,立马神色一振。他可没忘记,当初在荣国公府就是这位神医医术超绝,救下了现在的荣国公。不光是他,在座的太医都认出了肖扬,脸上的表情精彩纷纭,一个个就像小狗看到了肉骨头似的! 思及此人上次毫不留情地指责了他们,倒是没人敢上前找不痛快,而是纷纷给肖扬让出了一条路。 肖扬也不含糊,仔细地看了看伤口,又替林思睿把了把脉,开口说道:“你们先出去,叶小姐和她的两个丫鬟留下便可。” “清姐儿,这?” 林家邦见医术精湛的太医们都对此人敬畏三分,心下也明白了肖扬的身份。没想到一向四海为家、脾气怪异的肖神医会被叶卿清请过来! 只是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林思睿,林家邦还是有些不放心离开。 叶卿清自然清楚他的心思,安慰道:“表舅放心!有肖神医在,睿表哥一定会没事的!” 林家邦也不好再说什么,扶着哭得险些晕过去的林老太君去休息了。而太医院的一帮太医和林府的下人则在外面听候差遣。 “尽会油嘴滑舌地会给我戴高帽子!”人刚退出去,肖扬便冷哼一声。 叶卿清这时候有求于人,自然是要把态度放得好好的,反正说几句话能让这个怪人高兴一下又不吃亏。 “神医谦虚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叶卿清语气真诚,态度诚恳。 肖扬从怀中掏出一颗通体玉透的药丸,强制给林思睿吞了下去,嘴里也不停着:“你这丫头比起齐子皓倒是顺眼得多!” 敢情齐子皓是被这人给嫌弃了!要是定王殿下在这,便是碍于叶卿清的面子不会当场动手,事后也定会算计回来。 “圆脸丫头!过来给我搭把手!”肖扬也不指人,只是这圆脸丫头?在屋子里的除了神医和病人,就只有叶卿清主仆三人。 于是,后知后觉的绿翘姑娘看到自家小姐和紫苑投来的目光才明白肖扬喊的是她。 好好地不会喊名字吗?肖扬又不是不认识她,居然叫她圆脸丫头!真是岂有此理! 肖扬见绿翘半天不动作,又一句话甩了出去:“喂,圆脸的,还不过来,想等着人断气么!” 得,这回连丫头两字都给省掉了! 绿翘一张小脸气鼓鼓的,不满地瞪了肖扬一眼,可还是走了过去给他搭手处理伤口。 “睿表哥怎么样了?”见肖扬站起身来,叶卿清急忙走上前问道。 肖扬斜睨了她一眼,投给她一个“你真没见识”的眼神,撇撇嘴,很是狂妄地说道:“若是我出手还不能救活的话,那你们便可以给他准备后事了!” 后面又小声嘟囔了一句:“救不活我还能浪费我的玉雪丸么?” 叶卿清嘴角抽了抽,有这么说话的么! 绿翘则是一脸不屑,且忽略了肖扬投过来的挑衅的眼神。哼!自大狂! “如此便好!不过还是要请神医你帮个小忙。”叶卿清听到林思睿没有性命之忧,心里陡然松了下来。 这次,或许是他和叶卿芳的一个机会! 肖扬有一种将要被算计的感觉,可还是有些好奇:“说说看吧!”语气一如既往地狂傲。 “我要你对林家人说,林思睿的病情只是暂时稳了下来。以后怎么样,还不好说!”叶卿清笑得一脸狡黠,估计这位医术无双的肖大神医要发火了! 果然,叶卿清话音刚落,肖扬便一甩袖子,情绪也有些激动,指着她气愤地说道:“休想!刚刚还夸你这丫头是个好的,不想比齐子皓那讨厌鬼分毫不差!你这是让我骗人,让我砸招牌!你,你休想!哦,我知道了,怪不得来之前你说要我不要在房间里留外人,原来早就算计好了的!你怎么这么老奸巨猾呢?这么简单的小问题,我肖扬出马要是都治不好我还要不要继续做神医了?休想!没门!” 肖扬径自坐在了桌边,灌了一大杯茶。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总之就是一个意思,让他肖大神医自砸招牌,别说连门,窗户都没有! 绿翘听到他把自家王爷和小姐都贬了一遍,当下就打算动动手给他个教训瞧瞧。 叶卿清却是好脾气地拉住了她,笑着说道:“听说肖大神医最近在寻火灵芝?” 既然软话不行,硬来肯定也没戏。那就只剩,利诱了!火灵芝啊,天下稀缺的珍贵药材,她就不信寻找已久的肖扬不动心! 果然不出意料,肖扬在听到火灵芝三个字时,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连声音都轻和了许多:“你有火灵芝?” 她自然是没有了,可荣国公府里有啊!听说还是早年隆正帝赏赐下来的,只是知道的人不多罢了! “嗯,只要神医你帮下这个小忙,火灵芝就是你的了!”叶卿清一脸爽快。 肖扬抿抿嘴,他自然明白叶卿清要他说谎是有自己的打算,反正也没有恶意就是了!那他还矫情什么?名声那玩意儿能和火灵芝比么? 肖扬又从怀里掏出一颗乌黑的药丸让林思睿吞下,颇为得意地说道:“这下便能如你所愿了!外头那些老头子进来了,也只能诊出气息尚存却不知何时痊愈。”说罢,还指着绿翘补了一句:“记得火灵芝要快点送来啊,让圆脸的那个送!” “你……”肖扬三番四次的挑衅让绿翘气红了脸。 可他还是不怕死地道:“让你送是你的福气!看你医术不怎么样想指点你几句你还不高兴了!” “本姑娘不稀罕!”要不是场合不对,绿翘真想双手叉腰骂得他抬不起头来! 叶卿清看到这两个人一副冤家的样子不禁失笑。 林老太君和林家邦等人进来的时候,肖扬便按照叶卿清的吩咐说出了林思睿的情况。 诸位太医虽然不敢怀疑他的话,可到底是隆正帝派来的,这康平侯世子如今又是救驾的大功臣,他们也不敢敷衍了事。于是便挨个上前诊治了一番,得到的结果自然和肖扬说的无异。 太医们离开后,林老太君看着昏迷不醒的林思睿又哭了起来。 这都是什么事啊?林家就这么一个宝贝金孙,这要是没了,以后可怎么办呀!不说荣华富贵了,这林家的香火怕是要断了! 绿翘在一旁状似无意地轻声说道:“这康平侯世子年纪轻轻地,连家都没成,如今怎么就……” “绿翘,别胡说八道!”叶卿清喝止道。 可是林老太君却听进了耳里,顿时心里一亮。她怎么早些没想到呢?神医都说了好不好的起来要看天意,那就赶紧找个八字相合又有福气的人给林思睿冲喜啊!说不定就醒了呢! 只是这话不好和叶卿清一个姑娘家说。 “小姐,你说四小姐会愿意给林世子冲喜吗?”回府的马车里,绿翘问道。 小姐真是神机妙算,就知道只要稍微一提醒,林老太君便会想到给林世子冲喜。不过也是,老人家都相信这些东西! 叶卿清笑了笑,道:“四妹不会拒绝。” 不仅不会拒绝,以叶卿芳对林思睿这么多年的感情,只要能救他,怕是什么都愿意做。 这也是叶卿芳最好的一个机会。 就算林思睿再强势,身份差距在那儿,又有孝字当头,他想名正言顺地娶叶卿芳基本上没有可能。若是等他醒过来,定要受封赏,那时身价肯定更高。可如今,林思睿随时会踏进鬼门关,而叶卿芳以一个有福之人的身份嫁给他冲喜,世人便不会再有诟病。 至于叶老太君那儿,事关林思睿的性命,到时林老太君再上门苦求,定是能松动一二。 而康平侯府那边叶卿清离开后,林老太君马上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林家邦,两人一拍即合。这冲喜说不定就把人给冲好了呢!便是真有个万一,以后也有个人给林思睿守着,让他不至于孤家寡人一个。 见天色还早,林老太君也不耽搁,让人套了马车便和林家邦一起去了钦天监。 还别说,钦天监的人倒真是给林思睿算出了一个命中注定的大贵之人。林思睿若是娶她为妻,日后定是飞黄腾达,林家也能子孙繁盛。 林老太君一听,笑得嘴巴差点都扯到了耳后根,恨不得马上就将这大贵之女娶回家。 只是,一听钦天监算出的八字还有身份,林老太君傻眼了。 叶家四小姐?叶卿芳? 这人她是不陌生的。林颖被送去庄子后,她也悄悄打听过一次,便从留在府里的大丫鬟那打听到林思睿心仪叶卿芳的事。 不过既然林思睿没开口,林老太君就当不知道。在她看来,便是以前叶景文在世,叶卿芳一个庶女都配不上他们家睿儿,更何况荣国公的位子又回到了叶家大房手里。 可现在不同了呀,有了叶卿芳,林思睿才能好起来,他们林家以后又能重振威名。 林老太君当即决定,娶!这叶卿芳他们林家必须给娶回来! 于是,匆匆谢过钦天监大人的林老太君热茶都顾不得喝一口,拉着林家邦便赶去了荣国公府。 不得不说,叶卿清这个姐姐为了自家妹妹也是操碎了心,这钦天监的人自然是她借助定王府的手安排的。 这不仅能让叶卿芳顺利嫁进林家,更能免了以后林老太君给叶卿芳挑刺的可能。毕竟,这就是他林家的金凤凰,这要是一个不好折了他林家的大运,林老太君哭都没得哭。 林老太君就这一点好处,那就是危及自己利益的事她向来不做,管你是有天大的原因。 叶卿芳嫁进林府就是她一生幸福生活的开始。 而远在庄子上的叶卿芳并不知道这些。 她如往日一样,在书房里看书。只是隔壁庄子里的司笺却送来了一封叶卿清的亲手书信。 因着住的庄子近,叶卿芳倒是和叶卿清买下的那些小丫头们关系不错。以前曾在白柳身边伺候过的司墨就经常过来像她请教学习。 叶卿芳拆开信封,里面只有短短两行字:林思睿重伤,可愿冲喜? 叶卿芳呆愣了一瞬,似是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不过几秒的功夫,提着裙裾便跑了出去,连信也顾不上拿,司笺跟在后面喊着追了上去。 叶卿芳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她脑海里只有一句话,林思睿重伤!如果不是很严重,大姐姐不会特地给她来信;如果不是很严重,林家也不会打算给他冲喜!不行,她要回去,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受着重伤孤零零地躺在那儿。 眼泪就像掉了线的珠子直往下落,叶卿芳也顾不上擦拭,只一个劲地朝大门口跑去。 只是还未到门口,便差点撞到了准备去看她的王姨娘。 看见叶卿芳满脸泪痕的样子,王姨娘吓了一跳,直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叶卿芳也顾不上多想,直接冲口而出:“娘,睿表哥受伤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救他,我给他冲喜!” 王姨娘差点没晕过去,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知书达礼的女儿怎么会好端端地胡说八道,还说要给人冲喜! 可是叶卿芳脸上的神色又不像作假。 司笺很快追了上来,便将林思睿受伤一事说了,却隐瞒了叶卿清询问叶卿芳那一段。 饶是王姨娘平日里对叶卿芳再温和,这会儿也发起了脾气:“胡说八道什么!哪有姑娘家上赶着去给人冲喜的。你知道冲喜有什么后果吗?那林思睿要是熬不过去你要守一辈子活寡不成!” “不会的,睿表哥会好起来的!”叶卿芳一脸坚定,“他好不起来我也愿意嫁给他!” 王姨娘气得要打她,可最后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自己的女儿她又怎么会不了解,看似柔弱实则脾气倔强,认定的事情谁也难以改变。 可她始终是做娘的,叶卿芳心疼林思睿,她又何尝不心疼叶卿芳呢!这冲喜冲喜,若是冲好了还好说,若是人没了,不仅要独守空闺,更要背上不详的罪名。这以后在夫家日子能过得好? 这傻丫头,怎么就不为自己想想! 看着王姨娘一脸的悲痛欲绝,叶卿芳心里愧疚不已,可还是狠了狠心,哭求道:“娘,你就成全我吧!我不能让睿表哥孤孤单单地一个人!” 她想好了,无论林思睿是死是活,她都要嫁给他。万一他真的不幸去了,她也要以他妻子的名义为他守着。 不是舍不得陪他一起走,而是她是王姨娘的命,她爱林思睿,也爱着自己的母亲。不忍心看林思睿一个人,也不忍心让王姨娘孤老无依。 母女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在寒风中伫立着,最后王姨娘还是心软了。罢了,罢了,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只要她高兴,她还有什么可怨的! 既然要回去,她便陪女儿一起回去吧! 而荣国公府这边,不出叶卿清所料,林老太君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叶老太君面前哭求着,说要是不把叶卿芳嫁过来,他们老林家就要衰落了,林思睿也要没了。林家邦也在一旁撑着病体陪着林老太君。 叶老太君被她哭得脑仁直疼,后来还是林老太君身边的汪嬷嬷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叶老太君终究是比林老太君多了几分理智。就这么巧?刚好林思睿的命中贵人就是叶卿芳?她不信这其中没有猫腻。 “大嫂,这钦天监说的也未必就准。不如你再让人合合别的姑娘家,说不定有更合适的。”说到底,叶老太君过不了心里那个坎。 她可以放下对皇室的怨恨,因为当年之事并非他们动的手,充其量也就是没有在事后还叶家一个公道而已。 可叶景文不同,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的女儿,她这辈子都不会接受! 林老太君一听这话脸就拉了下来,不满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钦天监的大人们向来对合八字这些最擅长了,我难道还能拿睿哥儿的命开玩笑不成!这事情可耽搁不得呢,再耽误下去睿哥儿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姑奶奶可莫忘了,你也是老林家出来的人!” 说罢,便又哭了起来,还念起了过世的老侯爷和大儿子。 若是放在平时,林老太君定然是不敢在叶老太君面前如此放肆的。可现在她也是豁出去了,非把叶卿芳娶回去不可! 叶老太君被林老太君一番夹枪带棒的话气得手直哆嗦,唤着钟嬷嬷便想将这无理取闹的大嫂赶回家去。 双方僵持之际,张公公带了隆正帝的圣旨便来了荣国公府。大致内容便是隆正帝得知叶卿芳与林思睿命格相合,下旨为二人赐婚,且三日内完婚。且林思睿赐封一等忠国公,叶卿芳也是二品诰命夫人。 如此一来,局势倒是比叶卿清打算得还好。叶卿芳即便同样是匆忙成婚,也是有体面的多。 张公公笑着向两位老太君和林家邦贺喜,他是人精,自然感觉到来之前这里僵硬的气氛。其中原因,他也清楚。 不过,那又如何?皇恩浩荡,又岂有不受的理! 林老太君差点被这惊喜砸晕了,这,她没听错吧?他们林家现在也是国公之位了?看来钦天监的人果然没说错,叶卿芳就是林思睿和林家的福星,这人还没进门呢,林家就提了一个爵位。 林老太君也顾不得与叶老太君争辩了,当下便拿下手上贵重的玉镯塞给了张公公,张公公也没有推辞,倒是把给林家的圣旨也直接递给了林家邦,而后便告辞回宫了。 张公公一走,林老太君恨不得马上飞回林府,这她要马上回去准备准备。至于那老姑奶奶,谁管她?有皇上的圣旨还怕她不放人不成! 等人都走后,叶老太君也是一脸疲惫。最近身体总不见好,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把上一代的恩怨强加到这些孩子头上?”叶老太君的声音充满疲惫。 正在替她捶背的钟嬷嬷闻言轻叹了一声。这么多年,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叶老太君的苦,也只有她能明白叶老太君为何如此执着!毕竟,没有一个母亲可以忍受自己的儿子枉死! 可是,她还是希望老太君能放下心结,这样于身体也有益。 “老太君,记得玉林大师那会来为大小姐看病时曾说您心中有许多东西都该放下了。奴婢以为大师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两人五十多年的主仆情分,这些话也只有钟嬷嬷敢和老太君说。 叶老太君闻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苦笑道:“是啊,到头来执着的是我一个人,却会害了一群人。是该放下了,该放下了……” 钟嬷嬷搀着老太君回内室休息,那佝偻的背影诉说着主人心中的无奈与痛苦。 清水院叶卿清的闺房里烧着地龙,一室的温暖。 叶卿清知道皇上下旨赐婚倒是勾唇一笑。想不到那位太子表哥还真是善于把握时机。 这份圣旨定是有齐浩南的功劳,她能猜到想必以后林思睿也会知道。如此一来,这位朝中新贵记着太子的恩情,定会更加死心塌地地辅佐太子。而圣上眼中,不管知不知道齐浩南的用意,都会对他高看三分。 一个掌权者,除了谋略和野心,更要有一颗爱民如子之心。 齐浩南能为了一个救驾的臣子劳心劳力,便是将臣子放在了心中,更是对他这个君主和父皇的敬重。 林思睿和叶卿芳的婚礼是在十一月二十二,只比叶卿清早了六天。虽然匆忙,却也算得上是隆重。因着是圣旨赐婚,林思睿又是新贵,朝中有头有脸的人基本上都来了。 林思睿虽然还没醒过来,却没有人会怀疑他撑不下去。毕竟,叶卿芳的大贵之命已经传遍了京城。 而没有让人失望的是,新婚的第二天一早,林思睿居然真的醒了过来。太医过来诊脉也说已经无碍了,只要好好调养,便可恢复如初。 这下子,林老太君就差没把叶卿芳当菩萨供着了,加上叶卿芳本身就温柔娴淑,孝顺有礼,更是深得林老太君欢心。 以后的日子里林老太君逢人便说她有一个多好的孙媳妇,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因为叶卿芳的身份而大加鄙夷。以至于后来,京城不少贵妇人都暗自恼恨怎么没提前下手,不然说不定叶卿芳也能给自己家带来好运。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叶卿芳在忠国公府的日子过得很好。回门那天,林思睿陪着她一起回来了,因着肖扬的药,他恢复得很快。两人脸上的甜蜜挡都挡不住,叶老太君虽然不是笑逐颜开,却也没有为难叶卿芳,还把自己早年陪嫁的一套头面送给了她。 而叶卿芳和林思睿最感激的人便是叶卿清,自然少不得一番感谢。 只是世事难料,就在两人回门的那一天,十一月二十五晚上,定王殿下被请进了皇宫。而定王府却被大批御林军看守了起来。 这下子朝野都是议论纷纷,猜测可能是和祭天大典那日的刺客事件有关。 而不少曾经嫉妒和羡慕叶卿清的姑娘们也等着看她的笑话。毕竟两天后就是两人的大婚之日,定王却在这个当口出了事,叶卿清少不得要受到连累。 也有人对她充满了怜悯,这父母早逝、叔婶恶毒,眼看着就要苦尽甘来,却又遇晴天霹雳。这叶家大姑娘可真是命途多舛! 而不出众人意料的是,叶大小姐听到消息当晚就病倒了,并且谢绝任何探访! 翌日一早,这位病倒的叶大小姐叶卿清懒洋洋地倚在软塌上,手里拿着的正是上次齐子皓给她找来的子济游论。 红莲坐在一旁给新做的绣帕绞线。看着叶卿清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禁摇头笑了笑。 这京城里都传成那个样子了,说什么的都有,小姐却像没事人似的待在这清水院里。 不过,小姐相信王爷,她相信小姐,既然小姐说了婚礼能如期举行便一定不会有错。所以这会儿也不多问,把小姐伺候好了是正事! 后日,可就是小姐出嫁之日了! 紫苑推门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寒气,是以站在离叶卿清有些距离的地方禀话。 “小姐,有宫里的消息。齐东在外面等着回话。” 昨晚定王府出事后,叶卿清就让齐东去打探了。她知道齐子皓手下的人都自有一套行事章程,定然能很快拿到一手消息。 叶卿清从软榻上起身,整了整衣衫,开口道:“让他进来说吧!” 不多时,齐东走了进来,仍是像平常那般一脸冷意。 叶卿清示意红莲给他递了杯热茶,便开口问起齐子皓的情况。 齐东不敢怠慢,忙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昨日京畿指挥使黄大人收到匿名信函称刺客藏在了定王府,立刻就进宫向隆正帝禀报了此事。 黄大人是隆正帝的心腹,自然一力主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最后隆正帝还是派了黄大人带人前去搜查了。 只是没想到真的搜出了那日举剑刺向隆正帝后来被林思睿挡了一下的刺客。因着此人手臂受了重伤所以很好辨认,却没想到会是齐子皓身边的齐西。 后来齐西直接被隆正帝的人带走关押了起来,齐子皓却是被请去了正德殿。没有人知道他和隆正帝两人单独说了什么。 “小姐,等今日下了朝事情究竟如何想必很快会传出来。”齐东见叶卿清眉头微锁,以为她忧思齐子皓的处境。 叶卿清勾了勾唇,朝他挥挥手道:“嗯,知道了。你也奔波了一夜,先去休息吧!我在荣国公府里不会有事。” 齐东点头退了下去。 叶卿清脸上挂上了冷冷的笑容。匿名信函么?没想到倒是有人有样学样把齐子皓当初揭穿李家的手段使了出来。 只是,这么明显的诬陷,便是连她都能一眼看出诸多破绽。更何况是龙椅上精明强干的当今天子呢? 隆正二十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在东齐注定是个令人难忘的日子。 昨天夜里,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地随意飘落,很快外面便是白皑皑的一片。 踏雪而来,早朝上的气氛却比外面的冰雪天气还要寒冷。 不仅仅是因为这是隆正帝当政时期第一次在朝堂上审问犯人,更因为这嫌疑犯指向的是隆正帝最为宠爱的侄子定王齐子皓。 昨日齐西被关押后,是由刑部尚书、大理寺卿还有顺天府尹三人联合主审的。而此时,刑部尚书手上捧着的便是齐西的供词和齐子皓通敌弑君的“罪证”。 接过张公公递上来的所谓供词和罪证,隆正帝不置一言。 而齐子皓也依然笔挺地站在原地,脸上依旧一副冰山模样,未有丝毫改变。 看着这叔侄两人俱是一副摸不清猜不透的模样,百官心里打起了小鼓。这皇上意思不明,定王又向来是个手段狠厉的。这件事一个不好就是两边不讨好,惹得一身腥!于是,大多数人很识相地闭口不言,站在那充当木头桩子。 可是,依然有人不识趣地站了出来。 “皇上,臣以为定王意图弑君,罪证确凿,实乃不可饶恕,望皇上切不可姑息养奸啊!”说话的是一个偏胖的中年男子,个子不高,此刻一副罪大恶极的样子,看起来倒是颇为滑稽。 此人名孙孝华,早年也是进士出身,因着油嘴滑舌,在官场上颇有几分人脉,倒是混了个不大不小的闲职。要说他平日里胆子也没那么大,只是因为小儿子孙取的原因和齐子皓结了仇。 那孙取往日里和李襄是勾肩搭背的好兄弟,两人不仅性格爱好相似,就连经历也颇为相近。 孙取早年曾掳掠良家妇女为妾,打得那女子丈夫重伤不治身亡,那良家妇随后也悬梁自尽。孙孝华派人恐吓那对夫妇的老父母,又走了关系将此事压了下去。只是后来不知为何齐子皓却插手此事,硬是让孙取最后以命抵命。 自那以后,孙孝华就恨毒了齐子皓。往日里是没有机会,如今可不就是可着脚将齐子皓往下踩! “孙大人这姑息养奸说的是本王?”齐子皓连头都没有回过去,只丢出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被齐子皓这突来的幽暗和强大气场吓得浑身一激灵,孙孝华“我”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时候,昭王却仿佛不在意地插了一句:“清者自清,子皓你又何必吓唬孙大人?” 齐子皓没有回应,只是难得地对着昭王勾了勾唇。 看着齐子皓这诡异的一笑,齐承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眼光,就像看着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一样! 果然,下一秒,齐子皓便拱着手向隆正帝道:“启禀皇上,刚刚这位孙大人说皇侄我罪证确凿,其他的人虽然没有开口想必心里也是诸多疑问。”齐子皓顿了顿,眼光扫了一眼昭王,又接着说道:“既然这位孙大人身先士卒开了口,那便让皇侄问他几个问题。若然他能答上来,本王便是认罪又何妨!” 齐子皓的自称让在场大多数人想起了隆正帝对他有多宠爱,如今见他说话如此狂妄隆正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笑容,都不由抹了把虚汗,幸亏自己没有傻傻地要求治定王的罪! 再看看一脸菜色,浑身发抖的孙孝华,众人不禁幸灾乐祸。这人就是个蠢蛋! 孙孝华也是叫苦不迭,他平常最擅看人脸色,这会又怎么会看不出皇上分明一点都没有怀疑定王呢!都怪他一时忘形,这次怕是要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 “就依子皓所言。”隆正帝虽然仍旧一副严肃样子,眉梢却染上了笑意。 承风的孩子如今这样出色,他也算是对早早就去了的弟弟有个交代了! 孙孝华闻言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额头紧紧地贴着冰凉的地板,整个人抖如糠筛,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微臣,微臣不敢。”好半天才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齐子皓面容冷肃,张开薄唇道:“孙大人勇气可嘉!如此,你便听着吧!刚刚你说本王罪证确凿。所谓的罪证,便是那几张纸么?” 几张纸?众臣嘴角抽了抽,那分明是刺客的口供和交出来的证据。 刑部尚书走了出来,此案乃是他主审,他一向是个公正廉明的人,也自认没有做任何手脚。 “定王殿下,那并非是几张纸,而是您的手下齐西亲口供认受您指使行刺陛下的事实还有,还有几封是您同北燕文定王往来的书信,还盖着您的大印。”刑部尚书咬着牙将话说完了,便是得罪人,可这确实是他审出来的,不得不说。 齐子皓不以为意,继续说了下去:“所以,这些都是齐西说的话,齐西拿出来的东西,与本王何干?” 这下众臣是真的想要吐血了,就没见过这么红口白牙说瞎话的!齐西说的背后主使不就是您么! “刚刚李大人说了,齐西招认的是你!”昭王又不死心地再来了一句。 “昭王似乎很希望本王是此次刺杀案的主谋?”齐子皓看向昭王,难得的温和却比往常给人的感觉更加凛冽。 齐浩扬也站出来插了一脚,笑着对齐子皓说道:“定王何必动气?昭王叔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一边的齐浩康慢了一步未能拉住他,只能暗暗摇头,看着一边不发一词的齐浩南,他苦笑一声,二皇兄终究是比不上太子皇兄! 齐子皓也没与他们争辩,而是胸有成竹地说道:“本王刚刚的几个问题已经解释了这些话。既然有些人蠢钝如猪。那本王就将话说明白好了!” 被讽刺如猪的二皇子和昭王瞬间脸就黑了下来。 “那些书信笔迹虽与本王一模一样,却不是本王所书,那印章也不是本王的,真正的印章与那上面的是有些微区别的。至于你们说的那个齐西,就更与本王无关了,顶着一张齐西的脸罢了!否则,本王派他做了这事,你以为本王会让他顶着伤口这么些天再被人发现?” 众人顿悟!对呀,定王手上什么良药没有,区区手臂上的伤口又岂会好几天还挂在那儿等着被人抓到?看来,这事不简单啊! 唯有昭王眯了眯眼看着身旁这个风华绝代的侄子,原来他早就一切了然了! 二皇子却不肯就此罢休,好不容易能让太子削掉一条臂膀,他怎能让齐子皓三言两语就蒙混过关! “一切不过是定王的托词罢了!”齐浩扬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掉进了齐子皓的陷阱里。 隆正帝依齐子皓所请召来几位大儒认真地比对了信上和真实的印章,果然发现了真正的印章右上角的边缘是不同的,不认真看根本看不出来。至于那个齐西,则是被穿了琵琶骨押上殿来,齐北用一种药剂在他脸上抹了抹,而后便撕下一张完整的面皮来。而面具下那张脸却是生的豪狂粗放,一看便知是北燕人。 “皇上,此事想来是北燕人的阴谋,我们都是错怪了定王殿下!”昭王见形势不好赶忙站了出来示弱。 说罢,又转向齐子皓,一脸愧疚地说道:“子皓,这都是皇叔错怪了你!还请你别见怪!” 齐子皓是什么人!虽然平时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样子。内里却是毒舌又爱记仇,何况这次坑都挖好了,他还能把这些自愿跳进去的人拉上来不成! 若他所料不错,这次的事情和昭王脱不了关系,只是他却没拿到实质的证据。他既然刚刚浪费了那么多口舌,就是故意引诱昭王和二皇子开口发难的! “启禀皇上,臣认为此事虽然与北燕人有关,我朝也必是有人与之合谋。至于那人是谁……”齐子皓的眼光在二皇子和昭王身上转了一圈,慢条斯理地说道:“虽然不知那等鼠辈是谁!只是他的目的必然是为了要打压本王!” 齐浩扬到了这会儿要是还不知道齐子皓是故意为之的话,那他便白和太子争了这么多年! “你信口雌黄!”齐浩扬不复往日的张狂,脸涨得通红,不顾身份地指着齐子皓吼道。 这等勾结外邦的事他绝不能沾上!何况,根本就和他无关,他凭什么给别人背黑锅!想到此处,他又狐疑地瞥了昭王一眼。 “放肆,给朕住口!”隆正帝指着他骂了一句,“如此是非不分,听风就是雨,简直枉为天家之子!” 这一句骂得不可谓不严重,众臣心里一突,一个个地都猜起了隆正帝这句话里的意思。 齐浩扬则双拳紧握,低着头一言不发。 “即日起,昭王和二皇子闭门思过三个月,无诏不得外出!至于孙孝华,”隆正帝看向顺天府尹,说道:“唐卿带人去抄了他的家吧,革职查办!无事便退朝吧!” 隆正帝离开后,孙孝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连句求饶的话都发不出来。 昭王在走到齐子皓身边的时候,笑着说了一句:“侄儿这一招还真是高明!只是路还长着,后头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齐子皓也不惧他的挑衅,冷笑着说了句:“有自知之明便是最好,本王也希望后面你的手段能高明一点。” 昭王冷哼一声挥袖离开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心里的气愤。布置了这么久没伤到齐子皓分毫,还把自己好不容易弄到手的权利让出去了!闭门思过三个月,他的好皇兄一如既往地会做人啊!借坡下驴明着就把他参政的机会收走了,只是他岂会让他如愿! 齐浩扬也好不到哪去,闭门思过三个月!谁知道三个月会发生多少事!齐子皓,本皇子和你势不两立! 一场刺客风波以齐子皓的完胜终结。只是,东齐京城里的风起云涌却就此拉开了序幕。 清水院 叶卿清抱着暖炉,站在窗户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雪花飘落。不知道,明日会不会是个晴天呢? 紫苑一回来便见她站在窗前,拿起披风便披在她身上。往日里红莲都是这么做的,她虽然不会像红莲那般唠叨,可照顾小姐的事也是该做好的! “回来了?”叶卿清感受到身上传来的暖意,转过身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小姐料事如神。今日一大早奴婢便和齐南带着人去外面盯着,果然在集市上抓到好几个散布谣言的人!都是庄家的人!”紫苑详细地将情况说了出来,“而后,我们也按照小姐的吩咐派人传出了话让百姓们以为定王府是因为碍了别人的眼才会遭到陷害的!” 叶卿清点了点头,她虽然认为二皇子和庄家不会明目张胆地在祭天大典上做文章,可庄家想要趁火打劫,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只是吩咐紫苑和齐南抓到谁的人便将舆论的导向推向谁,庄家上赶着找倒霉她也不能拦着不是! 齐子皓因为她已经被划为太子的人,这碍的,自然就是二皇子的眼了! 叶卿清和齐子皓二人春风得意,昭王府却是一片狼藉。 齐承佑一路忍着怒气,回到府之后将自己的书房砸了个干干净净。 看齐子明坐在轮椅上没事人一样地独自弈棋,齐承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有心思在这下棋?之前说什么万无一失,还不是被人耍着玩!连着本王又被我那好皇兄给赶出了朝廷!”齐承佑一想到齐子皓今天做的一出戏,就越说越气,对着齐子明便吼了起来。 他分明是早就识破了齐西的事情,竟然还不动声色,生生地等着人去定王府搜查! 齐子明没有像他想象的一样和他同仇敌忾,而是依旧淡定地摆弄着手上的棋子。 齐承佑感觉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他怒极反笑,看着齐子明的双腿,不怀好意地道:“你倒是悠闲!可莫忘了自己是怎么在轮椅上坐了这么多年!” 果然,齐子明听到这话,阴鸷的眼里恨意不言而喻,生生地捏碎了手里的白玉棋子。 他当然不会忘!要不是当年隆正帝对怀孕的昭王妃下毒,他怎么会一生下来就身体病弱,不良于行!这些年,他付出了多少努力,忍受了多大的痛苦,遭受了多少的白眼!他怎么会忘呢! 看着齐承佑满意离开的背影,齐子明笑了起来,看起来温润却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他的这个父王,野心有余能力不足,性格又冒进暴躁!若非他急着要下手把事情栽赃到齐子皓身上,怎么会被他轻易识破还反将一军! 当自己不知道他在利用自己呢!对于自己这个“残废”的儿子,他向来没有真正放在眼里。一边想着利用自己除掉他的绊脚石,一边又想着早日登上皇位再把他一脚踢开!只是这世上又岂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齐子明从来就没有父母,也不会念及任何感情! 只是在想到齐子皓安然无恙的时候,虽然也曾预料到但心里还是冒出了一股失望。竟然不是因为没能除掉齐子皓,而是因为明天他要和叶卿清大婚了! 他一直都深信不疑,他未来一统天下的路上,真正的对手只会有齐子皓一人! 冬季的夜晚总是来得过早而又漫长。 刚到戌时,红莲便早早地服侍叶卿清洗漱完毕,还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今晚一定要睡得早早的,不然明天眼下顶着两片乌青会影响美观! 叶卿清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一想到明日的大婚,没来由地她就紧张了!前世虽然他们也是夫妻,可说到底,秦卿和凌天宇的故事她只是在梦里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过,却从未亲身经历。 想到江芸红着脸塞来的压箱底,她不禁一阵脸红。荣国公府没有合适的长辈教她,便是黄嬷嬷也是支支吾吾地和她大致说了些。 老太君这几天身体倒是有些好转。齐子皓出事那天晚上,老太君还把她叫了过去,和她说了好一番道理,让她要好好照顾自己,万事都不可委曲求全。叶卿清想,她一定是想起了姑姑叶皇后。 曾经因为老太君的一厢情愿而产生的些许怨怼早就烟消云散了。她对这个顽强坚韧的老人只有心疼。她希望她能一直好好的,看着叶卿岚让荣国公府再创辉煌。 “小姐,您睡了吗?三小姐来了!”红莲轻轻地叩响了内室的门。 “快让她进来吧!”叶卿清闻言坐起了身。 叶卿渝裹着厚厚的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一张俏丽的小脸仍是冻得有些发红。 “冻着了吧?外面这么冷,怎么大晚上的就过来了?”叶卿清靠起身子,心疼地问道。 叶卿渝喝了杯热水,解下身上的披风,笑着说道:“不冷,你看,我拿着暖炉呢!”说着,拿起手中的暖炉晃了晃。 叶卿清轻笑起来。 叶卿渝确定身上的寒气散去了,才噔噔噔地跑过来抓着叶卿清的手臂,一脸亮晶晶地说道:“姐姐,我今晚要和你睡。” “好!” 姐妹两人平躺在床上,谁也没先开口。 最后,还是叶卿渝忍不住翻了个身,面向叶卿清,低声问道:“姐姐,你开心吗?” 叶卿清闻声也转向了她,看着妹妹已经褪去稚嫩的脸庞,突然有些感慨,十几年了,如今她已觅得良人,而妹妹也是到了花嫁之龄了。种种只化为了一句肯定:“开心,因为姐姐找到了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我也替姐姐开心,可也难过。明天姐姐就要是别人的娘子了,就不仅仅是我的姐姐了。”叶卿渝说到最后有些哽咽。 叶卿清笑了出来,摸了摸她的头,带着哄人的软音说道:“傻丫头,你只比姐姐小一岁,明年这个时候你也会是别人家的娘子。可你还是我的妹妹,我也还是你的姐姐。” 叶卿渝其实都明白,只是习惯了从小到大都有姐姐陪着,一时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姐妹两人又说起了小时候的趣事,屋子里不时地响起一阵阵开心的笑声。 最后,看叶卿渝说到睡着了,叶卿清替她将被子掖好,也闭上眼睛睡了。 “你怎么来了?”叶卿清睡得浅,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气息闯了进来立马就睁开了眼睛,看到齐子皓一身黑衣站在床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睡在里面的叶卿渝,还好她没醒,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 ------题外话------ 这算不算是最后一次夜闯香闺?~明天,盛世婚嫁! 久久最近为了房子的事心很累,闹得不愉快,觉得这世界都没爱了…… 093 十里红妆,盛世婚嫁 齐子皓顺着叶卿清的目光望过去,显然才注意到床上还有个人,眉宇间闪过一丝懊恼。他迅速掏出怀里的玉珠击了一下叶卿渝的睡穴。随后,将叶卿清从被窝里捞起来,拿过披风紧紧地裹住便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呀?”叶卿清极力才忍住惊呼,整个人像捆粽子一样被他抱在怀里不能动弹,只好瞪了他一眼,恼怒地低声说道,“你带我去哪呢?回头把渝儿给吵醒了。” “去隔壁的房间,有话和你说。”齐子皓停下了脚步,斜睨了怀里的小丫头一眼,勾唇浅笑,故意逗她,道,“还是,你想爷把床上那个碍事的给扔了?” “说什么呢?渝儿是我妹妹,以后也就是你妹妹,你怎么这么说她!”虽然知道齐子皓在开玩笑,叶卿清还是嗔了他一句。 齐子皓抱着她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哼!怎么就不是碍事的了!好端端地非要跑到小丫头房间来睡! 其实,叶卿渝要是醒着,肯定是要喊冤了。她哪里能想到会打扰到她那位英明神武的姐夫大人在新婚前夜的时候夜探姐姐闺房呀! “不是说,大婚之前三天两个人是不能见面的吗?”叶卿清裹着被子,靠在隔壁房间的床上,气鼓鼓地瞪着他。 齐子皓坐在床沿上,伸出手捏了捏她光滑的脸蛋,笑得一脸无赖:“爷不信这个,你信?放心,只要有爷在,就保你一世无忧,幸福安乐!再说了,这会儿已经过了子时了,算来,已经是到了咱们大婚的日子了!” 叶卿清刚刚一片感动,就被他后面的话逗乐了。 “要是让别人看到你这副模样准得惊掉下巴!” 定王殿下顿时傲娇了,冷哼一声:“有那么容易看到?” 说着,将唇瓣贴近她耳边,有意无意地蹭着她的耳畔:“只给你看,什么都只给你看!” 听到齐子皓那流氓性质的话后,叶卿清整个脸刷地红了,也不知是被屋里的地龙熏得还是害羞得。 她猛地将脑袋往后退去,却是不小心磕到了床柱上。 听到“咚”地一声响,齐子皓忙把人搂过来,将脑袋压在怀里就要看看她后脑勺有没有被撞到。 叶卿清撞得不疼,只是这男人一急手上就不知道轻重,忙推着他道:“齐子皓,我脑袋没事。可是你再这样,我就要喘不过气了!” 齐子皓闻言有些笨拙地松开了她,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真不疼?我听着都疼!” “那还不都怪你!”叶卿清小声嘟囔道。 “嗯?”齐子皓没错过她的小牢骚。 “没什么没什么!”叶卿清看着他,笑得一脸灿烂,忙把话题岔开,“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齐子皓这人她算是了解了,自己要是再说下去,他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事呢! “事情刚刚处理好!”齐子皓抿唇,随即又夸了她一句,“火放得不错!这下子庄家算是损兵折将了!” 叶卿清得意地笑了起来:“我在后面自然要跟紧你的步伐!” 随着二皇子被关禁闭后,庄家二公子又因为派人污蔑定王被革了职,连带着庄骥也受到了连累。可想而知,宫里庄贵妃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对了,齐西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早就知道他是假的了?”叶卿清不解地问道。 齐西之于齐子皓就像紫苑和她一样。而齐子皓表面看着冷漠,却是最重情之人!既然这个齐西是假的,那么真的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发现他不对劲的时候还没想那么多,以为是自己多疑了,只是我对自己身边的人还是有信心的。后来问了肖扬才知道原来是有药可以将人皮面具做得以假乱真的,所以就演了一出好戏。只是没想到御林军的大统领被收买了,若非顾焱和林思睿,只怕这次他们就得逞了。” 齐子皓的话里带着一丝阴冷,他对自己的羽翼一向珍惜。齐西应当是外出办事的时候出了事,他也不会让他白白牺牲!也是时候该好好谋划一番,将这些东齐的毒瘤彻底拔除! 叶卿清看着他紧紧抿唇的样子,把手放在齐子皓的掌心里,让他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 “子皓,有我在!” 齐子皓听到这几个字,似是有些吃惊,怔怔地看了她半晌。直到把叶卿清看到脸红得低下头去才吃吃地笑了起来,空出的一只手轻轻地揉着她的发顶,柔声说道:“乖丫头!” 见夜已深,齐子皓哄着她先睡过去了,自己一个人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甜美的睡颜,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直到估摸着该到时辰了,才将叶卿清抱回房,快马赶回了定王府。 丫头,等我来娶你! 翌日,叶卿清天没亮就被红莲她们几个从床上挖了出来。沐浴净身,再由着全福夫人来绞面梳头,描眉化妆。 折腾了两个多时辰,才堪堪换好了喜服。 今日请的全福夫人是安国公府的杨夫人。公婆健在、儿女双全、夫妻和睦,是京城出了名的有福之人。 她给叶卿清绞面后画了个桃花妆,额间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眼梢处也以桃粉色勾勒出花瓣模样,衬上薄薄的腮红和淡淡的口脂,整个人宛如降临凡间的桃花精灵一般。 “小姐真是好颜色,便是略施粉黛也将京城的贵女们都比了下去!”杨夫人情不自禁地赞叹道,她也不是第一次做这全福夫人,还从未见过见到如此绝色的新娘子! 这定王爷还真是好眼光,叶小姐看着便是个有福之人! 叶卿清淡淡地笑了笑,并未开口,红莲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塞给了杨夫人。 待到叶卿清换好齐子皓派人送来的嫁衣再出来时,一屋子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香脸轻匀,黛眉巧画宫妆浅,朱粉不深匀,柳腰身,闲花淡淡香。 叶卿清身着锦茜红妆蟒暗花缂金丝双层广陵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那开屏孔雀好似要活过来一般。桃红缎彩绣成双花鸟纹腰封垂下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尾裙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行走时簌簌有声。 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一色宫妆千叶攒金牡丹首饰将整个人映照地更加耀眼。 “来了,来了,王爷来迎亲了!”正当屋子里来送嫁添妆的夫人小姐们羡慕赞叹时,院子里的一个小丫鬟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 江芸忙吩咐着拿盖头给叶卿清盖上,忍不住喜极而泣,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姐姐在天上看着一定也很开心! 叶卿渝和回来帮忙的叶卿芳姐妹俩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叶卿清在喜娘的搀扶下去荣安堂拜别了老太君,而后由叶卿岚背着走出大门。 “大姐,荣国公府以后就交给我了,您尽管放心。还有,姐夫以后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他是我师兄我也不给他面子!”叶卿岚边走边说着,稳重宽实的后背让叶卿清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她此刻盖头下也是红了眼眶。这个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见证了她颓废、彷徨和崛起的地方,终于是要说再见了! 可这儿永远都还是她的家! 今日起,她就要在另一个府邸开始新的生活,期待有之,却无恐慌。因为,那里有一个和她相爱了两辈子的男人! 前来迎亲的齐子皓一身大红绣金丝喜袍,金冠束发,虽仍是一副冰冷淡漠的样子,可坐在马上,还是迷倒了不少人群中的少女。 见叶卿岚背着一身嫁衣的叶卿清走了出来,他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随后,从马上一跃而下,接过叶卿岚背上的女人打横抱了起来,温柔的声音只能他们两人听见:“丫头,我来娶你了!” 围观的众人见定王亲自将新娘子抱进了花轿,皆赞叹叶家小姐果然好命,能得定王如此恩宠! 随着礼乐声和和鞭炮声交映响起,迎亲的队伍便从荣国公府绕城一圈走向了定王府。 路上皆以红锦铺地,随行的侍卫们也不断向两边人群抛着金锞子,叶卿清的嫁妆更是足足的一百二十抬! 真可谓是十里红妆、盛世婚嫁! 到了定王府,正厅内香案缭绕,圣上亲临。隆正帝、叶皇后、苏王妃坐在高堂,等着新人进门。 花轿停在了正厅的门外。 原本应是有踢轿门,齐子皓却是忽略过了这个环节,示意红莲直接打开轿帘。 叶卿清被扶出来后,他躬身握住她的手,缓缓地带着她往前走去。 叶卿清垂头隔着喜帕感受着走过的路,她知道,带着她往前走的那个男人将一直牵着她的手,陪她走到白发苍苍、地老天荒。 似曾相识的场景,失而复得的心情,这一生,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惟愿,你安好,我也在。 司仪唱礼,新人跪拜。 待一句“礼成”响起时,下面恭贺声立时如潮水般涌来。 叶卿清被送进婚房坐下后,只觉得浑身酸软,又累又乏。 “见过王爷!”红莲等人对着来人行礼。 “都退下吧!”齐子皓淡淡的声音里不难听出喜悦。 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红烛燃烧的劈啪声格外动听。叶卿清倏地感觉眼前一亮,抬眼望去,便看见齐子皓正痴痴地盯着她看着。她忽然想起这男人第一次夜探她闺房意外撞见她沐浴出来的时候也是这副呆呆的样子,不禁轻轻地笑了出来。 齐子皓本就看着如桃花精一般的叶卿清看呆了去,如今她这一笑更是让他全身的血气都涌了上来。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 “进来看看,一会还要去敬酒!我吩咐了小厨房给你准备了些吃食,灯下让你身边的丫鬟端给你!”齐子皓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算是给出了一个解释。 其实,他早在今日迎亲的时候就被叶卿清那一身打扮惊艳到了,恨不得立时就把人揣兜里给藏起来。这会儿,也只是迫不及待地想先来看看自家小丫头!当然,傲娇如他是绝对不会亲口说出来的! 叶卿清如何看不出他的心思,便随着他的路子点了点头:“快去吧!一会该有人来催你了!” 齐子皓见她没有按着他想的去做,有些咬牙切齿地道:“谁敢催本王?去敬酒是给他们面子!” 他自己无所谓,可是叶卿清脸皮薄,这要是他在新房里待着不出去,外面少不得要拿他们打趣。 “扑哧!”叶卿清忍不住笑了出来,上前替他整了整衣领,娇声说道:“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说罢,踮起脚尖轻轻地在他唇角啄了一下。 齐子皓满意了,把人搂过来在她的红唇上狠狠地吮吸了一下便大步走了出去。 他刚一离开,红莲几个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准备的吃食是鸡丝小米粥和她平日里爱吃的一些小菜,清淡宜人。 叶卿清这会儿是真的饿了。累了一天,除了早上起床时的一碗粥和叶卿芳偷偷塞的小点心,都没有好好地吃饭,便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几个丫鬟也是一脸喜庆,直言王爷体贴。特别是紫苑和绿翘,本就是定王府出去的,这会儿更像是回了家一般。 “嫂嫂!”叶卿清刚刚用完粥,便见一身粉色衣裙的齐思思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 “思思!”叶卿清和齐思思感情本就好,这会儿转成真正的姑嫂关系也没有半点尴尬和不适。 齐思思手肘抵在桌上,双手撑着下巴,眨着一双和齐子皓颇为相像的桃花眼在叶卿清脸上扫来扫去,点点头,煞有介事地说道:“真好看!怪不得刚刚哥哥出去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千年难见的笑容!” “调皮!”叶卿清如往常对叶卿渝那般,伸出食指轻轻地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 齐思思很快便笑开了。有她陪着,叶卿清一个人在新房里也不至于等得太无聊。 齐思思走后,红莲和银霜服侍叶卿清去浴室沐浴梳洗了一番,便依着她的吩咐先退了出去。 等了一会儿,不见齐子皓回来,便合着被子轻轻地眯了过去。 只是,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却感觉一座大山重重地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脖颈间也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唔,你回来啦?”叶卿清伸手推了推压在身上的男人,“喝醉了吧?快起来,重死了!” 听到她的娇嗔,齐子皓双手撑在她两侧,上身抬了起来,与她四目相对,眼睛里哪还有半分迷醉的模样! 看着身下的人儿清澈明亮的眼睛,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白嫩的皮肤透出淡淡粉红,薄薄的双唇像花瓣般娇艳欲滴,齐子皓喉头滚动,手下也忍不住地游移起来。梦里她这番模样已经在他身下出现过无数次! 叶卿清忙按住他作乱的大手,笑颜如花,娇声说道:“夫君,不先去沐浴更衣?身上都是酒气呢!” 齐子皓脸一黑,那些人看到他板着脸根本就不敢来灌他,偏太子和顾煜两个不识趣的,看以后他怎么还回去! 这小妖精这会还敢来惹他,一会一定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不过,去沐浴之前,齐子皓端着交杯酒坐在了床前,脸上的笑容邪肆且迷人:“还没喝交杯酒呢!” 叶卿清伸手来接,却被齐子皓一把闪开,他将两杯酒径直倒入自己口中,俯下身去,四唇相贴,将那象征着和美完满的醇香缓缓向叶卿清渡去。 “等着爷来疼你!”齐子皓轻轻地在她颈上咬了一口,随后快步走进了浴室。 叶卿清知道这男人性子小气,开不起玩笑,这会儿就来撩拨她,怕是一会儿怎么都不肯善了了! 果然,齐子皓很快便走了出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上身的亵衣连带子都没有系上,隐隐露出条理分明的胸膛和腹肌。 亏着屋里的地龙烧得足够暖和,不然大冬天的非得生病不可! 叶卿清看他一副亟不可待的样子,忽然有些害怕。 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讨好地笑道:“子皓,你头发还湿着呢!我帮你擦一下吧!” “不用!它自己会干。”齐子皓狐狸一般勾了勾唇,慢慢地移动着脚步。 “那个,我们先看看书吧,我还不困!”刚说完,叶卿清便想咬自己的舌头。这个时候,提什么看书? 果然,齐子皓一脸坏笑地坐在了床边,看着她道:“哦?清清想看书?放心,不看书爷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叶卿清看这人明目张胆地说着下流话,忽然有一种要被大灰狼吃掉的感觉。 她坐在床上屁股往后挪了挪,满脸紧张,说话声音也小了下去:“你刚刚喝了酒,要不先吃点宵夜吧?” 齐子皓看着她一脸受惊的样子犹如一只等着他品尝的小白兔,早就按耐不住心中的邪火,也没耐心再和她说笑,咬着牙道:“吃什么宵夜!爷现在就想吃你!” 春光泛起,红罗帐内,男人的声音喑哑魅惑:“别怕,我会对你好的……” 翌日一早,红莲在外面轻声唤了起来:“王爷、王妃该起来了。” 叶卿清听到红莲的声音,作势便要起床,却被齐子皓一把拉了回去:“还早,再睡会儿!”带着一股浓浓的鼻音,颇有点撒娇的意味。 叶卿清倒是没有被美色所迷。今日要去敬茶,还要去宫里谢恩,她可是特意吩咐了红莲早些喊她呢! 见叶卿清还要起来,齐子皓睁开了双眼,翻过身将人压在身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指暧昧地在她肌肤上流连:“昨晚你不累?那我们再做点别的事,嗯?” 叶卿清听到他提起昨晚,脸一下子就红了,又怕他再胡来,便安安分分地躺在他怀里不再乱动。 “放心!我都和母妃说了,一会我们直接去宫里,回来再给她敬茶。她一贯和善,对你又满意,也不爱管事儿。你嫁给了我,不用像别的小媳妇一样。”齐子皓就像看透了她的心事一般,将她搂在怀中,闭着眼抚平了她的担忧。 叶卿清嘴角勾起了一个满意的弧度,环着男人的腰,也再度闭上双眼。 红莲等人识趣地在外面候着。 昨晚新房里的灯到了寅时才暗下去,众人也都心照不宣。王爷和王妃感情好,下人们也开心。尤其是黄嬷嬷,她是叶卿清母亲陪嫁过来的人,说句逾矩的话,她是把叶卿清当自个儿女儿疼的。如今看到他们夫妻恩爱,不知道多替叶卿清开心。 大约到了辰时,两人才准备起身。 叶卿清惯来不喜欢别人服侍着穿衣,齐子皓也是如此,只是这会非要赖着一定要叶卿清给他穿。 叶卿清被他缠得没法,倒是在这期间让他吃了不少豆腐。 不一会儿,叶卿清打开了房门,丫鬟们鱼贯而入。 在外面等候已久的验喜嬷嬷看到床上的喜帕,笑得合不拢嘴,福身向二人道了句大喜。 红莲等人也过来行礼,为叶卿清梳妆。 两人用过早膳后,便动身前往宫中谢恩。 叶卿清一袭大红色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同色的撒花软烟罗裙。头发挽成双刀髻,簪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并垂珠却月钗,整个人看起来华贵而又大气。 齐子皓穿着的则是她婚前亲手给他缝制的一套深紫色华服。本来叶卿清给他选的是一套暗红色纹金丝边缘的锦袍,只是这人在衣橱里看到了这套衣裳,怎么都不肯再穿别的。叶卿清也只好随了他去,不过心里却甜得宛如喝了蜜一般。 目不转睛地看着马车里倚在一旁手握书卷的定王殿下,叶卿清觉得这男人生得真是绝色,怪不得之前的李婧和苏柔都死活想要和他扯上关系。 不过,如今他是自己的了,是她一个人的! “你看了这么久,在爷的脸上看出花来了?”不知什么时候,齐子皓的俊脸一下子就放大到了她眼前。 叶卿清偷看被抓了个正着,有些恼羞成怒地把他贴过来的脑袋推开,装着一本正经地嗔道:“别闹!一会儿就要到宫里了!” 齐子皓不肯就这么轻易放过她,抓住她伸出来的手放在唇上亲了亲,又蛊惑地说道:“爷是不是很好看?” 叶卿清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齐子皓身为一个大男人,往日里是最忌讳别人议论他的样貌,只是今天叶卿清这反应却让他满意至极。 他把人捞过来搂在怀中,大掌轻轻地在她后背摩挲,吐出的热气也喷在她耳畔,声音沙哑地说道:“既如此,爷恩准你天天看。不过,你记得要把爷伺候好了,听爷的话,以后爷就是你的天!” 定王殿下可是没有忘记他在很早之前就想着把这小女人娶回来后要好好调教。 叶卿清面上装着一副温顺的样子,心里却笑开了去。她怎么觉得她的夫君那么可爱呢! 齐子皓的小心思她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人为了达到目的居然对她用起了美男计。 只是,这以后到底谁听谁的还有待分晓。 两人一路笑闹着很快就到了皇宫。 说是进宫谢恩,以齐子皓的身份,也只需和叶卿清一起去拜见帝后二人。 一早在宫门那儿等候的小太监见到两人,便传信说皇上今日在椒房殿,让他们直接过去便可。 叶卿清有些惊讶。毕竟传说皇上已经有十几年未曾踏足椒房殿了,没想到今日会让他们去那儿谢恩。 她可不觉得自己的面子会有那么大! 椒房殿里,两人行礼谢恩后,倒是得到了不少赏赐。 隆正帝只淡淡地说了一些让她好好相夫教子、操持王府的话。 叶卿清嘴角抽了抽,敢情隆正帝还记得她当日上金殿告御状的事呢!这是在告诫她婚后要安分守己,不可再做逾矩之事。 只是齐子皓全程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隆正帝见此现象,也不再多说。因为多说无益,他还以为齐子皓和他父王不一样,没想到也是个只爱美人的!都说东齐皇家多情痴,这几代就出了好几个! 叶皇后的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叶卿清发现她的笑容较之从前多了一份豁达,不再如往常那般勉强。 而隆正帝望着她的目光也染上了以往少有的柔和,隐约中还带着些微的无奈与无力。 因着还要回府敬茶上族谱,他们二人在宫里也没有多留。 在上马车之前,叶卿清带着紫苑和绿翘去了一趟净房。 “快追上,别让它走脱了。”从净房出来,便听到有女子的喊声由远及近地向这边靠近。 叶卿清没有多加注意,只是继续往马车那边走着,在宫里不该管的事情是不应过问的。 紫苑和绿翘也是紧紧地跟着她,以免发生意外。 突然,迎面一个白色的物体猛地像叶卿清袭来。在它还没有扑到叶卿清腿上的时候,紫苑一脚踢了过去。 只见那通体白色的小东西可怜兮兮地趴在地上,呜咽出声,竟是一只可爱至极的小狗儿。 紫苑并没有用力,因此那小狗并没有伤着,只是趴在地上不敢再靠近。 “大胆!竟敢出手伤害小白,它可是淑妃娘娘最喜欢的宠物!你该当何罪!”先前出声追喊的绿衣宫女出口就向紫苑发难,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也是穿绿衣的,只是身形稍微壮实一些。 “你才大胆!见着定王妃不行礼,还敢在这大喊大叫!”绿翘毫不示弱,指着那开口的绿衣宫女便回了过去。 绿衣宫女一听绿翘的话,忽地想起定王妃确实是今日进宫谢恩,又见叶卿清通身气派的样子,也不怀疑她的身份。 只是,这会儿被绿翘下了面子,仍然死咬着不松口:“便是定王妃也不能不尊淑妃娘娘!”一下子就给叶卿清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叶卿清心中冷笑,宫中果然比不得外面,一个小小的宫女都如此牙尖嘴利。 “绿意,休得无礼。还不像王妃娘娘赔罪!”迎面走来一个身形纤瘦、眉目秀丽的妇人,脸色有些苍白,看着也像只有三十多岁。 绿意听到主子发话,不敢再放肆,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只是眼中还充斥着满满的不服气。 “见过淑妃娘娘。”叶卿清福了福身,礼数周到。 在嫁给齐子皓之前,她对宫中的一些势力做了大致了解。 淑妃姓顾,是顾首辅的亲妹妹。 说来她和皇后、定王府倒也算有些渊源。 原因无它,她的两个亲侄子,顾家大公子,刚刚被提拔上来的御林军大统领顾焱娶了皇后的亲女儿长宁公主齐丽姝,而顾家二公子顾煜则是齐子皓的好友。 传言中淑妃温婉秀丽、单纯善良、与世无争,还在闺阁中时名声就极好,颇受赞誉。 不过自三皇子夭折后身体便一直不好。这些年,淑妃在宫中就像个隐形人一般,极少出现在公众场合,只是爱侍花弄草,调养身心。 可今日一见,也不知是不是女人的直觉,叶卿清感觉淑妃并不像传说中的一样。 试想想,一个妃子,既无子嗣也不争权,却仍然在宫中活得肆意。即便可能有顾家的原因,可她本人也定不会那么简单。 宫中的生存法则便是如此,没有心机的人是活不下去的。如她的姑姑叶皇后,便是这些年不获圣宠,也是把中宫大权牢牢地握在手中。 淑妃虚扶了她一把,脸上的笑容恬淡安静,声音也很是柔和:“刚刚吓着你了!小白惯来调皮,今日见着天气好带它出来溜溜。没成想一个不注意它便跑开了。” 叶卿清疏淡地回了一句。 只是,末了还不客气地加了一句:“娘娘平日里还应多让人看着些才是,他日若是冲撞了贵人,就不好了!” 绿意听到叶卿清这毫不客气的数落顿时就要发火,却被淑妃制止了下来。 她脸上一点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反而充满了愧疚,似是小白差点撞到叶卿清都是她的错。 叶卿清也不再多言,扫了一眼为淑妃愤愤不平的绿意,便要告辞。 淑妃本就不是个多话之人,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不耽误她的事情,让她先离开了。 只是,无人注意到淑妃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怎的去了那么久?路上遇到麻烦了?”齐子皓脸上冰冷散去,拉着她的手柔声问道。 有紫苑和绿翘在她身边,又是在宫里,倒是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他眉宇间的担忧却显而易见。 叶卿清由着他扶着上了马车,便把遇到淑妃一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怀疑她有问题?”听了叶卿清的话后,齐子皓眉头拧了起来。他对隆正帝后宫里的女人不甚了解,即便是顾煜的姑姑,也只听闻其名。 以前一门心思管着军营里的事,后宫的事也不会刻意去了解。 叶卿清点了点头,支着下巴,道:“总有种怪怪的感觉。之前也让人查过各宫妃子。可是今天见到淑妃本人,我却觉得她和查到的只是表面相同,内里大相径庭。这个淑妃很不简单,太完美了!我一个晚辈当着下人的面如此无礼地数落她,便是连她的丫鬟都看不过眼,她却还能笑着和我说话,甚至没有一点点地生气。这人若不是太善良无知便是城府太深。但我认为她是后一种!” 叶卿清向来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齐子皓听她这一说也重视了起来。他一把将人抱在腿上,环着她的细腰,脑袋倚在她肩膀上,霸道地说道:“不许再想别人了。回头我让人再好好查查!” 若是真如叶卿清所猜测的一般,那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再谈淑妃的事情,回了府便赶去了老王妃的院子里。 定王府人口简单,因此叶卿清也只需去给老王妃敬茶,拜过老王爷即可。叶卿清名字记上皇家族谱的那一刻起,她便真真正正是齐子皓名正言顺的妻子了,东齐的定王妃。 苏明心对这个媳妇很满意。于她而言,其实只要齐子皓喜欢便好。 这些年,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她的心,早就随着那个走了十四年的男人离开了。 也幸好她还有齐子皓这个儿子,而她也相信自己儿子的眼光。 回院子里的路上,叶卿清盯着手上的檀木佛珠看了很久。 “子皓,这真的是母妃亲手做的吗?”叶卿清有些不敢相信,更多的还是喜悦。 刚刚在敬茶的时候,老王妃送了一支当初陪嫁的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和这串佛珠。 叶卿清想过她嫁进定王府之后婆媳关系不会紧张,因为当初老王妃对她很满意。可到底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毕竟自古婆媳关系都很微妙,做婆母的大抵都会觉得是媳妇把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抢走了。 而如今老王妃会对她如此用心,便是真真正正地认可了她! 其实,齐子皓要是知道叶卿清心里的这些小九九,一定会冷哼一声,说她想得太多。他母妃心里,从来都是他父王排第一。自从当年父王出事后,他和齐思思早都被忘到了脑后了。 齐子皓拥着她往回走去,边走还边说道:“母妃这些年雕刻的手艺越发精进了,只是比起父王当年还差了些!” 叶卿清听到他提起木头雕刻,便想到了那个被她带到了定王府收藏了起来的木头齐子皓。原来,这招哄女孩子的法子是和他老爹学的! “你和我说说父王和母妃的事情好不好?”叶卿清知道老王妃即便是因为齐子皓大婚,也从未真正开怀过。归根结底,根源还在他父王身上。 齐子皓没有拒绝,执着她的手道:“回去再说。” 两人现在住的地方名卿园,乃是齐子皓亲手所书。而他原本居住的茗水院因着是在前院,就作为平日里办公和会客的地方。 两人携手回到房间,齐子皓便让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大白天的你干嘛把门都关上啊?没得让别人以为我们在做什么呢!”看着齐子皓的双眸里染上了浓重的*,叶卿清惊觉不好,本能地就想逃开。 齐子皓又怎么会让她得逞,他把人拉到腿上紧紧抱住,薄唇蹭上了她的脖颈,喑哑地说道:“怕什么?咱们是夫妻了,这里谁敢多嘴!” 初尝情事之后他和叶卿清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是真真正正地食髓知味。而怀里的这小女人又娇气得很,他昨晚根本就没有尽兴。至于是不是白天,他向来是不管这些规矩的。他是这府里的主子,谁敢在背后胡言乱语! 看到他那双不安分的大手从上衣下摆就这样探了进去,叶卿清挣扎着想从他腿上起来。原先就知道这男人骨子里是个色胚,现在果然原形毕露了吧,回头她还要不要出去见人了! 齐子皓顺势将人压在软榻上,故意使坏地将身体重量全都附在她身上,嘴角噙着一抹坏笑,戏谑地说道:“你再动,越动越有趣!” 叶卿清被他压得快喘不过起来,又想到这人的恶趣味,就爱和她反着来。 于是她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委屈地说道:“我身上还疼着呢,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就想着要自己快活!” “还疼吗?昨晚不是帮你擦过药吗?我看看!”齐子皓说着就直起身来,要去掀她的裙摆。 叶卿清发誓这混蛋一定是故意的! “你不是说要告诉我父王和母妃的事情吗?”叶卿清一个使劲推开了他,瞅准时机便从他的压制下逃脱了开来,想把话题岔开。 齐子皓没防备她会来这一手,一下子坐到了地上,脸瞬间就黑了。这丫头真是不能宠,都快上天了! 他悠悠地站起身,眯了眯眼,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居然敢骗自己,还把自己推到了地上!说好的要听自己的话,以自己为天呢? “真的还疼!” “过来!” “真的疼!” “过来!” “真的……”叶卿清声音越来越小,她也知道自己是闯祸了。 齐子皓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大步跨了过去,把人紧紧地搂在怀里,闻着她身上透出的自然体香,到底没舍得对她发火,而是抚着她的秀发,无奈地轻叹一声,带着些许温柔:“不想要,我不动你就是了,你就把爷当禽兽?” “我没有……”声音闷闷的。 齐子皓好笑地看着她一副蔫了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叶卿清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粉拳直向他捶去,恨不得直接把脑袋直接埋进他胸膛。 两人打闹了一阵,齐子皓将他父母的事向叶卿清娓娓道来。 二十多年前的齐承风夫妇也像她和齐子皓一样,非常恩爱。齐承风也是只有苏明心一个女人。那时候,他们可谓是恩爱夫妻的典范。真真正正是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只是,或许是太过甜蜜引来老天嫉妒。隆正六年的齐楚战争,齐承风挂帅出征,从此便再没能回来。而后来只有他随身的铠甲、佩剑还有苏明心亲手缝制的平安结被心腹手下带了回来。 彼时,苏明心已经怀胎八个多月,在看到那个浸满鲜血的平安结后大受刺激,早产生下了齐思思。 她一直不相信齐承风就这么战死了,总是说着他会回来的,甚至连自己的两个孩子都不管不顾。旁人都只当当时的定王妃受了刺激,精神错乱。后来,苏明心也不再说了,只是却醉心礼佛,不再过问王府事宜。便是连齐思思都很少去管教,更别提齐子皓了。 叶卿清听到这儿,心里没来由地一阵酸楚。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十岁左右的美貌少年独自抱着妹妹的襁褓,站在母亲的门口犹疑不定,只希望母亲能多看他们一眼。 “你怪母妃吗?”叶卿清握住了他的手。 齐子皓薄唇紧抿,没有回话。 就在叶卿清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齐子皓幽幽地开口了:“以前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把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 是了,叶卿清想起他们在护国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一把将抓住他袖子的自己给推开了,而且还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似是很讨厌女子的靠近。 “哦,怪不得那次在护国寺你对我那么凶!”叶卿清翻起了旧账。 齐子皓将她的小手反握在自己掌心里,细细地摩挲,打起了太极,痞痞地说道:“你说爷那时候怎么那么不来事呢?美人在怀,居然还给推开了!” 叶卿清冷哼一声。 “你说父王是真的不在了吗?不是并没有找到他的尸体吗?或许会有人救了他也说不定。”叶卿清觉得两个相爱甚深的人是会心有灵犀的,或许老王妃当年并不单单是思念成狂,产生幻觉。 齐子皓摇了摇头,这些年他派过很多人去了当年父王出事的地方,只是却没有丝毫线索表明他还活在世上。便是当年刚刚出事的时候,隆正帝也派了麒麟卫的大统领莫其去查探过,得到的消息是父王确实坠崖而亡了,而且不是没有尸首,只是在崖下找到了被野兽啃食过的残肢,那上面明确有他的胎记,所以不会有错。 叶卿清见他的唇抿得更紧了,不由得将手指放到了他唇上,道:“子皓,我不喜欢你抿唇,那样我觉得不舒服。”因为你抿唇便显示了你心情不好,而我想你开心。 齐子皓愣了一瞬,画风一变,冲她邪肆一笑,忽地就张嘴将她的手指含了进去。 叶卿清似触电一般,赶紧将手指抽出来,脸也像火烧似的。 齐子皓见状不由得揽着她大笑了起来。 自从和她在一起之后,他似乎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也一次次地在她面前打破冷漠疏离的假象。可如果是她,他愿意这样一辈子! 曾经让他嗤之以鼻的儿女情长如今却成了他的蜜糖。 婚后的三天两人一直处在浓情蜜意中,当然若是忽略定王殿下总是精力旺盛,叶卿清会觉得这样的生活便是再好不过了。 以前,叶景文和李氏还在的时候,她要时时刻刻绷着心弦提防着不被算计了去。后来,又是为了继承爵位的事情担忧谋划。 若是没有齐子皓一直护着她,想必她根本走不到今天吧。 叶卿清的头脑从来都很清醒,她虽然智计颇深,却无法改变她本身就势微的事实。如今她是定王妃,她不需要去冲锋陷阵,只需让齐子皓在任何时候都没有后顾之忧! 三朝回门之后,齐子皓白日里都会要去处理一些公事,而叶卿清也开始着手管理定王府的事情。 齐子皓身边常年跟着的只有他手下的几个近卫,如今叶卿清嫁了进来,卿园中也不好再让男子进进出出,好在往日里他也不喜人在一旁伺候。 叶卿清便也没有安排定王府的丫鬟进卿园。她身边的四个大丫鬟依旧是从荣国公府带过来的红莲、紫苑、绿翘和银霜。 而原先买来安置在庄子上的人也调教过一段日子,效果甚著。除了司墨、司笺二人跟着叶卿芳去了忠国公府,其他的人叶卿清都留在了她名下的铺子里。她从中挑了四个机灵忠心的女孩子提了二等丫鬟,分别赐名为如梅、如兰、映菊、映莲。 这几人都在十一、二岁左右,先由黄嬷嬷带着,以后等红莲她们几人嫁出去,便提了大丫鬟。 至于卿园的管事嬷嬷,叶卿清则是安排了黄嬷嬷和定王府的周嬷嬷两人。 周嬷嬷年纪比黄嬷嬷要小一些,原是管着府里的一些日常琐事,是王府的老人。虽然管的事情不算太重要,在府中人缘却极好。她身形高瘦,打扮得简洁干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对叶卿清也是恭敬有礼,一看便是个精明之人。 叶卿清对她也很有好感,不仅将她提了卿园的管事嬷嬷,还让她唯一的儿子跟在账房后面学管账。日后若是忠心又有出息了,便开恩免了奴籍赐一间铺子让他出去做个掌柜的,自立门户。周嬷嬷自是对叶卿清的安排感激不尽,办起事来也更加用心。 至于府里的大小事务,她并没有完全从姚恒手里接过来。一则是她相信那个总是慈眉善目的老管家。二来是定王府本就人员简单,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她也无需事事亲力亲为。 姚恒对叶卿清的做法也没有微词。当然他的想法,和叶卿清自然是不同的。王妃确实是不宜操劳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小世子就悄悄降临了。这才是定王府如今的头等大事! 这日,叶卿清醒来的时候已经巳时了。她只觉得腰酸背痛,浑身无力,不由得又将齐子皓在心里数落了一遍。那男人一碰上这事就像只不知餍足的兽,嘴上说的好听,可每次都将她拆吃入骨。最近几次更是花样百出,每每将她折腾得不住哭泣求饶,却丝毫不肯罢休。 幸亏老王妃对她和善,又免去了每日的请安,否则像她这样睡到日头高晒的媳妇还不知要被怎么戳脊梁骨呢! 她穿戴整齐后,简单地用了一些早膳。本打算去找齐思思,却没想到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可不是不速之客么! 看着如一朵娇花般立在前厅内的林颖,叶卿清面上并无任何不耐,甚至礼数周到地让丫鬟奉茶招待。 林思睿成亲的时候,林颖被林老太君接回了府。不但不再如之前那般耍泼无礼,反而主动和叶卿芳亲近起来。 林老太君不舍得将孙女再送回庄子上,便希望叶卿芳开口劝劝林思睿。到底是新妇,叶卿芳也不能拒了长辈的请求。且看着林颖是真心改过,便向林思睿讨了个人情。 她也看得清楚,横竖林颖如今是威胁不到自己的,她也不用枉做小人,落了个苛待妹妹的罪名! 叶卿清并不相信一个人的性格会在短时间内有这么大改变,依林颖的性子绝不是在庄子待了短短数日便能幡然醒悟的。 “见过定王妃。”如以前那般乖巧,仿佛两人之间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叶卿清也没横眉冷目,两人名义上毕竟是有亲戚关系。只要林颖不会伤到她和她身边的人,她也不想对她做些什么。 “今日我前来是想给清姐姐道个歉的,以前是我不懂事。在庄子上待了这些天总算是想明白了,先前也和大嫂道过歉。如今想着要和清姐姐亲口说一句对不起才能安心。”林颖说到最后,声音戚哀婉转,泪水也在眼眶里直打转。 叶卿清低头抿着茶,好一会,才抬起头来惊诧地说道:“林小姐这是做什么?怎么好端端地还哭上了?你又没对我做什么,既然四妹都不怪你了,我又怎会斤斤计较,你也不必这么委屈。” 这语气,仿佛刚刚才注意到林颖满脸的泪水一样。 林颖丝毫不在意她话里的生疏,反而顺竿而上,很快就破涕为笑,道:“我就知道清姐姐大人大量,不会和我计较。” 叶卿清心里无语,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林颖还是个脸皮够厚的主儿。自己摆明了要划清界限,她还能揣着明白当糊涂,一口一个清姐姐叫得倒是欢。 看她这样子,想必也不会是过来随便说几句话的,定是有所求。只不过,自己可没有叶卿芳那么大方,不和她计较是一回事,可怎么也没法把她再当做妹妹看待! “林小姐今日过来是有事?”叶卿清也不打算和她绕弯子,开口便问了出来。 林颖闻言却是笔直得跪了下去,哭求道:“颖儿确实是有事相求,还请清姐姐一定要帮我一次。” 叶卿清示意红莲将她拉了起来,语气不冷不热,道:“说说吧!” “大哥他要将我嫁到外地去,可我舍不得祖母他们,还请清姐姐帮我和大哥说说。你的话,他好歹会听得进去。”林颖双眼通红,用手帕在眼角擦拭着,看起来颇为狼狈。 叶卿清听了此话,心中浅叹一声,林思睿他真的是个好哥哥。睿智如他,想必也能看得出林颖从来就没有真心悔改过,这才想着在外地找一户好人家将她嫁了,远离京城的纷争,同时也能淡化她对权势的*。有忠国公府和林思睿在,谁也不敢欺了她去。只可惜,怕是林颖要辜负他这番心意了。 “林小姐说笑了,我如何能干预你的婚事。表哥帮你选的定然是好的。”叶卿清淡淡地回道。 林颖和叶卿芳不一样,同样是想让她帮忙,叶卿芳会开门见山地将事情和她的想法全部说出来。而林颖,便是这个时候,还打着林老太君的幌子! 见叶卿清丝毫不为她的亲情牌所动,林颖心中暗恼,若非实在想不到法子,她又如何愿意来求叶卿清?凭什么叶卿清能为了叶卿芳的婚事尽心尽力,到了她这就冷待如陌生人?这些年,难道她们的关系不比她和叶卿芳来得亲近? 这世上有一种人认为别人理所应当、不计前嫌地要对她好,林颖便是其中之一。在她看来,她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叶卿清的事,便是有,却也只是心中算计和暗恨。而好歹这些年她们也有表姐妹的情在,她不过是想让叶卿清用定王妃的身份帮个忙,如何就不行了! 她不想外嫁确实不是因为林老太君的原因。而是,她无意中知道了一个惊天秘密。 之前她在庄子上待着心中烦闷。眼见着日子一日日地在眼前流逝,偏林思睿派来看着她的人油盐不进,怎么都不肯让她回去,甚至连个口信都不肯带。而她能活动的范围也只局限于庄子周围。 那日,她甩了跟在她后面的下人,独自一人去了庄子边的梅林里散步。却不想,在梅林里看到了一袭白衣的男子在肆意舞剑,那洒脱的身姿瞬间就让林颖看呆了去。而等她看清那俊美男子的容颜时,却不由得心下一骇。 那张脸,她见过! 分明就是游湖那日坐在轮椅上的昭王世子齐子明! 可如今,他却好好地在这里舞剑,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病弱多年的人。 林颖不是笨人,很快她就意识到了自己很可能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她第一时间想着就要离开。 只是,未等她踏出脚步,齐子明的身影已经挡在了她跟前。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齐子明问及了她的身份却没有将她灭口,而是温和地看着她,仿佛诉说心事般和她说出了不得不装病的原因。 那温柔的眼神和细腻的话语就这样打在了林颖的心上,她感觉自己就像飘在了一片云海上,幸福而又梦幻。 那日,他们在梅林里交谈了很久。林颖的一颗心也随之丢在了齐子明的身上。 其实,要说真心,林颖未必没有,但却肯定不多。 以前她还曾担忧过选秀时会被指给昭王世子。如今,看着修身玉立、相貌俊朗的齐子明,她却希望自己能名正言顺地嫁给他。 况且,她若是嫁给了齐子明,日后就会是昭王妃,不比叶卿清差。若是齐子明再有一些野心的话,她或许会成为整个东齐最尊贵的女人。 半晌,见叶卿清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林颖咬了咬唇,似是下定决心般,说道:“清姐姐,刚刚我没有全说真话。其实,其实,我,我是,因为已经心有所属了。如果此生不能嫁给他,我便谁也不嫁!” 叶卿清浅浅地勾唇,也没有问她心中的那人是谁。她不是圣母,不可能去关心一个随时随地在心里怨恨着她的人。她并不欠林颖什么! “红莲,我累了,你去送林小姐出去吧!”说罢,便起身准备回屋。 林颖始料未及,她没想到叶卿清连继续说下去的机会都不再给她,心下一急,便想上前拉住她的袖子。 只是,紫苑没有让她得逞。 她被紫苑拦了下来,看着叶卿清就要离开的背影,还想奋力一搏。于是她哭喊着道:“清姐姐,我也是你的妹妹,你当初能帮大嫂,如今为何不肯帮我?我也只是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啊!” 叶卿清停下脚步,勾了勾唇,回头冲她一笑,回道:“林小姐若是糊涂了,当去找大夫开一剂安神醒脑的药喝下去才是。我家四妹乃是大贵之人,是你们林家亲自上门求娶。与本妃何干?” 林颖被她一番话气得满脸胀红,也不再装着楚楚可怜的样子,而是冷冷地看着她,愤恨地开口道:“你真的不肯帮我?” 叶卿清没有理会她的愤怒,转身走了出去。 红莲在一旁开口道:“林小姐,请吧!” 林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红莲当没看到,面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林颖不敢在定王府闹将起来,便带着对叶卿清更加强烈的怨恨和不甘走了出去。 她自然是不敢拿叶卿芳的事大肆宣扬,毕竟若是彻底惹恼了大哥,当下谁都救不了她。 叶卿清不帮她,她总会再想到法子。只是,将来她若得势,必定要她不得好死,以报今日之辱! 被林颖这番一打搅,叶卿清也歇了去找齐思思的心思,只是不想这丫头居然在卿园等着她。 “等着急了吧?怎么不让人去唤我一声?”叶卿清见齐思思不像往日里那般活泼精灵,还以为这小丫头是等得不耐烦了呢,遂吩咐红莲将一早就做好的翡翠蒸糕端了上来。 齐思思显然是兴致不高,以往见到这爱吃的糕点定是马上就尝了起来,这会儿却是久久地没有动作。 叶卿清想这小丫头可能是有什么心事,于是便将屋子里的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 “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闷在心里了?还是又被你大哥欺负了?”叶卿清一番带着揶揄的提问倒是惹来了齐思思的轻嗔。 “大哥现在哪有空理我啊?自从嫂子你进了门,这些天他可不是回了府就跟你待一起了。” 叶卿清有些好笑,这丫头和渝儿还真像,便是说话也是一样的古灵精怪,这是怪自己把她大哥抢走了? 她递了一块翡翠蒸糕给齐思思,说道:“尝尝看,红莲新研究出来的吃食,保准对你的胃口。” 齐思思也没有拒绝,咬了一口,脸上的两个小酒窝总算是随着笑容又现了出来,咂咂嘴,道:“嫂子,你干脆把红莲姐姐送给我好了,绿儿都笨死了,就做不出这么好吃的东西。” 一边的绿儿觉得很受伤。 “你要喜欢吃便随时来我这就行了。赶明儿在府里挑几个伶俐的小丫鬟好好学着这一手,日后你出嫁了就让她们都跟着。”齐思思过了年也十五岁了。虽然傲娇的定王殿下曾明确地表示要娶走他妹妹定要过他这关,可叶卿清还是觉得也该着手打算了。 谁知,齐思思听到这话小脸却是垮了下来,吃了一半的糕点又放了下来,怏怏不乐地说了一句:“嫂子,顾煜他不理我了。” 顾煜?叶卿清是有印象的,成亲后倒是在府里见过几次,都是来找齐子皓的。据说他和他们兄妹一直关系比较好。 看齐思思这样子,两人闹矛盾了?可又不太像。 看着齐思思难过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叶卿清觉得心里比她还难受。这一贯笑眼眯眯的小姑娘如今这样子,她看不过眼去。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要不和嫂子说说?”叶卿清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 齐思思这时候忽然就有一种长嫂如母的感觉。自小母妃就不太管她,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大哥虽然对她很好,可为人冷肃惯了,大多数时候齐思思甚至还会想尽方法就为了逗他一笑。认识了顾煜之后,她才有了可以诉说心事的对象。可也毕竟男女有别,如今的叶卿清让她觉得无比地亲切。 齐思思也没有遮掩,便将最近她和顾煜之间不对劲的事一股脑儿都告诉了叶卿清。 边疆回来之后那次起,齐思思就一直躲着顾煜。时间一长,顾煜或许也感觉到了什么。齐子皓大婚那天,他将齐思思独自拉到一边,又提起了想要提亲的事情。齐思思当时也是又懵又乱,支吾着不肯开口。顾煜却非要她讲个清楚,两人闹了起来,后来就不欢而散。 自从那天之后也有近半个月了,顾煜也没来找过她,便是来府里找大哥说事情也不会像以前那样顺道来看她。 本来齐思思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和她生气了,最多过个几天就好了。可这次齐思思却慌了起来。她感觉顾煜不想再理她了。 叶卿清听完这话,心里也明朗了。原来顾煜是看上他们家小郡主了,不知道齐子皓对这事是什么态度。 看思思的样子,对顾煜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或许只是还没开窍罢了。这事情,她还得好好操劳一下。 “那,你不想嫁给顾煜?”叶卿清试探着引导道。 齐思思愁得小脸都快皱成了一团,倒是不像寻常女儿家那般害羞,她颇为苦恼地答道:“我不知道。嫂子,你说那个坏蛋干嘛要好端端地让我这么烦,要是像以前一样多好!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他呢?我没答应他还生气了!” 这丫头,果然还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以前年纪小,碍于齐子皓,旁人也不敢有风言风语。这要是她和顾煜一直这么处下去,旁人还不定得说什么呢。纵然不在乎,可多少也会于名声有碍。 只是,这事也急不来。只有让齐思思自己看清对顾煜的感情,旁人插不上手。 见叶卿清没回应她,齐思思又说了起来:“其实,我知道男女有别。顾煜早就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可我害怕,要是我嫁给了他,他以后会不会还对我这么好。我害怕要是有一天他也像父王一样不见了,那我要怎么办?我会不会也像母妃一样把自己困在思念他的围墙里?” 她不知道她对顾煜亦或是顾煜对她究竟是不是到了什么地步。她没有亲眼看过她父王与母妃传说中坚贞不渝的感情,她也不知道这种依赖是不是就是爱情。她只知道,她不想顾煜再也不理她。 听了齐思思的话,她仿佛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其实比谁都懂事。她会像一个开心果一样围在齐子皓身边只为不让他时刻觉得冰冷,她也会在面对顾煜时把自己缩在龟壳中,只是因为她害怕,她迷茫…… 齐思思来卿园一趟虽然没有彻底解决她的困惑和彷徨,心里却轻松了不少。嫂子说得对,未来没有发生的事为什么要苦苦纠结担心呢?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这边叶卿清却是把齐思思的事情放在了心上,以至于当天晚上她就做了一件傻事。 “子皓,你觉得顾煜这个人怎么样?” 这句话一出,萦绕在两人周身旖旎的热气仿佛瞬间就冷冻了下来,瞬间黑了脸的定王殿下也停下了身上的动作。 看着他抬眸望向她的黑黢黢的眼神,叶卿清后知后觉地惊觉自己是拔了老虎须了。她刚刚确实是分神了,在想着要向齐子皓打听一下他的看法,糊里糊涂地就这么问出了口。 齐子皓仍然牢牢地将她困在身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温柔的话语中带着一股森森的寒气:“丫头,你是在嫌本王不够卖力?以至于居然让你在这个时候想到别的男人。” 什么跟什么呀?就知道曲解她的意思! 叶卿清刚想开口解释,齐子皓就埋下头狠狠地在她圆润的肩头咬了一口。 “唔!”叶卿清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男人什么坏习惯!一生气了居然就咬她,这下肯定是出血了,好疼!叶卿清委屈不已。 齐子皓见她一副察觉不到自己错误的样子,一种不被重视的感觉油然而生,这种暗黑在他心底蔓延。他铁了心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惯着她宠着她怎么样都可以,但就是不准她心里总是还装着别人,替别人操心,他妹妹也不行! 一番激烈的*之后,齐子皓的怒火降下去了不少,看着背对着他低声抽泣的人儿,心里有一丝过意不去。他只是想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谁让她敢在那么关键的时候提别的男人的名字! “我帮你上药。”齐子皓和衣坐在床边,手里捏着药瓶,有些心虚地开口道。 刚刚帮她擦身子的时候看到她似乎被弄伤了,他不是有意为之,只是生气了没控制住力道。 叶卿清停止了哭泣,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过身来。一时间,屋子里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半晌,齐子皓终是忍不住将她扳了过来,本想说的话却在看到她满脸泪痕的样子后全都堵了回去。 “我……”齐子皓犹豫了许久,终是没有说出口,只是牢牢地把人箍在怀中,唇也抿得紧紧的。 叶卿清也懒得再和他争辩,竟就这样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夜之后,两人之间却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不只是卿园的丫鬟们和齐子皓身边的人,便连整个定王府里的下人都传了开来。 这新婚才不到一个月,王爷却连着好几天都没去王妃那,不免传出一些流言。 卿园 绿翘刚刚走进屋里,便气呼呼地将手中的托盘一下子放在了桌上。 叶卿清正坐在小书桌旁看书,闻声抬起头来,看着绿翘一股毛躁的样子,不禁轻笑道:“谁惹到了我们的绿翘姑娘?都把人给气成这个样子了!” 绿翘听到叶卿清的打趣,又急又恼,嗔道:“王妃,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看书啊?你都不知道外头那些人说话多难听!” 难听?叶卿清无谓地勾了勾唇,无非就是说自己这个新妇惹恼了王爷,失宠了呗!又或者是猜测这定王府什么时候要抬新人进府或者是哪个丫鬟又能得到齐子皓的青眼。 她初入王府,自然是知道府中依然有一些盘根错杂的奴仆关系。这些家生子虽是奴才,地位却比外头进来的奴才要高,而且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也是她为何要将周嬷嬷收为心腹的原因之一。 先礼后兵!若是那些人能聪明一些,看到周嬷嬷如今的情况,不想着在背后玩花样,她这个新晋王妃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大手笔。可若是有人想在背后出幺蛾子,她眼里也是容不得沙子的! “行了!就听了几句话就气成这样。是谁前儿个还在这说要学得像红莲一样冷静稳重来着?”叶卿清倒是丝毫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反而和她打起了花腔。 她这四个大丫鬟,红莲细心稳重,银霜木讷却任劳任怨,紫苑沉默寡言,绿翘活泼伶俐却容易冲动。因此,她对一向稳重的红莲大为佩服,常常嚷着要向她学习。 绿翘被她说得俏脸一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道:“王妃就会拿人家开玩笑。” 说罢,又小脸一沉,道:“那些乱嚼舌根的人该是好好处理一番!” 这些天,王爷和王妃之间的不对劲她们几个都看在眼里,也暗暗焦急。她甚至还偷偷地去向齐南打听过王爷的情况。 不过齐南他们最近的日子显然也不好过,茗水院里的空气都是沉闷的。 “我自有分寸。”叶卿清又低头继续看起了书,还不忘吩咐道,“回头下去准备一番,明天回荣国公府。” 绿翘的第一反应是王妃这是打算回娘家待着? 叶卿清显然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头也没抬,翻了一页手中的书,道:“回去看看老太君。对了,明日里你和紫苑跟我一起,下午有时间的话我们去一趟花市。” 绿翘闻言舒了一口气,转身轻步退了出去。 茗水院 “哎,听说王妃明日要回去。”齐南走过来,拿手臂捅了捅站在身边的齐东,低声说道。 齐东顿住了步子,转头看向他,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开口问道:“回去?” 齐东没有听出他想表达的意思。 “木头脑袋!”齐南恨铁不成钢地睨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四周,才小心翼翼地把手贴过去附耳说道:“听说王妃要回娘家!” 齐东颇为嫌弃地把他的脸推开了,眉头却是紧蹙了起来。 这几日王府里都在说王爷和王妃闹矛盾了,传得很是难听。作为齐子皓贴身护卫的他们自是感觉到了主子们之间有了问题。 私心里,他不希望那个高贵美丽的女子受到一点点伤害。 “你听谁说的?”突然,一阵幽幽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了过来。 齐南没多想,随口就回了一句:“自然是王妃身边的人了,我刚刚还看到绿翘吩咐人在准备东西呢!” 话说完了,才感觉不对劲,身后一阵阵冷气比这寒冬腊月更加冻人。 他转过身子,便看到一身墨衣的齐子皓面容冷峻地站在他身后,紧抿的双唇显示出此刻心情很不好。 齐南垂头,暗自叫苦,这下完了!没准主子第一个就要拿他开刀。 他怎么就那么多嘴呢!本想着去找紫苑打听打听王妃的近况,好悄悄透露给主子。 主子嘴上不提,他还能不知道,这些天京都护卫营的士兵们个个都叫苦连天的。无非是王爷心情不好,要找地方发泄! 谁想到打听到这么个消息,还让主子听到他在嚼舌根! 齐子皓却没有像齐南想象的那般怒火中烧,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去郡主那里看看。” 说完,抬腿便往齐思思那边走去,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变化。 翌日一早,叶卿清由紫苑和绿翘跟着去荣国公府。 刚刚准备踏上马车,便见齐思思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还好,还好,赶上了。嫂子,你这是要回去看渝儿吗?我也想她了,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小郡主一点都不客气地自个儿就上了马车。 叶卿清轻笑,也跟着走了上去。 齐思思见叶卿清掀帘坐了进来,一下子就坐在了她边上,挽着她的手臂,一双酒窝甚是好看。 “嫂子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出去玩玩,老是待在府里都闷死了!”齐思思笑盈盈地说道。 她才不会说昨天傍晚大哥破天荒地跑到院子里看她,还拐着弯地暗示她今天陪大嫂一起回去。看大哥的样子她就知道肯定是大哥惹大嫂生气了,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大哥想必是怕大嫂回了娘家就不回来了,所以让自己跟着一起去,毕竟有自己跟着去她们总不好留在荣国公府过夜。 齐思思心想自己摊上这么一个哥哥还真是累,也幸亏他有自己这么一个任劳任怨的好妹妹! 叶卿清看在眼里,也不戳破她。只是在想到某个人时,嘴角又沉了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她想好好爱齐子皓,包容齐子皓,不代表她可以毫无原则地忍受他的无理取闹! 两人在荣国公府并没有逗留多久,只是去荣安堂看望过老太君,随后和叶卿渝说了会话,用过午膳便离开了。 叶卿岚这些日子在京都护卫营一直没有回来,叶卿清也只是留了个口信,让他回来便去定王府找她。毕竟年后他就要去边疆了,叶卿清不放心想好好叮嘱他一番。 两人离开了荣国公府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去了花市里一家很有名的花店,闻香坊。 东齐京城里,花市一直是一道绚丽的风景。它坐落在最为热闹的东城区,里面各式花店林立,常年四季都是香飘四溢。 传说花市是当年开国皇后明宸皇后创立的,圣武大帝宠妻,更是大力支持花市的发展。而今百年过去,花市依然在东齐屹立不倒。 “嫂子,你是要来买花吗?”齐思思面纱下的桃花眼满是期待,姑娘家都喜欢美好的物什,齐思思自然也不例外。 ------题外话------ 首订前三天,每天的两万顺利完成。接下来,没有特殊情况,每天至少万更,本菌是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快来夸我~ 上架感言及首订活动 一转眼,锦绣这篇文已经连载了快三个月了,也终于在明天也就是5月9号就要上架了。 这本文是我从去年十月份就开始存稿的。说实话,一开始凭的真的只是满腔热血,想将那个慢慢生成在我脑海中的爱情故事以自己的方式展现出来。然而写到后来,我对小说里塑造的每一对爱情主角爱得炙热且深沉,想努力将他们的性格特点、经历际遇完美地表达出来。 对于作者来说,写小说就像是在抚育自己的孩子,或许不是完美也必然会有瑕疵,但写书的人总是将自己的作品当成心头挚爱,宝贝且不会放弃。 所以,我也希望看这个故事的人能和我一起走下去,陪着我们的子皓、清清还有每一个你爱着的人。也希望大家如果喜欢这个故事,支持正版是我唯一的要求。久久是个时速渣,一万字通常要在电脑前面坐上三四个小时还是在不卡文的情况下。支持正版既是你们对我的鼓励也是对我的认可。 好了,矫情的话就说到这。首定也就是明天会首发两万两千字,因为觉得66很吉利。第二天、第三天均是两万字,让大家一次看个过瘾。之后,没有特殊情况,每天都会维持至少一万字。 下面是本次的上架活动: 从首订发文开始,按留言板上第一个留言开始计算,5月9号当天24点截止! 1~3名:99xxb 4~6名:66xxb 7~9名:33xxb 然后11,22,……111,222……均会有与对应楼层数相同的xxb奖励。(虽然不会有这么多,但算是做个美好的梦,哈哈~) 每一个正版ID只能领取一次抢楼奖励,如果有人抢到了两个幸运楼,就顺势往后延伸一位,不重复赠送。 另外,本文连载期间,如果大家有对本文的感想或者人物剧情的评论都可以写出来,长评或者小剧场会视情况奖励! 以上活动均是针对正版读者。希望大家能积极参与进来,让咱们冷清的留言板热闹起来,久久等着你来勾搭~ 另外,5月9号当天的发文时间暂时定在10点57分,因为要先等编辑开V,所以,如果到时候时间有调整会及时在留言板通知大家! 5月9号,不见不散!久久带着子皓和清清等你们哦! ……*……*…… 一转眼,锦绣这篇文已经连载了快三个月了,也终于在明天也就是5月9号就要上架了。 这本文是我从去年十月份就开始存稿的。说实话,一开始凭的真的只是满腔热血,想将那个慢慢生成在我脑海中的爱情故事以自己的方式展现出来。然而写到后来,我对小说里塑造的每一对爱情主角爱得炙热且深沉,想努力将他们的性格特点、经历际遇完美地表达出来。 对于作者来说,写小说就像是在抚育自己的孩子,或许不是完美也必然会有瑕疵,但写书的人总是将自己的作品当成心头挚爱,宝贝且不会放弃。 所以,我也希望看这个故事的人能和我一起走下去,陪着我们的子皓、清清还有每一个你爱着的人。也希望大家如果喜欢这个故事,支持正版是我唯一的要求。久久是个时速渣,一万字通常要在电脑前面坐上三四个小时还是在不卡文的情况下。支持正版既是你们对我的鼓励也是对我的认可。 好了,矫情的话就说到这。首定也就是明天会首发两万两千字,因为觉得66很吉利。第二天、第三天均是两万字,让大家一次看个过瘾。之后,没有特殊情况,每天都会维持至少一万字。 下面是本次的上架活动: 从首订发文开始,按留言板上第一个留言开始计算,5月9号当天24点截止! 1~3名:99xxb 4~6名:66xxb 7~9名:33xxb 然后11,22,……111,222……均会有与对应楼层数相同的xxb奖励。(虽然不会有这么多,但算是做个美好的梦,哈哈~) 每一个正版ID只能领取一次抢楼奖励,如果有人抢到了两个幸运楼,就顺势往后延伸一位,不重复赠送。 另外,本文连载期间,如果大家有对本文的感想或者人物剧情的评论都可以写出来,长评或者小剧场会视情况奖励! 以上活动均是针对正版读者。希望大家能积极参与进来,让咱们冷清的留言板热闹起来,久久等着你来勾搭~ 另外,5月9号当天的发文时间暂时定在10点57分,因为要先等编辑开V,所以,如果到时候时间有调整会及时在留言板通知大家! 5月9号,不见不散!久久带着子皓和清清等你们哦! 094 醉酒撒娇的齐子皓 “嗯。”叶卿清点了点头,“我也是听说闻香坊来了一盆极为珍贵的梅花,名曰素白台阁,才想着顺路过来看看。听说母妃极爱梅花。” 老王妃对她一直很好,她也将她当成亲生母亲一般对待。所以昨日里知道了这个消息便想着来花市看看。 闻香坊的掌柜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身上透着一股书生气息,给人极为儒雅的感觉。 只是只一眼相去,叶卿清便知道此人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温和。毕竟能在这偌大的花市里做到第一家,没有一点手段怎么行。 掌柜姓方,看到叶卿清二人的打扮和气派便知她们不是普通人,赶忙亲自将人迎了进去,还吩咐伙计沏上上好的碧螺春。 叶卿清倒是没有与他绕弯,直接便说明了来意。 不过,方掌柜在听到她想要素白台阁之后,脸上却浮现了一抹为难之色。 “怎么?方掌柜觉得我们的价格给的低了?这个倒是好商量,不会让你吃亏便是。”叶卿清没有喝茶,而是轻言细语地说道。 她对这方面也是做了功课的,给出的价格绝对绰绰有余。而且她这温言一说,即便方掌柜想拿其它借口说事,也开不了口了。 果然,方掌柜在听到这话后,脸上现出一丝赧色,拱手说出了实话:“这位夫人,不是小店不卖于你。只是,这花已经有人买走了。” 买走了?她明明收到消息,花是昨日才到的,今日申时才会开始展卖。这可是刚刚才到时辰呢!居然有人下手这么快? 只是,看方掌柜这副样子,想必对方也是有来头的而且出价应当不低。商人重利,叶卿清也没想着因为一盆花而在此为难他,只是觉得有点惋惜,便准备和齐思思一起离开。既然没买到,下次有机会再买就是了! “叶小姐请留步!”一声清淡的男声从后面传了过来。 叶小姐?叶卿清乍一听这个称呼倒是脚下一顿。如今全城的人都知道她嫁作了定王妃,居然还会有人这样喊她。 齐思思也同时停住了脚步,和她一起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侍卫推着齐子明从店里走了出来。 刚刚想必他们是在里面的花室,所以没有和叶卿清她们正面碰上。 只是,齐子明这是什么意思? “真是好生无礼!我大嫂如今是定王妃,可不是什么叶小姐!”齐思思显然也听到了,抢先开了口,说话的语气也很冲,一下子就站在了叶卿清的身前将她挡在身后。 叶卿清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身后,示意她安心。如今大庭广众之下,齐子明不会做些什么。至于把她们当成挡箭牌这种事,她相信齐子明不会蠢到再明目张胆地做第二次。 齐子明将叶卿清的防备看在眼里,心里微微失落,面上却轻笑着道歉起来:“思思说的是,我在这给王妃赔个不是了!” 齐思思冷哼一声,自始至终都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 叶卿清也只是简单地点头示意,而后便想带着齐思思离开,并不想和他多打交道。 只是,对方显然是不想如她的意。 “刚刚我在内室听到王妃想要素白台阁?”齐子明问道。 听他的话,莫非这花是被他买走了?再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方掌柜,显然这猜测没错。 齐子明见她没说话,又淡淡地笑了起来,说道:“若是知道王妃也喜欢,我定不会夺人所爱。如今,这花,便算是我向王妃为之前的失礼之处赔罪好了!冷铁……” 齐子明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另一个侍卫便从外头的马车中将一盆娇白清丽的梅花捧了过来。叶卿清在书上见过,正是稀有的梅花品种,素白台阁。 紫苑和绿翘并没有接下冷铁手中的花,叶卿清也并不想接受他所谓的好意。 抛开男女大防不说,昭王不久前才算计过齐子皓。她身为齐子皓的妻子,又岂会和敌人多有瓜葛! “世子言重了。刚刚本妃相信世子只是一时口误罢了,毕竟这桩婚事是御赐的,世子又岂会对本妃的身份有所质疑?既然只是误会,又何须这么贵重的赔礼。君子不夺人所爱这个道理本妃也是明白的。” 叶卿清的一番话虽然看起来轻描淡写却字字珠玑。 齐子明若是承认他有心为之便是违逆圣意,若是借坡下驴,便如叶卿清所说只是误会一番,便谈不上赔罪。 齐思思在一边得意地朝齐子明挑了挑眉。她就知道,若是打起口水战来,没几个人是大嫂的对手。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大嫂当初在碧波亭威风凛凛的样子呢! 齐子明眼里阴鸷一闪而过,没有让人察觉到。 叶卿清一口一个“本妃”无非是在提醒他,如今她是定王妃,不是什么叶小姐,她是站在齐子皓那边的。而昭王府和定王府对立,他们便是敌人。 对于她这种明确想要划清界限的行为,齐子明心里十分不舒服。 “我只是看王妃对这花十分钟爱,想要做个顺水人情。说来我也不太会打理这些花花草草,不过是因为家母生前喜欢这些,这才买回去做个念想罢了。”齐子明提到已经过世的昭王妃,语气有些低沉,随即又话头一转,道,“宝剑赠英雄,我相信王妃比我更适合这盆素白台阁。” 齐子明的意思很明确,今日叶卿清一定要收下这盆花。 叶卿清皱了皱眉,这人分明是故意撇开她话里的意思。她就不信他听不懂她想要划清界限的意思。 “堂哥说得有理,做人确实就该有自知之明。绿儿,银票拿出来。”齐思思话中有话,故意扬高音调道,“既然堂哥都开口了,我也就不客气了!这花就当是本郡主从你手中买下来的。” 绿儿接到齐思思递过来的眼神,从荷包中掏出几张银票塞到冷铁手中,然后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刷地就将他怀里的花抽了过来抱在怀中,得意洋洋地回到了齐思思身后。 叶卿清心里暗笑,她这妹妹还真聪明。由她出手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不仅杜绝了可能传出的流言,还狠狠地还了齐子明一个巴掌,让他被自己说过的话堵得无话可说。 “多谢世子好意,回头我定会和我家王爷说过此事,让他亲自言谢。”叶卿清轻言一句,随后便带着齐思思向马车走去。 她说出这番话,心中却想发笑。 齐子皓是什么人?他若知道今天的事,不要说感谢了,恐怕会削掉齐子明一层皮。她无非是想告诉齐子明,不管他今天的用意究竟如何,都不会从她身上捞到一点好处。 “世子,要不要属下派人去……”冷铁话未说完,便被齐子明打断。 他轻勾唇角,看着叶卿清离开的方向,心中却泛起了更大的涟漪。 呵!她看出了他的意图,这是在警告他不要妄图离间她和齐子皓的关系呢! 原本,他确实只是想在他们两人冰冻的关系上再浇一把冷水,好让他们雪上加霜。 齐子皓性格暴戾,只要叶卿清失宠,他和叶家还有太子就会产生裂痕。不过,这么聪慧而又口齿伶俐的女人如今却让他更有兴趣了。若是,能留在自己身边,那也是不错的。 只可惜,定王府多年来坚硬似铁桶。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他的人,却无法掌控到核心。 看来,一切都还需从长计议。 ……*……*…… 叶卿清和齐思思回到定王府的时候已近傍晚,天色也暗了下来。一路走来下人们都恭敬有礼地行礼问安,只是叶卿清却敏锐地发觉了不对劲之处。 “今日王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叶卿清回到卿园,便将红莲喊过来问起了府里的情况。 “今日王爷下令杖毙了府里的一个丫鬟,还让大家都去观刑了。”红莲边说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叶卿清的脸色。 叶卿清有些讶异,齐子皓平日里虽然脾气不好却也不会轻易拿下人来出气,那丫鬟想必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怪不得那些奴才们个个都绷紧了神色,一副生怕出一点错的样子,原是被齐子皓的手段吓到了。 “那丫鬟想要爬上王爷的床?”叶卿清嗤笑一声,话也说得直接明了。 红莲点了点头,道:“是老王妃院里的丫鬟,叫夕月。她娘还做过郡主的乳母,如今在大厨房里当着管事。” 她将来龙去脉细细地说了一遍,末了,似是怕叶卿清误会,又加了几句:“事后奴婢碰到了王爷身边的齐东侍卫,便向他打听了一下。那丫鬟是打着老王妃的幌子去书房给王爷送吃食,后来不知怎的刚进去还没说上几句话的功夫便被王爷下令拉去杖毙了。” 叶卿清脸上一片冷色。果然还是有人是不安分的啊! 以前的齐子皓不近人情,不贪女色。如今有了自己,破了他不碰女人的传闻。而现在他们两人又在闹矛盾,有人心思就活络起来了。齐子皓这一招杀鸡儆猴,倒是起到了很好的威慑作用。不过,自己也是时候整顿一番了,免得让人以为她脾气温和,是好拿捏的软柿子! “王妃可莫多想,王爷他……”红莲支吾了半天,愣是没说出来。 她想说王爷不像那等见异思迁之人,可又觉得这话由她说出来颇为不妥。 叶卿清明白她的意思,淡淡一笑,吩咐道:“去把晚膳端到小厅里来吧!今日出去了一天,这会儿也饿了。” 红莲应了一声便将准备好的晚膳端到了小厅。 这边厢紫苑却是被人缠上了。 “让开,不然不客气了。”看着挡在身前一脸嬉皮笑脸的男子,紫苑冷冷地开口威胁道。 被警告的齐南却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没有一点点自觉。 他拿下本准备拍紫苑肩膀的手,双手环在胸前,盯着紫苑,痞痞地说道:“小四,哥哥就是来问问王妃的近况,好回去跟王爷邀个功,你怎的说话就这么凶?” 他们几人都是从小一起受训的暗卫,紫苑未曾去叶卿清身边时,一直代号暗四。而齐南却多年如一日地叫她小四,怎么都不肯改口。 紫苑见他一点没把她的警告放在眼里,终于耐心告罄,挥拳便向那张笑得让人讨厌的俊脸打去。齐南自然不会让她得手,两人你来我往地便在这隐蔽处打了起来。 齐南武功比紫苑要高,却并没有认真出手,而是故意逗弄着她,两人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 只是,意外突然间就发生了。 一个回旋间,四片软软的唇瓣忽的就贴在了一起。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齐南觉得大脑一下子就空白了,又看着紫苑那双近在咫尺的大眼,心里就像被猫爪子挠过了一样。只觉得从唇上传过来的感觉好甜,于是他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不过,还未待他好好品味这份甜蜜,一阵刺痛猛地传了过来。紫苑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挥拳便打在了他的左眼上。 “唔!”齐南痛呼一声,捂住左眼,似是还没有回过神来,不解地看向紫苑,那眼神看起来无辜至极。 后者难得地脸上有了表情,却是一脸愤怒,而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使着轻功离开了。 “那个……”齐南解释的话没说出口,便已看不见人影了。他想说他也不是有意要占她便宜的…… 只不过,那味道真的好甜! “哈哈,活该!被打了吧?”绿翘一脸戏谑的笑意,从假山后钻了出来。 齐南本就觉得委屈,这会儿知道被人看见了更是恼羞成怒,挥手朝绿翘说道:“去去去,小丫头片子,一边去!” 绿翘的小圆脸上浮现了一抹危险之意,她是小丫头片子?她是不发威,要是使起毒来,看齐南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不过,绿翘姑娘这会儿显然有了更好的刺激齐南的法子。 “啧啧啧,你说你怎么这么笨那!本姑娘都好心给你创造多少机会了,结果……,哎,都让人不忍心说了。”绿翘边说边做出一脸嫌弃的样子。 “你!”齐南脸上浮现了怒气,不过配上被打成乌青的熊猫眼倒是显得尤为滑稽。 “我什么我!”绿翘气场丝毫不输齐南,叉着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打着给王爷打听消息的幌子,其实就是想来找紫苑姐姐。你这样子,也就紫苑姐姐老实,才没看出来。” 齐南抽了抽嘴角,紫苑那是老实么?分明是不开窍!明明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么多人都知道了,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是个木头! 不过,齐南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忽的就傻傻地笑了起来,今天也不是没有收获。 绿翘看他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暗自摇着头走开了。又一个陷入情网不可自拔的人! 叶卿清回到内室的时候,便看到屋内精心打造的那张大床上的罗帐映着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 “妾身见过王爷。”叶卿清走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那坐在床上的人显然是没想到她会有此举动,拿着书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见没有人回应,叶卿清也不委屈自己,直起身来便朝床边走了过去。 “王爷,妾身今日累了一天,想先歇着了。”说着,也不管齐子皓的反应,便准备兀自解衣上床。 这时,手腕传来了一股巧力,不疼却又让她挣脱不开。 齐子皓从书中抬起那张惑人的容颜,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看着眼前这张清妍洁白的脸庞,手下的力道渐渐松了下去。 “不准你这么同本王讲话!”齐子皓的声音闷闷的却带着一股狠劲,一如既往的霸道。 “是。”叶卿清的毫不反抗让齐子皓觉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口气堵在了心里。 半晌,才闷出一句话来:“你还在生气!” 叶卿清挥开他捏住她下巴的手,冷笑一声,轻哼道:“妾身怎么敢生王爷的气?” 齐子皓被她这疏离冷淡的态度弄得气极。 他今天本就一肚子火。来了个不知所谓的贱人勾引他,以他的性子怎会让别的女人近身! 原想着叶卿清知道消息后至少也会来关心一下,自己可是她的男人!可她不但没有主动上门,还摆出这副样子来气自己,凭什么每次她都要逼得自己先低头! 其实,这次齐子皓是真的冤枉叶卿清了。知道有人觊觎他,没有人比叶卿清更堵心了。只是,她相信齐子皓不是随便之人。再者,她也不会去做这种质问齐子皓之事。 叶卿清想的是,有人敢觊觎她的男人,她就要好好的拿出手段来,让人惧着她、畏着她,从根本上把问题解决,让那些魑魅魍魉不敢再在她头上出幺蛾子! 见叶卿清低下头去不再说话,齐子皓心里气闷,将人一把抱起便放在了床上,随后覆身压了上去。 “王爷又想要向那天晚上那样再来一次,觉得滋味很好?”叶卿清睁眼看着他,语气平静。 “你好大的胆子!”齐子皓被她如此直白地戳中痛处,声音也沉了下来,双手捧着她的脸颊直直地盯着她。 叶卿清一脸娇笑,反问道:“不是王爷给的么?” 看着她妍丽的笑容,齐子皓觉得越发刺眼,低头便向那花瓣一样的娇唇吻去。 没有发泄,没有怒火,有的只是温柔和呵护,仿佛小心翼翼地护着一件珍宝一样。 随后,很快便抽身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即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屋子里。 叶卿清也坐起身,看着那晃动的门帘,垂下去的眼眸闪过一丝莫名的色彩。 齐子皓在叶卿清这里没有讨到好,又恰巧得到方掌柜那边传来的消息,于是便将这股邪火一股脑儿地发在了齐子明身上。 次日,齐子明便得到消息,他在京城的大部分私产一夜之间皆被夷为平地,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齐子皓留下的线索很明显,齐子明的私产大多见不得光,他料定他不敢大做文章。要的就是他吃下这个哑巴亏! 两人之间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更加斗得你死我活。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叶卿清想要整顿王府的想法也没有耽搁,次日清晨开始便雷厉风行地实施了起来。 她以雷霆手段吩咐下去以后所有下人的月银都会根据办事效率或增或减,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而不再和以前那般一成不变。且所有管事处的大管事都会三个月考核一次,由各处的下人互相监督。若是不能达到要求,便由二管事替上。并且,大管事的月银也比以前增加了一倍。 这个管理方法,也是叶卿清从本朝的明宸皇后秘传上看到的。据说,那位传奇女子当年就是用这种方法甚至让整个皇宫达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步,将皇宫管理得井井有条。 叶卿清对这位皇后的聪慧佩服不已,于是便现学现套地将这种管理法子用在了定王府。 听着周嬷嬷回过来的话,叶卿清并没有太大意外。 那些大管事们皆诸多怨言,这项规定一下来,算起来他们的利益是损失最大的。虽然月钱加了,却不能再如以往那般耍大管事的威风,压着下面的人,捞取油水了。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拉下马。而下面那些人却是兴奋不已,谁都想出头。 叶卿清也没想过要向齐子皓那样动辄打杀,毕竟,他们所处的地位不同,管束下面人的方法自然也就不同。她要做到的是,即便笑脸以对,也会让人不敢随意违抗。她惯来喜欢温和的手法,不会随便置人于死地。 “周嬷嬷,你去跑一趟,让所有的大管事和二管事一个时辰后全都来卿园集合。”叶卿清单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吩咐了下去。 周嬷嬷走后,一边的黄嬷嬷有些担心地上前道:“王妃,今日这动作会不会有些不妥。毕竟,很多都是定王府的老人。别的不说,那大厨房的张嬷嬷以前是伺候过老王妃的。您这么做,恐怕老王妃那边不太好说。” 张嬷嬷便是那夕月的母亲。这些年,仗着曾经伺候过老王妃和做过齐思思的奶妈,在府里没少作威作福。因着也没犯过大错,姚恒对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嬷嬷不必担心!我不过是依例行事罢了。若是她好好地做这大管事,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叶卿清安慰道。 她没有告诉黄嬷嬷,她确实就是挖了个坑给张嬷嬷跳。昨日里她的女儿没能攀上王爷反而惨死,今日她的做法又危及她的利益。以张嬷嬷多年嚣张的性子,肯定想让自己难堪,而自己也容不下一个想要欺主的奴才! 毕竟这些日子,她可是在背后说了不少闲话。夕月的事情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没少出力,媚药便是从她手上而来。而她叶卿清从来就不是个宽容大度之人。 莫说老王妃早已不管事了,便是她不是吃斋念佛,叶卿清想依着她的性子,如今是自己管家,她也不会随便干预自己这个儿媳妇的做法。至于夕月,虽然是在老王妃院子里伺候,叶卿清却并不相信昨日的事情和老王妃有关。 果然不出叶卿清所料,一个时辰之后,人并没有来齐,缺的是大厨房、针线阁还有采买处的三位大管事。 叶卿清并没有发怒,也没有再派人过去。只是坐在主位上静静地品着杯中的君山银针,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下面站着的管事们站在那面面相觑,一时间摸不透她心里的想法,也不敢随便开口。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那三人才姗姗来迟。 为首的便是张嬷嬷。她敷衍地朝叶卿清行了礼,便皮笑面不笑地抢先说了起来:“都是老奴的不是!因为给老王妃炖着补汤这才来迟了,还请王妃恕罪。” 说是恕罪,脸上隐隐透着的倨傲却并没有一点认错的意思。 这是一点都没有把自己这个王妃放在眼里啊!是觉得自己失宠,所以在府里没有地位么? 看着那些想要看笑话的嘴脸,叶卿清脸上仍挂着得体的笑容,说话的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只是吐出来的字却并没有那么美妙:“紫苑,掌嘴!” 不给张嬷嬷任何一点反应的时间,紫苑便上前左右开弓给了张嬷嬷二十个耳光。 紫苑用的是巧劲,脸上看不出伤痕,只是待打完后,张嬷嬷一口老血吐了出来,还夹杂着被打落的牙齿。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哼哼唧唧地说不出话来。 站在后面的管事们看到这血腥的场面都悄悄地擦了一把冷汗。王妃这凶残程度还真是不下于王爷啊,一句话不说就动起手来,二十个耳光就把人打成这样了,亏得他们还以为这位新王妃年纪小不懂事、绵软好欺。 针线房的夏嬷嬷和采买处的杨管事更是在一旁簌簌发抖,不敢抬眼去看叶卿清的眼神。这下子他们都后悔死了,怎么就听了张嬷嬷的蛊惑,以为可以奴大欺主呢!王妃即便不受王爷宠爱,那也还是主子,对他们这些奴才要打要杀还不是一句话! 叶卿清显然很满意这样的反应,站起身来,走到依然跪着的二人面前,柔声说道:“你们二人也是因为老王妃的差事而来晚了吗?” 两人赶忙摇头,哪敢再用如此拙劣的借口。 叶卿清满意地一笑,道:“很好。看在你们二人有心认错的份上,本妃可以给你们一个恩典。你们可以自己选择是挨耳光还是打板子。本妃今日早上才说的,有过必罚,自然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是?” 明明眼前的是一个清柔绝丽的美人,众人却觉得如坠冰窟般寒冷,之前有的一些小心思全都被压了回去。 夏、杨二人也是叫苦不迭,可看着张嬷嬷痛苦抽搐的样子,还是选择了打板子。再怎么样也不会像张嬷嬷这么惨吧! 二十大板很快就打完了,叶卿清没有特意让人下狠手,她只是要这些人记住今日的场面,知道她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良善之辈! 二人被带上来后,叶卿清也没有再继续追究。只是免了二人的大管事之职,降为二管事,而原先的二管事则提了上去。至于张嬷嬷,则直接免了职位,大厨房依等级提升。 “本妃向来是以和待人,可也不喜欢别人挑战我的权威,否则我定不会心慈手软。诸位只要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好做,少说话多做事,定王府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若是和张嬷嬷一样,那么以后便没有说话的必要了!” 听着叶卿清清越的声音,众人都绷直了身子,不敢再有异议。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对这新的管理制度欢欣雀跃,因为只要尽力做好本分,日后定有出头的机会。 周嬷嬷看着眼前这位年纪不大的王妃,心里更是一阵佩服。今日这一招杀鸡儆猴,先是打一巴掌,让人从心底产生畏惧。再给个甜枣,以后想必府里再也没有人敢随便冒犯王妃了,便是闲言碎语都不会轻易再有!她看了这么多年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王妃的手段和心计都是常人难以企及。 管事们退下去后,叶卿清看着仍然趴在地上的张嬷嬷,轻声说了一句:“本妃一向不喜欢太过血腥的手段,你却是让我破例了!” 如果仅仅是无礼傲慢,她也不会赶尽杀绝。可这个张嬷嬷和夕月母女俩大约是好日子过多了,居然想着把主意打到了齐子皓身上。一旦触犯了她的底线,她便没有心情慢慢周旋,直接动手才是硬道理。 她的男人岂容别人觊觎! 自那天之后,府里便再没了张嬷嬷一家人,没有人对叶卿清的做法提出任何质疑。 老王妃甚至隔天便派了苏嬷嬷将她特意去护国寺求来的送子观音送去了卿园。婆媳间一如既往地亲密。 直到这时,定王府的人才真正明白,这王府的后院已经是如今的王妃一人的天下了! 醉风楼 顾煜看着对面举杯独饮的齐子皓,一脸戏谑。 “大哥,今日休沐,又不用去京都护卫营,你怎的一人在这喝闷酒,不回去陪大嫂?” 齐子皓双眼一眯,盯着坐在对面的那张娃娃脸,一脸不爽。 顾煜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齐子皓很少会像今天这样把情绪摆在脸上,当然除了在叶卿清面前。 他伸手摸了摸鼻子,心想自己这是哪里惹到这座冰山了,难道是因为自己刚刚占齐思思的便宜喊他大哥了?可以前也不是没有喊过啊,也不见他像今天这样。 顾煜他哪里知道,某个小气的男人因为迁怒早就在心里给他狠狠地记下了好几笔,以至于以后他在求娶齐思思的道路上没少遭到这个大舅子的刁难。 “以前,思思和你生气的时候,你都是怎么哄她的?” …… 齐子皓回到府里的时候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他今天喝了不少酒,少有地带了浓浓的醉意。 来到卿园的时候,叶卿清一身淡紫色的家居服站在床边准备上去休息,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刚刚沐浴过后的梅花香气。 进入内室,齐子皓踉跄着步子,直接朝着叶卿清就迈了过去,一只手臂绕过颈后搭在她肩膀上,故意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挂在她身上。 叶卿清被他这突来的袭击弄得身子一晃,差点跌坐在床上。 红莲和紫苑在一旁想要上前帮忙,还未近身,便被齐子皓厉声斥住了。 “都出去,今晚本王就要王妃伺候,你们都滚出去!” “都出去吧!”叶卿清柔声朝二人吩咐道。 紫苑和红莲一起退了下去,并轻轻地把门带上了。 “我陪你一起在外间守着吧,看王爷的样子像是醉了,一会儿不定里面还有什么吩咐呢!”红莲不放心地对紫苑说道。 紫苑点了点头,她心里也担心,上次王爷也是喝醉了,还在荣国公府王妃的闺房里大闹了一场,至今仍然让她心有余悸。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叶卿清把齐子皓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拉了下来,扶着人在床上坐下,闻着他身上的酒气,有些担心地皱眉道:“你喝了多少酒?醉成这个样子!” “就喝了!怎么着?”齐子皓嗅着她身上的香气,醉眼朦胧地看着她,音调提了起来。 他确实是醉了,一张绝色的脸上氤氲着微红,那一副不满的表情看起来像极了一个被抢去了糖的孩子。 叶卿清气得想笑,这男人,喝醉了之后怎么像个无赖的孩子一样! 见叶卿清没有马上回他的话,醉了的定王殿下脾气就上来了,他一把把人拉到床上,手脚并用地困得叶卿清丝毫不能动弹。 两个人就这样倒在了床上,齐子皓似乎是怕她冻着了,还拉起棉被盖在了身上。 “起来,你身上臭死了!你起来!”叶卿清伸手推他的脑袋,不让他贴过来,却惹来他更加用力的禁锢。 似乎是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往日里话不多的定王殿下喝醉了之后却是不住地唠叨了起来,说话的语气仿佛他才是被欺负了的那个。 “不起来,凭什么起来?就不起来,不起来,不起来……”齐子皓喘着粗气,继续把脑袋埋在她的颈窝控诉,嘟嘟囔囔地,却让叶卿清全都听在了耳里,“你是爷的女人!凭什么爷亲你、抱你还要看你脸色,你凭什么给爷摆脸子看,啊?” 齐子皓这会儿脑袋昏昏沉沉的,可他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他讨厌叶卿清总是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便是他亲妹妹他也不喜欢。 那天晚上,他也不是故意要那样对她的,他知道她肯定是生他的气了。想到以前的时候,他们吵架之后她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他竟然有些怕看到她,怕她再对他冷嘲热讽。 可这些天,她都不来找自己,她就是没把他放心上! “我也生气了,我也生气了,你为什么就不来找我?你凭什么不来哄我一下?”齐子皓越说声音越大了起来,手脚也不老实,上下发力,把她缠得更紧,“凭什么爷要躲着你,就没有这个理了!没有这个理,就是要抱着你,就是要你伺候爷!” 叶卿清被他抱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又被他的霸道气得想翻白眼,有他这样的人吗?生气的人明明就该是自己,他还委屈上了,竟然还问自己为什么不去哄他? “你喝多了,别闹了好吗?”叶卿清费了好大力气才抽出一只手来,伸手捂上他的嘴巴,想让他安静下来,“睡觉好不好?” 话里带着一丝轻哄的意味。 “不睡不睡不睡!”齐子皓就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伸手就把她的手拍了下来,力道却很轻。而后又紧紧箍住她的身子,不让她有一点逃脱的可能。 叶卿清这下子都要怀疑他是在装醉了。可看着身边这男人一副委屈不满的样子,双眼微闭,脸色酡红,明显是思绪不清,心下也不忍再和他计较。 “快睡吧,不然明早起来会头痛!”叶卿清在他唇角轻轻印下一吻,温柔地说道。 都说温柔乡便是英雄冢。齐子皓即便喝醉了,叶卿清随便一个柔情的动作都能安抚下他暴躁的情绪。 他慢慢地竟也就安静下来不闹了,甚至满意地咂咂嘴,逐渐地就呼吸均匀了起来。 禁锢的力道虽小了些,却依然不肯放开她。 叶卿清见他已经睡了过去,伸手抚上他的脸庞,静静地看着他。 上辈子,她大概是欠了他太多。所以这辈子注定是要被他吃得死死的了! 第二天一早清醒过来的齐子皓显然是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了。只是看着依旧还在睡梦中的叶卿清,心情蓦然开朗。 他小心翼翼地帮叶卿清将被子掖好,简单地用了一些早膳,便策马赶去了朝堂上。 临近新年,北方因为近日接连的大雪而灾情严重。 朝堂上经群臣商议,最后隆正帝指派四皇子齐浩康为督察使,户部尚书段燮为钦差大臣,携十万石粮食和五万两白银前往北方赈灾。 虽然北方受灾,与之相隔甚远的东齐京城却未受丝毫影响,整个都城都洋溢着浓浓的年味。 转眼便到了除夕这日。 从宫宴上回来的路上,叶卿清便觉得齐子皓有些不对劲。 自从那晚他喝醉闹了一场之后,两人关系到是缓和了不少,只是却依然差了些什么。 今晚,他一整晚都没和自己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端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坐在一边。若不是那股熟悉的气息,她几乎都要以为这是回到了他们刚刚相识的那会。 定王府里今晚也很热闹,叶卿清吩咐姚恒给大家的除夕夜晚加了酒席,好好放松一下。 “带你去个地方!”齐子皓突然停下了脚步,对着叶卿清开口道。未等她有回应,便揽着她的腰飞了起来。 叶卿清惊呼一声,随后紧紧地抓住他的腰间,惊吓之后也慢慢地闭上眼享受起这种自由自在不受束缚的感觉。 齐子皓看了一眼怀中人儿满足的笑颜,唇角也勾了起来。 “到了,把眼睛睁开吧!”齐子皓带着她稳稳地落到了地面,松开放在她腰间的手,柔声说道。 叶卿清睫毛微颤,美目缓缓睁开。 他们现在置身于独立在湖中心的一座小榭里,仿若一座孤岛一般,安静而又美丽。 齐子皓看着她打量四周的眼神,出手灭了屋里的烛光。 微风轻动,湖光与月色凝成一线。月光透过窗户折射进来,衬着洒落于屋里的颗颗宝石,打落于墙面、屋顶,宝石闪耀,处处都笼罩着一层星光,整个人仿若置身于星空一般梦幻。 “好美!”叶卿清定定地站在原地,情不自禁地轻喃出声。 齐子皓痴痴地看着那沐浴在月华下的美人,眼神一点也不舍得旁落,多久没看到她这么轻松的笑颜了! “喜欢吗?”齐子皓忍不住走上前,从后面环住她的腰身,将下巴抵在她肩膀上,轻声问道。 见她许久不说话,齐子皓松开手,轻轻扳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对着他。 叶卿清偏过头去不看他。 “看着我,说话!”他一手搭在她肩膀上,一手轻捏她的下巴,微微低头,迎上她的视线,语气不容置疑。 只是在看到他的小丫头眼里积聚的泪水时,齐子皓心脏刺痛了一下,人也慌了起来,说出的话竟然有些不利索。 “你不喜欢是不是?那,那,你喜欢什么?你,你告诉我。我定然都会给你找来的。” 早知道他就不该听顾煜的馊主意,白白被嘲笑了一番不说,还把小丫头惹哭了。他应该像以前一样雕个木头送给她,以前她收到的时候都笑得很开心。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齐子皓,你为什么总这样?”叶卿清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每次你都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还是你觉得你把我娶回家了就不用好好对我了?” “我,我没有……”他想要说他没有欺负她,只是到了后来声音便小了下去。 他确实是欺负了她,而且还和这个比他小了十岁的丫头在赌气。 叶卿清见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犯的错,便推开他的手,往屋外走去。只是,还没走出门口,她就停住了。这小榭孤立于湖中央,现在没有船,她又不像齐子皓一样会轻功,一个人根本就到不了岸上! 可恶的男人!他一定是故意的! 果然,回过头去,就看到齐子皓双手环胸,背靠在柱子上,一脸狡黠地看着她。 “别闹了好不好?听话!”齐子皓走过去,一只手把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另一只手轻抚她的秀发,柔声哄道,“你想要什么你都告诉我,我猜不到。” 齐子皓是觉得女人真的很不好哄。小时候便见过父王惹母妃生气的时候想着法子逗她开心。如今到了他,碰到的又是一个娇气无比的小妖精,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是捧到天上去。可他又不是女人,如何能猜到她的心思? 只是回应他的还是满屋的沉寂。 “以后做那事的时候,我不绑你了!”齐子皓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他想来想去,这些日子的不愉快都是因为那天晚上,他不顾她的意愿和哭求,动作也粗鲁,还把人弄伤了。那他现在这么说总没错了! “你,你流氓!”叶卿清被他这露骨的话羞得满脸通红,耳尖更是烫得像要被烧起来一样。 成亲之前,她就知道这人的性子霸道,对她的独占欲也强。可他宠着她,对她也是真的好。只是,成亲之后,他的霸道有增无减,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无理取闹。他不喜欢她把心思分一点点给别人,哪怕那些人是他们的弟弟妹妹。 那晚,她提起顾煜,以他的心智,不可能不知道是为了齐思思。即便当时是被气昏了头,事后也该想得明白。可他却一直觉得这些是理所当然的! “我是流氓,我是流氓……”齐子皓声音暗哑,边说着,边拉着她的手往下带去,“对自己的娘子耍流氓不是天经地义的么!你自己看看,我都多久没碰过你了,你就一点都不想我?” “你、你……呜……”叶卿清挣不开他,又气又羞,竟像个孩子一样大声哭了起来。 她是被气哭了! 她从来都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可齐子皓却一次又一次地打破她的冷静,让她狼狈不堪。于是,这些天的委屈和此刻的羞愤交织,让她的哭声怎么也止不住! 齐子皓赶忙放开她的手,略微粗糙的指腹轻轻在她眼角拭着泪水,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别哭了,别哭了,我不碰你就是了!你看你呀,哭成这个样子!” 话里带着一抹心疼,一抹失落,一抹无奈。 ------题外话------ 觉得夫妻间的这种小打小闹还是比较有爱的,两个人能在不断磨合中越来越了解,感情越来越深~ 095 你是我的唯一 “齐子皓你是混蛋!”叶卿清好不容易停下了哭声,袖子随便在眼睛上擦了擦,粉拳就落在他胸前,抽噎着说道,“我知道你把我娶回来之后就想着让我做一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 “我没有……”齐子皓刚想出声打断,便在叶卿清带着威胁的眼神下乖乖闭嘴了。 叶卿清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你就想着我整天只能围着你一个人转,对其他的人有一点点关心你都会不高兴。” “那,你是我的娘子,本来就应该这样!”齐子皓不服气地反驳道。 “我还没说完,你别打岔!”王妃娘娘也威武了一回。 “你!”齐子皓刚想凶她,看她作势又要哭,便勉强扯起嘴角,改口道,“你继续说。” “可那些人又不是别人,你怎么能这样呢?我知道那次不该提起别的人,还是男人,可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又或者其实你知道我是因为关心思思,可你不高兴我在和你恩爱时还想着别人,所以你就想给我一个教训。”叶卿清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却把齐子皓的小心思都说了出来。 齐子皓苦笑,他是想给她一个教训来着,可最后被训到的何尝不包括他自己? “你就是个霸道鬼,小气鬼!你都说过几次以后会好好对我了,可每次你都做不到,每次你都欺负我!你比我大那么多,可你还欺负我!”叶卿清的控诉如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停不下来,“自己做错了事还把我晾在那里那么多天,还想我去哄你。你怎么这样!你怎么这样!” 齐子皓捉住她作乱的小手,心里却在诧异,这丫头,会读心术不成?怎么把自己的心思猜得分毫不差! 所以,定王殿下是完全不记得他喝醉了之后说过的话了! 半晌,齐子皓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满脸狼狈的丫头,轻叹一声,把人拉过来拥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是,是我不好,是我混蛋了。娘子莫再与为夫计较可好?” 说着,竟放开她,学着那些酸腐文人的样子拱手作了个揖。 “扑哧!”叶卿清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破涕为笑。 “不生气了?”齐子皓挑眉。 叶卿清冷哼一声:“看你以后表现。” 齐子皓心想,这要是别人敢在他这大爷面前这么摆谱,他早一掌把人拍飞了。只是,这女人这个样子看起来怎么那么可爱呢!明知道她是故意装可怜要自己认错,可自己还就是吃她这一套! 莫非,这就是一物降一物? 齐子皓觉得,他可能有些明白母妃这些年为何如此执念了! “以后,不许随便对我发脾气,不许欺负我,不许把我一个人丢在卿园,不许……” 小榭里传来的是女人略带撒娇的话语和男人阵阵爽朗的笑声……在这温暖的除夕夜里带起了湖面上一*美丽的涟漪。 有人欢喜自然也就有人哀愁了。 “这个,送给你。”齐南挡在紫苑身前,张开手心,里面赫然躺着一块澄透的蓝色宝石。 紫苑看着眼前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眉头紧皱。 他怎么又来找自己了?难道是上次被打得还不够? 齐南心里是有些忐忑的。他平日里虽然是一副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样子,可这喜欢女孩子也还是第一次啊! 上次他被紫苑打了,事后想想,可能是自己用的方法不对。也是,要追女孩子,哪有不送东西的!连王爷那么严肃的一个人都想着送礼物哄王妃开心,那他跟着王爷的步伐总是没错了! 紫苑不说话,齐南就保持着那个送宝石的动作一动不动,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似是要在她身上看出花来一样。 这人怎么这么烦!总不能再出手打他一顿吧!紫苑心里还是清楚的,自己打不过他。而且,这喜庆的日子怎么能在府里打架呢! 所以,齐南和紫苑这会儿想的完全就不在一个点上。 “我不要!”紫苑脸色有些不耐,冷冷地说道。 她只想赶快把这人打发走,这条路是府里的大道,平时人来人往的。今晚虽然大家都在吃酒,可总还有轮班巡府的。再僵持下去,一会儿说不定就会碰上什么人。 齐南一听这话,脸沉了下去,犟脾气就上来了。你不要,我还非要你拿着! 他动作如闪电般将那颗宝石迅速塞到紫苑手里,然后一句话不说便转身在夜色中消失了。 “你不要,便扔了!”夜空中只留下了一句充满怨气的话。 紫苑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而后摊开手心,静静地看着那颗美丽的蓝宝石好一会儿。 浅浅的蓝色,展示着一种安静祥和的美丽。慢慢地,脸上竟浮现了一抹笑意。终是没有把它扔掉,而是取下荷包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不知为何,心头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暖意。 ……*……*…… 正月初一到十五这半个月举国休沐,到处都是走亲访友、问候拜年。权贵之家更是宴会不断。 往年这个时候,除了必要的宫宴,齐子皓都是要么待在京都护卫营处理公事、训练将士,要么陪着齐思思和顾煜一起出门,几乎不会出去应酬。 只是如今有了叶卿清,他的生活也就不再像以前那般冰冷刻板。 于是,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了定王殿下不再如以前那样不食人间烟火。不过,但凡他出席的宴会必定会带着定王妃,且对其宠爱有加。夫妻二人鹣鲽情深,倒是成了京城里的又一段佳话。 大年初一是进宫朝拜的日子。初二得了闲齐子皓和叶卿清便去了荣国公府拜年。 如今,老太君放下了往事和执念,再加上肖扬的调理诊治,身体逐渐好转,精神也好了很多。尤其是看着齐子皓对叶卿清关怀备至,心里更是安慰不已,对齐子皓也是越发地满意。 用过午膳后,老太君精力不济,便让钟嬷嬷和江芸陪着回荣安堂休息去了。只叮嘱叶卿清一会儿也不用特意去和她告辞了,有空多回来看看便好。 叶卿清自是满口应下。 姐弟三人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好好地聊过了,偏齐子皓就这样大喇喇地坐在一旁,看着叶卿清,丝毫没有想要给这姐弟三人留点空间的意思。 叶卿岚倒还好,护国寺待了这些年和齐子皓多有接触,对他的性情也有几分了解。如今看来,他是真的把大姐放在了心上,那他也就放心了。 倒是叶卿渝看着齐子皓这一副恨不得把眼睛粘在叶卿清身上的样子,低低地笑了起来,打趣道:“姐夫,姐姐又不会走丢,你干嘛把她看得这么紧啊?” 叶卿清听到此言耳根都红了。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齐子皓因为她那句“姐夫”心花怒放,也就没有和这嘴上不知把门的小姨子计较。只是,脸上依然端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和在叶卿清面前完全是两个人。 “岚儿,行李都开始准备了吗?御寒的衣物准备齐全了没有?路上的干粮呢?西边这时候虽然不像北方那么寒冷,可听说那环境也是恶劣得很!”叶卿岚出了元宵便要启程去边疆的镇西军报到,叶卿清始终不放心,不免就唠叨了起来。 叶卿岚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了。这些天,娘亲都事无巨细地帮他打点着。不过估计很多东西是带不上的,他是去投军,自当轻装简从。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齐子皓在一边酸酸地来了句。 叶卿清娇瞪一眼,他便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叶卿岚自然是知道他这位好师兄兼大姐夫是吃他的醋了,可他也不甘示弱。这可是他姐姐,自从他去了京都护卫营,就极少能见到了,这会儿去了边疆怕是几年都不能见,多说几句话怎么了! 当然,此时还略显稚嫩的叶卿岚完全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件事,导致腹黑又小气的定王殿下暗自吩咐了军中亲信到时候一定要多多地“关照关照”他,平白让他在军中吃了不少苦头。 回府的马车上,齐子皓看着坐在一旁不理他的叶卿清,有些讪讪地摸了摸下巴,这怎么又和他气上了?他还没计较这本来应该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多出两个木头桩子来搅合呢! “好丫头,跟爷说说话。”齐子皓一脸无赖样的凑了过去。 “哼!”叶卿清表示她也是有脾气的。 “不就是多说了一句吗?气性这么大作什么!”齐子皓不满地嘟囔着,“镇西军是我的直系统领军队,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环境再差,爷不都过来了!你那弟弟又不是陶瓷做的,还能一碰就碎了?” 叶卿清本来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这人的占有欲很不正常。这下听着他这一番歪曲事实的话,是真的气得肝疼,这人就不能好好沟通了! 明明人前是一副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样子,怎么到了她面前就像个幼稚的孩子一样呢! 其实叶卿清不知道的是,十一岁之前的齐子皓就和她私下里看到的一样,完全继承了他父王的雅痞本质。只是,在遭遇十四年前的那场重大变故之后,他的心性和认知都产生了巨大的变化,慢慢地将这个最真实的自己隐藏了起来,也只有到了叶卿清面前,他才会完完全全地展露自己。 他给叶卿清的或许不是最完美的他,但却是一个最完整的他! 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的时候,叶卿清叹了口气,似轻喃道:“我不会离开你的。见到你的第一次,就注定了你是我的唯一!” 齐子皓听了她的话,手上也没有放松。在叶卿清看不到的地方,唇紧紧地抿了起来。 他不是不相信她。相处这么久了,他早就知道了叶卿清的为人和她的真心。只是,他的不安,让他对她的占有欲越来越强烈。 这份不安,或许就是来源于那个怪异而又让他气得发狂的梦。 ……*……*…… 荣国公府一派祥和,扶摇直上。而同为定王府姻亲的宣平侯苏家却完全没有沉浸在年味中的喜悦。 自从上次苏杨氏三人在定王府大闹被齐子皓扔出去之后,苏家的人就不敢再登定王府的门。 可饶是如此,他们的厄运也还是一波连着一波。苏杨氏和苏郭氏打破了面和心不合的假象,越发地闹腾了起来。苏威破罐子破摔,丢了官后,更是整日流连于青楼酒肆,生活浪荡。苏允恩对这个儿子失望至极,越发地看中培养两个庶子。 只是,定王如今恨上了他们苏家,便是他们再有才能,恐怕也只有被打压的份。 要说心智谋略,苏允恩并非一点都无。相反,他能做到兵部侍郎的位子甚至差点当上兵部尚书都是和他自身的才华能力密不可分的。 原本,他确实是想要让苏柔成为定王妃好让他的仕途更上一步,可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让整个苏家都受到了牵累。他不甘心自己满腹才华就这样埋没。 最后,到底是把当初苏柔的话听进了耳里。 醉风楼 齐浩扬带着亲信走进这里的一间豪华包厢,便看到苏允恩起身迎了过来。 “见过二皇子。”苏允恩行礼道。 齐浩扬淡淡地抬眼,坐到桌边坐了下来,道:“苏侯爷无需多礼,坐下吧!” “侯爷倒是好兴致,听说这醉风楼可是一座难求,价值千金呢!”齐浩扬说着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苏允恩一脸真诚,道:“恰好微臣有个朋友卖了个面子,才得以定下这包间。今日也是想请殿下品一下这新来的好酒。” 齐浩扬淡笑不语,只静静地听着这屋里的琴声。 曲罢,那弹琴的女子戴着面纱走向了二人。 “臣女苏柔见过殿下!刚刚是小女献丑了,还请殿下多多包涵。”苏柔的声音软糯宜人,听起来又不觉得腻味。 今日里她也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白玉兰散花纱衣、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豆绿色的丝绦显得纤腰盈盈一握。轻纱覆面,更多了一丝朦胧的美感。 齐浩扬微微勾唇,没有回应她,只对苏允恩道了句:“侯爷这是何意?” “臣女只是往日里对殿下甚为景仰,这才央得父亲带了我一道前来。”苏柔不甘心被忽视,抢先开口道。 齐浩扬眉头微皱,脸上现出一丝不耐。 苏允恩见状赶忙跪地请罪,并拉着苏柔一起跪了下来。 “小女无状,还请二皇子恕罪!”苏允恩开口求道,心里却是把苏柔骂了千万遍。 没脑子就是没脑子! 二皇子摆明了就不是重色之人,她还敢不要命地往上凑!若不是需要一个联姻工具而家里的那些个庶女拿不出手,他又怎么会带苏柔出来,生生地拖他的后腿! 齐浩扬对苏允恩的态度很满意,开口让他起来,并未计较苏柔的失礼。 从小长于宫闱之中,对美色早已司空见惯。区区一个苏柔,他还不放在眼里。女人在他看来,不过是用来暖床和传宗接代的。日后若是大权在握,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 这个苏柔,美则美矣,可惜却学不会察言观色,又冲动冒进,倒是白白失了灵气! “听说苏小姐被取消了选秀资格,还真是可惜了!”齐浩扬语气清淡,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听不出丝毫怜惜之意。 苏柔拢在袖中的双手握紧,听到这话,她就会想起那个她思慕了多年的男人,同时也想起了他的狠心绝情。 “回殿下的话,臣女不觉得可惜。只是,只是……”苏柔咬了咬唇,似下定决心一般大胆吐露了心声,“只是臣女恐怕连一丝接近殿下的机会都没有了。” “哦?苏小姐倒是让本殿下意外。”齐浩扬破颇有兴味地打量着对面的父女二人,开门见山地问向苏允恩,“若是本殿下说愿意抬苏小姐进府,侯爷怎么看?” 既然对方抛了个橄榄枝,他也确实需要像苏允恩这样的人才,更何况还是在兵部任职。那么,苏柔便是他给苏允恩吃的一颗定心丸。真心与否,无关紧要。 苏允恩自然点头应允,这本就是他的原意。苏柔成了二皇子的人,苏家便算是上了他这条船。若是,将来二皇子登上了大位,他自然是鸡犬升天。 苏柔虽然不满自己将要悄无声息地被送进二皇子府,可她也知道,依着如今的情况,这是唯一的方法。可是,总有一天,她会出人头地,会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会将所有的屈辱都加倍奉还给她的仇人。 齐浩扬和苏允恩就这样达成了共识,连成了一线。 可他们却没想到他们在醉风楼的谈话被一字不漏地记下来传到了顶楼包厢对饮的两人手中。 醉风楼的顶楼从来不收外客,是齐子皓特意留给自己来用的。 此刻,他正在和齐浩南静坐对弈。 “我以为你不会给苏家留一点机会!”齐浩南听完齐北的禀报,淡淡地向对面的齐子皓说道。 齐子皓眼皮未抬,手执黑子,放在了棋盘上,回道:“原本看在母妃和过世的老侯爷份上,我是打算放他们一马的。” 齐浩南抬头,看着对面气质外貌丝毫不逊于他的男子,心里忍不住腹诽。这人虽是看起来冰冷寡情,不像小时候那么活泼好动,可这腹黑记仇的性子是一点没变。 这番说辞,他是一点都不信的。齐子皓把苏家和苏允恩逼到了那个地步,根本就是故意把他们送到了二皇子的阵营里。若非早有谋划,怎么会有先见之明将沈谦送到了兵部尚书的位子压着苏允恩?沈谦表面上没有站队,实际上可是他们的人! “子皓,你这盘棋下得很大,不过确实很精妙。看来,以后,我是不能随便得罪你的!不然你怕是会记一辈子,不定什么时候就阴回来了!”齐浩南开口揶揄道。 “除了不要私下里见小丫头,我都不会记你的仇!”幽幽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齐浩南抽了抽嘴角,他想得可不是没错么,记仇都记到这份上了!他不就是曾经在宫宴上单独见过叶卿清一次吗?这都多久的事了! “一个半子,你这是承让还是心思不在这里呢?”齐浩南难得赢了他一次。 齐子皓也不介意自己输了。他面无表情地起身,和他一起站到了窗前,将话题说到了选秀上。 “皇上可能打算将魏丞相的嫡孙女指给你。”齐子皓的情报网消息一向精准。他既然会告诉齐浩南,那事情便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 魏丞相魏桢是朝中的清流一派,也从不拉帮结派。 魏桢如今虽是丞相之职,可却年岁已高。魏家人丁凋零,嫡系一派便只剩下一个嫡孙女魏灵儿。多年前魏灵儿的父亲魏英杰倒是惊才绝艳、文武双全,可惜却英年早逝。 若是隆正帝真的将魏灵儿指给齐浩南做太子妃,那么这外家是给不了他任何助力的。 齐子皓也猜不透隆正帝的心思。先前在叶景文父子和李家的事情上,他分明是偏向太子的,可如今却来了这么一手。难道是因为忌惮太子日渐势大? 齐浩南的面容恢复了往常的冷肃,薄唇轻启:“我的女人,只会有一个!” “若是江山美人只能选其一呢?”齐子皓开口问道。 若不是因为叶卿清,他是不会管这种事情的。齐浩南的事,他自己解决。可偏偏这个美人是他家小丫头的妹妹,他若是不管,小丫头定是又要劳心劳力。 齐浩南偏头看了他一眼,这个高冷了二十几年的男人居然也会栽在一个女人手上,这是在套自己的话呢! “若我说,江山美人都要掌握在手,子皓会不会觉得本宫在夸大其词?” 若是没了叶卿渝,万里江山于他不过是满目疮痍。可若是想要无忧无虑地和叶卿渝在一起,他便必须将这江山握在手中。 齐子皓拍了拍他的肩膀,展颜一笑,道:“有我在!” 齐浩南觉得这语气,听起来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倒是只顾着说我了,外面可是传出了不少消息说庄家女要被指为定王侧妃了。我看我那表妹可不是个能容人的!”齐浩南回了一局。 齐子皓眼里一片杀意,这件事他自然也知道了。二皇子和庄贵妃还真是打得好算盘! 碍于隆正帝,他现在不能将庄家连根拔除。只是那个凑上来的棋子他会毫不留情地毁了! 兄弟二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坐回桌面上又杀起了一局。 定王府 “王妃,这是锦绣坊刚刚做好送过来的衣裳。”银霜将托盘里的衣物放在桌上,让叶卿清过目。 一套月蓝色滚雪细纱、一套芙蓉色金丝软烟罗,做工细致、样式精美,叶卿清满意地点点头。 锦绣坊远近驰名,是百年老字号。且秉承店规,一种样式只做一套。因为有一套密不外传的绣艺技巧,因此他们出品的衣服定然不会有第二件重样的。 而前不久她才知道,这锦绣坊和闻香坊,竟都是齐子皓的私产。怪不得上次她总觉得那方掌柜看她的眼光怪怪的。 “郡主的衣物送过去了吗?”叶卿清放下手中的衣裳。 银霜回禀道:“奴婢刚刚送过去了,郡主说她很喜欢。” “嗯,你先退下吧!” 叶卿清又在两件衣服上来回看了看,想了想还是选中了那套更为温婉的芙蓉色。明日要去顾府参加满月宴,当是打扮得庄重喜气一些的好。 忠国公府 林颖小心翼翼地从后门穿着小道回了院子里,见院子里一切如常,便呼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胸脯,一颗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又想到刚刚那人对她的小意温柔,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娇羞。 “你去哪儿了?”冷冷的声音在这安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林颖被吓了一跳,顺眼望去,便看到林思睿一脸冷色地站在前面的台阶上。身后她的大丫鬟小桃正低着头,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 她很快平复好自己的心绪,装着没事的样子,笑着问道:“大哥怎么来了?” 林思睿就这样看着她,也不说话。林颖却莫名地紧张起来,仿佛她的心思早就一丝不挂地展现在林思睿面前。 “我刚刚就是去花园里走了走,没有去哪。”林颖讪讪地回道。 林思睿也不拆穿她的谎话,只淡淡地说道:“往后这段时间你就待在院子里准备自己的嫁衣吧!还有,你身边的人办事不力,日后也不宜再伺候你,我会重新给你安排人。” “什,什么意思?”林颖不敢置信地问道。大哥这是要把自己软禁起来? “我已经为你择了一门亲事,是华阳城江家家主的嫡次子,两个月后完婚,你安心备嫁即可。”林思睿把事情全都告诉了她,这是他看在林家祖先的面上给林颖的最后一次机会。 “不,我不嫁,大哥你不能这样做,我不嫁,我不会嫁的!”林颖会过意来马上就大叫了起来。 华阳城江家算什么,她凭什么要嫁过去!她很快就是昭王世子妃了,以后就是昭王妃,世子他是对自己有意的。她才不会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嫡次子! 她没想到大哥这么快就会把婚事定下,明明之前才是刚刚有这个想法。 林思睿自然不会由着她胡来,也没耐心和她多说,吩咐下人把她带进了屋子里关了起来。 处理好这一切,转身便看到了叶卿芳在不远处微笑地等着她,美好地就像一颗安静伫立在那的清莲。 林思睿脸上恢复了柔和,走上前去,摸了摸她手上的温度,道:“你怎么过来了?这天这么冷,刚刚不是不舒服吗?怎的还到处乱跑?” 语气亲昵,听不出一点点责备之意。 “我没事,身上暖着呢。这不是担心你和小姑子生气吗,就过来看看。”叶卿芳声音温和,随着林思睿的步子一起往前走着。 自从嫁到忠国公府之后,她觉得自己每天都沉浸在幸福中。丈夫温柔体贴,对她又专一疼爱。祖母和二叔也从未对她多加责难。即便林颖之前和她有过不愉快,她也愿意为了丈夫包容这个小姑子。 回到屋中,叶卿芳便给林思睿亲手沏了一壶热茶。 “小姑子她是不是不愿意答应你为她安排的婚事?”叶卿芳刚刚也看到了林颖的反应,有些担心地问道。 林思睿眉头微皱,语气坚定:“依着她如今的性子,江家嫡子她是高攀了!无论如何,林颖一定会嫁去江家!” 叶卿芳自然是明白林思睿的用意。如今,林思睿圣眷正浓,自然有不少人打起了林家的主意。而他之所以会选江家,也是有他的打算的。 江家是华阳城第一世家,江老爷子更是闻名天下的大儒。算起来,江家与荣国公府叶家还算有亲。曾经的荣国公夫人江菁与江家是同宗,虽然不是同一枝血脉,可好歹都姓江。如此,看在荣国公府和忠国公府的面子上,江家也不会亏待了林颖。并且,林颖所嫁的是嫡次子,日后也无须为了中馈之事操劳。 不得不说,林思睿是真的方方面面都为林颖考虑到了。 “睿哥,你放心。小姑子会明白你的一片心意的。”叶卿芳握着他的手安慰道。 林思睿点了点头,感受着掌心里那只软软嫩嫩的娇手传来的温度,似是想起了些什么,复又问道:“对了,你刚刚不舒服,大夫怎么说?” “呀!看我,居然把这事给忘了!”叶卿芳难得冒失一回,随后脸上又露出了一抹甜蜜的笑容。 林思睿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一脸焦急地看向她。 叶卿芳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倾身过去,在林思睿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 “真的?”林思睿的脸上带着一股惊讶更多的则是惊讶之后的喜悦。 “嗯!”叶卿芳有点害羞,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要做爹了!”林思睿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样,重重地叶卿芳的脸上亲了一口,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一会儿他又担忧地问道,“你刚刚说不舒服的,有没有事情?快回床上歇着去,府里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劳。” 叶卿芳被他弄得脸红不已,这还是他第一次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屋子里还有丫鬟看着呢! 司墨、司笺二人也很高兴。这可是大好事,进门才一个多月就有了身孕,国公爷又是个疼人的!夫人往后好日子长着呢! “我没事,大夫说了孩子才刚刚满一个月,很健康!” 林思睿还是不放心,直到叶卿芳再三保证才肯罢休。 他站起身,态度严肃地对着司墨二人说道:“你们二人怎么照顾夫人的!知道夫人有孕不第一时间禀报还让她到处乱走,出了事怎么办?” 林思睿虽然一贯温文尔雅,可训起人来毫不含糊。府里的奴才们大多数都是怕他的。 “奴婢知错!”二婢也不狡辩,很快就福身认错了。 林思睿见她们态度诚恳,往日里办事也得力,遂没再计较。只叮嘱她们要仔细照顾叶卿芳,便挥挥手让她们先出去了。 叶卿芳推了推他,说道:“你别怪她们,是我想要亲口告诉你。结果说起小姑子的事一时间倒是忘了这茬。” “小迷糊!”林思睿将叶卿芳搂在怀中,语气宠溺,“芳儿,谢谢你!” 叶卿芳也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身,脸贴着他的心口,声音温柔而又细腻:“睿哥,我很高兴,很高兴。” 说着说着,竟流下了眼泪。 “好好地哭什么?真是傻,都像个小花猫了。你想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个爱哭鬼?”感受到胸前一片濡湿,林思睿捧着她的脸,拿帕子细心地替她拭着脸上的泪水。 叶卿芳被他逗得笑出声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那是开心的,以前从不敢想到会有今天。” “真是个傻丫头!”林思睿轻抚着她的脸颊,声声如细涓般流淌过她的心间,“放心,我会好好对你的!只这样对你一人!” 叶卿芳听到此言身子一顿,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思睿。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却不敢去多想。他这么优秀的人,年纪轻轻又身居高位,她不敢奢望他只会有她一个人。可如今,他却亲口说了出来,亲口在对她保证! “睿哥……”叶卿芳哽咽了起来。 “嘘!”林思睿将食指放到了她的唇上,将人又圈入了怀中,“相信我!” 相信我,没有更多华丽的词藻和虚无的蓝图,只有最朴实的心声。叶卿芳将这三个字刻进了心中。往后无数个日日夜夜,她回想起今天这一幕,眼中都是一片湿意。 年少的一场相遇造就了他们今生最完美的相伴! ……*……*…… 正月十二这天是顾家大公子顾焱和长宁公主齐丽姝的次子满月之日。 众所周知,皇上虽然对皇后相敬如冰,可打小就对长宁公主宠爱有加,便是如今的定王殿下都要输上三分。也因此爱屋及乌,极为喜欢长宁公主的两个儿子,长子赐名顾韬,次子顾晨。 这会儿时逢新年,更是下旨要亲临顾晨的满月宴。 顾家自是不敢怠慢,不但请了众多权贵,还以龙恩浩荡和新生之喜为由设棚连续布施一月,引得百姓阵阵好评。 定王府和顾家本就交好,叶卿清和齐丽姝也是关系良好的表姐妹,自是少不得要去赴宴。 为了宴会,叶卿清还特意装扮了一番。昨日刚刚送来的芙蓉色金丝软烟罗衣裙更是将她本就明艳的长相衬托得更加光彩照人、端庄大方。 只是,打扮好之后,叶卿清总觉得背后有一道幽怨的目光在森森地盯着她。 她这不是错觉。事实上,齐子皓这一大早看着她忙忙碌碌、梳妆打扮,心里的不舒服已经积聚到了一个极点。 “换掉!难看死了!”躺在软榻上的某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叶卿清心里疑惑,又走到铜镜前仔细地转悠了一圈,嘟囔道:“可我觉得很好看啊,这衣裳可是锦绣坊最新出来的呢!” 见叶卿清不听话,齐子皓大步走上前粗鲁地拔掉了她头上的金海棠珠花步摇,一脸嫌弃地道:“把脸洗了,好端端地去吃个酒你画成这个鬼样子作甚!” “嘶,轻点,头发都被你扯掉了!”叶卿清按住头发,一脸嗔怪地低声痛呼。 她这会儿要是还看不出她家王爷一脸的酸意就算是白活了。原来是觉得她打扮得好看了心里不舒服呢!可她即便是去了顾家,也是和他一起去参加满月宴啊,又有什么可吃醋的。再说了,带个好看的王妃出去难道他不会更有面子? 怎么这么别扭! 齐子皓才不管这些,他不想让任何人窥探到叶卿清的美好,她这样子只能给自己看!要是可以,他就把她揣兜里天天藏在身上! “你洗不洗?”见叶卿清还在那发呆,齐子皓硬声硬气地吼了一句。 “你这么凶做什么?步摇还我!咱们要准备出发了,思思肯定在外头等着了。”叶卿清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朝齐子皓伸出手,欲拿回那只步摇。 齐子皓双眼微眯,危险地看着她,忽的魅惑一笑,一个旋身,将人压在了床柱上。大手抚上了她腰间,熟练地从上衣下摆探了进去,一路往上,动作之快不让她有一点闪躲的余地。 火热的触感让叶卿清身子一震。 “你干什么呀?”她急红了脸,拼命地拽着他的手往外拉。 齐子皓又怎么会让她得逞,手上愈发地不规矩起来。薄唇贴着她的耳畔厮磨,一字一顿地道:“当然是干、你!” “你,你不要脸。”叶卿清见这人一大早地就发情,还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早就羞愤交加了,脸红得像只熟透的虾子。 他不要脸?他就是不要脸了看她能怎么办?敢不听自己的话、敢出去招摇,看他不好好治治她! “别闹了,一会去晚了不好。”见硬的不行,只好软语相哄。 “让他们等着,就是了。”齐子皓薄唇转移到她颈间,含糊不清地说道。 叶卿清无语。皇上皇后今日都会过去,这人还这么大言不惭! 见他再闹下去就要收不住了,叶卿清挣扎不开,只好使出杀手锏:“你又欺负我,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话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齐子皓闻言抬起头来,面色潮红、气息不稳地看着她,好似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不一会儿,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使劲地嗅着,拉着她的手往下,声音粗哑地低哄道:“好丫头,乖丫头,帮帮我!” …… 红莲和齐东两人等在屋外自是听到了屋里那暧昧的声音,两人一时间尴尬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齐东还好,端着一张面瘫脸,也看不出他的神色变化。 红莲就惨了,毕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往日里虽然偶尔也会遇到这种情况,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边上还站着一个大男人啊! “齐,齐侍卫,我,我先去拿点东西。”红莲脸烫得不行,说起话来舌头也在打结,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跑开了,还差点走错方向撞到了齐东身上。 齐东微微点了点头,心里也舒了一口气,径自走到了院子外面守着。 “哎,刚刚那姑娘对你好像有些意思。”红莲一走,藏身于树上的齐北便跳了下来,一脸嬉笑地对他说道。 齐北和齐南性子有点像,都是属于吊儿郎当的那种。只不过他比齐南更狠,前一刻还能对你温言笑语,下一秒就能毫不留情地取了你的性命。 因着他的狠辣和手段,这次办事回来后,齐子皓便将定王府中最残酷的刑狱交给了他掌管。 “别胡说!”齐东严肃地低喝。 齐北搭着他的肩膀,一脸坏笑:“真的,我都看到好几次她偷偷地看着你了。你也吃过不少她做的点心吧?” 齐东不耐烦地把他的手臂挥开,警告道:“你别乱说话,坏了人家姑娘的闺誉。那些糕点你们都有份,是王妃看大家辛苦才吩咐下来的。” 说完,便不再搭理齐北。 齐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双手环胸,脸上带着一抹得逞的笑容。 齐东,这是你自己放弃的机会,日后可别怪我! 大约半个时辰后,齐子皓神清气爽地从屋里走了出来,换上了一袭天青色的团云锦袍,金冠束发,一脸的春风得意。 跟在他身后的叶卿清也换了一身衣裳。木兰青双绣缎裳、玉色软银轻罗百合裙,和齐子皓的衣服看起来甚为相配。脖子上一圈毛绒绒的围脖让她整个人多了一分娇俏可爱。若非是她梳了堕马髻,定会被当成未出阁的小姑娘。 “怎的打扮得像个孩子似的?”齐子皓拉着她的手,向二门走去。 叶卿清脸上还有未散去的一抹娇红,让齐子皓看着就想上去啃一口。只是这光天化日的在外面,他要是这么做了,这小丫头立马就能跟他翻脸。 见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叶卿清斜睨他一眼,故意刺激他:“和王爷您比起来,我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吗?” 这人典型的喜欢得寸进尺。刚刚在屋里明明说好了让她用手就行,最后还半哄半骗地把她抱到了妆台上,甚至把她那套刚换上的衣服都撕碎了。怪癖一大堆,一点都不知道节制! 齐子皓闻言握着她的手一紧,重重地捏了她一下,停在原地不肯走了。 “丫头这是在嫌本王老了?”定王殿下又要犯病了。 叶卿清想这会儿他要是再闹起来他们也不用去顾家了,遂轻轻地在他掌心挠了挠,一脸真诚地看着他:“不老不老,王爷都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家迷着呢!” 齐子皓捉住她作乱的小手,冷哼一声:“爷只要你迷着。至于老不老这个问题……”他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叶卿清彻底凌乱了,这男人,果然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什么荤话都和她说。 齐子皓满意地看着自家小丫头脸红的炸毛样子,心情明朗地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一道玉身修立、一道纤细娇柔,并行的两道身影在阳光下渐渐拉长,看起来唯美而又和谐。 这条路不长也很长,他温厚的掌心让她觉得这样一直走下去便能走到地老天荒。 二人出来的时候,齐思思果然已经在马车里等了许久了。 掀开帘子,见他们两人手拉着手款款而来,嘴一嘟,微微不满道:“大哥、大嫂,你们是不是把我给忘啦?让我一个人在这等这么长时间。” “没让你等!”齐子皓冷冷地开口道。 话音刚落,腰间便被人狠狠地扭了一下。 他厉眼瞪了过去,这丫头,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叶卿清没理他,笑着对齐思思说道:“你大哥他赖床!” “你!”齐子皓快被气死了。这放肆的丫头! 他手指向她,可终是没有发火。长袖一挥,便让小厮把他的马牵了过来,一跃而上。 叶卿清乐得和齐思思一辆马车,不然依那人不管不顾的性子,不定要在马车里怎么磋磨自己呢! “大嫂,还是你厉害!也就你敢和大哥那样说话。”齐思思拉着她的手臂,一脸佩服地看着她。 叶卿清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往日里我可没见你怕过他!” 齐子皓对齐思思看起来冷漠严厉,实则最是心软,舍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 齐思思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大哥她最是了解了,只要不碰着他的底线,她怎么闹大哥都不会和她生气。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大嫂,因为现在大嫂就是他的最后一道底线,任何人都碰不得! 齐子皓一行到达顾府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不少马车。看着那些华丽的车驾,便知道来的都是权贵人家。 “睿表哥,你怎的一个人来了?四妹呢?”刚下马车便看到了林思睿,叶卿清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 林思睿一身宝蓝色缎袍,气质温润。他面带微笑地看向叶卿清,声音里也充满着喜悦:“她有身孕了,今日便没出门了。” 怀孕一般都要三个月把胎坐稳了才告知他人的,不过叶卿清没关系。若不是她,他也没那么顺利就能和芳儿在一起。林思睿希望她也能第一时间感受到这份喜悦。 叶卿清显然有些惊讶,而后便真诚地和他道喜。没想到叶卿芳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只是不免想到了自己,她们成亲的时间差不了几天,可前几日她的小日子才刚刚来过。叶卿清有些失落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进去吧,门口站着像什么样子。”齐子皓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敏锐的目光自然捕捉到了她手上的动作和眼里一闪而逝的失落。 顾家是钟鸣鼎食之家,自东齐开国至今出过不少忠臣名士。 今时今日顾家更是人才辈出。 不说已近天命之年的顾首辅,便是顾焱、顾煜兄弟二人年纪轻轻就都大有作为,前途不可限量。 顾首辅是个爱好风雅之人,府内也是一派清新之象。 整个府里的构造和装扮都充满了浓浓的名士气息,远远不是当初的李家那种暴发户之流可比的。 “这会儿还没到开宴的时辰,我和思思先去后院看看公主和晨哥儿。”叶卿清想快点看到孩子,也想去沾沾喜气,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好消息了。 齐子皓眉头微皱,最后还是让她和齐思思一起去了后院。 “大哥,怎么就你一人?大嫂和思思呢?”两人刚走没多久,顾煜就迎面走了过来。 他知道齐子皓不喜欢热闹,一早便吩咐下人若是定王来了便马上禀报与他。 齐子皓这会儿对他自然没有好脸色,冷着脸道:“本王何时成你大哥了?” 顾煜一张娃娃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那里,尴尬得上不来也下不去。他这又是怎么惹到他了?怎么每次都不给他好脸色看。 只是,末了还是追着某人的臭脸一路走了过去。 叶卿清和齐思思到的时候,屋子里围了不少贵妇人和千金小姐,一个个地都在陪着齐丽姝说话,直夸顾晨长得好,日后必是大贵之人。 顾夫人也在一旁抱着自家的大孙子顾韬和叶老太君聊天,一边的叶卿渝看到姐姐进来则悄悄地向她眨了眨眼。 齐丽姝虽然刚刚才做完月子,可却一点不见臃肿,反而因为多了一份母性光辉而显得更加温婉迷人。 因为齐丽姝比她年长七岁,嫁人之后叶卿清与她的来往也比以前少了许多。可她还是记得年幼时进宫总会见到这位表姐一脸温和的笑容和体贴细致的关怀。 在叶卿清眼里,能让她佩服的人不多。而齐丽姝一个纤纤女流却是其中之一。 论排行,齐丽姝当是二公主,只是长公主早夭,因此齐丽姝可算是所有龙子凤女中最受圣宠的。 生于帝王之家,从小万千宠爱在一身。齐丽姝没有养成骄纵蛮横的性子,反而温和善良、张弛有度,口碑极好。 她的夫婿顾焱是隆正帝当年亲自为她挑选的。如今才二十六岁,便坐上了御林军大统领的位子,才貌双全。 顾焱当年在京城更有外号“玉面将军”,却偏偏看不上任何女子。而如今,他与齐丽姝成婚已近七载,却从来只有她一人,更没有听闻他们之间闹过任何矛盾。 叶卿清相信如顾焱与齐丽姝这般,与其说是顾焱忌惮隆正帝和她公主的身份,她更相信是齐丽姝从心底收服了顾焱。 别的不说,东齐的公主下嫁,按例都是要赐公主府,让公主与驸马居住。可当年齐丽姝却亲自请求隆正帝收回这项赏赐,表明她既嫁入顾家,便是顾家的媳妇,该如寻常人家一样,侍奉公婆、相夫教子。 不得不说,齐丽姝是聪明的。明面上看,她一个受尽宠爱的公主如此这般可能是委屈了自己,可她却收服整个顾家人的心。 只这一会儿,她便看得出顾夫人这个婆母是真心地把齐丽姝当成女儿来疼。人的眼睛骗不了人,顾夫人眼里的慈爱完全不是因为齐丽姝的身份而假装出来的。 叶卿清想,隆正帝之所以如此宠爱齐丽姝,应当与她的性子和为人处事也是密切相关的。 “见过公主殿下。”叶卿清与齐思思福身行礼。 齐丽姝上前虚扶了一把,嗔笑道:“你们二人还与我这般多礼,莫不是有些日子没见便与我生分了。” 齐思思抢先上前道:“姐姐这说的是哪里话,不是说礼不可废么?思思自然不会放肆了。” 不同于和齐丽嘉的针锋相对,齐思思自小就和这个温柔懂事的堂姐投缘。 二人坐下后,在座的人也免不了向她们二人行礼一番。看到叶卿清与这位天之骄女如此亲近,都好生羡慕。自然也有不屑和嫉妒的,只是面上都是一片恭敬。 察觉到一道目光在紧紧地盯着自己,叶卿清瞥眼望去,那人很快就将视线移开了。她也不做计较,只是微微勾唇。 “呀,这就是我那小侄儿,长得真好,让姨母抱抱。”齐思思走到抱着顾晨的奶娘面前,一脸好奇,“这孩子长得和姐姐真像。” 奶娘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到了她手里,并在一旁指导她抱孩子的手法。 “他的眼睛好亮呀,乌溜溜的,他在看着我呢!”齐思思第一次抱孩子,既兴奋又新鲜,一直逗个不停,“快看快看,他笑了,真好看。” 一旁的顾韬听到弟弟笑了,哧溜一下就从顾夫人怀里滑了下来,跑到齐思思腿边,拉着她的裙子,一脸焦急:“姨母,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我要看弟弟。” 顾韬今年才四岁多,小小的人儿看不到他盼了好久的弟弟,急得仰着头直跺脚。 众人都被他这一脸呆萌的样子逗得直乐。 齐思思倾下身子好让顾韬能看到襁褓里的小婴儿。 顾韬伸出手指轻轻地戳着弟弟的脸蛋,拍手道:“弟弟好软呀!” 顾晨也没哭闹,而是吐起了小泡泡,见到顾韬拍手,笑得更欢了,乐得顾韬“吧唧”一下就亲在了他嫩嫩的小脸蛋上。 四岁多的顾韬小朋友表示,他非常喜欢这个弟弟,所以日后他一定会乖乖地带着他玩,好好地保护他。 叶卿清看着这温馨的画面,心都要化了。真希望自己也能有几个这么可爱的小宝贝,长得像她和齐子皓的小宝贝。 齐丽姝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你和定王以后也会有这天的。” “嗯。”叶卿清淡笑相回。 临近晌午的时候隆正帝亲临顾府,叶皇后因为身体欠佳并未同行,出人意外的是庄贵妃居然一起过来了。 这下众人脸上的表情就精彩了。长宁公主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女儿,她的儿子满月来的不是自己母后,却是他父皇的宠妃。 这怎么看都有一股硝烟弥漫的味道。 齐丽姝却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一脸笑容地向隆正帝请安,对庄贵妃也并未失礼,只淡淡问候一声。论起身份,公主与贵妃的品级都是正一品。只就算是小户人家,也没有嫡女需要向小妾跪拜行礼的。齐丽姝的行为就是在告知众人,你庄贵妃再得宠,也只是个小妾,永远都越不过正室。 对于这种明晃晃的打脸行为,庄贵妃自然是恨得牙痒痒,可也不敢随意发火。她好不容易使计让隆正帝与叶皇后之间又生嫌隙,她好趁机而入,切不可因此事再被隆正帝冷落。也罢,这笔账她记在心中,迟早会还回来! 隆正帝倒没觉得齐丽姝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对于这个从小就懂事贴心的女儿,他一贯宠爱。今次见到她面色红润,心下对顾家也更添了几分满意。 开席后,男女便分席而坐。两席之间只隔了一个花厅,来的人多,倒也是热闹异常。 齐思思与叶卿渝一左一右地坐在了叶卿清身边。齐丽姝看着她们几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心里一片柔和。 她并没有同龄的姐妹,唯一一个姐姐也在她出生之前便早夭了。如今,看着叶卿清她们这般和谐,多少也弥补了自己心中的一些遗憾。 只是,这世上总有一些不长眼之人喜欢往别人身边凑。 “臣女见过王妃姐姐。”一道娇柔的声音在叶卿清身边响了起来。 因着这宴席也并非沉寂古板,众人之间也是相互攀谈,所以这少女的行为倒是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 看着眼前这娇艳明媚的少女,叶卿清抬眼,淡淡地道:“你是哪家小姐?” 庄佳佳见叶卿清并未表现不喜,心下一阵鄙夷。她还以为这定王妃真有母亲和姑母说的那么厉害呢,如今不也是要看在姑母的面子上客客气气地对自己说话! “臣女庄佳佳,家父乃安平侯庄骥。” 原来是庄贵妃的侄女! 叶卿清脸上依旧一派优雅,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庄佳佳恨得咬牙切齿。 “庄小姐日后还需多加注意一些才是!本妃娘家只有两个妹妹,一个如今就在我边上坐着,另一个乃忠国公夫人。庄小姐如今这般称呼本妃,会让本妃觉得你有什么想法!” 叶卿清话说一半,可接下来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庄佳佳脸上一红,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瓣。 她确实是有想法,可叶卿清却毫不掩饰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 前些日子就听说这定王妃处置了一个肖想王爷的的丫鬟,还把他们一家都赶出了定王府。果然,妒妇就是妒妇!定王那么优秀,她凭什么一个人占着! 这边庄夫人面色不愉地向叶卿清请罪:“王妃请勿见怪!佳佳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王妃您亲切得和她自家姐姐一样。” 若非她的大女儿已然出嫁,小女儿又年龄尚小,她怎会容许一个庶女如此放肆。只是,这也是个蠢的,即便是娘娘和侯爷有意将她送入定王府,又是谁给的胆子让她在这种场合挑衅正室! 一边的庄佳佳泫然欲泣地附和着庄夫人的话,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仿佛叶卿清给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席间众人的目光早就投向了这边,在座的都是人精,一下子便看出了其中的猫腻。早有传言说庄家女此次选秀可能会被选为定王侧妃,看来还不仅仅是传言,而是真的大有文章啊!这两人就这么对上了!不少之前嫉妒叶卿清的人都等着看好戏。 “庄小姐这副样子做什么?我大嫂说的可没错,这姐姐妹妹的可不能随便认!我们定王府可不是随便能攀亲戚的!”齐思思小郡主忍不住开了金口。 哼!当她不懂呢,居然敢打大哥的主意!在她眼里,能配得上他大哥的就只有大嫂一人! 于是齐思思这番话说得庄家母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庄佳佳这下子是真的要哭了:“郡主,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才不管你什么意思!”齐思思嘟囔道,却被坐在身边的叶卿清笑着按住了手。 齐思思替她出头是好事,可她也不想她落了个跋扈泼辣的名声。 “庄小姐这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可是本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叶卿清虽然听起来是在询问,可那气势却压得庄佳佳喘不过起来。反正如今她已有了妒妇的名声,也不在乎再凶悍一点,以权压人! 庄佳佳紧紧地咬着下嘴唇,不敢随便答话,连连后退,却不小心碰上了后面端着托盘的丫鬟。 汤汁瞬时洒在了叶卿清和庄佳佳的身上,狼籍一片……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打翻托盘的丫鬟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直请罪。 齐丽姝走了过来,看着两人的裙子一片脏乱,面带抱歉地说道:“都是下人毛手毛脚的,我带你们下去换一身衣裳吧。” 那丫鬟见叶卿清没有发作她,忙谢着恩退下去了。 齐丽姝则带着叶卿清和庄佳佳去了后面的兰芷轩去换衣裳。 “公主,不好了,二少爷一直哭个不停,怎么哄都停不下来。夫人让奴婢来叫您过去看看。”三人还未走到兰芷轩,齐丽姝的大丫鬟宝月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齐丽姝一听顾晨哭起来了,脸上一片焦急,又不好把叶卿清就这样丢在半路上。 这时,庄佳佳抢先开了口,指着宝月道:“公主您快去看小少爷吧,不如就让这位姐姐陪我和王妃一起去便行了。” 到底是学乖了,不敢再和叶卿清玩文字游戏。 叶卿清看着她一脸关心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抹讽刺。 “表姐,快去看看晨哥儿吧。这儿离兰芷轩也不远,你不用担心我们。”叶卿清给了齐丽姝一个放心的眼神。 齐丽姝是宫里出来的人,对事情的灵敏度一向较高。她觉得一切太过巧合,只是事关顾晨由不得她多想,见叶卿清身边还有紫苑和绿翘跟着,便先行离开了。 宝月带着她们二人到了兰芷轩。一路上,庄佳佳都乖巧地跟在后面不敢再随便和叶卿清搭讪。 宝月领着二人进了厢房,叶卿清和庄佳佳的厢房隔着几间,倒是不知道彼此的情况。 “小姐,奴婢看过了,屋子里没有问题。”绿翘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向叶卿清禀告道。 叶卿清将衣服换好,却觉得今天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先是那么巧来了庄佳佳的挑衅,后面她们二人就不得不一起出来换衣裳。 叶卿清并不急着离开,而是坐在了桌边,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独自思忖了起来。 “紫苑、绿翘,我们快去庄佳佳那边看看有没有出事。”不一会儿,叶卿清厉声低喝了出来,话里带着一丝狠厉。 若是如她所想,他们今天的目标不是她,是齐子皓!让她和庄佳佳一起出来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三人刚刚打开房门,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她们眼前…… ------题外话------ 阴谋开始……但素,我是亲妈,舍不得我家闺女受委屈……。 某个傲娇脸的王爷一旁撇嘴:那是,我媳妇儿只能我来欺负! 一边受欺负的小媳妇儿:…… 096 白月光和朱砂血 叶卿清和庄佳佳这一去便许久未曾归来。 隆正帝这边顾焱等人陪在身前,因着是齐丽姝的好日子,他一贯严肃的脸上倒是多了几分慈爱。庄贵妃坐在一边体贴地为他布菜,像极了一般的民间夫妻那般。 张公公在听到小太监禀来的消息后,一脸苦色,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隆正帝面前低声说道:“皇上,出事儿了!庄夫人和庄小姐在外面求见。” 庄贵妃一听是自家嫂子和侄女,忙柔声说道:“能有什么大事,今儿可是长宁公主的好日子,你这奴才可别胡说八道!” 不得不说,庄贵妃说话很有分寸,抬出长宁公主,隆正帝的怒火就会降下几分。 “让她们进来!”隆正帝锐利的双眼眯了眯。 这边厢庄夫人刚走进来,便一脸泪痕地跪下喊冤。 身后两个丫鬟扶着裹着一件大披风的庄佳佳也跟着跪了下来。 庄骥一见妻女如此失礼,急忙向隆正帝请罪。 “皇上在此,岂容你们两个女人在此放肆,还不快退下去。”庄骥低声对着跪在身边的庄夫人说道。 庄夫人一脸委屈,身后的庄佳佳更是低泣了起来。 庄贵妃在一旁附和道:“嫂子,有什么事你说,皇上英明,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隆正帝不悦地看了庄贵妃一眼,只抬手道:“说来与朕听听。” 待庄夫人说完,在座的大臣们个个都惊住了。这,这皇上亲临,居然还有人敢在长宁公主的家中如此放肆? 庄佳佳低头抽泣,抖动的肩膀很好地印证了庄夫人说的话。 原来,庄佳佳在兰芷轩换衣裳的时候竟然不明不白地被人强占了。 只不过这事还是有趣了,一个黄花大闺女失了贞洁,不想方设法地瞒着,居然拿到大庭广众下来说!更有甚者直接偷偷地拿那淫秽的目光觑上了庄佳佳,臆想着她披风下曼妙的身姿。 隆正帝的脸上看不出喜怒:“那人是谁?” 庄贵妃见庄佳佳不说话,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你只管说,皇上定会为你做主的。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大胆!” 庄佳佳小声嗫嚅出口:“是,是定王!” “胡说八道!定王怎会做出此事?”不待隆正帝开口,庄贵妃便呵斥了庄佳佳。 庄佳佳一急,又跪下哭了起来:“臣女,臣女不敢说谎……” 其实,此刻她心中是激动而又欣喜的,她已经是定王殿下的人了!想着刚刚那高贵俊美的男人在她身上急切地索取驰骋,心里便是一阵甜蜜,竟是连身上的疼痛也顾不得了。 原本,他们的计划只是借着定王妃的名头将定王引到她那间屋子里,事后也可说是王爷自己走错了屋子。没想到还未待她进行勾引,那人便急切地一把将她扑到地上…… 隆正帝睨了庄贵妃一眼,眸中阴寒,庄贵妃接收到这阵阴寒,脸上一白,不敢再随便开口了。 “定王人呢?”隆正帝问向张公公。 “这……”张公公环视了一周,没有看到定王的身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下面的大臣们一个个屏住了呼吸,不敢妄言议论,以免遭受无妄之灾。这定王可是皇上从小宠到大的人,便是皇子们都没有这等殊荣,他们如何敢随便编排。 “回皇上,臣在此。不知皇上唤臣有何事?”正值气氛僵硬之际,齐子皓和叶卿清从垂花门处走了进来。 男子俊美,女子妍丽,走在一起宛如神仙眷侣一般。 “王爷。”见齐子皓走了进来,庄佳佳柔柔地唤了一声,那得意的眼神也有几分向叶卿清示威的意思。 此时,她认定了齐子皓也是喜欢自己的。 齐子皓却连一个眼神都未丢给她,带着叶卿清一起向隆正帝行了个礼。 隆正帝看着这小两口这副模样,嘴角抽了抽。这子皓什么都好,却把他父王那套学了个十成十。瞧瞧,都把自己媳妇惯成什么样子了! 定王府里的一些事情,隆正帝也是知晓的。自然知道齐子皓如今就叶卿清一个女人,什么都由着她。 在他看来,这就是胡闹! “子皓,刚刚你都去哪了?”隆正帝的语气就如一个长辈一样,丝毫没有帝王的威压。 齐子皓拱了拱手,道:“刚刚有人说清清在后面出了点事,我便过去找她了。” 庄佳佳见齐子皓一脸不想认账的样子,急了起来:“王爷,刚刚我们明明……” 话未说完,便被叶卿清打断了:“庄小姐说话还需三思才是。王爷刚刚一直和本妃在一起,容不得别人给他乱扣脏帽子!” 庄佳佳心里恨极,又看着齐子皓只一脸温和地看着叶卿清,丝毫没有维护她的意思。她突然想明白了,定是这个贱人容不得王爷有别的女人!一定是这样! “王妃姐姐,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刚刚和我在一起的人确实是王爷。臣女不敢和姐姐争王爷。只是,只是……”庄佳佳又抽泣了起来。 庄夫人一脸慈母状地搂住了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庄骥则重重地在地上磕起了头:“皇上,臣不敢高攀定王殿下。只是小女也不能平白让人玷污啊!还请皇上为小女做主!” 叶卿清冷笑,这姓庄的一家人还真是不要脸了! 隆正帝冷眼看着这场闹剧,也未给庄骥回复,依然将话语权递给了齐子皓。 齐子皓脸上一片冰冷,细看就会发现甚至多了一抹阴狠残忍,凉凉地开口道:“本王眼光很高,阿猫阿狗的本王看不上。便是连近身的机会都不会给!” 众位大臣不禁抹汗。这定王殿下不开口则已,一说话可是半分不饶人。这不仅是驳回了庄小姐的说法,还把人贬得一文不值啊! 庄贵妃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说道:“定王殿下说话当注意言辞才是。” 叶卿清微微淡笑,朝着庄佳佳问道:“庄小姐口口声声地说那个人是我家王爷,不知可有证据?有些事情可不是上下两片嘴唇一碰就能解决的!” 庄佳佳心中得意,叶卿清啊叶卿清,你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可就怪不得我了!幸亏她有先见之明留了后手! 庄佳佳咬唇,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齐子皓,充满了眷恋与哀怨,任谁看到都难以相信她刚刚的话是在污蔑! “这,这是王爷刚刚送给我的。”庄佳佳一脸娇羞地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玉佩。 这当然不是齐子皓送给她的,只是她在欢好时趁着他不注意从他身上扯下来的。她知道皇族中人都会有一块这个玉佩,上面刻了齐字,是不可能伪造的。 今日几位皇子都未过来,齐子皓想赖也赖不掉! 庄贵妃见状,一脸喜色地向隆正帝建议道:“皇上,既然定王对佳佳也有意,不如您就做主让她进府吧。” 说着,又转向叶卿清:“定王妃,本宫知道你与定王大婚没多久,出了这事,心里难免不舒服。只是这男人三妻四妾是迟早的事。佳佳性子和善,你们俩定能好好相处的,也好给定王府开枝散叶。” 叶卿清冷笑,这还连未来都给她计划好了! 庄佳佳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齐子皓。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做这个男人的女人了。自从看到他从边疆凯旋归来,打马入京的样子,她的一颗心就落在了他身上。虽然她只是一个庶女,可是有庄贵妃在,迟早她能顶替了叶卿清,成为他名正言顺的王妃。 只是还未等庄佳佳的美梦做醒,齐子皓的一句话便打破了她所有的憧憬。 “本王这一生只会有清清一个女人!不劳庄贵妃为本王操心!” 齐子皓这一句话可以说是一颗重磅炸弹。众臣惊诧!这,他们没听错吧?定王说此生只得一妇?便是一般的富贵人家,都会纳上几门小妾,更何况是身份尊贵的定王殿下? 不过,后来想想便也释然了。当年的老定王不也是如此么!看来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不同于其他人,人群中的林思睿和叶卿岚却是悄悄向齐子皓竖起了大拇指。他们没看错人! “胡闹!”隆正帝虽然斥责了一句。可他的话里只有宠溺,不见责备。 对于齐子皓,他是亏欠良多的。若然不是他当年坚持要和南楚一战,承风也不会一去不归。罢了,只要这孩子高兴便好。 还未待庄佳佳消化这个现实,叶卿清也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还恶意的晃了晃:“庄小姐说的证据便是这个么?只是王爷的这一块早就送给本妃了!” 庄佳佳身子颤了颤,差点没站稳,嘴里不停地重复道:“不可能的,这不可能!” 刚刚和她一起共赴*的明明就是齐子皓! 庄贵妃见叶卿清对着她露出了一抹轻笑,心里一阵惊恐。 今天他们的计划这么隐秘,甚至还动用到了埋在齐丽姝身边和顾府里多年的钉子。他们不可能会识破的!齐子皓定是中了他们的计。 齐子皓眼睛在宴会厅里扫了扫,在某一处停留了一会儿,果然有人一脸心虚又懊恼不已的样子,便对着隆正帝禀道:“皇上,其实今日身上带着这玉佩的不止子皓一人。” 刚刚被齐子皓眼光扫过的某人暗叫不好,他一直缩在角落里,降低存在感。这会见隆正帝的视线也随着齐子皓朝这边看了过来,顿时无地藏身,挪着肥胖的身子一下子便冲出去跪在了隆正帝面前,哭嚎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这玉佩是臣的。刚刚庄小姐也是和臣在一起。臣该死,臣愿意抬庄小姐做侧妃。” 齐华庆此时也是悔得要死。他在女色上本来就没有什么自持力,这温香软玉对他投怀送抱,他自然没有推开的道理。原以为那小*是顾府里的丫鬟,便是让人知道了带回府就是。要是知道会捅这么大一个篓子,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呀! 隆正帝一看到跪在前面的人脸就黑了。 齐华庆是他的皇叔,只比他大两岁,是先帝的异母兄弟。这人从小便爱好吃喝玩乐,胸无大志。这样的人他们倒是更加放心,于是无论是他还是先皇,也就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当个闲散王爷。只是,这人遇到女色便管不住自己,府里的美人怕是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往日里没闹出什么大事,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知轻重,在他心爱的女儿家里闹出这等事情,还龟缩着想让别人背黑锅! 庄佳佳一看齐华庆这肥胖的恶心样子立马就想晕过去。不过还好,她尚存一份理智,在天子面前没有大喊大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和她在一起的明明就是齐子皓,怎么会变成这个又老又胖的男人? 其实齐华庆年轻的时候也是美男子一名,只是多年的酒色纵欲让他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他又何尝看不出庄佳佳眼里的鄙夷和嫌弃。 小*,刚刚倒是放荡得很!等进了王府看他怎么收拾她! 庄贵妃还想说些什么,被隆正帝一个眼神堵了回去,讪讪地不敢再开口。 庄骥夫妇更是埋头做鸵鸟。 “庆王罚俸一年,择日便把人抬回去吧!”隆正帝挥袖吩咐道。 没有往深里追究,如隆正帝这般精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只不过,这个解决手段倒是不错!如果是叶卿清的主意,那这个女子还真是不容小觑。有胆有谋!只是,女人便该有女人的样子!他对这种女子实在喜欢不起来。 经此一役,他也没有兴致再留下来了,便下令摆驾回宫。庄贵妃偷鸡不成蚀把米,却碍于隆正帝的冷脸,不敢发作,诚惶诚恐地跟着他回去了。 齐华庆见圣驾离开了,顿时瘫软在地上,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幸好,皇上没有追究。他是怕死了隆正帝那个威严狠厉的侄子,比当初的先皇还可怕,先皇到底还念着年龄差距甚大,对他温和有加,隆正帝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还好,钱,他有,能用钱解决就最好。这都是那个小*给他惹的麻烦。他饶不了她!恶狠狠地看了庄佳佳一眼,便爬起身装大爷地告辞离开了。 而此刻真的晕了过去的庄佳佳还不知道她已经一脚跨进了水深火热的生活之中,从此只能在庆王府的后院里和一群女人争宠算计,彻底地沦为了弃子。 这些都是后话。 众人在顾府看了这样一场大戏也不好再留下来,纷纷找着借口告辞了。 前几日刚刚下了场小雪,如今虽然放晴了却是异常寒冷。 马车里烧着金丝炭,齐子皓依旧紧紧地把人搂在了怀中。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答应过我什么话?”手掌覆上了她的后颈,冰冷的触觉惹来怀中人儿一阵战栗。 齐子皓见怀里的小丫头不说话,气压逐渐变低。将人放过来翻在膝上,抬起手掌不轻不重地落到了她的臀上,声音异常刺耳。 这不要脸的!叶卿清反应过来后羞恼至极,齐子皓居然,居然打她屁股!她又不是小孩子! 她本来心里就不舒服,这一下也没有了往日那般矜持娇羞,原本她骨子里就隐藏着胆大妄为的因子。 于是,她转过身出其不意地将齐子皓推倒在马车里的软榻上,随后整个人趴到了他身上,竟也学起他平日里那般,双手撑在他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只是,叶卿清这一番动作倒是平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 “记得,你说不许我再拿自己冒险。不然你就要惩罚我。” 齐子皓在她的话里没有听出一丝悔过,冷哼一声:“看来是罚得还不够!” 叶卿清双手按住他欲起来的身子,话里带着一股命令:“不许动!” 齐子皓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竟乖乖地就这样让她压着。 “我做错了事你就要罚,那你做错了我是不是也能罚你?”叶卿清双手在他身上点火,唇瓣贴到了他的薄唇上。 齐子皓伸出手臂按住她的后脑不让她离开,拿出舌头细细地在她唇边描绘了起来:“爷做了什么错事?” “招蜂引蝶算不算?”叶卿清唇上一片水色。 齐子皓盯着她看了半晌,忽而低低地笑了起来:“吃醋了?蝴蝶的翅膀不是都让你给折了么?” 叶卿清不复一片柔情的样子,低哼道:“就是折了怎么样?你心疼?日后要是还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你头上,我叶卿清可不是吃素的!齐子皓,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善妒的妇人。我容不得别人拥有你,便是想想也不行。你要了我,就只能有我一个人。” 她忽然就变得蛮横起来,她从来就不是良善之人。 今日她准备去庄佳佳那边时刚好碰上了齐子皓推门进来。他是得到消息说她出了事赶过来的,庄家人那种伎俩自然骗不了他们,原本齐子皓也只是顺水推舟想找个人塞到庄佳佳那边让人过来当场抓住。可是她让绿翘在庄佳佳的屋子里撒了一种带迷幻性的媚药,再派人将庆王引了过去,这才有了今日的一出好戏。 她让庄佳佳尝到了从天堂跌倒了地狱的感觉,明明前一秒还欢喜地希冀着进入定王府之后的日子,下一秒就一脚踏进了无边炼狱。 因为媚药的迷幻性强,所以庄佳佳才会将和她欢好的人看成是心上人,才会以为和她在一起的是齐子皓,才会有了在皇上面前的那出闹剧。她要做的就是手下不留情,绝不留余地,狠狠地摧毁她的身心。 庄佳佳敢打她男人的主意,就要承受她的怒火。 可是这时,叶卿清却忽然有些害怕了。她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却不能不在乎齐子皓的眼光。她骨子里是一个狠毒的女人,她怕齐子皓爱上的只是那个妍丽美好的表皮。 两人继续维持着女上男下的姿势,齐子皓的双手在她后背隔着衣服摩挲,微微抬头,将她白嫩的耳垂含在口中吮弄:“没想到我的小丫头也这么霸道,不过爷喜欢。以后爷准你一个人霸着爷,那些个狂蜂浪蝶,你只管出手便是,有爷在后面给你撑着!” 叶卿清抬眼与他对视,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粲然一笑。俯下身,学着他平时的样子贴上了他的唇瓣细细啃咬,小手也钻进了他的衣服里,动作生涩却诱人无比。 齐子皓有些惊讶,这还是他的小丫头第一次这么主动呢,如此他倒是可以让庄家人死得不是那么难看。 隐忍着就要喷薄而出的*,由着她在他身上点火。只是,他终究低估了这个小妖精对他的吸引力。 感觉到身上已经疼得受不了了,他抱着人翻了个身,额头相抵,鼻尖紧贴,把人压在身下,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叶卿清耳边:“丫头,爷刚刚忘了告诉你。准你霸着爷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随时准备着把爷喂饱了!” 随时?喂饱?果然定王殿下这种外光内黑的老流氓是没有什么话不敢说的! “这是在马车里!”叶卿清本只是想逗逗他。 “点了火就想跑,嗯?”已经发情的男人又岂会让她如愿? 自然是要吃干抹净,至于在哪他可不关心。马车里没试过,想必滋味很不错。 “那我要在上面。”也许是因为此刻的心情太过美好,叶卿清也随着他胡闹起来。王妃娘娘今天格外地霸气。 齐子皓挑眉吃吃地笑了起来:“你会么?”这丫头今天是转性了?居然如此热情! “……” 齐子皓如她所愿地将两人的位置又换了过来,让她坐在了他身上,紧密相贴:“没关系,我教你。” 马车里一片春情,满室旖旎。 这可苦了在外面驾着马车的齐南。作为一个合格的暗卫,必要时是要把自己的耳朵闭上的。 可这两个主子在马车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便是聋子那身体也能感觉得到啊! 齐南平稳地驾着马车在城里绕了一圈,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才将马车驶进王府停在了卿园门口。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齐子皓抱着用披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叶卿清直接回了屋子里。 姚恒大管家对卿园的事向来上心。见此情景,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花胡子。看来小世子很快就要来了! ……*……*…… 正月刚过,温度回升,正是逐渐进入万物生长的时节。 转眼便到了叶卿岚离京的日子,众人城外的碧波亭为他送行。 叶卿清和叶卿渝姐妹二人看着跨坐在马上的叶卿岚,眼里一片湿润。 “岚哥儿,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记得万事安全第一啊!”叶卿渝哭得泣不成声。 这个少年老成的弟弟在性格上看起来更像是兄长一样。叶卿清知道他时刻想着要把叶家重新推上辉煌,要让他的姐姐们真正有一个强势的后台,而不是全凭祖辈的荫庇。 这是叶家唯一的男丁,也是她唯一的弟弟,她只盼着他平安康顺。 “大姐和二姐只管放心,等着我建功归来。” 叶卿岚看着两个依依不舍的姐姐,终是狠了狠心,丢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策马就跟着齐子皓的部下一起离开了。 叶卿清在后面挥着帕子,终是倚在了齐子皓的怀里垂下了泪水。 齐浩南站在一边,脸上看不出表情,对着叶卿渝低低地说道:“把眼泪擦擦,别哭了!” 他见不得她难过。 最近事情越来越多,他忙得抽不开身,若不是想见她一面,他也不会主动向父皇请缨来给叶卿岚送行。 “啊?哦。”叶卿渝条件反射般地拿着手帕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齐子皓看着这一情景,心里鄙视不已。若是换成他和他的小丫头,他一定会拿着手帕帮她擦,而不是嘴上说出来。 齐浩南还真是个不开窍的! 定王殿下在嘲笑别人的同时已然忘记了他自己在摸索女人心思的道路上吃过多少亏。算起来,他和齐浩南也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忠国公府这边叶卿芳因为有孕没有去给叶卿岚送行,只在昨日里派司墨回府走了一趟。 不过她也没有得闲,因为忠国公府迎来了一位娇客。 玉华居 林老太君笑眯眯地拉着一位身材纤细、面容清丽的姑娘向叶卿芳介绍道:“这是睿哥儿母亲的亲侄女琪姐儿,也就是你们的表妹。谢家那边如今也没什么人了,琪姐儿父母走得早,日后便让她在府里住下来。你给她在南边拾掇个院子出来,让她好好陪陪我这个老婆子。”说着,还一脸慈爱地拍了拍谢玉琪的手。 谢玉琪一脸乖柔地站在一边,见到叶卿芳进来忙向她行礼。 叶卿芳虚扶了她一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谢玉琪长得和林颖很像,或者说她们都是长得像她已故的婆婆林谢氏,只是谢玉琪较之林颖,身上更多了一股书卷味。 气质婉约,笑容甜美,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林思睿的外祖谢家以前也是名门世家,只是这些年已经逐渐败落,可那股书香传承的气节仍是没有丢掉。看谢玉琪的举止就知道,谢家将她教养得很好。 一边的林老太君见她们二人相处融洽,满意地点点头。 叶卿芳这个孙媳妇,她是满意的。虽说出身差了点,奈何命格贵重,如今肚子里更是有了林家的金孙,看着就是个好生养的。 只是,叶卿芳有孕后,林思睿却没有和她分房而居。她赐下去的几个美貌丫鬟更是被丢在了一边。这不免就让林老太君心里有了一些膈应。 前些时候,听说叶卿芳娘家的大姐叶卿清在定王府是受尽宠爱,定王更是大庭广众之下言明不收二妇。 在林老太君看来,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定是那丫头手段太过高明,把定王迷住了。她可不希望叶卿芳像她姐姐一样擅宠专房,妒忌成性,这像什么样子! 谢家如今虽说是败落了,可到底是正统的书香世家。谢玉琪教养得不错,模样也周正。日后真的进了府,也不会闹得家无宁日。睿哥儿看不上那些丫鬟,谢玉琪这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到时候纳她为贵妾,也好替林家开枝散叶。 叶卿芳大概也看出了林老太君的心思。前些日子那些通房丫鬟的事虽被压了下来,可她知道林老太君肯定不会同意林思睿身边只有她一人。只是这谢玉琪看起来是个知书达礼的,如今也只是以表小姐的身份住了下来,她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着。 而且,她相信林思睿,相信她自己的相公! 回到房中,司笺欲要说些什么,却被司墨暗暗拉到了屋外。 司墨稳重,也曾经被叶卿清派到白柳身边历练过,做起事来自是比司笺更加周到。 看了看廊下无人,司墨这才低声对司笺说道:“夫人现在正有孕呢!你可别在她跟前说些有的没的。” 司笺一脸气愤:“司墨姐姐,老太君可真是太过分了。这不是存心地给咱们夫人添堵呢吗!前些日子才赐了好些狐媚子,今天又把表小姐接过来了。听那语气,分明就是想让她长住下来,哪有这个规矩!这分明是想让国公爷收了她!” 司墨见她说话口无遮拦,赶忙伸手捂着她的嘴巴,虎着脸道:“你这小蹄子,什么话都敢说,主子也是你能在背后议论的?莫要回头给夫人惹了麻烦。” 司笺后怕地闭上了嘴,可心里依旧不舒服,但司墨说的也有道理,她想了想首要的还是应该把夫人照顾好,这以后生了小世子地位自然就无法动摇了。 ……*……。*…… 隆正二十一年伊始的选秀可谓是集钟灵毓秀于一家,各家都是卯足了劲将最优秀的女儿送来参选。 原因无它,今年的太子妃还有各位皇子妃都会从秀女中产生。至于隆正帝自己,已经有十多年未曾充裕后宫了,众臣自然不抱希望。他多年来一直将精力放在朝政上,从不耽于女色。 今年之所以会重新开始选秀,说白了就是皇上在为自己挑选儿媳妇。 甄选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相反,隆正帝只是粗略地过了一遍,就接连下了好几道赐婚圣旨。 明眼的人都猜到这些人怕是早就内定下来了,选秀不过是一场幌子过过明路罢了,倒是那些想借此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家惋惜不已。 如齐子皓之前所打听到的那般,太子正妃乃是魏灵儿,同时隆正帝还指了两个三品官员家的嫡女为太子侧妃,皆相貌出众,品性俱佳。只是要么家世不算特别出众,要么手中并无实权。 二皇子妃乃是庄家的一个旁支嫡女。 庄佳佳的事情并没有被大肆宣扬,只是名流世家皆心照不宣。隆正帝此举,在众人看来,仍是他对庄家信任有加的表现,庄家并未受到庄佳佳事件的牵连。 最出人意料的恐怕要属四皇子齐浩康的婚事了。这未来的四皇子妃,正是定王妃的亲妹妹,叶家三小姐叶卿渝。 谁都知道,叶家和二皇子乃是对立,这一个是叶家嫡女,一个是二皇子的亲弟弟。谁都不知道那高座上的天子究竟打的是何种主意。 常言道,最是难测帝王心。果然所言非虚! 叶卿清在接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回了荣国公府。 渝风院 江芸在廊下焦躁地来回踱步。叶卿渝的房门紧闭,蓝云、蓝月二人也被赶了出来守在门口。 看见叶卿清疾步而来,江芸如见着了救星般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王妃,渝姐儿她……” “姨娘别担心,事情我都知道了,我进去看看她。”叶卿清出言安慰,越过江芸欲推门进去。 这时候,门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了。 “姐姐,你今日怎么回来了?”叶卿渝有些惊讶。 看到屋外的人都是一副担忧的表情,很快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叶卿清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对劲的样子,开口让江芸先回去了。 姐妹二人一起进了屋里。 叶卿渝的闺房一进来便充满了浓浓的少女气息,色彩明亮,窗前还摆着一盆极其珍贵的极品墨兰。一看便知道屋子的主人是个积极开朗,活泼动人的女子。 “姐姐,你尝尝,这是蓝月刚刚做出来的玫瑰糕,可不比红莲做得差。”叶卿渝尽地主之谊,让人端上了一碟色香味俱全的精致糕点。 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屋子里烧着地龙,熏香袅袅,原本应当是极其舒适的感觉,叶卿清却觉得莫名堵心。 叶卿渝这个样子看起来冷静自持,可却失了一分灵气。 她印象中的叶卿渝应当是当初那个一身红衣扑在她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精灵丫头,是那个会因为叶卿岚分去了她的关注而撒娇吃醋的可爱妹妹。而不是如今这个看起来过于稳重的叶三小姐。 “渝儿,你有什么都可以和姐姐说。”叶卿渝越是表现得没什么,她越担心。 她不相信她能放下对齐浩南的感情。 叶卿渝莞尔一笑,捻起一块玫瑰糕放到了嘴里:“味道真的很好。姐姐,你不要试试吗?” “渝儿……”叶卿清急嗔道。这丫头在她面前还想着转移话题,那张脸能骗得过她么! 叶卿渝轻嚼慢咽地将口中的糕点全都吞了下去,拿出帕子细细地擦掉了嘴角的糕点屑。动作连贯而又优雅。 她看着叶卿清,语气从未有过地认真:“姐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先别急着开口,听我把话说完。早上赐婚的圣旨已经送过来了,我和四皇子的婚期是六月份。刚刚我在房间里一个人也想了好一会儿。四皇子他,或许是我的良人吧,最起码他对我很好。上次祖母寿宴的时候若不是他,我如今早就不知在哪了!所以,要嫁给他似乎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叶卿渝说着话的时候脸上甚至带着一抹淡笑,可叶卿清根本不信她的话,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妹。即便不是心灵相通,她自认对叶卿渝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她们或许都遗传了父母专情的性子。认定一个人,便是一生。叶卿渝偷偷喜欢了齐浩南这么多年,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放下的! 看叶卿清一脸不信的样子,叶卿渝低低地笑了出来:“姐姐总是这个样子把我的心思都看得透透的。” 叶卿清看着小丫头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的阴郁也消散了些,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叶卿渝的额头:“你呀!” 叶卿渝呼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样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连累了整个叶家,也不能害了他。他的志向在这天下,我岂能让他为我而折翼?而且我明白自己的性子,我是万万容不得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所爱之人的。” 要么不在一起,若在一起便要向她的父母一样,心里眼里都只有对方一人!他或许现在是对自己一心一意,将来谁知道呢?她不想走上姑姑的老路。 叶卿清心疼地将妹妹搂在怀中,如护崽的母兽一般安抚着自己的小兽。叶卿渝看起来大大咧咧,却比自己要敏感懂事得多。她把事情分析得理智客观,考虑得周到全面,却独独忽视了自己的情感。 叶卿清自问,若是今日遇到这种情况的是她和齐子皓,她能不能也像叶卿渝一样抛开儿女私情?她想,恐怕她做不到,她比不上自己的妹妹。算起来,她也是一个自私的人。她只想和齐子皓并肩而行,绝不轻易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就放开他。 只是,此时她没想到她不是不能放开齐子皓,只是还没有遇到那个让她必须放开不可的缘由。 许久,她凝视着叶卿渝的眼睛说道:“我是姐姐,只要你想,即便去为你违抗君令又有何不可。你不需要这样委屈自己!” 叶卿渝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臂,一脸撒娇的样子:“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有了姐夫也没把我忘掉。” 她的笑容掩盖了内心的悲伤:“姐姐,我是认真的,不是感情用事,你要相信你自己的妹妹。我只会对着你撒娇装呆,只会在看到表哥时手足无措。可你的妹妹实际上是一个大智若愚的人,她把事情看得很明白,利弊分析地很清楚。所以你要相信她,要相信她已经不是一个需要别人在前面为她遮风挡雨的小孩子了。” 即便她能任性一次让姐姐为了自己去请求皇上收回和四皇子的婚事,她也不可能再和太子表哥在一起,皇上不会允许。 即便是太子表哥也同她一样用情至深,不惜违抗皇命,她也不愿意。不愿意他因此触怒隆正帝,不愿意他因为她丢掉储君之位,不愿意他满腔抱负不能伸展。 叶卿清离开的时候,齐子皓已经在侯在门外的马车里等她。 看到一身白衣、墨发明眸的俊美男子,叶卿清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酸涩。直直地就扑到了他怀里,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使劲地箍着他的腰身。 齐子皓下了朝得到消息就直接过来接人了。正等得有些不耐烦,没想到小丫头一进来就这么热情,正想逗弄她几句,就听到怀里的人儿一字一句地说道:“还好,我们能在一起。能和你在一起真好!”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庆幸,一丝感恩还有些许担忧,惹得齐子皓心里荡起了阵阵涟漪。 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睛里充满了狠厉的果决。 “丫头,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若是有人试图将你带离我身边,我必将他送入九幽地狱。不管是谁!” 我的傻丫头!齐子皓和叶卿清两个人早已犹如一株花叶相缠的同生花,彼此骨血相融,彼此纠缠一生。谁也分不开! 不看好这门婚事的不止是叶卿清,庄贵妃亦然。 她和叶皇后争了二十多年,结果自己的儿子却要娶叶景昀的亲侄女,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凝香宫 “你说你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把叶家丫头指给了你弟弟!”庄贵妃坐在榻上,单手撑在桌面轻轻地按抚着眉心,一副疲惫的样子。 顾家那件事后,隆正帝虽然没有发落庄家,却再次冷落了她。 若是一直如原先那般不咸不淡,庄贵妃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可前些日子,帝后再次闹翻之后,隆正帝却对她前所未有地温柔。这一下子从云端跌入地里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齐浩扬原也想不明白隆正帝的用意,可昨日经何先生一提点,顿时想到了这场赐婚背后所蕴含的深意。 将丫鬟嬷嬷都摒退,齐浩扬低声向庄贵妃说了起来:“母妃,儿臣觉得父皇是向着咱们这边的。” “怎么说?”庄贵妃有些惊讶,脸色却好转了许多。 “父皇给太子赐的正妃侧妃皆是花架子,儿臣想父皇恐怕早已忌惮太子如今的势力。再者,为叶三和四弟赐婚,实则是将定王拉离了太子的阵营。母妃,你想想,这表兄妹能敌得过亲姐妹么?更何况叶家姐妹自小就是相依长大,感情非同一般。谁亲谁疏岂不是高下立见?” 齐浩扬话里带着掩盖不住的兴奋,若是齐子皓站到了他这边,东齐将来就是他的天下! 庄贵妃显然也认同了这个看法。或者说她从心底希望事实也是如此,她对隆正帝是真正有感情的。犹记得年少时第一次见面,一颗心就掉在了那个英俊霸气的男人身上。 “哼!倒是遂了你弟弟的愿!”庄贵妃心里还是不舒服。即便叶卿渝能给他们带大莫大的好处,她还是不喜欢她。 齐浩扬讪讪地笑了笑,不再开口。 他对这场婚事倒是不反对,横竖能让齐浩南痛心,能让自己的弟弟得偿夙愿。 ……*……*…… 月色如央,夜沉如水。几道黑影穿过林林层层的高墙,避过巡府的守卫,稳稳地落在了渝风院里。 守夜的蓝月发现窗户被风吹开了,正准备上前关上,忽然鼻尖一股异香袭来,人软软地倒在了地毯上。 叶卿渝这几日里已经开始绣着自己的嫁衣,一则是为了告诉自己要坚定信念,不能害人害己,再来也是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齐浩南扫过桌上已初具雏形的衣样,眸间顿时一片冰冷。 信步过去,掀开帘幔,便看见叶卿渝一张熟睡的娇颜,浓密卷翘的睫毛甚至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伸手拂过她的脸颊,那滑腻真实的触感让齐浩南心里忽然安定了下来。 他想到了很多可能,却没想到父皇会把她和齐浩康栓在一起。原以为只要她不嫁人,他就可以等到自己势力稳固的那天再堂堂正正地迎娶她。可终究他还是失算了,他的父皇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走了一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棋。 “表,表哥,你怎么在这儿?”叶卿渝睁开眼,便看到齐浩南一身黑衣坐在她床前,脸上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悲痛,手依然停留在她的脸上。 叶卿渝往后躲了躲,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她看到齐浩南依然还是紧张,不是心虚不是害怕,只是莫名地紧张。 “蓝月她怎么了?”叶卿渝移开的视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蓝月。 齐浩南冷哼一声:“明早她自会醒来,你这屋子里暖和得很,你的丫鬟也冻不着。” 叶卿渝听出了他话里的不痛快,眼神黯了黯,把话题转开了:“表哥,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齐浩南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桌子上的嫁衣在烛光下映照得无比刺眼,终是下定决心,拉住了叶卿渝的手:“起来,跟我走!” 叶卿渝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挣开了他的手,一双大眼翦波流转:“表哥,你什么意思?” “我们离开京城!”齐浩南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冲动过。许是今晚看到的嫁衣刺痛了他的眼,许是白日里母后和他说的话灼热了他的心。 叶卿渝脸上并没有出现齐浩南期待的喜悦,她很平静,静得甚至不像平时的她。 她拂开他欲再次伸过来的手,垂下眸子,低声道:“表哥别再和我开玩笑了,私奔这种罪名我担不起。更何况,表哥若是和我离开了,便不再是这东齐的储君,你要让我跟着你颠沛流离?” 齐浩南双眼一眯,眸中闪过一丝痛意,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屈服?“渝儿,你不用拿这些话来搪塞我,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从小到大,你最是听我的话。起来,跟我走!”齐浩南言语犀利,带着一股子命令的意思。 叶卿渝的心抽了一下,疼痛瞬间在五脏六腑蔓延开来。 一些往事就这样清晰地呈现在了眼前。 齐浩南喜欢管着她,这些年也从未让她身边出现过别的男子。 原来,她的心思,他一早便看在了眼里。原来,这些年真的不是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可她还是狠下心来,抬起眸子迎上齐浩南的视线,没有波动:“表哥,你说的很对,你把我看得很透彻。我不否认自己从小到大都偷偷地喜欢你,也许在你面前我是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可不代表我不懂人情冷暖。你是太子的时候我能喜欢你,可我过不了平民的生活。那会比这些年犹如寄人篱下的感觉更糟糕。即便是你还有别的打算,最后依然能荣登大宝。我也不愿意,不愿意像姑姑一样独守椒房,不愿意和一群女人一起共享自己的夫君。” “渝儿,我不……”齐浩南卸下了往日的冷肃霸气,只想抓住那最后一根稻草。 他选择忽视她前面的话,他想说他不会和他父皇一样言而无信,他只要她一人,他会给她无上宠爱。 叶卿渝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表哥,四皇子以后会对我好的。你也听从皇上的安排,不要触怒他。” 这句话击断了齐浩南心里绷着的最后一根弦。 他的脸上瞬间布满黑云,看得叶卿渝身子一颤。 “他会对你好?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地想嫁给他?甚至连嫁衣都绣上了?你喜欢他是不是?你们早就好上了是不是?”齐浩南的理智彻底崩塌,他一道掌风碎了那刚刚起步的衣料,双眼似充血一般通红,对着叶卿渝怒吼出声。 如果今天是别人,齐浩南或许不会这么容易被叶卿渝糊弄过去。可那个人是齐浩康,他知道他的心思,而且他还救过叶卿渝。他和其他所有的人都不一样!那么叶卿渝呢?她是不是自从上次被齐浩康救下后就对他有了感觉? “太子哥哥……”叶卿渝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急忙从床上下来想过去安抚他,却被他重重地推到了地上。 齐浩南犹如一只濒临疯狂的兽,看着叶卿渝的眼光充满了恨意。 “叶卿渝,你敢玩弄本宫的感情!贱人!你该死!我杀了你!”幽幽冷冷的声音一字一顿地从他口中飘出,宛如来自地狱的使者。齐浩南瞬间欺身向前,单手掐住她的脖子,手下发力,看着她的脸色在他手里逐渐由胀红到发白。 “太子哥哥,你真好看,渝儿喜欢你。” “太子哥哥,你走慢点,渝儿跟不上,你别跑。” “呜呜,他们欺负我。太子哥哥,你帮我打他们。” “太子哥哥,你长大了是不是也要像姐夫娶公主姐姐那样把我娶回家呀?” “……” 她从牙牙学语时期就喜欢整天跟在他后面,他看着她由婴儿到小女孩再到如今的少女。 她尚在襁褓中时就紧紧地拉着他的袖子不放,他在少年时期就想着终有一天要让那个软软嫩嫩的小姑娘成为他的媳妇。 …… 没有人说梦一定会成为现实。若爱情生来便带着原罪,那么他已经被刺得遍体鳞伤。他不怕任何人的阻拦,却改变不了他念了多年的那个女人的心思。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梦,却醒得那么突然,那么痛苦! 也罢,如此之后,他再没什么可失去的了。那么,即便是满目疮痍,他也要拿下这个皇位,坐拥天下。 叶卿渝,待我君临天下那日,你会为你今日的选择悔不当初! 齐浩南渐渐松开了手,看着眼前的少女瘫坐在地上,大眼蓄满了泪水,抚着胸口急剧地咳嗽喘息着。 蓦地,他勾起唇角冷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屋子里。 叶卿渝看着他决绝的身影,两行泪水肆意流淌。 就这样吧!这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以后各自安好,再无交集。 她不能拿他们的未来去赌,不能确定他以后会不会如今日这般情深,不能确定他日后会否因此而后悔,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永远是那个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太子哥哥。 她不做他心中的白月光和朱砂血,只愿如尘埃一般被他忘在凡世中。 齐浩南出了渝风院,便恢复了往日的疏离与冷肃,脸上甚至看不到一丝多余的表情。 刚刚跨出荣国公府,他便突然出手,和隐藏在暗处的男人打了起来。两人都是天之骄子,一样地出色,出手也是一样地狠厉。 只是齐浩南这口气憋在心里,终是要找到发泄的地方,他只攻不守,如走火入魔般将心中的戾气全都化在了掌风中。 饶是齐子皓武功略胜于齐浩南一筹,也如他一样伤得不轻。 绝色的男人伸手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看着同他一样狼狈的齐浩南,魅惑一笑:“心里舒坦了?” 齐浩南甚至没有去处理嘴角的血丝,只是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复杂。 “我以为你应当还是那个运筹帷幄、意图睥睨天下的东宫太子。”齐子皓的话语虽然肯定,却仍不乏是对齐浩南态度的一种试探。 “怎么?不抱着你媳妇享受温香软玉,大半夜地来跟踪本宫?”齐浩南终于开口了,只是态度却不阴不阳。 齐子皓与齐浩南二人虽只是堂兄弟,性子却是出奇地相似。 霸道、腹黑、执着,甚至有些变态…… 齐子皓不会轻易关心别人的事,而他现在会出现在这,多半是他宝贝着的女人的主意。 齐浩南不得不承认,他对他们两人是嫉妒,是羡慕的。 齐子皓一点不在意,齐浩南的心情他能理会。若是他和小丫头碰上这种情况,他会更加疯狂。 “清清说了,如果你能让叶三和你一起出来,我们即便是冒着欺君大罪,也会帮你们一把,让她先离开。而你再去谋划你的天下。不过她料定了叶三不会这么做。”齐子皓拍了拍齐浩南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又说了一句,“你和我毕竟是不同的。” “呵。”齐浩南冷嘲一声,“她怕我冲动之下伤了她妹妹?” 是啊,他们是不同的。齐子皓能随心所欲地和心爱的人比翼双飞,可他却面临鱼与熊掌的选择。不,不是,他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齐子皓是最明白齐浩南心思的人,自然知道他这会有多失望,多痛心。无声的支持便是他最好的后盾。 齐浩南带着暗卫返回了东宫,仿佛从未来过荣国公府一样。只是,今夜过后,东齐的太子殿下不会再有柔情! 草长莺飞,万物复苏,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只是,对于住在忠国公府里的谢玉琪来说,这一个月是过得煎熬而又漫长。 谢玉琪是书香世家谢家的嫡女,祖父也曾是当朝一品大员,只是这些年随着祖父和父母的相继离世,谢家已经败落,她在谢家的地位也愈发地尴尬。叔父婶母嘴上不说、面上不显,却都有意无意地暗中为难于她,想霸占她父母留下的产业。 若不是生活所迫,她也不会甘于与人为妾。初时,知道林老太君的想法之后,她是抗拒的。只不过,在见到风度翩翩、年轻有为的林思睿之后,她却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忠国公夫人不难相处,她也能寻个避雨的港湾。 只是,这一个月,她有意无意地与林思睿偶遇,却得不到他一个眼神、一句关怀。 她知道忠国公夫妇彼此之间感情很好,可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只在话本里看过。男子不是都该三妻四妾么?林思睿自然也不能免俗,难道是自己入不了他的眼? 林老太君这边已经催了好几次,她始终抛不开矜持,可却不想再回到那个充满算计的家里。否则,她的下场不是嫁为商人妇便是沦为他人妾,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留在林家。 “国公爷,表小姐求见。” 林思睿正在书房里处理公事,听得小厮的禀报,眉头一皱。 谢玉琪和祖母的心思他知道,可看在母亲的面上,加上谢玉琪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便未加关注。 只是,如今看来,他还是要寻个法子打发了这谢玉琪。叶卿芳如今有孕,他不想她为了这些事情难过伤心。 “让她进来吧!”有些话,还是说清楚得好,希望这个表妹是个识趣之人。 ------题外话------ 爱情的百态,有如清清和子皓那般一帆风顺的,自然也会有需要经历一些波折的…… 总觉得每天的章节好长,你们看着会不会累?要不要试一下拆开来每天两更呢?~ 097 吃醋的后果 谢玉琪心里一喜,整了整衣裙,复又昂首挺胸地端着手中的参汤走了进去。 那站在门口禀报的亲信小厮却是鄙夷地摇了摇头。 他从小就跟着国公爷,对自家爷的性子也算了解。爷的心里只有夫人,岂是别人随随便便耍个手段就能看进眼里的! “表哥,你处理公事一定很累了吧!这是我给你做的参汤,你先歇会儿过来喝下吧。”谢玉琪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她的声音听起来如棉花糖一般,柔软而又不失甜腻。 看着英俊儒雅的林思睿,她禁不住红了脸,心也怦怦地跳了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有机会这么亲近地和他单独相处。 林思睿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声音虽柔和却透着一股浓浓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以后不要再做这些了。你是表小姐,来者是客,不用做这些下人做的事情。” 谢玉琪身子一颤,咬着嘴唇,低下头极力压复自己的情绪,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表哥,我,我只是想……”谢玉琪放下心里的骄傲,试图开口解释。 林思睿又岂会管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他虽然是个温柔儒雅的人,可比起心肠狠硬,丝毫不逊于齐子皓。这辈子,能牵动他情绪的女子也只有叶卿芳一人。其她的女人委屈,与他何干! “谢家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便是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我也不会让你担心的事情成真。你若想留在府里陪伴老太君,便可多住些日子。我会和祖母提一下,给你留意一下合适的夫家。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忠国公府的表小姐,碍于这层面子,日后夫家也不会亏待了你。” 林思睿也不绕弯子,即便他与一个女儿家堂而皇之地谈论她的婚事可能有些不妥。可他觉得命运多舛如谢玉琪,清高矜持只是她的表面,她是一个懂得分析利弊之人。 “表哥,老太君的意思是……”谢玉琪如何听不懂他话里的拒绝之意,可是她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以她现在的身份,又如何能找得到比林家更好的夫家。而且,林思睿还是如此地优秀。 林思睿冷笑一声,锐利的目光将她的心思刺了个透:“谢小姐是个聪明之人,应当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别到最后闹翻了脸,损了亲戚情分才是。” 谢玉琪心头一震,随即眼里的不甘更甚:“表哥,我们这些年虽未曾再见。可小时候也算是青梅竹马。论身份,我乃是书香世家的嫡女;论样貌,我也自认不输于别人。即便是谢家败落了,我也只求有个容身之地,不会与夫人争宠。难道这样你也容不下我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质问,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高傲容不得她低声下气。 林思睿嗤笑一声,冷声道:“你口口声声地与我夫人比较。可在我看来,她便是那天上的明珠。旁人于我而言,不过是那经不起打磨的顽石罢了,便是与她放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遑论相提并论了!” 谢玉琪字字句句地抬高自己,贬低叶卿芳,林思睿就用最直接的话语将她打击得无地自容,也让她看明白他和叶卿芳之间是容不得别人的! 谢玉琪说到底只是年轻气盛,又不甘于屈服命运。若是可以,他不想将事情做得太绝。 听了他的话,谢玉琪久久不能回神,过了一会儿,终是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其实这一个多月表哥和表嫂的感情我都看在眼里。可我终究是觉得表哥看不到我的好,所以才对我不屑一顾。如今看来,是我自视甚高。表哥放心,玉琪日后不会再有非分之想。我也相信表哥会为我觅得一个可依靠终生的良人。” 谢玉琪是个聪明之人,他既无意我便休,也做不出那等死缠烂打之事,更何况她对林思睿也没到非君不可的地步。今日她退一步,林思睿看在姑母的面子上也还会把她的婚事放在心上,为她谋个良缘。 她只是过怕了在谢家受尽压榨的日子,想有个依靠罢了,免她困苦、免她忧愁、免她无枝可依。 林思睿回到静鑫院的时候已近傍晚。踏进屋里,便看到柔和的烛光下叶卿芳低头刺绣的婉约身影。 她身着淡青色家常服,身子微微显怀,秀发轻轻于耳后挽起,只簪了一根白玉莲花簪。 林思睿心中一动,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他走上前轻轻抽走她手中的刺绣,执着她的手道:“下次别这么晚做这些事了,对眼睛不好,吩咐下面的人去做便是。” 叶卿芳站起身替他除去身上的披风,点头轻应:“我也就是刚刚才做的,想亲手给咱们的孩子绣一套小衣裳。下次我白天再做就是了。” 林思睿拗不过她,只让她万万不可累着自己。三日后便是林颖出嫁之日,这些天她已经很操劳了,林思睿舍不得她劳心劳力。 抚摸着她柔顺的秀发,心里无比的满足。他感谢叶卿芳对他的信任,没有随便怀疑他。 能得此温柔贤淑的女子相伴一生,是他毕生的福气。 定王府卿园 乌金掐丝珐琅的香炉里熏香袅袅。叶卿清懒懒地靠在美人榻上,一头乌发散落在大迎枕上,未施粉黛,双眼微闭。如梅正拿着美人捶轻轻地替她敲打着小腿。 齐子皓推门进来便看见这么一幅美人睡卧图,示意如梅退了下去,也不用美人捶,兀自用手替她按摩了起来。 叶卿清感受到那抹熟悉的气息便知是齐子皓回来了,只是他按摩的手法太舒服,她也就闭着眼继续享受。 “嗯,”舒服到极致,叶卿清嘤咛出声。 听到这声音,齐子皓的脑海里难免闪过一些火热的画面。他喉头微动,手也开始不安分,顺着小腿上去便沿着大腿内侧抚摸揉捏,隔着一层亵裤就这样摩挲了起来,微痒而又诱人。 “别,我小日子来了……”叶卿清睁开眼,按住他的手不让她再继续往上。 “又来了?”齐子皓皱眉,他对女人一个月总有几天这种事充满了怨念。 犹记得第一次知道这事时,看到床上的血迹,他还以为叶卿清是哪里受伤了,一个劲地逼问她,最后差点闹出了大笑话。 “嗯。”叶卿清小声地应了一声,脸上藏不住的失落。 齐子皓以为她不舒服,遂把温热的掌心放在了她的小腹上,轻轻地替她揉了起来。 叶卿清仰着头看向这个把她抱在怀里的男人,有些闷闷地低声道:“又没有。” “嗯?没有什么?”齐子皓显然没听明白。 “没有孩子。我和四妹差不了几天成亲,可她都已经快三个月了,我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叶卿清很难受。 绿翘给她诊治过,身体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却一直没有消息。 齐子皓听了这话,微愣了一瞬,眸子里闪过一些不明的色彩。 随即有些严肃地把人抱在了他的腿上坐好,扳正她的脸,语气有些严厉:“爷只喜欢你,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有没有孩子对爷来说没那么重要,没有就没有!” 没有孩子怎么了,他还能不要她?就为了这事不开心?他不要孩子,只要她! 对叶卿清这个小心思,定王殿下表示已经不爽很久了。 上次在顾府就因为这事闷闷不乐,最近在情事上越发放得开居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要那个什么见鬼的孩子! “你凶我干什么?”叶卿清有些委屈,推了他一把。 他不会知道她有多想为他生一个孩子。 前世,他们就有一个孩子,可是还没得及来到这个世上便随着她一起入了黄土。她想,若是前世那个孩子能陪着他,他也不会孤苦地走完短暂的一生。 齐子皓攥住她的手绕到她身后,另一只手贴着她的腰让她与自己更加靠近:“嫌爷凶了?当爷不知道呢,前些日子从顾家回来之后,你这小妖精就见天地缠着爷,不就是想要有孩子?” “胡说什么呢?”叶卿清被说中了心事,脸红地低下头。 她是想要孩子,可哪有天天缠着他? “胡说?”齐子皓薄唇轻启,双眼微眯,“孩子在你心中的地位都越过爷了!爷说过不喜欢你把别人看得比爷重!” 这语气,仿佛说的不是他们未来的孩子,而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 叶卿清一头黑线,这人的思考方法怎么这么独特,居然能和还不知道在哪的孩子计较! 她不知道的是齐子皓并不只是简单的吃味,而是因为她是他生命里的唯一一抹阳光,他永远都不能失去。 即便是他们的孩子,也不能让他失去她! “别生气别生气,你都想哪去了!当然是你最重要了!”叶卿清早已掌握到哄他的一道方法。 在他别扭的时候,就要乖乖地给他顺毛,千万不能对着来。 齐子皓冷哼一声,不搭理她。 “你不想要孩子吗?可我很想给你生几个可爱的小宝贝呢!你想啊,有了儿子你就可以带着他们练武读书,有了女儿我天天将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咱们一家人在一起,以后这定王府就会热热闹闹的,多好呀!”叶卿清靠在他怀里,拉起他的袖子在手中摆弄。 许是因为叶卿清规划得太过美好,许是因为想起了自己年少之时曾有过的天伦之乐,齐子皓心里顿时一片柔软。 可想起师父曾说过的话,他又打消了刚刚冒起来的憧憬。 只是不想让她看出异样,转过头来拽拽地来了一句:“爷只要丫头一个人就够了。” 叶卿清也不和他对着来,而是微微嘟着嘴,软软地说道:“明天让肖扬过来一趟吧。绿翘毕竟以毒术为主,让肖神医再给我把把脉。好不好?” “爷答应了你有什么好处?”齐子皓又恢复了一副痞痞的样子,这种时候自然是要给自己捞点好处的。 她想让肖扬诊脉就让她诊吧,反正症结也不在她那! 看着她真的在认真思考,齐子皓脸上染上了一抹算计的笑容:“爷刚刚是不是把你伺候得很舒服?” 叶卿清点点头,他的按摩力道不重不轻,让她整个身子都感觉都轻飘飘的,是很舒服。 齐子皓见小丫头已经掉进陷阱,嘶哑着嗓音继续诱惑道:“那你是不是也该好好地伺候伺候爷?” 伺候他?也要她给他按摩? 叶卿清不解地看向他,却见某人的视线带着暗示性的色彩色迷迷地落在了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 一个想法在叶卿清脑海里“轰”地一声炸开…… 这个不要脸的臭流氓! “休想!”叶卿清推开他就想下榻去,这人脑子里成天就只会想这些事,居然想让她用嘴…… 齐子皓双臂箍住她的腰,贴着后背把人腾空抱了起来,不顾她的拍打,直接往大床上走去…… “呕……”叶卿清吐出了第六杯漱口水,看着坐在书桌前一脸得意的男人,真想扑上去狠狠地咬他一口。 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翌日肖扬过来为她诊脉,得出的结果却是与绿翘之前的一样。只是,肖扬却极少地在诊脉后皱起了眉头。 叶卿清看出他的异样,有些担心地问道:“先生,莫非是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肖扬摇了摇头,脸上既没有往日的倨傲也不见轻松:“王妃身体确实诊不出问题。想来王妃与王爷成亲才三个多月,迟一些也是正常的。在下这就为王妃开一些调理的药方。” 肖扬没有说的是,他确实诊不出任何问题,可却总有一些不对劲的感觉。王爷与王妃正值新婚,感情又好,照常来说最多半年内必会有消息,希望是他多想了。兴许不久后就会听到好消息。 叶卿清见肖扬说得如此肯定,想他也不会欺瞒于她,便放下心来。 肖扬离开的时候,却意外在小径的树丛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那个圆脸丫头吗? 他挎着药箱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在她后背重重地拍了一下。 绿翘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是肖扬,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遂转过头去不再理他,没有如往日那般凶悍泼辣。 见她就要离开,肖扬把人拉住了。这丫头收性子了?这样都不和他生气,往日说几句就要炸毛的。 “放开。”绿翘声音有些沙哑。 肖扬这才发现她的眼眶红红的:“你哭了?” 声音想不到的温柔,这丫头,往日里跟个小辣椒似的能辣死人,居然会哭? “不关你的事。”绿翘抬脚就要走。 肖扬眯了眯眼,一根银针自指中而出,翻过她的手腕便要向她身上的要穴扎去。 绿翘自是极快地反应过来,躲过他的袭击,气急败坏地一个空中翻身,一脚踢向他的胸膛。 肖扬虽医术高明,武功却不及绿翘。 绿翘未尽全力他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后背重重地撞到了树上,吐出一口鲜血。 绿翘也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打,急忙跑上前去扶起他,没好气地道:“你疯了是不是?凭你这点子三脚猫功夫还想偷袭本姑娘,没被打死算你命大!” 那股子辣劲看在肖扬的眼里却是愈加地别有风味。 他虚弱地笑了笑:“那我还真是命大呢!你把我打成这样,是不是该负责?” 负责,负责,负责他个大头鬼!明明是这个眼睛长头顶上的家伙先动手的! 绿翘退开他三两步的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坐在地上,冷笑道:“肖神医不是自诩医术天下第一吗?我这区区小女子可不敢在您面前献丑。” 让你每次都笑话我! “医者不自医。”肖扬一副赖定了她的样子。 “你!”绿翘哑口无言,她不怕不要命的,就怕不要脸的。 算了,负责就负责,不就是把他医好吗?省得这人回头去王爷和王妃面前嚼舌根子。 没脸没皮的! 绿翘扶着肖扬去了府里的药庐,却忽视了他脸上一抹得逞的笑容。 “哎,你刚刚为什么哭了?” “被骂了?” “做错事了?” 一路上,肖扬的嘴巴都不见消停。 被问得烦了,绿翘就一个厉眼狠狠地瞪了过去,肖扬当没看到,依旧故我。 “想情郎了?” 此话一出,绿翘松了手,一把推开他,冷脸道:“爱治不治!不治,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肖扬猝不及防,又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牵动到了身上的伤,低声痛呼了一声。看着绿翘抛下他走远的身影,心里暗暗不爽。 狠心的臭丫头,肯定是被他说中了!哼,敢这么凶,早晚要把这死丫头的爪子磨平! 叶卿清这边自是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小插曲。 林颖出嫁前的那天,齐子皓给她带回了一个算不出好坏的消息。 “你是说,林颖被齐子明的人带去了昭王府?”叶卿清有些不敢相信。 林颖明日不是要嫁去华阳城江家了么?林思睿还会亲自去华阳城送嫁。 来这么一出算是怎么回事? 而且,齐子明和林颖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搅在一起呢? 叶卿清突然想起年前林颖曾来求她帮忙,她说自己有心上人,难道那个人是齐子明?她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嗯,我手下一直有人盯着昭王府的动静,曾看到过林颖去昭王府。前几日,有人为她送了信过去。想来,她并非是被掳走而是自愿的。”齐子皓对于齐子明这个人一向是嗤之以鼻。 无关其他,这个人心思阴暗,又极具野心。这些年,即便是双腿残疾,暗地里也弄出了不少小动作。 叶卿清却是想到了深层次:“子皓,你说,齐子明他接近林颖是不是因为林思睿或者说是因为咱们?” 林颖没有机会去主动接近齐子明,而那个昭王世子一看便知道不是易与之人,叶卿清实难不怀疑他的动机。 齐子皓捏了捏她俊秀的鼻子:“爷的丫头真是聪明。不过你不用担心,林思睿若是连这件小事都处理不好,日后也没什么大出息。只是,你不要靠近齐子明。那个人,没这么简单!” 齐子皓可没忘记游湖和闻香坊的事,他不会给齐子明一丝伤害到他身边人的机会…… 而忠国公府这边,林思睿接到了齐东带来的消息,脸上暗沉如水,静静地负手站在书房的窗前。 “睿哥,还没有小姑的消息吗?明天的婚事怎么办?”叶卿芳不知何时进来了书房,见窗口风大,走上前去欲把窗户关上。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了让你别担心吗!”林思睿扶着人在榻上坐了下来。 叶卿芳示意自己没事。 林思睿见她安不下心来,便先陪着她回了静鑫院,打算让她小憩一下。毕竟,孕妇最需要注重休息了,太过操心对自己和孩子都不好。 待叶卿芳睡下之后,他吩咐司墨司笺二人仔细照看着,自己带着人去了谢玉琪所在的听景轩。 没有人知道林思睿和谢玉琪说了些什么。只忠国公府的下人们一如这段时间一样,为着明日的大喜之事布置奔波。 傍晚时分,林老太君让人将林思睿唤来了玉华居。 林颖失踪一事在府中并未传开,只林思睿的心腹知晓。林老太君也是知情的,是以,她听到林颖又回来的消息心里有几分疑虑。 “睿哥儿,你来了。听说颖姐儿回来了,她这是去哪了?”林老太君在面对这个温文尔雅的孙子的时候,总是少了几分气势和底气。 林思睿面无表情,却仍不失礼数:“祖母在说什么?孙儿听不懂。颖儿何时离开过?” 林老太君愣了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讪讪地道:“那我去看看她吧,明日里出嫁了,也不知可还有再见之期。” 对于林颖,林老太君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毕竟自小在自己跟前带大。自从被软禁起来后,也没再见过,这会儿是真的想去看看她。 林思睿却并未移开脚步,林老太君不解地看向他。 “祖母,这会儿天已经晚了,明日颖儿过来拜别的时候自能见到。还有,谢家小姐我已经着人送了回去,她的事祖母不必再插手。祖母如今年事已高,以后应当多诵经礼佛,修养身心。那些个劳心劳力之事还是交给我们这些小辈便好!”林思睿说话的语气仿佛是在对着一个陌生人,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林老太君身子晃了晃,跌坐在了椅子上。 林思睿这是在警告她! 是啊,她早便知道这个孙子狠心冷情,却还是仗着长辈的身份,不顾他的意愿插手他们夫妻的事。如今,他是什么脸面都不给了。若不是念着自己是他的祖母,又一手带大了他们兄妹,想必他也不会让她继续留在府中颐养天年。 林思睿说完这些话便离开了。他是林家如今的掌家人,对于自己的亲人长辈他不会置之不理,但不代表他可以由着他们在他头上指手画脚! 林颖出嫁的这日排场虽比不得当初叶卿清那般,可也很是风光,忠国公亲自送嫁,足足的九十六抬嫁妆。 江家对这门婚事也异常重视,不但江二公子亲自来接亲,更是来了好几位举足轻重的族人。 谢玉琪一身大红嫁衣、粉面桃腮地坐在马车中。她微掀盖头,由帘缝悄悄地打量着外面。 这一切都是真的。以后她就是华阳城第一世家江家的嫡子媳妇,是忠国公林思睿的亲妹妹。以后世上再无谢玉琪此人,她就是林颖。 “你和林颖相貌有七八分相似,江家人从未见过她,只看过画像。你若是愿意代嫁,日后你便是林颖。” “谢家我会摆平,你无须担心。” “记住,以后你做的任何一件事都由你自己负责。你是林家女,该有的分寸自己把握。不欺人,不被人欺。” 林思睿的话字字句句言犹在耳。谢玉琪嫣然一笑,放下盖头。 有此机缘,她必会让自己活得风风光光,再不被任何人欺凌! 醉风楼 叶卿清一身男装在顶楼的厢房里看着从下面经过的送嫁队伍,不由得对齐子皓说道:“睿哥哥这么一来,可是破了齐子明的一局好棋。他大约没想到,林颖会成为林家的弃子。” 齐子皓没说话,只坐在软垫上,拿起紫砂壶,姿态优雅地煮着一壶好茶,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茶香四溢,配上那一双骨节均匀、修长洁白的玉手,端的是一幅色香味俱全的美景。 叶卿清走了过去,在他身边蹲了下来:“你怎么不说话啊?原来这醉风楼也是你的啊,怪不得之前送东西都那么大手笔呢!原来你这么有钱!” 闻香坊、锦绣坊她都是知道的。只醉风楼比较特殊,是齐子皓手下情报组的主要消息来源,是以之前没和她说过。 等待着她的依旧是一片沉寂。 叶卿清觉得有些自讨没趣,这人好像间歇性地就要犯病。她还是躲远点,免得一会又忍不住和他吵了起来。 “去哪?坐下!”齐子皓猛然拉住她的手臂。 叶卿清的腿本身就蹲得有点麻,再被他一拉,整个人就顺势跌在了他怀里。 “你动作不能温柔一点吗?”叶卿清没好气地从他身上爬起来。 齐子皓依旧一副优雅姿态,将茶倒入杯中:“你在和谁说话?” 这人故意找茬呢!这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吗? “自然是和你了。”叶卿清咕哝道。 “我是谁?”齐子皓仿佛玩上了瘾一样。 叶卿清觉得他又在无理取闹,耐着性子和他平和地商量道:“子皓,你不要这样说话好不好?有话不能明白一点的说出来吗?我要是会错了意一会儿你又要生气。” 齐子皓却觉得这话里明显地是在挑衅他,他把人拉过来仰躺在腿上,在她唇上轻咬细撕:“果然,这张嘴就是利得很!” “不过,我还是喜欢它别的用处,比如说……”齐子皓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这时候的叶卿清不清楚他怎么突然就变脸了,直到后来有一天晚上,她被齐子皓压在床上拼命折腾,那厮磋磨着她硬让她喊“皓哥哥”,她才明白过来这人今日阴阳怪气的原因。 两人的姿势异常暧昧,齐子皓将她的上衣拉开,薄唇覆上了她的香肩、脖颈,叶卿清也随着他的动作呼吸加重。 突然,一阵稍显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子里旖旎的气氛。 叶卿清一阵慌乱,像是做坏事被人抓到了一样,一把推开他站了起来,整好了自己的衣服,欲求不满的定王殿下马上就黑了脸,说话的语气自然也是好不到哪去。 进来的是一个高挑的劲装女子,头发如男子般高束在后,却给那张清丽绝世的脸蛋平添了一抹英气。 如紫苑那般看起来清冷孤傲,只是叶卿清却直觉地不喜欢这个女人。 她看她的眼神带着一股敌意,虽然那女人掩饰得很好,却终究没逃过她的眼睛。 “属下姚韵见过王爷!” 姚韵拱手行礼,不若一般闺中女子那般造作揉捏,可她却忽视了叶卿清。 在她看来,她是王爷手下的心腹精英,不需要向一朵依附男子的菟丝花行礼。 齐子皓显然对她的态度不满。 “这是王妃。”齐子皓声音淡淡的,未看姚韵一眼,亲自倒了杯茶递到了叶卿清手中。 姚韵皱眉,不得已只好朝叶卿清行了个礼。 她贪婪地偷瞄着高贵绝色的男人。心中一阵苦涩,她是听说他来了才找着借口过来,却不想会看到他对另一个女人如此柔情。 这个女人除了空有一副好皮囊,她有什么地方能配得上如天神一般的王爷!自己从十几岁就开始暗恋王爷,如今已经近十年了,却得不到他一个眼光! 齐子皓利眼扫得姚韵立马低下头去。 “你有何事?”齐子皓的声音已经充满了不耐烦。 “是楼中的情报组这边有要事禀报。”姚韵欲言又止,目光却看向了叶卿清。 叶卿清勾唇一笑:“你是觉得本妃不合适待在这?” “属下不敢。”姚韵没想到叶卿清会直接把话挑明,冷硬硬的语气泄露了她真实的想法。 叶卿清笑而不语,这当着她的面觊觎她的男人,还想自己这个正室赶走?当她是瞎的吗!她可不管这个姚韵是何方神圣,若是敢起坏心思,她就把这朵烂桃花掐死在摇篮里。 这个男人还真是生了一张好面皮,即便是冷若冰山也惹得女人趋之若鹜。瞧瞧,都惹了多少烂桃花了! “齐东,把她带回刑狱。不敬王妃,齐北知道该怎么做!” 齐子皓如此精明怎么会看不出姚韵的小心思,他本就厌恶旁的女子靠近他,更何况还敢给他的小丫头摆脸子!只送进刑狱已经是他给了姚恒莫大的面子了! 门外的齐东没有丝毫犹豫就进来把人带走了,姚韵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事实上,她是不敢也不愿相信齐子皓就这样一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就直接把她送进了刑狱。要知道,刑狱里人人平等,进去了就算能出来也要脱掉一层皮! 回府的马车上,齐子皓见叶卿清一直呆坐在那不说话,强势地贴了过去,直接把人搂在怀里:“丫头,你和爷置什么气!刚刚不是都给你出气了?” 叶卿清不是在生气,她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罢了。 “我没生气。”可这软软糯糯的声音听在齐子皓耳里分明就是在和他赌气呢! 他把叶卿清的脸扳向他:“看着爷!为了一个贱人,你就气得不和爷说话了?” 齐子皓觉得自己冤枉又憋屈。这个女人已经吃定自己了,总是和自己耍小脾气,偏偏每次自己都狠不下脸来发作她。 叶卿清的脸被他两只手用力地都快挤成一块了。她一把拍开他的手:“我真的没生气,就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齐子皓不信:“那你在想什么?你说出来!” “忽然觉得站在你身边,我好像什么都帮不上你。”叶卿清的声音里有一丝无奈,也有一丝落寞。 虽说她总是嘴上挂着决不让别的女人靠近齐子皓,可真有如姚韵那般有真才实干的人却让她泛起了一抹自卑,掩藏在心底的自卑。 她不得不承认,姚韵给她的感觉和以往那些女子不一样。她是齐子皓的下属,是他的得力助手。而反观自己,除了有一些小聪明,再无其它。若是真的遇到危险,那些花拳绣腿甚至不能自保。 前世的时候,秦卿是风华绝代的摄政长公主,凌天宇是才智卓绝的奉天将军。他们之间是比肩而立的,自然而然爱情也就对等。 她一直觉得,若是两个人有一方需要依赖对方才能成活,那这份爱是不会长久的。她从来不自卑,可这次却开始在怀疑自己。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也害怕这样敏感的自己日后会让齐子皓厌恶。 齐子皓怔愣了一瞬,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薄唇一一扫过她修长均匀的手指,暧昧地说道:“怎么就帮不上了?前几日不是帮了吗?” 说罢,眼睛盯着她的红唇。 叶卿清的脸如火烧一样,“刷”地一下子就红了。和这人单独在一起,不管说什么,他都能联想到那种事! “我是说认真的!”叶卿清板起脸,“我不想你对我是君王对宠妃那种施舍的感情。若我们之间不能比肩而立,早晚也会有一个人可以替代我的地位。”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施舍的感情?她还真敢说! 齐子皓也有些生气了,他拉开她的身子,双手放在她肩上看着她的眼睛低吼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相信爷对吧?爷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让你这么胡思乱想了?” 简直莫名其妙! 她是他的女人,他护着她、宠着她,把她放在身后有什么不对吗?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只是,若叶卿清没有记起前世之事,没有两相对较之下,她或许会如其她的女子一样以夫为天;若齐子皓不是那么优秀,若她也能和他一样,她也不会患得患失。 说白了,正如当初落水之前将自己关在了清水院避世一般,她深藏在心底的自卑又出来作祟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叶卿清扑进他怀里,试图安抚下男人的怒火。 她只是在气自己不争,却说出了伤人之语。 齐子皓一把将她扯出来,对上她心虚的眼神,硬声硬气地吼道:“别以为这样就糊弄过去了,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给本王说清楚!” 叶卿清别开眼,不去看他慑人的眼神。 齐子皓见她又开始逃避,看了她半晌,冷笑一声,放开了她,兀自坐到一边闭目养神起来。 直到回府齐子皓也没再搭理她。 叶卿清知道,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回想自从相识以来,他们好像就在不停地闹矛盾与和解之间相互转换。以往两个人不愉快了,说是因为齐子皓别扭霸道,其实她太过矫情,又何尝没错。可每次那个男人都愿意低下高傲的头颅来哄着她,让着她。 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叶卿清心里不是滋味,很想上前去拉住他,把她心底的自卑、不安、恐惧一一向他叙述。这些或许曾经深藏在她骨子里,如今因为他又逐渐萌芽抽发。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可是,再给她一些时间,就一点点时间就好,让她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 ------题外话------ 今晚有二更哟,晚上八点,准时来约~ 098 定王殿下的小情趣 昭王府 林颖坐在妆台前,望着铜镜里那个眉目娇俏的美人儿,唇上轻轻抿上玫红色的玫瑰口脂,为她娇艳的容颜更添了一分诱惑。 她满意地看了看身上新换上的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衣,问向一边侍立的丫鬟:“世子呢?” 说话的语气宛如一个妻子在打探着丈夫的行踪。 这丫鬟虽然打心眼里看不上林颖这个自愿上门来投怀送抱的女人,但表面上依旧是恭恭敬敬的:“回林姑娘,世子这会在书房里。” 林颖对她的一句“林姑娘”颇为不爽,细细地瞥了她一眼。 昨晚她已经是世子的人了,等世子上门提亲的时候大哥的气定然也已经消了,到时候她就能堂堂正正地成为他的世子妃。 此时的林颖还不知道,她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她的名字和身份已然全都被远嫁华阳城的另一个女人取代了。 齐子明正在书房里和手下的幕僚商量着些什么,听到下人禀报林颖来了,脸上露出一丝不耐,但还是吩咐幕僚们都退了下去。 “世子,刚刚那些人还挡着不让我进来呢!”林颖语气娇媚,明明是在告状说出来也像在撒娇一般。 齐子明温润地笑了笑:“下次让他们注意一些。” 林颖很满意这态度,又看出齐子明眼里的惊艳,更加肯定了他已经对自己死心塌地了。 “世子,你今日去我家里了吗?大哥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林颖有些委屈地低头道,“我只是不想和世子分开。” 齐子明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将林颖拥在怀里,视线探向远方,眼神却是冰冷而深不见底:“我也想和颖儿在一起。只是,咱们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林颖不明白,遂抬头望向他。 “忠国公今日已经随着送嫁队伍去了华阳城了。”齐子明淡淡地道。 林颖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之后捂住嘴,惊呼一声:“怎么可能?我明明在这儿,大哥他送的是谁?这不可能!” 她不敢相信,要是大哥已经送“她”出嫁,那么她现在又是谁?她是什么身份? 齐子明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那人你也认识,是你表妹谢玉琪,只不过现在她叫林颖了。” “我,我回去,我要让别人知道那个新娘子是假的,我才是林颖,大哥怎么可以这么对我?那个谢玉琪,就是个没爹没娘的破落户!”林颖气极怒骂,完全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宛如市井泼妇一般,这番突然而来的打击让她连带着林思睿也一并恨了起来。 齐子明但笑不语。他自然不可能让林颖就这么回去,她已经知道了他身体完好的秘密。原本接近她就是因为林家和叶家的关系,却没想到林思睿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让林颖成了他手上的一步废棋。 就算她如今现身,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会平白让他惹上一身骚。 “颖儿,现如今送嫁队伍早已出京,你回去也无甚大用。你和定王妃是一起长大的表姐妹,不若你去让她出面帮你。” 这是林颖最后一点用处,用她来接近叶卿清。 林颖一听这话,脸色更加不好,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才不会帮我!年前我就曾去找过她,她甚至连个好脸色都没给我!势利小人!” 齐子明抚着她秀发的手微微一顿,声音依旧温和:“既如此,你也不必再为这件事担心,安心在昭王府住下来,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解决。” 林颖感受着他宽阔的胸膛,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抬眼看着男人俊逸温润的面容,主动将自己娇艳的红唇献了上去。 齐子明也没有拒绝,凶猛地回应了上去,手上动作娴熟直接,他将书桌上的杂物扫落下去,两人宛如*一般,一触即发…… 一时间,屋子里各种暧昧声交织而起。 齐子明将自己心中的嫉妒、阴郁等黑暗面统统发泄在了林颖身上,他将她的脸整个埋在了书桌上。 只是,情到浓时,脑海里闪过的却是那张妍丽娇艳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 ……*……*…… 三月中旬的天气已然很是舒适,这段时间定京城里日日都是艳阳高照。 北方的灾情也及时得到了控制。 而作为督查使的齐浩康回京后自然也受到了隆正帝好一番嘉奖,并且让他进了都察院成为四品按察使。 齐浩康没有像以往那般不务正事,而是正正经经地开始施展自己的才华。藏而不拙,却也懂得避其锋芒。 这让大家对往日那个洒脱不羁的四皇子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荣国公府 叶卿渝坐在后花园里的小石凳上,手里拿着一本书,阵阵花香随着微风袭来,惬意舒服。 自从赐婚圣旨下来之后,她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性子安静了些,人也比以前消瘦了一点,状态倒是不错。 她没有再去想和齐浩南有关的事,有些人,只能在心底收藏。他有他的责任,有他该做的事情,而她亦然。 “在想什么呢?”恍惚间,手中的书被人一把抽了出去。 叶卿渝猛然回过神来,转头看去,便看见齐浩康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她没想到赐婚之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况下,顿时有些尴尬地别开视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齐浩康却不肯放弃,一脸无赖的样子又晃到了她眼前,带着点点调戏:“小渝儿,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这支吾着不肯开口,莫不是在想未来的夫君我?” 叶卿渝哪里被人这样打趣过,更何况这人和她的关系还是未婚夫妻。她毕竟只是个还未满十五岁的小姑娘,登时便又急又恼。 她瞪了齐浩康一眼:“别胡说八道!我只是看书看入了神罢了!” 齐浩康既没生气也不拆穿她,而是变戏法一样地从身后拿出了一束翠蓝色的繁星花。 繁星花花如其名,朵朵如那天上的繁星一般,泛着醉人的光芒。 “好漂亮!”姑娘都爱俏,叶卿渝也忍不住喟叹道。 齐浩康看见她舒展的容颜,脸上笑意更甚,直接将花塞到了她手里:“喏,送给你!” “我不要。”叶卿渝拒绝得很直接,双手推辞着。 虽然两人已经赐婚了,她也决定放下心中的感情,可她一时半会还不能接受与他这般亲近。 尽管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可齐浩康却不是那般脸皮薄弱的书生,些微怔愣了一瞬,还是坚决把花留下来才迈着脚步离开了。 他同齐浩南一样,也是自小便对叶卿渝上了心,算起来,大约也有十年时间了。 他知道叶卿渝心里的人不是他,也从未想过要用卑劣的手段去得到她。只是,这个机会,他不想放弃,只是想试一试。若是她和那人注定不能在一起,那么,她是否能回头看到自己呢? 齐浩康离开后,叶卿渝看着放在石桌上的那束花,最后独自往渝风院走去。 她此刻心里不好受,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走进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有时候,即便话说的再狠决,可自己的心她也决定不了。 一生所爱,回头太难。 如果注定不能和所爱之人在一起,她也不希望未来共度一生的那个人是爱她的人,她不想伤害任何人! ……*……*…… 齐子皓和叶卿清又闹起了矛盾的事在两人的心腹之间已是不稀奇。尤其是齐子皓身边的齐南等人,似乎已经习惯了两个主子的这种相处方式,也知道什么时候不能去打扰齐子皓,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只是,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两人虽然闹起了别扭,却依然同吃同住,是以外人也没看出些什么。 只有叶卿清自己知道,这几天齐子皓是完全将她当成了透明人,面无表情、不碰她,甚至不和她说一句话。每当叶卿清想开口时,都被他这种冷漠疏离的态度堵回了嗓子里。 “王妃,王妃,快醒醒。”红莲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叶卿清觉得自己如在水中挣扎一样。 她又回到了将自己封闭在清水院的那段时光。 她逃避现实、与世无争,将自己封锁在那方小院里。可李氏还有叶卿苑等人怎么也不肯放过她,最后,她掉进了府里的那个荷花池里。 “啊……”叶卿清惊呼一声,醒了过来。 她仰躺在弥漫着熟悉的气息的大床上,睁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待看到屋里的熟悉的布置时,终于松了口气,原来是在做梦。 “王妃,可是做噩梦了?”红莲扶起她,拿着温热的帕子替她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 叶卿清点点头,看着窗外已是一片墨色,偏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王妃,已经亥时了。奴婢见您睡得熟,也没叫您。这会子是不是要用点东西?这晚膳可不能拉下。”红莲一如以往,细致周到。 已经亥时了,傍晚那会眯一下没想到就睡了整整三个时辰。看来这几天晚上确实是睡得不好。 “王爷晚上没来用膳吗?”叶卿清记得他今天是休沐,应当在府中才是的。 红莲摇摇头,两个主子不冷不热地这么处着她们几个看着也着急。 于是向来以叶卿清为天的红莲姑娘听了绿翘的建议,撒了个小谎:“刚刚齐南侍卫来说王爷有点公事在书房里办公,听说也还没用晚膳,王妃要不去书房和王爷一起用?” 这么晚了还没用膳?叶卿清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她抬头看了红莲一眼,只见她脸色微红,有些不自然。 “吩咐下去准备一些王爷爱吃的小菜,清淡一些的。走吧!”叶卿清换上了一身藤青曳罗靡子长裙、同色琵琶襟上衣,秀发微微挽了个髻,只着一根简单的玉簪便起步走了出去。 当初的荣国公府虎狼环伺她都走过来了,为什么还要为了一些凭空想象的事在那个宠着自己、爱着自己的男人面前退缩? 齐南远远地看到叶卿清来了茗水院,立马小跑到了叶卿清面前,看到红莲手里提着的食篮,脸上笑得仿佛开出了一朵花:“见过王妃。王妃这是来给王爷送吃的来的?” 叶卿清笑了笑:“王爷是在屋里?” “在,在!”齐南笑得很狗腿,迎着叶卿清往屋里走去。 王妃来了自然无需禀报。 齐东见叶卿清来了,脸上有些为难,轻咳了声,暗中扯了扯齐南的袖子。 偏齐南这会儿沉浸在两人终于要和好了,可以从王爷的冷脸下解放的喜悦中,一点都没有眼色地叫出了声:“你拉我干嘛?” 齐东抚额,这个傻子! 叶卿清把两人的互动收在了眼底,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见齐东有意无意地阻拦着自己前进的脚步,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怎么?齐侍卫,本妃不方便进去?”叶卿清的声音很柔和,却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齐东低着头不说话,而齐南仿佛刚刚想到了些什么,也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只是偷偷瞄着叶卿清脸上的神情。 正在这时,姚韵信步从屋里走了出来。 许是身上有伤,她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却未曾影响她的美貌,反而更多了一分惹人怜惜的柔弱。即便是看似恭敬地朝叶卿清行了个礼,脸上也依旧掩盖不了一股子得意的挑衅。 齐东、齐南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都盼着两人和好,可这时间也太巧合了些! 即便他们都知道主子和姚韵之间不会有什么,可王妃不知道呀!齐南之前压根没想到这一点才会那么欢脱,齐东就是怕叶卿清会误会才不想让她进去。 气氛尴尬之际,屋里面传出了齐子皓清越的声音:“让王妃进来!” 叶卿清脸上仍然一片平和,带着红莲一起走了进去。 齐子皓负手站在窗前,修身玉立,便是只看侧影,依然如水墨画一般优美隽雅。 红莲将吃食在桌上一一摆好,便福身退了出去,将门轻轻关上。 齐子皓冷脸回过身来,看见叶卿清一副慵懒的装扮,眼中闪过一丝迷恋,复而嗤笑一声:“没想到我的王妃还真是消息灵通。怎么?这是睡到一半得到什么消息匆匆赶来了?” 他什么意思?揶揄她过来抓他和姚韵? 真不好意思,不是她太过自信,她就是觉得齐子皓看不上那个姚韵。只是齐子皓这态度让她很不舒服。就算她做错了事,也该给她一个好好说话的机会。 “那王爷做了什么事被我抓到了吗?”两人隔着圆桌,叶卿清随着他的步调走了下去。 齐子皓眸中的危险剧增,却仍是漫不经心地一字一顿道:“若本王说是呢?” 心蓦地疼了一下,她从不相信齐子皓会和姚韵之间有些什么。可即便是他这样说说,她也会心痛如绞。 一抹带着自嘲的笑容漫上妍丽的容颜,话里带着些许赌气:“那我退位让贤便是,不会留在王爷面前碍眼。” 齐子皓脸上戾气大盛,叶卿清几乎没有看清他快如闪电般的步伐,人便被狠狠地甩在了桌上。 碗碟碎地的声音异常刺耳。 “王妃!”红莲一颗心本就提着,听到屋里传来的声音登时就忘记了恐惧,想要闯进去,却被齐东一把拉住了。 “王爷不会对王妃怎样!”齐东面无表情,心里却也隐着几分担心。可王爷对王妃的感情他看在眼里。而且,红莲进去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害了她自己。 红莲一脸的怒气夹杂着担忧:“你放开!” 若是王爷对王妃动了手怎么办? 齐东见她又踢又抓地不肯罢休,直接点了她身上的穴道和哑穴,将人拎出了茗水院。 叶卿清闷哼一声,手脚都被制住了动弹不得。 “呵!想离开?叶卿清,你信不信你敢踏出这王府一步,本王便打断了你的腿!”齐子皓将她压在圆桌上,利齿在她精巧的耳垂上轻轻撕咬,而后用舌头轻轻舔拨拭弄,既疼又痒。 男人如那开在地狱之途的曼珠沙华一样,危险而又魅惑,悠扬动听的声音依旧在她耳畔继续:“是不是本王把你宠得太过了?以至于让你现在这么大的脾气,三天两头就给本王排头吃?你若是想试一下本王真正的手段,本王可以成全你!” 叶卿清能感觉到身上这个男人的怒气,他不是在开玩笑。即便她只是随口一说,他也会当真。 “打残了还能入王爷的眼吗?” 齐子皓抬起上身,直直地看着她,笑得很温柔,左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似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你既不需要那双腿,就没必要留着。再说了,残了也是本王的丫头,本王还能把自己心上的那块肉丢掉不成?” 叶卿清身子一颤,她承认自己是想迫切地从他口中证明这些什么,可得到这个想要的答案的时候,却是心痛大过惊喜。 她抖着音,双臂圈在他的脖颈上:“齐子皓,你到底爱我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你可知,你越是珍之重之,我便越来越依赖你。如果有一天生命里不再有你,我一定没有勇气再独自走下去。 齐子皓看着她眼里的泪水和鼻尖冒出的的细汗,周身的冷气慢慢缓和过来。他将人打横抱起走向了里间的软榻上,动作轻柔无比。 叶卿清趴在他的腿上,只听“嘶拉”一声,整个上身都裸露在了空气里。 正以为他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后背传来了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他修长的手指抹着药膏轻轻地在她后背被瓷器割伤的地方按摩晕圈。 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叶卿清鼻尖一酸。 “齐子皓,对不起。”她忍了多日的话终于说出了口,“那天我不该莫名其妙地怀疑你,不该说那些话伤你的心。” 齐子皓轻轻地在她光洁的后背印下一吻,把人扶起来,将薄被盖住她的上身,把人紧紧地圈在怀中,轻叹一声:“丫头,我以为,自从顾府回来那次,你便已经宣誓了自己对我的主权。不是你说让谁都不敢打我的主意吗?怎的我就看到了一个畏畏缩缩的小丫头呢?” 叶卿清的心思被他摆到了明面上,她也不再矫情矜持。 她吸了吸鼻子,把心里的委屈全都说了出来:“你知道吗?那是因为你总能吸引到那么多目光,总有人要主动贴上来。当我看到那个姚韵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没什么用。即便知道她只是姚管家的义女,是你的得力助手,我还是心里堵得慌。她什么都可以帮到你。而我,甚至有时候还会给你添麻烦。我知道自己不该胡乱吃醋,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难过……” “所以你就对爷说那种话?那你可知你的不信任也会让我难过?我也是人,我也有心,这颗心在为你跳动着,你就舍得让它千疮百孔?”齐子皓抓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让她感受着来自于他心脏的脉动,一番严厉的质问表达出了内心最深处的感受。 叶卿清抬眸看向他,果然他的唇又紧紧地抿了起来。 “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保证!”她摇着头,呢喃声既是对他的保证也是对自己的保证。 齐子皓冷哼,却不忍多加苛责。 真是个傻丫头!他要的是陪他一生的女人,又不是他的下属。她居然拿自己和那些人去比! “今晚那个女人只是来禀报醉风楼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去接替她,安排她去做别的事情了。”齐子皓状似无意地开口道。 叶卿清心里一暖,随即紧紧箍住他的腰身,把头埋到他的胸膛里。 这男人,真的很好! 其实刚刚他说得很对,他也有心,所以她的不信任会慢慢地将他的心磨灭磨死。 叶卿清的不信任与其说是针对齐子皓不如说是对她自己。就像今晚,她从来就没有怀疑他和姚韵单独在屋里会做些什么。 她的手指轻轻地隔着衣服在他胸前画圈,甜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我自然知道了。那姚韵美则美矣,最少也有二十多岁了吧!像王爷您眼光这么高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呢?而且,我可是听说人家十几岁的时候就芳心暗付呢。这么多年都没看上,现在还能再回头去偷吃?” 齐子皓黑脸,瞧这丫头说的都是些什么鬼话,胆子越来越大了!偷吃?她难道不知道他只想吃她吗?俯下身狠狠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得寸进尺的臭丫头! “你刚刚说错了一件事。” “嗯?什么?” “有一件事除了你,谁都不能帮。” 齐子皓说完,便掀开她身上的薄被,一把撕开裙子覆了上去。 红烛轻摇,被翻红浪。 那榻上一对起起伏伏的身影正用着最原始的方式表达着他们彼此最深刻的爱意。 这一边,红莲被齐东一路扛着送回了卿园。 “得罪了。”将人放下后,齐东便解开了她的穴道,“王爷不会对王妃怎样,你不用担心!” 红莲这一路虽然都黑着脸却也想明白了,王爷平日里恨不能把王妃当成自己的眼珠子一样疼爱,她们都看在眼里。刚才是自己太过冲动失礼了!若自己真的一时脑热闯了进去,后果才不堪设想。 想到此,红莲还是客客气气地朝齐东道了声谢。 看着齐东冷峻的脸庞,她不禁想起第一次看到他时的样子。 彼时,她和王妃在去护国寺的路上遇险,便是一身黑色劲装的齐东带人策马赶来救了她们。那时的他,就宛如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一样。 红莲俏脸微红,微微别开视线,不敢再去看他。 齐东自是注意到了刚刚那抹灼热的视线,忽然想起齐北说过的话,眉头微皱,便告辞离开了。 两人都没注意到那不远处的一抹阴厉的视线。 齐北冷冷地在暗处看着红莲脸上的表情,一丝嫉妒划上心头。 翌日一早,叶卿清睁开眼,只觉得全身酸痛,心里不禁将那个罪魁祸首狠狠地骂了一遍。 她觉得她一定要找个机会把齐子皓收藏的那些小画册全都毁掉。这男人,在床上简直就是花样百出,而且压根不会听她的求饶泣诉,每次都是连哄带骗地将她吃个干干净净。 虽然她也喜欢他和自己这么亲近,可她觉得长此下去,自己一定会被那个男妖精吸干精血、拆吃入腹。 听到推门声,叶卿清急忙阖上双眼,假寐起来。 齐子皓走到床边,就看到自己的小丫头闭着眼睛,双手交叠,一副入睡已深的样子。 只不过他是武家高手,叶卿清装睡又岂能骗过他! 他轻笑一声,将手伸入被窝,沿着她的曲线抚摸起来。 那掌心的灼热便是隔着亵衣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叶卿清一把抓住他的手,睁开双眼,横眼朝他瞪去,娇嗔道:“干什么呀?大早上的!” 齐子皓将手拿出来,捏了捏她的俏鼻梁:“不装了,嗯?” 叶卿清觉得跟着他后面自己的脸皮也越来越厚,她一点儿都没有小把戏被识破的尴尬,反而笑眯眯地对着他道:“爷,您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呢!今天不用去上早朝?” 不是昨天休沐么? “可不是,有些人就是不识好歹。爷特地请了三天假期带她出去玩玩,她还在这捉弄起爷来了!”齐子皓一脸伤心的样子,将叶卿清的脸颊拉向两边。 “嘶,轻点轻点,脸都被你拉坏了!”叶卿清拍下他的手,听到齐子皓要带她出去,一脸讨好地拉着他的胳膊,就差把脸都给贴上去了:“你真好,那我们一会儿就出发吗?” 齐子皓难得看她像小女儿般撒娇,眉宇间也染上了一抹浓浓的柔情,抱着她起床梳洗,还心情颇好地说要为她画眉。 这是定王殿下“无意”中从顾二少爷口中听来的可以哄女子开心的方法。据拍胸保证的顾二少爷说,他年幼时就经常偷偷地看到他爹为他娘画眉。 叶卿清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心里也是甜蜜不已。 只是,在看到铜镜中那两道粗粗砺砺甚至还有些不对称的弯眉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看着男人一脸认真的样子,她又说不出责备的话来。 “子皓,就这样吧。再画下去就该耽搁出发的时辰了。”叶卿清尽量委婉地表达出不想他再继续下去的意思。 齐子皓似乎是觉得可以了,大发慈悲地收了手,可末了还来了一句让她崩溃的话:“以后爷一有时间就帮清清画眉。” 叶卿清凌乱,一脸苦色地走了出去。 身后的某人露出了一抹深沉而又得意的笑容,出门在外就该这样! 可怜叶卿清不忍心打击齐子皓的一片好意,却不知早就掉进了某个腹黑大灰狼的口袋里。 马车行驶了大约半日,停在了郊外齐子皓名下的一处温泉别庄。 叶卿清曾听肖扬提过,泡温泉可以有助于增强她的体质。以后若是有孕,也更有利于生产。 齐子皓虽然表面上不提,可字字句句都把自己的话记在了心里。叶卿清情不自禁地将小手放到他温热的掌心里,冲他粲然一笑。 岁月安好,莫过于此。 两人在温泉别庄的夜晚浪漫而又温馨。 白日里舟车劳顿,齐子皓舍不得闹她,只紧紧把人搂在怀中哄着她渐渐睡去。 不一会儿,齐子皓看着在他怀中熟睡的小丫头,轻轻地在她随着呼吸而颤动的睫毛上落下一吻。 将她平放到床上,掖好被褥之后,齐子皓换上衣服走了出去。 月沉如水,暗夜寂静,整个别庄听不到一点多余的杂音。 齐子皓走到空旷的屋外便看到星夜赶来的齐北正在廊下等着,身上还带着一股浓浓的寒气,显然是刚刚策马而来。 齐北既然来了,定是他吩咐下去的事情有了结果。 “审问得怎么样了?”齐子皓清冷地问了一句。 齐北不敢耽搁,把查到的消息一一禀报给他:“主子,上次抓的那个花匠已经招了。他是昭王世子安插进来的人,王府内部的消息确也是经他之口传给昭王世子的。而他只是中间传话的桥梁,并未见过府中那人真面。” 齐子皓双唇紧抿,双手在后交握成拳,沉默不语。 自从方掌柜将齐子明“偶遇”叶卿清的事告诉他之后,他就怀疑定王府里有齐子明的暗桩,而且可能还是叶卿清身边之人。 只是,那人却极其狡猾,并未露出一点马脚。他顾着叶卿清的感受,也不能将她身边的人一一拔除了去。 之前抓的那个花匠充其量不过是个小喽啰,如何能对叶卿清的行踪了如指掌。说是那么巧在花市偶遇,他是半分都不信的! 所以,应该还有一个更大的钉子,而且十有*就隐匿在叶卿清带进府的人之中。 “这几日你且先留下吧,王妃那边的人你多注意着些!” 齐北领命,退了下去。 齐子皓抬头看向高悬的圆月,兀自在外面站了一会,就转身进了屋里。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叶卿清醒来,身边的男人便没了身影。看他衣衫完整地走进来,遂带着一股未醒的鼻音问了一句。 齐子皓褪下衣裳,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把人抱在怀里,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鬓角。 “怎么?爷不在身边睡不着?”语气听起来依旧痞痞的。 叶卿清不如以往那般害羞否认,而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这一声低喃让男人血液沸腾。 他一个翻身,压到她身上,直接碾上了她的娇唇。叶卿清也伸手环在他的颈后,热烈地回应着,甚至调皮地伸出舌头在他的薄唇上舔了一下。 齐子皓如被电流击中一般,双眸猩红,大掌掐着她的臀部,恶狠狠地盯着她:“小妖精,想要爷上你是吧?” 不若以往那般,叶卿清挑了挑眉,仿佛是应战一般,语带俏皮地回了一句:“是啊。” 她本就被吻得双颊绯红,这种近似于挑逗的话语让齐子皓在叶卿清面前本就不强的自制力彻底崩塌,原打算怜惜她的心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红烛背,绣帘垂,声声浪花吟。香雾薄,透帘幕,点点娇言尽。 …… 再度沐浴之后,叶卿清是真的一丝力气都没有了,甚至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齐子皓一脸餍足,手掌在她腰部轻轻按捏,为她舒缓酸胀。 “你刚刚出去有什么事吗?”被他折腾了一番,终是想起了之前要问的话。 齐子皓手下一顿,犹豫了一会儿,将齐北禀报的事告诉了她。 她的丫头既然不想做他羽翼下的菟丝花,那么他便为她安上翅膀,护她翱翔。 叶卿清听后没有太多惊讶,显然她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这会儿从齐子皓嘴里说出来,便表示她之前的猜测基本上是真的。 她院子里的人,除了那四个大丫鬟还有两个嬷嬷,便是她在外面训练的人。若是可以,她不希望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被背叛的滋味不好受! “子皓,我有一个法子或许可以揪出那个人。”叶卿清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起来。 只是,这个世界瞬息万变。若是叶卿清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便是要付出代价,她也会第一时间将那个暗桩揪出来。 在温泉别庄的日子轻松却又短暂。 在别庄的最后一天,齐子皓带着叶卿清单独去了离别庄有些路的桃林里。 “好漂亮!没想到这里竟有这么大一片桃林!”叶卿清今天穿的是一身大红色的衣裳,像个精灵一样在桃林间穿梭,时而低头轻嗅,时而对着他笑若灿阳。 想来他的小妻子今年不过才十六岁,就应当是如今这般灿烂的模样! 只是,总觉得这幅场景似曾相识。 齐子皓抛下心中奇怪的念头,上前去拉住她的手,细细地在她手背上摩挲:“第一次见到你,也是在桃林中。” 叶卿清怔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去年在碧波亭对上叶卿苑和李家兄妹的那次,之前听齐思思提到过。 没想到才短短一年,就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叶家二房和李家早已覆亡,叶卿苑倒是在李家被清洗时被叶卿瑄偷梁换柱救了下来,只是叶卿瑄死后,她便凭空消失了。 而她,幸运地遇到了齐子皓并成了他的妻子。 “想什么呢?”齐子皓走过来,温柔地将她拥到了怀中。 叶卿清乖觉地环着他精瘦的腰,柔声道:“在想原来那个时候你就注意到我了啊!” 齐子皓脸色微红,神态也有些不自然,突然在她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在外面呢!”叶卿清猝不及防,脸“嗡”地一红,一手抚上被他亲过的地方,一手想要推开他。 在家里随他怎么闹就是了,在外面可不行,万一被看到了怎么办? “不是清清先撩拨爷的么?”齐子皓一脸无赖的样子,笑得很好看,“再说了,你是爷的女人,爷想什么时候亲就什么时候亲,想在哪亲就在哪亲!你怕什么?” 听着他那番羞死人不偿命的话,叶卿清不敢再和他辩嘴了,不然还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真是的,这种话怎么好光天化日拿出来显摆! 两人在林中牵手而行,叶卿清的发髻上被齐子皓簪上了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画面唯美而又和谐。 突然,齐子皓耳边一动,停下了脚步,牵着叶卿清的手倏地一紧。 “子皓,怎么了?”叶卿清感觉到不对劲,偏头看向他。 齐子皓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冷笑,搂住她的腰点地飞起:“丫头,抱紧我,别怕!” ------题外话------ 额,今天试试水,觉得每天改成两更,好像时间充裕一些,可以写得更多一些~ 那就把更新时间先暂时定下来,明天开始,无特殊情况,早上七点和晚上六点均有一更。 如果不能准时更,会提前通知~ 先就酱紫,么么哒~ 099 合欢醉再现,叶卿清自救 只见仿佛一瞬之间他们就被二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包围了起来。那些人就像从天而降一样,皆是手持长剑,全身皆以黑布包裹,连脸部也不例外,只能看到黑纱下的一双眼睛。 齐子皓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警惕地打量着来人。 双方动起手来,他一手将叶卿清紧紧搂在怀中,一手抽出围在腰间的金丝软剑。那些黑衣人近不了他的身,自然也未讨到任何便宜。 只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他又要顾着叶卿清的安危,一时之间也不能将这些人全都解决。 随着黑衣人伤亡人数的增加,那些人也摸出了门道,手中的剑均不约而同地刺向了被齐子皓护在怀中的叶卿清。 齐子皓见状眸色渐红,眼中戾气大盛,挥出的剑花甚至还未看清楚就将那些身先士卒的人一招毙命。 领头之人见准时机,手中一把毒粉向叶卿清撒去,齐子皓避闪之间胳膊上被刺了一剑,怀中的人儿也被领头人的鞭子勾了出去。 等在一旁的一名黑衣人接到叶卿清便策马朝着与别庄相反的方向而去。 齐子皓见叶卿清被人掳去,仿佛瞬间变了个人一样。 他嘶吼一声,散开的黑发随风飘舞,原本就妖艳的桃花眼上更像是被重胭脂染过一般妖冶狂肆,身上的杀气喷泄而出,对余下的黑衣人进行了一场实实在在的虐杀。 不顾自己是否被刺伤,他脑中只有一个信念,这些妨碍他去救叶卿清的人都要死! 饶是那些人见惯杀戮的大场面,也被这样的齐子皓吓得心惊。只是,他们却没有机会再逃离这场魔鬼般的单方面屠戮。 待一切结束后,齐子皓双眼仿佛无焦距一般,身上也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只他浑然不觉。白色的衣裳已经染满了血迹,他的和黑衣人的,眼上因为走火入魔而染上的色彩依旧存在,他看起来就像个来自于地狱的修罗。 蓦地,他蹲下身捡起地上那朵从叶卿清头上掉下来的桃花放到怀中,运起轻功朝着叶卿清被掳走的方向追去。 叶卿清被放在马上一路奔驰,那带着她的黑衣人料定了她手无缚鸡之力,不可能逃脱,便没有对她多加束缚。 她趴在马背上,冷眼观察着附近的地势,突然拔下头上的金钗狠狠地往马肚子上一刺。 马儿吃痛,撒开双腿便往前奔了起来。 “吁……”那黑衣人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手,急忙拉住马缰去让失控的马儿停下。 叶卿清见黑衣人的注意力全被受惊的马带走了,忍下心中的惊悸,毫不犹豫地将手中三根泛着绿光的银针刺进了他的大腿。 这三根银针是她让绿翘准备的,见血封喉,为的就是以防万一,没想到今天真的派上用场了。以黑衣人的武功,她若是直接朝黑衣人动手,必然会被他察觉,只好剑走偏锋,先分散他的注意力。 黑衣人甚至没有反应的机会便从马上倒了下去。而叶卿清也被尚未完全安抚住的马儿甩到了地上。 “唔,”左腿磕到了一块尖利的石头,她闷哼出声。 可眼下却容不得她顾及疼痛,齐子皓看着她从他手上被掳走,一定会发疯吧!她要快点回去! 她咬着牙从地上起身,从裙子上扯下一块布简单地在腿上包扎了一下,一瘸一拐地往回走着。 只是,还没走几步,眼前便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 不同于刚刚那些黑衣人,这人虽然也是一身黑衣,可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凛冽的气势,脸上的金丝面具又让他多了一分不可触及的神秘感。 他看着一身狼狈的叶卿清,眼光里多了一丝惊艳和迷恋。 只听他略带低沉沙哑的声音开口道:“没想到你倒是厉害,真真是又一次让我刮目相看了!” 那毫不掩饰的目光直接侵犯着叶卿清,她被盯得极为不舒服。 “阁下和刚刚那群人是一伙的?”叶卿清略微偏了偏身子,微微皱眉,话里带着警惕与清冷。手心里都是汗,那根金钗依旧紧紧地攥在她手里。 对方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嗤笑了一声:“定王妃果然好胆量!如此情况下还能自救,倒是让人佩服。不过可惜啊,你遇到的是本座。你也别怕,本座不过是想带你去看一场好戏罢了!” 他确实有些意外,叶卿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居然能从他武功高强的下属手上逃出来,还把人给杀了! 他话音刚落便将人揽在怀中飞了起来:“记住,我叫燕少桓!” 耳边传来他低哑的嗓音。 齐子皓追着足迹来到了一处别院。四周荒无人烟,这别院仿佛是凭空冒出来一般。 他眸中的血色仍未降下去,如同一只凶悍机警的猎豹一般打量了一下四周,嘴角勾起冷冷的弧度,便直接越过围墙走了进去。 别院里空无一人,安静地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到。齐子皓依旧一身白衣染血的模样,身上的伤口甚至还在流着血,可他却像没有感觉一样,兀自在别院里行走着。 忽然,他的脚步停在了一间屋子前。 是女人的声音! 齐子皓的心里其实早已乱成了一团,若是在平时,他绝对能听出这声音不是出自叶卿清之口。 他一掌震开房门,屋子里烟雾缭绕,红纱飞舞,极尽魅惑之感。 他掀开红纱,一步一步往里面走去。 “嗯……”突然又传来了女子细微的呻吟声。 齐子皓心头一颤,身子几不可见地微微颤抖。 作为一个日日都喜欢缠着叶卿清做那种事的男人,他再明白不过这声音是怎么回事了。 他双拳紧握,目眦欲裂。不,不可能! 大步上前,扯开那金丝楠木大床上的红帐。 入眼的是一个衣着极其暴露的女子,身着红色的兜儿与亵裤,外罩一件极其透明的红色薄纱,乌发散落,那张俏丽的小脸上因为难耐而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口中发出了娇羞的呻吟声。 红莲? 齐子皓只是看到那人的脸便撇开眼去。 还好,不是他的清清! 在他刚刚松了一口气之时,身体里却突然窜上来一股热火。 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该死!刚刚那领头人撒的根本不是什么毒粉,是媚药。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这间屋子里应当也是燃了催情香。 齐子皓只觉全身发烫,身上的火似乎可以把他烧起来一样。 屋门“倏地”一声从外面被关上了。 他无力地坐到地上,极力压制住自己脑中旖旎的思想。 不可以,齐子皓,那不是你的清清,不要过去! 同一时间,这间屋子的暗室里。 “怎样?你说你的好夫君会不会爬上你那丫鬟的床?”因为外面根本听不到暗室里的声音,燕少桓的笑声极其肆意,“你怎么哭了?怎么,对本座安排的这出戏不满意?” 叶卿清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屋子里的一切。她看到齐子皓满身都是伤口,甚至仍在不停地流着血。他坐在地上,脸色胀红、双拳紧握,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些什么,表情看起来极为痛苦。这些看在她眼里都宛如一把尖刀在剜着叶卿清的心。 “知道他怎么了么?他中了合欢醉,很快连人都认不清了!”燕少桓如毒蛇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叶卿清心中一悸。合欢醉?当年父亲中的那种毒? 燕少桓看着她流泪的样子,心中忽然有些不舒服,抬手欲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不准碰我!”叶卿清退后几步,厉声斥道,看着他的眼神满是厌恶。 燕少桓抬到半空中的手一顿,转而放了下去,紧握成拳,面具下的脸看不到任何表情,只声音里听出了一抹嘲讽:“齐子皓何德何能,能有你这么好的女人?凭什么这世上的好事都被他碰上了!” 叶卿清沉默不语,在没摸清对方的性子之前,她不会冒然去激怒他。 齐子皓没想到这种媚药会这么霸道,只是他依旧拼尽全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不停地告诉自己那不是叶卿清。 听到外面传来的刀剑声,他宛若松了口气一般。双眼一眯,两指点上自己的百会穴,强行运功,令血液逆流。最后,那春毒随着他吐出的鲜血喷涌而出。 就在这时,齐东等人一脚踢开了房门,别院里埋伏的人也早已被他带来的手下解决了。 “王爷!”齐东接过昏迷过去的齐子皓,看到他满身是伤,顿时大惊失色。 齐南连脸上的血迹也顾不得擦,对着齐东说道:“王爷是强行逆流血脉逼毒才会昏过去的,我送他回别庄,找肖神医过来。你和齐北留下来善后,带人去找王妃!” 齐东听到叶卿清仍未找到,心里十分担忧,点头应了下来。 齐北进到屋子里面,终于在大床上找到了被齐子皓一掌劈晕过去的红莲,看到她一身狼狈、满脸通红的样子,齐北双手紧握,抽过被子便将人卷起来抱了出去。 齐东看到齐北走了出来,拉住他的手臂,看着他手上抱着的被子道:“这是红莲?她怎么了?你带她去哪?” 若非齐北发现红莲不见了一路追踪到这里,他们在接到王爷的讯号后也很难发现这个地方,及时找到王爷。 齐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让开!” 齐东接收到来自于他眼神里的敌意,却丝毫不让。 齐北微微勾唇,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怎么?你不用带人去找王妃?” 整个定王府的暗卫里,怕是没有人在察言观色方面更甚于齐北。齐东平日里虽然掩藏得很好,可他极少数投向叶卿清的目光还是被他收在了眼里,那里面带着的,是仰慕! 这也是齐北更恨齐东的原因,他拿走了红莲的心,却胆敢肖想自己主子的女人!齐子皓是他这一生最为敬佩的人,若非齐东没有别的心思,他第一个就容不下他! 齐东脸色一暗,忽然有一种心事被看透的感觉,手臂垂了下来,对着手下的暗卫挥手道:“走!” 而燕少桓在齐东他们带着人进到别院的时候就带着叶卿清从地道离开了。 齐子皓还真是命大!若是他抗不下合欢醉,行完房便会中毒,埋伏在外面的人就会一拥而上;若是他早一些运功逼毒,他们便可在他重伤之际出手了结了他! 想到此,燕少桓心里更加愤恨。没想到齐子皓的武功居然如此之高,便是受了外伤中了春毒自己都没把握打败他! 他斜眼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叶卿清。也罢,他拿下这个女人,就足够让齐子皓痛不欲生了!更何况,这个女人每见一次都会让他更加惊艳一番,便是不为别的,他也想将她据为己有! 齐南等人带着齐子皓又回到了温泉别庄。毕竟定王府里如今只有老王妃和郡主在,没得让他们担心。更何况若是王爷受伤的事情传了出去,在京城定然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王爷他怎么样了?”齐南不再像往日那般吊儿郎当,而是一脸严肃地问向肖扬。 肖扬替齐子皓诊过脉后,与齐南的样子却是截然相反。 “啧啧啧,没想到定王殿下还真是耐力惊人!这春毒都到那个份上了,宁愿重伤也不碰女人。”他斜眼看了一下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齐子皓,倾身过来压低声音道,“齐南,你说你家主子他是不是不行?” 齐南冷眼向他扫去:“再胡说八道便将你药庐里的药一把火全烧了!” “哎,我说,你这小子平日里看起来亲切可人的,怎么跟你那讨厌的主子一个死样啊!”肖扬气得跳脚,往日里被齐子皓这样威胁就罢了,如今人人都学着他那一套! 齐南不再搭理他,看肖扬一派轻松的样子,便知王爷的伤应当没什么大碍。 “王爷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如今王妃还没找到,主子醒过来怕是又要有一番大折腾。 肖扬还记着刚刚的仇呢,他双臂环在胸前,气呼呼地扭头道:“不知道!有本事自己看去!” 岂有此理,不发威当他是病猫!那些药都是他的宝贝,岂容得别人三天两头地拿来威胁他! 齐南也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他腆着笑脸,绕到肖扬面前:“不就是随口说了句吗?成了成了,日后不提你那些宝贝疙瘩就是了!” 肖扬冷哼一声,脸色这才好了些,扭头看了床上一眼:“醒了。” 齐南没听清。 “我说他醒了!”肖扬再次跳脚。 齐南回头,看齐子皓就要掀被下地,急忙冲上前去:“王爷,您这身上还有伤。” “王妃呢?”齐子皓对他的话置之不理,只冷冷地问到叶卿清的下落。 “属下无能,还在派人找。”齐南低下头去。 “哎,我说你闹什么呢?嫌自己伤得不够重是不是?非得把人给折腾没了?”肖扬看不过眼。 身为医者,他最恨伤者不顾念自己的身子。 可齐子皓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径自朝门外走去。 他要去找叶卿清! “你中的是合欢醉,你要找人或许可以从这个方面着手!”肖扬无奈,他和齐子皓这么多年的朋友,从未看到他为了别人像今天这样! 合欢醉?齐子皓停住了脚步。 当初叶卿清曾告诉过他,她的父亲当年便是中了这种毒。 合欢醉是百年前名闻江湖的玉机仙子制作出来的春毒,她因为被人抛弃,发誓要报复天下所有的男人。于是便作出了这种只对男子有效的合欢醉。用以勾引男子,再看着他们*之后,剧毒发作,受尽苦楚而亡。因着此药,玉机仙子被正道人士联手除掉。而她死后,合欢醉也随之销声匿迹了。 只是没想到,继十几年前的那次之后,合欢醉又会再次出现。原先他以为这次的事情是出自齐子明之手,如今看来,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不过,不管是谁,这次都算是犯了他的逆鳞! “齐南,吩咐下去,让埋在昭王府的人时刻注意齐子明的动静。然后传令给京都护卫营,封锁京都要道,在京城中挨家挨户搜查,就说定王府有贼子逃脱。若是敢藏匿陌生人,便视同连坐。”齐子皓静下心来,不再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寻找。 齐南领命。 肖扬在一边看着齐子皓的样子,暗叹,莫不是自古英雄都过不了美人关?不过再想想,自己不也是如此?那个磨人的小辣椒,自己迟早要收了她! “唉唉,你又去哪?事情不都吩咐下去了吗?你可别忘了,你还是伤者,可别到时候你的王妃没找回来,自己先倒下去了。”肖扬见他又要出去,急得要去拉他的袖子,可想起这人不喜别人随便近身,又讪讪地放下了手。 齐子皓回头冷冷地觑了他一眼,看得他心里有些发毛。 “本王进宫面圣。”留下一句冷冷的话,就拂袖走了出去,完全没有一点点伤者的自觉。 他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总要去和隆正帝说一声。 肖扬看他一副对自己身子无所谓的样子,偏又拿他没法子,只能暗自骂娘。 定京城里这几日都是人心惶惶,人人都知道定王府有贼子逃脱,隐匿在京城里。京都护卫营的人日日都是几番搜查,寻常百姓家更是不敢收留陌生人,生怕惹祸上身。城门口和京城附近的要道都设立了重重关卡,出入都要仔细盘查。 饶是如此,却得不到叶卿清的任何消息,她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齐子皓手下的情报组也都大肆出动,一点不敢怠慢这件事情。 而得知内幕的姚韵却是开心不已。若非义父在她面前说漏了口,她还不知道这些天这么大的动作根本就不是搜查什么贼子,而是为了找叶卿清那个女人! 她觉得这次连老天爷都站在了她这边。 她从小就是定王府培养的暗卫之一,后来被姚恒收为了义女。十一岁那年,她第一次见到齐子皓,一颗心便扑在了他身上。得知他不喜欢女人近身,她便努力练武以求能更好地接近他,后来,她的确做到了,她成了齐子皓手下的得力助手之一。原以为,这样他便能离自己近一点,能多看自己一眼。可这一盼,便是十年。就在她以为不会有任何女人能入得齐子皓的眼的时候,他居然娶了叶家的大小姐。原以为,这只是政治联姻,可在她看到齐子皓对叶卿清百般温柔的时候,她心里不平衡了,她有一种想把叶卿清撕掉的冲动。 那个女人凭什么能得到王爷的心?她除了一副好皮囊和好家世,又有什么地方配得上王爷!凭什么自己做了这么多,这么努力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 她不甘心,不甘心! 现在好了,那个女人失踪了这么久,八成是回不来了。即便最后能被找回来,也要承受污名。堂堂定王妃被人掳去这么长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谁能说得清! “站住!”茗水院门口,齐东面无表情地拦住了想要进去的姚韵。 姚韵依旧一脸的清冷孤傲。往日里她仗着是姚恒的养女,便自高一等,从未将齐东他们放在眼里。 她冷着脸道:“我要进去见王爷,你让开!” 齐东面无表情,却不肯让开一步。 姚韵气得脸色微红,惯常那股清高的假仙面儿已经绷不住了:“你算什么东西?敢拦着我,回头定让义父好好罚你们!” 姚恒是定王府的暗卫总管,这一代的年轻暗卫几乎都是从他手上出来的。 只是姚韵在说这话时却忘了,姚恒即便是因为某些原因在定王府地位超然,却仍然不是主子。更何况,姚韵也只是他的义女,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在这胡闹什么?还不退下!”一声有力的怒喝从后面传来。 姚韵一见是姚恒过来了,立刻恢复一副乖觉的女儿模样:“义父。” “你退下!”姚恒看了她一眼,脸上带了一股无奈与失望,只是姚韵却未曾察觉。 “义父……”姚韵咬唇,脚步丝毫不曾移动。 她只是想进去见见王爷! 往日里王爷从不曾与女人亲近,不知女儿家的好处。现在王妃又失踪了,说不定就能看到自己的存在。她从不认为自己比叶卿清差,怎么会入不了王爷的眼呢?以前他不过是被那个妒妇迷惑住了! 姚恒闭了闭眼,挥起手一个巴掌就朝着姚韵打了过去:“姚韵,是谁给你的胆子把自己当成了主子?你做暗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莫不是连服从这两个字都忘了?” 姚恒的这一巴掌带了内力,姚韵被打得跌坐在地上口吐鲜血,她捂着自己的脸,再次抬头看向姚恒的视线带上了一抹恐惧。 是啊,这些年姚恒是真的将自己当成女儿来疼,以至于自己已经忘了他的本性。犹记得刚刚被选中开始训练时,她最怕的人就是姚恒。他武功高强且手段毒辣,即便是训练自己的手下也不会手下留情。 姚韵慢慢垂下头去,眼底漫上了无边的怨恨与恶毒,随即用手撑地爬起来离开了茗水院。 “王爷怎么样了?”姚恒知道齐子皓吩咐过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遂站在门口问起了齐东。 齐子皓受伤的事并没有告诉老王妃和小郡主,对她们也只说叶卿清是回了荣国公府陪叶卿渝。但姚恒是知道整件事情的,他自幼看着齐子皓长大,对他的性格变化都是看在眼里。他很怕,若是王妃找不回来,谁也无法预料王爷会做出什么事情。 齐东对姚恒还是很尊敬的:“姚叔,王爷的伤这些日子都在运功调理,您不必担心!” 随后,齐东想了想,还是提点了一句:“姚叔,王爷的性子您当清楚。有些人若是再不识好歹,他是不会看任何人的面子的。” 能入得王爷眼里的只有王妃一人。因为姚管家,对姚韵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可王爷的脾气是容不得别人一再挑衅他的。 其实姚韵怎样,他丝毫不关心。可他看得出来姚恒这些年膝下无子,是真的将姚韵当做亲生女儿来看的。他们这些人都是孤儿,对于他们来说,姚恒就是亦父亦师的存在,他不想他难过。 姚恒闻言低叹一声,转身离去,那依然宽厚挺拔的背影却给了齐东一种苍老的感觉。 “王爷,有王妃的线索了。”齐南匆匆赶来时,齐子皓今日的疗伤刚刚完毕。 他眼色一凛,如一阵风般来到了齐南的面前。 齐南也不敢再如往常一般嬉皮笑脸:“属下派暗七跟着那来买葡萄果酒的男子,便见他鬼鬼祟祟地进了一家绸缎庄。据暗七说,那里的高手不在少数,属下已经派人盯住了。” “召集人马,将那家绸缎庄围住,本王亲自去!” “王爷,肖神医说您的伤现在不适宜……”齐东的话还没说完齐子皓已经不见人影了。 ……*……*…… “砰!”燕少桓将手里的葡萄果酒猛地掷到地上,酒壶碎裂,顷刻间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果酒的香味,浓郁迷人。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从他手上鼓起的青筋叶卿清就知道他此刻已经极为愤怒。 被困的这几天,燕少桓只出现过两次,其它时候都有两个丫鬟陪在她左右。叶卿清能活动的地方有限,只知道自己尚在定京城中。除了不放她自由,燕少桓在其它方面倒是不曾短缺,甚至有一丝讨好的意思。她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说想喝葡萄果酒,没想到燕少桓真的会派人去买。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葡萄果酒乃是她前世的时候一位名噪一时的酿酒师独创的,秦卿爱好此酒,凌天宇便为她弄来了造酒的方子。而今生,这葡萄果酒并未流传于市面,是她让齐子皓吩咐醉风楼的酿酒师独造的,根本不外卖。醉风楼是定京城最大的酒楼,她算准燕少桓的人会去那买,依着齐子皓手下人的机警,必会有所察觉。 如今看到他这副样子,定是子皓已经查到这里了吧! “真没想到你这些天不哭不闹,就等着给我来这致命一击呢!我到底还是小看了你!”燕少桓一把将她抵到墙上,冰冷的面具近在咫尺,大手掐上了她的细长的脖颈。 他还以为这些天她偶尔的温和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处境服软认命了,又或者是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令她有所动容。没想到到头来她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她的温顺只是为了让他降低警惕! “你就那么爱齐子皓吗?不过真是可惜,他又慢了一步!”燕少桓另一只带着黑纱手套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如同滑腻的蛇信子一般在她脸上游走,“早知道我就该直接要了你的人,这样也足够让他痛不欲生了!” “主子,定王已经带人过来了。”屋外响起了一阵慌慌张张的声音。 燕少桓听到手下的话,放下双手,挥袖一拂,一抹异香便散了开来,叶卿清瞬间失去了知觉倒了下去。 “主子,没有找到王妃!这间绸缎庄的人自称是北燕成王手下的人,说是要为成王世子燕厉报仇。”齐北他们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上前禀报道,“不过发现了暗室,里面有葡萄果酒的气味,王妃应当是曾被关在那里。” 齐北抬眼偷偷地看了看齐子皓的表情,继续说道:“可能人被带走才不久!” “抓到的人,全都先送回刑狱。”齐子皓抿唇。 当初对外宣称已经处死燕厉,实则现在他仍在定王府的刑狱里。燕国人为了他报仇,听起来倒是合理,不过齐子皓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里面的漏洞,只是未曾言明。那幕后的人,最好不要落在他手里! “齐北,附耳过来!”齐子皓低声对他耳语了几句,随后他便带了一队人马离开。 齐子皓则带着齐南等人去往了北城门。 这几日,他刻意只开放了北城门,其他三个城门若无令牌均无法通过。如今,定京城里已经藏不下去了,那些人若要带着小丫头离开,必然只会从北城门走! “定王妃,我知道你聪明绝顶,可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耍花样。如今你这副样子,怕是谁也认不出。我可不是少主,会对你怜香惜玉。”说话的是一个长相妖艳的红衣女子,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叶卿清一身男子装扮,发不出任何声音,听她所说,想必自己此刻是被易了容。而她口中的那个少主,大概就是燕少桓吧! 马车里只有她们两人,可她知道那女子是个高手,自己定然是不能力敌。 “停下,你们是什么人?下来检查!”守在北门的兵士拦下了她们的马车。 红衣女子打开马车门,解释道:“这位大哥,我和我家相公是来定京城探亲的,前两天收到了老家的书信说有急事,这才雇了马车赶回去的。” “怎么回事?”齐东看到这边有些动静,走过来问道。 他奉命值守北门,不放过任何一个形迹可疑的人。 叶卿清一听是齐东的声音,眼前倏地一亮。红衣女子似乎也觉察到了来人不一般,拉着她的手以袖子遮掩,扣上了她的脉门。 齐东锐眼扫进了马车里,只见一男一女两人,女子妖艳,男子长相清秀却脸色稍稍有些泛黄。 “大人,这对夫妻是来定京城探亲的,这会儿赶着回老家。”刚刚拦住马车的兵士像齐东禀报道。 红衣女子也跟着附合:“是啊,我相公身子不太好,而且自小口不能言,还请大人勿要见怪。” 齐东听了她的解释,又看了男子一眼,虽然有些怀疑却找不到一点相似之处。 正在这时,一名手下过来禀报:“齐大人,那边有一对姐妹有些奇怪!” 齐东闻言掉头走了过去。 红衣女子笑着问道:“这位大哥,我们能走了吗?一会儿天黑了在路上怕是不好借宿呢!” 那兵士被她妖艳的笑颜晃花了眼,又作状朝马车里看了看,对着他们挥手道:“走吧走吧!” 叶卿清紧握的双手垂下。 齐东这个没眼色的,自己刚刚明明看着他对他拼命提示他居然都没察觉到! 红衣女子关起车门,对着她嘲讽地一笑,随后吩咐车夫往城外驶去。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得意,马车便再次停下了。 “怎么回事?”语气里面不自觉地露出一股凌厉。 她又打开车门,只见一队人马将她们的马车围了起来。为首的是一个面容俊秀看起来极为文雅的黑衣男子,只不过他身上一股浓浓的煞气却是显而易见。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绛紫色衣袍的男人,只是因为视线被黑衣男子挡住,她没有看清长相,只是本能地感觉到来者不善。 这二人自然就是齐子皓与齐南主仆二人。 他们策马赶来北城门时,正好看到齐东在盘问这辆马车。随后齐子皓便让齐南将这辆马车又拦下了。 “官爷,刚刚前面那位官爷已经问过了。我和相公都是正经人家,不是什么逃犯。”红衣女子脸上一派真诚,带着乞求的语气说道。 齐南是何人?平日里虽然嬉皮笑脸,可比起狠来,不比齐北差多少。齐子皓既然会吩咐他将马车又拦下,他自然是软硬不吃,不给一点面子。 红衣女子没办法,只好扶着叶卿清走下了马车,手依旧放在她的脉门上。 齐子皓与叶卿清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他就肯定了那个男子打扮的人就是他的小丫头。只不过,在看到红衣女子手上的动作时,眼底流过浓浓的狂狷。 “这位大人,我与相公只是要赶回老家,真的不是什么逃犯。相公他自小有疾,口不能言。”红衣女子对着齐子皓说道。虽然看起来胆小恭敬,却隐约透着一股威胁。 她已经知道了拦住她们的人就是定王殿下。少主说过,这个男人很厉害,面对他时定要时刻小心,不能露出一点马脚。 她全神贯注地看着站在对面的齐子皓,左手扣住叶卿清的手腕,紧握成拳的右手隐隐冒出细汗。 叶卿清在看到齐子皓的那一眼便知道他认出了自己,两人视线交融,无声胜有声。 接到齐子皓暗示的齐南发出暗器射向红衣女子,红衣女子全部精力都在齐子皓身上,被齐南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分散心神,也不能完全顾到叶卿清这边。 电光火石间,叶卿清手腕一翻,藏在袖里的金钗对准红衣女子腰椎的穴道准准地扎了下去。红衣女子显然没想到叶卿清也会武功,而且对于穴位如此了解。她惨叫一声,朝着叶卿清送去怨毒的目光,倒向地上的同时还不忘向她射出了一排泛着绿光的毒针。 齐子皓自然不会让叶卿清受伤。齐南动手后,他就准备趁着那女人分神救下叶卿清。 只是,没想到这丫头如此大胆,真是让他又气又怜! 最后,终究还是这些日子的担忧思念战胜了因她胆大妄为的恼火,把人紧紧抱住,将脑袋压在他的怀中,声音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别怕,没事了!” 叶卿清说不出话来,只好双手紧紧地揪着他胸前的衣襟。 在被燕少桓软禁的这些日子里,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那天看着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些天又得不到他的任何消息,她怕他有事,也怕从此他们又天涯两隔。 齐子皓在马上听到了那红衣女子在马车里说的话,知道她这会儿说不出话来,带着人先行回了定王府。 因着这几天城里到处都在戒严,街上本就没有多少百姓。因此看到这一幕的人也不多。只是那些士兵看着定王殿下抱着一个大男人难免胡思乱想,又想起以前便有传闻说定王不喜欢女人,原来是有龙阳之癖。只不过想归想,却没有人有那个胆子敢胡说八道。 齐东和齐南二人自然是知道内幕的。尤其是齐东,心中一阵苦涩,刚刚他也怀疑过那个男子,最后却没认出她来,还把人放走了。要不是王爷赶来了,他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题外话------ 有木有亲能猜一下燕少桓的身份捏~ 100 就是喜欢你(虐姚渣) 昭王府 在送齐北等人离开后,齐子明安抚好勃然大怒的昭王,由着冷烈推回了自己的屋中。 刚刚关上屋门,他便感觉到一股夹杂着浓烈怒气的掌风向自己袭来。 齐子明握着轮椅把手的双手一紧,却并未做出任何反抗。最后,随着那强大的力道,整个人连着轮椅飞了起来,重重地撞到了后面的墙壁上,如掉了线的风筝般跌落到了地上。他口吐鲜血,却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双手撑在地面,齐子明没有去擦嘴角的血迹,只静静地低头看向地面。 “怎么?以为闷不吭声地受这一下就能抹去自己的错误?”屋子里响起了一句女人的声音,清洌中含着冷酷。 她一身黑衣将自己的身体包裹住,外罩一件大大的黑色披风,脸上覆着金丝面具。若非听她的声音,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女人! 齐子明双眼眯了眯,紧抓地面的手指逐渐放松,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直直地跪了下去,双眸微垂:“宫主,属下知错,甘愿领罚。” 只是,这恭敬的态度却并未换来女人一丝半点的怜惜,她像以往一样,如同教训着自己的奴隶一般骂起了齐子明:“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凭你也想和齐子皓抢女人?你如今这样,便是连他的一星半点都比不上,果然是有其父便有其子,父子俩都是一样的蠢钝如猪!如今他已经疑心上了你,若不是本座帮你擦了屁股,你以为他会放过绸缎庄那条线?若不是今日及时召你回来,你以为弄个假货坐在轮椅上就能瞒过他手下的精英?真是愚不可及!” 那女人说到最后甚至带上了一抹嗤笑,嘲讽之情溢于言表。 齐子明低着头,死死地看着地面,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 只是,那句句刺入心锥的话却并没有就此打住:“本宫命你将人掳走,分散他的心神,好让我们的大业顺利进行。你却阳奉阴违来这么一出,以为弄个误会就能让那个叶卿清死心继而投入你的怀抱?愚蠢!看来,我还是高看你了,和你那父亲一样,没用偏还多情!” 齐子明抬起头,缓缓说道:“宫主教训的是,属下知错!” 见他认错的态度诚恳,那女人的怒气才稍微降了一些,只是态度依旧严厉:“此次因为你,损失了不少精英,燕晴怕是也折在里面了。脱下衣服,受罚吧!” 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 齐子明没有反抗也没有辩驳,他熟练地褪下外袍和上衣,将自己的背裸露了出来。那背上呈现着数不清的陈年伤痕,有些看起来至少已经有十余年了。 很快,一条浸透了盐水带着倒刺的长鞭重重地抽在他的背上,齐子明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只死死地看着屋子里某个方向,那里挂了一幅他亲手所书的字画,上面只有一个字——忍! 冷铁和冷烈二人守在屋外,双拳紧握,虽然都是面无表情、未置一词,可心里都是对齐子明的担忧和那女人的愤恨。 …… 三十鞭之后,齐子明卧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他动也不动,睁着眼静静地看着那女人从地道口离开,眼里是毁天灭地的仇恨还有一丝浓浓的自嘲。 呵!这就是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人啊!她没有给过他任何关爱和关心,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怨恨! 不错,那个被齐子明称作“宫主”的黑衣女人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已故的昭王妃燕容。燕容是北燕的和亲公主,嫁给昭王后,夫妻二人关系很好,一度也曾被人称颂。只是,齐子明自小就知道,他的母妃不喜欢他,她从来没对自己笑过。那时候,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坐在轮椅上,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母妃才不喜欢自己。 因此,他在知道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隆正帝之后,心中仇恨的种子便开始萌芽。 十五年前,燕容在他五岁的时候病重而亡,原以为以后他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有这个人。 可命运似乎总是对他尤为苛刻。 七岁的时候,他看到活生生的母妃站在他面前,可未待他心中有一丝温暖,接下来的事便彻底颠覆了他的人生。燕容给了他新的身份——天水宫少主燕少桓。他忍着巨大的痛苦练武解毒,若是做的不合意便会招来一顿毒打。而燕容从来不允许他喊她母妃,也不允许他告诉昭王。 到后来,他才知道,燕容何止是不喜欢他,分明是厌恶。有的时候,自己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她亲生的了。否则,她怎么能这么对自己呢? 这些畸形的成长经历和自幼因双腿残废收到的嘲笑逐渐让他变得扭曲。 要说他和齐子皓真正说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可他就是见不得他好!他们的身份那么相似,父亲都是皇上的兄弟,都是尊贵的皇族中人,为什么命运会天差地别! 而如今,齐子皓还有了叶卿清,那个他唯一想要的女人。还记得,当初游湖时她说过的话。她说,其实他的起点很高。她没有像那些肤浅的人一样去嘲笑他。他想,如果有她,他黑暗的生命里是否会有一丝光亮? 入夜的定王府异常安静。因为叶卿清的平安归来,卿园也如往日一般恢复了生机。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去打扰那小别的夫妻二人。 叶卿清的嗓子只是被点了穴道才发不出声音,脸上的易容用了肖扬的药水也很快就被除去了。 这些日子她虽然被关了起来,却并没有受太大的苦,倒是眼前的男人憔悴了不少。依偎在他怀里,抬眼看着他眼底的乌青,就知道他这些天肯定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叶卿清从他的怀里钻出来,两只手扒着他身上的衣服。 环着那抹熟悉的馨香,齐子皓觉得格外安心,也不再如前几日那般暴躁易怒,这会儿看到她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和惊喜。 “丫头,倒是没想到你今天这么主动。怎么,想要了?只是,今天不行,你要好好休息,回头爷再补偿你。”齐子皓抓着她的手,戏谑地说道。 叶卿清才不管他怎么想,把手挣出来,继续着自己的大业。 那天,她明明在暗室里看到他受了很重的伤。 只是,因为有些着急她的动作有些笨拙。 齐子皓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受得了自己的女人在他身上这样摸来摸去。 他深呼一口气,等到叶卿清将他的上衣都褪了去的时候,一个翻身,把人压到了身下,嘶哑着声音道:“小妖精,本来真的不想动你的。” 话音刚落,便看到叶卿清迷人的大眼里蓄满了泪水,湿漉漉地盯着他光裸的上身。 “怎么了?好端端地哭什么?”齐子皓有些无措,这丫头动不动就爱掉金豆子,每次都让他心疼不已,“不哭了,乖!” 他的声音柔情无比,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水后又拍抚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哄着自己的小丫头。 “怎么不好好处理自己的伤口,我都看到了。”叶卿清一一抚过他身上刀剑留下的伤痕,心里自责不已,“要不是为了保护我,要是只有你一个人,你肯定不会受伤。” 齐子皓听她提到那天的事,眼里闪过一丝晦暗。居然被她看到了! 这些天忙着找她,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件事,这个亏他不会白吃! 他扳过叶卿清的肩膀,让她看着他,语气无比地严肃认真:“叶卿清,你听着,这话我今天只会说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说。你是爷的女人,爷保护你是天经地义。还有,不要总是拿自己的短处去和别人的长处比。你便是什么都不会,在爷的心里也是最好的。爷就是喜欢你,喜欢那个尖牙利嘴敢和我顶嘴的你,喜欢那个聪明自信敢给我甩脸子的你。只要是你,爷通通都喜欢,尤其……是喜欢在床上的你。” 最后的话,他是附在叶卿清耳边说的,还故意用自己下巴一些青青的胡渣在她的脸上摩挲。 叶卿清破涕为笑,顿时俏脸一红,轻捶着他,这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能不正经。 只不过心情却轻松了不少,末了,还不忘矫情地撒娇道:“就会拿甜言蜜语来哄我!” 齐子皓挑眉,顾煜那小子总算靠谱一次了。女人果然都喜欢听好话,想想自己以前还总爱和她对着来,真是太不明智了! “乖丫头,睡吧!”最后,齐子皓并没有动她,只是把人紧紧地搂在怀里,两人发丝相缠,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临近晌午的时候,叶卿清才悠悠转醒,身边已经没了齐子皓的身影。 这几日她被燕少桓软禁,根本不敢真正睡过去,是以昨晚这一睡就睡到了现在。 绿翘见她醒了过来,忙端上脸盆上前为她准备梳洗。 “王爷呢?”叶卿清掀开薄被,朝她问道。 绿翘笑着回道:“听说是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王爷离开的时候吩咐了让您好好休息,不让奴婢们前来打扰。这不,怕把您惊醒了,还拿匕首将压在您手臂下的袖子割断了呢,王爷对您可真好!” 绿翘是逮着机会就要给自家男主子说好话的。 叶卿清低头看了看,果然看到了压在手臂下的一截暗色云纹断袖,一阵甜蜜涌上心头。 齐子皓应当是处理这次的事情去了吧!原以为这次是齐子明的阴谋,没想到却凭空冒出来一个燕少桓。 又想到那天在郊外的别院里看到红莲似是被下了媚药的样子,这会儿又没看到她人,遂问向绿翘:“红莲呢?” 绿翘正端上膳食,闻言,端着托盘的手忽然一紧,有些欲言又止。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了隐隐约约的争执声。 叶卿清听到了有红莲的声音,又看到绿翘脸上的为难,心里明白大约是出了事情。 “让他们进来。” 一前一后走进来的是红莲还有齐子皓身边的齐北。 对于齐北此人,叶卿清印象不深,并没有如齐东和齐南那般接触得多。 这人当初给她的第一印象便是长相过于妖艳,眉间一点朱砂痣,男生女相,说得大约就是他这种人了。而且,他身上有着一股厚重的戾气。 齐北走进来便跪在了叶卿清面前:“王妃,属下想求娶红莲。” 红莲也随即跪了下来,低下头也不看他:“王妃,奴婢不愿嫁给他!” 齐北转向她,眸子里染上了腥红。 叶卿清把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红莲是从荣国公府就一直跟着她的大丫鬟,她也一直想着要给她找一个好归宿。若是在齐子皓身边找一个合适的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不过,这件事情显然是齐北一厢情愿。出于私心,她不愿强迫自己身边的人。 “王妃,红莲她只是不好意思,她已经是属下的人了,还望王妃成全。”齐北见红莲对他仍然是一副抗拒的样子,索性就把事情说开了。 原本他是打算直接去求王爷的,可红莲是王妃的人。他想了想,还是应当先和王妃说。 红莲身子一颤,死死地咬着下唇,朝叶卿清郑重地磕了个头,语带哽咽地说道:“奴婢愿意常伴青灯古佛,求王妃成全!” 若是她和齐北的事情传了出去,一定会让王妃的声誉跟着受损,她不能让王妃为难。 “你!”齐北心里有些愤怒。 即使自己是卑鄙了一些,可却是真心对她的,她怎么能这么践踏! “你们先出去候着,我有话和红莲说。”叶卿清对下人素来和善,这会儿语气却是有些凌厉,她对齐北这种盛气凌人的性子甚为不喜。 “卑鄙小人!”外间廊下只有绿翘和齐北两人,绿翘便愤恨地低骂出声。 若不是怕惹出大动静影响到王妃,她定然要好好教训这个无耻的家伙。 那日,齐北将红莲带回来的时候,她的媚药已经解了,人却是昏迷了过去,身上满是斑斑驳驳的痕迹。 绿翘为她诊治之后,才知道那种媚药其实是可以用其它方法解除的,可齐北却趁人之危,如今还以此求娶红莲。她和红莲感情一直很好,因此也会常常说一些悄悄话。她看得出来,红莲心里有人,但绝不是齐北! 齐北冷睨她一眼:“与你何干!” 他们虽是一同训练长大的,可却没有太多交情。准确地来说,齐北性子冷,很少会和人深入交往。 他对红莲可以说是一见钟情! 那个阳光晴好的午后,定王府内第一次相遇,笑容明媚的清秀少女就这样撞进了他的心里。 从小的经历和际遇告诉他,想要什么就要靠自己的手段去争取。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就像小的时候,他若不争抢,恐怕早已饿死;他若不奋起,也许早已沦为别人身下的娈童。 这次也是如此,他若不先下手为强,她的眼睛里便从始至终只看得到别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注意到自己!所以,他不后悔,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绿翘回瞪了过去。 在所有的暗卫里面,与她关系最好的是已经不在了的齐西,而她最讨厌的就是阴沉狠毒的齐北。这也是为什么同样被她看在眼里,她会有意无意地给齐南提供机会追求紫苑,却对齐北厌恶不已。这种手段,实难让她不反感! 这边厢叶卿清与红莲主仆二人也在说着此事。 “你起来吧!这件事我会为你做主,齐北既然胆敢动我的人,我定然不会轻饶了他!”叶卿清脸上的愤怒让红莲为之一震。 红莲抬起袖子在眼角擦了擦,她往日里虽然稳重有加,可到底也才是个十七岁的小丫鬟。发生了那件事后,她心里不安、惶恐、愤怒,可是现在,这些情绪统统都转化为了感激。她知道,她没有选错主子。这种事若是放到别人身上,贴身丫鬟出了这种丑事,定是早早赐死,更别谈处处顾虑着她了。 她咬了咬唇,摇摇头道:“他救了我,我和他也算是扯平了,还请王妃不要降罪于他。” 红莲说不出自己对齐北是什么感觉。她应该恨他的,他夺走了她最宝贵的第一次。可若不是他发现自己不见了,全力寻找,兴许自己早就没命了。 因着叶卿清的影响,她也想着以后要找一个彼此相爱的人相守终老。可如今……,或许这便是她的命吧! 叶卿清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不忍多加苛责。这世道对女人本就残酷,失贞的女人更是为世俗所不容。 她上前扶起她:“红莲,你跟着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往后出家的事便不要再提了,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跟在我身边吧。” 红莲感激不已,泣不成声地连连点头。 齐北再次走进来的时候叶卿清正坐在小塌上,手中还品着一杯茶。 “王妃,属下是真心实意想娶红莲的。”齐北再次重申道。 刚刚看着绿翘护着红莲离开,她连看都看没看自己一眼。他忽然觉得心上好似豁了个大口子。 叶卿清拿起杯盖轻轻地在杯口来回,晾了他大约有半刻钟才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你问过她的想法了吗?” 齐北脸色稍变。她的看法? 她已经是自己的人了,难道不该心甘情愿地嫁给自己吗? “在她没有点头之前本妃不会答应这件事。”叶卿清看透了他的心思,眼神一眯,“这次若非是看在你救了她的面子上,凭你做的那些事,本妃就不会轻易饶了你!”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强大的威压。之所以撂下这些狠话,也是不希望齐北再对红莲做些什么。 只是,她看得出来齐北对红莲未必就不是真心,也有意想撮合他们。 毕竟齐北有句话说对了,红莲已经是他的人了。若是可以,她也不希望红莲孤苦一人。自然,前提是要他们二人都是真心真意才行。 于是,她好心地提点了齐北一句:“有些时候,你要让她从心里接受你才行,而不是一味地逼迫她甚至拿这种事情来做筹码。” 齐北听了之后若有所思。 “哼,你倒是有心!”齐北离开不久,屋子里就想起了一阵不满的冷哼声。 叶卿清抬眼看去,就见那个妖精般好看的男人正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你回来啦!”叶卿清甜甜地冲他一笑。 “嗯。”齐子皓的不满在看到她的笑颜时早就烟消云散了,这会儿倒是显得自己有些不自在。 他上前将人拥在怀中,下巴轻轻地摩擦着她的发顶:“你对你那丫鬟还真是上心!” 齐子皓觉得自己依然是不喜欢她把注意力放到别人身上,可到底还是慢慢学着顾及她的想法。 否则,那天他就不单单是劈晕红莲那么简单了,而是直接杀了她,管她是不是因为被人利用了! 叶卿清小手放在他腰间轻轻一扭,让他乱吃醋! 齐子皓却夸张地闷声哼了起来:“小妖精,胆子越来越肥了啊,还是你就离不开爷了,又想要了,嗯?” 说着,也不待她回答,就一手从背后钻进了她的衣服里,一路抚摸着她光滑的玉肤沿着曲线向下。 叶卿清“呸”了一声:“你能不能正经点!”那声音听起来还真是……有些淫荡。 “我还不是怕处置了你的得力下属惹了你不高兴么?”叶卿清将他的手从她身上拽离开去。 齐子皓这个人虽然看似冷情,实际上对自己身边的人都很看重。 否则,当初他知道齐西被害身亡后也不会派人杀了昭王手下一百多暗卫为他祭奠。今天,她之所以帮齐北,除了看出他对红莲的真心,也是不希望因着此事而让齐子皓失掉一个心腹。 “坏丫头!”齐子皓低下头轻轻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又想听爷对你说好话?” 这丫头明明就知道自己不可能为了别人和她生气,还在这故意打趣他,该罚!想着手便重重地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 叶卿清脸红得像煮熟了的虾子一样,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他还总是打她屁股! “别闹了,我有正经事和你说。昨晚和你说的那个燕少桓你查得怎么样了?”叶卿清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他手上。 齐子皓接过来轻抿一口,随即放了下来,眸中一阵精光闪过。 这些天他一直派昭王府里的钉子盯紧了齐子明,果然让他找到了他的异常之处,齐子明的双腿居然是完好的!他一直觉得那天刺杀的人里面有个武功高强的人有一种熟悉感,可盯着他的人却说齐子明一直在王府内,他便怀疑那个一直待在王府里的是个替身,结果齐北带人前去的时候却并未发现异样。 如今又出现一个燕少桓,他不得不将两人想到了一起。 “若是消息没错,他应当是天水宫的少主。只不过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齐子皓想了想,齐子明的事暂时还是没有说出来,仅凭他双腿完好也证明不了什么! 叶卿清一顿,继续问道:“难道昭王父子也和叶卿瑄一般,和天水宫勾结上了?”她觉得,从当年她父母的事情开始,似乎哪里都摆不脱天水宫的影子。天水宫在东齐境内屡次三番地挑衅,所图定然不小! 齐子皓冷哼一声:“勾结上了又如何?他们暗中的势力如今被我削了大半,怕是要开始行动了!” “你是说他们要……”谋朝篡位么? 齐子皓食指按上她的娇唇:“嘘!这种事情不用咱们操心。你不要小看了皇上,论起心智谋略,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及得上他!他之所以会将昭王父子放到眼皮子底下,自然是有他的打算。” 叶卿清朝他嫣然一笑:“既然这样,咱们也该将府里的毒瘤拔出来了。” 若非之前她想着回府之后再来解决这件事,或许就不会平生这么多波折! 齐子皓在她嘴角啄了啄:“清清心里不是已经有数了么?” “原本还只是怀疑她,看来我看人的眼光还是差了些,竟然将一个这么危险的人放在身边这么久!”叶卿清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亦夹杂着一些懊恼失望。 齐子皓将她打横抱起,往床上走去,咬着她的耳朵道:“先把爷喂饱!” 他知道叶卿清不是以德报怨之辈,也放心把事情交给她处理。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他身上的火已经被撩起来了,她要先帮他灭火! 昭王府 冷铁和冷烈将身受重伤的齐子明扶到了榻上,拿出伤药轻轻往他背上撒去,动作异常地熟练。 “如以往那般,止了血就行。”齐子明的声音宛如死人般没有生气。若细细来听,还夹杂着一种狠绝的恨意。 “主子,这次的伤比较重。”冷铁看着他血肉外翻的后背,饶是一个大男人也有些不忍。 他和冷烈跟着齐子明或者说燕少桓已经十几年了,对于今天的场景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只是这次格外严重,整个后背几乎没一块好肉。 “怎么,连你们都敢违逆本座了吗?都滚下去!”齐子明低喝道,“对了,把那个该死的女人送进醉红楼。该怎么做,你们心里有数。” 齐子明的语气阴测异常,若非是林颖那个蠢货,齐子皓也不会怀疑府里的这个是替身!如今,虽然他及时回来躲过了齐北的盘查,齐子皓也还没有想到自己就是燕少桓,可难保日后不会心生疑窦。 看来,有些事情是要提前了…… 春末的午后阳光宜人,偶尔阵阵夹杂着花香的微风袭来,令人惬意无比。 可此时卿园里的气氛却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叶卿清坐在上首,一脸平静地看着跪在脚下的银霜。 而她身边站立的两个丫鬟,紫苑依旧面无表情眉头却是微蹙,绿翘则是一脸气愤且透着些失望。 “本妃原以为你会为自己辩解一二的。”叶卿清只开了个头,银霜就全都自己招认了。 天水宫的钉子,这次温泉别庄泄露她和齐子皓的行踪又掳走了红莲。 银霜微微一笑,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沉默木讷:“奴婢没什么好说的,王妃若不是已经确定了,定然不会和我说出这些话的,所以狡辩也是无用。” 她虽然平日里不如红莲几个受器重,可对于叶卿清也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也是为什么她要伪装得木讷安静,从不往叶卿清跟前凑。否则,依着叶卿清的精明,恐怕早就对她生了疑心。 “王妃是怎么确定是我的?”这也是银霜想不明白的地方,她自认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叶卿清拿着簪子拨了拨放在榻上小桌上的玲珑掐丝珐琅香炉,眼皮未抬,淡淡地说道:“自从上次我去花市的行踪被泄露后,你便是被怀疑的人之一。不过那时虽然怀疑你,可还是觉得你的可能性不大。” 她原本觉得她身边钉子有可能是埋在她从外面买进来的那四个二等丫鬟里面。毕竟,平常能接触到她的下人并不多。周嬷嬷、紫苑、绿翘本就是定王府的人,而黄嬷嬷、红莲和银霜都是在荣国公府多年了。所以,她对银霜的猜忌并不深。 “如果这次不是因为你对红莲下手,我也不会这么快确定是你!”叶卿清放下手中的簪子,走到了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你下的不是普通媚药,没想要她的命,却忘了那种药是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慢慢浸透体内才能不被人察觉。而有这机会长时间接触红莲的除了紫苑和绿翘就只有你了。” 至于银霜身为天水宫的人,为何会对红莲手下留情,没有下那种致命的媚药。看着她脸上的愧色,她想她大概也知道一二。 银霜八岁被买进荣国公府,一直是在清水院里做着三等丫鬟。那些年她不作为,银霜和院子里其她的人也没少被叶卿苑和叶卿荷手下的人欺负。 彼时,红莲一直侍奉在老太君身边,对于这些不平之事,经常出手制止。而她和银霜也算投缘,还常常偷偷地给她拿一些好吃的东西。银霜或许是顾念着这些年的感情吧,又或者只是想让自己心中的愧疚减少一些。 银霜苦笑:“原来如此!” 叶卿清放下手中的簪子,冷声道:“你是不是以为没有要她的性命便是对得起她了?” 叶卿清的质问让银霜身子一颤。 她低头,眸中神色复杂:“奴婢也是别无选择。奴婢自小就是天水宫培养出来的人,主子的命令不敢不听。” 其实,这些年虽然说不上平顺,可叶卿清这个主子对她真的很好,无论是在荣国公府时还是在定王府,都未曾亏待过她。她不是没有动摇过,不过在天水宫时就养成的奴性让她根本就不敢违背主子的意思。 别无选择?叶卿清冷嗤一声,世人总爱为自己的错行编排好听的借口吗? 当初的白兰如此,现在的银霜亦是如此,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们自己天时地利自作孽找出来的幌子罢了! 这时,红莲站在门外,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原来,自己会遭受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好姐妹。她怎么可以这么对自己? “我想知道,燕少桓的身份!”叶卿清不是活佛再世,自然不可能因为她心存愧疚就抹掉她的罪行和背叛,银霜已经留不得了! 若是她肯说出实话,她也会念在主仆多年,让她走得痛快些! “我,我……”银霜忽然捂住喉咙,倒在了地上,大滩大滩的黑血从嘴里冒了出来。 得到叶卿清示意,绿翘赶忙走上前去扶住她的手腕看了看:“王妃,她在来之前就服了毒。”而且还是无药可解的剧毒。 银霜撑着一口气,转向了叶卿清,目带悔恨,大口喘息着:“王,王妃,不要,不,不要,孩,孩……”终是没有说完就咽了气。 红莲跑了进来,扑到了她身上:“银霜,银霜……”虽是心中怪她,可到底是这么多年的情谊。 叶卿清手下顿了顿,双眼一闭,有些疲倦:“带下去好好葬了吧!” 银霜说起来也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小喽啰,真正该死的是天水宫的那些人! 这次的事情只是以银霜的自戕而告终,幕后之人似乎也是突然收了手,在定京城里也找不到天水宫的行迹。只是,虽然出了个燕少桓,齐子皓对齐子明的怀疑却丝毫没有降低,虽然一时之间虽然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据,却不妨碍他对齐子明余下的势力大肆挞伐。 叶卿清被掳走之事并未引起轩然大波,虽然出了一点小小的波折,却并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 “王爷,人已经关进刑狱了。还有,派了人将带头散播谣言的人抓了起来,如今事情也没散布出去!”齐北看着齐子皓面如冰霜的样子,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王爷,您要不要亲自进去审问?” 齐子皓双唇紧抿,满面寒霜,不带一丝感情:“不用了,既然她那张嘴喜欢胡说八道,就把舌头拔了吧!再赐梳洗之刑!” 说完,便抬脚向卿园的方向走了过去。 刑狱里,姚韵被五花大绑在一根十字木架上,低垂着头,身上满是被鞭打过的血痕,早就没了平日里那副清高仙气的样子。 看到齐北走近过来,她瞪大了双眼,双手也开始不安分地挣扎:“齐北,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动用私刑,王爷和义父知道了定然不会饶过你的!” “啧啧啧!”齐北用鞭柄挑起她的下巴,一脸讥笑,“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你是个蠢货呢?你以为你是谁?” 愚蠢的女人,也未免太自视甚高了,居然还敢派人散播谣言去污蔑王妃的清誉!便是他们这些从小就跟着王爷的人,都不敢对王妃有一丝一毫的不敬,这女人居然敢去触王爷的逆鳞! 姚韵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她知道齐子皓从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可仍然一脸强硬:“你凭什么把我抓来这里?便是王爷不管,也还有义父在!” 齐北笑了出来:“你以为自己做的事没人知道?敢在背后打王妃的主意,你以为还有人能保得住你?” “你,你胡说,我没有……”姚韵脸色一变,目光有些躲闪。 她极力地望着齐北身后,却没有找到齐子皓的身影。竟是连见自己一面也不愿意吗?她心中积攒已久的不甘被挑了起来,疯狂地大笑起来:“我说错了吗?那个贱人本来就是被人绑走了!我要见王爷,我要告诉他,他不要被那个贱人骗了,她说不定早就被……” “啊!”姚韵的话还没得及说完,便发出一声惨叫,只见一截血糊糊的舌头就这样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她的脚下。 齐北拿出帕子慢慢地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妖艳的脸上没有一丝不忍。看着姚韵因痛苦被扭曲的脸,他笑着凑到她的耳边:“王爷说了,拔舌,再赐梳洗之刑!” 狠毒如他,自然知道怎么去狠狠地折磨一个人。除了*上的痛苦,更要从内里击垮她的心智! 刑狱外面,姚恒听着姚韵凄厉的叫声,终究是落下了两行浊泪,慢慢地走远了。 姚韵其实是他表妹的女儿。他与那表妹自小青梅竹马,缔有婚约,只是他参军回来,表妹却另嫁了他人。几年之后,表妹因只有一女,被那户人家赶了出来,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她临终前将姚韵托付给了他,而他也是终生未娶,将姚韵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却没想,就是这不同的待遇让姚韵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最后丢掉了性命!是他,没有把她教好! …… 自从这次历劫回来后,叶卿清就发现齐子皓这厮越发地爱缠着她了。只要没有什么军国大事,他能见天地拉着她不撒手。 ------题外话------ 二更完毕~么么哒~ 101 定王殿下的宠妻日常 “子皓,你别闹了,我看书呢!”叶卿清无奈地把某人放到她胸前的爪子拿开,娇瞪了他一眼。 大白天的就想着做这种事,以后还让不让她出去见人了! 她都快成了那让君王不早朝的妖妃了! 定王殿下可不管这么多,因着叶卿清小日子的缘故,他都好几天没开荤了,摸一下怎么了?这是定王府,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定王妃,谁敢说什么! “乖,你看你的,我不影响你,我就摸一下!”叶卿清被他抱在怀里,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放在她细腰上的手又开始不安分地往上。 叶卿清无语,这还叫不影响她?这让她还怎么看书?而且他怎么能这么脸不红心不跳地就说这种荤话! 她放下书,转面朝向他,把他的手拽下来,咬牙切齿地道:“你节制一点行不行!” “不行!”齐子皓也怒了,恶狠狠地回道,“爷都好几天没要你了!” 别的事情他都可以听她的,床第之事必须由他做主。这小妮子一点都不体谅他,没见他这几天忍得有多辛苦吗! 叶卿清到底不如他放得开,又拗不过他,俏脸娇红,支支吾吾地道:“那,那晚上好不好?” 反正让她大白天关着门做这种事她就是很别扭! 齐子皓认真地盯着她这副受委屈的小媳妇儿样看了好一会儿,猛然俯下身,攥住她的娇唇,带着些许薄怒,吻了有半盏茶时间才堪堪放开。 看着她眼神迷离的模样,齐子皓用大拇指拭狠狠地摩挲着她红肿的娇唇,嘴角勾起邪肆的弧度,喑哑着声音贴在她的耳畔:“小妖精,还说自己不想要,看看你都软成什么样了,口是心非的坏丫头!” 叶卿清都快哭出来了,这会被他这么一揶揄,更是脸红欲滴,词穷道:“不要脸!” 齐子皓挑眉,唇角勾起的弧度更甚。她生气的样子都让他爱不释手,看来以后要多欺负她几次。 这样一想,脑子里就有了一个坏主意:“晚上也行,不过……” “不过什么?”叶卿清警觉,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齐子皓将她拉起来放到对面的雕花圆凳上坐着,动作温柔地替她将褶皱的衣裳整好。而后又露出了他那绝世男妖精般的笑容,倾身向前,轻抵她的额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晚上咱们就照着昨儿新弄来的那本小画册上一般,你不准坏爷的兴致!” 唔,每次那般都能折腾地她哭得像个猫儿一般,他爱极了! 叶卿清想到了些什么,羞愤气极,干脆扭过头不理他了,齐子皓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到时候是他说了算! 想了一会儿,叶卿清还是问起了天水宫的事儿。 “你最近怎么那么闲?之前你不是说昭王父子和天水宫有勾结,可能要采取行动了吗?”她一直在想那个燕少桓到底是什么身份,若说只是区区一介江湖人士,又怎么会接连做出这些大动作,他图的什么? 当然,她并没有自恋地认为燕少桓在她身边埋下银霜甚至掳走她是对她有些什么意思。 从之前的相处中,她可以感觉到这个燕少桓对齐子皓有很深的敌意。若是她被掳走,齐子皓定然方寸大乱,事事都要受到掣肘。 “不会这么快,还缺一个契机。昭王能忍这么多年,不会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更何况,上次祭天大典上刺客的事情他在我手上吃了亏,就更会小心翼翼了。即便是要提前行动,也会部署周全。”齐子皓把玩着她腰间的玲珑络子,面带讽意地说道,“再者说了,这接下来的两个月,三位皇子都会陆续大婚,定京城的防守治安定是比平时要严谨得多。他们不会挑上这个时候!” 他如今这样,也只是表面上做个幌子罢了。这段时间将齐子明打压得太狠,若然再不松一点,他怎么敢冒头? 现在已经是四月尾了,五月十二便是太子大婚,随后到二皇子,再到六月十六的四皇子,总之,接下来的这一个多月,定京城会非常热闹! “子皓,我有一个猜测。”叶卿清突然想起了些什么,眼中一亮,“你说这天水宫明明是在北燕境内,与北燕皇族有着莫大的联系,可他们为什么屡次三番来我东齐境内挑衅?而且那个燕少桓分明没有接触过你,却对你有着深深的敌意。” 叶卿清越说越激动:“你说,会不会根本就不是昭王父子勾搭上了天水宫,而是他们一直就是天水宫的人?对,齐子明就是燕少桓!” 她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肯定是这样,过世的昭王妃燕容不就是北燕公主吗?那齐子明一定就是那个天水宫少主燕少桓,他们都姓燕,肯定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如果说昭王父子早就投靠了北燕,是天水宫的人,那很多事情便说得通了!当年在叶景文背后拿出合欢醉害我父母的人肯定也有昭王一份!” 再往前追踪,恂王叛逆、李家蛰伏在朝中、叶卿瑄和天水宫搭上关系,恐怕样样事情都少不了昭王的手笔。 之前,她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因为齐子明是双腿残疾的,而燕少桓却健康完好。如今突然想到这个可能,更是觉得那燕少桓外形上与齐子明有几分相似。至于双腿残疾,那是可以装出来的!而一旦将燕少桓和齐子明联系起来,事情好像如拨开云雾一般透透彻彻地展现在了眼前。 齐子皓看向她的眼光里溢满了惊艳。他就知道,他的小丫头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女人! 之前,昭王府的暗线设法从林颖口中套出了齐子明双腿完好的事情,他就怀疑齐子明不一般。果然,他的清清也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坐下来,这么激动作甚?”齐子皓拉着她的手让她又坐了回去,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你猜的和本王所想*不离十。只不过有一点,昭王若是有你说得那么厉害,今天坐在龙椅上的便不是当今天子了。你也别担心,不管他背后是谁,在这定京城里他还翻不出风浪,迟早有一天本王能将他拿下!” 齐子皓的眼里裹上狠厉,恐怕不只是叶卿清说的这些,当年他父王的事情说不定也少不了这些人的手笔。当年这些事一桩连着一桩,将整个东齐都带进了一场阴谋里。 叶卿清拍开他的手,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习惯?脸被他拉变形了怎么办? 不过,这话说的还是挺对的,齐子明再怎么作,也不是他夫君的对手,充其量只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唔,王爷就是厉害!这不,听说前两天顾二公子刚刚提出想娶思思,结果就被某人给揍了一顿!”叶卿清看着他的脸逐渐变黑,依旧不怕死地打趣着他,“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 齐思思和顾煜两个人就是欢喜冤家,闹了矛盾,最后要不了多久就和好了。这要是小郡主知道自己哥哥把小竹马给打了,还不得闹腾起来呀! 齐子皓不怒反笑,危险地看着她:“本王狠心,嗯?” 这丫头是向着谁那一边呢!顾煜那小子敢拐骗自己妹妹,打他一顿是轻的,也不看思思才多大!还有齐南那个碎嘴的,居然什么事都和叶卿清打小报告,看来自己最近是太仁慈了! 这个时候,定王爷自动忽略了他的妹妹已经十五岁了。而叶卿清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被他连哄带骗而又霸道地定下了。 叶卿清看这人不禁逗,遂一本正经地和他说了起来:“子皓,思思已经到了该嫁人的年纪,难不成你要把她留一辈子啊?” 齐子皓冷哼一声,扭头不搭理她。 “我觉得顾二公子对思思还是不错的,而且思思要是嫁给他了,也不会有婆家的相处问题。”她不死心,抓着他的手臂又绕到了他面前,无辜地抬头看着他。 齐子皓嘴角一抽,把她的手从他手臂上卸了下去,嘴唇紧抿。 叶卿清觉得,两个人若是成亲了,和婆家人的相处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齐思思若是嫁到了顾家,便是齐丽姝的弟妹,顾夫人看着又是个好相处的,婆媳妯娌之间是不会有太大的矛盾。更何况,顾煜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之前齐丽姝就暗示过她顾煜身边什么女人都没有,一心等着齐思思嫁过来。家宅和睦,夫君疼爱,是桩不可多得的好婚事。 叶卿清知道齐子皓就是在犯别扭,他若是真的对顾煜不满意,绝不会是揍他一顿这么简单了。毕竟齐思思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的,这年龄再多差个几岁,说是父女之情也不为过。 所以,要把齐思思嫁出去,他老人家这是心里不舒服呢! 齐子皓自然不知道他在自己的小丫头心里已经成了老人家了。他就是觉得不爽! 彼时顾煜是先跟着他后面的,后来到定王府次数多了才和齐思思熟悉了起来。等他发现顾煜对齐思思的心思的时候,似乎已经来不及了。顾煜时刻扮演着他这个哥哥的角色,把他那个傻妹妹唬得一愣一愣的。他不想齐思思伤心,所以也没有不准两人来往,只是每每都不让顾煜找到机会单独和齐思思相处。 在他看来,顾煜就是个腹黑的大尾巴狼,自己妹妹到了他手里,还不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想提亲,没那么容易! 定王殿下虽然在心底是认同这个妹夫的,可还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磨磨这小子的锐气!可怜的顾二公子有这样一个大舅子,注定在求亲的道路上要一波三折了! “不许替他说话!”齐子皓霸道地把人箍在怀里,手在她腰间狠狠的捏了一下。 妹妹被骗走也就罢了,怎么连自己的小丫头都向着别人! “就爱乱吃醋!”叶卿清靠在他怀里,嘀咕了一句。 想到提亲成婚的事,她忽然有些感伤,也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她回荣国公府去看过叶卿渝几次,虽然每次她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异样,可身为血脉相连的亲姐姐,她能感觉到她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死寂,那是心死的味道。 “子皓,太子成亲那日,我不想过去!”她忽然就有些赌气,当日在御花园齐浩南明明就胸有成竹地和她保证过。虽然她知道这件事不能全怪他,可人有亲疏远近,她不忍心怪自己的妹妹,只好把过责推到同样无辜的齐浩南头上。 齐子皓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小丫头,话里宠溺尽显:“怎么跟个孩子一样的竟说胡话,你怎能不去,嗯?刚刚还让我不要插手思思的事情,自己怎么就做不到?” 叶卿清也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不说以自己的身份若是缺席会惹来多大非议,便是叶皇后那里就不好做人。 “太子有太子的难处,何况他曾经是想过放下一切的!”齐子皓忍不住要为自己的好兄弟辩解几句。 在他看来,如齐浩南那样一个从小就志怀天下的人肯为了叶卿渝冒天下之大不韪违抗皇命,可见叶卿渝在他心里的分量有多重! 他也曾问过自己,若是站在齐浩南的位置上,故事的主角是他和叶卿清,他会怎么做?他想,便是她不同意,他也会将她打晕了带走。所以,他注定只能做好一个臣子,也甘愿对齐浩南俯首称臣。 齐浩南不一样,他鼓足勇气走出了一步,可自己的心上人却后退了九十九步。这让他情何以堪?所以,他毅然决然地放手,重新拾起了自己的雄图霸业。也或者他根本没有真正地放弃,只是为自己先找好一个稳固的后盾。 “清清,答应我,太子和你妹妹的事,你不要插手。”齐子皓太了解齐浩南了,他认定的事情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不会伤害叶卿渝。” 就像他再生气,也舍不得伤害叶卿清。 叶卿清抬头看着他,也没正面回答他。 就这样看了一会儿,忽然双手牢牢地箍住他的腰身,侧耳贴到他胸膛上,静静地听着他胸腔内有节奏的跳动声:“子皓,我真感谢上天,还好还在我们在一起!” 还好,上一世生离死别之后,我们还有机会再次相遇! 太子大婚那日正逢五月中旬,温度适宜、阳光晴好的天气,也为这场隆重的婚礼更添一层温暖的喜色。 魏家如今手里虽然没有实权,却依然深受隆正帝看重。端看他对太子妃魏灵儿的态度,便知道魏家在他心里的分量不轻。 叶卿清见到了一身红色新郎装的齐浩南。若说以前他的冷淡还有些许亲情缓和在内,那如今的他便是一柄冷厉锋芒的绝世宝剑,任是谁肆意靠近都会被剑气灼伤。 “见过姑母。”叶皇后今天一袭大红色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虽然看起来消瘦了不少,可依然不减丝毫风采。 “起来吧!”叶景昀浅笑。 看着眼前这个明媚动人、脸色红润的侄女,多日来的郁结总算是消散了些。 看如今她与齐子皓两人成亲已近半年,齐子皓却始终只有她一个女人,叶皇后就极为舒心。她自己没有达成的夙愿,或许这个侄女能替她圆满。 只是作为长辈,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你这肚子里有消息了吗?”叶皇后也不避忌,直直地就看向叶卿清依旧平坦的小腹。 年轻时她就是个爽快直率的美人,只是这些年渐渐地将这些性子收了起来罢了。如今她也算是看透了,有些人始终不是她可以一生一世都拥有的,她现在只盼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和叶家能够好好的。 叶卿清摇了摇头。 不说叶皇后了,她自己也急着呢!她和齐子皓成亲已经快半年了,两人也没怎么分开过,齐子皓更是除了每月不方便的那几天,几乎天天缠着她。可为什么这肚子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呢?肖扬上次给她诊过脉之后就将利孕的法子教给了绿翘,而且还说她的身体是没有问题的。 想到这里,叶卿清的脑海里陡然闪过一个恶俗的想法,既然不是她的问题,难道是齐子皓有问题? 不过这个想法只在她脑海里停留了一瞬就被排除开了,别说定王殿下勇猛无匹应当不会有问题,就是她有这方面的想法那也不敢说出来啊。不然定王殿下就不是生气这么简单了,估计要么把她折腾地下不来床,要么就把她晾在那十天半个月都不搭理。 毕竟,这是男人的自尊问题,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傲娇要面子的定王大爷! 叶景昀看她一直不说话,遂轻拍她的手,像个母亲安慰自己的女儿一样:“不过你也毋须担心!定王对你是极好的,必是不会因为子嗣问题而移情别的女人。” 叶卿清点头,淡笑着回应她。 她在这方面自然是无比相信齐子皓的。只是,她爱他,所以想给他生很多很多的孩子,给他一个更加完整的家。 这边叶皇后和叶卿清在太子府的雅致阁聊天,那边齐浩南在行完礼后却独自和齐子皓在书房里喝酒。 齐子皓看着面无表情的新郎官:“你不出去敬酒?” 齐浩南嘴角一抽,这人还好意思说他,也不知道是谁大婚那会赖在新房里不出来的。 “你担心个什么劲!本宫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出尔反尔。”齐浩南冷嗤。 齐子皓却是有些奇怪:“之前你不是计划着破了今天的婚事么,怎么突然就变了主意了?” 不怪乎齐子皓要多问一句,齐浩南这出尔反尔的举动很奇怪。 即便上次在荣国公府被叶卿渝重伤之后,齐浩南一气之下的确想过就这样得过且过。 可回过神来他依旧死心眼地不愿接受别的女人,甚至还打算让齐子皓私下帮忙,只是就在昨天却忽然传信过来停止一切行动。 “魏灵儿在通州的时候曾有一个青梅竹马。”齐浩南面色无波。 魏灵儿出生在通州,五岁那年其父魏英杰过世后才被接回定京城,而赐婚圣旨下来前的这两年,魏灵儿因身子不好一直住在通州老家,其间竟与小时候青梅竹马的玩伴私相授受、暗中来往,并且应当用情颇深。 虽然两人并未逾矩,这件事也被瞒得隐秘,可齐浩南派去通州的人依旧还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他想过了,帝位不是一天两天便能解决的事,魏灵儿既然心有所属,那便是最好。待日后他大业得成那日,自会给她一个新的身份,成全他们二人。 齐子皓也不多说,看着他忽然邪肆一笑。 正如女人在一块都会说一些私房话,男人也是如此,尤其是齐子皓这种表面看起来冷如冰山,实则腹黑流氓的男人。 “唔,那今晚的洞房你打算怎么办?”齐子皓兴致盎然地看着他,话里掺杂着打趣和看好戏的意思。 齐浩南淡淡地没有回应他,在听到洞房这个话题后只无谓一笑,眼底带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算计。 端坐了一会已然月上中梢,叶皇后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和隆正帝一起摆驾回宫了。 叶卿清倒是和一帮贵妇们去新房里看了看新娘子。只是这盖头尚未揭开,大家也不过是进去说个吉利话沾点儿喜气。 她和魏灵儿并无多大交集,以前她不喜欢出门交际,魏灵儿也是刚刚才回京城,因此也没见过这新晋太子妃几次。 只是听说她从小得魏丞相亲自教导,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更有一手左手书法惊艳绝伦,甚至还曾得过当世大儒宋致贤的称赞,堪称才貌双全。并且与之相处过的闺阁小姐都言其性子温婉,更有人拿她媲美当年容华冠京城的双姝之一——苏明心。 不过,这些都是早些年的传说,魏灵儿十四岁便去了通州,或许是因为身子并未大好,又或者是安心在家中备嫁,回京虽然已有半年左右,却并没有再传出些什么惊世之作,亦很少出席贵女们之间的聚会。 也许是因为叶卿渝的缘故,叶卿清对这表嫂并无多少亲近感。 …… “王妃,王爷来接您回去了。”叶卿清已经喝了六杯茶下去了,听着那些贵妇们在席间闲聊,她也不好告辞离开。 正觉无聊之际,红莲走了进来,还给叶卿清披上了齐子皓特意准备的八答晕春锦披风。 在座的贵妇无一不露出羡慕的眼神。身为女人,谁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对自己珍之重之,只可惜大部分都只是奢望。更有那些甚至红颜未老,丈夫就左一个美妾右一个通房,更遑论已经人老珠黄的,其中辛酸可想而知。 没想到传言中冷情狠毒的定王竟然会如此疼爱自己的王妃。平日里就听说定王只有王妃一个女人,大家也只当是说说罢了。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也不过是没摆到明面上罢了。如今听到定王竟然亲自过来女宾席接人,还贴心地准备了披风怕王妃冻着,没人再敢质疑嘲讽了。便是那些嫉妒的,也只敢放在心里。谁让那是备受圣宠的定王殿下呢!而王妃又是定王捧在手心里的宝。她们还不至于因为一点妒忌心就得罪定王殿下,给自己的夫家和家族招祸。 进到马车里,齐子皓半眯着眼,就把头靠在了叶卿清肩膀上,脸色微红,手在领口处不停地拉扯着。 叶卿清看他胸口处闷得有些难受,便伸手替他将领口松了松,小声咕哝道:“怎么又喝了这么多酒?” 话音刚落,两只手腕就突然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牢牢固定在头顶上方,后背被压在马车壁上。 齐子皓眸光潋滟地看着她,恶劣地朝她喷了口夹杂着清香的酒气:“爷没醉!” 说完,便低下头去寻找她的娇唇。 叶卿清偏头躲避他的袭击,齐子皓的一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双眼微眯,顺着脸颊便一路往下吮吸。 “别,别在脖子上弄出痕迹,不然我要没脸见人了。”叶卿清低声阻止,扭着身子,想要把手挣开。 这会儿已经是初夏了,衣裳都穿得不多,总不能再像冬天那样在脖子上立一个厚厚的围领来遮盖吧! “那就不见人了。”他伏在她颈窝里微喘。 叶卿清拿出拳头轻捶他,这是借酒行凶呢,什么叫不见人了! “丫头,我们再在马车里来一次好不好?”他贴在她耳边轻哄。 “不要!”上次的教训她还记着呢!虽然那次是她一时脑热主动为之,可她不想再被他那么折腾一次。 更何况那马车晃动起来谁都知道他们在做那档子事。 她才不要! 齐子皓不依,兀自解起了她的衣服,不停地在她耳边用甜言蜜语轰炸:“乖,你要的。别怕,要是真害羞的话,一会子准你咬着爷不出声就是了。” 虽然齐子皓往日里依旧很傲娇,可但凡这个时候他是什么脸都肯拉下的。 叶卿清听了这话恨不得将头直接埋进他胸膛,见他又不管不顾起来,又羞又急,这人总是这样,一点场合都不顾! 气愤之间,她忽然想起了绿翘有一天红着脸和她说的事情。 据说,想要孩子最好事前不要喝酒,而且房事的频率不能太高。当然,这些都是肖扬让转达的,皆有理可考。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齐子皓又惹毛了某个视药如命的,他不能明着整他,暗地里剥削他一点福利还是行的。 “子皓,不行。我有事情和你说!”叶卿清使劲按住他,不让他更进一步。 定王殿下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这些,一把拨开她的手:“有事做完了再说!” 叶卿清坚持:“不行,真的很重要。你先听我说好不好?”声音软糯,让人不忍拒绝。 欲求不满的定王殿下顿时充红了眼,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坏丫头,专门来扫他兴的是不是! “快说!”说完了看他怎么收拾她! 叶卿清被他这一低吼弄得背脊发凉,她怎么觉得眼前这男人的眼神就像要一口活活地吞了她呢?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干笑着屁股往后不动声色地挪了几步,这才切入主题。 “子皓,我想要孩子。听说喝了酒之后做那事如果有了孩子的话可能不健康。而且……”她声音低了低,“你不觉得你这频率太高了一些吗?” 原本车厢里旖旎的浓热气氛随着这句话瞬间就转变为了冰天雪地般的寒冻。 “你嫌弃本王?”齐子皓眯着眼,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算是听出来了,合着她这话里就一个意思。她跟他在一块共赴*,就是为了想要孩子。 孩子比他都重要! 她知不知道要是有了孩子她可能会…… 齐子皓觉得这女人就是欠收拾,平日里对她打不得骂不得,捧着哄着,就把她惯成了这样子! 他正要发飙好好地欺负她一下,谁知那个小丫头抢先一步主动扑到了他怀里并且把他抱得紧紧的:“真是的,你一个大男人,干嘛总是这么小气啊!” 齐子皓刚被她的动作缓和了一下,谁知下一秒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让他火冒三丈的话。这丫头今天是故意来气他的是不是!想着就要把她的手拿开,他还不稀罕她呢! 叶卿清却仿若洞察了他的想法一样,死死地抱着就是不肯撒手。齐子皓又怕自己动作粗鲁弄伤了她,一时间竟是也奈何她不得,空气仿佛就这样凝固住了。 “厚脸皮的臭丫头,给本王把手拿开!” “扑哧!”叶卿清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这让某人的脸色更加雪上加霜,“我说错了吗?你看看,你已经二十六岁了,还动不动就和我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置气,而且每次还把自己气得半死,你说你幼不幼稚?” 好啊,今天她是借了胆了是吧? 小气、幼稚,瞧瞧她都说了些什么鬼话! 这是不是还有一层意思,是说他老了,在老牛吃嫩草呢!就是欠揍!齐子皓这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反正就是堵得紧。就算他是老牛吃嫩草,她也不能说出来! 叶卿清一看他的脸已经被她气得由黑转白,顿时搂腰的两手就改为了圈到脖子上,就像个无尾熊一样把自己挂到了他身上:“可是怎么办呢?我就喜欢这样的你,好喜欢好喜欢呢。我想,我不会再喜欢谁比你更多了。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叶卿清要想哄齐子皓,就这些话就能让他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了。 齐子皓的呼吸明显平稳了下来。原本暴躁的心绪好像一瞬间就被一扫而空了,这番如沐春风的话就好像一颗蜜糖在他心里化开了,浓浓的甜蜜,满满的馨香。 “丫头,真的那么想要孩子?”齐子皓把人抱在怀中,目光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夜景,偶尔点点星光映射进来,却掩不了那满脸的寂寥与落寞。 叶卿清和他如此亲密,自然感觉到了那泄露在外的一星半点的苍凉。 她仰起头看着他,轻声问道:“子皓,你是不是不喜欢孩子?” 脸上还带着一丝可怜兮兮的委屈。 齐子皓脸上的表情早就在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就收住了,他轻轻地在她臀上拍了几下,轻轻地笑了笑:“瞎想些什么呢!到府了,我抱你回去。” 叶卿清俏脸微红,却听话地搂住了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了他的胸膛里。 虽然是晚上,可路过的丫鬟奴婢们依然能清晰地看到这令人艳羡的一幕。只是如今没人再敢肖想定王殿下也没人再敢多嘴。在她们眼里,恐怕也只有这位集美貌与手段于一身的王妃才能配得上英明神武的王爷。 太子府新房。 魏灵儿在齐浩南揭开盖头的那一刹那微微抬头,就看见一脸冷俊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了她面前。或许齐浩南生来身上便带着一股无与伦比的霸气与致命的吸引力,饶是他连个笑容都没有给她,只这一眼,她还是陷进了这场你追我逐我爱情游戏里。 新房内丫鬟嬷嬷们都被遣了出去,独留他们两人。视线交错的一瞬间,魏灵儿没有像平常女子那般娇羞地低下头去。回京之后,她早就在宴会上见到过他,只那会离得远,大多数时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可如今,不管事实怎样,这让她少女怀春倾慕已久的男人是她的夫君了。她的心里说不出的悸动和欣喜。 许久以后,魏灵儿也曾想过,若非那相视的一眼太过惊艳,若非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若非在这一场爱情游戏里她陷得太深无法自拔,或许后来许多事情都会是另一种结局。 齐浩南只瞥了她一眼便转身来到桌边端起了酒杯递到了她面前:“喝吧!” 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甚至连她的手指都未曾碰上。 魏灵儿只当他天性本就如此,也没多想。不过她还没得及和他交臂来喝这象征着婚礼完满的交杯酒,齐浩南便独自一人仰头将手中的酒杯喝了干净。 她垂下的眸子里一丝阴翳闪过,再度抬头时面上却带着些委屈,可到底最终还是记起了自己的身份,微微低头,饮尽了杯中那略带苦涩的酒。 “太子,你要去哪?”见齐浩南推门就要出去,魏灵儿忍不住出声叫住了她。 齐浩南眉头微皱,忽然耳边异动浮起,听得窗外传来的静乎其微的动静,慢慢地,嘴角勾起一抹阴狠与自嘲。 他打住了准备迈出去的步子,转身回到房中面无表情地对魏灵儿说道:“你身子不好,先歇着吧!” “那你……”魏灵儿的话还没问出口便在齐浩南威慑的眼神下又堵了回去…… 一处相思泪,两地愁断肠。 叶卿渝站在窗前,静静地抬头看着悬挂在夜空中的的皓月,久久未曾移动身影。 只是,她不知道,在这月光沐浴之下的另一个地方,也有一个男人如她一样,抬头望月,伫立不前。 这边厢的齐子皓侧卧在床上,就着柔和的灯光静静地看着叶卿清熟睡的娇颜。这丫头安静下来的时候也是如此甜美,他已经习惯了有她在的每个时刻,怎么舍得用她去换孩子! 他轻轻地翻了翻身,心里有些焦躁。他自然是知道这丫头因为肚子里没有消息一直急得不行,可如今他也没有办法了。至少这一年多,他是没有办法给她孩子的。 忽然又想起了他们成亲前和玉林大师两人的对话。 “若吃下此药,两年内你不会有孩子。” “吃下这个便可替她免去那剩下的一次生死劫难吗?” “阿弥陀佛。子皓,万事皆有缘。为师纵使能观人面相窥探天机,却既无法窥全,也无力改变,更不能泄露。若不然会折损了叶施主的福气。她既已经安然度过一劫,便说明是有福之人。” “嗤,老和尚,你能否别这么道貌岸然的!爷吃下就是了。”话毕,药丸已咽入口中。 精明如齐子皓,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其中的深意。 玉林大师不会无缘无故让他吃下那种药,除非是叶卿清剩下的一次生死劫难便是在孩子身上。 女人生孩子有多危险他是知道的。当年母妃生思思时早产便差点一尸两命,他怎么能让叶卿清去冒这种险! 先等过了这两年再说吧,等她再大一点,或许生孩子便不是难关了! “乖丫头!”齐子皓转过身来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便抱着人闭上了眼睛。 ------题外话------ 清清(坏笑):王爷,难道你不行? 子皓(咬牙):说吧,一百零八式选一样,又或者,本王一样一样来? 清清(讨好撒娇):刚刚那话谁说的?我们家王爷最棒了! 子皓(把人抗走):那也得试过才是真的棒! 久久(捧脸):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们秀恩爱~ 102 不打自招的齐子皓 翌日一早,齐浩南便带着一身太子妃正装、眉目如画的魏灵儿进宫谢恩奉茶。 其实魏灵儿长相也不算差,虽及不上叶卿清的明媚妍丽、叶卿渝的娇俏动人,却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再加上举手投足间似刻意表现出的书香之气,眉宇间更多了一股傲气与清高。 隆正帝显然是对这个儿媳妇很满意,当场便给新婚的二人赐下不少珍贵物品,更是亲笔题字“佳偶天成”。 叶皇后虽然心中有些遗憾,却对魏灵儿也挑不出毛病来。今早验喜嬷嬷已经将喜帕送进了宫,儿子既然已经接受了她,她也希望他们夫妻能好好的。 正德殿。 隆正帝看着眼前这个相貌俊朗、鬓若刀裁的男子,心里满是欣赏。 他的子嗣不多,但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情,这个儿子都是最像他的。知子莫若父,齐浩南心里想些什么瞒不过他。 “可知朕为何要单独将你留下?” 齐浩南面无表情,动作恭敬:“还请父皇赐教。” “你没有令朕失望!”隆正帝一双常年锐利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欣慰,声音里也带着一丝父亲而非君主的气息,“朕知道,这些年你心里一直念着叶家的三姑娘,迟迟不肯成婚。既是过去的事情了,朕希望你能彻底放下。太子妃很好,你要好好对她。” 齐浩南脸上依旧没有波动,只是拱手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朕平生之志便是希望能将这东齐治理得繁荣昌盛。也希望能将它平平安安地交到你手中,你可明白?”隆正帝直直地盯着齐浩南,似是要一眼看进他的心里。 齐浩南心中一震,面上却依旧平稳,这还是隆正帝第一次郑重其事地说出了自己心底的储君人选。以往的雾里看花,无论是他还是别人,都未曾真正触摸到隆正帝的心思。 “父皇?” 隆正帝似笑非笑,因为操劳国事而略显瘦削的脸上添上了淡淡的细纹:“如若可以,朕从不希望兄弟阋墙这种事在朕的儿子中发生。只是这些年来,朕要磨练你保护你,却将庄贵妃和老二这两母子的野心培养得一发不可收拾。如今,朕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你扫平这最后的一个障碍。但朕要你答应朕,一旦他日你登上皇位,不得为难你四弟。” 齐浩南迎上隆正帝直直射来的视线,随即低下头去,面不改色地从口中应了下来。比起听到隆正帝说打算传位于他,更令他震惊的是隆正帝做的这一系列事情背后隐藏的心思。 年少之时,他总觉得父皇对他不够关心不够重视,他空有太子的名头却不如齐浩扬得宠,于是他拼命地读书习武想要博得父皇的赞赏。成年之后,虽然他并没有被打压,可齐浩扬那一派却在父皇有意无意的放纵下和他势均力敌,甚至易储传言也层出不穷。 如今想来,他的父皇才是最明智的不是么?既在这些年平衡了各方势力,免去了一家独大,又在倾轧斗争下从他们兄弟中为东齐培养了最合适的继承人。 甚至于叶卿渝,都是这场计划下的牺牲品。若他日他夺得皇位,二皇子一脉定然重伤,身为亲兄弟的四皇子必然要受牵连。父皇膝下的儿子不多,除了已经过世的三皇子,如今便只有他们三人。他可以容忍他除掉心怀鬼胎的二皇子,却势必要保下一直淡泊名利、闲云野鹤的四皇子。 所以,他不仅要了他的保证,更用叶卿渝牵制住了他。夫妻一体,夫贵妻荣,若是齐浩康有难,叶卿渝定然无法置身事外。 他该说他要感激他的父皇吗?他给了他江山,却算计了他最爱的女人。 那么那个魏灵儿呢?原先他以为隆正帝之所以给他指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子妃是因为忌惮他的势力,如今看来,想必这些都只是障眼法吧,真是讽刺至极!还是齐子皓看得透彻,他父皇的心计世上恐怕无人能及。 事实上,隆正帝之所以将叶卿渝指给齐浩康确实是有要保下他的意思。但更关键的是,当下的东齐皇室里,叶家女已经占据了两个尊贵无比的位置,叶卿岚未来又无可限量,为了防止出现外戚专权,他决不允许东齐再出一个叶姓皇后! 齐浩南是他和叶景昀的孩子,他的心确实是偏向他的。可若然此次他拒婚不娶魏灵儿,那么他是绝不会让这样一个爱美人甚于江山的子孙登上大宝! 之所以会选择在大婚后把事情告诉他,也是希望他做一个明白人。自古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不希望他在往后的日子里再做出什么不遵礼法之事。 在他看来,身为天下之主,便当将儿女私情放在身后。一如他和叶景昀,不是不爱,只是还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他能允许齐子皓娶叶卿清却拆散齐浩南和叶卿渝,是因为齐子皓是臣,而齐浩南将来是君。君臣有别,坐怀天下,便当为天下负责! “太子!”魏灵儿在身后柔柔地喊了一声。 齐浩南的思绪被拉回现实。他停下脚步,转过头去,便看见魏灵儿迈着碎步跟了上来,微微喘气,鼻头也冒出点点细汗。 魏灵儿见他眉头微蹙,双手扯着衣角,有些局促地小声说了一句:“您走得太快了,臣妾跟不上。”她的脸上还带着一抹女儿家的娇羞,面颊粉红带着不安。 这动作和叶卿渝往常做错了事的样子还真像。 不过齐浩南却无心欣赏这美景,再像也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他放慢了脚步继续前行,魏灵儿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不知情的人看在眼里便是一幅夫唱妇随、金童玉女的美好画卷,比如迎面走来的齐浩扬和齐浩康兄弟。 “见过皇兄,皇嫂。”二人拱手行礼。 齐浩南看了愈发正经上进的齐浩康一眼,便很快移开了眼神:“不必多礼!” 魏灵儿则以微笑表达了自己的善意。 齐浩扬早已扫去了当初受到刺客事件牵连的阴霾,如今越发地春风得意。 “听说皇嫂在闺中时号称是京城第一美才女,如今一见,才知确实名不虚传。”齐浩扬这话已经相当逾矩,不亚于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妇女。 魏灵儿有些尴尬,碍于是新妇,也拿不出太子妃的架子,只好有些无措地抬头看向齐浩南。 “注意自己的身份!”齐浩南冷冷地警告了他一句。 齐浩扬却无谓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正要再开口挑衅几句,却被齐浩康抢了先。 “皇嫂还请不要介意。皇兄昨晚多喝了几杯,这会还是有些醉意仍在。”虽然明显是拙劣的借口,却很好地化解了魏灵儿的尴尬。 魏灵儿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四皇弟言重了。” “走吧!”齐浩南未再搭理那二人,转身便往马车走去。 看到齐浩康,他便会想起隆正帝那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齐浩南行走中渐渐握起双拳,不可兼得么?他偏要打破这个惯例! 看着魏灵儿积极地跟在齐浩南背后的身影,齐浩扬真想大笑出声。他这辈子都没这么解气过。看齐浩南的样子,就知道他此刻失去心爱的女人有多难受。不只是这些,他还要让他一败涂地,沦为丧家之犬,方才能解这么多年的恶气! 又想到刚才这亲弟弟胡说八道的话,他瞪了他一眼,佯怒道:“到底谁是你亲兄弟?你能不能长点心!” 齐浩扬觉得他自己就是为这个亲弟弟操碎了心,好不容易盼着他正经做事也得到了想了多年的心上人人,可就是总和那个与他们敌对的人亲近。人家搭理他吗?简直气煞他也! 齐浩康也不与自家兄长斗气,直接朝正德殿走去。 “殿下,我觉得四皇弟人还不错。”魏灵儿的话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静。 其实,她也只是觉得马车里的气氛太过安静,好像他们根本不像一对夫妻一样,遂没话找话地想打破这份尴尬。 虽然事实上他们也算不得真正的夫妻,一想到今早验喜嬷嬷收走的那块喜帕,魏灵儿便是一阵心堵。可她却什么都不能说,还要配合着将这出戏演下去。 她心里燃起了一股不甘的火焰,总有一天她会让眼前这个男人也爱上她,曾经那么苦、命运那么不公她都熬过来了,她有什么做不到的! 齐浩南缓缓地从书中抬头,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依旧一副严肃不可亲近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说道:“往后再遇到那种事情的时候,记着自己是太子妃,不必处处忍让。” 齐浩南说这话并非是出于对魏灵儿的怜惜,却让她的心悸动不已。 她先是一怔,而后面上一喜,竟是有些感动得想要落泪。 昨晚他的态度,加上刚刚在宫里也没有过多维护自己,她以为他是不喜她的。如今看来是她自己胡思乱想了,或许他是真的因为怜惜她身体不佳! “臣妾知道了。”魏灵儿看着他英俊无匹的脸庞,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激动。 齐浩南的视线又转回到了书上,只是眸子里却带上了一抹微不可见的自嘲。 太子大婚之后,另两位皇子的婚事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且在齐浩扬大婚前,他和齐浩康分别被封为了慎王、康王,两座修葺一新的府邸也挂上了新的牌匾。 六月十六,叶卿清在一阵阴云密布的天气下将叶卿渝送上了花轿。 和齐浩南那日成亲时的艳阳高照截然相反,这阴蒙蒙的天气让人的心情更加黯然。 “走吧,去康王府。”齐子皓站在叶卿清面前细心地为她擦拭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珠,柔声说道。 叶卿清点了点头,收拾好刚刚哭嫁的心情,随着齐子皓走了出去。 叶卿芳今日也回了荣国公府。她已经有七个多月的身孕了,只是这肚子出奇地大。平日里林思睿根本不让她轻易出门,只不过今天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丫鬟婆子派了一大堆在身边跟着。 她刚刚去过老太君那边,路上便遇到了准备离开的叶卿清和齐子皓。 “大姐姐,大姐夫。”叶卿芳身子不便行礼,只笑着朝二人打了个招呼。 齐子皓微微点头示意,叶卿芳和小丫头关系好,这点面子他还是会给的。 “我去马车里等你。”他细心地给这两姐妹留了个空间。 “坊间都在传言王爷对姐姐视若珍宝,果然所言非虚。”叶卿芳脸上的表情较之从前更加地柔和,洋溢着的也是满满的幸福。 叶卿清倒没有否认,齐子皓确实是对她很好,几乎都快把她捧到天上去了。只不过叶卿芳这样子看起来定然也是过得极好的,这让她心里安慰了不少。 “刚刚去看过祖母和你娘了吧?”叶卿芳出嫁后,老太君对以前的事情也释怀了不少,同意王姨娘留在了府里。 王姨娘的性子本就恬静不争,每日看看书做做绣活儿,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叶卿芳点点头,抚摸着肚子,温和地说道:“娘做了不少小孩子的衣裳,吩咐着我带回去呢!” 叶卿清看到跟在司墨后面的一个小丫鬟确实拎着一个蓝色的大包袱。 她笑着说道:“还有两个多月便要生了吧,这胎定是个小子。我和你一起待着沾沾喜气,回头不定什么时候也能有好消息。” 叶卿芳羞涩地笑了笑:“睿哥说男孩女孩他都喜欢。”其实她私心里也希望这胎是个男孩,毕竟林思睿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她生了男孩,底气也会足很多。但是林思睿这番话却让她很感动,也减轻了她不少压力。 两人又聊了一会,叶卿清便先行离开了,以免耽误了康王府那边的喜宴。叶卿芳由于身子不便,并未和林思睿一同前去,而是先被送回了忠国公府。 康王府这边宾客满盆,齐浩康以前虽然总是吊儿郎当、不干正事,可人缘却极好,这婚宴的排场丝毫不逊于他的两位皇兄。 叶卿清看着这布置一新的喜房,样式排局竟是全按着叶卿渝的喜好来的。听康王府的嬷嬷说,这喜房都是四皇子亲自监督着人布置的。不得不说,齐浩康对她这妹妹是真的上心。 既然她和太子无缘,叶卿清希望叶卿渝能真正放下往事,和齐浩康好好地生活。 从康王府出来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去,夏天的夜晚偶尔飘来丝丝凉风,倒是散去了那抹阴郁沉重。 “放心了?”回府的马车上,齐子皓轻轻地把人搂在怀里,隔着薄薄的纱衣在她手臂上打转。 叶卿清撇了撇嘴,不放心她还能怎样?事情都成定局了! “其实康王对渝儿真的很上心,我只是担心以后,毕竟他是慎王的亲弟弟。太子和慎王两派最后注定只能存活一个。”叶卿清虽是后宅妇人,可齐子皓从没把她当普通女子看,常常会和她一起探讨朝中之事。 “慎王是慎王,他们二人不可一概而论。”齐子皓已经知道隆正帝对齐浩南说的话,是以这段时间他和齐浩南在暗中的筹谋也少了很多束手束脚。 隆正帝很明显是要保下齐浩康。若是齐浩康没有异心,他也不希望齐浩南除掉他。毕竟有的时候,狠心绝情也会招来天下人的口诛笔伐。如先皇留下庆王和当今皇帝留下昭王一样,齐浩南也需要留下一个兄弟来表现他的仁慈和宽厚。 叶卿清不解地看着他,在看到他眼底的一抹深沉后,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夫妻二人都很有默契地没再继续进行这个话题。 只是在叶卿清兴冲冲地和他说起林思睿和叶卿芳将要出生的孩子之时,齐子皓心里又是一阵心虚。她这么想要孩子,要是知道是因为自己刻意为之,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呢! 于是,思索了很久的定王殿下决定自己招认。以她的聪明,恐怕等不到两年就会发现这件事。 千万不要骗女人,这是顾煜告诉他的一个真理,因为女人都是很小气的。当然,定王殿下并不知晓这是顾煜亲身实践得来的真理。 这天晚上,齐子皓异常地勇猛,直把叶卿清折腾地连连求饶,娇喘不歇。两人再次沐浴过平躺到床上,已经丑时过半了。 叶卿清浑身无力,软绵绵地躺在他怀里,屋子里的冰盆散发出的冰气让她觉得异常舒适,打了个沉沉的哈欠就想睡去。 “丫头,爷有件事想和你说。”齐子皓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已经混混沌沌地没有往日的清明,觉得现在就是坦白的最好时机。 叶卿清眼睛都没睁开,动了动将手搭到他的腰上,带着鼻音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句:“有事情明天说吧,好困,想睡觉。” “不行,这事很重要。” “那你说吧,我在听呢。” 齐子皓烦躁地翻了翻身,看着她柔和的侧颜,小声地说了一句:“咱们这两年不会有孩子。” “嗯。”叶卿清低应了一声,随后便没了反应。 正当齐子皓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倏地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你刚刚说什么?” 她好像听到他和她说不会有孩子? 齐子皓也随着她坐起身来,样子竟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硬着头皮又轻声说了一句:“咱们这两年不会有孩子。” “哦。”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质问,叶卿清只是愣了几秒后低低地回了一句。 事实上,叶卿清看到他那副心虚的样子,心里在想,难道真是自己之前猜测得那样,他的身体有问题? 她忽然有些难受,自己不该总是在他面前提孩子。怪不得每次一提孩子,他的态度都不好,他心里肯定很不好受吧! 想到这,叶卿清一把抱住他:“没关系的。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夫妻两人的思想显然不是停留在一个层面上,而一贯把叶卿清看得透彻的定王殿下这次也犯糊涂了。他还沉浸在叶卿清的甜言蜜语中。这丫头,可是极少会主动这么对自己表达感情! “嗯,当然了,爷可是对你最好的人。其实这两年不要孩子,也是为了你好,你还太小了。等过几年,想要几个爷就给你几个!”他傲娇地哼了一句,完全没发现自己在一步一步地不打自招。 叶卿清蹙眉,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呢?为了她好? “等等,齐子皓,你告诉我,咱们为什么这两年没有孩子?” 定王殿下温香软玉地在怀异常舒适,大手也在到处地吃着豆腐,自然没有注意到她有些异样的语气,没头没脑地来了句:“爷吃了这两年生不了孩子的药!” 屋子里静得连心跳声都几可见闻,齐子皓话音刚落,便“砰”地一声从床上被踢了下去,一个不察,直接翻滚了一下坐到了地上。 那样子确实有些狼狈…… “疯丫头!你干什么呢?”齐子皓站起来指着她怒吼了一句。 这死女人!居然敢把他从床上踹下来,胆子肥得上天了! 可叶卿清一点没被他吓到,接踵而来的就是毫不留情地砸向他的枕头、薄被,还夹杂着女人的哭骂声:“你给我滚,给我滚!” 还敢叫他滚? 齐子皓是真的怒了,他不打她不骂她,可有的是法子对付她! 他大掌挥开那些朝他砸来的东西,怒气让那些无辜的枕头被子顿时化为粉末。 又一个箭步上前把人压到床板上,双手紧紧地将她的双腕按在身下,强迫着她与他十指相扣,喘着粗气在她耳边低吼道:“死女人!说,还敢不敢叫爷滚了?” 叶卿渝瞪着双眼迎上他溢满怒火的眸子,丝毫不肯妥协。 以前不管什么事情能让的她都愿意让,可孩子这件事他是触到她的底线了。他不是不知道她多想要孩子,而且她的身体又没有问题,他凭什么这么做! 自己怎么就小了?这个年纪做娘的人也不少,四妹的孩子不是就要出生了吗?他怎么能这样?亏得自己刚才还以为是触到了他的痛处而心怀愧疚! 齐子皓看她半天不肯说话,这死丫头就这个德行,不说话也能把人气个半死。他气极了在她嘴上狠狠地啃了一口:“你这个骗子!爷就知道你是在哄爷开心,刚刚还说爷是你最重要的人,转过身就翻脸不认人!” 他气死了!自己什么事都把她放第一位,她居然为了个不知道在哪等着投胎的小子这么跟他闹! “呜呜,齐子皓,你混蛋,你混蛋!”叶卿清被他压得不能动弹,还听着他恶人先告状地指责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你知道我多想要孩子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讨厌死你了!呜呜……” 哭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尤为刺耳,若非这卿园里都是自己人,不定会传出什么话来。 清清楚楚感受到叶卿清的伤心和气愤,百炼钢也成了绕指柔。 “你,你别哭了。”她一哭,齐子皓就心疼,再大的怒火都给哭没了。他悬空身子不再压着她,细细地带着怜惜吻去她脸上的泪水,轻拍着她哭得一颤一颤的肩膀,好声好气地耐心哄着她,“爷这不是为了你好吗!你还小,生孩子很危险,过两年再生。” “我哪里小了?我都十六岁了!旁人家媳妇在这个年龄谁不生孩子呀?”叶卿清鼻子一抽一抽的,停止了洒金豆豆,一脸不服气地看着他。 这混蛋!她知不知道她看着别人都有孩子有多羡慕!再说了,就算她还小,可他已经二十六岁了呀!这个年纪要是成亲早的话再过几年都可以做祖父了,可他连个孩子都没有。 “我想给你生孩子,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她低低地自言自语,“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混蛋?总是不理解我?” 自从老王妃和她说过父王走后他性子截然大变,她就十分心疼他,她想给他生孩子,给他家,这有错吗?他怎么就不理解呢?以前还好几次因为这事凶她,叶卿清越想越委屈。 齐子皓像是有什么忽然堵在了嗓子眼一样,他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眉目妍丽的女子,她说要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愣了一会儿,他忽然一把将人紧紧搂住。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原来她一直是在为他着想。想起她曾给他构思的那幅美好画面,他心里涌上一层浓浓的愧疚。 “对不起,是我混蛋了,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你。两年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候,你给爷生一打孩子好不好?”轻言软语,饱含着怜惜与感激。 他始终没有把他为什么吃药的真正原因告诉她。毕竟玉林大师当时并未直言,一切都是他的猜测,他不想她跟着一起忧心。 齐子皓起床,打开屋门,接过红莲手里端着的热水,挤干帕子给她擦了擦脸。 平日里,他们二人不习惯丫鬟在外面守夜。不过为了防止夜里有需要,还是安排了两个人睡在隔壁的厢房里。 今晚值夜的是红莲和紫苑。主屋里闹出了那么大动静,她们也早被惊醒了,点了灯出来候着,就怕有什么事情。 齐子皓帮她擦着脸,好笑地道:“也就爷脾气好,你都把爷给踢到地上去了,爷还在这伺候着你。总说自己不小了,可哭起来还像个孩子似的。” 哎!娶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女人就是麻烦,就跟养了个女儿似的! 叶卿清冷哼了一声,别扭地不开口。她也知道自己反应太过了,齐子皓虽然把这事瞒着自己,可说到底也是为了自己。若是遇上那等不疼惜娘子的夫君,又怎么会关心生孩子会不会有危险呢?大多是把自己的子嗣传承放在第一位。 “你不睡吗?一会又睡不了多久就要去上朝了。”叶卿清咬着唇小声咕哝道。 齐子皓放下帕子,伸手刮了一下她的俏鼻梁:“算你还有良心,知道关心爷!睡吧!”说着便重新上床搂着人进了梦乡。 叶卿渝和齐浩康进宫奉茶谢恩之日,一如前两位皇子一样,并未出现太大波折。 只是叶皇后和庄贵妃这两个一位嫡母,一位生母,倒像是角力般较起了劲。 叶皇后从小看着叶卿渝长大,对她疼爱有加,如今便是她嫁的不是自己儿子,她对她的关爱依然不减。 而庄贵妃虽然打心眼里不喜欢叶卿渝,可因为听了当初齐浩扬的话想通过叶卿渝来笼络定王,倒是也没有给她脸色看。甚至带着一丝向叶皇后示威的意思,赏下了不少金银珠宝。 “累不累?”齐浩康体贴地问她,两人并行着走在御花园里。 叶卿渝摇了摇头,她对于齐浩康的嘘寒问暖还是有些不习惯。 昨晚,她也做好了准备成为他的人,可齐浩康到最后并没有碰她。他说过的话依然句句在耳:“卿渝,我会给你时间,会等你真正接受我。”随后,便拿剑在自己的手指上割了一刀滴在了喜帕上。 叶卿渝若说一点都不感动那是假的,可她也不能欺骗他。 感动不等于爱,或许如他所说的那样,她是需要时间的吧! 等时间磨平了她心中对爱情的希冀与渴盼,或许她就能真真正正安然地接受齐浩康了。 “启禀康王殿下,庄贵妃娘娘召见。”两人正走着,一个小太监快步跑了上来禀报道。 齐浩康微微皱了皱眉,不是刚刚在新景殿见过吗?母妃怎么这个时候又宣召他? “只有本王一人?” 小太监点头应是。 叶卿渝笑了笑,说道:“王爷,既是贵妃娘娘找你,你就快去吧,我在凉亭里等你。”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凉亭。 齐浩康皱了皱眉,随后依旧温柔地回道:“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虎着脸吩咐叶卿渝身后的蓝云蓝月:“好好照顾王妃,莫让她受了暑气。” 二婢赶忙屈膝应下。 白日里因着日头高晒的缘故,空气里也带着一股黏热。 叶卿渝坐在凉亭里,蓝云在一边打着扇,蓝月倒了一杯凉茶递给她。 她忽然想起来,大约也是去年这个时候在宫中她也曾碰上齐浩康,还用天热的借口想要避开他。没想到才短短一年,自己竟会成为他的王妃。果然是天意如此,造化弄人吗? “见过太子殿下。”二婢的请安声让叶卿渝抬起了头。一眼望去,便看到那个依旧丰神俊朗却更加严肃冷漠的人在眼前负手而立。 她赶忙站起身低头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齐浩南也不让她起身,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叶卿渝的大腿酸疼不已,蓝云蓝月也在一边暗自着急,只希望自家王爷能快点赶回来。 “起来吧!”齐浩南清洌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后又对着蓝云蓝月吩咐道,“你们两个先退下。” 蓝云蓝月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却丝毫不肯移动。王妃和太子男女有别,怎能单独在一起呢?她们虽然不是自小就跟着叶卿渝,可叶卿清对她们姐妹有恩,叶卿渝又一直对她们很和善,她们自然忠心耿耿,要为主子着想。 不待齐浩南发作,叶卿渝拒绝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太子殿下,我家王爷这会儿不在,你我孤男寡女不适合单独相处。” 齐浩南听她说起“我家王爷、孤男寡女”这几个字,心头一阵怒火,双手在背后紧握成拳。 呵!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他转身而去,不带一丝留恋。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叶卿渝渐渐垂下眸去,倏尔一滴清泪直直地落在了脚背上。 这时候,一抹大红色的裙裾也自凉亭不远处的树后离开,双手掐进掌心,带着深深的嫉妒与仇恨。 齐浩康并未离去多久,他回来的时候叶卿渝已经恢复好了情绪。 只不过,在马车上他还是问了句:“刚刚有人去过凉亭吗?” 叶卿渝怔了一瞬,随即点点头:“太子来过,不过他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我并没有和他单独在一起。” 虽然齐浩康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但是他已经是她的夫君了。她便会尊重他、忠诚他。同时,她也不希望齐浩南因为此事被人泼上污水。 齐浩康在听到是齐浩南后,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只不过很快就过去了,他更在乎的是叶卿渝的态度。只要叶卿渝愿意敞开心胸来试着接受他,他一定会让她幸福的。 “傻丫头!你紧张什么呢?”齐浩康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叶卿渝显然没想到他会有这动作,很快便往后挪了挪,眼睛移向别处,拿着扇子扇了扇风,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尴尬。 齐浩康倒是无谓地耸耸肩。 “对了,贵妃娘娘找你有什么事吗?”为了化解车厢里凝固起来的气氛,叶卿渝问起了刚刚庄贵妃找他的事情。 齐浩康不自然地单手握拳状抵在唇边假意咳了咳。母妃找他自然是有事的,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那喜帕上若是仅仅只有几滴血,经验老道的验喜嬷嬷一眼便能看出来是假的。 母妃还因为此事斥责他是不是帮着叶卿渝在隐瞒什么。齐浩康无奈,只好编排了个借口说自己昨晚喝醉了并未圆房,还被庄贵妃好好地啰嗦了一顿。 当然,这话他是不能和她说的。叶卿渝本就和他不亲近,他要是这么一说她不定得在心里怎么想他呢! “没什么,母妃就是让我好好地待你!” 叶卿渝撇了撇嘴不再继续问了。她又不傻,庄贵妃不喜欢她她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特意和齐浩康说这种话呢! ……*……*…… 进入七月份之后接连下了一个多月的暴雨。于是今年天灾不断的东齐继年初的北方雪灾之后南方又爆发了洪灾。数万百姓房屋、农田被摧毁,流离失所、饿殍遍地。 八月初,隆正帝再次任命户部尚书段燮为钦差大臣,携十万石粮食和五十万两白银前往南方赈灾。 …… 八月末的一个深夜,齐子皓策马从宫中急急地赶回了定王府。 “红莲,什么时辰了?”叶卿清披着外衣,坐在灯下,手里的书却是一点都看不进去。 天气已经逐渐转凉,夜晚寒风又重,过些日子屋子里的地龙就该烧起来了。 红莲取下灯罩,将烛光挑亮了些,转过身去回道:“王妃,已经快到子时了。您先歇着吧,王爷今晚定是有事耽搁了。” 刚刚说完话,齐子皓便推门进来了,身上带着寒气的衣裳已经先去茗水院换过了。 红莲福身退了出去。 “累了吧?让小厨房送点宵夜进来?” 最近他总是早出晚归,眼下的乌青能看出深深的疲惫。 齐子皓见她这么晚还在等着自己,心里开心之余不禁又责备起了她来:“以后不要这么晚睡,对身体不好。” 叶卿清笑笑:“知道了,越来越啰嗦了!” 齐子皓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啄了啄:“调皮!倒嫌弃起爷来了?快去睡吧!” 说着,便把她打横抱到了床上,放进了被窝里。 “你不睡吗?”她抓住他的袖子。这么晚才回来,难道还有事情? 屋外的风声吹得整个院子都在颤抖。 齐子皓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表情严肃地看着她道:“丫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天亮了就要出发。” 叶卿清心里突了一下,紧紧地攥住他的手,骨节泛白:“是南方出事了?” ------题外话------ 想了半天,每天都习惯说些题外话,今天好像没啥要说的~ 其实本来打算建个群,然后觉得现在可能没什么人气,所以,还是过一段时间再看看~ 103 弄璋之喜,双胎降临 齐子皓苦笑了一声,捏了捏她的脸蛋:“清清,你有时候聪明得让爷都有压力了!南方发生暴乱,段燮已经镇不住场了。今晚,皇上宣了我和林思睿进宫,特命我们明日一早就快马加鞭、轻装出发。” “睿表哥也要去?那四妹怎么办?”叶卿芳已经九个月了,如今更是整日卧床。林思睿这一去,定是赶不上生产的时候了。 “丫头,这对他来说是好事。这一次南方的暴乱要是平息了,他这个忠国公也能更加地名副其实。” 叶卿清垂了垂眸,复又抬起眼来认真地问道:“事情是不是很严重?你们都能平安回来对不对?” 事情当然严重了。他没有说的是,南方不仅仅是灾民暴动这么简单,那些人显然是有组织的,背后一定有人。如今他们更是占据了南方的千水城,逼得段燮已经退居到了毗邻的嵊州城,双方对峙不下。 千水城自东齐建国就是南方一块极为重要的土地,它偏近东齐的腹中心。顾名思义,城里水资源丰富,尤其南方盛产粮食,千水城便成了引水灌溉的源头。所以无论如何,这千水城也不能失去。 千水城四周皆筑以高厚的城墙,易守难攻。暴民又控制了城里的百姓和官员,一时之间也奈何他们不得。纵然在它四周围着的都是东齐的城池,可若是暴民不肯妥协,到最后也会造成不可估量的伤亡和损失。 “事情很严重,但我会回来。”齐子皓如实回答,用心保证,后来又小声嘟囔了一句,“你那睿表哥也会回来。” 叶卿清看他最后皱眉的样子,不禁心里好笑。 这男人!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 叶卿清勾唇浅笑,眉目如画:“那你就去吧!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保护母妃和思思,好好守护我们的家,等你回来!” 你为将,战场杀敌,我便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为你守护好后方的一切,再无后顾之忧! 齐子皓把人紧紧抱住,他就知道他的小丫头是最懂他的人。他此番南下,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她和整个定王府。昭王父子蠢蠢欲动,这次的事情十有*就是他们的阴谋。可眼下却没有比他最适合去平乱的人了,他不得不离开! “齐东和齐北此番会同我前去。齐南留下,还有他手下的暗卫也会一并留给你。太子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他会时刻注意着王府的安全。”齐子皓轻轻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齐南早前已经接替姚恒成为定王府新一代的暗卫统领,他手下的暗卫莫不是定王府最新培养出来的精英暗卫。 “那你呢?”他不带人去吗? 齐子皓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我手下自然还有人,此次前去人不宜带得过多。那边有军队,况且早几日我就派过人前去先行打探,南方那边也有我手下的人。” 在段燮的奏折呈上来之前,他就接到线报,南方出了问题,所以早就未雨绸缪做了些准备。 “你睡吧!我还要去书房和幕僚们商议一下。”齐子皓不舍地放开了她,让她平躺下来,将屋里的烛光挑暗,“早些睡,天亮了我直接出发,就不过来了。” 叶卿清看着他一脸的柔和,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外面的假山后面齐北和红莲也是两人对峙的场景。 “再过两个时辰我就要和王爷一起南下去平乱了。”齐北贪婪地看着红莲清秀的脸庞,见她不再如之前那样排斥自己,心里多少安慰了些。 这几个月,由于红莲的刻意回避,他也没见着她几次。叶卿清上次说的话他都听在了耳里,所以也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默默地在背后关注着她。 “这次的暴乱可能没那么容易平息。红莲,要是我回不来了,你还会怪我吗?”齐北满是落寞,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不过这场景要是被齐南看到了,定会一脸鄙夷地说叨他,你这是装可怜给谁看呢!这次暴乱有这么危险?要知道齐北那可从来都是尸山人海里过,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以前跟着王爷在边疆的时候,哪次杀敌他不是冲在最前头? 红莲低下头咬唇不语。说起来,齐北除了那次帮她解了媚药,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要不是他,她也不能被及时找到。而且这几个月,他明里暗里帮着自己,她心里都是清楚的。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便是当初银霜算计了她,看到她死了她都会哭,会想起她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更何况是救了她的齐北,她狠不下这个心。 终于,她在齐北的期待中缓缓抬起了头,看着他说道:“齐北,你要小心,好好保护自己。” 齐北如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糖果的孩子般,一向阴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拉住她的手不放:“我会回来的,你等我!” 说罢趁机在她脸上偷偷一吻便飞身离开了。 红莲摸了摸发烫的右边脸颊,看着齐北在夜空中的背影,心莫名地跳动了一下。 确定齐子皓离开后,叶卿清睁开双眼,掀被下了床,亲自拾掇了几件御寒的衣裳装到了包袱里,又在绿翘那拿了一些常用的药以防万一。随后,便吩咐紫苑将包袱送到了茗水院交给齐子皓。 直到下面人来报,齐子皓已经出门了,她才在床上去眯了会。 “嫂嫂,嫂嫂……”中午,叶卿清刚刚放下手中的汤碗,齐思思便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 叶卿清拿着手绢轻拭嘴角,看着她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招呼着她坐了下来,示意红莲端了一杯热茶上来。 “慢点,要是你这样子被你大哥看到了,又要说你了!”用齐子皓的话说,他这些年就是太宠齐思思了,把她宠得都没个边了。瞧瞧,这跑起来,就跟一阵风似地,哪有一点淑女的样子。 要她说,这也不能怪齐思思,谁让她从小就跟着一个不靠谱的大哥呢! 不提齐子皓还好,一提他齐思思的嘴马上就翘起来了:“大哥是不是又出京了?” “嗯。”叶卿清点点头,随即问道:“午膳用过了吗?我让红莲给你添副碗筷?” 齐思思摇摇头表示不用了。她喝下杯中的热茶,缓了口气,一脸不忿地控诉:“大哥太过分了!他离京和母妃说了,和嫂嫂你说了,可是都没有告诉我!” 要不是刚刚她去母妃那里用午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晓得这事呢! 叶卿清表示,其实齐子皓昨晚回来得太晚了,今天又走得早,就没去打扰老王妃了。这事还是今早她去请安的时候说的。好在老王妃一向不注重这些细枝末节。儿行千里母担忧,叶卿清看得出来,老王妃心里还是十分关心齐子皓的。知道他要去平乱,嘴上没说什么,可却吩咐了苏嬷嬷从今日开始要各加一个时辰的早晚课,为齐子皓祈福,佑他平安。 “昨儿个太晚了,你怕是都进了梦乡里了。” 齐思思其实也不是真的生气这事,她只是担心罢了。就像以往每次大哥带兵出征的时候她都忧心不已,经常守在定王府最高的阁楼里期盼着能看到大哥归来。 “嫂嫂,你不担心吗?”齐思思抬头问她。 反正每次大哥和顾煜要离开她都担心得不得了,就怕他们和父王一样不回来了。 担心啊,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只不过她还有更多事情要做。 “我相信他。而且我是他的王妃,是要和他并肩而行的人。我要做的不是在他身后担忧流泪。而是撑起他后方的一片天,让他可以安心杀敌。”叶卿清神色笃定,说起齐子皓,目光柔和、流光溢彩,“虽然他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子,可我也不差。他能为我付出,而我亦然。” “并肩而行?”齐思思嘴里低声重复,抬头,她看向叶卿清的眼里光彩更浓,一本正经地说道:“嫂嫂,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哥一向眼高于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却独独将你捧在手心里了!” 大哥和大嫂之间不仅仅是大嫂依附着大哥而活。如她大嫂这样的人,若是有一天,大哥疲惫了,想必也有肩膀可以依靠吧? 叶卿清自己心里也清楚,齐子皓或许对她是一见钟情,但刚开始的时候却未必就没有将她看成一个附属品,遵着以夫为天的思想。 毕竟,虽然因着开国皇后的影响和一系列提高女子地位的措施,东齐女子的地位普遍比别的国家要高,女子可以经商、读书,可依然还是男尊女卑,这是从很久之前就流传至今的社会定律。 而她和齐子皓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互相尊重、互相理解、互相依赖,也是在婚后慢慢摸索磨砺而来的。 相濡以沫、携手并肩,这才是夫妻最高的相处之道吧! 齐思思在听到她那番话后也苦思良多。 纵观她周围与夫君恩爱有加的人,如她大嫂、如她堂姐,无一不是在用自己的智慧与个人魅力在经营着自己的家,一味地付出或者一味地给予终究有人会累。 那她和顾煜呢?从小都是顾煜跟在她后面,比她的哥哥还要称职。她想要的,他都会想方设法给她弄来;她不开心,他会使出浑身解数博她一笑。他会不会累?会不会有一天就不追在她后面了? ……*……*…… 林思睿在同齐子皓离开前曾派人带过信给叶卿清,希望她能帮着看顾一下叶卿芳,就担心她会有什么事。却没想到一语成谶,在他离开后的第五天深夜,叶卿芳就早产了。 “王妃,忠国公夫人要生了。”紫苑将手中还滴着水的雨伞放在门口,快步走了进来禀报。红莲忙伺候着叶卿清换衣梳头。 “怎么回事,不是还有一个月吗?”叶卿清边走边问道。不怪她也被打了个手足无措,今天才九月初二,离叶卿芳生产的日子应该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 罢了,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事的时候,当前最要紧的是叶卿芳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她停下脚步,回头吩咐道:“紫苑,你脚程快,去找肖神医,把他带去国公府。绿翘和红莲和我先过去。” 齐南得了齐子皓的吩咐,要好好保护叶卿清,自是不敢怠慢。他带了一队人跟在后面保护,定王府里的保全措施也都安排得妥当。 叶卿清赶到的时候,叶卿芳离发动已经过了三个多时辰了,可还是没有生下来。林老太君在外面的花厅里候着也心急如焚,见叶卿清进来,赶忙上前行礼,眼神有些躲闪不定。 叶卿清把这些看在眼里,这会儿却没空与她计较,淡淡地回了一句:“老太君起来吧,我去看看四妹妹。” 屋子里丫鬟稳婆都在各自忙碌着,司墨和司笺守着叶卿芳一刻不敢懈怠。叶卿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干涸,在这渐寒的初秋,身子却早已被汗水打透,见叶卿清走过来,她虚弱地朝她笑了笑:“大,大姐姐。” 叶卿清握了握她的手:“别怕!” 过了约有半个多时辰,一边的张稳婆欣喜地叫道:“开了,开了,宫口都开了。夫人再用点力,马上就能看到孩子的头了。” 叶卿清站到一边把位置让给稳婆。 “啊……”叶卿芳使尽全力,痛呼一声。 “生了,生了,是个小世子。”张稳婆把孩子抱起来,重重地在孩子屁股上拍了几下。 “呜哇……”孩子响亮的哭声响彻了整个雨夜。 张稳婆笑道:“小世子这哭声可真洪亮,将来定是个了不得的。” 叶卿渝和王姨娘赶到的时候刚好听到孩子的哭声,林老太君也围了过来,看到是个男孩,乐得见牙不见眼,在外室逗弄着孩子。 叶卿清笑着坐到床边,看着叶卿芳:“恭喜四妹,我刚刚看了孩子,健康着呢!” 王姨娘直抹泪,她女儿这些年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叶卿芳笑着正要说些什么,突然痛呼一声。 刚刚站在一边插不上手的赵稳婆忙跑到床边看了一下,惊呼一声:“还有一个。” “你干什么?”赵稳婆正要拿上剪刀,绿翘一把抓住她的手,厉声问道。 “开、开产道。”赵稳婆哆哆嗦嗦道,“这,这孩子位置不正,不用剪子恐怕生不下来。这耽搁久了,孩子恐怕就被闷死了。” 叶卿芳一听赵稳婆的话,忍着剧痛,咬牙流泪道:“姐姐,你,你让她用剪刀吧!一定不能让孩子有事。” 在外室听到对话的林老太君走了进来,一脸正色:“赵稳婆,用剪刀,不能让孩子出事。快!” 不能让孩子有事?那叶卿芳的命就不是命了?这用了剪刀,孩子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叶卿芳怕是凶多吉少了!这林老太君还真是过河拆桥的第一人啊!想当初求着把叶卿芳娶进了门,这才多久啊,就不把她的命当命了! “本妃看谁敢用剪刀!”叶卿清怒斥一声,示意绿翘上前去看看叶卿芳的情况,“区区一介贱妇的话老太君也就这么当真了,难道我四妹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她对林老太君本就有所怀疑,叶卿芳今天的早产恐怕和她脱不了关系。 叶卿渝也走上前附和姐姐。她们就是要让林老太君明白,便是林思睿如今不在京城,叶卿芳也还有她们两个做王妃的姐姐撑腰,不是谁都可以践踏如泥的! “王妃,老太君也是为了姐姐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你看,姐姐就快撑不住了!”这时候林老太君身后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打扮得娇艳异常的女子抹泪哭道。 身后叶卿芳的叫声越来越虚弱,赵稳婆说得不错,确实是胎位不正,而且还是横在了宫口。叶卿清手里也是一把虚汗,绿翘又上前禀道:“王妃,可以以金针渡穴来摆正胎位。不过只有肖神医有此技艺。” 说曹操,曹操到。肖扬是直接被紫苑拎过来的,因着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也没像往常一样炸毛跳脚。看到肖扬前来,叶卿清心里松了口气。 刚刚开口的娇艳女子似是怕被人都没注意到她似的,又是一声惊呼:“呀!陌生男子怎可进产房,这太不像话了!” 叶卿清听到她的话转头横眼扫了过去。这会儿她没有功夫来追究这忠国公府里的肮脏事儿,这女人还敢三番四次地挑衅!姐姐?她倒不知道她们叶家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妹妹! “紫苑,把人丢出去,什么阿猫阿狗的如今都敢到本妃面前来叫唤!”叶卿清一开口就毫不留情。 紫苑听到她的话,二话不说,不顾那女人因为羞愤而白一阵红一阵的脸色,一把就把人提出去直接扔在了雨里,关上门隔开了那个女人的哭喊声。 “老太君也觉得不行吗?这金针渡穴普天之下恐怕只有肖神医有这技艺,莫不是我四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命还没有这莫须有的规矩重要?” 已经开始看脉的肖扬也是一声冷哼:“在我眼里只有病人,从无男女之分。只有那些思想龌龊的人才会把别人想得那么不堪!” 林老太君被叶卿清和肖扬两个人的一唱一和弄得老脸一阵红一阵白。她说不行有用么?这人都开始诊上了,两个侄孙女也是一个赛一个地强悍!她便是心中不满,又敢说什么?罢了罢了,也只是诊脉扎针,还是他们林家的金孙重要! 叶卿芳和她的孩子在生死之际徘徊之时,千里之外的林思睿突然一阵心悸。 “你怎么了?”看他忽然捂住胸口,齐子皓偏头冷冷地问道。 林思睿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没事。”他只是忽然觉得心口刺痛了一下,一瞬间就过去了,遂也没做多想。 齐子皓也不再多问。这几天他们快马兼程,在今天傍晚的时候赶到了嵊州城外,却并没有马上进城去。 “王爷,千水城内有密报传了出来。”齐北推门进来,递上一封密信。 齐子皓拿过来看了看,脸上看不出表情,随即将信递到了林思睿手中:“你看看吧!” “怎么会这样?”不同于齐子皓脸上的淡定,林思睿看完信后却是大为变色,更多的还是气愤,“王爷,这消息可靠吗?” 此次占据千水城的暴民首领名叫安毅三,曾是南方这一带赫赫有名的镖头,为人仗义,道上人称“三哥”。而这次的洪灾让南方这一大片百姓的生活都没了保障。段燮来了之后,百姓本以为朝廷会开仓赈粮,却没想到非但没有粮食,反而带头要求赈粮的百姓都被段燮派人狠狠打了一顿。这样一来二去,灾民们都知道朝廷是要放弃他们了。这个时候,安毅三振臂一呼,便形成了今天的局面。 “岂有此理!这段燮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欺上瞒下!”林思睿将信拍在桌上。 若不是齐子皓的人事先潜入了千水城接触到了灾民,只怕他们到了嵊州城还是会被蒙在鼓里。 齐子皓冷笑一声:“你以为段燮是自己贪污了这些粮食和银子?” 这些银子和粮食,他怕是用到下辈子也用不完。段燮可不是那等蠢人,会为了区区钱财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除非有更能让他动心的东西。 “此话何意?”林思睿不解,“还请定王殿下赐教。” “段燮,或许是昭王的人!”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也*不离十了。 齐子皓抿唇,站起身来,迎着烛光透过窗户看向千水城的方向。 “王爷是说……”林思睿茅塞顿开。段燮是要拿这些银子和粮草协助昭王谋反? 齐子皓看他的样子,便知道他想明白了。本来,这次赈灾隆正帝属意的人选并不是段燮,只是后来那人得了急病,这差事才落到了他头上。现在想来,想必那得了急病的人是着了昭王的道吧! “那现在京城岂不是危矣?”昭王这一出,明显就是要将齐子皓调离京城,再行发难。 “所以,咱们要兵分两路,尽快把这事解决。进入嵊州城后,本王会派嵊州太守前去和安毅三谈判。你和齐北借机混进千水城劝降安毅三。本王去会一会段燮那个老狐狸,那批银子和粮草如今或许还留在嵊州城中。”齐子皓沉眸。 昭王父子不仅是要将他调虎离山,恐怕还想要借他之手激化朝廷和灾民之间的矛盾,最好能让他死在暴乱之中。可现在他既已经从暴乱的内幕中查到段燮的身份,自然是要陪他们好好斗上一斗,斩断他们一条臂膀! 定京城忠国公府 叶卿芳生下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天际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两兄弟虽然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出生时间相差也不过半刻钟,哥哥长得虎头虎脑、白白胖胖的,弟弟就显得瘦小得多,那生下来的时候脸都憋紫了,打了好几下屁股才弱弱地哭了出来。 用肖扬的话说,这孩子命大,要是他晚来一会儿,怕是就救不回来了。叶卿芳喜极而泣,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夜也是耗光了她的体力。王姨娘和静鑫院里的小丫鬟留下来照顾她,两个孩子也是由林思睿走之前亲自找的乳娘照顾。 “这会已经卯时正了,天都亮了,你也在这待了一晚上了,先回去吧!”叶卿清看叶卿渝也是半夜赶了过来,心疼她让她先回去歇着,叶卿渝却执意要留下来陪她。 下了一夜的雨已经停了,小丫鬟打在前面开路,她们姐妹二人往忠国公府的正堂走去。 到了正堂的时候,林老太君、叶卿芳身边的司墨、司笺以及之前被紫苑丢到雨中的女子都赫然在列。 叶卿清和叶卿渝是在座中身份最高的,自然稳坐上首,便是林老太君也不敢有半分怨言。 “说吧!我四妹为何会早产?”叶卿清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威压。 林老太君被盯得头皮发麻,一时间诺诺的说不出话来。她一个活了半辈子的贵妇人,居然在一个小丫头面前抬不起头来,这让她觉得既丢脸又气愤。 这时候,司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两位王妃娘娘,还请你们一定要为夫人做主啊!” 话音刚落,林老太君手中的拐杖“砰”地一声磕到了地面:“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退下,没得在王妃娘娘面前丢脸!” 他们林家难道还亏待了叶卿芳不成! “老太君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你对本妃管你们忠国公府的事情不满?”叶卿清一脸淡笑地看向她。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以权压人的感觉真好! 林老太君讪讪地回道:“老身不敢。” 司墨也跪了下来,和司笺一起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叶卿清。 原来,那一直跟在林老太君后面的女子名叫谢玉瑶,和当初的谢玉琪是堂姐妹。谢玉琪父亲过世后,现在的谢家家主就是谢玉瑶的父亲谢云坤。 林老太君自林颖出嫁之后,权力就被架空了。这次林思睿不在京城,她不知怎的与这谢家女勾搭上了。而这女人也有几分本事,居然哄得林老太君做主要趁林思睿不在京的时候将她抬为平妻。 叶卿芳早产那晚,林老太君便开口和她说了这事。 听完司墨的话后,叶卿清心里一阵愤慨。 平妻?在东齐只有商户才会抬平妻,林老太君居然糊涂至此!她是想让忠国公府成为整个东齐上流社会的笑话吗! “砰!”叶卿清猛地将刚刚端起的茶杯往地上一砸,热水溅得谢玉瑶惊声一呼,坐到地上连连向后退去。 叶卿清恍若未闻,幽幽地对着林老太君说道:“老太君这是不把我叶家放在眼里,还是对圣上当初赐婚的旨意不满?” 林老太君身子一震,这,这丫头也太刁钻了吧,这是一点不拿她当长辈啊!便是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违逆圣旨啊。这叶家大丫头也忒霸道了吧,自己不准定王纳妾,如今还管到他们林家来了! 谢玉瑶眼眶通红,袖子湿了一片,站了起来:“王妃,常言道长者赐不可辞。老太君也是想让我为姐姐分忧。即便您是定王妃,也断没有来管我忠国公府私事的道理。” 这时,一个身穿锦蓝色褙子,月白马面裙的妇人跑了进来,拉着谢玉瑶被烫得通红的双手:“我的儿啊,是谁把你欺负成这样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放肆!定王妃和康王妃在此,岂容你这小妇人在此哭嚎!”蓝云呵斥出声。 谢玉瑶的母亲谢夏氏立即止住了哭声,只是抱着谢玉瑶站在一边敢怒不敢言。 叶卿清笑着站起身来:“谢夫人刚刚是在说本妃欺负了令嫒?” 谢夏氏往后缩了缩:“小妇人不敢!” “老太君,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要将这谢家女抬为忠国公府的平妻吗?”叶卿清转身将这个问题又抛给了林老太君。 林老太君看着叶卿清直直射来的眼光,有些话就堵在了喉咙口。这时,她忽然想起了这几天谢玉瑶在她耳边说的话。 “老太君,我要是您的孙媳妇,我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不会让您天天就在这佛堂里的。” “老太君,要是表嫂肯在表哥面前为您说几句好话,表哥一定不会这么对您的。” “……” 这些话听得多了林老太君难免就动了心思,又想着谢玉瑶是谢家嫡女,不能委屈了她,甚至连法子都想得无比周到。这平妻的事先从叶卿芳下手,然后让她这个做妻子的去和林思睿提。正好林思睿也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叶卿芳这边事情定下来后,谢家母女便可先行返回临溪城谢家,准备嫁娶事宜。 想到谢玉瑶说过的那些话,林老太君刚想开口说“是”,就被叶卿清抢先道:“老太君想好了再回答才是。我们叶家决不允许平妻这种事发生,若老太君执意如此,那本妃就代四妹上奏皇后娘娘请求和离。只是就不知道到时候忠国公回京了这个场面要怎么处理!” 叶卿清说得淡然,可字字句句都砸到了林老太君的痛处。 林思睿对叶卿芳如何她是看在眼里的。一想到自家孙子那副表面温文尔雅实则不近人情的性子,林老太君就觉得浑身发冷。 谢玉瑶一副乖宝宝状,在一旁垂泪开口道:“玉瑶不在乎名分,只求能侍奉在老太君左右。” “瑶儿!”谢夏氏拉了她一把。便是这平妻他们都勉勉强强,又岂能做妾。若不是老姑奶奶不在了,这忠国公夫人的位子又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庶女拿去?她们谢家不能这么委屈! 想到此,谢夏氏又在心里记了林老太君一笔。若是当初她带到忠国公府的人不是谢玉琪,而是她们家瑶儿,说不定这事早就成了,谢玉琪那个没用的,和林思睿朝夕相处了那么久,愣是没把他拿下! 叶卿渝把这母女二人的举动看在眼里,冷笑一声,上前补了一句:“听说你们谢家也是书香世家,怎么就上赶着来给别人做妾了!”眼中的讥笑讽刺毫不掩饰。 谢玉瑶和谢夏氏被说得满脸通红,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带着求助的眼神看向林老太君。林老太君自己也是满头包,哪有空去理会她们!母女俩在心里又狠狠地将那个老太婆骂了一顿。 正在这时,绿翘脸色很不好看地走了进来,对着叶卿清耳边低语了几句。 谢夏氏和谢玉瑶颇感不安,竖着耳朵将注意力往叶卿清和绿翘这边集中,只是却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叶卿清听完她说的话,眼神一紧。她就知道,叶卿芳的早产绝不是意外。只是,这谢家母女居然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还真是让她始料未及啊! “让他们进来吧!”叶卿清在屋里众人疑问的目光下转身回到座位上,施施然地坐了下来。 “下官顺天府尹唐骞见过定王妃、康王妃。”唐骞一身官袍,身材清瘦,脸上带着一股浩然正气。 叶卿清淡笑道:“唐大人无需多礼。” “唐大人,不知你此番前来有何贵干?”林老太君一脸不解,她不过是想让孙子身边添个女人,怎么把顺天府尹都招惹过来了?她虽然久居后宅,可唐骞铁面无私的名声还是如雷贯耳。 谢玉瑶心里一突,脚步往后挪了挪,将身子隐在了谢夏氏身后。 叶卿清心里冷笑,接过林老太君的话:“老太君,是本妃请唐大人来的。有人要谋害忠国公夫人和未来的小世子,本妃岂能坐视不管?于是便派人去顺天府报案了!” 说到最后,眼睛缓缓地移向了心虚不安的谢玉瑶,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谢玉瑶被逼得连连后退,那撞到椅子上弄出来的声响显得尤为刺耳。 林老太君转头往后看了一眼,脸上带着一股嫌弃与不悦,复又问道:“这话何意?” 话里话外对叶卿清所说的显然是充满质疑。 叶卿清朝绿翘使了个眼色,绿翘闪身走向屋外。很快,给叶卿芳接生的两个稳婆还有一个紫衣小丫鬟就被带了进来。 “春杏?”谢玉瑶见到那紫衣小丫鬟,一声惊呼。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便捂上嘴巴不再开口。 “把你们刚刚招认过的话都再说一遍,若是敢有半点欺瞒,仔细你们的皮!”绿翘凶神恶煞起来倒是极有气势。 “我说,我说…”赵稳婆早已吓得双腿发抖。要知道能惹出这么大麻烦,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敢贪那些银子啊!她当了一辈子的稳婆,临了临了想大捞一笔,却没想撞上了一块铁板。 “是她,是她给我银子让我在接生的时候的时候务必要不知不觉地害死那位夫人。最好,最好是……”赵稳婆指着跪在一边同样瑟瑟发抖的春杏,嘴里支支吾吾地说不完整。 “最好是什么?”林老太君由于气愤,这一声质问倒是中气十足。 赵稳婆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下坐在上首的叶卿清的脸色,随即很快又低下头去,咽了口唾沫:“最好,最好是能一尸两命。可这屋里还有个稳婆,我一直找不到机会,这才借着二公子出生的时候想害了夫人。”赵稳婆声音越来越小,忽然朝着老太君爬了过去,“老太君,求您替我求求情吧!贱妇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她哭得一脸鼻涕泪水,林老太君气得拿拐杖直拄地,不但没有丝毫动心,反而一脚把她踢开了。 差一点,差一点他们林家的金孙就要葬送在这个老毒妇的手上了。她是对叶卿芳有些不满,想着给林思睿纳妾来提高自己在林家的地位,可这不代表她可以容忍别人去打叶卿芳肚子里孩子的主意啊! 她是又气又恨,原本林思睿走之前给叶卿芳安排的就只有颇有名气的张稳婆。是她不放心,同时也想展现一下自己在这个家的权威,才硬生生地把赵稳婆给安插了进去。 她可不是老糊涂,这春杏背后代表的是谁她还是知道的。忽然,她脑海里就闪现出这两天谢夏氏十分关心叶卿芳的情况,就是因为她的提醒自己这才想着要安排赵稳婆。如今按赵稳婆所说,难道此事真的和她们母女有关? ------题外话------ 这谢家母女和林老太君都不是什么好鸟,想不想看她们互撕?~—~ 对了,觉得生孩子真的好难写,大家将就着看一下哈,我先顶个锅盖~ 104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题外重要) 谢玉瑶听到赵稳婆开口指证春杏,正要张口辩驳,便被身边的谢夏氏一把拉住了。 叶卿清也没理会她们母女,继续问向低头跪伏在地上的春杏:“你呢?没话说吗?” “有,有的,我,奴婢有话说。”春杏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慢慢抬起头来,看见一身翠绿色衣裳站在叶卿清身边的绿翘顿时往后一瑟缩。那种可怕的感觉她再也不想再来一次了! 春杏硬着头皮将谢玉瑶派她联系赵稳婆以及在进府前买通忠国公府丫鬟打听国公府内部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当初“林颖”嫁到华阳城之后,林思睿曾派人送信回谢家说谢玉琪已然远嫁,谢云坤便让谢夏氏带着谢玉瑶来了定京城。名义上说是来关心谢玉琪,了解她的情况。毕竟他们是她的叔叔婶婶。实际上,在谢云坤和谢夏氏的眼里,谢玉琪没了就没了,可这好不容易搭上林家的线不能断呀!比起谢玉琪,他们更希望自己的亲生女儿谢玉瑶能进嫁入忠国公府。然而谢夏氏母女来的时候林思睿连忠国公府都没让她们进。谢夏氏见他态度冷硬,本也准备放弃,无奈谢玉瑶就像疯魔似的迷上了林思睿,怎么也不肯就这么算了。 于是,在回去和谢云坤商量之后,过完中秋节,谢家母女又悄悄地来了定京城。 这次,谢夏氏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找上忠国公府,而是在定京城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又花了大把银子买通了忠国公府买菜的婆子还有负责采买的管事,打听到了不少的内部消息。母女二人商议之后,便决定直接从林老太君哪里下手。没想到老天爷也在帮助她们,林思睿居然在叶卿芳将要临产之际离京了。于是林思睿前脚刚刚离开,谢家母女后脚就登门拜访了。 谢云坤虽然只是已经过世的林谢氏庶弟,可谢夏氏为人圆滑讨喜,当年谢家仍在京城时,林老太君对她印象就很好。因此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将谢玉瑶抬为林思睿平妻的想法就在双方之间达成了一致。林老太君不知道的是,谢家想要的从来就是正牌忠国公夫人和未来忠国公世子的位子,自然容不下叶卿芳和她的孩子。 “不是,不是这样的!她胡说,她胡说!”谢玉瑶不顾身份,指着春杏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上前就要去扑打她。春杏是她的心腹大丫鬟,是以算计叶卿芳的事她全都知晓,很多事也都是经她的手。谢玉瑶此刻无比后悔,恨不能把她给撕碎了! 林老太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泼妇般的丫头和这几日温柔婉约、体贴孝顺的谢玉瑶还是一个人吗? 其实这也不能怪林老太君眼瞎,要不是急着想找一个同盟改变自己的现状,她也未必会被谢玉瑶骗到。 谢玉瑶是谢云坤唯一的嫡女。自从谢玉琪父亲过世之后,谢云坤便坐上了家主之位。谢家虽然败落,可世家底蕴仍在,谢玉瑶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养成了骄纵跋扈的性子,以前在谢家便没少欺负过谢玉琪。这几天在林老太君身边恭顺娴熟的样子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 谢夏氏上前就是两个巴掌扇向春杏,嘴里骂道:“吃里扒外的丫头!” 她一脸气愤的样子,朝着叶卿清跪了下来:“王妃明鉴,此事我们母女真的是毫不知情。许是前些日子瑶姐儿说了这丫头几句,她便怀恨在心了。还望王妃一定要明察啊!”说完便“咚,咚,咚”地磕起头来,很快额头上就青紫一片。 “你是说,这件事你不知道?”叶卿清冷眼看着她,音色寡淡。 谢夏氏倒是没有发现她话里的不对劲。在她看来,叶卿清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她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都多。即使春杏证据确凿又怎样,她们死不承认。她就不信这个什么顺天府尹能真的把她们关进牢里。不管怎么说,谢家也是忠国公的外家,难道还这能把她们怎么样不成! 谢夏氏连连应是,表明自己确实和此事无关。 这时,绿翘一把上前,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谢玉瑶已经被她拉到了花厅中央。 “谢小姐,你能说一下为何你身上会有锦木香的气味吗?”绿翘一点都没怜香惜玉,重重地就将她丢到了地上。 若非她心细,也许房间里残存的那一点点灰烬就会被忽视了。锦木香并不罕见,有很强的催产作用,通常若是足了月份还没生才会不得已使用此物。叶卿芳就会因为它再加上受了刺激才会早产,差点一尸两命。 谢玉瑶没想到这种隐蔽的事情会被人查出来。她明明趁着产房混乱毁尸灭迹了!她拳头紧握,瘫坐在地上,眼神躲闪,喃喃地说道:“什么锦木香?我没有,我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唐大人,剩下的就是你顺天府的事了!”叶卿清没有理会谢玉瑶。证据确凿,她想抵赖也要看熬不熬得过顺天府的手段! “王妃娘娘放心,下官一定秉公办案。”唐骞对这个年纪不大的定王妃还是颇为恭敬的。 他生平最敬佩那些有胆有谋之人,当初叶卿清击登闻鼓为自己父母伸冤时他就对她生出几分佩服,今天这事,怎么看都是这位定王妃一早调查好的,请他前来无非是过一个明的路子,也免去了林家发落姻亲的尴尬和定王府仗势欺人的流言。如此有谋略,难怪定王将她捧在手心里。 谢玉瑶看着朝她走来的衙役,害怕得连连后退,她摇着头:“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她转身向谢夏氏求助:“娘,救我,我不要坐牢,不要坐牢。” 此刻,她脸上涕泗横流,哪里还有一点千金小姐的样子。 衙役们可不管她的哀求,胳膊一抄,直接将人架了起来听候吩咐。 谢夏氏咬牙。这个定王妃果然是个奸猾的! “王妃,此事和瑶儿无关,都是小妇人一人做的。是小妇人想攀上忠国公府,才让人去害国公夫人,好让瑶儿嫁进来做正室。王妃开开恩,放了瑶儿吧,她什么都不知道。”谢夏氏跪了下来,却并没有如谢玉瑶那般惊慌失措,反而一脸沉静。 叶卿清轻声笑了笑:“左不过你们母女二人都是要审问的,至于孰是孰非,我相信唐大人一定会秉公办案的。” 唐骞抱拳,表示赞同叶卿清的说法。 显然,叶卿清的难缠是谢夏氏所没有预料到的。她比起那个忠国公夫人叶卿芳,可厉害了不止一星半点。总之,这位定王妃就是一个意思,不管今天她们母女是怎样的说法,她都铁了心要让她们去顺天府走一趟。 “老太君,您可得为我们母女做主啊!这让瑶儿进府也是您的意思,您可不能看着我们被人欺负。”谢夏氏转向林老太君哀求。 她不能让自己和女儿进顺天府。更何况,现在这事情闹成这样,老太婆也脱不了关系,她凭什么置身事外! 林老太君在知道谢玉瑶和谢夏氏的真面目之后,恨不得活剐了两人,如何肯再去为她们说话。一想到自己被利用,林家的金孙又差点葬送在这两个毒妇之手,她就对二人愤恨不已。当然,她并不觉得自己想要为林思睿纳妾,为林家开枝散叶的做法有什么错。 谢夏氏如此精明,怎会看不出林老太君的想法。死老太婆,当初利用她们的时候倒是眉开眼笑的,如今出了事就想不管她们了,没这么便宜的事! 她嘴里叫骂着,想挣开衙役的手扑向林老太君。谋害忠国公夫人和世子的罪名,怕是命都快没了,哪里还顾得上仪态! 叶卿清冷眼看着这一切。林老太君倒是识时务,知道把自己撇在一边,只不过这次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对叶卿芳既然已经埋下了不满的种子,是不会就这么罢休的。如今叶卿芳在坐月子,林思睿又远在千里之外,她必须把这忠国公府的潜伏危险全都肃清! 只是,叶卿清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谢玉瑶便出人意料地挣开束缚一下子冲了过来,将林老太君撞翻在地上,她干脆骑坐在林老太君身上,边砸拳头边骂:“本小姐伏低做小地伺候着你这么些日子,你居然不管本小姐,你这死老太婆也别想好过!” 从来就只有她谢玉瑶欺负别人的份,这些日子低眉顺眼地陪着这老婆子已经很不满了,如今什么都没捞到还要去蹲大狱,她死也要拉着这老太婆一起下地狱! 林老太君只顾着谢夏氏这边,完全没料到谢玉瑶会扑过来,别看谢玉瑶瘦瘦小小的,手上力气可不小。她毕竟是上了年纪,只能哼哼唧唧地痛吟出声,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旁边的丫鬟嬷嬷似乎也是被谢玉瑶这举动吓住了,一时间竟愣在那里没有上前去拉人。 等到叶卿清示意人将谢玉瑶拉开时,林老太君已经晕了过去。她便命人将老太君送回了房,召了府医前去诊治。 至于谢夏氏与谢玉瑶母女二人如何,她已不需要多加过问。唐骞向来铁面无私,定会做出最公正的判决。 这一场闹剧差不多前前后后一个时辰才结束,叶卿清和叶卿渝也是一整晚都没有休息。看着刚刚出生下来的两个软软糯糯的小家伙,叶卿清心里满是欣喜。 两个小家伙都在熟睡着,不吵也不闹。因为刚生下来不久身上还是红通通的,可这丝毫不妨碍他们眉宇间依稀可见的未来光彩。 “姐姐,这两孩子可真乖,知道娘亲为她们受苦了这会儿安安静静的也不吵闹,以后定都是听话孝顺的。还是四妹有福!”叶卿渝一贯也喜欢小孩子,手上还抱着大的那个。 说来这两个孩子虽然是双胞胎,可相貌却不完全一样。一个肖父,一个似母,不过这样也好,毕竟以后长子是要袭爵的,相貌上分得清楚以后倒是免去了不少麻烦。 “王妃,康王爷来了,正在大厅里呢!”紫苑掀帘走了进来。 叶卿清瞥了叶卿渝一眼,看这丫头神态有些不自然,遂让奶娘将孩子抱进了内室休息。 “他对你倒是挺上心的,一大早的就过来接人了。”叶卿清也不担心齐浩康正在大厅里候着,而是慢悠悠地坐了下来,打趣起了叶卿渝。 叶卿渝脸上一红:“姐姐,你瞎说什么呢!” 她和齐浩康这两个多月虽然一直都在一起,可从来没有像真正的夫妻那样。她也想过,她既然都已经嫁给他了,就该尽妻子的义务。可齐浩康却始终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坚持着等她真正爱上他的那一天,而且一如既往地对自己好。这一切都能让她感动之余同时充满了深深的愧疚。 叶卿渝不想让齐浩康久等,和叶卿清说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她离开后,紫苑问起了是否要将忠国公夫人诞下一对小世子的事情传给远方的林思睿。 虽说叶卿芳现在母子均安,可毕竟也是早产而且经历了一番凶险。现在南方情势紧急,若是贸然把这个消息传了过去,定是要让他分心。叶卿清思虑了一会儿:“先传去给王爷吧!” 便是不说,林思睿也会记挂着这事,她相信齐子皓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林思睿的。 “林老太君怎么样了?”谢玉瑶那几下虽然并没什么太大的攻击力,可对于林老太君那个年纪来说怕是够呛。 “回王妃,府医刚刚禀报来说是中风了。”紫苑面无表情地回道。虽说来到叶卿清身边之后她已然不再像以前一样沉闷,可这嫉恶如仇的性子却始终未曾改变。对于林老太君的所作所为,她亦是不耻的。 中风了?这个结果倒让叶卿清有些意外,不过对于林老太君来说,这也算是贪心的报应了吧。她若是好好地做一个慈眉善目的祖母,林思睿和叶卿芳必然都会尊重孝顺她,让她富贵终老,也不至于落得如今中风瘫痪的下场。 “吩咐下去让御医过来看看。再派个得力的人回一趟荣国公府,就说王姨娘要留在这边照顾忠国公夫人一段时间。” 叶卿清没有提要让肖扬去给林老太君诊治,如今林思睿不在,林老太君暂时卧床也好,省得她又贼心不死,再出些什么幺蛾子。至于王姨娘,虽说住在忠国公府可能有些不妥,但事急从权,忠国公府如今没有管事的人,王姨娘留下来照顾叶卿芳也是好的。 ……*……*…… 嵊州城 “主子,定京城有来信,是王妃派人寄来的。”齐东拆下海东青脚上绑着的纸条,双手递给齐子皓。 齐子皓闻言嘴角勾起淡淡笑意,小丫头这是想他了?鸿雁传书? 只是待他看完信里的内容,嘴角的浅笑就垮了下来。他就知道,那丫头岂会做如此讨人欢心的事,原来是因为林思睿的儿子出生了才传信过来。 只是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话,可这字数也不算少啊,愣是没有一个字提到他,于是定王大爷不满了。其实这也不能怪叶卿清,她不是怕让他分神么! 齐子皓坐下来仔细地回了一封信,亲自装好,交给齐东:“派个机灵的快马回去亲自送到王妃手上。” 齐东并没有领悟到齐子皓话里的深意,不过他派去送信的人确实够机灵。王爷这意思不就是让他要记得带着王妃的回信回来吗! 齐东出去后,齐子皓负手立在窗前,眉头微微锁起。 林思睿和齐北两人随谈判队伍混进千水城已经有一天了,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布下此局的人不可谓不狡猾,安毅三如今占据千水城,牢牢制住了城中的百姓,等于是扼住了朝廷的咽喉。若是朝廷真的不顾百姓安危派兵攻打千水城,那就真的是遂了那幕后之人的愿。 “王爷,段大人求见。”门外响起了禀报声。 段燮进来的时候只见齐子皓正襟坐在上首,那散发出来的气势饶是他久经官场也不由得一震。 不过他也非常人,能在四十岁不到就坐到了户部尚书的位子并且备受重用,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王爷,下官听说林大人一到嵊州城便感染了风寒,特地带了大夫来探望一下。”段燮语气不卑不亢,眼中的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林思睿和齐北在来到嵊州城的第一天短暂露面后就感染了风寒,是以只好让嵊州太守黄德代替林思睿前去千水城谈判,实则林思睿和齐北皆乔装混在队伍里去了千水城。 只是,林思睿的风寒一直不见好,人也没露面,段燮心里难免有些怀疑。其实,让黄德去谈判倒也省下了他们一桩事,免去了不少麻烦。 齐子皓面容冷肃:“段大人是否该和本王解释一下这次暴动究竟是怎么回事?皇恩浩荡,派你前来赈灾,这就是你的本事吗?”避开林思睿的话题,齐子皓在进入嵊州城的第二天终于开始向段燮发难了。 其实段燮自齐子皓到来之后就在准备应对齐子皓的问责追究,只是在见到定王一直忙着派人谈判、以及做好攻城准备,无暇他顾,心也就渐渐地放了下来。只是没想到这会儿自己送上门来撞枪口上了。 他跪在地上,双手拱拳:“是下官办事不力。可那些刁民实在是胃口太大了,那安毅三本就存着反心,洪灾不过是他们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齐子皓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不放过段燮脸上的一点色彩,好一会儿,终是开口让他起身:“段大人那么紧张做什么,本王不过是例行公事问一下。皇上既然派了本王前来,自是要拿下这群反贼的。段大人劳苦功高,前次雪灾的功绩也是有目共睹,本王又岂会怀疑你的能力?” 他说起话来慢条思语,听不出语气波折,是以段燮一时之间也摸不透这位年轻王爷的真实想法。 “只不过,本王有一点非常好奇。那安毅三既然如此有谋略,为何要做这种以卵击石的事情?他难道就想不到对上朝廷即便是现在能占一时半会的便宜最后也是死路一条吗?难不成朝廷赈灾的银子和粮食还不够他们吃的?”齐子皓踱步走到段燮面前,犀利的话语堵得段燮半天答不上话来。 “这,下官也不甚明白。”最后段燮只好打起了太极。 幸而齐子皓也没再继续追问,这使得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从屋里出来后,段燮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斜睨了一眼齐子皓闭起的房门,目露恨意。 而后,齐子皓找来齐东,对着他耳语几句,齐东便领命退下了。 如果说一开始齐子皓还带着些怀疑,那这两天段燮的表现便足以证明一切了。刚刚他不过是试探性地提了一下赈灾粮款,那老贼就绷不住了。想来,这嵊州城里外怕是也被制住了,这么大的内情硬是一个字都没有传出去。 千水城一处民居里。 林思睿一身布衣,脸上的易容早就洗了干净,恢复了本来的面目。他和齐北是混在谈判队伍的兵士里进城的,一到千水城,便想办法来到了这处接应的民居。 看着迎面走来的一身少妇装扮却难掩妖艳的齐北,林思睿难得地失礼笑出了声。 这哪里看得出来男子身份,端的是一个美貌诱人的俏寡妇! 齐北双眼紧眯,拳头“咯咯”作响,威压逼人:“林大人,你最好给个合理的解释,否则……” 齐北亮出拳头晃了晃:“在下这拳头可不是吃素的!”惹毛了他,他可不管眼前这人是不是王妃的表哥。 林思睿倒也不怕他,但还是正了正色,也不与他开玩笑:“这安毅三难以接触到,倒是他手下的二把手姜六喜好女色。” “你打算让我从姜六那里打到他们内部?”齐北双手环在胸前,显然对这做法不太赞同。 林思睿摇了摇头:“非也!这种慢火是不行的。之前探子虽然接触不到叛军的内部,可把这些人的秉性倒是打听得一清二楚。安毅三此人倒还算个汉子,且最厌恶欺压弱小之人。可那姜六为人暴躁,遇到女色便把持不住。或许咱们可以从这方面来分化他们。” 说罢,便低声与齐北说将起来,只是在那商议的过程中,齐北的脸色由白到红,再由红转紫,最后彻底黑了下来,这变换过程倒是比调色盘还要精彩。 …… “六爷,您慢走,下次再来啊!”风韵犹存的中年老鸨一脸堆笑地将姜六等人送出了倚红阁。 虽说南方这次灾情严重,可千水城因着地理优势和本身的粮食充足倒是没有太大损伤,青楼酒肆,该有的一样不误。这也是叛军之所以占领千水城的原因之一。 姜六伸出手在那老鸨的屁股上重重地捏了一把,又拍了拍她的脸蛋,一脸餍足地道:“下回有好的记得给爷留着,少不了你的好处。” 老鸨自是满口应下,银子谁不爱。姜六出手还是很大方的! “六爷,上次三爷就说不让咱们来逛花楼了,这要是被他知道了,回去怕是又要挨一顿熊。” 跟在姜六后面的一个小个子男人李石头愁眉苦脸地说道。他们的大哥安毅三向来严肃,要是知道了他们在这当口又在女人身上花了大把的银子可不得发火么!也怪自己,姜六一蛊惑他就管不住自己的老二跟着来了。 姜六回头朝他啐了一声:“咋地了!他三爷是爷,我六爷就不是爷了?怕死就别往娘们身上凑啊。掀姑娘裙子的时候比谁都猴急,这会子倒是放起马后炮来了!” 这番粗俗的话语顿时惹来同行的其他男子阵阵哄笑,各种不堪的话语都跟着出来了,说得李石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齐北在暗处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再看了看自己一身白衣白裙的“仙儿”装扮,心里早就把林思睿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要不是王爷让自己要听他的吩咐,他早就甩脸子走人了。想了想,还好红莲不在边上,不然自己是一点脸面都没了。 罢了,豁出去了!任务完成了才能早点回去见到佳人!想到这里,齐北将胸前那两团挺了挺,昂首挺胸地走进了某人的视线。 这边留在嵊州城里的齐子皓也是大有所获。 随着嵊州太守进城谈判的队伍里他安插了不少钉子,那黄德的一举一动自然是逃不过他的眼睛。任是黄德再小心翼翼,还是让齐子皓的人发现了蛛丝马迹。他居然私下和安毅三手下的谋士王晋有来往。 之前查探到的安毅三虽然勇猛有余却智虑欠缺,可如今这一招抓住洪灾的机会,鼓动灾民,以百姓扼住朝廷的咽喉,想必这个王晋在其中出力不少!如此说来,若此事是昭王父子一手策划的,那王晋必是他们派来的人了。 他吩咐了下去,让人将黄德盯得牢牢的。只是眉头依旧深锁,未进入嵊州城之前,他就开始派人查探那批粮食和银子的下落,只是却毫无讯息。 当初,那批银子和粮食也是大摇大摆地随着段燮一路而来,如今消失无踪,难不成他是会变戏法不成! 话说回来,这边姜六正在边走边教训李石头,忽然眼前一亮,视线紧紧地定在了前方,只见一袭白衣的美貌女子朝他们款款而来。 姜六只觉得一颗心都跳上了嗓子眼,何谓美人?恐怕眼前的这个才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美人!肤若凝脂,眉目如画,额间一点朱砂痣,仿若就是那九天仙子偷下了凡尘。虽然衣着宽松,身形稍显高大,却散发着一股别样的吸引力。若姜六是个文化人,此刻怕是也得来上几句:“光润珠颜,华容婀娜,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齐北在经过姜六身边时,莞尔一笑,直把姜六的魂儿都给勾走了,惹得他血气上涌,恨不得立时就把人拉过来压在身下大战三百回合。 “看什么看!一个个地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眼见那美貌的小娘子已经走远,姜六才渐渐回过神来,却看到身边的那几个崽子一个个地恨不得哈喇子都流到地上去了。 姜六心里被齐北勾得痒痒的,这等美人,若是能让他上一回,倒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你,赶紧的,去打探打探那小娘子是何来路?”姜六将李石头揪出来,复又凶神恶煞地对着其他人说道:“你们几个小子要是敢把这事说出去,老子饶不了你们!” 除了安毅三,姜六就是他们里面最大的。往日里脾气暴躁,拳头也硬,众人自然不敢对着他阳奉阴违,一个个地点头如捣蒜。 “鱼儿上钩了!”听到下人禀报说那李石头鬼鬼祟祟地在门外徘徊,林思睿也顾不得齐北的一张臭脸,直言这些都是他的功劳。 齐北冷哼一声,不置一语。 果然,姜六在听到李石头探来的消息后,当晚就决定把人弄到手。 原来那天仙小娘子是城东赵员外的独女,不久前才亡了夫君被打发回娘家的新寡妇,这样更好,刚刚死了男人,他还能把人哄到手,不定还能把赵家的财产全都弄来。 要他说,安毅三那人就是娘们兮兮的,占了千水城居然吩咐弟兄们不准扰民,只把守备府占领了。不然,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不早就进了他们的腰包!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姜六确实是摸黑进了赵府,也找到了那赵小姐的闺房。只是,这美人的衣角都没摸到,就被赵员外的人蒙上了麻袋好生打了一顿。而赵员外在知道了姜六的身份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人送去了守备府,自己也去安毅三那里请罪了。 安毅三虽是此次暴民的头头,可却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最是看不得有人欺负弱小。闻言,不单将赵员外他老人家请到了一旁上座,还狠狠地在众人面前教训了姜六一顿。本来也是想给他几鞭子以示惩戒的,只是在看到那被打得像猪头一样的人之后还是狠不下心收了手。 只不过,这怜悯却丝毫没有让姜六心里的愤恨消减下去。今儿安毅三那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丝毫不给他脸面,他姜六算是记下了! 转眼便过去了三日,齐子皓并未有任何动作,即使是知道了派去千水城的黄德被扣了下来,也未有进一步的打算。 只是齐子皓这般的淡然却让段燮有点捉摸不透,他既不开口要如何惩治暴民收回千水城,也不着人继续南下去那些受灾的地区调查安抚,而是整日里就呆在守备府里,说是在研究千水城的地势,但究竟如何段燮却是不晓得的,这也让他越发地不安。 “王爷,京城有信。”齐东从信使海东青的脚上去下那小巧的字卷,双手呈给了齐子皓。 齐子皓皱了皱眉,算算时间,他派去的人应当将信已经送给那丫头了。只是,他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页,这丫头就拿这东西来敷衍自己?回去再收拾她! 不过,展信一看,嘴角却是荡起浅浅的弧度。 夫君,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她说,她想他了; 她说,府里一切都好,让他不用担心; 她说,去年冬天用雪水酿制的梅花酿已经可以开封了,她昨儿从地窖里拿了一坛子出来,和思思一起喝了好几杯…… 纸上的小楷隽秀雅致,早已干涸的墨迹晕染出一种淡淡的空灵之美。在齐子皓看来,叶卿清什么都是好的,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越发地爱黏着她,也像个孩子一样幼稚喜欢耍小脾气。 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她在收到他的信的时候脸上那抹宠溺而又略带无奈的笑容。 齐子皓将信拿在手里,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只是,脑海里突然有些什么闪动了一下…… 地窖,地窖……该死的,他怎么没早点想到!他的清清果然是他的宝贝儿! “齐东,吩咐下去,让咱们带来的人马上在嵊州城暗中大面积排查,看看这嵊州城是否有什么地下暗道!” 齐子皓声音冷冽,刚刚的柔情早已不复。如若真是这样,他还真是小看了昭王父子! 千水城 齐北依旧一身白衣的“仙儿”装扮来到了一处扑通的民宅前,身后跟着一个提着食篮的小丫鬟。 “敲门去。”嗓音慵懒且带着点点柔媚。 那看门的是个老头儿,似乎也是第一次看到有这么天仙一般的女人上门,不由得一时呆愣住了。 齐北微微勾唇,却隐藏着丝丝狠毒:“我是来找六爷的。” 说着,也没顾那老头儿是什么反应便带着人径自走到了屋子里。 那老头只当姜六是又惹了什么风流债,毕竟他来这一个月,上门来找他的女人也不是没有。只刚刚那个,也太仙儿了!那个大块头倒是艳福不浅! 姜六这两日一直都缩在宅子里养伤,一则觉得丢人,再来他也不想去面对安毅三那张冷脸,怕自己忍不住一拳头就挥了上去。只是,那晚没尝到那小娘子的滋味,倒是可惜了! 听到外间院子里的动静,姜六不耐烦地走了出来:“吴老头,你一大早地瞎嚷嚷些什么呢,不想干了是不是!当心老子让你滚蛋!” 这屋子的主人早在洪灾之初就举家携口地去了京城投奔亲戚,是以姜六便名正言顺地住了进去。 只是,待他走出门口看到院子里那道俏丽的人影时,嘴巴大得都能直接塞进一颗鸡蛋。他怕自己看花了眼,直揉了好几遍,才敢确信这院中站的的确是那个天仙小娘子。 别看姜六平日里是个见到漂亮女人就要上前调戏一把的人,可这会儿对着齐北倒是迈不动脚步了,只是那放肆的目光却一直在他身上流连。 齐北自小就厌恶别人盯着他那张美得过分的脸看,这会儿眼底更是快速地闪过一丝阴翳,只是很快便扬起笑脸,娇柔地说道:“六爷,人家可是特地来给您送吃食的呢,您就让人家一直在这站着?” 那娇媚的声音差点把姜六的骨头都酥化了,赶忙狗腿地把人迎了进去。 还没待齐北坐下来,姜六便抢先一步用袖子将椅子擦了干净,这才让齐北坐了下来。 “没想到六爷竟是个如此君子的人。”齐北的一句夸赞倒破天荒地让姜六闹了个红脸,原先那点小心思也不敢立马摆在明面上。毕竟被这天仙一般的人当成君子可是头一次。 “今日小女是来替家父道歉的,那日实在是以为家中进了贼才误把六爷给打了。您也知道,我们赵家颇有些家底,家中又只有小女子与老父两人,可不得时刻警醒这些么!” 对于这件事,姜六确实是耿耿于怀的。不但丢了面子,那些棍子也是实打实地都落到了他的身上,这现在还痛着呢!可一看齐北这一副娇不胜怜的小模样,那心里哪还有气!这赵家小娘子说的确实有理,家里可不就缺个顶梁柱么!这么一想,他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题外话------ 最近写到太子引起了很多的争议,这很正常,大家各抒己见,久久很乐意,留言久久都会引导解释。 但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地抨击得太子一无是处,昨晚我看了一下,她的粉丝值只有首订那一章,也就是说,后面看的都是盗版。我也看过,那人是正版读者,所以我想大概是因为我的水平有限,不值得她花钱来看正版。 但是一边看盗版一边嫌弃,无非是让玻璃心的作者菌难过,这一点已经达到,又或者你觉得我应该按你分析的去写,那么抱歉,我的文我做主。 所以,不喜欢可以不看,免得看了生气。 久久脾气很好但不是没有脾气,一天两万字的更新人累看到这种事心更累,脑细胞急剧下降情绪还要因此波动。 新人小透明一枚,不喜欢的请右上角点叉,不用特意留言告知。 105 上定王府打秋风 “爹爹原想着是将六爷送回三爷那里疗伤,再去负荆请罪的。只是没想到,三爷当面就发作了六爷,都是爹爹和小女子的错。”齐北拿起帕子在眼角抹了抹。 “别说了,安毅三那厮,老子迟早要教训他!”一提起安毅三,姜六火就上来了,又看到齐北那娇弱的小模样,心头一动,一把抓住他的手摸了几下,“我的好乖乖,爷可是早就对你动了心了。你看,如今你家里也没个男人顶着,莫不如爷娶了你?日后也没人敢欺了你去!” 齐北一时不察,此刻心里早已泛上了杀意,他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出,低下头做娇羞状:“六爷这一句话就想着这等美事了?人家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心地待我?不是为了我家的银子?” 姜六立马就赌咒发誓说自己是真心的。 齐北笑了笑:“自小我就想着长大了定要嫁个大英雄,最起码也得是三爷那样的兵头头,像你这样的万年老二我可看不上。” 他的分寸把握得极好,既不会让姜六迁怒于他,又让他对安毅三的仇恨更上升了一个层次。 “他算得什么?你要是想,老子立马就能把他拉下马来,回头就去你家跟你爹提亲!”美人在前,姜六一副大言不惭的模样。 齐北却是听了双眼放光,一脸崇拜状:“六爷说的可都是真的?你可莫要哄着我玩呢!” “那是自然。”姜六见美人开怀,老毛病又犯了,上前就想把人搂住亲热一番。 齐北又怎会再让他得逞,巧妙地避了开去,走到了门口,回眸一笑道:“我就知道自己的眼光没错,六爷那可是不比三爷差,老大的位子,六爷又如何坐不得?那人家可就在家等着六爷前来提亲了。” 姜六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之前那些埋藏在心底想要取而代之的想法早已破土而出,发芽茁壮了!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晓得,安毅三本就和他一样是个莽夫,不过就是他身边的那个王先生给他出的主意罢了!只要他把人拉到他这边来,安毅三算个屁! …… 林思睿看着齐北快要将自己的手给搓下一层皮来,又见他满脸的阴鸷,倒是不敢随意与他说笑。 “如今这网已经撒下去了,只要那鱼儿冒出头来咱们便可将他收了。” 齐北点点头,眼中一片厉色:“姜六这个人我要亲自动手。” 小时候第一次杀人摆脱娈童命运的那天,他就发过誓,若是有人再敢打上他的主意,他就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无门!即便姜六是被他所迷惑那又怎样,他那双脏手敢碰自己便不该继续留着! 林思睿自然不会计较这个,只说定王传来消息已经有了粮款的眉目,让他们这边要尽快策反安毅三。 嵊州那边的情势紧张,定京城也是不容乐观。 因着常年的劳累加之感染风寒,隆正帝近日来身体一直不怎么好,竟是少有的连着缺席了两天的早朝。 第三日虽然撑着病体勉强上朝,可苍白的脸色还是出卖了他的身体状况。隆正帝下令让太子监国,若非重大军情暂时不必呈交于他。 对于这种情况,最为不满的自然是慎王齐浩扬。 原先,他一直以为他才是父皇心中最满意的人选,可最近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无一不在打他的脸。 先是苏允恩犯了错由兵部侍郎被贬去了毫无实权的礼部,再是他的亲舅舅庄骥酒后与人争执斗殴被御史台的人参奏,直接在家闭门思过。庄骥的为人他岂会不清楚,这分明是别人给他下的套!可父皇却连查都不查。 如今更是把监国大权交到了太子手上,他甚至都要怀疑当初隆正帝之所以封他为慎王是不是一种对他的无声警告。 齐浩扬越想越烦躁,回了府心情自然也是好不到哪去,偏还有人不长眼地撞了上来。 “王爷,苏姨娘身子有些不舒服,想请您过去看看。”刚进二门,苏柔的丫鬟便急忙跑上了前来。 自从正妃入了门之后,为了给苏家面子,他便将苏柔抬为了贵妾。可如今苏家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这苏柔居然还三天两头地耍一些小手段,当他会是那等被美色迷惑之人么!简直是愚不可及! “滚!”齐浩扬一脚踢开了挡路的小丫鬟,怒气丝毫不减。 这一幕自然是传到了后院众人的耳里,特别是一直对苏柔看不顺眼的王妃庄倩倩。当初做姑娘时,苏柔便曾鼻孔朝天地不将她放在眼里,如今又在自己大婚前勾引了王爷进了王府,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可想而知苏柔以后的生活会有多精彩! 齐浩扬回府后就径直去了书房,几位幕僚已然等候多时。看齐浩扬面色不善,便知是因为太子监国的事大为光火,遂都没有第一个开口找不痛快,便是连往日里颇受信任的何先生都端坐一旁闭口不语。 齐浩扬心中虽然愤怒不已,却也没失了分寸,便是在自己人面前也没有表现出对隆正帝的丝毫不满。他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了出去,独独留下了何先生。 “先生可知本王为何要独自将你留下来?”齐浩扬负手站在窗前,背对着何先生,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还请王爷示下。”何先生这几年虽然很受信任,却一直进退有度,从不居功自傲。 齐浩扬转过身来,目光幽幽,似是下定了一种决心:“若本王说要取太子而代之,先生以为如何?” 何先生心中一震,面上却无任何惊讶的表现,虽是早已预料到齐浩扬的心思,可难免夹杂着几分失望。 他也知道,慎王这话,并不是在征询他的意见,而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要夺嫡,他不仅是想取太子而代之,并且要拿下那万人之上的天子宝座。 其实,早在慎王的封号下来之际,隆正帝的心思就已经昭然若揭。 慎,谨慎有度、慎而重之,不正是敲打着慎王不要再有别的心思吗? 只不过这话他却是不能说出口的,即便慎王器重他信任他,他终究只是个幕僚,只需要听从主子的吩咐出谋划策,无需劝谏多言。 齐浩扬对何先生的态度很满意,若今日他有一句表现出违逆的意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处理掉。毕竟这些年他也知道不少秘密,然而他也惜才,像何先生这种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还是颇为不舍的,幸而他没有令他失望。 当夜,慎王府有一位秘客来访,书房的灯整整一晚都未歇灭。 千水城 安毅三浑身瘫软地倒在了地上,一脸地不解与困惑,身边是洒落满地的酒水与碎裂的酒杯。 他仰头看着并肩站在他身前的姜六与王晋,虚软地问道:“老六、王兄弟,你们这是何意?” 今晚,姜六提着一壶酒说要来为之前擅闯赵员外府邸的事情请罪,还拉了王先生一起来。只是不想第三杯酒才刚刚下肚,他便浑身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他虽是粗人,也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只是,他们都是兄弟,为什么要这么做? “哼!”姜六冷哼一声,走上前去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安毅三,你别再一副假模假样的了,什么兄弟!呸!你要是当老子是兄弟,还能在那么多人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老子留?老子早就看不惯你了!” 说着,似是泄愤一般恶毒地在他脸上碾压了起来,不顾安毅三的闷哼,又说道:“别以为你当年救过老子一次,就能一直压在老子头上拉屎撒尿。你带着兄弟们守在这破城里有个屁用,朝廷那般狗娘养的也不会给兄弟们公道。以后,这义军的头头也该换我六爷来做了,我自会带着弟兄们吃香的喝辣的!” 安毅三明白了,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王晋。当初揭竿而起是他的主意,这段日子他也明里暗里地让他以千水城百姓的性命作要挟来挑衅嵊州城的驻军。 只是,他之所以带着兄弟们占领千水城不过是想引起朝廷的注意,解决灾民们的困难,根本不是为了什么金银权势、荣华富贵。想来,这王晋不是个简单人,见他不受控制,便将主意打到了老六的身上。 “老六,你听我说,王晋这厮是在挑拨咱们兄弟关系,他在利用你!” 姜六又岂会理会安毅三这一番苦口婆心,按照原先和王晋的计划一起,便将安毅三关押了起来,对外宣称安毅三患病,义军暂时由姜六带领。 当夜,千水城的密报便传到了齐子皓手中,他微微勾唇,总算是时机到了,如今就只欠东风了! 这一次,他不仅要解决了这次千水城之乱,还要将昭王父子派出的人手拔个一干二净! 而此时嵊州城的另一处宅院里,段燮一脸恭敬地站在了一名黑衣男子面前:“信使大人,千水城已然全都掌握在了咱们手中,只要过几天那些叛军押着城里的百姓上了城楼,依着定王的性子,定然是要开战的。他不会容许这些人威胁挑衅他!” 他与齐子皓同朝为官多年,对他也是颇有了解。 性子倨傲、自大狂妄,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若非生在皇家,受天子宠爱,以他这般为人处事,岂能有今天的地位! 不得不说,段燮极度嫉恨齐子皓,他汲汲营营,到了不惑之年才爬上户部尚书的位子,可齐子皓年纪轻轻就大权在握,不过是仗着身份尊贵罢了!若没有那尊贵的血液,他岂能比得自己! 黑衣男子点点头:“少主对于段大人这次办的事很满意,此次我等前来也带了不少宫中的好手,若是能趁乱除了定王那是再好不过!” “还请大人在少主面前多多美言!” 黑衣男子应了下来,随后又说起了赈灾粮款的事情。 段燮只笑着让他放心,他定会将这些粮食和银子平平安安地转出去的。 不出齐子皓所料,没过几天,这股东风就刮了起来。 叛军首领姜六押着人质上了城楼,要求齐子皓带军离开并将嵊州城拱手相让,不然就将这些人质一一斩杀,首当其冲的便是早些时候代替林思睿前去谈判的嵊州守备黄德。 齐子皓自然不会接受威胁,大军浩浩荡荡地在千水城外排开。 而此时,齐子皓兵临城下,最为光火的就是姜六了。 “王兄弟,你不是说只要咱们用城里百姓的性命威胁,那定王定会妥协吗?如今可好了,人家那可是正规兵将,咱们这群小虾米跟他们打,那不就是上赶着送命吗?”姜六气急败坏地对着王晋指责道。 王晋心中冷笑,之所以推这个姜六上位,可不就是看他愚蠢好骗么!要的就是你们去送死!不然怎么引起战乱?怎么给定王定下激化灾民与朝廷矛盾以及治乱不力的罪名? 只是眼下,他还是一脸笑意:“六爷怕什么?一会子上了城,你砍几个百姓,免得朝廷的人以为咱们只说不做瞎咋呼。” 姜六半信半疑:“这样有用?” 王晋笑了起来:“六爷怕什么?王某可是将自己未来的前程也押了进来呢,如今趁乱捞一把,好歹混几个城池占山为王,以后王某可就指着六爷了!” 这一番吹捧的话说得姜六心花怒放,又想起昨日里那天仙小娘子又来赞赏了他一番,心里早就被那些虚构的蓝图迷花了眼,自是照着原计划进行了起来。 这边齐子皓刚离开,段燮便悄悄地带了一队人从自己居住的房间里面进入了地下通道。那通道直达嵊州城外的一间破庙,只要出了那里,便可沿着小道将粮食和银子运往北燕。 只是,在看到等在破庙外的齐东和他手下之人时,段燮一脸惊骇。 到了此时,他才知道自己中计了。想必定王早就查出了这条暗道,这些天什么动静都没有,就等着自己放松警惕、自投罗网! 段燮自然不肯束手就擒,只他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带太多的人,接应的人也远不在此。可想而知,对上齐子皓手下的精英,自然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段燮不出意外地被擒住了,那些银子和粮食也由着齐东带人运回了嵊州城。 而千水城外两方对峙,齐子皓一脸冷肃地坐在马背上,一袭玄色暗纹劲装,却掩饰不了一身的威压和气势,那宛若刀削般的脸庞更让人觉得乃是杀伐有道的天神降临。 双方还未真正交手,齐子皓便在气势上拿下了一筹。 姜六将刀架在了黄德的脖子上,硬着头皮喊了句:“尔等速速退兵,否则老子就拿这狗官第一个开刀。” 那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却是让齐子皓一声冷笑。 “他身为嵊州守备,却未尽职责,安顿好流浪至此的灾民,本就罪无可恕。你倒是替本王省事了!”齐子皓眼神锋利,薄唇轻启。 “你,你别以为胡说八道几句我就会放了他。”姜六见齐子皓压根就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有些慌了起来。 正在这时,王晋带人提着几个百姓走到了姜六身边,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马背上的齐子皓,大声喊道:“人人都道定王是铁血战神,莫不是为了胜利连百姓的性命都能不顾了?” 两道锐利的目光交相对视,仿佛铁与火的对撞,热浪四溅…… 齐子皓的沉默让千水城里的那些叛军暴躁不已。 说起来,他们本也是受害人,若非被逼迫至此,谁愿意走上欺君叛国的道路?如今若是朝廷真的动手,他们便与这千水城的百姓同归于尽! 感受到叛军的蠢蠢欲动,王晋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得意,那股子快感便很快支离破碎。 “本王如何行事,轮得到你一个北燕人来指手画脚?燕少主!” 齐子皓的这句话如平地炸响一声雷,便是姜六,看着王晋的目光都带上了些质疑。 王晋怔愣了一瞬,随即很快释然。齐子皓就是齐子皓,只刚刚对视的一眼,便发现了自己的身份。若非怕引起更大的恐慌,他其实更想揭穿的是自己另一个身份吧? 他低声移向姜六:“若是想要荣华富贵便知自己该怎么做!” 事到如今,姜六便是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也已经骑虎难下。 格老子的!反正他本来就想过那富贵生活,管他是哪国的人! “王爷,你别转移话题。朝廷不把咱们百姓当人,如今咱们也只为了一口饱饭!”姜六又将话题转了回去,显然大多数叛军都是这种想法,只姜六是为了一己私利。 他拎过一个被绑的百姓就要动刀,只齐子皓却一副不慌不乱的样子。 王晋见状又添了一把火:“怎么,王爷就不顾百姓的安危了?” “大家别听燕人在那妖言惑众!”正在这时,一声沉稳而又熟悉的声音在城楼上响了起来。 姜六等人回头望去,却见安毅三安然无恙地走上了城楼,身边并行的自然是林思睿和齐北。 “兄弟们,大家别做傻事,把百姓们都放了。三哥和你们保证,朝廷会还咱们一个公道。” 安毅三的话素来有威信,所以他这一说,很多人都动摇了。 姜六见状不好,眼珠一转,一副失望至极的模样:“三哥,没想到你,你居然被收买了,甘愿做朝廷的爪牙。” 安毅三冷笑一声,这就是他肝胆相照的兄弟! 因着之前被姜六狠狠教训了一顿,加上软骨散的毒刚解,安毅三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只不过他依旧挺直脊背:“兄弟们,若是信我安毅三的就将刀放下,三哥和你们保证,定王爷不仅不会降罪与咱们,还带了粮食和银子来赈灾。之前咱们都是被人给骗了,朝廷一直想着咱们。” 这话一出,带来的是短暂的沉默,但很快此起彼伏的支持声就接连响了起来。 “我相信三哥。” “我也相信。” “还有我,还有我。” 有了第一个人的支持,就有人接二连三地将手上的刀放了下去。便是有少数心里不愿意的,也是随着大势站在了安毅三这边。到最后,姜六真真正正地成了光杆司令。 齐北见此情景,低声对林思睿说道:“还是王爷料事如神,只要说服了安毅三,便是安抚了这场局势。倒是不想,这安毅三居然如此深得人心。” “一切无非义气二字罢了!”林思睿对安毅三倒是有几分敬重,虽是草莽,却也是个真汉子。 早前便听说此人一身正骨、义薄云天,极得道上兄弟爱戴,如今看来事实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你们!”姜六气得满脸通红却又无可奈何。 或许是意识到大势已去,他扑通一声朝着安毅三跪了下来,自打着耳光哭求道:“三哥,三哥,我不是人,是他,都是他,是这个王晋他逼我的,我要是不照做,他就要杀了我啊,三哥你就饶了我吧!” 安毅三看着他抿唇不言。对于姜六,他更多的不是气愤,而是失望。 王晋,或者说燕少桓也不说话,只冷着眼看姜六在那表演,他看向城外坐在马背上操控一切的齐子皓,心中的戾气不断蔓延开来,眸中名为嫉妒的火焰越烧越旺。 凭什么!凭什么每一次他自以为稳操胜券的局其实都早在齐子皓的掌控之中!他不甘心,不甘心!他不会一直输的,总有一天他会让齐子皓在他手下成为丧家之犬! 几乎就在眨眼之间,一片黑衣人突然出现,将燕少桓掩护了起来,想要朝着早就安排好的缺口掩退。这些人全身包裹严实,脸上皆以黑纱覆面,分明和当初劫持叶卿清的是一伙人。 齐子皓自然不可能让他如愿,他带着手下精英施展轻功飞上城楼,与天水宫的人厮杀了起来。 新仇旧恨,总是要来一起算一算的。 两方动手之际,林思睿的人护着百姓下了城楼去了安全地带,黄德自然没人管他,而姜六则想趁乱混在百姓里逃出去。 只是,他早就被齐北盯上了,又岂能轻易逃脱。 当看到一剑刺入他胸口的齐北时,姜六的震惊已经远远超过了身上的疼痛。那天仙小娘子居然是个男人?而且还是定王爷的手下? 他这才知道,不管是齐北还是燕少桓,原来他就是人家手中的牵线木偶,从头到尾走的路都是一步步被策划好的,他觉得他像个笑话。 就为了那些虚幻的东西和心底的贪念,他背叛了对他有救命之恩又一直颇为关照他的大哥。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总是在经历风雨洗礼、面对现实的残酷后,才会想起那些以至诚之心对待他们的人,可那时往往都为时已晚。 齐北看着晕过去的姜六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他自然不会一剑结果他。让他恶心的人,他必报以千百倍的折磨。 他越过安逸三让手下的人将姜六带走,提剑就加入了屠戮黑衣人的战役中。 是的,一如之前一样,燕少桓的人对上齐子皓以及他手下的精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且双方混战在一起,天水宫的人便是想要使毒也施展不开。 齐子皓与燕少桓刀剑相碰,犹如王者对上王者,气势压人,一时间谁也近不了他们的身。 只是,燕少桓虽然也是不可多得的根骨奇佳之人,奈何早年身中剧毒、习武起步过晚,这些年又将不少精力放在阴谋算计中,竟是比齐子皓差了一大截。 过了约二十几招,他就逐渐感觉力不从心,只是那抹不甘心与不服气在支撑着他苦苦坚持,最后终是绷不住倒在了齐子皓剑下,吐出一口鲜血。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燕少桓脸上假面脱下,露出了真容,赫然便是昔日坐在轮椅上的昭王世子齐子明。 他捂住胸口,眼中含恨。 “败家之犬需要本王动手?”齐子皓语带轻蔑。 他的毒舌之名当初叶卿清就多有体会,如今对着曾经让自己吃过大亏的燕少桓自是不会客气。 果然这番话击碎了燕少桓所有的自尊。 一直以来,他都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齐子皓。哪怕当初叶卿清待齐子皓如宝,视他为草,他都可以安慰自己那是因为齐子皓抢占了先机,不是因为齐子皓强过他。 可如今,血淋淋的现实在他眼前被撕开,而他仇恨的对象正在肆无忌惮地羞辱他。燕少桓心下一片绝望,那种绝望比当年小小的他坐在轮椅上,一个朋友都没有,想要靠近同龄人却被狠狠推开欺负时来得更甚。 他不容许齐子皓事事算无遗策,他想带自己这个证据回京是吗?他偏不成全他! 正待燕少桓绝望之际妄想结束自己时,一个黑影如破风般袭向了齐子皓。依然是天水宫标志性的装扮,可在两人的交手中,齐子皓明显地感觉到此人绝非善类,便是自己对上他,也只是堪堪打个平手。 黑衣人并不恋战,他的目的只是燕少桓。 “王爷,要不要派人去追?”齐北看着燕少桓中途被截胡带走,走上前问了一句齐子皓。 “先进城!”齐子皓淡淡地回了一句。 虽然半途出了意外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今日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天水宫在千水城埋下的人都被解决了,燕少桓被很多人看到了真面,如此,他也不可能再以昭王世子齐子明的身份待在东齐。 相较于捉拿燕少桓,他更担忧他的清清和定京城的局势。他必须尽快解决这边的事情,快马加鞭赶回去。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定王府,此时确实是有麻烦找上了门来。 “你说,老王妃的妹妹找上门来了?”听了如梅的禀报,叶卿清有些诧异。 老王妃的妹妹,那不就是苏家的人么?应当便是苏老夫人的亲生女儿罢! 自从齐子皓下令苏家的人不准上门后,定王府与苏家就没了交集。 而前段时间,苏家的家主苏允恩由兵部贬去了了礼部之后,苏家便更加低调了。哪怕他们将女儿送进了慎王府,如今在这定京城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只是,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姨母,又是个什么鬼? 如梅面色有些难看,这才将实情道了出来:“王爷曾下令苏家的人不准登门,可那陈夫人却在门口大喊大叫,说咱们定王府不认穷亲戚。如今已经有好些百姓围在王府门口看热闹了。” 其实,如梅已经说得很委婉了。那陈苏氏何止是大喊大叫,见守门的侍卫要将她和她的一双儿女拉走,她是直接就赖到了地上大哭了起来,骂老王妃是白眼狼,见娘家落难了竟是连兄弟姐妹都不认了。那模样,简直比泼妇还泼妇。 叶卿清从她的神情中也猜到了门口的情况不容乐观。这是看齐子皓不在,就想欺到她的头上来了?她叶卿清要是朵任人宰割的菟丝花儿,如今也不会坐在这了! “去把人带进来!”叶卿清朝着如梅吩咐道。 她不怕事,但不容许别人往老王妃身上和定王府这里泼脏水。既然那个所谓的姨母想要进来,她就好好地会会她。想必当年在苏府她也没曾少欺负过老王妃,既然她撞上门来了,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 想了想,又对着站在一边的如兰说道:“你去紧着些,莫让消息传到了老王妃那边。” 苏明心这些日子一直在为齐子皓念经祈祷,她不想这些事再扰了她的宁静。 如梅、如兰和映莲、映菊四个如今虽然仍是二等丫鬟,可跟在黄嬷嬷和周嬷嬷后面倒是进步不小,处理府里的事情也是游刃有余,如今已经可以为叶卿清分担不少,倒是让红莲她们几个可以全心全力地伺候叶卿清。 陈苏氏和一双儿女陈云亮、陈云瑕跟在如梅后面走了进来。 一路上,她们的眼睛莫不是在打量着定王府里的一草一木。那雕栏玉砌的楼阁、恢弘耀眼的庭院甚至是侵袭鼻间的一抹抹诱人的花香,无一不让三人窥探到定王府的泼天富贵。尤其是陈苏氏,她从小便爱和苏明心攀比,想想自己嫁了个没用的男人,如今不上不下地吊着,她就红了眼。 苏明心怎么就那么好命,男人死了还有个能干的儿子,还有尊贵的身份和数不尽的财富。这一切原本都该是她的! 在陈苏氏的怨忿不甘中,三人很快被带到了前院的花厅里。 在看到上首座位上一袭大红色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的女子时,饶是同为女人的陈苏氏也狠狠地惊艳了一把。 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比当年同为定王妃的苏明心要更出彩。不说两人的外貌,叶卿清身上带着一股上位者具备的凌厉和气势,但这些又丝毫没有给她灵秀脱人的气质带来一点点的负作用。 难怪,都说这位年纪轻轻的定王妃将多年来孤傲冷漠、不近女色的定王殿下彻彻底底地收住了心,竟是将那话本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夙愿演绎个透,不知羡煞了多少闺中娇娥。 “见过定王妃。”三人屈膝行礼。 在陈苏氏打量叶卿清的时候,叶卿清也观察了她一番。眉宇间细看与老王妃还是有两三分相似的,只是颧骨高突,下巴尖利,看起来倒是个有些刻薄的妇人。岁月便没有给她与老王妃同等的优待,脸上的细纹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叶卿清面无表情,只低头轻轻抿完手中那杯茶时,才开口叫三人起身。 陈苏氏蹲得双腿有些发麻,想到刚刚在门口被人拦住大失脸面,如今一进来又被施了个下马威,心中的不满顿时喷发。 即便刚刚被叶卿清的气势所威慑了一下,可在苏府时便养成的蛮横性子仍在。再加上她嫁陈家本就是低嫁,这些年作威作福惯了,如何能忍得这份委屈! “侄媳妇儿倒是好大的架子!”陈苏氏也不客气,直接拿出了长辈的身份,径自就坐在了下首的红木椅上。 而陈云亮和陈云瑕兄妹虽然不像陈苏氏那般直接,可那不满也是摆在了脸上。尤其是陈云亮,打量着叶卿清的眼神竟带着一股淫邪的气息。 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呀!叶卿清眸间一片冰冷。 紫苑在征得叶卿清的眼神示意后,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径自走到了陈苏氏坐着的那张椅子旁。 陈苏氏的目光呆呆地随着她移动,一时间搞不懂这个一张冰山脸的侍女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直到紫苑将手轻轻地搭在椅背上,而她自己随着失去重力支撑的身体重重地摔到地上时,她才因着疼痛清醒过来。 这丫头,这丫头竟然轻轻地将手搭在椅背上就让一张上好的红木椅子瞬间支离破碎。 这是什么怪胎呀?陈苏氏的脸上写满了恐惧,看向叶卿清的眼神也充满了颤抖。 她明白了,什么传说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呀,这定王妃身边的侍女如此凶悍,谁还敢爬王爷的床,那还不分分钟被拍成碎片啊! 不得不说,陈苏氏这时候还能想到这个问题,脑回路确实也挺独特的。 “定王妃,你也太欺负人了!”陈云瑕见母亲跌坐在地上,竟是红了眼,上前去就要将陈苏氏扶起来。 她自小也是让人宠着惯着长大的,一时间也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想到什么就说出了口。 叶卿清没与她计较,这个陈云瑕看起来倒是和她母亲不一样。 反观陈云亮,见到陈云瑕上前后,才赶忙去另一侧扶起了自家母亲。他此刻连头都不敢抬,生怕叶卿清察觉到他的小心思让他变成和那椅子一样的下场。 “定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陈苏氏站起来后咬牙切齿地问道。 她也不敢在张牙舞爪或是如在门口那般撒泼了,观众都没了,她犯不着自己找死。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定王妃要是在府里解决了自己也只是动动手指的事儿。好在刚刚不少人看到他们进了定王府,想到这里,陈苏氏安心了不少。 叶卿清微微勾唇冷笑了一声:“在定王府,本妃若是没有开口让人坐下,那她便得一直站着。” “你!”这丫头,一点教养都没有! “我要见姐姐!”陈苏氏不客气地说道。眼见在叶卿清这里讨不得好,便想从苏明心这边开刀。 她就不信,叶卿清在苏明心这个婆母面前还能张牙舞爪! “陈夫人耳朵不好?”叶卿清已经没了耐心与她周旋,声音也冷厉起来,“刚刚本妃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如今王爷不在,定王府便是本妃做主!夫人在府门外口口声声说我们不认穷亲戚,这是来打秋风的?” “你,你……”陈苏氏气得想打人,可看到叶卿清身后的紫苑,又把微微伸出的手缩了回去。 陈云瑕拉了拉她的袖角:“娘,咱们走吧!” 这定王妃说话这么难听,分明就是不欢迎他们,他们干嘛还留下来讨人嫌啊!原本是听娘说要带她来看未曾见面的姨母和表嫂的,可刚刚没进门就丢了那么大的脸,如今还在这被人羞辱。她们又不是真的来打秋风的,犯不着这样! “闭嘴,你懂什么!”陈苏氏回头低斥了一声。 陈云瑕咬唇不再开口,陈云亮干脆在一边当起了隐形人。 ------题外话------ 其实,燕少桓吧,也是个可怜的娃,爹不疼娘不爱的,写得我都有点心疼他了…… 106 我男人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 “王妃,其实此次我们母子几人前来也是知道之前母亲和王府闹了一些误会,后天便是她老人家六十大寿。这老人家嘴上不说,心里都是盼着儿女能在身边的。这不,我就厚着脸皮来请老王妃和王妃后天回一趟苏家参加寿宴的。” 陈苏氏见叶卿清油盐不进,也不再和她打马虎眼了,直接转了一副嘴脸,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见叶卿清不说话,她又继续说道:“虽说老王妃这些年和苏家不怎么来往,可外人眼里定王府和苏家毕竟还是姻亲,这要是真的老死不相往来,旁人还不定得说些什么呢!” 陈苏氏言语虽然含蓄了些,可话里的意思一目了然。老王妃再怎么说也是苏家的女儿,若是真的与苏家不相往来,少不得被人戳脊梁骨。毕竟老侯爷在世时没有亏待过她,苏老夫人做过的事也只是私下里未曾曝光的手段。 虽然她和齐子皓还有老王妃都不在意这些所谓的名声,可她也不想因着这事让定王府置于风口浪尖上。 “母妃这些年从不出席什么宴会,想必夫人也清楚,后日便由本妃去一趟吧!” 苏家平白无故地邀请她们必然不会是想着要修复关系,既然躲不过去,与其让他们上蹿下跳地再出一些幺蛾子,不如直面应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叶卿清也不是时时需要齐子皓挡在身前的女人! 陈苏氏舒了一口气,她的来意本就是为了请到叶卿清。至于苏明心,爱去不去,谁管她! 正当陈苏氏三人打算告辞离开时,叶卿清走上前笑着拉住了陈云瑕的手,说道:“见表妹第一眼时,我便觉得投缘,夫人若是不介意,便让她在王府住两日,后日里和我一起去苏府便是。” 叶卿清突如其来的态度让陈苏氏不解,只是她脑中很快很快转了下。女儿留下来有利无害,说不定得了定王妃的眼,日后还能谋个好姻缘。这会子她哪里还记得之前的不快,忙一脸谄笑地应下了,并且叮嘱了陈云瑕切记要听王妃的话,便带着儿子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陈云瑕显然因为刚刚的事对叶卿清很不满,陈苏氏刚刚离开,她就小脸撇到一边不搭理叶卿清了。 叶卿清暗笑,果然还是个不知事儿的小姑娘啊,不过这般什么都摆在脸上倒是比那些棉里藏刀的人要好得多。说实话,她对这个小姑娘并不讨厌。最起码,她看起来并没有让陈苏氏给带歪。 见叶卿清留下她却久久不开口,只回坐到榻上当她不存在一般,陈云瑕倒是先沉不住气了。 “我们才不是来打秋风的!我家里虽然比不上定王府富贵,可也是一方官吏,才不稀罕你们的钱。”陈云瑕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眼睛红红的泪珠子就要往下掉,甚至直接抬起袖子就在眼睛上胡乱一抹。 从小她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啊,凭什么这会被人这么嫌弃! 亏得她之前听说了这位表嫂的传奇故事还对她向往得紧,甚至特意仔细地打扮了一番来拜访,想给表嫂留个好印象的,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人。 愤怒、委屈加上失望,陈云瑕觉得自己的心都碎成一瓣一瓣的了。 她这一番举动让叶卿清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欺负小孩子的老巫婆。 “那你觉得你母亲在王府门口做的事是对的?她对我这个定王妃不敬也是没错?”叶卿清的语气比之对陈苏氏的时候要柔和不少。 “这,我……”陈云瑕接不下去,她自然不赞同母亲的做法了,可母亲那般强势的人又岂会听她的。 “那是因为门口的人拦着不让我们进来。”没错,就是因为这样。 叶卿清勾唇,这小丫头明显底气不足,显然也知道自己的话站不住脚。 “你们没有拜帖,再者苏家的人难道没和你们说过王爷曾下过令不准苏家的人进定王府么!” 陈云瑕倔强地依旧想找借口:“可我们也是为了要请姨母和王妃去参加外祖母的寿宴啊。” 这小丫头还真是单纯啊,难道她不知道往年从来没有人上门邀请定王府的人去苏家参加什么宴会吗?很早之前还是有的,只是在碰了几鼻子灰之后,苏家也就渐渐识趣了。 “那为何苏大人自己不来?”苏允恩不来,他的妻子苏郭氏也不来,反而让陈苏氏一个已然出嫁的姑奶奶前来开这个口,可真是耐人寻味啊! 陈云瑕没有意识到叶卿清其实是在套她的话,张口就说了出来:“那是因为苏表姐说舅母和外祖母曾经被王爷赶了出来,不好再上门,才让母亲来的。” 其实,苏柔之所以能说动母亲,也是分析了一番利弊的,她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苏柔说,如果母亲此去能请动定王妃前来,恢复两府的关系,帮助二皇子,那她将来就功不可没,他们陈家也就是功臣,以后前途无量。母亲仔细思量了一番,自然就应下了。 不过这些,陈云瑕却是没有告诉叶卿清的。 叶卿清听了这话,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底。原来这主意是苏柔出的啊,她会那么好心? 苏柔先前心仪齐子皓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她们虽然没见过几面,可要谈亲戚情分,那是一分没有。 要说苏柔想拉拢她,她也是半点都不信的。她可没忘记,之前去慎王府参加慎王的婚宴与苏柔偶遇时,她那一副想吃了她的表情。 “好了,陈表妹,咱们也不必纠结之前的事情了,这两天你可以在府里好好玩玩,待回头思思回来了,你们姐妹也可好好聚聚。” 到底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且她也意识到是他们之前的做法不妥,如今见叶卿清言语温软,倒为自己之前的失礼感到羞窘了。 “表嫂,之前是我失礼了。”陈云瑕恭恭敬敬地给叶卿清行了个礼。 父亲从小就教导她要明是非,错了就该道歉。 叶卿清笑了笑,也没再与她计较。 在定王府的这两日,陈云瑕可谓是完完全全地被叶卿清折服了。 想到之前母亲和苏家的人都在贬损表嫂和姨母,她心里自有了一番计较。 在她看来,叶卿清虽然表面看起来气势压人但实则心善人好,而姨母虽然性子寡冷了些,但也非常慈和。至于表姐齐思思,更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很是亲切。 在她第一次见到苏明心的时候,她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说她是自己母亲的姐姐,真的一点都不像,她年轻美好地要说是定王妃的姐姐似乎才比较合理。 经过这些,她对苏柔的观感大打折扣。她可没忘记,苏柔当时告诉母亲不管什么方法只要能进定王府请到人就行,甚至暗示她可以采用一些极端的法子。 她对苏柔喜欢不起来,哪怕她也像叶卿清这般送了她首饰衣裳。可她对亲人的利用让她反感,真要是有诚心,怎么不自己上门,不自己采用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请见表嫂! 在陈姑娘的心里,苏柔已然被画上了一个大大的白莲花与心机婊的标记。 苏老夫人寿宴当日,叶卿清带着齐思思和陈云瑕一起去的苏府。 装扮不算雍容华贵,但不失定王妃的身份;礼物不算独树一帜,但也没缺了礼数。总之一切随大流便是,并没有因为苏家和定王府是姻亲,就花费多余的心思。 苏老夫人在看到叶卿清和她的礼单时,嘴角一抽。定王府缺钱?这些礼物还比不得柔儿送给她的那一方松鹤延年的绣屏,那可是特意请来的湘洲第一绣娘专门为她绣的。没想到这女人还是个小家子气的,哪里比得上她的柔儿! 苏老夫人对于叶卿清“抢”了本该属于苏柔的定王妃一事依旧耿耿于怀。如今苏柔虽然跟了慎王,可做贵妾哪里比得上正妃。 想到这里,苏老夫人更没了好脸色。 一些看出门道的人不禁暗讽这位老夫人年纪大了不经事,定王妃屈尊来给你贺寿,你还给人摆脸子看,这也是定王不在京城,不然事情早就闹大了。 叶卿清不在意这些,今天本就是来装个场面顺便看看苏柔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要是苏老夫人真的一反常态和她亲近,她反而要不自在了。 齐思思显然和叶卿清一样的想法,反而是一边的陈云瑕忍不住走上了前:“外祖母,这些礼物可都是表嫂精心挑选的呢,表嫂可有心了!” 陈苏氏见状将陈云瑕拉到了一边,嘴里低斥了一句:“就你多事!” 陈云瑕悄悄朝叶卿清吐了吐舌头,倒是一点没介意。 接下来无非就是一些夫人们陪着苏老夫人聊一些家长里短,说些吉利话。而姑娘们则都去了园子里。 讲真的,今天来的人没多少是真心的,无非是得到消息说定王府和慎王府都会有人前来,这才前来贺寿的。 苏老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了,自然心中虚荣无比。 叶卿清坐在一边,有人说话也接着,在场的夫人对这位年轻的定王妃多有好感,如今见她举止得宜、不骄不躁,更是在心中给了她大大的加分。 屋子里的气氛也算融洽,这时候,有个小丫鬟进来禀报道:“大姑奶奶回来了,已经过来这边了,慎王爷也来了,这会儿正在前院呢!” 苏老夫人脸上大喜,见苏柔一身珠光宝气地走了进来更觉脸上有光。苏柔是妾,依例不能穿正红。 可那一身接近正红的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看起来比之正室丝毫不逊色,随着她的脚步而晃动的红翡滴珠金步摇更是为她的华厚妆容添上了浓重的一笔。 然而,苏柔这番打扮固然看起来华丽富贵、妖娆万千,可在座的都是些名门贵妇,是正室大房,往日里最看不得的就是那些以色侍人,妄图鸠占鹊巢的狐媚子。可想而知,大家心底对苏柔都是鄙夷甚至厌恶的。 一个好好的高门嫡女放着正室嫡妻不做,偏要与人为妾,分明就是心术不正、贪图富贵。 不过,因着齐浩扬的重视,倒也有些想要攀附关系的人主动上前攀谈起来。 “见过定王妃。”苏柔越过众人,径直走过来朝叶卿清行了个礼。 语气柔和,态度恭谨。 叶卿清并没有上前去扶她,甚至没有示意身后的绿翘或者紫苑上前,而是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微微一笑,淡淡地回了句:“苏姨娘起来吧,不必多礼。” 苏柔起身,两人眼神碰撞,叶卿清没有错过那抹漆黑中散发出来的怨毒。即使只有一星半点,可敏锐如叶卿清,却依旧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 这两人一坐一立,一装扮清雅一打扮隆重,明明都是风华正茂的绝色丽人,叶卿清在众人眼里却高了苏柔不止一个台阶。 说是先入为主也罢,后来相较也好,一如当初在齐子皓的事情上一样,苏柔隆重出师,却注定要未捷身先死。 宴席尚未开始,一众女宾都进了苏家的园子里赏戏。 戏台是临时搭的,苏家为了这次的寿宴也是下了血本,请来的是京城最出名的荣升班。 “表嫂,我过来这边和你一起坐。”刚刚坐定下来没多久,陈云瑕便趁母亲不注意溜到了叶卿清这边,笑嘻嘻地和她坐到了一块。 苏家的人叶卿清不喜欢,但眼前的陈云瑕是个例外。她就像一朵初次绽放、刚逢面世的娇艳花骨朵儿,纯真而又不做作。至少她在这个年纪,活得是没有这般肆意的。 看不过眼了便会开口,也不会稀里糊涂地不辨是非被人当枪使。且不管陈苏氏当初同意陈云瑕在她那住几天的初衷是什么,若是陈云瑕他日真的需要什么帮助的话,她想她也会欣然同意的。 这女孩,美好地让人不忍拒绝。 戏到一半的时候,一个身材中等的小丫鬟打破了众人赏戏的宁静,她快步走到叶卿清身前,跪禀道:“王妃娘娘,我家姨娘想请王妃娘娘过去一趟。” 叶卿清闻言四周看了看,果然没见到苏柔的身影。只是她明知道苏柔对她不怀好意,犯不着自己送上门去。 叶卿清但笑不语,一旁的绿翘开口道:“你家姨娘是什么身份,还让我们王妃去见她?不知所谓!” 绿翘惯来性子火爆,说出来的话丝毫不给苏柔留面子,惹得那些贵妇人和姑娘们纷纷掩帕暗笑。 苏老夫人一张老脸直接黑了下来,把火气撒向了那前来请见的小丫鬟:“柔儿定是有事才会找王妃,你这蹄子,话也不说清楚!” 小丫鬟忙不迭地点头:“姨娘是听说王妃身边的绿翘姑娘擅医术,所以才想请教一番的。” 听到这里,在座的人大多明白了,这苏柔八成是想早日怀上龙孙。只是这人也太不知礼数太拿自己当回事了,一个小小的姨娘竟开口劳动定王妃,更何况今日大家伙儿可都是苏府的客人。 苏家如此过分,仗着苏柔得慎王的宠爱就恃宠而骄,看来以后还是得划清界限的好。 这苏家,注定走不长远! 听了小丫鬟的说辞,叶卿清心里失笑,这把她身边的人都调查得清清楚楚了?苏柔没这本事,所以,今日的事当是与齐浩扬脱不了关系。 “王妃,柔儿好歹也是皓儿的表妹,咱们是一家人,您看要不您就去看看?你们姑嫂两个也好叨叨家常。”苏老夫人倚老卖老,令叶卿清心头一阵不悦。 她不喜欢别的女人和齐子皓扯上关系,而且她若拒绝了苏老夫人这个寿星兼所谓的长辈,岂不是显得自己自持身份贵重? “既然老夫人都开口了,那本妃就带着绿翘走一趟便是了。” 叶卿清话音刚落,陈云瑕也跟着起身:“我和表嫂一起去,我也想和表姐说说话呢。” 陈苏氏见状心里暗骂,这没眼力见的丫头! 她开口驳斥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去做什么!郡主还在这呢,你在这陪着她。” 都被陈苏氏点到名了,齐思思自然也不好再装哑巴:“云瑕妹妹坐下吧,咱们继续看戏,这戏唱得还是挺真的!” 齐思思也不知真的是在说这戏还是讽刺苏家人,不过她相信自己的嫂子不会吃亏,陈云瑕去不去也是没所谓的。 苏柔既然要单独见嫂子,定然会使尽一切手段,即便她们跟去了,也还是会被调开的。 不得不说,齐思思料想得一丝没错。 苏柔约见叶卿清的地方是在后院的湖边。今日虽是艳阳高照,可已然快到十月末的天气难免添上几分寒冷,到了湖边阴冷的感觉更甚。 对于水一类的事物,叶卿清向来都是不喜的,当年她就是差点将命送在荣国公府的荷塘内。 她到了之后,苏柔便开门见山地说有话想单独与她说,要让她俩身边的人都退下去。 叶卿清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个一如初次见面时那样倨傲的女人。不得不说,苏柔如今虽然依旧美丽,可看起来却生生地老了好几岁。 脸庞越发瘦削,失去了水润与灵动的感觉。即便厚厚的粉脂掩盖,脸上的失意与阴暗也清晰可见。 即使到了现在,齐子皓于苏柔而言依旧是求而不得的天神一般的存在。她恨他的无情,恨他对她的不屑一顾,可是却无法控制自己想起他时的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于是得到他全部宠爱的叶卿清自然在苏柔眼里就成了那锥心蚀骨、欲除之而后快般的存在。 “王妃,我要说的事情和表哥有关,你确定真的要让旁人听吗?” 看着叶卿清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苏柔就想将这种美好狠狠撕开。凭什么她在地狱边缘煎熬挣扎,齐子皓和叶卿清却比翼双飞,你侬我侬。 她就是要把这种碍眼的存在狠狠毁灭! 叶卿清微微勾唇,眼含冷意。 没想到苏柔已然是齐浩扬的人了,居然还惦记着她的男人!这是想挑拨他们的关系,让她心里不舒服? 她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紫苑、绿翘,你们先退下吧!”叶卿清开口遂了苏柔的愿。 “王妃……”显然,这两丫鬟都不相信苏柔的人品。 苏柔冷笑道:“看来定王妃果然平日里待人和善,这丫鬟都要爬主子头上来了,竟是连主子的吩咐都不听了!” 又来激将法?没想到这苏柔也只是个胸大无脑之辈,三番两次地耍这种低级手段,当她那么好上当? “下去吧,免得一会旁人又要说你家主子没有礼数,才会教出不知礼的丫头。”叶卿清这番打趣的话说得苏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呸!装模作样的贱人! 苏柔心中诅咒,一会看她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淡然无谓。 两人于湖边慢行。 突然,苏柔停下脚步,直直地看着叶卿清,有一瞬间她真的想直接将叶卿清推进湖里,看着她溺水挣扎,看着她求生无门。 只是,她很快就驱散了心中的躁动,开口道:“我与表哥自小就是青梅竹马,是内定的定王妃。要是没有你,现在和表哥在一起的人应当是我才是!” 苏柔说到后面便激动了起来,脸上狰狞的神色配上厚重的妆容颇为恐怖。 叶卿清看着她,有些好笑。 内定的定王妃?也是,是苏家人内定的。 青梅竹马?齐子皓知道什么是青梅竹马么? 若是她记得不错,苏柔进慎王府的时候已然十七岁了吧,那之前便是参加选秀也堪堪压在了最后的年龄线上。齐子皓若是有心,会让她拖到那个时候? 看叶卿清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转变,苏柔咬牙道:“你不信我说的话?我和子皓一起长大,我们之间的情分不是你能比的!” 气急败坏之下,苏柔便是连称谓都变了。 “啪!”苏柔话音刚落,一阵清亮的巴掌直接甩到了她的脸上。 叶卿清虽然不是什么武学高手,可好歹也习过一些简单的防身功夫,手上的力气不是那些病若西子的闺中娇娥可比。 苏柔的脸直接被打得偏到了一边,脸上掌印清晰无比,嘴角甚至有一丝血迹溢出。 她猝不及防,没想到叶卿清一声不吭直接就动了手,捂着被打的脸,双眸恨意满满,几乎每一个字都想将嘴里的银牙咬碎:“你敢打我?” 叶卿清掏出丝帕擦了擦刚刚打过苏柔的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嘲讽道:“你算什么东西?慎王府的姨娘?那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我男人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 “至于情分不情分的,看你现在的样子本妃就不需要多问了。”叶卿清嗤笑了一声,“况且,他是我一个人的,你觉得我会被你这在阴暗的地沟里觊觎着他的东西刺激到?” 叶卿清一连番的动作,加上句句刺人心肺的话让苏柔几欲癫狂:“叶卿清,你去死吧!” 屈辱、愤怒、不甘,全都换成了苏柔向叶卿清袭击的利器。 她猛地发力想将叶卿清向湖里推去。 只是叶卿清对她早有防备,一个闪身,苏柔反而自己掉进了湖里。 与此同时,一阵惊呼响了起来:“来人啊,救命啊,苏姨娘被定王妃推进湖里了。” 这叫声正来自于刚刚将她请过来的丫鬟和苏柔身边的另一个较为高挑的丫鬟。此刻,他们大声疾呼,较为高挑的那个直接跳了下去去救苏柔。 叶卿清见此情景,嘴角微勾,这出现的可真够迅速的,而且那么巧这丫鬟竟深谙水性!苏柔刚刚明明可以收住脚步的,却偏偏跳了下去。 如此看来,她狠狠地打了那个巴掌还是赚到了。 原来,这就是今天请她来苏家的用意? 苏柔很快被捞了上来,那边看戏的女宾也都匆匆赶了过来。 “血,血!”扶住苏柔的丫鬟大叫了起来。 苏柔被水浸透的衣服上晕开了一大片鲜艳欲滴的血红。 苏郭氏一下子挤到了苏柔身边,扑上去哭嚎道:“柔儿,我可怜的柔儿,快去找大夫,还不快去!” “怎么回事?”一阵冷肃的男声从背后传了过来。 叶卿清侧目,是慎王齐浩扬和苏家的男眷。出乎意料的是,顾煜竟然也在其中。 “王爷一定要为我们姨娘做主啊,刚刚定王妃将姨娘推进了湖里,姨娘,姨娘还……”那将苏柔救下来的丫鬟抢先跪倒齐浩扬面前告状。 明眼的人都知道,苏柔怕是小产了。 “王爷,王爷,定王妃她不是有意的,是婢妾自己没注意才滑了下去。”苏柔泪水涟涟、嘴唇煞白,却仍坚持着替叶卿清开脱。 只是,这副善解人意、委屈不已的样子有几人相信就不知道了。 “定王妃,你是否该给本王一个解释?”齐浩扬将全身的气场直直地射向叶卿清。 叶卿清唇角微扬,一点没有做了坏事之后的样子:“解释什么?她落水与本妃无关。” 额,也不是没有关系,要不是因为她,苏柔也不会自导自演来这一幕。 这些人还真是奇怪,不赶快让人救苏柔,倒是急着找她麻烦来了。 这满场的人,恐怕真心担忧苏柔的只有抱着她哭的苏郭氏了吧! “那照你的说法,还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不成?”齐浩扬声音渐冷。 “王爷果然高见,事实确实如此!”叶卿清顺杆而下的话语惹得不少人暗暗偷笑。 即使有人作证说叶卿清推了苏柔,在座的人*分都是不信的。谁也不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白甜,这事怎么看都不合理,定王妃犯得着去和苏柔一个慎王府的姨娘过不去? “王爷,奴婢们没有撒谎,本来姨娘将奴婢们都遣下去说是想和定王妃说说心里话。奴婢们就去了假山后面,谁知没多久,便传来了姨娘的呼救声,奴婢赶忙探头过来,就看到定王妃将姨娘推到了湖里。” 那身材高挑的丫鬟不停地往地上磕头:“王爷一定要为姨娘做主啊,她脸上被定王妃打的痕迹还在呢!” “你还有什么狡辩的?”齐浩扬脸色阴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对苏柔有多深情。 叶卿清依旧面不改色:“确实是本妃打的。” “很好!”齐浩扬长袖一挥,“定王妃谋害皇室嫡孙,将她拿下!” 一排护卫呼啦啦地出现在叶卿清面前就要动手抓人。 事情到了这一步,叶卿清总算彻底明白了今天这一出的用意。 给她按个大罪名,然后堂而皇之地将她抓起来,握在手中威胁齐子皓或者是太子。 这段时间慎王处处被打压,又眼见着太子的势力不断高涨,终于按捺不住了么? 只是,齐浩扬的想法终究无法实现了。他的人被从天而降的齐南和定王府的暗卫挡住了,无法前进一步。 叶卿清是什么人,她怎会一点准备都不做,就来苏家赴这专门为她而设、等着她来跳的局。既是答应了齐子皓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她就不会拿自己来冒险。 “慎王,你这是什么意思?当我们定王府好欺负是不是!今日可不是我们要上门来的,刚刚也是苏柔硬让人将我大嫂请过来的。”齐思思站到了叶卿清身边,怒声质问齐浩扬。 被陈苏氏拉住的陈云瑕也趁她不注意开口道:“我也相信这事和表嫂无关,当初还是苏表姐非要我母亲出面去请表嫂来的呢。唔唔唔……” 陈苏氏一把捂住她的嘴,恨不得把这多嘴的丫头拖出去狠狠地教训一顿。发现事情不对劲时,她就知道当初自己是被苏柔忽悠着当枪使了,这会儿正想着缩在人群里当没事呢,偏这死丫头看热闹不怕事大,还上赶着把她往水里拖。 叶卿清报以陈云瑕一个浅笑,示意她不必担心。 又安抚住齐思思,将她拉到了身后,脸上扬起了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王爷为何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打苏姨娘?” 一听到这话,忍着剧痛窝在苏郭氏怀里的苏柔身子一颤,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不,不会的,她不可能说出来的,毕竟这对齐子皓的名声也不好不是么! 然而,苏柔完全错估了叶卿清。更何况叶卿清既然敢说,自然就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让齐子皓牵扯进去。 齐浩扬自然也注意到了苏柔的不对劲。这女人当初信誓旦旦地说自有法子激怒叶卿清。可看叶卿清的样子,又不像什么好事。难不成,这女人干了什么蠢事? “王爷,是我说错了话,才惹得定王妃生气的,您就不要追究了。” 叶卿清也不得不佩服苏柔了,都弄成这样了还想着在算计她,最关键的是她居然没痛晕过去?这毅力,也是够够的了! “定王妃,老身想着寿宴能看到一家团聚,这才让你姨母上门去邀请的。你仗着定王宠爱,就能这么欺负柔儿了?她好歹也是慎王府的人!”一旁站着的苏老夫人恨不得立时把叶卿清给吞下去。 叶卿清完全没理会这爱倚老卖老的老妇人,而是看向苏柔:“你确实是说错话了!难道对于一个在本妃面前口口声声宵想着我家王爷的人,我还要对她客气不成!” 反正世人皆知她是妒忌成性的悍妇,那么再强势一点又有何妨! “我没有,你胡说,王爷,你别相信她!”苏柔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一般,尖叫出声。 不能承认,不能承认,否则她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她还要做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被打倒! “我也知道我家王爷魅力无边,便是什么都不做,都会引来不少目光。只是,苏姨娘,你这身份不太合适吧?更何况,王爷向来厌恶这些对他有非分之想的人,慎王爷还请管好你的人才是!” 叶卿清的话说完,处在这话题中心的人顿时形成了两个极端。 相较于叶卿清的坦然淡定,齐浩扬可谓是整张脸都黑了下来,拳头在袖中紧紧握起。此刻,苏柔在他的眼中已经宛若一个死人。 围观的人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劲爆的内幕。这不禁让她们想起当年定王与定王妃还未成亲时,定京城里流传的苏柔将是未来的定王妃的传言。 原以为只是以讹传讹,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如此。定王看不上苏柔,可显然佳人却念念不忘。 这些妇人中就有那爱好嚼舌根的,慎王头上那顶绿云恐怕是久久不能消散了。 苏柔被送进了屋子里,到底是记起了今日设局的用意,齐浩扬平息下心中的怒气,把话题又转回了原处。 “不管怎样,定王妃你谋害皇家血脉是不争的事实。你带这么多人进府,莫不是早就不安好心?”齐浩扬咄咄逼人,恨不能立时斩杀了眼前的女子。但目前她还不能死,他还要靠着她得到齐子皓的支持。 叶卿清反唇相讥:“不争的事实?就凭这两个丫鬟的话就要给本妃定罪?慎王爷做个客也能带这么多护卫,是早就料到今日会出事吗?” 齐浩扬选在大庭广众之下想明目张胆地抓她,可这也恰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罪名可不是他说说就能定下的! “奴婢们没有撒谎。”那先前告状的高挑丫鬟又插了进来。 绿翘上前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是那个丫鬟的脸,也是打了齐浩扬的脸。即便齐子皓不在,定王府的人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陈苏氏忍不住又往人群里缩了缩,想想就一阵后怕,当日叶卿清对她还真是客气的了。这丫头,就是个母老虎!依她看,那定王也是个惧内的! 齐浩扬目眦欲裂:“来人,给本王将定王妃拿下!” 看到对方抽出刀来,齐南等人自然也不甘示弱,抽出刀将叶卿清紧紧护在包围圈里。 看到两方真刀真枪的就要动手,那些来参宴的夫人小姐们个个后悔不迭,一个个地尽量往远处避开。这要是被伤到了,那可不是无妄之灾么! 一腔热血的陈姑娘倒是想上前,只是却被陈苏氏紧紧地拽住了手臂脱不开身。 至于作为苏家家主的苏允恩,也只是冷眼在一边旁观。虽说今日之事在他府中发生,与她女儿有关,他必脱不了责任。 可早在决定支持慎王和苏柔今日的行事之时,他就已经做好准备了不是么!与其浑浑噩噩、默默无闻到死,不如拉上整个苏家来赌一把。反正没这一茬,他们与定王也早就交恶了。 叶卿清示意挡在身前的齐南等人让出一条道,她毫无畏惧地走了出来,看着那两个跪在地上的丫鬟,问道:“你们两人都是听到了苏姨娘喊救命,然后看到了本妃将她推进了湖里是么?想好了再回答,你们二人当真是都亲眼看到了?” 二婢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但都异口同声地答道:“是,奴婢都亲眼看到了。” “很好。”叶卿清依旧万年不变的淡定,“慎王爷,我有法子证明她们二人在撒谎,不知道你给不给这个机会呢?” ------题外话------ 有没有觉得咱们清清很威武,很霸气? 苏小渣花样作死,清清冷笑,敢宵想我的男人,拖出去…… 107 输给了那个不爱我的男 人 齐浩扬当然是不想给这个机会了,只是当时只有她和苏柔两人,现在又有人证,他就不信她还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他示意那些侍卫退了下去。 叶卿清笑着朝人群问道:“不知可有人愿意站出来帮个小小的忙?” 阳光打落在她绝色安然的脸上,那副如水墨画般的美好不禁让人心驰神往。 很快,工部尚书夫人胡夫人和顺天府尹唐骞的夫人站了出来,两人相视一笑:“王妃吩咐便是,妾身定当付出全力。” 从头到尾,她们都是相信叶卿清的。尤其是唐夫人,在听过自家老爷和她说叶卿清的那些事迹后,更是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定王妃佩服至极。 “王妃,顾某也当助一臂之力。”说罢,偷偷地朝齐思思抛了一个媚眼。 他是得了齐子皓的嘱咐多看顾着王府些的。否则,以他的性子,怎会来苏府参加这劳什子的寿宴。 本想着他这未来的大嫂强悍又有手段,他就在一边看看热闹就好。可这会对叶卿清打的主意也好奇得紧,就想进来掺和一脚。 “放心,我只是想让诸位做个见证。”随后又转向齐浩扬,“王爷也可派两个可信的人,免得一会儿又说本妃在说谎。” 齐浩扬冷觑她一眼,鼻间一哼,随后指了两个心腹随他们一起。 叶卿清召来胡夫人和唐夫人耳语一番,二人听完后,脸上眼里都满是赞赏的神色。 他们五人和那两个丫鬟都下去之后,大夫才姗姗来迟。 这时候,众人才想起了被忽略了的苏柔。 看来,她也没有多得宠。今日这一闹,拖延了这么些时候,怕是身子要彻底坏了。 见大夫进去后,绿翘悄悄地在叶卿清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叶卿清眼中一凛,却很快恢复正常。 只是,没想到苏柔居然这么狠心! 大夫即便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苏柔腹中胎儿未足三月,本就不稳,落水冲撞孩子早就流掉了。 齐浩扬黑黢黢的眸中看不出究竟。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前去审问的五人和那两个丫鬟都被带了上来。 那两个丫鬟低着头不敢说话,早前的信誓旦旦早已不复存在。 “回慎王爷、定王妃,这两个包藏祸心的贼子确实是在说谎。” 听了唐夫人的话,齐浩扬看向两个心腹。很显然,他们脸上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 “怎么回事?”齐浩扬低喝一声。 胡夫人便将他们五人审问的过程说了一遍。 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将这两个丫鬟分别审问,问了一些小问题罢了。 比如,定王妃是如何将苏姨娘推入湖中的,双手还是单手、左手还是右手; 再比如,苏姨娘是以什么姿势落湖的,正面还是背面; 又比如,当时定王妃和苏姨娘两人站的位置如何,推搡的姿势又如何,等等等等。 这一个问题答不上来,两个问题太慌张了记不清,可是所有的问题两人说的皆对不上号,还要在那义正言辞地说自己清清楚楚地看到定王妃将苏姨娘推下了湖也未免太滑天下之大稽了吧! 齐浩扬单手握拳背在身后,锐利的目光扫过叶卿清。 这个女人,还真是狡猾啊!生生地就这么破了他的一手好局! “本王也是为小人所惑,这才冤枉了王妃,还请勿怪。”语气生硬,毫无诚意。 以齐浩扬的性子,要他向叶卿清这个女人低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女人如此可恶,先是令他颜面扫地,现在又逼得他不得不开口认错。这些,他都记下了! “把这两个妖言惑众的贱婢带下去!”齐浩扬怒声。 叶卿清冷笑:“王爷这是想毁灭证据?”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说今日的事是本王的意思?” 是他的意思又怎样!不管是这两个婢女还是苏家的人,谁敢把这事往他头上推? 叶卿清嫣然一笑:“慎王爷误会了。只是我家王爷时常和我说,若是他不在的时候,谁敢欺到我的头上来,便让我不用客气,随意处置。无论是剥皮抽骨还是鞭打火烧,出了事儿有他担着。” 见齐浩扬面色暗沉,叶卿清话锋一转:“只不过我知道慎王向来大义,怎么会特意陷害我这区区小女子呢?只是,这两个丫鬟我是得留下的!有时候,难免就会有人打着主人的名义为非作歹,我这也是替您清除门户了不是!” 齐浩扬发誓,虽然他不屑与女人打交道,可眼前这个他简直想上去就给她几巴掌。指桑骂槐也就罢了,居然还口口声声地说是为了他好,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听到叶卿清话的人尤其是在场的苏家的人都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难怪定王妃如此有底气,定王宠妻都宠到这份上了! “王爷且慢!”见齐浩扬要离开,叶卿清开口叫住他。 齐浩扬转过头来,脸上满是不耐:“还有何事?难不成你想将本王剥皮抽骨、鞭打火烧不成?” 叶卿清低笑了一声:“王爷说笑了。只是,您也知道,我身边的绿翘擅医术,她刚刚和我说,即使苏姨娘不落水,这孩子也是会掉的。她费尽心机地陷害我,在苏家设下此局,我只是想讨个说法罢了!” 语罢,些微停顿了下:“毕竟,她也是慎王府的人!” 齐浩扬现在是半个字都不想听到和苏柔有关的事情,至于苏家,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那么,此刻起,她便不是慎王府的人了!定王妃请自便!”齐浩扬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带着人离开了。 “齐南,把这两个丫鬟带回府去。记得,可要好好看着她们。”她可没忘记之前事败,那个身材高挑的丫鬟企图服毒自尽的事。 或许,从她身上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至于苏姑娘,便送去顺天府吧,今天有这么多人看着,孰是孰非想必大家自有公断。” 一听这话,苏郭氏一把拦在了门前,以自己的身体挡住不让暗卫进去:“谁敢抓我的柔儿?你们想进去抓人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定王妃,得饶人处且饶人!”苏允恩也开口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和定王府也是姻亲,何况柔儿也受到惩罚了。” 他的话一出,苏老夫人和苏郭氏皆表示赞同。 叶卿清嗤笑,果然,也只有如此极品的一家人才能教出苏柔那样的歪根。 “陷害本王妃事小,看在母妃的面子上,似乎本妃确实该大度一些。那谋害皇室血脉呢?苏柔肚子里的那块肉可是她自己提前吃了落胎的药才会掉下来的!” 若不是绿翘趁乱扶了苏柔的脉,她还不知道居然有如此的内情。多少人期望渴盼着孩子的来临,苏柔居然能如此狠心。为了荣华富贵,生生落掉自己的孩子,还将时间算计得如此巧妙。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呢! “胡说八道!”苏允恩甩袖。 他女儿怎会这么愚蠢,有了孩子得有多大的筹码。若是个男孩,那就是东齐皇室的皇长孙! 叶卿清也冷下了脸:“是不是胡说,让太医来把个脉便知,本妃没空去陷害别人!倒是你们苏家,想方设法地让本妃前来,请来的大夫也不说实话,难不成今日是你们一起合谋的?” “大嫂,你别挡着了,柔儿今天是犯下大错了,你再挡下去,自己都要被扯进去了!”为了表明立场,证明自己是被苏柔利用了什么都不知道,陈苏氏听了叶卿清的话第一个就站了出来想把苏郭氏拉开。 “明娟!”苏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拿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这还没怎么的,自家女儿就带头内讧了。 “母亲,你可不能太偏心!”陈苏氏不满地走到了苏老夫人面前,“我可是特意带着亮哥儿和瑕姐儿千里迢迢地来给您贺寿的。这当时要不是大侄女骗我,我能上门去请王妃吗?如今出了事,谁都落不得好,您还不让我说啊!” 不得不说,陈苏氏撒起泼来和苏老夫人完全一个样! 苏老夫人气得恨不能把这女儿塞回肚子里重新改造,一时间脸色涨红,身子直颤。 “齐南,动手!”叶卿清没耐心再继续与苏家人唱大戏。 一声吩咐下去,暗卫直接甩开了苏郭氏,将尚在昏迷的苏柔架起来拖了出去。 叶卿清和前来参宴的宾客们离开后,苏府一片苍凉之景,和几个时辰前推杯交盏的热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老爷,这可怎么办呀?咱们的柔儿怎么办呀?”苏郭氏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身上的疼痛,紧紧地抓住了苏允恩的袖子。 “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是知道怎么办就好了,都是你养的逆女!”眼下他只盼着这件事别连累苏家。 那丫头,算计人也不考虑场合,一点没把苏家当家啊! 这也是苏柔的算计失败了,否则苏允恩定是双手赞成的,一如他之前袖手旁观由着苏柔表演一样。 “大嫂,你也别烦着大哥了,柔儿这犯得可不是小事儿。定王那是把定王妃当眼珠子疼,这要是他回来了能不发火?可别到时候把咱们苏家都赔上了。”陈苏氏在一边凉凉地说道。 苏郭氏听了这话,眸中的火焰恨不能将陈苏氏燃烧殆尽。这小姑子,未出嫁的时候就与她不和,时常喜欢指手画脚地和她过不去,如今竟说起这等风凉话来了! “姑奶奶莫忘了你已经出嫁了,娘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苏郭氏冷冷地反击了一句。 陈苏氏一听这话就炸毛了:“郭氏,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苏明娟好歹姓苏,要说外人,你才是外人呢!” 说着,又闹起了苏老夫人:“娘,你看,这您还在呢,就不把我当一家人了,以后还不定得怎么欺负我呢!” 苏老夫人被她吵得脑仁疼,不悦地瞪了苏郭氏一眼,转而和苏允恩说道:“回头你还是去一趟慎王府求求王爷吧!” 苏允恩点点头,眼下只有如此了,即便没有了苏柔,慎王这颗大树也不能弄丢了。 当夜,慎王府书房最近常来的一位访客又到了。 “你此次也太心急了。咱们不是说好了,等弄倒太子再把定王府的人控制起来吗?如今怕是打草惊蛇了。” 齐浩扬脸上闪过一丝懊恼:“苏柔那个贱人的提议确实不错,她牺牲腹中孩儿诬陷叶卿清本是万无一失的。怪只怪那个叶卿清太狡猾了,否则只要有她在手不怕齐子皓不妥协。” “她要是没几下刷子,怎能让我那自小眼高于顶的侄儿专房独宠?” 灯光打在那人的脸上,映出了一张中年美颜,赫然便是昭王齐承佑。 齐浩扬讽刺地一笑:“眼里只放着一个女人,能成什么大事?若不是因着他手上的兵权,本王也犯不着如此费劲。” 言罢,又想起些什么,问向了昭王:“皇叔说的那位殷将军确定可靠?虽说他领着镇北军三十万兵力和齐子皓倒是不相上下,可若是到时假戏真做引来了北燕人岂不是得不偿失?” 昭王微微一顿,随即笑了起来:“我当年对殷杰有救命之恩,他你就不必担心了!” 齐浩扬点点头:“眼下扳倒太子的事宜早不宜迟,父皇的心思如今越来越明朗了。拖得越久,对咱们越不利。” 昭王显然也赞同此话,二人又挑灯继续商谈了起来。 这边定王府里,叶卿清也没有入睡,紫苑刚刚带来了齐南审问那两个丫鬟的结果。那高挑丫鬟是慎王府的暗卫,此次是奉命配合苏柔演戏,倒也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是了,想来齐浩扬也不会向手下之人透露机密,可叶卿清也多少能猜出一些。如今齐子皓不在京,太子孤身一人,正是下手的机会。 “紫苑,你去告诉齐南,从今晚起,府里的守卫一个时辰一班,让大家都要打起紧惕。母妃和郡主那里的守卫再加一倍。” 紫苑领命,退了下去,刚好遇上匆匆进来的绿翘。 “王妃,苏柔去了。” 叶卿清只顿了一下,未有太多表情。 她与苏柔本来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若非苏柔恶意陷害,她也不会抓着不犯。若不是她用自己的身子算计自己,也不会有此下场。 绿翘又接着说道:“听劳力守卫说白日里苏柔醒过来后就疯疯癫癫的,嘴里一直说着什么是慎王妃害得她孩子保不住她才狠心落了胎的,让孩子不要怪她。” 叶卿清低应了一声:“通知苏家人把苏柔领回去吧。” 她不是圣母,苏柔和那位慎王妃之间的恩恩怨怨轮不到她去讨回公道。 夜色下,她推开窗户,看着头顶的那轮圆月,忽然有一种风雨欲来之势。 脑海中日思夜想的人越来越清晰,仿佛近在眼前一般。齐子皓,我好想你,一定一定要快点回来。 明月寄相思,那同在一轮明月下的男人此刻心中也在挂念着他的娇娃。 侧身翻上马背,对着齐东和齐北还有身后的一队暗卫说道:“继续赶路。” 踏着月色,一行人策马朝着定京城狂奔。 在隆正帝病体未愈的情况下,太子虽担着监国之职,可定京城的局势却是瞬息万变。 这一秒可能高高在上,下一刻就能即刻被打入尘埃中去。 康王府 听着蓝云从采买的管事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叶卿渝手里的杯子哐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再说清楚些。”叶卿渝神色激动。 一边的蓝月忙扶着她坐下,催促着着蓝云:“你快说呀,别让主子着急。” “奴婢是听周管事说外面出大事了。好多官兵把太子府和顾府围了起来,听说是在太子府搜到了什么东西。”蓝云急忙把打听到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无奈细节她也不知道,惹得叶卿渝更加着急上火。 叶卿渝又站了起来,问道:“王爷在不在府里?” 蓝月摇了摇头:“王爷去了宫里还没回来。” “随我去更衣,然后备马车,咱们去定王府。”叶卿渝转身便进了内室。 她在这儿没法消息通达,但姐姐那肯定能知道些什么。 叶卿渝赶到定王府的时候叶卿清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定王府里的气氛也很浓重。 “王妃,是太子身边的幕僚举报的,太子府里确实也搜出了龙袍。这会儿太子已经下狱了,皇后娘娘被软禁了起来,顾家大公子也被撤了御林军统领的职,和顾家人一起被围在了府里。” 齐南眉头紧皱,王爷临走之前担心的事到底是发生了。如今太子落难,下一个恐怕就要到定王府了。 抬眸看了看神色不明的王妃,齐南提议道:“王妃,要不咱们护着您和老王妃还有郡主先去咱们在京城里的暗点,等王爷回来再说?” “不行!”叶卿清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她们跑了那算什么回事?不说他们定王府和齐浩南是唇亡齿寒,这样躲起来岂不是遂了那些贼子的意,把京城完完全全地让给他们了? 而且,皇上究竟是做的什么打算?如此明显的栽赃陷害怎么就信了呢?不仅是太子,连长宁公主的夫家顾家都牵扯进去了。若不是如今叶卿岚不在京城,恐怕也不能幸免于难吧! 真是令人费解! 叶卿渝来了之后,齐南就退下了。 她也不如往常那般与叶卿清打趣,一进来就一脸凝重地问道:“姐,究竟是怎么回事?京城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你听到风声了?”叶卿清回了一句。 叶卿渝都快着急上火了,奈何叶卿清还这么不紧不慢的。 “行了行了,快坐下。你这样子,让旁人看到了怎么好?”叶卿清皱了皱眉。 叶卿渝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她知道姐姐是为了自己好,不想让自己在旁人面前为了那人失态,被抓住话柄。 可她真的只是心里担心,只想听到一句让她安心的答复罢了。 “太子出事了,他私藏龙袍被手下之人揭到了皇上那里,此刻已经进了大理寺的监狱。”叶卿清也没有瞒她。 果然,叶卿渝听完之后脸色大变,激动地站了起来:“不可能的,他不会这么做的,他是被冤枉的!” 叶卿清睨了她一眼,冷声道:“难道我不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可咱们在这说有什么用,皇上亲自下的令,姑母也被软禁了,连顾家都牵连了进去。” “那,那要怎么办?”叶卿渝的眼里已经蓄起了泪水,一下子跌坐在了榻上。 到底是姐妹连心,这丫头心里记挂着太子她也是一清二楚。可这世上总有些身不由己之事,既然当初她已经作出了选择,为了他们两人好,就不该再有牵扯。 她拿出丝帕替叶卿渝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叹道:“这事的关键在皇上那,或许情况没咱们想的那么糟糕。你想,连咱们都能轻易看出这事有猫腻,更何况是皇上那么精明的人呢?” 听了叶卿清这么说,叶卿渝心里才好受了些。 离开定王府之前,叶卿清还特意叮嘱了她一番:“你回去不要在康王面前提起这事。” 这丫头一贯大条,殊不知在感情面前,不分男女都是小气而霸道的。即便齐浩康再喜欢渝儿,齐浩南那也是一根刺。 就算她自私一些吧,她只希望她妹妹的人生能够顺顺遂遂的。 ……*……*…… 隆正二十一年的十一月初六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这一晚,东齐历史上隆正帝这一朝著名的“二王逼宫”在定京城拉幕上演。 距离太子下狱已经三天了,期间叶卿清也曾试图派齐南夜探大理寺,找太子商讨一下目前的形式。无奈,大理寺层层守卫,根本进不去人。若是强行闯入,必定会闹出大动静。 倒是接到了从街头乞儿那里收到了顾煜的一张字条:“护己、勿燥”。 得了信的叶卿清心里安定不少,顾煜既然会这么说,就代表着太子和顾家早有准备。眼下她只需护住定王府平安无事即可。 夜色深沉,虽已快到亥时,但叶卿清却毫无睡意,手里拿着一本兵法策论挑灯夜下。忽然,屋外传来了一阵悉悉碎碎的声音。 紫苑推门走了进来,一向无甚表情的脸上布上了一丝焦急。她替叶卿清裹好披风,语带催促:“王妃快随奴婢们先离开吧,王府被围起来了。” 叶卿清随着她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紫苑也不含糊:“是庄家二公子庄思洋带了九城兵马司的人前来,说咱们王爷在千水城治乱不力,不顾百姓安危派兵攻城,如今是要对咱们王府治罪的!” 庄思洋?那不就是当初祭天刺客一事之后,在市井间造谣齐子皓被她算计过的人吗?且不说她不信齐子皓会那么鲁莽,他庄思洋有什么资格来捉拿她? 看来齐浩扬还真是铁了心的要拿她威胁齐子皓! 叶卿清来到正厅的时候,老王妃和齐思思也已经被人请了过来。 老王妃精神不太好,既是忧心着眼下的情势,也放心不下尚未归京的齐子皓。苏嬷嬷在一边掺扶着她,而齐思思往常开朗的脸上也是一派担忧。 她们都明白,如今齐子皓不在,太子那边怕是也顾不上这里。今晚,恐怕是一场硬战! “母妃,您和思思先带着嬷嬷丫鬟们去密室里。” 如定王府这般大的府邸中,都会备有密室以防万一。 齐思思一听这话就不放心了:“嫂子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知道齐思思担忧她的安全,可眼下没时间解释那么多,她看向老王妃和齐思思,目光笃定:“母妃、思思,你们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 见她如此坚持,苏明心拉着齐思思的手:“走吧,别给你大嫂添乱了。咱们要信她!” 清清这个孩子和子皓的性子极像,都是有主见有谋略的人。她帮不了她什么,只求不给她添乱。 看着已经正值花龄的女儿,苏明心将齐思思的手握得更紧,掌心相贴,心里的温度随之相传。 十五年前,她因为承风的离开放开了两个孩子的手。如今,她不想再执迷下去、再错下去了。 老王妃和齐思思离开后,齐南才眉头深锁地走了过来:“王妃,您也一起过去吧!今晚来的人很多,他们给了一刻钟的时间让将您交出去,属下恐怕……” 齐南的意思叶卿清听懂了,即便定王府里的人都是精英,可对方在人数上占了压倒性的优势,他们撑不了多久。 “齐南,马上吩咐下去,将府里的灯全都灭了。若是有人闯进来,先射火把,暗夜里作战,本妃相信你们应当更加擅长吧,另外,墙头守好,只要有人上,不管什么方法,都给我打下去。另外,你们随王爷上战场时用到的那些偷袭敌兵的杀器还有迷烟全都搬出来。如今,能多拖一些时间便多抗一会儿。总会有人来的!” 三十六计里不是有一计叫关门捉贼吗?他们人多,总不可能将定王府的大门拆了全都涌进来吧! 看叶卿清丝毫不乱、指挥有方的样子,齐南仿佛看到了那个战场上杀伐决断的王爷。果然,王妃和王爷在一起待久了,身上都有了王爷的影子。 听了叶卿清的吩咐,齐南立即出去准备了,临走前还深深地看了紫苑一眼。 一刻钟之后,庄思洋不见叶卿清出面便下令手下的人开始往里攻。 他们虽然人多,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似乎也没有料到定王府的护卫会用迷烟、偷袭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一时间双方情势焦灼,分不出胜负。 同热闹的定王府一样,皇宫里今晚也不甚平静。 庄贵妃带着一队侍卫浩浩荡荡地就闯进了软禁叶皇后的椒房殿。 看着庄贵妃一脸得意洋洋、盛气凌人的样子,叶景昀脸上并无太大变化。 只是在看到夏嬷嬷等人被庄贵妃的人压着跪在地上,皱了皱眉,质问道:“庄贵妃,你这是何意?” 庄贵妃仿若一只斗胜的骄傲孔雀一般,她今日穿的是一袭皇后才有资格穿的正红色百鸟朝凰华服。 她走上前坐在了凤榻上,倨傲的神色中掩饰不住恶毒,冷笑道:“皇上如今已经放弃太子了,不然你这里又岂会被看守得密不透风,连外面变天了都不知道。” 她自从少女时期爱上隆正帝再到进宫为妃之后,这么多年一直不变的愿望,那就是狠狠地将叶景昀踩在脚下,看着她最狼狈不堪的样子,看着她对她俯首求饶。如今,她总算要实现这个夙愿了。 叶景昀听了庄贵妃的话拳头在袖中紧紧握起。 被软禁的这几天她也想过很多,她和隆正帝少年夫妻情投意合,为何就会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呢?夫不夫、妻不妻、子不子! 若是让她重新来过,她定不会让事情演变成今日这番局面!若是重新来过,不管她爱的人是什么身份,不管当时有多少险阻挡在他们中间,她都会牢牢抓住那人的手,绝不会再放开他独自走远! 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摆出了皇后应有的样子:“即使太子获罪,本宫依旧是皇后。只要皇上一天没有下旨废后,本宫便仍是这东齐的国母。” 这番气势,即使庄贵妃同样身着凤袍且坐在凤榻上也依旧差了她不止一星半点。 果然,庄贵妃听了这话之后脸上一片狞色,嘴角扬起一抹恶毒的笑容,那鲜红似血般的红唇张开:“哈哈哈,皇后?国母?可惜啊,很快就不是了!待明日一早我儿登上大宝,我便是太后,将是太上皇身边唯一的女人!” 似乎还嫌这话刺激得叶景昀不够,她站起身,慢慢地踱步到叶景昀面前,继续说道:“至于你,和你儿子还有女儿,还有整个叶家,本宫都会一一斩杀殆尽、斩草除根!” 庄贵妃话音刚落,叶皇后抬起手直接给了她三个耳光,一切仿佛就在眨眼之间,一切都令人始料未及。 叶景昀自小就是叶老国公的掌上明珠,少年时候就已习得一身武艺。 是以,这番啪啪打脸的姿态与当时叶卿清打苏柔的样子如出一辙,但效果却远甚于之。 她嫁给隆正帝二十多年,早已慢慢收敛了那份冲动和骄傲,但遗传自叶老太君的火爆性子依旧深深地植在她的骨子里。两人初识之际,隆正帝还曾打趣她的性子宛如一匹脱缰的野马,笑言欣赏的便是她的豪爽利落。 往日她不争是因为她明白女人争宠这件事说到底关键是在男人身上,看在他的心里,你的分量究竟有多重。所以,争与不争,有何区别? 但是,如今别人都欺到头上来了,她自然不会再无动于衷。 一时间,椒房殿里烛光的剪影全都打在了叶景昀风华犹在的绝丽脸庞上,衬得这月色韶华皆失了色。 只见她朱唇轻启,不紧不慢地吐字道:“这三个耳光,第一打的是你区区妾室不尊嫡妻,妄图取而代之;第二打的是你一介后宫妇人,意图插手前朝,左右天下局势。至于这第三个耳光……” 叶景昀停顿了一会,心中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便是告诉你,从今往后,齐承麟只会有叶景昀一个女人!” 气势张狂、态度嚣张,可这才是真正的叶景昀,是隆正帝齐承麟爱了一辈子的叶景昀。 这一番对峙,两人皆是这宫中尊贵无匹的女人。一人清丽怡然、一人妖娆狠毒,只到底是谁占到上风,其实早已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注定好了的。过程尽管多波折,结局却不会有任何改变。 庄贵妃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得懵在了原地,一时间竟是直直地愣在了那里。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眸中通红、利刃无数,恨不得每一把都直直地插进眼前那个可恶的女人的血肉之中。 “你们还在那愣着做什么?给本宫将她拿下。”庄贵妃气得浑身发颤,歇斯底里地朝着那群侍卫大叫。 叶景昀却并没有任何慌张的样子,仿佛早已料到会有人出手一般。 那将一众侍卫扫落在地的男子仿若凭空出现一样,他身穿黑色劲装,外袍上以金丝绣以麒麟图案,身材高大相貌平平无奇,眼神却带着一股锐利的阴狠,出手宛若鬼魅,一击必中,令人毫无招架之力。 “属下莫其参见皇后娘娘。”将侍卫们解决后,莫其单膝跪地,拱手朝叶景昀行礼。 一看到那衣服上的图案,庄贵妃心中便已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只是没想到这人不仅仅是麒麟卫,居然还是麒麟卫的大统领莫其。 众所周知,麒麟卫是天子近卫,个个武功高强,且只听皇帝一人之命。若非是隆正帝下令,莫其又怎会出现在这里,怎会在暗中保护叶景昀? 庄贵妃觉得自己这一生就像个笑话。她争了一辈子、抢了一辈子,结果一切都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或许从头到尾,她都知道那个男人心里最爱的从来就只有一个人。 可她还是愿意沉溺在他给她的美好假象中,编织着欺骗自己的美梦,心甘情愿地在这后宫给叶景昀当挡箭牌。外人只看到她花团锦簇,谁又知道她躲过了多少阴谋暗害? 曾经,只是因为他赞赏了她一句身姿窈窕,她便每日控制饮食忍受腹中饥肠辘辘,只为维持这份轻盈;曾经,只是因为他无意中提了句欣赏字法好的女子,她便养成了每日练字的习惯,即使她并不喜欢,却也一做就是二十年…… 即使在她知道了连她的儿子也不过只是叶景昀儿子的踏脚石之后,她也还是想着待扬儿登基之后和他一起去过那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可今日这一切,生生地撕碎了她的美梦。 以隆正帝的精明,不可能不知道如今形势危急,可他却将身边最厉害最信任的莫其派到了叶景昀身边。因为,在隆正帝心里,叶景昀比他自己还重要! 那她呢?她又算什么? 庄贵妃疯狂地大笑着,笑着笑着连眼泪都下来了,她宛若疯癫般地指着叶景昀嘶吼道:“叶景昀,我不是输给了你,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输给你!我只是输给了那个不爱我的男人,我输给了他,输给了他……” 庄贵妃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完全不见往日的妖娆万千、意气风发,整个人如同魔怔了一般,任由叶皇后的人将她制住了。 叶景昀看到庄贵妃的下场,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这一场感情纠葛里,错的到底是谁? 又或者他们都没错,只因他们都抛不开这俗世里荣华富贵、名耀声望的禁锢,所以不配得到最真挚的感情? “莫其,咱们去皇上那边!”处理了庄贵妃,叶景昀迫不及待地就想赶去御阳宫。 这个男人这么多年来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着,难道他就那么不相信自己? “娘娘,皇上有命,让您待在这椒房殿,奴才也奉命保护您的安全。”莫其丝毫不为所动。 叶景昀没时间与他多耗下去:“你既是忠心皇上,便该知道此刻宫中形势危急,若是你再不让开,本宫即刻自尽于你面前。” 莫其微思,护着叶皇后一起带着庄贵妃往御阳宫赶去。 ------题外话------ 小皓皓说:“清清,谁敢欺负你,尽管给爷千倍百倍地还回去,爷给你担着!” 清清(一脸感动状):520,mua~ 子皓:(一脸懵逼没听懂):这是何意? 清清(害羞):人家爱你啦~ 今天是520哟,爱你们~么么哒~ 108 黄泉殇(记起前世,必看) 这一边御阳宫里,隆正帝依旧昏睡在龙榻上。 面色苍白,竟是仿佛一瞬就老了十几岁。 自从太子私藏龙袍的事被查出来后,隆正帝虽是下令处置了太子和相关人等,自己却也怒气攻心,吐血昏迷。 加上之前本就感染了风寒,尽管中途醒过来几次,可情况却不太妙。 夜色寂静,御阳宫中的宫人也尽量放轻步子,不让自己弄出一点杂音。 掀帘声响起,只见齐浩扬手上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那置于碗碟下的手有几许微不可察的颤抖。 一直伺候在隆正帝身边的张公公站了出来低声问道:“老奴见过慎王殿下,敢问这是?” 齐浩扬不耐地睨了他一眼:“这是本王亲自为父王熬的汤药,你且让开!” 张公公心里一突,脚下却未移动半分:“王爷,皇上自从生病以来,这药汤都是由专人熬制的。奴才们可不敢擅自做主,王爷的孝心圣上若是知道了定是很欣慰的。” 自从皇上生病以来,御阳宫中的吃食全都由圣上的心腹亲自把关。莫说是其他人了,便是淑妃娘娘给皇上做了十几年的羹汤,这会子东西都送不进来。 齐浩扬俊脸一沉:“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本王想给父皇的孝心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还不让开!” 张公公赶忙低头跪下:“奴才不敢!” “与他废话这么多做什么?一个奴才,砍了便是!”昭王神色颇好地迈着步子踏进了御阳宫,脸上得意的神色毫不掩饰。 齐浩扬脸上一丝不满闪过,显然对于他这么明目张胆的行为很不赞同。 “怎么,你下不去手?若是如此的话,本王替你代劳也是可以的。”昭王大喇喇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再次添油加醋道。 看着龙床上昏睡的病弱男子,他心中升起了一股无比强烈的快感。被自己的亲生儿子送上黄泉路,这也算是他齐承麟夺他所爱,让他郁郁不得志的报应了! 齐浩扬一脚踢开挡在他身前的张公公,半跪在龙床前,就要将药强行喂进隆正帝口中。 “王爷,您可不能这么做啊,圣上可是您的亲生父亲啊!”张公公在一旁挣扎着想要上前。 受他所扰,齐浩扬低头犹豫了些许,但很快垂下的眼神中又染上一抹坚定。 皇家无父子,他的手也不再有轻微的颤动。 只是抬眸的那一瞬间,竟对上了一双略带失望而又有些浑浊的眸子,惊得他将手里的汤药全都洒在了地上。 “父,父皇。”齐浩扬直直地跪了下来。 “皇兄,你醒了?”昭王一副看好戏的姿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语带戏谑。 隆正帝半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被压在一旁不得动弹的张公公,目光转向了齐浩扬,开口问道:“怎么?朕还没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齐浩扬垂头不语,与外面响起的阵阵兵器碰撞声截然相反,御阳宫中静得连呼吸声都几可见闻。 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父皇,儿臣会做一个好皇帝的。”忽然,齐浩扬站起身来,倾身向前,逐渐向隆正帝靠近,“请您安心上路吧,儿臣一定会给我大齐带来一个无边盛世的。” 昭王在一旁冷眼旁观,那染笑的眼神仿佛在说:“看看咱们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齐浩扬眸中狠意迸发,对权力的*驱使着他放在隆正帝脖颈上的手慢慢加大力气,慌乱的内心使得他忽略了隆正帝眼中的狠厉和决心。 隆正帝手下动作未起,这时,门口却传来了一声呼喝:“放开皇上,否则我就杀了你母妃。” 众人回头望去,便看到一身凤袍的叶景昀以及她身后被刀剑架着的庄贵妃。 “放了我母妃。”齐浩扬手上松力。 昭王见状不好,忙拂开袖子,拉上手臂上的袖箭,朝隆正帝射去。 箭头泛着阴森森的绿光,一看就是淬了剧毒。事到如今他也管不了什么快感了,先拿了他的命再说。 若是没有莫其,或许他确实就得逞了。 身手诡异如莫其,谁也没看到他是怎样动作的,众人只感觉似一阵风在耳旁刮过,便看到他抱着隆正帝闪到了床内,堪堪躲过了那只毒箭。 而昭王和齐浩扬还没闪过神来,太子已然带着人杀了进来。 “儿臣救驾来迟,还请父皇恕罪!” 齐浩南一身染血的盔甲半跪殿中,英气却不减半分。 本该关在大理寺里的太子却带着顾焱、顾煜兄弟一路破开御林军的重重阻拦杀进了重围。 事到如今,昭王如何能不知,他和齐浩扬都是被算计了。 隆正帝这是在请君入瓮,就等着他们先发难好一网打尽呢! 难怪大理寺被守得如此严密,是因为太子根本就不在里面!原以为是他们设了一局好棋,没想到人家父子情深,根本就没受挑拨! 昭王目眦欲裂,眼疾手快地将齐浩扬拉了过来,一把匕首抵在了他颈部的大动脉上,喊道:“都让开,让本王离开这,否则本王就杀了他!” 隆正帝由莫其扶着走下了龙塌,虽是一副病态,天子之势仍在:“你走不了了!” “呵!”昭王冷笑了一声,脸上快意不减,挟持着齐浩扬往后退了几步,“你以为你赢了?本王告诉你,即便本王一时不察中了你的计,可过不了多久,北燕的铁骑就会踏平东齐!” 齐浩扬脸色一变,不顾自己的命被别人握在手上,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镇北将军是要以防万一让他带兵拦截齐子皓吗?” “哈哈哈,”昭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着对隆正帝说道,“皇兄,你这个儿子可是一点都不像你,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难不成我会自己放着皇位不要来成全他?愚蠢!” 昭王像是得到了什么宣泄口一样,仿佛这样辱骂齐浩扬就等于是在侮辱隆正帝。 “只要今晚我没得手,镇守北燕边境的殷将军就会将北燕铁骑放进关来。”昭王一脸得意。 “是吗?”隆正帝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指着太子身后的人道,“那你看看他是谁?” 殿中的人都随着隆正帝的指向看了过去,只见一名身材高大、面容英挺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的脸上虽然染上了岁月的风霜,但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美男子。即使身着普通兵士的衣服,也掩盖不了那股大将之风。 昭王仿佛见了鬼一样,虚张着嘴:“你,你……殷杰?” 那人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直直地走到隆正帝面前跪了下来:“臣魏英杰叩见吾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了,他自称魏英杰,而非昭王口中的殷杰。 魏英杰,这三个字仿佛一道利刃划破了齐浩扬的心。 他垂下头,心里一阵苦涩,他的父皇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魏英杰,丞相魏桢的独子,当年才华冠京城的文武状元,即便“英年早逝”了这么多年,却还是时常被人们交口称赞,更甚者高门贵族之家都会以他为榜样来教育自己的子孙。 而更重要的是,他是如今的太子妃,魏灵儿的亲生父亲。 父皇还真是偏心啊,不声不响地给太子留了这么大一手。 当初赐婚的时候他还曾嘲笑齐浩南不得帝心,如今看来,蠢的只有他一个人! 其实不只是齐浩扬,御阳宫中的其他人表情也好不到哪去,其中以昭王最甚。他与殷杰已经有十几年的交情,是看着殷杰从一个落魄的小兵一步步爬上三十万镇北军首领的位置的。 怪不得当初父皇在世的时候说皇兄心计谋略当今世上无人能及,居然花了十几年的耐心移花接木,让魏英杰变了容貌掌握着镇北军,又在他身边种下了钉子。 真是,可恶至极! 庄贵妃神色木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趁着众人都沉浸在魏英杰一事的震惊中时,她猛地推开身边的侍卫撞向昭王。 这一撞,让昭王措手不及,使得齐浩扬挣开了束缚,可反应过来的昭王随手就将匕首狠狠地朝庄贵妃捅去。 “母妃!”齐浩扬惊呼,一脚将昭王踢开,不顾被溅了一脸的血渍,将庄贵妃抱住躺在了他怀里。 庄贵妃看着眼前神色狼狈的儿子,唇瓣嗫嚅,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不断涌出的鲜血昭示着她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意识的最后,她将目光转向了隆正帝,两行清泪缓缓流下。随着嘴角扬起一抹解脱般的笑容,她伸向隆正帝的手臂蓦然垂下…… 昭王和齐浩扬兵败,皆被关押了起来。 齐浩扬在被押走前,只转头问了隆正帝一句:“父皇有把我当过儿子吗?” 隆正帝皱眉,半晌,只淡淡地回了他一句:“若是逼宫之前,你肯听何先生的劝,也不会到如今这一步。” 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齐浩扬真想放声大笑,他不该问的,不该问!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何先生确实隐晦地阻止过他,但那个时候他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若是这样,为什么之前的每一次都要为他出谋划策呢! 为什么要给他希望呢?难道他的存在真的只是一个用来刺激太子不断变强的工具吗? 一切平静,众人都离开后,御阳宫只剩下了帝后二人。 看着神色不明的叶景昀,隆正帝忽然发现喉中干涩地厉害,一时间竟吐不出一个字来。 “昀儿。”隆正帝试探着开口。 他心中苦笑,恐怕谁也不会想到往日里威严意气的天子在心爱的女人面前竟是这般的小心翼翼。 叶景昀回眸看着他煞白的唇瓣以及一脸的病色,一阵心火直涌而上:“你就对自己那么有信心吗?今晚若是我没有带着莫其过来,若是浩南没有及时地杀回宫,你要怎么办?” 想到这几天被软禁起来实则是在被隆正帝保护着,想到他不顾及自己的安危要以身犯险,她的怒气就怎么都止不住。 她也知道昭王等人没那么好骗,可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样! 当年他们的女儿早逝,他碍于平衡朝中势力只能暗中报仇,不和她说; 当年他弟弟被害身亡,他明知凶手是谁却为了不让兵权旁落,引忍这么多年才处置叶景文,也不告诉她。 还有诸多的诸多,如果他的自作主张、她的疏离淡漠只换来一辈子的背道而驰,那做了这么多又有什么意义! 看着隆正帝不仅没有因为她的训斥而勃然大怒反而只顾着看着她在一边傻笑时,叶景昀转身就想离开。 “这辈子朕只后悔一件事,那便是当年不该因为忌惮你父亲手上的兵权而广纳后宫想要掣肘叶家,以至于让事情发展得越来越离谱,以后花了无数的时间和精力来弥补这一场过错。”隆正帝虚弱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叶景昀微微停顿,这是她不愿提及的事情,这辈子或许都是他们之间跨不过去的鸿沟,她抬脚便准备继续往前走。 “昀儿……”隆正帝只觉得这一转身可能又是永远,急忙起身想要去拉她,却只触到她的衣袖便感觉眼前一阵晕眩。 晕迷之际,只听得一声声焦急的“六郎”在他耳边回荡。 彼时,暗夜中的定王府也在一片生死搏斗的混战中。 血肉横飞、尸陈遍地,正当定王府逐渐处于劣势时,一阵宛如天籁般的铁蹄声朝着定王府奔涌而来。 那冲在最前面的男子玉颜绝世,正是带着京都护卫营的将士们前来平乱的齐子皓。 “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定王府这边的气势再度被点燃,直将九城兵马司的人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庄思洋被生擒,剩下的叛军缴械不杀,这一场杀戮很快就拉下了帷幕。 叶卿清快步迎了出来:“子皓!” 她的眼眶微红,两个多月不见,刚刚又经历了这样的一场血腥屠戮,她对她的思念在见到真人的时候瞬间喷涌而出。 齐子皓被她拉住的手微顿,一时间僵在那里,眼神有些闪躲。 叶卿清手下一顿,刚刚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这会儿明显觉察到有些不对劲,立时就将手放开了,脸上的喜悦也不复存在。 待齐子皓跟着她走进大厅后,她立马冷下了脸来:“你是谁?” 身后的紫苑和绿翘等人听到她这质问显然也是一惊,眼前这人不是王爷? 齐子皓闻言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的赫然是齐东的脸。 叶卿清跌坐在榻上,咬着唇道:“王爷呢?” 他出事了,若非很严重的情况,他不会连面都不露,而让齐东假扮他带着人进京平乱。 “王爷进京的时候路上出了些意外,赶回京都护卫营的时候突然晕厥过去。属下是怕引起混乱,这才假扮王爷带兵进京的。” 齐东脸上一片愧疚,本来他们早该赶了回来,若不是路上遇到了那人,若不是他和齐北没有保护好王爷,也不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那王爷现在人在何处?”叶卿清咬牙。 齐子皓这个不守信用的,明明答应过她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这次他醒过来,休想她给他好脸色! “齐北护着王爷在后面,这会子应该也快回府了。” 众人脸上都是一片凝重,齐南站了出来说道:“属下这就去宫外候着,肖扬这会子应当是被传进了宫,等他出来,属下即刻将人带回府来。” 叶卿清点点头:“吩咐下去,将府中先清洗干净,至于老王妃和郡主那边,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这事瞒也瞒不住,与其到时候弄得一个措手不及。还不如先让她们有个心理准备。 …… 这一夜,于大多数平民百姓而言,不过如往常一般是梦中与周公相会。可是对于东齐朝廷来说,却是一场实打实的大清洗。 庄贵妃死在了叛乱中,而庄家作为昭王和慎王的头号同党,自然是首当其冲,全都被拿下了大狱。至于曾与慎王走得很近的苏家,也没有幸免于难。 看着昨日还在一起谈论国事的人不复存在,看着上朝时身边空了一个又一个的位置,朝廷里顿时人人自危,生怕卷进这一场毁家灭族的谋逆大罪之中。 事到如今,太子登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时间早晚罢了。而一旦太子登临大宝,朝中势力必然要重新洗牌。是以,现在缩着脖子做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成了大多数人的内心写照。 定王府 看着一动不动安静地躺在床上的齐子皓,叶卿清伸出手抚上他憔悴不少的脸庞,沿着他脸部的轮廓细细描绘,脸上长出了一些青青的胡茬,可那份俊美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那丝平稳的呼吸仍在,他看起来真的就只是睡着了一样。 而叶卿清也希望他是睡着了,然后很快会醒过来抱着她说想她了。 霸道的时候箍着她命令她眼中只准有他一人,甚至时常会因为一些奇葩的想法惹她生气,然后缠着她不放,哄她、磋磨她。 在听到门外的红莲说肖扬来了,叶卿清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走上前去打开了房门。 “老王妃那边怎样了?”苏明心最近身体本就不好,一听齐子皓的事情更加雪上加霜,这会儿齐思思正在照料着。 红莲回道:“大夫说了,只是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今日又急上了,没什么大碍。” 叶卿清闻言这才脸色好了些,转身询问着正在给齐子皓诊脉的肖扬:“他怎样了?可是中毒了?” 之前问过齐东她才知道,原来他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不甘失败、卷土重来的燕少桓,而他在与齐子皓的交手中再次失败了,竟然引体自爆,将自己的血液溅到了齐子皓的身上。 天水宫的人历来擅毒,叶卿清怀疑齐子皓可能就是那个时候中了招。 肖扬眉头深锁,脸上没有了往日那股嬉笑与轻松,沉声道:“王爷中的是黄泉殇。” 黄泉殇?在场的人心中皆是一震! 叶卿清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之前老太君中了百日睡的时候叶卿岚曾和她说过,黄泉殇乃是天水宫的三大奇毒之一。 “那,解药是什么?”叶卿清的声音有些颤抖,肖扬的态度让她心里隐隐地升起了一股不安。 “没有解药,”肖扬轻轻地摇了摇头,又低声重复了一遍,“没有解药。黄泉殇暗含的意思是不到黄泉也成殇。中了此毒的人不会丢掉性命,生命体征都和正常人一样,只是从此会陷入无边无际的梦境中,永远都不会醒过来。” 肖扬的话等于是给齐子皓判了死刑。 可叶卿清不相信,她不愿意就这么认命! 老天爷既然眷顾他们,给了他们第二世的姻缘,又怎会狠心让他们再度阴阳相隔呢! 看着叶卿清伤心欲绝的样子,满眼泪水的绿翘再也忍不住上前揪起了肖扬的领子,激动地骂了起来:“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神医么?不是说没有你解不了的毒么?现在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你就是个庸医、就是个庸医!” 肖扬动也不动,只咬着牙站在那任凭她打骂,后来还是紫苑上前将绿翘给拉开了。 “王爷生病的事不要传出去。齐南,我会书信一封,回头你送进宫去交给太子。”好一会儿,叶卿清才凛了凛脸上的神色吩咐道,转而又问向肖扬,“没有人很明确很肯定地说过中了这毒再也醒不过来对吗?” 肖扬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确实没有人站出来这样说过,可以往中了此毒的人却没有一个能醒过来的。 不待他回答,叶卿清疲倦地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吧,我在这陪着王爷就好。” 红莲等人虽是不放心,却还是听命退了下去。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叶卿清笑了笑,掀开被子躺进了齐子皓怀里,双手箍着他的蜂腰,将脑袋抵在他的颈窝处,眼中似没有焦距般,似自言自语般轻叹道:“子皓,我知道你能感觉到我的。但你不要睡得太久,否则我真的会生气的。” 一夜未眠,早上又是一番折腾,叶卿清搂着他沉沉地睡了过去,一如之前每次那般,闻到他的气息,便能无比地安心安然。 大理寺监狱。 齐浩扬看着一袭深紫色蟒袍负手立在他身前的男人,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不久前他才想着将他送入这大理寺监狱中,然后可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副狼狈的姿态。可这才多久,两人的位置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看着齐浩南身后侍卫手中捧着的托盘,齐浩扬眉眼之间皆是嘲讽,嘴角微勾:“怎么?我们的太子殿下、未来的东齐国君要亲自来送我这个弑父篡位的乱臣贼子上路么?你也不怕落得一个残害手足的恶名?” 齐浩南无谓地勾了勾唇,示意身后那端着托盘的人上前,当着齐浩扬的面亲手拿起那一瓶早已准备好的鹤顶红,缓缓地倒入了其中一杯酒中。 “做了的事自然就该承担后果。本宫要做的事,从来不会私底下偷偷摸摸地进行。若非你犯了大忌,意图染指不属于你自己的东西,也不会有此下场。”齐浩南说这话时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眉眼之间冷冽无比。 不属于他的东西? 齐浩扬放声大笑,若是他一生下来便是太子,若是他的母亲才是父皇深爱的人,齐浩南如今还能这么冠冕堂皇、理直气壮地和自己说这些话吗? 他从来就不愿意承认自己在政治谋略上输了齐浩南一丝半毫! 他走上前来,穿过牢门端起托盘里的那杯酒,握在手中。 “皇兄,一人做事一人当!如今母妃和庄家都没了。我希望你能放过浩康和嘉儿。 那个傻子,从来不肯听我的劝告,非拿你当他的哥哥,殊不知你心底从来就是厌恶他的。你不用否认,我都知道,因为连我有时候都有些嫉妒他的豁达大度和他那些闲云野鹤的心思。 这次叛逆,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早他便被我的人软禁在了康王府。 至于嘉儿,她更是对你没有任何威胁。无非需要你出个嫁妆给她找个值得托付的人罢了。” 齐浩扬自懂事后,就再没喊过“皇兄”这两个字,可如今他没法再照顾自己的弟弟妹妹,只希望眼前这人能手下留情。 “皇兄不同我对饮一杯?咱们虽是兄弟,可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平和过。这杯酒下去,惟愿下辈子再无交集。”齐浩扬微微一笑,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仰头便将那杯毒酒喝了下去。 齐浩南的眼眸微闪,稍顿片刻,端起托盘中的那杯酒喝了下去,而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隆正二十一年十二月十二日,励精图治二十多年的隆正帝齐承麟因身体不适宣布将于不久后正式退位,由太子齐浩南即位,登基大典将于来年二月初八正式举行。 虽然齐浩南如今仍是太子,可隆正帝已然不问政事。齐浩南掌权后,朝廷中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清洗。 这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太子妃的娘家魏家,丞相魏桢虽是退了下去,可那“死而复生”的镇北将军魏英杰却是被封忠勇侯,执掌九城兵马司。虽然没了镇北军的兵权,可得以留在京城,手中大权在握,一时间也是风光无比。 与此同时崛起的还有黄家、袁家,本都是手无实权的官吏,却都在此次的叛乱中立下了大功,跻身东齐的上流名门圈子。 不得不说,这两家的女儿当时皆被指为了太子侧妃。众臣看到如今这局面,都不由得从内心赞叹太上皇的高瞻远瞩、老谋深算。 有崛起必有消亡。 因着新帝将要即位大赦天下,此次参与谋反的官员比如庄家,都只斩了主要涉事人员,其他家眷皆流放千里。 这其中,苏家却是幸运地逃过了一劫。因着并没有参与此次的谋反,只是被牵连着贬为庶民,全部家产充公,倒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然而,朝廷的这些变动并没有对定王府里的人事产生丝毫影响。 齐浩南对外宣称齐子皓是被派了出去处理紧急军务。虽是有人质疑,却因得不到任何内部消息也不敢妄加议论。 “子皓,今日外头下雪了,冻得我都不想出门去了,我是不是很懒。不过这样也好,不然你一个人睡在这里岂不是要孤单死了。” “后面梅园里的梅花开得可好看了,还记得上次我给你写信说梅花酒可以喝了吗?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就不给你留着了。” 叶卿清一边和他聊天,一边替他按摩放松着身上的肌肉。 肖扬说,他睡得太久,若是不替他动动,便是日后真的能醒过来,身子也会受到影响。 因此,这一个月来叶卿清每天都替他擦洗按摩,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 老王妃和齐思思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幅感人肺腑、安静祥和的画面,不忍进去破坏这份美好。 “走吧!”苏明心叹了口气,对着身后的齐思思低声说道。 清清这样子和她当年简直一模一样。她感激自己的儿子遇到了一个这么好的女人的同时,却又怜惜叶卿清如今又走上了自己的老路。 作为过来人,恐怕没有人及得上她对叶卿清的感同身受。 “母妃,大哥是不是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齐思思的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一看便知这段时间哭过不少次了。 在她眼里,齐子皓是无所不能的天神一般的存在,而如今看他倒了下去,她仿佛有了一种天塌了的感觉。 这一个多月,太子来过、顾煜来过,几乎所有知道内幕的人都来看过,能想到的法子都试尽了。 若不是大嫂坚持着说大哥总会醒来,或许连她都想放弃了。 依旧在屋里陪着齐子皓说话的叶卿清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小插曲,依旧柔声在齐子皓耳边诉说着些什么。 只是突然间,她的手被紧紧握住。 叶卿清抬眸,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和颤抖:“子皓,你醒了是不是?你是不是听到我说话了?” 屋内依然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齐子皓并没有给他任何回音。 可是他紧闭的双眸却是在不安地颤动,眉间狠狠拧起,就如他往常皱眉的样子一模一样。 叶卿清一时激动,竟是忘了唤人进来,只呆呆地站在那任由他紧紧地攥住她的手,生怕自己一个闪神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齐子皓的手越握越紧,似是一松开那手里的感觉就会消失一样。 叶卿清有些吃痛,半蹲在床前轻轻地唤着他:“子皓、子皓,你醒醒,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对不对,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她的手已经被勒得发红,可若是这样便代表他正在一点点醒来,便是让她废了这只手她也甘之如饴。 外面听到动静的紫苑推门走了进来,叶卿清回头吩咐过去:“快,快去把肖神医请过来。” 紫苑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叶卿清斜坐在脚塌上,将脑袋枕在他的肩膀边,锲而不舍地在他耳边呢喃道:“子皓,子皓……”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片湿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她如触电般直起身,抬眼望去,便见齐子皓的脸已经转了过来,那看着她的眼神温柔似水,宠溺,却夹杂着一抹复杂。 真实却又令人不敢轻易相信。 叶卿清伸手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但她真的好想用眼泪将这些天积压的负面情绪彻底冲刷,所有的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告诉她齐子皓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即便她面上不会表现出什么,可每听到一次,心上仿佛就被人剜了一刀。 现在她真的是怕这只是一场黄粱美梦。 她拉过齐子皓刚刚紧紧攥住她的那只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齐子皓也不喊疼,只依旧一脸微笑地看着她,苍白瘦削的脸上竟有几分病西子的美态:“你这丫头,这是在惩罚爷吗?好狠的心呢!” 说着,缓缓坐起身拿过另一只手抚上叶卿清的脸庞,将那些泪痕一一拭去:“以前,从没让你哭过。相较之下,才知道自己做的远远不够好。” 在梦中,他看到了一身红衣在梅花林里踏雪起舞的叶卿清,这个场景他不陌生,早已不是第一次梦到,而正如以往每次那样,那个令他恨不能剥皮拆骨的男人又将叶卿清搂在了怀中。 他愤怒、他嫉妒、他几欲发狂,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那两人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存在。 他挥出去的拳头也是于事无补。 只是,与以往有所不同的是,他竟然慢慢看清了那个男人那张模糊的脸。 而当那张熟悉无比的俊颜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他面前时,他不禁睁大了双眼,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脸。 为什么那张脸,会与他的一模一样? 随着画面不断的跳转,他看到了很多以前从未看到过的场景。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那个红衣女子不是叶卿清,她叫秦卿,是在民间颇具美名的凰曦公主。而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奉天将军凌天宇。 齐子皓看着他们从相遇到相识,再到相知,最后相爱,喜结连理; 看着他们成婚后甜蜜幸福的日子。 也看到了最后那一场撕心裂肺的生离死别。 “愿以吾余生之寿命,换得来世与她再度相遇。” 那个刚过而立却满头华发的男子让齐子皓的心如同亲身经历般撕裂了一回。 原来,前世他与叶卿清就是夫妻,他们有过一场刻骨铭心的感情。 或许,凌天宇的神智一直住在他的内心最深处,即便他不记得前世之事,今生他也在寻寻觅觅地等着再次遇到她。 怪不得,曾经他是那么排斥女子的靠近,却在第一次看到叶卿清时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原来,这种爱的执念早已变换成了身体的本能,一种名为“唯一”的本能。 叶卿清看着他脸上不断变换的神色,没做他想,而是有些担忧地问道:“子皓,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肖神医很快就会过来了。” 齐子皓没有说话,倏然倾身向前将她揽过来吻住了她那带着些许苍白的娇唇。 他睡了一个月,叶卿清也整整地憔悴了一个月,之前好不容易养起的一些血色又降了下去。 真是个傻丫头! 叶卿清反应过来后,慢慢地伸出手抚上他的后背,以实际行动缓慢而又温和地回应着他。 齐子皓的手紧紧地箍着她的双肩,两人相互追逐,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被他们的激情焚烧殆尽,似乎只有这种方法才能镌刻出他们对彼此那无法取代的热情和疯狂。 直到,一阵刺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题外话------ 每次写子皓和清清我都会把自己感动到,今天是520,我一定要让他俩好好甜蜜一下~ 109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咳咳咳咳咳咳!”肖扬站在门口,手握拳抵在嘴边,咳嗽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跟在身后的紫苑、绿翘等人也是一脸尴尬,一个个地恨不得将头埋到胸口去。 甚至不远处还传来了老王妃和齐思思的声音。 “子皓是不是醒来了?” “母妃,您慢点,大哥肯定不会有事的。” 叶卿清羞得将身前的男人轻轻推开,又担心他刚刚醒来身子还没恢复利索,遂帮他在身后立好大迎枕,扶着他靠了上去。 “我说,看你这样子也定是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肖扬虽是笑得一脸戏谑,却依旧坐到了床沿边仔细地替他把起了脉,丝毫不理会齐子皓黑如锅底的脸色。 刚刚听到紫苑传来的消息时,他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毕竟,中了黄泉殇的人从来没有过奇迹发生这是事实。 他观齐子皓的脉象,确实显示身体已无大碍。不由得摇了摇头,看来学海无涯这句话也未尝没有道理,往日里他自负“天下第一神医”,如今想来那泼辣的小丫头骂他骄傲自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神医,子皓他怎么样了?”苏明心在一旁急急地问道。 肖扬拱手回道:“王爷如今已无大碍。” 苏明心手握佛珠、双手合十,道了句“菩萨保佑”。 齐思思几步小跑上前,那双桃花眼来来回回地在齐子皓身上打量。 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拉起他的胳膊,眼里还闪着水雾:“大哥,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齐思思的泪珠子先是在眼眶里直打转,最后终是忍不住扑簌扑簌地直往下掉,齐子皓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行了,这不是没事么?有什么好哭的?” 明白自家大哥就是这么一个爱冷场的性子,齐思思直接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不满地嘟嘴道:“人家还不是担心你吗?真是的!” “行了,你大哥刚刚醒过来,咱们先走吧!”苏明心见齐子皓已然无恙,便准备喊齐思思一起离开。 这小两口分别了那么久,又遭了一场大难,定是有好多话要说。自家儿子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定是不希望他们在这杵着。 “让母妃挂心了!”曾经对老王妃的些许怨怼早就随着他和叶卿清感情的深入而烟消云散了。 只有经历过,才能明白个中滋味。 苏明心一愣,随即拼命忍住眼中的泪水,脸上极力维持着温和的笑容。 这孩子,已经很久没对她这般由心而发地亲近了。 她不会表达,也不敢主动靠近,就怕他还怨着自己,转而厌烦。便是这些日子担忧,也只能将自己的忧思寄托在一遍又一遍的佛经祈祷中。 思及此,她对叶卿清的感激更甚,若非有她,子皓也不会慢慢转回当年的性子,更不会这么快好起来。 子皓能有清清,是他的福气! 众人离开后,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宁静。 齐子皓一瞬不瞬地盯着身旁的这个女人,忽而再度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中,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对不起,丫头,吓坏你了!” 叶卿清吸了吸鼻子,又怕打坏了他,手上也不敢有些什么动作,心中的委屈不满统统向他倾诉了出来:“你知不知道,我在知道你不顾自身安危去追击那燕少桓时,就想着等你醒来一定不会再理你。你明明答应过我要平安无事地回来的。可是在看着你就那么安静地睡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时候,我又在祈祷只要你能醒过来,我便什么都不会与你计较。即便以后你再与我耍小性子,再做一些令我哭笑不得的事情,我都乐意甘心。” 齐子皓将她双肩扶正,两人额头相贴,他慢慢俯下身一滴一滴地替她吻去脸上的泪珠。 心中微叹,当时燕少桓若不是用叶卿清来刺激他,他也不会那么冲动,轻易地就与他独自动起手来。 只是,死的那个真是燕少桓吗?他不相信,这笔账他迟早要讨回来! “乖丫头,我不会再与你耍小性子,不会再欺负你。”齐子皓微微叹气,继续说道,“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你是我的公主,永远的公主,一辈子都会捧在手心上的公主。叶卿清,上辈子凌天宇来不及给秦卿的爱,以后我齐子皓统统都会双手捧到你的面前。” 啪嗒!如同平静的湖面一颗石子投入,叶卿清的心中晕开阵阵涟漪…… “你,”她不可置信地抬眼朝他望去,“你都知道了?” 前世不是镜花水月,不是一场梦! “都知道了,笨丫头,以前为什么不和我解释?”齐子皓点点头,轻轻地抚弄她的秀发。 一想到以前还因为不知情冤枉她、欺负她时,他心里的愧疚就越发地浓厚。 又想到曾经吃了自己那么久的醋,齐子皓有些哭笑不得,又对她怜惜不已。 “都过去了。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叶卿清没有怪过他,如果他不够重视她,也不会吃那些莫名其妙的飞醋。 她伸手搂了过去,两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画面静谧而又美好。 岁月如常,安之若素;你我安好,如此,便已足矣。 齐子皓病愈之后,在老王妃的坚持下,他带着叶卿清去了一趟护国寺,为酬谢神明。 却不想在寺里遇到了云游归来的玉林大师。 “师父。”齐子皓点了点头,叶卿清也随他问了声好。 玉林大师惯来不若常人那般注重繁文缛节,是以齐子皓和他之间的相处向来随意。 菩提树下,师徒二人相对执弈。 叶卿清则亲手在一旁替二人煮茶,香飘四溢、沁人心脾。 齐子皓偶尔偏过头去看那专注的侧颜,心中填满了一种名为“岁月静好”的满足感,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淡淡的浅笑。 玉林大师见眼前惯来不懂人情世故的徒儿开始懂得了珍惜与爱护,不径抚了抚白须笑道:“良缘天定,佳偶天成!” 齐子皓见叶卿清听得这话脸上一片羞红,冷觑了玉林大师一眼,轻哼道:“老不正经!” 都说世人百态,而佛渡世人。可在玉林大师看来,即使是佛,也免不了徜徉俗世,归根结底,也是俗人一名罢了。所以,他从不像大多数得道高僧那样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 心中有佛,便是修行。 玉林大师完全不在意齐子皓看似无礼的举动,继续说道:“两世归来,如今总算是圆满了。” 一旁的叶卿清替二人将刚刚煮好的清茶奉上,一听到这话,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师父,此话何意?” 玉林大师也不隐瞒二人,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道:“若非子皓两世的执念不散,你二人是没有今生的缘分的。他没有前世记忆,却因中了黄泉殇、进入梦境沉睡而阴差阳错地想了起来,也可以说,如今这个他,才是一个完整的他。” 黄泉殇乃是无解之毒,若非齐子皓体质特殊,根本就逃不过此劫。 或许,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叶卿清听了这话,心头免不了一阵苦涩。齐子皓的牺牲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他用前世的寿命才换得今生的相遇。 她心疼,亦恨不能代他受过。 身边的男人自然看出了她心里的小九九,霸道地握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道:“都是我自愿的。若是愧疚,日后好好地疼着夫君便是。” 虽是打趣,叶卿清却异常认真地点了点头,向他保证道:“嗯,我会好好对你的,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这幅呆萌的表情,就差举起三指,赌咒发誓了。 看着她这副娇憨的样子,若不是时机不对,齐子皓真想把人拉到身下狠狠地疼爱一番。 离开护国寺之前,齐子皓避开叶卿清偷偷地向玉林大师问起了叶卿清余下的一次生死劫。 玉林大师却并未透露分毫。 有时候,既是上天自有安排,那便不可逆天而行。否则,不但避不了劫数,反而会引起更大的灾祸。 他只道叶卿清福泽深厚,只要他们二人日后多加行善,必不会再如上一世那般情深缘浅。 齐子皓听了之后虽是并未完全放下心,可未免叶卿清看出些什么胡思乱想,还是将这件事深深地埋进了心里。 ……*……*…… 东齐朝廷年前经历了一番大动荡,可百姓的生活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太子虽然还未正式登基,可他掌政之后的雷厉风行以及一系列的利民措施却让他的名声威望更甚。 东齐举国都洋溢着欣欣向荣的气氛,即便是受灾严重的南方,也逐渐走出了那些凄风惨雨,全身心地迎接着新的一年到来。 大年三十那晚,齐子皓与叶卿清照例要去宫中参加宫宴,齐思思与他们一起。而老王妃虽是从佛堂中搬了出来,却因着早已不习惯那热闹的氛围,便留在了府中。 原是心情颇好地携着娇妻与妹妹一起进宫参宴,可齐子皓的脸在看到特意等在宫门处的某人时就彻底黑了下来。 “大哥。”看到齐子皓一行人下了马车走过来,顾二少爷立时笑脸如花地走上前和齐子皓打了个招呼。 叛乱平息后,顾家并未受到任何损害,顾焱恢复了御林军大统领的职位,而顾煜则进了刑部,担任刑部左侍郎。 虽然如今也是正正经经的大好青年一枚,可这副在齐子皓看来时常抽风的性子却是一点没变。 说白了,定王爷犯的就是红眼病。 “嗯。”齐子皓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继续往前走去,丝毫没有一点要带着顾煜同行的意思。 虽然,以他们的关系和地位,旁人不会也不敢说些什么,可齐子皓就是不想让他占这个便宜。 人还没娶,这就想像一家人一样了?门儿都没有! 偏顾煜不知是真的没看懂还是有意为之,他完全不顾某人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屁颠屁颠地跟在了后面。 “你做什么?”齐子皓突然停下了脚步,一脸不快地看着差点撞上他后背的顾煜,冷声问道。 齐子皓这么凶的态度,其实顾煜早就习惯了。 但此刻,他摸了摸鼻子,讪笑一声,一副站在原地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样子,倒是显得有些委屈。 果然,下一秒,一直跟在叶卿清身边的齐思思马上就不平了:“大哥,你怎么总是对顾煜这么凶?你生病那会他还到处为你奔波呢!” 齐思思小脸微红,也不知是被这冷风吹的,还是被齐子皓给气的。 看着路过的人悄悄朝这边看了过来,齐子皓收了脸色,语气依旧不好,冷声对顾煜说道:“后日里来府里找我一趟。” 顾煜知道齐子皓这话的意思是要给他机会商讨他和齐思思的婚事了,也不在乎某人的冷脸,立马点头应了下来,生怕齐子皓下一秒就要反悔。 齐思思看不懂两人之间的暗动作,只因得自家哥哥不再为难顾煜,而又笑逐颜开地和叶卿清说起了话来。 这场景看得齐子皓又是一阵胸闷。 这蠢丫头,他难道不是为了她好?他若不摆出一点大舅哥的样子,以后顾煜欺负她怎么办?偏这丫头胳膊肘往外拐,倒是为着外人来嫌弃他这个大哥了! 叶卿清自是无比理解齐子皓此时此刻的心思了,她与齐子皓并行,悄悄地在袖中以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他的,朝着他甜甜一笑,化去了齐子皓心中不少怨气。 今年的除夕宫宴一如往年一般热闹,只不过却也有些不同。 那些进宫赴宴的各家姑娘们更是一个赛一个地打扮得貌美如花。环肥燕瘦、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总之是各有各的特色。一些更为夸张的姑娘们甚至完全忽略了这严寒的天气,只着薄薄的单衣,生怕因着冬衣的臃肿减去了自己一星半点的美态。 这些人的目的很明显。太子年后将要登基,后宫必将空出许多位置。这个时候,要是能让太子一眼瞧中或是留个好印象,可不就是一步登天了么! 如今东齐最受姑娘家青睐的两个男人莫过于齐浩南与齐子皓了。 可因着那些下场惨烈的前车之鉴,倒是没有人再敢不长眼地将主意打到定王身上。 于是,身份尊贵的未来天子便成了她们眼中孺慕渴望的对象了。 齐浩南自然感受到了那些火热的目光,可是却置若罔闻,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他饮下杯中的烈酒,垂下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暗茫。 刚刚叶卿渝吃下了齐浩康亲手为她夹的那只水晶虾饺。 他们,居然亲密到了这个地步? 往日里不是没听过康王府如定王府一般,只有一位王妃。可在他心里,一直认为那不过是齐浩康一厢情愿的假象罢了! 齐浩南心中戾气大盛,一杯接一杯地将那烈酒尽数倒入了口中。 而坐在一旁的魏灵儿也是一脸菜色,她早已不再是当初刚刚成亲时那个跟在齐浩南身后唯唯诺诺的小女子了。 如今,谁都知道她背后的魏家甚至比以往的武将世家叶家和林家要更加出彩。因为魏英杰的隆重回归,她的娘家不再势微,她也不用觉得自己挺不直腰杆做人。 她是真心喜欢齐浩南的。 当然她不会像叶卿清对齐子皓那般独占齐浩南,虽然不是长于名门世家,可有赖于那对妄想利用她谋取富贵的养父母,她还是读过不少书的。否则,今日也不能安然坐在这里了! 在她眼里看来,叶卿清的行为简直是失德至极。她作为未来的国母,更应该三从四德、贤良大度,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只是,这不代表,她可以任由别的女人肆无忌惮地觊觎齐浩南,即便将来是要选秀纳妃,那些女人也该过自己这一关不是么! 叶卿清和齐子皓的位置斜对着叶卿渝与齐浩康。 看着齐浩康对自家妹妹的体贴,也注意到太子脸上那不同寻常的表情,叶卿清没来由地心里一阵不安。 她怕,齐浩南一旦登位,会做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若然真是那样,受尽千夫所指的那个人只会是自己的妹妹! 齐浩康虽是受了齐浩扬的影响丢了原先按察使的职位,真真正正地成了闲散王爷。 可叶卿清觉得这样也未尝不好,只要他能一心一意地对渝儿就是了。 怕就怕,那个人不愿意放手,到时又会是一场狂风暴雨。 齐子皓离得她那么近,自然感觉到了她身上那阵不同寻常的起伏,又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很快就明白了她心里想些什么。 桌下,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清清,有些事不是你能决定的。你妹妹也是大人了,你总该放手的。而且,浩南不会如你所想的那般。” 叶卿清轻叹一口气,她习惯了一直将自己摆在长姐的这个位置上,不论是对叶卿渝还是叶卿岚,总有一种如母一般的责任感,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替他们操心。 似是看她眉头还萦绕着些许愁云惨雾,齐子皓趁着月色将薄唇贴近她的耳边:“丫头,一会咱们早些回去好不好?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惊喜?叶卿清偏头一脸茫然地看向他。 她记得去年除夕夜那会他们还在闹矛盾,他也是一改之前的不通人情给她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浪漫。想着想着,叶卿清暂时忘掉了那些恼人的事情,越发地对他说的那个惊喜好奇起来。 ……*……*…… 芷云宫 叶卿渝换下刚刚在席间不小心被弄脏的外衣,便准备喊上蓝云、蓝月一起回到宴席中去。 只是,原本应该守在外间的两人却没了踪影,叶卿渝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一点回应。 “蓝云、蓝月?”叶卿渝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不安,四处朝着殿内张望。 “唔。”忽然一只大手捂上了她的嘴巴,她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叶卿渝极度害怕。她不安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想要从背后那人的桎梏中逃脱开去。 “别动,是我。” 这一声,似沙哑、似温柔、似清洌。 熟悉的嗓音夹杂着浓厚的酒香不断地充斥着叶卿渝的各个感官,使得她一时间竟忘记了动作,任由齐浩南将她搂在怀中。 齐浩南将她转过身来,双手压在她的肩膀上,直直地看着那一张因受惊而更显娇媚的小脸。好一会儿,才低下头想去捕捉他期待已久的那抹娇艳。 正当他的唇要触上那一片娇软时,叶卿渝猛地一把推开了他。 “太子殿下,自重!” 叶卿渝直直地对上他那一双通红的眸子,这才注意到他整张脸都被酒色熏得艳红,不知喝了多少酒下去,一看就知道醉得不轻。 自重?齐浩南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他喝醉了,他想放纵一次不行么!他想真真正正地随着自己的心意活一次不行么! 齐浩南大步上前,不顾叶卿渝的挣扎捶打,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中,一声又一声地在她耳边呢喃道:“渝儿,渝儿,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大约真的是酒劲上头,往日里的齐浩南都是一副严谨自律的样子,即便对着叶卿渝,也不会太过放肆。 可这些日子以来,思念与嫉妒早已像一条毒蛇一般围绕在他心头,只等着将这些毒液积聚到一个最高点再喷薄而出。 叶卿渝被他压在芷云宫中用来小憩的软榻上,一双大眼平静无波地看着他,冷声道:“太子殿下,您是即将登位的未来君主,确定要做出这种淫辱弟媳的事吗?” “不准叫我太子殿下!”齐浩南低吼出声,带着几分孩子气般地抱怨与不满,“以前,你都是叫我表哥,叫我太子哥哥的。” 齐浩南的声音,细细听来,除了恼火,还夹杂着一丝苍凉、一丝无奈、一丝委屈。 他低下头,薄唇有意无意地划过她细软的耳垂,轻声在她耳边戏谑道:“弟媳?你确定你与我那好弟弟圆房了么?” 叶卿渝身子明显地一颤,看着他居高临下的俊脸,带着几许怒气,道:“你胡说些什么?” “呵呵。”齐浩南见她炸毛,手指轻轻地拂过她的脸颊,低笑出声道,“我看到了那张元红帕,我知道那是假的。康王府里也有我的人,我知道你们从来就没有真正在一起过。” “你,你……”叶卿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忽而动起怒来,“放开我,放我起来!” 齐浩南又怎会让她得逞,他手脚并用地困得她不能动弹,复又勾起她一抹发丝缠绕在指尖,似情人间诉说衷情一般温声软语:“你生气了?在气些什么呢?莫说你和他什么都没发生,就是真的有些什么又怎样呢!你是我齐浩南惦记了十几年的女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对你放手。待我登基之后,你就是我的皇后,我会给你……” 还未待他说完,叶卿渝便怒声质问:“你疯了是不是!你这样做,要怎么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要让王爷怎么去面对那些流言蜚语?” “王爷、王爷,你如今满心满眼地都是他是不是?他能给你什么?你爱的人明明就是我!”齐浩南一拳便砸在了她脑袋边的木榻上。 这一刻几欲癫狂的齐浩南让叶卿渝想起了那晚夜探她闺房差点将他掐死的那个黑面修罗。齐浩南极少会如此失控,可每次的源头都是因为她。 见她不说话,只在眼里渐渐积蓄起泪水,齐浩南既心疼又恼火。 到底是从小将她捧在了掌心里,他根本不忍心去伤害她。 齐浩南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总会有一天,她会主动来和他妥协的。 他站起身来,替她将褶皱的衣裳整理好,趁她不注意附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一些什么,复又在她耳垂上狠狠地吮吸了一口。 叶卿渝惊得一把将他推开,又因为他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一时间竟呆愣地看着他,脸上表情复杂。 齐浩南满意地笑了笑,听到门外传来的些许动静,皱了皱眉,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来的是齐子皓与叶卿清。 看到齐浩南一身酒气地从芷云宫走出来,叶卿清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齐子皓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先进去,让他来和齐浩南说。 叶卿清纵是心里不悦,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在宫里闹出些什么,推开门便独自走了进去,留下紫苑和绿翘侯在门外。 “姐姐?”叶卿渝看到叶卿清走过来显然有些慌乱,眸子也躲闪不定。 叶卿清见她衣裳还算齐整,不像是发生了一些什么的样子,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她坐到叶卿渝身边,如还没出嫁时那样,想听她诉说自己的心事。 “你有何打算?”叶卿清开门见山地问道。 如果在这之前,叶卿清还可以自我安慰说是自己想多了。那今晚齐浩南的举动就彻底落实了她的担忧。 她想知道叶卿渝的态度。她是自己的妹妹,如果她不愿意,她便是想尽办法,也会让她摆脱这份纠缠的。 “我,我不知道。”叶卿渝低下头,声如蚊呐。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步。 齐浩南说得没错,一直以来,她爱的都是他,也只有他。 尤其是在刚刚知道了那样一个秘密之后,她更无法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可是,如今她已是齐浩康的妻子,虽然有名无实,可她终归挂着康王妃的名号。 齐浩康已然因为受到连累仕途失意,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他雪上加霜了。 叶卿渝很苦恼,难道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么?已为人妻却还惦记着自己丈夫的哥哥。 “渝儿,渝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见叶卿渝脸上表情不断变换,叶卿清摇了摇她的胳膊,打破了她的沉思。 叶卿渝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一脸歉疚地看着她,遂又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道:“姐姐,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 姐姐也有自己的生活,可她却总是让她替自己操心。 叶卿渝掐灭了心里刚刚升起的那团旖旎。喜欢能怎样?用心又能怎样?她怎么可能去让齐浩南背上一个抢占弟媳的千古骂名呢?她不能让他背上那样的污点! 原谅她的自私,即使到了这个地步,她考虑到的都是齐浩南。对于齐浩康,她有的只是无边的愧疚。 叶卿渝也许永远都不知道,齐浩康不会怪她,永远都不会。 因为爱情里,从来就没有道理可言。爱得深、爱上了不爱自己的人,便注定要受到伤害。 可于齐浩康而言,若是注定要受到这种伤害才能曾经离得她那么近,他甘之如饴。 回府的马车上,齐浩康并未问起叶卿渝何故离开了那么长时间,即使叶卿清那些蹩脚的理由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可他还是不想让心里的水晶人儿为难、哭泣。 他注意到了她耳上那抹不正常的娇艳欲滴,双手紧紧攥起复又慢慢松开。 他将叶卿渝轻轻地搂在怀中,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泛起一抹苦涩,随后柔声对她说道:“我知道你很累,把我的肩膀当成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睡一会儿吧!” 叶卿渝抬头看了看他莫测的神色,听了他的话,缓缓地闭起了自己的眼睛。 若是,这是自己哥哥的肩膀,那该有多好,那她便不用左右为难了。 看着叶卿渝白净无暇的睡颜,齐浩康心里一阵喟叹。自从嫁过来后,她的强颜欢笑他都看在眼里,所以他从没碰过她。即使无比地渴望靠近,也不希望她带着这份负担永远不情不愿地和他绑在一起。 假若这种幸福是他偷来的,那么便再多给他一些时间吧。 小渝儿,如果你想,我会帮你回到他身边的,真的,只要,你能开心,便好。 这边的叶卿清随着齐子皓一起回府,既没有问他和齐浩南说了些什么,也没再说起叶卿渝的事。 她的妹妹长大了,很多事情也不再如闺阁中那般能与她一一诉说。 或许齐子皓说得对,她管得太多,有时候却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一如以往大多数时候那般,齐子皓是抱着她进王府的。对于这种现象,定王府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定京城里,谁不知道定王妃就是定王爷的心头宝。真真正正的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 他们身边的人在羡慕这份感情的同时,心里也在期盼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独一无二。 比如某对情商都不太高的男女,此时正在后花园的小亭子里傻傻地对峙着。 紫苑皱着眉一脸不解地看着齐南,他手里捧着一束她从未见过的红花,硬是将她拉到了这里。 这一年来发生了不少事,二人忙碌起来便是碰面的机会都极少。 今晚是除夕夜,府里的人大多都在吃酒,这会儿园子里倒是安静得不行。但这份静谧配上雕栏上挂着的喜庆的红绸与灯笼,倒是有一番别样的情致。 见齐南站在那既不说话也没有动作,紫苑开口道:“我要回去了。”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 “等一下,我有话与你说。”齐南拉住了她的袖子,将那束花硬生生地塞到了她的手上。 紫苑不想要,她又不像红莲一样爱伺候那些花花草草的,送她这个做什么? 见紫苑一脸不情愿的样子,齐南苦恼,这可是王爷特地从海外弄过来的稀罕品种,说是叫什么红玫瑰。 他想王爷必是准备送给王妃的。这一束还是他费了好大力气软磨硬泡地从姚叔那里磨来的。紫苑怎么会不喜欢呢? 不过,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齐南脸上又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红云。 ------题外话------ 哈哈,在几个丫鬟的CP中,我最喜欢时而软萌时而贱萌的齐南啦~ 真想把他抱回家~ 110 碧莲郡主露伊娜 紫苑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在那纠结,倒是也没将手上的那束花扔了,因为还算顺眼。 齐南犹豫了好久,看着紫苑那双灵动迷人的大眼睛,终于下定决心一鼓作气道:“紫苑,你嫁给我好不好?我会正式去王妃那提亲,然后把我的银子都交给你,我有很多银子的。我也会像王爷对王妃那样好好对你的。” 紫苑心想,她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她又不缺钱,主子从来不会在银钱方面刻薄他们。跟了王妃之后,更是经常有很多赏赐,所以她的银子压根就花不完。 不过,齐南的最后一句话倒是让她心里很受用,莫名地甜蜜、莫名地暖心。 齐南见紫苑好一会儿都不开口,又急急地想要上前拉住她的手,颇有些哀怨地说道:“你可不能拒绝我,人家的定情信物你去年就收下了。” 定情信物?那颗蓝色的石头? 紫苑不自觉地摸上了腰间的香囊。 齐南本来心里还有些忐忑焦躁,可一见到她的动作,嘴角恨不得咧上了耳后根。 原来,她一直把那颗蓝宝石带在身边。 “好!”紫苑想了一会儿,很是爽快地点下了头。 简单、直接,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一贯的紫苑式的行事风格。 惊喜来得太突然,时间仿佛就在紫苑点头应下的那一刻静止了。齐南一动不动地愣在了那里,嘴唇微张,看起来颇为傻气。 待他反应过来后,眼前那俏丽的人儿早已不见了踪影。 “啧啧啧,没想到你居然把咱们木讷一根筋的紫苑姐姐给追到手了。”绿翘一脸坏笑地从后头的树丛间钻了出来,打趣着齐南。 齐南倒是没有像以往那般发火,反而呆呆地问向绿翘:“她,她刚刚那是同意了?” “傻子!”还未待绿翘回答,不远处的树上传来了一句讥诮声。 绿翘自然知道是谁,撇了撇嘴,嘲讽道:“哎呀,某些人怕是要羡慕得睡不着觉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老子羡慕个屁!”没吃到葡萄的齐北从树上一跃而下,冷着一张妖娆万分的脸满眼的不屑,他轻轻地觑了绿翘和齐南一眼,扛着刀便走远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恨不得将齐南那张得意的笑脸打得谁都认不出来! ……*……*…… 月上中梢,夜色深沉,但属于叶卿清和齐子皓的甜蜜才刚刚开始。 依旧是在去年的那一座水中小榭上,红纱漫舞,月色打探进来,那满床的玫瑰花瓣漫和着一屋子的芬芳,让叶卿清几乎以为自己是误入了那人间仙境。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精心为她准备的一切,心房那处不断地跳动,似乎有一种情愫想要破体而出。 君心似我心,此生,定不负相思意。 此刻,这是叶卿清心中最真实的写照。 “喜欢吗?”齐子皓走上前搂住那沉浸在感动与甜蜜中的美人儿,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似水,几乎要将她溺毙其中。 两人额头相抵、鼻尖相贴,彼此的呼吸相互交缠,衬得这湖光水月都黯然失色。 齐子皓俯身低下头去寻找那一抹娇红,小心翼翼地辗转呵护着。 他原本想着要给叶卿清一个极致的温柔和浪漫,可事到临头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齐子皓遇到了叶卿清,便如那刚走出沙漠的人捧起一汪清泉,只想着极力去撷取其中的清甜与美好。 再加上两人已经许久没做过夫妻之事,他的身心都无比地渴望着她。 这一夜,齐子皓直把叶卿清翻来覆去,折腾地连连求饶,什么“好郎君、好哥哥……”全都用上了,无奈定王殿下在这个时候通常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他想过了,以后,任何事他都能让着叶卿清,不与她计较。 但唯独这件事的主动权,永远要掌握在他手中,叶卿清那是不能撼动分毫的。 翌日醒来的时候,叶卿清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卿园里。 她刚一睁开眼,就看到齐子皓侧身单手支着头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另一只手则挑起她胸前的一缕长发缠绕在指尖把玩。 “什么时辰了?”叶卿清的声音慵懒无比,身上的酸楚感依旧非常强烈。 齐子皓松开她的秀发,将手搭在她的腰间,轻轻地替她按摩揉捏,带着点点戏谑道:“小懒猪,这会儿外面日头都高高挂起了,还在问什么时辰。” 叶卿清娇瞪了他一眼,这还不都怪他! 昨晚就跟冲闸而出的洪水猛兽一般,拼了命似的折腾自己,这会子他倒是精神百倍了,居然还来取笑自己! “该起床了,今天可是新年里第一天呢!一会儿还要给母妃请安,虽说皇上身体不好,今日不用去宫里请安。可回头咱们身边那些人的红包还是得去发放的。” 叶卿清嘴里不停地碎碎念,越说越觉得手里头还有好些事情,直接推开齐子皓放在她腰间的手便要起身。 齐子皓无奈,倒也没再缠着她,只随着她一同坐起了身,兀自说道:“你这丫头,简直是操不完的心!这些事情哪里就需要你一一亲自动手的了。” 叶卿清穿好衣裳,回头轻觑了他一眼。 这人平日里向来把这些管家之事扔给了姚叔,便不闻不问了,哪里懂得这许多弯弯绕绕的。如今说起风凉话来倒是顺口。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随着他一脸邪肆的笑容转移到那光白如玉、条理分明的胸膛上,再往下便是壁垒凸显的腹肌。叶卿清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脸上竟是一片娇红。 齐子皓平日里便是爱极了她这副爱害羞的样子,这会儿嘴角的笑意更甚。 看着他打趣的目光,叶卿清忍不住走上前去替他将衣服系好,见他一副享受的样子,撇撇嘴道:“便是屋子里烧着地龙,外头也是化雪才不久的严寒天气,你也不怕把自己冻着了。” 齐子皓看着她这一副喋喋不休的样子,忽然就从上衣下摆直接将手滑进了叶卿清细腻的肌肤上,那冰冷的触觉惹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干什么呀?”叶卿清将他的手拽了出来,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齐子皓无谓地耸耸肩,自个儿走下床来边穿着外衣边道:“清清不是怕爷冻着了吗?爷给你这个机会替爷暖身子。” 说罢,还暧昧地朝她挑挑眉,惹得叶卿清暗骂了一句“流氓”。 两人在屋子里厮磨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似是要把前些日子缺失的全都一一补上。 …… 齐南是个说做就做的行动派,昨儿晚上得了紫苑的准信后,今天一大早便在卿园门口盼星星盼月亮地候着两位主子出来。 叶卿清乍一听到他说要娶紫苑确实还吃了好大一惊。 原本她以为,齐南那性子,当是喜欢性格相近的绿翘的可能性比较大。 只是在看到一贯冷着一张脸的紫苑竟然也会脸红的时候,便什么都明白了。既然他们二人情投意合、你情我愿,她当然会成全他们。 况且她看齐南的性子不错,对紫苑也是一片真心,如此她也便可放心地将紫苑交给他。 齐南虽然明面上只是齐子皓身边的护卫,可在军中也是有四品的军职的。紫苑嫁了他以后,倒也不会委屈。 年后的日子异常地忙碌,因着二月初八新皇便要登基,朝野上上上下下都不敢有一点儿松懈。 严冬远去,初春抽芽,转眼间便到了二月初。 其实这两个月的时间还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比如说齐南和紫苑已经定下今年六月成婚。 而某个脑回路不太正常的神医居然抽风似的直接跑到叶卿清面前说他和绿翘也要一同成亲,结果不出意外地惹来绿翘一顿胖揍,还惹出了好大的笑话。当然,某人也没有因为被拒绝就放弃追求,反而大摇大摆地住进了定王府的外院,美其名曰担忧齐子皓的毒再复发,实际上就为了来个时不时的偶遇,再指导指导某个不开窍的小丫鬟一些医术。 又比如说顾二公子在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终于打动了某个妹控,得到了准信,等新皇登基的事情忙完之后,两家便开始议亲。 再有就是刚出正月,隆正帝便带了叶皇后一同去骊山行宫休养,彻底地将东齐皇朝放手交给了齐浩南。 而后宫其他的妃子均被送进了皇家寺庙为帝后祈福。 本来顾首辅念着寺庙清苦,想去请求陛下开恩接淑妃回府。便是不方便住在顾家,安排个别院也比在寺庙要好得多。 只是顾首辅还未来得及向齐浩南开口,淑妃自己便拒绝了这个提议,言明自己心甘情愿去寺庙为太上皇祈福。 于是,这件事只好作罢。 叶卿清无意中从齐思思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有些奇怪,因为她总觉得那个淑妃不是个简单人儿。但这时候,她也并未多做他想。 ……*……*…… 近日里最为百姓们津津乐道的事情要数南楚、西秦、北燕三国使者前来定京城祝贺齐浩南登基的事。 定京城里日日都是人流涌动、热闹非凡。 齐思思惯来喜欢贪图热闹,听说东城那里又新开了一家美食坊,便非要拉着叶卿清一起去品尝美味。 齐子皓近日里忙碌得很,便是回府了也是晚上,因此齐思思也就心安理得地霸着自家嫂子。 东城新开的这家名曰绝味坊,虽装修以及档次皆比不上醉风楼,可胜在菜式美味新颖,价格又亲民,又赶上了热闹的好时候,因此这段时间生意也是火爆异常。 她们这次出来身边只带了紫苑和绿翘还有齐思思身边的绿儿三人,脸上也带着帏帽,所以倒不显得扎眼。 只是有时候,即便你刻意要去低调,可麻烦找上门了却也是躲都躲不掉。 “掌柜的,这最后一间包厢分明是我们先开口定下的,你让他们坐大厅不就好了!”齐思思看着对面那个一脸娇蛮的小姑娘,就差直接把帏帽掀起来与人家理论了。 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居然刚刚还想对她挥鞭子。 相较之下,齐思思顿时觉得和她作对这么些年的齐丽嘉显得无比可爱了。 “玉儿,我们走吧!回头再来就是了。”旁边一个相貌英俊、看起来颇为稳重的男子拉着那小姑娘就要离开,刚刚也是他一手挡下了那小姑娘挥下的鞭子。 “皇兄,我不走,不就是比她们慢了一步吗?凭什么要我们让啊?”那小姑娘一脸气鼓鼓的样子,死活不肯离开。 “哟!”齐思思冷笑一声,讥诮道,“敢情这不知道是哪国的皇子公主跑来我们东齐耍威风了啊!” 掌柜的在一旁一脸为难,这两边谁看着都不是好惹的,一个不小心,他这店恐怕就要寿终正寝了。 叶卿清也不想在这个当口闹出些什么麻烦,只是一个外邦的刁蛮公主想要在这儿踩她们的面子那还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她走上前一步,淡淡地道:“楚太子、楚公主,你们当是听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吧?若是今天你们站在我们的立场上,可愿将这包间让出来?还是说,你们南楚人惯来就是爱强取豪夺?不过,即便是如此,你们也是选错了地方,这里可是我东齐的京城!” 叶卿清从头到尾语调平缓,可丝毫不妨碍她话中那些威慑人心的气势。 她听齐子皓说过此次各国前来祝贺的使臣人选,也看过一些他搜集的资料。 传说楚国公主楚玉乃是南楚第一美人,但是性格刁蛮跋扈,如今看来倒是不出其外。 而那个南楚太子楚天鸣看起来倒是也如传说中那般温润宽厚,就是不知道事实是否真的也是如此了。 显然,叶卿清的一番话博得了在场大多数食客的好感,他们不管对方是不是皇子公主,一个外邦人在他们的地界上欺上门来,那不是明摆着不将他们东齐的人放在眼里吗? 无关乎勇气与否,大多数人都还是有一颗热血的爱国之心。 楚天鸣双眼微眯,眼前这个女人太过精明,倒是不如刚刚那个直来直往的小丫头有意思。 他拉住楚玉,不许她再放肆。 今日这事本就是意外,若能小事化了最好。刚刚那个女人有句话是说对了,这里必竟是东齐的地盘。 且这几人看起来身份不一般,衣着打扮虽然低调,可用的都是千金难求的好料子,他犯不着给自己树敌。 更何况他们是来祝贺新君登基、缔结和平的,可不是来挑起纷争的! 正当此事即将就此打住的时候,一阵粗犷的笑声从店外传了过来。 众人寻着那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异族男子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名以轻纱半遮面的异族女子,颇有几分神秘感。 “忠勇王。”楚天鸣淡淡地打了句招呼。 叶卿清凛眸,西秦忠勇王萨维尔,也是齐子皓的镇西军曾直面过多次的手下败将。 看来,似乎是来者不善啊! 果然,下一秒,萨维尔那刺耳的笑声再度响了起来:“哈哈,听说东齐的定王妃美貌与智慧并存。如今看来,这口才果然厉害,就是不知道那面纱下是否真的是娇黛美人颜了!” 萨维尔此话一出,现场似是僵住了一般,死一样的寂静。 定王宠妻那是人尽皆知,可如今居然有外帮蛮子敢当街调戏定王妃,这不是在自己找死么! 叶卿清按下要发作的齐思思,却没有阻止绿翘暗中出的手。 萨维尔此番明显是故意挑衅,面对这种无赖,她若对上,也是平白失了自己的身份。 有时候,有些仇不需要摆在明面上报回来。 只是叶卿清的一番退让却让萨维尔等人气焰更甚。 他身后那名面覆轻纱的美艳女子露伊娜走上前道:“哥哥,定王妃好像不太愿意给咱们面子呢!” 叶卿清看到露伊娜那双眸子,一时间有一种异常的熟悉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定王妃,难道真是露伊娜所说的这样?不如你就将那帏帽摘下来与我等看看?也好证实传言非虚啊!”萨维尔的话又大笑了起来,笑声相当地刺耳。 说的话听起来虽是客气,语气却异常生硬,打定了主意不会就这么放过叶卿清。 “忠勇王,凡事适可而止为好。”楚天鸣在一旁凉凉地开口。 这人不知是被谁忽悠了过来闹事,若是眼前这定王妃今日真的出了事,怕是他们一个都逃不掉定王的怒火。 那个冷面战神有多可怕,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萨维尔却不愿就着台阶下来,嘴里的话反而更加不堪:“楚太子这么维护定王妃,莫不是看上她了?” 话音刚落,脸便被一阵疾风打偏到了一边。 萨维尔瞬间吐出一口鲜血,甚至夹杂着被打落下来的牙齿。 他捂住左脸,气急败坏地道:“谁?谁敢偷袭本王?给本王站出来!” 这时,一阵清越却又令人倍感寒凉的声音从萨维尔背后传了过来:“怎么?忠勇王想看本王的王妃?” 齐子皓径直走了过来,将叶卿清搂在怀中,那张精美绝伦的脸上全是杀意,宛若那开在地狱之途的曼珠沙华,诱人而又致命。 露伊娜被深深地折服在这种气场中,又看着被他搂在怀中的叶卿清,垂下的眸子里一片浓浓的狂狷,满是恨意。 萨维尔在面对齐子皓之时,顿时变得毫无底气。 或许是因为在战场上对上齐子皓多年未曾一胜,他的骨子里是惧怕齐子皓的。 至于楚天鸣,则是微微朝齐子皓点头示意,也不顾他满脸的戾气,随后便带着楚玉离开了。 这场闹剧很快便在齐子皓的强势出现下落下了帷幕,只是那个男人的怒气却远远没有就此平息。 直到归国途中萨维尔被人剜眼割舌、折磨而死的时候,他才后悔为了一时意气去为难齐子皓的女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马车上,齐思思一言不发,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任是她平日爱和齐子皓撒娇耍脾气,可看眼色的本事却一点不差。这个时候,谁凑到大哥面前谁倒霉,更何况今日要不是她拉着大嫂出来,根本不会发生这事。 眼下连大嫂都规规矩矩地坐在了一边,她就更不敢说些什么了。 只是,她这番伏低做小却没有逃过齐子皓的发难。下马车时,齐子皓冷冷地觑了她一眼,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日后再这般胡闹,你就待在这府里不要出去了。” 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那番凶神恶煞的语气差点将这个一贯活泼爱笑的小姑娘给说哭了出来。 叶卿清看着那个男人充满怒气的背影,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齐思思的头,柔声安慰道:“你大哥就是嘴巴毒了些,他舍不得罚你的。” “我才不和他计较。”齐思思低下头,伸手擦了擦眼里的泪花。 叶卿清知道这小姑娘不是个小气性子,遂对着同样吓坏了的绿儿吩咐道:“回去好好照顾郡主。” 绿儿忙福身应下。 待叶卿清匆匆忙忙赶回卿园的时候,便看到红莲一脸焦急地侯在他们的闺房门外。 “王妃,您可回来了。奴婢还以为您出了些什么事呢!”红莲一看到她便急忙走上前说道。 叶卿清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复又问起齐子皓是不是回来了。 红莲看看屋里的方向,有些担忧地点了点头:“王爷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可不是心情不好么,这脸都黑了一路了! 叶卿清让红莲她们三人都退了下去,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果然,进门后便在软榻上看到一个背身侧躺的身影。 叶卿清看着他不算宽厚却结实可靠的背影,心头涌上一股满足和安定。 她轻步走上前,蹲下身来从背后拥住了他,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带着些许鼻音道:“你生气了是不是?对不起,下次我不会再那么任性地只带着几个人就出门了。” 叶卿清也不在乎没有人回应她的话,依旧维持着那个紧紧抱住他的动作。 好半晌,齐子皓才转过身来,将她一把捞起坐在他的腿上,双手圈住她的腰身,脑袋倚在她的肩膀上闷闷地道:“我没生你的气,我说过,以后不会再和你生气,不会再欺负你。” “扑哧。”叶卿清笑出声来,虽然在这种沉闷的场景下如此表现颇为不妥。 因为,她明显感觉到齐子皓抱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可是你在不高兴,我不想看到你这样。”叶卿清学着他以往那般把玩起他的头发,声音也有些发闷。 齐子皓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叹出声:“萨维尔曾在我手上吃过很多亏,今日他会去寻你麻烦,多半也是因为我的原因。我的女人受到欺负,可还要因着我忍气吞声顾全大局,难道我不该生自己的气?” 听到这话,叶卿清双手勾上他的脖子,笑着道:“我哪有忍气吞声?绿翘出手,事后必是让那萨维尔当众出丑。再说了,若是你那时候不出现,我定是要让紫苑出手教训他的。便是我这边没有动作,楚天鸣也不会袖手旁观。” 叶卿清脸上笑容狡黠,她这话可不是单纯地安慰齐子皓。 自从荣国公府一路走来,她除了心甘情愿地被齐子皓欺负,就没在别人手里吃过亏。 “哄爷开心?”齐子皓紧紧地抱着不让她从他身上掉下去。 叶卿清微微歪头看着他,笑意微漾,而后狠狠地在他脸上啵了一口:“那现在,爷开心了没?” 齐子皓微愣,那响亮的偷袭吻声仿佛还在屋子里回荡。 他回过神来,在叶卿清的翘臀上狠狠地捏了一把,粗气微喘,一把转换动作将人压到了身下,伏在她耳边轻咬道:“真是个专门来对付我的小妖精!” 人影微摇,调笑声起,端的是一幅和谐而又唯美的画面。 然而此刻西秦驿馆里同样被人压在身下的露伊娜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你个小骚货,你说,你是不是看上了齐子皓那个小白脸儿?”萨维尔动作粗鲁,丝毫不顾及身下之人的感受,锋利的牙齿在她玉白光洁的背上留下一串串肆虐的痕迹。 他今日不但被齐子皓当众打脸,更是在他们离开后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停地排泄腹中浊气,简直丢脸丢到了家。 此刻,似乎只有通过这样的手段才能让他暂时抛开那些耻辱,找回身为男人的自尊。 而露伊娜也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发泄手段,从她被送到这人身边时,她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更别谈如今这人是她唯一可以依靠利用之人。 虽然咬牙紧忍,可那被压入枕头中的俏脸却是一片狰狞。 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将她逼迫至此的人! …… 翌日,楚天鸣上定王府拜访齐子皓,得到了消息的楚玉缠着他一定要一同前往。 想到临行前南熙姑姑吩咐她的事儿,楚玉决定大人有大量,暂时不与昨日那个泼辣不讲理的小郡主计较。 只是,两个性格皆是要强好胜的小姑娘一对上必然就立刻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了。 齐子皓与楚天鸣一同去了书房。 楚玉一个人无聊,便和自己的丫鬟在后面的园子里逛了起来,顺便想着要用什么借口去见到这定王府的苏王妃。 “咦,这是什么花?可真好看,从来都没见过呢!”楚玉眼尖地在发现了那安静地绽放在百花中的红玫瑰,一时被这美丽又稀罕的花儿吸引了过去。 自从除夕那夜看到叶卿清对这红玫瑰极为满意,齐子皓干脆下令移植了一些养在府中。虽是派了专人打理照料,可或许是因着地域不同,活下来的也只有这两三株,可算得上是王府里的宝贝了。 楚玉不顾形象地蹲在一旁,时不时地伸出手指去轻轻触碰那柔软的花瓣,轻嗅着那淡淡的芬芳。 “喂,你在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的一声疾呼将楚玉吓了一跳。 她陡然转过身来想要起身,却不想脚下没站稳,眼看着就要朝那两盆玫瑰花上压去。 千钧一发之际,楚玉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像停在了半空中。 事实上,顾煜只是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楚玉的衣服,不让那红玫瑰受到她的荼毒,待她站定后便很快放开了手,回到了齐思思身边。 但楚玉却在看清顾煜的那一刻,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精致如玉的小脸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骄纵刁蛮。 齐思思看到她这模样,不满地朝顾煜横了一眼。 顾煜摸鼻,这不关他的事呀。 他只是不忍心看着那些宝贝花儿被压坏了,这可是他为了讨好未来的大舅哥千辛万苦地从一个异域商人那里弄来的呢,便是那些花瓣的主意,都是他给出的。 他可不是为了救那小公主。 “喂,你不知道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碰吗?真是没有礼数!”齐思思觉得楚玉打量着顾煜的眼光让她极为恼火,张口就朝她发难。 只是究竟是为了花还是为了人,恐怕只有齐思思自己知道。 楚玉回过神来,但碍于顾煜在场不想与齐思思争吵,遂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不就是一盆破花吗,谁稀罕呀!” 她没有名字吗?喂喂喂地乱叫! 说着,转脸甜甜地朝顾煜笑了一下:“你也是定王府的人吗?谢谢你刚刚救了我。” 顾煜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在看到身边的齐思思脸色已经黑得不成样子的时候,心头居然有丝丝甜蜜涌了上来。 没想到他的思思也会为他吃醋,这让顾煜心里得意不已。 但在齐思思看来,顾煜点头回应楚玉就是两人当着她的面在打情骂俏。 原本她对顾煜是什么感情她自己也不明朗,可是现在不同了,大哥都开口同意他们的婚事了,双方也在准备议亲之事,那顾煜就是她齐思思的人,可他居然还敢当着她的面勾搭别的小姑娘。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齐思思的手在顾煜后腰的软肉上狠狠地扭了一把,直将顾煜疼得龇牙咧嘴,却不见他有任何阻止或者生气的动作。 教训完顾煜之后,齐思思也不再如一点就着的炮仗那般,而是大方地笑了起来,两个甜甜的小酒窝深邃迷人,可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美妙了。 她伸手指着楚玉,霸气无比地说道:“本郡主,代表定王府不欢迎你!麻溜点儿,赶紧的,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楚玉似是没想到齐思思堂堂一个郡主嘴里居然会说出如此粗俗无礼的话来,她瞬间便涨红了脸,嗫嚅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伸手想要去摸缠在腰间的鞭子,却发现今日没带出来。 三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不远处齐子皓和楚天鸣的声音传了过来,才不约而同地朝他们望去。 楚玉看到楚天鸣过来,立马跑到了他身边,虎着一张俏脸地瞪着齐思思。 楚天鸣对着齐子皓拱手道:“今日打扰殿下了!” 齐子皓微微点头并未开口,楚天鸣也不介意,带着楚玉便离开了,只是那微染笑意的目光在对上齐思思两个迷人的酒窝时有了些许的失神。 “哎,回头我来找你玩。”楚玉依依不舍地朝着顾煜挥手告别。 齐思思气闷不已,狠狠地瞪了顾煜一眼,冷哼一声跺着脚便跑开了。 顾煜刚想追上去解释,就听到齐子皓在一旁冷冷地说道:“你跟我来。” 茗水院书房里,顾煜听完齐子皓的话,立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脸愤慨地想要杀人,声音中似带着熊熊燃烧的烈火:“那个楚天鸣居然敢打思思的主意,我饶不了他!” 齐子皓坐在书桌后面,慢条斯理地品着手中的茶,不疾不徐地道:“如今他只是和我提了这事,想要思思去和亲,且许她未来的南楚皇后之位。过些日子登基大典一过,恐怕他会直接和皇上提这事。虽说本王不会同意这事,但和你说,也是让你有个准备,且平日里注意着些,别让思思着了道。” 虽然平日里他对顾煜确实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但若说真的要他放心地将齐思思交给谁,恐怕除了顾煜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除了叶卿清,他最珍惜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妃和妹妹。 他不需要用齐思思的婚姻来做政治筹码,只愿她一世安乐无忧! 顾煜点头保证,一定不会让楚天鸣有机会接触到齐思思。 很快便到了二月初八,齐浩南登基的这一天。 众臣朝拜,山呼万岁。授玉玺、诣太庙,奉上册宝,追尊四代考、妣,告知于社稷。随后礼乐响起,百官和命妇在通赞官的指引下行三跪九叩之礼。齐浩南正式登基,改元景丰,是为景丰帝。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太子齐浩南登基,太子妃魏灵儿并两位侧妃不但没有任何封号,甚至连皇宫都没能住进来,依旧留在了太子府里。 因着后位悬空,是以立后典礼这一项则直接省去了。 事实上,对于此事,魏家、黄家和袁家虽然都有诸多不满,可却谁都不敢带头挑事儿。 尤其是在看到御史台那几个老顽固直接被撵回家种田之后,就更没有人敢放肆了。 毕竟,三个女人谁都没有身孕,新皇又以初登基国务繁忙为由,将此事暂时搁置了下来,也堵住了他们的口。 虽然此事极为不合规矩,前无古人恐怕后也不会有来者。可皇权社会,强权才是硬道理。 新皇强势,若是他们做得太过,恐怕会惹起天子之怒,招来大祸。枪打出头鸟,平白害了自己,便宜了别人。 至于其他大多数朝臣都没有太多意见甚至有些是乐见其成的,本来这几家因着是太子的岳家一夜崛起就引来了不少红眼,如今这番局面倒是让不少人暗叫痛快。 因为这代表着他们家的女儿也有机会登鼎后位,新皇的做法无可厚非,谁让太子妃和两位侧妃的肚子不争气呢! 皇宫这地方,靠的就是母凭子贵! 魏灵儿静静地仰望着高台上如神祗一般的天子,袖中紧紧握起的手又缓缓垂下。 父亲说得对,如今他们魏家如今虽又起复,可毕竟她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年龄还小,若是她在宫中站不稳脚跟,等父亲大势一去,魏家必定又会走上当初的老路。 所以,她现在只能忍一时之气。 父亲说过,等这段时间的国事繁忙过去,她们肯定是会被接进宫的。 她一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她必须想法子赶快生下皇长子,决不能让那两个可恶的女人抢在了她的前面! 若是不能母仪天下万千风华,那么她当初做下的那些事、犯下的那些罪孽又有什么意义呢! 登基大典结束之后,齐浩南在宫中设了晚宴接待三国使者,三品以上的官员皆携家眷参宴。 这十几年来,四国之间基本友好相处,没有发生过大的战争。 是以,不管私底下情况怎样,为了维持这表面的和平,三国都派了举足轻重的人物前来,以示对景丰帝和东齐的尊重。 其中诚意最足的便是近几年与东齐关系与日俱进的南楚,他们来的人乃是太子楚天鸣和楚国唯一的公主楚玉。 西秦则是派了忠勇王萨维尔和碧莲郡主露伊娜兄妹为代表。 因着地域习俗不同,露伊娜的一身打扮很是耀眼。虽是刚刚初春,气温渐渐回升,可那露胳膊露大腿的衣服,还是让不少贵妇小姐们暗骂伤风败俗! 果然,番邦蛮子就是不知礼数! 除此之外,前段时间与东齐关系还有些紧张的北燕来的则是燕皇膝下唯一的养子的一双儿女,信义王燕旭和昭和郡主燕暖。 燕暖便是当初意图劫持叶卿清出城的那个红衣女子燕晴的孪生妹妹。 当初燕晴事败,又被叶卿清扎中脊椎穴道浑身瘫痪,早就不堪打击了结了自己。 甫一看到燕暖时,叶卿清还以为当初的燕晴被人救过来了,后来经齐子皓提醒才知道二人是孪生姐妹。 只是看燕暖愤恨的眼神,想必是把她姐姐的这笔账记到了自己头上吧。 “看什么呢?”齐子皓大手在叶卿清腰间暗中捏了一把,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当看到燕晴身后坐着的那个面具男子时,齐子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燕少桓,以为换了个身份戴了个面具便可以掩人耳目了。 既然他敢不怕死地闯到了东齐,那他就成全他那颗求死的心! 毕竟,有些事他也准备得够久了。 “你听到我说话没?看什么呢?”叶卿清不满地嘟囔道。 明明是他先开口问自己话的,结果居然在走神。 “怎么,那个燕暖比我好看吗?你连眼睛都移不开了。”叶卿清不满,说出来的话听着酸爽无比。 嗯?齐子皓回身一脸戏谑地看着她微微撅起的红唇。 这个磨人的丫头,想哪去了! 叶卿清见他久久不回应,干脆将手从他手里拿开,转过身子不再理他。 齐子皓按住她的手不放,将唇贴到她耳边:“丫头,虽然知道你为我吃醋我很高兴。可爷的眼光太高了,这辈子也就装得进你一个人了。你可别把什么妖魔鬼怪都往爷身上按。” 叶卿清闻言低笑出声,虽然不得不承认自己比较矫情,可那小小的虚荣心还是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晚宴之上,除了男人间的杯酒往来、女人间的人情交谈,便是各种美轮美奂的歌舞表演。 精彩纷呈、吸人眼球。 歌美、舞美、人更美! 比如说现在舞台上的那个西秦碧莲郡主露伊娜,一身独特的异域服饰,轻纱覆半面,敞露在外的纤细腰肢随着节奏摇摆,神秘而又充满魅惑。 任叶卿清是个女人,也不得不赞叹露伊娜身姿妖娆,的确是个天生尤物。 只是,一曲舞罢,那露伊娜却捧着酒杯半蹲在齐子皓桌前,一双展露在外的大眼媚眼如丝地邀请着这个高贵俊美的男人喝下她手中的那杯酒。 齐子皓置若罔闻,仿佛眼前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手上依旧漫不经心地在叶卿清掌间来回摩挲。 叶卿清也不说话,只心里泛起一抹冷冷的杀意。 她终于想起来这双眸子为何如此熟悉了。 原来是她…… ------题外话------ 有木有人猜到露伊娜是谁了~ O(n_n)O~ 111 东齐在,你才是公主 原来是她,叶卿苑!真是好久不见! 当初叶卿瑄死后叶卿苑就没了踪迹,她甚至都快忘了还有这个人的存在。没想到她竟是被人送去了西秦,还成了西秦的碧莲郡主,萨维尔的妹妹! 可不管怎样,她与叶卿苑之间的恩怨早在她自食恶果被齐浩康算计之后就已经结束了。 但如今,她却恬不知耻地惦记上了自己的丈夫,这是在向自己挑衅?还是在宣告她要回来为她的父母和哥哥报仇? “哈哈哈。”萨维尔大笑着站起身朝齐浩南行礼道,“皇帝陛下,我这妹妹往日里眼高于顶,如今终于算是栽在你们东齐了。本王在这里求个恩典,想将她嫁进定王府,也算我西秦和东齐百年好合了。” 嫁进定王府?在场的人一片哗然,这西秦的忠勇王也真敢狮子大开口,这是想让这位郡主与定王妃平起平坐呢,亦或者,是取而代之? 这下子有很多人就对萨维尔不满了,想她们东齐诸多贵女便是想进定王府做妾都没有资格,这西秦蛮子居然一开口就如此狂妄! 自然,也有不少嫉妒叶卿清的人等着在看这场笑话,等着看她怎样守住这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齐浩南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等着叶卿清自己来解决这个问题。她和齐子皓实在是令人厌恶又羡慕得紧,自己情场失意至今,总不能一直看着他们两个只羡鸳鸯不羡仙吧! 露伊娜的双眼依旧流连在齐子皓身上,那放肆的眼神让齐子皓脸色冷冽,眼看着就要发作。 叶卿清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对他微微一笑,示意他稍安勿躁。 随后便站起身走到了露伊娜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说道:“碧莲郡主?本妃觉得你很面善,不知你可愿将面纱摘下来让本妃看看你的容貌?” 叶卿清脸上挂着一丝浅笑,看不出一点生气的样子,反而是定王阴沉着一张脸,看样子怒火不轻。 有点眼色的人都看得出来,定王与定王妃之间,是定王不愿意纳妾,只愿守着王妃一人。这也是大多数女人们最羡慕叶卿清的地方。 女人之间的战争,说到底,关键都在男人身上。若是那个男人对你无情,纵使你耍尽手段也是枉然。 露伊娜站起身,一脸挑衅地看着她,嘴角笑容颇为诡异。 她慢慢地掀开脸上的面纱,她右脸上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逐渐展现在在众人面前,宛若天生的一般,不仅不显得诡异,反而更增一丝妖娆。 至少,席上不少男人都对她那迷人的脸庞和妖娆的身姿移不开眼。 旁人认不出,叶卿清却不会认错,五官没有太大改变,只是较之以前的稚嫩成熟了不少,眼神中是对她深深的恨意。 果然是叶卿苑! 露伊娜媚笑一声:“不知姐姐是否曾见过我?” 叫姐姐就能进王府了?这种手段还真低级! 叶卿清没有理会她,而是对着对面的萨维尔说道:“忠勇王,我倒觉得这碧莲郡主不似你西秦人,看起来倒是和咱们东齐的姑娘一般秀婉。” 叶卿清的话听起来是在夸赞露伊娜,却也让不少人细细注意起露伊娜的相貌来,这么一看,好像确实觉得这西秦郡主有几分像东齐人。 萨维尔脸色一变,随后又笑了出来:“露伊娜是随了她母亲的样子。” 言下之意,露伊娜的母亲是东齐人,她身上也有东齐的血统。 “与他废话作甚!”齐子皓大步走到叶卿清身边,显然已经很不耐烦。 “王爷。”露伊娜咬唇,双眼如小鹿般受惊似地看向齐子皓,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一步,想要上前去拉他的袖子。 只是,她的手还没挨到齐子皓的衣角,便被他一掌直接打了出去,落在萨维尔身前的酒桌上又滚了一圈直接掉在了地上。 果断、狠决,露伊娜怕是没想到齐子皓会直接对她这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动手吧! 叶卿清冷眼旁观,她对自己的男人还是十分了解的。 初相识那会,便是对她有熟悉感,都不肯轻易地让她碰他。更何况,是眼前这个蓄意勾引的女人! 那满身酒菜、口吐鲜血的狼狈样子与之前的明媚妖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定王,你这是何意?”萨维尔站起身朝着齐子皓质问道,并没有去管重伤在地的露伊娜。 齐子皓薄唇紧抿,说出的话半点不饶人:“一个贱人,也想对本王施展媚术!” 说着,还掸了掸自己的袖子,即便露伊娜刚刚并没有碰到他。 看到萨维尔想要替露伊娜辩驳,叶卿清在一旁抢先开口道:“忠勇王,我们东齐历来讲究女子贞节,你们这位郡主,我们定王府是收不下的!” 言外之意便是说露伊娜早就不是完璧之身,而萨维尔是刻意以此来羞辱齐子皓的! 萨维尔的拳头咯咯作响,当然他并不认为叶卿清与露伊娜认识又或者是知道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只觉得这个东齐的定王妃实在太过可恶! 果然,与齐子皓是天生一对! 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便看到齐子皓执着叶卿清的手道:“本王早就说过只会有清清一个女人,今日本王不妨再说一次,以后若是谁敢再拿这些事情让王妃烦忧,本王必让他血溅三尺!” 霸道、狂妄、嚣张,然齐子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叫叶卿清的女人。 齐浩南见状嘴角抽了抽,这两人,是当旁人都不存在了吗? 他别有深意地朝叶卿渝那边看了一眼,若是,她愿意,他也是可以像齐子皓对叶卿清那般给她独一无二的宠爱! 而同样在看着这一幕的还有燕暖身后的燕少桓,这次他是以燕旭身边谋士的身份跟着来东齐的。 原想着齐子皓中了黄泉殇再也不会醒来,或许他就可以带着叶卿清一起离开。即便她暂时不会爱他,他总可以等着她慢慢忘掉齐子皓的那一天。 可没想到他们人还未到定京城,就接到齐子皓已经解毒的消息。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总是可以得到上天的厚爱! 叶卿清、权势、地位,所有他想要的一切都被那个男人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燕少桓不相信齐子皓总是会这么幸运,之前他不就是遭了他的暗算吗?只要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再让他轻易逃脱! 燕少桓看着他们的目光正好与齐子皓相撞,两个男人眉眼之间的交锋锐利无比、火花四溅。 叶卿清感受到齐子皓身上不一样的气息,准备转头看向他的视线,却被齐子皓一手挡了回来,紧紧搂着她的腰身。 “怎么了,子皓?”叶卿清抬眉不解地问道。 齐子皓拉着她回到席间,挡住了燕少桓的目光,柔声说道:“没事。” 燕暖在一旁看到这情景不禁开口讽刺道:“我还真为我姐姐感到不值!” 燕少桓收回视线,看也没有看她,声音冰寒:“你用不着用这种法子来提醒我,我娶你这件事不会变,但你最好也别插手我的事情。” 如今他已经回了北燕,虽说他是如今的北燕皇帝燕傲天唯一的嫡系血脉,可毕竟这些年长居东齐,甚少出现在北燕,在那些土生土长的北燕皇族面前自然就低了一头。 而燕暖的父亲襄瑞太子燕明朗虽然为人软弱、才智平庸,然而这些年到底也是积累了不少人脉。 况且……,他冷觑了坐在正前方的燕旭一眼。 燕傲天无子,当初碍于朝臣及其他皇族中人的压力,不得不过继了燕明朗。虽然燕明朗的性子才能不堪大任,可他却并不觉得这个表面看起来吊儿郎当、只爱逗猫走狗的燕旭是个简单的人物! 然而不管燕旭是不是在伪装,反正他和燕明朗如今已经受到诸多弹劾,甚至有不少朝臣上奏重选太子。 是以,他娶燕暖,是双方合作共赢。既可堵住悠悠众口,也能让他逐渐渗透北燕朝廷。 燕暖听了他的话,又见他将视线收了回来,遂冷哼一声,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相比其他三国或紧张或慌乱的气氛,南楚这边就要轻松和谐得多。 饶是和齐思思不对头,楚玉经历了刚刚那一番情景也不禁赞叹佩服起齐子皓来。 要是顾煜也能这样对她就好了! 那天从定王府回去后,她才知道原来让她心动的那个男子是顾家二公子顾煜,官拜刑部左侍郎。 本来,她还想着去顾府找他的,可皇兄却怎么都不同意。 虽然,她私下偷听到皇兄想娶齐思思那个凶丫头回去给她做皇嫂有点不太开心。可后来转念一想,这样一来,顾煜不就是不会娶齐思思了吗?毕竟她在派人调查的时候也得到了他们二人即将议亲的消息。 若皇兄真的娶了齐思思,岂不是一举两得? 但是看到定王刚刚强势的样子,她觉得他恐怕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和亲远嫁。 楚国皇室到了楚玉这一代,阳盛阴衰。所以楚玉这个唯一的公主从小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皇子们还要得宠。她想要什么,直接拿来便是。 因此,她没做多想,便出乎意料地从席间站了出来,走上前来朝齐浩南微微行了个礼。 霎时间,热闹的宫宴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西秦郡主刚刚下场,这个南楚公主又来凑热闹? 楚天鸣没能拉住楚玉,他在猜到她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准备阻止的话全部都咽了下去。 他在想,若是,玉儿真的嫁了那顾煜,或许,她会愿意和他去南楚也说不定呢。 他朝着一边独自在和美食作战的齐思思看了一眼,眸子里带上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宠溺。 虽然,他确实是准备向景丰帝提出和亲的要求,可他更希望她能心甘情愿地和自己在一起。 “楚公主,你有何事?”齐浩南见楚玉直接站了出来,语气不是很好。 作为一个君主,且是胸怀天下有着鸿鹄大志的君主,他不喜欢一个又一个的人自作主张地站出来挑战自己的权威,尤其还是在今天这样的时刻。 楚玉并未注意到齐浩南脸上的不快,而是扬起自己的俏脸说道:“皇上,我喜欢顾煜,我想要他做我的驸马,希望您能成全我们!” 简单粗暴,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甚至没有一点儿女儿家的矜持娇羞。 宴席间的众人听到这话仿佛是炸开了锅一样,纷纷低着头在那窃窃私语。 楚玉转头看看旁边对着她指指点点的人,皱了皱眉,复又一副昂首挺胸的样子等着齐浩南的答复。 她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喜欢不就该说出来么! 她在楚国时便是这样,母后经常和她说,喜欢什么便告诉自己的父皇,到最后那东西就一定会是她的!若是不说出口来,别人怎么知道呢?难不成还等着他人将她喜欢的东西抢走不成! 只是,楚玉在做这事的时候,却忘了顾煜他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并非往日里她想要就能得到的死物! 顾首辅夫妇的脸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尤其是顾夫人,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家一脸无辜的二儿子。 定是这个不省心的臭小子招惹了人家,不然那楚国公主怎么就盯上了他呢! 反正在顾夫人心里,早就认定了齐思思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儿。也是顾煜那臭小子不争气,要是早点把人娶回来还能有今天这档子事儿? 顾煜朝齐思思看去,见她事不关己地在那吃着盘子里的美食,压根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心里顿时有些慌了。当时在定王府看着她吃醋而莫名欣喜的那些小心思也早就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他抬脚就站了出来,跪在了齐浩南面前,面色坚定,道:“皇上,臣不愿娶楚国公主。” “你!”齐浩南还没开口,楚玉便气急败坏地指着他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 “不喜欢。”顾煜没有丢给她一个眼神,一如她刚刚那样,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沓。 楚玉涨红了脸,又觉得周围每个人似乎都在笑话她,她倏然抽出围在腰间的鞭子就要朝顾煜打去。 只这一回,拽住她鞭子的不是她的皇兄楚天鸣,而是让她恨得牙痒痒的死对头齐思思。 齐思思虽谈不上武功高强,可从小长于定王府,耳濡目染、身体力行,一般人还是奈何她不得的。 两人皆是怒目相对,谁也不肯让谁。 “放肆!你们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齐浩南拍桌,眸光锐利,脸色铁青。 说的虽是站出来的三人,事实上针对的只有楚玉一人以及在一旁静坐观戏的楚天鸣。 齐思思闻言这才放了手,很是傲娇地一甩脸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顾煜在得到齐浩南的恩准后也退了回去。 只有楚玉是一脸忿忿不平地被楚天鸣硬拉了回去。 这场闹剧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事实上,不用顾煜出来拒绝,齐浩南也不可能将他这位朝中新贵配给南楚公主。 就算东齐南楚要结百年之好,他的打算也是让楚天鸣娶一位公主,但这个人也绝不会是齐思思。 虽说现在东齐和南楚的关系良好,可日后会发生些什么事谁又能预料到呢,若是到时两国开战,齐思思就是齐子皓的软肋。 齐浩南心中所想齐子皓也大都有所了解,因此回府之后面对叶卿清一系列的担忧和询问也是泰然处之。 “子皓!”叶卿清看着这人躺在床上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心中着急他不回答自己的话,却又无可奈何地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轻轻地替他按起了太阳穴来。 让他不要喝那么多酒,每次都不听! “清清,爷听到你在心里抱怨爷了!”齐子皓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幽幽地开口道。 “没有!”叶卿清几乎是一口答道。 可对上齐子皓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又有些不自在,这人会读心术不成! 叶卿清还在心中腹诽,却冷不防被齐子皓一把拉到了怀里,直接躺在了他的身边,脑袋枕在了他的胸膛上。 细听之下,还能感受到他心脏起伏的声音。 齐子皓轻摩挲着她的后背,闭着眼睛,缓缓地说道:“和亲这事,皇上不会让思思去的,况且我早前也曾与他提过思思和顾煜的事情,你就别瞎担心了。” 叶卿清不服,她怎么是瞎担心呢!毕竟东齐与北燕还有西秦的关系算不上好,所以南楚这个盟友绝对不能轻易失去。若是楚天鸣或者楚玉坚持,谁知道皇上会不会答应呢! 叶卿清也很记仇,她可没忘记今晚的宫宴上齐浩南放任着西秦的事情不管,故意想看她出丑。自从渝儿的事情之后,那个人的心思是越发地深沉而又捉摸不透了。 齐子皓仿佛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你不信皇上,难道还能不信你家夫君?楚天鸣或者楚玉皇上只会从中择其一,况且和亲的人选他心中早已有了打算,咱们宫里不是还有一位待嫁的公主么?” 还有一位公主?齐丽嘉? 叶卿清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的身子被他放在腰间的手牢牢地压住了,只好放弃了想要坐起来的打算。 她细细地沉思着。 对于齐丽嘉,除了早前在宫中被她刁难那次,她没有过多的接触。 依稀知道以前在庄贵妃得宠时,她也是个骄纵的性子。只是,慎王逼宫失败后,齐丽嘉没了依靠,越发地低调起来。 如此,看起来倒也是个聪明人。 只是,她去和亲,真的可以吗? 毕竟,细算起来,齐浩扬和庄贵妃的死也算是间接地和皇上有关。 叶卿清还处在臆想中,忽然感觉到似一座大山重重地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齐子皓伏在她颈窝处,双手钻进她的衣服不停地到处作乱。 “起来,快起来。”叶卿清力气大不过他,只好握着粉拳打在他的背上。 齐子皓薄唇微勾,脸上笑意渐起,他将她的双手固定在两侧紧紧摁住,随后抬起上身,在她娇艳的红唇上轻轻地咬了一口,声音有些嘶哑:“清清总爱胡思乱想,操心太多。国家大事自有皇上在那操劳,你这个做娘子的负责把夫君喂饱就好!” 说罢,还低下头重重地在她颈间印下一朵红花。 “你去洗澡!”叶卿清受不了他那一身酒味。 齐子皓忽地勾唇一笑,容颜绝美,猛然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向洗浴间走去…… 这世上,有人欢笑必有人流泪,有人时刻徜徉在幸福的海洋,也有人苦苦地在地狱边缘挣扎徘徊。 西秦驿馆里,露伊娜,不,应该说是叶卿苑看着自己一身的伤痕,以及再次被毁掉的右脸,眼里留下了不甘而又绝望的泪水。 她哭,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而是因为她恨不能将之食肉喝血的女人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并且活得比谁都肆意潇洒。 明明身上都流淌着叶家的血液,为何命运如此千差万别! 叶卿苑没想过自己有什么错,也没想过她今日的苦果都是昨日种下的恶因。若是她当初没有设计叶卿渝,或许也不会嫁到李家;若是她没有心怀恶念,即便叶景文夫妇伏法了,她或许也可以如叶卿芳那般寻得一段良缘。 只是,她已经习惯了将错误尽数推到别人头上。在她的认知里,她所有的苦难都是因为叶卿清。若是她一如前面十几年那般任由他们二房欺负,又怎会有今天的一切!若是她和叶卿渝当初任由她们算计,现在活在苦海里的就不会是自己! 当初李家满门抄斩时,她被大哥偷天换日地救了出来。虽然出了意外毁了右脸,可绣上纹绣之后却比以前更加妖艳动人。 原以为自此之后她摆脱了李襄那个窝囊废就可以重新开始了,却不想没过多久大哥也没了,而她却被人莫名其妙地送到了西秦,成为了那个萨维尔的妹妹。 萨维尔好色凶残,每每都会逼迫着她去做一些不堪的事情,并且心情不好时还会对她使用暴力。 一如今日从宫里回来后,他不顾自己的伤势再次狠狠地逞了一把兽欲,并且因为她没能进得定王府而将她的脸都给毁了。 叶卿苑绝望了,若有下辈子,她便是将自己的灵魂全都交予那地狱的恶鬼,也要讨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就在她闭眼等死之际,一个从头到尾包裹起来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进到了屋子里。 “你,你是谁?”叶卿苑睁开眼睛,恐惧地往后不断挪动着自己的身子。 “我是那个可以给你重生的人!”暗夜里女人的声音诡异而又刺耳,很快她便带着叶卿苑一起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平静的地方除了西秦驿馆,还有大理寺监狱。 俗话说月黑风高夜,正是顶风作案的好时候。 大理寺监狱统共分有三个区段。 外面一层守卫不算太严,关的也大多是一些罪名不是太重的平民百姓。而往里走去,便会明显感觉到不仅仅是牢房的构造更坚固,连守卫身上散发的气息都肃杀了不少,这里面大多是一些犯事的官员以及一些穷凶极恶的死刑犯。 至于这最里面一层,牢房都是分间隔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便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当初无论是齐浩南还是齐浩扬,进的都是这里。 而如今,这里面只关了一人,那便是当初逼宫失败的昭王齐承佑。 他在这里已经待了快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没有人来看过他,仿佛他已经是个被遗忘了的存在。 但齐承佑却丝毫不担心,他的“好儿子”还在外面,自然不会放任他在里面不管。 这也幸亏是当初父皇偏爱他早逝的母妃,这才悄悄地给他留了一手保命之本,而这一点齐子明是知道的,所以对于他手中的东西,想必他十分感兴趣。 因此,齐子明是不会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的。 一想到之前在吃食中看到有人送来的那张纸条,他就恨不能将燕容那个贱人挖出来当众鞭尸。 等他出去了,再去找那个小孽种算这笔账! 齐承佑独自一人在狱中咬牙切齿,却不想说曹操,曹操到,燕少桓居然真的带着人闯进了大理寺监狱…… 深夜时分,火光四耀的大理寺监狱在定京城里显得尤为显眼。 而齐子皓将叶卿清哄睡下之后再一次驱马进了皇宫。 城楼之上,齐子皓与齐浩南两人皆身着披风,并肩而立,正对着的方向就是大理寺监狱。 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两人的脸上透着的都是算计的精光,竟是出奇地一致。 “子皓,你就确定昭王被带走后会将怨气报复在燕少桓身上?”齐浩南心中还是有些疑虑。 毕竟昭王和那燕少桓也有二十多年的父子之情,难保出去后,他们两人不会联起手来。 齐子皓唇角勾起冷笑,语气凉薄:“不管他们会不会联起手来,以昭王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性子,他自是不可能放过燕少桓的。” 更何况,他给昭王的那个消息本就千真万确,只要昭王自己回头想想,前因后果便清晰可见。 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忍不了的事情,如昭王那般偏执的人,就更不可能了。 燕少桓多番算计他,又一直打着他的小丫头的主意,他不送个大礼给他岂不是太过仁慈了! 若非之前彻查昭王府,他也不会发现当年的这件秘事。 齐浩南点头,对于齐子皓精心布下的计划自是十分支持。 “朕觉得,昭王那人,是仇也要报,权也想拿。燕少桓想从他手里拿下那块玄铁令,他也未必就不想利用燕少桓东山再起。”齐浩南看得深远,如果不是知道玄铁令在昭王手中,他也不会一直留着昭王这个隐患,且和齐子皓费心定下此计。 “昭王那边,朕会让莫其去跟进。一旦计划有变,莫其便会随机行事。”他的语气严肃且慎重。 毕竟,传闻玄铁令中暗藏着一本绝世兵书,得之者即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由不得齐浩南不小心待之。 怪只怪昭王将它藏得太好,此次将人放出,让莫其跟着,说不定会寻到些蛛丝马迹。 齐子皓却是对这本所谓的兵书嗤之以鼻,他的目的只在于燕少桓。 虽然他很想亲手了结他,不过先在心灵上给他个凌迟那是再好不过了。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他和叶卿清还是有些想似的。 登基大典结束后,西秦和北燕的人就相继离开了,而楚天鸣和楚玉却暂时留了下来。 楚天鸣正式向齐浩南提出了想娶齐思思的事情,并且许以南楚太子妃和未来的皇后之位。 齐浩南没有答应他却也没有一口拒绝,只是说让他先回去等消息。 这自然是个缓兵之计。 他已然决定让齐丽嘉前去和亲,若是楚天鸣能心甘情愿地接受最好,若然不能,那就寻个合适的契机。 即便东齐能和南楚结盟最好,可现在以他们的实力,不需要向任何一国伏低做小。而未来,他也相信他能让东齐变得更强。 毕竟,被压制的滋味不好受,当初为了皇位,他已经妥协过一次,决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对他指手画脚! 齐浩南沉思之际,外面传来了心腹周公公的禀报声:“皇上,长乐公主到了。” “让她进来吧!”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齐丽嘉今日一身青缎掐花对襟外裳,秀发上也只点缀着一只珍珠碧玉步摇,虽然华贵却低调简单至极,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张扬肆意。 以前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颊也渐渐消瘦了下去,倒是遗传了隆正帝和庄贵妃外貌上所有的优点。 齐浩南冷眼注视着这个正在对他屈膝行礼的妹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平身吧。” 齐丽嘉起身,脸上没有丝毫不耐。 在皇宫里长大的孩子没有几个是真正没有心机的,当然楚玉那样被过度保护的除外。 要说齐丽嘉一点点都不恨齐浩南吗?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如今她孤身一人在宫中,母妃和二皇兄都不在了,父皇去了行宫休养,四皇兄向来是个不管事的性子。若是她还像以前那般任性胡闹,怕是早早地就没了立身之地。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可她却是明白了不少。 皇位的倾轧斗争历来残酷,皇家没有亲情,输了就是输了,谈什么输不起未免太过矫情!如今事情都已成了定局,她还能富贵无忧地在宫中过着以前的生活,便是因为那龙椅上的人心存仁厚了。 虽然觉得有些讽刺,虽然不想承认这些,可事实就是事实,真切存在而又无法改变。 不得不说,齐丽嘉是聪明的。若非她安分守己,低调做人,齐浩南早就将她随便嫁了出去,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打算。 虽然前往南楚和亲要背井离乡,可依照着目前的局势,只要不出意外,东齐和南楚的关系几十年内都不会破灭。 只要齐丽嘉有些手段,生下皇子,稳住自己的中宫之位,以后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朕想让你和亲南楚太子,你可愿意?”齐浩南看着齐丽嘉,目光沉沉地压迫着她。 原以为这个皇妹是个无脑之人,现在看来,未必如此。这样也好,一个聪明人,会给他省去不少麻烦。 齐丽嘉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很快便察觉到自己的失礼,低下头道:“全凭皇兄吩咐。” 齐浩南勾了勾嘴角:“你是东齐公主,东齐安好,便是你最有力的后盾。” “多谢皇兄,丽嘉知道轻重!”齐丽嘉想了想,很快给了齐浩南回复。 即便齐浩南不警告她,她也知道东齐在,她才是公主,即便嫁去了南楚,她也不会做一丝一毫叛国之事。 如今,在东齐她虽然依旧高贵,可到底因着母妃和兄长的缘故身份尴尬,恐怕没有几个人会出于真心愿意娶她。 既然都一样,那她何不赌一次呢? 齐浩南对于齐丽嘉的反应有些意外却很满意。庄贵妃的三个孩子中,如今齐丽嘉怕是唯一能让他看得上眼的了! ……*……*…… 定王府茗水院。 齐东一身劲装,似是刚刚从远方打马赶回来,向齐子皓禀报道:“燕少桓已经带着昭王上了返回北燕的官道了,中途昭王并无任何异动。且属下依稀觉得队伍中有个武功很高的人存在,那晚大理寺监狱正是他负责将那些在牢中看守的高手们一一引开了。” 齐子皓眸光深深,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点在桌间:“这人应当便是当日在千水城最后出现的那个神秘人,也罢,让那边盯着的人不要放松,必要的时候,配合莫其行事。” 天水宫还真是卧虎藏龙,那人和他对上,谁输谁赢便是连他他心里都没个底。 齐子皓双手背后握拳,心里渐渐有了些计较。 齐东听了他的吩咐后点头应下。 齐子皓微微抿唇,淡淡地吩咐他退了下去,暂时放下那些让他费心的事情,径自走到了窗前打开了窗户。 初春三月的日子里,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扑面而来的香气里交织着草木的清新和花儿的芬芳。 叶卿清便最是喜欢这个时节,前两天甚至还歪在他怀里说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或许她肚子里就会有他们的宝宝了。 自从知道了前世的事情之后,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渴望孩子了。这是她心里的一个结,一个自责内疚而又过不去的坎。 除了孩子,无药可解。 这个认知,让齐子皓心疼之余又诡异地……有些嫉妒。 他无奈地勾起唇角,要是让叶卿清知道他这个想法,怕是又要和他使小性子了吧! 罢了,到时候如果有了孩子,他便将宫里最好的接生嬷嬷和女医都给她备着,总不会让她出一点意外便是。 ……*……*…… 这边楚天鸣的事情一直拖到了拖了有半个多月也未曾得到解决,齐浩南本想着让齐丽嘉和他先有所接触一下,毕竟缔结鸳盟这件事双方都乐意才是皆大欢喜。 只是,这半个多月里定京城不少女子离奇失踪的案件让齐浩南大为光火,一时间无暇去顾及楚天鸣。 ……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都半个月了,不仅人没找到,竟是连一点线索都没有!”齐浩南怒得直接将手上的奏折砸向了跪在了地上的顾煜和唐骞。 这些失踪的女子身份都不一般,要么是一些权贵之家的小姐要么就是富户人家的千金,这两天已然有好几个大臣因为丢了女儿或者孙女而萎靡不振了。若是不能尽快得到解决,势必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顾煜和唐骞皆低着头一言不发,这次的事情确实比较棘手,也是他们办事不力。 ------题外话------ 关于昭王那里,或许亲们会看的不大明白,因为,咱们的皓哥哥下了一盘很大的棋,后面会慢慢揭晓~ 112 只会惹麻烦的事儿精 那些姑娘有些甚至是光天化日之下就平白无故地就失踪了,有十几位,却找不到一点儿踪迹,而跟在身边的丫鬟被发现时无一不是晕在人迹稀少的角落。 只是,这种事情发生在大街上却能一点动静都没引起来倒是怪异得紧! “皇上,再给臣等三天时间,臣一定想办法将人找出来。”顾煜叩首立下了军令状。 齐浩南舒缓了一下怒气,凛眉道:“依你所言,另外,京城里那些不常去的地方也搜搜。” 顾煜和唐骞对视一眼,皇上的意思是……女子不常去的地方? 那是……青楼? 两人从双方眼中皆看到了一样的结论。 失踪的事情持续了有半个月,而最近城门的守卫异常森严,人肯定还在城里。他们搜了不少地方,倒是没有将青楼列入目标之中。 “顾大人,你刚刚是不是冲动了些?咱们之前可是查了半个月了都没有动静,你接下来三天之内如何就能将人找到?”出了宫门,唐骞便朝顾煜问道,显然是对他的做法不赞同。 虽然他也很想赶快解决这件事情,可他为官多年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若是夸下海口又做不到,后果岂不是更严重? 顾煜笑了笑,道:“明日里有庙会,城里定然热闹非凡,咱们多派些人混在人群中,我觉得这么好的掳人机会那背后黑手定是不会放过。” 引蛇出洞?静待时机? 唐骞看着顾煜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感叹道,如今这朝廷,果真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这些日子京城频发的少女失踪案自然让不少人家起了警惕,定王府就是其中之一。 针对头号危险对象齐思思,齐子皓在这事刚出不久后便下令若是没有他的吩咐绝不准郡主随便出门。 齐思思碍着自家大哥的余威,倒是乖乖觉觉地在府里待了半个多月都没出去。 期间,顾煜抽空来看过她,显然对于齐子皓的这一做法也是相当支持。 只是,这待久了难免就会生出小心思,更何况明天城里还有精彩的庙会,这让齐思思怎么忍得了! 这不,趁着齐子皓不在,齐思思便来卿园缠上了叶卿清。 “嫂嫂,好嫂嫂,你就应了我吧!”齐思思抓着叶卿清的胳膊摇晃,像个孩子似的和她撒娇,“那庙会一个月才一回,你就让我去吧!” 叶卿清被她缠得避也避不开,偏偏这个小郡主吃准了大嫂人好心善,不敢和自家大哥讨价还价,便撺掇起叶卿清这颗“软柿子”了。 最后,叶卿清笑着和她打趣道:“你想去便去呗!” 齐思思一听这话立马就坐在了旁边的雕花圆凳上,撅起嘴来:“大嫂就会哄着我开心,明知道府门那有人守着,还和人家说这话。果然,都被大哥给带坏了。” 叶卿清终于明白齐子皓为什么时常拿齐思思没法子了,这幅古灵精怪的样子实在让人舍不得去责备。 叶卿清坐到了她的对面,拿起红莲刚刚蒸好的如意糕递给她,说道:“最近城里出了事儿,你大哥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齐思思听了这话,眼珠子一转。 若不是出了事儿她还真不会这么热切地想去,她倒是想看看究竟抓走那些女子的是何方神圣,居然让顾煜和唐大人忙活了半个多月一点线索都没有。 “大不了明日我女扮男装不就成了,总之我定是要去的。”齐思思见软的行不通,只好和叶卿清耍起赖,反正就是缠着她不放。 叶卿清想了一会儿,仔细地盯着她的眸子。 齐思思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心虚地错开她的视线,随手拿起一块糕点,道:“大嫂,你,你看着我干什么呀?” “你想掺和这事?”叶卿清嗅出了一丝不对劲,齐思思往日里不是这种无理取闹的人。 哎,齐思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着以前她还佩服着大嫂的智慧,可如今这聪明劲儿用到了自己身上感觉可真不怎么好。 “嗯。”见小心思被察觉出来了,齐思思只好点了点头,“顾煜接了这次的事儿,可都过了半个多月了,他要再找不到人,肯定得受罚。我就想帮帮他。” “胡闹!”叶卿清站起身来低斥道,“且你能不能帮得上忙还两说。要是给你大哥知道了,一准得发脾气将你关起来。” 居然想用自己做饵深入敌穴,那些人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必定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岂能轻易去冒险! “所以才没敢和大哥说么!”齐思思小声咕哝道。 敢情这是不敢和她大哥开口,所以就找上了好脾气的自己?叶卿清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 齐思思还想开口再和她说些好话哄哄她,却听到外面传来了齐子皓的声音。 小郡主一紧张,手里的糕点直接丢到了盘子里。 齐子皓进来之后扫了她一眼,冷冷地问道:“过来找你大嫂聊天?” “嗯。”齐思思猛然点头。 可这太过迅速的反应倒是让齐子皓起了疑,他狐疑的目光移到了叶卿清的身上。 “你这么严肃做什么?你不让思思出门还不让她来找我了?”叶卿清笑着打起圆场,倒是将齐思思的事情瞒了下来。 齐思思舒了一口气,偷偷地朝叶卿清眨了眨眼睛,两个小酒窝一如既往地可爱。 待齐思思离开后,叶卿清走到他身后轻轻地替他捏起了肩膀,又对着他说教起来:“你不要总是这么凶,也是思思性子宽不爱计较。你看就像上次,她也是好心喊我出门,又不知道会出事,你还把她给骂哭了。” 齐子皓将手中的杯盏重重地搁在桌上,有些不满:“你能不能别总护着她,成天就随着自己的性子胡闹,以后嫁了人还这样能不被嫌弃?” 他那天不就随便说了一句吗,怎么就成凶她了! 女人就是喜欢小题大做! 叶卿清无语,她觉得齐思思这样很好,最多只是活泼了些,而且她觉得顾煜对齐思思这性子受用得很! 再说了,这男人要面子不肯承认,齐思思这好动的性子分明是从小到大被他给宠出来的! “最近这少女失踪的案子还没有线索吗?”叶卿清将话题岔开。 齐子皓淡淡地摇头:“这事没那么简单。” “皇上才刚刚登基,就出了这种事情。恐怕,这事的背后真正的意图还是要让朝政混乱,打击新皇威信,有人好浑水摸鱼。”齐子皓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狠绝的光。 燕少桓带着昭王已经离开了,然而定京城里还有没有天水宫的余党却不好说。虽说前几次已然经过几番大清洗,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总会有那么一些漏网之鱼。 是以,这次的事情虽然不知道是否与他们有关,可对于这种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事,齐子皓惯来不喜。 “想这些做什么,虽然这事一时半会还查不出来,可背后那人若是想靠着这事引起朝廷动荡那算是打错算盘了。”齐子皓停下她替他按摩的手,将她拉到凳子上坐了下来,接着说道,“皇上虽然才刚刚登基,可有赖于太上皇这些年的磨练,手段威严一点儿不差,用不着咱们来替他担这份心。你有时间,还不如将我新收来的那些书观摩学习一下。” 嗯?叶卿清一时没明白过来,实在是因为这画风转的太快。 随即对上他深染情欲的眼眸和暧昧的笑容,才知道这人说的是一些什么混账话。 他还敢说,每次他学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受罪的不都是她! 再说了,她什么时候就操心国家大事了,若非齐思思想掺和进去,她才不管呢! 前世已经够累了,这一世,她只想好好做齐子皓的妻子和他未来孩子的母亲! 在被齐子皓软磨硬泡地拉去学习书上的新内容时,叶卿清还在想着明日里定是要多注意一下齐思思,以免她不听劝告偷跑了出去。 只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齐思思的古灵精怪。 在听到绿儿说齐思思一大早就扮在采买的奴才里混出府之后,叶卿清一阵头疼,若是那丫头在眼前,她定是要将她拉到齐子皓面前让他好好地骂一顿。 可这会儿齐子皓又上朝去了,一时也没法子通知到他,叶卿清只好吩咐齐南赶快去集市上找人,不要闹出大动静。 说实话,叶卿清是真的一点都不放心。 这次的事情分明就是冲着官宦人家的千金来的,并且被绑走的那些女子家里多多少少都在某一方面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若是为了钱帛财物那还好说,怕就怕有什么阴谋在其中。 “王妃,前几天郡主曾去肖扬那里拿过磷粉。”绿翘上前说道。 叶卿清气极反笑,这丫头敢情早就做好打算了? 简直太胆大妄为了! 这边定王府一片混乱,然而正被铺天盖地地在搜寻着的齐思思此时正一身男装,跟在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后。 这红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和她“相厌相杀”的南楚公主楚玉。 齐思思今天本就是抱着撞运气的想法来的庙会,却不想没逛多久就碰上了楚玉。 只不过她觉得今天的楚玉有些奇怪,依着楚玉的性子来说,既是来庙会上凑热闹,必定不会规规矩矩地让丫鬟搀扶着。 本来她也不想管的,尤其是知道楚玉这些天还在锲而不舍地缠着顾煜之后,她就更讨厌这个被宠坏了的小公主。 只是,楚玉毕竟是客人,要是在东齐出了什么事儿,到时肯定会有大麻烦。既然被她撞上了,她就不能袖手旁观。 想到这儿,齐思思不禁埋怨了起来,就是个会惹麻烦的事儿精! 她轻轻划开腰间的荷包,悄悄地尾随了上去。 齐思思一路跟着楚玉和她身边的丫鬟,却渐渐地发现她们的路越走越偏。 她惊觉不好,想要离开,鼻尖忽然一股异香味袭来。 在倒下去的那一刻,她似乎还听到了一句得意的调笑:“没成想倒是有个意外收获。” 这边厢顾煜一脸气急败坏地看着被捆绑着跪在地上的两个粗犷汉子,指着手下之人道:“这就是咱们天罗地网抓到的幕后之人?” 呵,怕是傻子都不会信! 这两人今日确实是掳了两个官家小姐,可凭着那三两下就被制服的样子,哪里是让他们追查了半个月一点线索的都没有的人! 顾煜明白,自己恐怕是被人耍了,这两个人或许就是个烟幕弹,偏偏还是人家花钱请过来,一问三不知的那种! 他想不明白那伙人到底要做什么,直到又有人来禀报说在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发现了两个昏迷的女子,是楚玉公主身边的丫鬟。 顾煜脸色一变,顿时恍然大悟,这些天被抓走的女子或许才是真正的烟幕弹,为的就是让他们手忙脚乱。 而对方真正的目的是南楚公主,是要让南楚公主在他们东齐境内出事。 “顾大人,进宫将此事报与皇上吧!或许那南楚太子已然进宫去找皇上要说法了。”唐骞眉头深锁,这件事已然不是简单的失踪绑架这么简单了。 顾煜点头,随着他一起快速赶去了皇宫。 楚天鸣得到消息之后除了派出大量人手搜寻,自己也第一时间就去找了齐浩南。 此次东齐之行出发前,父皇曾严令他一定要照顾好楚玉。虽说他们两人不是一母同胞,可自小宫中只有楚玉一个小公主,又是和自己一样是放在母后身边长大的,楚天鸣对她的关心和担忧也不是作假的。 御书房里,齐浩南与齐子皓都在,楚天鸣进来之后就开始发难:“皇上,我皇妹在你们定京城不见了,你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他惯来低调,可因着这次事态严重,这会儿他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人了。 齐浩南放在龙案上的双手微微收起,将一叠新收到的情报扔到了楚天鸣手上,脸上的表情捉摸不透:“楚太子不妨先看看这个!” 楚天鸣虽有些不解,却仍是翻看了起来,却不想越看到后面脸上的神色便越难看。 他们竟然从进入东齐之后就被人盯上了?而他却毫无察觉。 “这,这都是真的?”楚天鸣不敢相信。 齐浩南依旧面色冷峻,他薄唇轻启:“你觉得朕需要拿这种事来糊弄你?” 事实上,若不是楚玉出了事,他也不会刻意让齐子皓去调查。没成想这一查居然还真的就发现了一些什么。 这背后的人能做到这一步还真是不简单! 又想起齐子皓多次和他提及的天水宫以及那个燕少桓,齐浩南周边气势渐冷。北燕如此一番苦心,不惜前前后后花上十几年深入东齐内部,所图的,怕是整个天下吧! 他双手渐渐成拳,心里暗波陡生。 “之前那些少女失踪的事背后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顺理成章地将楚玉的失踪扣在我们这边,好让我们两国关系紧张。毕竟,有了这些失踪案在前,谁会想到楚玉的失踪是个刻意的阴谋呢?”齐子皓在一边冷冷地开口。 楚天鸣缓了一口气,道:“不管怎样,我皇妹她确实是在这里失踪的。即便我是相信这些,可我父皇视皇妹如宝。若是找不到人,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这也正是齐浩南与齐子皓担忧的问题,对方显然就是抓住了这个心理,所以才会选在这里对楚玉下手。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将人找到! 三人正在商议着后面的应对策略。 齐子皓却收到齐南让人传来的消息说齐思思也失踪了! 他没有丝毫耽搁,很快便向齐浩南告退赶回了定王府,楚天鸣也随他一起赶了过去。 到府的时候,顾煜也在。 他和唐骞本是要一同进宫的,岂料半路上遇到了齐南才得知齐思思今日也溜来了庙会。 联想到楚玉的失踪,顾煜心里极度不安,立即又吩咐人全面搜寻,且和唐骞兵分两路,他随着齐南一起来了定王府。 这会儿齐思思离府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叶卿清知道,她怕是和楚玉遇到同一伙人了。 “子皓,都是我不好,昨天我就该和你说的。本以为今日里能看住她,没想到……”叶卿清自责不已。 若是昨天她就将齐思思的心思告诉了齐子皓,就不会有今天这事了。 齐子皓抿唇,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不关你的事。” 又看着一旁同样焦急的顾煜和楚天鸣冷声道:“如今只有等到晚上了,思思既然带了磷粉,定然会给咱们留下线索,你们先回去。” 楚天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顾煜一把拉走了。他虽然对这个觊觎着齐思思的人厌恶得很,可眼下情况特殊,也顾不得那些小心思了。 “母妃那边怎么办?”叶卿清担忧地问道。 她还没把这件事告诉老王妃,就怕她一个着急上火再有些什么事。可齐思思要是一直没回来,这事瞒也瞒不住。 齐子皓将她搂在怀中,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安慰道:“没事,思思很机灵的,母妃那边我去说吧。” 这话虽是在安慰叶卿清,何尝不是在安慰他自己。 最好是思思没事,否则不管背后是谁,他便是上天入地也要将那些人挫骨扬灰! ……*……*…… 幽幽暗暗的地下室,只几抹昏暗的灯光堪堪打映在有些破旧的墙壁上,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 齐思思渐渐有了些意识,只觉得眼皮沉重,难以睁开。 耳边时不时地还传来轻微的抽泣声,她垂在两侧的双手渐渐握起,用尽力气打开自己的双眼。 “你,你醒了?”楚玉见她睁开了眼睛,这才停止了哭声,声音有些嘶哑地问道。 “这是哪儿?”齐思思的喉头有些发干,因此声音也不怎么好听。 楚玉摇了摇头。 她的双眼通红,显然已经哭过很久了。 齐思思这才打量起周遭的环境,且发现只有她和楚玉两个人被关在了这里。 难道她们和那些失踪的姑娘不是被同一伙人抓的? 齐思思摸了摸腰间,还好,那个已经干瘪下去的荷包没被拿走,应该会有人来找到自己吧! 楚玉这会儿早就忘了之前和齐思思发生的不愉快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明明是这些天在驿馆待得无聊了,偷溜出来看热闹,可是一醒来居然就在这里了。 她虽然从小骄横,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她这是被人抓起来了,说不定还会被带到别的地方或者是被灭口。 这个时候齐思思于她来说就像是溺水时抓到的一根浮木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像有了一根主心骨。 “咱们怎么办呀?”楚玉吸了吸鼻子,带着一股浓浓的哭音小心翼翼地想要靠近她。 齐思思有些不耐地瞥了她一眼。 她哪知道啊!更何况要不是因为她,她能被抓这里来吗?出事了就知道哭! “别哭了别哭了,哭就能出去了啊,在外面不是挺能的,天天拿了个鞭子抽人吗!”齐思思端着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楚玉一听这话哭得更加厉害了。 恐惧、不安、气恼、羞窘,统统化作了泪水倾泻而出。 “别哭了,嘘,有人来了。”齐思思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楚玉闻言赶紧止住了哭声,并且紧紧地抓着齐思思的衣服不放,生怕下一刻她身边就一个人都没了。 进来暗室的是两个浓妆艳抹的花娘打扮的女人,身上浓厚的脂粉味让本就不太流畅的空气愈发地恶心人。 她们走路的姿势虽与一般花娘无异,可从那稳健的气息中齐思思便知道她们是懂武功的,且还是高手。 “哟,你们都醒了啊?正好,一会也省了咱们的事了。”开口的是一个年纪较大的花娘。 “翠姐,你看那小丫头哭成那样了,咱们是不是把人家给吓着了呀!”另一个花娘掩着帕子轻笑。 楚玉见自己被取笑,红着眼咬着嘴唇虚张声势道:“我可是南楚公主!你们赶快将我放回去,否则我父皇和皇兄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齐思思抚额,这个笨蛋,人家就是知道你是南楚公主才抓你的! 果然,听了楚玉的话,那两个花娘笑得前仰后合,很是夸张。 蓦地,那个叫翠娘的沉下脸来,阴狠着一张脸道:“公主?呸,就是天皇老子到了老娘手里也不敢放肆,你这毛都没长齐的丫头居然敢跟我翠娘叫嚣!” 翠娘的阴狠吓了楚玉一跳,齐思思将她有些瑟瑟发抖的身子拉到身后,挡在她身前道:“你们若是有胆子就马上动手,若是没胆子也用不着在这乱吠,不过是一条听人吩咐的狗罢了!” “你!”若说刚刚翠娘还只是在吓唬楚玉,那么此刻她眸子带着杀意的火焰就是真的想直接将齐思思焚烧殆尽。 若不是主子吩咐暂时不准动她们两人,她绝不会就这么罢休! “敏慧郡主倒是好胆识,希望能一直这样才好!”翠娘冷哼一声,笑容阴森无比。 “将人带走!”翠娘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声,很快就有几个黑衣人进来直接点了二人的穴道将人带了出去。 ……*……*…… 这一天的搜寻依旧无果。 顾煜带着人几乎都快将定京城给翻过来了,可齐思思和楚玉二人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一点痕迹都没有。 终于,日落西山,夜幕降临,齐子皓、顾煜以及楚天鸣带着人便从白日里庙会最热闹的地方找起,果然让他们发现了那亮起的磷粉一路延伸,直到,停在了京城最大的青楼,醉红楼的后门。 顾煜咬牙,居然真的是青楼。当初皇上提到这个可能之后,他们便将青楼大肆搜查了一遍,尤其是这个醉红楼,里里外外搜查了好几遍,可却什么都没找到,没想到人居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进去!”顾煜派人将醉红楼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直接带着人便从大门闯了进去。 顿时,大厅里尖叫声、碰撞声、碗碟碎地声交杂响起,无论是姑娘们还是那些客人皆如临大敌般看着那些兵士,生怕是出了什么事情。 翠娘笑脸吟吟地走了上来挥着帕子道:“官爷,这又是要找人吗?之前不是已经搜过好几次了?” 顾煜冷着一张娃娃脸,如齐子皓往常那般,寒气外放。 他拿剑推开翠娘,一字一句地道:“你们进去给我一点一点地搜,一个地方都不要放过!” 翠娘听了他的话,垂下的脸庞颇为嘲讽地一笑。 “回顾大人,属下没有发现。” “回顾大人,没有异常。” “……” 再次搜查,结果仍是一样,醉红楼整个都搜遍了,却没有任何发现。 但,齐思思一路留下的线索既是停在了醉红楼,那么,这里必定脱不了关系! “既然,找不到人,便给本王将这里拆了!”一声清冷绝伦的声音传了进来。 齐子皓一声玄衣,面容如雕刻般精致,紧抿的薄唇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即便同样是天子骄子的楚天鸣和他站在一起也显得黯然失色。 齐子皓一声令下,齐东、齐南、齐北三人便带人立即行动起来。定王府的人不同于一般的兵士,他们自有一番搜查的套路。 翠娘的脸色倏地一变,欲走上前继续狡辩。 只是齐子皓一旦下了决定又岂会因他人三言两语就改变。 是以,翠娘根本连他的身都近不了,只得一边暗暗祈祷那些人不要被发现,一边悄悄做好准备随时发起进攻。 不一会儿,齐北走上前,低声对齐子皓说了几句。 齐子皓嘴角泛起一抹危险的冷笑:“全都拿下。” 声出,人影动。 翠娘等人即便也是高手,可对上齐子皓手下精心训练的暗卫还是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老鸨、花娘、小厮,这醉红楼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这些年,醉红楼怕是套走了不少情报吧! “王爷,被绑的姑娘们全都找到了。只是,郡主和楚公主并不在其中,那些姑娘也并没有见过她们二人。”齐东声音冷冽。 谁能想到醉红楼下面居然有一个如此宏大的地下室,且入口还是在那老鸨翠娘的睡塌之下。 顾煜焦急地走上前道:“大哥,思思她们会不会被关在别的地方?要不咱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说实话,现在他的脑子里是一团乱。 正如当初齐子皓将叶卿清弄丢了时那般,顾煜除了像一只无头苍蝇,更多的还是慌乱失措。 “既然他们的目标是楚玉。此刻,人怕是早已出了城。”齐子皓眸光清冷。 随即,齐北接到他的示意,随意扯过翠娘身边的一个姑娘,将她的手按在地上,拔出匕首对准她右手的小指便砍了下去。 那一下,精准无误、毫不犹豫,一点都没有因为面前的是个女人而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 “啊……” 女子的惨叫声在屋内盘旋,那因疼痛而一声重过一声的粗喘于某些人来说便是凌迟之刑。 齐北妖冶的脸上却露出一抹令人惊艳的笑容,抬脚便朝着那伤口狠狠地碾压上去…… ------题外话------ ╭(╯3╰)╮ 113 友谊的小船扬帆起航 此情此景,吓得那些缩在一旁的客人瑟瑟发抖,一个个恨不能找个洞将自己藏起来不去看那血腥的场景、不去听那可怖的声音。 只那姑娘也算硬气,即便是惨叫声不断、额头上冷汗直流,却依旧不肯透露出一个字。 齐北拿起匕首轻舔了一下上面的血迹,扬起魅惑的笑容:“不肯说没关系,这是最简单最轻松的,而你是第一个,就算你将我所有的手段都尝遍了还不肯说也没事,这里这么多人,总有人愿意开口。” 总有人怕死总有人怕疼,总有人会愿意招认。他齐北即是能管得了定王府的刑狱,就没有打不开的口。 “我说,我说,你不要砍我的手。”齐北话音刚落,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便立即叫嚣起来。 “你敢!”翠娘即便被绑住也不老实,怒目而视,开口训斥那个怕死的男人。 那男人心虚地斜睨了她一眼,随后又理直气壮了起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也曾经接受过这种拷问人的训练,知道有各种千奇百怪的手法可以令人极尽痛苦。而眼前的那个男人那么可怕,手段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想受尽这种刑罚!叛主又如何?他们被留在了东齐早就是注定了的废棋! “那两位姑娘是被乔装送出城了,往北边去了。”男人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全都说了出来,甚至还将他们走的那条隐蔽的小路都事无巨细地交代了出来。 当时还是他从地下室将人押上了马车离开的醉红楼,对后面的路线,他也一清二楚。 齐子皓吩咐齐北将人带回刑狱,随即带着顾煜和楚天鸣等人便出城朝北方追了出去。 只是没想到他们与带走齐思思和楚玉的人不期而遇,而马车中却没有那两人的身影。 原来,他们刚出城没多久,楚玉和齐思思便使计逃离了马车,跑进了密林里,他们也是追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人。 齐子皓眉头紧皱,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若是思思和楚玉被困在密林里定然会有危险。 事不宜迟,三人很快就带人分头进密林找了起来。 密林中,楚玉跟在齐思思身后一边哭一边拖着脚拉着她的衣服走。 当时,她们被放在马车中,那两人估计看她们没什么威胁,出城后她们穴道被解开后也没再被绑起来。 没想到齐思思身上居然会带着那么神奇的药水,只轻轻倒在马车里,便将马车底板弄了个大洞,然后她们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跳了下去。 只是运气不好,没多久便被发现了。她们只好逃进了这附近的密林里,虽然摆脱了追兵,自己却也迷路了。 “我不走了,走不动了。”楚玉带着哭腔,一下子就赖在了地上,手上也不顾脏地直抹眼泪。 齐思思手上拿着草草扎起的火把,蹲下身来,倒是有了几分耐心:“你之前跳马车的时候是不是把脚扭了?” 楚玉委屈至极,她一辈子没吃过的苦都在今天吃了。 “你先走吧!我知道你讨厌我!”楚玉把脸撇到一边。 她虽然是单纯了些,可也不是傻子,更何况她之前还总缠着顾煜,齐思思肯定很厌恶她。 齐思思撇了撇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公主脾气! “行,你要是想坐在这等着狼来吃你,你就继续坐着吧!” 被齐思思这一吓唬,楚玉觉得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似的,连吹过耳边的冷风都能引起她身体的一阵战栗。 看楚玉一副害怕又别扭拉不开脸的样子,齐思思不禁叹气,她真是上辈子欠了这个刁蛮公主的了! 她把火把塞到了楚玉手里,背对着蹲到她身前,指了指自己的背:“上来吧!” 楚玉怔愣:“你要背我?” “不背你难道咱们俩一起坐在这里等着狼来吃吗?”齐思思无语,这小公主怎么这么蠢! 要不是看在她人还不算太坏,只是被宠得不知道天高地厚,她才懒得管她呢! 楚玉又一次被齐思思的“狼来了”吓到了,立马就趴到了齐思思的身上。 “我说楚玉,你以后能不能少吃点啊?快给我压死了!” “你胡说什么呀,我才不胖呢!父皇、母后还有皇兄都说我最好看了!” “他们那是安慰你,笨!” “你胡说,我才不笨呢!” 两个小姑娘之间的意气之争随着这场劫难中的相互扶持渐行渐远,一种名为友情的种子在她们之间渐渐萌芽。 “公主,郡主……” 正在这时,齐思思停下脚步,楚玉趴在她背上,兴奋地叫道:“是不是有人来找咱们了?我听到声音了!” 齐思思耳后一动,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惹得楚玉吃痛,叫了一声:“你怎么啦?” “别说话,把你手里的火把拿好!”齐思思冷声道,声音里带着些微颤抖。 楚玉察觉到不对劲,哆哆嗦嗦地问道:“出什么事啦?” 齐思思的脚步不再移动。 黑暗中,那些泛着幽绿的光正在逐渐向她们靠近,靠拢,包围…… 哒! 明明是三月微寒的夜里,齐思思额头上的汗却直直地滴落了下来,打破了一地的恐慌。 “狼,狼……”楚玉在看清眼前那些庞然大物时,倏然眼孔放大,颤抖得大叫起来,差点连手里的火把都掉在了地上。 “呜呜,真的有狼,怎么办呀?” 楚玉觉得自己太倒霉了,好端端地被人弄晕关了起来。逃了出来又迷路转到了半夜。现在好不容易听到有人搜寻的声音,结果却要葬身狼腹了。 她觉得这个世界简直都没有爱了! “闭嘴,能不能安静些,就知道哭!” 齐思思这一低吼,楚玉不敢再放声哭了,只是鼻子仍在那一抽一抽的。 齐思思将她放了下来,接过她手中的火把。 那为首的头狼正在渐渐靠近,似是因着她手中的火光而不敢太过冒进,只是在看到那匹狼身后的一堆“战友”时,齐思思不禁头皮发麻,手心也渐渐沁出细汗。 那群狼逐渐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半圆形包围圈,大约有十几只左右,皆是泛着森森绿光。 便是只有她一个人,恐怕都难以脱身,更何况如今还带了个受伤的楚玉…… “思思,思思……”顾煜的嗓子已经有些沙哑,却仍不想放弃每个可能找到她的机会。 他简直恨不得一拳打死自己,要不是之前他去定王府的时候多嘴说了少女失踪的事,思思也不会出事了! “顾大人,那边好像有火光!” 顾煜听到这话为之一振,立即赶向了火光所在的地方,只这一看,差点惊得他失了所有的魂魄…… 齐思思已经打倒了扑过来的第一匹狼,可她手上唯一的武器也随之熄灭掉在了地上,正当后面一匹狼嚎叫着向她扑来时,一个白色的人影突然冲了出来,扑到她面前一脚将那匹狼踢开,将她紧紧地护在了怀中。 齐思思在看到来人之后,忐忑了一天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她的许愿树,她的顾煜,终于来了! 然而这种欣喜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延伸时,身后的危险突然临近。 “顾煜,小心!” 虽然反应迅速,可顾煜的后背还是被恶狼的利爪狠狠地抓了一下。似是怕齐思思担心,他仿佛没事人一样一个漂亮的后踢将那匹狼直接砸到了树干上。 好在,同顾煜一起搜救的人及时赶了过来,将剩下的狼群全都解决了。 “血……”楚玉颤着手指指着顾煜的后背,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也不知是被顾煜身后的伤吓到了还是因为终于安全了激动所致。 顾煜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齐思思的搀扶,似乎后背上的伤也没那么疼了。 直到一阵冷冷的声音传来:“先送顾大人下去疗伤。” 齐子皓和楚天鸣是听到了这边的打斗声赶了过来。 楚玉看到自家兄长,顿时什么也顾不得了,扑到他怀里就哭了起来:“呜呜,皇兄,吓死我了,你差点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没事了没事了。”楚天鸣像哄孩子般轻轻地拍着楚玉的后背,轻声地安慰着她。 同时,目光也有些担忧地望向齐思思。 这边顾煜被带走后,齐思思挪着步子慢腾腾地走到了齐子皓面前,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似是在无声地认错。 “走吧!”齐子皓虽然没有像楚天鸣对楚玉那般好好地安慰她,平时冰冷的声音里却也带着一丝温柔和担忧。 齐思思一直无声地跟在齐子皓身后,直到上了马车,她一直强忍着的泪珠子才掉了下来:“对不起,大哥,都是我不好!” 她低着头等着挨训,却看见眼前一方白色的帕子递了上来:“擦擦吧!” 没有责备,没有训斥,齐思思却哭得更欢了。 “知道自己错了就好,下次做事前多想想。这会儿母妃和你大嫂怕是还在府里等着你呢!”齐子皓一如既往的面容清冷,他的话听起来虽有些生硬,可那浓浓的关心却是掩盖不了。 他这些年已然冷情惯了,除了叶卿清之外,很难再对别人那般情感外露。 好在齐思思是个相当容易满足的姑娘,就这一点点,已经足够她阴雨转晴了。 见齐思思平安归来,定王府的人终于放下了心。 老王妃也是抹了抹眼泪,拉着她左看右看确定没事才放下心来。 “今日大家都累了,母妃,您先回去休息吧!”见叶卿清也跟在一旁抹泪,齐子皓便让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随即又吩咐齐思思身边的人给她准备些吃食,好好照顾她。 “你,刚刚回来的时候没对思思发火吧?”回卿园的路上,叶卿清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人她太了解了,对于在乎关心的人常常都是性子急又不会表达,有时候明明是关心,可说出来那意思就完全被扭曲了。 “爷的确是有火!”齐子皓拉着她的手边走边说道。 声音温柔中带着些微沙哑,就像平日里两人欢好到极致时,他伏在她耳边时的那种感觉。 指腹在她小臂上的摩擦带来丝丝酥麻的感觉。 月光映照下,两人眼中的对方都是格外地美好而又耀眼。 叶卿清被他调笑得多了,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她咬了咬唇,低声嘟囔道:“满脑子都是那种事!” 齐子皓停下了步子,反正他让其他人都退下了,此刻园中只有他们两人。 他干脆直接箍着她的腰肢将人搂在怀中,蹭着她雪白的颈项:“爷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这会儿拉着你就在园子里做起来了。也是,书上说,在外面做,会有极致的享受。要不,咱们试试?” “不要脸!”叶卿清躲闪着他的薄唇,手拧上了他的腰间。 成天看那些书还好意思拿出来说! 这人,越发地不顾时间地点就荤素不忌了,她可不像他那么皮厚! 齐子皓倒抽一口冷气,这丫头是不是故意的,要掐他也不选好地方,专往敏感的地方动手。 “小妖精,你掐出来的火,自己来灭。”齐子皓恶狠狠地将她扛上了肩头,快步朝卿园走去。 至于在外面这件事,待天气热一些,他好好地布置一番,定是要和她来一次的! ……*……*…… 这次的少女失踪案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虽然对外宣称是一般的掳人绑架,可真实情况齐浩南与齐子皓等人皆是心照不宣。 那些女孩子回来后,肖扬曾亲自去把过脉,言明她们都曾中过一种叫引魂的迷药。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当初齐思思看到楚玉时,她好似没有一点生机,任由身边搀着她的丫鬟摆布,并且一点都不记得发生过的事。 虽然没能将这件事的幕后黑手绳之于法,但剿灭醉红楼且随之扯出一些暗桩,也算是断了天水宫在定京城的重要耳目。 自从知道这次破获案件的最大功臣是敏慧郡主齐思思之后,不少名门女眷都带着自家女儿前来定王府拜访感谢,更有朝臣上疏奏请嘉奖敏慧郡主。 齐浩南顺势册封齐思思为嘉睿公主,且将青城赐为她的封地,成为名副其实、手握实权的皇家公主。 齐丽嘉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只是淡淡一笑。 现在想起来从年幼时期到少女时期她和齐思思之间的相争仿佛全是一场镜花水月。 争什么呢?那时大约是不忿父皇对她宠爱有加,觉得有人来分薄了自己的应得到的关心和疼爱吧! 还是母妃说得对,齐思思从来就不会碍着自己什么事。如今,她凭着自己的本事风头更甚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公主,可自己却没了当初那份争强好胜的心思。 她坐在御花园中沉思,直到楚天鸣带人走了过来才堪堪回过神来。 温润、儒雅,气质清隽,这是楚天鸣给齐丽嘉的第一印象。 “楚太子。”齐丽嘉起身,微微点头,一切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过分热切又不会让人觉得高傲自持。 楚天鸣淡淡地道:“听说长乐公主有事找我?” 齐丽嘉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亲自为他倒了杯茶递到他手中,开门见山地说道:“楚太子想必知道皇兄有意想让本公主前往南楚和亲吧,我希望,你能答应他。” 午后御花园的凉亭里,三月的阳光明媚而不刺人,微风轻荡,掀起阵阵涟漪。少女本就明艳绝丽的面孔被这舒适宜人的天气氤氲地更加迷人。 许多年后,楚天鸣回忆起这一幕时方才醒悟过来,原来或许从那个时候起这个叫齐丽嘉的少女就已经悄悄走进了他的心里。不同于对齐思思的一见钟情,齐丽嘉在往后的日子里是以细水长流的方式慢慢地在他心中生根发芽,直到让他再也离不开那紧紧束缚着他心房的重重枷锁。 然而此刻的楚天鸣对于齐丽嘉如此的直白有的只是不屑和轻嗤。 “没想到你这个所谓的正统血脉倒是如此不拘一格,本太子若是不愿意呢?难不成你皇兄还能硬将你塞给我不成?” 楚天鸣这话伤人至极,若是以前那个还有母妃和二皇兄在身边的齐丽嘉,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只是,眼下齐丽嘉面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轻轻抿下自己面前的那杯茶,拿着帕子轻拭嘴角,一言一行无不得体地无可挑剔。 她看着楚天鸣那清润俊逸的面容道:“其实你应该明白娶我是最好的选择。你娶了我,就等于有了整个东齐皇室的支持。恕我冒昧一句,南楚如今皇子之争怕是一点也不轻松吧!” 既是打定了主意前去南楚和亲,齐丽嘉也接受齐浩南的安排,习得了不少东西。 因此,对于南楚现在的情况,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楚天鸣虽是太子,占着嫡子的位份,可却并不是楚后的亲生儿子。楚后无子,因此才将楚天鸣养在身前。 然而他上头还有个占着皇长子身份的献王楚天宏,生母乃是仅次于周皇后的懿贵妃,外家蒋家的势力更是不可小觑。因此,楚天鸣是急需外援的,否则他也不会为了和亲之事在东齐滞留如此之久。 楚天鸣听了齐丽嘉的话,眸子里眯起了危险的弧度。如同第一次见到叶卿清那般,他不喜欢精于算计的女子。 只不过他的脸上很快便恢复了往常一贯不变的淡笑:“你懂得还真多,只是,这东齐公主并不只你一人。” 齐丽嘉并未听出他的话外之音,也没有察觉到他对齐思思的心思,仅仅是以为他对自己不喜转而将主意打到了齐思思身上。 “定王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和亲!” 齐丽嘉说到这里,忽然有些伤感,若是二哥还在,定然也不会让她一个人长途跋涉、背井离乡吧! 楚天鸣其实心里也明白,不说其他人的态度,便是齐思思自己,也不会愿意和他离开。那晚在密林中,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看着顾煜的眼神充满信赖、心疼还有……依恋。 他本就不爱强迫别人,更何况齐思思还救了楚玉,他就更不会做一些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一想到自己初次付出的感情还没萌芽就要悄无声息地被掐灭,楚天鸣心中便是一股烦闷。 “你今天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丢下这一句平淡无波的话,楚天鸣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下齐丽嘉自嘲地一笑,转而站起身来独自沐浴在日光下紧紧盯着远方。 “公主,您何必这么放下身段找那南楚太子?”齐丽嘉的大丫鬟青禾在一边忿忿不平道。 她自小就跟在齐丽嘉身边伺候,庄贵妃还在时,公主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齐丽嘉淡然一笑,也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若是一时放下身段便能得到日后长久的安宁无忧,那又何妨呢!” 其实,她也大可以在定京城寻一个高门大户嫁了,她的身份在,旁人面上也不敢太过分。 可她总是不甘心一辈子俯首,受着那人所谓的恩惠。 ……*……*…… 楚玉回去之后休整了几天,待身子恢复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定王府。 小公主跟在齐思思身后,仿佛两人之间从来就没闹过那些矛盾。 她觉得齐思思厉害极了,想到自己,却又有些失落。 同样是公主,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遇到了事情就知道哭。 “你找我有事?”齐思思看着有些落寞的楚玉,开口问道。 “我不会再去找顾煜了。”楚玉低低地开口。 这几天,她想得很明白,齐思思现在是她的好朋友了,她自然不能再喜欢顾煜了。更何况,她也不是非得顾煜不可,只是觉得自己当众被拒绝了很没面子,又因为想和齐思思作对这才总是去缠着顾煜的。 “嗯。”齐思思淡淡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不觉得楚玉会对她和顾煜之间产生什么威胁,可有人觊觎着自己的未婚夫着实觉得膈应得很。 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大哥对她时常缠着大嫂如此不满了! 楚玉见她好似心情还不错,又兀自说了起来:“你好厉害,以后你和我做朋友好不好?” “嗯!”齐思思依旧很淡然地回应。 这姑娘除了任性不懂事之外,倒是胜在有一股真性情,比那些口蜜腹剑、表里不一的人好得多了。因此,齐思思对她倒也不排斥。 “你平时都没有朋友吗?”问完之后,齐思思才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 身为皇家之人,能交到几个真心朋友? 如她这般幸运的,能有叶卿清这样的朋友兼嫂子怕是难得至极了。 楚玉听了她的话,摇了摇头。 朋友,她没有,往常那些千金小姐们不是讨好谄媚便是敬而远之,齐思思是第一个真性情敢和她叫板的人。 她虽然单纯,可是不傻,谁对她真心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趟东齐之行她对自己有了一个透彻的正面了解,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身上诸多的问题毛病,同时也对有些人有了深深的失望。 “对了,思思,你能带我去见你母妃吗?”小公主自来熟地挽上了齐思思的胳膊,忽然想起了自己这一趟的主要目的。 齐思思好奇地偏头看了她一会,随即便带着她去了明絮院。 老王妃自从齐子皓南下回来之后便搬出了佛堂,住进了东边的明絮院。那边采光极好,倒是很适宜老王妃的身体调养。 齐思思和楚玉到的时候,叶卿清也在明絮院,正在陪着老王妃吃茶聊天。 乍一看到楚玉,苏明心的感觉还是不错的。眼神干净、透彻,身上散发着一股年轻姑娘家才有的青春活力,很有朝气。 楚玉很乖顺地朝苏明心问好,随意说了几句。 然后一双大眼灵动地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人,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之后,才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苏明心。 “这是?”苏明心接过信后,有些疑惑地问道。 楚玉努了努嘴,似是想起了些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是我姑姑南熙公主吩咐一定要亲手交给您的,里面写的什么我也不知道。本来上次来就要给您的,可是……” 楚玉没再继续说下去,显然是因为上次和齐思思在定王府吵了起来,一生气干脆就把这信给瞒下来了。 苏明心将信拆开,缓缓地打开里面的信纸,上面只有短短的两行字,她却仿佛看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拿着信纸的手渐渐颤抖,抬头问向楚玉:“这,这是谁给你的?” 楚玉似是被她的样子惊到了,有些无措地道:“是南熙姑姑给我的,她只说把信给定王府的苏王妃,说您会懂得是什么意思的,还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叶卿清在一旁扫了一下信上的两行字:“犹记旧相识,淡烟微月中。” 笔锋藏剑有力,像是一个男人的字。 再看看老王妃的表情,她似乎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笑着对楚玉说道:“母妃没事,思思,你先陪着公主在咱们府里到处逛逛吧!这会儿园子里的花开得正艳呢。红莲,去给两位公主准备一些吃食。” 齐思思见状,似是也明白了些什么,便带着楚玉先出去了。 叶卿清将门关好,转身走了进来,问道:“母妃,这是?” “这是你父王的字迹。”苏明心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然话里的激动依然存在。 果然如此,只有父王的事才能让母妃如此激动! 可叶卿清却难免有些疑惑,那个人他消失了整整十六年也让母妃等了他整整十六年。 若是活着,为何不回来,为何到现在才传信,为何会通过另一个女人的手传信回来? 不怪她会多想,当年齐承风便是消失在南楚战场,刚好如今又牵扯上南楚公主。若然他真的还活着,要说其中没有什么秘辛,她是万分不信的! “这是你父王写的!”苏明心的语气很肯定,“即便有人能模仿他的字迹,可这诗的内容,是我与他初次相识的情景,不会有假。” 犹记得,那年,月色皎皎,情窦初开的少女就这样撞进了那个腹黑狡黠的男人心里。从此,陷入他编织的情网中,相携执手,被他捧在手上、护在心里…… 叶卿清凝眉,她只是怕,这么多年过去,物是人非、君心不在罢了。若然那样,母妃又怎能承受住这种打击? 不管怎样,这事还是要先和齐子皓商量。 如果父王真的还活着,无论那个楚国的南熙公主为何会让楚玉送出这封信,都该让他去见上一面的! 叶卿清这边先安抚下了老王妃,待齐子皓回来后,便立刻将这事和他说了。 齐子皓听后,眉头微皱。 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明日里我会进宫和皇上说这事,楚天鸣已经答应娶长乐了。若是皇上同意的话,便由我去送嫁。” 叶卿清点点头,随后想问些什么却又杵在那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副纠结的样子在齐子皓看来却异样地可口。 “有话就说,嗯?”齐子皓轻轻捏起她细嫩的下巴,俯下身微微咬了一口。 不知是不是一种错觉,叶卿清总觉得此时的齐子皓浑身散发着一股阴郁的气息。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父王失踪了这么些年,如今又和楚国的南熙公主扯上了关系,我不是说父王会怎样,只是,只是……,”叶卿清抬眼看了看他,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我只是觉得那个南熙公主不是善茬,否则她为何要让楚玉以她的名义把信直接给母妃呢?难道不是在和母妃暗示父王一直和她在一起么!” 齐子皓的眸子在叶卿清看不见的地方些微渐红,就如同那次他眼睁睁地看到她从他怀中被抢走一样。 楚南熙? 齐子皓冷笑,他们曾派了那么多人去找寻父王的下落都无功而返,得到的都是父王已然坠崖身亡的消息。可过了这么多年后,居然有个女人派人送来了父王的书信,这可真是个……该死的女人! 他不信他父王的失踪和这个女人没有关系。 他捏住叶卿清下巴的手突然使力,迫使她抬起线条优美的颈项,毫无征兆地低下头利齿轻咬上那淡青色且诱人无比的血管,复又以唇舌吮吸,仿佛这是一道有致命吸引的美味,场面靡丽而又暧昧。 “子皓,”因为疼痛,叶卿清的声音里带了些哭腔,想要以此来制止他突然失控的行为。 她双手抚上他的两颊,好不容易让他停下嘴上的动作,这才注意到男人猩红到妖异的双眸。 她没有害怕,这场景她见到过,上次被燕少桓困在密室时,看到的齐子皓也是这样。 只有心疼,莫名地心疼。 “你不怕我?”齐子皓的嘴角沾染着丝丝血迹,那绝美的画面不显血腥却魅惑无比,嘶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 叶卿清缓缓地摇了摇头。 看到她颈上被咬出来的伤痕时,齐子皓的手有些颤抖。 “很痛是不是?我没控制住自己。”他轻叹一声,轻轻地按上那被他赋予的齿痕,“今天这消息有些突然,让我想起刚刚知道父王战死那会,恨不能天赐神力,只自己一人带着一剑便可去将那些夺走父王性命、剥夺母妃幸福的人分首凌迟。清清,你知道吗?我厌恶失去的感觉,本想着这副冷漠的样子便不会再看中任何人。谁知却有一个命中注定的你……所以,你一定不能离开我,否则我会疯掉的。到那时,我便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明明声音那么轻柔,吐出的话却那么狠决,可叶卿清感觉到的只有他的恐惧,他在害怕…… “我不会的,我不会…”叶卿清在他怀里轻轻地摇头,手上不停地安抚着他的后背。 “好,我记住了!”男人的笑容如孩子般纯净,得到一点点安慰便极易满足。 ……*……*…… 楚天鸣与齐丽嘉的婚事定下来后,他便带着楚玉便先行返回南楚了。 临别前,楚玉甚至还依依不舍地叮嘱齐思思一定要记得给她写信。 而齐浩南在知道齐承风的事情之后,同意了五月初由齐子皓亲自前往南楚送嫁,且隐晦地暗示了齐子皓带着叶卿清一起去。 “浩南,有些事,逼得太紧了反而会适得其反。”齐子皓没有喊他皇上,而是如以往那般唤起了他的名字。 他和叶卿清一路走来虽有不少摩擦,可是并未有什么太大的阻碍,是以他也只能适当地给些个人看法。 齐浩南脸色微苦:“我不逼她,难道等着她爱上别人吗?我给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我让你将叶卿清带走,也是不想到时候和她对上让我们兄弟之间为难罢了。” 齐子皓微微偏头,讥诮道:“你这是觉得我和那丫头之间太安逸了,非得给我们添点乱子?以她的聪明,回来之后能不知道我站在了你这边?” “怎么?做兄弟不就要同甘共苦么!你知道,我舍不得对叶卿渝怎样的。只是,你那夫人,我的好表妹如今是看到我靠近渝儿便如临大敌。所以,你最好还是将人带走!”齐浩南语气微冷,显然对于叶卿清三番两次干涉他和叶卿渝的事情十分不满。 齐子皓深深地看了这个一路走来的兄弟好一会儿,才无可奈何地微叹一口气,若是他站在齐浩南这个位子上,发生这种事,恐怕会比他做得更过。罢了,到时候那丫头要是怪他,他再哄哄就是了! 因着五月初叶卿清要与齐子皓一同前往南楚送嫁,是以齐南与紫苑的婚事便被提前到了四月下旬。 好在一切物什都已准备齐全,提前成婚也不会手忙脚乱。 倒是四月中旬的一天,已然挂着嘉睿公主名号的齐思思带着绿儿又上街了。 距离绑架案结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这场风波早已被人们抛到了脑后,定京城还是一如既往地繁华热闹。 然即便是在天子脚下,可那些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依旧充斥着黑暗与暴力的倾轧挞伐。 齐思思今日穿的是一袭淡青色男装,不笑的时候眯着一双桃花眼倒是与齐子皓有几分神似。 原想着是拉着绿儿来西城这边的茶楼喝喝茶听听书什么的,没想到居然也能让她遇上恶霸强抢民女的桥段。 看到齐思思又要上前打抱不平,绿儿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袖子,低声说道:“公主,咱们先走吧,然后再叫人过来。” 没办法,小丫头确实是上一次差点被齐子皓那副样子吓破了胆,如今是想着怎么着也要将齐思思看住了,再不能让她随意惹出麻烦来。 齐思思看着那群恶霸强行要抢走那小姑娘,还将她须发皆白的爷爷按在地上拳打脚踢,一颗心就跟喷了火似的,双手紧紧握起。 “住手!”齐思思正要上前,没想到却有人抢先她一步开口。 ------题外话------ 有木有觉得咱们的思思男友力十足~ 顾小二说我愿意做思思的小媳妇儿~ 114 天生一对 那人一身白衣,样貌虽然也是清俊明朗,但于齐思思来说却并无太大区别。 原因无它,顾煜、自家兄长甚至他身边的几个暗卫,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样貌非凡之人,是以齐思思对于美色早已免疫了,更何况这人比起他家大哥和顾煜那可是差远了! 只不过,那一身白衣飘飘的样子却让齐思思不禁撇了撇嘴,这人确定是来打抱不平的? 那个一脸横肉的恶霸头头指着他凶神恶煞地道:“哪儿来的小白脸?居然敢管你爷爷的闲事!” “天子脚下,岂容你等放肆!”白衣男子一派正气的样子。 却不想那群恶霸不仅没被吓到,反而一个个地看着他像看着怪物般哈哈大笑了起来。 围观的人也不禁为那男子捏了把冷汗,之所以看着那些恶霸欺负那一对唱戏的爷孙俩不敢出头,就是因为那恶霸头头周四据说极有背景。 虽说天子脚下,可能随手抓一个不是高官就是贵族子弟,可占绝大多数的依旧是平民百姓,谁也不想平白去惹麻烦。 果然,下一刻周四立即就对着手下那些喽啰吩咐道:“给老子上,居然敢管老子的闲事,给老子狠狠地打。” 不过令众人意外的是,那白衣公子虽然看着弱不禁风,却也是有几下身手的,那些只会使蛮力的混混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不一会儿,那些混混就被打得七零八落。 “你,你给老子等着。”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周四指着他,虚张声势地来了一句,就带着人一溜烟似地跑走了。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那泪水涟涟的小姑娘扶起自己的爷爷,对着白衣男子行了个礼。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等都是义不容辞。” “好!”听了白衣男子的话,茶楼里的人纷纷鼓掌喝彩。 白衣男子又是一阵谦虚。 “嗤!”正在这时,一阵极不和谐的嗤笑声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齐思思,却见这个相貌俊美的青衣公子一脸不屑地看着台上。 “这位兄弟,是对在下有意见?”走到齐思思对面的人笑得如沐春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特意对着镜子练习过的呢! 见齐思思不答话,那人又说了起来:“在下袁文修,乃是曾经的新科状元,如今在朝中也是侥幸谋得一官半职。” 若是叶卿清在这,定然就知道袁文修的打算了。这语气、这些话,简直都和当年一模一样。 围观的人听了这些话,更加赞叹起袁文修来,都说他是一个真真正正为民的好官。 齐思思却不管这些,一本正经地问道:“不知袁大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袁文修一时没听明白她的意思,愣在了那里。 齐思思见状,面上带着一股不耐,冷笑道:“袁大人该不会觉得自己今天逞了一把威风就是英雄了吧?打完人之后,你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却让这位老人家和小姑娘来等着那群人的报复。” 依着刚刚那群人的架势,分明就不是善罢甘休之辈。 这对爷孙本就是在茶楼卖唱讨生活,如今这么一闹,定是待不下去了! 可那袁文修居然只顾着自己在那卖好! 某人本来是想着要给齐思思一个好印象的,要是让他知道因为这些小细节不仅没有博得齐思思的好感,反而惹来她一阵厌恶,恐怕是要后悔不迭了。 那位老人和小姑娘在听到齐思思的话之后朝她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他们本是前来京城寻亲的,因为出了一些意外,依靠没找着,银子也没了,如今老人又被打成这样,这茶楼他们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果然,袁文修听了她的话之后,又见其他人不再像刚才一样拍手叫好,顿时涨红了一张脸,只是他依旧不想轻易错失这个难得的机会。 他可是寻了好些日子,才等来这么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可以在齐思思面前长脸,又岂能这么轻易错过。 “公子说的这是哪里话,在下既然救下了他们,自然会帮他们安排好后路,若是他们愿意,也是可以和在下一起回府的。”袁文修很快又调过来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齐思思却没有一点见好就收的样子,她就是看不过这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 “让他们回府去给你当奴才?”齐思思冷嗤。 任凭袁文修再大的耐性这会儿也绷不住了。若非看在她是公主的份上,他何必在此与她多费口舌! “那公子以为该如何?”袁文修渐渐松开袖中的双手,按下心头的怒火。 “你惹的事儿你问我?”齐思思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总算是让袁文修明白了,她这就是在故意针对他! 袁文修怒上心头,他要还是死皮赖脸地缠着她,怕是周围这些人都要看不起自己了,想到此,他微微朝齐思思做了个揖,挥袖便离开了,一眼都没留给那站在一旁的爷孙俩。 袁文修走后,那小姑娘扶着自家爷爷坐下,自己却是朝着齐思思跪了下来:“姐姐,你是好人,你能不能收留我和外祖父?” 说着,还要向齐思思磕头。 齐思思嘴角一抽,看了看自己身上,难道自己这扮相这么不可靠,这小姑娘一眼就认出自己是女子来了? 但还是上前将那小姑娘扶了起来。 仿佛是看出了齐思思的心思,小姑娘害羞地低了低头,说道:“外祖父是大夫,我也跟着学过一些,男子与女子的骨骼是不一样的。” 若不是生活所迫,他们也不会流落茶楼卖唱。 “走,咱们先让你外祖父看大夫。”齐思思见老人虽然伤得不重,但到底是年龄大了,就怕有些什么事。 绿儿虽然是一个小管家婆一般的存在,可也看不得这种凄苦之事,竟是比齐思思还要勤快,一会儿功夫便已将气喘吁吁的老大夫拉来了。 茶楼老板本是要将几人赶出去的,只是在看到那块闪得发亮的金锭子后,便立马闭上了嘴,甚至吆喝着小二来给客人端茶送点心。 好在那老人家自身便是个极有造诣的老大夫,平日里也注重自己的身体,这会儿幸是没有大碍。 齐思思带着那两爷孙回府了,她不是笨人,自是确认那两人没有问题才敢往府里带。 那小姑娘名唤顾青萝,虽是才十二岁的年纪,却是个乐观开朗的性子,倒是很快就适应了下来,齐思思也便将她留在了身边。 至于那老人家便留在府里帮着府医一起打理药草,这也倒是遂了老人家对医术一辈子的热忱!尤其是留在定王府时不时地还能和肖扬说上几句,这更让他感激不已。 叶卿清知道了这事,也没说些什么,既是绿翘也去查过那两人没问题,她当然不会去干涉齐思思的事。 只是在听到袁文修的事情时,她目下一冷。 李家的事情结束后,她倒是将这个人给忘了。 本来他没碍着她什么事,她也就不会找上他的麻烦。可惜,这人也太不识时务了! 叶卿清自是清楚袁文修的意图,同样的手段,他在自己身上已然功败垂成了不是! 如今,思思被封了公主,他居然敢打上她的主意! 东齐的驸马从来没有权利被架空一说,一如顾焱,如今是御林军大统领,日后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所以,在东齐,能尚公主是多少名门世家求之不得的事情。 如今,长乐公主已经定下亲事,皇室中唯一适龄的齐思思自然就成了众人竞相追逐的对象,更何况她还是定王殿下唯一的妹妹。 齐思思与顾煜的事情只有定王府和顾家私下通过气,尚未正式定亲,是以如今将目光放在齐思思身上的人家倒真不少。这几天,便有不少人旁敲侧击地找叶卿清说过这个问题了。 没想到,那个袁文修竟想钻这个空子,好借着思思上位! 绿翘之前去查这件事时,她方才知道,原来李婧早在李家被灭后不久就染病身亡了。 至于事实真相如何,是否真的因病而亡,叶卿清不想去追究。 只是,也听得李婧嫁过去之后的日子并不好过。那时李家逐渐走下坡路,袁文修又从李昶那捞不到好处,自然不会给李婧好脸色看。 尤其是袁文修将他父母从老家接了过来之后,更是没有一天安宁。一开始袁夫人还碍着李家不敢真的对李婧怎么样,后来却是百般嫌弃、千般折磨。 是以,即便袁文修真的是个谦谦君子,叶卿清都不会让齐思思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卷进这个漩涡,更何况这还是一个伪君子、真小人! 想到这里,叶卿清又想起近日里京城的又一桩稀罕事儿,遂勾了勾唇角,对着绿翘说道:“你说这位袁大人和那位罗姑娘是否是良缘绝配、天生一对?” 绿翘顿了顿,明白过来后兀自笑了起来,那稍圆的脸上显得颇有喜感。她也是一脸坏笑,对着叶卿清竖起了大拇指:“王妃简直太厉害了!” 叶卿清口中的罗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前次叛乱中助齐浩南立下大功的舞阳侯罗定璋的妹妹罗仙儿。 这罗仙儿其人却并非如她名字那般仙气可人,或许是因为之前随着罗定璋在西北那苦凉之地待久了,反而生得十分地黝黑粗壮。 若仅是如此也便罢了,只这罗仙儿风评实在算不得好,已嫁过两次人,却每次都以和离收场。 原因无他,她要和离的原因都是因为看上了更加心仪的男子。 而罗定璋自小与这妹妹相依为命,什么都依着她。那前面两任的夫君因为皆是罗定璋的下属,因此也敢怒不敢言。 然前些时候罗仙儿看上的是工部尚书胡家的五公子胡昌翊,他自是不肯答应娶她,却不想罗仙儿恼羞成怒,竟是暗中派人将胡昌翊绑起来打断了腿。 后来两家闹到了齐浩南面前,罗定璋誓死要保下自己的妹妹。 齐浩南碍于他平乱有功,又是带兵打仗的好手,是以同意他代妹受过,重责五十军棍,且命其亲去工部尚书家道歉,便将此事揭过了。 站在齐浩南的位子上,他看到的更多,如此去做无可厚非。 可也没说不能私下解决不是? 胡夫人当初曾在苏家时出手帮过她,是以胡五公子出事后,她便让肖扬赶去了胡家。好在腿是治好了,但也吃了不少苦,胡家更是怕他继续被纠缠便将人送去了他外祖益阳程家去避祸。 叶卿清记得,这袁文修单论外形倒是算不上差。 这两个既然一个为利、一个为貌。若是他与罗仙儿在一起了,也算是为京城除了一害不是? 她喊过绿翘细细地吩咐了起来,绿翘则越听脸上的神情越带着一股兴奋。显然,这丫头也是个古灵精怪外加嫉恶如仇的! 叶卿清一脸无辜状,她其实也没做什么,不过是让绿翘派人去袁文修和罗仙儿那边各自说些事儿罢了。 袁文修无非想找一个踏板,如罗仙儿这般,若是真的看上了他,只要罗定璋稍微施压,又能给他带来利益,他自是不会拒绝,说不准还得上赶着应下这门婚事。 毕竟在众人眼里,罗定璋深受帝宠,而他又嗜妹如命,娶了罗仙儿就等于是得了罗定璋的眼。 至于罗仙儿那边,据她了解,她喜欢样貌清俊且好打抱不平的男子,胡昌翊也是因此才遭了一次大罪。这套都不用设了,只要将当日西城茶楼的事在罗仙儿面前好好渲染一下,不愁她不动心! 袁文修费心钻营、追求富贵,是个一旦沾上、轻易便甩不掉的狗皮膏药。而罗定璋前次也因为罗仙儿的事大为光火,不会让她再在天子脚下胡闹。 是以,这两人若是真的在一起了,以后日子想必会很热闹,分也分不开。 叶卿清的计策确实奏效了,袁文修居然真的娶了罗仙儿,只是没想到这速度之快让人咂舌,竟是赶在了齐南和紫苑之前。 袁文修和罗仙儿的结合在京城惹出了不少争议,叶卿清感叹,这世上很多人都在追逐私利,而她也只是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还之的思想罢了。虽然这件事情里面她做了推手,可真正决定性的因素还在袁文修和罗仙儿自己身上,谁也不能强求。 唏嘘之下,她更加庆幸,她与齐子皓的感情里没有掺杂一丝杂质。 这件事很快就画上了一个句点。 转眼便到了齐南与紫苑成婚那日,两人都是孤儿,皆长于定王府,是以从小教导他们的姚恒便坐高堂接受跪拜。 看着这两个一手带大的孩子走到了一起,一向内敛老辣的姚恒也不禁热泪盈眶,自从姚韵被处决后,他低迷了一阵子,如今倒是安慰了不少。 而一旁的肖扬看着两人红衣似火、执手拜堂的情景,忍不住捅了捅身边的绿翘,低声问道:“什么时候咱们也能这样啊?” 听到其他的同僚传来的暗笑声,绿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也不知是因为这些日子受得照顾多了,还是发现肖扬那人除了年纪大一点、嘴巴贱一点之外别的似乎都还行,绿翘也不像之前那般凶巴巴的了,只是时常对他抽疯的行为表示抓狂。 肖扬却依旧故我,相比今日的这对新人齐南一边倒地宠着紫苑,他和绿翘更像是一对欢喜冤家。 宴席上气氛浓烈,到处弥漫着一股喜庆的氛围,齐南已然被众人灌醉送入了洞房,唯有举杯自饮的齐北一脸落寞。 他身旁已经空了好几个酒壶,因着平日里性子阴沉,那些尚在席上的同伴看到他似不要命般地灌酒,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劝阻的。 齐北知道自己没有喝醉,他冷眼扫了周围一圈,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人儿。 他自嘲地一笑,是啊,那个女人从来就是在躲着他,明明去千水城之前她也是对他笑过的,还说让他平安归来,可回来之后一切还是在原点。 不,甚至比那更糟糕,她分明是千方百计地躲着自己。 齐北酒气上涌,心中戾气喷薄而出,借着酒劲就想去找红莲说个清楚。 今日里王府的人基本都去了齐南的婚宴,是以漆黑的暗夜显得寂静无比。 齐北摇晃着步伐来到了后花园的凉亭边,果然看到了那抹熟悉的倩影。 红莲坐在凉亭里的石凳上,单手倚着栏杆,静静地看着湖面偶尔因为丝丝凉风拂过而荡起的阵阵涟漪。 男人停下脚步,伫立在不远处痴痴地看着她,一如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只敢远远地看着,却不敢前进半步。 有时候,他甚至都会嘲笑自己,想他齐北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居然会在一个女人面前如此畏缩懦弱,简直是败得彻底! 即便他曾经做错过事,那也是因为爱她不想失去她而已,难道这么长的时间她都看不懂自己的心?那他做的一切又算什么? 是她不懂珍惜,齐北如是想到! 或许是借酒壮胆,他大步走上前紧紧地将红莲从身后拥在了怀中,那浓郁的酒气顿时将两个人全都包裹其中。齐北将头埋进她颈间,不停的蹭着她身上的香气,享受着这阔别已久的芬芳。 这突来的袭击惹得红莲身子一颤,反应过来后便开始不停地挣扎。 “是我!”齐北喑哑着嗓子,呼吸萦绕在她耳边,捂住她的唇不让她惊叫出声。 他将红莲扳过身子压在廊柱上,醉眼朦胧地盯着她因为受惊而有些雾蒙蒙的娇颜:“你别喊,我就放开你!” 红莲因为受惊眼里含泪,轻轻地点了点头。 齐北松开手,却改为双手支撑在她两侧,牢牢将她禁锢其中。 “放我走。”红莲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沉静的夜里似乎只有风声在耳边鹤唳,红莲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齐北一声重过一声的喘息,夹杂着怒气、不甘还有……渴望。 蓦地,齐北抽出一只手,捏住红莲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目光沉了沉,犹豫了一会儿,复又有些踌躇地开口道:“嫁给我好不好?我会好好对你的。” 让他像齐南对紫苑那般傻乎乎地说出那种好听的话话,他做不到,但他说出口的皆是出自真心的肺腑之言。 红莲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样子,却不再如上一次去千水城之前那般,而是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齐北垂下去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翳,如失了群的的孤狼般垂头丧气,幽幽地低声问道:“为什么?” 红莲隐下心头的最后一丝不忍,毫不犹豫地抬眼对上他注视着她的双眸,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我不可能和一个嗜血残忍、以折磨他人为乐的人在一起。我无法忍受,我日后的枕边人双手浸满鲜血,以一种极为不正常的心态和我生活在一起。” 她没有办法忘记无意中撞到的那血腥一幕,那些凄厉的叫声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害怕! “你,说我不正常?”齐北声音里带着颤音,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逐渐低笑了起来。 原来,她心里一直都看不起他! 他把她看成撞进自己幽暗内心的那抹亮光,换来的却是她的不屑和轻视。想来,那次被自己破了身子一定让她恶心至极吧! 为什么呢?往日里那些从小和他一起训练的同伴厌恶他不喜他,他不在乎,反正他不需要这些。可她为什么也要这样对他呢! 忍受着心脏一寸一寸被撕裂的痛楚,齐北试着轻声开口解释:“我不是不正常,如我们这般的人,都是这样。便是王爷,这些年在战场上的时候,手上都从未少过血腥。王爷和王妃可以一起琴瑟和谐,为什么我和你不可以?” 齐北边说边紧紧地盯着她,声音里夹杂着颤抖、受伤,眼里布满了濒临爆发的绝望,红莲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却不想让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功亏一篑。 她冷声道:“那是因为王妃爱王爷,可是,我不爱你,从来都没有过!” 夜色暗沉,寂静如水。 “我不爱你,从来都没有过!”这句话如浸满了毒汁的恶液般不断地充斥着齐北的大脑,他双眸充血,赤红地如妖冶异兽一般,忽然上前紧紧地掐住红莲纤细的脖子,带着一股狰狞的笑容,瑰丽得让人害怕。 一时间,幼年被抛弃的绝望以及受过的那些苦楚,全都涌现在了脑海里。 他手下渐渐发力,看着红莲的脸色在他手中不断变换,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报复的快感。 “你不爱我?那,你说,你到底爱谁?你爱谁呀!”吐气如兰,音质清越,每一句话甚至都有一股夹杂着清香的酒气侵入红莲鼻间。 可红莲却仿若溺水挣扎的人儿,只觉得呼吸逐渐在朝自己远去。这时候,她想的居然是再看这个恶魔一眼。 她怕他,或许同样也爱他。事实如何,她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也许便是那最后一眼,让陷入魔障中的齐北恢复了神智,他松开手,转过身去不再看那急剧地汲取着新鲜空气的女人。 “你走吧,我齐北还不至于低贱到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勉强一个不情不愿的女人。” 红莲听了他的话,垂了垂眸,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就想离开,却听到身后又传来一声无奈悲呛却带着恳求的挽留声:“如果,以后我的手再也不拿刀,再也不沾染鲜血,那,你愿意么?” 如果,你觉得我不正常,那,我为了你改变,可以么?你不喜欢的事情以后我都不做。 红莲的脚步顿了顿,却并没有回头,只背着身站了一会儿便决绝地离开了。 看着月光下越拉越长、越来越模糊的身影,齐北独自一人跌坐在地上,头倚着那根依旧残留着红莲气息的廊柱,似是一滴晶莹滴落在手背上,晕开、滑落…… ……*……*…… 五月初,齐子皓与叶卿清一起送齐丽嘉前往南楚和亲。 城外十里亭,送亲的队伍宏大浩荡,满城铺红妆,只为伊人嫁。 齐丽嘉一袭盛装,一张俏脸妍丽迷人,她紧紧地拉着齐浩康的手,双眼里的不舍与担忧甚是明显,面上却依旧扯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四哥,你要保重!” 原以为这位从小便不算太亲的四皇兄从来只是个心性凉薄之人,却不想在听到她要前往南楚和亲时竟会冲进御书房和天子对峙怒斥,甚至被罚跪在御书房外也丝毫不肯松口认错。 毕竟,母妃和二哥走后,齐浩康的不作为一度是令她失望甚至鄙夷的。 可现在,只有满满的不舍和浓浓的担心。 她看着刚刚与叶卿清话别完走过来的叶卿渝,嘴角漾起的浅笑更甚:“四嫂,四哥就麻烦你照顾了。” 这一别,或是再难相见,年少时的任性早就化为了一汪远逝的流水,而今,流过的都是涓涓真情。 齐浩康看着眼前逐渐成熟懂事的妹妹,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将一块玉佩悄悄地塞到她的手里:“四哥没什么能帮上你的,这个你且拿着,他日若是受了委屈,便将此玉拿去南楚境内的雁盛山庄,自有人会帮你。” 从前,那个只知天真烂漫的小妹已然长大,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也只有尊重她的决定。 队伍出发,叶卿清坐在马车中,终是不放心地掀帘看了看挥帕朝她告别的叶卿渝。 直到齐子皓忍不住将人捞了过来坐在腿上,叶卿清才无奈地放下了帘子。 “不放心?”齐子皓问这话时,多多少少是有些心虚的。 原本叶卿清对于要和他一起前往南楚是有些疑虑的,毕竟他是去送嫁而不是游玩,而且他们临走之前已经将顾煜和思思的婚事定在了十一月初,她若留下打点这些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是他软磨硬泡地非要让她同意跟着一起,甚至还采取了一些非常手段狠狠地欺负了她一次,这要是叶卿渝真的出了什么事,恐怕她得和自己闹上好一阵子。 叶卿清坐在他腿上,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将脑袋侧倚在他肩膀上,微微叹息:“有一些,总感觉会出些什么事。” “傻丫头!”齐子皓俯下唇在她玉洁光白的侧脸上轻轻咬了一口,“是你想太多了,能有些什么事!倒是咱们到了楚国怕是不会那么平静。” 话题就这样轻易被转开了,而叶卿清在听到南楚的事情时身上的积极因子瞬间被点燃。 她抬头看到齐子皓微眯的眸子,嘴角浅浅一笑,上前在他唇角轻啄了下,甚有信心地保证道:“那有什么!到时候你主外我主内,如果真的对上了那劳什子的南熙公主,就将她交给我。你一个大男人不好对着女眷做些什么,我可不怕!” 看着叶卿清那双流光溢彩的翦水秋瞳,发髻上的步摇因着马车的晃动而在她脸上折射出一束摄人蚀心的诱惑,齐子皓心下一动,按住她的脑袋便倾身吻上那抹微微撅起的嫣红。 叶卿清也没有拒绝,而是热烈地回应着他,两人倒在马车里的小塌上,追逐共舞,好一会儿,齐子皓才放过身下已然呼吸不稳的丽人儿。 娇声轻喘、云鬓花颜,看着她连耳根都弥漫上了娇红粉嫩,齐子皓压下心头骤然升起的邪火,厮磨着她娇嫩的耳垂丢下了一句狠话:“晚上再收拾你!” ------题外话------ 最近有点方,有点方,有点方…… 115 这世上最好的齐子皓 送亲队伍走的是官道,一路上风景宜人可观,所幸的是途中也并未出现什么意外。 齐丽嘉虽是与他们一路同行,或许是因为以前并无深交,期间并未有过任何接触。 只是行至东齐边境的最后一站溧阳城时,她却是主动找上了叶卿清。 傍晚时分,两人坐在驿馆里的荷塘边,微风拂过,吹散了不少沉闷和尴尬,只有淡淡的荷花清香浸润在她们的感官间。 叶卿清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这样心平气和地与齐丽嘉坐在一起吃茶看风景,看着对面那个一举一动无不优雅的长乐公主,她倒是觉得当年那个在宫里出言刁难、冲动娇蛮的小姑娘更为可爱。 眼前这个,优雅有之、贤淑有之,美则美矣,总觉得失了几分灵性。 “定王嫂在看些什么?”齐丽嘉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静。 叶卿清移开视线,端起手边的清茶微微抿了一口,淡笑道:“只是觉得长乐公主和前些年大不相同了。” 齐丽嘉听到这话,伸手将被风吹散的碎发别到耳后,微微勾唇,道:“人总是会变的不是么?以前年纪小不懂事,总觉得身前有人挡着,身后有人护着。可陡然之间,却发现只剩自己一个人了,若是再如以前那般胡闹,又如何得以安身立命?” 齐丽嘉话里的一丝无奈与寂寥让叶卿清想起了当时自己一个人周旋于荣国公府时的情景,那种内心深处的孤独无助她最明白不过。 好在后来她有了齐子皓,有了一个可以永久依靠的臂弯。 “柳暗花明,一切都会过去,都会好起来的。”看到这样的齐丽嘉,叶卿清不由得就想出言安慰几句。 随之两人间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约莫半柱香后,齐丽嘉舒了口气,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般,突然就站起身朝着叶卿清直直地跪了下来。 叶卿清被这一举动弄得措手不及,齐丽嘉却倔强地不肯起身,一定要规规矩矩地给她行个大礼。 等着红莲将人扶回座位后,叶卿清遣退了两边的丫鬟,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定王嫂是爽快人,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齐丽嘉目光沉了沉,眼中漫上一抹浓郁忧伤的氛围,“刚刚,一是为自己当年的莽撞无知向王嫂道歉。再来,我希望王嫂能答应我一件事,若是他日我四哥有难,还请定王嫂让王兄出手相助。” 她孤身来到异国,前途未卜,但对自己却并未有太多忧心,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四皇兄齐浩康。 说她小人之心也好、多疑猜忌也罢,她总觉得她的大皇兄,龙椅上的那位当今天子对四哥有很大的敌意。 她想不到可以找别人帮忙,只能放下姿态厚着脸皮来求叶卿清了。 叶卿清沉默了半晌,似乎也是想到了些什么,随后点头应下了齐丽嘉:“若是真有那天,我定会让王爷出手相助。” 齐丽嘉的担忧也是萦绕在叶卿清心头的的一道枷锁,是以如此爽快地应下她很大一部分也是为了叶卿渝。 待齐丽嘉离开后,红莲走了过来禀道:“王妃,王爷回来了,正寻着您呢!” 看叶卿清穿得单薄,她又不放心地念叨了一句:“虽是夏天,可夜了之后这塘边还是挺凉的,王妃还是要紧着些自己的身子,可莫受凉了。” 听了她的话,叶卿清似乎确实觉得身上一阵冷意袭来。 她边走边笑道:“你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唠叨!” 红莲的变化她不是没有感觉到,但正如齐子皓所说的那样,她不可能去替每个人操心,很多事情都是要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这次南楚之行,本想着紫苑新婚便不带她一起过来了,但那实心眼的丫头怎么也不肯留下来,还说即便成亲了也要一直保护她。 叶卿清拗不过她,便带着她一起来了,紫苑在,齐南自然也要跟着来,倒是齐北自动与齐子皓请缨留在了定王府。 对于这些手下之人,只要做的不出格,齐子皓与她向来不会多说。 于他们而言,向来不像那些名流之家那般,主仆有别。 红莲几个跟着她一路走来,感情甚笃。 而齐子皓手下的人,则无一不是跟着他在战场里腥风血雨,一路杀过来的,他虽御下严格,但该有的情义也决不吝啬一分。 因此当时出了齐北和红莲的事之后,他就曾和她提过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只要事情发展得不离谱,便让她不要出手。 “红莲,记住,你是我从荣国公府开始便一直待在我身边的人,你们三个人中,你跟着我的时间最久,所以本妃从没把你当外人。” 叶卿清的话让红莲眼睛一亮,随即眸中又拢上浓浓的愧疚,她咬着唇道:“是奴婢让王妃费心了!” 都是她的错,主子仁厚,可她却总是带主子为难。 叶卿清只笑了笑,临进房间之前拍了拍她的手道:“红莲,有些时候犹豫不决是人生大忌,伤害了别人也耽误了自己。” 红莲听了她的话,咬着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吩咐着下面的人将两位主子的晚膳送过来。 …… “你多吃一些。”齐子皓见叶卿清连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便亲自动手夹了一筷子鲜嫩的鱼肉放进了她碗里。 这燕尾鱼乃是溧阳此地的特产,极其珍贵稀有。鱼肉新鲜细嫩,品于口中仿佛还夹杂着一股自带的清香。 溧阳守备为了讨好他,倒是不惜下了血本,这两日天天派人捉了送来,专人烹调,味道着实不错。 叶卿清碍于齐子皓那专注迫人的视线,不得不硬着头皮有一下没一下地动起筷子。 “啪!”突然间,叶卿清只听得身旁齐子皓重重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放,她被吓了一跳,也随之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脸茫然地看向他,“子皓,你怎么了?” 齐子皓气结,他生气她成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竟是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着。偏这丫头一副人畜无害、不知所以的样子,让他的火又无处可发,这样一来倒像是他在无理取闹一般。 “不好好吃饭你想什么呢?想让爷喂你,嗯?”齐子皓冷着一张俊脸,语气算不上好。 他说要喂她下一刻真的就会付出行动,只不过是不是用手就要有待考量了。 叶卿清呆呆地看了看他,而后很是乖觉地端起碗将他刚刚夹过来的菜全都吃了下去,转而勾唇朝着他粲然一笑:“我都吃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齐子皓有些不自然地重新拿起筷子,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那小妖精对着自己一笑,自己居然就被晃花了眼,什么气都没了。 于是乎,自觉失了面子的定王殿下匆匆沐浴后就迫不及待地将人拐上了床,使尽各种手段,硬是压着自己的小妻子让她答应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 “齐子皓,你这个混蛋,你又欺负我!”一番激烈的云雨之后,叶卿清被他搂在怀里,累得连说话都觉得费劲。 齐子皓心满意足地勾唇,伸手勾起她胸前的一缕秀发,蹭着她的颈窝道:“爷这分明是在疼爱你。” “那我刚才都说了不要了不要了,你还一点都不听!”叶卿清委屈,恨不得朝着这个得寸进尺的男人一口咬下去。 每次做那种事时都不顾着她的感受,只想着自己爽快。 “真生气啦?”齐子皓亲了亲她的鬓角,手放到她的侧腰上,轻轻揉捏按摩起来。 被子下的两人皆是身无寸缕,叶卿清怕他又来了兴致折腾她,想着就要将他的手拽出来。 “别闹,给你舒缓一下,不然明早起来不舒服可别说爷不疼你。”齐子皓的语气就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他看她故意拉着一张脸和他赌气,手上动作未停,薄唇凑到了她耳边,厮磨着她白嫩的耳垂又说道:“和我闹些什么呢,你看每次要了你之后,爷都帮你擦洗身子还给你舒缓经络,哪家妇人能有如此待遇,嗯?” 叶卿清撇嘴,哪次他做这些事时不是顺带着吃她豆腐的! 她讥诮道:“是吗?那爷接下来是不是想说如我这般擅宠专房的也是独一份,你不想这样了,想学别人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了?” 齐子皓听了她的话脸色微变,嘴角微勾,些许凉意渐起,替她揉捏按摩的的那只手倏地上移,似是要将她的心抓出来握在手里一般,力道之大立时就让叶卿清低呼出声。 “你这个小醋儿精,胡说八道也得有个限度,嗯?”齐子皓知道这丫头就这个德行,时不时地就要来他这里酸几句。 他也知道这丫头根本就是口不对心、说话不经过大脑,可对她说出这些话还是觉得膈应得很。 所以,他膈应了自然就该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疼死了!”叶卿清娇嗔道,可齐子皓却置若罔闻,一言不发。 看身边的男人没反应,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她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挪动身子往他怀里拱,双手环上他精壮的蜂腰,对着他撒娇道:“人家不是故意的,相公你怎么这么小气?大不了,人家保证下不为例就是了……” 这般娇羞的小女儿姿态在白日里的叶卿清身上是绝对看不到的,可齐子皓偏偏就是爱极了她这个样子。 “再有下次,看爷怎么罚你,磨人的小妖精!”齐子皓不甘心三番两次被她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化为绕指柔,狠狠地在她刚刚被肆虐过的唇瓣上咬了一口。 叶卿清也不气恼,反而对他笑得更加灿烂,身子也往他怀里贴得更近。他身上的气息莫名地让她安心。 “你再动,爷可就真的不客气了。莫不是你想明天顶着一张睡不醒的脸去见人?”齐子皓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盘旋。 叶卿清不敢再动,他身体的变化她再明白不过,那肌肤相贴的浓浓热度不断弥漫上升,牵斥着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情动因子。 要是再被齐子皓折腾一番,估计她明日连床都起不来了。 “今天,长乐公主来找过我了。”叶卿清睡不着,遂又挑起话题和他聊了起来。 “嗯。”齐子皓淡淡地回了一句。 见齐子皓反应冷淡,叶卿清抬头问了句:“你怎么不问她为什么来找我啊?” “她为何来找你?”齐子皓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叶卿清看着那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真是的,装什么深沉呀! “怎么不说话了?让爷看看你这颗小脑袋里究竟装了多少事,竟是连吃饭都顾不上了?”齐子皓说出的话柔情似水,可叶卿清清楚明白地听出了他的不满。 男人手上也不老实,似是故意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她。 叶卿清最是受不了这种似软在一汪春水里的感觉,偏齐子皓清楚她身上每一个敏感的地方。 她大眼蒙雾,抓着他不停作乱的手,语气里的哀求一如往常她在他身下承欢时那般:“子皓……你,你别这样。” 这种似哀啼、似媚吟的声音一出口,叶卿清自己都心头一颤,倒是齐子皓看到她这般脸上笑容更甚,那勾起的弧度任是世间最美的风景在他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他大发善心地收住了手,甚至替她将丝被往上拉了拉,虽说是夏日,可屋子里放着冰盆,夜里寒气还是有一些的。这丫头早年里身体不算太好,他是一点都不会疏忽的。 “睡吧!”齐子皓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将人搂在怀中便闭眼睡了过去。 齐丽嘉来找这个丫头无非是不放心齐浩康,他倒是不觉得齐浩南会真的要了齐浩康的命,但是定京城里那三人的纠葛总是要有一个了断的。 叶卿清看着他双眼紧闭的安静睡颜,微微叹息,这男人每次嘴上说不过她,就在床上拼命压榨她。 可这么疼她的男人她就是舍不得说他一句不好。 伸手轻轻抚上他轮廓分明的下巴,叶卿清笑靥如花,又往他怀里蹭了蹭,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南楚接亲的使者便到了溧阳城。 楚天鸣因朝中有事绊住了脚步,来的是六皇子楚天澜与明威大将军周晨以及礼部的一些官员。 周晨也就是楚国周皇后的亲哥哥,楚天鸣自小养在周皇后膝下,算来还得喊周晨一声舅舅。 此人看着虽不似一般武将那般煞气外露,但叶卿清觉得能手握楚国三分之一兵权的人,定然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好在,她的夫君非一般常人,她相信,这周晨再厉害,那也是要逊于齐子皓一筹的。 而六皇子楚天澜据说向来只喜风花雪月、诗词歌赋,从不参与朝政,今日一见,叶卿清他确实当得“芝兰玉树”四字。 她心中忽然有些莫名,此次南楚一行恐怕远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容易。 和亲队伍并未在溧阳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往楚国京城景城行去。 双方商议的婚嫁日期定在了七月十六,而如今他们已在路上耽搁了近一个月,怕是到达景城最快也得六月下旬了。 楚天澜与周晨等人一路上也算客气,约摸着也是知道齐子皓素来冷漠、不爱与人接近,除非必要也没来打扰他们。 这一路走得和谐,走得安宁。 齐子皓倒是心情颇好,他与叶卿清成亲后,还从没带她出来好好玩过。 唯一的一次,也被燕少桓给破坏了。 这一次送嫁,就当是陪她出来游山玩水一般。 幸得这丫头也算听话,自从上次被他说过之后,也不再总是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分神,这让齐子皓的好心情增色不少。 至于这次的主要目的,他自是也没有忘记。早在刚到溧阳城时,齐南就被他派出去先行前往景城和那里的密探会合,打听有关楚南熙以及她周边之人的事情。 和亲队伍一路不停,终于在六月二十这天到达了靖州城。 靖州城与景城接壤,只需半日即可到达。 由于时辰已晚,队伍便先在靖州城休整,明日一早进入景城。 “王妃,王爷那边脱不开身,说是让您和长乐公主先行用膳。”紫苑掀帘走了进来禀报道。 如今已为人妻的她虽是看起来依旧清冷,可眉宇间多出的温和细腻却是无法忽略,有时红莲看到她这般也会独自失神、黯然神伤,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这话,叶卿清皱了皱眉,齐子皓下午便被周晨等人请了过去。若非有特殊原因,他当是不会留下来应酬那些人的。 想到这,她调整好脸上的情绪,对着齐丽嘉笑了笑,柔声吩咐道:“将膳食端上来吧!” 叶卿清觉得齐子皓在管着她用膳这方面简直可以媲美黄嬷嬷了。 这一趟,黄嬷嬷没有跟着来,齐子皓却是将她看得紧紧的。就如上次那般,哪怕她只有一顿不用心吃,那人也能和她生气。 叶卿清觉着最近这段时间自己的脸都圆了一圈了,可那男人还成天在她耳边嚷着让她多吃,说这样他吃起她来才能更加美味。 真是个不要脸的男人! 叶卿清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一抹笑容。 “王兄对王嫂可真好!”齐丽嘉出自真心地羡慕。 她与齐子皓这个堂兄并未有过太多接触,然对于他的冷淡不近人情还是多有耳闻。 只是,如今这一路走来,她看到的只有他对叶卿清的重视和疼爱,也终于相信了这世上真的有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般美好的事情。 齐丽嘉羡慕的同时心中也不禁生出一抹惆怅。这样的感情,她一辈子都不会拥有吧!她与楚天鸣之间只是互惠互利,也罢,只要他能给她应有的体面,她也不会强求太多。 叶卿清嘴角浅笑,并未作答,只是那副甜蜜的样子却没有多加修饰。 两人刚刚起筷,却不料绿翘凛着一张脸走上前轻轻地对着叶卿清摇了摇头。 叶卿清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眸光一沉,手上的筷子也沉沉地搁了下去,竟然有人敢在饭菜里做手脚? 齐丽嘉也是脸色一白,看到绿翘的神情她也差不多明白了其中的猫腻。已想过以后在南楚的路不会好走,却没想连南楚京城都还没到,竟有人就开始算计她们了! 叶卿清等人尚未缓过劲来,屋子外便响起了刀剑碰撞的打斗声。 齐东面色焦急地走了进来,说道:“王妃、公主,快随属下离开这里。外面的人比较多,怕是挡不了多久。” 紫苑与绿翘皆是脸色一变,牢牢地将叶卿清和红莲护在了身后,而齐东则被派了去保护齐丽嘉主仆。 直到出了房门,叶卿清才明白为何齐东脸上会出现慌张,那些黑衣人已经不能仅仅用多来形容了。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叶卿清只觉得在暗夜的笼罩下那些黑衣人是一波接着一波地涌进来,仿佛永远都杀不尽、砍不光。 齐东等人护着叶卿清与齐丽嘉且战且退,但那些人来势凶猛,不一会儿,叶卿清与齐丽嘉便被冲散了。 齐东虽是奉命带着人保护齐丽嘉,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放在了叶卿清那边。 “王妃,小心!”紫苑与绿翘的保护出现了空档,齐东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踢开那把刺向叶卿清的剑。 与此同时,也将齐丽嘉暴露在了刺客的刀下。 手起刀落间,齐丽嘉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却不想下一秒忽然落入一个夹带着冷香的怀抱中,那浓浓的檀香味斥入齐丽嘉鼻间。她抬眼望去,抱着她的男人下颌线条紧绷。不同于初次见面时那时时刻刻端着的清润面目,齐丽嘉很清晰地嗅到了他身上的冷冽和怒火。 那一袭白衣未变,齐丽嘉的眼睛焦灼在他侧颜。 至此,一眼万年。 即便那从不轻易散发的怒火不是因为她,可她的心还是不经意间漏跳了一拍,从此将这个从天而降的人放进了心里。 爱情有时候往往就是来得这么突然。 齐丽嘉没想过这翩然一眼会给她带来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就如同她也没有想到此刻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的人,因为晚了楚天鸣一步,而在未来使尽手段只为改变这段失之交臂的遗憾。 齐子皓与楚天鸣带人来得及时,那些黑衣人显然是训练有素,见不能得手竟全都服毒自尽了。 “殿下,无一活口。”楚天鸣的手下一一细查过,禀报道。 楚天鸣利眸微眯,上前对齐子皓说道:“定王殿下,此事我南楚定会给出一个交代!” 齐子皓嘴角冷笑,拉着叶卿清的手,微嘲道:“太子殿下的确是该立立威了!” 说罢,不顾在场其他楚国人难看的脸色,便吩咐人将齐丽嘉送回了房间。 他拥着叶卿清离开时,眼角轻觑了一眼低头立在一边的齐东,眸间一片冰冷。 回房之后,趁着齐子皓去沐浴的时候,绿翘也悄悄将今日膳食的事情禀与了叶卿清:“王妃,那膳食中并非什么毒药,而是……” 绿翘顿了一下,随机继续说了下去:“是绝子药,且药性极强,一旦服下,将终身不孕。” 听了此话,叶卿清手中拳头紧紧握起,或许是因为成亲已经一年多尚未有孕,她对于孩子的问题特别敏感。 究竟是谁,一出手便如此狠毒,这一招针对的只怕是齐丽嘉,而她只是遭了池鱼之殃。 看来不管是到了哪里,都少不了这些阴谋诡计,齐丽嘉人没嫁过去,便碍了别人的眼了。 “你先下去吧!”叶卿清音色浅淡。 绿翘福身退了下去,她便斜倚在了软榻上,看着窗外,视线延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子皓沐浴出来时便看见这么一幅美人睡卧图,只那萦绕在美人眉间的愁云却久久不散。 “在想些什么?”声音轻柔似水。 叶卿清转身便看到他松垮未系的衣裳下大片莹白清晰的美景。 不同于其他带兵之人那般黝黑粗壮,齐子皓即便是军中老手,却依旧有着一副摄人心魂的好皮囊,肌肤莹白、线条分明,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整个人便是亦正亦邪、或仙或妖,每每看去,都会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即便两人成亲已有一年多光阴了,可叶卿清时常害羞的性子依旧没变,她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从软榻上坐起身,拿起帕子替他将头发绞干。 纤细的手指穿过他柔顺软亮的乌发,一股淡淡的独属于齐子皓的香气迎面扑来。 他不像叶卿清那般每每爱用上一些花精头油,但就是这股自然清香让叶卿清觉得无比安心、异常美好。 齐子皓端坐在那里,任由她为自己打弄,想起小丫头时不时看着他就会失神的样子,某人嘴角漾起一抹满足而又邪肆的笑容:“清清,爷觉得你是越发地放得开了。” “嗯,什么意思?”叶卿清手上动作未停,不明所以地问道。 他突然站起转身,双手搂住她的腰,唇瓣蹭上她嫩白的耳垂,轻轻吮咬:“爷觉得,每次你看着爷那眼神,都有一种想要将爷揉碎然后狠狠磋磨的样子……” 略带嘶哑的嗓音随着一股酥酥麻麻的热气由着耳畔袭遍全身,叶卿清只觉得一股燥热的感觉奔袭而上。 “你胡说些什么呀!”她轻嗔道,试图推开他。 但却中气不足,因为身体的反应再实诚不过。 都怪他,以前她根本不会这么敏感的,要不是他时常地拖着她去做那些奇奇怪怪的招式,她怎会这般经不起诱惑。 “呵呵……”齐子皓愉悦的笑声再次荡开,看着怀里的小丫头连耳根都染上了好看的粉红色,终于大发善心地将人放开了,捞坐在了腿上。 “说吧,刚刚又在想些什么?”齐子皓看着她娇俏红润的脸,心中感叹这几个月终是将人给养好了些,那一个月的操劳他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心疼。 叶卿清学着他平时的样子,将他散落于胸前的一丝乌发挑在手中把玩起来,看着他那双绝美迷人的桃花眼如实说道:“绿翘刚刚和我说,我和长乐公主今晚的饭菜中被下了绝子药,我只觉得这事应当不是针对我,应该是冲着长乐来的。只不过,今晚这批杀手倒是真的下了血本,分明是要让东齐和南楚就此决裂。” 齐子皓沉下眸子,周身逐渐散发出寒气,冷言道:“如果所料不错的话,那批杀手应该是献王楚天宏的人,至于你说的让东齐和南楚决裂,那个蠢货怕是想不到这么多,无非是被利用了想着借此拉楚天鸣下位罢了。” 如果齐丽嘉出了事,和亲这事自然也就宣告破裂了,与此同时,断掉的还有东齐对楚天鸣的支持。 叶卿清这一提,他倒是也有了些怀疑,或许,楚天宏身边还真的有个利用他挑起战火的人。一如十六年前的那场齐楚战争。 听了这话,叶卿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叹道:“看来这南楚皇室也不平静。” 齐子皓嗤笑一声,让叶卿清的脑袋枕在他肩膀上,细细地给她分析起来:“近年来,楚皇身体不佳,而他膝下适龄的皇位争夺者有三人。楚天宏占了长子的位份,生母懿贵妃的娘家实力也不可小觑;楚天鸣是太子,自小养于周皇后膝下,算起来,周晨也是他背后的支持者之一,只是这不是亲生的难免就要隔一层,否则他也不会费尽心力地想要通过和亲争取到咱们的支持。” “至于这第三个,六皇子楚天澜……”齐子皓顿了顿,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窝在他怀里正在仔细聆听的小丫头,幽幽地道,“清清好像对他印象不错?” 嗯?这气氛不对! 叶卿清听着听着就觉得这男人又开始小心眼了,她不就是那天在他面前提了一句吗,居然一直给她记着。 “还说我是醋儿精,王爷怎么不看看自己的样子?”叶卿清揶揄道。 齐子皓对她越发地捧着惯着,虽然那股独占欲和霸道从未改变,可已经不会像刚成亲那会总是因为这种事对她发脾气了。 所以,她听得出这话里没有怒气。 “你这丫头……”这一句,似叹息宠溺,又似无可奈何。 “楚天澜的事咱们先不提。”揭过这个话题,齐子皓正色道,“既然杀手是楚天宏的人,那他便不会多此一举,下药这种事,当是女人的手段。等咱们到了景城,自然会有分晓。这些天,我也会派人多注意着些。” 叶卿清点点头,应了下来。 齐子皓见时辰不早了,便将人打横抱起,向床上走去,许是怜惜叶卿清傍晚那会儿受了些惊吓,他也没再闹她,只紧紧地将人贴在怀中,哄着她睡了过去。 待看着她呼吸逐渐平稳起来,齐子皓才轻轻地吻了吻她细腻光滑的脸颊,替她将薄被拉上,换了衣裳走了出去。 廊下齐东已经候了多时,见齐子皓走来,立时便跪下请罪:“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齐子皓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似有浓浓狂狷从眼底流过,复而很快又一片清明。 “起来吧!”音色寡淡,听不出喜怒。 齐东站起身来,却依旧低垂着头。 他本就不如齐南那般善言辞,可能也是因为知道自己心底的那点小心思,此刻更加不敢迎上齐子皓的视线。 “楚天宏那边查得怎么样了?”齐子皓淡淡地问道。 齐东未作耽搁,便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一禀来。 楚天宏身边并未查到什么可疑的人,这让齐子皓越发地觉得事情比他想得还要复杂。 “只是,属下查到懿贵妃的侄子定康侯世子蒋云贤府上曾进过两个异域女子,当是北燕人。” “知道了,你且退下吧,明日起你去长乐公主那边保护,直至本王回东齐。”齐子皓声色无波地吩咐了一句,便拂袖离开了。 回屋后,看到他的小丫头依旧睡得一脸香甜,齐子皓难得地勾了勾嘴角,掀开被子把人搂在了怀里。 叶卿清似是终于找到了他的怀抱一般,转了个身双手箍住他的蜂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换个姿势紧紧地霸着她的“大抱枕”。 暗夜里,齐子皓甚至能看清她随着呼吸而一颤一颤的睫毛,好一会儿才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下巴轻轻抵上她的发顶。 虽然不是这个丫头的错,可她美好得总是引来旁人的觊觎与目光,真的是……很让他生气啊! 齐子皓想到这里,不由得手上动作加重,将人抱得更紧。 ……*……*…… 四国之中论起国力,如今当以东齐为首,南楚次之。 是以,东齐的和亲队伍进入景城的时候,楚皇派了不少有分量的臣子在城门口亲迎。 楚天鸣和齐子皓并肩齐驱在队伍最前方,从城门口进入驿馆的路上,一路红绸铺地,礼乐交响,声势浩大恢弘。 这一番动作下来,东齐和南楚双方对于这场婚事的看重已然不言而喻,这也让齐丽嘉以后在南楚的日子多了不少底气。 楚天鸣高坐马上,听着那一声声喜乐交织,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千里之外那个令他一见钟情的娇俏女子。 而他身后的马车里那个能为他带来万千利益的女人,谈不上遂心与否,有时候身不由己也是无可奈何。 虽然他并非因爱而娶齐丽嘉,可既然决定将人娶回来了,只要日后她不做出格之事,他也会给她一个妻子应有的尊重,楚天鸣如是想到。 队伍行至望牌楼时,楚天鸣侧头望去,迎上高楼间那抹夹杂着怒火与恶毒的眸子,那股炽烈得恨不能将他燃烧殆尽的视线让楚天鸣微微勾唇,温润一笑。 齐子皓说得挺对,他确实是该好好地树立一下自己的威信了! 随着“砰”地一声窗户被重重地砸上,楚天宏又顺手一把扫落了手边一套上好的茶具。 “王爷息怒。”手下一名男子赶忙上前说道。 “息怒,息怒,你让本王如何息怒?”楚天宏一脚踢开眼前的雕花圆凳,脸上的肉甚至还随着怒气一颤一颤的。 一想起楚天鸣刚刚那抹带着挑衅的笑容,他的怒气就无法抑制。 不同于楚天鸣的清润俊美、楚天澜的温文脱俗,楚天宏并未得上天太多的眷顾。 平平无奇的相貌、微胖不高的身材,除了那股子皇家人大多具备的阴狠戾气,甚至被放在人群中也会很快被淹没。 “王爷何故如此生气?太子不过是把人迎进了城,这后头的事可不好说。”一个中年华服男子掀帘走了进来,正是懿贵妃的哥哥蒋旭。 虽是年纪不算轻,可依然掩盖不了眉宇间的那份英气,凭着如今依旧英挺的相貌也知道年轻的时候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舅舅。”楚天宏看到来人面色方才好转了些。 可一想到眼前的麻烦事,语气难免又冲了起来:“现在老二抓着我手下的那些人紧追不放,若非云贤乱出主意说直接杀了那齐国公主和王妃可以一了百了,如今本王怎会陷入这种局面!这下好了,若是老二拿这事去父皇面前参奏,本王可不会顾着云贤。” 蒋旭听了这话,嘴角染上一抹嘲讽,只是楚天宏却浑然未觉。 在楚天宏看来,只有将来自己登了皇位,蒋家人才能跟着鸡犬升天。所以,不管是蒋旭也好,蒋云贤也罢,先是他的臣子他的手下,而后才是他的舅舅与表兄。 事情,他们当出力为他谋划;出了事,他们自然也要跟着背黑锅。毕竟,只有自己好了他们才会好不是么!这种弃车保帅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蒋旭抚了抚须,眼角深沉笑不达底,施施然道:“太子手上没有证据,掀不起什么风浪。如今那东齐公主虽说是来与太子和亲的,可这婚还没成,会有什么变故,谁又说得准呢?” 听了蒋旭的话,楚天宏眯起的眸子里一抹亮光闪现:“舅舅的意思是?” 蒋旭站起身,脸上笑意更浓:“自然是想法子收了这东齐公主。” “舅舅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人家是来和楚天鸣和亲的,本王怎么收?”楚天宏一脸不屑,对于蒋旭这馊主意那是万分地不赞同。 更何况,东齐都派出了冷面战神亲自来送嫁,显然就是为了让这事不出一点岔子。蒋旭这分明是在将他往火坑里推! 前次就不该听他的,白白地损失了那么些人! 蒋旭见楚天宏脸色不好,俯过身,低声对他说了起来,后者听了他的话,脸色逐渐由阴转晴,看起来蒋旭的话倒是让他受益不少。 …… “定王爷,吾皇知你们一路辛苦,特意吩咐下去白日里您和众位使臣先在驿馆歇息,晚上在宫中设了国宴款待。”到达驿馆后,周晨便上前拱手对齐子皓说道。 齐子皓微微点头,而后带着叶卿清等人径直进了驿馆中。 留下楚国其他臣子站在原地心里腹诽,这位异国王爷还真是目中无人,竟是连句台面上的话也不说。 可看着太子和大将军都没有异议,自然没有人敢站出来指责齐子皓的不是。 “累了没?要不要睡一会儿,回头晚上去参加宫宴怕是还有的你烦呢!”一进房间,齐子皓就贴心地将叶卿清按坐在了椅子上。 叶卿清莞尔一笑,站起身双手勾上了他的脖子:“王爷这是在养小猪呢?整天的催着我吃又不让我动,这是成了心地想把人家养成小猪?” 这一番俏皮的样子窝在他怀里撒娇最是让齐子皓受用不已。 “调皮!”他伸出手刮了刮她的俏鼻梁,把人贴得更近了些,薄唇凑近她耳边,“怎么就没让你动了,你个小妖精还嫌每天晚上在爷身下动得不够?” 到底是怎么修炼,功力都比不上这脸皮堪比城墙厚的男妖精,叶卿清恼羞成怒地伸出手就把人推开了。 她兀自坐到妆镜前,将头上那些繁复的头饰取了下来,她惯来喜欢简单清爽的打扮,只是这出门便代表着东齐的面子,也不能就随着自己的性子喜好来。 齐子皓跟着走到她身边,皱眉看着那些明晃晃的金钗步摇,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对了,之前你让齐南打听那个南熙公主,有没有得到什么消息?”叶卿清边说着边将头发松松地挽起。 齐子皓只看着她那轻柔似水的动作一瞬不瞬,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子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叶卿清忍不住回头嗔了一句。 “楚南熙至今仍未嫁人,一直都是独居公主府。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齐子皓在提起那个女人时声音总是异常地冰冷。 虽说这次齐南并没有查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可当年父王在战场上失踪时,楚南熙曾在附近出现过。而先前她又让楚玉送上书信,这件事与她定然脱不了关系! 叶卿清显然也是认为齐承风的事和楚南熙脱不了关系,但她是站在另一个角度来看的。 能让一个女人抵住外界的流言蜚语独居不嫁,大多都是因为她早已心有所属。更何况楚南熙乃是一国公主,可想而知她这份心思用得有多深,若是她心里的那个人真的是父王,又为何要让他们知道父王的存在? 毕竟于世人而言,齐承风已经“死”了十几年了。 见齐子皓又抿紧了唇,叶卿清蹭到他身边将人一把搂住,笑着安抚他道:“咱们既然来了,就总会把这事弄清楚的。那楚南熙既是送了书信,总会主动找上咱们的。” 齐子皓勾了勾唇,摸了摸眼前这个懂事的小丫头的发顶,淡笑不语。 楚宫里的晚宴设在酉时,叶卿清下午在驿馆里小憩了一个时辰,养足了精神便准备梳妆出发。 “王爷呢?”她接过红莲递上的帕子,擦了擦脸,才注意到自醒来似乎就没看到齐子皓。 红莲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叶卿清也没多想,走到妆镜前,准备上点浅妆。她知道齐子皓一向不喜她在打扮上花太多心思、太过耀眼,虽然那男人现在不会如当初那般动不动就对她耍小脾气,可她也不想他在心里生闷气。 因此,每次参加宴会都是怎么低调怎么来。 “让我来吧。”不知何时,齐子皓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他拿起了桌上的象牙梳,轻轻地撩起那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 “你会?”叶卿清看着铜镜里男人的身影,虽带着疑惑嘴角却浅笑荡漾。 那一双玉骨手穿进她的发丝,轻柔细腻,微微拂过发梢,指间发丝飞扬,散发出来的茉莉花香盈满了两人的鼻息。 叶卿清的发质柔软,握在手中宛如这世上质地最为光滑的锦缎一般。 齐子皓的动作虽然并不熟练,却时刻注意着手上的巧劲,既不弄疼她也不让一缕青丝坠地。 此情此景,叶卿清心中忽而想起一句诗:“相识得相守,莫道入围城。结发夫妻信,一绾青丝深。” “清清,你是我的妻子,日后你的发只能由我来绾。”齐子皓声音轻柔,却丝毫不掩霸道。 即使只是替她梳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可在叶卿清看来,这世上任何一双巧手绾出的发髻都比不得齐子皓今日的成果。 若说为她绾发只是惊喜,当看到那一套碧玉映青莲的头面时,叶卿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心中的激动。 这世上,最好的齐子皓被她拥有了。 得夫如此,再无他求! ------题外话------ 今天已经大爆发了,洪荒之力用尽,待我缓一段时间。 今晚无二更,么么哒~ 116 被大美人看上的滋味如何? “好看吗?”叶卿清戴上那套头面,得意地朝齐子皓扬了扬眉。 这一套碧玉头饰虽然简单,但却丝毫不妨碍它空灵大气之美。价格不菲,却不若金银那般沉重,戴着也不会觉着疲惫不堪,倒是极为适合叶卿清。 齐子皓点了点头,一脸戏谑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爷后悔了怎么办?不想让你这小妖精出门了!” “齐子皓,我爱你!”不同于以往那般和他斗嘴,叶卿清说得极为认真,甚至主动地搂住他的脖子贴上了他冰凉菲薄的唇瓣。 女人都是要靠哄的,这话是一点都没错。 他说了一些好话,送了些东西,那小丫头便热情上了。 齐子皓亦是十分享受叶卿清的甜言蜜语和主动热情,美人在怀,他自是不会拒绝,很快就把主动权抢了过来。 这一吻,深沉而又热烈。 惟愿地老天荒,即便山无棱,江水为竭,天地合,也绝不与君相决绝。 …… 临近酉时,齐子皓与叶卿清带着齐丽嘉等人一起去了楚国皇宫,参加楚皇特意为他们所设的接风宴。 此次跟着他们一起来南楚的除了二人身边的侍女暗卫,肖扬也在其中。 虽然那人嬉皮笑脸地说是要时刻护在王爷和王妃的身边,以防他们有不时之需,可叶卿清却明显地感觉到自从到了楚国之后,肖扬再不若以往那般张狂潇洒,反而时常周身笼罩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甚至连往常最爱去招惹绿翘这件事都不做了,最常见的就是他独自一人一酒,对月独酌。 对此,齐子皓并未多说些什么,肖扬的事情,他是知道一些的。既然此次他跟着他们又回到了这个地方,齐子皓相信,对于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心中应当早有计较。 一如之前在东齐那般,南楚的国宴也并无太多特殊之处,无非也就是美人歌舞青丝绕,觥筹交错举杯来。 许是因为听说过齐子皓性子冷漠的传言,又或者是看他端着一副生人勿近的冷面孔,倒是没有多少人敢主动上前与他搭讪,便是明越帝楚彦,也只是端着套路与他客气几句。 年轻的时候,楚彦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统治者,曾想着取其他三国而代之,否则当年那场齐楚战争也不会爆发。 只是,那场大战之后,楚国也是损兵折将,非但没有捞到任何好处,反而让自己的实力一再下跌,拱手让出了四国之首的位置。 尤其是近几年,也不知是因为年纪渐长还是因为长期缠绵病榻,楚彦越发地失了那种霸主之势,反而畏缩守成居多,楚国甚至有被紧随其后的北燕与西秦赶超之势。 所以,此次能与东齐联盟,楚彦是求之不得。 即便齐子皓是当年的征南大元帅齐承风的儿子,即便齐承风当初是死在了南楚战场上,可事情已然过去了十几年,恩怨纠葛自当一笔勾销了。 他不再计较,是以自然会对齐子皓等人客客气气的。 楚彦自然不会认为自己是有求于人,两国结盟,互惠互利,虽然楚国大不如前,可当下的国力好歹也只次于东齐。更何况他们楚国皇室还掌握着一手打造武器的独家秘诀,自是差不到哪去。 齐承风死了,但他们楚国当初也损失了不少精兵强将。所以,他不会多做计较,齐子皓也不当因着这事心里不忿,他们之间当是和平为主,利益至上。 楚彦的这一番看法自是放在自己心中腹诽,齐子皓似乎只致力于杯中的美酒,高深的心思令人捉摸不透。 而叶卿清的眼神追寻了一番,并没有在诸多贵妇中寻到楚南熙的影子,却清晰地感觉到有一抹带着仇恨的目光紧紧地焦灼在她和齐子皓身上。 循着那抹视线望去,正厉眼扫视着他们的人是一个浓妆艳抹、身着艳红色锦服的中年美妇,眉眼之间与画像上的楚南熙倒是有五、六分相似。 她一双盛着怒火的妙目,似是想将他们即刻燃烧殆尽。 叶卿清莞尔,想必这位就是在南楚家喻户晓的南康公主吧。 说起楚南康,叶卿清可谓是如雷贯耳。这一路走来,齐子皓偶尔也会带着她便装去一些茶楼酒肆,听到最多的估计就是这位南康公主的香艳事迹了。 十八年前,楚南康号称南楚第一美人,名冠京华,原本她的人生上演的戏码应当是美人配英雄,从此和乐携手相度一生。 只是,她配的的确也算是个英雄,却是个大了她十几岁且有妻有子的英雄。 故事里的另一个主角是已经过世的盛安侯樊峻茂,曾官拜庭威大将军。当年他与楚南康一事可谓闹得是满城风雨,甚至在其妻子樊肖氏过世后不足一月便将楚南康娶进了家门。 可怜肖氏唯一的儿子当年也不知所踪,也有人说是楚南康容不下继子,暗中将其害死了。更有甚者传出楚南康与樊峻茂二人其实早已暗中来往、珠胎暗结,楚南康不愿屈居人下,活活地逼死了肖氏。 樊峻茂也被骂忘恩负义、抛弃糟糠,因为当年若不是肖氏的父亲肖太师曾是帝师,颇受敬重,樊峻茂根本不可能在不到而立之年便有如此成就。 然而不管事实到底如何,按理说这两人应当是爱得深沉、爱得惊天地泣鬼神,才能一路忍受诸多流言蜚语,拼死也要在一起。 可令人咋舌的是,十六年前樊峻茂死在了齐楚战争中后,楚南康却带着他们只有两岁的女儿离开了樊家,搬回了公主府,从此纸醉金迷、夜夜笙歌,身边从不缺少各种男人,更是传闻公主府中的各色男宠姿容才气,样样不缺。 因着楚南康是楚彦唯一的同母妹妹,他对楚南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管束。旁人不敢明着说些什么,可暗地里楚南康放荡淫秽的名声却是就此落下。 想到此处,叶卿清心里一阵冷嘲,楚南康算不得烈妇,樊峻茂更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只是,依着刚刚楚南康的反应,看来对那樊峻茂也未必就没有真情。 她和齐子皓此前与楚南康并无交集,唯一的可能便是她将樊峻茂的死迁怒于他们身上了。 因为,当年樊峻茂便是死在了她的公公齐承风手上。 叶卿清并不觉得她对自己或者齐子皓会有什么威胁,只是小人难防,她不得不多个心眼。 除去楚南康这个小插曲,真正让叶卿清感兴趣的其实是周皇后。 据她了解,周后虽稳坐中宫之位,膝下却并无子嗣,是以将楚玉和楚天鸣从小养在了身边。 之前曾从齐思思口中得知,楚玉对她说过周后很温柔,且待她如亲女,几乎是有求必应,从来不会管教束缚,再加上楚皇的疼爱,她才会养成今天这般性子。 今日一见,周后给她的第一感觉确实是温婉秀丽。同是皇后,周后绝对与她的姑母叶皇后不一样。叶景昀当初是常年沉淀下来的平静安宁,可周后这种温柔却仿佛是与生俱来。 然而叶卿清却没有忘记一句话,有时候越是看起来美好无害的物什,却越是剧毒无比。 倘若周后真的将楚玉当做亲生女儿,怎么可能放任她养成那般无法无天、骄纵任性的性子呢! 这分明不是爱,而是捧杀! “丫头,在看什么呢?”叶卿清正打量着周后之际,齐子皓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卿清回过神来,微微转身,抬手将他刚刚夹到她碗中的一筷子鲜嫩鱼肉送入口中,笑言低语:“这楚国皇室,看起来波谲诡异,甚至比咱们齐国当初还要暗藏汹涌呢!” 齐子皓没有回应,叶卿清的意思他差不多都知道,阴谋诡计只要有人的地方便会存在。至于楚南康那股子仇恨的怒火他也没错过,可这些对他来说构不成威胁,楚国皇室的内部矛盾也与他无关,目前他唯一要处理的只有楚南熙那个贱人! 再有,看楚天宏今晚的神色,想必他送给楚天鸣的那份名单他已经派上用场了。若非顾念着父王,他是不可能轻易饶了楚天宏的命! 虽今晚楚南熙借故并未露面,可他在来楚宫之前却接到了她的手下送来的讯息,约他和叶卿清明日午时在望牌楼见面。 齐子皓已经可以确定他的父王尚在人世,且落在了楚南熙手里。既然那个楚南熙不怕死地要见面,那他就去会上一会! 宴席上男人间虽暗涛汹涌,可明面上倒是也没有发生什么事,除了楚天宏端着一张苦瓜脸不容接近的样子,看起来也算是一派和谐。 散宴后,齐子皓等人便回了驿馆。 叶卿清虽然有些遗憾没能和周皇后正面接触,可转念一想,他们毕竟还要在南楚停留上好些日子,总是会寻到机会的。 她一直觉得当初在靖州城在她和齐丽嘉的饭菜里下毒的当是楚国后宫中人。有这个条件能做到也有这个动机去做的便是周后与懿贵妃。虽然周后看起来可能性比较小,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楚天鸣毕竟不是她亲生的,若是她暗中不满这个太子,想要扶别的皇子继位,也未必就不会动这种心思。 她惯来看人很准,周后眼中那满载的温和,似是能看进人的心里,让别人莫名地想要靠近。但楚玉的事,不得不让她怀疑,周后绝非是人们口中交相称赞的“贤后”,这个女人没那么简单! 也罢,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 夜色缭绕,青烟弥漫,景城东边的一处豪华别院里,一名长相颇为艳丽的女子从洗浴间款步而出,径自坐到了铜镜前,轻抿口脂,复又细细描起眉来。 镜中的人儿眉如远黛,美目生波,丰唇微扬,不点而朱,端的是一个艳绝四方的美人儿。 “这么晚了,别回去了,嗯?”身后一名衣襟半开的男子走上前从背后拥住她,轻嗅着她身上沐浴之后散发的芬芳,唇瓣在她颈间流连。 女子嫣然一笑,美得张扬而又肆意,她转身抬指轻挑起男人棱角分明的下巴,踮起脚尖,鼻尖贴近,在他唇上印下一吻,而后红唇微张,媚态尽显:“周其琛,咱们这样在一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以为你该是懂得游戏的规矩的。若然下次你再这般,我可就要好好地考虑一下是否该换枕边人了。” 明明姿态似情话低喃,说出口的字语却不带一丝留恋,樊菀青准备宽衣离开,仿佛刚刚的柔情似水都是镜花水月一般。 只是,步子还没迈出,便被男人狠狠地攥住了手腕,周其琛的眸色中渐渐漫上阴霾,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冷笑,一字一顿地问道:“菀青,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樊菀青试了试想要将手挣开,却没有成功。周其琛的力气很大,大到仿佛再稍微一用力便能将她的腕骨捏碎一样。 她看着男人清俊的容颜,心下有些失神。 完全不同于他那大将军父亲周晨的那种霸气,周其琛的样貌更多了一些儒雅的气息在其中,然而樊菀青知道这个男人并非善类。 她扬起魅惑的红唇,慢下调子,另一只空出的手在周其琛光裸的胸前轻撩细画,媚声笑道:“刚刚才叫人家小心肝,怎么,下了床就不认人了?” 许是她的笑容太过耀眼,直接照进了周其琛的心里,他渐渐减小了手上的力道,语气认真地道:“菀青,以前的事情我改变不了,但是从今天起我不准你身边再有别的男人,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樊菀青脸色微顿,抬眼望向他黑黢黢的眼眸,那深邃明亮的色彩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吸附进去。 她低头自嘲地一笑:“你要娶我?” “是!”周其琛铿锵的话语虽只有一个字,可对于那时的樊菀青来说,却如泰山般砸进了她的心里。 意料之外却又仿佛在情理之中,只可惜…… 樊菀青再度抬头时脸上又恢复了那抹妖艳异常却无比生疏的笑容,她将手从周其琛温热的掌心中抽出,语带凉薄地道:“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还有,咱们就到这里吧,你也别再让人来找我了,若是再见就当做从未相识!” “为什么?”周其琛愤怒地低吼出声。 她的决绝与狠心让他心中怒海泛滥。 樊菀青勾唇,看着他俊逸出尘的脸庞,嘴角带上些微嘲讽:“一开始,咱们不是就说好了只是各取所需么,你想要我的身子,而我也正好缺男人。可如今,我腻了,也该是换换口味了。” 周其琛双拳咯咯作响,咬牙切齿地道:“你又看上谁了?” 他对樊菀青的话没有任何怀疑,因为他们在一起之前,樊菀青就如她的母亲南康公主一样,虽是年纪尚浅,私生活却极其放荡不堪,身边的男人可以说如流水般绵延不绝。 原本,这只是一个你情我愿的游戏,是樊菀青先惹上他的,可如今他却该死地不想走出来…… 樊菀青走到门口,回头冲他一笑,吐字若兰:“东齐来的定王爷齐子皓。” 她确实不是在说假话,今晚在宴席上看到齐子皓的第一眼,她就想着一定要让那个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这种感觉无比地强烈,让一个强者败在她的玉肤软骨之中,当是另有一番滋味。 尽管此刻觉得说出这些话心中隐隐有些作疼,她却还是把这归咎为是今晚的夜色太过美好,所以周其琛的那些甜言蜜语才会在她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说罢,转过身去便推开门准备离开。 “你就那么贱?非要学你母亲一样,去勾引有妇之夫?”周其琛砰地一声将她刚刚打开的房门用力关上,双手将樊菀青困于他的身子与门框之间,近乎暴虐地对着眼前这个浪荡的女人怒吼出声。 “啪!”话音刚落,樊菀青便扬起手一个耳光给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空气仿佛随着这响亮的巴掌声就此凝固,只听得屋内红烛噼啪流下的泪声。 樊菀青这一巴掌几乎用尽全力,脸上再无一丝柔情蜜意,只冰冷似霜雪。 “本郡主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周其琛,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这事若是捅到你那个大将军父亲和你那皇后姑母那里,怕是你也吃不了兜着走。再说了,”她的声音愈发轻缓,脸上的冷意却随着说出来的话愈发浓重,“我有过男人,你也有过不少女人,谁也别嫌弃谁,咱们好聚好散。你也知道,本郡主出门从来都带着不少暗卫,我想你也不想将事情闹得太难看吧!” 周其琛听了她的话,只觉得眼前这个眉目娇妍的女人无比陌生,就好像这些日子的云雨泛舟就只是黄粱春宵一场梦。 双方皆沉默了一会,他终是无力地垂下头,双手的拳头渐渐舒展,面无表情地缓缓从口中吐出一个字:“滚!” 樊菀青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没走几步便听到了身后屋内传来的桌椅碎裂声与男人的怒吼声。她觉得眼眶微涨,似是有些什么想要喷薄而出,却依旧没有停下迈出的步伐。 男人,爱你时才会柔情蜜意,不爱你时你便什么都不是。 说到底,这天下的男人都只喜欢美好的事物罢了,就如同以往那些和她一夜春宵的男人一样,周其琛不过是爱上了她美丽迷人的外表和这具柔软细腻的身子罢了! 她从来不会和同一个男人有第二次关系,周其琛已经让她破例了。现在,一切也该回到正轨了。 说实话,她对那个冰冷清傲的绝色男子还真是向往得紧。 传说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听起来还真是令人不舒服!据说,那个定王爷视定王妃如珠如宝,曾发誓只要她一人。 可是,她就不信,这世上还有男人能抵得过她的魅力。 ……*……*…… 翌日晌午,齐子皓带着叶卿清准时来到了望牌楼,楚南熙早已定好了最大的包间等着他们。 一眼相见,楚南熙给叶卿清的第一印象便是柔弱,骨子里散发出的柔弱,那种让人一见到便会有强烈的保护欲的柔弱。 虽然她也已经年近四十,可或许是依旧未嫁的缘故,比起她的妹妹楚南康,她显得更为年轻静雅。 只可惜,楚南熙今天对上的是齐子皓,是除了叶卿清之外再不将别的女人看在眼里的齐子皓。 双方坐定下来之后,齐子皓并未开口,只周身的寒气却是清晰可见。敌不动,我不动,叶卿清自然也不会抢先去开这个口。 局面一时间成了僵局,在叶卿清打量她的同时,楚南熙也悠悠地放下手中的杯子,不着痕迹地看着对面一脸冷肃的夫妻二人。 “齐大哥要是知道他的儿子和媳妇如此的天人之姿,定然很是欣慰。”楚南熙率先开口打破沉寂,只那话里带着的一股亲昵却让叶卿清眉间紧紧皱起。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冰冷。 这是在挑衅?还是在炫耀? 她在桌下捏了捏齐子皓的手,示意他不要被楚南熙的话影响,把事情都交给她来解决。 “不知道南熙公主是以什么身份来猜度我父王的心思?”叶卿清唇角微勾,直白的话语咄咄逼人,如一道锐利的剑锋直直地射向了楚南熙,目的就是要撕破她脸上那张娇弱的美人皮。 可楚南熙也不知真的是脾气好还是因为什么,竟是既没有羞窘也没有愤怒,反而一脸坦荡地解释了起来:“王妃怕是误会了些什么,这些年你们的父王确实一直被我藏了起来,可那只是因为他身受重伤,而本宫并没有法子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安然将他送回东齐,是以才一拖这么多年,最后让楚玉给你们带了信。” 这解释,咋一听,的确合理。毕竟当年齐楚关系紧张至极,若是齐承风的下落被泄露了出去,恐怕不是丢了性命便是沦为俘虏。 只不过齐子皓和叶卿清谁也不是耳根子软的,不会因为楚南熙说了几句亦真亦假的话就全部听在耳里。 “父王他受了什么伤?”齐子皓在一边凉凉地开口问道。 楚南熙咬了咬唇,脸上一抹痛色闪过:“他当初跌落悬崖时伤了腿,我遇到他时虽勉力救回了他的命,可却没法让他的腿完好如初。他当初昏睡了一年多才醒,可也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齐子皓的手倏然一紧,叶卿清也完全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样。 楚南熙的神情不似作假,这让她倒有些左右为难。 若是真如她所说的那般,先不说父王熬过这些年的痛苦,但眼前这个女人对父王又确实有救命之恩,这以后……怕是不好处理。 最后,楚南熙与齐子皓商定在楚天鸣大婚那日将齐承风暗中接到驿馆里去,楚南熙也并未提出其他的要求。 只是,并非叶卿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女人强烈的敏感度让她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楚南熙离开后,她便问了起来:“子皓,你说这楚南熙可靠吗?” 说实话,到南楚之前,她便做好了准备好好地会一会这个南熙公主,只不过事情顺利得实在超乎她的想象。 齐子皓嘴角冷勾:“半真半假!当年之所以确定父王的死讯,是因为莫其在崖下找到了印有父王胎记的残肢。所以,带走父王的人很明显是刻意要制造他已不在人世的假象。” 叶卿清若有所思,齐子皓话中那个布下这个假象的人很明显就是楚南熙,如果要说她是为了将齐承风留在自己身边才这么做,倒也合理。只是,既然这样,她会这么轻易地就让他们把人带走? “丫头,别担心,咱们既是来了,自然就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那个女人翻不出什么风浪。”齐子皓摸了摸她的头,心中的柔软统统朝着怀中的女人倾泻而出。 两人并肩向外走去,不过,还没离开望牌楼,却遇到了一个意外之人…… “定王,定王妃。”那迎面走来的女子声音软糯适度,既不显娇媚也不失柔和。 樊菀青一身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锦袍,头上梳着时下女子间最为流行的惊鹄髻,那单边的金累丝红宝石步摇自左前额垂下,给沐浴在光华下的丽人儿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星光。 她嘴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妖媚的双眼在二人身上来回徘徊,尤其是停驻在齐子皓身上的目光充满了暧昧与妖娆。 叶卿清学着往常齐子皓那般,绯红的唇瓣紧紧抿起,不着痕迹地挡住了樊菀青看向齐子皓的视线,淡淡地回了一句:“真巧,菀郡主!” 樊菀青虽不像她母亲那般声名大噪,可私底下在南楚的上流圈子里名声也不是很好。看到她落在齐子皓身上的放肆目光,叶卿清则对她更加不喜,那份排斥显而易见、毫不掩饰。 至于齐子皓,则安心地站在她身后,因为这个小丫头护食一般的举动而嘴角柔和,眸光潋滟地打在了她的身上。 樊菀青冷眼看着这夫妻二人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举动,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可还是笑靥如花地上前同二人攀谈了起来:“这望牌楼可是景城里最大的酒楼,最出名的便是红曲酒与文君酒,王爷和王妃也是慕名而来的吗?相请不如偶遇,不若由我做东请王爷和王妃喝上一壶如何?” 叶卿清凛眉,这作风豪放也是有遗传的么?樊菀青竟是想学她的母亲一样尚在闺阁中就打上有妇之夫的主意?还真是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对齐子皓的觊觎之心! 她冷笑道:“菀郡主可真是女中豪杰!不过我们家王爷向来不准我喝那些烈酒的。” 叶卿清即便是生气了,也会姿态优雅地回击别人,若是樊菀青想从她身上看到气急败坏的样子,那便是打错算盘了! 那是属于齐子皓一个人的专利! 齐子皓连一个眼神都未丢给樊菀青,不耐地拉起叶卿清的手,佯怒道:“爷是怎么教你的,遇到那等拦路的直接打发了便是,与她说那么多做什么!” 这番指桑骂槐的话让樊菀青笑容明艳的娇颜渐渐龟裂,她眸子里征服的欲望愈发浓重,盯着那辆扬尘而去的马车,眼角算计渐起。 而这边叶卿清上了马车后,一脸兴味地看着那个妖颜魅惑的男人,支着下巴揶揄道:“王爷,被那等大美人看上的感觉如何?” 齐子皓抬眉凝视着她,那抹若有似无的打趣让他觉得分外碍眼。 他倾身向前捏起她细嫩的下巴,轻轻地咬了一口,而后轻抵她的额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有了你这个小妖精,旁人于本王来说,都是红颜枯骨,你有什么好计较的?” 这丫头爱矫情,偏又喜欢自己说这些好听的话给她听,可他也是牢牢地被套住了,就爱吃她这一套。 叶卿清满意了,吃吃地笑了起来,主动献上了自己的娇唇,却只准男人浅尝辄止,惹得齐子皓愤恨地在她纤细的锁骨上狠狠地啃了好几口。 二人回到驿馆时,齐南正候在门口,见齐子皓归来,上前低声说了几句。 叶卿清只听得他们提及什么南县主,却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齐子皓淡淡地问道:“肖扬可去见她了?” 齐南摇头,随即又禀道:“那人还在花厅里坐着未走。” 齐子皓不禁皱眉,冷声吩咐道:“去告诉肖扬,他惹来的麻烦让他自己去打发,否则若是本王的人上手,便没有什么客气可言了!” 齐南领命退了下去,叶卿清则偏了偏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和肖扬有关吗?我总觉得他最近很是奇怪,难道他在这里是有什么事不成?” 齐子皓看着自家的小丫头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低笑道:“边走边说吧!” 回卧房的路上,齐子皓和她说了一段耳熟能详的故事,只这故事的主人公却让她诧异万分。 原来,肖扬这名字是随的母姓,而他的本名应是叫樊宜修,他的父亲正是已经过世的盛安侯樊峻茂,刚刚见到的那个樊菀青便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叶卿清没想到,在南康公主的故事里那个被害得下落不明的原配嫡子居然会是肖扬。 “那,他此番来南楚是为了……?”叶卿清原本觉得肖扬会不会是来找楚南康复仇的,可转念一想,事情已经过去了有十八年了,肖扬若是想复仇,绝不会等到今天。 “肖太师只有一女,便是肖扬的母亲,如今孤身一人独居,肖扬此番前来也算是顺道看望他老人家。再者,”齐子皓握起她的手,轻轻地放在掌中摩挲,“肖扬让爷和你说说,想带绿翘去拜祭一下她的母亲。” 由于当年肖太师的坚持,肖氏并未葬在樊家祖坟中,而是另寻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宝地长眠了下来。肖扬这些年四处游医,也会经常回来看望肖太师和肖氏。 叶卿清扬眉,嘴唇微微撅起,似是在认真思考,好一会儿才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子皓,你是知道的,绿翘她们几个陪我一路走来,于我而言早已不是简单的主仆情分了。所以,肖扬若想求娶,只要绿翘肯点头,我就不会反对。” 肖扬那人,虽说有时候说话难听了些,倒也还算正直。而且叶卿清也看得出来,他对绿翘是真的上了心,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她觉得有了他父亲的前车之鉴,肖扬应当是个对感情极其慎重认真的人。 其实,她想肖扬之所以没有来找楚南康报仇,无非也是明白当年那件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虽然事后承担责任、忍受唾骂的是女人,可真正可恶的当是那个背弃发妻、无情无义的男人不是么! “丫头,你该庆幸你碰到了爷这么好的男人!”齐子皓仿若看透了她的想法一般,自夸自卖了一番。 叶卿清难得地没有反驳他,而是满足地发出了一声喟叹,星星眼里溢着的满是对他的爱慕和崇拜。 “那刚刚齐南提到的那个南县主是什么人?”回到屋中,叶卿清有些疑惑,她觉得此人好像和肖扬关系不简单。 齐子皓的手在她后背隔着一层薄薄的云锦来回抚弄,薄唇轻启:“南云俪,是肖扬的师妹,已故的宸妃南云仙的妹妹,也就是楚玉的亲姨母。” 这信息量有些大,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如此多的弯弯绕绕。叶卿清抬眸,那湿漉漉的眼神盛满了浓浓的求知欲。 齐子皓有些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又啄了啄她的唇瓣,把人抱在腿上坐到了屋里的软榻上继续和她说了起来:“当年我初识肖扬时他才刚刚拜南意子为师,我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他一命,是以有了后来的交情。而那南意子可谓是真真正正的不世神医,他因为南云仙执意进宫为妃与她断绝了父女关系,且对南云俪的管教非常严格。以前肖扬还曾说过……” “肖扬说什么了?”见齐子皓没再继续说下去,叶卿清忍不住问出了口。 齐子皓停顿了一会儿,想了想,终于还是把事情都和她说了:“南云仙与南云俪差了十岁,原本南意子是打算让肖扬娶南云仙的,后来南云仙离开后,便口头许下了他和南云俪的婚约。” 叶卿清一脸菜色,居然还有这事? 这人竟不早说,肖扬既有婚约在身,那追着绿翘又算怎么回事? “肖扬与南云俪年纪相差有十岁,当年那也只是南意子一厢情愿的想法,他并未应下。南意子离世后,肖扬也开始四处游医,只是没想到南云俪竟是被楚皇接到了景城,还赐了府邸封了县主。”齐子皓漫不经心地说道。 其实他对这种事向来不上心,不过是小丫头想知道,他才细细地说给她听罢了。 叶卿清听完后,眉头却是没有舒展,这他们才刚到景城的第二天,南云俪就找上门来了,显然对肖扬未必就没有心思。 “如今老盛安侯膝下只有樊菀青一个直系血脉,这一枝除了肖扬并无男丁,只有一名本家过继来的养子袭了樊家的爵位,他们的意思是想要肖扬回樊家。而南云俪,和樊家的老夫人走得很近。”齐子皓仿若心有明镜一般,总能一眼看透叶卿清的心思。 叶卿清听明白了,所以,这南云俪今日是来做说客的? 且不说叶卿清和齐子皓这边怎么想,当肖扬被齐南请到花厅,看到那身姿挺直、一板一眼坐在椅上的人时,眸色不明,丝毫看不出一点往日里抽风嬉皮的样子。 南云俪一看肖扬走了进来,站起身行了个礼:“师兄。” 动作张弛有度,比之大家闺秀应有的礼仪丝毫不差。 肖扬微微点了点头,问道:“你在景城一切可好?” 南云俪嘴角轻勾,笑不露齿:“多谢师兄的关心,我在这边很好。而且,老侯爷和老夫人对我也很关心。” 听南云俪提及樊家人,肖扬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冷冷地回了一句:“找我有事?” 南云俪仿佛没有听出肖扬话中的不悦一样,继续说了起来:“师兄既是回来了,是否也该住回家去?这成日里住在驿馆也于理不合,更何况老侯爷和老夫人也成日在念叨着你,百行孝为先……” “够了!”南云俪的大道理没说完,便被肖扬厉声打断。 声音虽不大,但这番疾言厉色惊得南云俪心中一颤,可她回过神来却依旧故我地继续说了下去:“师兄,我知道你对樊家有很多误会。老夫人也说了,当年的事情她也不想的,只是没能阻止伯父。况且伯母身子一直不好,才会早早地去了,她不忍伯父一人孤家寡人,才和老侯爷点头应下了南康公主的事。现在南康公主和菀郡主也离开了樊家,老夫人日日夜夜都在念着你呢!” 南云俪话音刚落,便被肖扬射来的狠厉目光惊得连连后退,一时不察,后腰撞上了桌脚,低声痛呼了出来。 她低下头,不敢再去迎上肖扬那锐利如刀的视线。 肖扬对她的痛呼声置若罔闻,声音冰冷地说道:“若是没事,你便可以回去了。” 说完,便准备甩袖离开。 南云俪却不肯就此罢休,上前抓住了他的袖子,嗫嗫嚅嚅地开口道:“师兄,当年我爹曾定下过我们的婚事,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我们……” 肖扬一把将袖子从她手中抽出,脸色不耐:“当年在师父面前,我就已经明确拒绝过这桩婚事。你是我的师妹便永远是我的师妹,若是他日你需要帮忙,我自会义不容辞。可若是你打着昔日师父的恩情牌,让我娶你,那便是打错如意算盘了!” 当年离开樊家,独自入江湖闯荡时,的确是受过南意子的恩惠。是以,当初不管是对南云仙还是南云俪,他都颇为照顾,可这不代表他就要牺牲自己去还这份恩情。 如此直白的拒绝让南云仙的面色由红转白,她紧紧地咬着唇,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可是却依旧没有死心。 她走上前试图靠近肖扬,颤着唇道:“可是老夫人说,说她也喜欢我做她孙媳妇,如今我都快二十了,只是因为和师兄有婚约,老夫人又亲口许下诺言,才一直等着师兄,你不能这么对我……” “既是樊老夫人应下了你,你自是找她便是!”肖扬冷笑一声,语气凉薄,“还有,既是往日里你最看重这些规矩礼节那便该一直保持好你的矜持!” 说着就一把将门打开,却见一个翠绿色的身影毫无防备地直直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绿翘没有料到肖扬会突然把门打开,她稳住脚步,丝毫没有偷听被抓到的尴尬,反而一脸淡然地走上前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说道:“王妃说怕怠慢了南县主,特意吩咐送来了些糕点和茶水。” 肖扬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眸子里泛着异样的色彩,什么时候这小辣椒做起端茶送水的活儿了?还敢说她不在乎自己? 南云俪见到突然有人进来脸上有些尴尬,调整好情绪,淡淡地回以绿翘一笑。 绿翘嘴角微勾,刻意忽略掉肖扬那抹灼热的视线,转身便退了出去。 “死男人、臭男人、自大狂、王八蛋、混蛋……”绿翘嘴里不停地低骂着,把能想到的话全都问候了肖扬一遍,手上似是要将花园里的花全都蹂躏掉,仿佛那些就是某个男人那张万分讨厌的脸。 此时的她,脸上早就没了刚刚的那份淡然和无谓,一股子酸浓酸浓的味道弥漫得到处都是。 肖扬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的小辣椒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忽然觉得心里的阴郁消散了不少。 他走上前,从背后将绿翘紧紧拥入怀中,那股子带着些微药草味的清香让他觉得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别动,我和南云俪没有什么的!”肖扬感受到怀中女人身上的怒火,想也不想地直接就开口解释。 他很开心,绿翘会生气便证明心中也是有他的。 他孤单了三十年,本以为这一生都不会有人让他有心动的感觉,可这个泼辣爽直的圆脸姑娘却一路撞进了他的世界,直至走向了他的内心深处。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感情,又或者觉得能遇到一个想执手一生的人太过不易,于是只好不停地通过埋汰她、打趣她让她深刻地感受到身边有自己这样的一个人存在,他以最笨拙的方法让自己进驻了她的心里。 绿翘掰开他的双手,转过身来,脸上又如之前一般,换上了那抹无谓的笑容,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直直地盯向他漆黑明亮的双眸:“是吗?可是听说你和你那小师妹一早便有婚约,你的祖父祖母也很中意这位楚皇亲封的县主呢!” 肖扬听了这话,眸色有些黯淡,他这般低落倒是让绿翘觉得心里十分不舒服,一如这些天他失落独饮时一般,她被排斥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见绿翘要离开,肖扬拉住了她的手腕,低声开口询问。 这般神态,与往常那个自信潇洒的神医简直判若两人。 或许是因为肖扬的那抹悲伤连带着侵袭上了她的心头,绿翘不自觉地点了点头,难得地安静、难得的温柔。 两人并肩走向了身前的亭子里。 “其实,小时候我一直在想着将来要娶一个像我娘那般温柔似水的女子。”肖扬语色清润,一瞬不瞬地盯着坐在对面那个招人喜爱的姑娘。 绿翘和他母亲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性子,可都是一样地善良要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肖扬想,当初母亲若是能对那人少用些心思,也不至于落了个芳华早逝的下场罢!从母亲去世那一刻他就发过誓,这一辈子,要么孤家寡人到老,如若能遇上钟情的姑娘,必然一辈子珍之重之,绝不相负。 “你母亲她,是病逝了么?”绿翘并没有因为他略带揶揄的话而发火,而是安静如沉水般地问道。 那语气,从未有过的温和。 ------题外话------ 最近有些小忙,但不出意外保证万更,然而就不分开二更了~ 群啵一个~ 117 便是死,她也不会放手! 肖扬微勾唇角,浅浅的弧度带着苦涩:“她去世那年,我已经十二岁了。是以,所有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很清楚。在我年岁尚小的时候,她与那人也算夫妻和谐,只除了樊家那个老太婆时不时地无中生有找一些麻烦,日子倒也还算和乐。”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称樊峻茂为自己的父亲,也没有将樊家的人当成自己的亲人。 “其实本来我应该还有个弟弟的,只是他出生的时候难产,最后只堪堪养了不到八个月便早夭了,母亲也因此伤了身子,且不能再生育。再加上那时候我外祖父已经退了下来,那人也逐渐在朝中站稳脚跟,樊家又和懿贵妃的娘家蒋家成了姻亲,势力日盛,所以母亲在樊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便是那人,也因为有了一个接一个的新人而对她恶语以待,偶尔还会动手。” 肖扬话中带着苦涩,那段痛苦的日子即便是过去了近二十年他依旧无法释怀,他的眸中有着对樊家人忘恩负义的痛恨与嘲讽。 似是想起年少不懂事时,还曾和母亲说,既然祖母和父亲对她不好,便让她带着他一起离开吧,回外祖父家里。现在想来,那时自己将事情想得多简单,不说和离是一件多困难的事,只说母亲的心早已被困在那围城里,而后被伤得面目全非,早已无力再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绿翘从小无父无母,可听着肖扬的叙述和他对母亲的哀悼,心中顿时涌起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呛。 她缓缓地将手伸上石桌,覆盖在肖扬略带薄茧的掌心上,并未开口,只静静地听他继续说了下去。 “在楚南康的事情之前,樊老太婆也做主给他纳过不少妾室,母亲不能再育,又压着一顶孝道的高帽在头上,是以只有忍气吞声,积压多年郁结心中,终是在出了楚南康的事情之后爆发了。”肖扬的语气有些激动,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眼眶渐渐泛红,垂下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握拳,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气。 好一会儿,他才逐渐平静了下来,眼睛看向远方,语带无波地说道:“楚南康与樊峻茂两人浓情蜜意、珠胎暗结,樊老侯爷和樊许氏知道了之后不仅没有因着这种败坏门风之事发怒,反而上蹿下跳地想要将人娶进门来。说得好听,不能让樊家的血脉流落在外,不能得罪了皇室中人。那老太婆居然想让我的母亲自甘为妾,给那楚南康退位让贤。她自幼读圣贤书,受外祖父教导,怎肯答应这种荒唐的要求。最后,终是被气得一病不起,将自己的生命结束在了樊家那个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情味的牢笼里。” 世间大多数女子都希望自己能识得良人,从此一生美满。可如他母亲那般,只能说现实击垮了她心中旖旎的幻想和年少初相识的美好,她寄情的对象辜负了她的一番深情! 樊家人寻的不过是块踏板,初时,肖家于他们有益。后来,楚南康也确实能帮他们更进一步,自然要被捧在手心之中。 不过,他们想必万万没有料到,只短短两年光阴,樊峻茂便战死沙场,而楚南康居然带着他们的女儿离开了樊家,回了公主府,甚至不肯与樊家有任何牵扯。 这也算是他们拜高踩低的报应吧! 要不是之前樊峻茂的妹妹樊佩玉嫁进了懿贵妃的娘家蒋家,这南楚的景城怕是早就没有樊家的一席之地了! “那,你离开樊家也是被他们逼的吗?”肖扬反常的平静让绿翘的声音里带着股咬牙切齿,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肖扬失笑,这丫头倒是比他还要激动。 其实这些事都早已过去了,那些少年时期的怨忿、不甘以及仇恨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化为过往云烟。 如今,再见不过是陌路人罢了! 若非樊家那边总是出一些幺蛾子甚至还上门去打扰外祖父,他连提都不想再提起他们。 肖扬挑了挑眉,一脸不正经的样子,捏了捏她的手心:“怎么,你心疼我?” 绿翘没好气地将手从他掌中抽出,娇瞪了他一眼。 肖扬低笑,淡淡地回道:“楚南康嫁进来时,腹中已有身孕,我自然便是一个碍眼的存在了。于是,那段时间我总会无故地冲撞到这位续弦,或是做出些在外人看来过分至极的事情。” “岂有此理!”绿翘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愤怒起身,掌下一拍,竟是直接让那石桌裂了一条深深的缝隙。 樊家居然如此过分,竟是为了名利虚荣连查都不查就让自家的血脉流落在外,若是换做是她,定是要让这些人都不得安生! “疼不疼?有什么好气的,如今我早已不将这些事放在心里了!”肖扬见状迅速地绕过石桌,走到她面前捧起她的手仔细地看了看,确定无碍后,才一改脸上担忧的神色。 这珍之重之的样子,倒是让绿翘的脸上泛起了一朵可疑的红云。 “绿翘,我们成亲吧,我保证我会对你好的,这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肖扬看着她光彩迷人的大眼,语气前所未有地认真。 原本就想着这一次回南楚和外祖父提及这件事,老人家孤独一生,现在惟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的婚事。 绿翘定定地看了他一会,脸上愤怒的神情渐渐转向柔和。 肖扬对她的好不用开口说出来,她心里一清二楚。 往日里,虽说她武功比较高,可他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可每次他嘴贱惹她生气动手的时候,却从来不会还手,更多时候那夸张的表演甚至只是为了博她舒心一笑。虽然往日里他也爱埋汰她,可她知道那是肖扬想引起她注意的手段。 与紫苑的不开窍截然相反,绿翘很早之前就看清了肖扬对自己的心思。 江湖儿女,没那么多闺阁女子间的弯弯绕绕。 说实话,有时候看着紫苑和齐南那般,她也是有些羡慕向往的。 曾经暗卫营里那么多兄弟姐妹一起长大、一起训练,于她看来,他们中,男子和女子对她来说是没有区别的,只分关系远近。 唯一一个走得比较近的齐西,也只是亦师亦友般的存在。犹记得当初齐西离开后的第一个生忌,她还曾躲起来偷偷地哭了一场,却被眼前这男人给撞到、赖上了。 肖扬一再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强势闯入她的生活里,让她在不知不觉中也将这个男人放进了心里,让他逐渐影响着自己的情绪。 “那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小师妹怎么办?”绿翘扬起一张俏丽的小圆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肖扬笑道:“圆脸丫头,你刚刚在门外难道听得还不清楚?” 他的话里满是宠溺,以前总爱笑话齐子皓没边没际地宠着一个比他小那么多的丫头,如今轮到了自己才明白过来个中滋味。 绿翘一听到“圆脸丫头”这几个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的脸哪里圆了,凭什么总是这么说她! 好吧,确实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地圆! 于是她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得寸进尺的老男人!” 果然,听了她的话,肖扬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灰。任何一个男人在听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说自己老的时候想必都会愤怒不已,虽然他确实是大了这丫头整整一轮! 这臭丫头,还真是打蛇打七寸,专往他痛处戳!等回头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再让她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老男人! 心里暗自调整了一会儿之后,肖扬依旧一副好脾气外加厚脸皮的样子与她说了起来:“小辣椒,你今日就给个话。要是不答应,我就见天地缠着你不撒手!” 绿翘嘴角一抽,肖扬是真的能说到做到,他这死德性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当初在定王府的时候,说句不好听的,她就是去上个茅房也能在半路偶遇他! 俗话说,烈女怕缠郎,肖扬可谓是将这缠人的本事发挥到了极限。不管你怎么想,反正他依旧坚持,依旧故我。 绿翘撇了撇嘴,道:“你想嘴上几句好听的就将我骗走?没那么容易,当本姑娘是那么随便的人?” 肖扬听了这话,一脸嬉笑地又贴到了她的面前,与刚刚那个悲伤沉重的男人宛若有天壤之别。 “你就这么想我?我自然是要堂堂正正地三书六聘、八抬大轿将你娶回来的!明日我便请外祖父找人上门提亲,他老人家惯来喜欢性子爽利的人,定是会对你十分满意的!”虽是嬉皮笑脸,语气却相当地认真。 绿翘只觉得一股滚荡的气息在脸上蔓延开来,连耳根子都染上了一抹不正常的绯红。 她如小女儿家那般跺了跺脚,轻啐一口:“谁要嫁你了?”说完便逃也似地跑开了。 “回头我就去找王妃说。”身后传来肖扬得意而又略带不羁的呼声。 …… 肖扬的行动力比之当初的齐南丝毫不差,在知道绿翘的心意后,立马就找上了齐子皓和叶卿清。 既然绿翘都点头了,叶卿清自是不会反对。 她不禁有些感慨,紫苑和绿翘两人是两年前还是初相识那会齐子皓送到她身边的。 没想到,短短两年,这两个丫头就接连出嫁了。如今看着她们两人都找到了美满的归宿,叶卿清也替她们开心。尤其前两日,紫苑还被诊出有了一个月的身孕,算来这也是定王府的一桩大喜事了。 紫苑有孕也让叶卿清对孩子的事情又重燃了期待之火。 好在,齐子皓所吃的那药两年药效就快过了,说不定明年这时候,她肚子里也会有他们二人的孩子了。 “丫头,怎的又在这发呆呢?”齐子皓进屋来,就看到那丫头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屋外那棵芭蕉。 昨儿夜里下了一场小雨,这会儿还能听到残留的水珠滑落下来击打着芭蕉叶的声音。 站在窗前的人儿身影似是又清瘦了些,看得齐子皓一阵心疼,或许这次便不该带着她来回奔波。 叶卿清听到声音,转身走了过去,冲着他浅浅一笑,倒了一杯凉茶递到他手里,好替他散散这闷热的暑气。 “肖扬说,明日里会带着肖老太师一起上门,来商量和绿翘的婚事。” 齐子皓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他的意思是尽快把婚事办了,毕竟等楚天鸣和齐丽嘉的婚事一过,咱们便要准备返程了。” “那时间上会不会有些赶?”如今已经六月下旬了,而楚天鸣和齐丽嘉的婚事定在了七月十六,若是要赶在这之前,怕是最多只有十多天的时间来准备。 齐子皓撇了撇唇:“时间再仓促,底下的人都能备得出来,如今在南楚办这婚事也不宜太过招摇,肖扬自己也是这个意思。这事,你就别操心了,让下面的人去办,你给绿翘准备些嫁妆便可,免得劳心劳力地又把自己给累着了。” 这男人说话一贯别扭,可出发点从来都是为她着想,叶卿清念着他这份心,点点头应了下来,想着回了东齐再在府里摆上几桌,毕竟定王府里有许多同绿翘一起长大的暗卫,也算是她的娘家了。 靠在他怀里的时候,叶卿清感叹出声:“如今紫苑嫁了齐南又有了身子,眼看着绿翘也要嫁出去了,没想到时间竟过得这般地快。” 齐子皓抚弄着她柔顺的秀发,轻轻地在发顶印下一吻,说道:“回头再选两个女暗卫出来放到你身边吧!” 紫苑、绿翘嫁了人以后贴身保护便会多有不便。 叶卿清从他怀中退了出来,轻轻地摇了摇头:“暂时先不用了,如今我手下那四个二等丫鬟也能当得一面了,回头提了上来放在身边便是。” 她也曾和紫苑以及绿翘说过,成了亲便不用在她身边伺候着了。 但二人都一口拒绝了,暗卫不同于其他的奴才那般,他们是不用签卖身契的。因为一旦决定了暗卫这个身份,便是一辈子都摆脱不掉,也不能娶亲嫁人,除非遇到开明的主子,一如叶卿清这般。 紫苑与绿翘记着她的恩情,不愿离去。 叶卿清也没有勉强她们,反正如今肖扬也算是半个定王府的人,齐南就更不用说了,成亲后都会在府里给他们单独开个小院。齐南本身有军职在身,肖扬更是闻名天下的神医,若日后有了成就,自可再做打算。 叶卿清想起了些什么,坐到了齐子皓身边,又继续说道:“对了,之前思思不是带回了一对祖孙么,我见那小丫头不错,对医术也很有天分。回去之后不如让她拜在绿翘名下吧,以后就把她放在卿园里。” 顾青萝被带回来后一直跟在齐思思身边,小姑娘人勤快,也不多话,最常见的便是会去找肖扬和绿翘讨教医术,叶卿清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齐思思十一月便要出阁,不过当时同被救回来的顾老爷子年龄大了,所以她也不准备带着顾青萝嫁去顾家,是以也曾和叶卿清商量过把人留在卿园里。 叶卿清应了下来。虽然她总觉得顾老爷子隐瞒着些什么事,譬如他们祖孙明明是来京城找亲人的,后来却没了信。对于这一点,叶卿清也不想深究,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不愿说出来,或许是有一些什么难言之隐。 “你喜欢就好!”齐子皓没有反对,顾家祖孙他查过,确定没有问题才会让人继续待在王府里,既然小丫头都和他开口了,他自然不会说不。 翌日一早,肖扬便和他的外祖父肖博衍一起来了驿馆,同行的还有景城最好的媒人,虽说肖扬没打算如齐子皓那般将婚事张扬得满城皆知,可该有的礼数以及聘礼那是一样不少。 要问肖扬如何能在短短一日内就将聘礼准备得如此齐全,那自然是要归功于盼孙子成家盼得望穿秋水的肖博衍肖老太师了。 他虽已年近古稀、身子高瘦,可精神依旧抖擞,时不时地还能和肖扬杠上几句。 看到肖老太师一副老顽童的模样,叶卿清嘴角微抽,她可算是明白了肖扬那副自信到自恋、嚣张到狂妄的性子是哪儿来的了。 肖博衍对这桩婚事本就没有反对之意。 当初他错看了樊峻茂以至于让唯一的女儿芳华早逝一直是他心中最深的一道伤。 这些年,看着肖扬孤独一人在江湖上漂泊,不愿轻易动情,他心中是既担心又愧疚,若非女儿早早地离开,肖扬的性情也不会如今天这般。 是以,他不会有什么门第之见,只要姑娘的品德性情俱佳就好。他相信,能让他这孙子看上的人必定不会太差。 当然,在见到绿翘本人之后,他对这桩婚事就更加满意了。 老人家同肖扬一样,最是欣赏直爽利落的女孩子。 更别提绿翘还曾私底下悄悄地问了他一句,说反正现在他都已经致仕了,不如这次就和他们一起去东齐算了。 肖博衍如今年龄也大了,身边也没个能照顾的亲人,说点不吉利的,万一将来有些什么事,肖扬不在身边那也是鞭长莫及。 反正肖扬是没打算留在南楚的,更不可能回樊家继承什么劳什子的爵位。不提他和樊家之间的恩恩怨怨,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自由自在,受不了朝廷里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 而肖扬之所以急着在南楚将婚事办了,无非是因为这是他的故乡,也是他母亲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这里有他母亲的气息,他希望她能在天上看着他成家立业。 肖博衍听了这话之后,心里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嘴上甚至还一直念叨着说姑娘就是比小子贴心。只他听了绿翘的话之后虽然确实动了这个心思,可奈何最后决定权并不在他手上。 毕竟就算他已赋闲在家,可还是天子的老师,是楚国的臣民,若想跟着肖扬一起去东齐,必是要先过了楚彦的意。 肖扬和绿翘的婚期最后定在了七月初八,也是个难得的吉利日子,虽然只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可对于他们来说,准备一场正正经经的婚礼那是绰绰有余。 这场议婚虽然进行得十分低调,可还是不妨碍它传进了有心人的耳朵里,比如对肖扬的动静时刻关注着的南云俪。 在得知肖扬即将成亲的消息之后,南云俪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 这怎么可能呢! 这些年肖扬身边分明什么女人都没有,怎么可能那么巧,她前脚刚上了一趟门,后脚就传出了他要成亲的消息。 南云俪认定了这是肖扬为了拒绝自己而弄的障眼法。 只是,在她知道那个即将与肖扬成亲的女人居然只是定王妃身边一个小小的侍女时,她心中那股子忿忿不平的心思就更加强烈了。 肖扬这分明是在羞辱她! 论身份、论地位,那个女人哪里比得上自己了,他居然找这种女人来做挡箭牌! 然而南云俪这个时候却忘了,虽然南意子自小就特意请了人以大家闺秀的礼仪来教导她,可若不是沾了她那死去的姐姐南云仙的光,她也不过是个山野小民罢了,甚至不能和绿翘相提并论! 有时候,山鸡就是山鸡,即便她披上了凤凰的羽毛,却改变不了她内里的本质。 细细思量之后,南云俪心中有了主意,带着人便去了盛安侯府。 肖扬,既然你不仁,那便不要怪我不义了! ……*……*…… 自定下了绿翘的事之后,叶卿清算是彻底闲了下来,偶尔也会带着齐丽嘉在景城里四处看看。 两个往日里在东齐的时候基本没有交集的姑嫂在来了南楚后感情上倒是增进了不少。 叶卿清越发觉得,和当年那个恃宠而骄、刁蛮任性的长乐公主相比,如今敛起锋芒的齐丽嘉格外地惹人注目,才真正地堪称天之骄子。 有赖于当年庄贵妃的攀比之心,齐丽嘉在才情谈吐上丝毫不差。因着心性逐渐成熟,叶卿清相信,只要楚天鸣不薄待她,这个一国之母的位置她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相较于叶卿清的轻松,齐子皓这边可谓是相当地忙碌,除了一些推拒不掉的人情往来,便是因为营救齐承风的事情。 虽然他们已经与楚南熙商议好将接人的日子定在楚天鸣大婚之日,可齐子皓显然是信不过楚南熙,也不想将这件事的主动权放在别人手上。 他已经吩咐齐南将常年蛰伏在景城里的高手全都召集了起来。 这些人,身份不一,有些甚至已经成家立室,在景城定了下来。 可无一例外的这些人都是忠心耿耿的好手,只要定王府的号召令一出,随时都要集合待命。 且这些人的优势还在于他们在景城的时间已久,对这边无论是地形还是人情往来上都是十分地熟悉。 往常是因为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想到齐承风居然还活着,并且居然会活在南楚的皇城景城里,是以才没有动用到这些人。如今,既然已经确定人在楚南熙的手上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在接到混进公主府里的细作传来的讯息后,当天夜里,齐子皓便亲自带着包括齐东、齐南在内的精挑出来的二十个好手去了公主府。 楚南熙喜静,因此她的府邸附近倒是没有挨得比较近的人家,这也无形中给齐子皓他们提供了一定的便利。 入夜后的公主府沉闷安静,没有那般奢华的灯火通明,只依稀可见一些巡逻护卫手中火把的亮光。 齐子皓等人伏在墙头,只等着特制的讯号传出便可立即行动。 “王爷,有信了。”齐南在一旁低声提醒。 黑暗中,一丝微不可见的蓝色火焰渐明渐灭,又传来一缕若有若无的苏合木的香味,这是定王府独有的联系暗号。 侯在墙头上的诸人不再犹豫,在齐子皓的带领下如夜魅般脚尖轻点,施展轻功从墙头飞下。 这些人显然是训练有素,除了齐子皓与齐东、齐南还有另外四人朝目的地奔去,其余众人皆找好各自的暗点将整个公主府监控了起来,一旦有异动,便能立即察觉到。 齐子皓等人皆是一身黑衣,奔行在公主府内,身手矫健宛若是隐藏在暗夜里的猎豹,随时便能出手一击致命。 在解决掉沿途那些桩子之后,他们停在了府里较为偏僻的一个小佛堂前。 楚南熙与楚南康是南辕北辙的性子,尽管在感情方面,两人在外风评都不太好,而且可能都出奇默契地看上了有妇之夫,可生活作风却截然不同。楚南熙不仅深居简出,甚少出门交际,而且每日必会来佛堂诵经礼佛,经年不变。 小佛堂并不大,走进去便能一眼看全。待到那引路而来的细作将佛案上的香炉左右三圈回旋后,佛像便自动旋转开来。 在看到下方出现的一个似地宫一般的入口时,齐子皓的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这十几年,父王竟是一直被藏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 他的双手渐渐握起,手上青筋毕露,可想心中的怒气有多甚! 楚南熙那个贱人还真是狡猾,怪不得之前齐南先行过来却查不到一丝一毫地蛛丝马迹。这次若非是派过来的这个细作够机灵,见楚南熙行踪有异,怀疑到了佛堂里,只怕他们想顺利把人带走还要费上好大一番功夫! 待先行下去打探的人传来代表着安全的讯息时,齐子皓没再犹豫,带着齐东与齐南便下了密室,剩下的人皆留在外面守着。 他们三人沿着台阶一步一步往下,沿途走来,不像一般用来囚禁的暗室,而是一路亮堂,华锦铺地,可以看得出来布置这里的人是花费了一番巧妙心思的。 密室不算太大也并不曲折,三人很快就走到了尽头的内室里。 如果说刚刚沿途通道里的布置是花费心力,那么这房间便可以称得上是煞费苦心了。 屋内整体上算是简洁明了,可里面的任意一件物品无一不是重中之重。 墙的东北角放着一排浅黄色的书柜,细细看去,竟是当世稀有的黄杨木打造的,淡淡的清香溢满整间屋子,雅致却不显俗艳。 室内虽照不进阳光,但那数颗如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泛着柔和的光,零散地打落在那坐在轮椅上低头伏案的男人背影上。 旁边侍立着的一名男子见有人闯了进来,正要有所动作,却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倒在了齐子皓袖中射出的银针之下,不过眨眼之间的事。 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似是有所察觉,却不慌不忙地移动轮椅转过身来,或者说是因为他现在身子不便,是以动作起来十分困难而导致行动缓慢。 齐子皓杵在原地并未上前,连同齐东二人连面巾都未摘下,只静静地看着那个略显狼狈的男子。 他的背影略显消瘦,已经不见当年那般结实,齐子皓心想幼年时期伏在他那英俊伟岸的父王背上那种宽厚踏实的感觉想必是再难找回来了。 待看清那人的脸时,他喉头微动,苦涩的感觉一涌而上,那因为清瘦而显得更加棱角分明的面庞与当年相比并无太大变化,脸上染上了淡淡的风霜,若是忽略鬓边那一缕白发,说是三十出头的美男子怕是都没有人会怀疑。 容貌上虽然未有多大改变,可看着那记忆中教他习武练字,曾将他扛在肩头飞奔的男子此刻却困于那小小的木制轮椅之上时,齐子皓心里的复杂之情难以言表。 他伸手缓缓地摘下面巾,一步一步地朝着齐承风走去,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对面那个男人的眼神转换,看着他眼里的神色由吃惊到不可置信,再到激动,最后转为喜悦。 走到那人身边,他轻轻地将手覆在那骨节分明的大手上,一如小时候父王牵着他的手带着贪玩好动的他四处游逛。 “父王……”久违的称呼,从没想过阔别十几年还能再喊出这样的字眼。 齐承风的双眼渐渐湿润,他的唇瓣嗫嚅,吐字竟有些颤抖:“皓,皓儿?” 没有应答,只那握起的手已经表明了一切。 父子两人皆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空气仿佛一时间凝固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齐南上前道:“王爷,让属下背着老王爷先离开这里吧,晚了怕是会惊动些什么人。” 虽说今晚他们带来的都是好手,楚南熙这公主府上也并无太多守兵,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齐子皓听罢,并没有采取他的建议,而是弯下身子半蹲在了齐承风面前,示意齐东与齐南将人扶到他的背上。 如今,角色对换,或许父王再没了那稳重宽实的后背,他身为人子却能将这份安心交诸于他,一如当年父王对他那样。 走出密室,他并没有回头,而是淡淡地朝身后的人吩咐道:“烧了这里……” 一行人如进来时那般,悄无声息,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他们离开后,公主府里大呼走水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尤为刺耳。 楚南熙听到这声音,心下一惊,条件反射般从床上坐了起来,透过窗户看着亮起的地方像是小佛堂那边,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上便要赶过去。 只是,拉开房门,她的动作便静止了。 自己还真是傻,小佛堂怎么会好端端地着火,虽然因着她是庶出,不像楚南康那般拥有亲兵护卫队,可这府里的守卫也还是有的,断不会粗心大意到能让府里起了那般大的火势。 是他的儿子找来了吧?依着齐子皓那样的性子,救了人之后一把火烧了小佛堂倒也在情理之中。 楚南康赤着脚,双目无神地走回了屋子里。 她静静地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那个已不再年轻的自己,伸手抚上那早已比不得年轻女儿家的娇肤,表情渐渐有些狰狞,竟是徒手就将那上好的黄杨木打造的木梳掰成了两半。 楚南熙的乳娘秦嬷嬷一进来就看到她这般模样,心疼地上前就跪下身帮她套上了鞋。公主怎能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便是夏日里,也禁不住这样的寒凉啊! 她微微摇了摇头,一遇上那人的事,公主的冷静睿智便统统抛到脑后了! 自从十六年前将那个男人带回来之后,公主的性子就越发地阴晴不定,虽然在外头表现不出什么,可这些年公主府里暗中被抬出去的丫鬟可不少。 虽然,因着她御下的手段镇住了那些奴才,没有人敢乱嚼舌根子,可公主府中的仆婢们一听到要被调到公主身边近身伺候便一个个地如临大敌、避之惟恐不及。 “人被带走了吗?”楚南熙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从将齐承风的消息送到定王府的那一天,她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 其实她从心底还是抱着一些侥幸心理的,毕竟那个密室很隐蔽,之前不就曾有人三番两次地夜探公主府都没发现么! 她之所以和齐子皓将日子拖到楚天鸣大婚那日,就是因为她后悔了,她不该将他还活在人世上的消息传回东齐的。 若是没有人知道他还活着,那么不管结果怎样,至少他会一直留在她身边,便是死,也只能死在她身边! 秦嬷嬷心中无奈,点点头,讷讷地开口道:“而且,小佛堂,已经被烧了个一干二净。” 虽是早已料到这种结果,可楚南熙的心还是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二十年了,从最初便装游玩遇险被出访南楚的他救下,再到当初战后在断崖下机缘巧合地将他救回并带到了南楚,劳心劳力地救治、费尽心思地照料,她整整二十年的光阴都倾注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她倾慕了他整整二十年,在他被救回来的这十六年里,陪着他、在他身边的是她楚南熙! 可那个男人怎么能走得这么决绝呢,竟是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这么些年,他可以不给她任何脸色,可以忽略她的一番深情,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他不该走得这般决绝,走得没有一丝留恋! 秦嬷嬷叹了口气:“公主既是放不下,当初又为何要将那人的消息布出去呢?” 听到这话,楚南熙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想吗?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大夫说是长年心中郁结所致,若然不能解开,怕是要命不久矣了。你说我能怎么办,啊?嬷嬷,你倒是告诉我啊!” 楚南熙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到最后就只差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她哪里不好了?即便这些年齐承风对她一直疏离有度,可她还是有什么好的东西都只紧着他! 可他呢?整日里只会惦记着那个远在东齐的女人。便是被困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每日写写画画,也从来只会和那个女人有关! 除去二十年前在南楚见过,后来她也曾派人私下调查过,那个女人当年因他的死讯大受打击,这些年吃斋念佛、消极避世。如此懦弱的女人不过是个空有美貌的花架子罢了,哪里就配得上他了! 秦嬷嬷看着这样的楚南熙心疼不已。 她虽然只是楚南熙的乳娘,可楚南熙的母亲当年只是个意外被宠幸的宫女,是没有资格抚养她的。 因此,她是被养在了已经过世的明太妃膝下,由秦嬷嬷一手照料长大。可以说,在秦嬷嬷的眼里,说句僭越的话,楚南熙便是她的亲生女儿一般。 看着楚南熙如此痛苦的模样,她在心里将罪魁祸首齐承风狠狠地记了一笔。 她走上前安抚着楚南熙,轻声问道:“公主,那,之前准备的计划还要继续么?” “当然了,为什么不继续?自然是要继续了,本宫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认输呢!”楚南熙面上一片狞色,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么多年她都坚持过来了,哪怕心中再不甘,她依旧能十六年如一日地在齐承风面前维持一个温婉善良的好形象,以至于心中的愤懑最后只能私下发泄到身边的丫鬟奴才身上。 她为了这个男人,从豆蔻少女等到了今日这般韶华已逝,齐承风早已成了她心中摆脱不掉的执念。 这一辈子,便是死,她也不会放手! ……*……*…… 这边齐子皓在驿馆四周布置得都很妥当,是以将人带回来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波动。 倒是叶卿清听说主屋那边有动静了,匆忙更衣带着红莲便赶了过去。 齐子皓一回来便立即将肖扬喊了过来,齐承风身体状况不佳,他感觉得很清晰。 练武之人,鼻息之间的运气一向掌握得十分透彻。 “子皓,是找到父王了吗?”叶卿清赶过来的时候齐子皓正侯在外室,内室里肖扬正在细细地把脉。 齐子皓点了点头。 叶卿清脸上顿时一片喜色,可见齐子皓眉头并未舒展,似是有什么烦心事萦绕心头。 拉着他的手,她低声问道:“怎么了,是父王出什么事了吗?” “他的身子很不好。”齐子皓声音低沉。 常年被关在地下密室,极少能见到外面的世界,再加上近乎于与世隔绝的这种禁锢,无一不让齐承风的身体雪上加霜。 叶卿清咬了咬唇,一时语塞,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握紧了他的手,以一种无言的姿势默默地安慰着他。 肖扬出来后,她抢先一步上前开口问道:“父王他怎么样了?” 肖扬脸上神色尚可,并不见太多凝重,让她的脸色稍微放松了些。 “放心吧,虽是这些年身子差了些,可好在那些贵重稀有的药草也没少用,只待慢慢调理便可,老王爷的病,大多是在心里,如今被救出来了,这心结自然也就没了。”说到这里,肖扬顿了顿,支着下巴,复又继续说道,“只是,这腿,却是有些麻烦。之所以站不起来,并不是当年摔断了腿骨,而是因为有毒素被积压在了腿上。” “那毒能解掉吗?”叶卿清一听这话,虽是觉得有些古怪,可还是先以齐承风的病情为重。 肖扬点头,面色有些凝重,但还是示意她和齐子皓不必担心:“并非是什么大毒,只不过时间拖得太久了,毒早就扩散到了整个腿部的血液里。即便是用解药解毒也是于事无补、没有任何用处的。而如今只剩下了一个法子,便是放血疗毒,只是这过程……” 肖扬欲言又止,脸上也有些为难。 老王爷如今虽然也才四十多岁,也算得上是壮年,可现在不比当年,放血疗毒的痛楚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齐子皓眸色不明,眼中精光尽显,他幽幽地问道:“这种毒一般的大夫都能解吗?” 肖扬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可还是如实说了出来:“这种毒只要是精通医理之人,都不难解出。” 听了肖扬的话,齐子皓面上再无波动,只淡淡地道:“此事本王问过父王之后再给你答复。这次算是本王欠下你一个人情,父王的身子,日后还要多靠你了!” 齐子皓极少这般郑重客气,弄得肖扬倒是有些不自在。 他一贯的自吹自擂又冒了出来:“客气什么,下次说不得我也有要求你的时候呢,况且绿翘也算是你们夫妻二人一手带出来的,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这腿虽然不好治,但爷可是天下第一神医,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 虽说,话里的语气很是狂妄。 可齐子皓和叶卿清都知道,若然没有七八分的把握,肖扬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今晚这一闹,已经是到了后半夜。 虽说齐子皓是练武之人,以前在军营里的时候,便是几天几夜不合眼,也是常有的事儿。 可叶卿清看着他这些天辗转奔波,今晚又闹了这么大的阵仗,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说什么都不准他再继续留下来了。 眼下父王已经睡了过去,自是会有人在旁边守着。 现在齐子皓就是应该乖乖回去睡觉才是,虽然如今父王人是救回来了,可后头还会有些什么事谁说得准呢,回头不定又要劳心劳力! 反正,他就是该先好好回去养精蓄锐! 齐子皓看着自家这小媳妇儿一副倔强坚持的样子,嘴角禁不住染上了一抹柔和,语气淡漠地对着晚上守夜的人吩咐道:“好好看顾着,老王爷这边若是有些什么事,立即来报。” 夫妻两人携手在夜色中并行,并肩而行的影子在月色下越拉越长,时而拂过面上的阵阵清风也逐渐吹散了两人心中的烦闷。 聪明的女人都知道如这种时候男人最需要的是一个安静的空间,是以叶卿清这一路上直到走回房中都并未开口问起齐承风的事情。 对于刚刚肖扬所说的腿伤一事,她也渐渐嗅出了些门道。 当年人是被楚南熙救回去的,摔落悬崖的伤都治好了,这么一点小毒为何会让它残留至今呢? 况且,她甚至有些怀疑,这毒,到底是怎么来的还不好说呢! 又或者,这个救了父王的人根本就是因为一己之私想要折断父王的羽翼,将他困在身边! 若真是这样,那这种所谓的爱来得太过疯狂,太过自私! 叶卿清能想到这个梗,齐子皓自然也不例外。 那个贱人,他是不会放过她的! ------题外话------ 楚南熙和楚南康真的不愧是姐妹俩,都有抢人丈夫的爱好! 虐,回头一定要狠狠地虐! 118 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回房后,齐子皓粗略地沐浴了一下,由着叶卿清在一旁细心地为他擦干身上的水珠。 这一番动作,肌肤相触,却没有丝毫旖旎夹杂其中,有的只是浓浓娟娟的温情。 齐子皓看着眼前这个不停地忙碌着的小丫头,虽然今天确实是心情不好不想多说,但心头还是感激她的懂事配合,遂摸了摸她的头,如同往常那般哄着他的宝贝小丫头,轻轻地箍住她的腰肢睡了过去。 齐承风被救回来后,楚南熙那边却是没有一点动作,只有那天晚上公主府走水的事情在第二天引起了一些小的议论。 当然,齐子皓和叶卿清也没有因此便降下对楚南熙的防备。 那个女人,可以将自己爱的男人关在地下密室整整十六年,又终身不嫁,可见心性扭曲,绝非善类,必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然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便楚南熙不找上他们,他们就不会就此罢休,父王这些年的自由、母妃这些年的泪水,总得有人来还! 齐承风对于叶卿清这个儿媳妇很满意,不仅仅是在于她的细心以及对他的尊重。 更重要的是,她的性子与皓儿可谓是相辅相成,坚强中不缺柔软,可刚可折。子皓是个强硬别扭的性子,不管是一昧地退让亦或者是太过强势,都是不适合他的。 如叶卿清这般的,才是刚刚好。 果然如肖扬所说的那般,因为心境的转换,齐承风的身子明显在渐渐地好转。 而更让齐承风激动的是,当年他上了战场之后,明心腹中居然有了孩儿,而且最后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当年苏明心生齐子皓的时候难产,是以他打定了主意有一个孩子便够了,尽管有时候也会遗憾缺少一个如她那般的女儿。 可没想到在与世隔绝了十六年之后,他会收到一个如此大的惊喜,他居然有一个十五岁大的女儿。 一想到这里,他就恨不能安上翅膀立刻飞回东齐,去向他的女人还有女儿道歉,为他缺席的这十六年道歉! 自从将齐承风救回来后,肖扬的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他的身上,各种药膳调理、针灸治疗。 至于腿伤,齐子皓与齐承风商量了一番之后,决定听从齐承风的决定,接受放血疗毒。 毕竟,齐承风如今才四十多岁,轮椅上这十六年已经消磨了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部分时光,他不想以后一直再以这个狼狈的样子活在苏明心的生活中。虽然知道她不会介意,可他总是想给她最好的,包括他自己。 只不过,齐承风现在的身子尚还虚弱,不适合立即治疗腿伤。是以,众人商议了一番,便准备回到东齐之后再着手这件事。 这腿伤,到底已经十六年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急也急不来,当下只管着将身子调理好便行。 离着肖扬和绿翘成亲的日子也不过三天的时间了,好在婚礼的事自有手下的人在准备,肖老太师更是劳心劳力,因此他也不必太过费神。 虽然肖扬没准备多高调,可消息还是传了出去。人人都知道,肖老太师的孙儿要成亲了。 颇为意外的是,这段时间,樊家没有人找上门来也没去肖家打扰,至于那个南云俪,也没有再出现过。 原以为事情就将一直这样平平顺顺下去的时候,却突然传来消息说南康公主带着人去了雁荡山,发话要掘了肖扬娘亲的坟墓。 肖扬一得到消息,立马就赶了过去。 到底是怕肖扬在身份上吃了亏,齐子皓和叶卿清安排好驿馆里的事情之后,也带着人立时就往雁荡山那边去了。 不说肖扬曾帮过他们多次,便是仅仅以朋友这个身份他们也不会让人任意欺负他。 毕竟,定王府的人从来都是护短的! 在路上叶卿清他们才知道,今天这事的起源还是在樊家。 真不知道樊家那两个老东西是怎么想的,居然打算将肖氏迁回樊家祖坟,与樊峻茂合葬,莫不是他们以为这样肖扬就能回樊家了?就能改回“樊宜修”这个名字了? 简直是可笑! 原本以为这段时间樊家没动作是消停下去了,没成想暗地里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樊家二老筹谋多日,今日本打算悄悄地带着人去迁坟,却不想消息透露到了南康公主那边。 虽说楚南康离开樊家多年,私生活也极其放荡。可在她眼里,她依旧挂着樊峻茂妻子的名头,樊家这么做分明是在打她的脸。待她毁了那个女人的墓,看他们拿什么回去合葬! 叶卿清他们赶到的时候,肖扬已经与南康公主的人动起了手来,而肖氏的墓碑已然被利器削去了大半,整个地看起来惨不忍睹。 老侯爷樊伯庸和樊许氏杵在一旁早已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们的原意只是想着向肖扬示好,让他回来认祖归宗、继承爵位罢了,谁成想这个离开了十几年的儿媳妇居然会跑出来添乱,这可不是让他们和肖扬之间的关系雪上加霜吗! 这时候,樊老夫人斜睨了一眼站在一旁扶着她的南云俪,心里顿时不满丛生。 若不是这女人出主意说他们这般对肖扬示好,定能打动他,事情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如今可好了,那南康公主性子跋扈,是听不进话的,肖扬又与他们不亲近,更加不会搭理他们。 果然,乡下丫头就是没见识,这种不着调的馊主意也能想出来,偏自己和老侯爷还一时糊涂听了她的话。 若不是看在这女人是楚玉公主的姨母,又颇受圣上眷顾,她何苦与这种人打交道! 与其他人一样,南云俪也一直在关注着肖扬那边的动静,因此并没有注意到樊许氏那带着嫌恶的目光。 她紧咬着唇瓣,一颗心如擂鼓般忐忑不安,同时心底也升起了一股诡谲的报复的快感。 那些年,肖扬跟在她父亲身边学医,他们朝夕相处,因此肖扬的母亲对于他来说有多重要她是一清二楚的。 也正是因为抓住了这一点,她才想出了用这个法子逼肖扬回樊家。 肖氏至死仍是樊家的媳妇,樊家如果提出要将人迁回祖坟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以肖扬对樊家的恨意定然是不会同意这件事的。 即便她骗樊氏夫妇肖扬最在乎他的母亲,若他们将他的母亲葬回樊家,肖扬说不定会因为感恩而冰释前嫌。 可是她心里清楚,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并且,双方一定会就这件事产生矛盾 那么争执之下最好的结果便是一人让一步,最后樊家不再打扰肖氏的安宁肖扬回到樊家顺理成章地继承樊家的一切。 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威胁吧! 如此,只要肖扬肯退了那个女人的婚,她便不会计较之前的事,自当安安心心地嫁给他做盛安侯夫人。 原本,她的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 只是没想到她将这事和樊家的老太婆说了之后,樊家虽然采取了她的建议,可那老太婆不仅没站在她这边,反而劝她要大度,大不了将来与绿翘那女人共侍一夫就是了! 这让南云俪怎么受得了! 在她看来,如今她是那浮于天上的云,而绿翘就该是被踩在地底的泥,有云泥之别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平起平坐呢! 更别说是那樊老太婆话中还有意思,若是肖扬实在喜欢绿翘得紧,就让她先委屈一段日子,等肖扬那股子新鲜劲儿过了再说。 许是因为南云俪这个县主是从天而降、半路出家的,平日里在那些真正的贵族小姐们面前总是自觉低了一头,所以她对身份这个话题格外地敏感。 她认定了樊家是看不起她,才打算用绿翘那个下贱的丫鬟来羞辱她的。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羞辱谈不上,但无论是平日里对她颇为和善的樊老夫人还是这景城里其她的夫人小姐们,没有几个是真正对她看得上眼的。 在她们看来,南云俪不过是命好有了南云仙那么一个姐姐,即便是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让皇上念念不忘,连带着对南云俪都如此地照顾。 只不过,封她一个县主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所以,南云俪在她们看来也不过是一个披上了锦衣华服的土包子罢了! 话说回来,南云俪怨恨上了樊家,又见这些日子里肖扬与绿翘的婚事正在如火如荼地准备着,她心底的不甘与怨愤便越来越浓,直到一发不可收拾…… 樊家不是想和肖扬冰释前嫌么?肖扬不是对她的母亲珍之重之么? 她就偏偏要将这两样毁得彻底! 此时正在交手之中的肖扬宛若一头愤怒的狮子,他迫切地想将这些年早已压到心底的怨恨彻底地抒发出来,然后将那些曾经迫害过他母亲和他的人一一撕个粉碎! 这个该死的女人,当初逼死他的母亲,又害得他少年离家浪迹江湖,如今母亲便是死了她还要来打扰她的安宁! 简直是杀她一百次都不为过,此刻,他恨不得将楚南康碎尸万段。 饶是南云俪看到肖扬那满面狠厉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震! 他们师兄妹这么多年,肖扬在她眼里从来都是温和且脾气好的,即便在婚事上从没给过她好脸色,可也没有像今天这般让人胆战心惊。 若是他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自己,那……,南云俪不敢想象。 南康公主手下的人之中也不乏高手,肖扬在与他们的交手之中双拳难敌四手,逐渐落了下风。 可即便身上已经受了伤,他依旧招式凌厉,不肯就此退出来。 本就对楚南康有着感同身受的痛恨与嫌恶的绿翘在看到肖扬如此被人欺负时,早就忍不住了。 她知道两位主子不会阻止她的行动,遂一个点地飞身上前跳进了打斗圈中。 不同于肖扬的赤手空拳,绿翘则是双手两把小巧的弯月银刀脱袖而出,于掌间飞舞。 绿翘既与紫苑二人号称是是定王府中最出色的两个女暗卫,甚至比众多男暗卫都要出色,自然靠的不是嘴皮子上的功夫。 她除了擅长使毒,最厉害的便是这一套双手刀法。 刀身轻巧可藏于袖中,刀刃利且薄,若是一个不小心对准了经脉划下去便是大罗神仙也续不回来。 正如绿翘此刻的动作一样,她对准那些欺凌肖扬的人,丝毫不犹豫地挥刀在他们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的印记。 那股狠决的样子,不比嗜血阴戾的齐北差多少。 很快,局势由于绿翘的加入彻底被翻转了过来,看着倒在地上低声哀嚎的护卫,楚南康气得嘴唇直颤,那凌厉的眸子里无数怒气化为的利箭直直地向站在一旁观望的齐子皓与叶卿清射去。 “定王爷,你这是何意,是在像我南楚挑衅?”楚南康指着这倒了一地的人,咬牙切齿地问道。 她不是笨人,今天毁了肖氏的坟墓一事是她太过冲动,便是闹到了皇兄面前她也不占理。可现在,事实便是,齐子皓这个东齐的王爷纵容他的手下恃强行凶,这可不就是不将她这个南楚公主,不将他们整个国家放在眼里么! 楚南康能想到的,叶卿清自然很快便一眼看透了她的心思,指了指满身伤痕被绿翘扶着站在一旁的肖扬,她不疾不缓地对着楚南康说道:“公主这话未免说得太过,肖神医是我们定王府的朋友,还曾救过王爷。难道公主是让我们夫妻二人看着他挨打不还手?” 相较于楚南康的急进暴躁,叶卿清可谓是从容淡定得多。 今天这事本就错在楚南康身上,便是楚彦再宠这个妹妹,也不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不待楚南康还口,叶卿清又继续说了下去,语气微带嘲讽:“更何况,身为人子,若是自己的母亲被这般欺辱,还要忍气吞声的话……呵,那便是与畜生无异了。” 叶卿清字字句句听起来温和,然而话语间暗藏的锋利却是显而易见。 在楚国,若说楚彦最为人称道的地方,那便是他的孝道了。 楚彦的生母,已故的昭烈皇太后的娘家在先皇还在时算不得显赫,但这个女人却是手段谋略了得,硬是一步步从一个小小的贵人爬上了一国之后的位置。可以说,楚彦这一朝前期的强盛,与这位铁血的皇太后脱不了关系。 而楚彦对昭烈皇太后也极为尊重,曾经太后病重时,楚彦曾以天子之身亲自斋戒沐浴七七四十九天,只为缓解她的病情。 虽然最后人还是去了,可楚国孝道大于天的规矩也就此形成。 或许也正是因为对母亲的尊重,楚彦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容楚南康这个胡作非为的同母妹妹。 是以,叶卿清算定了就算楚彦知道他们对楚南康动了手也绝不会站在她那一边。 “果然是伶牙俐齿!不过今天本公主就将话放在这了,若是你们敢将这个女人的墓迁回去与樊峻茂合葬,本宫便烧了你们樊家祠堂!”楚南康输人不输阵。 她虽然恨极了齐子皓与叶卿清二人,可当着齐子皓的面却是丝毫不敢对叶卿清怎样的,于是直接将一番凌厉的话语丢给了站在不远处的樊伯庸与樊许氏夫妇。 那股子压迫人心的气势惊得那老夫妻二人竟是直接就跪了下来。 自从当年楚南康进门后,樊许氏便再没了对着肖氏时那股子做婆母的威严。楚南康脾气不好,性格跋扈偏又身份尊贵,樊许氏和樊家众人从来都是对她捧着哄着。 肖扬见状,不知是想起了些什么,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冷笑。 叶卿清倒是不在乎楚南康的那些恶言恶语,看着在身边拉着她的手一言不发的男人,横竖她有齐子皓给她撑腰! 楚南康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也不想再杵在这儿,说到底,这里是葬了肖氏的地方,她待在这儿总是感觉有些不自在的。 只是,叶卿清却在她带着人欲离开时,凉凉地来了一句:“南康公主就不觉得你这消息得来的太巧了些么?” “什么意思?”楚南康的步子一顿,下意识地回头问道。 叶卿清但笑不语,并没有回答她,同时微微睨了一眼那个身子明显一颤的女人。 看来果然是被她给猜中了啊! 此次樊家行事如此隐秘,连他们这边都没有得到一点消息,怎么刚好楚南康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知道了呢? 樊家二老自是不会自找麻烦,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樊许氏身边这个最亲近的南县主了。更何况樊家想让肖扬回来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怎么偏偏就在肖扬即将成亲的时候拿他母亲的事来逼他呢! 或许,今天所有的事,这个南县主都是功不可没! 看来这个女人胆子倒不小,竟然两边算计,拿楚南康当枪使,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因爱生恨? 就算这会儿自己什么也没说,楚南康一旦心里有了疑虑,回头必会调查。看她那样子,可不像是能甘心被人利用的,至于能不能逃过楚南康的调查,就要看看这位南县主的手段和人品了! 楚南康离开后,樊氏夫妻不怕碍眼地又飘来了肖扬的眼前,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与刚刚对着楚南康的那种畏惧谄媚简直是有天壤之别。 “你闹了这么久可是够了?回樊家去吧!”樊伯庸一副大家长的语气,随后轻轻地觑了一眼在一边扶着肖扬的绿翘,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既是心仪这姑娘,我也就不反对了,但是祖宗的爵位你总得回去继承吧!” “就是!”樊许氏也在一旁附和道,末了又加了一句,“修哥儿,回去你就和县主把婚成了,至于这姑娘,就留在身边做个贵妾吧!” 在樊许氏看来,能让绿翘做个贵妾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这还是之前老侯爷告诉她要顾全大局,先紧着肖扬的意愿,她才勉强应下的。眼前这丫头虽然是东齐定王妃身边的人,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出身卑贱的丫鬟。 尽管这南云俪这丫头出身虽然也不怎么样,可奈何人家得皇上的青眼啊!娶了回来,于他们樊家有利无弊! 听了樊许氏的话,南云俪脸上一片娇红,却没有任何托辞反驳之言。 在肖扬还没炸毛的时候,绿翘倒是抢先一步开口了,她指着樊许氏的鼻子道:“你说,要让本姑奶奶做贵妾?” 绿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语气颇有些狂妄。 樊许氏何曾被一个小丫头这样对待过,她面色愠怒地回道:“你这丫头好生无礼,若不是修哥儿看重你,你便是做个通房丫鬟都没资格!” 绿翘听了咯咯笑出声来,那讨喜的小圆脸上依旧挂着一抹讽刺的笑容,她挥挥手道:“本姑奶奶可不认识什么修哥儿不修哥儿的,听好了,他叫肖扬,是我未来的夫婿!” 樊许氏被绿翘呛得一时接不上话来。 “师兄,你怎能看着祖母如此被侮辱?”被忽视在一旁的南云俪开口道,那质问的语气仿佛她已经是肖扬的妻子一般。 南云俪的出头让樊许氏心里舒畅了不少,到底还是在上流名门圈子待过一段时间,不是那些野丫头可比的! 这边齐子皓已经不耐烦继续再看这出戏了,他冷冷地觑了一眼樊家那些人,带着叶卿清便要离开。 剩下的事情肖扬自己该能解决了! 齐子皓那一眼的压迫与冰冷让那三人觉得如坠冰窖,窒息而又冰寒,他们缩着脖子甚至不敢拿一眼去偷瞄他。 齐子皓离开后,肖扬正了正色,嘴角始终微微勾起,那一抹讽刺经久未变。 “绿翘说的很对,我只是肖扬,所以樊老侯爷和樊老夫人还是别找错人了。”肖扬直接忽视了南云俪,出言顶向樊氏夫妻。 “你……”樊伯庸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指向他的手指直打颤。 现如今,樊家已经快要败落了,可这不孝的东西居然还如此地记仇! “修哥儿,你怎能如此说话!当年你母亲的事情,没有人想那样,更何况你父亲如今已经不在了,你还想怎样?就刚刚那个定王爷,你可知他是谁?那是你杀父仇人的儿子,你怎能与他混在一起!”樊许氏义愤填膺地骂着肖扬这个“不孝子”! 肖扬冷笑,他父亲确实是不在了。只不过,不是死在了老定王的手里。他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在他一次次冷落母亲、打骂母亲的时候,那个所谓的父亲就已经死在了他心里吧! “樊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也得注意些,当年你对我娘做过哪些事你心里一清二楚,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如今你也别在这乱充好人了!”见樊许氏一副虚心不已的样子却还想开口反驳,肖扬口中一片凛色,继续说道,“我肖扬姓肖,这辈子都不会变,与你们樊家没有任何关系!” 说罢,也不想再与这些人多做纠缠,便带着绿翘上了马车。 南云俪倒是想上前抓住肖扬的袖子再说些什么,却不想连肖扬的衣角还没碰到,整个人就与大地来了个热烈的亲吻。 绿翘看着她那狼狈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 敢和她抢男人,简直是活得太舒服了! 樊伯庸见肖扬将话说得如此决绝,一口气没上来就倒了下去。 肖扬的马车绝尘而去,将樊许氏的呼喊与哭叫声彻底隔绝在外…… 樊家和楚南康闹了这一场,最终不了了之。 但有时候看似没有结果的事情,其实下场都早已定好。正如肖扬所说的那句“人在做天在看”,每个人种下的因都会得到相应的果。 肖扬在与绿翘大婚的前一天,便住回了肖府。 两人的婚礼自然也是在肖家举行,而绿翘是从驿馆这边发嫁。 肖氏的坟墓后来也派人去重修了一番,好在损坏的只有墓碑,不然也没那么容易修缮。 倒是肖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后,气得差点大病了一场,幸亏有肖扬在身边,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呢! 本来绿翘的意思是要不把婚礼延后算了,可老人家一听坚决不同意,便是撑着病体也要吃到自家孙儿的那杯喜酒。 “少爷,樊家又来人了!” 肖扬刚给肖老爷子诊完脉,一听到小厮的禀报声,立即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不是已经吩咐过了吗,樊家的人上门,一律不用禀报,直接赶走便是!” 自从那日在雁荡山闹了一场后,樊老侯爷回去就中风了,到现在还瘫在床上眼歪口斜地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樊家知道肖扬医术高超,几次三番地派人去过驿馆想请他上门诊治。 只是被肖扬拒绝后,碍于那是齐子皓的地盘也不敢再多事。 等到肖扬回了肖府之后,樊家又故态复萌,只短短一天,就已经派过七波人前来了。如今一听又是樊家来人,肖扬自是不会搭理。 那小厮面上似有为难,可一想到大门口现在的情景,还是忍不住禀报了起来:“这次是樊家的老夫人亲自来的,一旁陪同的还有蒋夫人与南县主。” 虽说主子下了命令,看到樊家的人便直接轰走,可他们毕竟只是些奴才,这要是来的是些小厮丫鬟还好说,哪能与那般尊贵的主子们动手啊! 肖扬面色渐寒,看了看屋内,肖老爷子并没有醒过来,心里也宽慰了些。 他带着那小厮往大门口而去,迎面撞上了翻墙进来的齐南。 “哎,我说大神医,你家门口现在可真热闹,就跟唱大戏似的。啧啧啧,你说你,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群活不要脸、死不要皮的亲戚!”齐南依旧是一副欠扁的戏谑样子。 可肖扬这会儿却没心情和他抬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抬脚继续往大门口走去。 齐南也不在乎,上前搭住了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勾着他一起前行:“不过虽然现在你家门口的戏唱得挺精彩,但是一会儿还有一场更好看的戏就要登场了!” 看着齐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肖扬脚步微顿,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 齐南眼珠子一转,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总之是一场不可错过的大好戏!王妃还让我和你说,不破不立,樊家就是个吸血虫,你若一直置之不理,他们还是会吸附上来,有些事情就要做得狠做得绝!” 其实齐南对肖扬这厮也着实同情得很,觉得他碰上了这种牛皮膏药一般的亲戚也是不容易,偏那些人还是他的祖父祖母。虽然已经断绝了关系,但也不可能亲自对他们动手。 像他们这些在定王府里长大的暗卫,虽然大多数都是一出生就无父无母。可定王府里的成长环境倒也不算差,有同龄的孩子一起训练,虽然训练很艰苦、很严格,可看似狠辣严厉的姚恒从来也不会吝惜对他们的关心。 所以,齐南无法体会肖扬身在其中的痛苦,但他对那群不要脸不要皮的人却是厌恶痛恨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想到这里,他就对王妃今天即将要进行得事情更加期盼了。 果然,也只有王妃那种与世无双的智慧才能想出如此精妙周到的法子。 对与叶卿清的聪明腹黑,不只是齐子皓大加赞赏,便是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一个个都佩服得紧,只叹王妃的心思与谋略怕是大多数男儿都及不上。 肖扬狐疑地看了看他,也没再多问。 只是在走到大门口时,那脸色实在算不得好看! 不,不是不好看,而是狂狷怒愤得想要杀人! 这会儿不仅仅是樊老夫人还有他所谓的姑姑樊佩玉与南云俪亲自登门了,她们还命人将尚在病中的樊伯庸抬着一起堵在了肖府门口。 也不怕这么一折腾直接就将人送上了西天! 看到肖扬出来,樊许氏立马一把上前抓住了他的袖子,哭得涕泗横流:“修哥儿,我知道,往日里因为你母亲的事,你对我们有诸多怨言。可你看现在你祖父都病成这样了,你的气也该消了吧?你就和咱们回去吧!” 樊许氏将姿态放得很低,那些曾经在肖扬和他母亲面前的疾言厉色仿佛从来都没存在过一般。 那颤巍巍的身体也让在场很多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鞠了一把同情泪。 这个时候,已经就有人开始在指责肖扬不孝了,要知道在楚国,不孝那简直是可以媲美谋反的大罪了。 肖扬冷眼看着她那副假仁假义、装腔作势的样子,终是忍不住一把将袖子从她手中抽了出来,脸色越加地冰寒。 “修哥儿,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你早些年的那些诗书教义都白念了不成,居然这么对自己的祖母,到底是谁教的你这些?也不怕天打雷劈!”樊佩玉上前扶住了樊许氏,一脸愤怒地将矛头指向肖扬。 随后,她指了指被抬在座椅上的樊老侯爷,怒骂道:“那可是你祖父,你居然见死不救,莫不是别人吹捧了几句天下第一神医,你便数典忘祖,连姓氏都不认了!” 肖扬现在姓肖不姓樊,正好便坐实了樊佩玉那句不认祖宗姓氏。 这时,南云俪也上前掺住了樊老夫人,在一旁为肖扬解围道:“姑姑,师兄他不是这样的人,定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南云俪向来自来熟,她认定今天这一幕必是能逼得肖扬不得不返回樊家,从而去自己为妻。是以,她喊樊佩玉为姑姑,也没有什么逾矩的! “哎哎,是的,这些年是我们让修哥儿受委屈了!”樊许氏掏出帕子,不停地在一旁抹泪。 樊佩玉一把打断她俩的话,义愤填膺地道:“母亲,县主,你们就别替那畜生讲话了,大哥算是白养这个儿子了!如今不知是搭上了哪里的狐狸精,竟连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也要抛弃,枉费县主的父亲当年还曾传他医术!” 南云俪在一旁听着樊佩玉的话,也没有再做反驳,显然是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如今,她已经算是破罐子破摔了,肖扬即便恨她,她也定是要嫁给他的! 别说她这个县主之名听着好听,可景城里稍微有些底蕴的人家谁愿意娶她回家,那些门第低的她也看不上。更何况,如今她都已经拖成了老姑娘,绝对不能对肖扬放手! 众位看官默,继而愤怒,原来还有这么多他们不知道的事! 肖扬这天下第一神医的美名在四国间早就流传已久,原本只听说他脾气古怪,却不想原来是个不遵孝道、忘恩负义的负心汉。 人群中已经有人想要朝他扔臭鸡蛋甚至上前动手,只是在看到齐南身后那一排面无表情威风凛凛的黑衣武士时,伸出的手、迈出的脚就全都缩了回去,只是怒骂声、斥责声却不绝于耳。 肖扬拳头紧握,要不是齐南拉住他,他早就上前狠狠地教训樊佩玉那个胡言乱语的疯妇一番! 当年她尚在闺中时就曾对自己的母亲恶语相向,如今他不允许她再说绿翘一个不字! “稍安勿躁!”齐南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有异动。 话音刚落,一阵锣鼓唢呐声便朝着肖府而来。 这时,人群中有眼尖的一眼就叫了出来:“是荣喜班!” 荣喜班?那不是景城里最出名的戏班子吗?他们这个时候来这儿做什么? 有那爱好听戏、常去光顾的人一眼就认出来了,那队伍里荣喜班最出名的生角和旦角竟然都在其中。 领头的是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是荣喜班的班主。 他带着人走到肖府门前,向肖扬抱了个拳,说道:“肖神医,今日是有人花银子请在下带着人在肖府门前唱一出戏。” 众人哗然,居然有这样的冤大头! 要知道,荣喜班出名的那些戏子可是千金难求,而且据说这荣喜班极有背景,有时候想看也不是花钱就能随便看到的。如今,竟然有人一次性将这些人请齐了,还免费在大街上唱戏。 众人自然乐得捡这样的便宜,一时间暂时先将肖扬的事抛诸脑后了。 樊家的人尽管不满这种情况,可那些黑衣人似乎是有意将她们挤到了一边,好隔绝出一个圈子让荣喜班的人尽情发挥,他们也无计可施,只好先待在一边静观其变。 配乐响起,人影穿梭,声调变换。 故事的开头并没有太多出彩之处,一如大多数爱情故事那般,穷书生遇上了富家千金,两人两情相悦,书生更是发誓会一生一世待那小姐如初。 而那千金小姐的老父亲只此一女,自小疼爱,在考量了那书生一番后,也没有反对两人的婚事,更是在二人婚后对那书生百般提携,助他一路高升。 一开始,夫妻二人的确算得上琴瑟和鸣,婚后一年便有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只是,好景不长。 女子的老父生意失败,娘家势力日颓。而夫家却因为此前她那老父的照拂日益鼎盛。 这个时候,女子才发现,自己是进了一个豺狼虎窝。 婆母的恶意挑剔、公公的置之不理、小姑子的多番挑衅以及丈夫的冷言冷语,她才意识过来原来以往美好的一切都是假象。 而因着她那小儿子的早夭,自己身子又受损不能再育,于是后院里如花美眷一个接着一个地抬了进来。 那小姐不是没想过离开,可她还有儿子,还有那孤身一人的老父,她不能让他们的名声为她背上污点。 于是在这种反复的压榨下,郁结心中,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而打断那小姐心中最后一根稻草的便是两人成亲十三年后,她的夫君与他的家人竟为了攀附权势,让她给那看上她相公的知府小姐让位,逼她为妾。 这番毫无人性、不念旧情的折辱终是让那一生只恨嫁错郎的千金小姐一命呜呼、吐血而亡…… 故事到这还没有结束,那知府小姐如愿嫁了进来做了正妻也有了身孕,可前妻留下的嫡子占着名分终究是她心里的那根刺,于是各种暗害诬陷接踵而来,终是将那年纪尚幼的孩子逼出了家门……从此四处漂泊,无以为家…… 荣喜班的人功力很深,那演绎出来的场景让人仿佛置身其中,痛其所痛、恨其所恨。 即便这些事在肖扬心中已经淡去了多年,可刚刚那一番演绎还是让他又想起了年幼时那段痛苦折磨的日子,让他心中的恨意再生…… 而这时,人群中早已有人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既是可怜那小姐所托非人、孩子孤苦无依,又痛恨那薄情寡性的负心郎与他那一家子只知食血吃肉的中山狼,便是连一些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自然,对这一幕也有反应不正常的人,那便是樊家的人。 戏文中说的那些事情,她们是再清楚不过了,因为那些的的确确都是她们当年对肖氏和肖扬所做过的事。 他们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一手,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樊许氏等人老脸通红,不敢轻举妄动,而一旁坐在座椅上的樊老侯爷嘴角嗫嚅,拼了命地想抬手说些什么,可是却无人理会他的意图。 正当众人沉浸在刚刚的悲伤中时,一个年约五十岁左右的妇女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哭着跪倒在了肖扬的脚下:“少爷,夫人她当年心里苦啊,都是樊家那一家子忘恩负义的东西!” 那妇人越说越激动,听她的话所说,她当年曾是樊肖氏身边的大丫鬟,肖氏死后,她被借故赶了出来。因为人微言轻,也没办法做些什么。如今,看到这一幕,便是拼死也要将樊家当年的肮脏事儿一一说个清楚。 直到这时,大多数人才将刚刚那出大戏与樊家之事联系了起来。 毕竟,当年樊峻茂与楚南康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也是那段时间人们茶余饭后便拿出来消遣的谈资。 景城里但凡有些年纪的人对于那段秘辛以及当年樊夫人之死的传言还是知道些一二的。便是那些年纪轻的,因为家里人偷偷地拿樊峻茂与楚南康做反面教材,也是听说过一二的。 只是,或许大多数人都有一种同情弱者的倾向,是以刚刚樊家人以一种低姿态的受害者出现时,他们才会选择忽略了这段往事而去指责肖扬。 如今,想起肖扬便是戏文中那个可怜的孩子,哪里还有半分怒火。 更有甚者,想起刚刚被樊家那两个可恶的老妖婆当枪使,手里准备好的臭鸡蛋立马就砸了过去,看没有人出手阻止,有一就有二,一时间,场面乱作了一团。 即便有丫鬟侍卫们挡在身前,樊许氏和樊佩玉的身上还是惨不忍睹,连带着站在一旁的南云俪都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这时,肖扬在一边冷声开口道:“若是之前的话没有说清楚,那今日我肖扬就当着大家伙的面再说一遍,明明白白地对天发誓,与樊家再无任何关系,更不会回去继承你们樊家所谓的爵位!” “好!”很快,人群里就有人带头为肖扬的淡泊名利喝彩,鼓掌声震耳欲聋。 果然,神医就是神医! 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再觉得肖扬如此对樊家是不孝不义,任是谁见到生母被如此对待,最后被逼死都不可能和仇人化干戈为玉帛,更何况肖扬还是少年时期便被樊家抛弃了,他没有使手段去报复樊家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那个所谓的什么县主,和樊家的人混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人!看着年纪也不小了,什么狗屁的婚约,说不准就是想赖着神医! 不得不说,这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樊许氏与樊佩玉再也顾不得面子了,被接二连三的袭击弄得惊叫连连、狼狈不堪,赶紧在护卫们地掩护下跌跌撞撞地爬上了马车,招呼着让人将同样一身脏污的老侯爷抬着,便匆匆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南云俪的身上也好不到哪去,但是却没有跟着樊家人一起离开。她抖着唇走到肖扬面前,眼里满是泪花:“对不起,师兄,我不知道樊家的人对伯母做过那些事情,若是我一早知道的话,是绝不会和她们一起同流合污的!” 只是,许是以前没有过这种楚楚可怜的演戏经验,她这副样子看起来颇为做作。 人群中立马就有人喊了出来:“神医,你可别被这女人骗了!” “就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讨伐南云俪的声音络绎不绝。 她心中恨极,却只能极力隐忍。 百姓们有时候便是这样,极易受到流言影响同时也自负身有正气,对于歪魔邪道定然是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们可不管南云俪是什么身份,法不责众,难道她还有本事将在场的人一个个抓回去不成! 肖扬冷笑一声,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随即语调平缓,话中平静不带波折:“如今,我欠师父的恩情已然全都被你消磨光了。自此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没有任何关系,你不再是我的师妹,以后你的事情我也不会再管!” ------题外话------ 今天先虐樊家,明天继续下一个,一个一个来~O(n_n)O~ 119 楚彦逼婚(虐楚氏姐妹) “你这是什么意思?肖扬,你把话说清楚!是,我的确是做错了事情,可比起当初我父亲对你的救命之恩,这些又能算得什么?你别再为自己的忘恩负义找借口了!你不就是不想按照我父亲当初的吩咐娶我吗?你凭什么?我二十岁了,等你等到了二十岁了!”南云俪愤怒地嘶吼了出来,当着大街上众人的面前,丝毫不顾自己的脸面。 这种失控的情况已经很多年没在她身上出现了,上一次还是十一岁那年因为规矩学得不好被父亲狠狠地责骂了一顿,心中怨恨,转身到角落里便扭断了那只她养了一年多的猫儿的脖子,直接扔进了湖里。 肖扬也不反驳她的话,只淡淡地道:“那日雁荡山的事,你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你自己心中清楚。我放过你一条命便是还了你父亲当年的救命之恩,所以你以后也不用再拿这个说事。” 看到南云俪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肖扬就知道叶卿清告诉他的那个猜测准确无误。 他斜斜地冷睨了南云俪一眼:“至于什么等我等到了二十岁,南县主以后还是别说这种话了,肖某承受不起。你我之间也从来没有过任何婚约,肖某也自认从未对你许过什么承诺。我不希望日后再有人诋毁我即将过门的妻子。” 说完后,肖扬便头也不回地抬脚离开了。 留下南云俪呆怔在那,好久才“啊”地一声大叫了出来,伏在地上大声痛哭,状似泼妇一般。 听到周围的人围着她指指点点,她站起身来朝着那些人嘶吼:“滚,你们这些贱民,都给我滚开!” 众人只当她是疯子,但辱骂他们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揭过去的。 于是刚刚那些还没用完的烂菜叶便派上了用场,有些人见南云俪身边只带了两个小丫鬟,肖府的大门又紧紧地闭了起来,直接便上前推搡了起来,更有胆子大的甚至直接伸手在南云俪身上占起了便宜。 南云俪的叫声凄惨,全然没了往日那般故作高端的样子,两个丫鬟在一旁插不上手也只能干着急。 直到见到有一队巡城的官兵朝着这边而来,众人才四处逃散。 只留下南云俪衣衫凌乱、满身脏污,眸子里满是对肖扬的恨意与疯狂…… 她今日所受的羞辱,它日总有一天会统统讨回来! 肖府斜对面的一家茶楼里,齐子皓搂着一身男装打扮的叶卿清,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场好戏,不禁捏了捏她的腰,夸赞道:“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是怎么长的,今天这一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做得很好!尤其是最后那个老妇人的出现,更是点睛之笔!” 齐子皓感叹,这小丫头若是个男子,定然是个不世之才! 叶卿清冲他甜甜地一笑,一脸得意:“王爷这么厉害,你的王妃又怎么能太差劲呢!” 樊家既然想当着众人的面给肖扬扣下不孝的这顶大帽子,那么与其正面迎战,不如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好地感受一下百姓们的怒火! 她倒不是神机妙算预言到会有今天这一幕,只是之前樊家三番两次地前去驿馆打扰,也让她多留了个心眼,再加上她也不觉得那个南云俪会就此罢手,所以就做了两手准备。一边派人将盛安侯府与县主府统统盯住了,另一边就将肖扬的故事编成了戏文送去了荣喜班,好随时准备应对。 至于那个老妇人嘛,到底是不是肖氏当年身边的丫鬟不重要,她只是需要借他人之口让这段往事曝光于人前。 不过说来这荣喜班也背后的确是有个大人物,而那人恰好就是她身边的这个男人。 与醉风楼的作用相同,荣喜班是景城里定王府最大的暗桩,也是探子们的总管之处,平日里便是用来收集消息、积攒人脉。不仅仅是一些达官贵人,更有一些皇子公主都是荣喜班的常客。 所以,以前传言中定王府的情报系统堪称无与伦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齐子皓听到她那一番赞赏崇拜他的话,又迎上这个小女人一眼亮晶晶的视线,心头甜蜜,狠狠地在她脸上啵了一口。 声音响亮,让叶卿清的周身不自觉地笼上了一层粉红的气息。 两人甜蜜之际,包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叶卿清立刻从齐子皓怀里挣了出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裳。 “进来。”齐子皓的声音依旧清冷。 肖扬和齐南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包厢里。 看着这并肩而立的夫妻二人,肖扬拱手鞠了个躬,语气也是前所未有地郑重:“今天的恩情,我肖扬记下了!” 若非他们夫妻二人,今天这事他很难善了。 不是他心慈手软,也不是他懦弱可欺,他身体里有一半是樊家的血,这一点就算他不想承认那也是现实且无法改变。所以,他不可能明面上出手去对樊家人赶尽杀绝,如果他那样做了,不仅会将错误全都推到了他自己身上,也让他和这些年嗤之以鼻、恨之入骨的樊家人再无区别! 当然,樊家人的生死兴衰早已与他毫无关系,不能以怨抱怨,但也决不会以德报怨! 叶卿清微微一笑,肖扬的难处她理解,所以他不便出手的地方便由他们夫妻二人代劳了。 事情可不会就这么结束,樊伯庸倒了下去,樊许氏的依靠也就没了。 她可是听说樊许氏这些年与她那个从族里过继来的养子媳妇,现任盛安侯夫人的关系颇为僵硬,最近因着肖扬的事,更是直接降到了冰点。 这一次,樊许氏这一闹,怕是将整个樊家的名声就这样败掉了,回去之后,那个同样不饶人的盛安侯夫人会善罢甘休?即便她明面上还是好好地敬着樊许氏,可暗地里的隐私,谁又知道呢?可想而知,她的日子决不会好过! 至于樊佩玉么,蒋国公府岂会放任一个已经嫁进来的媳妇三番两次地为了娘家的事情败坏自家的名声,是以根本不足畏惧! 樊家当初借肖博衍起势,而后樊伯庸夫妇当年又为了权势将肖扬的母亲逼迫致死,让他们亲眼看着樊家落败便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 叶卿清做事永远便是这样,走出第一步,就会计划好后面的九十九步,横竖结果不会让人失望! 而同样关注着肖府门前这场闹剧的,还有樊家的另一个血脉,樊菀青。 她执手一口美酒仰头饮下,丰润精致的朱唇微微翘起,这般精妙的主意,倒是让她都佩服起来了。 莫名地,她就觉得这件事与那夫妻二人脱不了关系。而且,这种回击的手段,怎么看都是出自女人之手,想必是出于那个传说中睿智多谋的东齐定王妃之手,她对那个女人倒是越发地好奇了。 樊菀青又独自倒了一杯酒,饮了下去。 原本她确实是看上了那个好皮囊又一身冷肃霸气的男人,想和他一夜春宵,让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不仅要让那个男人折服于她,更想看看他背后那个女人被撕开那张冷静的面皮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男人对女人的宠爱能信吗?简直可笑! 樊菀青回府的时候,已然月上中梢。 那侯在二门前的丫鬟见她回来立即迎上前来禀道:“郡主,公主吩咐让您回来了过去她那边一趟。” 樊菀青微微点头,迈着微醺的步子便朝着楚南康居住的茂园走去。 她今日虽喝了不少酒,但脑袋还是很清醒的,这些酒还难不倒她。 走到楚南康的卧房前,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呻吟声与男子的粗喘低吼声。 樊菀青顿住步子,娇媚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也不离开,就那样大喇喇地站在门外听着屋子里面各种暧昧的声音交织响起。 过了约莫有一刻钟,那些颇为刺耳的声音才渐渐平息下来。 那两个和衣从房里走出来的年轻男宠似是没想到郡主会站在门外,连头没敢抬,便快步离开了。 尽管樊菀青长得妖媚艳丽,可被南康公主养在府里的男人却是没有一个敢打她主意的。 樊菀青走进屋中,那股子欢爱之后的淫靡气息十分浓重,楚南康脸上甚至还有一抹红晕,她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薄纱,似是没料到樊菀青会来得如此之快,有些不自在地问道:“何时回来的?” 樊菀青勾唇,脸上讽意尽现:“自然是在母亲您一女战两男的时候了。” 饶是楚南康的私生活极其放荡,可被亲生女儿当面这样折辱,便是脸皮再厚也挂不住,她扬起手便要给她一个教训。 樊菀青眼疾手快地捏住她的手腕,嘴角笑容不变:“怎么?过了这么些年,母亲的老毛病又犯了,又要为了你的男人来打我?” 听到她说这话,楚南康便知道她指的是当年那件事,心里蓦地抽疼了一下。虽然她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可当年那件事的确是她的错,原本她的菀姐儿也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可自从那件事之后,就什么都变了…… “菀青,你还在为当年的那件事怪我吗?”楚南康不再如刚刚那般怒火四溢,连带着声音里也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听了她的话,樊菀青渐渐放开了她的手腕,哈哈大笑了起来…… 怪吗?怎么可能不怪她! 可即便是怨她恨她那又有什么用,她的人生早在那时候便已经毁了,现在的她不过是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罢了! “说吧,叫我来有什么事?”笑够了,樊菀青冷冷地问出声来。 楚南康见她将话题揭了过去,眸中失落尽显。 她也不再多做纠缠,凛了凛声,说道:“皇后娘娘今日与本宫说了要为周其琛向你提亲,所以……” “所以,你就同意了是不是?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凭你女儿现在这副样子可以让周皇后和周家看得上眼?还是你想让我和当初的肖氏一样,做一个踏板,日后再有一个像你当初那样的女人来取了我的命,好取而代之?”楚南康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樊菀青的质问声打断。 “啪!”耳光响起,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樊菀青捂住左脸,吃吃地笑了起来:“母亲以后便继续醉生梦死,借以缅怀我那早已白骨一堆的父亲吧,我的事,您就别管了!” 她停顿了些许,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不过母亲以后做事还是长长脑子比较好,这一次皇舅只是下令将您禁足一个月,可下次您还会不会有这种好运气那可就说不准了!” 说完,便拖着步子冷笑着离开了,留下楚南康一人颓然地跌坐在了床榻上。 屋外凉风吹来,樊菀青擦干脸上的泪水,眼中路的尽头漫漫而又远兮。 周皇后向母亲开口,应当是周其琛在其中出了力,毕竟母亲身边有昭烈太后生前留给她的一千精兵,又是圣上一母同胞的妹妹,娶了她,便等于将母亲拉到了他们的阵营里,也不怪周家会妥协! 只是,想当年肖氏那般干净无瑕的女子嫁入樊家,又生下了一个儿子,到最后没有用处的时候,下场都会那般凄惨,更何况是像她这样既不干净连孩子都不能生的呢! 转头看了一眼那悬于门匾之上的“茂园”二字,樊菀青嘴角的讽意更浓,随着脸上表情的逐渐冷硬,她迈出的步子也越来越坚定。 ……*……*…… 肖扬和绿翘的婚事并没有受到之前那些牛鬼蛇神的影响。 第二天一早,他便一脸喜庆、大锣大鼓地带着人来驿馆接亲了。 替绿翘梳头的全福夫人在京城里颇有名气,一个劲地称赞绿翘是个旺夫的好样貌。 叶卿清在礼数方面做得很足,不管是喜娘还是媒人,一人一个丰厚的红包总是少不了。 正如她之前和齐子皓说的那般,在她心里,绿翘几个就像是她的姐妹一般的存在。没有她们这一路的真心与帮衬,她也不可能走得这么顺利。 盖头盖上之前,绿翘拂过喜娘的手,径自走到叶卿清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红莲上前将她扶了起来,虽新娘子成婚当天未见新郎不能擅自开口,可那无声的默契早在主仆二人之间形成。 花轿一路敲敲打打来到了肖府,因着昨日那一闹,很多百姓倒是来到了街头围观,嘴里不住地朝着肖扬恭喜道贺。 肖扬也很是接地气地坐在马上抱拳回礼,那象征着吉利的喜钱也不停地朝着街道两边的人群里撒去。 肖太师已致仕多年,又常年深居简出,那些往日里说得上话的同僚又大都已经告老还乡。 是以,肖扬的婚礼并没有邀请外人,端坐高堂之位的便是肖太师与戴着面具的齐承风。 虽然观礼的人并不多,但贺礼却不少,不说几位皇子,便连当今天子也没少了他那份赏赐。 虽说肖扬与樊家彻底断绝了关系,可怎么说他也是神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求到他头上的时候。再说了,楚彦对肖博衍这个老师还是有几分尊重的,便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什么表示都没有。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肖博衍看着新人跪拜行礼,禁不住老泪纵横,盼了多少年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面具下的齐承风看到这一场景也是感慨万分,既是因着错过了自己儿子的婚礼,也因为听说他那还没见过面的女儿不久后也要嫁人了,如同得到一个刚刚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这还没捂热,就要拱手相让给别人了,这让齐承风顿时觉得无比心塞! “礼成!”随着唱礼官一声高昂喜气的声音,肖扬和绿翘正式三拜结白头,自此执手共一生。 喜味正浓,喜色洋溢…… 可就在绿翘将要被送进洞房之时,异变突起…… 一阵凌厉的呼喝声自门外响起:“给本宫将他拿下!” 楚南康一身艳红,满脸都是煞气,指着齐承风厉声对身边的侍卫吩咐道。 未待她的人上前,一群仿佛从天而降的黑衣武士紧紧地将齐承风等人护在身后,齐子皓与叶卿清也站了出来,挡住了楚南康的步子。 “南康公主,不请自来,是为何意?”叶卿清冷声问道。 看她这副架势直接冲着父王而来,想必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可这女人若是以为随便带着些人上门耀武扬威就可以做些什么的话,那未免也太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了吧! 楚南康一脸怒色,停在了原地,她直接忽略过叶卿清的话,对着后面那个坐在轮椅里的男人嗤笑道:“怎么?当年大名鼎鼎的东齐战神,英明神武的定王殿下如今已经沦为了一个缩在人后、连真面目也不敢露出来的废物了吗?” 楚南康字字句句毫不留情,字里行间的恶毒似是要将齐承风羞辱地一无是处。 可是她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时,脖颈间便缠上了一只冰冷有力的大手。 楚南康看着齐子皓那双冰寒如霜的眸子,突然间无边的恐惧如潮水般在她的心底蔓延开来…… 那是强者与生俱来的一股威压和摄人心魄的存在。 她双手努力地想掰开那双似钢铁一般的存在,费力地从嘴里吐字而出:“你,你敢,杀,杀我?” 楚南康这般微弱的威胁非但没有吓到齐子皓,反而使得他手上的力气更甚,她只觉得呼吸正在逐渐朝着自己远去…… 叶卿清冷眼在一旁并未阻止齐子皓的动作,就算今日杀了楚南康和楚国结仇也没什么不可的! 楚南康,确实是该死! 更何况,她就不信,楚皇会为了区区一个公主让两国再陷战火之中! 而楚南康带进来的那些侍卫们虽然个个都是一脸焦急,可却压根就无法动弹,完完全全地被定王府的人制住了! “子皓,放了她!”齐承风一脸平静地说道。 他已经摘了脸上的面具,吩咐侍卫将他推到了前面来。 面色平静,仿佛楚南康刚刚羞辱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齐子皓脸上神色微松,慢慢地松开了手,随即接过齐南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直接扔在了地上。 这一番动作让跌坐在地上捂着咽喉大口喘息的楚南康看了之后眸中怒火更甚。 她步伐有些不稳地站起身,声音嘶哑,可眼中的狠意却丝毫不减。 “你们以为将这些人制住了本宫就没法子了吗?本宫告诉你们,我已经让我手下的亲兵护卫队将整个肖府都围了起来,你们的人再厉害,还能敌得过千箭齐发不成?”楚南康狂妄地笑了起来。 配上她那破铜锣般嘶哑的嗓音听起来宛如暗夜里夜枭的叫声那般难听刺耳。 叶卿清凝眉,朝外望去,果然看到了那一群做好准备的弓箭手。 但抬眸看向身边的男人,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毫无变化的表情,她顿时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以她对齐子皓的了解,此番前来南楚救人事关重大,他暗地里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她,从来都相信自己的夫君。 楚南康想要来抓齐承风,无非是打着为樊峻茂报仇的名号罢了。 可一个已经死了十六年、早已不知被人们忘到哪个角落里的人又如何值得如此地兴师动众。 英雄的保鲜期尚且只有那么一段热血时期,更别说樊峻茂还只是个声名狼藉、又战败了的狗熊! 不说楚彦不会同意因此挑起战火,便是楚国的百姓知道了此事,也能一人一口唾沫将楚南康淹死。 “所以,南康公主今日是为你的亡夫来讨债的吗?”当年齐承风巧胜樊峻茂那一战可谓是天下闻名。 现在既然是女人之间的唇舌之斗,叶卿清自当义不容辞地站出来和楚南康好好地辩驳一番。要知道比起唇枪舌剑,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敌得过她呢! 楚南康眼角的厉色化开,那鲜红的唇瓣更显狰狞,她语气生冷,指着齐承风道:“自然,当年他害死我夫君,本宫岂能轻易放过他!” 楚南康这话,恨是恨得彻底! 不仅仅是因为樊峻茂死与齐承风之手,更是因为二十年前她便看上了带着苏明心一起出访楚国的齐承风,却惨遭拒绝,少女初心被伤,自觉万分羞辱。最后觅得“良人”,可又被曾经那恨而不得的男人亲手毁掉了,她怎么能放过他! 叶卿清听了这话嘴角却是微微上扬,虽然觉得接下来的话在肖家说可能有些不太适宜,可看着肖扬和肖老爷子对于楚南康的到来并没有没有那种过激的反应时,又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也是,再过多地记着樊峻茂和楚南康的事也是对肖氏的一种侮辱。 “听起来,公主与驸马当年的确是情深意重,让人只羡鸳鸯不羡仙。可是……,”叶卿清顿了顿,又继续煞有介事地说道,“可莫非这些年公主府上的那些男宠也是为了来怀念驸马的?” 她那一副不知求甚解的呆萌模样看起来颇为无辜,却成功地挑起了楚南康的怒气。 “你!”依着楚南康的脾气,抬手就要去教训她,可看着站在一旁的齐子皓,那股子怒火还没来得及发作便被浇灭了下去。 她改口道:“你别想着转移话题,当年他杀我多少南楚将士,你以为我皇兄会让你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把人带回去?今日不管怎样,本宫定是要将人带走的,要不然你们就等着万箭穿心好了!” 楚南康眸子里燃起的疯狂火焰让叶卿清丝毫不怀疑她会一时脑热命令外面那些人动手。 她暗自撇嘴,要不是这个疯女人来搅局,他们自然会给楚国面子悄悄地把人带走,只是今天这一闹他们想不大摇大摆也不成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齐子皓的手势微动,外面举弓的那些兵士如撞了邪般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 恍惚间,只能看见一道道快如疾风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甚至连他们手上的动作都不曾看清。 楚南康瞪大了双眼,竟是比刚刚被齐子皓掐住喉咙时脸色还要难看,大声尖叫了起来:“不,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 她不敢相信她那一千精兵竟会毫无还手之力,要知道,那些人上了战场可都是能以一敌十的。如今,竟然如此地脆弱不堪! 不过半刻钟不到的时间,外面那些所谓的精兵便一个个地全都倒在了地上,而刚刚出手的那一群人也快速退散了开去,眨眼间便不见了人影。 但叶卿清还是看清了他们身上的装扮! 麒麟卫,东齐皇室最神秘、最诡异的一支护帝亲军,具体人数有多少不得而知,但极善团体作战,历届两位统领单独放到江湖上几乎都是难有敌手,且他们只听从当今天子吩咐。无论何时何地,执行何种任务,那一身标志性的装扮都不会有所改变。他们究竟有多厉害,怕只有那些败在他们手下的亡魂才能领教一二。 没想到,齐浩南居然会让齐子皓带着他们来了南楚。 想到此,她对齐浩南前段时间的不满也稍稍缓和了些。毕竟,他对齐子皓的这一番情意是出自真心的。 不是每个皇帝都能有这样的魄力和气度,将自己的亲卫交给一个臣子,即便他们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可更是君臣。 前几朝的历史上,像齐子皓这般优秀的人物甚至是一些有从龙之功的功臣,没少出现过被君主猜忌迫害致死的例子。 因为有时候,能力出众、功高盖主本身就是一种罪。 不得不说,为君之道、兄弟情义这些方面,齐浩南都做得没有任何挑剔之处。 话说回来,看着楚南康那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叶卿清却不觉得她有丝毫值得怜悯之处。 觊觎他人丈夫、逼死发妻、迫害嫡子的能是什么好人! 打着真爱的名头便可以目空一切吗?更何况,这份爱情到底有多真尚还有待商榷。 叶卿清骨子里便有爱管闲事、好打抱不平的种子,尤其是这女人还一再地欺负她和子皓的朋友。她不能有些什么实质性的动作,但开口让她歇斯底里一番还是不难的。 她嘴角微勾,那漾上的一抹笑容无比惑人,朱唇轻启:“其实,说起来,你对那位良人也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这些年,你身边的男人不胜其数,而所谓的借着这种靡乱不堪的生活来麻醉自己的思念之情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若是真爱,怎么会和一群男人一起放浪形骸; 若是真爱,怎么会在他过世后便立即断了与他家人的关系,对他们不管不问; 若是真爱,怎么会连他们唯一的女儿,这世上他生命的延续都不好好教导! 所谓真爱,不过是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不过是她用来掩盖自己欲望的幌子罢了! 不得不说,叶卿清对人心的猜测实在太过厉害。 正如她之前所想的那般,楚南康当初拼死拼活地要和樊峻茂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是爱着他的。 可嫁入樊府之后,樊家人逐渐展露出来的贪婪嘴脸让楚南康觉得无比厌烦。即使她发脾气,他们回过头也能腆着脸再贴上来。这时候,她对樊家人有了一种深深的厌恶之感。尤其是在发现枕边人也没那么单纯的时候,她觉得愤怒,逐渐地感情也在慢慢转淡。 终于有一次她再次对他的母亲发脾气时,那个男人酒后和她吵了起来,居然拿她和肖氏做对比,话语中竟是有了悔恨之意。 楚南康一生骄傲,如何能容得一个手下败将再和自己相提并论! 那晚之后,他们再没见过。 直到樊峻茂在战场上的的死讯传来时,她才发现她的心里竟然没觉得有多难过,或许那时候她便已经意识到她对樊峻茂那短暂的爱已经悄然远走。 甚至在樊峻茂的七七之期未过时,她便带着樊菀青回了公主府,从此与樊家一刀两断。 她不愿再入他人婚事的圈套,自认为自己是因为爱着樊峻茂才无法另嫁他人的,而那些男宠不过是长夜难熬,用来排解寂寞的手段罢了! 于是,她一方面深情款款地将自己居住的园子题名为“茂园”,另一方面又心安理得地在那怀念樊峻茂的地方与别的男人寻欢媾和。 甚至于对齐子皓与叶卿清的恨意,都并非完全是因为樊峻茂,不过是她自己臆想出来她该是如此,以及因为他们是齐承风的儿子与儿媳。 她今天来这是为了什么呢?或许正如前几天肖氏的事情那般,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二十年前在齐承风面前丢的面子,她要在今天找回来。 即便她此刻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自欺欺人,可叶卿清毫不留情地将这些揭露于人前还是让楚南康彻底地抓狂,一时间,竟是连对齐子皓的恐惧都忘了。 “你这个小贱人,再敢胡言乱语,本宫便要了你的命。”楚南康像个泼妇一般扑上去就要去厮打叶卿清,全然没了往日里雍容华贵的模样。 可齐子皓岂会容她这般放肆,在他这里,从来没有不对女人动手的说法。 于是楚南康这一番辱骂叶卿清、甚至试图袭击她的下场便是牙齿活着血水被打落了下来,胸前也挨了齐子皓重重的一脚,整个人倒在了地上抽搐不起! 不会要了她的命,但也能去了她的半条命! 在场的没有人同情她,甚至她的那些手下也只是因为担心她若出了事自己便要跟着偿命。 正当喜堂里一片混乱之际,几个太监模样的人急吼吼地喘着粗气赶了过来。 为首的是楚彦身边的心腹夏公公。 他看见这一片凌乱的场面便知道自己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 “定王殿下,吾皇得知老王爷尚在人世,心里又颇为欣慰。这不,特地吩咐奴才来请老王爷和您,还有王妃进宫一叙。”夏公公一脸谄笑地上前对齐子皓说道。 其实,楚彦的原话并不是这样,但夏公公在宫里这么些年也算得是人精了,看人向来很准,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眼前这个冷面王爷绝不是好惹的,他若是不说得客气些万一将小命丢在这里岂不太冤! 齐子皓听了他的话,眼中若有所思,随即唇角微勾,弧度几不可见,拉着叶卿清的手道:“既如此,父王与本王自是不能辜负了楚皇的一片盛意了。” 这一趟进宫,只带了齐南一人,毕竟有麒麟卫隐在暗处,加上楚彦也不会像楚南康那般没脑子,自是不会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绿翘和紫苑二人要跟随,皆被叶卿清佯怒拒绝了。 这一个洞房花烛夜,一个又身怀有孕,岂能让她们这般任性,况且肖家这边还要人留下来收拾烂摊子。 倒是临走前,夏公公瞥了一眼倒在地上低声轻哼的楚南康,暗自摇了摇头。今天这事一出,怕是这位受尽帝宠的公主是把自己的福气耗尽了。 但到底还是记着自己做奴才的本分,暗自吩咐手下的小太监唤人将楚南康送回了公主府。 ……*……*…… 齐子皓等人来到楚宫的御书房时,却发现除了明越帝楚彦之外,地上还跪着一个人,听到有脚步声走进来,那原本垂头跪在地上的人抬首转身看向了他们,正是楚南熙那张依旧我见垂怜的脸。 她今日一身淡青色常服,发髻上也并未佩戴太过晃眼的首饰,整个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不少。细细看去,才会发现她微微有些苍白的脸上还有些尚未干涸的泪痕。 叶卿清垂眸,眼中讽意尽显,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楚南康刚刚在肖府大闹了一场,楚彦便得到消息将他们请进了宫,偏偏这个表面看起来一脸无害的楚南熙也在这里。说是没有猫腻,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不知楚皇找本王有何事?”进入御书房后,齐子皓也扫了一眼那个跪在地上的身影,但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他并未向楚彦行礼,而是直接冷冷地开口问道。 那语气中的冰冷以及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寒气,便是这炎炎夏日都会让人感觉身子一抖。 楚彦虽然对于他这般嚣张至极的态度极为不满,可还是耐住了性子没有发作。 眼前这个年轻的定王和他父王当年的性子可是相差太大。当初的齐承风更多的是一股儒雅和洒脱。当年他与齐承风也是有几分交情的,若非后来两国关系恶化,他们说不准还能成为朋友。 想到此,他细细地打量起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虽是近二十年过去了,可有赖于上天的厚待,他的容貌看起来并未有太大的改变。虽然双腿不便,没有了往日那般的恣意潇洒,可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优雅却丝毫不减,也不怪乎他那两个皇妹都被这个男人迷失了心智。 楚南康今日的动机,别人不知道,他这个一母同胞的哥哥却是一清二楚的。要说她是为了那樊峻茂而罔顾圣意带着兵去了肖府拿人,他是半分都不信的,多半还是当年的心结未了。 说起当年,楚南康也曾费尽心思想要嫁给齐承风,只那会人家已经有了娇妻在侧,又岂会看上她一个才十四岁、尚未及笄的小丫头!他这妹妹一生要强又记仇,只是这次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纵容她了! 想着想着,楚彦开口朝齐承风说道:“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 楚彦这话中神色未明,听起来好似是对齐承风还活着这件事感到欣慰,可真正内里的意思,在场的人皆心照不宣。 要说南楚最记恨的东齐人是谁,恐怕非齐承风莫属了。 毕竟,当年的两国之战,齐承风是主帅,且率兵将楚国打得节节败退,若非最后出了那个意外,恐怕此刻南楚早已是东齐的附属国了! 听了楚彦的话,齐承风的嘴角微微扬起,那角度神态和齐子皓极为相似,只是没有他那股随身携带的冷意。 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楚南熙,轻启薄唇,道:“当年幸得南熙公主救命之恩!” 闻言,楚南熙抬头望向他,眸子里满是泪花,还隐隐带着些激动。 “这么说,南熙她说的都是真的,你确实是在公主府里住了十六年?”楚彦的话一丝暗沉,一丝严肃,隐隐还有一丝……急切。 可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不一般呢? 什么叫齐承风在楚南熙的府上住了十六年?这一个孤男一个寡女,让别人听到会怎么想? 齐承风听了这话,笑而不答。这种话,怎么接都是错。 倒是站在一旁的叶卿清忍不住了,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楚彦以及一脸娇弱的楚南熙。虽然不知道这兄妹俩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可如果要和他们玩这种文字游戏,那可未免太低级了。 “楚皇这话说得倒是有些不太合理。”叶卿清开口道。 礼数周到、态度客气,仿佛真的只是在指出楚彦话中的不合理之处。 “哦?愿闻其详。”或许是看在齐子皓的面子上,对于叶卿清的反驳,楚彦也没有出言怪罪。 叶卿清正了正色,一脸严肃状:“前几日王爷的确是从公主府里将父王救了出来。可与其说人是公主府里住了十六年,还不如说是被囚禁了十六年。所以,今日便是楚皇不提这件事,王爷也是要来您这里为父王讨个公道的。” 叶卿清将“救、囚禁”这几个字眼咬得很重,不管今日请他们来的目的是什么,被动挨打的感觉总是不好的。与其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不如反客为主,将主动权抢过来。 “岂有此理!”楚彦怒了,他重重地拍了一下龙案,“你的意思是我楚国有意幽禁不成!” 到底是年龄大了,又久居高位,早已忘了“收敛”二字怎么写,脾气也比年轻的时候暴躁了很多,被叶卿清随意一激火气便涌了上来。 “楚皇这是在吓唬本王的王妃?”齐子皓上前将人一把搂在怀中,冷冷地盯着楚彦,看得他心虚地移开眼睛不敢再与他那抹锋利如刀刃的视线对上。 楚彦气得想吐血,本就强撑着病体,这会儿更是忍不住急剧地咳嗽了起来。 齐子皓那副急迫的样子仿佛他怀中的那小王妃是真的被他的凶神恶煞吓到了似的。这夫妻两人分明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生生地想把这件事揭过去! 简直气煞他也! 一旁的夏公公赶忙上前替他顺气,又将他每日里必不离手的参茶端给了他。 楚彦饮下参茶,脸上的神色才好了些。 这时,被忽略了很久、待在一旁显得没什么存在感的楚南熙又弱弱地开口了:“王妃怕是误会了皇兄的一番好意,他只是关心齐大哥。而且,王妃也明白,这也谈不上囚禁不是么!” 叶卿清想骂人了,楚南熙这是在提醒她之前和他们见面时便将原因讲清楚了?这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到底是摆给谁看的啊! 也不怪她如此气愤,在叶卿清心里,苏明心早就与她的亲生母亲无异。而齐承风被救回来的这些天,无论是从他平时的谈吐中还是偶尔的一些字画上,叶卿清都能真切地看到他对苏明心那多年不变的深情,曾经她心里还有的最后一点疑虑也都不存在了。 于她而言,他们就是他的亲生父母,想必任谁看到有人恬不知耻地想破坏自己父母的感情,都会对那妄想插足进来的人恨之入骨吧!又因为女人善嫉的天性,她对楚南熙的厌恶绝对比身为亲子的齐子皓还要来得深刻。 她勾起嘴角,漫不经心地回复道:“看看本妃这记性,当初公主暗中约我和王爷见面时,好像确实是说了怕楚国皇室的人对父王不利,这才将人藏了起来。子皓,我没说错吧?” 叶卿清一点也没顾忌楚彦还坐在龙椅上并且刚刚被他们狠狠地气了一番,随口就将当日楚南熙告诉他们的那个原因说了出来,并且还一脸茫然地抬头看着齐子皓,偷偷地朝他眨了眨眼。 不就是装无辜吗,谁不会呀! 看到这小丫头俏皮的样子,齐子皓一直紧绷的神情才柔和了些,开口应道:“确有此事!” 坐在轮椅上的齐承风看着这小两口默契无间的样子,脸上扬起了一丝欣慰。 而楚彦兄妹脸上的表情就没那么好看了。 楚南熙脸上一闪而逝的惊慌外加大写的尴尬。她根本就没想到这个定王妃居然丝毫不按常理出牌,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当着他们的面挑拨她和楚彦的关系。 虽说,她与楚彦之间的关系和楚南康与他之间截然相反,根本没有丝毫亲情可言,但叶卿清这一搅和,说不定会让楚彦彻底厌恶她。 楚南熙垂下的眸子里又多了一层不忿及痛恨。 正如她所想的那般,楚彦现在心中的愤怒早已如熊熊烈火般燃烧了起来。 原本,今日楚南熙借口说楚南康带着人去了肖府闹事,突然跑来对他说了这么个劲爆的消息时,他是打算治她的罪的。可楚南熙话里话外暗示着他和齐承风的关系不一般,倒是让他生出了些别的心思。 两国结亲嘛,那自然是越牢固越好,更何况这即将可能结亲的对象还是齐承风。 这么好的直接和定王府搭上关系的机会怎能放过? 毕竟,齐子皓的手上可是有整整四十万的兵权。 然而,楚彦做着这个美梦的时候却忘记了很多事。不说楚南熙压根不可能进定王府,便是进了,那兵权也和南楚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更何况,不管是齐浩南还是齐子皓自己,都绝不会允许定王府和外邦有丝毫牵扯。 楚彦还在做着美梦,一个现实倏地就将他砸醒了。那就是,这一切,都是楚南熙自己在自作多情。 说真的,对于楚南熙,他并没有丝毫感情,皇家亲情本就凉薄,更何况如今她居然还妄想欺上瞒下、利用自己。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楚彦的确是对楚南熙动了杀心的。 可转念一想,楚南熙在说谎又如何,齐承风的确是在公主府住了十六年。更何况这些年楚南熙一直没嫁人,谁会相信他们是清白的。 而楚南熙也正是因为将楚彦的性子摸得很透,认定了他知道这件事后想通过她和定王府扯上关系,才敢有此一搏。 刚刚那么一想,楚彦的底气又回来了。 “此前的事情咱们都不再提,不管事实怎样,老王爷在公主府里待了十六年总是事实,若是传出去怕是不好听,是以,如今你们总该给个说法吧!”楚彦见齐子皓夫妻二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干脆直接深入主题,开门见山地说出了今天召他们前来的意图。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难不成这楚国的公主一个个地都嫁不出去还是怎么的,都想着来抢别人的夫君。 楚彦这个皇帝也真是够可以的,难怪下面会有这么两个千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品妹妹,真不知道她们的礼义廉耻都学到哪里去了! 这一次,不待齐子皓和叶卿清开口,齐承风直接便拒绝了楚彦的暗示。 他嘴角笑容仍在,即便是生气,也不会向齐子皓那般紧抿双唇,让人不敢靠近。 他很温和,年轻的时候还会有一丝痞性,然而这些年的沉淀只留下了他的高贵优雅。 但温和不代表可欺,尤其这个人还是上一代睥睨战场的东齐战神! “这些年,南熙公主为了救治本王确实是花费了不少珍贵的药材还有银钱,回头本王会让皓儿派人加倍送去公主府。至于有没有什么不好听的说法,本王相信既然这十六年中本王的消息都没有传出去过,现在定然不会那么轻易就传出去了。”齐承风的声音很轻,可说出的话却有如泰山压顶,将楚彦话里的那些威胁击了个粉碎。 要说,这些年他和楚南熙真有什么关系,那便是银钱上的关系。细细算来,他确实是欠下了楚南熙不少银子。 况且,这些年楚南熙的保密工作既然做得如此之好,那若是这个时候传出了什么不好的流言,背后的泄密者会是谁一清二楚。倘若楚南熙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名节,他又为何要为这件事来负责。 他和齐子皓一样,心里眼里在乎的从来就只有那一人而已。 听了这些话,叶卿清的嘴角抽了抽。 敢情她这公公也是个腹黑的人啊,不声不响地就把人给阴了。虽然楚彦的意思是想让齐承风收了楚南熙,可他没明说,他们自然也可以当做听不懂。 ------题外话------ 今天小虐了一下楚氏姐妹和南“山鸡”~ 明天重头戏,大虐老白花楚南熙~吼吼吼~ 120 坏丫头与幼稚的男人 楚南熙虽然一早心中便有数,可在亲耳听了他这般绝情绝性的话之后,身子还是几不可见地一颤。 她低下头,死死地咬着发白的唇瓣,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心底的那个恶魔,转而将最真实的自己展露出来。 她已经习惯了隐忍,就像小时候那样,被明太妃责罚了,转过身就会发泄在贴身的小宫女和小太监身上,还恐吓他们不准说出,但是明面上绝不会有一点反抗或者是表现出对明太妃丝毫的不满。 她是温婉善良的南熙公主啊,曾经她的好脾性连先皇都大加赞赏,怎么可能会让别人看到那丑恶的一面呢? 而楚彦此刻也没有时间去顾及楚南熙的心情,他眯了眯眼,即便是齐承风话里拒绝的意思已经那么明显,可他依旧不折不挠。 好歹这也是他的地盘,被一个晚辈三番两次的打脸已经让他下不来台了。若是今日这般折腾了一番最后还无功而返,那他还有什么威严可说的! 微虑之后,楚彦干脆打开了天窗说亮话:“朕的意思,是让你娶了南熙。” 他直直地看着齐承风,若是他再拒绝,他必定让他们几人都走不出这御书房。 感觉到齐子皓周身的怒火已经到了一个濒临爆发的边缘,叶卿清捏了捏他的掌心,两人视线交叉的那一瞬间便形成了一股无形的默契。 齐子皓的心情她再能理解不过了,端看这个男人如今只站在这双唇紧抿,而没有直接动手已经是够给楚彦面子了。 毕竟,这当着儿子儿媳的面逼他们的父亲另娶她人这种事,恐怕这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楚彦也算是开了先河了! 怪不得楚国的国力在他的手里一再衰退,看来曾经传言中楚彦之所以能拿下皇位甚至前期国力鼎盛有一大半都是昭烈皇太后的功劳应该也并非都是虚言。 只是,叶卿清还是不希望齐子皓在这个时候轻易动手。毕竟这次他们来是带着齐丽嘉来和亲的,而且不久之后南楚应当就会传到楚天鸣的手上,他们犯不着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南楚闹翻,否则最后只会让身后的北燕和西秦坐收渔翁之利! “楚皇,我有几个小小的疑问想问一下南熙公主不知行不行?”叶卿清脸上挂上了笑容,一丝狡黠暗藏其中。 楚彦不知道她又打的什么主意,总之他对这个伶牙俐齿的定王妃无甚好感。一个女人,如此精明,生生地连身边男人的风头都给压下去了!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道:“问罢!” 叶卿清嘴角笑意更甚,抬脚走到了楚南熙面前。 楚南熙此时已经站了起来,但个头上依旧矮了叶卿清一截,两人的对峙在气势上高下立现。 她一时也拿不准眼前这个年轻的定王妃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依旧一副柔柔弱弱、绝对配合的样子。 “南熙公主也如楚皇所提的那般,想嫁与我父王?”叶卿清可不管什么矜持不矜持的,就南熙公主这颗老黄花菜,她懂什么叫矜持么! 因此,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当着众人的面问楚南熙这种问题有什么不妥,至于会不会让她尴尬什么的,那可不关自己的事! 这事本来就是她挑起来的! 楚南熙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老脸一红,但还是暗中舒了舒气,很快便调整了过来。 她脸色仍旧微红,声音轻柔,轻轻地撇过齐承风一眼,道:“我听皇兄的安排!” 哦,原来完全是楚彦的意思,不关她的事啊! 叶卿清微微点头,不怀好意地看了她一眼,嘴角算计渐起:“公主也别觉得本妃说话太直,我觉得公主如今至少也有四十岁了吧!这年轻的时候,楚皇定是也提过让你嫁人,怎么你那会就不听他的吩咐呢?” 他们查过,楚南熙年轻的时候楚彦确实是有意给她许过婚事的,只那会被她接二连三地避了过去。楚彦对楚南熙本就不太关注,是以后来也没再多问,反正皇室里不缺她一口饭吃! 听了叶卿清带着恶意嘲讽的话,楚南熙暗自咬牙,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女人那张碍事的脸直接给划花了! 她今年分明才三十六岁,而且今日亦特意打扮了一番,说是二十六都会有人相信,这个贱人居然如此折辱她! 不过她的忍字功也算一绝,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压下了心中的怒气,语气万年不变的柔柔弱弱:“当初年少时身子不好,不愿拖累别人。如今,……” “哦……原来是有病啊,怪不得到现在还没嫁出去!你这是想赖上我们定王府?”叶卿清提高声调,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这番情景惹得站在老王爷身后的齐南拼命低下头忍住想要爆发出来的笑声,王妃简直是太厉害了! 他总算是又一次见识了什么叫一张嘴便可将人气死! 便是齐承风与齐子皓父子俩看到这一幕嘴角都微微扬起。 “你!”果然,楚南熙一时气血上涌,脸上凶意毕露。 只是,意识到自己失态,她再一次强制性地让自己变了副脸,低头垂泪,说出的话里里外外都是委屈:“定王妃为何三番两次地羞辱于我?本宫何时得罪你了?你就这么厌恶本宫?” 这话说的,叶卿清觉得她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还问何时得罪她了?叶卿清暗自摇头,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真可怕! “对啊,本妃确实很讨厌你!”她也不避讳,顺竿而上就接下了楚南熙的话。 当初还在荣国公府时,对着李氏等人,叶卿清便没有掩饰过她的嚣张狂妄。后来被齐子皓宠着,又近墨者黑,这份嚣张有增无减。 她就是厌恶她了又如何?当面说出来了又如何? 一把年纪了,还成天学着那些年轻的小姑娘、小媳妇儿们的样子哭哭啼啼地抹鼻子,恶不恶心呀,装给谁看呀! 楚南熙被她堵得一时语塞,藏于袖中紧紧握起的双手指甲早已嵌入掌心,脸色涨红甚至都蔓延到了脖子根上。 叶卿清甚至能感觉到,这会儿若是有可能的话,这女人估计是恨不得吞了自己! 一边的楚彦是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用尽全力地拍了一下龙案,站起身来,中气十足地指着叶卿清斥道:“你放肆!” 说完,便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跌坐了下去,又急剧地咳嗽了起来,夏公公急忙赶过去给他顺气,又将一杯温热的参茶递给楚彦。 他是真的怕了,这几个瘟神,尤其是那个牙尖嘴利的定王妃,要是再不离开,怕是皇上能被他们活活给气死。 这时候,一直站在叶卿清身边没有开口的齐子皓冷声维护道:“本王宠的,楚皇有意见?” 这句丝毫不给面子的话于楚彦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叶卿清觉得要不是这御书房的房顶够牢固,就楚彦这咳嗽声,都能直接给掀了! 她在心里为她的男人大大地点了个赞。 楚彦的话于南楚的臣民来说是权威,可他们是东齐的臣子,他还管不到他们头上来。 今日他们带了麒麟卫进宫,楚彦话里的那些威胁根本吓不倒他们。 况且,以楚彦近些年的行事作风,现在绝对不会与东齐开战,不过是想用那些所谓的可能出现的流言蜚语将楚南熙硬塞过来罢了。 以为闹一些大阵仗出来让他们畏于世俗之言便不得不接受楚南熙了?简直是痴人说梦! 原本他们也不用留下来多做口舌之争,可她心里最清楚,像楚南熙这种人,最好的惩罚不是要了她的命,而是将她的幻想一寸一寸地磨灭,当着她在乎的人面前狠狠揭下她的美人皮。 虽然,楚南熙确实是忍功高强,可今天也算是好好地教训了她一番了。 他们离开楚宫的时候,楚南熙还泪水涟涟地想上前和齐承风说些什么,可奈何他们伟大的父王连一个眼角都没有丢给她,便吩咐齐南推着他离开了。 那一刻,她很清晰地看到了楚南熙那张伪装的面皮慢慢地皲裂,以及她眼中燃烧起来的那抹炙热的疯狂。 齐子皓和叶卿清单独乘了一辆马车。 一上马车,叶卿清便亟不可待地抓着他的手问道:“你刚刚偷偷地吩咐了齐南什么事?” 那眼巴巴的望着他的眼神,齐子皓觉得简直不要太可爱。 无论心情有多糟糕,这丫头似乎总有能力让他瞬间转阴为晴。 或许这便是爱情的力量,和你在一起时,不管有多少烦恼,也总能抛诸脑后。你的任何一个动作、一个表情都能让他愉悦而又舒心。 看着她这幅眨着大眼的呆萌模样,齐子皓忽然坏心地想要逗她一下。 他将手从她细腻的掌心中抽出,双手将她的脸颊拉向两侧,嘴角勾起了一抹坏笑:“你这丫头,一点都不让爷有自己的秘密了?” 叶卿清见他打趣自己,一把拍开他的手,在一旁鼓着脸不满地咕哝道:“不说就算了!真讨厌,每次都这样拉人家的脸,本来就圆了很多,现在天天被这样拉,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 叶卿清的声音很小,却并不妨碍齐子皓将她的这些碎碎念全都听在了耳里。 这算不算是在和他撒娇? 他将叶卿清拉到怀中,双目灼灼地盯着她的脸左左右右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而后很认真地说道:“没圆啊,很好看,爷很喜欢!” 说完,为了表示他那话是真心实意的,还很郑重地捧着叶卿清的脸颊左右两边上各印下了一个响亮的吻声。 “扑哧!”叶卿清瞬间就笑了出来,这男人怎么能这么可爱! 便是哄自己开心的话,她也是听了心里宛如灌下了一大罐蜜糖。 “你也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刚刚和齐南说什么了!”定王爷表示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丫头好奇心这么重没点表示怎么行! 齐子皓完全不知道,他现在这一副找叶卿清索吻的样子完全就像是伸手朝着大人要糖吃的孩子一样。 男人骨子里都有一份幼稚,而这种幼稚往往都只会在他们最爱的人面前表现出来。 叶卿清心里高兴,自然顺着他的意来。 她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整个人磨蹭着完全挂到了他的身上,毫不犹豫地还了两个香吻回去。 可这番一闹腾,叶卿清却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温度骤然变得火热,连带着气息也乱了起来。 自从来了南楚之后,他们总共也没做过几次夫妻之事,最近又因为父王的事,齐子皓也没什么心情想这事。 可他毕竟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平时又热衷于拉着叶卿清胡闹,这会儿被小丫头在他怀里这么一动,心里的欲望很快就升腾了起来。 叶卿清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欲伸往她衣服里的手,很是坚定地拒绝道:“不准!” 这会儿可是在马车里,还是在南楚京城的大街上,父王的马车还在前面呢,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齐子皓面色有些潮红,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叶卿清咬牙,这男人居然又对她用美男计,还装可怜博同情,她偏过头去不看他。 只是齐子皓却不可罢休,他拉着她的手,冰凉的唇瓣贴在了她的耳垂上:“帮我……” …… 回到驿馆之后,叶卿清娇瞪了他一眼,径自走到了屋里不再理他,一路上她的手都紧紧藏在袖中不敢拿出来。 齐子皓自知理亏,跟了进去厚着脸皮坐到了她身边,主动端来热水替她净手,又将她玉白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一点一点地为她擦拭。 完了之后,还细心地替她揉捏按摩起来。 “爷告诉你刚刚和齐南说了些什么好不好?”齐子皓见小丫头还是不理他,脑袋贴了上去在她耳边哄道。 “哼!”叶卿清轻哼了一声,却也没有拒绝,显然好奇心依旧不减。 齐子皓见状,将人扳了过来,面对着他,把玩起了她腰间的玲珑络子:“爷吩咐他过几天暗地里去给楚南康送个消息。” 给楚南康送消息? 叶卿清认真地思量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和楚南熙有关?” “真聪明!”齐子皓笑着伸手刮了一下她的俏鼻梁,而后话里带上了一抹狠意,“原本爷打算自己派人去解决她的,可她既然惹上了楚南康,如今便会有人替咱们出手了,事后也不会落下什么话柄。先看她们狗咬狗,若是结果不满意,咱们再补一脚。” 叶卿清明白他的用意了。 楚南康之所以会带着人来肖家,多半是因为楚南熙有意泄密。 只有楚南康带头闹了起来,楚南熙再去找楚彦才显得更加合理,也有正当的理由不是么! 当然,这也不乏是楚南熙利用他们对楚南康的一种报复。 同为公主,一个从小高高在上,一个却因为生母身份卑微备受冷视,想必楚南熙以前也没少受过楚南康的欺负。 只是,楚南康岂是这么轻易便能利用的? 上一个实践者南云俪的府上昨晚便走了水,要不是发现得快人都差点没了,这还是楚南康看在楚彦看重她的份上手下留情。 她倒是有些期待接下来这姐妹两人的内斗了! 她倾身上前搂住了齐子皓的腰肢,靠在他怀里,微微叹了口气:“子皓,我想家了,想早点回去。” 在南楚的这段日子甚至比不得在定京城轻松,况且始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待久了,总会想家。 尤其是前几天齐子皓给她看了叶卿岚寄回来的书信,他果然没让她失望。如今才不过一年半,便已经当上了副将,还曾带兵跟靠近西北那边的游牧民族打了好几场胜仗,立下了不少军功。 看到小弟如此有出息,她欣喜之余又不免担心起了远在定京城的叶卿渝。 齐子皓说得对,她就个爱操劳的命,可身为长姐,这些都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 “乖,再过几天,等楚天鸣的婚事一过,咱们就立即启程返回。”齐子皓轻拍着她的背,耐心地哄着她。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突然抬起身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看着她一脸怀疑地盯着他看的样子,齐子皓有些不明所以。 这丫头,怎么这脸比夏日里的那娃娃天变得还要快! “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了?”叶卿清一双美目眨也不眨地盯着他黢黑的眸子,语气异常地严肃认真。 齐子皓突然就想到了昨日里传来的定京城那边的消息,刚刚又听到这丫头说想快点回去,心想莫不是她知道些什么了,还是猜到了出了些事儿? 这丫头惯来灵敏聪慧,是以齐子皓一时也不能确定她是不是怀疑些什么了。 正当他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将定京城里的事儿和她坦白的时候,那丫头得意的笑声如银铃般在他耳边响了起来:“哈哈,被我骗到了吧?我刚刚和你开玩笑的呢!” 齐子皓闻言顿时觉得舒了一口气,却又见叶卿清看到他的表情,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盛满了不解:“你这心虚的样子,难道你真的有事情瞒着我?” “坏丫头,连爷都敢玩弄了,你说,你是不是欠什么了?”齐子皓为了掩盖刚刚的失态,伸手狠狠地在她柔软的翘臀上打了几下。 叶卿清不明所以:“欠什么了?” 却见那蔫坏蔫坏的男人抱着她便压向了床榻上,轻轻吮咬着她那白嫩的耳垂,如同品尝着一道垂涎已久的美食,那夹杂着清香的热气喷进了她的耳畔:“欠、日……” ……*……*…… 东齐定京城 御书房内,一身明黄色龙袍、面容冷峻的男子此刻正手握朱笔,抿唇细看着每一份奏折,偶尔眉头还会拧起,下颌的线条越发地给人一种冷硬之感。 心腹太监小德子捧着一杯凉茶走上前放到了龙案上,又想了想还跪在烈日下的人,忍不住出声问道:“陛下,不若先歇会儿,用点茶吧?这外头暑气可大着呢,喝点茶好消消热、降降火。” 齐浩南闻言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喋喋不休的家伙,终是搁下了笔,将奏章放到了一边。 小德子从小就在身边伺候他,就如当初隆正帝身边的张公公那般,是以他一看他这副样子便知道他有话外之意。 看了看外面,这会儿是正午,艳阳高照,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 齐浩南皱了皱眉,朝门口瞥了一眼:“她还在外面跪着?” 小德子自然知道齐浩南口中的这个“她”是谁,皇上从来不称呼叶三小姐为康王妃,他自小便是皇上的心腹,对他的心思也是能猜度到一二的。 只是,他从来都谨守着做奴才的本分,不多说、不多问,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便好。主子有时候发牢骚,他便识趣地站在一旁做个安静的听众。 是以,他才能一路跟着齐浩南坐上了他身边的太监总管的位置。 见齐浩南音色未有不愉,小德子点点头,答道:“跪了有半个时辰了。” 看齐浩南当下的脸色,小德子便知道皇上对那人重视得紧,所以他是一点都不敢怠慢,时刻派人盯着,就怕出些什么事。 “她想跪,就让她跪着好了!”齐浩南的话里也带着些赌气。 就因为他惩罚齐浩康跪在了宫门外,她便要这样作践自己来和他示威! 前些日子,他恢复了齐浩康的官职,让他进了工部。因着去年那一场洪灾毁了江南那边不少好田地,他对修缮加固堤坝这一块格为重视。岂料齐浩康刚刚进去没多久就给他犯了个大错,要知道堤坝那边若是有一个环节有闪失,日后再爆发洪灾,动辄便是千万人的性命。可齐浩康非但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事后还敢公然在大殿上顶撞他,他惩罚他有何错! 但叶卿渝进宫来求情,一开口就质问他是不是假公济私,故意报复齐浩康。 他承认,他确实有过这种想法,可却从未真正这样做过。 他堂堂天子,需要这样做吗? 若是他想使手段,叶卿渝现在早就是他的人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整个东齐都是他的,他有的是耐心和她耗着等着她回心转意,除了私下派人盯着不让他俩在一起,他不需要从齐浩康下手玩任何阴谋诡计,他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 可那女人居然如此质疑他、冤枉他,他们从小到大的情谊便是连这一点信任都没有吗? 齐浩南很愤怒,同时也很受伤。 登基这几个月来他除了忙于国事,还要应付那些大臣们立后、充裕后宫的折子,可这个时候叶卿渝的不理解让他充满了无力感。 只有他一个人在努力,要是哪一天他坚持不下去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做些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好一会儿,齐浩南伸手捏了捏眉心,随后淡淡地朝着小德子吩咐道:“派个人去宫门口,让康王回去吧。至于她……也让她回去!” 话里有些愤慨,有些无奈,亦有些失落。 小德子出去后,一个人影似凭空出现般出现在了御书房里,半跪下来朝齐浩南行礼。 麒麟卫特有的衣服,一张与莫其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左脸上一道显眼的刀疤让他看起来徒增了不少煞气。 此人正是麒麟卫的副统领,莫其的孪生弟弟,莫殇。 自从莫其被派出去执行任务后,莫殇便成了贴身保护齐浩南的人。 此次,他正是奉齐浩南的命令又去了一趟通州。 “事情办得怎样了?”齐浩南负手站到了窗前,示意莫殇起身。 莫殇起身回道:“属下去晚了一步,赶到的时候有人先一步对那王玉生下了手,幸而还尚有一丝气息,属下便做主将他带了回来,只是人一直在昏迷着,依属下判断只怕是很难再醒过来。” 齐浩南脸上的神色再次凝重。 是谁想要那王玉生的命? 之前调查的时候便知道这王玉生性格温和,家中也算富足,平日里也并未与人结仇。 唯一出格的事,恐怕就是私下与魏灵儿来往书信。 不知为何,齐浩南的脑海里竟冒出“杀人灭口”这四个字。 王玉生便是魏灵儿在通州的那个青梅竹马,年方十八,是个秀才。 两人关系亲近,甚至曾到了生死相许的地步。 而齐浩南之所以如此笃定魏灵儿对那王玉生的感情,便是因为当初王玉生病重,几乎药石无灵,魏灵儿不知从哪听信了偏方,竟亲自割肉做引,后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因为别的原因,那王玉生喝了以肉为引的药居然真的奇迹般地好了起来。 这也是齐浩南当初同意娶魏灵儿的原因。一则认为她不是那等满腹心机之人,反而因为她对王玉生的一番深情厚谊让他有了几分佩服。二来日后他替魏灵儿换个身份成全她和王玉生也算是全了魏家的一片忠义。 毕竟,无论是当初的魏桢,还是现在的魏英杰,都是忠心耿耿的好臣子,他不希望为了这种事寒了魏家的心。 可是自成亲以来,魏灵儿的表现却让他觉得十分不解,一个肯为情割肉救人的女子,他不信她会因为一时的权势迷了眼睛,更不信她会那般快速地移情别恋。 莫殇见齐浩南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又继续说道:“另外,皇上之前吩咐属下派人前去调查太子妃,属下这里确有一些发现。在您和太子妃大婚前不久,她身边自小跟着的丫鬟心桃溺水身亡了。” 齐浩南拧眉,他对魏灵儿不关心,是以也没有注意过她身边的人事。 可如今看来,这一桩桩、一件件怕是没那么简单! “王玉生的命先用药吊着,等回头肖扬回来了再说。至于太子府那边,继续派人盯着。”齐浩南淡淡地吩咐道,随即便吩咐莫殇退了下去。 如今,魏灵儿和那两个女人依旧在太子府里,怕是也不宜拖得太久。先从魏家下手,解决了魏灵儿,另外两个自是不成问题。 ……*……*…… 南楚景城 从楚宫出来后,无论是齐子皓叶卿清还是齐承风自己,都未将楚南熙的事当做事。 他们不是楚彦的臣子,依着东齐的国力和齐子皓的身份,楚彦也无权命令他们。 或许是齐承风说的那一番话奏了效,事后景城里也并未出现关于他和楚南熙的流言。 只是没想到三天后,楚南熙竟亲自来了驿馆。 虽然很想将这个女人拒之门外,可叶卿清想了想还是很客气地让人将她迎了进来,并且地主之谊也尽到了位。 刚刚让绿翘那丫头将红莲做的点心端上来时她还老大不乐意呢,直言那简直就是给糟蹋了。 绿翘和肖扬二人成婚后,并没有住在肖府,而是回了驿馆。这也是肖老太师的意思,肖扬此次是随着东齐的使臣队伍一起来南楚的,若是留在肖府,那些上门搭讪求见的人恐怕是络绎不绝。肖老太师安宁惯了,最是厌恶这种别有居心的人情往来。 话说回来,楚南熙进门的时候看到只有叶卿清一人,禁不住皱了皱眉。也不见前几次见面的那种“温和有礼”,而是态度冷硬地说道:“本宫要见齐大哥。” 叶卿清简直想呵呵了。 其实说句心里话,楚南熙如今虽然是一把年纪了,可论起长相还真是不差,而她也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是以每次打扮的时候从来不像楚南康那般妖艳张扬,而是尽量地往清丽娇柔的一面来走。 只是,很多时候,外在的样貌评估大多是取决于内心的第一印象。 叶卿清从骨子里厌恶楚南熙,那么她打扮得再楚楚可人,也激不起她一丝一毫的好感或者是同情心。 就如此刻,她真的很想不顾形象地上前去扇她几个耳光,然后去指着她的鼻子质问她到底是在哪将自己的脸皮磨得这么厚,好歹也是一国公主,偏偏像没见过男人似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贴上别人的夫君! 她冷笑着对楚南熙说道:“本妃还以为公主会一直维持着你那柔弱温婉、善良得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好形象呢!怎的终于绷不住了?” 楚南熙也没再轻易被她击破功,那数十年如一日常挂嘴边的浅笑又再次漾了上来:“定王妃你一个晚辈未免管得太宽了吧,本宫要见的是你的父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女人间的唇枪舌剑一旦打起来,一点都不比男人们在战场上厮杀间的威力要小。 叶卿清惯来是那种遇强则强的人,遇到能入自己眼的,强硬的性子才会软下来几分。楚南熙若是觉得区区这几句指责她越俎代庖的话便能让她轻易投降,那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嘴角勾起,以一个同样的笑容回了过去:“南熙公主原来还知道他是我和王爷的父王,那你想必也知道我们还有母妃的吧?那请问公主这上蹿下跳的出幺蛾子不断是想嫁给我父王做侧妃?” 看着楚南熙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撕裂的怒气,叶卿清觉得心情大好,不待她开口,又迫不及待地说了下去:“或者你想说,楚皇的意思是想让你做平妃,亦或者是学你妹妹楚南康那样取正室而代之。那么本妃可就要和你说清楚了,东齐的贵族之家,从来就没有平妻这一说,那都是一些不入流的人家才会有的把戏。更何况,你可不是楚南康,没她那种本事,也没这个机会。最后,本妃想告诉你,我们定王府的男人,向来只会有一个女人,别说是侧妃了,做妾做通房你都没资格!” 叶卿清的一番话从头到尾无比连贯,将楚南熙所有的借口都堵了回去,也再一次让她隐忍已久的怒气喷薄了出来。 她握起的拳头咯咯作响,脸上的狰狞早已清晰可见。即便是涂了一层厚厚的脂粉,那因生气而扭曲的五官还是让脸上的各种细纹一一展现了出来。 叶卿清却越发地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替父王母妃、也替被这个女人恶心到了的自己和齐子皓。 虽然齐子皓已经设下了圈套等着这个女人,可她不要脸、不怕死地上门来找骂,她总要成全她不是! 半晌,楚南熙终是缓了过来。她心里清楚,别说这里是东齐的驿馆,就是在楚宫、在她的公主府,她也无法对叶卿清做些什么。 她不是楚南康,有昭烈太后去世前给她留下的精兵,有楚彦无底线的包容和放纵。 要对叶卿清出手这件事,她也只能想想,而实际去做,没能力,也没……这个胆子。 两人胶着之际,红莲自外面走了进来,对着叶卿清禀道:“王妃,老王爷请南熙公主去后花园的凉亭里一叙。” 闻言,楚南熙已经灰败的脸又逐渐染上了生机,她面上一喜,颇有些失态:“齐大哥要见我?” 不怪楚南熙如此受宠若惊,这十几年,虽说她每天都能见到齐承风,可他却从未施舍过她任何一个好脸色,她甚至记不清,他们已经多久没在一起说过话了。 因此,听到齐承风主动要见她的消息,她高兴得就差热泪盈眶了。 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叶卿清嘴角牵起一丝讽刺,这楚南熙说不傻也还真是傻,难不成她以为父王要见她真的是要和她叙旧或者说些什么私密话不成! 而一旁的绿翘则表示,这纯属一送上门来找虐的女人,不解释。 楚南熙匆匆赶到凉亭的时候,远远地便看到那个令他魂牵梦绕了整整二十年的男人姿态优雅地坐在凉亭中,即便身下依旧是轮椅,可那种耀进她心中的风华却是丝毫未减。 “齐大哥!”楚南熙在来到他面前时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仪态,温柔的声音一如之前她每次同他说话时那般。 齐承风并未抬头,只轻轻地将手上的杯子放在了石桌上,淡淡地道:“坐吧!” 楚南熙坐到了他对面,虽然内心激动,可动作依旧轻和,维持着和他一样的优雅。 一如这些年她观察着他,尽力让自己去模仿他那份高贵从容的样子。因为,她想,他定是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你要见本王有何事?”齐承风的声音里并无波动,但无论是称呼还是态度上的疏离都是显而易见。 但楚南熙也不知是根本就没注意到还是刻意忽略了过去,她垂下头,将那日在楚宫里一切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头上。 “齐大哥,我当时真的只是听说皇妹她带人去了肖府闹事。她一向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我怕她会做出些什么对你不利,这才进宫将你在府里待了这么些年的事情都告诉了皇兄。我,我不知道他会,会,逼着你来娶我……”楚南熙咬唇,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却仍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其实,在宫里的那些情况她早就料到了,楚南康不过是一个让她名正言顺地将齐承风与她的事情大白于天下的筏子罢了! 虽然也有期待,但她早就知道齐承风绝不会轻易应下。她只是想借着自己的真情与外界的压力再来打动他而已,毕竟,即便她使劲手段,也是无可奈何而为之,她等了他这么多年,是真的一颗心全在他身上。 “本王知道,也没怪过公主。”齐承风声音轻柔,那语气就是在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话时那样。 其实,他年轻的时候也是有些随性不羁的,性子也远现在没有这么温和。只是在遇到了苏明心之后,才慢慢地开始转变。 楚南熙自以为掌握了他的心思与喜好,殊不知他的喜好从来都只和一个叫苏明心的女人有关。 见齐承风态度冷淡,且根本没有要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的意思,楚南熙再次咬了咬唇,一脸深情地看着他:“齐大哥,我,我,这些年你应该明白我对你的心意的。” 看着侍立在周围的那几个身姿挺拔的黑衣男子,楚南熙咬了咬牙,终是直接将事情挑明说了出来。一旦齐承风知道了自己有多爱他,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自己的。 听了她的话,齐承风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不同与齐子皓连笑容都带着冰冷,他笑起来给人的是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可有时候,越是让你觉得着迷的笑容,越是会刹那之间便会化为一把毫不犹豫地扎进你心房的匕首。 “所以呢,公主不妨直接讲话说清楚。”声音轻柔似山间小涧涓涓流水缓缓流过。 “我知道,齐大哥已经有妻子了,还有一双儿女。我不求别的,只希望能如这些年一样,陪在你左右即可,即便是没有名分,也没关系。”楚南熙的泪水已经流了下来,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很好地在她身上得到了体验。 然而齐承风不但没有任何感动,反而连目光都瞬间冰冷了下来:“所以,你这是,在挟恩以报?” “齐大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是真的喜欢你的!”这番话,不说齐承风,便是连他身边的那些守卫都快受不了了。 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是在定王府土生土长的暗卫,有些年幼时甚至还曾得到过齐承风的指导,也见过他与苏明心的恩爱幸福。要他们来说,这个女人便是连苏王妃的一星半点都比不上。老白花一朵,还恬不知耻地上门来缠着他们王爷! 齐承风也不想再与她兜圈子、浪费时间了。 这个女人,初见面便是昏睡一年多之后醒过来的时候。 原先,他也是感激她的救命之恩的,偶尔会与她说上几句话,但从来不会逾矩。直到慢慢地发现她的心思,他便开始刻意地疏远她。 可笑这个女人竟是拿他傻子玩弄,在他面前装得楚楚可怜,说什么自己只是庶出,手上没有任何权力,也没法子帮着他回去。为了他的安全,只能暂时委屈他留在那间暗室里。便是让他出来透透阳光,也从来都有她的心腹守在身边。 他废了双腿、武功尽失,无法离开,但也只会冷眼看着这个女人独自在那唱独角戏。却没想她居然坚持了十六年,若非他的身体出了问题,她也不会改变策略吧! 但更可恶的是,她居然敢偷偷地拿着他写的诗词送到东齐去刺激明心。 虽然他相信他与明心之间的感情无比牢固,不是楚南熙这般随意挑拨一下便能松动的,可心头的忐忑却是怎么都无可避免。 这一切,都是这个口口声声说着爱他的女人造成的! 这一辈子,除了苏明心,他不稀罕任何人的爱! “楚南熙,”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地叫她的名字,没有感情,甚至没有怨恨。 因为怨恨是一种将人记住的感情,而她,不配! 齐承风缓了缓,继续一字一句地说道:“十六年前,你救我一命。但,你也拿走了我这些年的光阴和自由,甚至……”齐承风低了低头,唇角微嘲,继续说道,“还有这双腿……,所以,说起来,本王其实并没有欠你些什么。” 这番轻言细语却说得楚南熙身子一颤,若非她心性够强大,准是得直接就从这石凳上跌了下去。 她强打起笑脸,忍着心中的恐慌,小心翼翼地道:“齐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些什么了?” 齐承风也没多做解释,只淡淡地吩咐着身边的护卫:“推本王离开吧,南熙公主请自便!” 有时候话说开了,再过多狡辩不过是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楚南熙永远没有真正地了解过最真实的齐承风是什么样子,就像她这些年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的伪装轻易就将齐承风骗了过去,以为她在他心中一直都是一个温婉善良的好形象。 “站住!”楚南熙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她豁然站起身来,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了一声,眼中的泪水倾泻而下,似喃喃自语道:“你凭什么这么绝情!你可知道,我爱了你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了。自从当初南楚京城里你从恶霸手下救下了那个男扮女装的我,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后来,为了见你一面,我更是在战乱的时候不顾自身安危,偷偷地去了边城,只盼着能和你再次相遇。或许是老天爷都在怜悯我,让我将重伤昏迷的你救下并带了回来。你昏迷的那一年,你可知我为你担惊受怕了多久、费尽了多少心力才将你救了回来,我甚至夜夜无法安眠就怕你会出些什么事情。这些年陪在你身边的人也是我,是我楚南熙。而如今,我什么都不求,只想着能留在你身边你都不肯答应。我为你耗尽了二十年的岁月,至今未嫁。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 她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将心中的不甘、怨愤以及渴求一一向那个她执念成魔的男子倾诉,只求能得他回首一望…… 其实,仔细说来,爱一个人本身并没有错。 错的是爱错了人,也用错了方法。 楚南熙的爱不仅仅是以伤害齐承风为基础,而且还试图不顾他的意愿将他强留在自己身边。即使是这种恶劣的做法被拆穿了,可她也丝毫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还想着用尽各种手段插足到他和另一个女人之间。 她所自认为的那些伟大的牺牲以及那些她耗费在齐承风身上的精力与感情,听起来或许确实是很感人,至少是感动了她自己。 但她却忘了,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从来没有人要求或者暗示她这样做过,但她却将这一切行为强制地加注到别人身上,亦要求他有同样的回馈。 如楚南熙这种疯狂,甚至都不能称之为爱,最多只是一种以爱为名的的枷锁与伤害罢了! 楚南熙说到最后,彻底歇斯底里了起来,什么柔弱,什么亲和,统统都被她抛在了一边。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疯狂,她只想要齐承风知道她对他的爱到底有多深!她一点都不比那个苏明心差,她对他的爱一点都不比她少! 只是,听了这番话后,齐承风心里却没有任何波动,楚南熙说的当初在南楚京城她出手救过她一事,他早就没了印象。他惯来不爱管别人的闲事,若真有楚南熙说的那件事,多半是当初苏明心看到在一旁开了口。 他态度不变,只冷冷淡淡地丢下了一句:“既然你说本王当年救过你,那咱们也算是真真正正地两清了。” 说完,头也没回,没有一丝犹豫地离开了。 “啊……”片刻之后,身后传来了楚南熙状若疯癫般的怒吼声。 …… “父王还真是厉害啊,果然最伤人的永远都是在乎的那个人嘴里的疾言厉色与彻底忽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离着这凉亭不远处,叶卿清靠在齐子皓怀里,看着他一脸促狭地说道。 齐子皓一头黑线,什么叫他放心了?说的好像是他怀疑父王与楚南熙那个贱人有些什么,非要来偷窥似的! 他拉过这个颠倒黑白的小丫头在她娇艳的红唇上狠狠地啃了一口。 分明是怀里的这个不省心的硬要拉着他来看这出好戏,还特意选了这么个不远不近可以听得清楚、视线好又不会被发现的地方。 同为男人,两人又是亲生父子,齐子皓对齐承风是再了解不过了。即便是当初看到楚玉带过来的信,他也没怀疑过父王。父王对母妃的爱,从小到大,他看得真切、也感受得清楚明白。 他痛恨的只有那个该死的楚南熙罢了,想到那个贱人,齐子皓的眸子里又冒出了一丝诡异的色彩。 楚南熙来驿馆的这天已经是七月十二了,再过三天便是七月十六楚天鸣与齐丽嘉大婚的日子。 这些天驿馆里的人也都没闲着,特别是那些跟随而来的礼部官员,更是忙着与楚国那边的人各种商谈,力求将婚礼办得圆满。 好在这段时间虽是各种麻烦不断,但齐丽嘉却并没受到什么影响,她安心地待在驿馆中备嫁,由叶卿清出面推掉了所有的宴会的邀请。这也使得原本有些打算的某人一时间无从下手。 例如,此刻正语带不满地应付着蒋旭的楚天宏。 ------题外话------ 楚南熙这种人,就是我爱你,你也必须爱我,你看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好感动啊,连我自己都感动了,你怎么能不爱我呢?你凭什么不爱我! 明天还会继续虐,总之,楚南熙就是个用来被虐的杯具~哈哈~ 嗯,还有魏灵儿,其实尤其这一章还有包括前面的内容都给了很多很多的提示,她有大问题~不过,我不剧透,哈哈~ 121 我要他死不瞑目! 献王府内,蒋旭一进屋子里便看到眯着眼躺在榻上一副享受状的楚天宏,身边还跪着两个美貌的丫鬟在为他捶肩捏腿。 首发哦亲 他皱了皱眉,吩咐二人退了出去,冷声道:“献王殿下还真是一点都不着急啊!” 楚天宏闻言睁开那双小眼,眯了眯,看不出算计,但眼中的不满却是一眼就能看出。 他冷笑一声,随即整了整衣裳站起身来,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看舅舅这话说的,如今本王不躺着享受还能做何!前几天楚天鸣那厮不知从哪弄来了那些东西,竟是找了各种理由将我安插在朝中的人拔了个七七八八,现在连个可用的人都没了。哦,云贤也被牵连了吧,这会儿想必还在府中养伤吧!” 楚天宏漫不经心甚至带着些嘲讽的话语让蒋旭颇为愤怒。 他心中冷嘲,但还是耐着性子和他说了下去:“你可知楚天鸣手上那些证据都是哪里来的?” 见楚天宏面带疑色地看向他,蒋旭又继续说道:“是定王送给他的,说来前次也是咱们失策,不该牵连上那定王妃。都说定王妃是定王的逆鳞,触之则死。如今看来,倒并非都是传言。” “那如今不做也做了,定王也将咱们恨上了,舅舅现在才来说这些话,不觉得太晚了吗?”一说到这事,楚天宏就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要不是听了蒋云贤那个蠢货的话,何致于走到今天这种田地!虽说刺杀一事并没有被捅到父皇跟前去,可他的霉运也就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先是手下的铺子接二连三地被打压然后关门大吉,再是朝廷里他的人各种**都被揪了出来,或关或贬。现在,他可以说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他不放手还能怎的! 蒋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楚天鸣之所以能得齐子皓的眷顾,无非就是因为他马上要和齐丽嘉成婚了。” 话题一转,又回到了当初的最根本的问题上。 楚天宏冷嗤,那次蒋旭给他出了主意让他将齐丽嘉收了之后,他也不是没动过心。可那女人但凡出门都是与定王妃一起,身边都是高手,最近更是缩在驿馆里脸面也不露。眼看着婚期近在眼前,他能有什么法子?飞天遁地不成!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尽出些吃力不讨好的馊主意! “殿下只说,现在还有没有这份心便成了?”蒋旭抚须,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这份心?争储的心?怎么可能没有呢! 见楚天宏眸色不断变换,蒋旭嘴角勾起,那笑容暗藏着满腹算计,既是对楚天鸣和齐丽嘉等人,亦不乏……对眼前之人…… ……*……*…… 傍晚时分,叶卿清正准备与齐子皓一起用膳,却听下面人来禀报说楚南熙的公主府上有人寻来了,说是南熙公主一直没有回府,特来打听其下落。 齐子皓吩咐人退了下去,让其直接将来人回了。 他夹了一个水晶虾饺放到叶卿清碗里,淡淡地道:“吃饭,不用管她。” 叶卿清看着他这一副施施然的样子,偏头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人去哪了,还是,是你派人去做的?” 这会儿已经傍晚了,楚南熙离开驿馆少说也有三个时辰了吧! 齐子皓也不回答,只眼神灼灼地盯着她碗里的那个虾饺,明摆着就是叶卿清若是不先吃下去他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那种严肃中又带着点点纠结的样子让叶卿清觉得十分可爱,简直就是爱不释手。 有时候两人私下开玩笑时,叶卿清拿他的年龄打趣,齐子皓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反过来调侃她说自己养了个女儿。 可现在叶卿清觉得,这男人是越活越往回倒了,竟是直朝着幼稚的一面发展,每每都让她觉得自己才是两人中年长且应该让着他的那一个。 而且他最近还学到了一个新技能,那就是在她面前装可怜,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别的方面,他想要她遂着他的意的时候总是会不厌其烦地使出这一招。 因为,英明神武、智慧不凡的定王殿下觉得这比往日里对着她使强硬手段要有用得多,这丫头摆明了就是吃软不吃硬! 看着齐子皓一脸坚定的样子,叶卿清没再犹豫,低下头不顾形象地直接将那只虾饺全部夹到了嘴里,塞得整个腮帮子都鼓鼓囊囊的,末了咀嚼的时候还抬头冲着身边的男人笑了起来,灵动的大眼中满满都是甜甜的笑意。 齐子皓倒是没觉得她这样子难看或是失礼,反而觉得这小丫头故意逗他开心的样子甚为可爱。 只是,他仍然皱了皱眉,盛了一碗翡翠白玉汤放到了她面前,故作严肃地教育道:“以后不准这样了,也不怕把自己给噎到了。” 看叶卿清听话至极,没有一点反驳就将汤慢慢喝了下去,他冰冷的唇角总算是漾开了一抹温暖:“是楚南康出手了,不过我也派人跟过去了,回头等人回来就知道出什么事了。” 当然,他没告诉叶卿清他还特意吩咐了齐南等人随机应变,若是效果不够,随时再补一脚。 而此刻景城郊外的一间破庙里,楚南熙衣不蔽体地躺在一堆临时铺起的稻草上,双目空洞无神地盯着上方,身体还随着骑在她身上那个男人的动作来回摇摆。 手腕处依稀可见被捆绑过后的青紫色痕迹,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丝毫的反抗,几乎连 122 吵闹也是夫妻间的一种情趣 那对楚彦恨之入骨的女人正是当今皇后周攸宁。 蒋旭看到她这副模样,眼里迅速地染上了一抹心疼与愧疚,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都是我不好,都怪我,要不是我当年……” 若非他当年太过软弱,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蒋、周两家这几代一直都是站在对立面上的死敌,可到了他和周攸宁这儿,居然阴差阳错地有了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 可年轻的时候,他性子太过软弱,上面又有强势的祖父和父亲压着,他没能开口提及两人的事便被父亲派了出去游学。 直到两年后再归来时,伊人却已嫁作了他人妻,他也遵从家里的安排娶了樊家女。 只是,却没想到,楚彦娶周攸宁只是为了借周家的势登上皇位,他根本就不爱她,甚至连她拥有子嗣的权力都要剥夺。 幸好,老天爷都怜惜他们,让他们又有了在一起的契机。 “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听了蒋旭的话,周皇后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定了定神,冷声道,“原本想着借楚天宏的死彻底断了楚天鸣和东齐那边的可能,没想到竟是一时大意失了手。” 说着,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周皇后抬眼朝他看去,眉宇间染上了点点柔和:“楚天宏怎么说也是你的外甥,你亲自下手,倒是……难为你了!” 蒋旭轻哼,随即冷声一笑:“是外甥也改变不了他是楚彦的儿子。” 更何况他与懿贵妃蒋怡也并非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只不过是母亲只有他一子,才将蒋怡带在身边记做嫡女罢了,说起来他们之间也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 “对了,琛儿的事你且作何打算?”蒋旭话题一转,问到了周其琛身上。 之前也听闻了周其琛闹着要娶樊菀青的事,虽然以他现在的身份不能正大光明地去关心他的事,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说不担忧是不可能的。 周皇后讥诮一声:“那个小贱人就和她娘一样,小小年纪就放浪形骸,我岂会让她嫁给我的琛儿!之所以去和楚南康开口,不过是为了安抚琛儿罢了,好在那樊菀青也算是有自知之明,免去了本宫不少的麻烦。如今楚彦的身子已是强弩之末,只要让琛儿和楚玉的事定下来,便可准备动手了。” 蒋旭皱了皱眉,他也曾找过机会接近周其琛,或许是血缘天性,周其琛性子里的执拗怕是比他还重。让他妥协,恐怕不易! 周皇后似乎是看出了蒋旭的担忧,唇角微勾,闪烁着一股危险的光芒:“放心,他和楚玉的事儿我都安排好了。琛儿太过年轻,那樊菀青也算是个美人,他一时被迷了心智也在所难免。等日后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定会感激本宫为他的安排。” 周攸宁很笃定自己的想法。 让周其琛娶了楚玉,一则可以报复到楚彦,再来日后周其琛掌权也能更加地名正言顺。 蒋旭点点头,却又带上了丝丝忧虑:“只那东齐的定王殿下怕不是个善茬。原本想着借长乐公主的事,让他们与楚彦闹翻,好早些离开。只如今,怕是不可能了。” 原本也想着让请来的那个高手直接去暗杀了他,可那人却说,对上齐子皓有几分胜算他自己也未明,不愿去冒这个险。 由此可知,那个异国王爷有多难缠。若是到时候,他站在了楚天鸣那一边,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周皇后笑了一声:“既然他们不离开,到时候给他们制造些麻烦就是了。若是自顾不暇,哪还有时间来管别人的闲事!这些日子你且将楚天宏那边的事情处理好,别给人留了把柄就是了。” 蒋旭应下,看到柔和的灯光下映照着周攸宁那张依旧柔婉秀丽的脸,忍不住低头轻轻地吻了下去,身子也渐渐俯下,直到完全覆上了身下的娇躯,徒留一室的娇吟婉转…… ……*……*…… 因着楚天宏被杀一事还没得到解决,楚天鸣与齐丽嘉的婚事也就暂时耽搁了下来。 但双方都没有提到退亲一事,这桩婚事显然就依旧有效,只是时间上的早晚罢了。 再加上翌日一早献王妃便带着礼物登门道歉,关于齐丽嘉的那些流言也就渐渐地淡了下去。 献王妃离开后,齐子皓便带着叶卿清准时去了雁盛茶楼赴约。 那茶楼的掌柜好像是特意在那等着他们似的,他们一到那儿,便立即被引向了二楼视野最好的一间包厢。 “你们主子呢?”包厢内空无一人,齐子皓淡淡地开口问道。 那掌柜的既不慌乱也没被他冰冷的气势威慑到,拱手道:“今日茶楼里新请了个颇有名气的说书先生,还请王爷和王妃先听上便是。庄主俗事缠身,今日怕是抽不开身,特意吩咐了小的好生伺候着!” 齐子皓觑了他一眼,见那掌柜一脸赔笑的样子,凉凉地道:“出去吧!” 那掌柜的也不多说,吩咐小二将茶水点心端了上来便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只是叶卿清的目光却带上了几分探究。 “这雁盛茶楼背后的主人是谁?” 叶卿清觉得今天的事情颇为古怪,好端端地就是为了请他们来听书? 齐子皓将她的小手放在掌中轻轻捏弄,漫不经心地道:“雁盛山庄的主人,风华公子。” 齐子皓嘴边冷冷的笑意让叶卿清觉得事情似乎不仅仅是这样。 “这风华公子的身份……”齐子皓看了她一眼,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传说中这风华公子虽然才智无双、富可敌国,可为人却很风流。至于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大多数传言都说……不过是个江湖草莽罢了!” 叶卿清微微皱眉,显然对这个答案觉得不太满意。 真的是这样?一个江湖草莽,找上他们做什么? 亏得她之前还以为是哪个心有不轨的想要单独将齐子皓约出来呢! “别想了,下面已经开始了,仔细听听到底说些什么!” 齐子皓重重地在她掌心捏了一下,力度之大差点让叶卿清惊呼出声。可她偏头看过去,见男人一脸认真地在听书的样子,却又觉得大概是自己多虑了。 她刚刚居然以为他生气了。 叶卿清暗自摇了摇头,遂也不再说话,全身心投入地听了起来。 齐子皓偶尔偷觑的目光见她不再多想,嘴角也渐渐柔和了下来。 那说书的人口中的故事其实也并没有多新鲜。 年轻美貌的富家千金与英俊多才的富家公子一见钟情,暗自往来、互许终生。 只是这两家在生意场上一直是仇敌,故而他们只敢私下来往、偷偷约会。 那富家公子倒是想着和家里坦白,请人提亲,只是尚未来得及开口便被派去了外地处理家族的生意。 这一走,便是三年。 再回故土,昔日的恋人已嫁做了他人妇,而那富家公子随后也娶了别的女人。 只是,命运并没有让他们就此分道扬镳。 那小姐的夫君并不钟情于她,当初也只是想借着她家中的人脉扩大自己的生意。 两人再度相逢后,**、旧情复燃,那小姐竟说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原来当初他们初尝禁果,小姐腹中竟是有了孩儿并且还生了下来,寄养在哥哥家中。 最后两人合计筹谋,将那小姐现在所嫁的夫君以及他的子嗣一一害死,将他的家产夺了过来,据为己有。 很突兀的一个故事,甚至最后那作恶的两人都没有如往常戏文中那般善恶有报,得到他们应有的结局。 叶卿清并不知道这故事里影射的人是谁,不是她想象力不够,而是压根就没想到这种荒诞的故事居然就在她的身边。 然而因着对南楚局势的了解,齐子皓听了之后却是马上就明白了过来。 那人今日请他来听这个故事,是想借着他出手?竟捡着当初小丫头对樊家用剩下的把戏来告诉他这个惊天秘密! “子皓,子皓,你在想什么呢?”叶卿清喊了好几声也不见他有回应,遂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齐子皓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起身,轻笑道:“没什么,咱们回去吧!” 叶卿清不解,今日这一出到底闹的是什么啊? 她总觉得齐子皓在瞒着她什么事情,那风华公子总不会就是特意来请他们来听这么个故事吧! 可看齐子皓不想多说,她也没再开口问下去。 两人一路沉默着上了马车,一时间气氛静得有些诡异。 齐子皓心中想着事情,叶卿清大约也明白,遂乖觉地坐到一旁,偶尔还会挑起车帘来看车窗外的街景。 即便是齐子皓告诉她这些年楚国的国力已经退了很多,可景城的大街上依旧繁华热闹、店铺林立,各式物品应有尽有,不必定京城差了多少。 只是,突然间,一辆马车快速地擦过了他们的马车,那扬起的车帘一角,叶卿清却无意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樊菀青? 她看到她被绑在了车中,嘴也被堵了起来。 叶卿清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因为两人刚好视线相撞,她可以肯定她也看到了自己。甚至,她从她眼中看到了求助的目光。 “停车!”叶卿清就像条件反射般喊了出来,她也不知道为何想去救她。 只觉得那带着绝望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 “怎么了?”齐子皓回过神来,一脸不解地问道。 叶卿清也来不及和他解释,只抓着他的手着急地说道:“子皓,快让人将刚刚经过的那辆马车里面的人追回来。” 齐子皓满是疑惑地看着她,却还是朝着外面吩咐了一声:“十一!” 那两个驾着马车的年轻男子其中一个点地飞起,照着主子的意思飞奔了上去。 “刚刚那辆马车里是樊菀青,我看到她被人绑住了。”叶卿清开口解释道。 听到这个名字,齐子皓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管她的闲事作甚!” 叶卿清撇了撇嘴:“就当是做一件好事吧!” 虽说樊菀青名声不好,之前觊觎着齐子皓的目光也让她甚为不喜,可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竟是感觉都没经过大脑一般便由行动直接给决定了。 听了这话后,齐子皓的脸色软了软,轻应一声:“嗯,下次再遇到这事你别管,省得给自己招麻烦。” 齐子皓这话的弦外之音,叶卿清算是听懂了。 父王和楚南熙的那场纠葛不正是起源于当初的一场救命之恩么! 叶卿清偷笑,这男人,对于那些桃花的反感,倒是比她更甚。 只不过她不是母妃、齐子皓也不是父王,至于樊菀青,更是没有机会成为楚南熙。 “主子,人带回来了。”十一的禀报声在车外响起。 齐子皓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脸上不悦至极,看着叶卿清的眼神也带着一副“你惹的麻烦你自己解决”的意思。 叶卿清讪笑一声,掀开车帘走了下去。 樊菀青脸上泪痕未干甚至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惊恐,衣服上还有些褶皱,发髻也有些凌乱,与前几次见到的那个肆意张扬的美人儿比起来,倒是有天壤之别。 “今天的事,我樊菀青记下你的恩情了。”她虽算不上什么好人,可也恩怨分明。 被绑在马车上无意中看到叶卿清时,她的确是向她发出了求助的目光,但也没抱着她会救她的希望。原本她们就没什么交情,更何况之前也算闹了些不愉快,总之叶卿清的行为让她对这位定王妃又多了一层新的认识。 “嗯。”叶卿清淡淡地回了一句。 她原本也没想着要和樊菀青有什么瓜葛的,虽然救了她,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打算和她深交了。 “还不上来!”齐子皓清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樊菀青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暗自一声苦笑,这个东齐王爷是一刻都离不开自己的王妃?难不成还怕她把叶卿清怎么了不成! 只见过女人为了自己的男人防备别的女人,却没见过一个大男人为了对自己的妻子从一而终而自动将其她的女人隔绝在外的! 这世上真的有这般深情的男人吗? 想到周其琛这些天不顾自己的避而不见,一直锲而不舍想方设法地想要见她。樊菀青心里一阵苦涩,极力忍住想涌出的泪水。 为什么他没能早些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为什么在她最孤苦无助的时候他没有出现? “别和她混在一块!”一上马车,齐子皓就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教育起了叶卿清。 如同那些做父母的不同意自己的孩子与有恶习的孩子玩在一起,怕他们跟着学坏一样,齐子皓也不喜欢叶卿清与樊菀青有过多接触。 说他胡思乱想也好,他就是不准! “好啦,我知道的!”叶卿清扑到齐子皓的怀里,这话说得似是像撒娇一般。 这男人什么心思她一清二楚,更何况,她原本就没有打算和樊菀青有什么交情。 待齐子皓与叶卿清下了马车之后,一同驾车的十四走了过来拍了拍十一的肩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别说小弟没提醒你,以后可别再跟个木头似的!” 见十一依旧一副木木讷讷、不知所以的样子,十四摇了摇头,独自走开,表示这人笨得没救了。 没见到王爷对除了王妃之外的其她雌性生物都自动退避三舍吗!这傻蛋,救人就救人吧,还把人带回来道谢,一点眼力见都没,万一被赖上了怎么办! 对于今天在雁盛茶楼的事,齐子皓回来后也没再做多提,反正那个所谓的风华公子早晚要来找他。 倒是叶卿清三番两次地想向他打听一番,却每次都被他十分巧妙地给避开了。 到最后,叶卿清也只好兴致缺缺地作罢,只是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大舒服。 不出齐子皓所料,当天夜里刚过子时,他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细微动静。 他倏地睁开双眼,转头看了看缩在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叶卿清,见这丫头睡得一脸香甜,禁不住唇角上扬,勾勒出的满满都是柔情。 这小丫头,睡姿是越来越不能看了,每每都喜欢将他当个大抱枕紧紧地搂着不放手。还好她睡起来还算规矩,不会乱动什么的,否则受罪的那个可是他。 虽然心里是在各种腹诽,可叶卿清这样,齐子皓别提有多享受了,他就乐意这丫头成天到晚、每时每刻地都粘着他。 一想到还在外面等着的那人,齐子皓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将叶卿清横在他腰间的手臂拿开,看她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这才替她拉上了薄被,换上衣服走了出去。 “子皓兄,还真是……够磨蹭的啊!”来人单手撑着歪坐在屋顶上,一看到齐子皓飞了上来,立马就打趣了起来。 虽然看不到他面具下的那张脸,可齐子皓却能猜到他那一副暧昧不已的表情。 “找本王何事?”齐子皓双手背到身后,冷冷地问道。 那人却不肯收敛,依旧一副不饶的样子:“哎,我说你这副黑脸不是欲求不满吧?难不成我来的不是时候?” 这一副不正经的调侃样子很难让人相信他就是传说中那个才智无双、温文俊雅的风华公子。 只不过,他话音刚落,便倏地跳起身来,只见他刚刚坐着的地方赫然插着三根泛着绿光的银针。 风华公子收起痞气,双手环在胸前,终究是一本正经了起来:“不过开个玩笑罢了,你这出手可真狠!再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今天不还在你那小王妃的面前诋毁我了?说我风流成性,还是江湖草莽?我倒不知往日里从不把女人看在眼里的定王殿下现在居然如此地小气,你那小王妃与我又不熟,犯得着这样么!” “有事说事!”齐子皓斜斜地睨着他,声音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 要不是看在往日里还有些交情的份上,他会抛开温香软玉,陪他在这闲聊? 风华公子暗自翻了个白眼,正了正色,对他说道:“今天的那个故事想必你也看懂了吧?现在我确实需要你帮我揭穿了这事。” “为何不自己动手?”齐子皓薄唇轻启。 “我若出手,很容易被我那不算太精明的皇兄察觉到。”风华公子已经将面具揭了下来,那张温文脱俗的脸正是当初与周晨同去溧阳城接人的六皇子楚天澜。 其实,齐子皓一早便知道风华公子的真正身份。两人早年间不打不相识,倒是称得上一句莫逆之交。 齐子皓微抿薄唇,讥诮道:“当初是谁说闲云野鹤一生足矣,既如此,你还怕些什么?还是,你改变主意了?” 楚天澜偏头看过去:“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而且,我若真的改变主意了……你当高兴才是!” 齐子皓听了这话抿唇不语,显然楚天澜说的话正中他下怀。 东齐可以和南楚结盟,但他们不需要一个比自己实力还强的队友。若是楚国内部真的有楚天澜来牵制着楚天鸣,倒是比一个安定繁荣的南楚对他们来得更有利。 “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半晌,齐子皓开口问道。 楚天澜轻笑一声,似是回到了久远的记忆中,脸上带着些冷凝和讥嘲:“我曾亲眼见过那个女人与她那情郎在宫中媾和。也怪当时年纪太小,一时慌乱,应该是被他们察觉到了。为了保命,我将种种迹象引向了别人,只是没想到连累得我那八皇弟平白地送了命。后来,有了能力之后,便派人将她的过往仔仔细细地调查了一遍。包括她在嫁给我那好父皇前曾离开了景城整整一年,而周其琛也是在那时候出生的。原本我还觉得这种荒谬的事情只是自己的猜测,直到发现楚天宏的死与蒋旭有关。” 接下来的话不必再说下去了,二人皆已经心照不宣。 楚天澜的母亲也曾有过一段受宠的日子,可后来也只是红颜未老恩先断,早早地便去了。 他少年时期曾在江湖上游走,机缘巧合下成了雁盛山庄老庄主的关门弟子。老庄主过世后,江湖上便多了个赫赫有名的风华公子。 算起来,皇家亲缘皆薄,他与楚彦也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 只是,他很清楚,若是一旦让周后与周家上了位,这南楚恐怕就是真的要易主了。不仅如此,他们楚家一脉也会一个个地死于非命、就此消亡。 所以,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本王帮你,有何好处?”虽然两人交情匪浅,可齐子皓表明他没打算平白地趟这趟浑水。 楚天澜的嘴角抽了抽,这人名下的产业不知凡几,居然还惦记上了他雁盛山庄的钱了。 “后面三年,雁盛山庄的收入分你一成。”楚天澜自觉自己已经很大方了。 就是这一成也可抵得一个小国家一年的收入了。 齐子皓想了想,狮子大开口道:“三成!还有,每年送四套妙手仙子亲制的头面去定王府。” 妙手仙子今年已经六十有六,是老庄主的义妹,如今楚天澜也要称她一声姑姑。 她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鬼斧神工,经她一双巧手所雕刻出来的首饰头面无不精美绝伦、独一无二。 一如之前齐子皓送给叶卿清的那一套碧玉映青莲的头面。 只是,由于珍贵,往往都是奉上千金也求而不得。但齐子皓知道,只要楚天澜开口,这一切都不成问题。 听到齐子皓如此得寸进尺的要求之后,楚天澜心里简直要崩溃,这简直整个就是一来剥削他的齐扒皮啊! 楚天澜心中不忿,但是却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蔫蔫地道:“成交!你还真是……越发地小气了!” 齐子皓心情颇好,也没在意他的抱怨,只是浅浅地应了一句。 两人谁都没有提到若是楚国内乱平息后,楚天澜有意争权,齐子皓会站在哪边。 因为有时候很多事情是要多元化考虑的,齐子皓与他私交再好,也不可能因此拿国家大事来随便开玩笑。 “子皓,若是你当时晚了别人一步没娶到嫂子,你会怎么办?”就在齐子皓准备离开之际,楚天澜突然幽幽地来了个不着前后的问题。 “嗯?”齐子皓一时没悟过来。 只是慢慢地看着他的眼睛却带上了些怀疑,脸上有了一抹了然,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 “没什么,没什么,就当我没问,你还是赶快回去陪你的小王妃吧!”楚天澜讪笑一声,朝着他挥手,生怕心思被看透。 “你这个问题太蠢了,本王不会让这种如果发生。”留下这冷冷的一句,齐子皓便飞身离开了。 而楚天澜的脸上则出现了一些迷茫,还有……生平第一次对某个人的……渴求。 “你上哪去了?”齐子皓刚刚推门进来,便见叶卿清醒了过来,且坐在床上一脸怀疑地看向他,连质问声里都带着冰冷。 “怎么这会子醒过来了?快睡觉!”齐子皓很迟钝地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径自将外衣脱了下来,上了床便准备把人搂着继续睡过去。 他睡不睡无所谓,叶卿清要是睡不好明日里定是没精神,更何况她这还是在特殊时期。 只是,手还没触到她的身子,便被她一巴掌拍了开去。 叶卿清这一下打得挺重,齐子皓忍着心头的怒气,手再次伸了上来打算环上她的肩膀,好声好气地对着她开着玩笑道:“这天还没亮呢,起床气就出来了?” 可是,再一次被推开的时候他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好了,下意识地便提高了音量:“你大晚上的闹什么闹,不用睡了是不是!” 因着怒火上头,声音大了些,语气也没那么好听。 叶卿清被他突然这么一吼,许久未见的金豆子几乎是想也没想、刷地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低着头,空气中只听得到她一声声压抑着的抽鼻子声以及肩膀一颤一颤的委屈声。 齐子皓有些烦躁地下了床,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最后停在那直直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终是微微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看她脸上都是泪痕,之前冲上来的怒气瞬间便全部消失无踪了。 “告诉爷,你怎么了?不准不说话,你有什么不满都说出来。”齐子皓一边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一边耐心地问道。 往日里还说他幼稚,她这样子,难道好到哪里去了! “你为什么半夜换了衣服出去,你去见谁了?”叶卿清梗咽着看着他的眼睛,十分认真地问道。 今日风华公子的事他骗她,然后和她打太极就已经让她很不高兴了。今晚醒来就发现身边人都不见了,回来问他也不说,还这么大声地凶她。 “那人你不认识。”齐子皓想也没想地就回到。 站在男人的角度,他看不到女人心思里的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会像她们那样由着一个根本不是问题的问题就能引发一系列的猜想,所以齐子皓不觉得自己这么说话有什么不妥。 但这种态度在叶卿清眼里看来便是他在随意敷衍。 她也不知道她自己在闹些什么,但她就是不愿意齐子皓有事在瞒着她,这会让她觉得他们之间有一种距离感。 说是掌控欲强也好,什么都罢,她对齐子皓的独占欲绝对不逊于齐子皓对她的。 以往听说有些人甚至管着自己的伴侣细微到了一言一行的地步,叶卿清觉得她就有这种倾向,她就是霸道不讲理。 “你走,不准你睡在这里,你出去!”叶卿清犟脾气上来了,她咬着唇,就是不肯罢休,双手抵在他胸前推着他就要让他下床去。 可终究是力量悬殊,用尽力气也没能撼动他分毫。 “说了让你别闹你听不懂是不是!”齐子皓将手中的帕子猛然甩到了床上,大掌死死地捏着她的双肩,不让她动弹,尽量压低自己的怒火,“你问了,本王也回答了,你还想怎么样?非要闹得让别人都来看笑话是不是,你今晚怎么这么不听话!” 被他这么严词质问一番,叶卿清更委屈了。 根本就是他做错了事,还在这里说她! “明明是你先把我当傻子一样糊弄的。你根本就认识那个雁盛山庄的庄主风华公子,然后他今天请我们去根本就不是为了听书,他本来就约的是你!只是,只是因为我在他才没露面罢了!然后刚刚我问你晚上去干什么了,你又在敷衍我!”叶卿清的控诉和她的眼泪就如开了闸的洪水般一开始就停不下来,“你骗我,然后还在这凶我。每次你都说话不算数,你说过你不会欺负我的。骗子,你这个大骗子,呜……” 说到后来,叶卿清连肩膀上被他捏着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又继续抹着鼻子哭了起来,让齐子皓感觉她再这样哭下去准得哭得闭过气去…… 原来是这样,齐子皓有些无奈,又哑然失笑。 这笨丫头平时看起来挺聪明的呀,怎么关键时候就掉起了链子呢?这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呀! 难不成,女人都爱胡思乱想? “别哭了别哭了,都告诉你好不好?”齐子皓把人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是夫君不好,不该对你说话那么大声、那么凶。可你刚刚打得我也很疼啊!” 说到后面,齐子皓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他也不是铁做的啊,好端端地突然之间被她那么用力地打了一下能不生气吗! “今天那个风华公子请咱们去确实就是为了让咱们听那个故事,至于到底怎么回事,爷明天和你说,现在太晚了,你要睡了知道吗?刚刚我也没去哪,就在外面的屋顶上,也是见了风华公子。不是怕你问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影响自己休息么!你这丫头倒好,爷一片心思都为了你,你居然就这么不信爷!”齐子皓说到后来,也忍不住学叶卿清之前那样碎碎念了起来。 有的时候夫妻之间便是这样,站在自己这边都觉得自己有理。可总要有一个人退一步,方能海阔天空。 叶卿清咬唇低辩:“我只是不喜欢你骗我。你还用那种低级得让我一眼就看出来的说辞在骗我,让我觉得你就把我当一个傻子!”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以后不会这样了,不骗你了!”齐子皓也不与她争了,总之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和这个娇气的小丫头有什么好争的! 即便是最后争赢了,他看着她难受,自己心里也不好过,没得给自己找罪受! 女人果然就是麻烦,有事情也不能明明白白地说出来,非要让他七拐八绕地去猜她的心思,猜错了还要无理取闹。 看来之前他想得没错,这丫头每个月到了这种特殊时期总要找借口和他闹上一闹。 可齐子皓却偏偏觉得,偶尔被这么闹上一番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每次这样一来,他都能更了解她一步。 她的眼泪就是武器,每次都能轻而易举地就让他败下阵来。 “我刚刚,真的把你打疼了吗?”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软软糯糯又带着些别扭的声音。 齐子皓的笑容瞬间就漾了上来。 还好,虽然偶尔矫情了些、无理取闹了些,可总体来说还是个知道疼人又懂事体贴的小丫头。 “快点睡,不然明天你这副样子给父王和你身边的那些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齐子皓拥着她躺了下来,主动把自己送了过去给她当大抱枕。 看着她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他修长的手指仔细抚过她细腻光滑的脸庞,忽然之间觉得,这样,偶尔打打闹闹,好像,日子过得才更加有滋有味。 第二天一早叶卿清皱眉看着镜中自己有些肿起的双眼,还有带着些嘶哑的嗓音,忍不住就朝着齐子皓又撒娇了一番,非让他保证以后什么事都不许再骗她、再瞒着她。 只是,在齐子皓告诉她昨日里的那个故事背后代表的楚宫秘辛以及风华公子的真正身份时,昨晚的那些破事就统统被她给抛到了脑后。 不行,她得好好静一静,这些事儿,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周皇后,竟然在入宫前就已经为别人生下了一个儿子?然后还将这个儿子养在了自己哥哥名下?现在还打算将楚彦的子嗣一一除去占了楚国的江山? 叶卿清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原先就觉得这个周皇后不一般,没想到她居然心这么大,而且那胆子也非常人所及。 要知道,以不洁之身嫁给一个皇子做他的正妃,日后还跟着他鸡犬升天成为了皇后,这要是一个不小心被识破了,那可是抄家灭族之祸啊! 对此,叶卿清只能说的确是人不可貌相。 这样看来,周皇后应该确实知道是楚彦毁了她的子嗣,难怪她会口蜜腹剑、表里不一地对待楚玉了。 “那,你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风华公子就是楚天澜啊?”叶卿清歪着头看向他。 还骗她说风华公子是什么风流成性的江湖草莽,对她说实话怎么了,难不成她还能到处去宣扬啊! 真想给他一个白眼! 齐子皓脸色有些不自然,显然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可看着叶卿清审视着他的目光,半晌,还是别别扭扭地开口道:“谁让你之前夸他来着!” 听到这句委屈中还带着酸味满天飞的话,叶卿清差点就笑开了。 还好她正准备端起的那杯茶没来得及喝下去,不然一准得喷出来到。 原来就因为这个? 真是个小气的男人,当时自己不就是随口说了一句吗,居然一直放在心里! 但是,叶卿清在腹诽齐子皓的时候,显然忘记了她自己更加地小气。这要是齐子皓夸别的女人,不,就是多看了一眼,她也能记一辈子。 “反正,除了我之外,以后不准你再说别的男人好!”男人霸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好!”叶卿清也不拖沓,很是爽快地应了下来,反正她眼里从来都只看得到他一人。 她发誓,当时她真的只是随口来了一句,走口不走心,事后就给忘了,就这个傻呼呼的男人给当了真。 真是笨得可爱! 不过,她突然想到一件事,这要是以后他们有了儿子怎么办? 这个幼稚的男人会不会和自己的儿子吃醋? 不得不说,叶卿清对齐子皓的了解也算是已臻化境了。 “那这件事,你要怎么做?”叶卿清坐到了铜镜前,语气突然认真了起来。 想起之前齐子皓说楚彦的身体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儿,那岂不是代表着周后等人也已经准备着要动手了? 齐子皓看着她,嘴角染起一抹兴味的笑容:“那个女人和蒋旭之间的事情本就是一个致命的把柄,况且……依着这个情况,楚天宏的死恐怕和这两人也脱不了关系。既如此,找个合适的契机将这事透给懿贵妃,让她来出这个手,想必她也会很乐意……” 叶卿清想了想,点点头,的确,这件事没有人比懿贵妃更合适了! “那楚天鸣那边要不要给他先提个醒?”叶卿清下意识地问道。 齐子皓嘴角的笑容不减,走到她身后,拿着玉梳捧起她柔软的长发很是熟练地捯饬了起来:“你可别觉得楚天鸣就对周家的那些人一点儿防备都没有。总之,这件事咱们也不用太操心。虽是答应了楚天澜要帮上一手,可总的来说还得靠他们自己。” 齐子皓绾发的技术练得越来越好,叶卿清甚至觉得偶尔换上红莲来都没他弄得好看。 “昨晚的事,我和你道歉,不该莫名其妙地对你发脾气。”其实,这话憋了一早上,叶卿清早就想说了。 可别别扭扭地拖到了现在才开口,大部分原因是觉得有些羞愧,不好意思说出口。 齐子皓嘴角的笑意更甚,把她搂到怀中,下巴贴上她的发顶:“爷大人有大量,知道你这丫头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 “你胡说什么呀?”叶卿清娇嗔,轻捶着他的胸膛。 齐子皓却是直接把人从怀里捞出来,一脸认真地看着她:“爷哪里胡说了?难道你不是小日子来了?这日子爷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要不是看在她身子不方便的份上,他昨晚定是要好好“教训”她一番的,让她大晚上的和他闹! 早就发现每次她来了小日子就会格外地敏感,也爱生气和无理取闹。这可真是印证了一句,女人就该是用来宠的,尤其是他齐子皓的女人!她身子不舒服,让她撒撒气也没什么不可的! 听到他居然将女儿家那种私密的事情放在心上,叶卿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甜蜜?满足?害羞? 不管是哪样,统统化为感恩和深情浇铸在了他的身上! 一人执手到白头,恩爱相护两不移。 ……*……*…… 这边的夫妻两人甜蜜温存,而另外那边的樊菀青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她被人堵在了酒楼后面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看着一脸不怀好意地挡在她身前的蒋云贤,眼神冰冷地道:“让开!” “樊菀青,你这个贱人装什么装,不过是让你跟我睡一觉,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的破烂货,还在这装清高!”蒋云贤一脸狠意,羞辱着她的同时,肆意的目光也在她曼妙的身姿上到处流连,似是要把她从里到外看个精光! 樊菀青嘴角扬起一抹不屑:“本郡主就是看不上你,你识相的最好快点让开!否则有你好看的!” 她往日里虽然很放纵,可如蒋云贤这般花名在外、令她恶心的男人她从来都看不上。 “哈哈哈……”蒋云贤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指着她身后那两个正在被自己的人教训的护卫,猖狂道:“你要让他们给我好看?” 这景城里谁不知道南康公主已经彻底地失了宠,不仅当初先皇太后生前赐下的一千精兵被收了回去,就连暗卫都没留下。 否则,这几日樊菀青出门又岂会只带着这些人,昨日里还轻而易举地就被他的人拿下了。 只可惜,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坏了他的好事! 樊菀青眼里一闪而逝的惊慌,她咬着牙道:“再怎么说我也是当今圣上亲封的郡主,是他的亲外甥女。你要是敢对我做些什么,我绝不会饶了你!” 蒋云贤邪肆一笑,那张虽然也算俊朗,却因酒色过度而显得有些虚浮的脸上表情尤为恐怖。 他一步步地将樊菀青逼近角落里,凶相毕露,扬手一个耳光就甩了上去:“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贱人!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连你母亲都失宠了,你又算得什么?还敢在这威胁我!你放心,即便到最后这事传了出去,别人也只会以为是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勾引的我!” 说着脸上便露出了猥琐的笑容,甚至开始解起了自己的衣服。 樊菀青被刚刚那个耳光打得眼冒金星、直接摔到了地上,看到蒋云贤的动作,她的脸上没了以往的那种张扬骄傲,反而是深深的恐惧,不仅仅是因为对面的这个人,更是因为想起了当年苦苦挣扎的那段黑暗岁月。 “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救命啊!”樊菀青跌坐在地上,双手撑在地上无力地往后退着,浑然感觉不到那坚硬粗糙的地面在她细嫩的掌心上划下的一道道血痕。 蒋云贤一把扑了上去,一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开始撕扯起她的衣服,整个身子牢牢地压着她让她不能动弹。 樊菀青拼命地想要呼喊,却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声……除了眼角倾泻而出的泪水,她找不到任何反抗的方式…… 忽然,挣扎间,樊菀青突然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那种恶心感远了开去,同时听到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 “别碰我,不要碰我……”感觉到又有人上前,樊菀青如同一个疯婆子般,再度尖叫了起来,双手也不停地在空中挥动。 周其琛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模样,满眼都是心疼,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裳将她被撕扯得只剩下肚兜和亵裤的身子包裹起来,一边搂着她试图安抚着让她安静下来:“菀青,菀青,是我,你别怕,没事了,我来救你了!” 可樊菀青却如同根本听不到他说的话一般,依旧大喊大叫着。 最后周其琛无奈,只好将手伸到她颈后一个手刀劈了下去…… 他打横抱起晕了过去的樊菀青准备先带她回去处理身上的伤,却被已经爬了起来的蒋云贤堵住了去路。 蒋云贤一双贼眼盯着周其琛来回看了看,狞笑道:“原来你也看上了这个婊子,早说啊!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过你这会儿最好把人放下,便是排队,你也得排到我后面去!还是……你要和我一起?” 周其琛眼眸似火,喷出一股欲要杀人的光芒:“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 蒋云贤反唇相讥,像是发现了什么趣事儿一般指着周其琛大笑了起来,故意刺激着他:“哈哈,周其琛,你居然看上了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早就被老子上过了,你也不嫌恶心!” 话音刚落,便被周其琛腾空一脚对着心口直接踢到了对面的墙上,重重地摔在地上吐了一口血。 周其琛是跟着周晨在军中历练过的,身手自然不是蒋云贤这等常年沉迷于酒色之人可比的。 是以,这一下算是给了他一个重创。 看着周其琛越来越近的步伐以及他那暗黑无边的目光,蒋云贤忍着心口传来的剧痛,哆嗦着想要往墙角里缩,一如刚刚走投无路的樊菀青那般。 直到步子停在了蒋云贤的腿边,周其琛嘴角冷笑,如修罗般抬起脚在他惊恐的目光下狠狠地朝他两腿之间踩了下去…… ------题外话------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烦躁的时候…… 还好,咱们的皓哥哥是个知道疼人的~ 123 每月总有几天心情不好的定王殿下 楚南康的生活从回了公主府开始便是夜夜笙歌,身边男人从来不断。``小的时候,她不明白,也曾私下问过一直照顾着她的奶娘王嬷嬷,为什么她 小时候的她很自卑也很孤独,因为楚南康的原因,她没有朋友。也有些人面上会对她笑,可转过身就会去教训自己的孩子不许和她玩在一起。 因此,她一直都很乖巧,那时候觉得大概只要她听话,楚南康总有一天也会亲昵地如一个母亲一般地对待她。 在尚未懂事之前,她的印象中,楚南康是一个美丽而又强势的女人。但她知道,她应该是不喜欢她,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像别的母亲对自家孩子那样抱过她,她是由身边的嬷嬷还有丫鬟们照顾着长大的。 楚南康当年将未满两岁的樊菀青从樊府里带了出来,母女之情或许是有一些,可也不乏是防止樊家人利用她再去和她扯上关系。 “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樊菀青的目光渐渐移开看向远方,幽幽地开口,语气轻缓,仿佛是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就算,他知道了之后,因此放弃她,她也无怨无悔。 所以,那些肮脏而又黑暗的过往,她不想瞒着他。 原来,同那个让所有的女人都为之羡慕的定王妃一样,她也有一个一心一意爱着她、视她如珠如宝的男人。 也许不同于多年前那般挣扎于黑暗深渊的绝望,今天在她以为她又要旧事重演时,周其琛如天神一般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伸出手将她解救了出来。 不知道这会儿为何突然会有这种勇气想对周其琛说起那道深埋在她心底的伤。 樊菀青深吸一口气,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平和过。 莫名地,他有一种感觉,从这一刻开始,樊菀青正在逐渐向他打开她的心门…… 之前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说短也不算短,可周其琛知道,自己从未走进过她那颗孤独寂寥的心。 她拉起了周其琛的手,示意他坐到了床边。 樊菀青笑了起来,没有以往经常带着的那种讽刺和冷意,甚至脸上被牵扯到的伤痛一时也没有顾及。 几乎是想也没想,周其琛便重重地点了下头。 樊菀青轻轻地摇了摇头,略显发白的嘴唇微张,出乎意料地来了句:“周其琛,你还想娶我吗?” “饿不饿?我去吩咐端点儿粥过来?”周其琛似乎是怕声音大了一点都会吓着她,语气里尽是柔情。 这些天,他好似脸颊都消瘦了些,下巴也有了一些青青的胡渣。 樊菀青看着眼前这个全心全意为她想着的男人,眼眶微涩。 周其琛忙在她身后立起大迎枕,动作轻柔地将人扶着靠了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到了她身上的伤口。 樊菀青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后又微叹一口气:“能不能……扶我起来?” 他素来在军中有儒将之称,之前和樊菀青在一起时也算得上很温柔,只是,这会儿却是显得更加地小心翼翼。 “你放心,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别怕……”周其琛仿若明白了她想说些什么一般。 “我……”她微带踌躇地开口。 樊菀青定眼看了看眼前的男人,随即微微偏头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脸上的表情才松了下来。 周其琛见状,立即像个毛头小伙子一样紧张得抓住了她的手:“菀青,你哪里疼?是不是碰到哪里的伤口了?” “嘶……”不知是不是因为牵动了身上的伤口,樊菀青悠悠地睁开了双眼,同时发出了一声低呼。 他刚刚就该直接要了那个混蛋的命! 蒋云贤下的手很重,便是用上最好的膏药,一时半会也消不下去。 周其琛略带薄茧的指腹忍不住轻轻地抚上了樊菀青刚刚被打肿的那边脸颊,眼中满是心疼。 他想娶她为妻。 以前,女人于他来说不过是用来暖床的工具,他也只想着先立业再成家。可自从和她在一起之后,这个女人的大胆、妖娆、张扬无一不在他心中画上了一道最美的风景线。 他想,那便是爱上了吧! 若是连她以往的那些斑斑劣迹都能既往不咎,只想着以后能好好地将她放在手中呵护。 他甚至觉得自己永远都看不清她到底有多少面。 樊菀青不同于那些备受世俗礼教约束的大家女子。她惊世骇俗,所有的行为出格而又大胆。 也就是在那些日子里,他开始越来越放不开了,对她的迷恋越来越浓。 最后,他也确实是成功了。 虽然她私下里的名声很不好,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的渴望一次一次地接近于她。 他觉得那时候他似乎是看到了一个跌落人间的仙子。 或许她不知道,在他们两人真正有交集之前,他看过她亲自扶起一名被粗心的车夫撞倒的乞儿。脸上非但没有任何嫌弃,甚至还亲自拿出帕子替他擦拭手上的伤口。 睡着了的樊菀青很安静、很好看,不若平时那般的强势和张牙舞爪。很多时候,其实周其琛都知道,那些只是她伪装着来保护自己的武器罢了! 周其琛将樊菀青带回了之前他们每次见面的那个宅子里,遣退了所有的下人,仔细地替樊菀青处理起了身上的伤口。 124 楚彦死,乱象起 肖扬的事情办得很顺利,虽然他明确地表示蒋云贤这辈子想做真正的男人那是绝对没有可能了。乐-文-可治好了他心口上的重伤、将他的小命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还是让樊佩玉感激涕零。 樊佩玉甚至还主动向肖扬为当年对他和他母亲做的那些事儿道歉。 肖扬也就顺势安慰了她一把,同时也隐晦地提到了蒋旭的不对劲,并且暗示她找懿贵妃帮忙,毕竟懿贵妃这个做姑姑的往日里对蒋云贤也算疼爱有加。 听了肖扬告诉他们的这些话后,齐子皓与叶卿清相视一笑。 这场局,总要让他们这些局里人自己来解决! 因着最近天气多变,时而雷雨大作、时而骄阳似火,温度的起伏也比较大。 去楚宫参宴的前一天夜里,叶卿清受了些凉。虽然并没有什么大碍,可第二天整个人还是软绵绵地没什么力气。 这也使得本打算带着叶卿清一起去参加宴会的齐子皓打消了这个念头,甚至连他自己都打算不过去了。 “要不,我就不去了,周后这意图差不多也都明了了,横竖她的对手不是咱们,你身体不舒服,我还是陪着你吧!”临近傍晚的时候,齐子皓拉过叶卿清的手,又伸手贴了贴她的额头。 虽然这会儿不再发热了,可他仍旧是不放心,这丫头的身子好不容易才养好了些,结果还不是劳累就是生病。 叶卿清亲自为他挑了一身藏青色印暗纹的织锦长袍,领口与袖口皆绣了精致的云纹。 她亲手替他系上了纽扣,再将头上的玉冠束好,这才笑着说道:“我没事呢,放心好了!你早去早回便是了,记得,不许喝多了酒!” 齐子皓上前一步,将她耳边的一缕碎发撩到耳后,与她额头相贴,低声轻喃道:“知道了,我去去就回。我的小管家婆!” “不正经!”叶卿清轻啐了一声。 齐子皓轻笑了起来,嘴角溢起的星光灿烂了整间屋子,俯下唇在叶卿清嘴角啄了下,这才带着人出发了。 他这一趟只带了十一、十四与手下的一些其他暗卫,至于麒麟卫,则全都被他留在了驿馆,保护叶卿清和老王爷的安全。 眼下也算是关键时刻,把人护好了他才能放心离开。 …… 宴会之上,楚彦的神色看起来的确不错,甚至还精神抖擞地与齐子皓交谈了起来。 看着楚彦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齐子皓禁不住皱了皱眉。 难不成这世上真的有那种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他的判断不会有错,楚彦之前身子分明早已到了苟延残喘的末期。 又或者这是回光返照?可看着也不太像。 细思之际,蒋旭倒是走了过来朝他敬酒。 “定王殿下,昨日肖神医救了小儿一命。在下不胜感激,在此略敬一杯薄酒,回头再派人备上厚礼送去驿馆。”蒋旭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蒋云贤有多父子情深。 可齐子皓却知道他不过是为了来和他攀谈一番,探探他的底罢了! 他端起酒杯,也并未起身,而是直接喝了下去,眼皮未抬,淡淡地道:“蒋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领了,不过此事与本王无关,人也并非本王救的。真想感谢,直接送给肖扬即可。” 蒋旭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讪讪地笑了笑:“既如此,下官谨遵王爷的吩咐,就不扰了王爷的雅兴了。” 蒋旭离开后,齐子皓这才微微地打量了一番宴席上的情景。 皇后寿宴,除了被楚彦派去荥阳处理事务的太子楚天鸣不在,其他三位皇子,即六皇子楚天澜以及八岁的九皇子楚天询和六岁的十二皇子楚天胤皆没有缺席。 楚彦虽然子嗣众多,可十二个儿子如今活着的也只剩下这四个了。 若是周家与蒋家真的联合在一起,打算扶持幼帝,最大的可能便是那位母妃早逝、母族也不显赫的十二皇子。 才智不出众、年龄偏小,又易掌控。 只是,看着楚天澜暗中遥遥敬过来的一杯酒,齐子皓心中微微冷笑,周皇后自以为自己聪明绝顶、伪装得极好,却不知楚天鸣与楚天澜这对看起来性子温和的兄弟二人都是收起了利爪、伺机待发的野狼。 这到底是谁骗过了谁,或许,还真的不好说…… 也许……真正处在迷局之中的仅仅楚彦一人罢了! 觥筹交错,戏台上的戏也正是缠绵正浓。 齐子皓带着十一与十四去了专门为今日进宫的男宾们用来更衣的宫殿里,打算去了这一身带着酒气的衣服。 只是,刚刚进了宫殿,齐子皓的脸色一变,随即脸上便有薄怒涌现。 十一与十四自是也感觉到了那屏风后面有异。 忠心耿耿的十一更是直接一脚就将那精美不菲的屏风踢了个粉碎。 “呀!”一声女子的娇呼从破碎的屏风后面传了过来。 只见一衣裳不整的女子此刻因着十一那一脚,颇有些狼狈地伏在了地上。 “你是谁?”十四上前一声厉问。 看这身装扮,就知道这不知廉耻的女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没的就是特地来引诱他们家王爷的! 十一和十四虽然来王爷和王妃身边不久,可对两个主子的深情那是再清楚不过。 尤其是十四,虽然年纪不大,可往日里最佩服的便 125 叶卿清的反击,绝杀楚南熙 恶人先告状,说的就是周皇后此时的样子 周皇后眼中不甘,随即慢慢地从帘后走了出来,居高临下地冷声道:“永安王,你这是想联合懿贵妃违抗先帝遗旨,逼宫造反么!” 分明传来的消息是楚天鸣被她派去拦截的人重伤,性命垂危…… 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看着楚天鸣毫发无伤地走了进来,周皇后的双手渐渐锁紧,死死地扣住了椅背! 来人正是及时赶回了景城的太子楚天鸣br> 随后他所带着的御林军与周其琛手下的京都护卫军两两相对,护在了懿贵妃的身前。 “住手!”双方对峙之际,一句温淡清扬的男音从殿外传了进来。 她的话一出,周其琛带着人便将懿贵妃给围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 “放肆,将这个疯妇给哀家拿下!”话音刚落,便被周皇后厉言喝止。如今已经当上了太后的周攸宁脸上当初的那份温婉柔善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她带着人来到了宣德殿,打断了唱礼官的话,指着高位之上的周皇后一脸气愤地道:“周氏谋害先皇、偷盗玉玺、假传圣旨,诸位可不要被她给蒙骗了!” 懿贵妃一身素白衣裳,脸上因先帝病逝的那份哀痛显然十分明显。 只是,仪式尚未开始,却被另一个与周皇后鼎足而立了近二十年的女人给打断了。 登基的最关键一步,授玉玺,象征新君身份。 楚天胤坐上了龙椅,却时不时地要回头打量一下那珠帘之后的周太后。 而护国长公主楚玉则因为思念先皇过甚而病倒,是以并没有出现。 楚天胤登基那日,周皇后一身百鸟朝凰金罗蹙鸾华服,头戴五凤朝阳桂珠冠,姿态雍容地牵着幼帝的手一步一步地向那高位登去。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关于先皇那份明显不公的遗诏并没有在朝中引起大的动荡,太子楚天鸣许是路上出了些意外,也没能赶在新皇登基之前回来。 昨晚樊菀青坚持要回去的时候他就不该随着她,否则人也不会从公主府中被掳走了…… 周其琛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即双手紧紧握拳,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樊菀青,她确实会放的,但也不会让她好过! 周皇后眼角一抹狠厉一闪而逝,淡淡地道:“本宫说到做到,等新皇登基了,人自然会放!” 他冷冷地看着上首那个一身孝服却不失华贵的女人:“菀青呢?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去做了,你是不是该把人给交出来了?” 周其琛一身铠甲,依着周皇后的意思接下了那道赐婚的遗旨,并且执掌了京都护卫军。 远央宫 至于楚国的那一堆事儿,总得等楚天鸣回来才行。楚天澜那个假仙儿要在一旁故作清高,他也懒得去管他。这场戏,总是脱不了他们兄弟的掌心才是! 齐子皓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很满意地享受着他的小丫头对他的崇拜。 居然想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去截这场胡。这要是燕少桓知道了,怕是会气得七窍升天吧! 她嘴角扬了起来,果然,她的夫君就是聪明绝顶! 叶卿清看了看他,很快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虽说与楚天鸣是合作关系,可这种顺手牵羊得来的便宜不拿白不拿。 蒋旭知道那人的厉害,断然不敢诓骗于他,所以多半他现在手中有从周皇后那里弄来的拓本。 “爷已经派了人去蒋旭那边盯着了,总得等他将东西拿出手才好动手。”齐子皓的眼中带上了一丝狡黠的算计。 齐子皓此次带来南楚的便是排在榜首的青龙二十卫,别说是一个如齐子皓这般的高手,便是十个恐怕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而在那里负责教导的人便是上一代历经磨练退下来的麒麟卫精英。 它的下面还有一个常年训练新鲜血液的训练基地,当年齐子皓便曾进去历练过。只要上面有人伤亡或退下了,便会立即有人顶上去。 当然,这不是说整个麒麟卫便只有这八十二人。 除了大统领与副统领二人,其它人依等级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队组,每组二十人。 这支神秘的护帝亲军是从东齐开国皇帝圣武大帝那里传下来的。 外人大多只听说过麒麟卫有多神乎其神,对于内里知道的人并不多。 当初在肖府时,那些神出鬼没的人影到现在她还记忆犹新呢! 是啊,她怎么将麒麟卫给忘了呢! 听了他的话,叶卿清顿了顿,忽而眼中一亮。 齐子皓喝完她为他盛的粥,摸了摸她的发顶,嘴角满是柔意:“傻丫头,你忘了爷这次带了什么人过来了?” 连齐子皓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打败他,那人定当是个十分强劲的对手。 叶卿清有些担忧道:“那蒋旭那边怎么办?” 他们想要吞灭其它三国、一统天下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只不过,这手段未免也太卑劣了些! 从当年的齐楚战争开始,便哪里都少不了北燕的影子。 “如今北燕的铁骑蒸蒸日上,那燕国皇帝燕傲天在背后躲了那么些年坐山观虎斗。没成想,如今他这个接班人燕少桓隐忍的性子和他比起来倒是丝毫不差!”齐子皓眼中一片厉色。 126 甜蜜的夜晚,叶卿清吃醋 “反了,反了……”一边扶着楚南熙的秦嬷嬷气的直抖,既生气又心疼,却慑于齐子皓的气势,准备指向叶卿清的手又缩了回去。 只是,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在秦嬷嬷眼里,叶卿清早已经被杀了不下上百遍了! “南熙公主,有事说事!王爷和本妃可没空陪你在这唱大戏!”叶卿清冷声,态度也不甚耐烦。 楚南熙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中恨意不减,咬牙切齿地说道:“本宫是来找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的!” 楚南熙这话就差没直接说她肚子里孩子是齐承风的了,这女人脸皮到底是磨了多久啊,反正比牛皮耐用! 看着那些围观的百姓,叶卿清心里一阵讽刺。 楚南熙这种人就是傻!和他们打过那么多次交道了,难不成还以为这些市井小民的议论就能给他们造成什么影响不成! 之所以陪着她玩下去,只不过是因为楚南熙是在太让她和齐子皓膈应了。所以,她要死,也得身败名裂了再去死! 叶卿清嘴角牵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南熙公主确实是找对人了,你这肚子里孩子的父亲,还真在这里!十一、十四,把人都带上来,让南熙公主认一下到底是哪个!” 这些人可是重要的人,所以,散布消息的任务完成了,自然得继续控制起来防止被灭口了。 既然楚南熙这么爱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那就让她演个够,好好过一下当戏子的瘾! 看见叶卿清脸上的那抹讽笑,楚南熙心里隐隐不安。 在看到那些被带出来的地痞流氓时,楚南熙脚下一软,整个身子直接倚在了秦嬷嬷的肩上。 一看到那些人,曾经那些羞耻、无助、怨恨又再次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叶卿清嘴角的笑容像个小恶魔般再次绽开:“南熙公主,人都在这儿了,你自己认认吧!还是……其实连你自己也不确定到底哪个是你腹中孩子的父亲。” 叶卿清表示,这次她可没胡诌,楚南熙大概是真的不知道。 楚南熙的双手气得发抖,厉声喝道:“定王妃,本宫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父王的,你休要在此胡说八道!” 叶卿清的眼神倏地变得狠戾,按住齐子皓的手,她冷声对着那些地痞流氓道:“你们一个个地说实话,若有一句虚言,本妃决不轻饶!” 那些人知道这驿馆里的这些东齐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被关了这些天早就怕了,叶卿清一吩咐立即就七嘴八舌地就当天的情形说了出来。 “公主这孩子是我的,那天可是我第一个进去的,那还是处子之身呢!” “你胡说,是我的,我折腾了她好几次!” “……” 这些人的语气和架势仿佛不是在谈论楚南熙的孩子,而是在争夺着一件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闭嘴!都给本宫闭嘴!再敢胡说八道本宫就割了你们的舌头!”楚南熙尖叫了起来,她怎么都没想到叶卿清一个堂堂的王妃居然会使这种下作卑劣的手段,她一副恨不得将叶卿清千刀万剐的表情,“定王妃,你以为随便找几个人来污蔑本宫便可以来掩盖事实吗?你休想!” 不得不说,此时的楚南熙已经魔怔了,她无数次地告诉自己这个孩子就是齐承风的! 不管别人有没有信,反正她自己是信了! 那些人见楚南熙不认账一个个地又继续说了起来。 没办法,小命握在人家手中,不说那就是死! “我记得她那左边肩上有三颗小痣!” “对对,腿上也有,大腿根上那可还是红色的呢!” “……” “啊!”楚南熙已经彻底疯了,她大叫了起来,“本宫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齐子皓早在那批人第一次开口时就将叶卿清的耳朵捂了起来,这种污言秽语,他是绝对不许他的小丫头听的! 看着楚南熙那状似疯癫、眼眸通红的模样,直接一剑贴着她的脸便飞了过去。 “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顺便带下了她左边的一大缕长发。 楚南熙直接跌坐在了地上,一股温热的感觉渐渐袭了上来,裙上一片血色…… 齐子皓冷着脸带着叶卿清便进去了,留给楚南熙的只有两扇合起的大门,一如她刚刚来时那样…… 她设计了这么一出,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在大街上表演,甚至连齐承风的面都没有见到。 连孩子流掉的痛她都感觉不到了……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此刻,公主府等着她的便是懿贵妃的一道懿旨以及送她上路、好全了皇家颜面的一杯鸩酒…… ……*……*…… 八月初二那日,楚天鸣顺利登基,改元“永泰”,称永泰帝。 尊懿贵妃为皇太后,册封东齐和亲公主齐丽嘉为昭顺元皇后。 且封六皇子楚天澜为肃王,九皇子楚天询为安王,十二皇子楚天胤为恭王。 虽然三位王爷都各自赐了封地,按理说成年王爷如楚天澜那般也该前往封地才是,可楚天鸣以协理国事为由将楚天澜留在了景城。 原因无它,楚国刚刚才安定下来,朝中也经历了一番大清洗,可那些不安定因素不可能短时间内就能清除个干干净净。 留楚天澜在眼皮子底下一则确实是可以辅助于他,二来人在眼前总是要放心一些。 虽说这些年楚天澜总是一副闲云野鹤、不理政事的模样,可皇室子弟,最擅长的不就是伪装么! 所以,对于楚天澜,楚天鸣从未真正地放下过戒心。 至于楚玉,因为之前周皇后伪造遗旨,那所谓的护国长公主自然是不存在了。 但是一如楚彦临终前所期盼的那般,楚天鸣也并未亏待于她,另赐封她为君玉长公主,同三位王爷一般,有自己的封地与府邸。 楚玉性子天真烂漫,楚天鸣与她这些年的兄妹之情也并非做假。 是以,这个妹妹的待遇倒是比三位王爷更好,真正沿袭了这些年来楚国“公主尊贵”的传统。 楚天鸣登基之后,齐子皓等人也定于八月初六正式返回东齐,算一算日子,路上不算太赶的话,最迟十月下旬也能回到定京城,也不会错过齐思思与顾煜的婚事。 因着现在是楚天鸣掌权,所以肖老太师与肖扬一起离开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成问题了。 只是没想到出发前夕,肖老太师居然莫名地从府里失踪了。 “人没找到吗?”见齐子皓走了进来,叶卿清急忙起身问道。 这件事也太奇怪了。 肖老太师已经致仕多年,不问朝事,也没有什么仇家,究竟是谁会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呢? 人是早上老管家发现不见的。可肖府虽然称不上门禁森严,但要是想要轻易将一个大活人带出府也是没那么简单的。 除非对方武功高强,进出能一点都不惊动守卫。 齐子皓拉着她的手,开口道:“已经派了人出去了,楚天鸣那里也说过了,你别担心。” “你说,那些人会是周家的余孽吗?”叶卿清不解地问道,随后又觉得有些不大可能。 即便真的是周家人又或者是北燕混进来的细作,抓了肖老太师能有什么用? 临近中午时分,人依旧没找到,但是驿馆里却突然接到了一封神秘来信。 信上说肖老太师现在在他们手里,若是想要人平安无事的话,便让叶卿清今日酉时正独自一人前去城外的杏山坡。若是敢带着别人,便立即杀了肖老太师。 这封信是个小乞儿送来驿馆门口的,至于让他送信的那人却无从查起。 齐子皓手中捏着信,眉宇间微微皱起。 而一旁的肖扬则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叶卿清。 他也知道这一趟定然凶险无比,对方只让叶卿清一人去摆明了就没安好心。 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外祖父,也算这世上唯一的血缘亲人了。 “子皓……”叶卿清试着开口。 “不行!”可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齐子皓严词打断。 他决不允许叶卿清去冒这个险。 对方显然就是不安好心。 小丫头那些花拳绣腿有等于无,况且现在时间上也不允许他们提前去杏山坡做准备。 对方很明显就是做了充足的谋划。 人他会想办法去救,但是一切会伤害到小丫头的举动他都不允许! 这时,一旁的紫苑开口道:“奴婢愿意易容成王妃的样子前去!” 其实,紫苑这想法和叶卿清倒是英雄所见略同。 她原本想着的也是可以找一个身形与自己差不多的暗卫前去。 如果她真的自己前去,能不能将人救回来还两说。 对方这一出,很明显就是在针对她或者说是齐子皓。就算最后绑走肖老太师的人守信将人放了回来,可她若被制住了便成了齐子皓的软肋。 叶卿清在看问题时从来都是冷静对待,一腔热血也好、心地善良也罢。做事情总是需要量力而行,寻求最有效的方法达到最好的效果。 只不过叶卿清虽然的确是有这个打算,但人选却绝不可能是紫苑。 虽说为主子分忧是她身为暗卫的义务与责任,而且从身形上来看紫苑都是再为合适不过的人选,之前围捕叶卿瑄时紫苑就曾假扮过她。 可今时不同往日,紫苑如今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尚未过去三个月的危险期,叶卿清是不会让她拿自己的孩子去冒险的。 可没了紫苑,还有别人不是! 绿翘倒是很想去,只不过她身形娇小,与叶卿清的清瘦高挑相差太多,很容易引起怀疑。 最后,齐南听了齐子皓的吩咐倒是领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前来。 只不过……小男孩? “你多大了?”叶卿清柔声问道。 眼前这个姑且,称作小男孩吧,与叶卿清身形倒是的确很相似,不过那张稚嫩的脸看起来最多也才十一、二岁吧! “小男孩”抱拳回道:“回王妃,属下十九,今年已经十四岁了!” 看到叶卿清明显有些吃惊的表情,十九也很无奈。 谁让他天生长了张娃娃脸呢! 他与十一、十四等人从小也都是由姚恒带出来的,现在都是跟在齐南后面。 可相对于比他只大一岁的十一与十四兄弟,他就显得矮小得多了。 但师父说过每个人都不一样,有些人是会因为练武而暂时影响生长的,不过没事,一旦他过了十五岁,个子便会蹭蹭地涨上去了。 别看十九长得瘦小,能在整个定王府的暗卫里排到第十九位,武功也是相当地厉害。 尤其他还有一门绝技,那便是擅长模仿他人的声音,所以由十九来假扮叶卿清是再合适不过了。 酉时将近,十九换上了女装,随后又易容了一番便去了杏山坡。 当然,齐子皓他们不可能让十九独自一人前去,不但吩咐了一队麒麟卫暗中跟着,他们自己也远远地跟在了后面。 其实叶卿清真的有些好奇到底是谁如此费尽心机地点名来针对她,虽然算起来她得罪过的人确实不少,可这次还真的是猜不到。 其实也不怪叶卿清没想到,便是当他们真真正正地看到那个人时,还是吃了好大的一惊。 怎么会是她? 这绑架肖老太师,要求叶卿清单独来赴约的不是别人,正是昔日的南县主,南云俪。 叶卿清不禁奇怪了起来,这南云俪要是不傻便该知道他们定王府手下高手如云,她该不会觉得凭她一个人就会翻出什么风浪吧? 况且叶卿清觉得自己与她根本就没用过什么正面的交集,难道她是因为肖扬娶了自己身边的丫鬟所以迁怒自己? “子皓,这附近还有别人么?”叶卿清与齐子皓还有肖扬等人离得南云俪待得地方并不远,甚至南云俪只要说话大声一些这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齐子皓摇头,至少他没有感觉到这附近有人在埋伏。 十九下了马车,走到了南云俪面前,她身后便是一处断崖,纵然不能说深不见底,但没有一点好的武功底子的人摔下去想不粉身碎骨也难。 见“叶卿清”准时来了,南云俪阴测测的眼里闪现了一抹诡异而又仇恨的光芒。 若不是之前她出城去庙中烧香遇到了那个神秘的女人,她还不知道她今天之所以会弄成这副模样都是拜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所赐。 自从她和樊家的人去肖府门前闹过一场之后,她的名声就彻底坏了。那些名门世家的夫人小姐们看到她没有一个不是眼带鄙夷、扭头就走,然而这种都还算是情况好的了。还有一些原本就看不惯她的甚至会对她各种冷嘲热讽,一度让她连门都不敢出。 不仅名声坏了,肖扬也真真正正地做到了再也不管她的事,便是之前县主府走水她差点葬身火海,她让人上门去找他,他都置之不理。 尤其是先皇驾崩之后,她才是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 如她这般无权无势空有一个县主称号的人在这偌大的名门圈子里,看起来就像是个笑话。 都怪眼前这个该死的定王妃,要不是她多管闲事,当初在肖府门前唱了那么一场大戏破了她的计划,说不定肖扬早就被逼回了肖家袭了爵位,而她如今也是盛安侯夫人了。 便是之前府里走水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察觉了她当初利用楚南康的动机,加以提醒,这才惹得楚南康来报复她。 说不定肖扬知道这件事也少不了她的份! 反正她现在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了,便是死,她也要拉着这个定王妃做个垫背的。 “王妃娘娘来得还真是准时啊!”南云俪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语调响了起来。 十九也不与她绕弯子,冷着一张脸道:“本妃来了,你是不是也该把人教出来了?” 南云俪冷嗤一声:“你急什么?我知道你这背后怕是有不少人吧,我若是把人交了出来只怕立马就没命了,你当我傻?” 反正让她这样被人踩在脚底下活着也了无生意,但她绝不甘心看着害她至此的罪魁祸首独自潇洒。 虽然在信中她的要求是这定王妃独自一人前来,可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没关系,就算他们人来得再多,也不可能从她手上将那个老头儿带走。 十九眼中冷色一闪而过:“那你想怎样?” “呵呵呵,”南云俪仰头笑了起来,很快脸色一变,阴狠的厉色尽显,她指着身后的断崖道,“只要你现在马上从这里跳下去,我就将人给放了!” 在听到南云俪这话时,叶卿清明显能感到身边的齐子皓身上冷气四放。即便现在哪里站的不是她,可南云俪的举动还是瞬间让齐子皓起了杀心。 “你先把人交出来,否则本妃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十九继续与她周旋。 随着齐子皓带来的那些人一个个地传来并没有在附近找到肖老太师的消息,肖扬终于按捺不住站了出去,同他一起的自然还有绿翘。 南云俪在看到肖扬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眸子里一抹希望涌现,只是看到跟在他后面已经是妇人装扮的绿翘时,脸上瞬间又漫上了无边的阴厉。 她双手握拳,嘴角牵起一丝冷笑:“师兄,我就知道你一定回来见我的!” 肖扬不耐烦去看她那副令人恶心的样子,冷声道:“人在哪?” “你杀了那个女人我就告诉你!”在看到绿翘出现的那一刻南云俪瞬间就改变主意了。 说到底,她拖到如今这副模样,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肖扬辜负她父亲当初的遗愿,不愿意娶她为妻。 而也就是这个卑贱的女人,让肖扬彻底地对她置之不理。 见肖扬久久未有动作,南云俪疯笑了起来:“师兄,你就为了一个女人连你自己的外祖父都不顾了,你也不怕将来下了黄泉没脸去见你的母亲!” 绿翘一个闪身上前直接扼住了她的喉咙,凶神恶煞地道:“本姑奶奶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你说是不说?” 蠢女人,还想让肖扬杀了她,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不发威拿她当病猫呢! 南云俪的脸色涨得通红,可以就不肯透露出一个字来:“我就是,就是不说,你……你能拿我怎样?” 绿翘和她僵持了一会儿,见她都快没气了依旧不肯松口,不禁暗骂一声,松了手直接将她甩到了地上。 南云俪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双眼向一旁瞥去。 她这个角度,差不多正好面对着“叶卿清”,而“叶卿清”此刻站着的身后便是那断崖。 反正今日无论如何她是定要拉一个人一起的。于是,几乎在众人始料未及间,她猛然站起身来狠狠地朝着“叶卿清”腰间一撞…… 见“叶卿清”的身影朝着断崖坠落了下去,南云俪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她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今日这个定王妃因为肖家的事殒命,肖扬与这贱女人定然逃不过定王的怒火! 有这么多人陪着她一起,便是黄泉路上,那也不孤单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得意个够,便倏然间放大了双眼,似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她往后一退,直接跌坐到了地上,她颤颤地伸手指向了从断崖下飞了上来的“叶卿清”:“你,你是人是鬼?” 很快,她便想明白了,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鬼,那就是她被骗了! 在看到叶卿清与齐子皓的身影一起出现、而原本的那个“叶卿清”接下脸上的面具时,事实就完全被摆在她面前了。 南云俪牵着嘴角讽刺道:“原来都是在骗我的,呵,肖扬,你就等着那个老头子给我陪葬吧!” 南云俪大约知道今日自己恐怕也是难逃一死了,虽然有些遗憾没能达成自己的愿望,可是能让肖扬内疚一辈子那也不错。 这时候,一直在一旁作壁上观的叶卿清上前说道:“其实,肖老太师现在根本就不在你手里。” 看见南云俪眼底一闪而逝的惊慌,叶卿清笑了笑,继续说了起来:“其实也不能这么说,人的确是你弄不见的,但是你并没有将他带出肖府,因为你没那个能力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做到这件事。” 齐子皓刚刚说了这附近并没有别的人,那就说明了南云俪身边并没有帮手。 她不会武功,即便能混进肖府,可是想把人带出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肖老太师一定是在府里,只是被她藏起来了罢了! 南云俪盯着叶卿清的目光像是要将她吃了似的,这个女人,简直是太可恶了! 叶卿清无所谓,反正这种目光她早就收到过不知凡几了,要是目光也能杀人,那她也不会好好地在这站着了。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谁也没有想到南云俪会突然发疯从腿上抽出一把匕首朝着叶卿清就冲了过去。 齐子皓眼角一凛,直接一个勾腿将那把匕首反过来踢入了南云俪的心口,那强大的腿风带着南云俪瞬间就掉下了断崖。 “啊!”空气中她的惨叫声还在久久盘旋…… 肖老太师后来是在肖府的祠堂里被找到的。 人丢了,通常只会在外面找,谁会想到南云俪居然会反其道而行之,而且还会藏在祠堂这种找人都不会去仔细搜查的地方呢! 后来,叶卿清知道肖老太师是被下了一种特制的迷药之后还特意问过肖扬,只不过肖扬说南云俪的父亲南意子医术高超,南云俪会医术制药似乎也没什么奇怪。 虽然叶卿清还有些地方没想通,可随着南云俪死亡的消息被确认之后,这事也算是过去了。 叶卿清也就没再多想,只不过,她没想到就是这一点疏忽,日后让她花费了好一大番心力才得以挽回。 ……*……*…… 八月初六那日一早,齐子皓与叶卿清顺利地踏上了返回东齐的路程。 楚天鸣并没有亲来,不过却允许齐丽嘉前往城外为他们送行。 阳光和煦、微风轻扬,这般的气候一点儿不见秋日的萧瑟,只那离别的场景难免会让人有些感伤。 齐丽嘉的脸上虽然挂着淡淡笑意,可从心底蔓延而上的那股落寞却没有瞒过叶卿清的眼睛。 她轻轻地问道:“楚天鸣对你好么?” 齐丽嘉手下微微一顿,随即扬起了一抹优雅的笑容:“自是很好的。有东齐在的一天,我都会稳稳地坐牢这个一国之母的位子。” 楚天鸣确实对她很好。 齐丽嘉能清晰地感觉到,不同于他父皇对周皇后的那种利用。他们之间虽然也有利益纠葛,可到底他还是真心拿她当发妻应有的待遇来对待的。 只不过…… “王兄和王嫂一路保重!或许自此天涯两别,再见不知何期,但王嫂的情意丽嘉会时刻铭记在心,终生不敢相忘!”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天之涯,海之角,今日送离别。 齐丽嘉的目光随着那原本送亲的队伍慢慢走远,直到最后渐渐地化为一个模糊不清的点,自此故国为他乡。 齐丽嘉坐上回宫的銮驾,从这一刻起在这景城里她也逐渐翻开了她与楚天鸣悲欢喜乐、爱恨情仇的新篇章。 ……*……*…… 相较于来时的心中忐忑,回程总算是轻松了不少。 齐承风的身子的肖扬的调理下已经比刚刚被救出来时要恢复了许多,或许是自己也希望能尽快以一个最好的方式回到故国、见到妻女,齐承风对肖扬提出的所有要求都全盘接受,不管多苦的药、不管要吃多清淡的东西,总是眉头都不会眨一下。 许是太久没有看过外面的风光,虽然这一路赶得比较急,齐承风偶尔休息的时候也会由齐东推着出来观赏路上的风光。 自从齐丽嘉出嫁后,齐东便被暂时派到了齐承风身边,专职保护他的安全。 如同来的时候那般,路上并未出现过什么大的问题。 中秋节那日,他们停在了南楚的随州城。 得了楚天鸣的吩咐,这随州守备自是不敢对他们有所怠慢,不仅亲到城门口迎接,而且还将自家府邸最东边那一大块最好的院子给收拾出来了。 这定王等人虽是只停留一天,那也是丝毫怠慢不得的! 正好时值中秋,这守备府里特意也准备了一场中秋晚宴。 尤其是那满府的蓝色星莲花,格外地引人注目。 作为客人,齐子皓与叶卿清自然也就没有推托王守备的这番好意。 只不过,在看到那灿烂夺目的星莲花时,齐子皓眸色微闪,一抹厉色划过,暗自对齐南吩咐了些什么。 好在这位年岁有些大的王守备虽然看起来像个爱好溜须拍马的,可看人眼色的本事那是丝毫不差。 该说的说,不该往前凑的也绝对不会多一下事儿。 这副样子显然是应该听过齐子皓在景城里的一些行事作风,未必就没有打着安安顺顺地服侍、最后再顺顺利利地送人离开的打算。 总之,他也不求着能捞着什么好处,别在他的地盘上惹出什么事就行了。 只是有时候,运气这种事还真是不好说,该你遭无妄之灾的时候那是躲也躲不掉。 “哐当、哐当……”宴席正浓之时,突然众人都感觉浑身无力,一个个地瘫倒在了座位上。 便是如齐子皓这般的高手,也是难以一时之间恢复过来。 这时,一个身影高瘦的老妇人从一群瘫倒在地的仆婢中站了起来。 她脸上扬着得逞的笑容,手握利刃,一步一步地朝齐承风走去。 “是你?”齐承风歪倚在轮椅上,声音虚软,且带着一股讶异。 被困在公主府十几年,眼前这人他再熟悉不过了,赫然便是当初楚南熙身边的秦嬷嬷。 秦嬷嬷脸上一片狞笑:“总算你还记得我!今日我就取了你的性命,好送你下去给公主作伴!” 秦嬷嬷这一生少年时期跟着当初的明太妃从异域嫁来南楚,一直在她身边伺候,可自从照顾楚南熙开始,她这一生都完全奉献给了楚南熙一人。 在她看来,要不是因为齐承风,楚南熙也不会死,更不会身败名裂,死后还要遭人唾骂侮辱,甚至连皇陵都进不去。 她将这一切都记在了“忘恩负义”的齐承风头上,既然当初他的命是楚南熙救的,这会儿便该将这条命还回去! 只是,秦嬷嬷还未来得及下手,一只匕首就自齐子皓手中直直地射向了她的后背。 秦嬷嬷吃痛,晃着步子转头看去,不但齐子皓、叶卿清等人没事,就连他们身边的那些护卫一个个地都安然无恙。 真正中了迷毒的只有王守备等人。 “你们,你们居然,都没事?”秦嬷嬷不敢置信,这种迷毒无色无味,是从异域传进来的。一旦中毒,任你武功再高,也会浑身瘫软、无法动弹。 秦嬷嬷自齐子皓等人离开景城便一直跟着他们伺机下手,正是算定他们会在这随州守备府参加中秋晚宴,这才引导着这守备府的夫人与小姐“无意”中发现了这异常美丽的星莲花,且带回了府中。 少量星莲花本身无毒,可若是多数放在一起,吸入香气的时间长了,便会身中迷毒。 这也多亏当初顾煜为了讨好齐子皓,从异域商人那里弄来许多奇奇怪怪的花草,其中便有这星莲花。 好在这星莲花毒性虽怪,但解起毒来却是异常简单,只需用点儿食醋即可,这也是齐子皓之前吩咐齐南去做的事情。之所以将计就计,无非就是为了查出背后是谁在捣鬼罢了。 没想到竟是楚南熙身边的刁奴。 秦嬷嬷死不瞑目,解了毒的王守备立马吩咐人直接将她拖去扔乱葬岗扔了。 随后,他一脸战战兢兢地跪在齐子皓面前请罪,连带着将自己那不省事的夫人和女儿不知道骂了多少遍。 天可怜见,他年纪也大了,不求着升官发财,只想着这最后的几年安安稳稳地度过,最后好告老还乡。 可这些不省心的女人,净给他添麻烦! 齐子皓未置一词,只在离开宴席前冷冷地看了王守备一眼。 就这一眼,就将这老头子给吓得浑身虚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子皓,父王那边没事吧?”虽说是提前准备了解毒之物,可齐承风的身子自是不能和他们相比。 齐子皓刚刚自齐承风那边过来,肖扬是仔细地把了脉的,好在那星莲花没有其他的副作用。 见这小丫头这么晚还在等着他,齐子皓心里一片柔软。 他将人抱到床上,大掌轻轻地将她有些冰凉的洁白玉足包裹在内:“放心,父王这会儿已经歇下了。明日咱们吃过午饭再赶路,不然你这丫头这一路颠簸,等回了定京城之后,没得还让人以为爷虐待了你,不准你吃东西呢!” 叶卿清轻笑一声,上前搂住了他的脖子,娇语道:“胡说什么呢,我分明是被你养胖了,不信你捏捏我的脸,都圆了好多呢!你这一路,根本就是在把人家当小猪在养!” 两人的面庞贴得很近,齐子皓甚至能看见她嫩白的脸上那一层细细而又诱人的绒毛,柔和的灯光下,连呼吸声都变得温柔无比。 齐子皓将人又拉近了一步,与她额头轻抵,带着点点戏谑道:“你可不就是爷养的一只小懒猪么!” “你讨厌……”叶卿清娇嗔道,伸出去的粉拳被他一把握在手中。 齐子皓眸色渐深,拥着怀里的可人儿慢慢地倒向了床榻上,不同于以往那般的热切粗暴,这次他每一个辗转呵护的动作都是异常地温柔。 凝脂雪肤、细腻光滑,齐子皓手下所流连过的每一个地方都不禁让他发出这样的喟叹。 月儿娇羞,躲进了云层不敢去看这羞人的场景…… 只是,就差到最后一步时,外面响起了一阵不和谐的声音…… 叶卿清推拒着他,作势便想起身:“子皓,我听到红莲刚刚在敲门呢,好像说是有人求见。” 欲求不满、被迫停下的定王大爷一脸不满,刚刚的温柔小意也早就被他一把丢去了爪哇国。 他压着叶卿清不让她起身,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丫头故意的是不是?能有什么事情,你自己看看,现在都被你撩拨成这样了,你要爷现在如何停下来!” 说着,便要拿开她挡着的手继续刚刚的大业。 只是,关键时刻,那恼人的敲门声又再次响了起来…… 叶卿清再次干脆一个使劲,将他从她身上推开了:“肯定是有事,不然红莲不会三番两次地敲门的!” 她披好外裳走下了床来,回头看着齐子皓那微微带着潮红的脸上一脸臭色却依旧诱人无比,想了想,又转了回去将床上的帐子彻底放了下来,甜甜地朝他一笑:“别生气啦!” 红莲听到叶卿清的声音便低着头走了进来,其实在外面等了这么长时间,她大约也是知道扰了两位主子的事情,这会儿也怕王爷发作于她,甚至不敢大声出气。 “外面出了什么事吗?”叶卿清兀自倒了一杯茶,轻轻地抿了下去。 红莲咬咬唇,道:“是这守备府的三小姐,在门口吵着闹着要来给王爷和王妃为今晚的事情请罪。” 现在?这么晚了来请罪? 难道这位小姐不知道现在是应该睡觉的时间么! 叶卿清脸色有些不耐,其实刚刚何止是齐子皓被打断了,她也很不舒服好么! 现在才知道居然是因为这种芝麻绿豆大的事儿! “让她先回去,有事情明早再说!” 红莲犹豫,有些为难地道:“奴婢与十一还有十四都和她说了,只是那王小姐赖着不肯离开,十一他们一过去她就嚷着说,说他们心怀不轨,在那吵着非要来和王爷当面请罪。” 说到最后,红莲都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还有就是那王小姐那一身打扮,哪里就是来请罪的样子! 看着红莲眼中的纠结,叶卿清算是明白了,感情这根本就不是来请罪啊,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见齐子皓才是真的吧! 这男人,随便一场宴会都能招点蜂、引点蝶? 当时楚后寿宴上那个什么楚佳媛的事最后还是十四那小子说漏了口被她给知道了,齐子皓大约是怕自己生气愣是一个字都没提。 叶卿清本来一片甜蜜旖旎的心情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虽然不关齐子皓的事,可自己的男人总是被人觊觎还真是让她十分地火大啊! 叶卿清未开口,齐子皓冰寒的声音从罗帐里传了出来:“去告诉十一、十四,这点小事若是都不能解决,马上就滚回暗卫营重新训练去!” 红莲被这般火冒三丈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就要退出去。 只是叶卿清却将她喊住了,妍丽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冷意,示意红莲附耳过来,悄悄地和她说了些什么…… 红莲先是一愣,而后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意。 果然,还是王妃的手段高超! 红莲离开后,叶卿清立即就被罗帐里的一只长臂卷了进去。 齐子皓再度将她压倒了身下,轻轻地啃咬着她的唇瓣:“刚刚你都吩咐了些什么坏事儿,嗯?” 叶卿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突然,一个用力翻身,反过来将男人压倒了身下,像个女土匪一般坐在了他身上,学着齐子皓往常对她的样子捏着他的双腕,放在脑袋两侧不许他动弹。 虽然叶卿清的那些小力气与齐子皓来说可以忽略不计,可他还是一脸兴然地配合着她,甚至出言调戏道:“丫头,你想在上面?” “哼!”叶卿清轻哼一声,仔细盯着他看的视线微微挪开了些,一脸不爽地讥诮道,“成天就会招蜂引蝶的臭男人!” 闻言,齐子皓低低地笑了起来:“丫头,你什么时候改了口味爱吃酸的了?瞧瞧,这满屋子的酸气散都散不开!” 叶卿清听了这话,立马就像个炸了毛的小狮子一样直接就扑到了他的身上,捶着他的胸膛道:“我就吃醋了,就吃醋了怎么着?就是讨厌别的女人总是盯上你,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凭什么让他们看!上次有了个楚乐媛,这次莫名其妙地又来了个什么王小姐,我早晚要被酸死!” 这世上是都没男人了还是怎么着,看到一个有妇之夫还要一个个死死地往上贴! 齐子皓一手握住她的小拳头,一手紧紧地扣着她的后背,笑意不减:“那,让夫君来疼疼,就不酸了,乖!” “以后不许你随便对别人笑!” “好,不笑。” “看到别的女人眼神马上就要离开!” “爷从来都只喜欢看清清一个人!” “以后要一直好好对我!” “乖,听话,给我……” 一室春宵正好,夜色甜蜜更浓…… ------题外话------ 子皓:清清,你就是我养的小懒猪 清清:白眼~ 子皓:我只喜欢看清清一个人 清清:再说一次,还想听 子皓:我的小懒猪 清清:你讨厌…… ……*……*…… 推荐好友九老板的文文《豪门盛婚之影后重生》,双强双洁,豪门宠溺文。 她本应高坐京城,端庄典雅,享受无上尊宠,但却阴沟翻船死于枪下。 一朝重生,锋芒迸出,她活得尽兴,活得风华绝代! 不再隐藏,撩开所有利爪! 淡定看着将自己抵在墙上的阎王男人。 玩味一笑! 127 叶卿清整人 翌日上午,叶卿清和齐子皓直接便睡到了日晒三竿。 虽说这是在别人家中怎么都有些不合规矩,可叶卿清昨晚实在是劳累过度,以至于一睁眼便已经到了巳时。 齐子皓倒是一早就醒了过来,只不过也不扰了她,就这样侧着身子歪着头细细地盯着自己的小丫头安静的睡颜,时不时地还会伸手去流连一下那吹弹可破的嫩肤。 这小丫头往日里在王府的时候,闲来没事便爱鼓捣那些涂涂抹抹的东西,有的时候兴致上来了,甚至还非要拉着他一起用那些黏黏腻腻的东西。 偏他也不忍心扫了她的兴致,竟是也陪着她一起胡闹。 如今,只觉得这小丫头年纪虽是长了一些,可皮肤却是越来越好,平日里便是略施粉黛也是宛若天人。 齐子皓忍不住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来,以后确实是该多和她一起胡闹胡闹。 本来年纪就比她大很多,这要是看着再显老的话,齐子皓觉得他会抓狂。 “现在什么时辰了?”叶卿清美目半阖,话里还带着一股浓浓的鼻音。 齐子皓收回在她脸上作乱的手,倾身往前在她脸颊上啄了啄,声音轻柔无比:“还早呢,要是困的话再睡会儿。” 叶卿清偏头朝外面看了看,一片光亮,还早吗?分明日头都起来了。 虽然身上还有一种酸酸胀胀的感觉,可她也不好意思再在床上赖着了。 这要是以后传出去说东齐的定王与定王妃在人家家里如此不知礼数,那该有多难听呀! “你抱我去穿衣服!”叶卿清搂着他的腰,整个地挂到了他的身上,一副撒娇耍赖的样子。 谁让他昨晚不知道节制来着,这会伺候伺候自己也是应该的。 齐子皓嘴角扬起,自是没有拒绝这种福利自己的行为。 两人时不时就传来些嬉笑打闹的声音。 可一大早就等在外面的王家三小姐王怡娜的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 看了看丫鬟手中提着的食盒,这都已经去换过四次了。 可看着眼前如门神一般守着的两个黑衣男人,王怡娜也不敢放肆硬闯进去。 她紧紧地绞着手中的帕子,心中不知道将叶卿清给数落了多少遍了。那定王妃一看相貌就知道不是个好的,竟是勾着王爷到这个时辰还没起来。 王怡娜是王守备唯一一个尚未出嫁的女儿,也是他的老来女,虽然只是个庶女,可自小也当嫡女养着,性子骄纵、心比天高。 自恃从小被夸赞貌美,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却是怎么也看不上王夫人选的那些门当户对的公子哥们。 虽然王怡娜觉着自己就该是贵人的命,也一直想着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无奈天高皇帝远,王守备的政绩也不出色,守成尚可,真要想升做京官怕是这辈子都没有那个机会了。 没想到,机会从天而降,东齐的定王殿下回国的路上居然会停在随州城并住到了守备府。 在王怡娜看来,齐子皓虽然是东齐王爷,可比起那些官家公子来条件可是好得太多。 也只有像齐子皓这般俊美神武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 是以,王守备之前警告她不要去招惹这些东齐人的那些话这会儿早就被她抛到了脑后了。 齐子皓与叶卿清二人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王怡娜那一副巴巴地站在外面伸长脖子朝里面望着的模样。 一看到齐子皓出来,甚至立马就换上了一副娇艳欲滴的羞怯表情。 叶卿清抬头看了看身边面无表情的男人,手放到了他腰上本欲扭上一下,却发现硬邦邦的无从下手。 反而被齐子皓一把抓住,包裹到了他温热的掌心里。 “丫头,你这种迁怒的行为我不喜欢。”齐子皓偏头看向她,话里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不过,下次这种打情骂俏的行为,可以留到床上再去做。” 叶卿清一脸不自然,她这是又被调戏了? “臣女见过定王殿下!”看不过齐子皓与叶卿清你侬我侬、而自己被忽略在一旁的样子,王怡娜抓住时机便走到二人面前对着齐子皓行礼。 不过十四岁左右的年纪,长相还稍显稚嫩,至少,现在还没有展开。比起正值花龄的叶卿清,那是缺了不少看头的。 叶卿清也不介意她把自己当成了空气,看到王怡娜身后丫鬟拎着的那个食盒时,唇角微微勾起。 齐子皓面露不愉,在他看来,叶卿清是和他平起平坐的。不管是谁,都不能刻意去忽视自己的妻子。 偏这个王怡娜从小也是被宠坏了的,也不如她老爹那般懂得看人脸色。 见齐子皓不开口,她直接就从丫鬟手中将那个食盒拿了过来,一脸娇柔地捧到了齐子皓的面前:“王爷,昨晚都是府上的疏忽,让您受惊了,这是小女特意下厨为王爷做的一些吃食。” 虽然王怡娜从小记载了王夫人名下,可因着她那姨娘秋姨娘受宠,真正算起来还是跟在秋姨娘跟前长大的。 自小见惯了秋姨娘既想法子抓住父亲的身,又做各种美食牢牢管住了父亲的胃,从而将她那父亲的心绑得牢牢的。即便这些年后院一直添人,秋姨娘也一直盛宠不衰,甚至比夫人日子过得还要滋润。 因此,在王怡娜看来,齐子皓定是也会吃这一套。 而她打算的便也是走秋姨娘这条路子,至于父亲之前说的话不过危言耸听罢了,哪个男人甘心就守着这么一个女人,更何况还是齐子皓这般若天神一样的男人。 毕竟男人都喜欢以他为尊、温柔小意的女人,像定王妃这般强悍的女子,想必王爷心中早就有所厌倦了。 而且,她自认为自己长得也不比叶卿清差,如何就享不得这等富贵了! “王爷,既然王小姐如此有心,咱们不如试试她的手艺如何?”叶卿清嘴角的笑容如灌了蜜糖一般,甚至还俏皮地朝齐子皓眨了眨眼。 原本想着借这王家小姐的手亲自准备一些吃食即可,没想到她竟是自己去做了。这样也好,自己做的一会说服力才更强。 王怡娜紧紧地咬了咬唇,心里暗骂,这个定王妃还真是不要脸,这可是自己一大早起来辛辛苦苦为王爷准备的,什么时候说要给她了! “嗯!”齐子皓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王怡娜虽然心中不忿,可还是招呼着丫鬟拿着食盒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几碟精致的菜肴,并一壶上好的美酒,闻着沁香入鼻、看着赏心悦目。 不得不说,这王怡娜确实还是用了一些心思的。 “王爷,这些都是怡娜亲手为您做的!”王怡娜娇娇软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若不是红莲在一旁不着痕迹地挡开了她,恐怕她得直接贴到齐子皓的身上去。 叶卿清看着这个男人显然一脸的不耐,也不再和这令她膈应的女人继续周旋了。 “王小姐,这菊花酒和白斩鸡都是你亲手做的?”叶卿清嘴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 王怡娜虽然不想答她的话,却还是记着秋姨娘在自己父亲面前对夫人从来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态度,所以她也想给齐子皓留一个好印象。 “回王妃,这些都是臣女亲手做的。”王怡娜尽量去展示自己最温柔可人的一面。 “来人,将这个不怀好心的女人给本王拿下!”没有等到齐子皓的欣赏与夸赞,反而是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命令。 王怡娜被十一与十四制住的时候方才回过神来,她一脸不解地喊冤:“王爷,臣女做错了何事?” 齐子皓没有回答她,倒是一旁的叶卿清好心好意地牵了牵唇:“王小姐,既然如此精于厨艺之道,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食物相克之理都不懂吧?难道你不知鸡肉与菊花同时便会中毒么?还是你根本就是别有居心?本妃甚至都要怀疑昨晚的事与你守备府脱不了关系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王爷,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我啊!”王怡娜不停地挣扎着,顿时急得语无伦次了起来。 这时,她忽然想起定王妃身边这个丫鬟昨晚对她说的话。 “王小姐,王爷与王妃已经歇下了,你先回去吧!” “这位姐姐,我真的是有心来认罪的,毕竟今晚那花也是我和母亲一起选的。虽说不知者不罪,可要是这么回去,我怕是得内疚得睡不着了!麻烦姐姐就行行好帮我再通禀一次吧!” “这个……王爷与王妃歇下了之后惯来不喜人打扰,王小姐执意这般只会适得其反。” “那,那要怎么办?” “不如这样吧,明日一早你亲自准备一些吃食也算是赔罪了。” “多谢姐姐指导,不知,王爷平日里都喜欢吃些什么?” “这个额,王小姐不用这么客气,回头别说是我透露出来的就好。王爷平日里最喜菊花酒与鸡肉,菜类随便弄些好下酒的即可。” “多谢姐姐了。” 王怡娜咬牙,怪不得轻而易举地就被她一个玉镯给收买了,这分明是定王妃这个心底恶毒的女人给她下的一个套! “王爷,这,这都是她陷害的我,一定是定王妃吩咐她这样做的!”王怡娜委屈地掉下了泪水,指着红莲大叫喊冤。 叶卿清也不多做解释,的确是她设的套又如何,又不是她让她傻乎乎地跳进来的! “十四,掌嘴!”齐子皓也没看王怡娜,直接就漫不经心地拉起了叶卿清的手放在掌心中把玩。 王怡娜还没反应过来,便连续挨了十个耳光,原本妆容精致的脸上立即就肿了起来,配着嘴角留下的血迹显得颇有些渗人。 她看着齐子皓的眼光渐渐地漫上了些恐惧,忍着脸上的疼痛,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这时,王守备拖着那虚胖的病体就冲了进来:“还请王爷、王妃恕罪,小女自小被宠坏了,都是下官管教不力,请王妃莫要介意。” 不得不说,王守备确实很识相,他一进来便知道这问题的根本在叶卿清的身上。 今天这一出也不是因为什么王怡娜打算毒害定王与定王妃,而是她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将定王妃给得罪了。 能不能放王怡娜一马定王爷不会随便开口,端看定王妃肯不肯高抬贵手。 叶卿清嘴角微讽,这个王守备真如表面看起来这般不赞同王怡娜的行为么?那可未必! 或许一开始他的确警告过王怡娜不许胡作非为,可真当王怡娜背着他打上了齐子皓的主意,他也就未必没有暗地里观看的意思。 没准传言不实呢? 没准王怡娜就有那个运气和造化被齐子皓看在了眼里呢? 为官者,谁不想飞黄腾达,青云直上? 否则王守备也不会有着王怡娜胡闹,要知道即便是病了,这守备府的事情又岂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否则这会儿他也没法及时来给王怡娜求情了。 叶卿清微微笑了笑:“王大人这是做什么?本妃不过是与王小姐开个玩笑罢了,细想之下,王小姐可能确实是不知这等食物相克的事情。” “哎,是这样的,是这样的!”王守备忙不迭地点头。 “既如此,便带着王小姐下去好好去疗个伤吧,本妃与王爷离开的时候就不必来送行了。”叶卿清依旧一脸无害的样子,可看在王守备眼里看来却觉得叶卿清比他在官场上时常要应对的那些人更加地麻烦。 正当他抹了一把冷汗,命人带着王怡娜准备离开的时候,叶卿清又幽幽地来了句:“王小姐正值花嫁之龄,王大人也当多上点儿心才是!” 王守备身子微微一晃:“王妃的意思下官听懂了!” 这个定王妃看来确实是如传言中那般容不得任何女人觊觎定王殿下,她这番话的言外之意便是让她赶快将王怡娜嫁了,否则这事怕是没完。 “弄这么多弯弯绕绕做什么?你有本王撑腰,何必弄这么麻烦?直接将人处置了不就好了!”人都离开后,齐子皓一把将人抱着坐到了腿上。 他娶她回来可不是为了让她成天操心这些的。她的身份在这摆着,便是直接处置了那个女人又如何?谁还敢怎么样不成! 叶卿清嗤笑一声,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离他鼻间不过一息之距:“王爷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这里毕竟还是南楚,不是东齐,这要是咱们在这随州的守备府借住一晚都能将这府上的小姐给处置了,回头不定又要让人怎么说我呢!王爷可倒好,只负责招蜂引蝶就行了,这悍妇、恶人的名头可全都被人家给背了。” 原以为齐子皓听到这番话会反驳些什么的,却没想他忽然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而后低低地说道:“对不起,丫头,委屈你了!本来想着娶你回来就是好好地养着你,什么都不让你去操心的。可结果……” 齐子皓话还没说完,便被叶卿清给捂住了嘴。 这男人真是的,平常惯爱和她打骂逗趣的,这会儿这内疚的样子怎么就这么经不起玩笑。 她哪里就真的因为这些事儿不开心了? 只要是能独霸着他,担着悍妇的名头又有何妨! “人家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今天这事虽然咱们点到即止了,但这事儿可没那么容易就被揭过去了。”叶卿清笑得狡黠。 他们还未离开南楚境内时这一路上的事,必会有人全都报给楚天鸣知道。 虽说他们与楚天鸣现在也算是盟友的关系,可若是不管不顾地处置了楚国的臣子,怎么这也是打了楚天鸣的脸,为了这点小事,犯不着去闹出这些不愉快。 相反,现在看似他们是退了一步,可王守备恐怕也要提前告老还乡了,任何一个帝王都容不下这等阳奉阴违的臣子。 叶卿清能想到的,齐子皓心中自然也一清二楚,可他一贯强势惯了,自己的女人受委屈、为了他担着那些不好听的名声他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的。 叶卿清似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那般,她捧起他的脸,十分认真地道:“那些什么名声呀,我是真的不在乎。别人觉得我是悍妇才好呢,这样他们打起你的主意时才更要掂量掂量!谁让我的男人这么优秀、这么出色,惹得别人都要觊觎三分呢!” ------题外话------ 卡文了,嘤嘤嘤,怕过了审核时间,先放这么多,中午还有二更~ 么么么~ 128 你以后就跟着齐浩南过吧(二更) 听了这话,齐子皓嘴角的弧度渐甚,那放大在叶卿清眼前的俊脸显得更加地魅惑迷人,惹得叶卿清一时心动,立时就主动地贴上了那菲薄冰凉的唇瓣。 齐子皓被她这般一诱惑,则是将人搂得更近一步,极力地汲取着叶卿清口中的每一寸芬芳。 两人的呼吸交缠,恨不能让彼此的气息永远交融在一起。 齐子皓的手也不安分,原先还只是在她后背隔着衣裳摩挲,后来不知怎的就转移了阵地,直接伸到前面,掀开上衣下摆就探了进去。 “别闹了,一会儿还要赶路呢!”叶卿清生怕再继续下去两人都会把持不住,红着脸就将他的手给拽了出来。 “故意的是不是?”齐子皓伏在她肩窝处,喘息粗重、利齿轻咬,恨不能将整个人继续埋在她的胸前,“说,是不是在惩罚爷之前‘招蜂引蝶’,嗯?” 这丫头愈发地放肆了,每每到了关键的时候都要破了他的兴致,偏偏又吃准了自己不敢再轻易强迫她,往日里是能哄则哄,她要是真的不愿意,他也不会强行逼她。 “你这丫头,再这样多来几次也不怕直接就把爷给憋坏了?”他贴上她的耳畔,尽情地在她耳边说些诱着她的下流话。 叶卿清发誓,这次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虽然有的时候也觉得要吊一下他的胃口,不能总给他甜头,可这次实属是意外。 “真的难受吗?”叶卿清咬唇道。 没有回应,只有男人压抑的轻喘声。 埋在她颈间狠狠地嗅了好一会儿,齐子皓才慢慢恢复过来,将人从他身上抱了下来:“走吧,这次便算了,回头寻了机会定是要全都还回来的!” 这番狠话让叶卿清又是红晕满面。 时间上是一回事,关键的是昨晚才将她狠狠地折腾了一番,到底是舍不得再让她受累了。 离了随州城,队伍再次加快了进度,路上没什么事,基本上都不会耽搁下来。 就这样到了九月底,总算离得定京城也没有多少路了。 大约再有三日的路程,便可回到王府了。 只是,傍晚时分,看着齐南递过来的密信,齐子皓禁不住皱了皱眉。 这几个月,齐浩南与齐浩康的关系算是彻底降至了冰点。 齐浩康因为差事上多次出错,且不顾身份当殿顶撞,被责罚了不少次。 而齐浩南与齐浩康之间,叶卿渝却每次都不问缘由地站在了齐浩康那边。 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态,他明白,可他觉得齐浩南绝不是那种是非不分之人,不会因为故意去为难齐浩康而拿国家大事来开玩笑。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事。 齐子皓捏了捏眉心,淡淡地吩咐道:“你先下去吧,记住,回头别在王妃面前说漏了嘴。” 齐南点头,随后便退了出去。 手中紧紧地捏着那封密信,齐子皓走到窗前,远远地看向窗外,甚至连叶卿清进来都没有察觉到。 “子皓,子皓,你在想些什么呢?我刚刚喊了你好几声了。”叶卿清放下了手中的托盘,走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 齐子皓听到她的声音,转过身来,随即将拿着信的手不着痕迹地背到了身后。 “没什么,军营里的一些事,齐南刚刚送来了一些军情。”齐子皓柔声说道,拥着她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叶卿清也不疑有他,端起了托盘里的汤碗直接递到了他手上,一脸期待地说道:“尝尝看,是我做的!” 银耳莲子羹? 齐子皓眉头皱起,这是叶卿清往常爱喝的,他不喜欢喝甜的! “尝尝嘛,我第一次做呢,还不会做别的,你先试试,回头我再给你做别的!”叶卿清摇起了他的胳膊,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眼巴巴地望着他。 齐子皓微微叹息,端起碗一口便喝了下去。 虽是往日里从来不喝这些东西,可今天却觉得味道也不太差。 叶卿清满意地笑了笑:“好喝么?” 齐子皓点了点头,摸了摸她的发髻:“怎的今天突然想到去下厨了?” “食为民之本也!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去学做你喜欢吃的啊!” 叶卿清也并非是为了特意讨好于齐子皓,只是觉得做一些细致的小事能让他们之间更加地贴近。 他会一直习惯她的味道、她这个人以及,她所有的一切! “不许学!”齐子皓拉起她细嫩的双手,轻轻地摩挲,命令道,“以后别做这事了,伤了手到时候心疼的那个还是爷!” “扑哧!”叶卿清笑出声来,上前在他侧颊袭击了一下,“你真好!” 本该是暖人、感动、煽情的场面,可齐子皓想起被他藏在胸前的那封密信,却是微微地有些心虚,只希望他们回京前别出些什么意外才好! 这丫头他算是了解了,这会儿嘴上能哄得你上了天,可到时候要是真的触到了她底线比如说叶卿渝的事,她非得跟他闹得不可开交。 而此时定京城里叶卿渝最近的状况确实是不大好。 她不明白为什么曾经那个虽然不苟言笑却总是宠着她的太子哥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难道一旦登了帝位之后,人都是会变的么! 站在屋外的齐浩康看她一副拧眉愁思的样子,心中也是微微苦涩。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不对,明明当初也是决定了放手将他送回齐浩南身边不是么! 可齐浩南做得太过分,他凭什么让人在府中盯着自己和叶卿渝的事情,现在叶卿渝还是名正言顺的康王妃,他有什么立场这么做! 而且当叶卿渝为了他与齐浩南争执、站在他这边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其实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大度。 于是他一次又一次地挑衅齐浩南,而且不出意外,每次叶卿渝也都站在了自己这边。 为了挑拨齐浩南与叶卿渝之间的关系吗? 不是!至少他认为自己不是为了这个! 他只是突然间舍不得放手了,便是知道叶卿渝之所以站在自己这边或许只是因为愧疚和歉意,他还是想多贪恋一下。 翌日中午,叶卿渝如约来到了南城的一家茶楼,见到包厢里那个女人的时候,她的脸上有一瞬的惊讶。 “你……”叶卿渝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她没想到约她出来的居然会是魏灵儿。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顾虑,魏灵儿掩下了心中的嫉恨,浅笑道:“如寻常人家那般的话,弟妹当是叫我一声大嫂。” 她现在的身份依旧尴尬,顶着太子妃的名头,可太子却已登基半年多的时间了。 这半年多来,齐浩南的手段愈发地狠厉,而且每每以国事为借口,硬是将立后册妃的事一拖再拖。 魏灵儿现在甚至连门都很少出,生怕看到别人疑惑以及鄙夷的目光。 而且,她知道,眼前的情况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魏灵儿心中一片翻腾,她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眼看着就要成为东齐最尊贵的女人了,她决不允许有人再拦着她的路! 叶卿渝在听到这声“弟妹”、“大嫂”时,脸上有微微失神。 但还是坐了下来,淡淡地问道:“你找我有何事?” 魏灵儿轻笑:“弟妹果然是个爽快人,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弟妹可知,今天一早康王殿下又被圣上责罚了,现在还在正德殿外面跪着呢!” 闻言,叶卿渝双手一紧,手中绣帕被紧紧攥起。 魏灵儿见状嘴角笑意更甚,继续说道:“弟妹应该明白,只要你在的一日,皇上永远都会对康王殿下这般吹毛求疵。” “你什么意思?”叶卿渝盯向魏灵儿的目光渐渐带着些警惕。 屋内香气四溢、茶香缭绕,可两人之间却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感觉。 魏灵儿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轻轻地拭了拭唇角,嘴角冷嘲渐起:“弟妹何必揣着明白当糊涂呢!皇上之所以这么对康王殿下,背后的原因都在你,叶卿渝的身上。” 魏灵儿音调提升,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最后几个字。 叶卿渝面色拉了下来,警告道:“魏夫人慎言!” 哈哈,魏夫人?这可真是一个讽刺的称呼,她该是当今皇后才是! 魏灵儿也不恼,而是一派义正言辞地说道:“叶卿渝,今日我也不欲与你再多兜圈子。只不过,你应该明白,只要有你活着的一天,他们兄弟之间永远都会有嫌隙,皇上也会一直去找康王的麻烦。你可想过,如果有一天,世人知道了这背后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你,他们会怎么说?届时,你便是游走在兄弟二人之间、引得他们反目成仇的红颜祸水。而皇上,也会由一个励精图治的明君被记上一个是非不分、觊觎弟媳的千古骂名。叶卿渝,我不知道你心中是怎么想的?但是,就算你真的心系皇上,你也该想想这背后的利害关系!” 叶卿渝脸上一片煞白,她紧紧地咬着唇瓣。这种感觉,是一个正室来教训那些肖想自己丈夫的人吗? 偏偏她又无从反驳,因为魏灵儿字字句句说得在理。 她活着,齐浩南与齐浩康之间就永远不会有和平的一天! 不管他们之间的对立是谁挑的头,可根源确实在她! 魏灵儿离开后,叶卿渝心中也渐渐地下定了一个决心…… 康王府走水、康王妃葬身火海的消息是在齐子皓与叶卿清回京的前一天传到了齐子皓的手里。 他心中一突,没想到叶卿渝居然真的出事了。 “皇上和康王那边怎样了?” 齐南事无巨细地禀道:“昨晚一得到康王府走水的消息皇上立即就赶去了王府,具体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今天一早皇上下令撤了康王爷的封号,并且终生圈禁在康王府。” 齐子皓心中沉思,随后摆手道:“你们先下去,此事不得外泄,然后派人去彻查一下康王府走水的事情。” 齐浩南身在局中或许一时慌乱,他却不然,怎么可能刚好就是叶卿渝的院子走水了? 而且出事的偏偏是她那间屋子、只有她一人? 他希望这件事还有内情,否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叶卿清交代了。 时间倒回到昨儿晚上。 齐浩南深夜接到莫殇传来的康王府走水的消息,甚至连外裳都没顾得上换,便策马赶去了康王府。 然而却只看到了那走水之后的断壁残垣…… “渝儿呢?渝儿呢?”齐浩南一把拎起跌坐在地上的齐浩康,双眸赤红,怒吼出声。 齐浩康身上颇为狼狈,火势凶猛时他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冲了进去,可最后却也无济于事…… 齐浩南如一头濒临爆发的暴躁狮子:“你怎么照顾的她?居然在你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朕要杀了你!” “杀吧!,这样我也可以下去和她做伴了!”齐浩康嘴角牵起一抹苦笑,捏紧了手中的那封信,随后眼带讽刺地看向了齐浩南:“其实,真正害死她的人是你!” 齐浩康一把推开齐浩南的束缚,丝毫没有君臣之间的觉悟,一脸怒色地指责道:“如果不是你不肯放手,她不会整天因为夹在我们中间左右为难,最后走上了这条路,是你害死了她!” “不,不是!”齐浩南喃喃自语,随后也怒吼出声,“她爱的人是我,你以为朕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心思是么!你一次又一次地当面激怒于朕,不就是想让她误会朕么!你该死!” “呵呵……”齐浩康轻笑了起来,笑声中夹杂了一丝悔意,“可你就算知道我是故意的不也还是惩戒于我了么,你也想知道你在她心中到底有多重要不是么!即便是知道她只是因为你我之间我是弱者才站在我这边,可你心里还是不甘心不是么!是我们,是我们联手逼死了她……” 这个时候康王府已经完全被麒麟卫笼罩了起来,谁也听不到这兄弟二人几乎失控的对峙以及他们心中的悔意或者愧疚…… “这是她留下的。”齐浩康将在自己房中发现的那封信递给了齐浩南。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是前朝的一位皇子被当朝皇帝也就是他的皇兄所逼,七步之下而成的诗。 而亦有传言,那兄弟二人不和的根源正是因为那位传说中是洛神下凡的甄皇后…… 纸上的笔迹不若叶卿渝以往的那般娟秀洒脱,偶尔顿笔、甚至有些模糊的地方,是因为她写这首诗的时候想起了那位前朝的甄皇后,从而联想到了自己吗? 她留下这首诗,是在说她不想如那位甄皇后一般,成为他们兄弟二人反目成仇的根源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 叶卿清总觉得从昨日里开始齐子皓就有些奇怪,尤其是进了定京城、回了王府之后,直接就将她拉回了卿园,甚至连老王妃和思思也没让她见上一面。 “子皓,你做什么呢?我得先去母妃那边给她请个安。”叶卿清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总觉得他的行为实在是太怪异了。 齐子皓拉着她坐了下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母妃这会儿才没空见你呢,思思也是,你就别去打扰他们和父王团聚了。” 听了这话,叶卿清觉得似乎是有些在理,又继续碎碎念了起来:“那大白天的,我也不好总待在房里啊。一会儿我要去问问府里的情况还有思思的婚事准备得怎样,这会儿也晚了,明日得回一趟荣国公府看看老太君,毕竟这走了……” “不行!”齐子皓一听到她说要回荣国公府立马就急了起来,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现在荣国公府因为叶卿渝葬身火海的消息已经一片愁云惨雾,他怎么可能让她回去!便是去见思思,都怕她不小心将叶卿渝的事说漏了口。 叶卿清嗅出了些什么不对劲,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声音渐冷:“你从昨天开始就总是刻意地不让别人和我接触,现在又不许我回荣国公府,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齐子皓虽是心里心虚得紧,可嘴上还是在狡辩:“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不过是一路舟车劳顿,想要你好好歇息几天再去就是了!” “你不说是吧?我去把十一和十四喊来,他们一直跟在你身边,肯定会知道些什么!”或许连齐子皓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她面前心虚的时候耳尖总是会微微泛红,叶卿清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在说谎,转身就要朝外走去。 齐子皓一时着急,一把便拉住了她的手,语气里也带着些不善:“爷说话你听不懂是不是,说了没骗你就是没骗你!” 十四那个小子,上次楚佳媛的事他还没和他算账呢! 依着他身边这些人对叶卿清的敬重和这个丫头的心思手段,他相信叶卿清真的去问了,他们回头就能把自己这个正经主子给卖了。 见他态度如此恶劣,叶卿清的大眼里渐渐蓄起了泪水,一动不动地抬着头倔强地看着他。 “真的没骗你,乖,我不对你凶了。”齐子皓最是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声音立即软了下来,把人紧紧地搂到了怀中。 叶卿清吸了吸鼻子,梗咽着道:“齐子皓,就算你能瞒着我一天两天,可我总会知道的……” 对于她要回荣国公府的事他这么在意,肯定是因为那边出了事儿,可要是一般的事儿,齐子皓的反应也不会这么大…… 齐子皓微微叹了口气,把人放到了软榻上,自己也坐到了她身边,柔声道:“刚刚真的不是有意对你凶的,你看你把爷身边的那些亲信一个个地都弄得叛变到你这边之后,爷说了什么没有?” “你别想把话题岔开!”对于他的温柔小意,叶卿清丝毫不领情。 “那你听了之后别激动!”齐子皓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扳过她的身体让她与他对视,微微在心中吸了口气,“是叶卿渝出了事儿。” “她怎么了?”叶卿清身子一抖,颤着声问道。 她一直不敢往这个方面去想。却没想到真的是渝儿出了事。 齐子皓轻声道:“前日晚上康王府走水了,应该是她自己放的火,而她现在下落不明……” 齐子皓没有直接说叶卿渝葬身火海了,虽然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叶卿渝还活着,可那场火也不可能将整个人烧得干干净净不是么! “丫头,我真没打算瞒着你,只是我觉得她或许并没有出事,所以想查到些线索再和你说。”齐子皓见她愣在那不说话,顿时有些慌了起来。 叶卿清看着他的眼里满是控诉,咬着唇道:“她不会武功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和我说,她能从火海里逃出来?齐子皓,是不是她不是你妹妹你就不把她放在心上了!” 生气的时候,便会口不择言,不仅齐子皓这样,叶卿清也会如此……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就是这种人了!”齐子皓也是怒气渐生,可还是试图把人抱进怀里安抚,“我理解你伤心,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冤枉我!” 叶卿清一把推开他,站了起来,指着他道:“你还在骗我,还在骗我!渝儿是不是因为那个混蛋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逼她所以才想不开的?京城里发生的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还有,当初你为什么非要带着我一起去南楚?” 叶卿清想起来曾经好几次撞到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将一些信件收了起来,又难免联想到当初送亲的时候他非要自己一起去…… 他分明是早就站在了齐浩南那个混蛋一边! “你听我说,这些事我确实不该瞒着你。”齐子皓大步上前也不顾她的挣扎将人就搂到了怀里,和她解释了起来,“我和浩南做兄弟这么多年了,他会做什么事、不会做什么事,我自认为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你不要一棒子就把人给打死了。” 这个臭男人,到现在还帮着齐浩南那个混蛋说话! 叶卿清急剧地从他的怀里挣了出来,一脸愤怒地看着他:“你相信他,你要你那个兄弟,那你以后就跟着他去过好了!” 卿园里的下人个个都大气不敢出,他们不明白一向感情深厚的王爷和王妃怎么刚刚回来就吵起来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王爷居然还被王妃给赶了出来…… 于是,当天晚上开始,齐子皓就开始了他悲催的睡书房的生活…… 皇宫御书房 当天夜里,齐子皓一走进来就闻到了一屋子浓重的酒味…… 齐浩南坐在地上,还是昨日那身衣服,发丝散乱,脸上也冒出了一些青青的胡渣。 伴随着他的是散落一地的画与随处可见的酒壶…… 自从回宫之后,他便将自己关进了御书房里,不眠不休、喝酒作画…… “你回来了?”齐浩南似醉非醉,见到来人,恹恹地说了一句随后又拿起了酒壶仰头就往自己的嘴里倒,他轻笑喟叹道,“还是你好啊!怎么不在家陪媳妇儿,有空来这里看我这副鬼样子?” 确实是鬼样子,这还哪里有往日那个严谨端肃、杀伐果断的皇帝模样! 齐子皓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径自拿了一壶酒便随着他的样子仰头尽数倒入了口中。 他轻哼一声:“还不是被你的那些事儿给连累了。今日刚刚回来那丫头就和我大吵了一架,连房门都不让我进了……” 齐浩南笑了起来,那个大表妹果然是个凶悍不饶人的啊。 可要是,叶卿渝也能学学这般凶悍的样子,和他闹上一闹,那该有多好! 便是这种吵闹于他都是一件求而不得的奢侈…… ------题外话------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一个身份的结束,意味着另一个身份的开始…… O(∩_∩)O~二更奉上~ 最近没啥推荐,数据不太好,所以影响了心情,卡文卡了好久,待我慢慢顺回来~ 129 小宝贝儿,我错了 齐子皓喝够了酒,站起身来:“你这几天就顾着将自己关起来了?叶卿渝……或许还活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齐子皓派了手下不少精英去调查过,火场里找不到一星半点叶卿渝留下的痕迹,哪怕是一片衣角都没有。 所以,他不得不多做他想! “你说什么?”齐浩南双眼布满血丝,听到齐子皓的话,扔了酒壶,就差上前去拎着他的领子了! 闻着那一身酒臭味,齐子皓颇为嫌弃地往后退了一下:“如果我所猜测的没错,这事或许是叶卿渝自导自演的,也就是说,她可能……死遁了……” “死遁?”齐浩南下意识地低喃出口,“真的是我把她逼得太过了吗?” 见自己兄弟一副情场失意的样子,齐子皓挑了挑眉,道:“如果她只是离开了,依着咱们的手下的人,想把人找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如今,这个烂摊子是不是该好好收拾一下?” 齐浩南明白他说的是后宫的事,虽然他一直在采用拖字诀,可眼看着再有几个月便要过年了,到时候一系列事情,却是容不得他再继续这样不清不楚地下去了。 “我知道了!”齐浩南沉声答道,眼神也逐渐清明了起来,“回头让肖扬进宫一趟。” “出了什么事么?”齐子皓凝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齐浩南则双手负到了背后,答非所问道:“你说这世上会不会有两个却长得一模一样、连举止都十分相似的人?” 齐子皓似是想到了些什么,摸了摸鼻子道:“一模一样?若不是易了容,那便是双胞胎吧!” 双胞胎都不一定能做到举止相似,如他身边的十一和十四不就是南辕北辙的性子么! “嗯!等回头肖扬来了再说吧!”齐浩南没再多说,伸手捏了捏眉间,话里带着一丝疲惫。 齐子皓应了下来,也不再多留,只是离开前回头冲他说了一句:“回头清清或许会进宫来找你,我陪她一起来,你别在她面前摆架子。” 齐浩南嘴角一抽,恨不能将这见色忘义的家伙直接给扔出去。 齐子皓离开后,齐浩南将莫殇召了出来,问道:“最近你盯着魏灵儿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莫殇一向冷厉肃杀的脸上浮上了一抹难色,双膝跪地:“皇上恕罪,之前属下有所失职。康王妃出事的那天中午,太子妃曾经去过南城的一家茶楼,而康王妃刚巧也去了。” 莫殇低着头,康王妃没出事前,他认为这或许是巧合,便没有及时报上来。这几天皇上又不见任何人,故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魏灵儿居然在渝儿出事前见过她? 刚好她们中午见了面,渝儿晚上便出事了,他不信这是巧合! 齐浩南记得她们之间并没有任何交集,所以魏灵儿绝对不会无故找上渝儿! 如果……如果这件事真的和这个魏灵儿有关…… 齐浩南双拳微握,淡淡地道:“你先下去吧!” 他独自一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推开窗户,抬头望向夜空,心里的思念夹杂着些微的心痛…… 齐子皓回府之后,却发现叶卿清命人将卿园给锁起来了。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她故意派人为之,卿园门口竟连个来给他开门的都没有。 本来,依着他的武功,想要进去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可他想了想,还是挥袖便去了茗水院。 一则是怕那丫头还在气头上,见了他之后气着了她自己,闹起来也丢了他的面子。 再有就是他心里也生气了,叶卿渝的事明明是个意外,可她偏偏把责任全都推到了他的头上,分明他的出发点全是为了她好。 这样一想,齐子皓便头也不回地去了茗水院。 只是,这夜晚孤枕难眠的滋味确实不太好受。 自从两人成亲后,除了那一次因为齐思思的事闹矛盾还有他南下平乱的那次,就没分开睡过。 习惯了温香软玉的夜晚,齐子皓独自一人在床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这边叶卿清自傍晚那会齐子皓离开后却也是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吩咐绿翘去康王府悄悄地打听到了一些事情。 据依然留在康王府的蓝云、蓝月所说,渝儿出事前曾见过魏灵儿,两人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但渝儿却是随后就出事了。 依着叶卿清对自己妹妹的了解,她绝不相信渝儿会轻生,所以这件事必定是和那个魏灵儿脱不了关系。 这也让她有些相信了齐子皓的说法,或许渝儿确实还活着,但到底是她自己离开的还是被别人劫走了,叶卿清心中依旧忐忑无法定论。 翌日一大早叶卿清去给齐承风与苏明心请了个安之后便去了荣国公府,苏明心也唏嘘叶卿渝红颜薄命,还吩咐她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劝劝老太君。 这也使得一大早软下心来,准备去找叶卿清和解的齐子皓再一次黑了脸。 这丫头真是越宠脾气越坏,一点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竟是回娘家都不和自己知会一声! 齐子皓翻身上马,朝着某个方向疾驰而去。 跟在后面的十一与十四却是一脸懵逼的样子。 十四甚至还边策马边低声问道:“王爷这是又生气了?” 可这方向分明是去往荣国公府的方向啊。 十一虽是不善言辞,可还是回头狠狠地白了这个不省事的家伙一眼:“不想再去刑狱里讨一顿鞭子就给我闭嘴!” 这话立马十四让想起了齐北那张妖冶阴森的脸,瞬间便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却难免在心里腹诽起了十一,分明只比他大半刻钟,却仗着是他的哥哥武功又比他高一些,就天天装老成,活像个小老头! 齐子皓赶到荣国府的时候,叶卿清正在屋里陪叶老太君说着话。 叶卿渝突然出了这档子事,老人家受的打击也不小,直接就病倒在了床上,好在没出什么大问题。 毕竟比起叶卿清来,叶卿渝是更加实打实由她一手带大的,从小教导呵护,这一下就宛如剜掉了心中的一块肉。 直到听钟嬷嬷来禀说齐子皓亲自来探望她,心里这才好受些,还好,这还有一个是有福的。 叶卿清眉头微皱,不过想了想她也确实是有话要和齐子皓说,遂乖觉地站在了一边,由着齐子皓过来问候老太君。 齐子皓平日里对外人都不甚亲近,可看在叶卿清的面子上也还是多同老太君说了几句。 叶老太君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齐子皓这一趟大抵是特意为了来接叶卿清,说了一会儿便吩咐两人离开了。 叶卿清心里到底不太放心,仔细地吩咐了江芸与钟嬷嬷一番,这才随着齐子皓离开了。 她并没有将叶卿渝这事儿的疑虑告诉叶老太君等人,免得到时候空欢喜一场又是徒增悲伤。 离开的时候是两个人,齐子皓自是一起与叶卿清坐到了马车中。 “你打算和我闹别扭闹到什么时候?”齐子皓挑起叶卿清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 这女人,上了马车这么久了就把自己当成了一团空气。 见叶卿清又不开口了,齐子皓有些烦躁。这种温火慢炖的杀伤力远比她狠狠地骂他一顿还要来得难受。 “你昨晚关了门不让我进去,今天早上又撇下我一个人自己回荣国公府,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了?”齐子皓一一细数叶卿清的“恶行”,他觉得他对着叶卿清的时候脾气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她这般下他的面子他也还是好声好气地在这和她说话。 叶卿清轻轻地拍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我不想和你吵架。” 呵!齐子皓气极反笑,这还成了自己在无理取闹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女人! 他看了看叶卿清,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忽然就扑到了叶卿清身边,把人紧紧地搂在了怀里,脑袋也直往她脸上去贴。 “你干什么呀?”叶卿清试图将他的脑袋推开,她没想到这男人也有这么无赖的一面,明明现在他们还在吵架,他居然脸皮还这么厚! “清清、丫头、小宝贝儿,我错了,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了。”齐子皓抱着她不放,冰凉的唇瓣贴着她嫩白的耳尖就开始各种惹火。 定王殿下表示,面子与温香软玉比起来,那就什么都不是!更何况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谁能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 况且,这件事说到底虽然他是被齐浩楠给坑了,可在叶卿清这里他也确实是有错。 要是两人再吵下去,回头他一个不注意再把人给弄哭了,那还是要想法子来哄,不如干脆就直接服个软,反正他是再也不想睡书房了。 叶卿清咬着唇,并没有因为她的那些甜言蜜语立马就沉迷了下去。 她转过脸看着他的眼睛道:“当初,带我去南楚是不是齐浩南的主意?” 齐子皓点头。 她又继续问道:“那定京城这几个月发生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齐子皓再次点头。 “那你不早点和我说?”叶卿清见他一副老老实实认错的样子,终是绷不住了,扑到他的怀里小拳头就落了下来,“我才是你媳妇儿,你明明说了好好对我的!你凭什么和那个混蛋站在一边?你怎么不干脆和他一起去过算了!” 齐子皓心中无奈,这丫头胡说些什么呢!他和浩南两个大男人怎么一起过? 其实心中还有些不服气的定王殿下表示,男人之间的情义女人不懂! 齐子皓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我不在定京城,留你一个人到时候真和他对上了我也不放心。至于那些书信,后头的事我确实没料到,那时候和你说了也是让你平白担心。爷这分明都是为你着想!” 叶卿清抬起身来,讥诮道:“以前不管我和谁对上了,你都站在我这边的!现在你分明是不想夹在我和齐浩南之间左右为难!” 要说是换了别人的话,叶卿清还真不会无理取闹到非要让齐子皓在自己的女人和兄弟之间做个选择,可她现在对齐浩南的感觉简直是糟糕透了! 在她看来,齐浩南既然当初选择了向隆正帝妥协,就该果断地对叶卿渝放手。难不成他以为他放着后宫不立,就能给叶卿渝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了? 事到如今,都是因为齐浩南的优柔寡断和自作多情才会将局面变成了今天这样! 齐子皓有些无奈地将人搂到了怀中,微微叹息道:“清清,当初父王在战场上离开的时候,我才刚刚十一岁,听着也该是个懂事的年纪了,可其实不然。因着定王府的环境简单,父王和母妃感情又好,比起那些在尔虞我诈中成长起来的皇室子弟,我那个时候还算是单纯吧,至少防人之心是缺了些。父王走后,原本属于他的兵权应当是由下一任定王殿下也就是我来接替,可那时候历练不足,有觊觎着兵权的人自然就将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 齐子皓永远不会忘记父王去世后不久那一次,在宫中他被引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遇到了黑衣人刺杀,一路受伤逃走。那个时候齐浩南才六岁,竟是不知怎么的发现了不对劲,悄悄地跟着他,拖着他暗中藏了起来,甚至自己跑了出去引开了那些人的目标。 幸好那些人只是为了对付他,虽然最后隆正帝查处了罪魁祸首并也严加惩处了,可这也使得他明白了他必须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无比地强大,以后才不会有这种濒临死亡的绝望感。 所以,他千辛万苦拜了玉林大师学艺,又年纪轻轻便独自去了边关磨练,这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而齐子皓与齐浩南的情义在那个时候也就结下了,以后的十几年中,两人虽然表面上没有交集,可暗中却一直是在亲密无间地合作。 “浩南在我心里就如亲弟弟一样,这十几年我们对彼此的性情都很了解,他对叶卿渝的心,不比我对你的差。至于他和齐浩康之前那些事,到底谁对谁错,我也不想去判定。别人的感情之事,咱们都说不清。”齐子皓摸了摸她柔顺软适的秀发,继续说道,“今天事情会到这一步,也是我们都始料未及的。但是,你信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叶卿清没有想到他和齐浩南这间还会有这种渊源,她脸上有些不自然,知道自己这样不肯罢休最为难的莫过于他了。 其实,齐子皓说的很对,这些都不管他的事,可为了给自己找宣泄口,她还是把怒气迁到了他的身上。 大抵,也是因为知道,在这世上,会无条件包容她、哄着她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刚想说些什么马车便停了下来。 叶卿清掀帘一看,有些不解地看向了齐子皓,他带她来皇宫做什么? 齐子皓微微勾唇,拉起她的手,语气中满是温柔细腻:“走吧,说了给你个交代,自是不会食言。” 齐浩南见齐子皓真的带着叶卿清过来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带着二人去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宫殿。 叶卿清自是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跟在齐子皓身后便走了进去。 没想到肖扬也在这里,他走上前对齐浩南禀道:“皇上,此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再有几个时辰,便能醒来了。” 叶卿清这才注意到原来内殿的大床上还躺着一个人,她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看齐子皓。 却听到齐浩南在一旁说道:“此人是魏灵儿在通州时的故友,只不过朕让人去带他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差点就被灭口了。” 叶卿清眉间微动,齐浩南这意思是这事可能与魏灵儿有关? 三人出了那座宫殿,坐在了御花园的凉亭里。 齐浩南眉宇之间已经不见之前的那般颓废,似是也知道叶卿清对自己不友好,语气难免冷上了三分:“今日朕派麒麟卫去仔细勘察过,火场里没有人而且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渝儿身边的两个丫鬟也说过她很早之前便将身边的财物送了很多给她们,所以,她打算脱身离开的这个计划可能已经想了很久了。” 齐浩南喉间些许苦涩,或许之前齐子皓说得对,他不该将她逼得那么紧。 叶卿清冷笑一声:“所以呢,皇上的意思是要将她找回来,做你三宫六院里的其中之一,还是让她去背负一个不守妇道、攀附权势的罪名?” “放肆!”齐浩南直接便将面前的石桌拍出了一条裂缝。 不能名正言顺地和叶卿渝在一起一直就是他心底最大的愧疚与魔障,可偏偏叶卿清却如此直白地将这个问题挑在了他面前。 这种怒火,与其说是针对叶卿清,不如说是因为他自己。 直到这一次叶卿渝的离开,他才真真正正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 原以为做了皇帝便可以随心所欲将那些失去的全都拿回来,可最后却逼得他最爱的人不得不假死逃脱。 他告诉自己是魏灵儿做了些什么才会逼得叶卿渝如此,可查到的她一早便开始在做准备离开却是狠狠地打了他自己一个耳光。 魏灵儿,不过是加速了她的决心而已。 齐子皓见齐浩南动了真格,立马就将叶卿清拉到了怀中,挡在了她面前,语气前所未有地认真:“浩南,清清说的都是事实,你没必要迁怒于她!” 齐浩南嘴角微扯,复又坐在了他们对面,声音依旧冰冷,轻觑了齐子皓一眼,仿佛故意在与叶卿清作对一般:“我和渝儿的事情你管不着!你就把你身边的这个男人管得牢牢的就行了!” “你!”叶卿清怒火上涌,却被齐子皓一把按住了。 她干脆扭过头去不再搭理他,她管着齐子皓怎么了,轮得到他来说吗!齐子皓便是被她管得严严的,那也是这世上最顶天立地的男儿,比他齐浩南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齐浩南见叶卿清怒气四溢的样子,心里总算是找到了一丝平衡,微微舒服了些!但此时他还不知道就因为逞一时之快,以后不知道暗地里吃了这个未来的大姨子多少排头! “之前你说魏灵儿有问题查的怎样了?”齐子皓将话题引到了正途上。 齐浩南摇头:“原以为她可能和某些势力有牵扯,后来不管是通州那边还是她自己,都派人盯着了!若不是魏灵儿是魏英杰的独生女,朕还真要怀疑她是被人掉包了!” 一旁的叶卿清轻嗤道:“那也未必,这世上也不一定要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才会长得一模一样。想要证明她是不是魏灵儿又有何难!当世大儒宋致贤先生不是说过么,魏灵儿一手的左手书法精妙绝伦,堪称与世无双,若这个是假的,定然是写不出来的。” 齐浩南眉峰一拧,先前只顾着对魏灵儿身边的一些人事调查,倒是把这一茬给漏掉了! “如果她真的对渝儿做过些什么,我定不会饶了她!”叶卿清语气里透着一股决绝。 她对魏灵儿无甚观感,但她决不允许任何人对自己的妹妹不利。 即便她猜到魏灵儿之所以会找上渝儿可能是因为察觉了些什么,将齐浩南迟迟不肯立后的缘由归结在了渝儿身上,可这也不是魏灵儿可以枉顾他人性命的借口! ------题外话------ 零点的时候发布,因为今天是久久的生日,哈哈,中午还有二更哟~ 希望亲们不要跳订哈,么么哒~ 130 才女盛会(二更) 两人回府之后,才得知林思睿与叶卿芳带着他们的双胞胎儿子过来府中了,且看望过老王爷与老王妃之后便一直在厅里候着他们。 见到叶卿清,林思睿微微点头示意便随着齐子皓一起去了书房。 叶卿清一看到两个玉白可爱的小家伙,脸上的郁色顿时全都散开了。 上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还是在过年的时候,那会才刚刚三个多月,皮肤也比不得现在这般光洁玉嫩。 这一晃大半年过去了,两个小家伙不仅越来越好看,甚至能自己下来有奶娘们搀扶着走路,而且还会喊人了。 老大林庭轩不但长相肖似林思睿,就连那一板一眼的性子都学了个十成十,小小的人儿分明走得还不太稳,却会在她面前拱着手正正经经地喊她一声“姨姨”了,这般可爱逗趣的样子看得叶卿清的心都要化开了。 相较之下,老二林庭逸这相貌虽是随了叶卿芳,眉宇之间很是秀气,可这性格却不知道是承了谁,反正是完全不像他们夫妻二人。 叶卿清甚至还记得他刚刚出生时那瘦瘦小小的样子,如今不但比他哥哥养得还要壮实,这性子也是跳脱得厉害。 只刚刚坐了一会儿,就不肯待在奶娘怀里了,一个劲地拱着身子要往叶卿清身上钻。 “让我来抱抱他吧!”叶卿清伸出手,从奶娘怀里将林庭逸接了过来。 虽是以往没有过抱孩子的经验,可有奶娘在一旁指导,也出不了什么错。 这一岁多的孩子也不像刚刚出生的那会,抱在手上心里还要担心着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给摔了。 “逸哥儿这养得可真好,回头再大点儿我都抱不动他了。”叶卿清笑着对坐在一旁的叶卿芳说道,任由林庭逸在那好奇地把玩着她发髻上垂下的碧玉流苏。 叶卿芳掩帕笑了笑:“他可比他哥哥能吃,偏也还皮,都不知道挨过他爹爹多少次训了。” 这时候,林庭逸仿佛是听懂了叶卿芳在揭他的短似的,小嘴鼓了起来回头看了叶卿芳一眼,便很是傲娇地又扑回了叶卿清怀中,就给自己母亲留了一个壮壮的小背影。 叶卿清吩咐如梅和如兰将一早就打造好的两套玉饰拿了出来,林庭轩和林庭逸周岁的时候,她和齐子皓还在回东齐的路上。 虽是错过了两个小家伙的周岁宴,可这礼物还是少不了的。 “妹妹?”突然,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紫苑时,林庭逸伸出手指了指紫苑,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便直接停在了紫苑的肚子上。 从南楚回来之后,绿翘也诊出有了一个月的身子,再加上如今紫苑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并且开始显怀了,叶卿清便没有再让她们继续留在身边伺候。 她将身边原先的四个二等丫鬟如梅、如兰、映菊和映莲全都提了上来。这四人虽然年纪都还小,可在黄嬷嬷和周嬷嬷手下也待了近两年,因此做起事来也不含糊,倒也让叶卿清省了不少事儿。 齐南现在是定王府的暗卫统领,叶卿清便与齐子皓商量了一下,将紫苑调回了暗卫营,以后配合着齐南一起训练那些暗卫。 至于绿翘,自然也是和肖扬夫妻搭档,除了忙于帮齐承风治疗腿伤之外,绿翘手下还带着顾青萝,毕竟叶卿清这边也需要一个懂得医理的丫鬟。 听到林庭逸这奶声奶气的叫声,叶卿清脸上笑容更甚,不禁逗起了他来:“咱们逸哥儿怎么就知道这是妹妹了?” 林庭逸听不懂,只是漆黑的眸子依旧眨也不眨地盯在了紫苑的肚子上,锲而不舍地鼓起了嘴来,指着道:“妹妹,妹妹!” 甚至隐隐有些想在叶卿清身上蹦起来的意思。 一旁的林庭轩很是乖顺地让奶娘抱着,可看到自家弟弟那个傻样,还是忍不住暗自撇了撇嘴表示不屑。 叶卿清挑眉,敢情老大这性子还是腹黑属性的? 叶卿芳自然也看到了这有趣的一幕,她从奶娘手里接过听话懂事的林庭轩,和叶卿清说起了兄弟二人的趣事儿。 林庭逸许是因为觉得自己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被老大给欺负了,因此出来时才那么瘦瘦小小的。 养壮了一点之后,什么都爱和自家哥哥争,便是连睡觉的时候都要霸占了一大半床,而且还霸道不讲理地将一条腿横在哥哥的肚子上。 而林庭轩不仅继承了林思睿那股子儒雅的性子,对弟弟更是十分爱护,从来不与他争抢,便是偶尔被弟弟打上一下,也能大度地一笑而过。 可这样的结果便是,本来对自家二儿子这霸王性子就十分不满的林思睿,时不时地就会出手教训一下这不懂事的小家伙。 而即便有时候兄弟两人在一块,林庭轩不小心闯了祸,最后挨训的一定是这个从小就调皮捣蛋的林庭逸。 倒不是林思睿偏心,只是林庭轩太过聪明,而林庭逸这小家伙每次都傻呼呼地钻进了套子里,给自家哥哥背黑锅。 叶卿清感慨,睿表哥看着是个儒雅好性子的,可私下里黑人的手段可是一点都不差。 否则,也不会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便成了齐浩南的左膀右臂,帮他肃清了不少*势力。 轩哥儿这分明是将林思睿的性子完完全全地给继承了过来,看来以后逸哥儿得在这腹黑的大哥手上吃不少亏。 兄弟二人都玩累了,叶卿清便让红莲领着奶娘带他们下去休息。 屋子里只剩下了叶卿清与叶卿芳二人时,叶卿芳这才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纸条。 “大姐姐,这个,当是三姐姐送的。” 安好,勿念。 渝。 叶卿清拿着纸条的手不禁颤了颤,看字迹,这确实是出自渝儿之手。 还好,还好,渝儿真的还活着。 这样看来,她真的是自己离开的。 叶卿清缓了缓呼吸,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拿到这张纸条的?” “三姐姐出了事之后,第二天我就回府去看了老太君和我娘她们,然后回来的时候马车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小乞儿,这张纸条也是他给我的。” 叶卿芳是认得叶卿渝的字迹的,所以收到这张纸条后,她也是大吃了一惊。虽然不知道到底有些什么内情,可她还是将这件事瞒了下来,便是连林思睿都没有说。 叶卿清明白了,康王府失火之后,叶卿渝应当是在外面躲了起来,她是猜准了叶卿芳这边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才守着机会想办法将自己的消息送到了她的手里。 这丫头,就不能等自己回来给她想办法么! 叶卿清将纸条收了起来:“这件事,你就当没发生过,切记不要和任何人说。” 叶卿芳点点头,自是满口应下了。 鉴于齐子皓今日表现良好,再加上又得到了叶卿渝的消息,叶卿清心情转好,自然也没咬着之前的事情不放、不让他再进屋来。 于是,昨儿憋屈了一晚上的定王殿下今日一上床就将人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打算给这小丫头好好地上一课。 即便是生气了,以后也不许这样闹。 被赶到书房里睡浑身不舒服也就算了,关键是太丢脸了。 今日去看父王的时候,还被他狠狠地嘲笑了一番,说他比不上他当年。 对于这种话,齐子皓显然是嗤之以鼻。 父王大约是忘了,当年他惹母妃生气的时候,睡书房的时间那可是比他多了好些天,事后还用了各种法子才将人哄好了。 虽然当初刚刚娶叶卿清时,想着要好好地调教她、振一振夫纲的想法早就被他抛诸脑后了,可若是现在被欺压得太狠了,别的不说,以后他在手下那群小子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因此,齐子皓想了想,该宠还是得宠,可他的面子也不能随随便便地下! “子皓,你轻一点,轻一点,我保证以后不赶你去书房了!” “不行,叫声哥哥来听一下……” “皓哥哥,你最好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人家计较了……” “听不到,再多叫几声……” “齐子皓,你够了啊,啊……” “丫头,让哥哥好好地教教你……” 一番激烈的*之后,叶卿清窝在他的怀里,手上愤恨地在他裸露的腰间狠狠地掐了几下。 齐子皓一把将她嫩白的玉手捉到了胸前,挨个地在那似青葱般修长的手指上啄了啄,一脸坏笑道:“丫头,刚刚还不够吗?你还在撩拨我?” “流氓!”叶卿清对上他一贯词穷,红着脸轻啐了一声。 齐子皓也不在意,反而往她身上贴得更近了些,在她耳边吐气如兰道:“本来是想着还要再来一次的,即便是彻夜奋战都没什么关系,可你这丫头偏偏爱往自己身上揽事儿,爷怕把你折腾得太过了明儿误了事,你又要把事情全往爷的头上推。” 齐子皓这最后一句虽然看似在开玩笑,可也确实有几分委屈的意思。 这丫头仗着自己把她放在心尖尖上,每次一出了事儿就冲他发脾气。 这习惯,不好! 叶卿清撇了撇嘴,语气有些不自然:“我哪有!” “嗯?”齐子皓挑眉看向她。 那黢黑得能将人一眼便吸附进去的目光看得叶卿清顿觉压力颇大,忍不住将眸子往别的地方移了移。 半晌,才慢吞吞地咕哝了一句:“喜欢你才对你发脾气的!” 这可是实话,因为在乎,才容不得一点点沙子。 齐子皓不禁失笑,这算是什么逻辑! “睡吧!”齐子皓把人往怀里再次移了移,将下巴搁在了她的头顶上,柔声说道。 明日恰好是东齐三年一度的京城才女盛会,本来出了叶卿渝的事请,叶卿清对这种事就更加不会上心了。 只不过为了去试探一下这个魏灵儿,她倒是主动提出了要前去参加。 京城才女盛会是东齐流传已久的一个风俗,虽然只是一些闺秀间的聚会,可每次在这场盛会上拿到名次的小姐们都会声名鹊起、才名远扬。 一如当年的苏明心,还有现在的魏灵儿。 早在三年前,魏灵儿便凭着一手精妙绝伦的左手书法拿下了魁首,更是得了大儒宋致贤的青眼,对其大加夸赞。 而今年宋致贤依旧在评审之中,近十几年的才女盛会都是由他主办的。 今年也不例外,主办的便是爱好风雅的静王爷与颇具盛名的宋致贤。 而魏灵儿也是摇身一变,坐上了评审的位子。 要说今年最出人意外的恐怕不是那些参赛的大家小姐们,而是今年的评审名单上居然凭空冒出了叶卿清的名字。 要知道,在嫁给定王之前,除了一鸣惊人的击响登闻鼓告御状,叶卿清在定京城几乎就是一个隐形人一般的存在。 而在嫁了定王之后,她的名字大多也只与善妒、跋扈这些不好的方面挂钩,反正才名是从没传出来过。 但是,也没有人会傻兮兮地因为这些事儿去鸡蛋撞石头、指责叶卿清什么。毕竟,她们来参加盛会也是为了博个美名,叶卿清横竖碍不着她们什么事儿,犯不着去平白得罪了定王府。 但是,自命清高的宋致贤就不同了。 叶卿清是昨日里齐浩南亲自下旨给他、空降过来的,因此面上虽不能拒绝些什么,可是私心里对这位无甚才名、名声也不大好的定王妃,宋致贤那是万分都看不上的。 而这些也都完完全全地表现在了他把叶卿清当成空气、甚至时不时鄙夷一下的态度中。 叶卿清也不介意,这等酸儒,平日里便没少拿她善嫉的名声抨击过齐子皓,不过是个思想守旧的老头罢了,她犯不着为了这种事来计较! 可这般嫌弃的态度看在某人眼里那便是极大的罪过。 今年的才女盛会是在静王府里举办的,而齐子皓与齐浩南因为魏灵儿的事情也来了这里,只不过是隐在了暗处。 因为派出去的人查到了叶卿渝的一些踪迹,齐浩南的心情也晴朗了不少。 看着齐子皓薄唇抿紧的样子,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好整以暇地说道:“那个宋致贤不过是思想老旧了些,你媳妇儿都没生气,你的火气倒是不小。” 齐子皓冷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心里却是在计划着回头一定要给这个不识相的老头一个教训。 他的女人,轮得到别人来嫌弃? 况且,清清虽不能说文采斐然,但也绝不是胸无点墨之辈,至少那一手娟秀的字迹便是极为赏心悦目。 她只是不爱出风头罢了,那宋致贤也不过也是个鼠目寸光的东西! 因着叶卿渝的缘故,魏灵儿在心中对叶卿清也是没什么好感的。 只不过碍于表面功夫,她还是会一脸笑意地时不时地和坐在身边的叶卿清说些什么。 或评论下面那些姑娘们的才艺,或说出自己的一些见解,总之,一场暗中交锋下来,叶卿清倒是怀疑起了之前他们的推断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眼前这个魏灵儿的确是文采斐然,和传说中的相差无几。 也罢,只要待会儿试一试她的左手书法便可得知一二了。 今年的才女盛会一如往年那般精彩绝伦,各家闺秀们都是尽展所长、将自己最拿手的才艺展示了出来。 最后,拿到魁首的是魏灵儿的堂妹,如今寄居在忠勇侯府上的魏馨儿。 而分列二三名的则分别是工部尚书胡家的六小姐胡秀秀与顺天府尹唐家的二小姐唐婉。 但到底,这三人还是比不上三年前魏灵儿的惊采绝艳。 “听说夫人曾有一手左手书法的绝技,本妃三年前没这个机会见识一下,不知今日可否有这个荣幸?”叶卿清巧笑嫣然地问向坐在身边的魏灵儿。 那一副友好的姿态使人不忍拒绝,便是宋致贤也在一旁附和,当然他的想法是要让叶卿清相形见绌,好好地羞愧一番。 甚至那些今日来参会的闺秀们一个个也是一副期待着的眼神,想看看魏灵儿是否真的如传说中那般优秀。 毕竟,后位虽然久久未立,可不出意外,应当便是魏灵儿了,她身后到底还有个魏家在。 但攀比之心依旧存在,若魏灵儿只是浪得虚名,自然又另有一番说辞。 听了叶卿清的提议,魏灵儿身形微顿,垂下的眸子里一片翻腾。 就在这时,她身边的大丫鬟心缘手上端着的热茶一不小心尽数倒在了她的左手之上…… ------题外话------ 二更奉上~ 131 揭穿魏灵儿 魏灵儿条件反射般就站起了身,低声痛呼了一声,而心缘也几乎立时就跪了下去。 “你这丫头怎么做事的?”静王妃见状马上就站了出来,随即吩咐自己身边的丫鬟,“赶快去把府医喊过来!” 魏灵儿忍着手上的疼痛,虚弱地对着静王妃笑了笑:“没事,这丫头跟在我身边也久了,平日里也是规矩得很,今天只是一时失了手。心缘,快起来吧!” 静王妃闻言还是低斥了一声:“主子性子好,你这做丫头的更应当惜福才是!” 心缘忙点头应下,这般秋寒的日子里,后背的衣裳却是如同浸在了水中一般。 府医过来之后立即给魏灵儿上了药,好在只是烫伤了一点,上过药之后便没什么大碍了。 只不过,这会儿左手想要写字怕也是不行了,便是写出来了,也没有那等效果。 “定王妃,你看这……”魏灵儿一脸歉意地看向她,显然是在因为无法满足她的心愿而有些为难。 静王妃则在一旁打圆场道:“定王妃是个善解人意的,定是不会怪你的!” 静王是隆正帝与老王爷的堂兄,算起来,静王妃也是叶卿清的长辈,往日里关系也不太差,是以,静王妃也尽量站出来做个好人,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尴尬。 叶卿清心中冷笑,今日魏灵儿什么场面话都说尽了,又是体贴大度善良,对自己的丫鬟都那般宽容,难不成她还能将跋扈的名声进行到底,逼着她去表演这左手书法不成? 不过,今日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她绝不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魏灵儿若非心虚,根本就没必要想法子避过这件事。 刚刚那个心缘的样子,倒是奇怪得紧呐! 想到这里,叶卿清笑了笑,一脸善解人意的样子:“夫人都受伤了,难不成我还能只顾着自己的意愿不成?反正以后也还会有机会……”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说完这话,她满意地从魏灵儿的眼底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惊慌与阴翳…… “我可以确定,这个魏灵儿的确是有问题!”盛会结束后,叶卿清胸有成竹地对着齐子皓与齐浩南二人说道。 齐浩南双眸微眯,如果魏灵儿有问题,那么魏家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他凛了凛眉,淡淡地对着齐子皓与叶卿清道:“走吧,随朕一同入宫一趟,刚刚宫里来了消息,那王玉生已经醒过来了。” 王玉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有机会看到真龙天子,他虽是个秀才,也空有一腔抱负,可却并未真正地见过大世面。 当然,他并不知道魏灵儿与齐浩南之间的渊源,否则今日又当是另一番景象。 王玉生忍着心口的疼痛,给齐浩南与齐子皓等人行礼。 齐浩南微微睨了他一眼,便吩咐他起身,随后也并没有兜圈子,直接便问起了他与魏灵儿的事。 起初,王玉生或许是担忧破坏魏灵儿的名节支支吾吾地不肯开口,后来转念一想,当今天子既然会开口问他这事,必然有其原因,而且肯定不会随随便便就往外泄漏。 王家与魏家早年间虽也算是邻居,可后来魏家高升后,便渐渐断了来往。 再加上魏家这些年也算低调,所以王玉生大约只知道魏家的人是在京城做京官,与魏灵儿私下互许终生后,他们便说好了由王玉生前去京城提亲, 后来,魏灵儿突然被接回了京城之后便再无音信,王玉生原本也打算来京城找人的,只是没想到会遇此横祸,差点丢了性命。 听了王玉生所说,叶卿清凝了凝眉,在回京之前,魏灵儿甚至隐晦地问过王玉生是否愿意放下一切和她离开,那便说明她是抗拒这桩婚事的,为何来了京城之后便是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除了是换了一个人,叶卿清想不到别的可能。 假如是换了一个人,为何行为举止会与真正的魏灵儿那般相似,便是连一手带大魏灵儿的魏丞相都没有察觉,而且两人的样貌又是一模一样,这也是叶卿清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她想了想,开口问道:“魏灵儿在通州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王玉生不明所以,神色担忧地道:“灵儿她出了什么事吗?” 说完后,又继续将魏灵儿在通州的事情和他们说了起来。 魏灵儿性子恬静,由于离开通州多年,在通州也并没有朋友。 机缘巧合认识了王玉生之后,时常会有丫鬟掩护着私下往来一些书信,一来二去,又没有大人看顾着,二人便渐渐生了情愫。 好在,两人都是守礼之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唯一比较疯狂的大约就是魏灵儿为了王玉生割肉一事。 “你说,魏灵儿曾和你说过她新交了一个好朋友?”叶卿清捕捉到了王玉生话里一个重要的点。 王玉生点点头,但是对于这人他并不十分了解,魏灵儿只是有一次无意中提到了有这么个女孩,而且言语中还满是崇拜与欣喜之情,但也并没有和他透露太多的事情。 问过王玉生之后,齐浩南便安排着他继续在殿内养伤。 三人并肩而行的时候,齐浩南主动偏头问了叶卿清一句:“你是怀疑魏灵儿在通州认识的那个女孩有问题?” 叶卿清点点头,但又带着点点迷茫:“或许吧,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如果真的和这个神秘的女人有关的话,也许很多事情便能解释得通了,这个女孩和魏灵儿应当也处了不短的时间,而魏灵儿和她关系亲近,自然会对她说起许多事情。” 一旁的齐子皓轻言道:“其实,若她真是假的,揭穿起来,也并非难事……” 齐浩南与叶卿清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他…… 而这边魏灵儿回了太子府之后,便将身边的丫鬟全都遣了下去,独独留下了心缘一人。 魏灵儿微微抚弄着左手上的伤,忽而幽幽地对立在一旁心神不安的心缘来了一句:“今天你的表现不错……” 听了这话后,心缘几乎是立即便跪了下来:“我不会将你的事情说出去的,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家人!” 魏灵儿冷笑一声,走到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道:“我能有什么事情,你可别忘了,如今我便是你从小伺候到大的小姐,魏灵儿。” 说着,便松开那只捏着她下巴的手,语色不明地吩咐道:“下去准备一下,午饭的时候本宫要回一趟忠勇侯府。” 今天那个定王妃叶卿清也不知是否是故意试探于她,不过她倒是也提醒了她,就算没今天的事,她不会左手书法的事始终是个致命伤! 如今好不容易解决了叶卿渝,齐浩南还是一直拖着立后的事,她必须要利用魏英杰的一颗护女之心尽快登上皇后之位。 只要她名副其实地母仪天下了,便是身份被揭穿了又能如何! 反正,她也是魏英杰的女儿。 分明是长着同样的一张脸,身体里也有同一个人的血脉,为何命运待她如此不公呢! 所以,她只有抢,抢回属于她自己的一切。 至于那个真正的魏灵儿,不过是个空有满腔才情的傻子罢了,活该败在她的手里! 而此刻跪在屋子里的心缘看到“魏灵儿”离开的背影,眼里终是留下了两行清泪。 是她对不起小姐,心桃的死以及家人性命的威胁让她不得不屈服于这个狠毒的女人。 不,在一开始她发现这个女人满腹心计的时候,便该提醒小姐的。小姐那么善良,怎么会是她的对手呢? 是她害死了小姐! “魏灵儿”甚至来不及等到中午便去了一趟忠勇侯府,将她嫁进太子府之后所受的委屈一一告诉了魏英杰。 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女儿,便是这些年一直不在身边,可那份父女亲情依然存在,尤其是想起自己这些年隐姓埋名、一心一意为了东齐的时候,魏英杰心中的怒气更甚。 “魏灵儿”要的便是这样的结果。 魏英杰现在毕竟大权在握,在镇北军里的威望又甚,只要他铁了心向齐浩南施压,自己进宫那是迟早的事。 只是,有的时候即便是算无遗策的人也算不到人心。 魏英杰的确是因为“魏灵儿”受到冷待而心生愤怒,但这也不代表他就会完全听信“魏灵儿”的一面之言。 隆正帝之所以会将魏英杰选作心腹留给齐浩男,最大的原因便是他耿直的性子。 而他也确如“魏灵儿”所想当天下午便入了宫,但却不是去逼迫齐浩南。 景丰帝齐浩南登基之后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在他心中齐浩南就是一个明君。 而他魏家为了东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不相信自己只是齐浩南手中的一块踏板。 所以,便是入宫,也只是为了探个究竟。 当天夜里,“魏灵儿”觉着口渴,喊了半天,却没有丫鬟应答,便只好自己起来倒杯茶水喝。 因着最近心情烦躁,她休息得也不是很好,整个人还有一种晕晕乎乎的感觉。 端着手中的茶杯将茶水慢慢地抿了下去,“魏灵儿”习惯性地朝门口看了一眼。 这一眼,差点吓得她三魂出了七窍。 一个白衣女子披散着头发就那样飘在了她的门口,窗户也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和着屋外的冷风,声音听起来异常地恐怖刺耳,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整个地将“魏灵儿”给包裹了起来。 “魏灵儿”浑身战栗,在看到那个女人慢慢抬起的脸时,更是吓得大叫了一声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灵……灵儿?”她的声音里都带着颤音。 毕竟亏心事做了不少,便是平日里再胆大,这会儿都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白衣女子朝着“魏灵儿”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慢慢地飘向了她的身前,朝着她控诉道:“我对你那么好,把你当成朋友,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声音阴森而又尖利,吓得“魏灵儿”尖叫了一声便紧紧地抱住了身后的床柱,将脸整个地埋了进去。 “你走开,走开,不要来找我!谁稀罕你对我好了!是你自己傻!放着好端端的未来皇后不做,居然让我帮着你和一个书生私奔!既然你不肯做,那我便来代替你好了!”“魏灵儿”的声音里充满了尖利与戾气,是那个笨蛋自己傻,哪里就能怪得了她了! “呵呵!”那白衣女子阴阴地笑了一声,“你和我在一起分明是早有图谋,故意观察我的一举一动,然后还哄着我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你!” “魏灵儿”听了这话,不知为何胆子就大了起来,虽是依旧抱着床柱不敢去看那个身影,可声音里却带着一股隐隐约约的兴奋:“没想到你死了之后倒是聪明了起来,你以为我愿意和你做朋友?我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 不错,从她见到那个真正的魏灵儿第一眼的时候,她便知道了她的身份。毕竟,这世上不会再有另一个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了! 她知道魏灵儿根本就不记得有自己这个人了,所以她刻意地去接近她,和她分享周遭一切有趣的事情。 魏灵儿自小便没有什么朋友,又惊叹于她的见多识广,而且相信她们二人是天生有缘,才会长得一模一样,自然很快便和她交起了心来,无论什么事情都在半哄半骗之下和她说了个完全,而且还信了她的话没有将她的存在告诉别人。 在她知道魏灵儿被下旨赐婚为太子妃之后,她心中的不甘越来越盛,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动了取她而代之的念头…… 甚至利用王玉生将她骗到了通州城外的山崖,将她推了下去…… ------题外话------ 嗯,和朋友出去吃生日餐,晚上弄晚了一些,中午还有二更,肥章哟~ 真假魏灵儿的关系也会一一揭开~ 132 真假魏灵儿(二更) “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白衣女子渐渐靠近她,冰凉的双手覆上了她的脖颈。 那股沿着肌肤渗入心脏的冰冷激得“魏灵儿”浑身一颤。 她顿时额间冷汗直冒,双手在空中急剧地挥舞,吓得什么都说出了口:“是你自己蠢,你该死,你不死我怎么代替你的身份做太子妃,做未来的皇后!你别缠着我,走开,走开!” 话音刚落,屋子里突然一片亮堂,“魏灵儿”循着屋门打开的声音朝外望去,霎时间脸上煞白一片…… 只见门外,齐浩南、齐子皓、叶卿清以及脸色黑沉如水的魏英杰均赫然在列。 她再转身一看,那白衣女鬼撕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面无表情的陌生面孔。 “魏灵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被骗了,这根本就是专门为她而设的一个圈套。 她颤着身子站了起来,低着头走到了众人面前,咬着唇道:“臣妾见过皇上!” 齐浩南冷笑一声:“怎么?难道还在将你自己当做魏灵儿?” “魏灵儿”尽量稳住心中的恐慌,狡辩道:“臣妾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刚刚臣妾只是被梦靥到了,可能说了些胡话。” 见齐浩南并未有所松动,“魏灵儿”又转向了魏英杰:“父亲,我是灵儿啊,自小我就跟在祖父身边长大,难道您也怀疑我吗?” 魏英杰面上沉了又沉,一时间也没有开口。 他双拳在背后紧握,心中悲愤交加。 此刻,或许他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个女孩儿的真正身份。 叶卿清见了这一场景,心中冷嘲,不得不说,这个“魏灵儿”脑子的确转得够快,情绪调整也很厉害。 今晚这个白衣女子是麒麟卫里面的朱雀女卫假扮的,而她说的那些话,也正是她根据王玉生说的那些事情所推测的,看“魏灵儿”的表情以及她刚刚的表现,便知猜得差不多*不离十。 叶卿清冷声道:“将心缘带上来!” “魏灵儿”的身子明显地一颤,抬头看向叶卿清的眼神充满了浓烈的怨恨。 心缘一被带上来,立即就朝着他们磕头,而后指着“魏灵儿”道:“皇上,你一定要为我家小姐伸冤啊,她不是我家小姐,她叫锦儿,小姐就是被她给害死了,她根本就是个假的!” 自从发现“魏灵儿”的身份开始,再到心桃的死,这段日子心缘无时无刻不活在挣扎与恐惧中。 一方面,真正的魏灵儿待人和善,尤其是对她们这些从小伺候的丫鬟,更是很少会摆主子的架子,这让她为自己的无能与懦弱感到无比地愧疚。 而另一方面,心桃溺水死亡后,将她对现在这个“魏灵儿”的恐惧推集到了一个最高点。 她与心桃都是从小伺候在魏灵儿身边的丫鬟,她是家生子,而心桃则是被买回来的孤儿。 她性子细致,而心桃虽然有些粗心,却极为爽直利落。 当初在通州时,魏灵儿无意中结识了锦儿,两人相貌相同,锦儿又能说会道,因此那段时间魏灵儿与锦儿的关系十分亲近。 而她虽然偶有感觉这个锦儿并没有表面那么单纯,可看着小姐开心,她又觉得自己或许想多了,因为魏灵儿自小便没有太亲近的朋友,她也不想让小姐觉得她在背后嚼舌根子。 可她却没想到正是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才为日后的祸事埋下了根子。若是那时候她便能在小姐面前揭穿这个锦儿,小姐也不会对她疏于防范,最后被她害死。 她最初发现“魏灵儿”不对劲是在离开通州之前的那几天,小姐与王玉生的事情她是知道的,而她也知道小姐并不愿意嫁给太子做太子妃。 可自从小姐独自一人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便绝口再没提过王玉生,而且对进京之事隐隐透着一股期盼之情。 可虽然怀疑,但因为眼前这个人的举动与真正的魏灵儿并无多大差异,心缘也觉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 直到后来回京之后,心桃发现“魏灵儿”之前大腿上那处割肉的伤痕消失无踪之后,这才心有疑虑,悄悄地和她说了起来。 她心生恐惧,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冒上了她的脑海里,但还是嘱咐心桃不要说出去,毕竟她们人微言轻,没有实质的证据,小姐当初为王玉生割肉疗伤的事更是个秘密,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她们就会被反咬一口。 可她没想到那个假的魏灵儿动作会如此迅速,心桃第二天一早便被发现意外落水,溺毙在府内的池塘里。 而那个“魏灵儿”,不,准确来说,就是锦儿干脆直接就在她面前露出了真面目,并且以她家人的性命威胁于她。 她害怕与心桃一样的下场,又担心家人因为她而受连累,不得不隐瞒了所有的事情。 “你胡说八道!”锦儿咬着牙,一副眼泪要掉不掉的样子,显得无比委屈,“心缘,我自认待你不薄,你说,你到底是听了谁的话编出这种事情来陷害我?还是有人在逼你?你告诉我,我会为你做主的!” 锦儿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看向了叶卿清那边,显然她的意思就是今天心缘所有的行为都是叶卿清授意的。 叶卿清唇角微勾,这女人,当真是演戏演上瘾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陷害的你了?”叶卿清的闲适让锦儿心里又是一绷。 而看着一旁的齐浩南脸上未有任何松动,便是连魏英杰都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锦儿知道,因为一时大意,自己今天或许是在劫难逃了! 她冷笑一声,虽是仍然跪在地上,可眼中却没有丝毫悔悟或者惊慌:“定王妃是查到了我曾找过你妹妹,所以将她的死推到我头上,想为她报仇,不是吗?” 听了锦儿亲口承认,叶卿清脸上冷意尽现,果然是她! 锦儿慢慢站起身来,又转头看了齐浩南一眼,继续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找她说的也不过都是事实罢了!我告诉她,只要她在的一天,皇上和康王就永远没有和平的一天,而她也就是那红颜祸水。若非因为有她,我如今早就是皇后了,她挡了我的路,她不死谁死!” 即便她今天逃不过这一劫,她也要在齐浩南与魏英杰这对君臣心中种下一根刺,她就不信,魏英杰在知道了齐浩南真正的心思之后,不会为真正的魏灵儿不平! 齐浩南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起,看着锦儿的目光冰寒刺骨,薄唇轻启道:“将她给朕押下去!” 这时候,魏英杰却是跪了下来求情:“皇上,能否容臣和她说几句?” 齐浩南眉色渐凝,微虑之后,便带着人离开了,叶卿清与齐子皓也随之走了出去,将空间独自留给了魏英杰与锦儿。 夜色之下,叶卿清微叹一口气:“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倒是可惜了魏灵儿那般才情通透的女子了。” 如心缘口中描述以及早些年在闺秀之间的美名,魏灵儿当是真真正正剔透水灵的大家闺秀。 而之所以会轻信于那个锦儿,无非也是被保护得太过单纯了,倒是可惜了她红颜薄命。 而后,似是想到些什么,叶卿清停住脚步,双目灼灼地对着齐浩南说道:“虽然现在魏灵儿的事解决了。可我希望皇上不要再打渝儿的主意,我不会同意让她做你三宫六院之中的一员的!” 齐浩南的步子也顿了下来,看着齐子皓一副将叶卿清护在怀里生怕他做些什么的样子,嘴角讽意明显。 他抿着唇道:“若是当时你与子皓在一起的时候,也有人站出来大肆反对,那你便要放弃了么?” “子皓和你可不一样,他一辈子都只会有我一个女人。”叶卿清虎着脸,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开口回道。 齐子皓和他能一样么! “朕也和他一样。”齐浩南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叶卿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仰着头不解地问向了齐子皓:“他什么意思啊?” 那副呆呆的神情映着月色将娇颜衬托得更加诱人,齐子皓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地在她唇瓣上吮吸了一圈,随后又将叶卿清身上的披风拉得更加严实了一些,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回家!” 这件事情上他们该做的都已经仁至义尽,感情的事岂是局外人能插得进去手的! 有这个心思与精力,他还不如好好地与她商讨一下夫妻之道! 齐浩南等人离开后,屋子里便只剩下了魏英杰与锦儿两人。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只听得屋外冷风的呼啸声震得窗棂微微作响。 魏英杰怔怔地看了锦儿好一会儿。 说实话,他是个不太合格的父亲,这些年,即便偶尔借着职务之便悄悄回京时,也只会远远地看上魏灵儿一眼,对于女儿的性情,他是不太了解的。 这些日子,锦儿与他说不上亲近,可父女之情总归是有一些的。 但他知道,那些不完全是因为她的伪装,而是,他们的确也是真真正正的父女,血缘亲情、父女天性总是隔不开的。 “你还记得我是你的父亲?”终是魏英杰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锦儿冷哼一声,直直地迎上了魏英杰的视线,站起身来,阴阳怪气地道:“我怎么敢忘记呢!当年父亲不认我与母亲,还狠心将我们赶出了定京城,我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许是因为遗传了魏英杰的才智聪慧,锦儿自小记忆力过人。 所以,即便是那个时候才四岁,她也将魏英杰那狠心的一幕深深地刻入了脑海中。 当然,还有那个明明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却被魏英杰捧在手心里的小女孩。 “你的出生并非我所愿。”魏英杰淡淡地说道,同时思绪也飘向了远方。 当初他一举拿下文武状元,又因为长相出众,一时间被许多闺阁女子暗中倾慕。 可他也并没有因此迷失自己,而是在任职令下来之后便回了通州任职,并且娶了魏灵儿的母亲许妙。 他与许妙是青梅竹马,从小便定下了娃娃亲,许妙相貌清丽、温柔可人,成亲后两人也是感情甚笃。 只是,他没想到许妙的孪生妹妹许娇竟然也倾情于他,并且还趁许妙有孕时借着陪姐姐的借口来魏府做客,暗中对他下药,与他有了首尾。 许娇与许妙虽是孪生姐妹,性格却是南辕北辙,许娇大胆霸道,魏英杰之前便因为她的一些明里暗里出格的行为对她有所不喜。 在出了那件事之后,因为怕刺激到身怀有孕的许妙,更是不顾许娇的威胁与哀求,便动用了手上的势力将她送回了远方的许家。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只是没想到他升到京中没多久之后,许娇居然找上了门来,身边还带着一个与魏灵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 他还记得那天他挨不过魏灵儿的撒娇,带着她一起去了定京城里最有名的一家酒楼。 小时候的魏灵儿软糯可人,像极了她的母亲,且极爱美食。 魏英杰更是将她疼到了骨子里,将她视为掌上明珠一般呵护,从来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可没想到那天出了酒楼竟会意外遇到打算上门来找他的许娇母女。 为了不让当年的事泄露出去,不让许妙伤心,他当机立断,又如当年那般不顾许娇的哭求,将她们母女送出了定京城,且还一路派人看着。 就这样,许娇母女的存在魏家人没有人知道,就连许妙也只当如娘家来信时所说的那般,许娇早已远嫁。 而这件事过去没多久,他便接到了隆正帝的秘密任务,自然也就将这件事给抛诸脑后了。 若非锦儿闹出了这种事,他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他也想到多年后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听了魏英杰那句不带丝毫感情的话,锦儿冷笑了一声:“果然咱们才是父女啊,骨子里都是那般的冷血绝情!你知道吗?许娇那个傻女人啊,她确实是真心喜欢你的,即便是被你赶走之后落魄如斯,即便是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嘴里喊着的还是你的名字。” 当年被赶出定京城后没多久,魏英杰突然离世的消息便传了出来,因为几乎整个东齐都在哀悼讨论这位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 消息传到了许娇的耳中,她几乎崩溃了,立即带着锦儿便想赶回定京城。 只不过,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身上即便有些盘缠,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能走回去呢! 许娇从小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当年因为出了未婚先孕的事被许家暗中送进了家庙。后来,更是贿赂了看守的奴才,才得以带着锦儿去了京城,只不过从此与许家也算是断了往来。 试想想,一个颇具美色的年轻女人带着个孩子又岂会不招来觊觎的目光。 许娇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是在青楼中度过的。 她抗拒过,也逃过,但最后换来的只会是一顿毒打。 终于,那些人拿着锦儿的性命威胁时,许娇不敢再反抗了。 可即便是因此早早离世,她心中挂着、念着的还是那个将她害至如此的罪魁祸首。 而也正是这段颠沛流离的苦难经历,让锦儿变得更加地能屈能伸、更加地偏执狠心,她的聪明才智,不仅用在了以后的琴棋书画上,更是放在了各种阴谋诡计里。 许娇死后,幸而最后有一个男人见她聪明伶俐、长相也不错,便将她买了回去,带回了通州的家中认作自己的女儿,并且花钱请人教她各种规矩礼仪以及诗书才艺。 虽然锦儿知道她的养父母是为了以后从她身上捞取更大的利益才这么对她的,可幸亏有这么一出,她才能瞒天过海,代替了魏灵儿的身份,甚至在魏丞相面前都没有露出破绽。 差一点,真的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坐上了那个最尊贵的位子。 想到这里,她心里依旧是浓浓的不甘。 魏英杰面色微动,手指微微曲起。 在许娇这件事上,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感情的事,不是你爱我,我就一定也要爱你的。 自始至终,他的心中最爱的就只有许妙一人,即便她已经走了这么多年,可是他的心依然从未变过。 许娇之后的苦难,不过是源于她的固执与执着罢了! 况且,当年送许娇母女离开时,他是给了银子且吩咐人将她们送得远远的安置下来,这后来的波折也是他未曾预料到的。 只不过,冤有头债有主,锦儿即便要恨,也该恨他,而不是将罪责转移到无辜的灵儿头上。 “灵儿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魏英杰声色低沉,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 即便心中对锦儿有些愧疚,可她对魏灵儿做的事是他永远都无法原谅的! 听魏英杰提起魏灵儿的名字,锦儿笑了起来:“那是她自己傻啊!我不过是随便和她说一些她从未听过的趣事、带她去吃外面的东西,她就将我当成了最亲密的朋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本来我也没想要她的命的,可是她若不死,我怎么代替她的身份呢!其实,原本她有的我也都该有不是么!所以,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锦儿笑到最后,眼角隐隐溢出了一些泪水。 没有犹豫过吗?没有后悔过吗? 不是的,当初说要帮她和王玉生一起离开、将她骗到了城外时,她是犹豫过的。 便是之后午夜梦回时,想到那张笑靥如花的俏颜,她心中也曾弥漫过淡淡的悔意。 因为说句实话,这些年除了许娇之外,以真心待她的或许真的只有魏灵儿一人。 可到底,最后还是心中的不甘与对权势富贵的渴望占尽了上风。 有时候,她也在想,这或许就是命不是么! 不然为何兜兜转转到最后她又会和魏灵儿再次相遇呢? 反正她也不愿意做这个皇后,那便让她来做好了!而且,她还送了那王玉生与她下去作伴不是么! 不得不说,魏灵儿看人的眼光确实不好,王玉生那等表面君子哪里就值得她放弃这般泼天富贵了! 罪恶的手一旦伸出,有时便往往一发不可收拾,一如她派人将她的那对养父母全家都灭了口。 因为,她不容许任何对她有威胁的事情存在! 要不是遇上了齐浩南那般冷情而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她绝不会是现在这个下场! 若不是她动了真情,不忍心看齐浩南身败名裂,在他未登上皇位之时,就将他与叶卿渝的事情抖落出来,事情或许又会是另一番场景! 但无论怎样,她再次败在了命运之前。 这番绝望,比起当年被魏英杰驱逐、比起许娇死在她面前时,来得更加绝望…… 魏灵儿一事在朝堂里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谁也没有想到堂堂的未来一国之母居然会是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西贝货,而真的魏灵儿却早已香消玉殒了。 为了感念忠勇侯魏英杰多年来的一片忠义,齐浩南追封魏灵儿为长妤郡主,同时赐封魏英杰的独子魏潇为忠勇侯世子,忠勇侯的爵位世袭罔替。 这事一出,一开始最为高兴的莫过于黄家和袁家了,因为压在他们女儿头上的那座大山终于没了,皇后之位定是要从中择其一。 可没待他们得意多久,黄大人与袁大人便单独被齐浩南召进了御书房。 进去的时候一脸喜色、各种憧憬,出来的时候却如那蔫了的花儿一般、垂头丧气…… 就这样,没过多久之后,住在太子府的黄侧妃与袁侧妃便相继暴毙而亡。 大多数传言都是说那位心狠手辣的假太子妃早已看不惯二人,因此一直暗中对她们下毒,这才使得美人红颜早逝。 当然,也有那不怕死的私下传言,是因为当今天子的命格贵重,寻常女儿家受不得这样的福气,因此才会红颜薄命。 然而,不管事实怎样,黄家与袁家对此事皆是守口如瓶、绝口不提。 本来对于这种身为天子岳家的荣誉,谁都不愿轻易放弃。 可黄夫人与袁夫人私下见了各自的女儿,得知她们至今仍是处子之身后,难免就朝自家老爷哭诉了起来。 当初能被隆正帝选为齐浩南的助力,这二人谁也不是笨的。 皇上很明显是对他们的女儿无意,又私下将他们召进了御书房谈了那么一番话,用意如何已是再明显不过了。 那么与其捏着这件事惹了皇上的厌,何不知情识趣一些,以后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女儿一直独守空床,皇上因着也定是会念着他们的好。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在得知齐浩南竟轻而易举就将这事解决的时候,叶卿清心中还是有了些触动的。 毕竟,能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若是没有真心,那是不可能的吧! 什么克妻、命格贵重那些私下传开的流言,分明都是出自齐浩南自己之手。 只是不知道渝儿那丫头究竟去了哪里了,齐子皓与齐浩南派出去追踪的人确实寻到了一些痕迹,却是依旧没有找到人。 想到这,叶卿清难免就怨起了那个罪魁祸首——锦儿。 事发之后,齐浩南看在魏英杰的面子上,并没有要了锦儿的命,但也仅此而已。 锦儿终究是活罪难逃,被判流放去了岭南。 魏英杰也没再多说什么,一方面齐浩南已经在魏灵儿的这件事上给足了他的面子,君臣之道,魏英杰心中还是有数的。 再来就是在他心里,魏灵儿才是他从小疼爱的女儿,锦儿害死了她,他留她一条命也算是全了血缘亲情了。 “浩南应当不会就此罢休的,那个锦儿未必能如愿去岭南。”听了叶卿清的碎碎念之后,一旁倚在榻上的齐子皓开口说道。 齐浩南与他一样,都有不可触及的底线,而叶卿渝很明显就是那条底线。 那个锦儿动了她,是不可能轻易脱身的。 他说着便将叶卿清原本倚着他肩膀的脑袋枕在了他的腿上,手上轻轻地抚弄着她那散落下来的一头乌发。 空气中还氤氲着秀发散发出来的玫瑰香气,沁人心脾、香味怡人。 自从他将从异域那边弄来的玫瑰花成功移植到府中之后,叶卿清便吩咐人照着那些茉莉头油与香精依样画葫芦,整出了这新制的玫瑰味的头油与香精。 每每他们两人在一起时,她身上的这种香味总是能让他情动不已,恨不能将她整个人都给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如现在这般旖旎的气氛。 他本停留在她秀发上的手渐渐地就不规矩了起来,隔着衣服就开始在她的身上到处作乱…… 叶卿清咬着唇,拉着他的手不肯让他继续胡闹下去。 “子皓,你快放手,大白天呢,你这样不好!” 只是这气息不稳中又带着娇媚的声音让齐子皓心中的邪火更盛。 他似是玩闹般故意不肯松手。 甚至有些恶作剧地将手绕到了她的颈后,轻轻一拉,随后便一把抽出她里面的兜儿就塞进了自己的袖中。 他的手也不再继续逗弄她,只是一脸兴味地拉开些距离看着她娇羞脸红的样子。 “你,你快还给我!”太过分了,居然做这种事! 齐子皓嘴角的笑容邪妄异常,挑着眉道:“你自己过来拿!” 见叶卿清居然真的信了他的话,他一把便将人拉到了怀中,紧紧地压在了软榻上。 四目相对,似有火苗渐渐升起...... 只是,齐子皓如上次那般,就要走到最后一步时,那似乎故意与他作对的敲门魔音再度响了起来…… 这一次,齐子皓再没了之前的那般耐性,他紧紧地按住叶卿清的双腕不让她起身,随后一句冰冷而又窒息的声音直接传了出去:“滚!” 屋外传来微微响动,随后便是有人的脚步声急促离开的声音。 齐子皓看着身下双颊娇红的小人儿,唇角勾起了一抹艳丽而又魅惑的笑容,继续将刚刚未完成的动作继续了下去…… 约莫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叶卿清才换好衣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齐子皓许是因为之前被人打断心气不爽,刚刚这一来怎么都不肯轻易放过她,这会儿她还觉得身子酸软得厉害呢! 如梅与如兰见她出来,赶忙迎上前来,禀了说是御史中丞夫人陶夫人求见,已经在花厅等候多时了。 叶卿清有些诧异,陶夫人?那不就是陶如玉的母亲么? 尚在闺中之时,她与陶如玉也算手帕之交,感情甚笃。 只是这成了婚后,见面难免就少了些,加上陶如玉这两年身子不大好,过了年之后她几乎都没再听到过她的消息。 可两人的交情也算还在,倒是不知陶夫人找她有何事。 到了花厅之后,陶夫人眉宇之间的焦急之色显而易见,甚至等不及叶卿清走到面前,竟是双腿立即就跪了下去,哀声求道:“王妃娘娘,求求您,救救如玉……” ------题外话------ 二更来啦~写完之后,修改了一下,耽误了近一个小时,呜呜呜,修改好磨人~ 魏灵儿说,这锅我不背,作者菌你也太黑了吧?人家这么可爱,你把人家写死就算了,居然还让别人顶着我的名头遭人嫌! 作者菌摊手,要不,给你一段奇遇? 133 若有来世,愿再相遇(一更) 叶卿清不明所以,却还是立即让如梅将陶夫人扶了起来。 看着陶夫人满脸泪水的样子,叶卿清微微皱眉,语色中也带上了些微急促:“夫人莫急,如玉她怎么了?” 陶夫人掏出帕子拭了拭脸上的泪水,这才慢慢地和叶卿清说起了事情原委。 原来,陶如玉从去年年初开始身子便不大好,起先陶夫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只以为她是受了凉才会有那些个头疼脑热的,只是没想到这一病便是许久都未好。 陶如玉原先是从小便定下了一门亲事的,婚期当在去年的八月份,只不过陶如玉这一病,男方那边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便上门来将亲退掉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依着陶家的家势怎么都不会让陶如玉嫁不出去的。 可是陶如玉这病却是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好,便是连大夫都诊不出究竟是什么问题。 眼看着陶如玉过了今年就要到十七岁了,陶夫人心中也急。再加上陶如玉这几天病情渐重,陶夫人没法子,这才求到了叶卿清这里,想让肖扬前去给陶如玉看一下。 叶卿清听了陶夫人的请求之后,便派了映莲前去将情况和肖扬说一下。 只不过,随着映莲来的人并不是肖扬,而是这段时间一直跟在肖扬与绿翘后面的顾青萝。 陶夫人一看来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显然是有些不大放心。 可叶卿清知道,肖扬既是会让顾青萝出师,定是对她的医术有一定的认可,至少肖扬应当是觉得凭顾青萝如今的道行足以应对陶如玉的病情。 叶卿清唇角微勾,给了陶夫人一个安心的浅笑:“青萝虽然年纪不大,可却是肖神医唯一的弟子,对医术也甚有天赋。” 陶夫人听了叶卿清的话之后,这才仔细地打量起了顾青萝。 小姑娘虽然脸上仍然依旧稍显稚嫩、一副未长开的样子,可那一身利落的装扮、一丝不苟地将头发高束耳后,且一脸的平静淡然,看起来倒是个清爽人儿。 陶夫人心下这才松了几分,脸上带上了一丝客气之意:“既如此,那便有劳顾姑娘了。” 顾青萝微微俯身回了一句:“陶夫人客气了!” 事不宜迟,陶夫人与叶卿清口上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人回府了。 叶卿清回了卿园后,便没见到齐子皓的踪影。 红莲在小桌上摆上了中午的膳食,回道:“刚刚宫里来了旨意,王爷便匆匆进宫了,还吩咐下来让王妃先用膳,不用等她回来了。” 叶卿清低低地应了一声,看着桌上的菜色,顿时不觉有什么胃口。 齐浩南这般急召齐子皓进宫,当时出了些什么事儿才是! 而叶卿清这股焦虑与担忧也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齐子皓便面色沉重地走了进来,对着叶卿清道:“稍微准备一下,咱们即刻出发去骊山行宫。” 叶卿清心中突地跳了一下,心中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齐子皓眉宇间皆是凝重之感,声音也有些低沉:“太上皇……怕是不行了……” 自从去年逼宫那一次之后,隆正帝的身子便越来越差,隐隐有了一股大厦将倾之势。 年后他与叶皇后一起去了骊山行宫,身子虽然好了一些,可到底是底子已经坏了,肖扬便曾说过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 只是叶卿清没想到这一天竟会来得这么快。 齐浩南将宫中的事物安置好之后,便带着人出发了。 同行的除了齐子皓、叶卿清以及一些皇家子弟与大臣们,齐承风与苏明心也在其中。 从南楚回来已有近一个月了,在肖扬与绿翘的合力之下,齐承风初时虽是受了些大苦,可好在苏明心陪在一旁不离不弃,腿上积聚多年的毒也终于是慢慢地排了出来。 最近几日,每天都能让人搀扶着走上一小会儿。 他与隆正帝从小到大一直感情颇深,皇宫里那些兄弟阋墙、尔虞我诈之事从未在他们身上发生过。 原本还打算等着齐思思婚事一过,便前去行宫探望一番,却没想到会突然传此噩耗。 兄弟二人多年未见,却未曾想到将要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赶往骊山行宫的队伍没有任何耽搁,一路奔驰而去。 齐浩南独自一人坐于马车中,脸上神色未明,但眉间那显而易见的鼓起却是泄露了他此刻阴郁躁动的心情。 于隆正帝,从小他便是带着亦父亦君的尊崇与孺慕。 在他看来,隆正帝一心为民、励精图治,整个心都放在了黎民百姓与国家大事之上,当是他一直追逐的信仰与学习的榜样。 当初在叶卿渝的事情上,他心中责怪过他,为了平衡各方势力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不算,还要赔上了他和叶卿渝的未来。 可怨过很过之后,直到他自己坐上了九五之尊之位,才明白个中艰辛有多少。 光芒万丈、花团锦簇之下往往连带着的则是不为人知的无奈与辛酸。 隆正帝初登帝位之时,东齐远没有现在的繁荣与安定,是他苦心经营二十多年,方才给自己留下了一个繁荣盛世。 而今,这个站在自己身前多年的巨人即将倒下,便是他练就了多年的沉稳与冷肃,也难掩心中的难过与悲伤。 尤其是在见到印象中一直是高大俊美的父皇如今满鬓苍白,生生地老了有二十岁左右的模样,齐浩南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心口一般,沉默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为病痛的折磨,隆正帝比当初离宫时显得更加瘦削苍老,那宽大的龙袍更像是直接挂在了身上一般。 看到人群中的齐承风时,他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双手,嘴角微微牵起,嘴中艰难地吐字道:“好,好,回来就好……” 这么多年,齐承风的事一直是他心中一个跨越不过的心结,便是后来得知他仍活在世上,可没见到人,心里到底还是不放心。 如今,兄弟二人还能再见上一面,他心中便也满足了。 这心酸的一幕,看得龙床前的齐子皓等人眼角皆是微微发胀。 齐承风更是梗咽着流下了男儿泪,只紧紧地将兄长的手握在手中。 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当年他们的母妃辞世前,便曾在病榻上将他们兄弟二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交代他们二人一定要兄友弟恭、互相扶持,更是嘱咐皇兄要好好地照顾年幼的自己。 而他也知道,便是这些年他不在,皇兄也从未亏待过自己的妻子与一双儿女。 子皓能有今天的成就与皇兄的栽培扶植脱不了关系,而思思更是一直享受着比他亲生女儿还要尊贵的照顾。 想到此,齐承风心中更加难受,皇兄的身子完全是因为操劳国家大事这才拖垮了的! 隆正帝渐渐放开了齐承风的手,目光转向了立在一旁的齐浩南。 众人知道太上皇这是有事要和皇上单独说,便也全都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外! 初冬十月尾的天气,外面已是严寒渐起,一如此刻殿内悲伤压抑的气氛一般。 齐浩南跪在了龙榻前,一言不发,只由着隆正帝浑浊中却又带着慈爱的目光紧紧地焦灼在了他的身上。 “你做得很好,没有辜负当初朕对你的期望。” 齐浩南登位之后,一系列利民的措施以及一番严扫朝中*势力的大清洗无一不让百姓交口称赞。 东齐的繁荣在短短不到一年间便被齐浩康推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 他的刚柔并济、铁血手腕无一不昭示着他是一位合格的帝王。 齐浩南紧紧抿唇,却因隆正帝这一番夸赞心中更觉堵得难受。 隆正帝此刻如同一个平凡的父亲一般,伸手缓缓地将自己儿子的手握在了手中:“朕当初没有看错你,你对嘉儿和浩康的手下留情朕也看在眼中,他们都是你的弟弟妹妹。这人生在世啊,无可奈何之事太多,托生到帝王之家是幸也是不幸,朕只希望将来你面对他们时,更多是多一份兄长的宽容,而非以君王的身份去苛责他们。至于……叶家那个丫头……你便自己做主罢……” 或许是大限将至,隆正帝这番艰难的话里有欣慰、又无奈,或许也有一分……后悔…… “父皇……”齐浩南反手用力,将隆正帝的手紧紧握住。 一如童年时期那般紧紧地拉着父皇的手…… “昀儿……”最后,寝宫内只剩下了隆正帝与叶景昀两人。 在骊山行宫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缠绵于病榻之上,而叶景昀则是默默地做着一切能为他去做的事情。 似是现在这般夫妻二人平和地坐在一起说说话,好像也很少有过。 隆正帝艰难地抬起手,抚上了叶景昀那依旧如他记忆中那般娇美的容颜。 初识佳人,嫣然一笑,灿烂倾阳。 叶景昀当初刻进他心里的便是那股子随时随地都能散发出的朝气与活力。 只可惜,他们措过了这么些年,而也是他,亲手埋葬了曾经的那些美好与只能停留在记忆中的美丽。 指腹的微糙在叶景昀脸上划过一道淡淡的熟悉,她轻轻地握住了隆正帝的手:“六郎在我心中,也依旧如当年初识那般。” 没有了剑拔弩张,没有了勾心斗角。 隆正帝心中微触,苦笑道:“昀儿还是和当年一样好看,可我,已经老了。” 配不上那如朝阳下盛开的向阳花一般的烈焰美人。 叶景昀笑了笑:“我知道,你希望我和你的遗憾能在浩南和卿渝的身上得到完满。” 其实当初隆正帝的那番做法,不管是齐浩南还是齐子皓等人,都只看到了表面现象。 隆正帝之所以拆散齐浩南与叶卿渝,除了因为叶家逐渐势大,更多的是害怕多年之后又会再出现一个齐承麟与叶景昀的悲剧。 但是,齐浩南上位之后的一系列举动终是让给他明白了,齐浩南不是他,他的儿子远比当年的他更有魄力、更有担当。 而他刚刚亲口在叶卿渝的事情上对齐浩南松了口,正是希望他能弥补这一段遗憾,一段延续了二十多年、跨越两代人的遗憾…… “你,你懂我?”隆正帝的声音已经渐渐地气若游丝,由于兴奋眼中甚至还带上了点点泪花。 叶景昀忍下心中的悲痛,嘴角微微扬起:“六郎,这一辈子里的大多数时间我是怨你的。甚至直到现在对于当年的事情,我也没有完全释怀。可若是,有来生,我希望咱们还能再相遇一次,没有牵绊、没有杂质,只有我们,我们重新相遇一次……” “好……好……”隆正帝的声音越来越虚弱,那抓住她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还记得咱们初相识那会的我给你唱的那首歌谣吗?我再唱一次给你听吧……” “好……” “春季里来好风光,遍地草花扑鼻香,春色美景我不爱,只愿那,只愿山花遍满地,我欲与郎共来赏……” 景丰元年十月二十五日,太上皇齐承麟病逝于骊山行宫。 当今圣上齐浩南亲迎太上皇遗体回宫,举国大孝一年,在宫中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再迎入皇陵之中。 百官齐悼,禁喜事酒宴。 同时,已尊为皇太后的叶氏也再度搬回了宫中。 ------题外话------ 每一段爱情,都有它的独特之处。 身在其中,方能明白个中滋味~ 134 清清怀孕 回到定王府之后,从陶府回来的顾青萝大致与叶卿清说了一下陶如玉的情况。 因着身体疲乏再加上心情也不大好,叶卿清只听得顾青萝说陶如玉的身子并没有什么事,也便没再多做关注。 太上皇的离世使得定京城这一个月都笼在了沉重抑郁的气息里。 举国大孝一年,忌婚事嫁娶,所以顾煜与齐思思原本定在十一月初的婚事也推迟到了明年年底。 而进了十一月之后,齐子皓也是异常地忙碌。 除了太上皇大丧的事,便是因为与北燕接壤的那些地方似是出了些事儿。 这些日子,齐子皓时常出入御书房,与齐浩南商讨的都是此事的应对之策。 通常回府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子时,但叶卿清即便是睡着了也会习惯一直给他留着灯。 每每看着她甜美的睡颜,齐子皓心中的郁色与疲惫都会被很快化开,心中充满了岁月静好之感。 淡淡星光,点点温暖。 日子一转便到了十二月中旬。 太上皇大丧的事忙了过去,齐子皓也算是松了一些。 许是因为隆正帝临终前的嘱托与叶卿渝尚在人世的关系,齐浩南将终生圈禁齐浩康的旨意撤了回去。 齐浩康依旧如以往那般,做回了他的闲散王爷。 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会主动与齐浩南请缨前去绥远城。 绥远城便是东齐与北燕接壤的边城,那里鱼龙混杂,虽然大多数居民都是东齐人,但也不乏经商往来的一些北燕人,是真真正正的边缘地带。 原本,这些年一直都是化名为殷杰的魏英杰带兵驻扎在北燕边境,盘踞在边境的北燕悍匪在他手里吃了一些亏之后,也不敢再滋扰生事。 只是,魏英杰离开之后,显然接替他的人经验不足,那些悍匪又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因着地域的原因,北燕人大多擅骑术,比如说北燕的骑兵便是他们的镇国之宝。 这些悍匪马上之术更是不在话下。 他们通常是策马进城,然后抢了东西便跑,偶尔也会出现伤人事件。 镇北军驻扎的地方毕竟离得绥远城有一定的距离,通常军队得到消息赶来时早已为时晚矣。 然而,对于这件事,北燕的态度则是,那些悍匪虽是北燕人,可凶悍异常,便是他们北燕有些过往的行商以及边城也会时常受到这些人的荼毒。 所以,此事他们爱莫能助。 总之,北燕方面只有一个意思,这些悍匪是北燕人不错,但他们也拿他没辙,你东齐人若是有本事擒了他们,北燕绝对不会多说一句。 对于北燕如此近乎于耍无赖的态度,朝堂上众臣皆是义愤填膺,纷纷严词指责。 更有甚者直接上奏请旨让齐浩南关闭绥远城内与北燕的经济往来,将镇北军驻扎进去。 也有人提议另派有才之士前往绥远城,替了现在的守备。 最后一点提议倒是被齐浩南听了进去,然问道可有人自愿前去绥远城时,朝堂上一片寂静。刚刚那些口若悬河的人顿时鸦雀无声,恨不能立马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实在不是他们怕死,而是去了绥远城,那就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 前不久还传来刚刚上任不久的绥远守备被悍匪重伤的消息。 这些人一个个都在定京城里养尊处优惯了,平时嘴上说说还可以,哪里就愿意去那等危险的地方了。 往年绥远城还算平静大多都是沾了魏英杰的光,但是魏英杰前不久旧伤复发,显然让他再回去也不是个明智之举。 现在新接替他的镇北军统帅是齐浩南的心腹,能力自然不差,只是临战经验比起与北燕人打了十几年交道的魏英杰来,很明显是要差了些许。 那些悍匪初时是直接大摇大摆地进城抢劫,待绥远城的守卫加强之后,他们通常会假扮成进城通商的商人,然后在城内引起混乱,与外面的人里应外合。 所以,这种事是防不胜防。 而且,那些悍匪大多流窜于绥远城外的云鹤山上,镇北军也曾试图派兵进去捉拿。可因着对地形的不了解以及那些悍匪的狡猾,前往多次都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现在,缺的便是一个有脑子、有胆魄、有身份的人前去安抚绥远城的百姓并一举将这些悍匪滋扰之事给解决了。 御书房 齐浩南与齐子皓也在商讨适合前去绥远城的人选。 因为,这次定下来的人不但要前去解决这次燃眉之急,不出意外的话,便会一直留在绥远城。 所以,无论是齐子皓还是朝中一些新起之秀,如林思睿、顾煜等人显然都不是合适之选。 “皇上,康王在外求见。” 听到德公公的禀报声,齐浩南显然是有些意外,然还是吩咐将人放了进来。 自从康王府走水的事情之后,除了先帝大丧之事,齐浩康便甚少出现在人前,旁人也只当他是因为同时康王妃而意志消沉。 而此刻出现在御书房的齐浩康虽是消瘦了不少,脸上却没了那股颓废阴郁之感。 一走进来,他便跪了下去,直接开门见山地朝齐浩南请命道:“皇上,臣请求前往绥远城。” 齐浩南面色微顿,便是站在一旁的齐子皓眼中也流过一丝讶异之色。 御书房内顿时静了下来。 半晌,齐浩南才淡淡地开口道:“留守在绥远城这件事不适合你!” 齐浩康有才他不否认,但是留在绥远城一则条件艰苦,二来那是与北燕接壤的边缘地带。近年来,东齐与北燕的关系逐渐有恶化之势,在那边少不了会有危险。 他既是答应了父皇不会为难齐浩康,自然也不会让他去那等地方。 齐浩康嘴角微勾,笑容里隐隐带着一股挑衅之意:“皇兄这是不放心让我与镇北军接触?” 齐浩南眯了眯眼,并未中计:“这种激将之法,你用在朕身上,未免也太低级了一些!” 如果齐浩康有当初齐浩扬那般的野心,那么即便不去了他的性命,他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放之任之。 “皇兄,臣弟也是这东齐的一份子,也希望能为东齐尽一份绵薄之力。”齐浩康再次开口,语气认真,毫无玩笑之色。 以后他的人生中没有了叶卿渝也不会再有情爱,即便去了绥远城之后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也算是死得其所,不负父皇的威名。 这时,一直在一旁静立的齐子皓开口道:“启禀皇上,臣也以为康王是合适的人选。” 齐浩康有身份,能力也不差,若是他驻守在绥远城,至少,别的不说,对那些悍匪的威慑作用绝对比之前的守备要强。 齐浩南微思,随后对着他们摆手道:“你们先退下吧,朕会考虑一下。” 齐子皓与齐浩康离开御书房后便分道而行,并未多做交流。 只不过,回了王府,他将这事说给叶卿清听了之后,叶卿清却是眉间紧紧地皱了起来。 绥远城如今可以说算得上是个危城了。 首先那些与镇北军隔城对峙多年的北燕骑兵暂且不提,便是近些日子突然猖狂的悍匪,怎么想,去了那边安全方面都没什么保障。 悍匪凶悍狡诈,又盘踞在那附近多年,想要全数剿灭基本上不可能的事儿。 况且云鹤山属于东齐与北燕真正的交界之处,不属于任何一国,镇北军也不可能大肆派兵去镇压。 齐子皓仿若是看懂了她的心思一样,伸出手指将她眉间轻轻抚平,那略带薄茧的指腹透着淡淡的暖意融进了叶卿清的心里。 “其实这事早有苗头。那些悍匪自魏将军接管了镇北军之后,被打压了几次不敢再犯,这些年一直以抢劫过路客商为生。但北燕因着地形之故粮食本就紧缺,近些年生意也不景气,加之镇北军的统帅又换了人,他们将主意再打到生意昌盛的绥远城也不奇怪。只不过……”齐子皓微顿,骨节分明的玉手有节奏地在桌上敲击,“只不过北燕对这事的态度,显然就是乐见其成。这些悍匪多年来不仅骚扰东齐人,北燕也没少为这事烦神。” 叶卿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抢的是别人的东西,自然是没有丝毫疑虑了,说不定他们还因为祸水东引而暗自偷笑呢! 东齐与北燕关系日益紧张,对于这种悍匪滋扰东齐边城一事,他们定然不会插手。 若是东齐能解决,也算是为他们解决了一个麻烦。 虽然这些年北燕骑兵日益强大,可比起东齐来,到底还是差了些,更何况东齐如今还与南楚结到了同一战线上。 是以,东齐越乱,对他们便越有利。 齐子皓嘴角微勾:“齐浩康去了那边也好,他能力不差,绥远城也确实缺少一个有魄力与谋略的守备。” 叶卿清有些担忧:“不会有危险么?” 毕竟她也答应了齐丽嘉必要时让齐子皓护住齐浩康的安全。 齐子皓伸手捏了捏她秀气的俏鼻梁,戏谑道:“敢关心别的男人,嗯?” 叶卿清一把拍开他的手,娇瞪着他,这男人分明是故意找借口占自己的便宜! 齐子皓见状轻笑了笑,在她娇软的唇瓣上啄了一下,把人搂在了怀中:“放心,皇上如果让他去的话,就定然不会让他有事的。”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北燕云鹤山上。 一个一身火红色劲装打扮的妙龄女子风风火火地走进了山上的清风寨。 那守门的小喽啰眼尖看到女子后立即朝同伴使了个眼色,自己则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一脸谄笑道:“哟,夫人,您回来啦!这怎么也没早点传个信回来啊,也好让小的们前去接你啊!” 红衣女子斜睨了他一眼,随即带着人越过他径自朝寨中走去。 那小喽啰也不觉得自己遭嫌弃了,依旧一路笑呵呵地跟着她,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女子,两眼跟放了光似的:“夫人,您这出去了几个月又带了一位姐姐回来啊,这次带回来的姐姐长得可真好看!” 红衣女子停下了脚步,嘴角扯起了一抹冷笑:“李小树,我看你小子是闲得慌了吧?信不信老娘把你丢到深山里去喂狼!” 李小树的笑容急转直下,最后拿袖子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冷汗,讪讪地开口道:“夫人,大当家的说不准你再称呼自己为老娘。” 这要是让大当家的知道夫人又出口成脏了,恐怕没得好果子吃! 那红衣女子笑了笑,伸手便点上了他的额头,直点得他连连后退:“你小子敢管老娘的事了,还拿大当家的来威胁我是不是!就是大当家的在面前我也敢这么说!” 话音刚落,一句冰冷的声音自背后传来:“秦冰冰,你要在我面前说什么?” 来人剑眉星目、鬓若刀裁,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骨子里带来的冰冷气息,虽说他便是李小树口中的那位悍匪大当家,可那不自觉散发出的矜贵气息怎么看着都不像一个粗人。 秦冰冰一见到来人,气势上立马矮了三分,她咽了咽口水,脸上很快挂起了一抹娇笑,上前挽着他的手臂,一脸星星状道:“相公,你这是特意来来接我的吗?人家好感动哦!” 说归说,可在那男子看不见的地方,还是朝着另一个小喽啰,李小木狠狠地瞪了一眼。 肯定是他把人给招来的,看她回头不好好收拾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看着她那副矫揉造作的样子,男子嘴角抽了抽,随即便将视线注视到了秦冰冰后面的一个陌生女子身上。 “她是谁?” 秦冰冰笑了笑,拉着那女子的手便上前道:“她叫秦渝,是被我半路上救回来的。跟我一个姓哦,说不定五百年前我和她就是一家。” 说罢,又指着男子道:“这是我相公,燕随。你别看他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其实呀,他就是个纸老虎,不用怕他!” 燕随听着秦冰冰明目张胆地就对着外人如此说他,脸色再次黑了下来,目光冰冷而又迫人地觑了秦渝一眼,直逼得她微微后退一步。 随后,一把就将秦冰冰扛到了肩上,大步朝寨中走去,甚至还大庭广众之下狠狠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一声不吭地就赶往外面跑,看爷回去怎么收拾你!” 秦冰冰银铃一般的笑声咯咯地响了起来,被扛走的同时还不忘大声喊道:“小渝儿,我回头再去看你!” 一直跟在秦冰冰身后的另一个蒙面女子似是早就习惯了这般景象一样,上前笑着对秦渝柔声说道:“大当家和夫人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也不用怕大当家,大当家看着是冷了些,可也不会随意发作人。还有,这寨子里的兄弟都是一家人,都是好相处的。” 李小树走上前一脸殷勤地附和道:“就是,就是,灵儿姐姐说得没错,这位姐姐你就放心住下来好了。” 秦渝笑着微微点头示意。 “走吧!我带你去咱们住的地方!”灵儿拉着她的手便往寨子里走去。 定京城 齐浩康请求前去绥远城驻守的事在两天后终是被齐浩南当着诸位大臣的面批了下来。 出发的时间定在了七日之后,一同前去的除了齐浩南派出的一支精兵还有定王府原先的暗卫齐东。 自从南楚回来之后,齐东便被齐子皓安排去了京都护卫营。 他在军中如齐南、齐北一样本就有军职在身,这次前往绥远城也是他自行向齐子皓请命的。 虽然齐东比较木讷,可这段日子以来也能明显感觉到齐子皓不希望他继续留在定王府,他不会怨恨王爷。 因为若是没有王爷便没有他的今天,再来他曾经对叶卿清存在过的那种倾慕的心思也是事实,虽然他什么都没做过,虽然这一切都没有被摆到明面上来,可到底这些都是不该存在的。 他明白齐子皓或许是察觉了他的心思,也感念王爷到底是念着这些年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主仆情谊没有处分他。 所以,随着康王通往绥远城既可以远离定京城,再来也算是能继续为王爷分忧效力。 齐浩康将要前往绥远城的消息一传出来,定王府便迎来了一位娇客。 “赶快起来,你这身子可是好些了?”叶卿清上前虚扶了一把就要下跪行礼的陶如玉,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陶如玉点点头,在下首坐了下来:“多谢王妃娘娘关心。” 叶卿清微微打趣了她一下:“这是一年没见便与我生分了?” 陶如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改口道:“清姐姐。” “今日怎的突然过来了?”虽说拜帖上写的是为了感谢当日她让顾青萝前去为她治病一事,可叶卿清却觉得事情应当没这么简单。 看陶如玉的眼神,分明是满怀心事的样子。 陶如玉咬了咬唇,为难地朝四周看了看。 叶卿清细细地打量着她的眼神,随即嘴角笑容不变,吩咐屋子里其她的人都退了下去。 当只剩下她们两人时,陶如玉立即就跪倒了叶卿清的面前,也不肯起身:“清姐姐,求你,帮帮我,我想和康王殿下一同前往绥远城。” 叶卿清心中咯噔一下,看向陶如玉的眼神带上了一股不可思议。 陶如玉继续跪求道:“清姐姐,我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知廉耻,可如今,如今渝妹妹不在了,我,我只是不忍王爷孤身一人。” 她知道自己很卑鄙,不是什么好人。 以往的那些日子里,即便是那个人娶的是她的好姐妹,可她还是控制不了自己那颗悸动的心。 甚至,在齐浩康与叶卿渝成亲之后,她还是会打着探望好姐妹的借口前去康王府,只为了能多看那个人一眼,即便他心中眼中都没有自己的存在,她也觉得满足。 只是,现在渝妹妹不在了,听说绥远城又极其危险,她害怕自己若是再不行动,也许今生便再见无期了。 “你,对康王有意?”叶卿清的声音逐渐变冷,“那么之前你的病都是自己弄出来的?为了逃避婚事?”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顾青萝从陶府回来之后说陶如玉并无大碍,只不过那时候心烦事儿多,也便没太注意顾青萝说的话。 陶如玉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不想嫁给别人,所以偷偷倒掉那些药,甚至故意将自己弄病来逃避婚事。 叶卿清淡淡地道:“你起来吧,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无关乎叶卿渝与齐浩康之间究竟怎样。 陶如玉的做法她不喜欢。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她为了一己之私不顾父母的担忧焦虑,这种做法叶卿清无法认同。 更何况,她认为陶大人与陶夫人定然也不会同意陶如玉的做法。 再来,依着齐浩康对渝儿的感情,她也不认为陶如玉能在这场感情里讨得了好。 她不知道陶如玉为何会对齐浩康情根深种,但爱情从来就不是一厢情愿便能完满的事情。 作为朋友,曾经的好姐妹,她不希望陶如玉傻傻地一头栽进去。 “清姐姐,我求你了!”陶如玉依旧跪着不肯起身,唇瓣紧咬眼泪也在眉目中不停地打转。 叶卿清微叹一口气,上前将她扶了起来,语重心长地道:“你要以什么身份和他一起去绥远城?” 陶如玉以为叶卿清是在为叶卿渝不平,她低下头颤着声道:“我不在乎名分的,只要能陪着他就好!” 叶卿清微微摇头:“你可以不在乎名分,但你有没有问过他愿意接受你吗?退一步来说,即便你是以康王妃的身份与他一同前去,如果他一直不肯接受你,你要怎么办?你告诉自己,一年你可以等,两年也可以,那十年、二十年呢?你能熬得过来吗?” 陶如玉在她心里曾经是个玲珑剔透的玉人儿,她不希望她因为一场年少执念而毁了自己。 叶卿清的这番话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陶如玉的心里,她身子颤了颤,沉默了半晌,而后抬起头坚定地道:“我可以,一辈子我都愿意等!” “你回去吧!这件事我不会帮你,你在做这件事之前也当为你自己的父母考虑一下当是。”叶卿清并没有被她打动,十几岁的青春悸动最是难忘,可两情相悦才是美好,一厢情愿很可能会毁了自己。 只是,这时候,叶卿清也没想到陶如玉竟会是那般固执的一个人,她居然真的奉上了自己最美好的时光只为等着那个人回头看她一眼。 就如同她也没想到陶如玉的性子会那么激烈。 陶如玉在被她拒绝之后回到陶府之中,便企图上吊自尽,幸亏被人及时发现才得以救下一命。 陶大人和陶夫人几番追问之下,才得以知道其中缘由。 得知自家女儿竟为了一个男人做出如此荒唐事,一向清廉自律、疼爱女儿的陶大人狠狠地打了她一个巴掌。 便是陶夫人也是边哭边数落着她。 可最后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陶如玉就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怎么都不肯回头,更是以绝食来求陶大人帮她去向皇上请命。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陶夫人狠不下心,陶大人也是。 两人与陶如玉僵持了两天终是败下阵来。 最后,陶大人没有办法,只能腆着一张老脸去向齐浩南请命。 齐浩南也不知是出于私心还是别的原因,同意了陶大人的请求,下旨赐封陶如玉为康王妃,随同齐浩康一起前往绥远城。 而齐浩康在接到这道旨意后,也只是一笑而过。 叶卿渝出事后,陶如玉曾经试图找过他,而他也明确地拒绝了她。 可这世上总有如他一般痴傻的人啊,明知这是一条没有会透露的深渊,却偏偏要一脚挤进来。 齐浩康没有抗旨,但是以叶卿渝过世未久未有不愿举行任何仪式,只有一道旨意,一个康王妃的名头。 陶如玉便这般悄无声息地跟着他一起去了绥远城。 前面,荆棘抑或坦途,尚且不得而知。 亦或许,陶如玉也能以她的执着将齐浩康心里那个人影渐渐抹去,做到齐浩康未曾达成的事。 ……*……*…… “怎么了?别人的事儿不要总是操心。”饭桌上,见叶卿清久久未曾开动,齐子皓以为她是因为齐浩康与陶如玉的事情,难免脸色也黑了些。 叶卿清摇了摇头,她只是觉得没有胃口而已。 很奇怪,明明都没吃什么东西,这会看了桌上这些精致的吃食却觉得有些恶心。 她硬着头皮挑起了一块鱼肉,可未带放入口中,一股恶心的感觉直奔而来。 “你怎么了?快去将肖扬喊来!”齐子皓见叶卿清一副难受至极的作呕状,一下子就急了起来,急忙坐到她身边轻轻地在她背上拍了拍。 如梅赶忙跑了下去,倒是一旁的红莲开口道:“王妃,莫不是有孕了?” ------题外话------ 嗯,二更~ 宝宝来喽,鼓个掌先~ 135 孕期趣事(一更) 听了红莲的话,叶卿清心里一顿。 她的小日子好像是有些时候没来了,可因着这些日子事多,加上齐子皓之前又吃了那种药,她只当是由于最近太累了小日子才会乱了,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 红莲微带喜色,又说了起来:“王妃这些日子胃口都不怎么好,又嗜睡得紧,依奴婢看,应当是没错了。” “王妃最近胃口不好怎么不早说?”齐子皓在一旁冷声道。 前些日子,他基本上没多少时间陪着叶卿清在府里用膳,只觉得她近些日子的确是连那张本就不大的小脸都尖了些。 他微微皱眉,俯身上前便将叶卿清打横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对于可能有了孩子这个话题,他已经不像当初那般排斥,可若是这个孩子还没生出来就要这般折腾他的小宝贝儿,他心里不喜。 肖扬来得很快,身后还跟着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子的绿翘。 绿翘一听如梅说叶卿清有了身子竟是走得比肖扬还急,吓得肖扬一边护着她的身子一边不停地在耳边唠叨着让她记得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怎么回事?”齐子皓在一旁眨也不眨地盯着叶卿清,因为她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白,语气里带上了一股焦急与不耐。 肖扬倒也没有在意他的态度,仔细替叶卿清把过脉后,方才笑着说道:“恭喜王爷,王妃确实有了身子了,如今大约有四十多日了。至于这食不下咽,也是正常的反应,只不过每个人情况不同罢了。找到了合口的,自然就会好转了。” 四十多日?那算来应当便是他们去骊山行宫之前齐子皓拉着她胡闹的那次。 叶卿清形容不出此刻此时心里是什么感觉。 仿佛那决了堤的洪水,似是有些东西浩浩荡荡、哗哗啦啦地从她心里倾泻了出来; 又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投入一块巨石,在她心房里荡开满满当当的浪花与涟漪。 她觉得眼睛此刻酸胀得厉害,似乎是有什么要破体而出方能真真切切地表达出她现在的兴奋与激动。 相较之下,齐子皓在听到叶卿清有了身孕之后显然就要淡然得多,但眼里也是有一分欣喜与期盼的。 在他眼里,叶卿清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因为他的小丫头想要孩子所以此刻他心里才有了一丝异样,也正是因为这是叶卿清的孩子所以他的心里才会出现不同寻常的悸动。 “下去给王妃准备一些清淡的吃食过来。”齐子皓脸上稍带柔和,淡淡地吩咐道。 红莲也是被这一喜事弄得还有些云里雾里、不知所措,一听到齐子皓的吩咐立马就奔去了小厨房。 王妃最近胃口不好,她还得好好请教一下黄嬷嬷和周嬷嬷这有了身子膳食方面该怎么准备,这既要让王妃胃口大开又不能碍了小主子的健康成长。 王妃平日里就喜欢她做的一些小吃食,现在这么一来她更得变着花样来做才行了。 这么一想,红莲顿时觉得自己任务重大。 齐子皓则是将肖扬单独叫到了一边,仔细问起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而某人似是抓到了调侃他的机会似的,双手环在胸前、一脸坏笑地告诉他,旁的事情自有丫鬟嬷嬷们管理着,他只需要将自己的小兄弟看牢一些即可,至少这前三个月绝对是不能同房的。 很意外的,齐子皓居然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因此而黑脸,反而是很认真地将这番话记到了心里。 虽然他确实恨不能每日每夜地都缠着叶卿清,可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 因为在乎她,才想要时时刻刻地拥有她;也正是因为珍惜她,才会为了她隐下心中一时的*。 当然,听到肖扬所说的这个注意事项他心里的确有些不舒服就是了。叶卿清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还没出来就要让他这个老子让步了,等人生出来后他定得好好管教一番,才能让他在叶卿清心里的位置不被抢走,也不枉他将要受这几个月的苦。 此刻靠在床上的叶卿清则是一脸柔和的笑意,那垂下的眉睫微颤,打落在她光洁玉白的脸蛋上别有一份安静细腻的美丽。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现在还是一片平坦,没有任何反应。 可她知道这里已经住进了一个小小的生命,是她和齐子皓的孩子。 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她朝着立在一旁的如梅、如兰等人柔声说道:“你们都先下去吧!吩咐下去,这个月府里所有人的月钱都涨一番,再派人去和父王母妃以及公主那边都报个喜。” “那么开心吗?”众人都离开后,齐子皓走了过来,轻轻地将她搂到了怀里。 叶卿清很认真地点点头,随后在他怀中仰着头看着他那张俊美迷人却又没什么表情的脸,一时蔫了下来,闷闷地道:“你不开心吗?” 她记得,以前他对孩子这事好像一直很抗拒。 齐子皓看着她那一副像是窝在主人怀里求安慰的宠物一般的模样,难得地笑出了声,在她脸颊上轻轻地啄了一口:“傻丫头,你开心我就开心,你喜欢我就喜欢!” “那你摸摸他!”叶卿清脸上的失落散去,顿时笑容就化开了,拉着他的手就贴到了自己绵软的小腹上。 齐子皓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还不忘打趣她道:“你这丫头,有了孩子就变笨了!这会儿哪能摸到什么东西?” 叶卿清撇嘴,也是,自己的确是太兴奋了!记得前世那会,差不多到了五个月才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在动。 齐子皓见她这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以寻求存在感。 还好,叶卿清也没有令他失望,她从他怀里抬起身来,一双翦水秋瞳带着些不解地看向了他的眼里,微微咬唇道:“你怎么啦?总感觉你不高兴,不准瞒着我!” 齐子皓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双目灼灼地盯着她,以一种无比认真的语气对她说道:“清清,以后不管咱们有几个孩子,你在爷心里,那都是永远排在第一位的!” 叶卿清嘴角牵起了一个大大的弧度:“你对我好,我知道。” 等了一会儿不见再有下文,齐子皓心里有些郁卒,难道她不该也说他在她心里也永远排在第一位吗? “没了吗?”他的声音里有些发闷,眉头也微微皱起。 他很委屈啊,为了孩子要忍着血气方刚的性子好几个月不能碰她,而那孩子出来之后却极有可能抢走他在她心里的位置。 齐子皓表示自己不开心。 见此情景,叶卿清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甚至连肩膀一颤一颤的。 这个幼稚的男人,居然在和自己的孩子争存在感! 这个时候,叶卿清觉得齐子皓就是她养着的一个时时刻刻需要去哄着、去说好话的大宝贝。 她动了动身子,主动贴上了他冰凉诱人的唇瓣,轻轻一吻,随后拉着他的手放到了离自己心脏最近的地方:“你在我这里,也永远是最重要的!” “好,清清要一直记住这话。”齐子皓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了自己的掌中。 红莲的动作很利落,很快便将膳食端了上来。 不光是卿园里的人,这会差不多是整个王府里的人都知道王妃终于有了身孕的事。 本来她与齐子皓成亲已经差不多两年了,可却丝毫没有动静。 碍于齐子皓的宠爱,旁人也不敢说些什么,可一早便在盼着小世子的那些人暗中可是急得不行。 这下子好了,总算是老天保佑,他们在烧香拜佛、酬谢神明的同时,难免也对着卿园里方方面面都关注了起来。 这首当其冲的便是饮食,王妃肚子里的那就是王府未来的宝,可不能怠慢了。 齐子皓吩咐红莲等人将膳食摆在了小桌上,径自便将她抱了过去,直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你放我下来吧,我身子没事。”叶卿清觉得她本身就没什么胃口,这副姿态恐怕就更吃不下去什么了。 齐子皓不准:“我喂你吃,想吃哪样,告诉我!” 红莲准备得很丰盛,各种粥品搭配小菜,以及一些适宜孕妇使用的小吃食和水果,应有尽有、一样不缺。 她知道叶卿清胃口不好,是以菜品都尽量做得清淡且十分耐看,但该有的营养绝对不会少。 叶卿清微微蹙眉,肚子里确实也是有些空了,她来回扫了扫,最后勉为其难地指了指手边的那一碗鱼片粥。 齐子皓听从她的吩咐立即就端了起来,先是舀起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每喂一下都要先试试温度,确定可以了才会送进叶卿清口中。 虽是觉得这般被他伺候着有些羞赧,可心里的甜蜜却是浓烈无比。 只是,齐子皓在见到叶卿清只用了小半碗鱼片粥就没了胃口之后,脸上又渐渐凝重了起来。 他抱着小丫头躺到了床上:“你先歇会儿,虽说吃了饭之后一般都要消消食,可你刚刚也没吃多少,这会儿要多休息。” “你要出去吗?”叶卿清拉住了他的手。 齐子皓点头:“进宫一趟。” 进宫?难不成又有些什么事么? 齐子皓见她脸上一副担忧的样子,轻轻地揉上了她的发髻:“去把宫里最好的接生嬷嬷和医女全都接回王府里住着。” 虽然他安慰自己说叶卿清现在年纪也不小了,生孩子的风险也会小很多,可不做点什么准备他心里就是不安心。 叶卿清微窘,这才不到两个月,孩子要出生怎么着还得大半年吧! 可看着齐子皓一脸兴然的样子,她笑了笑:“嗯,你去吧,我先睡会儿。” “真乖!”齐子皓替她掖好了被子,在她额头落下了一吻,便轻轻地走了出去。 自然也不乏吩咐叶卿清房里的那些丫鬟们都要仔细照看着。 便是齐思思本来打算看看自家嫂子,都被他给拉了回去,说是叶卿清需要休息,让她回头再来。 ……*……*…… 云鹤山清风寨的夜晚,秦渝,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叶卿渝,她坐在屋里的小塌上,静静地托着腮看着窗外的那一轮圆月。 她诈死离开如今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如今定京城里的情况怎样了。 一路上只知太上皇逝世了,不知他如今可好。 他,会不会想她?还是,会责怪于她? 那日,被魏灵儿一番话刺激到之后,她并没有想那么多,匆匆地就按照原本计划已久的法子离开了。 后来,想方设法将她无事的字条送到了四妹手上,便混出了定京城。 原本想着是要去江南游历一番,却没想到走到半路便落到了一伙神秘人的手里。 幸亏,后来遇到了秦冰冰…… ------题外话------ 还有二更哟~ 136 燕随,你给我滚! 秦冰冰性子爽落,在听到她是寻亲未果、无家可归之后,立马就拍着胸脯和她保证道说她以后可以跟在她后面。 叶卿渝当时正好也不知该去往何处,便跟着她一起回来了。 只不过,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是个悍匪窝,而且还是在东齐与北燕的边境。 虽说这里的人都没对她怎样,可心里到底是有些不自在。 细思之际,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叶卿渝转头看去,是白日里那个一脸冰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的男人! 秦冰冰说了,这是她的相公燕随。 有的人虽然冷肃、不苟言笑却不会让人有看到就想要立刻逃离的冲动,比如说齐浩南; 而眼前的这个燕随,目光带着淡漠,挺直的鼻梁下,薄唇勾勒出的不仅仅是冰冷,更有一种天生的捕杀之感,就如森林之中的猛兽对侵入自己地盘的幼小生物那种毫不留情的赶尽杀绝。 叶卿渝从榻上站起身来,微微后退一步,低下头不去迎上他摄人的眼神:“大当家的。” 燕随鼻尖发出一声冷哼,倒也没有继续上前,而是停在了原地,双腿交叠倚在廊柱上,双手环在胸前,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这个因为心虚而不敢去看他的女人:“秦渝?” 虽然从白日里匆匆见了一面到现在,这位清风寨的大当家除了对她表示不屑之外,并没有过多不友好的举动,可叶卿渝很明确地能感觉到这个男人不好惹,不想给自己惹上额外的麻烦,听到他问她,叶卿渝便微微点头,嗫嚅着道:“我是。” “嗤!”燕随踏着步子走到她面前,冰寒的声音如一柄利剑般时刻抵着她的心脏,“把头抬起来!” 那双深邃到几乎不能见底的眼睛,除了冷漠、疏离,还有一丝……杀意…… 叶卿渝心中微颤,脚下不着痕迹地再次后退了一步,握起的拳头中已经沁出了丝丝细汗。 “叶卿渝,或者,我该叫你东齐的康王妃。”燕随看着她这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并没有因此就生出丝毫的怜悯之心,“我不管你此次的目的是什么,你不该找上冰冰!” 这个燕随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清风寨大当家吗?她随着秦冰冰来这里不过才一日不到的时间,他居然这么快就将她的身份查出来了! 而且,他对自己的敌意,是以为自己故意接近的秦冰冰,要利用她做些什么? “遇上燕夫人只是个意外,此前我并不知道关于她的一切。”既然他都已经将她的身份信息全数掌在了手中,叶卿渝也就没有否认他说的话。 况且,她所说的都是事实,如果一早就知道秦冰冰的身份,她也不会跟着她来这一趟。 燕随觑了一眼这个明明害怕、却故作不卑不亢的女子,斟酌的同时,凛冽地说道:“明日里,你自己去找冰冰,然后和她说,你要离开,该怎么做,你自己心中有数!” 暗中在找这个女人的人不少,他也不想多生事端,去招惹那些麻烦上门。 叶卿渝看了一眼他深不可测的黑眸,微微迟疑,随即缓缓地点头应了下来。 只不过,第二天一早,叶卿渝找上秦冰冰说出自己想要离开的时候,她的脸上却是一脸愤怒:“小渝儿,你快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说话的同时,厉眸扫过站在大堂里的众人。 听了这话,坐在一旁的燕随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 叶卿渝唇角微微扬起,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就是了!你一个女孩子没地方去,这附近可不平静,我不准你走!”秦冰冰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她和叶卿渝算起来总共相处也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可她就是觉得和她投缘。 虽说叶卿渝那些拙劣的小借口骗不过她,可她的性子和难处她也看在眼里。既然人家不肯说真话,那肯定就是有难言之隐了。 对于秦冰冰而言,这种拔刀相助的事就该是她这种极富仗义心的女侠来做的。 帮人岂可半途而废! “秦姑娘既然要走,肯定是有事,你还强留着人家像什么样子!”燕随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依旧冰冷的语调,隐约多了一分宠溺般的柔情,蓦然在秦冰冰身后响起。 秦冰冰闻声,转身偏头看向他,迟疑了一会儿,微微鼓着嘴,复而又暗下眼睛咬了咬唇:“燕随,她是我朋友!” 朋友,和以往带回来的那些人不一样! 没有质问,淡淡的话语,却不难听出她的不满与生气。 燕随锐利的双眼眯了眯,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所以……你这是为了一个外人在和我发脾气?” “我只是在讲道理!”秦冰冰眼眶微红,毫不迟疑地就朝他冲了一句。 这种情绪,绝不单单是因为今天叶卿渝这事儿,更像是积累已久的怨气找到了一个出发点忽而完全喷发了出来。 叶卿渝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想要立即离开的确是因为对燕随有些恐惧,可正如秦冰冰所说的那样,这附近不平静。 刚出定京城不久都能被人绑走,更何况是现在的这个两国边界。 以往没出过门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复杂,可现在…… 秦冰冰真心对她,她也不想人家夫妻为她反目。 “冰冰,我是真的有事,谢谢你救了我还一路收留我。”她语带歉意,试图安抚着秦冰冰。 秦冰冰拿起袖子胡乱地在眼睛上擦了擦,牵起她的手:“好,那我跟你一起走!” 燕随听到这话,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孔早就绷不住了,他直接就将手下的桌子拍成两半,抬手指着她道:“你敢!” 秦冰冰不甘示弱地横了他一眼,拉着叶卿渝就要往外走。 只不过,步子还没迈出去,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夹进了一个有着熟悉的冷冽清香的臂弯里…… 看着燕随直接将秦冰冰打横夹了出去,叶卿渝有些担忧地咬唇道:“他……会不会对冰冰动手?” 男人都有暴力倾向吗?一言不合就要对着自己的女人发脾气? 一旁的灵儿示意她不用担心,大当家的平时看起来虽然让人害怕,可对夫人还是很好的。 “你放我下来,燕随,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蛋、王八蛋,放我下来!”一路上,都是秦冰冰中气十足的骂骂咧咧声。 她不停地在燕随的怀里挣扎着,奈何这男人的铁臂就像是有千斤重一般,她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走到后头的园子里时,燕随突然臂间一松,秦冰冰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掉在了地上,嘴里的话甚至都没来得及停下来。 她低呼一声,站起身来揉了揉快被摔成两瓣的屁股,看着燕随一脸邪肆的笑意,顿时怒火更甚,抽出腰间的鞭子就朝燕随挥了过去。 不同于楚玉当初的那般花架子,秦冰冰可是实打实的练家子。 这一鞭,燕随似乎是被打得毫无防备,下意识接在手中的时候都能感到虎口阵阵发麻。 他脸上怒意尽显,一阵掌风便将当初自己亲手给秦冰冰打造的这把鞭子断成两截,眼中的阴冷便是与他同床共枕三年多的秦冰冰看到了都忍不住心下一骇。 她退一步,他便近一步,逼得很紧,一双冰寒的利眸也紧紧地盯着她最终将她抵到了凉亭里的石柱上,困于他双手之间,贴着她的耳畔道:“还以为跟着我的这些年你有些长进了,没想到还是当初那个言语粗鄙、冲动无脑的女土匪。现在为了一个连身份都没弄清楚的外人还要对我动手,秦冰冰,你这个妻子做得真是够可以的!” 言语粗鄙、冲动无脑、女土匪,这些话就像利刃一般一下一下地扎进了秦冰冰的心里。 她觉得,这会儿连鲜血淋漓的痛她都感觉不到了。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燕随不喜欢她像个男子那样动不动就说粗话,也不喜欢她和寨子里的其他兄弟那般亲近。 可是她喜欢他,见到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了,所以当初死缠烂打,求着自己的父亲帮她嫁给他,甚至在父亲过世后,连清风寨大当家的位子都让了出来。 她不再是以往的那个豪气洒脱的清风寨少当家,也尽量按着他的要求去改变自己。 成亲后燕随对自己确实不错,但掌控欲也很强,她做的事情在他眼里都是没脑子、都是不对。 清风寨里的兄弟姐妹们大多都是她父亲生前收养的一些孤儿,而她也同父亲一样,时常会救些人带回来。 可这几年,除了当初受了重伤失忆的灵儿,最后没能有一个留下来的。她明白,都是燕随暗中动的手脚。 而她也一再地退让,告诉自己燕随是因为在乎自己才会这样的。 可现在,事实是,他从骨子里就在一直嫌弃自己! 也是,她虽然不知道燕随的过往,可他的一言一行,都能看得出来,应该是个身份高贵的。 当初要不是因为父亲的救命之恩与临终之托,他也不会一直留在这里吧! “燕随,你走吧!”秦冰冰低着头,推开了他的双手就要离开,语气听不出丝毫波澜。 盈水的双眸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同于以往的那般热情似火,这般淡漠的疏离,如海如渊,仿佛一下子就超出了他的世界之外。 燕随心里似是有了一瞬的破裂…… 诚如秦冰冰所想的那样,当初娶她的确是为了还秦大当家的恩情,而他也确实需要一个地方休养生息,可这三年的时间,对秦冰冰没有感情吗? 不是的。 初识那会他的确是不喜欢她那副大大咧咧的男人婆模样,可他的心也不是铁做的,秦冰冰对他的真心他感觉得很清晰。 他只是不喜欢她的一些习惯,也不想秦冰冰被一些外人利用泄了他的行踪。 只是,这样而已…… 他拉住了秦冰冰的手,两人背对而立,继续僵持着刚才的话题:“你要为了一个外人和我闹?” 秦冰冰冷笑一声,她不信他那般足智多谋的人会看不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到底在哪里!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过身来,几乎是指着他斥吼了起来:“现在,我让你滚!清风寨是我爹留给我的地盘,你一个外人凭什么留在这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收了钱,让兄弟们去绥远城作乱。早些年我爹与镇北军的殷将军就曾达成过协议,绝对不会再侵扰绥远城,你凭什么拿兄弟们的命不当命啊!” 即便云鹤山有地势上的优势,可如果真的惹毛了东齐,他们不顾一切派大军镇压,那他们清风寨就算是完了! 燕随见她干脆连自己的野蛮性子都不在他面前压制了,冷笑一声:“这几年若是没有我训练他们,你以为凭你一个女人,清风寨还能支撑得下去?” 秦冰冰顿了顿,随即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挺直了身子便离开了。 定京城定王府。 自从叶卿清有孕之后,她在齐子皓眼中简直就成了一个易碎品一般的存在。 说句夸张的,真的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 而往日里那般爱闹腾她的人这些日子都是规规矩矩地搂着她睡,便是偶尔她在他身上作乱一下他也要拉着自己的手义正言辞地教育一番。 甚至还坏坏地在她耳边说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了他绝对任她为所欲为。 想到这里,叶卿清的眉睫就忍不住弯了起来。 “一个人在笑些什么呢?”齐子皓走进来便看到这个小丫头一副独自偷笑的俏模样。 微微挽起的秀发下,一双翦翦水瞳一颤一颤的,明眸皓齿,红唇微润,那一副水嫩嫩的小模样儿,像极了齐思思时常爱抱在手里的那只白色小狗儿,看得他心头一热。 他放下手中拿着的一个小包袱儿,俊美的面颊亲昵地蹭上了她额前那缕微散的秀发,大手轻轻地贴到了她的小腹上:“他有没有闹你?” 如往常一样,叶卿清轻轻地摇了摇头。 才不到两个月的孩子哪里就会闹人了,况且她觉得这孩子以后肯定是个乖的。 至少,这几日她胃口已经慢慢缓了过来,她觉得定是孩子在体贴自己。偏偏齐子皓总觉得她越发得瘦得厉害,硬要说是孩子在闹她。 就这句话几乎已经成了齐子皓每日回来的必修课,叶卿清想她腹中的孩儿这会儿要是有知觉也能说会动,肯定要因为自己被嫌弃而对他的父王大加抗议。 “这是什么?”叶卿清注意到了他刚刚放在小桌上的蓝色包袱。 齐子皓想起了些什么,面色微微有些发红,将包袱打开:“听说有了身孕,偶尔吃一些这种梅子干胃口会好很多。” 闻着有一股淡淡的酸味,但很诱人。 叶卿清捏起一块放到了嘴里,酸酸甜甜的,还夹杂着一丝微微的清香。 “你……该不会是特意去问齐南了吧?” 叶卿清记得之前紫苑也曾有过一段时期什么东西都吃不下,齐南可是费尽心力差不多把整个定京城都给跑遍了才找到了一家这种特制不外传的梅子干。 绿翘那会把这事说给她听的时候还幽幽地酸着肖扬没有齐南体贴。 齐子皓没有回答,只是那愈发不自然的神态让叶卿清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瞬间,一股暖意,轻飘飘的,就像清晨无意间遗落在池塘中的一滴露珠,咚地掉进心湖,水波四浅,缓缓漾了开来。 男人的眉眼比以往任何时候看起来都要精致迷人,叶卿清站起身来,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腰肢,贴在他的心口静静地聆听着那动人的跳击声。 满心柔情,一事暖意。 翌日上午,叶卿清带着红莲与青萝去了东城花市的闻香坊。 齐子皓本不同意她出门的,可耐不住叶卿清说多出去走走对她自己和孩子都有好处,这才勉为其难地应了下来。 他自己需要处理事情没空陪她一起,便将十一与十四派了过来,暗中也布置了不少高手。 依旧还是两年前的那个方掌柜,他一看到叶卿清便立即将人迎了进去。 更是将刚刚弄到手的珍稀梅花全都摆了上来。 叶卿清见此情景,心中了然,齐子皓应该是提前和这个方掌柜打过招呼了,是以这所有的梅花之前都不外售。 他们府中便有一片梅林,或许是因着受老王妃的影响,叶卿清对这种临寒不折傲骨的花儿也渐渐喜欢了起来,平日里闲暇之余便会带着人折上几支放在房中。 而王府里的花房,更是各种品种,应有尽有。 叶卿清在闻香坊也没有滞留多长时间,大约小半个时辰便吩咐着人准备回府了。 自从有了孩子,一开始虽然胃口不好,可这睡眠是从来都没差过,顶不了一会儿就会犯困。 他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摆什么大阵仗,只不过马车上是挂了定王府的牌子的,这稍微有点眼色的看到这马车的样子都应该知道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 可偏偏也有眼瞎的会撞上来。 叶卿清正觉有些昏昏欲睡之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红莲见叶卿清被吵醒了,蹙着眉朝窗外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不一会儿,十一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王妃,是有一个老妇人想讹诈咱们。” 碰瓷儿? 叶卿清冷笑一声,这倒是新鲜了,定王府在这定京城里的名声也算是如雷贯耳了吧!竟是还有人敢不怕死地讹上来? 只是,觉得那与十四正在哭闹争执的老妇人的声音有些熟悉。 叶卿清戴着帷帽,微微掀帘看了看那在地上欲打滚耍赖的老妇人,脸上一丝讶异闪过。 苏老夫人? 当初苏家受慎王之乱的连累被贬为了庶民,之后与定王府也就再没了瓜葛,叶卿清也没再听到苏家的消息,只是没想到竟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苏老夫人。 此时的她发髻散乱,面颊微微凹了下去,身上的衣服也都带着补丁,已不见早年间那股气势凌人的富贵模样。 “王妃,让我下去看看吧!”顾青萝在一旁开口道。 她懂医术,那老妇人想随便讹上她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叶卿清微微点了点头,虽然不觉得苏老夫人能破坏些什么,但也不想让百姓觉得定王府在仗势欺人。 苏老夫人还是那一副撒泼耍赖的样子,抱着十四的腿不放,硬说是被他们的马车撞伤了,大约也知道是富贵人家,一开口便是一百两银子。 其实一百两银子对定王府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是要这么憋屈地给出去,不管是叶卿清还是十一、十四他们,那都是不乐意的。 顾青萝走到那老妇人面前,声音温和有度:“我是大夫,不如让我给你看一下吧!” “不用你多管闲事!”苏老夫人想也没想地便开口回绝道。 只不过,在抬起眼看到顾青萝那张脸时,眼中满是震惊,随后又是有些恐慌,再四下打量了顾青萝之后,眼里闪过了些什么。 顾青萝见苏老夫人也不回话,只是一直拿很奇怪的眼神在盯着她看,便再次开口道:“让我看看你伤到哪了。” 苏老夫人一把便拂开了顾青萝欲伸过来的手。 十四抱着剑在一旁冷笑道:“怎么着?装不下去了?连定王妃的马车也敢拦?我看你这老妇人是想去顺天府的大牢里坐坐吧!” 苏老夫人一听到“定王妃”这几个字,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显然叶卿清的手段她早就再熟悉不过了。 明白自己非但讨不了好可能还会惹上事儿,这会儿连顾青萝的事也顾不上了,爬起来拔腿便跑了。 真是晦气! 原想着看这马车不错,便想像之前多次那般,讹上点钱,没想到竟是会撞上那没教养的女人! 只不过,刚刚那个丫头…… 见苏老夫人自己离开了,叶卿清也没多做追究,今天这事当是巧合,苏家已经落魄如斯,她没必要再去添上一脚。 而另一边,苏老夫人心里骂骂咧咧地回到了西城一间老旧的宅子里。 苏家落败后,财产尽数没入了国库。 便是这处宅子,还是苏郭氏的娘家人与苏明娟出手给他们买下的。 但他们做的事情也就仅此而已,即便是作为苏家女儿的苏明娟也表明了立场要与他们划清界限,以防以后苏家的事再被翻出来连累他们,更别说郭家的人了。 再者,他们这一屋子老的小的那都是富贵人家过来的,也挣不到什么钱,只靠着苏允恩在外做一些零工。 回家之后,看到苏郭氏那张冷脸,苏老夫人立即就骂了开去。 反正现在也不怕撕破脸面了,苏郭氏也不会平白受着。 每每这二人吵起来,苏家其他的人便关上门任由这婆媳二人独自表演。 苏允恩一回来,看到郭氏这副样子对自己的亲娘,上前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 苏郭氏也不甘示弱,回过神来便与他扭打到了一起。 如今这一家子早就没了什么感情,三天两头便要上演一次的鸡飞狗跳再次登台。 想到今天顾青萝那张与当年那个女人完全重合的脸,苏老夫人几乎能完全肯定自己的猜想,又看到如今苏郭氏这幅凶相毕露的样子,她心里便是一阵无尽的悔意。 若不是当初看苏郭氏娘家对她们有益,她也不会瞒着苏允恩将那个女人赶走。 看那丫头既然现在是在定王妃身边,那在定王府里肯定是混得风生水起,这要是还是他们苏家的人,至少也能帮衬着一点,说不定还能让他们过回以前那般富贵日子。 想到这里,苏老夫人心中一阵微动。 那丫头不认识她,说不定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要是把人认回来,那也没什么不可的。 想着想着,她就拉着苏允恩单独进了屋子里。 ------题外话------ 嗯哼~有木有喜欢贵公子与女土匪这一对的~ 不作不死,苏老夫人正在往作死的路上一路奔腾! 祝大家粽子节快乐哈~都记得吃粽子,么么哒~ 137 顾青萝是齐子皓的表妹! “你说什么?”听完苏老夫人的话,苏允恩立即站起身来,一脸地不敢相信,“曼若当年来找过我?还是怀着孩子?” 苏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要是知道郭氏是这个德行,当年拼着和郭家翻脸,我也会把她留下来啊。” 苏允恩并没有心思去她后面的那些牢骚,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与已经差不多被遗忘的倩影顿时如潮水般涌进了他的脑海里。 他与顾曼若的故事很像话本里写的那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最后顺理成章地结为了夫妇。 可现实中是,女未嫁,男却不是未婚。 当年他与郭氏成亲后接连生下了苏威、苏柔,但这些都是传宗接代的任务罢了,郭氏是嫡妻,该有的待遇他给了她,但是两人并没有什么感情。 直到他遇到顾曼若时,才体会到了一把心动的感觉。 那时他与郭氏成亲已有四年多的时间了,他被派了外放,但是并没有带郭氏同去,也并没有带上任何妾室。 现在想起来,或许这就是老天爷在冥冥中要成全他与顾曼若。 在顾家医馆无意中见到顾曼若时,他顿时惊为了天人,隐瞒了自己已经成亲的事实并,动用关系伪造了一封婚书,娶了顾曼若为妻。 婚后两人十分甜蜜,苏允恩那时候也是动了真心的。 大约半年后,京城突然来了调令将他调了回去,临走前他也与顾曼若保证一定会派人回来接她。 而回了京城之后,他便开口和苏老侯爷还有苏老夫人提了要将顾曼若接回来娶为平妻一事,结果不出意外遭到好一顿训斥与教训,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也只好慢慢地将顾曼若这件事从心底抹去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顾曼若当年竟然有了他们的孩子,而且还曾经来定京城找过她。 “母亲,当年为何不把这件事告诉我?”苏允恩一脸的气急败坏。 以前高官厚禄在身、美人娇妾在怀尚不觉得有些什么,可如今落魄了,越发觉得当初和顾曼若在一起的那段短暂的日子才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苏老夫人何尝不气、何尝不后悔,她哪能预料到后来的这么些事儿! 想起刚刚苏老夫人提起曼若给他生了个女儿,苏允恩脸上激动的神色难掩:“你是说,那个女孩和曼若当年长得一模一样?” 苏老夫人点点头,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如今,咱们既是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那就该把她给接回来认祖归宗,要是她娘也在定王府的话,也把人一起接回来吧!” 听了苏老夫人的话,苏允恩眼中微微黯了下去。 当年曼若怀着孩子一个人来了京城,非但没见到他,还被母亲给狠心赶走了,一定很无助很愤怒吧! 苏允恩有些踌躇,倒是苏老夫人又在一旁念了起来:“我今日看那孩子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顾曼若定是没和她说,否则她肯定早就来找咱们了。” 这人都来了京城,却没有丝毫动静,要不是被她无意中看到了,说不定就给错过了。 苏老夫人对顾曼若微微有些不满,觉得她就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哪有不让女儿来认爹的! “走,咱们这就上定王府找人去!”苏老夫人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可行。没道理他们一家人在这吃糠咽菜,那小丫头片子一个人在定王府吃香的喝辣的呀! “这……”苏允恩有些犹豫,不提他觉得自己无脸再去见顾曼若,定王府如今也不是他们能踏足的地方。 依定王的性子,没准他们还没进去就被人给扔出来了! 苏老夫人猜到了苏允恩的心思,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与贪婪:“苏明心那个吃里扒外的有了丈夫和儿子做靠山就不认咱们了,可那小丫头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又跟定王府非亲非故的,难不成他们还能拉着不让咱们带孩子回来认祖归宗不成!” 他定王府便是再权大势大也占不了这个理儿! 苏允恩一听觉得在理,又或者他只是想给自己找个理由去见见他与曼若的女儿,便满口应下了苏老夫人的话。 只是,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与苏老夫人身上的衣裳,不禁微微皱了皱眉:“母亲,咱们先去成衣店换身衣裳,好在我手头上刚拿了些银钱,也不好就这样上王府去。” 苏老夫人点点头,反正到时候认了那丫头回来好日子也就来了,不缺这点银子! 母子俩立时便出发了,却没注意到墙后那一双闪着浓浓烈焰的眸子…… 苏老夫人与苏允恩差不多是赶着午膳时的饭点来的。 齐子皓难得有空回来陪叶卿清一起用膳,一听到门口侍卫来禀说苏家母子二人在大门外求见,脸上立马便冷了下来:“这等事情都不能解决,本王要你们何用!” 这个苏家,原本看在母妃的份上他已经放过他们一马了,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贼心不死,胆敢找上门! 那侍卫听了齐子皓的怒斥后立马请罪,便要去门口将那牛皮糖一样的二人给扔了,却听得叶卿清柔声吩咐道:“把他们带进来吧,如兰,你去把青萝叫过来。” “你有孩子了,本王不准你再操心!”齐子皓有些不满地将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 叶卿清看他一副不虞的样子,微微促狭道:“那王爷陪我一起好不好?” 苏家的人她确实也不想予以理会,只不过今日苏老夫人见到了顾青萝,还没三个时辰的时间便找上了门来点名要见顾青萝。 叶卿清承认,她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再来,万一的确如她所想那般最糟糕的情况,最起码顾青萝也有知情的权力。 “你这丫头!”意识到自己被她打趣了,齐子皓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过也没拒绝她的提议便是了。 虽说苏家那母子二人构不成什么威胁,可光是看看就足够污了她的清清的眼了,他不在一边看着怎么能放心! 更何况,这肚子里还有一个磨人的小东西呢! 苏允恩与苏老夫人原本进来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得意的,毕竟这会儿没遭遇什么刁难就进门了。 尤其是苏老夫人,一路看着定王府的一草一木,就差没做起自己也能住进来享福的美梦了。 可在进到花厅里、看到齐子皓那张阴云满布的黑脸之后,心里原本升起的那些小心思霎时间消失无踪,苏老夫人更是瑟缩着往苏允恩背后躲了躲。 齐子皓与叶卿清也不开口,就当这两人不存在似的,惹得苏家母子心里惊颤之余又倍显尴尬。 直到顾青萝进来朝齐子皓与叶卿清行礼时这份焦灼才被打破。 顾青萝长得与当年的顾曼若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稍显稚嫩的脸上却多了一股与年龄不符的稳重与成熟,不若顾曼若当年那般天真灿烂。 “曼若……”苏允恩下意识地就呢喃出了口。 顾青萝眉头微蹙,冷着一张脸道:“你怎么知道我娘的名字?” “我,我……”我是你爹,苏允恩嗫嚅了半句终是没能说出口。 叶卿清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不知道二位点名要找青萝有何事?” “原来这孩子叫青萝呀,是个好名字。”苏老夫人抢先开口道,随即一副慈爱的样子,“孩子,我是你祖母啊!” 果然是这样,没想到顾青萝与苏家还有这样的渊源,那这样算来,她应当是齐子皓的表妹了。 对于苏老夫人口中的话,叶卿清并没有怀疑。 凭着苏允恩的态度,一切便差不多明了了,更何况这种事也是编不出来的。 顾青萝并没有被苏老夫人这一副祖孙情深的样子打动,她记忆中的亲人只有外祖父和她娘。 所以,她此刻眉头皱得更深,微微睨了一眼呆呆地在一旁看着她的苏允恩,冷冷地道:“从没听外祖父和我娘提过我有什么祖母、父亲。” 事实上,这次之所以会来定京城寻亲,知识外祖父怕他自己身子不行了,不放心她一个人,说是要带她来找她爹。 至于为什么来了京城之后不久,外祖父对这事便绝口不提了她也并不是很关心。反正她压根就没想要认什么父亲,而眼前这个自称是她祖母的老妇人更是让她不喜,她可没忘记不久前大街上的那一幕。 “岳父他……”苏允恩刚想开口,便被苏老夫人一口打断,“你这孩子,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娘她是怎么教你的,这般数典忘祖,真是没礼数!” 顾青萝是个脾气很好的孩子,做事麻利,在府中人缘也很好。 从小生长的环境简单,是以也没遇到过像苏老夫人这般无耻到极限的人。 她不会吵架,只是那双手握起的拳头微微颤白,嘴唇抖着道:“不准你侮辱我娘!” 叶卿清冷眼旁观这苏老夫人那一副不掩算计的丑态,似笑非笑地对着苏允恩道:“刚刚你称呼顾老爷子为岳父,据本妃所知,你的妻子应该是姓郭吧!倒是不知道青萝什么时候就成了你们苏家的人了?” 叶卿清这番奚落说得苏允恩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话。 苏老夫人去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甚至都忘了齐子皓还在场,刻薄跋扈的性子瞬时便露了出来:“那是她娘当年自己不检点,未婚有孕生下的她!” “你胡说!”顾青萝一听这话,瞬间便驳斥了回去,甚至连眼眶都红了起来。 她娘已经过世了,她绝不准别人这般来侮辱她! 小时候,每逢她向娘亲问起爹爹的事,娘亲便会暗自垂泪,久而久之她也不敢再问了。 只不过小孩子看见别人的爹都在身边,哪有不想的呢! 于是她便去问外祖父,外祖父告诉过她当年她爹也是八抬大轿将她娘娶回去的,只是后来有事离开了,这才不在他们身边。 叶卿清到底还是冷静一些,她让红莲将顾青萝拉到了一旁,话语中微微带着些讥诮:“二位今天上门来是想让青萝认祖归宗吗?” “那是自然!”苏老夫人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我年纪也大了,她爹爹也不再年轻,就盼着孩子能在身边,自然是要和她在一起的!” 哦,不是要接她回去,而是要和她在一起。敢情这苏老夫人是见青萝在定王府她的身边待着,这才上赶着上门来认亲的啊! 果然是,贪婪的本性不改! “苏允恩,你没资格来认青萝!” 还未待叶卿清说些什么,一阵苍老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题外话------ 还有二更~ 138 我不是东西,是你的男人 只见顾老爷子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脸上由于怒气上涌还是一片涨红。 顾青萝赶忙上前去扶住了他。 顾老爷子恭敬地朝齐子皓与叶卿清行了个礼,二人微微点头示意。 “岳父大人。”苏允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虽然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了,可顾老爷子的样子并未有多大改变,他甚至还记得当年他叮嘱自己一定要好好对待顾曼若的样子。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觉得应该已经遗忘了的事情可当触及一个点时就会如开了闸的洪水般一涌而至。 苏允恩便是如此。 这十几年的时间里,除了与顾曼若刚刚分离那会,他甚至根本就没有想起还有这么个人。但现在这种落魄的情况,又知道顾曼若还给他生了个女儿,十几年前的一切顿时在他脑海里变得无比地清晰,甚至连顾曼若的一颦一笑都在眼前不断回荡。 顾老爷子扫了他一眼,脸上冷意的嘲讽尽显:“小民担不起苏大人这声岳父!” 苏允恩只觉得脸上似是被人扇了一个巴掌那般火辣辣的,想开口反驳却又找不到些什么话。 当时,对于自己的求娶顾老爷子是不大乐意的,毕竟那会他在外放没有父母高堂在身边,可耐不住顾曼若一颗心都掉在了他的身上。 顾老爷子只有顾曼若这么一个女儿,舍不得看她难过,最后只好松口应下了这门亲事。 可结果,自己却一去十几年,就这样将顾曼若抛弃了…… “亲家,怎么说青萝也是我们苏家的血脉,你要是替曼若那孩子不值,我们便将她一起接回去便是了,反正她和允恩也已经拜过堂,孩子都这么大了,咱们万事都好商量。” 刚刚还说顾曼若不检点、是未婚先孕,这还没一炷香的功夫就改口了,甚至连亲家都叫上了。 不得不说,苏老夫人这变脸的功夫比那些玩杂耍的来得还要快、还要高深! 顾老爷子不怒反笑:“苏老夫人这意思是要将我女儿的排位接回你们苏家?我看还是免了吧,否则怕是她在地底下都不得安宁,还要托梦来找我这个老头子。” 顾曼若早在顾青萝六岁的时候就因病逝世了,其实也是因为多年来郁郁寡欢才会走得这么早,丢下顾老爷子与顾青萝两人相依为命。 苏允恩一听到顾老爷子的话,脚下连连后退几步,脸色立即就灰败了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消息来得突然而过于震惊,还是伤叹此生再无机会见顾曼若一面亲自向她赔罪。 但是一旁的苏老夫人显然就无法与苏允恩感同身受了,顾曼若不在了也好,省得回去了之后郭氏那边又是个麻烦。虽说郭家现在与他们划清了界限,可现在当家的人毕竟是郭氏的亲哥哥,谁知会不会因为郭氏与他们杠上。 现在这样正好,就将这丫头认回去就行了。 她一双老眼微微眯起:“不管青萝的娘现在还在不在了,可青萝终究是我们苏家的孩子,是要回去认祖归宗的。” 顾老爷子听了这番无耻的话,顿时气得身子直颤。 他是个儒雅之人,与顾青萝一般,遇上苏老夫人这种不知廉耻为何物的人,那是万万不是对手的。 可有道是一山更比一山高,自然也有能出面降伏苏老夫人之人,比如说叶卿清。 她微微扬眉,嘴角勾起,笑得七分狡黠三分嘲讽:“苏老夫人口口声声说青萝是你们苏家的人,可据本妃所知,这些年她从吃过你们苏家一口饭、用过你们苏家一分银钱,这又算得哪门子苏家的人?” 叶卿清这番毫不遮掩、极尽所能的嘲讽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就羞愧得无脸见人了。 可苏老夫人是谁呀? 那就是百年的金刚钻磨出来的刀枪不入的金贵人儿,这脸皮可厚着呢! 听了叶卿清的话,她几乎条件反射般便驳了回去:“那是因为这些年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否则早就将人接回来了,哪至于让这孩子平白在外头吃了这么些年的苦!” 这份气势丝毫不输于还是宣平侯府老夫人那会,便是末了也不忘打一张亲情牌。 只可惜,顾青萝却丝毫不肯领情,清秀的小脸上没有任何波动:“这些年我和外祖父生活得很好,没有吃苦。而且什么苏家,我不知道,更不会和你们回去。” 苏老夫人没想到这个乡野小地方出来的丫头竟敢如此打自己的脸,双目圆瞪,一副恨不得要将顾青萝给吞下去的样子:“这岂是你说了算的,要是让旁人知道你连祖宗都不认了,看你不被戳脊梁骨!” 言外之意,不仅是警告顾青萝若是不向他们妥协的话,自己讨不了好不说,连定王府的名声也会跟着一块受累。 到底是嚣张了一辈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激动之下便是连齐子皓那个被她称之为“冷面煞神”的存在都给忘了。 可叶卿清岂是她三言两语便能威胁到的,她一脸无谓的样子,甚至连那灿烂的笑容都没有降下去半分:“苏老夫人尽管出去说吧,不过我想顺天府对假造婚书的案子应该也挺有兴趣的!” 东齐的律法中,假造婚书,最重的要蹲上五到七年的大狱,苏允恩当时利用职务之便更是罪加一等。 虽说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可要是他们定王府真的插上一手,苏允恩这牢狱之灾怕是躲不掉了。 此言一出,苏老夫人嚣张的气焰立马矮了下去,她抬眼朝叶卿清瞪了过去,只是在见到齐子皓那张冰霜满面的冷脸时,又立即低下了头,只敢将想骂出口的话通通憋回心里。 苏允恩微叹了一口气:“娘,咱们走吧!” 在顾曼若这件事上,他始终理亏,哪怕他从不把女人放在眼里,这些年他对苏郭氏从来都是极为严苛,身边的美人也不知换过凡几,可终究不得不承认,顾曼若是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而此刻他更是无脸面对顾老爷子与顾青萝,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苏老夫人满脸的不乐意,可自家儿子都走了,又有个板着一张脸的齐子皓杵在这,她自是也不好留下,只不过想要缠上顾青萝的打算却没有就此作罢。 来日方长,她就不信那小丫头能一辈子躲在定王府里! 苏家母子离开后,宫里忽然传了信来说齐浩南急召齐子皓入宫。 叶卿清也没有让他耽搁,吩咐如梅将他的披风拿了过来,亲手给他系上了。 “一会儿去屋子里休息会儿,地龙虽是烧得热了,也不能踢了被子让自己着凉了!”齐子皓走前还不忘唠叨一番。 叶卿清弯了弯眼,笑着催促道:“知道了,快去吧!” 这番温馨的场景看得顾青萝在一旁歆羡不已:“王爷和王妃真是令人羡慕!” 叶卿清也没否认,招呼着顾老爷子坐了下来:“老爷子一早便知道苏允恩是青萝的父亲了?” 顾老爷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中似是有一些悔恨的泪花划过:“当年他去清平县任职的时候我也只当他是寒窗苦读考上来的举子……” 毕竟,那时的清平县是个小地方,而且算不得繁荣甚至还有些混乱,稍微有点背景的都不会去那当官,而苏允恩也只是因为被当时的隆正帝派去磨练而已。 然而顾老爷子与顾曼若并不知道这些,只当苏允恩也是一般人家出来的,是以后来顾老爷子才会应下他们的婚事。 没想到婚后不过半年左右的时间,苏允恩便被调去了京城,说了会来接顾曼若却是从此一去再无音讯。 苏允恩走后不久,顾曼若发现自己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后来等了有三个月的时间,顾曼若应当是从清平县后来上人的县令那里打听到了苏允恩的身份,而且还瞒着顾老爷子跟着清平县的一支商队去了定京城找苏允恩。 顾老爷子独自一人忧心了近五个月的时间,后来好在顾曼若是回来了,可是从此对苏允恩的事却是绝口不再提起。 只是,到底是心中意难平,顾曼若整日郁郁寡欢,终究是在顾青萝六岁那年撒手人寰了。 “去年我的身子不大好,又念着青萝年幼,担心我走了之后没人照顾她,便将清平县的祖屋连同那家小医馆都卖了,换了盘缠带着青萝上京准备找他父亲……” 当年顾曼若回来之后并没有将苏允恩的事情告诉顾老爷子,是以顾老爷子只知苏允恩其名,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与情况。 后来去年十月初辗转来了定京城之后,顾老爷子多番打听才将苏允恩的事情弄得清清楚楚,这才明白为何顾曼若当年来了一次定京城之后便将苏允恩这个人彻底从生活中抹去了。 顾老爷子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可到底也有一身傲骨,他当下便准备带着顾青萝离开,也没想告诉顾青萝有关他父亲的事情。 在他看来,苏允恩那个无耻小人根本没资格做青萝的父亲。 只是,身子本就不好,再加上气急攻心,顾老爷子很快就病倒了。他们不得不在定京城滞留,后来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盘缠,这才有了在茶楼卖唱遇到齐思思的那一幕。 叶卿清听了之后微微唏嘘,到底是苏家的人负了顾曼若和顾家,齐思思将人救回来,或许也是天意。 “那老爷子一早便知道了母妃与苏家的关系?” 顾老爷子赶忙解释道:“王妃,老朽并没有想要利用这层关系攀上王府的意思。” 苏王妃与苏允恩的关系他是进府之后才慢慢知晓的,原本的确是打算带着顾青萝离开的。后来想想,他们这老的老,小的小,离了定王府恐怕连定京城都走不出去! 叶卿清知道顾老爷子是误会她的意思了,若是顾老爷子真的想利用苏家这层关系,便不会将顾青萝的身世瞒下来了。 “老爷子不用急,本妃并没有别的意思。”叶卿清声音轻柔,拉过顾青萝的手道,“青萝这孩子我一看就喜欢,日后她还照旧跟在我身边就行。至于苏家那边,你们不用担心!” 听了叶卿清的话,顾老爷子感激得连连点头。 王妃是个善解人意的,知道他们不想和苏家扯上关系,即便顾青萝按理来说该是这定王府的表小姐。 可对于顾青萝来说,她不在乎什么身份,尤其是这身份还是因为苏家得来的。 她只单单是顾青萝,以前只有外祖父和娘亲两个亲人,现在还有师父师娘,还有对她极为和善的王妃和公主以及整个定王府这个大家庭。 而叶卿清让顾家祖孙不用再担心苏家那边的事,却没想到苏家竟是从定王府回去的当天晚上就出了事。 映菊第二天一早从出去采买的管事那儿听到了消息,便绘声绘色地说给了叶卿清听:“听说昨晚那火可是烧红了半边天呢!西城那边好几家住户都被连累了!” 苏家人住的那处宅子昨晚起了大火,苏老夫人是被苏家的那些庶女们救出来了,可听说被烟熏哑了,不能再开口说话了。 而苏允恩据说是喝醉了酒没能出来,反正最后是丢了性命。 而整件事最疯狂的大约就是这纵火的居然是苏允恩的妻子苏郭氏,现在她已经被衙门带走了。 叶卿清听过之后,并没有太多情绪。 苏家于他们而言,不过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而不管是苏老夫人或者是苏郭氏以后会怎样,都与他们无关。 屋外零零星星地落起了些小雪花,因着天气寒凉,外面地上又滑,她也就乐得缩在屋子里看看书,打发打发时间。 将红莲端上来的燕窝粥一口一口地抿了下去,叶卿清忽然就有些想念齐子皓了。 昨日他进宫之后就没再回来,只是吩咐十一回来传了个信,说是有急事要离京一趟,大约三五天的时间便回来,让她好好照顾着自己的身子。 “王妃,公主来了。” 如梅的话音刚落,齐思思便拎着裙子跑了进来,身上虽裹着厚厚的狐裘披风,可小脸还是冻得通红通红的。 “嫂嫂,我先去去冷气,要不一会给你弄着凉了,大哥又要削我!”齐思思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递给绿儿,抱着暖炉在屋子里站了好一会儿这才肯坐到叶卿清身边,暖暖的小手贴到了叶卿清的小腹上,两个甜甜的酒窝在脸上漾了开来,“我小侄子这几天有没有听话?” 果然是兄妹俩,这说话的神情、态度都像极了! 叶卿清的眉眼化了开来,说话时的神情无比柔和:“他可乖着呢,从来都不闹我。” 齐思思微微嘟起唇,神情有些迷惘外加些许惆怅:“嫂嫂,怀孩子很辛苦吗?听说母妃当初生我的的时候可危险了,差点就大人小孩都没保住。” 叶卿清宛如一个知心姐姐般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像齐思思平时哄着她的那只宝贝小白狗儿一样:“有苦也有甜,但是正是因为有那些甜所以便不觉得苦了,等以后你自己有了孩子就会明白了。” 齐思思瞬间便红了脸,低下头嘟囔道:“嫂嫂你在胡说些什么呀,人家还没成亲呢,这孩子的事儿都不知道在哪呢!” “这两天顾煜好像都没怎么过来了?”看着她一副羞窘不已的样子,叶卿清笑了笑,不再继续说孩子这个话题了。 自从父王回了府之后,顾煜跑定王府那是比以前还要勤得多了。 他也不在乎未来岳丈那一脸的不爽和不待见,每次来都抱着各种各样的稀奇玩意儿,例如前朝流失已久的大家书法字画、各种适于木雕的珍贵木材等等,反正叶卿清怀疑他是把这些年搜罗来的家当一股脑儿地给搬来了定王府。 对此,齐子皓只面不改色地给了他三个字:马屁精! 前几天顾二公子不知是从哪弄来了一副方子,据说用来泡脚之后对腿部的活动极有好处。 征得肖扬同意后,他甚至亲手给齐承风泡脚、按摩穴道,顾首辅要是知道这事估计得伤心了,他可是亲爹,也没见那臭小子这么上心过,成天只会惹他生气! 好在,这之后,齐承风对他的态度总算是软活了起来,不过估计也与他和齐思思的婚事被推迟了有关。 但是作为另一个对于顾煜来说的重要人物,苏明心对于这个未来女婿那是满意地不能再满意了。 “咦?嫂嫂,大哥没和你说吗?这几天他和顾煜一起去了皇家寺庙。”齐思思手上捏着一块刚刚做好的玫瑰红枣糕,偏着头看向她。 叶卿清摇摇头:“他只说大约要三五天的时间才能回来。” “哦,那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吧!”齐思思一边享受着手中的糕点,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叶卿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还是有些奇怪。 皇家寺庙,她记得先帝当初的那些妃子就是在那里修行祈福,难不成出了些什么事儿? ……*……*…… 云鹤山清风寨。 燕随接过手下一名男子递来的迷信,展开之后,脸上神色却越发冷肃,直到嘴角扬起了一抹邪佞而又带着残忍的笑容。 “半山,回去告诉燕旭,暂且按兵不动,还按咱们之前的计划来。”燕随眯了眯眼,随即便将手上那封信化为一片粉末。 那名叫半山的黑衣男子顿了顿,还是开口向燕随请示道:“主子,这次前来,信义王的意思是让您尽快回云阳城。” 燕随眉头微皱、目光闪了闪,微微瞥了一眼身前亮着灯的那间屋子,淡淡地道:“本王在这边尚还有些事情,你先回去吧!” 这般带着些微冷意的回话表示燕随此刻已经有些不耐,半山没再多言,即刻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燕随抬头看向头顶那轮半月,不知为何心中竟会跳出“人有悲欢离合”这句话。 悲欢离合,总该离开不是么? 他抬起步子便往屋里走去,顺便吩咐门口守着的两个男子退了下去。 推门进去,不出意外是一地的狼藉,碗碟碎片、汤羹饭菜。 这两天他将秦冰冰软禁起来后,她会使的也就只有这一招了。 看着抱膝蜷缩在床上的那个女人,燕随心中一片烦闷,大步走了过去,略微粗糙的指腹捏住她滑嫩的下巴,稍稍使力她就不得不抬起头与他对视了起来:“还在闹脾气,嗯?” 秦冰冰盯着他的目光里满是愤恨,犹如一头受伤的小兽般,想将那些企图靠近她的人一一驱逐。 燕随指间的力气渐渐加重。 “好痛……放开……你这个混蛋、伪君子!”秦冰冰呜咽一声,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控诉丝毫不减。 燕随扯扯薄唇,眸光直直地与她对视,紧锁在她眼中的那一片燃烧的怒火中,似是酝酿良久,终是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还是,你想让我像白天那样喂你?” 沉默。 再沉默。 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了沉默。 秦冰冰那满腔的怒火似是瞬间被浇灭了下去,要说出口的话活生生地被堵住了。 她的脸色渐渐涨红,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令人羞窘的事情。 看着她那张妍丽白嫩的小脸上现出淡淡的粉色,那属于秦冰冰特有的馨香轻轻地拂进了他的鼻息中,燕随喉间微动,倾身上前便堵住了她那红润的樱唇。 清新、娇软、甜蜜。 不得不说,即便是在一起已经三年了,秦冰冰依旧还是能轻易地撩动他脑子里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燕随缓缓地辗转于她的唇瓣间,没有之前的嘲讽与怒火,极尽所能地温柔,甚至试探着想要更进一步。 “嘶!”只不过,还未得来及行动,唇瓣上便传来一阵锐利的疼痛,秦冰冰一把将他推开了。 燕随伸手抚上染血的菲薄唇瓣,眼中笑意阴冷:“你敢咬我?” 许是燕随此刻的笑容太碍眼,许是他这几天的举动太恶劣,又或者是积压了三年的不满瞬间涌开,秦冰冰直接忽视了他身上那份危险的气息:“燕随,你以为你自己算是什么东西!当年没我爹救你,你早就不知道去哪投胎了。现在你软禁了我,还带着寨子里的兄弟们胡作非为,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吗!” 燕随的眼神沉了沉,眼里的笑意不再,甚至渗出了几分阴鸷的味道,大手直接覆上了她纤细的脖颈,一把用力扼住,如恶魔般冷酷无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算是什么东西?呵呵,秦冰冰,你忘了,我不是东西,是你的男人,和你睡了三年的男人。当初是你自己死缠烂打要嫁给我、要让我留下来的!如今请神容易送神难,有本事,你自己滚吧,别回来!” 说着,便一把将她甩到了床上。 无赖,这简直就是无赖! 秦冰冰恨不能拿眼刀子将眼前这个道貌岸然、人模人样的伪君子给大卸八块。 这是她的地盘,她凭什么滚! 她狠狠地瞪了燕随一眼,随即跳下床朝着外面大声喊道:“姑奶奶饿了,赶紧给我送饭来!” 不让她说脏话是吗?偏说! 气死了自己、饿死了自己就是便宜了这个混蛋! 看着秦冰冰扭着身子坐到桌前丝毫不顾及形象大快朵颐的样子,燕随眼角隐隐闪过一丝柔和的笑意。 绥远城 齐浩康到达这里已经有三天的时间了,只不过昨日那云鹤山山上的一帮悍匪又来城里抢劫了一番,似是故意挑衅他这个新上任绥远城守备。 看着手下的刘师爷递过来的清单,齐浩康紧锁的眉间迟迟没有散开。 昨日这一次那帮悍匪不仅抢了城里的三个金铺、珠宝铺,甚至还狠狠地重伤了闻讯而来的守兵,比以往任何一次情况都要严重。 这是……在向他宣战? ------题外话------ 二更来啦~ 这两天额头上冒了个大痘痘,好忧伤~ 139 听墙角的燕随 “齐东,派出去的人打听到什么没有?”齐浩康将那些清单随手扔在了案上,略微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从桌前绕了出来。 此次他前来绥远城是带着一支精兵同行的,而齐东便是这支队伍的首领。 因为齐子皓的默许,所以定王府在绥远城这边的情报组织方能听齐东的命令、为他所用。 齐东冷着一张面瘫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不急不缓地同齐浩康禀报了起来。 据他们打听到的情况,那清风寨原本的大当家秦大当家已经在大半年前过世了,现在做主的大当家是他的女婿,入赘进的清风寨。 至于此人姓甚名谁,是什么来历,倒是什么都没有查探出来。 齐浩康若有所思地说道:“照你这么说,现在这个清风寨的大当家可能还不是个一般人了。” 那群悍匪侵扰绥远城的事正是秦大当家过世后才发生的,而那群人的行事章法,甚至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一群普通的土匪。 那么,他们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未及齐浩康想得更深,他便再一次收到了来自清风寨的挑衅。 原以为前两天那帮悍匪才刚刚来过,不会那么快就卷土重来,岂料第二天晚上他们便带着人又来袭扰绥远城了。 再有半个月便要过年了,虽然这小半年来绥远城一直不太平,可该准备的仍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是平静仿佛突然之间就被破坏了。 一支火箭“嗖”地一声射了进来,再来便是连二连三的不断侵袭。 尖叫声、哭喊声,整个街上顿时乱成了一片…… 绥远城的城墙不高,这也无形中给那些悍匪提供了不少方便。 待齐浩康匆匆带着人赶来时,那群悍匪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殿下,这是刚刚那伙人绑在剑上射过来的。”一个兵士双手呈上了刚刚在羽箭上拔下来的纸条。 看着这满街的脏乱与受伤的百姓们,与刚刚那股子祥和愉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伙悍匪今晚没有来抢东西,甚至没有刻意要了谁的性命,但他们就是将这绥远城搅得乱七八糟、人心惶惶。 齐浩康一脸的怒色,连带着胸膛仍有微微的起伏,接过那张纸条仔细看了看,后来终是慢慢地将怒气平复了下来:“派人将这些烧毁的地方处理一下,然后晚上一个时辰换一班哨,仔细点守着。” “殿下,属下觉得您一个人前去不妥。”看了那张纸条后,齐东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对这个做法。 那伙悍匪居然点名要齐浩康独自一人前往云鹤山,否则就要将这绥远城搅得不得安宁。 在齐东看来,那群悍匪是不可能言而守信的,况且,让齐浩康独自一人前去云鹤山,分明就是不安好心。 王爷既然派了他过来,自然就是要保护康王殿下的安全,他自是不能让他独自一人去涉险。 齐浩康微微拧了拧眉:“本王再想想吧!” 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了守备府,原本打算如之前那般继续去往书房,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侯在了二门处。 因为靠近北方的缘故,绥远城的冬天比之定京城要寒冷得多。 陶如玉身上裹着厚厚的披风,却显得整个人更加地娇小,那裸露在外的小脸也因为寒风的肆虐而漫上了冰冷的通红。 见齐浩康走了进来,她微微舒了口气,终于是鼓起了勇气走到了他的面前:“王爷,外头天气寒冷,我给您准备了一些宵夜……” 齐浩康只稍稍看了她一眼,便很快移开了视线,冷声打断了她的话:“不用了,我还有公事要处理!” 说完,便抬步离开了。 陶如玉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眼底的哀伤渐浓,唇瓣也紧紧地咬了起来。 “王妃,王爷他也太过分了!这可是您亲自做的,你在家里哪里就做过这些事儿啊!”自小便跟着陶如玉的大丫鬟素棉在一旁嘟囔着替她打抱不平。 在她看来,这个康王爷也太过分了! 她家王妃哪里都不差,可王爷自从将人娶回来便一直不理不睬,甚至连房门都不进。 现在在这绥远城离得定京城又远,便是想回去和老爷夫人诉苦都没这个机会。 陶如玉收了收神,将眼中的涩意压了回去,虎着脸训斥素棉:“胡说些什么呢!书房那边的地龙烧得怎么样?可别让王爷晚上冻着了!” 素棉小声地应着,说是早就吩咐下去弄好了。 其实她心里还在暗自腹诽,冻着了才好呢! 放着暖哄哄的房间不睡,却偏偏要撇下王妃独自一人去睡书房,冻着了也活该! 云鹤山清风寨。 趁着燕随带人又下山去了,秦冰冰半是恐吓半是哄骗地将看守着她的人给支开了。 其实她心中还是有些奇怪,之前燕随在的时候,在门口守着她的那两个人好像并不是寨子里的兄弟。 只不过这会儿她也没想这么多,一路上遮遮掩掩地便小跑着去了灵儿住的地方。 她自然也就没有听到暗中那两个人对她的各种评论。 “云云,这女人真是咱们主子看上的?怎么看起来那么傻啊!”暗卫甲摸摸下巴表示不解。 暗卫乙一脸不爽:“半月你小子欠揍是不是,老子叫半云,你以后再敢乱叫当心老子打得你哭爹爹叫奶奶!” 暗卫甲撇撇嘴表示将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心里还在哀叹为什么自家英明神武的主子会看上这么一个傻大姐似的女人。 “灵儿、小渝儿……”秦冰冰一看这一路上都没什么异常,到了门口便喊了起来。 还好,燕随虽然和她生气,却没有将小渝儿赶走,这也使得秦冰冰觉得自己暂时可以不给他脸子看。 叶卿渝和灵儿见到秦冰冰过来都是一脸的惊讶,因为这几天她们在这寨子里也不准随便乱走,基本上都待在屋子里。 那个李小树甚至还特意跑过来说是大当家的和夫人吵架了,不过两人通常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让她们不用担心。 灵儿在这待了快两年了,对这情况早就习惯了。 以前老当家的还在的时候,夫人更是经常和大当家的吵架,一言不合还会动手,但是大当家的最多只是在陪夫人玩玩。 不过自从老当家的过世之后,大当家的基本都在让着夫人,除了这一次,就只有将叶卿渝带回来那次,那是因为夫人和大当家的大吵一架之后在闹离家出走。 不过叶卿渝显然就不太放心,那个燕随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息,就和齐浩南一样,而且凭着他能那么快地知道自己的身份,她觉得他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 怎么看,在他和秦冰冰之间,他才是主导感情的那个人。若是,他真的对秦冰冰动了气,恐怕最后吃亏的肯定是秦冰冰。 “小渝儿,这才几天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秦冰冰一脸灿烂的笑意。 不同于叶卿渝在定京城见过的那些扭扭捏捏的大家闺秀,秦冰冰的性子更倾向于男人化的豪爽,说一就是一,绝不会拐弯抹角,这也是叶卿渝短时间内就和她一见如故的原因。 她咬了咬唇,似下定某种决心似的,走上前将房门关了起来,甚至还小心翼翼地朝门外探了探,见外面没人,这才拉着秦冰冰和灵儿进了内室。 “其实,我不叫秦渝,我本来的名字是叫叶卿渝,是东齐人,东齐的定王妃是我的姐姐。”叶卿渝一脸的认真严肃,秦冰冰一片真心待她,她也不想戴着着谎言的面具和她做朋友。 至于为什么没有说她是康王妃,实在是因为如今这已经是一个不存在的身份,她既是离开了便是打算重新开始的。 “定王妃?”谁知秦冰冰的想法和她根本就不在一个点上,她脸上满是欣喜甚至还带着点点激动,“那,那传说中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冷面战神东齐的定王殿下就是你姐夫了?天哪!他可是我最崇拜的人了!听说他十八岁那年便独自带着一支五千人的队伍将西北边域作乱的八个小游牧民族一举都给挑了!天哪!他居然是你姐夫啊!我这两年也去过东齐很多次,听说定王殿下极其宠爱自己的妻子,你姐姐可是太幸福、太好命了!” 叶卿渝一时还没转过来这种画风,只好愣愣地随着她那些夸张的话语不时地点头。 她这算是遇到了姐夫的一个狂热崇拜者? “你不怪我骗你吗?” “嗨,那有什么,那会你又不认识我,要是我遇到一个陌生人我也不会随便告诉他自己的真名啊!”秦冰冰很是豪爽地挥挥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再说了,我倒真是希望你姓秦呢,那咱俩就是一家人。要不,你干脆做我妹妹吧!我那死鬼老爹心心念念的都是我早早过世的娘亲,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都不肯再找人生个弟弟妹妹给我玩,现在好了,他也算是去和我娘团聚了。就这么说了,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对了,还有灵儿,以后你们就是我妹妹,有姐罩着你们!” 叶卿渝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秦冰冰这说一出是一出的性子给弄懵了,不过倒也没有反对。 除了大姐叶卿清,倒是第一次有人给她这般亲近的感觉,真做自己姐姐也没什么不可的。 “我也可以吗?”倒是一旁的灵儿脸上激动难掩,虽是带着面纱可也不难看出因兴奋而亮起的眼神。 她和叶卿渝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是两年前被夫人从东齐的一个小镇上给带回来的。 据说当时是有渔民捕鱼时发现了在海边昏迷的她,而且那会伤势极重,要不是夫人恰好路过肯出手找人来救她,恐怕她早就不在人世了。 可是虽然人是救了过来,脸却毁了,甚至连自己的是谁都不记得了,只隐约脑海里有一个叫“灵儿”的名字。 所以,她一直是有些自卑的。 这会儿,见秦冰冰和叶卿渝谁都没有嫌弃自己,难免就激动了起来。 这边屋子里姐妹三人一片温馨,外头站着听墙角的燕随脸上早已经黑得不成样子了,紧握的双拳青筋毕露,可想而知他此刻心中有多愤怒。 跟在他身后的李小树与李小木兄弟俩也是一脸地愁眉苦脸。 这夫人怎么能这般大张旗鼓地夸赞别的男子,这夸就夸吧,私下里跟自个儿小姐妹说些私密话儿不就好了,偏偏嗓门还这么大,还好死不死地给大当家的听着了,而且他们俩还倒霉地跟在了大当家的后面! 这就算大当家的脾气再好,这会儿怕是也绷住了。他们能不能假装不知道然后直接晕倒啊! 看着燕随那张虽是想杀人的黑脸,显然是不能。 于是在燕随那利眸喷火的目光威压下,李小树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敲了敲门…… ------题外话------ 一更么么哒~ 140 被坑的齐子皓 屋子里的说笑声戛然而止。 灵儿走过来,打开门便看到了一脸菜色状的李小树,随后,便是他身后脸色堪比阴云满布的燕随。 “灵儿,是谁呀?”秦冰冰也大剌剌地走了过来。 结果就直接撞进了燕随那双深邃锐利的眸子里。 他沉默着看向她,眼里看不出喜怒,也并没有转开眸光,仿佛要将她那张略带心虚的小脸上每一个表情都看得巨细靡遗、明若观火。 同样地,秦冰冰也迎上了他的视线,定定地凝视着那双黢黑的眼睛,不同以往那般凛冽,而是那么淡又那么远,仿佛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沉甸甸的随时会流泻而出。 “回去。”燕随的手伸了过来。 便是刚刚以为燕随在听了那些话之后一定会大发雷霆的李小树和李小木都是一脸茫然。 夫人平时若是和他们这些兄弟们走得近了些,大当家的都会吃醋不高兴。 这今天,是转了性子了? 秦冰冰的手递了出去,那被温暖细致包裹的感觉瞬间让她心中一动,她随着燕随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前,甚至能听到踏着未化的积雪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些天心中的郁气仿佛一瞬间便一扫而逝,秦冰冰的嘴角渐渐地弯了起来,握着的手也转而挂进了他的臂弯里。 燕随转身低头朝着他笑了笑,冬日里能融化寒冷的暖阳也不过如此…… 定京城定王府 窗外飘起了簌簌的雪花,寒风呼啸的声音便是隔着屋子都能些微地在耳边震荡。屋子里烧着厚厚的地龙倒是感觉不到寒冷,只若是一打开门那种冰火两极天的感觉便会十分明显。 刚刚才至酉时,外头便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叶卿清乌发披散,手里拿着一本书卷,靠在屋内特制的一张狐皮软榻上,身上搭着一条厚厚的织锦软毛毯子。 因着她有孕的缘故,屋子里并没有燃任何熏香,只有那从林子里折来的素梅飘着淡淡的清香味。 如兰和如梅在屋里陪着她,坐在小榻上径自忙着手中的绣活儿,也不去扰了这份宁静。 她们手中是给未来小主子做的衣帽儿,王妃倒是想亲自给孩子一份心意,可无奈却并不擅长这些,王爷更是不准她动手。 这贴身丫鬟做出来的也是一样,端的是王妃娘娘的一份心意。 “咯吱”一声,叶卿清抬眼望去,便见齐子皓推门走了进来。 “回来了?”叶卿清粲然一笑,掀开身上的毯子,便下了榻朝他走了过去。 齐子皓解下身上的大氅,放到了一边,上前便揉了揉她的发顶:“这几天孩子乖不乖?” “哼,有了孩子便一回来就先问他,都不关心我了!”叶卿清故意不满地轻哼,小声地嘀咕道。 微微耍着脾气低着臻首,从齐子皓的角度看下去甚至还能看到她裹在厚厚的衣裳里面的一截白皙的颈项。 “不是怕他让你累着了吗?”齐子皓抬起她那张早已偷笑不止的小脸,伸出手在两颊轻轻地捏了捏,煞有介事地说道,“不错,总算是养胖了点,这脸上都有肉了。” 孩子才刚刚两个月,叶卿清的身材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变化,只不过身边的人个个都在她吃食上盯着,每天虽不至于吃得过量,可各种的汤汤水水总是少不了的。 府里的几个老嬷嬷当年也是伺候着苏明心生了齐子皓与齐思思兄妹,所以这吃食的度把握得还是很好的。 但即便是这样,这大半个月养尊处优的生活还是让叶卿清的脸又圆了一圈。 同时下所有的姑娘们、小媳妇儿们一样,叶卿清是个极其爱美的性子,往常最为得意的便是她那张精致的巴掌脸。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齐子皓本也就随便一说,可叶卿清听了之后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似乎想起来这两天照镜子的时候的确是不像以前那般好看了。 “怎么了?”见叶卿清拂开了自己环在她腰间的手,一时没明白过来这小丫头到底又是在闹些什么。 听肖扬说怀了孕的女人都很敏感,想一出是一出,而且极爱乱发脾气。莫非他的清清也这样? 齐子皓见她阴着一张脸似泄气般坐回了榻上,闪着步也跟了过去,坐到了她身边,将人转了过来面对着他。他将双手轻轻地搭在她肩膀上,俯首看着她的眼睛:“这好几天没见了你就不想爷,嗯?还摆着个脸子,小没良心的!” “以后我不要总是吃东西了。”叶卿清忽然没头没脑地就来了句。 这才刚刚两个月呢,要是再这样下去她得成什么样了! 分明记得表姐齐丽姝那会有孩子的时候就没什么太大变化,这只要把该给孩子的营养吃了不就成了吗?天天催着她吃东西! 齐子皓一愣:“最近吃得不合胃口吗?” “不是不是不是!”叶卿清见这个男人根本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顿时就急了起来,“我不要被你养成小猪!” 哦! 啊? 齐子皓以一种怪异的眼神打探着她,忽而嘴角一勾,难得地笑出了声来,把她抱到了怀中:“你怎么有了孩子之后越来越笨了,爷就跟你开个玩笑你也能当真?再说了,便是小猪,我的清清也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小猪!” 女人怀孩子嘛,哪有不胖的,虽然食色性也。 当初刚刚相遇时,叶卿清最先跳进他眼里的的确是妍丽动人的美貌和出浴之后那曼妙的身材。 可他又岂是那等肤浅之人,他爱上的是她的性子。嗯,特别是她时常敢给他脸色看、和他耍小脾气的娇蛮性子。 “胡说!”叶卿清伸出粉拳便捶上了他的胸膛。 齐子皓满脸的笑意,捏出了她的拳头,:“好好好,是胡说。不过东西还是得吃,谁让你这小懒猪吃过了之后便不动呢!赶明儿开始,我陪着你天天在园子里转上几圈,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也不会冻着。” 最主要还是肖扬和他说平时得多动动,那样生孩子的时候才会少吃点儿苦。 虽然听着他一口一个“小猪、小懒猪”确实觉得心里不舒服,可齐子皓说得也对,这天气一冷,她就是爱缩在屋子里不动。 再加上因为她有孕的缘故,齐子皓吩咐府里的大事儿小事儿暂且都不让她管,便是连动脑子的机会都没了。 “对了,你这次去皇家寺庙是因为先帝爷的那些妃子么?出了什么事儿了?”想起刚刚便想问他的事儿,叶卿清在他怀中仰起了脑袋,大眼眨巴眨巴地带着一股子探究。 齐子皓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也没瞒着她:“皇家寺庙那边失了火,而且据说是因为先帝爷的罗太嫔思念先帝过甚,这才纵了火的,罗太嫔自己也死在了大火里,而且还连累了不少其她的人。” “那你们此番前去是?”皇家寺庙怎么着也不是一般的地方吧!怎么会轻易就出了这种事情? 齐子皓眯了眯眼:“先帝在位时,本就不太重女色,后宫统共也没几位妃子,前几年还相继病逝了几位,再加上这次皇家寺庙的事儿出了之后,便只剩下了当初的顾淑妃与刘贤妃。太后的意思是,将人接回宫来。” 虽说现在是齐浩南在当政,可顾淑妃与刘贤妃毕竟都无子嗣,即便接回宫中也不过是安置个宫殿出来罢了。 所以,太后的意思也是不想让人有所话柄。 顾淑妃?叶卿清想起她与齐子皓成婚之后的第二天去宫里谢恩那次曾在御花园遇到过她。 那时候便觉得她不是简单的人,只不过她后来并无任何动作,叶卿清倒是也将她抛到脑后了。 只不过,这次怎么都不觉得皇家寺庙失火的事儿会有那么简单。 齐子皓自是看清楚了她的疑虑:“皇上和我的意思都是,如果这两个活着的人其中真有一个有嫌疑的话,与其将人放在看不到的地方,不如就摆在眼前。若是她们真有什么诡计的话,迟早还得动手。” “子皓,那你这次去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这个顾淑妃有些什么问题?”叶卿清心里总是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顾淑妃此人在宫中十几年,却几乎可以说是无欲无求的代表了。特别是当时的三皇子死后,更是几乎成了隐形人一般的存在。 可在皇宫中便是这样,越是平静,有时候内里可能就越会波涛汹涌。 齐子皓摇摇头:“因为顾家的原因,皇上这次派了顾煜与我同去,便是他都没有觉得任何不妥,若不是她演得太好便当真的是没什么问题了吧。” 叶卿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然的确不乏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暂时也就没再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了。 反正齐子皓说得挺对,现在人在眼前看着,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只要出手就必定会露出马脚。 云鹤山 燕随抱着手看着负手立在清风寨大堂里的齐浩康,眼中微微闪过戏谑:“康王殿下果真是好胆识!竟真的独自一人就前来了。” 原本还以为要多花些心思才能将人“请”过来,没想到这个康王殿下倒是个不怕死的! 齐浩康也没想到传说中的清风寨大当家竟会是个年轻雅致的贵公子模样的男人,他双眼微眯,暗中打探起了燕随。 看来之前他与齐东分析得应该也是没错,这个清风寨的大当家并不是普普通通的匪类。 他双手依旧负在身后,淡淡地道:“大当家的既然想见本王一面,如今本王人也来了,大当家的有什么目的直说便是!” “哈哈哈!”燕随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以一种打量的目光看得齐浩康颇有些不自在,“康王殿下与传说中似乎是不太一样,这般胆识,便是一国之主也未必能比得上!” 燕随这话中的含义太多,说齐浩南比不上他?还是在试探他究竟是否有异心? 其实,燕随当下还真是没有挑拨离间这个意思,东齐现在如果起了内乱对他那也没什么好处。 他只是唯恐天下不乱,寻个乐子罢了。 因为自从叶卿渝被秦冰冰带了回来之后,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当初叶卿渝是诈死离开的定京城。 而如今暗中在找她的有三拨人,一波是在叶卿渝离开了定京城之后便绑了她、欲带回北燕的人,一波是东齐定王殿下的人,而这最后一波不是齐浩康这个丈夫却是她名义上的大伯哥、现任东齐皇帝齐浩南手下的人。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还真是耐人寻味啊! 所以,他干脆也就顺势将叶卿渝留了下来,齐浩南重视她、齐子皓又是她的姐夫,这以后用处还真是源源不尽! “其实,我只是想请康王殿下来做个客罢了!”燕随坐了下来,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做客?”话语间显而易见的疑问,连眼神中都满是警惕与戒备。 燕随的嘴角微勾,一抹邪肆的弧度扬了上来:“康王殿下,你暗中带着的那些人的确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若是放在平常,那是一点亏都不会吃的。只不过,你似乎忘了,云鹤山是我的地盘,若是我要动手,便是你们东齐那个号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来了也是没用!” 这番话里,对齐子皓的蔑视清晰可见。很明显,燕随是将昨晚某个女人的话给听进心里去了。 燕随手下微动,立时便有四个劲装男子出现在了齐浩康身后,光凭气息,便知他们的武功与齐子皓身边的齐东等人是不相上下。 齐浩康看向燕随的眼神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齐浩康被带走之后,燕随召出了另一个手下:“将困在云鹤山里的那些人全都放回绥远城去!” “另外……”眼中算计尽显,“将当初燕国璟王花银子买通云鹤山上的悍匪去东齐绥远城作乱的事大肆宣扬出去。记住……最好……是宣扬得东齐人尽皆知。” 燕随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除了无尽的嘲讽还有浓烈的杀意。 璟,是为尊贵无比之意,若非内定的储君或者极其受宠的皇族中人是根本担不起此等封号的。 燕傲天居然敢将燕少桓一个外姓贱种封为璟王,这分明是丝毫没有将如今的襄瑞太子放在眼里。 璟王,是为了与宸王这个封号遥遥对立么? 只可惜,燕少桓在他看来不过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罢了! “对了,半水,你且先回云阳城和半山他们会合,告诉燕旭,将该办的事全都准备好。这里半云半月和初字辈的四人留下来即可。” 半水脸上一喜:“主子这是打算回去了么?” 燕随淡淡地点了点头:“只要东齐那边因着绥远城和齐浩康被抓的事陈兵边境或者朝燕傲天施压,便是本王回去的最好时机。毕竟这朝上还有一部分老臣是记着父王当初的恩情,暗中向着大哥这边的。燕傲天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自己没有儿子便想将我北燕皇位传给他的外孙,简直是痴心妄想!” 之前不断袭扰绥远城但不做出大动作不过是为了等东齐派一个有分量的人过来罢了,现在万事俱备,这东风也马上要吹起来了,该是时候离开了…… 定京城 齐子皓没想到在大年前夕齐浩南居然提出要独自带着人暗中前往绥远城。 御书房中,一黄一墨的身影对峙而立,对与齐浩南说的这个做法齐子皓显然是不太赞同。 他双手环着胸,一脸戏谑地道:“如今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消息说绥远城的事北燕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想挑起战端。那些老臣们一个个地争着辩着这场战到底该不该打,你倒好,居然丢下这个烂摊子要去独自涉险?” 齐浩南微微拧眉:“渝儿很可能在清风寨,所以这一趟朕必须得去!” 之前打探得来的消息,说是叶卿渝曾和两个女子一路同行,而那两个女子便经常出没于云鹤山周边。 齐子皓嘴角抽了抽,这遇到了女人的事便如此不淡定了:“那你怎么和百官去说这件事?难不成说你是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独闯龙潭虎穴?” 齐浩南暗自睨了他一眼:“朕会安排钦天监卜一只卦,说是为了来年东齐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朕需要斋戒沐浴七七四十九天,期间任何人都不能见。至于国事,你帮朕代理即可。” 敢情人家这是所有的事情都计划好了,专程来告知他顺便坑他一把? 齐子皓眼珠微动,嘴角的笑容暗含几分算计:“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今年东海那边进贡来的夜明珠、南疆那边送来的火灵芝……” 未等他说完,齐浩南不耐地挥挥手道:“你看上国库里什么宝贝儿想拿去讨好自己的媳妇儿就拿什么便是!” 齐子皓以前从来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齐浩南一听便知他是为了送给叶卿清,也懒得和他多话。 总之,这一点小东西还拿不穷他便是。 “何时动身?”齐子皓正了正色,语气认真了起来。 “明天晚上,朕会带着莫殇与青龙二十卫同去。” 齐子皓点了点头:“至于北燕那边的事儿,也不知道设下这个局的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对方显然是想看咱们和燕傲天那边反目成仇。” 齐浩南闻言冷笑一声:“也未必,或许只是为了打燕傲天和燕少桓这对祖孙的脸罢了。毕竟被封王没多久便出了这种事,怕是北燕朝廷那边也不好交待吧!这件事,咱们做做样子即可,下令镇北军陈军边界,势必要让燕傲天给个说法。至少,不出点血那是不成的。” 北燕这些年惯爱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而且现在他们东齐和南楚形同结盟,这个头,燕傲天不低也得低! ……*……*…… 齐浩南带着人一路快马加鞭,竟是短短十天内便带着人赶到了绥远城。因为之前已经接到了齐子皓的密信,是以齐东见到齐浩南时也并没有多大诧异。 并且将这些天打探到的有关清风寨的事情一一和齐浩南禀报了。 “你是说,这云鹤山上设了阵法?” 齐东点头,若非如此,当时暗中护送齐浩康也不会失手。 齐浩南微思,看来,不出意外的话,这场局便是这个神秘莫测、手段高深的清风寨大当家的所设的了。 “莫殇,你可有把握能破阵?” 莫殇一张冷脸因为那道骇人的疤痕更添几分冷意:“属下也曾学过奇门遁甲之术,若是自己一人前去当是不会有太大问题。” 因为对对方的情况不了解,莫殇也不敢随便夸下海口。 齐浩南的眼神凛了凛,走到桌边疾笔书信一封,将之交到了莫殇的手里:“今晚,你前去一趟清风寨,将这封信交给那个大当家的!” ------题外话------ 不好意思,今天有些事儿更晚了~ 燕随的这个局,大家应该也看明白了吧,他就是想让东齐和北燕对上。 至于他的身份以及还有许多没解释的地方,后面都会说。 嗯哼,燕随的武力值以及一些暗中势力与齐子皓是不相上下的,期不期待将来他俩强强对碰? 141 他走了,不要我了 莫殇去了一趟清风寨之后,第二天燕随便来赴了齐浩南的约,而且还是光明正大、大摇大摆地进了绥远城。 “燕当家的倒是好胆魄!”看着一派轻松坐在他对面品酒自怡的男人,齐浩南鼻间一声冷哼。 燕随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微微勾唇:“英雄所见略同。前几天,我也对着令弟说过这种话。” 其实燕随的性子与齐子皓有些像的,只不过与齐子皓是因为多年的相处的缘故,而此番看着燕随这种插科打诨的样子,齐浩南还是对他无甚好感的。 尤其是在看到派出去调查燕随的人呈上来的资料,原来对面这个男人这大半年来竟是将整个北燕和东齐玩弄于掌心,耍的团团转。 虽然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确手段了得,可作为其中被耍的一方齐浩南心里有些不满也是在所难免。 “燕国失踪多年的宸王殿下、如今北燕皇帝燕傲天的亲侄子、襄瑞太子燕明朗的亲弟弟燕黎宸,不知道朕手中的这些情报可有错?”齐浩南眼中闪着一丝莫名的色彩,语色淡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些与他二人根本无关的事情一样。 燕随的举杯的手微微顿了顿,没有开口否认,却轻轻地笑出声来,嗓音醇厚似是带着回音一般:“都说东齐皇帝虽然年纪轻轻,可是登位之后却是手段凌厉,行事作风丝毫没有犹疑,甚至是更胜你的父皇隆正帝一筹,如今看来确实并非虚言。 燕傲天那个老贼上蹿下跳了那么久,都没能将本王给挖出来。皇上不过短短时日便将我给调查得一清二楚了。既是什么都知道了,那皇上约我见面定是有所要求吧,不妨开门见山直说便是了!” 对于齐浩南能将他的身份查得这么一清二楚他确实是有些惊讶的。 毕竟当年迫不得已离开了云阳城,后来积蓄了一些力量欲卷土重来,却在三年前不小心着了道,险些丧命于燕傲天派来的人手中。 后来,他制造了各种假象将自己的身份掩藏了起来,蛰伏在云鹤山,只待等到最合适的时机再返回朝中。 这段时间,也只派人秘密与大哥燕明朗还有侄儿燕旭联系过。 他可以肯定,在这期间,绝对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齐浩南斜睨了他一眼,复而冷嗤一声,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对他的不喜:“你这手段确实也挺高明的,只不过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欲挑起东齐与北燕的事端恰好暴漏了你的动机,再联系一下北燕近些年来所发生的事猜到你的身份也并非难事。” 哦……原来如此! 燕随心想这个齐浩南脑子倒是不错,反正是比那个傻乎乎的送上门的齐浩康要强。 其实吧,也不能这么说,齐浩康也不算笨,只不过他倒霉,遇上的是他燕随而已。 “那皇上此番究竟意欲何为?”说也说了,谱子也摆了,这会该进入正题了吧? 看着燕随那张明显一副想要看好戏的脸,齐浩南眉间渐冷:“朕只想要你手中的一个人!” “不知是康王殿下,还是……康王妃呢?”燕随似是故意要刺激齐浩南一样,将“康王妃”三个字咬得无比清晰。 只不过,显然他想看齐浩南变脸的打算是失策了,即便介意这三个字,可也没到听到随便一说就会失态的地步。 过去的终会过去,康王妃早就不存在了,以后她只会是叶卿渝,是他未来的皇后,唯一的皇后。 “你心知肚明。”语气里已经渐渐有些不耐烦。 燕随也不再与他纠结于这件事,情情爱爱这种事,最是烦人有坏事儿,他可不就是遇上了一个麻烦么! “人我可以送回来,不过我希望皇上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嗤,朕为何要答应你?你真以为一切都掌握在你手中?若是朕按兵不动怕是你想借着这次东风踩着燕傲天的脸回朝也难吧!” 齐浩南不喜欢被任何人威胁,尤其是这个威胁的筹码还是他的心上人。 燕随闹了这么一出,不就是想让燕傲天与燕少桓的威信大打折扣,他好趁虚而入么! 可这事,还真得他们东齐愿意配合才行。 “皇上何不先听听我的条件再说?” 齐浩南并未接他的话,不过也没拒绝他开口。 “既然皇上把事情都查得一清二楚了,自然也该知道叶小姐是被我夫人救回来的吧。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这件事后皇上不要追究清风寨对绥远城做的这些事情。”燕随说着说着话里的一丝沉重便明显地展露了出来,或许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又或者是想到了些什么。 齐浩南微微看来他一眼,思虑之后,终究是点头同意了下来。 清风寨 燕随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黑,而秦冰冰却没有像以往那般因为他莫名其妙地晚归而朝他发脾气,反而是一脸灿笑地拉着她进了屋里,甚至还神秘兮兮地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双眼说是要给她一个惊喜。 若是放在以前,燕随定是不喜欢这些套路的。 在他骨子里,还是一直认为女孩子便该规规矩矩地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而不是像秦冰冰这般整个就是一疯丫头。 所以,在一起的这三年他也时刻想着将她潜移默化成自己心中的那种样子。 其实,到后来,燕随才明白,爱入骨髓之后,心中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模板。不是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而是你有的样子我都喜欢。 只不过,今晚当秦冰冰那双温软且带着馨香的手抚上他的双眼之时,他并没有像以往那般以一种义正言辞的态度去教导她,而是随着她一起胡闹了起来。 随着步伐的迈进,一股浓浓的饭菜香味渐渐飘进了他的鼻息中。 秦冰冰的手放下来之后,燕随有了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喉间微动:“这些,都是你做的?” 秦冰冰难得的有了小女儿般的娇态,轻轻地点了点头:“是我让厨房里的王婶教我的,你快坐下来吃吧,一会儿该冷了!” 燕随并未移动步伐,而是一把拉过秦冰冰的双手,仔细地看了起来。果然,被油溅到的痕迹很明显。 秦冰冰虽然不是什么大家小姐,可自小也是备受秦大当家的疼爱,从来也没做过这种粗活。 一时间,燕随心中似是被一些莫名的情愫迅速填满,其实,类似的事情以前便也有过不少次。 秦冰冰有多爱他,恐怕连她自己都比不上他了解得清楚。但是,他经常刻意地去忽略这些,也不愿意承认秦冰冰在做那些事的时候,他的心中亦是有所波动的。 秦冰冰后知后觉地将手抽了出来,背到了自己身后,那张氤氲着娇红的小脸此刻显得格外地动人。 “以后,不要再做这些事了,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晚上睡觉还踢被子,每次说你之后还耍小脾气。”燕随难得地像今晚这般耐心地与她絮叨了起来。 秦冰冰娇笑着挽住了他的胳膊:“反正有你在啊,就算我晚上踢被子你也会给我盖上的。” “我也不可能一直这样。”燕随下意识地就回了一句。 见秦冰冰一脸不解地看了过来,他嘴角微微扬起:“我的意思是你懂得学着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了,知道了!”秦冰冰微微嘟着唇对他撒娇,“赶快去吃饭,尝尝我的手艺,这大冷天的,一会儿才全都冷了……” 话音刚落,便被拖入了一个清香冷冽而有异常熟悉的怀抱中。 燕随一手箍住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大掌将她的脑袋狠狠地压向了自己,晶亮灵动的眸子与一双冒着浓烈火花的黑眸撞个正着。 “唔……”秦冰冰的话还来不及讲完,燕随猛烈的攻势便一波连着一波地接踵而至。 充满特殊清香的男性气息盈满了秦冰冰的鼻息,不一会儿就带着她一起沉沦了下去。 两人难舍难分,一路紧紧贴合着倒在了床榻上。 不一会儿,床影微摇,混杂着各种暧昧的声音久久未曾停息。 这一夜,燕随似是像一头不知餍足的兽一般,恨不能将秦冰冰完全地拆吃入腹。 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这一场纠缠究竟是经过了多少时间,直到翌日五更鼓响之时,他才停下了这恍若失控一般的行为。 看着身下疲乏不已直至昏睡过去的人儿,燕随想了想还是抱着她一起进了洗浴间…… “主子,咱们该出发了!” 燕随穿戴整齐,微微撇头看了一眼床帐之间,终究是带着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啊!”清风寨的清晨,叶卿渝是被一声尖利的叫声给吵醒了。 她拥着被子倏地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刚刚那叫声来自于秦冰冰,她不会听错! 匆匆忙忙地将衣裳穿好,便一路跑去了叫声来源的院子里。 踏入房中之时,只见屋里一片凌乱,就像是被盗贼前来光顾过一般。 而秦冰冰甚至只穿着单薄的外衣,连鞋都没有套上,就那样脸上挂着泪痕、双目无神地跌坐在了地上。 虽然屋子里烧着暖暖的地龙,可屋门敞开,冷风还是一阵一阵地灌了进来。 叶卿渝被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怎么叫她都没有回应,后来还是与闻讯赶来的灵儿一起合力将她搬坐到了床榻上,拿被褥将她紧紧地裹了起来。 “冰冰,冰冰,你怎么了?”叶卿渝一边不停地替她搓着已经冻红的双手,一边焦急地喊着她。 秦冰冰嘴角微微蠕动,好半天才“哇”的一声大哭泣了起来。 “小渝儿、灵儿,怎么办?他走了?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呜……”秦冰冰像个孩子般大哭了起来。 灵儿在一旁不解地问道:“谁走了?夫人别哭了,别哭了啊!” 叶卿渝试探着道:“是大当家的?” 秦冰冰点头,在一旁哭得不能自已,甚至连身子都在一颤一颤的:“他走了,都走了,全都带走了……” 今早醒来,她便发现了身边没有了燕随的身影。 往常他虽然也会不声不响地便下山办事,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一早便离开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有打上一声。 秦冰冰心里隐隐有些不好预感,却发现他平日最爱的那把佩剑,甚至他的衣裳、书墨全都没了踪影,所有与他有关的一切都不见了,仿佛这里从来都没有过他这个人,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秦冰冰的一场梦…… 怪不得,怪不得他昨晚会和自己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甚至还一反常态地连天黑都等不到便和她做起了那种事…… 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不要她了! 看秦冰冰这般难受的样子,叶卿渝咬了咬唇,正想安慰些什么,却听得外头又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她走出屋子欲看个究竟,却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看到这个身影…… ------题外话------ 一更么么哒~ 142 诀别不说再见(二更,感人) 叶卿渝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看到齐浩南。 他一袭绛紫色锦袍,头束玉冠,额前散落着一缕碎发,发丝上、肩上那些零零点点的雪花使得他绷紧的脸部线条显得更加地冷冽。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对峙着,齐浩南那黢黑似暗藏无尽话语的双眸像是要整个地将叶卿渝吸附进去,这一刻,仿佛周遭的一切人事都被他们忽略了过去,只有彼此对视的两人,只有齐浩南和叶卿渝的世界…… “皇上。”叶卿渝低低地开口,小小的、细细的声音,没有惊慌、没有抗拒、似乎也没有意外,轻飘飘的,就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耀进了齐浩南的心里,将他心里这些天的恐慌、担忧、愤怒、生气、自责等等各种负面情绪一一融化了开去。 他迈开步子,缓缓地走到了她身前,看着她仰头看向他的如秋水一般干净的眼,忍不住伸开双臂,将人轻轻地圈到了怀中。 叶卿渝也没推拒,或许是这一刻的宁静来得太过美好,亦或者是这些日子的思念来得太过泛滥。 “你们……”直到灵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叶卿渝才反应过来蓦地一把将齐浩南推开。 看到齐浩南眸中那深邃而又锐利的目光,灵儿吓得一把低下头去。 她这是破坏了些什么吗?那个男人的眼神简直太可怕,像是要把她给撕了似的。 这时候,秦冰冰也已经梳洗整齐地走了出来,虽然眼眶依旧是通红通红的,可好歹哭声是停了下来:“小渝儿,他是谁呀?是你相公吗?” 之前叶卿渝曾说过她已经嫁了人了,只是却未曾细说,因此秦冰冰看到齐浩南的第一眼便以为他就是叶卿渝的相公。 “他不……”叶卿渝否认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齐浩南轻飘飘地接了过去,“我是她相公!” 嘴角还隐着淡淡的笑意,也不在乎叶卿渝瞥来的愤怒的小目光。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没有齐浩南想象得那么美妙了。 秦冰冰双手叉着腰便站到了他的面前:“你是怎么做人家相公的!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出门呢!你知不知道,幸亏小渝儿遇到了我,不然还不知道要出些什么事儿呢!你说说,是不是你对小渝儿不好,她这才离家出走的?” 齐浩南的嘴角抽了抽,显然被一个女人这样指着鼻子来说大道理还是第一次。 当然,以往没有人敢这样,而且如秦冰冰这般的女人也算是万里挑一的异类了。 只不过齐浩南的脸色虽然不大好看,却出乎意料地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秦冰冰的一番指责教导。 这般良好的认错态度让秦冰冰顿时便没了刚刚那番嚣张的火气,同时心里也是心酸无比。 明明都是相公,为何她的和小渝儿的差距会那么大呢! 瞧瞧人家这相公,为了自己的娘子被她这般指责一番都不还口,可燕随那个混蛋…… 秦冰冰再次抹了一把辛酸泪,同时心里也在想着既然燕随都不肯要她了,她也绝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死乞白赖地追着他不放,臭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几人离开时,齐浩南微微顿了顿步子,别有深意地朝墙后的暗处看了一眼…… “云云,你说他是不是发现咱们了?”隐于暗处的某两只中,暗卫甲半月又忍不住开了口。 半云瞥了他一眼,发现那是正常,刚刚那人的武功虽然比不上他们主子,可也不是泛泛之辈,只不过显然人家也没打算揭穿他们。 半月见半云不搭理他,又暗自咕哝了起来:“真不知道主子是怎么想的,刚刚咱们分明都跟着他一起走了,可还没走到半路居然又让咱们折回了清风寨。眼看着半山和半水他们那些人全都跟着主子去云阳城了,你说主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半云不耐烦地将袖子从他手里扯了出来,也懒得和他解释。 主子让他们回来暗中保护夫人自然是因为看重夫人了,就这人一天到晚比比个不停。 半水则不这样想,他觉着吧,自家主子三年前那会被逼婚分明是心里不情愿的。 其实夫人对主子倒是挺好的,就是人有些傻,还有那嗓门和哭声……简直就是魔音入耳啊! 叶卿渝跟着齐浩南身后进到了清风寨的大堂里,堂里立着一个男子略显瘦削的背影,一身白衣之下,尽显得有些苍凉的感觉。 待他转过头来之时,叶卿渝心中一颤,齐浩康,他怎么也在这儿? 显然在这里会看到叶卿渝于齐浩康而言也是相当地意外。 只是,这种一闪而逝的欣喜与震惊很快便化为了一潭平静,他拱着手朝齐浩南问安:“皇上。” “绥远城这边的事已经解决了,你若是不想待在这里,朕会把你调回去,再派人来接替你。”齐浩南淡淡地道。 齐浩康微微扯唇,眸子里如平静无波的海水一般:“多谢皇上好意,不过臣想继续留在这里。” 齐浩南抬眼,眸光利利地看向他,随即又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叶卿渝:“好,你带过来的那支精兵,也会同你一起驻守在绥远城。” 齐浩康谢过恩典之后便与齐浩南告辞先行回了绥远城,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叶卿渝一眼。 “他娶了陶如玉了。”看着叶卿渝有些失神的面色,齐浩南心中不悦。 “啊?”叶卿渝微微有些呆愣,“如玉?是不是……” “你想说是不是我又在背后使坏,故意把人塞给了他是吧?”齐浩南冷嗤一声,眼神里染上了无尽的冰霜,“什么时候我在你眼里就成了这样一个卑鄙小人了,其他的个个都是好人,就连素不相识的人你都敢跟着人家到处跑,而我不管做什么事情在你眼里霸道不讲道理是不是!” 叶卿渝低了低头,扭着小手,目光有些闪躲,似乎是不太敢去看眼前的男人。 这副模样,与她以往那般做错了事儿,又不敢在他面前承认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齐浩南怒极反笑,和她计较些什么呢! 小时候这丫头还敢搂着他的脖子在他面前撒娇、抱着他缠着他,可是大了大了却好像变得越来越怕他。 或许,该如齐子皓所说的那般,女人都该被温柔如水地对待。 他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眼神渐渐变得柔软:“其实你根本用不着内疚,难不成就要因为觉得不能回应他,你便要赔上你的一生了?这次你跟我一起回去,宫里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和你保证,我会好好的对你的,只对你一个人好。” 辞藻并不华丽,也没有太多虚无缥缈、浮华夸大的诺言,可叶卿渝心里还是被这些质朴到极致的话给满满的填上了。 其实,自从见到齐浩南的那一刻起,知道他可能是因为她才不顾一切带着人暗中来了这里,叶卿渝就想抛开一切的顾虑与困扰,立即扑到他的怀里。 可是…… 她咬了咬唇,抬眸迎上他略带期盼的眼神:“皇上,你忘了,在世人的眼里,叶卿渝早已经不存在了。” “如果是为了你,背负这种骂名又如何?千古功名,最后不都会化为白骨一堆。朕自认登上帝位之后无愧于东齐、无愧于百姓,那么,世人要骂,便让他们骂好了。还是说,你不愿与我共同进退?”齐浩南直直地盯着她漆黑明亮的眸子,似要一眼看进她的心底。 “我……”叶卿渝嗫嚅着唇瓣,一时不知该怎么去回答。 都说在面对一段感情时,女人可能极易冲动不如男人那般理性。 可事实上,由于她们天生就敏感的性子,她们会比男人想得更多、想得更远,绝不会如他们那般看似是理性包裹着的果决,实则拼的只是一腔热血与冲动的决断。 叶卿渝此刻不再有一点怀疑齐浩南对她的心,可正因为如此她才不得不去为他考虑。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她却不能让他的帝王生涯添上一个这么大的污点,她不怕与他风雨同路,却不忍他为了她而受伤害。 “我,我……”叶卿渝踌躇了半天,无法说服自己应下他的话,可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你姐姐有身孕了,你就不想回去看看她?还有外祖母也因为你的事情缠绵病榻,你难道就忍心把她们全都抛下了?”齐浩南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对着叶卿渝也要采取曲线救国的手段,可似乎目前这是唯一的法子了,经过这次的事情他是不敢再逼得她那么狠了。 那种差点失去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果然,叶家的人就是叶卿渝的软肋,她此次闹出这种事情最对不住的便是姐姐和祖母。 她们是她最亲的人,可她却瞒天过海来了这一出,让她们为她忧心着急。 细思之下,叶卿渝点了点头:“好,我和你回去,但是我不能和你进宫,也不能再以‘叶卿渝’这个身份光明正大地露面。” “先回去再说。”只要她肯和他回去,其他的一切自是好说。 “你先答应我。”叶卿渝丝毫不肯退让。 齐浩南眯了眯眸子,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这么难缠! 最后,虽是不情不愿,但还是勉强点头应了下来。 齐浩南带着叶卿渝去了绥远城的客栈,因为齐浩南这次是暗中前来,只有齐东等人知情,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们一行人便包下了绥远城最大的一家客栈。 往常经过绥远城的商队有那些出手豪爽的包下一整间客栈也是常有的事儿,是以他们这一举动也并未引来怀疑。 京城那边的事儿到底不宜耽搁,是以将绥远城的事解决了之后齐浩南便准备第二天一早便上路。 只不过,刚刚将叶卿渝带回来的当晚便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客栈老板一见新上任的守备大人居然带着人亲临,很是识相地便将场地全都让了出来。 同时也知道住在这里的这一伙儿人怕是不简单,但他能在绥远城开了二十多年的客栈,也不会是笨的,不会知道的自然不会高挂这颗好奇心。 听了齐浩康等人的来意之后,在座众人脸上神色各异。 齐浩南嘴角微动,看着做一副男子装扮的秦冰冰道:“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定京城?” 秦冰冰点头,双手搭上了叶卿渝的肩膀:“自然了,小渝儿是我的妹妹,我现在没地方去,难不成还不能上她家啊!” 她并不知道齐浩南的身份,可看着大概也不是个简单的,只不过她秦冰冰也不是个怕事儿的。 还敢暗地里瞪她,她就要把手搭在小渝儿肩上怎么了! 看着齐浩南充火的目光,秦冰冰干脆手就不放下来了,朝着齐浩南挑衅的一笑。 “冰冰,你真要和我一起去定京城吗?那清风寨的兄弟们怎么办?还有……大当家的他……” “我已经和兄弟们说过了,让他们以后不要再干这种打家劫舍的活儿了,毕竟以前我爹还在世的时候就曾有过金盆洗手的想法,我也想让兄弟们不要再干这种缺德的活儿。而且,你们这位守备大人说了,可以帮他们就在绥远城开个镖局,以后也好自食其力。”秦冰冰刻意将燕随这个话题避了开去。 那男人嫌弃她这么多年了,还一声不吭地就把她给抛下了,她也不屑再去想他! 她秦冰冰又不是嫁不出去的丑八怪,看着吧,她总要找一个什么都比燕随那个王八蛋强的人再嫁了! 齐浩南挑眉:“也行,正好你和渝儿也可以一起做个伴!” 那个燕随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的样子实在是太令人厌恶了! 现在看来,那个燕随派了人留在这个笨女人身边,也未必就如她所想得一样没把她放在心上,若是这个女人去了定京城,齐浩南很想看看燕随那张脸上精彩的表情。 就这样,秦冰冰打定了主意跟着叶卿渝一起去定京城,灵儿自然是跟着一起同行。 其实,秦冰冰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想看看那位传说中的定王殿下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她惯来崇拜武功高强之人,若是能拜得他为师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皇兄,能让我和……卿渝单独说说话?”其他人离开后,齐浩康方才问向了齐浩南,没有以一个臣子的身份,只是兄弟。 齐浩南心里自是万分地不愿意,可他知道叶卿渝心中对齐浩康的愧疚总要有一个人来消弭,是以,他也就点了点头,径自走了出去。 熏炉里淡淡的千步香的香味飘满屋子里的每个角落,屋外疾风停止,整个屋子里有一种安静到诡异的气氛。 齐浩康抬头微微打量着站在他对面、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的叶卿渝。 其实,这些年,不只是齐浩南知道她在紧张或者心存愧疚时,会有这个表情,他也知道。 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只是很可惜…… 从小时候开始,叶卿渝每每对上他都是一副强装凶神恶煞的凶丫头模样。长大了之后要么就开始避着他,甚至有时候被他缠得紧了还会悄悄地去叶皇后那里告上一状。 齐浩康想或许是因为尚不懂事那时每次他充当的都是那个欺负她的绝色,而齐浩南则是那个保护她的英雄大哥哥…… 现在想来,即便是曾经拥有过这些,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这些日子,你还好么?” “啊?”叶卿渝被齐浩南这突然一开口弄得有些措手不及,随即讷讷地点了点头,只是心虚地不敢去迎上他那温柔轻和的视线。 齐浩康笑了笑,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我和如玉在一起了,她,很好,你不用为我担心。” 叶卿渝这才慢慢地抬起了头,想去判断他话里的真假,可是在他的脸上却找不到一丝勉强的影子。 又或者,叶卿渝从心底就希望齐浩康说的这些话是从心而发,又或者是为了让自己舒服一些,她也骗自己说齐浩康所说的一切都是他实心实意的话。 她很自私,又或者来说,在真爱面前,想不自私太难。 当初嫁给齐浩康是不得以而为之,可她坚定自己的心意,也明白齐浩康的心意,所以,她注定要做那个辜负齐浩康的人。 大约也只能说,这些都是命运吧! 我喜欢太阳,而你给我的永远只能是月亮,即便倾尽了全力,可终归不是我想要的……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希望齐浩康能有一份真正属于他自己的爱情。 在知道齐浩康娶了陶如玉的事情,她惊讶至于未免就没有一丝庆幸。 因为,或许除了陶如玉她自己,她是第一个知道她的心思的人。 在康王府的时候,陶如玉尽管很克制自己,甚至那些偷觑的目光都是小心翼翼的,可她还是察觉到了…… 陶如玉是爱他的,去爱一个爱自己的人,终归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浩康,如玉是个好女孩儿,她对你……你好好珍惜她。”叶卿渝从来没有这般称呼过齐浩康,可她希望由这个称呼开始齐浩康能开始一段新的生活、能放下多年的执着。 齐浩康嘴角微微牵起:“还有,之前的一些事儿我终归是想和你说一句‘对不住’。在朝堂上,刻意犯错、刻意让皇上惩罚我,虽然我总告诉自己并不是想要挑拨离间,可事实证明我的确是做了这种令我自己都觉得不耻的事情。心底的一些嫉妒不甘、还有一丝几不可见地期盼,差点就害了你,好在……你终是平安无事。” 叶卿渝笑了笑:“这些事儿都过去了,我总归是的上天庇佑不是么!” “卿渝……”齐浩康的眼神里带着些微的不舍,也有一丝……诀别,抬起的手终究是顿在了她的秀发上,笑着抚了抚她的发髻。 随即,抬起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出意外,他那个好皇兄的确是一副理所当然地站在门外听墙角。 “你好好对她,若是让我知道你对不起她的话,我拼劲一切也不会放过你!”齐浩康惯来是温润不争的,可此刻他眸子里的威压却不输于齐浩南往常的时候。 齐浩南睨了他一眼:“不会有这一天!” 齐浩康嘴角扬起高高的弧度,转身便走了出去,身后还传来一男一女的争执声。 “你去洗头,马上!”严肃的命令声。 “为什么?”弱弱的、微微带着不解。 “听话,快点去。”改变方向,怀柔政策。 “哦!”…… 听着听着,齐浩康忽觉得眼中溢出一丝名为苦涩的东西…… ……*……*…… 因为回去的时候多了三个女眷,齐浩南一行人自是不可能再向来时那般拼命奔驰。 可好在速度降了一些,却也没有过了七七四十九之期,终究是在二月初赶回了定京城。 齐浩南是直接回宫的,而叶卿渝与秦冰冰还有灵儿则是被悄悄地送到了定王府。 于是,在看到叶卿渝安全回来,但却带了个不拘小节的美貌俏公子与蒙面女子一起之时,叶卿清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 ------题外话------ 检讨检讨,这两天更得晚了也少了些,明天俺会调回来哒~ 二更送上,么么么么~ 143 被嫌弃的秦冰冰 因为,秦冰冰在见到叶卿清之后的画面是这样的…… “哇!你就是小渝儿的姐姐吗?你长得可真好看,皮肤也好,我见过的女人里,就属你长得最好看了。”秦冰冰说着说着,甚至还走上前去打算摸一摸叶卿清的脸,那模样简直就和街边的小霸王调戏良家妇女是一个样儿。 秦冰冰自小便喜欢一切好看的人和事。 小时候尚还不懂事被秦大当家的抱在怀里的时候,在寨子里看到那些漂亮的珠宝首饰都会依依呀呀地全都据为己有,谁抢她就跟谁急,那大嗓门也是从小就练就出来了的。 若非因为爱好美人,当初年少时期见到燕随的第一眼,也不会惊为天人,从而对他死缠烂打、费尽了心力想要嫁给他。 红莲挡在叶卿清身前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她:“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对王妃不敬!” 登徒子? 秦冰冰四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这才想起来如今自己是一副男人装扮。 她玩心上来,干脆粗哑着嗓音,伸手挑起了红莲尖细的下巴:“这位小娘子长得也不错,肤白貌美的,不如回去做我的第十八房姨太太如何?” “你,你……”红莲何曾遇到过如此无赖的人,一把便拍开她的手,气得小脸通红,“你放肆!” “好了,红莲,这位姑娘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叶卿清一开始也被秦冰冰这不着调的性子给弄懵了,后来仔细注意了一下,这才发现她两耳都是有耳洞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家。 秦冰冰粲然一笑:“小渝儿说你聪明,果然没说谎。这一路,可没什么人认出我来。” 一旁的灵儿在后面暗自偷笑,那是因为夫人你的举止常常会让人忽略了去打量你的相貌。 秦冰冰虽然没有一般女儿家的那种规矩仪态,可她爽朗直率的性子倒是极易赢得别人的好感。 叶卿清笑了笑,招呼着她坐了下来:“姑娘是?” 秦冰冰也没客气,微微饮了一口茶之后,这才自我介绍了起来:“我叫秦冰冰,身份嘛,以前是清风寨的少当家的。对了,小渝儿是我认的妹妹。” 本来她想说看着叶卿清年纪应该是比她小,不如也和小渝儿一样叫她姐姐便成了。 可后来想一想不对呀,她是打算拜定王为师的,那算起来,这定王妃不就该是她的师娘么! 秦冰冰秀气的眉毛拧成了一团,觉得有些纠结。 倒是叶卿渝从一进门便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这会儿才慢慢地走到了叶卿清面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低着头:“姐姐。” “回来了就好,没事就好。”初时知道了这丫头这般胆大她心里也是有些火气的,只不过到底是担忧更甚于生气。 更何况,当时那种情况,叶卿渝会那么做也是逼不得已。 叶卿清眸光盈盈,浅笑着将她拉了过来:“倒是瘦了些,回头我安排你悄悄回去看看祖母她们,至于这段时间,你便住在我这儿吧!” 叶卿渝点点头,也没有拒绝,她虽是回来了,可以后到底该怎么办,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拿不准主意。 “美人儿王妃,那,我能也住在这里吗?”秦冰冰拿起了碟中的一块白糖糕放入了口中,甜而不腻,味道可比她以前吃过的那些都要好。 秦冰冰东西吃了,茶也喝了,一听到叶卿清姐妹的对话,忍不住便插了进来。 美人儿王妃? 叶卿清乍一听到这话,便没忍住掩帕笑出了声来。 她知道眼前这姑娘便是救了叶卿渝的人,而且与叶卿渝也颇为投缘,自是不会介意她陪着叶卿渝一起住进来。 更何况,这姑娘倒是个难得一见的妙人儿! “红莲,吩咐下去,将澜月阁好好收拾一番,将三位姑娘的行李都先拿进去。” 叶卿渝的身份暂时还不能暴露出去,得看齐浩南那边究竟是做的什么打算,好在定王府里从来都是嘴严的,不该透漏的事情绝对不会随便说出去。 “姐姐,孩子多大了呀?”叶卿渝看着叶卿清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一派柔和。 提到孩子,叶卿清脸上的笑意更甚,手掌也下意识地抚上了小腹:“已经三个多月了,听那些老嬷嬷们说,大约到了五个月的时候,便能明显的感觉到孩子的各种小动作了。” 秦冰冰这才注意到原来这美人儿王妃有了孩子了,她忍不住也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一片平坦。 之前大大咧咧地一直未曾注意过这个问题,她和燕随在一起三年了,虽然一开始燕随特嫌弃她,可后来两人慢慢处得也还算不错,夫妻之事也没少做,为什么她没有孩子呢! 很少会惆怅的秦冰冰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要是她和燕随有孩子,燕随也不可能这样说走就走吧! 意识到自己又在想那个混蛋男人了,秦冰冰舒了舒气,将那张讨厌的脸从自己脑海里挥开了,这才支着下巴问起了主题:“美人儿王妃,怎么没见到你相公呀?” 这要是别的女人问起齐子皓,叶卿清定是得打量打量她的动机。 只不过秦冰冰的眼神太过清澈,甚至都比不上刚刚看到她时的那番火花。 “不知秦姑娘找我家王爷有何事?” 秦冰冰撇了撇嘴,嘴唇微微嘟起:“自是想来拜他为师喽!你不知道,我可是从十岁左右就开始听别人说东齐的定王殿下有多厉害,简直就传得像个天神一样,说他从来没打过败仗。那他武功肯定也很厉害,我想拜他为师,让他指导指导我几招。” 其实,燕随也很厉害,可他就是不愿意教她,甚至还笑话她就是个三角猫的功夫没什么好学的,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 秦冰冰火大,这次她要是能拜得这个定王殿下为师,以后碰到燕随,肯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看他还敢不敢笑话她! 啊?! 叶卿清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居然有人说想要来拜齐子皓为师? 她已经可以想象到齐子皓在听到这事之后一脸冷然的表情,像她相公那般傲娇还有些龟毛的性子,应当是不会愿意收徒弟的吧,尤其还是个女徒弟? 虽然叶卿清也有些不大厚道地认为这姑娘的性子的确是不太像一般的女孩儿。 她还在想着该怎么委婉地和她解释一下齐子皓大概是不大愿意收徒弟的,却听得秦冰冰又继续说了起来:“当然,这拜师之前我得先看看他的实力,若是他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这师父我可不认!” 秦冰冰觉得,如果齐子皓不够厉害,那她自降一辈认他为师岂不是吃了大亏了? 叶卿清呆住了。 所以,秦冰冰这是觉得认不认师父这件事其实应该是由她来决定? 她觉得这姑娘真不是一般的有趣,旁人听到齐子皓冷酷的名声大多都是想躲得远远的吧,倒是第一次有人会这般…… 只不过,想象再丰满,现实那也是骨感的。 关于秦冰冰从小对齐子皓的那股子敬佩与崇拜在见到齐子皓之后便全都化为了五彩的泡沫,连渣渣都不剩。 事情是这样的…… 傍晚时分,秦冰冰拉着灵儿和叶卿渝一起逛起了定王府的后花园。 如今早已不像严冬腊月那般寒冷,这在外面走走还是很舒服的。 定王府有一个专门的花房,齐子皓当初为叶卿清特意弄来的那些红玫瑰也在其中。 秦冰冰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花儿,当下便想伸手摘一朵放在手里好看个究竟。 只不过,手才刚刚触到那花儿,便被人狠狠地打了一下。 秦冰冰武功也不算太差,可愣是一点儿没感觉到有人接近。 这一下将她的手背都给打红了,秦冰冰怒目转头往后看去,却见一个笑得一脸阴险的老头儿在得意洋洋地看着她。 “喂!死老头儿,刚刚是不是你打的我?” 秦冰冰瞪大双眼,就差直接和姚大管家动起手来了。 说来,姚恒今天也是心血来潮所以来花房看看,没想到就遇到一个小丫头准备辣手摧花,这摧的还是王爷最宝贝儿的花! 打她一下,这是给个小小的教训,不然等放到了王爷手里,估计这丫头就得直接被丢出去了! 秦冰冰揉了揉被打得通红的手背,鼓着脸看着那个双手环胸、为老不尊的死老头儿,却也没有和他动起手来。 她虽然鲁莽,可好歹也还是有些小聪明的。 这死老头儿刚刚神不知鬼不觉地打了她一下,她却一点察觉都没有,看来是个武功高的。 好看不吃眼前亏!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叶卿清正由齐子皓陪着饭后消食逛到这里,看到花房围了好些人,便开口问了起来。 秦冰冰一看到叶卿清,眼睛立马就亮了,蹬蹬蹬地就跑了过去告起状来:“美人儿王妃,刚刚那个死老头儿欺负我!” 齐子皓不着声色地将叶卿清拉到了他身后,斜睨了这个傻乎乎的女人一眼,这就是叶卿清和他说的那个想拜他为师的那个女人? 怎么看起来脑子不大好使? 还美人儿王妃,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要不是看她是一个女人,齐子皓早把她给拍飞了! “姐姐,冰冰这是在和姚叔开玩笑呢!”叶卿渝笑着在一旁打圆场。 秦冰冰鼓着眼睛悄悄回头瞪了她一眼,谁开玩笑了!手到现在还疼着呢! 当然,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给大大地嫌弃了,这会儿她才注意到叶卿清身边站着的那个俊美若妖却一脸臭色的男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定王殿下? 长得还可以,不过比起讨厌鬼还差了些,看着应该也是个厉害的吧! “你就是定王殿下吗?你能不能露几招给我看看?”秦冰冰直接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只不过这幅大喇喇的直接模样倒是让众人甚至姚大管家都对她刮目相看,敢这般对王爷说话的,这姑娘也算是第一人了! 齐子皓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拉着叶卿清便离开了:“清清,以后离这些脑子不好的人远一些,省得被带笨了!” 直到两人走出了好远,秦冰冰这才回过神来,反手指着自己道:“刚刚他说脑子不好的人,是说我?” 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要笑不笑的样子,秦冰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走出了好远之后,叶卿清才一脸嗔怪地道:“你刚刚怎么能当着面那样说人家姑娘,我倒是觉得这姑娘不错!” 闻言,齐子皓皱了皱眉,冷哼一声:“谁让她想摸你脸来着!还美人儿王妃,谁准她这么叫你的?不是脑子不好什么?你离得远一点,省得以后肚子里的小东西耳濡目染有样学样!” 齐子皓觉得,要是以后他孩子和秦冰冰一样的性子,他得抓狂! 叶卿清凌乱,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想象力也不带这么丰富的啊! 144 看看到底谁才是丑八怪! 自从被齐子皓狠狠地打击之后,秦冰冰就再也不往他跟前凑了。 只不过对于她口中的那个“死老头儿”,她倒是经常笑嘻嘻地凑上前去。 秦冰冰觉得这定王府简直太神奇了,随便拎出个老头儿那都是高手,因此什么“十年报仇”之类的事儿,早就被她给抛到脑后了。 御书房 齐浩南将奏折丢到了齐子皓手里,脸上扬起一抹兴味的笑容:“此番,北燕新崛起的璟王和宸王倒是要一同前来了。” “燕少桓和燕随?”齐子皓眼底闪起一丝冷冽。 齐浩南微微挑眉,嘴角微勾:“北燕对于此次绥远城的事儿倒是诚意十足,亲自前来赔罪修好,只不过既然咱们如今面上尚未撕破,他们要来便来好了。不过想想也是,燕随此次突然回朝估计也是打了燕傲天一个措手不及。内部不稳,外部自是要好好安抚。” 燕随,本名叫燕黎宸,是当今北燕皇帝燕傲天的侄子,和襄瑞太子燕明朗是亲兄弟。 燕傲天和燕随的父亲燕傲烈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北燕先帝燕扬在位时,明里暗里竞争最激烈的便要数燕傲天与燕傲烈二人了,但燕扬并没有表现出偏袒哪方,直到燕傲烈的幼子燕黎宸也就是如今的燕随出生之后,这种格局才被打破。 据说燕随出生时天降祥瑞之象,北燕国师便曾预言此子以后定然会有大造化,燕扬甚至破格将燕随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燕随也的确如北燕国师所说的那般,聪明异于常人,便是武学都比旁人要更有天赋。 因着燕随的缘故,燕傲烈渐渐在储位争夺之中占了上风。 燕扬越渐老迈,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最后继位的应该会是燕随的父亲燕傲天,因为“燕黎宸”这个名字乃是燕扬亲口所赐,在燕随三岁生辰那日燕扬更是直接封他为宸王。 宸者,帝王之意也。 若非有心让燕随继承大统,燕扬绝不有此动作。因此,几乎是所有的人都认为燕傲烈将继承皇位,最后再将皇位传给那位天之骄子燕黎宸。 可变故总是来得令人措手不及。燕随六岁之时,燕傲烈突然暴毙。没过多久,久病缠身的燕扬也驾崩了。 燕傲天当时有权有条件,顺理成章地登上了皇位。而燕随却在两年之后失踪了,燕傲天多年来只得燕容一女,后来迫于无奈才将燕傲烈的长子燕明朗立为襄瑞太子。 燕明朗为人懦弱,登上太子之位后更是没有任何建树,连带他的儿子信义王燕旭也只是个逗猫走狗之辈。 可或许就是这样,他们也一直顺顺利利地在那个位子上坐到了现在。 只是,前不久,燕傲天突然册封容华公主燕容的儿子燕少桓为璟王,其用意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过好景不长,燕少桓虽在北燕朝廷也掌握了一定的人脉,可到底身上流着一半外族的血液。对于排外现象极其严重的北燕来说,燕少桓想要真真正正打入北燕内部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即便现在昭和郡主燕暖已经是他的未婚妻,可无甚作为到底会为人诟病。 这也是燕随与燕旭联手轻轻松松设了个圈套,燕少桓便钻了进来的原因。 他过于急功近利,因此在有人提出北燕匪患问题严重、急需解决之时,才会想出拿银子收买那些作乱的匪徒,祸水东引。 而这,也恰好一步一步跌进了燕随的圈套之中。 在燕少桓被朝臣们大加挞伐之时,失踪多年的宸王殿下风风光光地回到了云阳城。 即便燕傲天再心有不甘,也无法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次消失,甚至燕傲天发现这个刚刚回朝的燕黎宸早非当年那个年幼无势的吴下阿蒙,他不仅有自己的暗中势力,甚至还早已拉拢了朝中不少大臣。 就这样,现在的北燕朝廷可谓是两足鼎立,燕随无法立即将燕傲天拉下台,但燕傲天想要如以往那般悄无声息地解决燕随也是不可能的事儿! 齐子皓嘴角微勾,笑容中带着七分算计三分阴狠:“不管此次燕少桓与燕随带着什么样的目的前来,燕少桓最好不要再打些什么歪主意!” 齐浩南若有所思地看了齐子皓一眼,很快眼中便闪过一抹了然。 当初燕少桓的身份还是昭王世子齐子明之时,曾经掳走叶卿清对齐子皓出手这事他也是知道的。 “现在北燕有燕少桓一派与燕随一派相持,对咱们未必没有好处。凭着燕随这些年的心计与隐忍,他的野心未必就比燕傲天小。” 从八岁到如今的二十三岁,整整十五年的时间,一般人绝没有这种毅力与决心。 齐子皓不置可否,虽然燕少桓如今留着却是比没了的好。可即便是燕随真的掌了大权,想要做些什么,他们东齐也是不惧的! 他又继续问道:“莫其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玄铁令可有下落了?” “昭王的嘴很严,燕少桓如今也没有这个心力来过多放在他身上。只不过... ...”齐浩南轻轻一笑,“莫其倒是发现燕随回去之后,他曾企图暗中与燕随的人接触。” 齐子皓冷嗤一声:“昭王性子狭隘,有仇必报,燕容当年亲手给了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他自是不会轻易放过燕少桓。” 两人随即再商谈了一些事儿便将话题转开了。 “叶卿渝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齐子皓眼中微微带着戏谑,显然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齐浩南搁下手中的御笔,将名单交给了他:“你带回去和你媳妇儿商量一下,看看叶卿渝挂在谁家的名下合适?” 齐子皓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结果那份名单一看,眉峰微挑。 这上面的名字都是齐浩南的心腹,且家世地位不错。 “你这是打算让叶卿渝挂名到别家去?”齐子皓微微皱眉,“也不是不行,可纸总是包不住火。现在这些人的确都是忠心耿耿,可未来的事谁能预料到。皇后的外家这可是个不小的诱惑,尤其这个还是你唯一的皇后。” 齐浩南微微抿唇:“如今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朕总不能让她一直住在你府上吧!” “也没什么不可的!清清每天心情倒是不错!只是,你带回来的那个据说是燕随的女人......”齐子皓眉宇间皱得更加深沉,显然一时之间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个完全不像女人的人。 叶卿清心情是不错了,可他很不爽! 人都带回来了,偏这几天连面都见不上,齐浩南觉得自己已经忍到了极限了! 想了想,他还是叮嘱了齐子皓一声:“那女人你就让她在你府上先好好住着便成了,说不准燕随此次前来就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她。” 看着齐浩南嘴角的那抹算计,齐子皓微微点头。 那女人虽然是讨厌了些,可倒是让清清开心不少,反正也就一个院子,定王府还不缺住的地方。 而此刻,正被齐浩南与齐子皓谈到的女人中的怪胎秦冰冰正拉着灵儿一起在定京城的大街上闲逛。 到底是在定王府待了好几天了,神仙总是窝在一个地方那也觉得烦。 美人儿王妃有了身孕不方便、小渝儿又说不大适合露面,所以秦冰冰只好拉着灵儿一起出来了。 其实自从被秦冰冰救回来之后,灵儿总是不愿意出现在人多的地方,更是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将面纱揭下。 她没了记忆,连容貌也毁了,大多数时候都会觉得极其自卑,想将自己隐藏起来。 秦冰冰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可在有些事情上女人该有的细腻她也是一分不缺的。嘴上虽然不说些什么,可她还是希望灵儿能真真正正地走出来,学会面对自己。 以前她老爹就时常和她说,人这一生总会遇到大大小小的坎坷,只有自己学会去面对了,才能跨过去,看到更多的希望。 所以,秦冰冰觉得即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又怎样,脸上有伤又怎样,总会好起来的。 昨日里,那位美人儿王妃不就请府里的绿翘姑娘来给灵儿来看过了吗,虽说当初脸伤得太重,时间也久,可那位绿翘姑娘说想要恢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么一来,秦冰冰更觉得自己老爹的话就是真理。 当年,她爹分明也说过燕随不适合她,那样的男人她驾驭不了,可年少总是轻狂,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秦冰冰这几日总是在想,如果时间再重来一次,她还会不会像当初那样一头栽进去,想了又想,心中却是给不了肯定的答案。 “夫人,夫人......”灵儿见她瞪着眼前的那碗馄饨在发呆,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袖子。 “啊?”秦冰冰回过神来,随即想到了些什么,皱皱眉道,“灵儿,以后你就和小渝儿还有美人儿王妃一样叫我冰冰吧,不然叫姐姐也行,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姑奶奶还打算重新找个人嫁了呢!” 额......这个,其实灵儿想说大当家的或许还会回来的,毕竟这两年的时间她作为一个旁观者,能感觉得到大当家的心里还是有夫人的。 只不过,看着秦冰冰现在对燕随一脸排斥的样子,灵儿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走吧,咱们去前头的珠宝铺子看看,给美人儿王妃和小渝儿她们都挑一些好看的首饰的回去。”秦冰冰将一锭银子放在了小桌上,拉着灵儿的手便离开了,“老板,钱放这儿了,不用找了!” “好嘞!客官您慢走,下次再来啊!” 看着秦冰冰和灵儿离开的背影,某人再次纠结了。 半月皱着一张俊脸捅了捅身边的半云:“你说,刚刚那话,咱们要不要禀报给主子啊?” 这个夫人也太不像样子了,他们主子还在呢,居然就想着要嫁给别人了! 一女不嫁二夫,哪有这样的! 半云撇了撇嘴:“你决定吧,赶快跟上去!” 半月想了想,得说!这小报告必须得打! 主子把他们留下来,分明就是在乎夫人。可怜他们进不去定王府,只能天天在外头风餐露宿地守着,夫人这也太不把主子放在心上了!“姑娘,你想要写什么首饰?” 秦冰冰和灵儿来得是定京城最大的珠宝阁,锦华阁。 这老板惯来是个有眼力见的,秦冰冰身上虽不是一般的东齐闺秀惯有的服侍,可那料子却是上好的织云锦,便是普通官宦人家都穿不起这种衣裳,可见这姑娘定是个有身份的。 因此,他一见到人便亲自出来将人迎了进去,且吩咐伙计去沏一壶上好的碧螺春过来。 秦冰冰见老板和善可亲,自然更是没什么架子,开口便吩咐老板将她们店里最好的首饰全都拿出来。 虽说现在清风寨不再继续做打家劫舍的勾当了,可秦冰冰不缺银子,离开云鹤山的时候那些兄弟们说舍不得她过苦日子,愣是将当初秦大当家的留下来的银子给她带走了一大半。 掌柜的一听便知今日眼光没错,是来了大客户,急忙乐不可支地吩咐伙计将店里的几套镇店之宝给拿出来。 “灵儿,你喜欢这套玉莲首饰么?”见灵儿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不移,秦冰冰豪爽地拍了拍桌子,“掌柜的,将那套包起来。” “夫......冰冰,不用,我只是觉得这套玉莲首饰有些眼熟。” 灵儿觉得很奇怪,这套首饰其实比起那几套镇店之宝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她莫名地有一股熟悉感。 掌柜的也在一旁解释了起来:“这位姑娘,这套头面可不行,那是旁人一早便吩咐特意打造的,这不,就等着府上的人来取呢!” 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个道理秦冰冰还是懂得,既然是别人的,她也不会非要据为己有。 只不过,一句极为难听的话在这个时候传了进来:“哪里来的蛮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岂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秦冰冰闻言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相貌勉强还算得上可以的少女高昂着头颅、一副鼻孔看人的姿态走了进来。 不仅如此,她还添油加醋地继续说了一句:“老板,你做生意可得把眼睛擦亮一些,别被那些别有居心的人给骗了!” 少女斜睨了秦冰冰一眼,这身上穿的,一看就知道是个穷鬼,还敢来这里摆阔! 那一副不屑的姿态,秦冰冰便是再迟钝,也知道她这是在指桑骂槐了。 “这位姑娘,你谁呀?会不会说话了,不会说话赶紧回去让你爹你娘重新教教你,别把眼睛放头顶上就出门了!”秦冰冰天生嗓门就比较大,这一生气,音调更是提高了几分,听得那些围观的人都在暗自捂嘴偷笑。 “大胆,我们家小姐可是忠勇侯府上的魏小姐!”那位鼻孔朝天的姑娘显然是被她气得一副胸脯起伏不定的模样,身边的丫鬟立即便开口指责。 看着也不是什么好的,狗仗人势的东西!什么忠勇侯府,什么魏小姐,她不知道! 可再厉害,还能有美人儿王妃厉害?也没见她拿鼻孔来看人啊! 秦冰冰嘴角微微勾起:“我管你是哪家的小姐,敢惹姑奶奶要你好看!” 说着,便意有所指地摸了摸围在腰间的鞭子。 来了定京城刚刚请人做的,这还没开过封呢,难不成第一次就要用来对付这个讨厌的女人? 秦冰冰替她的宝贝鞭子憋屈! 魏馨儿自是也看到了秦冰冰的动作,心里暗骂,可面上还是扯着一副“我大度,不与你计较”的样子:“流萤,把东西拿了,咱们回去!” 哦,秦冰冰明白了,原来这套首饰是这个什么魏小姐定做的啊!这人估计是听到她们刚刚想要这套首饰了,这般阴阳怪气,还真是恶心! 算了,她也不想给定王府招麻烦,最好赶紧的拿了东西走人,省得碍了她的眼! 可那流萤显然是和魏馨儿有样学样,也不是个善茬,她双眼微眯,经过灵儿身边去拿首饰盒时,故意狠狠地撞了灵儿一下,还暗中动手扯下了她脸上的面纱。 “啊!她怎么这么丑啊!好恶心啊,真恐怖!”魏馨儿看到灵儿脸上那狰狞交错的伤痕,顿时叫出声来。 那声音,尖利程度丝毫不亚于秦冰冰刚刚的大嗓门。 而她的丫鬟流萤一脸得意地走到了她身后,嘴角还挂着一抹恶毒的笑容附和道:“还以为是什么天仙儿遮着自己不让别人看呢,没想到竟是个丑八怪!小姐,都是奴婢的错,污了您的眼睛,让您吓到了!” 灵儿被猝不及防地撞到了地上,此刻又看着围观的人对她一副指指点点的态度,甚至拿看怪物的模样来打探她,惊惧、恐慌、羞辱之感尽数涌来,身体颤颤发抖,蜷缩在地上掩着自己的脸泪流满面,只希望能有一个地方让她藏进去,不让任何人看到她这般令人惊恐的恶心模样。 秦冰冰赶紧跑了过去,帮灵儿将面纱带上,将人紧紧搂在怀中,看向魏馨儿与流萤的目光里冒着浓浓的怒火,惹得二人皆惊颤得后退一步。 “流萤,咱们走,今天真是晦气!好好地出来一趟也能碰到这种蛮子和丑八怪!” 魏馨儿带着人便要离开,可末了嘴里还不忘恶毒地刺激了灵儿一句。她一看到这个丑丫头就有一股莫名的敌意。 这时候,人群中一个相貌清朗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一脸沉肃,挡住了魏馨儿等人的路,说的话虽是对着流萤却更多的却是看着魏馨儿:“向那位姑娘道歉!” “你是谁呀?让开!”虽然拿下了今年才女盛会的魁首,虽然是魏英杰的侄女、魏灵儿的族妹,可这些也改变不了魏馨儿骨子里那份刁钻刻薄的性子。 魏馨儿的祖父魏松与魏桢是亲兄弟,可同枝不同命,魏松如今虽是魏氏一族的族长,可却并无任何建树,若非看在魏桢与魏英杰的面子上,魏松一家绝不可能像如今一般得势。 在齐浩南登位之初,魏松与魏馨儿的父母便将她送来了忠勇侯府,打算借着皇后妹妹的名头为她谋嫁高门大户,最好也能如魏灵儿那般嫁入皇族之中。 锦儿假扮魏灵儿一事暴露之后,魏英杰也并没有差人将魏馨儿送走,或许是因为将自己女儿的感情转移到了魏馨儿身上,也是真心想为她谋得一份好姻缘。 而魏馨儿也正是抓住了魏英杰这个心理,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装得乖巧懂事、柔弱可人,甚至还曾向府中的一些老人询问魏灵儿时常的一些习惯,就是为了让魏英杰将她当成真正的女儿。 至于,在外人面前,尤其是身份不如她的人面前,自是没什么好装的了。“我是谁不用你管,刚刚是你授意这丫鬟如此行事的,用心如此之歹毒,马上道歉!”男子脸上怒意明显,若非男女授受不亲,他绝对要将人拉到那位姑娘面前逼着她道歉。 魏馨儿没想到会被人当场揭穿,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地还想说些什么,只见安置好灵儿的秦冰冰已经冲到了她们面前,本来围在腰间的那根鞭子已经被她握在了手上。 “你,你想干什么?”魏馨儿看秦冰冰一脸凶狠的样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几步,“我,我告诉你,我叔叔可是当今忠勇侯,你敢乱来!” 秦冰冰冷笑一声:“今天就是你爹是天王老子也没用!” 说着,一鞭子便抽到了缩在一旁的流萤脸上:“欺负人是吧?我就让你看看,到底谁才是丑八怪!” 流萤痛得尖叫了起来,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可是却依旧躲不开秦冰冰的鞭子。 秦冰冰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嘴角微勾,转向了魏馨儿:“到你了!” “你,你敢乱来,我叔叔绝对不会放过你的!”魏馨儿浑身发抖,可是还不忘拿魏英杰来威胁人。 秦冰冰鼻间一声冷嗤,鞭子顿时就挥了上去! 魏馨儿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形象,抱头在地上便惨叫了起来。 秦冰冰可不会手软,打的就是你! 一旁看热闹的人都躲得远远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秦冰冰这股煞神降临的样子谁敢往前凑啊!便是魏馨儿带出来的其她丫鬟都瑟缩在一旁不敢上前。 直到满意地看了看魏馨儿和流萤脸上那两个大大的叉,这才好心收起了鞭子。 进到锦华阁扶起了坐在椅子上的灵儿,还不忘吩咐一声那个掌柜的:“把刚刚本姑娘选的首饰都给包起来,灵儿,咱们走!” 只是,刚刚那打抱不平的男子再次上前。 灵儿躲在秦冰冰身后根本不敢正眼看他,而秦冰冰则是冷哼一声:“怎么,看那两个死女人被我打了,又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男子脸色微窘:“不是,刚刚姑娘打得很好!只是,我见这位姑娘受了伤,不如让在下的马车送你们回去如何?” “这话说得才像人话!”不过秦冰冰也没有因此便放下戒心,“你是谁呀?” 男子温润一笑:“在下胡昌翊,家父乃是工部尚书!两位姑娘只管放心便是了!” 秦冰冰点点头,微微思虑了一下:“好吧,既然如此,就多谢你了,让人送我们去定王府便可!” 胡昌翊微微一愣,随即便招呼着赶车的小厮过来,将她们的东西拿到了马车上。 “姑娘,有时候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面对的,想让别人不拿异样的眼光看你,你要先正视自己才行!”临上马车前,胡昌翊轻轻地对灵儿说了一句。 灵儿微顿,看了看他便掀帘进了马车中。 待马车扬尘而去,胡昌翊的眼光依旧是没有离开。 刚刚那双眼睛,和她真像! ……*……*…… 定王府 叶卿清一听是工部尚书家的胡公子将秦冰冰与灵儿送了回来,心里难免有些奇怪。 只不过,还未待她开口询问,秦冰冰便主动走到了她面前:“美人儿王妃,我好像是给你惹麻烦了!” ------题外话------ 不造亲们还记不记得胡昌翊,之前被逼婚的那个,他是某人的cp,一早已经定好啦~ 145 闺房乐趣(一更) “王妃娘娘,冰冰她都是为了我,请您不要怪她。”灵儿在一旁跪了下来。 叶卿清眉间微皱,吩咐红莲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同时也注意到灵儿的衣裳上有些擦痕、褶皱。 “你们遇到什么事情了?”虽说秦冰冰看起来是不大靠谱的样子,可叶卿清总觉得她是大智若愚,事情轻重是分得清的,她说闯了祸但绝不会是无缘无故便去闯这个货。 秦冰冰其实心里也并不觉得自己做的错在哪儿了,她惯来是个火爆性子,绝不会平白让人欺负她。今天若非还留了一点理智,决不会就是几鞭子了事的。 只不过他们现在住在定王府上,一举一动总与定王府脱不开关系。 之前那个什么小姐说他们是忠勇侯府的人,听着也不像个简单的,恐怕事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秦冰冰撇着嘴将今天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还抓了抓后脑勺、急急地说道:“美人儿王妃,这事儿真不能完全赖我,都是那个鼻孔朝天的小姐先挑衅我们的!” 鼻孔朝天?秦冰冰这词儿倒是新鲜。 叶卿清觉得她们的性子其实还还是有一点点像的。今日这事要是搁她身上,她也不会白白地吃下这个亏。 “行了,打了就打了吧,我觉得打得还是挺不错的!”叶卿清毫不在意地点点头,随即又看向了灵儿,“你身上有没有伤?回头我让青萝去给你看看。” 灵儿眼里盈着泪水、微微咬唇,摇了摇头。 秦冰冰脸上立马转阴为晴,甚至想要上前抱抱叶卿清以示她的激动。 不过后来还是记起了美人儿王妃有孩子,而且那个冷脸面瘫好像特别防着自己,一副生怕自己把美人儿王妃拐走了的样子。 她勾起唇,给了叶卿清一个灿烂的微笑:“还是美人儿王妃通情达理。” “对了,那,那个忠勇侯府会不会上门来找王府的麻烦啊?早知道,我就不当着面打人了,应该回过头来将那对可恶的主仆拖到角落里再狠狠地打一顿。”秦冰冰苦着一张小脸,一副后悔不迭的样子,表示自己打人没有错,但是用错了法子。 “噗嗤!”叶卿清忍不住笑出声来,“放心吧!这件事忠勇侯府不占理,就算回头他们真的让人过来,也不会有事的。” 那个魏馨儿她记得曾在才女盛会上见到过,没什么太深的印象,没想到倒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还真是浪费了才女盛会这个魁首的位置。 秦冰冰这才表示安心了一些,兴致勃勃地将自己买来的那些首饰分了起来。 这个碧玉的送给美人儿王妃、那个宝石的适合小渝儿、这个金子做的送给美人儿王妃身边的凶丫头、还有小公主的、灵儿的...总之是忙得不亦乐乎,倒像是把之前发生的事儿全都抛诸脑后了。当晚齐子皓回来之后,叶卿清还是把这件事和齐子皓报备了一下。 毕竟现在魏馨儿住在忠勇侯府上,虽说不是忠勇侯魏英杰的亲生女儿,可到底也是一家人,魏英杰怕是会上门来为魏馨儿出这个头。 齐子皓听了之后倒是没有如以往那般嫌弃起秦冰冰来,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着男人倚在床头看书的那副安静俊美的样子,叶卿清忍不住就躺下身子,双手箍着他的腰,将脑袋往他的胸膛上贴了贴。 “嘶...”这番磨蹭的举动惹得齐子皓倒抽了一口冷气,将书放了下来,双手从她腋下穿过,仿佛是抱孩子般将人捞了起来面对着他,“坏丫头,你知不知道爷忍得多辛苦,你还在这来撩拨爷,嗯?” 叶卿清脸上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容,手指在他胸前轻轻地画圈,若有似无的酥麻感袭涌而至。 “又没让王爷忍得那么辛苦,人家不是在这吗?” 居然和他撒娇、色诱?齐子皓觉得此时此刻的叶卿清就是个来取他性命的小妖精。 妈的,送上门来的不吃白不吃! 齐子皓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将她的脑袋按向自己,吻得是疾风骤雨、迫不及待,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万分轻柔、千分注意,生怕压到了叶卿清的肚子。 半晌,才喘着粗气将已经气喘吁吁的叶卿清放了开来,看着她媚眼如丝的模样,大拇指在她娇红的唇上来回摩挲:“小妖精,下次看你还敢来撩拨爷!不早了,快睡觉!” 不对,这情况发展和她想得不一样! 叶卿清分明都感觉到他身体明显的变化、滚烫的温度了,这要是放在以前,这男人不把自己榨干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她再一次不死心地贴了上去,小手又开始到处作乱。 齐子皓眼疾手快地将她的小手抓在了手里,危险的眸子紧眯着看向她,随即抱着人一起躺了下来,将被子掖好:“别闹了,快点睡!” 这丫头,知不知道他费了多大力气才忍着不碰她,居然还一次又一次地来撩拨。 等孩子生下来了,有的她好看的! “子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像以前那么好看了?”过了一会儿,闷闷的、带着些小委屈的声音传了过来。 要不是看他已经偷偷地冲过好几次冷水澡,她才不会主动来做这种事呢! 现在可好,她分明都暗示得这般明显了,这男人居然还要做柳下惠! 嗯?齐子皓睁开眼,就看见小丫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他拍了拍她的后背,拧着眉以一副严肃的口吻教导道:“乖,别胡思乱想!你有孩子了,不能做那种事。” “可是...听老嬷嬷们说过了三个月偶尔若是...小心一些的话...也没事的...”细细的、小小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甚至还带着很明显的娇羞加上一些无措。 叶卿清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只不过齐子皓的情况特殊。 他只有她一个女人,而且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让他忍十个月,叶卿清也觉着委屈了他。 男人笑得眉眼如画,轻轻地将她散落到额前的一缕发丝别到而后,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凝望着对方。 “你头一次有身子,我不放心。要是觉得亏待了爷,等孩子生下来后在床上爷说什么你听什么便是了。”他贴着她的耳畔轻磨。 流氓! 叶卿清娇红着脸,膝盖轻轻地碰了碰他:“那,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办?” 未待齐子皓开口,叶卿清从被子中抽出了嫩白修长的右手,笑容狡黠异常而又嫣然无比:“不如,让她来伺候你?” …… 一场算不得酣畅的情事,可好歹让齐子皓的身子得到了一些纾解,他将叶卿清搂在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头:“丫头,辛苦你了!” 不说爱,不用说爱,但去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用我力所能及的方式来表达对你的爱意。翌日,齐子皓休沐,果不其然,用过早膳没多久,便有下人来传,说忠勇侯上门求见。 “子皓,我和你一起去吧!”叶卿清说着便要起身。 齐子皓将她轻轻地按回了凳子上:“这件事让爷来处理,回头让你身边的那几个丫鬟陪着你在园子里走走,要是闷的话就找人过来陪你聊聊。” 虽然那个秦冰冰确实粗粗莽莽的,可看在她每次都能让叶卿清开怀大笑的份上他也就不和她计较了。齐子皓离开后,叶卿清便捧起一本异志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顾青萝从外面走了进来。 昨儿晚上叶卿清吩咐她去了灵儿那边一趟,顺便替她看看脸上的伤能不能尽快治好。 同为女人,虽然她没能亲身经历,可灵儿的那份痛苦她十分理解。十几岁的花一样的年纪,那个女孩子是不爱美的呢! 顾青萝告诉她的确有一种速成的法子,只是过程会比较痛苦,并且她同灵儿说过之后灵儿已经完全同意了。 叶卿清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些什么:“那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给她医治?” “大约半个月之后,奴婢还要准备一些药材。”只不过这种方法虽然速成,但过程等同是换肤一般的痛苦,一般人很难忍受下来。 是以,之前绿翘为灵儿诊治的时候才建议她采用保守的法子,循序渐进。 顾青萝似是想起了些什么,脸上漾起了一股崇拜之意,不经意间提了一句:“那个灵儿姑娘,虽是可能因为之前受了重伤失了记忆、伤了脸,可她往常学的那些东西倒是都没忘记。奴婢想她之前应该也是个大户人家,那一手字写得可好了!” 顾青萝毕竟才十三岁的年纪,有话便说,爽直利落,连敬佩的样子都摆在脸上毫不掩饰。 “那她的记忆有可能恢复吗?”如顾青萝所说这般,倒是可惜了,也不知道这个灵儿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事。 许是因为怀了孩子,叶卿清的心也变得越来越柔软了。 顾青萝摇了摇头:“可能性不大。她现在除了脸,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当时应该是受到了重创,磕到了脑子,所以她的脑袋里还尚存一些零零星星的记忆,若是让她和自己的家人多相处相处,说不得会慢慢想起来。” 一向乐观的顾青萝也有些伤春悲秋,惆怅着脸道:“只不过,现在她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上哪儿去找她的家人啊,倒是可惜她那手极其好看的左手书法了。” 叶卿清脸色骤然一变,拿着书的手渐渐顿了下来:“你说,她会左手书法?” 左手书法,灵儿,魏灵儿? 不会吧,难道竟然会这么巧? 顾青萝并未察觉到叶卿清的神色变化,点点头:“我昨晚去的时候,便看到灵儿姐姐房间里好多她写的字,左手写出来的甚至比右手还好看呢!” “青萝,这件事暂且不要说出去。”叶卿清神色莫名,语气里带着些凝重,“对了,你去请秦姑娘过来一趟。” 当初魏灵儿是从通州城外坠崖的,只要知道秦冰冰是从哪里将人救回来的,大致便能确定她的情况了。 叶卿清一时之间有些惆怅,当初也曾惋惜于魏灵儿才华横溢却红颜早逝,现在知道她还活着并且可能就在他们府上之时,心中却有些莫名的担忧。 虽然之前锦儿一事败露后,众人都以为魏灵儿已经死了,齐浩南也追封她为长妤郡主。 可现在活生生的人若是还在,事情又该怎样呢!即便魏灵儿不会有什么想法,那魏家呢? ……*……*…… 忠勇侯府 魏馨儿坐在铜镜前,看着脸上那已经消下去一些的猩红鞭痕,目光里闪着的是浓烈的恶毒。 没想到那个蛮子和丑八怪居然是和定王妃有交情! 可即便这样,敢惹她,她也不会让那两人好过! 一想到定王府,魏馨儿心里愤恨之余更多一股期盼。 当初祖父和父母送她上京时,便和她分析过以魏家如今的地位和她的情况,入定王府做侧妃那是再好不过了。 只不过,没想到定王居然放言只得定王妃一人,魏馨儿不甘心。 在她看来,她是才女盛会的魁首,而那个定王妃叶卿清不过是个空有美貌的花架子罢了,未必就比她强。 那个俊美尊贵的男人只是没机会看到她的好罢了,一叶障目,被叶卿清蒙蔽了而已! 原本那个“魏灵儿”曾答应过她要帮她入定王府,却没想到到头来人是个假的,害得她空欢喜一场也白白谋划了一番! 现在,定王妃的人打了她,新仇旧怨,她总会一起算算。 再说了,现在定王妃有了身孕,王爷怎么可能不需要女人,正是她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魏馨儿正沉浸在幻想之际,大丫鬟流雪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小姐,侯爷回府了,只不过...脸色不大好看!” 魏馨儿脸色一沉:“走,咱们现在去正厅那边去找叔父!” 她来到正厅的时候,魏英杰正在找管家说些什么,脸上显然有些沉重。 见魏馨儿走了过来,微微觑了她一眼,便吩咐管家退了下去。 “脸上的伤好些了吗?”魏英杰的话里听不出喜怒,但与昨晚那番关切显然是有天壤之别,魏馨儿感觉得很清晰。 她“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叔父,这次的事是馨儿有错在先,和定王府的那两位姑娘并没有什么关系。” 魏英杰的脸色沉了下来,想到了今日在定王府里听到的事。 昨日魏馨儿与她身边的人都带了一身伤回来,只说是得罪了定王府的人才会这般。魏馨儿并没有将话说清楚,他自然而然地也就认为是二者一言不合,定王府的人便动了手。直到今天在定王府听到昨日跟出去的两个暗卫描述的话,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侄女竟还有那般刻薄的一面。 定王殿下往日虽然有些目中无人,可他相信他还不至于派人编出这些谎话来蒙骗他。 “昨晚,我问你时,为何不将话说清楚?你一个姑娘家,怎能当街如此羞辱别人?”魏英杰声色俱厉,多年在战场上积累下来的威压之势更是震得魏馨儿身躯一震。 不得不说,魏英杰虽然文武兼备、才德出众,可到底是个粗心的大男人,在揣度内院女儿心思这方面终归是差了些,否则之前也不会被锦儿轻易蒙骗过去。 他对魏馨儿谈不上有多深的叔侄情分,可看在她乖巧懂事,又是近亲,没能照顾好魏灵儿是个遗憾,这才将魏馨儿留了下来,也好让她有个体面的身份嫁个好人家。 可魏馨儿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太让他失望。 魏馨儿咬着唇,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立时就落了下来:“都是馨儿的错,昨日不该一时无状。只不过流萤确实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见定王府的那两位姑娘看上了我派人定做的首饰,心里气不过,这才撞了那姑娘一下。” “不过一套女儿家的首饰而已,就值得闹出这么大的阵仗?”魏英杰语气依旧没有好转,他已经在思虑这将魏馨儿留下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是因为……灵儿姐姐生前最爱这种首饰,眼看着就要到她的生忌……”颤颤的声音充满了无措,可是瞬间却改变了魏英杰的想法。 诚如魏馨儿所想,这个时候只有搬出魏灵儿才能让魏英杰对她改观,也只有让魏英杰看到她对魏灵儿的情分才会将那份怜惜更多地转移给她。 ------题外话------ 哎,写着写着,好想将这个魏馨儿拖出去十八般武艺来伺候一下~ 定王殿下表示,对于清清的“五姑娘”非常满意,亲们满意否~ 每次留言说话的人好少,总感觉几乎没人在看,希望亲们多多陪久久叨叨呗~O(∩_∩)O~ 146 另辟蹊径的算计 “你起来吧!”魏英杰微微叹了一口气,声音柔和了些许,“难得你对灵儿还有这份心思,往后做事要注意着些。” 魏馨儿点头,遂又摆出了一副诚恳认错的姿态:“叔父,我想着等过几天脸上的伤好了上定王府亲自给那位姑娘道个歉。” “嗯,是该这么做!回头我吩咐管家给你备一些礼品,你带上门去!” 魏英杰见魏馨儿主动认错,便也没再继续追究。 终归是同枝的亲戚,又是自己的晚辈,总该给个机会才是!只不过,叶卿清在接到魏馨儿要上门拜访的帖子之后,倒是微微吃了一惊。 如秦冰冰所说的那般,魏馨儿显然不是表面那般恭敬有礼的大家闺秀,那么这个寄居在魏家的小姐到底是来诚心认错,还是……另有企图? 而很快,叶卿清也就知道了这个魏馨儿上赶着来定王府赔罪究竟是为了什么。只不过,她也没能让魏馨儿讨得了好就是了。 有些人总是自作聪明以为能掌控全局,殊不知在旁人眼里,她也不过是个深陷局中而不自知的蠢货罢了!魏馨儿上定王府的那一天,脸上的伤痕已经完全消失殆尽,只不过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配上她那一份故作清高再加上一身白衣白裙的清丽装扮,倒是也为她的外表加了不少分数。 不得不说,魏家人或许是遗传,那一身浓浓的书卷味仿佛天生就自带而来。 只不过,有些人是真正的腹有诗书气自华,而有些人只是将诗书才情作为为自己谋利的一份资本,自然也就使得其大打折扣。魏馨儿来到王府的时候,却发现除了叶卿清以及她口中的“蛮子、丑八怪”,还有一位贵夫人也在花厅里。 她规规矩矩地朝叶卿清行了个礼,遂又一脸笑意地问道:“不知这位夫人是?” 叶卿清语气淡淡:“工部尚书夫人胡夫人。” “馨儿见过胡夫人。”在名门圈子里交往之时,魏馨儿总会把握好一个谦和有礼、甜美娇弱的度。 只不过胡夫人显然是对这位魏小姐并不感冒,只象征性地和她说了一句不用多礼。 随后,她笑着和叶卿清告辞了,末了还不忘朝灵儿安慰了一句:“好姑娘,回头有空便去尚书府做客,我也有个和你年龄相仿的女儿,到时候你们谈论诗书,定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灵儿的眼里盛满笑意,有些娇羞地点点头,对于胡夫人这般的善意显然是有些受宠若惊。便是连叶卿清都觉得今天胡夫人的行为实在有些奇怪,说是自家府上珍藏有一株雪莲,可助女子消弱身上的伤痕,这才带着前来定王府拜访。 可目前这定王府上能用到这个的显然只有灵儿一人,更别提胡夫人在见了灵儿之后就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拉着她的手聊了起来,在发现她谈吐不俗、文采斐然之后脸上更是乐得跟朵花儿似的。 这个时候,叶卿清自然是不可能想到胡夫人是误解了自家儿子的意思才会如此这般。 胡昌翊虽然是尚书府最小的儿子,可如今也已年届十九,入了翰林院当职。 他从小就最受胡大人夫妇疼爱,可却没有养成一点纨绔子的性子,反而一直努力上进,甚至还有一颗打抱不平的心,未来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然而胡昌翊虽然没有养成书呆子的性子,可对男女之事显然不够通透。 旁人家的公子大约是在十四、五岁便会安排通房丫鬟,但胡昌翊没有这方面的心思,胡夫人自是也没有勉强。她与胡大人这么多年感情牢固,胡大人身边也只有两个老实本分的妾室,因此在胡昌翊的婚事上,她看得很开,自家儿子喜欢便好。 可胡昌翊一拖拖到了十九岁,还没有一点儿开窍的迹象,胡夫人就急了起来了,之前罗仙儿的那桩糟心事儿自是不提,这难得有了一个让他上心的女子,胡夫人可不得上赶着就来瞧瞧么! 胡夫人打心眼里佩服叶卿清,灵儿又与她关系亲近,因此胡夫人先入为主地就有了个好印象,一番交谈下来,更是满意地不行。 她对儿媳妇儿的家世还真没什么要求,一则尚书府本就富贵,再来胡昌翊是幼子,难免有多受偏颇。 至于脸上的伤痕么,她想定王府里的肖神医那定是有法子的。 娶妻娶贤,有个好性情将来才能家宅安定。 只不过,胡夫人这头算盘打得挺响,却忘了胡昌翊其实根本什么都没说。 胡昌翊真心只是因为觉得灵儿的这双眼睛很面善,再加上他也曾有过一段时间断腿的经历,觉得同病相怜,这才拜托胡夫人上门送药的,只是希望这株雪莲能让灵儿的那双眼睛更加充满生机,而不是一派死灰。 胡夫人与胡昌翊的心思暂且不提。一旁的魏馨儿见到胡夫人一副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却对那个什么都比不上她的“丑八怪”那般亲近,心里顿时就不平了起来,藏在袖中的双手也紧紧握起了拳头。 只不过,到底还是记得今日的来意,遂在胡夫人离开后,挪着步子走到了叶卿清面前,放低姿态来为当日的事情道歉赔罪:“王妃,那日都是臣女一时鲁莽,叔父又是因为担心臣女没弄清楚情况,这才贸贸然地上门找上了王爷,还请王妃见谅。” 叶卿清脸上一副浅笑,然笑意却不达眼底:“魏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又不是冒犯了本王妃,这赔罪难道不该弄清楚对象?” 魏馨儿不是得罪了她,要赔罪该找正主才是! 魏馨儿咬牙,虽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地走到了灵儿面前:“这位姑娘,当日是我管教丫鬟不力,让姑娘受委屈了。” 虽然是对着灵儿开口了,可到底意难平,态度自然比不上对着叶卿清的时候那般恭敬。 在她看来,她这般身份尊贵的人开口和灵儿这种人道歉,她就该偷笑了! 灵儿也想就此息事宁人,可她还没开口,就被一旁的秦冰冰抢了先。 秦冰冰站了起来,眼神上下地打量了魏馨儿一番:“这位,魏小姐是吧!你好像是弄错了一些事情。第一,你不是管教丫鬟不力,你那丫鬟分明就是听了你的吩咐,你也别否认,姑奶奶看得清清楚楚,再不然那锦华阁里的掌柜的和伙计也不是瞎子,随便去找一个问问便知道了。再来,看着你也像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难道不知道道歉应该要对人家说上一句‘对不住’么?哦,我知道了,你只顾着去学那些个琴棋书画,没空去学做人礼仪,这不是你的错。连我这种‘蛮子’都比不上,哎,你也该是反省反省了!” 说着说着,甚至双手环在胸前,连连摇头,一副“你没救了”的样子。 秦冰冰此言一出,顿时满屋子各种压抑的低笑声渐起,便是叶卿清嘴角都扬了起来。 魏馨儿则满脸通红、胸脯微微起伏,也不知是被戳到了心头羞愧所致还是被秦冰冰给气到了。 她咬着唇看向了叶卿清:“王妃就让您手下的人这般羞辱于我么?馨儿自认是没有任何得罪王妃的地方。” 叶卿清真想对这女人翻个大大的白眼,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上天呀! “魏小姐,秦姑娘和灵儿姑娘是我们定王府的客人,也是本妃的朋友。再者,冰冰刚才的话有哪里说错了?” 魏馨儿咬了咬唇欲争辩些什么,余光却瞥见齐子皓与魏英杰一起向花厅这边走了过来。 她拿起帕子拭起了眼角的泪水:“王妃,您教训的是,都是馨儿的错。” 哭得恰到好处,柔得叫人心疼。 可叶卿清此刻心里只想学一下齐子皓来骂一句脏话,她教训她了?真是好笑! 只是在见到魏馨儿又一副娉娉袅袅的样子朝齐子皓行礼的时候,她忽然就明白了些什么。 原来刚刚进来的时候暗地里东张西望是因为没见到想见的人呀,她该觉得自己的男人是魅力太大了么?总是招惹一些麻烦的烂桃花给她添堵! 只不过,魏馨儿今日上门不管揣着的究竟是什么目的,只怕注定是做不了主角了。魏英杰随着齐子皓进来之后,并没有多看魏馨儿一眼,而是径直走到了灵儿面前,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你,你是灵儿?” 看着魏英杰激动难掩的样子,灵儿有些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但看向魏英杰的目光带着点点不解。 “你,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魏英杰看着她清澈的眼神,话里有些愧疚、有些失落,“我是你爹呀!” “我爹?”灵儿下意识地低喃出口。 魏英杰几乎是立马就点了点头,甚至眼眶还有些湿润:“是,我是你爹!” “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灵儿觉得有些不可置信,眼前这个看起来威严却不失儒雅的俊美中年男子是她的父亲? 魏英杰似是怕她不相信,还将魏灵儿以前置于丞相府中的墨宝全都拿了出来。 灵儿接过来一看,的确是她的字迹。 她虽没了记忆,可那一手字却是自然而然地就能写出来。 “你,你没有弄错吗?”这两年的空白生活和脸上的伤痕让灵儿养成了一副自卑且时刻小心翼翼的性子。 她不敢相信她居然会有一个看起来这般优秀的父亲,一眼望去,便会令人心生崇拜之感。不仅仅是灵儿被震惊到了,一旁的魏馨儿更是如遭雷劈。 这个“丑八怪”居然是魏灵儿?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看魏英杰一副心急热切的样子,魏馨儿心里涌起一股不安,还有深深的怨恨。 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个看似卑贱的女人居然才是忠勇侯府真正的掌上明珠! 如今魏灵儿被认了回来,那她要怎么办?魏英杰本身就对她心生不满,如今怕是更不会再将心力放在她身上了! 想到此,魏馨儿看向魏灵儿的目光如同暗藏了无数利刃。 死就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要来抢她的东西!那个锦儿也是个没用的,居然杀个人都杀不死! 如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活该她在流放路上逃跑落进了山贼手里,不得善终!魏英杰走上前想伸手看看她脸上的伤,垂到一半终究还是放了下来:“都是爹不好,让你受苦了!” “爹!”魏灵儿信了魏英杰的话,低低地哭出了声。 或许是父女之间的血缘天性,她一见到魏英杰便有一股极其亲近的好感。看着他难受,她心里仿佛也如无数蚁虫在撕咬一般。 看着魏英杰与魏灵儿父女团聚的温馨场面,魏馨儿也掩泪走上前去:“灵儿姐姐,原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老天保佑!姐姐,之前馨儿多有失礼之处,你可别与我计较才好。” 魏灵儿抬眼望了望魏英杰,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即便她不是个小气的性子,可之前魏馨儿的那一系列行为以及对她的蔑视,要说她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可现在她刚刚和父亲相认,魏馨儿又是她的族妹,她不想让父亲为难。 “太好了,姐姐你真好!”魏馨儿上前抓住了她的手,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微臣谢过王爷王妃这些日子对灵儿的照料。”魏英杰拱手上前,对齐子皓与叶卿清深深地行了一礼。 “侯爷客气了。”叶卿清打心眼里替魏灵儿开心。或许还是齐子皓分析地有道理,之前先帝为齐浩南与魏灵儿赐婚之后,魏英杰或许的确是从心里认定了这桩婚事。 可他不但是个忠臣良将,也是个心疼女儿的慈父,更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他看出了齐浩南对魏灵儿没有任何心思,所以之前锦儿的事被揭穿之后才痛痛快快地接受了齐浩南追封魏灵儿为长妤郡主这件事。否则,就算是魏灵儿被人顶替了,可她与齐浩南终究是有先帝赐婚的,名义上当是他的发妻,死后落得一个皇后封号也在情理之中。 而如今,看魏英杰对魏灵儿这般在乎,自是不会为了那些虚妄的地位权势,再将自己的女儿拉入漩涡之中。 更何况,以退为进,魏英杰迎了齐浩南的意,终究是会被天子记在心中。这些不比空有一个皇后娘家的称号、却惹来当今天子的厌恶记恨来得更好? 魏英杰是个识时务者,自然知道怎么选择对自己、对魏家、对魏灵儿更有利。“还有这位秦姑娘,也请受在下一拜!”魏英杰在来之前便听齐子皓说了魏灵儿的大致情况,也知道是秦冰冰救了魏灵儿,还一直将她带在身边照顾。 若是没有她,也不会有他和灵儿父女再见的一日,所以,这一拜,秦冰冰受之无愧。 秦冰冰有些不好意思地从位子上赶忙站起,也学着他回拜了过去。 她和灵儿是朋友,那灵儿的爹和她老爹可是一个辈分的,哪能让他对自己行礼! “王妃娘娘,不知灵儿脸上的伤能否治好?”作为父亲自然不会嫌弃自己的女儿,可魏灵儿的自卑与惊惶他都看在眼里,一想起小时候那个赖在他身上让他陪着她到处去找好吃的东西的小玉娃儿,魏英杰心里就是一阵悲痛。 他知道号称“天下第一神医”的肖扬如今人在定王府,想必他该会有办法的吧。 叶卿清斜睨了一旁各种心情交织的魏馨儿一眼,嘴角微勾:“侯爷不必担心!灵儿这伤,自是有法子的。如今侯爷若是打算带着灵儿回去,过几日我便让人直接上门便是了。” 不出所料,魏馨儿在听到魏灵儿脸上的伤会好之后脸色暗暗地沉下了几分。 “如此,微臣便在这里先行谢过了。定王府的恩情,我魏英杰铭记在心。”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魏英杰这一番话让叶卿清不得不又高看了身边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一眼。 齐子皓在知道灵儿的身份之后,说要向魏英杰全盘托出便已经料到了这一天吧! 这份人情,魏英杰终归是记下了!魏英杰带着魏灵儿与魏馨儿离开后,秦冰冰一脸不放心地走了过来:“美人儿王妃,你怎么能把灵儿这只小绵羊放到了刚刚那只狼的口中啊?那个什么魏馨儿,一看就是个心思歹毒有满腹诡计的,灵儿可不是她的对手!” 叶卿清微笑,魏灵儿现在或许是只小绵羊,但魏英杰可不是老绵羊。在他眼皮子底下,魏馨儿想要兴风作浪还差了些火候。 秦冰冰鼓起嘴,忽略了齐子皓还站在一边,又自言自语地对着叶卿清说教了起来:“那女人真讨厌!在咱们面前装得跟什么似的,可看到你相公就跟小狗看到了肉骨头似的!那声音,我听着身上都发麻!你可得注意些,别让她钻了空子!” 叶卿清挑眉,小狗?肉骨头? 这是什么话,虽然形容得确实有点贴切。 秦冰冰刚说完,就看到冷脸面瘫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只不过那大肆外放的冷气以及欲将她给凌迟的目光吓得秦冰冰心肝儿一颤,立马就跑到了叶卿清身边,还不死心地绞着手指小声咕哝道:“瞪我就有用了?本来说的就是实话!” 齐子皓横了她一眼,不耐地拉着叶卿清起身离开。 等那个什么燕随来了,他立马就将这个讨厌的女人给扔出去!“你别听那个疯女人胡说八道!”扶着叶卿清回到卿园,齐子皓生怕这丫头又胡思乱想些什么,心里更是将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狠狠地骂了一遍。 同时,他对燕随的怨念也由此而来,找个什么样的女人不好,偏偏找这种没脑子的笨蛋!找就找了,还把人丢下不管,让他们跟着收拾烂摊子。 齐子皓此刻对燕随夫妇产生的怨念一直持续着且经年未减,甚至到后来又有越发上升之势。 原因便是多年以后,一个样貌肖似燕随、性子却完全随了秦冰冰的小魔女搅得江湖大乱,还将他们定王府最懂事、最听话的小世子给拐走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叶卿清坐到了软榻上,一脸兴味地看着他:“你说,我要不要弄个面纱给你这张妖精一样的脸遮起来,嗯?” 齐子皓的脸立马就黑了下来,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果然是不能让她和秦冰冰在一起待久了,说话越来越没谱了。 他伸手扯着她脸上的嫩肉:“胡说八道也得有些谱,别跟着别人学着说那些不着调的话!” “齐子皓,说真的,有那么些女人觊觎着你,你是不是挺得意的啊?”趋之若鹜的女人多了,才更显得出男人魅力大嘛! 叶卿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男人要是敢点头,她今晚绝对不让他上床! 齐子皓低低地笑了一声,轻轻地抬起了她的下巴:“看清清为爷吃醋,爷确实挺得意的。” “呸,谁吃醋了!”叶卿清轻啐了一声,脸色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好酸呀!”齐子皓心情大好,搂着人便调侃了起来。 “你讨厌...” “哈哈...” ……*……*…… 原本应当是太子妃、现在不出意外当是皇后的真的魏灵儿未死一事第二天就在朝野传开了。 其实,早在齐子皓知道消息时,便派人告知齐浩南了。 但齐浩南并未有所动作,他在等,等魏英杰的态度。 好在,最后魏英杰并没有让他失望。 魏灵儿回来之后最尴尬的便是她不上不下的身份,到底该如何自处,魏家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动作。 然而,出乎大多人意料的是,魏英杰在翌日早朝上亲自请旨说魏灵儿虽然活着回来了,可却容貌受损,无颜再陪伴君主身侧。 齐浩南便也顺势而下,保留魏灵儿长妤郡主的封号,且赐下金银良田,御口将这些作为魏灵儿以后的嫁妆。 同时,这也告诉众人,魏家得不得势,不靠裙带关系,即便没有后宫的支持,魏家依旧能靠实力再次登顶京城名门世家。而知道这个消息的魏馨儿心里不由得幸灾乐祸了一把。 以前锦儿假扮魏灵儿时,她还不敢生出什么僭越的心思,可如今真的魏灵儿回来了,或许是由于第一印象的缘故,她就是看不上她。在她心里认定了她就该是个身份低下的丑八怪。 更别提,如今魏灵儿还抢走了魏英杰所有的关注。 虽然这几日她与魏灵儿表面上相处和谐,可内心的诅咒怨恨却是从未减少过。 现在,想让魏英杰帮她进定王府那是不可能了,她只有靠自己了。“小姐,到了!”流雪掀开车帘,将她从马车里扶了出来。 魏馨儿看着眼前绵长的台阶,不禁皱了皱眉:“消息准吗?苏王妃今日真的来了这护国寺?” 流雪点了点头:“奴婢打听得很清楚,自从老王爷回京之后,每月初一苏王妃都会来护国寺参拜一番,今日小厮也确实是看到了定王府有马车出门。” 魏馨儿点点头,那就好,她可不想平白受累还做无用功。 她看了看身上一身素净的装扮,觉得没什么不妥,便沿着台阶三步一跪九步一拜地行了上去。 不错,魏馨儿打算走一条旁人都没走过的道路。 既然定王被定王妃迷得不肯纳侧妃纳妾,那她便从定王府的老王妃这里下手,只要老王妃接受了她,长者赐不可辞,她总能走到那个如神祗一般的男人身边。 魏馨儿一脸虔诚,动作毫无挑剔之处,在看到台阶上走下来的那一行人时,嘴角微微勾起,恰到好处地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流雪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惊慌失措地大叫了起来。苏明心注意到了这番动静,微微皱眉对着身旁的大丫鬟茗夏道:“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茗夏点点头,快步走了过去,不一会儿便回来禀报道:“是忠勇侯府上的小姐,刚刚跪拜着上来台阶,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苏明心看了看脚下绵延的台阶,跪拜着上行? 若非极有诚意之人有要事求菩萨还真不会做这种苦差事,苏明心顿了顿,对着苏嬷嬷吩咐道:“带几个丫头过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虽然极少关注外界之事,可魏灵儿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是以忠勇侯府,她还是知道的。 只不过,刚刚那姑娘看起来也不像是传说中的那个魏灵儿,怎么竟是只带了一个小丫鬟便出门了? ------题外话------ 想想以后齐子皓和燕随会成亲家,顿时觉得画面十分美好~ 147 齐子皓的不安,阴谋败露 苏明心尚有一丝疑虑,但也只打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便是了。 别的,还真的没多想。 她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不会看一出是一出,见了个人便慈悲心泛滥。 苏嬷嬷带着人将晕了过去的魏馨儿搬到了忠勇侯府的马车上。 这时,苏明心等人也下了台阶,流雪跟着苏嬷嬷后面走到了她的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夫人出手相助。夫人,我家小姐是忠勇侯的侄女魏馨儿,今天是为了大小姐能够早日康复这才想着来护国寺跪拜一番求菩萨保佑的。” 苏明心点了点头,魏灵儿之前在定王府住过一阵子,她也见过她,印象不深,只觉得是个安安静静的女孩,如今看来她这位妹妹倒是有心了! 流雪见苏明心脸上未有任何不悦,遂又继续说了起来:“如今我家小姐晕了过去,能否冒昧地请夫人帮个忙,为我家小姐请个大夫?” “为何不回忠勇侯府?”苏明心的声音轻柔,却透着淡淡的疏离感。 流雪低着头咬了咬唇:“小姐说不想让大小姐和侯爷知道她特意来护国寺祈福,说是怕大小姐知道了心里过意不去。” 苏明心看了马车中的魏馨儿一眼,神色淡淡地道:“茗夏、茗秋,一会儿你们便陪着她们去城里找个找个医馆替魏小姐看一看。” 说着便要转身,而一旁昏睡的魏馨儿听到这话却是急得不行。 她分明听说定王府的苏王妃性子善良柔软,她知道了自己默默地在背后为魏灵儿做这么多事怎么会对自己没有好感呢!原本她是觉得苏王妃一定会将晕过去的她带回王府找大夫看上一番才是,却没想到苏王妃态度竟如此冷淡。 见苏明心就要离开,魏馨儿心中一急,立马就幽幽地转醒了过来,嘴里还有微微的轻哼声:“流雪,流雪,我这是怎么了?” 流雪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了起来:“小姐,您刚刚是太累了,所以才会晕过去了,多亏这位夫人救了您!” 魏馨儿一手轻轻地按着太阳穴,似是还有些不清醒,搀着流雪的手便挪到了苏明心跟前,就要屈身行礼:“多谢夫人相救之恩,小女子万分感激!” 茗夏见状上前将人扶了起来,苏明心则面无表情地道:“魏小姐客气了,既是已经醒过来了,快些回府去吧!” “不行啊,我还得一路跪拜上去呢,若是没有诚心,菩萨定是不会保佑灵儿姐姐的!”魏馨儿摇了摇头,显然是打算继续将刚刚未完成的事继续下去。 苏明心嘴角牵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魏小姐还是回去吧,你的心意,相信菩萨会看到的。苏嬷嬷,咱们走吧!” “不知这位夫人可否留下个姓名,好待小女子回头上门谢过今日的相助之恩?” 魏馨儿心里懊恼,她不明白什么地方出了错,自己分明是所有的方面都在迎合着苏王妃的喜好,为何她就是不买自己的账呢? 苏明心听到她明显有些焦急的声音,并未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应于她,倒是茗秋一脸笑嘻嘻地挡住了魏馨儿欲跟过来的步伐:“魏小姐,您还是赶快回去吧,咱们夫人惯常不爱结交那些个陌生人。” 看着远远驶去的马车,魏馨儿站在原地狠狠地跺了跺脚。 她没想到苏王妃竟是如此地难以接近,原本还想着与苏王妃熟稔了之后,待她对她有了好感,便装作无意中提起定王妃如今有孕,定王身边现在定是缺个知冷知热的人儿。 母亲都是向着自己的儿子的,只要苏王妃动了给定王纳妾的心思,她自有法子让苏王妃选中自己。 只是,没想到一切都计划得天衣无缝,却出师未捷身先死,败在了第一步上。 魏馨儿不甘心,可暂时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神色恹恹地上了马车打算先回忠勇侯府再另做打算。 而另一边回定王府的马车上,苏嬷嬷则是一脸了然地问向了苏明心:“王妃早就看出来魏家那小姑娘心思不单纯了?” 苏明心将手中的杯子递给了茗夏,拿着帕子轻轻地拭了拭嘴角,露出了一个柔美的笑容:“到底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自以为表现得天衣无缝,可那动作在旁人看来未免太过矫揉造作。” 她不知道那位魏小姐是否是有意接近于她,可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今天这一出来得未免太过巧合。况且一开始那姑娘表现得还算镇定,可后来那焦急的神态无形之中便出卖了她自己。 她早已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看人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 一旁的茗秋则笑着附和道:“听说刚刚那位魏小姐和前些日子住在咱们府上的灵儿姑娘还是姐妹,可奴婢倒觉得她和灵儿姑娘倒是相差甚远。” 听了她的话,苏明心淡淡地笑了笑,未再多言。 ……*……*…… 魏馨儿回到忠勇侯府之后,便听说府上来了位客人,而魏英杰似乎是正在大发雷霆。 她便立即派流萤前去打探一番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忠勇侯府的松鹤堂这边,魏英杰听完王玉生的话,脸上一股危险的气息:“你要向灵儿提亲?那你打算拿什么来娶灵儿?” 王玉生俊秀的脸上微微涨红:“小生不才,如今也已考取了秀才,来年春闱定是会博个功名回来的。” 魏英杰听了他的话之后脸上露出讽刺的一笑:“那便等你博个功名再说吧!” 想他魏英杰历经多少风浪了,自认为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眼前这王玉生绝不是可以托付终生之人,至少对于目前的灵儿来说不合适!并非他嫌贫爱富,只不过这王玉生的人品他信不过! 不得不说,在看人这方面,锦儿当初便曾继承了魏英杰老辣的目光,一眼便看出王玉生绝不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 “小生听说灵儿如今受了重伤,当初她与小生便曾有过盟誓……” “闭嘴!”王玉生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魏英杰厉声打断,他双眸眯了眯,射向王玉生的目光带着狠绝,“若是让我再听到一句胡言乱语的话,本侯就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王玉生吓得连连后退,好一会儿,才抬起袖子拭了拭额上的汗水,这才发现后背也早已湿了一片…… “侯爷,心缘来了!”王玉生离开后,魏英杰便吩咐小厮将依旧在魏灵儿身边伺候的心缘喊了过来。 “见过侯爷!” 魏英杰眯着眼打探了她一会儿,这才淡淡地吩咐她起了身。 “当初灵儿在通州的时候和那王玉生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且一五一十地说来,若是胆敢有半个字隐瞒本候便将你同你的家人全都撵出府去!” 心缘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侯爷饶命,当初都是奴婢没照顾好小姐!不过小姐与那王玉生之间真的只是书信往来,并没有任何逾矩的动作……” 魏灵儿心性单纯,自魏英杰夫妇过世后便一直跟在魏桢身边,也并没有年龄相仿的兄弟姐妹陪伴在侧,因此在她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极其渴望能有个知心的人的。 所以,无论是当初的锦儿还是王玉生,只是稍稍地对她施了一些善意她便一头栽了进去。 初时,她与心桃也劝过小姐不要与那王玉生来往过甚,可后来看小姐独自一人在通州老宅那边未免太过孤寂,便想着只要好好看着不让二人出些什么事情便可。 王玉生有几分真心尚未可知,但魏灵儿显然是全心付出了的,否则当初也不会为王玉生割肉治病。 魏英杰一听到自家的宝贝女儿居然受了这么大的苦难,自责的同时更加肯定了绝不会将魏灵儿嫁给王玉生这种人。 如果这个王玉生是全心全意地将灵儿放在心上,便不会让她冒着闺誉受损的危险与她通信,也不会同意她割肉为他治病。 “以后你要好好照顾着小姐,绝不能再让她出一丝的差池!” 心缘忙不迭地点头,以后她便是拼了性命也会好好保护小姐的! 在听到流萤打听来的消息之后,魏馨儿的嘴角渐渐勾起。 丑八怪配穷秀才,真是天生绝配! 她眼中闪烁着恶毒的算计,吩咐流萤附耳过来悄悄对她叮嘱了一番。 定王府 自从那日在花园中秦冰冰被姚恒“教训”了一次之后,她就和这个老管家杠上了,叫嚣着若是姚恒不肯答应指点她武功,她迟早得将他脸上的胡子全都拔光。 姚恒早年跟着齐承风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后来离开军队后便接任了定王府暗卫统领的位置,虽然一直低调、默默无闻,可到底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训练暗卫之时,他都以手段狠辣、招数严厉出名,即便如今已经卸下重担,但那些由他带出来的暗卫见到他无一不是恭恭敬敬的。 然而秦冰冰显然是个异类,偏偏姚恒还不能对着她发火。 一来这毕竟是个小姑娘,若是他有女儿定然也就是这番年纪。二来秦冰冰性格豪爽、能屈能伸,被他吹胡子瞪眼地打击一番,回过头依旧能笑嘻嘻地再找上门来。 对于秦冰冰这般难缠的性子,便是见惯风浪的姚大管家也不得不败下阵来。 原本答应了指导一招半式便好,可秦冰冰尝到了甜头之后便见竿子就往上爬,甚至在叶卿清的搭桥之下认了姚恒做义父,规规矩矩地奉了一杯茶,然后便心安理得地学起了姚恒的各种绝学。 对于这件事,齐子皓显然是一脸的不乐意,连带着好几天回来之后在叶卿清那见到她都没给过好脸色。 这日,秦冰冰从卿园离开后,齐子皓便不满地发起了牢骚来:“清清,你说你是不是没事找事做,现在那个女人可算是赖上咱们、赶都赶不走了!” 刚刚居然还神经兮兮地趴在叶卿清小腹上说是要听孩子在她肚子里的动静,幸亏是给他回来撞上了,这般不知礼数像是什么样子! 叶卿清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他手里,轻笑道:“子皓,你这分明是有偏见!再说了,我觉着姚叔对冰冰还是挺满意的,当初姚韵的事情之后,他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怕是不好受。你没看,他虽然这些日子对冰冰一直吹胡子瞪眼的,可不还是巴巴地将自己珍藏的那些绝学都一一教给了她么。” 姚恒虽说名义上是定王府的下人,可他曾经在战场上救过齐承风的命,这么多年对定王府一直是忠心耿耿的,他们也从未将他当成一般的下人。 闻言,齐子皓抿了抿唇:“那以后不许她接近你十步之内!” 反正他看着不舒服,那秦冰冰没有一点女人的样子,和清清在一起的时候活像个街头调戏良家女子的小流氓! 叶卿清撇嘴,这男人还真是幼稚,她坐到了妆镜前,将头上的首饰卸了下来:“如今北燕的使臣应该快到了吧?” 齐子皓点点头:“再有五日左右便会到了。” 路上传来了消息,大约是三月中旬的样子会抵达定京城。 齐子皓斜倚在一旁的软榻上,微微眯眼,注视着叶卿清在铜镜里的倒影,忽然心头涌上一丝奇怪的感觉。 他怎么觉得叶卿清有孕之后相貌越发地妍丽动人了呢,便是肌肤都比以往光滑细腻得多了。 而且这种感觉一天比一天明显,总感觉睡了一觉醒来后叶卿清的样貌便更上了一层,甚至美得有些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虽说女子之事他了解得不多,可这种情况显然是不大正常,脑海里蓦地便冒出当初玉林大师说叶卿清身上还有一次生死劫的事,他心里“咯噔”一下,放在膝上的手渐渐握起…… ……*……*…… 自从被魏英杰严词拒绝之后,王玉生心里并没有将打算娶魏灵儿的心思压下去。 当初在通州,他的确是真心对待魏灵儿的,魏灵儿有才、相貌也好,而且家中还有人在京城做官,怎么看都是娶做妻子的好人选。 即便如今听说她脸上受了伤,但王玉生觉得他也是不介意的。 可魏灵儿的父亲魏英杰居然狗眼看人低,瞧不起他,这让王玉生心底十分不忿。 长这么大,身边的人谁不夸赞他相貌清俊、才华横溢且脾气又好,魏英杰挑剔他,因此都是他的错。 所以,昨日在那人给他出了那般阴损的一个主意后,他就应了下来,最多他日后再补偿灵儿便是了。 王玉生这般想着,突然听到包厢门外传来了女子的声音。 “灵儿姐姐,听说这家酒楼新请来了一个大厨,手艺可好着呢!” 他赶忙闪到了屏风后头,便见两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他认识,昨晚才曾见过。 至于另外一个,虽然已经有两年的时间未见了,但身形上未有多大改变,那双坦露在外的眼睛他还是认出来了,的确是魏灵儿。 她看上去有些拘谨,与当年那般天真灿烂的样子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王玉生看着看着,不自觉衣角就从屏风后面露出了一些来。 “啊!后面有人!”心缘眼尖地看到了那露出的边缘一角,手指着屏风便大叫了一声。 魏馨儿见魏灵儿惊闪起身,甚至连桌前的酒水都打翻了,不禁暗骂一声,她这找的都是什么猪队友啊! 真是个没用的男人,魏灵儿酒水都还未曾喝下去他便暴露行踪了! “是你,你想做什么?”心缘心里也有些恐慌,但还是大着胆子将魏灵儿挡在了身后。 王玉生怎么会在这里?这要是传出去了,说她们小姐来酒楼里私会男人那该有多难听! “灵儿,是我啊,我是玉生,你不记得我了吗?”王玉生上前推开心缘便扯住了魏灵儿的袖子。 魏灵儿浑身发抖,惊惧得叫出声来:“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放开!” 而魏馨儿则是在一旁袖手旁观,她只要待会让人看到魏灵儿和王玉生拉扯在一起就行了,到时候再装装样子上前,毕竟自己一个女人帮不上忙情有可原。 只是可惜刚刚魏灵儿没有喝下那杯酒,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他们二人之前便有牵扯,这一下更是跳到水里也洗不清了! “啊!你是谁?你不是灵儿!”拉扯之间,魏灵儿脸上的面纱掉了下来,王玉生看到她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吓得将人猛地往地上一推,惊骇得叫出了声,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这个女人怎么会是当年那个娇美秀丽的魏灵儿?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 与此同时,包厢的门被人一脚踢开,胡昌翊一进来就看到魏灵儿被推倒在地、满脸泪痕的样子。 他赶忙冲上前将人扶了起来,着急地打量着魏灵儿有没有伤到哪了:“灵儿,你别怕,别怕,你伤到哪里了?” “面纱,我的面纱!”魏灵儿有些语无伦次,她的脸还没治好,她害怕这样这样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小姐,面纱在这。”刚刚被流雪有意无意的挡住的心缘疾步上前捡起了面纱帮魏灵儿戴了上去。 是那天在锦华阁外为魏灵儿出头的男人! 魏馨儿心中不甘,魏灵儿都成这副样子了,还能勾引男人! “你敢欺负灵儿姐姐,我打死你!”王玉生一个不备,就被魏馨儿欺身打了上来。 他怒上心头,顺手就将魏馨儿用力地推了开去,魏馨儿的额头撞到了小桌上。 流雪哭着上前:“小姐,出血了,出血了!” 正当包厢里鸡飞狗跳一团乱之时,魏英杰肃重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不被人破坏,魏馨儿选的包厢是楼上最偏僻的一间,因此之前也没多少人看到里面的情况。 只不过魏英杰这一来,倒是吸引了不少人前来看热闹。 魏英杰一眼便看到胡昌翊还拉着魏灵儿的胳膊,上前便给了他下巴上一拳:“你小子敢欺负我女儿!” 胡昌翊并未躲开,生生地受了他这一拳。 倒是反应过来的魏灵儿拉住了他:“爹,不是,不是的,这位公子是好人,刚刚是他闯进来救了女儿!” 魏英杰脸上缓和了些许,这才注意到一屋子乱七八糟的情况,尤其是见到王玉生之后,眸中冷冽的似是冰川雪原一般,随时都能让人皲裂。 他沉声道:“都带回府去!” 酒楼的老板也是一脸茫然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见包厢里被损坏了不少东西,还上前弱弱地问了一句:“侯爷,这?” 魏英杰睨了他一眼:“回头将账算好,送去侯府。” 忠勇侯府 王玉生被五花大绑地押着跪在了地上,魏灵儿则刚刚平复了心情,而胡昌翊也跟着一起来了忠勇侯府。 至于魏馨儿,她额头上的伤口也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心神不宁地坐在了一边,现在她只能希望王玉生不要那么蠢把他们合谋算计魏灵儿的事揭露出来。 屋子里死一般地沉寂,便是连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魏英杰沉着脸坐在上首,他不开口,谁也不敢抢这个先,尤其是那些心虚的人。 “说吧,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半晌,魏英杰的沉重的声音才响了起来,指明让心缘先开口。 心缘便将今日魏馨儿不顾魏灵儿三番五次的推拒硬要拉她一起出去再到酒楼包厢里突然发现王玉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魏馨儿下意识地咬着唇开口反驳:“我只是见灵儿姐姐一直闷在屋里,才想带她一起出去散散心的。” “才不是!”一道稚嫩且略带着不屑的童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题外话------ 今天奋起了,一更好久没更这么多了~ 148 我和孩子,你更爱谁? “才不是!”一声稚嫩的童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只见一个长得粉雕玉琢的男孩子跑了进来,指着魏馨儿对魏英杰告状道,“爹爹,我亲眼看到她烧了灵儿姐姐写的东西,她才不会那么好心呢!” “我没有!”魏馨儿立即否认道,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激了些,才一副委屈的样子,“潇弟,你是不是看错了?” 七岁的忠勇侯小世子魏潇轻哼一声,随即扑到了魏英杰怀里:“爹爹,我才没看错呢,她就是坏人!” 说罢,还朝魏馨儿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笨蛋女人,以为拐着弯和自己说几句坏话就会骗得自己去找这个新姐姐的麻烦了。 魏潇表示,这个新回来的灵儿姐姐虽然平常不爱说话,还老爱戴着个面纱,可她偶尔笑起来眼睛里都是满满的笑意,不像这个坏女人是皮笑肉不笑。 其实魏潇虽然年纪小,可有赖于魏英杰这些年的栽培,心思一点也不差。更何况,小孩子的世界比大人单纯,通常能一眼看进别人的心里,他们的好与坏是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不会掺杂太多的各种复杂因素。 所以,对于魏潇的话,魏英杰是全都听进去了。 “你还有何话说?”魏英杰目光直直地盯向魏馨儿。 不管是谁,想要伤害他的女儿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魏馨儿跪到了地上,张着唇嗫嚅:“我,我……”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今日这事都是她给我出的主意!”王玉生见魏馨儿此刻大势已去,大呼着便想将罪名全都推到她身上保全自己。 原本他也想着到底要不要一口咬定是魏灵儿相邀自己前去约会,可看魏英杰这般护女的架势,他顿时便没胆了。再者,现在魏灵儿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他见到那张脸都怕,更遑论要和她在一起了。 现在王玉生的脸上只有深深的懊悔,不该一时行差踏错,上了那个女人的当。 魏英杰阴沉着脸,对着心腹手下吩咐道:“将此人送到顺天府去,唐大人会好好处理他的!” 王玉生听到这话,脸色顿时煞白了下来。 这件事闹去了顺天府,他会不会有牢狱之灾还两说,可秀才之名肯定是保不住了。 “灵儿,灵儿,你帮我和侯爷说几句,我不是有意的,我再也不敢了……”王玉生被拖走的时候仍旧在一路挣扎,但也是于事无补。 一旁的魏馨儿低着头,手帕暗暗地绞了起来。 “我这个做叔父的自认待你不薄,可你居然心思如此歹毒,一出手便要毁了灵儿的一生。从今日起,你便去京郊的明月庵好好对着佛祖忏悔自己的过错吧!”魏英杰没有心软,他不会取了魏馨儿的性命,但也必定要让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魏馨儿顿时瘫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跪行到魏英杰脚下,哭得涕泗横流:“叔父,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我和灵儿姐姐道歉,以后再也不敢做这种事情了。” 魏英杰一脚踢开了她,而一旁的魏灵儿也并没有为之所动。 农夫与蛇的故事她听过,而魏馨儿三番两次地针对于她,她没有那个原谅她的立场。 见魏英杰父女都是一副冷漠淡然的样子,魏馨儿干脆收起了平日里那副乖巧的面孔,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回家,我祖父是绝不会同意你们这么对我的!” 魏英杰冷嗤一声,并没有搭理她,挥挥手便让人将她拖了下去。 即便魏松是他的长辈,可现在他才是魏家的脊梁柱,惩罚区区一个犯了错的魏家女,他还是有这个权力的! 一直缩在一旁的流萤和流雪见魏馨儿被拖了出去,便悄悄地起身想要跟着一起离开。只不过,魏英杰显然没有打算放过这两个助纣为虐的刁奴。 流萤和流雪被发卖了出去,当然,等着她们的不会是锦衣玉食的下一个富贵人家,犯了大错被罚卖出去的丫头大多只能挣扎在最底层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该处理的都处理了之后,魏英杰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依旧笔挺地站在一旁的胡昌翊,顿了顿道:“灵儿,你先回去好好歇息,你小子跟我过来。” 胡昌翊点头应下,偏头朝魏灵儿那边看了一眼,两人的视线不期然相撞,魏灵儿很快便低下了头去。 “人都走了,你还低着头干嘛?”旁边魏潇老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魏灵儿抬头,便看见魏潇背着手悠悠然在她身边打转,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 她面纱下的脸上早已布满红晕,惹来魏潇又是一阵“女人心思真难猜”的摇头嘘叹,只不过这个姐姐倒是不如这些年爹爹时常和他说起来的那么聪明,看来以后还得要靠他来保护她。 这边厢忠勇侯府的书房里,魏英杰坐在书桌后,打量着一身挺直地站在他面前的年轻男子,因为被他打了一拳,下巴还有微微淤青,可这也并未影响他清俊出彩的样貌,至少和刚刚那个王玉生是云泥之别。 “你今日为何突然会出现在酒楼里?”魏英杰的视线紧迫无比,便是胡昌翊这般心底没有一点心虚的人都微微倒了一口寒气。 不过他很快便平复了过来,清澈的眸子并无任何闪躲:“实不相瞒,小生这些天一直想要上门拜访,只是又怕唐突冒昧了。前些日子曾见到贵府的两位小姐有过冲突,觉得二人出门甚有不妥,这才跟着上去了。” 胡昌翊面色微微泛红,虽说他是担心魏灵儿会在魏馨儿手上吃些什么亏,可这般在人家府邸周围打转,又悄悄跟着两个姑娘,到底是有些失礼了。 魏英杰并未计较这些,相反眸底微微一丝满意闪过:“你与灵儿是旧识?” 他这才想起前些天从定王府接灵儿回来的时候曾顺便带回了一株雪莲,据说是工部尚书府的胡夫人送的。 胡昌翊点了点头:“曾有幸在三年前的才女盛会上见过灵儿小姐一面。” 只可惜,她似乎没记住他。 胡昌翊凛了凛眸,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掀袍跪在了魏英杰面前:“侯爷,昌翊愿娶灵儿小姐为妻,还望侯爷成全,往后定是会好好待她!” 当初因为皇上赐婚,他虽心底失意,也只敢将这份感情深深埋藏,生怕为她招来祸事。可如今,这个机会,他要紧紧抓住。 魏英杰目光凿凿地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但身上散发着一丝沉稳,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可灵儿现在…… “如今的灵儿和三年前你见到的那个已然不一样了,她的脸也未必就能好起来。”魏英杰虽没有直接说出来,可话里拒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虽然对于胡昌翊他还是十分欣赏的,可要将魏灵儿交给他,他目前还不放心。 胡昌翊定了定眸,道:“我知道此番空言要让侯爷相信我很困难,但希望侯爷能给小生一个机会,小生愿以性命起誓,此生若能娶得灵儿,必如定王殿下对定王妃那般,此生只得一妻。” 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得不说,魏英杰因为这几个字的确是动心了,为人父母者,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幸福。 “你父母那边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胡昌翊一人说了还不算。 “家母对灵儿小姐十分满意。”之前回府之后胡昌翊还曾因为胡夫人误解了他的意思而大加解释了一番,然而胡夫人却一口认定了灵儿,说是看到她就觉得她们之间有做婆媳的缘分。 现在想来,倒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了。 魏英杰沉了沉眸,未再拒绝,只说是要再考虑一番,但心底对胡昌翊已然认可了七八分。 另一边,魏馨儿在被押走之前之前,眼光如淬了毒般地看向魏灵儿:“都是你的错,你这个丑八怪,你不过是占着有个这般出众的父亲罢了,狗仗人势!” 魏灵儿紧握在身体两侧的双拳渐渐松开,缓缓抬起眸子:“魏馨儿,其实你我之间本无冲突,我不明白你对我的恨到底从何而来!” 说实话,魏灵儿从小到大并未见过太多丑陋的事情,除了眼前这个魏馨儿便是当初的锦儿与王玉生,可因着失忆的原因,那两人她早已想不起来,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魏馨儿要对她出这种狠手,毕竟她们身上都流着魏家的血不是么。 “哈哈哈……”魏馨儿像看着一个傻子般看着她,声音陡然变得尖利,“没有冲突吗?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不回来我就是这忠勇侯府名正言顺的大小姐,甚至还能求得叔父帮助嫁入定王府,都是你,都是你这个丑八怪抢走了我的一切,你看看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做这侯府的大小姐!” 魏灵儿眼眶微红,咬着唇道:“你自己心术不正怪不得别人,我有没有资格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你给我回来,魏灵儿,你这个丑八怪,给我回来!”见魏灵儿转身就走,魏馨儿嘶吼了起来,直至强行被押入了马车里,送到了明月庵。 “这个给你!”魏灵儿独自一人坐在凉亭里的石凳上,忽然就看见眼前出现了一方帕子,耳边是胡昌翊清越温润的嗓音。 见魏灵儿便没有伸手去接,他微微勾唇:“其实刚刚你最后那句话说得很对,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旁人都没有资格去说。” 魏灵儿抬起头看向他,眼中微微星光闪烁,更多的还是迷惘不解:“我很害怕被别人指指点点。” 声音里带着失落,以及经久积聚而成的自卑。 这两年里,虽然甚少有人看到她毁容之后的样子,可她依旧收到了很多异样不友好的眼光。 胡昌翊坐到了离她不远处,同她一起将视线投放到了湖面上:“我当初腿受过很严重的伤,后来虽然幸得神医医治,可始终是站不起来。那个时候,我也很害怕别人的眼光,脾气暴躁,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愿意见人,甚至发展到连看到屋外的视线都会焦躁不安。” 魏灵儿仿佛被带入了胡昌翊当时的那个情景之中,因为他所描述的那些她都曾有过:“那你现在?” 胡昌翊释然一笑:“后来去外祖父家里养病,我外祖母是个极其厉害强势的人,见我这般颓丧,直接便操起了木棍将我狠狠地打了一顿。也幸亏是因为她将我打醒了,我才慢慢地开始好转。初时站立行走的确是有些痛苦,可后来终究能见到光明。最重要的是,我勇于正视自己的腿伤,不在乎别人怎么去看,迈出了第一步便发现后面的步子再没那么困难。” 听了他的话,魏灵儿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脸,眼中神色莫名。 看着胡昌翊渐行渐远的背影,她眼中点点光芒闪出,嘴角也渐渐扬了起来…… ……*……*…… 日子转眼便到了三月中旬,北燕使臣队伍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定京城,此番前来是为了赔罪,更是为了修两国之好,因此双方的表面功夫都做得很足。 前来迎接使臣的是接替魏桢成为东齐年纪最轻的丞相的忠国公林思睿以及一贯爱好诗书风雅的皇叔静王爷。 这两人一个有权,一个有地位,照理来说东齐这面子算是给得很足的了。 但内里的波涛汹涌只有局中人自知,北燕此番前来的是两位最为风光、势头最劲的王爷,怎么来说,就算齐浩南不来,最少齐子皓也该露个面吧! 静王爷说得再好听,那也是个不管事的。 这下马威被打得足足的,可偏偏林思睿巧舌如簧,惹得北燕那帮子使臣一个个地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无从反驳。 只不过两位当事人燕随与燕少桓看起来却并不是太在意,尤其是燕随与林思睿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倒像是他乡遇知己、相逢恨晚一般。 定王府 最近秦冰冰忙着习武的事情,极少有空来卿园这边和叶卿清闲聊了,而齐思思与她一见如故,竟也跟着她后面胡闹了起来,因此白日里一贯热闹的卿园这些日子倒是显得有些冷清,只除了叶卿渝时常会过来陪着她说说话。 紫苑在二月下旬的时候早产生下了一个极为漂亮的女娃,齐南乐得恨不得整日将宝贝女儿抱在怀里不撒手。 洗三那日,叶卿清给这个小女孩赐了名字“映安”,因为紫苑生她的时候情况颇为凶险,所以叶卿清希望这女娃儿以后能一世平安喜乐。 映安算是王府中的第一个小孩子,加之乖巧可爱,因此颇受大家的喜欢,便是老王爷和老王妃都命人亲自打造了一份金饰赐了下去。 自家女儿得到如此多人的喜爱,齐南自是乐见其成。 只是,在见到小映安看到齐北之后,那一脸笑嘻嘻的乐呵模样,他整个人就不好了。 可偏偏小映安待齐北比他这个亲爹都亲,不让齐北抱,她还哭个不停,这让齐南心里瞬间不平衡了,对齐北开始进行各种防范,不就是长得好看些么,跟个女人似的! 对此,齐北那张妖冶的脸上只有一声冷嗤,若非见那个小女娃儿还算讨人喜欢,送他他都不要。其实每每抱着小映安的时候,看到她无比乖巧的样子,齐北心里都会有些惆怅,什么时候他也能有个这般可爱的女儿! 事实证明,防不胜防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当十几年后,映安将齐北那套刑讯手段以及一身以狠厉著称的武功全都归入囊中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时,齐南每每望着自家面无表情又十分高冷的女儿,都会气不过找齐北狠狠地打上一场,原因是他根本没法儿给自家女儿找到女婿,那些一起长大的小毛头儿,一听到映安的大名,一个个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些都是后话。 叶卿清腹中的孩子如今也快有五个月了,这些日子她越发地觉得身子沉重了起来,前些日子肖扬来把过脉,说是她腹中的应当是双生子。 这样一来,齐子皓更是越发地小心翼翼了,每日都会准时回来陪她出去走走,他不在身边,是坚决不放心她走出卿园的。 叶卿清知道他应该是被紫苑生产时候的事儿给吓到了,一想到当时齐子皓听说她腹中有双胎时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叶卿清都觉得心中甜蜜不已。 往常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一遇到她的事儿总会像个毛头小子一般急躁冲动。 “啊!”叶卿清正倚在榻上与叶卿渝聊天,忽然就低呼了一声。 “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由于齐子皓的带头作用,叶卿清这里一有点儿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一番大动作,叶卿渝声色焦急地对着如梅吩咐道,“快去将医女喊来。” 精于孕事的医女还有经验老道的接生嬷嬷,在叶卿清怀孕之初就被齐子皓接进了府里早早地备下了。 “没事!”叶卿清轻抚着应经鼓起的肚子,笑了起来,“是孩子踢我了!” 肚子里的这两个家伙胎动来得算是比较晚了,前两天才刚刚开始第一次。而且这两个小家伙显然是更喜欢自己的父王,齐子皓睡在她身边时,孩子总会时不时地去动一下,尤其是她拉着齐子皓将手覆上去的时候,两个小家伙都会动得更欢。 “真的动了!”叶卿渝也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孩子隔着肚皮也能踢到她的手上。 “姐夫。”见齐子皓掀帘走了进来,叶卿渝稍稍有些拘谨地喊了一声,随即便和叶卿清眨了眨眼,“姐姐,我先回去啦!”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不是说今晚要留在宫中接待北燕使臣吗?”叶卿清从软榻上起身。 “我和皇上告假了。”齐子皓的情绪明显不高,背对着她站在了桌边。 叶卿清转到了他身前,仰头问道:“是出了些什么事吗?” 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生怕重了些会让他此刻情绪更加低落。 叶卿清在女子中也算高挑的了,可齐子皓看着她的时候还是让她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齐子皓盯着她那张越发明丽的小脸,眼中一丝戾气浮现,半晌,才淡淡地道:“没事。” 叶卿清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似是想到了可以让他开心的法子一般,如往常那般拉着他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肚子上:“刚刚他们又踢我了呢!” 只是,才刚刚碰到她的肚子,齐子皓便如触电一般将叶卿清的手甩开了,一双阴沉的利眼紧紧地盯着叶卿清的肚子。 “子皓,你到底怎么了?”他的眼神好可怕,仿佛看着的不是她的肚子,而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叶卿清晃了晃神,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她的子皓不会这样的! “清清,你爱我吗?”齐子皓将人搂在了怀中,眼神看向远方,幽幽地问出口。 他们之间的爱毋庸置疑,任是谁都不会有所怀疑。可齐子皓这般郑重地问出口,却是第一次。 叶卿清眼里带着些不解,可还是从他怀里抬起身,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时间,屋子里再次静了下来,那满屋的蔷薇花香都弥漫着一丝诡异的味道。 “那你更爱我,还是孩子?”齐子皓此刻仿佛是一个幼稚的大男孩一般,抓着这个问题不肯松口。 就像是有些不懂事、恃宠而骄的小媳妇儿也会在闺房之中私下问自己的相公,“我和你母亲同时掉下了河,你会先救谁?” 其实,这个问题怎能画上等号呢? 叶卿清一直觉得会问这种问题的大约都是认不清楚感情究竟是为何的人,爱情与亲情从来都不该放在一个天平上来衡量。 可齐子皓这般严肃的态度让叶卿清又觉得他不是在无理取闹:“你,这是在和孩子吃醋吗?” 虽然一开始有孩子的时候他也会抱怨她将给他的注意力都分走了,可这些日子他虽然嘴上不说,叶卿清能感觉到他也是期盼孩子的来临的。怎么好端端地又会问这种问题? 齐子皓的手轻轻抚上她的秀发,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固执地一定要从她口中听到一个答案。 “你真傻!”叶卿清微微地叹一口气,轻轻地搂住他的腰肢,不满地咕哝着撒娇道,“这怎么能比呢?咱们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可孩子们长大了就会有自己的生活,你还要吃他们的醋啊,回头孩子们听到了都要笑话你。” 齐子皓喉头微动,后面的话他没听进去,他只听到了叶卿清说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齐子皓的双眼在叶卿清看不见的地方渐渐漫起诡谲的红光,他绝不会让任何人将他们分开! ……*……*…… 燕随与燕少桓等人皆被安排在定京城里的北燕驿馆住了下来。 两人虽然明里暗里都是不合,可在人家的地盘上,倒也算井水不犯河水,至少表面一派安宁。 半云和半月在见到自家主子之后,都有了一种找到了阻止的感觉。 尤其是半月,就差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了,终于要结束风餐露宿、保护傻大姐的日子了。 只不过,燕随脸上显然是没有什么好脸给他们,办事不力,居然让秦冰冰离开了云鹤山还住进了定王府。 燕随心里还记着当初秦冰冰对齐子皓一派崇拜的那番言论。 当然他不觉得自己是因为吃醋才不舒服,秦冰冰毕竟名义上是他的妻子,就这样大喇喇地住到了别人家里,简直一点体统都没有。 尤其是听说还在定王府里认了一个义父,燕随怒极反笑,她这是将定王府当成自己的家了? 不知所谓的女人! 看到主子那一副黑脸沉沉的模样,半月心中庆幸,幸亏当初没上半云的当,将夫人放言要另择他人为夫的言论告诉主子,否则主子怕是第一个得先拿他开刀。 “准备一下,今晚夜探定王府!”燕随的吩咐听起来沉寂无波,可心中早已是浪花翻滚。 秦冰冰那个女人。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她就能上天去了! ------题外话------ 这两天,会有一段高潮~ 149 红颜尽,男儿泪(一更高潮精彩) 定王府卿园 “今日怎么突然过来了?”叶卿清看着绿翘挺着六个多月的大肚子,心里都替她累得慌。 也不知是不是孩子吸收得太好了,绿翘这肚子发展的速度竟是和她这怀了双生子的相差无几,一开始肖扬甚至都怀疑自己是把错了脉,可后来确认这肚子里的确只有一个,而且还是个调皮至极的小子。 因为自从绿翘有孕以来,这肚子里的孩子就没消停过,不仅仅是绿翘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只能看到凸起的肚子,连带着肖扬都一起被折腾得苦不堪言。尤其是绿翘身材本就娇小,走起路来简直就像顶着个球在动一样。 绿翘扶着肚子坐了下来,依旧一脸笑嘻嘻地模样,吩咐身后的小丫鬟将食盒递了过来:“这是肖扬这两日刚刚搜罗来的,据说是城里一家异域商铺里买来的,叫什么西梅干,很是开胃,我琢磨着就给王妃送了一些过来。” 东齐的经济实力一直在四国之中遥遥领先,齐浩南上位之后亦是很注重与周遭各国的贸易往来,因此在定京城中通常都会有各国商人卖一些稀有的特产。 叶卿清吩咐如梅将食盒拿了下去,一脸嗔怪地道:“这等小事,吩咐丫鬟送过来不就行了,你如今身子不方便,回头肖扬知道了不定得吓成什么样呢!” 绿翘努了努嘴:“他受苦受累那也是应该的,若不是他,哪来的这个捣蛋鬼来折腾我?不说王妃您肚子里的两个娃儿了,便是小映安当初也没见这么折腾人那!如今我是做什么都不方便了,这小子,就是专门来磨我的!” 虽然满脸都是嫌弃,可绿翘脸上的那份幸福与甜蜜却是怎么也遮挡不住。 两人闲话间,如兰端着安胎药走了进来。 自从确定了肚子里是两个之后,齐子皓便从肖扬那弄来了一副安胎的方子,说是怀孕期间时常服用生产的时候也会少受些苦。 如兰如往常一般将药放到叶卿清面前的桌上,便准备服侍她用下去。 “慢着!”绿翘忽然低喝出声,脸上的笑意也不复存在,压迫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如兰,“是谁让你在药中动手脚的?” 虽然定王府如今很是安宁,可叶卿清自从怀孕后吃穿用行都是由身边的心腹一手包办,就怕有人会出些什么幺蛾子。 如兰几个跟在她身边已经两年多了,从来未出过什么问题,是以这安胎药从煎药到一路端过来一直都是由如兰全权负责的。 听到绿翘的呵斥声,如兰惊得立即朝叶卿清跪了下来:“王妃,奴婢没有在药中动过手脚,奴婢是冤枉的,您要相信奴婢啊!” 叶卿清眉间微动,淡淡地对如兰吩咐道:“你先起来吧!” 随即,偏头问向绿翘:“这药中加了什么?” 绿翘皱眉:“有益母草还有少量红花。” 但是这两样活血性极强的药物混在一起,若是叶卿清喝了下去,孩子肯定会不保。 “你今天从煎药到将要端过来中间有没有发生些什么事情?”叶卿清尽量保持着冷静。 究竟是谁要害她?今天若非绿翘恰好过来的话,那人的阴谋说不定就得逞了!表面上看着如兰是最有机会的,可叶卿清却觉得应当不是她! 如兰低头咬着唇,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回想起今天到底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突然,脑中灵光一现。 可应该不可能呀! 如兰犹豫了许久,还是慢慢地吐了出来:“今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不过,只不过今日煎药的时候王爷曾经来过。” 往日里王爷很少会来药房的,但药中有问题怎么着也不会和王爷有关呀! 谁不知道王爷那是将王妃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的!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会是王爷!”绿翘下意识地就开口驳斥,显然她的想法与如兰是一样的。 而叶卿清似是想到了些什么事,眼里却闪过一丝莫名的色彩,手上也微微发紧。 正在这时,齐子皓幽幽地走了进来,对着屋子里的丫鬟们吩咐道:“你们全都退下!” 虽然是淡然无比的声音,可那股子自话中散发出来的凉薄却是再明显不过。 绿翘与如兰等人见叶卿清微微点头,便都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将房门带了起来。 屋子里瞬时安静了下来,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几可见闻。夫妻二人一站一坐,静静地凝视着对方,那眼里流过的情绪仿佛双方无言之间便都能读懂。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淡淡的声音,甚至听不出怒气,可只有叶卿清自己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去厉声质问他怎么舍得这么做,怎么舍得流掉他们来之不易的两个宝贝! 她相信齐子皓一定是有苦衷的,可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能去牺牲孩子! 齐子皓嘴角微微勾起,笑容如同以往那般邪妄然而隐藏的那抹痛苦纠结却是无人察觉,他慢慢地走了过来,看着叶卿清护着肚子微带惊恐地盯着他,一步一步朝后挪去,直至退无可退之时,他一把将人搂到怀中,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后背,柔声说道:“我后悔了,我不想要孩子了,清清,以后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只有我们两个人...” 屋内灯烛噼啪,明明是三月渐暖退寒的气候,齐子皓的声音也那般地温柔,可叶卿清感觉到的只有寒冷,刻骨的寒冷... 她没有流泪,甚至没有质问,只是固执地继续问了下去:“为什么?” 固执得一定要得到一个能让她信服的答案,一如之前齐子皓问她“在她心里,他和孩子究竟哪个重要”。 齐子皓轻笑出声:“没有为什么,原本我就不喜欢孩子。若是你非要有个理由的话,那就是现在你因为孩子冷落了我,本来属于我的注意力都被这两个家伙分薄走了,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们!” “你撒谎!”叶卿清气得一把推开他,眼泪倏地就涌了出来,“你怎么就不喜欢孩子了?那日齐南抱着小映安过来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你脸上的笑意,还有每天晚上你睡在我身边的时候,感受着两个小家伙的胎动之时,分明心里也是开心的!你骗不了我!” 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能告诉她,一定要编出这么蹩脚的理由!他们前世今生加在一块经历了这么多,难道便是连这点默契信任都没有,难道他还有什么需要瞒着她的吗! 齐子皓看着她满脸的泪水,眼底的心疼一闪而逝,可终究还是狠下了心:“药快冷了,你赶紧喝下去。” “我不喝,我不喝...”叶卿清呢喃着,看到他眼中狠绝的目光,心下一惊,便要向门口跑去。 齐子皓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拦腰将她拉了回来,一只手搂着牢牢地禁锢着她不断挣扎的身躯,另一只手将那碗盛着黑漆漆的药汁的碗端了起来,整个人宛如魔怔了一般:“乖,喝下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好不好,我们不要孩子了。” “不要,不要,齐子皓,你不能这么做,这是我们的孩子,你不可以这样,不可以...”叶卿清嘶哑着嗓子,仰着头抗拒着他的靠近。 齐子皓目光渐渐变得凶狠,声音也逐渐严厉了起来:“清清,你听话,快点喝下去,你说过,你爱我胜过爱孩子,现在我不想要孩子了,你把这个喝了,别逼我动手!” 叶卿清紧紧地咬着牙关,不停地摇着头,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是泪水与祈求。 齐子皓咬了咬牙,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直接将碗堵到了她的嘴边,用力向她口中灌去。 “唔...”叶卿清不停地挣扎着、紧紧地守着阵地,夫妻二人就这样僵持了起来... 突然,房门从外面被重重地打开,齐承风与苏明心以及齐思思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趁齐子皓微微分神之际,叶卿清用尽全力推开了他,与此同时,齐子皓手中拿着的碗也“砰”地一声摔碎了开来,剩下的大半药汁洒落了一地... 叶卿清跌坐在地上,急剧地呕吐着,想将刚刚被灌下去的少量药汁全都给吐出来。 “大哥,你这是在干什么?嫂嫂还怀着孩子呢,你怎么能这么欺负她!”齐思思见状,赶忙冲到了叶卿清身边,帮她拍起了背顺气,几个丫鬟手忙脚乱地将人扶到了软榻上,顾青萝上前把了把脉,确定叶卿清无碍,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下去准备熬一碗安胎药送过来。 叶卿清靠在苏明心怀中,肩膀一颤一颤的,还是在不停地抽泣着。 “子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今晚要闹成这样?”苏明心虽然知道自己儿子不是个胡来的性子,可情急之下,态度也难免硬上了几分。 而齐子皓则一直紧抿着双唇站在一旁,自从齐承风与苏明心等人赶过来之后,他便冷眼看着屋子里的一切,甚至也不去管外界的质问与指责,即使他现在很想将叶卿清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她,一一吻去她脸上的那些泪水。 但是,这两个孩子,不能留下! 齐承风双手背在身后,冷冷地对着齐子皓道:“你跟我出来!” 齐子皓看了一眼依旧在低声抽泣的小丫头,双手在袖中紧紧握起,额角的青筋跳动,一言不发地跟在齐子皓身后走了出去。 这边叶卿清喝过顾青萝端来的安胎药后,慢慢地睡了过去。 “好好照顾王妃。”苏明心沉着脸对着卿园里的下人吩咐道。 众人大约也是知道出了些什么事情,一个个战战兢兢地不敢出一点差错。 回到明絮院后,苏明心见齐承风板着一张脸坐在屋中,一脸焦急地上前问道:“子皓那孩子怎么说,今晚到底是出了些什么事?这平时他恨不得把清清捧在手心里,怎的今晚就做出这种混账事来了?” 齐承风很少会发脾气,尤其是在苏明心面前,可今晚大约也是气狠了,那个混账东西无论他怎么问怎么说,从头到尾就只有两句话,“他不喜欢孩子不想要孩子、他绝对不会让叶卿清把那两个孩子生下来的”。 这个混账小子,他以为生孩子嘴上说说就行了,说不要就不要,既然不想要当初干什么去了!他怎么会有这等不负责任的儿子! 齐承风怒气难消:“让他自个儿待在茗水院里好好反省反省!” 翌日,叶卿清醒来时,脸色依旧是有些苍白,或许是因为昨晚哭得太厉害了,这会嗓子仍有些嘶哑。 红莲赶忙放下手中的托盘,扶着她靠了起来,拿过东西来给她漱口。 “王妃,用些东西吧!”红莲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与心疼,“奴婢今日特地做了您最爱吃的鸡丝小米粥与水晶虾饺。” 叶卿清没有胃口,可想着肚子里还有两个孩子,便点了点头,勉强用了一些下去。 “王爷呢?”昨晚他那般失控肯定是有原因的,她不相信他的那些借口,一个字都不信。 红莲双眼微红、一脸的愤愤不平:“昨晚王爷那么对您,您作甚还要记挂着他!” 她心中气愤,更多的是心疼叶卿清,王妃还在荣国公府的时候,都没被这般欺负过,现在还怀着孩子呢,王爷居然那么狠心! 叶卿清心中微微苦涩,明白她是在为了自己抱不平,可这件事哪有这么简单:“快说吧!” 红莲咬着唇低声回道:“昨日里王爷跟着老王爷一起出去之后谈了一番话,然后好像是争执了起来,之后听说王爷便将自己关在了茗水院的书房里,连齐南他们都不敢进去打扰。” “扶我下来熟悉一番,吩咐映莲将肖扬找过来。”齐子皓到底为什么突然对孩子的态度急转直下,叶卿清想来想去或许可能与自己的身体有关,那么,肖扬也许知道些什么。 红莲本想说她身子还有些虚弱,可看叶卿清一脸坚定的样子,只好小心翼翼地服侍了起来。 肖扬是扶着绿翘一起过来,昨晚卿园这边出了事,绿翘怎么也没想到安胎药居然会是王爷动的手脚,又懊悔自己不该就那么离开,平白让王妃受了一番苦楚,这会儿听说叶卿清找肖扬过来不放心便跟着一起来了。 叶卿清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肖神医,我的身体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肖扬眼中微微讶异,显然是没想到叶卿清感觉竟会这般敏锐,但依旧故作惊讶地道:“王妃您在说些什么?在下不明白!” 叶卿清眉间微皱,肖扬这般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过犹不及,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想,果然,是因为她的身体除了问题。 她冷下了脸:“肖扬,不管你答应了要帮齐子皓隐瞒一些什么,可我自认作为朋友从不曾亏待于你,你确定不说实话?” 叶卿清没有以王妃的身份,仅仅是一个朋友。若是肖扬真的为了他们好,便不该瞒着她。 一旁的绿翘虽然不知道究竟出了些什么事,可看叶卿清这般认真的样子,忍不住低斥起了肖扬:“你和王爷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王妃的?还不快些说出来?你这是诚心想让我着急是么!” 肖扬本就处在天人交战中,一听到绿翘这话,立马就软了下来。 他眉间尽是为难:“王妃可曾听说过红颜尽?” 红颜尽?又是天水宫的三大奇毒之一? 那么,肖扬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说我中了红颜尽之毒?” 肖扬微微闭眼,点了点头。 “那,那会怎样?”叶卿清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是什么时候中毒的?为什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红颜尽,此毒可算是这世上最阴损的毒药,它只对女子有用,且毒性只会在女子有孕之后才会显现出来。除了天水宫擅于用毒的高手,便是精通医术之人也很难诊出来。若非王爷发现了王妃容貌有异,命我暗中为王妃把脉,也不会发现这件事。” “什么意思?”这世上居然会有这种毒? 肖扬沉了沉眸:“中了红颜尽之毒的女子在有孕后,相貌会一日比一日明丽动人,直到分娩之时,孩子落地之日...便是母亲...魂归黄泉之时。” “哐当”,叶卿清手中的杯子掉到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既然让她和齐子皓再次相遇,为什么又要和他们开这种玩笑! “那王爷为什么要打掉孩子?”叶卿清双手握拳,手上青筋鼓起。 肖扬重重地舒了一口气:“除了天水宫的人,没有人知道红颜尽究竟有没有解药,但是如果将孩子打掉,引下体中之毒,便不会有事,但以后...也不会再有孩子了...” “岂有此理!居然会有如此阴险之毒!”绿翘气得重重地往桌上一拍! 母与子,无论取舍哪个,都是噬心蚀骨的痛苦。 叶卿清心中绞痛,齐子皓在她与孩子之间选择了她,因为两世付出,他再也承受不起失去她的痛。 可齐子皓也知道她绝不会为了自己苟且偷生便舍弃了孩子,所以他选择隐瞒她,独自扛下这一切,将所有的错处全都往他自己的身上揽!他所做的一切、他那些蹩脚的谎言也只是想保住她的命,又不让她知道她的命是要用孩子的命来换! 为什么那么傻! “我是什么时候中毒的?” “不到三年的时间。” 不到三年,那会自己还在荣国公府中,忽然,脑海里便想起了当初叶卿瑄死的时候一直看着她且脸上带着的那一抹诡异的笑容,还有银霜死之前没说完的话... 那些没有放在心上的事这个时候忽然都变得无比清晰,叶卿清的指甲几乎紧紧地嵌进了掌心里:“去茗水院!” 红莲等人扶着叶卿清到了茗水院的时候,书房的大门紧闭,而齐北与十一、十四正守在门外,见到她来,十一与十四脸上面露难色,王爷吩咐了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他。 反而是齐北,在微微扫了红莲一眼之后,拱手对叶卿清道:“王妃请进!” “你们都在外面候着。”叶卿清独自一人推门走了进去,即便红莲等人不放心,可她相信齐子皓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味,叶卿清抬着步子往内室走去,一路上都是空了的酒坛,书房几乎也被他给砸了个七七八八。 在见到那个骄傲尊贵的男人抱着酒坛坐在地上倚着墙角时,叶卿清眼中酸涩喷涌而出,她快步走上前将人搂在了怀里。 “清清,你来了...”醉语呢喃,叶卿清感觉到胸前一片濡湿。 他哭了... ------题外话------ 这段写的好艰难,心里酸涩无比,算是本文清清和子皓最大的波折了吧,不说虐,是因为我所认为的两个人互相信任彼此爱护没有误会便不是虐,相信他们,也相信我会让他们一起跨过这道波折~ 明天高潮继续~ 150 生死相随(二更,精彩必戳) 世人都说情之一字,美好却也悲伤。 爱情很美,可会哭泣也会流泪。 夜朗晴空,今夜断言无雨;风寒露冷,来晚必定成霜。 谁说男儿无泪,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因为她,这个尊贵的男人都屡屡低下骄傲的头颅,在她面前现出最脆弱易碎的一面。 两个人的爱情不是简简单单的“我爱你”,而是你口中不说,但你的每个动作都能让我知道你爱我入骨。 “子皓,快点起来,地上很凉。”叶卿清吸了吸鼻子,拉住他的胳膊想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无奈力气有限,半天都未曾挪动他分毫。 忽然,她一个趔趄,眼看就要往地上摔去,可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叶卿清睁眼望去,便见身下的男人眼中一片清明,微微颤动的双睫还染着点点水雾。 “你,你没喝醉吗?是不是压到你了?我现在很重...”小心翼翼的声音,心疼担忧的语调。 齐子皓将她的脑袋轻轻压向自己,冰凉菲薄的唇瓣慢慢地贴上她娇嫩的樱唇,温柔、绵缓、细腻... 都说薄唇的男人多薄情,可叶卿清知道,他们之所以被称之为薄情,是因为他们将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了一个人身上,再无暇去顾及他人。 阳光透过窗角洒落了进来,两人似乎都浑然未觉,全身心地投入了这场静谧的美好中,夹杂着酒味的清香缓缓在二人间流渡。 “昨日的事情,是我不好,我吓到你了是不是?”齐子皓将叶卿清抱在怀中坐到了软榻上,声音依旧带着嘶哑,眼中血丝明显,然而叶卿清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在他怀中,她有一种莫名的安定。就算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有可能对她不善,齐子皓也是唯一一个永远都不可能伤害她的人。 叶卿清定定地看着他的双眼,轻轻地摇了摇头:“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齐子皓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微勾,苦涩尽显:“告诉你了又怎样,你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命不要孩子吗?既然你下不去这个手,那就不要让你知道,所有的事情都让我来做好了。” 你爱着孩子,可我最爱的人只有你,如果他们威胁到了你的存在,那就让我来动手吧!即便是天地不容、即便死后要堕入阿鼻地狱,所有的错、所有的罪孽都让我来承担。 寻寻觅觅,我们纠缠了整整两世,你不能每次都弃我而去,那种每逢夜深人静想起你时便痛彻心扉、犹如踏入刀山火海的感觉我永远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怕的不是痛,而是痛过之后,连梦中都找不到你的影子。 “我们,不要孩子好不好?在我和孩子之间,你选我好不好?”齐子皓的眼光里没有了命令、没有了凶狠,他说得小心翼翼如一个孩子般祈求着她不要分走他最渴盼的东西,那股悲伤的情绪瞬间蔓延到了叶卿清的心底。 他的目光,如一只受伤的小兽,呜咽哀鸣,期盼着主人能来给他一个温暖而又安心的怀抱。 叶卿清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他的双眸,半晌,抬起脸,缓缓地在他的双眼上各自落下一吻。 她拉着他的手,强制性地按住放在了自己隆起的肚子上:“你感受到了吗?他们在动,瞧,这两个宝贝多喜欢他们的父王啊,每次只要感受到你在身边,他们就会迫不及待地来和你打招呼。你不能再说刚刚那些话了,知道吗?他们听到,会难过的!你看,他们每一次动起来我都会想着他们是不是又踢了踢腿,或者伸了伸手臂,我那么真切地感受着他们的存在,我不能抛弃他们,你也不能。” 她的眼中有泪花,可声音还是那么轻柔,怕吓着肚子里的宝贝们,也怕,吓着了他。 可是,这一番话却让男人的心底更加地翻腾汹涌。 “那我呢?我呢?所以,你选择了他们,你又要再一次抛弃我是吗?”齐子皓低声轻喃,他在隐忍,忍着让自己不去歇斯底里地对她怒吼出声。 叶卿清垂下了眸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应答。 这是不是应了一句话?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上一世因为秦潇,他如行尸走肉般活了十年,可这一世,他们是有两个孩子的,他们会代替她好好爱他的。 可这种想法似乎又太过苍白可笑,甚至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 “呵!”齐子皓冷嗤出声,双眸沉沉地射向她,如海如渊,似是压抑了太多不可言语的情绪即将喷薄而出,“你是不是觉得留下两个孩子给我,我便能忘记失去你的痛了?不会,叶卿清我告诉你,不会的,因为他们的存在便是提醒我,正是因为他们的到来,我才会失去我最爱的女人!所以...” 他眸中散出毁灭的气息,冷笑一声:“我怕我看到他们就会忍不住想去掐死他们!又或者,你既然选择了他们不选我,那,就换我来选你好了,我跟着你一起走,你生我生,你死我死。这样,你满意么?” 这样,你满意么? 彷如一记重锤砸下,叶卿清心头一颤,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正在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她。 如果可以,她怎么可能会抛下他一个人呢? “或许,这种毒会有解药的不是么?”她试探着开口。 齐子皓放在她腰间的手微微发紧:“你是要我拿你的命去赌那可能存在的解药是么?现在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再大一些,便过了让他们流掉的时机,那时候若是找不到解药,再去流孩子,大人也会有危险,即便侥幸,身子也会损伤严重。你不在乎你自己的性命、不在乎你自己的身子,可我不能,一丝一毫的风险我都不能去赌。” “我不能把孩子流掉,他们已经长这么大了,这么对他们,他们也会痛的,我不能,对不起,我不能,不可以...”叶卿清不停地摇着头。 看着她湿漉漉的双眼里闪烁着的泪光,听到她说到后来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语,齐子皓心有不忍、没有再去逼她,他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眼角的暗沉渐重。 天水宫,该死! 驿馆 燕随看着秦冰冰依旧躺在床上的安静睡颜,心下有些懊恼,昨晚去定王府带人出来的时候她极其不配合,甚至看到他还想叫喊,怒火之下,他一个手刀便将人给打晕带了回来。 只是,这下手,似乎是重了些。不过这女人还是睡着了的样子比较可爱,醒过来了就会和他张牙舞爪的! 燕随修长的手细细地描绘着她脸部的轮廓,秦冰冰虽然性子粗蛮,可相貌也算是十分地出挑,脸上身上,无一不是精致。 肌肤接触之下,燕随心头微动,他们分开也有两个多月了,不得不承认,他是想她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的究竟是她这具身子还是她的人。只知道每每深夜时分,回忆起他们临别那晚的疯狂,时常都情难自已,最后只能靠自己解决。 可这女人,似乎是在定王府待得乐不思蜀了,脸上看不到一点思念失落的痕迹。 燕随这么一想,心下有些失衡,看着她安然熟睡的样子,忽然伸手便捏住了她的俏鼻梁。 凭什么他心湖微荡,她却能将他抛之脑后! “嗯...”秦冰冰低哼一声,本就已经快要转醒,因为燕随恶劣的行径呼吸不畅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入目的便是燕随那张人神共愤的俊美脸庞,渐渐地,昨天晚上的记忆慢慢地回流到脑海中... 她从小渝儿那边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关门转身的那一刹那便看到这个始乱终弃的混蛋一脸得意地坐在她的床上,再然后两人争吵了起来,他甚至还强吻了她,最后,她只记得两眼一片漆黑... “我的好夫人,你在想些什么?看这脸都红成什么样子了!”燕随那可恶至极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在耳边响起,一回神,眼前便是他那张放大的俊脸。 秦冰冰嘴角轻抽,一把用力地将燕随推开,坐起身便掀被走下了床来。 “你去哪?”燕随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那箍着她细腕的大手随着怒火的上升紧紧地收缩。 秦冰冰眼底的排斥和漠视彻底地惹怒了他! 只不过,男人宛如一头生气的雄狮,女人却不是待宰的羔羊。 秦冰冰眼中一厉,一言不发地甩开了他的掣肘,双手成拳、一个旋腿便朝他攻了过去。 这些日子在姚恒的悉心指导下,秦冰冰的武功进步了不少,再加上她心中郁火交织,攻势便尤为凌厉。 燕随一开始还未将她这些花拳绣腿放在心上,打到后来,眼中闪起一抹兴然的笑意,他也不一下击倒,而是随着她的招式陪她玩练了起来。 知道燕随那低俗的恶趣味,秦冰冰恨不能将他那张碍事的笑脸狠狠地揍一顿。 以前在清风寨的时候他便是这样故意戏耍着她玩,现在又来这一招,当她好欺负是不是! 秦冰冰眸光凛了凛,抬脚就朝着男人最脆弱的地方攻去。 果然,燕随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防御的同时脸上被她重重地抓了一下! 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燕随的眸子眯起,强大的危险气息不断地在他身上迸发出来。 他收起玩意,招式渐凌,不过两三个动作下来,便将秦冰冰牢牢地禁锢在他的胸前,拧住她的双臂绕到身后,一手紧紧握住她的双腕,另一只手则放在她腰间让她的后背与他的前胸紧密相贴,几乎咬牙欲碎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什么时候学会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了?说,这种下流的招数谁教你的!” 言语间,手上的力气渐渐加重。 “再下流也比不上你下流!”秦冰冰虽然吃痛,依旧不甘示弱地朝他吼了一句。 燕随听罢,薄唇划过她白嫩细滑的耳垂,不怒反笑,只是言笑间却透着森森的冷意:“也是,我下不下流你最清楚了。你刚刚那么一来,就不怕以后再也感觉不到我有多下流了?” “你!”任是秦冰冰平日里的样子再大大咧咧,她终究也是个女人,骨子里也带着女儿家天生具备的娇羞矜持,被燕随这番一调戏,顿时涨红了脸,胸膛急剧起伏,气得说不出话来。 再想到这个可恶的男人以前对她的种种嫌弃,现在对她这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心头的委屈与气愤一涌而上,立时眼眶就红了起来。 燕随等了半天不见她有所动作,这才渐渐地发现到不对劲。 他缓缓地松开手上的力道,将人扳正了过来,这才发现秦冰冰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泪痕。 燕随有一瞬间的失神,记忆中,秦冰冰一直是个坚强而又厚脸皮的女孩子。 以前在清风寨的时候被秦老当家的责骂也能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即便是被他各种打击嫌弃回过头来依旧能缠得他头疼心也疼。 他记得他只看过她两次的泪水。 第一次,是在他们的新婚之夜。 那时燕傲天的人追得极紧,他需要清风寨来藏身、等待时机,而秦老当家的对他又有救命之恩,所以,他娶了秦冰冰。 但那时候到底心底是排斥她的,所以新婚之夜甚至都没顾及她是第一次。在他粗鲁不带丝毫感情地撕裂她之时,他记得她的眼角缓缓地流下了泪水,可大约是怕他因此更加不喜他,便一直极力地忍着疼痛低低地呜咽出声。 而第二次,便是秦老当家的去世的时候。 那一次她哭得很凶,甚至连他胸前的衣裳都似被她的泪水浸泡了一般。她哭着和他说,以后她就只有他一个亲人了,让他一定要好好地对她。 现在想想,竟是记不起来那时候到底是不是点头应下了。只不过在那之后两人的相处倒是和谐了很多,下意识里,他是在心疼着她吧! 可这次,她又为什么要哭? 是他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带她离开了定王府?还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而恼羞成怒? 无论是哪一种,燕随的心里都是极其地不舒服。 虽然当初娶她并非出于他的本意,可他既然娶了她,就不会抛弃她,那么她是自己的妻子,凭什么肖想别的男人,凭什么这般抗拒自己靠近她! “你哭什么哭!”燕随有些烦躁地低吼出声。 秦冰冰抬眸看了他一眼,吸了吸鼻子,努力将泪水压了回去:“我要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去哪?回定王府?你脸皮还真是够厚的,人家定王夫妻二人情意深重,你以为你能插一脚进去?偏你还就死乞白赖地赖在那儿,连什么认义父的手段都使出来了,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有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小心思?”由于多年的暗中筹谋隐忍,燕随往常即便是生气了也是姿态高雅,绝不会轻易将情绪展露于人前,可听到秦冰冰要离开的话,他的刻薄甚至没经过思考便一股脑儿的吐了出来。 “啪!”沉闷的空气中一记耳光声显得尤为地刺耳。 秦冰冰气得浑身发抖,想也没想地便伸手打了上去。 燕随偏过头来,抬手拭了拭嘴角的血迹,额角的青筋鼓起,眼中如凝聚了无数的冰刀子一般全都射向了秦冰冰。 若非还有一丝理智,他能立马就将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生吞活剥了。 他冷笑一声:“在我没有休了你之前,你永远都是燕夫人,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待着,想爬墙,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手段!” 以为除了他燕随,还有别人会稀罕她这个粗蛮无礼的女人是不是? 昨晚他带着人去定王府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便说明那个定王齐子皓对于他将秦冰冰带走显然是乐见其成的,不过是这个蠢女人自己在自作多情罢了! 燕随离开之后将门窗全都锁了起来,而且还吩咐着半云和半月在屋外守着。 听到屋子里瓷器碎裂的声音和秦冰冰的怒骂声,他忽然觉得心里的郁气散了不少。 总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受委屈吃闷亏吧!秦冰冰,就是欠教训! “主子,璟王那边有动作了。”半山抬头看了一眼他脸上的掌印以及被抓的伤痕,见燕随不满的眼光觑了过来,赶忙低下头去。 心里还在腹诽,这夫人胆子也真是够大的,人也够凶悍! 燕随微微抚了抚脸上的伤痕,淡淡地道:“他做什么了?” “在这里最大的酒楼醉风楼订了一间包厢,而且属下派去监视的人传来的消息,璟王派去送信的人去了定王府。”半山话语间带着些担忧,虽说这些年东齐和北燕的关系并没有表面那般和谐,可局势永远都瞬息万变,若是让璟王拉到了东齐的定王殿下做同盟,那他们就会处于劣势了。 燕随停了之后只是无谓地笑了笑:“你先退下吧,吩咐下面盯着的人时刻注意着些。” 燕少桓和齐子皓? 齐子皓但凡有点谋略,都不会选燕少桓做同盟,有谁会帮一个时刻觊觎着自己的这头豺狼慢慢强大!更何况,据他所知,这二人私怨可不轻。 而定王府这边,齐子皓接到燕少桓派人送来的信时,眸间立时波涛无数。 “欲得红颜尽解药,今晚醉风楼一叙。” 怒气之余更多也有些欣喜,不管燕少桓打的是什么主意,至少红颜尽是有药可解。 叶卿清说当初可能是在荣国公府之时叶卿瑄派银霜动的手,如此看来,燕少桓也是知情之人。 同为男人的角度与直觉,他一直不觉得燕少桓觊觎叶卿清的心会就此消沉下去,原来在这等着他! “王爷,醉风楼那边要不要吩咐人提前准备?”齐北上前问道。 齐子皓微思:“不用,他既然敢来,自是料定了咱们不会在醉风楼对他下手。” 更何况如今解药一事还不知具体究竟是什么情况,不宜轻举妄动。 他利眸微眯:“昭王那边的事情准备得怎样了?” 燕少桓或许是不放心将昭王独自留在北燕,这次也将他乔装打扮一起带过来了。 他们“父子”二人,各有各的心思,端看怎样加以利用了。 齐北答道:“宫里有消息传来,说莫其已经拿到了玄铁令。” 齐子皓微微勾了勾唇,未再开口,眼底算计渐起。 醉风楼 齐子皓准时如约而至,踏进包厢,便见燕少桓独自一人坐在其中品酒,竟是连一个侍卫都没到过来。 见齐子皓坐到了对面,他越发显得温润的脸庞笑意渐起:“久违了,定王殿下。” 齐子皓冷冷地看着他:“说罢,想要什么条件才肯将红颜尽的解药交出来!” 燕少桓嘴角微动,笑意更深:“定王殿下还真是直接,什么条件你都肯答应?” “你说吧!”无怒无波,但却透着一股刺骨的冰冷。 燕少桓将杯中的酒一口饮下,嘴角扬起的弧度更甚:“我要你写一封休书,休了清儿。” ------题外话------ 泪点比较低,结果自己写哭了。 晚上来虐燕少桓了,暂时不虐身,虐他的心~ 151 我活着,就只属于他一人(一更) 话音刚落,一股疾劲的掌风袭来,两人身前的桌面便砰然而碎,燕少桓捂着胸口,显然一副受伤不轻的样子。 只不过,他不恼反笑,伸出手擦擦嘴边的血迹:“怎么?齐子皓,你这是生气自己的无能还是觉得我对清儿有想法让你不满了?” “你还不配叫她的名字!”齐子皓俯身上前,一双黢黑的眸子泛出森寒的光芒,“凭你这种人也配打她的主意?” 若非红颜尽的解药可能只有眼前这人才有,他现在便会立即结果了他的性命。 燕少桓听到齐子皓这番话之后,清俊的脸上渐渐扭曲,从小到大,他最厌恶的就是旁人那种看着他低人一等的目光。 而现在,他不但不再是以前那个轮椅上的病世子,反而还是北燕尊贵的璟王殿下,以后还会夺得北燕的皇位,睥睨天下,他有哪里比不上齐子皓! 原本,他的计划里是不该有这一出的。 红颜尽的解药能从齐子皓的手里换来太多东西,甚至他可以趁此机会提出让他拿自己的命或者他引以为傲的那身武功来换,可他不甘心。 除了权势和天下,唯一还有一个让他有追求*的也不过是叶卿清而已,所以,齐子皓想要红颜尽的解药,就要将叶卿清拱手让出来! “齐子皓,你不是爱她么?怎么你就这么自私呢?让她好好地或者不比你们长相厮守来得更加重要?还是说,你宁愿她丢掉性命,只是因为你见不得她和别人在一起?”燕少桓冷嗤道,那种极尽所能的嘲讽,字字句句似乎都要扎进齐子皓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只不过,齐子皓只用一句话便轻而易举地击垮了他所有的得意忘形与幸灾乐祸:“正是因为我爱她,所以我也了解她,她即便是丢了性命也要和我在一起,决不会为了保命就投入到别的男人的怀抱!” 燕少桓打的算盘他岂会不清楚,让他休掉清清,他好趁虚而入,又或者以红颜尽的解药来要挟清清和他在一起。 有他在,他就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齐子皓简单平仄的一句话是一个胜利者对那些连甜蜜边缘都没有摸到的人压倒性的碾压,燕少桓脸上的表情一寸寸皲裂。 然而这个时候,他选择性地不去听信齐子皓的这些话。 爱能有多深?深到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 要知道若是没了性命,便一切都没了。 便是他被叶卿清所吸引,自诩深爱叶卿清,可若是要让他拿权势富贵来换叶卿清的话,他都要考虑几番,更遑论自己的性命了。 因为,活着,所做的一切才有意义,否则,都是为她人徒做嫁衣。 所以,他以己度人地认为这不过是齐子皓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即便爱得再深,叶卿清也不可能罔顾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里,燕少桓缓了缓心绪,嘴角微微勾起,一如刚刚那般云淡清雅:“定王殿下这是不愿意?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回去和她说一下才是,毕竟,命是她的,你又有什么权力替她来做决定?” “你最好是手上真有红颜尽的解药,否则,即便你身后是整个北燕,都保不住你。”齐子皓丢下这句话,挥袖走了出去。 燕少桓却不急着离开,反而是坐了下来心情颇好地又饮下了一杯美酒。 遇上叶卿清的事,齐子皓表面再冷静也克制不了他心底的那股郁燥。 他手上自然有红颜尽的解药,而且还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一份。 其实本来还有一份应该是在叶卿瑄的手上,可他清楚叶卿瑄的性子,得不到便毁掉,而叶卿瑄现在人已经不在了,所以那份解药多半是已经不复存在了。 只要他手上还有这张王牌,他就永远占了主动的地位。 这边厢齐子皓离开醉风楼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定王府,而是进了一处隐蔽的别院。 “定王殿下,久仰大名!”燕随早已在此等候良久。 齐子皓微微打量了一下这座精致的别院,脸上微讽:“宸王殿下也不遑多让,竟是在定京城里也驻进了自己的势力。” “王爷这话就不对了,谁不知道定王殿下手下的情报组织遍布四国,堪称无孔不入。和你比起来,我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了不是么,这座别院也不过是让我来此随时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罢了。”燕随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一脸冷气,微微轻笑道,“说起来,内人这些日子还是多蒙王爷照顾了。” 齐子皓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你最好将人给看好了,省得到头来一天到晚地缠着我家清清。” 燕随手指微动,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秦冰冰缠着齐子皓的女人? 看齐子皓这一副从心底不屑的样子,燕随觉得自己似乎是弄错了一些什么。 两人也不再继续在场面上浪费功夫。 今日这一场见面,是燕随在去定王府掳走秦冰冰时,顺便通过齐南约下的齐子皓。 只不过,如今看来,显然是两人都有这方面的默契,因为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现在他们联手对双方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天水宫在北燕的老巢以及北燕朝中势力分布名单,这是本王的诚意。”齐子皓随手将一叠案卷丢到了燕随面前。 燕随接过来大致看了一番,脸上的表情逐渐开始紧绷。 其实天水宫的兴起一直是个神秘的话题,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是由谁创立的,现在又是谁在背后一手操控。 即便是他自己,都只是因为调查先皇与他父王当年的死因才查到了天水宫的头上,可这些年却一直无法深入到内部。 没想到齐子皓的人居然能拿到这份绝密的名单,可以说,除了天水宫宫主的身份,几乎整个天水宫都如一张白纸一样呈现在了他们面前。 以往对于齐子皓的那些传言,他更多的是嗤之以鼻,认为他是被传得神乎其神,如今看来,若是和眼前之人成为对手,恐怕于他来说是祸非福。 “如此大礼,不知定王爷想让本王怎么回报?”燕随一脸探究地看着他。 这份名单拿到他手里,燕少桓背后的力量等于是透明了一大半,要剿灭起来容易太多。齐子皓既然会把这份资料给他,自然会要求等价的替换。 不过,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齐子皓并未像他所想的那般狮子大开口,只是淡淡地道:“本王不过是想借刀杀人罢了!” 燕随脸上再次崩裂,齐子皓要不要这么直接! 他的意思是他就是他手中的那把刀? 这人看起来怎么那么让人讨厌呢?即便这是双方都心照不宣的事,可齐子皓这般旁若无人地说出口让燕随觉得心里简直是堵得慌! 只不过,拿人家的手短:“此次算是本王欠下你一个人情,日后定王殿下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 齐子皓微微点头。 这时候,他们两人都没有想到,最后燕随的这份人情的确是还了。 但是是在多年后,被某人看似乖巧实则腹黑的儿子利用这份人情骗走了他最为宝贵的掌上明珠。 这些又是另一番激荡人心的故事,此处暂且不提。 ……*……*…… 自从叶卿清去书房和齐子皓长谈了一番之后,这几日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起孩子的事,但偶尔孩子胎动时,叶卿清总是会拉着齐子皓的手强行让他去感受。 如果此番她真的过不去这一劫,那齐子皓以后就是孩子们的依靠,两个宝贝儿没了母亲已经很可怜了,不能再没有自己的父亲。 对于燕少桓的事,齐子皓并没有对她开口告知她,这几日他早出晚归,很是忙碌,也准备着在拿到解药之后给燕少桓最后一击。 只不过,百密也有一疏,齐子皓在定王府的防守固然极其牢固,可燕少桓还是想法子将约叶卿清出来见面的消息递到了她的跟前。 “你是说北燕的璟王殿下手中有红颜尽的解药?且要让我亲自前去?”叶卿清有些诧异地问向了顾青萝。 自从温泉别庄被掳之后,她几乎已经忘记了燕少桓这个人了,即便是知道这次他是代表北燕的使臣之一,可因着有孕的缘故齐子皓也不会再如以前那般和她一起探讨局势让她费神了。 顾青萝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今日她出门的时候那人的确是这么和自己说的,而且还说过了晌午时分便过时不候。 其实她不知道自己把这个消息告诉王妃究竟是对是错。可在她心里看来,什么都没有王妃的性命重要,便是有一线可能,也该试试不是么! 一旁的红莲听到这话则是满脸的不赞成和对顾青萝的责怪:“王妃,您不能去,那北燕的璟王殿下心术不正,王爷这会儿又入了宫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这太危险了!说不准那人就有些什么歪心思!” 叶卿清眉间微皱,燕少桓约在了惠风茶楼,那里不是齐子皓的地方,但也算是闹市区,他真的想做些什么恐怕也没有那个能力。 再者他既然将时间定在了晌午之前,肯定便是将齐子皓的脚步拖住了。 他让自己单独前去,若是齐子皓一起,怕是他什么都不会说。 叶卿清抚了抚自己隆起的肚子,即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希望能陪着齐子皓和肚子中的孩子一起走下去! 凛眉之间,她已做好了决定。 惠风茶楼 燕少桓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未曾见到过叶卿清了,但她娇俏嫣然的样子却从未从他的脑海中消失过。 由于红颜尽的原因,叶卿清的相貌比当初更加地明媚妍丽、光彩夺目,即便是一身清素的装扮、未施粉黛,也无法掩盖她的风采。 只不过,在看到叶卿清那十分碍眼的肚子时,燕少桓的双眼微微眯起,眸光陡然锐利。 “好久不见。”燕少桓定下的是一间包厢,此刻正在亲手煮着一壶好茶,房间里飘溢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见到叶卿清过来,那温和的语气以及清逸的笑容仿佛他们之间是许久未见的故友一般。 叶卿清语色淡淡,并未接下他的话,由红莲和绿萝搀扶着在燕少桓对面坐了下来。 “外面埋伏了不少定王府的人,怎么?怕我像上一次一样将你掳走?”燕少桓的手指修长玉洁、骨节分明,煮茶的时候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叶卿清记得齐子皓偶尔兴致上来之时也会在府中凉亭或是他们一起种下的那棵合欢树下亲自煮茶消闲,只不过相似的情景却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燕少桓斟了一杯茶放到了叶卿清面前。 叶卿清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手上不自觉地抚上两个宝贝儿,音色柔和却透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我如今不适合喝茶,璟王殿下不必如此费心,这眼看着也快到晌午了,你有话便直说吧!” 燕少桓的视线一直焦灼在她的身上,她的一颦一笑,似乎对他来说都是一场救赎。 这两年里,其实他有过不少女人,比叶卿清好看的也大有人在,可没有人再能给他非要不可的感觉。 大抵,这一切便是因为她当初游湖之时的那一句无心之言吧,又或者是因为之后的每见一次她都会让他愈发惊艳一番,再不然就是那种越是得不到便越想要的自尊心在作祟。 可不管怎样,这两年他一直爱着她、记挂着她是事实,便是有的时候对着别的女人,脑海里浮现的都会是她的样子。 其实他自己都该鄙视自己这种无耻臆想的行径,可这也并非他能控制的,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得到一场。 即便她已经嫁过人了,他也可以不在乎,只要,以后她将齐子皓从记忆里彻彻底底地抹掉。 他会比齐子皓对她更好,将这世上最尊贵的一切全都双手捧到她面前。 见燕少桓不开口却一直将眼神定在她身上,叶卿清皱了皱眉,冷下声来:“如果璟王殿下没什么要说的本妃便告辞了。” “红颜尽的解药,我有。”燕少桓端起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叶卿清轻哼一声,扯唇道:“条件呢?” “清儿很聪明,从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和别的女子不一样。”燕少桓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清润,可那份温文之下掩藏的却是最恶毒的算计,不疾不缓地说道,“你离开齐子皓,以后跟着我。” 见叶卿清没有开口,燕少桓又兀自继续说了起来:“你应该知道没有红颜尽的解药,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死,要么孩子死。只要你答应我,我会让你平平安安地将孩子生下来,然后将他送到齐子皓身边。” 叶卿清听完之后却是轻笑出声:“王爷和我说这番话是因为爱我所以要让我跟着你?” 她的语气有些奇怪,但燕少桓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是否应该感谢王爷的深情厚义?”叶卿清脸上的讽意毫不遮掩,却在提起齐子皓时陡然变得温柔了下来,“我不会离开他!” 语气坚定,甚至没有一点点商量的余地。 燕少桓放在桌上的手渐渐拢起:“即便没了性命?” 叶卿清连思考都不用:“是!如果我活着,永远只会属于他一人!” 齐子皓啊齐子皓,为什么上天永远都只眷顾你一个人? 这么好的女人,可她可以为了你连命都不要,明明可以活下来,却说她若活着就只会在你的身边! 燕少桓不甘心也不服气,他的脸色渐渐扭曲:“你可以爱他爱到连命都不要,可他却为了霸占你,连一个活命的机会都不肯给你!他有什么地方值得你爱的!” 挑拨离间?用这种幼稚的手段? 身后的红莲与顾青萝早已气得不行,尤其是顾青萝,如果知道是这种情况的话,她绝对不会传话给王妃的! 这个北燕王爷的心思也太丑恶了! “你找过他?”叶卿清冷冷地看着他。 燕少桓冷嗤一声:“是啊,我告诉他,只要他放手,我就救你,可他却宁愿置你的性命于不顾,难道他有多爱你?” 如果齐子皓真的爱她便该不惜一切、只要能为她解毒便好,眼前就摆着一条路,可齐子皓却不愿意去走。 “本王爱不爱我自己的女人还轮不到你这种人来置喙!”齐子皓一身凛冽地走了进来,将叶卿清搂在了怀里,宣誓自己的主权。 而燕少桓却一点都不意外齐子皓会这么快赶来,本来他就没打算能拖着他多久的。只不过,看他们这般难舍难分实在是太刺眼了,若是不给他们制造一些分歧自己难受! 叶卿清很是乖觉地任由男人将手箍在自己的腰上:“子皓和我的事不用璟王殿下操心,你似乎是忘了一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拿着解药在要挟我们,你说子皓不爱我,那王爷明明可以将解药拿出来,你现在的行为又算些什么呢!” “闭嘴!”叶卿清刚说完,便被齐子皓低斥了一声,还没和她好好算账,还敢在他面前和觊觎她的男人讨论什么爱不爱的。 叶卿清理亏,乖乖地低下了头。 “我...”燕少桓被叶卿清问得哑口无言。 该说什么?说如果他不用这种方式便永远无法得到她吗?可那个女人缩在齐子皓怀里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看着他们那般的亲昵,燕少桓眼中阴鸷渐起,他终于明白当初叶卿瑄为什么要给叶卿清下这种毒了。 的确,与其自己得不到而看着她在别的男人怀里巧笑嫣然、想着她被别的男人肆意撷取,还不如将她给毁了! 燕少桓转身便想离开,却听到身后齐子皓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本王用玄铁令和你换红颜尽的解药。” 燕少桓脚步顿住,回过头去:“玄铁令?” 那不是应该在他父王那里吗? 那个老贼对他防得很紧,便是自己是他的儿子,也没能从他口中套出一点消息,如今怎么可能在齐子皓手上? 看到他一脸狐疑的样子,齐子皓从袖中将那块令牌拿了出来。 玄铁令的材质特殊,再锋利的刀剑亦无法劈开,世上仅此一块,看着那块令牌上的花纹与曾经在书上见到的一模一样,燕少桓便知齐子皓手上那块的确是传说中的玄铁令。 他眸光微眯:“这里面可是有一本不世兵书,得之得天下,你确定要用它来换红颜尽的解药?” 齐子皓有些不耐:“若是你没有解药,本王保证下一刻就会送你上路。” 燕少桓几乎是没做什么思虑,他微微瞥了叶卿清一眼,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瓶。 “肖扬!”随着齐子皓的喊声,肖扬从门外走了进来,接过解药放在鼻间微嗅,随即对齐子皓点了点头。 从解药的药性来看,的确可以克制消除红颜尽的毒性。 燕少桓见状心里微微不屑,齐子皓既然拿出了玄铁令,他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脚,有了玄铁令在手,他想要的一切迟早都会一一夺过来。 ------题外话------ 额,其实清清对燕少桓来说只能算得上是打击吧,还不到虐,因为燕少桓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爱清清,因为在爱情之前,他排了太多的东西,所以,明天的才能真正算是小虐一下,为什么说只是小虐呢,因为燕少桓心理强大,除非他一无所有了,不然都不能叫大虐,哈哈~ 152 暴君与妖妃 离开惠风茶楼后,齐子皓抱着叶卿清上了马车,一路上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进了马车之后,叶卿清刚想和他说些什么,齐子皓的大掌便狠狠地落到了她的小翘臀上,并且还是一下接着一下! 叶卿清先是被他弄懵了,后来不可置信地便红了眼眶。 虽然他看似动作很狠,其实顾忌着她有孩子,根本就没用什么力气,但这种事情实在是很羞耻! 他怎么能当她是个孩子一般,犯了错就打屁股! “还敢委屈,觉得自己很有理是不是!”齐子皓阴着一张脸,硬声硬气地低吼了一声。 偏偏今日这事叶卿清也说不上理,只好低着头咕哝道:“我带了人出来的。” “嗤!”齐子皓低嗤一声,抬手捏起了她的下巴,虽不至于弄疼她,可手上力气也不算轻,“我说过不准你冒一点点风险,更何况这些日子拿解药的事一直都在我计划中,谁准你出来添乱的!” “对不起嘛,你又没告诉我,我不知道。”叶卿清不但没有反驳,反而干脆软绵绵地贴到了他身上,小心小意地哄着这个明显气得不轻的男人。 她试图转移话题道:“你刚刚给燕少桓的真的是玄铁令?” “自然是真的了,玄铁令天下仅此一块,而且锻造的材料早就绝迹了,你以为随便拿块假的就能骗过去?”齐子皓看了看怀里这个跟他撒娇耍赖的小丫头,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岂知,叶卿清一听就激动了,那副样子恨不能从燕少桓手里立时将东西就给抢回来:“你怎么能把真的给他!你是不是把里面的兵书已经拿出来了?” 齐子皓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丫头,果然有了孩子就变笨了! 他摇摇头:“你忘了,我和你说过,兵书一旦拿了出来,玄铁令就将不复存在了。” “那,”叶卿清紧紧地皱起了秀眉,“那你怎们能将玄铁令给他,皇上也同意么?” 虽然这红颜尽的解药对她很重要,可那本兵书被传得神乎其神,叶卿清可不想因此成为红颜祸水。 不用玄铁令,总还能有别的筹码去换不是么! 齐子皓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三分凉薄七分算计:“世人只知玄铁令里有一本绝世兵书,而真正去打开它的方法知之者却是甚少。玄铁令刀枪不入、水火不惧,而唯一能打开它的密钥匙早已在多年前便被毁了,所以,玄铁令现在等同是一块废物。” 燕少桓既然想要便拿回去慢慢摸索就好了,更何况,他将玄铁令给他图的可不仅仅是红颜尽的解药。 密钥匙被毁的事是这几日他与齐浩南翻阅他们的皇祖父永和帝留下的手札上时发现的。 而他们也终于想通了当年永和帝驾崩前为何会将玄铁令这般重要到近乎可以动摇一国之本的东西留给昭王。 并不是像昭王所想的那样偏疼于他,而是,永和帝一早便看出了这个儿子的狼子野心,为了防止他以后狗急跳墙、鱼死网破,这才给他留下了所谓的一条“后路”、“保命符”。 而昭王自恃手上拿着玄铁令,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拼死一搏。 皇家的亲情大多包含着算计与利益,坐在皇位上的人,先是君主,后才是父亲,永和帝是这样,隆正帝也是这般,所做的事情大多是先国而后才有家。 听了齐子皓的话,叶卿清先是震惊,然后才慢慢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燕少桓这是完完全全地被他们耍了? “我不高兴你单独和别的男人见面。”玄铁令的事情说完了,齐子皓的声音又闷闷地响了起来。 叶卿清从他怀里起身,带着点点戏谑地看向她:“我算算,你是从什么时候便到了门外的?是后来燕少桓意图挑拨咱俩关系的时候,还是……一开始燕少桓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的时候,嗯?” 齐子皓耳根微微发烫,依旧端着一张脸掩盖自己颇有些不自然的神色:“胡说八道些什么,我至于站在门外听墙角么!” 叶卿清笑了笑,她没有武功感觉不到,可燕少桓和她说话时的那副神情、那些字字句句都引诱着她去刺激齐子皓的话分明一早便知道外面站着人的。 见叶卿清一副了然于心的小狐狸模样,齐子皓倾身上前、按住她的脑袋在她娇嫩的唇瓣上狠狠地啃了一口。 “那,那些话是不是真的?”齐子皓在她耳边喘着粗气。 叶卿清假装不明白,一副无辜至极的样子:“你在说什么呀?什么是不是真的?” 看着她满脸隐忍的笑意,齐子皓恨不能立时就将这个小妖精给就地解决了,这是故意来撩拨他的是不是! “爷问你,刚刚你对着燕少桓说的那些话是因为知道爷在外面才说的还是真心真意说出来的?”齐子皓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谁说只有女人才有虚荣心了! 齐子皓承认,他当时没有立时进去就是想看看叶卿清遇到这种情况究竟会如何应对。 他从不怀疑她对自己的心意,可就是想看着叶卿清亲自将燕少桓打击地体无完肤、一败涂地。 男人妒忌起来,那心思一点都不比女人差好么! 叶卿清撇撇嘴,娇嗔一句:“你明知故问!” “乖,那爷还想再听一遍,你再说一次好不好?”齐子皓那副温柔小意的样子在叶卿清看来就像齐思思往常拿着好吃的东西来哄她那只宝贝小狗儿一样。 叶卿清的脸上迅速漫上了一抹娇红,撇开视线不去直视他:“我不说……” 当时只是那种情况下被燕少桓的卑鄙无耻给刺激到了,现在让她当着齐子皓的面来说,她哪里就说得出口了! “乖,清清,快说,你说了爷就不计较你‘招蜂引蝶’、还单独出来和那人见面的事儿了。”诱哄不成,干脆就理直气壮了起来。 叶卿清刚刚还为他的温柔小意感动了一把,岂料画风急转直下,这态度立马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她冷笑一声:“王爷是觉得自己平日里招蜂引蝶、招烂桃花的事儿少了?” 以前就不知道给她添了多少堵,还在这说她! 齐子皓语塞,但还是咬牙切齿地来了句:“你别转移话题!” 看着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叶卿清干脆小嘴一撇,干哭了起来:“宝贝儿们,你们父王欺负母妃,呜……” 边拭泪边还一副偷偷看他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那是装出来的! “你,不说就不说好了,难得听你这般说一次真心话都不肯满足爷一下,还和孩子告状,简直是幼稚!”齐子皓觉得叶卿清就是他的克星,明明知道她这都是装出来的样子他还是得卖力地哄着她。 看着她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齐子皓心里忽然冒出了一句: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如果叶卿清是那蛊惑帝王的妖妃,他必然就是那将她捧在手心里的暴君。 “唔……”叶卿清突然低呼了一声。 “怎么了?”齐子皓抱住了她焦急地问道,便要开口让马车停下将肖扬喊过来。 叶卿清笑着拉住了他,一脸幸福满足的模样,努着嘴道:“是宝贝儿们知道你欺负我了,所以在抗议呢!” “胡说!”齐子皓下意识地便驳了回去。 不过是两个还睡在叶卿清肚子里的小东西,能知道些什么!这丫头还成天宝贝儿宝贝儿地叫,他这个大宝贝都快一点地位都没了。 可怜两个小家伙还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就遭了无妄之灾,被自己腹黑小气的爹爹狠狠地记了一笔。 “还在动呢,你快点贴过来听听!”叶卿清沉浸在兴奋中完全没顾及到男人的黑脸。 孩子才五个月,极少会动得这般明显,最多是齐子皓在的时候偶尔会比较兴奋一些。 或许是因为红颜尽的事情对孩子的耿耿于怀还未调整过来,又或者是被叶卿清冷落在了一边觉得拉不下来脸,齐子皓极其幼稚地撇头大声来了一句:“不听!” 可下一刻,叶卿清干脆动起手来,让他将脸贴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虽说论武力值,叶卿清连被齐子皓秒成渣的资格都没有,可两人之间这般动手,占上风的往往都是叶卿清。 因为通常情况下,齐子皓都怕自己动作粗鲁,一个不小心伤着了她,就像现在这样,齐子皓的脸已经黑得堪比乌云密布了。 这死丫头,居然敢扯他宝贵的头发! 可即便是生气,齐子皓也任由她这般强制地拉着自己,没有一点儿还手。 胎动的感觉很奇妙,明明还是两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甚至还没出来见过这朗朗晴空的小家伙,却好像真的能听懂他们说话一般。 当齐子皓的脸贴上去的时候,他们仿佛知道这是自己的父王,就像是争先恐后地撒着欢地来和自己的父王打招呼。 齐子皓那俊美精致的脸蛋甚至被踢了好几脚,可他却没有如往常那般怒气冲天。 随着那一下下隔着叶卿清肚皮的接触,齐子皓的心慢慢地融化了下来,似乎有那么一些期盼着这两个属于他与叶卿清血脉延续的孩子能快点来到这个世上。 而叶卿清看着齐子皓越来越柔和的脸色,嘴角也漾起了温和的笑意。 ……*……*…… 叶卿清将红颜尽的解药服下之后,娇艳的容貌并未降下去。 肖扬说那是因为之前红颜尽的缘故,但是对叶卿清的身体与孩子都不会有影响,齐子皓这才放下心来。 关于绥远城被袭一事,经过谈判,北燕最后赔上了黄金万两以及良驹千匹。 对于这个结果,无论是燕少桓还是北燕的大多数使臣都是不满的,除了燕随乐见其成。 其实,这些年虽说北燕在四国之中的排名仍旧在南楚之后,可真正的实力早已赶超南楚,所以,这些银子和马匹对他们来说并非多大的事儿。 最多也就是丢脸罢了,但是就算丢脸,这祸是燕少桓惹出来的,所以,朝臣的不满自然也就该记到他的身上,这正是燕随想要看到的画面。 只不过,一想到秦冰冰那个磨人的女人,燕随原本的好心情又冷下了几分。 “她还不肯吃东西?”燕随冷脸问向站在门外的半云和半月,两人纷纷摇头。 尤其是半月心中腹诽,夫人简直是太能作了,就是专门来治他们主子的啊。 前两天主子出了门,他被夫人一通忽悠,差点就将人给放跑了,后来幸亏是主子及时赶了回来,可同时也将主子的身份给暴露了出来。 结果他和半云挨了一顿罚不说,夫人和主子更是闹得不可开交。 燕随脸如寒冰,推门走了进去。 岂料人刚刚进来,迎面便扑来了一个抱枕,这些日子屋子里能砸的几乎都被秦冰冰给砸了,他也随她去,砸累了砸完了她自然自己就能消停。 燕随黑着脸将那个抱枕一把挥开,看着坐在床上睁大双眼瞪着他的秦冰冰,刚刚满腔的怒火似乎是一下子全都消散了开去。 这几日,她似乎是瘦了不少,连带着下巴都尖了些。 也是,每次逼她吃饭就跟打了一场战似的,能不瘦么! 燕随走了过去坐到了她身边,尽量平心静气地和她说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闹?这些日子我对你不好么?如果你还是在介意那日我和你说的那些话,我也和你道过歉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想怎样?” 秦冰冰心里冷笑,自从被带回来这里之后除了不让她离开,他的确对她很好,就像他离开清风寨之前的那几日一样。可即便对她再好,他要走的时候也能一句话都不丢给她,甚至连个讯息都不会留下来。现在想到她了,再招招手,她便应该继续欢天喜地地扑到他的怀抱里。 她缓缓地转过头看着燕随:“能告诉我你的真实名字吗?” 自从知道了他根本不是什么家道落魄的贵公子,而是尊贵的北燕王爷之后,秦冰冰才发现,她对这个男人真的一无所知,不知道他的过去,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甚至,连唯一知道的“燕随”这个名字大概都是假的。 所以,他才能轻易地说消失便消失,因为她连该去哪找他都无从下手。 燕随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开口告诉了她:“燕黎宸。” “‘黎明破晓,君临天下’的黎宸,是这个意思么?”虽然出生草莽,可她娘亲曾是个落魄的世家小姐,所以秦冰冰并不是不通文墨之人,只不过是性子太跳脱活泛了一些。 看到燕随眼底的一抹惊讶,秦冰冰心中自嘲,她虽然粗鲁,可真算不上是粗人,只是燕随从来就没有问过她而已,可能在他心底便早已给她定位好了吧。 燕随微微点了点头:“今晚你同我一起去参加宫宴,明日咱们便启程回北燕了。” 秦冰冰双手抱膝,稍稍挪开离得他远了一些,一脸警惕地看向他:“我不去,也不会和你一起离开这里!” “由不得你!”燕随冷声。 他自认这些日子给秦冰冰的耐心已经很足了,实在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以前都是对他千依百顺、生怕他一个转身就不要她了,现在却恨不得将他远远地推开。 其实,燕随这时候并不知道,秦冰冰之所以变化如此之大不是发生在一夕之间,坚持了这么久,任是谁都会心灰意冷,更何况秦冰冰还是一个女孩子。 这三年的时间里,她和燕随之间一直都是她在主动,甚至看不到燕随的回应,又或者燕随的心境已然悄悄改变,可他吝啬到连对她说一个“爱”字都不肯。 女人大多数矫情而又敏感,燕随这次不声不响的离开正是压垮了秦冰冰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不想再将自己的骄傲和尊严抛在一边去苦苦追寻着一个甚至根本不在意她的男人。 秦冰冰将脑袋埋在了双膝之间,不再搭理他,反正她说不去就是不去,燕随有本事就将她绑过去。 “你干什么?”平静了一会儿,忽然就被燕随大力扯了出来,不得不去迎上他的视线,黝黑的眸子里除了怒火还有一丝暗藏的无奈…… 燕随沉着一张脸:“别跟我耍脾气,你知道的,这三年里,你和我争,从来都没有赢过我!”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秦冰冰立马就炸毛了。 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赢过他?那是因为她在意,而他不在乎,所以他从来都不会让着她! 想起在定王府的时候,那个冷脸面瘫分明那么凶,可每次美人儿王妃说什么便是什么,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男人宠女人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 一想起这三年来自己和燕随的事,秦冰冰不止伤心而且气愤,燕随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现在就是不要他了! “我凭什么和你一起去,我是你什么人啊?”秦冰冰也朝着他吼了一声,比谁嗓门大是吗! 燕随嘴角一抹邪肆的冷笑:“你说呢,不是三年前就已经是燕夫人了?” 秦冰冰丝毫不让,颇有些阴阳怪气地道:“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是宸王妃呢!” 燕随微微思虑了一下,轻轻地捏着她的下巴,笑着道:“原来你是说这个,你自然是我的宸王妃了。” 秦冰冰看不出他脸上的笑意是真是假,虎着脸将眼神移开:“谁稀罕!我这种粗鄙无礼、不知所谓的女人担不起这么尊贵的身份。” 燕随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个记仇的女人,他眼中一丝算计闪过:“这身份你还必须得担着,否则你认下的那个好妹妹怕是不能如愿以偿了。” “什么意思?”秦冰冰不解地看向他。 燕随站起身,不疾不缓地道:“齐皇的意思是让叶卿渝以北燕宸王妃妹妹秦渝的身份,立她为后。” 齐浩南要给叶卿渝一个全新的身份,可到底齐子皓说的也有道理,不管将叶卿渝记在谁的名下,以后会怎样都不好说。 与其在东齐朝廷内部给叶卿渝选一个显赫的身世,不如选择与叶卿渝颇有渊源的燕随夫妇,齐浩南需要的只是一个身份、一个不被诟病的身份,与东齐和北燕的以后无关。 而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即便会有人对叶卿渝的相貌有所质疑,可物有相似、人有相同,皇权至上,至少明面上不会有人敢说些什么。 燕随显然对于这件事也乐见其成,现在背后有了东齐,在与燕少桓和燕傲天争权的过程中,他就更多了一份助力。 秦冰冰闻言眉间纠成一团,小渝儿和东齐皇室那两兄弟剪不断理还乱的事儿,是她来了定王府之后才知道的,她自然希望她能得偿所愿了。 可是,看到燕随那张得逞的笑脸她就讨厌:“你忘了,所谓的宸王妃也不过是个女土匪而已。” “我自是不会让人知道这事的。”燕随下意识地开口说道。 秦冰冰一脸怒色:“你娶我的时候我就是土匪,配不上你这高贵的身份,我也不稀罕!” 她从来不觉得长在清风寨是什么丢脸的事,可燕随就是因为她这个身份一直看不上她,她到现在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脸上那股厌烦的表情。 “你够了啊,好好地说话你又发什么火!你要是不去,我就找个女人易容成你的样子带去,你可以继续闹,明天我就将你打晕了直接带走!”还是以前那个听话的秦冰冰好,燕随觉得现在这样下去自己迟早得被她气死。 他虽然身份尊贵,可少年时期也算是遭逢大难、长于山野,对身份门第还真没什么偏见,秦冰冰的身份自是不能暴露出去,否则他给燕少桓设下的这个套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可一时半会和这女人也说不清,只能先唬住她再说。 秦冰冰被他这番油盐不进、无赖之极的话气得面色涨红、胸脯急剧起伏:“去就去,我怕你不成!” 等见到了小渝儿和美人儿王妃再让她们帮她摆脱这个可恶的男人。 可她一番怒吼之后,却见燕随的视线定定地焦灼在她的身上。 也许有赖于自小练武的缘故,秦冰冰的身材不同于养在深闺的那些娇弱女子一般清瘦纤细,反而是纤侬合度、凹凸有致,尤其是胸前的风光更是极其诱人。 两人欢爱之时,燕随本就对之爱不释手。 这会儿由于生气而上下起伏,更是惹得他一阵邪火从某个地方直涌而上。 “看什么看!”秦冰冰双手挡在胸前,怒气汹汹地瞪了他一眼。 燕随喉头微动,走上前不顾她的挣扎将人搂在了怀里:“冰冰,我们很久都没有……” 自从离开清风寨之后,他就一直没碰过她,这些日子她和他发火,更是不肯让他近身,燕随虽然武功高强,可他自认不会勉强秦冰冰和他做这种事。 “你滚开,不要脸,现在还是白天,走开!”秦冰冰还在气头上,尤其是想到那次在清风寨,他把她折腾成那样,事后拍拍屁股就走了,心里怒火更甚,说什么都不肯让他靠近。 燕随是哄也哄了,好话也说尽了,可秦冰冰就是不肯买账。 他耐心告罄,猛地推开她,站起身来,狠狠地剜了她一个眼刀子,走进了后面的洗浴间。 或许是觉得自己威严受损了,又或者是欲求不满,去皇宫的路上,燕随一句话都没和秦冰冰说,秦冰冰也不搭理他。 活该,谁让他一直欺负自己来着! 在见到叶卿清时,她大嗓门一声“美人儿王妃”,甚至还想直接扑上去。 ------题外话------ 宫宴上有好戏~ 153 当众秀恩爱,立后风波 齐子皓一听到那声音眉头便紧紧地皱了起来,拉着叶卿清就走进了席间,叶卿清甚至只来得及朝她微微笑了笑。 燕随冷着脸道:“记得你自己现在的身份,大喊大叫地像什么样子!” 秦冰冰微微看了下四周,见旁人尤其是那些夫人小姐们一个个都想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低头咕哝了一句:“又不是我要来的!” 燕随没说话,只拉着她的手往席间走去,一路上散发的冷气让之前那些对秦冰冰或好奇或不屑的人都不敢再随便放肆。 燕少桓看到这一幕嘴角倒是染起了些兴味,之前只打听到燕黎宸的院子里突然多了个女人,没想到今天得到的消息竟是他带着宸王妃来参宴了,这位来路不明的神秘宸王妃还真是有意思。 只是,看到他们身后那个蒙着面纱的蓝衣女子时,燕少桓觉得似乎有些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他的视线落到对面的叶卿清身上,心里恍惚失神。 玄铁令他这几日一直都在研究,只是却依旧没弄出个门道来,这会儿看着齐子皓与叶卿清二人琴瑟和谐,燕少桓手中的酒杯倏然握紧,眸中燃着浓浓的嫉火。 或许,不该轻易地将红颜尽的解药给他们。 齐子皓自是感觉到了燕少桓那抹灼热且有不平的视线,他嘴角微勾,亲自夹了一筷子桂花鱼送到叶卿清嘴边:“乖,已经挑好刺了,多吃点鱼以后孩子生出来才会聪明。” 叶卿清有些羞窘,只觉得周围人的目光似乎都投向了他们这一桌。 他这是干什么呀,在府里这样也就罢了,现在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呢! 可看着齐子皓那动也不动的放在她嘴边的一筷子鱼,叶卿清还是硬着头皮小口地吞了下去:“我自己会吃呢!” 声如蚊讷,脸上早已布满红霞。 其实看着他们这一桌的众人确实是如遭雷劈,平日里只听得定王殿下宠妻有多甚,竟是没想到连吃饭都亲自在一旁伺候着。 不过想想也是,当初还未有身孕时,定王就已经为了定王妃连别的女人都不肯多看一眼,这下好不容易盼来了孩子,那还不得捧到天上去呀! 这两年多的时间东齐的名门圈子似乎已经习惯了齐子皓对叶卿清的这种宠溺,甚至当初有一些等着看笑话的这会都乖乖地闭上了嘴。 齐子皓现在依然倍受青睐,只不过和当初挤破头皮想把自家姑娘们嫁进定王府不同,现在那些贵夫人们都希望能为自己女儿挑到一个如定王这般优秀专一的夫婿。 那些未嫁的姑娘们或者是新婚的小媳妇儿们则个个都以叶卿清为榜样,立志管住自己的夫君,成为叶卿清那般的人。 若不是因为叶卿清有孕,各家府上相邀聚会的帖子怕是会多如星辰。 而叶卿清在看到齐子皓嘴角那微微得意的笑容时,又注意到对面坐着的人,忽然就明白了些什么。 难怪这男人非要拉着她来参加宫宴,刚刚还当着众人的面那般,还真是幼稚...得可爱! 同样坐在齐子皓和叶卿清对面的燕随看到这番比目和谐的情景,又发现身边秦冰冰眼底那一抹艳羡的目光时,忽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做不到齐子皓那般肉麻,但效仿一下还是可以的。 “那,快点吃,省得回头又说我对你不好!”秦冰冰正羡慕着对面两人之际,忽然就发现身前的小碟里多了一块鲜嫩的鱼肉,伴随着的还有燕随那看似不走心的话语。 人家两人怎么看怎么温馨,怎么到了她这冷冰冰的差距这么大,没有对比就没有失衡,秦冰冰心里不开心,一时没有落筷。 燕随微微皱眉,这女人又在矫情些什么呀! 他沉声道:“难不成你也想我喂你?” 什么毛病!反正齐子皓这行为他看不上,宠女人是这么宠的么! 但以后真的也有这么一个人这般对他未来的女儿时,他虽然嘴里也嚷着不像话,可心中却对那人悄悄地竖了个大拇指。 “想得倒是美!”秦冰冰横了他一眼,夹起鱼肉就放入了口中,甚至咀嚼的时候还挑衅地朝他扬了扬眉。 “没想到宸王妃倒是真性情,怎么之前王爷没带她回北燕?”邻桌的燕少桓看到这情景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燕随独自斟了一杯酒:“少桓,虽然本王比你大不了几岁,可这一句‘宸王叔’难道你不该称呼一声?” 未待燕少桓开口,他又继续来了一句:“也不对,其实严格来说,你应该叫本王一声‘舅舅’才是。说来,今日这里可应该是你的主场呢!” 燕随嘴边扬笑,丝毫不顾忌燕少桓那几欲崩裂的黑脸。 而燕少桓双手青筋毕露,随母姓、丢了东齐这边的大好布局一直是他心中之恸。 他冷眼看着这雕栏玉砌之下的觥筹交错,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让这里也一并属于他! 今晚这宫宴本就是为北燕使臣践行的,原以为歌舞几轮、杯酒几番便能安然结束,却没想到惊喜亦或是惊吓会一个接着一个地轮番上演。 首先让众人跌破眼镜的便是,齐浩南在宫宴酒至半巡之后,忽然下了一道圣旨,说是要和北燕结秦晋之好,立北燕宸王妃的妹妹秦氏为后。 这一番惊吓没让大多数人当众失礼喷酒,可也将那些微醺欲醉的人顿时吓醒了过来。 立后?北燕宸王妃的妹妹? 那是谁? 寻思望去,这才发现宸王妃身边坐着一个蒙着面纱的蓝衣妙龄少女。 难道这就是皇上旨意中的那位未来皇后? 虽说齐浩南登基已经一年有余,立后、充裕后宫之事更是时常就要众臣关注一番,可也不能那般草率啊! 且不说那秦氏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堂堂东齐皇后、一国之母的位置怎能落到怎能让区区一个北燕女子来做? 这不,圣旨一下,各种请旨三思的跪求声都出来了,本是君臣同乐的宫宴,弄得比上朝时的气氛还要紧张! 这时,燕随在一旁幽幽地来了句:“其实本王的王妃也是东齐人,东齐定远人氏。” 定远城?姓秦? 这时候,一向德高望重的顾首辅开口问了一句:“敢问宸王妃与秦老太师有何渊源?” 一旁的秦冰冰暗自瞟了燕随一眼,什么定远人氏?什么秦老太师? 她分明从小是在云鹤山的清风寨长大的,定远城去都没去过,秦老太师她不认识,秦老当家的她倒是知道! 只不过,大约知道燕随这么说是为了帮叶卿渝,她也没有多嘴。 这男人既然开了口,定是早就商量好了应对的法子。 燕随微微一笑:“秦老太师的嫡亲兄长秦先知乃是内子的祖父。” 众人微微哗然,想不到这北燕的宸王妃竟是秦家的后人! 秦老太师其实已于五年前便过世了,但提起他的大名,朝野之中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秦老太师尊名秦追远,是永和帝时期三元及第的状元,更与永和帝乃是至交好友。 不仅如此,秦追远为人正直、学识渊博,曾任两代帝师,故去的隆正帝以及现在的齐浩南都曾是他的学生,便是致仕之后回到了老家定远还曾开办了名噪一时的青山学院。 只可惜秦家人丁单薄,秦追远又终身未娶,便是他唯一的兄长秦先知这一脉当初也只得一子,听说还英年早逝了。 是以秦追远过世之后,秦家便也渐渐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竟没想到还留下了两条血脉。 但秦家虽说是没落了,可秦老太师的名头仍在,是以秦家姐妹也不能说是一般的平头百姓。 只不过这要做皇后也还是差了些底蕴吧,要是秦老太师还在世的话,怕是没人会说些什么,但到底人已经不在了。 这秦氏即便有一个王妃姐姐,可那到底是北燕的宸王妃,不是他们东齐的啊! 于是又有人不怕死地站出来各种劝谏,有人带头,自然也就有三三两两地跟着跪了出来。 齐浩南也不阻止他们的行为,只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坐在上首静静地等着人站出来表现。 倒是燕随一个没注意,让秦冰冰忍不住站了出去,她叉着腰指着那几个反对的人道:“我说你们这群老头子吃饱了没事撑的是不是!你们皇上爱娶谁娶谁,你们管得着么!本妃的妹妹如何就做不得你们东齐的皇后了!” 秦冰冰回忆着往日里美人儿王妃的样子,尽量摆出自己宸王妃的架势。 “你你你,简直是...”那为首的是个姓张的顽固不化的老御史,平日里自诩刚正不阿又仗着是三朝老臣,最是喜欢倚老卖老,连齐子皓以前因为叶卿清的事都没少被他弹劾过,是以秦冰冰此番在他眼中如市井泼妇一般的举动立时就让这老头找到了突破口。 “我我我,我什么我!我看你这老头胆子够大的啊,连你们皇帝的事你都敢管,你怎么不上天去呢!”秦冰冰冷嗤一声、一副斜眼看人的姿态。 这番话也让不少场下的人立时低笑出声。 “简直是太放肆了!毫无礼数!”张御史气得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燕随轻哼一声,拉着秦冰冰坐了回去,那冰冷慑人的目光直直地望向了张御史:“本王的王妃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叶卿清见燕随这番护妻的举动倒是笑着对齐子皓说了句:“他对冰冰,还是挺在意的嘛!” 她还记得那段日子秦冰冰口中时常提着一个“臭男人”、“负心汉”,想必就是燕随了。 齐子皓心中腹诽,那是秦冰冰那个女人太笨了,燕随若是不在意她岂会让自己的心腹手下一路从云鹤山跟着她来了定京城。 燕随那点小心思,无非就是要面子、拉不下脸来罢了! 其实这时候齐子皓忘记了当初他与叶卿清初识时,莫名其妙地和她生闷气、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的时候,还是人家女孩子先向他表明心迹的。 若是叶卿清是秦冰冰那般大条的性子,恐怕他比燕随也好不到哪去。 张御史被燕随那冷厉的眼神吓得一颤,不敢去与他为敌,继续劝谏道:“皇上,这宸王妃的礼数老臣实在不敢恭维。想秦老太师故去多年,定时未曾亲自教导宸王妃,这秦氏实在是担不起皇后之位啊,还请皇上三思。” “哦?你们也是这么想的?”齐浩南并未加以训斥,反而如事不关己般随意问了一句。 那跟着张御史一起站出来的几人一时不明所以,不知道皇上究竟是什么心思,但有两个还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齐浩南嘴角笑意渐深:“那你们认为朕的皇后当时什么人才能当得起呢?” 张御史继续发挥一个“众臣”的本色,巴拉巴拉地说了起来,诸如什么应该广开选秀、充裕后宫,又比如说应当选取才貌品德家世俱佳的人参选,等等等等,那两个刚刚跟在后面点头的官员也跟着一起附和。 叶卿清在一旁轻笑,插了一句嘴道:“刚刚张御史那话,怎么本妃觉得三位大人家里适龄的女儿都挺符合的呢!” 言下之意,便是这几人打着按祖宗规矩行事的幌子,实则是为了满足一己私利。 张御史眼神微闪,似是被拆穿了心事一般。 平日里本就对叶卿清这种善妒专房的行为极其看不惯,这会儿更加觉得这个恃宠而骄的定王妃面目可憎,但到底在齐子皓手里吃了不少亏,不敢再随便犯在他手里。 只是那不屑的目光却是丝毫不加掩饰。 齐浩南双眸微眯,淡淡地道:“朕倒是觉得宸王妃性子爽落直接、丝毫不矫揉造作,且刚刚的一番话说得都挺有道理。怎么,难道你们以为朕要娶谁还能由得你们来决定不成!” 最后那句话,明明白白地就是对着刚刚那三个反对声最高的老臣,那低沉威压的语气显然表示齐浩南对他们的行为极其不满。 那些同样站了出来却及时收手的人禁不住齐齐鞠了一把冷汗,幸亏刚刚悬崖勒马,没有继续跟着后面不识相。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皇上对这桩婚事是势在必行,岂是他们三言两语就能反驳得了的! 皇上一贯强势,政事上的确会听谏纳言,可个人私事上从不会让任何人来主导,否则后宫现在也不会空置一片了。 张御史三人傻了眼,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岂能乱认,命令皇上行事,那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啊! 只不过他们的求情喊冤声才刚刚开始,齐浩南继续不疾不徐地道:“张御史,齐家治国平天下,朕记得你的嫡长孙乃是京城青楼酒肆的常客吧,这子孙后代都教育好,朕看你还是先回去齐齐家吧!” “皇上,老臣,老臣...”张御史纵然一贯巧舌如簧,可他的嫡长孙不成器那是事实,自幼被自己夫人溺爱惯了,大了大了更是管不了,他也就随他去了,没想到今日会成为他被罢官的借口。 然而,在官场混迹多年他又岂会不知道自己这次是触了皇上的逆鳞,皇上只是罢了他的官没取他的性命便是格外开恩了! 没想到那未来的皇后竟是让皇上如此在意,看看刚刚开口的定王妃,张御史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皇上一年多未曾充裕后宫、立后选妃,如今为了一个家族没落的女子竟是不顾群臣的反对执意立她为后,张御史恐怕这秦姓女子或许又要是东齐的第二个定王妃了。 只不过这时他也不敢再多言,不然到时候不仅自己性命不保,怕是连家人都要受到牵连。 另外两个刚刚跟在后面叫嚣的臣子自然也没逃过这一劫,虽是没有丢了命,但官位却也都保不住了。 不仅如此,他们当众劝谏忤逆,触犯君怒,恐怕连带着家族其他人都会受到牵连,若是族中没有特别出彩的子弟,怕是要就此没落下去了。 齐浩南这一番杀鸡儆猴下来,自然没有人敢再站出来反对。 圣旨上的立后典礼定在了八月初六,是今年最吉利的一个日子。 因着北燕使臣明日便要离开,是以齐浩南便安排这位未来的皇后、秦渝小姐暂时先住在定王府。 这让众人对叶卿清又是一阵羡慕,多好的机会,可以和未来皇后提前培养感情、打好关系,她们可是连这位未来皇后长什么样子都还不知呢! 当然一些比较有头脑的当家夫人们就在想着这位秦小姐怕是一直要住到立后典礼之前,那会定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应当也是出生了。 这定王妃有孕,定王府不招待外客,可到时候上门看孩子总是个可以提前给未来皇后留个好印象的机会吧! 一场风波下来,众人心思不一。 然而最为愤怒的怕是就要数燕少桓了。 燕随这临走的一出算是什么? 什么宸王妃的妹妹、秦家后人,之前根本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他这是私下和齐浩南通过气了? 竟是将自己瞒得死死的,愣是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 如今,他这算是将东齐拉做了自己的后盾? 还有那个凭空而降的秦家姐妹,要说是秦老太师的后人,他可是不信! 就凭刚刚那个宸王妃粗鲁无度的举止,就不像是书香世家出来的,还有那个坐在一旁今晚一句话都没说的女主角,他总觉得有一股熟悉感。 燕少桓觉得他这是被燕随和齐浩南联手算计了! 是了,自己本就是东齐皇室中人,如今却顶着北燕亲王的名头来了东齐,而且还从齐子皓手中拿走了玄铁令,他们明面上不能动手,私下怕是早就计划着要将自己除之而后快了。 这与燕随还真是臭味相投啊! 燕少桓握着酒杯的手指渐渐收紧,似是要将他捏碎一般,然而若是他认为事情到此便结束了,那就将齐子皓等人想得太简单了! 齐浩南像燕少桓举杯:“璟王殿下,说来你与我东齐皇室也算是关系匪浅。如今,有一个人等着想要见你!” 即便大多数人都知道燕少桓便是当初的昭王世子齐子明,昭王谋反,他便是罪臣之子的身份,可如今顶着北燕的名头也不会有人主动前去提起这一段。 可齐浩南主动开口便不一样了,虽未明说,但众人都已心照不宣 燕少桓眯了眯眼:“不知是何人?” “将人带上来吧!”齐浩南淡淡地吩咐道。 怎么会是他? 惊讶的不仅仅是燕少桓,更有东齐在座的绝大多数人。 ------题外话------ 猜猜被带出来的是谁~ 154 早产 燕少桓放在桌上的双手紧紧聚起,他不是应该在驿馆里吗?怎么会落到了齐浩南的手上? 因为被齐浩南下令带出来的正是他的“父王”,昔日的昭王齐承佑。 比起一年前被带离东齐那会,昭王显然是消瘦了不少,可以想见,这一年,虽然他手中握有玄铁令,打算利用燕少桓东山再起,可怕是也没少担惊受怕。因为玄铁令是他唯一的保障,而燕少桓却并非轻易便能糊弄的人。 “皇上,这是何意?”燕少桓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眼中笑意却不达眼底。 就连叶卿清也不明白突然带昭王出来是为了什么,齐子皓则将她的小手放在掌中细细摩挲,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齐浩南嘴角微动:“刚刚朕说了璟王殿下与我东齐皇室颇有些渊源,只不过这有件事情似乎还是应该说明白一些。昭王叔,今日你有想说的话尽可以在此畅所欲言。” 昭王抬眸看了看坐在龙椅上的齐浩南,又转而将视线落在了一脸不明的燕少桓身上,袖间双手渐渐聚起。 毕竟这种事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天大的耻辱,让他亲自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更无疑是在他伤口上又狠狠地撒了一把盐。 可如今,他手上唯一的底牌玄铁令已经落到了燕少桓这个好“儿子”手上,依他对燕少桓的了解,他即便不取他的性命,以后也未必会给他什么好日子过,曾经幻想着再回东齐夺回皇位恐怕更是天方夜谭了。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他不好过,那些对不起他的人更别想好过,燕容那个贱人已经死了,那么她留下的孽种就该承受这一切! 燕少桓看着昭王脸上扬起的一抹诡异色彩,心中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昭王眸色微沉,扬了扬声,拱手道:“臣的确是有事情想说,在座诸位大约都是以为北燕的璟王殿下是背弃了东齐、弃了自己父族的姓氏转而投入北燕。实则不然,璟王殿下并非我的亲生儿子,更不是我皇族中人,至于他的父亲……恐怕现在也无人知晓了。” “你胡说!”燕少桓怒起狠狠地拍了一下桌面,斥吼出声。 他不是他的儿子?这怎么可能! 昭王鼻间一声冷哼:“你是谁的儿子我不知道,大约也只有你那不守妇道的娘亲才知道了。但是的确不是本王的,当年你是早产出生的,可事实上,生下来的时候已经足月了。” 众人哗然,昭王的意思这是当初的昭王妃给他戴了一顶绿帽? 再细细打量起昭王与燕少桓的容貌,似乎好像的确是找不到一点相似之处。 昭王现在的语调已经很是平和,不像一年前那会在大理寺监狱刚刚知道这个消息时那般恨不能将燕蓉挖坟鞭尸。大抵是因为他对燕容本就无甚感情,加之这些年与燕少桓也算不得亲厚。 因着燕少桓自小腿疾的缘故,他原本打心底就没拿他当儿子一样看待,想着以后总还会有别的子嗣。现在看来,或许这就是血缘亲近在作祟。 其实,燕少桓打心底恐怕也未曾拿他当过父亲,否则他也不会不知道他的“儿子”居然一早便是天水宫少主,且转个身就能成为北燕的璟王殿下。 这种隐瞒在他看来就和燕容的行为一样,是一种不可原谅的背叛! 所以,今天这一出即便动不了燕少桓的根本,可至少能让天下人皆知北燕皇帝看中的接班人不过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子罢了! 燕少桓眸光通红,眼睛死死地盯着桌面,恨不能在上面烧出个洞来。 不是身份尊贵,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在抬眸看到齐子皓眼角的那一抹挑衅时,他目光如淬了剧毒一般紧紧地扫射了过去。 他终于明白了齐子皓为何那么大方竟然用玄铁令和他交换红颜尽的解药,原来打的竟是这种一箭双雕的心思。 看他的样子,他身世这件事想必也是这个男人挖出来告知昭王的吧! 昭王睚眦必报、心胸狭隘,知道玄铁令落在了他手里,清楚他自己已经没了利用价值,所以干脆鱼死网破,连自己的颜面也不顾了,也要让他不好过。 这时候,如果他知道手中的玄铁令其实只是一块废物,而齐子皓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空手套白狼,想必会忍不住立时就要与他厮杀起来吧! 燕少桓缓缓地站起身,一贯温润的笑容此刻再也装不出来,他眸中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戾气,只是此刻不得不强行按压下去:“自从本王改名‘燕少桓’开始,唯一的身份便是北燕公主的儿子,现在的北燕璟王殿下。” 言下之意,不管昭王的话是真是假,他的父亲究竟是谁,他身上依旧流淌着高贵的血液,他尊贵的身份依旧不会改变。 然而燕少桓的心境究竟如何,是否像他表面那般平静淡然,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齐浩南嘴角微微扬起弧度:“璟王殿下怕是误会了,朕只是让昭王叔替你洗刷背弃东齐皇室的罪名罢了!” 燕少桓额角青筋鼓动,语色无波地道:“感谢齐皇今晚一番招待,本王尚且有事,便不在此久留了。” 离开之时,深深地扫了齐子皓与叶卿清一眼,里面燃烧的是你死我活、仇恨刻骨的怒火。 而燕随看着齐子皓的目光也多上了一层兴味,还有棋逢对手的乐意。 昭王是被他从驿馆带出来的,没想到对面这位定王殿下竟是一环扣一环,势必要让燕少桓颜面尽失。 这算是,先狠狠整治燕少桓的心,而后交给他的那份名单是让他再来一举灭了燕少桓这个人? 看来,小气的男人不能得罪! ……*……*…… 回府的马车上,叶卿清看着齐子皓倚在软榻上,连眉梢都染上了隐隐的笑意。 她贴着他的胸膛靠了过去:“你今晚来这一出就是为了让燕少桓当众出丑?” 齐子皓她勾起散落在他胸前的一缕秀发在指尖把玩:“嗯,这算是一个方面吧!燕少桓自认身份尊贵,又因着从小患有腿疾,没少拿爷当他的假想敌,现在告诉他,他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以他那般故作高傲的心境,怕是此刻恨不能提了刀立时就要来找我拼命,偏还要强忍着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本王看着开心,不行么,嗯?” 嘴间淡淡的夹杂着酒味的清香由于他忽然将俊脸放大到她眼前而慢慢地侵袭进了她的鼻息。 齐子皓此刻脸色微醺,但叶卿清知道他其实今晚没喝多少酒,根本半点醉意都无,偏还要装着醉酒的样子想来逞凶。 见叶卿清不开口,齐子皓又近了一步,冰凉的唇瓣几乎是贴上了她娇软的樱唇:“他觊觎爷的女人,三番两次地整出一些幺蛾子,难道爷不该这么做?” “噗嗤!”叶卿清忍不住笑出声来,因为齐子皓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像一个妒夫。 她推开了他的脸,努努嘴到:“王爷明明心知肚明,还非要人家说出口才满意,真是越来越……坏了!” 齐子皓轻笑一声:“爷越坏,清清不是越喜欢?”说着还暗示性地拿自己的身体往她身上蹭了蹭。 那隔着衣服熟悉的感觉、那已经明显灼热的气息,让叶卿清几时就明悟了他话里的意思。 “别闹了,一会自己难受可别怨我没提醒你!”叶卿清嗔怪着将自己的身子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我只是觉得这不像你往常的做事风格,你和皇上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让燕少桓丢脸?如他所说那般,他现在是北燕皇室中人,即便不是昭王的儿子又怎样,更别说昭王现在还是个罪臣了。” “清清这话对也不对。”齐子皓拉过她的手细细地放在掌间摩挲,“明里来说,他是不是昭王的儿子的确不是很重要。可他私下里动作不小,又再度打算将手伸进咱们这边来。今晚这一来,他的身世曝光,至少可以震慑一番那些原先以为他身上有东齐血脉而蠢蠢欲动的人。再加上,今晚皇上立后的旨意已经表明了东齐是站在了燕随这一边,现在燕随和燕少桓便是你死我活、二者只会存其一的境地,那些人若是眼睛不瞎,便会收起自己不安分的心思。” 齐子皓的眸间锐利渐深:“还有,或许还能因此追寻到燕少桓背后的那个人。” 叶卿清凛眉:“你是说那位神秘的天水宫宫主?” 齐子皓微微点了点头,那个人究竟是谁连他的手下都未曾查出来,而他怀疑过的那些人也被一一排除了。 但他直觉那个人必是和燕少桓关系匪浅,所以,今晚这一出说不定能摸索到一些蛛丝马迹。 原来是这样,恐怕连燕少桓都未必能透悟到齐子皓这般深的心思吧! 如她这般自诩心智高深,可比起齐子皓来还是差得远了。 “王爷真是厉害!”叶卿清由心而发,有这样一个又好看又聪明的夫君简直就是在佛前拜了千千万万遍才求来的。 齐子皓带着她的手一路往下,脸上笑容妖艳明媚:“既然厉害,那就给夫君一些奖赏……” 很快,马车里便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喘息声和各种暧昧的低哄调笑声…… ……*……*…… 北燕的使臣队伍在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了,燕少桓看起来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而燕随这边也不知怎的将秦冰冰好好地哄了一番,反正上路的时候二人没再争吵,秦冰冰也没拒绝和他一起回去。 而他甚至临走之前在见到齐子皓时,还大方地说了一句,若是以后齐子皓亲往北燕,他必是会好好地尽一番地主之谊。 这番类似兄弟情深的情景看在随行的北燕其他人眼里,心中自是又有了一番计较。 其实,虽说这些年北燕私底下一直小动作不断,可真正有野心的不过是燕傲天之流罢了,无论是北燕朝臣还是百姓,没有几个是希望再开战火的。 毕竟,战争受苦的是百姓,带来的后续伤害也是不可预估,能和平相处,谁愿意金戈相向呢! 自从这桩事情之后,日子倒是难得地平静了起来。 转眼便到了六月初,夏日炎炎,最不好受的便是如叶卿清这般挺着个大肚子的女人了,因为肚子里的孩子的缘故也不能过分贪凉,而身子越来越笨重,便是走上几步都会满身大汗。 由于肚子里是双生子的缘故,叶卿清这才七个月看起来甚至比绿翘那接近临盆的还要大。 每每看到那个“球”,齐子皓的眉头皱起来简直能夹死一只苍蝇,他真怕叶卿清走着走着孩子突然就要出来了。 事实证明,他这担心并不是胡思乱想,而是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确实是等不及要来这个世上见他们的父王母妃、开始属于他们的生活了。 于是,这才刚刚七个月多一点,叶卿清就开始做动了。 六月初六这日,那在肚子里的一对小家伙便瞅准了这个难得的吉利日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 用过早膳之后,叶卿清在卿园里与叶卿渝聊天,屋子里不能置太多的冰盆,如兰等人便站在一旁轻轻地打扇,好去去热气。 突然聊着聊着,叶卿清就感觉到肚子一阵阵地抽疼,原先只是以为如以往那般是孩子调皮,直到后来叶卿清痛得微哼出声,裙摆已经被浸湿了这才发现不对劲,怕是要生了。 众人赶忙将叶卿清抬到了屋里的大床上,一时间卿园里烧水的烧水,将嬷嬷医女也全都喊了过来。 好在因为齐子皓的未雨绸缪,接生嬷嬷还有医女都是现成的,因此也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慌乱。 叶卿渝是个姑娘家,自然是不宜进产房,等在外头的院子里。 不一会儿,齐承风和苏明心便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不是才七个月吗?怎么突然就要生了?”苏明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叶卿清是出了些什么意外。 叶卿渝也是一脸焦急地不行,当初四妹叶卿芳生产的险境还历历在目,这会恨不能隔着一道门便能看到屋子里头的状况。 苏明心见也问不出什么,径自走进了产房里。 “见过老王妃。”屋子里的人进到苏明心进来赶忙跪下行礼。 “行了,都赶快起来吧!”这个时候那还在乎这些虚礼。 接生嬷嬷表示胎位很正,孩子也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还要再等一会,这会儿产道还未全开。 苏明心这才放下心来,这些接生嬷嬷都是宫里的老人了,不少皇子公主都是经由她们的手接生的,自是经验丰富。 叶卿清到底是头一胎,苏明心怕她心底生怯,便坐到了床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拿出帕子替她拭了拭额上的细汗:“清清,不用害怕,不会有事的,等一会产道开了,你就拼命地将孩子往外推,嬷嬷说孩子的胎位很好,一会儿生起来很容易的。” 阵痛一波一波地来,这会儿叶卿清感觉好些了,才微微地点了点头。 “王妃,汤来了。”刚刚接生的嬷嬷吩咐了下去要熬一些汤水过来让叶卿清先喝下去,不然一会儿没力气生孩子。 苏明心将汤水从如梅手里接了过来,吹了吹凉,亲自喂叶卿清喝了起来。 喝过汤水,叶卿清苍白的脸色才算是好了些,苏明心坐在一旁安慰道:“先前便已经派人去宫里通知子皓了,这会儿恐怕正是上朝的时候,一会儿便会赶回来了。” 叶卿清握了握苏明心的手,哪怕刚刚心里害怕恐慌,这会儿因着苏明心这一番安慰的举动心里也安心不少。 听到齐子皓要回来了,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刚刚那股子剧痛又袭了过来,她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连话都都说不全了,苏明心赶忙站起身把位置让给了接生嬷嬷。 这边荣国公府得了消息的江芸也赶了过来,生孩子总要通知一下娘家人不是。 听着叶卿清那压抑不住的尖锐声音,江芸心中也是阵阵担忧,当初她生叶卿岚的时候便没少吃苦,自是知道生孩子有多痛。 “怎样了?”进到产房,见接生嬷嬷都围在床边,江芸便急忙问道。 苏明心脸上也满是焦急,目光一直盯着大床那边:“刚刚才开了六指。” 外头院子里等着的齐思思也是满脸地担忧加期盼。 她还没成婚,但生孩子的痛楚和危险她还是知道的,可打心底也盼望着期待已久的小侄子赶快出生。 齐承风也在耐心等待,听肖扬说叶卿清之所以会早产大约是因为之前中过红颜尽的缘故,不会有太大的事儿。 更何况,红颜尽之毒解了之后,他也是固定几天便要给她把一次脉,大人孩子都很健康。 肖扬这番一解释,众人提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齐子皓赶回来的时候满头大汗,甚至连朝服都未来得及去换,一看便是直接从朝堂上策马便赶了回来。 他一脸的冷肃却也掩盖不了担忧焦急:“怎么回事,不是才七个月吗?” 十四脚程快,将这个消息递进宫的时候,刚刚散朝,本来他还要与皇上前去御书房议事,一听到叶卿清要生了,哪里还顾得了旁的事,立时便和齐浩南告辞赶了回来。 听到里头一声高过一声的尖锐痛呼声,齐子皓想也没想便推门走了进去。 “王爷,你怎么进来了?这产房不吉利,您赶快出去吧!”江芸见齐子皓进来赶忙上前劝阻。 齐子皓未曾搭理,径直走到了床边,见叶卿清痛得满头大汗,连话都说不出来,立马就黑了脸:“你们会不会接生?没看到她都疼成这个样子了!” 这丫头往日里有多娇气他是再清楚不过了,平日他稍微弄疼了一些她都能眼泪汪汪的,这会儿该有多难受! 一屋子的嬷嬷和医女全都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跪了下来请罪。 苏明心一看,这儿子进来不是尽瞎添乱吗!她立时吩咐人全都起来。 “子皓,你快点出去吧!我,我没事……”叶卿清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齐子皓不肯,苏明心微微虎着脸道:“女人生孩子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有母妃在这呢!你别添乱了!” 他冷着一张脸站屋里光给那些嬷嬷丫鬟们吓着就够了,哪还有心思给叶卿清接生。 齐子皓心里不服,叶卿清全身上下他哪里没看过,这会儿她生孩子他能不陪着吗! 只是见到那些嬷嬷们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他还是抿着唇走到了外头的院子里等着。 “王妃,再加把劲!看到孩子的头了!” “快了。快了,马上就要出来了!” “……” 众人等得心焦之际,一阵响亮的啼哭声划破了天际…… ------题外话------ 先出来的是姐姐还是哥哥捏?~ ……*……*…… 友情推荐: 推荐好友景飒的文文《腹黑王爷的娇蛮奴妃》,正在强推PK中,亲们感兴趣的、喜欢的可以去看看哦~ 她是现代医科大学高材生,海边度假时突然被大浪拍到了古代,身穿比基尼从天而降,掉进了魏国荣王爷的浴桶里。 他是赫赫有名的魏国荣王,丰神俊朗,手握大权,乃是天下九公子之首。 一场战乱,他身负重伤,整日都是病怏怏! 为了生存,她女扮男装在荣王府当起了家丁,专门负责伺候身体虚弱的荣王爷。 日久天长,他渐渐发现了端倪。那一夜,他狠狠的撕碎了她的一切伪装,包括她的女扮男装。 谁说他虚弱?明明是个腹黑装病的家伙! 155 委屈的小世子与父控小郡主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生了一对龙凤胎!”产房的门打开,接生嬷嬷抱着襁褓喜滋滋的声音传了出来。 龙凤胎?这可是大吉之兆啊! 在权贵人家,比起一模一样的双生子,龙凤胎才是大吉大利。 毕竟这长得一样,日后爵位传承之时总会有些麻烦,不像龙凤胎,一男一女则是把“好”字一次性给凑齐了。 齐承风闻言,立时喜上眉梢,大声吩咐下去:“赏,全都有赏!” 说罢,急切地从嬷嬷手里接过了襁褓。 或许是由于之前叶卿清中了红颜尽的缘故,这两个孩子不若一般刚刚出生的婴儿那般皱巴巴的,虽然双眼还未睁开,小嘴也因为刚刚的嚎哭而瘪得一抖一抖的,可从眉宇间却不难看出未来的绝世风华。 齐承风与苏明心一人手里抱着一个。 “这是哥哥先出来的还是姐姐先出来的?”齐思思眨着一双俏眼一刻也不离这两个眉目如画的侄儿侄女儿。 刚刚将孩子抱出来的杨嬷嬷一脸喜色地道:“回公主的话,是小郡主先出来的,世子爷紧跟着后头就出来了。” 王妃娘娘初始倒是吃了不少苦,只这小世子仿佛心疼自个儿母妃似的,竟像是推着姐姐便一起出来了。 齐承风觉得当年齐子皓出生时自己都未这般开心过,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手里抱着的小孙女,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姐弟好,姐弟好!瞧瞧这小丫头长的多俊!是了,回头我得好好地给他们起个名儿。” 一时间,众人都进到花厅里围着孩子看个不停,只有这一对小家伙的父亲在孩子生下来之后都没顾得看上一眼,便大步走到了产房里。 齐子皓半蹲在床前,轻轻为叶卿清将她汗湿的额发拨开,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了些水:“清清,辛苦你了!” 叶卿清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孩子还是挺体贴她这个做娘的,虽说刚刚叫的声音确实是大了些,可和旁的孕妇比起来,也算不上是吃了多少苦。 要知道,当初紫苑生映安的时候,那可是整整疼了一个晚上,便是齐南那般跟在齐子皓身后多年的暗卫,在听到孩子的哭声之后,脚都立时软了下去。 所以,她觉得她还是挺受上天眷顾的。 “你看到孩子了么?”叶卿清的声音很轻,刚刚生产完显然身子的疲惫还没恢复过来。 两个宝贝儿只在出生那会她看了一眼,这会儿自是有些惦记。 齐子皓面色有些羞窘,一听到孩子生出来了,他第一时间就冲进来看她了,哪里顾得上孩子。 他细心地察觉到了叶卿清的心思,柔声在她耳边道:“我去把孩子抱过来给你看看。” 叶卿清一脸甜蜜地点了点头。 齐子皓离开后,站在一旁一直看着这夫妻二人的江芸和叶卿渝这才走上前来。 见齐子皓对叶卿清如此体贴备至,心里自是安慰不已。 尤其是江芸更是喜极而泣,拿起帕子在一旁拭起了泪水。 叶卿渝上前紧紧地握住了叶卿清的手:“刚刚我看到两个孩子了,长得可好了,以后长大了定又是这定京城里一等一的人物!” 叶卿清轻笑了一声,亲昵地刮了刮她的俏鼻梁:“这才多大了,就看到以后的事儿了!” “怎的就看不到了!姐姐和姐夫都这么出色,以后孩子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叶卿渝撇了撇嘴,又想起刚刚那让她胆战心惊的叫声,颇有些担忧地道:“姐姐,你还疼不疼了?刚刚可吓坏我了!” “不疼了!”除了刚刚开始那会孩子怎么都不肯出来,后头倒是可以说是一帆风顺。 再者,她怀孕的时候,那些嬷嬷医女们便没少给她按摩,就为了生产的时候能顺利一些。 江芸擦了擦眼泪道:“清姐儿如今也算是有福了,王爷又是个极其疼人的,这往后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一会儿我便要回府去了,老太君还在府里等着消息呢!” 自从叶卿渝回来之后,叶老太君的身子好了不少,这会儿虽说不能亲自前来,可要是知道叶卿清生了一对龙凤胎,那不定得乐坏了,说到底这可是老人家嫡亲的曾外孙和曾外孙女呢! 叶卿渝听江芸提到叶老太君也在一旁说道:“祖母就麻烦姨娘好好照顾了,回头我定是亲自去看她!” 在立后典礼未进行之前,叶卿渝都不宜和荣国公府走得太近,省得节外生枝。 江芸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好了!” 齐子皓进到花厅的时候,齐承风已经回了院子去给两个孩子取名字了,这可是定王府第三代的两个宝贝儿,取名自是要慎重。 齐思思对这两个孩子喜欢得紧,觉得似乎才过了大半个时辰,两个孩子好像比刚刚出生那会又好看了不少,这会儿在杨嬷嬷的指导下,也小心翼翼地将自家小侄女儿抱在了怀里。 之前在顾府也抱过刚刚满月的顾晨,这会儿抱着刚刚出生的小侄女儿,又是一番完全不同的心境。 齐子皓走进花厅的时候便从齐思思手里将自家女儿接了过来。 苏明心似是还担心他一个大男人没有经验,一个劲地让他要小心一些,别摔着了她的孙女儿。 齐子皓这样子与年轻时候的齐承风很像,而她看到这两个刚刚出生的孩子难免就想到自己却责失职的这十几年,所有的愧疚全都化为了疼爱与紧张过渡到了她儿子的这两个血脉上。 齐子皓初时将孩子抱过来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这小小的、软软嫩嫩的一团,抱在怀中就像是没有骨头似的,似是一个不小心就会将她给折了。 而这时候,怀里的女娃儿似是知道抱着她的是自己的父亲,竟是慢慢的睁开了她那双灵动的大眼。 浓密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由于睁开了双眼更能看出整个五官简直是和叶卿清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齐子皓心里似是突然被击开了一个柔软的缺口,犹如涓涓小泉流过,一时间满满的柔情溢满其中。 那孩子乌黑漂亮的眼珠滴溜滴溜地转着,或许是太过熟悉齐子皓的气息,又或许是觉得眼前抱着她的这个男人十分地养眼好看,竟是咧着嘴对着齐子皓笑了起来。 齐子皓脑中猛地一震,抱着孩子的手臂竟是也隐隐地颤了起来。 这是他和清清的女儿,一个简直和叶卿清一模一样的翻版。 这个时候,他无比庆幸当初他一时冲动想要将孩子流掉的时候,叶卿清拼命地坚持了下来。 这是上天送给他和叶卿清的礼物,独一无二最珍贵的礼物! 一旁的苏明心满脸惊喜:“这孩子可真是长得太好看了,又是个聪明的,竟是这么快就睁眼会笑了,看来还是和你这个做爹的有缘,喜欢着你呢!” 齐子皓轻轻地在女儿嫩软的脸蛋上落下一吻,抱着孩子便往产房走去:“我去抱给清清瞧瞧!” 待齐子皓走出去之后,苏明心这才反应过来。 这还有一个呢! 这个子皓也是的,尽顾着看女儿了,竟是连儿子瞧都没瞧上一眼。 看着怀里紧闭双眼正在熟睡的小家伙,苏明心觉得以后还是要好好说说,这两个孩子可是谁都不能偏颇。 得亏孙子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不然就刚刚那样那不得难过一番呀! 然而,此刻正在熟睡的小世子懂事了之后表示,对于父王重女轻男的思想,他想或许是他从娘胎里就已经开始了习惯了,毕竟母妃怀着他们的时候父王可没少说过要是能生两个和母妃一模一样的漂亮女儿那是再好不过了。 所以,父王以后对自己的各种严厉大约就是觉得他抢走了他另一个漂亮宝贝女儿的位子吧! 反正对于那个只比他大了一点点的好吃又顽皮的姐姐,他是没什么好计较的。 当初他们母妃生他们两人的时候,听说一开始也费了不少力,结果还是他推着姐姐一起出来的。 想必这个女娃儿为了抢在自己前面出生可是费了不少力气,说不准在临来这个世上之前还与自己狠狠地打了一架。 屋里的叶卿清躺在床上从齐子皓手里接过女儿,看着孩子一双动人的眼睛时,她的心都要化开了,就差高兴地泪珠子掉下来了,不过到底记着之前嬷嬷们说刚生完了孩子不能掉金豆子,否则对自己的身子不好。 只是怀里的女儿似乎是不大给她面子,看了半天找不到自己的父王竟是“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一哭,吓得叶卿清一跳。 初为人母,她也没什么经验,见哄了好一会儿孩子都不肯停下来,就差自己也跟着后面哭了。 齐子皓看着叶卿清着急的样子,心疼得不行,赶忙将孩子抱到怀中哄了起来,一回生二回熟,这会儿将孩子抱在臂弯里的样子看起来熟稔无比。 说来也奇怪,孩子到了齐子皓怀里之后竟是立马就停止了哭声,小嘴一颤一颤的,湿漉漉的眼珠子不停地四处去瞧,惹得叶卿清心里一阵吃味:“这小丫头,竟是只要自己的父王,连母妃都不肯要了!” 齐子皓轻笑一声:“那是咱们女儿体贴,知道母妃辛苦了,这才想让你好好休息一番的。” 其实,也并不是这样,这时候刚睁开双眼的小丫头只是觉得自己的父王比母妃要好看一些罢了! 对于从小就喜欢美食美人儿的小郡主来说,秀色可餐那才是最重要的! “儿子呢?”怎么好一会儿了只看到他抱着女儿一个人过来了。 齐子皓还未来得及答话,苏明心便带着杨嬷嬷将还在紧闭着双眼的小世子抱了过来。 如果说女儿是继承了她的样貌,那么儿子则完完全全地是像足了齐子皓,眉眼之间无一处不像。 “怎的这么难看!”齐子皓抱着女儿看了一眼,忍不住在一旁嘀咕了一句。 叶卿清娇瞪了他一眼:“胡说些什么呢!咱们儿子和你这么像,说不准以后比你还好看呢!” 齐子皓撇嘴,这跟个小猴子似的,和他像?这丫头是什么眼光! 一旁正在熟睡的小世子无比委屈,父王偏心也不能这么偏的吧! 还好,他还有一个温柔漂亮的母妃。 看了一会儿孩子,苏明心便吩咐奶娘先将孩子抱下去照顾了,叶卿清毕竟刚刚生产完,也是需要好好休息一番的。 定王妃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定京城,一时间各家夫人小姐们对叶卿清无一不是赞叹羡慕。 自从嫁给定王之后,一直是椒房独宠,这会儿更是上天眷顾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地位更是牢不可破。 便是那些想要说酸话的人也说不出来了,因为她们也不得不承认,叶卿清这般好命不是谁都能有的。 这时候众人又想起了同样有一对双生子夫妻情深的忠国公夫妇,看来叶家还是祖宗庇佑,一个两个地竟是都这么有福。 消息传开之后,送礼的人便源源不断地上门了,不过叶卿清虽是在月子里,也依旧吩咐着周嬷嬷等人将回礼的事打点好,不能叫人说她们失了礼数。 孩子洗三之后,齐子皓便销了假开始上朝了。 御书房 “昭王昨晚去了!”齐浩南坐在龙案后,脸上表情虽不见凝重却也好不到哪去,毕竟人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就这么没了的。 齐子皓微微拧眉:“怎么死的?” “中毒的,至于是不是自己服毒现在还不能定论...” 齐浩南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显然是带着嘲讽和怒意,毕竟昭王那边他也是花了大精力的。 自从那晚宫宴之后,他便如之前允诺的那般留下了昭王的性命,只不过当然也不可能放任他自由,于是便将人关进了城中的一间别院里。 虽说条件说不得多好,可总也不会亏待了他,因为不出意外昭王会在这里面待一辈子。 可眼下人突然就这么没了,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都说明他手下之人失责了,竟是让人钻了空子,即便是自杀,那毒药也定是从外面运进去的。 齐子皓淡淡地说了一句:“昭王很惜命。” 言下之意,要么是他杀,要么便是失去了活着的欲望。 这两者不管是哪一种,都必定有他们不知道的内幕。 齐子皓微微眯眼:“说不定和那个神秘的天水宫宫主有关。” 昭王大庭广众之下狠狠地羞辱了燕少桓一番,若那个天水宫宫主真的与燕少桓关系匪浅,那么倒是也有理由来动这个手了! “那个神秘女人?”之前燕少桓气极离开宫宴之后提前回了驿馆,便曾有一个全身黑衣包裹的女人出现过。 从各方面来看,便是那个传说中的天水宫宫主。 如果此番预料没错的话,那这个女人必是极有还隐匿在定京城中,甚至有可能在他们的周围。 不过这一切到底只是推测,事实究竟如何还很难说,但到底一些防患于未然的措施还是要做一下。 “朕会派麒麟卫密切关注排查一下周围的人。”他想,如果那个天水宫宫主真的一直在他们身边的话,之所以不动手,一是没机会,再来只听说天水宫之人擅毒,真要真刀真剑地来打,未必有多厉害,所以也只能耍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 更何况如齐浩南与齐子皓这般身份贵重的人,身边的暗卫里少不了那些能医会毒的人,所以那个天水宫宫主只能待在暗处静待时机。 齐子皓点点头,线索太少,如今也只能这般了。 “对了,过几日你儿子女儿的满月宴,朕与母后会亲自前去。” ------题外话------ 之所以设定是姐弟,是因为考虑到两人的性情铺垫和后面的展开~ 最主要的是我觉得姐弟的组合超级有爱,哈哈~O(n_n)O~ 156 满月趣事 叶景昀回了宫之后也不大管事,后宫那两个太妃平日里也没什么动静。之前皇家别院失火的事情她们二人有不小的嫌疑,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派人盯着,不过也没发现些什么。 顾淑妃也就是现在的淑太妃身子依旧柔弱,回宫之后还是住在以前的宫殿里,反正那处宫殿本就比较安静也算偏一些,日后叶卿渝进了宫也不会收到什么影响,齐浩南也就随她去了。 她如以往多年那般依旧安静,每日也就种种花草,偶尔也会去找叶景昀聊上一会儿,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至于贤太妃,更是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但齐浩南并未就此松懈下来,如果是狐狸,也总会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 齐子皓回到定王府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叶卿清还在月子中,也不能随意下床来,这会儿正逗着两个小家伙一脸笑意。 在孩子洗三那日,齐承风便将他们的大名定了下来,男孩儿叫齐靖霄,女孩儿叫齐静沅,都是根据他们的生辰八字最后翻了黄历才定下来的。 霄哥儿是个特别安静懂事的孩子,而且见着了人就笑,一点儿也不娇气,偶尔被姐姐无故往脸上拍了一下也是一笑了事,看起来倒是更有哥哥的风范。 可先他一步出生的姐姐齐静沅便不同了。 她只有对着她父王的时候才会笑得乐呵呵的,偶尔心情好了也会赏给自己这个母妃一点儿笑脸,至于其他的人,如齐承风苏明心那般长得出尘绝世的她偶尔会搭理一下,否则一律都是闭着眼睛睡觉。 虽然这小丫头还未满月,可叶卿清真的是怀疑她只会做三件事,吃饭睡觉然后就是哭。 这小丫头很懒,除非是饿了尿了,否则你将她放在床上,她能直接躺一整天大眼咕噜咕噜地望着床顶连动都不愿意动,但是如果有什么地方不如她的意了,她能随时随地扯开了嗓子就开始嚎哭。 但估计是定王府的男人都是疼女孩儿的,齐承风对自家孙女儿这种性子倒是喜欢得紧,瞧这嗓门多洪亮,一看就有天家风范! 幸亏霄哥儿从来不跟风,不然两个孩子哭到一起叶卿清准得跟着一起哭,因为齐静沅小朋友有个坏毛病,她要是哭了那一定得让自己的父王来哄才肯停,惹得叶卿清不知道为此吃了多少干醋。 这小没良心的,自己拼死拼活将她生下来,结果她倒是满心地眼里就只有她的父王了。 “你去看过霄哥儿和娇娇了?”娇娇,便是叶卿清给自家女儿起的小名,可不是比她还要娇气么! 齐子皓点头:“咱们女儿可是越来越好看了!” 叶卿清白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你现在眼里可是就只有女儿一人了!” “吃醋了?”齐子皓笑着走过来搂住了她的肩膀,轻叹一声,“从来都没有过这种奇妙的感觉,第一次把她抱在手里,看到她那张和你宛如翻版的小脸,看到她对着我笑,我就觉得手里抱着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座座如大山般沉甸甸的责任。” “那霄哥儿呢?你怎么就只顾着女儿,每每都把儿子冷落到一边了?”叶卿清将他的手臂拨了开去,这大热天的,坐月子又不能洗头洗澡,平日里也只能用热帕子擦擦身,她闻着都觉得自己有股怪味了,偏这男人还总是爱往上贴。 叶卿清心想,下次再怀孩子,一定得把时间算好了,绝不能再在大夏天里坐月子了,也太折磨人了! 齐子皓走到架子旁替她挤起了帕子:“儿子以后那是要继承王府的,自是要严格一些,女儿家就没那么多要求了,自是得娇养着。” 叶卿清一头黑线,这是什么逻辑!还没满月的孩子,哪里就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了,分明给自己宠女儿找借口。 齐子皓将刚刚挤干的热帕子拿了过来:“来我给你擦擦吧!” “让丫鬟们来吧!”虽说月子里因着黄嬷嬷和周嬷嬷各种膳食的悉心调理,她的身子已经窈窕了不少,可到底还没恢复到最佳的状态。 宫里请的嬷嬷倒是悄悄地给她用了一种产后恢复的秘药,可也得等到出了月子才能看到效果。因此,每次齐子皓要给她擦身子的时候她总是有些放不开。 齐子皓一眼便看透了她的心思:“丫头,你身上哪里是爷没看过的?再说了,爷这都素了好几个月了,不能吃肉,还不能喝点儿汤了,嗯?”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叶卿清小声嗫嚅着。 什么吃肉喝汤的,真是不要脸! 到了小家伙满月的这一天,齐承风下令府中大摆三日流水宴来给孙子孙女儿庆祝。 而叶卿清也终于摆脱了难熬的月子生活,一大早便起来好好地清洗了一番,顿时便觉得神清气爽,然后换上了一身大红色锦茜缎花外裳,微微丰腴了一些的身子看起来更是别有一番风情。 “丫头,你真好看!”齐子皓从背后一把圈住她,将脸庞埋进了她的颈窝里,轻嗅着她身上的玫瑰香气。 那喷出的温热呼吸使得叶卿清脖颈间一片酥麻,遂轻轻地推了推他:“别闹了,这会儿客人怕是都该来了!” 要是她不出去露面到时候得多失礼! 齐子皓狠狠地嗅了一口,半晌才将人放开:“还有十天!” 叶卿清脸上翁地一片通红,他这话暗示着什么她自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问过御医说是生了孩子之后最少得有四十天才能同房,因此他这些日子基本上都是在数着过的,叶卿清自是也没有说什么推拒的矫情话,对于他,她也是渴望的。 两个孩子早早地便被苏明心抱了出来,现在正在卿园里给那些前来祝贺的女眷瞧上一瞧。 太后今日本也打算亲自前来,可这几日身子有些不爽利,便直接命人送了赏赐过来。 两个孩子比刚刚出生那会又长开了不少,经过一个月的喂养,更是白白胖胖的惹人怜爱,两颗眼睛如黑葡萄般的又圆又亮,那股子机灵劲儿惹得那些天生就爱孩子这种软软嫩嫩的生物的女眷们一个个赞叹不已,恨不能自己家里也有两个这般可爱动人的小宝贝儿。 而今日小郡主难得地心情颇好,倒是没有给众人甩脸子看,而是乖乖地被苏明心抱在怀里好奇地打探着周遭的一切。至于小世子则是一如既往地见着了谁都能给个甜甜的笑容,就差没把的心都给融化了。 其实,据苏明心所说,齐靖霄不仅是相貌随了齐子皓,连性子都像足了十成十,齐子皓小的时候也是见着了人都能给个大大的小脸,不像现在这般高冷、生人勿近。 叶卿清甫一走进来的时候也着实让众人惊叹了一番,红颜尽所带来的容貌妍丽并未随着解毒之后而消退,反而由于与宫廷秘药的配合而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虽说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可满打满算叶卿清今年不过也还未到十九岁,正是女子最好的年华,那青涩的少女气息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娇俏动人的少妇感觉,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极其诱人,那窈窕有致的身段简直不像刚刚生过两个孩子,整个人浑身散发着一股亮丽迷人的气息,便是在座的都是女子,都难以将眼睛从她身上移开。 这般容光焕发、美貌动人,也难怪能将定王管得死死的,一颗心全都扑在了她一人身上。 一些夫人们更是打定了主意回头定是要私下好好向叶卿清请教一番这保养的方子,年轻的可以用在自己身上,年纪大的但是不想这些了,但回头在女儿出嫁前私下也能给她们传授一点不是,毕竟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把日子过好了那才是重要的。 齐靖霄一看到自家母妃来了包在襁褓里的小手便开始不安分了,似乎是想要奔着叶卿清的方向而去。 叶卿清赶忙从奶娘手里将儿子接了过来,这孩子怎么看怎么乖巧,平时也甚少哭闹,倒是给她省下了不少事儿。齐靖霄一到他怀里,顿时笑得更欢了,配上那肉肉的小脸蛋儿,简直笑得像个小弥勒佛。 众人看着,少不得又夸赞打趣一番。 聊得开心之际,苏明心怀里的小郡主不干了,“哇”地一声便哭了起来,显然是因为自己被冷落了十分不开心,微微动着小肉胳膊也要往叶卿清怀里去。 叶卿清赶紧将人接过来,这小丫头坏得紧,什么都爱和自己的弟弟抢,往常她父王在的时候也不见和自己这么热乎,这才抱了霄哥儿一会儿,她便不乐意了。 被叶卿清抱在怀里的时候,齐静沅的哭声才渐渐地停了下来,小嘴儿一颤一颤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子,惹得叶卿清心里也是一阵心疼,掏出帕子就给她脸上轻轻地拭了拭。 倒是齐靖霄心大,类似的事情也发生过不少,可他从来也不计较,这会儿被坐在一旁的叶卿芳接过去抱在怀里的时候也安安静静地不哭不闹。 有人便打趣起来了这小世子虽是晚出生了一会儿,看起来倒更像是哥哥。 以后的日子里类似的话也没少被人少说,可每次齐静沅都是十分地不服气,齐靖霄再像那也是弟弟,谁让自己比较厉害,打架打赢了先出来了呢! 对于自己的光辉事迹,小郡主每每想起来都是得意不已。 不一会儿,叶卿芳的两个儿子也被奶娘带了过来。 一向活泼好动的林庭逸一见有小娃儿便立即蹦蹦跳跳地围到了叶卿清身边:“姨母,这是映安妹妹吗?” 叶卿清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自从前两个月这小子被叶卿芳带来看到了小映安之后,便没少缠着叶卿芳说要来定王府,大约是府里没有弟弟妹妹,这见到了一个就喜欢得紧。 叶卿芳虎着脸将自家这个调皮的儿子喊到了身边,这小子,每次来都要将映安给弄哭了,要不是看在叶卿清的面子上,齐南估计都能直接将他给扔出去了。 “这是姨母家新出生的弟弟妹妹。”叶卿清特意俯下身让林庭逸瞧了瞧齐静沅。 谁知,林庭逸撇了撇嘴:“没有映安好看。” 小孩子的一句玩笑话,大人们听了也就一笑而过了,可小郡主在懂事了之后知道自己曾在襁褓中时就曾被这位和她一样是家中小霸王的表哥嫌弃过,两人的梁子就此结下了。 前头院子里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皇上更是御驾亲临,叶卿清便抱着孩子去了前头给众人瞧上一瞧。 自从齐承风从南楚历劫归来之后,双腿在肖扬与绿翘的调治下也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只不过如今天这般红光满面倒还是头一回看到,想来对这一双孩子的出生倒真是高兴得紧。 齐浩南也当面下旨赐封齐靖霄为定王世子,而齐静沅为宁惠郡主。 刚满月便能有此荣耀,又难免让旁人好生羡慕了一番。 见两个孩子似乎是有些累了,叶卿清便先将孩子抱了下去,这前头的场面自是有男人们来应付。 女眷的宴席都摆在了后头的院子里,苏明心已经多年不曾交际,作为定王府的女主人,叶卿清少不得周旋一方。 但宾客们都离开之后,她这才吩咐如梅等人给她准备洗澡水,打算好好清洗一番。 红莲上前道:“王妃,奴婢按您的吩咐亲自去了一趟陈府,陈小姐并未生病,只是这气色看起来确实是不大好。” 叶卿清微微皱了皱眉,自从齐浩南登基之后,大力提拔了一批官员,陈云瑕的父亲陈正康便是其中之一,现在任吏部右侍郎,举家搬来了京城。 叶卿清与陈云瑕的母亲陈苏氏虽是不大对付,可与陈云瑕关系倒是颇可,陈云瑕也时常会来府上做客。 只是,大约今年三月份之后便不怎么见到她了,前次四月底叶卿清生辰的时候邀请了她,她便以病推拒了,这次孩子满月宴也是如此。叶卿清心下有些怀疑,便派红莲去看了看。 “只不过,奴婢去陈府的时候,陈夫人似乎是不大希望奴婢见到陈小姐。”红莲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叶卿清点了点头:“回头去派个人打听一下陈府最近有没有发生些什么事,过两日你再拿我的帖子去将陈小姐接过府来一趟。” 红莲应下,替叶卿清在洗澡水中撒了一些花瓣,便准备退出去,王妃惯来不喜欢别人伺候着沐浴。 “红莲,齐北我觉着他最近的表现尚可,你也该为自己打算一番了。”虽说红莲一直留在她身边不嫁人也没人敢说些什么,可女人身边总该找个男人疼着爱着才是,眼看现在紫苑和绿翘的孩子都出生了,她自然不希望从荣国公府一路和她走过来的红莲一直孤身一人。 况且,她虽是个局外人,可也看得出红莲对齐北也未必就没有心思,只不过这一层窗户纸没有去捅破罢了。 红莲脸色通红、脸上微微发烫,而后讷讷地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你这要操心的事情可是不少……”叶卿清正趴在澡桶的边沿享受着热气的氤氲时,便听到身后传来了齐子皓的声音。 叶卿清回头望去:“你回来啦?” 之前散宴后齐子皓与齐浩南便一同去了茗水院的书房,叶卿清还以为他得好一会儿才能回来呢! 齐子皓轻笑一声,并未细说,只不过或许是由于之前一直在查的一些事情有了眉目,心情看起来倒是不错。 他手中捏着一个药瓶:“来,我抱你起来去上药。” 这段日子以来,为叶卿清抹宫廷秘药这个任务被齐子皓一手包揽了,上药的过程自然也是夫妻之间的一种情趣。 叶卿清一听她这话,便搂住了他的脖子,乖乖地由他抱着往床上走去,那沐浴之后的绯红脸蛋惹得齐子皓心头微动,将人放在床上便吻了上去。 “快起来,别耽搁了抹药。”叶卿清推他起身,她对于这个极其看重,女人生了孩子之后身子到底是会有些变化,这保养是一点都不能落下。 齐子皓喘着粗气在她耳边来了句:“回头爷定是要好好感受一番这秘药的效果……” 这边厢红莲匆匆地从叶卿清房里退出来之后,便往自己屋里走去,却冷不防在路上突然撞上了一具结实的胸膛。 她还未仔细抬头去看,便被人捂着嘴拉着手腕拽到了假山后头。 “是我!”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齐北将人拉过来之后便立即放开了她。 而红莲也没有叫喊出声,或许是因为刚刚叶卿清说的那些话,她这会儿甚至不敢抬头去迎上齐北那灼热的视线。 而齐北则静静地享受着这短暂的静谧气息,他和红莲自从在温泉别庄的那次之后也纠纠缠缠了两年多的时间了,而自从千水城回来之后两人彻底闹翻,他们似乎就再没交集了。 可他齐北就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即便当时一时脑热吓到了她丢下了那些狠话,他还是忍不住悄悄地追寻她的身影。 他承认,看着齐南和肖扬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出生,他心里说不上的嫉妒。尤其是偶尔抱着小映安的时候,他心里想要将红莲娶回来的欲望都会无比地强烈,他也渴望拥有一个他们的孩子。 红莲微愣,而后缓缓地抬起头来,其实说实话,当初齐北带给她的那些恐惧早就随着时间慢慢地消失了,只是时间一长,这种僵持的现象她便不知道该如何去打破了。 两个人就这样无声地对视着,最后还是红莲先开了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细细的声音,让齐北心头一颤。 从小便不知该怎么去接受别人的人,一旦爱上了,便会全身心地投入付出,齐北便是如此。 可红莲一直以来的态度以及她当初那些伤人的话语都刺得他甚至不敢再开口提起,可此刻这温软中微带着怯懦的话语仿佛驱散了他心头所有的疲惫与畏缩,他带着期盼凝视着她的双眼:“红莲,你嫁给我吧!” 红莲微怔,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再一次直接便这么开口,一时犹豫,没来得及去反应。 而齐北久久未曾等到回应,则慢慢地垂下了眼眸,淡淡地道:“我送你回去吧!”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走了出去,红莲心头微微失落,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毕竟,她心里也是有他的不是么? 而这个夜晚或许是注定不太平静,大约刚过子时,外头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你睡着,我出去看看。”齐子皓阻止了叶卿清要起身的动作,披上外裳走了出去。 前来禀报的是今晚值夜的映莲:“王爷,刚刚忠国公府那边来了消息,说是二公子出了事儿,派人来请肖神医过去了。” ------题外话------ 小郡主以后那就是京都一霸,哈哈哈~ 至于红莲和齐北,他们还缺个契机~ 157 身份败露,当场诛杀(一更) 大晚上的既是会惊动肖扬,必定不是一般的事儿,齐子皓吩咐映莲退了下去,随即让十一去了忠国公府察看一下究竟是出了些什么事儿。 “出什么事儿了吗?”因着这些日子偶尔孩子半夜里会闹上一会儿,叶卿清睡得极浅,映莲前来敲门自是瞒不过她。 齐子皓掀被躺了进去,薄唇微抿:“是林家的老二出了些事儿,林思睿特意吩咐人来请肖扬过去了。” 如果是一般的头疼脑热,林思睿绝不会大材小用这个时候来定王府打扰,就怕是有大麻烦。 见叶卿清秀眉微蹙,齐子皓将人往怀里搂了搂:“先睡吧,我派了十一过去了,有什么消息很快就会传回来的,你今儿也累了一天了。” 叶卿清虽是心中担忧,可还是听齐子皓的话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而忠国公府这边,林庭轩和林庭逸住的屋子里一片亮堂,气氛却是极为凝重。 白日里还围在叶卿清身边的林庭逸此刻烧红了一张小脸,双眼紧闭地躺在了床上。 或许是由于双生子心灵相通、能感受彼此身体状况的缘故,一向乖巧的林庭轩也是一晚上哭闹个不停,惹得叶卿芳也是又急又怕,将他抱在怀中不停地哄着。 从定王府回来的时候还好好地没事,晚上那会奶娘本以将人哄得睡了下去,结果林庭逸却突然呕吐了起来,后来更是浑身发热。 叶卿芳还以为是下人没照顾好,惹得林庭逸受了寒,急忙派人去将大夫请了过来。 那老大夫还算是有些功夫,几番仔细诊治下来,说是林庭逸这症状恐怕并非普通的发烧发热,也不敢随便给他开药。 林思睿这才察觉到事态严重,立即便派人将肖扬请了过来。 “睿哥,你说逸哥儿会不会有事?”叶卿芳在一旁抹起了泪水。 虽说小儿子往常特别调皮、平日里也没少挨训,可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看林庭逸那番满脸通红的难受样子,叶卿芳恨不能代他受过。 林思睿从叶卿芳怀里将好不容易睡了过去的林庭轩接了过来,今儿逸哥儿这事怕是不简单,这会儿他不放心将轩哥儿交到任何人手里。 虽然心里也是无比担心,可还是在一旁安慰起了自家妻子:“放心,有肖扬在,不会有事的。” 过了大约半刻钟,肖扬才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林思睿上前问道。 肖扬拭了拭额上的细汗:“刚刚给他施过针,已经没事了。” 闻言,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幸好你们之前请的大夫没按发烧发热的症状来给他吃药,否则便是我来了也救不了。令公子是中了一种名为‘红葭’的毒,看起来就跟普通的头疼脑热没什么区别,一般的大夫极易误诊,若是吃了退热的方子,则会急剧加速毒发。特别是令公子年纪尚浅,若真那样,怕是一炷香的时间都熬不过去。”肖扬也是一阵后怕,林庭逸毕竟是个三岁小孩儿,今日要不是运气好,恐怕他也是无能为力。 林思睿沉了沉眸:“那他现在毒都排尽了么?后头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肖扬点头:“如今毒全都排了出来,已经无碍了。这几日尽量给他吃些清淡的,还有,之所以会中红葭应当也是祸从口入,而且大约也有七个多时辰的样子了。” 言下之意,便是吃了些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红葭不会立即发作,大约五六个时辰才会显出症状。 七个多时辰?那岂不是说明是在定王府中的毒? 林思睿眸色渐深,拱手朝肖扬道了道谢,并吩咐了马车将肖扬送了回去。 他拍了拍叶卿芳的手,示意他会将事情查清楚,让她和司墨、司笺二人先留下来看顾着两个儿子。 外头的大厅里,平日里负责照顾兄弟二人的奶娘以及丫鬟们跪成了一排,林庭逸会中毒,与他们定是脱不了关系。 林思睿沉着一张脸坐在上首,一时间大厅里静得连呼吸声都几可见闻,偶尔屋外传来几声夜枭的叫声,使得这本就安静到诡异的气氛显得更加地渗人。 林庭逸的奶娘汪嬷嬷更是直接喊冤,小主子今晚这一出事,她也是又担心又焦虑,怎么说,林庭逸都是她奶大的,她怎么可能会下这种黑手。 其她的人也跟在后面呼冤,根本就不知道为何好端端地二公子便中毒了。 林思睿冷眼跪在下面的一群人,这些人都是他精心挑选的,从兄弟二人出生便一直照顾着,到底是不是她们下的手一时还真不好说。 况且,这些年他在朝堂上也没树多大的敌人,为何有人会独独对逸哥儿下手,就算真是为了来对付他,两个一起下毒岂不是更合理?而且,选在定王府对他的儿子动手怎么看都不大合理。 这时候,汪嬷嬷似是想起了些什么,低着头讷讷地道:“小世子和二公子的吃食奴婢们一直都有看顾着,只不过,今日在定王府时,奴婢,奴婢们一时失职,让小世子和二公子独自跑开了一会儿。” 别看林庭轩和林庭逸兄弟二人都才三岁,可一个个都十分地精灵聪明,往常跑闹起来奶娘丫鬟们都得一个个地跟在后头追。 今日林庭逸一到定王府便嚷着要去看映安妹妹,奶娘和丫鬟一时失职,这才让人离开了视线一小会儿,到底是觉得在定王府应该是不会发生些什么事儿,便一时大意疏忽了。 林思睿眉峰间尽是锐利,其实他之前也怀疑可能是在定王府出了事儿,毕竟之前在府中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就在这时,叶卿芳抱着醒了过来的林庭轩走了进来。 林庭轩见到自家父亲,首先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而后才低下头认错道:“今天弟弟吃过一个老奶奶递过来的绿豆糕。” 母亲曾多次和他们说过不要乱吃别人递过来的东西,可弟弟就是嘴馋,那会他们将奶娘和丫鬟们甩开之后便准备悄悄地去找小映安,可路上却遇到了一个老奶奶,他甚至都来不及阻止弟弟。 林庭轩觉得很愧疚,虽然平时没少让那个笨弟弟给自己背黑锅,可他出了事儿都是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没照顾好。 林思睿摸了摸儿子的头:“乖,不关你的事儿,快和你母亲下去好好歇着,明日里你弟弟便会过来了。” 到底都只是才三岁的小孩子,便是再聪明,如何能抵得了那些居心叵测的人! 虽说今日中毒不是因为下头跪着的这些人,可到底她们的失职也是原因之一,林思睿已经打定主意重新给两个儿子选嬷嬷和丫鬟了,或许更该配几个有些武功的小厮。 第二天一早林思睿便上门将这件事告诉了齐子皓和叶卿清,毕竟是在定王府出的事儿,这说明,府里有人手脚不干净。 其实依林思睿推测,这下毒之人的目标或许是府里刚刚出生的小世子和小郡主,而他的儿子只是遭了无妄之灾。 齐子皓和叶卿清听了之后,也是一脸凝重,显然林思睿的话很有说服力。 这两年,林思睿虽是仕途显赫但为人低调,要说有人故意在定王府对林庭逸下手挑拨他们两家的关系也不是太合理。 对于霄哥儿和娇娇,他们护得很严,从奶娘到丫鬟,无一不是层层筛选,平日里还有暗卫暗中保护,所以想对他们下手基本上是没什么机会。 齐子皓沉声道:“这事儿本王会好好调查的!” 林思睿点点头。 待他离开后,齐子皓便吩咐齐南和齐北二人立即将整个定王府排查一遍。 即便定王府不能说是固若金汤,可想要随随便便便能混进来或者是被人收买那也是不大可能的! “子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叶卿清心中也是一阵后怕,若是遇到这事儿的是霄哥儿和娇娇,她非得急疯了不可,毕竟他们二人才刚刚满月,出一点差错都随时可能伤及性命。 齐子皓薄唇微启:“之前在调查的时候发现那个天水宫宫主是个女人且和燕少桓关系匪浅,皇上曾派人去挖过燕容的墓。” 本来他也只是怀疑,因为燕容毕竟是病故多年了,可和燕少桓、昭王以及北燕都能扯上关系的除了燕容还真是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而且,依着燕傲天的性子,当年燕容嫁过来东齐没有几年便病故了甚至传出她是被先帝所害,都未能掀起大的波折,实在太过奇怪,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有猫腻。 “那结果怎样?”叶卿清望着他着急地开口问道。 上一代的事情她还了解得真不是很多,这个燕容如果便是隐匿在背后的天水宫宫主的话,那说起来也算是她的仇人了,毕竟当初叶景文等人也是搭上了天水宫。 齐子皓冷笑一声:“那棺材里的人并非燕容,虽说早已化为了枯骨,可生没生过孩子,仵作还是能验出来的!” 燕容大约也没想到会有人开棺验尸,所以这百密一疏。 “你是说,这次给逸哥儿下手的极有可能是燕容?” 齐子皓摇了摇头:“目前还不能肯定,但和她估计脱不了关系。天水宫宫主极善易容之术,所以,她极有可能以另一个身份潜藏在定京城许久了。” 叶卿清脸上难免有些焦色,微微咬唇:“那,霄哥儿和娇娇会不会有事?” 虽说他们防得严,可难免就有防不胜防、出纰漏的时候。 齐子皓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安慰道:“论起武功,燕容最多算个二流之辈,否则也不会靠易容之术来背后偷袭。更何况,这世上再精妙的易容术也有破绽。除非,她能给自己换张脸!你别担心,皇上和我都已经有所布置,左右逃不过那几个人!” “嗯,我自是信你的!不过你也要小心才是,那个燕容擅使毒,我怕她最后狗急跳墙。”叶卿清自是相信自家男人的实力,可燕容既然能潜伏这么些年不被发现,肯定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这时候,齐北与齐南二人走了进来:“府里之前在大厨房打杂的一个陈婆子自从昨日回家探亲便没了踪影,之前城外的护城河里捞出了一具女尸,陈婆子的家人前去辨认过,死了差不多两天了。” 毫无疑问,林庭逸的事儿必然和这个“陈婆子”脱不了关系,真的早已遇害了,那假的那个自然就可能是燕容易容而成的。 叶卿清吩咐下去给那个陈婆子的家人送了一些银子过去,同时对两个孩子的安全也看得更紧,尤其是在吃食方面,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而在另一边,一处隐蔽的密室里,没有完成任务的女人也跪在了另一个女人面前请罪,两人从外表看起来类似的装扮,差不多的年纪,只不过这气场却截然不同。 “师父,是徒儿一时鲁莽,错失了良机。”跪在地上的女人低着头,话中不难听出懊恼。 叶卿清的那两个孩子被层层保护得滴水不漏,她便是想沾边都没这个可能,在看到叶卿芳的儿子时,她实在是一时没忍住,才下了手。 凭什么都姓叶,她们都能儿女成双,安然享受荣华富贵,自己却要遭受这么多的苦难!叶卿芳当初甚至在自己面前活得像颗杂草一般,现在有什么资格比她过得幸福! 只可惜最后非但没能成事,反而因此打草惊蛇,想要再度混进定王府怕是更加困难了。 那坐在上首的女人轻轻地摩挲着手上的护甲,忽而倾身上前抬起了跪着那女人的下巴,幽幽地道:“叶卿苑,当初本宫救了你一条命,又为你改头换面地做了一张新脸,还将易容术和毒术教给了你,便是让你去逞一时之快的么?” 女人的声音不大甚至并没有任何尖锐之感,可还是让叶卿苑的身子不由得一颤,虽然被她收为徒弟,可跟在她身边一年多,这女人有多可怕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叶卿苑微微咬唇,不敢反驳,女人似是很享受她这种骨子里的惧怕,将手松开:“起来吧!记着你如今的身份,要有一个太妃的样子才是!” 看着叶卿苑点头应下、随后缓步离开的背影,那女人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既然叶卿苑没能完成她的任务,那么,她便该发挥她最后一个作用了,否则,也太对不起自己这一年在她身上所花的那些心思了。 只不过头一天叶卿清还在担心她会不会兴风作浪,没想到没几日齐子皓那边便传出了燕容当场被诛杀的消息。 更令人意外的是,燕容并非是他们之前觉得更有可疑的淑太妃,而是另一个较为默默无闻的贤太妃。 或许是由于之前对林庭逸下手的事,使得齐浩南与齐子皓加快了调查的步伐,燕容便铤而走险,打算对太后下毒,没想到却被当场抓了个正着。 她试图抓太后做人质顽抗到底,最后被当场诛杀。 “真的是贤太妃吗?”叶卿清还有些不大愿意相信,她的感觉之前一贯都很准,难道真的是她过怪了淑太妃? 齐子皓点点头,虽然这结果也出乎他的意料,可最后他们揭开了贤太妃脸上的人皮面具,的确是燕容没错。 “之前我便说过,易容术即使再精湛也会有破绽,一如燕容假扮的贤太妃,即使她几乎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可要是稍微有些道行的还是能看出些门道的,更何况,”齐子皓顿了顿,“她擅于使毒、精通易容术,应当便是燕容无疑了。再来,麒麟卫里对易容术有些研究的人也仔细在暗处观察了许久,淑太妃那张脸的确是她本人的!” 叶卿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或许之前确实是她太过敏感了,不管怎样,燕容现在伏法了便好,否则,有这样一个毒瘤在身边,少不得要担不少的心。 ------题外话------ 燕容很狡猾,不造亲们看懂了她当初为什么要将叶卿苑救回来而且大加培植~ 158 长大了我才不要娶娇娇(二 更) “齐北怎样了?”这次齐北是跟着齐子皓一同,最后在锦央宫中及时为太后挡下了一记毒针,回府的时候还是昏迷的。 听叶卿清这一问,齐子皓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其实,齐北压根就没必要去挡这一针,因为锦央宫里本就有麒麟卫保护,燕容那记射出去的毒针根本不可能得手。 不过想到刚刚肖扬说的那些话,他也就没和叶卿清多说,只是搪塞着说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只不过,这会儿肖扬和绿翘住的锦荷院里情况却是不怎么好。 红莲一听到消息便急切地赶了过来,看着齐北面上毫无血色地躺在床上,她的泪珠子忍不住就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肖神医,齐北他怎么样了?你能治好他的是不是?”红莲声带梗咽,一脸期盼着看向肖扬。 肖扬没有开口,但那副为难的神色却让红莲的心刷地沉了下去。 连肖扬都治不好么?不会的,她记得他平日里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这次受了个伤便弄得这么严重呢? 可看着齐北那苍白的脸色,红莲又忍不住走到他床前抽泣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绿翘脸上明显没什么好脸色,刚要开口,便被肖扬搂着肩膀拉了出去,将门关上的时候,肖扬还深深地看了齐北一眼,兄弟也就能帮你帮到这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拉我出来做什么?”绿翘没好气地将他双手挣开了,脸上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肖扬腆着笑脸贴了上去:“娘子,齐北他也不容易,你瞧这连苦肉计都用上了,咱们怎么好拆他的台不是?” 没想到齐北这小子这么上道,前几日他家儿子肖铮满月的时候请他过来吃酒,他也不过是悄悄提点了他几句,齐北竟是这么快就用上了! 绿翘狐疑地看向他:“这鬼主意你出的?” 虽说往日里对齐北没什么好感,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训练,她自认对齐北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要是领悟性这么高,也不至于会和红莲拖到今天了。 说实话,作为红莲的好姐妹,这两年齐北的表现她也看在眼里,但是这种法子那不是在欺骗红莲么! 肖扬也没开口否认,又再次将手搭到了绿翘肩膀上:“他们两人的事总归要让他们自己解决,走,咱们看儿子去!” 绿翘一脸不情不愿地被他拖走了,临了还有些不大放心地朝屋子里看了一眼。 “红莲……”齐北虚弱的声音使得红莲的轻泣声暂时停止了下来。 见到齐北伸向她的手,红莲未有犹豫,立时便双手握住了:“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难受,我去喊肖神医过来。” 红莲擦了擦眼中的泪水,便要起身。 齐北拉住了她的手,平日里妖冶万分的脸上平添一抹苍白比那闺中西子更让人有怜惜之感。 他缓缓启唇道:“红莲,你别走,我有话和你说。” “其实,我知道当初我趁人之危是小人行径,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我想娶你为妻。”齐北虽然脸色不好,可眼中的神色却是十分清明。 红莲脸上微顿,而后才小声嗫嚅着道:“那件事,我早就不怪你了。” 如果不是当初无意中撞到他以那种凶残的方式对待刑讯的犯人,或许,他们早就在一起了吧。 也或许,是自己曾经的爱不够深不够坚定,所以才会因此畏惧于他。 可是自从上次齐南与紫苑婚宴之后的这一年多,他们几乎没见过几面,更是连话都未曾说过一句,可红莲却发现自己的心还是时刻在为他跳动着。 王妃说得很对,一直以来都是她看不清自己的心,被那些表面现象所蒙蔽,才会蹉跎至今。 “齐北,等你好起来,我们便成亲吧!”忽而,红莲握紧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 不管这次他的伤能不能治好,红莲都想清楚了,她要嫁给他。 她也希望齐北能因为她的承诺而熬过去这次。 不为别的,只因为一颗真心。 齐北手上因为激动而加大了力道,似是还有些不敢相信:“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红莲脸色微红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怕他触动了身子惹得伤势更加严重,忙将他的手放回了被子里:“你别激动,当心碰到了伤口。” “肖扬说我的伤过两日便能好。”齐北脸色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得寸进尺道,“那,我去王妃那求娶好不好?” 伤势没事?那刚刚肖扬为何那么表情? 红莲微微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不过这会儿她也没计较这些,而是微微害羞得有些不知所措:“我去喊肖扬过来再给你看看。” 齐北看着她略带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叶卿清听闻这件事之后,自是很快应了下来,答应六日后的黄道吉日便在府中为他们摆一场婚宴,毕竟也不用太大排场,准备起来自是不需要费太多的时间。 翌日用过早膳后,叶卿清便吩咐人套了马车由顾青萝等人陪同着去了一趟忠国公府。 林庭逸怎么说都是她的外甥,人又是在定王府上出的事儿,于情于理她都该前去看望一趟。 “逸哥儿怎么样了?”叶卿芳这几日看起来也是没休息好的样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 不过答话的时候精气神似乎还不错:“昨日里肖神医又过来了一趟,说是一点事儿都没了。就是这一番折腾,逸哥儿那脸上的肉都快瘦没了。” 本就皮实的孩子,也不想旁人家的小子那么胖墩墩的,这番一病,下巴都尖了,让叶卿芳这个做娘的怎么能不心疼。 叶卿清进到屋里的时候,林庭逸难得不像往常那般闹腾,而是乖乖地坐在小桌上和林庭轩捧着一本三字经在那津津有味地看着。 “姨母!”看到叶卿清走了进来,林庭逸的眼睛倏地一下亮了起来,跐溜一下就滑下了小圆凳朝着叶卿清奔来。 这般活泼跳脱的样子,倒是让叶卿清的心也放了下来,能跑能跳,必是身子也没什么大碍了。 林庭轩也过来如小大人般给叶卿清行了个礼:“姨母。” 看着这两个精雕玉琢如年画般的孩子,叶卿清心里喜欢得不行,和叶卿芳一起带着两个孩子坐到了小榻上,便开起了玩笑道:“四妹,你家这两小子真是越来越懂事了,越看着越让人喜欢,以后说不定咱们还能有缘能做个儿女亲家呢!” 叶卿芳也在一旁掩帕笑道:“这两个皮小子,以后谁要是能娶到娇娇,那可是他们的福气。” 林庭逸窝在叶卿清腿边,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仰头道:“姨母,娶娇娇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像你爹和你娘这样啊,以后一直都在一起。”叶卿清心情好,便也随口答了起来。 谁知,林庭逸听了之后却是很不给面子地冷哼一声道:“那,我才不要娶娇娇,我要娶映安,娇娇给哥哥娶好了!” 他觉得映安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娃儿了,粉嫩粉嫩的,他以后要娶她,一直和她在一起。而且,那天娘说了娇娇是妹妹! 虽然林庭逸年纪还小,可也懂得妹妹是不能像爹和娘那样的! 站在一旁的林庭轩听到自家弟弟这不靠谱的话,小眉毛都皱成了一团,心里不由得又鄙视了这个笨蛋弟弟一番,为什么要他娶娇娇啊,他才不要!而且,小映安以后才不给这个小笨蛋娶回来呢! 叶卿芳听了这熊孩子的话,不由得轻嗔了一声:“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倒是叶卿清却浑然不在意:“不过是小孩子的玩笑话罢了。” 或许是因为她和齐子皓是两情相悦走到一起的缘故,以后孩子的事儿,她也不会一味地强加干涉,最多就是替他们把把关,总得他们自己愿意才行! “对了,听子皓说,华阳城那边的要回来省亲了?”叶卿清微微抿了一口茶,开口问道。 当初谢玉琪代替林颖嫁给江家的嫡次子江铭如今也有两年了,江家人也一直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而林颖自从当初去了昭王府之后便没了踪影,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叶卿芳点了点头:“本来是去年年初便准备回来一趟了,可那会儿谢玉琪刚好又有了身孕,这等着把孩子生下来又得好好照料一些日子,所以才拖到了这时候,前两日传信来说大约再有十日便能到定京城了。” 叶卿清微微思忖:“表哥有打听到林颖的消息么?” 当初燕少桓离开之后,林颖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一点消息都没,虽说不觉得她能翻起什么风浪,可到底谢玉琪的身份也是个问题。如果林颖真的出现,林思睿到底是她的亲哥哥,也不能对她赶尽杀绝,到时候传出忠国公府让人替嫁的消息那也难听,说不准还会连累到林思睿。 毕竟,替嫁等同于骗婚,江家是名门世家,江老爷子又是闻名天下的大儒,若是计较起这件事怕也是麻烦。 叶卿芳对此倒是不甚担心:“睿哥他,许是对林颖失望了吧,之后便没有派人打听她的消息。” 当初林颖丝毫不顾及林家的颜面和林思睿的一番苦心,不仅逃婚还私自与昭王世子媾和到了一起,所以林思睿不管是为了与昭王划清界限,还是为了林家列祖列宗的颜面,都不可能再管林颖的事。 如今,谢玉琪就是林颖,即便是真的林颖回来了,那也必然会成为假的。 听到叶卿芳这么说,叶卿清才微微放下了心,只要忠国公府这边不松口,林颖便不足为惧。 叶卿清坐了一会儿便准备起身离开了,有了霄哥儿和娇娇之后,这一会儿见不到人便觉得心里想得厉害。 “姨母,我也要跟你一起回去。”林庭逸软软糯糯的小声音传了过来,拉着叶卿清的裙子不肯松手。 定王府里红莲姨姨做的东西好吃,而且还能看到小映安,林庭逸时常便吵着要过去,这副架势恨不能住在那算了。 叶卿芳吩咐奶娘将林庭逸抱走,谁知林庭逸小霸王脾气犯了,就是不肯松开叶卿清。 他鼓着眼睛两只手臂紧紧地箍住了叶卿清的腿:“我要和姨母回去,我要吃虾仁馄饨、要吃水晶包,还要和映安一起玩!” 这几日,他在府里天天只能喝粥,连肉也不给吃。 爹爹黑着一张脸就算了,连一向疼她爱他的娘亲都不给他吃,好不容易见到姨母来了,他才不要撒手! 叶卿芳一向对自家两个儿子都是特别温柔,这会子即便装着发火林庭逸也不怕她,只好将林思睿搬了出来,吓唬一番林庭逸。 肖扬吩咐了,那些油腻的东西这些日子还不能吃。 更何况映安还是个躺在襁褓里的小娃娃,每次齐南黑着脸将调皮捣蛋的林庭逸送回来时,叶卿芳就知道他一准又是将人家小女娃儿给弄哭了,次数多了,惹得叶卿芳都不好意思再带着人上定王府了,就怕林庭逸一个不注意又溜了过去闯祸。 叶卿清蹲下身子,笑着哄道:“逸哥儿过两日让你娘亲带你一起去好不好?你这会儿要是跟姨母走了,娘亲会伤心的。” 林庭逸听了叶卿清的话,抬头朝叶卿芳看了看,见自家娘亲脸上难过的样子,随即翘了翘嘴:“那好吧,等过两日娘亲带我去了之后,姨母要让红莲姨姨给我做好吃的哦!” 叶卿清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开口应了下来,随即便和叶卿芳告辞回府了。 定王府 叶卿清一回来便问到了两个孩子的情况,黄嬷嬷答道:“小世子和郡主今儿可乖着呢,一上午没看见王爷和王妃也没哭闹,这会儿老王爷让人给接到他那院子里去了。” 黄嬷嬷自小便在叶卿清身边照顾,两个孩子出事后叶卿清便将照顾孩子的丫鬟奶娘交给她掌管,毕竟是在自己身边的人,又有带孩子的经验,叶卿清也放心一些。 “辛苦嬷嬷了,听说你有个侄子是来上门投靠了?回头和姚叔商量一下看看是在府里先做个门房还是放到下头的铺子历练历练,回头做得好了再提拔上来。”黄嬷嬷早年也曾嫁人生子,只不过男人和孩子都早早地去了,叶卿清也是悯恤她一番忠心。 黄嬷嬷听了之后,激动得老泪纵横,连连点头应下了。 虽说是在王妃身边伺候多年,可开口为自家侄子讨事儿这种事儿也不好做,免得让人觉得她倚老卖老。 这侄子是她亲弟弟家里的幼子,能来王府做事儿日后也能谋个好出路,再娶上一房媳妇儿她也算是老来安慰了。 正说着话,如梅进来禀报道:“王妃,十一在外求见!” 叶卿清吩咐黄嬷嬷先退了下去:“之前让你调查陈府的事儿可有什么不对劲?” 十一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禀报道:“陈家正在私下与柳家为陈三小姐和柳家二公子议亲。” 陈三小姐,便是陈云瑕。 可这个柳家? 叶卿清微微蹙眉:“兵部左侍郎柳家?” 十一点头。 真的是这个柳家! 其实说来,柳家本身没什么问题,自从齐浩南登基之后,朝中进行了一次大洗牌,柳侍郎也是受到重用的人之一,这位柳大人为人如何她不清楚,但齐浩南既是会用他,相信应当也差不到哪去。 只不过这个柳家二公子在京中倒是很有名气,但风评实在是不大好,走猫逗狗、流连青楼,比起当年的李襄之辈实在是不遑多让,但凡稍微心疼自个儿女儿的都不会将人嫁过去。 偏这柳夫人眼光还高,庶女看不上、家世差的也看不上,以至于这柳二公子二十多岁了还未娶亲,只不过听说这后院妾室姨娘倒是不少。 总归是生活浪荡,虽然也曾因此被御史弹劾,可柳二也未做出些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齐浩南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谁家没个糟心事儿,真要因为这些追究,怕是朝中一大半官员都要受到牵连。 陈家怎么会将陈云瑕嫁给这种人! 据她所知,陈云瑕是陈家唯一的嫡女,虽说柳家门第算高,可陈家如今也不差,怎的就要卖女求荣了! 说陈苏氏可能会为了自己的富贵做这种事她相信,毕竟当初苏家一把火被烧了之后,她甚至都不愿意将哑了的苏老夫人接回去照顾,最后还是苏明娟的一个嫁得不算太好但为人老实的庶妹将人接了回去。 可陈大人据陈云瑕所说应当是个明事理的人才是,为何会同意这桩荒唐的婚事! 况且陈云瑕还未及笄,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了! 十一继续禀道:“前些日子陈府曾有一个举子前来投靠,据说是陈大人故交好友之子,可似乎只住了一段日子便离开了,属下还查到现在那举子是住在城中一家客栈里,住客栈的钱是陈大人出的。” 三年一度的秋闱将至,定京城里确实来了不少举子。 这事儿,与陈云瑕的事情会有关系吗? “陈家之前与柳家有来往么?”与柳家一直是在定京城不同,陈家在这里的根基并不深。 为何突然两家就议亲了,而且还进行得如此低调,都没听到些什么风声! “陈家大公子陈云亮与柳家二公子一直走得很近。” 叶卿清心中有了些底,淡淡地吩咐道:“你先退下吧!” 陈苏氏避而不见的态度、议亲的反常,这些,都很难不让叶卿清心中怀疑。 陈云瑕与她难得一见如故,而且小姑娘也真心待她,算起来还是齐子皓的表妹,所以,这件事若是有问题,她必不会袖手旁观。 “如梅,拿着我的帖子去陈家说本妃明日要亲去上门拜访,与陈小姐叙旧一番。”这两日因为突然出了燕容的事儿耽搁了,本来早该找陈云瑕直接问个清楚的。 陈苏氏不让陈云瑕来定王府,她亲自上门就不信这个女人还敢拦着不成! 如梅应下,拿着帖子便去了陈府。 齐子皓回府的时候,夜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今日去了一趟京都护卫营,回来得也就晚了些。 两个小家伙在她房里玩了好一会儿,叶卿清见他们犯困,就让奶娘先抱他们回屋哄睡下了。 “去看过你那宝贝女儿了?”叶卿清笑着打趣道。 这男人,自从孩子生下来后,每每回来不望上一番心中都跟少了些什么似的,便是孩子睡了,他都要去看上一眼才行。 齐子皓接过叶卿清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眉宇间略略带着失望:“娇娇睡着了!” 女儿越长和叶卿清越像,看着她那可爱的小模样,齐子皓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掉了。 叶卿清撇了撇嘴:“如今弄得好像只有你们父女俩是一家人似的!你那宝贝女儿,刚刚一直在伸长着脖子等你回来呢!要不是白日里在父王和母妃那里玩累了,哪里会乖乖地去睡觉!” 这番话怎么听怎么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酸味。 齐静沅小姑娘聪明得紧,几次下来,似乎知道齐子皓白日里一般都不在家,所以她轻易也不哭了,便是哭了,叶卿清哄上一哄,也能马上停下来。好在觉得这个母妃长得也挺好看,勉勉强强还能入她的眼,所以,她跟叶卿清在一起的时候通常很乖,但偶尔也会趁着自己母妃不注意的时候在弟弟的脸上拍上几下,谁让母妃疼弟弟疼得比较多来着,反正拍了弟弟也不会哭! 其实,齐靖霄小朋友表示他是压根不想和这个幼稚的姐姐计较,女人都是小肚鸡肠,当然他温柔漂亮的母妃除外! 基于这一从懂事就有的认知,齐靖霄可没少说过以后他娶媳妇也要按自己母妃的这个标准来找,没少惹得齐子皓对他吹胡子瞪眼。 但缘分总是如此奇妙,被月老用红线绑住的总是会不期而遇,齐靖霄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爱上一个和自己母妃的性子截然相反的女人。 “吃醋了?”齐子皓一脸邪肆迷人的笑容,搂着她的腰,倾身上前在她脸颊上轻轻地嗅了嗅。 叶卿清傲娇地轻哼了一声,想要将人推开。 齐子皓非但没有松手,还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在她耳畔厮磨道:“小宝贝儿,乖,夫君来疼你!” “不正经!”叶卿清娇笑着捶了捶他的胸膛。 约莫有两个时辰,这场酣畅淋漓的情事才渐渐停歇了下来。 叶卿清微微喘息着趴在齐子皓光裸玉洁、条理分明的胸膛上,脸上的红霞还未完全褪去,娇声控诉道:“你说,你是不是吃了什么药了,刚刚那般折腾!” 禁欲已久的男人真是不能惹,她现在全身酸疼地动也不想动。 齐子皓轻笑,手指还在她光滑细腻的肌肤上不断流连:“爷还需要吃药?还有更厉害的让你试试?” 叶卿清赶忙求饶:“可别,人家明天还要出门呢!” “去哪?明日爷休沐,你不在家里陪着爷?”这段日子事情多,好不容易有个假期,这丫头怎的如此扫兴!他还打算好好陪她和孩子呢! “一些小事呢,左不过没几个时辰就回来了,你在家好好和孩子们处处呗!”似是想起些什么,叶卿清的语调严肃了一些,“不准冷落了霄哥儿!” 齐子皓撇嘴,他自己的儿子,哪里就真的冷落了,最多是不像娇娇那般罢了!男孩子本来就该严厉一些不是么! “那,咱们再来一次……”齐子皓轻哄着又压了上去。 偶尔,帐中除了那些暧昧的娇喘低吟声,还能传来齐子皓满足的喟叹:“这宫廷秘药的效果可真好,你个小妖精迟早让爷死在你身上……” 翌日一早,叶卿清带着顾青萝和如梅等人便去了陈家。 昨日里接到了消息,陈家的人倒是一早便在门口候着了,只不过,却没见到陈云瑕的身影…… ------题外话------ 忽然觉得林庭逸太萌啦,话说定王殿下,你知道你闺女儿被人嫌弃了么~ 159 婚事背后的龌龊 陈云瑕的父亲陈庆和本是相州城的一个四品知州,因在任期间政绩突出、广受好评,这才在大清洗中被提拔做了京官儿。 见到叶卿清从马车上下来,陈庆和与陈苏氏看起来都十分恭敬地上前相迎,只不过叶卿清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陈苏氏眼底的一抹防备与不安。 进到厅里坐下来后,叶卿清端起刚刚奉上来的茶拿杯盖轻轻地和着水温,大厅里一片沉静,侯在下手的陈庆和、陈苏氏以及陈云亮三人谁都没有开口。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叶卿清估摸着陈苏氏大约也快绷不住了,这才缓缓地开口道:“怎么没见云瑕妹妹?” 还没等陈庆和开口解释,叶卿清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沉声对着如梅道:“你怎么做事的?难不成昨日里本妃让你来传个话你都说不清吗?” 如梅赶忙跪下请罪。 陈苏氏暗暗在一旁咬牙,这个丫头简直太可恶了,她哪里是在教训她那个丫头,分明是在指桑骂槐! 陈庆和立即开口道:“王妃娘娘,不关这位姑娘的事,昨日她确实将您的话完完全全地传达了过来。” “哦?那今日云瑕妹妹怎么没出面呢?”叶卿清嘴角微勾,笑容浅浅。 陈苏氏似是怕陈庆和说错了些什么,在一旁立马将话抢了过来:“瑕姐儿她病了,这不是怕过了病气给您吗,到时候怕是定王爷可饶不过咱们!” 陈苏氏皮笑肉不笑,话里难免带着些讽刺。在她心里,若是没有齐子皓,叶卿清哪能有今日的风光,也是当初她那个侄女儿苏柔不争气,这要是早一步将定王拿下了,苏家又焉会落到这种地位! 叶卿清也懒得和她打这种嘴仗,她指了指站在自己身后的顾青萝:“前些日子便听说云瑕妹妹身子不大好,我身边这丫头虽然年纪轻,可好歹也是天下第一神医肖扬的弟子,不妨就让她给云瑕妹妹看看吧!又或者……云瑕妹妹若是真有什么恶疾,连床都下不了的话,本妃亲自前去看看也无妨。” 这一番柔中带着警告的话顿时将陈苏氏的那些借口堵了回去,陈庆和闭了闭眼,吩咐道:“去将三小姐请过来。” 陈苏氏咬着唇拉了拉他的袖子,却被他一把甩开。 没一会儿,陈云瑕便跟着下人走了进来,看起来确实是消瘦了不少,但气色却不像患了恶疾的样子,叶卿清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见过王妃!”陈云瑕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虽是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可眉宇间却隐隐多了一缕忧愁,不见当时跟着陈苏氏初进定王府那会的娇俏与单纯。 叶卿清对着其他站若木桩的人道:“你们先退下吧,本妃有事儿要和云瑕说。” “这……这不妥吧!”陈苏氏几乎下意识地就反驳了开来。在看到叶卿清目光中那若有似无的厉色时,气焰才慢慢消散了下去。 这番做作的模样在叶卿清看来多少有些心虚的样子,又看到陈庆和眼中的一丝无奈加上陈云亮自她进府后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的样子,她更加肯定了陈云瑕定亲这件事里面猫腻不小。 叶卿清轻笑一声:“难不成你们害怕本妃会对云瑕做些什么不成?” 陈庆和等人赶忙摇头,又知道叶卿清今日是铁了心要来打听陈云瑕的事儿,只好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临出去之前,陈苏氏还暗暗地给了陈云瑕一个警告的目光,可惜陈云瑕宛若游魂般似是毫无察觉。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叶卿清盯着陈云瑕,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一样。 “我……”陈云瑕欲言又止,随后慢慢地摇了摇头。 若是之前她确实是一直想着要上门找叶卿清帮忙,毕竟在她眼里,叶卿清这个表嫂虽然身份尊贵却从不会拿架子而且人也聪明,定是能帮到她的,可是母亲昨晚为了大哥都那般求她了,又和她好好地分析了一番,她不能说! 罢了,不过也就是一桩婚事而已,若是能换回大哥的命,那她也认了! “你爹娘给你和柳家二公子柳源议亲的事你应该也知晓吧?”叶卿清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大约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只得一步一步循循善诱。 这件事似是戳痛了陈云瑕的痛处,她咬着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叶卿清继续问道:“那这些日子称病不出门是因为被禁了足,其实你自己也不愿意这桩婚事对吧?” 柳源的花名在定京城的高门大户几乎是早已传遍了,连京城那些出了名的媒人一听说是要替他做媒,一个个地都是掉头就走。原因无它,没有人愿意将自己家的姑娘嫁给他,媒人若是接了这份活那便是吃力不讨好,少不得还要吃一鼻子的灰。 所以,陈云瑕即便待字闺中应当也是知晓一些。 事实证明,叶卿清猜得也没错,因为陈云瑕此刻望向她的眼神皆是吃惊,震惊于她如何能将事情猜得分毫不差。 叶卿清微微抿了抿唇,语色中带上了几分严肃:“照理来说,这件事是你的家事。婚姻大事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似乎也没有立场来做个主。只不过,本妃与你投缘,若是你真不愿意,现在便说出来,过了这次机会,本妃也不会再出手。你想好了,这件事会关系到你以后的一生。” 若非对象是单纯善良的陈云瑕,若非是柳源实在太过声名狼藉、并非良人,叶卿清绝不会横插一脚,来管这个闲事。 而现在从陈云瑕的态度里她似乎也看到了这件事背后没那么简单,若是陈云瑕真的要一力扛下来,她也不会多管,省得还落了个强制干涉旁人家事的恶名。 听了叶卿清的话,陈云瑕眉间的皱痕更深,脸上也满是纠结。 她感觉自己正站在悬崖边缘,答应柳家的亲事、救了大哥便是让自己跳下了这万丈深渊,若是往后退一步,能保住自己的命,但却会害了大哥。 母亲这些日子说的话依旧言犹在耳。 “瑕姐儿啊,这柳家的小子虽说是名声差了些,可你只要嫁过去说不准他就能改过来也说不定呢!这毕竟有个妻子管着那是不一样的!” “这柳家说到底也是侍郎府,咱们陈家也不差,你嫁过去是正妻,后院的那些狐媚子还不是任你拿捏,外头那些你更是不必担心了,她们连侍郎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你可别学那定王妃,这女人最主要的便是贤惠大度,你进门第一件事便是生个嫡子,只要有了儿子,任是谁都动不了你的地位,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 还有父亲那些无奈的话语。 “云瑕啊,你就帮帮你大哥吧!那柳源放话给你大哥了,只要你肯嫁过去,他便将那日的事情咽到肚子里去。这,为父只有你大哥这么一个嫡子,也实在是没法子了,你从小便是个懂事的,你就委屈一次吧,啊?” 在这件事情之前,陈云瑕一直以为自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父亲温和、对自己也是疼爱有加,而母亲虽说是脾气差了些,可总归自己是她的亲生女儿,也亏待不到哪去。 可出了大哥的事情之后,她才知道,在父母眼中,儿子更重要,而自己这个女儿迟早是别人家的,能拿来为大哥消灾解难又有什么是不能利用的呢! 陈云瑕本已经死心了,可叶卿清现在告诉她只要她肯开口她便为她做主,连她父母都不曾给她的希望她能给她! 要不要踏出这一步?要不要开这个口? 叶卿清见陈云瑕还在矛盾犹豫中,站起身便准备带着顾青萝等人离开了。 “表嫂,我不想嫁,求求你,帮我!”叶卿清要离开那一刹那,陈云瑕突然间想通了,直接跪了下来。 她不能嫁,她绝不嫁给柳源那种人! 上次母亲带她去参加柳夫人的寿宴时,她就曾无意中在后院假山那撞到他与丫鬟当众苟且,后来他发现了她,不仅没有一点愧色,还意图对她动手动脚,幸亏是她机灵逃得快,不然还不知道后头会发生些什么事儿呢! 她绝不嫁给这种败类! 为什么大哥做的错事要牺牲她的一辈子来埋单! 叶卿清见陈云瑕有些激动,示意如梅上前将人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把事情仔细说说吧!” 陈云瑕点了点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事情是因她大哥陈云亮而起。 自从陈家举家搬来了定京城之后,陈云亮本就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性子便愈加放肆了起来,京城到底不比相州城那种小地方,陈云亮渐渐被这繁华热闹迷花了眼,开始频繁地出入青楼赌坊,也因此结识了柳源,二者臭味相投,甚至就没差勾肩搭背地结为兄弟了。 陈庆和对陈云亮多有不满,几次欲动手管教都被陈苏氏拦了下来。 陈苏氏为人强势,对陈云亮这个唯一的儿子更是十分溺爱,陈庆和几次管教为果,便也放手随他去了! 只不过,没想到陈云亮竟是胆大包天,惹下了人命官司。 大约便是在柳夫人寿宴后不久的一天,柳源与陈云亮不知为何一言不合便动起了手来,结果失手打死了柳源身边的一个小厮。 事后陈云亮苦苦哀求,柳源才答应息事宁人,将这件事压了下去,不过也比这陈云亮画了个押,上面言明若是陈家不肯将陈云瑕嫁给他的话,他便将这件事告到顺天府,让陈云亮以命抵命。 “所以,你父母就一致商定让你嫁过去?”叶卿清面色沉厉。 虽说重男轻女是大多数家族都避免不了的,毕竟儿子能传宗接代,而女儿早晚要嫁给别人。 可到底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总归是自己的亲骨肉,怎能偏颇至此! 将陈云瑕嫁给柳源,无疑是将一手将她推入了火坑,而在这之后,陈云亮就会改过来吗?依她看未必! 陈云瑕点头,眼底隐隐闪烁着一些泪花:“其实,本来早年间曾听爹爹说过我是与人定有娃娃亲的,只不过母亲嫌他家道中落再加上又出了这事,便将他从家中赶了出去。” “前来参加此次秋闱的举子沈榭?”依陈苏氏的性子,嫌贫爱富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不过看来陈庆和倒也不是完全无药可救、不顾道义,好歹还悄悄地送了些银子去,只不过这个一家之主未免当得也太过软弱了些! 陈云瑕有些吃惊:“表嫂也知道他?” 沈榭是去年年底开始在他们府中借住的,她知道了他的身份,难掩心中好奇,悄悄地扮成丫鬟去见过他几次。 这才发现他不仅为人温文有礼,而且极有才华,相比于柳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本来出了大哥的事儿之后,她便想去定王府找叶卿清相助的,结果却被母亲狠狠骂了一顿然后关了起来。而就在昨晚,母亲就差没跪下来求她说如果今日见了定王妃一定不要乱说话。 可是实在不是她自私,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不是么,让她牺牲自己去成全大哥,她做不到! 叶卿清正色道:“这事,我会帮你的!去将陈大人、陈夫人以及陈公子全都喊进来吧!” 这头外面这三人焦急里面的情况,可伸长了耳朵也听不到些什么。 陈苏氏忍不住就抱怨开了:“这定王妃可真是爱管闲事,咱们家的事儿哪里就轮得到她来管了,也不知道那丫头会不会胡说些什么!” “好了,你就闭嘴吧!”陈庆和在一旁不耐地低吼了一句,随即看了看自家没出息的儿子,“瞧瞧这样子,都是你给惯出来的,成天只会惹祸!” 陈苏氏护儿子护得厉害,立马就反驳了回去:“亮哥儿哪里不好了,再说了,我儿子我不惯着谁惯着!” 一旁的陈云亮也是一副仰着脸自己没错的样子。 不过就是妹妹嫁个人便能解决的事儿,哪里就来这么多弯弯绕绕了,再说了,侍郎府的门第可比他们高,柳二爷又是嫡子,妹妹这分明就是高嫁了! 一开始刚刚闯祸那会陈云亮还觉得自己有些错,可这些日子母亲的一番劝慰让他也想通了。 反正妹妹早晚要嫁人,还不一定能嫁的比柳家好呢,像那自小与妹妹定亲的沈榭不就是家道中落的穷书生一个,幸亏他老娘有先见之明,将人给赶走了。 所以,这会儿陈云亮对陈云瑕那原本就不多的点点愧疚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三人各怀心思之际,十一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说王妃宣他们三人进去。 陈苏氏倒是贴着一张小脸想从十一那看能不能打听到一些消息,可人家虽说只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可那心思也不差,一路上便当自己是哑巴任由陈苏氏在那唱独角戏,惹得陈苏氏心里又是好一阵暗骂! 走进厅里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气氛一阵不对劲,陈苏氏斜了陈云瑕一眼,却没看出些什么。 “本妃找你们来,是想说云瑕的亲事。”叶卿清微微冷着一张俏脸,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陈苏氏先是一愣,随即嘴角挂上一抹冷笑:“定王妃未免管的也太宽了些吧,说句大不敬的话,便是皇上也不会轻易插手大臣们的家事,更何况定王妃您呢?” 陈苏氏说笨也不笨,至少这话里就处处暗含着刀锋。 不过叶卿清现在显然是占据了主动的一方,她明媚的笑中暗藏着厉色:“你们要让云瑕嫁给柳源,无非是为了陈云亮的事,但本妃今天话就丢在这了,这桩婚事你们若是敢进行下去,首先让陈云亮进顺天府大牢的就是我叶卿清!若是陈夫人不信的话,大可以一试!” ------题外话------ 最后一句话,咱们清清还是很霸气的~ 其实吧,古代重男轻女现象真的很严重,像陈云瑕这般被牺牲的女儿来成全儿子的情况只是冰山一角,就是现在这个时代重男轻女的现象都还存在,所以觉得女人不易,且行且珍惜~ ╭(╯3╰)╮ 160 心塞的齐子皓(二更) 或许是因为自己刚刚有了孩子的缘故,叶卿清看不得任何人对自己的孩子加以利用,每个孩子来到这世上都是该被好好呵护的不是么! 陈苏氏气得身子直颤,狠狠地瞪了一眼在一旁闭口不言的陈云瑕,若不是叶卿清在这,她定要好好教训一番这个吃里扒外、六亲不认的丫头,等着,回头再和她算账! 她咬牙切齿地对着叶卿清道:“定王妃,你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叶卿清没有再搭理她,而是看向了一言不发的陈庆和:“听闻陈大人明事理、善人意,难道你也觉得本妃这做法不对么?” 陈庆和唇瓣嗫嚅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开口。 叶卿清又施施然地继续说道:“张御史的事儿是前车之鉴,齐家治国而后方才能平天下,陈大人也该吸取一下前人教训才是!况且,陈大人妥协不是唯一的出路,这种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陈庆和身子一颤,若是定王妃真的不滚不顾将这件事披露出去,恐怕他的仕途也就到了尽头了。 再者,叶卿清的意思他听明白了,柳源今日能拿着陈云亮的事儿要挟他们嫁女儿,来日未必就不会耍出更多的花样,退一步来说,就算柳源肯守信用,陈云亮以后会不会故态复萌谁又能保证得了呢! 陈云瑕也是他从小疼到大的,要拿她的一生来赔进去他也是左右为难,到底是没抵过自家妻子那一句“云亮是他唯一的嫡子”。 “王妃放心,云瑕和柳家二公子的婚事就此作罢,回头我便让人回柳家去说。”陈庆和思虑了一会儿,终究是下了决心。 陈苏氏在一旁立马就叫了起来:“不行,瑕姐儿必须嫁到柳家去!” 陈庆和闭了闭眼,双手紧紧在身侧握起,忽然一个耳光就对着陈苏氏甩了过去:“都是你养的好儿子!” 陈庆和这个耳光是用尽了全力的,陈苏氏直接被打倒在地,同时也懵住了。 她嫁给陈庆和这么多年,不要说是打她,就连骂一句都很少。 一则是因为陈庆和为人温和,当初自家母亲和兄长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料定她在夫家不会受欺负才将她嫁过去的。再来就是因为当初苏家显赫,她是低嫁,进了陈家,便是连如今已经认识的公公婆婆当年也要让她几分。这些年即便是她暗中整治后院的那些妾室和庶子庶女,陈庆和都不会对她做出些什么。 如今,他居然打她,还是当着她极其厌恶、如今恨之入骨的人面前。 “陈庆和,你个混蛋,我和你拼了,你是不是看我娘家失势了,如今就来踩一脚!”陈苏氏疯了一般朝陈庆和扑了过去,又哭又挠,“我好歹给你生了一双儿女,你这个天杀的居然敢如此对我!” 陈庆和猝不及防,被她狠狠地挠在了脸上,顿时气急败坏地道:“来人,来人,将这个疯妇给我押下去关起来!” “你敢,你敢!”陈苏氏的双手被赶来的婆子制住了,可双腿还在不停地扑腾,活像个疯婆子状,浑然不见往日的贵妇形象。 “把人带走,吩咐下去,后院的事儿暂时让许姨娘来管。”陈庆和不耐地挥挥手。 陈苏氏一听到这话立时就疯得更厉害了,要不是婆子们死死地拽着她往外拖,她能立马就扑上来与陈庆和拼命。不过,即便是人被拖走了,那尖利的骂骂咧咧声依旧还是经久未散。 陈云瑕看着这一场闹剧,心中似是又崩塌了一块,怎么也没想到往日里看起来恩爱和谐的父母其实私下感情已经腐朽成了这般。 往日里,最多是觉得母亲强势了一些,而父亲性子温和,不愿与她计较,可刚刚,父亲眼底那一抹积久而发的厌恶她没有错过。 或许母亲说了这么多,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吧,父亲之所以容忍她这么多年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母亲背后的苏家。 这件事第一次让陈云瑕对感情之事产生了怀疑,她一直以为,相爱的两个人都应该是像表哥和表嫂那样。却不知,那种只为爱而爱的忠贞才是这世上的异类。 陈庆和有些尴尬地拱手上前道:“让王妃看笑话了!王妃尽管放心,云瑕这事儿下官一定会放在心上。” 叶卿清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即对着陈云瑕温和地道:“回头没事儿便去王府做客,两个孩子你还没见过呢吧!” 陈云瑕也轻笑着点头应了下来。 离开之际,叶卿清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句:“陈大人是个守信之人,不过有时候,这目光也应当放得长远些,常言道,‘莫欺少年穷’,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陈庆和微微一愣,随即才反应了过来,定王妃话里这意思指的是沈榭? 而陈云亮自从叶卿清将陈云瑕婚事背后的猫腻揭出来开始便一直愣在那儿,呆呆地看着陈庆和与陈苏氏之间的这一场闹剧。直到叶卿清要离开时他才回过神来,父亲说要取消妹妹和柳家的婚事,那便是要把他交出去了? 一想到这个事实,陈云亮浑身一激灵,甚至都没经过大脑便跑向了叶卿清,在她脚边跪了下来,试图抓住她的裙角。 叶卿清刚刚走到门边,冷不防被陈云亮这番动作吓了一跳,幸亏如梅反应快,护着她往后退了几步,同时一脚将突然奔过来的陈云亮踢开。 其实,自从上次在定王府看到紫苑徒手就将一把上好的椅子捏成粉末之后,陈云亮对叶卿清就形成了一种自动的恐惧,看到她连头都不敢抬,恨不能立马退避三舍。 可这会儿他知道自己如果被交出去了,怕是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 他就差对着叶卿清痛哭流涕了:“定王妃,求求你大发慈悲,你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看在云瑕的面子上救我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只要叶卿清肯出手相助,柳源那件事定是能压下去。 陈云瑕皱着眉走了过来:“哥,你这是做什么呢!” 陈云亮看到陈云瑕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妹妹,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混账了,不该逼着你去嫁给柳源那混蛋,可哥哥不想死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轻轻碰了他一下,你帮我和王妃求求情,啊?” “慢着,你刚刚说你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陈云亮的话虽然有些语无伦次,可表情看起来却不像是作假编出来的。 陈云亮一看有戏,立马就点了点头:“王妃明鉴,那天我真的只是轻轻地碰了那人一下,我记得很清楚。” 其实事后他也有些怀疑,他真的没有下重手,那小厮只是倒霉撞到了他面前,然后他推了他一把,可事实却是人就那么死了,死在了他面前。 柳源硬说是他将人打死了,也借此拿捏住了他,逼着他画了押。 “你将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一遍。”叶卿清其实有些相信陈云亮的话,因为事情发生的时间太过巧合,陈云瑕在柳府撞到柳源之后没多久便出了这事。 如果说是柳源觊觎陈云瑕,而设下此套的话,那事情或许便是大不一样了。 陈云亮不敢耽搁,尽最大可能将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当时,打架的事端是柳源无故挑起的。陈云亮虽然是个浑人,可也欺软怕硬,轻易是不敢对柳源动手的,那天也是被欺负得狠了,结果就闹出了人命。 话说到这里,叶卿清大约也是明白了些什么,恐怕这陈云亮是被柳源给设计了。 “既然令公子有可能是冤枉的,陈大人也不妨上刑部将这件事弄个清楚?”如果那小厮本身就有问题的话,只要找仵作来验尸,定是能发生些什么。 可即便陈云亮在这件事里也是受害者,可叶卿清却不觉得他会因此陡然转好,所以,这件事,叶卿清也没想插手。依着陈庆和的能力,摆平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再者,陈云瑕婚事的事,她也就只能帮到这了,至于沈榭,那便是人家的家事了。 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不可能每件事都插手进来,只有让陈庆和这个一家之主醒悟过来,陈云瑕的事儿才算真正得到了解决。 定王府 因着在陈家耽搁了不少时候,叶卿清回到卿园的时候已经过了午膳的点儿了。 “王爷和世子还有郡主都用过膳了了没?” 一旁的映菊如实答道:“小世子和小郡主奶娘已经喂过奶了,只是王爷一直在等您回来,还未曾用膳。” 叶卿清皱了皱眉,这都过了午时了,自己也不知道注意下自个儿的身体。 可即便是心中腹诽,那种有人等着她回来一起用膳的感觉还是十分美妙的:“去吩咐小厨房做些清淡的菜品送过来。” 齐子皓与她的口味很接近,都不喜欢太过油腻的食物。 映菊点头,便下去吩咐了。 叶卿清推门走进屋里的时候,只觉异常地安静。 入目望去,床上那幅美景深深地印进了她的心里。 一身月牙白家常服的绝色男人此刻正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而他内侧怀中紧紧地搂着一个蓝色的襁褓,胸膛上还趴着一个红色的襁褓,他的手臂箍在上面,不至于太用力但也不会让孩子掉下来。趴在他胸膛上的小家伙双手似是无意识地紧紧地揪着他胸前的衣襟,小嘴一合一闭地甚至口水都染湿了胸前的一片。 屋外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打落在男人散落的乌发上,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感觉到屋中有人进来了,齐子皓很快便警觉地睁开了双眼,待看到是叶卿清后,略带凌厉的目光才慢慢柔和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趴在他胸上的齐静沅放到床上,和齐靖霄并排睡在了一起,还细心地给他们拉上了一层小薄被,如此已经是七月中旬,渐渐地开始转入寒秋,虽然如今气温尚可,可小孩子到底得多注意一些。 叶卿清此刻只觉得,任何时候的齐子皓都比不上这般细心呵护他们的孩子之时来得更加有魅力,或许,有了孩子之后,男人才是真正地开始成熟了起来。 “怎的弄到现在才回来?”怕将孩子吵醒,到了外室,齐子皓才问了起来。 叶卿清拉着他坐到了桌边,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陈家那边的事儿耽搁了一会儿。” “就你爱管闲事儿,”齐子皓微微不满地嘟哝道,“刚刚孩子都不知道多想你呢,一个劲儿地在屋里瞟着到处寻你的踪影。” 叶卿清低笑了一声:“你就安慰我吧,你那女儿,是见到了你,旁的人都能抛到脑后去,哪里就有空来惦记我这个做娘的了!更何况,霄哥儿不知道多乖了,有你陪着更加不会哭不会闹了!” 她其实心里是有些不平衡的,明明是自己拼死拼活地将两个孩子生下来了,可齐子皓却偏偏在孩子心里硬生生地将她压了过去。 娇娇就不用说了,霄哥儿虽然平时一副淡定的样子,可齐子皓一来,他那两眼就跟放了光似的,惹得叶卿清时常吃醋不已。 现在想来,她怀孕那会孩子胎动之后,每每齐子皓一靠近,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就十分兴奋,难道从那时候开始齐子皓的地位就已经被决定下来了,叶卿清表示她很幼稚地不开心了。 齐子皓脸上难掩得意之情,笑着便将一个虾仁塞到了她嘴里:“那,我这个做爹的惦记你这个做娘的,总行了吧?” “贫嘴!”叶卿清娇嗔了一句。 两人刚刚用完膳,内室里便响起了孩子的哭声。 不用想,如此嘹亮的哭声定然是来自于齐静沅小郡主。 齐子皓大步走过去便将襁褓抱进了怀中,往日里冰冷不易接近的男人对着女儿顿时柔软得一塌糊涂,抱着女儿便哄了起来。 “是不是尿湿了?” 齐子皓看了看:“没有,你回来前奶娘才刚刚给他们换过,娇娇这是一会儿看不到我就想我了。” 于是,为了表示父王说出了她的心声,小姑娘一到齐子皓的怀里,哭声便戛然停了下来,只除了小嘴儿还来不及收回在那一吸一吸的。 叶卿清上前拿帕子轻轻地在她脸上将泪水拭去,轻嗔了一句:“小坏蛋!” 齐静沅听不懂,依旧乐呵呵地被自家父王抱在怀里依依呀呀地也不知想表达些什么。 齐靖霄也已经睁开了眼睛,却乖乖地不哭不闹睁大双眼滴溜溜地看着账顶,叶卿清上前抱起了他,轻轻地在他白白嫩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还是咱们霄哥儿最乖、最听话了!” “啊,啊,啊...”齐静沅愤怒了,为嘛对着那个讨厌鬼弟弟笑得那么好看,对着自己就一脸嫌弃的样子,可惜她闹腾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听得懂她到底想说些什么。 叶卿清不禁失笑:“齐子皓,你女儿小气得简直和你一个样儿,才多大就整天和自己弟弟吃醋了,她刚刚还瞪我来着呢!” “浑说些什么呢!才一个多月的孩子哪里就会瞪人了,我们家娇娇最懂事了对不对?”齐子皓觉着自己女儿哪都好。 再说了,他哪里小气了,女儿像他那才好呢!以后无论是相貌还是性子那都是最出挑的! 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陈云瑕的事情,看着活泼可爱的女儿,叶卿清难免一阵失落:“子皓,以后我们的娇娇一定要给她找一个真正对她好的夫君,不要因着别的事情便牺牲了她的一辈子。” 如今的世道苛刻,对女人尤其地苛刻,不是谁都能像她一样,遇到这般好的齐子皓,什么事情都顺着她,事事将她放在第一位。 大多数女人不仅要忍受和旁人一起分享自己的男人,更还要无怨无悔地从一而终、孕育生子,还要大度贤惠地为夫君张罗着那些妾室和庶子庶女的事情,叶卿清觉得这些事情很可悲。 不是她离经叛道,而是她认为,其实所有的女人心里,应当都有一个如话本上那样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梦,只不过,很多人的美梦都在萌芽中被世俗礼教的约束给生生遏制了。 说她跋扈也好、善妒也罢,她容忍不了这种事情。同样,以后她的女儿也必须交给一个干净的男人。 因为在她看来,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一个女人的话,是绝不会再沾染别的女人。 一如林思睿与叶卿芳,还有顾焱和齐丽姝之流。 原以为齐子皓听了她的这番话会和她有一番共鸣的,岂料,这男人的反应更甚:“清清,你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咱们娇娇才不嫁人!” 一想到这会儿还被他抱在怀里、无比粘着他的小人儿以后要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他顿时就无比心塞。 叶卿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刚刚那点点难过顿时被一扫而空:“难不成你还想将你女儿留一辈子不成?你看到时候她会不会嫌弃你这个老头子!” “清清!”齐子皓一听到这个“老”字顿时就炸毛了,音调都提了起来,偏那怀里的小丫头还以为自个儿父王是在跟她玩什么游戏,笑得更欢了起来。 叶卿清看了看这个没心没肺的傻女儿一眼,乖乖地给他顺毛:“生气啦?人家跟你开玩笑呢!王爷这么好看,哪里就会老了……” 齐子皓冷哼一声:“敢说爷老,晚上再好好教训你!” 反正娇娇要嫁人起码也得二十岁了再嫁,而且必须方方面面都要过了他的考核才行。这时候,他还想着得将身边的那几家的臭小子防好了,不能让人有可乘之机。 但是,他绝不会想到,最后叼走他家宝贝女儿的人会是他亲手捡回来的一匹腹黑狼。 ……*……*…… “王妃,绿翘姐姐来了。”翌日用过了早膳,绿翘便来了卿园。 虽说嫁人也有近一年的光阴了,如今也做了母亲,可绿翘看起来还是如当初那个在她身边的小姑娘一样活泼娇俏,若非梳了妇人发髻,说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也没人会去怀疑。 “怎的今日这么早便过来了?你家铮哥儿呢?” 绿翘做事一贯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怀了孩子那会也不停歇,九个月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后来跟在叶卿清后面没几天早产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肖铮,虽然母子二人都是有惊无险,可还是着实地将肖扬狠狠地吓了一番。 当时紫苑生孩子时,齐南听到哭声是腿软了,而肖扬则是直接晕了过去,后来还没少被人拿这事来调侃。 绿翘一脸嫌弃状:“那小子,成日里闹个不停,可爱哭了,也不知道是像了谁。昨儿晚上又闹了一夜,好不容易早上睡着了,我这才得空出来一趟的。” 出了月子后,叶卿清也亲自去看过肖铮一回,眉宇间还是随了肖扬的样子,长相很是清秀,可依她看,那小子火爆的性子定是遗传了绿翘的。肖铮那才是真真正正的他要是不愿意,绝对连碰都不给你碰一下,不然哭起来能把屋顶直接给掀翻,相较之下,叶卿清觉得齐静沅那哭声估计得甘拜下风了。 “王妃,魏小姐的脸如今已经恢复了,昨日里我刚刚去给她拆了纱布。” 虽然这种快速治脸的法子很是痛苦,可魏灵儿最后还是熬下来了,连绿翘都不得不佩服她那般毅力。 要知道,当初魏灵儿从通州城外落崖后,脸上被石块划伤,又在海水里浸泡过,虽然最后命是救了回来,脸却没得到及时地治疗,要让她完全恢复,等同是肌肤再生,便是有些武功底子的男人都未必能熬下来,更别说是魏灵儿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 叶卿清听了之后,颇为欣慰地点点头:“痊愈了便好,回头派个人将这消息和渝儿说一下。” 叶卿渝和魏灵儿阴差阳错地成了好朋友,魏灵儿无心于齐浩南,两人关系倒是一直很亲近。 “对了,魏小姐还说过两日要亲自上门前来拜谢,顺便看望一下小世子和小郡主。” 当初两个孩子摆满月宴时,魏灵儿脸上还缠满了纱布,没能露面,这会儿要过来也是情理之中。 只不过,当魏灵儿带着七岁的魏潇一同上门时,叶卿清眼中显然是布满了惊讶。 “你说,你叫魏潇?”叶卿清的声音里微微带着低颤,却不易被人察觉。 魏英杰化名为殷杰驻扎在齐燕边境时,曾为了掩人耳目,也曾娶妻生子,只不过魏潇的母亲没能等到和魏英杰一同归京便早早地去了,只留下了魏潇在魏英杰身边。 对于这个从小就聪明懂事的儿子,魏英杰很是看重,好在魏潇也没让他失望,小小年纪,不仅能文善武,而且礼貌规矩,样样不差。 看到叶卿清眼中的震惊,魏潇有些奇怪,却还是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 眼前的小男孩长得粉雕玉琢,虽然小小年纪,却不难看出以后的天人之姿,最关键的是,他的样貌居然像极了前世她的亲弟弟秦潇,不说一模一样,至少得有*分。 对于神佛之说,自从当年荣国公府落水醒来之后,她便一直怀着相信且敬畏的心态。 虽然她知道眼前这个魏潇与前世的秦潇当时没有半分关系,可难免还是对他有了不少好感。 当晚她和齐子皓说起这事时,齐子皓只说她是想多了,天下芸芸众生何其多,有那么几个长得相似的也不足为其,只不过恰好是让她看到罢了。 齐子皓还说,若是她真觉得对这个魏潇有亲近之感,他与魏大人说一声收个义弟也未尝不可。 叶卿清摇了摇头,真要弄出这事,还不知得闹出多少麻烦呢,毕竟外人没他们想得这么单纯不是! ------题外话------ 魏潇只是长得像,和前世没关系哈,咱们清清对他的好感以后很重要。 161 男人和男人之间是不同的(一更) 更何况,她总不能说因为魏潇长得像她前世的弟弟而如此那般吧,到时候旁人说不准还以为她脑子有问题呢! 其实魏家这段时间也不是很太平,之前魏馨儿被魏英杰送去明月庵之后,魏松一家人就没少去忠勇侯府闹事,更是在市井之间宣扬魏家一朝得势便目中无人、草菅人命。 后来还是魏馨儿自己耐不住寂寞,跟着一个香客跑了。魏松等人觉得面行无光,这才乖乖地闭了嘴,可未免就没打着再攀上忠勇侯府的意思,只不过魏英杰强势,这事儿才不了了之罢了! “子皓,你觉得那个胡昌翊为人怎样啊?”叶卿清趴在他怀中,手里把玩着胸前的一缕乌发。 齐子皓吻了吻她的鬓角:“为了魏灵儿问的?” 叶卿清微微点头,听说胡昌翊这几个月的坚持终于打动了魏英杰,为他和魏灵儿订下了婚事。 而她从魏灵儿的言语表情中也看得出来她对胡昌翊也是很有好感。 其实,她觉得魏灵儿失忆了也未尝不是好事儿,不管是曾经的王玉生,还是那桩看似玩笑的赐婚,都可以从此化为泡沫。 只要魏灵儿以后能幸福,那么想必渝儿心中也会少一些愧疚。 齐子皓将手搭在了她的腰上,掌间轻轻地摩挲:“为人尚可,至于能力方面嘛,虽然现在只是在翰林院,但皇上似乎是有意将他往内阁里培养,只要他不犯下什么大错,五年之内,入内阁当是没什么问题。” 胡昌翊这个人,才能还是有的,更何况他与魏灵儿成了亲,便也挂上了郡马的头衔,又有魏家帮衬,以后前途必是差不到哪去。 叶卿清心中微动,年纪轻轻便入了内阁,那往后说不定能如顾焱与顾煜的父亲那般,中年时期便能坐上首辅的位子。 如此看来,魏英杰看人还是有些眼光的,胡昌翊能得到魏家的帮助,而魏家等魏英杰退下之后未尝就不需要一个优秀的女婿将来帮衬魏潇。 “睡不着咱们来做点儿别的事儿,嗯?”齐子皓手间生火,流连之处皆是一片滚烫。 叶卿清微微推拒着:“不要,我今天很累!” “好久都没要过了,清清,乖啊,听话,我想你...”一半卖萌、一半诱哄,说话间手上动作未曾有半分停止。 本来昨日好不容易等到她的小日子走了,可娇娇却半夜哭着要找他们,以娇娇的脾气,若是看不到他们,那哭声是绝对不可能停下来的。最后没法子,只好将两个小家伙全都带着一起睡了。 当然,平日里再疼女儿,遇到那种事情被打断齐子皓心里难免都有火气,今晚好不容易没人来搅局,这火怎么也得泄了才行! ……*……*…… 金秋八月,时光一转,便临近中秋佳节。 因先皇大行未满一年,宫中今年并没有准备举办中秋宴会,只不过叶卿清倒是接到了赏菊会的帖子邀请她在八月十四这日前去才学社参加贵女们的聚会。 所谓才学社,便是东齐的名门圈子里一些爱好风雅的贵女们拿自己的私房钱在一起合力创建的,没有固定的地点,只是一个圈子罢了,上场会组织一些聚会,也算打发深闺时间。只不过到底是银钱有限,这才学社的规模也不算大。 之前便曾有贵女试图邀请叶卿清一起加入,不过却被她婉言拒绝了,一则是说来她也是个俗气人儿,并不爱好那等舞文弄墨之事,再来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她并不想花那个精力前去应付。 只不过,这一次邀请帖除了给她,还有住在定王府上的“秦渝”,说来也巧,这地方就定在她曾和齐思思等人一起游湖那处的一座画舫上。 往年里这种聚会从未邀请过如她这种已经成了婚的妇人,而今年之所以破例,大约也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邀请客人总是得将主人带上不是么! 说是赏菊会,自然不可能只是简简单单地去赏个花,既然在一起的都是颇有才学的贵女,到时候一番才艺比试自当是少不了。 其实这也正常,对于一个空降至东齐的未来皇后,几乎没有露过什么面,又是两代帝师秦追远的后人,引得那些贵女们的好奇再多难免,再来,其中不乏就有想试探叶卿渝道行深浅的姑娘。 因为,之前后宫空置皇上不纳妃那还说得过去,可现在皇后也要立了,那些觊觎妃位的心想必也应该死灰复燃了。 “明日的赏菊会可准备去?”叶卿清一心逗弄着襁褓中的娇娇,并未抬头。 而娇娇也一个劲地想抓住叶卿清不停闪躲的手指,母女两人乐此不疲地在那玩着。 叶卿渝微微地抿了一口茶,再不见当初那股毛躁的样子,这份沉静到是和叶卿清越发地靠近:“去,自然得去了!我这个未来皇后总不能一直保持神秘感不是,更何况以后的事情我也不想让他一个人面对。” 为了实现自己当初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齐浩南已经独自奋战了太久,现在开始,她也想让自己强大,至少不必让他孤军奋战,至少在他累的时候能随时陪在他的身边。 叶卿清看着她嘴角那副柔和的样子,心里也是感慨万分。原以为自家妹妹和齐浩南这辈子都没有缘分了,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两人还是走到了一起。 不过,看着叶卿渝的成长和心境的转变,她心里也是一阵欣慰:“去便去罢,不是说,姐妹齐心其力断金么!到时候真有些什么魑魅魍魉,那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叶卿渝笑了笑未曾接话,倒是看了看在叶卿清怀里玩得不亦乐乎的娇娇,又转头望了一下一旁乖乖躺在摇篮里望着屋顶的齐靖霄,不禁打趣道:“霄哥儿可真乖,这般被‘冷落’在一旁也不哭不闹的。” 叶卿清嘴角抽了抽,可不是么,这若是情况对调过来,齐静沅这个小气鬼加醋坛子非得哭翻天不可,平日什么都爱和弟弟抢,更是时不时地就动手拍上几下,活像个小霸王! 这时,已经输了妇人头的红莲端着托盘掀帘走了进来。 七月下旬的时候,红莲和齐北前前后后的两年多总算也是有了个结果。两人成婚后,红莲便继续留在了卿园做管事娘子,反正齐北管着刑狱,两人都在府内,这般也方便。 红莲将托盘里的桂花糕端到了桌上,笑吟吟地道:“听说今日忠国公府上的小姐和姑爷到了城里,排场好大呢!” “林颖?”叶卿渝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关于她和谢玉琪之间的事儿叶卿渝并不知情,一直都以为她是嫁去了华阳城。 叶卿清先下并未和她多做解释,这件事儿说来话长,也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得清的。 只不过,上次按叶卿芳所说的话,队伍应当是七月下旬便该到了定京城才是,为何路上会耽搁了这么久呢,难不成出了些什么事儿? 如叶卿清所想的那般,江铭与谢玉琪回来的路上确实是出了一些小意外。 忠国公府 林思睿和叶卿芳二人亲自将江铭和谢玉琪迎进了府中。 虽说和谢玉琪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或许是因为她们身上同带着读书人气息的缘故,在谢玉琪远嫁之后,两人倒是没少书信往来,如今也算得是知己故交了。 在谢玉琪这两年的回信中,叶卿芳得知她在江家过得很不错,夫妻和谐,公婆看重,妯娌之间也相处愉快,自从去年给江家添了个大胖小子之后,这地位便越发地牢固了。 只不过,叶卿芳却觉得这次相见,谢玉琪眉头似是萦绕着一股消散不开的忧伤。 于是在林思睿与江铭二人谈些男人之间的事情的时候,叶卿芳也单独将谢玉琪拉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你是不是有些什么心事?”叶卿芳也没跟她绕弯子。 本来他们二人一早便该到定京城的,后来只说是一些事情耽搁了,也没详说,叶卿芳只觉得就认为谢玉琪的忧愁或许是与这件事情有关。 “嫂嫂,对不起!”很意外地,谢玉琪突然朝叶卿芳认了个错。 叶卿芳不解,双眼疑惑地看向了她。 谢玉琪重重地舒了口气,这才缓缓道来:“嫂嫂或许应该知道吧?当初老太君将我接到府中是打算在嫂嫂有孕的时候让表哥纳我为妾的。” 叶卿芳点了点头,当初林老太君的心思那么明显,她想不知道都难,只是好端端地谢玉琪为何会突然提起此事? 没有因为这事和谢玉琪起隔阂,第一是因为谢玉琪并未做出些什么,再来她相信谢玉琪同她一样,骨子里都藏着一股读书人的清高,是不会如当初的谢玉瑶那般是一些阴谋诡计的。 谢玉琪苦笑了一声:“其实,当初我是动了心的。因为害怕再回到谢家那般无依无靠、豺狼环伺的环境,也害怕自己回去后会被随意送作商妇或者是他人妾室填房,所以,我曾在嫂嫂怀孕之时动过这种心思。可是直到在我自己有孕时,身边发生了这种情况,我才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离谱,才能体会到嫂嫂当初的心境。故此,这句‘对不住’,是我亏欠嫂嫂的!” 若非当初林思睿严词拒绝,或许她便会成为自己骨子里厌恶的那种女人。 叶卿芳微微皱了皱眉:“你是说姑爷他……” 谢玉琪唇角微勾,可那抹苦涩却清晰无比。 说起来,江铭的确算是个好丈夫,他长相俊秀,为人儒雅,对她也很是体贴,只唯一差了一些的便是耳根子太软了。 当初他们二人新婚之时,也是蜜里调油,虽然江铭很早身边便有了两个从小伺候在他身边的通房丫鬟,可自从她嫁了过去之后,江铭便再未进过她们的房。 因为有林思睿珠玉在前,所以谢玉琪便天真地以为自己也幸运地遇到了话本中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可这些幸福的泡沫,就在她怀孕之后全都被打破了。 男人和男人之间到底是不同的,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林思睿可以为了叶卿芳拒绝任何女人,可江铭却做不到,在她怀孕后甚至还不到三个月,他便熬不住进了原先那两个通房丫鬟的房间,事后他也曾和她说那两个女人不过只是玩物罢了,他的心只在她一人身上。 谢玉琪想想,也是吧,至少他还愿意和她解释。 可是,有一便有二,直到她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江铭“莫名其妙”地酒醉和住在府上的表妹周思晚睡在了一张床上。 多么讽刺啊! 她与周思晚的情形不就是当年叶卿芳和她的情况么! 可到底江铭不是林思睿,没有他那样的担当。 没有比较便没有伤害,又或者江铭一开始没有给她那样希望的假象,她也不可能失望,因为那时候她不会付出爱、付出自己的心,女人都是善妒的,因爱才会妒,不管是读了多少女德女戒,骨子里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后来周思晚被纳做了贵妾,而她也无形中与江铭拉开了一些距离,是心上的距离。 因为谢玉琪到底是个聪明人,夫为妻纲,她若想坐稳江二夫人的位子便不能失了江铭的心。 但是,以后他只会是他孩子的父亲,而不再是她心里的那个丈夫。 “那你现在……”叶卿芳脸上有些担忧。 因为从未有过置身其境的经历,所以她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可同为女人,谢玉琪心里的那份苦又是让她无比同情。 谢玉琪粲然一笑:“不过他当初那句话是说对了,通房丫鬟也好、妾室也罢,都只是玩物罢了,如今在江家,我也算贤惠大度又处事圆滑,更何况背后还有忠国公府和表哥在,故公婆宠爱、妯娌和睦,也算是做得成功了。虽然我不能阻止那些女人爬他的床,可至少我能保证将来不会有人来抢属于我孩子的东西。” 她不会去做害人性命的事,但她永远不会让那些女人有生孩子的机会。 看着谢玉琪眼底迸发的那抹狠厉,叶卿芳心中微微一颤。 记得初见时,谢玉琪在她心中高贵清丽得宛若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只是没想到不过短短两年多时光,一个人也可以从内在改变得这么彻底。 可似乎她又说不出去责怪她的话,因为她也明白,孤身一人远嫁他乡,谢玉琪手段若不强硬,必然是会吃亏,他们在京城到底是鞭长莫及,不可能时时刻刻看顾着。 “嫂嫂,你大概想知道为何我们会在路上耽搁了近二十天的时间吧?”谢玉琪嘴角嘲讽渐重,“因为在路上,他怜香惜玉的老毛病又犯了,救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姑娘,因着那姑娘体弱,不禁放慢了行程,甚至还停下来专程为了让她好好歇着。” 虽说想好了把心放在一边,可遇到这种事还是会微微抽搐。 “岂有此理!这简直是太荒唐了!”无怪乎谢玉琪之前脸上那副冷淡的表情,便是一向温柔的叶卿芳都忍不住火冒三丈。 哪有人归宁省亲还做出这等不着边际的事儿! “难道人现在还在?”叶卿芳一脸怒气。 谢玉琪没有回答,嘴角的讽刺便已说明了一切…… 而此时忠国公府的后花园里,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着,见没有人便提着裙子快速地向后院林老太君居住的院子小跑而去。 突然,女子“哎哟”一声捂住了腰间,似是被什么打中了一般,与此同时,树上响起了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 ------题外话------ 猜猜是那个熊孩子~ 估计这女人是谁大家应该都能猜到~ 162 林颖之死(二更) “谁?”那蒙面女子似乎忘了自己的处境,气急败坏地低声呼喝了一声。 身后那棵树并不算高,但枝叶繁密,是以根本看不到是谁藏匿其中,不过听刚刚那笑声,便知道树上藏着的定是个熊孩子。 女子眼珠一转:“你要是再不下来我就去让大灰狼把你给你抓下来!” 林庭逸抱着树干跐溜一下便滑了下来,朝着女子吐舌头做鬼脸:“这么大的人了还想骗小孩子!羞羞羞!” 那女子本就气得满脸通红,这会看见他手上拿着刚刚打她的弹弓,知道这孩子应该便是这府中的双生子之一,霎时间怨愤更深,上前就想提着林庭逸的衣领好好教训他一番,林庭逸虽然身子灵活,可到底只是个三岁的小孩子,不一会儿便被女子捏在了手里。 “放开我,放开我,不然小爷要你好看!”林庭逸不停地挣扎。 女子怕他的叫声引来府里的人,捂住嘴想要将人往假山后面拖去。 只不过,她刚刚捂住林庭逸的嘴,身上便又接二连三地挨起了石子的袭击。 女子吃痛,抬头望去,便见不远处另一个长相精致的小男孩正沉着脸瞪眼望向她,手上还拿着不少刚刚作案的“凶器”。 那副表情虽然稚嫩,可那双深沉中暗含锐利的眸子简直与当初的林思睿一个样,女子出神之际,林庭逸狠狠地在她脚上跺了一脚,挣开她的手跑向了林庭轩那边。见两人跑开,女子生怕节外生枝,没有继续去追,而是快速地沿着小路跑向了林老太君的院子。 而这边叶卿芳和谢玉琪正在谈话之际,林庭轩兄弟二人一路小跑跨进了屋里。 “怎么了这是?”这都快到深秋了也能跑得满头大汗,别回头再着凉了! 叶卿芳一一替兄弟二人将他们额上的汗拭去,又摸了一下他们的衣襟,确定没有汗湿这才放下心来,看了看二人的身后,微微蹙眉道:“怎的只有你们两人,奶娘他们呢?” 自从逸哥儿在定王府中毒那次之后,林思睿便将之前的丫鬟嬷嬷们全都给换了,甚至还配了几个小厮,难不成这会儿又失职了? 林庭逸一听叶卿芳问这话,立马低下头去,小手绞在胸前紧张不已。 一旁的谢玉琪笑道:“这便是轩哥儿和逸哥儿吧?长得可真是讨人喜欢。” “都皮死了,这么大的孩子,最是闹腾的时候!”叶卿芳颇有些无奈,转而佯怒道,“你们两个小子,还不快些和姑姑见礼!” “姑姑!” “姑姑!” 两句软软糯糯的声音惹得谢玉琪心中又是一番柔软:“真是好孩子!回头过几年等我家繁哥儿大了些,带过来他们兄弟几人也是能玩到一起去。” “那敢情好!”谢玉琪的大儿子算来今年也快一岁了,名叫江繁,听说江老爷子和江老夫人极为疼爱这个孙子。 “你和姑爷...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说实话,当初嫁给林思睿的时候叶卿芳一开始便没有想到她可以独占林思睿一人,因为这个世道便是这样,不是她们可以改变的。 但江铭的做法未免太过不妥,谢玉琪骨子里又是极其高傲,叶卿芳怕她无法忍受。 谢玉琪嘴角弧度微扬:“嫂嫂想得太多了,现在江家的生活我很满足。” 其实,谢玉琪觉得现在这样也已经够了,毕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要靠丈夫才能活下来。 平心而论,除了女人这件事上,江铭对她还是很好的,也没有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而且如今她有了繁哥儿,所以是不可能离开江家的。 即便退一万步来说,因为江铭打破了她心底美好的泡沫她便要离开,那也是不现实的,难道离开后就能保证找到比江家更好的环境?比江铭更好的人? 显然是不可能! 虽然如今她挂着林颖的名头,但也不可能住回林府。 在谢家的那几年,她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世上谁都靠不住,唯有让自己强硬起来,才能好好地保护自己,保住想保住的人。 无疑,江家便是给了她这样的一个契机。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把后院的大权牢牢地掌在自己手里,要把江家二老的心都转到她这边来,便是逢年过节,家里的小姑子还有那些妯娌,该做的场面事儿她一样也不会落下。 这样,即便有一天,江铭厌倦了她,她在江家的地位依旧牢不可破。 也幸得她父母还未去的时候便曾教过她管家之道,所以,她成亲后学起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也是得心应手,甚至偶尔能和江铭秉烛夜谈的时候在生意上谈到一块去。 她不靠以色侍人,但也会在精神上紧紧抓住江铭心底的那抹与众不同,色衰而爱弛是女人最大的悲哀。既然无法幸运地遇到心目中的良人,那便将情情爱爱埋在心底不知名的角落,她还有繁哥儿,以后也许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免她困苦,免她忧愁,至少现在已经做到了。 两个女人的心思未免有些沉重,但林庭逸显然是感受不到这些的,他想起刚刚在后花园的事,仰着头朝自己的娘亲告状:“娘,刚刚在后花园有个坏女人想要打我!” 叶卿芳脸色一变:“怎么回事儿?” 见林庭逸说了半天说不到一个正点儿上,林庭轩一字不落地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当然,是因为看到那个女人鬼鬼祟祟他们才出面想要吓唬她的。 当然,也不会将他们故意拿小石子扔人的事儿说出来。 当然,要将那个女人的嘴脸说得要多可恶有多可恶。 林庭逸第一次佩服起了自家哥哥,觉得自己以前不该总是欺负他,哥哥脾气好这么聪明又这么照顾他还帮他把坏女人打跑了,以后一定要多听哥哥的话。 此时这个笨小子还不知道他自己又被哥哥给坑了一次,而且以后在被坑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虽说忠国公府不像定王府那般门禁森严,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混进来的,怎么会有什么陌生的坏女人? “会不会是江铭带回来的那个女人?”随着省亲队伍来忠国公府的女眷全都被安置在了后院里,谢玉琪有把握她身边的人不会有什么变数,只除了那个半路捡回来的女人。 叶卿芳正准备派人下去彻查的时候,司墨面色有些沉重地走了进来:“夫人,国公爷请您和江夫人一起去华安堂。” “出了些什么事情吗?”好端端地,睿哥怎么会喊她们过去? 司墨微微咬唇:“老太君也在。” 老太君? 自从当初她生产时,林老太君与谢家母女勾结后来自己落得个中风的下场后,林思睿也并没有再做多余的处置,毕竟是自己的亲祖母,又几乎是一手带大了他们兄妹,林思睿也不可能下狠手。 这两年,林老太君的状况好了很多,虽然依旧躺在床上不能行走,可到底能开口说话了,手也能活动一些,但林思睿不待见她,她几乎就没出过自己的院子。 怎么会这个时候?难道是知道了谢玉琪的事情? “嫂嫂,咱们过去看看吧!”谢玉琪浅笑道。 她不担心林老太君会怎样,因为林家的掌权人是林思睿,忠国公也是林思睿,所以只要林思睿说她是林颖,那么她便是林颖。 叶卿芳点点头,与她一起往华安堂走去。 来到华安堂的时候,林思睿、江铭、林老太君等人都在,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林颖? 她怎么会在这里? 相较于两年前那会儿,林颖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若是将她当初的画像拿出来,倒是谢玉琪更像当初画像上的那个她。 林思睿脸上的神色莫名,只静静地坐在上首手中还端着一杯茶,至于江铭,在看到谢玉琪进来的时候,脸上显然带着一抹疑问和怀疑。 而林老太君,脸则是黑得能滴水,与林颖那如同要将她们吞下去的目光如出一辙,林老太君眼里的仇恨也是丝毫不加掩饰。 当初从谢家将谢玉琪接过来是为了帮她巩固在府里的地位,好有个能在林思睿耳边吹吹枕头风的人,却没想到这贱丫头居然这般胆大,敢鸠占鹊巢,抢了她亲孙女的婚事! 而谢玉琪自从刚刚进门那微一怔愣之后很快便恢复了自然:“祖母,大哥!” 那副神情完全没有一点儿心虚的样子。 林老太君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谁是你的祖母!” 谢玉琪也不恼,转而问向了林思睿和江铭:“大哥、夫君,这是出了些什么事情吗?这位姑娘又是谁?看得...与我倒是有几分相像,怎的连祖母都请出来了?刚刚嫂嫂还和我谈到说祖母身子不大好,不能操心事儿呢!” 江铭皱了皱眉,一副判断不出真假的样子。 他没想到他在路上捡回来的女人居然会自称是忠国公的妹妹、当初和他定下婚约的林颖,而之所以在路上带着一张假的人皮面具跟着他们一起,就是怕他现在的妻子知道了她的身份会对她下毒手。 可现在看着自家妻子的样子,又看看大舅哥的态度,他又觉得似乎这可能是个阴谋。 他虽然为人心软了些,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这个自称林颖的人与他们相遇未免太过巧合,还有她一路上编出来的那些身世甚至她的那张脸都是假的,这让江铭心里不大舒服,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毕竟这一路的照料都是因为这姑娘样貌柔弱、身世坎坷,让他起了怜惜之心。 而站在一旁的林颖双手紧紧地握拳,手上青筋毕露,没想到这个谢玉琪竟是个如此深藏不露的不要脸之人,居然拿她的身份用得如此的心安理得! 早知道这样,在她刚刚进府时,她便不会放过她! “谢玉琪,你别再装了!”林老太君坐在藤椅上,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嘴巴还有微微颤抖。 谢玉琪一脸地茫然:“祖母,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玉琪表妹当初早就嫁到南方去了,我是颖儿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一旁的林思睿放下手中的杯盏,幽幽地来了句:“你祖母自从两年前中风后便不大记得事儿了,这次也是被有心人利用了,你莫要与她计较。” 谢玉琪作状:“大哥说的哪里话,我虽嫁了人,可到底也还是林家的姑娘,怎的就会与自个儿祖母计较了!” “你,你们...”林老太君哆嗦着手指指向林思睿和谢玉琪,气得半天说不话来。 林颖终于忍耐不住了,哭着向林思睿控诉:“大哥,我才是颖儿啊,你为何要帮着一个外人这样害我?” 这番哭声里,倒不完全是在作假,她想不明白大哥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便当初她一时糊涂逃了婚事,可他们毕竟是亲兄妹啊,大哥他怎么可以这么绝情! 林颖后悔了,是真的后悔了! 当初她就该听林思睿的话,一心一意地嫁到华阳城去。 齐子明他根本就不是人! 当初她逃婚躲到了昭王府,初始一段时间齐子明确实对她千依百顺,她还以为她坐上昭王妃的位子就是迟早的事儿。 可她没想到后来他居然会让他的手下将她丢到醉红楼那种肮脏的地方,而且那些人似乎是故意折磨她,简直就不把她当人看。 后来她被齐子明带去了北燕,依旧没能改变千人骑万人枕的命运,甚至有时候齐子明那个魔鬼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看着人毒打凌虐她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 原以为她这一辈子就这样完了,但没想到有一天齐子明居然会找上她让她回来东齐恢复自己的身份。 可她知道,她还是一根被捏着的蚂蚱,线的另一头拽在齐子明的手里。 林思睿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眼底深处却氤氲着一片冰冷:“难不成我会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认识?又或者你会觉得我好端端地要弄出个人来冒充自己的妹妹,这于我有什么好处?” 这番话,看似只对林颖,实际上亦不乏对着江铭所说。 “我...”林颖答不上来,她总不能说这一切事情的起源都是因为自己当初逃婚吧! “江大哥,你也不信我吗?我才是林颖啊,我才应该是你的妻子!” 江铭看着她那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心头怜惜之感又微微升起,可是刚刚林思睿的那些话他也听懂了,有些踌躇道:“这一路上你并不是这么说的!” 看着谢玉琪那一副毫无恐慌的样子,江铭心底更坚定了一些。 而且,与谢玉琪成亲两年多,他是真心喜欢且佩服这个聪慧美丽又贤良大度的妻子的,并且谢玉琪还给他生了个嫡子。 所以,谢玉琪和林颖之间,他自是选择相信了谢玉琪。 事实上,他即使心中仍有疑虑,可林思睿的态度也让他看清楚了、想明白了,不管今日这出闹剧的真相是怎样,被林思睿承认的那个才是真的“林颖”,是他和他们江家需要的“林颖”。 林颖气得暗中咬牙,原本打听到江铭是个耳根子软的,这些日子也对她上了心,今日她又搬出了林老太君,胜算绝对是有,毕竟自己的相貌摆在这,毕竟她才是真的林颖。 可为什么,这一个个的,居然都向着那个西贝货! 江铭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借口,她要是一早暴露了身份让谢玉琪有机会提前报信,想必自己连在忠国公府露面的机会都没有! 而他现在这般态度不过是看大哥站在了谢玉琪那边罢了! 林思睿已经没心情与她周旋,林颖此番为何会突然出现,他心中也是有些底子的,至此,对于这个所谓的妹妹,他是半分感情都没有了。 “来人,将这个女人先带下去关起来!随后,去一趟顺天府通知唐大人过来拿人,就说有人意图假冒忠国公府亲眷,意图不轨!” 听到林思睿这番绝心绝情的话,林颖顿时就傻了。 而林老太君好不容易恢复了过来想要替林颖开脱,怒斥林思睿,冷不防一把冰冷的匕首架到了她的脖子上,身后传来林颖恶毒的声音:“放我走,否则我杀了她!” 林老太君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她的亲孙女,从小疼到大的孙女儿要杀她? 由于被匕首抵着,她无法回过头去,也看不到林颖脸上那副狰狞的表情,可只这几个字便让她的心顿时碎成了几片。 林思睿自小冷情不亲近她,可林颖是她一手带大的啊,就是今天自己听到了她的一番哭诉,甚至不顾病体立马就来给她撑腰,就换来这样? 林颖情绪很激动,不让任何人靠近她,而林老太君的脖子也因为她手上了颤抖也沁出了一些血迹。 华安堂里的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便是闻讯而来的家丁也只能远远地站在一旁,因为他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林颖手中的刀子。 只不过,这时,偷偷跟来藏在柱子后面的两个小萝卜头似乎都被人们忽视了。 林庭逸见刚刚那个欺负他的坏女人又要做坏事儿,拿起弹弓便瞄准了林颖。 “嗖”地一声,一颗石子精准无误地打到了林颖的侧颊上,林颖猝不及防地被攻击了一下,心神微分,谢玉琪瞅准时机便将林老太君推开,只不过挣扎间,林颖手上的匕首划到了她的手臂上。 “颖儿,你有没有事?”江铭赶忙上前按住了她的伤口,神色之间并非作假。 大夫很快就被请了过来,好在那一刀划得不深,上个药包扎一下便没事了。 而林老太君也在撞晕了之后被人抬回了院子里,不出意外,这辈子当时没什么机会再出来了。 林颖则被家丁摁住,但却依旧不停地在反抗,挣扎之间,胳膊便被撸了起来。 看到她手臂上隐隐约约的那些红斑,大夫惊呼一声,连带着将众人的视线都引了过去。 而林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手臂上怎么会长这些东西,明明昨晚都还没有的! 大夫有些小心翼翼地上前替她把了个脉,而后便向避瘟神一般地向后退去:“花,花柳病!” 这话一出,堂里的众人脸上都是一片惊吓,那几个家丁吓得赶忙松了手,避得远远的。 而林思睿眸底除了愤怒、厌恶,隐隐也有一抹痛心,因为他们父母早逝,林颖小的时候也爱粘着他,拉着他的衣裳跟在他后头,可后来她的路越走越歪,作为亲兄长,说心里没有一丝难过那是不可能的。 可如今,没想到当年那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竟会不自爱至此! 江铭更是吓得额头上都出了一丝冷汗。 他记得,在路上的时候这个女人不止一次试图诱惑他,而他确实也动了心,但每次似乎都被谢玉琪有意无意地打断了。 后来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想想若是陪妻子回娘家的途中还纳个妾,脸上确实也不好看,会污了江家的名声也会让林思睿这个大舅子因此而记恨于他。 可现在不管谢玉琪当时是不是有意的,他都无比感激这个妻子,想着以后或许是该多听听她的话! “花柳病”这几个字顿时如一盆冷水浇到了林颖的头上,她就差冲上去拎起那个老大夫的衣领了:“你胡说,你胡说的是不是!我怎么可能得这种病!” 那老大夫行医四十余年,自是听不得别人怀疑他的医德和医术,故而冷哼了一声:“姑娘若是不信,大可以找别的大夫来诊治一番。而且,依脉象所看,这病是因为近几日与人行房才会染上的。” 花柳病的潜伏期很短,少则一两日,多则十几日便会有症状显露出来,老大夫医术精湛,自是不可能弄错。 而林颖听到那老大夫的话,顿时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近几日,是啊,她确实与人行过房。 几次勾引江铭未果,齐子明派来看着她的那个手下不止一次在晚上悄悄潜入过她的房中。 她的眼神呆滞,垂下的眸中弥漫的没有愧疚没有自我反省,而是仇恨,对齐子明的、对谢玉琪的,对所有所有她认为曾经对不住她的人,包括林思睿。 她看了看离她不远处的刀子,忽然冲上前拿了起来便朝着柱子边的林庭逸刺去... 她不好过,别人都别想好过! 只是,预想中的血溅三尺没有发生,林颖一声闷哼,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把自她胸间穿过去的长剑,再看看握着剑柄那端脸色深沉的男人。 是啊,她怎么忘了,她的大哥虽然没有继承祖父和父亲的衣钵,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这一剑,也算是解脱了吧! “大哥!”她唇瓣嗫嚅,无声而出。 林思睿微微沉声:“下辈子别再走错路了!” 林颖笑了,到底在他心里她还是妹妹的! 叶卿芳及时地捂住了两个孩子的眼睛,而今天这一出也就这样揭了过去,有关林颖的事情再无人提起,林思睿处置的不过是一个意图不轨的女人。 事后,叶卿清听闻这件事和齐子皓谈论起来的时候,倒是并非唏嘘林颖的事情,从她自己选择的那一步开始,所有的事情都该她自己来负责,没有任何人对不起她。 只不过燕少桓的心思她倒是不太明白。 林颖手上有人皮面具,而且当初又是跟在燕少桓后面,突然出现与他定是脱不了关系。 齐子皓负着手淡淡地道:“是为了江铭,这次他和谢玉琪一同来定京城主要是为了打通这边的关系,将生意进到这边来,同时想竞选皇商的位子。” ------题外话------ 终于华丽丽地解决掉了一个渣子~ 哈哈哈~快来夸我~ 163 女人间的暗涌(一更) 江家虽是书香门第,江老爷子也是名闻天下的大儒,不过江铭却弃文从商,并且在这方面做得风生水起,也算得上是个经商奇才了。 江老爷子也算开明,横竖有江铭的哥哥江锐继承他的衣钵,所以江家对江铭的生意还挺支持。 “江铭他主要涉足的是什么方面?”叶卿清问道。 “米粮,靠近华阳城的那一带江东区域基本上都有江氏米行的分号。” 民以食为天,别的东西短缺了尚且能够补救,缺米少粮怕是会引起国家动荡。 难怪燕少桓会打起江铭的主意。 如果江铭此次顺利拿下皇商的位子,且生意扩大、遍布四地,就等于在东齐商界有了举足轻重的位置。 “那,江铭的此次的胜算大吗?” 齐子皓摇了摇头:“不好说,他想在京城占得一席之地凭着和林思睿的关系倒是不难,只不过,想拿下皇商怕是不大可能。” 米粮这方面,这些年一直都是柴家米行遥居榜首,而且柴家在这方面早已经营了二十多年,无论是人脉还是信誉,像江铭这种后起之秀都是遥不可及。 况且,柴家现在的当家人虽是女子,可在生意场上惯来有“铁娘子”之称,年纪不大,可处事手段圆滑狠厉,和内务府的人一向关系打得很好。 不出意外,明年二月份的皇商换届选举柴家应当会继续蝉联。 江铭唯一的优势,大约便是林思睿的地位。但是依着林思睿的性子,也不大可能会帮他走后门。 叶卿清也不再去想这件事情,无论这事最后结果如何,可到底和她也谈不上有多大关系。 她走到衣柜前径自挑选起了明日赏菊会的衣裙,太过艳丽不好、太朴素了又不合她的身份。 “在找什么?”齐子皓自身后一把将她圈到了怀里。 叶卿清掰开了他放在腰间的手:“我记得前几日锦绣坊才新做了一套紫色的衣裙送了过来,怎么这会儿没看到?” “映菊!”她的衣裳一向都是交给映菊打理的。 映菊听到她的喊声,赶忙走了进来,只是找来找去却没发现那套新衣裳。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放在衣柜里了啊,映菊暗自敲了敲脑袋,难不成是这些日子太忙了,将事情记混了? 最后实在没找到,映菊只好找叶卿清请罪。 叶卿清也没与她计较,这丫头平日里做事一贯认真踏实,许是一时犯了迷糊,只吩咐她下次要多注意一些。 只不过到底有些遗憾,那套紫色缎花织锦衣裙她可是只来得及看上了一眼呢,而且连明日里想要搭配的紫色东珠头面都找出来了。 齐子皓在一旁大爷似的倚在了软榻上,见她那张妍丽的小脸上堆满了失望,不禁撇撇唇道:“丫头,你都是生过孩子的人了,又不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了,那种淡紫色不适合你,你穿着不好看!” 直白不留情的评判,偏还说得一本正经,仿佛特别有理似的! 叶卿清听了这话脸色一黑,居然嫌弃起自己来了!她今年不过也才十八岁啊,哪里就成了他口中那种连衣裳都撑不起来的女人了,这对一贯自恋爱美的叶卿清来说绝对是一种挑衅,*裸的挑衅。 不对,叶卿清狐疑地拿着大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得齐子皓春心荡漾:“丫头,你再拿这种想要一口将爷吞下去的眼神看着爷的话,爷会忍不住送上门的。” 叶卿清不理他抛过来的媚眼,转而走上前去压住了他的双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那套衣服是淡紫色的?” 锦绣坊一送过来,她稍微看了一下便吩咐映菊打理收了起来,根本就没再齐子皓面前穿过,而且她也没提是淡紫色的啊! 齐子皓被她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极为不舒服,身下一发力就将两人的位子对换了过来:“你这么看着爷做什么?难不成爷还能拿你那套破衣裳不成!不就是一件衣裳嘛,穿什么样的不是穿,成天打扮得跟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似的做什么!再说了,你不是一贯不喜欢与那些人虚与委蛇么,大不了明日不去便是了,在家好好陪着娇娇和靖霄。” 这丫头仿佛年龄就跟冻止了似的,这身段还有嫩得能掐出水的肌肤就跟年画上的人儿似的! 越发看着她这样,齐子皓就越发有一种自己是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看来锦绣坊那姓章的老头儿是不想继续做掌柜了,成天派人送到府上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呀! 被冤枉的章掌柜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谁在背后骂他! “还不承认!”平日里要是他被冤枉了哪里会解释这么多,越解释分明就越是心虚。 虽然她确实不大想去,可一来是为了叶卿渝,再来身为定王妃、他的妻子,岂有不出门交际的道理! 叶卿清的玉手抚上了齐子皓脸上精致的线条,笑容蓦地荡了开来:“王爷是不是觉得我穿那套衣裳很好看,所以不高兴我穿着出去给别人看了?明日里都是姑娘家呢,王爷有什么好介意的?” 齐子皓抿唇不语。 “再说了,王爷这般绝代风华,我要是被比了下去到时候怕是又有人要打您的主意了,我可没那么好的心情再去一朵一朵掐你的烂桃花。”叶卿清毫不吝啬口中夸赞的话语。 “真的?”齐子皓眼前一亮,“你不是总是张口闭口就说本王老了么?” 扑哧!原来是介意这个! 叶卿清大着胆子手慢慢地沿着他的身体下滑,这两年多的夫妻生活下来,她早已不像当初那般害羞青涩,这般迷离中带着妩媚的神情看得齐子皓心神一荡,只见她朱唇轻启,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那,王爷身体力行给我看一下你到底老了没有好不好?” “轰”地一声这般挑逗的话语瞬时在齐子皓的脑海里炸开,他抬起头恶狠狠地在叶卿清精致的锁骨上啃了一口:“小妖精!” 情到浓时,叶卿清的话语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皓哥哥,明日将那身衣裳还给人家好不好?” 齐子皓手下不停地点火:“那衣裳,我早让十四拿去送给思思了!你专心点儿,不然爷要你好看!” 叶卿清怒,这分明就是暴君! 还有啊,他送给思思东西都那么没诚意么!她的身形和思思的又不一样! 真不知道这人怎么这般厚脸皮,只不过在这浮浮沉沉如小船飘荡在大海中的感觉一*袭来时,叶卿清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只有紧紧地攀附着齐子皓结实的肩膀,如同溺水的人儿牢牢地抓住一块浮木,痛苦中带着刺激的欢愉... 。 翌日上午,叶卿清带着叶卿渝一同去了举办赏菊会的画舫上。 叶卿清一身银红色缎绣交颈长裙,外套一件月白色薄纱,头上梳着双刀髻,虽是只有简单的一只球形珍珠步摇并两只缠丝银钗,却还是芳华国色丝毫掩盖不住,不缺少妇的清丽亦不失王妃的威严。 而叶卿渝则是一身淡青色掐襟对衫并月白色百褶如意裙,腰间一条豆绿色丝绦显得纤腰盈盈一握,脸上蒙着的面纱更为她增添了一分神秘的美感。 这次的赏菊会主要的组织者是顺天府尹唐骞的女儿唐婉,叶卿清对她有些印象,当初才女盛会的时候她便是屈居于魏馨儿之下。 见叶卿清和叶卿渝下了马车,唐婉上前将人迎到了画舫上,清秀可人的相貌、甜美温和的笑容,极易给人好感。 因着唐夫人的缘故,叶卿清倒是没有拒绝唐婉的一番示好。 到了画舫上之后,才发现今日参加的闺秀全都来了,独独等着她与叶卿渝二人。 众人给叶卿清行礼,更多的则是对她身后的叶卿渝的好奇。 这位秦姑娘再有不到两个月便要进宫为后了,虽然脸上蒙着面纱,可那股卓越之姿却不难看出来,只是不知道这才德性情如何。 这些日子,虽然因着定王府小世子和小郡主的出生,不少人都登了定王府的门,可这位秦姑娘却自始至终没有露面,难免让众人好奇心更甚。 毕竟以后这是东齐的一国之母,若是她们中有打着进宫的主意的,更是要提前知己知彼,与这位女主人打好关系。 “王妃,地方简陋,倒是怠慢您和秦姑娘了!”唐婉笑着让侍女奉茶、上点心。 采自新鲜的菊花花瓣所做的菊花茶、菊花糕再配上这满屋子的花香味,倒是显得极配合今日的主题,看起来想出这主意的人儿倒是有一颗玲珑心。 “唐姑娘今日这一番准备倒是有心了。”既是唐婉算是东道主,那这法子应当便是她想出来的。 唐婉微微羞涩:“王妃谬赞了。” “唐姐姐,你就不用谦虚啦,王妃说得确实在理啊。”开口的看起来是一个颇为娇俏的小姑娘,声音如出了谷的黄莺一般清脆。 是工部尚书家的小女儿胡秀秀,也就是胡昌翊的妹妹。 其她姑娘们虽未开口,可看得出对唐婉今日的这一番心思都是极为满意的。 姑娘家们的聚会与男人们之间那种笑谈天下、睥睨风声不同,左不过便逃不开那些个诗词歌赋,尤其是在这种意境下,在座的又是一群自负盛名的才女。 自然而然的,这个话题便就此扯开了。 也不知是谁带头,只不过倒也让叶卿清真真实实地见识了一番。 说到底,除了那一手尚可拿出来见人的字之外,叶卿清对这方面似乎是真的没什么造诣和天赋,若是以才来衡量当世的女子,她怕是不知被挤到哪个角落里了吧。 想是这样想,看到这一群年轻的小姑娘们一个个才华横溢,叶卿清心中难免羡慕,想着自己的遗憾到时候不如就让女儿来补上,于是她打定了主意将来一定也要让齐静沅成为一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 只不过,由于齐子皓的溺宠和齐静沅小姑娘天生的犟脾气,最后这个美好的愿望还没成型便夭折了。 那时候,叶卿清才知道,齐静沅虽然性子不像她,可将她还算聪明的脑子继承了个十成十。 或许是都知道叶卿清不善诗词,又或者其实今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叶卿渝身上,倒是没有人主动来揭叶卿清的短。 “秦姑娘,听说您是秦老太师的后人,想必定是也继承了他老人家的遗风。不如,今天您也屈尊真是一番,如何?”说这话的是张太傅的孙女儿张芊芊,她话虽说得客气,脸上的神情却很是骄傲。 刚刚她那一首赋菊诗在众人之间拔得头筹,颇有鹤立鸡群之感,显然今日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前来的。 在她眼里,叶卿渝自从来了之后也不开口,未必就是不显山不露水,看当日那位北燕宸王妃粗俗的样子,她这妹妹想必也好不到哪去。 “就是啊,秦姑娘,您就给咱们露一手吧!”胡秀秀也在跟着附和。 这群贵女圈子大多各成一派,除非真正有才之人,否则很容易被这群高傲人士排挤。 唐婉有些尴尬,因为今日的赏菊会毕竟是她阻止起来的,原本也没想能请到这位秦姑娘,可张芊芊一直坚持要让她给定王府递帖子,却没想到张芊芊竟当众这样下人家的面子,若是这位秦姑娘真的不通文墨,岂不是下不来台? 她笑着想给叶卿渝解围:“今日邀请大家来本也就是吃吃茶聚聚会,赋诗作词不过是为了添些雅兴罢了。” 言下之意便是让张芊芊见好就收,不要得寸进尺。 可张芊芊显然不肯给她面子,虽说这个秦渝今日是和定王妃一起来的,可她到底只是借住在人家府上,若是和定王妃有些关系,她说不得还会让她三分。 但这个秦渝不过是个小孤女罢了,北燕宸王夫妇远在千里之外,怎么可能能顾及到她呢! 是未来皇后,可现在也不是皇后不是么!再说她也没有做些什么,秦渝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能配得上一国之后的位子! 其实她心中是嫉妒的,她的祖父张太傅也曾授过当今皇上课业,算起来她和秦渝应是摆在相同的位子上。 不,说来她比秦渝身份更尊贵才是!因为秦追远已经死了,可张太傅还在朝为官。 原本等着先皇大孝一年之期过去,她便有机会进入后宫甚至是谋上皇后宝座,可这个莫名其妙地冒出来的秦渝却得了皇上的青眼。 她不忿,不甘! “莫不是秦姑娘一时之间想不出来?若是如此,那还是芊芊唐突了,不该冒犯秦姑娘。”张芊芊一张笑脸,然脸上的嘲讽之情却不加掩饰。 众人都感觉到画舫上的气氛明显变得凝重了起来,似乎下一秒就有剑拔弩张之势。 一时间,看热闹的有之,幸灾乐祸的有之,担忧尴尬的亦有之。 倒是叶卿清静静地品着手中的茶,未置一词。 既没有开口为叶卿渝解围,也没有斥止张芊芊的这种挑衅行为。 以后登上了后位,如今天这般都不过是小儿科小儿科罢了,叶卿渝总是要开始一一面对的。 再说了,她这妹妹可不是性子绵软、任人欺负的人,虽说早年间在荣国公府时那股火爆性子收敛了不少,可内里还是没有改变。 况且,叶卿渝和她不一样,叶老太君从小便给她们选过师父,教授琴棋书画,那会她学得不走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叶卿渝却是实打实地下了功夫了。 “张小姐如此盛情,我自是不好推却,有劳唐小姐为我准备笔墨。”叶卿渝难得开口,声音柔和,没有半分怒气。 张芊芊心中冷嗤,不过是在装模作样罢了! 可当看到叶卿渝的那幅画时,她脸上的神色陡然一变... 164 帝后大婚,科举舞弊(二更) 不仅仅是张芊芊,连在座的众位闺秀脸上都各有震惊,赞叹也好、惊讶也罢,至少对这幅画都是认同的。 虽说是以菊花为题,可叶卿渝别出心裁地以菊花为点缀,描绘了一幅与世无争、悠然南山下的隐士生活。笔尖一点一触,仿佛都让整幅画鲜活了起来,阐现出的正是菊花开在九月不与他花争艳的高洁品质。 整幅画看下来若非有近十年的画功很难画出这番境界,这下再没人质疑叶卿渝只是再拿秦追远的名头在招摇撞骗了。 心直口快的胡秀秀更是直接赞叹出了口:“秦姑娘你这幅画简直堪称是佳作啊,把刚刚张姐姐那首赋菊诗都给比起下去了!” 旁边的姑娘见张芊芊脸色不好,暗中猛了扯了一下她的袖子,胡秀秀这才后知后觉地闭上了嘴,但眼中对叶卿渝的佩服却是大有直线上升之势。 唐婉也笑着拿起了这幅画:“‘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秦姑娘是因为这首前人的诗而得到的启发么?” 叶卿渝微微点了点头。 “不知张小姐对这幅画作何感想?”今日远在这场硝烟之外的叶卿清突然开口,矛头直指张芊芊。 张芊芊似乎没料到叶卿清会突然发难,但即便是心中有所不满,她还是不敢在叶卿清面前放肆的。出门时她娘亲就千叮咛万嘱咐过,让她谁都可以得罪,唯有这定王妃不能有一丝一毫地不敬。 但是,张芊芊现在虽这番话听在了耳里,可私下难免是有些怨怼的,这定王妃为何好端端的就要为这姓秦的说话,还不是看在她即将入宫为后的份上? 而且这个秦渝分明就是在故意耍心机,明明自己擅诗词会作画,却一直一声不吭,故意想看她出丑! 等着吧,花无百日红,皇上可不是定王殿下,等到秦渝被厌倦的那天,等到她得势的那天,今日的一切定是都要讨回来的! “秦姑娘这话自是上佳之作。”张芊芊违心地说了一句,脸上绷起的笑容要多假就有多假。 叶卿清微微抿了一口杯中的茶,笑意却不达眼底。 由于叶卿渝在众人面前露了这么一手,后来自然没有人再不长眼地自找麻烦,赏诗会结束后,唐婉这才走到一边对着叶卿清和叶卿渝道歉道:“定王妃、秦姑娘,这次都是臣女安排得不周,芊芊她平日里也只是为人骄纵了一些。” 跟在她身旁的胡秀秀却是嘟起了嘴:“张芊芊平日里就是那个样子啊,看谁都觉得矮她一截,不就是仗着她祖父曾经授过皇上课业么?” 唐婉笑着拉住了她,胡秀秀却不满地说了更多出来:“唐姐姐你就别替她说好话了,她这两年在才学社都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了,每次都要你替她收拾烂摊子!” 她对张芊芊早就不满了,大家的父母都是在朝为官的,家境地位也不比她差,她凭什么自觉高人一等啊! 叶卿清淡淡地笑了笑:“我和秦姑娘都没有介意这事儿,倒是此次辛苦唐小姐一番了。” 唐婉微微舒了一口气:“王妃客气了,此次是我的荣幸!” 回王府的马车里,叶卿清笑着问了叶卿渝一番:“今日这倒是场不见战火的战役,你觉得刚刚那些姑娘们如何?” 毕竟,齐浩南虽然许下诺言说三千后宫空置、椒房独宠一人,叶卿清也相信他能做到这般,可他和齐子皓到底是不一样,皇上的后宫关系着皇室子嗣的传承和东齐江山的未来,更何况,还有不少人想借着将自家女儿送进宫好让自己青云直上。 可以料想到,立后之后,充裕后宫的折子怕是要堆满龙案了。 叶卿渝倒是浑然不在意,她抬手取下了脸上的面纱:“只要他的心在我这,来多少我就会灭多少!姐姐和姐夫难道不是这样的么?” 叶卿清嘴角弯了起来,也是,这才是当初那个风风火火扑进她怀里就能大哭出声的小姑娘。 直率、好强,如此,叶卿清的担忧倒是降下了不少。 叶卿渝又继续说了起来:“其她的人刚刚我倒是未曾注意。最出彩不过要数唐婉、张芊芊和胡秀秀了。” 这三人才学上佳,容貌也出众,更难得的是家世显赫。 “胡秀秀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心机,只不过这姑娘心性有些单纯,心直口快,容易得罪人也容易被人利用。”叶卿清觉得胡秀秀和她的母亲胡夫人倒是有些相像,只不过她尚缺了胡夫人那种阅历和为人处事的经验。 叶卿渝显然同意她的说法,又继续谈起了其她两人:“张芊芊对我的敌意很明显,再者她似乎看起来与我现在的身份有些相似,张太傅早年也是帝师之一,不出意外,等将来太子诞生,他恐怕也还会传承一些课业。所以,张家应当是有将张芊芊送进宫的打算。” 有后门,张芊芊的外在条件有那么优秀,若是不打这个主意那才是不大正常。 “至于唐婉,她很随和,从刚刚也能看出,那些闺秀们虽然明里让着张芊芊,可实际上都是以唐婉为首的。” 叶卿清点了点头:“你分析得倒是挺透彻,只不过张芊芊这种亮出虎牙的纸老虎事实上才是最好对付的一种。以后做了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考验也会接踵而至,姐姐也不能时刻在身边帮着你了。” 这两年到是让叶卿渝长大了不少,懂得收敛自己的脾气,也学会了看人看事。 可大抵是一直一来操心惯了,叶卿清总是难免放不下心来。 就如同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再大再成熟,那也是孩子。 叶卿渝握住了她的手:“姐姐放心吧,这条路我一定会走好走远,不辜负父亲和叶家的威名。” 虽说不能堂堂正正地以叶家女的身份嫁给齐浩南,可现在这样也未免不好,叶家满门尊贵,难免就会树大招风,惹来小人算计。 更何况,叶卿岚现在在边疆那边表现出众,前些日子来信说,连升三级,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已经坐上了存威将军的位子,是镇西军右翼军的统领。 如此,叶家的富贵到这里已经够多了,功高盖主、一家独大从来都是让人忌讳的事情。 盛极必衰,这个道理不管是叶卿清、叶卿渝,亦或是叶老太君,都是十分清楚,所以,以“秦渝”这个身份来登顶后位,她们都没有任何疑议。 。 时光一转,便到了十月初六、帝后大婚之日。 与以往迎皇后入宫不同,叶卿渝的凤撵是堂堂正正的从太极门的正门抬入的。 按东齐祖制,太极门正门只有当今天子的龙驾才能进入,即便是皇后,也该从微低一等的雍和门抬入。 如当今圣上的亲母,如今的叶太后当年立后典礼时便是从雍和门进来的。 但是,齐浩南提出这一规格时,也没有人敢不长眼地站出来反对,因为这在东齐历史上,并不是无据可考的。 当初开国皇帝圣武大帝迎娶明宸皇后时,便是和如今一样,将明宸皇后的凤驾从太极门抬了进来,且当众宣旨说帝后同尊。 而且,当年明宸皇后独冠后宫、六宫无妃,也是一段佳话。 难不成,当今天子是要效仿当年的圣武大帝?不纳后宫、独宠一人? 这让众臣心里一阵不妙。 明宸皇后当年手腕狠厉不输男人,更是和圣武大帝一起连同四方诸杰推翻了前朝的暴政,创立了大齐,所以当年对于这种事没有人敢提出质疑。 可如今这个无权无势的秦皇后又是何德何能,独占天子一人? 就在帝后大婚这日,大多数臣子心里都已经有了个谱,一定要劝谏皇上尽快广选秀女、充裕后宫,毕竟当今圣上如今已经二十有三,膝下却无子嗣,这雨露均沾才能让大齐更加地枝繁叶盛。 当然,此时洞房花烛、共度良宵的帝后二人自是不知众臣心里百转千回的复杂心思。 齐浩南在揭开那块鸾凤和鸣的凤帕时,手上还有些微颤抖。 原以为这一生纠纠缠缠,终要擦肩垂首就此错过; 原以为即便最后能在一起,也要相爱相恨或相杀。 可现在眼前的这番美景,却美好得那般真实。 殿内红烛噼啪,灯影斜照,满室的光辉比不过这相视一眼间的顾盼旖旎。 齐浩南情不自禁地抚上叶卿渝娇嫩精致的脸颊,一声赞叹自口中喟出:“肤若凝脂,眉如远黛,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真真正正是“垂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齐浩南端起交杯酒,在叶卿渝略带惊讶的目光下,全都饮入自己口中,随后握住佳人的纤腰,双唇想贴,缓缓向她的口中渡去。 叶卿渝双颊娇红,唇上一片水色,这般美景惹得齐浩南心头旌荡,手下动作难免有些急切。 “等一下!”叶卿渝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将身上的衣裳覆好。 看着她清明的双眼,齐浩南的声音嘶哑,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心中的蠢蠢欲动:“咱们已经成亲了,为什么不能亲热?难道你还不准我动你?” 芳华宫内此时一片寂静,除了红烛的噼啪滴啦声,便只有男人覆在她颈间微微的喘息声。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女人细细的略带着纠结的声音响了起来:“当初你和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什么话?” 叶卿渝咬着唇,微微带着些气急败坏:“就是你登基那年的除夕夜在芷兰宫里,你说的那些话,难道你都忘了?” 齐浩南略思,回想了一下,而后轻笑出声:“你介意?” 当年他醉酒一时冲动,将她引入了芷兰宫,后来叶卿清和齐子皓赶了过来,他来不及和她多说,但也告诉了她自己从未碰过别的女人,他的身体一直在等着她,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这时候提起起这件事情来了。 叶卿渝紧紧地咬着唇瓣,低头不语。 “从小到大,我可有一件事情骗过你?” 当初他没碰过锦儿,也没碰过其她两个女人,甚至连交杯酒都没有喝。所以,叶卿渝是他第一个女人,也会是唯一一个女人。 “一会儿你便知道我说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了。”齐浩南声音轻柔,宛如涓涓细流,清越优雅,在她耳边喷出一股酥酥麻麻的热气,诱人至极。 红帐落下,一室风光。 。 大婚第二日,虽是一国之后,但如寻常人家那样敬茶拜祖宗的规矩自是不可缺少。 如今后宫之中位份最高的当属叶太后,叶卿渝的事请前因后果她都知道,更何况见这两个有情人历经磨难终是走到了一起,她心中也是宽慰。 至于淑太妃这边,自从那日锦央宫中出了贤太妃当场被诛杀的事情之后,她吓得大病了一场,如今还是卧床不起,所以自然无法面见新后。但她在宫中一如以前那般存在感不强,叶卿渝自是也没有必要亲自上门,无非也就是派了身边的杨嬷嬷带着些补品前去探视了一番,毕竟淑太妃长辈的身份摆在那儿,不能落人话柄。 成婚之后,她脸上便不再覆上面纱。 如之前预料的一般,贵妇参拜的时候,她的容貌引起了众人心中的一番猜疑。 有资格前来参拜的贵妇之中曾经见过叶卿渝的不在少数。 如今看着这位秦皇后与当初的康王妃简直如同一人的相貌,这心中的疑虑是怎么也抹灭不掉。 倒是一旁的静王妃笑着开口道:“皇后娘娘与当初的康王妃相貌还是有几分相似呢,看来还是和定王妃有缘。” 叶卿清淡淡地回应了一句:“说来我见着皇后娘娘也觉着亲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或者也是缘分吧!若不是皇上早年间去定远城看望秦老太师的时候结识了娘娘,我还没机会与娘娘相识呢,说来或许是我那福薄的妹子冥冥之中牵引着我和娘娘的缘分也说不定。” 话里含着幽幽的缅怀之情,谁都知道定王妃与康王妃姐妹情深,难怪皇后娘娘还未进宫时定王妃与之就相交甚笃。 要知道,能入这位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定王妃法眼的人儿,可是少之又少。 众位听客叹,原先大家都还在奇怪这位与当今圣上毫无交集的秦皇后为何会突然空降。叶卿清这番一说,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帝后早年间便曾相识了。 这个时候,有点心思的贵夫人们大约都知道了秦皇后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恐怕圣上早年间便看中了皇后娘娘,否则也不会力压众议,在登基一年多之后,才名正言顺地立她为后,想必是为了不让皇后娘娘受委屈。 与此同时,她们中有些人心里也在思虑着之前想将自家女儿送进宫的想法是否合适,若是皇上对皇后一往情深,甚至做到了这般地步,那她们的女儿进来了之后岂不是等于进了冷宫? 毕竟,这位秦皇后的恩宠怕是一时半会不会消褪,从太极门正门进宫的皇后,东齐有史以来也就只有开国皇后和眼前这位了。 秦皇后能不能像当年的明宸皇后那样椒房独宠她们不知道,但眼前必是圣眷正浓。 之前猜测叶卿渝与当初的康王妃是否有关系的人也抛开了之前那种荒诞的想法。还是定王妃说得对,物有相同人有相似,再正常不过了。 既然圣上早年间便结识了皇后娘娘,那一切便应该都是巧合。 叶卿渝眯眼看着众人脸上的心思,微微扬了扬唇,不管这些人有没有相信姐姐的说法,可到底也算满足了她们的好奇心,让她们知道了“秦渝”与齐浩南之间的渊源。这些人都知道利害,那些不该说的话自是不会再有人轻易说出口,毕竟,以卵击石的事儿谁会傻傻地前去冒头呢! 只不过,齐浩南这般盛大的婚事却没有熄了那些有心人的心思。 因大婚三日休朝一过,广选秀女、充裕后宫的折子便铺天盖地地袭了过来。 御书房中,看着齐浩南脸上明显不虞,齐子皓却很不厚道地笑了。 他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悠悠地端起一杯茶慢慢地品着:“这才刚立后,就要让你纳妃了,你这艳福可真是不浅那!” 优哉游哉、幸灾乐祸,说的便是齐子皓现在的这个样子。 齐浩南微觑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既然你这般羡慕,莫不如朕也赐一些美人到你府上,如何?” 以叶卿清那种泡在醋缸里长大的性子,闹将起来,看齐子皓还有没有现在这般悠闲的心思! “你要是不怕叶卿渝生你的气的话,尽管这么做便是了!”齐子皓岂会这般容易便被他吓唬到。 齐浩南这么做,第一个生气的恐怕就是叶卿渝,他再不承认也没法子,叶卿清这个姐姐的地位在叶卿渝心里比他这个夫君要高。 齐浩南自是也明白这一点,面色更加冷凝,将折子甩到了齐子皓手里:“这张老儿说得好听,可还不是想着盼着要将他那孙女儿送进宫来!” 齐子皓不看也知道这上面定是张太傅写的那些洋洋洒洒、正义凛然的话。 提到张太傅,齐子皓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儿:“今年文举里面有个名叫沈榭的举子,我观他才气尚可,只是却无故名落孙山了。” 今年秋闱是在九月初结束的,九月下旬,中榜名单便已经张榜了。 宴请今科高中举子的琼林宴也安排在了三日之后。 齐子皓是武试的考官之一,至于文试,他倒是没有多加关注。之所以会知道沈榭的事情,完全是因为叶卿清。 事情还要倒回到九月底张榜之后那会,陈云瑕上定王府找上了叶卿清。 当初陈家和柳家的事情闹上了顺天府。本来柳源见陈庆和态度强硬,自己本身又心虚,便打算息事宁人,可无奈柳夫人不依不饶,连带着将柳源打死小厮嫁祸陈云亮的事情牵扯了出来,柳源被判了秋后处斩,后来,帝后大婚,得了赦令,可到底也流放到了岭南极苦之地。 柳家和陈家因此交恶,柳大人也没少给陈庆和下畔子。而陈庆和将这些记到了陈苏氏的头上,将她彻底软禁了起来。 仕途不顺,他对陈云瑕难免也有了些怨怼。 虽说陈庆和当初听了叶卿清的劝告,也打算依照早年的承诺将沈榭和陈云瑕的婚事继续下去,可这些都是看在他认为沈榭能今科高中的基础上。 岂料,沈榭却出人意外地名落孙山,不仅前三甲没有他的份,便是连进士都没有考上。 再加上这时候,柳家的一个对头朝陈庆和抛出了橄榄枝,言语中有意为他家儿子求娶陈云瑕。 对方人品还不错,又能将陈庆和拉出泥藻,他自是动了心思。 陈云瑕见到叶卿清便哭了:“表嫂,你知道吗?那会在府里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是那般月朗风清、温润自信的一个人,可是后来我乔装出府的时候,却看见他独自一人伤心落魄,我心里难受。” 沈榭对于此次的秋闱做足了准备,也抱了很大的希望,可结果却这样,落差可想而知。 叶卿清凝眉:“马有失蹄,人有失手,或许是他一时发挥失常了也说不定。” 科举这件事儿还真是不好说,有的人才华横溢,却因怯场而发挥失常,这些都是很常见的。 陈云瑕连连摇头:“不是的,那会他了很多酒,我是穿的男装接近的他,他嘴里一直在说科举不公,他说以自己的那份答题绝不可能连进士都没能考上。” 沈榭即便心中有所疑虑,可到底只是一介贫寒举子,想要查证都是无门无路,陈庆和更不可能因为这种莫须有的揣测而帮他。 而据陈云瑕所说,沈榭科举失利之后,陈云和不止不再出银钱资助于他,更是连门都不让他进,甚至还侮辱说之前那些银子便当是退了他与陈云瑕的亲事。 叶卿清脸上微微讽刺,原来当初自己也看走了眼。 几经沉浮,见到京城官场的繁华之后,陈庆和想必早已迷失了自己。 他之所以资助沈榭不是看在往日的旧情,而是看中了他的潜力,因此,沈榭名落孙山,他才会将之弃如蔽履。 科举不公?又或是沈榭太过自信?还是他的答卷没能入了阅卷官的眼? 既然如陈庆和那般的人当初也觉得沈榭有望高中而对他施恩,想必沈榭应当也是真材实料的。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她既是上了门必是有所相求。 陈云瑕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问道:“表嫂,你能让表哥帮忙查一下笔试的情况吗?” 答卷交上之后,都会立时密封起来,即便是阅卷官也看不到考生的名字。 陈云瑕心里抱了一丝侥幸,或许沈榭是被遗漏了也说不定,以齐子皓的地位,想要去查探试卷应当没有问题。 然而叶卿清却不像她想得那么简单,如果一切按陈云瑕所说那般,沈榭绝对没有发挥失常,那这件事怕是...可能会牵连到科举舞弊。 一封上佳的答卷绝对没有可能被遗漏,要么,是被人压了下来;要么,便是...被偷换了答卷。 而无论是哪一种,都牵连甚广,尤其是这是齐浩南登基之后的第一场秋闱,其严重性可想而知。 听了齐子皓所说之后,齐浩南锐利的双眸微眯:“你派人前去查探了那个名叫沈榭的举子的答题了?” 齐子皓点了点头,嘴角笑容凌厉而又讽刺:“出乎意料,这个叫沈榭的考生答得可谓是驴唇不对马嘴,稍微通点儿文墨的都写不出这般的‘佳作’!” 165 捡了个熊孩子(一更) 但沈榭自己又坚持说他绝对没有发挥失常,其实齐子皓已经大致肯定了沈榭所说的,他没有必要自导自演来上这么一幕。 “若说笔试可以作假,后头那些殿试可是当着朕和众臣的面来考较的...”齐浩南微微皱眉。 秋闱三年一次,这次是他登基之后的第一次,若是有人敢在这上面动手脚,他必是不会轻饶! 齐子皓微微勾唇:“此次的探花郎是张太傅的一个远房侄孙,状元和榜眼虽说此前没有听过他们的名号,可既然对此事上了心,我也曾派人去查过他们的家世,非富即贵!至于这些一甲进士,家中富足的抑或有些势力的还真是不少。” 言下之意,便是张太傅极有可能是收受了贿赂而泄了考题。若非此次出了沈榭的事儿,恐怕谁都不会想到这个张太傅胆子居然如此之大! “张奉光这个老儿!”齐浩南重重地拍了一下龙案。 这次文举的主考官便是张太傅,笔试以及殿试的题目皆是出自他之手,尤其殿试考题,除了他身边的小德子便只有他与张太傅两人知晓。若说试题泄露最大的嫌疑人,那就非他莫属了! 齐浩南微微平了下心中的怒气:“那个沈榭,三日后的琼林宴,你将他带在身边。” “你这是准备当堂发难?” 齐浩南嘴角扯起的浅笑危险而又冰冷:“不,是再给他们来一次殿试!” 若是张奉光真的将殿试题目泄了出去,那今科三甲必是一早便有准备,是龙是蛇,一试便知! 齐子皓心里有了底,隔天便派人从客栈里将沈榭接了过来。 过了这么些日子,沈榭该发泄的也发泄过了,这会儿看起来倒是没有陈云瑕口中说的那副颓废样子了。 “今科名落孙山,是准备再战三年之后?还是干脆回乡做个教书先生算了?”齐子皓声音清冷,然说出来的这些话直白,若是沈榭小气一些,怕是会就此记到心里,觉得齐子皓此刻是在嘲讽于他。 然而他只是微微抿了抿唇:“回王爷,沈某十年寒窗,乡中还有老母等候佳音,若是不能高中,自是不会放弃。” “据本王所知,你的盘缠早就花光了,就连现在住客栈的银子都还是旁人赠的。” 这件事,于沈榭来说也算是一种精神上的侮辱,毕竟这些银子在陈庆和口中就是拿来买断沈榭与陈云瑕从小定下的亲事的。对于任何一个男人,尤其还是像沈榭这种清风傲骨的读书人,恐怕更是不能忍受。 可沈榭脸色却未有改变:“当初的确是多亏家父生前的一位故交陈大人出手相助,日后这笔银子沈某自是会想方设法还与他的。而今,沈某在这京中的一家酒楼里找了些活计,掌柜的也同意给沈某单独辟出一间屋子用来夜读。” 齐子皓眼中微微有些惊讶:“不觉得让你一个读书人去做这种粗人做的活计是屈才了么?” “一箪食一瓢饮,无论是粗人也好读书人也罢,总是离不开柴米油盐的,想想我的母亲如今可能在家乡靠着给人家做绣活儿或者缝缝补补,便也不觉得自己做这些有什么委屈的了。”沈榭的话不卑不亢。 齐子皓难得有些赞赏,像这样不嫌家贫又月朗风清的读书人倒是如今朝中极其需要的人才。 他示意沈榭坐了下来,微微品着手中的那一杯君山银针:“沈公子难道不觉得自己今年落榜很是冤枉么?” 沈榭双眸微垂,一时间也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但齐子皓这话说进了他的心里却是事实。 然而他也明白,凭他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想要做些什么,那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旁人都没有任何问题,为何就只有他高喊不公呢! 但始终是年少气盛,沈榭心中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若在下说这次的试题以在下的答卷即便不在三甲之列,可也绝不会脱过前十,王爷可会觉得在下太过高傲自负?” 沈榭之所以如此笃定,第一是对自己的自信,第二,如他们这般来参试的举子在应试前多多少少都会聚在一起比试一番,说是比试,其实也只是为了探探对方的虚实。或许有的举子会藏拙,但如沈榭这般真正有才的人,轻而易举便能看出孰高孰低,所以,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尤其,是榜单上的那个状元,旁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来定京城的路上他们便曾遇到过,那人根本是个不通文墨之人。 这让沈榭如何能不气愤!但他也不会傻傻地跑出去喊此次有人舞弊,否则怕是他连衙门都没走到,小命就没了。 齐子皓唇角微勾:“既是对自己这般有信心,后日晚上便随本王一同入宫赴琼林宴吧!” 沈榭微怔:“王爷的意思是?” 难道传说中除了只管军队与定王妃的定王殿下要在这件事上插上一脚? 齐子皓未再回答,只淡淡地吩咐下人领着沈榭现在客院歇息一番。 沈榭临走之前想了想还是回头问道:“王爷为何会注意到沈某?” 他虽然在定京城待得时间不久,可也知道这位王爷从来不爱管闲事儿,只不过沈榭没有想到的是齐子皓确实不爱管闲事,但他取了个爱管闲事儿的小王妃。 “等待你见到那人之时便明白了。”这话是叶卿清吩咐他这么说的,那丫头就是心肠好,旁人对她好一分,她能拿十分来偿还。 沈榭依旧茫茫然然,似懂非懂,不过定王殿下即使这么说了,就表示早晚有一天他会知晓。 待人离开之后,叶卿清从内室里走了出来:“这个沈榭的为人倒是可圈可点,看来陈庆和这辈子别的本事没有,当年为自家女儿定下娃娃亲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齐子皓趁着没人拿下巴在她侧颈上蹭了蹭:“丫头你越发地胆大了,当着爷的面就敢这般夸别的男人了,胆子真大,嗯?” 说着,大手在她腰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叶卿清颇为嫌弃地伸手将他的俊脸推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王爷,娇娇果然是你亲生的,你们父女就是一个样儿!” 这丫头胡说八道些什么呀? 齐子皓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触了触自己的,嘴里喃喃道:“没发烧啊,怎么尽说些胡话?” 而后,又对着她义正言辞地道:“娇娇自然是爷亲生的了,有你这么说自己女儿的么!” 叶卿清努了努嘴,嫣然一笑:“我是说,平日里,只要我稍微关注霄哥儿多一点,那丫头就能跟受了什么大委屈的嚎起来,这难道不是和你学的?真是,怎么就没学点好的东西,偏偏将这小醋缸的性子学了个十成十!容不得别人分掉半点心思,又小气又霸道!” 齐子皓倒是难得没有反驳,反而很是骄傲地显摆了起来:“这才有定王府小郡主的风范!更何况,说起爱吃醋这事儿,清清你也不遑多让,何必在这里五十步笑百步?” 叶卿清娇哼一声,不再搭理他。 齐子皓看到她这副娇憨无比的样子,心头微动,心里计划着晚上要好好地将她里里外外全都给吃一遍,只是,又让某个平时被她给宠上天的小丫头坏了好事儿。 当天夜里,叶卿清从奶娘手里接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娇娇,将她塞到那个敞着衣裳坐在床上的黑脸男人怀里,自己则抱着眼珠骨碌碌四处乱转的齐靖霄,忍不住低笑道:“还不赶紧哄哄你女儿!” 叫你平时那般惯着她,现在好了吧,见不到人哭声能震翻天,嗓子哑了都不带停下来的。 刚刚奶娘抱着哭得不肯停歇的娇娇过来时,这男人直接无视了映莲的敲门声,硬是压着她胡来,嘴里还说些什么娇娇找不到人自己自然就会停下来。看吧,最后确实是停下来了,只不过,不是娇娇,而是某个欲求不满的大爷。 齐子皓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小嘴儿还在一抽一抽的娇娇,心里无奈,这小丫头莫不是专门来整他的? 其实齐静沅十分地给齐子皓面子,一到他怀里,那能震得屋顶都翻了的哭声说停就停,跟商量好了似的。这会儿,还傻傻地朝自家老爹甜笑了一个,一副完全不知道自己闯了祸的模样。 这般乖巧的样子让齐子皓心中顿时柔软了下来,认命地在她那娇嫩的小脸颊上蹭了蹭,又让叶卿清睡在了里头,将两个孩子放在中间,熄了屋中的蜡烛,没好气地道:“睡吧!” 夜色深沉,静谧如水,一家四口并排躺在大床上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温馨。 大约夜色过半的时候,躺在床上的齐子皓却是忽然睁开了双眼,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了看身边还在熟睡的一大两小,齐子皓小心翼翼地将两个孩子挪到了叶卿清内侧,换好衣裳便走了出去。 “出了什么事儿?”齐子皓走出卿园,便看到了刚刚传音入密给他的齐北。 齐北脸上较为深沉:“主子,暗九回来了,且还带了两个人一同回来。” 暗九,也是同齐南和齐北一辈的暗卫,之前一直跟在齐西后面负责处理西秦那边的事儿,后来齐西出事后,齐子皓便将西秦那边的事儿交给了他来管。 此番若非出了什么大事儿,暗九大可以递个信回来便成,绝不会亲自跑一趟。 齐子皓与齐北快步来到府内的集英堂时,堂内一片灯火通明,除了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暗九和他的两个手下,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异域人,看他们的长相和打扮便知应当是西秦人。 “怎么回事?”齐子皓坐到了上首,眸光沉沉地盯着那两个人。 那个西秦小男孩看起来大约四、五岁的样子,有一双以为美丽的宝石蓝的眼珠,此刻被齐子皓的眼光看得有些怯怯的,一个劲地抱着身边大人的腿往他身后躲去。 暗九抱拳禀道:“西秦前些日子后位易了主,皇后科林氏的娘家全都被灭了门,连带她身下的两个皇子都没能幸免。” 王爷与科林皇后的弟弟科林勇也算是莫逆之交,早年间王爷还在镇西军中时,没少与之来往。 齐子皓的面色冷凝了起来,看着这孩子与科林勇那如出一辙的眸子,沉声道:“这是科林的儿子?” 暗九点头。 那看起来年纪较长、须发皆有些灰白的男子朝齐子皓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东齐的大礼:“我家老爷和皇后娘娘、两个皇子还有科林家上下满门皆是被乃是被奸妃与佞臣陷害致死。如今科林家只剩下了小少爷这一个血脉,如今西秦那边不知怎的得了消息,派出了不少杀手,幸亏王爷手下的这几位勇士一路保护,我们这才得以平安。” “想让本王为科林家报仇?”他与科林勇少年时期也算是志趣相投,交情颇深。这些年一直还有联系,否则他的人也不会有法子联系到暗九。 若是他动用手中力量暗杀了这老头口中的奸妃和佞臣也未必是难事! 那老头摇了摇头:“老爷临死前有交代,希望王爷看在往日交情上能护着小少爷平平安安地长大,科林家的冤屈和仇恨将来即便要报,也该由科林家的后人去做!” 科林勇此举也是无可奈何,在西秦他们已经是绝境了,除了将人交托给千里之外的齐子皓,别无他法。 “你叫什么名字?”许是因为自己有了两个孩子的缘故,齐子皓看着那个脸上明显有些害怕却故意装着一脸倔强的小男孩,难得地软下了声来。 小男孩低着头绞着手指,微微踌躇了一会儿才诺诺地道:“科林瑾,我爹说,以前王爷与他聊天的时候说过,‘瑾’是‘美玉’的意思,他说我是这世上最尊贵的!” 科林一家被灭门的时候,科林瑾被藏在了柜子里,虽是幸免于难,却看着自己的父母倒在了血泊中,他甚至记得那场大难后,管家抱着自己离开,爹爹才含泪闭上了眼睛。 通常幼年时候遭逢大难,性格会变成两个极端,要么暴戾无比,要么极其怯懦,科林瑾如今看来是后者,可齐子皓却从他那双湛蓝的眸子中看到了仇恨还有带着掩饰的闪烁。 他嘴角微勾,这孩子将来倒是个可造之材! “日后,便让他留在定王府吧,本王会派人教他读书习武,如你所说那般,将来他若是想要回去报仇,这些年本王会为他提供一个最好的条件。”齐子皓淡淡地道,“派人带他下去安置起来。那么,你是准备留在这里陪着他?” 老头儿拒绝道:“老爷一家怕是魂灵不定,我老头子没别的本事,只愿前往大业寺为他们长念往生经超度。王爷慷慨,菩萨会保佑您的!” 齐子皓也没再留他,想必他自己也明白,一个小孩子还好,若是他一起留下来露出了些什么风声传到了西秦那边,于科林瑾恐怕是无穷无尽的灾难。 “管家伯伯!”见自己唯一一个熟悉的人就要离开,科林瑾终于忍不住拉着他的手哭了起来。 到底才是个四岁的孩子,科林瑾一路上不哭不闹,将情绪以及仇恨全都压抑在了心里,这会儿终是忍不住全都以眼泪发泄了出来。 老头狠了狠心,一把甩来科林瑾的手,在暗九等人的掩护下离开了定王府。 “一个男孩子,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流泪!”齐子皓沉声道,“你爹也算是个英雄,你可别堕了他的威名,做狗熊才是!” 虽然小小年纪不懂那么多,可他也知道英雄和狗熊的区别,他擦了擦眼泪,双眼亮晶晶地看向了齐子皓,刚刚这人说过会教他武功,那他长大了就能报仇了! 166 琼林宴生变, 当场揭穿(二更) 齐子皓看着他那期待中略带着一丝讨好的样子,禁不住微微撇唇,小小年纪就知道趋利避害,和科林勇当年那个傻样子还真是天差地别! 他让齐北将人先带下去休息,自己便回了卿园。 第二天齐子皓和叶卿清正在用膳时,如兰突然走了进来禀报道:“王爷、王妃,卿园外面站着个小男孩,一直不肯离开。” 那男孩子倔强得很,不肯离开也不让人碰他,只不过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湛蓝色眼珠子的人呢! “小男孩?”叶卿清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微微惊诧,“咱们府中何时多了个小男孩了?” 齐子皓吩咐如兰去将人带进来,又向叶卿清解释道:“是西秦刚刚被废掉的皇后科林家的孩子。科林家被灭了门,他父亲科林勇早年间与我也有些交情,让人将他送了过来。” 叶卿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没一会儿,科林瑾跟在如兰后面走了进来。 脸上很明显有一股防备的表情,直到在看到齐子皓后才松了些。 昨晚因为太晚了没有收拾院子,齐北就将他先带回了自己的院子休息。 只是,天没亮,科林瑾就央着齐北带他来找齐子皓。他不说话,只是以那种倔强的小表情盯着齐北一动也不动,齐北自是懒得搭理这跟个木头似的孩子,最后还是红莲看不过去将他带了过来。 叶卿清看到科林瑾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孩子长得好看,蓝色的眸子在东齐或许是异类,而西秦那边因为临近大海,时常会有和外族人通婚的情况,因此虽不常见但也还是有的。 现在已然进入了初冬,科林瑾身上穿得不少,但因着在外头吹了好一会儿冷风,脸蛋还是红扑扑的。 叶卿清笑着吩咐道:“如兰,去添一副碗筷上来。” 小孩子,即便再聪明,脸上一些小表情还是掩饰不住的。 刚刚进屋时或许是闻到了桌上早膳的香味,科林瑾那精致的眸子已经偷偷地朝桌上瞥了好几眼了。 科林瑾微微抬眸觑了齐子皓一眼,见他黑黢黢的眸子也正在望着自己,赶忙低下头去。 听到齐子皓开口的声音,他这才自己一人坐到了凳子上。 在科林家没有覆灭之前,科林瑾也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爷,尤其又因为年龄最小,在家中备受宠爱。这些日子风餐露宿,吃了不少苦,因此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记着一定要小心翼翼地不惹齐子皓生气,可后来或许是因为饭菜太香,渐渐地也就忘记了那些虚虚绕绕的东西。 齐子皓看着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抽了抽,这孩子是饿死鬼投胎的? “你今天怎么这会儿还在府里?”今日也不是休沐日,难道不去上朝么? 齐子皓接过叶卿清递过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他的手修长精致、骨节分明,虽然指腹也有因为常年练武而留下的一些薄茧,但被他握在手里的时候那股浅浅的摩擦感总是会让人感觉十分温暖。 他点了点头:“一会儿要去一趟暗卫营,刚刚选了一批新进的苗子。” 定王府的暗卫皆是从孩子便开始培养,基本上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根骨奇佳者则会如齐南等人这般被培养为顶级暗卫,若是天赋尚浅的则会往别的方面培养, 齐子皓瞥向已经乖乖站在一边的科林瑾:“一会儿和本王一起过去。” 暗卫营位置隐蔽,科林瑾长期在其中训练也不会轻易让人因为他眸子的异常而怀疑些什么。 科林瑾点了点头,甚至因为能去习武学功夫脸上还隐隐带着些兴奋。 齐子皓带着科林瑾正准备出门之际,奶娘抱着齐静沅和齐靖霄过来了。 两个孩子头上戴着极为可爱的虎头帽,身上也是一身大红色的锦缎冬衣,因为天气转寒还裹着一层厚厚的襁褓。 “这两个都是女孩子吗?好漂亮!”从进屋来就没说过一句话的科林瑾突然开口问道。 这么小的孩子他也见过,那是皇后姑姑生的二表弟,可是都没有这会儿看到的这两个孩子好看。 叶卿清弯了弯唇,指着齐靖霄解释道:“这是弟弟。” 其他人只觉得科林瑾年纪太小认错了没说些什么,但齐靖霄似乎听懂了一样,一向乐呵呵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小脸撇到一边不理人了。 你才是女孩子,你全家都是女孩子! 而齐静沅一看到齐子皓就兴奋了起来,往常这个时候她被抱来卿园之时齐子皓早已上朝去了,今日难得人还在,小丫头伸着手就要他抱,并且紧紧地拽着他胸前的衣襟,赖在他怀里依依呀呀地也不知道究竟想表达些什么。 两个孩子如今已经四个多月了,会在床上翻滚也会偶尔坐起身来。 齐靖霄不爱动,最爱做的事便是被人放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帐顶。可齐静沅便不同了,一放下来就滚来滚去,时刻得让丫鬟嬷嬷们在旁边看着,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撞到哪儿。 看着她那副不肯放开齐子皓的样子,叶卿清笑道:“今儿可算是被她逮到了,看到了父王就不要母妃了。” 叶卿清心里难免有落差,往常齐子皓不在的时候这丫头一进来就要自己抱着,生怕齐靖霄抢先了一步。 果然,这就是区别对待啊! 科林瑾也在一旁看着这个长得极为精致的小女孩,肌肤宛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长出的一些头发又黑又亮,活似个玉雪可爱的年画娃娃。 齐静沅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但她看到的是一对漂亮的蓝宝石,伸着手就想去抓他。 叶卿清将她的小肉手拍了回来:“没礼数,那是哥哥的眼睛,怎么能用手去抓呢!” 这小丫头看到好看的东西就喜欢据为己有,这些日子齐子皓还有父王他们已经不知道给她搜罗了多少宝贝了。 齐静沅听不懂她说的话,但对于自己母妃拍她的行为显然是很不高兴,仗着父王在这,瞪着眼就依依呀呀地朝叶卿清喊了起来,惹得叶卿清哭笑不得。 她将人从齐子皓手里接了过来:“你先走吧,不然待会儿误了事儿了。” 齐静沅很不情愿地离开了自己父王的怀抱,小嘴一瘪就要哭。 “你再哭我就把你放到摇篮里不理你了!”叶卿清也不管她能不能听得懂,反正这会就是板着脸扮起了狼外婆。 岂有此理,她就不信她还治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了! 善于审时度势的小娇娇科也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些什么,吸了吸鼻子就把哭声压回去了,甚至还依依不舍地朝齐子皓挥了挥手。 科林瑾离开前甚至还悄悄地回头望了一眼,只觉得这个小妹妹漂亮可爱得紧。 齐子皓将科林瑾带到暗卫营之后便交给了齐南,让他亲自教他武功,之前他也曾看过,科林瑾应当是遗传了科林勇,也算是块习武的好料子。现在才四岁,起步也不算晚,只要他刻苦,假以时日超过他身边的齐字辈四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 今年的秋闱是齐浩南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因此琼林宴的规模也算是极其壮大。 不仅是文举与武举前三名,今科一甲二十名进士皆有幸得以参加。 除了这些举子,二品以上的官员携家眷出席,算是与众同乐。 齐浩南与叶卿渝坐在上首,帝后二人无论是从外形还是气质上来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与康王妃时期不同,登上后位之后,或许是由于装扮方面的原因,叶卿渝逐渐褪去了身上的那份稚嫩,配上她本就明媚的外貌,倒是让人感觉多了一分凌厉和威严在其中。 其实,早在多年前,护国寺的玉林大师为叶卿清姐妹二人看相批命时,便曾预言她二人中有一人是天生凤命,注定要坐上一国之后的位置。如今看来,当初倒是未曾虚言。 唐婉今日也随着唐大人夫妇一起来了宴中,虽然她的位置比较靠后,可叶卿渝的样貌神态她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眼前这个秦皇后和当日那个画舫上的秦姑娘看起来宛若是变了个人一样,没了当日看起来的那份淡然婉约,取而代之的是渐渐显露出来的明丽张扬。 但其实唐婉并不知道,这才是叶卿渝真正的样子,骨子里从未变过。 而这份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改变也让她心中渐渐有了些打算。 宴席初识,酒上舞起,出来的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妙龄少女,柔软的四肢让她精湛的舞姿发挥得淋漓尽致。 诱人却不妖艳,明媚不失婉约,看起来比起那些舞姬们更多了一股空灵之感。 叶卿清给齐子皓斟了一杯酒,淡笑道:“张家可真是煞费心思,竟是在这琼林宴上就打起主意来了。” 这是觉得张芊芊这般便能入得帝王之眼?真不知道一会儿张家人知道齐浩南今天的用意会不会悔不当初。 意图插足帝后感情,这可是又多了一条重罪! “怎么,这女人是张家安排的人?”齐子皓自然不知道什么张芊芊、李芊芊的,对于这种歌舞,他向来都是没什么兴趣的。 叶卿清点了点头:“张太傅的嫡孙女儿张芊芊。” 张家在张芊芊身上也算是花费了不少心思了,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没想到竟是连物资都这般美轮美奂地不落俗套,与今日这琼林宴倒是两相呼应了。 一曲舞罢,张芊芊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纱,柔声朝着齐浩南与叶卿渝行了个礼:“臣女张芊芊拜见皇上皇后,今日一番舞曲愿我大齐国运昌隆、人才辈出!” 叶卿渝微微勾了勾唇,带着戏谑的眸子像是在对齐浩南说道:“美人歌舞,艳福不浅!” 齐浩南在案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膝上捏了捏,随后冷声问向张芊芊:“你是谁家女儿?” 张芊芊听到齐浩南这般清越的声音心中一喜,她就知道绝不会有男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不动心的,清丽中暗含妩媚,才是最能吸引男人心的。 尤其是眼前的天子如此年轻,又俊美如斯,张芊芊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跳个不停,直接便将齐浩南旁边那个让她觉得碍眼的女人忽略了。 从太极门抬进去的又怎样!若是她进了宫,定是会想方设法三千宠爱在一身,到时候哪里还有这个秦渝的位置! 只不过这会儿她也没有得意忘形,而是规规矩矩地由张太傅上前介绍起了自己:“回皇上,这是老臣的嫡孙女。此次也是想为琼林宴略尽绵薄之力,还望皇上饶恕老臣擅做主张之罪。” 以退为进,这个擅作主张之最自然不会降下的。 毕竟张芊芊的表现十分得体,往常在宫中宴会上,一些大臣家中的子女展示才艺也是常见之事,更何况刚刚那曲舞、那番话恐怕是得了不少人的心。 齐浩南淡淡地道:“张卿倒是教出了一个好孙女儿。” 听了齐浩南的“夸赞”,张芊芊心中早就化开了一团蜜,娇羞地低下了头去。 然而张太傅却不如张芊芊那般满脑子的旖旎,皇上这话是在夸赞,可为何他却听不出半分喜悦或是波动之意? 其实,今晚这出,张太傅也没想齐浩南立时就能将人召进宫去,无非是想让张芊芊留下个好印象罢了。 到底现在帝后还在新婚,而这些日子他与众臣劝谏圣上充裕后宫的折子似乎已经引来帝王不满,所以他才改其道而行之。 齐浩南未再多有言语,转而将目光放在了文举拔得头筹的三人身上,尤其是那个一身肥胖的状元谢志佳。 他心中冷笑一声,这种人无论如何看起来也不是寒窗苦读之人,之前他便惊异于殿试上这人一副洋洋洒洒的言论,还以为是自己心存了偏见,没想到这人倒是个胆大不怕死的,在他面前居然还是一副毫不心虚的样子,这周旋于众人之间倒是做得不错。 谢志佳被齐浩南点名喊出来时还是一副志高意满的样子,直到齐浩南说起:“谢卿笔试的答题倒是精彩绝伦,朕这一番看下来,倒是觉得恐怕这在座之中的众人,无人能与你的才华相提并论了。” 齐浩南这番捧得不可谓不高,毕竟其他人不说,这殿里还坐着两位当初少年时期便三元及第的状元郎魏英杰和林思睿,谢志佳即便再出色,与这二人相比那还是差了些。 然而这个谢志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傻,居然丝毫不懂得谦虚,反而笑呵呵地拜谢道:“多谢皇上夸奖!” 看他那副傻呼呼的样子,叶卿清忍不住掩帕低笑了起来。 齐浩南脸上神色微变,甚至嘴角还有浅浅的笑意,然而锐利的眸子却是一片冰冷。 张太傅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甚至额头上都微微沁出了一些细汗。 当初决定让这个谢志佳坐上状元之位,他不是没有犹豫的,只不过十万两银子实在太过诱人,最后他还是铤而走险了。 他想着,这秋闱的主考官他也并不是没有做过,以前碍着先帝的铁血手腕,他即便有心思也不敢付出行动。 可齐浩南到底年轻,即便帝王之术了得,可到底手段比不上先帝老辣,于是他便动了心。 然而这一切行事隐蔽,收银子也会挑选对象,不是什么人都卖,就怕事情泄露出去。 而殿试的考题,更是只泄露给了今科前三甲,好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凭着往日的口碑和曾经身为帝师,张太傅临了还是大捞了一笔,而且也差点就侥幸过关了。 果然,齐浩南下一刻的话立时就验证了他心中的担忧:“谢卿既然如此出色,不如便向众人当众解释一番,也好让大家领略一下你的风采。” 完了!张太傅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了下去。 他这次虽是出卖考题,但却做的十分小心谨慎,对象都是略有文采却不上不下或者不够拔尖之人,那些什么都不会的他自是看都不会看上一眼,而谢志佳却是这其中唯一一个例外。 他记忆力超人,几乎是过目过耳不忘。 然而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老天爷在读书这方面只给了他一般的天赋。 从小到大,无论如何去教,他都只能记得表面、不通其意,就是人们常说的“读死书、死记硬背”,记下了一个题面,再拿一个相似的过来,他便不知该从何下手了。 最关键的是他那一手字简直是犹如狗爬,不忍直视!据说也练了很多年,但就是没有丝毫改进。 本来张太傅是不愿帮他的,可他出的银子太多,张太傅这才动了心,想着也不用让他找人提前准备了,就是他那一手字,里面内容再精湛,阅卷官也不会多看一眼。 而东齐的科举制度,过了笔试,殿试只需口述即可,考的便是临场应对。 于是张太傅权衡之下便想了一个极为阴损的法子,从笔试那些举子中挑选一个最为出彩的人将他的名条与谢志佳的调换过来。 而这个被挑中的人,恰恰就是沈榭。 谢志佳听了齐浩南的要求之后,脸色陡然变得惨白,甚至身子因为颤抖而微微摇晃了起来。 他是记忆力超人不错,是过目不忘不错,但最关键的是他压根没看过那张答卷呀,这让他怎么说! “怎么?谢卿这是高中之后太过欣喜以至于忘了自己写了些什么了?” 齐浩南这番看似不经意的言语,已经引起了在座其他人的怀疑。 然而这个活宝谢志佳居然借坡下驴重重地点了点头:“皇上英明!臣,臣的确是因为考后情绪松了下来一时不记得了。” 齐浩南嘴角的笑容危险至极:“既如此,朕便找个人出来帮你想想吧!” 众人不明所以,却见从齐子皓身后走出了一个清瘦俊朗的年轻人,与谢志佳站在一起,显然这人身上的书卷气息更浓。 沈榭不卑不亢地朝齐浩南行了个礼,而后依照齐浩南的吩咐,一字不露地将那份答卷上的内容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与此同时,沈榭当初在考场上的那份答卷也在众臣间一次流传。 这,竟是一字都不差? 可这份答卷上分明写得是谢志佳的名字,眼前这个年轻人又是谁? 眼见事情败露,谢志佳“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身子抖得有如糠筛,哆嗦着唇连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张太傅也没想到齐浩南竟是早就洞察了科举舞弊一事,而且还不声不响地办起了琼林宴,当着众人的面有理有据地揭穿了这场阴谋! “张太傅,你难道不该为这件事解释一下?” 齐浩南冰凉阴寒的声音刺得张太傅浑身一颤! ------题外话------ 给这个张老头儿什么死法比较好捏~ 167 重惩,耍流氓(一更) 今晚这一出,但凡有些眼色的都知道今年的秋闱文试是出了大问题,而且皇上显然是早有准备,张太傅身为文试的主考官,必是脱不了干系。 一听到齐浩南的厉声责问,张太傅几乎是立即连滚带爬地跪了出来:“老臣,老臣也不知为何会这样...” 齐浩南冷笑出了声,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番下方的那群举子,所到之处那些心中有鬼之人无一不是低下头去,身子战战发颤。 随后,他身后的小德子接到他的示意念出了一长串的名单,连带前三甲在内总共有十五人。 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便也算了,真要去派人彻查,即便张太傅行事再隐蔽,齐浩南也能查出端倪。 这十五人不管有才无才,他们曾经上门找过张太傅是事实,所以在这一场舞弊案中一个都脱不了嫌疑。 所谓狡辩,那是在有侥幸心理的前提下,是在事情模棱两可的情况下。 可如今,铁证如山,又是在天子面前,张太傅虽然咬着牙尚未承认,可那群举子到底不像他那般沉浸官场多年,早在齐浩南揭穿了谢志佳之后,他们中就有人已经吓得腿软了。 这会儿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点了出来,不消齐浩南多问,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给了多少银子一点不落地全都招了。 谢志佳更是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可这人心大,居然还指着张太傅说这老儿骗了他的银子,明明说只要背了殿试的文章就能做状元,结果要把小命搭进去了。 众臣忍不住抚额,张太傅遇上这谢志佳,也算是栽了。 “皇上,皇上,老臣一时糊涂,还望皇上恕罪啊!”狡辩不成,便开始改打同情牌。 张太傅如今已经年届花甲,是三朝老臣,又是帝师,门下也曾有过不少学生。 这会儿便陆续有大臣开始站出来替他求情了。 齐浩南冷眼看着站出来的这些或是平时与张太傅走得近的,或是他曾经的门生,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是一句都未曾听进去。 若是今天放过了张太傅,只怕日后这股卖官鬻爵之风是挡也挡不住了。 所以,张太傅,必须重惩! 齐浩南并未开口,由着那些人在下面自说自话。 不一会儿,顾焱带着御林军走了进来,身后还抬着有将近十口大箱子。 “启禀皇上,这些都是臣奉命从太傅府里抄出来的!”顾焱一身甲胄,冰寒的温度配上他无甚感情的嗓音,让张太傅心底宛如冻上了一层冰霜。 皇上竟是刚刚派了人前去抄府了? 张太傅目光呆滞地跌坐在了地上,原以为仗着自己是圣上恩师的身份就可以倚老卖老,没想到当今圣上手段之狠厉、办事之决断尤比当年的先帝更甚。 他认定的事情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便轻易改变。 他若要抓你的把柄,等到他发难时,必是铁山如山摆在眼前让人想狡辩都无处下手。 随着顾焱命人将那些箱子打开,在座大多数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满满当当的近十口大箱子的金银珠宝彻底晃花了众人的眼,若是那些不畅通的小国家,几年下来都未必能有这么多银子。 没想到这个张太傅平日里自诩清廉公正、高风亮节,私下里竟是如此巨贪! 这下子,算是在刚刚那些出来求情、说张太傅一时糊涂的人脸上狠狠地扇了几个火辣辣的耳光。 齐浩南也没料到在他一番大清洗之后,他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还会有这般的社稷蛀虫。若是再多几个像张太傅这样的臣子,便是东齐再繁盛也不够他们挥霍的! “去了张奉光的官帽,即时押入大牢,三日后处斩,张皇榜,罪行示众!至于张家其他人,皆贬为庶民,张家家产尽数没入国库!三代之类不得入仕!” “此次参与贿赂的十五人,皆充入奴籍,流放岭南,终身不得脱籍。” “另,张皇榜,此次秋闱文举成绩尽数作废,冬月初另行再试,此次文举便由忠国公林思睿为主考官,负责命题,翰林院侍读胡昌翊、姜为光等人共同参与阅卷。” 林思睿等人立时出来领旨。 看着这位云淡风轻的天子,众位大臣心里皆有了一番新的认知,同时敬畏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圣上的确年轻,但容不得但任何人去挑衅他。 就拿这次的科举舞弊案来说,虽然皇上只要了主犯张太傅一人的性命,可他的那些手段,无疑比要了其他人的性命还要残忍。 张太傅的罪行公之于众,多年来的大儒名声一夕之间坍塌,更有甚者,张家的人因他而受到连累,怕是将他恨到了骨子里,这才谓是真真正正地众叛亲离。 而那些拿银子买官的人,大多都是家里不缺钱想要更有权势的,皇上这做法就更绝了,直接贬为奴隶,而且终生不得脱籍。 说实话,这也太黑了点! 至于将重新举办文举的重任交到了林思睿的人手中,也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大多数老臣那种倚老卖老的优越感已经彻底触怒到了圣上,所以,这朝廷里已经不断地开始由年轻血液往里渗入了,而这些人无一都是圣上看中着力培养的心腹。 顾焱带着人将张太傅押了下去,这个时候,被众人忽视在了一边的张芊芊突然奔了出来朝着齐浩南跪了下去:“皇上,求您开恩,祖父他年纪大了,芊芊愿代替他受过!” 张芊芊刚刚给众人的印象很好,罪不及众,张太傅做的一切毕竟与她无关。 看到这个女孩子一片孝心又不计自己被连累,还勇于为自己的祖父分担,在座不少人都起了怜惜之心。 叶卿清微微抿下了口中刚刚喝下的一口热汤。 若是她没见过张芊芊那副高傲无礼的样子,或许也会被她这无懈可击的精湛演技骗到一两分。 但是...这个张芊芊心大,现在整个张家都被贬为了庶人,这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豁出一切,说不定就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打动了齐浩南呢! 只可惜,她面前的这个人是齐浩南,不是今晚任何一个对她有怜悯之心的男人! 齐浩南薄唇微微勾了勾:“刚刚你的那一番舞姿很出色!” 张芊芊心里一喜,一双媚眼盛满星光地朝齐浩南望去,只不过,她的得意维持不过一秒,齐浩南那清冷到宛如给她判了死刑的声音便传入耳中:“张家倒是对你破费了一番苦心,即使你有如此孝心,要替自己祖父赎罪的话,即日起,便没入教坊做舞姬,好好发挥自己的才艺。”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张芊芊这便是最典型的例子! 本来贬为庶人,以张芊芊的姿色,日后运气好的话也能寻到一个老实人嫁了亦或者再差一些给人做妾。 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比没入市井间的教坊、沦为贱籍来得更差,皇上亲自下令,日后便是有人看上了她也不敢将其赎出来。 张芊芊这辈子怕是已经注定要老死其中了! 。 回府的时候,在马车上叶卿清想到在琼林宴刚开始时,看到张芊芊那惊艳一舞,在场的不少人目光都胶着在了她的身上,忍不住就拿齐子皓打趣了起来。 她挪到齐子皓旁边,看着他微阖的双眸,以及那纤长诱人的睫毛,忍不住便想伸手捏捏他的鼻子,好将他弄醒,就像往日里他拉扯她的脸颊一般。 只不过,小手还没触到他直挺的鼻梁,便被一把握住,齐子皓捏着她的手,一脸戏谑的坏笑,将她困在了车壁上:“想做坏事?” 微微清润的酒香,夹杂着他灼热的呼吸,惹得叶卿清身上火气腾腾直冒。 她挪着身子从他臂弯间钻了出来,娇嗔道:“骗我很好玩?” “说吧,你刚刚一直在盯着爷上上下下地也不知看了多少遍了,打的是什么主意?”齐子皓双手换在胸前,懒洋洋地倚在了车壁上。 这人,明明闭着眼睛的,怎么什么都知道! 叶卿清不自在地将视线移开,不去看他那黢黑宛若有无限吸附力的双眸。 随后又想起自己想问的事儿明明就是很理直气壮,遂又挺直了腰杆:“今晚那舞好看么?” 叶卿清的眼神闪烁,敢说好看,立马扑上去咬死你! 齐子皓绝色的脸上漫上了深深的笑容,带着戏谑、带着调侃:“怎么着?清清这是不学诗词想去学舞了?” 叶卿清微窘,脸上霎时间便犹如火烧云弥漫,倏地发烫了起来! 说起学诗词这事儿,无非是因为上次受了点小刺激又想着以后要给娇娇以身作则,她这才去他的书房里翻出了不少诗书拿出来读。 但是,这少女时期都未曾有耐心去做完的事儿,现在拿出来去做,效果可想而知。 叶卿清从来只爱看那些个杂书,便是捧着一本兵书看看,上面的故事策略也比那些枯燥的诗词来得更加有味儿。 结果,这项伟大的“壮举”还未坚持过三天便彻底夭折了。 叶卿清脸上羞愤交加,气急败坏地拿着小拳头砸他:“叫你笑我,叫你笑我!” “好了好了!”齐子皓作势将人一把搂在了怀里,贴着她的耳畔,“今晚那舞爷压根就没看一眼,只不过,爷知道清清若是跳起来的话,绝不会比任何人差。” “什么意思?”她根本就不会跳舞啊。 齐子皓捏了捏她的细腰,厮磨着她白嫩的耳垂便轻轻地说了起来。 叶卿清的脸色犹如那熟透了桃子一般,渐渐地由粉红愈加越深,最后可谓是鲜艳欲滴。 流氓,老流氓! 居然说什么她身体柔软,任是什么动作都难不倒她,这难免就让叶卿清想起了他们往常放纵的时候齐子皓总是... 真是,就不能好好说话了! 。 科举舞弊案被张榜公布了之后,重新举办的文举进行得很顺利,沈榭也不负重望,一举拿下了状元魁首,还得了齐浩南的亲口赞誉,一时间风光无限。 整件事下来,最为懊悔的莫过于陈庆和了。 他虽然没能参加琼林宴,可那晚的情形后来也听得一清二楚。 若是知道之前沈榭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他就不该将他拒之门外。否则,今日揭发张太傅的罪状,必有自己的一番功劳。说不准也能让自己得到皇上的青眼。 可之前将沈榭得罪的太狠了,那些话说的也没有留有挽回的余地,陈庆和心里恨不能让时光倒流一遍。 看着自家越发娇艳的女儿,陈庆和心生微微生出一些想法,好在和沈榭退婚之事只有他们二人知晓,也没闹大,这哪有说不算便不算的! 在陈庆和心里计划着要与沈榭讲和的同时,沈榭再一次登上了陈府的门。 ------题外话------ 今晚回来晚了,少了的字数明日二更补上哈~ 么么么么~ 168 撞柱而亡,阴谋再现 “贤侄,你这是何意?”见沈榭双手递上了装着二十两白银的木盒,陈庆和装作一副看不懂的样子。 事实上,当初他给沈榭的也不过区区十两白银。 沈榭面未有改色,依旧淡淡地道:“当初多谢陈大人的慷慨解囊,否则沈某怕是要沦落街头了,双倍奉还,是沈某的一份心意。” 陈庆和拍着他的肩膀笑了起来:“哎呀,贤侄,你看你说的,你和云瑕可是从此订有亲事,咱们也就是一家人了,你还这么见外作甚?” 论起厚脸皮和忘性,此刻怕是没有人能比得上陈庆和了,那一度谄媚的样子,就差点头哈腰了。 现在朝廷里的各个要职无一不是逐渐由年轻人接了手过来,圣上有意给朝廷打造一批新的血液,而沈榭又备受赞赏,可想,将来必是前途无量! 沈榭轻笑一下:“陈大人想必是忘记了,当初定亲的信物已经被你‘买’回去了。沈某奉上银子只是为了感谢你当初的一番情义,无论你是抱着怎样的心思,但曾收留于我、助我度过了最困难的时期这是事实,所以感激之情亦只有拿真金白银来偿还。婚嫁一事,向来是你情我愿,沈某绝不会因为以前的一句戏言高攀强娶,这桩婚事就此作罢吧!” 其实于沈榭来说,并非一朝得志就得意忘形来肆意羞辱他人,只不过他也有男儿的一番血性。 陈庆和与他父亲早年之间是好友故交,就差八拜为兄弟了。那时候,沈家家势远胜于陈家,双方定下了娃娃亲。后来他父亲早逝,沈家逐渐败落,但也还是清白人家,从不轻易求助于人。 若非他进京途中病了一场,也不会那么快将银子花光。 借住于陈家被陈夫人多番刁难后又被赶出、最后还被陈庆和那一番近乎于侮辱的话强行拿回了定亲信物,沈榭也怨恨过。 但是现在,没有埋怨也没想过要报复,他不想再和陈家扯上任何一点关系了。 陈庆和还在惊诧于他那番话,却发现人早已拂袖离开了。 他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都是陈苏氏那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蠢妇,当初说些什么怕人说瓜田李下、要避嫌,还说沈家现在就是穷鬼配不上他们陈家,否则他又怎会轻易就将人给赶出府了! 要是沈榭还住在陈府,可想而知现在他们家有多大的荣耀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妇! 。 而后院里陈云瑕听完丫鬟小桐一字不露地将沈榭的那番话复述了一遍,不仅没有失落生气,反而是嘴角微勾,露出了一抹浅笑,清淡中略带着点点欣慰。 “小姐,你怎么还笑啊,这亲事都要被人退了!”小桐撅着嘴打抱不平,“依奴婢看,那沈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要不是咱们老爷帮他,他哪有今天的风光!居然这般忘恩负义!” “小桐,别乱说话!”陈云瑕低斥了一声。 她相信沈榭绝不是小桐口中的忘恩负义之人。爹娘做的有多过分她心里一清二楚,任谁都会有脾气,更何况沈榭这般的七尺男儿。 现在爹爹也不提要将她嫁给柳家对头的儿子了,怕是又转身打上了沈榭的主意。 只不过,她也不想自己父亲利用沈榭来往上爬,而且,或许是受表嫂的影响,她也想要一份真心。 她希望沈榭若是娶她,是因为她这个人,而并非因为她是从小和他定亲的陈云瑕。 “之前让你打听的事情打听清楚了吗?” 小桐点头:“沈公子明日便要启程衣锦返乡了,听说皇上还派了仪仗队一路护送呢,听奴婢一个在宫中当差的亲戚说,沈公子过了新年才会返回来,差事也定在了京里。” 得知沈榭还会再归京,陈云瑕也就放心了下来,心里也有了些底... 。 冬去春来,新枝抽芽,万物复苏,转眼便到了来年正月尾。 景丰二年也就是去年的腊月中旬,东齐皇后秦渝被诊出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景丰帝齐浩南龙颜大悦,下令举国同庆,免了整整一年的赋税。 此举不仅深得民心,更有百姓大呼皇后娘娘腹中龙子是天降福星,将来必会为东齐带来无边福祉。 皇后有孕,自是让那些拿皇室子嗣传承来说话的大臣闭上了嘴巴,但选秀纳妃一事又再次被动了心思。 如今皇后有孕无法侍寝,皇上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身边定是需要几个知冷知热的人儿。 但或许是由于之前的前车之鉴,那些动了心思的大臣也不敢再明着不断地上折子劝谏了,就怕一个不小心被皇上给记恨上了。 枪打出头鸟,这种事儿谁蹦跶得厉害谁倒霉,就像当初的张太傅一样。 科举舞弊固然是一个原因,但那段时间他带头劝谏皇上广纳后宫的折子可没少上。皇上不愿意的事儿,那是你能逼得了的吗?最后还不是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于是不少人采取了迂回政策,自从皇后有孕后,带着女儿进宫参拜的贵妇可不在少数,偶尔运气好,也能碰上来芳华宫看望皇后的天子。 打的是什么主意,恐怕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芳华宫 叶卿清坐在叶卿渝下首,一身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锦袍,发髻上簮着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脸上略施红妆,看起来极为正式。 今日是叶卿渝的生辰,齐浩南下令在蕴和殿为皇后摆宴庆生,命妇们会先携同女眷前来芳华宫参拜,这会儿应当已经是陆续过去了,不过叶卿清却是留下单独与叶卿渝聊了起来。 “孩子怎么样,听说前段日子你是什么都吃不下,可把皇上给急坏了!” 当初叶卿渝的孩子两个月不到的时候,是吃什么吐什么,人也瘦了整整一圈。 齐浩南着急上火,不知降罪了多少太医,最后似是突然开窍了般竟是半夜跑去了定王府,找齐子皓询问解决的法子。毕竟,齐子皓也是过来人。 最后,得了那些酸酸甜甜的蜜饯回去,可算是将孕吐止住了。 齐浩南在知道这蜜饯是在定京城里一个异域商人的小店里淘来的,当即便下令每个月都让他往宫中供奉,甚至还给他赐了一块牌匾,连带着小店的生意不知兴旺了多少。那商人喜从天降,可是乐上了好一段时间。 叶卿渝抚着微微有些显怀的小腹,嘴角笑容柔和:“最近都没什么情况,好在马上就要到三个月了,我这心里也算是放下了不少。” 到了三个月,胎也算是稳了一些了。 叶卿清拨弄着手上的护甲,嘴角微微勾了勾:“这些日子来看你的人不少?” 虽说是打着进宫来给皇后贺喜的幌子,可到底真心有几分众人皆知。 “她们要来我便等着便是。”叶卿渝状似不经意地笑了笑,美目微抬,看着自家容貌越来越盛的姐姐,“当初打过姐夫主意的人也不少,姐姐的做法值得我学习一番。” 表明自己的立场,绝不退让半分,然后再让自己的男人开口,将那些送上门的苍蝇全都拍死。不怕你动心思,只要敢出手,必定不会留有丝毫余地。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随即便起身准备前往蕴和殿。 殿内清香宜人,并未燃有任何熏香,便是怕会对叶卿渝的腹中胎儿有些影响。 既是为皇后庆生,少不得会有一番歌舞表演,只不过鉴于张芊芊的惨烈下场,今晚没人再在这方面起些什么小心思。 宴席之中,推杯交盏,而齐浩南体贴地为叶卿渝夹了一些清爽的小菜,眉梢之间满是柔和。 看到这幅情景,有些人难免就想起了当初定王为定王妃所做之事,皇上到现在都未提过纳妃一事,难不成真的打算效仿开国大帝,椒房独宠? 平日里碍于齐浩南的强硬手段以及威严气势,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些什么,可这会儿酒壮人胆,难免就有些不识相的人跳了出来。 那摇摇晃晃站出来的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正是御史台的何御史。 此人平日里为人古板,但也善于趋利避害,可就是有一个毛病,喝多了便管不住自己的嘴,为此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坐在他身边的同僚没能拉住他,见到他走了出去,就知道这会儿怕是要出事了。 “何卿有话要说?”齐浩南的眸子锐利深沉,泛着一股冷冷的寒意。 何御史打了个酒嗝,摇晃着身子便跪了下来:“老臣启奏皇上,为了我大齐国运昌隆、千秋万代,请皇上下旨广选秀女、充裕六宫!” 虽是喝醉了,可吐字清晰,甚至因为情绪激动而语调高昂。 见上座上的天子眉间冷凝,众人也禁不住在心里腹诽起了这个何御史,如今皇后有孕,今日又是皇后生辰,这何御史挑着这个时候不是明着找不痛快么! 齐浩南冷笑一声:“朕倒不知道何时这后宫有几个女人都能关系到国家的命脉了,难不成,朕养着你们这群人都是吃干饭的?” 言下之意便是假若区区几个女人便能决定东齐的兴衰荣辱,朕还养着你们这群臣子作甚!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的话重重地打在了那些大臣的脸上尤其是曾经与何御史说过类似的话的人。 “微臣惶恐!”顿时下面跪成一片。 按理来说,事情到了这时候,何御史见不到好也该收了,可这人酒品之差实在难以恭维。 他竟是抱着一番死谏的决心一样,借着醉酒赤红着一张脸开口辩驳道:“皇上,这后宫万万不可专宠一人啊,否则将来必是国之大患!” 齐浩南额头青筋鼓起,却被身旁的叶卿渝按住了双手,只见她安抚性地轻轻一笑,随即便柔声问向何御史:“本宫所知,当年圣武大帝便是独宠明宸皇后一人。何御史的这番话,究竟是对开国先帝和先后不满呢?还是诅咒我东齐将有大难?” 众人听到这番话倒吸了一口冷气,皇后娘娘可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何御史不过是提了一句让皇上纳妃,她就将开国帝后搬了出来,还给他安上了这么一顶大不敬的帽子! 随即微微偷觑皇上的脸色,却见他竟是一脸柔情地看着皇后,不仅丝毫没有怪罪她擅作主张,反而眼里还带着一丝深深的宠溺。 同时,下方桌下,看着这番不可思议的景象,早已有人几乎将指甲都嵌进了自己的掌心。 “我,你...”何御史涨红着一张老脸,不知该从何反驳,他酒劲上头,被叶卿渝这一气,脑中尚存的一丝理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皇上明鉴,自古红颜多祸水。前几朝便有商纣、夏桀之流为了妲己、妹喜亡国,皇上万万不可让我大齐步其后尘啊!” “轰”的一声,众人脑中顿时炸开,这何御史莫不是疯了不成,竟敢将当今圣上比作那亡国的暴君,这不是活腻歪了么! 其实说实话,当今圣上登位已有两年,这两年间,东齐轻摇赋税,利民惠民政策不知下达了多少,百姓之间更是一片好评。他们可不管圣上这后宫有几个女人,只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那便是明君。 即便有些经历两朝的老臣都不得不承认,皇上的作为比当年的先帝更甚,如此下去,不出五年,东齐的国力必是能让其他几国难以望其项背。 可以说,除了后宫一事,皇上没有任何地方能让臣子们挑剔置喙的! 齐浩南怒极反笑:“何卿的意思是真是个只喜美色、置江山社稷于不顾的昏君?” 锐利的双眸微眯,似是有无数把利刃直射而出,没有人敢去迎上他的视线,亦没有人敢在此时挑开皇上已经濒临爆发边缘的怒火。 殿中顿时一片寂静,那些臣子们个个缩着头生怕自己被这怒火波及,遭受无妄之灾。 何御史磕头大呼:“老臣不敢!” 而此时亦坐在殿中的叶卿清冷笑了一声:“何大人连皇上的家事都管上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后宫之事,说得直白些就是皇上决定要睡哪个女人、睡几个女人,这难道不是皇上的家事?何时轮得到这些不知尊卑的臣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了! 何御史冷眉相对:“定王妃也不用五十步笑百步,你以美色迷惑得定王殿下专房独宠,比那些祸国妖姬也好不到哪去!” 下座一片哗然,这何御史今日是疯了不成?喝醉了也不带这样的啊,竟是连定王妃都骂上了!这话里难道不是在讽刺定王殿下被美色迷惑晕头转向了? “放肆!”齐子皓直接一阵风般闪到了他的眼前,一只手如铁钳般扼住了他的脖子,眼中表情阴狠,让人心生战栗。 何御史被掐得两眼翻白,眼看就要闭过气去。 “子皓。”上座上的齐浩南冷声开口。 齐子皓冷着一双黑眸,偏头望去,看懂了他脸上的神色。今日毕竟是叶卿渝的生辰,不宜见红。 他手上松力,任由着这不知好歹的老头滑落在了地上,身上的寒气比那深冬严寒时候还要渗人。 今日本是喜庆的寿宴,可无论是帝后二人,还是战战兢兢的臣子,总之没有了半分庆祝之心。 齐浩南那沉声吩咐道:“将他押下去关起来,容后处置。” 殿外的御林军听到吩咐即刻走近殿来,朝着何御史走去,只不过这刚缓过气的老头儿今天跟中了邪似的,突然爬起身,猛地一下朝大殿内的柱子撞去,一片血红,何御史的身子伴随着惊叫声滑倒在地。 御林军赶忙上前查看:“回皇上,人没气了!” 简直好大的胆子,直到今日是皇后的生辰居然敢当殿死谏,未免也太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齐浩南紧绷的脸上满是怒气,双拳紧握,青筋毕现。 正准备吩咐将何家人全都拿下,却听得身旁的叶卿渝低声痛呼了一声。 “渝儿,你怎么了?” 叶卿渝脸色发白,身子倒向了他的怀里,颤着唇道:“肚子,肚子疼...” 杨嬷嬷朝她裙下一看,顿时大惊失色:“不好了,娘娘见红了!” 这还未满三个月,孩子一个不小心就会保不住,这声惊呼也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叶卿渝望了去。 齐浩南随着杨嬷嬷的视线,看见那黄色凤袍上隐约映出来的鲜红,立时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朝内殿走去:“传太医,快传太医!” 叶卿渝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眼角泪水肆意,颤白着双唇:“要保住孩子,保住孩子...” 齐浩南顾不上手上传来的痛感,脚下步伐不停:“你放心,有我在,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 一场宴会,结果却因为一个何御史闹得人仰马翻、兵荒马乱,众臣待在殿外,一个个地心里也不知打着些什么算盘,只一点,若是今日皇后出了事,想必在座的谁也讨不了好! 好在太医也在宫中,几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几乎眨眼之间便被那些神出鬼没的麒麟卫拎进了内殿。 齐浩南烦躁地在殿内不停踱步:“怎么样了?”他就差上前揪着太医的衣襟咆哮了。 那老太医战战巍巍地回道:“皇上,皇后娘娘之前摄入了一些黄木香,后来又受了惊吓刺激到了,怕是,怕是...” “快说!” “怕是...小皇子有流产之兆!”老太医硬着脖子答话。 齐浩南一把将人推开:“废物,治不好皇后和小皇子,朕摘了你们的脑袋!” “是,是...”其他的太医们忙不迭地点头,一个个地搭脉的搭脉、开方子的开方子,绞尽脑汁搜罗着救治的法子。 叶卿清和齐子皓也随后赶了过来,看着内殿里一片慌乱,便知叶卿渝定是情况不大好。 “太医,不知此刻玉雪丸可能服用?”叶卿清心里虽是焦虑担忧不必齐浩南少,可还是尽力让自己维持冷静。 那老太医闻言眼中一亮:“传说中肉白骨、医死人的玉雪丸?” 叶卿清点头。 “若是王妃手上有玉雪丸的的话,皇后娘娘这番定可化险为夷。”玉雪丸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但也是难得一见的奇药,是当初南意子留给肖扬的,只可惜药方早已失传,世上也不过仅有那么几颗。 当年林思睿替先帝挡剑,肖扬便是用玉雪丸救回了他一条命。后来,收顾青萝为徒,倒是赠与了她一颗。 听了老太医的话,顾青萝上前从荷包中拿出了玉雪丸,放进了叶卿渝口中。 约莫一刻钟之后,太医们终是将自己提着的心都放了下来,好在,脑袋是保住了。 齐浩南看着叶卿渝安静甜美的睡颜,俯下身在她轻颤的睫毛上落下一吻,随后沉着脸对着杨嬷嬷和蓝云蓝月等人吩咐道:“好好看顾着娘娘!” 。 “刚刚太医说,渝儿是吸入了大量的黄木香?”齐浩南刚一走出来,叶卿清便急忙上前问道。 黄木香活血功效极强,孕妇尤忌,便是吸入了一些对孩子都会有影响。 齐浩南眸中深沉不可见底,那汹涌着的暗涛如滔天巨浪般翻滚升腾,似是叫嚣着要吞噬所有的一切。 他微微点了点头:“吸入了少量的黄木香,又因为今日何御史的事情受到了刺激。” 叶卿清秀眉微蹙:“这黄木香究竟是从何而来?” 自从叶卿渝有孕之后,宫中根本不会燃有任何熏香。可今日... 忽然间,脑中一阵精光闪过,今日有不少命妇和小姐前来参拜过,那是有可能...香囊? 听了叶卿清的猜测之后,齐浩南立即吩咐下去将今日前来参宴的夫人小姐们带下去,仔细检查她们身上佩戴的香囊。 。 等候在蕴和殿里的人心中都是一片忐忑,这会间突然来了一大批御林军让女眷将身上的锦囊全都交了出去,心中惊慌焦虑更甚。 这番阵仗,难不成今日皇后娘娘见红不是意外? 可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去打小皇子的主意,莫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连整个家族都要赔进去! 忐忑的、担忧的,自然也有心中暗自欣喜的。 这么一来,难不成皇后肚子里的孩子还能保住?然这得意的人千算万算也算漏了叶卿渝是天生凤命、尊贵无限、遇难呈祥,又岂是她这一番便能轻易算计得手的! 。 “皇上,的确有一女眷的香囊中含有黄木香!” “是谁的?” “工部尚书胡毓之女胡秀秀!” 叶卿清心中一愣,是她?!印象中,胡秀秀是个心直口快但却没什么心机的女孩子,难道也是因为觊觎宫中权势富贵这才昏了心下此黑手? 她拿过那个针脚看起来不甚细密的香囊,递给了身后的顾青萝。 顾青萝只微微一嗅:“里面确实是有少量黄木香,只不过因着被其它的香味遮盖住了,所以轻易很难发现。” 齐浩南眸中微动,随后闪过一片厉色:“将胡秀秀与胡家众人全都拿下,押入大理寺监狱!” 这边胡家人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便莫名其妙地被拿下了。 “秀秀,你当真是意图谋害皇后娘娘和小皇子?”乍一听到这消息,胡大人吓傻了,回过神便出声斥责,这可是灭族的大罪,这丫头怎能如此大胆! “不是我,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胡秀秀也被吓懵了,那个香囊的确是她的,不太细密的针脚的确是出自她的手,她不善女红,所以做出这一个还洋洋自得了好久,一直带在身上,可她真的没有要谋害娘娘啊! 齐浩南甚至连审问都没有胡家人被押往了大理寺监狱。 但这边叶卿清却还是心存着疑虑,凭着直觉,胡秀秀不像是有如此心机之人。 齐子皓伸手抚了抚她蹙起的娥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何御史平日里虽是古板但却最是惜命,即便喝醉了酒,以死明谏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你是说...” ------题外话------ 何御史其实是个很倒霉的炮灰~ 169 撕破美人皮(一更) “你是说今日这事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叶卿清惊诧。 黄木香本身吸入之后确实会对孩子有影响,可少量也达不到见红的地步,叶卿渝今天之所以如此严重,还有便是因为被何御史的事情刺激到了。 如果连何御史今天这般都是有人可以安排,那布下此局的人也未免太过缜密了。 她想了想,又一脸疑问地看向了齐子皓:“难不成何御史是被人控制住了?” 齐子皓摸了摸她的发髻,将人拉到了身边,眼神似是看着远方,幽深而又狭长:“也不能这么说。清清可还记得,这何御史在爷刚刚当众宣布只要你一人那会,可没少参奏过爷。此人性情古板,他说的那些都是他的心里话,包括今日对皇上还有本王的那些不敬之言。只不过,刚刚爷也说了,他怕死,所以往常这些话他只敢埋在心里。” “那今日,难不成是喝醉了的原因?”喝醉了把自己的命都给丢了,听着也说不过去。 齐子皓冷嗤了一声,微微抿起的嘴角魅惑而又危险:“不是喝醉了,是被人下了药,迷失了心智。刚刚我与皇上便有所怀疑,派人暗中检验了一番,这种药名为乐生癫,并不罕见,但也要一段时间积聚起来才会有效果,再加上喝了酒的缘故,将药效发挥到最佳。药效发挥之后会将情绪推到一个最*,往常不敢做的事儿、不敢说的话儿一股脑儿地全都会吐出来。” 计算得如此精密、谋划得这般小心,听了齐子皓的话,叶卿清甚至都觉得这不像是某个年轻姑娘家就能计划出来的了。 想到齐浩南今日对胡家人的态度,她仰着头望向他的双眸:“皇上对胡家,只是做样子?” 齐子皓点点头,捏着她软嫩的脸颊:“事情太过明显。其实那背后之人还是谋算得挺精妙的,盯上了何御史对皇上独宠皇后的不满,可却忽略了他怕死的本性。否则胡秀秀做这个替罪羔羊怕也不会惹来多少怀疑,现在只等着背后那人按捺不住先行出手了。” 黄木香为何会到胡秀秀的香囊里,如果不是她自己的原因,便是被人陷害了,而这人极有可能是身边亲近之人。 至于何御史为何会中药,那也是太过简单了,与胡秀秀一样,只要能接触到何御史的人便有机会给他下这种药。 但是,这两者加在一起谋算的人倒还真是煞费苦心…… 。 尚书府 宫里的消息并未传出来,但胡毓一家参宴之后却是并未归府也无消息,下人间难免有些猜测, 好在胡家的老管家是个有威信的,严词训斥了一番,便将那些个风言风语压了下去,府内还是如往常一般井然有序。 月上中梢,暗夜里偶尔会传来几声刺耳的啼叫声。 一个身形娇小的丫鬟背着包袱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后门,透着月色赫然能认出那是胡秀秀的贴身丫鬟香橼。她见守门的婆子睡得正香,眯着眼四处张望了一下,从胸前的衣襟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钥匙轻轻地将锁落开,随后便头也不回地没入了夜色中。 香橼一路快行,甚至因为紧张而不停地抬袖擦着额上沁出的细汗。路上并无半分人影,只偶尔隔着几条街能听到打更的声音传来,这也缓解了她心中的一些恐惧。 走了约莫有一刻钟,她停在了一处偏僻的院子前,见周围并无丝毫响动,这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走了进去。 “姑娘。”香橼走到室内,轻呼了一声背对着她站立的女子。 女子转过身来,面容依旧温婉甜美,柔善的笑容让人看着便不自然地想要去亲近信赖。 她递过早已准备好的装着银票和珠宝的匣子给香橼:“辛苦你了,今晚你便在这边歇着,明日里拿着这些银子,你便可返乡与你表哥成亲了。” 香橼满脸喜色地谢过,转身过去的刹那却忽视了女子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 何御史的事情过了没几天,宫中传出了消息说是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化险为夷,因此皇上格外开恩,将胡家人放了回去,只不过胡秀秀罪名已定,依旧关在大理寺监狱,只等着最后的判决。 芳华宫 “娘娘,顺天府尹夫人唐夫人与唐小姐在外求见。” 昨日母女二人便递了牌子进宫求见,因此听到宫女的禀报后叶卿渝便准了二人进来。 自从她嫁进宫后,唐婉也曾进宫来拜见过几次,叶卿渝与她虽谈不上有多交心,可对她印象也不太差。 唐婉为人温和,又很是知晓礼节、懂得进退,身上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那种矜傲自持。许是,与她前几年曾在庵堂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有关,她身上有一股安静的气息。 “臣妇拜见娘娘。” “臣女拜见娘娘。” 唐夫人与唐婉跪下行礼。 待被吩咐起身之后,这才抬头望向坐在榻上的叶卿渝。 脸上并无苍白之感,反而更显几分红润,可看出之前传出说母子均安并非虚言,然而她们都不知道叶卿渝之所以气色如此之好完全是托了玉雪丸的福。 听到唐夫人与唐婉是特意进宫想要关心一番,叶卿渝淡淡地笑了笑:“二位有心了。” 唐夫人只觉着这位皇后娘娘的态度似是有些奇怪,一股不冷不热的感觉。 原本今日她没想进宫来这一趟的,毕竟自己也没想着要通过讨好皇后娘娘捞着什么好处,也没存着攀龙附凤之心。 皇后娘娘万千宠爱在一身,自是不缺她们这些臣子的关心。 只不过,唐婉说是之前与娘娘一见如故,心里担忧,她拗不过她的请求,这才带着她一起来的。 唐婉从身后丫鬟手里的匣子中取出一串佛珠:“娘娘,这是臣女特意上护国寺求来的,听护国寺的大师说这是曾开过光的,还望娘娘不要嫌弃才是。” 叶卿渝示意杨嬷嬷将佛珠接了过来,嘴角扬起了一抹浅淡的笑容,却暗含丝丝讽意:“唐姑娘有心了!” 她笑意不达眼底,可那股嘲讽明眼人都看得十分清楚。 唐婉微微咬唇:“娘娘这是不喜欢么?” 那副轻柔的模样中虽带着委屈却也让人讨厌不起来,叶卿渝想,若是不知道她背地里做了那么多的动作,她怕是也会被她给骗过去。 唐夫人已经隐隐察觉到有些什么不对劲,皇后娘娘这是对婉儿不满?还是婉儿做了些什么? 她心里突地跳了一下,唐婉之前进宫的次数似乎很勤,莫不是……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 唐夫人越想越觉得自己心中的猜测可能是真的,若不是唐婉动了心思被皇后娘娘察觉了,她为何会对她们这一番好意不仅视而不见反而冷眼相待呢! 想到此,她心中一阵愤懑,为唐婉对自己的利用,更为唐婉的不知好歹! 但凡有一点点脑子,看到之前的张芊芊,以及试图让皇上立妃的那些人的下场,便该明白目前皇上的心里眼里都只有皇后一人,就如定王对定王妃那样,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亦或者想做些什么小动作那便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张芊芊、庄佳佳还有苏柔,这些女人的下场难道还不够明显么! 唐婉虽不是她亲生的,可府中只有这一个女孩儿,她也是正正经经地拿她当女儿来疼的。唐婉一向知书达礼,闺誉极佳,她也再给她谋划着找一个好人家,却没想到她的心居然如此之大! “还望娘娘恕罪!婉儿年纪小不懂事,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娘娘大人有大量,臣妇回去定会好好管教于她!”唐夫人想通之后立时便跪了下来。 虽是对唐婉十分不满,可唐夫人为了大局着想还是先替唐婉想叶卿渝请罪。过了这一关,回去之后她自会好好管教唐婉!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齐浩南冷冷的声音便从殿外传了进来:“只怕她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唐夫人与唐婉循声望去,便看见齐浩南负着手走进了芳华宫,那一身星光并未因他紧绷的面容而有丝毫黯淡,走到叶卿渝身边时,他的面上才微微浮现了一丝笑容。 唐婉定了定神,这才发现,齐浩南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齐子皓与叶卿清夫妻,以及她的父亲唐骞。 莫名地,唐婉心中一丝不安闪过。 她的目光望向唐骞,却发现唐骞眼中带着的是愤怒还有一丝……失望。 “见过皇上,定王,定王妃。”唐婉与唐夫人依次行礼。 这时,不知何时离开了的杨嬷嬷捧着刚刚唐婉送的那串佛珠,面色严肃地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朝着齐浩南行礼:“启禀皇上,老奴刚刚将这串佛珠拿给太医与王妃身边的青萝姑娘仔细检查过,这串佛珠曾被天罡水浸泡过至少有三日。” 齐浩南的双眸微眯,脸上看不出怒气,但唇角抿得很紧,他手上的双拳渐渐松开:“天罡水泡过会有何危害?” 唐婉看了一眼这个一如记忆中那个稚嫩少年一般俊美的男人,随后垂下了眸子,双手在袖中紧紧握起。 杨嬷嬷面不改色,她是从上一代麒麟卫里面的朱雀女卫中退出来的,早就练就了一番冷静的本事齐浩南之所以将她放在叶卿渝身边便是看中了她的稳重。 “天罡水浸泡过的东西若是长期放在身边,加上蔷薇花的香味,会形成一种埋在身体里的毒,孩子出生后……”杨嬷嬷顿了顿,“孩子出生后便会天生是痴儿。” 痴儿,也便是傻子! 在芳华宫里伺候的人都知道,叶卿渝往常最常用的便是蔷薇花头油,但芳华宫里都是齐浩南派的人,她们绝不会轻易将叶卿渝的生活习性泄露出去。 而唐婉之所以会知道,便是因为她进宫的次数多了,叶卿渝身上用的是些什么自然是有一些了解! 听了杨嬷嬷的一番话,唐骞软了身子便到了下去,而唐夫人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平日里乖巧柔顺、听话懂事的女儿居然有如此歹毒的心机,她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不敢起身。 而唐婉反而成了最冷静的那个。 她直直地跪下身去,挺着胸膛:“皇上皇后明鉴,臣女不知道什么天罡水,这串佛珠真的是臣女前去护国寺求来的。况且臣女根本不懂药性,如何知道天罡水与蔷薇花香在一起会有毒的事情,臣女发誓绝无害人之心。” 便是为自己辩驳,都不如一般女儿家那样拿眼泪做利器,来博取同情。 这番样子,倒是让叶卿清想起了当日在画舫上的那个叶卿渝,一样的淡然。只不过,在事实面前,一切的狡辩都是徒劳无功! 她轻笑了一声:“唐小姐若是不懂药性,如何会知道利用黄木香来让人流产,又怎么会用到乐生癫来让人变得疯狂?” 唐婉眼底惊诧一闪而逝,眼神微微躲闪:“王妃娘娘所说,臣女听不懂!” 看着唐婉这一副明明慌乱却还要自作镇定的样子,叶卿清心中难免觉得讽刺。 其实,她所做的一切无一不是缜密精湛,只不过她的手段用错了对象。齐子皓与齐浩南是何等精明之人,若是这番小打小闹也能轻易在他们面前得手,那东齐的将来岂不是危矣! 有了怀疑之后,唐婉再出手,自认为天衣无缝的一切便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齐浩南甚至看都未看她一眼,只将叶卿渝的手放在掌心之中,冷声朝殿外吩咐了一声:“将人带进来!” 唐婉正觉得那握在一起的双手碍眼无比,便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走了进来。 她跪在地上的身子往后一瘫,怎么会是她们,胡秀秀和香橼? 胡秀秀看起来虽是消瘦了些,可身上还算整洁,但看向唐婉的目光早不如之前那般崇敬仰慕,反而带着浓烈的怨恨。 至于香橼,看起来则要狼狈得多,脸上甚至还有刚刚结痂的伤口。 齐浩南冷冷地觑了香橼一眼,随后问向唐婉:“她,你应当是认识吧?” 唐婉闭了闭眼,不管为什么香橼没死,她都知道自己栽了。 看胡秀秀的样子,便知道她在大理寺监牢里根本没受过什么苦,所以,之前传出来那些她被定了罪的消息,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好再次出手被抓个现行! 而叶卿清看唐婉一副认罪的样子,眼角微微挑起了一丝杀意。 这个唐婉心机深沉,借刀杀人的功力厉害至极,绝不能轻易放过! 之前香橼为她做事,在胡秀秀的香囊中放入了黄木香,事后唐婉给了她一笔不菲的钱财,放她回到家乡。 只不过,香橼孤身一人又是带着那么多的金银珠宝,踏出京城未有多久,便被一伙儿盗匪盯上了,不仅银子被抢去了不说,若不是从那晚香橼私会唐婉开始,他们便派人跟着香橼,只怕她如今早已身首异处,就像之前从何府离开的那个小厮一样! 唐婉不会亲自动手给人留下把柄,但她坚信秘密只能存留在死人口中,决不会留下任何对她有威胁的人! 微微舒了舒气,唐婉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即便是被揭露真面目以后依旧能笑得如以往那般温和无害:“不错,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 被揭穿了便承认,她不会像那些跳梁小丑一样在铁证面前还上蹿下跳平白让人看笑话! 胡秀秀怒瞪着一双大眼,之前香橼说的时候她还不敢相信,唐婉怎么会是这种人,她不但心存歹念,还想拉自己做替死鬼,往日里她们不是关系最亲近的么!她那么相信她! 唐婉直接无视了胡秀秀那怒欲喷火的目光,抬眼直直地凝视着齐浩南那张俊美英挺的脸庞,嫣然一笑:“皇上,我曾救过你的命……” ------题外话------ 虐唐婉,势在必行~ 另外,久久新文《妖王归来之盛宠萌妃》正在占坑,预计八月份填坑,请亲们帮忙收藏评论一下哈,一对一古言宠文,男强女强,后期还有小萌包~ 么么,爱你们~ 170 因果循环,凌迟之刑(二更) 这一石投下去并未激起千层浪,但也让在座众人着实惊诧了一番。 看唐婉这一副毫不畏死、淡然自若的神态,难不成,真如她所说那般,她与皇上一早便相识,还有救命之恩? 齐浩南锐利的双眸眯了眯:“你所说的,朕毫无印象。但是,即便是真的,这也换不回你一条命。不过……朕可以格外施恩,免了你父亲的教女不善之罪。” 任何人企图对叶卿渝和他们的孩子下手,她都绝不会放过,所以,唐婉这条命,是要定了! 唐婉微微一愣,而后脸上沉静的面具终于被一举撕开,现出了点点焦虑和不可置信:“皇上,你不记得我了么?八年前,明冼山上的那个雪夜,我真的曾救过你,我们还在一起整整待了一夜!” 彼时,她不过才八岁,而齐浩南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寄养在明冼山上的庵堂里。 那夜说来也巧,大雪封山,她外出采药遇到了在雪地里晕迷过去的齐浩南,于是便将他拖到了附近的一个山洞里取火生暖。那副俊眉微锁、薄唇紧抿的样子在她的眼里整整印了一夜。只不过,第二天一早,她去给他找吃的过来,却发现人不见了。 直到四年前,她被接回京城,偶尔在街上看到打马路过的俊朗男人。相视的一眼,她便认出了那是当年明冼山那个俊俏少年。 她以为,他也该认出了她的,因为,她在他的眼里似乎是看到了不一样的情愫…… 后来,她知道了他是当今太子,而且至今尚未娶亲,府中甚至都没有侍妾。 她一边庆幸,一边焦虑。庆幸的是他会不会是如她那般将她刻进了心里,也在茫茫人海中寻觅于她;焦虑的是彼时的她尚才十二岁,万一他等不到她长大,那要怎么办!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在唐婉的幻想与暗恋中度过,宴会中偶尔也能觅到他挺拔的背影亦或是精致的侧影,以慰相思之苦。 赐婚圣旨出来之时,唐婉甚至想过去他面前表露一切,因为她认定他心里肯定是有她的,可后来,她忍住了,多年来善于隐忍的性子让她按捺住了这份疯狂。 魏灵儿的不得宠一度让她心中惊喜不已,直到……秦渝的出现。 她不是第二个魏灵儿,齐浩南对她宠爱备至,甚至后宫无妃、独宠一人。 而齐浩南迟迟对她没有动作,终于让她着急了起来。 因为,她觉得叶卿渝那份淡然的性子,和她往日里很像。她认为便是这份性子抢走了齐浩南的注意,也抢走了本应属于她的一切。 所以,秦渝和她肚子里的孽种……都该死! 齐浩南微微皱眉,看着叶卿渝朝他抛来的询问的眼色,微微捏了捏她的掌心。 不要说什么当年雪夜的事儿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即便是真的,那又怎样,如唐婉所说那般,当年她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女童,难不成他还能有什么想法不成! 更何况,从小到大,他的心里就只有叶卿渝一人,又岂会看得到别的女子! 对于唐婉说的当初曾在明冼山上救过齐浩南的这些话,叶卿清是半信半疑的,因为自从跟踪香橼查到唐婉之后,这几日他们已经将唐婉这些年的事情里里外外查了个透。 她看到暗卫搜集来的那些情报,着实惊吓了一番。 这个唐婉看着表面温婉柔弱,却没想到内里竟是如此地肮脏不堪,真真一个蛇蝎美人! 唐婉并不是唐夫人的亲生女儿,而是当初唐骞在外养的一个外室所生。 唐骞与唐夫人是少年夫妻,感情还算和谐,加上唐夫人强势,唐骞不想家无宁日,便在那个外室病逝之后将唐婉养在了离京城不远处的明冼山的水云庵里,唐骞一年也会去看上她几次。 唐婉从小便是乖顺柔弱,可谁也没想到那只是她的表面,也没人知道她的内里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腐化的。 她一面跟着水云庵的师太学习医术、采摘药草、习文读书,一面却又在大约十一岁的时候便和和水云庵附近的一伙儿盗匪混在了一起。 她以美色诱惑他们教她习武,可在唐婉离开水云庵之前不久,这伙儿盗匪却莫名其妙地全都死于非命。甚至水云庵里的师太,所有熟悉唐婉的人,都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相继暴毙了。 若非他们派去的人寻到了明冼山上的一个樵夫,他说前几年经常会看到一个白衣女子和一群盗匪混在一起,怕是这段骇人听闻的事情便会被就此掩盖过去。 甚至,当年唐夫人意外发现唐婉的存在,而将她接回来,都与她的谋算分不开关系。 听着齐浩南身边的暗卫将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一一揭露在了人前,唐婉跌坐在地上,眸底有如死灰。 那段黑暗的过去,始终是她不愿提及的。到了京城之后,她拼了命地将过往一切抛开,在京中闺秀中游刃有余、广受好评,甚至连她自己都认为她是如唐骞夫妇对外所说那般,这些年只是被养在了老家。 唐骞从愤怒到害怕再到如今的不敢相信,刚刚那人所说的,会是他听话懂事的女儿? 他看向唐婉的目光变得复杂之极,更多的是愧疚和悔恨。若是一早便将她接回府里,许是她便不会变成这样吧! 唐骞跪到了齐浩南的面前拼命地朝他磕头:“皇上,这些都是老臣的错,是老臣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女儿,臣愿和唐婉同罪!” 齐浩南尚未开口,便听到唐婉对着唐骞嘶吼一声:“当然是你的错!若是不能好好待我,当初为何要让我来到这个世上!既然生下了我,为何要将我丢在庵堂里!” 那时候她才四岁啊,四岁,能懂些什么,即便唐骞每年都会给很多银子让师太好好照顾她,可总有师太顾及不到的时候。 “你知道吗,那时候趁着师太不在的时候,她们私下里就会打我、掐我、不给我吃饭,甚至还威胁我不准告诉师太,否则便是变本加厉的惩罚!” 久而久之,她也学乖了,学会看人脸色,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说什么话。若非从小的“锻炼”,她还真的无法短短几年内就融入了京城的贵女圈子,且让她们崇拜向往。 “知道我为什么会和那群盗匪混在一起么?”唐婉嘴角讽刺的一笑,“结果改变不了,自是该为自己寻求最大的报酬。” 独自采药的时候遇到流窜到明冼山上的那群盗匪,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自是无法抗衡,所以干脆主动引诱,好在他们见她听话倒也觉着新鲜,竟真的答应她教她武功。 等该学的都学到了,那群人对她也没有防备之心,她自是会亲自送他们上路。 至于水云庵里的那些人,小时候几乎全都欺负过她,她自然一个都不会放过,既是灭口也是泄恨! 师太倒是从小到大一直很照顾她,可她知道得太多了,竟还想着要感化她,真是可笑! 听着唐婉声泪俱下的控诉,唐骞脸上一片雪白,满是泪痕。 其实,他也只是怕唐夫人因为记恨自己在外养了外室而私下里对唐婉不善,这才想着将她寄养在水云庵,以后再寻个机会认回来。他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听了唐婉说的那些话,不得不说,她确实值得同情,可这番可怜的身世不是她能拿来为非作歹的借口! 那群盗匪该杀,可叶卿渝、胡秀秀等人呢,她所做的那些事听起来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可说到底,这些都不过是她的私心在作祟罢了! 唐婉说起那些往事,心里暗藏的癫狂又被勾了出来,她抬起头,指着叶卿渝,直直地望向齐浩南:“皇上,我知道你是记得我的对不对,就像我一样,从那个雪夜开始,就将你记了整整八年!你之所以喜欢这个秦渝,是因为她与我的性子很像对吗?这些年,我一直在等着你啊!” 那个雪夜出现的俊美少年,就像一道光一样一直留在了她心里最温暖的那个角落。自从知道了他的身份,她不断地让自己变得更美好,就是想着有一天能走到他的身边。 而她也相信,当初街上的那一眼,他也认出了自己,否则他的眼光怎么会在她身上停留呢?她一直相信,他在等着她长大! 叶卿清站在一边,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这个女人是患了癔症不成?齐浩南从进来到现在正眼都未看过她一眼,她是从哪里看出来齐浩南心里也有她的? 叶卿清顿时觉得心里一阵恶寒! 齐浩南已经明显能感觉到叶卿渝脸上的不虞了,那娇瞪着他的样子,简直和她还不懂事的时候,他每每惹她不高兴了一个样。他朝着她挑了挑眉,无声地传达:“这女人和我没有半分关系,从小到大,我就只记得你一个人!” 叶卿渝撇开脸,轻哼了一声。 随即面向唐婉的时候,齐浩南脸上线条再次紧绷深邃的眼眸中暗藏汹涌,有的只是厌恶与凌厉,不见丝毫怜惜:“来人,将她押下去。意图谋害皇后和小皇子,明日午时处斩!” 唐婉既然敢身先士卒,他就绝不会手软,否则以后岂不是人人都敢来动一些歪心思? 午时处斩?她这是听错了?一定是!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妖女迷惑了皇上,他才会将我忘了的!”唐婉疯了一般突然朝叶卿渝撞去。 还好齐浩南反应快,一脚踢在了她的胸口。 唐婉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身后的大柱上,随之掉下来的还有暗藏在她指间的绣花针,孤零零地躺在她抽搐的身体不远处,幽幽的绿光泛着危险的光芒。 这根绣花针上淬的是什么毒尚不可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唐婉既然用它来最后一搏,这根针若是扎到了叶卿渝的身上,即便不死,孩子定然也难以保住! 齐浩南的眸子幽深似海,没有怒火的炽烈,只有寂静的狷狂,他轻启薄唇:“明日午时,东门菜市口,处以凌迟之刑!唐家一干人等,皆流放千里,终生不得回京!” 原本,想着为叶卿渝肚子的孩子积福,他打算网开一面,从轻处罚的! 可现在看来,以暴制暴,未尝不可,有时候这才是做好的保护方法。唐婉和唐家人的下场越惨烈,以后其她人想起来的时候才会吸取前车之鉴,三思而后行! 唐骞如失了魂般被拖了出去,可唐夫人回过神来却宛如变了一张脸,若不是被侍卫押住,她能直接扑上去活生生咬下唐婉身上的肉! 当初就不该看她乖巧,一时心软将她接回来当成自己的女儿疼爱,她这是在身边养了一条毒蛇啊! 现在唐家所有的人都被这个扫把星连累了,她和唐骞总归是年纪大了,可他们的两个儿子却才二十多岁,正是大好年华,孙子甚至还不懂事。现在,全被唐婉这个小贱人给毁了! 唐婉死了是一了百了,可唐夫人心里的不平以及唐家二子后来的郁郁不得志终归是要算到唐骞的头上。因果循环,他也算是为自己当年的行为埋单了,因为,以后,再无“平静”二字可言。 处置好这桩事后,齐浩南便抱着人进内殿去了。怀了孩子就该多休息,而且,没人的时候,才好哄哄她,和她把事情讲清楚。女人怀了孩子脾气都不好,若是一会儿当众不给他面子,那该多丢脸,尤其还是在那对夫妻跟前。 叶卿清撇了撇嘴,拉着齐子皓出了芳华宫:“你说,唐婉说的那个事情是真的么?” 不是她有疑虑,唐婉当年才八岁,哪里有能力能救得齐浩南了。 齐子皓微微皱了皱眉,似是在回忆着些什么:“八年前,皇上确实去过明冼山。” 那时在山里落单是因为遭了算计,又因为下大雪被困住了,齐浩南才会晕迷过去。他记得他带着人找到齐浩南的时候他好像确实是在一个山洞里。 只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的是,从齐浩南晕过去之后到他们找到人之前,他肯定没醒过来。 否则,依着他的性子,不会装晕躺在那里,将自己暴露在危险边缘。要知道,那会儿山里除了他们还有另一拨人,一个不小心便会丢了命。 “所以,齐浩南根本就不知道唐婉这桩事儿?”敢情这女人蹦跶了半天统统都是自己在臆想啊! 齐子皓点了点头,甚至还很不厚道地来了句:“若非她将人拖到那般隐蔽的山洞里,爷当初也不会带人冒着严寒在明冼山整整转了一个晚上,直到翌日天亮的时候才将人找到。” 叶卿清微微叹息,唐婉执念成魔,她之前口中所说的那些在水云庵受欺负的事儿未必就有那么夸张,小的时候孩子结党成派、一致排外的现象也很正常,不过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罢了,否则那个师太不会听之任之,只是她无限放大了别人的错处,睚眦必报。 再如她说自己对齐浩南一见钟情、一往情深,真要那样,怎会和那群盗匪混在一起,第一次也就罢了,后头可是她自己自愿的!只要她将这事告诉了水云庵的住持师太,定会有法子解决。 她不过是因为后来知道了齐浩南的身份,又想起了当初的那件事情,这才形成所谓的“情深似海、两情相悦”!说穿了,因为从小被抛弃寄养的坎坷命运,使她向往一切处在最高点的人事,一如她什么都要做到拔尖一样。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向来是有道理的。 。 定王府 叶卿清刚一回府,便见如梅递上了江府送过来的帖子。 只是,江府? 她仔细看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谢玉琪的夫婿江铭的府邸。 “帖子上说了些什么?”齐子皓微微瞥了一眼,拿着书坐到了软榻上。 叶卿清坐到妆镜前,抬手卸下耳上的白玉耳坠:“是邀请咱们明日里去参加江府的乔迁之宴。” 谢玉琪名义上是她的表妹,递上帖子也再正常不过了。 想到齐子皓之前说的竞选皇商一事,叶卿清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身侧:“江铭搬到了京中,是这边的路子已经打通了吗?” 齐子皓放下手中的书,朝她勾起了一个邪魅的弧度,将人拉到了他的胸膛上,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后背:“去年年底那会儿江氏米行就已经在京城里开了几家分铺,虽说是后起之秀,可生意倒也不算差,大多是看在了林思睿的面子上。只不过,柴家到底是盘踞已久,是这方面的的大头,林思睿没有动作,也未开口替江铭说些什么,这事儿,成不了!明日……你若是想去,爷便陪你一起去一趟也无不可。” 叶卿清皱了皱眉,这生意之间的弯弯绕绕她懂得不多,可柴家既然能坐稳皇商的位置这么些年不倒,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若说是看在亲戚情分上,单单只是参个宴也未尝不可,只是,怕江铭打着定王府的名头在外做出些什么事儿。 齐子皓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轻轻地抚摸着她线条优美的后背:“定王府的名头可不是谁想打便能打的,更何况,柴家自有自己的一番关系,那柴家的当家人,爷手下之人倒是也没少接触过。” 醉风楼是他在京城最大的产业,平日里难免要和柴家米行合作,柴家这些年一直不倒,便是前两年出了一点小乱子,也都被如今的当家人以雷霆手段镇压了下去。这也是他不看好江铭的原因,他能在短短几年内凭着自己的本事崛起,自是有真材实料,可唯一的劣势便是对手太强,而这,恰恰也是最致命的。 叶卿清抬头看了看他半阖的眸子:“那便去吧,总归林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翌日,江铭一早便等在了门口。 看到定王府的马车驶了过来,赶忙迎上前去。 他没见过齐子皓本人,可关于他的传闻倒是听过不少。可这些都比不上他亲自感受一番来的实际,就如现在,他脸都笑僵了,齐子皓却没给他半个表情,那一副生人勿进的冰冷差点让他以为自己是踏进了严寒的冰天雪地里。 只不过,今日定王夫妇能来,就已经给了他莫大的面子,至少能让旁人以为他得了定王殿下的青眼。 许是在商场里打拼这些年,江铭身上没有江家那股子书香世家的气息,反而充满了精明的算计打量。 他并未任何官衔,但今日江府的宴会却是请来了不少官员,大多都是靠他父亲江老大儒曾经的人脉以及放出了定王与忠国公皆会亲临的消息。 江府自是比不得定王府那般恢宏雄大,可这处宅院倒也算是错落有致,精细耐看,听说还是之前一个犯了事儿的官员府邸,江铭是托了几番关系才得以买下来的,四周所住人家非富即贵。 叶卿清和叶卿芳一前一后地被谢玉琪迎进了后院的花厅里,今日来了不少贵夫人,可大多是冲着定王妃而来的。 只是,叶卿清坐定还未有多久,甚至连茶都没捧起来,便见一个娉婷袅娜的身影花容招展地走了进来…… 171 定王曰,你敢嫌弃你男人?(一更 怎么形容呢? 美貌,谈不上多出众,只这一屋子里的女人基本上不是国色就是芳华,所以来人算起来只能谈上“普通”二字; 柔弱,看着那面相该是这种性子,可身上那些耀眼夺目、花花绿绿的装扮却完全遮掩住了这本还算独特的优势。 “妾身周氏见过定王妃,见过各位夫人。” 谢玉琪嘴角勾了勾:“这是府上的周姨娘。” 原本对这女人还有些好奇的贵妇们脸色顿时便刷了下去,还以为是什么金贵人儿呢,原来是个小妾! 瞧瞧这一身光彩照人的打扮,这是想来抢正室的风头? 今天能跟着自己夫君来参宴的都是各家的正室夫人,对于小妾这种生物,无一不是厌恶至极的。正室有正室的圈子,那些小妾想要横插一脚最后都只能自取其辱。 就像周思晚现在这样一般,她只是不甘心今天的风头全被谢玉琪一人抢了去,这才盛装打扮一番想要博个眼球。 只是她在厅里一个人唱了半天的独角戏,却发现最后自己被人忽略在了一边,而那些所谓的高贵夫人们各自言笑晏晏,没有一个人将她放在眼里。 最后,看到谢玉琪与叶卿清、叶卿芳姐妹聊得正欢,她手中的帕子捏得紧紧的,似乎把那当成谢玉琪在她手中捏碎一样,她咬了咬牙,很快脸上又扬上了一抹笑容走上前去:“王妃娘娘,今日蒙您大驾光临,实在是让寒舍蓬荜生辉!相公怕姐姐一人忙不过来,这才让妾身一起过来帮忙的。” 周思晚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一个意思,那就是她虽然身份比谢玉琪差了一些,可也是被江铭捧在手心上的人儿。 由于周思晚的一番高调自荐,花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已经有人等着在看周思晚的下场了。 在她们心里,小妾都是狐媚惑主,没一个好的,遇上一个就该一致对外、同仇敌忾。 这周姨娘初来京城,想必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论起对小妾的排斥与厌恶,恐怕在座没有人能比得上这位手段了得的定王妃了,可这个不长眼的偏偏还蠢得自己往上凑! 其实吧,这周姨娘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那便是“胸大无脑”,身段自是没得说,否则江铭也不会将她捧在手心上,但脑子显然就不够用了。 她之所以上赶着想要上去巴结叶卿清便是因为之前江铭在床榻之间曾与她说过,若是能搭上定王这条线,今年的皇商之位便是手到擒来。她想着,若是她讨好了定王妃,拿下此事,那岂不是立下了大功?到时候说不准还能弄个平妻之位,周家虽然远远比不上忠国公府,可她与江铭好歹是表兄妹,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不比谢玉琪来得更亲近? 只不过,这位周姨娘显然就是用力过度的这种人,撇开谢玉琪与叶卿清名义上的亲戚关系不说,便是她这区区一小妾的身份想要搭上一个正妃,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叶卿清今日一身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衫配软银轻罗百合裙,虽然没有打扮地珠光宝气、富贵异常,可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势却是一颦一笑间不自然地便流露了出来。 看了看一旁镇定自若、毫无怒气的谢玉琪,虽然知道今日她是故意放任这个周姨娘前来自取其辱的,可还是耐心配合着她将这出戏演了下去:“虽然我定王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侧妃侍妾,可规矩本妃也曾听说一些,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妾也能称呼家主为相公了?莫非你们江家自诩书香世家,与旁人家的规矩不同?” *裸的讽刺,书香世家应更注重这些规矩礼节才是! “扑哧”,叶卿清轻飘飘的话语刚落,掩帕轻笑的声音便已经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 一直知道这位定王妃遇上不喜的人从来不会给对方留面子,可这犀利的言辞还真是...让人觉得异常地解气啊! 张口闭口提醒着周思晚“小妾”的身份,惹得她涨红着一张脸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去应对。 周家虽小,她也是嫡出的小姐,后来到了江家由于江老夫人和江铭的原因,也没吃过苦头,今天这般被羞辱,还是第一次,忍不住,她就要红了眼眶,但更多的是气恨、羞愤! 这个定王妃不就是比她会投胎么,若是没有那般好的家世,看她拿什么来欺压她! 周思晚压下了心中的腹诽与怒气,规规矩矩地朝着叶卿清认错:“王妃教训的是,是妾身一时无状了!” “嗯。”叶卿清轻哼了一声,随即便将她丢在了一旁。 这个周姨娘,还用不着她来对她做些什么,依着谢玉琪的手段,她只有被打压的份儿! 。 江府正在大张旗鼓地举办乔迁之宴,这边柴家的聚英堂里也集结了不少人。 几位年纪较大的老者坐在椅上似是在等着什么人,显然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嘴里还在不停地在指责着什么。 而被他们念叨的那个人,总算是在他们等得焦急焦虑之际,幽幽地踏着步子姗姗来迟。 来人是一位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妇人。不同于其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打扮得那般精致,她只身着一身碧青色的长衫,系着同款样式的薄披风,料子虽然价值不菲可看起来极其普通寻常,发丝利落地在脑后盘成了一个圆髻,只簮着一根碧玉簪,整个人简单低调却丝毫不*份。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柴家如今的当家人,宋桂英。 她是柴家上一任家主柴敏的遗孀。两年前,柴敏突然暴毙,只留了宋桂英与一双年幼的儿女。 孤儿寡妇,自是免不了被人欺负,就在众人以为之前依附着柴敏的那些柴家人会将柴家瓜分干净之时,宋桂英却出人意料地守住了柴家的家产。好在,柴敏之前已经感觉自己的身子不对劲,便悄悄留下了书信,言明若是他过世后,柴家便有宋桂英接任家主,直到他们的儿子长大成人。 这封书信打得那些别有心思的人措手不及,他们等着看宋桂英的笑话,甚至还曾暗中给她下畔子,只不过最后都没有得逞。宋桂英不但撑住了柴家米行,甚至让它比当初在柴敏手上更加兴盛,而宋桂英自己也因为生意场上的铁腕手段受得不少好评,被人称作“铁娘子”。 宋桂英冷眼看着平常那些喜欢仗着自己辈分倚老卖老的柴家人一个不落地坐在了堂里,也未开口问他们究竟为何而来,只是径自走向了家主的位子坐了下来,静静地品起了手边的茶。 最后,还是那些人中年纪较大的一个老头先开了口:“宋氏,今日江家那边的情况想必你也清楚了。无论如何,咱们柴家这一次皇商的位子不能丢!” 说得有理!宋桂英点点头,虚心请教道:“不知三叔公有何良策?” 那老头见宋桂英还算上道,心中的不满微微降下去了一些,这才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这次皇商的评选主要是看内务府和储粮司那边的钱大人那里。现在江家攀上了定王府和忠国公府,咱们也不能落后,我派人去探过钱大人那里的口风了,咱们只要肯将琼姐儿嫁过去做填房,钱大人那边必是全力保咱们。” 其他的人听了这三叔公的话也纷纷点头,显然是以他为首,且他们私下早已达成了一致。 宋桂英的双眼渐渐眯起,垂下的双手也紧握成拳。 他们口中的琼姐儿,便是她与柴敏的女儿柴琼,今年才十二岁,可那钱大人如今都已过了知命之年,甚至比这三叔公的年纪都大,这群人渣,居然打起了这种主意! 宋桂英直接便将手中的茶杯砸向了三叔公的脚边,热水“砰”的一声溅开,惊得三叔公不自觉地往后一退。 回过神来的三叔公的恼羞成怒,指着宋桂英道:“宋氏,你不要欺人太甚!说到底这是我柴家的产业,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 宋桂英冷笑一声:“三叔公若是觉得我宋桂英不配做这个柴家家主的位子,不妨去请族长和各位族老前来。毕竟当初相公留下的书信曾请官府的人和族中长老一起在祠堂亲自公正过!” 她不怕她们去族里闹事,毕竟这两年她给族里供奉的银两可是不小的一笔。 柴家米行是当初柴敏的祖父与父亲一手打拼出来的,是独属于他们这一房的财产,柴敏过世后,本就该属于他们的儿女柴瑞、柴琼,而三叔公这些人每年也有一定的红利分成,还是当初柴敏父亲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才给了他们一部分。 贪心不足蛇吞象,这些人就是喂不饱的豺狼! “日后,三叔公在柴家米行的红利就从今日开始不再有了!”宋桂英站起身,丝毫不留情面。 “什么意思?”三叔公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一个小辈,竟敢如此狂妄! 宋桂英唇角微笑:“字面上的意思!” 给,是情分;不给,也无可厚非! 而其他跟着三叔公来闹事的人见宋桂英的目光瞟了过来,生怕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了,要知道,柴家米行每年的分红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不用做事乐享其成,谁不想要! 这么一来,他们就后悔了,一个年纪较轻的中年人更是直接就站了出来,脸上带着讨好的谄笑:“侄儿媳妇,你可别误会了!刚刚那就是三叔一人的主意,和我可没关系。这琼姐儿年纪这么小,怎能将她嫁给那老头子!” 而后,还对着三叔公一本正经地说教了起来:“三叔,你这次也做得太过分了,我就不站在你这边了!” 说罢,还故意与三叔公拉开了一些距离,以表自己的清白。 “就是,就是!”其他人见状也跟着附和起来。 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啊!更何况,宋桂英接手之后,柴家米行的利润翻了几番,他们每年拿到手的银子可多了不少,都是被这老头儿一时蛊惑了!这会儿,谁还有空去管他! “你,你们!”见宋桂英三言两语就应以扭转了局势,三叔公气得身子直颤,一挥袖子,狠狠地留下了一句警告:“咱们走着瞧!” 宋桂英懒得管他,淡淡地对着其他人道:“今日多谢各位的照顾,我宋桂英向来是恩怨分明之人,绝不会牵连无辜!” 也就是说,今日他们的事儿就此揭过了,不耽误年底拿银子! 一想到这,那些人顿时眉开眼笑:“好说好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将柴家那些人送走后,宋桂英静静地站在廊下,看着头顶的那片蓝天。 这两年,对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来说,确实不易,可好歹也过来了! 定王府的人,她也不是没打过交道,虽没见过定王,可好歹也听说了一些。 江家今日的排场摆得再大,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内务府那边她一早便去打听过,透了消息说,上头没有人插手,不出意外,柴家的位子还是会坐得稳稳当当! 而三叔公出的这些主意,说起来是为了柴家米行,无非就是自己想找那个钱大人讨个好罢了! 。 江府宴会结束后,叶卿清坐在马车里突然就拉着齐子皓的衣襟上前嗅了嗅。 “你干嘛呢?”齐子皓捏着她细嫩的下巴,脸上带着微微调侃的笑意,“和娇娇房里的阿白真像!” 阿白,便是齐思思之前养着的那只宝贝小白狗儿,去年冬月中旬,齐思思出嫁后,阿白被留在了定王府。 其实是因为某天齐思思抱着它来看娇娇的时候,小丫头一眼便相中了阿白,嘴里指着阿白依依呀呀的说些什么别人听不懂,但那副霸道的样子,就是,阿白是本郡主的了,你们谁也不准抢! 娇娇如今已经八个多月了,调皮得不行,时常便会见到阿白身上的毛被她一揪,立马叫着跑了出去,小丫头看见了不知多开心,拍着手跟在阿白后面追,如今步伐还不稳,走起来也必须得要人扶着,可娇娇就是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惹得阿白看到她便可怜兮兮地直往齐靖霄身后躲。 叶卿清没好气地一把拍开他的手,嘴里低声嘟囔着:“人家只是奇怪你今天身上怎的一点儿酒味都没有!” 虽然说不上嗜酒如命,可齐子皓对酒显然十分地钟爱,每次宴会最少也得喝上几杯。 齐子皓抱着她坐到了他的腿上,双手圈着她的纤腰:“一会儿回去还要看娇娇,喝了酒她又该说父王‘臭臭’了!” 娇娇和霄哥儿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一个字了,虽然最开始是从最简单的“爹,娘”两个字开始的,可娇娇的学习能力极强,不知什么时候听到了她说酒后的齐子皓身上有味儿,便学会了“臭臭”这个词,每次齐子皓喝了酒过去,小丫头都会皱着眉,毫不留情地嫌弃起来。 叶卿清心里不平地在他腰上扭了一把:“女儿说的就放在心上了,往日里我让你别喝酒怎么不听?” “你还敢嫌弃你男人?”齐子皓贴着她的面颊,轻轻地咬了一口,“江家的酒不喝,自然是有不喝的道理的。” 他去参宴完全是为了叶卿清,可没说要在别人面前给江铭面子。更何况,往日里定王府的米粮采买都是在柴家米行,他自是不可能打自己的嘴巴! 。 而这边江家散宴之后,江铭黑着一张脸,显然是暴怒不已。 原想着拉关系,这下好了,自取其辱,林思睿那边的路子没走成,定王更是压根没给他一个好脸色。 江铭心中愤懑之际,周思晚身边的丫鬟巧眉过来将他请了过去。 因着林思睿等人的原因,江铭心里有些迁怒谢玉琪,因此直接抬脚去了周思晚所住的思尹院。 ------题外话------ 等谢玉琪和陈云瑕的事儿一过,然后给大家来个大甜、超级甜,然后就……嘿嘿嘿~ 172 南楚有变,大乱将至(二更) 周思晚见到他的时候,眼眶还是有些发红,哭过的痕迹很是明显。 江铭问起,她只是咬着唇不说话,一副低眉顺眼、委屈至极的模样。 而巧眉则添油加醋地为自己主子打抱不平,将今日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这其中,当然少不了谢玉琪的冷眼旁观以及置之不理。 “晚儿,你受委屈了!”江铭将她搂到了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谢玉琪是他的发妻,也没犯错,背后还有强大的势力,他自是不会对她怎样,也只能先安抚了周思晚再说。 毕竟,现在娇妻美妾的生活,他并不想打乱。 周思晚显然察觉到他没想发作谢玉琪,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她不知好歹的话很可能会惹得江铭生厌,因此也就乖乖地趴在他的怀里:“为了表哥,婉儿受再多的委屈也不怕。” 两人依偎了一会儿,周思晚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抬眼望向他,微微好奇又带着一丝忧虑:“对了,表哥,今日的事儿定王那边答应帮忙了吗?” 江铭将她从怀中微微推开,有些烦躁地走到了书桌后,并未开口,但这股燥郁的气息,很明显,事儿没办成! 周思晚眼珠微动,走到他身后圈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表哥,晚儿有个法子或许可以一试...” 。 二月中旬,皇商竞选前夕,柴家米行突然发生了一桩命案。 从柴家买的米吃死了人,死者家人抬着死者的棺材堵在了柴家米行最大的分号门口。 “怎么回事?”宋桂英听到消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米铺门口已是一片混乱,老掌柜和伙计们拦在门口以身作墙不让那些情绪激动的人闯进去砸铺子,可自个儿身上也没好到哪去,百姓们更是将米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哭闹声、斥责声以及议论声络绎不绝。 前去通知宋桂英的伙计李三儿大致将情况说了一遍。 那死的人是东街头的张屠夫,全家就靠着他一个人卖肉养活,昨儿晚上出的事儿,后来请了大夫也没来得及救回来。说是张屠夫提前吃了几口米饭,这才出了事儿。 宋桂英眉头微皱,身边的护卫们为她打开了一条道,走到了米铺门口。 “就是她,她就是柴家的家主,你们还我男人的命来!”张屠夫的婆娘哭叫着就要上前厮打宋桂英,两个披麻戴孝的幼子也跟在后面嚎啕大哭。 “没良心啊,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呀,前两天我还来这里买米了呢,不行,我得赶紧回去拿来退货要他们赔钱!” “柴家这米是不能买了!” “...” 宋桂英听着谩骂指责声只微微地垂了垂眸子,复而昂起头颅音色清明地道:“我柴家做这一行至今已有二十余年,从未出现过这种事情,也从未缺斤少两,贪薄诸位一两银子。我相信,今日的事情必有误会,宋桂英在这里保证,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诸位若是不放心在这儿买的米,大可以全都拿回来,我柴家米行全部退钱,一分不差!” “当家的,这...”这要是全退了那他们可得亏损好大一笔银子。 围观的人看着宋桂英这般理直气壮,又想着她的话却是有些道理,柴家那可是老字号了,反而怀疑降低了不少。哪有做贼的还敢光天化日之下这般昂首挺胸的,说不得真是有些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只不过,这事儿一天没查清,柴家的米他们是不敢再吃了! 张婆娘被家丁拦着上不了前,可嘴里叫骂的声音未有丝毫停歇。 宋桂英示意家丁让开,走上前去握住了张婆娘的手:“大嫂子,今日的事儿别说你要查个明白,我柴家米行更是要一个清白,若是时候证明的确是我们害死了你相公,柴家米行定当负全部责任!” “李三儿,给大嫂子拿十两银子!”宋桂英唇角微勾,将银子塞到了她手里,“孤儿寡母的不易,没有人比我更能体会,这银子大嫂子先拿着。事情,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 。 柴家米行斜对面的一间酒楼里,一对男女也在冷眼俯视着这边的情况。 江铭甩上窗户,坐了下来,狠狠地缀了一口酒,“啪”地一声将酒杯砸到了桌上:“宋桂英这个女人可真是难缠,这种局面竟都给她稳下来了!”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她这一番怀柔政策倒是轻而易举地将这场混乱给平息了。可惜,刚刚没能将柴家米铺给砸了! 气恨之后,又有些担忧:“晚儿,如今柴家那老家伙自作主张,害死了人命,到时候牵扯到了咱们,那可就完了!” 本来他明明吩咐那人给柴家米行换一些过质的米粮,坏了他们的名声便是,岂料现在竟闹出了人命! 周思晚听了江铭的话,微垂的眸子里暗暗闪过诡谲。 她娇笑着贴到了他的怀里:“相公担心什么,横竖现在事情查不出来,也没人敢去买柴家的米,眼看着皇商竞选就要开始了,等这事儿一过,柴家证明了清白也没用,谁敢拿自己的命去冒险啊!况且,事情也不是咱们做的,到时候咬死不承认便是了!” 别看周思晚胸大无脑,可这歪门邪道玩起来倒是丝毫不差。 江铭想想也是,贴着她娇软的唇瓣重重地吮吸了一口:“还是晚儿聪明!” “那相公以后可要好好地待人家啊...” “那是自然!” 。 定王府 柴家的事儿闹得这么大,齐子皓这边自是也听到了风声。宋桂英亲去官府将事情担了下来,说是三日之内必会查个真相。 “王爷,府里从柴家米行买过来的米粮并没有任何问题。” 虽说相信这件事儿柴家是被陷害了,可柴家的米里有毒是千真万确的事儿。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个什么张屠夫不就是遭了无妄之灾么! 这会儿听说府里的没有问题,齐子皓这才放下心来。 他左手手指在桌上交替轻击,微微思虑:“派些人过去暗中将柴家内部的情况查一下。” 齐南微微诧异:“王爷打算出手助柴家一臂之力?” 齐子皓点头:“柴家米行遍布全国,且一直声誉极好,卖了柴家一个好,以后自是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他掌管军队,军队必备的是什么,便是粮草。 自柴家米行兴起之后,每次出征,柴家都是带头响应、捐献粮草之人,所以,这个局势暂时不宜打乱。 。 同齐子皓的想法差不多,宋桂英也怀疑是米行里面出了内鬼。 自从昨日事发后,有不少人上门来退了米粮,柴家不仅赔了银子,而且门前更是一片冷清,倒是几家对头兴旺了不少。 “怎么样?人找到了没?” 出了事之后,宋桂英下令彻查,便发现看守仓库的王虎自从五天前便不见了踪影,而张屠夫出事的那批米粮,正是五日之前卖出去的那一批。 手下之人纷纷摇头,时间太久了,这王虎若真是犯了事儿有意躲起来,自是不会让他们找到。 宋桂英脸色渐变,找不到人,任凭他们嘴上说得再好听也没人相信。 皇商竞选在即,难道真的要就此丢了这块牌子和柴家的信誉了么? “当家的,定王府里的齐大人来访!”前来通报的人脸上一片喜色。 定王府的人? 宋桂英站起身:“赶快有请!” 齐南一身墨衣,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只他身后被五花大绑的人却是让宋桂英等人眼前一亮。 王虎? “这是我家王爷的一番心意!” 齐南话里的意思宋桂英听懂了,她面带感激:“以后王爷若有吩咐,柴家必当鞠躬尽瘁!” 齐南微微点头,随即便带着人离开了。 这宋当家倒是个上道的精妙人儿,难怪当初柴敏会在临死之前将柴家交给她这个外姓女人! 王虎本是逃回了老家躲了起来,岂料会被这些从天而降的黑衣人抓了个正着,这会儿被送回了柴家,他也知道定是事情败露了。 他怕死,几乎没什么招架之力便将背后之人招了出来,竟是柴欢! 柴欢,便是当日气急败坏地离开聚英堂的三叔公! 宋桂英双眼微眯,原以为这个三叔公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没想到他竟要置她和柴家米行于死地。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以前柴欢之流只是小打小闹,她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这次,她绝不姑息! 宋桂英没再犹豫,当即便将王虎扭送至了顺天府衙门,同时也告发了柴欢。 柴欢本还想狡辩一番,可只消几板子一下来,便鬼哭狼嚎地什么都招了。 他是觊觎柴家米行已久、又对宋桂英怀恨在心,这才收了江铭的银子,听他的吩咐收买王虎蓄意投毒的。 至此,也算是还了柴家米行一个公道。 官府前去江家拿人的时候,江铭刚好在书房兴高采烈地和周思晚分享着这些日子的成效,看到周思晚眼里的那抹崇拜,他心中得意更甚。顺天府的人将门一脚踢开时,他还云里雾里地不知发生了些什么事。 直到,在顺天府的衙门里见到了被用了重刑的柴欢,他这才一下子瘫软了下来... 。 江府 “夫人,刚刚抓到周姨娘鬼鬼祟祟地拿着包袱准备从后门离开。”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将周思晚猛地一推,她“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包袱里的金银珠宝散落了一地,晃眼无比。 谢玉琪冷笑一声:“怎么着?事情败露,准备携带私逃?” 她没想到江铭竟会为了个皇商的位置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卑鄙事儿,看着眼前这番情景,定时和这位周姨娘的枕头风脱不了干系! 周思晚眼神闪躲,身子微微有些惊颤,嘴里却依旧在狡辩着:“妾身不懂姐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姐姐以为现在相公不在了便能随意欺辱于我?老夫人可是我的亲姑母!” 反正她暗中做的那些手脚没人知道,这会儿更是直接挺直了腰杆儿。 谢玉琪冷嗤一声,不想和她做无谓的争辩,当然她现在也不会处置了周思晚。 她说的对,她和江老夫人是亲姑侄,而自己不过是个媳妇儿,孰亲孰疏显而易见。 反正如今她已经往华阳城那边递了信儿,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过来,到时候再行处置不迟。 “将人带下去先关起来,好好守着!” 大丫鬟妙心在一边忿忿不平地来了句:“姑爷定是被这狐媚子迷惑了,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儿!” 谢玉琪只淡淡地一笑,对江铭,她已经是彻底失望了。 江铭买通柴家人陷害柴家米行的事儿被揭露了之后,幸亏她及时出了面,借鉴了当时宋桂英的手段,并且双倍赔偿,这才将百姓的怒火压了下去。可当初柴家是被冤枉的,江家却是实打实地犯了事儿,所以江家米行在京城的几家分铺都已经关了门,至少近年内想再在京城施展拳脚那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江铭如今下狱,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可她却还是要为其奔波,为了孩子,也为了以后自己在江家的地位。 说实话,她倒是有些佩服起柴家的那位女家主,不依附任何人、独自一人带着两个孩子将偌大的柴家米行撑了起来,活得肆意、活得精彩! 若是,此番自己助江铭脱了牢狱之灾,也许的确会换来他的感激、江家人的感激,可谁又能保证江铭的这份感激之情能维持多久呢。对于江铭所谓的爱,她没了信心。或许,只有自己手里握了实权,才能真真正正地安心安定吧! “夫人,马车已经套好了。”妙心的禀报声打破了她的沉思。 谢玉琪微微点头,略微准备了一番便去了忠国公府。现在,江铭那边不能探监,她也只有去忠国公府找林思睿探探口风了。 。 定王府 今日齐子皓休沐,本打算带着叶卿清和两个孩子去京郊的庄子上游玩一番。 春日正好,难得气候宜人,尤其是娇娇又闹得欢,整日里搅得叶卿清恨不能狠狠地揪一把她头上的小歪辫,给这小丫头一点儿颜色瞧瞧,免得她被宠得就无法无天了。 不过正准备出门之际,北燕那边却是有消息传了过来。 齐子皓手上还抱着娇娇,小丫头搂着他的脖子怎么都不肯撒手,那表情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虽然现在还不能完整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可也还是讨好地在齐子皓左右两边各“啵”了一下,表示自己不愿意离开父王的怀抱。 齐子皓拿着宝贝女儿没法子,便带着这母子三人一起返回了卿园,这些事儿也没什么需要避开叶卿清的。 十一将负责北燕那边的暗七传回来的情报双手递到了齐子皓手上。 齐子皓展开信,脸上的神色也逐渐凝重了起来。 “怎么了?”叶卿清自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那股子不同寻常的气息。 齐子皓并未开口,只是把信递到了她手中。 “燕随失踪了?”叶卿清的眼里满是惊讶。 不仅仅是失踪了,暗七传来的消息是说他坠崖了,如今生死未卜,他的人事后下崖去找人的时候却没有寻到踪影。 齐子皓拧了拧眉:“许是与秦冰冰有关,之前暗七便传了消息说是她与燕随负气离开了。” 自从去年他与燕少桓一起回北燕之后,这近一年的时间里,燕随和燕少桓二人的势力旗鼓相当,两派的斗争早已趋向白热化。 如今燕随失踪,对于以他为首的宸王一派怕是毁灭性的打击,若燕少桓趁此上位,对燕随的势力大加挞伐,只怕如今这四国之间表面和平的局势也难以再维持了。 于东齐来说,算不得什么好事儿。 “父,父,王,笑。”齐静沅看齐子皓脸上表情严肃,便动手扯起了他的嘴角。 叶卿清汗,恐怕也只有这小丫头敢在齐子皓那张宝贝至极的俊脸上肆意蹂躏了。 齐子皓拉下了她的小肉手,亲了亲宝贝女儿:“娇娇乖,父王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上再回来看你。” 说着便将她递到了叶卿清手里,吻了吻她的鬓角:“我进宫一趟。” 叶卿清点头,而齐静沅难得地没有哭闹,乖乖地被叶卿清抱着,甚至还依依不舍地朝着齐子皓挥了挥手。 这机灵的小丫头! 。 齐子皓进到御书房的时候,齐浩南那边显然也收到了消息。并且,局势现在远比他们原先想得更加混乱。 齐浩南将刚刚传回来的消息扔到了他手上:“北燕局势有变,而现在南楚国内也不平静,楚天澜怕是想要与楚天鸣争一席之地,南楚内乱一触即发。到时候,若是北燕、西秦联手来对付咱们,南楚腾不开手脚,我们这边会很被动!” 齐子皓薄唇微抿,楚天澜的性子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变初衷、想要与楚天鸣一争高下,可现在这个时候,南楚若是内乱,便宜的就是北燕与西秦。 况且,这些事情发生得未免也太过巧合,他甚至怀疑这里面都有燕傲天与燕少桓的手笔了,毕竟,坐得渔翁之利向来是他们拿手的,说不定北燕此刻就是在等着南楚乱起来。 “皇上,不如派顾煜前去一趟南楚。”楚天澜以雁盛山庄庄主的身份行走江湖时,与他交情颇深,连带着与顾煜也算熟识。 他曾答应过他不会插手他与楚天鸣的事儿,但现在情况特殊,他不宜离开定京城。 但他相信楚天澜不是那等权欲熏心之人,若是顾煜能知悉前因后果,劝他放手便是再好不过。 如今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若非看在他们与南楚是盟友的份上,他也不愿意操这个心。虽然谈不上唇亡齿寒,可到底难处乱起来与他们也是有极大的不利的。 齐浩南即刻便吩咐人将顾煜宣进了宫,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派与了他一队护卫,命他星夜即刻启程。 宜早不宜迟,有时候去晚了一刻钟可能事情也难以挽回。 只是,齐子皓没想到齐思思那个不安分的居然如此大胆,竟女扮男装跟着顾煜一同前去了。 齐子皓独自生了一翻闷气,随后从手上调了六个顶尖暗卫,吩咐他们追上顾煜和齐思思的脚步,暗中保护。 。 “你还在生思思的气呢?人家小夫妻俩刚刚新婚,自是舍不得分开的。”叶卿清为齐思思说起了好话。 自从今日一早得了齐思思昨夜随顾煜一同离开的消息之后,这男人就阴着一张脸。这会儿都夜里了,气还没消! 齐子皓拨开她的手,斜睨了她一眼:“你就惯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吧!她以为去南楚是过家家不成,上赶着跟在后面!” 不过花拳绣腿,还真以为自己武功盖世了,到时候真有危险,也就是个拖后腿的命! 叶卿清锲而不舍,又贴了上去:“刀子嘴豆腐心,白日里是谁让齐南拨人出去了?” 齐子皓被戳穿了心思,耳尖微微发红,不自在地撇开了脸:“爷这是怕她到时候误了顾煜的事儿!” 装吧,装吧! 不过叶卿清倒是没有如齐子皓那般杞人忧天,南楚现在的情况和那会儿他们去送嫁的时候可不同。无论是楚天鸣还是楚天澜,即便内部有矛盾,都不会轻易对东齐去的人动手。 更何况,南楚还有齐丽嘉在,楚天澜与齐子皓又是莫逆之交,怎么着都不会让齐思思和顾煜出事的! “对了,今日里谢玉琪来找过我了,江铭这事儿真的没有缓和的余地么?”叶卿清转了个话题。 谢玉琪今日上门,她才知道原来江铭这事儿里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昨日谢玉琪在林思睿的疏通下去了顺天府大牢探监,江铭一见到她便痛哭流涕地抓着她的手让她救他,还说当初他没想要害死别人性命的,都是那个柴欢自作主张。可柴欢那边却一口咬定了是江铭派来的人让他投毒的。 一时之间,谁真谁假,难以分辨。 江铭在谢玉琪的几番追问之下,才说出这个主意是周思晚出的。 谢玉琪心中明了,或许江铭和柴欢的话都是真的,传话过程中,是周思晚动了手脚,否则事发后她也不会想要偷逃离开。 周思晚与江铭从小青梅竹马,对他的性子自是十分了解。若是一开始她便让江铭拿人命作筏子,江铭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她才想出了这么个阳奉阴违、暗度陈仓的法子。 毕竟,出了人命才是致命的打击,其它的小打小闹对于柴家这种根基深厚的商户来说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不得不说,这个周思晚玩起阴谋诡计还真是有一套。 齐子皓听了叶卿清的一番叙述,只淡淡地道:“若这件事并不是江铭吩咐的,只要那个出了事儿的人家和柴家愿意网开一面,只追究背后真凶,江铭免罪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个屠夫的家里好说,给些银子应当没什么问题。至于柴家么...那就要看谢玉琪的本事了!” 叶卿清望着他黢黑的眸子,微微沉思:“你是说,要让谢玉琪亲自去找柴家现在那位女家主?” 齐子皓点头,柴家不缺银子,只要谢玉琪能够说服宋桂英,一切自是好说。 。 翌日,得了叶卿清提示的谢玉琪一早便来到了柴府门前。 妙心上前敲门,谢玉琪等人很快被请了进去。 不若普通商户家中那般,柴家装饰得很是清雅细致,倒是颇具读书人的风骨。 见到宋桂英的瞬间,谢玉琪... ------题外话------ 二更么么哒,很快要进入*啦,哈哈哈~ 173 怀了三胞胎,主动勾引齐子皓 见到宋桂英的瞬间,谢玉琪便一眼看出她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与传说中的铁腕、狠绝不同,她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遗世而独立的气息,她的那种淡然让她看起来远比那些容貌鲜艳之人更美。 谢玉琪知道自己是从心底敬佩她的,她渴望也能如她一般不依附着任何人也能活得更好。 “江林氏见过柴家家主!”谢玉琪微微行了个平礼。 既是今日有求于人,便该放低姿态,更何况宋桂英也担得起这个礼。 “江夫人无需多礼!”宋桂英脸上虽是挂着浅淡的笑容,可疏离之意也是显而易见。 柴家米行是柴敏留给她和两个孩子的念想以及安身立命之根本,江铭曾想要毁了它,是以宋桂英如今这般态度已经算是客气至极了。 谢玉琪也不计较,更没有藏着掖着,直接便说明了今日的来意。 “你想让我放你相公一马?”宋桂英放下手中的茶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比她小了近十岁的小妇人,眉梢微微挑起,“虽然按你所说,他并没有做些伤天害理之事,可是他欲毁了我柴家米行也是事实。生意场上,最忌讳的便是心慈手软。我又怎能保证江铭他没有下一次呢?” 有一便有二,他们是对手,宋桂英不愿那柴家米行来冒险。 “柴家主,我以当今忠国公妹妹林颖的身份来向您保证,十年内,只要有柴家米行的地方,江家绝不与之争锋。”谢玉琪嘴角微微扬起,“再来,今日江家欠柴家一个人情,他日若是柴家需要帮助,江家力所能及,定能义不容辞!若是您觉得我这番话不可靠,咱们大可以立个字据。” 毫不犹豫的态度、诚意十足的话语,便是让人想要去不相信都难。 宋桂英看着眼前的谢玉琪,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前的那个自己,一样地要强、一样地沉稳。 她微微沉思了一会儿,终究是点下了头。 而数年后,她也庆幸当初自己退让了一步,这才得以靠江家的帮助免去了柴家的一场生死劫难。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 有了宋桂英的开口,江铭被提前放了出来,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整整挨了二十鞭子,也算是给个教训。 谢玉琪私底下提了一个要求,希望官府能宽限半日再去江府拿人。口说无凭,她势必要让江铭看清周思晚的真面目。 “颖儿,此次多亏了有你。”马车里,江铭忍着身上的疼痛,轻轻地将谢玉琪搂在了怀里。 原以为,他此次做出了这样的丑事,谢玉琪那般清高的性子肯定是会对他更加地不屑一顾。可是,或许患难才能见到真情吧! 谢玉琪会为他着急、为他四处奔波,她心里是有他的,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甚至笑脸将他送到别的女人房里。 他对谢玉琪本身就有感情,这番共患难以来,则更加庆幸自己当初娶了个贤妻。 谢玉琪扶着江铭回府的时候,很敏锐地察觉到府里的情况不大对劲。 果然,走到松鹤堂的时候,便看到了上座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老夫人?她怎么会这么快就赶来了定京城? 在她身边,还站着一脸得意的周思晚,她满是挑衅地看着谢玉琪,只是目光落到随之一起回来的江铭身上的时候,眼中的慌乱显而易见。 江老夫人脸色本也不大好看,只不过显然也没料到江铭会从牢里放了出来,顿时喜极而泣,抹着泪就上前了。 江铭是她的幺子,从小就是放在手心里来疼的,听说他出了事儿,她半路上已经急得晕过去好几次了。 “铭儿,你没事儿吧?”看江铭的步履有些蹒跚,江老夫人急忙让着他赶紧坐下。 谢玉琪扶着他坐了下来,这才解释道:“相公挨了鞭子,官府这才放了人,刚刚我们去医馆上了药。” 挨了鞭子?这还得了! 江老夫人急得围着他直打转,哪还有平日里高贵雍容的老夫人模样:“铭儿,那你赶紧去休息!不行,我还得让人去请个大夫过来!” 江铭摆摆手示意不用了:“颖儿刚刚帮我上过药了。只是轻伤!” 到底是看在了忠国公府的面子,顺天府的那些衙役也没有下狠手。 江铭的大哥江锐也在一旁说道:“我与母亲本准备来京城看你和弟妹的,到了半路上接到信说你出事儿了,这才紧赶慢赶地赶了过来。” 江老夫人嫌弃地看了谢玉琪一眼,虽是碍着她的身份不好做些什么了,可周思晚刚刚和她说的那些话,显然是让这个儿媳妇儿的形象在她心中大打折扣。 她语气有些不善:“铭哥儿媳妇,你既是嫁来了咱们江家便该好好地相夫教子,一心为咱们江家着想。铭哥儿的事儿,你娘家大哥只要出个头便能解决,怎的让她受了这般的苦!” 谢玉琪心中自嘲地一笑,看吧,婆母和亲娘总是还有区别的。好在她一开始便没有投入太大的希望,这会儿倒也谈不上有多失望。 她低眉顺眼地回了一句:“母亲教训得是!” “母亲,你怎能这般说颖儿!”江铭皱着眉,将谢玉琪拉到了一旁,“这次的事儿,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一时糊涂才想着对柴家下手。若非颖儿为了我上下打点、到处奔波,只怕这会儿您和大哥还要去顺天府的大牢里才能看到我呢!” 江老夫人原以为江铭完完全全是被诬陷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茬儿。 她怔愣了一瞬,老脸微微有些不自然,但要她一个做婆母的开口认错显然她做不出来。更何况这女人还趁着铭儿不在的时候将晚儿软禁了起来,甚至还不给饭吃。 且不说,作为妻子的该贤惠大度,不苛责妾室。就念着周思晚是她的亲侄女儿,这女人也该给些面子不是!依她看,她就是仗着自己有一个有权有势的哥哥才敢这般嚣张跋扈的! 这要是她来的晚了点儿,晚儿还不被活活饿死了。瞧这小脸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想着她便将周思晚拉到了江铭跟前:“那她苛待妾室总是没错了吧!晚儿好歹是我的亲侄女儿、你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她就敢这般对她了,你不在的时候,她可是直接就将人给关起来了。” “表哥...”周思晚也适时地垂下了泪水,一副我见垂怜的样子。 往日里,江铭最是受用这种娇不胜衣的可怜模样,可今日怎么看怎么觉着烦。 或许,如周思晚之流只能满足他一个男人渴望女人崇拜仰慕的虚荣心,而他真正欣赏喜欢的也只有谢玉琪吧! 好在,现在明白过来也不算晚! 还有,之前若不是周思晚的馊主意,他也不会平白有这一顿牢狱之灾,还将好不容易引到京城的生意路子给断了。 他轻轻地握住谢玉琪的手:“颖儿平日里是怎样的人母亲应该也熟悉,我相信她不会做这种事。” 哪怕是之前已经对江铭死心了,可听到这句话,谢玉琪心里还是流过了一淙细流,涓涓温暖、点点安慰... 周思晚不可思议地看着二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随后射向谢玉琪的目光宛若直接能将她射穿一样。 这个女人,竟将表哥的心全都勾了过去,哪怕她对江铭不见得有多少真心,可这样的情况还是让她目眦欲裂,不,绝不可以! 江锐也在一旁开口劝道:“母亲,不如听听弟妹怎么说?” 依他看,他们这个表妹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往日里也是二弟糊涂,放着贤惠的娇妻不理,偏偏去宠爱空有美貌的妾室,惹得家里乌烟瘴气的!幸好,二弟如今看来是幡然醒悟了。 江老夫人轻哼了一声,但显然是将两个儿子的话听进了耳里,侄女再重要,那也比不上自己的儿子不是,这点江老夫人还是分得清的。 更何况,她本也只想敲打敲打谢玉琪,毕竟她身后还有个忠国公府,又为他们江家生了个嫡孙。说实话,往常她还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谢玉琪微微朝江老夫人福了个礼,随后脸上笑容清淡:“周姨娘在相公刚刚被抓走那天晚上,便携带了大量的金银珠宝,打算偷偷离开。” “我没有!”周思晚下意识地尖叫出声,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迅速激烈,才慢慢地缓了下来,咬着唇委屈道,“姐姐,我知道是我不好,平日里不该总是霸着表哥,可你也不能这样诬陷于我啊!表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江铭眉间拧成一团,脸上表情渐渐凝重了起来,不是在犹豫着该去相信谁,而是在自责着自己这俩年来所做的错事。 若非他的纵容,周思晚怎敢有这种和当家主母对质的底气? 如同当初在谢玉琪和林颖之间他选择了相信谢玉琪一样,现在在她和周思晚之间,毫无疑问,他信的还是她! 无论是从外貌、家世亦或者是地位,周思晚都没有一样是值得谢玉琪花心思去嫉妒的,至于他所谓的宠爱,谢玉琪从来不会在这上面花心思。或许从很久之前,他就感受到了谢玉琪对他的疏远,心灵上的疏离,看不见却又真实存在! 他不禁在想,之所以这般宠爱周思晚,是不是因为在她身上有他在谢玉琪身上看不到却又渴望看到的崇拜呢,是不是希望她偶尔也能像他撒娇让他不要去别的女人那里,可谢玉琪没有,所以恼羞成怒,用了最幼稚也最失败的方法去刺激她。 现在,才知道这是大错特错。只愿,回头,还能来得及! 相较周思晚明显的沉不住气,谢玉琪对上她时永远都那般云淡风轻:“府中的人全都知晓,自然,你也可以说我以权压人,可以让大家污蔑于你。但事实如何,我相信母亲还有相公心理应当都有些底子。” 江老夫人也是宅院里的老人儿了,一时为亲情蒙蔽,可孰真孰假她相信她能分辨。 “姑母...”周思晚双眼湿漉漉地看向她。 江老夫人望向她的目光里微微带着些疑虑,虽然不希望自己这个侄女儿在骗她,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论其可靠性,谢玉琪的话远远胜之。 还未待事情有进一步发酵,身后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只见管家领着几个捕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这些人,江铭认识,都是顺天府的人。其中一个,便是给他施鞭刑的人。 “怎么回事?”因为受伤,江铭的声音有些虚弱。 管家战战兢兢地道:“这位官爷说是周姨娘蓄意杀人、雇人投毒,前来上门拿人的。” 为首的捕快直接上前抱拳道:“在下顺天府捕头张勤,此次是奉了顺天府尹袁大人之令前来贵府捉拿府上的周姨娘的!” 周思晚一听到管家和张捕头的话,吓得脸色煞白,可这时候即便是双腿已经在隐隐颤抖,她还是犟着嘴不肯承认:“我没有,你们弄错了,弄错了!” 她指着谢玉琪,不停地往后退着步子:“是你对不对,林颖,是你嫉妒我,所以故意来找人诬陷我的!” 张捕头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与她争辩,直接便吩咐手下上前拿人。 江老夫人瞪大了双眼,小心翼翼地上前抓着张捕头的衣袖:“这,这是不是弄错了?晚儿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呢?” 张捕头本就比较严肃的面相,冷着一张脸看起来颇有些吓人,江老夫人讪讪地放开了他的袖子。 张勤掸了掸袖子,面不改色。 “周思晚欲杀的人名叫江曲,只是他命大,没死成,而且...”他瞟了一眼江铭,继续道,“而且据他所说,他是听了府上这位周姨娘的话、收了她的银子,当初才假传消息,让柴欢往柴家米行投毒的!” 江曲,是江铭身边的小厮,也是当初帮江铭传话给柴欢的人,没想到这里面竟全是周思晚在使坏! “贱人!”江铭手握成拳,站起身重重地锤了一下桌面,因为情绪激动又牵引到了背上的伤口,步伐不稳,低声痛呼了一声。 “相公,你没事吧?”谢玉琪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江铭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周思晚被拖着往外走去:“相公,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只是想帮你,我想帮你啊!姑母,姑母,你救救我,救救我,我没想害人的!” 她求救的声音久久不散,可惜,无论是江老夫人还是江铭,都对她彻底地冷了心。 即便是自己的侄女儿,可差点害死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这些都足以让江老夫人对她厌恶至极。 。 夜幕降临,只有江铭和谢玉琪两人时,他将她紧紧地圈在怀中:“以后,我不会再找别的女人了,只有你,只会有你,不管你是颖儿,还是...还是其她的人,我只认定你一个人!” 谢玉琪抬眼,四目对视,江铭眼里认真的目光让她心头微微颤动,只不过,她只轻轻地笑了笑便低下了头去。 江铭心里一阵失落,可也知道有些事情早已不是嘴上说说便行了。 而后来,他也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今日的诺言,终生未再踏入过别的女人房中,即便偶尔谢玉琪的独立自主会让他觉得又微微惆怅不安,可这些都没有妨碍他爱得更深。 以至于十几年后,无人不知道江家商号的江氏夫妇不仅是在商圈里并肩作战的贤伉俪,更是相爱至深,十几年感情都未曾减淡一分。 而此刻,谢玉琪躺在江铭的臂弯里:“相公,我们回华阳城吧,从那里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他的事业,亦...重新开始...他们的感情... “好,都听你的!” 。 谢玉琪和江铭并未耽搁多少日子便在三月中旬启程返回了华阳城,在离开之前,她也曾亲自上门拜谢了叶卿清一番,还送了一株百年的千山雪莲。 谢玉琪有意借此示好,叶卿清便也收下了,且借花献佛,命人送进了宫里给叶卿渝。 原因无它,前些日子,肖扬亲自去宫里给她诊了脉,说是叶卿渝肚子里极有可能是怀了三个。 这一来,差点将齐浩南给吓得往日里冷肃的形象尽榻。 叶卿清还记得前两日她进宫去,恰好碰到齐浩南以一种极其怪异的目光盯着叶卿渝的肚子,那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写着这三个孩子到底是怎么住进那么小的地方的,若是以后他们打起架来,那叶卿渝要怎么办! 那纠结中带着矛盾,矛盾中又掺杂这懊恼的样子,和往日里那个作风清明、杀伐果断的君王简直完全是两个样子! 想到这里,叶卿清忍不住笑出声来,果然,这当了爹和要当爹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傻! “王妃,陈小姐来了!”如梅的禀报声将叶卿清的思绪拉了回来。 “让她进来吧!” 陈云瑕三日前便递了牌子说她今日要前来拜访。 “见过表嫂!”尽管已经及笄了,可看起来和当初那个十三岁时没有一点心机的陈云瑕简直没有半分改变。 脸上的笑容依旧乐呵呵的,声音也能甜到人的心里。 叶卿清笑着让她坐下,吩咐如梅去端些茶点上来:“今日怎的如此开心?” 似是被戳中了心里的甜蜜事儿一般,陈云瑕娇红着脸低了低头:“他还记得我!” “嗯?”叶卿清没听明白,这没头没脑地来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陈云瑕是个藏不住话的,而且她现在满肚子的喜悦想要跟人分享,拉着叶卿清的胳膊便一股脑儿地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年后沈榭归京,皇上不仅破格提拔他进了吏部历练,而且还在京城赐了一座宅子。 一时间,沈榭俨然成了定京城里炙手可热的新贵,自然而然地,前来说媒的人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比起那些无甚作为的贵族子弟,那些高门贵族显然更乐意倾向于沈榭这样的,不仅前途无量,而且背后没势力,万一女儿受了欺负,岳家也能给点脸子。 陈云瑕知道这个消息自然急了起来,其实陈庆和比她更急,无奈他几次上门连人都没有见到,这也使得他越发地冷落了陈苏氏,觉得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趁着府里松懈之时,陈云瑕便带着小桐一身男装乔装打扮出了府去,等在沈榭下朝回府必经的路上与他偶遇。 没想到,沈榭竟还记得她便是那日酒楼里他喝醉之后与他谈心之人,拉着她便邀她进府好好地叙旧了一番。 陈云瑕无意之中提到了婚事的问题,沈榭只淡笑着说他不希望对方因为他是状元郎沈榭、未来的高官沈榭而嫁他,若要嫁,便只因为他是他! 看多了虚荣势利,他想要的只是最简单的!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陈云瑕只觉得呼吸急促,仿佛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一样。 “表嫂,你说我是不是和他天生就该是一对?你瞧,我们的想法都是如此的不谋而合,都希望对方只是因为纯粹的人而嫁娶。”陈云瑕脸上丝毫没有女儿家的娇羞,反正沈榭从小便时与她定下婚约的未婚夫婿,他们的缘分,早已经注定了! 叶卿清支着下巴,微微歪了歪脑袋:“你确定就是他了?” 陈云瑕毫不犹豫,恨不得点头如捣蒜。 “那,不如回头我给你们安排个机会吧,你换回女装。”叶卿清思忖了稍许,“我再探探他的想法。” “太好了,我就等着表嫂这句话了!”陈云瑕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表嫂简直就是这世上最善良、最好看、最善解人意的人了!” 叶卿清抽了抽嘴角,这丫头,能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么! 。 要请沈榭过府自是少不得齐子皓的帮忙。 果不其然,她讲这话说给齐子皓听的时候,那男人只冷冷地觑了她一眼,丢下了四个字:多管闲事! 随后便将头埋进了兵书里,不再搭理她了。 叶卿清不甘心地绕到软榻边上缠了上去,软软地抱着他的胳膊,那刚刚沐浴过后的清香不停地侵袭着齐子皓的鼻息,甚至透过薄薄的轻纱还能看到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 他喉头微动,压下心头冒起的旖旎火花,摒了摒息,直接侧过身子不去看叶卿清,且将她推得远了些。 叶卿清哪里受过他这般待遇了!不对劲,这男人什么时候能抵抗得了她有意的主动了! 她不死心,这会更是直接爬上了软榻,从身后紧紧地贴了上去,感受到男人的身子明显地绷紧,叶卿清嫣然一笑,双手也绕到了他的身前一下子就探进了他的衣裳里,那若有似无的有一下没一下,才是最致命的诱惑。 “别闹了!”齐子皓抓着她的小手,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仿佛以前那个各种耍流氓、各种无下限的定王殿下都不是他似的! 叶卿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王爷这是累了?” 嗯!嗯?什么意思? 齐子皓还没开口,便听叶卿清戏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也是,上了年纪的男人,又那么没节制,这会儿提不起精神也是正常!” 是可忍孰不可忍!居然敢怀疑他作为男人的能力! 他倏地将人压到了身下,狠狠地在她纤细的锁骨上咬了一口:“丫头,你皮痒了是不是?” 叶卿清媚笑着扬起头贴上他菲薄冰凉的唇瓣,含糊不清地道:“嗯,要皓哥哥来帮人家治一下!” 嘶...撒娇、勾引,*裸毫不掩饰的行为! 这一声娇媚的“皓哥哥”宛若在齐子皓心头点上了一把熊熊烈火,他赤红着双眸,压下她的脑袋转客为主,狠狠地吮吸碾压了一番,而后,及时地将她的身子推开,努力地平复着身体里的叫嚣... ------题外话------ 哈哈哈,今晚肥章哦~ 照旧明天中午二更,么么哒~ 174 染上毒瘾,风雨前夕 “你干嘛呢?”叶卿清唇上一片水色,脸上娇红尚未褪去,眼中那股子湿漉漉的不解,甚至因为刚刚一番意乱情迷的行为嗓音中还带着点点喑哑的魅惑,说不出的诱人。 齐子皓心中微微舒了舒气,抬手替她整了整刚刚纠缠中拉开的衣裳,邪肆地捏了捏她娇嫩的脸蛋,俯身上前啄了一口:“这几日你不是总说娇娇闹得慌吗,让你好好休息几日,回头再一次性全都补回来。” 低沉中透着火热,听起来似乎的确是应该有些合理的。可叶卿清和他做了三年多的夫妻,早已将他从里到外摸得透透的了。在床笫之间,这男人什么时候因为这种蹩脚的原因怜惜过她了,还不是每次半哄骗半强硬地将她吃干抹净了! 叶卿清狐疑地望了他一眼,而后轻哼了一声:“那你以后都不要碰我了!” 生气了? 见她冷着脸往雕花大床上走去,齐子皓大步上前环住她的腰肢,拥着人一起倒了下来。 “不是不想碰我吗?手拿开!”明显赌气的声音,却也不乏觉得委屈。 本来一个女人主动要求这种事情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羞涩,现在倒好,还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这让叶卿清产生一种自己倒贴上去都没人要的感觉。 憋屈!难受! 齐子皓不顾她的挣扎,轻咬着她白嫩的耳垂:“这就生气了?真是个小气的丫头!” 呵,敢情这还是她的不是了? 叶卿清火气还没发出来,便又听到男人嘶哑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要不,清清真的想要的话,那就用别的法子帮我可好?” 她转过身去,正对上他那对如黑曜石般漆黑明亮的眸子,下意识地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却见那道色迷迷的目光正落在她娇艳欲滴的樱唇上。 “臭流氓!”叶卿清轻嗤了一声,脸上还是不自觉地烫了起来,说得好像是她欲求不满一样。 可是他越这样,就表明越心虚!她刚刚明明很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也在渴望着她的! 叶卿清挣脱他绕在她腰间的手臂,坐起在床上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他:“你要是不说,从今晚开始就去书房睡!” 齐子皓的脸色黑了黑,什么脾气!动不动就耍小性子,还敢让他去睡书房! 要不是肖扬那家伙坏事儿,他今晚非得好好整治这小妖精一番不可! “能有什么事儿啊,有什么可说的!是你太敏感,就在那胡思乱想”齐子皓想了想,还是不要发火好了,免得一会儿闹起来丢人,“睡觉了,你不是总说晚上睡得不好白天气色都不好了么,赶快睡!” 叶卿清一把拍开他的手,胸膛也微微起伏了起来,坐在床上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显然是非要他说出个原因出来不可。 “爷还治不了你了是不是,给我睡觉!”齐子皓拖着她的胳膊就将人往怀里拉。 叶卿清则双手抵在他胸前,大眼中带着委屈和控诉瞪向他,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终是齐子皓率先败下了阵来。 下次,他是不是也该找个让叶卿清心软的法子?这磨人的小妖精! 他抬手拭了拭她眼中滚落的泪珠,心疼又好笑地道:“都是做娘的人了,还总是耍小孩子脾气。看回头给两个孩子知道了不得笑话你!” 娇娇都没这么爱哭、都没这么娇气! “那你告诉我!”叶卿清始终倔强地在执着着这个问题。 齐子皓轻叹了一声,说便说吧,反正依这丫头的精明,这事儿早晚要被她知道。 “还不是肖扬那家伙办事儿不牢靠,他给爷的那避子药用完了,回头过几日才能再有。”所以,这几天他自己忍得也很辛苦啊,尤其刚刚这小妖精撩拨他的时候,真想一个冲动把人揉碎到骨子里去! 叶卿清微微怔愣,显然没想到居然会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后她很快便明白了过来,大约是她上次怀孕的时候红颜尽的事情吓到了他了吧! 自从生下了娇娇和霄哥儿之后,她的心思都在这两个孩子身上,一时倒是忽略了这件事情。现在想来确实是有些不对劲,这生完孩子都九个多月了,依着她和齐子皓的这股腻歪劲,不该什么消息都没有才是的啊! 只不过,这种珍惜和重视没来由地让她心里豁然一暖,刚刚的那些什么小脾气、小性子统统都被跑到了九霄云外了! 她靠进男人的胸膛里,因为刚刚闹了一场嗓音厉害带着一丝讷讷的鼻音:“那药对你的身子有影响么?” 齐子皓揉了揉她的发髻,轻笑一声:“放心,爷自是不会拿自个儿的身子开玩笑的!” “那以后,你不准瞒着我,这种事情你更要让我知道。我不喜欢你总是一个人担着所有的事情!”叶卿清看着他的眼睛,语气相当地严肃认真。 往常她教起两个孩子都没这般较真过! 齐子皓撇撇嘴:“和你说了,你会同意?” 叶卿清有多喜欢孩子他是再清楚不过了,虽说他也算喜欢,可现在有了娇娇和靖霄便已经足够了。 虽然红颜尽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可到底是在他心中留下了一个永远都抹不掉的疤痕,甚至偶尔触及的时候,当初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又会再次侵袭。更何况,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上次叶卿清是幸运,如紫苑、绿翘等人,哪个不是在鬼门关外徘徊了一圈,他不想再让她冒险! “子皓,孩子的事儿顺其自然吧!”叶卿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后脑勺仰在他结实有力的胸膛上,乖乖地被他圈在怀里,“我相信,命中该有的总是会来,你不要强行将他扼杀了,如果真是投生到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舍不得让我这个做娘亲的有事的!” 因果有缘,叶卿清始终相信这种缘分,也相信上天在冥冥中护佑着她与齐子皓白头偕老。 “嗯。”齐子皓随意敷衍了一句。 叶卿清知道他心里根本没听进去这番话,也罢,反正到时候她亲自把着关就是了! 她就不信依着齐子皓对她的心思,一次可以,两次可以,还能次次都克制得了他自己的欲望,总能让她找到机会的! 闹了一番,两人终归是好好地躺下了,叶卿清看着他阖上的双眼,嘴角还挂着一抹狡黠的笑容... 。 虽说齐子皓总是嘴上嫌弃她多管闲事,可陈云瑕这事儿最后到底他还是帮忙了。 当日随着沈榭一起来定王府的还有她的母亲,沈老夫人。 既然答应了要撮合沈榭和陈云瑕,她自然少不得让人提前打听了一番沈家的情况。 沈父早逝,沈母与沈榭也算得是相依为命。这些年沈家家境并不算好,可沈老夫人为人要强,即便以前也是出身富贵人家,可这些年还是一手做着绣活儿、帮人缝补供沈榭读书,绝不轻易向旁人开口。 而如今,即便是沈榭已经出人头地了,沈老夫人也始终维持着这些年勤俭持家的性子,并没有一朝得势就得意忘形。 叶卿清想,能教导出沈榭这样的儿子,沈老夫人应当也是个知书达礼之人,不会差到哪里去。 “见过王爷、王妃。” “老夫人和沈大人不必如此拘礼,坐吧!”叶卿清脸上的笑容和善,齐子皓虽未开口,可也没有往常那股冰冷的气息。 叶卿清吩咐如梅等人上茶,而后状似不经意地问向沈老夫人:“沈大人如今圣眷正浓,不知可有婚配了?” 沈榭眉梢一挑,抬眉望向了齐子皓和叶卿清。难不成,今日定王与定王妃请他们来是想为他说亲? 只不过...说真的,他所求不过是一真心、真性情之人,那些高门之家的大家闺秀难免身上都带着一股高人一等的气息,他不想娶了人进门还要将她供奉着,回头连自己的母亲也要跟着一起受委屈。 沈榭正准备起身委婉地拒绝这一番好意,岂料叶卿清仿若是能洞悉人心一般。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仿佛像在与沈老夫人叙述家常一样:“老夫人,沈大人如今前途无量,日后必是能青云直上。这娶妻娶妻,求的便是个‘贤’字,在内要能替夫君打理好家宅后院、让夫君没有后顾之忧;在外亦要同各家名门夫人们交际往来,替夫君做好门面工作,您说,本妃的话可有道理?” 叶卿清说了这么多,无非只想表达一个意思。那便是依着沈榭如今的身份,必定是要娶一个贤惠聪明的高门之女。小门小户出来的,很难打进日后的贵女圈子,与沈榭的仕途亦是毫无帮助。 这番意思,沈榭和沈老夫人自是都听懂了。 其实,依着沈老夫人的想法,倒是和叶卿清差不多,她不担心儿媳妇儿会给自己受委屈,只要真心待她儿子,回头能给沈家生个大胖孙子便行了。 可沈榭显然是想不通这个问题,他皱了皱眉,站起身来:“多谢王妃的一番好意,只不过怕是沈某无福消受了。” 见齐子皓脸色微微沉了下来,沈榭直了直背脊,继续说了起来:“世人都道王爷和王妃恩爱异常,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想必王妃也不想看到沈某只是为了姑娘的家世而娶她吧!” 言下之意,他必是要寻得一个真心相待的女子! 叶卿清挑了挑眉,这个沈榭倒是个有意思的人,居然拿她和齐子皓的例子将她堵了回去,看来陈云瑕的眼光倒是还不错! 她也没有因为沈榭的不识抬举而生气:“沈大人为何不先问问本妃有意撮合的是哪户人家呢?” “王妃您请说!”沈老夫人拉住了沈榭。 她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耿直了,王妃娘娘一片好意,他怎能这点面子都不给?没见到定王爷已经因为他下了定王妃的面子而面露不虞了吗! “是王爷的表妹,陈府的小姐。” 沈老夫人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哪个陈家,而沈榭则已经直接黑了脸:“陈府的小姐,沈某绝不会娶的!” 叶卿清暗自撇了撇嘴,一会儿你看到了人可别后悔才好! 看沈榭的这副表情,沈老夫人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个陈家便是当初他们所谓的故交陈家。 虽然不像沈榭那般激动,可沈老夫人对于陈家的人也没有任何好感。陈云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她已经记不清了,但陈庆和与陈苏氏那副势利无情、目中无人的嘴脸她却始终没有忘记,尤其是陈庆和还以那般无耻的手段将他们互换的定亲信物抢了回去,如今怕也只是看上了她儿子的地位罢了。 不过叶卿清开口,沈老夫人即便是拒绝也还是要给些面子的,她将沈、陈两家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最后带着些无奈:“实在不是我们母子不给王妃面子,只不过当初是陈家先悔婚在先,如今卷土重来,相信王妃也能看出这其中必是没几分真心吧!” 沈老夫人说的话很艺术,当然叶卿清也理解,若是她站在沈老夫人与沈榭的角度上,不报复陈家就已经很不错了,想要接纳陈家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儿! 只不过,陈云瑕到底是个特殊。说到底,若非是因为她,沈榭可能真的还要再等上三年呢! “不若沈老夫人与沈大人先见见我这位表妹如何?” “这,这不大合规矩吧?”沈老夫人有些犹疑,男未婚女未嫁的,更何况他们也没打算应承下这门婚事。 可沈榭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陈云瑕已经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沈榭见到她的脸,立时就呆住了! “你,你,你...”他的嘴由于惊讶和不可思议张得简直可以直接塞下一个鸡蛋,“你”了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张脸他记得,当初在陈府的时候似乎总有一个小丫鬟一直偷偷地给他送些吃的东西,而他一直醉心于书本之中,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她竟是就是陈云瑕。 今天在这里再见到她时,他忽然又想起了一张脸,那便是他科考失利后认识的一个小公子,他终于明白了为何他见到那个小公子时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似的。 沈榭心里五味杂陈,知道了陈云瑕的身份之后,他总算想通了当初定王殿下为何会注意到毫不起眼的自己,难怪当初他问的时候他会说等他见到人一切就都明白了。原来,背后真正帮了他的人,是陈云瑕。 沈老夫人越过沈榭,直接走上前握住了陈云瑕的手:“好姑娘,可还记得老身?” 陈云瑕初时见到沈老夫人眼中也有些惊讶,听到她一问,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她出府去绣庄选布料的时候,曾遇到了独自一人出门的沈老夫人,见沈老夫人手上还拿着东西,走得吃力,便邀她上马车载了她一程。 没想到,她居然会是沈榭的母亲。 叶卿清听了之后,心想或许陈云瑕和沈榭就该是天生注定的缘分,从小便被套在了一起,而后兜兜转转、波折迭起缘分却怎样都散不开。 由于沈老夫人对陈云瑕的好感,叶卿清又开了口,这桩婚事差不多便板上钉钉了。 沈老夫人允诺随后找媒人上陈家提亲,沈榭虽没有什么表示,可却也没再开口说一句拒绝的话,细看之下,还能发现他脸色微红,甚至不敢去迎上陈云瑕的视线... 。 “清清,爷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于怎么做一个贤妻如此有觉悟了?”待人都退了下去之后,齐子皓将人拉到了他的大腿上,顺手圈住了她柔软的腰肢,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 “王爷说的是在内贤惠持家,在外善于交际?”叶卿清双手搂着她的脖子,脑袋蹭了蹭他的颈窝,嘴角扬起的笑容,七分狡黠三分调皮,“王爷不知道么?那都是说给外人听的。人家这个‘贤妻’只做一件事,那便是将王爷牢牢地管在手心里,谁也抢不走。” “调皮!”齐子皓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甚至眉梢染上的笑意都清晰可见,大手下移重重地捏了捏她的小翘臀。 他和叶卿清,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愿意让她管着,即便被管得密不透风,那也是一种蚀心入骨的幸福。 。 沈老夫人与沈榭回去之后,挑了一个良道吉日便请了京城里最出名的没人上门向陈云瑕提亲了。 陈庆和虽然不知道沈榭的态度为何会转变得如此彻底,可这件事他求之不得,自是满脸笑容地应下了,甚至怕婚事有变故,挑了一个最合适的黄道吉日,将婚期定在了今年的十一月初。 。 虽然北燕和南楚那边并没有什么异动的消息传来,可东齐却先出了件事儿。 四月末的一个深夜,齐子皓和衣出去了一趟之后便将叶卿清叫了起来:“快些起来更衣,随我进宫一趟。” 叶卿清睡得正熟,本还有些云里雾里不知所以,这会儿听到齐子皓那略带急促的语气,脑子里如灌了一阵冷风,霎时间便清醒了过来,她也没有耽搁,一边更衣一边问道:“出事儿了吗?难道是渝儿出了什么事?” 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因为紧张和担忧,甚至还能感觉到丝丝轻颤。 齐子皓轻轻地拍了拍她以示安抚,脸上却仍有些凝重:“不是她,是太后娘娘!” 姑母?她出事儿了?看齐子皓的表情,很明显还不是一般的事儿! 叶卿清粗略地将头发挽了起来,便随着齐子皓一起出门了。 夫妻二人与肖扬匆忙赶到的时候,锦央宫里一片混乱,甚至在殿外都能听到叶太后那凄厉的叫声。 “快去给母后诊治一番!”齐浩南见到肖扬过来,眼神倏地亮了起来。 叶卿清朝殿内望去,只见叶太后被布条绑在了床上,脸上因为挣扎满是细汗,散落下来的几缕发丝沿着汗水贴在了脸颊上,看起来甚是狼狈。许是因为身子难受,便是被紧紧地绑住了,她的身体依旧在不停地扭动挣扎,试图脱离桎梏。 殿内的太医早已战战兢兢地跪成了一排,不是他们医术不精,实在是这种病闻所未闻,并不像是中毒的样子,更像是中了邪,可这话却没有人敢在齐浩南面前提出来。怪力乱神,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叶卿渝因为放不下心,也挺着大肚子一起过来了,这会儿正坐在一旁,齐浩南淡淡地对叶卿清道:“你过去陪陪她吧!” 叶卿清点头走了过去,听叶卿渝说起这才知道,原来是叶太后身边一直伺候的夏嬷嬷出了问题。 不,其实真正的夏嬷嬷估计早已经出了事儿,罪魁祸首是个西贝货,她是天水宫的余孽。 燕随回到北燕之后,便暗中带着人一举搅毁了天水宫的老巢,使其几乎全军覆灭。而那个西贝货便是漏网之鱼,此番混进宫便是为了替天水宫宫主燕容报仇。 刚刚幸亏她身边的丫鬟嬷嬷都是朱雀卫里面挑选出来的人,否则夏嬷嬷刺过来的那一刀怕是危矣。 叶卿清听了之后也是心有余悸,天水宫的人竟这般神通广大,轻易便能混进宫?叶卿清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一时之间又捕捉不到那个点上。 肖扬脸上完全没有往日对待病患时的那种轻松潇洒,他从囊中掏出了一粒雪白的药丸放入了叶太后口中,不一会儿,叶太后便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睡了过去。 丫鬟嬷嬷们赶紧上前为她擦拭换洗了一番。 来到了外殿,肖扬沉了沉声,才将叶太后的情况娓娓道来:“太后娘娘并不是中毒,而是因为长期服用了象谷花,才会有此症状的。” 象谷花?闻所未闻! 叶卿清插了一句:“这是何物?治不好么?” “象谷花是海外生长的一种极为美丽的花,它还有一个名字,叫阿芙蓉。一旦长期服用,必定上瘾,任何药物都治不好。刚刚我也只是拿玉雪丸稍微镇静了一番,可是一则玉雪丸有限,再来,一次两次有用,多了也如同废物。染上此瘾的人,离了象谷花,身体中便会犹如万虫啃噬,整个人焦躁至极,甚至还会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便如太后娘娘之前试图拿自己的脑袋往墙上撞一般。”一旦沾染上象谷花,便如同致命。 齐浩南手上的青筋鼓起,眸子里满是锐利:“如你所说这般,朕便派人前去海外将这物什买回来便是。” 肖扬摇了摇头:“服用象谷花是饮鸩止渴,长期使用此物,身体很快便会垮下去。” 齐子皓脸上也是一片乌云压顶,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事情:“我记得当初你说楚彦也是因为这个而死的?” 肖扬点头,象谷花长于海外,在中原地区知之者甚少,几乎可以说是寥寥无几。当年若非是南意子喜欢挑战那些个疑难杂症,又无意中救了一名海外商人,他也没机会知道此物。 所以,当初楚彦死时,太医没有发现到不对劲,刚刚叶太后的症状,太医也诊不出来。 齐浩南眉间拧起:“依你所说,难不成母后便没救了不成?” “也不是。若是太后娘娘能扛过去坚持半个月不服用,便会慢慢将此物戒掉。”只不过,肖扬对此显然并未抱太大信心,即便是一个意志力高强的年轻人,都未必能熬得过这种煎熬,更何况是已经上了年纪的叶太后! 戒掉象谷花,需要极大的耐力,过程中虽不会危及性命,可难免会都熬不过去这种痛苦想要结束自己。 齐子皓微微沉思:“不如将太后娘娘送去普济庵吧!” 175 宝宝抓周记(一更) 象谷花上瘾之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可想而知要完全将之戒掉有多困难。佛门重地,有佛法度化或许会使人心中平静一些。 叶卿清也走了过来附和道:“听说普济庵的明济师太佛法高深,若是将姑母送过去应当是有益无弊。佛门之中安静,况且,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姑母的情况,少不得会拿这件事儿来做筏子。” 象谷花在中原地区是个未知的存在,旁人若是知道了太后这副样子说不准就会以为是招了什么邪物而导致疯癫的,对皇上和朝廷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 齐浩南的眉头紧紧拧起,紧握的双拳显然心里也在做着急剧的斗争。 半晌,才微微吐出一口气:“也罢,就按子皓说得来做吧!朕会派麒麟卫里的白虎卫随行保护。” 肖扬表示他和绿翘一同前去,于象谷花,这些太医都未曾接触过,这件事儿还真得他才行,再者,绿翘是女子,到时候照顾太后的凤体也方便一些。 叶卿清知道他放不下肖铮:“铮哥儿我会将他接过来卿园一起照顾。” 肖铮比娇娇和靖霄只小了几天,往常没少被绿翘带着过来卿园,不若刚刚出生那会儿,爱哭爱闹,这大了一些倒是安静了不少,和映安的性子倒是越来越接近了,往常肖扬和绿翘不在跟前他也能自个儿玩自个儿的。 宫里一切准备好之后,由齐子皓亲自护送太后过去,对外也只宣称太后是前去普济庵礼佛一段时间。 。 肖扬和绿翘跟着一起过去之后,肖铮就正式开始了同齐静沅与齐靖霄姐弟一起生活的日子。 对于这个突然加进来的小弟弟,齐静沅一开始是好奇,时常看着他眼珠滴溜溜的也不知在打些什么主意。可后来观察了一段时间,她发现这臭小子就是来和她抢东西的,这下子她瞬间便不淡定了。 有了一个弟弟已经很不爽了,这下又来一个,不行! 往常就爱悄悄地对着齐靖霄做一些小动作,这会儿又故技重施,但肖铮可不是齐靖霄,虽然齐静沅那招呼在脸上的巴掌根本没什么力气,可吃了亏便要还回来一向是肖铮的宗旨。 于是,两个家伙和平相处没几天之后,卿园里就经常传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看着齐子皓将一脸委屈不已的齐静沅抱在怀里哄着的时候,叶卿清虎着一张脸教训道:“都是你把女儿给惯坏了,现在这性子是越来越霸道了。我就说了她两句,她还委屈上了,还一个劲地说我‘坏’!” 叶卿清这时候就像是个在齐子皓面前告状的孩子一样,仔细一看,这幼稚程度,不比女儿好到哪里去。 齐子皓嘴角微抽,将齐静沅那小肉脸上的眼泪给擦干净了,这才轻声细语地和她说了起来:“娇娇,以后不可以和母妃顶嘴知不知道?” “坏!骂我!”齐静沅还在气头上,小脸撇到一边,丝毫不给自己父王面子。 别看小家伙还有几天才满一岁,但懂的事情可不少,父王说了,男孩子要让着女孩子,她齐娇娇可是这世上最金贵、最讨人喜欢的宝宝了。 可肖铮那个讨厌鬼不仅和自己抢吃的、抢玩的,居然还和她打架,最后母妃都不帮自己,她多委屈呀! 叶卿清一生气,真想上前去揪一下她那绑在头上的小辫子,不知道这坏脾气从哪学来的,这以后还管不了了是不是! 齐子皓就像看出了她的动机似的,将齐静沅紧紧地护在自己怀里:“多大的事儿啊,男孩子皮糙肉厚的,给娇娇打几下怎么了,小孩子不都是闹着玩的吗!” 依他看,肖扬那儿子也是个调皮的,都不知道让着娇娇,像靖霄,每次给娇娇拍几下不都不吭声吗?再像映安,那和娇娇从来就处得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所以,哪里就是他女儿的错了! 在齐子皓眼里,齐娇娇哪哪都好,哪哪都可爱,哪哪都讨人喜欢,因此,小郡主这霸道的性子除了天生自带,大部分是后来被齐子皓给惯出来的,以至于以后定王府这位小郡主逐渐就发展为出了名的“京城两霸”其中之一,没少捉弄别人,甚至后来京城那些公子哥儿看到了她都要掉头就走。 这些都是后话。 而此时叶卿清看到这父女俩站在统一战线上的团结模样,干脆一转身自个儿进了洗浴间不管他们了。 齐子皓看着自家小妻子这副孩子气的样子,不禁失笑地摇摇头,然后轻声和齐静沅商量起了什么。 于是,叶卿清沐浴出来,小丫头就跟转了个性子似的,看到她便眉开眼笑地朝她伸出了双臂,奶声奶气地喊道:“母妃,抱抱!” 虽说叶卿清没少为她的调皮性子操心动气,可到底还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女儿,又是唇红齿白、漂亮精致得就像年画娃娃一样,叶卿清的心瞬时便软了下来,哪里还有什么气,接过了人抱在怀里。 齐娇娇是个非常上道的孩子,一到叶卿清怀里首先就左右开弓在叶卿清脸颊上狠狠地“啵”了两口:“母妃,香香。” “坏丫头!”叶卿清笑着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蛋。 而后,看着那个一脸柔情的望着她们的男人,挑挑眉道:“说吧,你又给了她什么好处了?” 这把戏,都不知道玩了多少次了,不是吃的就是玩的,这两样可是娇娇的宝,不然她能这么快和自己撒娇讨乖? 齐子皓左手握拳状抵在嘴间假意咳了咳:“不过是答应她明日里让她多吃一碗奶露就是了!” 正如在齐靖霄眼里的形象一样,娇娇就是个好吃又贪玩的女孩子,这其中,红莲做的奶露便是她的最爱。今日和肖铮打架,也是为了争一碗奶露。因为叶卿清吩咐嬷嬷丫鬟们每天给定了量,可娇娇吃完后,便盯上了肖铮的那一份,然后就... “不是说了吗?这个不能多吃!”叶卿清认真的脾性又犯了,别以为自己不知道,父王母妃还有这男人都舍不得委屈了娇娇,每次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便给她破例,不然娇娇哪能像现在这样,看起来就跟人家两三岁的孩子似的,虽然现在觉着可爱,可大了以后这样可不好,而且小孩子吃过量了对身体也没好处! “要吃!”齐静沅一听不给她吃,顿时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 叶卿清汗:“吃吧吃吧,再吃以后母妃就抱不动你了,瞧瞧你这身子!” 圆滚滚的身子比靖霄都壮了! 齐子皓一把将人抱回了过来,白了她一眼:“清清,不准你这么说娇娇!小孩子不都这样么,她是咱们的女儿,以后能差到哪去,你抱不动以后爷来抱就是了!再说了,她是咱们定王府的小郡主,生下来就该万千宠爱在一身的,不宠她宠谁?她爱做什么便做什么,爷看以后谁敢说她!” 叶卿清叹息,女儿控的父亲不能惹!所以,大爷你这是准备将自己的女儿培养成小土匪? 看这父女俩一致鄙视她的小眼神,叶卿清默,果然还是儿子懂事可心,不是说女儿是娘亲的小棉袄么? 她这待遇可真是不忍直视! 。 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个孩子过了一个晚上就又玩在了一起。 六月初六,是齐静沅和齐靖霄的周岁生辰,虽说肖铮晚了两日出生,可肖扬和绿翘还在普济庵没回来,叶卿清便将三个孩子的周岁宴和抓周仪式都安排在了六月初六这日。 一大早,定王府里便开始忙活个不停,今日不少达官贵人来府中参宴,自是不能马虎。 叶卿清换上了一身撒花烟罗衫并娟纱金丝绣花长裙,挽了一个双刀髻发髻上簪着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脑后垂着赤金玛瑙流苏,看起来华贵大气又不落俗套。 她从妆镜前起身时,忽然觉得眼前一片眩晕,幸亏如兰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这才没跌坐下去。 “王妃,您怎么了?”如梅也是一脸焦急地放下了手中的托盘,而后便快速跑了出去,“我去喊青萝过来。” 叶卿清倚在了软榻上,刚刚那阵眩晕也只是突然之间的事情,这会儿已经没太大的感觉了,应当没什么事情。 不一会儿,青萝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脸上沁出的细汗也顾不得去擦。 她眉头微皱,见叶卿清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心头才微微松了一些,将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而后,她脸上逐渐由担心焦虑转为了喜悦不已,那表情说变就变,如兰性子急:“青萝,王妃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顾青萝脸上露出了一个憨笑:“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您如今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刚刚应该只是因为起来得太急了,这才会头晕。奴婢替您把过脉了,身子没有任何问题。” 有孩子了? 叶卿清有些不敢相信,一个月... 那便应当是那次齐子皓带着她去湖中小榭那次,她记得那晚月色很美,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就...,齐子皓事先也没机会去吃那避子药。 其实那次她也打着想怀上孩子的心思,不过没想到竟真的一次就有了! 叶卿清脸色绯红,扬起的笑容里除了幸福还有点点娇羞。 如兰一脸喜色:“王妃,这可是大喜事儿,要不要现在派个人去王爷那边说一声?” 叶卿清摇了摇头,由如梅扶着从榻上坐起了身:“先不说,等回头周岁宴的事情忙完了,本妃亲自和王爷说。” 她想给齐子皓一个惊喜,轻轻地抚上自己的肚子,不知道,这胎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 由于叶卿清有了身孕,她身边的四个大丫鬟一路都是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怕被人给冲撞到了。 抓周的事情齐子皓一早便让人给准备好了,两个男孩子抓的时候自是会放一些书籍、兵器以及官印什么的,总之女儿家的那些胭脂水粉不会放在桌上。 虽说这只是一个仪式,当不得真,可如果真的抓了那些不该抓的东西难免会被人笑话。 叶卿清还记得之前去参加礼部侍郎家小儿子的抓周宴时,那小子就抱着胭脂水粉在怀里不撒手,愣是抢都抢不下来,可没少招人打趣。 好在齐靖霄和肖铮都是干脆利落的,一个抱着官印一个抓着宝剑,围观的人也跟着附和说是两孩子将来定都是人中龙凤。 可轮到齐静沅的时候,事情就没那么美妙了。 她被抱在桌上,旁边围着不少女儿家的物什,离她最近的便是一本诗词,出手便能抓到。 那是叶卿清特意吩咐的,虽然齐静沅越大越调皮,可叶卿清想将她打造成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的决心可从来没有变过。 齐静沅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乌溜溜的大眼,好奇地望着这些围观她的人。 齐靖霄虽然不爱动,其实心里也不爱搭理这些人,可习惯性地看到人便会给个大大的笑脸。 在座的大多数都是女人,最是抵抗不了这种乖巧软萌的生物了,再加上齐靖霄长得又是玉雪可爱,精致的五官如同与齐子皓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些人一个个地看到小世子都恨不得抱回家当自己的儿子养。也有不少人心里打起了主意,回头家里得生个年纪相当的女儿或者是孙女儿,这说不定长大了还能攀上定王府的亲呢! 可小郡主就不同了,人家今天早上没吃饱,才懒得搭理这些人呢!于是她一个好脸色都没给,就兀自研究起桌上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很快,离她最近的那本诗词引起了她的好奇心,见娇娇将那本诗词拿在手里,叶卿清心里一喜,这宝贝女儿关键时刻还是很给她面子的!可这份喜悦还没来得及摆到脸上,齐静沅小肉手一挥,那本诗词便“嗖”地一声飞到了地上。 这小坏丫头,敢情是在逗着她玩呢! 然后,便是胭脂水粉,众人明了,以后这必定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金银珠宝,嗯,小郡主以后财势富贵定是一样不缺的! 短剑,哦,郡主这以后是要行侠仗义? 银针,咦?这是以后要济世救人? ... 就这样,齐静沅抓一样丢一样,东西在她手中还没待过三秒便被她无情地抛弃了,叶卿清都要怀疑这古怪精灵的小丫头是故意逗着大家玩的了! 其实不是啊,小郡主心里着急,这些东西又不能吃,她当然不要了! 心里一急,她干脆战战巍巍地站在了桌子上,迈着小短腿就要朝什么东西而去。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案上摆放的一叠样式精致的玫瑰红枣糕。 所以,小郡主这是抓了吃的东西? 最后,还是安国公府的杨夫人笑着说道:“小郡主这以后定是一辈子衣食无忧、平安喜乐!” 这抓周、抓周,抓到什么东西还真不重要,图的便是个吉利,杨夫人这一开口,大多数人便跟着一起附和了起来。 叶卿清笑着吩咐奶娘将三个孩子抱了下去,再给齐静沅准备一碗奶露。 这玫瑰红枣糕她现在哪里能吃得?这小馋猫定是肚子饿了,这会儿抓着什么都新鲜! 。 因为肚子里有孩子也不宜过多操劳,因此宴会散了之后叶卿清便回了卿园。靖霄和肖铮都在午睡,齐静沅却精神极好,一个人玩得自怡自乐。 叶卿清干脆便吩咐奶娘将她抱到她这边来了,这小丫头,不闯祸、不调皮的时候怎么看怎么可爱! 那垂下去的双眼可以看到睫毛浓密而又纤长,微微撅起的红唇就像是在烦着什么事情,看起来倒像是个小大人般! 忽然,她抬起头,笑嘻嘻地递了一块奶糕给叶卿清:“母妃,吃!” 哟,这是转了性子了? 娇娇从可以吃别的食物时起就对奶味的东西尤其偏爱,今儿个竟然忍痛割爱让给自己了? 其实,齐静沅表示她只是因为母妃今日恩准她多喝了一碗奶露这才知恩图报的,父王说,对母妃要哄着。 虽然她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可大概就是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送给母妃了吧! 看着齐静沅这难得乖巧的样子,叶卿清正准备抬手接过来,小姑娘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和齐子皓极为相似的狡黠笑容:“娇娇,吃,帮母妃...” 话还没说完,那块小奶糕转手便被塞进了自己口中,生怕这东西下一秒就从自己手中飞走了。 奶糕黏腻易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吃也没什么事。 只是,这丫头,竟摆了她一道?这是要帮她吃的意思? 看着小丫头嘴里塞得满满的样子,叶卿清嘴角柔和,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大脑袋,摊上这么个好吃又调皮的闺女,也是够她操心的! “王妃,科林少爷来了!”如梅掀帘走了进来。 科林瑾自从去年被齐子皓送去了暗卫营,也有快一年的时间了。 叶卿清记得上次见到他,还是过年那会齐子皓吩咐将人接了回来,虽然才五岁的年纪,可和当初刚刚来府中那会相比,宛如脱胎换骨换了个人一样。 小脸看起来依旧稚嫩,可却泛着一股不符年龄的冰冷和镇定。 齐子皓中午那会宴席散了之后便被宣进了宫一直没回来,因此科林瑾来了府中叶卿清便吩咐他先过来卿园。 “见过王妃!”礼数周到,不卑不亢。 不得不说,齐子皓手下的人训练人的功夫还是很厉害的! “好看,要!”忽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插了进来。 科林瑾低下头,便见一个刚刚才会走路的小娃娃伸着手朝他奔来。 他记得,这是王爷家的那个漂亮妹妹,虽然半年没见,好像胖了一些,但也还是精致可爱。 科林瑾一时没听懂她想表达的意思,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看向了齐静沅。 也因此,他那湛蓝色的眼珠泛出的光彩在齐静沅眼中比父王还有祖父送给她的所有宝石都好看,她要抢过来! 叶卿清示意如梅将人拉到了自己身边,这会儿有了身孕,也不能抱她只好将人拉在了腿边:“那是哥哥的眼睛,不能要!” 这丫头,尚在襁褓中时就看上了科林瑾那对美丽的眸子,这会儿没想到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还在惦记着。 “眼睛?”齐静沅好奇地瞪大双眼再次紧紧地盯向了科林瑾湛蓝的眸子,随后很肯定地嘟着嘴朝母妃摇了摇头:“不是,是宝石!” 齐静沅不明白了,这分明是宝石啊,和眼睛不一样! “别理这丫头,是王爷吩咐你来府里的吗?”科林瑾虽然年纪小,可却异常地懂事,因着他的身世和齐子皓与他父亲的交情,叶卿清难免也对他有了几分怜惜。 科林瑾点了点头,却将刚刚齐静沅的话全都记到了心里,原来妹妹除了喜欢吃的东西还喜欢宝石! “你先随着红莲去院子里歇会儿,王爷入了宫,应该没多久便回来了。” 科林瑾再次点头,听话地跟着红莲退了出去,耳边还是齐静沅那扭着身体的撒娇声:“要宝石,要宝石!” 。 入夜之后,齐子皓还没回来,如梅将屋里的灯挑暗了些,服侍着叶卿清上床休息:“王妃,您如今有了双身子,先歇着吧,刚刚十一说王爷那边有事走不开,怕是还要好些时候呢!” 往常,齐子皓若是这么晚尚未归来必是因为朝廷里出了些什么事情,今日怕也不会例外,叶卿清心中担忧,可念及着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躺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身边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 叶卿清并没有睡熟,睁开双眼便看到齐子皓刚刚换上了一身中衣从后头的洗浴间走了进来。 “吵醒你了?”他的头发刚刚绞干,还能闻到屋里飘散着的自然香气。 屋里的角灯泛着柔和的光芒,叶卿清挪动着身子便靠了起来:“现在什么时辰了?你刚刚才回来吗?” “刚刚丑时。”齐子皓坐到床边替她将身后的大迎枕立好,脸上微微现出了些为难之色,大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脸颊,似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开口,感受着掌下滑腻细嫩的肌肤,他喉头微动,艰难着嗓音道:“清清,我要出征了!” “咚”的一声,犹如平静的心湖陡然间被投下了一块巨石,顿时水花四溅。 出征?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除了千水城那一次,他们基本上就没分开过。以至于叶卿清都忘了齐子皓其实他是个将领,是几十万雄兵的统领,以前也是尸山人海里过,随时都有可能遇上血光之灾。 或者是安逸惯了,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她自私地没办法去想什么家国天下,去顾及到旁人,她只想齐子皓能够平平安安。 她不想,在和上一次那样,她强装欢笑地送他出门,最后等回来的却是他的长眠不醒。 如果那种情况再来一次,她一定没办法坚强。 叶卿清的眼泪几乎是瞬间便涌了出来,她梗咽着紧紧地抓住了齐子皓的手:“去哪里?一定要你去么?” 齐子皓反手将她娇小的拳头包裹在自己的手中,俯身上前一一吻去她眼角沁出的泪痕:“北燕老皇帝燕傲天一个月前驾崩了,燕随一直没有消息,他的势力也一直被燕少桓压制着。燕傲天驾崩后,燕少桓便顺着他留下的遗诏登基为帝了。” 燕随失踪,燕明朗和燕旭都落在了燕少桓手中,宸王一派群龙无首,自是阻止不了燕少桓要做的事情。而他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向东齐宣战,而且还御驾亲征。不仅仅是北燕,连西秦也蠢蠢欲动,而南楚现在国势不明,所以,情况很危急。 “这一战,我必须得去。”齐子皓声音冷冽,“燕少桓御驾亲征,东齐合适领兵的人,除了本王,便是皇上。可现在皇后临盆在即,肚子里又有三个孩子,关系到东齐的未来,皇上不能离开。” 叶卿清垂下了眸子,心里微微有些发苦,她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他可知道,他们也刚刚有了一个孩子? ------题外话------ 清清会不会告诉子皓有了孩子捏~ 176 顾焱重伤,阴谋序幕(二更) 见叶卿清一副垂头不语的样子,齐子皓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我答应你,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上次你也这么说的。”叶卿清咬着唇,表情有些倔强。 即便知道这件事基本上已经不可能改变了,可女人总是感性,她们的心没有男人那么大,她心里装不下天下兴衰,只有他,还有他们的家。 当初父王领兵上南楚战场的时候,母妃是什么心情?为何没有告诉他齐思思的存在?无非是希望父王能一心一意地打战,怕他惦记着自己而分了心神。 可叶卿清不会,她要让齐子皓知道等着他回来的不仅有她和娇娇、靖霄,还有肚子里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但凡一分的可能,她都希望齐子皓在想起他们的时候三思而后行,不要轻易拿自己冒险,尤其面对的是燕少桓,新仇旧恨,更要小心谨慎。 她拉着齐子皓的手按到了自己的肚子上,湿润的双眼迎上他略带无奈的黢黑眸子:“我们又有孩子了,齐子皓,等你回来的,现在是我们母子四人,如果你还像那样,给我那么大的一个‘惊喜’,又或者干脆一去不回的话,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不会原谅你。” “你...”掌心的温度灼热而又粘着,齐子皓不敢置信地感受着掌下那透过薄薄的衣料抚摸到的悸动。 即使,并无任何动静。 这里面...又有了一个他和清清的孩子... 叶卿清伸手捂上他的嘴:“你听我说完,我知道你说的都对,这场战役需要你,大齐也需要你。我不能那么自私,将你困在我一人的身边。我也知道,现在我们能生活得这般安定,是因为大齐的昌盛强大。 告诉你有了孩子不是想阻止你,也不是想让你在战场上的时候还要分心来担忧着定京城的事。只是...只是希望你在上阵杀敌的时候,能想着还有一个孩子甚至连他父亲的面都没有见过。所以,你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答应我好吗?” 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活着,才最重要! 叶卿清梗咽着说完这些话,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本就略显苍白的脸色此刻更让人心疼无比。 齐子皓将人紧紧地搂到怀里,下巴贴着她的发顶,似是要透过窗户看向远方暗夜里的星光,他的声音幽沉:“我花光了两世的力气才再次寻到你,从前世走到了今生。我对你发誓,一定会回来,我会回来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 这一次,他不得不去。北燕方面,燕少桓御驾亲征本就鼓舞了士气,再加上镇北军自魏英杰离开后,新上任的统领实力终究是差了一截,再加上身份的缘故,镇北军境况堪忧。他此番前去,既是要彻底地解决一颗随时会侵袭东齐的毒瘤,又是让他和燕少桓之间的恩怨做一个生死了断。 只不过,叶卿清肚子里的孩子是一个始料未及的意外。他的手轻轻地抚摸感受着这块尚未成型的血肉。或许,又会是一个像娇娇那样可爱调皮的女儿,又或者,是如靖霄那般懂事却爱装老成的小老头儿。 他会回来,为了叶卿清,也为了他的孩子们! 沉默,再沉默,一时间屋子里静得只剩下灯影斜照下那打在墙壁上的依偎剪影。 不知过了多久,齐子皓充满柔情的声音才再度在耳畔响起:“府里,齐南和齐北此次都不会随我一同前去。虽说如今皇上在京城坐镇,可有些事情防不胜防,他们二人在我心里也能放心一些。还有出行的时候,由十一和十四护送,暗中的人我也有所安排。明日里进宫同皇上商议事宜,后日一早便会出发。父王母妃那边,我已经说过了。你有了孩子,更要好好照顾自己,没有我在身边,旁日里那些个不打紧的事儿便不要操心。还有娇娇...” 话还没说完,菲薄的唇瓣便被一抹馨香娇软紧紧堵住。 叶卿清有些粗鲁地拽着他的衣襟使得他不得不低下头来,那火热的气息还未待他做好准备便铺天盖地地侵袭而来。 这一吻,急促、热烈,又带着些莫名的悲伤情愫... 她不想听他交代的那些话,她只想他明白,交代得再清楚,也比不上他平安归来给她的安心与安定。 追逐交缠、热烈共舞,一时间,两人的气息交相混合,共同扫过彼此的每个角落。这种带着不舍的疯狂,在昏黄的烛光氤氲下,经久未散... 。 两个月后,定王府。 入夏最炎热的一段时间已经过去,初秋八月份的气候倒是极其清爽宜人。 叶卿清吩咐如梅她们在卿园里的合欢树下安置了一个软榻,每每捧着一本书,一坐便是半日。 肚子里的孩子刚刚满三个月,前两日放了消息出去倒是有不少人上门祝贺,只是大多数都被叶卿清以需要静养为由回绝了。 自从齐子皓离开后,卿园里明显安静了不少,便是往常最爱吵闹的齐静沅都像蔫了一样,小圆脸都整整消瘦了一圈,也听不到她和肖铮打起架来那静听动地的哭声了。 小丫头往日里最黏齐子皓,别看才那么小的一个人,其实什么都知道。 在隔了几日见不到自己的父王后,便开始闹起了脾气,一个劲地大哭不肯吃东西,任是父王和母妃来哄也不肯停歇。 最后,还是看到她也跟着在一旁掉起了眼泪,娇娇这才停了下来,迈着颤颤巍巍的小步伐过来要替自己擦眼泪:“母妃,不哭...” 叶卿清偶尔和她一起念叨的时候,小丫头便会鼓着那双大眼睛好奇地眨着纤长浓密的睫毛,红唇微微嘟起,说出的话总能让人瞬间转阴为晴。 “父王,是去打坏蛋了吗?” “父王最厉害!英雄!” “父王回来的时候,会不会给娇娇带好吃的?” “...” 两个孩子越大口齿便越伶俐,靖霄往常不爱说话,见到人就笑。可娇娇却截然不同,旁人说的那些话,她几乎是跟着就可以复述出来,像“齐子皓是英雄”的那些话,平时母妃便没少拿来和这丫头絮叨,她倒是全都一字不落地记到了心里。 红莲将刚刚做好的湘妃糕端了上来,见叶卿清拿着书在榻上眯了起来,便轻轻地喊醒了她:“王妃这是困了么?不若去屋子里歇会儿吧!” 虽然外头阳光晒着,可到底双身子的人要更注意一些,不然生病了可就麻烦了! 叶卿清将搭在身上的薄褥掀开:“这会儿什么时辰了?世子他们呢?” “未时一刻了。”红莲扶着她朝屋里走去,“三个孩子都还在睡着呢!郡主许是上午和铮哥儿玩累了,这会儿睡得可熟了!” 娇娇和肖铮打架倒是打出感情来了,霄哥儿不爱活动,平时也不喜欢陪着人玩儿,娇娇和肖铮倒是性子相近,很快就玩到一块儿去了。 。 “王妃,长宁长公主来了,现在正侯在花厅里!”刚刚进屋坐了没一会儿,映莲便走了进来,脸上神色还有些微焦急。 齐丽姝?自从知道她有孕后,顾夫人倒是亲自来了一趟,齐丽姝不久前也有了第三个孩子,刚刚才五个月,也甚少出门走动。这会儿过来... “走吧!”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叶卿清也没多做耽搁。 齐丽姝脸色不好,往常的从容镇定也不见踪影,她见到叶卿清之后也未来得及客套,直接便开门见山地说起了来意:“清清,我此次前来是想拜托你调动定王府暗中的势力帮我调查韬哥儿的下落。” 现在齐子皓不在京城,依着他对叶卿清的感情,调动他手下之人叶卿清定是能做得了主。 皇宫那边她已经去过了,齐浩南虽是也派了人挨家挨户地搜查,可那些私底下的线索,到底不如定王府的情报来得畅通。 叶卿清握住了她的手:“表姐,你先别急,先和我把事情说清楚,韬哥儿失踪了吗?” 顾韬是顾焱和齐丽姝的长子,今年已经八岁了,为何好端端地会突然不见了? 齐丽姝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这才和叶卿清说了起来。 昨日,顾夫人带着顾韬去城外的护国寺上香,随行也带了不少顾府的护卫,可没想到顾韬竟光天化日之下在护国寺里失踪了。 起先,顾夫人还以为顾韬是贪玩躲起来了,可后来整整找了一个多时辰都未发现他的踪影,顾夫人这才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玉林大师一年前离开了定京城不知踪迹,护国寺里现在是广智方丈做主。他一得到消息,立刻便召集了全寺的僧人,几乎将护国寺都翻了一遍,这才确定顾韬应该是被人掳走了。 护国寺虽谈不上鱼龙混杂,可来来往往进出的人着实不少,所以一时间还真是查不到线索。 顾夫人自从昨日回府后滴米未进,甚至哭晕过去好几次,整个顾府现在可以说是一片愁云惨雾。 对方抓了顾韬迄今为止却没有任何讯息,为财还是...寻仇? 叶卿清觉得都不大可能,以顾家的地位和齐丽姝的身份,一般的人绝不会以卵击石做这种事儿! 又或者,定京城又出现了人贩子? “表姐,你放心,韬哥儿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你也要注意着自己的身子,毕竟这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叶卿清现在也只能出言安慰一番,“现在我便让齐南随你一同回府,全力配合顾统领。” 。 顾家 齐南与顾焱等人在书房里整整商议了一个多时辰,将定京城通往四方的各条道路都仔细规划了一遍,尤其注重沿途的客栈和小饭馆,不管那些掳走顾韬的人有什么目的,总归是离不开这些方面的。 几人刚刚踏出书房,便看到守门小厮捧着一封信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大公子,这是刚刚门口一个乞儿说是要给您的!” 顾焱脸色一变,急忙拿过来将信展了开来。 “是不是韬哥儿有消息了?”顾夫人之前好不容易吃了些东西休息了一会儿,这会儿听到说门口有动静赶忙让丫鬟搀扶着就赶了过来。 身后顾首辅安慰着双眼哭得通红的老妻,显然也是在期盼着顾焱手中的消息。 顾韬是顾家这一代的第一个孩子,从小听话懂事,不知多讨人喜欢。他这一失踪,等于是在顾家所有人的心里挖了个大洞。 然而,顾焱此刻的神色并不好看,他将信递给了顾首辅,顾夫人也赶忙凑了过去看起来。 “这,这信里是什么意思?”让顾焱明日一早独自一人前去东城外的十里坡? 齐南与顾焱脸色都绷得很紧,让顾焱独自一人前去,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埋伏?或许,顾韬失踪一事,根本就是个圈套,那些人真正的目的是顾焱! 顾首辅到底是想得深远一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焱儿,这事,不可行!” 对方既然指名道姓地点了顾焱,必定是安排了大阵仗在等他,这说不定,要的便是顾焱的性命! 顾夫人在一旁抽泣着:“那韬哥儿怎么办?”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孙子,不管是哪边,都是在剜顾夫人的心头肉! “明日我会过去。”顾焱眸色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即便知道是个陷阱,可顾韬是他的儿子,他自是不可能放任不管。 齐南像顾首辅夫妇保证道:“明日我会带着人暗中跟在大公子后面,必是不会让大公子出事的!” 顾首辅和顾夫人听了之后连连道谢! 。 芳华宫 叶卿渝如今的肚子用“圆球”二字都已经无法形容了,还有一个多月便要生产,现在她只能每日卧床,便是偶尔下床走动时间也不能久了。好在三个家伙还算体恤自己的母后,乖乖地在肚子里没有打闹,否则叶卿渝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齐浩南如往常一般在床榻前哄着她先入睡了。而后,才出了内殿,莫其正等在外面有事待禀。 “你是说,对方的目的是顾焱?”齐浩南脸色微动,似是想到了些什么。 莫其点头。 齐浩南眸间锐利深沉,双眸微微眯了起来:“让莫殇带上几人暗中跟随,且传几句话给顾焱。另外,之前吩咐下去的事情都按原计划来。你再去将这封信送到定王府给定王妃。” 莫其接过信笺便起身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齐浩南走到窗前负手而立,看着窗外那被乌云掩盖的浓黑夜色,并在身后的双拳紧紧握起。 。 顾焱翌日一早便独自策马去了十里坡。 十里坡地势不算险要,一眼过去,便是一马平川的地界。离着尽头,隔着大约十米的断崖,一座晃晃悠悠的的铁索桥,连接两头,若是一个不小心掉下崖去便是粉身碎骨。 顾焱既没有看到顾韬的身影,也没有也到任何一个人。他握着腰间佩剑的手渐渐拢起,下了马来,朝四周观望起来。 仿佛忽然之间,对面竖起了一个木架,上面呈十字状绑着一个小男孩,由于头发的遮挡看不清面目,但顾焱记得,那是顾韬失踪那日所穿的衣裳。 还未待他有所行动,“嗖嗖”几支火箭便射向了“顾韬”。 顾焱的眼中倒映出一片火海,瞳孔陡地放大,眼中红丝尽现,他疯了般像铁索桥冲去:“不!韬儿!” 一直隐在暗处的齐南等人及时现身,拉住了顾焱。 可顾焱却使尽身上的蛮力就要冲去对面,他的耳边甚至还传来顾韬凄厉的哭声和求救声。 齐南拼命地拉着他的肩膀,将他往后拖,不停地在他耳边大吼:“顾焱,你看清楚了,那不是顾韬,那是假的,假的!” 火势凶猛,随着不断的燃烧,外面的衣裳不断化为灰烬脱落,那绑着的“人”也渐渐露出了真面目。 还好,只是个稻草人,不是顾韬! 顾焱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双手握拳“咯吱”作响,若是让他抓到背后那个黑手,他必将他碎尸万段! “尔等小儿,以为在本座面前面前耍此等把戏便能瞒过本座的双眼,真是愚不可及!顾焱,此次是给你不守信用的一个教训!若是想救你儿子,今晚子时,独自一人前来西城外面的回龙山上。若是再敢耍花样,本座烧的便不是稻草人了!哈哈哈...”那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如划破长空般极为尖利刺耳,甚至里面还夹杂着顾韬若有似无的哭声。 齐南拧眉:“此人是个高手,此刻起码是在数十里之外。” 言下之意,想要追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顾焱伏在地上,拳头狠狠地砸向了地面:“畜生!” 。 回龙山地势复杂,弯弯绕绕不计其数。尤其还是在深夜,顾焱一人独去,危险系数是直线增加。 更何况,白天的一番接触,已经知道掳走顾韬的人武功极其高强,他们之中,无论是齐南还是顾焱,独自对上都没有胜算。 “齐统领,你不必劝我了,对方的目标既然是我,若我不去的话,他肯定不会放了韬儿。”顾焱语色淡淡,受伤的那只手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回龙山他是非去不可的! 齐南知道劝不住他,对他的心情也是感同身受。这事儿若是放在他身上,映安出了事,他即便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将人救回来! 入夜之后,顾焱独自一人上了回龙山。齐南等人只在远远地跟着,只不过,几乎是瞬间的功夫,他便发现到了不对劲,他带着人似乎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统领,这山上被人施了阵法!”齐南手下带的暗卫也不乏对五行之术有研究的人,可对方的功力高深,他们一时之间被困在了阵法中闯不出去。 顾焱上了回龙山山顶,便看到了对面站着一个黑衣人,几乎是从头到脚全都包裹了起来。 而顾韬则昏睡在一边,看起来应当是没出什么事情,很意外地黑衣人很爽快地便将顾韬扔了过来:“顾焱,今日本座的目标是你,看在你儿子还算聪明讨喜的份上,本座留他一条命!” 顾焱将顾韬安置在一旁,冷笑一声:“阁下藏头露尾地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莫不是还要来标榜着自己有多仁慈伟大?” 不管这黑衣人为何突然大发好心放了顾韬一马,顾焱都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而黑衣人的目标,自然也是顾焱的性命! 眨眼之间,双方抽剑而出,缠斗到了一起。 黑衣人武功高强,以往即便是对上齐子皓也未必会吃亏,虽说前次在南楚的时候受了重伤,如今只恢复了七八层功力,但也很快在打斗中占据了上风。 百招之后,顾焱渐渐有些吃力,但他武功虽不及黑衣人,可有赖多年来的战场磨练,一时间倒也没吃多少亏。 黑衣人不欲多做缠斗、拖延时间,瞅着个空挡便拔剑朝顾韬刺去,顾焱回身去挡,却不料黑衣人忽然袖中发箭,三支冒着绿森森的光芒的箭头朝顾焱飞去。 顾焱始料未及,来不及避开,箭头“噗嗤”一声扎进了他的血肉里。 与此同时,一道凌厉的掌风朝黑衣人拍去,莫殇与齐南等人及时赶到,接下中箭倒地的顾焱,他身后的玄武卫立时上前与黑衣人交起了手来。 箭头染着剧毒,虽不是见血封喉,可毒性蔓延得很快,顾焱的嘴唇很快便泛起了乌紫。 黑衣人借着地形优势受伤逃走,莫殇与玄武卫席地而坐,及时为顾焱运功逼毒。 好在是齐浩南有先见之明派莫殇带着人跟了一起过来,否则今晚这个阵法怕是要困上齐南他们好一阵时间。 其中一支箭头直中顾焱的心脏,若不是莫殇那道及时的掌风挡了一下,再进一寸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齐南带着重伤的顾焱与顾韬一起回了顾府。 顾韬平安无事地回来了,顾家人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可顾焱的伤势却一直未见好转。 隔日便传出了御林军大统领顾焱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儿御林军大统领的位置也暂时被原先的副统领温志阳暂代。 。 定王府 齐南将顾焱去救顾韬的情况禀报给了叶卿清。 叶卿清微微垂眸沉思:“情况确定?” 掳走顾韬、欲取顾焱性命的人竟然极有可能是当初三番两次从齐子皓手里救走燕少桓的那个人! 那么,便极有可能是天水宫的人! 齐南几乎百分百确定了下来,他与那人不止一次交过手,对对方身上的气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天水宫的人,之前混进定京城也不是没有,如为燕容报仇、害了太后的西贝货夏嬷嬷! 可这人若是同样也为了燕容而来,为何要找上顾焱?既然他武功高强,直接对齐丽姝动手都要来得更简单、更畅快不是么!毕竟齐丽姝才是皇族中人,而燕容也是死在东齐皇室的手上! 但他的目标从一开始谋划掳走顾韬开始,就很明确地确定了顾焱,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叶卿清一直想不通当初那个西贝货到底是怎么通过皇宫的重重守卫混进去的,现在来了这么一出,似是把她心里那些怀疑的点全都串到了一起,如同现在层层迷雾中终于拨开了一角即将见到天明! 她坐了下来,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齐南,这些日子,府里的守卫一定要加倍注意,尤其是小世子和郡主那里,府中不要让任何陌生人出入。再来吩咐下去,准备一下,本妃明日要进宫一趟!” 177 离间之计,定京城危 翌日上午,叶卿清带着娇娇一同进宫去了,本也没打算带着这个小丫头一起的,只是出门的时候被逮到了,这丫头缠人缠得紧。齐子皓不在,叶卿清在齐静沅这里的待遇可谓是青云直上,离了一会儿都不行。 “母妃,姨母她怎样现在还在床上啊?”娇娇手里捏着一块奶糕,好奇地眨巴眨巴着机灵的大眼,由奶娘将她抱在了怀里。 叶卿渝温柔地朝她笑了笑:“那是因为姨母和你母妃一样,马上也要生小弟弟了啊!” “和母妃一样?”齐静沅扑腾着下了地,迈着渐渐稳起来的步子走上前贴到了叶卿清的肚子上,小手轻轻地放了上去,“那娇娇又要做姐姐啦?” 怀孕是什么齐静沅听不懂,初始知道叶卿清又要给她生小弟弟的时候她还怏怏不乐了好一会儿。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小弟弟就是和肖铮一样,来和他抢东西的!当然,齐靖霄除外,可是他一直懒洋洋的都不爱和她玩,所以听到要有小弟弟齐静沅直觉地便摇了摇头。 后来在叶卿清飞一番谆谆教导下,才勉强同意只要小弟弟听话的话,她以后还是会做个好姐姐的。尤其是见叶卿清的肚子逐渐开始鼓了起来,齐静沅便越发地好奇,每日必做的事情就是去听听今日小弟弟是不是会动了,甚至还隔着肚皮与弟弟说起话来,小模样不知道有多可爱! “孩子怎么样了?”叶卿清顺手拿起了叶卿渝命人给孩子准备的那些衣裳鞋帽观摩了起来。 说实话,当初怀着两个孩子到了后期的时候叶卿清都会时常觉得疲乏不已,如今看着自家妹妹这只能卧在床上的样子,难免担心就更上了几重。 叶卿渝将鬓边的一缕碎发往耳后别了别,嘴角泛起的笑意柔和又带着显而易见的幸福:“还好,就是累了些,躺在床上的时候也没什么事情做,偶尔也只能拿些书来消闲时间。孩子倒是没什么问题,太医每天都会过来把脉,接生嬷嬷们也都在偏殿里安排住下了,到时候当是不会受太大的苦,就是这腿脚全都肿起来了。” 好在齐浩南每日不管政务多繁忙,临睡前定时都会亲自为她疏通一番,夜里睡着的时候偶尔也会抽筋,但有他在身边,到底没吃什么苦头。 女人有孕的时候,自家男人体贴照顾自是修来的福气。比起那些正妻怀孕了之后,夫君还要找小妾通房来纾解的,叶卿清觉得她们姐妹可都算是极有运气之人。 “姐姐,你今日突然入宫是有些什么事情吗?”叶卿清怀孕之后身子也是金贵得很,轻易都不会出府走动。 如今姐夫出征了,她一个人出门更是不方便。 叶卿清手中微顿,放下了手中的婴儿衣帽,轻笑了一声:“不过是过来看看你罢了,这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又有三个孩子,总归是要多注意一些的!” 齐浩南也算是极其有心了,这芳华宫里里外外的人,全是他安排的心腹。尤其是贴身伺候的丫鬟嬷嬷们,无一不是从朱雀卫里出来的,就是防着如当初叶太后的事情那般会被人趁虚而入。 叶卿渝点点头,姐妹两人聊了没一会儿,她困意便上来了,叶卿清便带着齐静沅告辞了。 “王妃娘娘,皇上在御书房等您。” 出了芳华宫,叶卿清便跟着齐浩南身边的德公公去了御书房。 齐浩南吩咐将其他的人全都摒开了,至于齐静沅,则给了她一碗奶露,小丫头便安安静静地在外殿候着。 “坐吧!”齐浩南眉宇间并无什么表情。 叶卿清也没客气,怀着孩子稍微站一会儿都会觉着累。 齐浩南将手中的御笔放了下来,他与叶卿清虽然是表兄妹,如今叶卿清又是他的大姨子,可像今天这般和平坐下来谈事还真是第一次。 一则是齐子皓不喜欢,再来之前因为叶卿渝的事情几乎闹翻了脸。可饶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大表妹的确聪慧异常、极度灵敏,便是他朝中的诸多男儿,都及不上她一分。 “之前朕派人送到府中的信件你当是也看到了,这次朕准备一网打尽,将背后的人一举成擒。”齐浩南微微抿了抿唇,“如你之前所想的那般那,当日那人的确另有其人。” “皇上的意思是...可那样未免有些冒险,这些环节,若是差了一星半点,只怕后果难以挽回。”叶卿清秀眉微蹙,依着她的意思,既然已经抓到了把柄,不如就化主动为被动,将人抓到了再说。 只不过这样一来背后的人或许又有漏网之鱼的嫌疑,所以齐浩南的意思便是将计就计,按着那些人的意思来,等他们全都露了面,再绝地反击。 齐浩南双手紧了紧:“这种事若是一点儿险都不冒,又怎能让别人信服呢!只不过,到时候或许得让你亲自上场一番,但你的安全,朕会保证。” 齐子皓若是在的话,定是不会同意叶卿清去做这事。但是为了速战速决,尽快解决这件事情,这是最好的一条出路。 叶卿清点头,出这个主意本就有她一份,对于齐浩南所说的话,她自是没什么疑问。将定京城这边的事情解决了,齐子皓在前方的战役才能更顺利。 。 齐燕战场 自从两个月前齐子皓接手了镇北军之后,士气大盛,不仅将原本已经越过云鹤山的北燕军队打得节节败退,而且还接连拿下了北燕边境的运方城和锦州城,只是北燕人退败之后,不仅将城里的居民遣散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连一草一木都没给东齐留下,能带走的带走了,带不走的全都给烧了。 齐子皓与齐浩康二人站在锦州城的墙头,并肩负手朝远方眺望。北燕的军队现在驻扎在十里开外的音波谷。其实他们之所以轻易放掉运方和锦州这两个城,一则是因为齐子皓的到来使得东齐军队大受鼓舞、未逢一败,再来便是音波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齐子皓若是强行攻打,必定要损兵折将。 齐浩康微微瞥了一眼身旁淡然静立的男人,眉间微微皱起:“虽说这两个月打得还算顺利,可北燕前来应援的扬威将军单天行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他是北燕铁骑的头领,作战经验丰富,音波谷有他守着,只怕轻易拿不下来。” 燕少桓便是看准了这点,与齐子皓耗了起来,其实这边的情况他倒是没有多少担忧,就怕北燕那边还有什么后手。 齐子皓音色微冷,嘴角勾起一抹算计:“单天行是北燕成王的大舅子,成王体弱,多年来与成王妃只得一子。而单天行与成王妃这个妹妹感情深厚,对于她唯一的儿子,绝不会置之不理。” 成王世子?那不是好几年前潜入定京城与当时的荣国公世子叶卿瑄勾结之人燕厉么?可他不是早已经死了?难道... 齐浩康看到齐子皓脸上那抹胸有成竹,顿时心里也有了些底,原来他早有了打算,难怪这些天一直不见他有什么动作。 而北燕军营这边,燕少桓与单天行也是头一次在意见上有了相左。 北燕人因为生活习性的缘故,大多骨子里是好战的,燕傲天如此,单天行也是如此。所以,对于燕少桓这个新帝的伐齐政策,单天行是全力支持的。 然而,事关燕厉,他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皇上,老臣以为定王派来的人所送的消息未必是假。”单天行试探着开口。 齐子皓提的条件太过,依着皇上的性子决不会同意,但燕厉是他妹妹唯一的儿子,他又不能置他的生死于不顾。 燕少桓双眸微眯,打量着他的目光愈渐危险,鼻间冷嗤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朕同意齐子皓那些要求,退兵且亲自下旨向东齐道歉?” 不要说一个燕厉了,即便这世上任何一个人来了,他与齐子皓也是不死不休。拿一块废物玄铁令来糊弄他,又借燕随之手将天水宫毁于一旦,他们之间是不共戴天,他绝不会放过他!到时候,他不仅要拿下东齐,还要让他在地底下看着他是怎么将叶卿清禁锢在自己身边,要他死都不能瞑目! 他以为拿区区一个燕厉便能逼得他妥协了,单天行即便放不下燕厉,可这北燕的皇帝是他燕少桓,做主的也是他燕少桓! 单天行立即跪下请罪:“老臣惶恐!可燕厉必竟是皇家子弟,如今我北燕皇族血脉单薄,不放派人再去东齐那边谈判一番?” “行了!”燕少桓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燕厉的事情朕自有打算,你先退下吧!” 齐子皓留着燕厉这张底牌又岂会轻易听他们的要求,这个主动权,绝对不能落到他手里! 翌日一早,齐燕两军再次陈兵而列,隔谷对峙。齐子皓一身金丝甲胄,高坐于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之上,冷眼对视着对面燕军前列的燕少桓,比之这个北燕皇帝,齐子皓的威严气势显然遥遥领先。与其他无关,齐子皓到底是在战场上磨练了多年,这些年大多数时间都在军营里,那股长期精炼出来的杀气和气场非燕少桓这个半路出家的人可比。 两军尚未开战,齐子皓薄唇微微勾起,那看向燕少桓的目光里满是挑衅,他抬手示意,身后的士兵很快就将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押解了出来。 单天行虎目一睁,眼前的燕厉虽然较之四年前有了一些变化,可他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燕厉比四年前那会白了一些也胖了不少,可见这四年的囚禁生涯非但没吃什么苦,应当还是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燕少桓虽然不明白齐子皓接下来要打什么主意,可还是暗中示意身边的人朝燕厉放起了冷箭。 “皇上!”单天行大声喝止,只是却没来得及阻止那支对准燕厉心脏的冷箭。 只不过,齐子皓对燕少桓早有防备,自是不可能让他得逞。 “燕皇这是打算屠戮手足?”似笑非笑的嘲讽,使得燕少桓双拳在两侧紧紧握起,“眼里早在四年前就死在你手上了,如今你弄个西贝货,便想要来利用他威胁与我北燕,朕自是不会轻饶!” 齐子皓握紧手上的缰绳,摸了摸身下战马的脑袋,安抚它不要因为燕少桓的指鹿为马、颠倒黑白而激动。 “舅舅,我是燕厉,我是真的,不是什么西贝货!”燕厉刚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趟,这会儿是气、急、怒、怕交织,就怕自己再被当成西贝货直接被处置了。 若说是放在四年前,假如他处在今天这种境况下,即便是亲手了结了自己,他也绝不会成为威胁自己国家的把柄。可这四年的安逸生活早就将他打造成了一个畏缩胆小之人,他不想死! 齐子皓转向了单天行:“本王向来是最敬佩那些光明磊落的汉子,燕厉便算是本王送给单将军的一个见面礼。放人!” 齐子皓很干脆地下令将人放了回去,随后便传令下去鸣金收兵了,似乎今日来这一场只是为了燕厉走个过场而已。 单天行一时摸不准齐子皓的用意,只是在看到燕少桓眼底微微闪烁的那抹不信任时,心中惊觉不好,赶忙跪下请罪:“皇上明鉴,老臣私下与东齐定王殿下绝无来往!” 燕少桓眸光收敛,只淡淡地吩咐他起身,虽不觉得单天行真的会因为眼里做出些什么叛国之事。可有时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日后只需稍微灌溉,便会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 定京城,八月末。 齐浩南突然收到了普济庵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太后和肖扬等人遇袭了。 自从五月初将叶太后送去了普济庵之后,在肖扬和绿翘以及明济师太等人的合力下,花了近四个月的时间,总算是将象谷花戒除了,本也打算在九月初叶卿渝生产之间回宫来,却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得到消息之后,齐浩南将九城兵马司的统领魏英杰以及暂代顾焱职位的御林军大统领温志阳召进了御书房。 “皇上要亲去普济庵接太后回宫?”魏英杰的声音因为有些意外而微微有些拔高。 事实上,他觉得这事儿甚有不妥,虽说普济庵那边现在情势稳定了下来,可到底还有没有后手谁也不清楚,皇上怎能拿自己的龙体前去冒险呢! 魏英杰自动请命:“皇上,不如让臣带人前去普济庵?” 齐浩南并未同意:“太后是为了我大齐祈福才会前去普济庵吃斋念佛,朕身为亲子,自是应当亲自前去。普济庵来回不过一日半的路程,尔等要严守京城与宫中的安全。” “臣等遵命!” 。 “王妃娘娘,出事了!”齐浩南离京后的翌日夜晚,紫苑神色匆匆地赶来了卿园。 外头下着瓢泼大雨,甚至时不时雷电鸣鸣,透过窗户像是随时要劈开屋子直接打进来一样。 叶卿清将齐静沅和齐靖霄都带在了身边,好不容易将两人哄睡了过去,就听到了敲门声。 紫苑收起了还在滴着水的油纸扇,一脸严肃:“王妃,宫里来了人,说是皇后娘娘要生了!” 齐浩南出京尚未归来,现在宫里能做主的便只有叶卿渝一人。 三胞胎提前半个月出生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没想到这几个孩子这么会挑时辰,偏偏选在齐浩南出京的日子里。 叶卿清赶忙在如兰等人的帮助下套起了衣裳:“你们将小世子和小郡主送去明絮院老王爷和老王妃那边,好好照顾着。” 叶卿清只带了紫苑和顾青萝在身边以及随行的暗卫,齐南与齐北等人都被留在了府里,这么多事情撞到了一起,就怕有人趁着空挡再对定王府下手。 在马车里,紫苑将打听来的消息大致与叶卿清说了一遍。 本来按照齐浩南的形成,今日中午便能接到太后回宫,只是路上出了意外,现在消息暂时被压了下去,可皇后娘娘见不到皇上心中焦急这才提前发作了。 。 叶卿清赶到芳华宫的时候,叶卿渝凄厉的喊叫声夹杂在暴雨雷鸣声里,显得尤为刺耳。 杨嬷嬷等人围在床边,却不见接生嬷嬷的身影。 “怎么回事?接生嬷嬷呢?”叶卿清走了过去厉声质问。 她抬手替叶卿渝擦起了额头上的细汗。 阵痛一阵接着一阵,叶卿渝缓过了气来,紧紧地抓住了叶卿清的手:“有皇上的消息了吗?” “别担心,皇上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这时候齐浩南的踪迹于叶卿渝而言,等同于救命稻草。 只有这般安慰于她,才能让她有力气将孩子生下来。 也不知叶卿渝是疼痛得无法思考,还是真的信了叶卿清的话,她点了点头,随即眉头又皱成了一团,因为疼痛的折磨脸上满是冷汗。 接生嬷嬷不是一早便准备在了偏殿么,怎么这会儿一个人都没见到! 杨嬷嬷赶忙上前请罪,原来之前准备的那些接生嬷嬷傍晚的时候突然发现暴毙了,杨嬷嬷已经让人再去太医署带人了,应当一会儿便会赶过来。 这一屋子,没有一个懂得接生的,即便顾青萝会医术,可到底也还是个小姑娘,对这方面并不精通,叶卿清只能随着自己以往的经验,让叶卿渝呼气吸气,放松身体。 忽然,殿外响起了一阵兵器打斗声,即便是在滂沱雨声中,那些锐利的碰撞声也是相当清晰,透过窗之神只能看到廊下亮起的火把,以及那些溅到窗纸上的血迹。 杨嬷嬷出去了一番便将殿门关了起来,虽然情势紧急,可多年来在麒麟卫里的镇定还是让她清清楚楚地通报起了外头的情况。 “王妃,现在有一大批黑衣人正在朝芳华宫这边围攻过来,皇上临走之前只带了莫其与玄武卫,派了莫殇与青龙卫还有朱雀卫保护娘娘,他们一时半会打不进来!” 黑衣人?这时终于要动手了么? “御林军呢?”这么多黑衣人是怎么进宫来的?竟是没有一个御林军出来阻挡? 麒麟卫即便武功高强,可到底也是血肉之躯,人数又有限,抵得了一时,若是一直没有救兵来,他们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 杨嬷嬷摇了摇头,显然对于御林军的情况也不清楚。 罢了,能脱一时是一时,宫里出了事儿,定京城里九城兵马司的人得了消息总是会赶过来的! 只不过叶卿清不知道的是,此时魏英杰带着人也正在定京城的大街小巷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根本无暇顾及到宫里。 两个接生嬷嬷在朱雀卫的护送下平安到了芳华宫,此时叶卿渝已经几乎昏厥了过去,全靠心里的信念在全力支撑着! 叶卿清走到窗前,听着窗外的兵器碰撞、看着廊下的火光冲天,心中一阵不安,难道真的被她说中了? 齐浩南的计算失策了?否则为何现在还没有救兵前来? 而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其中一个接生嬷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掏出袖中的利刃朝叶卿渝隆起的肚子刺去... ------题外话------ 明天一波高潮,很多之前的伏笔全会揭晓~ 178 揭穿真面目,绝地反击 叶卿清刚好转身看到这一瞬,一声惊呼,却见本来双眼紧闭的叶卿渝倏地睁开双眼,脸上早已不见了之前那般苍白痛苦,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静清明。 她几乎眨眼之间便掀开身上的薄褥,捏住了那个接生嬷嬷的手腕,另一手接过掉下来的利刃,抵在了那个接生嬷嬷的喉间。 “你,你不是叶卿渝?”那个接生嬷嬷眸间一片冰冷,锐利的目光直直地朝着那揭下面皮的朱雀女卫射去。 想她才是易容换面的高手,今日居然会被别人的雕虫小技所蒙骗!也是,之前她们的戏演得太过逼真,自己根本就没想到这床上躺着的居然会是个西贝货! 叶卿清也舒了一口气,虽然一早便知道这是个假的,可刚刚看着那个人突然下手她还是下意识地被吓到了!若是,刚刚那个真的是渝儿,后果不堪设想! 杨嬷嬷走上前将那个接生嬷嬷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把扯了下来,赫然露出的便是淑太妃的那张脸。 “果然是你!”叶卿清没有一点意外。 淑太妃虽被朱雀女卫擒住了动不了身,可脸上却是一片狞笑:“你知道了又怎样?齐浩南在回来的路上被我派去的人截杀,如今定京城还有皇宫里都是我的人,等拿下了你...” 她瞥了一眼叶卿清微微凸起的肚子:“等拿下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齐子皓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所以,你这是等着我进宫之后才开始发难,就打算来个瓮中捉鳖?”叶卿清问道。 淑太妃眼里泛着得意而又诡谲的光芒:“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 “王妃,属下们护着您离开!”莫殇进来了芳华宫,带着人上前道。 皇上有命,只要暗中潜伏的那些人一动手,马上便要保护定王妃安全离开。 “想走?没那么容易!”淑太妃厉喝一声,“还不出来!” 她话音刚落,一个全身黑衣包裹的男子仿佛凭空出现般将抓住淑太妃的朱雀女卫一掌打开,护在了她身前。 莫殇亦将叶卿清挡在身后,他双眸微微眯了起来,身上释放出的煞气使得脸上那道刀疤更加地可怖渗人,对面那个男人便是那晚在回龙山上与他交过手的人。只是,莫殇很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武力值与那晚绝对不可同日而语。眼下不要说他一人,即便是他和兄长莫殇联手,都未必能有胜算。而现在其他的麒麟卫被外面涌进来的黑衣人困住了,所以,眼下情况不妙! 叶卿清似乎是感觉到莫殇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她示意他退到了一旁,将自己暴露在了淑太妃与那个黑衣男子面前。 不仅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很是悠闲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淑太妃眼里露出一丝不解与疑惑,直觉地认为叶卿清还留着什么后手。 “淑太妃?顾淑妃?”叶卿渝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嘴边露出的笑容邪肆中带着狡黠,仿佛对面站着的不是欲擒拿于她的人,“又或者...其实我该称呼您一声‘容华公主’?” 淑太妃,不,准确来说该是燕容微微愣了一瞬,而后眼里闪出了一丝不可置信:“燕容?当初她不是被你们诛杀于锦央宫了?你们也从头到脚将她检查了一遍,她脸上可没带什么人皮面具!” 叶卿清嘴角勾起的弧度更甚:“的确,就如同,皇上的人暗中也将你里里外外观察了一遍,你的确就是当年顾淑妃的样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能换了一副面皮,但我很肯定你就是燕容!” 外面的厮杀声依旧在暴雨里叫嚣鸣响,而燕容也不急着去拿下叶卿清,反正今晚定京城注定要落在她的手上,她也不急于一时。 她甚至饶有兴致地坐到了叶卿清对面的椅子上,也没有再否认自己的身份:“说说吧,怎么发现的?” “从三年多之前见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认为你是个不简单的人,这种怀疑在我心中从未消弭过。当初贤太妃被诛杀,的确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她才应该是燕容,毕竟,擅毒、会易容术,又有着实实在在和燕容一模一样的脸,的确没什么好怀疑的。其实那时候所有的人都被你骗了过去,要不是你对太后下手又令顾焱重伤,恐怕我也不会怀疑那个贤太妃或许根本就是个你制造出来的幌子。对你有了怀疑之后,皇上便暗中派人去检验了贤太妃的尸骨,那具女尸的确同你一样有过孩子,但是却滑胎了不止一次。而且她的左腕骨小时候曾经跌断过。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人...是叶卿苑吧?至于真正的贤太妃,应当和当初皇家寺庙里那些先帝的妃嫔一起,葬身火海了。”叶卿清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当年昭王在未曾娶亲时,曾对淑妃有意,还试图向顾家提过亲,所以,这些年你以顾淑妃的身份一直暗中在同昭王有来往!” 说完这些话,叶卿清敏锐地捕捉到站在燕容身边的那个黑衣人身体轻微地一颤,嘴角带着算计微微勾起。 小的时候,叶卿苑贪玩曾从树上跌下来,左手腕受过伤,叶卿清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次李氏甚至还拿这件事儿发作过她。而叶卿苑自齐浩南登基那次随着西秦使团一起来过之后便消失无踪了,所以,极有可能是落在了燕容手中。 至于昭王的事儿,虽说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便是如此。不管是真心还是因为没有得到,这些年他的确未曾忘记过顾淑妃。不久前,查到这条线的时候,定王府的人曾在废弃的昭王府中的密室里找到了大量顾淑妃的画像,皆是出自昭王之手。 以前燕少桓曾说过,昭王妃生前极爱花花草草,而顾淑妃自从三皇子夭折后,便也一直寄情于花草之上。前后时间,亦是十分巧合不是么!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当年顾淑妃在三皇子夭折后差点随之而去后来却又奇迹般地好了起来。 “哈哈哈...”燕容盯着叶卿清明亮的双眸看了一会儿,随即大笑了起来,“果然聪明!难怪我那儿子会对你死心塌地,一直念念不忘!” 她甚至觉得,这会儿她对叶卿清都有些欣赏了! 叶卿苑那个没用的东西,若不是当初看在身形与她有些相似的份上,她岂会花大力气为她重新改头换面、又教她识毒习武? 世人只知道天水宫宫主擅使毒与易容术,却不知她真正拿手的是换面之术。不过,改头换面这种事儿一具身体一辈子只能经历一次,但她也丝毫不后悔自己改成了顾淑妃的样貌。 她燕容生来便是北燕唯一的公主、燕傲天唯一的女儿,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当初和亲时,她第一眼看中的隆正帝齐承麟,在她眼里,只有如隆正帝那般强势俊美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这个天之骄女,岂料,当初隆正帝不仅不接受她的示好,反而将她推到了那个废物齐承佑手里。即便当初她来东齐和亲也带着不轨的意图,可隆正帝的拒绝还是让她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尤其是成亲之后,她发现那个废物心里居然也装着别的女人,而那个女人还是隆正帝的女人,这简直让她心中有如火烧,恨不能毁灭一切! 从来就只有她燕容拒绝别人、不要别人的份! 隆正帝不是不要她么?她偏要成为他的女人,即便只是名义上的。再后来,这些年看着齐承佑被她在手中耍得团团转,她不知道有多痛快!顾淑妃和那个三皇子,完全就是因为这两个蠢男人而死! 她不爱隆正帝,更不爱昭王。否则这些年也不会借着送羹汤之便对隆正帝下毒,拖垮了他的身体;否则当初昭王被囚禁之后她也不会现身刺激于他、令他了无生意,生生在她面前自杀而亡。 想到这些事情,燕容就无比地兴奋! 本来她是有机会让东齐皇室断子绝孙的,只可惜算漏了一步,让叶卿渝从她手里溜走了! 不过也没关系,拿下东齐是早晚的事! 听燕容提起了燕少桓,叶卿清嘲讽了一句:“你儿子?你确定这些年拿燕少桓当你的儿子,而不是你手中的工具,甚至...只是一条狗?否则你怎么忍心当初怀着他的时候便对自己下毒丝毫不管他的死活呢?” 叶卿清不禁想到当年燕少桓还是坐在轮椅上的昭王世子时,传说他是因为昭王妃怀孕时中了毒所以才生下来双腿便不能行走。更有甚者,暗中传言说是隆正帝对其下的手。 现在依燕容的疯狂程度来看,恐怕这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吧,为的只是让昭王与隆正帝之间的积怨更甚! 都说虎毒不食子,燕容可真狠得下心!或许,在这个女人的心里只有她自己一人吧! “他是我生下来的,我给了他性命,要怎么对他还轮不到你来置喙!”燕容冷嗤一声。 这世上,只分两种人,有用的和没用的。即便是儿子又如何,不过是她当年拿来羞辱东齐皇室的工具罢了! “定王妃,这拖延时间的事儿本宫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即便是你与本宫谈到了明日早上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燕容冷笑一声,对着身后的黑衣人道,“将她拿下,咱们准备出城!” 可那黑衣人却第一次没有按照她的吩咐行事,而是慢慢揭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一张与燕少桓极为相似的脸庞。 叶卿清心中微微舒了一口气,她手心里满是细汗,还好,这一出她赌对了!这个人,真的是燕少桓的生父! “习明远,你做什么?还不快动手?”燕容有些惊诧,但脸上眼里皆满是不耐之色。 习明远双手在两侧紧紧握起,直直地注视着燕容的双眼,她的容貌变了,可那双眸子却一如多年前那样,明亮深远。 即便她从来对他不假辞色,也不将他放在眼里,可他对她的迷恋却从未少过一分。 “为什么要这么做?少桓他...毕竟是我们的儿子!”这是习明远第一次对燕容提出质疑,他的心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疼。 他还记得,当年他一步步训练着幼年的燕少桓,看着他为了站起来吃尽苦头,每迈出一步都有如行走在利刃上,可那么小的人儿从来都不会喊一声苦。那个年纪不是应当如顾韬那般无忧无虑的吗?可她...怎能忍心那样对自己的儿子? 燕容扬起手便是狠狠地一个耳光甩到了他的脸上:“习明远,你以为自己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我捡回来的一条狗罢了!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会永远听我的话吗?我让你现在去将那个女人给我拿下!” 习明远的脸被打偏到了一边,他抬起手拭了拭嘴角的血迹,垂下的眸子里蔓延上了无尽的哀伤。 当年他只是一个街头乞儿,是燕容将他领回了公主府,他根骨奇佳,是练武的好材料。 同时,为了能离他心里的阳光更近一些,他拼了命的习武读书,只为了能站在她身边。即便当时他们生下了燕少桓他也知道燕容不是因为爱他,可他还是心甘情愿地为她打理着天水宫,在背后做所有她吩咐的事情,不论对错。 一如现在,此刻。 几乎是陡然之间,习明远的掌风便掉头对准了叶卿清而去,莫殇一直在旁边严阵以待,几乎立时便与她对上了手,杨嬷嬷等人将叶卿清围在身后,燕容虽擅毒,可到底不是朱雀女卫的对手,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莫殇这边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在打斗中,习明远宛如变了个人一般,丝毫不见在燕容面前的懦弱退让。 莫殇堪堪抗下了他几十招,便被几乎震断了全身的经脉,重伤吐血在地。 余下的朱雀女卫见状不好,纷纷朝习明远围攻而去。只是,对于习明远来说,这些人无异于是螳臂当车,不过几个回合,便全都败在了习明远的手上。 叶卿清身边只余下了杨嬷嬷一人,她拿手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站在杨嬷嬷的身后不停地后退着。 她绝不能成为威胁齐子皓的把柄! “我跟你走!”叶卿清突然朝着燕容出声,“你也不必再多伤及无辜!” 燕容嘴角微微勾起,也不知是因为单纯地欣赏叶卿清还是别的原因,总之是命令习明远停了下来:“你若是早点识时务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叶卿清在她的目光注视下走了过去,与此同时,已经靠近了燕容的杨嬷嬷突然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头上的簪子抵在了燕容的喉间。 “习明远,我知道你身手快,但即便是你杀了我们,杨嬷嬷也能让燕容一起陪葬!”簪子只要再进一步,便能取了燕容的性命! 叶卿清料定习明远舍不得燕容的命。 习明远一双厉目阴狠地瞪向了叶卿清,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你放了她,我自是会放你一马!” 叶卿清讽刺一笑,放了她?那岂不是将自己送上了死路!即便习明远说的是真话,可她信不过燕容! 燕容一时大意被杨嬷嬷制在手中,也不敢轻易使毒,如同叶卿清所说那般,她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起来,屋外的打斗声还在继续,那些人犹如源源不断般砍杀不尽,这时候,叶卿清只能寄希望于齐浩南能带着人及时赶到! 只是,她的这个计策虽是拖延了一时,可她们被困在了芳华宫中出不去,杨嬷嬷要同时兼顾着她与燕容两人,终究是力有不逮,尤其,面对的还是习明远。 没多久的时间,杨嬷嬷微微分神之间便被习明远找到了空挡一拳击中心口。 燕容脖颈间沁出丝丝血迹,却并没伤到要害,她咬牙切齿地吼道:“给我将这个小贱人抓起来,我们先出宫!” 死到临头还敢算计她,就算是要拿她来威胁齐子皓,她也定要好好折磨她一番。 只可惜,燕容的愿望是没有机会达成了。 叶卿清冷眼看着习明远朝她走来,快速抬手转动手上的戒指,八枚淬着毒的银针直接朝着习明远飞去,而借着习明远去挡银针的机会,她疾步往芳华宫的大门奔去。 身后,几乎能感觉到燕容那追随而来的掌风,叶卿清以为自己必是非死即伤,可最后关头,却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终于等来人了... 那接住叶卿清的人小心翼翼地将她交给身后的紫苑:“先带她离开!”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只是比记忆中长高了不少,也长大了... 是他回来了! 。 叶卿清被带去了荥阳宫,叶卿渝也是被提前安置在了这里,这会儿已经顺利产下了三个孩子。 叶卿渝生产的时候颇有些凶险,幸亏是齐浩南及时赶了回来,这会儿她力气用尽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三个都是小皇子吗?”孩子被奶娘抱下去休息了,叶卿清也没见到面。 齐浩南紧绷的脸上现出了些柔和:“大皇子和两个小公主。” 儿女双全,也是大吉大利。而且,皇家最怕生下双胞胎皇子,否则以后帝位传承怕是会有不少麻烦。如今这样是再好不过了! 顾青萝撇了撇嘴,赶紧上前替叶卿清把了个脉,确认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事之后,这才舒了一口气,同时对站在一边的齐浩南心里也有了些微词。 这幸亏王妃机智,拖延了这么些时候,否则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齐浩南的身上看起来也有些狼狈,衣角甚至还染着些血迹,显然是从外面刚刚杀回来的! “今日的事情是出了状况么?”要不然,依着他们原先商定好的,绝不会拖到现在。 齐浩南点点头:“燕容手下的那批死士吃了秘药,所以才拖延了这么久。” 这些都是他和叶卿清始料未及的。 而剿灭那批死士,他们的人也是伤亡惨重,幸亏他不放心提前从西边将叶卿岚召了回来。 他带着京都护卫军一路剿灭了燕容手下的那些埋伏,再助魏英杰一起杀回了宫里,否则,只怕是不能及时救下叶卿清。 从顾焱出事开始,叶卿清便派了人秘密进宫说怀疑当初死的那个根本不是燕容,而他们证实了之后,便一起设下了一个套引诱燕容跳了进来。 燕容对顾焱下手,盯上的无非是御林军,而她选在北燕与东齐开战的节骨眼上,定是打上了拿叶卿清威胁齐子皓的主意。与其让她在背后使一些小手段,不如将计就计,一举将她背后的那些人揪出来。 于是,当初太后出了事,齐浩南便顺势离开了定京城,同时也将叶卿渝秘密安置了起来。 “这次是朕失策了!” 叶卿清无谓地笑了笑:“如同咱们所想的那般,燕容本就没打算现在取我的性命。与其让她的人在暗中盯着定王府和我的两个孩子,这一趟也算值得。” 这也幸亏是他们设下了此计,否则怎会知道燕容还留有这样的后手! “启禀皇上,已经将此次的叛贼还有燕容全都拿下了!”莫其和叶卿岚并肩走了进来。 如今的叶卿岚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半大少年了,十五岁的少年郎,出落得越发精致,比当年离京时黑了一些、结实了一些,可看起来才是一个名副其实、不靠祖荫的荣国公。 “大姐!”叶卿岚走上前,笑容一如当年的那般亲切,只不过叶卿清如今看他都要抬起头才行了! “习明远如何了?” 莫其皱了皱眉:“已然被诛杀了!他服了药,几乎是刀枪不进,幸亏叶将军习过偏门的医术,找到了他的命门。” 说起这件事,饶是莫其从小就在麒麟卫长大,厉害之人事也不知见过凡几,可习明远着实还是让他心中一阵后怕。 若是今日的死士吃的都是如习明远这般的秘药,只怕等不到援兵前来,他们就会全军覆没了! 齐浩南看着他胸口的血迹,淡淡地道:“你先下去疗伤吧,莫殇那边,肖扬会去救治!” 叶卿清微微沉思:“皇上,能否将燕容交给我审问?” 齐浩南挑眉,一时没能明白过来她的用意。 “现在前方战事胶着,我只是想帮子皓一把而已!” 燕少桓打着当初东齐联合燕随欺辱北燕的名头伐齐,那她就让世人知道这十几年的暗茫之下,究竟是谁先挑的头! 。 昏黄幽暗的刑狱里,燕容形容狼狈、双眼无神地倚靠在墙壁上,静静地盯着地上的某个点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这是叶卿清第一次来定王府的刑狱里,没有想象中的血腥恐怖,但与那些犯了过尤其是大罪进来的人,这里显然便是他们的地狱! 燕容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少个时辰,滴米未进,也分不清白天黑夜。可在看到叶卿清站在牢门外的同时,她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几乎立时便跳了起来,拼命地砸着牢门:“你这个小贱人,若不是本宫一时心软,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贱人!” 饿了这么久还有力气?要知道,这刑狱里的监牢可都是玄铁打造的,没有几分功力想撼动牢门都难! 还有这燕容嘴上说的倒是好听,的确今天自己是有运气,可不是因为她的心软,而是因为她的自大,过于自信不就是自大么! 齐北端了一张椅子过来,叶卿清坐了下来眉梢带笑的看着对面的燕容。 二人一光鲜亮丽、一狼狈至极,放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题外话------ 燕容,我想想要给她一个最好的死法~O(n_n)O~ 179 告天下书,不死不休 谈话开始之前,齐北一个长鞭甩了过去:“这是教你该怎么和王妃说话!” 透过四边透风的铁牢,燕容脸上顿时一个血印。 她低声痛呼一声,捂住脸,一双抬起的眸子里似是随时都能喷出愤恨的怒火将叶卿清焚烧殆尽一样! 叶卿清淡淡地道:“燕容,本妃今日前来是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燕容逐渐冷静了下来,她啐了嘴中的一口血水,随后抬手擦擦嘴角的血迹,不屑地回道:“如今本宫已经是阶下囚了,还不是你想怎样便怎样!” 语气里除了不甘还有自嘲。 叶卿清嘴角的笑容再度扬起,细细看去,满是讽刺,燕容最是受不了旁人拿这种高人一等的眼光看着她,她才是天之骄女,叶卿清凭什么! “你笑什么!”燕容怒目圆瞪。 叶卿清示意齐北派人准备纸墨:“将你这些年和燕傲天、燕少桓暗地里所做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燕容看着叶卿清像看着一个傻瓜般笑了起来:“你不是聪明绝顶吗?不是算无遗策吗?你自己猜呀,想从本宫口里撬出话来,简直是痴心妄想!” 横竖现在她手上也没什么底牌了!燕少桓,她那个好儿子,她最是了解了,怕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那!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就偏偏不让叶卿清如愿! 齐北眯着一双妖冶中带着阴狠的眸子:“王妃,不如让属下来?”在他手下还真没几个人能咬紧那张嘴! 叶卿清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只要你开口,本妃便送你回北燕!而且,是大张旗鼓、光明正大地送你回去!如何?” 此刻的叶卿清宛如一个循循善诱的猎捕者,等着燕容一步一步踏进她为她准备好的陷阱。 燕容闻言双眸微动,眼中闪过些许亮光,但很快便黯了下去,她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叶卿清,冷笑一声:“你这女人诡计多端,本宫之前便被你骗过,你以为同样的当本宫还会再上第二次?” 放她回北燕?习明远被杀、她手下之人全军覆没时她就做好了这辈子再也回不去的准备。 “既然你不愿意,那咱们便没什么好谈的了!”叶卿清作势便要起身,“齐北,动手吧!” 燕容的瞳孔陡地一缩,脚下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你什么意思?” “既然你不肯开口,那本妃留着你还有何用?虽说我定王府不缺钱财米粮,可也从来不养闲人!” 言下之意,既然燕容不肯开口,她便会直接送她上路!至于大刑伺候这种事儿,她没兴趣和她耗这个闲功夫! 她顿住步子,微微回眸露出一抹妍丽嫣然的笑容:“记住,让她慢慢地看着自己的生命从眼里一点一点流失!” 如果说一开始燕容还没明白叶卿清这话是什么意思的话,那当她四肢被铁链牢牢束缚在木架上、左手腕被一刀割开时,她终于明白了叶卿清的用意有多险恶! 她不想死! 若是真的一刀了结了她,那也就罢了,可像现在这样慢火温炖,偏偏她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随着鲜血“滴答滴答”掉落在脚边的魔音,燕容知道,她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这个时候,恐惧使得她早已感觉不到手腕上的疼痛,可在她的脑海中,她脸上血色尽失直至全身血液流干而亡的景象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帮我喊她过来,我说,我说!”燕容几乎是拼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齐北声嘶力竭地大吼。 她受不了,受不了了! 齐北走到了她面前,双手环在胸前,舌尖轻抵在唇角,明明是地狱间抽人魂魄的黑白无常,然嘴角勾起的弧度却给人一种艳丽的魅惑,但危险而又致命:“说吧,最好快点开口,否则血流干了可只有去和阎罗王开口的机会了!” 燕容不甘心地回了一句:“之前说的那些话可做数?” 啧啧啧,血都流到这份上了还计较着讲条件! 齐北耸了耸肩,干脆坐回到了对面的椅子上,一条腿屈起架到了椅子的边沿上,单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开口,或者,看着自己的血流尽!” 不要命的怕的就是不要脸的,而燕容是惜命的,齐北又是向来不会随便给人脸子的,所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燕容便松了口... 。 卿园 叶卿清将刚刚写好的书信装进信笺里,齐北便带着燕容招供的罪状过来了。 叶卿清接过来仔细地看了起来,虽然大多数事情一早便知道了,可燕容亲口了说出来到底还是在她心中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她双手渐渐握紧手中的供状,边沿早已被她弄得褶皱不堪。 “将燕容手脚经脉挑断,再派人将她送去王爷那里,将这一封信也一同交给王爷!” 叶卿清怎么都没想到,当年燕容之所以借叶景文和李家的手对她父母下手,除了因为想要掌控荣国公手上的兵权,更多的则是因为记恨当年叶老国公和叶老太君阻止了北燕侵袭的步伐,将他们赶回了云鹤山以北。燕容睚眦必报,甚至当初叶卿瑄以百日睡对叶老太君下手都是来自她的授意! 叶卿清抚了抚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眸间一片狠厉,即便是要为未出世的孩子积福,她也坚持有仇必报,对于燕容之流,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燕少桓与燕容之间看起来便没有什么母子之情,到时候若是知道了自己这些年在轮椅上所受的苦难皆是拜燕容所赐,想必这一场戏定是会非常热闹。 非她残忍要让他们母子相残,这一切是燕容自己种下的因,这果当然也该由她来尝! 看了看桌上那厚厚的一叠供状,叶卿清沉思半晌,随即提笔在宣纸上飞舞了起来... 。 齐燕战场,北燕军营。 燕少桓听着前线士兵的禀报,一脚踢开身前的脚边的小榻,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因为过于愤怒的缘故,胸膛甚至还有微微的起伏:“废物,都是废物!给朕滚下去!”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竟被齐子皓的人截了三次粮草,如此下去,这仗也不用再打了,首先他们就得喝西北风了。 那士兵得了赦令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便出了营帐。 “皇上息怒!”站在一旁的一个文弱书生状的男子走了出来,“依在下愚见,应当是咱们的军营里出了内鬼,将运粮线路给泄露出去了。” 此人是北燕的军师,名刘柏松,三十多岁的年纪可大约是因为长相白净的缘故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是北燕太师刘文的幼子,燕少桓平日里对他也颇为信任。 如今听他这一言,燕少桓眉间微微拧起,一股阴狠的浓郁消散不开:“依你所见,谁最有嫌疑?” 的确,若是没有出内鬼,齐子皓的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次次都算无遗策。 刘柏松微微一笑:“臣不敢妄下言论,只不过提前知道运粮线路的只有单将军和两位冷将军,还有便是皇上与在下。在下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一试。” 虽说因着燕厉的缘故,燕少桓此刻心中最怀疑的怕就是单天行了,但这话刘松柏不会说出口,否则就成了挑拨离间了。 “你说!”淡淡的音色听不出燕少桓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其实刘松柏提的建议很简单,设置三条线路,分别告诉三位将军,若是最后谁的那条线路出了问题泄密的人便是谁。 燕少桓听了之后若有所思,显然这的确是一个好法子。不过,虽然这三人都有嫌疑,但其实他心中怀疑的只有单天行一人,冷铁、冷冽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心腹,从小便跟在他身边。倒是这个刘松柏,他尚未完全尽信。 有一句话不是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么!在燕少桓看来,不是他的心腹,都有存在异心的可能! 。 三日后,单天行带着一队兵士从音波谷西侧的小道上押着粮车而过,单天行一路上警觉性都非常高,但心中还是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事情。 九月的天气已经逐渐迈入寒凉,小道两侧只听得寒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 单天行耳边一动:“有人,大家小心!” 身下的马儿已经开始狂躁了起来,单天行紧紧地拉着缰绳,看着那些从密林里冲出来的东齐士兵,举剑大呼:“护好运粮车!” “杀呀!” “冲!” 一时间,两方人马缠斗在了一起,不知是北燕派出来的这批士兵太弱还是东齐的兵士太过强悍,不一会儿,北燕这边便溃不成军,只剩下了单天行一个光杆司令。很奇怪,那些东齐人似乎是有意避着单天行,并未对他下手。 “假的!”其中一个东齐士兵一剑戳开布袋,却发现里面都是装的都是沙石,而此时远处也传来了一阵阵马蹄声,“不好,有诈,大家快撤!”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那些东齐士兵便四下散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单将军,出了什么事了?”带兵前来支援的是冷冽。 单天行并未答话,只是摇了摇头,望向那还在不停流落的沙子,垂下的眸子里若有所思。 而这时,他们都没注意到,刚刚一个倒下的北燕士兵手指轻微地动了动。 。 “你都看清楚了?”燕少桓眸色深深,一片晦暗阴沉。 那跪在地上的士兵点头:“当时打斗中,那些东齐人的确故意在让着单将军。” 虽然他看不清单将军究竟是否有些动作,可那些东齐兵士几乎没有伤亡却是事实。 燕少桓冷声吩咐道:“退下吧!” 竟真的是单天行!原先还以为齐子皓只是利用燕厉来离间他们,没想到单天行和齐子皓还真的勾结上了! 不管他是谁,敢背叛他,就要承担这份下场! 而齐子皓这边却是一片大捷,刚刚便是齐东带着人去袭击的单天行。 此刻他正在营帐里手执黑白子独自弈棋。 齐东将刚刚的消息报与了他:“果然如王爷所料,单天行走的那条路并不是十九传出来的那条,只怕燕少桓已经开始在怀疑他了!” 燕少桓当时与刘柏松商议的三条线路,可后来却私下将冷冽的那条线路与单天行的对换了,为的便是试出这内鬼究竟是单天行还是刘柏松。若非是王爷有先见之明,在三条路上都埋伏了人手,只怕如今十九早已陷入了险境。 齐子皓伸手放下白子,淡淡地道:“等燕少桓处置了单天行之后,便让他回来吧,这期间不要再有动作。” 棋盘间,黑子被逼至了边角,再无回天之术,只需最后一击,便会全军覆没! “报——!启禀王爷,定京城来人了!” ... 燕少桓正值恼火之际,却听得帐外一片骚动。 “怎么回事?”他厉喝一声。 门口有兵士神色匆匆的跑了进来:“启禀皇上,东齐派了使臣过来!” 齐子皓派了人过来?他打的这又是什么主意?总之齐子皓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燕少桓可不信他会打的什么好主意! 那士兵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清情况,燕少桓干脆一脚踢开他直接走出了帐去。 被派来的使臣是镇北军里一个叫谢海峰的小将,刚刚被齐子皓提拔上来不久,除了作战英勇、不惧生死之外,一张嘴最是能言善道、性子也是八面玲珑。 谢海峰朝着燕少桓拱了拱手:“燕皇,我家王爷特命小将将燕国皇太后送了过来。虽然如今咱们两国军队正值对峙之际,可这种那女人作筏子、当人质的事儿咱们从来不做。我们王爷说了,打战便靠的是光明磊落,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阴谋玩意儿,都是下三滥的人用的。” 谢海峰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笑嘻嘻的,丝毫听不出有什么不妥,可燕少桓明明确确地听懂了,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在暗中嘲讽于他用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肮脏手段。 他冷眼朝着谢海峰身后的那个藤椅望去,只微微一眼便将眸子撇了开来,嘴角阴凉:“这世上谁不知朕的母妃早在十几年前便过世了,即便当时朕年纪尚幼,可自己母妃的样子还是记得清的。” 他当然认得,这便是改头换面之后的燕容,从他被送进天水宫接受训练开始,他便知道即便是顶着一张不同的脸,可她们的确是同一个人,因为幼儿对于身边之人身上的气息再是熟悉不过。可那又怎样呢?齐子皓大张旗鼓地将人送回来,定是不安的什么好心,如今他不认还有谁能证明燕容的身份不成! 谢海峰撇了撇嘴:“这人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可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负责把人送过来,之后燕皇怎么处置自然是随您高兴。喏,还有,这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印鉴,上面刻得可明明确确的是‘容华公主’。咱是粗人,弄不来假的。还有啊,虽然如今这女人手脚都废了,可我们大齐可没有亏待她,吃的喝的一顿不少,人也不会死,若是有什么意外,可别随便赖在别人身上。” 谢海峰那一副周周道道的小模样、面面俱全的话语,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咱们王爷是一片好心让你们母子团聚,现在人是完完整整地交到你手上了,要杀要剐还是要认回去随你的便。只一点,若是这女人突然暴毙了或是怎么的,那和东齐可没半点子关系! 看谢海峰这一脸无赖的模样和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燕少桓一张脸黑如锅底,他手下的人将谢海峰手上的印鉴接了过去,的确是北燕皇族特有的材质,不是仿造,但这又能证明些什么呢? 只不过燕少桓忽然改变了主意,他嘴角微微隐起一抹邪佞的笑容:“将人抬进营帐。” 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燕容的身份,是以众将也没有开口,于他们来说,燕容早已是个死人,不管这个是真是假,如今都撼动不了燕少桓的地位。 。 定京城 皇后生产当晚的那场叛乱虽是很快落下了帷幕,但也使得齐浩南动手处置了不少人。 首当其冲的便是温家和姚家。 温志阳当初接替了顾焱的位置暂代御林军大统领,而那晚他便企图对御林军下药好方便燕容行事,由于齐浩南早有准备,自是被当场抓获。 而京畿守备姚望勋的罪名更重,若不是他,燕容的人也难以混进定京城。至于是怎么进的宫,这便要得益于淑妃寝宫里的一条暗道了。而无论是顾淑妃时期还是淑太妃时期i,她的宫殿都未曾换过,美其名曰是因为安静偏僻,实则是为了方便她行事。 温家和姚家直系全都是满门抄斩,九族之内女子充入教坊,男子流放岭南充作苦役。 犯事儿的只有一人,但只有大加严惩才能让那些胆敢动心思的人做事之前先掂掂自己的分量,想想利害关系。 大皇子与两位公主满月之日,齐浩南当朝宣布立大皇子齐彦泽为太子,两位公主齐毓灵和齐毓雅分别为升阳公主、升平公主,赐封地静安城、徐州城。 同时大赦天下,非重刑不可赦者皆免除牢狱之灾。 。 而就在太子与两位公主满月后不久,一封“告天下书”一夜之间如野草疯长般贴满了整个东齐与北燕的大街小巷,甚至连齐燕战场上都得到了消息。 兹北燕容华公主燕容,自和亲东齐之后,心有不轨,连同北燕燕傲天、燕少桓多番设计东齐。其罪行劣迹滔天,现公示天下臣民: 燕容谋害先帝膝下三皇子与顾淑妃,取其身份而代之,借身份之便,谋害先帝,至其憾然早逝,此其罪一; 身为昭王妃期间,下毒于自身挑拨先帝与昭王兄弟感情,致使东齐朝廷动荡,先有恂王之乱,再有“二王逼宫”,此其罪二; 联合叛贼叶景文及李昶谋害朝廷栋梁先荣国公叶景阳夫妇,此其罪三; ... 燕傲天、燕少桓多次隐于背后挑起各国纷争,坐收渔翁之利,一如当年齐楚之战,此其罪十。 以上十条罪状不足以概我东齐过敏之愤。 燕傲天一脉先有暗中算计陷害,再有如今宣兵陈战,实乃欺人太甚! 我东齐必倾尽国力,誓与燕傲天一脉力战到底,不死不休! 。 燕少桓手中紧紧地攥着这份告示,忽而如癫狂般将之狠狠撕裂,脸上如同厉鬼般阴狠可怖,而后便大步迈进了主帐旁边的营帐... 180 虐打,失踪 燕容自被送回北燕之后便每日只呆坐在营帐中,等着人来服侍。若问她心中没有一点儿不甘、没有一点儿怨恨吗?自是不可能!只不过她现在手脚经脉尽废,如一个平常人一样吃饭穿衣都做不了,而她身边也再没了一个任她驱使、无怨无悔的习明远,她即便心中还有抱负那也是有心无力。对于习明远,她不是惋惜亦不是眷恋,而是憎恨!若不是他的无能,她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地步。习明远爱她,她早就知道,所以她对他从来都是疾言厉色,反正他被她骂了之后、羞辱了之后永远都能像狗皮膏药一样再次贴上来。“你来了.”这是燕容自回了北燕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厚重的帐帘被掀了起来,突然射进来的阳光让燕容觉得眼睛有些不适,踏着日光进来的男人犹如从地狱出来的修罗,脸上布满了杀气和怒火。自从谢海峰将她送回北燕之后,燕少桓便将她丢在了一边,他们母子二人如今也是第一次见面。燕容的语气很淡,即便她与燕少桓现在的身份对换了过来,可要她对着燕少桓低头,那是不可能的事。燕少桓坐在了她对面的软榻上,双目沉沉如盯着一个死人一样:“当年导致我出生下来双腿就被废的毒是你自己对自己下的?”燕容微微怔愣了一瞬,随即嘴角轻笑了起来。她道是那个诡计多端的定王妃知道了自己是间接害死她父母的凶手之后怎么会还留她一命,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自相残杀,这倒是件有趣的事情。只可惜,她和燕少桓之间便没有任何母子之情,说是仇人也不为过,所以,死在谁手上并没有任何区别。她是怕死、是惜命,可她燕容高傲了一辈子,这样苟延残喘地活下去还不如尽快结束了自己。她嘴角的笑容柔和,至少是燕少桓从未见过的柔和:“没错!”简单有力的两个字,却宛如一柄利刃般直直地刺进了燕少桓的心里。他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胸前的衣襟,几乎是直接将她从藤椅里提了起来,双眼射出的眸光似要穿透她的心脏:“为什么?”燕容垂下眸子不去与他对视,只是脸上浅淡的笑容并未有丝毫改变,第一次耐心地回答起了他的问题:“当初我选的和亲人选是东齐先帝,最后嫁给了昭王,可他们二人的心都不在我身上。我燕容是北燕最尊贵的公主,他们如此轻贱我,我自然要报复回去,所以我便随便找了一个人生下了你,后来又制造了早产的假象,让昭王那个蠢货白白替别人养了二十年的儿子!至于对自己下毒,自然是为了让他们兄弟反目成仇,毕竟我手里也需要一个棋子不是么!只可惜当初齐楚之战后齐承麟便疑心到了我身上,我不得不死遁,这也好,换了个身份更方便我行事。”燕容张大嘴角,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甚,消瘦的脸庞甚至有了些扭曲,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眼里闪着诡谲的得意,但独独没有一丝丝对燕少桓的愧疚。压抑、愤怒、了然、诡异、讽笑,这是燕少桓听着这些话的时候最直白的心境变化。他手下一松,燕容便如一个垃圾一样被重重地砸在了营帐内铺的地毯上。燕少桓从腰间抽出一根鞭子,如当年燕容用来打他的那根一模一样,背上的伤痕还在,可痛的感觉早已经忘了。看着伏在地上毫无抵抗之力的燕容,燕少桓毫不犹豫地一鞭子就挥了下去,当看到那鞭打出来的可怖伤口时,燕少桓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快感,这种感觉从他的内心直冲上脑,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兴奋、什么叫快乐。怪不得当年燕容乐此不疲地对他使用这种手段,原来会有这种如飘飘欲仙、沉迷其中停不下来的感觉,燕少桓手中的动作越来越狠,他觉得,他肯定比燕容当年来得更要快乐,因为伴随着鞭子的劈啪声还有燕容那隐忍不住的凄厉叫声。终于,在燕容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燕少桓停了下来,他拿着鞭柄挑起了燕容的下巴,嘴角的笑容邪佞而又残忍:“你和我说这些,就是想让我冲动之下杀了你,好替你结束这些痛苦是么?哈哈.”燕少桓那桀桀的笑声比那暗夜里出行的夜枭还要尖利恐怖,他低头附到她的耳边轻声呢喃:“虽然你从来没有把我当儿子,可我身体里到底留着一半你的血,亲手弑母这种天打雷劈的事儿我可不会做.”他拿着鞭柄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所以,我会让你好好地活着!”最后那几个字燕少桓几乎是从嘴中一字一字地咬出来的,莫名地让燕容心底升起了一抹强烈的恐惧。燕少桓转身走了出去,冷冷地对着守在营帐门口的士兵道:“去请军医过来,另外,看好她,若是她出了事你们统统都要陪葬!”那士兵连头也未敢抬,一阵小跑便去请人了。燕少桓身后传来燕容凄厉的叫喊声:“你这个畜生,你杀了我,杀了我!”他的脚步并未因此顿下,扬起的笑容透着阳光映射在他那张温润的脸上看起来极为诡异。他怎么会让燕容死呢?已经好久没有一件事能让他觉得这般快乐、这般兴奋了!所以,燕容必须要好好地活着!。自从“告天下书”流传至边境之后,东齐加大了进攻的步伐,四面开火,短短五天的时间里,就令北燕军队损失了近五万人马。而他们一直据以为傲的音波谷甚至没费什么劲儿就被齐子皓带着人轻轻松松地占领了,东齐军队一鼓作气随后又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并州城,逼得燕少桓不得不带着人退守到柳州城。这个时候,北燕人甚至以为,之前东齐是根本没有花费大力气、甚至没有认真地去对待这场战役。而那封“告天下书”一出,东齐也如他们所说的那般,倾全国之力,也要报这些年的仇。屡吃败仗的北燕军队难免就有人不满了起来,那些事儿都是先帝还有容华公主以及当今圣上的错,如今这么一来,东齐分明是打着想要将北燕灭族的主意。一人做事一人担,一个人犯下的错,总不能让整个北燕都跟着陪葬吧!柳州城燕少桓接过冷铁手中从翌阳城传过来的消息,还没看上几眼便将之狠狠地掼到了地上。齐子皓这一招可真是厉害!一封“告天下书”,这是想让北燕臣民将他孤立起来?不说与北燕不死不休,只是说与他燕少桓不死不休,言下之意不就是只要他下台东齐就停手么!北燕虽然比不上东齐,可齐子皓想要带着人将整个北燕拿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何况,他们如今还与西秦联手了!真是可笑,什么之前只是打打闹闹,后来因为出了告示的事才一举发力攻下了音波谷,齐子皓分明是靠着单天行拿下了音波谷的地形图,否则那一战怎会打得那么顺利?可恨他没有早点发现这个单天行这个奸细!“皇上,如今翌阳城里很是混乱,皇后带着之前您留下的那些心腹臣子虽然一时抵住了流言,可呼吁废太子出山的声浪越来越高,宫门口每天都跪着一大群人在那请命!”燕少桓丝毫不以为意,冷嗤一声:“告诉燕晴,如果有人胆敢闹事,便抓几个带头的砍了!”他这个皇帝还在,让燕明朗那个废物出山,将他置于何地?那些个文臣百姓手上没有兵权,再闹也翻不出天去,抓几个带头的杀鸡儆猴,他就不信那些人不要自己的命!冷铁领命退了下去,可随后冷冽又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又出了何事了?”冷冽抱拳,满是沉重:“皇上,南楚陈兵西秦边境,西秦自顾不暇,已经调了军队回头了。而原本与西秦军队僵持的东齐镇西军恐怕很快便要往这边出发了。”燕少桓眼中勾起无边狂狷,手下的小桌也随着他重重的一拳应声而碎:“楚天澜这个混蛋!”之前他与楚天澜分明是暗中达成了协议,他会帮他夺权,现在南楚兴兵,定是楚天澜将他给耍了!冷冽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接下来要怎么办?”一旦失了西秦这个盟友,等东齐的援军到来时,他们必败无疑!燕少桓冷哼一声,嘴角勾起的笑容阴险中满含算计:“吩咐下去,三日后出城迎战,这个头阵,就让咱们的单大将军来打吧!”。定京城定王府叶卿清如今已有了近六个月的身孕,孩子怀相很好,基本上没让她受过什么苦。虽然齐子皓现在人还在战场上,可齐南那边隔几日便会传来他的消息,偶尔也能收到几封书信,所以她也没为这事儿多加忧心。之前的那封“告天下书”是她亲手所书,然后齐浩南派人抄写万份,传遍了天下。她总觉得她与齐子皓可谓是心有灵犀,这封告示一出来,齐子皓便抓到了机会将燕少桓逼得节节败退,还将流言散布到了北燕的翌阳城,让他们自行内乱,逼得燕少桓退位。虽然手无寸铁的百姓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可军队里一旦有了动摇,战斗力便会直接下降,甚至还会发生哗变。所以,她相信这场战打不了多久了,齐子皓应当可以赶得及看他们的孩子出世。“王妃,黄嬷嬷过来了。”如梅的禀报声打破了叶卿清的沉思。她吩咐其她人退了下去,柔声对着黄嬷嬷道:“嬷嬷,坐吧!”黄嬷嬷连连摆手:“老奴不敢。”虽说王妃性子和善,可这僭越的事儿她是一点也不敢做。叶卿清也没再勉强她,黄嬷嬷和她身边的其她丫鬟嬷嬷们不一样,她是她的奶娘,又从小照顾她,况且知礼识进退,是以叶卿清才想着今日找她过来询问一番。“听说你那侄儿昨日又来找你要银钱了?”叶卿清淡淡地问向她。黄嬷嬷的侄儿黄孝早些日子来了京城里投奔她,叶卿清本也吩咐姚恒在府里给他安排了一个门房的工作。可黄孝从小被他爹娘宠坏了,吃不得苦,没做多久便做不下去了。黄嬷嬷自己没有孩子,又怜惜着他是黄家的血脉,便拿这些年自己积攒的银子给他在定京城安置了一处小院子,又给了些本钱让他做些小生意。岂料黄孝本就是游手好闲之辈,再加上被定京城里的繁华热闹迷花了眼。这么一来更是不愿意做活儿了,竟拿着黄嬷嬷给他的银子整日里流连青楼赌坊,并且三天两头地就找黄嬷嬷要银子。本来有定王府在他也不敢放肆强逼的,可耐不灼嬷嬷心软,每次都对他说是最后一回,可每次还是把银子给了他。这也幸亏是黄嬷嬷这几十年下来积攒了不少银子,可就算这样,也供不了他挥霍多久。虽说叶卿清可以直接派人去处置了这黄孝,可这种事情怎么说,人家的家里事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贸贸然动手说不得还会徒惹憎恶。黄嬷嬷一听叶卿清提起自家这不争气的侄子,立时就朝叶卿清跪了下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老奴有罪!都是老奴那侄子不争气,给王妃娘娘和王府丢脸了!”“嬷嬷起身吧!”叶卿清本就没有怪罪的意思。区区一个黄孝,又岂能对她与定王府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我知道嬷嬷心软,可你供奉不了他一辈子。”不说一辈子,黄嬷嬷就算是她的奶娘那也是下人,所拿的月钱自是有限。即便定王府在下人的月钱方面向来宽厚,她时而也会打赏,可对于黄孝这个无底洞来说,抵不了多长时间的事儿。黄嬷嬷低着头讪讪地道:“老奴知道。”叶卿清笑了笑,虽然知道黄嬷嬷舍不下她那侄子未必就能将这些话全都听进耳里,可该说的她也将话先都放下:“我娘亲早逝,嬷嬷是我的奶娘,又从小看顾着我,说是半个娘亲也不为过。犹记得那会儿还在荣国公府里的时候,李氏暗地里没少做一些小动作,老太君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嬷嬷为了保护我安然长大也吃了不少苦头。这番情意,我都记在了心里。今日找你前来,也只是想告诉你,定王府自会为你养老,但不包括其他的人。嬷嬷若真是为了你那侄子好,便不该继续纵容他。”黄嬷嬷感动得老泪纵横,连连伸手去拭眼里的泪水:“老奴晓得娘娘是一片好心,娘娘放心,老奴知道该怎么做!”叶卿清微微点了点头,便让她先下去了。。“母妃,母妃!”外头传来了齐静沅软软翠翠的声音,她也不要奶娘扶着,一个人迈着小短腿便往屋里奔,身后还跟着一脸沉默的齐靖霄。快到一岁半的两个孩子不仅能一个人跑跑跳跳,而且说起话来口齿也是伶俐无比。“郡主,可得注意些,不能往王妃身上扑!”映菊在一旁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就怕她撞到了叶卿清的肚子。“知道!”齐静沅不耐烦地挣开了她的手臂,笑着贴到了叶卿清的肚子上,“弟弟,我来看你了!”齐静沅总说叶卿清肚子里怀着的是个弟弟,可他记得之前肖扬说过“酸儿辣女”,她怀了这胎后总爱吃辣的,想必是个女儿,可这些事儿做不得准,总有个意外不是。齐靖霄不如齐静沅那般好动,可小脸上挂着的笑容让叶卿清心里甜蜜无比,她总觉得齐靖霄那扬起的嘴角仿佛是天生自带一般,只要不是让他讨厌的,全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当然,某个第一次见面就说他是女孩儿的人除外。事实证明,齐靖霄以后非但没有给他好脸,还在某件事情上给他下过不少畔子。“母妃,我刚刚看到父王了!”齐静沅歪在叶卿清腿边,仰着头朝她卖乖。“哦?”叶卿清疑惑地看向奶娘。还未待奶娘解释,齐靖霄在一旁幽幽地难得开了尊口:“姐姐刚刚午休的时候做梦了,梦里在喊‘父王’,而且还流口水了。”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嘲笑之意。可叶卿清怎么觉得自家这儿子就是故意的呢,感情这小子还有外光内黑的属性啊!齐静沅被这番揶揄气得直跺脚,偏偏她觉得自己长大了,要有个姐姐的样子,不能再动不动像小时候那样趁没人的时候动不动就拍齐靖霄一下,这会儿一脸委屈地在叶卿清怀里耍赖皮。这个弟弟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平时不陪她玩就算了,还笑话她,她可是姐姐啊,这还有没有一点儿规矩了!忽然,她灵机一动,学着叶卿清平时的样子,伸出食指便点上了齐靖霄的额头:“你还有没有一点儿规矩了!”齐静沅本就肖似叶卿清,这惟妙惟肖的样子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叶卿清在教训人一样,映菊等人都是极力在忍着笑意。而叶卿清则一头黑线,这分明是这小丫头不听话的时候她才会这般说她的,没想到竟被她学了个十成十!齐靖霄往后退了一步撇了撇嘴,好男不跟女斗!要不是当初出生的时候小丫头和自己打了一架抢在了前头,哪里还能让她动不动就拿着“姐姐”的名头整天挂在嘴边上!而齐静沅则满意地窝回了叶卿清怀里:“母妃,父王真的和我说他回来了,而且还给我带了我最喜欢吃的奶糕!”叶卿清:“.”难怪会流口水!她抬眼朝远方望去,思念不可抑制地就泛滥了起来.。而此时的柳州城外,齐子皓身下一匹毛发通光的黑马、带着军队与单天行的铁骑军隔着大约五十米的样子对峙而立,而燕少桓则站在柳州城的墙头上,远远地注视着战场上的情况。原本这一场战役是由北燕发起、进攻东齐,可自从齐子皓来了之后的这近五个月的时间里,不仅整个局势来了个大调转,而且东齐军队连下三城,逼得他们连连后退,眼看着就要被人打进家门了。柳州城之后的几个城池皆不利防守,所以若是今日这一战再失败了,后面几个城池等于也是被拱手相让了。其实,在这之前,军中已有不少将领提出派人向东齐求和,单天行便是其中之一。打战那从来都是劳民伤财的事儿,即便北燕人天性好战,可也该量力而行不是!北燕国力不比东齐,唯一值得骄傲的便是战马与铁骑军。要是再这样打下去,首先不说城池能不能守得住,就是和东齐耗上,他们也耗不起。但燕少桓显然是不可能答应这种提议,东齐已经说了,与他不死不休,现在去求和,不就是变相地赶他下台吗?这单天行打得还真是好算盘!齐子皓与燕随是一丘之貉,而单天行说不定也早就因为这二人的关系投奔了燕明朗。想让他认输?今日他就送单天行和齐子皓一起上黄泉路!战斗一触即发,两方人马很快缠斗到了一起,分不清敌我。看着单天行与齐子皓骑在马上厮杀的样子,燕少桓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动手吧!”“轰隆,轰隆.”随着一阵白烟冒起,有圆球状的物体不断被木制新型武器投掷到战场上,一片白烟中,看不清具体情况,但仍能听得惨叫声此起彼伏。齐子皓,你也有今天!这雷火弹是他花了大力气暗中派人去海外寻来的,今日就是齐子皓的夺命符!“王爷,王爷.”混乱中一片嘈杂声。.。北燕军营“启禀皇上,东齐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定王失踪了。”失踪?燕少桓性意盎然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恐怕是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吧?亦或者是为了安抚人心、怕军队动荡?单天行的残肢断臂都找到了,齐子皓自是不可能逃过雷火弹的威力!燕少桓眼角弥漫着的都是得意,将杯中的最后一口酒狠狠饮下,而后用力地将手中的酒杯掷向了地面,抬脚便往主帐旁边的一个小营帐走去。那营帐里弥漫的是浓浓的药味,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刚刚为燕容换好药的侍女一见燕少桓进来,赶忙拿着药退了出去。燕少桓脸上带着浅浅的醉意,嘴角哪领燕容胆战心惊的笑容再度扬了扬起来:“看来伤是好得差不多了,那咱们便开始吧!”“不要,不要.”燕容伏在榻上,满脸惊恐地挪着身子往墙边缩。这些日子她早就没了当初的高傲狂妄,对燕少桓剩下的也只有浓浓的恐惧,殊不知,她越害怕,看在燕少桓眼里就更加地兴奋。他的鞭子每一下都照着燕容刚刚愈合的伤口狠狠挥去,那鞭上的倒刺很快就让燕容的后背再一次鲜血淋漓。“你不是说我比不上齐子皓吗?看到没有,连他都死在了我的手里!”“你不是总骂我废物、没用吗?我就要你给我好好地看着,我是怎么拿下这个天下的!”“早晚有一天,我会拿下四国,哈哈哈.”营外守着的士兵直直地绷紧身体,似乎对于燕少桓这种行为早已习惯。事实上,自从帐里的那女人被送来后,这种情景隔几天便会上演一次,皇上每每将人打得奄奄一息,事后又会吩咐给她上效果最好、最快的药,周而复始。这女人凄厉的叫声已经几乎成了北燕军营里每几日便会上演一番的噩梦.。三个月后,定王府。黄嬷嬷端着手上刚刚做好的血燕送到了叶卿清这边:“王妃,这还有一个月便要生产了,您这身子越到最后越得注意!”叶卿清正准备去接过来,却在见到黄嬷嬷捧着碗的那双手时,脸色陡地一变:“如梅、如兰,将她给我拿下!”如梅如兰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从来不会违抗叶卿清,立时就一人一边将黄嬷嬷制在了手里。“王妃,不知老奴犯了何错?”黄嬷嬷一脸地不解。叶卿清站起了身,嘴角微微勾起.------题外话------不会虐我亲闺女和亲女婿,放心哈~在此感谢一下上个月所有送票、送花、送钻石鼓励久久的宝贝儿们,久久比较懒,很少在题外话里一一感谢,但你们的支持我都记在心里哦,这个月一如既往地努力~群么么~ 181 难产,齐子皓归 叶卿清站起了身,嘴角微微勾起:“姑娘,下次在冒充别人的时候别光只想着脸,记得把自己的手也好好捯饬一下!” “黄嬷嬷”下意识地低头看去,那一双手光洁玉嫩,根本就不是一个奴婢长年服侍下来所能拥有的。 “王妃,血燕里掺了烈性堕胎药。”匆匆赶来的顾青萝一阵后怕。谁也没想到黄嬷嬷竟然会出问题,若不是王妃灵敏,她们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黄嬷嬷”抬起头,目光凶狠地看向叶卿清,如果不是之前在翌阳城的时候暗中对秦冰冰下手,被宸王废了武功,叶卿清现在早就死在她手里了,她何必来这么弯弯绕绕的一出! 映莲上前将“黄嬷嬷”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叶卿清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怎么会是她? 燕暖被如兰和如梅制住了动不了身,只一脸挑衅地看向了叶卿清:“怎么?很意外是吗?” 叶卿清冷冷地问道:“你不是该在翌阳城么?” 虽然燕暖是燕明朗的亲生女儿,可她站的是燕随那一边,燕傲天未驾崩前,就为他们亲自主婚了。 北燕人向来排外现象严重,即便燕少桓随了母姓,也改变不了他不是正统北燕血脉的事实。而燕少桓登基后,为了得到更多人心,顺势将燕暖册封为后。 前线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具体的消息传过来了,齐南那边只说战事一切顺利,只不过燕少桓现在咬得很紧,是以情势胶着,一时之间也难以脱开身。 而现在,燕暖出现在了这里... 燕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笑出声:“猜到了什么是吗?叶卿清,其实我一直不明白,燕少桓到底喜欢你哪里?你也不过就是拥有一副好皮囊罢了,这世上美人不知凡几,他却独独将心思放在了你一个已经生过孩子的女人身上,甚至为了你费尽心机去弄什么红颜尽,最后却得了一块没用的玄铁令回来。想当初我姐姐燕晴也是一心一意对他,甚至为了他被你弄成了废人,可他却丝毫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叶卿清皱眉,冷声打断了她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说燕少桓所谓的爱掺杂了不知多少杂质,就算他是真心的又如何?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的心里从来就只有齐子皓一人而已,于爱情这个角落,挤不进一星半点其他的人! “托你们东齐的福,如今,翌阳城重新落回了我父亲和兄长手里,如今我就和一只过街老鼠毫无差别。”自从她背叛了自己父兄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的兴衰荣辱已经和燕少桓紧紧地绑在了一起,“不过,你也别想好过。就算我今日没能除了你和肚子里的孽种,但你再也见不到齐子皓了,哈哈哈...” 本来她欲奔向战场去找燕少桓,却在半路上收到传信得知燕少桓那边竟也出了事儿,她心一横,干脆转头来了定京城,反正,找叶卿清算账的事儿,她早就想做了! 突然间,燕暖的哑穴陡然被击中,那得意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齐北得到消息之后,带着人急冲冲地赶来了卿园,却没能来得及阻止燕暖说出口的话,眼底一片懊恼狠厉。 “王妃,这个疯女人完全是在胡说八道,您不要相信她的话。” 前方虽然三个月都没有王爷的消息传回来,可他相信王爷定然没有出事。无关其他,那是心中的一种坚定的信念与敬仰,他相信那个天神一样的男人绝不会轻易出事! 燕暖出不了声,只能一脸愤恨地瞪着齐北。 叶卿清这般聪明,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只觉得肚子微微一抽,她坐到了身旁的凳子上,一脸平静:“让她把话说完。” 齐北略带着阴柔的脸上现出一丝难色。 “那,是你自己说?还是,你要让本妃亲自进宫去问皇上?”叶卿清很少会这般疾言厉色,可此刻的气势威严在齐北等人看来,不输齐子皓! 这个时候,深想起来,她才发现齐南之前说的那些话多蹩脚,而这三个月里,齐子皓的情况她都是从旁人口里听到的。齐子皓之前就算战事再紧张,也绝不会三个月一封书信都没有,他不会让她失去他的消息,因为知道她无时无刻不再记挂着她。 齐北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半晌,才开口道:“三个月前,柳州城一战,燕少桓使诈派出扬威将军单天行与王爷应战,可双方交手还没多久,他便连自己人的安危都不顾,向战场上投射了雷火弹。王爷自此失去了消息...” “三个月?”叶卿清下意识地呢喃出声,声音里夹杂着丝丝颤抖,“那现在还没消息吗?” 雷火弹,那不是海外异志上曾记录过的一种极其厉害的武器么?但这种武器的原料难寻,所以现在根本不可能大批量制造,可是它的威力,如果真的如书上所说的那样强大,那齐子皓真的只是失踪了么? 看着燕暖脸上那刺眼的得意,叶卿清咬着牙道:“齐北,将人带进刑狱里,留她一条命即可,其它的,你自己看着办!” 齐北遵令,眼底泛出了一抹狠绝,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他一定会好好地招呼她! 。 “王妃!”看见叶卿清苍白的脸上逐渐布满细汗,如梅惊叫出声。 叶卿清已经感觉到肚子抽痛得极其厉害,那一阵一阵的疼痛与上次生娇娇和靖霄的感觉一模一样,这才九个月,可孩子似乎已经等不及要出来了:“快,扶我去床上...” 如梅和如兰等人看到叶卿清脸上因为疼痛而皱成了一团,一刻也不敢耽误,赶忙将人抬到了床上,映菊和映莲则赶紧去找接生嬷嬷和医女。 一时间,整个卿园都忙碌了起来,老王爷和老王妃是第一个赶过来的。 本来,叶卿清上一胎有早产的经历,这次特意让肖扬提前把过好几次脉,说孩子会正常出生,可这分明才九个月出头,打得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手忙脚乱。 时值正月,前两日外头的雪才刚化,正是严寒时候,齐承风带着两个孩子侯在了花厅里,齐靖霄乖乖地由奶娘扶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而齐静沅却在齐承风的怀里不停地磨他:“祖父,母妃是在生小弟弟吗?娇娇要去看她!” 齐承风摸了摸她的头:“娇娇听话啊,和祖父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就能见到你母妃和弟弟了。” 齐静沅鼓着嘴显然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她低着头对着自己的小手指,闷闷地道:“可是母妃和我说,等她生小弟弟的时候,父王就会回来了。可为什么他现在还没有回来,他是不是不喜欢娇娇、不要娇娇了?” 齐静沅越说越委屈、越说越难过,小肉手不停地擦着眼里的泪水,到最后在齐承风怀里“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几乎要将齐承风的心都给哭碎了。 本来听到齐静沅提起齐子皓,齐承风心里就是一阵悲伤,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也会如他当初那般,在战场上生死未明。 可这会儿,哀叹也没有用,只希望上天保佑,让他儿子能平安归来,让儿媳妇能顺顺利利地剩下这个孩子。 他轻轻地拍着齐静沅的背,轻声细语地哄了起来。 而产房这边,叶卿清的这一胎远远没有没有上次那般来得顺利,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时辰,可宫口却迟迟没有全部打开,叶卿清已经疼得死去活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疼痛,喊到最后,嗓子已经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了,便是用来提神的参片含在口中都起不了作用。 苏明心和从宫里赶来的叶卿渝也只能在一旁安慰着她,可叶卿清满脑子都是齐子皓的事情,根本半句都听不进去。 饶是严冬的天气,那几个接生嬷嬷因为心急焦虑都被屋里的地龙熏得满头大汗。本来定王妃这一胎的胎位很正,若是满了十月,足月生产的话,定是不会吃太大的苦。可如今看来像是受了刺激早产,宫口又迟迟不开,嬷嬷们也只能在一旁不停地按压她的肚子,告诉她吸气、吐气。 叶卿清满头大汗,煞白的脸色让她显得无比地柔弱,那盈盈的目光不知焦距在了哪个点上,她只感觉自己的腰部以下像是被人拿斧头活生生地劈开了一样,有什么正在渐渐地往下坠去。 她的意识慢慢地有些涣散,难道她要离开了么? 脑子里忽然现出上辈子少年生华发的凌天宇佝偻着背脊独自一人往寒山寺走去,那么孤寂、那么苍凉! 突然,凌天宇的面容和齐子皓满脸颓丧的样子完整地结合到了一起,不知他现在身在何方、不知他是否安好无恙,可是,是不是他再也没机会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了? 老天爷既然给了她和齐子皓重来一次的机会,为什么又要让他们经历这么多磨难? 上辈子,秦卿和凌天宇少年相识、两情相悦,成亲四年后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可最后,秦卿被亲妹妹秦鸢下毒鸩杀,带着他们未出世的孩子遗恨撒手人寰。而凌天宇则如行尸走肉般活了十年,不知疼痛为何物,最后舍弃余下的寿命换来这一世的相遇。 这辈子她带着前世的记忆,与他再度相逢,庆幸他记忆不在,可情却从未相忘。庆幸他们虽然磕磕绊绊但还是一路深爱不减,现在又有了一对可爱的儿女和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 她只想和齐子皓携手白头、不离不弃地走过一生,他们不谈来世,只求今生幸福美满、儿孙满堂。 不想再重蹈前世的悲剧,阴阳相隔。 可难道,他们的幸福就注定如那盛开的烟花一般,只有一瞬间的绚烂?难道幸福才刚刚开始便要随风消散? 想到这里,叶卿清顿时心痛如绞,眼泪如绝了堤的洪水般顺着眼角倾泻而下,大叫出声:“子皓!” 话音刚落,产房的门被一阵大力推开,一个风尘仆仆的挺拔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几乎是瞬间的功夫便冲到了榻前。 齐子皓紧紧地握住了叶卿清的手:“清清,我在,我回来了,丫头,我回来了!” 他手上的力气很大,几乎足以将她娇软的玉手捏碎。 叶卿清有些费力地睁开了双眼,静静地看着他,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汗水一起滴落到了枕头上,打湿了一片枕褥。她这是真的已经意识不清了么?她居然看到了齐子皓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被握住的手指微微发力,紧紧地勾住了他的手,想要从这幅幻象里为自己寻得更多的勇气和力量:“子皓...” 声音呢喃有如猫叫,可想而知她此时几乎已经耗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齐子皓带着些冰凉的手心里满是湿漉漉的感觉,他的一双玉骨手骨节分明,然而此刻指间却随着侵袭而上的寒意在不停地颤抖着:“我在,清清,我在!你不要睡,听话...” 两个接生嬷嬷还在不停地揉挤着叶卿清的肚子,突然,一个接生嬷嬷大叫了一声:“不好了,孩子卡住了!” 卡住了?一屋子的人顿时心里都是一惊! 叶卿清现在显然已经没了任何力气,眼前已经开始阵阵发黑,孩子卡在了产道里迟迟生不出来,过不了多久便会窒息而亡,连带着大人都会有危险。 齐子皓倏然站起身,眼神阴厉地扫向了那四个接生嬷嬷,宛如地狱里出来的修罗:“赶紧想办法!” 虽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声,可那话里夹杂着的慌张与惊惧甚是明显。 四个接生嬷嬷吓得顿时跪到了地上,一个个地颤着身子瑟瑟发抖。 苏明心早已腿软得由着苏嬷嬷搀扶着坐到了凳子上,还是叶卿渝稍显得镇定一些:“姐夫,你先别动怒,让嬷嬷们把话说清楚。” 齐子皓看向脸上已经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叶卿清,低吼了一声:“还不赶紧说!这个时候还敢磨磨蹭蹭地耽误时间!” “回,回王爷...”上次也参与给叶卿清接生的李嬷嬷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开了口,“的确有...有法子,现在王妃的羊水破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孩子如今卡住了,怕是等不到宫口全开的时候了。时间久了,定是会窒息而死,到时候...王妃怕也是危矣...” 接生嬷嬷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到门道上,看着痛得几欲昏厥过去的叶卿清,齐子皓怒吼了一声:“说重点!再敢顾左右而言他本王便砍了你!” “是是是!”李嬷嬷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声音不禁低了下去,“可以...用剪子开产道,到时候孩子应当能保住,可王妃她...” 无论是大户人家还是平民百姓家,保小舍大的事情并不罕见,毕竟血脉传承才是一等一的大事,但定王殿下将定王妃看得比什么都重,是以,李嬷嬷也是硬着头皮说出了这番话。 话音刚落,便被齐子皓一脚踢翻在地:“妖言惑众!” “现在,将孩子推回去!”齐子皓凛进眸光,看着叶卿清凸起的肚子,一字一顿地咬牙道。 既然生下这个孩子会要了叶卿清的命,那便不生了! 上一胎知道叶卿清怀了双胎之后,齐子皓就查阅过书籍,知道稍微有些本事的接生嬷嬷都会这种手法,孩子推回去,必死无疑,可也总比他生下来要了叶卿清的命好! “这,这...”李嬷嬷一脸难色,将孩子推回去便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而且王妃的身子说不定也会因此受损!她犹豫着不敢下手... 苏明心和叶卿渝等人捂着嘴哭了起来。 四个接生嬷嬷也跟着红了眼睛。 她们手上不知接生过多少孩子了,不要说是在皇家,便是普通百姓人家,在母子危急的时刻,有几个会舍了孩子而保大人的。 可如今,定王这般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却为王妃留下了男儿泪…… 182 虐渣,齐子皓的美人计 一名红着眼眶的医女抹着眼泪走上前道:“王爷,许是金针渡穴之法能刺激宫口全开,帮王妃渡过此劫!” 这句话有如天籁之音一般,使得众人的希冀全都投到了这位年纪尚轻的医女身上。 原先,她还忧虑着男女有别,可看定王的样子,什么都比不上王妃的性命重要,更别说男女大防了,她这才敢上前开口。 “肖扬,快将肖扬找过来!”今日大家当真是被叶卿清的早产打得手忙脚乱,齐子皓又是一路疾奔了回来,竟是一时间将肖扬给忘在了脑后。 没过一会儿,齐北便提着肖扬来到了产房。 没料到叶卿清会突然早产,今日肖扬本是带着绿翘一起去了护国寺上香,顺带拜祭他母亲的长生牌位。 好在齐北脑子还算清醒,一个多时辰前便赶去了护国寺,几乎是一路施展着轻功将人拎了回来。 在肖扬到来之前,如梅如兰等人在床上挂起了帷幕,将叶卿清的上身与下身隔离了开来,好方便肖扬施针,也方便接生嬷嬷随时查看情况。 肖扬没多做耽搁,凛着一张脸先是替叶卿清把了把脉,随后展开腰间佩戴的一叠金针,全神贯注地往她腰间与腹部扎去...过了一会儿,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金针拔了下来,对着齐子皓点了点头。 叶卿清已经没了力气,整个人也几乎是出于混沌状态,齐子皓靠在她背后将她扶了起来,由着如梅为她喝了些参汤,再将参片让她含在了嘴里。 “清清,用力!不要睡过去,我在!”齐子皓半蹲在床前,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停地在她耳边呢喃。 叶卿清只觉得一个熟悉而又渴盼已久的声音一刻不停地地在她耳边盘旋,她好似身上忽然来了一股力量,双手紧紧地握拳,似是想抓住些什么东西。她随着接生嬷嬷的叫喊声拼劲全身的力量来使力,最后只觉得肚子蓦然一痛,一阵暖流向下流去,她整个人也如脱了力气般整个地虚脱了下来。 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已经全身发紫,若是再晚一会儿,怕是就会回天乏术了。 稳婆狠狠地朝着他的屁股上拍了几下,孩子这才有如猫啼般弱弱地哭出了声,虽说早产了近一个月,可好在看起来还算结实、也不瘦小,只是卡了太久,这会儿哭出了声来便没事了。 接生嬷嬷大喜,拿早已准备好的襁褓将孩子包裹了起来:“是个小公子!” 苏明心接过孩子忍不住喜极而泣:“是个哥儿,瞧瞧,长得多好看啊!” 孩子闭着眼睛睫毛一颤一颤的,小嘴儿因为刚刚哭过还有些瘪瘪的,若是只看那张精致无比的小脸庞,怕是真会让人当成是个女孩儿呢! 叶卿清在听到孩子的哭声之后,终于松下了一口气,彻底地昏睡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似乎总有轻喃低语声在她耳边回荡,叶卿清如同一帆飘在大海上的独木小舟,努力地寻找可以停靠的航向,她不停地向前飘荡,可眼前一片漆黑,她根本寻不到方向... 她手中聚力,极力地抓紧了些什么,将全身力量汇聚而上,终于,眼睛缓缓地睁了开来... 入目的是一片熟悉的赤金纱并大红色帐顶,她慢慢地转头望去,嘴巴倏地张大,她是不是...看错了? 齐子皓正躺在她的身侧,平静的睡颜看起来无比地宁静安和,脸上虽有着深深的胡渣,可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美感。他瘦了,比半年多之前瘦了很多,脸上的线条棱角却越发地立体好看。 她忍不住伸手想要去触上那渴望已久的玉颜,想要沿着他的线条细细描摹借以来表达自己的思念与担忧。 她的手刚刚有些费力地伸了出去,还未触碰到男人时,便对上了一双幽黑深邃的眸子,如海如渊,诉说着复杂的深沉。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两人就这样偏头静静地看着对方,什么都没有,除了彼此强有力的心跳搏动声。 最后,还是叶卿清嘶哑着嗓音开了口:“真的是你?”久未说话,喉咙里的干涸牵扯起来还有微微的刺痛。 齐子皓并未开口答话,看了她半晌之后才将人小心翼翼地搂到了臂弯里:“我遵守了诺言,在孩子出生之前回来了,可你睡了整整五天五夜,知道么?以后,我们再也不生孩子了!” 那一场生子大战简直让他在刀山火海里走了一遭,那种痛苦、那种恐惧,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孩子呢?”她记得昏睡过去之前迷迷糊糊地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当时耽搁了这么久,孩子不会有事吧? 齐子皓轻叹了一口气,掀开被褥坐起了身来,再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被角:“我去将孩子抱过来给你看看!” 上起下落,前一刻还以为他受了重伤不知所踪,没想到一觉醒来人竟然就躺在了她的身边。原以为在生产那日都是自己的幻觉,可现在看来到底上天还是眷顾他们的。 。 襁褓里的小男孩虽然出生才不过五天的时间,可那眉宇间的风华已经渐渐显露了出来,叶卿清由齐子皓扶着在床上坐起了身:“是个女孩儿?” 实在不怪叶卿清认错,这孩子的长相甚至比当初齐静沅还要精致、还要像她,除了那一双和齐子皓如出一辙的勾人桃花眼。 也正是因为这个孩子长得像叶卿清,齐子皓才对他没那么排斥,只不过这小子让叶卿清受了好一番苦难,却是一直被齐子皓记在了心里。 齐静沅见到这个长得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弟弟之后十分兴奋,恨不能每天都用她的口水去荼毒这小娃儿一遍。 只是,好几日未曾见到和她说话和她笑的母妃一直有点低落黯然,父王总说母妃在睡觉,只准自己轻轻地来看上一眼。 这会儿总算母妃醒过来了,小丫头撒了欢似的围到了她的身边:“母妃,这不是妹妹,是弟弟、弟弟!” 男孩子?叶卿清掀开了襁褓,这才信了齐静沅的话。 这,将来岂不是有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孽? 叶卿清还没抱上一会儿,齐子皓便将孩子接了过去:“你身子还虚着,孩子明日再看。” 这还没看上几眼呢! “取名儿了吗?”叶卿清躺了下去,只不过视线还胶着在齐子皓抱着襁褓的手上。 齐子皓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答道:“洗三那日父王取的,齐靖晖。” 如梅等人端了膳食过来,齐子皓便带着齐静沅她们几个先离开了,门外,小丫头唧唧喳喳的声音不断远去。 。 叶卿清醒来后,齐子皓洗浴了一番便进了宫。 齐浩南等着他的地方是宫里的练武场,两人从小到大的兄弟情分,对对方不说十分,最起码也有八九分的了解。齐浩南自是知道齐子皓此次进宫来不光是为了向他禀报在前线的事儿,更是为了当初以叶卿清做饵引出燕容的事儿。当初那件事儿他承认的确是他的错,所以,必是要让齐子皓发泄一番的! 两人你来我往、拳打脚攻,用的全凭招式、不加内力。齐浩南本就逊于齐子皓一筹,又存着理亏的心思,没过百招,便被齐子皓直接一记重拳打倒在地,这种蛮力的相斗使得两人都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身后倚着练武场的栏杆。 “她是我的命,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原因,都不该拿她冒险。” “我舍不得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同样,没有人可以将她置于这种险境之中。” “今天没有下次,否则你不要怪我不念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 齐浩南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胸口处还在隐隐作痛,齐子皓几乎每拳都是捏着他的软处来打,即便没有内力至少也用了五成的力,看不出伤痕,可他知道这身上的伤起码得养个十天半个月。 可这也是他该受的,若是易地而处,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拿叶卿渝来冒险的人,即便那人是他最好的兄弟。 “你怎么会这个时候赶回来?” 齐子皓当初在柳州城一战并未失踪,只是为了让燕少桓放松警惕,再一举将之拿下。这个消息他是一早便知道的,可为了防止消息外泄,影响了战局,他并没有告诉旁人。甚至定王府里的亲信都以为齐子皓的确是在战场上失踪了,而这个消息很好地瞒住了叶卿清三个月,却没想到最后坏在一个女人的手上。 幸亏齐子皓及时赶了回来,否则定王府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沉稳镇定如齐浩南,这个时候想起来心里亦是有一阵深深的后怕。 齐子皓淡淡地答道:“燕少桓交给燕随的人去对付了。” 说来或许真的是有心灵感应,他直觉地感受到叶卿清这边会出事,所以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 当初柳州城一战的前夜,失踪已久的燕随忽然出现在了并州城他们的驻扎营地,而他也通过燕随知道了燕少桓手上有雷火弹。 所以,当时柳州城外对战单天行的并不是他,只是一个替身。 后来,为了让燕少桓对他们放松警觉,便干脆放出了他失踪的消息。果然,燕少桓认定了他是死在了那场战役里,再加上后来燕少桓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拿回了并州城,越发地得意忘形。 音波谷一战,利用刘柏松的身份潜伏在燕少桓身边的十九拿到了作战地形图,齐子皓和燕随带着人双面夹击,几乎是让燕少桓毫无招架之力。再加上因为之前单天行的事,北燕军中不少人都对燕少桓甚为不满,只是屈于他的淫威不得不忍气吞声。而燕随一出现,那些人几乎是立马倒戈相向,将燕少桓击得溃不成军。可他也狡猾,一早便留有后手,后来还是在一些心腹的掩护下逃走了。 齐子皓担忧叶卿清,便将追击燕少桓的是留给了燕随。 齐浩南微微抿唇:“燕随这个人远比燕少桓要难对付得多!” 燕随失踪至今已有近一年的时间,可他一出现不但身边人马齐备,而且还不动声色地直接控制了翌阳城,甚至传到燕少桓那里的消息都是假的。燕暖虽逃离了翌阳城想去寻燕少桓,可一路被他的人围追堵截,不得已之下才掉头来了定京城。 否则,若是燕少桓早有防备,燕随这次的反击之战也不会打得这般顺利! “燕随之前的意思是,以音波谷为界,割让锦州城与运方城并良驹千匹、黄金万两来求和,且协议双方至少十年内不再动干戈。” 齐浩南微微勾唇:“就按他说的办吧!不过,北燕须年年向东齐进贡千匹良驹。” 燕随是个聪明人,北燕看似强悍,实则早已经被燕少桓这一番动乱搅得千疮百孔,这场战,他们打不起。所以,这个附加的要求燕随必是会同意,因为,挑起战火的是北燕、战败的一方也是北燕。 他不惧这十年的时间里北燕能够休养声息或者是要再卷土重来,因为他们现在如果要继续这场战到最后也只会是两败俱伤、国力巨退。即便现在与南楚是盟国,可国与国之间永远的只有利益,他不会傻到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平白让别国坐收渔翁之利。 金银财宝他们不缺,有了北燕的良驹,东齐的军队只会越来越强大! 。 齐子皓回到府中之后,并未直接去卿园,而是带着人去了刑狱。 自从当日被齐北提来刑狱之后,燕暖几乎将所有的酷刑都尝试了一遍,她身上已经没了一块好肉,可心里那股奇异的优越之感还在。因为,看似她输了,可叶卿清也没好到哪去,她没了燕少桓,她不也是没了齐子皓么? 所以,在这场无形的战斗中,她们都一样,都是输家! 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投射下来的时候,燕暖伏在地上,忍住身上的疼痛抬头望去,在看到那张宛如神祗般的俊美脸庞时,燕暖先是怔愣住了,而后尖叫一声,不停地将身子向后蠕动:“啊——!鬼,鬼啊,有鬼!” 不,她眼前站的这个不是高高在上有慈悲之心的天神,而是阴怖着一张脸闪出浓浓狂狷的魔神!貌美若神、心狠似魔! “鬼叫些什么!”刑狱里齐北身边的一把手夜三毫不留情地一鞭子便甩到了燕暖的脸上,那带着盐水的强烈刺激使得燕暖下意识地便捂住了自己伤痕累累的脸,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疼痛使得她瞬时清醒了过来:“你,你没死?”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齐子皓,眼里满是惊诧、不甘与痛恨,这样都死不掉,当真是老天爷对这男人和叶卿清都别有厚待么! 齐子皓冷冷的目光甚至并未放到她的身上,只问向夜三:“问出来了么?” 燕少桓在音波谷受了重伤,如今躲得不见踪影,便是燕随的人也没有探到他的下落。 夜三摇了摇头:“她不知道。” 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因为这女人这几日在酷刑之下几乎是什么都招了,便是当初她怎么帮着燕少桓暗中对付自己的父兄都说得一字不漏,却始终说不出燕少桓可能的藏身之地。 齐子皓冷笑,映射着刑狱里昏暗的灯光看起来渗人无比:“那边处置了吧!” 也是他糊涂了,如燕少桓那种人怎么可能对燕暖全心全意地信任,将最后的保命符告诉她呢? 燕暖敢伤害他的女人和孩子,即便是死,他也要让她尝尽世间百般痛苦! 刑狱里早已架起了一口大锅,燕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慢慢被抬向那口大锅。她不停地扭动着身体,可嘴里因为刚刚被一剑削去了舌头支支吾吾地发不了声,她猛烈地摇着头,不敢相信齐子皓居然是要对她实施烹煮之刑。 “扑通”一声,燕暖被毫不留情地扔了下去,锅里的水此刻还未烧开,但下面的人不停地烧火加柴,燕暖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不断上升,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肉正在逐渐地脱离自己,直到沸腾,直到瞳孔涣散、再也没有任何感觉…… 。 齐子皓换了一身衣裳回了卿园的时候,叶卿清已经睡了过去,这次的生产耗费了她不少精力,恐怕得花上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补回来。 他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如玉般细嫩得看不见任何毛孔的脸庞,微微的苍白比平时事了很多血色,长长的睫羽在眼下投下一片暗影,看起来就像是个乖巧的瓷娃娃。 此时此刻的齐子皓脸上温柔得仿若能滴出水来,与刚刚在刑狱里那个冷酷无情的地狱修罗好像是两个人。 “清清,我的丫头!”他伸出手抚上她的脸庞,嘴里发出了一丝满足的喟叹。 半晌之后,齐子皓凝了凝脸上的神色,抬脚向肖扬的院子走去。 。 叶卿清这个月子足足地在床上躺了一个半月,期间她倒是想和齐子皓商量着提前结束,可无一例外得到的没有任何好脸。 旁的事情或许能够商量,但自个儿身子的事儿齐子皓决不允许她胡来,好在这段时间也没有白养。 在怀着齐靖晖的时候,因为思念齐子皓,叶卿清鼓起来的地方似乎只有肚子,再加上生产时的那一番鬼门关之战,她的脸上都捏不起多余的肉。 因为知道叶卿清极其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这一个半月下来,红莲和周嬷嬷伺候着她十分周到,脸上气色养好了,身上也没长出多余的肉。叶卿清心里宽慰之余,难免也想起了黄嬷嬷。 燕暖当初那张人皮面具是真真正正从黄嬷嬷脸上扒下来的,黄嬷嬷在定王府中几乎足不出户,可导致她遭了燕暖毒手的罪魁祸首便是她的那个侄子黄小虎。 当初叶卿清给了黄嬷嬷一番忠告之后,她便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对黄小虎有求必应,这也使得黄小虎记恨在心。所以,燕暖拿着银子找上他的时候他甚至连考虑都没有便将黄嬷嬷骗了出去。黄嬷嬷还以为他是真心悔过,却没想到等着她的会是那种残酷的死法! 而最可恨的是,那个黄小虎事后不仅没有一点儿愧疚心虚,反而心安理得地拿着燕暖给的银子大手大脚了起来,在被定王府的人抓到时,他甚至还在青楼姑娘身上摆阔装大爷。 当时抓到黄小虎的时候叶卿清还在月子里,齐子皓不想让她烦神,直接便吩咐给了他一个和黄嬷嬷同样的死法,当然,夜三的技术定是会让黄小虎好好地享受一番。 黄嬷嬷膝下并无子女,好在之前收了红莲做义女,也算身后有了供奉的人。 。 景丰四年三月下旬,也就是叶卿清刚出月子不久,北燕传来消息,废弃燕少桓国君之位且将燕少桓一党大肆清扫,细数燕傲天、燕少桓多年来的罪行,并褫夺其封号,迁出皇陵。至于燕容,当时燕随在军营里找到她的时候,她不仅满身伤痕,而且已经彻底地被燕少桓折磨疯了,这也为燕少桓再添了一条弑母不孝的罪行。 当年燕随父王与祖父之死燕容也脱不了关系。所以,他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娶了她的性命,而是派了人将她囚禁在了北燕著名的宁古塔,不管燕容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被折磨疯了,到了那里都会成为真正的疯子。 卿园 叶卿清听完齐子皓说的话之后,眼中惊诧明显:“燕随要在六月初登基?” 这按理来说,不是应该他的大哥襄瑞太子燕明朗来继承大统才是么?而且,如果燕随登基,秦冰冰岂不就是皇后?依照她那般跳脱自在的性子,叶卿清很难想象让她被困在皇宫里那满是规矩束缚的地方。 齐子皓点了点头,将叶卿清背靠着自己的胸膛圈到了怀里,双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当年北燕的老皇帝属意的继承人本就是燕随,甚至因此打破了两个儿子燕傲天与燕傲烈之间的平衡,可后来燕傲天率先发难,这才有了立燕明朗为太子一事。事实上,燕明朗才智平庸、为人软弱,难以担当大任,否则燕傲天也不会好好地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活了十几年。他那个儿子燕旭倒是还可以,但也及不上燕随。再加上当年燕随出生之时天降祥瑞的传说,所以,他现在可谓是众望所归!” 而且,如燕随那般从小便被教导着志在天下、这些年又一直为了回归隐忍谋划的人,怎么可能一点野心都没有呢! 他不但有,而且骨子里也遗传有北燕人好战斗勇的性子,他更像是一匹刺激潜伏在丛林里的猎豹,只待时机成熟便会扑向猎物一击致命。在此之前,多久他都等得! “当了皇帝之后,必是会三宫六院不再独宠一人了吧?”叶卿清秀眉微蹙,轻声呢喃出口。 这世上,不是每个皇帝都能如齐浩南一般,更何况燕随对秦冰冰的感情也未必就能放弃粉黛国色独取她一人! 齐子皓的手似不经意般慢慢上移,带着揉弄抚捏:“担心秦冰冰?” 叶卿清下意识地便点了点头,酥酥麻麻的感觉陪着清越温润的嗓音使得她的大脑微微处于混沌之中。 “那和我一起去一趟北燕?”齐子皓轻声在她耳边厮磨,作乱的手也已经穿过上衣下摆流连到了她光滑的玉肤上。 叶卿清被突来的冰凉触感刺激得浑身一激灵,她酡红着脸颊,将齐子皓的手拽了出来。这才正经了多久,就开始耍流氓了! 刚刚差点被他的美人计骗到了,幸好没有松口答应他! 叶卿清妍丽的小脸皱成了一团:“你才刚刚回来多久啊?怎么又要去北燕了?” 齐浩南可真是不懂风情,不知道什么叫久别胜新婚吗! 齐子皓努了努嘴,他这一次去既是为了参加燕随的登基典礼,也是顺带着将当时战事的后续解决掉。 毕竟,一直与燕随接触、合作的人都是他,谈起条件他自然比任何一个使臣都合适! “清清舍不得爷、爷也舍不得清清,你又担心着那个疯女人,所以,这一趟你陪我一起!”之前将她的身子也养好了,四月初动身,路上不太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叶卿清几乎是立马便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虽然她担心秦冰冰,可她去了,孩子怎么办? 183 实力坑儿子的齐子皓 “我不要去。”叶卿清很坚定地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坐到了他对面的雕花圆凳上,而后娇嗔了他一眼,“亏你说得出这话,晖哥儿才刚刚两个月,你就要我离开他身边,你怎么做爹的?” 齐子皓撇了撇嘴,同时在心里腹诽了起来,就是因为才两个月什么都不懂,成天吃了睡睡了吃,哪里懂得去惦记人了!靖霄也不用操心,倒是娇娇那边,怕是又会闹上好一阵,不过也没事,这女儿比较好哄,回头给她多备些吃的哄哄定是没事儿! 叶卿清狐疑地看着齐子皓时而皱眉、时而轻松、时而又窃喜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推了推他:“你在干嘛呢?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呀?朝中那么多大臣,一定非要你去不可吗?才回来两个月的时间就要出去,你也真不怕儿子回来后都不认得你了...” 不过就是去庆贺燕随登基罢了,随便派个有分量的臣子不就是了! 齐子皓听着她在那不停地碎碎念,干脆伸手拿起桌上一块小巧的如意糕直接塞到了她嘴中,甚至手指还有意无意地触到她的舌尖,眼带暧昧地模仿着某个动作,末了还将沾了她口中玉露的食指放到自己菲薄精致的唇边,在她的注视下与她“相濡以沫”,偏偏还扬着一脸荡漾的笑意看着她,明明是极其下流色情的动作,可由着这个绝色的男人做起来却极其地魅惑诱人,让人恨不得溺毙其中。 不自然地,就会想到往常他们之间火热的一幕... 屋子里的温度在渐渐升腾,叶卿清只觉得脸上身上烧成一片,尤其是那张玉嫩洁白的小脸蛋,此刻红得宛如天边的火烧云一样。 两人成亲快四年半的时间,孩子都已经有了三个了,叶卿清觉得平时她也算很放得开了,可齐子皓每次都能让她有全新的认识,真不知道他平时是不是都把心思用来研究这种事情了! “清清,你在想什么呢?怎么脸都红成这样了?”齐子皓一点自觉都没有地挪着凳子就贴到了她身边,还故意在她耳边吹了口热气。 真是的!不知道离得远点么,她身上已经快要被“烫熟”了! “你起开!”叶卿清伸手就把他的脑袋推开了,起身走到了离他远了一些的软榻上,硬着嘴在那掩饰,“别靠得我这么近,身上火气这么大,一会儿连累得我又是一身汗!” 齐子皓看着她撇开脸在那装模作样地拿着手扇风的样子,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里满是笑意:“那小子你压根就不用担心他!小小年纪也不知像谁,成天臭着一张脸不搭理人,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觉。你什么时候见他像娇娇小时候那样一个时辰见不到人就得哭得惊天动地了?” “你还说!那不都怪你!”叶卿清一听这话就炸毛了。 当初她在坐月子的时候,齐子皓说她要静养,每日看几眼就把孩子抱走了,弄得现在晖哥儿看不到她都不会像别的孩子那般哭泣着要寻自己的娘亲,和她一点儿都不亲! 齐子皓看着说得好好的这女人竟然红了眼眶,心里懊恼,暗骂自己不会说话。 他走了过去不顾她的推搡将人抱在了怀里,轻轻地拍起了她的后背。 齐靖晖那臭小子哪里是单单不跟她亲啊,他是看到谁都不爱搭理好么!除了饿了尿了会装模作样地嚎几声,就连他这个亲爹去了,那小子都是睁眼一看、而后大眼一闭,是不是睡着了他不知道,反正他觉得他在他眼里看到了鄙视的小眼神。要不是看在那臭小子什么都不懂又和叶卿清长得极其相似的份上,他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叶卿清越想越气、越想越难过,小手摸到他腰间便扭了起来:“你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皇上准备让你去北燕的事儿了?所以,你就是故意策划着这一天呢!” 嘶——!这丫头可真会挑地方下手! “丫头,有了儿子爷就没地位了是不是?”齐子皓的声音听起来委屈至极,“爷有了娇娇都没冷落你,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自己算一下,从去年六月初爷离开你开始,整整十个月,碰都没碰你一下。这次去北燕来回最少又得四、五个月的时间,你想让爷做和尚,也不怕把爷憋坏了?到时候有的你哭的!” “别说了别说了!”叶卿清脸上的红霞已经蔓延到了脖子根,伸手便捂上了他的嘴巴。 越说越离谱,越说越不着边际!这听起来还在为她着想似的,真是不要脸! 当初生下晖哥儿之后,肖扬私下和齐子皓透露过她这身子要好好将养,生完孩子后三个月内不能同房。可自从出了月子之后,虽然没有真刀实枪地在一起,她不是每次都按照他那些千奇百怪的要求来满足他了?还好意思说碰都没碰一下! “反正不行就是不行!”叶卿清才不听他的蛊惑,“你也不是不知道娇娇是什么脾气,咱们俩都不在王府里,你想让她把天给掀了是不是?” 齐静沅就是个小磨人精,偏偏比谁都精,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了的! 齐子皓皱了皱眉:“不行就带着她一起去吧,反正也两岁了,带她出去见见世面也不错!” “那靖霄也一起吗?”厚此薄彼不太好。 齐子皓眉间皱得更深:“就带娇娇一个就好了。靖霄得留在府里,明年也该让他开始启蒙了,武师也可以准备了。反正他很听话,不带他去他也不会闹什么的!” 叶卿清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算不算是柿子挑软的捏? 对于教导孩子这件事儿上,叶卿清这会儿没再说什么反对的话,虽然觉得自家儿子这么小就要开始读书习武,难免有些心疼。可她也明白,齐靖霄是定王府未来的继承人,必须承担起定王府的兴衰荣辱,文治武功一样都不能缺,对他严格也是为了他好。 “可我还是舍不得晖哥儿,本来和我就不亲,这一去半年左右的时间,说不准回来他都不认识我了!”叶卿清闷闷地道。 “这样吧,回头我和父王还有母妃说一下,每日将咱们的画像都让靖晖好好地认上一番。反正有父王和母妃在,你还怕照顾不好他不成!”为了自己的“性福”,齐子皓也算是绞尽脑汁了。 “你可真是逍遥,有你这么做爹的?把孩子丢给祖父祖母,自己就不管事儿了!”叶卿清的粉拳落在他胸前轻轻地锤了一下。 齐子皓轻笑着将她的小手一把抓住:“父王和母妃那是求之不得!” 自从齐思思出嫁了之后,得亏是府里有几个孩子让他们操心,否则还不知冷清成什么样呢! 眼见叶卿清有些动摇了,齐子皓趁热打铁:“现在靖晖就是年纪小不懂事儿,等你回来了他说不准都会喊人了!” “你就是自己想偷懒还非要磨着我一起!”男人对孩子就是那般没耐心。 齐子皓把女儿是捧在手里当个宝,儿子在他眼里就是根草!典型的重女轻男! 可她也是不靠谱,算起来和齐子皓也是五十步笑百步,明明知道这男人今日就是故意在和她装可怜、找借口,可心里还是动摇了。 大抵是因为,没有他在身边,即使有着每日的消息与书信相伴,她的心里也总是像缺了一大块吧! “那我现在去看看孩子们那里看看!”叶卿清正要起身,却冷不防被他扯了回去跌坐在榻上,小手还被他牢牢地握在了手里,她一脸疑惑地嗔了一句,“做什么呀?” 那软糯中带着嗔怪的嗓音是齐子皓这种有大男子倾向的人喜爱至极的,随便一句便能勾动他脑子里最冲动的那根神经。 他嘴角勾起了邪肆的弧度,俊脸埋到了她的颈窝里深深地嗅了一口:“清清,你刚刚好狠心,我腰上被你掐得可疼了,你可真是下的了手!” 哪有?她刚刚根本就没用什么力气啊!而且这男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腰上更是硬邦邦的,她也要掐得动才行啊! 再加上这可怜兮兮的小语气,使得叶卿清心里一阵恶寒。 三十岁了还装嫩的男人伤不起! 可齐子皓却不管,他拉着她的手非要让她摸个究竟,只是这位置拉着拉着就偏到了不该去的地方... “你,你故意耍流氓!”气急败坏中又带着一丝无奈和娇嗔。 “谁让你刚刚故意撩拨爷的,下次再敢动不动就动手,有的你好看的!”得意之极的得逞调笑。 靡靡的旖旎喘息声,满室春意,春光正浓... 。 如之前叶卿清所想的那般,齐静沅一听父王和母妃又要撇下自己出门去,小嘴一瘪就放声大哭了起来,平日里最爱的奶露和奶糕也刷地全都推到了地上,怎么哄都不肯停,连齐子皓亲自上阵都没用。 叶卿清无奈地丢了一记眼神给那个正将女儿抱在怀里耐心地好言好语哄着的男人:“看吧,都是你给惯出来的!” 这脾气,还真是忒大! 可府里的人上至父王母妃,下志那些嬷嬷丫鬟们,就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原因是这小姑娘虽然平日里在某些事情上霸道调皮了些,又是个好吃贪玩的性子,可不同于小时候的爱哭不搭理人,现在只要心情好上一些,见到谁嘴都能甜的不行。 因此府里大厨房里的嬷嬷可没少私下应着小郡主的要求给她多做一碗奶露什么的,虽不至于过量,可小丫头的身子如今依旧是圆圆滚滚的,看起来虽然讨喜可抱起来还真是费劲,至少叶卿清抱上一会儿就会觉着胳膊酸的不行! “娇娇不哭了啊,父王带你一起去!”这还真是,吃的都哄不住了。 “真的吗?”齐静沅小嘴儿还一抽一抽地吸着气,长长的睫羽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子,精灵的大眼一眨一眨的让人连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想到叶卿清小时候说不准就是这个样子,齐子皓心里一片柔软:“父王什么时候骗过娇娇了?” 齐静沅搂住了齐子皓的脖子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留下了好大一片口水:“父王最好了,娇娇最喜欢父王了!” 叶卿清嘴角抽了抽,这丫头以后也是嘴巴能骗死人的,上次她格外开恩准她睡前吃了一块奶糕,她分明也说最爱她来着! “霄哥儿,你也想和父王还有母妃一起出门吗?”叶卿清不管男人投来的警告目光,兀自摸了摸乖乖地坐在一边的齐靖霄。 齐靖霄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了刚刚长出的几颗小米牙,样子别提有多憨萌了:“儿子在家里陪祖父和祖母。” 虽然他也有点想去来着,可父王昨晚悄悄地来和他说,他是小男子汉了,不能成日里学着女孩子到处出去玩,要读书习武,还要替父王和母妃在家里好好陪着祖父祖母、照顾弟弟。 齐靖霄虽然从小便聪明,可到底只是个两岁的孩子,又很少被齐子皓这般夸赞加之“委以重任”,自然得双眼亮晶晶地拍着小胸脯保证不让父王失望了。 叶卿清还在感叹自家儿子真是太懂事的时候,却没看到身后齐子皓眼角那一丝半分奸诈半分狡黠的笑意。 至于齐靖晖,虽然还是个才两个月的小娃娃,可叶卿清觉得他好像什么都懂一样。而且,很奇异地,她似乎同齐子皓一样,经常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嫌弃的小眼神。 比如,齐静沅时常糊他一脸口水的时候,他会很嫌弃地一副控诉的小眼神,甚至还抬手擦擦脸上的口水,将脑袋撇到一边埋进被子里坚决不再让她碰。 再比如说,齐子皓通常在他面前夸齐静沅懂事的时候,他会瞪大眼睛,然后两个鼻孔喷出一口气像是在很用力地冷哼,而后一副嫌弃的样子再次闭上眼睛,小脸撇到一边不搭理人了。 然后,再像今日这般,叶卿清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反正大意就是说父王和母妃要出门一趟,让他在家里要听祖父祖母的话云云。然而齐靖晖听完之后尤其是听到带着那个天天来骚扰他的姐姐却不带着他的时候,直接闭上眼睛,甚至翻了个身,只留给了叶卿清一个很酷的背影。 叶卿清默,这孩子,是在吃醋? 。 就这样,四月初,齐浩南正式下令由齐子皓带着礼部两位侍郎以及刚刚升做翰林院侍中的胡昌翊一同前往北燕,代表东齐参加燕随的登基典礼。 胡昌翊在去年九月份与魏灵儿成了亲,如今魏灵儿刚刚查出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虽不能陪在身边,可一来一回不出意外的话,正好也能赶上孩子出生的时候。 府里一切打点妥当,齐子皓和叶卿清准备启程的前一日,顾煜带着齐思思回了定王府。 卿园 齐思思一脸羡慕地看着歪在叶卿清身边咬着奶糕的齐静沅,嘴里难免就感叹了起来:“还是嫂嫂好命,这一转眼就三个孩子了。” 齐思思与顾煜成亲一年多,肚子里却始终没有消息,这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生,说是不着急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齐丽姝正月初又为顾家添了一个千金,齐思思就更加眼红了,顾夫人嘴上虽没有说些什么,可心里也在着急。 这老人就是这样,总要看着儿女全都子孙满堂、幸福美满这才放心。 “前些时候不是来找肖扬诊过脉吗?”叶卿清也奇怪,当初她与齐子皓成亲两年没有孩子那是因为齐子皓瞒着她偷偷地吃了避子药,可顾煜和齐思思却什么都没做,“你也别急,有些人是这样的,说不准过些时候就有了。反正你与顾煜也年轻。” 齐思思依旧是一副愁眉苦脸,可想到今日要来问的事情,脸庞禁不住爬上了一朵红云... ------题外话------ 齐靖晖的属性:闷骚、傲娇、天才、爱吃醋、爱使小性子~ O(n_n)O~ 184 抵达北燕,故人相见 她红着一张脸讷讷地道:“嫂嫂,你看你这一次性生了一对龙凤胎,而后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你……你有没有什么秘诀啊?”嗯?秘诀?她这问的是有没有什么受孕的秘诀?叶卿清忽然想起有了齐靖晖那次,也算是……一击而中吧!那次是在湖中心的小榭里,甚至后来齐子皓一时兴起带着她在小船上飘进了层层荷花密布之下……这算不算是在野外?“那个,其实你心里也不要太着急,我听人说,这种事,越急越怀不上。”叶卿清讪讪地笑了笑,而后心中呼了一口气,看了看兀自和手上奶糕作战的齐静沅,俯到齐思思耳边低声和她说了起来。“真……真的?”齐思思那双和齐子皓一模一样的桃花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脸上红得犹如一只煮熟的虾子。然而始作俑者叶卿清却跟没事人儿似的捧起桌上的玫瑰露轻轻地啜了一口,而后笑意盈盈地看着齐思思那一脸窘迫的样子。果然,跟的齐子皓久了,这脸皮也是能变厚的!齐思思脸上烫得犹如火烧,赶紧捧起桌上的凉茶降降火:“对了,嫂嫂,这次我同顾煜去南楚的时候,顺带也和齐丽嘉好好地聊了一番。”其实,这次楚天澜的事情大部分也是因为齐丽嘉而起,而她,竟在无形中做了楚天鸣和齐丽嘉之间的导火索。好在,现在事情也算是解释清楚了,以后要怎么折腾就看齐丽嘉和楚天鸣自己了。这两个人都是踞嘴闷葫芦,有事儿全憋心里,然后在那猜来猜去的,像她和顾煜这样,什么都摆在明面上多好!南楚那边的事情叶卿清也知道一些,齐子皓之前就说楚天澜不是重权之人,而楚天鸣和齐丽嘉之间的事儿早在当初她和齐子皓离开南楚时便有端倪。齐丽嘉口口声声地说着只要能做好南楚的皇后便行,不在乎楚天鸣究竟是什么想法,可叶卿清到底是过来人,她那翦翦秋瞳下分明就掩盖不了对楚天鸣的爱意,悲欢喜乐,已经受了他的影响,便注定不可能在感情这件事里独善其身。叶卿清一直担心楚天鸣的心里忘不了齐思思,可现在看来,似乎齐丽嘉也未必就没有风雨过后是天晴的一天。“我记得,长乐在未出嫁时,你们俩不是一见面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齐丽嘉和齐思思从小就不和,年纪尚轻不懂事那会可没少闹过矛盾。齐思思脸上微红,微微嘟起红唇:“嫂嫂,你也真是的,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以前齐丽嘉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如今分开了,倒觉得我们之间更像姐妹了。”叶卿清轻笑,而后齐思思拿出了一些顾煜从一些波斯商人那里弄过来的熏香,说是他们这一去北燕正好赶上了炎热的时候,路上到底不比家里周到,带上这些熏香也免得让齐静沅这细皮嫩肉的受了蚊虫的荼毒。“谢谢姑姑!”齐静沅在一旁眨着大眼睛,人许大地来了句。齐思思赶紧把人抱了起来:“真是个好宝贝儿!以后我也定要生个漂亮的女儿!”。四月初二这日,齐子皓带着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因着还带了叶卿清和齐静沅,齐子皓便也没有独自骑马,就和他们一起坐到了马车里。一路上,齐静沅就跟脱了笼的鸟儿似的,别提有多兴奋了,一直吵着要掀帘看外头的世界,齐子皓也随着她,还说什么现在年纪小,这会儿不看的话,以后大了就没这机会了。“就是就是!”齐静沅坐在齐子皓膝上,鼓着一张小嘴儿,不管能不能听得懂齐子皓的意思,反正就是跟着一起附和。叶卿清深深地觉得自己被这父女俩孤立了,一脸郁卒地坐在一边生闷气。“父王,我要吃那个,我要吃糖葫芦!”齐静沅掀开车帘看着外头,两眼就跟放了光似的,以前就见大厨房孙嬷嬷的小孙女吃过,只是母妃对她管得极严,向来是不准她碰这些东西的。果然,齐静沅兴奋的话音刚落,叶卿清便凶了一声:“不许吃!”齐静沅眨巴着眼睛,一脸委屈加祈求地看着自己的父王。一边是自己的小王妃,一边又是自小疼爱的女儿,齐子皓为难地看了看叶卿清:“就吃一颗,我看着她,绝对不许她多吃!”“不行!”吃的东西到了这小馋猫嘴里还能拿出来?叶卿清才不信!齐静沅“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声音之大恐怕马车外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则后头可跟着不少东齐的官员,这没得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叶卿清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过不去,干脆直接板起了脸:“再哭今晚的奶露也没得吃了!”这句话简直比金科玉律还有效,齐静沅那眼泪就跟安了阀门似的瞬间就收住了,只是小嘴儿还一瘪一瘪地带着幽怨的眼神看着她,弄得叶卿清觉得自己就像大人们常拿来吓孝的“狼外婆”一样。再看看齐子皓在一旁唱白脸的样子,叶卿清心里腹诽,这坏人全让她做了!眼见着天就要暗下来了,队伍并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就在这名曰“扶柳镇”的小地方停了下来。他们包下了这里最大的客栈,定王府的暗卫早在一天前便来探过路,然后将客栈全都清场包了下来。虽说在东齐境内还不至于有人胆大包天地敢对他们动手,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更何况他们这一趟出来还带着女人孝,准备周全一些自是没错的。齐子皓不知悄悄地和齐静沅说了些什么,吃过晚饭后小丫头便乖乖地由奶娘丫鬟们抱着去睡觉了,惹得叶卿清好一阵奇怪。晚上,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叶卿清向齐子皓问起,那人还神神叨叨地故意和她卖关子。叶卿清的脑袋枕在他胸膛上:“你再不说的话,明儿晚上就不准上我的床!”齐子皓黑了黑脸,在她腰间流连的大手微微使力掐了她一下,轻笑道:“丫头,你每次都黑着一张脸吓唬孩子,你越是吓唬,他们越是不听,这教孩子也是要有技巧的!”叶卿清急了:“别卖关子了,你到底说不说!”“爷只是和她说,她年纪还小,那什么葫芦现在吃了之后嘴巴里会长满虫子,然后将她的牙齿全都吃光!”齐静沅遗传了叶卿清和齐子皓两人爱美的性子,平日里还总是像模像样地坐在铜镜前让嬷嬷们给她梳最好看的发髻,一听牙齿要没了,顿时就吓得不敢再闹,乖乖去喝奶露了。叶卿清一头黑线,看吧,这才是一头腹黑的大灰狼,笨丫头被自己父王骗了都不知道,还成天嚷着说父王这里也好那里也好,真是小笨蛋!“哎,还有半个月!”齐子皓的手在那温香软玉上不停流连,忍不住轻叹出声。叶卿清自然知道他这半个月是什么意思,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手,犯下身子躺到了一边:“睡觉!”齐子皓也转了个身,习惯性地将人搂在了怀里,这才沉沉睡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扶柳镇的消息传了出去,到了下一站的落脚点安州城的时候,安州守备王文海一早便等在了城门口迎接使者队伍。本来,为了减少路上的麻烦和不必要耽搁的时间,齐子皓这一行还是十分低调的,并没有沿途通知各州府,通常那些官员们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准备离开继续前行了。这王文海,倒是挺有心的!既然他都大张旗鼓地来城门口迎接了,这一番盛意自是没有拒绝。虽然依旧是坐了客栈,可守备府的晚宴还是没有错过。王文海五十多岁的年纪,那圆滚滚的肚子笑起来像个弥勒佛似的,只是叶卿清总觉得此人看起来并没有表面那般和蔼可亲。或许是早便知道了叶卿清同齐子皓同行,王文海很识趣地准备的都是一些中规中矩的歌舞,甚至除了王夫人之外,府内的那些秀们亦是没有一个参宴的。酒席间,王文海倒是不停地与齐子皓和三位大人搭着话,齐子皓偶尔淡淡地回上一句,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叶卿清就更不会主动说些什么的,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倒是齐静沅唧唧喳喳地一直在她怀里说个不停。“小郡主长得可真是好看,以后长大了定也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王夫人一张保养还算得宜的老脸笑得像朵花儿似的。齐静沅只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鼻子里轻轻地冷哼一声,继续低下头享受美食了。叶卿清则浅浅地笑了笑:“夫人过奖了!”王夫人讨了个没趣儿,遂也不再随便搭讪了。。回客栈的马车上,齐静沅打了个沉沉的哈欠,显然是有些困了,齐子皓将人从叶卿清手里接了过来:“是有些沉了,难怪丫头你抱得这般吃力!”叶卿清白了他一眼:“那你还整天惯着她,以后长大了还这样可怎么办哟!”齐子皓不以为然:“清清,你也太杞人忧天了,思思小时候也这样啊,逮到吃的就不肯放手,你看她,现在不也挺好看么!咱们女儿能差到哪儿去!”“就是,娇娇最好看了!”怀里的小丫头忽然睁开了湿漉漉的大眼,不服气地为自己辩驳了一句,而后,揉了揉眼睛,“父王,以后不要再来这里吃饭了,刚刚那老女人笑得可凶了,娇娇不喜欢!”孝子看事情往往看得最真实,谁真心谁假意往往一眼便能辨别出来。王夫人刚刚那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是虚伪至极!“今晚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单纯请他们吃饭?留个好印象?齐子皓薄唇微抿:“探风!”探风?探什么风?见她一脸疑惑的样子,齐子皓耐心地给她说了起来:“咱们这一行走得低调,虽说是为了去北燕庆贺燕随登基。可那些心中有鬼的人难免就会猜度本王是不是打着这个幌子私下来调查些什么。”叶卿清挑眉:“这王文海做了些什么亏心事儿?”“和私盐有关!”齐子皓脸上神色渐冷,“王文海的夫人是前任漕帮帮主的女儿,现任帮主是她大哥。海盐运营这一块,漕帮向来是要私下在海上分一杯羹,若是有私盐贩子,自是脱不了漕帮的掩护。安州临海,船业发达,王文海两年前上任,私底下做了不少小动作。”盐运司走得是官船,漕帮自是不能与管家对抗,但这些年越来越猖獗也是事实。在海上这一块,漕帮早就有早年间协助官府管理渐渐地变为一块毒瘤了。叶卿清一愕,东齐盐业这一块,有专门的盐运使来掌管。对于私盐贩卖,打击得极严,轻则杀头,重则全家抄斩甚至连累九族,而王文海身为安州守备,知法犯法,则更是罪加一等!“皇上之前是不是有过动作了?”齐子皓撇头看向她,轻轻地捏了捏她的俏鼻梁:“聪明!王文海虽然做得极其隐蔽,可纸包不尊,皇上的确曾派督查使下来调查过,只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并没有找到证据。”“证据?”叶卿清下意识地问道。齐子皓点了点头:“一本账册,这些年王文海和漕帮还有那些私盐贩子的交易全都记录在上。”叶卿清若有所思地托起了下巴,难怪王文海这般紧张了,齐子皓手下的情报网神秘而又强大,如果王文海真的将这本账册藏了起来,定是要担心齐子皓这一趟是不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来找这本账册发难了。只不过.“若是他认定了你是暗中来调查这件事的,会不会对咱们出手?”杀人灭口,戏文里不是常常这么说么!齐子皓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他没这个精力,皇上已经派了人过来了。原先北燕之事未定,王文海这边便耽搁下来了,这回,自是不会放过他!说来,这随后过来的,和咱们倒很熟。”叶卿清微微思忖了一会儿:“表哥?”见齐子皓点头,叶卿清又担心道:“那会不会有危险?”敢做这种事儿的人,大多都将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更何况那个什么漕帮,一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难免到最后不会狗急跳墙!“莫其也一起来了。”齐子皓音色沉沉,眸底闪过一丝杀意,“这些年,漕帮护着那些私盐贩子的小动作没闹得太过火,上头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那些人如今越发地贪婪大胆了,皇上早有意将漕帮一举剿灭,统一管理海上的运营事业。正好这次王文海的事情便是一个契机,所以,林思睿这次前来带了不少好手。”王文海这老头儿以前还算安分,不然齐浩南也不会将他调到安州来,只不过这老东西的胆子长得比年纪还快,这两年不知牟取了多少私利,若是不拔了他后患无穷!。齐子皓在马车里与叶卿清讨论得如火如荼,这边向王夫人却忍不住向王文海抱怨了起来:“老爷,之前咱们得到京城那边的消息说定王要经过这儿时,不就商量好了要将香香送给定王么?”王香香,是王文海和王夫人最小的女儿,在安州城素来有“第一美人”的称号,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王夫人觉得她女儿便是配天子那也没什么不可的,若是王文海将她送给了定王,他们也就不必整日为私盐账册的事儿忧心了。自从一年前上头派了人下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胆战心惊地生怕下一刻就被送上了断头台,可害怕归害怕,拢银子的事情却是一点儿没少做,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能让定王收了他们家的女儿,地位提高了不说,抱住了定王这颗大树,自然就什么可担心的了!“妇人之见!”王文海怒斥了一声,“你没见定王妃跟着一起来了?”当着定王妃的面把他们的女儿送给定王?这不是打定王妃的脸吗?都说定王极其宠爱自己的王妃,可同为男人他还不知道,就算定王有这个心思,当着自己王妃的面那也是不会接受的。“依妾身看,那定王妃倒是与传说中的无异,极其傲慢无礼!”王夫人小声嘟囔了一句。还有那小郡主,有其母必有其女,母女两人简直都是拿鼻孔在看人!王文海冷哼了一声:“定王妃怎样不重要,关键是定王看重她,回头你也别动香香的心思了,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定王一行明日便要离开,没得让他恼了咱们,再节外生枝!”王夫人脸上一喜:“这么说,定王真的只是路过?”王文海点头,只脸上沉重的神色却本分都没有降下去,就算定王不是为了私盐账册的事儿,皇上现在缓过神来恐怕也不会轻易地饶过这件事儿。“你回头写封信给你大哥,最近让他们都收敛着些,别给我惹麻烦。”王夫人诺诺地应了下来。。齐子皓等人便没有在安州城多做停留,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了,而正如齐子皓所料,王文海即便对他还不放心,可林思睿的突降也使得他没有心情在计划别的事情。五月初,东齐的使者队伍到达了并州城,也就是现在的齐燕边境。当初与燕少桓一战之后,音波谷成了两国之间的隔断,就如同当时的云鹤山一样。前来并州城亲自迎接的是睿亲王燕旭,燕随虽然还未正式登基,可早已着手开始打理北燕的国事。原先的襄瑞太子燕明朗被封为了襄亲王,而他的儿子信义王燕旭则被封为了睿亲王。燕随对燕明朗这个长他近二十岁、亦父亦兄的大哥还是十分敬重感激的。幼年之时若不是燕明朗拼死护送他出宫,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燕随。再加上这些年燕明朗在明里受着燕傲天的控制,可私下和燕旭一直在为燕随谋划,燕随能成功反击与燕明朗父子脱不了关系。所以,燕随掌权后,第一件事便是封王,并且还下令燕旭的爵位以后由其嫡长子继承,而燕明朗的爵位则留给燕旭的次子,燕旭一门也算是荣宠无限了。自从燕随回来之后,燕旭也不再如以往那般只是个走猫逗狗的纨绔,他成为了燕随的左膀右臂,暗中为其出了不少力。虽然早就知道燕随和燕旭私下往来不断,可看到这个姿容挺拔的燕旭时,叶卿清还是有些吃惊的。当年齐浩南登基时燕旭、燕暖兄妹代表北燕前来东齐,叶卿清甚至还记得他坐在椅子上都像是一副没有骨头的样子,如今简直就像是彻底换了个人一样!“定王殿下!”燕旭的给人的感觉和燕少桓有些像,面上都是一片温润,不同的是,他的温润从表面浸透到双眸,所看之处皆是一片清澈。只不过,皇家之人都没几个是简单的,像燕旭这样忍辱负重、“装疯卖傻”多年的就更不可小觑了。叶卿清甚至会想,燕旭这个人随着他的父亲前面二十多年都在为别人做嫁衣,他自己,对这皇位,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齐子皓也淡淡地回了一句,顺便隔绝了叶卿清暗中打量燕旭的视线。叶卿清心里不由得好笑,这个小气的男人,不知道又想到哪里去了!齐静沅也有奶娘抱着下了马车,一看到自己的父王,立马就伸出双手求抱抱,齐子皓嘴角微勾,将她接了过来。而燕旭在看到齐子皓一脸柔情地任由怀里这个精致好看的女娃娃搂着脖子的时候,眼底的惊讶一闪而逝,嘴角也扬了起来:“小郡主可真是天人之姿!”“哼!”齐静沅冷哼了一声趴到了自己父王怀里,只留了一个小背影给燕旭。父王说了,除了他,别的男人的话都不能信、更不能搭理,不然会被妖怪一口吃掉的!那些不认识的人夸她,都是觉得她长得好看,想把她骗走卖掉,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父王和母妃了。叶卿清在一旁微微掩了掩帕,自是知道自家女儿为何会有这反应。齐子皓在和娇娇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就在边上,初识还觉着这男人就是和女儿胡说八道来着,现在想想也有道理,这丫头这么贪吃,若不好好吓唬她一番,回头说不定一个不注意别人一根糖葫芦就给骗走了!燕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便带着齐子皓等人去了驿馆。。北燕国中燕傲天与燕少桓的势力早已被燕随一举清剿了,即便可能还有些漏网之鱼也都不足为惧,翻不起什么风浪来。是以,从并州城到翌阳城这半个多月路上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五月中旬,齐子皓与燕旭一起领着东齐的使者队伍浩浩荡荡地进了翌阳城。不得不说,燕随在安抚百姓这方面做得很成功,明明北燕与东齐的战役结束还不到半年,对于前来北燕的东齐人,却没有发生任何排斥的现象。当然,这也与叶卿清当初那一封“告天下书”与燕随将战争的源头全都引到了燕少桓身上有关。在驿馆安顿下来后,叶卿清仔细梳洗了一番,这一次,除了他们东齐,南楚和西秦以及周围几个喧都有人来。晚上,燕随在宫里为他们设了接风宴,齐子皓带着叶卿清以及“盛装打扮”了一番的齐静沅一同出席。看到坐在燕随身边的秦冰冰时,叶卿清心里. 185 打架,齐子皓的实力护短 看到坐在燕随身边的秦冰冰时,叶卿清觉得心里产生了一股压抑的感觉。犹记得当时尚在定王府使得秦冰冰性子明媚似火、灿若骄阳,可现在的她虽然挺直着腰板坐在了燕随的身边,可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了一股被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的感觉。察觉到叶卿清投射过来的目光,秦冰冰嘴角微微上扬,朝她笑了笑。燕随一直在注意着秦冰冰这边的情况,见此情景,在桌下拉了拉她的手柔声道:“回头你可以请定王妃进宫来好好叙叙旧。”自从和秦冰冰一起回了北燕之后的这两年来,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纵然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够好,可他心中也算是彻彻底底地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爱上她了,爱到离不开。所以,即便知道她的性情与这个重重枷锁的皇宫格格不入,可他还是自私地将她带了回来,只是想,这漫漫长夜里,他不用再如以前孑然一身时心中一片荒芜。秦冰冰嘴角微勾,轻轻地点了点头,只是眼底最深处掩埋的却是一抹孤独与孤寂。“母妃,我想尿尿了。”齐静沅忽然皱着小眉头扭动着身子在叶卿清怀里来了句。“王妃,让属下抱小郡主去吧!”一直侍立在一旁的紫衣女卫夜七开口道。同夜三一样,他们都是定王府继齐南他们之后一辈的夜字辈暗卫,夜七便是这批暗卫中唯一排进前十的女子,十三岁的年纪同当年的紫苑一样性子比较清冷,可武功倒是一点不差,是齐静沅的专属暗卫。叶卿清点了点头,同时还不放心地告诫了齐静沅一句:“快去快回吧,路上不许调皮。”齐子皓则向身后的十一和十四示意让他们一同跟去暗中保护。“子皓,西秦这次来的使臣是谁?”对于西秦这一块,因着地域习性的差异,叶卿清了解地还真不多,只是因为想起了科林瑾的事儿这才多嘴问了一句。当初科林府的老管家将科林瑾送来了王府之后不久,定京城里便暗中来了不少西秦死士,盯着的目标自然是定王府。可后来大约是因为没有寻到科林瑾的踪影,那些人便也撤退了。当年齐子皓和科林勇的交情并不是什么秘密,那些人会怀疑到定王府的头上也正常。只是不知道,现在他们是否还在执着于对科林瑾斩草除根。齐子皓一口饮下了杯中的酒,偏头望了她一眼:“科林皇后过世后,西秦皇帝慕容泓立了原先的皇贵妃完颜氏为后,完颜一族也取代科林家成了西秦第一大族。今次来的便是完颜氏哥哥完颜康的一对儿女。”叶卿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这完颜皇后上位之后倒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南楚与他们东齐来的都是皇室中人,而显然,西秦现在完颜一族水涨船高、地位超然,甚至都能代表西秦皇族前来了。倒是不知道这个慕容泓以后会不会作茧自缚,这人的*与贪婪不都是这样一步一步被捧起来的吗?在他们私下谈论的时候,坐在对面的那位轻纱覆面的西秦女子对着他们摇摇举起了酒杯,粲然一笑,随即很爽快地一口便干了下去。在这过程中,眼睛却从未离开过他们这边,叶卿清甚至还在她眼中看到了一抹挑衅。叶卿清转头像是看好戏地睨了齐子皓一眼,不满地低声咕哝了一句:“都三个孩子了,能不能以后别这么骚包!”想了想,又气鼓鼓地加了句:“以后除了对着我的时候,不准你笑!”出来参加个宴会就要招几朵烂桃花来,真是叔叔可忍婶婶都不可忍!齐子皓的脸黑了下来,这丫头现在张嘴什么话都敢来,他可是冤枉的好么,再说了,他何时对着除了她以外的女人笑过了!他把叶卿清的小手包裹在了自己的大掌中,严重警告的眼神明显:“再敢胡说八道,晚上回去顶得好好教训一番!”叶卿清冷哼了一声:“娇娇怎么还没回来?”毕竟不是他们的地盘,总是不放心。“十一和十四跟着去了,放心吧,现在这里都是燕随的人,不会有事!”。而齐静沅这边,解决了个人问题之后,她跳脱的小性子又来了:“小七姐姐,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软萌软萌的声音让人想拒绝都不行,夜七又惯来是个不善言辞的。北燕人由于生活习俗和东齐不同,就连皇宫的架构建造在齐静沅眼里看起来都新鲜。她不想回宴席上乖乖坐着,难得出来了,定是要好好在外头野一番的。夜七微微皱了皱眉,这时间久了一会儿王妃定是会担心:“郡主,咱们快回去吧,不然一会儿王妃要担心了。”夜七就是如此直白的一个孩子,此时在暗中跟着的十四心想,这要是让他来哄小郡主回去,他肯定会说“小郡主你再不回去好吃的东西就被吃光了”亦或者是“郡主啊,王爷和王妃要走了,再不回去就得把你一个人扔这儿了”!孝子嘛,就得吓唬吓唬才肯听话!齐静沅听了夜七的话之后撅了撅嘴:“有父王在,没有事!”言下之意,便是父王在边上,母妃回头如果骂她的话也不要紧。“喂!你是谁?”宫灯美景映照下,一句很不和谐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份宁静。来人是个大约四、五岁的小男孩,一身正红色玄纹锦袍,额前还缀着一块碧玉,两侧随着发丝各垂下一颗东珠,一看便知身份不低。只这小男孩虽然长得也算粉雕玉嫩,但脸上那股倨傲霸道、盛气凌人的表情却不甚讨喜。后头还跟着几个气喘吁吁终于追了上来的小太监:“小祖宗,你可别跑了,赶紧跟奴才回去吧!不然一会儿王妃娘娘又得着急了!”那小男孩鼻孔喷出一口热气,伸腿就朝那说话的小太监膝盖窝上踢了一脚:“死奴才!本世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齐静沅停住了脚步,看着身前挡住的那个比她高一些、看起来却不怎么壮的男孩子,又看到他一句话不说就欺负人,顿时便不想搭理他了:“小七姐姐,你抱我回去!”“喂!本世子和你说话呢?不准走!”小男孩从来还没见过敢不给他面子的人,立马就指着身边的小太监道,“你去把她给本世子抓过来,本世子要好好教训他!”敢不答他的话,还拿眼睛斜他,抓住了非得好好揍一顿不可!那几个小太监刚刚还一脸谄媚软弱的样子,这会儿对着齐静沅立马变了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上前便要拿人。齐静沅在定王府从来都是个小霸王一样的存在,拿她父王的话来说,她去了哪都不必和别人客气,要是有人敢欺负她,那就狠狠地教训回去,什么都不用怕!看小男孩拿眼瞪着她,齐静沅不甘示弱地将眼睛瞪得更大:“小七姐姐,狠狠地打他们!”那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太监自然不会是夜七的对手,直接一脚踹过去就跟叠罗汉似的倒了一排。那小男孩趁着齐静沅不注意冲上前便揪住了她头上的小辫子,得意洋洋地道:“被我抓住了吧,还敢叫人打本世子,本世子要抓你回去做洗脚丫鬟!”洗脚丫鬟是什么,齐静沅不知道,可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而且,她今日可是特地让嬷嬷给她梳了个好看的花苞头,这臭小子居然敢拽她头发!她张嘴便朝着小男孩那张可恶的笑脸咬了上去,两只小肉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动弹。别看齐静沅年纪小,那力气可不输这什么世子,实在是有赖于平日里爱好美食又能吃的缘故。“啊——!放开我,你这个臭丫头,放开!本世子要打死你!”小男孩又疼又气,挣不开齐静沅,只能一边惨叫一边放着狠话。这一切几乎就是眨眼之间的事儿,夜七听到声音赶紧退了出来,将齐静沅抱了起来,在十一与十四两人的护送下便返回了席间。小男孩一看齐静沅眨眼之间便不见了,立时就倒在地上又哭又叫地打起滚来,也不知是气的、疼的,还是觉得今天被一个比他小的女娃娃欺负到了而愤怒的。那几个小太监一脸的生无可恋,这位睿王世子从来就是个小霸王,睿王妃又是个厉害护短的,今天他们这一顿板子怕是逃不了了,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搡着一个出来去席间向睿王妃禀报了。。齐静沅被夜七抱回去之后,叶卿清立马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好好的发髻散了、衣服也弄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去那滚了一圈回来呢!“怎么回事儿?”叶卿清看着夜七低声问道。夜七立马便跪了下来:“是属下保护不周,刚刚郡主在御花园里和人打架了!”打架了?十一补了一句:“是睿王世子!”齐静沅缩在齐子皓怀里,生怕叶卿清骂她,这会儿见一直保护她的小七姐姐受罚,忍不住冒出了个头:“是那坏小子先拦住我路的,还要让人来抓我,他还拉娇娇的头发,还说要把我抓回去做他的洗脚丫鬟!”齐静沅眨巴着大眼,既是在装可怜,也是抢先一步和叶卿清告状,但是小脸还是皱成了苦团子:“母妃,娇娇是不是闯祸了?”叶卿清让夜七先起身来,听她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眸间闪过一丝狠厉,随后从齐子皓手里接过小丫头,替她将发髻微微地整了整:“以后遇到坏人娇娇不要自己动手,你现在还小,会被别人欺负的!”齐静沅仰着头眼里盛满了星光:“母妃没有生气吗?”生气?算这小丫头还有点良心,知道计较着她的心情!她当然不会生气了,她叶卿清的女儿不会主动去欺负别人,可也万万没有被欺负了还不还手的道理!只不过,还是得教这丫头多长点心,要用脑子、不能蛮干!齐子皓锐利的眸子微眯,冷哼了一声,眼底满是冰霜:“燕旭那儿子倒是大胆!”竟然敢欺负他女儿,还要抓他的宝贝女儿回去做丫鬟!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叶卿清知道这男人拿女儿当眼珠子疼,遂拿胳膊在一旁捅了捅他:“孝子之间的事儿,再说今天娇娇也没吃亏不是!”若是他们大人掺合进去和一个孩子计较未免就显得太过小题大做了!。只是叶卿清他们打算息事宁人不再计较,旁人显然没想就这么善罢甘休!接风宴结束后,燕随身边的太监总管走了过来,哈着腰道:“定王爷、定王妃,吾皇请你们带着小郡主去一趟仁德殿。”齐子皓与叶卿清对视一眼,随后便听那公公状似不经意地提醒道:“刚刚睿王世子在御花园里哭得厉害,这会子睿王妃也在仁德殿里哭呢!”敢情这是有人恶人先告状啊,燕随就算不给这位劳什子的睿王妃和燕旭的面子,看在燕明朗的份上,也是该来找上他们一番的!叶卿清往后瞟了一眼,如兰会意,递了一个锦囊给那太监总管:“这是我家王爷和王妃的一番心意。”那太监总管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暗中掂了掂,满意地将银子收到了袖子里。“子皓,咱们便去一趟吧,免得有人什么脏水都往咱们身上泼。”这睿王妃是何方神圣她不知道,可分明是自己儿子的错,她居然大张旗鼓地来个一哭二闹,这好歹他们也算贵客吧,护短也不是这么护的不是么!齐子皓和叶卿清带着齐静沅来到了仁德殿之后,殿里倒是聚了不少人,显然就是在摆着阵仗等他们呢!燕随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秦冰冰坐在一边脸上倒是带着些歉意。除了他们俩,下首的第一位坐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眼里显然都是不善,那哭得一抖一抖的小男孩正被他抱在怀里,好声好气地哄着。小男孩一看到齐静沅被牵着走进来,便立即着她中气十足地大叫道:“刚刚就是她!就是她叫人打的我!”燕旭在一旁低声喝止了一句:“明琛!”睿王世子燕明琛一接到自家父王警告的眼神,立马乖乖地闭上了嘴,只瞪着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齐静沅。齐静沅才不怕他,鼻间一哼,立马一个鬼脸还了回去,将燕明琛气个半死。睿王妃周氏一看到这情况立马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拉着燕旭的胳膊:“王爷,你可得给咱们琛儿做主啊,你看看,他都被人打成什么样了!”叶卿清冷眼顺着周氏的目光看向了燕明琛,脸上的确有个牙庸带着未干的血迹,只是齐静沅才两岁,哪里就有这么大的力气了!身上看着也有些摔伤,这衣服都扯破了,看起来倒真像是被人胖揍了一顿。只不过刚刚娇娇和夜七都说了只是两个孝子打了一架,夜七不过是出手拦住了那些小太监,至于十一和十四兄弟更是没有参与进来。比起这些旁人,她自然是更相信自己的女儿。接到燕明朗眼里那略带着一丝祈求的目光,燕随对着齐子皓开口:“定王,刚刚睿王妃说你家的小郡主和她身边的护卫将世子打了一顿,你怎么说?”齐子皓怎么听怎么觉着燕随这话里颇有些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意思,他冷冷地飞了一眼过去,薄唇紧紧地抿了起来。而睿王妃周氏更是不满,皇上分明是没有一点想为她儿子做主的意思,为什么还要听他们的解释!依她看,就该直接将人拿起来,好好地教训一顿,特别是那个胆大包天的臭丫头!朝着燕明琛那里扫了一眼,齐子皓薄唇轻启:“别说本王的娇娇没有做这些事,即便是她真的做了,难不成谁还敢拿她怎么样不成!”狂妄、自大,却是有实力、有资本的绝对护短!只要有齐子皓在,齐娇娇那便是将天捅了也没什么不可! 186 娇娇曰,妖怪呀! 周氏一听到这话,差点连鼻子都气歪了。 燕旭的脸色也不好看,可他即便是燕云琛的父亲,在燕随这里来说既是晚辈又是臣子,因此这里也没他放肆的地方。周氏一个女人,哭哭闹闹还说得过去,难不成他一个大男人也学着那样? 所以,夫妻二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燕明朗。 “定王,你说这话未免是太不将我北燕放在眼里了吧?”燕明朗大半辈子都在被燕傲天压制,如今他的亲弟弟当上了皇帝,自是不需要再忍气吞声了。 叶卿清走上前笑着对燕云琛道:“小世子,你身上这伤真的都是小妹妹打出来的?” 叶卿清的笑容里仿佛带着一种诱惑的魔力,燕云琛看到她浅笑嫣嫣的样子反而没了刚才的大嚷大闹,脸色微微有些发红,缩在燕明朗的怀里不去看她。 周氏见状赶紧跑上了前来,那张美艳的脸上满是怒火:“定王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觉得我们在撒谎?刚刚御花园里那么多太监可都看到了,就是她,她动的手!” 周氏一眼便指出了跟着叶卿清他们一起过来的夜七。 夜七皱了皱眉,冷声道:“是那些奴才要伤害郡主,属下这才对他们出手的。” “看吧,她自己都承认了!” 看着周氏那嚣张的气焰,秦冰冰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人似的,脸上明显有些不虞:“睿王妃,这位姑娘说的是他拦住了那些小太监,并没有说她对世子动了手。” “你!”周氏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她,可这女人给她的记忆显然十分不美好,她低着头嘟囔了一句,“都是东齐来的,你自是会帮着他们说话了!” 谁不知道,如今这个所谓的皇后是东齐皇后的亲姐姐,人家自然胳膊肘往自己家里拐了! 以前,这女人的身份可没少被拿来说事儿,就是不知道这皇叔到底是什么眼光,放着北燕那么多如花似玉的贵族小姐不要,偏偏拿这么个粗俗野蛮的女人当宝! 周氏这一番话,使得燕明朗眼底更加坚定了些什么,他将燕云琛放到了地上,转身便朝燕随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皇上,臣只有云琛这一个孙子,如今他被人欺负了连个公道都讨不回来,老臣这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燕明琛也算是豁出去一张老脸了,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这个不可一世的东齐王爷对他低头道歉! 叶卿清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不禁冷冷地笑了一声,这燕明朗还真是能够豁得出去架子,摊上这么个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哥哥,燕随这皇位未必能坐得有多肆意吧! 燕随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亦有一丝疲倦,最后还是吩咐人上前将燕明朗扶了起来。 他看着一直乖乖地被嬷嬷抱在怀里的齐静沅,小丫头一双灵动的大眼一眨一眨的,手里还捧着一块奶糕时不时地舔上一口,肌肤似雪如年画里出来的福娃娃一样。 见燕随在看她,齐静沅甜甜地朝他笑了笑,脸上甚至隐隐地能看到两个小酒窝,而后便低着头继续去舔自己的奶糕了,一点没被殿上的这些乌烟瘴气所笼罩。 燕随的心底某处像是突然坍塌了一样,如果他和秦冰冰也有这么个女儿,那该有多好! “小郡主,你说说今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燕随声音柔和,循循善诱,像是怕吓到小姑娘似的。 齐子皓看着他这一幅“猥琐大叔”的样子,禁不住眉头紧锁,冷冷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了燕随,将齐静沅接过来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齐静沅一向喜欢美好的事物,燕随在她看来也算是除了她父王之外还算长得比较好看的人了,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齐静沅觉得自己可以勉强搭理他一下。 于是她搂住了齐子皓的脖子撅起了小嘴儿像是在努力回想些什么:“是这个小坏蛋先拦住了我的路,然后还要让人来抓我,小七姐姐帮我把那些坏人赶走。后来他又来拉我辫子,所以我就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漂亮叔叔,娇娇是不是很厉害?” 小丫头得意地翘起了嘴角,仿佛是在和燕随邀功似的。 漂亮叔叔?燕随差点被一口呛到,这还是除了秦冰冰之外的第一个人敢拿他的样貌说事儿,不过是个讨人喜欢的小丫头,倒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周氏已经快要气炸了,看着齐静沅那副得意的模样,又听着她骂自己的宝贝儿子是小坏蛋,恨不能上前就给这可恶的丫头几个耳光,然看着齐子皓那阴森森的眼神和浑身散发的冷气,她还是识相地拉着燕云琛躲到了燕旭的身后,暗中盯着的目光却闪着幽怨恶毒。 燕随冷睨了周氏一眼,仿佛是在警告她适可而止,可燕明朗却一直抓着不放。 这时候,顾青萝接到了叶卿清的目光走上前道:“奴婢觉着小世子这伤应当好好处理一番,不然日后若是留了疤痕就不太好了!” 燕云琛脸上这伤都没来得及好好处置,这群人竟有时间和心情在这儿和他们叫嚣! 周氏眼底现过一抹慌张,直接一把将顾青萝推开:“琛儿这伤太医早已上过药了,用不着你们假好心!” 燕明朗不知道周氏的心思,但他显然对顾青萝也是一脸的不放心,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暗地里下黑手! 叶卿清一脸笑意:“青萝可是深得肖神医的真传,睿王妃不必推托,免得以后出了什么问题,咱们还得被人赖上!” 想蒙混过关?周氏真以为他们是绵软可欺的软柿子?想诬陷她的女儿周氏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一看周氏那副心虚慌张的样子,叶卿清就知道燕云琛那伤的夸大效果是周氏自己自导自演弄出来的。 燕随顾忌着燕明朗的面子不好直接戳穿周氏,他们可不需要顾忌些什么! “青萝,上前给睿王世子检查一番,看看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顾青萝得了叶卿清的令,一把拎起周氏就丢到了一边,而仁德殿的那些守卫没听到燕随的吩咐,全都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外就当什么事都不知道。 至于燕旭和燕明朗则被跟在顾青萝身后的夜七有意无意地挡住了脚步,一时无法上前。 燕云琛一见自己母妃直接被这个不断靠近自己的女人给扔了,又听见她说是大夫,顿时吓得小心肝儿直颤。 在幼小的他看来,大夫那是最可怕的人,一旦生病了必定都是要扎针的! 一想到这里,他就坐到地上、踢踏着双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母妃,你骗我!你说要我装受伤你就把那臭丫头抓回去给我做丫鬟的,你骗我,你骗我,呜呜呜——我不要扎针!” 燕云琛坐在地上小手不停地抹着泪水,哭得那叫一个欢,完全没有顾及到他父亲和祖父那几欲羞愤的老脸。 而周氏更是连身上的疼痛都顾不得了,爬起来便伸手捂住了燕云琛的嘴巴。 这小子,被人一吓什么话都给吐出来了! 齐子皓冷笑一声:“怎么,想让本王女儿给你们儿子做丫鬟?那也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命!” 冰寒彻骨,毫不掩饰的杀意,**裸的警告! 最关键的是,稍微有些了解齐子皓的人都知道,他若开口,极少会是玩笑,他既说了这话,那便是真的动了杀意! 燕云琛被齐子皓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哭都哭不出声音来了,一个劲地躲在周氏身后想将自己给藏起来,生怕这个凶神恶煞的人一把上前将他给撕了! 本来还有些心虚觉得下不来脸的燕明朗一听到齐子皓这番大言不惭的言论,几乎立即跳了起来:“放肆!齐子皓,你以为这是你东齐的地盘是不是,竟敢这般狂妄!” 燕随淡淡地道:“皇兄!” 寡淡的两个字,却仿佛一盆冷水将燕明朗浇了个透心凉,让他如当头棒喝顿时清醒了过来。 对于这个亲弟弟,因为年纪摆在那,他几乎是把他当自己的儿子来看,甚至连燕旭都比不上他,当年也曾在病重的母妃床前发过誓会好好保护这个幼弟。而这些年,他对燕随也确实可以说是问心无愧,燕随也一直对他很敬重。 可自从两年前,燕随突然将这个秦冰冰带回来之后,他们兄弟间就渐渐开始有了裂痕、隔阂。 今日,本来若是自己这边占理。他还可以据理力争,可无奈这个儿媳妇儿和孙子不争气,弄虚作假还被人抓了个现行,燕随刚刚那两个字其实已经是在警告他见好就收了。 虽然因着脱离了燕傲天的压制,燕明朗的确是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地做人了。可他也明白,如果他一直胡搅蛮缠下去,只会将燕随对他的敬重一点一点地磨光。他也算是个聪明人,不会执着于表面。就像他现在依旧不满秦冰冰,可是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明着与燕随对起来了。 “此事就此作罢!”燕明朗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 当然,他不觉得周氏的行为有什么错,他唯一的宝贝孙子被人欺负了自然是要讨回来的!只是周氏这个女人太草率大意,也不知道提前和他们通通气,否则哪里会像这会儿这样被人上赶着打脸! “襄王殿下,您这话未免也太过轻巧了。若是今日这事就这么草草算了,那岂不是以后谁都能来我定王府脸上踩一脚了?”叶卿清冷着一张俏脸。 她虽是个女人,可站在齐子皓身边气势一点不差! “你想怎样?”燕明朗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叶卿清唇角勾了勾,眼神不怀好意地瞟到了周氏身上:“本妃一向恩怨分明,一人做事一人担!只不过,刚刚诬陷我女儿的那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周氏自然是最主要的,还有刚刚那些助纣为虐、作伪证的小太监们也不能放过。即便是被周氏威胁的又怎样,他们要记,也该将这笔账记到周氏的头上! 那些被叶卿清一一扫过的小太监早就一个个吓得抖如糠筛,磕头如捣蒜地叫着饶命。 周氏咬牙切齿地道:“定王妃,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啧啧啧,这时候还拿这话来吓唬她、搪塞她?刚刚她怎么不知道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说实话,有齐子皓在,她还真的什么都不怕! 随后,妇唱夫随,齐子皓也丢给了燕随一个冷冰冰的眼神,仿佛在说“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这些太监全都送到掖庭狱充作罪奴!”燕随板起了脸孔,“睿王妃,撤了一品诰命,重打三十大板!” 周氏气得差点一口老血没吐上来,这撤了她的诰命,以后还让她这个王妃怎么在贵妇圈子里呆着呀!这岂不是以后王府那些个侧妃庶妃都能欺到她的头上来了! 叶卿清心里暗笑一声,这惩罚显然是比他预想的来得还要重,看来燕随对这周氏恐怕是早已有诸多不满,今日倒是借着他们的手好好发作了一番! 结束了这场闹剧,燕云琛被拖着走的时候还在瞪着娇娇,嘴里一直嚷着要把她抓回去做小丫鬟,惹得齐子皓几记利眼恨不能将这熊孩子直接给射穿了。燕旭觉得丢脸,干脆直接一把将这不停地闹腾的小子夹在咯吱窝里强行带走了。 秦冰冰走了过来摸了摸齐静沅的脑袋:“这丫头可真是机灵得紧!清清,不如让我认个干女儿吧?” 而燕随在看到秦冰冰眼角那抹柔和时,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要不了多久,他们也会有这般可爱的孩子! 而齐子皓一听到秦冰冰打起了他女儿的主意,立马抱着人拉着叶卿清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秦冰冰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都两年了,这位定王殿下怎么见到她还跟防贼似的呀! “喜欢孩子?”燕随那张俊脸突然凑到了她的跟前。 秦冰冰颇为嫌弃地一把推开他:“喜欢有什么用,又不是想想就能有的!” 都五年了,秦冰冰真的觉得自己肯定是有什么问题,就除去这刚刚过去的一年大多数时间都在养伤不算吧,前面四年他们可是一直都在一起,但却... 秦冰冰忽然抬起头,眸色认真地看向了燕随:“燕随,你真的想好了吗?你如果要我陪在你身边的话,你就不能有别的女人,至少我活着的时候不准你有其她任何的女人。可是你看,这么久了,我都没有怀上孩子,以后,你会不会后悔?” 燕随听出了秦冰冰话里的失落,也看到了她眼中的慌张无助。其实,这些阴郁的表情本不该出现在向来乐观大条的秦冰冰身上,而她因为他才有的这些情绪,让他觉得心里升起了一股弥漫着愧疚、后悔的心绪,同时,也有一丝丝喜悦夹杂其中。 因为爱,因为在乎,所以才会为了对方患得患失。 “你还真是蠢!我为了你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你觉得我会因为孩子而选择放弃你?”燕随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让她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听着她有力的心跳声。 秦冰冰脸色一红,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还嘴过去。 是啊,她该相信他!不能再像当初那么任性,他可以为了她不顾自身安全,那么她也试着去为了他去适应这本不属于她的生活! 秦冰冰离开后,燕随召出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护卫:“半山,你去老孙那里说一声,以后不必再制那种药送过来了!” 半山微微一怔,主子这意思是...不打算履行当年和襄王爷的约定了?这几年一直都是由他往返老孙头那边拿那药,其实他心里也觉着襄王这种类似“挟恩以报”的做法有些太过,主子的子嗣问题何时轮到旁人来决定了? 更何况,如今不止是主子的心偏向了皇后这边,就连他们几个常年跟着主子的护卫也觉得这世上和主子最配的莫过于皇后了。说句大不敬的,襄王那老家伙就是为老不尊、穷折腾! 这会儿听了燕随的吩咐,半山几乎是飞一般地奔向了老孙头那边。 。 而齐子皓这边回到驿馆,安州城那边便传了消息过来。 林思睿手下的人在审问漕帮之人时,意外打探到了一个消息,说是四个多月之前,漕帮曾经接下了一个任务,护着一队人马从安州这边出海了。据那些人的描述,其中有一个伤重的年轻男子,极有可能便是燕少桓他们。 没想到他们竟是冒着风险出人意料地折回了东齐,然后从安州这里逃了! 齐子皓写了一封信,递到了十一手里:“传给齐东,让他吩咐人跟着这条线查下去!” 自从齐燕战争结束后,齐子皓便将齐东调了回来,掌管情报网。 燕少桓那种偏执的人,只要还活在世上一天,便不可能偃旗息鼓。所以与其再让他养精蓄锐、卷土重来,这次,他要先下手为强! 。 翌日上午,西秦碧池郡主完颜静来了东齐驿馆,指名要见叶卿清。 “你没告诉她,王爷入宫了么?”叶卿清正兴致上佳,手把手地教着齐静沅练字。 小丫头难得听话,没有在她怀里扭来扭去,这也让她心情十分美丽,这个时候,不想看到那些扫兴的人! 完颜静,便应当是那晚当着她的面对齐子皓举杯敬酒的女子吧,居然还找上门来了! 从当时的萨维尔、露伊娜开始,叶卿清便对西秦人没什么好印象,这会儿自是没心思去搭理她。 “她说,她找的就是王妃您!”十一眉头皱得极紧。那女人穿成那种伤风败俗的样子,还在他们的驿馆门口不停地晃荡,也不肯离开,简直就是恬不知耻! 找她的? 叶卿清勾了勾唇,那便见见吧!反正安逸得太久了,已经很久没机会拿烂桃花来练练嘴了! “娇娇,让夜七先带你出去玩儿!” “不嘛!”小丫头撒着娇不肯离开,“要和母妃在一起!” 嘴甜的丫头,叶卿清伸着手轻轻地刮了刮她秀气的小鼻子,笑着道:“让她进来吧!” 西秦由于地域关系,和他们的衣着打扮还有观念认知都不同,在他们那儿,虽然也是男尊女卑,可女子显然没有那么多束缚。至少,在衣着上,放得十分宽松! 完颜静今日便没有戴面纱,只是那惹火的身材很好地被那身露肚脐、露胳膊、露大腿的衣裳勾勒了出来,难怪刚刚十一的眉头皱得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 精致的面容也经过了一番精心的修饰,看起来异常美艳,只是,齐静沅在抬头看到完颜静的刹那,大眼圆睁,捂着小嘴尖叫了一声:“妖怪呀!” ------题外话------ 一直天天下雨,老家那边好多地方都被淹了。然后今早一翻朋友圈,就看到五点多县城那边有些地方绝口了,汛情告急,心塞揪心了一上午!希望雨能快点停下来! t 187 定王曰,磨人的小妖精! 叶卿清忍着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可真是亲女儿啊! 实在不能怪齐静沅大惊小怪,或者是故意调皮整人。 而是当初齐子皓为了哄这个宝贝女儿开心,不知怎的从里找到了据说是当年明宸皇后亲手绘制的一本画册,名曰西游传记,上面那些美艳动人的女妖怪,嗯,和此时的完颜静看起来的确是有些像! 齐静沅边叫着边往叶卿清怀里拱,两只小肉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眼睛,仿佛只要自己看不到那“女妖怪”,就不会像话本里那小和尚一样被抓去蒸了煮了吃了。 完颜静一脸懵逼的样子,看到这小郡主见到她就像见了瘟神一样,心里还在奇怪自己可还一句话都没说呢!这怎么就把人给得罪上了?她上上下下仔细将自己仔细打量了一番,哪里像妖怪了!亏这些东齐人成日里还说他们是西秦蛮子,瞧瞧这自己又能好的到哪去了? 叶卿清耐心地在小丫头耳边哄着:“不是妖怪,娇娇别怕啊!看,是人啊,有影子的,妖怪没有影子。” 齐静沅听了叶卿清的话这才小心翼翼地松开了自己的手,看到地上果然投射着完颜静的影子,胆子也大了起来,双手叉腰瞪着完颜静道:“娇娇不怕,她要是妖怪,娇娇就请猴哥来将她收了,然后让如来佛祖把她压倒五指山下面去!” 那样子活像自己就是那神通广大、会七十二变的美猴王一样。 猴哥?如来佛祖?五指山?是什么? 完颜静一个字没听懂,只是嘴角仍是抽得厉害,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这小郡主看着人小鬼大的,分明是故意拿这些话来磕碜她的! 叶卿清摸了摸齐静沅的脑袋,让夜七将她先抱了下去,临走前,齐静沅还吐出舌头朝着完颜静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叶卿清嘴角掀起了柔和的笑意:“郡主坐吧,如兰,去上些茶点上来。” 完颜静嘴角微微亦勾勒起了弯弯的弧度:“王妃娘娘可真是好福气,不仅有定王爷宠着疼着,小郡主又是长得这般地聪明可爱。” 不过,这后头一句话说出来怎么都有点皮笑肉不笑的味道,完颜静长这么大,那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奶娃娃这般奚落。她不信齐静沅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心思,多半是眼前这个定王妃背后授意的! 这原因么,自然就是因为接风宴当日自己当着这位定王妃的面对定王殿下暗中抛媚眼了,毕竟,这定王妃“悍妇、醋坛子”的“美名”可算是在四国间广为流传了。 叶卿清倒也没有和她客套,反而顺理成章地来了句:“本妃也是这么认为的!” 完颜静的身子顿了顿,刚刚端起的茶杯差点一个没注意便从手上抛了出去,敢情这女人还是个厚脸皮的! “本郡主尚在西秦的时候就常听人道,东齐的定王妃如何如何妍丽无双、聪慧过人,生生地将定王这般绝代风华的美男子都吃得死死的,让他眼里看不到别的男人。今日看来……传言倒是非虚。”叶卿清的美貌只要见过的人都不会否认,完颜静亦然。 再加上之前红颜尽的影响,她那一身凝脂玉肤,甚至更甚十四、五岁尚未成亲的小姑娘,便是齐子皓每每触到这滑腻的手感,都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能黏在她身上。褪去了以前尚存的一份青涩,现在的她宛如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采撷之后,方知个中美味甜蜜。 叶卿清挑了挑眉:“郡主想说些什么?”总不会就是为了莫名其妙地来夸赞她一番吧! 完颜静轻轻地抿了一口杯中的茶,就散落在鬓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诱人的风情:“王妃想必不知道吧?我认识王爷可比你早!” 哦——!那又能怎样?认识齐子皓比她早的女人多了去了,难不成完颜静以为这轻飘飘的几句话能对她产生什么影响不成? 见叶卿清只静静地品着手中的茶,没有丝毫波动,完颜静又继续说了起来:“当初科林哥哥还在的时候,我时常跟在他后头……” 其实,按照辈分来说,科林勇当是完颜静的叔叔辈,就算两人年纪相差不了几岁,可辈分到底是摆在那!完颜静的父亲是完颜一族的长子,比当今皇后整整长了十六岁,所以完颜静比如今的完颜皇后也差不了几岁。 “对了,科林家王妃应当听说过吧?以前是我西秦的第一大族,只不过现在已经全族覆灭了。”完颜静别有深意地看了叶卿清一眼,继续说道,“科林哥哥与王爷交情很好,那时我时常跟在他们身后,没少一起出去游玩,像进山打猎、外出共食,那都是家常便饭,因此也算是有几分交情的!” 完颜静说得轻松,脸上甚至还带上了一丝甜蜜的回忆,好似这些年一直将这些事儿牢牢地刻在心里似的! 叶卿清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柔若无骨、洁白修长的玉手在日光的照耀下更加显得更加优雅迷人,两人此时是坐在荷塘边的小亭子里,偶尔一丝凉风吹来,拂面而过的感觉十分惬意。 想想齐子皓与科林勇在边境有交情的事儿,起码也有快七、八年的时间了,那时完颜静才多大,不过八、九岁的小女娃罢了!别说齐子皓在遇到她之前一直不近女色,就算他喜欢女人,总也不会看上完颜静这么个小娃娃! 看着叶卿清脸上的平静无波,完颜静心里一阵诧异,原本她只是为了打听一些事情,顺带也想给叶卿清和齐子皓添添堵,可叶卿清这副油盐不进倒是让她一时进退不得了! 这若真是醋坛子,听到她刚刚那些话,还不得立马翻脸?她情绪失控了,才能更好地让自己打探到临行前姑姑吩咐她的事儿啊!可现在,完颜静一时也拿不准到底是不是如姑姑和她说的那样,科林家的那个余孽是被定王府的人藏了起来。 “王妃没什么想说的吗?”完颜静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 叶卿清一副不明所以的懵懂样子,就差耸耸肩摊摊手了:“问什么?” 完颜静感觉自己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想发气都没地儿去。这她蹦跶半天结果被告知一句她这是在唱独角戏,人家压根就没拿她的话听在耳里。 这种被彻底忽视的感觉使得完颜静心情极度糟糕,她嘴角勾起了一个讥诮的弧度:“定王妃何必在这和本郡主装傻呢?就算是生气,那也正常,毕竟这些发生过的事儿都不是咱们能改变的……” “啊——!”完颜静话还没说完,突然直接被一杯凉茶从头上浇了下来,立时尖叫出声,她瞪大了眼睛指着叶卿清道,“定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看不到,可她知道今日自己精心装饰为了向叶卿清示威一番的妆容此刻一定惨不忍睹,她觉得这会儿就是再给她一盆冰水也浇不灭她心里的腾腾升起的怒火。 叶卿清勾了勾唇,弯起的眼角满是狡黠的笑意:“如你所愿,本妃现在生气了。当然了,本妃如果生气的话,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完事儿的,总该做些什么不是?说来,我这也算是满足了郡主的初衷啊,你和本妃说了这么多不着边际的话,不就是希望我发火么?” 叶卿清一副“你看我多无辜,分明就是你自己惹的事儿,我只是为了让你得偿所愿”的无赖样子,让完颜静气得牙痒痒,恨不能直接上前将她推到身后的湖里,也让她尝试一下从头到脚凉爽一番的“爽快”感觉。 眼前这个女人,刁钻古怪、蛮不讲理,与齐子皓那个不近人情的怪人简直就是天生一对,难怪这两人感情和谐,谁都插不进去,她可以肯定,要是有女人敢胆大包天地靠近齐子皓,就算不被叶卿清整死,也能被她气得半身不遂。 她简直就是没事儿做事儿做,居然答应姑姑从叶卿清这个悍妇这里来套话,结果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完颜静虽然怒火中烧好歹还有些理智,知道这不是自己可以撒野的地方,顶着那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就带着人气呼呼地离开了。 这笔账,早晚她要讨回来! 。 完颜静这件事儿看起来就是这么揭过了,晚上和齐子皓一起用膳的时候,叶卿清也没再提及。 只不过,女人都是小气的,如叶卿清这般,更是如此。虽然那时候完颜静才不到十岁的年纪,可什么一起打猎、共同进食,听着都不舒服,她嫁给他四年多了,两人相识也有五年了,都没和他一起打过猎! 于是,晚上两人沐浴之后躺在床上,齐子皓的手不安分地从她的衣襟里探了进来的时候,叶卿清毫不客气地一把就挥开了:“别碰我,累着呢!” “乖,让夫君疼一下就不累了...”昏暗的烛光印着纱帐,唯有一抹皎洁的月光从窗间打探进来,汇成了一股极为暧昧的气氛。男人嘶哑却又极其柔情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厮磨,那带着热度的身体也轻轻地在她身上磨蹭,仿佛根本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冷硬,一双不断作恶的大手再次不死心地覆了上来。 叶卿清干脆狠狠地将他的手一把拍了出去,气鼓鼓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齐子皓一番旖旎的心思还未停歇,心里欲火正烧,他抬起上半身,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寂静中,叶卿清急剧的心脏起伏声十分清晰,这是,生气了? “丫头?是不是娇娇又淘气了?”齐子皓想了半天,大概也只能是因为他们那古灵精怪的宝贝女儿了,“娇娇惹你生气了,你把气往爷身上撒做什么?” 臭男人,自己做错了事还往女儿身上推! 叶卿清越想心里越不舒服,今晚要是不把这事儿说出来,她准得气得连觉都睡不着! 她坐起身来,眼光冷冷似哀怨般盯着他,咬着唇道:“今日,西秦那个碧池郡主来过驿馆了。” 齐子皓点点头表示他知道,这驿馆里的事儿自是瞒不过他。 叶卿清冷哼了一声:“人家可说了,很早之前就和你认识了,还和你一起打猎、一起进食,不知道有多亲密呢!” 反正叶卿清是没察觉到,她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酸味,那小脸上一副委屈不已的表情看了就让人食欲大开,想将之一口吞下去。 齐子皓拉着人就压到了身下,故意将身体又恶意地往她身上磨蹭了一番,让她感受到自己此刻被她撩拨得有多过火:“小妖精,吃醋就说吃醋,以后别动不动给爷摆脸子,这种冤枉人的事儿以后别总是往爷头上安!” “那你的意思是完颜静今日说的都是假话喽?”叶卿清双手抓住他顺长的乌发,将他埋在自己胸前的俊逸脸庞毫不客气地扯了出来,一双勾人的眉眼明亮亮地盯着他,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齐子皓锐眼眯了眯,双手不耐烦地撑在了她的脑袋两侧:“那完颜静之所以来这一趟,无非就是为了打探一下科林瑾到底是不是在咱们手上,再者便是看本王是否有心为科林勇出头。” 原先叶卿清还以为完颜静只是为了科林瑾而来,没想到还有这一层。想想也是,齐子皓的势力不可小觑,若是科林瑾借着他的势力来报复完颜一族,恐怕确实值得他们好好担忧一番! 齐子皓解释完之后,便趴到了她的身上,火急火燎地扯起了她的衣服,这死丫头每次关键时刻都喜欢弄得他不上不下、败他的兴致,再来几次,他非得得病不可! “不行,话还没说完呢!”就这么简单就糊弄过去了,打猎的事情还没说呢! 叶卿清双手抵在他的胸前,虽是没多大力气,可也让齐子皓的心火蹭蹭蹭地直往上冒,他握拳在她耳边床板上狠狠地砸了一下:“没完没了了是不是!”不就是想安安稳稳地和自己媳妇儿亲热一番吗,非给他整出这么多幺蛾子来。 死丫头,脾气还真是犟! 齐子皓黑着脸,没好气地狠狠瞪着她,一双冒了火的眸子像是要将她狠狠地拆吃入腹、烧个干净:“那时科林家与完颜家的交情不错,完颜静与科林勇又同在边关附近,她确实是经常跟在他后面。不过,你觉得本王会搭理她?” 一个极其嫌弃的眼神赏给了叶卿清,也就这泡在醋缸子里长大的丫头总是计较这些事情!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连人家天天跟在科林勇身后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叶卿清撇开视线,有些心虚地小声嘟囔道。 妈的!这小妖精故意逗着他玩呢!怎么说都是错! 齐子皓气不过狠狠地在叶卿清如花的唇瓣上啃了一口:“此番他们打的是燕随的主意,完颜珣带着完颜静来北燕是来联姻的!” 真是快被这妖精给磨疯了! “那...唔...”叶卿清话还没说出口,便被蛮横地夺去了嘴中的呼吸,口腔里混合着的全都是他霸道而又夹杂着清香的气息,“再敢在这时候操心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坏爷的兴致,信不信让你三天三夜下不来床!” 齐子皓抬臂一道掌风灭掉了屋里的角灯,月光照在叶卿清如缎如瀑的乌黑长发上,美艳不可方物。窗外偶尔飘来一丝凉风,还能嫌弃大红色幔帐里那起起伏伏的美妙身影... 。 自从到了北燕之后,齐子皓时常会进宫和燕随商量一些事宜,叶卿清知道得不大清楚,只是大约和当初的那场战事有关。 在昨晚让某人好好地满足了一番、神清气爽之后,齐子皓终于大发善心地恩准她应秦冰冰的邀约带着齐静沅一起进宫了... 188 虐白莲花 燕随的登基典礼定在了六月初八,如今尚有好几日的时间,虽然并未有正式封号,可秦冰冰的皇后之位早已定下,燕宫里的人对她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由此可见,燕随对她还是很上心的重生之豪门王子系统。 “清清,你笑什么?”秦冰冰有些好奇地偏头看向她。 这两年的时间里,秦冰冰成熟了不少,见到叶卿清也不会一口一个“美人儿王妃”活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流氓。 叶卿清努了努嘴:“从得到燕随要登基的消息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你当了皇后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也变得一本正经、严肃异常。现在看来……” 看着她挺直腰背、端庄严肃的样子,叶卿清掩了掩帕:“现在看来,倒是的确让我大吃一惊!” 毕竟,秦冰冰那会儿在定王府的时候可是极其跳脱,千方百计地向姚恒拜师那段时间更是差点儿没把老人家给折腾死,叶卿清实难想象出她也会有安静下来的样子。 秦冰冰涨红了脸,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干脆坐得也就随意了些:“还是清清你了解我,你还别说,这做皇后、做贵人有什么好的呀,还不如我以前在云鹤山的时候来得自在呢!到处都是规矩,不能跑、不能跳,就连说话都不能大声、吃饭也不能大口,见到人就要跪拜,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总是挤破了头要往里面钻!” “哦?谁挤破了头要钻进来?”叶卿清好奇地眨了眨眼。 秦冰冰这话话糙理不糙,那些方方正正的生活固然富贵荣华,可哪里比得上荡剑江湖来得自由自在。但世上总是驱逐名利、爱好富贵者众,毕竟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谁不会爱呢?那些掌权者更是,一旦习惯了高位,只会不断地往更高点攀爬,跌落下来的各方面落差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秦冰冰撇了撇嘴,有些嫌弃地道:“还不是燕随那个死男人惹的麻烦!” 扑哧!果然直白的性子一点儿没变。 叶卿清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秦冰冰身边的大宫女南星走了进来禀报道:“娘娘,襄王侧妃和周小姐来了。” 周小姐?和周氏是一家人?至于这位襄王侧妃又是谁,听起来好像很有地位的样子。 看到秦冰冰陡然皱起来的眉头,叶卿清觉得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不见!”秦冰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南星正要出去回话的时候,叶卿清笑着喊住了她:“请那位襄王侧妃和周小姐进来吧!” “清清,干嘛让她们进来,我见到她们就讨厌!”秦冰冰皱着眉头嘟囔道,但最后,还是让南星按叶卿清的吩咐去做了。 她对那个周心怡还有睿王妃、襄王侧妃之流可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当初要不是因为那个假模假样的周心怡,她也不会和燕随负气出走,最后中了燕少桓的圈套还连累得燕随差点儿丢了性命。 叶卿清弯起了嘴角:“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你既然决定了留在这宫里、留在燕随身边,那这些人迟早是要面对的,难不成还能一辈子躲着她们不成?” 秦冰冰闻言小脸皱得更加厉害,她的确是想着要逃避来着,和别人真刀真枪地干她不怕。可对于周心怡这种他见犹怜的假仙儿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到最后,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她占了便宜,可暗地里吃亏的那个往往都是她灵殊! 趁着南星去宣人进来的时候,秦冰冰大致和叶卿清讲了一下:“襄王侧妃与睿王妃还有这个周心怡都是长宁侯府周家的人,周家如今的当家人是长宁侯周昆,也就是睿王妃的父亲。而襄王侧妃是周昆的同胞姐姐,周心怡则是周昆的幼妹,是老长宁侯的继妻所生。” 虽然不是一个母亲,可依她看,这姐妹二人性子相貌都是一个骨子里刻出来的! 秦冰冰撇撇嘴继续说道:“襄王妃也就是燕旭的亲生母亲早已经过世了,所以,虽然她一直没有被抬为正妃,可整个襄王府的后院早就是她的一亩三分地了。” 名分上不过一字之差,权力方面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差。 叶卿清若有所思,怎么有一种听起来如今这北燕稍微有些权势的女人都被姓周的包揽了的感觉呢? 据秦冰冰所说,这位襄王侧妃周心怜和周心怡差了有二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当是如母女一样才是。可当见到这两人时,叶卿清才确定,一点儿没错,真的是姐妹,可这周心怜看起来哪有一点年近四十的妇人模样,说是二十出头都不会有人怀疑。 姐妹二人就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清丽动人,相貌上像足了六、七分,举止上又添了两、三分。 不仅如此,连穿衣打扮上都很像,走的是那种娇弱柔软、惹人心怜的路子,叶卿清大概知道秦冰冰为何会对这周心怡有一种近乎于“恐惧”的心态了。 从小直来直往的秦冰冰又怎么可能是自小泡在尔虞我诈的圈子里的周心怡的对手呢? “见过皇后娘娘,见过东齐定王妃。”与睿王妃的嚣张跋扈不同,这姐妹二人规矩礼节一点儿都挑不出毛病。这样的人若是对手,那才是最难对付的! 秦冰冰扯了扯嘴角:“起来吧!” 没有赐座,也没有开口问她们的来意,秦冰冰不发话,叶卿清自然也不能越俎代庖,更何况她也想看看这二人的段数到底如何。 昭阳宫中一时间难得地陷入了沉静中,叶卿清低着头一口一口地抿着杯中的茶,倾斜的目光微微觑着殿中站着的二人脸上的表情。 显然,这姐妹二人都很沉得住气,站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周心怜才笑吟吟地开口道:“皇后娘娘、定王妃,前两日是我那儿媳妇儿不懂事冒犯了定王妃和小郡主,妾身本想着亲自去驿馆赔罪的,后来又怕唐突了定王妃。这不,一听到王妃进宫来了,便赶紧过来请罪了。” 叶卿清淡淡地笑了笑:“侧妃娘娘客气了,不过是小孩子的打打闹闹罢了!” 叶卿清这么轻描淡写地一说,反而使得周心怜有些下不来台了。人家压根没放在心上的事儿,她却斤斤计较地拿出来说叨,岂不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王妃娘娘大度!”周心怜也扬起了一个得体的浅笑。 叶卿清脑子里忽然产生了一个恶俗的想法,那位襄王妃之所以早逝,说不定有可能就是被这位侧妃娘娘气死的。 毕竟,有这么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女人时刻在自己眼前晃荡,可不是什么省心的事儿[综+剑三]明眸善媚!再者,周心怜到了这个年纪还能保养得如此得宜,年轻的时候相比更是绝代风华了! 虽然不知道燕明朗为何一直没有将周心怜扶正,可他将府里的后院大权统统交给了她,想必也是相当宠爱的! 随后,见秦冰冰一直没有开口,周心怜又笑着来了句:“再过几日便是登基典礼与立后典礼了,这往后,大家都是一家人。王爷说娘娘初进宫闱身边又没有亲近的人陪着,难免不习惯,还特意吩咐了妾身以后要多多进宫打扰娘娘一番呢!” 哟,居然将燕明朗给搬出来了!当日在仁德殿叶卿清一眼便看出燕明朗对秦冰冰这个正经弟妹多有不满,又岂会对周心怜说这种话,不过这个周心怜狐假虎威、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不差!只是,若周心怜是正经的襄王妃说说这话也就罢了,必竟是大嫂嘛!可侧妃说得再好听那也是和寻常人家的妾是一样的,妾是什么?不过一个奴才罢了!就算她手上有再大的权力,燕明朗再喜欢她,那也改变不了她现在的地位! 而且,周心怜这话里话外不就是在说秦冰冰无权无势、孤立无援,比不得她们这些北燕土生土长的贵族么! 叶卿清微微挑了挑眉,嘴角的笑容里暗藏了一分狡黠:“侧妃娘娘果然是知礼节,难怪能得襄王爷如此看重!” 周心怜摆摆手谦虚了一句:“王妃过奖了!” “周侧妃何必谦虚?只不过,你这般礼数周到,应该也知道这侧妃、侧妃说得再好听了那也就是个妾,且不说你区区襄王府了,就算是...”叶卿清顿了顿,不怀好意地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地站在周心怜身后的周心怡,提了提嗓音,“就算是在皇宫大内,即便是贵妃娘娘,那在皇后面前也只是个妾。这该有的规矩,可是一分都不能破的!” 周心怜的笑意直接就僵在了脸上,早听说东齐的定王妃是个不简单的,可秦冰冰的手段实在太低,她们自然也就没有将那些关于叶卿清神乎其神的传闻放在心上,没想到这女人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当众就这样下她的脸! 而一直沉默不发的周心怡也低着头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瓣,她可从来没得罪过叶卿清,可这可恶的女人刚刚分明就是指桑骂槐地在羞辱她。周心怡的手藏在袖中紧紧地握了起来,黯下去的眸子闪过一片浓浓的狂狷。 可秦冰冰心里却是暗爽不已,对叶卿清的敬佩简直就是达到了一个最高点。 她目光得意地挑衅着周心怡,让你丫装!成天到晚地装柔弱、装可怜,还想着抢她相公,看了就让人窝火,这会儿非气死这假仙儿不可! 正值气氛尴尬之际,夜七抱着齐静沅走进了昭阳宫,身后还跟着锲而不舍、一路小跑的燕云琛以及气喘吁吁追在他身后的小太监大军。 叶卿清皱了皱眉,这两人怎么又闹到一起去了?看着夜七轻轻地摇了摇头,又见齐静沅身上并没有什么异样,叶卿清这才放下心来。 或许是那日被齐子皓和叶卿清身后的顾青萝给吓到了,燕云琛追到昭阳宫里便没有继续向前了,低着头小嘴瘪了瘪,手里还拿着一块几乎已经被他捏得变了形的奶糕。 齐静沅坐到叶卿清怀里之后便小鼻子发出一声冷哼,撇过头不去搭理燕云琛了,想用吃的东西来骗她,她才不上当呢! 秦冰冰觉得她看着周心怡就没什么好心情,干脆挥挥手冷冷地吩咐道:“你们还有事吗?若是没事便退下去吧!我...本宫与定王妃还有话要说重生盛世医女!” 叶卿清见此情景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秦冰冰这般将不喜与厌恶全都摆在了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实在不适合这常常杀人不见血的宫廷。燕随既然铁了心将她拖到了这个漩涡里,最好也要能一心一意地护得住她才好,否则... 周心怜的脸上早没了初来时的那番灿烂笑意,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是妾身与心怡疏忽了,妾身这就告退。” 周心怡却浅浅地笑着福了福身,仿佛叶卿清刚刚说的根本就不是她一样。 燕云琛还想着赖在昭阳宫里不肯离开,却被周心怜低声冷斥了一声强行拖走了。 。 这二人离开之后,秦冰冰觉得昭阳宫里的空气立时都清新了不少,她没心没肺地笑着对叶卿清道:“清清,你可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将刚刚那朵老白花和小白花给气得不成样子。哎,要是我也有你这样的脑子,那该有多好!” 那样之前每次暗中交锋的时候就不会吃闷亏了! 老白花?小白花?叶卿清弯了弯唇角,这形容得倒是挺贴切的! “周心怡...她,周家是打算将她塞给燕随?”看刚刚那情形,有点像,自己一提到贵妃与皇后,那女人差点没将自己的拳头给捏碎。 秦冰冰一脸厌恶地道:“据说,她和燕随是很早之前便定下的亲事。你别看周心怡那一副柔柔弱弱的青嫩样子,她今年其实已经十九岁了!” 北燕男女普遍早婚,特别是女子,有的十三、四岁便嫁人生子了,如周心怡这样的,已经实打实是一个老姑娘了!按燕明朗之前的话来说,周心怡没嫁人,那就是一直在等着燕随的! 叶卿清没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有这样的隐情:“这婚事是谁定下的?” “燕明朗!”秦冰冰对燕随这亲哥哥向来没什么好印象,原先想着看在燕随的份上她也该努力一把好好改观自己在他眼里的印象,可到最后,秦冰冰发现燕明朗那就是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就算她再怎么改,那在人家心里也早就被定了型了。 既如此,她也犯不着上赶着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她秦冰冰跟着燕随可不是为了做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儿的! 一提到燕随和周心怡的事儿,秦冰冰心里就是一阵郁卒,鼓着嘴道:“燕明朗的说法是当年送年幼的燕随出宫时,是得了周家的暗中帮助,婚事也是那时候便许下的。这些年,周家一直在背后支持他们,所以...” 后头的话,秦冰冰不说叶卿清也清楚了,周家这是让燕随履行当年的诺言呢!只不过,周家当初盯上的肯定不是贵妃之位,而是正宫皇后,之所以退后一步,大约是看出了燕随是铁了心要立秦冰冰为后。 叶卿清觉得周家之所以如此明目张胆地挟恩以报,肯定不像秦冰冰说得这么简单,这里头必是有一些她们不知道的隐情。 若是真的如此,只怕燕随和秦冰冰之间未必能走得这般顺利。 一个心怀天下的年轻君主,一个本该肆意江湖的烈性女子,如今却被牢牢地绑在了一根线上,到最后,必是有一方要割肉放血,为对方妥协!不然,长时间的矛盾积累下去,最后一旦迸发,恐怕就要走上劳燕分飞的路子... 世界第一王子殿下。 这边厢周心怜与周心怡姐妹退出了昭阳宫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御书房通往昭阳宫必经的一条路上慢慢地磨蹭了起来。 燕云琛已经被人提前带走了,只剩下了她们姐妹二人,也没必要再端着一张假脸。 周心怜脸上褪去了那副娇弱的模样,眼中一片厉色,嘴角还带着一抹冷笑:“你不必担心!横竖有你哥哥在,襄王如今又是全力站在咱们这边,皇上即便对那个女人再上心,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拂不过襄王的意思。” 周心怡跟在身后,听话地点了点头:“姐姐的教诲我都记得!” 周心怜回过头去,见四下无人,脸上漫上了一丝狠毒与得意,放低了声音:“至于进了宫之后,那个女人就是个任你搓圆揉扁的料!即便她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又如何?这男人那,谁不喜欢温柔娇媚的女子,遇强则强,遇上这柔弱的,才会倍加疼惜!” 就像她一样,当年的燕明朗还是太子时,那位自诩刚直的太子妃地位不也是压了她一头?可到最后,真正得燕明朗宠爱的还不是她? 所以,周心怡只要按着她的路子来走,燕随的心早晚会被她虏获! 。 在瞥见远处那明黄色身影朝这边靠近时,姐妹二人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迎上前去向燕随向燕随行礼:“见过皇上!” 周心怡的声音软糯宜人,颇有些江南女子特有的那股软音,与秦冰冰那不加注意的大嗓门儿截然不同,大多数男子最是受用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的娇媚。 只是,燕随并未将视线移到她的身上,只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起身吧!” 随后便抬脚越过了二人朝昭阳宫走去,不管周心怜与周心怡是不是可以来这么一出偶遇,他都没心情去搭理这两人。 看着燕随将要离开的背影,周心怡忍不住想要上前说话,却被周心怜暗中扯住了袖子。 男人嘛,都是由劣根性的!上赶着的往往都不值钱的,也容易掉价!她就不信,凭着周心怡的相貌和身段,入了宫之后燕随会不动心。至于现在,小不忍则乱大谋,犯不着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 燕随到昭阳宫的时候,秦冰冰不知和叶卿清说起了些什么,正笑得花枝乱颤。 这女人,笑都不能好好笑,可和以前的百般嫌弃不同,秦冰冰如今无论什么样子,在燕随眼里都是越看越可爱! 一看齐静沅也在这儿,燕随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今日在这宫里玩得开不开心?” 齐静沅眨着一双水润精灵的大眼点了点头,那样子简直可以将人的心都能酥化。 燕随见状,脸上带着一抹坏笑来了句:“既然喜欢,以后便住这里如何?朕天天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叶卿清脸色一黑,这燕随敢情是在蔫坏蔫坏地打算拐她女儿啊!想要孩子,自己和秦冰冰生一个不就是了! <h/> 189 背后隐情,白莲花出丑 还没待齐静沅有所反应,叶卿清立马就费力地将女儿抱了起来,那速度,好像生怕这贪吃的笨丫头下一秒就被美食和“美人”骗走了:“皇上既然过来了,想必我家王爷也该在宫门口那候着我了。娇娇,快说再见!” “漂亮叔叔,我下次再来玩儿!”齐静沅趴在叶卿清肩膀上,使劲地朝燕随挥了挥手。 这机灵劲儿,惹得叶卿清直接抬手拍了拍她的小屁股,等她那小气爱计较的父王知道了,回头定得碎碎念个不停! 看着叶卿清抱着齐静沅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燕随眼里闪过一抹兴然。 等叶卿清他们离开后,燕随从身后圈住了秦冰冰紧实的腰身,下巴搁在了她的肩窝上:“有个漂亮可爱的女儿可真是好!咱们也生一个吧,或者,生个儿子将齐子皓的女儿娶回来也行!” 他看不惯齐子皓那副高傲清冷的假仙模样,明明他们两人当初对付燕少桓时也算是齐心协力,可这人居然翻脸就不认人,谈个条件半分都不肯让步!这要是把他宝贝女儿拐走了,看他还能不能嚣张得起来! 秦冰冰使劲地拉着他那双有如铁钳般紧紧锁在她腰间的手,这才发现昭阳宫里的宫人不知何时全退下去了,竟还体贴地帮她们将宫门都关上了田园医香,沐王的俏王妃! “放开!大白天呢,谁叫你让人把门关上的?你是不是还觉得我给别人制造的说辞还不够多啊!”一想起刚刚来她眼前晃的周心怡,秦冰冰就心烦。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还要为了自己的丈夫去和别的装模作样女人周旋,也没想过明明她才是明媒正娶的正室,而她丈夫的家人居然一个个地都对她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弄得好像她这个身份是偷来的一样! 在她看来,真正的男人就该和她那死鬼老爹一样,看她娘当初都死了那么久了,她老爹身边愣是一个女人都没再出现过! 现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让秦冰冰十分不爽,像她秦冰冰这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女子,走到哪不是一大群人前呼后拥着,除了当年的燕随,她还真没被人这样嫌弃过!虽然眼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不是燕随的错,但归根到底就是和他有关,这所有的一切若不是因为她爱他根本就不会存在! 再加上又听燕随提起了孩子的事情,秦冰冰心里更是一阵烦闷,实在没心情去应付他今日不知从哪忽然冒出来的热情:“行了啊,燕随,这还是大白天呢,你别做得太过分了!孩子,孩子,我倒是想怀一个,可他一直不来,我能有什么法子!” 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燕随冰凉的唇瓣离开了她的颈间,将人转了过来面对着她,紧紧地将她的身子压向自己,一只手按在了轻轻地按在了她的后颈上摩挲,另一只手顺着她诱人的脊背线条落到了圆翘结实的蜜桃臀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孩子自然是会有的,这几日他们欢好时他已经未曾用过避子药了,说不定此时她肚子里就已经有了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这样想着,燕随灼热的视线便投到了秦冰冰平坦的小腹上。 不同于时下那些追求以纤瘦为美的闺阁女子,秦冰冰由于时常练武的缘故,身材凹凸有致,该平的地方平,这该有的地方...自是一样也不差,全身上下无一不牵扯勾动着他脑子里最脆弱的那根神经。甚至于每每看到她那双修长结实的大长腿时,即便有裙裳遮掩,燕随也能无端联想到那勾在自己腰上的摄魂滋味儿。 无论是刚刚成亲那会儿他对她还有些厌恶时,还是后来逐渐磨合对她改观时,亦或者是现在两人经历磨难如胶似漆时,燕随都不得不承认,他极爱她这具身子! “又不是没在白天做过,都老夫老妻了,你害羞什么?”燕随嘶哑着嗓音,迸发出浓烈*的黢黑眸子里带着浓浓的暗示,他低低地嗤笑了一声,“再说了,你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眼光了?” 她若是真的在乎旁人怎么看,当初也不会放下女子的矜持冒天下之大不韪对自己死缠烂打了! 燕随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可却像是直接戳进了秦冰冰的心窝子里,她是从来都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啊,因为那些暗地里嘲讽她、指责她的人要么与她毫无关系,要么与她关系及其恶劣,她干嘛去在乎他们的想法啊! 可现在的事实是她想要正正当当地与他站在一起,就不得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她咬着唇倔强地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想在乎别人的眼光啊!还不是你那个好大哥,一直锲而不舍地想将那朵白莲花塞给你!” 果然是因为刚刚那两个女人! 燕随将她的身子放开了些,双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刚刚那两个女人又来说了些什么?” 秦冰冰冷哼一声,这会儿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推开了:“有清清在,难道你觉得我还会傻呼呼地吃亏不成重生之走向人生巅峰!不过...” 她抬眼迎上他深邃幽暗的视线,有些疲惫地抬起:“燕随,我不喜欢这种生活。原本,我觉得我想和你在一起,我肯定可以为了你去适应这种带着面具去和别人说话的生活,分不清身边的人到底谁真谁假,会不会有人明明是笑着在和你说话背后却会突然插你一刀。但现在,我觉得很累,也很...害怕这样的生活...” 秦冰冰声音越来越低,头也渐渐地低了下去。 燕随那道灼热中夹杂着压迫的视线一直胶着在她的头顶,半晌,才微微叹了一口气,将人搂到了怀里:“给我一点时间,皇兄那边,我会想办法!还有,之前我说过的事、答应过你的事全都是真的,没有丝毫作假,我不会要除了你之外的旁的女子。但是,你也别想着离开我、抛下我一人好吗?” 其实现在燕随的心里在害怕、在恐慌,因为他知道对于秦冰冰这种生于江湖、长于江湖的女子来说,自由的魅力有多大,他害怕,如果有一天他让她失望了,她是不是就能毫不犹豫地抛下他,就如一年前在这里伤透了心那样。 如果没了她,燕随不敢想象自己要去怎样应付心底的那些荒芜、要怎么去度过那些慢慢难熬的寂静时光! 大哥于他有恩,相当于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而他的方式虽然不当,可到底心底也是为了他,于情于理他都无法对他做些什么,可恨的只是那些在背后挑唆的人! 。 另一边,叶卿清抱着已经搂着她脖子睡熟了过去的齐静沅上了等在宫门口的马车,抱着宝贝女儿走了这一路,她觉得两条手臂都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这小丫头可真是重,回头一定不准她再贪吃了! 齐子皓小心翼翼地将齐静沅接了过来,轻手轻脚地地放到了马车上的软榻上,给她搭上了一层小薄被。 大约是之前玩累了的缘故,小丫头一点感觉都没有,看着女儿睡熟时那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纤长睫羽,齐子皓嘴角柔柔地勾了起来,这副小模样,简直像足了叶卿清! “怎的不将她给夜七抱?”齐子皓坐到了叶卿清身边,帮着她按起了酸软的手臂。 叶卿清回过头斜了他一眼:“那也得你宠着惯着的这宝贝疙瘩肯才行啊!” 本来抱着齐静沅出了昭阳宫叶卿清就想将她放下来的,可小丫头搂着她的脖子死活不肯撒手,叶卿清怕她不管不顾地就这么在燕宫里哭了起来,也只好自己受点累。至于后来她睡着了,叶卿清想想还是算了吧,这要是一换人将她弄醒了,那起床气可不是开玩笑的! 总之,齐静沅这脾气极大的坏毛病都是被齐子皓给惯出来的! 齐子皓撇了撇嘴,又关他什么事了?女儿难道不是她生出来的?遇上事儿就会往他头上按,诚心地欺负他! “对了,这长宁侯府周家在北燕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啊?”叶卿清轻捶着自己酸疼的肩膀,想起刚刚昭阳宫里的事,低声问了一句。 齐子皓冷哼一声,手上动作未停:“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女人是被他惯坏了,不给她点脾气看看还真以为自己那么好欺负鬼道! 叶卿清轻笑了一声,仰头眨巴着眼睛朝他卖萌:“王爷,别那么小气嘛!” “亲一下!”齐子皓抬手指了指自己光滑诱人的脸蛋。 叶卿清转头看了看齐静沅并没有被他们吵醒,于是飞快地朝齐子皓脸上啄了一下,却不料被这男人搂住腰身,反反复复地将她娇美的樱唇完完全全地品尝了一遍。 “你干嘛啊?回头给娇娇看到了!”叶卿清一把推开他,红着脸小声嘟囔道。 真是不要脸,女儿还在那呢! 齐子皓无谓地耸了耸肩,双手搭在脑后,一脸餍足地倚在了马车壁上,施施然地开口道:“燕随的祖父燕扬还在位时,应经过世的老长宁侯周慎廉颇受器重,与单天行的父亲都是朝中数一数二的武将。后来,燕扬驾崩后,燕傲天登基,因这二人也算识时务,并没有收回他们的兵权。可燕傲天却不知道,周慎廉却悄悄地站到了燕明朗,准确来说该是燕随的身后,不仅帮着燕明朗将燕随从宫里运了出去,使他免遭燕傲天的迫害丢了性命,而且这些年暗地里也帮着燕随拉拢了不少朝臣,也算是功不可没吧。周慎廉过世后,周昆接替了他的职位,同时也随他父亲一样站到了燕随的身后。这一次,燕随不声不响地控制了翌阳城,也有他一份功劳!” 叶卿清单手托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老长宁侯看人的眼光倒是蛮毒辣的,这押宝的功力也不差。 “虽说周家功劳显著,可他们难道不知道功高盖主本就是一种罪过吗?更何况他们还打算拿着这所谓的恩情来要挟燕随接受周心怡!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叶卿清不解。 固然燕明朗的坚持是其中一个原因,可单单靠着周家的功劳,燕随绝不会让他们明目张胆地这样放肆,毕竟周家如今也有了功劳换来的地位不是么?更何况,为君效命本就是作为臣子的本分! 齐子皓挑了挑眉:“清清真是堪称女中诸葛呀!这其中,自然是有猫腻的,单家现在败落了,铁骑军自是被燕随收归了囊中,但到底接收的日子不长,燕随想要让铁骑军死心塌地地为他效命,还需要一些时日,而周慎廉手下也有忠心耿耿的周家军,掌握了北燕大约三分之一的兵权。所以,燕随是不会现在和周家硬碰硬的。” 叶卿清撇撇嘴:“硬碰硬又怎样?难不成周家还敢明目张胆地造反不成?” 如果周家真的和燕随对上了,那就是乱臣贼子,岂不是自取灭亡么? “非也,非也!”齐子皓走了过来将叶卿清搂到了自己的怀里,随着她挑起自己胸前的一缕乌发放在指间把玩,“若是没有出意外燕随自然不必担心周家敢有动作,可关键的是,燕随现在手里没有北燕的传国玉玺。” 没有传国玉玺?叶卿清抬起疑惑的眼神看向了齐子皓。 齐子皓眸子里的亮光渐明渐灭:“应当是燕少桓留了一手,当初离开的时候一并将传国玉玺带走了!” 叶卿清明白了燕随为何在周家的事情上有些缚手缚脚了。 现在燕少桓不知躲在什么地方,万一此时处理周家,燕少桓又挑准时机蹦了出来,那不是明摆着将周家推给了燕少桓么盛世荣华之寒门毒妃!燕少桓手中有传国玉玺,当时又有燕傲天的传位圣旨,按北燕的规矩他才当是皇帝。虽然成者为王败者寇,可若是燕少桓再度出现得到了周家的支持,只怕北燕又会变为以前双王对立的局面,更何况铁骑军此刻远没有达到对燕随忠心耿耿、说一不二的地步。 所以,这个险,燕随不能冒! “你是不是暗中又和燕随在计划着些什么呢?”这几日,齐子皓去找燕随找得相当勤快,要说两人没打什么主意,叶卿清可不信! 齐子皓摸了摸她枕在自己胸膛上的脑袋,笑着道:“燕少桓,是我和燕随共同的眼中钉,此番再来个合作是再正常不过了!” 虽然还没有确切消息,可他的人从安州城乔装出海已经摸到了一些关于燕少桓的线索。燕随急着对周家动手,即便不能先除去燕少桓,也得将他的一举一动搁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既然他与燕随有着共同的目的,为什么不通力合作呢?当然,他是不会放过为自己谋好处的机会的,自是得好好压榨燕随一番! 。 六月初八这日,燕随顺利登基,同时册封秦冰冰为皇后,帝后二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倒像是天生一对。 只不过,有些人显然是没将这份和谐看在眼里,甚至生生地就想要打破它。 登基当晚,燕随在宫中摘星楼上设宴款待北燕众臣与各国使者。 宴会刚开始没多久,一曲羽衣舞便响了起来,那领舞的女子相貌本就清丽,配上一身白衣,额间一点白玉花细,那舞姿中不自觉透漏出的一股脱俗,乍一看还让人以为是那九天玄女偷下了凡尘。 叶卿清嘴角弯了弯,怎么这套路也不改一改呀,难不成这些人都以为随随便便地跳上一支舞便能虏获君心么! 好吧,平心而论,周心怡的舞姿的确不错,比那定京城教坊里的头牌舞姬怕是都要胜上一筹。看着自己男人目不斜视、只顾着品酒的样子,叶卿清笑眯眯地在桌下勾了勾他的小手指,算是额外的奖励! 周心怡一曲舞罢,行礼谢恩,软弱一人的侬音让那些本就为她倾心的人再次心动的一把。 然而,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周心怡刚刚奉旨起身,身上的衣裳便宛如中了邪般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为为了碎片脱离了她的身子最后化为了粉末随着迎面而来的一阵夜风飘散了开去。 周心怡浑身上下就只剩了一条亵裤以及堪堪能遮掩胸前风光的红色肚兜。 “啊——!”随着宴席间传来的议论声和各种猥亵*的目光,周心怡后知后觉地大叫出声。 而此时,燕随嘴角勾起了一抹邪佞残忍的弧度,端起杯中的就一饮而尽... ------题外话------ 哈哈哈,大家应该知道这衣服是被谁做了手脚吧,还有后招哦~ 燕明朗这个人吧,不够聪明,但是大多数被压制久了的人一旦得了权力难免就会忘形,燕明朗就是这样。只一点,他对燕随的确是真心真意的,只是他所认为的对燕随的好已经完全歪曲了。总之他也算是个比较悲剧的炮灰吧,他的悲剧源于他自己,不多说了,到后面亲们就明白了~ <h/> 190 从今后,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妻 裸露在外的肌肤被夏末的夜风丝丝刮在身上,竟有种有如刀割般的感觉,周心怡失礼地惊叫出声,泪水涟涟地用双手挡在了胸前,只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那美好诱人的风光和席间研究探讨的视线。 最后,还是长宁侯府的丫鬟小跑上前拿起一件披风将周心怡拢了起来扶着她走到了台下,静静地侯在一边等待燕随的处置。 毕竟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周心怡今晚算是给北燕丢了一个大大的脸了! 这时,人群里传出了一声嗤笑:“这北燕的姑娘倒是比咱们西秦还要开放呀,这平日里一个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没想到今日跳这舞还能如此地别出心裁!” 完颜静一双媚眼顾盼流波,那张带着西秦人异域风情的立体脸庞此刻显得更加地妖媚惑人,身上的服饰还是一如既往地自带特色。 她脸上巧笑嫣然,对周心怡更是不加掩饰地直接嘲讽,坐在对面的周家人早已完全黑了脸庞,周心怡也是满眼通红地死死地盯着她。 完颜静无谓地耸了耸肩,刚刚那个女人看着高贵圣洁,可她跳舞的时候那双勾人的眼光时不时地便瞟向了坐在高位上的燕皇,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明明就是个心里是个风骚浪荡的货,却偏要装得比谁都干净、比谁都纯洁,真是让人厌恶!只可惜,那女人一番苦心倒是白费了,燕皇压根就没看她一眼,倒是不知是谁做了这么件大好事了! 燕随可是她看上的,谁要是敢跟她抢,她必定让她好看! “碧池郡主慎言!”周昆黑着脸警告了一句。 完颜静嫣然一笑,浑然没将他的话放在耳里,她轻纱袅袅地从席间走了出来,向燕随行了个礼:“为贺燕皇登基,本郡主代表北燕也给燕皇准备了一支舞,还请燕皇笑纳!” 与周心怡刚刚那支清丽纯贵的舞曲不同,完颜静的这支舞显然就要热情奔放得多,与当初叶卿苑的那一舞倒是颇有些相似,裸露在外的纤细腰肢随着节奏不断地摇摆,大腿若隐若现的摆动更添一种令人血脉喷张的感觉。 此时的完颜静简直比那折子戏里的女妖精还要来得妖媚动人,眉眼之间皆是风情。 叶卿清挑了挑眉:“这碧池郡主可真是个天生尤物啊,原来人家打的是燕随的主意。” 也是,北燕与西秦惯来交好,想用联姻让两国关系更近一步也很正常。只是,这完颜静看起来倒是对燕随有意,那,那日她来驿馆中纯粹就是为了套话,加之给自己添堵? 真是幼稚,活该被她一杯凉茶从头顶直接浇了下去! 齐子皓则幽幽地抿着杯中的酒,并没有去接叶卿清的话,也没有抬头去看完颜静的舞。 他能说什么,不管是说这事儿好还是不好,回头这小醋儿精都能给他扭曲了,所以此时两耳不闻窗外事才是上佳之选。 叶卿清偏了偏头,笑嘻嘻地看向了齐子皓:“王爷你别一句话都不说啊,我知道你不敢对别的女人有心思。” 叶卿清的声音压得很低,然坐在他们身后的几位其他东齐使臣竖起耳朵还是能听得到的。 只见齐子皓放下酒杯沉着眸静静地盯着看了叶卿清一会儿,半晌嘴间才轻轻地发出了一个字:“嗯。” 薄唇微动,却并未看出有任何不快与不情愿。 那些捕捉到这一幕的人默默地低下了头,敢情这在朝堂和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定王殿下原来是个惧内的啊! 叶卿清满意地弯起了唇角,亲自给他斟起了酒,那灿烂的笑容直接融化了齐子皓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而后,他轻轻地觑了一眼成竹在胸的燕随,嘴角微微勾起。没想到燕随也会有为了一个女人费心谋划的一天,只是不知道他暗中破坏了刚刚那女人的衣裳后打得又是什么主意,不过,必是有好戏看就是了! 一曲舞罢,如当初叶卿苑对齐子皓做的事情那样,完颜静也在舞曲的最后半蹲上前敬上了一杯酒,只不过,这次对象是燕随。 叶卿清猜想,这应当是西秦女子对心仪男子表达爱慕之意的一种方法吧! 因为下一刻,完颜静的哥哥完颜珣便哈哈大笑了起来:“燕皇,此次我西秦有意与北燕联姻,不知燕皇觉得我妹妹如何?” 同大多数西秦男人一样,完颜珣长得高大粗犷,脸上还续起了厚厚的胡须,左肩的衣服上甚至挂着一个颇为渗人的狐头,一看就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燕随嘴角浅笑,接过了完颜静那杯酒放在桌上,却并未饮下。他自然知道西秦的风俗,若是饮下杯中之酒,便是代表接受了此名女子。 完颜静扬起的脸庞微微蹙起,这是何意? 而周心怡看到这一幕已经快将自己的嘴唇都给咬破了,之前周心怜吩咐她的那些话她全都忘得一干二净,秦冰冰此刻也已经被她抛到了脑后,她现在满眼只有完颜静那副迷惑燕随的妖精样子,脑中回荡的也是她刚刚羞辱她的那些话语。她眼中嫉火与冰冷交织,若不是还要维持一个弱者的形象,恨不能上前就将完颜静拉下来,让她哥哥将完颜静丢进军中的红帐,不是爱勾引男人吗?让她勾引个够! 与周心怡那满脸可见的愤恨不同,秦冰冰居然一脸地淡定,无论是一开始的周心怡还是现在的完颜静都没能让她脸上有丝毫地崩裂,甚至还饶有心情地喝起了杯里的美酒,只是在被燕随阻止了之后便撇了撇嘴没再继续了,笑眯眯地看着下面的众人百态。 没待完颜珣与完颜静兄妹开口,燕随再次淡淡地道:“既是两国要结秦晋之好,我北燕自是也要选一名贵女和亲西秦。” 闻言,完颜珣眼中一亮:“敢问燕皇,不知是哪位贵女?”问这话的时候,完颜珣的一双利眼扫向了周心怡那边。 而周心怡抬起的眸子刚好与他那带着掠夺的眼神对上,心中陡然一沉,双手拢紧了身上的披风,低下头瑟缩着身子就往后退了一步。 燕随微微扬眉,嘴角的笑意依旧柔和,眼角却带着一抹了然:“西秦的和亲对象是完颜世子?既是如此,若是完颜世子有意中人的话,自可以告诉朕,倘若那位姑娘尚未婚配,为了表示朕与北燕和亲的诚意,朕会封她为华裳公主,和亲西秦。” 一石激起千层浪,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让完颜珣自己来挑选? 此时几乎所有的北燕贵女一个个地都吓得低下了头去,生怕自己被燕随选中或者被完颜珣看中。如今皇室并没有适龄的公主、郡主可以和亲,若是真要选一人嫁去西秦,必是她们其中之一,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后悔不该为了出风头出门前还特意细致打扮了一番。 若真是和亲,离乡背井不说,就西秦那环境听说十分恶劣,居于四国之末,甚至只能与一些小国相比,她们自是不愿意牺牲自己去那等地方。更何况西秦的男人大多都是如完颜珣这般凶悍,嫁过去定是没什么好日子过,她们宁愿留在北燕安安心心地做宅中相夫教子的妇人,也不愿去接受这所谓公主的殊荣。 周心怡在听到燕随这话之后心里完全地沉了下去,不由自主地朝着燕随的方向看了去,却只见他满脸的柔情只给了秦冰冰一人。 然而此时她也顾不上去妒忌秦冰冰了,她尽量将自己往人群中隐匿,只希望刚刚完颜珣投来的那道带着觊觎与侵略的眼光只是个意外。 不过,老天爷显然没听到她的祈祷,因为下一刻完颜珣那近乎于兴奋的声音立马就响了起来:“多谢燕皇一番厚意!小王的确是看中了一位姑娘,还望燕皇能够成全。” “哦?不知是谁?”燕随挑了挑眉,问道。 完颜珣的手指准确误会地指向了周心怡的方向:“就是刚刚献舞的那位美丽姑娘,不知小王能否有这个荣幸?”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随着完颜珣的指向看向了周心怡这边。 幸灾乐祸有之、看好戏嘲笑有之、暗暗放下心来的亦有之,但大多数人都在心中暗笑,让周心怡抢着去在皇上面前出风头,现在好了吧,被西秦蛮子给看中了。 倒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同意完颜珣的请求。 有赖于两年前燕随刚刚回北燕那会周家为了给周心怡造势,派人将她与燕随早已定亲之事在贵族圈子里大肆宣扬了出去,现在翌阳城里稍微有些地位的人家谁不知道周心怡拖成了老姑娘还未嫁是想着要进宫为妃。 那时候燕傲天还在,宸王派和璟王派分庭抗礼,周家已经骑虎难下。可燕随去了一趟东齐却莫名其妙地带回了一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宸王妃秦冰冰,这使得周家心下不安,干脆来了个破釜沉舟,不料燕随完全没有顺着他们的意思去走也丝毫不理会外界流言的纷扰,这也使得周心怡这两年几乎就成了翌阳城的笑话。 后来,燕随为了救秦冰冰生死不明,消失了近一年的时间,也让他们看清了一时半会想要将秦冰冰赶走那是不可能的事儿,可将周心怡送到燕随身边的心思却是半分未歇。 周昆脸上神色不明,皇上对周心怡的抗拒他心里十分清楚,否则也不会回来翌阳城这么久绝口不提让周心怡进宫的事情。 可燕随不愿意,不代表周家就要放弃这个想法。在周昆看来,若是没有他们周家,燕随绝不会有今天,当年他父亲与襄王合作时不仅许下了周心怡与燕随的婚事,襄王更是和他们保证了以后燕随的嫡长子必是周心怡所出。现在,燕随这样毫无顾忌地任由完颜珣的行为是想顺水推舟毁了当初的承诺么! 然而,此时周昆只想着周家付出了多少,却没有想过若非他们站在了燕随这一边,根本就不可能有如今的地位和荣耀,周家也不会一跃成为北燕第一大族。人心贪婪,得到了好处之后,周昆想得到的便是更多。又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和他的父亲周慎廉帮助燕随开始,便是打着想要让留有周家血脉的皇子坐上那张龙椅。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着燕随的反应,周心怡更是紧紧地揪着胸前的衣襟,祈求燕随不要答应。哪怕他不喜欢她,也不能将她推给别的男人! 只是,让她失望与愤怒的是,燕随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淡的笑容,云淡风轻地回道:“完颜世子眼光不错,常闻周小姐知书达礼、温柔聪慧,既如此,朕就封周心怡为华裳公主,和亲西秦。” 的确,知书达礼、温柔聪慧、善解人意等等词汇,燕明朗和周心怜可没少在他面前念叨过。 “皇上...”燕明朗刚想起身,便被燕随一记利眼退了回去。那里面,暗含的除了冰冷还有警告。 君无戏言,燕随话既然已经放了出去便不会再收回。 若是有人敢反驳、质疑君主的威严,自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燕明朗亦没有例外! 周昆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垂下的眸子亦没有丝毫波动,他拉着依旧恍然不敢相信的周心怡上前领旨谢恩,没有一点儿反驳。 今晚周心怡失仪在前,想要进宫,几乎已经没了任何的希望。既如此,他也没必要为了区区一个继妹去违抗圣意。只是,燕随欺人太甚,这笔账,他周昆会牢牢地记在心里! 周心怡慢慢地抬起头,燕随眼里依旧看不到她一丝一毫的影子,而完颜珣那可怖的眼光似乎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她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自己的掌心里,却已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至于完颜静的事情,燕随只淡淡地一笔带过,言明使臣队伍还会在翌阳城里停留一段时间,此事稍后再议。 完颜珣正被周心怡的事情冲昏了大脑,自是燕随说什么都是好,在他看来燕随既是接下了完颜静那杯酒,自然也是同意了这门亲事,大约是还得与朝臣商谈一下该给个什么分位吧! 一想到刚刚周心怡那白花花的身子,完颜珣心里就是一阵骚动,只是可惜不能马上把人压到身下,看来一会儿回去还是要先去花楼里找几个花娘泄泄火才行! 。 是夜,昭阳宫中,看着秦冰冰那因为醉酒微醺而染上绯红的脸颊,燕随喉头微动,两人皆是只着一层单衣,面对面地坐在床上,燕随轻轻地替她放下了那一头如缎如瀑的青丝,倾身向前就朝着那甜美嫣红的唇瓣吻去。 只是,还未得手,就被秦冰冰的一只玉手隔断在了两唇之间,燕随嘴角微勾,密密麻麻的吻干脆直接落在了她的掌心上,惹得秦冰冰身子一阵战栗。 她强行挣回了自己的手,歪着头努了努嘴:“你得先告诉我,今晚那衣裳你到底是怎么弄的?不然不给亲!” 燕随听话地放开了她,干脆自己在床上躺了下来,秦冰冰性子急好奇心又大,干脆直接单手撑在了他的身侧半俯下身轻轻地推了推他。 真是讨厌,说话说一半,昨晚明明是他说今天有好戏看的,那衣服到底是怎么动的手,简直是太神奇了!不过,对于一个觊觎她相公的女人被名正言顺地弄走了,秦冰冰今晚心情还是十分美好。 燕随趁她一个不注意,坏笑着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胸膛上:“那衣裳嘛,不过是派人撒了些药粉上去罢了!” 燕随陡然想起半月去做这事儿时候的那热乎劲儿,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恶寒。 当然,他也没想到这时间竟那么刚刚好,他派人洒下这药粉可不单单是为了让周心怡出丑,周家既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那么就要做好准备承受他的怒火! “娘子,今晚可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别提那些扫兴的事情了,嗯?”燕随的手穿过衣裳在她的玉肤上不停地流连。 秦冰冰撇了撇嘴:“什么洞房花烛夜?咱们不是五年前就拜了堂了吗?” “那不一样!”今天是我在世人面前给你的一个光明正大的“拜堂仪式”,从今之后,天下人都会知道,你秦冰冰是我燕随名正言顺的妻! 燕随翻了个身,直接将两人的位置对调,迫不及待地压了上去... 从今后,愿汝常伴左右,执手相携,共到白首…… ------题外话------ 嗯哼,有没有被燕随甜到,虐渣刚刚开始,后头继续,一个个来哈~ 今天字数少了些,后面一章字数补上,肥章~ 么么哒~ 191 谁算计了谁 &nb赐婚的旨意送到长宁侯府之后,周家并没有任何异常,便是周心怡,也只是安安分分地待在府里,并无任何动作。r> &nb长宁侯府如棠院 &nb自从那晚从宫里回来之后,不过短短三日,周心怡就跟变得个人似的,暴躁、阴郁,动不动就会拿身边的丫鬟来撒气,那些小丫鬟们一个个地都恨不能绕着如棠院走。又或者,其实周心怡并没有变,她只是撕开了表面那些纯善、温柔的面具不愿意再伪装了而已。 &nb这几日,敢待在周心怡眼前的也只有她的乳娘钱嬷嬷了,老长宁侯夫人前几年过世后,周心怡好歹还能听得进钱嬷嬷几句话。 &nb“小姐,您就听老奴的一句劝,别再想着皇上了,趁着这几日的时间好好选几个伶俐可人又能拿得住的丫鬟放在身边,好带去西秦作陪嫁。”钱嬷嬷也是一番苦口婆心,她如今年纪大了,怕是也不能一路奔波跟着去了,“这到了西秦,侯府又是远在天边的,身边多几个可心的丫头才能帮着将姑爷笼络住。不过,老奴也打听了一下,听说那位完颜世子府上是西秦的一等忠义王,姑姑又是西秦的皇后,小姐您嫁了过去也不比进了宫差!” &nb实在是她也不忍心说出口,皇上若是真的对小姐有心,早在两年前回来的时候便会将小姐娶过门了,哪里还会等到今时今日封她为公主送去西秦和亲啊! &nb男人若是在乎一个女人,那是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的,若是不在乎,管你是生还是死、好还是坏。以前她便多次劝过小姐,无奈人微言轻,小姐性子又执拗,就是不肯走出这个圈子。 &nb从头到尾,周心怡都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前的绣凳上,眼神空洞无波地看着窗外,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将钱嬷嬷的一番话听进心里。 &nb突然,门被“吱呀”一声从外头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高大精壮的身影。 &nb“见过侯爷。”钱嬷嬷福身行礼。 &nb在听到是周昆来了之后,周心怡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表情,嘴角勾起了一个冷冷的上扬弧度。 &nb周昆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 &nb周心怡站起身来,就如同平日里那样笑着对周昆行了个礼:“不知我拜托大哥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nb周昆定定地盯着周心怡那张绝丽的笑脸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松了松眉头,将视线挪开:“没有意外的话,当是碧池郡主派人动的手。” &nb居然是她?有些出乎周心怡的预料之外,原先她以为那件衣裳应当是秦冰冰派人去下的手才是,毕竟她对皇上的心思秦冰冰再清楚不过了,那女人凶悍又善妒,定是容不下她的,更不会让她又这么好的表现机会! &nb虽然不知那件衣裳到底被动了什么手脚,但她可以肯定不是意外。 &nb在那晚的宴会之前,她和那个完颜静可是没有半分交集的! &nb“此事可靠吗?”周心怡将信将疑。 &nb周昆瞥了她一眼,双手负在身后淡淡地道:“你那件衣裳不是派人在云裳坊特意定做的么,当日府中丫鬟去取衣的时候,碧池郡主恰好也在店内,据掌柜的说她曾接触过这件衣裳。所以,应当不会有错!” &nb对于宴会上衣裳被毁、周心怡出丑一事,周昆原就觉得没什么必要再追究下去,因为知道了事实又如何,周心怡于他来说是个废子已经既成事实。不,若是利用得好也未必会成废子,至少还能搭上那个忠义王世子不是么! &nb想到这,他声音柔和了一些:“这几日,你好好地在府中休息,若是需要银子或者觉得缺了些什么尽管和你大嫂说。过两日,宫中的赏赐应该就会源源不断地下来了。你虽是远嫁,可定然不会让你吃亏。” &nb周心怡嘴角微勾,笑了笑:“那大哥能否送两个暗卫给我?” &nb“你要暗卫做什么?”周昆狐疑地挑了挑眉,而后想到这个妹妹和继母如出一辙的记仇性子,便冷下脸来低声斥责道,“宴会上那件事已经过去了,碧池郡主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nb周心怡“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有些好笑地看着周昆,一脸无辜的样子:“大哥这是想到哪去了?我就要嫁去西秦了,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傻得去找世子亲妹妹的麻烦!我只是想让大哥送两个人给我,免得以后身边连个有些武功的贴身护卫都没有。” &nb周心怡说得满脸真诚,便是周昆这种混官场已久的老道之人也不由得半信半疑了几分:“真的?” &nb“自然!不过我希望大哥给我的人是真真正正能听我话的才是,千万不要我吩咐他们去做事情他们还得畏首畏尾地去请示别人。毕竟,事情的轻重我还是分得清的,自然也明白即便是到了西秦我也还得靠着咱们周家不是么!” &nb周心怡话里的这个别人是谁,自然是再清楚不过,而她的言外之意,正中周坤下怀,他需要的就是周心怡成为他和完颜珣乃至完颜家之间的桥梁。 &nb想想周心怡说得也有理,在这个时候得罪了碧池郡主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nb周昆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起了周心怡来,原先以为这个妹妹是个低眉顺眼只会跟着他和姐姐后面、任他们摆布的木偶,现在看来,以前她还真是藏拙了!不过她认得清情势就最好了,免得他还要费心与她多做解释。 &nb周昆脸上微微一笑:“那两人我会很快送过来,你放心,以后他们只供你差遣!” 192 完颜静的毒计 “是不是在想你明明在茶里下了烈性蒙汗药,为何本郡主这么快就醒了?”完颜静双手环胸,舌尖轻抵着唇角,眼神轻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早就知道茶里被下了药?”周心怡恍然大悟,咬着牙道,“你是故意设了个圈套让我跳进来的?” 完颜静哈哈大笑了起来:“也不算笨到家,要是我没有打算陪你好好玩玩,你以为本郡主会闲得没事做天天晚上来这喝茶听书?” 周心怡这个女人可真是够傻的,以为就她有暗卫?她完颜静可是父王的掌上明珠,岂会连一个区区侯府之女都比不上。那两个跟踪她的蠢货一早便被她的人发现了,而她也好奇这周心怡无端端地咬上了她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看来…… 完颜静的舌尖微微在唇瓣上划过,伸出食指抬起了周心怡的下巴:“怎么?你这是见皇上对本郡主有意,所以嫉妒本郡主还想让人来糟蹋本郡主?” 周心怡双眸冒火,想要拍开她的手却被完颜静几乎将下巴捏碎,完颜静自幼习武,力道自然不是周心怡这种养在深闺的文弱小姐可比。 “你这个贱人,你想做什么?”周心怡提高了音量,等着门外那两个暗卫破门而入。 完颜静像是看破了她的意图,松开了手便走到一边坐了下来,眼底笑意森然:“等那两个蠢货来救你?只怕这会儿他们早被我的人丢到江里去喂鱼了!” 周心怡瞳孔陡地放大,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反应过来后便提着裙子往门口跑,只是刚刚打开门就撞上了一堵结实的人墙,晃晃悠悠地后退了几步差点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来人上前接到完颜静的吩咐后直接将周心怡的哑穴和全身大穴都点住了,完颜静走上前贴到了她耳边:“想将本郡主送到窑子里去?你放心,本郡主可没你那么坏的心肠,不会对你那么狠的!” 说完之后,便嘴角扬起踏进了包间,而周心怡也被人拿黑色披风一裹,直接扛在了肩头跟在了完颜静身后。 。 西秦驿馆 完颜静回来之后便带着人去了完颜珣的院子,完颜珣一早便得到自家妹妹的通知,让他晚上不要去花楼,她有个惊喜要送给他。 只不过,即便没去花楼,完颜珣也没闲着,前两日他便赎了两个美艳的花娘带回了驿馆,这会儿正忙着颠鸾倒凤、共度良宵呢! 西秦民风比较开放,对于男女之事,完颜静虽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多少也有些了解,一见完颜珣的屋门紧闭还有以及那不断传出的调笑声,便立时明白了。 她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吩咐守在门口的侍卫:“敲门!” 那侍卫有些犹豫,这个时候敲门,那不是往世子爷的刀口上撞吗? 完颜静斜了她一眼:“愣着做什么?本郡主的吩咐都敢不听了?” 那侍卫赶忙摇头,硬着头皮上前敲门。 果然,敲门声刚刚响起,一块重物便砸到了门框上,完颜珣被人打断的怒吼声立时响起:“哪个兔崽子,想死是不是?” “世子,郡主在外求见!”侍卫一头冷汗。 好一会儿,屋里才传来了悉悉碎碎地响动,两个花娘娇红着脸颊披着轻纱便走出了屋子,低着头朝完颜静行了个礼便匆匆跑开了。 完颜静走进屋内,站在门口用手扇了扇屋子里那些黏腻的气味,径自坐了下来,一脸嫌弃地道:“大哥,不是说好了晚上我过来找你的么?” 完颜珣尴尬地咳了咳,虽然不觉得男女之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可被自己妹子当场撞到到底还是有些影响不好。 而且他与完颜静自小关系很好,对这个妹妹也很宠爱,旁人还能发作一下,对完颜静那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就像这次,本来和亲的就只有他一人,可完颜静看上了燕随,死活让他帮忙,他这才抵着老大的压力朝姑姑去了封信,将这事儿拿了下来。 他挠了挠后脑勺,走上前颇为讨好地朝着完颜静笑了笑:“那不是,等得时间长无聊了么?对了,静儿,你不是说要给大哥一个惊喜么?” 完颜静朝着身后扛着周心怡的人挥了挥手,那人将周心怡放到了软榻上,一把扯开了裹着她的黑色披风。 “静儿,你这是?”完颜珣一见到周心怡就跟两眼放了光的饿狼似的,他对这女人可是垂涎已久了,见周心怡只是双目灼灼地瞪着他不说话也不动,完颜珣难免有些疑问,“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我送给大哥的礼物啊,大哥还喜欢么?”完颜静耸了耸肩。 他自然喜欢!可虽是色中恶鬼,完颜珣到底还是有几分理智,周心怡好歹是燕皇封的公主,完颜静这么不明不白地将人抓了过来,回头要是燕国追究怎么办?反正周心怡早晚是他的人,犯不着为了逞一时之快得罪了北燕,不然回去他还不被父王和姑姑给扒了皮啊! 完颜静自是明白完颜珣的想法:“大哥,难道静儿还会害你不成,你放心,既然把人给你带来了自然就能保证不会有任何问题。还有,你是真的爱上这女人了?想要正正经经地娶她做世子妃?” “什么意思?”什么爱不爱的,不过是一个名头,北燕和亲公主自然是得给她世子妃的身份了。 完颜静轻笑了一声:“大哥,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女人等了燕国皇帝好几年,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他,娶了回去不等于戴了一顶绿帽子?你若是只贪恋她的身子,今晚好好享用一番便是,静儿自有法子让这事儿牵连不到咱们和燕国的关系。” “此话当真?”完颜珣一双狼目狠狠地扫向了不能动弹亦不能开口的周心怡,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都是他的人了,还敢想着别的男人! “大哥这是打算采取静儿的想法?”完颜静单手托着下巴幸灾乐祸地看向了妙目圆瞪的周心怡。 完颜珣冷哼了一声:“自然!敢不守妇道的女人本世子自是要让她好看!” 完颜珣的确是看上了周心怡,但也不过是看上了那晚她曼妙的舞姿和柔软的身段,本来她要是安分守己,他也能让她好好做一个世子妃,看在两国的联谊上,即便以后厌倦了,也不会亏待了她! 可现在,正如完颜静所想的那样,像完颜珣这种大男子主义严重的男人最是无法忍受自己女人的背叛,即便周心怡还没嫁过来,但她身上早已打上了他完颜珣的标签,这时候再肖想别的男人便是该杀! 完颜静努了努嘴:“静儿费尽心力给大哥送了个礼物,大哥是不是也该回报一番?” “说吧!”完颜珣语气轻柔了些。这个妹妹,自小便古灵精怪,偏父亲和他们这几个做哥哥的都疼得紧。 “明儿周心怡这事儿一出,燕国必然要重新选和亲人选,大哥别忘了到时候也将我与燕皇的事情提上去。”燕随那晚并没有喝下那杯酒,这些日子将他们晾在这拖着态度也不明朗,完颜静心下不安,总得将事情定下来她才能放心。 完颜珣点了点头很是豪迈地应下了,完颜静离开前兴意盎然地朝周心怡看了一眼,手下一动击出两颗玉珠将她身上的穴道解了开来:“大哥,悠着点儿,记得留下她一条命!” 她站在屋外,直到听到屋里传来激烈的惨叫声这才满意地勾着唇角离开了。周心怡,好好享受我还给你的第一份大礼,明天还有更精彩的等着你! 。 与此同时,一直跟着完颜静等人的一道黑影飞速地奔往了燕国皇宫方向。 齐子皓这边有了燕少桓的踪迹正在与燕随商谈,半云带着完颜静那边的消息过来的时候,燕随也并没有避及齐子皓。 “你倒是煞费苦心!”齐子皓冷嗤了一声。 原先就在奇怪燕随怎么会让周家这般有野心的人轻易搭上西秦,却没想到这厮竟下了一手这般毒辣的棋。若是他没料错的话燕随定然还留有后手。而这一后着,不仅会将周家与完颜珣那边彻底斩断,而且还会将秦冰冰的情敌们一扫而空,一举两得,还真是老奸巨猾的花狐狸! 燕随反唇相讥:“若是为了定王妃你不会这么做?” 齐子皓抿了抿唇,嘴角轻讽,燕随以为他的清清和秦冰冰一样笨?遇到这种事儿,大多不用他出手,清清便能自己解决了! “你怎么就肯定周心怡和完颜静会照着你的路子来走?”从设计周心怡出丑嫁祸完颜静开始,这一切进行得也太顺利了。 “周家有朕的人,是以,周心怡到底是个什么性子朕也差不多知道,完颜静也不是个会轻易吃亏的人。”燕随勾了勾唇,“再者,就算她们没按朕的路子来走,朕也会让她们不得不按这条路子来走!” 他能嫁祸完颜静一次,自然也能再来第二次、第三次,最多是麻烦了一些而已。原本看在周家有功的份上,他也没想着要动他们,可是如今他们越发放肆,所求的也更多,那就不要怪他对他们出手了! 齐子皓点头,语气淡淡地道:“你的事情,你看着办!燕少桓那边,他缩在那不出来,咱们暂时也拿不到人,只不过他既然派了手下之人行动,就总会有露头的那天。燕少桓的下落给了你,咱们之间的协议本王也算是达成了,记得尽快将东西送到驿馆来,三日后,本王和清清便准备启程返回东齐了。” 燕随嘴角狠狠地抽了抽,齐子皓这语气,敢情想捉拿到燕少桓只是他一个人的事?这人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分明是比谁都想要燕少桓死,还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看了真让人窝火! 他脸色微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放心,不过是区区一颗万年雪参,朕还不至于小气到这个地步!” 说这话的时候,饶是从小淡定如燕随,那心里也是在滴血,这万年雪参可是他费了好几年的力气才让人从雪山上寻来的,对女子的功效尤其甚著,这世上有没有第二颗还尚未可知。他还没来得及送给秦冰冰呢,就被齐子皓不知从哪得了消息给撬走了! “既然三日后便要离开,可让你家王妃带着小郡主来宫中和冰冰见个面告别一番!”燕随白白吃了亏,总要给齐子皓添添堵才是。 果然,一听这人又在打他宝贝女儿的主意,齐子皓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挥袖离开了。 。 翌日上午,翌阳城的大街上因为万花楼里的一声尖叫声顿时沸腾了起来。 因着那间屋子的窗户临街,所以几乎女子的尖叫声一出,街上的那些百姓便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万花楼门口,周昆下朝的轿子恰好刚刚在这时候经过万花楼,见这里被堵得水泄不通,又听说是万花楼里出了人命,立时便下了轿带着人进去查看情况了。 只是,大约是传消息的人一时紧张弄错了情况,万花楼里并没有出人命,但是却出了比出人命更严重的事情,周昆上去后恨不得自己从未多管这趟闲事,带着人上来搜查。 周昆带着人进到万花楼,便见一间窗户临街的屋子门口挤满了人,其中不乏一些熟识的面孔,而那些人在看到周昆来了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瞬时变得十分精彩,甚至主动地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周昆不疑有他,只是在见到屋子里那淫乱的场面时,顿时沉下了脸,只见屋子里的拔步大床上睡着好几个赤条条的男人,有两个揉了揉眼,似是被这吵闹声给弄醒了,见门口围满了人,周昆甚至带了人闯了进来,顿时大骂出声:“看什么看?逛花楼、睡花娘没见过啊,赶紧滚出去,否则老子对你不客气!” 周昆转身便要出去,别说共睡一个女人了,花楼里就是再荒唐的场景都有。既是没出什么事儿,他也没必要再留下来污了自己的眼! 只是,还未走出屋子,便被一个敞着衣襟流里流气的男子挡住了去路。 此人他认得,刑部刘尚书家的二公子,平日里不学无术,整日流连青楼的人。 周昆皱了皱眉:“何意?”这人向天借了胆子不成!即便是他父亲刘尚书在他面前都不敢放肆。 刘二公子嬉皮笑脸地朝周昆做了个揖:“晚辈这是为了侯爷好才大胆上前说一句的,侯爷何不看看那被子里的女子是谁?” 他就住在隔壁的屋子里,所以刚刚一有动静,他是第一个跑过来的,那女子即便是现在将整个人缩到了被子里,他也是认得她的! 要是早知道那传说中的老姑娘这般放荡的话,他早该把她给上了,说来这刘二公子还有些奇怪,这周心怡一夜被四个男人睡了,按理这动静应该挺大的呀,可他在隔壁好像什么也没听到。敲了敲自个儿的脑袋,大约是因为昨儿晚上翠莲把他服侍得太舒服了,一时间没注意吧! 听了刘二公子的话,周昆这才注意到拔步床的角落里还有一个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身影,看情况,应当便是刚刚发出那一声尖叫声的女子!本来不想搭理刘二公子的,可看着其他人一副狐疑的目光,周昆又想着若是不弄个清楚回头若出了什么事儿说不定还要和他拉上关系,当然他只当被子里是万花楼一个普通的花娘,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她! 周昆冷冷地睨了依旧嬉笑的刘二公子一眼,挥手吩咐后面的随从:“将被子掀了!” 随从随即走了上去,见被子里的女人死死地拽着,干脆一个用力,将整个的被子全都拉了开去。 一见到被子里的场景,在场众人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193 燕随布局,步步深入 &nb那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子一见被子被扯开了,立马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散落下来的乌发遮住了大半的身躯。是如此,裸露在外的大半部分肌肤还是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被人肆虐过的痕迹,那些印在玉白的肌肤上的深深浅浅的吻痕、掐痕以及齿印无一不昭示着昨晚她经历过怎样的一种疯狂。围在屋外的人一个个早就伸直了眼,目光放肆地流连在女子曼妙的身躯上。 &nb“荒唐!”周昆怒斥了一声随后将双眼别了开去,同时深深的一记利眼扫向了刚刚怂恿他的刘二公子。 &nb刘二公子咽了咽口水,随后干笑着朝后退了几步,这时刘二平日里的狐朋狗友也就是刚刚怂恿他上前阻止周昆离开的李三公子上场了。 &nb不同于刘二,李三公子的底气显然要足得多,那是因为他老爹在朝廷里的地位和周昆不相上下甚至更甚一筹,周昆如今虽然掌着周家军,可到底才不过几年光阴,威望与本事比不上当年的周慎廉,亦比不上北燕的老牌将军李儒喜,也就是这位李三公子的爹。 &nb虽然平日里李三公子也爱胡闹,可谁都知道他是李老将军的老来子,可宝贝着呢! &nb周昆斜斜地睨了挡在他身前的李三公子一眼,没好气地道:“李三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想要让本侯亲自将你送到李老将军的面前?” &nb李三公子挑了挑眉,哟呵,这老贼,还敢威胁他!看一会儿谁先哭! &nb李三公子腆着笑脸拱手道:“侯爷那么大火气做什么,我与刘二哥可都是为了您好,这才让您留下来的。毕竟,那姑娘要是给咱们送回了长宁侯府,那影响可不好!” &nb看着李三公子边说话边摇头的样子,周昆禁不住狐疑地转头朝拔步床上扫了一眼:“此话何意?” &nb这个时候,有了李三公子撑腰的刘二公子又不怕死地蹦跶了起来,大嗓门一喊:“侯爷,敢情您看了半天没认出来啊!这姑娘可是您的亲妹妹周心怡,不对,现在应该叫华裳公主了。不过,她怎么睡到了这万花楼,那咱们还真不知道。” &nb“说不准人家有这爱好!”下面有人小声地嬉笑了起来。 &nb对于周心怡,这几年的传言可不少,再加上她平日里一副清高无尘的样子,哪家公子都看不上。如今突然被打落凡间,可不得被好好奚落一番么! &nb周昆脸上瞬间便黑得冒火,又见那床上的女子抖得厉害,这会儿还有什么可怀疑的!他大掌一挥,立时一床被子将女子整个地裹了起来,同时,双目灼灼地盯向了今日尤为活跃的李三公子和刘二公子两人。 &nb周心怡绝不可能自己跑到万花楼这种地方和人厮混,这二人今日故意拦着他,说不准就和他们有关系! &nb李三公子一眼便看透了周昆的心思,立马拿着手中的的折扇装模作样地扇了扇,一派风流的样子:“侯爷,你可别冤枉了咱们,我们都是刚刚听到令妹的叫声这才过来的,柳绿,你说是不是呀?” &nb那被他点名的花娘扭着腰肢就靠到了他的怀里:“李公子,你可真坏!” &nb刘二公子立马有样学样,也拉了翠莲来证明昨晚的事和他无关,睡花娘都来不及呢,谁有心思管别人的事儿啊! &nb周昆的脸已经沉得不能再沉了,他深深地扫了二人一眼,最后在李三公子那挂着大大的笑容的脸上停驻了好一会儿,才冷声吩咐着人带周心怡一起离开了。 &nb万花楼外,长宁侯府的随从早已准备好了马车,周昆也顾不得旁人的指指点点,带着人便驱车离去了。 &nb刘二公子刚刚被周昆吓唬了一番,见他带着周心怡离开了,这才一脸鄙视地朝他身后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呀!等哪天落到了老子手上要他好看!” &nb等着吧,周心怡这事儿回头他要是不好好宣传一番 &nb李三公子嘴角微勾,搂住了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成了成了,二哥,咱犯不着为这种人生气!来来来,今晚兄弟几个找姑娘的银子全都我来给,大家都甭跟我客气啊!” &nb“还是你小子够义气!”刘二公子和其他几个看热闹的世家子弟都是一脸谄笑。 &nb虽说李三公子李玉堂不是他们几个里面年纪最大的,可声望那绝对是最高的,他一句话,这群人绝对鞍前马后没任何意见。 &nb原因无它,李玉堂不同于他们几个一副油光满面、纵欲过度的样子,而是异常地俊俏清雅,真正不愧他的名字。再加上他家世高贵、从来出手都是极其大方,他们这群人虽说都是贵族子弟,可由于不求上进,没少被自家老子训斥,那手头上的银子自然也不宽裕,李玉堂动不动就替他们出银子解“燃眉之急”,在这群人里极受欢迎。 &nb跟着他,那是面子里子都有了,这些人自然都是乐于拍马屁、跑个腿儿什么的。 &nb李玉堂笑了笑,随后拥着柳绿一起回了她的香闺。 &nb而万花楼对面的一家酒楼里,完颜静听着属下之人将里面的情况一一禀来,脸上的笑容嫣然却不掩恶毒。 &nb她该说,这算是周心怡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要收拾她吗?原先她想着天还未亮那会将人扔到了万花楼里,随后她再想法子找人去揭穿周心怡的身份,将事情闹大,没想到最后一步竟都给她省了。 &nb不得不说,这个周昆经过的还真是时候! &nb。 &nb长宁 194 完颜兄妹重伤,周家覆灭 当初和周心怜一起聊天时,无意中听她提起过北燕有一个叫暗庄的杀手组织,只要能给足够的银子,他们什么任务都会接,而要找到暗庄的人,只需深夜如她这般走在大街上自有负责联络的杀手会主动找上来。周心怡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她现在显然已经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只有孤注一掷。她也不想着要怎么去折磨得完颜静生不如死,想得再多,她也知道自己没这个能力,她现在只想要完颜珣和完颜静兄妹的命。至于这二人死了之后,会不会连累到北燕与西秦的关系,那关她何事?打起来才好!周心怡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忽然一个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飘到了她的眼前,看不出是男是女,可身上森寒的气息让人感觉得十分明显。“敢问,阁,阁下是不是暗庄的人?”周心怡顿住了脚步,努力平复下心底的慌乱,颤着音开口道。“要杀什么人?”那人并未正面回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周心怡心下一喜,原来传说中都是真的,此刻她心中兴奋得连此人阴寒的眼神都顾不得了。她明亮着双眼,毫不犹豫地答道:“西秦的完颜珣和完颜静。”那黑衣人身子微微一顿,显然没料到今晚会有如此大的单子。这种事儿,可不是他这种小虾米能决定的,只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上头如果真的要接,那银子肯定是不能少的。“十万两白银!”黑衣人报出了一个自认为还行的数目。周心怡身子一颤,这么多!她忍不住摸了摸身上带出来的金钱首饰,十万两白银?怕是她身上这些最多只值五千两,而这些已经是她全部的家当了!她咬着唇楚楚可怜地道:“大侠,小女子没有那么多银子,可否请您行个方便,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银子都给您!”“多少?”黑衣人不耐烦地问了句。周心怡伸出左手颤颤地比了个“五”。“五万两?”黑衣人皱了皱眉,已经在考虑这单的可行性,他们家老大在银子方面那是半点亏都不肯吃的,这要是他接了回去会不会被打爆头啊?“不是五万两,是五,五千两.”周心怡硬着头皮小声答道。五千两?这是打发叫花子呢z衣人狠狠地瞪了周心怡一眼,没银子还敢出来装大爷,她以为杀西秦使者跟杀两只鸡那么简单啊!尽浪费他时间,有这墨迹的时间他在街上多晃荡几圈说不定还能接到别的单子呢!见那人转身便要走,周心怡急忙苦苦哀求道:“大侠,我可以先把身上的银子都给您,回头不够的我会再想办法的!”黑衣人眼珠子转了转,她要给银子,没道理不收啊,反正自己也没说要答应她。“拿来吧!”黑衣人毫不客气地伸出手。周心怡赶忙将自己身上带出来的所有的首饰银两全都掏出来递给了他,然后弱弱地问了句:“大,大侠,回头我要怎么找您啊?”黑衣人将银子塞好,随便敷衍了句:“你回去继续筹银子,我们的人自会上门去找你的!”说完,便消失在了夜色中。周心怡不疑有他,放心地回了长宁侯府,只是还在想着接下来的银子该怎么去弄。。而另一边厢黑衣人带着那些银子回去向暗庄庄主也就是初月邀功的时候,初月笑眯眯地赏了他一个爆栗。“这,属下做错了?”黑衣人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明明是庄主平时常常教诲他们有银子送上门,不要的那是王八蛋,今日他明明是立了功呀!“行了行了,自个儿去领一百两银子,退下吧!”初月看着一脸懵逼的月十六,忍不拽了抚额。这笨小子,谁让他多生波折了,五千两的银子也黑人家的,没见人家忻娘够“可怜”了么!若是皇上的命令没下来,她是铁定不会做这亏本的买卖的,现在看来,她要自己出马一趟了!“啧啧啧,小徒弟,你这手下怎么都跟你一个性子啊,凡事都朝钱看。”一向玩世不恭的半月怎么也想不通像自己这般英俊潇洒的人怎的就教出了一个钱串子徒弟来了!看跟着小云云的李玉堂,那是分分钟都在向他那严肃古板的性子靠近啊!半月摸了摸下巴,觉得还是自己这样的好,开明又大气,看他带出来的小初月这几年将主子手下的钱财流通管得多好呀,暗庄那更是年年盈利爆满!初月没理会她的揶揄,而是微微拧了拧眉:“可是咱们的人动手,怎么才能让完颜珣他们知道是周心怡请的人呢?”皇上可真是太会出难题了!原本周心怡请人这事儿是个意外,就算她没动作,燕随也本就准备让初月带着人去刺杀完颜珣兄妹,最后自然也是扣到周家的头上!可江湖上都知道,暗庄虽然是个要钱不要命的组织,可有一点绝对值得肯定,那就是从不会暴露买凶杀人者的身份。半月学着刚刚初月对月十六的样子,直接在她额上弹了一下:“脑子进水了不是?反正皇上没让你取他二人的性命,你对症下药,他们自己自然会猜到的!”对症下药?初月不懂!见初月一脸茫然的样子,半月好心地低声和她说了起来,直将忻娘说得满脸通红,忍不拙哝了一声,看来得奏禀主子给师父找个师娘了。半月见自己的小徒弟满脸都是嫌弃,忍不住摸了摸脑袋,他说的分明都是肺腑之言,是在教这小丫头好不好!。周心怡回去后还在想着该怎么筹银子,甚至动起了从长宁侯府库房偷东西出去典卖的主意,只是她没想到暗庄的人会那么高效,隔了一日,她便听到了西秦驿馆遇刺的消息。周心怡以为完颜珣和完颜静定是必死无疑,还没待她来得及得意多久,长宁侯府便来了大批御林军,将她和周昆全都带到了宫中,至于其他长宁侯府的人,则是全都被御林军包围在了府中。一时间,长宁侯府门前风声鹤唳,百姓们远远地指指点点却无一人赶上前打听。周昆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儿,只觉得最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简直太过匪夷所思了,好像一瞬间所有的霉运接连不断地朝着长宁侯府涌来。而本就心虚的周心怡此时手心中都是汗,坐在马车里紧紧地绞着手中的帕子。西秦驿馆刚刚出了事儿,御林军就来捉拿她了,难道是她找暗庄的事情败露了?亦或者是暗庄的人根本没有得手?无论哪种,对周心怡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儿。虽然她一直叫嚣着要和完颜珣、完颜静同归于尽,可真正到了有可能危及生命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她怕死,真的很怕死,即便是她被那般侮辱了之后,即便现在连门都不敢出,她也还想活着。活着,才有希望不是么!一路上,周心怡的一颗心都提在了嗓子眼里,而在被带进仁德殿时,看到那几个异域装扮的身影,她的脸陡然间变得煞白,若不是尚有一些定力恐怕当场就会直接软了下去。完颜珣坐在特制的藤椅上,脸上毫无血色,看起来应当是受了重伤的样子,而完颜静则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面纱。但不约而同的是,兄妹二人一看到周心怡走了进来,那冒火的目光恨不能直接就将她给焚烧殆尽!周昆不明所以,规规矩矩地朝着坐在龙椅上的燕随行了个礼,而周心怡也恍如神游太虚地跟着行了个礼。西秦使臣魏罗耶一见两人走了进来,立马义愤填膺地道:“燕皇,如今我西秦世子和郡主在你北燕境内遭此大难,还请您一定要严惩凶手,换咱们一个公道!”魏罗耶不敢将话说得太绝,因为现在西秦还得抱着北燕的大腿生存,自然不可能将事情怪到北燕头上可幕后凶手绝不能放过!燕随唇角微勾,显然并没有在意魏罗耶的激进:“自然,不说你们西秦要追究,便是朕也容不得这种挑拨两国关系的乱臣贼子!”周心怡对完颜珣、完颜静出手只是为了泄私愤,可这事一旦上升到两国关系这个层面上,周家自然就脱不了一个祸国乱政、企图挑起两国战乱的罪名。燕随的眼神直接扫到了周昆的身上,周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但也清楚了燕随刚刚说的那些话全是说给他听的!虽然周昆承认,自己的确有过想要背叛燕随的心思,无论是一年前那会儿,还是出了周心怡被赐和亲的事情之后,可他也只是想过,却并未有过任何行动不是么!他不明白燕随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皇上,臣惶恐!”周昆识趣地立马便跪了下来,甚至额头上都开始冒出了冷汗。燕随冷冷的目光扫向了站在他身后的周心怡:“周卿不妨问问你妹妹她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我,我不知道.”周心怡脸色煞白,颤着唇后退了几步。而这边完颜静几乎是立时便冲了上去,将周心怡狠狠地撞到在地,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你不知道?你这个喧人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没想到你竟如此大胆,还敢买通暗庄的人来对我们兄妹下手!”暗庄的那些杀手没有要他们的命,可却毁了自己和大哥最为宝贵的东西,更可恨的是那些顶级杀手下手毫不留情,即便是他们说出更多的银子那些人也不肯罢手,更不肯透露背后买凶的人!可这般手段,除了与他们兄妹有深仇大恨的周心怡,找不出第二个人。见周心怡被完颜静掐得已经快背过气去,燕随才示意仁德殿的护卫将完颜静给拉开。挣扎之间,完颜静脸上的面纱被扯了开来,看到她那张密密麻麻不满剑痕的脸,饶是周心怡,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完颜静向来以美艳著称,可现在她这张令人作呕的脸,看了都会让人觉得是亲临了一场噩梦。完颜静尖叫一声,赶忙将掉在地上的面纱捡起来胡乱地遮在了脸上。周心怡心下惊骇地朝着完颜珣看了过去,完颜静被伤的是脸,那完颜珣.看着完颜珣那诡异森然的目光,周心怡没来由地从脊背冒上了一股寒意。“长宁侯,你也不必在这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了。若是没有你的首肯,这贱女人区区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有那么多银子能请得动暗庄的那些顶级杀手。”魏罗耶满脸愤然。那些人,即便是他们的暗卫都抵挡不住,来无影去无踪,他们伤了一大片人,结果对方作了案就走,连个影子都没留下!周昆不可置信地转身看向了周心怡,她居然请了暗庄的人去刺杀西秦使者?活腻了不成!自从登基晚宴一事开始,周昆对这个妹妹就开始渐渐不满,没想到她不仅是丢脸、丢人,现在还连脑子都丢了!细思一会儿,周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根本没有出手帮周心怡,她不可能有那么多银子去请得动暗庄的顶级杀手。再者,就算她不愿意和亲,也没这个胆子直接去杀人。周昆觉得肯定是有人在陷害他们:“皇上明察,臣绝没有做过此事,就算借臣一万个胆子臣也不敢做这种事情啊|何况,舍妹与世子和郡主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更不可能去找暗庄的人来行凶啊!”周昆的脑袋磕得砰砰响,没一会儿,额前便是一片青紫。这时,完颜静冰冷的讥诮声响起:“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看来周侯爷对你这个妹妹还真是所知甚少啊,她早就动了对本郡主动手的心思,现在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完颜静如豁出去般将事情一一抖了出来,从周心怡计划从茶楼绑架她,到被她反擒交到了完颜珣手里,最后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将她扔进了万花楼,事无巨细,一个字不漏地全都说了出来。她被伤了脸,而大哥完颜珣则被直接砍掉了命根子,不是周心怡做的还会有谁!现在看着她瘫软在地上一脸心虚的样子,更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了!“皇上明鉴!臣对此事真的一无所知,若是早知道她这般大胆,便是大义灭亲,臣也会直接将她绑上殿来请罪的!”周昆心里已经将周心怡骂得半死,那日问她万花楼的事她怎么也不肯说,居然还敢打着这种主意。她一个人死便死了,现在还要将整个周家都给拖下水去!周心怡爬起来坐在地上冷笑了一声,难不成周昆以为他这样说,就能脱得了关系了?她已经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暗庄的人怎么可能会失手呢,除非他们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完颜珣和完颜静的命!诚如之前那个西秦人说的那般,她那点银子脸给暗庄的人塞牙缝都不够,所以,肯定是有人看不惯他们兄妹将事情嫁祸到了他们头上!不过,周心怡知道此刻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的,因为她的确拿过银子找过暗庄的人而且从各方面来看,没有人比她更有动机。至于周家,怕是和她绑到了一起想脱也脱不开了!燕随扯了扯嘴角,一脸冷意:“周昆,你当旁人都是傻子是不是,没有你的暗中相助,周心怡能请得动暗庄的人?朕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私怨,可如今北燕与西秦是友好相处,朕绝容不下任何人企图破坏两国关系!来人,将周昆和周心怡拿下,传令下去,抄了长宁侯府!”“皇上且慢!”这时候一直躺在藤椅上的完颜珣开口道,“小王有一事相求。”“世子但说无妨!”完颜珣眼角带着森森的笑意朝周心怡瞥去,随后抱拳禀向了燕随:“之前华裳公主出了丑事,皇上曾下旨说会换个和亲人选,现在小王恳请燕皇能收回旨意,让华裳公主和亲西秦。”“不!”周心怡下意识地尖叫出声。完颜珣现在废了,他又认定是自己找人做的这件事,他让自己去西秦和亲,定是为了折磨自己。周心怡不停地摇头,她宁愿留在翌阳城与长宁侯府共存亡,也不要落到完颜珣这个畜生手里。她泪水涟涟地带着乞求看向了燕随,即便知道他不爱她,也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些怜悯,不要那么残忍。可燕随只是扫了她一眼,目光并没有做任何停留:“既然世子满意华裳公主,那便是她吧!放心,她会被活着送上西秦的和亲队伍。”说实话,完颜珣如今成了废人,让燕随再选一个大臣之女前去和亲,倒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不管完颜珣要周心怡的初衷是什么,这个小小的要求,他还是不会拒绝的!将周家人拖下去之后,西秦使臣也要告辞出宫了。同东齐一样,他们也是准备明日一早便启程返回,却没想到这临了临了还会有这种糟心事儿。魏罗耶等人也是一脸苦涩,这来了一趟北燕,忠义王如今最受宠的一双儿女都遭了难,恐怕回去之后他们也要跟着遭受鱼池之殃。皇后娘娘受宠,忠义王有大权在握,发落他们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想到此,那些人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只好祈求上天保佑了!完颜静临别前还依依不舍地看了燕随一眼,若非是完颜珣动了真火,她还不肯放弃要嫁给燕随的事。可大哥说得对,自己如今成了这副样子,根本就没了任何优势,留下来也只有被燕随嫌弃的命。她捂住了自己已经上过药的脸颊,回去后,她定要遍访名医,将脸治好,到时候再回来找燕随也不迟。。燕随等于是冷眼旁观了一趁戏,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了完颜静还有周家的事儿。可他庆幸之余,却没想到在他处置周家与完颜兄妹之事的同时,燕明朗会找上了秦冰冰。御花园凉亭秦冰冰依着燕明朗的意思让所有的宫人都退了下去,便是一直随身跟在她身边的南星和北月都只能远远地退守到一旁。“大哥有什么事先在可以说了吧?”秦冰冰虽然对燕明朗没有任何好感,可他是燕随的大哥,不看僧面看佛面,因此此时秦冰冰的脸上还是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燕明朗背手睨了她一眼,有些嫌恶地道:“其实,这句‘大哥’你根本就不配叫!”秦冰冰嗤笑了一声,他说不配就不配了?以为自己想叫?也行,只要哪一天他不当燕随是他弟弟了,那自己看到他肯定绕着走!燕明朗见秦冰冰一副无谓的样子,眼中怒意更甚:“秦冰冰,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清楚!先在本王就将话放下了,离开皇宫,本王会给你一大笔银子,你以后必能衣食无忧!”------题外话------老白花不会漏掉,后面也会收拾~马上要有个转折,哈哈哈~ 195 决裂 秦冰冰拿着个像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燕明朗,到底是这老头自己傻了还是当她傻啊,她和燕随在一起,要多少银子没有啊!她冷冷地斜了他一眼:“如果襄王殿下就是为了和本宫说这些,那咱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以为就他会摆架子?她秦冰冰好歹还是个皇后好不好! 燕明朗看秦冰冰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恨不得咬碎嘴里的一口银牙,怜儿说得果然没错,这个女人就是个祸害! “你以为我弟弟会对你这种人长情?我是他亲哥哥,对他再了解不过了,你自己离开以免以后被嫌弃、被赶走闹得难看,还捞不着什么好处!” 呵呵,这是威胁不成又来吓唬她了?说实话,燕明朗即便人到中年,可还真算不上难看,毕竟底子在那,可秦冰冰怎么就觉得眼前这人的嘴脸越看越丑恶呢! 燕明朗这一番说辞换了别人或许或被吓到,可她还偏偏就不是被吓大的! 秦冰冰站起身来,冷着一张俏脸:“只要燕随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他身边。想要我离开是吗?行,你让他亲口和我说,只要他开口了,我秦冰冰二话不说绝对转身就走!” 她从来稀罕的就不是富贵权势,亦不是名利地位,只单单是燕随那个人而已,那个亲口在她耳边和她说她是他唯一的妻子的那个男人。 燕明朗被秦冰冰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嘴角直抽,周心怜提的那个法子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准备用的,因为他清楚一旦他说了会有怎样的后果。可秦冰冰不见棺材不掉泪,为了北燕皇室的子嗣传承和千秋万代,即便以后燕随怪他他也顾不得了! “你以为黎宸是真的喜欢你?到底还是小姑娘,不懂男人的心思。当初他娶你就是为了在清风寨避难,现在也不过是贪恋你的身子罢了!”燕明朗不屑地嗤了声。 秦冰冰抽了抽嘴角,她自然知道当初燕随娶她不是心甘情愿的了,刚刚成亲那会他就已经说过了,还叫她不要痴心妄想。可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现在燕随还不是爱上了她?这只能说明她秦冰冰招人喜欢! 燕明朗见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冷笑出声,继续说道:“你和黎宸成亲也有五年了,就不奇怪为何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孩子?” 什么意思?秦冰冰眼色一变,看向燕明朗的目光带了狐疑与探究。 燕明朗嘴角带笑地踱了几步,走到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幽幽地抿下了一口热茶:“和你说多了你也不会懂。你只要知道,从和你成亲开始,黎宸就没打算让你生下孩子,因为我北燕皇室的皇室的子嗣又岂是外面随随便便的女人就能生的?” 不要说秦冰冰是流寇草莽之女了,就是一般的寻常百姓人家那也没这个资格! “你胡说!”秦冰冰眼眶泛红,下意识地就反驳了一句。 她不信,燕随明明是真心爱她,是喜欢她的,他怎么会只当她是一个用来暖床的女人呢?他说过,她是他的妻子! 是了,肯定是这个老王八蛋胡说八道,她凭什么不信自己的相公要来信这种人啊! 秦冰冰美目圆睁,一双翦水秋瞳如冒了火般,她低头看了看桌面,抄起手边的一个茶杯直接就砸向了燕明朗:“为老不尊的老混蛋,你就见不得我和燕随好是吧!居然拿这种事情出来胡说八道,想让姑奶奶离开,姑奶奶偏不让你如愿!” 秦冰冰指着他的鼻子怒骂,就差一条腿直接架到石凳上了,在清风寨时的土匪本质展露无遗。 燕明朗没想到秦冰冰竟会像个泼妇一般对他动手,一时不察,直接被那杯热茶泼到了脸上,烫得龇牙咧嘴,满头满脸都是茶水茶渍,看起来十分狼狈。 其实为了博取他的好感,让燕随这个唯一的大哥认同她和燕随,秦冰冰在燕明朗面前一直都尽量维持着一个淑女形象。可现在她算是想通了,呸,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明里说着什么规矩礼仪、道德大义,实际上都是满肚子坏水的小人,这些人甚至还比不上当初她在清风寨的那些兄弟们,都是些什么东西呀!现在撕破脸了也好,以后她再也不用装得那么辛苦了,平白受累了自己旁人也不会领一分情! 燕明朗气得直跳脚,见秦冰冰的手摸上了那根不离她身边的鞭子,忽然想起了一年前周氏和周心怡被抽的那副惨样,禁不住吞了吞口水暗暗后退了几步:“没礼数的泼妇!你若是不信本王的话大可以直接去问黎宸,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吃避子药。本王不过是好心和你说罢了,免得到时候你后悔都没……”路子! 燕明朗话还没说完,秦冰冰直接一鞭子将眼前的石桌抽成了两半:“滚!” 声音不大,但她紧握着鞭子的那只手青筋鼓起,若是再用些力气,怕是那鞭柄都能直接给她捏碎了。 燕明朗被吓了一跳,也不敢再继续留下来了,只是一边快步走开,一边嘴里还在不停地念着“泼妇、祸星”。 秦冰冰整个人如瘫软般跌坐在了石凳上,手里的鞭子掉在了地上也浑然未觉,她的手不自觉地摸上了自己的小腹,眼中看似迷茫却又透着一股坚决坚定。 。 因着处理周家的事情,燕随直到夜黑时分才回到了昭阳宫,也不知道之前秦冰冰和燕明朗在御花园发生的事情。 周昆买通暗庄杀手试图暗杀西秦使者、破坏两国关系的罪名已定,直接被下了重牢,而长宁侯府则被抄了家,周家一干人等也下了大狱同周昆一起等待发落。周家军暂时由李儒喜老将军接管,也没有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至于周心怡,她已经被册封了华裳公主,自然不会被周家之事连累,只等着明日一早象征性地派一支送嫁队伍同完颜珣那些人一起出发返回西秦。 解决了这些事情,燕随心里到底是松了些。 前两日完颜珣提起完颜静的事不知怎的被秦冰冰那个暴脾气给知道了,还和他恼了好一会儿,这会儿那笨女人该是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燕随嘴角带笑,却并没有发现昭阳宫中较之平常安静至极的身份。 见燕随心情颇好地走了进来,南星和北月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放下帐子安静地坐在大床上的秦冰冰,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便低着头退了下去。 燕随不疑有他,只是奇怪这女人怎么今晚这么安静了,那次他回来这昭阳宫里听不到她那唧唧喳喳说个不停的声音,偶尔激动起来那大嗓门还能给人吓得一跳。 燕随想起这些事儿,嘴角的笑意更加柔和,屋内的角灯泛着淡淡的光芒,燕随走上前去,便见秦冰冰抱着双膝双目无神地赤脚坐在床上。 见到燕随坐了过来,秦冰冰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复杂而又略带着一丝...委屈。 “怎么了?”燕随渐渐地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秦冰冰极少会有这么安静的时刻,也从来不会用这般落寞的眼神看着他。 他试图伸手去揽住她的肩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哪怕她有一点点不开心都能牵动他的心绪,让他跟在其后随之受影响。 秦冰冰低着头好一会儿,而后突然似疯狂般搂住了燕随的脖子,和他一起滚到了床上。她压在他的身上,红唇即刻便倾覆上了他棱角有致的薄唇,薄唇的男人大多薄情,这是他爹爹当初劝他不要嫁给燕随的时候说过的,那时候她不信,现在她依旧不信燕随真的会对她一片虚情假意。 可她承认,莫名地,她还是想证明些什么,证明自己是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而不是排解床笫之间寂寞的女人。 燕随怔愣了一瞬,随后立时便反客为主,撬开她的樱唇便顺势攻了进去,他一个翻身,将两人的位置对换了过来,手下也急切地撕扯起了她的衣裳,一时间,气氛浓烈,只能听到交缠之间的各种暧昧声。 就在燕随准备拽下她的亵裤的那一刻,秦冰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双眼明亮不带有任何情欲:“皇上,你不吃药么?” “什么药?”燕随在她耳边喘着粗气,身子还处在浓烈的迸发之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秦冰冰话里的意思,下意识地便问出了口,手下动作也不安分。 秦冰冰嘴角微微扯起,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避——子——药!” 轰的一声,这三个字如平地一声雷在燕随耳边炸开。他几乎是立马便清醒了过来,脸上绯红渐渐退散开去,看不见一丝情欲的影子。 他从秦冰冰的身上坐起身来,双目灼灼地盯着她明亮的眸子:“谁说的?” 秦冰冰也坐在了他的对面,丝毫不惧地仰头迎上了他的视线,倔强地要一个答案:“是真的吗?从五年前你和我成亲的时候开始,你就一直在用避子药?” 她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心中的忐忑波动外人无法知晓。看着燕随那微微有些闪躲的眸子,即便心中可能已经知道些什么,可她想,只要这会儿燕随和她摇头否认她都会相信。 因为她爱他,真的很爱很爱... 燕随有些烦躁地舒了口气,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了。 五年前,他需要清风寨来躲避燕傲天的追踪,秦冰冰的死缠烂打是他生命里的一个意外。那时候,她坚持要嫁给他时,他便对她说过,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爱她,但这也没有让秦冰冰退缩。 也正是因为那时候不爱,所以当时大哥燕明朗暗中来信坚持不能让秦冰冰生下他的孩子时他心安理得地没有拒绝,并且这几年一直在服用避子药,他不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有什么错。当时秦冰冰让秦老当家的以救命之恩和赶他出寨之事来威胁他,娶她是不得以而为之,身上的使命和对这件婚事的抗拒都是造成这件事的因素之一。 而现在会愧疚,大约便是因为自己已经爱上了,爱情会使人常处忧怖这种,担心失去、恐惧误会。 本来他应该骗一骗秦冰冰的,可鬼使神差地他却看着她的眼睛默默地点了点头。 沉默,屋里屋外一样的沉寂,只偶尔能听到几声窗外树上的蝉叫声。 就在燕随以为秦冰冰没有反应欲继续解释之时,突然,一个重重的耳光直接甩到了他的脸上。秦冰冰这一下几乎是用尽了全力,燕随猝不及防被打偏到了一边,俊美的脸上甚至还留下了几道红色的抓痕。 自打出生以来,燕随便没有过这种待遇,更何况对他动手的还是被他放在心里、处处为之着想的女人。 于是,几乎是反射性的动作,燕随一个倾身上前便直接将她扑倒在了床上,左手死死地扼住了她的脖子,差不多是在撕咬着她的耳垂道:“你想死是不是?” 秦冰冰瞪着一双大眼不服输地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的样子牢牢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这就是她爱了五年、追了五年的男人啊!如果他不爱她,那么便不要给她任何希望,为什么要骗她?甚至让她觉得她比他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呢? 五年的时间,如果他有苦衷他可以告诉她,反正她爱他,什么都可以为了他妥协。可是他没有,他甚至看着她像个傻子一样焦心焦肺地担忧着自己的身子有什么问题也未曾开口和她说一句。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有多讨厌这个皇宫、多讨厌这里那些喜欢拿着鼻孔看她的人、多讨厌这里的生活方式,可在这之前她全部愿意容忍,即便是心中时常焦虑迷茫她也愿意忍下来。 可现在,她觉得自己好累,从不后悔爱上这个见到第一面就被她视为天人的男人,可忽然不想再以这样的方式爱下去了。从头到尾,她都在追逐他,适应着他的脚步,她不想继续下去了... 燕随的怒气随着时间的流逝缓和了一些,见秦冰冰又一直不开口,逐渐松开了扼住她脖子的手,双手撑在她两侧居高临下地直直地望着她:“你听我说...” “燕随,让我走吧!”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可听到秦冰冰这句称得上是剜心的话,燕随一拳便捶在了她脑袋边的床板上,鼻中喷着怒气:“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要走,我不要在你身边待着了,你这个混蛋!”秦冰冰不甘示弱地大吼了一声,气得胸膛急剧起伏,双目愤恨地想要在他身上直接挖个洞出来。 夫妻两人皆是双眼通红、怒目对视,仿若视对方为刻骨的仇人一样。 对峙了一会儿,燕随扯了扯嘴角,轻哼一声,随后面无表情地坐起身来,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头也不回地说道:“有本事你就走!” 凭什么他的世界她说要闯进来就闯进来,说要离开就离开,她把他当什么了?这么长时间了一点改进都没有,动不动就把离家出走挂在嘴边上,他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走出皇宫! 秦冰冰直接抄起床上的枕头朝着他的后背狠狠地砸了过去,燕随也没有闪躲,只是微微顿了顿步子,随后便重重地将门摔上了以发泄心中的怒火。 。 南星和北月两人出来之后心中也是一直忐忑不安,刚刚又听到屋里传来秦冰冰的吼声,一时间更是担心皇上会和皇后娘娘闹起来,这会儿见燕随黑着脸便走了出来,直接低下了头站在一旁动也不敢动。 燕随站在她们面前停下了脚步:“今日娘娘都见过谁?” 南星想也没想地便说了出来:“今日襄王殿下来找过娘娘,然后娘娘便一直心情不佳。” 虽然南星和北月原本是燕随手下的暗卫,后来才被派到了秦冰冰身边。可秦冰冰为人爽朗大气、又不拘小节,二人都是打心眼里佩服她,一早便看不惯那个红眉毛绿眼睛的襄王殿下,这会儿巴不得皇上狠狠地将他训斥一顿。 燕随脸上看不出喜怒,只眉头深深蹙起,淡淡地道:“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离开昭阳宫。” 二婢点头应下。 。 御书房 燕明朗深夜突然被召进了宫来,心里大约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是在看到昏黄的灯光之下燕随有些落寞的身影时,燕明朗心中还是狠狠地一颤。 “臣见过皇上。” 燕随听到他的声音,静静地注视了他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地开口让他起身。 “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召臣进宫?”见燕随不开口,燕明朗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半晌,燕随才冷冷地道:“大哥,一年前冰冰离开时我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 他喊的是“大哥”,非君臣,仅仅以兄弟的身份。 燕明朗想到了些什么,嗫嚅着唇瓣终是没有发出声来。 他怎么会忘记! 一年前秦冰冰负气离开那一次,他几乎是疯了一样冲到了他的面前,和他说他是他敬重的兄长,但秦冰冰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看在以往的兄弟情分上,那是他最后一次容忍他,希望他以后不要再逼他在自己的妻子和兄长之间做出选择。 可是他是为了他好啊,他没有说不让他要秦冰冰,可他不能为了秦冰冰就将祖宗的江山大业放在一边,否则他们这些年所受的苦难委屈又算得了什么,他们岂不是白白筹谋隐忍了这么些年! “我燕黎宸,这辈子只会要秦冰冰一个女人,我的孩子,也只会让她来生!”燕随看着燕明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清晰出口。 如果以前他的态度不够硬朗,那就趁现在将话一次性全都撂下。 燕明朗听到这番话,身子往后踉跄了几步,指着燕随道:“你忘了这些年的宏图壮志,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要将这些统统抛到脑后去了是不是?秦冰冰她没资格生下未来的北燕继承人!” 宏图壮志?燕随冷笑了一声》当年皇祖父与父王过世的时候他才六岁,被送出宫时他才八岁,这些年他所谓的宏图壮志不过是被一字字一句句不停在他耳边念叨的“仇恨、掠夺、复仇”一一堆砌起来的。 燕随凛了凛眸子,语色无波地道:“我的妻子是谁,我的孩子由谁来生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来决定。大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你当年的救命之恩以及这些年为我筹谋隐忍我都记在心上,所以,这一次我不会追究你。但是,以后你不要再进宫来了,好好在府中颐养天年吧!” ------题外话------ 某人领盒饭倒计时~ 关于燕随与秦冰冰初识以及一年前的事情后面都会说~ 196 捉奸在床,燕明朗亡 燕明朗往后退了几步,眼底满是不可置信的受伤:“为了一个女人,你连大哥都不要了?” 他之所以会那般对秦冰冰,难道不是怕他受了委屈吗?秦冰冰那么粗俗、出身又卑贱的女人,怎么能配得上他优秀如天神一般的弟弟!更何况那女人还想着要独占他,这种不贤不恭的妇人要来何用! “本来,这一切可以两全的。”燕随伸手按了按眉心,“日后,你还是我北燕尊贵的襄王殿下,只要你谨守本分,自然能够一世荣华、安乐无忧。半山,送襄王殿下出宫!” 是襄王殿下,却,不再是他的大哥。好,真是好,他从小护在羽翼下的弟弟如今是长大了,不再需要他了…… 燕明朗眼眶泛着湿意,没再开口,讷讷地转身跟着半山后面走出了仁德殿。 燕随眼角微动,垂下头置于双手之间,也没有再去昭阳宫,而是独自一人在仁德殿中坐了整整一夜。 。 另一边,燕明朗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襄王府,吩咐跟在身后的奴才全都退了下去。他独自一人站在偌大的庭院中,忽然就不知置身何地,该去往何处。 这个时候,他需要心灵的慰藉。 他不后悔对秦冰冰说出那些话,因为直到现在他依旧固执地认为自己的那些做法没有错。燕随现在不理解他,可总有一天他会知道今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对,就是这样,燕明朗抬脚去了周心怜所在的锦绣苑。 现在已然过了子时,锦绣苑应当已经下了钥,燕明朗准备让守门的婆子来开门,却发现锦绣苑的门一推就开了,守门的婆子也不见踪影。 他心情本就郁燥,这会儿更加气上心头,回头府里的这些奴才定是都得好好整治一番。 燕明朗没加多想,抬脚便走了进去。 入夜后的锦绣苑一片漆黑,除了偶尔会传过来的几声蝉鸣声再无其它。 周心怜的屋子里却是隐隐有亮光闪现,燕明朗心下疑虑,难道她这么晚还没休息? 门口只有周心怜身边的大丫鬟环翠在台阶上坐着值夜,大约是有些困了,她的头还在一点一点的。 只是,看到燕明朗突然出现在眼前,环翠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她哆哆嗦嗦地站起身,眼睛微微朝身后紧闭的屋门扫了一眼,脸上有掩饰不掉的慌张,好不容易才把话给说全:“王,王爷,您,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燕明朗冷冷地睨了她一眼,这是他的府邸,他什么时辰来自己侧妃的院子还需要向一个小丫鬟禀报不成! 环翠本就心虚,被燕明朗这一眼扫得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燕明朗没再理会她,推开门便走了进去。环翠急得恨不得原地打转,可却没有丝毫办法去阻止燕明朗,也没有办法去通知屋里的周心怜和那个人。 燕明朗一路往内室走去,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只是周心怜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做什么,并没有任何反应。 燕明朗渐渐往里走去,却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越走近,那声音就越清晰,而在明白过来之后,燕明朗的脸顿时沉得有如滴墨,双手紧紧地握了起来,大步走上前去…… “嘤嘤嘤,好人,你可慢点儿,折腾死人家了!” “你说,是我厉害还是你那王爷厉害?” “讨厌……” “怜儿,你给我生个孩子吧,反正王爷不中用,回头咱们的孩子还能继承王府的一切,也省得好处都被睿王给捞走了。” 男人在周心怜耳边不停地哄着,挞伐的力度也在逐渐加大。 周心怜紧咬红唇,媚眼如丝地躺在男人身下,脸上痛苦中更多夹杂着欢愉。 然而此刻她心里却在冷笑,孩子?她怎么会有孩子?这些年她为了维持身材、保持样貌,一直在用一种秘药,代价就是不会有孩子。而她从来也只信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至于百年之后的事儿,谁管它! 就连此刻身上这个男人,也不过是她用来消遣的罢了,燕明朗人到中年,在床事上早已力不从心、满足不了她了。而这个男人身强体健,和他在一起总会有欲仙欲死的感觉,所以这两年她才会一直与他厮混在一起。后院在她掌管之中,每每燕明朗不过来时,她都会将那些守门的人借故调开,只留身边信得过的丫鬟在外头守着。况且,也没有人敢胆大包天地闯到她的院子里来,因此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她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以前还只敢偷偷摸摸地进行,现在堂而皇之地便在自己的屋子里丝毫不避忌。 “啊!你轻点儿……”周心怜微微吃痛,忍不住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这一口刺激得男人更加热血沸腾:“宝贝儿,怕什么?这里又没人,你只管大声叫出来便是。快些,让我听听你的浪叫声……” 屋子里的呻吟喘息声一浪高过一浪,大床也是摇晃得厉害,突然,大红色的罗帐被人一把扯开,一声厉喝传来:“奸夫淫妇!” “啊!”两人在关键时刻被打断,看着燕明朗浑身颤抖,赤红着双眼、那眼神有如地狱修罗般站在床前,周心怜一声尖叫。 随后,很快反应过来的她立马将身上的男人推开,扯起被子将自己的身体裹了起来。 而此时燕明朗才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居然是徐管家!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周心怜曾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夸赞过徐管家做事勤恳,还对他多番提拔。这两个贱人,居然敢背着他偷情! “王爷,你听我说,听妾身解释,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周心怜不愧为多年脸就的演技,那眼泪是说来就来。 燕明朗看着她犹如看着这世上最肮脏的东西,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疼爱怜惜:“贱人,你还想诓骗本王,本王定要将你们两个奸夫淫夫碎尸万段!” 他真是眼瞎,居然被这么一个表面柔弱内里肮脏的女人骗了这么多年,还将她捧在了手心上。要不是周心怜这个贱人给他出的主意,这会儿他和黎宸也不会闹翻。燕明朗是又气又怒又悔,这会儿连心口都抽痛了起来。 他脸上有如乌云盖顶,看着周心怜和徐管家二人宛如看着死人一般,正要喊人前来将这二人拿下的时候,周心怜突然拿着枕头一把将燕明朗扑倒在地,骑在他的身上,死死地用枕头压住他的脸。 燕明朗手脚不停地挣扎,他虽然不会武功,可到底是个男人,周心怜渐渐体力不支,转头朝着同样光着身子坐在地上的徐管家低吼了一声:“蠢货,还不过来帮忙!” 今天燕明朗不死,她就必死无疑,所以,此刻也怪不得她心狠了! 徐管家早在被燕明朗发现他与周心怜媾和的时候就已经缩着身子将自己隐在了一边,这会儿听到周心怜的吼声,身体仿若不受控制般便爬了过去,用力地摁住了燕明朗的手脚。 “唔唔唔,唔,唔...”燕明朗挣扎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最后动也不动了。 周心怜并没有马上将枕头拿开,而是依旧紧紧地捂了好一会儿才满身大汗地跌坐在了地上。 徐管家看着燕明朗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这会儿才想来害怕。他杀人了,而且杀的还是当今天子的亲哥哥。完了完了,怕是她离死也不远了。 燕明朗双目圆睁,到死都没有闭上。想必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在燕傲天手下战战兢兢地活了近二十年,躲过了风雨波涛,最后自己的一生竟会以这种窝囊的方式结束在自己最宠爱的女人手上。 周心怜狠厉的双眸眯了眯,随后站起来穿好衣裳便翻箱倒柜地收拾了起来。 徐管家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哆哆嗦嗦地道:“死,死了,咱们,咱们怎么办?” 周心怜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没用的男人,也就只会在床上耍耍威风了! “把衣裳穿好,收拾些东西,咱们马上离开这里。” 燕明朗是燕随的亲哥哥,燕随对于此事绝对会仔细调查,所以为今之计她只有将值钱的东西全都带上,先出府去,等天一亮城门开了便马上出城,现在周家也没了,她有这些钱财隐姓埋名也不怕没好日子过。 至于这个男人,周心怜微微觑了他一眼,先带着一起,等回头她自会想法子再行处置。 徐管家听了周心怜的话,也顾不得多想了,立马便按照他的吩咐去做。现在他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除了和周心怜一起逃走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至于他还在府中的婆娘孩子,徐管家咬咬牙,这时候也只能暂时先将他们留在王府里了,等回头若是风声过了他在想想法子回来接人。 襄王府库房的钥匙全在周心怜手上,但这大半夜的她也不可能跑去库房账房拿东西拿银子,否则那不是找死吗?好在平日里燕明朗给她的赏赐不少,足够她富贵无忧地过一辈子了。 周心怜和徐管家二人趁着夜色匆匆离开了襄王府,而一直躲在屋外廊柱后面的环翠见两人离开后,这才颤着身子悄悄地进了屋子。 待看到燕明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时候,环翠抖着手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 死,死了? 环翠一把跌坐在地上,随后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环翠下意识地便想起身跑开,她也想像周心怜和徐管家那样收拾了东西便悄悄逃跑,可她根本没有大门的钥匙,她也不是在襄王府一手遮脸的周侧妃,那些奴才绝不会轻易让她出门的。 想到这里,环翠忍着心里的恐惧,咬紧牙根一点一点地将燕明朗拖到了刚刚周心怜和徐管家翻云覆雨的那张大床上。只要明日王爷的事情晚点被发现,她就有时间趁着早上的时候找个借口悄悄地出府离开。 。 翌日清晨,东齐和西秦的队伍各自出发,朝相反的方向行驶而去。 夏末秋初的季节,阳光和煦,偶尔一阵微风拍打着车帘还会带来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 齐子皓坐在马车里闭着眼睛斜倚在软榻上假寐,齐静沅估计是昨晚玩闹得厉害没有睡好,这会儿正闭着眼睛趴在他的身上,小嘴儿一张一张地极为可爱。齐子皓的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背上,不让她因为乱滚而摔了下去。叶卿清浅笑着看着这一幅安静的美景,自己则在一旁兴致盎然地煮着一壶清茶,茶香四溢,整个马车里都飘荡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昨晚上,娇娇知道了他们今天一早便要离开,突发奇想地非要让齐子皓抱着她到屋顶上去看星星,还说什么这里的星星和家里的不一样。偏偏齐子皓也跟着她胡闹,结果父女两人星星有没有看到她是不知道,反正娇娇今早怎么也不肯起床,连衣裳还是闭着眼睛让奶娘给她穿上的,真是越大越胡闹。 只是,想起昨儿后半夜突然来驿馆里找她的秦冰冰,叶卿清心中微微有些不安,也不知这会儿她是否安然出城了。她不知道自己帮着秦冰冰离开究竟是对是错,只是,昨晚第一次看到秦冰冰在她面前垂泪,她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 不管她和燕随之间是误会还是别的什么,显然两人之间有着一道必须跨越过去的横沟。 正如她之前所想的那般,秦冰冰的性子和燕随所处的环境本身就是一个很难共存的存在。她想,燕随之所以喜欢秦冰冰应当也是喜欢她那性如烈火的张扬与骄傲吧,若有一天,皇宫这座金丝构成的牢笼磨灭了这份质朴和纯真,只怕谁也不知道他们最后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因此,秦冰冰暂时离开或许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让他们各自想清楚事情到底该怎么解决,感情到底该怎么继续。 秦冰冰虽然是准备一个人离开,可沿途齐子皓也有派暗卫跟着,所以,她的安全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沉思之际,马车突然一阵晃动,那正在小炉上煮着的一壶热茶眼看着整个地就要泼到她的身上来,叶卿清几乎是下意识地便闭上了眼睛。 忽然,眨眼之间的一阵旋转,叶卿清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清香冷冽的怀抱里。 齐子皓皱着眉看了看她被打湿的衣角,语气微微急促:“有没有被烫到?” 叶卿清眉目缓缓睁开,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脯,笑着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看见在齐子皓另一手臂弯里依旧熟睡的齐静沅,叶卿清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小丫头真是一只又会吃又会睡的小懒猪,这般动静都没将她给吵醒。 齐子皓见她真的没事,紧绷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这时,马车外十一的禀报声传了过来:“王爷,燕皇带着军队追上来了!” 叶卿清脸色一变:“他这是来兴师问罪了?”应该不会吧,他们这才出城没多久啊,燕随能这么快就将事情给弄清楚了? 齐子皓脸上却没有任何慌张,反而弯了弯唇,勾起了一个兴味的弧度:“他应当是发现秦冰冰不见了,大约是以为人藏在了咱们这里,准备和咱们一起去东齐。” 听了齐子皓的话,叶卿清忍不住拿眼悄悄地觑了觑他,昨晚上秦冰冰来找她之后,她也确实准备答应秦冰冰的请求,带着她一起回东齐的。可齐子皓说,她若不想那么快被燕随找到,最好不要跟他们一起,等着他们出城之后再自行离开翌阳城。 现在看来,敢情这男人早料到燕随会有这么一出了?看着齐子皓脸上七分狡黠三分得意的笑容,她怎么有一种燕随被这个腹黑至极的男人给耍了一通的感觉呢? 齐子皓将齐静沅递到了叶卿清手里,嘴角邪肆的笑意不减:“好好在马车里待着,让爷出去会会他!” ------题外话------ 老白花,哈哈哈,她会有一段很“美好”的际遇,现在想着她被抓回来后该给个怎样让人痛快的死法~ 197 大打出手,燕随之痛 齐子皓安抚好叶卿清后直接便跳下了马车,在看到燕随脸上那痕迹稍浅的抓痕时,他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啧,疯女人就是疯女人!还是他的清清好,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往他脸上招呼。齐子皓摸了摸自己光滑玉嫩的俊脸,这被女人打了脸,不好看是一回事,最关键的是丢面子呀! 燕随没空理会齐子皓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他冷着脸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道:“齐子皓,把人交出来!” 齐子皓斜眼扫了一下跟在燕随身后那些同仇敌忾的护卫亲军,嘴角微微勾起:“本王还以为燕皇是来送行的呢,怎么?你这架势,是想要同本王打起来?” 燕随眼角都是寒意:“若你不肯交人,朕也不介意与你动手一番!” 秦冰冰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居然真的敢跑!倒是没想到他送到她身边的两个侍女居然临了临了站到了她那一边,冒着生命危险也还是帮着她出了宫。除了齐子皓和叶卿清,这翌阳城里秦冰冰找不到可以投靠的人,所以此刻她一定藏在东齐的队伍里,她最好是祈祷着他别找到她,否则... 齐子皓眼中亮光骤起,正好,他也许久没有碰到能真正和他交手的人了,就让他试试燕随的实力到底如何! 电光火石间,齐子皓抽出身上的软剑便朝着燕随刺了过去,燕随也没有怠慢,立时便松了缰绳单脚轻轻在马背上一点,拔了剑便迎了上去。燕随满腔的怒气,而齐子皓似乎则是有意无意地让他怒气更甚,一时间两人打得难解难分,旁人想要插进去都是不可能的事。 下面的两方人马也是严阵以待,仿佛只消一声令下,随时就能打起来一样。 叶卿清掀了掀车帘看向缠斗在一起已经分不清身影的两人,撇了撇嘴角,齐子皓这是故意找人去打架的? 不过,倒也算是给秦冰冰拖延了一些时间。 这时候,躺在她怀里的齐静沅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朝马车里扫了一圈:“父王呢?” 叶卿清轻轻地捏了捏她肉肉的小脸蛋:“和人打架去了。” “打架?”齐静沅瞬间就兴奋了起来,扑腾着身子就要起来,“娇娇也要去,要帮父王打坏人!” 叶卿清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把她按在了怀里不让她乱动。就这小身板,还不够人家一拳的呢! 齐子皓和燕随片刻之间便过了百余招,两人可谓是旗鼓相当,真正地棋逢敌手。到最后,也并未分出胜负。 齐子皓耳尖地听到马车里有些动静,虚晃一剑,便退了出来。 他伸过手将叶卿清从马车上接下来,然后将齐静沅抱在怀里,笑着对燕随道:“燕皇怀疑本王藏了你想要找的人,不妨让人搜寻一番便是,本王心大,不会与你计较这些!” 燕随俊眉微微拧起,眼袋疑虑地看着齐子皓与叶卿清,仿佛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实性。秦冰冰想要离开他,肯定得找一个容身之处,可齐子皓这般理直气壮难不成是笃定了他搜不出人来么! “漂亮叔叔,刚刚是你和我父王打架了么?”齐静沅搂着齐子皓的脖子,甜甜地朝着燕随笑了起来。 齐子皓伸手一把将自己女儿的脸转了个方向,这没良心的丫头,怎么能对着除了她父王之外的其他男人笑! 燕随微微扯了扯嘴角,似是在诱哄着问道:“小郡主,你告诉叔叔,昨晚有没有人去找过你父王和母妃?” “有啊!”齐静沅摇晃着小脑袋好不容易逃过了齐子皓大手的荼毒,几乎是反射性地便回了一句,“是之前看到过的那个姨姨,唔...” 叶卿清皱着一张俏脸赶紧将她的小嘴捂住,这丫头真是,嘴快得她伸手都来不及! 燕随身上的寒气不断往外释放,几乎是咬着牙对齐子皓说道:“定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打算带着朕的皇后回东齐是准备与我北燕为敌么?” 齐子皓不在意地微微耸肩:“本王刚刚便说过了,燕皇尽管搜,人都在这儿,马车也在,难不成本王还能将人藏到天上去不成?倒是你,燕随,怎么着,自己的女人自己看不好还要在本王面前来耍威风?” 叶卿清暗中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火上浇油了,没看燕随那张脸已经黑得可以媲美那阴霾的黑云了么! 齐子皓满不在乎地冷哼了一声,搂着自家的小娇妻便大摇大摆地回了马车上,随后便命令队伍继续出发,丝毫不顾忌燕随还留在原地。 “皇上,属下带人去追?”见齐子皓一点都将他们放在眼里更不给燕随丝毫面子,半山满脸气愤地上前问道。 燕随微微思忖了一会儿,想通了什么之后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眼神盯着东齐队伍离开的方向似是要直接用眼中的怒火烧出一个洞来。 好一个齐子皓,居然敢耍他!他笃定了就算他真的会去搜寻也搜不出什么人,因为秦冰冰根本就没和他们一起。而他之所以在这和他周旋了半天,完全就是为了耽误他的时间!此刻,那个女人恐怕早已从别的城门出了翌阳城去了! 燕随置于身体两侧的双手紧紧握起,薄唇也是紧紧地抿了起来。 齐子皓,你最好别有落到我手上的一天,我燕随和你势不两立! “马上回去,皇后恐怕才刚刚出城!”燕随翻身上马,随即对着半山道,“回去之后让初山将你手下一队人马召集起来,以翌阳城为据点,四面派人去搜寻,重点追踪去往云鹤山以及绥远城的路,还有,所有能通往东齐的方向都不要落下!” 半山与初山平日里便是负责各种追踪的,让他们找人自然会得心应手的多。 齐子皓能耍他一次,就能耍他第二次,谁知道他们打的是不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主意!所以,东齐这条线是重中之重! 燕随深邃的眸子里深沉似海,似有浓浓波涛狷狷流过,秦冰冰,我们做了五年的夫妻了,原以为一年前那件事开始,你就该明白我的心了。可现在你宁愿伙同一群外人来耍我也不肯留下来听我解释! 他的心中除了愤怒,更多的还有失望和悲伤。也罢,就当是自己当初对她各种视而不见的报应吧!秦冰冰,这次找到你之后,你休想再离开我身边一步! 正当燕随带着人马准备返回翌阳城时,半水急速策马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燕随冷声问道。 半水下了马便半跪在地,脸上微沉:“皇上,襄王没了!” 襄王没了?燕随一时之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明明昨晚他才见过他,怎么可能今日一早就...难道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 燕随顾不上多想,直接吩咐半山按他之前的吩咐去办,而自己则带着半水等人赶去了襄王府。 。 襄王府 燕随赶到的时候燕旭已经带着人过来了,燕明朗的尸体盖着白布被安置在大堂中,是上午在周侧妃的房中被发现的。 眼见着日头渐升,锦绣苑里的两位主子却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有丫鬟大着胆子推门进了房内。岂料没见到周心怜的身影,只看着燕明朗和着衣裳双眼紧闭地躺在床上,小丫鬟觉得有些不对劲,细看之下才发现燕明朗竟已经没了气息。 “刚刚仵作来过了,说是窒息而亡的,除了手上明显的有一圈扼制过的痕迹,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应当是被人用东西捂死的。”燕旭声音低沉,哀痛之息很是明显。 不管燕明朗当初对他的母妃怎么样,可说到底他是他的亲生父亲,如今居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害死在了府中,燕旭说不悲痛那是不可能的。 燕随怔怔地看着燕明朗的尸体,一时间五味杂陈,苦涩尽数漫上心头。 人往往就是这样很奇怪,当亲近的人做过再过分再可恶的事情,可一旦人不在了之后,想起来的永远只有他对自己的好。 燕随还记得,牙牙学语之时,父王整天忙着和燕傲天斗来斗去,根本没什么时间来管他,皇祖父有心却毕竟年迈,就连第一次写自己的名字还是燕明朗手把手地教他的。那个时候的大哥为人温润可在皇祖父眼里看来却是太过软弱,可他丝毫不在乎被自己一出生下来就自带的光芒所掩盖,甚至对自己比对燕旭还要好。 在父王与皇祖父过世的头两年里,可谓是他这一生最难捱的一段时光,若非是有大哥多番相护,恐怕世上早没了燕随这个人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比一般的亲兄弟来得更好,直到在秦冰冰的事情上开始出现分歧。 说来,或许都是自己的错,若是他能处理好大哥与冰冰之间的关系,或许就不会出现兄弟反目的那一幕。 昨晚他说的那些剜心的话,想必会让大哥走都走得无法安心吧? “有没有查到线索?”燕随声音冷冽,不管他与燕明朗之间是否出现了裂痕,他都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性命。 若是找到背后的凶手,他定让他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 “府上少了两个人,锦绣苑里的周侧妃还有这府上的大管家徐管家。而且,周侧妃屋中值钱的东西也全都不见了。”燕旭说到这里,事实差不多已经很明显了,燕明朗的死与这两人脱不了关系! 随后,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人带了上来:“她叫环翠,是周心怜身边的大丫鬟。今日一早,她鬼鬼祟祟地揣着包袱准备逃走,幸被门房拦了下来,后来没过多久,府里的人便发现父王出事了。” 环翠被带上来后,一直拼命地朝着燕随和燕旭磕头:“皇上饶命,王爷饶命,不关奴婢的事,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啊!” 燕随凛了凛眸子:“将你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环翠不敢有疑,连忙将周侧妃与徐管家之间的事竹筒倒豆子般全都说了出来。她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小丫鬟,也惜命,即便早就知道周侧妃与人有私,她也不敢说出去,就像昨晚她明明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动静可还是只敢缩在原地,脸偷偷去喊人的勇气都没有。 燕随和燕旭听完她的话之后,无一不是目眦欲裂,周心怜那个不贞的荡妇,居然如此大的胆子! “半水,传令下去,马上派人追捕,贴出通缉画像,若有举报二人者赏银千两。”半水领命。 这时,燕旭却突然开口请命道:“皇叔,请将此事交给臣来负责。” 在他眼里,周心怜从来就是个面甜心苦的女人,当初母妃因为她郁郁而终,可后来到底父王看重,加之那女人也没做过出格的事情,他也就没有出手。甚至后来周心怜蛊惑父王让她娶了周氏,为了顾全大局,他也没有开口拒绝。 可现在...燕旭双眼紧紧眯起,若是让他找到那女人,他必会好好让她感受一番这世上所有的酷刑! 燕随和燕旭本以为捉拿周心怜的事情不会耽搁太多时间,可是却没想到整整半个月后,才查到了她的踪迹。 而此时,齐子皓等人再次来到了安州城。 队伍在安州城安置好之后,齐子皓和叶卿清拗不过齐静沅便带着她一起去了街上,却没想到,就这点时间,也能惹来一出不大不小的麻烦... ------题外话------ 燕明朗,他的确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来想管燕随的事情,由于从小的爱护与年纪的差距,他等于是将自己摆在了燕随父亲的位子上,固执、看不清情势、耳根子软都是造成他悲剧的原因,死于周心怜之手在我个人看来也算是咎由自取吧,自己种下的因后果也由自己来尝。 至于燕随,可能算是处在秦冰冰与燕明朗之间的“夹心面包”,他不可能真正去恨燕明朗,因为血缘亲情在,燕明朗也从未想着要伤害他,所以他恼他怒他但是很难去恨他。关于燕随的性子后面会有详细分析~ 。 友情推荐:《重生之撩妻上瘾》,闷骚傲娇男转变为风骚撩妹的日常。 一句话简介:上辈子的薛靖梵是不善言辞的、冷漠的,所以他失去了林媚;这辈子他要变成言辞火热、死皮赖脸的撩妻狂魔,获得佳人芳心。 198 神秘男子,情敌出没 安州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齐子皓单手将齐静沅抱在怀里,另一只手紧紧地拉着叶卿清。小丫头此刻手里正拿着梦寐已久的糖葫芦,小嘴儿直咂巴,小模样看起来既可爱又得瑟。 叶卿清仰着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红唇微微撅起,嘴里咕哝道:“以前也没见你对我这般有求必应过。” 齐子皓挑了挑眉,顿住步子,嘴角轻轻地勾起,附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怎么没有了?在床上的时候不是你怎么说就怎么是吗?你让我快我就快,你让我……” 叶卿清吓得赶忙捂住了他的嘴,见女儿的注意力不在这儿,又看了看周围的路人,这才舒了一口气。她娇瞪了齐子皓一眼,脸颊烫红得犹如一只煮熟的虾子。这什么人啊!居然在大街上说这种话,而且女儿还在边上呢,真是太不要脸了! 叶卿清羞恼之下干脆不理他了,齐子皓却若无其事地拉起她的手和刚刚一样走在大街上,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自他们成亲以来,他大多数时间都处在忙碌的状态下,倒是极少有时间陪叶卿清这般惬意外出。一手牵着自己的娇妻,一手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齐子皓觉得仿佛这世上所有的美好此时都被他拥在了怀中。 “父王快看,那里围着好多人!”齐静沅爱看热闹,一见到人多的地方就容易兴奋。 齐子皓和叶卿清顺着她的视线走近望去,一名素服女子此刻正垂泪跪在地上,旁边写着一块卖身葬母的牌子。女子虽看起来有些许憔悴,但面相姣好,看着倒不像一般贫苦人家的女子。 这时候,一名身材肥硕的男子走上前一脚踢开了那块牌子,凶神恶煞地拎起了那名女子:“好你个小贱人,居然还敢在此卖身,老子不是给过你银子了?” 那女子惊吓地泪水涟涟,拼命地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要你的银子。” “没有要那老子现在给你,赶紧跟老子回家!”那男子看起来有点像这城中的暴发户,穿金戴银不说,脖子上还带着一根粗粗的金链子,也不知是从哪学来的风尚。 “我不跟你回去,我不要做你的小妾!”女子拼了命地想要抽回被他拉住的手,阻止他拖着她前进的步伐。 “唉,真是造孽哦!那王贪官自己死便死了,留下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遭罪!” “就是,这小姑娘听说才十四岁,真要是被这黄家公子带回去,那哪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押!” “...” 围观的人们哀叹的哀叹、唏嘘的唏嘘,但是却并没有人伸出援手来,不过叶卿清从他们的议论声中倒是弄清楚了今日这一出的缘由。 原来这卖身葬母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他们前往北燕时曾设宴接待过他们的安州守备王文海的小女儿王香香。他们离开安州城之后没多久,林思睿就以钦差大臣的身份抵达了安州城彻查私盐一案,最后不出意外找到了王文海藏起来的那本私盐账册。 私盐账册一出,王文海立马被全面调查,这才得知他在安州城短短两年竟敛聚了旁人一辈子可能都无法积聚起来的银子。最后,王家被抄了家,而王文海则是被就地处斩,王家男丁全都充作了苦役,至于女眷,则网开一面被免为了庶人,王家的财产自然也全都充了公。 王夫人本就因为王文海的事情气急攻心,后来又得到了漕帮一举被掀翻、自家大哥被手下之人看砍了头颅向朝廷投诚的消息,一口气没上来就去了。这也就是前几日的事情,听说王夫人的尸体现在还停在城外的破庙里没有下葬,王香香一个弱女子身无分文只好出此下策来卖身葬母。 叶卿清听了之后对王香香的遭遇虽有几分唏嘘却并无太多同情,王文海贪赃枉法的时候不知道造出了多少个“卖身的王香香”,这也大约算是因果轮回吧!况且,现在不是有人出了银子么,虽听说这黄家公子是个声色犬马之辈,可王香香自己选择这条路时便应该想过会遇到这种情况。再说黄家虽不是什么官宦之家,可到底是个员外,王香香至少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救命,救命!”王香香依旧在不停地挣扎,最后竟真的给她挣脱了那黄公子的束缚,只是看着她一路奔来的方向,叶卿清脸色顿时黑了起来。 果不其然,她一口气跑到了齐子皓的面前跪了下来甚至试图去拉扯他的袍角,只是齐子皓动作更快地后退了几步这才没有被她得逞。 “救我,求王爷救我!”王香香哭得梨花带雨。都说戴孝三分俏,王香香虽是年纪尚浅又是一身毫不起眼的素服,可那已经发育成熟的身段却是完完全全地被勾勒了出来,微微俯身,甚至还能看到胸口处那一片雪白的诱人风景。 叶卿清嘴角抽了抽,好歹如今也算是入秋了,虽谈不上有多寒冷,可这位王姑娘穿得未免也太清凉些了吧! 黄公子骂骂咧咧地追了过来,只是在听到王香香口中喊着“王爷”的时候,顿时便停住了脚步,也不敢上前去拉扯王香香了。 王香香以前好歹是守备大人的女儿,要说见过什么王爷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再者,黄公子偷偷地拿眼觑了一下齐子皓,虽说他身边只带了一个女人还抱了个小娃儿,可那股绝代天姿却是无法掩盖的。不说别的,就那副世间难有的美貌就可以看得出不像是常人。 黄公子在等着齐子皓的态度,虽然他对这个王香香垂涎已久,可到底也不能鸡蛋碰石头不是? 围观的群众在听到王香香的求救声之后也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今日晌午使者队伍进了翌阳城那是很多人都看到了的,所以,这位大约就是此次出使北燕的定王殿下了。 很多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倾向,尤其对方还是王香香这么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这不,已经有人开始尝试着劝起来让他们出手相助一番,莫要让王香香这般正经人家的姑娘落入了虎狼之手。 叶卿清冷笑了一声,这些人说得这般大义凛然,自己怎么不出银子?看着王香香那含羞带怯的眼神,她心里就冒火。好好地出来逛个街也能遇到这种不省心的事儿! “这位姑娘,你卖身葬母,刚刚这位公子出了银子,何谈救命一说?” 王香香咬了咬唇,摇头道:“小女子不愿和他回去做妾!” “不愿和他回去做妾?”叶卿清弯了弯嘴角,冷意尽现,“那你让我家王爷救你,是想跟着我们回去做王爷的妾室?” 不是有句话叫“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么,这王香香现在还并未长开,以后想必也能算得上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王香香飞快地抬头看了齐子皓一眼,脸上红霞明显,而后低下头怯怯地摇了摇头,“我可以为奴为婢,一定会好好报答王爷和王妃的。” “为奴为婢?你说的是红袖添香么?”叶卿清继续咄咄逼人,她就是仗势欺人了怎么着,对于敢觊觎她男人的人,来多少她都能拍死多少! 围观的人见王香香被逼得连连垂泪、委屈不已,虽然不敢明着说些什么,可背地里职责叶卿清小肚鸡肠的人可是不少。 这时候,齐子皓冷冷地开了口,甚至看都没看王香香:“想要本王拿银子来帮你,还不如让本王去帮这街边一只不知名的猪狗。” 王香香身子一颤,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了齐子皓,美目里满是哀怨。她怎么说也算得上是这安州城里的第一美人儿吧,王爷怎能这般说她!要不是当初父亲畏首畏尾,没有早些将自己献给他,说不定他们家今日根本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当初在齐子皓等人离开后,王文海依葫芦画瓢地宴请了林思睿,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将王香香派上了用场。本来王香香一听说王爷变成了国公还老大不乐意呢,可后来见林思睿相貌温润清朗,也就没有拒绝了。只是,王文海这招显然是没有奏效,林思睿直接便无视了王香香,也没有留任何情面。这件事一度让王香香懊恼不已,没少私下抱怨过若是当初父亲直接将她献给了定王会不会事情就完全不一样。 叶卿清却是在心里偷笑,这男人嘴巴还真是毒,他这是在嘲讽王香香猪狗不如?不过这样的齐子皓,她喜欢! 她瞥了瞥依旧在一旁观望的黄公子,目光高傲地对着王香香道:“既是自愿卖身,哪里由得你来挑选对象?这位黄公子既然已经出了银子,你自然便是他的人了。” 黄公子在一旁早就看出门道了,这定王虽然看着其实威严,可大抵是有些怕王妃的,王妃说话那比王爷管用,因此一听叶卿清这番话他立马就吩咐人上前欲将王香香拖走,甚至还腆着一张笑脸不伦不类地朝齐子皓与叶卿清行了个礼。 王香香还在不停地做着垂死挣扎,嘴里喊着让齐子皓救她。 叶卿清咕哝了一句:“真是扫兴!”出来好好地逛个街还能遇到这种事情,砍桃花这件事怎么就怎么砍都砍不完呢! 出了王香香这糟心的事儿之后,叶卿清也没心情再继续逛下去了,不顾齐静沅满脸的不乐意便冷着一张俏脸拉着齐子皓回了客栈。 “母妃小气!”齐静沅舔着冰糖葫芦,瞪着眼朝她来了句。 没大没小的丫头!叶卿清刚想上前去拉她的辫子,却见齐子皓明显地将人护在怀里的动作,一生气就扭头进了房间。 齐子皓撇了撇嘴,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家毫不知事依旧只顾自己吃乐的女儿。 他怎么感觉自己跟养了两个女儿似的,这夹在中间的感觉可真是不好受,哄完了一个回头还要去哄另一个。 心累! 叶卿清这气确实也没有生多久,实在是齐子皓哄人的功夫厉害。第二天一早起来,便看见她满脸红润地跟在了齐子皓身后,好似昨天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但事实是昨晚两人房里的动静闹得可不算小,客栈毕竟不比家里,当然齐子皓手下之人也不敢将此事说出口就是了。也幸亏是叶卿清没想到这个点儿,否则她怕是这一路都不会让齐子皓再碰她。 就在他们准备启程离开时,十四走了过来禀报道:“王爷,昨晚那黄公子暴毙了,王香香不见了踪影。” 虽说昨日那一出可能是意外,可齐子皓总觉得事情过于巧合,时候便派人去了黄家调查一番,只是没想到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这时候,齐子皓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不管王香香背后是不是有人,终归此次的计谋也是没有得逞。只是,他没想到就这一点疏忽,不久之后却给他和叶卿清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 翌阳城 周心怜和徐管家在逃了大半个月之后,终于是被燕旭带着人给抓回来了。不过燕旭并没有如当初想象的那般对周心怜使尽各种酷刑,因为在他找到周心怜之后她差不多也只剩下一口气了,而那位徐管家也好不到哪去,不仅身上没一块好肉,便连男子最重要的地方都是被人生生地一刀给割下来了。 “查到是什么人做的了么?” 太医之前给周心怜检查过,她身上的那些伤完全就是被人凌虐出来的,而且应当还不止是一个男人。至于那个徐管家,看起来也是同一伙人出的手。 燕旭摇了摇头:“当时我带人过去的时候,那伙人已经离开了,应当是得了消息匆匆逃走的。而且,那女人带的金银首饰也全被他们一卷而空了。” 看着不像是蓄意的报复或者是什么,或许也就是周心怜和徐管家自己倒霉,遇上了强盗也说不定。 强盗...? 燕旭拧了拧眉,说出了自己的猜想:“臣在找到他们二人的那个小镇上听人说过曾有琉璃国人的踪迹。” 周心怜和徐管家逃离翌阳城之后,是挑了一条最偏僻的小路离开的,最后当是没走出多远便落到了那伙人的手里,所以他们才会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在那个小镇上找到人。 燕随听了燕旭的话之后,脸上微微有些凝重,燕少桓,如今不就是在琉璃国么? 虽然他和齐子皓一直有派人盯着燕少桓,确定他未曾离开过,可一时也没有法子将人擒住。 原因无它,琉璃国虽只是海外的一个岛上小国,可向来民风彪悍,当初燕少桓的雷火弹便是从他们手上得来。只不过琉璃国国民不过区区不足十万人,而且除了一些生意人之外,其他国民几乎从不离岛,所以中原各国与琉璃国一直相安无事,甚至因为生意往来的关系,琉璃国每年还需向东齐进贡。但是北燕与琉璃国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除了燕少桓的事,之前并无任何交集。 而如今,琉璃国的人来了北燕,这是燕少桓的示意?他这是想要借助这个区区小国来复位夺权? 燕随饶有深意地看了燕旭一眼,随后唇角微微勾起:“此事朕知道了,随后会派人继续跟踪。至于周心怜和那个徐管家,三日后便在菜市口执行绞刑吧!” 为了燕明朗的面子,周心怜与徐管家偷情一事是严令封口的,但即便是这二人在外也算是经受了一番折磨,也是必死无疑的。 燕旭领命准备退下去,只听燕随淡淡地开口道:“我知你一直对周氏不满,所以,你软禁着周氏,宠着府上的两位侧妃云氏和聂氏以及他们的子女,朕也没有多说过什么。只不过,云琛好歹是你的嫡长子,再怎样,你也当好好护住他!” 除了是皇帝,燕随更是燕旭的长辈,说这些话无可厚非。虽然燕云琛从小娇惯了些,可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若非那云氏和聂氏手段太过,他也不会当着燕旭的面将这些话挑明。 燕旭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和惶恐,云琛受伤一事他也知的确不是意外,可一起动手的到底都是他的儿子,所以事后他也只是小惩大诫了一番。 只是,听了燕随的话之后,他脸上还是带上了一丝赧色:“臣知道了,回府后定会好好整治一番,不会再让之前的事情重演。” 虽然不喜周氏,但云琛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情的。与周氏的蛮横骄纵相比,云氏和聂氏也算温柔识大体、颇得他的宠爱,或许此前是在周氏那里吃的亏太多,这才迁怒到了云琛身上,但不管什么原因他现在无论如何也不会动她们,是以日后他只能多派些人手在云琛身边。 燕随在看到燕旭离开的背影之后,眼中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他将半山召了过来,私下对他吩咐了一些什么。 。 秦冰冰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倒霉透了,每次自从两年前和燕随回了一趟北燕之后,每次只要她一离开燕随,定然都会被人想撒网捞鱼一样给捕起来。 这以前有个虎视眈眈的老皇帝和那个阴狠毒辣的燕少桓也就罢了,可现在明明北燕都是燕随那混蛋一人的天下了。结果可好,她乔装离开翌阳城还没几天,居然又被人给绑了! 听着窗外的滔滔海浪声,秦冰冰觉得自己简直就想哭了。这群人已经抓了她好些天了,虽然什么都没做,可她知道这会儿自己怕是离燕随越来越远了。这些日子她没少出尽各种花招想要逃跑,那些人不胜其烦,干脆直接一根绳子就将她给绑起来了。 听到有人打开门板的声音,秦冰冰干脆两眼一闭假装睡着了。 那两个满头小辫子的小喽啰见她没心没肺地在那睡着,忍不住摇了摇头。 喽啰甲一脸嫌弃地咕哝道:“你说这女人,简直跟个猪似的,吃了睡睡了吃。真不知道公主为什么吩咐咱们千里迢迢地来抓这没用的女人。现在好了,还没走多少路呢,船就停在这儿了,听说刚刚后头有一艘商船追上了咱们,说是要和咱们谈生意!” 格奶奶的,他们只是打着商船的旗号呀!真是麻烦,中原人就是事多!偏偏现在又还不能露馅,毕竟还没回到自己的海域。 喽啰乙警惕地站在门边四处看了看,这才将他拉到了船舱内的角落里:“嘘,小点声,别给外头那两黑面神听见了,不然回头又有借口给咱们排头了。哎,这恐怕哪里是咱们公主的主意啊,分明就是那未来驸马爷的主意。” 喽啰甲一脸不平:“不过一个外来人罢了!前几日黑虎大哥他们还被那两人狠狠训斥了一顿呢!” 他们琉璃国那是向来不同外人通婚的,可现在公主是唯一的继承人又得国君的宠爱,她看上了一个外来人这也不是他们能改变的事情。只是那男人的手下未免也太嚣张了,黑虎大哥他们不过是玩了一个女人而已,那两人居然劈头盖脸地狠狠骂了他们一顿,真是憋屈! 在男女之事上,他们琉璃国的男人向来勇猛,更何况弟兄们这些日子一直潜伏在北燕京城等着抓这女人,连娘们的半点荤腥子都没碰到。好不容易黑虎大哥他们与那两冷面神分头行事时遇到一对鬼鬼祟祟的男女,这才开了荤,而且还带回了不少宝贝!他们做错了什么事?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两狗杂碎! 喽啰乙叹叹气:“你也甭在这抱不平了,公主回头真的要是嫁给了那男人,怕是以后这鸟气还有的受呢!” 说着便拉着一脸怨妇样的喽啰甲离开了船舱,离开前还朝秦冰冰那看了一眼,确定她没醒,这才放心地将门拉上了。 秦冰冰一直搁那竖着耳朵在听呢,刚刚那两小混蛋,最好别落在她手上,居然敢说她没用?还骂她是猪?回头有机会定要报这一箭之仇! 只是,公主是谁?那男人又是谁?听刚刚那两人的口气,她似乎是早就被人盯上了。混蛋,敢情这些人就是在等着她跑出宫自投罗网啊!早知道她就不听那定王殿下的话了,死活也该赖着和他们一起去东齐。 秦冰冰轻易地挣脱了身上的绳子,爬起来站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外头的情况。这些破绳子压根难不到她,只是,这船上有很多高手,她水性又是一般,想要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刚刚那两人说,有商船来了? 秦冰冰眼珠子一动,计上心来。 “冷大人,不好了,那女人不见了!”准备去给秦冰冰送饭的人一进船舱就只看到一截孤零零落在地上的绳子,而秦冰冰却不见了踪影。 冷铁与冷冽脸上神色皆是一变:“马上派人出海去追,那女人肯定是悄悄跳海逃走了!” 话音刚落,又一个喽啰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船底破了个洞,现在已经有水开始渗进来了!” 说完,还低下头弱弱地补充了一句:“是被人用匕首从船底捅了个洞...” 冷铁与冷冽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表情。岂有此理,秦冰冰那个可恶的女人,居然敢摆他们一道! 原先跟在燕少桓身边的时候只知道秦冰冰是个冲动无脑的女人,这些日子也只见她用蛮劲想要逃跑,没想到竟会来这么一手! 冷冽稍稍恢复了一些冷静:“派出去追捕的人不要停,马上放消息将备用的船只送来!” 好在他们还有备用的船只,此行的目的便是秦冰冰,绝不能空手而回! 而此刻,被人从水里捞上来的秦冰冰正躺在一艘做功颇为华丽的大船上,双眼紧闭、美睫微颤,静下来别有另一番美态。 “主子,这位姑娘没事,只是...她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白衣男子身子一颤,手上端着的茶水也不受控制地溢了一些出来... ------题外话------ 不好意思,今天更晚了~ 现在的一更基本上都是晚上零点左右,二更在下午两点半之前,如果临时有改动,都会在评论区通知~O(n_n)O~ 199 青梅竹马什么的最木有爱了 眉如远黛、不点而朱,这些本来用在女人身上的词来形容这男人的一张脸却是再适合不过,但精致的五官在他脸上组合起来清俊却不显女气,那明亮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为他整个人更添了一层星辉,配上白衣飘飘的样子恍若只有“谪仙”二字可以堪堪担任。 “你先下去吧!”白衣男子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音色淡淡地对那刚刚为秦冰冰诊脉的老者道。他俊挺的脸上并无任何表情,但声音里的冷冽却是让人感受得一清二楚。 老者微微抬头看向了他,本欲说些什么,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低着头按照他的吩咐退了出去。 那男子坐到了秦冰冰的床边,目光静静地盯在了秦冰冰那张消瘦得只有巴掌大的妍丽脸庞上,眼里一抹复杂涌现。他忍不住抬起手去触摸那思念已久的如玉脸庞,却在即将触及到的那一刻顿在了半空中…… 秦冰冰有些迷蒙地张开了湿漉漉的大眼,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十分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漂亮男人。突然,不受控制的一句话便脱口而出:“美人儿?” 白衣男子脸上有了一瞬间的皲裂随后轻轻地勾起了嘴角,这么多年了,秦冰冰果然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子,竟连再次见面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和当年都是一模一样。 秦冰冰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即便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面对着一个陌生的人,她居然没有丝毫害怕。见眼前的“美人儿”对她笑了,秦冰冰拥着被子就坐了起来:“是你救了我吗?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男子轻轻地点了点头,只淡淡地说了四个字:“上官慕白。” 上官慕白、上官慕白,这名字倒是挺好听的,可是为什么觉得有些熟悉呢? 秦冰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又仔细地盯着白衣男子瞧了瞧,半晌,才蹙着眉问道:“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啊?” 虽然这男人的确长得很好看,可秦冰冰发誓,她真的没有一点儿要去和人家套近乎的意思,只是的确觉得很面善而已。 上官慕白无甚表情的脸上爬上了一抹喜色:“你还记得我?” 原来真的认识,秦冰冰盯着他左瞧右瞧,时而皱眉,时而鼓嘴,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想起来了,你,你是鼻涕虫!” 鼻涕虫?还真是十几年都没人这样叫过他了!上官慕白的嘴角抽了抽,随即眉峰紧紧地皱了起来。 秦冰冰见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是美人儿……” 看看她,都是什么脑子,小时候他就不愿意让她这样喊他,更别说现在都长成这样的神仙人儿了,她这不是让人难堪么!秦冰冰暗骂自己不来事儿,什么话脱口就出,幸亏这会儿没有旁的人。 她和上官慕白算来认识也有十多年的时间了,他和他娘曾经还一起在清风寨住了四年多呢!只是后来他母亲去世后没过多久,上官慕白就突然从清风寨消失了,从此再没有过消息。为此,她还难过了好久呢! 上官慕白虽然比她还大了一个月,可他从小身子不好,长得瘦瘦小小的又爱哭,秦冰冰可没少占他便宜让他喊姐姐,可他每次都死倔死倔地怎么都不肯开口。 “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你的身子现在怎么样了?”自从当年一别之后,他们已经快十年没见过了,现在秦冰冰估计自己再和他说话都得仰着头了,小时候那瘦小的身板看起来应该也结实了不少。 上官慕白笑容浅淡:“如今已经好很多了,只是情绪不能大起大落,当初...不告而别也是因为出海去寻医问药了。” 他垂下的眸子里带上了点点讽刺,若不是当年他离开了,就不会让别人有可趁之机将他的宝贝抢走。四年前外祖父过世时他曾回来过,也悄悄地回了一趟云鹤山,却不曾想她居然已嫁作了他人妇。只可恨自己当时的身子尚未痊愈,不得不继续出海寻医问药。可现在他回来了,该是拿回属于她的宝贝的时候了。别说那个男人对她不好,就算他视她如珠如宝,他也会将人抢回来! 秦冰冰一听就急了,上官慕白听说是因为早产再加上小时候没有被照料好,所以身子一直病怏怏的。小的时候不管是大喜还是大悲都能随时去掉半条命。她记得自己有一次故意欺负上官慕白把他给弄得大哭,要不是大夫来得及时,恐怕人都救不回来了。为此,她还被她老爹和老娘联合起来狠狠地揍了一顿,至今想起来还是记忆犹新呢! “那你千万要记得控制好自己的脾性,可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秦冰冰的眼里无比地真诚。 在她眼里,上官慕白就和她以前寨子里的那些兄弟一样,都是一家人。 上官慕白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髻,这丫头,难不成还以为自己和当初一样是泥捏的不成!这些年,他的病已经差不多是完全痊愈了。刚刚,他也只是夸大了一些而已... 可是,看到她这般担忧,上官慕白冰冷的心中还是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丝丝暖意。就如同年幼相伴的那几年一样,她从来都是他心底最亮的那抹光。 秦冰冰感受到他触碰她的亲昵动作,下意识地便挪着屁股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其实,她从小到大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清风寨里的年轻一辈男子大多是和她一起称兄道弟玩到大的。若是在以前,她也不会如条件反射般便躲开了上官慕白。只是,在和燕随成亲之后,他便不准她再和别人亲近,就连平时喊兄弟们的小名也不行。秦冰冰觉得燕随那人就是自己命中的克星,偏偏自己还就被他给养出“奴性”来了。 上官慕白伸出去的手微微僵了僵,随后垂了下来借着衣袖的掩饰紧紧地握了起来。 他的嘴角依旧挂着浅浅如和煦的春风一般的笑容:“现在是深夜了,你先休息,至于之前抓你的那些人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 秦冰冰点了点头,被他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有些乏了,这些日子,她被那群混蛋抓走根本就没有好好睡过。只是,直到上官慕白关起舱门时,她才想起来刚刚他还没回答怎么这么巧他就刚好救了她呢,还有,他们这是要去哪呀? 秦冰冰努了努嘴,心大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算了,先睡觉,明早醒来再问吧! 而上官慕白出了船舱之后,扬起的嘴角便瞬间沉了下去,眼底早已漫上了一抹厚厚的阴翳,紧握的双拳青筋毕露。 他的眸光犹如嗜血一般,若是此刻燕随在他面前他一定会冲上去一剑便抹了他的脖子! 上官慕白回头深深地看了看关起的舱门一眼,抬脚走到了主舱,身边的护卫翼青立即上前道:“主子,刚刚前面那艘商船上的人已经被打发了。只是,他们似乎不死心,一直在跟着咱们!” 上官慕白嘴角勾了勾,眼里闪烁着阴森的光芒:“准备靠岸,然后抄近路回雁盛山庄。” 既然那些人想要找死,那他便成全他们又有何妨! 翼青会意,从这里回南楚,抄近路的话,当是有很多山路,主子这是准备... 他没再多问,立即下去准备了。 翼青退下之后,刚刚为秦冰冰诊治的那位老者走上前来,见上官慕白那张阴霾满布的神仙脸孔,微微叹了叹息:“如今虽说大的情绪起伏已经伤不了你的性命,可到底也会伤及身子,那个女孩子...” 上官慕白对秦冰冰的心思,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当年小姐过世后,老庄主找到了流落在清风寨的小少爷上官慕白,后来又知他打娘胎就带着病身子岌岌可危,便多方打听替他联系了海外的一位神医,再之后就是一直由他带着上官慕白在海外医治。只是上官慕白的病情拖延已久,非数年不能痊愈。 四年前,直到老庄主过世时,他们才回了一趟中原。可后来离开前,上官慕白却坚持要去一趟云鹤山。他不知道他在云鹤山究竟看到了什么,只是那一次回来之后上官慕白突然发病,差点就一命呜呼,幸亏他们随身带了保命的药丸。不过有了那一次,也深深地加重了他的病情,使得他无法完全根除。 还有,自从那次去过云鹤山之后,上官慕白的性子就变得越发地阴沉,除了在画那个女人时,他几乎就没再看到过他的笑脸。 而今日,林伯看到秦冰冰时确实吓了一跳。因为四年前上官慕白画里的人由一个刚刚五到十岁的小姑娘便成了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女,但五官却是没有多大改变,赫然便是躺在那里的秦冰冰。可那个女娃儿如今却有了身孕,看着大约也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显然已经嫁了人...若是,上官慕白陷得太深...他有些不敢继续往下想象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女人的分量在少爷心中很重,否则他也不会冒着耽搁老庄主忌日的危险临时改变了线路。如今看来,是得到了这个女娃儿的消息专门为她而来的。 “林伯!当初外祖父是信任你才让你陪着我一起出海的,可这不代表你能管起我的个人私事!”上官慕白眯了眯眸子,显然对林伯这一逾矩的做法十分不满,“另外,冰冰怀孕的事情你暂时先不要告诉她!” 林伯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上官慕白那极致压迫的眼光下识趣地闭上了嘴。他资历再老,那也是雁盛山庄的奴才,更何况老庄主还待他恩重如山。 上官慕白独自一人站到了甲板上,负着手阴冷地看着翌阳城的方向,忽而嘴角勾起了一抹极为好看却倍显阴森的笑容。北燕新皇燕黎宸?不管是谁,抢了属于他的东西都要付出代价! 。 冷铁与冷冽派了人追寻秦冰冰无果,几乎可以肯定她是上了之前拦截他们的那艘商船,可对方船上有很多高手,这里又尚未脱离北燕境内,他们不敢多生事端,只能一路尾随且将消息传回了琉璃国。 上官慕白一行人走到了北燕边境的一座山谷时,冷冽他们觉得此刻是截人的最好时机,而且一早便已在此地做好了埋伏。 只是,进入山谷之后,他们这才发现到了不对劲,刚刚那一行人明明是全都进了谷里,如今却不见了踪影,这里全都是他们自己的人! “轰隆,轰隆...” 随着几声爆炸声响起,有反应过来的琉璃国人立马大叫:“不好!有雷火弹,大家快撤!” 只是,这发现显然为时已晚,上官慕白静静地站在远处一方高坡上,看着下面浓雾袅袅,嘴角微微勾起。 这次,不仅除掉了这些绑架秦冰冰的人,就连那些跟着他们的魑魅魍魉也被他一一甩开了! 。 秦冰冰虽然经历了这一番大波折,心里也还是惦记着燕随,可对于孩子的事她依旧耿耿于怀,而且她也不想回皇宫那个牢笼里。所以,当上官慕白问她要不要随他一同去往南楚时,她很是爽快地点头了。 秦冰冰这一番走得潇洒,却不知有两方人马因为她的失踪已经几乎是焦头烂额、闹得人仰马翻... ------题外话------ 还有二更,哈哈哈,今天忽然不知道该给这章起个什么标题好~ 200 她是我的未婚妻 路上走了近两个月,齐子皓与叶卿清等人终于是在八月初回到了定王府。 一回府,叶卿清几乎是迫不及待便赶去看齐靖霄和齐靖晖了,这离开了都有四个多月了,霄哥儿还好说,晖哥儿说不准压根就不认识她了。 齐靖晖如今已经快七个月了,虽然还不会说话,可嘴里也能偶尔依依呀呀地来表示一些什么了。可他被叶卿清抱起来的时候,先是如黑葡萄般的大眼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脸笑意和思念的女人。 就在叶卿清以为他认出了自己的时候,这小子小嘴一瘪,很不给给面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屋子里的丫鬟和嬷嬷们面面相觑,二公子平时不要说哭了,就连对着老王爷和老王妃的时候都懒得多给一个表情。 看着叶卿清急得不知所措的样子,齐靖晖的奶娘孙嬷嬷走上前道:“王妃,小世子没准是饿了。” 叶卿清赶忙将哭个不停地齐靖晖递到了孙嬷嬷怀里,岂料,这一来,人哭得更加厉害了,就差上气不接下气了,甚至还破天荒地朝叶卿清伸出了肉肉的小胳膊,不停地在孙嬷嬷的怀里挣扎着。这下子,所有人都懂了,敢情是因为二公子想王妃了这才哭的。 叶卿清也是喜极而泣,赶忙将他接了过来,拿起帕子替他将小脸上的泪水拭干,又将自己的脸蛋贴了上去。还真是儿子贴心! 而齐子皓这边,刚刚回来便去了茗水院书房,齐东紧随其后。 听着齐东禀来的消息,他的俊眉深深拧起:“那个人的来历,有没有打听清楚?” 当初秦冰冰被离开翌阳城被燕少桓的人掳走之后,他就派了人准备营救,不管是因为他与燕随之间的合作关系还是因为清清和那女人的交情,他都不会置之不理。 而且除了他,燕随的人也查到了踪迹,只是没想到最后竟会被一伙来路不明的人截了胡。 那群人似乎是极其擅长追踪与反追踪,不仅将他和燕随还有燕少桓手下之人绕得团团转,最后更是在北燕和南楚接壤的天峡谷设下埋伏几乎让燕少桓的人全军覆没,最后更是彻底甩开了他们,杳无踪迹。 齐东面上一片愧色,跪下请罪:“王爷,属下无能,并未查到他们的身份,只是...” 齐子皓抬眼看了看他:“但说无妨。” “当时天峡谷出事之后,属下曾带人前去查探研究过,那群人所使用的雷火弹较之当初燕少桓在柳州城外所用的更为强大。所以,属下怀疑这群人可能是与琉璃国有关。”就算不是琉璃国的人,总归也是来自海外。 齐子皓左手手指有节奏地在桌上点了点,来自海外不无可能,那些人出海行驶的技术十分娴熟。但和燕少桓应当不是同一边的,否则也不会将秦冰冰截走。而且,据这一路查探来的消息,那人身边虽然高手很多,可秦冰冰似乎并不是被劫持着走的。 齐子皓嘴角微微勾起,看来,这其中或许还有些他不知道的隐情啊!他抬手写了一封信:“将这封信送去雁盛山庄给风华公子。” 他们是在楚燕边境失去这群人的消息的,如果人是去了南楚,楚天澜打听起来自然会比他们快得多。 。 只是,齐子皓的信尚未送到楚天澜手里之前,他口中的那一行人便已经到了雁盛山庄的门口。 雁盛山庄坐落在离景城约一百里的鸣雁山上,正值深秋之际,鸣雁山的半山腰便是一片火热的枫树林,而穿过这片林子,就是面积庞大的雁盛山庄。 比之当初燕随在云鹤山上设下的那些阵法,整个鸣雁山上的阵法才更为巧妙,相比之下,云鹤山上的可称得上是不值一提。 雁盛山庄已经过世的老庄主上官飞流不仅武功高强,对于这些奇门遁甲之术几乎更是花了一辈子来研究。若非懂阵之人,即便上了鸣雁山,也找不到雁盛山庄的所在。 秦冰冰常年居住在云鹤山,从未见过这般热烈似火的美景,她就像个见着了稀奇宝贝的孩子般在枫树林里不停地穿梭,时而还会蹲下身子拾起几片小心翼翼地捏在手里观察,兴致来了还会扬起笑脸挥手大声招呼着上官慕白一起过来看。 见到秦冰冰跳脱欢快的样子,上官慕白嘴角始终挂着柔柔的笑容,没有了往日的阴森冷冽,极其真诚、极其柔和。 可林伯看到秦冰冰跑跑跳跳的样子,每次心都差点提到了嗓子眼上,还好这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够皮实,否则这一路走来这么折腾怕是早就没了。他偷偷地抬头觑了上官慕白一眼,心里也是颇为无奈。他看不懂少爷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就算这姑娘傻乎乎的后知后觉,可孩子也很快就要到三个月了,到时候月份大了肚子一显形那不是什么都清楚了吗? “冰冰,过来!”上官慕白朝着秦冰冰招了招手,秦冰冰笑着小跑了过来,“这是你家吗?好漂亮!以前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上官慕白淡淡地笑了笑:“是我外祖父的家,不过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现在这里的主人是他当初收的一个徒弟。” “哦!”秦冰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其实,对于上官慕白她的印象十分清晰,除了他这与生俱来的美貌便是因为他的母亲。 那时候,她称呼她为“柳姨”,她在清风寨的时候用的都是“柳烟”这个名字。 柳姨是个很美的女子,至少上官慕白的大部分美貌是来自于柳姨。但是她不爱说话,对上官慕白似乎也不怎么关心,更是从不会提及上官慕白的父亲以及她自己的家人。最常做的事便是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发呆,要么就是捧着个酒坛子喝得烂醉然后大哭,嘴里说些什么也没人能听得懂。 她曾听娘说过,柳姨曾经救过她,所以爹才带她和不到六岁的上官慕白回了清风寨。柳姨死的时候上官慕白才刚刚十岁,连殓葬还是她爹娘帮的忙。 她一直以为柳姨无亲无故的,没想到家里竟这般奢华。 秦冰冰兀自打量之际,山庄里的老管家带人迎了出来:“公子,属下迎接来迟,庄主眼下正在后山练功,属下已经将院子全都安排好了。” 老管家也是个精明的人,看着上官慕白身后的秦冰冰,眼底露出了一抹了然的光芒,秦冰冰不知所以,上官慕白嘴角却浅浅地勾了起来。 “我们先进去吧,回头我再去找风华。” 外祖父收的这个传人说来他也只见过几次,却并未见过他的真面,也不知他的来历。这山庄里,恐怕真正知道风华公子身份的人也只有他过世的外祖父一人了。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对雁盛山庄并无兴趣。此次回来也只是为了外祖父的忌日,顺便再带走这个让他朝思梦想、牵挂了十年的女人而已。 “慕白哥哥!”突然,一个黄衣娇俏少女从管家身后窜了出来,上前就想拉住上官慕白的胳膊。 上官慕白眼带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使得少女扑了个空。 黄衣少女脸上本来梨涡浅浅,被上官慕白这一刻意避开倒是显得有几分委屈,这会儿,她才注意到站在上官慕白身后的秦冰冰,一脸警惕地道:“你是谁啊?” 秦冰冰被她眼底突来的敌意弄得有些茫然,她悄悄打量了一下自己,虽说最近好像长胖了一些,可她还不至于那么惹人厌吧?这少女眼底的敌意又是哪里来的?再看看少女对上官慕白那毫不掩饰的崇拜,细思之下,秦冰冰觉得她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百灵,不得无礼!这是公子带回来的客人!”老管家将百灵拉到了一旁。 百灵嘟着嘴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上官慕白已经不耐烦地带着秦冰冰走了进去,秦冰冰回头朝百灵看去,却见那小姑娘冷哼一声,狠狠地朝她瞪了一眼。 “管家伯伯,她是慕白哥哥的什么人啊?”百灵指着秦冰冰的背影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摸了摸百灵的小脑袋:“小丫头啊,有些人不该惦记的不要花心思,公子他,不适合你。” “管家伯伯,你胡说些什么呀?羞死人了!”百灵红着脸,跺了跺脚便提着裙裾跑开了。 老管家看着百灵离开的背影,心里却是有些惆怅。 百灵是妙手仙子的侄孙女儿,从小就养在雁盛山庄,现在更是庄主的义妹,等于也是山庄里的大小姐。 百灵自从当初公子被老庄主接回来之后就一直追着他后头跑,甚至于当年公子被送出去治病,小丫头还难过得哭了好久不肯吃饭。 而她单纯执拗的性子,和当年的大小姐上官柳烟几乎一模一样,这些年她一颗心都系在了公子一人身上。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四年前公子回来时对百灵的态度便能窥其一二了,更别说如今他还带了个女人回来。 百灵又是个死心眼的姑娘,老管家真害怕当年上官柳烟的悲剧又会再次上演。 而这边,上官慕白带着秦冰冰去了给她准备的飘枫院。 “冰冰,其实刚刚那个女人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屋子里其他人退下之后,上官慕白急忙朝着秦冰冰解释,就怕她误会了。 嘎?秦冰冰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之后她才豪迈地挥了挥手:“没事没事,其实刚刚那小姑娘还是挺可爱的!” 百灵的心思秦冰冰一眼就看透了,想当年她看上燕随的时候可比她要大胆得多了。 上官慕白见秦冰冰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又见她不知想起了什么竟兀自偷笑起来,顿时心底一片寒凉,眸底如海如渊,深沉得不可见底,背在身后的双手也紧紧攥起,他呼了呼口气:“我先下去打点一番,回头再与你一起吃午膳。” “嗯,我先睡会儿,一会儿要是没醒的话你就自己先用吧,不用等我了。”秦冰冰伸手打着哈欠,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最近十分困倦,明明每日里都睡了很足却又总是像睡不够一样。 上官慕白目光盯在她已经微微有些凸起的肚子上停顿了几秒,秦冰冰衣裳穿得宽松,如今还看不出些什么,只不过... 他阴着脸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便将林伯喊了过去。 。 翌阳城 同齐子皓一样,燕随也是自从天峡谷之后便失去了秦冰冰的踪迹,虽然他手下也有人专门负责在各国打探消息,可相较于齐子皓的实力还是略逊了一筹,因此虽然他也怀疑人可能是被带去了南楚,但却并未打听到任何消息。 这些日子,忙着处理燕明朗的后事。再加上周家军里因为换帅而出现了一些小波动,他根本无暇他顾。 自从周昆死后,燕随让李儒喜暂代主帅之位,周家军也改名为翼虎军。 虽然这支军队有近二十年的时间都是掌握在周家父子手里,可除了极少数心腹将领,其他人对于主帅是谁并不关心。在他们看来,不管主帅有没有换,他们效忠的始终都是朝廷,是当今圣上,所以,自然要服从圣上的吩咐。 而那几位带头企图挑事的也一一被燕随记在了心中,如今他已经将李玉堂等几个新提拔上来的将领安插进了翼虎军里,就算那些人没有寻衅滋事,他迟早也会将他们替下来,毕竟之前他们与周昆走得太近,总是难以让人放心。 “皇上,东齐那边有信传来。”半水解下绑在海东青脚上的纸条,立即便将信送了过来。 是齐子皓写的,只是,他说秦冰冰与带走她的人是旧识?而且那个人还是个男人? “半水,去通知半山,让他将调查的人手全都集中到南楚去,便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皇后的踪迹!” 虽然齐子皓的信里明显带着看热闹的揶揄,可他知道他是想给自己一个提醒。 秦冰冰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知道的,若是要让他相信她会移情别恋那还不如让他去相信太阳会打西边升起来。那些年,即便他一次次对她冷脸相待,可她还是能不死心地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蹦跶不是么?秦冰冰是个死心眼的女人,只是现在她误会了自己,再加上那笨女人脑子也不清醒,容易相信人,他就担心她会被人给骗了! 想到这里,燕随置于龙案上的双手紧握成拳,眉宇间的担忧清晰可见。 。 雁盛山庄 上官慕白冷眼看着拦在他身前的百灵,淡淡地道:“让开!” 他那张谪仙般的脸庞极能骗人,所以,明明此刻是浑身冷意,站在他面前的百灵却一脸笑眯眯地仿佛什么都察觉不到一样。 她嘴角扬起的两个梨涡煞是可爱,活泼开朗的性子与秦冰冰其实还是有一些相似的。但不知为何,上官慕白就是十分讨厌她,从十年前他刚到雁盛山庄被那个爱哭鼻子的脏丫头缠上的时候就开始讨厌。 阳光救赎如秦冰冰那般一人就够了! “慕白哥哥,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我是百灵啊,四年前你回来的时候还见过我呢!”小姑娘一点都没有气馁。 她始终相信,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坚持就能成功,就像她曾在后山溪涧里看到的那样,一滴水长年累月还能将石头给滴出个洞来呢! 只是,后来再想起的时候,她才觉悟到那时候的自己有多傻多单纯,从小被保护在雁盛山庄没有见过世间的丑恶。那时候她才知道,这世上,其实是有比石头更硬的东西,那就是人心! 上官慕白眼中毫无波动地睨了她一眼:“以后别再缠着我,我不喜欢陌生人的靠近!” 百灵的如同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下来一样,冰凉彻骨、委屈至极! 她的泪水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看着上官慕白大步离开的背影,吸了吸鼻子,她才不是陌生人! 随后,想了想,便抬脚跑去了飘枫院。 。 自从半年多之前南楚尚未兴起的内乱被掐死在摇篮中之后,楚天澜便回了雁盛山庄,再没有去过景城。 这段时日,他醉心于练功,且将上官飞流留下的那些奇门遁甲之术好好研究了一番,整个人倒是精进了不少。 上官飞流在世时,并未将自己的武功和绝学教给唯一的血脉上官慕白,一则是因为他的身子,再来便是他认为楚天澜比起上官慕白,更适合他留下的这些东西。但,虽然庄主之位传给了楚天澜,上官慕白在雁盛山庄依旧是一个尊贵的存在。依着老庄主的面子,无论是楚天澜自己,还是山庄里的众人,都不会对他有丝毫怠慢之处。 上官慕白静静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香茶,看着楚天澜嘴角微勾:“风华,在这山庄中,你还需要整日带个面具来示人么?” “你对我的身份好奇?”楚天澜脸上带着面具,看清表情,可上官慕白却是听出了他看似轻笑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防备。 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不过问问罢了,其实你我本就无太多交集。” 许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上官慕白的性子清冷,极少与人亲近,对旁人的事情也打多是漠不关心。 他问楚天澜,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楚天澜想到刚刚收到的那封信以及将林伯叫过来问的那些话,脸上再没了玩笑之意,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听说你带了一个女人回来,不知她是?” “我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也是我即将过门的未婚妻。”上官慕白脸上难得翻起一抹柔和,若非楚天澜已经知道了真相,恐怕他也会被他此刻毫不作假的表情给骗过去。可是... 他嗤笑了一声,声音冷冽:“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北燕皇后成了你的未婚妻了?你这是打算和燕黎宸抢女人?” 上官慕白眼中一丝讶异闪过,随后很快便了然了,风华公子常年行走江湖,交友甚广,与燕随或者是其他人有些交情是再正常不过了。 与楚天澜明显有些激动不同,上官慕白脸上依旧平静,甚至那抹温润的笑意都没有去掉:“风华,你说错了,是他抢了我的女人!如果,当初不是我被外祖父接了回来,冰冰根本就不会嫁给燕黎宸。现在,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一切而已!” 楚天澜手上微顿,忽然就联想到了自己,语气缓和了一些:“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还是,那女人也同意了?” 如果,是他绑了燕黎宸的女人,这事恐怕又大不相同了! “她自是愿意,否则又岂会乖乖地和我一同回来?”上官慕白轻笑,“风华,我记得你曾答应过外祖父会好好照应我。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不要插手这件事,也不要将她的下落泄露出去,不管,你是和谁有交情!我不想节外生枝,给雁盛山庄惹麻烦。” 楚天澜正要开口回答,只见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不好了,飘枫院那边出事了!” ------题外话------ 刚刚才发现,文文居然有一百万字了,感觉像是个梦~ 这两天有点儿犯懒,明天争取多更一些,嘤嘤嘤,飘走~ 201 为了宝贝而冷战 小丫鬟话音刚落,便见一个白色身影几乎如闪电般冲了出去,楚天澜心中微微怔愣,随即也跟在后面赶去了飘枫院。 秦冰冰此刻正坐卧在床上,林伯搬了一张凳子在一旁替她细细把脉,而百灵则如做错了事一般低头站在一边,时不时抬眼偷偷去瞟秦冰冰的眼神还带着担忧与后悔。 不到片刻的功夫,上官慕白便从主院那边赶了过来,脸上甚至还布上了丝丝细汗:“冰冰,你怎么样了?” 秦冰冰摇了摇头,脸上虽失了血色却带着明显的笑意。 林伯顶着巨大的压力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没事,日后只要多注意一些就是了。刚刚只是因为动作过甚才会见了红,待会儿老夫会让丫鬟给你熬一碗安胎药送过来。” 秦冰冰笑着点点头:“多谢林伯了!” 她也终于舒了口气,幸亏孩子没事!没成想她居然都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一想到这些日子自己还跑跑跳跳,刚刚甚至还打算和这个百灵比试一番,她心里就是一阵后怕。要是孩子因此出了什么事,她肯定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 其实这一路上自己的身子有些异样她不是没有发现的,明显地腰粗了,然后容易犯困,可她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便是小日子没有按时来,她都以为是因为前些日子被抓而打乱了身体作息。她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她一直以为燕随和自己在一起时都在用避子药,根本不可能会有孩子。 那么如今,难道真的是她误会他了?可那晚他分明是点头了的,还是因为后面那些他想要解释的话她没有给他机会说出来? 秦冰冰的脾气通常来得快去得也快,说她犯贱也好怎样都罢,离开燕随的这些日子她不得不承认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只是她找不到主动求和的台阶给自己下。如今有了孩子,当初她控诉他的那些罪名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一想到那晚她还狠狠地打了燕随一个耳光,她自己都在替他感觉到痛。 上官慕白看着秦冰冰脸上的那些喜色,表情有了一瞬间的皲裂。他暗中狠狠地瞪了林伯一眼,分明不久前他才吩咐过让他不要说出这件事的,若不是为了怕秦冰冰伤了身子,没有狠下心对她用药的话,这会儿这个不该存在的孽种早就消失了! 他只觉得满心的怒火无处喷发,全都积聚在他的胸腔里,似乎是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都焚烧殆尽。而这时,有人偏偏不长眼地送上门来了…… 百灵咬着唇小心翼翼地挪到了秦冰冰面前:“对不起,秦姐姐,我不知道你有孩子了……” 秦冰冰也没有怪她,她知道百灵并没有报什么坏心眼,正准备说自己没事的时候,却见上官慕白上前一把用力将百灵推开:“我说过让你离得远一点,谁让你来找她了?” “我,我……”百灵心里本就内疚得不行,这会儿见上官慕白一双通红的眸子像是想要一把撕了她似的,又委屈又害怕,捂着嘴便哭着跑出去了。 秦冰冰从没见过上官慕白发这么大的火,在她的印象里,上官慕白一直都是一个温柔清俊的男子,或许是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要说大的情绪起伏了,便是连大声说话都很少。一时间,她也是愣在了那里,没反应过来该说些什么。 倒是上官慕白主动走到了床沿边坐了下来,样子同刚刚对百灵时仿佛换了个人:“你好好休养,孩子没事就好。” 秦冰冰看着他,眼底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陌生情绪,上官慕白自是有所察觉,他垂下眸子稍稍掩去了眼底的狂狷,找了个借口便想先行离开。 “等一下。”秦冰冰喊住了他,随后让林伯先行出去了。 上官慕白嘴角染上了笑意:“冰冰,你有话和我说?” 秦冰冰点了点头,四处瞅瞅,见屋里没人了,这才放心地说了起来,毕竟事关人家小姑娘的闺誉,也不好当着许多人的面来说。 “刚刚你真的是误会百灵了,其实她真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不然肯定不会和她一起比试着玩的。” 上官慕白脸色微冷,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你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些?” 秦冰冰摇了摇头,将身后的大迎枕挑到了一个最舒适的位置:“当然不止了!其实她来找我,是因为她误会了,以为你喜欢我,后来我都和她说清楚啦,而且我还说了我已经嫁人了。我觉得百灵虽然单纯了些,可天真烂漫也没什么心机,关键对你……” “够了!”这是上官慕白第一次朝着秦冰冰发火,他的眼底满是受伤,如同一只被最信任的人伤害的小兽。 秦冰冰,你感觉迟钝我不怪你,这么久你察觉不到我的爱我也不怪你,但你不能试图将我推给别人,不能糟蹋我对你的一片真心! 看着她那无辜的眼神和近在咫尺的诱人红唇,有一瞬间上官慕白真的想不顾一切地就这么吻上去,秦冰冰即便有些武功可到底不是他的对手。但最后他还是压制住了这个疯狂的想法,他太了解秦冰冰了,她的性子刚烈,如果他真的就这么强迫她的话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他可以等,反正也不在乎这短短数日了。 上官慕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冷冽:“我一早便说过了,我和她没有关系,你不要将我和她扯到一起!” “可是……”秦冰冰的话还没说完,上官慕白便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真是个怪人!”秦冰冰撇撇嘴,小声咕哝了一句,忽然发现这个男人似乎和记忆中的那个小男孩早已不一样了。 上官慕白走出飘枫院之后,便跟着楚天澜一起进了山庄外的枫林里。 “你骗我!”楚天澜的话是肯定而不是疑问,刚刚秦冰冰与上官慕白的那些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若是真如上官慕白所说的那般,秦冰冰怎么可能会说让他和百灵在一起的那些话?而且,秦冰冰肚子里的孩子,既然已经两个多月的话,那就还是在翌阳城的时候,如此看来便是燕黎宸的,她怎么可能带着燕黎宸的孩子嫁给上官慕白? 看着楚天澜面具下那带着疑问的眸子,上官慕白毫不在意地扯了扯嘴角:“风华,你还记得当初外祖父过世时,将雁盛山庄交给你的时候,你答应过他的一个条件吗?” 楚天澜眸色微闪,他怎么会不记得! 当初师父过世时,曾让他发过誓,以后只要上官慕白开口,不涉及他自己的利益性命,他必须答应他任何一个条件。 虽然他是上官飞流的关门弟子,可到底上官慕白才是他唯一的血脉,师父会这样做他能理解。 见他不说话,上官慕白随手摘下了近在眼前的一片枫叶,饶有兴致地放在手中把玩:“这个条件,之前我便和你说了,现在我不介意再说一遍。我和秦冰冰的事情,你不要插手,而且我不希望你将她的消息透露给任何人!” “你这么做,就不怕给雁盛山庄惹来麻烦?”虽说燕黎宸现在远在天边,可夺妻之仇足够让他带人来毁了雁盛山庄! 上官慕白笑了笑:“我自然有法子不让雁盛山庄出事,毕竟这是我外祖父一生的心血不是么!” 那笑容看起来真诚,却让人感受到无边的冷意与清冽。 “我只能保证,我这边不会泄露出去。但是,燕黎宸不是一般人,他若真心追查,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更何况不只是燕黎宸,还有一个手下消息极其灵通的齐子皓! 楚天澜说完这些之后便挥袖离开了,上官飞流对他有恩,他当年既答应过他如今也会信守承诺。只是,齐子皓那边... “主子,景城那边出事了!”楚天澜刚回到自己院中,他留在景城那边的眼线鹿琴便立即迎上前来。 楚天澜神色一变:“说!” 鹿琴一五一十地禀了起来:“皇后娘娘被打进了冷宫。” 楚天澜手下的红木椅背瞬间断裂,她怎么会被打进冷宫呢?明明年后自己离开时,她和皇兄的感情还谈得上是如胶似漆,才短短半年... 正是因为当初死了心,他这才回了雁盛山庄。虽是留了人在景城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可是也曾吩咐过只要她安全无虞,便不要再将她的消息传给他!有时候,心动是一种魔鬼,他不想为了自己的个人私欲而将她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但听鹿琴将前因后果一一说来之后,楚天澜紧握的双拳青筋鼓起,他的眼底满是即将冲天而出的怒火。楚天鸣,你既然得到了她,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她! 当初,他不知道燕少桓为何会突然找到了自己说要合作,可为了齐丽嘉,他的确是动了心的!因为他看到齐丽嘉在宫里生活的并不开心,就如同那晚他问齐子皓的那个问题一样,那时候他曾在心中百般问起了自己,如果他坐在了楚天鸣的那个位子上,齐丽嘉会不会就是他的?他想,如果他能拥有齐丽嘉,他一定会将这世上最好的都给她,不会让她受一星半点的委屈。 明明,当时先心动的那个是他啊! 他永远都记得,当初他代替楚天鸣去溧阳城迎亲时,看到齐丽嘉上马车时那随风掀起的盖头一角,虽然只有顷刻之间、虽然只有半张侧颜,但他的心,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为她而跳动了。 他一直觉得,他比楚天鸣只差了一张龙椅。 可最后,这个疯狂的想法始于齐丽嘉亦终于齐丽嘉。 顾煜夫妇来了楚国之后,齐丽嘉和楚天鸣之间的感情不知为何竟奇迹般地升腾了起来。最关键的是,他在齐丽嘉的脸上看到了对楚天鸣的爱意,连眼中都是满满的柔情。 如果她爱,如果他亦能让她幸福,那他还争什么呢? “鹿琴,传信给鹿野,让他时刻护着她的安全。咱们即刻启程。”楚天鸣,是你不珍惜她。 他楚天澜珍藏在心里的女人,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让她伤心流泪。 楚天澜没有留下一句话就突然离开了雁盛山庄,上官慕白知道后也并无任何表示,风华不在更好,免得他后面的事情还要受到阻碍。 。 定京城 齐子皓和叶卿清从北燕回来后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也就是刚过了中秋节,定京城又迎来了一位稀客,便是琉璃国的锦桑公主苏维雅。 琉璃国此次派遣使者前来是为了与东齐商谈商贸往来的进贡一事,只是,皇位继承人苏维雅亲自前来倒是在意料之外。 琉璃国坐落在大齐东边的一个海岛之上,占地面积虽不大,可算得上十分富饶,尤其盛产珍珠与海产品,但东齐的丝绸以及茶叶等等在那边亦十分受欢迎。所以,与东齐互通经济,对琉璃国来说绝对利大于弊。 听齐子皓说今年琉璃国受了海难,收成不比往年,苏维雅之所以亲自来走这一趟,便是为了来与东齐谈判,减少岁贡的。 如此说来,这位苏维雅公主倒是颇为巾帼豪杰的风范,也是,既然是琉璃国未来的国君继承人,当是差不到哪去才是! “王妃,听说这位海外的公主与咱们长得也没有太大区别,奴婢还以为她会长得与京城里做生意的那些黄头发蓝眼睛的异域人一样呢!”映莲从采买的婆子那里听到了今日苏维雅进城时的热闹场景,便兴冲冲地对着叶卿清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 叶卿清但笑不语,她在地域志上曾看到过有关琉璃国的描述,其实他们的祖上亦是中原人。大约是百来年前,为了躲避灾难这才流落到了海外,所以,苏维雅与他们的相貌无甚区别自然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见过王爷!”映莲、映菊见齐子皓走了进来,赶忙行礼,随后便退了出去。 见齐子皓走进来,叶卿清脸上的笑意瞬间便退了下去。哼!这冷战还没结束呢,居然还死乞白赖地来找她! 可想了想,她还是装模作样地倒了杯热茶递到了他的手边:“今日怎的这么早回来了?宫中不用设宴迎接那位锦桑公主?” 齐子皓见她居然没有像昨天那样发火,心里有些窃喜,脸上满不在乎地道:“自是设了宴,只不过本王为何要去?” 额,这的确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机智如叶卿清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去答。齐子皓这话里的意思是这公主压根就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让他老人家亲自作陪? 说罢,齐子皓又抬头别有深意地看了叶卿清一眼:“说起这个锦桑公主,你可知她未来的驸马是谁?” 叶卿清懵懂着一双漆黑灵动的眸子,茫茫然地摇了摇头。 齐子皓却忽然有些阴阳怪气地看着她道:“是燕少桓。” “哦。”叶卿清低低地应道。之前她只知道当初与北燕一战之后燕少桓逃脱了,却不知他竟然本事翻天又搭上了琉璃国的公主。 只是,是燕少桓就燕少桓呗,这男人干嘛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的看着她?关她什么事儿啊! 见叶卿清没什么反应,齐子皓不顾她的挣扎地将人拉到了自己的大腿上:“清清,你看,那个燕少桓当初可是说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可一转眼就能搭上别的女人。” 叶卿清嘴角抽了抽,顿时有些无语了,什么爱不爱的,燕少桓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好吗? “所以,王爷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呀?”好端端地突然说到这个话题,他以前不是最忌讳自己和别的男人扯上关系了么? “所以,”齐子皓放在叶卿清腰上的手搂得更紧了些,理直气壮地说道,“所以爷才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最爱你的人!” “嗯,然后呢?”说了这么多废话,总该进入主题了吧? 齐子皓的语气稍稍软了些:“所以,清清别再生爷的气了,今晚让我回来睡,嗯?爷真的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 叶卿清心里冷笑了一声,就知道不会突然对她说这么多甜言蜜语,齐子皓一提起昨日里的那破事儿,叶卿清心里还是一肚子火,也学着他之前那阴阳怪气的调子来了句:“瞧王爷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这王府里所有的东西里里外外都是您的,您想去哪妾身敢拦着?” 齐子皓一听她讲这话,就知道这记仇的丫头到现在气还没消,他可真冤枉,完全是被宝贝女儿坑了好吗? 202 谈判 事情倒回到昨日,从北燕回来之后,叶卿清见齐靖霄已经开始读书习字了,那字虽然写得有些歪歪扭扭,可两岁多的小娃儿能完整地写出自己的名字,叶卿清还是觉得十分骄傲的。再加上请来的夫子也说世子爷不仅聪明好学,而且十分乖巧听话,这让叶卿清觉得分外有面子。齐靖霄既然都已经开始启蒙了,叶卿清便将主意又打到了齐静沅头上,怎么说娇娇也是姐姐吧,哪能在这方面落后得太多呢! 可那个臭丫头不仅进学堂的第一天就偷懒睡觉,现在更学会戏弄夫子了。 昨日里叶卿清为她单独从国子监请来的那个夫子顶着一张被毛笔画得乱七八糟的老脸气哼哼地直接就来请辞了,便是连剩下的月俸都不肯要了。自己这边理亏在先,即便那老头子的态度算不上好,叶卿清还是端着一张笑脸让如兰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那夫子。这收了钱,拿人家的手短,出去之后自是不敢胡说八道。 本来因为这事叶卿清就生了齐静沅的气,岂料晚上用膳的时候小丫头还挑三拣四的,无肉不欢。 “娇娇,筷子放下,晚上不许吃了!”叶卿清放下碗,冷着一张俏脸。 齐静沅当没听到,甚至还故意夹起自己眼前的一块鸡肉放到了嘴里。自从过了两岁生日之后,齐静沅便不肯让奶娘喂她了,硬是要自己一个人用膳,虽然一开始还不习惯,可现在已经称得上是技巧娴熟了。 叶卿清本就一肚子火,哪家的姑娘能有这般调皮的!想她叶卿清什么时候对人赔过笑脸了,今日为了这丫头真是觉得脸上都没光了,这会儿居然连她的话都不肯听了! 她一生气,干脆直接拉起了她的辫子。 明明没有多用力,可小丫头立马就嚎了起来,甚至还边哭边喊:“我要吃,就要吃!我吃的东西都是父王的!” 屋子里的丫鬟嬷嬷见叶卿清真的生气了,赶忙上前劝解的劝解,哄人的哄人。 可齐静沅仿佛故意和她作对似的,鼓着小嘴儿又说了起来:“不许母妃吃,王府里的东西都是父王的,母妃吃的东西也是父王的!” 叶卿清这气的,又舍不得真的对她动手。 从做姑娘家的时候到现在,除了齐子皓气过她,她就没被别人破过功,现在好了,臭男人的女儿也学会来气她了! 偏偏刚好这时候齐子皓回来了,齐静沅一见自己的靠山回来了,本来已经开始停下来的泪水又跟开了闸似的倾泻而出,声音也哭得更欢了,两只小肉手也伸向了齐子皓求抱抱。 齐子皓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小丫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立马便抱到怀中哄了起来。等他将人哄好把事情弄清楚了之后,叶卿清早已回房去了。 “清清...”屋子里只有角灯泛着暗暗的亮光,一时间,寂静得有种让人心慌的感觉。 齐子皓走进内室,就看到大床上抱膝坐着一个孤零零的瘦弱身影,他赶忙上前,这才发现叶卿清居然哭了。 “清清,你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哭了?”齐子皓怜惜地将她抱到了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女人真是一个个都是水做的,一言不合就掉金豆子。 叶卿清一把将他推开,红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是不是你和娇娇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什么“王府里的东西都是她父王的,她想怎样就怎样”,这种话,下人绝不敢和她说,肯定是这个混蛋男人说的! 齐子皓有些心虚,但嘴上依旧还是在装傻:“清清,你可别冤枉人,爷说过什么了?” 虽然他的确是说过那些话,可他压根就没有别的意思啊!叶卿清管理娇娇的饮食管得很严格,自己只是舍不得女儿饿瘦了,这才悄悄地和她说了一句“这王府里的东西都是他的,娇娇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谁知道那丫头会这般坑他呀! 可现在看叶卿清气上心头的样子,打死都不能承认! “混蛋,混蛋,还在骗我!”叶卿清喘着粗气,粉拳就落到了他的胸前。 她越想越委屈,娇娇本来从小就被惯坏了,多难管教呀!可这男人还在拆她的台,弄得自己现在说话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了! 齐子皓握住她的小手,厚脸皮地贴了上去:“清清,你看你都多大了,还跟自己女儿吃醋,你不就是生气刚刚爷去哄娇娇然后把你给疏忽了吗!爷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说罢,还替娇娇解释了一句:“刚刚女儿和我说了,她不是故意顶撞你的。只是你天天逼着她读书写字,她也很生气。” 又凑近她耳边来了句:“你看,咱们的娇娇也是个有脾气、有个性的,和你多像呀!” 叶卿清冷笑一声,这弄到最后,还是自己的错了? 看着齐子皓嬉皮笑脸的模样,叶卿清的火已经蹭蹭蹭地从脚底心直接冒上了头顶了。她用力地推开了他,板起了脸孔:“你的意思是我让她读书习字是错了?本来现在就已经是个胆大包天的小霸王了,你是不是以后还想让她变得毫无礼数、粗鲁野蛮啊?” “本王的女儿以后谁敢这样说她!”齐子皓下意识地就回了一句。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齐娇娇今天这样子完全就是被齐子皓给惯出来的! 偏偏齐子皓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又嬉笑着上前捏了捏她的脸蛋:“清清不也不喜欢那些枯燥的‘之乎者也’么,现在也没有变得毫无礼数、粗鲁野蛮啊,看看多招人喜欢!” 这一句话堵得叶卿清哑口无言,同时也更加地恼羞成怒。 于是乎,觉得自己伤了心又丢了面子的王妃娘娘直接便将王爷殿下赶去睡书房了... 。 这会儿,齐子皓将人紧紧地固定在他的大腿上,厮磨着她的耳畔:“今日一早爷又去说过娇娇了,你看,白日里她是不是乖乖地来和你认错了?” 叶卿清撇了撇嘴,齐静沅的确是今日起了个大早,而且一张嘴甜得跟什么似的,但问题的关键根本不在这啊! 难不成齐子皓真以为她会幼稚到和自己的女儿生这么久的气? 叶卿清按住他在她腰间随意放肆的大手,语气前所未有地认真:“子皓,我是和你说真的,以后在管教娇娇这个事情上,你能不能不要再和我唱反调了?” 就像之前她好不容易才改掉齐静沅睡前爱吃东西的坏毛病,可他偏偏说女儿被饿瘦了,竟私下里偷偷地让她吃!这下好了,千里之堤毁于蚁**,花了那么大的力气一个晚上就给白费了! 齐子皓盯着她坚定的眼神,微微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想让咱们的女儿能活得肆意一些,她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总归有咱们在她身后不是么?” “那你能护住她一辈子?你将她惯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以后她要是嫁人了怎么办?”叶卿清立即便反驳了一句。 “清清!”齐子皓有些气急败坏地低吼道,手上的力气也加大了些。 显然对于说到以后嫁女儿这个问题,对每个父亲来说都是一种打击。 叶卿清乖乖地闭了嘴,远的问题她暂且不说,只是她不想自己的女儿将来变得蛮横不讲理。 齐子皓见她一再坚持的决心,最后也只有暗自叹了口气,退了一步:“行了,以后你怎么说便怎么是吧!只是,读书这事儿,娇娇还小,她和靖霄不一样,犯不着这么逼她。你看你不也是不爱读书,总归以后不会是大字不识的粗人就是了!” 他和叶卿清的女儿,再差能差到哪去! “好啊,你就是故意嘲笑我是吧?”叶卿清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齐子皓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就压在了软榻上,吮咬着她白嫩的耳垂,含糊不清地道:“哪里嘲笑你了?反正爷小时候不排斥读书这事儿,女儿可不就是跟你学的吗?” 说罢,不给叶卿清开口的机会,直接便堵上了她的唇瓣。 对付一个气性过大的女人,定王爷表示,就是要将她折腾得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才行! 。 琉璃国因今年年初的时候遭逢了一次大的海难,因此苏维雅带着人亲自前来请求齐浩南能见面未来三年的岁贡。 本来,于泱泱大国东齐来说,琉璃国的那些岁贡本就是可有可无,但齐浩南在苏维雅开口之后并未一口应下。 不出意外,苏维雅最迟明年便会登上琉璃国国主之位。虽说在琉璃国女人做主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多多少少遇到的阻力都会很大,若是苏维雅此次能将岁贡之事谈妥,她的威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所以,这一趟,苏维雅是无论如何也要拿下的。 “皇上,琉璃国的锦桑公主求见。” 齐浩南停下手上正在批奏折的御笔,抬眼看了看小德子:“她独自一人?” 小德子点点头应道:“只有锦桑公主一人。” 齐浩南将御笔放下,微微思虑:“让她进来吧!” 苏维雅不同于那些娇弱的闺阁女子,相反,她身上有一种男儿的英姿飒爽,也不见矫揉造作,这也使得现在的琉璃国国主下定决心要将皇位传给苏维雅这个唯一的女儿。 她找齐浩南自然是为了减少岁贡之事,因此在齐浩南之后她便开门见山地将之前在朝堂上已经说过的那些话又说了一遍。 “听说锦桑公主已经在准备大婚了?为何此次没有让准驸马陪你一同前来?”齐浩南突然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苏维雅皱了皱眉,但还是礼数周到地回道:“多谢齐皇关心,少桓他身子不好,所以仍留在国内养伤。” 齐浩南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这么说,锦桑公主是知道你这位未来驸马的身份了?” 苏维雅点头,她与燕少桓是旧识,他的身份以及过去的经历从未刻意隐瞒过她。 对于齐浩南会问起燕少桓的事,她也一早便预料到了。 燕少桓之前被证明并不是东齐昭王的儿子,那便与东齐皇室毫无关系不是么!至于他之前以北燕皇帝的身份与东齐开战的事,早已成为了历史。 成王败寇,燕少桓是输家,所以,他失去了北燕皇帝的位子,这无可厚非。他们琉璃国人,想来信奉的便是敢作敢当、光明磊落,输了就承认,没什么好丢脸的。 但同样的,苏维雅也认为,燕少桓失去了身份地位之后,他过去所有的一切便也当一刀两断了。而且现在他也没有再次兴风作浪的想法,所以齐浩南也没有理由再去找他的麻烦。 毕竟,该付出的代价燕少桓都已经付出了不是么! 苏维雅是真心喜欢燕少桓的,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英俊温润,更因为他对另一个女人的一往情深。说来也奇怪,明知燕少桓心里一直惦记着另一个女人,可苏维雅依旧爱他爱得深沉。在她看来,燕少桓越是旧情难忘,便表示他越是一个重情之人。苏维雅相信,迟早有一天,自己的努力能取代那个女人在他心里的位置。届时,她一定会成为这世上最令人艳羡的女人! 齐浩南微微挑眉,并没有在燕少桓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而是将事情绕回了原点。 他唇角微勾:“既然锦桑公主开口了,朕不仅可以免去你们未来三年的岁贡,而且可以将这个期限延迟到十年或者更久。” 苏维雅有些警惕地看向他:“那不知齐皇还有什么别的条件?” 天上掉馅饼这种事儿,苏维雅从来都不相信,齐浩南这般说,定是还有别的条件! 齐浩南嘴角笑意更甚:“与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朕只需要一样东西,便是雷火弹的制作方子。” 琉璃国资源有限,不能大规模制造出来,但他们东齐地大物博,若是拥有了雷火弹,便是其他剩下的国家联合起来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苏维雅闻言眉头拧得更紧,之前将雷火弹给燕少桓并非仅仅出于他们之间的交情,而是实打实的明码实价。 一来他们琉璃国地处海上、人员稀少,没这个能力亦无此想法要进驻中原,所以雷火弹于他们而言还不如新鲜的粮食来得实在。再来他们虽然与东齐有生意往来,可也没说过不能再同别的国家交易不是! 这一点上,苏维雅并不觉得琉璃国做得有什么偏失之处,若是她手上真有这张方子,拿它来交换也是可以考虑的,只是... 苏维雅朝着齐浩南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不瞒齐皇,这雷火弹的制造方子并不在我们手里!” 看着齐浩南满脸的怀疑,苏维雅正了正色,继续说道:“本来雷火弹制造一直是由我们国家的世袭家族戴家负责的,只是,二十年前,戴家唯一的一位小公子出海之后便失踪了,连带着雷火弹的制造方法也绝迹了。” 那些卖给北燕的便是最后剩下来的一批,否则燕少桓不会到关键的时候才用上。 本来,这件事是琉璃国的机密,好赖仗着琉璃国有雷火弹也可以吓唬一番周围想要打他们主意的不轨之徒。可苏维雅此番选择说出来一是相信齐浩南应当不会将这件事宣扬出去,再来也表示不管是因为之前与燕少桓合作的事还是现在收留燕少桓,都没有改变他们琉璃国对东齐并无想法的本意。 齐浩南薄唇抿起,苏维雅这番话不像是在撒谎,那么之前天峡谷出现的那批更为精密的雷火弹,是因为...有人得到了那张方子?(www.. )</dd> 203 醉酒,撕破伪装 一想到这个可能,齐浩南的唇抿得更紧了。如果那张方子真的在劫持走秦冰冰之人的手上,怕是他必须得多派出些人手了! 齐子皓说那群人可能去了南楚,燕随的人必定也在找他们,必须要在他们之前找到那群人! “你先退下吧,至于你之前说的事朕会好好考虑一番的。”齐浩南对苏维雅下了逐客令。 苏维雅虽然还想再做挣扎,可见齐浩南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色,也知道今日怕是得不出结果来了。 在齐浩南这边没得到她想要的结果,苏维雅出宫了之后转身便去了定王府。来东齐之前她就曾调查过,在这里,有话语权的,除了东齐皇帝,便是这个定王殿下。若是他开了口,说不准齐国皇帝也就松口。 虽然传说这个定王殿下很少会给人面子,她也知道今天这一趟大约不会有什么用,可苏维雅还是想尽力一试,任何一个机会她都不想放弃。 下了马车后,苏维雅抬头看了看门头上镶金的“定王府”三个字,微微舒了口气,便抬脚往前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苏维雅刚刚走近,守门的护卫便拦住了她的路。 她身后的大丫鬟行知上前道:“我家主子乃是琉璃国锦桑公主,此番特来拜见定王殿下与定王妃。” 苏维雅知道东齐注重男女有别,尤其又听说,定王妃善嫉,因此怕被拒之门外干脆直接便说是来见齐子皓与叶卿清两人的。 护卫抬眼略带疑色地看了二人一眼,随后朝着同伴微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人看好,随后对着苏维雅抱了抱拳:“待我前去通禀王爷与王妃。” 叶卿清听了禀报之后,狐疑地问向了齐子皓:“琉璃国的公主来找咱们做什么?” “大约是从皇上那没得到满意的答复吧!”齐子皓一边回着她的话,一边继续写着手上的折子,并未停笔。 叶卿清单手撑在桌上支着下巴:“难不成皇上没答应,她打算来找你做说客?” 齐子皓唇角弯了弯,搁下手中的笔,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发髻:“我的丫头真聪明!” 叶卿清扯了扯嘴角,将头歪开了,这说话的语气、这动作,怎么那么像哄娇娇的时候啊?这是拿她当小孩子呢! 齐子皓也不在乎她的小动作,径自坐到了她身边等着苏维雅过来。 苏维雅在一路过来的时候心里一直在盘算着一会儿见到齐子皓该怎么说才比较有说服力。只是,她心里早已打算好的那些话在看到叶卿清那张脸后顿时全都被抛到了脑后。 她微微张嘴,看着叶卿清的眼神有最开始的惊讶,而后转为不可思议,最后却变成愤怒中夹杂着些许嫉妒。 叶卿清秀眉微蹙,脸上带着些不满,她与这琉璃国的公主好像素不相识、从未见过吧!这样的眼神,还真是让人不舒服! 齐子皓脸色冷凝,拉着叶卿清的手便放到了桌上,嘴角勾起的一个清冷的弧度,微微带着些嘲讽:“公主对本王的王妃有意见?” 苏维雅看到齐子皓这一刻意的动作,这才收回神来:“王爷,本公主此番前来是希望您能和贵国皇帝开个口将免贡一事落实下来。” 因为看到齐子皓与叶卿清这般亲昵,苏维雅的语气难免冷硬了几分。 齐子皓毫不避讳地摩挲着叶卿清的守备,嗤笑一声:“既是皇上做决定的事,本王怎么会插手?” “但王爷的话很管用。”苏维雅的目光不可抑制地又落到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齐子皓依旧嘴角微勾,但那冷冽的笑意中连眉梢都带上了讥诮的意味,他并未开口去回应苏维雅的话,实则也是彻底地拒绝了他。 别说他与齐浩南在这种事情上向来就有默契,就算他真的会开口反驳齐浩南做出的决策那也绝对不会是因为这种无谓而又没有自知之明的蠢货! 苏维雅很是尴尬地站在原地,久久得不到回应,进来的时候她便做好准备会是这个结果了。好歹她也是一国公主,又是将来的皇位继承人,要她低三下四地来求齐子皓那是绝对不可能。 苏维雅转身便准备离开,只是在看到那分外碍眼的十指交缠与叶卿清那张妍丽至极的脸庞时,她眼角上挑,冷笑了一声:“其实,虽然本公主的话可能不那么中听,但我还是得说一句,定王爷这选女人的眼光真是让人无法恭维!” 叶卿清反应极快地反握住了齐子皓的手,也笑了起来,非但没有一点儿怒意,反而这份笑容让她身上星光更甚:“锦桑公主对我有意见?” 苏维雅惯来心直口快,但她大多数时候还是知道厉害分寸的,可有些时候难免也会被一些可以称之为嫉妒的心绪所蒙蔽理智。 她狭长的眸子微微眯了眯:“不错,在本公主眼里,王妃之所以与定王爷恩爱眷浓,不过是看上了他的地位与皮囊罢了!” 她知道住在燕少桓心里的那个女人最少已经有五年的时间了,而那时常出现在燕少桓画像中的女人便是眼前的定王妃。据她所知,定王与定王妃成亲亦不过五载,那便说明定王妃在未嫁人之前燕少桓便对她情根深种。 但她为什么置燕少桓的一片深情于不顾呢?无非是因为那个时候他的权势不如定王,而且还是坐在轮椅上的病世子。可她记得当初燕少桓曾说过她心中的那个女人是他心底最亮的一道光。 如今看着公然就能在她面前与齐子皓**的这个女人,她觉得叶卿清根本配不上燕少桓那份执着的爱! 叶卿清想看着怪物一样打量着苏维雅,这女人是有病吧,她和齐子皓之间的事轮得着她来管?还别说,她就是看上了齐子皓这副惹人犯罪的皮囊了! 叶卿清轻笑了一声:“锦桑公主说完了便可以离开了!” “你,你...”苏维雅感觉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还连带着被藏在棉花里面的针给狠狠扎到了,“枉费这些年燕少桓对你一片真心,即便是我多番示好他也只惦记着你一人,你根本就不配!” 如果不是这一次北燕战败,她对燕少桓有救命之恩,怕是燕少桓根本就不愿意娶她。可他在琉璃国养伤的这些日子,也还是会时常提笔去画叶卿清的画像,凭什么? 在见到叶卿清的那一刻,苏维雅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嫉妒!可这份过错,她没有记到燕少桓的头上,而是全都归咎于叶卿清了! “唔——!”话音刚落,苏维雅便捂着胸口接连退后了好几步,嘴角一丝血迹蜿蜒而下。 没有人看到齐子皓是怎么出手的,但他嘴角那抹阴狠与冷冽却是丝毫不加掩饰。 行知赶忙上前扶住了苏维雅,一脸瞪视:“你竟敢出手伤我们公主!”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在齐子皓的世界里,就从没有不对女人动手这一说。在他的眼里,从来就只有两种人,那就是在乎的与不在乎的,在乎的他自是会拼了性命前去保护,至于这不在乎的,他管他生死! 行知在看到齐子皓那阴寒冰凉的眼神之后,瑟缩着身子往后退了退。 “我们走!”苏维雅捂着胸口,虚弱地倚着行知的手臂。 “慢着!”叶卿清站起身来,眼中的犀利比之齐子皓丝毫不差,微微讥诮道,“本妃配不配得上别人这个问题于我而言什么都不是,但很显然,我男人他乐意来配我。至于公主你,还是应当好好看一下来配你的那个人才是!” 苏维雅步子微顿,而后便置若罔闻地挪着步子离开了。 “提醒她做什么?”齐子皓将叶卿清拉过来便压在了身前的圆桌上,将脸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里,咬牙切齿地道,“本王早晚会将燕少桓碎尸万段!” 即便燕少桓对叶卿清做不了什么,可知道有个人时时刻刻地在脑中臆想着他的妻子,他就恨不能立时将人大卸八块! 琉璃国是么?燕少桓真以为躲在那便能相安无事了,若真是惹急了他,他可不会去管什么利益纠葛,就是躲到了天边他也会将人给揪出来! 叶卿清被他压在身下不能动弹,感受着他喷洒在她颈间的热气与怒气,抬起手轻轻地在他背上抚了抚,慢悠悠地安抚道:“别生气,我是你一个人的...别人再怎么说再怎么想,我都只是你一个人的...这世上,我只看得上你这副好皮囊...” “真的?”齐子皓如得了求之已久的蜜糖的孩子般,抬起的眸子里满是欣喜与期待。 叶卿清微窘,但还是看着他认真的眸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齐子皓俯身便**了那微张似在邀请他的红唇... “齐子皓,不要在这里,这是书房...” “清清,手拿开,听话...” 。 雁盛山庄 自从知道自己有孕之后,秦冰冰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肚子,连走路都不敢像以前那般大步前进。 不过,这近半个月的时间,她与百灵的关系倒是日益渐进,每每在山庄中待着无聊的时候都是由着百灵来陪她解闷。 只是,越是时间久了,她对燕随的思念便越发浓重。而且,这几日还有令她十分苦恼的事,那便是她终于察觉了上官慕白似乎是对自己太过热心了。她一直拿他放在家人的位置上,可到底他们无亲无故,有的也只是小时候的交情而已。 她不喜欢上官慕白时常用那种亲昵到近乎于将自己摆在丈夫的位子上的语气与自己说话,因此这些日子她也是刻意地避开他,不与他单独相处。 秦冰冰托腮坐在窗前,静静地仰头望着天上的那一轮圆月,不知道燕随有没有收到她拜托百灵替她悄悄送出去的信,他会不会还在生她的气、会不会从此就不理她了? 忽然,房门被人重重地一脚踢开,秦冰冰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便转身回头望去。 上官慕白依旧一身出尘飘逸的白衣,身子微微有些踉跄,双颊微微酡红,端端嗅到那飘溢在空中的酒气便知道他喝了不少酒。 秦冰冰快速地起身,站到了圆桌之后,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小腹上呈保护姿态,目露警惕地看向了他。 上官慕白看到她那有些滑稽可笑的动作,嘴角微微勾起,不同于往日里在秦冰冰面前的那种温润,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外加阴冷。 “这么晚了,你走错房间了!”秦冰冰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靠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上官慕白盯着她的眼神有如盯上了垂涎已久的猎物一般,他的眼底除了势在必得还有愤怒、失望... 忽然,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狠狠地将什么东西砸到了圆桌上... t(www.. )</dd> 204 竹马的阴谋 秦冰冰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被上官慕白扔出来的居然是她让百灵帮忙送出去的那封信。 她眯了眯眸子,看着嘴角挂着冷笑的上官慕白:“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上官慕白轻笑了一声,垂了垂眸子,扇动的睫羽中似还有些深深的自嘲,“我也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与秦冰冰隔桌而立,目光贪恋地盯在她那张明艳的脸庞上,似喃喃自语道:“冰冰,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让燕随来接你?为什么要通过别人的手来寄这封信?” “你偷看我的信?”秦冰冰美目圆瞪,几乎立时就朝着他吼了出来,而后,怕动了胎气,她这才慢慢地迫使自己缓和下来,讥诮道,“若是我让你寄,恐怕这封信永远都到不了燕随的手里” 燕随总说她笨,其实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很多事情她只是不愿意将身边与自己亲近的人太过恶化而已。可是在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之后,她才想起来,之前在海上上官慕白救下她的时候便让林伯给她诊过脉,不可能不知道她有了孩子。可他却一直瞒着她,他打的什么主意她不愿去深想,可对他早就没有了之前的那份信任。燕随不在身边,不管怎样,她都要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上官慕白勾了勾唇,注视着秦冰冰的双眸除了清冷还有……一份恨意:“你说的不错,我确实不会将这封信给燕随。冰冰,他对你不好,为什么还要惦记着他?为什么?” 对于上官慕白近乎于失控的质问与怒吼,秦冰冰脸上有些不耐地蹙了蹙眉。 燕随对她好不好,不是别人可以评论的。更何况,那个人,他只是……不会表达罢了不然当初他不会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不然当初她也不会为了他重返北燕。 秦冰冰脸上微冷,不咸不淡地道:“燕随对我很好,这件事不用你操心” “呵呵,很好?”上官慕白笑出了声来,“那你为什么会独自一个人离开翌阳城?你有了孩子被人抓走的时候他又在哪?还有,四年前……” 四年前,他悄悄去云鹤山的时候便曾看到过他最心爱、最惦记的女人一脸讨好地跟在一个男人身后,可那个男人却对她不假辞色。 天知道,在知道那个男人是秦冰冰的丈夫的那一刻,他有多愤怒多嫉妒,那些年他在海外漫漫漂寻、就医问药,唯一的信念便是有一个健康的身子来娶秦冰冰,可是怎么能有另一个男人捷足先登呢 那一次,因为气怒攻心几乎去了他半条命,而他也曾发誓,终有一天他会回来,不仅要抢回秦冰冰,更要杀了那个该死的男人 秦冰冰一时语塞,她也不想和上官慕白解释太多。燕随平日里说她的那些话还是有道理的,她就是太神经大条了,若是早便知道上官慕白的心思,她一开始就应当和他保持距离,也绝不会跟着他来雁盛山庄 “我要休息了,你先出去吧”秦冰冰冷着脸下了逐客令,并且打定了主意明天一早一定要离开这里。 上官慕白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一步步朝着她逼近:“你想离开?” 他进、她退,秦冰冰抿着唇全神贯注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同时手上也做好了自保的动作,却冷不防被上官慕白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紧紧地抱住。 上官慕白的力气很大,仿佛想要将她的肩膀整个箍碎一样,他的声音里带着乞求、亦带着狠辣:“不要走好不好?冰冰,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一定不知道,小的时候,娘亲她不喜欢我,几乎就从不和我说话,因为我的身子不好也没有朋友。可是到了清风寨之后,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人不嫌弃我,愿意陪着我玩,甚至我病发了你也没有被吓到,没有远离我。冰冰,我爱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或许是因为听到上官慕白提起小时候的那些事,秦冰冰已经握拳的手终是垂了下来,她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久久才低声道:“上官慕白,你是我的家人,一直都是但是在我眼里,我最爱的人只有燕随,永远只会有他一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先认识你的”上官慕白双手按着她的肩膀,双眼赤红地看着她低吼出声,全然没了往日里那副淡然的谪仙模样,愤怒且无奈,“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我会对你好的,真的……” 秦冰冰垂眸不语,爱情这种事本身就是很奇怪,就像她在遇到燕随之前她也没想过自己会一眼定终生,会像魔怔了一般追着闹着要嫁给他。至于上官慕白,他们之间没有缘分,无情亦无分,与时间早晚无关,只是不爱而已。 看着秦冰冰落在他眼底的白玉脸庞,上官慕白喉头微动,抬起她的下巴便想直接攥住她的娇红。 只是,还没触碰到那抹柔软,肚子上便传来一阵锐痛,他整个人不得不脱开了对秦冰冰的束缚,连连后退,后腰撞上了圆桌,那“砰”地一声响动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尤为突兀刺耳。 上官慕白看着秦冰冰冷冽的眼神以及握紧的拳头,似是要将这些年不得不压抑进身体中的怒气统统喷薄而出。 “你对我动手?”上官慕白咽下口中的鲜血,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以前,她对他那么好、那么照顾他,现在居然会打他,而且还下这么重的手? 看着秦冰冰看向他的眼神,连个陌生人都不如。他早该知道的,一旦他和秦冰冰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他就知道会有今天。秦冰冰最恨别人骗她,她可以包容她爱的人,但这个人,不是他 都是因为燕随如果没有他,事情根本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冰冰,我一直都对你太好了。”上官慕白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吴下阿蒙了,即便秦冰冰有些武功,可对上他那也不过是花拳绣腿。更何况,他有的是对付她的法子。以前,他只是不想用而已 他了解秦冰冰,太过执拗,既然现在她不肯放弃燕随、不肯将他放到心里,他只好强势让自己挤进去让她恨他,总好过她拿他当成陌生人又或者是什么狗屁的家人 “站住你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死给你看”秦冰冰怒目瞪视着打算靠近她的上官慕白,拔下头上的簪子,一把抵在自己的颈部动脉处。 上官慕白看着秦冰冰有些颤抖的手,轻轻地笑了起来,勾起的弧度好看却又讥诮:“冰冰,你不用吓唬我了,我知道你舍不得对自己动手的……” 小时候,因为贪玩被一条没有毒的蛇咬了一口,然后被她爹吓唬中毒就快死了,她都能哭得呼天抢地。秦冰冰从来就是个怕死惜命的人,更何况现在她的肚子里还有了孩子。 秦冰冰眼中有些懊恼,看着上官慕白脚下不停的步伐,手上抖得愈加厉害,她挑着眉强装镇定:“你,你别再过来了。” 由于太过激动,秦冰冰手下一滑,竟真的在自己玉洁的脖颈上划下了一条细细的血口,上官慕白眼中一惊,吐出的话几乎都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出来的:“你,你居然真的对自己动手我就这么让你讨厌么?” 虽然只是细细的一道伤口,可秦冰冰一贯怕痛,甚至连眉毛都拧在了一块,可眼下…… 她干脆横了心,一咬牙,将簪子抵得更用力了些,也不说话,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上官慕白。 秦冰冰这样不声不语的举动、那随着手上发力而渐渐沁出的血迹全都化为一把利剑直直地插入了上官慕白的心脏深处。原来,为了那个燕随,她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放在心上…… 他冷笑一声,似自嘲似讥讽,随后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扔在桌上便转身走了出去。 确定人走远了,秦冰冰手中的簪子才“叮”地一声落到了地上。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赶忙小跑到门边紧紧地将门关上,想了想,不放心,又费力地将屋里的长几拖到门边将门抵了起来。 做完这些之后,秦冰冰坐到桌边替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这才察觉到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劳累了一番,她后背的衣裳竟全都被冷汗打湿了。伸手摸了摸颈上的伤口,秦冰冰“嘶——”地低声痛呼了一声,犹豫了些许,还是将桌上的药瓶拿了起来。抹过药之后,伤口处才没有那么火辣辣的,没消多久,竟仿佛自动愈合了起来。 她是想吓唬上官慕白来着,可刚刚他要是不吃她这套,秦冰冰想,自己就算是真的死了,也绝不会做出对不起燕随的事。 秦冰冰的手覆上了自己的肚子,吸了吸鼻子,自说自话了起来:“宝贝儿子,你要乖乖的都是娘亲的错,是我太任性妄为了,娘亲一定会好好地带着你去找爹爹的”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秦冰冰便收拾好了包袱准备偷偷溜走。只是,刚出了飘枫院,她就被站在门外的那个白色背影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秦冰冰没好气地后退了一步。 这个上官慕白,整天神出鬼没的,是不是故意在盯着她的啊 上官慕白轻垂双睫,低声说了一句:“你昨晚屋子里的灯,一整晚都没灭……” 什么意思?他该不会是……在这里站了一整晚吧? 随后,上官慕白又抬起头,眼神中带着抱歉:“昨晚我喝醉了,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你现在怀着孩子,一个人离开不安全,要是真的想走,回头我安排一下派人保护你可以吗?” 秦冰冰狐疑地看了看他,随后抿着唇道:“不用了,现在应该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 她相信,她走了之后,燕随肯定派人在找她。以燕随的能力,这么久都没有上门,不用说,一定是上官慕白故意为之的了。 若是没有昨晚的事,或许他的话她还会相信一二,可是现在……她不会拿自己和孩子去赌 上官慕白见秦冰冰铁了心要离开,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两人背对而立。 上官慕白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别走好不好?别离开我,我和你保证,如果你不愿意,我绝对不会随便碰你的” 他睨了秦冰冰的微微凸起的肚子一眼:“以后,这个孩子,我也会视如己出,你别走好不好?” 秦冰冰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袖子,转头回道:“上官慕白,我之前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有丈夫,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有自己的爹爹,而我只爱燕随一个人,永远永远,只爱他一个至于你,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也希望你能珍惜自己眼前的缘分,别辜负了真心对你好的人。” 这些日子,看着百灵对上官慕白追前追后、毫不气馁的样子,秦冰冰仿佛就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幸运的是,最后燕随还是被她的锲而不舍给打动了。百灵是个好姑娘,上官慕白如果能和她走到一起以后肯定也会幸福的。 秦冰冰说完之后不顾上官慕白几欲崩裂的脸色,抬脚便准备离开。只是后颈突然传来一阵钝痛,秦冰冰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你”字便直接倒了下去。 上官慕白接过秦冰冰瘫软下去的身子抱在怀里,眼带厉色:“我不想的,都是你逼我的,你逼我这么做的” …… “公子,真的要给她用这药吗?”林伯捧着刚刚制出不久的药,又看了一眼昏睡在床上的女人,手中有些颤抖。 他知道这一问无济于事,可到底还是不忍心看着这活泼纯善的姑娘……自从他跟着公子的时候开始,便知道这位小主子看着温和亲善,实则心中比谁都冷、心肠比谁都硬。 上官慕白转身亦转身看向了双手放在小腹上安静地沉睡中的女人,随后冷冷地俯视着低着头的林伯:“林伯,你跟着我也近十年了,可见过我什么时候喜欢开玩笑了?” 林伯讷讷地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拼死说了句:“公子之前说的想用药将秦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流掉有些不妥,之前她本就动过胎气,若是再用药打掉孩子的话,只怕伤了身子以后都再难有孕了。” 林伯不得已地叹息,这是他最后能为这姑娘保护的一点东西了…… 闻言,上官慕白眉峰紧蹙,看着秦冰冰凸起的肚子犹如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随后他的双眸压迫性地盯向了林伯。见他的脸上并无慌张之色,这才有了几分相信。 他冷哼一声:“留下便留下吧。”不过一个奶娃娃而已,生下来了又怎样?以后他和秦冰冰终归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看着林伯亲手将两颗玉白的药丸拿出来,上官慕白拿起了其中较大的一颗已经放到了嘴边,但看了看秦冰冰,犹豫些许,还是放了下来,毫不犹豫地吞下了另外一颗。 随后再将之前拿起的那一颗放到了秦冰冰嘴里,看着她咽下去,他的眉头这才舒展了开来。 上官慕白出乎意料的动作让林伯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了惊讶与了然,想说些什么,但看着他脸上温柔的神色,最后还是垂下了头退了出去。 都是造化弄人小主子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强迫的确是他的错,可他又未尝没有付出自己全部的真心呢? 说到底,林伯照顾上官慕白多年,心还是偏向他的那一边。既然如今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他只希望以后秦冰冰能好好地和公子在一起。 上官慕白抬手轻轻地抚上了秦冰冰光滑的脸庞,心中微微一叹,那种温润怡人的神色终于再次回到了他的脸上。 他掀开薄被躺在了秦冰冰的身边,将她圈入了怀中,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容。 睡吧,醒来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 大约傍晚时分,飘枫院外想起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百灵叉腰瞪眼看向眼前拦着她的两个黑衣男人,气鼓鼓地道:“这里是雁盛山庄,我要进去找秦姐姐,你们凭什么拦着?” 黑衣男子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道:“主子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准进去” 主子?是慕白哥哥? 百灵咬着唇踮起脚尖似是想要打探飘枫院里的情况,这两个人在这里守了一天了,难道慕白哥哥近日一直都和秦姐姐在一起? 而上官慕白这边,看着秦冰冰以陌生的眼神肚子将自己蜷缩在床边的角落里,他试图着开口:“冰冰,你怎么了?” 刚刚他是被秦冰冰忽然一把推醒的,秦冰冰没有叫,但是那试图远离他,且看着他的眼光分明就是与看着一个陌生人无异。 难道,是那药出了问题? 秦冰冰目露防备地盯向上官慕白,他叫她冰冰? 半晌,她才如一只全副武装的小兽一般,边开口边注意着上官慕白的一举一动:“你是谁?你刚刚喊‘冰冰’,那是我的名字?你认识我?” 接二连三的问题使得上官慕白一愣,但即便心中有疑问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他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眼珠微微闪动:“是,你叫秦冰冰,我叫上官慕白,你自然是认得我了。” 他坐到床沿上,企图伸手贴上秦冰冰的肚子,却被她一把打开。秦冰冰看着他就像一只浑身长满刺的小刺猬,任何人企图靠近她都会认为别人想要攻击她。 上官慕白也不介意,他将手伸了回去,柔声道:“我们自然是认识了,之前你受了重伤撞到了脑子,所以才忘了所有的事情。可是你摸摸自己的肚子,里面都有咱们的孩子了。” 秦冰冰眼中诧异,下意识地便随着上官慕白的话伸手抚向了自己的肚子,她虽然不记得很多重要的事情了。但是,一些本能和常识还是存在与大脑中的。 “我们的孩子?”秦冰冰眼中带着怀疑,“你是说我们已经成亲了?”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对别人的防备之心前所未有地隆重。 上官慕白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咱们之前便有婚约,只是,我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不过,等过两日,咱们去启程,等我找到了父亲之后,自会让他为咱们主婚的。” 说罢,见秦冰冰眼中已经有了些愠怒,他又佯装愧疚地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之前你也和我闹过了,还因此受了伤,我简直都恨不能代你受过” “你说我之所以脑子受了伤是因为和你闹别扭才出了意外?”这些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上官慕白的神态又是无比真诚,秦冰冰不由得相信了几分。 上官慕白点头,和她仔细地说了起来…… ------题外话------ 天雷滚滚,我先顶个锅盖~ 205 婚讯传出,燕随将至 秦冰冰听了他的话之后,却有些将信将疑:“你说的都是真的?”上官慕白告诉她说他们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双方父母也给他们定过婚约,只是因为他这些年一直在海外寻医问药因此才耽误了婚事。至于孩子的事,则是因为醉酒之后……而她受伤,是因为负气出走所造成的。秦冰冰一时之间无法分辨真假,可上官慕白所说的一切都是有理有据,合情得无法辩驳。趁着她低头思索之际,上官慕白拉住了她的手:“冰冰,别和我生气了好不好?等我将这边的事安排好之后,咱们便去定京城让我父亲为咱们主婚。”秦冰冰仿若被电击中一般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却没有成功。虽然上官慕白刚刚和她说了很多,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对于他说的那些情意绵绵的话还有他们之间曾经的浓情厚意,她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她不习惯上官慕白对她的亲昵,至于成亲一事.“上官慕白,”秦冰冰刚刚开口就被他打断了,“叫我慕白,以前你都是这么喊的。”秦冰冰皱了皱眉,抬眼朝他看去,却见他连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她撇撇嘴,没有继续再在这个问题上和他纠缠:“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想同你成亲!”上官慕白轻笑了一声,这记忆虽是没了,性子却一点没变。只是他也没恼,反而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咱们成亲的事延迟一些也没关系,但是,难道你想让孩子背负一个私生子的名头?”秦冰冰脸色认真地朝他看去,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去回答。倒是上官慕白见好就收,放开了她的手,站了起来:“我去吩咐给你弄一些膳食过来。”上官慕白面带笑意地转身,只是在背对着秦冰冰时,脸上瞬时便凝肃了起来。。百灵一直被人拦在飘枫院外头,虽然进不去,可她也固执地不肯离开,撅着嘴时不时地拿脚去踢着地上的一些石子。看到上官慕白出现,她眼中顿时一亮,朝着他挥手道:“慕白哥哥!”上官慕白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随后嘴角的笑容也很快撤了下去。百灵从未见过上官慕白在她面前笑过,一时间只觉得他那嘴角勾勒起的笑意宛若冬日的暖阳直直地耀进了她的心里,竟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在见到上官慕白几乎是片刻之间又将脸板了起来之后,心头难免有些失落。她脸色微红,壮着胆子走到上官慕白面前小声地问道:“慕白哥哥,你.你今天一直都和秦姐姐在一起吗?”上官慕白点头,声音中的清冷依旧未变:“我和冰冰的事何事轮到你来说了?”他这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在百灵心里宛如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瞬间就让她心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冰冰?他怎么能喊得这么亲昵!百灵咬着唇:“你们,你们.”“我们已经准备成亲了。”上官慕白难得地接了她一句话。“不可能!”百灵几乎是瞬间尖叫了出来,“秦姐姐明明和我说过,她和我说她已经嫁人了,她说她不喜欢你的!她还说.她还说,让我.”百灵每多说一句,上官慕白的神色就冷冽一分,他已经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了,也没兴趣没耐心再继续听她说下去。旁人让他难过了一分,他总要百倍千倍地还回来的。“她说她嫁给谁了?是让你帮忙送信的那个人?”秦冰冰与百灵这些日子的一举一动均在他眼皮底下,他自然也知道秦冰冰并没有和百灵提及燕随的身份,只是想要通过燕随心腹的手将这封信转达上去。看着百灵万般苦思却答不上来的画面,上官慕白又是冷嗤一声:“那些不过是她与我闹矛盾罢了,她都有了我的孩子自是要和我在一起的。”不管事实是怎样,上官慕白现在要营造的一个氛围那就是秦冰冰不是与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是他上官慕白一个人的,为此,即便是要让他暂时忍气吞声忍下秦冰冰肚子里的那个孽种他也能接受。百灵不敢置信地连连摇头,积聚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尽数喷薄而出:“你骗我,你骗我,都在骗我,你们都是骗子!我要去找她,我要去问清楚!”百灵不顾一切地就想往飘枫院里冲,却被上官慕白一把推倒在地。她的手摩擦在地上,顿时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她的眼里红通通地满是委屈与控诉,却只得到了上官慕白一个毫无感情的字:“滚!”连眼神都没有半点温度.百灵何曾受过这种委屈,被欺骗的感觉和手上的疼痛全都化为一股强烈的激流重重地撞击着她的心,剧烈而有刺痛。她强撑着站起身,抹着眼泪便跑开了。上官慕白并未将太多心思放在她的身上,而是冷冷地对着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护卫翼青和翼白吩咐道:“山庄这边照常布置,另外,秦冰冰的消息也可以适时地透露出去了,再对外宣布将我的婚讯散布出去。”翼青、翼白领命。而后翼白上前问道:“主子,不如让翼青留下来布置这里的事情,属下带着人护送您和秦姑娘去定京城?”上官慕白微微思忖了一番,点点头:“也好!翼青,这边的情况你要多注意些,莫要让人察觉到什么泄露了出去。”翼青知道主子指的应当就是刚刚那个百灵姑娘,因为自从风华公子不告而别之后,这山庄里除了她还真没有人有事没事便来找主子与秦姑娘。“主子放心,属下一定不负所托。”。雁盛山庄已经过世的老庄主上官飞流的外孙上官慕白要成亲的消息几乎是在上官慕白派人散布之后的几个时辰内便传到了燕随手里,与此同时,他也知道了这些日子秦冰冰就待在雁盛山庄。而当初,带走秦冰冰的那个人不出意外便应该是上官慕白!雁盛山庄的前任庄主上官飞流未去世前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江湖传言他无儿无女,是以才将雁盛山庄传给了其关门弟子风华公子。不过燕随手上传来的资料是上官飞流有一个断绝了父女关系的女儿,名叫上官柳烟,而这个女人和她的儿子上官慕白,曾在云鹤山很久。“皇上,”一贯嬉皮笑脸的半月这会儿在燕随面前也不敢随意放肆,而是小心翼翼地道,“南楚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上官慕白的未婚妻是与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半月其实想说上官慕白要娶的人八成就是他们皇后,可看着燕随那张阴沉可怖的脸,他还是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青梅竹马?呵!他还真不知道,原来秦冰冰还有个执着多年的爱慕者!以前便曾听那胆大包天的女人说过,她除了他燕随,不是嫁不出去,没想到今日居然真的一语成谶了!“皇上,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半月再次开口。燕随锐利的眸子紧紧眯起,那如鹰槹般锋利的目光使人见之胆寒:“准备一下,马上启程前去雁盛山庄!”上官慕白成亲的日子在九月初,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若是快马加鞭定当能赶上。他的女人,怎么允许别人染指|何况,秦冰冰惯来只是嘴上逞英雄,他不信她真的会背叛他。无论如何,是去接人也好,抢人也罢,总归他都是要亲自走一趟的!听了燕随的话,之前一直未曾开口的半云上前劝解道:“皇上,翼虎军那边的情况刚刚稳定了一些,若是此刻您不在朝中,怕是有人会借题发挥。”燕少桓虽然躲了起来,可难保他不在对北燕虎视眈眈,说不准就在等着这个机会呢!燕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半云,你留下来,此次就让半月还有半山、半水同我前去!”这四人是他身边最信任的护卫,论身形,半云与他最像,且半云为人稳重,让他易容成自己,燕随也比较放心。半云有些惊讶,最终还是毫不迟疑地听令了。皇上的吩咐,他们自是万死不辞的!燕随想了想,又吩咐了一句:“去传睿王进宫一趟!”在离开前,有些事情他必须得解决。不管上官慕白刻意放出这个消息是什么用意,又或者是故意引他前去,这一趟,他都非去不可!。齐子皓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亦有些凝重,只是他关注的与燕随显然不是同一个方面。上官慕白与秦冰冰之间的感情纠葛他不知大,但是,既然上官慕白是带走秦冰冰的那个人,就表示他的手上有雷火弹。再加上,他也曾常年出海.齐浩南曾同他讨论过有关那张制作方子的事,如果不出意外,应当就是在上官慕白手中才是!“齐东,传令下去,让人马上赶去雁盛山庄!”齐子皓想了想,随后又吩咐他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一句,“这件事你亲自去办!”------题外话------明天二更补上肥章~ 206 换药,设计齐子皓 燕随身在局中,关心则乱,得到上官慕白与秦冰冰成亲的消息之后定会立即赶去雁盛山庄。撇开他们之间的交情不谈,若是这个关键时候燕随出了事,对他们东齐也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他不得不多留个心眼。而就在东齐与北燕这边两方人马齐齐赶去雁盛山庄之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沿着小道不疾不缓地朝着定京城驶去。自醒来后秦冰冰就一直对身边的人都很防备,对上官慕白亦是如此。只是,在几日的相处下来之后,她也察觉到上官慕白对她并没有什么而已,因此态度也好了些。但对于上官慕白说的那些话,她却并没有完全放在心上。或许真的是因为失忆的缘故吧,她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大片,空落落的,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坐在她对面的上官慕白自然能清晰地感觉到她那些不着痕迹的抗拒,也知道她并未完全相信他的话。若是那日,他没有一时心软的话,或许根本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在秦冰冰醒来之后,他便去找林伯问过,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大约是因为他私自将两种药调换了开来。那日,他和秦冰冰服下的是结情蛊。本来秦冰冰用了之后理当忘了所有的人,只记得他是她的所爱之人。而这结情蛊还有另一面,那便是服下子蛊与母蛊的人生生相息,也就是母蛊若亡,子蛊亦必死无疑。只可惜,到最后他还是下不了这个狠手。虽然之前的确这样想过,可真的要做起来时,他才知道若是有一天他真的死了,他肯定舍不得拖着秦冰冰一起的。“哎,你怎么不说话呀?”上官慕白沉思之际,秦冰冰修长的手在他眼前不断晃荡。这人怎么回事呀?一路上都在发呆,刚刚喊了好几声,都不见回应。“怎么了?是不是马车赶得太急了身子不舒服?”上官慕白的声音很温柔,他在秦冰冰面前向来都是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秦冰冰摇了摇头,双手托着腮:“只是觉得这一路太漫长了,不如你和我说说你的事情呗。你都说了咱们是未婚夫妻,可我却对你什么都不了解。”她的情况上官慕白倒是说得一清二楚了,可他自己的……秦冰冰有些好奇,正好这路上也有些百无聊赖。“你想听什么?”上官慕白将已经温好的花露递到了她手上,秦冰冰极爱喝这种东西。秦冰冰随意说了一句:“说说你家里的事情呗。”她只知道雁盛山庄以前是他外祖父的,可他爹娘的事儿,还真是从未听他提起过。上官慕白的手微微顿了顿:“我家里的事……冰冰真的想知道?”秦冰冰支着下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清澈的大眼里满是求知且带着期待的眼神。上官慕白唇角弯了弯,竟打趣起了她来:“那你喊我‘慕白’或者喊一声‘相公’我就告诉你。”秦冰冰“嘁”了一声,随后便鼓起嘴摆了摆手将脸撇到了一边:“爱说不说!”“冰冰,你脸红了……”上官慕白挑着眉,继续得寸进尺。秦冰冰下意识地便去摸自己的脸,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而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身子撇到了一边。“哈哈哈……”上官慕白爽朗的笑声从马车里传了出来,惹得外面的那些护卫还以为他们的主子被人给换了呢!“行了,你想听我就告诉你吧!”上官慕白干脆坐到了她的身边,打算去揽过她的身子。还未得逞,秦冰冰就像炸毛一样立即挪远了好几步,美目圆瞪:“上官慕白,不许对我动手动脚的!”那样子,仿佛是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看在上官慕白眼里是一阵锐痛。“咱们很快就要成亲了……”上官慕白话中隐匿了丝丝危险的气息,那双向来盛满了柔情蜜意的眸子微微眯起,睨了睨她微微凸起的肚子,冷笑了一声,“孩子都有了,连碰你一下都不行?”生气了?明明生气的这个应该是自己才对啊!不管怎么说,没成亲就是没成亲!而且,以前他们为什么会未婚先有孕的荒唐事儿她不管,反正她都不记得了,现在……她心里对上官慕白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这样她很别扭、很不舒服!“上官慕白,你生气了吗?”秦冰冰往他身边挪了一点儿,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子,“那个,其实我……”秦冰冰皱着眉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被上官慕白一把打断:“行了,我会给你时间。”这般大度的样子倒是让秦冰冰有些尴尬。这些天,上官慕白几次提起想要和她同床共枕,但每次都被她以“尚未成亲、有了孩子”等等借口给回绝了。她知道其实大多数江湖儿女都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讲究的,想必在失忆前的自己应该是真的喜欢上官慕白吧,不然怎么会和他有了孩子呢!马车里一时间静默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上官慕白才幽幽地开了口,打破了这种僵硬的气氛,将话题转到了刚刚开始的时候。“其实,对于我爹娘的事情,我知道得都不是很清楚。我娘她……从小就很少和我说话的,更不会和我提及她与我爹的事情。后来还是回了雁盛山庄之后,听山庄里的老人讲的……”上官慕白的母亲上官柳烟在二十多年前有“江湖第一美人”的称号,端看上官慕白现在的样貌,就知当年的上官柳烟风华有多盛了。只可惜,她虽然美貌无双、能文善武,但性子却过于单纯。上官飞流老来得女,对这个女儿从小就护得紧,也从未让她离开过雁盛山庄,导致上官柳烟几乎从未见过世间丑恶。上官柳烟十六岁离开雁盛山庄去江湖中历练,上官飞流亦一直派着人暗中保护,因此也没出什么问题。可上官飞流却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上官柳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又向往话本里那些才子佳人的美好戏码。只可惜,她遇到的那个男人只是个表面有一副好皮囊、内里却肮脏不堪的纨绔子。上官飞流在得到了消息后,立即赶去了上官柳烟那里要带她会雁盛山庄。但那会儿正处在柔情蜜意、你侬我侬的时期,上官柳烟哪里听得进去呢s来父女二人大吵一架,上官飞流更是放话要与上官柳烟断绝父女关系。而彼时的上官柳烟甚至做得更绝,她说只要上官飞流一日不肯承认那个男人,她就绝不会再踏进雁盛山庄一步。这也是,后来绝大多数人甚至都不知道雁盛山庄曾经还有过上官柳烟这个大秀。“那后来呢?”上官柳烟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男人居然将从小爱护她、保护她的父亲给抛弃了,说实话,秦冰冰对她有些看不上眼。上官慕白自嘲地嗤笑了一声:“那男人有一副好皮囊,最能迷惑的就是那些涉世未深的忻娘。”甜言蜜语、柔情蜜意,惯来都是他哄骗女人的手段,不仅仅是对上官柳烟一人。当然,因着上官柳烟的美貌,那男人应当还是上了心的,否则也不会在定京城特意给她安排了一处宅子。彼时的上官柳烟从上官飞流那里得知那男人有家室之后的确曾与他闹过,可后来就被那男人一句“是家中安排的,他只真心对她一人”轻易就蒙混了过去。上官柳烟有了身孕之后,那男人露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后来也不知是有人故意透露了消息还是什么的。她在八个月身孕的时候,提着剑去了另一处宅院,才发现那里也住着一个比她更年轻、更新鲜的忻娘,而那男人从前在她耳边说过的话竟也一字不差地对着她人软语低哝。上官柳烟一时气愤,拔剑就将那女孩子刺死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下。秦冰冰听得汗毛有些倒立,这女人也是个狠心的!依她看,这分明就是上官慕白父亲的错,况且,真的说来,上官柳烟同那女孩子其实根本就是一样的兴致。她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词:“外室”!“你娘她……该不会一时激动想将你爹一起砍了吧?”秦冰冰觉得依着上官柳烟那火爆的性子极有这个可能。上官慕白抬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要一眼看进她的心里,真是个好女孩!若是旁人听到他是这种身世,想必不是嫌弃便是畏惧了吧!“她确实是有这个冲动的,不过幸亏那男人有个好身份,否则以他那样的怕是早就死了上千次了!”提起“父亲”这个词的时候,上官慕白在不懂事的时候是期盼加埋怨,期盼着能和别的孩子一样有父亲来疼,埋怨他长到这么大了却从未见过父亲的样子。后来知道真相之后,便是变成了浓浓的憎恶,最后他已经当没有这个人了。若非此次看在他的身份还有用的份上,他是绝不会往定京城走这一趟的。秦冰冰忽然觉得有些同情起上官慕白了,她对上官慕白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不讨厌他,可一想到以后要和他成为最亲密的人,心里总是多多少少的有些抵触。“那人是谁啊?”依着上官慕白所说,能抵得过上官柳烟甚至是上官飞流报复的人,想必身份肯定不一般吧!“你想知道?”上官慕白嘴角勾了勾,“外祖父临终前才告诉我的。”上官柳烟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当初她闹了一场之后,没过多久便早产生下了身体虚弱的上官慕白。而因为觉得在上官飞流面前抬不起头来亦或者是觉得自己无脸再回去面对自己的父亲,她硬是独自一人带着上官慕白开始在江湖上流浪。其间,也吃了不少苦,直到后来在云鹤山安顿了下来。秦冰冰努了努嘴:“算了算了,反正你现在说了我也不认识。那你……是要回去认他吗?”那个男人既然那么无情,他会愿意认下上官慕白么?上官慕白轻轻地笑了笑,总算如愿以偿地揉到了她的发髻:“你在关心我!放心吧,或许是报应,他已经快到知命之年,却无一子,所以,我的出现他应当是求之不得的!”秦冰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也在歪叽,男人的确没几个好东西。她的手不经意又摸上了自己凸起来的肚子,暗暗懊恼,当初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呀!居然没成亲就和上官慕白做出那种事!“我不会像他那样的!”上官慕白趁她不注意抓住了她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证道。秦冰冰脸上一热,赶忙将手抽了回来,换了个位置,坐到了他的对面,小脸一扬:“咱们先说好了,以后没我的同意,不许随便动我!”上官慕白并没有回应她,直接端起杯子若无其事地抿起了杯中的清茶。秦冰冰一个生气干脆扭头看起了窗外的风景。。九月初,燕随带着人马一路奔波在上官慕白婚礼前夕赶到了鸣雁山脚下的安云镇。他们并没有趁夜向鸣雁山进发,而是在一家客栈先行住下了。半山推门进来,见燕随正在研究着鸣雁山的地形图,上前禀道:“皇上,属下已经派人前去查探过了,雁盛山庄最近的确有派了大批人手下山来购置喜饼等物。而且,据我们打听来的,不久前上官慕白才刚刚回来,而且他的身边确实跟着一个女子,应当便是皇后娘娘。”半山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燕随脸上的表情,见他并无什么变化这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鸣雁山上虽然确实设有阵法,可对于燕随来说,要解开也并非难事。“吩咐下去,明日一早去鸣雁山。”“皇上,东齐定王身边的齐护卫求见!”燕随微微一怔,齐子皓的人?看来他真是哪里都要插一手,之前他们之间的帐还没算呢,若非是他多管闲事,今日也不会出这么多事情。想了想,他还是松了口:“让他进来吧……”。而同一时间的东齐这边,敲是太子与两位公主的周岁宴。不得不说,东齐皇室的基因强大,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百里挑一的俊男美女。小太子齐彦泽虽然刚刚才满一岁,可那模样简直就是和齐浩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便是脸上那严肃的表情也是像极了他的父皇,惹得叶卿渝没少在背后调侃自家的儿子就是个小老头。至于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蝎主则更是让人看了都想上前捏一把她们那玉雪粉嫩的小脸,娇娇更是围着叶卿清闹了起来:“母妃,娇娇也要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妹妹,我也要,我也要!”叶卿清抽了抽嘴角,她当妹妹和她平时喝的奶露一样呢,想要就能有啊!对此,今晚同样被带到宫中来参宴的齐靖晖一听到齐静沅这不着边际的话,立马鼻尖一声冷哼,像是在说:“笨蛋!”叶卿清瞟了坐在边上岿然不动的齐子皓一眼,摸了摸齐静沅的小脑袋,笑眯眯地道:“这事儿,得让你父王答应!”自从生了靖晖之后,齐子皓那是绝绝对对地吸忍训了,每次和她在一起时,肯定会提前服下避子药,甚至就当着她的面明目张胆地用,意思便是告诉她他不打算再要孩子了,谁说都没用。叶卿清也不好反驳他,虽然她确实还想再要一个安安静静、乖巧听话的小女儿,可齐子皓死活不同意,她总不能伤了他的心吧!齐静沅一听叶卿清的话,果然就赖到齐子皓身上朝他撒起了娇来。对于定王爷一家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腻歪的行为,一众臣子都表明他们早已习惯了,因此也都见怪不怪了。齐子皓偏过头冷冷地看着叶卿清,像是要从她身上打量出什么似的。而叶卿清盯着他的巨大压迫,讪讪地笑了笑,随后便心虚地装作若无其事用起了桌上的美食。散宴之际,叶卿清没想到居然会遇上一个熟人。也算不得是熟人,只是不久前才刚刚见过。“见过定王妃。”王香香主动上前给叶卿清行了个礼,软糯娇柔,一成未变。叶卿清定睛看着眼前这个娇艳妖妍的女人,相貌气质与当初在安州城时感觉倒像是完全变了个样。镂金丝钮海棠缠枝花纹蜀锦衣、桃红色漩涡纹纱绣裙,高高挽起的美人髻上斜插着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摇并金丝八宝攒珠钗,手上的珊瑚手钏、脖间的赤金盘螭巊珞圈无一不展示着富贵与妖娆,嘴上一点朱砂印、额间美花细均透露着一股属于女人的媚态。叶卿清在宫里见到王香香的确还是有些诧异的,原想着当初安州城她们之间也就是个过客,没想到如今又会扯上关系。看到正在朝这边走来的庆王,叶卿清扯了扯嘴角,算起来,如今王香香倒是比她高出了两个辈分了?一想到当初在安州城时,王香香还打过齐子皓的主意,叶卿清便没有什么心思与她套近乎了。她甚至连最起码的伪装的笑容都没有了,只淡淡地道:“起来吧!”而在见到庆王那明显因酒色过度而松弛下垂的脸庞时,叶卿清福了福身:“见过皇叔公。”齐华庆乃是先帝的皇叔,虽说年纪比先帝还要小两岁,可到了齐子皓与齐浩南这里,他那辈分高也是正常的事。“免礼免礼!”齐华庆其实早已见过叶卿清多次,对她的美貌也一直看在眼里,正准备上前亲自去将人扶起来,可在见到齐子皓黑着脸走过来之后,刚刚迈出的步子又悻悻地收了回来,一脸假笑。齐子皓自是不会对齐华庆行礼,就算他要行礼,那齐华庆也不敢受啊,他还害怕这边厢要是受了齐子皓的礼,说不准回头就被人给砍了。他表示,还是他那大皇兄在位时他比较自在,每次惹了祸都有人跟着他后头擦屁股。到了先帝那会儿,好歹两人年纪相仿,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还一起玩过,那也是有些情义的。但到了齐浩南这里,即便他辈分大、年纪大,那也是缩着脖子连个屁都不敢放,每次就算是喝花酒还要小心翼翼地注意着会不会惹下什么麻烦。齐浩南而齐子皓这两个侄孙,他是觉着看到了就发憷,那一个个眼神就跟冰刀子似的。眼下,见齐子皓冷着一张脸站在他面前,他他讨好地笑了笑:“本王,本王就先告辞了!”随后,带着王香香便逃也似的离开了,生怕齐子皓看出了他刚刚的那些小心思找他算账。“回去吧!”齐子皓牵起了她的手,“孩子们都已经上了马车了。”叶卿清好奇地问了一句:“这个王香香是进了庆王府?”本事还真是挺大,只不过她一个孤女是怎么在短短两个月左右的时间里就从安州城来了定京城,还被庆王给看上了?齐子皓紧抿的薄唇微启:“据说是王文海的一个故交收留了她,带回了定京城。庆王与收留王香香的那个人走得很近,也就是臭味相投之辈,一来二去看上了眼,便将人接到府中立为侧妃了。”对于齐华庆之流的皇室中人,只要他们不做得太过,齐浩南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少这种后院里的事情是不会多加干涉的。但是,这个王香香的事情大约是有些古怪的。现在虽然还没查到什么内情,只是若想靠着庆王来打些什么主意只怕这王香香背后的人还真是想错了!侧妃?叶卿清撇了撇嘴,她想起了当年她与齐子皓成亲之后没多久,庄贵妃便打算将庄佳佳塞给齐子皓,最后被他们识破了阴谋,借着庆王的手来了个将计就计。那时,碍于庄贵妃与二皇子还有庄家的面子,庄佳佳也是被齐华庆抬进了庆王府做侧妃的,只是听说后来没多久人便没了。听说庆王府后院美人如云,叶卿清诧异的不是齐华庆会收了王香香,而是她会给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王香香一个侧妃之位。到底是王香香的手段太过了得还是背后有些其他的原因呢?叶卿清能想到齐子皓自然都会考虑到,庆王他查过,除了女人方面,还真没做过什么太过的事情。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他胆小,实则也是他精明,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毕竟,天子的底线即便是皇家中人也是不能随便去触碰的。。回了定王府之后,齐子皓并未陪叶卿清一起回卿园,而是自己先去了一趟茗水院。叶卿清沐浴出来之后,忽然就想起了今天的晚宴上齐静沅说的要妹妹的话。靖霄已经七个多月了,现在如果再要一个孩子的话,应该也挺合适的,最关键的是,她和齐子皓一个刚满二十,一个刚过而立,再晚几年的话,好像也不太好。再加上那男人在这方面极其固执,根本就听不进一点儿她的话。其实,叶卿清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但那些撕心裂肺之疼都由齐子皓牢牢地帮她记到心里了。这会儿,趁着人还没回来,叶卿清快速爬到了床上,打开床头的那个暗格,一看那个熟悉的药瓶果然还直挺挺地立在里面。叶卿清眼珠一动,将药瓶里的药全都倒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朝门口望了望,这才用锁打开了自己私藏的一个小匣子。里面的药丸与齐子皓通常吃的避子药不仅长得一样,而且亦是无色无味的,这可是她软硬兼施才让肖扬研制出来的。她表示自己心累,哪有为了孩子还要与自己的相公这般斗智斗勇的!叶卿清数了数相同的颗数,装回了药瓶里,而后原封不动地将药瓶又放回了暗格里。叶卿清刚刚将暗格关上,房门便被人一把推开…… 207 甜蜜的算计,坠崖 听到响动,叶卿清吓了一跳,几乎是立时便扭头朝门口看去:“子皓,你回来啦!”叶卿清嘴角扯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朝他走了过去。“嗯。”齐子皓淡淡地回了一句,眼睛往床头的暗格那里瞟了瞟,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你刚刚在做什么呢?看到爷回来似乎是很惊讶的样子?”“我哪有惊讶了?竟会疑神疑鬼!”叶卿清撇了撇嘴,打算走近后头的浴室里帮他准备一下香露、皂什么的,这种夫妻间的私密事儿她惯常不爱让丫鬟们来做。齐子皓拉住了她,见她身上只穿着薄薄的亵衣,皱了皱眉:“你先去歇着吧,我自己去便行了!”“不用我帮你擦背?”叶卿清挑眉,脸上微微有些羞红。夫妻五年了,每逢主动提起这些事儿她还是不大放得开,然而今晚齐子皓却并没有领情,他再次睨了床头的暗格一眼,上前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快些到床上去吧,回头着凉了又得受罪。”这会儿已经是秋末了,再过些时候屋子里的地龙都该烧起来了。叶卿清体质本就偏寒,也就这些年才好了一些起来,若是病了又是一番折腾。叶卿清看着他提拔的背影,暗自咬了咬唇。“清清,别闹了,睡觉!”齐子皓一把握住被子里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阻止她往下的趋势,偏头看向了那张带着坏笑的明丽小脸。今晚,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所以他难得沐浴了之后就规规矩矩地躺了下来,可这平常与他多欢好几次都要让他百般好话来哄的女人偏偏如此热情,再加上晚上在宫里她对孩子那种暧昧不明的态度,难免就让他起了疑心。叶卿清一点没将他的怒气放在耳里,反而笑嘻嘻地挠了挠他的掌心。嘶——这个小妖精!齐子皓干脆坐起身来,却不想映着屋里柔弱的角灯敲看见了她胸前那一片柔软雪白的美景,他暗自低骂了一声,偏过头去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叶卿清看着他那副“纯情”的模样,不由得也坐起了身子吃吃地笑了起来:“子皓,你什么时候学着那话本里要做柳下惠了,嗯?”“你……”齐子皓刚刚转过身,见她的亵衣松松垮垮的系着,气急败坏地将被子给她拉了起来,“你给本王好好睡觉,明晚再狠狠地收拾你!”叶卿清冷哼一声,嘴角的笑容虽然看着依旧无谓却挂上了一丝凝肃:“齐子皓,我记得上一次你不愿意碰我的时候还是没怀上靖晖之前的事儿,那时候你说只有娇娇和靖霄两个人就够了。可现在,你哪次不是明目张胆地在我面前就吃避子药啊,你今晚又是想闹哪出呢?”叶卿清知道齐子皓大约是有了些怀疑,只好先发制人。齐子皓也冷下了脸,小声地嘟囔道:“以为爷不知道你打的鬼主意,不知道将避子药给藏哪去了,回头再撩拨得爷欲火焚身,不得不妥协……”以前他便上过当,决不会再来第二次!“齐子皓,你胡说些什么呢?”叶卿清气不过,直接拿起手边的枕头砸向他,“有你这样说自己娘子的吗?我什么时候就做过这种事了!让你污蔑我、让你污蔑我!”说到后来,更是激动得直接拿粉拳砸到了他的身上。齐子皓先是一把挥开她砸过来的枕头,后来也由着作乱,反正她那点小力气无异于是在替他挠痒痒。可后来见叶卿清就没有停手的意思,怒上心头,紧紧地捏住了她的手腕:“叶卿清,你够了啊!你看咱们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要和我闹,让别人看笑话是吧?本王有没有污蔑你,你心里有数,我都看到你动了床头的暗格了q天,爷就把话丢在这了,孩子的事你就别想了!以后你再敢动避子药,爷要你好看!”真当他是傻的呢!要是这点小心思他都猜不到,早就被旁人算计去了!叶卿清眼眶红了起来,泪水在里面直打转,倔强地仰着小脸梗咽道:“谁动你那些破药了!每次你做的那些决定什么时候我就能插得上嘴了,你凭什么冤枉我!”那副委屈至极的样子让齐子皓心中一働,他手上松了些力,看着自己的女人一副咬着唇好似受了极大冤屈的样子,心里有了些松动。真的冤枉她了?可刚刚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明明就看到她鬼鬼祟祟地将暗格关上了。叶卿清见他还是一副怀疑的样子,气得一把将手抽了出来,打开暗格拿出里面的药瓶直接砸到了他的身上:“你自己看,你宝贝的那些药还在不在,少了几颗,我到底有没有把它们藏起来!”齐子皓见她气得胸膛起伏、眼泪直落,眸子微微垂下,沉默了些许,随后拿起了砸到他身上又滚到床上的药瓶捏在手中,并没有打开,而是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那副模样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整个儿蔫了下来……叶卿清重重地哼了一声,很是傲娇地背对着他倒头就睡了下来。混蛋u刚捏她捏得那么用力,也不知道控制一点儿力道,有他这么粗鲁地对自己女人的吗!齐子皓想了想,干脆面对着她纤细的背影也躺了下来,只是一只手却若无其事地如往常那般横到了她的胸前。见叶卿清一点反应都没有,齐子皓微微抬起上身,只是却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不就是不小心冤枉了一下吗?生这么大的气,果然是气性越来越大了!齐子皓放下身子,将他的胸膛直接贴到了她的后背上,横在她胸前的那只手也开始做起乱来。“拿开,别碰我!”叶卿清毫不客气地就拍开了他的手。齐子皓却得意地耍起了无赖:“这晚上太冷了,没有温香软玉在怀爷睡不着!”叶卿清转了个身,面对着他,将自己刚刚被他捏住的手举到了他的面前:“别以为说几句甜言蜜语来哄人就没事了,你自己看看我的手,你看看你刚刚用了多大的力气!”这就是不会武功的悲剧,嘴上不管用的时候,就是被碾压的命!齐子皓捧起她的手腕仔细地看了起来,眉间简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了。他抿唇不语,掀开被子就走下了床去……这是什么情况?叶卿清表示她只是想为自己造个势啊,省得以后齐子皓再怀疑到避子药有问题的方面上。难道是她闹得太过,把人给气走了?没一会儿,齐子皓便转了回来,手上拿了个小玉瓶,见叶卿清有大半个身子露在被子外面,赶忙替她将被子掖好。他也不说话,捧起那只刚刚被他无意识地捏得有些青紫的手腕,将小玉瓶里的药膏抹在手上,小心翼翼地在她手腕上晕开,轻轻地替她吹了起来。看到他这般仔细温柔的样子,叶卿清忽然觉得眼眶涩得厉害,鼻头也微微酸了起来。“你这个笨丫头,被我捏疼了也不知道开口说一句。”他有时候无意中下手没轻没重的,可只要她说了,他还能不第一时间顾及她的感受么!“呜……”叶卿清忽然就哭出了声来。齐子皓被她吓了一跳,还以为又是自己不小心把她给弄疼了:“怎么了?宝贝儿,不哭了,都是爷不好,以后这种冤枉你的事儿再也不做了!”娇气的小宝贝儿,简直和娇娇有得一比啊,养了“两个女儿”也是不容易!叶卿清一听哭得更加厉害了,坐起身搂着他可靠安心的肩膀便将脸庞伏在他的肩窝里放肆地洒起了金豆豆,也不顾齐子皓的肩膀上此刻会不会被她的泪水弄得一塌糊涂。齐子皓最怕的就是她的泪水,只好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而她耳边柔声轻哄。最后,两个人也不知是谁主动的,就倒在了床榻上。可关键时刻,齐子皓依然没忘了刚刚那个被他放在床边的药瓶:“等会儿,先把药吃了。”此刻的他,却忽视了叶卿清嘴角那一抹得逞的狡黠笑容。他们之间,谁算计了谁,一看便知。但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子非鱼,不知鱼之乐;汝非吾,安知吾不知鱼之乐?正如此刻的齐子皓与叶卿清一般,局外人永远都看不透,被算计的人未尝就不是乐在其中……。这边厢,秦冰冰与上官慕白等人走了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在九月中旬到达了立定京城外的十里坡,大约再有半日的路程,他们便可安然进京了。忽然,马车在外“吁”地一声停了下来。上官慕白立即扶住了秦冰冰,不让她被撞到:“怎么回事?”翼白的声音有些凝重:“主子,前面有黑衣人拦住了咱们的去路。”上官慕白掀开车帘,便看到约有五十来个黑衣人将他们的车队团团围了起来。这些人的气息沉稳,一看便知全是内家高手。为首的那个黑衣人见上官慕白扶着秦冰冰出来,眼里微微诧异闪过,随后冷声指着他们二人道:“只要你们两人跟我们走,我们保证自是不会伤及性命。”上官慕白嘴角微勾,没想到燕随的人没找上门来,倒是又碰到了老仇人了。看来那次在天峡谷他就该下手下得再狠些,将那些琉璃国人全都炸得尸骨无存!如今,他们是为了他手上的雷火弹……还有可以威胁到是燕随的秦冰冰?“冰冰,你别怕,我会好好保护你和孩子的!”说罢,便将秦冰冰护到了身后。秦冰冰心头微微触动,虽然她觉得自己也能保护好自己的,可有了孩子到底是不敢冒险,对于上官慕白的举动也有了些暖意。黑衣人见上官慕白冥顽不灵,害怕夜长梦多,直接便开始像他们攻了过去。上官慕白手下之人武功也不低,可对方人数庞大,一时间落到了下风。他手持长剑,护着秦冰冰边战边退。而对方似乎是看中了秦冰冰身怀有孕这个弱点,每一招都毫不留情地朝着她而去。上官慕白防不胜防,两人且战且退,忽然一个空挡间秦冰冰一把被推下十里坡的山崖。“啊!”随着她的一声尖叫,上官慕白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这时候,匆匆赶来的另一拨人几乎是片刻之间便解决了那些黑衣人,翼白满脸焦急,上前问道:“敢问阁下可是齐皇手下之人?”莫其点头,随后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断崖,沉声对着身后的白虎卫道:“立即想办法下去找人!”翼白等人不敢怠慢,自是跟着莫其还有白虎卫下崖找人…… 208 庆王世子 “上官慕白,慕白,你有没有事,快醒醒!”秦冰冰不停地椅着躺在地上的男子。他们两人先后掉下来时,幸亏上官慕白拉住了她挂在了一棵树上,这才没有受太重的伤。只是后来树枝断了之后,上官慕白却给她做了人肉垫子,这会儿晕了过去怎么喊都不醒。秦冰冰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这人有病是不是,明知这是悬崖还要跟着她跳下来!“哭什么呀!傻姑娘,我没事,可你再摇下去我就要有事了……”上官慕白眼里都带着笑意,但声音显得有些虚弱,缓缓地坐起了身来。“你故意看我笑话的是不是!”秦冰冰有些狼狈地胡乱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就要离开。上官慕白一着急,急忙起身来追,只是还没站稳左腿便传来一阵剧痛,再次倒了下去。“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秦冰冰赶忙返回了身,看起了他的左腿,发现衣袍下沁出的都是鲜红一片。她的语气严肃,不敢再和他随便开玩笑。在她眼里,上官慕白看到了关心,还有……真心。虽然这些都是他强求来的,虽然这些还不能称之为“爱”,但他还是很高兴,只要给他时间,终有一天秦冰冰会从人到心都是他的!“喂,你说句话啊,总是看着我做什么?”秦冰冰又在他眼前晃起了手来。这么长的一道血口子,看起来应该是摔下来的时候撞到哪划的,这人还想不想要自己的腿了!“你没事就好。”上官慕白淡淡地笑了笑,随后无谓地耸耸肩,“我的腿没事,只是皮外伤,刚刚只是一时没注意。”听他讲得那般轻描淡写的,秦冰冰心里就是一阵怒火中烧。人家自己都不在意了,她在这一个人瞎蹦跶担心个屁啊!“冰冰,你怎么了?你要去哪?”上官慕白不解地抓住了她的手,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秦冰冰瞪了他一眼,随后想想还是算了,这也是个傻瓜,只想着她好不好,将自己的处境全都抛在了脑后了。可是,愤怒之余,秦冰冰却发现自己的心里很暖,正是有了这份暖意才会引发这么大的怒火。她抿着唇从自己的裙子上撕下一大块布条,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了起来。上官慕白很少见到秦冰冰这般安静专注的样子,她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眉宇间难得的严肃浮现,垂下的睫羽一颤一颤,似一颗轻轻的羽毛般时不时地撩拨着他的心弦。秦冰冰做好这一切之后,才发现上官慕白竟明目张胆地在盯着她看,脸色有些微微不自然,她撇开脸,凶神恶煞地来了句:“看什么看,再这样看着我小心我揍你!”上官慕白轻轻地笑出了声,本有些苍白的谪仙脸上竟多了一份惑人的美感。秦冰冰暗自嘀咕了一句,以后要是谁和这男人在一起准得自卑死,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呀!“你扶着我先找个山洞吧,这崖下应该会有草药,一会我弄点敷在伤口上就行了。”上官慕白几乎将半个身子都倚在了秦冰冰身上,“这会儿天快要暗下来了,也不知这崖下会不会有野兽,咱们的人估计得明天才能找过来。”他不担心那些黑衣人,因为他怕出意外,一早便递了信给齐国皇帝,他的筹码他肯定会感兴趣,所以一定会派人出城来接他的。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琉璃国的人动作那么快,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秦冰冰一听可能会有野兽,立马不敢耽搁,扶着人便赶紧去找山洞了。刚刚由于太过紧张,竟没发现这崖下风景居然如此美好。鲜花绿地,清香与芬芳充盈着身体所有的感官,偶尔还会迎面拂来一阵清风,真真有一种四季如春的世外桃源般的感觉。秦冰冰情不自禁地喟叹了一句:“要是能一辈子生活在这里其实也挺好的。”上官慕白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盛满柔情,轻笑了一声:“你要是喜欢,等成了亲之后,咱们一年可以下来赘天的。这里好虽好,但是难不成你想咱们的孩子一出生下来就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若是能抛开世俗杂念,他和秦冰冰在哪都没有关系,只是他到底是个俗人,亦有自己的抱负与理想,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安逸无争的地方的。秦冰冰嘴角勾了勾,未再多说。渐斜的夕阳打探到二人缓步前进的背影上,竟有一种静谧和谐的美感……后来的后来,上官慕白无数次回忆起这番携手前行的情景,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过,秦冰冰那时候说出那些话是不是表示她也曾对他心动过,假如他那时候答应了她后来是不是他们就不会走到相见如同陌路甚至是反目成仇的地步了……只可惜,这世上的人永远没有回头路,而错过的那些可能本就不属于他,命运只是将所有的轨迹都矫正过来罢了。但,这个道理,上官慕白用了一辈子都未曾参透过。。定京城,皇宫御书房。齐子皓看完齐浩南拿给他的密信之后,脸上未有太多变化,他兀自走到下首坐了起来。只那微微拧起的俊眉却泄露出了他不太平静的心思。倒是齐浩南挑眉,先一步开口道:“你觉得这封密信里的话可靠么?”雷火弹那个人手上有他不怀疑,只是,那人的身份……未免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按辈分来说,他和齐子皓岂不是得喊那人一声“皇叔”?上官慕白,上官飞流的外孙,以前江湖上从未听过此等名号。齐子皓可不相信他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是简简单单地为了认祖归宗!他答非所问地回了句:“人找到了么?”“还没有,不过莫其传回来的消息说人应当没出事。”齐子皓点点头,忽而抬眸别有深意地看了齐浩南一眼:“浩南,如果你接受了他的身份,他和燕随起冲突的时候你打算插手么?”秦冰冰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跟上官慕白又搅合到了一起,燕随已经得了消息正在赶往定京城,这两人到时候抢起女人来只怕得是你死我活的地步!齐浩南思忖片刻,弯了弯嘴角:“子皓,燕随来的时候你替朕安排一下便是。朕派人查过,当年他们确实生了个儿子,所以上官慕白的身份十有*是真的,朕自然不会看着他们两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起冲突,但是……”笑意添了一分狡黠,“他们二人私下的暗斗,只要不摆到明面上,朕不会出手阻止。”毕竟他也不能让东齐皇族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不是么!这意思是让他转告燕随不要正面起冲突?齐浩南的做法在齐子皓看来还是明智的,上官慕白有雷火弹的制作方子,是他们要用之人,而燕随,暂时也不宜闹翻。私人恩怨,自当私下解决!“皇上,庆王爷来了。”齐华庆本来正在府中喝着小酒听着曲儿,甚至还想着晚上要去哪个美人那里乐呵一番,没想到这还没乐着,宫里的圣旨就来了,说是皇上宣召。齐华庆一听,顿时就慌了,差点没从美人的怀里滚下来。原因无它,他向来不参与朝堂上的事儿,以前除了一些必要的宴会,他几乎是不会和天子打照面的。若是被宣进了宫,多半就是因为闯了大祸进去挨训。可今儿个一接到圣旨,他是战战兢兢地左思右想,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他最近到底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儿啊!年纪大了本就没那个胆子,皇上虽然年轻,可手段比起他的皇兄还有皇侄那是更甚,他都是在缩着脖子做人啊!“德公公,不知您可否透露一下这皇上找本王究竟是为了何事啊?”来的路上,齐华庆趁着人不注意,直接塞了一个鼓鼓的香囊到小德子手里。小德子接过来一掂量,哟,还挺重,看来里头好东西不少!可他德公公是谁呀,那是从小就跟在万岁爷身边伺候的,能贪图这点儿蝇头小利?皇上向来不喜欢底下的人结党营私、谋取私利,他自然不会傻得往刀口上撞,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事情那准是没错!于是他笑嘻嘻地将锦囊还了回去:“庆王爷跟咱家客气些什么呀!您放心,皇上找您没坏事儿!”齐华庆听了小德子的话虽是稍稍缓和了些,可还是一路上心跳如擂鼓。尤其是在进到御书房之后见到齐子皓居然也在,更是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情况。他心里一惊,该不会就因为那天宫里的晚宴他多看了叶卿清几眼吧?想到此,他小心翼翼地朝着齐子皓瞥了一眼,正好对上他阴寒锐利的视线,吓得直接坐到了地上。齐浩南皱了皱眉,示意齐子皓不要再吓唬齐华庆了,毕竟快五十岁的人了,胆子又小,经不起吓!齐子皓撇撇嘴,将脸转了过去。齐华庆擦了擦额上的细汗,这才颤颤巍巍地给齐浩南行了个礼。“皇叔公请起吧,自家人不必客气!”相对于齐子皓的冷冽,齐浩南的态度则柔和得多,但是身上自发的那股威严却是遮掩不掉。齐华庆挪着肥胖的身子站了起来,在齐浩南面前那是一点也不敢摆出所谓“皇叔公”的架子。齐浩南弯了弯唇:“皇叔公不必拘礼,坐吧!”坐了下来,但坐得不踏实,屁股只虚虚地挨着凳子边沿。“不知上官柳烟这个人皇叔公是否有印象?”齐浩南开门见山地问道。当年这件事儿还是他的父皇出手才替齐华庆压了下来,否则只怕上官飞流早就一刀将他给砍了。其实乍一知道当年齐华庆和上官柳烟之间的事儿,齐浩南还是十分惊讶的。怎么说呢,这位皇叔公年轻时候的确是承袭了东齐皇室子弟遗传的美貌,可这些年的酒色渲染之下,那份俊美倜傥早已退化得连渣子都不剩了。若是上官柳烟见到这时候的齐华庆,想必会为她当年的一意孤行恨不得戳瞎双眼。齐华庆脸上的肉恨不得皱成了一团,上官柳烟?没什么印象!其实也不怪他,这些年他染指过的女人不计其数,谁还会记得二十年前一个随便玩玩的女人啊!他讪讪地笑了笑,朝着齐浩南拱拳道:“老臣,老臣不记得了,还请皇上恕罪。”齐浩南笑了笑,不记得,挺正常的!这些年庆王府只怕也只有庆王妃是当年他的皇祖父给这个弟弟定下的,一直没换,其她女人差不多同衣裳一般,穿过了就扔了。他笑了笑,耐心地替他回忆了起来:“二十年前,皇叔公曾惹上过一个势力颇大的江湖女子,后来这女人有了孩子,还差点杀了皇叔公。朕这么说,庆王爷可想起来了?”齐华庆的瞳孔陡地放大,如遭雷劈一般,那事他怎么可能会忘记!当年出了那女人的事情之后,先帝虽然替他摆平了所有的麻烦,可也派人狠狠地抽了他五十鞭子,让他养了差不多整整半年的伤。也是因为这事儿,以后他再也不敢在外头养外室了。看上的人,要么弄进府来,弄不进来的如勾栏院里的那些花娘便偶尔出去偷偷腥。那女人,他想起来了,好像是叫什么柳烟来着!齐华庆眼珠子一转,难不成那个上官柳烟消失了二十年又打算来找他麻烦了?想起当年上官柳烟刺死他身下女人的那一剑,他到现在还是汗毛直立,要是知道那女人那么凶悍,就是长得像天仙他也不敢招惹啊,差点儿就害得他不举了!他立马从椅子上跪了下来,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表无辜了:“皇上明鉴啊!老臣这些年可一直都是安安分分地没有出去招惹麻烦了。上官柳烟她,她的事情那都是陈年往事了,老臣发誓,这些年绝对没有再招惹过她了!”齐子皓的眉头深深皱起,虽然他惯来不爱管别人的事儿,可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他亦是嗤之以鼻的!“庆王误会朕的意思了。”齐华庆抬头,表示不解。齐浩南勾了勾唇,继续道:“当年,上官柳烟给你生了个儿子,可还记得?”齐华庆怔愣,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只不过,他一直以为那个孩子应该已经不在了,听说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便身子虚弱,后来见识了上官飞流和上官柳烟父女俩的难缠与厉害,他更是不敢再自找麻烦。那时候年轻,想着反正以后儿子还会有的,不缺这一个。这会儿想起来,齐华庆一向混沌的心里竟隐隐有了一丝难过。这些年别说儿子了,他连个后人都没有,难道真是报应么?不对,皇上既然会问这话,莫不是因为……?齐华庆脸上期盼的喜色毫不掩饰,声音也激动了起来:“敢问皇上,是不是,是不是……”他想问是不是他的儿子有了消息。齐浩南也没卖关子:“此番的确是有了你与上官柳烟之子的消息,朕已经派人去接他了。至于回来之后,朕会封他为庆王世子,也住在庆王府里。”齐华庆自是没有半点疑议,他的儿子回来,别说一个世子了,就是把他这个王爷之位给他都行。“皇上,不知……”他突然想起来不知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啊!“上官慕白!”齐子皓仿佛看透了昭王的心思一样,冷冷地答了一句。齐华庆顿时就不满了,他儿子,怎么能跟着上官柳烟那个凶婆娘的姓x头定要改过来!“皇上,不知慕白他何时回来?”他得马上回府去好好准备一番。别看齐华庆活得糊涂荒唐,可他比谁都聪明,因此不管是换了哪任皇帝,他都照样锦衣玉食地过着。其实他也是不大能理解以前的恂王、昭王还有慎王那些人,做皇帝有什么好的,累死人,还不如做个逍遥王爷自在!他的聪明在于他将事情看得都透透的,就如同他也知道这些年上官慕白定是对他没什么感情,说不准还怨他,所以,这要拿回儿子的心那还是得花一番心思的!“就这两日了。”齐浩南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好好准备一番。”齐华庆脸上也没了刚刚进来时候的恐惧,那乐得是走路都带着风。连带着他身边的小厮和宫门口的那些太监都拿了不少打赏。“你花了这般心思将庆王喊进宫正大光明地给了上官慕白一个身份也真是用心良苦了。”齐子皓端起手边的君山银针慢慢地品了起来。齐浩南放下手中的御笔嘴角浅笑:“兵书有言,‘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不管上官慕白这一趟的心思是什么,他是为了谁做事,若是能将人拉拢过来总好过硬对硬地碰上,对咱们总是利胜于弊的。更何况,他主动联系于朕,未尝就没有试探着是否要投诚的心思。”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雷火弹的事具体是什么情况,但可以肯定的是上官慕白肯定与之有关,即便他手上没有方子定也在他背后之人的手上。齐子皓点了点头,见天色已晚,便告辞离开了。回到定王府的时候,已然是华灯初上。叶卿清替他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了如梅,随口问了一句:“今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怎的快到傍晚那会儿还被宣进宫了?”齐子皓将人拉过来,在她的鬓角吻了吻,屋子里的丫鬟们早就识相地退了出去,叶卿清也很识趣地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回应。“想知道?”齐子皓伏在她的颈窝里微微粗喘。叶卿清咕哝道:“不说就算了,每次都这样,说话说一半留一半,故意让人家好奇!”齐子皓扬眉笑了起来,捏了捏她光滑的脸颊:“真是讨人喜欢!”说罢,拉着她在软榻上坐了下来,将有关上官慕白和秦冰冰的事从头到尾和她说了一遍。听完之后,叶卿清的嘴张得几乎直接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你,你说什么?是骗我的吧?冰冰她怎么可能要嫁给那个上官慕白啊?”叶卿清表示打死她也不信啊,秦冰冰那对燕随简直可以说是死心塌地,就算是两人闹了矛盾她也是三句话不离燕随,她不相信她会移情别恋!齐子皓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听齐浩南那边的消息来说,上官慕白是为了救秦冰冰跟着后面跳崖的,所以……两人之间应该是有些什么的。”叶卿清还是一脸地不敢相信:“可是……可是……”一向能言善辩的她“可是”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燕随那边呢?”齐子皓看着她黑黢黢的明亮眸子,微微撇嘴:“如你所想的那般,燕随也带着人来了……”------题外话------剧透乱入小剧场:久久(坏笑):慕白哥哥,好好珍惜你这已经开始倒数的甜蜜时光吧~上官慕白(一脸不服):抗议,要求加戏!燕随(黑脸):作者菌,敢听这小白脸的,朕就砍了你!久久(哭):嘤嘤嘤,冰冰,你男人欺负我!秦冰冰(摊手):无良作者菌,你忘啦,你害我失忆了,谁是我男人,不记得了!久久:…… 209 感情入侵 叶卿清抬眸有些为难地看向他:“皇上他……该不会将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交给你了吧?” 如果齐浩南承认了上官慕白的身份就绝不会允许燕随在定京城他的地盘上明目张胆地对上官慕白动手,那让燕随暂熄怒火的这个任务,显然就是得落到齐子皓的头上。只是,这夺妻之恨,不说一国之主了,搁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是一种耻辱。 “放心,”齐子皓揉了揉她的发髻,低声宽慰道,“燕随总是有点儿分寸的,总得让他先见到秦冰冰,将事情弄清楚再说。” 叶卿清点头,事情的关键在秦冰冰身上,而她也坚定不移地认为,这其中必然是有些什么误会的。 。 翌日一早,秦冰冰微微睁开双目,外头**山洞里的强光让她有些不适应,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放在眼前遮挡。 昨晚虽然是在山洞中,可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一夜好梦,倒是睡得还挺舒服。 她醒过神来,这才发现山洞里没见到上官慕白的踪影。 “奇怪,人去哪了?”秦冰冰自言自语地道。 如今虽然怀孕都快四个月了,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一路奔波的原因,穿上宽松的衣裳几乎都看不出她有了孩子。 秦冰冰站起身,正准备出去找人的时候,却发现上官慕白顶着初阳走了进来,腿上虽然还有一瘸一拐的痕迹,可却掩盖不了一身的光华。 “你干嘛去了?不知道自己腿上还有伤吗!”秦冰冰没好气地怒哼了一声。 上官慕白如献宝般将刚刚采摘来的果子捧到了他的面前,笑着道:“我刚刚去摘的,如今也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咱们,你先将就着吃一点儿,免得饿到了自己和孩子。” 秦冰冰没有立即伸手去接,而是目光复杂地看向了他:“上官慕白,你对我太好了……”好到我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以相同的感情来回报于你…… 但不可否认的是,此刻秦冰冰的心里是有些触动的。就如昨日上官慕白跟着她跳崖的时候有一瞬间她心里甚至产生过若是两个人一直在一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上官慕白怔了怔,双目微垂,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但是很快他便恢复了一贯的笑容:“又犯傻了是不是?我是给我儿子准备的,又不是为了你!” 秦冰冰白了他一眼,嘴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入口之后,酸酸甜甜的感觉,秦冰冰满意地眯起了双眼,一副极其享受的样子。 上官慕白看到了之后,一脸宠溺:“我摘了很多回来,一会儿应该就有人来了把这些都带着。” 看着秦冰冰脸上毫无防备的笑容,上官慕白轻叹,要是一直能这样该有多好,他甚至希望外面的人能晚一点找过来,就只有他们两人。 可这些,终究只能是上官慕白美好的奢望了,从走出这个崖底开始,一切都会悄悄变化,亦或者是开始返回他原有的轨迹。 莫其等人没过多久便找了过来,翼白一见自家主子平安无事终于放下了心来。 “他的腿受伤了。”秦冰冰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翼白一听这话立即就紧张了起来,同时暗中瞪了秦冰冰一眼,自从自家主子碰上这女人的事就没一次好的。 上官慕白自然感觉到了翼白对秦冰冰的不满,冷冷地觑了他一眼:“皮外伤,没事。” 秦冰冰心大,翼白瞪她她也当没看到,反而是鼓着嘴回了上官慕白一句:“你少逞能,我可不想嫁一个瘸子!” 上官慕白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漾开了,这也算是进步不是么?至少她已经不像当初那么排斥他,甚至已经开始默认他们的“婚约”了。 莫其看着秦冰冰对上官慕白的态度,眼里诧异一闪而逝,他走到了上官慕白面前:“世子,皇上让属下带人前来接您。” 世子?秦冰冰疑虑地看着他,他什么时候还有这么个身份了? 上官慕白淡淡地笑了笑:“皇上的意思是让我现在便进宫吗?” 莫其回道:“皇上有旨,世子爷可先行回庆王府安置,回头他会再召您。” 上官慕白嘴角弯弯,所以,齐浩南这算是接受了他的示好了?虽然他对那个所谓的父亲并没有什么期待,可庆王府,他还是得回去的!有些账一定得算清楚,否则,也对不起他和他娘亲那些年所受的苦难。 。 而此时,庆王府后院的佛堂里,一名大约四十多岁的消瘦妇人正跪在佛像前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术,正是这庆王府唯一“铁打不换”的女人,庆王妃徐氏。 当年齐浩南的皇祖父还在世时,对齐华庆这个幼弟还是颇为疼爱,亲自为他指下了当时徐太傅的孙女,知书达礼、善解人意的徐氏。 齐华庆虽是胡闹,可对这个进退有度的妻子还算有几分尊重的。不冲着别的,就看在她从来都不像有些王妃那样将府里的后院管得死死的,他对她还是有几分满意的。 虽说,他起码是有十五、六年都未曾碰过徐氏了,即便是初一、十五按规矩要宿在正室房内,这些年他都不碰她。原因便是觉得她的反应太死板了,这一点,当年他甚至胡闹到新婚的第二天一早便曾和她说过。 年少冲动时,徐氏为了此时伤心过、愤怒过,可后来看开了,发现日子倒好过起来了。横竖那些女人最后的下场没一个比得上她的,只是……徐氏心神不宁,手里的佛珠也越转越快,直到最后,“啪嗒”一声全都碎裂到了地上…… 徐氏的贴身嬷嬷兰嬷嬷推门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朝外面张望了一下,这才将门关上,一脸愤愤不平地替徐氏打抱不平道:“不过是个外室子,王爷竟亲自到门口去迎接了!听说,请封世子的折子也马上要批下来了!” 关于上官慕白的身世,兰嬷嬷那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当年要不是王妃先下手为强,只怕那女人早就带着儿子登堂入室了。可后来,解决了那女人,王妃自己也……总之,同徐氏一样,兰嬷嬷对上官柳烟与上官慕白那对母子是恨之入骨的! 可没想到过了二十年,那个小贱种不但没死,反而大摇大摆地要以“世子”的身份回来了。 王爷昨儿傍晚从宫里出来之后连府里那些新进来的美人都不管了,连夜吩咐人便将外院东边采光最好的一处大院子收拾了出来。今早一得到人马上要进城的消息,甚至还巴巴地跑到门口去候着了。 可想而知,那个贱种要是进了府,以后会有怎样的待遇。兰嬷嬷心疼徐氏,同时也替她不平。 屋子里香烟袅袅,明明该是安静祥和的氛围,可徐氏脸上的笑容却极其诡异。她甚至不在乎在神明面前剖开自己的险恶用心。 就算她念了这么多年佛,她也从不信这些虚妄的东西。 徐氏坐到了桌边的雕花圆凳上,轻轻地抿了一口茶:“王爷无儿无女,这是他唯一的儿子,能不上心么?” 说到孩子,兰嬷嬷又替徐氏抹了一把伤心泪:“当年,当年王妃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没有出事,世子的位置哪里还有那小贱种的份!” 一提到那个流逝的孩子,徐氏眼里便闪过一抹阴狠,嘴角也勾了起来:“回来了如何?成为了世子又如何?他若是想进王府,就得称呼我一声‘嫡母’!原想着这辈子都没机会给孩子报仇了,现在正好,他人进府了,我才好动手,这些年庆王府既然能没有任何一个孩子出生,以后这位世子爷自然也不会有!” 本该充满书卷气的徐氏却因为遗恨表情以及过于瘦削地脸庞而显得刻薄狠毒无比。 兰嬷嬷既心疼又愤恨,想当年王妃尚在闺中时是个多好的姑娘啊,都是被逼出来的! 。 齐华庆几乎是望眼欲穿地侯在了王府门口,也顾不得旁人的眼光了,他的双手不停地搓着,一直盯着城门口的方向。 王香香听说莫名其妙地空降了个世子爷本来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原本她还想着自己能生下王府的继承人呢,岂料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可为了博好感,她还是一大早就跟着齐华庆身后跑了出来。昨晚本就忙活到了半夜,这会儿脸上更是打了厚厚的脂粉,这才掩盖住了眼底的乌青一片。 “王爷,这以前怎么没听过世子爷的消息啊?”王香香娇娇弱弱地迎上了前去。 若是在往常,齐华庆肯定很受用她这种惹人怜爱的小性子,可现在怎么看怎么烦,他还在想着要在儿子心里留个好印象呢! 他又瞥了瞥王香香身上那一身浓妆艳抹,皱紧眉头道:“你这穿的都像什么样子!赶紧给本王滚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的!” 王香香紧紧地咬着唇,水滴滴的双眼里委屈不已。这老男人,明明平时对她这个调调爱不释手的!她真不能理解,当初那个帮她的人既然那么神通广大,为何偏偏要将她送给这怂的不行老男人,搁谁都比他好啊! 王香香正打算灰溜溜地走进去,却见到一队人马朝着庆王府走来。 她顿住了脚步,待看到走下马车的那个男子时,王香香的眼睛差点都直了。 原先她以为定是没有人能比得上定王殿下那般的样貌了,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长得如同那傲世**的谪仙一般,看起来温润又有一种清冷的气质。难道,他就是那个神秘的庆王世子? 王香香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就那样大喇喇地将眼神放肆地停在了上官慕白的身上。幸亏这会儿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否则怕是她也没什么好下场。 只是上官慕白显然是注意到了那抹灼热的视线,他扫了王香香一眼,眼底一片厌恶,随后小心翼翼地将秦冰冰扶下了马车。 齐华庆几乎是在看到上官慕白的时候便确定了他就是自己和上官柳烟的儿子,那张脸、那五官,简直就是自己当年和那女人的合体啊! 他大步走上前,一时间兴奋地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上官慕白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倒是上官慕白皱了皱眉,淡淡地道:“庆王爷。”那副样子,仿佛就像是在和陌生人说话一样。 齐华庆虽早已料到上官慕白可能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可这般真实经历让他觉得尴尬异常,一时间老脸涨得通红。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上官慕白身边还站着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美貌女子,这要是搁以前,他少不得得打上几分主意,可这会儿他是半点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有的,为了活跃气氛,他自来熟地问了起来:“慕白,这位姑娘是?”(www.. )</dd> 210 齐子皓vs燕随 其实,秦冰冰第一眼看到齐华庆时是有些懵的。原先她想着上官慕白长得这么好看,他爹爹应当也差不到哪去吧,现在一看,原来现实与理想还是有些差距的。 而上官慕白看着他那一脸期待外加讨好的脸色,心中某一处像是突然松了下来一般,也没再端着一张高冷不可接近的脸:“她是我的未婚妻,秦姑娘。” 未婚妻,哦,咦? 齐华庆原本想说这女孩家里怎么样,亲事是谁定的巴拉巴拉的,可后来转念一想,管她是谁,只要他儿子喜欢就行。而且,慕白似乎很在乎这姑娘,看来以后他可以多从这个秦姑娘这边下手。 见齐华庆一副就打算站在门口絮叨的样子,上官慕白皱了皱眉:“不进去么?” “哦哦哦,对,进来进来,瞧本王一时高兴昏了头了。”齐华庆脸上笑逐颜开,秦冰冰觉得吧,虽然二十年前他对上官慕白的母亲的确是很可恶的,可似乎对上官慕白还是挺看重的。 “王爷,这就是世子爷啊!”王香香不甘落后地摇着身子又走了过来。 本来刚刚看到上官慕白她顿时惊为天人,心里遐想无数,可没想到他居然还带了个未婚妻回来。瞧这女人穿得土了吧唧的,那里比得上她的风情万种啊!王香香一贯是个很会为自己打算的人,就算这次救了她的人还没说让她做什么,可她知道那些人肯定不是自己的依靠。这庆王府他进都进了,岂有再离开的理!这老头怕是管不了多久了,若是她能搭上这年轻俊美的世子,就算以后不能有个正当的名分,也能锦衣玉食活得逍遥。 王香香一凑过来,她身上那些浓重的脂粉味立时让秦冰冰觉得呼吸不畅,秀眉紧紧蹙起,上官慕白敏锐地察觉到了秦冰冰的不适,立即毫不给面子地横了王香香一眼:“滚开!” 这一句突如其来、冰冷如霜的训斥让王香香吓得身子一颤,一双媚眼中立时蓄满了泪水。 不管怎么说王香香如今也是庆王府的侧妃,上官慕白这么做无异于是直接打了他老爹的脸,可齐华庆丝毫没将这事放在眼里,反而帮着上官慕白教训起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没听到世子爷的话?给本王滚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弄得跟个妖精似的,尽在这瞎添乱! 王香香看这父子两人站在一边,谁也没把她当回事,竟就这般掠过她直接进了王府,站在原地愤恨地看着上官慕白挺拔的背影狠狠地跺了跺脚。等着看吧,她就不信,她学了那么多东西,还有男人能不受用的! 门口的这一出好戏,自然也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报到了后院。 。 齐华庆领着人直接去了昨晚连夜准备出来的煦和院,这可算得上是他府里地势最好的一处院子了,比之主院丝毫不差。 见上官慕白脸上并无太多起伏,齐华庆心里有些忐忑,但还是腆着脸上前问道:“慕白,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上官慕白没有说话,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秦冰冰见齐华庆在一旁很是尴尬,于是乎悄悄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上官慕白偏头看了看她暗示的眼神,这才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刚刚齐华庆的问话。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齐华庆深知要拿回这个儿子的心绝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做到的,眼下上官慕白能愿意住进来他就已经很满意了。刚刚两人的小动作齐华庆也看在了眼里,心里对秦冰冰这个未来儿媳妇也不由得满意了几分,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善意。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似乎是忘记给秦冰冰单独准备一个院子了。虽说煦和院很大,可两人到底还没有成亲,住在一个院子里难免会招人话柄。 正准备开口说这件事,庆王妃徐氏带着人浅笑盈盈地来了煦和院。 “见过王爷。”徐氏端方地给齐华庆行了个礼,“妾身刚刚给菩萨念经这才耽搁了些时候,没想到世子都已经回来了。” “嗯。”在其他人面前,齐华庆自是大爷般的端着他庆王爷的架子。听徐氏说是在菩萨面前祈福念经,遂也没找借口发作她。 徐氏一脸慈祥地看向了上官慕白:“没想到世子竟这般地出色,王爷好福气。” 这话齐华庆爱听,他的儿子论起哪方面那都是一等一的! “听说姑娘是世子的未婚妻?这是只有你一人跟着世子吗?”徐氏又转向了秦冰冰。 话里话外的意思自然是在打听秦冰冰的身份。 秦冰冰抿唇不语,许是因为不记得以前的事,她对刻意接近的陌生人都有着很深的防备。 就算是睁开眼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上官慕白,若非是有那些合情合理的原因和后面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她也绝不会这么快就接纳他的。 上官慕白别有深意地看了徐氏一眼:“冰冰的父母与我娘亲是故交,婚事也是他们自小为我们定下的。” 齐华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那凶婆娘定下的。虽说那女人又笨又凶,可这选儿媳妇的眼光还不错! 徐氏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果然小贱种就是小贱种,这个时候故意提起当年那个贱人分明就是故意打她的脸! 可是面上徐氏依旧端着一副慈和善良的模样:“王爷,既然世子和秦姑娘尚未成亲,那妾身马上吩咐人给秦姑娘另行安排一个院子。” 齐华庆正要点头说“好”,却被上官慕白冷冷地开口打断:“王妃不必劳心了,冰冰就住在我的院子里即可。” 不管是因为这府里的暗涌还是府外的威胁,他总是要将秦冰冰放在身边才安心的,或许这亦可以称之为心虚的一种表现。 徐氏有些为难地看向了齐华庆:“可毕竟两人还没成亲,要是传了出去对女孩子家的名声也不好啊!” 秦冰冰撇了撇嘴,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这种规矩的枷锁十分抗拒,亦或者是来自内心深处的叛逆。她自认为自己光明磊落,为何总要去看别人的目光。虽然对于自己以前还没成亲便和上官慕白做出了那种事有些难以接受,可她讨厌那些披着礼教的外衣来对她指指点点的人! 齐华庆原先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便跟着附和了一句。 上官慕白不怒反笑,看向徐氏的目光里带了些挑衅,而后看着齐华庆道:“父王,请您尽快帮我和冰冰安排亲事……” 上官慕白的话还没说完,齐华庆就因为他那一句“父王”激动得应了一句,连连点头,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好。他还以为上官慕白即便是回来了也是不愿意认他的,这一声“父王”简直是让他欣喜若狂。 等他兀自激动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上官慕白似乎是还有话要说,连忙道:“你继续说,继续说。” 见齐华庆兴奋到甚至有些失态,上官慕白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但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清明:“冰冰已经有了我的孩子了,眼下已经四个多月了,所以父王还请尽快准备我们的婚事。” 话音刚落,上官慕白就对着徐氏冷冷地弯了弯嘴角,看到徐氏眼底那几欲升腾的怒火,上官慕白嘴角笑意更甚,更加肯定了当年的事情少不了徐氏的推手。 而徐氏听到上官慕白说他即将要有孩子了,拢在袖中的双手几乎将自己的指甲嵌进了掌心中。她还没得及动手这小贱种居然就做出了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果然和当年那个贱人一样,视礼教于无物! 看着上官慕白对她的敌意,她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小贱种压根就没安好心,他回来根本就是故意和她作对的! 齐华庆则是彻底地呆住了,喜极而呆,刚刚他听到了些什么?慕白说这女孩子有了他的孩子,那这意思不就是他马上要有孙子了?齐华庆没想到前两日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后人了,可没想到这接二连三的惊喜就砸到了他的头上,眼下他哪里还想得到这两人未婚先孕乃是伤风败俗的事,满心满眼的都沉浸在了即将要抱孙子的喜悦中。 “安排,安排,本王马上就吩咐人挑选最快、最好的日子完婚!”齐华庆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他这才注意到秦冰冰穿得很宽松,可孩子四个多月了,那是得尽快完婚了,否则到时候不得让人笑话么!至于生下来之后月份的事,他谅那些人也没几个胆子敢随意拿皇族的事儿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是了,除了安排婚事还得找有经验的嬷嬷过来。怎么说,慕白也是一个大男人,对女儿家怀孕生子的事儿又岂能顾得过来。 想着想着,齐华庆便带着人匆匆地离开了,顺带还带走了满心怨念的徐氏。只是,徐氏临走前经过秦冰冰身边,眼角狠厉地睨了睨她的肚子,四个月了又怎样!在这后宅有的是法子让这孩子保不住! 人都离开后,上官慕白这才柔声对着秦冰冰道:“刚刚我让人去将主厢给你收拾了出来,你要不要先歇歇?这一路奔波,昨晚肯定也没睡好。” 秦冰冰兴致不高,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 上官慕白抓住了她的手:“你不开心?不喜欢这里是不是?” 秦冰冰看着他询问的眼神,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试图将手从上官慕白的掌中抽出来,只是却没成功。 见上官慕白坚持的样子,她呼了口气:“我没事,想先睡了,你把手放开吧!” 上官慕白看着她倔强离开的身影,双拳渐渐握了起来,为什么他觉得他和秦冰冰的关系好似又倒回了原点,明明之前在崖底的时候她也曾真心地对他笑过,甚至他还能感受到她要嫁给他的欢喜…… 。 上官慕白回来的当晚,燕随带着手下一批精英直奔定京城而来。 由于未过宵禁,夜晚的定京城还是算得上繁华热闹的,大街上各种小摊林立,叫卖声、笑闹声此起彼伏。 燕随等人经过一番乔装,在人群中都不是十分显眼。 他的目的很明确,直接奔着庆王府而去,一路得来的消息早就刺激得他几欲发疯。他的每一步都带着杀气,所到之处旁边之人无不退避三舍,生怕被他那尽数释放的冷气与煞气所牵连到。 只是,还未走到庆王府的门口,一个黑衣劲装的冷面男子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燕随嘴角冷冷地勾起,齐东?当初雁盛山庄一行,齐东给他递了个消息便离开了,并未随他一同上雁盛山庄。那么他此刻出现在这里,是齐子皓的意思? “燕皇,我家王爷有请醉风楼一叙。”齐东面无表情地道。 果然是齐子皓!只怕,是一直在暗中盯着他,就等着他进城吧! 虽说雁盛山庄那次齐子皓的确是救了自己的命,可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始作俑者也是他,燕随不找他算账,也不觉得自己需要给他面子! 见燕随不打算应邀,齐东按照齐子皓的吩咐说道:“王爷说了,燕皇即便是带了人去庆王府也没用,除非您打算在东齐的地盘上动手挑衅!” 燕随锐利的双眸眯了眯,齐子皓这是在威胁他?他这番话的意思是说上官慕白的背后有他和齐浩南在罩着么! 思虑片刻,燕随终究是理智回笼,齐子皓的话不无道理,而且,他既然约了自己,应当也有他的打算吧! 燕随淡淡地道:“带路吧!” 只是,到了醉风楼,跟在燕随身后的半山、半水等人却是齐齐被拦了下来。 半山、半水见状,立时便要拔刀相对,与此同时,齐东手下的人也围了上来,双方拔刀对峙了起来。 燕随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醉风楼,便知这里应当是齐子皓的地盘,为了他还特意歇业,呵,也算是用心良苦了!他单手举起,示意半山、半水等人收刀:“定王既然想单独见朕,你们便在下面候着就是!” “可是皇上……”半山不放心。 怎能让皇上独自一人涉险呢?万一上面有埋伏怎么办! 燕随却并不担心齐子皓会对他做出什么事,他们都是聪明人,他也当知道若是现在北燕没有他,与他们东齐来说会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既然燕随开了口,半山等人只好收刀,可和齐子皓手下的那批人还是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对方,思想也是高度集中,仿佛只要燕随那里已有风吹草动立马便带着人冲上去。 齐东带着燕随去了齐子皓常用的包厢,打开包厢的门,屋内的浓香醇厚的酒香味迎面扑来。燕随扯了扯嘴角,他将自己的事情搅合成这样,如今倒是逍遥! 齐子皓见到燕随那张幽怨似晚娘一般的面孔,嘴角微勾,朝着他举起了杯。 燕随鼻间一声冷哼,坐到了他的对面:“你阻止朕去庆王府,最好能给个合理的解释!” 相较于燕随身在局中的不够冷静,齐子皓显然就要闲适得多。 他端起杯中的东阳酒一口抿下,随后漫不经心地回道:“本王只是不想你去做无用功罢了!” 浩南既然已经认下了上官慕白的身份,不管是出于上官慕白本身的作用还是皇家的面子,他都不会让燕随明目张胆地去庆王府将人带走,甚至是找上官慕白的麻烦。 燕随听出了他的话里之意,难怪那个上官慕白敢将他和秦冰冰的事情弄得那般高调,原来是算准了东齐皇帝会站在他那边,可那又怎样!就算是拼着两国再次反目成仇,他也要将人带走! 燕随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若是当初燕少桓用红颜尽威胁你与定王妃的时候,定王妃跟他走了,不知道定王是不是也能像现在静坐闲庭、仿若无事?” 齐子皓捏着酒杯的手微紧,果然被刺激到的男人都是没有理智的!这种没营养的话燕随也只能过过嘴瘾了,当初清清可是明明白白地当着燕少桓的面宣称只爱他一个人。可现在秦冰冰……齐子皓觉得事情还真是不好说!反正他得到的消息没看出秦冰冰是有一点点被强迫的样子,连莫其带回来的消息都说秦冰冰与上官慕白之间的关系很是亲昵,更何况……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 齐子皓正了正色,语气认真了起来:“有件事情,本王觉得要事先和你说明白为好。秦冰冰有孩子了,但是……据说是上官慕白的!” 其实这个消息齐子皓本也不打算说出口的,同为男人他再清楚不过这种事情的杀伤力了。但是,如果是真的……最坏的打算,如果秦冰冰是自愿和上官慕白在一起,这件事还真是不好解决,除非燕随能看开,主动放手。否则……反目成仇在所难免,即便本事再大,他也改变不了这种局面。 乍一听到齐子皓说秦冰冰有了身孕,燕随几乎是立即喜上眉梢,觉得这些日子的阴郁仿佛都被一扫而空,可齐子皓接下来的那句话几乎如当头一盆冷水浇得他透心凉。他利眸一眯手下发力,眼前的酒杯顿时碎裂成无数骗朝着齐子皓直直射去。 齐子皓嘴角一勾,易用同样的方法挡住了那些朝着他袭击而来的碎片。 看着燕随赤红的双眸,齐子皓薄唇微启,还是好心地来了一句:“这个消息,只是本王打听而来的。事实如何,只怕只有秦冰冰与上官慕白两人清楚。所以,你现在大可不必如此激动!” 燕随双手在桌上紧扣成拳:“我要见秦冰冰!” 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他甚至没有一点防备。虽然这些日子他拼命地在告诉自己秦冰冰肯定不是自愿和上官慕白在一起的,她那么爱自己,不可能爱上别的男人。可每每夜深人静、辗转难眠时,他又会不断想起他们以前的事情,是不是从很早之前,他就吃定了秦冰冰不会离开他,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她的?每当想到此处,他心底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他一定要尽快见到秦冰冰,否则他肯定会被这些念头折磨得发疯。秦冰冰走进了他的心里,令他的一片荒芜鲜花盛开,他决不允许她再擅自离开! 齐子皓点头应下:“这几日本王会安排,不过眼下你必须和本王回府!” 燕随冷嗤了一声:“齐浩南的意思?”怕他私下做出些什么动作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让齐子皓来看着他! 此刻,燕随倒是有些好奇上官慕白手上到底是有些什么筹码让齐浩南不惜冒着与北燕反目成仇的风险来帮他。若说是因为他的身份,燕随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皇家,从来就没有亲情可言!(www.. )</dd> 211 老相识上门,威胁 齐子皓暂时安抚下了燕随,将他带回了定王府。而在上官慕白回到庆王府的第二天,不出意外地被齐浩南召进了宫里。 上官慕白看着眼前这两个明明年纪比他大却生生地矮了他一个辈分的男人,嘴角带着一抹兴味的笑意。 说实话,四年前刚刚从外祖父那里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他从没想过要回来认祖归宗,也没想过这辈子会踏进定京城。 只是,很多事情往往就是这般戏剧化,不是你不想就能比过去的。 齐浩南深邃而有锐利的眸子紧紧地眯了起来,冷笑了一声:“你是说,你手头上并没有雷火弹的制作方子?那之前,你和朕谈的筹码莫不是都在哄着朕玩?” 对于雷火弹,上官慕白只说他手头上有一些,但并非是他制作出来的。齐浩南虽是语气不大好,但大约也知道他应当还是有后手的。否则,他的皇叔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上官慕白点头:“皇上,不仅是我没有方子,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方子。所谓的制作方法,只是个人,也可称之为‘移动的制作方子’!” 齐子皓双眼一紧:“当年传说已经死在了海上的戴家小公子?” “定王睿智!”上官慕白不吝赞赏之言。 世人都以为戴家小公子都已经不在了,殊不知他依旧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并且还不怎么安分! 这位戴家小公子之前苏维雅便曾提过,而齐浩南也正是确定了她说的话之后应了她的要求,免了这三年的岁贡,只是三年后每年岁贡需加上一成。 听了齐子皓与上官慕白的对话之后,齐浩南薄唇紧抿,目带打量地看向了上官慕白:“你与这戴家小公子有何关系?” “实不相瞒,这次我回来便是他授意的。” 戴家小公子戴存远乃是雷火弹的制造家族戴家现在唯一的一个幸存者。而戴家之所以会弄到人丁凋零的地步,便是他们仗着自己能制出雷火弹而渐渐生出了不臣之心,不仅想着要颠覆琉璃国的政权,更将主意打到了中原宝地之上。 可他们心思大,琉璃国的国主也不是傻瓜,拼着不要雷火弹,也先下手为强将戴家给灭门了。戴存远成了漏网之鱼,打算从海上逃向中原,只不过不知是他勾搭的中原人出了意外还是什么其它的问题,他在海上被琉璃国的追兵击落海底,从此,杳无踪迹…… “难不成,这些年你一直和他在一起?”齐浩南问了一句。 上官慕白点头:“是救我的那个老头当年救下了他,一直隐匿在海上的一个小岛中。只不过,他的腿废了,终日坐在轮椅上。后来,他不知怎的得知了我与你们东齐皇室的关系,便打算利用我来达成他这么多年都未死掉的野心。” 只可惜,那个老头儿救人救了一辈子,最后还是死在了他亲手救治的一条毒蛇手里。农夫与蛇的故事,大抵就是如此! 齐浩南挑眉:“为何不这么做?” 如果上官慕白有这个野心慢慢渗透,再借助雷火弹的威力,假以时日,未必就不能成气候。 上官慕白弯了弯唇:“我没有爱好给别人做嫁衣的打算,之所以与那个人虚与委蛇,也不过是不想再被他困在海岛上而已。” 他没有说的是,其实戴存远一开始是给他下了毒的,妄想以此控制他。可他到底在那老头儿身后跟了十年,又岂会被他这点手段放倒,之所以装作臣服于他无非是为了逃离魔掌罢了!至于戴存远送给他的人,美其名曰是帮他做事,可事实上除了林伯和翼青、翼白,其他人都是他的眼线,不过也没关系,早就被他在雁盛山庄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 上官慕白随后又恭恭敬敬地朝着齐浩南行了个礼:“皇上,臣对权势不热衷,但仅希望能借着今日的身份‘不被人欺’!” 燕随能活着离开雁盛山庄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虽然他也曾想过若是当初放出婚事的消息,埋在雁盛山庄里的那些雷火弹说不定侥幸就能取了他的性命。可后来想想,若是真的这般容易,燕随也不会北燕的倾轧斗争中拔得头筹了。 齐浩南深深地睨了上官慕白一眼:“就依你所言吧,总归我东齐的世子爷不是旁人想欺就能欺的!” 这句话一出,便是实打实的认下了他的身份。 上官慕白拱手谢恩:“多谢皇上恩典,皇上若是想要出海去寻戴存远,我身边的翼青、翼白随时听候吩咐。” 。 上官慕白退下后,齐浩南问向齐子皓:“对于刚刚上官慕白所说,你怎么看?” “他并未说谎,只是这其中应当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若是戴存远真的有那么大的心思,绝不会只靠着上官慕白一人。退一步回到二十年前来说,戴家虽然有雷火弹的制造方子,但是他们世代居住于琉璃国,若是打上了中原这边的主意,必定会有同盟。而这个同盟…… 齐浩南与齐子皓几乎是异口同声:“北燕!” 齐子皓一直在奇怪燕少桓为何会在好几年前便打上琉璃国的主意,勾搭上了苏维雅。如今照此看来,许是他一开始联系的人便不是苏维雅,而是早在多年前便和燕傲天之流搭上了的戴家。苏维雅、琉璃国,只不过是他与戴存远脚下的一块踏板而已。 齐浩南拧眉:“若是事情真的像咱们所想的那样,只怕琉璃国可能已经在逐渐被燕少桓与戴存远控制住了。” 齐子皓却并不以为意:“即便戴存远真如上官慕白所说的那样,是一代鬼才,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琉璃国那边早已没有制造雷火弹所必需的硝石了。所以咱们抢先一步下手,将人拿下便可!” 齐浩南点头:“恐怕也不用派人去上官慕白所说的那个海岛了,只怕此刻人早已暗中被接到了琉璃国了。朕会立即让莫殇亲自带人去一趟琉璃国。” 燕少桓此人狡诈又诡计多端,若不尽快拿下,谁也不知道他又会生出什么样的乱子来! 。 庆王府 自从秦冰冰跟着上官慕白回来后的这几日,她一直都待在煦和院没出去,外头来的那些吃的用的也一律抛之弃之。 她虽然不记得事情了,可敏锐性还是不差的。 那日庆王妃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可看向她的眼神都是阴森森的带着冷气,她感觉得到,庆王妃不喜欢或者可以说是讨厌上官慕白,而且应当连带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一起讨厌了。 秦冰冰不喜欢这似被套起来不得自由的环境,可对外界的陌生让她恐惧,至少在将孩子生下来之前她是不会离开的。但是……和上官慕白的婚事已经成为了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尤其是在知道他们的婚事竟然定在了半个月之后,她几乎是焦虑了起来,可看着上官慕白一脸喜悦的样子,想起他曾经为了救他奋不顾身,那些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不讨厌他,喜不喜欢她不知道。但她很清楚,若是要让她为了上官慕白一辈子困在这里,她不愿意! 秦冰冰这边沉思之际,煦和院门口也起了不小的争端。 “你们这些奴才好大的胆子,我的路也敢拦?小心我告诉王爷,你们一个都没好下场!”王香香一个个地指着鼻子骂道。 岂有此理!这群奴才简直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好歹是这王府里正正经经的侧妃,不过是要见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罢了!别说现在还没嫁进来,就是以后真的成了世子妃,那见着了自己也得规规矩矩地行一个礼,毕竟占着长辈的位份不是么! 这几日王香香一直有意没意地就想往煦和院这边走,可一次都没有单独碰到过上官慕白,后来也打着来看秦冰冰的幌子想要进煦和院,结果都没有成功。 可今日一早,她居然无意中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那个乡下丫头肚子里居然有了孩子了!这让王香香顿时气炸了肺,世子回来了也就算了,可现在居然还带着个肚子里有孩子的女人!她就说以世子那般天人之姿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么普通的女人,原来也是个耍了手段的!不过后来王香香一想,她怎么说这身段也比那女人看起来要好吧,就不信比不过一个乡下丫头! 对与秦冰冰怀了孩子这事,王香香可谓是怒火中烧,即便不能明面上做些什么,可暗地里刺激刺激也还是可以的,要是能让那女人气得落了胎就最好不过了! 见门口这两个门神岿然不动,王香香脾气上来就要硬闯:“让开,我要进去看秦姑娘!” 自从来了庆王府,她是备受宠爱,可谓一直是横着走,何时受过这等鸟气! 但门口这两个人都是上官慕白留下来的,他们可不管什么侧妃不侧妃的,见王香香要硬闯,直接一个大力将人给推到了地上。 王香香身边的大丫鬟赶紧上前将人扶起来,狐假虎威地朝着二人道:“大胆,竟敢对侧妃娘娘无礼,小心……”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在两个冷脸侍卫的拔刀之下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其中一人冷冷地道:“世子有令,要是有人敢擅闯,立斩无误!” 那凶狠似修罗般的语气骇得王香香身子一颤,她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扶着丫鬟的手便离开了。当然,为了自己的面子,还不忘丢下了几句狠话。 回头她一定要好好和王爷告一状,世子又怎样!难道就能欺到她这个庶母的头上来了! 王香香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顺带也迁怒了一直跟着她的几个丫鬟:“都滚下去,没用的东西!” 她独自一人进了屋子将门关上之后,回头一看,差点三魂吓出了两魂半:“你,你怎么来了?” 眼前的黑衣人她自从进了庆王府就再没见过了,原以为他不会再找上自己…… “怎么?见到我很意外?这么快就将我给忘了?”黑衣人的眼睛直直地在王香香曼妙的身躯上打转,瞬时便令她想起了当初被这男人“调教”的那段时间。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狠狠地摇了摇头。 黑衣人没再耽搁时间,开门见山地便说出了今日的目的:“主子有令,让你务必在三日内拿到庆王随身携带的令牌!” “令,令牌?”王香香迟疑了一下,原来这黑衣人只是来传达命令的。 黑衣人点头:“你仔细找找,很重要的一块令牌!” 说罢,看着王香香脸上迟疑不定的表情,他的手骤然爬上了她的心口:“还有,别以为你进了庆王府做侧妃就是穿金戴银享受来的。主子既然能让你进来,自然捏死你也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说话的同时,手上重重地发力攥起,惹得王香香低声痛呼了一声。 她赶忙连连摇头:“我不敢,我不敢,我一定会听主子的吩咐!” 黑衣人满意地笑了笑了起来:“那就好!三日后的子时,我会准时来找你,若是办不到……你该知道我的手段的!” 言罢,在王香香的惊愕与恐惧中很快便消失了。 只是,他不知道,即便他再小心翼翼,可王香香早就被某人当做重点对象盯在了眼里…… ------题外话------ 有没有觉得王香香被对待的手段和当年某人有些像?她背后的人很好猜~ 嗯哼,下一章放燕随出来耍耍流毛~(www.. )</dd> 212 夫妻重逢,久违的吻 &nb定王府 &nb听了齐东禀回来的消息,齐子皓眸间神色渐渐加沉。 &nb原先就猜到王香香背后的动机不纯,原来是为了庆王的随身令牌! &nb说实话,庆王在朝中并无实权,他那代表身份的令牌几乎就等于是一块废铁。背后之人要这个有何用? &nb齐子皓手指不经意地敲击着桌面,而后目光深深:“多布置些人手,派人将庆王府和今日出现的那个黑衣人盯好了,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nb一时之间他还想不到这块令牌有何用,但对方既然要拿到这块令牌,必会有所行动! &nb齐东领命,正准备退出去,却听齐子皓又喊住了他:“听说你最近和青萝走得很近?” &nb说起来,顾青萝在血缘上来说还是他的表妹,只不过他们之间从无表兄妹之情罢了,这次也是叶卿清让他来问一句的。 &nb那丫头……还真是……说敏感有时候却又大条过了头,不过这次她做的事情倒是甚合他意。 &nb若是……齐东真的收了心,和顾青萝在一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当初在南楚的那件事,他的心思隐晦,但他却看得一清二楚。若非念在齐东从来就安安分分以及他们多年主仆之情的面子上,就算不动手除掉他,他也会将他驱逐。 &nb齐东一听齐子皓的话,立马就跪了下来:“王爷恕罪,属下对青萝姑娘绝无冒犯之处。” &nb他与顾青萝……其实还算蛮戏剧性的。前次他受伤她被肖扬派过来为他医治,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他又帮过她几次。一来二去,两人的确也算是熟稔了起来。 &nb齐东性子冷,而顾青萝开朗乐观,两人南辕北辙的性子,顾青萝却成为唯一一个偶尔能和齐东聊得来的女孩子。 &nb齐子皓勾了勾唇:“若是本王没记错的话,你比齐南、齐北他们几个都要年长吧!如今那两个混小子都有了孩子了,你还打算一直孤家寡人?青萝,本王和王妃都觉得不错,她如今也已经十六了,若是喜欢人家姑娘就准备着手提亲,拖拖拉拉简直丢了我手下暗卫的脸!” &nb齐子皓这一番话听起来虽不甚客气,可在齐东心里却是无比的亲近。自从离开了当初军营里并肩作战的那段时光,尤其是在南楚的那件事情之后,他很明显能感觉到王爷对他有诸多不满甚至曾动过杀意。有了今天这一出,即便是让他立时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nb只是,娶顾青萝?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 &nb一则是他确实觉得那小姑娘人挺好的,和他也谈得来,可是人家也没说过喜欢他啊!再者,除了当年心里对王妃有过一种朦朦胧胧近乎于敬仰的好感之外,他从未喜欢过别人,虽然顾青萝的确是唯一一个和他关系比较亲近的女孩子,可是……他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就算喜欢人家了,更何况,他比顾青萝整整大了十二岁,这不是明摆着老牛吃嫩草吗? &nb“王爷,属下……”齐东支支吾吾地答不上一句话来。 &nb齐子皓站起身准备离开:“本王也只是说说而已,这件事自然得由你自己决定。只是,本王听说十四那小子最近往药庐那边跑得也挺勤的。”说罢,便离开了茗水院,嘴角还勾起了一抹狡黠。 &nb无辜躺枪的十四大哭,他往药庐跑那可不是去找青萝姑娘啊,王爷怎么能为了刺激齐东就拉他下水呢! &nb齐东听了齐子皓的话,在原地怔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心里隐隐有了些难受。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就像小时候无力保护让自己最喜欢的刀剑被人抢走了一样…… &nb齐东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茗水院,一时间心里纠结得厉害。在定王府的暗卫中,要比冷情、比迟钝,估计真的没有人能比得上他。就像现在,听王爷说和顾青萝走得近的可能不止他一人,可他却不敢去找她问个清楚,他们最多也就比点头之交好一些罢了,他哪里有这个立场去找人家呢! &nb“齐东。”忽然,一道轻柔的声音叫住了他。 &nb齐东抬眼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红莲。走着走着,他也不知怎的就走到了凉亭这边来了。 &nb见齐东没有开口说话,红莲大方地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凉亭:“过去坐坐?” &nb齐东不明所以,又觉得她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遂点了点头。 &nb“你小心一点!”他虽与红莲许久未见过了,可也知道她与齐北成亲后感情一直很好,如今红莲有了孩子,听说齐北更是将她捧到了手心上,就怕她磕着碰着了。 &nb两人坐下来后沉默了好一会儿,倒是齐东率先打破了僵局:“你的孩子几个月了?” &nb提起孩子,红莲脸上的神情无比地柔和:“四个多月了。” &nb她与齐北成亲好几年才有了孩子,之前可没少为这件事操心。每每看到齐北带着小映安的那种慈父样子,她心里都是愧疚加焦虑,甚至还违心地和他说过许是自己不能生,让他纳一房小妾延续香火什么的,好在后来齐北骂醒了她。现在,他们也终于有了自己的骨肉。 &nb看着红莲一脸幸福的样子,齐东心里曾经有过的负罪感也彻底消失了。 &nb当初齐北向红莲逼婚的时候,他还曾自责过若是当初在温泉别庄他坚持没有让齐北将红莲带走,许是后来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可现在看红莲与齐北琴瑟和谐,他也真正为自己的兄弟感到开心。 &nb红莲想了想,又开口道:“听说你与青萝最近走得挺近的?” &nb齐东一头黑线,怎么今天都是这句话? &nb对此,红莲嘴角弯弯。 &nb其实是因为顾老爷子前些天来王妃面前说觉着齐东这个小伙子不错,经常还会来药庐帮些忙,然后和青萝也挺谈得来的。反正明里暗里的意思就是说他老头子看上齐东这个孙女婿了,希望王妃能帮个忙撮合一下他们两人。 &nb叶卿清觉着吧,这事也不好让她直接去问去管,于是她就敲边锣地试探了顾青萝几句。情况看起来,青萝对齐东应当是不排斥的,所以她便让齐子皓开口问了一下齐东的想法。说来,齐东也算是“大龄青年”了,这个年纪,如齐南比他小了好几岁,可映安都能又跑又跳了。若是他和青萝在一起,都是知根知底的,也挺不错的。 &nb至于红莲,她是存了一点私心的。她不否认,少女情窦初开时期,她对齐东动过心,而且,她应当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当初齐东心思的人。毕竟,那时候,她的眼光经常会不经意地放在他身上,自然也能注意到他的目光投向之处。虽是隐晦,却瞒不过她的眼睛。 &nb现在,他们这些人也都算是尘埃落定了,她希望齐东也能找到一个真心陪伴之人。 &nb“齐东,我曾想过很多次,我和齐北之间当初若不是他一再地主动,许是这辈子我就会错过这一段金玉良缘了。”说起齐北的时候,红莲话里的喟叹与满足或许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 &nb齐东听了红莲的话若有所思,他当然知道她不会无端端地说起她和齐北的事情。她这是,暗示自己要主动一些? &nb齐东有些羞窘,以前从未将儿女私情当回事,若不是刚刚王爷提起,他恐怕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对顾青萝的异样之处。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齐北阴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nb他拉起红莲的手,微微使了些力,嘴角勾了起来:“累了吧?跟我回去吧,肚子里的孩子也该休息了。” &nb拉着红莲即将要走出凉亭的时候,他回头似笑非笑地朝齐东讥诮了一句:“是个男人就别他妈的扭扭捏捏的,老子真是看不起你!” &nb齐东默然,后来似是想起了些什么,竟哑然失笑。齐北他,似乎从好几年前见到自己开始就是阴阳怪气的,这个中原因,他大约也知道一些。只是这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而且根本也不能叫事,那个从小就记仇的小子居然一直放在心里。 &nb齐北一路上都冷着一张妖冶的脸庞,就差直接怒火冲上头了。若不是顾忌着红莲肚子里有孩子,他真想直接将人扛回去好好教训一顿。 &nb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齐北一把将红莲的手甩开,兀自坐在一旁生起了闷气。 &nb红莲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捏红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倒了杯茶递给他,却不想还没开口便直接被齐北一把挥开了,热水溅到了她的手背上惹得她低声痛呼一声。 &nb齐北气怒交加,心里却又狠不下来,拿过烫伤药便粗鲁地替她抹了起来,红莲甚至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愤怒声。 &nb屋子里有些低气压,红莲自知理亏,遂主动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你今日没事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nb齐北冷哼了一声,嘴角似讥似诮:“我若是不回来,哪能看得到你那般深情的一面呢?见到心上人是不是很开心?” &nb红莲原本的确是觉得今日自己做得有些不妥,可被他这样冤枉也委屈地反驳了一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nb“我胡说八道?”齐北眼中阴厉,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她道“你敢说你没有喜欢过齐东?你敢说你今日不是故意去那等他的?怎么?见人家如今对别的小姑娘动了心心里不好受了是不是?” &nb说完,见红莲红着一双眼睛像是被他吓到的样子,又觉得心中的怒气无处安放,遂用力地捏起了她的下巴:“多可惜呀!当初人家眼高于顶看不上你,说起来,你是不是特别恨我捷足先登占了你的身子啊,否则说不定你坚持个几年就能打动你的心上人了!” &nb齐北的话刻薄而又恶毒,仿佛要将当初因为齐东和红莲的事积压的怒火一次性全都喷发出来。 &nb红莲不消几句话就被他说哭了,颤抖着双肩一时不知该怎么去回答他。她知道自己今天的做法多有不妥,可他怎么能这么说她呢,若不是真心喜欢他,她当初根本就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原先,她以为他们好几年的夫妻了,他至少该听她说几句的。 &nb“你哭什么哭,我欺负你了是不是?”齐北一看她那委屈不已的样子心头怒火更甚,左手握拳狠狠地朝桌面锤了一下。 &nb这时候,他甚至想起了当初他们成亲后许久没有孩子,她居然说出让他纳妾的话。看王妃对王爷那样就知道了,红莲要是真的爱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她肯定是不爱他!当初成亲,都是他骗来的! &nb“干爹,你不要骂干娘了,干娘哭了……”小映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脚边,正仰着头轻轻地拉着他的袍子。 &nb这小丫头很喜欢齐北,经常往他这边跑,最爱做的事便是藏在他和红莲的房里时不时地给他个惊喜。这要是往常,齐北肯定是早就发现了,可今日一门心思都在生红莲的气,竟然都没发现。 &nb听着映安那软糯清脆的声音,齐北心头松了些许,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嘴角勉强扯了起来:“映安乖,干爹不骂干娘了!” &nb就在这时,红莲忽然捂着肚子痛呼了一声,齐北见状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冲了上去:“红莲,你怎么了?” &nb看着她额上都开始冒出细汗,齐北的双手微微颤了起来,他真是混蛋,怎么就不顾及着她肚子里还有孩子了! &nb红莲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眼角泪痕未干:“肚子,肚子好痛……” &nb“我去找肖扬来,你等着……”齐北将人抱到了床上,一阵风似的便冲了出去。 &nb最后,肖扬没来,跟着他一起来的是绿翘。绿翘替红莲诊过脉之后,心里的担忧这才放了下来:“没事,只是动了胎气,回头我给她熬一副安胎药便行了。” &nb齐北紧绷的脸色终于舒展了开来,还想多问绿翘一些,却被她冷笑着打断:“你不知道她有孩子是不是?她怀着身子本就辛苦,你还凶她?” &nb绿翘的脾气火爆,对齐北的印象又向来不好,所以说起话来也跟个炮仗似的丝毫不留情面。 &nb齐北冷冷地觑了她一眼,不想跟这个女人一般见识。小时候他们就不合拍,打过不少架,当年暗卫比武排名的时候他还曾被这个臭丫头暗算了排在了她后面。所以,他与绿翘可谓是相看两厌,没什么好说的。 &nb只是,在见到红莲脸色苍白地闭着双眼不想见他的时候,他一时间五味杂陈,忽然觉得屋子里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深深地看了红莲一眼之后便大步走了出去, &nb倒是绿翘,在看到齐北可称之有些狼狈地离开之后,转头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红莲,觉得自己似乎是有必要做些什么…… &nb齐北出了屋子便见齐南将映安抱了起来要离开,他嘴角勾起了讥诮的弧度,这场景显然已经上演过多次了。每次映安还没来多久,齐南就急巴巴地找了过来,好像生怕自己将她女儿抢走了似的!小人之心! &nb映安伏在齐南肩头,俏皮地朝齐北眨了眨眼睛,还朝着他挥了挥自己的小手。 &nb直到齐南抱着她走远了一些,映安才贴在自己爹爹的耳边轻声说道:“爹,刚才干爹和干娘吵架,干娘被骂哭了,然后我看到干爹也哭了……” &nb齐南嘴角撇了撇,齐北那个怪胎会哭? &nb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两个别扭不会表达的人闹到了一块,偏偏中间还夹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看来,还得让他出个面! &nb“乖女儿,以后别总是往你干爹那里跑!”他是怕死了齐北把他漂亮的宝贝女儿带歪了。 &nb那厮前次兴来竟然将映安带去了刑狱,说是要教她些本事,映安非但没被吓哭,反而搂着他的脖子呵呵地笑。一想到那情景,齐南就觉得毛骨悚然,以后他女儿要是成了齐北那种嗜血为乐的女魔头,那还得了!后来他知道后与齐北狠狠地打了一架,还警告他以后不准接近他们家映安。可无奈警告了别人却看不住自己的女儿。齐南觉得憋屈,明明他才是亲爹啊! &nb。 &nb齐北他们这边闹了一场,燕随借住在定王府里显然也不安宁。 &nb当晚,齐子皓和叶卿清来到了燕随暂住的明月轩里,说明日会安排他和秦冰冰见面。 &nb自从上官慕白回了庆王府之后,齐华庆恨不得逢人就说他失散多年的儿子回来了,还特意准备明日在庆王府设宴向众人介绍上官慕白。这几日他们一直没找到机会,眼看着上官慕白和秦冰冰的婚事被定在了十月上旬,燕随这边也快压不住了,这宴会倒是个好机会。 &nb不过,上官慕白肯定会对他们有所防范,因此叶卿清提出让燕随装成丫鬟跟在她后头混进去。 &nb燕随听了坐在他对面的那对无良夫妻俩的主意之后,气极反笑,反手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叶卿清,眉梢上挑,眼神里还带着不可置信:“你说明日要我扮成丫鬟跟在她后头去庆王府参宴?” &nb这是整他吧!以他的身形,扮成丫鬟,旁人会信? &nb叶卿清大眼无辜地点了点头,扮成丫鬟到时候带进府去他行事也方便一些。上官慕白总不会想到燕随堂堂一个皇帝会为了见秦冰冰扮成女人吧! &nb“你放心吧!子皓手下的女子也确实有和你身量差不多的,只是稍微矮一点点,你易容一下,不会被看出来的。明日子皓会帮你拖住上官慕白,见秦冰冰的事儿,就交给我吧!”叶卿清就差拍着胸脯对他保证了。 &nb定王府的暗卫能人异士众多,她身边的丫鬟时常会有女暗卫充当,这也是见怪不怪的事。 &nb燕随脸色不好,总觉得叶卿清和齐子皓是故意在整他,明明有那么多路子可选,偏偏让他选了最难堪的一条。 &nb一想到他要男扮女装去见秦冰冰,他的脸色就好不起来!可后来,他还是屈服了,谁让他现在有求于人呢!看着齐子皓那弯起的眼角,燕随暗暗发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齐子皓也有求他的时候! &nb就在燕随暗自腹诽的时候,齐子皓又补了一刀:“明日只是让你去见人,若是你有什么逾矩的行动,那之前咱们之间的约定便算是作废了。” &nb燕随愤恨的眼刀子直接朝他射了过去,末了还是不甘心地点头应下。 &nb。 &nb翌日上午果然如他们所料,庆王府的守卫很严,上官慕白似乎就是故意防着他们,甚至还暗中在跟着齐子皓身后的护卫中扫了一圈,看是否有熟悉的身影。 &nb叶卿清跟着徐氏去了后院,不想却没见到秦冰冰,连那天像个花蝴蝶一样的王香香都没见到。 &nb她轻轻地抿了一口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听说府上的世子爷就要成亲了,怎么没见到未来的世子妃呢?” &nb等到快要发嫁的那几日,庆王府肯定会安排秦冰冰住到别院里,可现在人肯定还在府里。 &nb徐氏脸上摆着得体的笑容:“秦姑娘怕生,这会儿又在备嫁,失礼之处还望定王妃见谅。” &nb原来如此,叶卿清暗暗朝身后扫了一眼,如兰会意,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 &nb秦冰冰本就不喜欢那陌生热闹的气氛,正好上官慕白也说怕她身子不小心磕到碰到,让她今日便留在院子里歇息,此举正好合了她的意。 &nb卧在床上百无聊赖之际,秦冰冰忽然听到窗口有些响动,便走了过去一探究竟。真是奇怪,院子里的人也不知道一个个都去哪了,竟是连个陪她聊天的都没有,刚刚让丫鬟小荷下去给她端些糕点结果也不见人影。 &nb秦冰冰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摇了摇头,便将窗子关了起来。 &nb回头一看,惊得她往后一退,幸好手扶住了后头的圆桌,后腰这才没撞上去。 &nb屋子里多出来一个……不男不女的人……秦冰冰之所以这样想,便是因为他穿着女人的衣服,可分明是张男人的脸,头上歪七扭八的假发髻也被他拿下来给扔了。 &nb秦冰冰正要开口,那男人却一个箭步往前狠狠地堵住了她的红唇…… &nb------题外话------ &nb庆王府宴会有好戏,捂嘴~ 213 命中注定我爱你 &nb狂热、激烈、急促,又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nb秦冰冰整个人都被燕随掌控在他的节奏下,他的双手不停地在她后背上游移,秦冰冰抵在他胸前的那双小手竟一时间忘记了去抵抗,而是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节奏沉沦了起来。直到燕随的手下滑到她的小腹上时,她才突然清醒过来,猛地将人推开。 &nb燕随抚上了被她咬破的嘴角,舌头轻抵,不经意间滑过唇瓣竟有种致命的性感与诱惑。 &nb在茂密的丛林中,一种动物被另一种动物捕食或寄生而死时,后者便被称之为前者的天敌。 &nb而燕随……就是秦冰冰命中注定的天敌。 &nb不可否认的是,即便眼前的燕随现在于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她对他,与对当初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上官慕白都是不同的。若要问原因在哪,或许便是她的心天生注定要为他跳动。 &nb不过,即便秦冰冰意识到自己对燕随有些异样,可这个盯着她一动不动的男人此刻在她眼里就是个登徒子。更何况,他这一身打扮得不伦不类的,甚至脸上还有未洗净的妆,一看便是个图谋不轨的。 &nb再说了,哪有见到一个陌生女人上来就做那种事的,这么一想秦冰冰压下心头微动的旖旎,瞪着他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想做什么?” &nb燕随冷嗤了一声,这女人,到这份上了还在和他装!任性成她那样也够了吧,难不成她还真的想嫁给那个病秧子不成! &nb想到刚刚触上她小腹时那明显的隆起感,燕随的脸沉了下来,双目灼灼地盯着她的双眼,不让她避开他慑人的视线,原本醇厚性感的声音此刻低得仿佛能冻死人:“是谁的?” &nb“什么是谁的?”秦冰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下意识地回问了一句。 &nb“孩子!”燕随低吼出声,“我问你孩子是谁的!” &nb来之前他还在口口声声地告诉自己,秦冰冰绝不会做出背叛他的混账事儿,可现在看着她这副冷淡的态度,他忽然有些不敢确定了……她心里只有他时若是背叛了他,他可以用尽各种手段讨将回来。可若是她连他的一根头发丝儿都容不下了,他又该怎么办呢? &nb秦冰冰如雾般的大眼里染上了一丝不解,为什么这个人看着她的目光复杂交错,似爱似怜、似恨似怨呢?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们之间已经纠缠了一辈子一样! &nb燕随见她愣了半天不说话,着急上火,再次倾身上前将她压在了冰凉的墙壁上,擒住她的双手紧紧按在她的身体两侧,有些不耐烦地再次在她耳边低吼道:“回答我,秦冰冰!你别在这给我装傻!” &nb这个死女人,是故意让他着急是不是?就算是犯了死刑的人也不带这么凌迟折磨的!刀刀痛入骨髓却又无法致命…… &nb“你认识我?”秦冰冰诧异地将脑袋转向了燕随的方向,随后眉头微微蹙起,“你放开,弄疼我了!” &nb燕随简直要被她气死了,她不是一向直来直往吗?什么时候喜欢玩起这种把戏了!还是这就是为了摆脱他的一个手段?她想都别想!要是她真的敢嫁人,他就送她和那个奸夫一起上路! &nb“秦冰冰,你还在这和我装!”燕随狞笑了一声,手上不仅没有松开,反而越发用力,火热的唇故意蹭上她洁白的耳垂。 &nb那是她极为敏感的点,夫妻五年,燕随对她身上每一寸地方了解得甚至比她自己还要清楚。 &nb而后,他邪恶的声音不断钻入她的耳中:“装着和我不认识是吧?你要不要我告诉你这些年咱们在床上都怎样亲密接触,每次都用什么样的姿势,你……” &nb燕随的话还没说完,脚上就被秦冰冰狠狠地跺了一下,吃痛之下便放开了她的双手。这死女人,下手一点都不留情,粗鲁至极! &nb秦冰冰趁机离得他远了些许,满脸怒火地瞪向他,脸上早已又红又烫,宛如一只煮熟的虾子。 &nb臭不要脸的男人,枉费她刚刚心里还莫名地对他升起了一股亲近感!秦冰冰一想到刚刚他那些下流无耻的话,心里是既失望又愤怒。 &nb燕随看着她充火的双眸,有羞愤、有怒火,独独没有一丝熟悉之感…… &nb这时候,他才发现到不对劲,嗓音微颤:“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记得我了?” &nb秦冰冰还在气头上,冲着他就吼了一句:“你是谁呀?我凭什么认得你!不要脸的淫贼,赶紧滚!” &nb是了,燕随现在的形象在秦冰冰心里简直就是猥琐至极!打扮成女人的样子闯来这里,还对她动手动脚又说些下流话,说不定就是江湖上那些采花大盗之流! &nb燕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顾她对自己的反抗,再次将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nb这太荒唐了是不是?一定不是真的,秦冰冰怎么能将他忘了呢! &nb“你怎么会忘记我呢?你怎么能忘记我呢!”燕随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呢喃出声,双手紧紧地箍住她,不管他怎么打他捶他恼他,都绝不松开。 &nb以前,几乎是各种恶劣的方法用尽,都赶不走她。现在,她居然将他忘了! &nb不可以,他决不允许! &nb挣扎到后来,秦冰冰似乎是累了,只听得到她微微的喘气声:“那谁,你先把我放开,我快被你勒死了!” &nb燕随闻言,这才将身子与她撤开,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认真地盯着她。 &nb秦冰冰好不容易得了呼吸,原本洁白的脸蛋上也漫上了片片绯红。 &nb“你真的认识我?”她仰着头问向燕随,已经没有刚才那份显而易见的排斥了。 &nb大约是感受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浓浓伤感,她不忍心再对他说些狠话。 &nb燕随郑重地点了点头。 &nb秦冰冰正准备进一步问他和她是不是有什么关系,这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类似鸟鸣的啼叫声。 &nb这是齐子皓的手下催促他离开的暗号声,有人来了!燕随暗骂一句,果然是那混蛋男人的手下,简直将他的陋习学了个十成十,专门挑关键的时候来坏事! &nb他不宜在此久留,再次依依不舍地将秦冰冰带入怀中,贴着她的耳畔:“不要相信那个上官慕白,不要相信他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等我,我会再回来找你的!” &nb耳边微动,燕随已经听到了匆匆赶往这里的脚步声,他在秦冰冰侧颊匆匆留下一吻,嘴角还带着一丝促狭的笑容,便眼睁睁地从秦冰冰眼前消失了。 &nb而秦冰冰则呆愣愣地站在了原地,手指拂过那被菲薄冰凉的唇瓣扫过的地方,所到之处,温度渐渐升腾。 &nb一时间,心中矛盾不已。为什么他会因为一个才刚刚见过一面的男人说所的话而在心里怀疑起了上官慕白呢? &nb翼青带着人匆匆赶了过来,见秦冰冰这里空无一人,眼神不禁四处打探。 &nb秦冰冰此刻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清明,皱着眉道:“你有事么?” &nb翼青并未感受到陌生人的气息,可还是多问了一句:“刚刚秦姑娘可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出现?” &nb他和翼白都被人给引开了,回来看还好秦冰冰人还在,可难免心里还有些怀疑。 &nb秦冰冰刚想说些什么,又想到刚刚那个登徒子说的话,遂摇了摇头,还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吗?” &nb翼青心里虽然并未完全消除疑虑,可主子吩咐过不能让秦冰冰得到一丝一毫关于那个人的消息,所以他也没再往深了说。 &nb“秦姑娘,不好了不好了,世子爷出事了!”府里的一个名叫小竹的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nb秦冰冰还没来得及开口,翼青上前几乎是一把拎起了那小丫鬟的衣领,硬声硬气地问道:“主子怎么了?” &nb小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被翼青拎在手里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弄得翼青更加光火。 &nb还是秦冰冰上前让他将人放了下来:“你别怕,慢慢说……” &nb“是……是在光华阁那边,世子和王侧妃她……”小竹的话中带着暧昧的色彩,好不容易才断断续续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nb简而言之,就是世子爷与王侧妃酒后乱性在光华阁被发现了! &nb王侧妃?就是她刚刚进府那日看到的满身骚气的那个女人?上官慕白怎么会和她扯到一起去了? &nb小竹偷偷地拿眼去觑秦冰冰脸上的表情,却没有看到预期中的愤怒和歇斯底里,反而是疑惑与惊讶。她低头咬了咬唇,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冷不防与翼青冰寒的视线撞到了一起,吓得赶紧捂上了嘴巴。 &nb“秦姑娘,主子他不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相比于刚刚的急躁,翼青此刻淡定了很多。 &nb他与翼白都是主子最信任的人,因此也知道结情蛊的事情。服下子蛊的人,不仅生命受制于母蛊,这一辈子,除了服下母蛊之人,绝不可能再和别的人在一起,就是身体上的触碰都不可能。 &nb翼青知道上官慕白对秦冰冰一片真心,作为效忠多年的属下,他不希望秦冰冰误解了自己的主子,也不希望主子的一番心意被平白糟蹋。 &nb小竹不死心又来了一句:“奴婢不敢撒谎,世子爷他真的和……” &nb翼青直接一把剑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再敢胡说八道我便要了你的命!” &nb小竹吓得面如土色,双手往后一撑,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不一会儿,一股浓烈的骚臭味自她裙下散开。 &nb翼青皱眉,颇为嫌弃地将剑收了回来,对着身后的人道:“先将她拿下,看好了!” &nb今日这小丫鬟定是受人指使的,目的大约……就是为了秦冰冰肚子里的孩子。只可惜,这出手的人似乎并不知道这位秦姑娘对他们主子并无多少感情。否则,以这事来刺激她倒不失为一个流掉孩子的好法子。 &nb想到这里,翼青对秦冰冰难免又多了一层怨念。从头到尾,他都在替上官慕白不平。在他看来,他家主子花费了那么多心思,就算是一颗石头,那也该有所动容了,可这位秦姑娘的心倒是挺大! &nb翼青嘴角微嘲,但面上对秦冰冰依旧没有丝毫不敬,只是坚持让秦冰冰去一趟光华阁,他不能让主子平白受了这种冤屈! &nb秦冰冰没做多想,她也有些担心上官慕白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虽然刚刚那个登徒子让他不要相信上官慕白的话还言犹在耳,可她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上官慕白对她很好,她不可能看着他有事而无动于衷。 &nb等到了光华阁之后,秦冰冰才发现里面的情况似乎真的是一团乱! &nb里里外外差不多围了一大圈人,秦冰冰好不容易才走了进去,上官慕白脸色有些苍白地坐在了软榻上,身边还站着一脸愤怒的林伯。至于另一个主角,王香香,则暗自在一旁低声抽泣,披风下甚至还隐隐能看到裸露在外的肌肤…… 214 马车温情 秦冰冰大吃一惊,在看庆王等人一脸气愤的样子,难道……上官慕白被这女人给吃啦?虽然她不爱上官慕白,可他和这个女人……若是别的女孩儿也就算了,大不了她将未婚妻的位置让出来就是了,可这个女人……怎么说也是他的庶母吧! 上官慕白自是不知道秦冰冰的脑中已经百转千回了,在看到秦冰冰过来之后,他眼中倏然一亮,急忙让翼白将他扶了过去:“我没有!” 这是上官慕白抓住她的手之后的第一句话,他的眼神中满是渴盼。别人面前他不屑解释,但是他不想秦冰冰有一丁点儿的误会。 今日齐子皓一直在前院那边拖着他,他担心秦冰冰这边会有事,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把他甩开了。却不想半路上发现到自己的身体一阵滚烫,虽是没有经验,但他知道这一阵一阵冲击着他理智的热潮是因为中了媚药。光华阁是府上用来小憩的地方,一是从前院去煦和院的必经之路,他不知道王香香为何会在这里,只是想到刚刚看到王香香独自一人那活色生香的恶心场景,这屋子里先前应当也是燃了媚情香的。 他中了媚药听到女人的声音身体不受控制地便走进了光华阁,意识到中计想要离开时,却听得一大片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屋外。 王香香衣裳不整,即便没有抓到他们在做些什么事,可那些人心中也会自行想象那些龌蹉之事。 上官慕白不禁冷笑一声,他的身体里有结情蛊,就算是中了媚药,对别的女人也会自然而然地排斥。幸亏他派人通知了林伯,及时给他服下了解药,这才缓了媚药之苦,否则他只怕这辈子都要彻底地废掉了。 设下此计的人可真够恶毒,要么身败名裂,要么断子绝孙! 秦冰冰点了点头,她相信上官慕白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许是因为不爱吧,她心中并没有那么堵,但是不舒服是肯定的,因为她讨厌王香香。上官慕白是她的朋友,岂能为了这个女人而戴上一顶*庶母、不顾人伦的帽子! 人群中的叶卿清眼底则是流过了一道疑惑的波光,她仰头看向身旁的齐子皓,似是在问他有没有发现秦冰冰的异样。刚刚秦冰冰与她对视了一眼,却很快就将视线拂开了,那样子,仿佛她们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一样。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齐子皓捏了捏她的手,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暗暗与她说道:“回去再说。” 齐华庆脸上满是怒火,当然这怒气不是向着上官慕白,而是对着王香香。这女人在床上有多风骚他是再清楚不过了,没想到她居然如此胆大包天,连他的儿子都敢勾引! 旁观的人则没那么客观了,对于上官慕白这个空降的世子本就不了解,这会儿私下里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更有甚者,今日来参宴的有御史台的言官,他们已经打算好上折参奏庆王与这位新晋庆王世子了。原本庆王自己这些年的作风就不堪入目,现在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此等歪风邪气,绝不能涨! 徐氏有些尴尬地上前安慰秦冰冰道:“秦姑娘,这事儿,说不得是个意外。你可千万别忘身体里去,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啊!” 庆王妃这一番暧昧不清的话,再加上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秦冰冰的肚子。稍微细心一些的人就会注意到秦冰冰穿的衣裳很是宽松,而且小腹似是有些鼓起。难道说……这一下,有些人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看着秦冰冰和上官慕白的眼光都变了,渐渐加了些鄙夷与看笑话的意思。 齐华庆瞪了徐氏一眼:“关慕白什么事,我儿子他说没做就是没做!你这妇人,不知道就别瞎说,肯定是这个贱人耍的手段!” 听到齐华庆不问缘由地相信自己,上官慕白眼底微微波动,黢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流光溢彩。 王香香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是被人一杯冷茶给泼醒的。清醒过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几乎是衣不蔽体,而房中还有个气息不稳的上官慕白。那一刻,她心中一喜,甚至以为他们发生了些什么,可几乎就在下一秒,房门被人重重地推开,庆王妃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地闯了进来。冷静下来之后,她才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而身体里并没有异样的感觉,这也就意味着她期待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可她依旧是兀自在一旁委屈抽泣,让旁人误解,幻想着或许这样她便能站在那美如谪仙的人身边。毕竟这么多人看到了,而且这件事儿她也是受害者。 只是,她没想到齐华庆这个老男人居然连事情始末都不问、旁人的眼光也不顾,就要处决了她! “王爷,王爷,妾身是遭人陷害的!”王香香拂开身边丫鬟的手,哭爬着过去抱住了齐华庆的脚,哭得梨花带雨,“王爷您要相信妾身啊,妾身和世子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齐华庆一脚将他踢开,气得胡子都一颤一颤的。虽然他不怪上官慕白,可发生了这种事,最丢脸的那是他! 秦冰冰看了一眼因为庆王那句毫不留情面的斥责而引得脖下青筋隐隐鼓动的徐氏,眉间紧紧蹙起。她怎么觉得,这女人看似在替上官慕白辩解,实则是在故意抹黑他呢? 思及此,她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王妃,我想问一下,这庆王府的后院都是你在管么?” 徐氏抬眼望向秦冰冰,一时间不明白她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难不成就因为这庆王府的后院归她管,就要把这事儿推她头上了?笑话! 不觉着秦冰冰能有什么杀伤力,徐氏面上还是那个众人眼中贤良大度的庆王妃:“的确是我在管。” 秦冰冰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又继续疑惑地问道:“那刚刚去煦和院通知我的那个小丫鬟也是您派去的?” 看热闹的人一时间不明白秦冰冰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世子爷出了事儿,王妃派人去通知她这个准世子妃自是再正常不过了,这有什么可问的。不过想起私下里关于这位未来世子妃的身份以及各种传言,众人觉得也见怪不怪。乡野地方出来的不懂那么多! 只是,翼青却对秦冰冰高看了一眼,原先他还以为这是王侧妃自导自演的,毕竟这女人不止一次地企图接近主子。可现在看来...八成是这个面甜心苦的庆王妃捣的鬼! 得到庆王妃的肯定答复之后,秦冰冰不再开口了,该知道的她心里也有数了,剩下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她对这种算计来算计去的事情有一种天生的排斥与厌恶! 上官慕白垂了垂眸子,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他还没报仇,这个女人就迫不及待地来对付他了! 这时,一直跟在叶卿清身边的顾青萝上前朝众人福了个礼:“刚刚我家王妃来得虽晚了些,并没看到发生了些什么事,但这香炉里应当有过曾被熄灭掉的媚情香。” 秦冰冰闻言,看向了叶卿清的方向,收获了浅浅一笑。不像她这些日子在庆王府里遇到的那些女人,要么虚伪要么谄媚,这淡淡的笑容倒是让她极其舒心,当然,秦冰冰把这归结为“投缘”。 而齐华庆狐疑的目光看向了第一批次赶来的徐氏等人,即使有这事,为何一开始不说,任由那些人在那议论他的儿子!齐华庆对徐氏本就无感情,若非看在她识相兼之当年是赐婚的份上,这庆王妃的位子他早就换人坐了! 徐氏讷讷地道:“妾身带着人来的时候的确发现这屋子里有不寻常的气味,随后便着人灭了这香炉里燃着的香。” 诸位夫人也跟着附和,况且她们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这会儿人家都将话挑明了世子和这位王侧妃是被陷害的,她们总不好再咬着不放吧,只不过心里到底怎么想就没人能管得到了! 齐华庆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但还是甚为嫌恶地让人将王香香拖了下去,对着上官慕白倒是表情和蔼,知道他身子不好,还特意吩咐了林伯要多加照料。 本来是热热闹闹的宴会,就以这样的一出闹剧的形式收场了。 秦冰冰倒是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反正她迟早也是要离开这里的。 只是对于上官慕白有意无意地打听起她今日有没有见过陌生人时,秦冰冰留了一手,并未让他看出端倪。 本还想着和他说成亲的事情,可看着上官慕白苍白的脸色,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刺激到他是一个方面。再来,失忆后的秦冰冰防备性很强,她想,若是上官慕白不同意她要解除婚约的事,自己这么一说,万一惹恼了他,于她而言是半分好处都没有的。不如……再等等吧! 蓦然间,秦冰冰脑海中忽然出现了那个今日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他说,还会再来找她,心里涌起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期待感…… 。 “你今日为何会让我出手去救那个王香香?”马车里,叶卿清靠在齐子皓怀中仰着头不解地问道。 若是今日她不让青萝出来说那么一句话,即便大家可能知道今日这事是被人设计的,也不会有人带头出来挑破。到时候,上官慕白肯定不会有事,但王香香是必死无疑。 齐子皓的手放在她腰间缓慢地摩挲,只淡淡地道:“她还有用!” 见齐子皓说了半句就不打算继续再说下去了,叶卿清蛮横地将他的衣领拽了下来,迫使他低下了头,故意骄横地道:“不准说话说一半,快说她有什么用!” 这点小力气于齐子皓而言根本就是鸡蛋碰石头,但他还是乐意配合着叶卿清,低下头,顺便将她嫣红的唇瓣上下左右全都描绘了一遍。然后让叶卿清的后背靠在他的胸前,双手箍在她小腹上将人抱在了怀里。 他耐心地说了起来:“先前咱们不是怀疑过王香香背后有人么?如今虽然不知道安排她进庆王府的人是谁,可知道对方是为了庆王手上的令牌。” “庆王手上的的令牌?”叶卿清在他怀里动了动,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倚靠姿势。 显然,她的第一反应和齐子皓当初一样,都认为庆王手上的令牌应当是没多大用处。 “嗯。”齐子皓略带深沉的眸子眯了眯,“只不过,王香香也不是什么笨人,胆子偏也大,不愿意冒险,一直没有行动,大约是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庆王府的侧妃便可以对她身后的人阳奉阴违了。” 王香香不重要,没了她还可以派别的人来。与其防不胜防,还不如盯着王香香这个已经暴露的棋子,弄清楚他们要这块令牌究竟意欲何为。 叶卿清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引蛇出洞啊!可是,只怕这王香香活不了多久了。” 碍着今日这事的风头,她一时半会肯定不会有事,但要悄无声息地取了一个人的性命,可不是什么难事。 齐子皓点头表明赞同她的观点:“所以,王香香大约也能想到这一点,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寻求当初帮她的人的保护。还有,若是她拿不到那块令牌,本王暗中派人帮个忙也行!” 叶卿清嘴角抽了抽,明明是在算计人,为什么要说的好像是在施舍一样。果然是狡诈、腹黑! “对了,你今日有没有发现冰冰很奇怪,感觉她好像不认识我似的!” 齐子皓捏了捏她滑嫩的脸蛋:“不应当说是感觉,她就是不认识你了。这事,一会去找燕随,他今日见到了秦冰冰,肯定比咱们清楚出了什么事情。” 一个人的样子与面部表情或许可以伪装,但眼睛骗不了人。秦冰冰看着他们的眼神就与看普通的陌生人无异,这事情,看来还真是复杂又荒诞! 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安分地又动了一下,齐子皓倒吸一口冷气,决定不再忍了。这丫头,肯定不知道她自己无意中的动作撩起了怎样的火! 于是他箍在她小腹上的两只手一上一下分开行动,就要往她衣裳里钻。 叶卿清火了,明明刚刚说话说得好好的,这色胚,又要在马车上行凶!她觉得齐子皓对这方面肯定有很多不正常的爱好,每次都哄着她胡作非为。 感觉到叶卿清很抗拒他的求欢,齐子皓紧眯的眸子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手上也越加过分。本来知道她脸皮薄,他也没打算在马车上就做什么的,只是想摸摸而已。 现在,火上来了! 他利用自己的身体优势将叶卿清的双手牢牢地困在他双臂间,似是在故意逗她玩一样,闹得叶卿清涨红了脸也挣脱不了分毫。 看着她气愤得恨不得咬上他一口的样子,齐子皓觉得心里舒畅不已,然后还故意将自己的身子往她身上蹭了蹭,让她感受一下自己身上滚烫的温度:“清清,你看,都怪你!谁让你刚刚在我怀里乱动还不听话的,现在就要你来补偿!” 没脸没皮的家伙!明明是自己脑子里尽想些混账事儿,还说得好像都是她惹起来的一样。 “不准不准不准!”叶卿清怕让外头的人听到,压低了声音和他抗议。 齐子皓的嘴角勾了起来,这笨丫头,他手下的人,不该听的事情绝对会自己闭上耳朵。 可今晚,他非得好好作弄她一番不可。 “不行,不行!”叶卿清敌不过他的力气,最后只能气喘吁吁地将他的胳膊死死地拽住。 在齐子皓的手要蜿蜒而下之时,叶卿清忽然想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本来这几日该是她的小日子的,可一直没来。自从与齐子皓成亲之后,她的小日子惯来很准,现在……会不会是有孩子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叶卿清心里一阵窃喜。不过现在时日短,也诊不出来。再加上她心虚,不敢现在和齐子皓说孩子的事情,情急之下只好红着脸推拒着他道:“不行,我……我小日子来了……” 看着她几欲滴血的艳红脸庞,齐子皓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狐疑地在她眼前扫来扫去:“这么巧,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那还不都怪你,你给人家说话的机会了吗!”越是心虚,反驳起来越是理直气壮。 叶卿清的眼珠骨碌碌地转着,一看便是有猫腻在其中。 “我看看!”齐子皓显然觉得她是在拿这个当借口,邪肆一笑,就要往下探去。 叶卿清急得立刻就炸毛了,双手在他身上乱捶乱打:“你不相信我,还一点都不怜惜我!我都说了身子不舒服,你就尽想着自己!”她说不出那些骂人的粗话,可发起火来比之那些撒泼的小媳妇儿丝毫不差。 齐子皓扯了扯嘴角,不就是和她开个玩笑么,至于这么大反应? 他将手抽了回来规规矩矩地不再动作,眼睛弯了起来:“我替你揉揉。” 总觉得有些奇怪,但齐子皓即便是怀疑她在搪塞他,也只当她是不想让他在马车上胡闹,没做他想。以至于不久后他在知道了叶卿清有了孩子后,想起今晚之事时,非常傲娇地甩了叶卿清很久的面子。 “王爷,到府了!” 今日他们离了庆王府之后特意去醉风楼用了一餐,这会儿夜幕已经降了下来,齐子皓也就没有避忌地将人抱进了府里。 而叶卿清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双手牢牢抱紧他的脖子,将脸庞埋进了他强有力的胸膛里。 十四看着王爷抱着王妃离开的背影,则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以后得和十一商量一下,这赶马车的活儿他不干了,让十一全包了! 。 齐子皓和叶卿清回府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卿园,而是去了燕随所在的明月轩。 在庆王府的时候,他们是分头行事的,燕随在见到了秦冰冰之后就回来了,这会儿被他们晾了一下午,怕是心情不怎么美丽。 “放我下来!”到了明月轩门口,叶卿清低嗔了一句。 王府里的人对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了,见到了都会低着头退让到一边,当做没看到,但叶卿清可不想这副样子被燕随给看了去。 齐子皓想了想,也是,他和自己的小宝贝儿之间的亲昵哪能大喇喇地摆在那个欲求不满的怨夫眼前。 于是,便将人放了下来,拉着她的手走进了明月轩。 刚刚跨进燕随所在的屋子,齐子皓便感受到一股疾风迎面朝他们袭来。 他面上一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叶卿清转了个圈,堪堪躲过那只设在门柱上的小箭……(www.. )</dd> 215 只要是她的孩子,他都会要 &nb齐子皓一手搂着叶卿清的腰,一手护着她的脑袋将人紧紧地按在怀里,饶是他反应如此之快,左袖的衣裳还是被那只突然射过来的袖箭擦开了边。在看到那个始作俑者一脸没事人一样优哉游哉地坐在桌边喝茶时,他双眼紧紧眯起,将叶卿清放到一边,袖中三根泛着绿光的银针便直直地朝着燕随发了过去。 &nb一切仿佛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燕随对齐子皓早有防范,自然不可能中了他的招。只是,他躲得了齐子皓,却没想到叶卿清也会在一旁对他下暗手。 &nb看着手背上因挡着那随后跟过来的银针而擦破皮冒出的血迹,燕随利眼狠狠地瞪向了叶卿清。 &nb叶卿清才不怕他,甚至还挑衅般地扬了扬自己手上的精致戒指。当初燕容发动宫乱时,她身边的那个高手就吃过这个戒指的亏,叶卿清可宝贝齐子皓专门让人为她做的这个戒指了,只是没想到今日居然会用在燕随的身上。 &nb即便她是弱小女子一枚,可也绝不会看着别人当她的面欺负她的男人! &nb“清清,有没有事?”齐子皓拉起她的手仔细地看了看,仿佛刚刚受伤的那个是叶卿清而不是燕随。 &nb燕随的脸还是紧紧地绷着,可耐不住齐子皓这般厚颜无耻还是狠狠地抽动了一下。这两人,是当他不存在是吧!更何况,那个女人会有事?有事的是他好不好! &nb对于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伤到,燕随那是相当地耿耿于怀。 &nb叶卿清朝着齐子皓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就像是在向他邀功一样。那副俏脸微醺的灵动样子,若非现在不合时宜,他肯定要将人狠狠地压在身下折腾一番。 &nb想起屋里还有个极其碍事的家伙,齐子皓冷哼了一声:“燕随,你这是不想让本王帮你了?” &nb燕随亦没有什么好态度,他不过是不想将事情上升到两国之间的问题上罢了。否则,他要强行带走秦冰冰谁都拦不住! &nb他讥诮的声音反驳了过来:“帮我?朕倒是真没看出来你哪里有这个诚意了!怎么着,你不带着你的小娇妻在酒楼里多停留一会儿?” &nb本来今日知道秦冰冰可能是失忆之后,他就恨不得立时想办法将人带回他的身边。可左等右等,等着齐子皓回来商讨一番,却得到他带着叶卿清去了醉风楼两个人浓情蜜意去了。这让他怎能不发火! &nb叶卿清微窘,果然是为了这事,刚刚在醉风楼她就说早点回来的,可齐子皓偏偏像是有意和燕随杠上了一样。 &nb“那个,燕随,冰冰……她真的是失忆了么?”叶卿清开口打破了屋子里有些尴尬的沉寂。 &nb燕随轻哼了一声,点点头,显然眉宇间还有抹不散的忧愁。 &nb叶卿清一看燕随这样子,就知道他今日去庆王府定是没讨得什么好处。若是秦冰冰一切正常,只是在和燕随赌气,她好歹还能帮着劝一下,可现如今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换言之,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比什么都不记得更糟糕的是,可能上官慕白已经先入为主地挤进了她的记忆里,不然她怎么会乖乖嫁给他呢! &nb今日在庆王府她看得也很清楚,秦冰冰和上官慕白之间倒像是……挺和谐的…… &nb见齐子皓与叶卿清都不再开口,燕随紧抿的嘴唇动了动:“若是你们觉得对那个所谓的皇叔动手很为难的话,便不要再管这件事,朕自会自己出手。” &nb之前肯愿意和齐子皓回到定王府来,多少也看着一些他们之间的交情。对于他们能帮上忙这件事,说实话,从一开始,燕随就没抱多大希望。 &nb原先,他还以为秦冰冰是真的生气才这么任性,现在知道她失忆了,他一刻都等不了了!若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待在另一个男人身边,享受着他的殷勤,除非是他死了! &nb叶卿清秀眉微蹙,半晌,才开口道:“燕随,其实我有一个法子不用兵戎相见,双方也不会闹得太难看。” &nb闻言,齐子皓和叶卿清的眼光都看向了她。 &nb叶卿清也没有卖关子,开门见山地说道:“燕随,你不是从雁盛山庄带了个人回来么,我们可以……” &nb叶卿清说起这个计策时脸上满是星光,显然十分有信心。 &nb听完她的话之后,燕随脸上还带着些怀疑:“此计可行?” &nb叶卿清努努嘴:“自然了。上官慕白本就心虚,难不成事发后他还能上赶着来找你要人说你抢了他的世子妃不成!” &nb秦冰冰是北燕的皇后,这是事实。 &nb其实,之前在庆王府的时候,便曾有人暗中问了她一句,有没有觉得这位秦姑娘长得像当今皇后的姐姐,如今的北燕皇后。叶卿清随便搪塞了一句那些心有疑虑的人便没再多问。 &nb人有相似,况且当年秦冰冰以宸王妃的身份也只露过一面,那些心有怀疑的贵夫人们都不是傻子,不会去计较拿这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随处乱说。毕竟谁能想到他们东齐会出了以为胆大包天的世子爷,连北燕的皇后也敢抢! &nb但是若是真的将事情挑明了,上官慕白就会沦为千人所指的下场,所以他不会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上门挑衅,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再说了,她这个计策也不算是亏待了上官慕白! &nb齐子皓的嘴角勾起,他的小王妃脑子就是比别人灵活,这算不算是活学活用?将某人当年的手段现搬了过来,不过这倒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nb“可是,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燕随显然不乐意秦冰冰再继续和上官慕白待在一起。 &nb叶卿清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是沉声郑重其事地问了他一句:“燕随,孩子的问题你怎么看?” &nb燕随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明白叶卿清问的是什么之后,下意识地便大声驳斥了一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的孩子自然是我的!” &nb看那架势,若非眼前的叶卿清是个女人,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一拳挥上去。 &nb齐子皓上前横了他一眼,自己没本事,将自己的女人弄丢了,居然还敢对着他女人发火? &nb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那个上官慕白也不学点好的东西,竟给他们东齐招惹麻烦!不知道他一向最烦替别人操心了吗! &nb叶卿清心里冷笑,燕随此刻面上反应越大,便表示他越在乎这个问题! &nb当然,她不是希望秦冰冰和上官慕白之间有些什么,也不是要刻意挑拨。 &nb她相信,清醒状态下的秦冰冰绝对不会和上官慕白做些什么,可是现在秦冰冰连燕随都不记得了,她失忆这段时间又一直和上官慕白在一起,谁也不能保证这中间会不会发生些什么事情。而且,今日她也注意了一下,那个孩子看起来似乎月份不大。这也正是加深她担心的一个原因。 &nb或许是因为秦冰冰是她的知交好友,在叶卿清看来,即便事情真的到了最坏的地步,也不全是秦冰冰的错。她对燕随的爱,即使是她这个局外人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nb但秦冰冰和上官慕白之间的事,偏偏又是摆在燕随面前必须血淋淋地撕开的现实。 &nb如果,他不能释怀,亦或者是会纠结于这段未知的事实,那叶卿清觉得他们根本就不需要为燕随劳心劳力,因为这样的他,配不起秦冰冰!与其以后为了这个问题发生无休止的矛盾,还不如不要再将人留在身边,省得碍眼伤心! &nb燕随想说些什么却又无力反驳,整个人如失了魂般跌坐在圆凳上,慢慢地,他将头埋进了自己的双手之间,久久未语。 &nb显而易见的失落颓败使得屋子里的气压瞬间变得低沉迫人。 &nb纵使看到燕随的样子叶卿清也有些于心不忍,可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个问题是他和秦冰冰必须要一起跨过的一道坎,她只是抢先一步提了出来而已。退一步说,这件事情的内质不在孩子,而在于燕随对秦冰冰的爱有多重,是否能无条件地包容她、信任她。 &nb爱情里最可怕的便是互相猜忌,以前还未成亲时,她和齐子皓不正是深受其害么! &nb她说出这番话,也只是希望燕随能理智地把问题想清楚,不要因为这件事以后做出些伤人伤己、不可挽回的事情。 &nb“清清,我们先走吧,让他一个人想想。”齐子皓这会儿也没了刚刚和燕随剑拔弩张的气势。同为男人,在这个问题上,他比叶卿清更能看透燕随的心思。 &nb叶卿清点头也没再多说,就在齐子皓揽着她准备离开时,燕随低沉而又略带着些嘶哑的嗓音在他们背后响起:“就按你说的做吧!” &nb他是介意,也曾愤怒怀疑过,但是这一切都比不上那个曾经追着他、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走的女孩儿重要。就算……那个孩子真的不是他的,那也便就如此吧……横竖……是她的孩子,他不会亏待到哪去…… &nb。 &nb庆王府这边出了事之后,齐华庆便曾派人彻查了一番,结果却什么线索都没找到,他也只能忿忿作罢。但同时,也打定了主意等这事儿的风头一过去,便悄无声息地处置掉王香香。 &nb美貌的女人,他想要多少便有多少,一个让他颜面扫地的女人,他绝不会留着! &nb齐华庆在打着主意的时候,王香香未尝没有同样在算计他。她知道出了那等伤风败俗的事儿,她绝不可能再继续留在庆王府了。若是……能找到那块令牌,说不定之前在背后帮她的人会因此记她一功。 &nb好在,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祷,居然真的让她混进齐华庆的书房里翻到了那块搁置已久的令牌。想来已经很久没被人动过了,匣子上都快蒙上了一层灰了。 &nb王香香小心翼翼地拿出后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定这就是那黑衣人要的那块令牌之后,心里激动不已。她赶忙四处张望一下,就做贼似地将令牌藏到了自己的胸前,然后再将空匣子放回了原地。 &nb待回到自己的屋里后,王香香终于是舒了一口气,一路上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nb她现在就期盼着夜色快点来临,多在庆王府里待一刻,她便感觉自己危险了一分。 &nb后来,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她赶忙吩咐丫鬟们去给她准备浴汤,仔仔细细地将自己清洗了一番。 &nb是夜,王香香换上了一层极其诱人的薄透纱衣,闻了闻自己身上散发出的花香,这才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nb于是黑衣人进来之后i,便看到了一幅血脉喷张的画面,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便将王香香扔到了床上。他们之间也不是没有做过,好几年前他在醉红楼潜伏的时候便爱上了这种事,对于翻云覆雨之事尤其还是主动送上门的美人儿,向来不会加以拒绝! &nb只是,这一番香艳的景象倒是苦了被齐东派来盯梢的夜三和夜五…… 216 自尽,强吻 &nb虽说夜三和夜五平日里并不拘泥于女色,可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看了这种事情简直是犹如一阵火烧上了心头。 &nb最后,夜三干脆闭起眼不去看屋里的情景了。 &nb“哎哎哎……”过了一会儿,夜五捅了捅夜三的胳膊,低声提醒他,示意他看向屋内。 &nb夜三本不耐烦,但还是瞟了一眼,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过是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罢了,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nb屋子里,王香香怎么也没想到刚刚还趴在她身上拼命驰骋的男人这一刻竟然就要取她的性命。她被一根绸带牢牢地缚在颈间,用力朝后拉去。呼吸在不断地减少,即便她想问一句“为什么”都开不了口。不过片刻时间,她便两眼一翻,彻底倒了下去。 &nb黑衣人确定她死透了之后,替她将完整的衣裳穿好,最后做成悬梁自尽的假象。虽说麻烦了点,可也好过节外生枝! &nb最后,他将令牌包裹在怀里,回头看了一眼王香香的尸体,冷笑了一声,自作聪明的女人,送上门的美味不吃白不吃!他们主子向来不留没用的人,这女人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 &nb黑衣人心里腹诽了一番之后,小心翼翼地打探了一番,这才施展轻功离开了庆王府。 &nb夜三和夜五不敢怠慢,立马跟了上去,且传了消息回定王府。他们此番的任务便是一路跟着这个和王香香联系的黑衣人,追踪他的去向。 &nb王香香畏罪自尽一事并未在庆王府中掀起多大风波,最后也是草草下葬了事。 &nb庆王妃徐氏自从府中宴会之后就一直卧病在床,更无暇去顾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nb徐氏倚在床上喝完兰嬷嬷端来的药,拿帕子拭了拭嘴角,一脸阴狠:“那个小杂种,我迟早要杀了他!” &nb上官慕白知道那日他和王香香的事情是她设计的,虽然他明面上没有任何行动,后来却砍了参与这件事情的那些奴才的手脚派人送来给了她,特别是那个前去煦和院报信的小竹,更是连舌头都砍成了一截一截的。她看到那些血淋淋的东西当场就晕倒了,这两日都是卧床不起。 &nb那个小畜生如此心狠手辣,她若是不早点除了他,只怕他迟早会对她动手! &nb兰嬷嬷对上官慕白的手段也是心有余悸:“王妃,要不咱们将这事儿告诉王爷吧?世子爷这般草菅人命,也太无法无天了!” &nb徐氏听了之后,冷笑一声。告诉那个男人?莫说他向来就对她无甚感情,现在只怕任何人触及到上官慕白的利益他都会与之反目。就算那天上官慕白那个贱种真的将王香香睡了,他也不会对他那宝贝儿子怎么样吧! &nb可真是讽刺啊!没想到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就这么便宜了那个贱人的儿子! &nb“兰嬷嬷,明日你回府一趟去找哥哥,让他将当年的绝嗣药再弄一些给我!”徐氏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说道。 &nb就算她要不了上官慕白的命,也要让他断子绝孙!至于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一时半会既是对付不了能让他平安生下来,可小孩子能下手的机会太多了,她等着和他们耗到底! &nb兰嬷嬷一口应下,徐氏这些年遭的罪她都替她记着,这些,都是他们该还给她的! &nb岂料,就在徐氏的话刚说完的下一刻,屋门便被人重重地踢开。 &nb齐华庆犹如一个黑脸修罗一样,大步上前一把就将瘦弱的徐氏拎了起来:“你刚刚说什么绝嗣药?你要把这个用在谁身上?” &nb徐氏被吓了一跳,身子本就不好,这会儿被他这般拎着衣领吊在半空中差点就两眼一翻闭过气去了。 &nb一旁的兰嬷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上前拉住齐华庆的袖子连连哀求:“王爷,您有话好好说,王妃娘娘这还病着呢!” &nb齐华庆一听,又见徐氏一副满脸苍白、要死不活的样子,这才冷哼一声,将人丢到了床上。 &nb徐氏被他这狠狠一扔只觉得五脏六腑似是都要移了位一般,又看见上官慕白站在齐华庆身后,嘴角带着还扬着浅浅的弧度。徐氏怎么看,怎么觉得上官慕白嘴角的笑容是对她莫大的讽刺。 &nb她红着眼眶抬头看向齐华庆:“王爷,不知妾身犯了何错?” &nb她再不济,娘家的兄长那也是内阁大臣,他们徐家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nb齐华庆目眦欲裂,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恶毒的妇人,还敢诓骗本王!刚刚你和这老虔婆说的话本王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还有,你居然敢设计慕白,对他下那种虎狼之药?” &nb徐氏垂下的眸子一片阴翳,她抬起头,嘴角泛着一丝冷笑,看向上官慕白道:“王爷,这些是世子告诉您的吗?虽然我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可他也不能这般冤枉我!” &nb那些人证物证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以为自己这个庆王妃真的这般好欺负,上下嘴唇子一碰就能定罪? &nb果然是最毒妇人心,都到了这份上了还在装模作样!齐华庆一想到这两日调查到的事情心里就是一阵后怕,这些年他居然将如此一个恶毒妇人放在了府里! &nb上官慕白并未理会她的指责,而是一如既往地嘴角带笑:“刚刚王妃说‘当年的绝嗣药’,不知这药当年您还给谁用过?” &nb上官慕白的淡然闲适与徐氏的剑拔弩张形成了最好的对比。 &nb徐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仍犟着脸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世子爷,我劝你一句,在这定京城里,不比你以前的生活,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 &nb上官慕白但笑不语,目光转向了已经有些呆怔的齐华庆,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好,他自己自然会想明白的! &nb齐华庆荒唐了一辈子、胡闹了一辈子,也糊涂了一辈子,这会儿眼里倒是闪现出难得一见的清明。只是,他的眼里除了愤怒与痛恨之外,再无更多的情绪。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徐氏的面前,看着她脸上强装出来的镇定,忽然一个耳光直接就甩了上去。 &nb徐氏被打得眼冒金星,额头直接撞到了墙壁上,顿时鲜血直流。齐华庆显然是觉得还不够解气,将徐氏再度拎起来扔到地上直接抬脚便狠狠地踢了上去。 &nb这一切,上官慕白都始终脸上带笑地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没觉得有多解气,这场闹剧似乎是与他无关。但徐氏这个下场又的确是他想看到的,因为他这些年所受的病痛折磨总要有人来买单! &nb兰嬷嬷惊骇得大叫了一声,赶紧上前想要将几乎失控的齐华庆拉开:“王爷,求求您,快别打王妃了!求求您了,再打下去他就没命了!” &nb屋里这一番动静外头的丫鬟们根本就不敢进来,也只有兰嬷嬷这个从小照顾徐氏的奶娘心疼她了。 &nb齐华庆不耐烦地反手将兰嬷嬷一把推开,继续不解气地拿脚去踹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徐氏嘴里也不停歇:“你个贱人!居然敢对本王下药,居然还害死本王那么多孩子!” &nb一想到自己这些年因为无儿无女暗地里承受的那些嘲笑,齐华庆就恨不能活剐了徐氏。心肠狠毒、嘴蜜腹剑的贱女人! &nb最后,直到将自己弄得气喘吁吁,齐华庆这才停了下来。而此时的徐氏狼狈不堪,不停的在地上抽搐,嘴里也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nb她费力地抬起身子,看着瘫在椅子上大口喘气的齐华庆,脸上再没了以往的那份怯懦安良。 &nb她抬手去擦嘴角的血迹,却将脸上糊得红成一片,看起来颇为渗人。 &nb“对啊!就是我做的!怎么样,我就是要你断子绝孙!”徐氏脸上的笑容讽刺而又讥诮,她看着上官慕白的眼神里满是不甘,“只是没想到当年那个贱人受了那么大刺激,最后居然还是将孩子生下来了!” &nb她好不甘心,凭什么上官慕白活得好好的,她的孩子却没了! &nb齐华庆抓到了话里的重点上前蹲下身拽住她的衣襟:“你怎么会知道柳烟的事?” &nb当年他和上官柳烟的事情很隐蔽,即便是后来先帝替他解决了上官飞流等人的威胁,那也都是暗中进行的,外人根本没几个知道这件事的! &nb徐氏张开满是鲜血的红唇,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自然知道了,我若是不知道你和那小贱人的事,又怎么会有那一出她提着剑上门差点儿将你砍了的事情呢?” &nb不错,当初上官柳烟之所以会得到那些齐华庆不想让她知道的消息,便是她派人去做的。上官柳烟就是她手中的一把刀,而且还是一把好使的刀! &nb要怪就怪上官柳烟那个贱人抢在她前面一步有了身孕!她怀着五个月的身孕时,才知道齐华庆居然在外面养着一个有了七个月身孕的女人,并且还打算等孩子生下来后便母以子贵将人接进府来。齐华庆可以不爱她不看重她,她也不在乎他到底有多少个女人,但她绝不允许有人来抢属于她孩子的东西! &nb于是她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来调查布局,结果那个上官柳烟果然如她所料那般跳进了圈套里。 &nb只可惜,那个女人背后的势力太过强大,否则她早就让人解决了他们母子了! &nb听了这一番疯狂至极的话,齐华庆骇得一把松开了徐氏的衣襟,上官柳烟那一剑他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可没想到,始作俑者居然是他这个在府中仿若隐形人一般的王妃!这个女人……居然在他身边伪装了二十多年温纯无害的样子? &nb这是齐华庆第一次感觉到女人的可怕,她们甚至比那战场上提刀饮血的杀神还要恐怖、还要狠心。因为那些人的嗜血都把在台面上,而女人的手段却多的是恶毒但又杀人不见血! &nb他有些复杂地看着徐氏那近乎透明而又满嘴鲜血的脸孔,下意识地讷讷了一句:“即便是因为柳烟的事,你怨本王没有给你一个正妃当有的颜面,你就能绝了本王的子嗣?你可知道,若是本王追究起来,便是你的娘家也逃不过连带之责!” &nb徐氏嗤笑了一声,面上波谲诡异:“王爷还记得我也曾怀过一个孩子吗?那个孩子,差不多就快要到月份了,可最后却亲手死在了你的手里,要说绝嗣,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nb徐氏的双眼紧紧眯起,她费尽心机除掉了上官柳烟,除掉了她未出世孩子的威胁,可最后却没保住自己的孩子! &nb齐华庆想也不想地驳斥了她一句:“简直是胡说八道!分明是你自己怀不住孩子,居然还敢往本王头上推!” &nb这一定是徐氏在为自己开脱找出的借口,他什么时候害死他们的孩子了!他就算再荒唐,那也是虎毒不食子! &nb徐氏听了他的话仿佛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疯狂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不可抑制地留了下来。 &nb她就知道他不记得了! &nb上官柳烟的事情之后,先帝勃然大怒,狠狠地惩戒了齐华庆一番。那段在府里养伤的日子,齐华庆却依旧醉生梦死,整日与府里的那些美人嬉戏胡闹。徐氏担忧他伤了身子,挺着大肚子前去劝他,最后却被喝醉了的他一把推开撞到了椅子角上。她还记得,当她跌坐在地上、她的孩子化为血水流出来时,齐华庆却在搂着怀里的美人当着她的面亲热,而那女人眼里闪烁着得意且并有丝丝挑衅的光芒…… &nb孩子没了之后,太医说她伤了身子,以后都无法再有身孕了。她花重金封了那个太医的口,同时也找自己的兄长帮忙,毫不犹豫地对齐华庆下了药。那天晚上,那个在齐华庆怀里的女人那一双如梦魇般的眼神时时刻刻出现在她那脑海里,提醒着她若有一日有人借了孩子上位,她的下场会有多悲凉! &nb齐华庆看着徐氏又哭又笑、状若疯癫的样子,心里涌上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徐氏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这一辈子,他拥有过的女人很多,却不知道爱是什么滋味,对女人,亦没有想过什么真心。 &nb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被徐氏牵扯了起来,齐华庆虎着脸道:“徐氏,别以为你在这说一些子虚乌有的鬼话,本王便能饶恕你的过错!” &nb徐氏凄然一笑,看着齐华庆的眼神满是嘲讽和怜悯。这世上,他们都是可怜人!齐华庆糊涂了一辈子,到死也不会有人去爱他去在乎他!可她,却荒芜了一辈子,去守着一个根本就不会为她回头的男人! &nb蓦然间,徐氏提起全身的力气,爬了起来一把撞向了桌角上,顿时……血流如注…… &nb她倒在了地上,眼角渐渐溢出泪水,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却是回到了懵懂初开的少女时期,她随着母亲一起上街,惊鸿一瞥那打马从街头而过的俊俏少年郎。 &nb若是……再有来生,她肯定会听从父母兄长的劝告,与眼前这人死生不复相见……她嘴角带上了一抹释然的笑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nb齐华庆心里一惊,瞳孔陡地放大,赶忙冲上前去探她的鼻息:“死……死了?” &nb他双手后撑,跌坐在了地上,死死地盯着徐氏安静祥和的脸庞。 &nb屋子里恍然间如定格住了一般,齐华庆想要起身却提不起任何力气。便是上官慕白,看到这幅情景,眼底也是微微动容,最后垂下了眸子,嘴角也抿了下去。 &nb再次听到响动是兰嬷嬷那一声凄厉的叫声,并伴随着利刃刺入血肉的“噗嗤”声,她伸手爬向徐氏所在的地方:“小,小姐,老奴……老奴来,来照顾你了……” &nb齐华庆的嘴角蠕动,想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半晌,他单膝跪了下去,拿出帕子颤颤巍巍地替徐氏将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将她的身子轻轻抬起抱在了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眼眶酸涩,似有泪珠滴落…… &nb上官慕白转身走了出去,到了院子里,似乎才远离了刚刚那份压迫。他想见秦冰冰的欲望没有一刻有如此强烈,抬起脚便快速像煦和院而去。 &nb“冰冰,冰冰……”上官慕白一进到屋子里,便紧紧地将人搂到了怀里,嘴里不停地呢喃着她的名字。 &nb秦冰冰被这突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后才推搡着让上官慕白将她放开。但上官慕白不仅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松手,反而将人越抱越紧,试图去将唇瓣贴上她雪白的玉颈,手上也开始拉扯起了她的衣裳。 &nb他仿佛想要证明些什么,从来未有过的急躁与失态。 &nb秦冰冰怒上心头,用力一推,直接一个重重的耳光打了过去,“啪”地一声脆响,清晰的掌印立时出现在了上官慕白白皙的脸上。 &nb上官慕白捂住自己被打偏的脸颊,眼底闪着迷惑与受伤:“你为什么打我?” &nb难道她现在还在排斥他吗?他不过是想要和她亲近一下而已,自从失了记忆之后,她每每都以孩子为借口不肯让他同床共枕、甚至不让他碰她! &nb经历了刚刚那番场景,上官慕白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也会失去秦冰冰。或许是因为这个女人是他卑鄙地从别人手上偷来的,即便知道她不抗拒他们的婚事了,他依旧无时无刻不再担心她会离开他身边。尤其是,现在还有一个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燕随。 &nb刚刚……他只是想证明些什么罢了! &nb秦冰冰将自己的衣裳整理好,冷眼看向他:“上官慕白,我不知道我们之期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也不记得为什么会稀里糊涂地和你有了个孩子。但有件事情,我要和你说清楚,即便如你所说的那般,咱们是定下了婚约的未婚夫妻,但现在还没有成亲,我不希望你再动手动脚做出些不尊重我的行为!” &nb秦冰冰这一番话听不出丝毫波动与感情,上官慕白顿时就慌了,他想要上前拉住她的手解释却顾忌着她的冷脸只能在原地徘徊,最后只能微微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nb不尊重她?秦冰冰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nb他若是不尊重她,这么长的时间,他想要对她做什么都行了!他若是不尊重她,还会让燕随和她的孩子这个碍眼的存在留到现在? &nb想了想,终究觉得有些讽刺,他垂着眸子便准备先行离开。 &nb“等一下!”秦冰冰喊住了他,“成亲前我想搬到别院里去住!” &nb说完,见上官慕白脸上有了一丝皲裂,她又开口解释道:“难道你要别人一直对我指指点点?还是想让我连八抬大轿迎亲这一环节都省了?” &nb“冰冰,”上官慕白转过头,眉毛几乎拧成了一团,黢黑的双眸直直地射进她的眼中,在她面前从未有过的认真,“如你刚刚要求的那样,因为我爱你,所以尊重你。但是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不要试图离开我!” 217 叶卿岚的婚事 &nb上官慕白说出这番话时,浑身布满了戾气。即便他在秦冰冰面前从来都是温柔和善的,可这副看起来不愠不怒的平静样子还让秦冰冰心里不由得一震。她隐下眼底差点就要泄露出来的恐慌,同时心里也在暗暗庆幸,幸亏她没有直接和上官慕白说要解除这场婚约,否则只怕她想逃离他身边那是不可能的了! &nb“你为什么总是担心我会离开你?还是说,之前你和我说的,咱们相爱的事情都是骗我的?”秦冰冰眉峰上挑,眼中带着些质疑。 &nb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装作什么都不懂,不能让他看出一点点异样。 &nb其实,秦冰冰从内心里很不喜欢这种带着面具和别人虚与委蛇的感觉,可现在她却不得不去这样做。因为,即便她不大愿意相信这个她失忆后唯一熟悉的人可能一直在骗她,但她的心底已经对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产生了疑虑,还有那日在她房里出现的那个陌生男子……所有的事情,若是不能弄清楚,她始终无法安心。 &nb上官慕白微垂的眸子里涌现了一丝懊恼,双手在袖中暗暗握起。该死!都是他太过情绪化了,反而泄露了自己的心事! &nb“你怎么会这么想?”上官慕白再抬头去看她时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温润柔和,连声音都更加清越,他走回到秦冰冰身前,“我只是……觉得你对我太过抗拒了。平日里,就算我碰一下你的手……你也会很快抽开,叫嚷着不愿意。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咱们根本不像一对很快就要成亲的人儿。” &nb上官慕白的话里带着微微伤感,注视着秦冰冰的视线里带着询问与期待,显而易见,他将这个难题又抛回到了秦冰冰手上。 &nb秦冰冰低着头小声咕哝了一句:“死狐狸!”分明是故意占她的便宜!反正她是一点儿也没觉得这具身子有多习惯上官慕白,倒是……秦冰冰浑身一激灵,她想得太多了。 &nb随后,看着上官慕白那灼热的视线,她干脆耍起了无赖,选择忽视他抛回给她的问题,小嘴儿一翘,轻哼了一声:“你要是不同意,本姑奶奶就不嫁了!” &nb看着上官慕白那略带惊讶的眼神,秦冰冰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也很诧异自己脱口就说出了“姑奶奶”这几个字,本能?习惯? &nb哎,她到底是忘了多少事儿啊! &nb反正现在她算是和上官慕白对起来了,先出了府再说!在这王府里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门口还有守卫的士兵,这个缠人鬼又整日恨不得黏在自己身上,害得她想逃跑都找不到机会! &nb上官慕白虽然打心底里不情愿,但看到秦冰冰如此坚持,深知她倔强的脾性,他也只有板着脸点头应下。 &nb不过……“成亲前三日再搬过去!” &nb上官慕白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若是她再不同意,拿她也不会让她离开他身边! &nb秦冰冰眨巴着大眼,不解:“为什么?” &nb上官慕白轻飘飘地来了句:“婚嫁习俗,说是成亲前三日男女双方不能相见。在这之前,我要亲自照料你和孩子才能放心。” &nb说罢,深深地瞥了秦冰冰一眼,大有若是她再敢多说一句,便连这三日都没得商量了。 &nb看着上官慕白“仙气飘飘”地离开的背影,秦冰冰无谓地耸耸肩,撇撇嘴,装什么呀,三天就三天!她要真想走,除非上官慕白有本事一棍子敲晕了她然后给她绑起来! &nb。 &nb定王府 &nb齐子皓接过齐东收到的消息,才知道那黑衣人带着令牌失去了西北方向的瑞庆城。 &nb瑞庆城、瑞庆城……齐子皓在脑海中不断过滤,并未想起有什么独特之处。只除了……那是庆王的封地! &nb当初皇祖父还在世时,对庆王这个幼弟颇为宠爱,拨给他的封地也是收成齐良的大城。但是庆王怕吃苦,这些年也只是挂了个名头,拿着封地的收益,人则是留在了京城。倒不是皇帝要留他做人质什么的,实在是他舍不得京城这繁华之地,三番五次地哭求要留下来,也就随了他去。到后来,无论是先帝还是现在的皇帝,都没再管这档子事了! &nb不去也好,反正那边也有官员,省得他将瑞庆城那边扰乱得乌烟瘴气的! &nb可庆王人虽常年不在封地,说起来那也还是瑞庆城的老大,他的令牌便是身份的象征! &nb“齐东,传信给夜三和夜五,让瑞庆城那边的人配合好他们,先静观其变。若是……发现有不对劲,首要的便是将令牌拿回来!”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可很显然,没有令牌他们便成不了事,否则也不会这般大费周章。若是真出了变故,先将令牌拿回来再说。 &nb齐东领命,又禀报道:“荣国公刚刚已经到了府中了,这会儿先去王妃那边了。” &nb齐子皓点头,随后也抬脚去了卿园。 &nb。 &nb叶卿岚自一年前奉命回来平乱后,并没有继续留在京中,而是返回了镇西军那边又在军营里待了近一年。如今,凭着自己立下的军工,他已经坐上了齐子皓手下的一把手、镇西军副帅的位置。也是在几日前,才刚刚奉召回京。 &nb“岚儿,此次,皇上的意思是准备让你留在京城吗?”叶卿清看着眼前这个眉目清俊的男子,叶卿岚如今几乎与画像上父亲年轻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 &nb她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在护国寺见面时,拦住她的路故意与她开玩笑的敏感少年。如今,五年多过去了,叶卿岚早已褪去了脸上的稚气,真真正正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看着自家弟弟这一副清俊温润的儒将风范,叶卿清不禁心生感慨,忽然就有了一股“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nb叶卿岚勾起了唇角,点点头道:“皇上的意思是让我接任兵部右侍郎,在兵部尚书沈谦手下任职。镇西军那边,自有姐夫手下之人管理。” &nb叶卿清知道历任荣国公非有战事,否则不会长留军中,叶卿岚在镇西军里一待好几年便是为了磨练,一如当初的齐子皓一般。而叶卿岚此次回来虽然看似是降了品级,实则是暗升之道,自此,叶卿岚也算是正式进入了朝堂之中。 &nb叶卿清想,叶家的列祖列宗若是能看到叶卿岚这般出息,未满双十年华便有此成就,定是能得以安息了。 &nb俗话说,成家立业,叶卿岚今年也已经十七岁了,又是他们叶家的一支独苗,也该是时候考虑一下婚事了。前几日她回荣国公府的时候老太君还在念叨这件事呢! &nb想到此,叶卿清试探着问了一句:“岚儿,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姑娘好让姐姐帮忙相看一下啊,又或者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姐姐也可以帮你挑一下。” &nb叶卿岚的妻子将来便是荣国公夫人,首先肯定要能帮着他操持好荣国公府,融入定京城里的贵妇圈子。所以,这品性上还是得把把关的!老太君虽说如今身体尚可,但毕竟年纪大了,芸姨虽然是岚儿的亲生母亲,可名份上到底是个妾室,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娶妻之事都得慎重。当然,首要的前提是得叶卿岚喜欢,若是貌合神离,以后想必家无宁日的日子少不了! &nb听到叶卿清提到成亲的事,叶卿岚满脸通红,连耳根子都漫上了一层可疑的绯红:“姐姐,如今我年纪尚小,哪里就那么急着成亲之事了!” &nb叶卿清掩帕低笑:“你不急,祖母和芸姨可是替你着急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老人家都想着要抱金孙,更何况,你可是叶家唯一的男丁,她们能不替你操心么?” &nb之所以由叶卿清来提,便是她的身份如今最适合帮叶卿岚相看。作为长姐,对于这个弟媳人选,她也得慎之又慎。虽然有一种“未来婆母”的感觉,但叶卿清表示她绝对是最开明、最大度的那个了。所以她得先问问叶卿岚是否已有心上人了,她觉着自己这个弟弟的眼光不会太差! &nb叶卿岚脸皮薄,不好意思和自家姐姐在这里堂而皇之地大加讨论此事,便随口说了一句:“姐姐决定就好!” &nb正如叶卿清相信叶卿岚的眼光一样,叶卿岚也觉得能让他家眼光挑剔的大姐看上的人必不会太差。 &nb至于喜欢不喜欢,或许还未到那个年纪吧,他并未有过那种心动的感觉也不知道怎样便算喜欢一个人。他觉得只要对方不太差,成亲了之后,相处时间长了肯定会有感情的啊! &nb叶卿清一头黑线,又不是她娶媳妇儿,什么叫“她决定就好”?看叶卿岚不愿多聊的样子,叶卿清叹了口气,罢了,回头她再进宫与渝儿商议一番,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子好相看一番。 &nb齐子皓走过来时,便看到姐弟两人坐在院子里言笑晏晏的样子。 &nb见到齐子皓走过来,叶卿岚站起身拱手道:“姐夫。” &nb而齐子皓却直接越过了叶卿岚,上前摸了摸叶卿清的手,觉着有些凉,顿时皱起眉头,拉下脸佯怒了一句:“怎的不进屋子里去?” &nb今日虽然艳阳高照,可毕竟已经是秋末了,外头温度可低着呢! &nb叶卿清努了努嘴,戳戳他的手,示意叶卿岚刚刚在和他打招呼呢! &nb齐子皓装着才看到的样子,淡淡地点头,算是应了他一句。 &nb叶卿清手中包裹着“天然手炉”,虽然当着叶卿岚的面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拗不过齐子皓的坚持。 &nb叶卿岚再次坐定下来之后,暗中挑了挑眉,好几年不见,他这姐夫还是一如既往地幼稚,爱乱吃醋的性子真是半分都没有变! &nb“我记得,你之前带兵曾在西北那边呆过一阵子?”齐子皓开口问向叶卿岚。 &nb叶卿岚点头。 &nb叶卿清插了一句:“西北那边出事儿了?”怎么好端端地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了。 &nb齐子皓弯了弯嘴角,也不顾叶卿岚还在,宠溺地摸摸她的发髻:“没出事儿,我就是有些事情问他。” &nb“姐夫请说。”对于齐子皓,少年时期的叶卿岚是崇拜仰慕,而如今,则更多了一分尊敬与信仰。 &nb在东齐,为将者,只怕没有一个人不是以齐子皓这个“军中战神”来鞭策勉励自己。 &nb“对于瑞庆城你可熟悉?可知道有何独特之处?”那边的消息一时半会还传不回来,若是情况严重的话,少不得可能他还要亲自去一趟。这会儿正好叶卿岚在,就顺便问一下。 &nb“瑞庆城我的确去过,虽是在西北那边,可繁华热闹程度,丝毫不输于定京城。”叶卿岚眉间微微皱起,似在努力地搜索着什么,“若说独特之处的话……” &nb想了好久,叶卿岚忽然有些激动:“我想起来了,前两年去瑞庆城的时候,我曾听一位官员酒醉之下说过城郊的远峰山上发现过硝石。不过那玩意儿没什么大用,当时那官员还在抱怨不能从中牟利,那等于是座废山!” &nb齐子皓一听到“硝石”这两个字,顿时脸色一变…… 218 和好 &nb齐国的人,或者可以说除了那些专门研究过雷火弹的人,知道硝石作用的寥寥无几,因此叶卿岚口中那个醉酒的官员才会认为远峰山是一座废山。而叶卿岚之所以提及,便是因为他了解硝石的作用,只不过此时的他并不知道懂得制作雷火弹的人已经重新出山。 &nb照此看来,王香香背后的人必和燕少桓脱不了关系! &nb齐子皓不禁想,若是当初他没有在王香香出现的时候便觉得事有可疑从而派人去盯着她,那燕少桓是不是就会顺利地拿着令牌买下远峰山,然后悄悄地将硝石运出海外。他们手里现在没有硝石,若是一旦拿到,只怕他们的军队再强悍,也抵不过几颗雷火弹的侵袭,毕竟军队都是血肉之躯,哪里抵得过那般强悍的威力呢! &nb齐子皓倏地站起身,对着叶卿清道:“外头冷,你先回屋里去,我要进宫一趟。” &nb言罢,想了想,又吩咐叶卿岚道:“你同我一起去!” &nb叶卿岚点头,他这般聪明,从齐子皓的态度里大约也看出了些什么,应当是和远峰山脱不了关系。 &nb进了御书房之后,齐子皓没有多做耽搁,将令牌一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nb“那,现在瑞庆城那边的情况如何?”事态严重,齐浩南的脸色也沉肃了起来,这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 &nb齐子皓回道:“臣已经吩咐下去仔细盯着那帮人,只是臣估计瑞庆城中可能早就有他们的同党。所以,臣想请命亲自去一趟瑞庆城。” &nb齐浩南抿了抿唇,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叶卿岚:“不比你亲自去了,让荣国公走一趟吧!” &nb一则叶卿岚对于瑞庆城也不陌生,再来他怎么着也是叶卿渝的弟弟,这个立功的机会他赐给叶卿岚也无不可。 &nb齐子皓自是明白齐浩南的用意,遂也没再多说。只出了宫之后便将他带回了定王府,然后把齐东、齐南等人均召了过来,将瑞庆城那边的情况以及他们在那边的联络方式详细与他说了一番。 &nb瑞庆城到底是他们东齐的地盘,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叶卿岚是叶家唯一的男丁,即便是看在叶卿清的份上,他也必须把这个小舅子照顾好。 &nb出了茗水院之后,齐南拉住将要离开的齐东,一脸贼兮兮地道:“走,去我院子里喝一杯。” &nb齐东凛了凛眉,自齐南与紫苑成亲之后,他那不靠谱的性子已经收敛了很多。只不过,好端端地喊他去院子里喝酒?紫苑平日里性子依旧是冷冷的,也不会像绿翘管肖扬那样将齐南管得死死的,但齐东知道,紫苑定是不喜他喝酒的。否则这些年的大小宴会上齐南也不会一改早年间逢酒必醉的情况,每次只是浅尝辄止。 &nb“你和紫苑说过了吗?”齐东突然淡淡地来了一句,那语气听不出丝毫疑问的意思,仿佛就是在问他有没有向紫苑报备过一样。 &nb齐南明白过来后脸上有些挂不住,虽然他是挺疼娘子的,可也耐不住男人间的这种打趣啊,这岂不是说他是一个大写的妻奴么! &nb他直接搭上了齐东的肩膀,带着他往自己的院子里走:“这点儿小事还要和她报备?放心吧,小四可听我的话了,不就是兄弟间一起喝个酒么?算来这些年咱们都好久没有一起把酒酣畅了!” &nb齐东被他忽悠着来了他住的松林苑,待看到另一个脸上漫着丝丝阴郁之色的男子时,才知道齐南今日真的是没安什么好心。 &nb而这个始作俑者、没安好心的齐南一进屋子里,整个人恨不得直接飞了过去。他一把将正围在齐北腿边的映安抱了起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男人,自己孩子不是马上就要出世了么?还成天想着来拐他的女儿! &nb可怜的小映安被齐南大掌扣在怀里,不停地摇晃着小脑袋想要躲过自家爹爹那可恶的大掌。这时候,紫苑从花厅里走了出来,淡淡地对齐东点了个头,随后便从齐南怀里抱过了映安:“你们先聊,我带映安去一趟王妃那边。” &nb齐南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不是说一早便过去么?”就是怕齐北又撞到小映安,他这才让紫苑一早便带着孩子出门的。 &nb紫苑难得地轻睨了他一眼,那是你女儿听到了齐北的声音,自己不肯走的,她能有办法?在紫苑心里,齐南有时候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她觉着让女儿多和齐北在一块待待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准以后还能拜个师呢!映安以后定是要习武的,既是可以护住自己也要保护好小郡主。 &nb殊不知,紫苑心里想的正是齐南所担心的地方。习武没问题啊,他不反对,可跟着齐北学那些歪门左道的恶毒手段就不行!当初被紫苑生映安那次吓到了,他也没打算和紫苑继续生孩子了,这以后还想着给宝贝女儿找一个听话优秀的上门女婿呢!要是学成齐北那样,谁还敢娶她呀! &nb反正在齐南心里,从小性格孤僻、做事不择手段的齐北那就是一个反面教材! &nb只不过,齐南再不愿意也阻止不了以后事情的发展,正如月老已经绑好的红线也不会因为一些别的意外便就此断开。 &nb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nb此刻,紫苑离开之后,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就诡异了起来。 &nb齐北双手抱在胸前,想抽了骨头一样地软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盯着齐东,漆黑的双眸里散发出来的敌意丝毫不加掩饰。 &nb虽然后来红莲的孩子没出什么事情,可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极其诡异。要说吵架也没有,红莲那个软和的性子,不似绿翘那般一点就炸,他们吵不起来。可他就是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感觉不对了,至少没了之前的浓情蜜意。每当红莲想要开口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地想要逃避,生怕红莲会说出一些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话来。 &nb他的性子,天生就阴暗。若不是当年有幸遇到王爷,他不死也定会成为江湖上的祸害。 &nb虽然知道红莲这个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可对于当年红莲情窦初开时暗中喜欢的对象是齐东这件事他依旧无法释怀。以前,只是被压到了心底,所以在那天看到齐东与红莲坐在凉亭里只是寻常的说话他都会立刻爆发出来。 &nb那一刻,他真的很想不顾自己定王府暗卫的身份,直接去找齐东拼命。说起嫉妒,男人之间的丝毫不逊于女人间的。 &nb齐东不是傻子,齐北如此直白的敌意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nb在定王府这一辈的暗卫里,他是暗卫之首,但排在后面的几个,真正论起来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他们之间是不存在谁服气谁的这个问题。 &nb齐北惯来是独来独往,而他性子也沉闷,真正说起来他们间几乎谈不上什么交情。唯一还算比较亲近的时候,齐东还记得,那是那段时间齐北经常来找他套话,内容自然都和红莲脱不了关系。 &nb对于红莲,初始可能是因为她站在王妃的身边,很难让人注意到。而后来,知道了齐北的心思之后,他就更不会对她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了。 &nb兄弟妻,不可欺,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nb他们从小接受训练时,姚恒就给他们灌输过,不管是因为什么情况,他们这些人都不能背叛定王府,而他们之间,亦不能因为任何原因而兄弟阋墙。所以,那时候,不要说他对红莲并无感觉,即使真的喜欢上了,他也不会做些什么。 &nb只是,他没想到,时隔四、五年了,齐北居然还会因为此事对他耿耿于怀。 &nb齐南今天本打算的就是做个和事佬,一看这两人大眼瞪小眼的谁也不说话,干脆便将两人全都拉到了花厅里。一看桌子上已经备好的精致酒菜,齐南心里就是一阵狂喜。他就知道,他的好紫苑虽然平日里不乐意他喝酒,可在兄弟面前那还是会给他留足面子的。 &nb想到紫苑的好和他们夫妻之间的和谐,他就更加对旁边这两个作货大加鄙视了。 &nb齐东他已经不想说了,眼看就要到而立之年了,结果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前一阵子听说好像和王妃身边的那个叫青萝的小丫头有点意思,结果却没了下文。齐南也真是替这个不解风情又木讷迟钝的大哥着急,看他多聪明,小小年纪就知道在心里把紫苑给定下了! &nb再看看坐在一边一杯接一杯拿他的美酒当水的齐北,齐南又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个更加离谱,好不容易坚持了两年多才把媳妇儿娶到手,结果还在人家怀孩子的时候因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对人家发脾气。 &nb媳妇儿娶回家不就是用来疼的吗? &nb像他,就算平日里他是对的紫苑是错的,那他也乖乖认错。当然,紫苑虽然性子冷,可却是个极其乖巧听话的姑娘,从来就不会和他发脾气。齐南和紫苑在一起的时候,那股子机灵劲儿就是将紫苑吃得死死的。 &nb齐南正两边打量,思考着如何开口之际,齐北忽然拿起酒壶重重地放到齐东面前:“是男人今天就和我一起喝!” &nb这男人有什么好的呀!齐北想不通,自己比他长得俊,性子也不像他这么沉闷,凭什么当初红莲第一眼看上的是他啊!而且,还那么排斥自己! &nb齐东皱了皱眉,对于齐北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显然是有些不悦。 &nb见齐东沉着脸不接他的话,已经有些微醺的齐北干脆更加过分冷着脸邪肆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齐东,我说你到底有没有种啊,让你喝酒你都不会喝是吧?” &nb齐东额角青筋鼓起,利眼紧眯,眼见着就要与齐北动起手来。 &nb齐南眼看情况不好,赶忙将齐东按住了,他请这两人来喝酒是一番好心,可不是为了让他们把自己家给砸了的! &nb“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我这好酒是拿来这么给你糟蹋的是吧?”齐南白了挑衅滋事的齐北一眼。 &nb齐北这小子可真是阴,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专门往人爆发点上戳,这就是故意来找事儿的! &nb他和齐东之前一块在王爷身边共事的时间比较多,知道他向来就是个迟钝的慢性子,可是那也经不起齐北这么刺激啊! &nb齐北现在是浑身都不爽,逮着谁都能咬上一通:“舍不得你这些破酒你找我来作甚?自己留在家里慢慢喝就是了!” &nb嘿,这小子就是欠虐!嘴里说的都不是人话儿,活该他被红莲这般整治! &nb齐东深深地望了齐北一眼,缓缓地启唇道:“你心里拿我当假想敌,可我齐东自认从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我若是有什么心思的话,今天你也没机会在这发疯了。” &nb别看齐东平日里闷声不语的样子,这一张口绝对就是踢中了齐北的痛处,伤口还没愈合就再次被狠狠地撕裂了。 &nb齐北瞬间红了双眼,猛地一把推开齐南便一拳朝着齐东冲了过去。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假如当初他对红莲有什么表示的话,就没自己什么事了是吧?呸,做白日梦的狗东西,他今天非得打死他不可! &nb齐东自然不可能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等着他来打,结果,就看到定王府里两个佼佼者就像野蛮人一样在地上扭打在了一起,那望着对方的眼神,都恨不能将之咬下一块肉来。 &nb齐南上前想要将打红了眼的两个男人拉开,这都快到三十岁的人了,打起架来还像小时候一样你一拳我一腿的,像话吗!可他上前拉架的后果就是也没幸免于难。三个人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的时候,脸上都不同程度地挂上了彩。其中,尤以齐东最严重,因为齐北几乎每一下都是故意对着他的脸上去的。 &nb齐北单手撑着坐在地上,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笑着看向齐东:“别说的你自己好像多有本事似的!你就是个懦夫,永远只敢远远地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现在的顾青萝是这样,还有当初的……” &nb“闭嘴!”齐东一把打住他的话,眼神犀利无比,“有些话,不是你能在此胡说八道的!” &nb齐北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但还是冷哼了一声,撇开眼去。 &nb齐南碰了碰被打破的嘴角,贼疼!他觉得自己真是冤啊,他就不该管这档子闲事! &nb想了想,他拿脚踢了踢坐在一旁的齐北:“我说你和红莲闹了这么久也该够了吧,哪有男人小气成你这样的!今天打了一场之后你也别再挑事儿了,大家兄弟你成天就跟看到仇人似的!你应该知道,王爷最是不喜下面的人内讧了。” &nb见齐北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样子,他的手又搭了过来,也不在乎被一把甩开,在他耳边低声道:“女人你得好好说!前两日紫苑带着映安去看红莲了。我女儿回来可和我说了,她说干娘在娘面前哭,还说干爹成日里的不理她。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跟个女人较什么劲儿啊!” &nb说罢,双眼贼溜溜地转着,满意地看到齐北脸上松动的表情,暗暗地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nb而此时的齐北心里有点儿复杂,红莲又背着他哭了吗?他记得前两日紫苑去的那天,红莲特意起早亲自给他做了早膳,结果他还在气头上看也没看一眼就出去了。想起那时候她那委屈的表情和渐渐濡湿的眼眶,齐南没提还不觉得,现在齐北恨不能狠狠地揍自己一顿,他怎么能那么混蛋! &nb想着他便爬起了身来,他要马上见到红莲,就算她打他骂他那也是他应该受的。 &nb这解决了一个,齐南又挪到了坐在一旁不知道想什么的齐东身边,上下左右瞧了瞧他那张被打得惨不忍睹的脸,拿胳膊捅了捅他:“哎,我瞧着你这伤可不轻,齐北那小子下手狠,他可不管你是不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你要不要去找青萝姑娘给你上个药?” &nb听齐南提起顾青萝时那略带揶揄的语气,齐东睨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道:“别胡说八道!我和她没什么的,别到时候毁了人家姑娘的闺誉!” &nb“啧啧啧……”齐南笑了起来,牵动到嘴角时还忍不住抬手嘶了一声,可调笑之意半分微变,“其实,刚刚齐北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难不成你还真打算孤家寡人一辈子啊!顾青萝那姑娘我觉着还行,听说年纪也不小了,我可是跟你先说清楚了,咱们手下那些小子可又不少人暗地里打起了她的主意呢!十四你知道吧,就是借着咱们后面被调到王爷身边的,那献殷勤可是跑得比谁都勤!” &nb看到齐东的脸色渐渐紧绷了起来,齐南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地提醒道:“做事别婆婆妈妈的,到时候要是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你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nb齐东听了齐南的话之后,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nb这边厢齐北几乎以风的速度跑回了他们住的娉婷院,只是,站在了屋子门口欲推门之际,他的手又垂了下来。进去之后,他该怎么说呢?万一又控制不住自己发火了怎么办? &nb齐北正低着头犹豫不决之际,眼前的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nb“齐北?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啊?”红莲一打开门便骤然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门前,冷不防被吓了一跳。 &nb只是,在看到齐北抬起的脸时,她又心疼又担心地叫了一声:“你的脸怎么了?被谁打了?是不是出去办事儿的时候出事了?” &nb红莲拉着他进屋便翻了跌打药来,那副样子,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nb齐北坐在圆凳上,嘴角却渐渐扬了起来,之前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几年红莲不都是满门心思在他身上么,他怎么会觉得她不爱他呢? &nb难得地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齐北乖乖地坐在那儿由着红莲为他抹药。那股清凉的感觉透过她温暖的指尖洒落在他的脸上,忽然觉得,易燥易怒的心情瞬间便平静了下来。 &nb看着红莲俯身专注在他脸上的伤的样子,她脸上细细白白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齐北一把搂住她的腰肢,将脸紧紧地贴在了她的小腹上…… &nb忽然,齐北“哎哟”一声,他摸着自己的脸颊,有些无措地指了指红莲的肚子:“他,他踢我……” &nb红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拉着他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肚子上:“那是孩子在和自己的爹爹打招呼呢!” &nb齐北从未有一刻觉得生命如此美妙,他感谢这一辈子他能拥有红莲,能拥有这种平凡而又简单的幸福! &nb“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你和孩子的!” &nb…… &nb转眼便到了十月初六之日,也是上官慕白与秦冰冰的大喜之日。 &nb天际刚刚泛出光亮,迎亲队伍便从庆王府出发,去向了只隔了两条街的一处别院里... &nb------题外话------ &nb下一章,团聚啦~ 219 东窗事发,主动睡书房 &nb三日前,秦冰冰就已经搬去了别院,上官慕白虽然不能去见她,但翼青、翼白两人是跟着去的,美其名曰是保护她的安全。但实则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他对她不放心。 &nb秦冰冰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说了也没用,说不定惹急了上官慕白他连别院都不给她去了。但是,离开时那张撅起来的俏脸上官慕白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nb只不过,她这几日一直很安分,别院那边也并未出事,这让上官慕白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nb他高坐在骏马之上,如谪仙般柔美的脸上泛起温和的笑意,倒是平白地惹得不少前来观看的姑娘家平白送出了一颗芳心。 &nb看着别院门口,喜娘将身着一身特制喜服的秦冰冰背出来时,他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或许她真的只是不习惯,并不是排斥他。 &nb迎亲队伍绕着定京城走了一圈才回到庆王府。上官慕白牵着喜绸满眼深情地将新娘领进了府里。 &nb自从徐氏过世后,齐华庆一反常态地不若以前那般荒唐,甚至后院里的那些美人那里也没再去过。如今看着优秀俊朗的儿子终于完成了人生大事,他坐在高首看着新人跪拜时也禁不住热泪盈眶。 &nb想来老天爷对他还不算太薄,至少荒唐了一辈子最后还是能儿孙满堂。 &nb齐子皓与叶卿清为了不惹出什么额外的怀疑,今日也来了庆王府参加婚宴。 &nb看着上官慕白柔情满溢的脸上泛着幸福的光芒,叶卿清微微叹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秦冰冰的失忆到底是不是上官慕白刻意为之,但是他对秦冰冰想必也是一片真心吧。若非真的有爱,哪个男人会不介意自己的女人之前嫁过人呢! &nb只可惜,这世上的缘分本就奇妙,她唏嘘这件事的同时也只能替上官慕白惋惜。因为往日里那个尚未失忆的秦冰冰满心满眼里只有燕随一人,而即便是她忘记了这些事情,应当也没有爱上上官慕白,否则,他们今日的安排也不可能那么顺利。 &nb齐子皓见叶卿清一双大眼一直盯在上官慕白身上,双眼眯了起来,握住她的手狠狠地捏了一下。 &nb叶卿清吃痛,幸好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出声来,否则只怕她羞得脸都没地儿放了。为此,她抬头娇瞪了一眼逞着恶作剧般笑容的俊脸,气得两腮都鼓了起来。 &nb小气鬼,她又不是故意盯着上官慕白看的,不就是恰好视线落在那里了吗! &nb婚礼进行得异常顺利。待新娘被送入洞房之后,上官慕白就被一众宾客拉去了席上。虽说这些人中与上官慕白没几个是熟识的,可大多都抱着想要交攀一番的心思。毕竟,算起来,这庆王世子在皇室中的位份那可是相当地高,便是皇上和定王按理都要称呼一声“皇叔”。况且,世子年纪尚轻,以后怕是前途不可限量。 &nb齐子皓和叶卿清并未久留,象征性地敬了一杯酒之后就先告辞回府了。 &nb“也不知道燕随那边怎样了?”叶卿清叹了一声,如今秦冰冰也不记得他,也不知道会不会乖乖和他一起回来。 &nb齐子皓冷嗤了一声:“要是都帮他帮到这份上了他还是连个女人都搞不定的话也是他自己活该了!” &nb“你这话说得可真是刻薄!”叶卿清粉拳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胸膛上。 &nb齐子皓顺势抓住了她的小手,将她嫩白似青葱般的玉指放在唇边依次啄了啄:“总是管别人的闲事做什么?没见眼前就有一个需要你管的,嗯?” &nb齐子皓最后的尾音上挑顿时激得叶卿清身上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脸上不可抑制地漫上了一抹绯红。 &nb见这股绯红渐渐蔓延到耳后根上,齐子皓满意地勾唇一笑,手臂绕到她的颈后便将她拉到了自己面前,俯下身吻上了那如花般的樱唇。 &nb这马车上还真是激情四射的地方!叶卿清反应过来后双手干脆直接挂在了他的脖子上,热情地迎接着他的追逐,夹着点点清香的酒味席卷了两人口腔内每一处角落。 &nb齐子皓将人按到了自己身上,被撩得手下动作越发使力,只是还不待他有进一步动作,叶卿清忽然猛地推开他,捂着胸口就干呕了起来。 &nb“你怎么了?”齐子皓赶紧过去替她轻轻地拍着背。他吻一下而已,怎么好端端地这么大反应? &nb叶卿清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待那阵恶心劲儿过了之后喝下了他递过来的热水,擦了擦嘴角,笑着回道:“许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吧!” &nb看着她有些闪躲的目光和不太自然的笑容,齐子皓冷声质疑道:“真的是这样么?回去让肖扬过来给你看看吧!” &nb叶卿清赶忙摆摆手:“不用了,就刚刚那一会儿,现在没什么事了。再说了,我身边还有青萝在呢,回头让她帮我看看就行了。咱们待会儿回去的时候估计得是傍晚了,你还真把肖扬当你手下一般使唤啊!” &nb现在有妻有子的肖扬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性格怪异、不近人情的神医了,他虽依旧住在定王府里,可在定京城也开了一家自己的医馆,绿翘跟在后头帮忙,每日里可忙着呢! &nb齐子皓的脸色冷了下来,一双利眸直勾勾地看着叶卿清,弄得她不上不下,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nb他一个大男人……应该不会懂得那么多吧? &nb只是,叶卿清很明显是想岔了! &nb刚刚从马车上下来,齐子皓便冷冷地吩咐十一道:“让肖扬过来卿园一趟!”随后捏住叶卿清的手腕以近乎于拖着她走的方式将她拉回了卿园。 &nb“你干什么呀?”叶卿清回到卿园坐下来后,抚着自己微红的手腕,委屈地低声质问了一句。 &nb他知不知道他自己刚刚动作有多粗鲁,虽然没有弄伤她,可这一路被他板着脸拉进来她多丢脸啊! &nb幸亏齐子皓此时不知道叶卿清还在暗地里担心自己的面子问题,否则这怒火恐怕又得更上一层。 &nb肖扬很快就赶了过来,一见这屋子里气氛明显不对劲,便扬着脸戏谑了一句:“怎么着,你们俩这是又闹别扭了?” &nb齐子皓这人往常恨不得能将自己的小妻子宠到天上去,可偏偏有时候又极好面子,爱使小性子。 &nb齐子皓并未回答他的问题,甚至连眼皮都没抬,只淡淡地道:“给她把脉。” &nb叶卿清不情不愿地将手伸了出去,她知道齐子皓肯定是已经猜到了,只是让肖扬来确认一下而已。所以,逃不逃避结果都是一样。 &nb肖扬在把脉的过程中,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有身孕了?他可是记得齐子皓是隔一段时间便要去他那那避子药的啊! &nb不对,坏事儿了! &nb肖扬恨不得懊恼地拍上自己的脑袋,难怪绿翘那一阵子神神秘秘地非让他研究与避子药形态味道无异的普通药丸,八成就是王妃吩咐她这么做的!肖扬暗自吐槽一句,这女人狡猾起来可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也怪自己,被绿翘那个小辣椒连哄带威胁地便妥协了,他早该想到这一茬儿的! &nb心虚之下,他低低地来了一句:“王妃这是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nb“卡擦”一声,被他捏在手里的杯子应声而碎,血水混合着碎片一起“啪嗒”滴落在地上。 &nb叶卿清立刻便跑了过去捧起他的手,眼泪说掉就掉:“你干什么呀?疼不疼?肖扬,快来帮他上药。” &nb齐子皓看也不看她,用力将手从她的手里抽开,冷声吩咐屋子里其他的人:“你们都先出去!” &nb肖扬想说些什么,却嗫嚅着唇瓣不敢说出口,离开前想了想还是提醒了齐子皓一句:“有话好好说。” &nb几个丫鬟不太放心,可看见叶卿清的眼神还是陆续地退了下去。 &nb“人都走了,我帮你上药好不好?”叶卿清心疼他手上的割伤,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nb齐子皓嗤笑了一声,讥诮道:“原来你心里还知道关心我?” &nb她若是真的把他之前的那些话放在心上,便不会不顾他的心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他,她这些愚弄他的手段说白了不就是仗着他的宠爱吗?明知道上次靖晖的事情已经是他格外开恩了,可她居然还敢故技重施,拿他当傻子是不是! &nb“我,我可以解释的……”叶卿清抓着他的袖子,伏低做小。 &nb“好啊,你说,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的给本王说清楚!”齐子皓将她按在了身旁的雕花圆凳上,语气虽是平静但叶卿清却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起伏不断的怒火。 &nb突然,她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为了一个谎言,她之前好像编织了无数个谎言去圆。齐子皓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更加生气吧! &nb可碍于他那压迫的视线,叶卿清不自觉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还是硬着头皮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可偷偷抬眼瞟着齐子皓那乌云盖面的脸色,叶卿清又有些后悔不该那么老实,将所有的事情都招了出来。 &nb齐子皓不怒反笑,事实上,看着叶卿清那似做贼般小心翼翼的姿态,他觉得这时候发火已经表达不出他的愤怒了。 &nb换药,然后那天晚上被他发现了之后还恶人先告状地对他发脾气,她是吃准了自己舍不得惩罚她是吧!这个软肋,真是捏得恰到好处! &nb还有,那次马车里骗自己说来了小日子,这鬼话简直就是张口就来,都是和谁学的,妈的全用他身上了是吧! &nb他忽然想起,还有前几日晚上他找她求欢的时候,她居然主动要求由她来主导,弄得他还以为是这女人为了给他惊喜。现在看来,那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吧,估计是找不到借口拒绝,又怕他动作太大伤了孩子。 &nb今日若不是意外被他发现了,她还准备瞒到什么时候! &nb齐子皓蓦地站起身拂袖便准备离开,这女人,这次是真的惹怒他了! &nb“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叶卿清慌了神,几乎是立刻便紧紧地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将脸贴到了他的后背上,“你别走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nb听着她那带着浓浓鼻音的嗓音,齐子皓心头微软:“你错在什么地方了?” &nb“我不该骗你,不该对你耍那些小手段。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我再也不敢这么做了。”叶卿清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同时手上加力,将他箍得死死的。 &nb“还有呢?”齐子皓平淡的语气并未被刚刚那句认错打动。 &nb还有?她只是不该骗他,这事,她承认她做错了,但也不完全是她的责任。 &nb定王府的情况和别的府里不同,这一脉是齐子皓一枝单传,他又只有她一个女人,为了让定王府的子嗣昌盛一些,她才会这样做的啊!别的女人怎么想她不知道,但她觉得能为齐子皓孕育更多的子嗣是一种对他的爱的表达方式。 &nb齐子皓等了半天未见回应,冷冷地笑了一声,用力地将她箍在他身前的双手掰开,甚至连头也没有回:“叶卿清,你做事都不会考虑我的感受是不是?你只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有没有问过我怎么想!” &nb这一句低吼压抑着太多临近迸发的点,为了不让自己做出些什么不好的举动,齐子皓舒了一口气,大步走出了卿园。 &nb叶卿清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nb后来,派人去打听知道齐子皓只是去了茗水院,她的心情这才好了些,可未待她完全放下心来,十一又有些为难地禀道,说王爷事物繁忙,这些日子都会睡在书房里…… 220 夫妻团聚,燕随心虚 庆王府 上官慕白今日被灌了不少酒,往常莹白如玉的脸上蒙上了一抹绯红,再加上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酒香,端的是比女人还要迷人。 大多数人提起美色,总会说女色误国,可殊不知,这男色没起来的杀伤力丝毫不逊于之。 虽然酒喝的挺多,步伐也稍稍有些踉跄,可上官慕白心里还是清亮得很。他关上房门,一步步朝着静坐在喜床上的女子走去,那脑海中想象着的盖头下的绝色容颜,将会是他下半辈子永远的幸福。不知为何,要揭起盖头的那一瞬,上官慕白竟会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他坐在女人身旁。拉起了她的手,感觉到被他握在手里的小手微微战栗,还以为是秦冰冰又要抗拒他的碰触。 “冰冰,你别紧张。你知道吗?我很高兴,很高兴,这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不管以前怎么样,以后我都会好好对你的,我爱你……”说是没醉,可上官慕白这些心里话也只有借着醉酒之口才敢这样清楚明白地说出口。 他微微抬手,去掀起那龙凤呈祥的盖头,却没发现身边的人已经僵硬得不像话了。 直到看到那张脸……上官慕白先是不敢相信,而后愤怒地将该头一把扔到地上:“是你?怎么会是你?” 眼前的这个女人居然不是秦冰冰,而是那个他见到就讨厌的百灵! “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官慕白被刺激得几乎快疯了,直接抬手便扼住了她的脖子。 百灵的双手不停地挣扎,可是却掰不开他那如铁般的禁锢。脸色又白转红,眼看着就要翻白眼吐不过来气了,上官慕白这才大发慈悲地将她松开。 他的双眼如鹰槹般直勾勾地射到她的身上,一字一句地道:“秦冰冰去哪了?把事情一字不落地说清楚,否则你信不信今晚我就将你丢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你不是想男人吗?我就让人好好地伺候你!” 上官慕白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容,但眼底却是深不见底的冰寒。一想到刚刚自己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将这个女人当成秦冰冰说了那么多情意绵绵的话,上官慕白就恨不能将百灵立刻掐死! 他阴寒的眸子紧眯,这件事……肯定和燕随脱不了关系! 百灵痛苦地伏在地上急剧**,他知道上官慕白在知道真相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是他怎么能说出那么狠心的话!她只是爱他,难道也有错吗! 她忽然想起跟着燕随离开雁盛山庄前姑祖母妙手仙子对她说的话。 那时候,姑祖母拉着她的手,一向不问世事的脸上布满了对她的担忧:“百灵啊,你要考虑好了,上官慕白那个人不是你的良配。不说他心里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爱人,就凭着他对雁盛山庄的这股子狠劲……只怕,你执意追逐着他,到最后只会让自己遍体鳞伤……” 可不是么!原先她还不相信上官慕白对雁盛山庄是有着浓浓的恨意的。但是那场引诱燕国皇帝的假婚礼,埋在雁盛山庄下面的雷火弹差不多将整个雁盛山庄都炸毁了,死伤更是超过数百人。风华公子下落不明杳无踪迹,现在雁盛山庄全是由她姑祖母在撑着,若非定王殿下派去的那些人留了一部分下来,只怕那些得到消息的江湖人早就找上门来将雁盛山庄给瓜分了。 她一直认为上官慕白不喜欢她,大约是觉得她太烦了,总是缠着他。直到那时候她才知道,上官慕白是真的讨厌她。 他内心深处记恨着当年上官飞流执意与上官柳烟断绝关系,害他们平白漂泊多年,甚至还认为就是因为他破败的身子连累他痛失所爱,所以他恨雁盛山庄,连带着也波及到了她。 可是怎么办呢?爱情萌芽了、生根了,现在已经茁壮到她想要去除都拔不掉了。所以,即便知道是飞蛾扑火,在定王妃和她提了这个李代桃僵的法子之后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答应了。 不管怎样,她现在是上官慕白的妻子了不是么,是和他拜过堂名正言顺的妻子! 上官慕白见她一直不开口,怒上心头,直接一脚踹上了她的心口,他的脚踩在她的心口上令她无法动弹,居高临下地问道:“我问你话,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把冰冰弄到哪里去了!” 百灵闻言笑了出来,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自欺欺人! 此时的她幽怨恨意丛生,看不出以前那个活泼单纯的百灵半点样子。她真的好恨秦冰冰,为什么她已经有了一个肯为她不顾生死前来冒险的优秀丈夫还要把上官慕白的心给勾走了。 她和上官慕白算起来都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不是吗?他们都对所爱求而不得,为什么他就不肯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呢? “慕,慕白哥哥,”百灵被他的脚几乎压得喘不过气来,“如果我说,那个女人,她是自己离开的,她知道我要代替她,她自愿离开的,你信么?” 不管上官慕白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 那座别院里有一条地下通道直通秦冰冰的房间,她们就是在那里交换的。昨夜便有人去过秦冰冰房里,让她在盖上盖头之后想法子将身边的人支开一会儿,秦冰冰照做了,并且她跟着那人走的时候毫不犹豫,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百灵心里矛盾交错,一方面她希望秦冰冰能对上官慕白狠心绝情,这样她就有机会趁虚而入。另一方面,她又痛恨着秦冰冰的绝情绝义,她爱着的男人将一颗心完整地捧到了她的面前,秦冰冰又怎么能如此肆意践踏! 上官慕白眼中一紧,握起的拳头咯咯作响,那满面狰狞的样子再无平日里的半分谪仙踪影,活脱脱地像地狱里出来的黑面修罗。 过了一会儿,很意外,他没有再发火,而是将脚从百灵身上挪开了,转身朝外走去。 “慕白哥哥,你去哪里?你不要走!”百灵满脸泪水,趴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脚。 上官慕白对她没有丝毫怜惜之心,也不顾会不会弄伤她,直接一脚将她踢开了。 “你识相点,最好自己滚,在我回来之前,不想再看到你!”夜幕中,狠心离开的男人只留下了一句冷心绝情的话。 百灵倒在地上,定定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身上的疼痛仿佛全都被一丝丝抽走了一样,比不上心上的分毫。可她不断溢出泪水的眼睛里却是闪烁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坚定。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人之所以痛苦,大多在于追求了错误的东西。 上官慕白与百灵犯了同样的错,而在后来的爱恨纠缠中,也正是因为执着于这种错误,而平白误了卿卿一生。 翼青与翼白今日也喝了些酒,虽然他们觉得秦冰冰对主子不及主子对她的万分之一,可她是主子的心上人,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也只有替主子高兴的份儿。 哥儿俩原本还在把酒畅谈,没想到上官慕白竟会一脸阴郁地出了新房。两人相视一眼,主子被赶出来了? 直到上官慕白让他们将手下之人集结好准备去定王府的时候,二人这才回过神来,新娘被掉包了? 翼青翼白觉得这就跟青天白日里见了鬼一样,秦冰冰从梳妆打扮到上轿进府,一直都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啊,怎么可能会变成百灵呢! 但是上官慕白的吩咐不可不听,不一会儿,约莫二十来个人已经穿上夜行衣,全都准备待发了。这时,莫其却带着齐浩南的口谕来了庆王府。 上官慕白听了之后嗤笑一声:“我的女人被人抢了,皇上的意思是叫我息事宁人、将错就错?” 这种话得亏齐浩南能说得出口,就算现在他是庆王世子,是东齐的臣子,这口气他也绝对咽不下去! 莫其面无表情地道:“皇上还说了,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世子的心里一清二楚。您是他的皇叔,按理来说他应当站在您这边,可是常言道帮理不帮亲,您若是做得太过,皇上也不能袖手旁观。” 上官慕白眼中一动,别有深意地看了莫其一眼。齐浩南的意思是他可以私下做动作,他不会插手这件事,但是不能做得太火? 他心里冷笑,这做皇帝的心思就是与旁人不一样。他可不觉得齐浩南是因为顾及他们之间的亲戚情分才这么做的,只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她也不想去深究,总之与他没有多大关系。 莫其这一番搅合倒是让他清醒了一番,别说他带了二十个人了,就算是两百个,去了定王府那也是有去无回! 他不相信秦冰冰会对他这么绝情,她甚至都不记得燕随是谁不是么!以她的防备之心,不可能那么快接纳他、跟着他走的,肯定是燕随用了什么卑鄙手段! 思及此,上官慕白平静了下来:“请莫统领告诉皇上,慕白不会让他为难。” 。 比之庆王府那边几乎可以说是人仰马翻的情况,定王府里秦冰冰和燕随这边也好不到哪去。 燕随手里拿着热敷袋放在自己眼睛周围来回滚动,那看着秦冰冰的眼神,几乎是想要将她一口吃下去似的!这个死女人,居然一睁开眼睛就给了他一拳,简直都要上天了! 而秦冰冰也缩在床上,抱着双腿鼓着眼睛回瞪着他,尽量离得他远远的。虽然对于这打出去的这一拳她心里有一点点抱歉,可一想到刚刚这个**贼趁着她睡着了居然在想要吻她、轻薄她,她就觉得自己这一拳打得太对了,就是力气轻了些! “过来!”燕随板着脸冷声吩咐道,一如既往地霸道。 刚刚打人的时候理直气壮得很,怎么着,这会儿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而且,燕随极度不喜欢秦冰冰试图远离自己的样子,即便是因为她失忆了那也不行! 秦冰冰发觉自己的意志好像不大听她自己使唤似的,那个**贼招招手,她居然就想着朝他奔过去。秦冰冰小时候没机会经历叛逆期,可这会儿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好欺负的,她白了燕随一眼,故意将身子往后挪了挪,而且还刻意地弄出很大的声响。 燕随见状竟低低地笑了出来,他怎么就觉得这笨女人生气的样子这么可爱呢?他的心里升腾起一抹柔软,同时也警惕着前车之鉴,声音轻柔了不少:“你刚刚打得那么重,我都不和你计较了。过来,帮我倒杯茶。” 他细细地打量着秦冰冰,这才发现这女人已经快五个月的身孕了,身子居然还是如此瘦削,想必在外头吃了不少的苦。 其实在接秦冰冰回来之前,他都已经想好了,就算孩子真的不是他的,他也接受。 其实说实话,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在意这种事情,除非他不爱自己的女人。可是是他把她弄丢了、是他没有照顾好她。清醒的她绝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这一切的错责他应该承担。 但是,在知道秦冰冰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五个月的时候,他几乎是欣喜若狂。那种感觉就像是干旱了多日的草木突然被倾盆雨水浇灌一般,说不出的酣畅淋漓。孩子快五个月,那不正是他刚刚停药那会儿吗?想来,是老天爷也在成全他们,即便秦冰冰失忆了,可冥冥中还是给他们留下了一条割不断舍不掉的纽带。 秦冰冰见燕随这种自来熟的样子,忍不住撇了撇嘴:“你还敢提打你!那又是谁把我敲晕了带回来的!” 刚刚轻薄她的事她就不提了,可这个卑鄙小人明明答应她出来后就任她所为的,结果一听她不愿意跟他回来,竟直接都不商量一下就把她给敲晕了。真是越想越来气!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昨夜燕随的确是悄悄通过这几日连夜施工赶出来的密道找上了秦冰冰,说要带她离开。秦冰冰正愁着被看得太紧,没有路子呢,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只不过,虽然对燕随有一种莫名亲近感,可是她也没有完全相信他。 好不容易能逃离上官慕白,她可不想又傻乎乎地跳进另一个套子里,更何况燕随那天见到她就亲的样子让她觉得他肯定是对她有所企图。两人后来都商量好了,燕随带她出去之后,她就自由了,不准他再干预她的事情。 可是这个不守信用的小人,出了地道之后,一听她要离开,好说歹说不行,居然就动起了手来。这让秦冰冰气愤不已,她觉着自己就是被这个欺凌弱小的人给欺负了。要不是肚子里有孩子,她非要好好和他打一场不可! 燕随不以为意,还让她走?那他岂不是这天底下最傻的傻瓜了!天知道,再弄丢她一次,他会不会发疯! “你怀着我的孩子还想出去乱跑,有没有一点点做母亲的自觉?”燕随将手里的帕子扔在桌上,坐到床边将她拉了过来,满眼柔情地落到她的脸上,替她拂开额前的碎发,“你自己看看,跟我赌气跑出去被自己都弄成什么样子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都学不好好好照顾自己呢?” 那清越的声音、温柔的动作使得秦冰冰几乎要溺毙其中。对于燕随的这些亲昵动作,连她自己也奇怪,她应该及时将他推开不是么?就像对上官慕白那样。可她没有,准确地来说是她手上的动作不听大脑的指挥。 可燕随的话她还是没有忽略,她微微将脸撇开,往后挪了一步,抬起眼疑惑而又警惕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怀了你的孩子?” 这些人一个两个都是疯了不成,上赶着当她肚子里孩子的爹?难不成她以前真的有那么糟糕,同时招惹了两个男人?不会的,秦冰冰下意识地摇摇头,她不相信自己是这种人! 燕随一改脸上的笑容,极其认真严肃地抓住了她的手:“听好了,我明明白白地和你说一次。你,是我燕随名门正娶,当着天下人的面娶回来的妻子,而你肚子里的,是咱们两人的孩子!” “可是上官慕白说……”秦冰冰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但是还没说完就被燕随厉声打断了,“闭嘴!以后再敢和我提这个人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秦冰冰瘪了瘪嘴,将手挣了开去,撇开脸不去看他。 燕随知道这女人十有*是将他的话听进了心里。他和上官慕白那些拙劣的谎言,孰真孰假,再好辨别不过了。 这别扭样子,估计是那狗屁的自尊心在作祟,一时间觉得自己下不来台。 “我不相信上官慕白说的话,可我干嘛又要相信你?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秦冰冰低着头,闷闷地来了句。 燕随叹了一口气,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不记得没关系。你看,你一点都不排斥我,说明你的身体已经习惯了我。它帮你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至于,过去的事情,忘了就忘了吧!” “可是我想知道!”秦冰冰的声音不高。的确,有谁能愿意做一个记忆空白的人呢!这种过去被一抹而净的感觉会让她不安,十分地不安。 蓦然,她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看向燕随:“既然你说咱们是夫妻,那我以前的事儿你肯定都知道吧!” 燕随木讷地点了点头。 秦冰冰再进一步:“那你将咱们是怎么认识的,还有认识之后发生的事儿全都告诉我!” 她有感觉,她以前一定对眼前这个男人用情很深,不然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却一点都不排斥他,甚至对于他突袭的拥抱亲吻都不反感。 燕随眼珠转了转,刻意避开她的视线:“以前的事情若是说起来,几天几夜都说不完。你只要记得,你很爱我,我也很爱你,咱们之间的感情很好。至于那个上官慕白……你失忆的事儿定是与他脱不了关系!以后若是遇着他,记得就当做不认识!” 当然,他是不会再给上官慕白见秦冰冰的机会的! 秦冰冰没有被他说的那一大段话绕开,燕随越是不肯说她越觉得好奇:“那我怎么会和上官慕白在一起的?” 燕随随意搪塞了一句:“那是出了一点儿意外。” “什么意外?”秦冰冰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紧追不舍,大有燕随若是不回答她她绝对会一缠到底的决心。 燕随有些烦躁地连灌了好几杯茶。以前那些事情,说起来他也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多过分,况且后来秦冰冰也没把这些记在心上了不是么!只是,现在她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也忘记了她对他的爱有多深,要是知道自己曾经那么嫌弃过她说不定转头就给气跑了! 燕随看着她不肯罢休的样子,为难至极,最后打算先采取缓兵之策:“现在天色也晚了,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咱们明日再说。庆王府那边的篓子我还得去找齐子皓商量一番。” 说完,不带秦冰冰的回答便强行将她塞进了被子里,最后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www.. )</dd> 221 娇娇助攻,百般讨好 “定王现在何处?”出到屋外,燕随回头看了一眼,见秦冰冰并没有太大的动静,这才放下心来。半山回道:“听说是在茗水院里。”哦?燕随抬头望了望夜空,这都月上中梢了,不在卿园里陪着自己的女人,这是被赶去睡书房了?莫名地心情觉得有些舒畅!半山瞥了瞥自家主子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暗自腹诽了一句,这您这里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啊!“好好注意着这边的情况,皇后若是找我立即去茗水院禀报。”燕随吩咐完,便抬脚去找齐子皓了。在茗水院的书房里看到齐子皓独自一人在弈棋时,说实话燕随还有些失望,这平静的脸上也看不出丝毫被赶出来的落魄样子啊!“来找本王何事?”齐子皓眼皮未抬,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燕随没有和他客气,径自走进去坐了下来:“上官慕白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齐子皓手下未停,嘴角浅笑:“你打算怎么做?杀了他?还是剐了他?”燕随双眼微眯,冷嗤了一声:“齐子皓,其实你和你那个皇帝兄弟打的什么主意朕一清二楚!”齐浩南之所以纵容着上官慕白这般胡闹,无非就是想用秦冰冰来牵制他,将他留在定京城。至于这留下来之后怎么做,大约就是看北燕会不会乱起来。即便他和齐子皓是有交情的,即便他的皇后和齐浩南的皇后是名义上的姐妹,可这些在国家利益面前这些什么都不是。此番他既选择为了秦冰冰来冒险,等于就是将这个主动权交到了齐子皓与齐浩南兄弟的手里。若是他离开后,北燕一如往常,过段时间他们或许会将他放回去,因为这个时候东齐不会轻易再和北燕开战。可若是燕旭辜负了他的期望,只怕这定京城他是出不了了,东齐也会有借口再次兴兵。只要是皇帝,没有谁会眼睁睁地放着这个大好的吞并他国的机会不用!齐子皓将手上本欲落下的白子放回棋盒中,而此时棋盘上的黑子已经几乎完全陷入了困境。只是,白子这致命的一招最后并未走下。他的嘴角笑意未减:“来之前你不就应该知道这个局面了么?”中原四大国几百年前本就是一家,现在表面上是维持了平衡,但谁都知道这种场面或许是在未来的十年间、二十年间抑或是更久,反正终有一天会被打乱。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趋势。因此任何一个君主都不会白白放弃吞并他国让自己壮大的大好机会,而齐子皓作为东齐的战神王爷,自然与齐浩南一样,也希望东齐有朝一日能够睥睨天下、统一四国!燕随苦笑了一声,眼神飘向远方:“或许你们都觉得朕隐忍了这么多年从燕傲天手里抢回了皇位,是因为对权力的热衷吧?其实……有时候朕也会问自己,到底……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或者只是因为这些年被人耳提面命要记得报仇、要记得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只除了一样,是我自己非追求不可的,那就是,秦冰冰!”未爱上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是不能割舍的,可现在……他只知道,他不能没有她,就算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用诀种手段也会好好地活着陪着她在一起!齐子皓虽然不知道燕随为什么会突然和他说起这些,但他坚定的眼神,告诉他这些的确都是他的心里话。其实,自从他得知燕随义无反顾地不顾自身安危追随着秦冰冰来了定京城,他就知道江山与美人之间他的天平倾向了美人一边。这或许,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和燕随其实很像,如果他站在燕随的这个位置上,一定也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竟然与燕随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燕随眯了眯眼,随即眼角上挑,抿着唇道:“就算……燕旭真的有想法趁我不在朝的时候做了些什么,东齐想要吞并北燕也不是易事。”唇亡齿寒,若是东齐对北燕动手了,为了防止自己不成为下一个目标,南楚和西秦定会选择联手。到时候,一个弄不好,东齐就是三面受敌。齐子皓自是知道燕随的想法,可大约,他那边还没有得到关于戴存远的消息,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淡然了。的确,在没有得到雷火弹的消息的时候,东齐想要趁着北燕内乱趁火打劫的确是要冒很大的风险。齐浩南当初与他密谈的时候并不看好这个做法。他虽然是个有野心的君主,可是不打没把握的仗。但是,现在有了戴存远的消息,瑞庆城那边又发现了硝石,难道不是上天都在帮助他们么!燕旭那边会怎样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戴存远被活捉回来,他们制出了雷火弹,这场仗,他们就是胜券在握!齐浩南打算怎么对燕随……毕竟就算真的如他们所愿能够统一天下,子民还是原先的子民,对于那些人也不可能赶尽杀绝。若是燕随并没有权势之心,或者能网开一面也说不定!话题回到上官慕白这边,齐子皓道:“你此番是秘密前来的,皇上现在不会对你有些什么动作。但是你和上官慕白之间,显然是个死局,就算你不找上他,只怕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燕随嘲讽一笑:“借刀杀人这一招你们倒是使得不错!不过,我也的确没打算现在离开,冰冰现在经不起折腾。我既然来了,便做好了准备在你这多住一段时间,总归在定王府里上官慕白撒不了野不是?”定京城是齐浩南与齐子皓的地盘,早在当初做决定时他便料到了会有今日的困境。但他也在赌,至少现在他还是有些价值的。即便齐浩南真的要对北燕动手,也未必会拿他怎么样,只要他能置身事外。其实说真话,做不做这个北燕皇帝,燕随还真没有多在乎。他长于山野、荡于江湖之间,若是没有遇到秦冰冰,若是没有拥有一个一生挚爱的人,或许他也会将精力放在朝政之上。他和齐浩南这种从小就接受正统训练的皇位继承人不一样,他更向往的是肆意的江湖生活,甚至当年在清风寨的时候他就想过和秦冰冰永远留在那里。可那时候父王的仇未报,大哥又为了他隐忍多年,他不得不回去。可现在,秦冰冰对皇宫那个地方极其排斥,不得不让他重新思虑了一番。在他看来,谁做皇帝他不关心,相信百姓也不会太关心,他们只需要有好日子过便成了。同理,这世上少了他这个皇帝,太阳照样东升西落。想通了这一点,燕随似乎轻松了许多。不仅仅是因为朝政各国之间的尔虞我诈,还有他和秦冰冰之间最大的矛盾点,似乎全都迎刃而解了。齐子皓抽了抽嘴角,他怎么觉得燕随这幅无赖样子是故意赖上了他似的!偏这男人还没有一点觉悟,离开前竟说了一句:“*苦短,定王爷这是打算独自一人在书房里挑灯夜战?”这分明是在报复他前段时间对他和秦冰冰*裸的嘲笑!齐子皓直接捏碎了手中的白玉棋子,又想到了叶卿清,心里冷笑一声,那丫头也是个没良心的!他说要在书房睡她就不能亲自过来请吗?只派个丫鬟过来问一句算是怎么回事!这次他还就是要硬气一回,有本事她就一直和他这么扛着!齐子皓越想心里越气,躺在书房后头专置的床上也觉得浑身不舒服,愣是翻转了一晚上都没睡着。其实不是叶卿清不关心他,只是他那会儿怒气太大,叶卿清也怕吃排头,想着不如就让他先冷静一晚上也好。总归她知道这次是她有错在先,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心虚。齐子皓心里这股子不顺一直从府里带到了朝堂上,最后又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下朝之后也没有如往常那般立马回到卿园,而是直接去了茗水院。又得知叶卿清根本没派人来问过他,心里怒火更甚,手上拿着的书更是一点都没看进去。这明明就不是他的错,合着到现在整个他在生气结果人家倒像没事人儿一样的不闻不问了!“父王!”齐静沅软软脆脆的声音大老远就传了进来,小丫头就跟撒了欢似的跑进来就抱住了齐子皓的大腿,照顾她的丫鬟也跟在后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摔倒了。齐子皓一见宝贝女儿过来了,脸上立刻转阴为晴,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只是在她身后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到底是有些失望。“娇娇,怎么跑到书房这边来了?”齐静沅大了一些之后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见不到他就会哭个不停了,这茗水院的书房更是极少过来。齐静沅双眼弯弯,一笑起来,还能看到白白亮亮的小米牙,她“吧唧”两口在齐子皓脸上左右各亲了一下,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又浓又密的睫羽一颤一颤的极为可爱:“我是来给父王送吃的东西的!”顺着她肉肉小手指看去,果然见到身后的一个小丫鬟提着食盒站在后头。齐子皓看着自家女儿一脸甜笑的样子,心里有些奇怪,要说是这丫头缠着他带她出府吃好吃的那他相信,只是,这给他送吃的……“拿过来吧!”小丫鬟将食盒摆在桌上,里面端出的是一碗银耳莲子羹。齐子皓脸色微变随后嘴角微扬,他最讨厌吃甜的东西了。可偏偏有人又笨又没有耐心,说要学着做东西给他吃,结果只学会了做自己喜欢吃的银耳莲子羹。这是在讨好他?连哄他还要借女儿的手,那丫头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边厢叶卿清脸色焦急地站在书房外头,娇娇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了,不知道他消气了没有。昨晚她也几乎是一夜没睡,想着该怎么能让他的怒火降下去一些。想来想去,只想到了这个笨法子,可进了大厨房她才想起来之前学做膳食这事儿又半途而废了。无奈之下,未表自己的诚意,她只好做了她唯一会的银耳莲子羹。一旁跟着的如梅见叶卿清长久地站立上前提醒了一句:“王妃,要不咱们直接进去找王爷吧,这外头冷得很,您又是有了身孕的,一会儿别给冻着了!”叶卿清摇了摇头,齐子皓这会儿说不定还在生她的气呢,她不想给他添堵!盼了好久,终于将小丫头给盼出来了。叶卿清朝着蹦蹦跳跳的齐静沅招了招手:“娇娇,过来!”“母妃!”齐静沅看到叶卿清之后欢快地朝她扑了过去,吓得如梅赶紧拦住了她,就怕她一个不小心撞了叶卿清的肚子。叶卿清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刚刚送进去的东西父王吃了么?”齐静沅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拉住了她的袖子摇了起来:“母妃,你答应我的,今天可以让我多吃肉、多喝一碗奶露的!”叶卿清抽了抽嘴角,小馋猫!“那父王有没有说些什么?”叶卿清有些期待地看向齐静沅,有没有说喜欢或者是……让她进去? 222 情敌相见,初次交锋 齐静沅撇着小嘴摇了摇头,然后就不停地拉着叶卿清的袖子重复着刚刚要喝奶露的话。小孩子还察觉不到大人间的那种波谲云涌,自然也没有觉着自己的父王和母妃之间有什么不对劲。 都这样了,还不肯给她个台阶下啊…… 叶卿清无奈地叹了口气:“带郡主下去吧,去吩咐厨房今日多准备些郡主喜欢吃的膳食。” “母妃最好了!”齐静沅乐得拍起手来。此刻笑眯眯的小表情简直就和她养的那只小白狗儿讨好人的样子一模一样,惹人怜爱。 叶卿清再度站起身,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书房,原本想着先离开的。后来,脚步尚未移动,便改了主意了,招呼如梅过来悄悄耳语了一番。本来就是自己的错,越拖下去到时候说不定闹得越僵。 齐子皓虽然坐在书房里没有动作,却一直在关注着外头的一举一动。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较着什么劲儿,孩子不想要也已经有了,难道他还能重新将这件事儿给倒回去?话说回来,要是真的能让时间倒流,他一准便直接找肖扬要了一次性的绝子药。那厮估计也是怕自己迁怒于他,竟一大早就巴巴地来和他说其实根本不用每次都服药那么麻烦,以前倒是不见他说,这会儿来马后炮了! 说到底,他就是不忿叶卿清不爱惜自己,还对他使小手段。 他将她捧在手里都怕摔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可是她就是一点儿不拿自己当回事儿。生孩子得多疼啊,他听着那声音每次都浑身发软。 正暗自沉思之际,叶卿清推门走了进来,脸上还挂着近似于讨好的笑容。 齐子皓拿眼瞟了一下她身后那些小丫鬟们端着的托盘,鼻间发出一声冷哼,继续埋头看书去了。 叶卿清努了努嘴,又和她别扭上了?每次都耍这种幼稚的小手段也不怕人笑话!她让如梅几个将酒菜摆放好便退了下去。 “王爷,书拿反了!”叶卿清轻笑了一声。虽然知道此举无疑有火上浇油之嫌,可还是好心地提醒了他一番。 齐子皓白了她一眼,干脆直接将书丢在桌上也不装模作样了,硬邦邦地说道:“你来做什么?本王还有公事要处理!” 叶卿清忍着想要发笑的冲动,顺着他说了下去:“王爷就算有再多的公事,难道午膳就可以不用了?” 她家的大宝贝儿生气了,她得好好给这只傲娇兽顺顺毛。对于夫妻间谁让着谁,叶卿清向来不在意,以前齐子皓能放下身段哄着她。易地而处,她自然也不会矫情。 齐子皓瞥了一眼她眼角弯弯的模样,觉着心里光是看着她这副无辜讨好的样子就软了下来,可是他又觉得被这么轻易一勾怒火便掉了下去的话,以后这丫头肯定还敢做出更多可恶的事情来。 这么一想着,齐子皓没好气地来了句:“不饿,你自己回卿园去吃吧!” 叶卿清撅了撅嘴,走到他身后,双手绕到他的颈前,趴在他耳边软软糯糯地说道:“对不起,人家真的知道错了。相公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这个小女子计较了,好不好?” 那吹到他耳中酥酥麻麻的热气惹得齐子皓身子一颤,他呼了口气,将她的手掰开:“别以为说几句好话就有用了,还有,别对本王使美人计!” 说罢,干脆直接躺到了软榻上闭目养神。 叶卿清抽了抽嘴角,坐到了桌边自顾自地夹起菜来,而且还将刚刚从酒窖中拿出来的竹叶青倒入了杯中,准备一饮而尽。 只是,杯子刚抵达唇边,她的手腕便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握住,齐子皓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有孩子了,这个不能喝!” 别说是有孩子了,平时他也不准她碰酒的。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女人,碰这种烈性东西做什么! 叶卿清心里暗喜,脸上还是摆着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刚刚王爷不是不准我靠近你吗!这一桌酒菜可是大厨房里的人精心准备的,咱们虽然有钱可也不能随意浪费啊!王爷以前赈灾的时候,便应当看过吧,好多贫苦人家就咱们这一桌都足够他们过一年了。” 齐子皓拧了拧眉,这丫头都说的是些什么东西啊,好端端地还扯到灾民身上去了!可看着她一脸倔强的样子,显然就一个意思,这杯酒他要是不喝她就自己喝下去。 叶卿清太过了解齐子皓,知道他将她看得比自己还重,所以,在发生矛盾的时候她愿意第一时间马上就来认错。因为她知道齐子皓最多就是别扭一下,心里其实早就等着她来找他了。 齐子皓坐了下来,看着她明亮漆黑的双眸,握住她的手就势将那杯酒送到了自己嘴里。 叶卿清又夹了一个翡翠虾仁放到了他的碗里,眼睛瞟了瞟,齐子皓偏头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直接拿筷子夹了起来。 最后,叶卿清夹什么他吃什么,这一顿下来,气氛看起来虽有些诡异但其实又无比和谐。 在吩咐下人将桌子上的酒菜都撤了下去之后,叶卿清抱住了齐子皓的胳膊:“子皓,刚刚人家的赔罪酒你都吃下了,这下子应该不生气了吧?” 看着这丫头眨巴着一双大眼滴溜溜地望着他的样子,齐子皓即便心里有火都被驱散了。 “那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齐子皓还是坚持问了一句。 闻言,叶卿清低下头瘪着嘴不肯说话。她知道齐子皓想让她回答什么,可她不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有错啊。虽然说生孩子有风险,可宫里那些嬷嬷们都说了,越到后面会越容易。而且,以前他们在床上的时候,齐子皓甚至当着她的面吃避子药她也没说什么好不好!潜意识里,她一直认为,之前生靖晖的时候之所以会难产,完全是一个意外情况。若是当时没有受到燕暖的刺激,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事儿。 叶卿清将脑袋靠到了他的胸膛上:“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了。我喜欢孩子,也喜欢为你生孩子。这在我看来,是一件神圣而又美好的事情,是我对你的一种爱的表达方式。虽然,可能用的法子有些不大光明、不大妥当,可你盯得那么凶,又一点儿都听不进去我的话,我不得只能这样了么……” 齐子皓听她嘟囔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禁不住嘴角勾了起来。他的小宝贝儿总是这样,即便是和他认错,最后总还要理直气壮地将他也拖下水。 “真的没有下次了,不然我肯定要狠狠打你的屁股!”齐子皓放了狠话,就算她想有下一次,也没这机会了。 叶卿清的脸顿时红得犹如火烧云一样,老不正经,女儿、儿子都那么大了,居然还说这种话。 “哎,这小东西来得可真是让人惆怅!这才刚刚一个月,本王又要茹素一年了!”齐子皓一本正经地叹息了一句。 叶卿清知道他既然和她说这种话了,便是表示他已经不生气了。难得地,在提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叶卿清没有娇嗔反驳,而是搂着他的脖子认真地在他耳边来了句:“我可以……用别的法子帮你的……” 齐子皓粲然一笑,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两人腻歪之际,门外传来了一句禀报声:“启禀王爷,庆王世子登门求见。” “这么快就来了?”其实叶卿清挺不能理解上官慕白的做法的,就算真的让他如愿得到了秦冰冰,他就不怕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么?骗来的感情始终是无法长久的! 齐子皓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同我一起去见见吧,一会儿我再陪你回卿园。他今天来,总归主角也不是咱们。” 在去见上官慕白之前,齐子皓顺便让人去明月轩通知燕随一声。 上官慕白看起来有些憔悴,身上依旧是一身月牙白锦袍,但眼中的血丝、眼底的乌青以及刚刚冒头的青青胡渣,想必昨晚于他来说也是一个不眠之夜吧! 见只有齐子皓与叶卿清两人过来,上官慕白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便说要见燕随。他没有提秦冰冰,大约也是知道就算这会儿说了也不会让他见到人的。 与上官慕白的略显狼狈相比,燕随可谓是春风满面。虽然秦冰冰那个女人时不时地还要刺他一句,让他哭笑不得,可他觉得这才是自己的灵魂真正回窍了。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这句话形容上官慕白与燕随之间可谓再合适不过了。 在齐子皓与叶卿清离开后,上官慕白便嗤笑了一声:“没想到你堂堂一国皇帝竟也会为了一个女人落到如斯困局,被困在定京城便是想离开都难。” 齐浩南想借刀杀人,用他来牵制住燕随,他也心甘情愿地做这把刀。总而言之,他和燕随本就该是你死我活,只能存在一个。这种局面,早在当初燕随娶了秦冰冰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即便没有抢人这一出,他们之间的账早晚都该算一算! 燕随亦是谈笑间暗涛汹涌:“为了我自己的女人做什么都值得,别说是一个明知的陷阱,即便是上刀山下油锅,这一趟,我也是非来不可的。只是自己的女人太过调皮,她想出去见识见识,我这个做丈夫的自然该陪着她一起,不是么?听说世子爷昨日也是刚刚新婚,这种感觉,想必日后你也会明白的。” 既然上官慕白没有将话挑明,燕随便也与他打起花枪。只不过,这字字句句中,无不透露着他对秦冰冰的宠爱以及两人间的亲昵。 “是么?”上官慕白低低地答了一句,似讥似诮,“这种感觉我早就有过了,抱着自己的心上人共眠、拉着她的手甚至是……亲吻她的时候我和燕皇倒是英雄所见略同。” 那抬眼看向燕随的目光里满是挑衅。秦冰冰好歹和他单独在一起待了几个月,他就不信燕随心里没有疙瘩。若是……没有秦冰冰失忆的这一茬儿,若是他没有感受过那种曾经触手可得的幸福,他或许还不会这么做。可是……他曾明白清楚地感觉到,在崖底的那一刻,秦冰冰是曾为他心动过的,如果没有燕随的横插一脚,她一定会爱上他的!现在,记忆清洗,他和燕随都是从原点出发,所以他绝不会放弃! 果然,在听到他刚刚那番话之后,燕随放在椅背上的手已经青筋鼓起,几乎是要将那上好的红木打造的椅子捏碎一样。 好在后来,燕随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狂愤,甚至嘴角勾了起来:“上官慕白,你不用在这里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秦冰冰是什么性子我比你清楚!更何况,我的女人、我的孩子,你上蹿下跳地不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吗?” 上官慕白双眸紧眯,眼底狂狷汹涌:“燕随,你不必得意。秦冰冰她现在失忆了,而且她永远都不会再想起你!还有……为了她好,你最好别碰她,否则怕是会丢了她的性命!” “你什么意思?”燕随几乎是快步上前揪起了上官慕白的衣襟。 上官慕白嘴角邪肆,示意他将手拿开,不疾不徐地一字一句道:“你以为秦冰冰为何会失忆?那是因为她服下了结情蛊的子蛊,而母蛊,自然是在我的身上。自此,除了我,谁也不能碰她,而且,我生她活,我死她亡!” “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 看着燕随一脸颓败的样子,上官慕白心里说不出的得意。 结情蛊是给他治病的那老头子一生最得意的作品之一,就算燕随真的派人去诊治,也查不出什么来。所以这番话,就是他的死穴! 燕随心里翻涌,但面上还是尽量维持着平静。他不能赌,否则今天就是有齐浩南担保着他也要在这里解决了上官慕白。 局势仿佛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燕随已经彻底落到了下风,在没有确定上官慕白口中的话是真还是假之前他不能轻易出手,就宛如一只张牙舞爪的林中之王被扼住了最脆弱的尾巴,现在他是投鼠忌器。 但上官慕白的得意也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很快他便看到了冷着一张脸站在门边的秦冰冰。 “我,冰冰……”上官慕白不知道她是不是将刚刚那番话听在了耳里。看着她沉静的眸子,心里彻底地慌乱了起来。 秦冰冰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她看不惯燕随被人欺负,也看不得他这副受制于人的表情,更何况这个究其根本的原因还是在她。在她潜意识里,燕随就该是个无往不胜、意气风发的男人。 她走到燕随身边,很明确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上官慕白,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我失忆是你害的?这些日子你说的那些话也一直都是在骗我?” “冰冰,你听我给你解释……”上官慕白懊恼不已。 秦冰冰毫无所动,依旧冷着一张俏脸,甚至于看向上官慕白的眼神都多了一丝不耐和冰冷:“你只需要告诉我,刚刚那些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其实,燕随、秦冰冰甚至于上官慕白,他们都是同一种人。对于自己所爱之人可以捧在手心里听之任之,但是对于不在乎或者说没有多少感情的人,则是毫不留情、多一分施舍都不愿意。 如今,在秦冰冰的心里,燕随与上官慕白孰重孰轻已经一目了然。 看着秦冰冰维护燕随、却对他横眉冷目的样子,上官慕白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一层恨意,那种爱而不得或者说是得而复失的恨意。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嘴里喃喃道:“当初,你也曾维护过我的不是么?小的时候,你从来都是站在我这边的。在崖下的时候,你也曾因为我不顾一切而心动过不是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坚持下去?就是因为他出现了么?可他对你……哪里好了?” 她可知,如果没有那些触动、没有那些美好,或许他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疯狂。在上官慕白的心里,既然燕随不在的时候,秦冰冰能对他有感觉,只要她再度离开了燕随身边,他就一定会将她的心重新扳回来。 思及此,他抬起眸子,嘴角牵起一抹冷笑:“不错,刚刚我说的那些话全是真的。冰冰,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就该知道跟我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啪!”话音刚落,一记毫不留情的耳光扇到他的脸上。 “上官慕白,这一巴掌打的是你骗了我这些日子。虽然没了记忆,但我的脑子里很清楚,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别人欺我骗我!这一巴掌结束,咱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你救过我,但是也夺走了我的记忆甚至对我下了蛊药,所以,咱们扯平了,自此,再不相欠!” 对于感情方面,秦冰冰从来都是果断而又决然。 她只认死理,就像当初看上了燕随之后,任凭怎么被拒绝、任凭别人怎么劝她说他们两人不合适,她都没有放弃。同样的,对于不爱的人,她也绝不会拖泥带水,给对方一点点希望。 上官慕白轻轻抚上自己被打的一边脸庞,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属于秦冰冰的温度。 两不相欠么?只可惜他已经陷得太深,如醉如魔。秦冰冰亏欠他,欠他太多太多了,他付出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她怎么能不买单呢!若是想要两不相欠,除非,他死! 离开之前,上官慕白回头勾起了唇角:“你不妨问问他,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到那时候,我希望你还能一如既往地坚定自己对他的感情。” 由爱生恨、爱恨交织,或许便是上官慕白此刻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写照。他不好过,一定要把那两个罪魁祸首一起拖下水!秦冰冰不是说最恨别人骗她吗?要是让她知道燕随现在深情款款的样子和当年的恶劣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就不信他们之间还能和平共处! 秦冰冰冷嗤了一句,真当她是傻子啊!居然还想着用这种挑拨离间之计,如果她和燕随以前真有那么多不好的回忆,她怎么可能独独对他有一种舍不掉、割不断的感觉呢?她很清楚,和燕随在一起的时候,她一直希望能永远地老天荒下去。 看了看呆坐在凳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燕随,秦冰冰上前戳了戳他的手臂:“你怎么了?不会真的把刚刚他说的那些话当真了吧?什么蛊毒不蛊毒的,我觉着那死狐狸就是在咋咋呼呼地吓唬人。你还真信他那一套啊?” 燕随抬眼看了看她,眼光复杂,似是有千言万语蕴含其中。忽然,他站起身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话里有些急促、有些语无伦次:“我不会放手的,更不会让你和别人在一起!不会的!” 223 只有我可以随便碰你 燕随嘴里不停地重复着绝不会将她让给别人,但心里也在恐惧着上官慕白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万一他拿秦冰冰的性命来要挟他,他又该何去何从? 在任何时候,燕随都是强势的,但人都有弱点,他也不例外。 说实话,他还真没有自私到要用秦冰冰的性命来换那些所谓的天长地久。可是,一想到要眼睁睁地将她拱手让人,一股窒息的感觉就瞬间漫上了他的心头,宛如猛兽一般一点一点将他吞噬。 秦冰冰被他抱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同时也感觉到了他抱着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他,只好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想要让他好过一些。 忽然,燕随像是想到了什么,松开她的身子、拉起她的手便往外走:“我带你去找肖扬,他肯定会有法子的!” “天下第一神医”可不是白叫的,肖扬的医术让他有了些期盼之心。 只是,走了还没两步,燕随便停了下来,猛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继续去找肖扬。他怎么差点儿忘了秦冰冰这会儿有了孩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凶悍得能和他舞鞭子的女人了。 秦冰冰感受到他的体贴,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顿时笑靥如花,将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她觉得从燕随胸口处出来的心脏跳动声大约是这世上最美妙动听的声音了…… 肖扬替秦冰冰把过脉之后,眉头紧紧蹙起,可见这对他来说也并非易事:“上官慕白应当并没有胡说。她并没有任何外伤,之所以失忆,大约确实是和体内的蛊虫有关。至于是不是所谓的结情蛊,我也无法下定论。” 他虽号称“天下第一神医”,可对于蛊毒这种极其阴险的物什也仅仅是略有涉猎。况且蛊毒本就邪异,结情蛊他从未见过,但是以前在南意子那怪老头那里倒是见过描写结情蛊的书籍。南意子一生喜欢钻研那些千奇百怪的东西,最后也没有弄出结情蛊,不曾想上官慕白竟有此奇遇弄到这等歪邪之物。 听了肖扬的话之后,燕随顿时心头涌上了一股挫败感:“这结情蛊可以解吗?” 肖扬定了定神,也没打算多做隐瞒,仔细与他二人说了起来:“结情蛊分子母蛊,通常是用于一男一女身上。服下结情蛊之人,无论是身体上还是意识上都只会依赖母蛊,并且母蛊亡,子蛊必死无疑。至于失忆一事,按理来说,他们二人都服了蛊,应当一同失忆的。上官慕白之所以没事,大约是因为在这之前服了解忧花。” “等一下……”秦冰冰打断了他,“你说意识上也会依赖母蛊,那意思是我醒来后谁都不记得只记得上官慕白一人?” 肖扬点头,按书上所说的话的确如此。 秦冰冰摇了摇头:“可我醒来后谁都不记得了,上官慕白我也不记得。” “制蛊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一些偏颇也不是没有可能。” 肖扬的这句话使得秦冰冰好不容易升腾起来的希望“哗”地一下又被浇灭了,她悻悻地低下头已经在心里把上官慕白骂了千千万万遍了。真是,长得那么好看,又不是找不到媳妇儿了,干嘛死心眼地非咬着她一个成了亲还有了孩子的女人不放啊! 一想到自己身体里居然有一只恶心至极的蛊虫,秦冰冰就觉得她肯定接下来好几顿都吃不下去了。 而燕随听到此话眼中却是一亮:“解忧花可以恢复记忆?” 肖扬摇头,解忧花在服下结情蛊之前有用,记忆消失了之后便无甚用处了。 秦冰冰却不像燕随那般杞人忧天,或许也可以说她想法比较卑劣。既然上官慕白说心里有她,那应当是不会真的要她的命的吧!只要能活着,有没有记忆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因为即便是没有记忆,她的心也从来没有停止过为燕随跳动。 况且,真想知道那些过往,她可以直接问燕随不是么! 燕随像是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这女人还真是大条,明明是关及性命了,她却还能这般坦然。可对于秦冰冰潜意识里对上官慕白的那种不自觉的亲近,燕随承认他嫉妒,非常嫉妒,哪怕秦冰冰从来都只属于他一个人,他还是恨不能将这一段抹得干干净净! 肖扬看着这夫妻俩一个焦心焦肺、一个却浑不在意,不禁心里暗自摇头叹息。这一旦碰上了感情之事,即便是圣人也得跌下神坛,做回这凡夫俗子。 他抬眼瞥了瞥燕随,眼中的情况不容乐观,继续着刚刚未说完的话:“如果书上记载的没有错的话,子蛊是无法可解的,除非死。子蛊若亡的话,对母蛊倒是不会有什么影响。” 言下之意,便是上官慕白的生死牵连着秦冰冰,同时秦冰冰除了他之外也不能与别的人有肌肤之亲,否则必会遭蛊虫反噬。秦冰冰除非死,否则根本不可能摆脱体内的结情蛊,但上官慕白却丝毫不会受秦冰冰的影响。 燕随双手紧紧握起,骨节泛白甚至能看到手背上暴露出来的青筋:“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肖扬想说目前他确实不知道有没有别的法子,而且很大可能性也是没有的。但看着燕随失意的样子,他又有些于心不忍:“这件事,我回头会再想想办法的。或许,能找到别的法子也说不定。”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或许真能给他找到解蛊之法也说不定呢! 与肖扬告辞回到明月轩之后,燕随拧在一块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秦冰冰见状,伸出手指府上了他的眉峰,想将那些烦恼一一熨平。 “今日,上官慕白他说……你们抱过、亲吻过,这些……都是真的吗?”燕随闷闷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了起来。 这种事情,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不会放在嘴里问出来,他会直接以实际行动让秦冰冰知道谁才是他的男人!就像以前在清风寨时,逼着她和寨子里的人保持距离、不准与他们称兄道弟一样。 可现在……不说他舍不得对秦冰冰动粗,就是说她几句他都会觉得过意不去。可听了上官慕白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之后,他心里像堵了口气一样,闷得上不来下不去,非要问出口才能稍稍缓解一些。 秦冰冰停在他眉上的玉指一顿,抬头问道:“你介意吗?” 燕随黢黑的眸子直直地与她对视,半晌,一把将她拉到胸前,咬牙切齿地道:“你说呢!我当然介意了,该死的介意极了!若是我不在乎这些,那除非是因为我不爱你了!” 相伴五年多,燕随极少会对秦冰冰说“爱”这个字眼,但很明显,爱情的种子早已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了。 “可是……即便介意那也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将你照顾好。”燕随语气低落地补充了一句,继而话里又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之前有过什么事我们都当它过去了,但是以后,我不准你在想上官慕白,哪怕是一分一毫都不行!” 这般霸道的宣言让秦冰冰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她抽出双手抱住他的腰肢:“没有,上官慕白那死狐狸骗你的!虽然我的确忘了很多事儿,但也不是傻子啊,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让别的男人碰我?” 秦冰冰这番话极大程度地取悦了燕随,他抬手挑起她的下巴:“那,你的意思是,只有我不是别的男人,只有我可以随便碰你是吗?” 秦冰冰冷哼了一声,一把拍开她的手,鼓着嘴嘟囔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看着她那微微翘起的鲜艳朱唇,燕随忍不住俯下身就像将那抹娇艳含在口中,只是这一吻却被秦冰冰拿手挡开。她退出他的怀抱,嘴角弯了弯:“想亲也行,但你得告诉我一些事儿。” 那副昂起下巴的得意样子活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偏燕随这个时候就爱极了她这副得志的小模样。 “问吧!”燕随走到她身旁拉着她一起坐在了圆桌边,端起茶微微抿了一口。 “我想要知道咱们以前的事儿,从认识开始,一个细节都不想漏掉!” “咳咳咳……”这句话使得燕随差点被茶水给呛到了,看起来极为失态。 这事儿不是之前已经说好先不提了么,怎么突然好端端地又问起来了? 见燕随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佯装板起了面孔:“刚刚上官慕白说我要是知道了咱们以前的事儿肯定不会继续和你好了,现在你又这么心虚,难不成你以前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 “不准提他!”燕随下意识地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明知道那个上官慕白不安好心,他巴不得你离开我好趁虚而入,你觉着他的话能信?” 燕随此刻已经快要被心里四处乱飞的醋意给熏死了,他就知道,这女人即便对上官慕白没有爱意,但肯定是有不一样的感情的! 秦冰冰小声嘟囔了一句:“既然不是心虚,干嘛不说?” 看着秦冰冰这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燕随顿觉有些头疼。看来因果总是要循环的,瞧他以前对秦冰冰那般不客气,现在可不全都给他还回来了? 想到之前上官慕白说秦冰冰为他动过心的事,燕随甚至庆幸在他还没醒悟到自己对秦冰冰的爱的时候,上官慕白没有出现。否则,只怕他会因为自己的死要面子而痛失所爱! “你真的想知道?”燕随看着她那一副颇为委屈的小媳妇儿样,态度软了下来。 秦冰冰失了记忆,倒也不像以前那般总是喜欢张牙舞爪,这会儿学会软化他的样子倒是让他心里的保护欲急剧升腾。他就说以前他们之间平白闹了那么些年与秦冰冰火爆的性子还是分不开的。 秦冰冰一听有戏,立马眨着娇俏的双眼朝他点了点头。 燕随叹了口气,只好将他们之间的事情娓娓道来,只希望这女人听完之后可别发火才是…… 五年前,云鹤山。 这是十七岁的秦冰冰第一次以少当家的身份带着清风寨的兄弟们在云鹤山埋伏,等着猎物出现。 用她那英明的老爹那句话来说就是,这往来云鹤山之间的大多都是东齐与北燕两国交易的商人,而且生意做得还不小。他们这番打劫,也只是劫富济贫,缩小一下他们清风寨和那些富人之间的差距罢了。 对此,秦冰冰表示嫌弃异常,打劫就打劫呗,还文绉绉地说得那么好听!像她,有话就直来直往,绝不拖泥带水。 “少当家的,咱们回去的,这要是给老当家的知道咱们偷偷跟着你出来拦路,回去准得是一阵好打!”从小跟着秦冰冰身后混的李小树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秦冰冰不耐烦地横了这个胆小鬼一眼,连连挥手道:“去去去,别打扰姑奶奶的雅兴!” 李小树撇了撇嘴,打家劫舍听起来威风不已,那可是拿命来拼的活儿!这要是少当家的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但是还未待他进行下一轮劝阻,秦冰冰的眼睛倏然就亮了起来,领着兄弟们就奔着斜坡下去拦住了过路的那一伙人…… 224 初遇,调戏 正走在云鹤山通往北燕这条道上的是一辆看起来不甚起眼的马车,可自小见过不少好东西的秦冰冰知道这辆马车看着虽普通,但却是上好的黄杨木打造的。所以,这行人看起来虽很寻常,一定是非富即贵之辈。 而且,这前前后后也才带着两个护卫和一个车夫,正是他们下手的最好人选。 “站住!”秦冰冰扛着刀走了出来,一副女土匪的架势十足,“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处走,留下买路财!” 这些往日里从秦当家的口里学来的话半分不觉着别扭,反而是架势十足。 马车停了下来,里面传出了一声清越却带着明显不耐的声音:“半山,怎么回事?” 半山眯眼看着秦冰冰等人,禀报道:“主子,有人拦住了咱们的马车。看情况,应当是这云鹤山上的流寇。” 云鹤山上的清风寨闻名已久,但因为云鹤山地处北燕与东齐的边缘地带,再加上清风寨的人只是抢劫过路行商,并未扰民,也极少伤人性命,所以一直都没有人去管。来往云鹤山的行商中基本上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花钱消灾,遇到清风寨的悍匪出点儿银子自然就能安全通过。 可今日,秦冰冰显然是踢到一块铁板了。 “喂!你们有没有听到姑奶奶说话啊?识相的,把银子留下,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秦冰冰天生的粗嗓门,又吼了一声。 这时,马车里传来了一声嗤笑,明显带着嘲讽之意。姑奶奶?还真是好久没有人敢和他说这种粗话了,这个粗俗的女人是在找死? 若非他们现在是虎落平阳不宜再树仇家,就凭着这女人一句话,他早就动手将人解决了! 秦冰冰皱眉,怎么回事?敢笑她?这是……看不起她? 火爆脾性一上来,立马就吩咐身后的人杀了上去。半山和半水自然不会怠慢,原想着就算对方有三十多个人,也不过都是小喽啰罢了。可动起手来他们才发现那些人十分难缠,饶是他们武功高强,可一人对着对方三十多个人,一时间想要脱困也并非易事。 这时候,马车里一道玄色身影破空而出,直接朝着秦冰冰而去。 还好秦冰冰反应够快,拿刀在胸前挡了一下,这才堪堪后退几步没有受伤。彼时秦冰冰还以为对方水平不过如此,可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那男人不想平白惹上麻烦,这才收下留情的。 秦冰冰下意识地抬眼朝男人看去,只是这一看,却恍若失了灵魂一般。 剑眉星目、鬓若刀裁,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看上去带着几分怒气与不容靠近却又格外地诱人,那如女人般瓷白嫩滑的脸看上去就想让人上前去摸上几把。身姿挺拔、宽肩窄腰,简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极品男人。 至少在秦冰冰往前十七年的岁月里,她觉着自己没有见过比眼前这男人更绝色的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于是,她一动不动地看着燕随,喃喃出口:“好美……” 那是种浑身散发着阳刚气息的美,秦冰冰觉得,只要是女人,大概都会不可自拔的溺毙其中。一眼万年,大抵就是如此。 燕随听到她低喃的那两个字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握起的拳头甚至能听到咯咯作响的声音。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土匪,居然敢把他当成女人一样来形容!往日里不是没有人拿他的容貌说过事,只是,那些人大多早就被他送去投胎了! 半山和半水看着这个土匪头子满脸潮红地盯着自家主子恨不得流口水的样子,心里都是一片鄙夷。对他们主子大动春心的女人也不是没有,但这个……主子肯定看不上,看起来……就跟个傻子似的! 双方停下了手来,秦冰冰扬着一张俏脸,爽朗地笑道:“虽然这座山和这条路都是我们清风寨的,但是这次姑……本姑娘就不要你们的银子了。不过嘛……” 秦冰冰停顿了一下,而后双眼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指着燕随道:“不过,我要你做我的压寨夫君!” 噗!半山和半水被雷到了,也被吓到了。这傻姑娘是不是不会看人脸色呀?没看他们主子满心满眼地都是对她的厌恶吗!那身上已经完全被危险的气息笼罩,濒临爆发的边缘了。 更何况,压寨夫君? 他们主子的身份,又岂是一个小小的女土匪能攀得上的? 不止是燕随那边的人有意见,在清风寨的人看起来,燕随才是配不上秦冰冰的那个。他们可不是少当家的,那男人分明是眼里写着满满的嫌弃。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还看不上他呢! 李小树走上前拉了拉秦冰冰的袖子,低声说道:“少当家的,这您的夫君得让老当家的来选,不能随随便便指一个人就是。” 说罢,还带着挑衅的眼神看了燕随一眼,那意思就是他们清风寨压根就看不上他! 秦冰冰没好气地将自己的袖子扯了回来,小嘴儿一翘,腰间的鞭子抽了下来扬起一片尘土:“我就是要他!” 燕随怒极反笑:“就凭你……也配?”他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厚脸皮……不对,应该说是不要脸的女人! 秦冰冰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她自己,最后撇撇嘴道:“虽然我承认你确实长得很好看,可我也不赖吧!怎么着就配不上了?” 虽然不得不说,这男人有一股天生强大而又吸引人的气场,会让人有些自惭形秽,可秦冰冰一点儿也不介意她的男人比她强。 燕随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在与他打马虎眼,总之眼下没有心情继续与她在此周旋。 “半山,给他们银子!”说罢,转身便准备回马车上。 “慢着!”秦冰冰喊住了他,笑容娇俏,小脸一扬,“我现在不要银子了,今天你若是不肯乖乖跟我走,我就把你抢回去!” 其实,别看秦冰冰这些话说得气势十足,她心里早已紧张有如擂鼓。一张小脸红彤彤地看着燕随,脸上的温度早已滚烫得几乎可以将人灼伤。 燕随如鹰槹般锐利的双眼紧紧眯起,嘴角牵起的笑容,一半怒气一半邪魅,却如艳阳般直直地耀进了秦冰冰的心里。 只是,那嘴里吐出来的话却是冰冷不尽如人意:“动手!” 半山、半水知道主子是真的生气了,犯着得罪清风寨的危险今日也要好好收拾这些人。 一时间,缠斗再次进行,而燕随此次也加入了进来,目标直指秦冰冰。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住了这女的,不怕这些人不投降。 只不过,秦冰冰身边围着几个武功较高的人,她自己也不算泛泛之辈,是以燕随一时之间并没有得手。 秦冰冰并没有将燕随的攻击当回事儿,而是大喇喇地边打边调笑道:“相公,其实你是不是也对我有意思啊?不然怎么专往我这边打?我知道你肯定是不好意思承认。” 秦冰冰一副“你不用解释,其实我什么都知道”的无赖样子,使得燕随怒火直接冲上了头顶。细看之下,还能见到他耳尖泛着的淡淡粉色。 几乎从来都没有人能使得燕随这般火大,看着眼前这个脸皮堪比城墙厚的女土匪,他第一次出口骂人,而且还是个女人:“你这女人,难道没有人教过你什么是脸面吗?谁是你相公,无耻!” 秦冰冰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后又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笑道:“当然是你了,早晚你会是我相公!” 那眼中闪烁着的势在必得的光芒,饶是燕随看了心头为之一震。只是,这种波动的情绪在他眼底一闪而逝,这种很快被他掩饰了下去的起伏秦冰冰并没有感受到。 秦冰冰不在意燕随的恶言恶语,她身边的人可看不下去了。清风寨里女孩子少,尤其秦冰冰又是老当家的女儿,几乎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哪里容得别人这般羞辱。 他们发了狠地群起而攻之,最后燕随竟一时不察被他们擒在了手里。看着被绑住还在不停挣扎的燕随,秦冰冰上前捏住了他的下巴:“相公,你别动了。这是金玉绳,是我爹的宝贝,越动越紧,你挣不开的!” 那副样子,活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流氓。 看着秦冰冰一脸得逞的碍眼笑容,燕随垂下眸子,眼底波谲云涌,最后似是在和她服软,淡淡地道:“你到底想怎样?” 秦冰冰勾了勾唇:“我说了啊,我要嫁给你!你和我回清风寨吧,然后我们成亲!” “少当家的!”旁边有人劝阻了一句,却被秦冰冰抬手阻止了。 她不是一时兴起,看到燕随的第一眼她就认定了他。 秦冰冰又仔细地打量了燕随一番:“我看着你年纪应当也不大,应该还没有成家吧?既然这样,刚好你没娶,我没嫁,咱们再合适不过了!” 同样被制住的半水在旁边啐了一句:“就凭你也配得上我家主子!” 秦冰冰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就算这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家里有钱那又怎样,他们清风寨里的钱也一点都不少。更何况她秦冰冰长得这么好看,要什么有什么,哪里就配不上他了! 比起半山、半水的义愤填膺,燕随显然要淡然得多,他笑了笑:“难不成你打算一直这样绑着我回清风寨?” 秦冰冰“嘿嘿”笑了起来,抱住了他的胳膊:“相公,你别想骗我,好不容易抓住你了,这绑自然是要绑的。你放心吧,只要你乖乖地和我回去,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燕随喉头微动,秦冰冰不仅抱住了他的胳膊,而且隔着薄薄的衣料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磨蹭在他胳膊上的绵软感觉。这会儿正值初夏,他无意识地低下头甚至能看到她宽松的衣领中那诱人的雪白美景。 秦冰冰尚不知此时燕随心里那些百转千回,依旧在笑嘻嘻地拉住了他的胳膊。 燕随闭了闭眼,他这是在做什么,居然会被一个随随便便的妖女勾得差点失去了魂魄。这女人可以在他眼前这般无耻不要脸,对别人自然也可以。 他眼底流光闪过,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秦冰冰一把拉在了胸前,让她的后背贴在他的前胸上,一手将她的双手反制在身后,另一只手紧紧地扼住了她的脖子。 “少当家的!” 大伙儿几乎是同时叫出声,谁也没有料到竟然会突然出现这种变故。 “你,你根本就没有被捆住!”秦冰冰咬牙切齿地气愤了一声。这个混蛋,根本就是故意让她放松警惕的! 燕随在她耳边轻轻道:“金玉绳?这种东西是我玩剩下来的玩意儿,早在十年前就对我不管用了。你现在还拿出来当个宝?蠢货!”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敢当着他的面这般亵渎他,燕随从来不是善男信女,别人刺他一分,他自然要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清风寨的秦老当家的和他师父还算有些渊源,现在他又是特殊情况,不想再树敌。否则,他会被这些人擒住?就是再多三十个也不够他杀的! “你想怎么样?”一个看起来比较稳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你放了我们少当家的,有事可以好商量。若是你敢伤害她,清风寨就算倾尽全力也会找你报仇!” 燕随冷笑一声:“人我自然会放!今日在下也只是路过此地,无意与秦老当家的还有清风寨结仇。不过,她必须要跟我们走一段路,等出了清风寨的地界我自会放人。你们远远地跟着就好,别再试图耍一些小动作,否则我会不会一激动就拧断了这个妖女的脖子那就说不定了!” 虽然燕随的语气听起来很随便,可谁都知道他绝不是开玩笑。 中年男子思忖了一会儿,见秦冰冰的脸色已经因为燕随力气加重而渐渐涨红,赶忙点头:“你最好是说话算话!” 秦冰冰急得大叫了起来,一点儿都没有自己被人制住的觉悟:“蓝叔叔,不许放他走,我不准你们放他走!” 她就不信他真的会掐死她,若是这会儿真的让他离开了,也许她就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蓝宏在心里摇了摇头,这年轻人一看就心思深沉,并非常人。秦冰冰性子太过单纯,与他不合适。更何况,人家真的要走,他们这些人即便是真的全都扑上去也是送命的份儿,人家只是看在老寨主的份上网开一面罢了。 也罢,小冰冰八成也就是一会儿的热性子,等过几天大约就好了。也怪他,不该经不起少当家的一番哀求,便带着人跟她出来胡闹,不然也不会有这档子事儿了。 “蓝叔……”有几个年纪轻的显然是信不过燕随,但都被蓝宏拦了下来,“阁下请吧!” 眼见着燕随挟持着秦冰冰上了马车,只留给他们一嘴巴灰尘的时候,李小树等人气急败坏地对着蓝宏说道:“那小子万一是在骗咱们怎么办?说不准他就是对咱们少当家的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蓝宏白了他一眼,带着人翻上马远远地追了上去。 而这边燕随将秦冰冰拎上马车之后就将她甩到了一边,不再搭理她了。 秦冰冰皱着脸揉了揉刚刚被撞倒的胳膊肘,再次不死心地贴了上去:“既然你不肯跟我回去做压寨夫君,那我跟你走好不好?” 燕随冷着脸并未回应她,就当根本没有她这个人。 当她是空气?秦冰冰双臂抱在胸前,直接靠到了他对面的软榻上,鼓着嘴大声嚷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你到底怎样才肯娶我!” 外面的半山和半水听到这吼声差点儿从马上跌下来,这里面坐着的真是个女人?总感觉他们主子像是被男人给缠上了! 燕随转过脸来,不怀好意地上上下下将她瞟了个遍:“你是女人吗?”哪有女人这么不懂矜持的,还是她天性就是这么随便,不知羞耻为何物? 秦冰冰不明所以,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发育良好的身材,挺胸直背地叉着腰道:“我怎么就不是女人了!” 燕随有些不自在地撇开眼,将自己的视线从她胸前挪开,音色淡淡:“我不喜欢言语粗俗、行为粗鄙的女子!” 秦冰冰刚想反驳,这才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态的坐姿,忙将屈起的那条腿从软榻上拿开,端端正正地做好,双手放在膝上,说话的声音也尽量放得轻柔一些。 这要是给秦老当家的看到了,定得激动得热泪盈眶了。这种事儿他之前都说了多少次了,无赖秦冰冰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结果燕随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就给搞定了。 秦冰冰扬起唇角,笑眯眯地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现在这样行不行?如果还不行的话,你就告诉我,我改还不成么?” 说实话,秦冰冰相貌昳丽,身材也很火辣,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这会儿她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扬起小脸浅笑的表情甚至在燕随的角度能看得清她素净玉白的脸上那细微的绒毛,轻轻地挠在他的心口,微痒而又惑人。 燕随心头一阵烦闷,只觉得马车里的气息压抑得令他喘不过气来。 突然,车轮刚好轧上了一块石头,马车一阵摇晃。秦冰冰一时没注意,身体咚地一声向前倾去。 就在她以为她的脸肯定要被压扁的时候,预想中撞到车厢地板上的疼痛并没有来临。 软软的感觉,秦冰冰无意识地磨蹭了几下,只听得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压抑喘声,接着便是燕随濒临爆发的咬牙声:“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秦冰冰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是……她的脸刚好摔到了他的双腿之间?! 秦冰冰一时被吓懵住了,尚来不及有所动作便被人拎着衣领狠狠地甩到了一边,她抬头望去,燕随脸上涨红一片,盯着她的目光恍若是看到了杀父仇人一样,恨不能立时将她给撕碎了! “那个……”秦冰冰脸上也是滚烫一片,有些害羞且委屈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好歹还是一个未出嫁的黄花闺女,就算嘴上说得再过分,也不会故意对他投怀送抱啊!刚刚,又不是她想撞到他身上的! 见燕随扯过褥子盖到了自己腿上,秦冰冰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将他的腿撞伤了,下意识地就想上前去看看情况,却被他用力地一把推开。 力道没有掌控好,秦冰冰的后脑勺撞到了马车壁上,疼痛席卷而来。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怒火上来,早就忘了要装着温柔娴静了。 燕随剜了她一眼,直接示意车夫停车,然后打开马车门,提着秦冰冰一把就扔了下去…… 225 性命垂危,不顾一切 秦冰冰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快被摔成两瓣了,她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却只吃到了那个混蛋留下的一马车灰。 “回来,你给我回来!”秦冰冰就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拿手直往地上捶。 可闹到后来,她想喊他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刚刚忘记问了。死男人、臭男人,秦冰冰越想越委屈,一点儿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她到底哪里不好了,有必要这么讨厌她么! 最后,秦冰冰就像个霜打的茄子一样跟着众人回到了清风寨。 秦老当家的正黑着脸等着秦冰冰回来发落她呢,却见秦冰冰直接越过了他瘪着嘴就往屋里走,就跟没看到他似的。 秦翰明本来心中就生气秦冰冰胡作非为,他自己都已经准备过两年金盆洗手了,结果秦冰冰倒好,从小将她娇养着,结果却背着他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他这些年逐渐收敛是为了什么,不就想着这丫头以后能摆脱土匪流寇这个身份吗!结果这混丫头倒好,尽会瞎胡闹! “蓝宏,你说这臭丫头怎么回事儿?她还有没有把我当她爹了?”秦翰明指着秦冰冰的背影气得就差直跺脚了,惹得跟着秦冰冰一起闯祸的李小树等人一个个地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蓝宏朝着他们摆了摆手:“行了行了,都先下去,回头再找你们算账!” 众人舒了一口气,蓝叔这么说大约老当家的就不会再出大力罚他们了。 秦翰明是何等精明,一看便知蓝宏是有话要单独与他说。 “此话当真?”听完蓝宏的话之后,秦翰明脸上微微失色。 蓝宏点头:“十有*错不了。那小子当年跟着他师父还曾来过清风寨,虽然如今也快有十年了,可那张脸我还是一看就认出来了。” 蓝宏说的人就是燕随,他与秦翰明曾经和燕随的师父有过不小的渊源。今日一开始还没认出来,后来仔细一看才发现居然是当年跟在老友贺云谦身后的那个小男孩。虽然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可姓“燕”,又是贺云谦的徒弟,或许与北燕皇室脱不了关系。这也是蓝宏不希望秦冰冰和他扯上关系的原因所在。 秦翰明脸色紧紧绷起,如果蓝宏没有认错人的话……今日遇到的那个男子极有可能是……对于燕随的身份,虽然当年贺云谦并没有多说,可贺云谦当年曾是燕傲烈身边的头号杀手,秦翰明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 但以前这些事情说到底与他没有多大关系,贺云谦两年前也已经过世了,燕随与他们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可今日这么一闹…… 他有些担心起自己的女儿了,旁人甚至是蓝宏都可能觉得秦冰冰不过是一时新鲜。但他太了解冰冰了,她刚刚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分明是将燕随放进了心里,这孩子从小死心眼的性子简直是与他学了个十成十。但是,他们两人是不可能的。别说刚刚蓝宏说燕随对冰冰的态度恶劣,就算他们二人互相看对了眼,他也不会让燕随将自己的女儿拖入漩涡之中。 秦翰明吩咐蓝宏万不可将燕随的事情泄露出去,至于秦冰冰那边……也罢,只要永远见不到,早晚有一天这事儿能揭过去! 秦翰明担忧了几天,也暗地里特意关注了秦冰冰好些时候,发现她并没有太大的异常,这才渐渐将这件事儿放了下来。 其实,秦冰冰早将她老爹的心思看在眼里,虽然表面上还和以前一样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但偶尔静下来的时候特别是夜深人静之时,燕随那张讨厌却又难忘的冷脸总是会不期然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啊啊啊!”秦冰冰狠狠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坐在窗子上屈膝背靠着窗棂眼神呆滞地看着夜空中的月色,嘴里恨恨地自言自语道,“秦冰冰,不许你再想他了!不许想了,人家说不定早就不记得你是谁了……” 瘪着嘴,说出来的话委屈无比…… 秦冰冰原以为她和燕随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了,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月,命运又安排他们再次见面了。只是,这一次的见面,差点儿就成了他们二人的生死离别…… 自从上次带着人出去胡闹了一番之后,秦翰明将跟着她的那些人好好地罚了一顿,导致现在秦冰冰不管是想拉着谁再和她一起,也没人敢答应,甚至有些胆子小的见着了她就绕道跑。 而秦冰冰自己也被勒令三个月不准踏出清风寨一步。虽然平日里老爹极为疼她,可秦冰冰也知道凡事都有底线,这回她老爹是动真格的了。因此极其无聊的她每日里也只能在寨子里挥挥鞭子、看看风景,日子过得乏味而又无趣。 …… “怎么回事儿?”秦冰冰手上正拿着个野果在嘴里啃呢,忽然发现寨子里好像突然忙碌了起来,她随手抓住一个兄弟就问了起来。 那人答道:“少当家的,是老当家的回来了,这会儿我要赶去找杨老头呢!”说完,就一溜烟地跑开了。 爹回来了?他不是说这一次最少要出门半个月吗,怎的才刚刚三天就回来了? 不对,杨老头是他们寨子里专门的大夫,平日里就爱钻研那个医书草药,难道是爹受伤了? 秦冰冰直接将手里啃了一半的野果扔了出去,拔腿就跑向了秦翰明的院子里。果然,这里围了不少的人。 “爹,爹……”秦冰冰心里着急,边往里挤便大声叫嚷。还没进到内室,就见秦翰明蹙着眉头背手走了出来。 秦冰冰拉着他左瞧右瞧,确定没事之后这才舒了一口气:“我说老爹呀,你又没出事儿在那咋咋呼呼地搞那么大阵仗作甚,害得我还以为您老出了什么大事儿呢!” 秦翰明气得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真想直接拿手就往她头上敲。这个小白眼狼,敢情就盼着自己出事儿是吧! 想想正躺在屋子里的那人,秦翰明板着脸道:“爹没事儿,你先回去吧!” 秦冰冰狐疑地朝里面瞥了两眼,而后煞有介事地眨眨眼道:“爹,你在瞒着我什么事情?” “胡说八道些什么?”秦翰明冲了她一句,“你爹还能骗你不成!” “心虚了吧心虚了吧!”秦冰冰就像抓住了什么小辫子一样,笑得有些猥琐,“爹,你就告诉我又没什么事情。就算里面真的是你打算给我找的后娘难不成我还能将人打出去不成,我娘也走了那么多年了,你也该找一个了。没事儿没事儿!” 秦冰冰一副大度知心的样子,看她爹这么紧张,又让人住到了他房里,除了是她给自己找的后娘,秦冰冰还真想不到别的。 秦翰明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这臭丫头胡说八道些什么,他要是想给她找后娘早八百年前就找了,犯得着这个时候晚节不保! “滚滚滚,老子看到你就心烦!” 秦冰冰撇了撇嘴,而后朝着秦翰明的背影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真是没意思……”秦冰冰便走边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忽然发现李小木和李小树兄弟俩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两人一见她走了过来竟掉头就想跑。 “站住!”秦冰冰喝了一声,见两人跑得更欢快了,嘴角扬起,抽出腰间的鞭子就扫向两人。 可怜李小木和李小树兄弟俩就这样面对面地紧贴着对方被秦冰冰用鞭子捆在一起捞到了身前:“说!在商量什么坏事儿呢?居然看到姑奶奶就跑,胆子肥了是不是啊!” 李小树“嘿嘿”直笑:“少当家的这是说的哪里话呢,我们这不是没看到您吗?” 李小木也跟着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秦冰冰一人赏了一个爆栗:“就是个大头鬼!” 当她是瞎子还是傻子啊,明明看到了她也听到了她在喊他们还敢跑,根本就是故意躲着她! 秦冰冰双手环在胸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的眼睛:“你们刚才说我爹救了个人回来,快说是谁?” 刚刚还没听全就被这两小子给发现了,看情况好像他们也认识那人似的。这般躲躲闪闪的,难道还不能让她知道了? 李小树心虚地移开了视线,支支吾吾地道:“这,这我哪知道,我又不认识他!” “嗯?”秦冰冰提高了音调,很快嘴角扬了起来,挂上了一抹算计,“好啊,不说也行!回头我就去跟我爹说,之前出去抢劫的事儿都是你们俩撺掇我的,而且……你们这两个家伙现在还死不悔改,又想着再骗我带头去做坏事儿!” 兄弟俩一听脸就垮了下来,李小木嘟着嘴道:“少当家的,那些事儿分明都是您自己的主意,您怎么能往我们头上推?” 秦冰冰不讲理地哼了一声:“我说是就是!你们到底说不说?” 李小木很没出息地被秦冰冰这股子凶神恶煞的气势给吓到了,一张口就竹筒倒豆子似的给全都说出来了:“还不就是您带着咱们出去那天把您掳走的那个混蛋男人,听说他是被人一剑从胸口刺了进去,八成是救不活了……” 秦冰冰脑中“嗡”地一声顿时一片空白,救……救不活了?怎么可能呢?他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可能就快死了呢? 一股麻木而又绝望的感觉从秦冰冰心底爬了出来在她心头瞬间蔓延,她没做耽搁,拔腿便往回跑去。 后头还有李小树斥责自己弟弟不该将这事说出来的声音,可是秦冰冰却一点儿都听不到了。 她脑中充斥的全都是“救不活”的声音,甚至感受不到对身体的半点控制。 直到一口气跑到秦翰明门口,她才理智回笼,停了下来。屋子里传来的老爹和杨老头两人的声音。 秦冰冰轻手轻脚地走到窗户边,细细地听了起来…… “老杨,真的没法子了么?这到底还是个年轻人,让我给遇上了,就算是看在他师父的面子上,我也不能不管不是?” “哎……这一剑穿胸刺了过去,离得心口极近,又流了大量的血。若不是这年轻人底子好,只怕这会儿人已经没了……” “哪还能就得过来吗?要什么药你只管说,我定会让人想法子寻来!” “也不是没有法子,就咱们云鹤山山巅上的那一株血罗花许是就能救回他的命。只是……” 血罗花是长在山巅上不错,可那里地势险要,实属悬崖峭壁,听说还有一条大蛇在峭壁上的岩洞里安了家专门守护血罗花的。以前也不是没有人打过它的主意,可后来无一例外都丢了性命。 秦冰冰听到血罗花可以救燕随的命之后眼中一亮,顾不得多想便拔腿跑开了…… 。 许是燕随命不该绝,最后血罗花及时地被拿了回来将他拖出了鬼门关,而他在昏睡了半个月之后也彻底地醒了过来。 双眼微涩,轻轻一动,还能感觉到胸口的疼痛。 耳边似有热气洒进来,燕随偏头一看,秦冰冰趴在床沿边静美的睡眼瞬间放大在了他的眼前…… ------题外话------ 很快就要成亲啦~(www.. ) 226 我会狠狠地欺负你! 其实细细看来,秦冰冰的五官若是分开来看或许并没有那么惊艳。立体而又深邃的眸子、小巧挺直的鼻梁,嘴唇微丰,宛如撒了一层花蜜一般让人看到了有忍不住想去品尝的*,但这些组合到一起在这张巴掌大的心形脸上显得尤为耐看,妍丽迷人,大约就是如此。 燕随从来没有如此静距离地看过一个女子,一时间竟忘了去想她是他口中那个不要脸的妖女,甚至因为那日在马车上的事情,他的睡梦中第一次出现了女人…… “你,你醒啦?”秦冰冰起先还是睡眼朦胧,而后嘴角很快就咧了起来,宛如看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 燕随不喜欢她看着自己的那种眼神宛如看着一道送到嘴边的美食一样,因此在她伸手过来,欲触碰他的时候,想也不想地就直接将她推开。 “嘶——!”结果,由于动作起伏太大,一时间牵扯到了刚刚愈合的伤口。 秦冰冰不顾他的反对,赶忙上前拂开他的衣襟,看胸前的绷带没有渗出血迹,这才拍拍胸脯,放下心来。 “不知道自己受伤了吗,还在这乱动!”秦冰冰幽怨地看着他低声嘟囔了一句。 她的手有毒吗,连碰都不给碰一下! 燕随并未看她,而是直接抓起了架子上的外袍套了起来,冷冷地道:“我受不受伤是我自己的事,不管你的事!” 秦冰冰小嘴撅了起来,本来想上前和他大肆理论一番的。结果想起那日他在马车里说他喜欢温柔婉约的女子,生生地将心里的怒火压了下去,上前弱弱地道:“你伤还没好呢,回床上歇着吧……” 燕随偏头睨了她一眼,随后继续扣起了腰间的盘扣,薄唇紧抿一句话都不说。 秦冰冰感觉自己简直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激不起半点回应。 她上前拉着燕随的胳膊,倔强地仰着头道:“你要离开是不是?我不准你走!” “放开!”冰冷的两个字,没有半分感情。 秦冰冰的手越抱越紧,生怕自己一松开,他又会像上次那样丢下自己就失踪了。 那贴在自己胳膊上的温度越来越高,燕随的眉头紧紧蹙起,眼底一丝狠厉划过,正要用武力让自己脱开这个妖女的束缚的时候,秦翰明黑着脸走了进来。 “冰冰,将人放开!”声音低沉,但从语气里能听出此刻他心情极为不好。 “我不!”秦冰冰毫不示弱地瞪大双眼回了一句。 秦翰明伸手就将她拉了开来。这傻丫头,没见人家从醒来后正眼都没给过她一个吗,偏偏她还上赶着往上贴! 人被拉开之后,秦翰明淡淡地对着身后的两人吩咐道:“先把少当家的带出去!” 秦冰冰双手被钳住,但是却一点都不安分,脚下不停地踢踏:“爹,爹,你让他们放开我,我不走我不走!” “你们两个混小子,连姑奶奶的话也敢不听了是吧?”秦冰冰见秦翰明这边走不通,只好出声一边被拖出去一边威胁起了拉着她的两个小喽啰,“赶紧放开,不然回头要你们好看!” “少当家的,您就别为难咱们兄弟了。老当家的都发火了,您就先听着,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 其中一个机灵一些的对症下药道:“反正您就在这院子外头守着,那人也不能插翅膀飞了不是?” 秦冰冰瞬间安静了下来,想想确实有些道理,这才停止了吵闹。 本还想着去窗户边上偷听的,可她老爹显然是吸取了前次的教训,这会儿派了人在边上守着呢! 秦冰冰撇了撇嘴,也不知道她爹到底要和燕随说些什么,居然非要将她都给岔开。 前几日从蓝叔叔那里才得知他叫燕随。燕随……燕随……随心随意、肆意荡然,真是个好名字!想到这里,秦冰冰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个极为好看的上扬弧度。 这边厢,秦翰明招呼着燕随先坐了下来,微微打量了他一番:“看你的样子,伤想必已经不碍事了吧?” 燕随点头,随后站起来恭敬地抱拳行了个礼:“秦老当家的救命之恩,燕随没齿难忘,日后必会相报!” 秦翰明暗中点了点头,虽然站在自家女儿这边,他的确是对燕随挺有意见的。任是谁的女儿被人家那般嫌弃了,想必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可他也不得不承认,除了这一个方面,燕随这个年轻人还是可圈可点的。 “报恩就不必了,怎么说昔日我与你师父贺云谦也是以兄弟相称,算来你称我一声师伯都不为过,我自是不会见死不救。更何况,那一刀差点就从你的心口穿过去了,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起死回生!说来你小子也算是得上天眷顾,若非你的心稍稍长偏了一些,又及时得到良药,就是大罗神仙也没法子!” 当日,他那个傻女儿听到他和杨老头的话之后,竟独自一人跑到了山巅上,若非他后来即使带着人赶到,那丫头只怕早就葬身蛇腹了。自己也受了伤,偏还一心记挂着眼前的这小子。这番在意倒是让秦翰明都有些吃燕随的醋了。 燕随只当秦翰明的意思是说他的命是大夫救的,完全没想到还会别有内情。 “眼下,那些追杀你的人还在这附近。看你的样子,当是与你手下之人失散了吧!这些日子,你不妨先留下来吧!”秦翰明也没准备立时就将燕随赶走,毕竟他这么离开,身边又没人,怕也是只有送命的份! 只不过,他话锋一转:“冰冰那个丫头的事,你不必当真。她只是年纪小,胡闹罢了,没什么坏心眼。” 说实话,女婿的人选,别人怎样他还暂且不知,但眼前这个显然是极其不合适。燕随看不上秦冰冰,他也看不上他! 燕随眸色微沉,虽然并不想在这里久留,可现在的他的处境却容不得他多做考虑。 之前他悄悄潜进了翌阳城之后,准备暗中对燕傲天动手,岂料那老贼在兄长燕明朗身边安插了细作,窥探到了此次的行动。他们一路被追杀,行至云鹤山脚下的一个小镇时,遭到了百来人的伏击。跟着他一起的半山、半水等人也不知如今怎样了,如果他没有遇上秦翰明,想必就真的丢了性命了吧! 但是……燕随沉声道:“我不想给你们招惹麻烦。”如果燕傲天的爪牙发现他藏在了清风寨,只怕会带着人杀上云鹤山来。 “哈哈哈……”秦翰明听了他的话之后大笑了起来,“小子,就冲着你这句够义气的话,老夫也不会让你涉险的。你放心,他们一时半会还找不来,老夫在带你回来之前,早就派人将那群人先行引开了。至于之后的事情,想必你手下那些人很快就会找来吧,到时候是去是留你再自己做决定!” 燕随沉思了一会儿,继而点头应下。而秦翰明让他安心地待在这里便是,保证不会让秦冰冰再过来打扰他。 接下来的几天里,秦冰冰真的没有再出现。燕随也没觉着有什么,偶尔会在屋子里看看书,等胸口的伤好了一些之后也会开始简单地练练功夫。 夏日天气炎热,燕随时常会早起之后,顶着晨露在竹林里练上一番,即便是拿着竹枝舞出一套最简单的剑法,身身姿也是极其潇洒迷人。 “好厉害啊!”一阵清脆的赞叹声从背后传来。 燕随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那个消失了五、六日的妖女。他将竹枝扔在了地上,越过秦冰冰便准备往院子里走。 秦冰冰笑着追了上去,递上了一块绣着茉莉花的帕子:“你擦擦汗吧!” 燕随充耳未闻,仍旧大步往前走着。秦冰冰好歹也学过功夫,因此追着他也不吃力。 在进屋子前,燕随不耐烦地回头问了一句:“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冰冰一个急停,差点儿撞上了他的后背,朝他努了努嘴,帕子再次递了上去:“擦汗!” 燕随看着她那清澈中带着坚持的眼神,心中烦闷,将帕子接过拿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儿,看着那朵绣得歪七扭八差不多失了形的茉莉花,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容:“我讨厌用别人的东西,尤其是……别有企图的女人!” 说完,帕子自手中飘落,毫不犹豫地踩了上去进入了屋子中。 他身后,秦冰冰胸膛起伏、眼眶微红,看着手指上那些微红的小洞,蹲下身将那条帕子捡了起来。然后似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怒气一样,将之揉成一团狠狠地扔了出去。 看着那条帕子可怜兮兮地飘挂在树枝上,秦冰冰感觉舒服了不少,再次缓过气来,端着小脸跟着走进了屋里。见燕随正坐在桌上吃早膳,秦冰冰笑得更换了,不请自来地坐到了他的身边,双手叠放在桌上:“怎么样?今天这个粥好喝吗?有没有……觉得和平时的不一样啊?” 秦冰冰眼角弯弯,脸上笑容明媚而又灿烂,那托腮看着他的俏皮样子样子让燕随心头微微一动。 这一触动也仅仅是一闪而逝,意识到今日的早膳是秦冰冰做的,燕随便没有心情再吃下去了。 他站起身,走到书桌后拿起一本书埋头翻了起来。 “燕随,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啊?”秦冰冰丝毫不介意燕随那显而易见的排斥与嫌弃,跟上前在他眼前转悠了起来。 燕随抬眸瞥了一眼,随即再次低下头沉默。 就算换下了那一身不伦不类的衣裳,和平常女子打扮得一样,也还是个粗俗随便的妖女。即便身姿的确是妖娆迷人,可也改变不了那些缺陷陋习。 早在秦冰冰一次又一次主动缠上来时,又或者说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在燕随心里的形象就已经定格了。往后,即便做得再好,那也是于事无补。 良久,燕随从书中抬起脸来,认真地盯着秦冰冰扑闪的眸子说道:“我不会喜欢你的,更不会娶你,你别在我身上浪费心思了。” 秦冰冰的眸子黯了黯:“为什么?你不喜欢我说话大声、动作粗俗,我改就是了!为什么不肯娶我?” 瞧,嘴里说着要改,这暴脾气一上来吼声比谁都大! 燕随沉默。 “你已经成过亲了吗?” “没有。” “那是有未婚妻了?” “也没有。” 没有就好!听完这些话,秦冰冰再次像打了鸡血一样振奋起来,昂着下巴道:“既然你没有妻子,那我是一定要嫁给你的!不信你就等着看好了!” 燕随冷嗤了一声,并没有将她的话当回事。他若是不想娶,谁都逼不了他! 只是,世事无绝对,每个人的一生,总有那么一两次意外。而秦冰冰的介入,就是燕随这辈子最大也是最惊喜的一个意外。 。 “主子。”半山趁夜潜进了清风寨,他和半水那日同燕随一起受到了伏击,他们二人亦受了重伤,而其他的人,则无一活命。 “下面的情况怎么样?”燕随眉头深深拧起,大约也是有了不好的预感。若非出了事,半山和半水不可能这么长时间才找过来。 “北燕那边咱们的暗线几乎是全断了,暗中势力也差不多被铲了一大半。”半山嗓子微哑,毕竟那些人大多是曾经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说不悲痛那是不可能的。 谁也没有想到,不仅是太子那里出了细作,就连他们的人里面也有叛徒。如今叛徒除了,他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燕随放在桌上的手渐渐拢起,这一来,非三五年怕是不可能恢复了元气了。想要此时拉下燕傲天更是不可能,甚至连他现在都可能随时遭受灭顶之灾! 燕随让半山先行离开,自己独自一人坐在黑夜中,静静地坐了整整一宿。 翌日一早,燕随便打算告辞离开了。现在他的伤已经差不多都好了,也没理由一直躲在清风寨里。人没了,势力没了,但只要他还在,这一切总能向燕傲天讨回来! 只不过,他在去向秦翰明辞行时,却意外被他单独留下来密谈了一番。 差不多整整两个时辰,除了他们二人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秦翰明究竟和燕随说了些什么。只不过,燕随出来的时候脸色阴沉,紧握的双手已然能看得出他此刻心中到底有多愤懑! 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朝着另一条相反的方向而去。 燕随此前无意中撞到过秦冰冰住的院子,所以轻车熟路,很快便到了门口。不似他这些年到处飘荡所见过的那些寻常女子的习惯,秦冰冰住的地方看起来简洁大方,没有一丝拖沓之感。院子里还种着茉莉花,倒是其中唯一一抹称得上温和的色彩。 “你……你怎么来了?”看到燕随,秦冰冰眼里有一丝惊讶,脸上还带着欣喜。 而与之截然相反的是,燕随脸上可谓是阴沉一片。 看着秦冰冰那一张一合的丰润双唇,燕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怒气所致,还是对她的身体拥有一种本能的冲动,竟然大步走上压着秦冰冰的身子抵在墙角,俯下身便紧紧地咬住了那抹鲜艳的诱人。 撕咬、吮吸、碾压,丰满的感觉就像是正在品尝着这世上绝无仅有的美味。因为身体在不停地叫嚣着要沉沦下去,或许心里的天平就在此刻渐渐动摇,但当事人却一无所知。 秦冰冰被这突来的袭击弄得一怔,双手抵在了他的胸膛上,可回味过来后,她却贪恋起了这种美好得想让人溺毙其中的感觉,下意识地开始以青涩的动作回应他。 只是这个时候,燕随却忽然撤身而出,眼底一片清明,仿佛看好戏般居高临下地冷朝着秦冰冰双眼中的朦胧一片。 他双手抵在她的脑袋两侧,牵起了一抹似自嘲似不屑的笑容,冷眼讥诮道:“秦冰冰,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是吗?因为你和你爹救了我的命,所以我就必须要娶你是不是?怪不得那日你说的那么笃定,真是好心机!” 秦冰冰刚刚还处在云雾之上,云里梦里不知所措,燕随这一番近乎于恶毒的话瞬间将她从高台抛下,切骨之痛抵不上心伤的一星半点。 她咬着唇倔强地仰头看向她:“我没有要挟过你,你别在这里冤枉我!” 她不过就是说了那些狠话,不过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了一些不妥当的话,他凭什么一直这么对她冷嘲热讽!他不想让她缠着他,这几日她不是都没去讨人嫌么!这个混蛋现在还来欺负她,当她是泥捏的是不是! 燕随冷嗤了一声,将秦冰冰抬起的手紧紧地抓住,同时膝盖抵在她的双腿上,不让她有任何动作。 刚刚秦翰明一反常态地让他去秦冰冰,还说只要他肯娶,清风寨便是他这几年暗中东山再起的栖息之地。后来遭他拒绝之后,竟然将救命之恩搬了出来,还说秦冰冰曾经为了救他受了重伤。这不是挟恩以报么? 他不知道秦翰明为何会突然变卦,可他最后拿出他的身份来威胁于他,已经将那份恩情与敬仰在他心里磨灭得干干净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大业,他似乎的确是该忍耐一下,便是之前传信给兄长燕明朗,他都曾提过若是能想法子暂时留在清风寨避难那是再好不过了! 他已经让半山半水等人将他的踪迹彻底掩盖,根本不担心燕傲天会找上门来。如此看来,娶秦冰冰对他来说的确是百利而无一害。甚至,他还能将云鹤山这块边缘地带握在手中,为以后的大业增添筹码。 但是,他燕随这二十年来做的所有事情似乎从来都不由他决定,现在是被天生的使命和父亲的仇恨绑了起来。说是随心随意,可却连一个最普通的人都比不上。被人逼迫,让他有一种屈辱的感觉。不管秦翰明所为是不是秦冰冰暗地里死缠烂打所致,这件事,他总是要记到秦冰冰头上的。 别说他现在还不爱她,就算是他真的对她有什么感觉,被人逼着婚娶都是他心中越不过的一道坎! “你想打我是不是?”燕随冷笑着看她一副咬牙切除的小野猫模样,嘴角阴寒不减,“三角猫的功夫,再练上一辈子都没有用!” 看着秦冰冰难受的样子,燕随竟觉得心底有一种似报复般的得意快感。 “你这个混蛋,你放开我!”秦冰冰手腕被捏得生疼,恨不能一口咬上他的肉,一个大男人,来欺负女人他好意思? 见秦冰冰因为疼痛额头渐渐沁出冷汗,燕随手上的力气松了一些,贴到了她的耳边:“如你所愿,秦冰冰,我娶你!可是……你要做好准备,咱们婚后和现在的模样不会有任何区别,我会狠狠地欺负你,让你知道逼迫我要付出什么代价!还有……这辈子我都不会爱上你!” 说完,便一把将她的手甩开扬长而去。(www.. ) 227 圆房,心动,变故 秦冰冰和燕随的婚礼在半个月之后举行了,秦翰明似乎很着急让他们二人成亲。原先一直在秦冰冰耳边念叨着说燕随不适合她,后来准备起婚事又比谁都要积极。 因为燕随无父无母,寨子里的人都以为他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子弟,这会儿同秦冰冰成亲等于是入赘了清风寨。对此,燕随并没有多做解释,甚至等同于是默认了。 坐在婚房内,秦冰冰心里扑腾紧张得不行,待喜娘出去之后,她甚至想瞧瞧掀起盖头看看外头的情况。但一想到喜娘说盖头要等着新郎官来揭,秦冰冰的手又瞬时垂了下去。 屋子里寂静一片,除了喜烛燃烧的劈啪声再无其它。 秦冰冰规规矩矩地坐在床上,又想起了燕随那日对他放下的狠话。她还记得那时候她是怎么回他的来着,她说总有一天他会爱上她的! 而此刻穿着喜袍坐在新床上,秦冰冰的想法还是丝毫没有改变。见到燕随的第一眼,她就想着一定要嫁给他。在他们三拜叩首之后,她的心里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自己做这个决定她不后悔! 燕随那个没风度的家伙,早晚有一天他要让她真正地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突然,门外突然传来的一阵吵闹声。秦冰冰知道定是燕随回来了,她赶忙将手放在双膝上,正襟危坐。 门被人从外大力地推开。 “少当家的,我们把燕大哥给你送回来了!”是李小木那家伙的声音,还有好几个寨子里年纪较小的兄弟们,“燕大哥喝了不少酒,少当家的,我们这就出去了啊!” 很快,屋子里再次静了下来,秦冰冰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低下头,还能看到一双崭新的黑色皂靴。 只是,久久未曾见他揭开她的盖头…… 燕随一双黑黢黢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秦冰冰看得出神,脸色微醺,眸中却是清明一片,没有一点点刚才被人扶进来时烂醉如泥的样子。 她张扬似火的性子似乎是极其配这一身大红色,合体的裁剪很好地勾勒出了她妖娆的身段。虽然还只是个十七岁的青涩小丫头,可看起来却别有一股如水蜜桃般成熟的诱人风韵。 饶是燕随一开始很有骨气地打算在新婚夜与她分床而睡,可这会儿见到她之后心底的悸动好像已经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再加上他今晚确实是喝了不少的酒,火气上涌,似乎全都朝着小腹那处喷发而去。记忆里那甜蜜丰润如蜜糖般的娇唇还有磨蹭在他手臂上的柔软馨香此刻无比清晰地再次浮现了出来,即便想要挥赶都无能为力。 就在秦冰冰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燕随将她的盖头揭下扔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今晚的秦冰冰格外地安静,脸上还有一抹因紧张而爬至脸上的羞红,燕随此刻脑中只有四个字,“秀色可餐”。 往常的秦冰冰都是素净着一张小脸不施粉黛,可今日描上红妆的她却别有一番风姿。燕随想,她这副妖娆动人的样子只怕是任何一个男人看到了都会激动不已吧!即便心里极为厌恶,可身体上还是不可自制地对她产生了冲动,他什么时候这般没有自制力了! 秦冰冰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样子,可心底里也有女孩儿的娇羞,尤其是今晚还是她和自己心上人的洞房花烛夜。别看她嘴上说得厉害,可人到跟前那就怂了,只敢偷偷地抬眼去瞧自己的男人。 燕随将视线挪开,冷哼了一声:“画得像个女鬼似的,还不赶紧去洗掉!”以后她要是再敢这么招摇,他就扒了她的皮! 秦冰冰心里正美着呢,忽然就被人从头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她犹如一只斗败了的大公鸡一样垂头丧气,瘪瘪嘴闷闷地道:“不好看吗?” 明明今日寨子里那些阿婆还有婶婶和小姐妹们都说她这副装扮极其好看,还说肯定会让新姑爷好好惊艳一番的。 可是,为什么她见到的又是一脸嫌弃的表情…… 秦冰冰不服气地暗暗瞪了他一眼,撅起嘴,踢踏着脚不情不愿地朝着后头的净室走去。燕随原以为这妖女定会好好和他大吵一番的,最好能将他脑子里那些旖旎的东西全都吵走,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这么不声不响地乖乖听话了。这让他觉得有些无趣,同时心里也觉得微微窘迫,他什么时候学会去为难女人了? 秦冰冰很快就出来了,而且身上大红的嫁衣也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夏日里穿着睡觉的纱衣。因着天气炎热,衣服的料子很薄,一眼望过去,便能看到里面大红色挑银丝的兜儿,甚至整个身体因为蒙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薄纱而展示出了一种令人血脉喷张的吸引力。燕随的呼吸渐渐粗重了起来,他摒下心头的杂念,躺到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墙壁。 秦冰冰已经极力压抑着心头的怒火了,她又不是洪水猛兽,就算是嫌弃,可用得着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她也是人,而且还是个女人,好歹是新婚之夜,就不能……给她个笑脸吗? “喂,你起来!”秦冰冰上前拿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那滚烫的温度激得燕随如触电般翻起身,转过来没好气地看着她,“做什么?” 那语气,仿佛秦冰冰是做了什么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儿一样。 忍,她要忍,今天要不是洞房花烛夜,她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她走到桌边端起两杯酒递了其中一杯到燕随面前:“交杯酒还没喝!”喜娘刚刚说了,一定要把最后一步交杯酒喝了才算是真正的夫妻。 燕随坐在床上,抬眸定定地看着秦冰冰执着的眼神,也不知是脑子里那根弦被触动了,接过酒杯与她交臂喝了下去。 或许之前收到的冷待太多了,燕随这般配合倒是让秦冰冰有些受宠若惊。她放下杯子就喜滋滋地爬到了床上,燕随却像避瘟疫一样躲了开去,眉头深深蹙起:“你又要做什么?” “睡觉啊!”秦冰冰嘟着嘴回了一句,难道大晚上的还要出去做贼不成! 燕随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而后语气灼灼地问道:“秦冰冰,你真的确定你要嫁给我?” “你什么意思啊?”他们都已经拜过堂了,交杯酒也喝了,难不成他这个时候想反悔?一想到这种可能,秦冰冰上前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霸道地扬着一张刚刚洗净的素净俏脸,“你别想反悔,别想将我给扔了!” 燕随体内的热血由于她的摩擦而再次沸腾,别看他在秦冰冰面前总是装得无比老成,事实上也不过是个只比她大了三岁的毛头小子而已。 他眼底渐渐充红,一种名为“*”的火焰升腾而起,猛地一把拉住秦冰冰的胳膊,将她扯到了自己身下,燕随坚硬的胸膛压着她的绵软,两人的滚烫肌肤透过薄薄的衣料紧紧相贴,温度渐渐上升,甚至连对方的心跳声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秦冰冰胸膛急剧起伏,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她大约也清楚一些。昨晚寨子里的月牙婶子还红着脸给她塞了一个压箱底。她不明所以,结果翻开来一看之后,弄得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脑子里充斥的全都是画面上的内容,可是那两张脸却变成了她和燕随。眼下,似乎马上就要发生些什么……秦冰冰双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床单,不敢去正视燕随那充满*的双眼。 燕随只微微停顿了一秒钟左右,便开始撕扯起了她身上的衣裳。寂夜里,布料撕碎的“刺啦”声刺激得燕随手上的动作越来越重。 他已经给过秦冰冰机会了,既然她死活要嫁给他,那他也没有必要压抑着自己做柳下惠不是!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做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燕随如是告诉自己。 因为夹杂着一些莫名的怒气和不可言说的心思,燕随四处流连的力气逐渐加大,只为掩藏自己此刻的心虚。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燕随自己也不明白他心中的火气究竟是从未开发过的冲动所致还是因为气愤自己被逼着娶了秦冰冰。但是,他不排斥甚至是喜欢她的身体……那是事实! 气氛渐渐浓烈,就在要进行到最后一步时,却发现秦冰冰因为害怕眼中竟然已经噙满了泪水,他心中仿佛被钝捶狠狠一击,停住了将要进行的动作,翻身而下。 燕随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虽然他觉着身下压着的这个妖女着实可恨,一次又一次地去打破他的底线,让他恼火不堪。可这样不顾一切她人感受地去欺负一个女人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他强忍着自己心中对他的渴望,准备将衣裳穿上离开屋里。 这时候,一双滑腻的玉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大掌。 燕随回头望去,便见秦冰冰眼睛红彤彤地活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看向他的目光似是还带着让他不要离开的祈求。 从未有过的低姿态...... “你确定?”燕随顿住脚步,声音喑哑而又魅惑,夹杂着一股强烈的冲动。 秦冰冰虽然身体还是因为紧张僵硬地绷直在那里,可还是倔强地点了点头。 这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事情,为了燕随,她可以将这份恐惧压下。 燕随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也没有再矫情,一会儿秦冰冰哭着打着让他停下来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些,都是她的选择。亦是,他的! 红烛低诉,罗帐轻摇,温柔,瞬间席卷...... 这般柔情,从未有过…… 这疯狂的一晚,秦冰冰那因为顾及着他而咬牙默默流泪的画面却定格在了他的脑海里。事后想起,或许是从那时候起,那个口口声声被他称之为“妖女”的笨女人已经逐步将他的心侵蚀,直到完全占为己有。 翌日一早,秦冰冰醒来后下意识地摸向身侧,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燕随不见了?这个想法一在脑海中出现,秦冰冰便什么都顾不得了,赤着脚便下了床。 刚刚走到门口,便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秦冰冰揉了揉差点儿被撞扁的鼻子,抬头一看,入目的便是燕随那张俊美得惨绝人寰的脸,脸上还有微微细汗。她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那把剑,原来……是出去练剑了啊! 秦冰冰暗自舒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了一抹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 燕随低头看着她光着的脚,又见她一副放心下来的样子,便知道了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冷哼了一声,讥诮道:“我都已经娶了你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说完便转身走进了浴室,仿佛昨晚那个温柔中带着热情的男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秦冰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不禁撇撇嘴,虽然她心里确实担心,可那也因为他有前科不是吗!真的没见过他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简直别扭死了! 二人各自梳洗了一下便去前厅向秦翰明敬茶。意外的是,秦翰明在喝了二人的茶之后居然当众下令说要将清风寨的事情全数交给燕随,以后他就是清风寨的大当家的。众人一听,立马就窃窃私语了起来,但是站在秦翰明身边的蓝宏却是一脸淡然,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燕随眼里闪过讶异,狐疑的目光投向秦翰明,一时间不明白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秦冰冰倒是无所谓,做寨主夫人还是以后的寨主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只要燕随高兴就好! 后来,在秦冰冰的大力支持和秦翰明的坚持下,这件事就此敲定,燕随也没再推辞。 只是在看到秦冰冰包这燕随胳膊满是崇拜的表情和燕随眼底的那抹冷清时,秦翰明眸中的担忧怎么也消散不开。 两人成亲后的生活可谓是十分精彩。 大多数时候,燕随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却丝毫不会影响他在床上的热情,秦冰冰每次被折腾得腰酸背疼的时候都会暗骂一句:“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的死男人!” 而两人经常也会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其实追根究底,大多数时候都是因为燕随先挑衅的。每次他都会挑出秦冰冰这里不好、哪里不好,说出的话也极其刻薄,而秦冰冰则会像个乖乖听话的小媳妇儿一样点头受教,然后回过头来反思着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然而,有些时候,燕随就像是故意要挑起她的怒气,然后好让她冲动之下跟他动手。这样,他就找到了机会,如他成亲之前所说的那般,狠狠地欺负她,地点是在床上。 大半年下来,因为燕随的缘故,秦冰冰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粗鲁了,说起话来也会注意着自己的身份,还有时刻谨记着自己是一个女人,而且是已经成了亲的女人。 说到这里,便是两人之间为了秦冰冰和那些寨子里的兄弟走得太过亲近还狠狠地闹了一场。 那次,秦冰冰本兴致勃勃地想着让燕随教她武功,却被他狠狠地奚落讥笑了一番。心情低落之下,便和寨子里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一起喝起了酒来。这在她还没遇上燕随之前是很平常的事情。 结果,还没喝上几口,便被燕随黑着脸扛了回去。后来,他们打得很凶,她还将燕随的脸给挠破了,结果,那次燕随真的让她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最后的最后,秦冰冰还是再一次没出息地妥协了,答应燕随不再和其他男人走得近。 有的时候,秦冰冰甚至会觉得燕随其实是因为在乎她所以才会吃醋的,可每当这种念头一冒出来,燕随都会弄出个事情将之狠狠掐断。 但是,两人间的确又是有些什么不同了。区别就在与燕随不再如当初那般看到就是厌恶,时常也会独自一个人盯着秦冰冰的身影在发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原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风平浪静下去,可变故就在成亲大半年之后发生了,秦老当家的突然病危…… ------题外话------ 圆房好难写~(www.. ) 228 迟来的告白,坦露心迹 事情来得毫无征兆,那日秦冰冰与燕随本是一同下山去附近的镇子里的,结果回来的路上两人又闹了矛盾,坐在马车里撇开脸谁也不搭理对方。 “大当家的,夫人,你们可回来了!老当家的他……他快不行了!”来人正站在山口处远远眺望,见秦冰冰和燕随终于回来了,赶忙冲上前焦急地禀报道。 秦冰冰下意识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她爹一直好好的,早上他们下山的时候还叮嘱燕随要好好照顾她呢,怎么可能突然就不行了! 那人摸着自己被打得生疼的脑袋,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夫人,小的说的都是真的,您赶紧去看看老当家的。这晚了,怕是连最后一面……” 话还没说完,秦冰冰已经脸色大变,抬脚就朝秦翰明的院子跑去。这时候,她对身上这碍事的裙子无比怨念,连跑都跑不起来。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一定是那个混小子在胡说八道,回头她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突然,被人追上来打横抱起,燕随难得的柔声:“我抱你过去,会快一点……” 两人赶回来时,秦老当家的已经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了,他紧紧地抓住秦冰冰的手,气若游丝,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了,可双眼却是定定地投在了燕随的身上。 燕随眉头拧起,他知道秦老当家的是提着最后一口气在等他一句话,等着他承诺以后会好好照顾秦冰冰。看着秦冰冰极少会哭得这般伤心的样子,虽然不好看却是实打实的每一声都哭进了他的心里。 他犹豫了些许,走上前道:“岳父大人,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冰冰的!” 虽然音色平淡,但这一句承诺却重如泰山。 秦翰明眼角渐渐溢出泪水,嘴角却露出了放心且安心的笑容。握着秦冰冰的手垂下,双眼闭起,走得很安详…… 秦冰冰靠在燕随怀里,哭得不能自制。 看着一旁眼眶通红的蓝宏和杨老头,燕随只觉得认为这两人应该会知道些什么。看着他疑问的眼神,蓝宏倒是抢先开口了:“其实大哥他的身子早在大半年前就出了问题了,做我们这种打打杀杀的,身体里埋下病根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件事也只有我和你们杨伯伯知道,大哥他一直不让我们告诉你们俩。没想到,这一天竟会来的这么快!早上你们离开还没多久,大哥他就……吐血昏迷了……” 秦冰冰闻言哭得更加厉害了,大半年了她居然什么都没发现,她真的很不孝!一贯都是爹爹为她操心,可她却粗心大意成这个样子! 而燕随的眸子却越发地深沉。他目光复杂地看了躺在床上的秦翰明一眼,想必他当初用尽各种法子让他娶秦冰冰便是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了吧!他怎么就笃定了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秦冰冰还有清风寨?难道就因为当年他与贺云谦的交情? 可到底秦翰明这兵行险招还是赌对了,燕随从来都是个重信用守承诺的人。就像虽然他一开始打心眼里不愿意娶秦冰冰,可自从他决定与她圆房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动过想要抛弃她的心思。 这一刻的无助,他将秦冰冰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别哭了,以后你还有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自从秦翰明过世后,两人虽然偶有摩擦,可燕随的心境已经开始逐渐转变。就连清风寨里一些原先不大看好他的人都能明显地感觉到大当家的和夫人之间似乎打闹起来是打情骂俏的成分占了上风,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剑拔弩张,动不动就来真格的。 …… 燕随将他们相识到两年前她气愤之下随着叶卿渝和齐浩南去了东齐这一段时间的事情清清楚楚地告诉了秦冰冰。越说到后来声音越小,而且还时不时地偷觑着她脸上的表情,生怕她一个生气就扭头不搭理他了。 事实上,燕随觉得秦冰冰知道了这些被她忘记的事情之后生他的气那也是应该的,因为就连他自己回想起来的时候都觉得那个时候的他真是个混蛋。 那会儿秦冰冰对他多好啊! 明明从小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可为了他竟然不怕苦不怕累,夏日炎炎的钻进厨房里给他做饭。还有,被他打击了那么多次,虽然偶尔有些时候气得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了,但最后都还是先一步和他低头。 想想那时候,大约他就是仗着秦冰冰的爱,觉得她一辈子都离不开他,所以才那般作死地折腾吧!今日这一切,也都是他该受的! 如果再回到以前,他肯定会从一开始就好好疼她宠她惯她,最好是能将她养得无法无天,除了他之外谁都受不了她的脾气。 预想中的发难没有来临,秦冰冰的脸上一片平静。可越是安静,燕随的心里就越是不安。他宁愿秦冰冰能狠狠地在他身上发泄一通,最起码也让他有迹可循地去哄上一番。 “还有呢?”秦冰冰偏着头抚上了自己的凸起的肚子,眸光深深看似深沉,完全不像往日里那个单纯直白的女人。 燕随有些傻气地挠了挠头:“还有?” “嗯。”秦冰冰点了点头,偏头看向他,“还有两年前你带着我回北燕之后发生过什么事情啊?难不成你准备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你……听到刚刚那些不生气吗?”燕随有些迟疑。 主要是秦冰冰的反应太平静了,这种事,别说是发生在脾气火爆的秦冰冰身上,就算是个温柔婉约的女孩子那也受不了吧! 秦冰冰眼底隐藏着戏谑的光芒,咧开嘴摸上了燕随的脸:“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总归是那时候我自己自不量力上赶着贴上去缠着你,哪里能怪你对我阴阳怪气、可有可无的呢?要怪,大概也只能乖我不是个温柔婉约的女子喽!” 还说没生气,瞧瞧这些话酸的!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秦冰冰教训起人来也这么伶牙俐齿的呢!虽然话里都在说她自己的不是,可对他的控诉只要不是糊涂人儿都能听得清楚明白! 燕随一慌,赶紧厚着脸皮贴到了秦冰冰身边坐了下来,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就像当初她对他那样:“你别这么说自己,我听着难受。我承认,其实那时候都是我自己在矫情。虽然你爹说的那些条件对我确实是有些威胁,可要是我真的坚持不答应他也拿我没辙。是我自己心性不定,还硬觉得是你占了我的便宜。” 当初为何要应下来?能留在清风寨是一个原因,可未必就没有是对秦冰冰的渴望。即使那时候还谈不上什么爱或者不爱的事,可秦冰冰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出现过在他那些难以启齿的梦里的女人。那段尚未成亲的日子里,尤甚! 秦冰冰冷哼了一声:“可我不是什么温柔婉约的女子,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这人简直太过分了、太可恨了!她现在就算不记得了,也能想象到那时候的自己有多委屈。可同时也觉得自己就是傻、就是认死理,活该有一个燕随天生就是来制住她的! 燕随恨不得将那时候的自己拖回来狠狠地揍一顿,他小意地回道:“其实那时候我就是知道你不是这种女子才故意这样说的……” 那时候他一心就想摆脱秦冰冰的纠缠,将她那些痴心妄想的心思打消,自然就是捡着她的弱处来说! “幼稚!”秦冰冰冷嗤,同时试图挣出他的怀抱却未果。 其实她之所以没有生气,便是因为以一个旁观者的心态来听当年的事情,也对自己有了一些反思。 当年燕随对一个只见了一面就缠上他的女人横眉冷目似乎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换位思考,若是她被人逼着嫁一个整日缠着她却又不得她喜欢的男人,恐怕她能直接提刀去砍了那男的。 况且,他们成亲后,说实在的,燕随对她其实也算不上有多差,只是*了一些、霸道了一些外加嘴上从来就是不饶人。 燕随撇嘴,他那时候可不是幼稚么!不仅是幼稚,而且还是没什么脑子! 哪有像他那样的,明明到了后来心里是在乎她,不想她同别人走得太近,却总是将她打击得体无完肤,还摆出一副“这世上除了他能勉勉强强接受她之外旁人都看不上她”的救世主样子。燕随都不知道那会儿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冰冰努了努嘴,继续问道:“那后面的事情,我同你去了北燕之后的事情,不能说吗?还有为何我会一个人离开,还落到了上官慕白手里?该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你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吧?” 燕随在她手臂上狠狠地掐了她一下,怒目道:“不是说了么,以后你不许再提上官慕白这个人!” 不提就不提!秦冰冰将脸撇到一旁。 燕随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她的脸扳了过来,见她坚持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只好继续和她说了起来。 当初他带着秦冰冰回北燕之后,不顾燕明朗等人的阻拦,坚持要让秦冰冰当宸王妃。燕傲天倒是没有太多意见,因为他在乎秦冰冰也让他手里多了个筹码。 在这之后,燕傲天与燕少桓的人没少打秦冰冰的主意,闹得比较大的一次就是他亲手废了燕暖的武功,对他们反击警告。 但是,秦冰冰的身份问题始终是一个诟病。燕明朗一心想让他娶周心怡并且纳妾。可他知道秦冰冰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很抗议与旁的女子共侍一夫。他若真的这么做了,只怕会永远地失去她,于是,他抗住了各方的压力,那一年的时间里,除了与燕少桓斗智斗勇,还要为了秦冰冰的事情和燕明朗周旋调和。 但有些事情防不胜防,周心怡连同当时的周心怜还有睿王妃趁着他外出办事的空挡找上了秦冰冰。不仅对她大肆羞辱,而且还假传消息说他已经同意了娶周心怜进门。 秦冰冰在各种刺激之下,盛怒直接挥了鞭子狠狠地抽了那三人一顿。 他回来之后,将秦冰冰数落了一顿。其实,那会儿他根本就不是因为那三个女人而骂秦冰冰的。他是担心她,遇上了事情应当第一时间来找他不是么,若是那三个毒妇还留有后手,吃亏的肯定是她! 可是,急怒之下,他数落她的话让她伤心也让她误会了。这女人就是有一点不好,一生气就喜欢往外跑。 后来,他才知道,这件事情里面有燕少桓在做推手。他抓了秦冰冰,打算威胁他交出手上的兵权还有暗中势力。 两人争斗之中,他为了救秦冰冰同她一起掉下了悬崖被海水冲走。或许就是他出生时,那国师说过的福大命大,他没有死,秦冰冰也活着。但是为了护住她,他受了重伤,足足养了近一年的光阴。 然后便是他们重新杀回北燕,再到她因为孩子的事误会于他而离开,这才会遇上上官慕白…… 秦冰冰听完了他讲的事情之后,脸色逐渐地复杂起来。 毫无疑问,现在这个冷静的她比当初有判断力,燕随是爱她的,否则不可能为了她连性命也不要。至于孩子的事,她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个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只不过……“那以后怎么办?你是……想要我和你回去吗?” 她爱燕随,毋庸置疑。 可她肯定是极其排斥那个皇宫的,当初一个小小的庆王府就能让她感觉透不过气来,更别说是庄严肃穆的皇宫了。 燕随刚刚提到的周心怡之流,只要他还是北燕的皇帝,这种事情肯定会层出不穷。而她,不想将心思用来应付这些事情。她向往的,是那种能够不受拘束、翱翔于天际的自由生活。以前,她曾为了燕随委曲求全,可后果……惨烈的前车之鉴近在眼前不是么! 可是,她又觉得自己很自私,竟然想到为了将燕随留在身边让他放弃权势和抱负,这怎么可能呢! “其实,以前的二十五年里,我最幸福的那段日子就是在云鹤山上的那三年!”燕随搂着她,出其不意地来了一句。 秦冰冰身躯微颤,转身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可燕随并未再继续回答,只是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髻,嘴唇轻轻勾起:“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你只管安安心心地将孩子生下来便是。我保证,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秦冰冰拉住了他的手,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开口,她红着脸,讷讷地道:“要是我身上的蛊毒解不了,以后……你的会一辈子都碰不了我的。” 燕随当是什么事情让她这般小心翼翼,在她嘴角轻轻啄了一口:“我一定会找到法子的。” 就算真的不能碰她,他也愿意守着她一辈子。 这场坎坷波折的爱情,或许是始于他爱上她的身体,但现在这份爱情早已深深植入骨髓,透入内质。而这,或许才是相守的最高境界。 …… 上官慕白回到庆王府之后,直接回了自己的书房。一个戴着帷帽的青衣男子坐在屋内,上官慕白仅是眉峰微挑,并未有太多惊讶。 “驸马爷,胆子可不小,居然还敢回定京城?”上官慕白坐在了男子对面,眼神戏谑。 说话的语气,仿佛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只不过,他们二人之间,其实也只有过一次碰面。而且,还是不大愉快的碰面。 青衣男子冷笑一声,将头上的帏帽摘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上官慕白:“如果不是你背信弃义,琉璃国早就在我的手中了,戴存远也不会死!” ------题外话------ 不知道姑娘们有没有遇到过这样情商为负值的男朋友。 “老婆,你看,那姑娘腿比你长,腰比你细,关键皮肤还比你白。你看你虽然样样都不好,搁别人那肯定不会要你,也就只有我肯勉为其难委屈委屈了。”诸如此类的话,巴拉巴拉的,总之就是恨不能将你打击的体无完肤,好表明他对你到底有多好。 很不幸,咱们的燕随以前就是这样的负情商boy。所以,他不是嫌弃秦冰冰,只是想以另类的方式让她觉得她“糟糕”得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肯要她~ 好在,现在是迷途知返了~(www.. ) 229 算计再起,南楚冷宫 </script>上官慕白脸色一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燕少桓:“戴存远死了?” 齐浩南的人派出去也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他以为他们定能将戴存远带回来的。如果他死了,这世上岂不是没有人再会做雷火弹了? 细看下去,还会发现燕少桓脸上有一道细细长长的疤,生生地在他温润的脸上增加了一丝狰狞之感。 上官慕白正了正色,问道:“他是怎么死的?还有,琉璃国那边情况怎样了?” 燕少桓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丝毫不掩饰眼神里的凉薄和嘲讽:“说起来还不是拜你所赐,不然齐浩南的人也不会知道还有戴存远这个人,更不会知道他藏在了琉璃国。哼!他想让戴存远那个老东西给他制雷火弹,我又岂会让他如愿!” 原本他是想着拿下了瑞庆城的远峰山之后悄悄将那些硝石运往琉璃国,可美梦还没成真,齐浩南这一出就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眯着双眼锐利的眸子投到了上官慕白身上,当初提议戴存远让上官慕白回定京城是他最大的败笔! 至于琉璃国那边,即便是齐浩南的人告诉了苏维雅说他图谋不轨,可苏维雅信的自然是他这个丈夫。最多是琉璃国的国君对他有了些怀疑,让他不得不暂时将拿下琉璃国的计划搁置。可只要苏维雅相信他,他就自然能让她有用武之地。 当然这些他不会告诉上官慕白。 “是你杀了他?”上官慕白扬眉。 燕少桓虽没有回答,但眼里的狠厉已经说明了一切。与其让那老东西活着为齐浩南所用,不如杀了他,谁也别想靠着雷火弹称大! 上官慕白垂眸不语,燕少桓的手段虽然狠毒,可也算正常。若是他站在燕少桓的位置上,说不定也会这么做。不过他有些好奇,这个燕少桓本事还真是不小,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定京城,想必在城中必有内应! 不过,这和他横竖没有什么关系,他只关心燕少桓此次来找他是做什么。难不成就因为他向齐浩南告密来找他算账?应该不是,毕竟这没有任何意义不是么?燕少桓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你是想问我为何要来找你?”燕少桓挑眉,将上官慕白的心思看了个透彻。 而后,又自问自答了起来:“很简单!这定京城还有属于我的东西,我是必须回来拿走的!” 燕少桓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眯着的光芒闪烁着一种掠夺感和势在必得的气势。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上官慕白冷冷地回了一句。 要他说,燕少桓的胆子就是大。难不成就吃定了他会帮他,而且还不会将他的消息泄露出去? 燕少桓靠着椅子后背往后仰了仰,略带慵懒地笑道:“难道你甘心看着燕随和你的心上人双宿双栖,而你只能在一旁黯然失意?” 一针见血,捏得就是最软最痛的地方! 上官慕白眸子一眯,双手紧紧握起,骨节泛白。 “同样,我也不甘心看着我求而不得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幸福美满,而我只能在无边的嫉恨中独自沉沦。”燕少桓一字一句地说道。 虽然不乏是为了与上官慕白有等同身受之感,但他的不甘心也是真的。只是,这不甘心的源头与上官慕白显然是不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对于燕少桓以前与齐子皓还有叶卿清之间的纠葛,上官慕白并不知晓。 “我在定京城这边没办法施展,但我知道你手下还有些人。只要你肯帮我,我想带走叶卿清便不是难事!”燕少桓弯了弯唇,仿佛又见到了那个许久未见的女人。 距离上次见她,也有快三年的时间了吧!没想到她竟与齐子皓都生了三个孩子了! 对于叶卿清,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爱还是执念了。想到那封当初亲手由她所书、将他彻底打入地狱的“告天下书”,他应该恨她的才是,可静下心来时,她的影像却从未离开过他的脑海里。 这一趟,他必须要将人带走!齐子皓以为他现在一无所有了?可是只要他还有最后一点力量,只要他还能抓住他的软肋,这场战他就是必胜无疑! “定王妃?”上官慕白吃惊地看向燕少桓,显然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一层。毕竟他久居海外,知道的也仅仅是燕少桓在北燕的所作所为,对于当初他还在东齐时的事情,并没有多加打听。 可是,就算燕少桓想将人带走真的是因为余情未了,他也不认为凭着他有这个能力能帮他从齐子皓手里抢人! 上官慕白微微思忖,最后还是没有同意。最主要的是,他对这件事没有把握,同时也并不觉得他与燕少桓合作了便能抢回秦冰冰。真的要做些什么,他可以单独行动,没必要给自己多树一个齐子皓那般的敌人! 燕少桓仿佛并不在意,而是幽幽地和他说了起来:“虽然齐子皓与燕随政治立场不同,可他二人私交甚笃。此番若是没有他插手,想必也不会出现那一场新娘被掉包的闹剧。还有,你不肯答应,无非就是觉得我手上没有筹码。若我告诉你,咱们只要能将人带走,自有可以庇护的地方,你应当会动心的吧?” 上官慕白眼眸微动,问道:“去哪?” 燕少桓笑出了声:“信或者不信,决定权在你。我会在定京城多留一段日子,你想好了就给我个信便是。上官慕白,虽然我承认,若是咱们合作,对我来说会省不少麻烦。但是,我也并不是非你不可。你想好好考虑才是!” 他不担心上官慕白会将他潜入定京城的事情向齐浩南告密,因为这对他并没有好处。说不定因为与他搭上了边,还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上官慕白独自一人静坐在书房里,直到燕少桓离开了大约有一个时辰,他这才将翼青召进来。 “那个女人呢?”声色平淡,听不出喜怒。 翼青迟钝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百灵:“回世子爷,百灵姑娘……还留在您的院子里。” 翼青以为上官慕白就要对百灵发难,毕竟他是亲口吩咐了要让百灵滚的。可那姑娘死活不肯走,他们总不能将人一把扔出去吧! 更何况,在翼青的心里,如百灵那般一心一意地对主子痴情以待的女人比秦冰冰那个没良心的要好得太多了! “今日王爷曾问起您的事情,属下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好在自从徐氏过世后,齐华庆整个人也是晕晕乎乎的,对于上官慕白没有带妻子前去敬茶一事,大约也只是以为两个人新婚之夜累着了,并没有多加追究。 上官慕白淡淡地应了一声。对于齐华庆这个所谓的父亲,他对他的在乎他能看得出来,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现在没有心情去应付他。 “将百灵带过来!” 翼青不明白上官慕白为何突然转了态度,但还是依照吩咐去带人了。 百灵进来的时候还有些怯怯的,或许之前是真的被上官慕白吓到了,但是眼底的期待和欣喜却是不加掩饰。 上官慕白嘴角弯了弯,让翼青先退了下去,而后对着百灵道:“坐吧!” 百灵悄悄地抬眸觑了他一眼,正好撞上他的视线,赶忙又低了下去。 “你怕我?”话里听起来虽带着笑意,可满室的冰冷却掩盖不住。 就算是刚刚从寒冷的室外走进来,屋子里也感觉不到一丁点儿暖意。 见百灵垂着眸不说话,上官慕白的声音轻柔了些许:“把头抬起来吧!还是,之前我对你下手太重了,把你伤着了?” 百灵连连摇头,抬眼望向他那张温文无害的俊颜:“没有,慕白哥哥,我没事!” 她理解上官慕白的心情,只要现在他肯让她留下来,就算他拿她出气也没有关系的! 上官慕白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甚是好看。可惜百灵却没有看到这抹笑容背后隐藏着的残忍。 “既然你想留在我身边,那以后就留下来吧!毕竟现在你也是我名正言顺拜过堂的世子妃了。”百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慕,慕白哥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肯接受我了?” 看着她那几乎喜极而泣的表情,上官慕白将话题岔了开来:“你与定王妃有交情?”否则,怕也不会有机会成为顶包的对象吧! 百灵知道他定是又想起了她与别人联合在一块算计了他的事情。 说起来,她和定王妃谈不上有多熟悉。 只是,那会儿雁盛山庄的事情出了之后是她主动要求跟着燕随一起来定京城的。后来,在定王府中待着的时候,她与叶卿清也聊过几次,知道她们打算让人替代秦冰冰好来个金蝉脱壳。本来,按照叶卿清原先的打算,这个人选是定了定王府中的女暗卫的,任务完成之后,想要离开也不是什么难事。是她多番恳求,才为自己争取来的这个机会。 叶卿清从燕随那里知道了她对上官慕白的感情。她还记得,成亲的前一晚,她还来问过她会不会后悔。因为上官慕白并不爱她,而她这种一厢情愿可能永远也不会得到回报,说不定还会惹怒上官慕白。 但她很坚定地回绝了她的好意。 现在想来,叶卿清之前说的话的确还是有些道理的,她的慕白哥哥可不是差点儿就要了她的性命么!但是,她还是不后悔,一点儿都不!只要能陪在上官慕白身边,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百灵点了点头,同时还全神贯注地注意着他脸上的表情,生怕他因此而翻脸。 可上官慕白脸上却并没有太大起伏:“过几日,你可以多去定王府走动走动,和定王妃,还有……她,多多往来。” 这个“她”指的是谁,二人都是心知肚明。 “慕白哥哥,你明知道那个秦冰冰是别人的妻子,她的孩子也是那个燕随的,为什么还要将心思放在她身上?”百灵低吼出声,泪水也划破了眼眶,呜咽而出。 前一刻还有如在云端之上,幻想着上官慕白可能会慢慢接受她。下一刻就被直接摔进了泥里,狼狈不堪! 她可以在上官慕白面前伏低做小,也可以做尽一切事情讨他欢心。可是,他怎么能这样呢?难道他突然的温柔便是拿她做接近秦冰冰的桥梁吗?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到她的好,非要去惦记着心里没有他的女人! “闭嘴!”上官慕白怒斥一声,走上前抬起了她的下巴,手上渐渐用力,脸色阴沉了下来,“若是不想做的话,就给我滚出庆王府!假如你敢再赖在这里,我就将你丢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我说到做到!” 说完,手一扬,直接将她摔到了地上。 “慕白哥哥,不要赶我走!”百灵快速地爬了起来,抓住了他的袖子,涕泗横流,“不要赶我走……我会听话的,你说什么我都听!” 上官慕白将袖子从她手里扯开,并未回头,只丢下了一句冷冷的话:“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百灵看着他丝毫没有留恋的背影,躺倒了地上任眼泪肆意流淌。同时,眼底也迸发出了一丝恨意,不是对上官慕白的,而是因为那个抢走了他的心的女人! ……*……*…… 与此同时,南楚冷宫。 齐丽嘉坐在昏黄的烛光下,手里还在绣着一件婴儿的小衣。虽然四周的环境相对而言十分恶劣,可她脸上的表情却不见丝毫郁燥,甚至嘴角还挂着一抹浅淡的笑容。 青禾端着洗脸水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安静却令人心酸的画面,她眼角微涩,替自己的主子难过。 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不提以前庄贵妃还在的时候,就算是庄贵妃和慎王都去了之后,也没有受过这种待遇啊! 她将水盆放好,悄悄地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强装笑颜地走上前道:“皇后,明天再做吧,仔细累着眼睛了!” 说着,接过齐丽嘉手里的绣活儿,将挤干的热帕子递给了她。 同时,一如往常那样,嘴里又念叨了起来:“都是远黛那个小贱人的错!” 她和远黛都是当年庄贵妃亲自为齐丽嘉选的贴身丫鬟,可没想到那个贱人竟然会背着皇后娘娘勾搭上皇上,如今还设计让皇上将娘娘打入冷宫了。 青禾心里不平,若不是她没有能力没有机会,一定会拼着性命也要亲手杀了远黛那个小贱人! 对于青禾所说的那些话,齐丽嘉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她和楚天鸣之间,想必是再也回不去了吧! 当初她嫁给他的时候,他的心里藏着齐思思,甚至连新婚之夜在她身上喊的都是齐思思的名字。那时候,没有现在来的心痛,因为她还没有尝到过相爱的滋味。可自从齐思思和顾煜一起来了一趟之后,她和楚天鸣之间慢慢解开了心结,他说其实他已经爱上了她,而齐思思只是他曾经心里的一个美好的梦想。 在那之后,他们二人也算是浓情蜜意,楚天鸣大约是为了照顾她的感受,也一直没有去过别的女人那里。后宫本就没几个妃子,大多都是在她嫁过来之前便在他身边服侍的。 原以为,她也是得了上天眷顾,像叶卿清和齐思思一样,能遇到一段至死不渝的爱情。可在被打进冷宫的那一天她才知道自己一直活在一个编织的美梦里。 真是好笑!她根本就不知道远黛和楚天鸣一早便厮混在了一起,更不知道他们有了孩子,又怎会暗中下手要除掉远黛腹中的胎儿! 想着楚天鸣那日充红的双眸,他将远黛抱在怀里,一副恨不得杀了她的样子。齐丽嘉就觉得自己真是活得极为讽刺,若非看在她背后还有个东齐的份上,恐怕等着她的就不是打进冷宫那么简单了吧! 青禾替齐丽嘉将褥子铺好,虽说南楚的冬天没有那么冷,可冷宫里到底是要冷气重一些。再加上没有地龙亦没有炭火,只有靠着厚厚的被子才能勉强来取暖。 “你先下去吧!” 青禾点点头,便退了出去将门关了起来。 齐丽嘉转身正欲上前将烛火熄了,却冷不防看见身前站着一个身穿黑色玄纹劲装的男子…… 230 鸿门宴 </script>“肃王?你怎么会在这里?”齐丽嘉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楚天澜,顿觉有些不可思议。 最关键的是,他的眸子里竟然看到了心疼。这是在……可怜她?虽然她确实将自己弄得挺狼狈的,可这种同情她并不想从别人眼里看到。 从小到大,她都是东齐最尊贵的公主,是父皇的掌上明珠。齐承麟的女儿,会差到哪里去! 她自有她的骄傲。是以,这两个月楚天鸣对她不闻不问,她也不屑于去找他。 楚天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消瘦的脸庞,整个人就像是来了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他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放手,为什么要觉得楚天鸣那个混蛋是能给她幸福的! “对不起,我来晚了!”楚天澜上前将人紧紧地抱住,好像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 齐丽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就这样任楚天澜将她抱在了怀里。她的手垂放在身体两侧,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我带你离开这里!”楚天澜拉住她的手,眼神坚定不容拒绝。 他过于疯狂的举动使得齐丽嘉瞬间清醒了过来。她挣开了他的手,目光不断逡巡,想要从他的身上确定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可结果却令她大失所望。 “你赶快离开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齐丽嘉冷声拒绝道。 楚天澜知道自己刚刚因为情急而有些失礼了。他在大半个月前就已经悄悄地回了景城,之所以会到现在才来找她,便是因为要部署外面的事情。现在只要她愿意离开,他就能带她远远地脱离这个是非之地。 原本想着就算是被打进了冷宫,可皇兄到底对她有感情不会太过薄待于她,但是他没有想到堂堂一国皇后竟会落到如斯境地。他承认,刚刚看到这冷宫里的情景让他失控了! 见齐丽嘉已经竖起了浑身的刺来防备于他,楚天澜心里微微发涩。 “他不分青红皂白地这样对你,你对他还有留恋吗?”楚天澜直直地注视着她如水的双眸,想要看到哪怕一丝丝波动。 可齐丽嘉却将平淡无波的视线移了开去,连声音也听不出起伏:“肃王殿下,于公来说,皇上是君,你是臣;于私来说,他是你的大哥,而我是你的嫂嫂。所以,刚刚那番不忠不义的话,我不想再听到。有些事情,也不是你该过问的。” “为什么要维护他?”楚天澜逼近一步,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有所逃避,“就因为她是你的丈夫吗?什么君臣、什么兄弟!你自小也是长在皇家,应该知道在皇室里从来就没有兄弟感情一说。” 齐丽嘉沉默不语。 她是在下意识地维护楚天鸣吗?也许是吧!楚天鸣可以对她无情,但是她不可能一夕之间就将他从心底彻底拔除。或许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我喜欢你!外面我都布置好了,你和我一起离开好不好?”楚天澜的语气里带着乞求,又带着一丝落寞,“我总在想,当初如果去溧阳城迎接送亲队伍,不是代替皇兄而去,而是为了我自己而去的,那该有多好!” 齐丽嘉眸子里划过一丝震惊,但仅仅是片刻之间。 她双眸微垂,低声道:“我不可能和你走的。不管楚天鸣他对我怎么样,我始终还是南楚的皇后。” 只要楚天鸣废后的圣旨一天没下,她的身份就永远不会变。 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仗着自己的父皇和母妃胡作非为的刁蛮公主了,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她分得很清楚! 更何况,她承认,她并不是一个决绝的女人。 楚天澜音量微提:“就算他对你没有感情,就算他一直这么糟践你,你还要留下来是不是?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这一阵质问好似在本就波澜微扶的湖面上投下一块巨石,掀起了一大片涟漪…… “楚天澜,谢谢你为了我前来冒险。”齐丽嘉在心中舒了口气,抬眸正色道,“正如你所说的,皇家没有多少兄弟之情。那你也该知道,在皇家更不该谈什么真情。我嫁来南楚,本就代表的是东齐和南楚结盟。” “你的意思是……只要是皇位之上,谁都可以吗?”楚天澜目光幽幽地问了一句。 齐丽嘉本就心思玲珑,又岂会听不出他这一句的话外之音。 就算这时候她的确因为楚天鸣而伤心了,但也不会就此移情到楚天澜身上。 “我是你的大嫂,这件事不会变。”言下之意即便楚天澜真的动了什么心思,她和他也是不可能的。 楚天澜嘴角勾了勾,原来就算是楚天鸣再差,她的心里也只有他。就算他做得再好,她也不可能看到他。什么没有真情,她如果不是真的将楚天鸣放在心上,又岂会字字句句都对他有所维护? 双方一时之间都处在沉默中,寂静无声的暗夜,寂寥凄清的是两个人的心…… “我会帮你!”半晌,楚天澜再次抱了她一下,只在她耳边留下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随后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齐丽嘉并未将他这句话放在心上,可翌日楚天鸣一反常态地来到冷宫时,她才知道原来楚天澜竟亲自联合了一些朝中大臣为她请命。 “参见皇上。”齐丽嘉淡淡地行了个礼。 楚天鸣并未说话,也没有让她起身,只是坐在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因垂下头而露出来的一截白皙颈项似是让他心中有所触动。 脑中微麻,隐隐有发痛之感,远黛刚刚说的话又在他脑中清晰地响了起来。 “皇上,肃王爷这一离京就是近一年的时间。没想到这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为了皇后娘娘求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楚天鸣难免就想到了别的方面。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娴静无争的女人,明明当初也是被她的聪慧淡然所吸引。 为什么好端端地会将她打进冷宫呢?他甚至觉得那时候做出的决定那个人都不是他一样,可是齐丽嘉又的确是伤害了黛儿。 他的内心深处不停地在呐喊着他所爱的人是远黛,可是看到齐丽嘉的瞬间,他竟有了一种心痛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不知为何而来? 好一会儿,他才吩咐她起身:“刚刚在大殿上,肃王为你求情了,让朕将你放出冷宫。” 楚天鸣全神贯注地盯着齐丽嘉,没有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可惜却没抓住半分的慌乱。甚至因为她的平静,而让自己的心再次抽动了一下。 “只要你出去后不再打黛儿和她腹中孩子的主意,朕便饶了你这次的过错。” 黛儿?齐丽嘉冷笑,看来这个远黛的确是有几分手段,现在看来她是独占了楚天鸣的宠爱了? “皇上说笑了,臣妾没有做过的事绝不会承认。如果皇上还是认为当初臣妾对远黛做了些什么,那便让臣妾一直住在冷宫吧!”一如既往的傲气,绝不委曲求全。 “齐丽嘉,你不要得寸进尺!”楚天鸣近乎是在咬牙切齿地吼了起来。 他也是第一次来冷宫,从前根本就不知道皇宫里还有这样的地方。他已经给了她台阶下,难道她宁愿住在这么个破地方也不愿意和他低头? 莫名地,心里怒火高涨。 可每当他对齐丽嘉生出一些怜惜之心时,心头都会钝痛不已,然后脑海里就会一直在飘荡着一个声音:“楚天鸣,你不要被这女人柔弱的外表给骗了。她伤害了你最爱的黛儿……” 齐丽嘉抬眼与他对视,毫无惧怕之感。可是在楚天鸣的眼里,她已经看不到他之前对她的那番深情了。人的眼睛不会骗人,他的情,已经给了另一个女人…… “皇上,黛贵人宫里那边来人了,说是身子不舒服。”楚天鸣身边的林公公进来禀报道。 微微瞥了齐丽嘉一眼,垂下去的眸子闪过深深的暗茫。 楚天鸣看到齐丽嘉那挺直的脊背和脸上冰冷的表情,想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匆匆便赶往了远黛居住的云和宫。 “娘娘,您没事吧!赶紧坐下来!”青禾在楚天鸣离开后立即上前扶住了齐丽嘉,却发现她的手背上湿漉漉的,隐隐有泪水滴落…… 。 定京城 齐浩南派去琉璃国的人回来之后,便匆匆将齐子皓召进了宫里。后来叶卿清才知道原来是制作雷火弹的人戴存远死了,而且还是被燕少桓亲手所杀。 其实说实话,和男人的想法不同,叶卿清并不希望四国之间再次打起来。就算是东齐有一边倒的优势,可一旦战争爆发必会有所伤亡。所以,戴存远死了在她看来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出了意外,所以齐浩南已经将吞并其他三国的计划暂时搁置在了一边。对于燕随,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将他困在定京城。现下或者说是未来的一段时间,东齐和北燕都暂时不会反目。 但是燕随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带着秦冰冰离开,而是将她托付给了定王府,独自一人回了北燕。 齐子皓与叶卿清谈起时,难得地叹息了一句:“不爱江山爱美人,燕随怕是将这句话发挥到极致了。” 叶卿清挑眉:“什么意思?”难道…… 齐子皓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就是你想的那样。之前得到消息说燕少桓借着苏维雅的势力暗中潜回了北燕,燕随回去处理了。而且,他也向我还有皇上透露了……打算带着秦冰冰归隐。” 猜测的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 叶卿清此刻都不得不佩服起燕随对秦冰冰的一片深情了!爱有多深,光靠嘴巴说永远都是有所保留,行动才是唯一的证明方式。 可那毕竟是万人之上的地位权势,操纵着生杀大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但凡男人,恐怕都没有不爱这份地位的。端看古往今来那些为了皇位前仆后继、不择手段的人便知,皇位的诱惑力有多大。 燕随放弃的,不仅仅是皇位以及背后多代表的权势,更有他这近二十年来的奋斗与追求。 “冰冰她……不知道吧?”若是知道了,必会两难。 自从再次住到定王府之后,秦冰冰与她倒是很快熟络了起来。就像以前那样,或许她们本就投缘,没说几句话便好像已经有过了一辈子的交情一样。 叶卿清知道她大抵是不喜欢皇宫的,但是因为燕随,她时时刻刻处在矛盾之中,挣扎苦恼。 齐子皓却不像她那般纠结,而是轻笑道:“其实燕随未必就不乐意……” 若是燕随顺顺当当地走过这二十多年,在皇宫中做着养尊处优、从小就勾心斗角的皇子,让他放弃已经到手的皇位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君临天下几乎是所有有机会登上皇位的皇室子弟的一种本能。 就像齐浩南一样,即便他爱叶卿渝,在面临鱼与熊掌的时候,他不会像燕随一样选择放弃其中之一。 而燕随曾经过惯了肆意江湖的生活,皇宫甚至是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束缚。 更何况,还有个燕旭…… 叶卿清也想到了这一茬:“如果他真的要脱离皇位,那岂不是要将北燕交给燕旭了?” 齐子皓笑了笑,并未多说,而是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此番戴存远死了,瑞庆城那边的事情也顺利解决了。卿岚当是没多久便要回来了。” 知道自己的小王妃一直在惦记着叶卿岚的安危,因此瑞庆城那边一有消息齐子皓便说给她听了。 “那就好!”叶卿清唇角弯了起来,“正好过两日我要去舞阳侯府参宴,顺带着也给卿岚相相合适的姑娘。” 前几日,她透了一些口风出去,便有不少人暗中找上了她。 “罗家?”齐子皓眼睛往她依旧平坦的肚子上瞟了瞟,“注意着些孩子,回头多带些人!” “知道了!”借着月色,叶卿清扑到了他的怀里,可着劲地撒娇。这副模样,和娇娇有的一比。 孩子才一个多月,本来不宜出行的。可叶卿清想着正好借舞阳侯夫人举办生辰宴的机会,去看看那几家姑娘。毕竟现在还没作数,若是大张旗鼓地相看,以后假如没成的话也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 这段日子,百灵跑定王府跑得很勤。 叶卿清虽然不知道上官慕白为何会留下她,可是从她那些悲伤落寞的表情里也能看得出来她在庆王府的日子大约不太好过。 可或许是心肠比旁人冷硬一些吧,对于百灵的那些诉苦,叶卿清无法苟同。 她口口声声地说上官慕白没有将她当成真正的妻子,但这些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么?当初并没有人逼着她代替秦冰冰嫁给上官慕白,就像现在亦没有人逼着她非要留在庆王府。 她拼了命地要去爱一个心里半分都没有她的人,这份苦果便该安安静静地自己吞下去。 但是叶卿清看得冷静,秦冰冰却多多少少对百灵有些心存愧疚。 她本就是个比较单纯的姑娘,对于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不会想太多,或者说她和叶卿清不一样,不愿意将人往坏了想。用燕随的话来说,若是这些年前头没有她爹护着,后面没有他看着,秦冰冰这个傻姑娘只怕是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因此一来二去,秦冰冰与百灵倒是挺谈得来的。但是每次过来的时候,叶卿清都会多留一个心眼。不怪她多想,女人间的嫉妒心本就可怕,谁知道百灵会不会因求爱而不得,转而恨上了秦冰冰,对她做些什么! 不提答应过燕随的事情,就是凭着她和秦冰冰的交情,她也该多多用心。 。 没过几日便到了舞阳侯府罗夫人的生辰宴。 说起这位罗夫人,倒也算定京城中比较有名的了。她是罗定璋的继妻,罗定璋的原配夫人当初难产而亡,罗定璋守孝三年之后便将这位无权无势的罗夫人娶了回来。据说罗夫人是以前罗定璋帐下一名小将的姐姐,在西北那边时与罗定璋就已经有了往来。 然而这些也只是人云亦云的传说,事实到底怎样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清楚。但是罗定璋宠妻这是定京城中有目共睹的事情。否则,罗夫人的生辰宴也不会大操大办,请了不少名门世家的夫人小姐们前来。 算来,叶卿清与罗夫人也只算是点头之交,但罗夫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在贵妇圈子里还是很吃得开的,反正与罗仙儿可谓是迷之对比。当然,现在也极少会有人提起罗仙儿了。 她与袁文修成亲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开始闹着要和离,罗定璋自然不肯任她胡作非为。可没想到,袁文修在外面养的一名外室有孕被她发现了,她竟带了人过去活生生地那个已经成型的孩子打了下来。后来还不解气,欲要对袁文修棍棒相加,结果袁母前来劝阻时,被罗仙儿失手推倒,丢了性命。罗定璋最后多番奔走,也只堪堪保住了罗仙儿的命,可流放千里沦为苦役在所难免。 说起来他们二人之所以会成亲,与叶卿清也是脱不了关系的。不过,她当初也只是想着帮齐思思摆脱袁文修的纠缠,也没料到最后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但是,她并无太多愧疚之心。她只是在其中推了一把而已,若是袁文修与罗仙儿没有私心,他们两人也走不到一块。至于他们成亲后的事情,更不是旁人能替他们决定的了。 叶卿清自认为在这件事情上她问心无愧,但是有人知道了当初罗仙儿与袁文修之所以会成亲的前因后果之后,却是将罗仙儿如今悲惨的下场记到了她的头上。 。 叶卿清的马车一到舞阳侯府,罗夫人便热情地迎了过来。 眉目秀丽、身形娇俏,说起话来也是大方得体,倒是不怎么像小门小户出来的,给人的感觉美好而又亲善,也无怪乎罗定璋将她捧在手心里了。 “见过定王妃!”叶卿清刚刚走进花厅,正在一起聊天的夫人小姐们便齐齐站起身来朝她行礼。 叶卿清随意扫了几眼,今日来的人确实不少,而且大多都是些名门望族,各家的姑娘们一个个地都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了一番。难不成她这是喧宾夺主了? 罗夫人张罗着众人前去府里临时搭建的戏台子去看戏,一路上,倒是有不少人上来搭话。 叶卿清心里一早便有了几个人选,今日暗暗观察了一番,倒是觉得城阳侯府的徐三姑娘徐子衿颇为出挑。 城阳侯府便是庆王妃徐氏的娘家,如今的城阳侯正是徐氏的哥哥徐茂杨,也是内阁大臣之一。 叶卿清早些时候便曾听闻过徐子衿的才名。想来也是,徐家本就是名儒世家,对徐子衿的教导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这姑娘看起来温婉贤淑,最关键的是刚刚与她说起话来条理有据、不卑不亢,若是作为将来的荣国公夫人,倒是个极为合适的人选。 231 圈套,叶卿清遇险 但现下她并未表现得太过热络,虽然第一印象的确不错,可也还有好几个姑娘与之不相上下。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既然叶卿岚将这件事交给了她这个做大姐的,她对这几位姑娘自然得私下打听周全才行。 很显然,今日并不合适。等她肚子里的孩子满了三个月,将消息放出去,也好在府里设个宴会,借此好好相看一番。 叶卿清微微浅笑,将目光胶着于台上的戏剧。那些动了心思的夫人们时不时地偷偷觑上她一眼,一时间也拿不准到底她有没有为叶卿岚挑出合适的人选。 要知道,如今叶卿岚可算是定京城各家夫人眼中最合适的女婿人选了。 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就不说了,最关键的是,只要嫁进了荣国公府便是掌家主母,上头没有正经的婆婆管着,老太君年纪又大了,定不会插手孙子孙媳之事。只要将来再生个一儿半女,便是一生的荣华富贵,说不定连带着娘家人都能一起沾个光。 毕竟,太后娘娘和定王妃的娘家,除了皇室之外,恐怕再没有荣宠盛之的了。因着这些,那些夫人们可不都卯着劲往叶卿清跟前凑么,就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被相中! “呀!”突然有个小丫鬟惊叫一声,她不知被谁绊了一下,不小心将托盘里面的果点弄撒到了叶卿清身上。 那丫鬟知道自己闯了祸,第一时间便跪了下来求饶。 “你这奴才,怎么做事的!”罗夫人站起身厉声训斥道,随后又赶忙赔着笑脸向叶卿清道歉,“王妃娘娘,妾身带您去后头换一身衣裳吧!” 叶卿清并没有就此发怒,她看了看裙子边角的一块污渍,浅笑道:“也没多大的事儿,罗夫人今日可是主角,让个丫鬟领路便行了!” 罗夫人立即便让自己的贴身大丫鬟喜鹊带着叶卿清去了专供女宾休息的客院。 如梅倒是在身后蹙眉道:“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怎的就刚好泼到咱们王妃身上了!”幸亏只是碰到了裙子边角,要是撞到了王妃肚子里的孩子,那可了不得了! 叶卿清听到她的抱怨,只是笑了笑。她与这罗夫人无冤无仇的,应当只是不小心吧!更何况,她身边也有几个人暗中保护着,难不成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 叶卿清换了衣裳之后很快便回到了席间。只是较之刚才,话少了不少,若是有人上来搭话,便随意应付几句,明显没有与之深聊的心思。午宴之后便借口身体困乏先行回府了。 倒是城阳侯夫人徐张氏觉得有些奇怪,这定王妃说话的语气和之前似乎是不像一个人似的!只是,这会儿她并没有多想,只当着叶卿清是要避嫌才没有与她多聊,免得让人误会了徐子衿。 回到卿园的时候,齐子皓正在手把手教齐静沅写字。叶卿清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齐子皓这个时候会在定王府里。 “母妃!”齐静沅一见到叶卿清便跐溜一下从齐子皓膝上滑了下来,小跑着朝她奔了过去。 叶卿清身子一僵,随手快速将齐静沅抱住了,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静沅,下次可不许跑这么快了,当心摔着了!” 听着她喊“静沅”,齐子皓的手微微一顿,不着痕迹地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却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 或许是他想多了吧!只不过,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这么喊娇娇…… “我才不会摔倒呢!”齐静沅从她怀里挣扎了出来,嘟着嘴道,“母妃,娇娇可厉害了!靖霄和靖晖都打不过我!” 不仅仅是她两个弟弟,府里的其他孩子,姨母家的哥哥还有皇宫里的弟弟妹妹,都不是她的对手。总之齐静沅可美了,老觉得她自己是所有孩子里最厉害的一个,特别不喜欢别人还拿她当个孩子看! 叶卿清笑了笑:“娇娇真厉害!” 齐子皓眸光一闪,一丝阴厉自眼底划过,沉声道:“娇娇,过来父王这边!” 齐静沅一见到齐子皓朝她招手,立马抛弃了叶卿清的怀抱向齐子皓飞奔了过去,抱着他的大腿便开始撒娇求关注。 “子皓,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府了?”叶卿清倒了一杯茶,如往常那样,递到了他的面前。 齐子皓并未接手,只淡淡地道:“今日朝中没什么事,便先回来了。” 而后,抱起齐静沅,微微睨了她一眼:“我先带娇娇去父王还有母妃那边,晚上再回来陪你一起用膳。” 叶卿清点了点头,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心中狠狠地舒了一口气。同时也没有完全放下心来,那个男人一看便是精明不好糊弄的主儿,不知道刚刚有没有怀疑她…… 而这边,齐子皓出了卿园之后,立马便吩咐人将齐静沅送去了明絮院那边,同时也派人好好保护着齐靖霄和齐靖晖。 “去将今日陪同王妃去舞阳侯府的丫鬟叫来茗水院。另外,派人好好看着卿园,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齐子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让青萝去一趟王妃那边!” 十一和十四不明白齐子皓为何突然会这么吩咐,但依造多年暗卫训练的直觉,也感觉到恐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即就按照齐子皓的话去做了。 茗水院书房中,齐子皓面色阴冷地看向如梅:“你是说,王妃在舞阳侯府时曾被热弄脏了衣裳,那你们二人陪着她去换衣裳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如梅和如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原先她们也直觉地认为可能是有人故意想让王妃难堪,可后来什么事都没发生,大约的确就是个意外罢了。 齐子皓却并不这么想,不是他多心。而是往常叶卿清若是听到娇娇说起和两个弟弟打架的事情,肯定会佯怒批评她几句,绝不会夸她厉害! 再者,他和叶卿清之间几乎已经是骨血相融了。她皱皱眉,他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可今日这个女人虽然的的确确是叶卿清的那张脸,但眼神里却有着明显的闪躲。 “奴婢见过王爷。”顾青萝走了进来,小脸皱成了一团,脸上有明显的肃重之感。 齐子皓语气有些着急:“如何?” 顾青萝摇了摇头:“那女人不是王妃!”虽然她和王妃长得一模一样,可是肚子里却没有孩子。 如梅和如兰皆是一惊,这是怎么回事?王妃好端端地怎么会不见了? 齐子皓眼中迸发出一道凶狠的光芒,将齐东、齐南还有齐北三人全都召了过来。 齐东带着人去了前往北燕途中的必经之地。弄一个和叶卿清一模一样的女人,这分明就是燕容当年使过的手段。 没想到燕少桓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潜入了定京城!舞阳侯府罗家,这件事与罗定璋定是脱不了关系! “齐北,你留在府里,好好保护府中的安全。齐南,你随本王进宫一趟!”如果罗定璋与燕少桓一早便有勾结,那此人便是活到了尽头了! 齐北问道:“王爷,那个西贝货怎么处置?” 齐子皓双眼一眯:“先将她拿下,等本王回来再说!” 燕少桓千算万算,想必都没有算到清清怀了身孕。否则,这一时之间,他还真不能确定以及肯定这个女人是个西贝货!也真是难为他了,那个女人举手投足之间与叶卿清像了个十成十。若不是他的人没法子近距离观察到定王府内的一举一动,想必那些细节上也不会出错吧! 就在齐子皓与齐南准备进宫之际,夜三和夜五神色有些慌张地走了进来:“王爷,属下失职!燕夫人不见了!” 今日,百灵约了秦冰冰去惠风茶楼。因着百灵与秦冰冰相交甚笃,所以他们带足了人便护着秦冰冰过去了。原想着他们在厢房外面守着,总不会出什么问题才是!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他们见里面没有什么动静,这才觉着有些不对劲。进去查看情况,却发现只有百灵一个人昏倒在厢房里,而秦冰冰却不知所踪。 齐子皓身上冷气外释,面上满是煞气:“知道了,这件事本王会一并处理。另外,飞鸽传书出去,所有海上出口全部严查,一个可疑的人都不能放过!” 现在想来,燕少桓之所以掳人掳得那般顺利,不仅仅是借了舞阳侯府的势,更是与上官慕白联手了。只怕这会儿,上官慕白也与他一同消失了! 他没有多做耽搁,翻身上马便朝皇宫飞驰而去。 。 另一边厢,叶卿清只觉得自己仿佛飘荡在大海中,身体不停地浮浮沉沉。脑子也是晕晕沉沉地一片,费力地想要将眼睛睁开,却发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叶卿清惊骇得下意识往后一退,看到嘴角噙着笑望向他的人,美眸里闪过一丝震惊:“燕少桓?” 她的手指抚上自己的红唇,刚刚他居然企图轻薄自己! 燕少桓也不在乎自己的小心思被人发现了,虽然没有得手,可以后总还会有机会的! 他嘴角弯了弯:“快三年没见了,我还以为清清你把我忘记了!可现在看来,你还是将我放在了心上了……” 叶卿清防备地盯着他,如果可以,她还真想当做从来就不认识他! 看着燕少桓那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叶卿清冷笑了一声:“燕少桓,你不用在这里和我说一些有的没的,装什么情圣。你费尽心机来抓我,无非是想掣肘子皓罢了!” 燕少桓一点也没有心思被识破的气急败坏,叶卿清说得并没有错。他的确是想利用她来威胁齐子皓,尽管东齐的皇帝是齐浩南,可齐子皓手上却握着不少兵权,举足轻重。而他最在乎的就是叶卿清! 再者……燕少桓双目灼灼地盯着叶卿清妍丽姣好的面容,那上下打量她的目光像是在看着一只已经无路可逃的猎物。再者说来,他惦记了叶卿清这么多年,总要尝尝滋味才能甘心! “清清,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明镇定,让我想放手都不行!”燕少桓颇有兴致地饮下了杯中的酒,“和我待在一起,你就不担心我将你带走让你永远都回不到齐子皓身边吗?” 叶卿清将脸撇向了窗外,划过的目光中饱含着不屑与蔑视。 燕少桓握着被子的手紧了紧:“你是不是觉得齐子皓会来救你?我告诉你,他不会!因为现在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叶卿清’,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女人!”燕少桓极尽所能地打击着叶卿清,同时也不遗余力地见缝插针就想挑拨她与齐子皓之间的感情。 叶卿清想起来之前在舞阳侯府的情况。她进了内室准备换衣裳,鼻间却突然一股异香袭来,晕过去之前,她看到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232 征服 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啊,燕少桓还真是煞费苦心了,这是将燕容手上的一招绝活都学来了? 只不过,她不是当年的顾淑妃,齐子皓也不是先帝。她和齐子皓之间的感情燕少桓这种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的人是不会明白的!所以,她相信即便那个女人的身材样貌和她一模一样,感觉上总会有所偏颇,齐子皓一定会发现的。更何况……叶卿清抬眼看了燕少桓一眼,他应当不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了孩子吧……子皓肯定会很快发现她不见了的! 只是,她刚刚看了一下外面的路,似乎并不是去往北燕…… 燕少桓上前一步靠近了她一些,深情地凝视着他的双眸:“清清,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不一样的女子,我自认我不比齐子皓差到哪里去。如今我可以不嫌弃你以前跟过齐子皓,只要以后你乖乖地跟着我,我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世上尊贵的女人,所有的人见了你都要三跪九叩,怎么样?” 轻柔喑哑的嗓音,倒是极具蛊惑人的意味。只可惜,叶卿清对齐子皓以外的男人早就免疫了。 她嗤笑了一声,看着燕少桓那张因为得意而有些扭曲的脸庞。真是不明白,这种人面兽心的伪君子是怎么骗到那么多女孩子为了他前仆后继呢?难道就是因为这张温润脱俗的皮囊和甜言蜜语的蛊惑? “燕少桓,你口口声声都在和齐子皓比。其实我很想问你一句,如果我不是齐子皓的女人,你应当也不会对我费这么大心力吧?”叶卿清回视过去的眼眸澄净而又淡然,仿佛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一样。 言下之意就是,既然只是拿她当工具,就不要说那么多肉麻的话来恶心她了!反正她也不会相信! 燕少桓身子微微一顿,而后眼底一抹复杂的情绪涌现。 如果叶卿清不是齐子皓的女人,他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身上费心思吗?燕少桓眯了眯眼,或许不会吧! 他和齐子皓,由少年时期他的不甘心再加上多年的交手,早已转换为了不共戴天之仇。现在说来,齐子皓有的,他都有或者说是曾经拥有过。只除了……叶卿清……而只要他有了她,就足以让齐子皓失去一切、痛不欲生。 但他在心里问起了自己,这么执着真的只是因为她是齐子皓的女人吗? 不,不是的,他可以肯定! 他的心曾经为她而动过! 只是于他来说爱情比不上权势、比不上富贵。所以,他可以娶别的女人、可以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是因为他不爱她,只是因为不够爱。或者说,爱情在他的生命里,占不了上风。 燕少桓嘴角勾起了一抹邪佞的弧度,将视线移了开去,仿佛透过这马车已经看向了远方,似忧似叹:“清清啊,有时候做人应该糊涂一些的好,你把事情看得那么透不是让自己难过么?” 叶卿清撇了撇嘴,暗自在心里道,她才不会难过呢!燕少桓又不是齐子皓,他是不是真心爱她于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好吗!她只是想自己的男人,还有儿子和女儿了…… “你准备把我带到哪去?”秀眉微蹙。他们不是去北燕,难道燕少桓还有别的栖息之地不成? 燕少桓轻笑了一声:“怎么?担心再也见不到齐子皓了?其实告诉了你也没什么用,你是逃不掉的!”说着上前欲搂住她的腰。 叶卿清眼疾手快地往后一退,一双灵动的大眼防备地瞪着他。 燕少桓停在半空中的手一顿,而后上前捏住了叶卿清的下巴,低笑道:“清清,虽然我一直觉得强迫女人不是什么好习惯。但是,你如果真的把我惹火了,我也不得不破例了!” 叶卿清皱眉,而后垂下眸子不语。她到底是有所顾忌的,这人就是个疯子,而且还死死地咬着齐子皓不放,激怒了他恐怕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燕少桓见叶卿清安静了下来,满意地勾了勾唇,点住了她的哑穴,而后在她脸上覆上了一张人皮面具。 不一会儿,看着燕少桓已经截然不同的样貌,叶卿清知道大约自己也已经是改头换面了。 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已是月上中梢,他们整整奔驰了一天,这会儿离得定京城怕是已经有百来里了。叶卿清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这是……他们曾经去南楚时经过的安享镇!她撇头看了燕少桓一眼,他要带她去南楚? 燕少桓带着她走进了一早便定下的客栈。这条道是通商的必经之道,此行他们是扮作返回家乡的南楚商人,因此并没有引来多大的怀疑。掌柜的是乐不得遇到这种出手阔绰、一来便是包下整家客栈的富商,低头哈腰地谄媚了一番便将空间留给他们了。 掌柜的带着人刚刚离开,乔装打扮的冷铁走了过来,看了看叶卿清,大约是要避忌她的意思。 叶卿清冷眼扫了他一下,随后兀自走到了桌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冷铁这才低声开口道:“主子,上官慕白那边,并没有按照原先的计划追上来和咱们汇合。” 燕少桓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冷笑了一声,讥诮道:“无妨,我与他本就是合作而已。出了定京城,他要怎么做那是他的事!” 上官慕白之所以临时自己改了线路,无非就是不信任他罢了,反正他原本就没打算靠着他再做些什么的。 他回头看了看,见叶卿清并没有注意他们这边,这才继续问向冷铁:“楚天鸣那边怎么样了?” 冷铁答道:“主子放心,冷冽一直在那边。而且林公公和远黛那边也一切顺利。” 燕少桓满意地勾了勾唇。即便天水宫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可到底也曾经辉煌了几十年,更是在不少地方埋下了暗线。尽管在几番斗争中,已经被拔除得差不多了,可到底还有漏网之鱼不是么! 待冷铁退下之后,燕少桓走到了叶卿清身边:“赶了一天的路,吃点东西?” 叶卿清也不矫情,点点头应下。就算她可以硬气不吃,肚子里的孩子总还是要吃的不是么!在齐子皓来救她之前,她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 或许是她十分听话,燕少桓接下来的态度都柔软了不少:“清清,从未想过,咱们也能像今日这样平心静气地坐在一块儿吃饭。我很高兴!” 叶卿清“呵呵”应付了一声,可她不高兴! “燕少桓,看在我这么听话的份上,咱们打个商量怎么样?”叶卿清托着下巴,眼里闪烁着点点狡黠,那副娇俏灵秀的样子看得燕少桓心里微微一怔。 “你说……”他知道叶卿清一贯伶牙俐齿,也有些好奇她到底想和他说些什么。 叶卿清脸色正了正,语气很认真:“现在我落到了你手上,你也知道,和你比起来,我就是手无缚鸡之力、任你宰割的板上之肉。所以,我也不会傻得去逃、去闹出些什么事情来。但是,我要你答应我,若是没有我同意,你绝不能碰我!” “如果我说不呢?”燕少桓挑眉。 不碰她?那他费尽心思、亲涉险境将她弄来做什么? 等她同意?这女人是拿他当傻子在糊弄? “你敢碰我我就自尽!”语气坚决。 “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 燕少桓看着她一脸决然的样子,心里怒火升腾,双手在桌下紧紧握起。他就这么差劲吗?让她宁愿不要自己的性命? 半晌,他笑出了声,嘲讽意味颇浓:“自尽?你舍得齐子皓和你的三个孩子?” 叶卿清的眸光黯了黯,自然是舍不得…… 她转过头对视着燕少桓:“女人而已,你想要多少没有?我并不认为自己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你不过是不甘心而已!可是如果我死了,齐子皓一定会天涯海角地将你杀个片甲不留,你原先打算那我威胁他的那些心思自然也成不了了。我这个所谓的‘执念’和你的那些权势抱负比起来,孰轻孰重,我想你心里应该早有了决断了吧?” 满意地看着他脸上微微皲裂的脸色,叶卿清继续道:“还有,你不用和我玩心眼儿。我知道你曾经是天水宫的少主,对于用毒用药这一块儿十分擅长。但你若是真的做了些什么,除非你有本事一辈子控制住我,否则我要对自己做些什么事你还真的是阻止不了!” 此刻,叶卿清挺直的脊背宛如寒风傲雪里一株迎风赛雪的寒梅,宁折不弯。 如果说,他们年少时候,燕少桓对她的心动是因为她的善良和那份与众不同的高洁。那现在,这强烈地撞击着他的心房的根源就在于这份坚韧与临危不惧的果断和决然。 叶卿清一定不知道,现在的她有多迷人! 他不会对她用药,因为不屑。 虽然他承认自己的确是一个卑鄙的人,对女人也只存在过利用和发泄,从无真心。但叶卿清是一个独特的存在,她现在这么一边倒地倾向齐子皓那边,更加剧了他要征服她的心思,在她清醒的情况下! 他要的可不是一个行尸走肉般的玩偶! 被她说中了心事,燕少桓虽然愠怒不已,但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说些什么? 这个女人狠起来有多狠,他一清二楚。虽然她从不亲手执刀,但向来都是杀人不见血。 燕少桓相信她说的这些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若是真的将她逼急了,她还真的做得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若是那样,得不偿失,也太无趣了些! “好!”燕少桓爽快地应了下来,脸上扬着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我等着你同意的那一天!” 叶卿清舒了口气,同时心里仍然有些担心。不知道燕少桓安排的那个女人会不会做些什么,若是子皓不能及时地认出来,会不会伤害到她的娇娇还有两个儿子…… 事实上,叶卿清的担心不无道理。 假扮成她的那个女人名叫冰魂,是燕少桓尚为北燕璟王、和燕随明争暗斗的那段时间培训出来的人。以前银霜还在叶卿清身边伺候时,没少将她的生活习惯以及和齐子皓相处的一些方式透露出来,是以冰魂才能将叶卿清的举止神态模仿得极其相似。 但燕少桓也知道,冰魂模仿得再像,也瞒不了多长时间。是以曾向她下过命令,及早对齐子皓下手,不死也要伤。若是齐子皓那边没有机会,被发现之前,寻到机会动他的儿子和女儿也是一样,总之是要将定王府乃至定京城搅得团团乱。冰魂本就是死士,这一趟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可燕少桓无论如何也没有预料到,齐子皓在见到冰魂的第一面时,就对她产生了怀疑。更因为叶卿清怀孕的原因,彻底识破了她的伪装,让冰魂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 定京城 罗定璋被五花大绑地押入了御书房,而舞阳侯府也被御林军重重包围了起来。 虽然齐子皓的人已经在沿途设下了不少暗点,客栈餐馆都没有放过,可三日过去了,却没有得到叶卿清和燕少桓的一点儿消息。便是上官慕白和秦冰冰,也宛如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三日,他同齐浩南做了不少部署,首当其冲的便是向琉璃国发难。燕少桓是苏维雅的驸马,若非得她掩护,他们也不会误以为燕少桓是潜进了北燕,从而放松警惕。 向琉璃国发兵,为了报复苏维雅是一个方面,更关键的是断了燕少桓的后路,顺便收服琉璃国将之变为东齐的附属国。以前,两国友好,东齐若是先动兵难免会惹来其他三国的诟病。可现在是琉璃国不仁在先,也怪不得他们了。东齐的水军早已训练多年,就等着大放光彩的时机。 第二个,便是这助纣为虐的舞阳侯府。真没想到,那位罗夫人的身份还真是不简单,居然是当初跟着燕傲天的一个死忠派臣子的女儿!至于为何摇身一变,成了东齐军营里罗定璋手下一名不起眼小将的姐姐尚未可知。但这动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所以,不管此刻罗定璋如何喊冤,齐浩南与齐子皓那都是不相信的。 “皇上,臣冤枉,臣真的没有和逆臣贼子相勾结啊!”罗定璋双手被绑在身后,但还是不停地拿着脑门往地上磕。 “那定王妃为何会从你府中消失?不要和朕说你不知道!”齐浩南怒斥一声。 他对罗定璋的不满由来已久。此人虽然的确有几分才华,可多次试图挑战他的底线,居功自大,若非看在他往日里那些战功和一身本事的份上,他早就将人处置了。 这次,他算是撞到刀口上了!不管他和燕少桓到底有没有勾结,不说他,齐子皓都不可能放过他,因为人是在舞阳侯府里消失的! 听齐浩南提起叶卿清,罗定璋眼珠子一转,心虚之态暗藏其中,但嘴上还是在不停地喊冤。 齐子皓走上前将他踢到在地,一脚踩在他的心口上:“不是你这个九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燕少桓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定京城?没有你将他藏在舞阳侯府,他能在定京城待上这么些日子?” 是不是藏在舞阳侯府齐子皓不能肯定,但燕少桓进城绝对是罗定璋帮的忙! 罗定璋感觉胸口马上就要喘不过气来了,遂将求救的目光转投向了龙案后面坐着的天子,却见齐浩南一脸冷漠,并没有打算对齐子皓的行为加以制止。 罗定璋额上冷汗直冒,同时心里也是悔恨不已。他怎么就吃了猪油昏了心,居然答应那燕少桓坐下此事呢! 见罗定璋似是想要开口说话的样子,齐浩南淡淡地开口道:“子皓,先听他怎么说。” 齐子皓阴测测地睨了罗定璋一眼,看得他浑身一激灵,心口的疼痛迅速蔓延到了全身上下。 他趴着身子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招认:“皇上,臣该死!定王妃的事情的确是和臣有关,可是……可是臣只是想替臣那可怜的妹子出口气,绝无勾结逆贼之心啊!” 不错,在知道了罗仙儿与袁文修成亲的原委之后,视妹如命的罗定璋就将罗仙儿被流放的罪魁祸首扣到了叶卿清头上。在他看来,若不是当初叶卿清在两边暗中周旋、乱动手脚,罗仙儿也不会吵着闹着要嫁给袁文修,之后的那些事情也不会发生。 原本,碍着叶卿清的身份,他是敢怒不敢言。但是,在燕少桓找上他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魔怔了,竟答应帮着他将人掳走。其实一开始,他是有些犹豫的。毕竟燕少桓的身份敏感,若是被人发现了,一个弄不好就是灭族之祸。 可是罗夫人的枕边风加上燕少桓保证已经找好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西贝货,他就稀里糊涂地应了下来。 齐浩南没想到竟会是因为这种荒唐的原因,罗仙儿的事早些年他也有所耳闻,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 “那你夫人罗夏氏的身份你一早便知道吗?”罗定璋虽然是个粗人,但能做到一军将领的位置,绝不会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糊涂人! 罗定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承认了,必死无疑!他没有父母高堂,自己也死不足惜。但是他的一双儿女尚还年幼,怎能就这样被他连累? 可是不承认?不管是皇上还是定王都是精明之人,在他们的眼下,他根本无所遁形! 天人交战了一番,罗定璋最终是软在了地上,磕头认罪。 夏氏的身份一开始他是不知道的,可后来他随皇上剿灭昭王和慎王的乱党有功,被封了爵位,夏氏却主动和他招认了。 只说她也是被逼无奈,但绝没有生过害他的心思。那时候他们已经有了一双儿女,他对夏氏也是感情颇深,再加上她的确没有做过逾矩之事。于是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此事瞒了下来。 齐子皓眉头蹙起,罗定璋说的不是假话。 原以为他和燕少桓勾结在了一起,可如此看来,他是不可能知道燕少桓的下落了!至于夏氏……更只是个棋子而已…… 就在这时,小德子匆匆走了进来,禀报道:“皇上,顾统领派人传来了消息,说是舞阳侯夫人自尽了……” 说着,还将夏氏亲手所书的信件交给了齐浩南。 齐浩南接过来看了看,转而让小德子将信递给了罗定璋。 夏氏寥寥几笔,将所有的罪责都包揽到了自己的头上。当初燕少桓派人找上了她,以她两个孩子的性命相要挟,让她不得不屈服。 可夏氏了解罗定璋,若是将这些事直接告诉他,他不仅不会帮燕少桓,说不定还会一怒将此事上报到齐浩南这里来。所以,她就借着罗仙儿的事挑起了罗定璋对叶卿清的恨意,好对她下手…… 233 半路程咬金,叶卿清使诈 罗定璋看完信后,心中如倒了五味瓶一般,交错复杂。 说不怪夏氏么?不可能!她虽然是有苦衷,可是一步一步将他都算计在其中,但是她又是为了他们孩子的安全。 说到底,他也有错。其实仙儿的所作所为他又何尝没有看在眼中,但他们兄妹相依为命,他心里总是替她不平的。如今犯下此等罪孽,也是悔之晚矣! 这罪……他该担! “皇上,所有的事情都是臣和夏氏的错。还望皇上能手下留情,饶过两个无辜的孩子。”罗定璋再次磕头。 勾结外贼是吵架灭族的大罪,他只盼皇上能念在他往日立下的功勋给罗家留个后。 齐子皓在一旁抢先一步开口道:“皇上,依臣之见,不如让舞阳侯跟着荣国公后面任此次发兵琉璃国的先锋吧!” 此次发兵琉璃国,叶卿岚是主帅,但早年间罗定璋曾训练过水军,由他做先锋,必能事半功倍! 齐浩南望了齐子皓一眼,而后嘴角浅浅勾起:“也罢,就按定王所说的做吧!若是此次得胜归来,便功过相抵!” 罗定璋有些意外齐子皓居然会开口为他求情,但不管怎样,他还是一个劲儿地谢恩:“多谢皇上,多谢定王,此次臣必定将功赎罪,随叶元帅拿下琉璃国!” 齐子皓与齐浩南对视一眼,默契自在其中。 罗定璋固然有罪,可到底对东齐还是忠心耿耿,又是精兵良将一枚。若是现在处置了他,随了燕少桓的意,亦是东齐的损失。 其实,燕少桓这一招玩的还是挺高明的!涉及到叶卿清,齐子皓定然会怒不可遏,处置罗定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这场博弈里,有心机、有心眼的不只是燕少桓一个人! ……*……*…… 叶卿清没想到他们快马加鞭,赶了半个月的路,竟又来了这个老地方——南楚境内的随州城。 这半个月来,燕少桓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带着她走官道。有时候,真亦假时假亦真,他这般正大光明的倒确实是不容易惹来怀疑。再加上,他们都易了容,这半个月竟是没有人找上他们。 可叶卿清心里却越来越焦虑,她腹中的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现在还暂且看不出来身形的变化,肚子里的孩子也争气,没有折腾她。可是,时间拖得越久……她不敢想象,燕少桓若是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又会做些什么…… 再有便是,燕少桓虽然答应了不碰她,也受了信用。可他投射在她身上暧昧流连的目光每每都会让她觉得忧虑丛生,好像时刻都在虎口徘徊一样。 “清清,你在看些什么?还是觉得这随州城街上的景致很合心意?”燕少桓温柔的声音在车厢内响了起来,看着她的脸眸光微闪,“你若是喜欢,今晚咱们就在这随州城逛逛如何?” 虽然现在时辰尚早,可若是叶卿清喜欢,今日他们便不赶路了 叶卿清意兴阑珊地放下了车帘,双眸微垂,淡淡地道:“随你吧!” 自从进了南楚境内之后,他们这一行的速度明显放慢了很多。燕少桓也不再如刚刚开始那样草木皆兵,偶尔在停下来的时候也会带着她去逛逛晚上的夜市。 大约是因为脱离了东齐境内,燕少桓的底气足了很多。她不知道他如何搭上了南楚这边,但越深入,她心里的不安则越来越浓。 燕少桓勾了勾唇。 这一路上,叶卿清一直对他都是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偏偏他还就是受用。 或许以前那些女人,对他投怀送抱的、他别有心机勾引的……都来得太过容易,所以这般费尽心机只为博美人一笑倒是觉着新鲜。 但是,当初在温泉别庄掳人那一次的教训他可没有忘记。所以,这一路上他都将叶卿清盯得紧紧的,没有给她任何通风报信的机会。 只不过,燕少桓没有想到,如叶卿清这般狡猾如狐的女子,只要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她都能绝地逢生。又或者说是,连老天爷都站在了她这边,要帮着她回到齐子皓身边。 燕少桓吩咐了一下让车队停下来,今日留在随州城,明日一早再出发。 但是还没有到客站之前,马车突然“咯噔”一下,猛地停了下来。 叶卿清身体前倾,差点就跌在了车板上。意识到是燕少桓抱住了她,她眉头紧皱,不着痕迹地将他的手推开了。 燕少桓看到她将手护在小腹上,眼中隐隐有一丝怀疑闪过。只是,不待他多想,却被车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主子,前面出了些麻烦。” 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燕少桓将帘子微微掀开,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冷铁回道:“刚刚有人突然从这前面的酒楼里冲了出来,车夫一时没避开,将人撞到了。那人……有些麻烦……” 冷铁的言外之意,便是被撞到的人只怕身份不低,否则他们出几个银子早就打发了。但现在,他们最忌讳的就是惹上麻烦,把事情闹大! 燕少桓锐眼微眯,回头,很不巧地看到了叶卿清眼里的幸灾乐祸。他的脸黑得更加厉害,将叶卿清一起带下了车。 “小子,就是你的马车把你爷爷我给撞到了?”指着燕少桓出言不逊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青年男子,看起来大约二十多岁。 若非时机不宜,看着燕少桓那一副忍着不能发作的样子,叶卿清还真的想大声笑出来。 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声,叶卿清大约也知道来龙去脉了。 这青年男子是随州守备蔺江的外甥许华,平日里打着蔺江的旗号没少在随州城里作威作福、欺男霸女。而要问这个许华最喜欢的是什么,随州城里几乎是家喻户晓,绝对不是美人儿,而是金灿灿和银晃晃。 像今日这般被马车撞到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撞人的那个若是不狠狠出一把血就别想了事。 叶卿清懂了,这种行为,俗称“碰瓷儿”。只不过,这种事儿不都是那些年老体弱的老头儿、老太太做的吗?更何况,许华这么大一家伙,完好无损地站在那,说话声音又中气十足,难不成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故意来坑钱的? 这许华看起来也不像缺钱的呀!瞧这一身穿金戴银的,这是要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都搁身上戴着么?手指上、腕上就不说了,尤其是脖子上那个金链子戴的,叶卿清都替他觉得累得慌! 但是,今日这“碰瓷儿”,她乐见其成,闹得越大越好! 可显然,燕少桓并不想让她如愿,他冷着脸,朝冷铁使了个眼神。 冷铁会意,走上前赔着笑脸道:“这位公子还请恕罪!我家少爷和少夫人这次也是出来采买的,正赶着回家,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这样吧,公子觉得咱们应该赔多少?您开个价?” 以燕少桓在南楚布置下的事情,他若是直接找上蔺江定然可以解决了这个麻烦。但现在大街上这么多人看着,假若将事情闹大,和许华动起手来,必定会惊动不少人,说不定就会招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能花银子解决了,他先吞下这口恶气也无妨。 许华见燕少桓还算识趣,态度好了不少。他瞥着眼打量了一下叶卿清,见她长得平平无奇,也就没有多加关注。 或许是因为在思考讹多少银子比较合适,许华脸上的肉皱成了一团,将那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挤得只剩下了一条缝。 这时,一个年轻美艳的小妇人走过来拉住了许华的胳膊,声音嗲得令人发麻:“相公,你不是说要带人家去宜昌园看戏吗?这会儿时辰可都快过了!” 许华在她娇艳的脸上摸了一把:“娜娜,爷的小美人儿,不急啊!回头爷带你去买头面。” 叶卿清的嘴角抽了抽,这男人真的是脸皮够厚!这头还在等着讹诈燕少桓,那边居然就搂着自己的——不知是娇妻还是美妾安排起了后头的行程。这是不是就在等着他们的银子呢! 果然是……世风日下啊! 只是——叶卿清在看到他怀里的那个女人那张娇艳的脸时,瞳孔陡地放大。 娜娜?王怡娜?叶卿清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才确定自己真的没有认错人。较之当年他们离开随州城时,王怡娜成熟美艳了不少,但脸上也染上了一些市侩的气息。 刚刚听到许华说要带她去买头面,她眼底的惊喜和脸上的奉迎叶卿清可是丝毫没有错过。 当年王怡娜试图勾搭齐子皓,被他们将了一军。想来,在那之后不久,随州城的守备应当就是换了人了。不知道,王怡娜是嫁给了许华还是做了他的小妾…… 只不过,看这身打扮还有举止形态,叶卿清估计应当是妾室。 叶卿清猜测得没有错。 当年齐子皓和她离开后不久,王守备被撤职的圣旨就随之而来。没了王守备的身份,王怡娜也只有匆匆忙忙地嫁了一个商户人家。 本来,她的相公对她相当不错,家中也富足,虽无权势但也富贵。可王怡娜却不知足,在丈夫外出经商时耐不住寂寞勾搭上了许华,被夫家人捉奸在床,后来王怡娜的丈夫一纸休书将她赶出了家门。 王怡娜不甘如此丢脸,联合了许华迫害她原本的夫家,带着夫家的银子做了许华的第二十一房小妾。由于蔺江的关系,她原本的夫家也是敢怒不敢言,只有举家搬离了随州城才堪堪保住小命。 至于王怡娜,凭着年轻美貌和床上功夫,倒也没有失了许华的宠爱。只是,这其中冷暖,只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话说回来,叶卿清看着王怡娜,只觉得这世上当真是无巧不成书,来到老地方居然还能碰上熟人!只可惜,自己这副样子,这个王怡娜必定认不出来,否则倒也不失为一个暴露身份的好时机。 但是,叶卿清有些惆怅地看了看紧跟在她身旁的燕少桓,心里一阵烦闷。这些日子,虽然他们不像在东齐时那般紧张,可燕少桓对她的监管却丝毫没有放松,就算她想和旁人说句话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王怡娜满头珠翠的样子,叶卿清双眼微微眯起,心里忽然灵光一闪。再抬眼望了望高挂当空的暖阳,她嘴角弯了弯,暗中抬手迎着洒落下来的阳光转动了起来。 王怡娜正紧贴着许华的胳膊撒娇呢,就想着趁这机会多捞点好处。她算是明白了,许华这个家伙就是喜新厌旧的,她现在还有几分姿色,若是不给自己多留点东西,以后下场必然凄惨。 只是,突然一阵刺眼的光照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抬了抬手。随即,沿着那道光看了过去…… 这一看,王怡娜脸上那兴奋惊喜的表情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许华本来已经狮子大开口,说最少要赔五百两银子,可王怡娜一听就急了,赶忙附到他的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阵。然后,就见许华那双闪着精光的小眼一起挪了过来。 叶卿清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拢到了袖中藏在身后。 许华见状,上前就指着她的手道:“今日算你们运气好!小爷就不和你们计较了,这样吧,把她手上那只戒指赔给我就好了!” 燕少桓之前并没有注意到那枚戒指,但他见叶卿清皱着眉沉默不语的样子,又紧紧地将自己的手藏在身后。以为她很喜欢那个戒指,不愿意将之拿出来。 “许公子,内子手上的戒指并不值钱。这样吧,一千两银子如何?就当在下与您交个朋友了!”燕少桓不愧是老奸巨猾,一千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尤其又是对许公子这种极其爱钱的人。 叶卿清心中冷笑,许华或许不识货,开始动摇了,可这还有个从小金尊玉贵养大的王怡娜呢!否则,她刚刚也不会去吸引她的注意力了! 她手上的这枚戒指,正是齐子皓当初专门为她订制的那一枚。里头虽别有洞天,可外表看起来却与普通的戒指无异。但最难能可贵的是,这枚戒指是由天下稀有的金田玉打造的,价值千金。 果然,见许华听了燕少桓的蛊惑,王怡娜媚眼一扫,赶忙摇起了他的胳膊娇声娇气地道:“相公,人家就喜欢那个戒指!若是真像这位公子说得不值钱,那你们那么计较作甚?你们撞到了人还有理了是不是?要不是我家相公心地好,你们早就被抓到牢里去了!” 燕少桓锐眼一眯,那凌厉的视线看得王怡娜身子一颤。 许华想想也是,刚刚差点被糊弄了。 “今日你们将那戒指赔出来,这事儿就算了!否则,别想走出这随州城一步!”他凶神恶煞着一张脸,后头的家丁已经做好准备将人围起来了。 燕少桓此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低声对着叶卿清道:“清清,你先将戒指给他们吧!我保证,等咱们到了景城,我会帮你再拿回来的!” 叶卿清心想,谁要你帮呀!她就是想让许华拿着这枚戒指去招摇过世的! 不过,燕少桓这话明显地已经对许华起了杀意。至于为何说要到了景城再动手,大约是怕他们前脚离开,许华后脚就出了事会徒惹人怀疑吧?原来和燕少桓勾结的……是南楚的皇室中人! 可面上还是装着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沉着脸将手上的戒指褪了下来。许华乐滋滋地捧着戒指本想要占为己有,但发现自己手指太粗,于是勉为其难地给王怡娜戴着就出去大摇大摆地招摇了。 而燕少桓在看到这戒指是金田玉所做的之后,狭长的眸子紧眯,盯着叶卿清的目光有些凝重,似是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只是,除了隐忍的怒气却别无其他。 但就算叶卿清演得惟妙惟肖,燕少桓还是有了些怀疑。他本就是个多疑的人,更何况叶卿清还有前科。 但现在,戒指不给也给出去了。 燕少桓随即便下令离开了随州城。并且,不再向之前地慢慢悠悠,而是卯足了劲朝着景城驶去…… 234 噬魂,陷害 景城 云和宫中,林公公看着正在拨弄着自己手上丹蔻的远黛,面色有些不虞:“皇上近几日又去冷宫那边了!” “是吗?”远黛娇笑一声,轻轻地吹了吹手上未干的丹蔻,而后抚上了手腕上所戴的一个银镯,轻轻动起,镯子上的摇铃声清脆一片。| 她的姿色算不上上乘,比起齐丽嘉来更是相差甚远。但装扮一番,笑起来颇有一股魅惑人心的艳丽味道。 “去是去了,不过也并未去同皇后说话。只是,每日必会静静地站上一会儿。”林公公轻叹一声,眼中露出担心之色,同时话中也带了些对远黛的责备,“如今噬魂都给皇上服下了,你却半点子用都没有,连一个被控制住的男人的心都捞不住!再这样下去,怕是早晚会坏了主子的事!” 天水宫渊源多年,除了那些众所皆知的毒药毒术,自然还有密不外传的绝学秘药。 噬魂,一如其名,可以迷失人的心智。 林公公利用近身之便将药下在了楚天鸣身上,而远黛手上的银镯则可以控制住他的心智。但若是被下药之人对某个人或者某件事极为执着,很有可能会破了噬魂的药性。 远黛嘴角冷笑,眼中厉色尽显:“我自有办法,让皇上亲手处置了齐丽嘉!” 林公公疑惑,远黛则附到耳边低声和他说了起来。 “这……这不妥吧?”林公公有些犹豫,“怎么说皇后也是东齐的公主,这样一来,若皇上真的将人处置了,东齐那边只怕不好交代。” 远黛却对此不以为意。 齐丽嘉虽说是东齐的公主,可是和皇上却并非一母同胞,更何况当年庄贵妃和叶皇后还是死敌。在她看来,皇上对这个妹妹不见得会有多少真心。 但远黛这么想的时候显然是过于鼠目寸光了,就算东齐皇室上一辈的恩怨再重,就算齐浩南与齐丽嘉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兄妹之情,但他们之间还有一根最基本的纽带——东齐的颜面。 其实远黛之所以想要尽早解决齐丽嘉,亦有她自己存的私心在其中。 远黛这个人从小长于天水宫,原本就生活在最底层,被安排选到齐丽嘉身边后更是没少暗中羡慕嫉妒她。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她自然是要狠狠地将齐丽嘉往脚下踩。 而且她也是个女人,这几年朝夕都能见到楚天鸣,本就对他生了情愫。这些日子的温柔更是让她逐渐沉沦其中不能自拔。她想要的,已经不仅仅是噬魂控制下的楚天鸣,而是他的一颗真心和所有的宠爱。 同样的,她也知道楚天鸣内心深处的人从来就是齐丽嘉,否则不会娶了她之后就只碰她一人,不知道楚天鸣心思的就只有齐丽嘉那个蠢货而已。 虽然中了噬魂,对她百依百顺,可楚天鸣却一直没有碰过她,说是怕伤到了她腹中的孩子。 远黛摸了摸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孩子?她哪里有孩子,不过是用了假孕药而已……也正是因为楚天鸣不肯碰她,才使得远黛对齐丽嘉的恨意越发深刻,她一直觉得若是能让楚天鸣恨透了齐丽嘉亲手解决了她,再加上噬魂的帮助,定然能让她得到楚天鸣所有的爱! “林公公,这件事还得靠你帮忙了!”远黛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匣子珠宝塞到了林公公的怀里,“若是有朝一日我做了这南楚的国母,自是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他们二人虽然都是早年间天水宫埋下的棋子,但现在天水宫已经覆亡,即便主子燕少桓还在,可难免也会生出一些自己的小心思。他们这些棋子中大多数人所谓的忠心不过是源于当初天水宫的手段和早年间积压形成的恐惧。 可即便是棋子,若有翻身的机会,也会为自己打算。在远黛看来,她是这种人,林公公亦然。 ……*……*…… 已经迈入冬月中旬的夜晚外面偶尔已经簌簌落落地飘起了雪花,只不过齐丽嘉所在的冷宫环境已经好了不少。虽然没有地龙,可银丝炭的供给宫人已经一天不落,那副嘴脸也已经比当初初入冷宫的时候要好得多。 说白了,皇宫这里就是拜高踩低的地方。皇上都亲自开了口,那便说明皇后娘娘便不是像宫里传言的那般失宠了。风水轮流转,谁知道什么时候皇后娘娘又重得圣宠了,到时候捏死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青禾服侍着齐丽嘉梳洗之后,又在她耳边念叨了起来:“娘娘,皇上白日里又来过了。您看,要不您就和他服个软吧,这肚子里还有孩子,可禁不起一直住在冷宫里。” 被打进冷宫没有多长时间,齐丽嘉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只是却一直没有对外面说。 只不过,青禾这丫头,还是过于单纯了。 她不出冷宫,不是单单为了楚天鸣宠爱远黛的事。而是现在楚天鸣心里眼里都只有远黛一个人,而远黛又和她一样有了孩子…… 自小浸淫宫廷之中,她见过太多肮脏阴私的手段了。 如果楚天鸣一直维护着远黛,到时候远黛对她的肚子打起了主意,她自然是处于弱势的一方。与其将自己暴露出来,还不如就先在冷宫里待着,好在她身边还有不少东齐带过来的心腹。 至于以后的事儿……现在谁说的准呢?就如同她也没想过楚天鸣会为了一个区区小丫鬟来打她的脸,亦没有想过进了冷宫几乎 235 燕少桓的桃花 这一掌并未用尽全力,但还是震得远黛五脏六腑都有一种碎裂般的感觉,她咽下口中腥甜,四足并行,爬到了来人的面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冷护法……”远黛低着头声音虚弱,应当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来者是冷冽,他和冷铁在天水宫尚在时是燕少桓身边的左右护法,这次楚天鸣的事情由他奉燕少桓的命令一手安排的。 冷冽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远黛,直接便说明了来意:“你好大的胆子!主子让你控制住楚天鸣,好帮助他行事,你居然敢为了一己私心,来提高自己的地位!” 远黛垂下的眸子转了转,一丝惊慌闪过,复抬起头喊冤:“冷护法误会了,属下……属下一直都在听主子的命令行事啊!” 冷冽嗤了一声:“行了!把你那装可怜的一套趁早收起来!” 远黛嘴唇蠕动,眸子黯了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冷冽将药丢到她的手上:“把剩下的噬魂找个机会再给楚天鸣服下去!” “可是……”远黛脸上闪现疑虑,“若是继续给皇上用噬魂的话,只怕会伤到他的性命,到时候……群臣面前也无法交代……” 之前给楚天鸣用的噬魂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再用,必会危及他的性命! 话音刚落,冷冽手中的剑已经直接抵到了她的咽喉上,冷冰冰的泛着寒光,透露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冷冽微微发力,远黛细长雪白的脖子上便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痕。 他一向严肃的脸上嵌上了一丝冷笑,嘲讽意味浓重:“这是真把自己当成黛贵人了?还是南楚未来的国母?远黛,你听好了,你不过只是天水宫和主子的一条狗而已!还是离开了天水宫多年,已经忘了宫里那些惩治叛徒的手段了?” 惩治叛徒的手段?冷冽的话让远黛浑身都泛起了寒意。 她想起了彼时尚在天水宫中,每逢惩治叛徒时,都会有一个大大的观台,上面站着的便是如她一般的宫人。那些凌厉血腥的手段,每每看过之后,都会几天几夜的不敢睡觉。一闭上眼睛,便是一片血色,那些凄厉的叫声时时刻刻地会在耳边回荡。 而为了让他们这些埋在各处的棋子不敢有所妄动,离开天水宫中之前都会经历一场“疼痛”的洗礼,但这种切肤蚀骨的痛,却比不上那些人的千分之一。 “不,我没忘,没忘……”远黛软在了地上瑟瑟发抖,无意识地喃喃自语,不停地摇头。 冷冽满意地将剑收回:“你放心好了,噬魂是主子手中的药。楚天鸣对主子还有用,他岂会让他丢了性命?” 听了这番话,远黛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一些下来。( 事实上,就算噬魂真的会害死楚天鸣,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她还是会对他出手的。但现在冷冽这般一说,让她心里的矛盾以及“负罪感”减轻了不少,但松懈下来的远黛却忽略了冷冽眼底闪烁着的残忍与不屑的光芒。 ……*……*…… 楚天澜将齐丽嘉从冷宫中带走之后并未返回肃王府,而是去了他在城中的一处秘密私宅。 他没想到齐丽嘉竟然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也幸好是已经过了三个月的危险期,否则楚天鸣那一个耳光下来,孩子只怕早就保不住了。 看着她那苍白瘦削的小脸,紧紧地闭着双眼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样子,楚天澜心里疼痛蔓延。 在冷宫的时候,他没有开口说话。那是因为他不想给齐丽嘉带来麻烦,也知道齐丽嘉不想同他扯上不明不白的关系,尤其还是在楚天鸣面前。 可是楚天鸣他……楚天澜不是傻子,今晚的楚天鸣很奇怪。又或者说,从他宠幸远黛开始,这件事便透露着不寻常。他们兄弟间虽谈不上什么太深的情分,可他对楚天鸣也算是有几分了解。 就算再生气再恼火,又或者对远黛的感情再深,他也绝不会那整个南楚来开玩笑。楚天鸣不是昏君,立远黛为后?正常情况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楚天澜抬手轻轻地抚上了齐丽嘉微微红肿的一侧脸庞,虽是上了药,可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恢复,在她原本娇嫩洁白的脸颊上看起来颇为渗人。 她从小就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受尽万般宠爱。即便东齐当政的不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可想想也知道,绝没有让她受过这种委屈。冷宫里漫漫长夜,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楚天澜承认,他的性子不够强势,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去勉强齐丽嘉。否则当初他也不会轻易地选择放手,否则上一次在齐丽嘉说不愿意之后他也不会就此离开冷宫。 可这一次,就算是她还想回到那个人身边,他都不会允许。除非……真的如他所猜测的那般,这其中是有猫腻之处! “王爷……”鹿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楚天澜替齐丽嘉掖好被子,轻轻地将门关上走了出去,“宫里现在情况如何了?” 鹿琴答道:“您带着皇后娘娘离开之后,皇上独自一人在冷宫里待了很长时间,后来虽是出了冷宫但也并没有下命令捉拿您和娘娘。” 楚天澜冷笑一声,楚天鸣这般装模作样,是愧疚?还是心虚? 随后冷冽又递上了一封书信:“王爷,这是东齐定王爷那边传过来的。” 齐子皓?楚天澜将信接过来展了开来,面上一片严肃,眉头也紧紧地锁了起来。 齐子皓的信上说,他不日便会到达景城,而且燕少桓掳劫了叶卿清已经大约进了景城,让他帮忙先私下搜寻一番,而且还将景城里他的手下之人的联络方式给了他。 燕少桓来了景城?据他所知,南楚并无任何人明面上与燕少桓有交情。唯一有过接触的也是当年的周皇后,害死他父皇的药不就是从天水宫弄来的么! 楚天澜心里莫名地不安,联想到楚天鸣的失常,总觉得有一张大网将整个南楚给套住了! 而事实证明,楚天澜这份不安的直觉并非空**来风……就在短短几日后,南楚朝廷便经历了一番血水的清洗,几乎是前所未有的大动荡,差点儿就颠覆了整个南楚。 ……*……*…… 而另一边位于景城南城的信王府中,燕少桓坐在席上,与信王对酒共饮。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显然在某些方面已经达成了一致。 作为楚彦的皇叔、楚天鸣的叔公,信王是南楚皇室现下辈分最高的一位王爷。 早年间,他也生出过与楚彦的父皇争夺皇位的心思,可后来失败之后便偃旗息鼓安安分分地做起了“闲王”。但俗话说的好,但凡兵士,都有着一颗成为将军的心。而皇室中人,自然对皇位也有着一种天生的渴盼。 信王没想到他在接近花甲之年居然还有机会君临天下。对燕少桓抛出的橄榄枝,他几番思索之下,终是接了过来。但到底对燕少桓还是保留了几分试探的心思。 这一场宴会,既是为燕少桓接风,亦不乏对他的一种试探。 “听说燕公子此番是带了夫人一同前来,为何没见到燕夫人一同前来?”信王抚着胡子,笑容亲切。 燕少桓淡淡一笑:“近日来车马劳累,内子已经先行歇下了,日后再带她一同来见过王爷。如今,我们已经在信王府住下了,难不成王爷对燕某的诚意还有所怀疑?” 他们来了景城已经有几日了,今日搬进信王府无非也是让这老家伙吃一颗定心丸。 信王讪讪地笑了笑,布满皱纹的老脸上看起来有些窘迫。 不是他不信燕少桓,也不是他过于小心翼翼。谋朝篡位这种事,本来就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一个不小心不仅丢了自己的命,还会连累到妻儿。他可不得再三斟酌一番吗! “王爷放心好了!明日一早你带着大臣一同入宫,夺得先机,皇位自然也不会远了!”燕少桓又下了一剂猛药。 信王眼孔放大,惊诧不已:“明日一早?”这燕少桓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皇上还好好地在呢,明日他带人进宫有什么用? 燕少桓浅浅地勾了勾唇:“王爷信我便是!若是这摆在眼前的机会王爷都不肯要,那我只好去找别人了!” “燕公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本王不过随口问问而已……”进宫就进宫,反正他也损失不了什么,这又不是带着人明目张胆地去造反!若是到时候燕少桓说的没有成真,大不了他再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便是了,怎么说皇上也得给他这位叔公几分薄面。 再者,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本事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凭着燕少桓的几番指导,这大半年内,他的几个儿子已经陆续立下了不少功劳,就连当初在周皇后寿宴上被划花脸的楚佳媛也被他派来的人治好了。虽说过程痛苦、时间漫长,可前几日一看,那张脸不但完好如初,反而更显娇艳了。这也算是了却了他心头的一桩大事。 说曹操,曹操到! 楚佳媛盛装打扮了一番,端着一壶美酒便走进了宴会厅。 信王微微不满,他的女儿,怎么能做这种丫鬟做的事情!好在这里只有他与燕少桓两人,否则岂不是丢了他的老脸。 从楚佳媛见到燕少桓时眼底的那抹惊艳和脸上的娇羞他便看了出来,这孩子八成是对燕少桓动了心思了! 当初宴会上楚佳媛勾引齐子皓不成反被他派人划花了脸早已成了南楚上流圈子里的一桩笑话。楚佳媛的脸毁了,名声也坏了,以至于已经年届十八了却一直待在府中。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的脸恢复了,那件事情也过了好几年逐渐沉闷了下去。 更何况,若是他能顺利登上皇位,那楚佳媛便是名正言顺的公主,想要什么样的夫婿找不到!燕少桓各方面条件的确不错,可是已经有了夫人。 再者,他对燕少桓的过去也算是有些了解。他,绝不是楚佳媛能驾驭得了的人! 燕少桓抬眼望向楚佳媛时,眸中微微一顿,随后很快便瞥了开去。 但楚佳媛显然是将那份惊讶解读为惊艳了,若是知道所谓的“燕夫人”便是定王妃叶卿清,想必她就不会这般自作多情了。 这些年,她活得自卑、活得痛苦,甚至没有迈出过信王府一步。容貌的恢复,让她宛如新生,她发过誓,定要将这些年缺失的一切一一找回来。年少时期对于齐子皓的迷恋早已不复存在,她虽然恨他,但是鞭长莫及也无能为力,因此最多只能在心中诅咒几句。 可燕少桓这般温润出众的人,就该是她楚佳媛的夫婿。有了夫人又如何?男人爱的不都是女人的年轻貌美么?她就不信自己会比那个燕夫人差! 楚佳媛无视信王警告的眼神,笑颜如花地替燕少桓斟了一杯酒,而后又替自己到了一杯,举杯道:“多谢燕公子派人替佳媛治好了脸上的伤,这杯酒,佳媛先干为敬!” ------题外话------ 不记得楚佳媛是谁的妹子们可以翻回去之前南楚那一段看下哈~杯具炮灰一枚~ 嗯哼~明天某人也许要登场了~期待否~ 236 谁的真心 但是燕少桓却丝毫不在意,他看着叶卿清就像看一个耍脾气的孩子一样:“清清,你还是一贯地嘴上不饶人啊!不过… 这种借口,可真是拙劣! “是吗?既然以为我睡了,你还来打扰我?”叶卿清反唇相讥道。[.{l “清清,我喊了你好久都没人应,还以为你睡着了呢!”燕少桓不顾她脸上的不满与怒气,嘴角噙着笑,走到她旁边的床榻上坐了下来。 燕少桓并没有就此走开,沉寂了没多久,门被人从外“哐当”一声一脚踢开。 外面的声音瞬间静止了下来,可叶卿清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她将藏在枕头下的金钗紧紧握在手里,后背隐隐有细汗沁出…… 这一路上,燕少桓都遵守了当初的承诺,没有对她做过什么逾矩之事,可他那时常灼热的目光叶卿清想要忽视都忽视不了……她知道,燕少桓这种人绝不会一直任她这般不理不睬。之所以一直没有动她,不过是有所顾忌罢了! 叶卿清可不是好骗的三岁孩子,有话和她说?用得着三更半夜么! 不出她所料,没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燕少桓的声音:“清清,你开门,我有话和你说!”语气里带着些急促和不耐。( 她睡之前就已经将门插好了,这个时候来找她的,除了燕少桓……不会有别人! 突然外面传来了推门声,叶卿清耳边一动,全身防备渐起。 她烦躁地翻了翻身,将身子侧到了床外边,睁着一双大眼看着屋里烛光朦胧的一片,最终还是睡意全无,坐起了身来。 再加上,前些日子他们还在景城里躲躲藏藏,可今日燕少桓却带着她正大光明地进了信王府。这……是不是说明他根本就是毫无忌惮了?若是景城里有他埋伏下的人手,他是不是就在等着齐子皓送上门来? 别的她不担心,唯一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月份尚浅,她衣裳穿得宽松一些还可以遮挡住,若是再过些日子……说来,这个孩子真的很乖很顽强,这些日子燕少桓赶路赶得很急,孩子还是一直好好地没有出任何问题。 叶卿清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燕少桓带着她离开定京城已经有大半个月了。一路上,他们四处辗转,各种乔装打扮,竟是安安稳稳地到了景城。 ……*……*…… 至于后续和燕少桓之间的事情怎么处理,等他先得到了皇位再作打算吧! 不过,即便知道是与虎谋皮,他还是这么做了。以前没有机会的时候不觉得,现在龙椅的诱惑就近在眼前,他的**也日益膨胀,接近到了临点。 正是因为燕少桓本事过大,他才更不放心将楚佳媛交给他。天上不可能掉馅饼,若不是有利可图,燕少桓好端端地会劳心劳力地来帮他? 信王叹了口气,道:“你先下去吧!”随即不顾楚佳媛的跺脚撒娇,背着手离开了。 楚佳媛往后退了一步,撇了撇嘴,心里不住地腹诽,她又不傻!这些话只不过是她刚好在门外听到的,也就在父王面前说说而已,难不成还能四处去宣扬啊! 信王脸色一变,赶紧伸手捂住楚佳媛这张毫无遮拦的嘴,虎着脸低斥道:“胡说八道些什么,不要命了是不是!刚刚那些话你给本王烂到肚子里去,不准再说了,听到没有!” 见信王黑着脸不开口,楚佳媛又摇起了他的胳膊:“父王,女儿是真的很喜欢他,你一定要帮我!更何况,燕公子这么有本事,若是成了您的女婿,将来您做了皇帝他也还可以辅佐您嘛!” 否则,刚刚她就不会看不出来燕少桓看着她的时候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作为信王的老来女,自小又极其貌美,楚佳媛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刁蛮郡主。骄横有余,聪慧却不足。 楚佳媛下巴一昂,冷哼了一声:“谁知道他那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啊!你瞧着燕公子都没有将她带过来,说不定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我楚佳媛自是要嫁给他,做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信王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人家已经娶妻了!刚刚你没听他说,要回去陪他的妻子吗!难不成,你还想去做妾室不成?!” 她走上前如小女儿家般拉住了信王的袖子,开门见山地嘟着嘴道:“父王,女儿喜欢他……” 对于哄自家父王,楚佳媛自有她的一套法子。 “胡闹,简直是胡闹!”看着楚佳媛一瞬不瞬地流连着燕少桓的背影,信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砸在了桌上,嘴上的胡子都气得一颤一颤的。 楚佳媛看着他大步离开的挺拔背影,脸上扬起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他没有拒绝楚佳媛递过来的酒,但也没有与她过多交流,一饮而下之后,便起身与信王告辞了。 说来,大多数人都有劣根性。往往心里念着想着的就是那个不拿自己当一回事的人,在追逐与渴求中寻找着那份慰藉和刺激,燕少桓觉得或许他就是那其中之一自找难过的人。 但显然,这份惊艳,也只是一闪而逝。样貌的确是像,气质却是南辕北辙。叶卿清何时对他这般笑过了? 说实话,楚佳媛与叶卿清至少像足了有七、八分的样子,否则当年也不会被周皇后选中派去勾引齐子皓。便是燕少桓刚刚抬眼的一瞬间,也着实大大地惊诧了一番。 237 马车惊魂,终团聚 冷风还有些犹豫,叶卿清又继续笑着说了句:“如果我说的话对你们来说没有用的话,那你们便滚回燕少桓身边去!” 冷雨双手握拳想要上前娶与叶卿清争论,却被冷风一把拉住了:“奴婢这就去让外面的人放毓秀郡主进来。” 说着,便拉着满脸怒火的冷雨一起走了出去。 出了屋子,冷雨一把将冷风的手甩开,拉着脸道:“你要讨好那个女人别拉着我一起!” 她明明是主子的人,武功也不算差,却憋屈到天天伺候一个脾气比天还大的女人! 冷风赶忙扯着她的袖子将她拉到了廊下,低声斥道:“你也知道那女人不是省油的灯,还敢这么大声地叫嚷出声,生怕她听不到是不是!” 冷雨嗤了一声:“听到了又怎样?我可不怕她!不过是仗着那副狐媚样子将主子哄住了罢了!一个空有美貌的女人,我等着看她被主子抛弃的那一天!” 主子身边的女人不知道换过多少了,这个也不会例外! 看着冷雨甩袖而走的背影,冷风努了努嘴,反正她该说的也说的,冷雨若是听不进去回头也怪不得她。想到冷雨刚刚说的那些话,冷风忍不住回头朝着叶卿清住的屋子看了一眼。冷雨说的不错,主子以前的确有过很多女人,但这个……还真就是不一样! 她兀自摇了摇头,朝楚佳媛那边走去。反正她不像冷雨,存了别的心思,只要安分守己地将主子吩咐下来的事情做好便是了! 楚佳媛原想着今日来给这个所谓的燕夫人一个下马威,可没想到还没进门,就在门口丢了大面子。 真是太放肆了!明明是她信王府的地方,居然还拦着不让她进!楚佳媛将这事记到了叶卿清头上,认为一定是她在跟自己摆谱儿,硬是赖在门口耍起了郡主威风。 后来,还好冷风及时过来解了围。楚佳媛鼻间一声冷哼,扬着下巴狠狠地剜了门口那两个挡路的黑面神一眼,像只骄傲的孔雀一样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原本觉得自己在门口被拦了这么些时候,进来之后她定是要好好地逞逞威风。可在见到叶卿清的那一刹那,楚佳媛的嘴张得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燕少桓的夫人怎么会和她长得这么像? 因为尚未嫁人,楚佳媛的发髻并没有完全梳上去,额前还有厚厚的刘海。但是眉眼之间的相似度之高,若非熟悉的人,恐怕还真的会将她们弄混。更关键的是,她们连身形都极其相似。 若非知道当年她爹娘只生下了她一人,叶卿清还真的以为这人是她的孪生妹妹呢! 不过这会儿见到了这位毓秀郡主的相貌,叶卿清倒是想起了她是谁了!不就是当年那个在周后寿宴上企图勾引齐子皓的信王府郡主楚佳媛么? 当年她虽然没有同齐子皓一起参加那场宴会,但后来十四可是私下一字不落地将这件事都告诉她了。只是……不是说楚佳媛的脸被划花了么? “不知郡主要见我有什么事?”叶卿清先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浅笑着问道。 楚佳媛不可思议了半天,这才想着要端起自己郡主的架子:“你是少桓的夫人?” 少桓?这叫的还蛮亲近的! 看着杵在一旁的冷风,叶卿清吩咐了一句:“下去准备些茶点上来!” 冷风犹豫了些许,最后还是点点头退了出去。楚佳媛看出了叶卿清大概是有什么话要私下与她说,也有样学样,让自己的丫鬟退了出去,且关上门在门外守着。 “你到底是谁?为何与本郡主长得如此相像?”门一关上,楚佳媛便沉着脸盛气凌人地问道。 她心中不忿,在她看来,叶卿清的身份定是没有她高贵,她们长得一样她岂不是太吃亏了! 然而此刻她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就是被她诅咒扎小人了好几年的叶卿清,否则依着她这几年的恨意不要说坐下来与叶卿清说话了,只怕会直接动起手来。 叶卿清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嘴角弯了弯:“你喜欢燕少桓?” 楚佳媛脸上顿时一片绯色,随后立马虎着脸得意洋洋地吓唬了她一句:“你要是识相的话最好自己离开,不然到时候少桓哥哥赶你走面上也不好看!” 叶卿清撇了撇嘴,看来这个楚佳媛还真是对燕少桓有心思啊!这才刚刚坐下来的一会儿功夫,就成“少桓”变成“少桓哥哥”了! 只是……这女人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精明,看着这张与她十分相似的小脸,叶卿清漆黑明亮的眸子转了转:“我想离开,你肯帮我吗?” 帮她离开?楚佳媛大吃一惊,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些什么,她还以为在叶卿清这里起码得费上好一番手段呢!甚至都想到了让她父王以权压人逼得叶卿清不得不妥协。 可现在叶卿清答应得如此爽快,倒让楚佳媛有了些怀疑,狐疑的眼神不停地在她身上打转:“你不是少桓的夫人吗?为何会想离开?你该不会是想利用我做什么坏事吧?” 哟,还不算太笨!只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楚佳媛这种从小被娇养、没经历过什么大事儿的郡主显然不是叶卿清的对手。 “他明明答应过成亲后什么话都听我的,可昨日里居然还凶我,现在又将我一个人扔在这种鬼地方,我就是想离开好让他着急一下!可你也看到了,外头都有人守着,还有丫鬟在身边看着,我就是想走也没辙!”叶卿清托着腮,小嘴儿翘起,一副受了气又任性的小媳妇儿模样,看得楚佳媛还真是信了几分。 她撇撇嘴,暗自不屑道,真是个蠢女人!少桓那么出色的男人,她居然还敢使小性子!也好,这是她自己要走的,省得她回头还要费事儿让少桓休了她! 想到此,楚佳媛也顾不得打听叶卿清为何和她长得这么像了,而是坐近了一些亲切地拉住了她的手,笑着道:“少桓哥哥真的是太过分了!这位……额,我该怎么称呼你来着?” “叫我小清吧!” “小清姐姐,”楚佳媛自来熟地拉着她说了起来,“我和你说,男人就是不能惯!这次你得好好给少桓哥哥一个一个教训,不然她下次还得欺负你!” 叶卿清心里偷笑,这姑娘可真是有意思!刚刚进门来的时候还一副凶神恶煞地让她让位的模样,这么一会儿就化身为“同仇敌忾”的知心姐妹了? 然而面上她还是连连点头,表示认同,然后委屈地道:“可是他都不让我出门……” 楚佳媛闻言皱起了眉头来,刚刚外头看着的那两个人似乎确实挺厉害的,她要是直接带着叶卿清出门肯定是不行! 就在她纠结之际,忽听得叶卿清小心翼翼地征求起了她的意见:“郡主,其实……我想到了一个法子……” 楚佳媛顿时喜出望外:“你快说!” “我觉着我三生有幸和郡主长得有些相似,虽然比起郡主我还相差甚远,可咱们若是将衣裳和发型换一下,我想要蒙混出去应当还是不难的!”信王府里的人没几个见过她,燕少桓身边的亲信也大多跟着他出门了,只要不让冷风和冷雨撞到,她定能出了这信王府。 她记得,景城里的荣喜班是齐子皓的人,只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不得不说,叶卿清这一番踩低自己捧高楚佳媛的话极大地取悦了她:“好,就依你说的做!我装成你的样子,帮你遮掩一些时间!” 楚佳媛很是“仗义”地一口应了下来,生怕叶卿清下一刻想通了就要反悔。 她将自己的四个心腹丫鬟全都喊了进来,吩咐其中两个找借口去堵住冷雨和冷风,另外两个带着和她换了装扮的叶卿清坐府里的马车就说是郡主要出门。 顺利地走出了这个禁锢住她的院子,叶卿清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在信王府里并没有人发现异常,想来也是,谁会想到她和楚佳媛的相貌那般相似呢! “去荣喜班!”叶卿清直接对着车夫吩咐一声。 为了不引起怀疑,跟着她一起出来的两个丫鬟也坐进了马车里。其中一个板着脸质问道:“郡主不是说你要出城吗?” 刚刚郡主可是特意悄悄吩咐了她,将这女人直接送出城去,越偏僻越好,最好让她永远都没有法子回来! 叶卿清弯唇,笑起来的弧度有些诡异,她出其不意地抽出袖中帕子在二人鼻前一晃,“扑通”、“扑通”倒在马车板上的声音接连而起。没想到她在绿翘那里拿来防身的药没在燕少桓身上用到,反而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楚佳媛还真当自己是傻瓜呢!刚才嘀嘀咕咕地虽然不知道和这二人在说些什么,但必定不会安什么好心! 叶卿清拂开车帘,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真好!她终于自由了! 叶卿清的马车朝荣喜班奔驰而去。而此时,发现她逃离了信王府的冷风和冷雨已经快马追了上来。 “你……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拦住信王府的马车!”叶卿清只感觉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随后便听到车夫那气急败坏的声音。 冷风直接抬手点住他的**道,一把将他扔了下去。 车帘掀开,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冷风松了一口气,叶卿清紧紧地皱住了眉头,唇瓣咬紧,只有一点儿距离了,还是逃不开吗? 而同冷风一起赶来的冷雨眼里则是划过了一道寒光。 “冷风,我来驾车吧!”冷雨将车帘放下,然而在冷风松开手的那一刻,她的脸上阴厉,忽然抬手一只泛着寒光的银针**了马背里。 “冷雨,你做什么!”冷风大喝一声,却来不及制止她的行为。 只见马儿梭然一声嘶鸣,拖着马车疯了一般地冲了出去…… 看着疯狂奔出去的马车,冷雨嘴角牵起冷笑,阴寒慑人:“冷风姐姐,这可怪不得咱们,是她自己要逃跑的!不过是出了个小小的意外而已……” 而此时,荣喜班门口从马上下来了大约十几名身形高大、华服劲装的男子,班主迎了出来,对着那领头的人低声道:“见过王爷,王爷快请进!” 就在这时,一阵锐利的马鸣声划过,伴随着的还有巡城兵士的大喝声:“疯马伤人!准备好绊马索、弓箭,准备射杀!” 齐子皓顿住步子,一双毫无温度的桃花眼微眯,回头望去…… 叶卿清没想到冷雨居然会对她暗下黑手,马儿冲出去的瞬间,她连呼喊都来不及,只有本能地双手死死地攀住了车壁才不至于摔倒。 可肚子里有着孩子,花拳绣腿的功夫更是无法施展,这一番疯狂的颠簸直让她头晕眼花,无法移动半步。 一车之隔,外面被已经癫狂的马儿肆意践踏的惊叫声和惨呼声此起彼伏。而在听到巡城兵士准备将疯马射杀的消息之后,叶卿清心中一凉,眼底隐隐泛起泪花。 现下这种情况,疯马四处践踏伤人,最后必是要将其射杀。可是如果强行射杀马儿,那她所坐的这辆马车必将分崩离析,她就算不死肚子里的孩子定然也保不住!眼下马儿无法控制,就算那些兵士知道车子里还有人也绝不会为了她一条命而不顾全城这么多百姓的安危。 可是危急关头,叶卿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掀开车帘大声呼喊:“救命,救命啊……” “准备,射!”接着响起的,是一声冰冷的死神召唤之声。 齐子皓本已抬脚进去,并没有打算管这桩闲事。 只是,在听到那熟悉的呼救声之后,身躯一震,猛然转过身去,但看到的情形却是数只冰冷的箭头射向了那只已经癫狂的马儿,疯马应声倒下,车厢撞到了坚硬的石壁之上,瞬间崩开…… 齐南和齐东等人只觉眼前一阵疾风掠过,再看已经不见了齐子皓的身影... 马儿嘶鸣一声倒下来的时候,叶卿清甚至能嗅到空气中那弥漫充斥着的浓浓血腥味。 巨大的撞击力使得她一下子被甩出了车厢之外,冬月严寒的疾风阵阵划过她娇嫩的脸庞,头顶上簌簌落落地飘洒着零零星星的雪花。 鼎沸嘈杂的人群声和呼啸疾驰的寒风声自她耳边掠过,叶卿清慢慢地闭上了双眼,泪水自脸颊滑落…… 落地的瞬间,等待着她的或许不只是身体落地的剧痛,还会有温热鲜活的生命自她体内流逝,亦或者,还要加上她自己的一条性命。 从未感觉过,死亡离自己这般接近。前一刻还在暗自欣喜即将奔回他的怀抱,下一秒就一脚踏进了死亡之巅。 明明咫尺之间,却又就此相隔天涯…… 难道世事轮回,却总是摆不脱将要分离的命运么? 齐子皓,没有了我,你要怎么办?漫漫黑夜里,你要去哪里寻那一盏耀亮你心路的光? 或许——我们留下的三个孩子可以略微弥补今生的遗憾? 向来情深,却总是奈何缘浅。我渴盼与你执手浮生,共度一世白头! 上天呵——如果你听到我的呐喊,是否能将我留在他的身边? 英年早生的华发、寂如死水的双眸,早已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靥,隔世的一切恍如就在眼前,如若再重来一次,是否太过苛刻残忍? 意识混乱的瞬间,耳边想过一阵截然不同的呼啸声——迎接她的不是冰冷坚硬的地面,却是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泛着熟悉的、淡淡的,冷冽清香。 “清清……”熟悉的喟叹,压抑着近乎冰寒的碎裂迷茫。 那抱着她的力道再次加深,似乎是想要将她整个嵌进他的身体里。 美目缓缓睁开,映入眼中的是一张俊美至极的妖颜,那抱着她的胳膊还能感觉得到颤抖得厉害。力道之大,让她近乎有一种窒息之感。 不敢相信! 叶卿清再三睁了睁眼,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她笑了!终于,老天爷还是听到了她的祈求,站在了他们这边。 这一刻,嘈杂的人群、鼎沸的人声伴随着头顶上粒粒飘落的雪花,仿佛瞬间静止了下来。 万物虚化,在这个空间里,只剩我和你,你近乎疯狂的气息、我绝处逢生的喜悦! 在这瑟瑟寒风里,我们彼此温暖,彼此融化对方飘零散落的心…… 许久,叶卿清搂着他的脖子竟呜呜地哭了起来:“你怎么才来?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好害怕!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以为孩子也保不住了……呜——” 齐子皓眼眶微红,将她的脑袋埋到了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乖——” 声音喑哑而又魅惑,夹杂着云涌之后的温柔。 “王爷,先带王妃进去吧!”齐南走上前道。 没想到刚刚进入景城就会遇到这般惊险的一幕。幸好,幸好他们这一路快马加鞭,昼夜兼程赶了过来,也幸好王爷听出了王妃的声音,及时冲了出去…… 齐子皓见叶卿清并无大碍,心头这才微微松了下来,吩咐着肖扬紧随其后。 “喂!”刚刚那下令将疯马射杀的校尉走上前来,“你们是什么人?刚刚那匹马伤了那么多人,走,跟我回衙门去!” 齐子皓回身,利眸扫了过去,充血的红瞳看得那校尉一骇,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但还是硬着头皮哆哆嗦嗦地道:“你们这些野蛮人好……好大的胆子!” 齐子皓却未再搭理他,抱着叶卿清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荣喜班,身后跟着他带来的一批暗卫。那校尉要追上去,却差点被那“砰”地一声关起的门框给夹到了鼻子。 “奶奶个熊的!”校尉有些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冲口骂出了声来。 又见身后那些兵士一个个要笑不笑的,顿觉得大失颜面,上前就要将门砸开,却冷不防一把被人按住了肩膀! “那个混球敢拉着你爷爷!”校尉骂骂咧咧地回过头去,却在见到来人时顿时软了下去,赔着笑脸道,“肃,肃王殿下!” 这平日里也没见有什么事儿,可今日一桩接着一桩,可真他娘的够邪门的! 楚天澜淡淡地道:“退下吧!这是本王的客人,至于街道上今日的损失,回头派个人去肃王府支取便可。” 校尉哪敢不应,赶忙带着人离开了。 楚天澜进来的时候,肖扬正在替叶卿清把脉。 “孩子没事!”饶是肖扬行医多年,也不得不赞叹了一句,“王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十分顽强,这般的波动竟一点事情都没有,脉象十分安稳。” 叶卿清闻言舒了一口气,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而后似是想起了些什么,眯着眼咬牙道:“子皓,燕少桓身边一个叫冷雨的侍女,绝不能放过!” 冷雨害得她和孩子差点儿丢掉了性命,害得她差点儿再也见不到齐子皓了。此仇此恨,她势必要讨回来! 齐子皓扶着她躺了下来,揉了揉她的发髻:“乖,你先休息,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 看着叶卿清听话地闭上了双眼,齐子皓让随同前来的紫苑和绿翘好好照顾她,这才出去见侯在外面的楚天澜。 楚天澜脸色不好,眉宇之间满是疲色,眉头紧紧皱起,一看便是烦心之事萦绕心头。 “楚天鸣那里出事了!”一见到齐子皓,楚天澜便开门见山地说了起来,并未与他绕圈子,“我在宫里的暗线说昨日半晚他已经晕厥了过去,现在还是人事不知。” 齐子皓亦深深皱眉:“那还有什么其他的消息传出来吗?” 楚天澜摇了摇头:“还没查出原因,倒是信王,今日一大早便带着皇室宗亲和一大帮臣子进了宫,说是要查明原因。” 他不放心齐丽嘉一人,再者他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什么阴谋,因此只派了人暗中照看楚天鸣,并未亲自进宫去。 齐子皓拧了拧眉:“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清清刚才和他说燕少桓和信王已经勾结在了一起,那这件事的背后推手必然就是燕少桓无疑了。 楚天澜苦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他并没有法子。 此番,本就是为了救齐丽嘉匆匆赶了回来。再者,他手上本就没有兵权,就算想要动手,也是无能为力。 齐子皓的手指在桌面上来回轻点着,严肃地道:“或许你可以去找言如安……” 言如安,是南楚大家族之一言家的嫡长子,也是未来的家主继承人。他还有一个身份,便是君玉长公主楚玉的驸马。 当年楚彦驾崩前,将京都护卫营的兵符留给了楚玉。楚天鸣登位后,并没有马上将之收回,而是转而将之交给了楚玉的驸马言如安。如此一来,即可表现出对楚彦的尊重,又能让世人赞叹他的胸襟气度。但或许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言如安一早便是楚天鸣的人。 楚天澜皱着眉道:“他不一定会信我……”言如安对楚天鸣忠心耿耿,现在他不省人事,言如安必是对谁都有所防备。 “王爷,”齐东神色焦急地走了进来,“外头出事了……” 齐子皓手上微顿:“说!” 齐东看了楚天澜一眼,回道:“现在街上都在戒严,而且刚刚张了一张皇榜出来,说是……要捉拿肃王和长乐公主……” “皇榜上说的什么?”齐子皓双眸紧紧眯起。楚天鸣还在昏迷呢,这张皇榜又是谁写的! 齐东如实答道:“皇榜是出自信王之手。说是楚皇之所以昏迷是因为他身边的黛贵人对其下的毒。而这个远黛,是公主身边的丫鬟,在严刑逼供之后,她招认说是奉了公主的命令对楚皇下的手。还说……还说公主与肃王一早便有私情。” “胡说八道!”楚天澜气极怒斥了一句。 什么叫颠倒黑白,这简直就是个笑话!若是远黛真的是按嘉嘉的命令行事,又岂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她,让她被关进了冷宫!那些大臣们难道都是傻子不成,区区一个贱婢的话也能当真! 相较之下,齐子皓倒是镇定一些。远黛一事,他在来的路上便有所了解。不管毒是不是她下的,她这一番证供,除了咬定了齐丽嘉的罪行之外,也将东齐拖下了水,或许正是打着让东齐与南楚为敌的本意。 现在,齐子皓已经可以肯定这件事是燕少桓在背后运作出来的了。即便他们之间不共戴天,他也不得不承认燕少桓这一步走得精妙。 一旦楚天鸣陷入昏迷或者再也不会醒来,皇位必定要旁落。而楚天鸣膝下并无子嗣,三个兄弟,安王楚天询与恭王楚天胤皆是才能平庸之辈,且年纪尚轻,现在楚天澜又被扣上了“勾结皇嫂,疑似谋朝篡位”的罪名。其他宗亲……算起来,信王还真是血缘最近的一个。且他辈分高,在宗亲中也有一定的影响力! 至于那个远黛……不过就是个彻底被利用的棋子而已,恐怕连她自己都不会想到燕少桓会利用她走这一步! 他走上前拍了拍楚天澜的肩膀:“别激动!现在情况虽然不好,可也还未到绝境。当下,言如安的态度很重要,毕竟景城里京都护卫营的兵力占了上风。还有,必须严防着他们对楚天鸣下手,将他置于死地……” 不止是京都护卫营,据他这几年在南楚打听到的情报,御林军的统领还有九城兵马司的指挥使,等等,只要是管着景城兵权的,无一不是他亲近信任之人。所以,策反一事倒是暂时不用太担心。 更何况楚天鸣、楚玉兄妹情深,言如安等人又是楚天鸣的死忠一派,不会做出对他不利之事,但就怕他们被人利用了! 楚天澜眉睫微垂,他与楚玉本就不甚亲近,再加上现在外面的言论皆不利于他,就算他去找言如安,他们也未必会信他。 他淡淡地道:“皇兄那边应当暂时不会有事,毕竟远黛现在已经被人关了起来,若是此刻对他出手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倒是远黛那边……只怕他们会杀人灭口!” 整件事的突破口可以说就是在远黛身上,若是给她来个畏罪自杀,整件事岂不是陷入了死局? 齐子皓示意了齐东一眼,后者领会,退了出去。 “现在,还有一个人的态度至关重要!”齐子皓勾了勾唇。 “太后!”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现在的太后便是当年的懿贵妃。这几年,她与楚天鸣说不上有多“母子”情深,但好歹面上一贯是非常和谐。只要楚天鸣还活着,只要太后坚持,信王想要拿到皇位就没有那么容易!即便他现在勾结了再多臣子去宫中造势也没有用! 至于太后会不会偏向信王那边,齐子皓可以肯定,如果有得选择,她绝对不会! 因为楚天鸣在位,她是太后,可若是一旦信王即了位,她的辈分会直接跌到侄媳。便是为了她自己打算,可想而知,就算是扶安王或者恭王上位,她也绝不会选信王! 两人又商议了些许时候,最后楚天澜才乔装打扮一番回了自己的秘宅。而齐子皓也将荣喜班的一干人等喊过来,秘密吩咐了一番。 ……*……*…… 月上中梢,燕少桓一脸隐忍的怒气从城外匆匆赶回,冷风之前已经将叶卿清逃走的消息传给他了,但回来之后看到空荡荡的屋子他还是忍不住大发雷霆。 他直接抬手两掌击上冷风和冷雨的心口,打得二人重伤吐血在地。 “主子……主子饶命!”冷雨爬了起来,勉强支撑着跪到了他的面前,“是毓秀郡主帮的忙,属下等这才一时不察……” 和信王一起闻讯赶过来的楚佳媛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冷雨在向燕少桓告她的状,心里不安之余,狠狠地剜了冷雨一眼。 该死的狐媚子,回头要她好看! 燕少桓平下怒气,淡淡地看着楚佳媛一眼,沉声对信王道:“王爷,此事郡主是否该给个交代?” 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但这番姿态,便是久经风霜的信王也不由得心里一震。此事的确是他理亏在先,这女儿也太不省事了,他已经多次告诫她别靠近燕少桓,她倒好,把人家夫人直接给弄不见了! 楚佳媛虽然心中惶惶不安,但硬着脖子辩驳了一句:“是她自己说与你吵架了,想要离家出走好让你担心一番,我这才帮她的!” 当然她绝不会承认自己让跟着叶卿清的那两个丫鬟暗下黑手,反正那两人现在不见踪影,燕少桓也无从得知这件事! 这时,冷铁走了进来,低声附在燕少桓耳边禀报了几句。 楚佳媛站在一旁竖起了耳朵,但也只是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什么“马车、定王”等模糊的字眼。 可看着燕少桓紧握双拳、青筋毕露的双手,她还是下意识地咬着唇后退了一步,躲在了信王身后。 信王脸上带着些讨好的笑容上前问道:“是否是有尊夫人的消息了?” 燕少桓摆手示意冷铁退了下去,而后嘴角泛冷:“她不是我的夫人!” 啊?信王与楚佳媛父女俩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皆看到了震惊之色,最后还是信王不解地问道:“那……那是怎么一回事?” 昨儿晚上不还是承认了吗? 也幸亏是信王并没有见到叶卿清,否则他定然是一早便认出了她的身份。 燕少桓眸子里晦暗莫名,但可以确定的是,满满的恨意,对齐子皓的,亦有对叶卿清的…… 他沉着脸,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凉薄与嘲讽,看着信王道:“王爷想必还不知道吧?东齐的定王齐子皓此刻已经进了景城了?” “他来做什么?”信王与楚佳媛不约而同地拔高了声音。 对齐子皓,信王是有惧意的,尤其还是现在这么一个关键的时刻。 而楚佳媛则是恨到了极致,若不是……若不是他当年下令让人划花了她的脸,她也不会不人不鬼地躲在定王府里好几年都不敢出门一步! 听到齐子皓的名字,楚佳媛茅塞顿开,不敢置信地道:“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她是定王妃叶卿清?” 楚佳媛尖利着嗓子,虽然燕少桓并未给出反应,但她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和她长得那么像,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叶卿清真是天生和她犯冲!当年因为她齐子皓对她下手,而现在又是因为她燕少桓对她发难,每次都是她看上的男人! 可笑她居然傻乎乎地被她骗得团团转,居然帮着她逃出了信王府。若是一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她一定会将她的脸也给划花了! “那……你本是打算利用她来牵制齐子皓的?”信王终究还是比楚佳媛要老练一些,一眼就看出了门道。 燕少桓幽深的眸子微微闪了闪,而后点点头:“为了掩人耳目,所以这一路才将她说成是我夫人……” 楚佳媛恨不能一口将自己咬死,她怎么就这么蠢!还有,那个叶卿清也太过狡猾了,若是再让她遇到,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齐子皓与楚天澜关系匪浅,现在楚天澜不是还不知所踪么,必须尽快找到他!还有,蒋太后那边要多施加些压力,言如安、李泉等人那边也要尽快拿下!”燕少桓眼中迸发出无尽的狠意。 叶卿清这一番动作在他预料之外,可即便他原先准备的陷阱没有用上,但他有预感,这一次必会是他和齐子皓之间的殊死一搏! 想到那个狠心凉薄的女人,燕少桓心头怒火直冒,隐隐还有抽痛之感,他就不该对她那么好的!那个女人就是一块石头,任他再掏心掏肺,她也只会敷衍他、逃离他! 管她有没有孩子,他一早便该得到她的人。这样,即使她不动心,也能让齐子皓膈应一番!若是……若是她再落到他的手里,他绝不会让她好过! 信王胸有成竹地道:“反正楚天鸣也醒不过来了,等过几日太医再去诊治一番,那些人早晚要倒戈相向。现下最重要的,当是将楚天澜捉拿到手!” 即便再忠心那又怎样,他们还能去效忠一个死人不成! “派人去景城里的荣喜班搜查一番,那里是齐子皓在景城的老巢。”燕少桓负着手道。 信王对于捉拿楚天澜一事十分上心,当下就打算准备派人前去。 倒是楚佳媛一直踌躇着站在原地,待信王离开后,她才脸色绯红地上前低声道:“少桓,我……” “你对我有意?”燕少桓声音柔和,但眼神却紧紧地盯着远方,并无半分波动。 听到他如此直白的话语,楚佳媛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如擂鼓,她抬眼偷觑燕少桓线条柔美的侧颜,竟没了之前在叶卿清面前的那份张扬,而是支支吾吾地害羞道:“我,我……” 燕少桓转身面向她,抬手勾起她嫩白的下巴,看着眼前这张与叶卿清极为相似的俏脸,眼里寒光尽现,薄唇轻启,吐字冰冷:“脱!” “什,什么?”楚佳媛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是喜欢我吗?”燕少桓脸上浮现轻佻之色,修长的玉指抚上她玉白的面庞,带着薄茧的指腹流连之处必会引起一阵酥麻之感,“既然喜欢我,就将衣服脱了,求着我要你!” 楚佳媛瞪大双眼,脸上一阵慌乱,脸颊滚烫得犹如火烧。她好歹是从小接受正统规矩的王府郡主,怎能做出如此放浪低贱的行为? 见她扭扭捏捏地迟疑不定,燕少桓心里嗤笑,瞧瞧,这就是女人,永远都是那么虚伪!明明心里**不堪,却还要在他面前端着一副神圣高洁的样子! “既然不愿意,你就走吧,以后别再来找我了!”燕少桓收起脸上的迷恋之色,转过身去冷冷地道。 “不要!”楚佳媛下意识地就喊出了口。 当初遵从周皇后的意思去勾引齐子皓,只是因为年少时的一种迷恋,他的冰冷让人无法靠近。 可燕少桓不一样,他不仅带给了她新生,脸上那时刻雕镌着的温润笑容更是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去靠近。是不是一见钟情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一辈子,她就认定这个人了! 也罢,反正早晚她也会嫁给他不是么! “我脱!”楚佳媛坚定的声音在背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燕少桓就感觉到一具温暖的少女躯体从后面紧紧地贴住了他。 他嘴角勾起冷笑,由着楚佳媛替他解开身上的衣裳。 一切仿佛水到渠成,晕黄的灯光之下,红帐飞起。可沉浸在*中的男人眼中却是清明一片,动作也看不见丝毫怜惜,只除了看着那张脸时偶尔露出的迷恋之感。 “清清……”燕少桓低叹出声。以前不是没有将身下的女人幻想成是她,可没有一个有今天这般真实,即便不是她,或许又只是因为这张脸…… 虽然在得到燕少桓的提示之后,信王即刻便派人去了荣喜班,可结果还是迟了一步,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了一座“空城”。 ……*……。*…… 自从被楚天澜从冷宫中带出来之后,齐丽嘉便没有再开口问过楚天鸣以及宫里的事情。 虽然对着楚天澜说话的时候偶尔也会勾起嘴角,可笑容却总是不达眼底。大多数时候,她都会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肚子,静静地看着某个点,眼神却毫无焦距…… 说实话,接下来该怎么做她心中尚未有底,对于楚天鸣……依旧很没出息地说放下却无法狠下心来…… 沉思之际,门被人轻轻推开,应当是楚天澜吧……这些日子他不仅一直照顾她,而且还陪着她聊天,舒缓她心中的郁燥。也幸好有他,否则她的孩子只怕是无法保住,这些日子,她也无法安安稳稳地待在此处。 她站起身来,抬眼朝门口看去,却没想到会见到一个不可能出现在此处的熟悉身影…… ------题外话------ 肥章,无二更~ 最近跳订得好厉害啊,太桑心了~所以昨晚小小地熬了一次夜,将两更整合到了一起~ 以后大家晚上不要零点等更了,额,早点睡觉~基本都属会一觉醒来就更新啦~(www.. ) 238 严惩叛徒 </script>“王嫂?”齐丽嘉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但眼前的影像又那么真实,直到看到齐子皓和楚天澜也随后走了进来,她才确定自己的确没有看错。 叶卿清嘴角带笑,看到齐丽嘉消瘦了不少,眼里隐隐有过一丝心疼。 当初离开景城的时候,她就曾担心过齐丽嘉可能会因为齐思思的事情被楚天鸣所伤,可是没想到他们二人迈过了齐思思这个坎,却又在远黛这里栽了跟头。即便刚刚得到消息说楚天鸣是因为被下了药才会对齐丽嘉狠心绝情的,可是看她现在脸色苍白、身姿瘦削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是吃了很多的苦。 齐丽嘉勾唇,这也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第一次由心而发的笑容:“王兄和王嫂怎么突然来了景城?” 问出口之后,齐丽嘉才想到有些不对劲,他们这是秘密来的南楚?为何之前没有听到一点儿风声? 楚天澜开口道:“嘉嘉,待会儿小嫂子会将事情都告诉你,我和子皓先行出去,你有事便派个人过来喊一声就是。” 齐丽嘉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虽然对于楚天澜叫她“嘉嘉”一事,已经抗议过多次,可楚天澜仍旧是一意孤行,齐丽嘉也就随他而去了。 在她看来,楚天澜年纪尚轻,等以后有了真正喜欢的女子就不会对她这么执着了。他是楚天鸣的弟弟,在她心里,也是将他当弟弟看的。 叶卿清双眼在二人之间打量了一番,却并没有将这有些尴尬的场面点破。 楚天澜看起来,对齐丽嘉似乎真的是很上心,否则也不会一听到她出了事,立马专程从雁盛山庄赶了过来。 至于齐丽嘉的态度,叶卿清可以理解而且还是比较赞赏的。就算她对楚天鸣没有感情了,但是和楚天澜到底是叔嫂的关系。本朝女子和离之后再嫁的也不是没有,不过世俗显然容不下齐丽嘉和楚天澜这样的关系。毕竟中原不比塞外一些蛮夷国家,可以兄弟甚至父子共用一个女人。 叶卿清拉着齐丽嘉坐了下来,看了看她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孩子怎么样了?” 提到孩子,齐丽嘉周身都泛起了柔和的光芒:“孩子很好……” 看着齐丽嘉眼里的温柔和嘴角的浅笑,叶卿清便知道她是将楚天鸣放进了心里了。如果她真的恨上了楚天鸣,心态绝不会如此平和,看不出一点儿抱怨。这时候她不免又想起了初遇时候那个任性刁蛮的长乐公主,如今可谓是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这几日……”叶卿清顿了顿,看出了齐丽嘉对楚天鸣的情义之后,还是打算开口将事情告诉她,该怎么选择还是要看她自己,“听楚天澜说这几日你一直都在这里,宫里的事……” “嫂嫂想说什么?”齐丽嘉看到齐子皓与叶卿清在这里出现之后便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这会儿一听到她提宫里,语气不由自主地就急促了起来。 “你听了之后别着急,楚天鸣那边的确是出了一些事情。远黛现在在我们手里,”叶卿清见提到远黛时她的脸色陡变,担心她影响到她腹中的孩子,上前将她的手握住,“其实楚天鸣之前将你打入冷宫还有宠幸远黛都并非他的本意。” “什么意思?”齐丽嘉话音微颤。 叶卿清没有隐瞒,将打听来的消息全都告诉了她,有些是从宫里透露出来的,而绝大多数内幕则是通过严刑审问远黛得来的。 正如齐子皓和楚天澜所预料的那般,远黛被关入大理寺之后,就有人打算对她灭口。好在齐东和齐南带着人去得及时,暗中将还剩一口气的远黛带了回来。好在此次他们带了肖扬和绿翘一同前来,这才让远黛捡回了一条命。 差点儿丢了命的人再获新生总会无比珍惜自己的性命,说俗了点儿就是怕死。远黛嘴再硬,落到了他们手上那也得乖乖张开来。 远黛同之前的银霜一样,都是天水宫早年安插到东齐的暗桩。原本她在齐丽嘉身边伺候,一直没有得到过天水宫那边的任务。随着天水宫的瓦解以及燕容、燕少桓的相继失势,远黛也不敢多生事端。 其实早在齐丽嘉刚刚嫁给楚天鸣的时候,远黛就已经对楚天鸣暗生情愫。因此在冷冽找上她的时候,她可谓是欣喜若狂。噬魂是林公公下的,但是里面掺杂了远黛的血。只要噬魂一日不解,远黛手上的银镯就可以一直控制他,可楚天鸣也会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爱的只有远黛一个人。 原本燕少桓打算的是通过远黛控制住楚天鸣来让南楚名正言顺地为他所用。因为拉楚天鸣下位,扶持信王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例如蒋太后、言如安之流。可是因为远黛的自作主张,想要除掉齐丽嘉而让自己上位,误打误撞地让楚天鸣的意识渐渐回笼。 燕少桓便干脆将计就计,不顾楚天鸣的安危,让远黛对其再次下了一次噬魂,远黛还真就听了燕少桓的话亦或者是她不得不这么做。但是当楚天鸣昏迷之后,信王带着一大帮人在她宫中搜出了毒药之后,她才明白自己已经沦为了彻底被放弃的棋子。 不仅如此,林公公还站出来指证说楚天鸣一早便发现了齐丽嘉与楚天澜之间的奸情。话中之意无非就是指证齐丽嘉和楚天澜是这件事的主谋,为了不让楚天鸣揭露他们,这才指使远黛下此毒手。 “那……”齐丽嘉眼里隐隐泛着水光,“他现在还好么?” 叶卿清摇了摇头,一直昏迷不醒,能好么!而且据远黛说第二次下了噬魂之后,基本上就等于是要了楚天鸣的性命!不过这话她现在还不敢告诉齐丽嘉,或许肖扬有法子也说不定呢! 见齐丽嘉沉浸在难过中,叶卿清又道:“还有一件事,据远黛说,楚天鸣其实从来就没有碰过她。肖扬也给她把了脉,并无身孕,不过是用的假孕药!” 虽然比起楚天鸣的性命来说,这可算是不必计较的小事了。 但同为女人,叶卿清知道齐丽嘉心里一定介意这一点,因为毕竟他们也有过好几年的幸福时光,齐丽嘉又是将楚天鸣放在了心里。没有一个做妻子的会愿意自己的丈夫去碰别的女人,便是那些大宅里深明大义的当家主母也不过是面上维持着这份大度贤惠罢了。因此,叶卿清想,这对齐丽嘉来说应该也算是一个安慰了…… 齐丽嘉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瓣,眼泪扑簌扑簌地落到了手背上。 她想起了她被打进冷宫的那天,远黛脸上扬着毫不掩饰的得意来和她说她有了楚天鸣的孩子,她尚且处在震惊和不可置信中没得及反应,远黛却一改嘴脸,哭哭啼啼地跪了下来求她放过她和她腹中的孩子。然后楚天鸣就黑着脸走了进来,将远黛护在了怀里,甚至连她的解释都没有听,便不由分说地定了她的罪。 那时候,她甚至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可是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人来告诉她,这些都是假的……不是出于他的本意,而是因为他被人控制了…… “王嫂,请你帮我,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宫里!”齐丽嘉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坚定地对着叶卿清道。 叶卿清皱眉:“现在御林军正在四处搜查你和楚天澜,就算你现在进了宫也没有用。即便你让远黛出来作证,那些人也不会相信的,因为她是你从东齐带来的丫鬟。而且……这件事说不好还会被有心人渲染成你来和亲就是为了东齐来图谋南楚的国土的!” 这个有心人,说的当然就是燕少桓、信王之流。 “可我也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却将他一个人丢在那虎狼之地!”即便楚天鸣是清醒的她也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更何况他现在还人事无知。 “子皓和楚天澜一直在暗中筹划,虽然现在我们的确处于不利之地,可宫中好歹还有一个蒋太后。”当年,身为懿贵妃的蒋太后能和周皇后斗了这么多年安然无恙,最后还赢了周皇后坐上了女人一生中最高贵的位子,甚至在蒋家落败的情况下她依然在后宫中拥有最崇高的地位,自然不会是手段乏善、头脑简单之辈,她不会轻易让楚天鸣出事! 齐丽嘉闻言才稍稍平静些许:“那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叶卿清眯了眯眼,眸光微凛:“唯今之计,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是让楚天鸣尽快醒过来。时间拖得越久,对咱们越不利。但是噬魂并非一般的毒药,宫中太医皆束手无策。所以,子皓他们打算找上楚玉和言如安帮忙让绿翘混进宫去。” 肖扬医术高明,但见过熟悉他的人太多。而绿翘擅毒,自从嫁了肖扬之后没少得他提点医术,若是能扮作楚玉身边的丫鬟进宫那是再好不过了! 齐丽嘉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并未松开:“直接去找楚玉吗?” 既然他们能想到要去找楚玉,燕少桓和信王肯定也能想到,说不定这会儿就在顺国公府等着他们送上门呢! “放心吧!我相信子皓一定有法子的!” 被燕少桓囚禁在身边的时候,她相信齐子皓一定会来救她,现在既然齐子皓说了让她不用担心,她也相信他肯定能解决这次的危机。 因为,他不是别人呵!是每次她有危难、她需要他时都会踏着五彩祥云来救她的盖世英雄! ……*……*…… 另一边,齐子皓看着一杯接着一杯的楚天澜,眉头蹙起:“明日还要去见言如安,你喝多了当心坏事。” 楚天澜“嗤”地笑了一声:“该不会是小嫂子管着不让你喝酒吧?” 齐子皓白了他一眼,叶卿清最多只会念叨他几句让他少喝点,他要真是兴致上来了她还能不让?哪能什么事儿都让她管得死死的! 然而腹诽归腹诽,齐子皓若真是兴致上来了也只会背着叶卿清喝,决不会让她知道。 “再说了,你又不是没和我一起喝过,难道还能不知道我的酒量?就这种酒,再来十坛子我也醉不了!”楚天澜垂下眸子喃喃自语,“要是什么时候真能喝醉就好了!” 等嘉嘉知道了楚天鸣和远黛之事的真相的时候,大概他就彻底没有机会了吧!不,不对,嘉嘉什么时候给过他机会啊?当初被楚天鸣打进冷宫的时候都不肯跟他走,现在……就更不会了! 有时候,他真希望自己能卑鄙一点,把所有的事情都瞒着她,又或者干脆直接带着她离开,不去管景城里的事情。 可是……他做不到!呵,多情总为无情恼! “没出息!”齐子皓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 楚天澜微红着双颊,驳了一句:“你有出息!要是小嫂子当初喜欢的不是你、嫁的也不是你,看你现在还能不能在这说风凉话!” 齐子皓嘴角带笑地替自己斟了一杯酒,这是把怒火转嫁到他头上来了?不过楚天澜这话说的还真就错了! 要是当初他看上了叶卿清,叶卿清却没有看上他,就是绑,他也要将人绑进洞房、绑到他的床上!哪像楚天澜这个笨蛋,明明好几年前就看上了人家,之前又有过那么多次机会,不趁着齐丽嘉和楚天鸣感情未深时趁虚而入,却只顾着在那做君子! 当初齐丽嘉初来南楚那段时间,和楚天鸣的关系可谓是相敬如冰。 据他所知,在那段时间,因为当初齐浩康送给齐丽嘉的那块玉佩,楚天澜可是很早之前便和齐丽嘉有过交集,可是这个笨蛋却只敢用风华公子的身份去见她,连一句喜欢的话都不敢说出口,只知道一个人在背后喝闷酒! “若是心里难受,此次楚天鸣的危机解除了之后,你带着她离开便是了,大不了就来个死遁。”旁人的事情他并不想多管,这也是看在楚天澜和他交情匪浅的份上,他才好心提醒一句。 楚天澜眼中有些迷离,随后抬眼看向他,嘴角弯了弯,自嘲道:“你在和我说笑话呢?她又不喜欢我,我怎么带她走?” 嘉嘉喜欢楚天鸣,他知道,早就知道了!当初送亲队伍还未进景城的时候遇到刺客,他和楚天鸣几乎是同时赶了过来,那时候楚天鸣救了齐丽嘉,从她看他的眼神里,他就已经看到了爱意。 后来知道他们两人成亲后感情并没有那么好,他也曾试过想要插足进去,可被齐丽嘉当做朋友的风华公子却听到了她的心里话,她说她喜欢楚天鸣,真心喜欢。于是,那些没有说出口的爱意就这样被他埋进了心里…… “行了!”楚天澜放下手中的酒,站起了身来,“我先回房了,明日见言如安说不准还是一场硬仗呢!” 言如安虽然是站在楚天鸣这边,可他身后到底还有个顺国公府,肯不肯为了楚天鸣赌一把谁又能说得准呢! 楚天澜离开后,齐子皓正欲端起酒杯,却被一只修长的玉手贴着他的手按了下来。回头看去,便见叶卿清微微翘起的嘴角染着一抹慵懒且略带撒娇的笑容:“我累了,宝儿说父王该回去给母妃按按腿了,舒缓一下……” 这一路上,孩子听话至极,可不就是上天送给他们的宝贝么!叶卿清已经决定了,这个孩子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小名都叫宝儿。 齐子皓站起身,抬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俏鼻梁,带笑的眼里满是宠溺:“调皮!想哄着爷伺候你直说就是了,竟还将孩子给搬出来了!” 说罢,走上前打横将她抱起,咬着她的耳垂道:“以后,想要我怎么服侍你就怎么服侍你……” 叶卿清弯起了唇角,埋在他的怀里揪着他胸前的衣襟笑出了声来,如银铃般声音仿佛一阵风吹过拂得那挂起的风铃清脆作响…… 大多数男人都看不懂女人的心思,但这其中也有一小部分,他们会学着去细细地领悟、慢慢地渗透,然后直到每一句不经意出口的话都能化为女人心里的蜜糖,甜而不腻…… ……*……*…… 偏僻的酒馆后巷,一名华服男子四拐八绕地走了进来,确定身后跟着的那些钉子已经完全被甩了开去,这才一个闪身快速走入了酒馆内。而他进去后,做店小二装扮的男子一双精眼朝四周扫了扫,这才放心地将门关了起来。 言如安跟在掌柜的后头,走进了为他准备的包厢里,里面两个卓尔不凡的男人已经久候多时。 “肃王殿下,东齐定王殿下!”言如安抱拳行了个礼。 楚天澜他自是知晓。齐子皓来了景城的事情虽然隐蔽,可他毕竟掌管着京都护卫军,若是连这点消息都不知道也枉费了这个身份。 齐子皓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而楚天澜则客气地请他坐了下来。 言如安是景城里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早年间对其倾心的群芳不知数几。除此之外,他还是顺国公府的世子爷,又文武双全,可谓是身份贵重、前途无量。 可是谁也没想到,三年前言如安竟会请顺国公言行之亲自向楚天鸣请旨为他求娶君玉长公主楚玉。 要知道,南楚和东齐可不一样,尚了公主的驸马手中不准有实权,只能领个闲职。 那时候,若不出意外,凭着言如安的才能,不消几年必会成为朝中的中流砥柱,若是尚了公主岂非埋没了人才?朝中自是有不少惜才之人站出来劝谏反对。再加上楚玉那会儿也闹腾得厉害,原因无它,楚玉对这个仗着自己有点儿小聪明而总是捉弄她的男人十分讨厌,哪怕他确实长得面若冠玉、俊美异常。 可楚天鸣的行为更是出人意料,他不但应下了言如安与楚玉的婚事,而且还力排众议,将他安排进了京都护卫军。 彼时,朝野上下一派反对之声,都言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决不能破,言如安既然尚了公主就不能再担任要职。 然而楚天鸣一句话就将他们全堵了回去:“东齐国力强盛,我南楚自当吸收其精华,壮吾国力!”言下之意,这么做是在效仿东齐,既然东齐的驸马都可以为官为将,南楚又有何不可? 也幸而,言如安用自己的实力证明楚天鸣当初的坚持是对的,短短一年时间便升为了京都护卫军的统领,同时也是楚天鸣最为信任的心腹之一。 正因为,楚天澜和齐子皓第一个找上的并不是同为楚天鸣心腹的御林军统领李泉和九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谢强,而是言如安。抛却楚玉的关系不谈,言如安与楚天鸣之间除了是君臣还是私交甚笃的挚友,楚天澜相信言如安的人品和他的忠心。 时间不多,他便也没有绕弯子,直接便开门见山地说起了来意:“皇上的事情有蹊跷!我此番找你前来,便是想让你帮忙,带一位神医进宫,或许能将皇上救醒。” 言如安似乎并没有太多惊讶,显然也知道这件事不对劲,但他还是挑了挑眉,反问道:“我又凭什么要相信你呢?” 毕竟,楚天澜和齐丽嘉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所谓空**来风,事必有因,更何况对面还有一个来自东齐的王爷。南楚与东齐现在表面交好是不错,可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暗中打着一些主意呢! 齐子皓端起桌上的茶轻轻地抿了一口,嘴角勾了勾:“言统领今日依约前来,便是已经倾向了天澜这边不是么?” 言如安一时并没有接话,但绷起的脸庞显然是表明齐子皓刚刚说得没错。 半晌,他才沉着脸,双目灼灼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人,音色冷硬地道:“我今日来,并不是因为信任你们!而是因为,我不相信信王,也不想他得势!” 说来楚天澜现在和信王的情形都是一样的,背后都有他国之人在插手。而他言如安这辈子只会效忠楚天鸣一人,对于他之外的任何人,自然是不会有太多信任。 言如安冷着脸,眸子里隐隐有一丝苦涩,继续说道:“现在李泉和谢强二人虽然没有表态可也已经渐渐开始妥协了,至于我……我也不知道我能坚持多长时间。” 齐子皓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话里的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不应该很奇怪为何信王现在这般放肆,几次三番做出出格的行为而我们却始终无动于衷么?”言如安眸子眯了眯,“那是因为他抓走了我们至关重要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信信王也不想让信王上位的原因。若非心虚,何必多此一举?况且他现在就能这般不择手段,若是真的一朝得势,岂不是会将他们这些人赶杀殆尽?! 楚天澜震惊:“为何此事没有听到任何风声?那你府上……” 言如安黑亮的眸子里迸发出一丝恨意,双手紧紧握起:“前些日子谢强便是有所动作,想要暗中动用九城兵马司的人对信王动手,结果隔天他儿子的血衣便被送了过来,以示警告。” 言如安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下声音继续道:“我和楚玉刚刚才半岁的女儿婧琪也在他们的手里!” 这几日,顺国公府里可谓是一片愁云惨雾。他的爹娘十分喜欢婧琪,现在已经急得病倒在床,楚玉那里也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伤心抹泪,又要顾着儿子防止再出意外。因为有了谢强的前车之鉴,他们根本就不敢将事情宣扬出去。 楚天澜与齐子皓对视一眼,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李泉与谢强并未投靠,但御林军和九城兵马司的人却能为信王所用,这几日一直在街上搜查他们。 没想到信王与燕少桓竟会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你是想让我们出手将孩子找回来?”齐子皓问道。 言如安之所以将这事告诉他们,显然是因为他自己那边无能为力。 言如安点头:“李泉和谢强对皇上的忠心毋庸置疑,但是他们一个被抓的是唯一的孙子、一个被抓的是嫡长子,若是关键时刻皇上醒不过来,信王又以孩子作要挟,他们或许会倒戈相向。” 言下之意,只要楚天鸣能醒过来,孩子又能找到,自然就不用担心京城三大守军的问题。齐子皓手下的情报网之强大他也有所耳闻,所以,今日才会冒险赴此一约。 与其与虎谋皮与信王周旋,不如信齐子皓与楚天澜一次。 楚玉没少在他面前提过齐思思,连带着自然也说到过齐子皓,比之信王之流,这位异国王爷必然是要可信一些。 “本王会尽力的!”原想着只要说服言如安、李泉还有谢强站到楚天澜这边,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难怪燕少桓敢这么大胆,楚天鸣才出事,他就让信王强势地站了出来,原来竟是将这几人的命门都握在了手里。 言如安不宜在此处久留,三人商谈了一番,他便准备告辞了:“明日玉儿会进宫探望皇上,你们口中的那个女神医可扮作她的丫鬟随她一同进去。” 现在皇上昏迷之日尚浅,为了不落口舌,信王也是假惺惺地急着让太医替皇上治病,甚至连张皇榜招纳江湖上的游方神医的法子都提出来了。所以,楚玉进宫探望自是不会被拦下来。 但同时,这也让言如安更加担心楚天鸣,信王如此大张旗鼓,无非就是有信心让楚天鸣再也醒不过来。 只盼着那位女神医真的有通天医术吧! ……*……*…… 是夜,齐子皓身着夜行衣带着人去了信王府。 与燕少桓照面的那一刻,他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巾,看着被他抱在怀里衣裳尚还有些凌乱的楚佳媛,眸子几不可查地微微眯起。看到楚佳媛那张脸,他几乎就已经知道了燕少桓的龌龊心思。 只是,心里汹涌,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好久不见了,将一个西贝货抱在怀里的感觉怎样?” 楚佳媛脸上的表情悲愤不已,对齐子皓是又恨又惧。 西贝货,是什么意思她再清楚不过了。饶是她不想承认,可这几日燕少桓伏在她身上的时候的确喊的都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女人,她也知道燕少桓在透过她幻想着另一个女人,时而温柔时而眼中却迸发出不甘心的恨意。可她甚至不敢点破,就怕他因此厌恶了她,不肯再让她留在他的身边。 听了齐子皓讥嘲的话之后,燕少桓脸上神色未变,可握在楚佳媛纤细腰肢上的手却是明显地一紧,惹得她低声痛呼了一声。 燕少桓将手放开,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只冷冰冰地道:“你先进去吧!” 楚佳媛点点头,听话地进了屋子里,末了还有些担心地三步一回头地看了看燕少桓与齐子皓对峙的背影。 燕少桓将身上的外衣系好,嘴角微勾:“定王殿下,的确是好久不见了!战场一别,也有一年的时间了!没想到你胆子还是如此之大,就不怕我让你有来无回?” 目光朝四周扫了扫,虽然看不见人影,可光凭气息,齐子皓便知道这院子附近埋伏了不少高手。可今晚他原就没想着对燕少桓动手,也笃定燕少桓不敢贸贸然对他出手,因为这些人即便群起而攻之,最多只能让他受伤,却要不了他的性命。 这般亏本的打算,燕少桓不会做。因为他所料不错的话,这些人已经是燕少桓手中的最后一批力量了,此刻用来对付他,得不偿失。 “今晚我来,只是为了一个人。”齐子皓沉声道。 燕少桓挑眉,讥诮道:“清清不是已经回到你的身边了?难道说……你对你口中的那个‘西贝货’也有了兴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拿她来很你换……”清清。 后面的两个字尚未说出口,燕少桓的身子一闪,快速移动了开去,只见他原本站着的地方,三只银针半数没入地中,全须全尾还泛着幽绿的光芒。 燕少桓的眸子一眯,果然心里在生气啊!也是,清清和他在一起好歹待了一个月,让齐子皓心里膈应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舌尖有些轻佻地抵着唇瓣,似笑非笑地看着齐子皓:“说吧!是谁?” “你身边一名叫冷雨的女下属!”不管是谁,伤害了清清都要付出代价!冷雨如此,燕少桓亦然,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燕少桓眼中闪过疑惑,叶卿清那日在大街上惊马为齐子皓所救的事情他知道,可是却并不知道是冷雨下的暗手。为了不被连责同时也顾及到和冷雨这么些年的情义,冷风选择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你找她做什么?”燕少桓谨慎地多问了一句。齐子皓从不会做无谓之事,他可不觉得是因为这些日子冷雨在叶卿清身边监视她让叶卿清习惯了这个“丫鬟”! 齐子皓嘴角勾了勾,三分凉薄七分算计,难得平和地和燕少桓解释了起来:“那日清清的马车之所以会出事,便是因为你身边的这个冷雨下的手!燕少桓,不得不说,你这个主子做得还是挺失败的,区区两个下属,也敢对着你阳奉阳违!即便没有我,你也配不上清清,因为正是你将她置于了这种危险之中,将一个别有心思的女人派到了她身边,差点儿就要了她的命!” 燕少桓在听到齐子皓这番不留情面的打脸之后脸色紧绷得厉害,额间青筋鼓跳,双手负在背后紧握成拳,泛白的骨节几乎要将拳头给捏碎。 这种事情,齐子皓没有必要骗他! 那就是说,叶卿清本来根本就逃不脱他身边!冷雨和冷风当日已经追到了叶卿清,却不仅没有将她带回来,还暗中对她下手,使得她阴差阳错地回到了齐子皓身边! 该死! “我的人,我自己会处理,不劳定王殿下费心!”齐子皓今晚来根本就不是为了将冷雨带走,他只是想让他亲自出手处置冷雨。否则,他不会在这里和他说这么多! 可即便知道了他的心思,他也会按照这个套路来。他的手下,只能惟他的命是从!任何敢背叛他、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人他必会以最残忍的手段待之!处置冷雨,既是为了泄心里的私愤,也是杀鸡儆猴! 末了,燕少桓放下了一句狠话:“齐子皓,景城这一战或许是咱们之间的最后一战了,我们斗了这么多年。这一次我,不会再输给你!”叶卿清终会知道她的选择是错的,到最后,她还是会回来他的身边! 齐子皓听了这话,甚至连脚下步伐都没有停顿,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同来信王府的齐东等人上前禀道:“王爷,那些孩子不在信王府里!” 齐子皓蹙了蹙眉,沉思些许:“派人盯着信王府,孩子不在府里定然是被他们藏在了外面,密切注意那些时常出入王府的人。” 几个孩子年纪还小,尤其是言婧琪才刚刚半岁,信王虽是占了上风,可现在绝不敢让他们真的出事,定是会派人好好照料。 而这边齐子皓离开之后,燕少桓却是整张脸上再也不掩阴噪之色:“冷冽,将冷风和冷雨带来花厅见我!” 正要拂袖离开却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了。 楚佳媛刚刚躲在门后将他们二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也知道燕少桓此番是为了叶卿清那个女人要去发作那两个犯了事的下属。她心里不甘心,明明她和叶卿清长得那么像,而且她比叶卿清年纪小,跟着燕少桓的时候还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为何燕少桓却总要惦记着那个已经嫁过人还生了孩子的女人! 想起这几日他在床上一直将她当成别的女人,楚佳媛眼眶微红,从小养成的骄傲与蛮横在这一刻展露无余,:“少桓,我不让你去,我不准你去!” 燕少桓嗤笑了一声,转过身来抬起了她的下巴,手上渐渐用力:“不让我去?不准我去?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楚佳媛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有一种下一刻下巴就要被捏碎了的感觉,疼痛使得她脸上皱成了一团,眼泪不由自主地肆意横流。燕少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狼狈样子,嘴角泛起轻蔑的冷笑。楚佳媛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眼里没有温度、没有一丝一毫对她的怜惜与爱意。 可是有时候陷进了爱情里的女人就是那么傻,明知道对方没有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却还是不愿退出这个致命的漩涡,甚至将责任完全推到另一个无辜的女人头上。 被放开之后,楚佳媛依旧不死心地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袖:“燕少桓,叶卿清有什么好的?她有什么好的!你已经碰了我,我是信王府的毓秀郡主,我父王是未来的南楚皇帝。你必须娶我,我命令你娶我,我不准你再想着那个贱人!” 叶卿清已经有了齐子皓了,却还要勾引燕少桓,她该死,该死! 燕少桓直接将袖子扯出,反过身用力地打了楚佳媛一个耳光,说出的话极尽凉薄之能事:“你有什么资格骂她?娶你?我为什么要去娶一个主动贴上来的女人?你是不是忘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自己主动的,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勉强过你!自甘下贱的东西!” 听到楚佳媛侮辱叶卿清,燕少桓觉得刺耳至极,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就对着她打了过去。 想他燕少桓也算是少年风流、来往花丛多年,可没想到最后还是栽在了一个女人手里。她对他不屑一顾,而他却连听到旁人说她一个不字都会怒上心头。 这算不算……也是一种报应? 至于即将成为南楚皇帝的信王?他能捧他上天自然也就能摔他入地!他倒是要看看,究竟能不能有人命令得了他! 楚佳媛跌坐在地上,看着燕少桓大步离开的背影,眼里水花一片。她死死地咬住唇瓣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眼底的恨意和迷恋却没有消退半分。 爱恨交织,也就此注定了她往后大半辈子的悲惨命运…… ……*……*…… 冷风和冷雨被冷冽带过来时皆是一脸不明,自从那日因为叶卿清的事被燕少桓打伤之后他们就一直在信王府里养伤。 可现在已经深更半夜了,主子为何突然叫她们过来? 或许是因为一直有些心虚,过来的路上,冷雨曾好几次旁敲侧击地想从冷冽那里打听到一些什么,可得到的只是冷冽的沉默和冷脸,这也使得她心里的不安逐渐加浓。 “属下见过主子!” “起来吧!” 抬眼朝燕少桓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他投视过来的视线。那凛冽的压迫感使得冷雨感觉脖间一紧,一股浓重的窒息之感奔涌而来,宛若被一只铁掌紧紧地扼住了咽喉一般。 她下意识地赶紧将视线挪开,试探着道:“不知主子唤属下等过来有何事?” 燕少桓将她细微的异样收在眼底,轻笑了一声,问向冷风:“离开天水宫几年,可还记得当初宫里是如何对待背主的叛徒的?” 冷风抬眼,不明白燕少桓为何突然会有此一问,但还是遵从命令地一字一句道:“以错骨之术废其武功,情节严重者,再挑断其四肢经脉,更为甚者,削其耳鼻、剜双眼,置于大街之上。” 听着冷风的话,冷雨身子隐隐颤抖,明明是数九寒冬,却感觉额头上渐渐沁出了冷汗。 天水宫的刑罚,每一个在宫里待过的人想必都是毕生难忘。就拿背主的刑罚来说,单就错骨之术几乎就可去了半条性命,更遑论再加上后面两条。 燕少桓勾唇:“记得就好!” 随后,看着在一旁抬袖拭汗的冷雨,眼神陡然变得冰寒阴厉:“来人,废去冷风、冷雨的武功,再将冷雨处以至上刑罚!” 239 圈套,博弈 冷雨一听,整个人直接瘫软在了地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爬过去企图扯住燕少桓的袍角:“主子,属下不知犯了何错,属下从来没有背叛过主子啊!” 燕少桓一脚将她踢开,转而问向另一边跪在地上垂头不语的冷风:“你呢?不为自己辩护?” 冷风垂着头道:“主子的命令属下不敢违抗,也不敢为自己辩驳!” 她是天水宫的人,从小就被教导着要听主子的话,即便主子现在要让她一头撞死她也要照办。更何况,当初冷雨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她就料定自己也逃不了关系了。 燕少桓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就此作罢,对冷冽使了一个眼神。冷冽会意,走上前直接抬头点住了冷风身上的几个大穴,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手法将冷风的躯体折成扭曲的形态,冷风紧紧咬牙,却抵不过疼痛,脸上冷汗如瀑布般往下直冒。 一旁的冷雨感同身受,早已跌坐在一旁瑟瑟发抖。 “主子,求主子饶命,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再也不敢了!”冷雨拼了命地朝燕少桓磕头。 她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她与冷风在主子身边从未逾矩,除了那日在街上因为一己之私对那个女人下手。 她当时是被嫉妒和愤怒迷失了心智,若是知道主子这般看重那个女人,给她是个胆子她也决不敢这么做! “刚刚不是还在和本座狡辩不知道错在何处吗?怎么,这会儿想起来了?”燕少桓睨了她一眼,眸中的冰寒让冷雨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主子,属下……属下只是替您不平,您对夫人那么好,可她却想着要逃开,属下只是想教训她一下,没想着要她的命的。”不想像冷风那样甚至比她更惨,冷雨是什么借口都拿出来了。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她心里不平是不错,然而却不是为了燕少桓,只是为了她自己。不平……且嫉妒,嫉妒她得到了燕少桓全心全意地呵护,与以往那些逢场作戏的女人全都不同。 燕少桓并没有为她这一番“肺腑之言”所感动。教训叶卿清?就是到了他手上,他都舍不得动半分,他养的狗怎么能动! 冷风这边的刑讯施完,冷冽带着人迈向了冷雨这边。 “不要,不要……”冷雨不停地摇着头,双手撑在地上往后退,然而却改变不了那些人逐渐靠近她的步伐... “啊——!”凄厉的叫声不断地在深夜里盘旋,燕少桓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冷冽等人施刑,脸上没有半分波动。 直到整个过程结束,看着冷雨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的恶心样子,燕少桓才抬脚离开,走到门口,步伐微顿:“先将她留下,派人看着点,不要让她死了!” 翌日,绿翘扮作了丫鬟跟着楚玉一起进了宫。 先是去昭宁宫见过了蒋太后,随后跟在蒋太后后面去了楚天鸣住的乾德宫。 楚天鸣昏迷已有几日,太医们虽是束手无策,一时找不到医治的法子,可也没有离开过乾德宫。诊脉抓药、分析研讨,一样不落,只是病情却毫无起色。 见到蒋太后和楚玉过来,赶忙起身行礼:“臣等见过太后娘娘,见过长公主!” “平身吧!”蒋太后淡淡地吩咐了一句,随后走进了内殿,见楚天鸣依旧如昨日一般躺在床上,眸子里隐隐闪过担忧,“皇上怎么样了?” 众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了一个年级最长的太医出来,面带愧色地回道:“回太后娘娘,臣等无能,尚未找到解毒之法。” 他们虽是行医多年的太医,可也从未见到过如此阴毒诡异的毒,连源头都查不到,更遑论解毒之法了。 可若是一个弄不好,脑袋就保不住了,因此也不敢有半分怠慢。 绿翘站在楚玉身后,暗中抬头打量了一番楚天鸣的情况。 乍一看去,神态与睡着了无异。但那毫无血色的脸庞以及气若游丝的呼吸,无一不说明了楚天鸣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 但具体如何,她还要细细探脉之后方可知晓。 听了太医那近乎于敷衍的话之后,蒋太后勃然大怒:“混账东西!一个个地想不出法子尽会在这推诿责任,太医院要你们这群人有何用!” “臣等惶恐!”太医们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都滚出去!”蒋太后怒斥了一声。 那群太医一个个如临大赦,忙不迭地爬了起来出了乾德宫。 随后,蒋太后又将身边的宫女太监也遣退了下去,柔声道:“绿翘姑娘,皇上就拜托你了!” 绿翘也不矫情,直接以江湖人的姿态抱拳对蒋太后行了个礼:“太后娘娘放心,我必会尽力。” 随后,坐到了一旁的圆凳上,眉目严肃地替楚天鸣把起了脉来。 楚玉在一旁将手中的帕子紧紧地揪在了胸前,目光不停地在楚天鸣苍白的脸上和绿翘紧蹙的眉间来回穿梭,心几乎都要提到了嗓子眼上。 她和楚天鸣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可是从小一起在周皇后跟前长大,兄妹情深。在她心里,楚彦那么多子女当中,惟有楚天鸣一人是她的哥哥。楚天鸣出事,她比任何人都要担心! 因此,当言如安告诉她东齐来的人里面有一位神医,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地便同意了齐子皓等人的提议,冒险将绿翘带了进来。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绿翘才站起身道:“我有法子能让皇上醒过来,但是……他的身子只怕是救不过来了……” “什么意思?”楚玉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 绿翘如实说道:“皇上所中的是一种叫噬魂的毒药。此药可以用来控制人的心智,但是一旦过量便会危及性命,先是昏迷不醒,而后毒性逐渐蔓延直至五脏六腑,就像皇上现在这样。我只能用秘传的金针渡穴之术让他先清醒过来,但是无法根除他体内的毒。” 若是第一次中了噬魂之后排毒还能保住性命,可现在……为时已晚,已经药石无灵了,至少在她所知的范围内,楚天鸣所中的毒无药可解。 楚玉闻言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刷地一下就掉了下来,她拉住了绿翘的手,神色激动地哭道:“言如安明明说你是神医的!还有你相公肖扬,他不是号称‘天下第一神医’么?他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 绿翘紧绷着脸抿唇不语,对于疑难杂症他们或许比那些一般的大夫要出彩一些,可这些奇门异毒,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天下的毒本就不是一物克一物,就如王爷当初中了黄泉殇一样,肖扬也是束手无策的。若非他与旁人际遇不同,只怕此刻还依旧昏睡不醒呢! 蒋太后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楚玉,处于直接扑到她怀里像个孩子一样低声呜咽了起来:“母后,皇兄他救不活了,呜——” 蒋太后眼里也是一片水光。自从楚天宏过世后,她是打心里将楚天鸣还有楚玉这两个与她走得近的孩子当成了自己亲生的,如今楚天鸣昏迷不醒,她的悲痛不比别人少。 可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她不能让信王上位。浸淫后宫多年,她的眼光比一般人要老辣得多这些日子里的事情绝不是出自信王之手。而他背后的那个人,肯定不会是为了推他上位,不过是拿他当一块踏板,将南楚控制在自己手中。若真的到了那一天,江山易主不说,只怕所有楚姓子孙都会因此蒙难,甚至是被屠杀殆尽。 她冷静地问向绿翘:“皇上要多久会醒?” 绿翘回道:“需要七日,但这七日之内,我每日都要给皇上施针!” 蒋太后皱了皱眉,信王现在蠢蠢欲动,她要拖个七日不成问题。只是这连续施针……很明显,皇上身边的林公公并非善茬,宫中究竟还有哪些人是眼线也尚未可知,说不准连她身边的宫人都不可信。 这时候,绿翘走上前道:“其实,若是能想办法暂时将皇上弄出宫去才是上上之选。” “弄出宫去?”蒋太后惊诧,随后摇了摇头,“不可能,信王费了这么多周折,怎么会让皇上脱离了他的视线?” 楚玉激愤道:“他不过是辈分高了些,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的!”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还在那个老人渣的手里,她就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绿翘眼珠转了转,随后低声对着蒋太后和楚玉说了起来。二者对视一眼,在双方眼中都看到了赞同的表情。 而此时,得到了消息的信王匆匆赶来了乾德宫,看着宫门紧闭,他怒声斥向门外守着的宫女太监:“你们一个个地不在宫里伺候着,跑到外头来偷懒,不想要小命了是不是!” “王爷恕罪!”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信王冷哼了一声,随即走进了乾德宫。 “老臣见过太后娘娘!”信王一副惊讶的样子,似乎来之前并不知道蒋太后和楚玉在这里。 蒋太后心里暗道了一声“老狐狸”,但还是嘴角浅勾:“王爷不必多礼。” 信王暗中打量了蒋太后与楚玉一番,见二人眼眶发红,又见绿翘垂首站在一旁手里还端着个水盆,这才打消了疑虑。 他装模作样地问道:“皇上这情况……太医怎么说?” 蒋太后摇摇头道:“太医说暂时还没找到法子,可皇上现在这个样子,只怕……”后面的话蒋太后没有再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是心知肚明。 信王拿起袖子在眼角抹了抹,继而义愤填膺地道:“这都是皇后娘娘和肃王造下的孽,可怜吾皇一世英明,竟为自己的兄弟和毒妇所害!” 楚玉听着信王这颠倒黑白的话,心里头火气直冒,恨不能上去将这臭不要脸的老头子狠狠教训一顿,可眼下为了大局却还要跟在蒋太后身边和他虚与委蛇。 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之后,信王又有些无奈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昏迷这么些日子国事一直无人打理,太后娘娘您看……” “那王爷觉得谁可以担此大任呢?”蒋太后将皮球又抛了回去。 信王抚了抚胡子,略作思忖:“肃王殿下显然是不行了。眼下最合适的怕是也只有安王殿下与恭王殿下了……”绝口不提他自己。 蒋太后叹了口气:“安王、恭王年幼,且担不起大任。说来……”瞥了信王一眼,继续道,“说来这几日不少大臣曾来觐见过哀家,向哀家推举了一人。” “不知此人是……?”信王眼带疑虑。 蒋太后目光灼灼地看了他一眼:“正是信王爷你!” 信王听了之后连连摆手道:“太后娘娘说笑了,老臣哪里能担此重任,不可不可!” 蒋太后只是笑了笑:“王爷不必谦虚了,此事稍后哀家自会与众臣商议一番。只不过……哀家昨晚梦到先帝爷了,他说皇上或许不是病了也不是中毒,而是被邪物入侵这才损了龙体康健,说要让哀家将皇上送入相国寺,佛光普照七日,说不定能去除邪祟!” 信王一听要将楚天鸣送出宫,脸上神色渐渐绷起。 先帝托梦一事是真是假暂且不说,楚天鸣是什么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了!别说是佛光普照七日,便是普足七七四十九日那也没用! 但是进了相国寺会不会有意外情况……总之不在他势力范围内总是让人无法安心! 蒋太后见信王迟迟不开口,语色有些凌厉起来:“难不成,王爷不想让皇上早日清醒过来?” 信王心下一惊,连番否认:“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老臣岂敢有这等不臣的心思!既是先帝爷托梦,那……必是要将皇上送进相国寺的。” 信王心里暗骂,这个女人简直是太狡猾了!先是一番赞誉将他捧上了天,而后又说他是大臣们心中众望所归的新君人选,最后将先帝都搬了出来。这要是他阻止皇上进相国寺,岂不是被扣上了一定希望皇上早日驾崩的帽子? 可恶,简直是可恶至极! “只是相国寺到底不比皇宫,皇上的安全问题?”信王虽是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可还是没有放弃想要将自己的人安插进去。 蒋太后将楚玉拉到了身前:“按理来说,先帝托梦,为皇上祈福,哀家理应亲自去一趟相国寺的!可如今宫里离不了人,便让君玉代替哀家前去,至于护送队伍,就让长驸马率京都护卫军前去便可。” 不得不说,蒋太后的确是个厉害的女人!这一番话说下来,毫无漏洞之处,即便是信王想要反驳都找不到合理的理由。 信王虽然有所不满,可也料定了言如安不敢轻举妄动,除非他不想要自己女儿的命了! 护送楚天鸣进护国寺的事情并没有耽搁,第二日一大早,护送着龙撵的队伍便浩浩荡荡地出发去了相国寺。相国寺的方丈圆真大师一早就得到了消息,率领一众僧人在寺庙门口迎接。 言如安下马,同时将楚玉扶下了轿子,双手合十,朝着圆真大师行了个礼:“有劳大师了!” 圆真不敢居功:“阿弥陀佛,能为吾皇祈福是我相国寺的荣幸!公主、驸马,里面请!” 言如安带着手下心腹之人将整个相国寺戒严了起来,确保楚天鸣周围都是他的人,不让旁人找到可趁之机。 将楚天鸣抬入禅房中之后,楚玉便吩咐其他人退了下去,屋子里只留下了她和她的两个“丫鬟”。这两个“丫鬟”一个自然是绿翘,而另一个却是乔装打扮了一番的齐丽嘉。 屋子里没了陌生人之后,齐丽嘉再也忍不住了,几乎是小跑着到了楚天鸣的身前。看着他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样子,齐丽嘉颤着手抚上他消瘦憔悴的脸庞,泪水扑簌扑簌地滴到了他的脸上滑落了下来:“天鸣……” 楚玉见她一副伤心不止的样子,红着眼眶走上了前,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皇嫂,你不要伤心了,要注意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万一……万一皇兄真的有个什么不测,这个孩子就是他惟一的血脉。 齐丽嘉吸了吸鼻子,接过绿翘递上来的热帕子细细地替楚天鸣擦拭了起来。 楚玉和绿翘见状,走出去将门轻轻地带了起来,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而一墙之隔的窗外,一身兵士打扮的楚天澜站在言如安身后,听到屋子里隐隐约约的哭声,双眸微垂,眼神晦暗莫测,双手在身侧握起。直到见到楚玉和绿翘走了出来,这才跟着言如安走上前去。 言如安走上前问向绿翘:“肖夫人,何时开始施针?” “今晚子时!”楚天鸣体内积毒很重,须得连续七日,每晚子时施针,方才能暂时将毒素抑制住。 但其实金针渡穴之术颇有些饮鸩止渴的意思。若是楚天鸣一直昏迷,血液流淌不畅,虽是昏迷,但到底可以多拖一些日子,若是使用金针渡穴之术,人是醒过来了,但无异于是回光返照,恐怕拖不过一个月。 昨日从宫中回去之后她便与肖扬商量过,肖扬也说目前为止他没法子救他的命,即使他手中还留有几颗玉雪丸,最多也就能帮他多拖几天。自从知道噬魂一事之后,他曾大量翻阅古籍,得到的答案无一不是一旦过量,无药可解。纵然有法子,最多也就是多拖一些时日罢了! 楚天鸣这边有绿翘等人在照顾着。而齐子皓这边,他似乎并不在乎旁人知道他来了定京城,而是大大方方地带着叶卿清和他手下的人住进了景城最大的一家客栈。 而信王和燕少桓这边可能是因为忙于别的事,竟也没有带着人找上门来。 在派人暗中盯着信王府几日之后,齐东终于带来了一个消息。 “确定?”齐子皓抿着唇问了一句。 据打探来的消息,信王将那三个孩子藏在了城东一家不起眼的别院里。 齐东点头:“信王府里一个老嬷嬷几乎每日都会往返别院和王府一趟。属下也曾派人前去暗中接近过,别院里有孩子的哭声。” 齐子皓眯了眯眼,眼珠微动,似是有些别的打量。 半晌,他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吩咐齐东道:“通知下去,今晚准备行动!齐南带着一部分人留下来,好好保护王妃的安全!” 夜幕降临,待街上完全沉寂之后,十几道人影如疾风般快速在大街上穿梭,直奔城东而去。 便是街上的打更人也只感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揉了揉眼,只当是自己看花了眼。 城东别院不大,甚至为了不引人注意,并没有明面上的人在此驻守,但信王自然是在暗中安排了不少人。齐子皓带着人进去之后,双方便在黑夜里厮杀了起来。 趁着空挡,齐子皓一个闪身便出了打斗圈子,径直往里面的院子里奔去。一路上,那些自不量力想要阻挡的人几乎都是直接被他一剑索命。 进入主屋,内室里角灯氤氲着暗黄的光芒,投射过去,可以看到床上的角落里背身缩着一个大约四、五岁的男孩,这应当便是九城兵马司谢强的嫡长子谢韫韬。齐子皓走上前去,打算直接将孩子抱起。 只是,手伸出去的瞬间才感觉到不对劲。 那睡在床上的“孩子”猛然回过头来,嘴里喷出一股绿气,齐子皓暗道不好,眼疾手快地避了开来,但是却没有躲过他臂上射出来的那只泛着幽幽光芒的袖箭。 “噗嗤”一声血肉迸溅的声音,齐子皓低呼一声,捂住了身上的伤口,快速点住了身上的几个大穴不让箭上的毒在身体里扩散。 “歇山侏儒陈广亮?”齐子皓看着眼前这个身形与年幼孩子无异,面庞却是五、六十岁样子的小矮子,咬牙切齿地道。 “哈哈哈,定王殿下果真是见多识广!”陈广亮笑得极其诡异恐怖,“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定王殿下也有栽在我手里的一天!齐子皓,你受死吧!” 陈广亮身材矮小,但步伐却极其灵活,直接朝着齐子皓的命门就攻了过来。 齐子皓受了伤,堪堪接下他一掌,踉跄着步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陈广亮邪笑一声:“纳命来!” 正当手中的弯刀要砍到齐子皓的身上之时,窗户被人一脚踢开,陈广亮甚至没有看到来人的那张脸眼前的齐子皓就不见了。 陈广亮气愤得狠狠跺了跺脚,牙根紧咬,随即闪身走了出去。 “哦?你确定是将他重伤了?”燕少桓擦拭着手中的剑,看起来颇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 实在不是他看不起这个陈广亮,事情太顺利了往往就会有异常。齐子皓若是真的那么好骗,他们就不会斗了这么多年还没分出胜负了。 陈广亮双手环在胸前,抬着下巴,小眼一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要不是燕少桓开出的条件够好,他才不会冒险来这一趟!要知道,这就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今天要不是趁着齐子皓不注意及时下手,那他可是必死无疑! 燕少桓勾了勾唇角,将剑插回鞘中,转过身来将早已准备好的银票以及珠宝丢到了他手上:“走吧!” 陈广亮拿过来仔细数了数,而后全都塞到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袋子里,满意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下次再有这种事情还来找我啊!” 陈广亮离开之后,冷铁上前问道:“主子,要不要派人将他……?”说罢,比了个灭口的手势。 燕少桓摆了摆手:“自有人会收拾他!”陈广亮今晚伤了齐子皓,他手下的人必不会放不过他! 随即,燕少桓眼角闪烁着一丝诡异的光芒:“明日,咱们去客栈好好地拜访一下定王殿下!” 再次见到叶卿清时,燕少桓以为自己肯定会恨她恨得咬牙切齿。 毕竟,他这一辈子最恨得就是被人背叛,更何况叶卿清还几次三番将他的一片真心踩在了脚底下。 可看到她那微红的眼眶以及眼中丝毫不加掩饰的恨意之后,他的心中竟起了怜惜,同时还有一阵阵地抽疼。 但是,在她坐到他对面之后,燕少桓很好地将这些情绪掩盖了起来,嘴角带笑:“我以为今日见到的不会是齐子皓,没想到他竟然会同意让你来见我。” 叶卿清冷嗤了一声,眼中尽是嘲讽:“燕少桓,你有必要在这里说风凉话么!子皓受伤的事情不正是你所为?” 燕少桓的心蓦地一抽,他垂了垂眸子,复又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她明亮的双眸,黯声道:“是不是在你心里,所有的坏事都应该是我做的,我就是这世上最十恶不赦的人?我和齐子皓只是站在了对立面而已,你自己不也是说过吗?这是男人间的较量,为什么你现在又来一昧地指责我?” 以前只是欣赏和迷恋的时候伤害感觉不到这种心痛,所以他甚至能拿她的性命来作要挟来逼着她和他在一起。可现在,她只是几句否定的话都能让他品尝到肝肠寸断的感觉。 真心也好,作息也罢,这一路来南楚的路上他们明明也可以和平相处不是么! 叶卿清秀眉紧蹙,面带控诉:“怎么,敢做不敢认吗?” 燕少桓轻笑了一声,似自嘲道:“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不错,他之所以受伤的确是我派人给他设的陷阱。他技不如人,难道这也要怪到我头上?清清,我一早便和你说过了,我和他之间必定要争个你死我活的,我这么做,也只是先下手为强罢了!可是你呢?你什么时候能够公平一点?如果今天反过来,你恐怕根本就不会说齐子皓一句不是吧?” 在叶卿清看来,燕少桓就像个疯子一样,一直死咬着齐子皓不放。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情,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拿齐子皓来做对比。而燕少桓问她所谓的公平,在她面前,他们两人怎么会有公平可言呢? 因为,齐子皓是她的丈夫,是她爱的人。爱一个人,本身就是没有理智的啊!旁人怎么样叶卿清不清楚,可她爱齐子皓,就会爱他所有的地方,小气、嘴巴毒、气性大还爱和她使小性子。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是他表面上看不到的狠毒或者是不择手段,她都会照单全收。 爱情面前,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因为我爱齐子皓!”叶卿清简短的几个字,斩钉截铁、毫无波澜,却将燕少桓满腔的质问全都尽数堵了回去。 毫无疑问,如果现在可以把心掏出来,燕少桓的已经估计碎成了好几瓣,他喃喃道:“可我爱你!” 是的,是爱!只是意识到得太晚了。 如果不是爱她,如果只是不甘心,他怎么会想着要和一个嫁过人的女人天长地久呢?之前他甚至想过,如果这一趟他的计划顺利的话,为了讨好叶卿清,他可以让她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养在身边。 这世上只有爱才能让人如此卑微吧! 叶卿清闻言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如果可以,她就当自己没听到这几句话。 燕少桓的爱,对她来说是一种困扰。 她从来不认为被许多人爱着便是证明了自己有多出色。如她讨厌有别的女人觊觎齐子皓一样,她也不希望除了齐子皓之外的人来爱她。因为了解吃醋时的那种揪心,所以不想让齐子皓也经历其中。 而客栈里齐子皓的手下听到这句话之后,无一不是怒目瞪向燕少桓。居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王妃都嫁给王爷这么多年了,郡主和世子都读书习字了,这人居然还明目张胆地轻薄他们王妃! 若不是没得到叶卿清的命令,以十四为首的几个将齐子皓奉作天神的暗卫绝对想直接上去将燕少桓胖揍一顿! 似是觉得自己的意思表达得还不够明显,燕少桓又挑眉来了句:“你爱齐子皓,可我爱你。我没有办法让你不爱他,同样的你也阻止不了我爱你!” 叶卿清一头黑线,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燕少桓居然是这么个厚脸皮的人!再让他这样说下去,估计某人要忍不住挥着拳头冲出来了! “你今天过来,究竟有何事?”叶卿清将话题转移了开去。 燕少桓耸耸肩:“不是说了么,我是来看齐子皓的!”看他死了没有! 叶卿清拉下脸来:“现在确定他受了重伤,可以离开了?我没空在这招呼你!” “清清,你真的很残忍,永远都知道什么样的方法是最打击人、最能让人心神俱裂的!”燕少桓一字一句地道,而后挥挥手,“带上来!” 只见冷冽手中提着一个血糊糊却不知该称为何物的东西猛地一把丢到了地上,叶卿清下意识地往后一退,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紫苑立时反应过来便挡到了她的身前,叶卿清定睛看去,这才发现那血淋淋的一团东西居然在蠕动,还发出了怪异的声音……那是个人! 可是面部的五官已经消失不见,双手双脚也软绵绵地搭在身上呈现了一个诡异的姿态。 意识过来之后,为了不让某人冲出来坏事儿,叶卿清强忍着心里的汹涌恶心,将挡在的紫苑轻轻推开,镇定脸色,沉声问向燕少桓:“你这是什么意思?” 燕少桓似乎是无法理解她的指控从何而来:“清清,我只是在帮你报仇罢了!这个贱人差点害得你丢了性命,我惩罚于她,难道这也做错了?” 帮她报仇?这是……冷雨? 叶卿清只感觉胸腔内的恶心之感越来越明显。她不是圣母,对于要取她性命的人,她自是不会放过!有仇必报,这是她的原则。 可是……从未想过要用这种手段! 她呼了呼气,微微咬唇,撇开脸不去看在地上抽搐蠕动的冷雨:“燕少桓,我谢谢你了,这样可以么?你将这个……将冷雨带走!” 虽然她觉得自己算不上什么好人,也没资格在这谴责燕少桓一些什么,可第一次见到这种血腥的画面,再加上有了孩子的缘故,她恨不能将刚刚看到的一切从脑海里彻底抹掉! 可燕少桓却察觉不到叶卿清的这种情绪,他忘了,她和他毕竟不是同一种人。 即便叶卿清从小也算是际遇坎坷,可比起燕少桓来要好得太多。她如所有娇养在闺中的小姐那般,没有见过真正那些阴暗丑陋的血腥画面。所以,她无法认同燕少桓的做法,即便他真的是为了她处置了自己的下属。 叶卿清低低地唤了一声紫苑:“杀了她吧!” 一剑下去,看到冷雨嘴角那抹解脱般的笑容,叶卿清就知道她是生不如死。死,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也算她为自己和孩子亲自报了仇了。 没有怜悯,只是她和燕少桓的方法立场不同而已。 冷雨当初对她下手时便没有想过留下她的性命,她得以周全不过是因为受上天眷顾罢了。现在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燕少桓见此情景眯了眯眼,复又勾唇道:“既然清清不喜欢这种血腥的法子,以后我便不用好了!帮我转告齐子皓,我等着和他交锋的那一天!” 说罢,燕少桓便带着人离开了。只是在转过身去的刹那,脸色陡然变得阴沉。他怎么忘了,不是谁都和他一样,从小是在那种恶心的地方历练出来的! 跟在他身后的冷冽与冷铁皆感受到了自他身上散发出的那抹阴寒中夹杂着一丝绝望的气息,二人对视一眼,接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替主子的不平。 如同冷雨一样,他们也不喜欢那个三番四次伤害他们主子的女人。只是和冷雨的存有私心不同,他们完完全全是因为燕少桓而讨厌叶卿清。只是,对燕少桓的忠心,让他们并未有过任何出格的行动而已。 燕少桓离开之后,叶卿清再也忍不住干呕了起来,一想到刚刚看到的那幅恶心的画面,她就恨不能将胆汁都给吐出来。 紫苑本想上前,却在看到身后之人时,识相地带着其他人退了下去。 叶卿清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随后便将递到她手边的热水接过来喝了下去。 只是……回头望去,她嘴角牵起了一抹心虚的笑容,抱住了齐子皓的胳膊:“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好了让我来应付燕少桓吗?” 齐子皓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兀自在桌边坐了下来。 “我没事,真的没事,不信你看!”说着还在他身前转了一圈表明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齐子皓拉着她一把坐了下来,沉着脸批评道:“以后不许逞强!” “那我还不是怕你一着急就冲了出来吗?”叶卿清据理力争,“要是你一个没忍住,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不是全白费了?” 昨晚看到“齐子皓”受伤回来她差点儿就吓坏了,结果仔细一看,走在后面的那个才是真正的齐子皓,而受伤的只是一个带着假面的替身。 今日燕少桓上门来她再演了一场气愤质问的戏,就算不能让他完全相信,但至少会让他放下一点儿戒心,给他们多添一分胜算。 齐子皓皱眉,若非不忍心她那般费力地表演化为一江春水白白流逝,他早就出来了!虽然出其不意可以省很多事儿,也能让他尽快将那几个孩子找到,但面对面地和燕少桓对上他也没什么好惧的! 见齐子皓的脸色还是紧绷得厉害,叶卿清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没有人,干脆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双手搭住了他的脖子,眨巴着一双大眼道:“你是不是因为刚刚燕少桓说的那些话吃醋了,所以不开心啊?” 齐子皓偏头望了她一会儿,揉了揉她的发髻,叹息道:“以后不要为了我委屈你自己!” 若是放到以前,遇上今天这事儿他肯定会因此吃醋生气,说不定还会借故狠狠地欺负一番这个小丫头。 可这五年多的夫妻生活也不是白来的,他相信她,所以别人的话他丝毫不放在心上。因为叶卿清的爱给了他自信,让他相信她只会爱他一人,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也只有他。 更何况,这丫头都将对他的爱亲口说了出来,狠狠地打击了燕少桓一番,他还有什么可生气的! 齐子皓的关心与理解听得叶卿清心花怒放,狠狠地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了响亮的一吻。 齐子皓将她抱了起来:“今日你也累着了,回房去休息!刚刚我让人下去给你熬安胎药了,待会儿趁热喝下去。我与齐东他们几个还有事情要商议!” 叶卿清甚为理解地点点头,将脑袋倚在了他的胸膛里。 “王爷,您所料的不错!燕少桓的确是曾经出城私下联系了景城外围的守军。”齐东将手上的情报递给了齐子皓。 而且他找的那位秦柯将军手上有整整二十万的兵马,日夜兼程过来景城也不过是三日左右的功夫。 只是,不知那燕少桓到底是许下了怎样的利益,能让这位向来不拉党结派的秦将军站到了他一个外人那边。 齐子皓眉头微微拧起:“本王记得,当初千水城一事之后,安毅三便是进了镇南军吧?且现在似乎已经坐到了少将军的位子?” 齐南点点头:“的确如此!” 当初皇上大义,并未追究那些灾民的责任,而安毅三也经王爷一番提点,参了军队,没想到还的确混出了个人样来。 只是……齐南紧皱着眉头:“莫说现在镇南军远水救不了近火,就算时间上赶得上,一路行来,南楚军队也绝不会放行的。” 他们又不是傻子,岂会引狼入门? 齐子皓嘴角弯了弯:“本王自然打的不是镇南军的主意!” 南楚的事,他们东齐为何要千里迢迢地掺一步进来费力不讨好?他之所以问起安毅三,是另有打算…… 240 反戈一击,最后一战 安毅三本人性情刚直,为人又仗义,在道上人缘极好。 现在他手头上除了从东齐带过来的寥寥数十人以及早年间埋在景城的人,并无人可用,正是缺人之际。安毅三或许能帮上些许。 秦柯的军队不能进景城,哪怕就是停驻在景城外面都不行,否则到时候就算是楚天鸣醒了过来胜负也难料了!毕竟大多数人都怕死,兵权在谁手上谁才有话语权。 齐子皓想了想,低声对齐南说了一句,而后吩咐道:“将这件事以最快的方式传给安毅三!” 相国寺 绿翘连续七日的施针,可楚天鸣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可把过脉之后,绿翘又十分肯定地说并没有出什么问题,众人也只好耐心地等待。 这几日的时间里,楚天鸣的一切都是由齐丽嘉亲自动手照料,绝不假手于人。虽然由于他的昏迷气氛还是笼罩在悲伤中,可这个时候却是难得地拥有一方宁静。他不是皇帝,她也不是皇后,他们只是平凡尘世中一对最普通的相爱男女。 齐丽嘉替楚天鸣将身上擦拭了一番之后,嘴角轻轻勾起,拉起了他的手,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她已经不像刚开始那般动不动就难过掉泪了,哭泣于事无补,还会影响到她肚子里的孩子。绿翘说她可以多和他说一些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开心的事情,说不定会让他早些醒过来。 齐丽嘉清清地替楚天鸣拂开鬓边散落下来的发丝,笑容柔美,眼中盛满了星星点点的回忆,有些事情当时可能觉得难堪生气,现在想来都是一种美好甜蜜:“你一定不会想到其实见到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个人真的很优秀,而且长相也是我喜欢的那一种,能给人舒心安静宁和的感觉。虽然……那个时候的你的确有点不近人情,说的话也不大好听……其实我那时候就不明白了,怎么说我长得也不算太差,还是一国公主,你怎么就不待见我呢?见到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的时候就算是出于礼节也该对她客气一些的不是么?你肯定不知道吧,我那时候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其实已经将你从头到尾狠狠地骂了个遍了……” 齐丽嘉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虽然那时候因为母妃和二皇兄的接连逝世,她的脾气早就收敛了很多,可骨子里自小养成的那份骄傲还在。之前曾与她定过亲的叶卿瑄不算,楚天鸣可以说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她春心萌动的男人,结果第一次接触就被泼了一盆冷水。可想而知她那会儿心里有多憋屈! “当初在靖州城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就算不死在刺客刀下可也必定会重伤。但那时候,你就像是从天而降的英雄一样,突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你给了我生的希望,也彻底带走了我鲜活跳动的心……” “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时候你心里的人居然会是齐思思。你都不知道,我从生下来之后和齐思思就是死对头,小时候不知道打过多少次架,总觉得她把我父皇的宠爱给分走了。可是新婚之夜你喝醉了喊的居然是她的名字,结果第二天醒来之后却是一无所知。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可恶!” “后来的那段时间你一定心里很不理解我为什么对你爱理不理的吧!其实每次端着脸让你去别的女人那里我心里都疼痛至极,可就是拉不下脸来和你将事情说清楚。但是看到你因此发火说我不在乎你的时候,心里又是窃喜不已。” “可是你从没有开口对我说过‘爱’字,这也使得就算是后来解开了误会我们之间琴瑟和鸣,我心底深处其实也还是没有安全感的。一帆风顺的时候尚感觉不到,可是一旦有了考验就立刻溃不成军。我想这也是后来为什么出了远黛的事情我会那么快就误解你,甚至没有想办法多加争取。还曾想过将肚子里的孩子秘密生下来之后就让人将他送走,让你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我很过分吧?” “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你不是不爱我,你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你只是从来就不善表达罢了……” 绿翘说,他第一次所中的噬魂是因为她才有了慢慢消退之象,若是不爱,哪里能抵得过那般摄人心魄的毒药呢?再回想起来,以往的每一个爱的细节甚至是一个相处的轻微动作都在脑海里浮现得十分清晰…… 齐丽嘉将他们从相识到相处再到相爱的情节事无巨细地在他耳边一一诉说,往常从没有袒露过的心迹也全都表露了出来。 他们之间,相爱太短,惟愿以后能够彼此坦诚相待,再也不要因为那些无谓的误会而耽搁了相守的进程…… “原来……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嘶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齐丽嘉耳边一震,就见楚天鸣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或许是由于昏迷了长时间的缘故,他的嗓子牵扯起来还会有一些撕扯般的疼痛,说出来的话并不顺畅。 齐丽嘉一时间呆愣在原地,而后反应过来才喜极而泣道:“你醒了?我……我去喊绿翘进来给你把个脉!” “别去……”楚天鸣拉住了她,摇摇头道,“我没事,你陪我说说话……” 之前的所有记忆恍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或许楚天鸣一直没有醒过来的原因便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齐丽嘉,去解释关于远黛的那一场误会。直到听到她在耳边真情流露,这才给了他醒过来的勇气。 齐丽嘉抿抿唇:“那好,我先扶你起来喝些热水。” 说着,就在他背后立起了一个大迎枕,有些费力地扶着他坐了起来,将热水递到了他嘴边:“喝吧!” 楚天鸣双睫微闪,抬眼看了看她,这下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喝下了杯中的热水。 “孩子……有没有事?”他抿了抿唇,犹豫了好久才问出口,虽然做出那些事情不是他的本意,可到底是伤害了她。听她刚刚讲想要将孩子偷偷送走就知她心里有多生他的气,他更害怕,因为那天的一个耳光,而将他们的孩子给打没了…… 齐丽嘉弯了弯嘴角,将他的手拉过来覆到了自己的小腹上,嗔道:“他没事,可是你真的是个很不负责任的爹爹,孩子都已经三个多月了,你却还是第一次感受他的存在……” 楚天鸣的手有些颤抖,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虽然现在孩子还不会动,可那明显已经有些凸起的肚子还是让他觉得十分美好,有一种神圣的感觉…… 齐丽嘉又笑着道:“所以,你要补偿我们的孩子,要和我一起一直好好地陪着他……”宛如一个普通小媳妇儿亲昵地和自己的丈夫说话。 楚天鸣将手拿了出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双手:“嘉儿,其实我和远黛……第一次的时候我只是喝醉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和她睡在了一起,至于后来……我一直没有碰过她!” 有了齐子皓和叶卿清的珠玉在前,他没少从齐丽嘉眼里看出对他们的羡慕,所以他也一直洁身自好,没有碰别的女人。远黛的事情只是个意外,或者说是个有意为之的“意外”。 齐丽嘉笑了一声,原来这个男人还和当初一样,喝醉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一觉醒来睡在一起就一定是碰过了吗?若非远黛熬不住刑罚将所有的事情都招了出来,这个误会该多膈应他们啊! 齐丽嘉摇摇头:“没有,你没有碰过远黛,她也没有怀上孩子。这一切,都只是出自于她的刻意设计!” 闻言,楚天鸣的眉头这才松展了开来,又想起她刚刚提起的关于齐思思的事情,这才觉得有些话还是应该要说清楚:“嘉儿,其实关于嘉睿公主的事情。她对于我来说,可能是初生情义之时的一个美好影像,那时候并不知道什么是爱,只是自以为是地拿对她的一些好感当成是爱。后来,因为和你成亲夹杂了太多的利益纠纷,我不停地在给自己洗脑说我爱的人是嘉睿,不是你……想来,或许是从咱们第一次见面你让我娶你时,或许我就对你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那时候的她,聪明睿智。明明是一个从小娇生惯养,骄名在外的刁蛮公主,却比有些朝堂之上的男子还要厉害,将所有的利弊关系分析得透透彻彻,他从未见过这般理智聪慧的女子。 可同时难免又会想,她之所以要嫁给他,并不是出于爱,而仅仅是为了政治利益。所以,那会儿连一向的君子风度都抛了开去,直接便出言讽刺。 但后来,顾煜和齐思思来南楚之后,他曾经和齐思思长谈了一番,这才真真切切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心。 若是早知道当初在新婚夜里他曾经做过那么混账的事情,若是知道她一直在心里都介意着这件事,他一早便该和她将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的。 从小长在皇家,他见过的东西太多,唯独没有见过的便是男女之间的真情。 就算是当年他的父皇对楚玉的母亲宸妃宠爱备至,可身边依旧有着形形色色的女人,南云仙死后,也依旧醉卧美人膝,悲伤随风而逝不见踪影。再如他的母妃,短暂的一辈子整颗心都放在了他父皇身上,可是在父皇生命里,也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罢了。甚至因为位份不高,连将他养在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不可谓不悲哀! 所以,从小他便立誓,若是有朝一日他有幸遇到了一个值得他真心去爱的女人,他一定会拿真心待之。否则,就以他堂堂皇帝之尊,绝不会因为顾虑着齐丽嘉的意愿就罢黜后宫,只要她一个女人。 见齐丽嘉并未开口回应,他想了想,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贴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其实,你是我这辈子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女人。” 连齐思思的事情她都介意了这么久,这些事情肯定也只是放在心里不说吧!原本觉得这件事没有必要去解释,因为三妻四妾实在是太平常不过的事情。不说皇家,就是平头百姓,手里有些银钱的,都会纳上几房妾室。 可现在想想,女人和男人是一样的,若是爱对方,定是希望她能完完全全地都属于自己。 “什么?”齐丽嘉的瞳孔陡地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虽然他在娶她之前并没有什么侧妃庶妃之类的,可妾室通房还是有的,他登基之后,也立过几个妃子。就拿那些妃子不说,可是妾室通房之流毕竟是在他们成亲之前,难道他都……不需要纾解自己的身体么? 楚天鸣一看齐丽嘉脸色微红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将她拉近了一些,伸手抚上她的脸,细细摩挲:“我是个正常男人,自然是有……那方面需要的。只是,当初我身边的那些女人无一不是周皇后赐下的,而那时我已经发现了她对我其实并不像表面那般真心。比起需要,自然是自己的命更加重要。所以,动她们的都是我身边的暗卫。更何况,那时候我的心思都在朝政和争斗中,并没有太多心力放在这上面。而现在,我也庆幸甚至感谢周后当时的心有不轨,否则……我也没有办法将一个完整的自己留给你。” 至于后宫那些妃子,无非是想让齐丽嘉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弹劾罢了。 “天鸣……”齐丽嘉扑到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肢。 是意外,也是惊喜。总是在羡慕别人,现在才知道原来最好的一直就在她身边…… 透过屋里的灯光,楚天澜定定地看在投射在窗户上两人相拥的剪影,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双脚如坠千斤,竟是无法迈开一步。 绿翘走过来时,看到他面色清冷的样子,只能在信中暗自摇了摇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且显然里面那两个郎有情妾有意,楚天澜便是为了自己也应当及早抽身,否则只能是徒添伤悲。 她走上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齐丽嘉这才从楚天鸣的怀里抽出身来,拿帕子拭了拭刚刚那些因为喜悦和感动而蹦出来的泪水,走上前将门打了开来。 绿翘看了看屋里,扬着嘴角柔声道:“我来给楚皇把一下脉。” 楚天澜也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对着楚天鸣点了点头:“皇兄!” 楚天鸣看到他虽然没有说些什么,但眉头紧蹙,脸上有明显的不虞,对着齐丽嘉招招手道:“嘉儿,你过来坐着,莫要累着了肚子里的孩子。” 齐丽嘉有些抱歉地看了看楚天澜,而后还是坐到了楚天鸣身边。这男人,怎么这会儿幼稚得跟个孩子似的,竟当面就这样让人下不来台了! 至于楚天澜,只是嘴角象征性地勾了勾,站在了一旁等着绿翘给楚天鸣把脉。 手伸出,探脉上去。绿翘的脸色由紧绷渐渐舒缓,眼底那抹没有化开的忧愁除了楚天鸣自己外,却是谁都没有发现。她弯了弯嘴角:“皇上此番毒性已经暂时无碍了。” 绿翘的话说得还是有些技术的,暂时无碍,但是并没有完全痊愈。 闻讯赶过来的楚玉和言如安眼里也是十分激动。 楚玉更是直接就跑上了前拉住了楚天鸣的手,好好地看了一翻,见楚天鸣只有脸色苍白一些,其它的好像却是无碍了,这才破涕为笑:“太好了,皇兄,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楚天鸣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都嫁人了怎么还和当初一样,跟个孩子似的?担心被人嫌弃!” 楚玉小嘴一撇,眸光朝着言如安瞥了瞥,轻哼了一声:“他才不敢呢!” “是是是!”言如安走上了前附和道,“我赖着你还来不及呢!” “这还差不多!”楚玉满意地嘀咕了一声。 屋子里难得地一片笑声,就像是这些日子的阴霾终于被拨了开来,就要天明一般。 言如安正了正色,问向绿翘:“不知皇上的身子……后日可否随我们一起回宫?” 后日,便是信王等人置宴之日。虽说打的是太后生辰的旗号,可他们都明白,届时恐怕信王那个老家伙要借机发难了。因为七日已经过去,楚天鸣苏醒的消息却迟迟没有传出。不止是信王,恐怕大多数臣子都觉得楚天鸣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绿翘点点头,现在楚天鸣体内的毒性暂时被抑制住了,不会那么快扩散,拖延个几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楚天鸣抬眼看了看绿翘,而后双睫微垂,对着楚玉道:“嘉儿现在有了双身子,一直照顾我肯定是累坏了!玉儿,你陪着她先下去休息一番。” 齐丽嘉原本不想离开的,可看楚天鸣神色坚定,又怕让他徒添担心,还是跟着齐丽嘉后面走了。 屋子里除了楚天鸣,只剩下了绿翘、楚天澜和言如安三人。 楚天鸣有事要问绿翘,不想当着旁人的面,尤其是楚天澜的面前。或许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并没有绿翘说得恢复得那么快,又或许是楚天澜之前展现出来的本事让他有所心慌,他此刻对着楚天澜竖起了前所未有的防备,不想让他有一丝一毫接近齐丽嘉的可能。 “你们也先下去吧,朕有话要问一下肖夫人。” 言如安拱了拱拳,倒是楚天澜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绿翘一眼,眼底微微疑虑闪过,但最后却并没有多言,跟着言如安身后走了出去。 “朕体内的毒,其实并没有解开对吧?”楚天鸣直直地望着前方,眸中犹如一潭死水。 他的身体谁也不会比他自己感知得更加清楚,体内一股汹涌的力道仿佛只要一松下来就会立即奔腾流窜。 绿翘蹙了蹙眉,实话实说道:“目前我还没有解噬魂之毒的方法,现在你之所以能想过来也是因为我用金针渡穴之术暂时将你体内的毒性压制住了,让它不能蔓延至肺腑。然而。这并非长久之策!” 楚天鸣被子下的手一紧,死死地抓住了身下的床单,语色平静地问道:“那……能压制多长时间?若是一旦毒发,是不是……” 他闭了闭眼,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讷讷出口:“是不是就药石无灵了?” 此时此刻,他不再贪恋权势,想的亦不是他的家国天下。而是,一旦他出了事,嘉儿怎么办?他们即将要出生的孩子怎么办? 虽然知道真相比较残忍,但向来心直口快的绿翘并没有打算隐瞒:“多则一个月,少则……五、六日……” 心蓦地一声碎开,一个月?竟是连让他看着孩子出生的机会都不给了吗? 楚天鸣躺了下来,闭上了双眼,有气无力地道:“你先出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下!这件事……暂时不要让嘉儿知道!” 绿翘心情也是颇有些沉重,任何一个大夫,看着眼前的病人却束手无策,都不会是一件太好过的事情! 许久,楚天鸣的眼角有晶莹划下。若是……真的只有这么短的时间,那么,就让他给嘉儿还有他们的孩子将前路铺平吧! 没有了他在,他绝对不放心齐丽嘉和孩子独自留在楚宫里。 人心险恶、倾轧斗争,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会比皇宫里演绎得更加到位、更加残忍…… 好在,现在齐子皓也在景城,让他带着齐丽嘉一起回去也未尝不可! 虽然他在楚天澜眼里也看到了浓厚的情意。可是,说他自私也好,说他小气也罢,至少让他安排着将齐丽嘉留在楚天澜的身边他现在绝对做不到。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自己时日无多,他对齐丽嘉的独占欲愈发地浓重。 对楚天澜,更是防备或者说是嫉妒。嫉妒他的逍遥、嫉妒他有一颗肆意的心可以洒脱生活,亦嫉妒……他有一个康健的身子能在以后他不在的时间里有机会拍着齐丽嘉笑看云卷云舒。 ……*……*…… 信王府里,冷铁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朝着燕少桓禀报道:“主子,秦柯那边出事了!” 燕少桓利眸紧紧眯起:“怎么回事?” 秦柯这一步,是他一早遍布下的暗棋。此人明里说起来是从不拉党结派,实则是不善与人交际。 这些年他战功赫赫,却一直领兵在景城外围,连一个京官都没有混上,更遑论爵位了,他的心里其实已早有诸多怨言。 而他,恰好就做了识得他本事与心中想法的那个伯乐。 感激之下,又抱着对权力高位的憧憬,秦柯自是与他不谋而合。 冷铁禀道:“秦将军本已准备点兵出发,可就在前一夜,一伙武功高强、来路不明的人闯了军营将粮草烧了个干干净净。”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二十多万人的军队,虽说只有短短三日路程,可也是一顿都少不了的。没了粮草,就等于是没了用武之地。 秦柯本来已经紧急地从别处调运粮草了,可那伙贼人似乎是对军营的运作十分熟悉,竟是半路将粮草给劫走了。秦柯到现在还在烦着军士们的粮草问题呢,景城这边,近期内只怕是顾不上了。 燕少桓脸色沉了下来,若说是意外,他是半分都不信的!而且,他有预感,此事与齐子皓脱不了关系。 他闭了闭眼,争斗了这么些年,难道,最后他还是要败在他的手下吗? 燕少桓眼里迸射出一道寒光,吩咐冷铁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一些什么。 齐子皓,我就算要败,也不会败在你的手里! 楚宫 虽然近日来皇宫一直笼罩在皇上中毒昏迷不醒的低气压之下,可是在信王等人的坚持下,蒋太后的生辰宴还是大操大办了开来。 也不知信王是怎么想的,竟是将帖子送到了齐子皓手上。 东齐的定王殿下和定王妃在京城里一家客栈下榻一事有不少朝臣知晓,可人家没有动作,上面亦没有吩咐,他们也就揣着明白当糊涂。 虽说皇后奉东齐皇帝之命谋害皇上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可毕竟最后定论还没有下下来,自然也不会有人想不开去找齐子皓的麻烦。要知道,几年前,齐子皓出使南楚时的凌厉冷漠可是给不少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犯不着上赶着找不痛快不是? 因此,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就当不知道齐子皓进了景城。 可是信王这么一来……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信王递了帖子,齐子皓和叶卿清还真就盛装进了皇宫。 “见过太后娘娘!”进到玉华殿,叶卿清微微俯身以示敬意,齐子皓也淡淡地点了点头。 蒋太后脸上并未有明显敌意,而是微笑着让二人坐在了贵宾席上。 可自然也就有那仗着公共场合倚老卖老的人不满发腔了:“定王爷还真是心大!你们东齐纵容和亲公主害了吾皇,此刻竟没有一丝悔过之意!” 平日里不敢开口发话,这会儿仗着人多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齐子皓只是淡淡地勾了勾唇,并未答复于他,那嘴角勾起的笑意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倒是叶卿清在一旁拉住了齐子皓的胳膊状似随意和他说了起来:“子皓,昨日我在客栈里倒是听得一个过路的客人说了个笑话。” “哦?说来听听。”齐子皓偏头望向她,态度柔和,嘴角也满是宠溺,前后仿佛换了一个人。 叶卿清眼里闪烁着狡黠的笑意,嘴角弯弯,道:“这说的是从前有一个贼子偷了某户人家的东西,结果那家的男主人顺藤摸瓜发现了他被偷的银票被那贼子花在了城中的一家酒馆里。于是,他就拎住那酒馆老板的衣襟道,‘定是你让那贼子进我家中的行凶的,走,跟我到衙门里去!’ 酒馆老板大声叫冤。那人又说了,‘那贼子偷了我家的银子不去别的地方,就来了你这里,不是你指使的还能是谁!’ 酒馆老板气得满脸通红,指着他的鼻子就骂道,‘强词夺理!你这竖子,简直就是牵强附会,脑子被糊住了,只会用来走路了?难不成就因为和我扯上了一些关系就一定是我指使的?简直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盲心盲目!’ 子皓,你觉得好笑么?” 叶卿清掩住帕子兀自笑了起来,齐子皓则是依旧维持着唇角浅勾的姿态揉了揉她的发髻,亲昵的动作丝毫没有顾忌到是大庭广众之下。 倒是,有些臣子老脸憋得通红,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 定王妃说的那个笑话,其实压根就不好笑。但她最后那句骂人的话,分明就是借酒馆老板骂那个失主来回应刚刚出言不逊的那个老大人,说他没有脑子,只会凭空想象。 想想也是,就算皇上的毒真的是皇后娘娘下的,可也还牵扯到了肃王殿下不是么,谁又能保证一定和东齐有关呢!齐丽嘉和楚天澜的事情虽然没有大肆传开,可在座的臣子几乎都有意无意地从宫人们的嘴里打听到了一些什么。 只见那个老大人气得满脸通红,颤着身子想要发作。却碍于齐子皓的面又不敢直接回骂回去,只得愤恨得一甩袖子撇开脸去,不去理会旁人讥笑的目光。 信王见状,眯着眼上前打起了圆场:“皇后娘娘一事,现在还未完全查明。不可妄下定论,不可妄下定论!” 说罢,朝着高位上的蒋太后抱了个拳:“今日是太后娘娘的生辰,请定王殿下与定王妃前来,也是我南楚的一番心意。” 齐子皓并没有给他面子答话,神色一如既往地紧绷,信王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讪讪地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今日楚佳媛也跟着一起过来了,就坐在齐子皓和叶卿清的对面。只见她那双快要喷出火的眉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叶卿清,像是要在她脸上烧出个洞来。 叶卿清恍若未闻,不时地和齐子皓说上一些什么,偶尔也给他布布菜,和谐温馨一展无余,丝毫不去理会对面那仇恨嫉妒的目光。 酒席过半,就有大臣趁着酒意站了出来:“太后娘娘,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前去相国寺休养已经过了七日之期,却依旧没有醒来。为了我大楚的国运,还望太后娘娘与诸位王爷早做决断,另推掌政人选才是!” 叶卿清冷冷地勾了勾嘴角,这人的话说得还是十分含蓄了,没说另择新君。 可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楚天鸣不行了,要赶快在推选一个皇帝出来么! 看着信王一副作壁上观的淡然模样,叶卿清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道,还真是个沉得住气的老家伙! 有了第一个人出来做头鸟,后面呼呼啦啦地又跟着一群人全都跪了下来:“望太后娘娘和诸位王爷早做决断!” 冷眼望去,这席上除了安王、恭王等几位王爷还有一些对楚天鸣死忠的臣子之外,几乎全都站了出来。利诱也好、威胁也罢,信王这是想要利用这些人逼宫? 蒋太后并没有被这一番气势给吓到,脸上的镇定饶是叶卿清也不由得打心眼里佩服几分:“那众卿以为,谁才是合适的人选呢?” 众位大臣伏在地上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则是悄悄偏了偏头看了看身边的人,有几个资历老的便抬起身跪在地上开口道:“臣等以为,论起能力和阅历,当属信王殿下最为合适!” 虽说信王辈分比较高,可是和楚天鸣的祖父却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说来的确也算是血缘亲近。 蒋太后笑了笑:“你们,都这么认为?” “臣等请求信王殿下代为掌政!”众人异口同声地道。 蒋太后狭长的眸子在殿内扫了扫,而后停驻在了一直安静本分地坐在一旁的信王身上,大约几秒钟的时间,才离开,话中似乎带着一些疑虑:“众卿的意思是,封信王为摄政王?” 信王听了之后,脸上一垮,这女人是什么意思!封他为摄政王?楚天鸣都快不行了,难道立的不该是新帝?难不成还打算让他以摄政王的名义来辅佐那两个小娃娃的其中之一? 简直是知心妄想!给脸不要脸! 众位大臣也是一头雾水,难道这是……太后没听懂他们话中之意? 于是,就有那不怕死的出来再次重申道:“臣等以为,当立信王殿下为新帝!” “是吗?朕倒不知道如今朕还未到而立之年,诸位卿家就替朕操心起了新帝人选了!”一声清越却带着寒厉的男声从背后传了过来。 众人循声回头望去,这一看,差点全都瘫软在了地上。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皇上再也醒不过来了吗? 只见一身明黄色龙袍装扮的楚天鸣嘴角噙着淡笑走了进来,容光焕发,看不出丝毫病态。更关键的是,他身后居然还跟着一身凤袍的皇后娘娘,还有…。肃王殿下?! “儿臣见过母后,愿母后福寿安康!”楚天鸣走上前神色恭敬地朝着蒋太后行了个礼,齐丽嘉随后效仿之。 众臣这才回过神来:“臣等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楚天鸣回过神,眼中似笑非笑:“朕还以为,在诸卿心里,已经没有真这个皇帝的存在了!” “臣等不敢!”磕头声此起彼伏。 楚天鸣虽然谈不上是什么不世明君,可这些年也算是励精图治、积威甚严。若非此次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了,这些人绝对没有胆子跟在信王身后来宫里对着太后和两位年纪尚浅的王爷发难。 信王在楚天鸣出现的那一刻,恨不得将一口银牙都给咬碎了,他挪动着有些笨重的身子冲到了楚天鸣的面前:“臣参见皇上,列祖列宗保佑,皇上总算是平安归来了!” “听你这意思,似乎……是不想看到朕回来?”楚天鸣讥诮道。 信王垂下的眼眸里转过一丝厉色,磕头道:“老臣不敢!” “是吗?”楚天鸣反笑一声,带着齐丽嘉一同坐到了上首,吩咐道,“将人带上来!” 是已经不成人样的远黛和被五花大绑的林公公! 信王暗道不好,特别是在看到林公公缩着身子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求救之色。 只是,楚天鸣连给他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严声道:“将你们二人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听着从远黛嘴里招出的那些话,在场的众人无一不是一身冷汗。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邪毒的药物?更可气的事,这件事情居然还是由一个别国之人来操纵的! 幸亏他们的皇上有龙灵护体、福泽深厚,又得东齐神医相助,否则只怕是早已命丧贼人之手了! 燕少桓其人,在座大多数人可谓是如雷贯耳。当初在东齐被揭穿乃是北燕公主与人媾和生下的野种,后来又被一封“告天下书”揭发了其早些年的累累恶行。原先以为此人早已战死沙场亦或者是不知所踪了,没想到竟来了他们楚国,还将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 这一下,原先有些支持信王的人便渐渐开始忧心了。若是被牵连了勾结他国之人,这罪名可就要严重得多了! 信王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明白着自己也被燕少桓给利用了!这下他算是想明白了,燕少桓既然会对皇上下那种控制心神的药,原本定是没打算扶他上位的,或许是过程中出了一些问题,这才使得他另择他路! 正脑中运转之际,只听得楚天鸣又问向了林公公:“诬陷皇后和肃王的主意是谁出的?” 林公公哆嗦着身子,偏头看了信王一眼,讷讷道:“是信王殿下。” “你胡说!”信王就跟炸了毛的公鸡一样即刻跳起来反驳。 “信王,燕少桓可是一直住在你府上,”楚天鸣凛冽着双眸,瞥了跪在一旁的楚佳媛一眼,“据说还是你未来的乘龙快婿。而且咱们这位毓秀郡主,怕是也没少说你就要是南楚未来皇帝的话。朕倒是想问问,谁给的你这个胆子!” 信王没有再继续喊冤,而是垂首跪在地上默不作声,直到,殿外传来了兵器碰撞的声音…… “楚天鸣,今日这皇位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信王站了起来得意地笑道,“御林军和九城兵马司都是本王的人,看你能奈本王何?” 李泉和谢强二人早已在昨日投靠了他,至于尚未表态的言如安,他相信他肯定不敢有所动作,除非他不要自己女儿的命了! 原本他不想用这种留下败笔的方式登上皇位,只是眼下也由不得他来选择了。反正成败向来都是由胜者说了算! 蒋太后面上浮现担忧之色,楚天鸣抿着唇,但周身气息却很平静,看不出有一丝波动。 很快,一身铠甲的李泉和谢强便带着人闯了进来。 信王脸上大喜,指着楚天鸣等人道:“快,快将他们给朕拿下!” 此刻欣喜若狂的信王甚至已经看到他穿着龙袍坐上龙椅睥睨众生的样子了。 只是,还未待他这份喜悦散发开来,一柄冷冰冰的剑直接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将他拉回了现实之中。 他回身怒瞪着李泉:“你这是做什么?想造反么!” “造反的是你这等乱臣贼子才是!”李泉与谢强异口同声地道,随即禀向楚天鸣,“启禀皇上,臣等幸不辱命,已经将这贼子私自豢养的暗兵以及军中与其勾结的人全都拿了下来。” 之所以假意投诚,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好一举擒之罢了! 楚天鸣满意地点了点头,而信王则涨红着老脸,破口威胁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不想要儿子和孙子的命了是不是!” 李泉和谢强则是朝着齐子皓点头示意:“谢过定王殿下出手相助!” 信王和燕少桓自作聪明使了障眼法、设了个陷阱以为引诱齐子皓跳了下去,殊不知齐子皓从来就没有信过他们。 既然人不在信王府,必定不会离得太远,至少在信王信任的人手上。 而出事的这段时间,信王妃曾经借故回过好几次娘家。齐子皓暗中派人去查探,果然在信王妃的娘家找到了那几个孩子的踪影。为了不打草惊蛇,只是派人在暗中看着,并未马上动手。 只不过,到底还是出了一些意外。他们的人去救人之时只找到了李诚和谢韫韬,至于言婧琪,却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 信王大势已去,跌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涕泗横流地爬上前去企图为自己求情:“皇上饶命!老臣知错了,老臣也是受了贼子的蛊惑,这才一时糊涂,皇上饶命啊……” 正在此时,原本坐在席上的齐子皓给了立在身后的齐东、齐南二人一个眼神,示意他们照顾好叶卿清,而后飞身出了殿外。 对立而视,今日的燕少桓换下了往日惯常所穿的一身白衣,身着妖冶耀目的大红,眼角以妖艳浓厚的重紫色胭脂熏染,乌发披散,眼中散落着癫狂与凌厉:“齐子皓,终于到了我们的最后一诀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241 燕少桓之死 不同于以往的温润近人,今日的燕少桓周身弥漫着一股浓厚的“妖气”,强劲的武者方才会显露出的气息。 眼角那些重紫色的胭脂并非刻意渲染,反倒像是练了魔功走火入魔方才会有的状态。 齐子皓负手站在他对面,一身月白色玄纹锦衫,玉冠束顶。与燕少桓看起来就是一正一邪的鲜明对比。 叶卿清以及殿中的人随后也都走了出来。 站到齐子皓身边,叶卿清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紧蹙着眉头低声道:“我觉得今日的燕少桓好像有些不对劲。” 齐子皓并未有明显的失色,大手覆盖上她的,轻轻地拍了拍:“没事,不用担心。” “齐子皓,你这个懦夫,不敢应战么?”燕少桓看着他二人叠在一起的手,眼中阴郁快速扩散开来,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 “王爷……”齐东上前正要改口,却被齐子皓抬手挡了下来,“好好照看着王妃。” 说罢,便将叶卿清的手拉了下来,足尖一点,抽出腰间软剑就迎了上去。 一时间,两人速度快如闪电,交织转换间甚至根本看不见身影,众人只感觉眼前阵阵疾风掠过,再有便是空中那一白一红的身影快速转换。 过了有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二人依旧没有分出胜负。 叶卿清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问向身后的齐东与齐南:“你们可看出燕少桓今日不对劲的地方了?” 以前他们二人交手时,燕少桓能在齐子皓手下绝不会过百招,可今日,只怕是有上千招了! 齐南皱了皱眉,推测着道:“依属下之见,燕少桓并不像是脸了什么绝世武功,倒像……” 若是有什么绝世武功,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绝不会藏着掖着,一早便使出来了!这样,当初也不会一次次地在王爷手上惨白受辱了。 “倒像是用了什么秘药。”齐东冷声将齐南的话接了过来。 江湖中人,使用迷药短时间内提高自己的武力的事儿也不是没有,更何况天水宫本就以各种毒药秘药闻名。但是,大多人都不会采用这种法子。一则,歪门邪道得来的功力总是无法长久,再来,对自己的身子也会有一定的损害。 叶卿清脸色紧紧绷起,若是在真如齐东所言,燕少桓根本就是豁出了自己的性命,即便不能杀了子皓,也要重创于他! 她的心彻底地揪成了一团,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可却什么都看不清,焦虑担忧却又恨自己不能上前帮忙…… 忽然,一道劲风朝着他们这边掠来,齐东与齐南护着叶卿清后退不让她被那二人波及到。 只见齐子皓连连后退几步,才堪堪稳了下来,嘴角还有一丝血迹沁出。 叶卿清赶忙上前:“你怎么样了?” 齐子皓伸出手将嘴角的血迹擦干:“我没事!,一点儿轻伤而已,有事的是他!” 燕少桓服了秘药,功力起码翻了三倍有余。好在他并没有放松警惕,虽是时间久了些也受的伤也不轻,但他可以肯定,燕少桓比他伤得更重! 果不其然,一同落地的燕少桓直接后退撞到了身后的石柱上,蓦地一口鲜血喷出,将胸前本就是大红色的衣襟染得更加鲜艳。他脸色有些扭曲地捂着胸口,看着叶卿清对齐子皓一副关切的样子,眼睛紧紧眯起。 忽而嘴角诡异一笑,趁众人不注意,运起轻功,快速地朝着玉华殿最近的一处宫墙上飞去。 御林军以及京都护卫军的人全都做好了准备,搭箭而起,箭头瞄准了那不远处高墙之上的红色身影。 只是,燕少桓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蓝色锦缎制成的襁褓。 他将那襁褓抱在怀里,或许是空气中的冷风刮得异常凛冽,又或许是感知到了来自于高处对生命的威胁,襁褓中忽然传来了响亮的“呜哇”哭声,是婴儿的啼哭声! “婧琪!”听到那声音后,本站在叶卿清身后的楚玉忽然尖叫一声,就要向燕少桓那边冲去,却被言如安拦腰从背后紧紧地抱住,“玉儿,你冷静一些!冷静一些!” 楚玉不停地拍打着他的手,挣扎着哭叫道:“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救婧琪!” 寒风呼啸中夹杂着的清亮啼哭声宛如一把把尖刀剜在了楚玉的心上,言婧琪被掳走已经有大半个月了,这会儿又落在了燕少桓那个疯子手里,谁知道他下一刻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燕少桓似乎根本就没有将那些对准着他的箭头放在眼里,甚至低下头饶有兴致地逗了逗言婧琪。这小姑娘虽然才半岁,但是自出生便承袭了父母的美貌,长得粉雕玉琢的,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由于好奇而不停地转动着。或许是燕少桓逗弄的举动取悦了她,她停止了哭声,甚至还朝着他笑了起来,那弯弯的嘴角犹如天上的月牙,不停地对着他吐起了泡泡,不管是任何人看到了这副可爱模样只怕都抵挡不了喜欢的心。 燕少桓心头蓦地一软,只感觉手上这一团绵软的小生物十分神奇。难道……孩子都是这般可爱么?如果……他也能有一个,那该有多好! 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看着他这边的叶卿清,下移到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虽是已经过了三个月,可身着厚厚的冬衣,看着倒是不怎么明显! 孩子……只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楚天鸣眉头紧紧皱起,下令士兵们将手上的弓箭全都收了回去。这种情景下,除非不想要婧琪的命了,否则,只有劝燕少桓放手! 他沉声对燕少桓保证道:“你将婧琪还回来,朕保证让你安然离开!” “哈哈哈……”燕少桓仰头大笑了起来,而后双目灼灼地将视线投向了齐子皓这边,“只怕定王殿下不会轻易放了我呢!” 楚玉闻言,泪水涟涟地看向了齐子皓,连带着言如安的声音中也带了祈求:“定王殿下……” 齐子皓嘴角勾了勾,冷意不减:“只要你将孩子放了,这次本王可以先放你一马!” 燕少桓冷嗤了一声,放他一马?齐子皓几乎将他手下可用之人已经绞杀殆尽,放了他又有什么意义?猫哭耗子假慈悲,不过是做给众人看罢了! 他累了,这一辈子似乎从来没有过开心、放松的时刻,只除了……他和叶卿清待在一起的那一个多月…… 虽然她很少几乎不怎么理会他,可是人在身边、偶尔能说上几句话,都是难得地安静与幸福…… 叶卿清…… 他目光有些迷离地从齐子皓身边挪开,放到了一旁的叶卿清身边,嘴角弯了弯:“我可以将这个孩子放了,但是我要她过来……” 众人循着他手指向的方向望去,却发现对准的是站在定王身边的定王妃。一时间,仿佛就像是窥探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却又在齐子皓不住释放的冷气威压下一个个低头噤声不语。 叶卿清看着燕少桓的方向,他到底要做什么?难不成是觉得自己兵败如山倒想要拉着她去做垫背? 可心里有一股奇怪的直觉,告诉她不该是如此。 她抬起头,可还没来得及开口,齐子皓便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不准你去!” 不管燕少桓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他都不准她去! 叶卿清抿了抿唇,没有再开口。 这时候,宫墙上的燕少桓似乎等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清清,若是你不过来,这个孩子就要陪着我一起去死!” 楚玉看着燕少桓几乎有些失控的癫狂样子,什么都顾不得了,哭着就朝着叶卿清跪了下来:“定王妃,我求求你了,你就救救婧琪吧!” 她知道自己的做法很自私,燕少桓与齐子皓是死敌,点名让叶卿清过去肯定安的不是什么好心。可是她作为一个母亲,实在没有办法看着自己的女儿生命受到威胁。 若是可以,她宁愿拿自己的命去换! 紫苑上前将其扶起。 说实话,叶卿清从不觉得自己是心地善良的圣母之流,但是若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的孩子在她面前殒命她做不到。 “齐东、齐南,看好王爷!”叶卿清毫无征兆地吩咐了一句。 她知道,刚刚那么长时间的纠缠,齐子皓肯定不是受了什么小伤,虽然不至于有什么大碍,但功力定会受损,让齐东和齐南困住他一时半会还是可以的! 齐东、齐南一怔,看着齐子皓的眼睛已经像是要冒火,抬脚便准备拉住叶卿清,似乎是条件反射般抬手点住了齐子皓的穴道。 原因无它,他们虽是王爷的手下,可谁都知道,王爷一向听王妃的,若是两人意见有了分歧,大多数最后还是听王妃的。刚刚那一出,真的……只是这几年下来的习惯而已…… 其他楚国人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眼中皆是震惊不已,齐东和齐南也是一阵心虚,撇开脸不敢去看齐子皓。 还好,紫苑和绿翘一同跟了去,燕少桓受了重伤,应当不会有什么事。 齐子皓双眸赤红,额角青筋鼓起,胸膛不停地起伏,冲着叶卿清的背影大吼了一声:“叶卿清!” 夹杂着满腔的怒气,可是人却已经走远,声音消散在了呼啸汹涌的寒风中。 而后,他忽然单膝跪地,撑着胸口,吐出了一口鲜血,闭上眼晕了过去。 “王爷!” “王爷!” 齐东和齐南的声音同时响起,眼疾手快地将人接住。 肖扬见状,探过脉之后脸上才现出了安心之色,无奈地摇了摇头:“非要逞强!刚刚明明和燕少桓动手受了重伤,还强行冲破穴道,现在好了吧,把自己给整得晕了过去了!” 说罢,还是从腰间的小玉瓶里掏出一颗药丸送入了齐子皓口中,看着一脸内疚的齐东和齐南,撇撇嘴道:“放心,这家伙功力深厚得很!只是因为受了伤又强行逆流血脉冲开穴道,外加急怒攻心才晕过去的,即便没有我刚刚为他吃的疗伤药丸,也要不了多久就会没事了!” 这也幸亏是有齐子皓这么深厚的功力,旁的人若是这么瞎折腾一番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哪个男人遇到这事儿能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的! 虽说,燕少桓应当不会伤害王妃,否则之前来的那一路上那么长时间王妃也不会一直安然无恙。不过不伤害是一个方面,只是这心里怕是打的也不是什么好主意,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点名让王妃过去…… 肖扬有些坏心地觉得燕少桓根本就是故意为了让齐子皓难堪! 而另一边,叶卿清带着紫苑和绿翘走上了宫墙,与燕少桓隔着大约一臂左右的距离,冷着脸道:“我来了,你可以将孩子放了?” 燕少桓目光扫向了她身后脸色深沉的两人尤其是一脸凶神恶煞的绿翘,薄唇弯了弯,讥诮道:“清清,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蠢?你身后这两个任是其中一个对付起此刻的我来都是绰绰有余,我若是现在将孩子给了你,只怕下一刻就要命丧黄泉了!” “那你想要怎么样?”叶卿清蹙着眉问了一句。 “让她们俩退到台阶边缘去,我有话和你说!”燕少桓脸上一变,阴冷地不容拒绝。 或许是由于药性的退散,他眼角原本的那些重紫色胭脂已经不复存在,苍白失色的脸颊搭配着沾染着鲜血的红衣,看起来颇有些渗人。 绿翘回头看了看离着台阶那长长的一段,在身后轻轻地扯了扯叶卿清的袖子:“王妃,咱们先走吧!” 现在的燕少桓就像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若是她们将王妃单独留在这儿,一会儿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都没法子及时赶过来。反正她是半分都不信燕少桓。 叶卿清静静地看了看燕少桓一眼,他的眼里,居然有着期待?冷笑一声,这是在考验她么? “你们按他说的做。”叶卿清淡淡地吩咐道。 “王妃!”绿翘急得跺了跺脚,便是惯来沉默寡言的紫苑脸上也是一片不赞同之色。 叶卿清再次重申:“退下去,我不会有事。” 看着叶卿清这般的笃定坚持,紫苑拉着不情不愿的绿翘退了开去。 她虽然不相信燕少桓,可是她相信王妃!凭着以往的经验,既然王妃说了不会有事,就一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燕少桓脸上渐渐柔和了下来:“你不怕我伤害你?” “你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些?”叶卿清抬眼,毫无顾忌地对上了他带着迷恋的视线。 她心里仿佛有一种直觉,就如同她当时被燕少桓掳走的那一路上一样,燕少桓再怎么样,不会伤害她的性命。 所以,她义无反顾地来了。 燕少桓将孩子搂在臂弯里,笑了笑,并没有及时回答她。这样的情景给了他一种错觉,似乎好像是一家三口正在一起享受着静谧的时光,只除了,女主人……看起来似乎是不大开心。 叶卿清被他这一副淡然的样子陡然激起了心中的火,伸出手硬邦邦地道:“如果你没有什么话想说,那就把孩子给我。她才半岁,受不了这长时间高墙之上的冷风吹袭!” 燕少桓瞬时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拽到了身前只有一息之地,眸光微冷,咬牙切齿地道:“那你可知道?我刚刚被齐子皓打成了重伤,甚至比这孩子更受不得冷风!” 眼中迸发出的寒光让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 绿翘一时着急就要冲上前去,却被紫苑死死地拽住了胳膊:“相信王妃!” 叶卿清皱着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可是手臂却依然牢牢被他拽在手中,她眼神坚定地道:“燕少桓,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你不该在我身上花心思。你所想的那些感情,我没有办法给你!” “呵呵……”燕少桓笑了起来,喑哑中带着些悲凉,“我这一辈子,很多都是求而不得。幼年之时,渴望亲情;年少之时,渴望健康;成年之后,渴望权势。而现在,唯一只有一个你……你知道吗?刚刚看着你从台阶上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时候,我心里涌现过很多想法。最疯狂的无非就是我拥着你一起从这上面跳下去,这样……什么都结束了……活着的时候无法拥有你,可死的时候却能和你死在一起……” 叶卿清并没有因为她的这一番话而产生惊惧之感,因为她在他身上没有感觉到半分戾气,甚至是有一些平和,就连眼中也没有感觉到杀意。 半晌,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第一次以平和的语气和燕少桓说了起来:“燕少桓,其实……你只是执着了错误的人或者事,比如说我。若是你肯回头望去,你会发现以前你身边的那些人,燕晴、燕暖,亦或者是苏维雅等等,她们都是真心对你的。虽然,你没有办法选择你的父母,可以后的那些生活,却是在你自己的掌控之中。” “真心喜欢我?”燕少桓冷笑了一声,眯了眯眼,“她们喜欢上的不过是我这副皮囊罢了!以前我尚坐在轮椅上的时候又有谁真心喜欢过我?没有!她们一提到我,眼中不是鄙夷就是同情,可是……我轮得到别人来同情吗?” 燕少桓情绪有些激动,牢牢地抓住了叶卿清的手:“只除了你,你不一样!我知道,若是那个时候我早一步遇到你,你肯定不会像别人那样!你是不是因为我不像齐子皓那样只有你一个女人,所以才几次三番的拒绝我的?我也可以和他一样的!” 如果他知道以后也会有一个女子让他这般不顾一切地想要去深爱拥有,他一定会洁身自好地等着她。虽然,他从来不认为爱一个女人便一定要只有她一个人,可是,若这是她的意愿,他可以去遵从! 叶卿清觉得自己简直无法和燕少桓进行沟通了,她用力地将他的手甩开,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燕少桓,这世上没有如果!就算我先遇上的是你,最后我也还是会和子皓在一起,因为,我生来就注定只会爱上他一个人……” 他们是从前生就定好的,除了对方,都不会爱上任何人。更何况,齐子皓已经那么好了,好倒让她觉得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无法将就! 看着叶卿清提到齐子皓时眸子里的流光溢彩,燕少桓踉跄着步子往后退了退,只觉得胸口那处的伤愈发地重了起来。 他冷眼看着她:“你这般激怒我,就不怕我一时激动不管不顾地拉着你跳了下去?” 她之所以上来,不就是在赌他对她的真心吗?可是不得不承认,她这一步的确是走对了! 想到要拉着她同归于尽,他心里充斥着的,竟是满满的不舍。 其实早在他开始顾忌着她一步一步对她让步的时候,在叶卿清的这个问题上,他就已经注定了……逢赌必输! 半晌,又似自问自答一番:“其实你赌对了……清清,你抱抱我吧,抱了我,我就会将孩子还给你!” 喃喃自语,像是下定了某种重大决心一般。 叶卿清垂眸并未上前:“燕少桓你……” 可还未待她的话说完,燕少桓已经上前紧紧地搂住了她,力道之大,仿佛想将她整个肩膀都给捏碎似的。看了一眼玉华殿外刚刚转醒的齐子皓,四眼相对,燕少桓嘴角勾了勾,在叶卿清耳边道:“下辈子,我也一定会做一个专一,做一个配得上你的人!只盼你的步子能够慢一点儿,停驻下来至少也给我一个机会……” 说罢,叶卿清被松了开来,且怀里被强行塞了一个襁褓。而再见燕少桓,却看他仰着面从城头上跌了下去,从叶卿清俯视的角度,甚至能看见他嘴角带笑地看着她的样子。 “咚”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所有这一切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情。 结束了……燕少桓以他自己决绝的方式结束了他与齐子皓长达二十多年的争斗,也结束了他自己短暂一生的痛苦纠结…… 怀里的言婧琪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哇哇”大哭了起来…… “王妃,你有没有事?”绿翘拉着叶卿清看个不停,谁也没想到燕少桓竟会自杀,刚刚那一幕,就差让她心都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就怕燕少桓突然发疯,拉着王妃一起。 叶卿清摇了摇头,轻轻地哄了哄言婧琪,随着绿翘和紫苑一起走向了玉华殿。 楚玉立刻小跑着上前来从叶卿清怀里将言婧琪接过来,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她无事之后,这才将她抱起来贴了贴脸颊泪水直流:“乖女儿,娘的小婧琪,差点吓死我了……” 言如安上前搂住她的肩膀,对着叶卿清郑重道了个谢:“多谢定王妃仗义出手,此恩此情,我言家他日必会相报!” 楚玉也跟着感激地点了点头。 叶卿清淡淡地朝着他们笑了笑:“孩子没事就好!” 说罢,从他们身边越了过去,她现在着急着去哄她家的大宝贝儿。 只是,看了一圈,只有齐东和齐南二人颓败沮丧的身影,并没有见到齐子皓:“王爷呢?” 二人对视了一眼,皆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答。 被王妃在大庭广众之下下脸,刚醒来又见王妃和燕少桓抱在了一起。虽然他们都觉得燕少桓分明就是故意死前都不忘要膈应一下王爷,可盛怒之下,王爷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啊,没动起手杀人就不错了! 还是一向严肃寡言的齐东想了个借口,道:“王爷先行回客栈疗伤了,只不过,他留了我们二人和不少暗卫在此等着王妃。” 齐南撇了撇嘴,心里腹诽道:“他们不是被留了下来,而是王爷连带着迁怒了他们,这才眼不见为净的!王妃倒是没什么事,只怕他和齐东回去之后刑狱这一趟是少不了了!” 一想到齐北那些变态狠毒的手段,齐南就连头皮都直发麻。 叶卿清没有戳破齐东的话,只是却心如明镜。什么疗伤呀!分明是大宝贝儿生了气,将她给扔下了! 这次,是她做的有些过了!可是当时那种情况压根就没有第二种选择,她也是一个母亲,无法亲眼看着一个刚来这世上不久的孩子就这样死在她面前。 想到此,叶卿清不仅对燕少桓又有了些怨念。 这人分明就是不肯放过一点儿让齐子皓难过的机会,今日和她说的那些话或许是肺腑之言,但想让她和齐子皓之间出现矛盾也未尝不是事实! “太后娘娘、楚皇”叶卿清上前微微点了点头,“今日多谢楚宫里的款待,本妃先行告辞了!” 楚天鸣亦点头示意道:“替朕转告一番对定王殿下的谢意!” 叶卿清笑了笑:“楚皇客气了!” 楚宫里这一场争斗似乎是随着燕少桓的死和信王被捕而落下了帷幕。 只是,从头到尾,一直有一双仇恨的眼睛在紧紧地盯着今日的在场的每个人,尤其是叶卿清离去的背影。燕少桓坠地的那声重响,似乎成了她往后多年来萦绕在耳边的梦靥和支撑着她走下去的动力…… 待众人都退散之后,楚天鸣刚刚转身欲走上龙撵,突然感觉胸口一窒,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皇上,皇上……”耳边是各种惊慌失措的声音…… “怎么样了?”齐丽嘉由青禾扶着,不停地来回踱着步子,问向正在探脉的肖扬。 青禾急得满头大汗:“娘娘,您先坐下来,当心累着了自个儿的身子,这肚子里还有小皇子呢!您放心,皇上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齐丽嘉看着脸色苍白的楚天鸣,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啊! 之前绿翘不是说,毒性已经抑制住了吗?难道……还会复发? 肖扬前脚才出宫,后脚就得到了楚天鸣吐血昏迷的声音,立刻背着药箱又赶了回来。 没想到金针渡穴之术竟只能压制这么短的时间,这次昏迷……已经是噬魂开始蔓延的征兆了。 也罢!肖扬咬咬牙,将腰间玉瓶里仅剩的几颗玉雪丸全都倒了出来,尽数喂进了楚天鸣口中,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研究噬魂之毒,说不定他新研究出的那个法子能加以改进达到解毒的效果呢! 服下玉雪丸之后没一会儿,楚天鸣双目缓缓睁开,脸上还是苍白得几乎见不到血色,病态的白皙看起来就宛如从小养在房中房中不见阳光的娇弱病娃一样。 “我没事!”看到齐丽嘉一脸担忧的样子,楚天鸣虚弱地笑了笑,而后对着青禾吩咐道,“先将娘娘扶回锦绣宫中休息!” “我不要!”齐丽嘉做到床边抓住了他的手,骨节突出,甚至有一些咯人的感觉,这才感觉楚天鸣原本俊美的脸颊甚至现在消瘦得都能清晰地看到两边凸起的颧骨了,“你不要总想着把我支开,我要留下来听肖神医怎么说!” 楚天鸣宠溺地看了看齐丽嘉红着眼一副“耍赖”的样子,想要抬起另一只手摸摸她的脸,却觉得浑身都使不上力气,也只好作罢。 肖扬见状,上前道:“臣刚刚给皇上服下了玉雪丸,量过多所以才一时半会儿提不上力气。只消一两个时辰,皇上便能下床行走自如了。” “那天鸣的毒?”齐丽嘉看向肖扬。 玉雪丸,她也曾有所耳闻,乃是几乎已经绝迹的疗伤圣药,传闻可解百毒。不过她对此却持有怀疑,若是玉雪丸真的有那般神奇的话,绿翘一早便给天鸣用了,也不会使用什么金针渡穴之术了。 肖扬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一样:“毒并未解,玉雪丸不过能往后延长两个月左右!” 齐丽嘉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看得楚天鸣心惊用尽了力气想要从床上起来,幸亏青禾及时扶住她坐了下来:“我没事!” 她够坚强的,肚子里的孩子也够坚强,希望楚天鸣也能和他们一样。 听着肖扬一番几乎是对自己下了死刑的话,楚天鸣闭了闭眼:“嘉儿,你先回锦绣宫,我和肖神医还有些话要说!” 齐丽嘉下意识地便想开口拒绝,却被肖扬抢先了一步:“娘娘不要让皇上担心,更要仔细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回头肖某会将病情向娘娘如实告知的。” 齐丽嘉死死地咬着下唇瓣,却见楚天鸣闭上了眼不去看她,心中钝痛不已,扶着绿翘的手走出了乾德宫。 好一会儿,楚天鸣才幽幽地开口问道:“能否有法子至少让我活到孩子出世之后?” 就算来不及伴着孩子长大,他也想能在走之前看上他一眼。 肖扬拧了拧眉,摇头道:“我目前的确找出了一个法子。但能不能支撑到那时候,无法妄下定论!” 楚天鸣眼中一亮:“你只管说!” 肖扬脸上并未见到有多少舒展:“这几日我一直在大量翻阅古籍,再加上将弄来的噬魂拿到手里研究了一番,确实找到了一种法子。” 可是,因为并未完全透彻的缘故,此法并不能将楚天鸣的毒解开。能延长多少时间,他也没有把握。只能说,尽人事,看天命! 若是楚天鸣运气好的话,在这段时间里,能让他找到解毒的法子也说不定! 肖扬行医多年,一直相信一物克一物,再难解的毒物,都不是没有法子,只是没有找到它们的相克之道罢了! “只是……”肖扬深深地望了楚天鸣一眼,“需要隔两日便浸泡一次药浴,而且因为是以毒攻毒的原因,过程可能会极其痛苦!” 楚天鸣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了下来,只要能活着,忍受痛苦算不得什么! “慢着!”肖扬打断了他,“你先听我将话说完。最好你能跟着我们一起回东齐去,只是不知道这皇位……你能否舍得下来?” 这药浴也并非简简单单的一些药材和浴桶便行,而是需要特殊的鼎器以及一些极其珍贵的药材。这些……定王府都有! 而且,恕他直言,皇宫是在不是什么疗毒的好地方。 治病最重要的便是静心静气,而皇宫,大约是这天下最肮脏、最污浊不堪的地方了! 楚天鸣低笑了一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又岂会再继续贪恋这个皇位? 真正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时候,回首望去,才会发现以前为了权势地位将亲情人伦全都抛在了一边,简直是一件讽刺至极的事情。只有真正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才会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活着更美好的事情了,追逐名利、睥睨天下,仿佛都已经渐行渐远! 更何况,他有齐丽嘉,有他们的孩子,就已经等于拥有了整个天下! 楚天鸣低声回道:“你放心,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齐丽嘉从肖扬那里得知楚天鸣的毒并不是没有办法,这才安慰了些许。又听得楚天鸣说起了他的打算,几乎是想也没想地便点头应了下来。 楚天鸣握着她的手道:“嘉儿,你会不会后悔?如果真的这样做了,以后我不是皇上,你也不是皇后,甚至连东齐公主的身份你都不会有了!” 虽然他这做法有些自私,毕竟他自己都不知道肖扬最后能不能找到解毒的法子,可是他依旧贪恋能和她尽可能多地享受属于他们二人的静谧时光。 他知道等回了南楚之后即便没有了公主的身份,齐浩南肯定也不会对自己的妹妹和外甥置之不理的。这样也好,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也可以放心地安然离开。 齐丽嘉靠在他的怀里双手圈着他的腰肢,自是不知他心中的百转千回,而是扬起了嘴角道:“我不在乎我的丈夫是不是皇上,只在乎他对我的心。若是夫妻恩爱、一世白头,即便是男耕女织的生活我也甘之如饴。” 以前,便不是没有想过他们是一对普通夫妻该有多好。这样,她就不会担心有一天会有别的女人来分薄他的爱亦或者是为了南楚的兴盛而让他不得不接受别的女子。 这世上痴情之祸,大多都是源于男人的三妻四妾、朝秦暮楚。 就如同她的母妃,算计了一辈子,却连她父皇的心都未曾真正进去过,最后只能含恨离世。她不想重蹈覆辙,亦不想以后她的生命里也出现一个像她母妃那般的女子。 说着,将楚天鸣的手拉着覆到了她的小腹上:“我们的孩子也会支持爹爹的决定。” 她和楚天鸣自小都是长于尔虞我诈的宫廷之中,自然知道皇室子弟光鲜的外表之下覆盖了多少常人难以看到的黑暗酸涩。若是有的选择,她宁愿自己的孩子成长在一个相对简单的环境中,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 “皇上,肃王殿下来了!”守在殿外的小太监禀道。 楚天鸣正了正色,在齐丽嘉脸颊上亲了一口:“先让青禾扶你回宫去,我有些事情要同他说!” 虽然孩子才刚刚四个月,可是楚天鸣整日都处在紧张之中,对齐丽嘉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生怕有一点点不注意影响到了肚子里的孩子。 齐丽嘉站起了身来,如一个普通妻子一样叮嘱着自己的丈夫:“好,不要说得时间太长了,身子才刚刚好一些。” 楚天澜进来的时候恰好与齐丽嘉对了个正着,齐丽嘉只是礼貌性地笑了笑而后便走开了,但楚天澜却是忍不住失了神。 好在,只是片刻之间,他走上前对楚天鸣行礼:“参见皇兄!不知皇兄召臣弟来有何事?” 楚天鸣脸色紧绷,刚刚楚天澜看着齐丽嘉的那一眼完全被他收到了眼中。 自己的妻子被旁人觊觎,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弟弟,他自然心里怒火中烧。只是,想到他可能陪不了齐丽嘉多少时间,这股怒火便陡然熄了下去。 如果……楚天澜一直都保持着这一片真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看着楚天澜黢黑的眸子,沉声道:“朕身体里的毒无药可解,这件事你应当一早便知道吧?” 楚天澜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凡事都有个意外,皇兄吉人天相也说不定!” 楚天鸣嗤笑了一声,他不信楚天澜的心里没有一点儿私心。有时候,感情一旦投入过深,什么兄弟、什么亲情,都会抛诸脑后。更何况他和楚天澜之间,本就没有多少的兄弟情义。充其量,只是因为身体里流淌着的一半血液是一样的罢了! 但今日,他不想和楚天澜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召他过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朕希望,以后你能好好地治理大楚,莫要负了祖宗留下来的基业。” 楚天澜双眸眯起,脸色微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将是我大楚的下一任皇帝!”楚天鸣站起身,丝毫不容拒绝。 楚天澜先是怔愣了一瞬,而后冷笑了起来,似讥似诮:“你这是想将这烂摊子丢给我,然后自己躲到一边逍遥?” 让他做皇帝?那还不如做他的风华公子来得自在! 楚天鸣神色严肃地道:“烂摊子?” 虽然南楚被他父皇在任期间一再连累,与鼎盛时期已经相差甚远。可这几年他励精图治,即便没有壮大多少,可到底也还紧随东齐之后,与北燕不相上下吧! 随而,他冷嗤了一声,板起脸孔嘲讽道:“可朕怎么记得,当初你对这‘烂摊子’也有所图谋呢?” 当初,齐燕战争爆发之际,他可没忘了楚天澜曾经蠢蠢欲动,差一点儿就成了燕少桓的盟友了! “皇上应当知道我当初是为了什么?”楚天澜背着手,一副坦然的样子。 以前他的心思还没有被戳穿之际他自然要藏着掖着,可现在,直接说出来也无妨! “她是你的嫂嫂!”楚天鸣眼角跳动,怒斥了一声。 “是啊……”楚天澜轻飘飘地回应了一句,苦笑道,“就是因为她是我的嫂嫂,我才不得不一直压抑着自己!也是因为她是我的嫂嫂,所以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是这个世上最不可能和她走到一起的人!” 242 争宠的熊孩子们 因为他知道就算日后楚天鸣真的不在了,就算齐丽嘉也真的还会爱上别人,可那个人绝不会是他——楚天鸣的亲弟弟!所以,他没有一刻不在怨念着自己的这个身份,给了他太多的禁锢和枷锁。 若是可以,他宁愿自己只是雁盛山庄的风华公子。那样,或许他们以后还会有可能在一起。 楚天鸣双手背到身后,拳头紧握,压抑着胸口那股急剧流窜的怒气,抿唇道:“是啊,她和你没有可能!可是你要做一个逃兵,只会让她更看不起你。还是……你打算着等哪天接到我过世的消息之后,可以立即去到她的身边?” 他眼底一片清澈,仿佛将楚天澜所有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全都看在了眼中,微微勾起了唇:“你不想做这个皇帝,除了因为这些年在江湖浪荡惯了,不想放弃自由。更多的只怕是因为假若做了这个皇帝将来连陪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吧?怕她因此被世人唾弃,也知以她的性子若是出了楚宫就绝不会再回来。” 楚天澜沉着脸闭口不语。 “大楚是我们的祖辈祖宗千辛万苦建立起来的基业,你作为皇室子孙,这是你的责任!”楚天鸣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沉重。 事实上,若非他的身子不允许,他也不会轻易将这份重担卸下。 四国已经分离太久,现在虽然中原大地上并无多少战火之祸。可东齐、北燕乃至西秦,谁不存了一份做这天下霸主的心思?这个时候,一旦南楚内部不稳,只怕第一个就会成为被瓜分的对象! 若真是到了那一天,浮尸遍地、饿殍遍野,整个南楚都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下,百姓苦不堪言。便是日后下了黄泉,他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楚天澜嗤笑了一声:“责任么?我从来没有将自己看成是一个帝王之才。你也应该知道的,早些年,为了保命,我不得不让自己尽量平庸。后来,江湖上游荡,哪里有心思去学什么帝王之术?你将南楚交给我,就不怕它毁在了我手里?” 他天生就只适合做一个江湖浪子! “朝政之事自有大臣辅助。但天询、天胤年纪尚浅,且那些年早已被周后养歪了。一个不学无术、一个软弱怕事,镇不住朝纲!”就算朝中有言如安之流忠臣能子,也需要一个明事理的皇帝才行。 对于帝王之术,楚天澜或许没有涉猎。但他的本事不差,将皇位交给他,比给任何人都放心! 楚天澜微微沉思,最终让了一步:“我可以答应你,留在朝中。天胤现在年纪还小,性子软了一些以后也未必教不过来!” “你……”楚天鸣顿了顿,最终是应了下来,“但你要答应朕,十年之内不得离朝。” 楚天澜这倔强的性子也不知是学了谁! 罢了,反正最后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十年之后,楚天胤已然及冠,若是这些年教导得好,日后也当能撑起一片天! 闻言,楚天澜笑了出来,十年之内不得离朝? 人的欲望都是随着权利的渐渐攀高而慢慢胀大的。到时候,只怕是他想从旁辅佐,他们的那位幼弟,未来的小皇帝也未必能容得下他吧?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哪个皇帝能容得下自己的兄长常年对着自己指手画脚的?他手里的权利日后对于那小皇帝便如时刻悬在头顶的那一柄宝剑,只怕是让他坐卧不安。到时候,恐怕已经不是他走不走的问题,而是小皇帝留不留他的命的问题了。 不过,楚天鸣非要坚持,他暂时应下来也无不可。免得这厮一恼,直接留了一道传位诏书。毕竟之前他的话说得还是有道理的,他也不想看到有朝一日南楚生灵涂炭。 离开之际,他转过身,将手握拳抵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上,笑道:“不管怎样,以后她都在我的这里!” 楚天鸣眸子黯了黯,并未再开口。 燕少桓死后,以信王为首的参与此次叛乱之人皆处以极刑。 只是,后来抓人时,才发现那日一同进宫的楚佳媛却不见了踪影。 齐东向齐子皓禀报时,他并未放在心上。即便楚佳媛逃了又如何?她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王府郡主在外面能否活得下去还两说! 这时候,他并未深想,只当是信王给这个老来女留了一条后路。 ……*……*…… 据《南楚国志》记载,永泰四年末,南楚皇宫突然传来噩耗。 永泰帝楚天鸣于腊月初六深夜突然驾崩,朝野上下一片哀鸣。次日,昭顺皇后齐丽嘉殁。 帝后情深,合葬于南楚昭陵。 翌年正月初六,年仅八岁的康平帝楚天胤登基,肃王楚天澜被封摄政王,与丞相安志华、顺国公言行之以及内阁首辅张海天并为四大辅政大臣。 蒋氏仍尊为皇太后之位。 从此,南楚进入了长达十几年的守成时期,直到四国格局再一次被打乱……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帝后同逝的消息传出来的翌日,两队不甚起眼的车队先后离开了景城。 因为楚天鸣体内的毒不适宜在路上耽搁太多时间,所以齐东带着人快马加鞭护送肖扬与他先行回去了。 而叶卿清和齐丽嘉两人自是坐在舒适的马车中慢悠悠地往回赶了。 从景城离开已经好几日了,可是齐子皓似乎一直没有搭理叶卿清的打算。两人虽然一路上依旧同吃同住同行,可齐子皓就是绷着一张脸不说话。 那副乌云覆面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欠了他几十万两银子呢! 叶卿清坐在马车里,忍不住掀开车帘悄悄朝外面望了望,可是依旧只能看到齐子皓那马背上的挺拔背影。她重重地叹出一口气,有些赌气地将车帘放了下来。 齐丽嘉见状,拿帕子掩了掩嘴:“嫂嫂,王兄还在生你的气呢?” 叶卿清无奈地点了点头,可不是生气么!都不搭理她了! 燕少桓的事情都过去大半个月了,可他就是没有开口和他说一句话。她觉着自己是什么法子都使尽了,可偏偏他连睡觉的时候都拿背对着她。真是太可恶了! 她倒是宁愿他和以前一样开口骂她几句,这样也好让她找到突破口来对症下药啊! 不行,若是这次的事情解决了,她一定得让他保证以后不管再怎么生气都不能用这样冰冷的态度来对待她了!夫妻之间,有话就该好好说嘛! “我觉得王兄可能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毕竟,那日的事情大概是个男人都会觉得跌面子吧! 自从那日宫里的事情在南楚众臣之间传开之后,东齐定王爷惧内的名声可算是彻底坐实了。再加上燕少桓的那么一出,私下里说得难听的还真不少! 叶卿清拧了拧眉,齐子皓心里再气什么,她一清二楚。 丢面子一事事小,最关键的还是气她不顾自己和孩子的安危,跑去冒险。 可是,每当她开口解释的时候,他不是转个身就离开了就是闭上眼睛在那装睡,脸上就差明晃晃地写着他一个字都不想听! “哎!真是个磨人的大宝贝!”叶卿清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然后抚着自己的肚子开始教育了起来,“宝儿,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学你父王那样知不知道,要像母妃一样大度不记仇!” 刻意提高了音量,生怕马车前面骑马的那个人听不到一样。 事实上,若是齐子皓有心,叶卿清和齐丽嘉之间的私密话儿他都能听得个一清二楚,更遑论这般大音量了。 他抽了抽嘴角,握紧手上的缰绳继续薄唇紧抿,脸上神色更加深沉。惹得齐南自行推到了车尾,远离了好几个马身的距离,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波及到了“罪上加罪”。 齐丽嘉轻笑出声:“嫂嫂和王兄之间感情真好!” 叶卿清勾了勾唇,这倒是实话。 不过这段时间她也一直在反思,是不是就料定了不管怎样齐子皓都不会和她生气,她才敢那般肆意妄为的。因为以前不管她犯了什么错,只要稍微哄上一番,齐子皓肯定都会立马转阴为晴。 难道,这次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打定了主意绝不会再轻易原谅她么? 事实上,齐子皓还真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叶卿清永远无法了解,那天的事情对他伤害有多大! 因为爱她信任她,所以他的手下任她驱使,甚至默许她在他们中间树立崇高的威信。可结果倒好,她居然反过来用这个来对付他! 还有燕少桓的事情就是他的一个死穴。 叶卿清从来就不是鲁莽之人,她为何会不顾他的强烈反对,拿自己和孩子冒险,也一定要去呢?因为她相信燕少桓不会伤害她! 多可笑的事情! 当初因为红颜尽,他们差点儿生离死别。在景城的街上,若非他及时出现,只怕她早就因为那匹疯马非死即伤了!还有往日里的一桩桩一件件,全都与燕少桓脱不了关系。 可她,居然相信他! 虽然他相信叶卿清和燕少桓之间不会有什么,但这一个月他不在她身边的时间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对燕少桓改观了呢? 每每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胡思乱想的时候,齐子皓都觉得他有一股想要走火入魔的冲动! 都说夫妻久了会就疲倦之感,但他和叶卿清很幸运地避过了这一劫。 可燕少桓这件事,无疑让他们的感情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即便那个罪魁祸首已经死了。 只可惜,另一个当事人却朦朦胧胧地尚未抓到事情的要害。若是得不到她一个满意的答复,这根刺就会永久地扎在他的心里,直到这股痛渐渐蔓延,充满他整个心房。 队伍走走停停,终于在正月初,停在了一个老地方——随州城。 年味依旧很浓,并没有受到皇位更替的影响。对老百姓来说,谁做皇帝并不重要,只要他们有一个安定繁荣的的生活环境便可。 只是,或许是受队伍里两个主子之间微妙的气氛所影响,这一路走来整个只能称得上是压抑。除了赶路、休整,谁有没有心情去做别的事情。 夜色降临,扶着叶卿清走上通往二楼客房的楼梯时,绿翘还在不停地叽叽喳喳:“听说今晚这随州城里要舞龙灯,王妃和楚夫人要不要出去看看,也好赶赶这热闹?” 没办法,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兄弟们这一路几乎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还在暴怒中的王爷,直接撞刀口上去了。王妃若是出去,王爷不放心,肯定得跟着一起。这说不定出去热闹热闹,被外面的气氛一感染,两人就和好了呢! 叶卿清笑着打趣道:“我看,是你这丫头自己想去看吧!这都是做娘的人了,还这么爱凑热闹,回去你家铮哥儿得笑话你了!” “他敢!”绿翘叉下意识地回了句。 那皮小子,几个月不见还是怪想念的,也不知在府里有没有听话! 说罢,正好与楼下齐子皓的眼神对了个正着,只是那抹很快就消失的视线让她心底一阵失落,继而转向齐丽嘉,柔声问道:“不如让紫苑和绿翘陪你出去看看?” 齐丽嘉摇了摇头:“就不去了!晚上街上肯定人多,我担心会撞到孩子。再说了,以前还在定京城的时候,我可没少央着我二皇……二哥带我上街看过,这都看腻了!” “那早些休息,免得明日没精神赶路。”说着,便与齐丽嘉分别回了自己的房间。 叶卿清一番梳洗之后,躺在了床上大约有大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听到门被人轻轻推开。她紧闭着双眼,闭一会儿便感觉到身旁的床榻陷了一些下去。 耳边没有传来沉稳的呼吸,叶卿清知道齐子皓定是也没有睡着。她翻了翻身,侧对着他,睁开了双眼。黑夜里,甚至还能看到他完美精致的侧颜线条,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轻颤,叶卿清忍不住抬手想要抚上去。 可还未待她触及,齐子皓便似是有感知般翻过身去背对着她。 叶卿清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嘴唇轻咬,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有什么不满不能说出来吗?一定要用这种幼稚的手段! 她心下一横,干脆直接将手穿过齐子皓的腰间贴着他的后背抱了上去,可才刚刚搭上,便被他一把拉开,扔了下去。 叶卿清气性上来,再次搭了上去,结果又被齐子皓拎着给扔了下来。如此几次往返,齐子皓终于忍不住翻了个身过来,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你睡不睡?到底想做什么?” “我还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和我说话了呢!”叶卿清狡黠地勾起了嘴角,眼中闪烁着得逞的光芒。 齐子皓耳尖倏地有些发烫,板着脸咕哝了一句:“没事找事!” 说罢,准备再次留给叶卿清一个潇洒的背影却被她紧紧地扯住了衣裳。 “你到底想做什么?”齐子皓有些不耐烦地坐起了身来,低吼再次问道。 叶卿清被他突如其来的发作弄得身子一僵,瘪了瘪嘴:“你这么凶干嘛!你都气了我一个多月了,这一路上我给你赔了多少笑脸、道了多少次歉,你心里再大的气也该消了吧!” 虽然是在黑夜里,可叶卿清脸上脸上黯淡伤心的表情齐子皓看得却是一清二楚。当心房的位置开始蠢蠢欲动之时,齐子皓就知道他又心软了。这连泪水都还没掉呢,他就没出息地又要缴械投降了! 他冷哼了一声,话里颇有些苍凉的感觉:“是吗?你说几句好话我就应该消气,然后让你下次再犯,再周而复始地来哄着我。你就是吃准了我舍不得对你发脾气、舍不得见你伤心,所以才这么有底气是吧?” 果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叶卿清软了下来,上前小心翼翼地箍住了他的腰肢,将脑袋埋在他的心口,见他没有再推开她,这才低声开口道:“我承认我不该这么想,不该觉得回头来哄哄你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我知道你那时候阻止我是担心我的安全。可那必竟是一条刚刚来这个人世不久的小生命,假如,那是咱们的娇娇,我们肯定也希望能救她的人出手相助不是么?而且,我怎么会拿自己和孩子的性命来冒险呢?我是肯定自己不会有事才会去的。只是,那时候和你解释你肯定不会答应,这才一时失策让你那么生气的……” 说完这些话,叶卿清就像一朵蔫了的花儿一样垂头丧气,等着他的批评教育。 暗夜里,齐子皓黢黑的眸底流过一道诡谲的波光,嘴角也勾了起来,大掌轻轻地在她后背摩挲,幽幽地问道:“为什么肯定自己不会有事?” “因为……”叶卿清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抬眼想去看他,却发现黑夜里连他脸上的表情都看不清。 齐子皓将她的话接了下去:“因为那个拿孩子来威胁你的是燕少桓,他爱你,你相信他不会伤害你对不对?” 叶卿清这会儿就是再迟钝也发现了他的阴阳怪气了,虽然他说的的确是事实,可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她从他怀里抬起身来,硬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仿佛刚刚那些话只是不经意间说出口的一样,根本就没有别的意思,“要不你来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那么肯定自己不会有事!” 叶卿清瞬间哑口无言,原来他这些日子一直闷声不响的真正原因是这个。 她觉得有些委屈,齐子皓这分明是不相信她,他们之间明明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可是他心里产生了怀疑、有了膈应,却连问一句都不肯,生生地把她晾了这么些日子,还看着她一路小意地想要哄他开心。 她知道这件事她做得有不妥之处,可他至少也该早些说出来吧! “你说话!”半晌没有回应,齐子皓又硬声硬气地吼了一句。 “齐子皓,你到底想听我说什么?”叶卿清倔强地仰着脖子,“我和燕少桓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情都没有!” 听着她略带着嘶哑快要哭出来的声音,齐子皓有些烦躁地呼了呼气:“我没说你和他之间不清白,你别冤枉我!我要问的是,你为什么要相信他?除了我,你怎么可以相信别的男人,还是一个对你别有企图的人?” “你别不讲理了好不好?”叶卿清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那时候他受了重伤,我带了紫苑和绿翘一起去的。而且这种所谓的相信只是因为他这一路上没有做过什么事情,所以我才觉得他并不会伤害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信任好吗!” 那个时候,她有多余的选择吗?难道要她看着那个孩子置之不理、不管她的生死吗? 就算是个陌生人都做不到,别说还是相识之人了! “我不讲理?”齐子皓一手将她的手腕紧紧捏住,另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咬着牙道,“这几年咱们的日子太平静了,所以你觉得我的脾气都被你磨光了是不是?做错了事就该承认!你这样找借口算是什么!燕少桓是什么人?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情你都忘记了?就连来南楚都是他将你挟持过来的,现在你说因为他这一路的示好就对他改观,你有没有将我这个做丈夫的放在眼里!” 叶卿清忍着手腕上和下巴处传来的微疼,垂下眸子,低声道:“不是你想的这样!这件事根本就是和信任无关,只是一种对人心的揣度而已。以前,我没少做过这种事情。这次,只是因为对象是燕少桓你才这么敏感的。” 她理解齐子皓碰上燕少桓的事情会失去理智,尤其是还和她有关。 所以她不想和他吵起来,只有尽可能地去解释。 可是现在她说什么都是错,因为他心里已经自以为是地将“她信任燕少桓”这件根本不存在的事根深蒂固了下来。 听到她的解释,齐子皓胸口的怒气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更加地汹涌:“但是那天他抱你了!你不要和我说你不是自愿的,这个我知道,可是这个机会是你给他的!” 那时候,看到燕少桓那带着挑衅的得意眼神,他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早已绷断。 燕少桓应该庆幸他自尽了,否则他有的是法子让他生不如死!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叶卿清平静地看着他,“觉得自己的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别人抱了,所以丢了面子是不是?那你干脆休了我好了!” “你——!”齐子皓一口气堵在了心口。 明明是她做错了事,现在还在这强词夺理地嘲讽他! 他介意的从来就是她放着这个在她身边的丈夫不信,却一意孤行地因为自己心里什么见鬼的揣度去信另一个男人!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在坚持着气些什么、有什么意义,又想要从她嘴里得到什么样的答复,大约是怎样都不满意吧!他就是需要一个途径来将这些天憋在心里的愤懑和怒气统统都发泄出来! 屋子里的感觉沉闷而又压抑,他松开她,站起身来竟连一件御寒的衣裳都没有披上就要打开门出去。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叶卿清回过神来,赶忙掀开被子追下床去,却因为黑夜里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而摔在了地上。 她痛呼一声,低低地呻吟了起来。 齐子皓刚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扑通”一声,急忙回过身上前将她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嘴里还在不停地问着:“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不要吓我!都是我不好,来人,马上将绿翘喊过来!” 将屋子里的灯掌上,这才发现她唇瓣紧咬,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齐子皓心里充满了自责,做什么要一直和她置气!燕少桓人都死了,他还在这吃那该死的干醋! 绿翘只匆匆地套上了外裳,连发髻都没有来得及梳就赶了过来。 见到齐子皓一脸自责愧疚的样子,也不敢多言,上前就替叶卿清把了把脉。 脸上原本紧紧绷起的表情渐渐放松,翻了翻叶卿清的裙底,只见并未有血迹沁出。 刚要开口,却见叶卿清暗中朝她眨了眨眼。 绿翘惊愕,敢情王妃这是故意在吓王爷呢!好吧,其实她跟在叶卿清身边久了,自是对她的感情深一些,再加上她也觉得王爷这一个多月的行为确实有些过了。 女人怀着孩子的时候多辛苦呀,一点儿都不知道体恤,这会儿着急一番也是应该的! “她怎么样了?”齐子皓上前握住叶卿清的手,一脸担忧。 绿翘想了想,这个度还是得把握一番,于是皱着眉道:“所幸这屋子里铺了厚厚的一层毯子。王妃娘娘刚刚那一跤并没有摔倒实处,但还是动了胎气,奴婢现在去熬一碗安胎药过来。” “赶快去!”齐子皓催促道。 待绿翘离开后,他才仔细地盯着叶卿清的脸打量了一番:“清清,要是哪里不舒服你就告诉我,不要自己硬扛着。” 叶卿清将脸撇开不看他:“你刚刚不是要出去么?现在还来管我做什么!” 还好刚刚摔倒的时候她及时扶住了床沿这才缓冲了一下,否则现在有没有事还不好说呢! 齐子皓耷拉着脑袋,闷闷地道:“不出去了,刚刚太生气了,怕留下来忍不住伤害到你!” 闻言,叶卿清心里暖了暖,将脸转了回来:“我刚刚说的都是实话!” “我知道……” “知道你还生气,还冲我发火?” 齐子皓沉着脸:“就是生气!” 叶卿清不答话,他又啰嗦地说道了起来:“你根本就不懂那时候我冲着你的背影喊你回来的时候心里有多愤怒,可你还是不管不顾地继续往前走!那会儿,要不是我受了重伤晕了过去,你信不信我能直接将你扛走好好教训一顿!” 叶卿清撇撇嘴,她自然是信了!以他这么一贯不将旁人眼光看在眼里的性子,还真就做得出这事儿来! 正在这时,绿翘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见她脸色微微有些发白,齐子皓的态度软化了不少,扶着她坐起了身来,并细心地在背后替她将大迎枕立好。从绿翘手里将刚刚熬好的安胎药接了过来,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绿翘应了一声退出去,将门带了起来。 “我自己来喝吧!”齐子皓却不理她的话,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且碰了碰唇试试温度,觉得可以了这才送到了她的嘴边,“张嘴!” 叶卿清听话地照做了…… 药,微涩微苦;心,却丝丝入甜。 “以后再碰到这种事情,你只能信我一个人,旁的人谁都不可以,听到了没有?” “知道了。那你也不可以再像这次这样了。我们做夫妻都五年了,不是五天,孩子都会到处跑了。以后有事情就要及时说,不可以再用这种冷漠对待的法子了!” 两个人均是眼中容不得一点儿沙子的人,可也正是这般骄傲的两个人才能彼此吸引、彼此呵护、彼此包容。 你念,你恋,相思灼灼,朱砂心上,浮生何事梦一场。 我思,我爱,情兮渺渺,莫不静好,琴瑟在御悠杳杳。 ……*……*…… 二月初,齐子皓与叶卿清一行终于回到了久违的定京城。这一别,好几个月,竟是连新年本该一家团聚的日子都错过了。 齐丽嘉并没有跟着他们回定王府,而是进了城之后就被送去了楚天鸣所在的别院。 说实话,他们也没想到这一趟南楚之行竟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可好在都是有惊无险、平安归来了。 齐静沅已经过了两岁半了,虽然很不开心父王母妃谁都没有陪她过这个新年,可听得是因为有事情耽搁了便也没有再像不懂事那时候一般胡搅蛮缠。至于连连得各位夫子夸赞的小世子齐靖霄更是恭恭敬敬地朝自己父王和母妃行了个礼,但是稚嫩的脸蛋上依旧掩饰不了兴奋和喜悦。 只有孤零零的落在最后的齐靖晖一人,鼓着小嘴站在原地不肯上前。 叶卿清主动走上前道:“靖晖,是不是太久没见着母妃都不认识了?” 之前父王的信里不是说靖晖已经会喊人了么,怎么就绷着一张小脸不说话呢! 齐靖晖的奶娘张嬷嬷在背后小声地提醒道:“二公子,王妃娘娘在和您说话呢!” 齐靖晖火气大得不行,直接将张嬷嬷推了一把。虽然人小没什么力气,但这副不讲道理的行为还是看得叶卿清眉头紧紧皱起。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成为一个只靠祖荫的纨绔子弟。 “靖晖,发生了什么事不高兴了?”叶卿清摸了摸他的脑袋,耐心地柔声问道。 这会儿,这小子倒是开口了,只是,却是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不要你管!” 一众丫鬟嬷嬷们吓得心骇,赶紧跪了下来。 他们平时都是照顾郡主和府里的两位公子的。这二爷在王爷、王妃不在家的时候分明天天盯着画像在那看,怎么这会儿见到人倒发起脾气来了! 齐子皓将齐静沅放了下来,沉着脸走动齐靖晖面前:“谁教你和母妃这么说话的?” 齐靖晖到底才满周岁,连步子都还不怎么走得稳呢!被齐子皓这疾言厉色地一说,立马低下头去装鸵鸟,对起了自己的小手指。 叶卿清见他要对孩子发火,赶忙上前劝道:“子皓,你别凶他,还小呢!先把事情问清楚!” 齐子皓冷嗤了一声,这小子人小鬼大的!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比旁人精得多,依他看再不管教以后就要无法无天了! “你就惯着他吧!”最终敌不过那软糯的眼神,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叶卿清努努嘴,嘀咕道:“我倒是觉得这坏脾性全是从你那学来的。” 齐子皓瞥了她一眼,再低头看了看自家装沉默的二儿子,分明就是像她!犯了错骂两句就低着头不说话! 这时候齐静沅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齐子皓的身边,仰着头拉了拉他的袍子:“父王,你不要骂弟弟,弟弟他心情不好。” 叶卿清看着这越长大越可爱的女儿,倒是嘴角弯了起来,这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小丫头也知道什么叫心情不好? 大概是怕自己的事情被揭穿,齐靖晖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多管闲事的姐姐:“我没有!” 哎,相比之下这儿子就不怎么可爱了!明明说话都这么顺畅了,可进门这么久,还没喊过人呢! 齐静沅才没有被他吓到,反而像是故意和他玩闹般吐舌头做起了鬼脸:“就有,就有!我都听到了,趁着没有人的时候一个人躲被窝里哭。” “我没有,没有!”齐靖晖气得脸红脖子粗,明明是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奶娃,却比谁都较真。 叶卿清想,这小子的脾气可真大!这会儿要是走路顺畅,估计能直接跑过去和自己的姐姐打起来。 “怎么回事?”叶卿清语气严肃地问向了一旁的丫鬟嬷嬷。 难不成有人私底下做了些什么不成?不过,很快这一猜测就被否定了!谁敢在定王府这遍地是高手的地方动手啊,更何况三个孩子身边都各自配了暗卫的! 丫鬟嬷嬷们赶紧跪了下来请罪,甫一听到小郡主的话,她们也是吓了一跳,一头雾水不知是何时发生的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二爷平日里她们都是照顾得周周到到的。 说不定是想王妃了!于是就有人说出了这个猜测。 这时,齐靖霄走上前提了个醒:“二弟是生辰那天晚上哭的。” 叶卿清瞬间明白了过来,心里愧疚丛生。齐靖霄是去年正月二十六出生的,前几日刚好是他的周岁宴,可他们却在路上错过了。真是一对不负责的爹娘!难怪儿子这么生气了! 想到此,叶卿清娇嗔了齐子皓一眼,让他路上赶快一些的,可他非说她的身子受不住。早知道那天晚上就不用苦肉计了! 见自己的老底全都被揭了开来,齐靖晖越想越委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小手不停地在眼睛上擦来擦去。 叶卿清刚想蹲下去给他擦眼泪,却被齐子皓一把拉住了。 只见他双手从齐靖晖腋下穿过将他抱了起来,嘴里还在“教训”道:“男子汉,别动不动就哭!” 齐靖晖闻言,眼泪流得更加厉害了:“父王不爱我,母妃也不爱我!” 叶卿清心里笑了笑,这小子,分明就是和齐子皓一样,是个什么事都放在心里的。以前就没看出他有多缠着他们,却没想到这心里这般在乎!小小年纪,居然就懂得这么些东西了! 她走上前拿帕子在他哭得脏兮兮的小脸上擦了起来:“你和哥哥姐姐,我们都爱!父王和母妃有些事情没有及时赶回来,但是也没有忘记你的生辰,给你准备了礼物呢!” “真的吗?”齐靖晖红着眼睛看向叶卿清,鼻子还一吸一吸的。 叶卿清笑着点点头。 齐静沅不停地围着叶卿清打转:“母妃,有没有娇娇的?” “都有,都有!”这鬼精灵的丫头! 齐靖晖不高兴地看了这个什么都爱和他抢的姐姐一眼,一辈子就只有一次的周岁宴都被父王母后错过了,她还要来补一刀!果然,比小时候专门将口水往他脸上涂更可恶! “那我今晚可以和父王还有母妃一起睡吗?”齐靖晖难得被齐子皓抱在怀里一次,明亮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见齐子皓眉头微皱,齐靖晖的眸子瞬间便黯淡了下去,小嘴又瘪了起来。 叶卿清在听到之后不顾齐子皓的不乐意,一口便应了下来:“好,今晚和我们一起睡!” 于是,这个时候爱凑热闹的齐娇娇又过来了,还拉着齐靖霄一起:“母妃,我们也要一起睡!” 齐子皓一听更不乐意了,但是对着女儿还是得好声好气地哄着来:“娇娇,人太多了,到时候在一起睡会被挤着,很难受的。” 齐静沅小嘴一撇,双手夸张地比划了起来,非常不给面子地道:“父王骗人!你和母妃屋里的床明明就那——么——大,娇娇只有这——么——小,才不会挤着了!我知道了,母妃马上要生新宝宝,父王就不爱娇娇了!” 说着,还两只手都放到脸上擦起了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假哭了起来。 齐子皓抚额,这一个两个的,都是跟谁学的呀! 叶卿清笑出了声来。看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这几个孩子一个赛一个地聪明,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被蒙骗过去的! 最后,齐子皓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了下来,但也仅此一晚,下不为例! 对此,齐靖霄表示他是不怎么在意的,反正他都一个人睡习惯了,当然能蹭到一起睡的机会他还是开心的。 倒是笨蛋二弟,这会儿只怕还觉着自己占了便宜呢!殊不知,像他们父王那样恨不能每时每刻都独占母妃的人最讨厌和他“争宠”的人了,这当着母妃的面不能怎么样,以后“穿小鞋”的机会可多得是!二弟得做好准备路走稳了就去读书习武了! ……*……*…… 叶卿清和齐子皓回来之后没几天,北燕就传来了一个意料之中却又有些意外的消息。 说是意料之中,是因为这事他们一早便知道了,而意外则没想到燕随的动作会那么快。 继南楚皇位变更之后,北燕也紧随其后。 不同的是,燕随是召集群臣,当众主动退位,并将皇位禅让给了他的亲侄——睿王燕旭。 而燕旭为了表示重情重义,在燕随退位之后,封了他一个逍遥王,还特意赐了封地。不过,燕随在退位的第二天就神秘失踪了,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踪迹。 不管这场皇权跌宕里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那都是永久埋藏在燕随和燕旭之间的秘密。臣子们不敢去深度挖掘,当事人自然也不会到处去宣扬。 听到齐子皓说燕随已经快马加鞭往东齐这边赶,叶卿清微蹙秀眉,问了一句:“冰冰和上官慕白那边有消息了么?” 243 双生之凤,有惊无险 齐子皓摇摇头,原本他以为上官慕白可能会带着秦冰冰出海,去他原先居住的那个岛屿。可派人一路追踪查探,却并没有得到半点踪迹,显然是根本就没有往海域方向而去。 “我记得,冰冰的孩子也快九个月了吧!”上官慕白和她在一起,虽说不大会做出些伤害她的事,可孩子又怎么说得准呢!毕竟这孩子是他的情敌的! 齐子皓抿了一口茶:“不用太过担心!四面都有咱们派出去的人,正是因为秦冰冰要生孩子了,反而找起来更方便一些。上官慕白再本事,总不可能自己为她接生吧?” “说的什么话呢,这个时候还在开玩笑!”叶卿清嗔了一句,而后思虑半晌,继续问道,“你是一早便派了人四处追踪么?” “嗯!”齐子皓抬眼望向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夫妻久了,甚至看她皱个眉他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叶卿清支着下巴,一双盈水妙目微微眯起:“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觉得……可能他们根本就没出定京城,或者是就在定京城附近。” 叶卿清的话如同重石砸下,激起一大片水花,也令得齐子皓豁然开朗。 如果他追踪的是燕少桓亦或者是燕随之流,那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还有些说得过去。因为他们身边的那些人都是以皇室秘密训练武卫的方式培养出来的,隐藏能力自然非同一般。可上官慕白不同,即便跟着他的人以前大多都是从雁盛山庄出来的,可区区一个武林门派哪会这般厉害! “宝贝儿,你真是聪明!”齐子皓趁着她不注意在她侧颊上狠狠地偷袭了一口。 燕随秘密出了翌阳城之后他就将秦冰冰的事传给他了,只怕这会儿人正火急火燎呢!此事他心里有愧,虽然并非出于本意,但到底是他疏忽了,当初答应了燕随要将人照顾好结果却没做到,这会儿他必得全心全力地去办。 叶卿清脸上迅速爬上一抹红晕,娇嗔道:“以后不许白天亲我,而且门都没关呢,一会儿再让孩子给看到了问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我可不管!” 说这话的时候,她不免想到了前两日他们在房中亲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响动。结果,从情欲中出来,就发现衣柜的门正在一颤一颤的。 齐子皓大步走过去将柜门打了开来,就见齐静沅抱着齐靖晖一起从里面滚了出来,跌坐到了地上。 偏偏这两个小家伙一点儿没有注意到他们父王已经几欲青黑的脸色,站起来的时候,眨着两双极为相似的大眼一脸茫然在她和齐子皓之间不停地穿梭。齐静沅还傻乎乎地跑到叶卿清身边问了一句:“母妃,父王他刚刚为什么咬你啊?你疼不疼啊?是不是你做错了事情他在惩罚你呢?” 叶卿清满脸通红,滚烫得犹如一只煮熟了的虾子,尴尬地咳了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倒是齐子皓脸色舒缓了不少,冲着她暧昧地笑了笑,上前抱起了齐静沅,一本正经地答道:“父王是喜欢母妃才会咬她的,不会疼,咬得很轻!” “齐子皓!”叶卿清又羞又怒,他和女儿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可惜人家父女两个根本不搭理她,兀自在一旁说得开心。 只有齐靖晖趁着这个机会一溜烟扶着屋子里的桌子凳子步伐不稳地跑到了叶卿清身边撒乖卖萌。自从那日回来之后好好地发作了一番,这小家伙对着旁人还是爱理不理的样子,可每逢到了叶卿清身边就变得极其乖巧,相当地黏乎。 齐静沅搂着齐子皓的脖子,纤长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十分可爱,瓷白的肌肤就像个年画上出来的雪娃娃一样。 她翘着小嘴儿,小小的眉毛微皱,像是在极力思考着些什么:“父王,那以后娇娇要是喜欢谁,也可以像你咬母妃那样咬他吗?” “咳咳咳……”齐子皓单手抵拳放在嘴边,差点儿被自己给呛到,望着这个看起来古灵精怪实则压根没什么心眼的女儿,齐子皓觉得他有必要好好地给女儿竖一道防线,于是板起脸,语气认真脸色严肃地道,“不可以,你是女孩子,不能咬!而且,要是谁敢咬你,你先狠狠地对着他的眼睛打一拳,然后再让身边的人好好地教训他一顿,回来之后还要告诉父王知道吗?” “哦!”齐静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其中的深意,反正齐子皓的话她是记住了。而且,她一向都觉得父王说什么都是对的,父王的话一定要听! 而自然,这番话以后最大的受害者便是那个从小就惦记着曾经在他脸上咬过一口的女娃娃的小男孩…… 见叶卿清脸色绯红地和他抗议,齐子皓挑起了她散落在胸前的一缕乌发,置于指间把玩了起来:“放心,我都注意着呢!再说了,孩子还小,又不懂,看到了就看到了呗!” 齐子皓觉得没什么所谓,更何况那天只是他一时没注意,哪能还让这事再来一次! 自从怀孕之后,叶卿清在卿园里的时候一般都穿着宽松的家常服,秀发也只是在脑后轻轻挽起,用一根碧玉簪簪了起来。不施粉黛,看起来简单干净,凑近了,充斥在他鼻间的也是淡淡的清香。 因此,没什么事儿的时候,齐子皓最爱做的事情便是陪着她窝在卿园里看书,亦或者陪着她在园子里走走。 开了年之后,父王与母妃就去了郊外的温泉别庄。 当年父王被困南楚十几年留下的腿患如今虽然未再复发,可每每春季泡上一番温泉总是能将秋冬积攒的那些寒气驱散个干净,总是有利无害的。 叶卿清听着他这一番不靠谱的话之后,伸出粉拳在胸口处砸了砸:“竟会胡说八道,一点儿做爹爹的样子都没有!” 可嘴上虽这么说,嘴角甜蜜的笑容却是骗不了任何人。 齐子皓她的拳头包在掌中,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微微带着疑惑:“清清,你可还记得,当年为你父母报仇灭了叶景文一脉和李家一事?” “怎么了?为什么好端端地问起这个?”这件事她怎么可能忘记! 虽然现在的生活舒适安逸,可那些年在荣国公府里受到的不公冷遇以及李氏的陷害她半分都未敢忘怀。在知道真相又没有报仇的那段日子里,这些事情还时常是她的噩梦呢! 既然问出来了,齐子皓也没有打算隐瞒:“当初叶景文、李氏还有李家一干人等皆被斩于菜市场,尸体也被扔在了乱葬岗。可就在这次咱们回来不久前,有人在郊外发现了他们的墓碑。” 虽然他得到消息后,派人去查看了一番发现墓碑下面并没有埋有尸骨,可无端出现这个墓碑,必定不是什么巧合! “怎么可能!”叶卿清惊呼一声。 他们死了都快六年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发现有墓碑? 更何况,哪有人去替他们立墓碑!叶卿瑄、叶卿苑都死了,李家直系也全都抄斩了,就算那兄妹俩如今还在世上,依着他们凉薄的性子,人活着都不会管,况且还是什么劳什子的身后事。 齐子皓眼中渐渐迸出寒光,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掌心示意她不用担心:“只怕……压根就不是为了立墓碑而立,而是想借此来警告咱们亦或者是对我们造成恐慌。” 谁都知道,叶景文夫妻的死与叶卿清脱不了关系。那些墓碑材质新颖,分明是刚刚刻成不久。就连发现墓碑一事,只怕也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过你放心,是人是鬼,只要他敢露面,本王必定让他有命来无命回!”最好只是个恶作剧,若是敢有什么行动的话燕少桓之流的下场就摆在眼前! 叶卿清点了点头,她相信齐子皓。只是,任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谁会在这个时候拿已经死了那么久的人来做筏子! 而这件事,似乎真的只是个恶作剧,到后来便没有了下文。但是到日后真的见到那个人时,叶卿清才恍然大悟,原来从很久之前那人就已经向他们下了战书,只不过为了巩固势力却能隐忍蛰伏多年只等着最后的致命一击。 ……*……*…… 这时候,正在被齐子皓的人大肆搜查的上官慕白和秦冰冰正身处一处“桃源”之中。 四季如春,漫花遍野,如同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山谷里。 谷中的人虽然不曾出去见过外面的世面,可都十分淳朴善良,即便对上官慕白和秦冰冰这一对“无意”中闯进谷来的陌生“小夫妻”亦是十分照顾。不仅帮着他们在谷里搭建了屋子,而且还时常拿自己种的瓜果送上门来。 上官慕白长得好看,又文武双全,在谷里极受欢迎,特别是那些孩子们,一个个恨不能整天地跟在他后面。 “大妹子!”隔壁的李大嫂提着一篮子鸡蛋走进了他们的屋子里,将篮子放在了桌子上,走上前摸了摸秦冰冰腹大如盆的肚子,“这些鸡蛋送给你吃,眼见着你这还有一个月便要生了,不吃点儿好的可不行!” 秦冰冰有些不好意思地推拒道:“李大嫂,可别,您赶紧拿回去,留着给虎子和妞儿吃!” 李大嫂瞪了瞪眼,拉着秦冰冰的手佯怒道:“少不了他们的!大妹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慕白可没少教我们家虎子和妞儿认字,这几个鸡蛋算得什么!要说这女人啊,就是得遇到一个知冷知热的男人。瞧瞧你们家慕白多好,这天天家里的事儿全都他一手包揽了,洗衣做饭一样不差!还是大妹子你有福!” 说罢,还轻轻地在秦冰冰的手上拍了拍。 秦冰冰苦笑,大约这谷里的人都没有觉得上官慕白不是完美的吧! 这几个月,有时候连她都觉得似乎从来就看不懂上官慕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明明就是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留在身边,可每日见到她的冷脸却能一脸春风地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 初初被他掳走之时,全身乏力无法动弹,后来直到来了这谷中有半个多月了,上官慕白才让她恢复正常。只是,现在根本就不需要上官慕白时刻盯紧着她,只怕是她出去和任何人说她不是他的妻子都不会有人信。 秦冰冰没有想到当初在定京城外的十里坡跌下的山崖往里走竟会有这么一番天地。这山谷名曰落英谷,除了崖下的一处出入口,还有一处应当是通往一座她不知名的大城,上官慕白就是带着她从那里进来的。 出入口隐蔽,虽然谈不上与世隔绝,可谷里的人对谷中的生活十分满意,不愿离开。平日里也只有一些年纪轻的壮年小伙子们定期出去为大家采购一些谷里没有的东西。 秦冰冰原本试探着想让人给她带信出去,却发现那些人基本不出远门,连定京城这个名字都不知晓。她怕被上官慕白察觉出端倪带着她又换地方,只好作罢! 上官慕白走进屋里的时候见秦冰冰正在发呆,将手里的鱼篓放在了地上,指着桌上的鸡蛋问道:“刚刚有人送来的吗?” 秦冰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李大嫂已经回家了,对着上官慕白微微点了点头。 “那待会儿中午我给你做蛋羹吃!”上官慕白笑着将鸡蛋和鱼篓拿进了旁边的厨房里。 看着他忙碌却走路生风的背影,秦冰冰蹙眉不解。 在他心里她真的就这么重要吗?能让他放弃尊贵的身份过这种山野村夫的生活? 虽然秦冰冰也觉得在这里的日子比锦衣玉食的生活来得更加自在,可是终究在一起生活的对象不对。而且她心里时刻记挂着燕随在北燕那边的安危,实在无法心安理得地在这里以笑脸示意上官慕白。 午饭的时候,上官慕白替秦冰冰盛好递到了她的手中,甚至连鱼刺都已经剔得干干净净。都说君子远庖厨,秦冰冰没想到上官慕白这看着跟个谪仙一样的人居然能做的一手美味。 虽然他们现在等同于过起了隐居的日子,可他对于吃穿用度的要求却是一点儿没有委曲求全。也就这谷里的人心思质朴善良,觉得他们二人在此生活不易,有点儿好的东西都会送过来。 就比如说他们身上的衣裳虽然不起眼,可用的都是极好的杭锦。她也知道上官慕白手下的那些人应当还留在附近,只是不明白他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见她一直拿筷子心不在焉地戳着碗里的白饭,上官慕白将手中的碗放了下来:“怎么了?今日的菜不合胃口么?” 秦冰冰摇了摇头,干脆将碗放了下来,开门见山地道:“上官慕白,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上官慕白弯了弯嘴角,拿出帕子擦拭着自己的手,将问题绕开。 秦冰冰素日里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这些日子之所以隐忍不发,便是期冀着燕随或者是齐子皓的人能来找到她。可眼看着肚子里就要出生了,她已经没办法继续再与上官慕白这样耗下去了。 秦冰冰干脆直接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难不成你要一直与我待在这里?还有,我早就说过了,我不是你的妻子,你为什么总是在外面胡说!” “要是真的一直在这里也挺好的。”上官慕白喃喃出声,而后看着秦冰冰那圆鼓鼓的肚子笑道,“不说是夫妻?难不成说咱们是私奔出来的?你要怎么解释这个孩子?” “你——!”秦冰冰被气得面红耳赤,这人怎么这般无耻! 她需要解释这个孩子吗?这是她和自己丈夫成亲之后堂堂正正地怀上的! 她抚了抚胸口,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这世上女人那么多,你干嘛就盯着我一个人?更何况,我肚子里孩子的爹爹是燕随,你这样将我霸在身边有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有什么意思!这世上女人再多与我何干?我只要你一个人!”上官慕白猛然将手中的帕子狠狠地扔到了桌子上,站起身来,嘴角嘲讽地一勾,“秦冰冰,你要怪就怪你自己以前对我太好了!别说你已经嫁人了,就算你不是女儿身,我也爱你。你懂了吗?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这具身体!否则,你以为我会一直由着你的意愿,每天和你躺在一张床上却盖着两床被子?” 他的情绪有些失控,秦冰冰不愿意让他碰他可以等,但他不能想着他会有害她之心。爱屋及乌,为了不让她难过,他不会动这个孩子。他伤害谁都不会伤害她! “你有病啊!”秦冰冰下意识地白了他一眼。 什么叫她不是女儿身他也爱,肯定是病了,病了! 上官慕白嘴角弧度未减,他是病了!一直就是病的! 以前,是身体上的……现在,是心里的…… “我已经和谷里的杨婆婆说好了,由她来帮你接生。你不用怕,这谷里的孩子基本上都是经由她的手出生的。该准备的我都准备了,不会让你有事的!”上官慕白紧绷着嘴角,音色不虞,“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对你的孩子下手,你别将我想得那么坏!” 说完,连午饭也没吃便赌气出去了。 秦冰冰撇了撇嘴,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凭着上官慕白对燕随的敌意,她实难相信他会好好对她和燕随的孩子。 低头看了看桌上可口的菜色,秦冰冰有些没心没肺地又端起了碗来!她不吃,肚子里的孩子还要吃呢! ……*……*…… 落英谷出口的云州城内,一个身着黑衣、脸上蒙着半面黑纱的女子坐在一家客栈里,窗口所对的那条路,便是去落英谷的方向。 百灵揭开脸上的面纱,不同于以往那般的稚嫩纯真,她的脸上施着浓厚的妆,红唇妖艳,整个人却透着一股狠厉和逐渐腐烂的气息。 她坐到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抬手轻轻地抚上自己的脸颊,心中冷笑,上官慕白恐怕怎么都不会想到,她会将姑祖母妙手仙子送给她的唯一一件宝物用在了他身上。 追踪粉,无色无味,一旦洒到了身上,无论他人去到哪里,只要追踪蝶在她手上,上官慕白就别想摆脱她! 门被打开,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对着百灵道:“咱们的人已经纠结齐了。你将你那蝴蝶准备好,今晚便行动!” 百灵抬眼,正好对上了一双异色的眸子,她很快便将视线挪开:“别忘了咱们的约定。到时候,若是孩子出生了,你们带走孩子,将上官慕白和秦冰冰留给我!若是没有出生,那就算那个女人的命大!” 假如落到了她手里,她一定让她生不如死,好报她被羞辱之仇! 那人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既是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 看着百灵提到那两人时扭曲的脸庞,他不禁腹诽道,女人就是麻烦!一个个地为了那些情情爱爱的,得不到就生恨,真是比他们这些刀里来剑里去的人还要狠毒、恐怖! 若不是他们家爷神机妙算走一步看百步,他才懒得搭理这个毒女人! ……*……*…… 原本以为秦冰冰的孩子至少还有一个月才会出生,可没想到孩子似乎是来不及等着来这世上了。 当天夜里,听到秦冰冰低低的呼痛声,上官慕白刷地一下便掀开被子下床将屋里的灯点亮了。灯光映照下,秦冰冰额头上沁出的丝丝细汗都看得十分清晰。 “上……上官慕白,我肚子……好痛,只怕是要生了。”秦冰冰只感觉一阵阵坠痛的感觉袭来,好不容易才完整地说完一句话。 上官慕白赶忙将衣裳快速套上:“你别怕,我去喊人。” 幸好,准备充分,杨婆婆没一会儿便被上官慕白喊了过来,同来帮忙的还有李大嫂和谷里几个已经生过了孩子的妇人。 李大嫂只将上官慕白往外推:“慕白兄弟,你赶紧出去,这产房里可不是爷们儿待的地方!你就放心将大妹子交给我们,保管他们母子平安!” 上官慕白皱着眉看着眼前的木门在他面前“砰”地一声关了起来,屋子里传来的惨叫声让他不停地在门外踱步,心中钝痛犹如刀割,恨不能代她受这份痛苦。 这时,翼青和翼白神色慌张地走了过来:“主子,不好了!有人闯谷!” 上官慕白第一想法便是齐子皓或者是燕随的人找了过来,可是翼青却摇头道:“看他们的身形,倒像是西秦人!” 西秦人?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更何况,他与西秦可从来就没有过交集! “现在情况怎样了?”上官慕白蹙着眉。 现在秦冰冰正是危急时刻,若是对方来者不善,后果……不容乐观。 翼青禀道:“现在咱们的人正在谷口拼死抵抗,只是对方人很多,又都是高手,咱们只怕挡不住多长时间。公子还是先带着人离开吧!” “不行!”上官慕白眸子一眯,几乎没有任何考虑便开口拒绝。 若秦冰冰好好的他自然可以带着她走,可现在离开了这里,找谁给她接生! 微微思虑,上官慕白吩咐翼青和翼白二人:“翼青,去将谷里所有的人都召集起来然后带他们从十里坡崖底的那个出口先行出去避难!翼白,去将咱们剩下的两颗雷火弹拿过来。” “主子……”翼青、翼白不约而同地迟疑了一声。 雷火弹威力非同小可,若是一个不注意只怕他们自己也会被波及到。 “马上去!”上官慕白声音坚定,翼青翼白二人只好立即行动。 好在,没一会儿,屋子里的叫声便熄弱了下去,接着便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上官慕白推开门走了进去,就见李大嫂抱着个襁褓包着的小婴儿一脸笑容地走了过来:“恭喜你恭喜!慕白兄弟,大妹子给你生了个漂亮的闺女!” 刚刚出生的小女孩,皮肤虽然还不够瓷白,却也不像一般婴儿那般皱巴巴的。小嘴儿因为刚刚哭过还是一瘪一瘪的,惹得上官明白心里仿佛被击中了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他抱着孩子走到床前,却见秦冰冰已经因为耗尽了力气已经昏睡了过去。 杨婆婆叫了一声:“呀!这还有一个呢!” 幸亏后面这个孩子头先露了出来,虽然秦冰冰晕了过去,可孩子还是有惊无险地出来了。 “也是个漂亮的小闺女!”李大嫂走上前,喜笑颜开地将小娃娃抱了起来。 上官慕白瞥了一眼,两个孩子虽然都还未睁眼,可这面部五官却是一模一样。只怕稍微糊涂一点儿的爹娘,还真是分不出来呢! “冰冰她怎么样了?”上官慕白脸上仍是十分担忧。 难怪她那会儿肚子那么大,现在又早产,原来是怀了双胎的缘故。 燕随还真是好命! 抱着手里的孩子,上官慕白忽然就产生了一种亲近之感,忍不住伸出手逗弄了一下。 突然,一声呼啸声自耳边袭来,上官慕白眼疾手快地将抱着孩子的李大嫂推开,手里也紧紧地抱住了另一个孩子:“你们待在这屋子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去,照顾好冰冰和孩子!” 李大嫂等人被突然射来的一箭吓得双腿发软,连连应下。 门外,翼白已经赶了过来,跟在百灵身后的那些高大强壮的黑衣男子看着他手里的雷火弹,忍住没有妄动。 百灵揭开脸上的面纱,红唇扬起:“慕白哥哥,好久不见了!” 看着上官慕白眼里一闪而逝的震惊,百灵心中隐隐有得意闪过,只是在看着他手里抱着的那个孩子时,嘴角的笑容残忍而又讽刺:“慕白哥哥,你可真是大度,别人的孩子也能视如亲生!” 上官慕白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显然根本就不想与她多说一句,他对着黑衣人里面的头头道:“你们想做什么?” 黑衣人虽然有些诧异上官慕白的直白,但还是开门见山地道:“将你手中的孩子给我,我们便会离开!” “你们过河拆桥!”百灵一听黑衣人居然要食言立马就急了起来。 黑衣人却是满不在乎,那雷火弹他们曾有幸见过一次,威力可非同小可,难不成还让他们拼着血肉之躯去送死啊! 上官慕白眼中一紧,没想到这群人居然是打着孩子的主意来的!他们是谁的手下?要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有何用? 眼见着上官慕白紧紧护住了怀里的孩子,百灵阴测测地笑出了声来,对着身后的黑衣人道:“还不动手么?放心,他们根本就不敢用雷火弹,除非不想要自己的命了!” 经历了当初雁盛山庄的那场浩劫,百灵再清楚不过雷火弹的威力有多大,若是此刻炸开来,别说他们,只怕连后面那个屋子都保不了! 闻言,上官慕白和翼白相视一眼,先发制人动起手来。 对方人多,即便上官慕白和翼白的功夫都不算差,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其中一人挥着手中的软鞭朝上官慕白而去,趁着他被围攻,将他手中的襁褓勾了出来丢给自己的同伴。 而那人一接到孩子,立马在同伴的护送下朝着出口而去。 “翼白,你去追!不可力敌,莫失踪迹!”两人背靠着一起,上官慕白替他挡下所有人,低声吩咐道。 翼青丝毫没敢耽搁,抱着雷火弹便朝着孩子追踪而去。 而上官慕白也被那些黑衣人重创,吐血倒地不起。 那些黑衣人的目的已经达到,吩咐停手不约而同地朝着谷口奔去。 “慕白哥哥,你怎么样了?”百灵蹲下身企图将他扶起来。 上官慕白本捂在胸前的手将她的手一把挥开:“滚开,别碰我!” 百灵猝不及防地坐到了地上,眼里恨意丛生:“上官慕白,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当初你利用我将秦冰冰带走,将我一个人迷晕置之不理,你可想过我的感受?我是你明媒正娶拜过堂的妻子!” “妻子?明媒正娶?”上官慕白单手撑在地上坐起身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你也配?你算什么东西?至于那个什么所谓的拜堂,不过就是笑话一场!” 百灵被他刺激得几欲发疯,抽出手中的剑站起身来就要冲到屋子里去:“我不配?难道那个嫁过人还给别人生过孩子的女人就配了?我今天非取了她的性命不可!” 上官慕白几乎是同时站起身来,挡在她面前,眼神阴冷,薄唇轻启:“你若是想对她动手,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你以为我不敢?”百灵哭着将剑抵到了他的心口上,厉声叫了起来。 上官慕白未再开口,脚下如生了根般一动不动。身上白衣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红色血迹,看起来决然而又带着一种凄美。 百灵握剑的手不住地颤抖,心中爱恨交织。泪水打落在脸上,将她精心描绘的浓妆晕染得狼狈不堪,一如她每次在上官慕白面前时那样。无论是好是坏、是美是丑,他都未曾仔细看过她一眼。 就如同现在,上官慕白自知自己受了重伤不是她的对手,就用他自己的姓名来要挟她。因为他知道,他是她的死穴! 可是,她好不甘心!凭什么呀,秦冰冰对他不假辞色,可她对他一片真心,为什么他不肯接受她却要为了那个心中没有他的女人连性命都不要呢? 于上官慕白而言,秦冰冰就是一颗毒瘤。而她,要亲手替他将之拔除! “上官慕白,你若是再不让开,信不信我真的要了你的性命!”女人狠起来比谁都狠,尤其还是这么一个已经接近癫狂的女人。 百灵手中的剑用力进了些许,已经可以看出胸前的白衣上慢慢沁出血迹了。 上官慕白嘴角一勾,用力将身子往前一挺。血肉入剑的声音,在对峙的静夜里显得尤为刺耳、尤为恐怖。 百灵的泪水顿时僵在了脸上,然而还不等她叫出声,一只利箭横空而来,直接穿过她的手腕射穿了过去。 力道之大,直接带得百灵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看着十里坡入口的方向,那些疾奔而来的人,上官慕白嘴角泛起的笑意中夹杂着苦涩,到底还是找来了! 然而这时,他比任何时候都庆幸燕随和齐子皓带着人赶了过来,否则他怕是没有能力护住那里面的一大一小了。 只是,这抢来的幸福已经结束了,彻底结束了。以后,想必他们应该也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 好在,他还有回忆! “你在外面,让人马上救他!”燕随眼神冰冷地看了上官慕白一眼,随即便将他丢给了齐子皓,自己进了屋里。 “算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皇叔是不是?”上官慕白嗤笑了一声,看向齐子皓。 齐子皓锐利的眸子眯了眯,板着脸并未有多少改变:“这一声‘皇叔’你受不起!” 清清这一次的事情和他也脱不了关系,若非他还关系着秦冰冰的生死,刚刚他就不会射出那一箭! 上官慕白并不在乎齐子皓怎么想,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将里面的药倒入口中:“我不屑让他救我!你放心,我死不了!” 最后他低声喃道:“就算死了,也连累不了冰冰!” “你说什么?”身后,燕随抱着还在昏迷状态下的秦冰冰,厉声质问。 另一个女娃娃,则被一直粗条大意的半月抱在怀里,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生怕将未来的小主子给摔了!又不敢太用力,怕把她给掐疼了。整个人如临大敌般所有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上官慕白的视线在秦冰冰脸上做了最后的停留,像是要将她记住一辈子,而后闭了闭眼:“结情蛊,她体内的母蛊,我的才是子蛊,所以,只有她影响我,我的生死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燕随脸色紧绷,恨不得将这个骗得他们团团转的男人碎尸万段! “你救了冰冰,也护着她生下了孩子,这次的事情便算了!”燕随知道秦冰冰若醒着肯定不会同意她对上官慕白动手,但还是给了下了最后警告,“永远都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而倒在地上的百灵在看到被抱出来的另一个孩子时,脸色陡变,甚至连手腕上传来的剧痛一时都忘记了。看着那一行人离开的背影,她的双瞳紧缩,里面流淌着无尽的恨意与算计。 “滚!”连回头看她一眼都不屑! 百灵咬了咬牙,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朝着出口而去。 箭羽,被她生生地劈断。 上官慕白,总有一日,你会为今天的所做所为后悔的! 244 楚爱嘉 </script>一番惊魂之后,李大嫂扶着杨婆婆走了出来,看着上官慕白身上的血迹,立马急道:“慕白兄弟,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刚刚那番阵仗她想都没有想过。也是,在谷里一直安安静静地生活着,哪里能见过这种惊吓的的场面。 上官慕白的伤口虽然依旧在渗血,但之前服了那粒药,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事。 最关键的是,他必须赶快追上慕白和刚刚抢走孩子的那伙人。 燕随和冰冰……似乎并不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出于一种暂时说不上来的心理,上官慕白没打算将此事告诉他们。 齐子皓和燕随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翼青也带着谷里的乡亲们往回走了。 “主子,你的伤?”双眉紧皱,环顾四周,并未看到翼白的身影,心知大概是出了什么事情。 “无妨,我们走吧!去追上翼白。”上官慕白音色清淡。 落英谷,到底……不是能继续留恋的地方。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呀?那是人是谁呀?怎么将大妹子和孩子给带走了?”李大嫂看着燕随直接拿被子裹起秦冰冰抱了出去,觉着事情不对劲,眼下上官慕白又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杨婆婆到底是年纪长一些,眼光也比较老辣:“说不准是孩子她爹!” 啊?李大嫂的嘴张得几乎能塞下一颗鸡蛋,那,那,那…… 想到什么,她忽然又咋呼了一声:“完了完了,那还有个孩子他们没带走呢!” 之前情况太过混乱突然,压根就没机会说到那大妹子生下的双胎的事儿啊! 杨婆婆摇了摇头,兀自往回走,这哪是他们能管得着的事儿啊!今儿晚上落英谷没出事都是祖宗在保佑了! ……*……*…… 燕随一路将秦冰冰抱得紧紧的又裹得密不透风,怕把她再次弄丢了也怕冷风灌了进来伤了她的身子。 直到进到马车里之后,他才来得及看一下自己刚刚出生的女儿。 这还没过几个时辰,比刚出生时白嫩了不少,再有就是小嘴儿一张一合的,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仅仅因为没睁开眼。抱在手里,软软嫩嫩的一团儿,让人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生怕力气大了抱得不舒服。 很神奇,燕随看着她的时候这女娃儿居然睁了眼睛,而且还滴溜溜的眼中像是带着好奇,一直胶着在燕随的脸上。 因为惊喜,燕随屏住了呼吸,一时竟忘了改变表情,竟直勾勾地与她对视了起来。 不一会儿,那小娃儿大概是觉得有趣,竟甜甜地笑了起来,嘴边还不停地吐起了泡泡,看得燕随的一颗心几乎是要化在了这里。 “嘶——”马车里,突然传来了秦冰冰的抽泣声,大约是刚刚那股子疼痛还没缓过来。 燕随急忙上前按住她要坐起来的身子:“躺好了,别乱动!我听人说,月子里若是没处理好,这以后可有的罪受!” 秦冰冰虽然疼晕了过去,可刚刚燕随抱着她一路走出来的时候她便有了些知觉,只是那时候迷迷糊糊地还以为自己处在了云里雾里,没想到竟是真的,不是做梦。 她的嘴角瞬间漾出了一朵花儿:“我就知道你肯定回来找到我的!” “那么相信我?”燕随挑眉。 “自然了,不信你信谁!”秦冰冰努了努嘴角,转而看向了她怀里的那个襁褓,“男孩儿女孩儿?给我看看!” 当时她只感觉一股热流冲体而出之后就晕过去了,连孩子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没想到生孩子居然会这么痛,被砍上几刀也不过如此! 听到她无条件的信任,燕随脸上满是柔和,俯下身来将孩子给她看上几眼,却不让她伸手去抱,说是怕累着她。 看上几眼,似乎还挺满意,不愧是她和燕随的女儿!瞧那灵动的大眼、挺翘的鼻梁、嫣红的唇儿,不用怀疑,以后定是个绝世美人儿! “对了,相公,孩子的名字取了吗?”这么好看的女儿,自然也得娶一个仙女儿一样的名字。 燕随难得地锁眉沉思了起来,半晌,看了看怀里依旧自己一人自嗨自乐的小女娃一眼,弯起了嘴角柔声道:“就叫琪萱吧!” 琪,美玉也;而萱,则是传说中一种忘忧的草。 这个孩子是他和秦冰冰的掌上明珠,他希望她以后能耀如美玉、安乐无忧! 秦冰冰忍不住在嘴里轻喃重复:“燕琪萱、燕琪萱……真好听!” 燕随像是想起了什么,勾勾嘴角,又补充了一句:“至于小名,就叫‘皎皎’吧!月夜出生的,月色皎皎……” 皎皎?秦冰冰皱起了眉头,虽然确实挺好听的,可是和清清的女儿娇娇的名字听起来也太像了吧!看着燕随正饶有兴致地逗弄着孩子,她撇撇嘴,这男人真不是故意在和齐子皓攀比?她可记得那会儿他们还没有孩子时,燕随可稀罕娇娇了! 这一路上,他们很默契地没有再提到上官慕白这个人。 其实,即使没有燕随离开落英谷前的警告,秦冰冰也知道,这一分别,上官慕白当是不会再来找她了。因为在落英谷的时候,他似乎就已经将每一天都当做是最后的日子来过。 自从落英谷之后,上官慕白这个人就宛如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知踪影。 而他的消息再传来之时,已经是两年后。那时候的上官慕白居所不定,但已经是颇有名气的江湖之人。 再加上他惊人的外貌和手下不俗的实力,有了一个“玉公子”的外号,一时间美名远扬,引来不少仰慕之人。 只是那时候听说他已经娶妻生子,至于他的妻子是谁,无从知晓也没人见过,只不过都知道他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十分宠爱,走到哪都将他带在身边。甚至为了不让旁人危及他儿子的地位,对那些主动送上门的女人统统拒之门外。 听到消息的秦冰冰如同放下了一颗心头大石,上官慕白能开始新生,她自然比谁都高兴。 他们之间的事情或许谈不上谁对谁错,套用叶卿清说燕少桓的那句话来说,上官慕白也只是执着了不该执着的人而已。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回到定王府之后,燕随和秦冰冰如之前那样住进了明月轩。 由于还要将月子做足,所以他们暂时也不适宜长途奔波。 “以后准备去哪儿?”两人负手站在主屋外的廊下,齐子皓开口问了一句。 燕随伸手接了接屋檐下落下来的雨滴,刚刚下了一阵小雨,空气中已经被冲刷出了清新的气味。 “回云鹤山吧!”那里是他和秦冰冰初识的地方,也是秦冰冰长大的地方,而且那里于他来说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像是……在召唤着他回去。 齐子皓偏头望了他一眼:“你就不担心燕旭会对你斩草除根?” 毕竟,弑叔夺位的事情他都做了,虽然没有成功,可燕随的存在,必是让他日夜无法安寝,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娇妻在侧,如今我又有了女儿,自然是要好好保护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他退位之后,亲系一脉的去留都有他们自己做决定。若是愿意留在他身边的,自是可以和他一起回云鹤山。 半字辈四人陪了燕随已经快有二十年了,自然是随他一起离开,还有他不少只忠心于他一人的暗卫。 并非他想要牢牢地掌握这些人不放,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他将这些人留下来,燕旭也不敢用! 至于那些在朝中有官职又没有暴露身份的暗线比如说曾经代号“初云”的李玉堂,他现在已经在军中有了四品官职,也和初月成了亲,前途一片光明。就算他想要跟着一起走,燕随也不会答应。 因为北燕朝廷需要这种人才,虽然燕旭真的因为皇位对他出了手,可他还没有心胸狭隘到想要让整个北燕为燕旭一个人的愚蠢行为陪葬。 至于,他离开北燕前,当年为他批命说他“生来尊贵”的那个老国师和他说的话……燕随笑了笑,什么算命,不过是拿来唬人的玩意儿罢了! 齐子皓眯了眯眼,燕随如此胸有成竹,想来手上应当还握着什么王牌,让燕旭对其有所顾忌。只不过,此时他并没有戳破这个事实。 两人并肩走到了屋里,齐静沅小跑着过来拉住了齐子皓的手,让他去看被嬷嬷抱着的燕琪萱:“父王,你快看妹妹,她长得真好看!而且,她和娇娇的名字好像!” “嗯?”齐子皓不解地看向燕随,却见燕随狡黠一笑,并未搭理他,而是从嬷嬷手里将孩子接了过来便往内室走去边道,“皎皎,咱们进去看看娘亲。” 皎皎?齐子皓的脸黑了下来,果然是可恶!之前打他女儿的主意就算了,现在居然连名字都不放过! 叶卿清从内室走了出来来,与燕随微微点头示意。 “走了,回卿园去吧!”叶卿清抱住了他的胳膊,就怕他将这件小事真的放在了心上,和燕随生气起来。不过一个小名儿罢了,有什么好计较的! 齐子皓冷哼了一声,朝内室瞥了一眼,抱起齐丽沅就离开了。 只是,刚刚回到卿园没多久,就有人撞到刀口上来了。 “王爷、王妃,庆王爷在府外说是要见王爷。”如兰禀道,说罢,还悄悄地觑了齐子皓一眼,“说是想要向王爷打听庆王世子的下落。” 叶卿清失踪的事情并没有流传开去,对外只是说齐子皓带着她一起外出了,但他们身边人自是知道其中原委的。因此,也知道王爷在上官慕白的事情上只怕没什么好脸色。 叶卿清见齐子皓面色不虞,未免火上浇油,遂吩咐如兰道:“你去和庆王爷说,就说……王爷并不知道世子的下落。” 如兰点头正要退出去,却听得齐子皓冷冷地道:“将他带去延和堂,本王稍后就会过去。” “子皓,你……?”叶卿清不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 齐子皓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不管怎么说,庆王也是皇室里的老人了,你还怕我会对他动手不成?他虽说这一辈子都没做成什么事儿,可在上官慕白的这件事情上显然是不大一样,这会儿我若是不见他,只怕他能天天在咱们府门口赖着!再说了,不追究上官慕白在之前那件事里面出的力是一回事,可养不教父之过,总要给个教训不是!” 叶卿清轻叹了一声:“那你去吧!别做得太过了!” 庆王每每见到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明明是自己的小辈,却连大气都不敢出。她还真怕齐子皓一个用力过猛,将人给整出什么事儿来了! 延和堂 齐华庆等在正厅里不停地搓手迈着步子,心里一片焦急。 他不明白,原本明明是高高兴兴地看着自家儿子娶了媳妇儿。可这安生日子没过几天,甚至连媳妇儿敬的茶都没喝到,儿子就不见了! 之前他还以为是上官慕白心里还在记恨,所以不愿意让他喝媳妇茶,连人都不给见。 可没想到后来会无端地冒出一个陌生女人,说她才是慕白娶的媳妇儿,还说慕白勾结外贼将定王妃给掳走了。 原本,他对这番荒诞离奇的话是半个字都不信的,可那女人丢下这番话自己也消失了。再等了几天,还是不见上官慕白的踪影,他心里这才害怕了起来,又打听到齐子皓夫妇出了定京城,他顿时便懵了! 可是着急归着急,他又不像齐子皓那般神通广大,打听不到什么消息,难道还让他去宫里问皇帝不成?他也没这个胆子啊! 这不,一听到齐子皓回来的消息,他是忐忑了半天,还是上门了! 辈分在那,庆王自是不需要向他行礼,但脸上显然是带了讨好之色,而齐子皓则是一脸淡淡的表情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半晌,才微微抬头,嘴角虽是噙着笑意,可庆王还是觉得他的背脊莫名地寒了一下。 齐子皓勾勾唇道:“皇叔公,不坐下?” 得,这声“皇叔公”他可当不起!他们这几个小子什么时候拿他当正经长辈了! 想是这么想,面上还是笑眯眯地道:“子皓,今日本王前来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慕白的消息?” 其实原本他想问的是既然当初是慕白连同别人将定王妃掳走了,为何现在定王妃回来了,慕白却不见踪影。不过这话他没敢说出口。 齐子皓端着手中的茶杯,拿杯盖在水面轻轻地拂着,浅笑不语。 庆王拿不准他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都说他将自己的王妃看得比谁都重,可人现在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么!做什么还这般阴阳怪气让人捉摸不透的! 大约过了有半盏茶的时间,齐子皓才“大发善心”地开口道:“他受了重伤,虽然不至于危及性命,可没个一年半载的,只怕是好不起来。” “什么?”庆王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跌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本王在此好心提醒一句,你有心思担心他的下落还不如现在就进宫去!” “进宫做什么?” “你可知你那好儿子勾结的谁?” 庆王听齐子皓的语气明显有些不对,心里不安蔓延,颤着音迟疑地问道:“是……是谁?” “燕少桓!” 一记惊雷自庆王头顶直接劈下!燕少桓?慕白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 放却以前他还是昭王世子时在东齐坐下的事情不谈,他可是曾经领着军队来侵犯东齐的北燕皇帝啊!若是勾结了他,与通敌叛国何异! “子皓,你可别和本王开这种玩笑,慕白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这种事儿可是大罪,岂能随口胡说!”庆王有些心虚,但同时亦存着一份侥幸。 对,齐子皓肯定是因为叶卿清的事情记恨慕白,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齐子皓嗤笑了一声:“你确定你对自己的儿子很了解?” 脸上一红,庆王老脸有些挂不住:“此言何意?” “没什么,就是觉着这些年毕竟你这个做父王的也没有对他有过一分照顾,他犯下这些事儿似乎还能理解的。本王大度,就不计较了,只是不知道皇上那边会不会觉得上官慕白是情有可原呢?”虽是声音依旧清冷,可齐子皓难得地有耐心说了这么多。 或许是和叶卿清在一起久了,不用血腥的手段,端是耍耍嘴皮子功夫就能让人痛不欲生。 说完这些话,便转身走了出去,连步子都未停顿一下,只留下目光呆滞地庆王一人肚子留在了厅中。 而庆王……虚坐在椅子上,唇瓣不停地哆嗦着,伏在椅背上的手也在不停地颤抖…… 事实上,自从徐氏自尽后,他便已经开始在思考自己荒唐这一生究竟做对了些什么。可苦思冥想,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拿来说服自己的说辞。 或许……唯一的一次就是他让上官柳烟怀上了自己的儿子。 以前不知道上官慕白的存在的时候,他对于自己没有儿子这件事儿虽然心中有些芥蒂,可该怎么游戏人间那是一点儿不会改变。 但现在……齐子皓说得对,若非他的错,上官慕白根本就不会犯下如此大罪。如果,如果他能早些意识到做丈夫的责任,说不定这会儿他已经儿孙绕膝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孑然一身。 他的错,就让他去赎罪吧!上官慕白是他唯一的子嗣,他不能让他出事! 庆王连忙从椅子上爬了起来拖着笨重的身子跑了出去,刚上马车便急不可耐地道:“去皇宫!” ……*……*…… “那后来呢?”叶卿清拿着勺子抿了一口燕窝粥,挑着眉问道。 她觉得齐浩南应当没打算要将上官慕白怎样吧!毕竟,戴存远那么重要的事情他都说了出来,可见并非是和燕少桓勾结,纯粹是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已。 齐子皓盯着她再喝了一口,才答道:“庆王出家了!” “啊?!”幸好嘴里的粥已经咽了下去,否则非得呛到不可! 庆王出家?这是不是堪比天上下红雨、太阳打西边儿升起来一样的稀奇事儿啊? 就凭他那后院三千,他能忍受做和尚的清心寡欲?叶卿清表示她不相信! “不仅如此,他还将庆王府那些女人遣散了,将世袭王位交了出去,府里所有的钱财宝物也全都上交了国库,以求免了上官慕白的罪。”齐子皓显然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关键庆王出家的地方还是在护国寺,远近闻名的得道高僧空智大师亲自将他收在了门下。 叶卿清有些唏嘘,或许以前的庆王真的算不上一个好人、好父亲。可眼下,他对上官慕白的确是尽了他最大的心思。出家,亦或者是为了上官慕白祈福又或者是为了赎自己以前犯下的罪孽,以求上官慕白有一天能真正接受他这个父亲。 大抵,这世上所有做父母的爱都是一样的吧! ……*……*…… 待燕琪萱满月之后,燕随便带着秦冰冰离开回了云鹤山。 而在六月末,紧跟着齐丽嘉之后叶卿清也生下了一个软软萌萌的女儿。虽然比起她前面几个哥哥姐姐来,小丫头看起来算不上惊艳,但是齐子皓简直是要将这个女儿捧到手心里去了。 用他的话来说,他就没见过比他们家宝儿更乖更好看的女孩子了。不仅出生的时候没让叶卿清这个做娘的吃一点儿苦头,平日里也很少哭闹,偶尔秀秀气气地哭上几声大约便是肚子饿了。 别看齐子皓偏疼宝儿,可平日里最爱吃醋的齐静沅和齐靖晖却是半点儿抗议都没有,实在是宝儿乖巧得太讨人喜欢了。平日里在她光滑嫩白的脸上轻轻捏上几下,也不会马上娇气地哭起来,反而还会笑得甜甜的,脸上隐隐能看到两个小梨涡,乌溜溜的眼珠看起来炯炯有神。 宝儿的名字是齐子皓亲自取的,因为是在天刚亮那会儿出生的,便取了名字叫静曦,齐静曦。 满月宴那天,齐子皓就差将孩子抱在手中不离手了,便是女宾那边想要看,叶卿清都是磨了好久才将孩子磨到手。 “看小郡主多可爱呀,她还对我笑呢!” “可不是,王爷和王妃这般的神仙人儿,郡主能差吗!” “……” 赞美声此起彼伏,齐思思好不容易才在宴席之后寻了个机会单独和叶卿清聊了起来:“嫂子,也亏得你能周旋于那些女人之间,我可不行!这一人一句的,吵得我脑子都要炸掉了!” 说罢,还摆摆手做出了一副颇为嫌弃的表情。 叶卿清掩帕低笑,抬手在她额上轻轻地点了点:“你呀!要不是有表姐给你撑着,看你能不能这么逍遥!” 顾夫人已经将顾府的中馈大权交给了齐丽姝,而齐思思作为次子媳妇,若是不愿意应酬,自是可以将顾府的人情往来全推到齐丽姝身上。 反正顾煜常常说,他娶媳妇儿回去就是为了疼的,可不是让她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齐思思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横竖有他在后头撑着! “对了,你家翊哥儿呢?怎么没带过来?”叶卿清忽然发现齐思思那个黏人的宝贝儿子今日居然没有跟着一起。 在她还在从南楚回来的路上,齐思思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起名顾翊。 其实那会儿她来府里问她有没有什么利孕的法子之时,肚子里就已经揣上一个了,只是那会儿并未足月所以尚不知晓。太医也说了,有的人是要成亲好几年之后才会有孩子的,这没什么稀奇的。 后来出了月子之后,齐思思也带着孩子回来过。单从相貌来看,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顾煜。虽然还只是一个奶娃娃,可是黏齐思思黏得紧,谁要是将他抱开,绝对是惊天动地地闹个不停。 齐思思撇了撇嘴:“还不是都怪顾煜!昨晚非要将孩子送到爹娘的院子里去,还吩咐不管他怎么闹绝对不许送回来。结果,哭了差不多大半夜,这会儿估计睡着还没醒呢!” 依她看,父子两人简直一个脾性,都是黏糊性子,又极其磨人。 特别是顾煜,居然还跟自己的儿子吃醋!借口还花样百出,说什么儿子天天晚上非得黏着她,将他的福利都给抢走了,还说男子汉大丈夫哪有天天黏在自己娘亲身边的! 都是借口!还不是为了方便他“欺负”她!昨晚居然还带着她转移阵地,去了府里赏景的一处小榭里,结果爹娘来找人都找不到! 叶卿清低笑,怎么男人幼稚起来都这个样子!对于齐思思的心情,她再理解不过了,因为身边就有一个这样的男人! ……*……*…… 刚用过晚宴之后,齐子皓便脚步匆匆地掀帘走了进来。 叶卿清正坐在妆镜前准备将头上的发饰全都取下来呢,闻声,回头望去:“子皓,怎么了?刚刚怎么没回来用晚膳啊?” 齐子皓来不及和她多做解释:“把衣裳换上,跟我去一趟西郊别苑,路上我再和你说!” 西郊别苑?楚天鸣和齐丽嘉现在不正是住那吗?齐子皓赶得这么匆忙,难道是……? 叶卿清以最快的速度将衣裳换好,和齐子皓一起坐上了马车。 “是楚天鸣出事了?”前两日他和齐丽嘉的女儿满月时她还在月子里,因此一直没机会见到他,只听得绿翘回来时和她提过,楚天鸣现在靠着药浴撑不了多长时间。 齐子皓抿唇点点头:“突然病发了。其实依着他中毒的迹象来看,能熬这么些日子也算是奇迹了。照肖扬来说,换了旁人大约早就不行了。” 叶卿清心里有些涩然,楚天鸣这样,应该是为了多陪陪齐丽嘉和他们的女儿吧! “真的没有法子么?”肖扬不是说这世上一物克一物,就是噬魂再霸道,他也总能找到应对之法么! 齐子皓眼底一丝精光闪过,微顿,而后摇摇头道:“没有,肖扬并未找到解毒之法!” “可怜了丽嘉和他们刚刚出生的孩子了!”叶卿清叹了一声。 ……*……*…… 而此时的西郊别苑里,楚天鸣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这几个月的药浴,使得他几乎已经瘦脱了形,完全看不出当初俊美的形态了。 晚膳刚刚摆上,楚天鸣还未走到桌边,忽然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接着人便倒在了地上。 肖扬赶过来之后,也只是沉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楚天鸣这情况,最多支撑到明日午时。 原本他就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撑下来的,现在女儿见到了,也满月了。那些痛苦侵蚀着他的身子,或许……他自己已经无意识地开始慢慢放弃了! 齐丽嘉哭着求他给他马上泡药浴,可肖扬却也只是叹息着说,噬魂已经习惯了药浴的带来的效果了。换言之,就是现在连药浴都起不了半分作用了。 而在说完这些话之后,肖扬犹豫了一会儿,原想要说些什么,最后摇着头走了出去,将屋子留给了他们夫妻两人。 齐丽嘉知道,他已经给楚天鸣宣判死刑了。 她蹲在楚天鸣身边仔细地用帕子将他脸上的汗渍一一拭去,没有想象中的痛苦,而是柔声浅笑:“有没有好过一些?对了,我让人去将爱嘉抱过来陪着你吧,她肯定想爹爹了!” 楚爱嘉,是楚天鸣给他们女儿起的名字。楚天鸣爱齐丽嘉,总来没有说出口的爱,却时时刻刻放在了心头。 楚天鸣抓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有话和你说。” 气若游丝,即便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强健一些也是有心无力。 “好,我听着,不着急,你慢慢说!”泪水盈眶,但还是展现着最美的笑容。 楚天鸣的手伸了出来,费力地伸起来想要去触碰她的脸庞,齐丽嘉赶紧抓住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牵起了嘴角,道:“还是这么好看,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那样!看起来虽然冷静得体,可我知道,你骨子里的张扬肯定是被你压抑下去了。再怎么说,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十几年的小公主,哪里能一下子说变就变呢!” “其实我应该早点儿对你好的。你一个女孩子,背井离乡,我是你唯一的依靠,却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是我不好!” “不是,没有,你对我很好!”齐丽嘉拼命地摇头。 “嘉儿,听我说……”每说一句话,缓慢而又似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等我不在了之后,楚天澜若是回来找你,你就嫁给他吧!让他*嘉的爹爹,不要告诉她我的存在!” “你胡说什么呀?”齐丽嘉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来,梗咽着嗓音道,“我不会嫁给别人,齐丽嘉这辈子都只是楚天鸣一个人的妻子,爱嘉的爹爹也只会是你!” 她知道,楚天鸣是怕他不在了之后没有人照顾她们母女、担心他们受欺负。可是,她齐丽嘉是谁呀!怎么会让别人欺负到她头上呢,更别说她女儿了! 所以,用这个这个借口让她接受楚天澜,她绝不会同意! 听到她一口拒绝之后,楚天鸣心里其实是有些欣喜的。同时,亦有苦涩悲伤。 为,不能一直陪着她相伴到老,不能看着他们的女儿长大成人,不能拥有儿女绕膝。 可是,她还年轻,双十年华,不该就这样为他耗费了一辈子。而他们的女儿,也需要一个父亲。 原想着就算他死了,也绝不愿意看到他属于别的男人,尤其是楚天澜。 可真正来到死亡边缘的时候,他才发现,没有什么比她以后的幸福更重要。 只要她能活得开心,他便没什么可介意的! 若楚天澜真的能不顾一切来找她,定是对她有一颗真心。是楚天澜总比未知的人要好,他了解他,定会善待他的女儿。 那他,也就能放心地离开了…… ------题外话------ 今天有事,字数少了些,明天补上~么么哒~ 245 相看弟媳,争相斗艳 “天鸣,你不要再提别人了。你放心,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好好地照顾爱嘉,但是……我更希望你能一直陪着她,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出嫁……”谁也不能代替楚天鸣的地位,无论是对于她还是对于爱嘉。 齐丽嘉双手握得紧紧的,泪水滑落在楚天鸣的手上,湿润的感觉,手上微痒心中涩疼。 他勾了勾唇,轻声呢喃:“嘉儿……”何其有幸,虽然只短短一段时光,可有个女人将他化进了她的骨血里,融进了她的七窍玲珑心中。 齐子皓和叶卿清在门外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没有去打破这份染着浓浓悲伤的甜蜜。 “进去吧!”齐子皓拉住了叶卿清的手。 “王兄、王嫂……”齐丽嘉见到来人后,拿帕子拭了拭脸上的泪水,站起了身来。 看着楚天鸣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叶卿清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齐丽嘉,只好走过去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嫂子,麻烦你带嘉儿先去外面休息一会儿,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子皓兄说。”床上,能听得出楚天鸣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会尽力压抑着急剧的呼吸。 叶卿清抬眼看了看齐子皓,见他点了头之后,便拉着齐丽嘉一起出去了。齐丽嘉不当心地回头看了看,看着楚天鸣嘴角的笑意之后还是依着他的吩咐去做了。 “王爷和天澜交情很深?”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楚天鸣的态度明显疏离了很多。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凭着齐子皓去景城的时候一直和楚天澜在一起便知他俩定然一早便相识,或许还交情匪浅。当初执意要将楚国大权交到楚天澜手里,未必就没有这个原因。 齐子皓没有开口,但从表情来看,算是默认了。 楚天鸣急剧地咳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他手肘撑着坐起了身来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上,毕竟这般躺在床上仰视着别人总是不大舒服。 “我问起此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楚天鸣扯了扯嘴角,苦笑道,“想必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虽然我知道你和齐皇对嘉儿这个妹妹感情并不深,但我希望你们看在好歹都流着东齐皇族的血的份上,以后能好好照顾她和孩子。嘉儿心里要强,但始终是个女人,若是没有人看顾着定会被人欺了去。” “皇上和本王自然不会对长乐置之不理。”不用楚天鸣说,他们也会照顾齐丽嘉的。 虽然现在她没了明面上的身份,但衣食无忧、富贵荣华总还是可以的。当初将齐丽嘉嫁给楚天鸣是为了与南楚结盟,好与北燕、西秦抗衡。现在北燕、南楚皆被重创,东齐早已不惧任何一国了,所以,联姻不存在了也没有太大的事儿。 楚天鸣继续道:“王爷听我将话说完,楚天澜他对嘉儿的心思,想必你也了解。可嘉儿太死心眼了,这样怎么行呢?我不放心!等我走了之后,若是楚天澜来找她的话,希望王爷能让王妃帮忙劝劝嘉儿,帮他们走到一起。” 安排计划着自己最爱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以后的事情,没有人能深切地体会到楚天鸣心底撕心裂肺的痛。但既然要痛的话,就让他一个人痛好了,让他带着这份痛深深地埋葬,换她以后的欢笑幸福…… 他走了之后,最多一年,希望一年之内齐丽嘉就将他忘了,好好开始新生活…… 齐子皓忘了楚天鸣一眼,皱着眉道:“既然不放心,为何要将她和孩子交给别人?” 易地而处,如果是他的话,他肯定不会如此大度。 就算他真的要死了,他也会为叶卿清和孩子安排好一切,但叶卿清不能爱上别人、接受别人,更不会让他的孩子喊别的男人做爹爹。 “如果可以,我自然不会这么做!”若是可以的话,他也希望能陪着她白发苍苍,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 齐子皓走到离他几步之隔的椅子旁坐了下来,双眼锐利地直视着他:“其实,是你自己已经开始绝望了吧?” “什么意思?”楚天鸣脸色微变,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 不错,他心中是绝望了。任是谁,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只怕都会绝望吧! 死亡往往不是最可怕、最难熬的,明知自己逐渐再向死亡不断迈进,或许下一刻就会倒地不起、一命呜呼才是。 “肖扬和本王说,在你的女儿还没出生之前,你身体里有一股强大的求生意志,因为有这股力量支撑着你,想要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所以,这才使得药浴的功效超常发挥。但是……或许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活不了多久,又或者是因为药浴的痛苦已经使得你难以再忍受下去了,所以,你求生的意志在不自觉间慢慢瓦解……”齐子皓说的话丝毫不客气,一针见血地将楚天鸣的心思全都掐了出来。 楚天鸣的眸子黯了黯,齐子皓说得没有错。因为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只是早晚而已,他的确已经开始慢慢陷入了自我麻痹之中,不想在痛苦地坚持下去了。 “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难道就因为我不想死,噬魂的毒便会自己消失么?”楚天鸣的样子低迷。 齐子皓轻嗤了一声:“本王还以为曾经有过宏图大业之心的人到底是不一样的。难道你没听过,事情不到最后结果怎样都不能过早下定论么?你应该知道,这段时间 246 赏菊宴闹剧,撕起来了! 一听这话,在座之人尤其是那些年纪相仿的姑娘们顿时脸色各异。羡慕嫉妒有之、鄙夷不屑亦有之。这马屁拍得也太明显了吧!可话说回来,有胆子上前去搭话去拍马屁那也不容易。端看定王妃给不给脸了! “你是哪家的姑娘?”叶卿清笑容柔和。 看着这小姑娘年纪不大,最多也就十三岁左右的模样。这年纪,到底还是差了些,胆量倒是不错,看样貌也不算差。 旁边一妇人刚刚恨不能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这会儿听到叶卿清问话,只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回王妃娘娘,臣妇与小女乃是礼部郎中李欢的家眷。” “嗤,原来是一个区区从五品小官呀!” “就是,这般的家世也想着攀上荣国公府!” “……” 李夫人的话音刚落,下面就响了一阵微弱的议论声。 叶卿清嘴角勾了勾,也不怪乎这些人反应如此之大。今日来的大多数都是高官名门之家,而李欢只是一个小小的礼部郎中,上头又压着礼部侍郎和尚书,况且六部之中,礼部本就没有什么至关重要的实权。可以说到了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基本上以后也不会有太大的发展了。 刚刚李夫人这么一说,叶卿清倒是想起来了。前几日她派人去工部尚书胡大人家中送帖子时,胡夫人因为近日身子不适所以婉拒了,只不过倒是和派去的人提了一下这位远房亲戚李夫人。 “李夫人请坐吧,这是府上几姑娘?”叶卿清的声音依旧柔和,并未像大多数人一样有轻蔑之意。 不待李夫人开口,那小姑娘便抢先一步开口道:“回王妃娘娘的话,臣女在家行四,闺名玉婉。” 刚刚她还因为那些人的私下议论而觉得气氛羞愧,可叶卿清这般柔和的态度,让她即刻又恢复了过来。 和今日来的大多数人的目的一样,她也存着想要给定王妃留一个好印象的心思。毕竟那传说中的俊美儿郎,又年轻潇洒,谁人会不动心思?可好不容易找上了胡夫人今日得以来参宴,却发现自己被淹没在了茫茫人海里。母亲又不肯帮她,她可不得剑走偏锋来这么一着么,否则定王妃怕是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反正,在知道定王妃去国色坊之后跟着追去买国色坊东西的姑娘又不止她一人,但她们都没这个勇气,只是……不知道定王妃对她的印象究竟如何? 其实身份问题她是不太担心的,如果不能做正妻,贵妾她也是能接受的,最关键的是能得了定王妃的心! 看着这李玉婉悄悄抬眼打量她的样子,叶卿清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她淡淡地吩咐身边的人道:“如梅,去将本妃屋里的一对嵌珠珊瑚蝙蝠花簪拿来赠与李四姑娘。” 李玉婉大吃一惊,回过神来之后立即喜出望外地朝叶卿清谢了个恩:“多谢王妃娘娘赏赐,玉婉感激不尽!” 李夫人显然也没想到李玉婉居然会得了叶卿清的眼。今日虽是走了后门拿到了赏菊宴的帖子,可也只是抱着侥幸的希望想让女儿在叶卿清面前露个脸的,没成想居然会有如此意外的收获,看来这该表现的时候还是得表现! 与李夫人有着同样想法的便是坐在离叶卿清身边不远的徐子衿。 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瓣,心里不知道将徐夫人怪了多少遍,刚刚王妃的注意力明明全都在她身上的,结果全被李玉婉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搅和了,这让她如何能不生气! 不就是用了国色坊的脂粉么,这在座的诸位闺秀还有夫人们哪个没用过!特别是年纪轻的小姑娘们,最喜欢国色坊里那些用起来清爽干净效果又好的新奇玩意儿了,就她李玉婉拿出来显摆! 李玉婉喜笑颜开地接下了叶卿清的赏赐,虽然匣子并没有打开,可定王妃赐下的东西定是极其贵重的物品。最关键的是,她得了王妃的青眼,说不准以后还能嫁进荣国公府做正牌夫人呢! 然而李玉婉只想到了叶卿清对她的态度,却忽略了今日在场的其她人暗暗射来的那几欲喷火的嫉妒目光,也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刻她几乎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 “映菊、映莲,你们给诸位姑娘们指路去园子里逛逛,看看咱们府里其它的奇花异草。”叶卿清浅笑着朝众位夫人们打趣道,“咱们这会儿就在这聊聊,只是这些姑娘们怕是一个个地都坐不住了。” 徐夫人笑着附和道:“到底都还是一群云英未嫁的姑娘们,可比不得咱们这些常年操持府中的。让她们在这听着咱们聊天,只怕还觉着烦呢!” 闻言,众位夫人们全都掩帕低笑了起来。 沈夫人看徐夫人不顺眼,觉着她怎么说怎么错,在对面扯了扯嘴角,心里暗道:“她也还年纪轻着呢,和这老女人那绝对不是一个层面的!” 映菊、映莲将人带到后面的花园里便笑着福身告退了:“诸位姑娘们慢慢欣赏。若是累着了,府里的凉亭都备着点心瓜果呢,也可以去附近专门用来休息的小榭里歇歇脚,若是有什么事只管派丫鬟前去唤奴婢们一声即可。” 有那上道的立马就上前虚扶了一把,善解人意地笑道:“两位姐姐不必多礼,你们先去忙你们的吧!我们自己带着人在这园子里逛逛便可。” 定王府里为了今日的宴会将花房里那些极其珍稀的花儿都搬了 247 叶卿岚回朝 叶卿芳接过那本小札看了起来,不由得大为吃惊:“这……这些都是?” “是我今日命人暗中记录下来的。”叶卿清低头抿了一口杯中的茶,脸上尽是冷意。 原想着之前看中的姑娘就算有些小心计,也还可以不计较,可是没想到太令她失望了! 今日以徐子衿为首,有好几个她觉得不错的姑娘都曾派着人暗中记录下她们的一举一动,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未曾放过。 在她面前的时候可能会伪装,但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竟没想到区区两只簪子就让这么多人现了原形。 其实今日之前,她的确对徐子衿动了心思的。城阳侯府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心中自然是一清二楚,可想想也觉得并未有什么不妥,之所以抬头嫁女,不就是想让婆家帮衬着些么!而且,徐茂杨的确也有几分本事,否则也入不了内阁。 但是,徐子衿今日的行为……说不上好还是不好。相对于心狠手辣、寻衅滋事的另外三人来说,她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袖手旁观而已,想必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事情会闹得那么大吧! 可是,聪明或许是有几分,这性子却不是个能担得起大事的,比之她的母亲徐夫人可谓是相差甚远。或许,还是年纪太轻了些吧! 虽然没有彻底地对徐子衿失望,但显然想法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热络了。 至于另外三个至于核心中间的姑娘,若要叶卿清来说: 于馨莽撞无脑、欺善怕恶,是白莲婳手中的一杆枪; 而白莲婳则是打着柔弱的幌子,站在背后出谋划策,事情发生了却能让自己不沾染一点儿血腥; 但是这二人都不足畏惧,最厉害的只怕还是这李玉婉,她就像一条吐着蛇信子随时蛰伏、挑准时机就会蹦起来咬人一口的毒蛇。 一击,必致命! 原本,今日她对利用李玉婉一事还存着几分愧疚之心。可现在看来,也幸好她用她做了筏子。 否则,以后还不知道会掀起怎么的波澜呢! 叶卿芳将那本小札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眉头越皱越深,没想到那些表面看起来文弱知礼的大家小姐,竟然没几个是简单的。心思之深、手段之狠,看起来完全不像才十几岁的小姑娘。 她忍不住心中还有些感叹,想来她还算是颇得上天眷顾的幸运儿。当年装病躲在荣国府后院,因祸得福,没有掺杂到各种阴谋算计中,后来嫁给林思睿在叶卿清的相助下也算是没有经历太多波折。至于成亲后……更是一帆风顺。 这些年的安逸让她似乎都忘了身处深宅大院之中,没有争斗,似乎才是不正常。 “大姐姐既然知道于馨的脸是被李玉婉故意毁掉了,刚刚为何不说出来?”叶卿芳觉得李玉婉的做法还是太偏激太狠辣了些,就算是要报仇,也没必要将一个女孩子的脸给毁了呀! 于馨如今正值花嫁之龄,这么一来,这一辈子可算是毁了。 刚刚她也去看过于馨的伤势,脸上密密麻麻地小点,以后就算是恢复了一些,只怕也还会是坑坑洼洼的。 叶卿清将手中的杯盏放到了桌上,拿帕子轻轻地拭了拭嘴角,笑着打趣道:“看来表哥这些年待你是极好的!” 若非林思睿的宠爱,叶卿芳怎么可能还维持着一如当年那般的纯洁心性呢!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横竖林思睿能护得住她。 听到叶卿清提起林思睿,即便如今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叶卿芳的脸上还是忍不住爬上了一抹娇羞,浅笑着点点头肯定道:“他自然是对我极好的!” 成亲已经快六年了,如今又有了四个儿子,可他看着她的眼光、和她说话的语气,还是一如当年那般深情温柔。 叶卿清弯了弯嘴角,继续刚刚的话题:“李玉婉的做法固然不妥,可到底也是于馨先惹上她的。说来,这两人谁都脱不了罪责。而且,既然是她们之间的事,便让她们自己私下去解决便行了。” 她可不是顺天府的府尹,专门为那些不平之事做主。 只不过今日一事之后,白莲婳、李玉婉、于馨以及那些跟去找麻烦的女孩儿已经彻底被她划掉了资格。 至于其她人……看看再说吧! 叶卿芳闻言,觉着似乎是有些道理:“还是大姐姐聪明,若非今日想了这么个法子,只怕到时候还不定得被人蒙骗了呢!” 性子上有点儿小问题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心思恶毒、手段不纯之人,决不可嫁进荣国公府。否则,于叶家来说,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坐了一会儿,叶卿芳便起身告辞了,毕竟府里那四个小子一个比一个让人头疼。回头要是再闯了什么祸,又得好好挨一顿批! ……*……*…… 这一天尽和那些夫人们来回周旋了,后来又是于馨的事。叶卿清觉得这种交际之事竟是比一般的动脑子还要累得多,一天下来,只觉得浑身乏力。 回了卿园之后,如梅本准备给叶卿清捏一下肩膀放松放松,可叶卿清看到齐子皓倚在软榻上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在假寐,挥挥手便吩咐其她人先行退了下去。 走了过去,只见窗外的一抹夕阳打到他瓷白的脸上,氤氲出来的淡黄色光芒像是给他整个人踱上了一层厚重而又神秘的色彩。 真的睡着了?想起今日他难得休沐一天,结果自己却没陪他,叶卿清心里有些愧疚。 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她的心思便分散了很多出去,竟已经很久没有单独陪着他一起哪怕是喝喝茶聊天了。 嘴角勾起一抹调皮,叶卿清打算伸手捏上了他的鼻子……可是刚刚触及,柔软的小手便被人一把捏住。 男人睁开一双妙目,纤长浓密的睫羽微颤,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另一手从她的后腰处将她禁锢在他的身上:“使坏,嗯?” 叶卿清娇嗔一声:“又骗我!” 真是没意思,每次都被他发现,可是反过来若是齐子皓想整她却十有八九会得手!有武功了不起吗?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齐子皓一个翻身,将两人的位置对调了过来,在她嫣红的唇瓣上狠狠地吮吸了一口:“还没和你算账呢!今日把爷一个人丢在卿园里!” “谁说的?你今日不是去陪你的两个大小宝贝玩了一天吗?”这男人,可是实打实地女儿控,儿子和女儿的待遇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清清,你真幼稚!居然和自己女儿吃醋!”齐子皓嫌弃地哼了一句,“娇娇和宝儿都是小宝贝儿,你才是大宝贝儿,这位置永远是你的!” 叶卿清满意地勾了勾唇,这还差不多!转念一想:“那靖霄和靖晖呢?” 齐子皓脸上嫌弃更甚:“提那两个臭小子做什么?” “不带你这样偏心的,对儿子和女儿要一视同仁!你再这样,我下次要生气!”叶卿清抬手就在他腰上狠狠地扭了一把。 嘶——!这小丫头,还真是下得去手! 齐子皓报复性地握在她纤细腰肢上的手也加重了一些力气,佯怒道:“行了行了,没大没小了你!谁偏心了?儿子以后得挑起王府的重任,自然是要严格管束。女孩儿嘛,天生就该是用来好好疼爱的!我齐子皓的女儿,自然是要被给予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宠爱!” 言语中透着自豪,是一种身为人父的自豪,感染着叶卿清,脸上也随着他的绝美笑容漾起点点星光。 “你快起来,别压着我了,我今日都快累死了,身上酸着呢!”叶卿清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起身。 齐子皓闻言,抬手掀起了她的衣襟:“哪里酸了,我看看?” 叶卿清挣扎着坐起身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故意占我便宜的?身上酸能看得到么?” 占便宜?这就是他的媳妇儿、他的女人,他用得着占便宜?直接上不就是了! 看着他愈趋危险的目光,叶卿清识趣地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真的酸呢!你帮我捏捏肩膀好不好?” “想让爷伺候你?”提高音调反问。 叶卿清抬眸看了他一眼,嘟囔道:“不行吗?”伺候她怎么了? “乐意之至!”齐子皓咧开嘴角,不再绷着脸故意吓唬她了。 这伺候的事儿他可谓是轻车熟路了,哪里就会不愿意了! 齐子皓的手法纯熟,一番按捏下来,力道正好,叶卿清只觉得血液流畅得更加痛快,所有的不适仿佛都逐渐从身体里消失。 “不是本王说你,你弟弟的婚事用得着你这么费劲心思么?到时候选一个家世不差、人品也尚可的直接上门提亲不就是了?”齐子皓边技巧娴熟地按捏着,边不满地抱怨道。 弄得这么累,有必要么? 叶卿清笑了笑,状似无意地道:“哦?那为何当初王爷不选一个家世不差、人品也尚可的娶回来呢?” “那怎么行?本王又不喜欢那些人!”齐子皓下意识地反驳道,话说出口才觉得不妥。 果然,绕到了叶卿清身前,看着她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齐子皓阴着脸咕哝了一句:“你阴我?” “哪敢?”叶卿清再一次楼上了他的脖子,贴到了他的胸前,仰着头眨巴着眼睛看向他,“既然王爷都说了要找一个喜欢的,我自然也不能一意孤行地擅自替卿岚做决定不是?只能先将这些家世合适的姑娘都先摸摸底,到时候若是卿岚中意谁也才好做决定啊!” 齐子皓深深地看着她,好半天才泄愤似的在她唇上狠狠地啃了一口:“说不过你!” 最好赶快将叶卿岚给推出去,省得到时候还要天天让他的小丫头将心思分出去! “你讨厌!”叶卿清捂着自己的唇瓣,抬起眼哀怨地抗议,“咬这么用力,回头明日里消不掉不是要叫人看笑话了!” 任是谁一看到唇上的印记只怕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了,明天怎么见人啊! 齐子皓却是笑出了声,双手自腋下将她抱起,让她的双腿缠在他的腰上,狠狠地在她的小屁股上打了几下,往床榻上走去,满脸皆是邪肆:“就要咬你怎么了?你能把我怎样?不仅要咬你的小嘴唇儿,哪哪都不会放过,让你今天将我一个人丢下来!” “臭流氓!”调笑声渐起…… ……*……*…… 自定王府回去之后,白莲婳心中舒了一口气。 还好,今日于馨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说她自己看不惯李玉婉得了赏赐这才找她麻烦的。否则……以定王妃的精明,肯定会知道这事儿是她在背后撺掇的! 只是……也不知道李玉婉的话定王妃有没有相信,若是信了的话,岂不就是认为她在说谎了? 白莲婳有些懊恼,她不该出头的!不,是不该给李玉婉留有还手的机会! 至于于馨,是她自己要出头的,可不关她的事儿! 白夫人倒是没有多想,总之她的婳婳肯定没做错什么事儿。那个李玉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还妄想着攀上定王妃和荣国公府,还胆敢污蔑她女儿! 不行,回头这事儿必须得和老爷商量一下,不能让女儿白白吃了亏! 白夫人一回家便将今日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和白崇正说了一遍。原想着他一定会和自己一样愤慨,想着替女儿出头的,结果,却没想白崇正的态度与她想象中的截然相反。 “蠢妇!”白崇正听完之后,怒拍了一下桌子,指着白夫人就骂了起来。 白夫人不解,心里又有些委屈,她怎么就蠢了! “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白崇正恨铁不成钢地又补充了一句。 随后看了看低着头站在一旁的白莲婳。这个女儿不管是样貌还是才学,向来都是让他骄傲的。 只除了品行和心思……所以之前他才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想进宫的想法。自以为自己有多聪明,但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也就能骗骗年龄相仿的小姑娘了。 今天这事到底事实如何暂且不论,但她一开始就不该牵扯进去!现在只怕已经给了定王妃一个不好的印象了,这桩婚事,悬了! 白崇正有些不耐地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而后吩咐道:“明日里你亲自带着婳儿备一些薄礼,上定王府为今日的事情道歉去!” “道歉?”白夫人不解,“今天这事儿又不是我们婳婳挑起来的,为何我们要去道歉?没得让人觉得我们心虚呢!” 白崇正不想和这蠢妇解释那么多,冷冰冰地道:“你明日若是不去,就等着被着拿休书回娘家吧!” 说完便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白夫人彻底懵了!休书?回娘家?不过就是两个姑娘之间争风吃醋挑起来的事儿,怎么这把火就烧到了她头上来了? 顾不得多想,白夫人急急忙忙地拉起了白莲婳的手:“婳婳,你说你爹他刚刚那是什么意思啊?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儿就要休了我啊!” 好在白夫人还有点儿理智,否则这会儿只怕早就大吵大闹了起来! 白莲婳哪里知道啊!不过她也想知道定王妃究竟是怎么想的,于是便劝了一句:“娘,爹那是吓唬你的呢!明日里你就按照他的吩咐做就是了!女儿陪你一起去!” 白夫人有些呆愣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白夫人与白莲婳两人虽然翌日一早就带着礼物去了定王府,可是却并没有见到叶卿清的面。 出来接待的是她身边的如兰:“白夫人、白小姐,奴婢是王妃娘娘身边的大丫鬟如兰。我家王妃今日一大早便带着郡主和世子去了忠国公府,只怕晌午之前是不会回来了。您若是有事,只管和奴婢说便是了,回头奴婢定会代为转达的。” 如兰态度恭敬、礼数有度,挑不出一丝毛病。 白夫人微微蹙眉,而后很快扬起了一套亲和的笑容:“如兰姑娘客气了,今日我带着婳婳是想为昨日的事情专门登门道歉一番的。要是昨日婳婳能及时从中调和,也就不会给定王府添麻烦了!” 如兰听完,笑了笑:“夫人说的哪里话!白小姐定然也不会想到事情会这样的,这番话回头奴婢一定会转告给我家王妃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是因为心虚,白莲婳总觉得这个叫如兰的丫鬟话里有话,可这件事再计较下去对她也没有好处。于是便一直在一旁笑着不说话,只让白夫人与如兰在那周旋。 回了白府之后,白崇正立马将白夫人与白莲婳喊了过去,脸色急切:“怎么样?定王妃怎么说?” 白夫人摇了摇头:“我们今日没见到定王妃。” “她不肯见你们?”音色微变。 “不是,王妃不在府里,去了忠国公府。” “那礼物手下了没有?” “收下了。” 闻言,白崇正这才舒了一口气。肯收礼物,事情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虽然他如今已贵为太子少傅,可在朝中毕竟根基浅薄,还得为自己的几个儿子打算,必须得找一门贵重的姻亲。叶家,是最好的选择,若是可以,他还是希望能尽量争取到! 可是,还没等他彻底放下心来,门外便传来了小厮的禀报声:“老爷,定王府有人前来。” 白崇正眼中一亮:“快请!” 只是,在看到那人身后抬着的一大箱回礼之时,白崇正的老脸狠狠地抽搐了起来。 人都走了,还未还未回过神来。 倒是白夫人看着这些比她们送出去的不知贵重多少的礼物,手里摸着那些比婴儿肌肤还要柔软顺滑的锦缎,脸上喜不胜收,得意不已地道:“看来王妃对婳婳定是十分满意,瞧瞧这些东西,可比昨日里给李玉婉的那对簪子不知要强到哪里去了!” 白莲婳虽然没有说话,可眼中对这些绫罗绸缎还有首饰珠宝的满意程度丝毫不亚于白夫人,那闪烁着的光芒,肉眼可见。 “砰——”地一声,白崇正将手里的被子狠狠地掷到了地上,同时也将母女二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怎么了?”白夫人觉得这男人从昨儿晚上开始就有些神神叨叨的,莫不是中邪了? 定王府派人送了礼前来难道不该高兴么?发什么火呢! 白崇正闭了闭眼,终究满腔怒气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明日开始,多给婳儿相看几户合适的人家吧!” “老爷?” “爹?” 惊呼声同时响起,看向白崇正的目光解释不可思议。 还是白夫人反应快一点,上前拉住了白崇正的衣袖:“老爷,你这话是何意?不是说好了要将婳婳嫁到荣国公府么?现在王妃又对咱们印象这么好,婳婳这次定是十拿九稳了!” “无知!”白崇正将衣袖扯了出来,狠狠地瞪了白夫人一眼,“你以为我为何让你和婳婳亲自带着礼物上门赔罪?” “不就是为了于家那丫头受伤的事儿吗?”事实上,白夫人就是没想清楚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赔罪,她们又没做错什么! 白崇正有些烦躁了坐回了主位上,满脸都是不耐!他怎的娶了一个如此蠢钝如猪的夫人?难怪婳儿这么好的一步让她带着给走没了! 在这之前,谁家的优势比他们大呀!便是城阳侯府,都比不上他们! 白莲婳试着开口:“爹是想试探一下定王妃经过昨日一事对女儿的态度?” 白崇正总算有了些安慰:“不错!昨日的事情是不是与你有关暂且不论,但你掺合了一脚进去,只怕就已经给了定王妃一个不好的印象了!” “可是……”白莲婳咬着唇,泪水隐隐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定王妃不是派人送了这么些东西来么?这不是代表她并没有生我的气么!” 白崇正见这女儿现在还不肯认清现实,嗤笑了一声讥讽道:“没有生气?你以为你有资格让她生气?定王妃今日对你们避而不见,虽是收下了你们送去的礼物,可转过头便送了更贵重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了在荣国公府娶亲一事上,咱们白家已经彻底没有机会了!” 白夫人见自家女儿如此难受,小心翼翼地侥幸道:“或许是老爷您理解错了呢!毕竟王妃还没有开口不是么?” 白崇正冷肃的锐利目光直接就向她扫了过去,直将白夫人看得浑身一颤:“总之,就按我说的做!荣国公府那边,你们就不要再打那个主意了!” 他还不想为了区区一桩婚事而惹上定王府让定王记恨于他! 至于定王妃为何没有明说? 这个蠢妇,没见识就是没见识!本来这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儿,难不成还要摆到明面上来不成?定王妃此举已经给了他们白家天大的面子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虽然失了这桩婚事有些遗憾,可也还有别的选择不是么!没必要为了一棵树吊死! 可白莲婳显然就是没有自家父亲这般豁达长远的看法。她呆呆地立在厅中,目光呆滞,看得白夫人心头怜惜,好一阵心痛! “婳婳,要不咱就听你爹的吧?这定京城中的好儿郎也不止叶卿岚一人,咱们肯定能找到比他更好的!更何况,定王妃这般强势,以后若是荣国公府里的事儿凡事都要插上一手,你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她压着受她的气?”白夫人上前替她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心疼地劝解道。 白莲婳眯了眯眸子,眼神坚定,握住了白夫人的胳膊:“娘,我要嫁给叶卿岚,我一定要嫁给他!定王妃既然没有明说,咱们就当不知道,娘,你一定要帮我好不好?” 看着女儿眼里的乞求,白夫人实在不忍拒绝,一把将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从未有过的狠厉:“婳婳,娘的乖女儿,你放心!你爹不帮你,娘帮你,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会让你嫁进荣国公府的!” ……*……*…… 景丰六年冬月初,定京城醉风楼。 一改前些日子的大雪纷飞,最近几日难得地艳阳高照,似是专门为迎接某人而高高挂起,要将空气中的严寒统统融化。 叶卿清坐在临街视角最好的一处包厢里,手里抱着暖炉,身上也围着厚厚的狐裘披风,只有一张小脸俏生生地露在了外面。屋子里烧着地龙,因此寒冬的气氛感觉得倒是不怎么明显。 坐在她对面的是简装而行的叶卿渝。 比之前些时候,脸上稍显丰腴,细看下去,还能看到大氅下明显隆起的身子。 叶卿清将岸上温着的梅花酒兀自倒了一杯,笑着打趣道:“我还以为皇上今日定是不准你出来呢!” 叶卿渝顺着她的视线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笑得柔和而又不失俏皮:“可不是不准么!昨晚磨了他好久呢,今早还在那和我耍赖,要不是我假装生气,他定是不准我出来!可今日是岚儿班师回京的风光日子,我怎么能不来呢!听说琉璃国也派了人专门前来,算是留在东齐的质子,一会儿岚儿肯定是极其威风!” 一边说着,一边脸上流光溢彩扬着自豪的光芒。 他们叶家,总算又一次以为赫赫战功而站到了京城世家之巅,而非靠着所谓的裙带关系! 叶卿清看了看她颇大的肚子,微微蹙眉:“你这如今有八个月了吧?可怎么看着像是就要临盆了呢?可别到时候又是揣着双胎!” 虽然一次生两个或者三个的确是大吉之兆,但其中凶险程度,可想而知。 叶卿渝努了努嘴:“这次浩南找精通此方面的大夫前来提前把过脉,说是照脉象来看,应当只有一个。而且,虽然大了些,可好在胎位正,生产的时候当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那就好!”叶卿清稍微放心了些。 虽说之前渝儿已经给皇室添了一子两女,可到底皇子的血脉还是薄了些,这胎要是再能诞下一个皇子,也能让那些记吃不记打、又蠢蠢欲动打算让皇上充裕后宫的人闭上嘴。 叶卿渝似是猜到了自家姐姐在想些什么,毫不在意地道:“对于那些总是不死心的人,我都习惯了!前几日还有那大胆的想要趁着我有孕的机会勾引皇上呢,正好我的手也闲了许久了,不动动手也太对不起那姑娘的一番心思了!” 瞧那小舞跳的,只怕是练了好久,专程在宴会上等着这个机会呢! 叶卿清掩帕低笑,不过渝儿的态度和手段倒是让她彻底放下了心来。 有时候,男女之间不是说双方感情深厚就一定能无波无浪的。享受了既有的高贵身份,自然就该承担相应的波折挑衅。可以想见,只要齐浩南在皇位上一天,就总会有不安好心的人觊觎着那空置的后宫之位。所以,只有叶卿渝手段够硬才能更好地配合齐浩南将那些人一一击退。 闻着屋子里梅花酒的香气,叶卿渝肚子里的馋虫有些犯了:“姐夫这酒楼里的酒都这么香么?勾得我心里都痒痒的呢!” “那你就闻闻就好了,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你想喝酒准是得立马将你抓进宫去!”叶卿清揶揄道。 叶卿渝哼了一声:“我才不怕他呢!” 说着,包厢的门被推了开来,四个孩子一起涌了过来。 因为齐靖霄和小太子齐彦泽都已经开始上书房了,所以这会儿都没有一起带出来。 “母妃!”齐静沅闻着香气就奔了过来,“哇,梅花酒!娇娇也要喝!” “不行!”叶卿清沉着脸直接拒绝。 小孩子怎么能喝酒!都怪齐子皓那个没有原则的!自从他前些时候拿筷子蘸了一点儿梅花酒喂到了齐静沅嘴里,这小姑娘就跟上了瘾似的!别以为她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齐子皓总是拗不过女儿,偷偷给她弄一点儿,还总是狡辩说一点点没事! 一见到叶卿清的疾言厉色,齐静沅立马撅着小嘴垂下了头去,闷闷不乐地对着叶卿渝行了个礼:“见过皇婶!” “娇娇乖!你母妃都是为了你好,小孩子喝了酒长大都会变得很丑的!”叶卿渝摸了摸她的大脑袋,灵机一动。 叶卿清立马就给了叶卿渝一个“你真了解她”的赞赏目光。 果然,齐静沅立马就抬起头,眼中带着询问:“母妃,是真的吗?” 叶卿清点头:“当然了,你看两位公主,她们都从来不喝酒,长得多好看!” 齐毓灵性子活泼,一听叶卿清夸奖她的话立马脸上就笑开了花。 齐毓雅则比较害羞腼腆,但听到说自己漂亮,也给叶卿清奉上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皇伯母!” “谢谢皇伯母!”齐毓灵也不甘落后。 齐静沅像是被吓到了,立马纠结着绞起了自己的衣裳:“娇娇也很好看的,我以后都不喝了!” 末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眼亮晶晶地抬了起来:“长大了再喝!” 叶卿渝顿时笑开了去,叶卿清则是嘴角狠狠地抽了抽,这小丫头! 齐靖晖酷酷地站在一边,斜了齐静沅一眼,笨蛋! 姐妹三人都很少有机会出来,齐静沅还好些,齐子皓偶尔会带着她一起上街,齐毓灵和齐毓雅则是让奶娘抱着,看着下面街上什么东西都新鲜。若不是叶卿渝不准,一早便闹着要去街上了。 倒是叶卿清见齐靖晖一直一个人待在一旁,将他拉到了自己的怀里:“靖晖,你怎么不跟姐姐们一起玩啊?” 这孩子心思比较敏感,平时有话也不肯说,但叶卿清知道他是极其聪慧的,懂的东西比同龄人都要多。 谁知,齐靖晖丝毫不给面子地将双手环在胸前,小脸一撇:“我才不要和女孩子一起玩呢!”尤其还全都要让自己喊姐姐,他还是喜欢和自己妹妹在一起,做哥哥的感觉比较好! 叶卿清顿时一头黑线涌下,这臭脾气,以后肯定比他父王还要折腾人! 倒是叶卿渝觉着有趣:“姐姐,你家里这几个孩子还真是各有自己的性子!不像彦泽,小小年纪就一本正经地跟个小老头似的,浩南都说了他小时候也不这样啊,也不知道是从哪学来的!要是能像靖霄一样,见到了人就笑,那就好了!” 两个孩子相差不过一岁,自从前几个月小太子启蒙之后,齐靖霄便被送进了宫里做他的伴读。叶卿渝对这个小暖男一样的侄子那是疼到了心坎里。 叶卿清不禁腹诽,依着她看,太子的性子定然就是遗传了她们那位严肃正经的表哥! “来了来了!”齐静沅坐到叶卿清身边,趴到了窗户上,拍着手叫了起来,“我看到舅舅了!” 叶卿清和叶卿渝闻声望去。那高坐骏马之上的银甲男子,手执一杆银枪,乌发以玉冠一丝不苟地紧紧束起。原先俊白皎洁的脸上微微晒黑了些许,但脸上线条更为凌肃,多了一份阳刚之气,整个人看起来也更加地成熟。 今日这定京城里叶卿岚必经的几条街上茶楼酒肆皆是爆满,只为能看这得胜归来的少年英雄一眼。街道两边更是挤满了人,更有甚者,那些胆子较大的姑娘们还会有意将绣着自己名字的绣帕向叶卿岚抛去。 对此,叶卿岚嘴角一直扬着浅淡的笑意,手上紧紧地握着马缰,眼神始终朝着远方。 “舅舅,舅舅……”经过醉风楼之时,头上传来了稚嫩清脆的喊叫声。 叶卿岚抬眼望去,视线相交。他最爱的两个人,眸子里,满是对他的骄傲与自豪。 当初,明明眼前有锦衣玉食的华贵生活,依旧选择不畏艰险、年少参军,为的就是让他在乎的人在任何时候、身处何地都能更加有底气,为的就是不管谁提起叶家都会感叹叶家满门忠烈,无愧于赫赫武将世家的称号! 现在,他知道,他做到了!他最爱的两个姐姐正含笑迎接着他的荣誉、他的辉煌,他用他的战绩带领着叶家重新回到了最风光的时刻,为千人赞叹、万人迎捧! 府里,还有等着他的祖母和娘亲…… 忽然觉得眼眶微涩,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因为喜悦还是终于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而另一边,叶卿渝抹着自己的眼角,笑中带泪:“叶家的列祖列宗若是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定是也能安心了!” 叶卿清也很激动。 她从叶卿岚敏感自卑的时期看着他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如今,外人只会看到他的辉煌和成就, 终于,不会再有人记得他是妾生子的身份,也终于不会再有任何人对他坐上荣国公一位有置喙的余地。 因为,叶卿岚是用他的汗水血水和不屈于人下的意志走到了今天。他是叶家的子孙、是堂堂正正的一代武将、是紧随齐子皓之后的东齐新一代的不败战神,而不再仅仅是叶景阳的儿子! “快别哭了,今日是值得高兴的日子!” 叶卿渝闻言擦起了眼角的泪水:“姐姐说的是,回头府里只怕还得好好庆祝一番呢!不行,一会儿我也得过去!” “去什么去!”齐浩南冷冷的声音随着推门声传了过来。 “父王!”齐静沅一看到齐子皓就伸着双手跑了过去,被他抱在怀里搂住他的脖子龇着小米牙道,“我刚刚看到舅舅了,他还对我笑呢!” 齐子皓笑着刮了刮她秀气的小鼻子。 另一边,叶卿渝微微嘟嘴:“你怎么来了?岚儿这会儿不是要进宫参拜么?” “我来接你!”比之齐子皓,齐浩南一手一个女儿毫不费力,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很多。 叶卿渝撇嘴:“我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呢!” “母后听话,和父皇回去,你肚子里有弟弟,不能一个人在外面!”齐毓灵忽然小大人般的来了句。 齐浩南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还是女儿好,没有白疼! 叶卿渝额角青筋狠狠地抽了抽,真是,以前被齐浩南压着就算了!现在他女儿也跟着他去了同一战线了,这以后她还有没有一点儿地位了! “母后,回去吧!”齐毓雅的声音软糯甜美,再加上脸上害羞的笑容让人有一种不忍拒绝的魔力。 叶卿清笑着道:“渝儿,跟皇上回去吧!孩子要紧,等回头有的是机会!” 更何况,叶卿渝现在这身份也不宜明目张胆地跟她一起回荣国公府,否则只怕会招来有心人的怀疑与非议。 齐浩南走后,叶卿清不解地望着齐子皓:“你怎么不进宫啊?” “好心来送你去荣国公府还不领情!”齐子皓傲娇地哼了一声,“反正队伍慢得很,此次带着琉璃国的人回来说的不好听些就是押解,还得在城里转一圈呢!” 叶卿清明白了,这算不算是一种造势?既是借琉璃国的战败来向百姓表示大齐的国力强盛,也未乏没有对相邻几国的警告,若是寻衅滋事,就是琉璃国的下场! “对了,此次琉璃国的质子是谁?”叶卿清记得琉璃国现任的君主,不对,该称为城主了,他只有苏维雅一个继承人。这次来的难不成是旁支? 齐子皓答道:“是苏维雅!” “苏维雅?”她还活着?说来,琉璃国的这场灾难,与苏维雅还真脱不了关系。说来说去,都是深情误人。 “你那么惊讶做什么?”齐子皓瞥了她一眼,满不在乎地道,“这个女人掀不起什么风浪。所谓质子,也不过是个形式罢了!就算没有苏维雅在我们在手里,琉璃国也不敢再有什么异心了!” 不是没想法,而是没这个能力! “只是原本以为她该跟在燕少桓后面才对的!” “当初燕少桓和苏维雅兵分两路。燕少桓来了大齐,而她则带着人去了北燕蛊惑燕旭趁着燕随不在的时候谋权夺位。后来,差点死于燕随的剑下,逃回去之后没多久卿岚就拿下了琉璃国!” 叶卿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走吧!先送你去荣国公府!”齐子皓将两个孩子都抱在了怀里,带着叶卿清出了醉风楼。 248 天上掉下个霍妹妹 因为接到了叶卿岚今日将凯旋归京的消息,荣国公府里倒是好生装饰了一番,张灯结彩、喜绸高挂,看起来比年节的时候还要热闹。 叶老太君和江姨娘也是一身喜庆,脸上溢满喜色。 “见过定王、定王妃!” 叶卿清上前亲自扶了一把:“祖母快起来,自家人还如此多礼,芸姨也是的!今日可是大喜日子,这么一来旁人还不定得以为咱们家多生分呢!” “还是清丫头嘴甜!”叶老太君轻轻地拍着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要她说,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叶家还有这么风光的一天,就是让她现在就去找老国公爷她也值了! 齐子皓给叶老太君行了个礼之后便先行告辞了,对着叶卿清嘱咐了一句:“回头我再过来的时候从宫里将靖霄一起带过来!” 叶老太君满意地看着齐子皓离开的挺拔背影,再次感叹自己当年没有老糊涂,强行将自己的意愿安插到几个孩子头上。看着叶卿清妍丽的容颜,叶老太君忽然就想起了当年在护国寺的时候玉林大师给她和叶卿渝批命的事。彼时,她还以为叶卿清才是玉林口中的天生凤命,没想到姻缘自有天定……看来,有时候人还是不能过于固执! 她拉着叶卿清的手坐在屋里的暖炕上,有些絮叨了起来:“你们姐弟几个,都是有福气的!虽说渝丫头现在不能堂堂正正地用叶家的身份,可到底是比她姑姑当年有福气。” 齐浩南承诺了叶卿渝终生只此一人,他做到了,没有因为任何原因妥协。想来,骨子里留着他们叶家的深情血液,到底是要不一样的! 叶卿清笑了笑:“姑姑也是有福气的,现在儿女双全、子孙绕膝,也算是一种别样的幸福不是么?” 情之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在局中,永远都掌握不到最准确的话语权。 叶老太君闻言怔了怔,而后想想,叶卿清说的不无道理。现在叶家兴盛,再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如今,她也只差看到曾孙出世,便可安心地闭上眼睛了。 虽说这几年身子调养得不错,可到底人有旦夕祸福。岚儿既然回来了,婚事还是早些定下来的好! “清丫头,前几个月你在府上不是给岚儿相看了好些姑娘么?可有中意的?” 叶老太君一脸期待,她年纪大了,没这个精力。而江芸,到底身份上是差了些,所以,还真只有让叶卿清来做这个主。 叶卿清犹豫了些许。自从赏菊宴之后,她也没再刻意地去相看哪家姑娘了,想着等叶卿岚回来再作打算。 不过,城阳侯府倒是找上过几次。但她的态度不咸不淡,她想,徐夫人大约也是有些察觉,是以后来几乎都没了什么动作。 倒是……那个李玉婉,她可是不止一次地在国色坊“偶遇”过她。 但是,若说对徐子衿,她还存着几分心思的话。那么,李玉婉却是绝对不可能的!她不会让一个心思深沉、心狠手辣的女人来将荣国公府的水搅浑。 前几次她也回过荣国公府,可今日老太君突然问起叶卿岚的婚事…… “祖母,难不成你心里有中意的?”叶卿清本是才想着试探了一句,没想到叶老太君与江芸对视了一眼后,倒是笑着说道,“白少傅的夫人与嫡女,前些时候我和你芸姨去护国寺的时候倒是恰巧碰上了。” “那祖母觉得她如何?”老太君看起来脸上似乎并无太多波动,只不过叶卿清没想到她已经明确地拒绝了白家,他们居然还不死心! 叶老太君脸上笑意更甚,如同叶卿清还未出嫁之前那般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对着头打趣道:“你这丫头,莫不是以为祖母年纪大了就老糊涂了不成!白家那姑娘,样貌谈吐倒是不错。白家是文臣,正好配咱们武将世家也合适。只不过她们既然退而求其次走起了我这老婆子这边的路子,想必是在你那里吃了闭门羹了!” 叶老太君年轻的时候便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战场铁娘子,即便上了年纪,但也不是一般人轻轻松松就能糊弄过去的! 白家设计在护国寺偶遇,旁敲侧击地提起了叶卿岚的婚事,这些暂且不论。但白家那个姑娘,端看外在,的确出挑,是以她才会多此一问。 叶卿清事无巨细地将那日白莲婳挑拨于馨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果然,叶老太君在听了之后脸上也沉了下来:“那白家姑娘看着倒是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心计!” 有心机没有错,荣国公夫人的位子也不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女人能做得稳的。但是这份心机,不该用在阴谋诡计上! 叶老太君最满意的,就是那早逝的儿媳妇江菁。温婉贤惠、豁达大度,虽然聪明但从不会将这些心思用在阴暗之面。 同叶卿清一样,她也不希望叶卿岚将来的妻子太过恶毒深沉。 当年的李氏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么!她够聪明,但就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竟然敢给自己的丈夫下绝子药!此等女人,就是家宅不宁的祸首!即便叶景文三妻四妾也有错,可说到底能不能管住丈夫的心,关键还在女人身上。 叶卿岚将来会不会只有一妻,这谁也说不准。若是真的娶了白莲婳之流,不能得他的心,将来荣国公府的后院之争或许不可避免,白莲婳能容得下其她人,甚至是她们所生的孩子? 叶卿清一想到这个可能都觉得有些心颤。 即便她和齐子皓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妾室通房,即便他们周围也有很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范例,可是她不能以这个标准去要求别人,包括她的弟弟。 男人的心只有靠女人自己来拴住,在这个自古以来就是男尊女卑的朝代,只有男人心甘情愿为了自己的女人放弃这合理的权益,才能免于那些女人中的争斗。 叶卿清的思绪逐渐回笼,她安慰着叶老太君和江姨娘道:“老太君和芸姨不必担心,反正岚儿这会儿也已经回朝了,回头我派人送些画像过来让他自己看看中意哪个。这咱们在这说了半天,若是他看不上眼那也没有用啊!” 叶老太君的思想没有叶卿清这般开明,骨子里她还是觉得婚姻大事就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一想到现在她和齐子皓还有叶卿渝和齐浩南之间都是恩爱幸福,又觉得自己的那一套思想似乎的确是已经不合时宜了。罢了罢了,还是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闹吧!她相信叶卿清做事是有分寸的,回头只要生个曾孙给她带便行了! 晌午将至的时候,叶卿岚终于回府了。 “见过祖母、娘亲!” 叶老太君和江芸都是两眼泪汪汪的,连连应声:“哎,哎,好孩子,赶紧起来,让祖母看看!瞧瞧,这都瘦了,也晒黑了!” 倒是叶卿清在一旁笑道:“岚儿这会儿看起来可真正是个男子汉了,姐姐看你都要费劲地仰着脖子了。” 如同以往在叶卿清面前那样,叶卿岚还是会十分害羞,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大姐姐,你就别笑话我了!” 跟着他一起过来的还有齐子皓和齐靖霄,见叶卿清彻底将他忽视在了一旁,他将齐靖霄往叶卿清怀里一推:“靖霄这这一路上都在和我说他想见母妃了,那,赶紧把他带在身边!” 叶卿清狐疑的目光在齐子皓身上逡巡了一圈,他什么时候对儿子这般有求必应了?再看看叶卿岚,叶卿清忽然就明白过来了,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男人,吃醋也不分场合,没见这么多人在这么!小气、幼稚! 还好,齐靖霄很听话地吸引了叶卿清的注意力:“母妃,姐姐和弟弟在哪呢?” 叶卿清白了齐子皓一眼,牵着齐靖霄,跟着叶老太君等人一起进屋了。 齐子皓摸了摸鼻子,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姐夫,这都有六年了吧?你这脾气怎么还是没改呀?”叶卿岚故意落后与他同行,笑着揶揄了他一句。 齐子皓眯了眯眼,眸子里泛起了危险的雾光:“赶紧找个女人娶回来,否则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奏请皇上将你调到边疆去!” 叶卿岚可不怕,硬着嘴得意地顶了一句:“那我大姐姐肯定要伤心!” 齐子皓顿住步子,锐利如刀的目光不停地在向叶卿岚发射。虽然知道这小舅子是在与他开玩笑,可心里还是十分不舒服,想着他要不要费点儿劲帮帮他好赶紧娶个媳妇儿回来,这样他的小丫头就不用成日里为他操心了! 叶卿岚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一样,连连摆手:“姐夫,你可别乱打主意!好了好了,最多我尽量不打扰姐姐就是了。真是的!你都天天霸着她,我这才说上几句话你就不高兴了!师父说了,做人要大度!” 末了,还不忘小声地咕哝一句:“再说了,你以为娶个媳妇儿就跟捡块元宝一样简单啊,哪里是嘴上说说就能娶到的!” 就算是他要娶,也要娶一个像大姐姐那样既漂亮又聪慧的! 齐子皓嘴角抽了抽,这臭小子,居然还把师父给搬出来了! 这时候,看门的小厮快步走了过来禀报道:“见过定王爷、国公爷!禀国公爷,门外有位姑娘,一直吵吵嚷嚷地说要见您,还说你们认识。您看,要不要放她进来?” 叶卿岚懊恼地往头上一拍:“瞧我,差点儿将这事给忘了!你去把人带过来!” “姑娘?未来的媳妇儿?”齐子皓背着手好奇地问了一句。 看小丫头还在那费尽心思地摆宴相看,这会儿人家把人都带回来了。只不过,这身份…… 叶卿岚蹙了蹙眉:“姐夫你可别乱想!那姑娘是我一名亲信部下霍琅的妹妹霍云歌,霍琅此次战死于琉璃国,将他惟一的妹妹托付给我照顾,我也不能置之不理吧!之前进城前派人将她先送到客栈里去了,原想着回府前去接她的,结果给忘了,没成想这小姑娘倒是挺机灵的!” 提起霍云歌时,叶卿岚有一股子兄长般的亲昵。他和霍琅是兄弟,霍琅的妹妹自然也就是他的妹妹。 说曹操,曹操到。 霍云歌步伐匆匆,甚至鼻尖上都冒出了点点细汗,好像是生怕走慢了一些,就会见不到叶卿岚一样。 走近过来,才发现叶卿岚身边还站着一个严肃威武的陌生男人,霍云歌抬眼看向了叶卿岚。 “这是定王爷,也是我大姐夫!”叶卿岚将霍云歌当成了自己的妹妹,话中带着一股子柔和。 霍云歌有些腼腆地朝着叶卿岚笑了笑,继而行了个不太规矩的礼:“见过定王爷!” 齐子皓淡淡地点了点头,对着叶卿岚道:“走吧!莫让大家等急了!” 本来,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就会有些局促,齐子皓不冷不热的态度更是让霍云歌有些忐忑。她见齐子皓走远了一些,这才悄悄地拉住了叶卿岚的衣袖低声问了起来:“岚哥哥,刚刚我是不是做错了些什么或者说错什么话了?你大姐夫,好像脸色不大好!” 叶卿岚如一个兄长般揉了揉她的发髻:“他就是那个样子的!平日里除了我大姐,很少会对别人假以辞色。你别担心,我答应了你哥哥会照顾你,以后你就将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将我当成你哥哥!” “哦!”霍云歌垂下眸子低低地应了一句,眼中神色未明。 走到大厅里时,众人已经齐聚一堂,因为今日只是叶家的小聚,也只有叶卿清和叶卿芳带着自家的夫婿还有孩子回来了。 几个孩子由着丫鬟和奶娘们看着在偏厅里玩耍,大人们坐在厅里就等着叶卿岚过来了。 “岚儿,这是?”在看到低着头跟在叶卿岚身后的霍云歌时,叶老太君忍不住问出了口。 这小姑娘,怎么会跟在卿岚身后的? 叶卿清眼里也是不解,看向齐子皓,却见男人冲着她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就是不告诉她。叶卿清咬了咬牙,将头撇了过去。 叶卿岚将霍云歌拉到了前面,介绍道:“这是我手下一名营将的妹妹,名唤霍云歌。她哥哥跟了我多年,也曾助我立下不少功劳。只是,此次不幸战死,故将她托付给了我照顾。我打算,先让她在府上住下。” 这……叶老太君一时没摸清自家孙子的打算,这让人暂时住下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可叶卿岚到底是个大男人,有些细节方面可能还是想得不周。 若是他喜欢这姑娘的话,留下来等娶了妻假如这姑娘也愿意的话,她便做主纳个妾室。若是他没什么想法,直接便将人不明不白地留下来还是不妥,不说他自己,就是这姑娘的闺誉也会受损。 叶老太君正要开口,却被叶卿清笑着打断了:“祖母,不如就听岚儿的,让霍姑娘先行住下来吧!” 叶老太君顿了顿,知道叶卿清这般说定是有自己的想法,便吩咐下人将霍云歌安置在了北面的云裳院。 席间,叶老太君难免又旧话重提,操心起了叶卿岚的亲事。 叶卿岚倒是没有推诿,而是咧着嘴道:“祖母,此番我回来轻易也不会离开,您老就放心吧!我还等着大姐姐帮我选呢!” 齐子皓忽然不冷不热地来了句:“是你娶亲,又不是清清娶亲,她选了有什么用?” 叶卿清在桌下狠狠地在他腰上扭了一把,朝他丢了一个警告的目光。齐子皓置若罔闻,一把将她来不及收回的手握在手中来回摩挲。一个紧紧不放、一个死似挣扎,两人就这样暗中在桌布下博弈了起来。 “大姐姐眼光比较好,我相信她!”叶卿岚就是故意要给齐子皓添堵。 叶卿清干脆也不挣扎了,就由着齐子皓将她的手握住,笑道:“成了,回头我派人将中意的姑娘们的画卷送过来便是!” 林思睿也笑了笑:“表妹一向眼光极好,给你选的人定是不会差到哪去!” 齐子皓就像个妒夫一样再次横了林思睿一眼,心里大写地不爽! 听着席间众人都在讨论叶卿岚的婚事,霍云歌只觉得眼前的一道道美食都味如嚼蜡,不知不觉间挑着碗里的米粒就呆了起来,直到叶卿清将话题转到了她的头上。 “对了,霍姑娘家中可还有其他的亲人?”叶卿清本是关心,霍云歌却误以为她不想让她留下来,赶忙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咬着唇道,“我爹娘很早就去了,从小就是跟哥哥相依为命的。要是,要是……住在府里不方便的话……” “霍姑娘说的哪里话,”叶卿清没想到这小姑娘这般敏感,遂耐心地解释了起来,“卿岚既然答应了你哥哥说要照顾你,你自然是住在荣国公府里了。只不过,我看霍姑娘的年纪也不小了吧,我的意思是让你和卿岚可以正式地结个兄妹,这样回头若是挑个夫婿荣国公府也算是你的娘家。” 不怪她多此一举,据她观察,卿岚对霍云歌应当是没有男女之情。但霍云歌怎么想的嘛,可就说不定了!不见得到了非君不可的地步,但目光,显然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让霍云歌住下来,于她自己的闺誉有损,传了出去也不好听。再加上,男人心思敏感度这方面本就比不得女人的灵敏,这要是真的闹出了些什么事儿,谁还敢将自家正正经经的女儿嫁进来啊! 假如卿岚真的喜欢这小姑娘,她倒是也没有抱太多的门第之见,但现在……一厢情愿最易酿成大祸,她不能任由这个隐患就此埋下。不如,一开始大家就当着面把事情说清楚! 叶卿岚这才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大姐姐,你瞧我,竟然这般粗心!” 他心里的确是想着将霍云歌当妹妹的,可却忽略了若是就此让她住进荣国公府的话别人可不会这么想,幸好大姐姐想得周全,否则他就太对不起霍琅当初的临终托付了! “如此的话……”叶卿岚拧眉思忖了些许,“不如过些时候娘亲寿宴再将此事一起宣布吧!” 江芸因着是妾的身份,平日里都是不过生辰的,但今年叶卿岚想替她操办一次。也算是告诫那些想要嫁进荣国公府的人,不管是谁,都必须要尊重他的母亲。 听了叶卿岚的话,江芸欣慰不已,但他有这份心就好,她不求别的:“岚儿,不用办什么寿宴了,你回来我就很开心了!” “芸姨,就听岚儿的吧!”叶卿清知道她心中一直介意当年被算计介入了她父母之间的事,也不想因为叶卿岚而去为自己谋取什么利益。可这件事,不是她的错。叶卿清想,她娘应该也从来没有怪过她吧! 叶老太君满意叶卿清的识大体,现在叶卿岚好歹是荣国公,但江芸的身份却十分尴尬。叶卿清这番一松口,很多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乍一听到叶卿岚的话,霍云歌脸色一白,她极力将想要冲眶而出的泪水压了回去,勉强扯了扯嘴角:“岚哥哥,不用了,我只是一介孤女,不敢高攀的。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若是找到合适的地方,我就马上离开。” “你这是什么话?你在这定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能到什么地方去!”叶卿岚只当她是一时放不开,如同一个兄长一般责备了起来,“此事就这么决定了,你就在府里安心住下来,旁的不用多想!” 霍云歌还想辩驳些什么,却倏然对上了叶卿清那双染笑的黢黑眸子。明明是含着笑意,却让她感觉到无边的寒冷,她心虚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说,总觉得自己的心思像是被剥光了摆在光天化日之下一般! 过了晌午之后,叶卿清与叶卿芳便告辞离开了。 与叶卿芳和林思睿分道扬镳后,叶卿清便甩了袖子,沉着脸朝马车走去,将齐子皓和三个孩子丢在了后面。 “父王,母妃好像生气了!”齐静沅如往常一样挂在了齐子皓身上,神秘兮兮地在齐子皓耳边说道。 齐子皓对着女儿叹了口气:“没事,她每个月都要生气那么几天,父王都习惯了。” 小郡主搂紧了自己父王的脖子,眼中波光闪闪,觉得自己的父王真是天下最好最好的脾气了,对母妃最好! 后面,齐靖霄见齐靖晖慢慢吞吞地迈着步子,不顾他的别扭径自拉起了他的小手紧紧地跟在了父王后面。齐靖晖本还有些不乐意,可在看着哥哥那灿烂如冬阳的笑容之后就乖乖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任由他拉着往前走。 日光下,一大三小的身影拉出了一道奇异的和谐与秀美…… 齐子皓将三个孩子单独安排了一辆马车,自己则掀帘一跃上了叶卿清待着的这一辆。 叶卿清拿着一本书倚在了车里专门安置的软榻上,连眼皮都未抬一下,直接将齐子皓给当成了空气。 齐子皓靠了过去,一把将她手中的书抽了出来,拿过来翻了几页,略微嫌弃地道:“你什么时候爱看这等无聊的酸腐之书了?不是最烦那些之乎者也了么?” 叶卿清横了他一眼,她现在最烦他好不好! “你干什么呀?”眼见齐子皓将手覆到了她的小腹上,叶卿清下意识地便要将之挥开,可是却没有得逞。 齐子皓强势地将人搂在了怀里,温热的掌心轻轻地在她小腹上轻揉,想哄着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别动,你不是小日子来了么?给你按一下,回头没那么难受。” “子皓,你不能那样!” “怎样?” “就是,荣国公府好歹是我的娘家,卿岚是我的弟弟。你就不能给我一点面子吗?你没见那会儿饭桌上,你一开口整个气氛都僵硬了下来,甚至连祖母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你的话了!” 齐子皓哼了一声,气呼呼地道:“谁让那小子喜欢你的!” 有时候,男人对男人的嗅觉最为灵敏,尤其他的目光还时刻放在叶卿清心上,要是有谁和他一样将目光落了下去他是最清楚不过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叶卿清拍了一下他的手,“岚儿是我的弟弟,你连这种醋都吃!” 齐子皓不服气,若不是弟弟,他早就将那人给大卸八块了!虽然叶卿岚的那种喜欢和他不一样,更多的是类似于那种幼年孩子对自己父母的依恋,可他就是心里不舒服! “反正我不管,你赶紧给他选个媳妇,让他赶快成亲!”齐子皓双臂搂抱的力度加大了些,就像个孩子一样赌起了气来。 成亲了就抱着自己的媳妇儿就好,别有事儿没事儿来烦他媳妇儿! 叶卿清回过身来,双手勾住他的脖子,颇为无奈地看了他一会儿,撇了撇嘴好半天才吐出了两字儿:“磨人!” 齐子皓黑脸,就磨人了怎么了?要不是看在她身子不爽利的份上,非磨死这个小妖精不可! 城阳侯府 自从知道叶卿岚凯旋归来,徐子衿一早便派人在四盛茶楼定下了一间临街的包厢,能清楚地看到队伍自窗下打马而过。 原本听多了各种关于叶卿岚少年英雄的传说,徐子衿并未有太多盲目的追捧。 可见到真人的时候,她才真正地领悟到了诗书中所说的“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那在马上回眸的一瞬间,虽未与她的视线相撞。可叶卿岚温和却有型的脸部线条,那璀璨如天上星辰一般的明亮双眼,甚至是棱角有致的浅红菲薄唇瓣,无一不镌刻进了她的脑海里、融化在了她的心里。 “小姐、小姐……”贴身丫鬟芷薇接连唤了好几声,徐子衿都没有回过神来。 芷薇蹙眉,自从前两日从茶楼里回来之后小姐就经常这样,一个人坐在那发呆,偶尔还会坐着坐着便低低地笑出声来。 这样子……莫不是沾染了什么邪物? 芷薇大着胆子推了推她,好一会儿,徐子衿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佯装板起脸孔掩饰自己的心虚:“什么事儿?” “小姐不是说让奴婢提醒您一句去找夫人吗?” 徐子衿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儿。主要是自从两个多月前,定王府里那场赏菊宴之后,定王妃的态度就明显冷淡了不少,之前母亲也曾去打探过,可定王妃虽然没有暗示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可显然不像之前对她那般热络了。她还在想着是不是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呢! 可眼下想得再多也无果,趁着叶卿岚回了京,她便央求母亲再去了一次定王府。 一路疾行朝着母亲那边奔去的时候,恰巧碰到了几个庶妹,可无一不是低着头朝她行了礼便让到了一边。 在管教妾室这一点上,徐子衿不得不说异常佩服她的母亲。至少,若是让她对着那些厌恶的嘴脸还要想尽方法虚与委蛇,她肯定是做不到。 “母亲!”由于急切,徐子衿竟连平日里的规矩都抛到了脑后。 徐夫人皱了皱眉,嗔了她一句:“平日里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冷静,这般急切慌张的像什么样子!” 徐子衿吐了吐舌头:“女儿知错啦!对了……今日定王妃怎么说?如今荣国公都回京了,这婚事也该着手了吧?” 看着徐子衿这双眼亮晶晶急切期盼的样子,徐夫人也只有暗叹一声女大不中留。 可该说的还是得说:“子衿,你可记好了,等后日去了荣国公府里千万不能再这般上赶着往上贴了。之前娘和你说的话你都要记住了,一举一动都要像之前那般矜贵有度!” 徐子衿不耐烦地点了点头,不就是让她举止打扮都学得和定王妃那样吗?又不是第一次了,她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还有……”徐夫人沉思着道,“后日是荣国公的母亲的寿宴,他不惧旁人的眼光,便说明他极其尊重自己的母亲。你若是真心想嫁给他,便万不可因为他母亲是个妾室而有任何怠慢。” 徐子衿撅了撅嘴,思考了一会儿。好吧!看在是叶卿岚母亲的份上,她可以不计较她妾室的身份,只要她嫁进去之后她不要指手画脚的,她也会将她当正经婆母一般对待的,不会对她不敬。 “最后……”徐夫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徐子衿打断了,“母亲,哪有那么多需要注意的啊!我觉得,荣国公看起来温和得很,肯定不会那么挑剔的!” “你呀!”徐夫人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前几日我可听说荣国公府里多了一个女人,据说是荣国公从前线带回来的。” “什么!”徐子衿一听就炸毛了。 徐夫人赶紧捂住她的嘴,低斥道:“大惊小怪的想什么样子,不过一个女人罢了!” “可是……”徐子衿委屈中又带着一些哀怨,“那女人和他什么关系啊?” 徐夫人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若非她有意关注着荣国公府,只怕也打听不到这个消息! 不过,她倒觉得不管那女人没什么可惧的!暂住在荣国公府,定是没有什么背景,既然没有背景,就不可能坐上荣国公夫人的位置。换句话说,即便那女孩真的是叶卿岚所喜欢的,以后最多也只是个妾室罢了,威胁不到正妻的地位。 可她自己的女儿她了解,平日里教了她那么多,她也没放多少在心上,这会儿可不得提前让她做个准备么! 徐子衿吸了吸气:“叶卿岚肯定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不会在娶正妻之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儿来的。” 虽然心里无比膈应,可是此刻徐子衿也只有用这种方法来安慰自己,她倒要看看那个住进荣国公府里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徐夫人欣慰了些许,“这两天你好好准备一下,后日万万不可失礼.你爹爹今晚进宫去参加为荣国公凯旋专门而设的庆功宴了。回头我再好好与她商量一番。” ……*……*…… 江芸寿宴这日,虽然谈不上规模有多庞大,可整个府里还是好好布置了一番,而且可谓是宾客满棚,来的还都是身份不低的高官贵族。 虽然叶卿清前次已经明确地拒绝了白家,但白莲婳依旧是跟着白崇正夫妻一起过来了。本来依着白崇正的意思,是不准备让白莲婳过来的,可后来还是抵不住她那句“说不定荣国公与他姐姐的目光不一样呢”而存了一丝侥幸心理。 若是不成功也不会损失什么,但万一真的入了叶卿岚的眼,也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坦白来说,就算他身为学识渊博的太子少傅,可对于这个文武双全的年轻人那是打心眼里佩服。叶卿岚如今虽还年轻,可假以时日,他必会成为大齐最不可缺少的栋梁之才!可以说,往后的至少三十年,大齐有如此良将,绝不惧周围任何一邦。 越是欣赏,他就越希望叶卿岚能成为自己的乘龙快婿! 白莲婳的到来倒也还在叶卿清的意料之中,可李玉婉……叶卿清心中冷笑,这女人可真是有本事,哪儿都能给她钻了空子! 李玉婉是跟着胡夫人一起来的,同来的还有魏灵儿和胡家的另几位媳妇。如此一来,李玉婉在其中倒显得有些突兀了。 胡夫人显然是不知道赏菊宴那日发生的事情,事实上,李玉婉自己都认为除了她绝不会有第二人知道,因此她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到叶卿清眼前来刷存在感。 “见过定王妃!”声音乖巧,一如她外在的形象一般。 只是,带她一起过来的胡夫人却是紧紧地蹙起了眉头。这李家丫头也太不知礼数了,这是生怕定王妃看不到她?她有些后悔不该听了李夫人几次上门便一时心软带这丫头过来。 在她看来,李玉婉的身份与叶卿岚,那是绝对不相配! 叶卿清只淡淡地道了句让她起身,随后便和胡夫人还有魏灵儿聊了起来。 而另一边厢,叶卿岚正准备前去找叶卿清,却没想到半路上会遇到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姑娘……”叶卿岚喊住了离他不远处背对着的人。 见那姑娘毫无所觉,叶卿岚索性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徐子衿刚刚带着芷薇出来去小解,往回走了好一段路才发现自己的香囊不知哪去了,遣了芷薇一路往回去寻。这会儿在这等得正有点儿不耐烦呢,刚好就有人撞了上来。 “你……”徐子衿回过头来正准备发火,却在见到那张魂牵梦萦的脸之后强制性地将话全都收了回去,小脸涨得通红,“你,你……我,我……” 虽然只是打扮方面有些像,令他有些失望。可叶卿岚第一次见到有姑娘在他面前支支吾吾的可爱样子,一时玩心大起,逗弄了起来,他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地学着她的话:“你,你,我,我……我什么呀?” 249 霍云歌的秘密 徐子衿被他问得羞窘不已,整张脸犹如火烧一样,可眼光还是忍不住停留在那张带笑的脸上。 “你笑我!”她声如蚊讷地哼了一句。 叶卿岚往日里接触过的女子极少,像这样不谙世事、随便说几句话就会脸红的姑娘更是第一次见,一时间倒是觉着有趣。 他朝四周张望了一下:“你今日也是来府中参宴的么?身边怎么没带着丫鬟跟着?” 看她的穿着打扮应当也是哪个府中的小姐,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的装扮定格在脑海中,叶卿岚对她的印象倒是不太差。 徐子衿刚想回答,芷薇便神色匆匆地小跑了过来。刚刚在远处看到自家小姐竟和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说话,差点没给她吓死,这要是被人给看见了,多少张嘴都说不清! “小姐,奴婢找到香囊了!”芷薇弯下身子,将绣着绵竹的香囊重新替徐子衿挂到了身上。 然后有意无意地隔绝了自家小姐和叶卿岚之间的目光。虽然她也认出了眼前的人就是那日凯旋归来的荣国公,可孤男寡女,在一起怎么着都是不妥当的。 叶卿岚似乎也看懂了这个小丫鬟的意思,笑了笑,便先行离开了。原先也只觉得这姑娘有趣,这才停下来多说了一会儿,竟是忘了京城到底不必边境之地,民风要保守得多。 看着叶卿岚潇洒离开的背影,徐子衿伸手狠狠地在芷薇胳膊上掐了一下,而后瞪着她低声骂道:“要你多事!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没见我正和荣国公在说话么?就不知道晚点儿过来,真是笨死了!下次要是敢再这样,信不信我把你发卖出去!” 芷薇咬着唇连连低头认错,捂着胳膊眼眶微红。她这也是为了小姐的闺誉着想啊! “行了行了,说你两句你还委屈上了,你是小姐我是小姐啊!”徐子衿小心翼翼地打探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看到这一幕这才放下心来,不耐烦地对着芷薇道,“走吧,跟我回席上去,把你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收起来,免得旁人还以为我这个做主子的欺负了你!” 这边厢,叶卿清和胡夫人还有魏灵儿聊得热络,胡家其她几个儿媳妇儿偶尔也能插上几句话,独独李玉婉被撇在了一边。 魏灵儿思忖再三,还是有些犹豫地对着叶卿清开口道:“清姐姐,不瞒你说,今日我来其实还是有件事情想要你帮忙。” “哦?”叶卿清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有些好奇地问道,“何事?说来听听。” 魏灵儿弯了弯嘴角:“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清姐姐也知道我弟弟魏潇如今也已经十岁出头了。那孩子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想法,竟是非要闹着去军中历练。爹爹也同意了,不过他到底是年纪小了些,我和爹爹都不放心他现在独自离家去远方投军。所以……” “所以,想让我和王爷说一声让他先进京都护卫营历练么?”当年卿岚走的也是这个路子,魏潇比当时的他年纪还小,又是魏家的一脉单传,的确是不适宜远赴边关。 魏灵儿有些羞赧地点点头,走后门这种事儿,说起来她还真是第一次做。 叶卿清笑着道:“回头我和王爷说一下,若是你弟弟的实力在那,应当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要进京都护卫营不容易,想要留下来更是要忍受艰苦的训练。齐子皓曾和她说过,在他手下,绝不留无用之人。 不过……魏潇的话,叶卿清对他很有好感,帮个忙提一下也未尝不可。 魏灵儿点头,脸上满是感谢:“回头我一定和潇弟说,让他亲自上门来道谢。” 胡夫人在一旁接了一句:“倒是没想到潇儿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抱负,将来必是子承父业,前途无量。” 魏潇她见过几次,机灵可爱,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魏灵儿的几个嫂子也是笑着在一旁应和打趣,倒是没有人因为魏灵儿与叶卿清别样的亲近而心生嫉妒。再怎么说,魏灵儿也是郡主的身份,和皇后娘娘还有定王妃走得近对整个胡家都有好处,她们几房也能跟着沾不少光。胡夫人亲自挑选的儿媳妇儿自然不会是斤斤计较、目光短浅之辈。 倒是李玉婉坐在一旁就像个外人一样,不仅尴尬心里也是焦急得不行。 这几个月,她没少制造与叶卿清偶遇的机会。可叶卿清对她的态度却总是不咸不淡的,完全没了那日赏菊宴上对她赠簪时的那种亲近和赞赏。 她已经在想,她是不是走错了?或许,一开始就不该将注意力放在难以接近又捉摸不透的定王妃身上。 可眼下都走到了这一步了,就算是后悔,只怕也没有回头路了。她不像其她的人,生来就有家族优势,所有的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去争取! 终于,在魏灵儿和叶卿清谈到自己的一双儿女的时候,李玉婉紧了紧放在膝上的双手,瞅了个空子钻了进去。 “王妃娘娘,六表嫂家的东哥儿我也见过呢,长得可机灵了!”李玉婉见缝插针地来了一句。 话音刚落,几人交谈的声音仿佛商量好了一般,瞬间静止了下来。 叶卿清觑向李玉婉,嘴角渐渐勾起。这姑娘,还真是不折不挠呢! 却没成想她自认为极其正常的动作在其她人的眼里看起来刻意无比,一向心直口快的胡家三嫂掩帕笑了一句:“李姑娘,你这还未嫁人的,只怕我们几个在这谈着孩子你也觉着有些腻吧?不如出去找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一起在园子里玩一会儿,反正这会儿寿宴还没开始!” 李玉婉抬眸瞥了胡夫人一眼,却见她一向慈善的脸上也紧紧绷了起来,这才讪讪地笑了笑:“王妃娘娘、表舅母、各位嫂嫂们,那玉婉就先行告退了。” 待李玉婉离开后,胡夫人才从圆凳上起身要向叶卿清赔罪:“今日都是臣妇老糊涂了,不该将这姑娘带过来。原想着只是带她来见见世面,以后若是自己当家做主的时候也不至于像她娘亲那般小家子气,没成想她竟肖想起了荣国公夫人的位子。” 叶卿清示意如梅、如兰上前将人扶起身,眸光深邃:“夫人说这话可是觉得我是因为李玉婉的身份和家世才对她不冷不热的?” 胡夫人没答话,可眼里显然带着疑问。她自己便是这么想的,难道叶卿清并不是因为这个才刻意忽视李玉婉的有心接近? “若是只是家世身份的话,还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叶卿清顿了顿,想想还是提点了胡夫人一句,“只不过李玉婉的性子,不宜深交。” 他们叶家时至今日,已经不需要靠任何的联姻来巩固家族势力了。所以,叶卿岚的婚事,身份从来就不是一道不能跨越的鸿沟。 但是,李玉婉的性子太过偏激,人伤她一分,她必百倍千倍报之。就像于馨,虽然盛气凌人了些,可到底从未对她有过实质性的伤害,但她却一出手就几乎要了于馨的命。不,比要了她的命更狠毒。一个女子,尤其还是一个正值花龄尚未出嫁的女子,容貌毁了,就等于是生不如死。 于馨前几日听说已经被送到京郊的普济庵落发出家了。这等惩罚,于一个刚刚及笄的女孩子来说太过残忍。而她相信,当时李玉婉走这一步的时候定然就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 俗话说,不叫的狗才是最会咬人的。咬上一口,必定鲜血淋漓。之所以提醒胡夫人一句,便是希望她不要和李玉婉走得太近,免得日后一旦有什么事,被李玉婉记恨上。迁怒,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胡夫人听出了叶卿清的话中之意,皱眉问道:“可是那丫头之前做过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相信叶卿清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而且李玉婉还没那么大面子让她故意来造谣。 魏灵儿上前搂住了胡夫人的胳膊:“娘,清姐姐既是这么说了,肯定有她的道理,咱们注意着些就是了!” 胡夫人觉着有道理,这才点了点头应下。 男女宾是分开来的。女宾这边自有叶卿清等人,男宾那边也有叶卿岚来招待着。 寿宴之前,特意请了定京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来府里的大戏台上表演。 叶卿岚过来给众人打了招呼。在对着江芸的时候,态度之恭谨,让那些在婚事上有想法的夫人们心里都有了个谱,看来想要顺利嫁进来且以后夫妻和睦,少不得得多叮嘱自家女儿不能看低了这位江姨娘的身份。到底是十月怀胎的生母,荣国公又是个孝顺的,而且看着定王妃对着这位姨娘似乎也很亲近,这做儿媳妇的自然也得妇唱夫随,不能失了礼数。 台上的戏还未开始之前,叶卿岚将坐在江芸身边的霍云歌拉了起来,给在场的诸位夫人小姐们介绍了一番:“这位霍姑娘是我娘新收的义女,也就是我的妹妹,以后她便是荣国公府上的大小姐!” 哗然,这句话就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还有不少人私下在猜测那小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也有些人如徐夫人之流知道她是被叶卿岚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大多都想着会不会是以后要收做妾室的,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反转。 “霍姑娘的哥哥是我的好友,此番不幸战死沙场。以后她就是我的妹妹,会住在荣国公府。”叶卿岚又补充了一句。 霍云歌心里苦浪翻涌,可面上却依旧勉强维持着淡淡的笑容,站在叶卿岚身边一句话都没说。 这个消息于那些想要嫁进荣国公府的人来说无异于是天大的喜事了,尤其是徐子衿。 自从见到霍云歌之后,她就打心眼里不喜欢她,觉得她那一双狐媚的眼睛天生就是来勾男人的。便是坐定下来之后,也忍不住在背后拿阴凉的目光直往霍云歌身上送。若不是顾忌着今日的场合和徐夫人在一旁的提点,她说不定一早便上前找她的麻烦了。 现在,宛如骄阳当空,将那些阴霾一举剥开,重重暖意,透着光亮射了过来。 徐子衿只觉得心头一下子便松了下来,对霍云歌也没有之前那么敌视了,只要不和她抢男人便行!况且,看她年纪也不小了,也不可能一直住在府里,总归还是要嫁人的。如此一来,就更没什么可担心了! 想着想着,她的嘴角便弯了起来,抬起的眸子刚好与叶卿岚的视线撞到了一起,相视一笑。 叶卿岚这边也是恰巧,想着与徐子衿也不算是陌生人了,却没想到他这惯有的温和善意在不同的人眼里却被理解为了各种意思…… 李玉婉自从在叶卿清那边吃了瘪之后就一直乖乖地跟在胡夫人身后不敢再多嘴了,也不是她不想和同龄的小姑娘一起相处。不在一个圈子里,根本就不会有人理会她这个半路插队的。 但是……这些冷落和委屈在看到叶卿岚那明媚潋滟的眸光之时,瞬间便烟消雾散了…… 只要能跟在他身边,得他的欢心,哪怕只是一个妾,她也愿意…… 目光在徐子衿和白莲婳之间不断穿梭,女人向来直觉灵敏、心思敏感,尤其是李玉婉这种不择手段哪怕是头破血流也要挤进本不属于她圈子里的人,察言观色早已成了她的家常便饭。 她没有忽略叶卿岚对徐子衿的那抹与众不同,亦知道白莲婳也如同她一般看到了刚刚那一幕。就连霍云歌眼底那被掩饰得很好的星星点点,她也没有遗漏……她李玉婉可不像那些自小被父母家族捧在手心里的大家小姐那般单纯!霍云歌,对叶卿岚可不仅仅是兄妹之情呀! 白莲婳抬眼看向挡在她身前的女子,目露嫌恶:“你做什么?让开!” 李玉婉嗤笑了一声:“白姑娘今日为何不像往常那般柔弱知礼了?是因为没有别人在身边,还是……觉得我李玉婉不配让你伪装?” 看着眼前这个牙尖嘴利的女子,白莲婳心中冷笑,看来谁都有两面啊!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女人,如今也敢在她面前摆谱了?恐怕……这是特意跟踪她离开戏台、将她堵在这塘边的吧?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白莲婳眼中目光一如既往地倨傲,虽然看到李玉婉的真面目令她心中有些惊讶,可打心底她并认为她有资格与她对抗。 李玉婉淡淡地笑了笑,眸底闪过一丝幽光:“刚刚荣国公在看到徐子衿的时候笑了,想必白姑娘也看到了吧!” “那又怎样?”白莲婳状似无所谓地冷哼了一声,其实心里早已恨得不行。 徐子衿和李玉婉可不一样,若说有资格与她争的,非徐子衿莫属!她们两人家世相当,偏偏相貌才情又是不相上下,这令白莲婳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再加上,她在定王妃和叶老太君两边接连碰壁,看到刚刚那一幕就更有如芒刺在心。 李玉婉嘴角勾了勾,并肩与她对着塘面,偏头道:“可是对于别的人,甚至没有任何不同。” 这话,就差没有直接说,叶卿岚是对徐子衿有意了。 白莲婳双手紧紧握起,目光嗖地如利箭般朝李玉婉扫了过去:“既是心中不忿,就自己动手去解决便是了!定王妃不是待你与众不同么?你大可以去找她帮你。我想,对于这个姐姐的话,荣国公应当还是会听上几分的。到时候,说不定就注意到了你呢!” 白莲婳冷笑着,毫不留情地挖苦讽刺,她如何没看出李玉婉根本就是在叶卿清那里就不得眼,否则,她又怎会找上自己? 这种拿别人当枪使的事情,是她早就用烂了的,可笑李玉婉居然想拿来用在她身上! 李玉婉仿佛根本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冷嘲热讽,而是开门见山地说了起来:“白姑娘,你放心,我来找你并不是为了激你,而是想与你合作。” “为什么是我?”李玉婉坦荡的态度让白莲花语气稍微好了一些。 “因为,我觉得与徐子衿争的话,你最有资格。我只希望,事成之后,你能允我进府做个妾便行了。毕竟,徐姑娘恐怕没有这种容纳她人的胸襟。” 不得不说,李玉婉亦很擅长与人谈判。白莲婳心思不简单,她就干脆将所有的事情摆到明面上与她谈判了起来,所有的条件包括原因讲得清清楚楚、条理有据,又踩着徐子衿来捧她,不仅使得白莲婳消除了不少疑虑,而且心情也明朗了许多。 她挑眉,嘴角扬了起来:“那是!徐子衿往日里那副知书达礼、清冷孤傲的样子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你且说说,你有什么打算?” 李玉婉朝四周仔细地看了看,低声附到她耳边说了起来。 叶卿清对李玉婉既然有了防备,自然就不会任由她在荣国公府里有出幺蛾子的机会。 是以,从头到尾,李玉婉身后都一直跟着一个小尾巴。 “可曾听到她们说什么了?” “她们二人是贴耳商议的,属下也不敢离得太近,是以内容并没有听到。” 叶卿清凝了凝眉:“罢了,退下吧!继续看着,莫要让她钻了空子!” 不过,出乎叶卿清预料的是,白莲婳和李玉婉一直到宴席结束都没有出现任何状况,这倒是让她有些吃惊。 但没事也好,省得大喜的日子招了晦气。 回定王府之前,叶卿清将叶卿岚单独喊了过来,问起了他与徐子衿的事情。 刚刚不止是白莲婳和李玉婉看到了他们之间的猫腻,她这个做姐姐的也没有忽视。 “她呀!”叶卿岚撇了撇嘴,有些无状地摸着后脑勺道,“甫一见到她时,我还以为见到了姐姐你呢!” 叶卿清皱眉,她?她和徐子衿长得又不像! 叶卿岚解释了一句:“姐姐莫想岔了,她打扮的风格和你挺像的,后来注意了一下,举止嘛……好像也有些相似。” 不过他总觉得徐子衿应当更多了一份小姑娘的俏皮,没有他大姐这般的沉稳。 倒是齐子皓不知何时从门外走了进来,冷冰冰地坐到了叶卿清身边,问道:“然后呢?” “那会儿我见她独自一人在园子里也不知是在等谁,就上前与她说了几句话。不过那小姑娘……倒是挺可爱的!”叶卿岚语气坦荡,这倒让叶卿清有些话不好问出口了。 如果……卿岚真的中意徐子衿的话,那她也不能从中阻拦不是!只是,徐子衿这性子,必是要好好磨练一番的。 她话锋一转,笑着打听了起来:“今日,有没有觉着哪个姑娘比较合心意?”说不定有比徐子衿更合适的呢! “姐姐,看你说的,我都没正眼瞧过那些姑娘们,怎么知道她们怎么样啊!”叶卿岚咕哝了一句,“再说了,也不是能瞧几眼就能看出些什么的!总之姐姐你做主就是了!你若是喜欢,我应当也会喜欢的吧!” 说实话,叶卿清是他真正相处之后第一个信赖的亲人,也是她给了他信心和勇气,所以他对叶卿清无条件地信任,即使是在他自己的终生大事上。 齐子皓搂着叶卿清的腰,眉头已经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了,冷脸斥责道:“你姐姐前两日不是送过好些画像过来了么,难不成你一个都没看上眼?有你这么挑剔的?担心一辈子都娶不到媳妇儿!” 最讨厌叶卿岚用这种亲昵的语气和他的清清说话了! “齐子皓!”叶卿清转头娇瞪了他一眼。 怎么说话的这是! “我是他姐夫又是他师兄,说几句怎么了!”齐子皓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 “姐夫说的是,说的是!”叶卿岚笑着打起了圆场。 他没好意思说那些画像他娘倒的确是眼巴巴地送过来了,还兴致盎然地和他说这个好那个也好,可他好像一个也没记住,画像也不记得放到哪了! 齐子皓眼底微动,缓了缓语气:“你既然觉得城阳侯府的姑娘还不错,不若就她吧!” 他知道清清在担心什么,在他看来,那些都是小细节,根本不足畏惧。哪家娇养出来的姑娘身上没点儿毛病的!像她自己,不也是娇气得很么,脾气还大,也就他好性子包容着罢了! “徐子衿?”叶卿岚脸上倒没有多少抗拒之色。虽然没有太深的了解,可大约是源于第一印象并不坏,若是和她成亲的话,也许也还能接受…… 看着叶卿岚脸上的神色,叶卿清差不多便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没想到,到最后,兜兜转转,还是落到了徐子衿头上! 她站起了身来,笑道:“既然这样,我便找个时间和城阳侯夫人先通个气。回头若是双方都定下来了,便找人上门去提亲。祖母盼你成亲可盼了好些时候了!” “有劳姐姐了!” 解决了叶卿岚的事情,齐子皓心情倒是不错,身上不住释放出来的得意之色生怕别人感觉不到。 “这下你满意了?磨人鬼!”马车上的时候,叶卿清在他胸口轻轻地锤了几下。 那力道有如挠痒一般,齐子皓自然乐得享受这种夫妻情趣:“看你说的,我这不是心疼你最近劳累得都掉了不少肉么,瞧瞧,脸都捏不起来了!” 齐子皓两只手作恶地将她两颊往两侧拉,被叶卿清一把将手拍开:“幼稚不幼稚!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担心把我脸给拉坏了,到时候你天天对着一张丑颜去哭吧!” 齐子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将叶卿清拥在怀里:“这话也就你说的出,别说我的清清永远都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女人,就是真的丑了,在我心里也是最好看的!” “真的咩?”仰着头,两眼亮晶晶地放光。 毫不犹豫、郑重其事地点头。 或许互相吸引的第一印象与相貌有很大关系,但再美的样子也总会产生疲倦、也总会随着年华的老去而流逝。 刻进心里,心不变,一切才会一如初见! ……*……*…… 霍云歌今日的心情一直十分低落,虽然一直都知道叶卿岚只拿她当妹妹,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可当众确定了身份就等于是将她脑中仅有的那些旖念挥刀斩了个干干净净。 傍晚时分,她匆匆结束了于叶家人一起的晚膳便独自回到了房中。此刻,她只想好好地闭上眼蒙起被子睡上一觉,就当今日的事情全都是一场梦。 不,是希望她心中的那个梦永远都不要醒。 将门关上,转身朝床榻走去,铺起了被褥…… 瞳孔陡地放大,眼中倒映出了一件血迹斑斑的亵衣。霍云歌吓得将手中的被子一扔,连连朝后退去,同时抬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才将即将叫出口的惊呼声统统压了下去。 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战栗了起来。 只感觉浑身绵软,顿时瘫了下去,双手撑在身后,跌坐在了地上。 那盈水的如雾双眸如失了焦距般死死地盯着几步之遥本藏在被褥之下的血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双手双脚着地爬到了床边。 手哆哆嗦嗦地伸了出去,拿起了那件血衣,眼泪扑簌扑簌地滴落在了上面。就那样,坐在脚榻上倚着床柱,将那件血衣拿在了怀里。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霍云歌站起身来,坚强地将脸上的眼泪一一擦净。而后朝屋子里看了看,将刚刚收到的那件血衣藏进了一个比较隐蔽的柜子里。 她去找了叶卿岚,借口自己想出去逛逛定京城里的夜市。 叶卿岚正在书房里办公,闻言,搁下了手中正在写奏折的笔:“今晚吗?我还有些事情,怕是不能陪你一起了,不若我找几个侍卫随行保护你吧!” “不用不用!”霍云歌的笑容很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岚哥哥你忘了,我好歹也跟我哥哥后头学过几招,以前在边城的时候我不是一直都一个人么?放心吧!这里是天子脚下,更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你呀!”叶卿岚的宠溺中带着些无奈,“那快去快回,最多一个半时辰,晚了我可要派人去抓你喽!” “谢谢岚哥哥,还是岚哥哥对我好!”霍云歌眼角弯弯,就像天上的月牙。 只是,这般灿烂如暖阳的笑容在背过身走出去的那一刻就彻底垮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痛苦与挣扎。 霍云歌一刻都不敢耽搁,且时刻注意着有没有被人跟上,在确定了身后无人之后,才闪进了南城一间普通的宅院里。 昏黄的的灯光下,将男人本不算太粗犷的身材在窗上的剪影放大了差不多整整一倍,霍云歌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在外头两个属下的推门下走了进去。 “你来了?动作很快啊!”男子转身,夸赞了一句。 他五官深邃锐利,不同于时下美男子多具备的那种温和清润,而是多了一种肃杀之感。 霍云歌紧紧地蹙起了眉头,眼里满是愤怒,指着男子道:“黒木狼,你们不守信用!” “哈哈哈……”或许因为这是自己的地盘,不担心被人发现,那被称之为黒木狼的男人笑声很放肆,他有些暧昧地将霍云歌的手一把抓住轻轻按捏了起来,眸中火焰渐起,带着享受般轻喃道,“我们如何不守信用了?” 霍云歌身子一颤,似是有什么可怕的记忆再度袭来。 眼中再次积蓄起了泪水,可却不敢贸然去反抗那正在冒犯她的男子,吸着鼻子抿唇一句话都不说。 黒木狼似乎就是摸准了她这种不敢反抗的心思,眼底闪起了一抹兴奋的光芒。竟将人一把扯到了他的身前,几乎是连拉带扯地解开了她胸前的衣襟,迫不及待地埋首在她白皙的颈项里吮吸啃咬了起来,甚至一双粗粝的大手也钻进了她的衣裳里四处放肆。 霍云歌双手垂在两侧,麻木地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只能任凭眼泪流淌。 “好妹妹,哥哥真是爱死你了!”黒木狼在她颈间粗喘着。 随后,眸色因为**渐渐充红,大手捏住了霍云歌的下巴迫使她张开那张诱人的小嘴儿,邪佞一笑,走到她身后直接朝着她的膝盖窝一踢,使得她跪在了地上,然后解开了自己的裤子…… 霍云歌狼狈地趴伏在地上,嘴里还在不停地呕吐着。 而黒木狼却依旧衣裳整齐,只是心里难免道一句可惜,这等冰肌玉骨却不能让他真刀实枪地来享受一番。 罢了,还是六爷的事情重要!这女人不是他能享受得起的! 黒木狼蹲下身子,单手挑起了霍云歌的下巴:“霍云歌,六爷让我带一句话给你。别以为现在山高皇帝远他就不知道你的一举一动,有的是人能盯住你。想要糊弄他,你就尽管试试看!今晚的那个血衣就是给你的警告!” “我不会害岚哥哥的性命的!我哥哥他就算自己死,也不会同意我害岚哥哥的性命的!”或许是黒木狼的提醒使得霍云歌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陡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盯着黒木狼的双眸里也愈见凶狠。说到最后,就差彻底地歇斯底里了。 “很好!”黒木狼手上的力气渐渐加大,疼痛使得霍云歌本就苍白狼狈的脸孔更加地扭曲,他将人扯了起来,贴到了她的耳边,语气阴毒,“这么说,下次就不用给你送血衣了是不是?你自己说说,你想要霍琅的手还是脚,嗯?” “啊——啊——!”霍云歌如同疯了一般大声嘶叫了起来,“畜生,你们这群没有人性的畜生!你们把我哥哥还给我,还给我!” 她双手双脚并用,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可却挨不过黒木狼当胸一脚:“不识抬举!” “你放心,六爷现在改变主意了,他不想让你取叶卿岚的性命了!” 霍云歌依旧眼光呆滞,不要性命?那就是换了别的手段了!那个六爷有多狠她是亲眼见过的,虽没有看到他的相貌,可那手段……毕生难忘!只是……不知道岚哥哥到底是怎么招惹上他了! 黒木狼见她不说话,就像是猫逗弄老鼠一样动作轻柔地又将她扶了起来,坐到了圆凳上,自己则坐到了他的对面。 他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如同情人间的呢喃低诉:“你不是一直喜欢叶卿岚吗?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你眼前!” 霍云歌身子微顿,抬眼不解。 黒木狼笑了笑,挑起她下巴的动作依旧轻佻:“啧啧啧,你这女人,还真是没把我放在心上。除了没有到最后一步,咱们可是什么事情都做过了吧!可是一提到别的男人,你居然就翻脸不认人了!话说回来,我长得也不算太差吧?你也真是狠心!” 霍云歌不耐烦地将他的手拍开:“你有话最好快点说,若是一会儿我再不回去,岚哥哥就要派人来找我了!” 黒木狼眼中闪过一抹阴鸷,沉着声道:“六爷让你想办法尽快成为叶卿岚的女人!” “你说什么?”霍云歌腾地站起身,满脸怀疑,“你们又想做些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为什么非要盯上他一个人?黒木狼,我求求你了好不好?你帮我和六爷求求情,让他将我哥哥还给我好不好?除了伤害岚哥哥,其他的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 霍云歌性子倔强,他们两人认识时间也不短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开口和他服软。不过,黒木狼却并没有有半分怜悯之心,别说他不肯帮她了,就算他愿意,六爷也不会听他的!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烦躁之下,直接冲了她一句。 他还在奇怪他们家六爷为何在六年前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过主子的吩咐他只管照做! 更何况,是男人都想跟着一个有血性的主子,他倒是觉得现在这个六爷比以前那个病怏怏的总是被人欺负的六爷要好得多! 见霍云歌像是豁出去了一番,黒木狼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起来:“你怕什么?成了他的女人就能永远和他在一起了,难不成对你来说不是好事?” 霍云歌冷笑了一声,似自嘲似讥诮:“我这种人哪里配得上他?要身份没身份,而且还是个被别人弄脏了的女人!” 她故意将后面几个字咬得很重。 “我从来没有真正地碰过你,他不会知道的!”黒木狼脸色黑得犹如乌云盖顶,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 “那也脏!” “霍云歌,你找死是不是!” 大手捏上了她纤细的脖颈,可在对上她那带着恨意的倔强双眸时身子猛地一颤,手上松开,背过身去,音色沉沉:“我不是和你开玩笑的,六爷的手段你也应该了解。若是你不照做的话,霍琅不会死,但他肯定会生不如死!你要是狠得下心当没有这个哥哥的话,你就当今日没来见过我!” 当没有霍琅这个哥哥,怎么可能! 她不记得爹娘的样子,却记得小时候流浪的时候哥哥为了能让她吃上一个包子被人追着打得半死,后来投了军领的第一份俸禄给她买了一只她收藏至今的玉簪,就因为她上街的时候多看了一眼。 他们相依为命一起长大,她怎么能不管他! 半晌,屋里传来一声僵硬中带着决然的声音:“好,我答应你!” 250 局中局 </script>霍云歌回府之后借口身子不舒服一直待在府里并没有任何动作,一方面舍不下霍琅,另一方面……她知道叶卿岚只拿她当妹妹,如果她有意陷害于他,他肯定不会原谅她的。 “哎,你听说了吗?咱们未来的国公夫人可能是城阳侯府的小姐呢!” “真的吗?” “可不是!我有一小姐妹在老太君院子里做事,说是王妃特意回来与老太君商量过呢!” 两个丫鬟有说有笑地从廊下走过去了,浑然没发现不远处站着的霍云歌。 她咬着的唇瓣微微颤抖,手紧紧地抓着廊柱,几乎是要把自己的指甲给陷进去了。 岚哥哥要成亲了? 霍云歌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揉成了一团,痛苦、嫉妒、矛盾、挣扎等等密密麻麻地在一起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她整个人完全套了进去。 心口有一种压迫的窒息之感,偏偏这些情绪又无处可说、无人可解。 她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将丫鬟全都遣散了开去。推门走了进去,仿佛这关起来的屋子可以让她与外界的所有烦恼与世隔绝一般! 只是……有些事情越是想要逃避就越是躲也躲不开。 “好妹妹,你这是又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哭得这么可怜,嗯?和哥哥说说谁欺负了你,哥哥帮你报仇怎样?”一道邪恶而又令人恐惧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霍云歌只觉得后背贴上了一具灼热的躯体。 感觉到她的身子一颤,黒木狼似乎是对于这种反应非常满意,大手在她腰间细细摩挲,细细地吮咬着他洁白的耳垂:“怎么不说话了?见到我太高兴了?” 霍云歌猛然转身,用力将人推开,看着对面那张噙着坏笑的邪恶嘴脸,她才确定这不是幻觉! 顾不得多想,她赶紧打开门朝外面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番,确定屋子周围没有人,几乎已经跳到嗓子眼的心这才安定下来。 黒木狼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她的绣床上,双手撑在身后,目光慵懒地看着她。他不担心她会逃跑或者喊人,因为她跑不掉、不敢喊。 说实话,六爷将看着这个女人的任务交给他的时候,他心中还有些忿忿不平。想他黒木狼不要说是在忠义王府了,就是整个大秦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六爷居然让他来和一个胆小懦弱的小丫头打交道。 可现在……他觉得他或许是遇到了一个十分难得的好玩偶。 这丫头胆子小、偏偏性子又倔。原本动她只是一时起了欲念,可现在他似乎是爱上了这种看着她表面应承心里却又不肯屈服的样子。 霍云歌转过身,缓缓地走到床边,看着黒木狼那不怀好意的大量目光,她眼底一丝厌恶滑过,低声怒斥:“你来这里做什么?赶快走,回头被岚哥哥给发现了!” “担心我?”黒木狼戏谑道。 霍云歌冷哼一声:“我只是不想和你扯上关系!” “是吗?”黒木狼将霍云歌一个趔趄直接拉到了床上,翻身压在她身上,鼻尖相贴,“你是不是怕他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情,好妹妹?” 说着,故意将身子往她身上蹭了蹭,暗示意味极其明显。 “闭嘴!不许你这么叫我!”霍云歌涨红了脸,双手被他紧紧地摁在脑袋两侧依旧在不停地挣扎。 黒木狼似乎是故意要惹怒她,狠狠地在她颈间嗅了一口:“真香!不让我叫你好妹妹,那我叫你云歌?” 霍云歌将脸撇到一边不去看他,因为生气还能感觉到心口起伏明显。 黒木狼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划过,或许是因为来得太快,连他自己也未曾感觉到。 “今日你的岚哥哥不在定京城里,怕是今晚赶不回来了,所以我就算是晚上睡在你这儿他也不会知道!” 荣国公府不比定王府坚硬似铁,叶卿岚不在府中,他想要进来还真没那么容易被发现。更何况,这几年六爷私底下可有不少人,否则他也没办法这么轻易地混进定京城。虽然连他也不知道六爷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可每次一提起叶家特别是现在的荣国公的时候他脸上那股恨意和狠绝饶是他看了都会有些发怵! 黒木狼一改刚刚轻佻的作风,翻了个身,仰躺在她身边,话语中似是带着些疲惫:“这些日子,你准备得够久了,就在这两天,你找个机会动手吧!”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屋子里虽是泛着柔和的灯光但还是难掩一室冷寂。 沉默了一会儿,霍云歌浅淡中难掩失神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要成亲了……” “那又怎样?”黒木狼豁然翻起身,捏着霍云歌的双颊将她一把扯了起来强迫她将脸转了过来面对着他,“伤心了是不是?要成亲了娶的不是你!呵呵,那你就更应该尽快动手,说不定还能在他身边捞一个位子。虽然做不了妻子,但是能日夜陪伴的妾室也不错不是么?至少是得到了他!” 黒木狼这番带着羞辱性质的话使得霍云歌本就沉闷的胸口压抑得更加厉害,怒气汇聚上涌,她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竟将这些日子的逼迫和挣扎全都化为了一个耳光的力量重重地甩到了黒木狼的脸上。 安静的气氛倏然间被打破,黒木狼捂着自己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甚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脸上那股酥麻还有火辣辣的感觉又确实存在。 这女人敢打他?就算他对她用尽了各种卑劣的手段在她身上留下他的痕迹,就算他拿霍琅的性命来威胁她,她也只敢哭着求饶亦或者是咬牙紧忍,连一句反抗的话都不敢说,现在居然敢动手打他? 哪里来的胆子?真以为他治不了她了是不是!在黒木狼的脑子里从来就没有“怜香惜玉”这几个字,就算是觉得霍云歌比较合他的胃口,也不代表他允许她对着他随意放肆! 大掌紧紧地捏住她纤长的脖颈,冷冽的眸光犹如地狱场上的修罗:“霍云歌,你真该庆幸你自己还有点用处,不然现在我就能把你的脖子给拧断!我告诉你,别再在我面前玩花样了,让你去做的事情赶紧去做!十日之内,我若是看不到想要的效果,我保证,会带着你亲自去看霍琅的惨状,再将你丢到最下等的窑子里。你尽管试一试!” 略微死了,将时间放长了一些。 不识好歹的女人!他黒木狼这辈子就没挨过别人的耳光!代号“黒木狼”在六爷身边的时候,就算是六爷也不会完全将他当成下属,更别说是在他原本的身份时了! 霍云歌其实在听到那响亮的耳光声时就已经被吓懵了,后来那几乎濒临死亡的感觉更是让她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空气都渐渐稀薄了起来。好不容易获得了自由,在听到黒木狼那些恶言恶语之后,她大眼中噙满了泪水,却只能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唇瓣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知道,黒木狼绝不是在和她开玩笑!这个魔鬼,温柔的样子根本都是伪装的面具,就算是对着女人他也绝不会有半分的心慈手软! 她不敢不听他的话,除非她是真的不想要大哥的性命了! 看着霍云歌低着头连他的视线都不敢迎上的可怜模样,黒木狼心头一阵烦闷。原本在屋子里等着她的时候还有着的旖旎心思也全都消散了干净,烦躁地下了床:“十日之内,别忘了!还有,你在荣国公府里的一举一动我全都知道,你最好别动别的心思!” 霍云歌猛地一怔,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恐惧更甚。他知道自己曾经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岚哥哥? 在这几日的徘徊中,她有好几次都走到了叶卿岚的书房门口,可最后还是犹豫着没有走进去。不能拿大哥的性命来赌,岚哥哥再厉害,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黒木狼甚至是一个消息传回去就能直接了结了她大哥的性命! “我知道了,我不敢说的……”最终,她再次低了头。 漫漫长夜,她抱着自己的双膝将脑袋深深埋下。须臾间,一阵低低的啜泣声在屋子里响起…… ……*……*…… 就在霍云歌还在犹豫着究竟要不要的下手的时候,荣国公府和城阳侯府即将结亲的事情也在定京城里传了开来,甚至有人已经好几次看到城阳侯府的徐夫人还有徐姑娘和定王妃一同出入国色坊还有锦绣坊等地。 冬月尾至,外头已经零零星星地下过了好几场小雪,这几日虽是日头出来了可由于化冻,外头冷得厉害,大多数人尤其是姑娘家都是缩在屋子里连门也不愿意出。 可霍云歌却在这时候收到了徐子衿给她下的帖子。 霍云歌将手中的帖子放在桌子上,问向前来送帖的丫鬟芷晴:“好端端的,你们家姑娘为何要突然约我一同去普济庵上香?” 不怪她心存疑虑,她与徐子衿根本就从无交集。若不是知道过几日岚哥哥就要正式去城阳侯府下聘了,她压根就不会知道有这么个人! 芷晴落落大方地笑道:“我家小姐说了,想和霍姑娘结识一番。恰巧后日是初一,这几日天气也好,便想着约姑娘一同上普济庵拜拜菩萨。” 同护国寺齐名,普济庵的香火也是十分鼎盛,每逢初一十五去参拜的人的确不少。 不过芷晴的话外之意她也算是听懂了,原来是徐子衿想要提前和自己这个所谓的“小姑子”打好关系呢! 其实她很想一口拒绝,特别是在知道徐子衿就是岚哥哥的心上人之后。但鬼使神差的,她居然应了下来。或许……她是想看看能让岚哥哥上心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吧! 初一一早,徐子衿便坐着城阳侯府的马车顺道来接霍云歌一起。 期间,见到了叶卿岚,也只是羞涩地笑了笑,外带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瞧上几眼,却不想这小动作全都被叶卿岚收在了眼底。 霍云歌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甜蜜的互动和叶卿岚眸底的那抹宠溺,心里一片悲伤,忽然就觉得眼前的情景有些碍眼。 “岚哥哥,你不用送我们了,我和徐姑娘一同去便行了。”霍云歌体贴地提醒道。 叶卿岚摸了摸她的发顶,叮嘱道:“你们路上都小心些,我派府里的护卫保护你们同去。” 看到这“兄妹”二人这般亲昵,徐子衿不高兴地撅了撅嘴。 上了马车,直到叶卿岚站在门口相送的身影化为一个小圆点之后,徐子衿才恋恋不舍地将车帘放了下来。 看着坐在对面沉默不语的霍云歌,徐子衿兀自撇了撇嘴。其实本来她是不屑与霍云歌这种卑贱身份出身的人打交道的,若不是娘亲提点她说要与荣国公府的人打好关系,她才不会来这么一出。 “哎,你和卿岚认识多久了啊?他和你哥哥关系很好吗?人都死了还替他照顾妹妹?你们家的其他人呢?都到哪里去了?”徐子衿眼神倨傲,神情傲慢,仿佛就是在质问一般。 霍云歌皱了皱眉,冷声道:“我不叫‘哎’,我叫霍云歌!” “你!”徐子衿正要发火,却被芷晴拉了拉袖子,及时制止了下来。 比之芷薇的不懂变通,八面玲珑的芷晴显然是更要讨她欢心。但是一想到今日约霍云歌去普济庵的主意是她给出的,徐子衿便迁怒般瞪了她一眼:“不识好歹!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芷晴赶忙低头认错。 徐子衿冷哼一声,将脸撇到一边干脆也不说话了。若不是还想着顺顺利利地嫁进荣国公府,她才不会和一个乡下丫头一起坐在马车里呢! 听着那些指桑骂槐的话,霍云歌依旧沉默,只是原本放在膝上的双手却是渐渐地拢了起来。不识好歹?难不成每个人都能这样来羞辱她吗?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 她对徐子衿喜欢不起来,甚至心中还多了一层怨念。 若是今日见到的徐子衿真的是个知书达礼、善解人意的大家闺秀,对于黒木狼逼他的事她肯定下不去手,因为她不忍心破坏叶卿岚的幸福。 可现在,一时的怨恨让她走进了弯道,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或许这个岚哥哥就不会再娶这个虚伪的女人了呢! 但是,很快这个念头便被她打散了。 她怎么能因为讨厌这个女人而想着将叶卿岚拖下水呢! 虽然不知道黒木狼或者说是六爷背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肯定是不会想叶卿岚好。如果,她真的下了手,或许会对叶卿岚产生什么无法预料的伤害! 她不想让叶卿岚娶徐子衿,但……她还是希望他好的,能娶一个真正配得上他的好女人。 进了普济庵之后,两人一直处在貌合神离的状态,拜过菩萨之后,由着小尼姑领向禅房里休整一会儿。 徐子衿不想和霍云歌待在一起,给了她一个白眼之后,便带着芷晴高昂着头颅出去了。 “徐姑娘,别来无恙!”一阵沙哑的声音响起。 走了没一会儿,徐子衿皱眉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拦着她路的尼姑,狐疑地道:“你是谁?” 那尼姑猛然抬起头来,朝着徐子衿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啊——!”徐子衿被吓得低呼一声,连连后退,幸亏及时扶住了芷晴的胳膊才没有跌坐在地上。 那张脸坑坑洼洼的凹凸不平,虽然都是些细小的伤痕,可密集地聚在一起却给人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可怕吗?”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似讥似诮,“曾几何时,我的脸不比你的差!” 徐子衿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这才有些惊讶地道:“于馨?” 居然是她?是了,好像的确是听说她被家里人送到了普济庵落发出家了,只是没想到她脸上的伤势居然会这么重! 于馨冷笑了一声:“原以为才过了几个月,徐姑娘就已经认不出我来了!” 听到于馨说这话,徐子衿心里闪过一丝心虚。若是那日在定王府里,她能及时派人通知定王妃来阻止那场争执,于馨的脸应该也不会毁吧?也不会落得个年纪轻轻就要常伴青灯古佛的下场…… 可转念一想,那日若不是于馨受了白莲婳的蛊惑强行出头,也不会阴差阳错地落到这个地步。所以,都是她自己的错! 这样一想,徐子衿的底气又足了起来:“认得出怎样?认不出又怎样?于馨,看在往日里大家也算相识一场的份上,今日本小姐就不追究你吓唬我一事了!” “呵呵呵……”于馨忍不住低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徐子衿蹙眉,语气里已经有了些不耐烦。 于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将话题转开:“听说,你马上就要嫁进荣国公府了?” “不错!”徐子衿脸上难掩得意,但一想到眼前这女人之前似乎也有这想法,目露警惕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你如今都已经是佛门中人了,应当四大皆空,难不成你还对外面的事情有什么想法不成?” 外面的事情,指的自然就是叶卿岚了。 末了,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不屑道:“就算你有想法,凭着你现在这副尊荣,就算是想进荣国公府做奴婢都没有资格!” 于馨双手在宽大的僧袍里紧紧握起,几乎能听见咯咯作响的声音,眼里迸射出的浓浓恨意骇得徐子衿浑身一颤。 她甩了甩帕子,斜睨了她一眼,冷嗤一声掩饰着心里的害怕,道:“神经病!芷晴,咱们走!” “你别以为你嫁进了荣国公府就能得到荣国公的心!他早就有心上人了!”于馨幽幽凉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徐子衿顿时步子,眯了眯眼,眸子里带着打探:“什么意思?你知道些什么?” 徐子衿越着急,于馨便越闲适,干脆浅浅地笑着不再开口了。 “于馨,你别以为在这里胡乱说几句装神弄鬼的话我就会信你!”徐子衿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很好地透露了她心里的怀疑与焦急。 这个时候,徐夫人往常耳提面命的冷静矜持早就被她抛到了脑后了! “信不信随你!至少,我觉得如果我是你的话,就绝不会放着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在我未来的夫君身边。”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一记重锤砸进了徐子衿的心里。她颤着唇,不敢相信,于馨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在说叶卿岚的心上人是那个霍云歌? 不,这不可能!如果卿岚真的喜欢那个女人,为什么不直接把她娶回来,要认她做妹妹?她绝不相信!都是于馨,她在胡说八道,说不定就有什么阴谋算计在等着她! 于馨仿佛看进了她的心里一样,嘴角微微勾起:“是不是在想为什么叶卿岚喜欢那个霍云歌却不娶她,而是将她认作了妹妹呢?” 看着徐子衿那求知若渴的眼神,于馨好心地自问自答了起来:“这答案还不简单么?以霍云歌的身份绝对做不了荣国公夫人,可若是让她做妾又会被正妻压着少不得要受委屈。这认作了妹妹多好呀!既可以明目张胆地住在一起,私下就算有个什么也不会被发现!” 极尽恶毒之词,不断地挑衅着徐子衿脆弱的神经。 若是别的事情她或许还能冷静下来想着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可事关叶卿岚,她几乎是一下子便乱套了。 “不可能!”徐子衿嘴里下意识地低声反驳。叶卿岚那么月朗风清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荒唐的龌龊事呢?要知道,他可是当着几乎定京城所有有名望的夫人小姐们的面认了霍云歌做妹妹的。即便不是亲的,那也算是兄妹! 既然是兄妹,怎么能厮混在一起呢! 可脑海中,今日一早,叶卿岚和霍云歌之间的亲昵样子犹如一条毒蛇一般缠了上来。 徐子衿的眼中渐渐涌现通红,叶卿岚是不会,可不代表霍云歌那个身份下贱的女人不会勾搭他!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跟着他从边城来到定京城,难道军中就没有其他与他那死鬼哥哥交情好的了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忍着心中的愤怒,徐子衿又谨慎地多问了一句。 可于馨却没有继续回答她,而是脸上带着一抹兴味的笑容转身离开了,这股阴邪使得她本就丑陋的脸庞看起来更加扭曲。 “小姐,我们……”芷晴走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可话还没说完,便被徐子衿厉声打断,“走,去禅房!”她倒要好好地问问霍云歌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可徐子衿怒气冲冲地回了禅房却并没有见到霍云歌的身影,随手拉过一个尼姑便问了起来。 那小尼姑像是被她凶神恶煞的样子给吓到了,哆哆嗦嗦地答道:“那姑娘想在庵里逛逛,静,静善世界便带着她去看后山那里开得正盛的腊梅了。” 徐子衿一把拂开小尼姑,又冷着一张俏脸快步往后山走去。 芷晴眼珠转了转,也赶紧跟在了她身后。 后山那边,霍云歌独自一人站在一处陡坡前,静静地看着脚下。下面若是悬空几步,滚了下去,必会是一身伤痕,说不准撞到什么尖利的石头丢了性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有那么一瞬间,霍云歌真的想直接就那么跳下去算了,跳下去之后说不定就不用再看到黒木狼逼迫她的那副丑恶嘴脸了,也不会时常在梦中梦到大哥一身是血向她求救的凄惨画面,甚至是不需要去面对叶卿岚娶别人的心痛场景了。 可是,那迈出的半只脚最后还是收了回来。她死了,大哥也会跟着死。才二十岁不到的年纪,还没有娶亲,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不能就这么死了! 脑中两种声音挣扎之际,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霍云歌转过头去,便看到了徐子衿那副溢满怒气的脸庞。 “我再问你一遍,你和卿岚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他要不辞千里将你带回荣国公府来?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缠上他逼着他带你回来的?”徐子衿一走到她面前,便劈头盖脸地一顿责问。 霍云歌虽然平日里胆子不算大,可其实自尊心极强。或许是由于小时候受的欺压多了,心中积压的自卑已经渐渐转化为一触即破的玻璃自尊心,尤其是在面对盛气凌人的人之时。 所以,徐子衿的这幅嘴脸让她极为厌恶,甚至比黒木狼更甚。 黒木狼好歹是因为和她有利益纠葛,替他自己的主子办事。可徐子衿凭什么这么对她?她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纠葛不是么!就算她心里对叶卿岚有意,可也从来没有过任何逾矩的动作。 她霍云歌就算再卑微如尘埃,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徐姑娘,这是我和岚哥哥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你若是要管,等你先嫁进荣国公府之后再说!” 冷言冷语,毫不客气! 徐子衿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待遇,现在她几乎已经是濒临疯狂的边缘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要让眼前这个贱女人永远消失! 看着霍云歌身后的陡坡,徐子衿双眼紧紧眯起。霍云歌,你去死吧! 趁她不注意双手往前一推,眼底闪烁着一股得意与毁灭。 霍云歌只来得及惊叫一声,身子便直接朝后跌去。与此同时,一个淡青色的身影快速朝着坠落的身影奔去。虽然没来得及阻止霍云歌掉下去,却抱住了她的身子同她一起滚了下去…… ……*……*…… 荣国公府 叶卿清坐在正厅上首,面无表情、抿唇不语,淡淡地看着跪在屋里的徐子衿,眼底流过一丝晦暗的色彩。 没想到这双方才刚刚议定婚事,眼看着就要下聘了,会突然出这种事情。 徐子衿身上有很多大家小姐的通病这些她都可以不计较,毕竟骄纵、高高在上这是很多被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都会有的优越感。 但是……能狠心到一不顺心就要了旁人的性命,还真是让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不过,她会给徐子衿解释的机会。因为今天这事情明摆着就很蹊跷,说不定还会牵扯出不少人! 但有一条,若是徐子衿真的不分青红皂白便心狠手辣、罔顾人命的话,便是不惜得罪城阳侯府,这门亲事也不能结! “王妃,两位姑娘都没事!不过李姑娘的伤要重一些,腿上也有一道被尖石划开来的伤口。可能是两人一起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她抱着霍姑娘替她缓了不少沙石的冲击。”青萝将两人的伤势一一禀来。 叶卿清点点头,对着徐子衿道:“跟着我一起去看看她们吧!” 近些日子,邻城出了些事情,是由叶卿岚负责处理。忙起来,甚至可能连续几日人都不在府里。今早送走霍云歌和徐子衿之后,他便带着人出城了。 因此霍云歌和李玉婉被送回荣国公府马上就有人去通知她了。幸好,那个陡坡不算太高,二人的伤势都不重。 李玉婉见到叶卿清亲自过来,不顾自己的伤势挣扎着便要起身。 叶卿清勾了勾嘴角:“好好躺着吧!今日你救了云歌,本妃该感谢你才是!” 不管怎么说,李玉婉的确是救了霍云歌。若是没有她奋不顾身地往下一跳,抱住了霍云歌,在那种猝不及防背部朝下的情况下,霍云歌的伤势定然是要重得多。 只不过说来倒是挺巧,刚好就是李玉婉出现在了那里。若是换了别人叶卿清的防备心或许会降低一些。但对象是李玉婉,她免不了就要想多一些。也罢,她也不想一棍子给人打死,等将事情弄清楚了再谈孰是孰非吧! 李玉婉虚弱地扯起了嘴角:“王妃,这是玉婉应该做的。” 叶卿清看向刚刚赶过来的李夫人,道:“若是李夫人不嫌弃的话,便暂时陪着李姑娘先行住下来。听青萝说李姑娘伤了腿,暂时不宜移动,便等伤好了再回去吧!” 李夫人自是满口应下:“臣妇遵命,这就派人回去和我家老爷说一声。” 徐子衿听得叶卿清要让李玉婉在荣国公府里住下来,心头又是涌上一阵不舒服。她可没忘了之前李玉婉很得青眼呢!不过是一点儿小伤罢了,哪里有这么严重,分明是要故意赖下来! 不错,即便她刚刚在正厅里跪了近一个时辰,可也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她已经是叶卿岚定下的妻子了,谁敢和她抢男人,她就要了谁的命!在她看来,叶卿清应该和她站在一边才对,因为定王殿下不就是独宠她一人么!她不信这其中叶卿清就没有使过手段,饶是以前年纪还小,可也听到过不少传言,她也不过是效仿罢了! 但徐子衿不知道的是叶卿清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确是她自己争取来的,但是是争取到了男人的心,让他自己去远离那些试图靠近他的女人。 “你先休息吧!有事便吩咐府里的丫鬟。”叶卿清带着徐子衿离开了。 在去霍云歌屋子里的路上,叶卿清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心里不舒服?” 徐子衿身子一顿,心里嘀咕了一句:“这定王妃莫不是后脑勺上长了神眼?” 要不然怎么能看到她心里去了! 当然,面上还是要知礼大度地说一句:“王妃这是说的哪里话,子衿不敢!” “心里不舒服也是正常,”叶卿清边走边说,甚至连头也没有回,“徐姑娘,有句话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谨记。以后不管你的丈夫是谁,他纳不纳妾不在他身边有什么样的女人,而在于你自己,当然也要看他是个怎样的人。” 觊觎有妇之夫、上赶着爬床的狐媚子固然可恨,可那些半推半就的男人或者是硬生生地将自己男人的心逼走了的女人又何尝没有错呢! 几番相处下来,她看得出来徐子衿这丫头的醋性很大,否则今日出不了这样的事情。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是这般独占欲强吧,这才想着要多提点一句。 徐子衿没注意到叶卿清话里已经萌生了要放弃她和叶卿岚婚事的念头,似懂非懂地跟在后面应了一声。 “王妃,城阳侯夫人来了!”刚刚走到霍云歌门口,映莲快步走过来禀报道。 叶卿清回头看了徐子衿一眼:“你送徐姑娘过去吧,告诉徐夫人,本妃今日俗务缠身,改日若有时间再见她!” 徐子衿刚好也不想见霍云歌,乐得跟徐夫人一起回去。倒是徐夫人在听到叶卿清避而不见之后,心里涌起了一股浓浓的不安。 霍云歌的伤势比李玉婉要轻得多,最重的也只是一些擦伤。叶卿清进来的时候,她正倚在床头双目呆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叶卿清走到床边她才回过神来,掀开身上的褥子便要下床,却被叶卿清笑着按住了:“不用起来了。” 看到霍云歌,叶卿清心里其实是有几分怜惜之感的。这个丫头很敏感,和很久之前的自己倒是有些相像,即便有些小心思,但还是让人厌恶不起来。 霍云歌垂了垂眸子,没再说话。 许久,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鼓起勇气道:“王妃,岚哥哥和徐子衿的婚事真的定下来了吗?” 叶卿清挑眉:“你不想让卿岚娶徐子衿?” 霍云歌闪了闪眸,但脸上并无心虚:“我只是……觉得她人前人后表里不一,配不上岚哥哥!” “若是卿岚喜欢呢?” 霍云歌眼中一惊,喜——欢? 是啊,她只是从自己的角度想着徐子衿不好,却忘记了岚哥哥那么聪明的人或许早就知道徐子衿是怎样的,或许他知道了之后也依旧喜欢呢? “你对卿岚有意?”叶卿清嘴角的笑容里带着促狭。 霍云歌脸色有些不自然,低着头闷闷地道:“我不敢有非分之想的!” 她身份低微,又被别的男人碰过了,不会再和岚哥哥在一起…… 叶卿清眼角微动,没再继续问了:“你放心,徐子衿这件事情我会好好处理的。等卿岚回来我也会再仔细问问他的想法。” 没有再问下去,是因为觉得卿岚对霍云歌只有兄妹之情,若是到时候她横插了一脚,岂不是又多了一桩事情? 至于霍云歌这边,小姑娘年纪毕竟还小,以后还会有什么际遇谁也说不准不是么! 听到叶卿清将徐子衿的事情放到了心上,霍云歌总算是开怀了一些。 “王妃娘娘,普济庵里的人已经带过来了。”一出来,如兰便低声说道。 叶卿清点了点头:“去见见!” 之前青萝在给霍云歌她们治伤的时候徐子衿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招了。 于馨?一个被家族放弃、毫无势力的女人居然还能闹出这些事情,她都有些好奇这背后的局到底是谁设下的了! 251 于馨自尽,重重迷雾 </script>于馨被带进来的时候依旧是一身僧衣僧帽,不同于之前见到徐子衿时的剑拔弩张,她的脸上十分平静甚至没有半分害怕和心虚。 “徐子衿将霍云歌推下陡坡的事情你知道吗?”叶卿清也不避忌,锐利的目光直接打在了她的脸上。 于馨点头:“庵里的人都知道了。” “你不心虚?”叶卿清不相信到了这种时候于馨还打算和她打马虎眼。 事实上,于馨确实也没有打算这样做。 她抬起头,停止背脊,唇角微微勾起,带着点点嘲讽:“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徐子衿若是自己不冲动,凡事多动动脑子,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就像她当初一样,明明知道自己没什么希望,可听了别人几句话就傻乎乎地往前冲。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如今的于馨甚至连于家人都已经放弃她了难不成除了一个徐子衿还能让她得到些什么不成! “徐子衿马上就要嫁进荣国公府了,可是我不甘心!凭什么我的脸毁了,要一辈子待在庵堂里,但却有一个人能嫁进来每日都甜如蜜糖?我就是要同样毁了徐子衿!”于馨的声音有些嘶哑,是因为当初不愿意落发出家时被于夫人直接灌了一碗药留下的后遗症。 叶卿清看着她扭曲的脸庞和激愤的申请,并没有怀疑她是假装的。 不过,宣泄是真的,她替人隐瞒也是真的! “我很好奇,普济庵怎么说离京城也有一两个时辰的路程吧?你一个刚刚进去不久的小尼姑,是说告诉你有霍云歌这个人的呢?”霍云歌跟着叶卿岚回来的时候,于馨早就被送走了。而据她所知,这段时间,不管是于家的人还是平日里那些和于馨关系好的,没有任何一个去普济庵看过她。 于馨垂下的眸子里微微闪过一丝惊慌,不过,很快她便恢复了之前的桀骜,甚至脸上还带了一抹凄然:“虽然我已经落发出家了。可是……对于国公爷,我心里……依旧忘不掉。所以,只要有一点点关于荣国公府的风吹草动我都会注意,之所以会知道霍姑娘,是因为师姐们进城化缘的时候,听到了这个消息,而我在庵里听她们说起了。所以,知道徐子衿和霍云歌一同来上香时便抓住了这么个难得的机会。至于……霍云歌,自然也是我故意诱导别人带她去后山的,徐子衿那么冲动,后山不就是最易发生意外的地方么!” 叶卿清脸色未变,挪开了倾注在于馨脸上的视线,听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知道国公爷认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也知道他和徐子衿的婚事很快就要定下来了。可是我不甘心,如果我的脸没有毁的话,我也会有机会的,就算不能嫁做正妻,就算只是一个妾室,我也满足了。可那日……徐子衿明明也在场的,但她却躲在暗处一声不吭,好坐得渔翁之利,我又岂会让她如愿!”于馨咬牙切齿,若是徐子衿在眼前,此刻她都恨不能咬下她一块肉来。 叶卿清冷笑一声:“于馨,你似乎忘记了,是你先去挑衅李玉婉,才会惹下这场祸事的!” 像于馨这种人便是这样,若是别人出了事,她不会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但若是自己出了意外,她就会将责任全都归咎到别人头上,哪怕她自己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李玉婉固然心思恶毒,可也是于馨给她提供了这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今日的一切全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叶卿清挑眉,轻嗤了一声,“你可想好了再回答!若是你承认了,罪责可不小!” 于馨说的半真半假,细细推敲,还是能找到不少漏洞的。只不过……当事人开口才是最有力的证据! 甫一听到叶卿清的话,于馨心里确实纠结万分。 可是转念一想,就算是但全部罪责,也无非是关个几日罢了。霍云歌和李玉婉都没有出大事,难不成她们还能要了她的命不成?而且她想要让徐子衿原形毕露的目的也达到了,算是赚了! 至于被关起来……她在普济庵可不就是形同坐牢么?大不了就是换个地方罢了,等过了这个风头,她就能得到自由了,到时候还会有一大笔银子,她会离开京城,带着她姨娘一起,好好地过日子! 于馨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同时嘴角的弧度依旧上扬:“虽然我的确犯了错,可也罪不至死,王妃尽管吩咐人将我送去衙门吧!” 叶卿清微微抿唇,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吩咐道:“你先回普济庵吧,若是有事,本妃会让人再去找你的!” 于馨有些讶异,定王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准备追究她了? 她嘴唇微张,似乎是想要问些什么,可叶卿清没再给她这个机会就吩咐人将她带走了。 如兰见叶卿清轻轻地拿捏着眉头,走上前来替她捏起了肩膀:“王妃,刚刚你为何让那于家姑娘离开了。” 便是连她都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王妃这般聪慧的又怎么会感觉不到? 叶卿清勾了勾嘴角:“于馨既然不愿意开口,那咱们只好等,等着背后的人亲自去找她。” 于馨刚刚说得很对,她罪不至死,也就是料定了自己不会丢掉性命,她才敢一力将罪责全都担下来的! 可是,她怎么会让于馨就这么轻易离开呢?不过是想引蛇出洞罢了! 只不过,叶卿清没想到她惯来算无遗策,在于馨这件事情上也会出了差错。 翌日清晨,于馨的死讯传来之时,她几乎以为自己是耳朵出现幻觉了。 昨日于馨回去之后,她可是吩咐了身边最厉害的十一和十四亲自前去盯梢的,人怎么会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死呢? “王妃,属下失职!”十一和十四跪下请罪。 叶卿清吩咐他们起身。本来,这件事情还只是停留在争风吃醋的层面上,可现在多了一条人命,显然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蓦地,脑海里突然想起江芸寿宴那日,李玉婉和白莲婳勾结到了一起的事情。 她不相信巧合,就如同她对李玉婉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分怀疑一样。这件事情,和李玉婉肯定是有关系,那白莲婳呢?她和于馨可一直是私交好友,说句不好听的,于馨会落到这个下场,白莲婳也难辞其咎。 “确定于馨是自杀的吗?”叶卿清眯了眯眼。 十一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自杀还是他杀,他们这些做暗卫的分的很清楚。而且,他们也能确定,绝没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潜进过于馨的房间。 “十一、十四,你们将那个女人从昨日回去后接触过的人全都写下来,然后都抓回刑狱,一一审问。”齐子皓不知何时背着手走了进来。 “是,王爷!”十一和十四领命退了下去。 “这样,会不会不好?”虽然她确定以及肯定于馨自杀背后有猫腻,可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感觉有点仗势欺人呀! 齐子皓走过来斜睨了她一眼:“有什么不好的!难不成你是打算报官还是准备慢慢吞吞地一一排查?报官,肯定没用,于馨是自杀的,人家不会管。至于一一排查,有捷径为何要绕弯子?你这丫头,心地还是软了些,你是不是觉着不应该伤及无辜?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是无辜的呢?” 最后一句,说得很轻,仿佛是在心里轻轻低喃一般。 叶卿清弯了弯眼,这男人什么时候动不动就会伤春悲秋的了?难道他以为她不喜欢他用这种血腥的手段? “子皓,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叶卿清搂住了他的腰,静静地将耳朵放在离他的心最近的地方,倾听着他的心跳。 “什么事?”齐子皓的手瞬时抚起了她倾泻在背后的一头柔顺秀发。 “当初和燕少桓……哎哟……”刚刚才开了个头,叶卿清便一声低呼,抬起头哀怨地看着齐子皓,一双越渐妩媚的大眼里波光粼粼,“你拉痛我的头发了!” 齐子皓嘴角弯了起来,将人抱在他腿上坐到了软榻上,手臂箍着她的腰身:“我不是有意的,你继续说!你看,现在我的手在抱着你,不会在碰你头发了。” “我不要说了!”叶卿清傲娇地将头撇了过去。 以为她不知道呢!这小气的男人就是在介意她提到了燕少桓才一时失控的。 齐子皓我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脸上扬起一抹邪肆,贴上了她的耳畔:“清清,你不说的话,咱们就做别的事吧!我记得,我们好久都没有在早上……嗯?” 说着,恶意地往她身上蹭了蹭让她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 叶卿清的脸几乎是在瞬间便弥漫上了粉红,老流氓,昨晚的事还没和他算账呢! 终于,叶卿清脸皮还是不够厚,败下阵来,转头捧住他的两颊先亲了亲。安抚住了这一听到“燕少桓”三个字就会炸毛的大宝贝儿,才继续说了起来。 “当初燕少桓带我去南楚的时候,他曾经问过我是不是觉得你哪里都好,还说其实你比起他来手上干净不了多少,说你也不是个好人……” 齐子皓的身子明显一颤,说出的话也有点虚漂:“是吗?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这一刻,齐子皓觉得当初将燕少桓逼得走投无路自尽真是太便宜他了,他就该让他生不如死地活着,饱受折磨!居然敢和他的丫头说这种话! 其实,他真正用过的那些血腥、黑暗的手段从来都不会让叶卿清知道,这个笨丫头总说她自己不是什么好人,那和她比起来,他岂不是成了该下九幽地狱的魔鬼了? 不是不相信叶卿清不爱他,是觉得大约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都接受不了。不记得是在几年前了,齐北曾有一天突然跑来跪下和他说他不愿意再做暗卫了,因为他爱的人忍受不了他的满手血腥。他知道,齐北当初是为了红莲。 叶卿清呢?应该也是一样的吧?因为他比齐北的手段更狠,不然怎么做他的主子? “你想知道吗?”叶卿清俏皮地眨了眨眼。 齐子皓薄唇紧抿,直勾勾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其实……那时候听他那么说,我心里……确实是有些害怕的……”叶卿清望着他有些充血的眸子,小心翼翼地道。 怕他?果然! 呵,哪有女人会喜欢这么恐怖的男人?他恨极了叶卿清这种小心翼翼的对待他的样子,印象中,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似乎一个不小心他就会将她怎么样似的! 可是,她怎么能怕他呢!没有那些手段,他能御下有术,能让定王府成为人人眼中如神祗一般的存在? 齐子皓有些愤怒地盯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想要将她给揉碎进自己的身体里,他不准她怕他! 只是……还未动手,银铃一般的笑声便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哈哈,子皓,你是不是被我骗到了?我刚刚是不是装得很像?”叶卿清搂住他的脖子,洋洋自得。 “你说什么?”齐子皓额角青筋鼓起,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咬着牙问出来的! 刚刚让他的心犹如天上跌落云端,现在她告诉他是逗他玩的? 叶卿清一个人笑了好一会儿,见齐子皓依旧沉着一张脸,忽然发现好像是没什么好笑的。于是,便讪讪地收了笑声,而且有些心虚地偷觑着齐子皓的眼睛,她似乎闯祸了? 不会吧?不过是逗逗他嘛,怎么就生气了? “小气啊你,我不过就是随便说说,想要逗你开心的嘛!” “叶卿清,我不开心,这不好笑!”齐子皓连眼神都带着严肃认真,而且还难得地叫了她的全名。 “哦!”叶卿清表示她很有觉悟,知错了就认,而且紧紧地抱着他在他耳边道,“其实当时燕少桓说完那些话的时候我就很明确地和他说了我和你的事情和他没关系。更何况,我的子皓、我的大宝贝儿这么好,就算真的有什么不好的方面那又怎么样?对我好就行了?” “你不怕我吗?”幽凉幽凉的声音。 “我为什么要怕你?”叶卿清目带不解地看着他黢黑的眸子。 “因为我……”齐子皓看着她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实在是她眼神太过纯净,让他连想找个发泄点都没有。 叶卿清看着他那一副俊颜中还带着些委屈的“俏”模样,忽然玩心大起,抽出一只手挑起了他精致的下巴,倾身向前啄了一口:“如此美人,岂会让人觉得可怕?” 就算是他真的用那些血腥的手段又怎样?每个人在不同的位置上,有时候很多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更何况,他的手段不会用在她身上就是了,她为什么要怕? 至于那些不相干的人,她还没那么圣母到慈悲天下的苍生。 她的心很小,只容得下他一人! “坏丫头!”齐子皓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将脑袋靠在她的肩窝上,有些无赖地道,“我不管,你刚刚让我那么担惊受怕了一番,你要负责!” 所以,齐子皓这难得的软糯声音……是在和她撒娇来着?她怎么觉着这赖定她不放手的样子好像娇娇的那只阿白呀! “怎么负责?”霸气,保护自己家“小娇娘”的霸气。 齐子皓趁势讨起福利来:“侍寝,我给你侍寝怎么样?全都听你的,你让怎样就怎样!” “现在?” “现在!” “不行,一会儿我还要去一趟荣国公府呢!” “我又没不让你去,你先负责了再说!” “你……”话语瞬间在涛浪声中被吞没。 ……*……*…… 虽然霍云歌的性子不太爱和陌生人接触,可李玉婉昨日到底是救了她一命,于情于理,她都该去看看她。 而且,总觉得睡了一觉过来,身子那些疼痛都好了不少,连带着本就寒凉的身子都暖和了许多。 只是,坐在铜镜前,看着锁骨处那明显的红色痕迹,霍云歌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连带着握着玉梳的手都用力地捏起,目光深沉而又复杂…… 李家母女被安排在了绛雪轩,老太君身子不宜操劳,江芸倒是来过好几次,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这几番一下来,她对谦卑懂礼有心地善良的李玉婉印象倒是挺好。虽说这姑娘家世比不上徐子衿,可性子实在胜得太多。在她心里,天平已经倾向了李玉婉这边,不管是为人处事还是才貌品德都没得挑,相比之下,家世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霍云歌来道谢之际,李家母女刚刚才用过早膳,李玉婉依旧坐在床上,不过并没有让丫鬟们来服侍,而是善解人意地道:“我自己来就行了,不用劳烦几位姐姐。” 霍云歌在屋外静静地看着,直到早膳撤了下去,她还能听到那几个丫鬟对李玉婉的赞美之声。 她勾了勾嘴角,随即走进屋里。 李玉婉一看到她,便作势欲下床来,霍云歌赶忙几步上前阻止了她:“你腿上还有伤,不能乱动。” 虽然声音平静,可不难听出几分着急之意。 李玉婉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我给忘了,本来是该下床给霍姑娘行个礼才是!” 霍云歌淡淡地笑了笑:“我自小在边城长大,而且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不讲究这些虚礼。” 李玉婉听了之后,非但没有半分嫌弃之意,反而颇有兴致地道:“是吗?边城那边肯定很热闹吧?定京城虽然也热闹,但是却要严谨得多,至少我整日的待在家里都不准出去。” “李姑娘以前也不在定京城?”听了李玉婉的话,霍云歌有些好奇。 而且她能奋不顾身地奔过来、跟着跳下去且追着抱住自己,显然是有些功夫的,这和普通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倒是大不相同。 李玉婉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似是还带着几分怀念:“我们家是前几年才举家搬进京城的,以前一直待在一个算不得大的小城里,我爹在那儿做官。小时候,因为看我像个男孩子似的,倒是特意请了个师傅教了我一些功夫。” 李玉婉的话倒是让霍云歌对她有了一些亲近之感,虽然也是大家闺秀,可却没有那种千金小姐们的目空一切和气势凌人,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霍云歌不由得偷偷打量上了李玉婉,若是……她能嫁给岚哥哥的话,肯定会是一个好妻子的吧! 只是……“李姑娘,恕我冒昧一句,你为何当时拼了命的要救我?” 她们二人非亲非故的,而且,李玉婉跟着那一跳很可能会丢掉自己的性命。霍云歌自问,若是让她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她恐怕做不到那么决断。 李玉婉的眸子垂了垂,再次抬起来的时候,染上了一丝抱歉和愧疚:“其实……那会儿我是看到徐姑娘气势冲冲地朝后山而去才一时好奇跟上去的,不小心也将她的话听在了耳里,又怕你们尴尬,所以才没有现身的。我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将你推下去,那时候脑子里就想着不能让你有事,就直接冲过去了……” “因为我是岚哥哥认下的妹妹?”霍云歌开门见山地问道。 李玉婉的脸上氤氲上一抹绯色,咬了咬唇没有回答。 霍云歌心中已经了然,果然是因为这样。其实,若李玉婉正义凛然地说她只是单纯为了救她,她反而要觉得她虚伪了,现在这样……挺好。 她既然肯为了岚哥哥爱屋及乌不惜拿自己的生命犯险,说明她心里对叶卿岚十分看重。 这个李姑娘,比徐子衿好! 霍云歌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浅笑道:“徐子衿说的那些话都是子虚乌有的,我和岚哥哥之间只是兄妹之情。” 李玉婉点点头:“霍姑娘你放心,我没有将那些荒唐的话当真。荣国公那般出色,我相信他也定是一个谦谦君子,而霍姑娘你,更不会是徐姑娘口中的那种女孩儿。” 李玉婉的话十分真诚,连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半分虚假。 事实上,也只有徐子衿那个脑子不清楚的才会觉得叶卿岚和霍云歌之间会有什么私情。 霍云歌离开后,李夫人朝外面看了看,将门小心翼翼地掩上,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担忧:“哎,你这孩子,这又是何苦?平白受了这么多罪!” 别人不知道李玉婉,她还能不知道?凭着她的武功,那种陡坡,她完全可以一点儿伤都不用受。 李玉婉皱了皱眉,目带嫌恶:“若是你和爹能争点儿气,让我不用什么事都靠自己,我犯得着伤害自己来玩这种苦肉计么?” 李夫人唇瓣蠕动了些许,却是什么都没说。这话,说得却是没有什么错,是他们的不是! 这个女儿自从八岁那年遇到了一个怪女人之后不知道从哪学了那么些奇奇怪怪的功夫,他们是管不住她的! “对了,我昨日让你派人去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李夫人点头:“那人说已经解决了。” 她不知道内委,但作为一个母亲,能帮一点儿也算一点儿了。 李玉婉眯了眯眸子:“今晚我要出去一趟!” “可你的伤……”李夫人的话还没说完便在李玉婉不甚耐烦的目光下停住了。 那个定王妃很厉害,说不准事情就会被查出来,就算她手上捏着某些人的把柄可也难保不会出意外,她不能将主动权交到别人手中。 至于白莲婳,就算她知道她是被她坑了,也绝对不敢声张,因为这件事情她若是揭露出来她也讨不了好处! 正如李玉婉所想的那样,得知普济庵里发生的事情和李玉婉救下霍云歌住进了荣国公府之后,白莲婳恨不能直接将李玉婉那个诡计多端的女人给杀了! 可她更恨,恨自己明明知道李玉婉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偏偏还要冒险与她合作,结果一番谋划生生地为她一个人做了嫁衣。 原本,她们的计划是利用于馨刺激徐子衿,让她伤害霍云歌来拉她下台,最好能让她害了霍云歌的性命,这样一举两得,同时除掉了两个人,也使得徐子衿彻底断了希望。 她和李玉婉已经商量好了若是她嫁进荣国公府,只要给李玉婉一个妾室之位便可。虽然她不觉得李玉婉会好心做这种亏本的买卖,可身份上的优越加上觉得李玉婉根本就不是她的威胁,她选择了相信她。 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玉婉就是那只黄雀。 拉徐子衿下台还不算,白白地让她救了霍云歌住进了荣国公府。若是叶卿岚真的看重霍云歌这个所谓的妹妹,对李玉婉这个“救命恩人”自然是会刮目相看。最重要的是,李玉婉那个贱人名正言顺地住进了荣国公府,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她好恨,恨自己终日打雁反被雁啄,居然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手里的一杆枪! 若是没有于馨对她的信任,若是她不去和于馨说那些话、不向她保证事后会给她银子让她远走高飞,李玉婉根本就不可能将事情进行得这般顺利! 白莲婳坐在桌边,美目里燃烧着的满是不甘心的火焰,可是正如李玉婉所料的那样,她不敢说出去,尤其是不久前得到了于馨自尽的消息,她就更不敢说了。 她不知道于馨为什么会自尽,但是她找过她是事实。而且……她有一种直觉,若非因为这次的事情,于馨根本就不会死。 再不甘心,她也只能暂时作罢,免得将自己拖入那泥潭之中洗也洗不净。 不过这个仇,早晚有一天她要报回来! ……*……*…… 齐子皓那套“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法子的确奏效,大约是刑狱里的那些叫声太过凄厉,又或者是环境太过渗人,那些有牵扯的尼姑甚至还没用上几个刑具便吓得什么都招了出来。 在于馨死之前,的确有人给了她一封信,而那个人便是她的师姐静善。 但是静善并不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齐子皓的人曾回去找过,只发现了一团灰烬,烧得干干净净。 而静善也只是收了别人的银子,至于那个给她信和银子的人,她不认识,但好在她记忆力过人,凭着描述倒是描绘出了那名经常去普济庵上香的老妇的画像。 一得到线索,齐东便立即带着人去了市井之间盘问。至于为何确定人是在定京城,因为叶卿清说那幕后黑手不可能舍近求远。 只可惜,虽然叶卿清的推断都没有错,但他们找到人的时候却又晚了一步…… “又是自杀?”叶卿清脸上的怒气尽显,这一条两条的,看起来仿佛都不是人命一样。 这个时候,她甚至都要怀疑这件事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小打小闹的为了所谓的荣国公夫人之位。哪有女子间的争风吃醋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牵连出一些无辜的人命! 这个老妇一死,线索也算是完全断了!因为她是孤身一人,平日里也甚少和邻里往来,根本没有机会去查下面的事情。 “清清,那个静善不是还说徐子衿她们上香之前,她曾见过一个乔装打扮的年轻女子曾去找过于馨么?”见叶卿清小脸皱成了一团,齐子皓不忍她这般费脑。 没想到叶卿岚那小子也是个会招桃花的,结果苦活儿累活儿全让他的清清接了! “可是……”叶卿清纠结道,“静善根本没看到那个人的样子啊!” “那又如何?”齐子皓冷笑一声,“你怀疑的人里面,你觉得于馨可能最相信谁的话?” 有时候,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证据的! “你是说……白莲婳?”事实上,她怀疑的也只有白莲婳和李玉婉两个人而已。 但是李玉婉和于馨势成水火,不大可能是她!那就只剩白莲婳了,她们联手了? 只是……她们俩有那么大的本事吗?可以接连让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自尽?若是真的联手,为何白莲婳那边现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半晌,叶卿清凛了凛眸,嘴角微勾:“或许……我有个法子可以让她们自己开口。子皓,你吩咐人将普济庵那边继续盯着,或许咱们还有什么遗漏的方面也说不定!” 说罢,贴到他耳边将自己刚刚想到的法子细细地与他说了起来。 ……*……*…… 叶卿清因为不想扰乱叶卿岚在外办事,是以并没有让人将消息传给他。 直到回了荣国公府,他才知道徐子衿差点儿害死了霍云歌。 “云歌,你真的没事?”叶卿岚仔细将她打量了一番,还是不放心地接连问了好几遍。 若说一开始将她带在身边是因为霍琅的嘱托,那现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已经真的将霍云歌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了。 霍云歌见叶卿岚这一副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岚哥哥,我真的没事,没事!” 叶卿岚这才放下心来。 “对了,岚哥哥……”霍云歌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很喜欢徐子衿吗?” 叶卿岚挑眉:“你不喜欢她?” 沉默了一会儿,霍云歌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低着头道:“虽然我知道我说这些可能有些不太合适,但是……。岚哥哥,徐子衿她不好。我不知道男人对女人的看法和女人看女人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反正我不想骗你,我就是不喜欢她。但是,如果你喜欢她,我也不会生你的气的。” 霍云歌越说到后来声音越小,头也埋得更低。 叶卿岚一记弹指弹了下去:“小丫头,你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呀!才多大了,就男人女人!以前霍琅不管你,现在我这个做哥哥的可得好好管教你,哪有女孩子成天将这种话挂在嘴边的,当心以后嫁不出去!你放心吧,徐子衿的事,我会再作打算的!” 对于徐子衿,他还真的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反正那会儿姐姐和姐夫提出来的时候他不讨厌就是了。 但是,很明显,他知道他对徐子衿和姐夫对姐姐绝对是不一样的,不是非她不可。若是那会儿被提出的是别的女孩子,只要他不讨厌,应该都会同意的吧! 他想,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幸运地遇到一生之中非她不可的女人。若是遇不上,成亲也只是为了责任而已。 娶回来,自然会好好地对待。但是,未必就会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深情。 霍云歌捧着自己的发顶,笑得甜蜜。同时心里也有些感伤,叶卿岚对她这么好,就算这辈子做兄妹,她也觉得值了。那件事……她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你这小丫头,好端端地怎么觉得你要哭了?”叶卿岚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这脸变得比那娃娃天还要快! 霍云歌忽然就有些冲动地抱住了他,吸着鼻子道:“就是觉得你就像大哥一样,就和亲的一样。” 岚哥哥,我不会害你的!我相信,大哥要是知道了,一定也不会怪我的!那时候,他在战场上为了替你挡刀差点儿丢了性命,我怎么能害你呢?更何况,你这么好,我舍不得! 叶卿岚笑了笑,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李玉婉也得到了叶卿岚回来的消息,料想他一定会来降雪轩探望她的。为此,她还特意精心装扮了一番,不隆重,但是很好地体现了自身的优势,也能将伤势衬托出来显得更加惹人怜爱。 可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影,最后还是听丫鬟说叶卿岚本来的确是准备过来的,可却临时被定王妃派人喊去了定王府。 李玉婉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即便她再能算计、再有本事,也没办法和叶卿清对抗。只好借养伤一边留在荣国公府一边悄悄注意着叶卿岚的动态。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叶卿岚去了定王府之后竟是都没回来便又再次出城了。 这让她打算在叶卿岚面前留个好印象的算盘再次打空。毕竟,就算她在叶卿岚的娘亲还有霍云歌身上下再多功夫,最关键的还是叶卿岚的看法想法。可是叶卿岚到现在甚至可能都不知道她这个人! 这一点李玉婉想错了,叶卿岚知道她这个人,但也只是知道个名字而已,好歹她还救了霍云歌。至于脸,那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的! 而让李玉婉继续不淡定的是,叶卿清似乎忘了有她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她想让叶卿清厌恶徐子衿的目的确实是达到了,但是……这几日听说白莲婳和白夫人已经见过叶卿清好几次了! 难道说,叶卿清厌恶了徐子衿,转而看上了白莲婳?不可以,绝不可以!若是这样,那她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阴差阳错地给白莲婳那个虚伪、只会装柔弱的女人铺了路? 不,她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与此同时,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的还有城阳侯府里的一群人! 252 策反白莲婳,审问李玉婉 徐家的正堂里,几乎是城阳侯府所有有名望的长辈皆是齐聚一堂,城阳侯徐茂杨和徐夫人二人皆是冷着一张脸闭口不言。 而首座之上,徐家的老夫人也就是徐茂杨的母亲将手中有的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磕,黑着脸沉声指责道:“你们夫妻二人是怎么教女儿的?眼看着和荣国公府的婚事就要定下来了,现在居然这么大的漏子!” “就是!”徐氏的弟媳、徐家的二夫人也在一旁幸灾乐祸道,“母亲,最近白家那边跑定王府跑得可勤了!可咱们呢,明明私下都通过气了,可眼下倒好,就像老死不相往来似的!” 徐二爷在一旁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别在这火上浇油了。 徐二夫人冷嗤了一声,悠叹着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母亲,”徐茂杨恭恭敬敬地朝着徐老夫人行了个礼,“荣国公府原本打算前来下聘的日子还有几日,现在也只是定王妃和白家的人走得近了些罢了,并不能说明什么。” 然而,徐茂杨这般说辞,显然对他自己都没有什么说服力。 徐老夫人直接拍了一下桌子,转而将矛头指向了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徐子衿:“子衿,你来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得人家不快了?” 普济庵里发生的事并没有传出来,至少徐老夫人并不知情。她也是听得徐二夫人提到白家的事儿这才将大家全都召集了起来的。 徐子衿低着头抿唇不语。 她能说什么?难道说她怀疑叶卿岚和霍云歌之间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然后一时气愤要害了霍云歌的性命? 徐夫人微微扯了扯唇,恭敬有礼:“母亲放心,明日我便带着子衿亲自去找定王妃。再怎么说,荣国公府和定王府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绝不会做这种朝令夕改的事情。虽然子衿和荣国公的亲事并未正式定下,可差不多大半个定京城的人都已经知晓了咱们两家就要结亲了。子衿已经是叶家的人了,就算他们荣国公府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反悔,那也得看咱们答不答应!” “哟,大嫂,你这话就不对了!定王府那是什么人家呀?皇室贵胄!荣国公又是朝中新贵,咱们和他们拼上去,那不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么?”徐氏在一旁不屑地讥讽了一句,“要我说,定王妃也不像这种随意就会拿婚姻大事开玩笑的人,定是你家子衿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这才让她生了厌恶的。要我说,当初你就该带着我们家筱晴一起去参宴,这说不准还能被定王妃看上呢!” 徐二爷怒了一声:“你别说了!” “我说错了吗?我们家筱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哪里差了?”徐二夫人不甘示弱,“再说了,都是姓徐的,到时候有了好处大家不都有份吗!” 说来说去,徐二夫人就是不忿她自己的女儿连个机会都没捞着。目光嫌恶地觑了徐二爷一眼,都是这不思上进的男人,不然她怎么会连带着筱晴去参加宴会的资格都没有! “够了!”徐老夫人被吵得脑仁儿疼,有些疲倦地对着徐茂杨夫妇道:“老大、老大家的,这事儿,你们一定得尽快解决,别临了临了还出了什么岔子。老大家的,明天你赶紧带着子衿去找定王妃,不然外面都不知道得传成什么样子了,出门我都没这张老脸!” 徐夫人拉着徐子衿点头应下。 “娘,我又没做错什么事,怎么现在弄得好像全都是我的错一样!”母女二人一回到屋里,徐子衿就委屈地坐到了桌边。 徐夫人将门掩了起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这个单纯的女儿:“你这话,也就在我面前说说就是了!要是给你爹听到了,说不得又得像刚刚那般发火了。你说说,我都和你说过多少遍了,让你遇事要冷静,凡事多思虑一番,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那遇到那种事情我怎么冷静啊!”徐子衿瘪着嘴,“你都不知道,于馨说的那么真。更何况,我也亲眼看到了卿岚和那个霍云歌之间关系亲昵!” “闭嘴,你还说!”徐夫人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严词厉色道,“你能不能长点儿脑子!先不说,你说的于馨的话是真是假。就算她说的是真话,你觉得荣国公这种朝廷里的未来新贵会犯这种千夫所指的罪责吗?先不说别人,单是从叶家出来的太后娘娘还有定王妃,她们允许叶家有这种黑点?若是霍云歌和荣国公之间真的有什么的话,首先她们就不会同意这个认妹的事情!” 定王妃何等精明,怎么会让这种随时毁掉荣国公和叶家的可能性存在! 被徐夫人这般理智地剖析了一番,徐子衿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误会了。 “那……那,娘我要怎么办?我差点儿害死了霍云歌,卿岚肯定不会娶我的了,我要怎么办?”徐子衿已经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徐夫人双眼一眯:“你别怕,娘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这种退亲的丑闻怎么能发生在城阳侯府、发生在她女儿身上? “对了,娘,是于馨,于馨她要害我!”徐子衿总算记起了那日煽风点火的罪魁祸首。 要不是于馨故意和她说那些话,她怎么可能冲动之下做出那种伤天害命的事情! “于馨死了!”徐夫人静静地道。 “什么?”徐子衿一骇,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几日她一直闷在家里,要么是在害怕,要么就是在诅咒霍云歌,压根就没去打听外面的事情。 于馨她怎么会死? 徐夫人上前握住了徐子衿的手:“你将那日的情况再与我说一遍。” 肯定是漏掉了一些什么,单凭于馨一个人哪能筹划得这般缜密!现在看来,大约此事和白家那丫头脱不了关系。 现在看来,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可不就是白莲婳了么! “夫人,外面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芷薇在门外禀道。 徐夫人走过去将门拉开:“什么信?” 芷薇摇头:“是门房那里送来的,只说送信的是个小乞丐,还是要亲自交到夫人手里。” 徐夫人微微一愣,接了过来,吩咐芷薇先行退了下去。 “娘,谁送的信?”徐子衿走过来看了看。好奇怪,信封上连个署名都没有。 徐夫人拆开来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欲知普济庵一事详情,今晚戌时,惠风茶楼一叙。” “娘,这人是谁?”徐子衿眉头紧蹙,声音有些急切。 徐夫人则要冷静得多,微微思量了一会儿:“今晚我去见了便知道了。” “可是……”徐子衿担心会不会是什么圈套。 徐夫人勾唇:“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对方费尽心思要约她出去,想必是为了图谋什么,而这……大约可能和荣国公府有关。她去,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徐夫人胆子也大,只是和徐茂杨商量了一番,带着两个丫鬟便去了。 在看到包间里那个闲适煮茶的侧影之后,她有些惊讶,没想到约她出来的居然会是个小姑娘。 吩咐两个丫鬟守在门口,徐夫人走了过去坐在了那人的对面,待看清她的样貌之后,脸上溢满不可思议,怎么会是她? 这姑娘她有印象,当初定王府那场赏菊宴她还是印象深刻呢!没想到居然会是那个看起来唯唯诺诺、毫不起眼甚至被打了都无法还手的李玉婉! 可显然,在见到李玉婉的这一刻,徐夫人就知道她之前看到的并不是李玉婉的真正一面。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不简单! “城阳侯夫人!”李玉婉浅笑着点了点头,将面前刚刚煮好的茶倒在杯中推到了徐夫人的面前。 徐夫人也不含糊:“李姑娘倒是让我大开眼界!” 如此沉稳、如此大气,若是她的子衿也能这般,她就用不着替她操心了! 李玉婉浑不在意这句话究竟是褒是贬:“玉婉也很佩服夫人的胆气!” 毕竟,不是哪个养在深闺的贵妇人都有这种胆魄的,敢只带着两个丫鬟就来赴约。至少,她那胆小的娘亲没这个胆子! “李姑娘,咱们名人不说暗话!”徐夫人直接开门见山地说起了今日的来意,“你信上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玉婉笑了笑:“既然夫人爽快,那玉婉也不绕圈子了!只不过,我希望夫人能答应玉婉一个要求。” “你说!”目光暗含警惕。 “我希望徐姑娘顺利嫁进荣国公府之后,能做主将我纳为国公爷的贵妾!” 纳为贵妾?也是,李玉婉身份卑微,即便是此次救了霍云歌,也没能得了定王妃的眼。这可不,听说的确是在荣国公府住了几天,可现在已经搬回去了,赏赐倒是拿了不少。 这么想想,她想借着这次的事情帮她们然后在子衿这里讨个好也很合理。 只是,徐夫人并没有一口应下,让李玉婉做妾也不是不可。只是这姑娘心思看着就不简单,子衿将来未必是她的对手。 “李姑娘,你不妨先将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若是能帮到子衿我自然会答应你。” 李玉婉却十分坚持,且笑容得体:“我希望夫人能先立个字据,不然到时候若是我将知道的线索说出来之后,您翻脸不认账怎么办?” 徐夫人顿时黑了脸,果然小家子气就是小家子气,难怪定王妃看不上她!她堂堂城阳侯府人会说话不算话? “好,依你所言!若是你敢骗本夫人,我们徐家可不是你们区区小官之家能惹得起的!”徐夫人虽然态度不好,但是之前对李玉婉的一些怀疑却打消了不少。 看她这副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掺合其中,大概是无意中从哪得到了什么消息这才眼巴巴地来找上她好为自己谋利! 看着眼前的白字黑字以及徐夫人的画押,李玉婉满意地勾起了嘴角。待墨迹干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折到了自己的怀中,这般宝贝至极的行为又惹来徐夫人一阵强烈的鄙视。 李玉婉正了正色,态度也严肃了不少:“于馨背后的人是白莲婳!” 徐夫人眼中锐利尽显,果然是她!不过,她还是保留了一分谨慎:“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娘信佛,每逢初一、十五我都会陪她去一趟普济庵,有时候还会留下来歇一宿。就在徐姑娘和霍姑娘去之前的一次,我曾在夜里撞见过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看起来十分熟悉,正是从于馨的禅房那边出来的。那时候没有多想,直到后来出了这么多的事,我才想起那晚的那个身影,看起来和白姑娘十分相像。” 李玉婉这番话徐夫人还是有些相信的,于家那丫头见天地就跟在白莲婳身后,几乎是惟她之命是从。可是,仅凭这一点,又能说明什么? 就算她相信了李玉婉说的话,可手里没有任何证据不是么?难不成就凭这段似是而非的话就能让人相信这次普济庵的事是白莲婳给他们家子衿设下的一个圈套? 哎,要是于家那丫头还活着就好了! 李玉婉知道这话并不能完全说服徐夫人,又下了一剂猛药:“我觉得,您不妨从徐姑娘身边的丫鬟下手试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子衿身边的几个丫鬟特别是贴身的两个芷薇、芷晴,可都是她亲自挑选的,从小就长在徐家,怎么可能有问题? 再说了,这些李玉婉又是从何而知的? “徐夫人,你不用怀疑我,我只是根据常理分析而已。为何徐姑娘约霍姑娘出门哪里都不去,偏偏就去了普济庵?我觉得……说不准就是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闻言,徐夫人恍然大悟。是呀!她这几天一直想着能不能从普济庵那里查到些什么线索,却忽略了最关键的问题。子衿从来就不是爱好礼佛之人,就算要约霍云歌出来,也该是去茶楼或者是首饰坊这些地方才是啊! “李玉婉,你很聪明!”徐夫人话里有话,“这些事情旁人只要用心推敲能想到也不难,但你却很好地利用这些给自己谋取了好处。” 凭着李玉婉的身份,她没有立场亦没有资格去指认白莲婳,而他们徐家,却恰好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将一切真相公之于众。算起来,李玉婉倒还是占了他们的便宜! 也罢,既然答应了她,就不会反悔。到时候等子衿进了荣国公府之后会让她进门的,只不过,此女若是留下必成后患,定要今早解决。 这样想着,徐夫人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意。 二人各怀鬼胎,都认为对方必在自己掌握之中。只是,到底谁才是最后那只黄雀,一切还尚未可知。 徐夫人离开之后,李玉婉从胸前将刚刚那张小心翼翼珍藏起来的约契慢慢抽了出来,缓步走到了烛台前。看着手里逐渐燃烧起来的火焰,她嘴角的笑容阴寒无比。总有一天,她这个小官之女会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名门夫人匍匐于她的脚下! ……*……*…… 翌日上午,国色坊。 叶卿清与白家母女坐在雅间内,命人将刚刚出来的胭脂新品全都拿了一份送进来。 白夫人一脸殷勤地对着叶卿清笑道:“还是王妃娘娘眼光好,当初国色坊刚刚开业时便选中了这里,如今京城里几乎所有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都认准了这国色坊呢!” 叶卿清浅浅地笑了笑,不达眼底,看着安静地坐在一边的白莲婳:“如白姑娘这般天生颜色就好的,倒是给国色坊增色了不少。” 白夫人连连谦虚,可那稍显圆润的脸庞上怎么也掩饰不住得意之色。 而白莲婳则依旧得体地坐在一旁,娇羞地低下了头去。 这些日子,京城里的流言她不是不知道。 都说定王妃看上了他们白家,而徐家之前那门婚事毕竟没定下来,或许已经做不得数了。 虽然叶卿清并没有对她们许下什么承诺,可白莲花却是相信了这个传言的。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徐子衿犯了多大的过错,可原本她还在气恼着自己被李玉婉算计了,但没想到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不过也是,凭着李玉婉那卑贱的身份,就算是救了霍云歌又如何,山鸡永远都成不了凤凰。该是她白莲婳的,就怎么都跑不掉! “王妃,城阳侯府的徐夫人和徐姑娘在外求见!”如兰掀帘走了进来。 白夫人脸色一变,这两人来做什么,难不成是上赶着来讨好的? 偷偷抬眼打量了一下叶卿清,见她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一时间也摸不透她的心思。 “让她们进来吧!”叶卿清淡淡地吩咐道。 徐夫人进来的时候脸上并无什么起伏,只是微微瞥了那坐在叶卿清身边的母女二人一眼。桌上摆着不少清香雅致的胭脂水粉,看来外头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而徐子衿就没那么好的耐力了,一进门就狠狠地朝着白莲婳剜了一眼。昨晚知道真相之后,她恨不能立马就带着人去到白府跟白莲婳当面对质。 以为害了她就可以自己上位了,简直是痴心妄想! “徐夫人有事?”叶卿清将手中的一盒玫瑰香膏放了下来。 徐夫人点头,别有深意地朝着白莲婳看了一眼,而后跪了下来:“王妃娘娘,臣妇知道子衿之前一时意气出手伤了霍姑娘犯下了大错,臣妇不敢奢求您原谅她。只不过……臣妇也绝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儿蒙冤受屈。” 徐子衿跟在跪在了身后,垂眸不语。 “先起来吧!想说什么?”叶卿清往白莲婳那边扫了一眼,果然见到她紧紧地绞着手中的帕子。那份紧张,只怕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到。 徐夫人由徐子衿扶着站起身,狠狠地指着白莲婳道:“那日在普济庵,子衿之所以一时糊涂对霍姑娘下手,完全是有人刻意的安排。那颗棋子,就是于馨。而于馨背后的人,便是白姑娘!” “胡说八道!”白莲婳还没说话,白夫人已经一怒之下站起了身拍着桌子反驳道。 “把人带上来!”徐夫人也不欲与她多辩,直接便奉上强有力的证据。 那被五花大绑押进来的是徐子衿身边的芷晴。 白莲婳脸上闪过不解,同时心中也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李玉婉被抓了个现行呢!于馨死了,她和李玉婉又是相互牵制,谁还能证明当初的事情和她有关! 白夫人不认得来人是谁,可不管是谁,想要污蔑她女儿那就是不行! 叶卿清一丝笑意一闪而逝,不疾不徐地问道:“徐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徐夫人厉色斥责芷晴。声音不大,威势却不小。 只见芷晴瞥了白莲婳一眼,不顾双手还被绑在身后,直接跑了过去跪在了白莲婳脚下:“白小姐,您要救救奴婢啊!奴婢都是帮您做事的,您说过不会让奴婢有事的!” 白莲婳猝不及防之下被吓得惊呼一声,直接从凳子上退起了身来。 白夫人为了护住自己的女儿,一脚将人踢开:“哪里来的贱蹄子,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定王妃,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认识这个丫鬟。”白莲婳泫然欲泣地对着叶卿清说道。 或许是由于心虚,即便她的确没有和芷晴有过交集,也还是第一时间向叶卿清澄清。 叶卿清笑道:“若是你真的没做,自然不会波及于你。” 白莲婳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她怎么觉着叶卿清这话别有深意呢! “徐夫人,仅仅是这个丫鬟的话做不得数!”叶卿清将白莲婳的表情一直收在眼底,芷晴进来时她的放松她感觉得很明显。这一切,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个人,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这般的脑子与手段,若是给她身份、给她一个特定的环境,就算是爬到女人一生中最高的位子上恐怕也不是没有可能! 徐夫人冷笑,她当然知道芷晴这吃里扒外的丫头的一面之词当不得数,好在还有别的证物。 “这是……?”眼前摆着一匣子价值不菲的珠宝,还有银票。 徐夫人没再说话,可白莲婳却是骇得一惊。那些珠宝……。是她的!怎么回事?明明是丢了,那时候她还以为府里遭了贼,好好地清查了一番呢,怎么跑到徐家去了? 看白莲婳那表情,徐夫人就知道她绷不住了:“王妃,这是她拿来收买芷晴的,为的就是让芷晴帮着她一起陷害子衿。” “我没有,没有……”白莲婳连连摇头,掩帕低哭。 事实上,她根本就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是设计了徐子衿不错,可是这个叫芷晴她压根连见都没见过! 这时,跪在地上的芷晴也梗咽着声音忏悔道:“夫人、小姐,是芷晴对不起你们!可我弟弟生了重病,我需要银子,所以……” 认罪愧疚的样子半分不想作假,泪水滴滴答答的掉落咋地板上亦是十分真实。 白夫人不相信白莲婳好端端地会去勾结徐子衿身边的丫鬟:“那你倒是让她说说,我们家婳婳到底让她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芷晴不敢有所隐瞒,赶忙将白莲婳让她劝徐子衿带着人去普济庵以及在徐子衿耳边误导她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白莲婳湿润的眸子里隐下了一片浓浓的恨意。这怎么是她?分明就是李玉婉做的! 当初她们很明确地讲好了,于馨那边的事由她负责,而徐子衿则交给李玉婉。所以,这个芷晴根本就应该时受了李玉婉的指使才是! 该死的李玉婉,居然想将事情全都往她头上推! 白莲婳差点就想将李玉婉的事情冲口而出了,可一想到于馨,她还是在关键时刻将嘴给闭上了。 这时候,她心里莫名地升上来了一种无边的恐惧,总觉得自己是被李玉婉给全程设计了。她不仅虚晃一招想要靠着救下霍云歌博得荣国公府的好感,而且可能在布局的时候就已经替自己想好了退路,拿她来做替死鬼…… 白莲婳越想越觉得背后陡然升起了彻骨的寒意,不愿也不敢再往深处去想。不,不是这样的,李玉婉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缜密的心机! 看着白莲婳愈渐苍白的脸色,徐夫人冷笑一声:“这是没话可说了?” “婳婳,你说,说这些事情和你没有关系!”白夫人急得在一旁推了推白莲婳,见她咬着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好转而向叶卿清求情,“王妃娘娘,您可得替咱们婳婳做主啊!她心地善良,平日里连只蚂蚁都不肯踩死,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绝对不会是她的!” 叶卿清垂了垂眸,复又抬眼似乎是要将白莲婳直直地射穿:“若是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吧,别到最后成了成全别人的替死鬼!嘴上说再多都没用,这匣子里的珠宝我大致看了一下,都是些稀罕玩意儿,不是谁都能拿到手的。再有,银票的出处想必也能查到。你若是不愿意说的话,本妃只好派人去请顺天府的人来公事公办了。” 白莲婳的身子一颤,眼里漫上了浓浓的恐惧,白夫人就差急得在一旁直跺脚了:“婳婳,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们可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怎么能去衙门里丢人现眼呢!更何况,婳婳还未出嫁,这要是进了衙门,名声可就全毁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呀! 不知道白莲婳是不是被叶卿清那句“成全别人的替死鬼”给刺激到了,白莲婳陡然升起了一股和李玉婉同归于尽的心思。不,不是同归于尽,现在她被李玉婉逼得已经无路可走了! 她抿了抿唇,沉声道:“这件事是我和李玉婉一起设计的。不过,芷晴的事情与我无关,我没有指使她,是李玉婉!” 徐夫人闻言,狠狠地瞪了芷晴一眼:“你这贱婢,居然还撒谎!” 芷晴拼命地摇头:“不是的,夫人,我没有!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李玉婉啊!真的是白小姐给的我银子的!” 叶卿清挑了挑眉,这出戏,似乎还挺精彩! 她站起身来,对着两位大眼瞪小眼的夫人道:“诸位若是不怕麻烦的话,便一同跟本妃回一趟定王府吧!如梅,你去一趟李家,将李四姑娘也一同请过来!”说罢,便嘴角带笑地走了出去。 “杨掌柜的,和楚夫人说一声,这一次的新品稍后派个人直接送去定王府便是!” “小的遵命!” 上马车前,叶卿清低声和如兰说了些什么。如兰边听边点头,随即便喊上十一一起先行离开了。 在知道李玉婉那个女人的恶毒心思之后,白莲婳这一路都忐忑不安。她已经后悔了,不该一时意气与虎谋皮。 早知道,她便该听爹爹的话,规规矩矩地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嫁了。凭着爹爹现在是太子少傅的名头,她嫁的未必就会比荣国公府差多少,为什么偏偏要不甘心钻进这个死胡同里! 她很清楚,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一个人,而仅凭着她嘴里的话来指证李玉婉恐怕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 最关键的是……于馨死了,白莲婳双眼一眯,难道于馨根本不是自尽,是被李玉婉害死的?白莲婳越想越害怕,以至于大冬天的额头上都微微沁出了一些细汗。 白夫人只当她是被徐家那母女俩的气势给吓唬到了,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婳婳,你别怕,我和你爹绝不会让旁人欺负你的!他们徐家当咱们白家是泥捏的没有脾气呢,回头定要他们好看!” 白莲婳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至于究竟有没有将白夫人的话听进耳里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 料想到李玉婉肯定不会承认,却没想到她那般卑鄙地将事情推了个一干二净。 徐夫人在一旁锐眼扫着这个一脸淡然地跪在地上的女子,心里在思量着到底白莲婳所说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如果……所言不虚的话,这个李玉婉恐怕连她都未必会是她的对手。 李玉婉朝着叶卿清磕了个头:“所有的事情就是这样!玉婉是因为那日恰好陪着母亲去普济庵礼佛,这才会遇到这桩事情的。至于白姑娘口中说的那些……与她合谋陷害徐姑娘的事,玉婉指天发誓,自己从没有做过!若有半句虚言,便不得善终!” 叶卿清心里暗自冷笑,老天爷那么忙,哪里有时间来管区区一个誓言,发誓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白莲婳气得浑身直发抖,现在她才知道,往常自己那些伪装算什么呀?根本连这个贱人的一星半点都比不上! 她也跪了下来,第一次用极其真诚的语气向叶卿清认罪:“王妃,臣女一时糊涂,听了李玉婉的蛊惑,这才和她一起设计陷害了徐姑娘。可臣女敢以自己的自己的性命起誓,我只是曾经去找过于馨,让她对徐姑娘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其它的我都没有做过!” 虽然她承认,当时设计徐子衿和霍云歌的时候,她就打着让霍云歌丢命的心思。可现在霍云歌不是没事么?她也是受害者,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李玉婉一个人弄出来的! “婳婳,你这孩子,哪有随便拿自己性命起誓的!”白夫人看到白莲婳这样子几乎是要心疼死了。 若不是念着叶卿清还在跟前,她绝对要上前狠狠地扇李玉婉几个耳光,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恶毒! 叶卿清说在上首,冷眼看着下面的一切,将视线挪到了李玉婉的身上。 委屈中带着倔强,再配上弱者的姿态,倒是极易博得同情心。 只可惜……李玉婉始终学不会的就是“自知之明”这四个字! 有时候,不是仗着自己的聪明便可以算计一切、算计所有人的,要算计,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若非这些日子她示好白莲婳让李玉婉开始心急,主动找上了徐夫人,她想要找到突破口还真是困难。 而现在,有了白莲婳的指证,还有……也该是让这个女人醒醒了! “李玉婉,听云歌说你会功夫?” 李玉婉点头:“小的时候学过一些皮毛,这些年为了让身子好一些也一直会拿来练一番。” 叶卿清嘴角漫上一抹讥诮的笑容:“只是皮毛么?” 李玉婉掩过眸底的惊慌,抬眼直视着叶卿清的视线:“玉婉不懂王妃的意思……” 叶卿清微微轻叹,也不知是在感叹到了这个时候李玉婉还打算在装疯卖傻,还是在感叹这姑娘心思的毒辣深沉:“若只是皮毛的话,当初赏菊宴的时候,你是怎么凭声音准确地躲开了从你身后袭过来的于馨,刚好让她撞到了那颗绿植上的?又或者……”瞥了徐子衿一眼,继续道:“当时你们起冲突的时候,你是怎么知道徐子衿躲在了墙后的?” 如果不是武功高强的话,怎么能如此准确地辨出声音来呢? 李玉婉的脸上终于闪现了一丝皲裂,垂下的手也因为紧张而在袖中紧握成拳,勉强扯起了嘴角:“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卿清但笑不语,反而是白莲婳像是捕捉到了记忆中的一角,迫不及待地对着李玉婉指了出来:“你别再想否认!当时就是你让我和于馨说徐子衿故意站在墙后见死不救的!原来你早就知道,你可真是厉害呀!” 李玉婉状似无谓地笑了笑:“我那会儿只是随便说说的,如今看来,也只是误打误撞罢了!” 反正这会儿李玉婉只是打定了一个主意,便是咬死了也不承认,反正这里没有任何人能拿得出证据! “李玉婉,你不必在这里否认本妃说的话。那些赏菊宴上,你们的一举一动,全在定王府的暗卫眼中。” 听了叶卿清的话,不止是李玉婉,就连白莲婳和徐子衿心中皆是狠狠一颤。这么说来,定王妃岂不是早就将她们的性子摸得透透的了? 徐子衿心虚地垂下了眸子,白莲婳也好不到哪去,合着闹了半天,他们就与那上蹿下跳的小丑毫无差异! “定王妃,玉婉能问您一个问题么?” “你问吧!” “那日,您送我那对簪子其实是为了试探某些人对吧?” 叶卿清抿唇不语,虽然对于那个试探的行为她有些抱歉,甚至也想过事后要给李玉婉一些弥补。可李玉婉也着实给了她一个意外不是么! 李玉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在这个遍地都是王孙贵胄的京城里,他们这些不上不下的官宦人家想要博出彩势必都会头破血流、被所有人瞧不起! 她报复徐子衿有错么?没有错!既然徐子衿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袖手旁观,她为什么不能陷害她呢?至于白莲婳和于馨,更是罪有所得! “如王妃所言,我的确是会武功,而且不算太差,不过我的确没有陷害徐姑娘。”李玉婉脸上带笑。 芷晴已经咬死了是奉了白莲婳的命令,于馨已经死了。现在徐子衿也被撕破了面具,她是一定要让白莲婳万劫不复的! 大不了就是谁也别想嫁进荣国公府就是了! “陷不陷害不是你说了算的!”一阵清越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 而在见到跟在那人身后的几个人时,李玉婉的脸色陡然一白,眼里漫上了浓浓的狂狷…… ------题外话------ 白莲花、鲤鱼丸神马的气数要尽了,可是兜了这么一大圈,咱们岚哥哥的媳妇儿貌似全都没有了~ 对对小手指~ 253 你喜欢我是不是? 叶卿岚带着霍云歌一同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三个低着头一同走进来的人,孩子、妇人、尼姑。 李玉婉双手紧握,掌心中不断沁出细汗,垂下的眸子睫羽轻颤,眼底划过的情绪晦涩难懂。 倒是芷晴在看到那个孩子之后,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小弟?”可是由于被绑着而重心不稳的缘故,她还未站起来便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那跟在叶卿岚身后的孩子一下子就跑到了他的跟前,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心疼,眼里沁满了泪水:“姐姐。” 叶卿岚走上前朝叶卿清行了个礼:“姐姐,人都带过来了。” 如兰是跟着叶卿岚一起过来的,并且附到叶卿清耳边低声说了一些什么。在场的人倒是竖起耳朵想听出些什么来,只可惜隔得太远,叶卿清脸上也没让她们看出任何可以查探的表情。 叶卿清微微点头,目光有那妇人依次滑向尼姑,最后停留在了那个孩子身上。 那个小孩子虽然长得瘦弱、年纪也小,可却似乎异常聪明,一眼便看出叶卿清在这里地位的与众不同。 他吸着鼻子走了过来朝着叶卿清跪下:“贵人,你放了我姐姐好不好?她是个好人,她很辛苦做事,为了给我治病的!” 叶卿清看了看芷晴,只见她心虚地不敢抬头去迎上她的视线,遂轻轻勾唇,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虎。”脆生生的声音里带着些怯怯的感觉。 “小虎,你仔细看看这屋子里,除了你姐姐,还有别的你认识的人么?”叶卿清示意映莲上前将这孩子拉了起来。 小虎摸了摸后脑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不停地在屋里打转,继而落到了低着头跪在那里的李玉婉身上,顿时眼中一亮,欣喜地跑上前去:“李姐姐!” “小虎!”与此同时,芷晴厉喝一声,可却来不及阻止什么。 或许有些人还在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但显然徐夫人已经从中看出了些什么,目光不停地在李玉婉和芷晴之间来回。 李玉婉面色犹如死灰,早在她看到跟在叶卿岚身后进来的这三个人时,就已经知道今日只怕她是在劫难逃了。 小虎这一喊声,她更是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叶卿清似乎并不急着纠结于小虎这件事上,转而投向另外两人:“将你们的身份告诉大家。” 那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正是于馨的母亲,梅姨娘。原本,她是颇得于大人宠爱,只是于馨犯了事之后,梅姨娘也被牵连,被于夫人发卖了出去。 而那跪着的尼姑,名唤静仪,和于馨还有之前抓的那个静善都是同一辈的。 白夫人有些不解地道:“王妃娘娘,不知道您找来这些人是为了……?” 她现在可没心思去关心别的事情,只想证明徐子衿的事情和她女儿没有关系。她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热衷着想要将人嫁进王府了,只求不要损了白莲婳的名声,她还想着给自己的女儿另择良缘呢! 叶卿清音色淡淡:“白夫人稍安勿躁。” 看着跪在地上抿唇不语的李玉婉,叶卿清蹙了蹙眉:“李玉婉,到了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打算拒不认罪么?” 李玉婉抬眼讽刺地笑了一声:“王妃娘娘既然都已经不声不响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查了个一清二楚,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但是,白莲婳同我一起谋害徐子衿这是事实。若是没有她去找于馨,我也很难找到合适的机会刺激徐子衿!” 叶卿清既然能将这些人都挖了出来,那么她所做的一切便等于摆在了光天化日之下,狡辩与否,不会改变事实。 白夫人这会儿是真的忍不住了,上前便想给李玉婉一个耳光:“你这个下贱的丫头,自己做了祸事还想拖着我的婳婳一起下水,看我不好好地教训你?” 只是,那一巴掌还没打上去便被李玉婉一把捏住了手腕,力道之大,几乎是一下子要将腕骨全都给捏碎。 白夫人痛得叫出了声来,却在李玉婉那阴寒冷厉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中将怒骂全都咽了回去。 李玉婉冷笑一声,猛然将人一把推开,幸好白莲婳及时上去将人扶住,才使得白夫人没有当众出丑。 可白夫人再也不敢主动上前挑衅,只一把鼻涕一把泪水地朝着叶卿清跪了下来,膝行上前抓住了她的裙角:“王妃娘娘,您可要给臣妇还有小女做主啊!这丫头心思简直太过恶毒!” 叶卿清眉头拧起,如兰见状,立即如会意般上前将白夫人拉到了一旁。 “定王妃,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找到这些人的吗?”李玉婉脸上没有想象中的慌张,或许是因为早已知道了结局,反而平静了不少。 叶卿清其实对于这份聪明是有几分欣赏的,若是李玉婉算计的不是他们叶家当家主母的位子,她或许也不会对她赶尽杀绝。 她指着静仪,弯了弯嘴角:“或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你的行为了呢!若非王爷派在普济庵留守的人发现静仪鬼鬼祟祟地在祭拜些什么人,恐怕我还真的查不到你是怎么逼死于馨和许婆婆的。” 许婆婆便是送信给静善的那个老妇人,经常去普济庵参拜。可几乎没有人知道,许婆婆去普济庵压根就不是为了拜菩萨,而是为了见她的女儿,也就是此刻跪在地上的静仪。她们母女是如何走散的暂且不说,总之就是许婆婆无意中找到了自己从小被普济庵收养的女儿,但静仪不愿认她,因此庵里几乎没有人知道她们的关系。 若不是许婆婆头七那日静仪在普济庵悄悄祭拜,恐怕这个真相会就此石沉大海。 静仪虽然从小就生养在普济庵,可大约是六根未净,情窦初开之时便沾染上了凡尘,竟暗自私通一名秀才,而且还瞒天过海地生下了一个女儿。此事除了两个当事人,便只有许婆婆一人知晓。可二人有一次在普济庵中争吵时,却被李玉婉无意中得知了这个秘密。 静仪的事情一旦泄露出去,她和秀才还有那个孩子是必死无疑,所以许婆婆自然不敢不听李玉婉的吩咐。 叶卿清将许婆婆的事情说完了之后,睨了李玉婉一眼,讥诮道:“既然能查到你是以此来威胁许婆婆的,于馨那边便也可想而知了。” 于馨虽然性子冲动还有些欺善怕恶,可是据于府里的下人所说,她与梅姨娘的母女关系极好。于馨犯了事之后,梅姨娘被发卖了出去,可恰好,她的卖身契辗转便落在了李玉婉的手里。 “你很聪明,没有亲自出面,也将旁人的心思摸得透透的。于馨本就毁了相貌,唯一的支撑便是想着拿了银子好带着她姨娘一起好好过日子,可是你却恰好扼住了她最脆弱的地方。”虽然不知道李玉婉给于馨的那封信里究竟说了些什么,可除了梅姨娘,想必也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她主动自尽的。 叶卿清记得很清楚,她见于馨最后一面的时候,她的求生欲望仍然很强烈。 李玉婉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随即便是苦涩的了然。 这世道到底还是待她不公平,她聪明又如何?有勇有谋又如何?总有比她更聪明更厉害、却偏偏还受上天眷顾的人能将她的算计击碎得一干二净,比如说眼前这个定王妃! 而此刻,另外两对母女,无论是自诩精明的徐夫人亦或是强势凶悍的白夫人又或者是两位自视甚高的大家小姐,脸上无一不是僵硬得不可置信,甚至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惊恐和庆幸。 她们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不甚出众的小姑娘居然有如此的心机和胆识,平心而论,恐怕她们中不管是谁对上了李玉婉,都只有俯首求饶的命。 若是被她算计,只怕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而此时,被绑着的芷晴拼命地往地上磕头:“王妃娘娘,您饶过李姑娘吧!她是个好人,要是没有她,我家小虎只怕早就没命了!” 此刻正窝在李玉婉身边的小虎也拼命地点头:“李姐姐真的很好,她不会做坏事的,贵人你就饶了她吧!” 李玉婉眼底微动,隐隐有泪光泛起。 她摸了摸小虎的头,朝着叶卿清请求道:“王妃娘娘,能不能先将孩子带下去?” 叶卿清微微思忖,对着如兰使了使眼色。 如兰走过去牵着小虎道:“小虎是吧?姐姐带你下去吃好吃的东西!” 小虎迟疑地看向李玉婉,却见李玉婉笑着朝她点了点头,这才皱着小脸一步三回头地被如兰带走了。 小虎离开之后,李玉婉便将一切都招了出来:“王妃娘娘,您放了芷晴吧!她是被我挟恩以报,这才不得不帮着我以白莲婳的名义来引着徐子衿一步步踏入陷阱里的!至于那些珠宝银票,是我趁夜潜进白莲婳的房里偷出来的。” 芷晴一听这话,立马就抢着认罪:“不是的,王妃,李小姐并没有威胁奴婢,是奴婢擅作主张的!奴婢认罪,您要罚就罚奴婢一个人吧!” 徐子衿在一旁听得心火直冒,这一个两个的,敢情根本就没有人拿她当一回事是吧!尤其这个芷晴,居然还帮着一个外人来害她,简直是岂有此理! “芷晴,你可是本小姐的丫鬟,竟敢吃里扒外地向着一个外人!”徐子衿忍不住上前质问道,横眉怒目,往日里的蛮横一展无余。 徐夫人一见她冲出去就知道要坏事儿,可是没能拉住也只有在心中叹息。 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学得处事不惊! 叶卿岚看着徐子衿这副咄咄逼人的野蛮大小姐模样,初见时那会儿可爱纯净的错觉已经被冲散得干干净净,心里甚至扬起了一抹浓浓的厌恶。 徐子衿这个样子,让他想起了当年他初回荣国公府认亲时步步紧逼的李氏,一样的嚣张、一样的毫不讲理。这种女人,他绝不会娶,荣国公府也不会再有第二个李氏! 芷晴没有像往日那般谦卑隐忍,而是抬起头直直地对上了徐子衿的视线:“小姐可还记得当初奴婢说奴婢的弟弟病重,希望您能宽允奴婢一些月钱和时间,让奴婢回家照顾弟弟时,您是怎么回答奴婢的?” 徐子衿丝毫不以为意,她怎么可能记得这些破事儿,难道每一个不相干的人事她都得放在心上?简直可笑! 芷晴一见徐子衿这副满不在意的模样就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也是,在她们这些天之骄女的眼中,奴才平民的“贱命”只怕是连蝼蚁都不如,就像徐子衿当初回答她若是她弟弟真的成了累赘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次,你不仅没有答应我的请求,甚至连让我回去看弟弟的时间都不肯应下。若不是李小姐的话,只怕小虎早就不在人世了!” 他们家家贫,父亲早逝,孩子又多,芷晴是长姐,很小的时候就被卖进了城阳侯府做丫鬟贴补家用。小虎是唯一的男丁,也是他们家的命根子。 而令她彻底寒心的是,她在城阳侯府伺候了徐子衿那么多年,就算养一条狗也该有感情吧,可在徐子衿的眼里,她们这些丫鬟什么都不是! 徐夫人皱着眉将徐子衿拉了回去,同时板着脸教训芷晴道:“你既已签了卖身契那便是我城阳侯府的人,子衿这些年可曾打骂于你?一个丫鬟,竟敢明目张胆地教训起主子来了,莫非又是什么人的授意不成?” 说着,将视线挪到了李玉婉的身上。 李玉婉轻笑,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将脏水往她身上泼好扭转徐子衿的形象。只可惜呀,这在座的谁又是糊涂人呢! 她开口阻止芷晴:“芷晴,别再说了!我没你说得那么好,当初救小虎只是顺手而为,利用你的感恩之心主动为我办事也是事实。你还有小虎要照顾,犯不着为我定罪。” 因为不甘心永远屈居人下,她的确是算计了不少事情。今日,应当也是在劫难逃了。 最后,就让她做一次所谓的“好事”吧! 当初之所以会就那个差点被马车撞到的小男孩,大约只是觉得他与自己都是弱者,同病相怜吧!没想到后来知道那孩子病了之后竟会鬼使神差地隔三差五地去看他,还为他请大夫抓药,可能是觉得这世上只有不知世事的孩子才有一颗最纯善的心了!之所以刚刚不想让小虎继续待在这,便是不希望他被这些乌烟瘴气的世俗所污染了。 芷晴扯了扯嘴角:“李小姐,我知道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和小虎的恩人,芷晴的命是你的。”不管李玉婉打的是什么主意,至少她救过小虎,这一点,她记在心上。 叶卿清冷眼看着李玉婉和芷晴二人,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上些什么。或许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说起来,李玉婉的事情,牵涉上了两条人命,但到底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即便是静仪和梅姨娘的事情暴露了出来,也只不过是在道德的一面来指责她罢了!于馨和许婆婆都是自尽的,以杀人的罪名来制裁李玉婉似乎是有些牵强了。 而且,这里面还牵扯了不少外人,比如说静仪的事情,叶卿清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正如她刚刚在述说许婆婆一事时,将静仪的事也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提到她和那个孩子的事情。 这本来便是为了所谓的“爱情”还有荣华富贵之争的一场闹剧,没必要再过多牵涉人命! 只是……这个李玉婉该如何处置? 或许是知道叶卿清的想法,叶卿岚私下低声同她说了一句:“姐姐不必烦恼该怎么处置这个李玉婉的事情,姐夫已经帮你想好了。” 叶卿清挑眉,眼中写着大大的疑问。 叶卿岚笑了笑:“姐姐尽管看着便是,不出几日就会知道了。” 叶卿岚正了正色,面色严肃地看着此次掺和了进来的三个姑娘:“原本你们之间不管怎么明争暗斗,与我们都没有关系。但云歌是我的妹妹,既然动了她便该受到相应的惩罚。” 白莲婳觉着叶卿岚的脸色颇为渗人,忍不住白夫人身后缩了缩。 白夫人也压不住叶卿岚这慑人的气势,但还是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道:“刚刚李家那小贱……那丫头都说了,事情都是她策划的,我们家婳婳也是受害者!更何况,企图要霍姑娘性命的可不是我们家婳婳,是徐家的丫头!” “你!”徐子衿正要辩驳,却被徐夫人一把拉住,这才发现叶卿岚的目光一直停驻在她这边。但不像之前的那般亲近和善,反而隐隐多了一股厌恶远离之感。 厌恶?一想到这个可能,徐子衿心中一颤,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厌恶她呢? 明明之前他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还会嬉皮笑脸地与她说笑的,肯定是她看错了!对,看错了! 为了极力证明自己心中的呐喊是对的,徐子衿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去,不再看叶卿岚。 徐夫人笑着上前解释道:“王妃娘娘、国公爷,这件事情只怕是有些误会。子衿她也只是被人所害,这才一时失手的,绝不是故意想要霍姑娘性命的。” 听了徐夫人这一番蹩脚的解释,叶卿清忍不住心中冷笑。原先她还以为这个徐夫人至少是少有的头脑清醒之人,没想到也不过尔尔。 听这话的意思,敢情那会儿是有人摁着徐子衿的手让她将霍云歌推下去的,简直是可笑! 霍云歌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玉婉以及瑟缩在一旁的白莲婳,走上前对叶卿清道:“王妃,这件事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你不追究了?”叶卿清倒是有些意外。 若是换了她,谁想害她的性命,她必定会睚眦必报的吧!就算是遭了无妄之灾也不行! 霍云歌摇了摇头,神色清明而又坚定,看不出一点儿勉强或者是矫揉造作。 这情况她大约也是清楚了,不想继续追究不是因为她有多大度,而是不想让叶卿岚的名誉受损。毕竟,几个女子尤其还都是高门大户的女子为了他一个人闹出这么多事儿,传出去也不好听,说不定还会让他授人把柄,影响他的仕途。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叶卿清有些惆怅,这么好的姑娘,岚儿这个傻小子,怎么偏偏就将人家认作妹妹了!将来也不知道谁有这般好运能将她娶回家! 叶卿清凛了凛眉,对着白家母女还有李玉婉道:“既然云歌不想追究你们了,这件事便就此作罢!只不过,没有下一次了!” 白夫人赶紧拉着白莲婳连连谢恩,忙不迭地朝叶卿清告辞离开了,生怕她下一秒又变脸反悔。 至于李玉婉,眸中表情复杂,说不出到底隐藏了些什么。但叶卿清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玉婉或许今日的确会有些感触,但如她这般偏执的人绝对不会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有错。 徐子衿一听要放李玉婉和白莲婳两人离开立马就急了:“王妃娘娘,她们故意设计害我,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徐夫人真恨不能将徐子衿的嘴巴时时刻刻地给捂住。这丫头,生怕别人想不起她差点儿害死霍云歌的事情是不是! “那你想怎么样?”叶卿清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颇有深意地看向她。 徐子衿一点儿没觉得气氛有什么不对,微微昂着下巴道:“自然是得将她们送进官府了!” 最好是闹得人尽皆知,让旁人都知道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尤其是那个白莲婳,什么都爱和她争,这次非得让她声名尽毁不可! 叶卿清嘴角扬起,似讥似诮,放在桌上的茶盏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那这么说,你对云歌下手,岂不是也应该一同送去官府了?” 语气冷硬,而且话已经说得丝毫不留情面,可想而知现在叶卿清对徐子衿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点。 “那怎么一样?若不是她们害我,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徐子衿下意识地反驳道。 “那你的意思是,有人拉着你的手让你去推人了?还是,你被别人控制住了?”满脸皆是讽刺,连眉梢都没有放过 “我……”徐子衿被堵得哑口无言。 徐夫人暗自瞪了这个不省心的女儿一眼,走上前打起了圆场:“王妃娘娘,子衿年纪还小,一时出言不逊还请您莫要见怪。但是这孩子自小便没做过什么坏事儿,这点儿我还是敢保证的,以后我一定会多多督促她的。” 此时,徐夫人的心里已经这桩婚事产生了危机感,只可惜徐子衿依旧浑然味觉。 在她看来,她和叶卿岚的婚事在定京城差不多已经传得是人尽皆知了,她早就打上了叶家的标签了。再者,她也没有将霍云歌的事情放在心上,她现在人不是好好的站在这么! “年纪还小……”叶卿清轻声呢喃道,“年纪还小,对于搪塞错误来说,的确是蛮不错的借口。” 因为年纪小不懂事,所以即便是行为骄纵了一些也是情有可原,更有甚者就算是害了旁人性命也是三言两语便能堂而皇之地将其揭过去。 徐夫人听了叶卿清嘴里的讥讽,有些尴尬地在一旁讪讪地笑了笑。 “徐夫人,之所以将你和令千金留下来是有一件事情要说。”叶卿清正了正色,言归正传,“城阳侯府和荣国公府的亲事就此作罢!两家尚未定下婚盟,因此也就没有退亲一说。徐姑娘的婚事,你们自可另择高门!” 虽然早已猜到会有这个结果,可徐夫人的心里还是猛然一颤,嗫嚅着唇瓣道:“可……可是,王妃,这咱们两家的婚事早已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若是这会儿临时变卦,咱们子衿可怎么办?” 叶卿清美目微闪,有些兴味地看着徐夫人:“这婚事还未定下,甚至媒人都未上门,只是咱们两家私底下通了气。为何会一早便传了出去,你们城阳侯府不是该比谁都清楚吗?” 之前,觉得徐子衿还算尚可,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现在……拿这个来要挟他们? 徐子衿会怎样她不知道,可就算是真的败坏了名声,那也是他们城阳侯府自作自受! 据她所知,婚事传开以来,城阳侯甚至徐家的身边巴结的人可都多了不少!既然拿婚事做筏子,那翻掉的苦果也就应该自己吞下去! 徐夫人脸色变得煞白,原来定王妃什么都知道!他们还自以为消息散得隐蔽,暗地里沾沾自喜了不少时间,原来在旁人眼里压根就只是上不得台面、供人取笑的折子戏罢了! “我不同意!”徐子衿这会儿哪里还记得徐夫人苦口婆心地将她打造成一个真正的名门淑女的那些话啊,一着急了从小被宠坏的本性便全都暴露了出来,她直接走到了叶卿岚的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要嫁给你了,你说不娶,你要让我怎么做人?我不管,我一定要让你娶我!” 叶卿岚眉头已经差不多拧成了八字状了,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大胆直白的女子。可惜,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女子失了自己的矜持,更不喜欢别人逼迫于他! “你我的婚事并未定下,若不是你们城阳侯府急着散布消息,哪里会闹得人尽皆知!”叶卿岚声音冰冷,甚至都不愿意多看徐子衿一眼。 徐子衿咬着唇瓣,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飘忽的目光忽然就落到了站在了不远处的霍云歌身上,眼神骤然间变得异常凶狠。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叶卿岚才不娶我的!”徐子衿就像疯了一样朝着霍云歌冲了过去。 霍云歌自然不可能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等着被她欺负,只是这一让,却使得徐子衿由于收不住自己的步子小腹直接磕到了椅子角上。 徐子衿吃痛低呼了一声,然而已经趋近于零的理智让她连疼痛都忘记了。转过身便继续朝着霍云歌扑了过去,她今天一定要撕了霍云歌那张勾人的脸! 虽然已经证实了于馨当初说的话是李玉婉和白莲婳授意的,可徐子衿脑子里一直充斥着叶卿岚对着霍云歌言笑晏晏的样子。 霍云歌她凭什么!她倒要看看,没了这张勾人的脸,叶卿岚还会不会对她笑! “够了!”叶卿岚直接一把将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推开。 他见过如他几个姐姐那般善解人意的女子,也在变成见过那些行为粗放但却淳朴善良的妇人,还有各种形形色色的存在,可最厌恶的便是无理取闹的泼妇! 虽然他并不想将这个词冠在徐子衿这个尚未婚嫁的姑娘身上,但她现在的行为简直就是让他无法忍耐。 “你因为她推我?”徐子衿的怒火更甚,一双瞪大的眼睛似乎随时能喷出火来,抬手指向叶卿岚和霍云歌之间,不停地游移,说起话来也越发地口不择言,“好啊!怪不得不愿意娶我,原来你们之间真的有私情!居然还假兮兮地认作兄妹,简直是恶心!霍云歌,你就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话音刚落,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接落了下来,徐子衿的脸直接被打偏到了一边。 “王妃恕罪……”徐夫人的脸色也不好看,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叶卿清轻嗤了一声:“我哪敢治徐姑娘的罪啊!今日该说的也说了,该怎么做,你们城阳侯府应当自有决断。至于什么所谓的流言,只要还没发生,便永远当不得真,不管是定王府还是荣国公府从来都不惧这些流言。希望你们城阳侯府也一样才是,只要没人说了,过几日便自会消下去了。徐夫人,你觉得呢?” 徐夫人嘴角扯了扯,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王妃娘娘,若是没事的话,臣妇和小女便告辞了。” 她还能说什么,难不成说他们城阳侯府会继续派人将这些流言愈演愈烈么? 徐子衿已经被徐夫人这一巴掌彻底打懵了,捂着脸双眼通红地站在了一边。 看着徐夫人拥着徐子衿欲离开,叶卿清出言喊住了她们:“且慢!这个芷晴,既然已经背主了,不若徐夫人就将她的卖身契派人送来定王府吧,银子本妃出双倍。” 徐子衿捏了捏自家母亲的手,不想让她应下来。芷晴这个贱丫头敢背叛她、害她,她一定要将她留在身边好好折磨! 徐夫人并没有理会她,而是得体地回应道:“既然娘娘看上了芷晴,她的卖身契臣妇自当双手奉上才是,万万不敢收银子的!” “就这么说了吧,徐夫人也不必客气,定王府向来不做这种巧取豪夺的事情,该给的一定会给!”不该给的、不该退让自然是一分都不会给、不会让! 徐夫人背脊一僵,点了点头,便带着徐子衿离开了。 而芷晴被松绑了之后连连朝叶卿清谢恩。 叶卿清笑道:“你若是不想在定王府,本妃也可以将卖身契还给你,还你自由。”她不是爱管闲事之人,只不过是觉着小虎那个孩子还是挺可爱的,芷晴倒也算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这性子还算对她的胃口。 芷晴摇了摇头:“王妃救了奴婢,就算是做牛做马,奴婢也毫无怨言。”徐子衿的脾性她太了解,若是留在城阳侯府,只怕她早晚会被折磨死。 “那李玉婉那里呢?” “回王妃,当初李小姐原本是想出银子收买奴婢的。可是她就了小虎一名,也就等于我欠了她一条命,所以这次我是自愿帮她的。这次之后,再无瓜葛。” 叶卿清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映菊道:“领着她去府里的大管事那里,安排个精细的活计。” 人都退走之后,叶卿岚才抱歉地对着叶卿清笑了笑:“姐姐,这次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叶卿清努了努嘴,打趣道:“添不添麻烦没这一说,这是,这兜来转去,你这媳妇儿可是又没有着落了!” 叶卿岚耳尖有些发烫,左手握拳状抵在唇边假意咳了咳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或许是缘分还未到吧,反正我现在也还未满双十,不急着这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合适的姑娘也说不定呢!姐姐有合意的也可以帮着我看看。” 至于再大张旗鼓地弄一次相亲宴什么的,叶卿岚表示再也不想了,回头说不定再惹出什么麻烦来。更何况,姐夫定然也不会同意他总是劳累着姐姐。 叶卿清心里叹了一声,叶卿岚这边的确是不急,急得是祖母和芸姨!罢了,她同叶卿岚一样,也不想再弄一次劳什子的相看宴了。 霍云歌浅笑着看着叶卿清和叶卿岚之间的互动,将眼中的失落尽数掩饰了下去。看他们姐弟关系这么亲近,难免又想起了自己的大哥…… 另一边厢,徐子衿上了马车之后,就捂着脸倒在徐夫人的怀里哭起来了。 脸上依旧火辣辣的疼痛感十分明显,为了不让叶卿清有机会循着那些话追究徐子衿,徐夫人那一个耳光也是下足了力气的。 只是,脸上的疼痛却比不了心里的千疮百孔,徐子衿梗咽着道:“娘,我要嫁给他,我一定要嫁给叶卿岚!” 真心喜欢有之,不甘心亦有之,反正不管怎样,她绝对不会就此罢手! 徐夫人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你放心,娘绝对不会让这门亲事就这么算了的!” 徐夫人微眯的双眼幽沉而有锐利,闪烁着一缕决绝的光芒。 就算定王府再权大势大又怎样,就算叶卿岚那小子再战功赫赫又怎样,他们城阳侯府也不是吃素的!既然惹上了,谁也别想就这么轻易地划清关系! ……*……*…… 之前叶卿岚说齐子皓一早便将处置李玉婉的事情打算好了,叶卿清忍不住好奇便问了起来。 不是她非要对李玉婉赶尽杀绝,而是她不想让李玉婉有机会可能再威胁到她。 李玉婉那种人,只要涉及她自己的利益,不管对方是谁,她都有胆子设计一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叶卿清不喜欢将这种不确定的因素留在身边。 齐子皓今日刚刚从酒窖里取了一坛子梅花酒上来,只觉得叶卿清在他品酒之际问起这种问题实在是扫兴。因此,故意拿起了乔在那吊着她。 “你说不说呀?”叶卿清一急,干脆将酒壶一把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齐子皓看着她这幼稚至极的动作,嘴角微勾,一时间满室芳华仿佛只为他一人绽放。 夜色下,屋外细雪飘飘,屋内酒香沁鼻,尘世间只怕再没有比这更惬意、更美好的场景了。 “你怎么像个孩子一样?把酒给我!” “谁像孩子了!你说不说?不说不给你喝了!” 齐子皓无奈地弯了弯嘴角:“李玉婉的父亲,过几日便要调职了,是一个偏远县城的县丞。还有……她那一身功夫,也被废掉了,你弟弟亲自去废的!” “卿岚?” 齐子皓点点头。 叶卿清直接白了一眼:“什么叫我弟弟啊?难道卿岚不是你弟弟啊!” 不过,这么一说的话,叶卿清心里倒是有了些异样的想法。废掉李玉婉的武功,齐子皓手下随便谁去都行,岚儿为什么要自己去? 依着她对叶卿岚的了解,除非……他是为了替云歌报仇!叶卿清觉得自己大约是老了,看不懂这些小孩子家家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罢了,自己弟弟的感情她没道理总是多插一只手去管东管西的不是,若是真的像她所想的那个样子卿岚自己总该会有觉悟的不是! “对了,”齐子皓又说了一句,“还有那个白家……” “白莲婳?”叶卿清好心地提醒了一下名字。 “对,就是她!听说白少傅应经火速为她定下了一门亲事了,这两家,倒还算是有缘……” 看齐子皓嘴角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叶卿清眨巴着眼睛求解答。 “光禄寺卿于家。” 叶卿清刚刚替自己倒了一杯梅花酒,差点儿没给呛到:“于馨的哥哥?” 齐子皓点头。 叶卿清暗自撇嘴,这两家怎么凑一起去了?不过白莲婳嫁了也好,省得回头再闹出些什么事情来。至于于家如何,她嫁进去之后又怎样,端看她自己了。 “白崇正倒是难得的聪明人!此番也是为了向咱们示好。”白莲婳虽然没有闯下大祸,可得罪的却是定王府和荣国公府甚至是宫里的太后娘娘。这般急切地将人嫁出去,便是表明了自己绝不包庇的立场,对朝中局势亦是看得十分清楚。 叶卿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替自己倒了一杯酒,却被齐子皓一把将杯子按住:“小馋猫,不许再喝了!” “不要——!”叶卿清刚刚已经接连喝下了好几杯,脸色微醺,看起来就像只熟透的水蜜桃,诱着人就想咬上一口。 事实上,齐子皓也就这么做了,可微微沉醉的叶卿清却似并无感觉,反而憨笑着搂着他的脖子便缠了上去…… 与此同时,荣国公府。 霍云歌皱着眉看着这个压着她身上的男人,有些厌烦地扫了扫冲鼻而来的酒气:“黒木狼,今晚岚哥哥在府里,你想被他发现是不是?” “不要叫我黒木狼,呃……叫我旭尧,我叫容旭尧。”大约是真的有些醉了,他说起话来舌头都有些打结,只是一双明亮耀眼的眸子却始终停驻在霍云歌脸上。 霍云歌根本就不关心他叫什么,不耐烦地将脸撇到了一边。 “是不是以为我醉了?”脸上依旧如以往那般琢磨不透的笑意,却始终坚持着让霍云歌喊他的名字。 最后,霍云歌在他双手下流的侵袭之下,无奈妥协了,低低地喊了一声:“容旭尧……” 虽然有些不大满意,可容旭尧还是在她嫣红的樱唇上啄了一口,霍云歌下意识地就要避开,只是,在他身下方寸之地却避无可避:“别在我脸上留下痕迹!” 容旭尧向来霸道,他要做的事情她阻止不了,但她不希望有第三个知道,连她自己都开始厌恶这个懦弱胆小的自己。 容旭尧脸色一变,恶狠狠地捏住了她的手腕:“你怕叶卿岚看到是不是?” 霍云歌没有回答,沉默了半晌,忽然迎上他灼热的视线,嫣然一笑:“容旭尧,你喜欢我是不是?” 那覆在上方的身子明显地一僵,只是,还未待他开口,霍云歌嘴角勾起的弧度更甚,轻柔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恶意,亦夹杂着报复的快感。 “不过——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的,一辈子——都不会!” 254 我可以让你娶她! 容旭尧脸上邪肆的笑容顿时僵住,盯住霍云歌那满脸的挑衅,久久不动,直让霍云歌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半晌,似是在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畏惧,这才从她身上坐起了身来,连带着将她一同提了起来。力道之大,几乎直接要从她身上掐下一块肉来。 因为疼痛,霍云歌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唇瓣,却依旧倔强地不肯发出声来。 “喜欢你?”容旭尧捏住了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轻嗤了一声,“你说对了,我的确是喜欢你——的身体。” 不过一个尚未及笄的丫头,若非那一身凝脂玉肤还有些看头,若非这些日子他接触不到别的女人,会来找她? 嗤,自作多情! 霍云歌将脸撇了开去,挣脱了他手上的桎梏:“你来做什么?今日岚哥哥在府里!” “岚哥哥,叫得倒是挺好听的!你抱着他的时候没把他当哥哥吧?他在府里又怎样,难不成他晚上和你睡在一起?” “你!”简直是无耻! 不对,荣国公府里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霍云歌一惊,眼光带着警惕和试探:“你怎么知道荣国公府里的事情?” 容旭尧俯身上前,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在她白嫩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不是说了吗?让你记得听话,你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我的眼睛!” “容旭尧,你这个样子会让我以为你是在吃醋!”霍云歌身子往后退了退,目光灼灼地迎上了他的视线,“我在普济庵受伤的那天晚上你曾经趁我睡着了来过,而且还特意帮我疗伤了。” 那天早上起来她便觉得身子异常地暖和,再加上锁骨处的那抹红痕,除了容旭尧,不会有人做这种偷香窃玉之事! 难得的,容旭尧没有反驳,而是垂了垂眸子,轻哼一声:“如果是呢?” 霍云歌本来只想借着这句话将话题引开,却不防备他会这么直白地回答。一时间,无法确定真假,目光在他脸上不停地徘徊打转,想要从中找到一些线索或者是漏洞。 只是,还未待她仔细探究一番,容旭尧又恢复了以往冰冷阴狠的样子:“今晚我来是提醒你十日之期很快就要到了,你赶快找个时间!” 背对着她,眉上却隐隐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郁燥,将他的思绪彻底搅乱…… 霍云歌嗤笑一声,容旭尧的确没有撒谎。他真的只拿她当一个用来消遣的女人,哪怕对她有一点点意思,又岂会让她往别的男人床上爬!可笑刚刚有一瞬间她竟然想到若是他真的喜欢自己,或许她可以利用这一点用柔情来打动他让他放过大哥,现在想来还真是自作多情了! “那件事,我不会做!”声音低沉,但却异常坚定。 容旭尧倏然转过身来,揪住她胸前的衣襟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给提了起来,二人眼光对视,他的笑容里阴冷且泛着残忍:“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会做!”就算再说十遍也不会变。 以前害怕他是因为害怕他会随时取了大哥的性命。 可依照现在看来,他能让她做第一件事以后就能利用她做更多的事,他根本就不会守信放了大哥!以前,是她想得不够清楚。 “为什么不做?听说叶卿岚的婚事黄掉了,你若是做了他的女人,说不定还能名正言顺地做他妻子长相厮守,这样不好么?”这番话,听着像是诱哄,可也不难听出嘲讽之意。 霍云歌垂了垂眸子,这人真的拿她当什么都不懂的傻瓜吗? 定王妃为何要退掉徐家的亲事,除了徐子衿的性子之外,不正是因为她们之间闹出的那些事情与叶卿岚而言会有很大的名声影响吗! 她现在已经挂上了荣国公妹妹的标签,如果再和叶卿岚在一起,岂不是让他背上一个肆意淫乱的罪名?更别说做他的妻子了! 见霍云歌垂眸不语,容旭尧眼底划过一抹异样,一闪而逝…… 没想到这丫头平日里被欺负了闷声不语,骨子里还有这份强硬。只可惜,被他们盯上的人由得她给自己做主? “你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忘记霍琅的性命了?你忘记他现在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等着你去解救了?” 不再像以往那般歇斯底里,霍云歌难得地平静:“容旭尧,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你让我做岚哥哥的女人,这之后呢?又打算让我怎样?” 容旭尧双眸一紧,随即很快扯了扯嘴角:“这不是你现在该知道的事情,让你做什么的时候自然会再告知你!” 霍云歌讽刺一笑:“也就是说,你们压根就没有放了我大哥的打算,就想利用他让我一直做你们的棋子,听凭你们差遣。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要怎样便怎样。我相信,大哥他会理解我的!” “你——!”容旭尧抬手指向她,第一次被她气得说不上来话。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小嘴儿有这么利? 对于霍云歌,容旭尧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之前还觉得这丫头只是欺负起来很好玩,现在想想若是留在身边解闷也是挺不错的。只可惜……要怪,就怪她和叶卿岚扯上了关系! “到时候,你若是不采取行动,便自己看着办!”丢下一句气急败坏的狠话,容旭尧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 原以为容旭尧怒急之下定会做些什么,但霍云歌惶惶不安地度过了一些日子,容旭尧并没有找来,她这才稍微放下了心…… 可叶卿岚这边的麻烦却没有就此停止,自从上次叶卿清和徐夫人以及徐子衿将话说清楚之后,荣国公府和城阳侯府之间的亲事也没人再提及,而定京城里关于“退亲”一事也没有任何留言传出。 本以为城阳侯府到底还算识趣,知道悬崖勒马。 但没想到就在叶卿岚几乎已经将这件事抛到脑后之时,关于他和徐子衿的事情居然演变成了多个版本在定京城甚嚣尘上、愈演愈烈。 其中各种情节虽大不相同,但无一不是隐含了叶卿岚坏了徐子衿的闺誉,在两家即将结亲之时突然悔婚,。 而徐家小姐不堪其辱,已经多番寻死觅活,所幸最后都被人及时救了下来才被酿成大祸。 原本,这些也只是一些市井中的传言,可徐夫人的一番动作却彻底坐实了徐子衿为了叶卿岚想不开一事。这么一来,生生地给叶卿岚冠上了一顶“负心汉”的帽子。 定王府 叶卿岚逗着正包裹得严严实实躺在摇篮里的宝儿。 小姑娘承袭了自家母亲一双圆润滴溜的大眼,黑耀耀的眼珠似天上的星辰一般明亮,虽然不及哥哥姐姐的妖颜惑世,可笑起来却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她抓着叶卿岚修长的手指,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大约是觉得眼前这人好看又熟悉,兀自笑得开心,嘴边时不时地还会流些口水出来。 宝儿很乖,虽然还不会说话,可极为给旁人面子。有人逗她的时候,为了表示自己很开心,也会“依依呀呀”地叫上几句。 今日休沐,难得又是接近年关,齐子皓在娇娇的软磨硬泡之下带着其他三个孩子去了街上,不然这会儿屋子里可没有这般平静。 看着叶卿岚逗孩子时一脸柔和的模样,叶卿清抿了一口刚刚端上来的西米露,拭了拭嘴角,笑着打趣道:“若是喜欢孩子,赶紧找个姑娘成亲便是了,也省得整日里被祖母在耳边唠叨了。” 叶卿清就算不在荣国公府,也不难想象出老太君那整日里寻着机会就催促着叶卿岚成亲的样子。 见屋里地龙还算暖和,叶卿岚干脆将宝儿从摇篮里直接抱了起来,嘴角染笑:“大姐你可别说了,要不是为了躲清静,我也不至于一到休沐就往你这儿跑啊!” 虽然能理解这种急盼着他成亲的心思,可也不能让他上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女人啊! “难不成过些日子你是准备在定王府长住下来?”再过半个多月便接近年关了,到时候最起码会有二十来天的休沐日,难不成这小子还打算一直躲在定王府里不成! 叶卿岚皱了皱眉,表示为这事儿他确实挺惆怅的。 原想着如果不是他所爱之人,只要不讨厌他还是能娶回来的。毕竟娶妻娶贤,没有爱情,还有传宗接代的责任。 可经历了徐子衿和李玉婉的事情,他实在是觉得女人比他想象中要复杂的多。若是可以,他是真的不想招惹那些无妄之灾。 再者,若是以后他也能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女孩,而那时他又娶了亲,他的妻子会容得下她吗?女人都是小气善妒的,且稍微厉害一些的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就算他能将人留在身边,也未必能护得住她一世! “对了,你和云歌认识多久了?你们之间感情很好吗?”叶卿清其实早就想问叶卿岚这件事了。 她虽然对叶卿岚谈不上有十分的了解,可至少七、八分还是有的。他向来不会多管别人的事情,之前亲自废了李玉婉的武功,应当是为了替云歌报仇。可是……真的只是因为拿她当妹妹? 叶卿岚嘴角染上了一抹不自觉的笑容,声音轻柔:“我和她大哥霍琅从进军营那会儿就认识了,睡觉的时候都是相临的铺子,关系一直很好……” 他初进镇西军那会儿,虽然是跟着齐子皓的部下一起去的军营里。但并未透露自己的身份,也没有享受特别待遇,是和所有新进营小兵一样,一步一步往上爬的。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和霍琅成了并肩作战的好兄弟。 刚刚认识霍云歌那会儿,她还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住在离军营不远的边城里,由着一位好心的邻居婶子代为照顾。 后来霍琅升了官之后,偶尔会有休息,霍琅便会进城看她,通常叶卿岚会跟着一起。一来二去,霍云歌就成了叶卿岚身后的小尾巴了。 “哦?从那时候起,你就将她当自己的妹妹了?”叶卿清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一段,倒觉得有些意思。 当妹妹?叶卿岚挠挠头,想不起那会儿是不是这么想的,反正这个小尾巴每次跟在他身后喊他岚哥哥的时候,他都会觉得心情愉悦。真正意识到将她当妹妹或许是因为霍琅在战场上闭眼之前的那句让他将云歌当成自己的妹妹来照顾吧! 叶卿清听了他的回答之后,秀眉微微蹙起,试探着道:“那,那日你亲自去废了李玉婉的武功是因为云歌是你的妹妹所以替她报仇的?” 叶卿岚点头,他怎么能允许有人欺负了云歌还全身而退呢!这个李玉婉是始作俑者,他自然不会让她轻易蒙混过去的! 可总觉得,叶卿清今天的表情怪怪的,听起来也是话里有话,他低着头对着宝儿眨了眨眼睛,随即坐到了叶卿清对面,抬眼认真地问道:“大姐,你怎么好端端地想起来问云歌的事情了?她虽然性子有些唯唯诺诺的,也有些胆小,可大部分是因为受了霍琅去世的打击。以前,也是个挺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的!等到再过些日子,你与她相处久了,也会喜欢她的!” 叶卿清没好气地佯怒了一句:“我这可没说云歌的不是呢,你就急着维护起来了?什么时候她比我这个姐姐还重要了?” 哎,看来不仅仅是女大不中留! 叶卿岚急得满脸通红,语无伦次道:“我不是说,不是我说,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哎,姐姐,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一着急,连解释都觉得词穷!只好生生化作一声叹息。 叶卿清掩帕低笑了一声:“好了好了,我与你开玩笑的,瞧把你给急的!” 叶卿岚闻言这才舒了一口气,还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叶卿清。 叶卿清挑了挑眉,似叹息似惆怅:“你还是太年轻了,很多事情看不清楚!或许你对云歌,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兄妹之情呢?” 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可刚刚她仅仅是随便提了一句,叶卿岚就急着替霍云歌说起了好话来,难免不会让人多想! “姐姐,你胡说些什么呢!云歌她就是我的妹妹!”叶卿岚几乎是脱口便反驳道。 叶卿清勾了勾唇:“可事实上你们不是兄妹啊!在霍琅将她托付给你之前你也拿她当妹妹?” 叶卿岚眉宇皱起,这个问题,以前他还真是从没想过,那时候只觉得霍云歌可爱,挺讨人喜欢的!等到霍琅将人托付给他之后,他很自然而然地就将这种喜爱当做是对自己妹妹的喜欢。 可现在被叶卿清这样一剖析开来,他倒是第一次觉得惆怅了起来。 难道他对霍云歌的感情真的不是简单的兄妹之情?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大约是从来不知道喜欢该怎么区别,但他知道他不允许别人欺负霍云歌。不管是这次的李玉婉,还是以前在边城欺负过她的人……统统都无一例外地会受到他的报复! 难道这就是喜欢? “可是现在她已经是我的妹妹了!”叶卿岚的一张俊脸布满了愁云。 叶卿清道:“你现在还年轻,或许分不清什么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原本,你若是一直像以前那样,想着只要找一个品行良好、家世尚可的妻子,我也就随着你去了。可现在,你不愿意将就,我也只有提点你一把!若是有一天,你告诉我你真的喜欢霍云歌的话,姐姐会帮你的,横竖你们之间没有一点儿亲缘关系不是么?” “姐姐,你容我好好想想吧!”虽然还不能真正确定自己的心意,可叶卿岚对叶卿清依旧充满感激。 不想随便决定,也是因为不想随随便便就耽误了霍云歌。万一,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呢? “王妃,”如兰走了进来,面色有些为难,看起来似乎是欲言又止。 叶卿清脸色渐沉,淡淡地道:“发生了什么事?说罢!” 如兰跟在她身边也挺久了,一向稳重,若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她还不至于这般失态! “是……是城阳侯夫人这会儿正在门口跪着不肯离去!” 叶卿清双眸眯了眯:“怎么回事儿?” 直觉地,叶卿清觉得徐夫人的行为可能和徐子衿的事情是脱不了关系。这两天冒出头的流言他们并没有理会,反正只要没什么事发生,说着说着流言自然就会自己淹没下去。 但是现在这跪在定王府门口的一出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装弱者博同情么? 倒是找上门来了! “你怎么没让她进来?”叶卿岚一听到是徐夫人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尤其是现在她跪在定王府门口,不是有意给定王府抹黑么! 如兰解释道:“奴婢已经说了让徐夫人进来说话,只是她说什么都不肯,直接便在门口跪了下去。还说……还说……” 叶卿岚催促道:“她还说了些什么?” 如兰偷偷抬眼觑了一下叶卿岚已经明显有些不耐的脸色,干脆一口气将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城阳侯府人跪在门口,并且还哭着说徐小姐昨儿晚上趁着府里人不注意上吊自尽了,虽然被及时救了下来,可这会儿人还在昏迷着,还说她口口声声地喊着国公爷的名字。徐夫人说婚事若是国公爷不愿意便算了,只求这国公爷能去看望一下徐小姐。” 叶卿清怒地直接拍着桌子站起了身,脸色狠厉:“这个城阳侯府,当真是蹬鼻子上脸了。之前徐子衿意图谋害云歌的事情咱们都不追究了,他们居然还敢打着婚事的主意!” 而且,简直是不要脸至极! 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徐子衿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并且昏迷中还口口声声地喊着卿岚的名字。这是完全不要她的名声,打着破釜沉舟的主意以退为进? 难不成他们还会怕了城阳侯府不成! “岚儿,这件事你别插手!大不了咱们就从云歌那笔帐算起!”之前不想追究徐子衿是不想将事情全都牵连出来,可现在徐家既然撕破脸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惧怕的! 她相信,叶卿岚靠战功堆砌的名声绝不会因为几个女子的争风吃醋便大打折扣,即便有些影响,也是不足为惧。 更何况,徐子衿的事情一旦闹开,城阳侯府为了替她脱罪,势必要将白莲婳牵扯进来。如此一来,他们便会多了白少傅这样一个死敌,得不偿失,到时候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吃亏! “大姐,”叶卿岚及时制止了她,很快便平静了下来,“这件事,说到度还是因我而起。你若是出去的话,难免又会让他们逮着机会说你仗势欺人。” 叶卿清无所谓:“就算是真的欺了她又如何?” 叶卿岚浅淡一笑:“我记得以前姐姐和我说过,对于这种蛮不讲理的泼妇,若是上前与她争论,便已经输了。因为你争赢了,旁人会说,你竟比这泼妇还要厉害;若是输了,别人又会说你连泼妇都不如。里外不是人,不是么?” 叶卿清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你这小子,竟敢连姐姐都一起揶揄起来了!” 也是,或许是因为事情牵扯到了她身边在乎的人,反而比不得发生在她自己身上时那般淡然。 叶卿岚将宝儿放到了叶卿清怀里,笑着道:“姐姐不用担心我,我已经长大了,而且好歹我也是姐夫的师弟,又在外磨练了这么些年,难不成还能被城阳侯府的那些人怎么样不成!这事儿,就让我自己去解决吧!” “去吧!”叶卿岚的话不无道理,他已经不是需要自己护在羽翼下替他争辩出头的半大少年了,总该让他自己绽放光彩的! “如兰,你去看看齐东是否在府里,若在的话,将他召过来!”徐王氏是么,既然她敢自作聪明地将她的警告当做耳边风,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定王府门外,徐夫人依旧跪在地上不停地拿帕子抹着眼角的泪水,旁边里里外外围观了好几层百姓,无一不是在私下议论着叶卿岚和徐子衿的事情。 见叶卿岚走了出来,徐夫人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急切的期待之色:“国公爷,你就行行好,去看看我们子衿吧!” 叶卿岚皱眉,冷声道:“徐夫人,你先起来!” 徐夫人仿佛豁出去了一般:“若是国公爷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 她就不信,她好歹也算是长辈,叶卿岚还能放任她大庭广众之下跪在这里。到时候,恐怕不止是他,连带着定王府都要被人一起戳脊梁骨! 这时候,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对叶卿岚指责了起来。百姓们或许畏惧权贵,但法不责众,人多了,胆子也就大了。 叶卿岚利眼朝人群中刚刚带头的几个男子扫了过去,嘴角渐渐扬起,却泛着无边的冷意。 那几个男子对上他的视线,吓得赶紧低下头去,噤声不语,生怕他发现了些什么。 叶卿岚暂时不管他们,而是朝身后的两个侍卫微微示意,只见他们上前强制性地将徐夫人拉了起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可是朝廷的二品诰命夫人,其实你们这些奴才能碰的!”徐夫人强制性地被拉了起来,一脸愤恨地怒斥。 叶卿岚双手背在身后,依旧一脸的云淡风轻:“徐夫人若是肯早点儿站起来,也就不会有这事儿了!另外,这两个人并非是夫人口中所谓的奴才,而是本将麾下的兵士,不是谁都能出言辱骂的!” 这份出自言语深处的冷凝震得徐夫人心中一骇。可不甘心就此落于下风,再次抹起了眼泪:“国公爷,就当我求求你,去看看子衿吧!她口口声声地都在念着您的名字呢……” 这幅悲凄哀痛的样子,就是在隐射着叶卿岚与徐子衿的事情脱不了干系。再加上之前关于两人即将结亲的传言,各种各样的脑补层出不穷。 徐夫人也不想将徐子衿的事情摆到明面上来,更不想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在这些市井小民面前痛哭流涕。而眼下已经没有法子了,两家的婚事本来就没有真正定下,退亲无从说起。子衿偏偏又认定了叶卿岚,他们也不得不出此下策。就算是现在一时得罪了定王府和叶卿岚,以后时间长了,只要子衿将荣国公夫人的位子坐稳了,自然能将关系缓和回来。 “去看徐子衿?”叶卿岚反问一声,看不出喜怒。 徐夫人下意识地点点头。 叶卿岚扬唇:“也不是不行!” 徐夫人心中一喜,原本她还想着要花不少心机才能将叶卿岚请过去呢,没想到他竟应得这般爽快,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只不过……”突来的转折让徐夫人心中一突,不解地看向叶卿岚,只听她继续道,“只要徐夫人回答我几句话我便与你一同去城阳侯府看徐子衿。” 徐夫人虽然心中觉着意外,可也没有轻易被这份惊喜冲昏头脑,而是警惕地问道:“什么话?” 虽然现在是腊月正值严寒之际,可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但徐夫人还是没来由地升起了一阵冷意…… 叶卿岚嘴角的笑容不同于以往那般柔和,怎么看怎么带着一股狡黠的算计:“很简单,两句话而已!第一,听说定京城之前一直在传我与徐子衿成亲的日子双方都已经私下定下来了,只待媒人上门提亲便可。第二,便是徐夫人今日这一番哭诉,是在暗示我和徐姑娘私下有来往。我只想让您回答一下,这两句话究竟是真是假?” 若是能留有余地,叶卿岚也不想将事情公诸于众,更不想在王府门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这个妇人在此理论。毕竟名声对于一个女人的重要性不亚于生命。 可徐夫人非要选择在定王府门前闹事,既然她自己都不顾及自己的女儿了,那他又何必操这个心! 他不允许任何人对叶卿清有一点点不利,更不允许像徐夫人这样拿叶卿清和定王府的名声来威胁他! 徐夫人脚下不稳,连连后退,倚在了身后的嬷嬷身上,颤着唇瓣,不可思议地看着叶卿岚。眼中带着无尽的愤怒,他这分明是要将她的子衿往死里逼啊! 叶卿岚说的这两件事情都是他们城阳侯府或者是她自己有意无意的引导,就算她此刻虚言狡辩,但也未尝不是有迹可循,只要随便拿出一些证据这些谎言便可不攻自破。 她没想到叶卿岚居然如此之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一点都不顾及子衿! 这是要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着这些百姓的面逼她开口,让他们自己转而来清除这些谣言! 叶卿岚脸上的笑似讥似嘲:“徐夫人为何不说话?” 徐夫人咬牙道:“荣国公,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叶卿岚冷笑,今日她在定王府跪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要适可而止? “如果徐夫人答不出来的话,今日城阳侯府这一趟,在下便没必要去了!”叶卿岚转身便要离开。 “慢着,”徐夫人闭了闭眼,有气无力地喊住了他,“刚刚你说的那两件事都是假的,并无此事。” 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何都要将叶卿岚带回府。至于今日的这些羞辱,只要子衿能顺利嫁了,自然不会再有人提及! “麻烦徐夫人说清楚一些!”叶卿岚并没有打算就这样让徐夫人含混过关。 徐夫人恨不得将口中的一口银牙给咬碎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小子的难缠程度比之他姐姐丝毫不让! “国公爷和子衿的婚事只是我们两家长辈在一块商谈了一番,并没有就此定下,至于定下婚期,更是子虚乌有之事。再者,子衿只是因为在国公爷凯旋的时候见了一面,这才有了孺慕之情,与国公爷无关。” 徐氏的话语僵硬,她知道,这些话一说出口,徐子衿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说不定还会连累到徐氏家族其她的女子。若是不能嫁给叶卿岚,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了。现在,已经是离弦之箭,再没有回头路了。 百姓们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出现这么大的反转,不说是徐子衿这种从小家教森严的大家闺秀,便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断没有看上一个人就为了对方要死要活的呀,害得他们还差一点儿误会了这位战功赫赫的年轻将军! 可想而知,现在被欺骗的愤怒之感有多浓,转化到对徐子衿的谩骂声中就会有多重。 然而此刻徐夫人已经顾不得这些了,这些人再怎么议论,只要到了高位之上谁还会去管! 不过,此时被愤怒悲伤等各种情绪交织的徐夫人显然还忘记了一类重要的人,那就是专门盯着高门大户、时不时就会弄出些事情来弹劾一番、自诩刚正不阿的御史大人! 叶卿岚到了城阳侯府之后直接被徐夫人带进了徐子衿的院子里。 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叶卿岚在门口顿住了步子,回过头一脸兴然地看着不准备同他一起进去的徐夫人:“听闻徐夫人自小也是长于书香世家,难道没听过‘瓜田李下’这个词么?你这是准备让我和徐子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过抱歉,男女授受不亲,就算徐子衿她不要脸,可我叶卿岚还要名声!” 听了这一番劈头盖脸的羞辱,徐夫人气得身子直打颤。任是谁,听到旁人这样侮辱自己的宝贝女儿,只怕都无法平静。不过这些却激不起叶卿岚丝毫的同情心,是她们自己在自取其辱! “是子衿有话想单独和你说!”徐夫人平息了一会儿心中的怒气,绷着脸冷声道。 叶卿岚脸上玩味渐浓:“好吧!既然这样,就麻烦徐夫人在屋外等着了!” 打的什么主意暂时还不知道,只希望徐家别后悔才是! 叶卿岚推开门走了进去,刚进内室,便听到外面门被关起的声音。鼻间微动,嘴角微勾,脚下的步子未停。 徐子衿的房间同一般女儿家的应当是没什么两样,但摆饰器具,无一不显示出她在城阳侯府极其受宠。 忽然,大红色的幔帐掀开,原本应该是昏迷不醒的徐子衿披散着一头乌发,身上只披着一间薄薄的纱衣,隐约还能看到里面的银红色兜儿和起伏诱人的曲线。 叶卿岚双手抱胸,嘴角邪邪勾起,虽然是在看着徐子衿,但眼底却无半分迷恋。 大多数男人或许会印证那句“最难消受美人恩”,可叶卿岚却恰恰厌恶这种不知廉耻、主动勾引的女子,又或者说徐子衿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所以她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为之所动。 徐子衿虽然在徐夫人的提议下大着胆子做出了这种事情,可到底还是个自小接受正统教育的大家女子,又未经人事,心里亦是十分紧张。 只是,在见到叶卿岚那张不羁的俊颜之后,她的心跳有如擂鼓,美貌停驻在叶卿岚身上不停地盘旋。 屋子里异香味渐浓,不止是叶卿岚,连带着徐子衿自己也吸入了一点儿。 温度越来越高,也不知是因为地龙的缘故,还是身体里的一股欲冲出来的冲动因子在作祟。 屋子里下的迷情香不轻,或许是由于体内药劲上来了,徐子衿大着胆子朝叶卿岚走了过来…… 而另一边霍云歌今日本是打算和叶卿岚一起去定王府的,只是身子有些不适,这才留在了荣国公府里。 “姑娘,喝药了,国公爷走之前可吩咐了奴婢一定要盯着您喝下去呢!”霍云歌怕苦,以往只要叶卿岚在身边,定会亲自哄着她喝下去然后再给她一颗蜜饯。 霍云歌眉头紧紧蹙起,一看便是不想喝。 可这丫鬟春花是叶卿岚亲自挑选的,哪能让她就这样蒙混过关。 “姑娘,国公爷说了,你若是不喝的话,回头他回来定是要盯着你多喝几碗苦茶的。” 霍云歌无奈地瞪了这丫头一眼,只好捏着鼻子将药一口灌了下去。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昨晚受了些寒罢了,出过汗之后早就没事了! 春花见霍云歌整日喜欢闷在屋子里,便又欢喜地凑上前道:“姑娘,今日外头有太阳呢,不如咱们去园子里逛逛吧?” 霍云歌摇了摇头,她怕碰到府里的老太君还有江姨娘,一个是叶卿岚的祖母一个是他母亲,她一个人面对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尴尬。 春花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这姑娘怎么就跟个闷葫芦一样啊!不过,好在她能说会道,正打算提起精神陪着霍云歌聊天时,却见她有些疲惫地摆摆手道:“春花,你先下去忙吧,我在屋子里看会儿书,一会儿累了便休息一下。” 春花瘪了瘪嘴,被嫌弃了,原来是觉着她唧唧喳喳地太烦了呢! 霍云歌难得地笑了出来:“不如你下去做些拿手的糕点给我吃吧!” 春花眼中一亮,赶忙点点头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霍云歌则有些好笑地摇摇头,没想到岚哥哥竟能给她找到这么有趣的丫头,贴心还有点儿……小脾气! 不过霍云歌是见识过春花的功夫的,虽然算不上一流,可在女人中绝对算是厉害的了。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猛然间抬起头,便看到容旭尧的身影出现在了屋里。 光天化日的,他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霍云歌急忙上前将门关好,插了起来。 拉着容旭尧的胳膊就进了内室,压低声音斥责道:“你疯了是不是?你是不是故意想害我被发现啊!” 容旭尧抿紧唇,闭口不语,直勾勾地看着她,霍云歌只觉得浑身发麻,忍不住抱住了胳膊后退几步。 “你到底想干什么?一会儿我身边的丫鬟就要回来了!”霍云歌见他一直不说话,顿时就急了起来。 她是上辈子杀了他还是挖了他祖坟了?这人为什么要一直阴魂不散地缠着她!霍云歌觉得再这样下去,她迟早得被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给弄疯! 容旭尧依旧故我,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才冷冰冰地转过身不再看她:“我可以带你去见你大哥!” “现在?”霍云歌有些迟疑。不是她疑心重,而是她不相信眼前的这个人! 容旭尧眼中一紧:“若是不想见便算了!” 见他准备离开,霍云歌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仰着头看起来有些小可怜的样子:“你没有骗我吗?” “爱去不去!”容旭尧一把将她的手撸了下来。 “我去,我去……”此时此刻,容不得霍云歌在此多想,能见霍琅,于她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这还是霍云歌第一次见识到容旭尧的轻功,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他总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便潜进荣国公府。这等出神入化的轻功,只怕连叶卿岚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因为有些惧高,霍云歌下意识地抓紧了容旭尧胸前的衣襟,而他搂在她腰上的手,也随之紧上了几分。 去的地方并不是之前她见容旭尧的那处宅院,或许是因为被戴上了眼罩,她不得不抓紧了身边唯一的依靠。而此时,被她抓住的男人嘴角难得地上扬。 “大哥!”霍云歌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霍琅。 原以为他死了,后来又以为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可现在眼前却出现了一个活生生的大哥。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可手脚齐全,她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大哥!”霍云歌忍不住扑到他的怀里哭了起来,就像小的时候,有什么委屈尽数都可以在大哥怀里倾诉。 霍琅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歌儿,没事了,没事了……” 霍云歌像是想到了一些什么,站起来擦了擦眼泪,拉起了霍琅的手:“大哥,我们能不能一起离开这里?” 霍琅看向了一旁倚在门框上的容旭尧,霍云歌循着他的视线一同望了过去,走到了容旭尧身边,小声地开口道:“你放了我和大哥好不好?” 容旭尧嗤笑了一声,不知是不屑还是嘲讽,抬手挑起了她尖细的下巴:“放了他,我有什么好处?” “我……”霍云歌的双手局促不安地拉着衣裳下摆,垂下了眸子。 容旭尧弯了弯嘴角,对着门外的一名黑纱蒙面的男子道:“将她带到隔壁的屋子里去。” “你先去隔壁的屋子里等我,放心,我今日找你过来自然是有事情的。只要你办妥了,放了你们兄妹,不成问题!你不用担心,和叶卿岚没有关系!” “真的?”霍云歌眼中亮光尽显。 容旭尧心中笑了起来,连什么事情都不问就急着开心了!这丫头,真是活该被人卖了的命! “去吧!”容旭尧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跟着黑衣男子一起离开。 霍云歌还有些放心不下霍琅,但感觉到容旭尧灼热的视线一直胶着在她身上,只好悻悻地跟着黑衣男子暂时离开了。 看着霍云歌一步三回头的担忧样子,再看看霍琅一转身便是一脸的闲适,容旭尧忍不住坐到他对面讥讽了一句:“那丫头可是时时刻刻地担心着你这个哥哥,要是知道你这样将她玩弄于掌心,怕是一颗心都得碎了吧!” 霍琅笑了笑,伸手倒了两杯茶,推到了容旭尧面前:“容兄,其实我还是更喜欢叫你黒木狼。我也没想到,你会看上我妹妹!” 容旭尧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云歌是我妹妹不是么!” “呵——!你把她当你妹妹了?” 霍琅端起面前的茶轻轻地抿了一口,动作优雅,一点儿都不像军营里出来的莽夫:“不管事实怎么样,她就是我妹妹!就如同我和你一样,都是六爷最得力的下属。” 顿了顿,霍琅又继续道:“其实,你要是真的喜欢云歌的话,我可以让你娶她!” 容旭尧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霍琅,不对,赤金狼,如今六爷的新宠儿是吧?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一朝得势便可以与我相提并论了,不说跟着六爷的时间长短,便是咱们的地位,你凭什么觉得你妹妹有资格嫁给我?” 霍云歌就算是他霍琅的妹妹,也不是让他拿来一而再再而三利用的踏板! 霍琅捏着杯子的手一紧,嘴角勾了勾,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玉瓶扔给了容旭尧:“这是六爷命我快马加鞭带过来的,待会儿给她喝下去!” “霍云歌有你这个哥哥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容旭尧捏着玉瓶的手紧了紧。 看着他离开了背影,霍琅轻嗤了一声:“若是喜欢她,可以在她喝下去之前先要了她,这样也不算给别人占了便宜不是么!” 容旭尧的身影微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城阳侯府 徐夫人带着一大帮人“来势汹汹”地来了徐子衿的院子,虽说是打着探病的名义,可徐夫人的步子那是比谁都急。 其他的夫人们虽是觉着有些奇怪,可客随主便,一时间倒也没觉着有什么奇怪的。 屋门依然紧闭,看到守在门口的那两个丫鬟使的眼色,徐夫人嘴角勾起,推开门便带着人走了进去。 只是,越往内室,一阵奇奇怪怪的声音便越加清晰…… 255 徐子衿的下场(虐渣) 诸位夫人面面相觑,她们都是过来之人,对于这熟悉的声音自是知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觉得似乎又有些什么不对劲。 不过,既然徐夫人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她们当然也乐意跟着进去看热闹。 走进内室,只见徐子衿的绣床上红帐紧闭,而地上则散落了一地的男女衣裳。 徐夫人蹙了蹙眉,只觉得右眼跳了跳,但也并没有将心里忽然涌上来的莫名当一回事。 她走在最前面,众人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见得她快步上前将幔帐给掀了开来。 待看到绣床上那香艳的场景时,众人如遭雷劈,而徐夫人更是如石化一般呆在了原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徐夫人下意识地就叫出了口,同时如疯魔般将徐子衿推了开来,掀起床上的被子,想看看是否有人藏在其中。 只是,绣床本就只有那么大,一眼看过去便能尽揽眼底。徐夫人不甘心,又不顾仪态地蹲下来朝床底看了看,继而是整个屋子的柜子里,屏风后……但凡能藏人的地方大多找了个遍。 可最后,却并无任何效果。 那些被徐夫人带过来的其她人则站在一旁看好戏,同时还相互交换了眼神。 没想到这城阳侯府自诩书香世家,私底下竟如此龌蹉肮脏。 这堂堂的徐家大小姐竟私下里独自一人在玩这种禁忌之事。看徐子衿所用的那些那些东西,竟是平常用来书写的狼毫笔,就算是常年守寡的妇人也没这些花样,简直平白玷污了书香世家的名声! 徐家这姑娘还真是“不拘小节”、豪放至极!还说什么因为思念荣国公病得起不来身,就这浪荡样子,也幸亏荣国公府没有看中她,不然以后还不知道得传出什么样的丑闻呢! 徐夫人在疯魔了一阵之后,总算是回过了神来,示意身旁的丫鬟端着一盆冷水朝着徐子衿就浇了下去。 “啊——!”在这严寒天气,这一碰冷水犹如凌迟,刺得徐子衿尖叫一声,也将她身体里那些奔腾的焰火彻底浇灭了下去。 她下意识地搂住了自己的身子,冻得瑟瑟发抖。 “娘?”好不容易,思绪渐渐回笼,喊了一声徐夫人之后,才发现身子有些不对劲。 低头望下去,只见自己浑身赤裸地坐在床上,顿时又是一阵尖叫,赶紧扯住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只是动静之间,下面又传来了一股火辣辣的疼痛。 虽然这一屋子里都是女人,可徐子衿还是吓得连头也不敢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徐夫人看着那些被她请来的人一脸兴味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后悔,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她今日请来的都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长舌妇人。往常深宅寂寞,贵妇们一起聚会的时候最爱说长道短。 今日被她们看到了这一幕,只怕出了门就会传得人尽皆知。 可到底是阅历丰富,徐夫人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沉着脸斥向徐子衿:“子衿,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国公爷呢?他不是一直在这里陪你说话吗?” 国公爷?这说的是荣国公?那些夫人们的眼里闪烁的光芒更浓。看来今天还真是没白来,好戏是一场接着一场! 徐子衿得到徐夫人的暗示之后,立马哭着咬住了唇瓣:“我……我不知道,刚刚娘带着人推门的时候他就突然不见了!” 言下之意,便是承认了刚刚她一直和叶卿岚在屋里厮混,而在听到有人来了之后,叶卿岚便离开了。 只不过,在场的人也不是傻子,不是随便几句话就能骗得过去的,刚刚她们分明看到了徐子衿自己一人拿着狼毫笔在那兴奋不已……但是,既然荣国公来了,这里面的曲曲折折谁又说得清呢?看热闹不怕事大,自然不会有人站出来指责徐子衿话里的蹩脚之处将自己扯进去! 徐夫人上前就着被子搂住了徐子衿,眼角挤出了几滴泪水:“好孩子,你放心,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来人,下去备车,去定王府!” 荣国公府里的人对叶卿岚的婚事做不了主,惟有找上叶卿清才是唯一的途径。 “还麻烦诸位夫人一定要为我家子衿说句公道话!”徐夫人就差跪下来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为难。这让她们看看热闹还行,可徐夫人这意思,是要拉着她们一起上定王府讨公道? 若是今日她们真的看到了叶卿岚和徐子衿有些什么也就罢了,横竖城阳侯府占着个理。可现在……那不是诬告吗?而且惹上的还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子、定王妃的亲弟弟! 孰轻孰重,自然再明白不过了。可城阳侯徐茂杨又比她们丈夫的官大,这要是被徐夫人记恨上了,以后在官场上随便动个手脚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众人在背后暗自推搡,最后推了个代表出来。 “徐夫人,这……这事儿要是闹到了定王府只怕是对小姐的名声也不好吧?不若先将事情查清楚,荣国公好歹是少年英雄,如果真的做下了什么事情,绝不会不认账的。”那位被推出来的谢夫人讪讪地笑道。 徐夫人顿时就黑下了脸:“他若是想要负责的话就不会在听到咱们来的时候便偷着跑开了,这分明就是不想负责任!我家子衿又岂是想欺负便能随便欺负的!更何况丫鬟都还在屋外守着,说是没见到人出去,不定就从哪里偷跑了呢!难不成我家子衿还会拿自己的贞节来开玩笑不成,她还会杜撰这种事情不成!诸位不用怕,只需将刚刚听到的如实说出来便是了!定王府的势力就算是再大,那也是要讲理的!” 众人面上敷衍地干笑着,心里却一个个鄙夷不已。她们听到什么事儿了?从头到尾都是徐子衿和徐夫人母女俩在说,谁知道真的假的啊!更何况,依她们看来,徐子衿的贞节,呵呵,压根就不值钱! 真是晦气,早知道今日就该推脱着不来城阳侯府了! 徐夫人带着已经梳洗好的徐子衿,准备先去找徐茂杨,然后同他一起去定王府讨个“公道”! 只是,徐夫人和徐子衿才刚刚出了院子,徐茂杨身边的小厮便快步小跑了过来:“夫人、小姐,侯爷让你们去前院!” 徐夫人见那小厮一脸急切的样子,面带疑色地问道:“侯爷可说了是什么事情?” 那小厮摇头:“不过荣国公也在,还有老夫人、二爷以及二夫人全都被请了过去。” 叶卿岚去了前院?徐夫人本来气势满满,想着只要有这些“人证”,加上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叶卿岚今天是必须认下这件事了。虽然她也不知道中间到底出了什么篓子,可结果不会变,子衿现在已经是叶卿岚的人了,他必须要娶她! 见徐夫人站在原地思考犹疑,刚刚那位谢夫人站出来轻轻地推了推徐夫人:“说不定这会儿国公爷就是为了娶徐小姐的事情呢!” 虽然她心里觉得不大可能,但好奇心使然,巴不得立马就跟着一起去看热闹,后面的其她人差不多也是这种想法。 徐夫人反正还得用上她们,也就没计较她们这些小心思,拍着徐子衿的手安慰道:“走吧!放心,有娘在,一定会让荣国公对你负责的!” 虽是笃定的话语,可到底心虚到什么程度只怕至于徐夫人她自己知道。叶卿岚已经明确地表明了不会娶子衿,又怎么会去和侯爷商谈婚事呢! 只是,现在的一切都如脱缰野马一样,放开了手再想要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可没那么容易! 徐子衿抽泣着点了点头。可一想到刚刚自己那副丢脸的样子被这么多人看在了眼里,她心里就止不住地悲伤。 刚刚醒过来时还没反应过来,可这会儿发生过的事情统统在她脑海里清晰地展现了出来。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叶卿岚居然会那么狠心,看着她欲火焚身,不但不帮她,还将那些脏东西丢给了她,自己离开了。 难道他就那么讨厌她吗!就算不想碰她,好歹也应该帮帮她啊!一想到自己象征清白的处子之身就这么没了,徐子衿对叶卿岚的恋慕就化为了浓浓的恨意,都是他害得她没了清白,这辈子她死活都要赖着他! 徐夫人带着徐子衿不紧不慢地赶了过来,这才发现不仅仅是叶卿岚,还有一位相貌陌生的中年男子以及徐家已经过世的老侯爷这一脉的直系子孙全都被喊了过来,甚至是连二房那个才刚刚三岁的幼子也有奶娘带着站在了一边。 徐夫人莫名地心里一突,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带着徐子衿小心翼翼地上前给叶卿岚等人行了个礼。 徐茂杨脸色有些不好,在看到跟在徐夫人之后的那些长舌妇们之时,脸色又下了一层。 这女人,还嫌家里不够乱是不是!然而,埋怨徐夫人的同时徐茂杨却忘了今日设计叶卿岚的事他虽然没有插手可也算是默许了。 徐茂杨原想着让这些女人先离开的,有什么事他们关起门来再解决,自家人总归是好说话得多。 只是,徐茂杨刚刚隐晦地表现出了这么个意思,那位看起来较为陌生的中年男子就开口了:“徐侯爷,来者是客,况且今日徐夫人既然请了人来自然是有道理的。难不成侯爷有什么不方便的?” “我觉着这位大人似乎是有些眼熟……” “我也觉着……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御史台的第一人,御史中丞陶大人么!以前,我可没少听我们家老爷提起过他!” 徐夫人听着后面两位夫人的窃窃私语,手心里都已经冒出了细汗。 御史中丞,陶光正? 这位陶大人她虽然极少出门但也算多有耳闻,听说极受当今天子器重,虽然官衔并不算高,可也是少数几位京城中的权贵都不愿意得罪之人。因为若是被他弹劾了,轻则丢官,重则甚至可能会牵连到自己的性命和家族中人。 可她分明记得侯爷与这位陶御史素日里并无往来,怎的今日会突然来府中?看他的样子,似乎与叶卿岚身为相熟。 “爹,您要为女儿做主啊!”徐夫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徐子衿便哭哭啼啼地跑到了徐茂杨的面前。 徐夫人暗叫一声不好,今日这阵仗她拿不准,总觉得要出事儿,刚刚她就该拉住子衿的! 徐茂杨将被徐子衿拉在手中的袖子狠狠一扯,厉声斥道:“没见有客在此吗?哭哭闹闹的成何体统,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 偏偏徐子衿也是个没眼色的人,一点儿没看出徐茂杨眼中的暗示,依旧不依不饶地在那抽泣着。 徐夫人走上前来将人拥在怀里,就要往外带:“子衿,听你爹的话啊,咱们先离开,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 边劝着徐子衿便暗暗在她肩膀上轻轻地掐了一下。 徐子衿一把将徐夫人的手拂开,跑到徐茂杨面前跪了下来:“爹,你一定要给女儿做主,不然女儿就没脸做人了!” 就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才要将事情闹大,刚刚她也听到那几个人在说今日来的是陶御史了,她就不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叶卿岚还能对她置之不理! 一向爱和徐夫人作对的徐二夫人张氏又站了出来,掩帕道:“子衿,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出来便是了,难道咱们家今日这么多人在这,还能让你受了委屈不成?” 一看她这好大嫂今日这阵仗就知道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再瞥了瞥悠然地坐在一旁的荣国公,徐张氏这心里也早已猜到了几分!没想到这王氏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荣国公若是那么容易能被她算计到,还能年纪轻轻便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不过,王氏倒霉,她乐得在旁边看好戏,也不介意在这火上多浇一把油! 徐夫人上前便要将徐子衿拉走,今日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进行下去了!刚刚叶卿岚那冰冷的眼神看得她心里直发毛,仿佛将一切都洞察得清清楚楚一样! 徐子衿一急,干脆脱口而出:“娘,你为何要拉着我,分明刚刚卿岚是一直和我在一起,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出来?” 瞬时,屋子里一片寂静,只听得屋外一阵阵寒风打得枯枝簌簌作响。 徐子衿这一喊犹如一阵惊雷当头劈了下来。 徐家众人之中,除了徐茂杨和徐夫人知道事情的原委,其他人都是不知道这大房一家今日的打算。一时间,脸上神色各异。 徐张氏虽然脸上掩饰不住嫉妒可大半还是深深的犹疑,她偷偷地朝叶卿岚那边看了一眼,只见他依旧是刚刚那副闲适的优雅模样,看不出一点点的变化或者是心虚。这说不定就是徐子衿在胡说八道呢!瞧瞧王氏身后跟着的那一群长舌妇,平日里最喜道人是非。今日这一出,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么一想,徐张氏便想着回头一定要好好教育自己的两个女儿。这筹谋着抬头嫁女是没错,可徐子衿这么一来,也算是将自己的名声给毁了个干干净净。算计得来的婚事,以后在婆家能抬得起头,能得丈夫的欢心?说不定还会连累到自己的女儿,一想到这一茬儿,徐张氏真想上去跟徐夫人直接拼了,自己女儿不要脸,还将女家其她的女儿都牵扯进去了! 至于徐老夫人,一双眼睛简直恨不得直放光,老脸皱成了一团就怕别人看不出她的欣喜。原本这婚事黄了之后,她没少埋汰徐夫人和徐子衿,可眼下没想到竟然还会峰回路转! 大约是上了年纪脑子糊涂了,徐老夫人现在心里只想着能够攀上叶家,至于徐子衿的名声,那是一点儿没考虑到。 “既然子衿和国公爷情投意合,国公爷,您看,是不是得选个日子上门提亲?”徐老夫人掩饰不住的喜悦。 徐茂杨一看自家这老母亲也跟着后面添乱,顿时激得头上就差冒出青烟了。此时此刻,他就后悔就该在徐子衿这祸害一出生时便将人掐死,这样也不至于让他将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摆了! 叶卿岚淡淡地勾了勾唇:“徐小姐刚刚说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不知这‘一直’指的是什么时间?” 徐子衿按压着心虚,装模作样地道:“就是在你进去看我之后,到我娘带着人进屋之前,咱们都在一起,你还,你还……” 徐子衿的脸上漫上一抹绯红,“娇羞”地低下了头。任谁看了她这副样子,都不由得浮想联遍。 叶卿岚嘴角笑容依旧,可细细看去,眼底满是冷冽,他抬手摸了摸下巴:“徐夫人,你进徐小姐的房间到现在为止大约有多久了?” 徐夫人抿唇不语,倒是徐老夫人记着催促了起来:“王氏,没听到国公爷在问话么!” 徐夫人闭了闭眼,如遭逢大难般松口说了出来:“一刻钟……” “一刻钟?”徐张氏掩着帕子直接笑出了声来,然后对着徐子衿不怀好意地笑道,“子衿,你这样说,难不成国公爷是直接从你房里一下子变到了咱们面前不成?” 明明他们就是一刻钟之前被喊过来的,来的时候荣国公明明就已经在这了,可徐子衿这胆大包天的丫头居然还在这里睁着眼睛说瞎话! 徐子衿不明所以,但还是听出了她话里的嘲笑:“二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说我说谎不成?刚刚卿岚就是和我在一起!” 陶御史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叶卿岚抬手制止住,他冷眼看着徐子衿,讥诮道:“既然说话,就把话说清楚,你说我和你在一起,是想说我做了什么吗?不必吞吞吐吐的,当着众人的面把话说清楚!” 徐子衿的脸红得更加厉害,虽然她是在说谎,虽然她是想要以这种不正当的手段算计叶卿岚,可让她一个大姑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口说出那些事让她怎么开得了口! “你不说话,是在心虚吗?”叶卿岚一点也没有心思来欣赏这女人的矫揉造作,徐子衿的所作所为,简直刷新了他对女人的认识。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不要脸面的人,真是不知道徐家是怎么教出来的! 徐子衿心一横,仰着脖子道:“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刚刚在屋里,咱们本来在说话,可好端端地你突然就,就……” “继续说,说清楚!”叶卿岚手中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但话语间的气势丝毫没有降下去。 “你要了我的身子……”徐子衿的声音有如蚊呐。 叶卿岚气极反笑,气氛异常地诡异。 徐茂杨额上满是冷汗,站在一旁双腿早已止不住地在颤抖,徐子衿的话一说完,他差点儿腿一软就跌坐到了地上。 幸好,身上还留了些力气,他走到徐子衿的面前,毫不犹豫地扬手便打了徐子衿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远非当初徐夫人那一次的力道可比。徐子衿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打得摔在了地上,脸上的掌印鲜红可见,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地上隐约还能看到混杂在其中的牙齿。 徐夫人惊叫一声,心疼地扑上前去察看徐子衿的情况,并朝着徐茂杨哭道:“侯爷,你有话好好说便是了,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啊!子衿,我可怜的子衿,你怎么样了?” 徐老夫人也还云里雾里没有反应过来,但显然对徐茂杨的举动极为不满:“老大,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地打她作甚?” 好不容易才攀上了叶家的亲事,这要是将人给打坏了,回头怎么嫁过去呀! 陶御史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出闹剧了,冷哼一声:“今日老夫算是见识到你们徐家的家教了!” 徐老夫人不知道陶御史的威名,只知他官位不比自己儿子高,虎着脸不满道:“我们徐家,又岂是任谁都能随便说的!” 等和叶家结了亲,说不定他们徐家就会一跃成为定京城里的第二大世家,到时候,看谁还敢指手画脚的! 陶御史根本就不屑与这老妇一般见识,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徐茂杨:“今日这事孰是孰非,徐侯爷再清楚不过了吧!” “我……”徐茂杨一时语塞。 陶御史睨了他一眼,继续道:“今日本官本准备来找徐侯爷切磋一番棋艺,可没想到国公爷也在此,刚好撞上了。只是,这棋艺没切磋成,倒是看了这么一出好戏。” 据陶御史所述,叶卿岚本来的确是在与徐子衿说话,可后来大约是觉着身子有些不适,便离开了徐子衿的院子,来找徐茂杨。而他来城阳侯府的时候,徐茂杨本来正准备给叶卿岚请大夫,后来他关心叶卿岚,下棋的事儿也就不提了,就等着那大夫的诊治结果。 可没想到,居然是因为吸入了迷情香身子才会有所不适。 这么一番折腾,最起码有大半个时辰,可徐子衿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 叶卿岚踱步走到徐子衿身前,负手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原以为你也同我一样,是被人给设计了,没想到,居然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你们徐家可真是好,好得很那!” 眼神陡然变得犹如利刃一般,似要将徐子衿直接给凌迟。 他不喜欢玩后院女人的把戏,因为他的父亲、他的嫡母还有他自己的母亲都是争斗下的牺牲品。但是若有人要将这些把戏打到他的头上,他也绝对不会给对方留有余地。 徐夫人瘫坐在徐子衿的身边,看着这个恶魔般的年轻人,明明一副有如神祗一样的清俊模样,可却如此心狠手辣,不给她们留一点儿反驳的余地! 他分明是一早就识破了她们的把戏,却不动声色地将计就计,让子衿主动给他递上了一把取她们性命的弯刀!甚至还将一向以公正廉明著称的陶御史给请了过来,这是在报复他们,不但要彻底坏了子衿的名声,还要对他们城阳侯府赶尽杀绝。 徐子衿虽然不如徐夫人想得那般通透,可也知道今日的算盘落空了。她带着幽怨的目光看向叶卿岚,她只是想嫁给他而已,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而此时,被徐夫人请过来助阵的那些人则一个个目瞪口呆,心里还有些后怕。幸亏她们没有受徐夫人的威胁助纣为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件事的主导权根本一直就握在荣国公手中,谁撞上去谁就是找死!同时,也将今日拿她们做筏子的徐夫人给恨上了,心里计划着回头一定要将徐子衿的事情渲染得人尽皆知,让她在整个名门圈子里都抬不起头来! 见叶卿岚和陶御史要离开,徐茂杨赶紧一个激灵追了上去:“国公爷,陶御史,这……这事儿,这事儿下官不知情,要是知道贱内和小女这般大胆,一定早就狠狠教训她们了,绝不敢生出这种事情来!” 叶卿岚停住了步子,像看着跳梁小丑一样看着徐茂杨那副蹩脚得连他自己都骗不过去的样子。若是这么大的事情也能瞒住他这个一家之主,那徐茂杨的这点儿能力也进不了内阁! 陶御史同样也不买账,目光沉肃:“前些日子,就听闻你夫人带着女儿闹了一场了,难不成你也没得到消息?正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徐侯爷连一个小小的家都管不好,老夫一定会如实将这些事情奏禀给皇上!” 徐茂杨这次是真的软了下去,嗫嚅着唇瓣再说不出一句狡辩之词。 但是叶卿岚的目光转向了一直静立在一旁的徐二爷徐茂松的身上,嘴角勾起的笑容有些高深莫测:“徐二爷,记得管教好你们徐家其她的女儿,别再连累了城阳侯府的名声!” 徐张氏刚刚还在懊恼自己的女儿要被徐子衿那个不要脸的小贱人给连累了,这会儿便听得叶卿岚说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待叶卿岚离开之后,徐张氏扯了扯徐茂松的袖子,低声问道:“老爷,刚刚国公爷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徐茂松并没有回答她,在与叶卿岚对视之后,他的眼底跳起了一抹名为希望的火焰,那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木讷软弱。 或许……他的出头之日就要来了! ……*……*…… 翌日早朝,待听得陶御史的奏禀之后,齐浩南勃然大怒,不仅撤了徐茂杨的官帽,甚至还废了他的城阳侯之位。 但令人意外的是,虽然城阳侯之位从徐茂杨手里丢了,齐浩南却并没有收回这属于徐家的世袭爵位,而是将其赐给了一直默默无闻的徐家老二,徐茂松。不仅如此,徐茂松还由一介赋闲在家的散士顶替了徐茂杨的位子进了内阁。 听得齐子皓说起这件事时,叶卿清不禁有些奇怪:“皇上为何不收了徐家的爵位?” 徐茂杨的行为认真算起来可算是打过,就算是因此收了徐家的爵位也没有什么可诟病的。而且,这位徐家二爷……之前可从未听过他有什么出彩之处。 齐子皓宠溺地从身后将她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同她一起站在窗前看着屋外飘落的雪花:“傻瓜,皇上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意图。徐家自徐茂杨的曾祖父那一代开始,每一代都有人在内阁,而且皆是重臣,徐茂杨的祖父更是曾经坐到了内阁首辅之位。可以说来,论起在文臣中的影响力,徐家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也就是在徐茂杨这时候,才稍微减弱了一些,但积威犹存。所以,与其压了徐家,不如好好地用他们。况且,徐茂松可不是平庸之辈,只是一直被徐茂杨压着无法出头罢了!” 叶卿清转头看向他,目带不解:“他们不是亲兄弟么?” 齐子皓顺势在她嘴角啄了一下,这才继续与她解释:“不是,徐茂松只是庶子,所以虽然才华出众,可却一直被压着没有出头之日。算起来,徐家也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和谐。” “怎么说?”叶卿清知道齐子皓手下的情报网有一部分就是专门记录大臣家中不能见光的隐私秘闻,以防将来可以派上用场。 “徐老侯爷尚在世时,本来对才智卓绝的徐茂松以及他姨娘一直有所偏爱,徐老夫人自然不可能让一个庶子抢走属于自己儿子的东西,便使了一些手段使得徐老侯爷厌弃了那母子俩。后来徐茂杨坐上城阳侯的位子之后,一直对其进行打压,徐茂松就更没有机会出头了。这些,卿岚倒是意外地帮了皇上的忙。皇上这几年对徐茂杨早有不满,但他政绩尚可,也不能平白无故地将人撤了。如今,倒算是有了一个好由头。”事实上,齐浩南早几次召他去御书房商谈的时候便曾提过徐茂松此人,还言曾看过他写的一些策论,早已起了重用之意。 叶卿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照你这么说的话,徐茂松现在坐上了城阳侯之位,徐家恐怕又是一场轩然大波呢!徐家那老夫人应该不会就此罢休吧!” 毕竟,侯位向来都是嫡子继承,没了徐茂杨,她还有其他的儿子,让一个庶子尤其还是有旧怨的庶子得了去,只怕怎么都不会甘心! 齐子皓笑了笑:“徐茂松若是连这点儿事情都解决不了的话,也不配皇上力排众议,直接让他一步进了内阁。这些年,他只是在韬光养晦罢了,避其锋芒,只待一朝崛起。他是不会给徐老夫人还有徐茂杨留一点儿机会的!” 正如齐子皓所料的那般,徐茂松第二日便在徐家祠堂将徐氏族里各位长老请了过来要将徐茂杨一脉划出徐氏族谱。 徐老夫人自是不肯同意,她本来还打算去信给外放的徐老三商议怎么将城阳侯的爵位拿回来呢,怎么可能让徐茂松这个庶子踩在她的头上耍威风! 在她看来,徐茂杨即便现在只是一个庶人,那也是高贵的嫡出血脉,又是她的亲儿子,她怎么可能让徐茂松将人赶出去!等老三坐回了城阳侯的位子,她自是要这个庶子好看,就像当年悄无声息地处置了他那蛊惑老侯爷的狐媚子姨娘一样! 可就算徐老夫人倚老卖老地在祠堂大闹,徐茂松也没有给她反转的机会。 徐氏一族的长老无一例外地全都同意将徐茂杨一枝逐出族谱。徐子衿现在名声已经彻底地臭了,徐茂杨也好不到哪去,绝不能让他们再留下来坏了整个徐家的名声。而且,明眼人一看都知道现在徐茂松深受帝宠,那就是徐家的顶梁柱,他的要求徐家长老怎么可能不给面子! 听得映莲绘声绘色地描述徐茂杨一家从城阳侯府里被赶出来的狼狈场景,叶卿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手里继续修剪着摆在窗台上的一株常青树。 “王妃,听说好多人都特意等在城阳侯府门口,往徐子衿身上扔菜叶和臭鸡蛋呢!”经由那日几个长舌妇一番渲染,徐子衿的故事早已被编为了各种香艳事迹在坊间流传。 “那后来呢?”叶卿清放下了手中的剪刀,结果映菊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 映莲答道:“他们在西城那边找了一间三进的院子,若非钱给的多,那屋主压根就不愿意将屋子卖给他们。不过徐夫人倒是回了娘家求助,只是那王家的小厮一看到是她,立马便将人赶走了,连门都没给进!” 叶卿清勾了勾嘴角,王家自是不会搭理徐夫人了。上一次徐夫人带着徐子衿来定王府闹了一场之后,她便找了齐东让他查查王家是否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情。说起来谁家没有个见不得人的隐私,往常捂着掩着也就算了,可一旦揭露出来,也能要了半条命。 很不巧,徐夫人的侄子便成了那个牺牲品,而事后,她也不过是派人隐晦地提醒了一下徐夫人的嫂子,是因为徐夫人得罪了人才会让娘家人受到报复。 现在王家是徐夫人的哥哥当家,嫂子王夫人也不是个善茬,她的儿子被连累了不去找徐夫人算账已经算是好的了,怎么可能再让她回来继续连累! 只不过,狗急还会跳墙。依照着徐子衿那“不屈不挠”的精神,叶卿清只怕她还会回头来报复。于是和齐子皓商量了一番,便派了人私下将其盯住了。 事实上,叶卿清还真没想错徐子衿。 在经历了从云端跌进泥里,由受尽宠爱的大家小姐沦为千夫所指的荡妇贱人之后,徐子衿将所有的过错全都记到了叶卿岚的头上,并且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报复他。 但无权无势的徐子衿能利用的也只有自己的身体了,在搭上一个二品高官的儿子之后,徐子衿用自己精湛的床上功夫成功做了那人的小妾。只是那人也不过只拿她当一时新鲜的床上消遣之物罢了,哪里真的会为了她以卵击石去对叶卿岚做些什么。终于,在玩腻了之后,徐子衿被人赶了出来。可那时候的徐子衿就犹如疯魔了一样,一个不行便搭上了另一个,最终都没有逃脱被抛弃的命运。 徐茂杨和徐夫人也因为徐子衿的不自爱接连被气得一命呜呼、撒手人寰。而徐子衿的几个兄姐本就因为受了她的连累对她多有憎恶,眼见着她又气死了爹娘,更是直接与她断绝了关系。 徐子衿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投身进了娼门。 在她年长色衰只能靠着接一些最底层人士的生意来勉强维持生计的时候,偶尔回想起这戏剧般的一生,才落下了悔恨的泪水。 若是那时候能够看开一些,没有因为自己的一时执念害人害己,或许她现在也会和白莲婳一样,哪怕丈夫不够优秀、哪怕府里小妾成群,可到底还是锦衣玉食、掌握内院大权不必看人脸色的贵夫人。 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 ……*……*…… 话说回来,徐子衿一事解决之后,叶卿岚真的觉得自己的心头宛如卸下了一个重担。虽然徐子衿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可也真真切切地让她见识到了女人可怕难缠的一面。 想来还是觉得自己过于年轻,区区一个徐子衿就让他觉得有些心力交瘁,真不知道如姐夫那般优秀的人是怎么过来的! 不过,就齐子皓那冰冷冻人的性子,也还真就他大姐一个人能受得了!不对,现在还多了两个小宝贝儿。 “云歌,”叶卿岚正准备去看她,正好就在半路上遇到了。 “岚哥哥!”霍云歌笑得眉眼弯弯。 叶卿岚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这小丫头,这几日心情很好?看着倒是比以前开朗多了!” 霍云歌只笑着没有说话。 那日容旭尧带她去见大哥之后,真的没有食言。原想着他肯定是要让她做些什么才肯放她和大哥走的,却没想他只是和她喝了一杯所谓的“散伙酒”。 她记得,那天容旭尧有些奇怪,没有像之前那般凶神恶煞地吓唬她,反而是紧紧地抱了她好一会儿,也不说话。最后推开她,甚至带了一股决绝的意思在其中。 对于容旭尧,霍云歌只觉得心里五味交杂,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按理来说她该恨他的,可是他放了她和大哥,又让她觉得那个人似乎也没那么可恶! 这时,霍云歌甚至带着些赌气地想,算了,以后就当做是从未相识的陌生人吧! “云歌,云歌,你在想些什么呢?”叶卿岚见她只顾着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接连晃了好几下。 离得近了,甚至能看到她脸上那有些可爱的细小绒毛,美目弯弯、睫羽微颤,叶卿岚只觉得心里蓦然一窒,心头跳动得厉害。 难道,真的像大姐说的那样,他对云歌有别的感情? ------题外话------ 徐子衿的下场,还满意不~O(n_n)O~ 256 六爷现身,元宵阴谋 霍云歌回过神来之后,嘴角笑容依旧甜美:“岚哥哥,你刚刚和我说什么了?” 叶卿岚脑中的旖思被打散,有些刻意地将视线移开:“元宵节晚上我带你出去玩吧,定京城这边晚上的活动可比边城那边要多得多。” “好啊!”霍云歌一口应下,复又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云歌,你有话要和我说吗?”叶卿岚看到了她眼中的犹疑。 霍云歌轻轻地摇了摇头。 其实一早她便想和叶卿岚说起霍琅的事情,可是大哥不让她说,说是怕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还说过几日会找个时间亲自和岚哥哥见一面。这些日子她只能偶尔出府,悄悄地去探望大哥一番。 事实上,她犹豫的原因还有一个方面,若是大哥没事,她是不是就该跟着他回边城了? 谈不上什么失落,只是有一点点不舍,舍不得叶卿岚对她的疼宠。有时候,她甚至会自嘲地想想,或许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定位,也知道了她和叶卿岚之间没有可能,她已经逐渐地开始适应了兄妹之间的这种感情,真的拿他当哥哥一样来尊敬喜爱。 叶卿岚自是不知道她心里的这些百转千回,自叶卿清和他说了那一番话之后,偶尔深夜辗转的时候他也会细细地思量。他对霍云歌,确实是不一样的。说实话,由于常年在军营,他身边几乎很难接触到什么女子,可云歌和旁人到底是不同的。 她让他时刻有一种想保护的冲动,见不得她受委屈,也见不得她有半分不开心。但是看到她甜甜的笑容的时候,他总会不自觉地沉溺其中。或许,这便可称之为心底最深处的一种悸动吧! “云歌,我……”叶卿岚忽然不自觉地抓起了她的手,本想说些什么,却见站在霍云歌身后的春花一脸八卦地盯着她俩在看。 发现自己被叶卿岚察觉之后,春花捂着嘴大喇喇地笑了笑,转过身便准备离开:“你们,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都没看见……” 边说话边回头看上几眼,结果一个没注意“砰”地一声额头磕到了身前的大树上。 “春花,你没事吧?”霍云歌虽然第一反应有些想笑,但还是担忧地问了一句。这小丫头,真是有趣。 春花有些吃痛地瘪瘪嘴,结果看到叶卿岚和霍云歌都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委屈地一跺脚就跑开了。 霍云歌想追上去看看她额头上的伤,却被叶卿岚一把抓住了。 “岚哥哥?”霍云歌的目光停留在他紧紧握住她的双手上,迷蒙的眼中充满了不解。 叶卿岚抬起一只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往耳后别了一下,声音温柔至极:“放心吧,那一下没什么事情,她自己会回去上药的。” 霍云歌“哦”了一声,有些呆愣地点点头,但总觉得今天的叶卿岚十分奇怪,连带着他落到她身上的目光都觉得让她有些不自然。 “云歌,”叶卿岚的嗓音有些喑哑,同时满心的话总是在嘴边徘徊,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霍云歌眨了眨眼:“岚哥哥,你有事要和我说吗?” 虽然谈不上姿容绝色,甚至那微微带着婴儿肥的脸上还有些稚嫩的感觉,可那股青涩的冲击力还是不停地撞击着叶卿岚的心口,一下一下……愈加剧烈…… 叶卿岚憋了半天,甚至连耳尖都漫上了一层通红,终究还是没有将话说出口。 无奈之下,只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手松开,在她发顶上轻轻地揉了揉:“回头我派人去锦绣坊给你做几套衣裳送过来,再选一些头面。” 霍云歌连连摆手:“岚哥哥,不用了,之前刚刚进府的时候不是已经做过了吗?” 叶卿岚低低地笑了一声,打趣道:“怎么着,你这小丫头还想替我省钱是不是?放心吧,就算是接下来供应你一辈子的衣裳首饰我也供应得起!” 霍云歌也跟着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叶卿岚忍不住心里默叹,果然是个不开窍的小丫头,他都把话说得那么明显了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初次陷入情网中的叶卿岚也如同一个普通的毛头小子一样,时不时地想去探究对方的心思,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想着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尽数奉到她的面前。 可是真的到了面对面的时候,却又羞涩得连自己的心迹都不敢表达,完全没有当初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样子。 ……*……*…… 过了年初八,定京城里的大小街铺基本上就已经全都开了业,年味依旧浓厚,大街上车来人往,川流不息。 东齐有多繁荣兴盛,端看定京城的繁华热闹便可窥其一二。 霍云歌没想到叶卿清竟会来接她说要带着她一起去国色坊。 对于叶卿岚的这位大姐,以前在边城的时候她就经常会从他嘴中听到,无一不是赞美崇敬之词。 因此,在没见到叶卿清之前,霍云歌就对她有一种近乎于信仰般的向往。那时候,她总是想着,能让叶卿岚口口声声挂在嘴里、赞不绝口的一定会是这世上最出色的女子。那时候,因为芳心暗许,她没少庆幸过叶卿清是叶卿岚的姐姐。 但真的见到真人的时候,霍云歌除了惊叹就是忐忑。 惊叹于她那令人过眼难忘的美貌,又忐忑着怕她难以令人接近。 “霍姑娘,以后我可以叫你云歌吗?”马车里,叶卿清主动开口,并亲自端过小炉上温着的花茶,倒了一杯递给霍云歌。 霍云歌有些受宠若惊,赶忙将紧张得绞在一起的双手捧上前,接过了叶卿清手里的杯子,有些羞涩地点点头,脸上红彤彤的有一种火烧般的感觉。 叶卿清碰到过形形色色的女孩子,倒是第一次看到像霍云歌这般怕生的。不过她倒是能理解卿岚为什么会对霍云歌动心,干净单纯的女孩子想必谁都难以不喜欢吧! 叶卿岚自出生下来就被笼罩在阴谋的阴影下,远离亲人,在寺庙寄养了十几年。 回府之后,也没少被当时的二房算计,他会喜欢霍云歌这种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女子也在情理之中。 单纯一些没有关系,横竖现在的荣国公府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有人敢惹的。 “云歌,在荣国公府住的还习惯吗?” “回定王妃,住的很好,府里的人都对我很照顾。” 叶卿清掩帕低笑了起来,嗔怪道:“你怎么还和我这般客气?同卿岚一样,叫我大姐就行了!” 霍云歌抬起头,眼里闪烁着一抹不可置信。 以前在边城,就算是守备夫人,见到了一般的平民百姓,也是昂首挺胸不屑一顾的。不是说她们有多目中无人,只是官民向来就有区别,地位不同,自然不可能受到同等待遇。 可是没想到……霍云歌本以为如叶卿清这般的皇室中人,即便因为叶卿岚的原因不会给她脸色看,可也绝不会将她这种平头百姓真的当成是一家人。 但现在,她这样平易近人的姿态不但让霍云歌从心底升腾起了一抹温暖,更让她因为自己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觉得羞愧不已。 “大姐……”霍云歌低低地应了一声,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配上她那稍显圆润的脸庞给人一股极其纯真的感觉。 叶卿清弯了弯嘴角,状似无意地提了起来:“卿岚和我说过,你几年六月份就该及笄了吧?也该是时候帮你选个夫婿了!” 说话的姿态,仿佛霍云歌就是亲妹妹一般。 不期然的,霍云歌脸上漾起一片绯色,又将头低了下去,不知该怎么回答。 可让她有些懊恼的是,叶卿清提起亲事的时候,她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竟是一张满脸坏笑的邪肆脸庞。 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之后,霍云歌有些气恨地咬了咬唇瓣,将那张讨厌的脸直接一拳在脑海里击了个粉碎。 叶卿清挑了挑眉,霍云歌这般害羞的样子倒是在她意料之中。 想起自己当年和齐子皓的事情时,忽然就觉得不对比就没有伤害,果然她就是个挑战世俗礼教般的存在,简称之就是“厚脸皮”。怕是没有谁会像她一样大胆,主动对自己的心上人表明爱意,而且成亲前就多番往来吧! 霍云歌好好调整了一番自己的思绪,可抬起头来时,却见叶卿清嘴角扬起的弧度一场甜蜜,像是在想些什么的样子。 “大姐?”霍云歌喊了几声未果之后,抬起手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胳膊。 叶卿清反应过来,冲着她笑了笑,抬手将耳边的一缕碎发往耳后别了别,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了。 本想着替卿岚探探口风的,可看着这丫头一副害羞的样子,可别到时候将人给吓到了。 到了国色坊门口,叶卿清戴上帷帽,与霍云歌一前一后走了下来。 “王妃,怎么了?”如兰见她将要踏进国色坊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有些奇怪地开口问道。 叶卿清回头看了看,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想想或许是自己太多疑了,便摇摇头道:“没事,进去吧!” 在叶卿清刚刚顿住步子转头之际,马车里一只纤瘦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将车帘放了下来。 男子嘴角微微勾起,身子朝车里的软榻上仰躺了下去。 果然,许久未见,防备之心还是那么重呢! 虽然隔着一层面纱看不到她的容貌,可端凭着心里的感觉他还是能回忆起那令他魂牵梦萦的相貌,甚至不难想象出她刚刚回头时一双秀眉会微微蹙起,脸上还带了些戒备的表情。那窈窕的身姿依旧未有改变,甚至比以前更显妖娆。 爱也好,恨也好,早已深深植入骨髓,一刻都未曾忘记。或许,这些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交织流错在了一起,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男子身着一身不甚起眼的玉白色锦袍,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但那张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却透着一股阴邪的妖魅,不同于齐子皓那种令人难以自制的俊美,这个白衣男子的眉宇之间更多了一股常年积郁下来的阴柔戾气。即便是笑起来的时候,都会让人莫名地从后背升腾起刺骨的寒意。 “爷?”马车里一名属下见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试探着开口是否要将马车驾走。 白衣男子摆了摆手,开口道:“走吧!” ……*……*…… 元宵节 在府里用了晚膳之后,叶卿岚就迫不及待地将霍云歌带了出来。 这些日子的相处之后,江芸倒是对霍云歌十分喜欢,出门的时候没少叮嘱叶卿岚一定要将人照顾好。 看着跟在霍云歌身后的春花,叶卿岚皱了皱眉,那嫌弃的样子仿佛就是在质问春花是不是太过不识趣了些。 春花撇了撇嘴,就当压根没看懂叶卿岚眼里的意思。 这男人也太会过河拆桥了,凭什么让她照顾霍云歌的时候就好声好气地和她说话,现在霍云歌没事了就嫌她碍眼了。 也不想想,这一路上要不是她跟在霍云歌身边绞尽脑汁地逗她开心,只怕她早就因为这小姑娘她大哥战死的事情憔悴得不成人样了。 想过河拆桥,没门儿! 霍云歌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以前在边城过节的时候也是三个人一起上街,只不过现在大哥变成了春花而已。 但现在她和春花已经熟稔了起来,没觉得有什么别扭的。 “岚哥哥,那边有猜灯谜的!”霍云歌有些兴奋,到底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第一次看到这些热闹的场景,自然不像在府里的时候那般拘束。 “云歌,你喜欢哪盏花灯?岚哥哥去帮你赢回来!”看着霍云歌开心不已的样子,叶卿岚脸上的宠溺更浓。 “我也想要!”春花不合时宜地从霍云歌身后探出个头来,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不停地眨巴着。 叶卿岚蹙了蹙眉,但也没有一口回绝。 虽然对于这个春花难缠的性子有些厌烦,但谈不上反感,更何况这些日子多亏有她陪在霍云歌身边。 “要哪个?”但说话的语气显然就没有对着霍云歌的时候那么温柔了。 不过春花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抬手指了指一只颇为精致的玉兔花灯,张着一口大白牙咧嘴笑道:“要那个!” 这些灯谜对于叶卿岚来说倒不算是难事,没费多少力气,两盏花灯便被赢了过来。 春花笑嘻嘻地从叶卿岚手里接过那盏玉兔花灯,而叶卿岚则将手中的另一盏今晚独一无二的龙凤花灯递到了霍云歌手中。 春花看着他嘴角柔和的笑意,忍不住嘟起了嘴,瞬间觉得自己手中的花灯也没之前那么好看了。 “我带你们去吃元宵吧!”叶卿岚提议道。 这会儿也逛了不少时间了,坐下来歇歇,最关键的是还有重头戏没上场呢! “不吃!”春花气鼓鼓地拒绝道。 “春花,你怎么了?”这丫头一贯来都是嘻嘻哈哈的,霍云歌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生气的样子。 春花不开心地将脸撇到了一边。 叶卿岚很自然地拉起了霍云歌的手,勾了勾唇:“春花肯定是累着了,让她先回府去吧!咱们去吃!” “这不好吧?”毕竟还是一个女孩子,万一出点儿事情怎么办? 可叶卿岚也没给霍云歌多说的机会,便将人拉走了。那丫头鬼得很,身上又有功夫,不惹别人就不错了,哪里会有事! 春花一看叶卿岚居然真的将她一个人给抛下了,气得眼睛都红了,一把将手里的花灯直接掼到了地上,忍不住抬手擦起了眼中的泪水。见路过的行人都好奇地打量着她,没好气地朝着周围的人冲了一句:“看什么看啊!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是不是!” 众人很默契地“嘁”了一句,觉得这姑娘肯定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春花心里还没消下去的怒气更甚,跺了跺脚就朝着刚刚两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另一边,叶卿岚拉着人就来到了街边一处颇为热闹的小摊上。 “老板,两碗元宵。” “好嘞,客官,您稍等!” 小摊临近湖边,月色映照下的湖水波光粼粼,映照出一股妖娆的明亮。 忽然,接连几声“砰”的声音自头顶响起霍云歌抬头望去,只见湖面上方一阵绚烂的礼花自空中爆开,流光溢彩,耀人星目。 “好漂亮!”赞叹声不自觉地从口中溢出。 湖边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其中还夹杂着男男女女兴奋的惊叫声亦或者称赞声。 “喜欢吗?”叶卿岚的手覆到了霍云歌放在桌面的手背上,柔声问道。 一阵酥麻的电流声自体内流窜,直击心脏的地方。 霍云歌一愣,下意识地就想要将手抽出来,可是却没能撼动分毫。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叶卿岚眸光潋滟地看着她,再次问了一句:“喜欢吗?” “这……这是你准备的?”霍云歌试探着问道,同时心里隐隐有了一种猜想,和预期的惊喜不同,这次却多了一分不安。 叶卿岚点点头,五指收拢,将她的小手包裹了起来:“嗯,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霍云歌身子一僵,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去回答他。 叶卿岚自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以为是自己太过唐突了,毕竟现在他们还是名义上的兄妹。 这样想着,叶卿岚觉得似乎有些话该说清楚:“云歌,以后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不好?” “岚哥哥,现在我不是已经是你的妹妹了吗?你自然得一直照顾我了!”霍云歌扯了扯唇,恍若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深意。 叶卿岚将她的手拉到了身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明亮的双眸,似是要一眼望进她的心里:“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云歌,对不对?我想一直一直照顾你,没有打算将你交给任何人!” 霍云歌顿时觉得眼眶一热,微微涩然的感觉。 以前跟在他身后的时候她多么期盼着叶卿岚有一天能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他要娶她,要照顾她一辈子。 可现在,她的心无法欺骗她自己,再没了当初的那股悸动和期盼,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也没有预想中的欣喜。 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又或者她对叶卿岚的感觉是什么时候转淡的。 大概是因为不停地给自己洗脑,他们之间应该是兄妹之情。还有,因为她已经被容旭尧碰过了,配不上这般干净的叶卿岚。 是的,霍云歌不愿意多想深想,肯定是因为这些原因,不会再有其它的! “云歌,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吓到了?你放心,只要你愿意的话,之前咱们认作兄妹的事情大姐会帮我们解决的!”叶卿岚见霍云歌久久未有回应,心里如同被猫爪子挠了一样,着急上火。可偏偏又得压抑着急躁的心思,不能把人给吓着了。 离小摊不远处的一家酒楼里,透过临街的窗户,倒是能将叶卿岚和霍云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霍琅饶有兴致地偏头看向了静静地伫立在一旁的容旭尧,饮下了杯中的酒:“你是真的对云歌动心了?” 容旭尧并未回答他,只是一双利眼在夜色下穿过人群紧紧地盯着那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从他的角度看下去,甚至能看到两人亲密交谈的模样。双手垂在身子两侧,紧紧握起。 看着他深深拧起的眉峰,霍琅轻叹了一句:“若是真的在意,那日你便该要了她才是,我这个做哥哥的都不计较你对她做的那些事情,没想到你自己倒是临阵退缩了。现在,就算是你想要她的处子之身,也没机会了。” 容旭尧抿着唇走到桌边,将酒壶里的就直接灌了一大口下去,有些艰难地启唇道:“他们……他们行过房之后,云歌真的会没事吗?” 霍琅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问这话,是打算在叶卿岚之后还要云歌?” 说句心里话,虽然霍琅如今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得不牺牲霍云歌,可这么些年的兄妹之情也不是完全作假的。只是,随着阅历的丰富,在霍琅心里,多了很多比兄妹之情要重得多的东西。但若是可以,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幸福。 容旭尧有些不耐地回了一句:“与你无关!我只问你,云歌会不会有事?” 霍琅也不在意他的无礼,浅浅地勾唇:“你放心好了,合欢醉只对男子有用。虽然为了能够制住叶卿岚,六爷亲自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将其精进了一番,但只要行房之后,将毒转移到了男子身上,云歌就不会有事。但如果,没有行房的话……” 后面的话,霍琅就没有再说了。 从当初他答应献出自己的妹妹,有意让她接近叶卿岚的时候,他就做了准备必要的时候会牺牲云歌。男子汉大丈夫,总该有一番自己的抱负,他不可能永远屈居于人下的。 好在结果也没有让他失望,叶卿岚真的喜欢上了云歌。这一点,旁观者清,他早就看出来了。 这边厢,看着叶卿岚满脸的期待之色,霍云歌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来回应他,目光不自觉地朝着周围转了转,忽而脑中灵光一闪:“岚哥哥,我想吃糖葫芦!” “糖葫芦?”叶卿岚吃惊不已地扯了扯嘴角,脸色谈不上好看。 这么严肃的时刻,她脑子里想的居然是糖葫芦? 叶卿岚有些不舍地将霍云歌的手放开,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发髻:“好吧,我去看看哪儿有,给你买来!” 说着嘴里还嘟囔了一句:“怎么会喜欢那些小孩子爱吃的玩意儿?” 霍云歌松了一口气,看着叶卿岚没入人群中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愧疚。 如果,能再最最开始的时候,他便能和她说喜欢她那该有多好!同时,她心底也深刻地鄙夷起了自己。难道她天生就是水性杨花的女子?否则为什么喜欢上一个人会这样不坚定呢? 叶卿岚手里拿了两串跑了好远才买到的糖葫芦,回来摊位的时候却发现不见了霍云歌的踪影。 “老板,刚刚坐在这的那位姑娘呢?”叶卿岚本能地将四周打量了一下,没有发生混乱,云歌应该不是被人掳走了。 那老板走过来将桌子收拾了一番:“那小姑娘,刚刚跟着一位公子一起离开了。喏,就是往那个方向,刚走不久!” 刚刚那两人的样貌出彩,所以老板便多看了几眼,因此倒是多看了几眼。 叶卿岚赶忙谢过老板,朝着他刚刚所指的方向追了过去。 霍云歌离开的方向算是定京城里比较偏的一条街道,往深处走去,隐隐只能见到几户稀疏的人家。 叶卿岚的脚步停在了一户灯火通明的宅院前,抬手敲了敲门,并无反应。 他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宅院不大,但却并未见到半个人影,身上的警惕丝毫没有松下来…… “云歌?”叶卿岚推开主屋的门,隐隐听到屋里传来了熟悉的女子声音。 他几乎没有任何考虑,便大步冲向床榻:“云歌,你怎么了?” 躺在床上的霍云歌不停地扭动着自己的身子,脸上已是薄红一片,她抬手想将自己的衣裳扯开,嘴里下意识地呢喃着:“热,好热……” 那近乎于娇媚的声音让叶卿岚心里一紧,鼻间隐隐有异香侵入,他平定了一下心中的气息,抬手放在霍云歌的手腕上搭起了脉。 “该死!”猛地捶了一下床沿,一阵懊恼声自口中溢出。 是谁给云歌下了这种阴毒之物?虽然尚不知道这是何种媚药,但据云歌现在的脉象来看,若是半个时辰之内不能行房的话,她将必死无疑!也就是说,他现在就算是带着云歌去找精通解毒之人都来不及,更何况,还不知道有没有其它的法子能够来解毒。 此刻,叶卿岚甚至无法顾及这可能是个利用霍云歌来引他深入的陷阱。脑子里只是想着不能让她有事,同时,心头也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冲动。 他颤着手上前想要解开霍云歌身上的衣裳,嘴里也在不停地解释:“云歌,眼下我没有别的法子了,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我只有先冒犯了。你放心,回去我便娶你!” 屋子里的窗户并没有关上,一阵冷风灌了进来,两人顿时都清醒了不少。 霍云歌极力压制着口中想要溢出来的声音,拼命地让自己保持着最后一分清醒。 她紧紧地握住了叶卿岚的手,不让他再有下一步动作,边将身子往后退边艰难地摇头道:“岚哥哥,不……不可以,不可以的!” 叶卿岚虽然吸入了一些异香,可脑子比霍云歌要清醒。若是可以,他也不会做这种事情。 “云歌,你听话,相信我,我不能让你丢了性命。你相信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不管他怎么说,霍云歌都是一直在摇头,甚至眼角还溢出了泪水。 “云歌,得罪了!回头你若是要打我骂我,我绝不会有半分怨言。”现在容不得他们在此耽搁时间,叶卿岚上前将人抱在了怀里,便要去解开她的衣裳。 “不要……”霍云歌哭出了声来。 可身体里一阵赛过一阵的热浪,却让她又渴盼着这股冰凉的感觉。 霍云歌的声音刚刚落下,一阵破瓦而入的声音自上方响起。 叶卿岚冷眼看着这个从屋顶上突然跳下来的男人,眼中满是冰冷和防备:“你是何人?” 容旭尧自叶卿岚进屋开始便一直埋伏在屋顶上,霍琅怕他坏事,一开始是不同意他参与今晚的事情。但鬼使神差地,他控制不住自己,还是来了。 仰在屋顶上刻意地压制住自己不去看屋中的场景,可叶卿岚和霍云歌的对话偏偏一字不漏地飘进了他的耳里,就算闭上眼睛,他也能想象出屋里的画面…… “放开她!”容旭尧双眸微微充红,锐利如刀的眸光直接射在了叶卿岚搂着霍云歌的手臂上。 几乎没有多加思考,抽出手上的剑便朝着叶卿岚刺了过去。 一旁埋伏在暗中的霍琅见两人出了屋子打在了一起,嘴里气恨地骂出了一句脏话。可现在已经被容旭尧坏了事,他也只好下令让手下的人全部现身朝着叶卿岚围攻而去。 容旭尧借助其他人的围攻之后,脱身进了屋子抱起了霍云歌便要使轻功离开,霍琅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胳膊:“黒木狼,你到底在做些什么!” 容旭尧如看着仇人般直接扫视了他一眼,手上用力将他挥开,便抱着霍云歌快速消失在了夜色里。 霍琅咬了咬牙,也顾不上他们两人,回神加入了攻击叶卿岚的战圈里。 叶卿岚眼见着霍云歌从他的眼前被人带走,又担心她体内的春毒,一时气急攻心,被霍琅当胸打了一掌。 霍琅覆在黑纱之下的双眸眯了眯,毫不犹豫地再次朝着他的命门而去。 可朝着叶卿岚而去的掌风却陡然被一条强硬攻进来的软鞭打断,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突然出现,扶住了叶卿岚:“你怎么样了?” 叶卿岚只觉得身体里的内力在一点点地消散,意识也在慢慢地模糊,只能倚在女子的胳膊上:“春花?” 眼前的春花褪去了之前在叶卿岚和霍云歌面前的那股嬉皮笑脸的样子,满脸的阴狠冰冷。 她看着霍琅,抬手抽出腰间的竹笛,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不好,有蛇!” “好多的蛇!” 黑夜里,黑衣人的叫声此起彼伏。 在那些人忙着对付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蛇之时,春花抱着叶卿岚快速地离开了。 “首领,要不要追?”那些蛇并不难对付,也只是用来拖延他们一些时候。现在追上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霍琅取下了脸上的黑色面纱,摇了摇头。 驭蛇术?而且能在这严寒时候将附近的蛇全都召醒,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算了,今晚也算是让叶卿岚重伤了。 至于刚刚那个救叶卿岚的女人,他差不多也能猜到她的身份,只是没想到这女人竟躲到这里来了!在六爷没发话之前,那女人还不是他们能动的,叶卿岚可真是好命! 一想到刚刚被容旭尧坏了事,霍琅就恨得直咬牙切齿:“走,去找人!” ……*……*…… 春花并没有带着叶卿岚回荣国公府,而是去了定王府。 叶卿清差点就被叶卿岚给吓死了,直到青萝替他把了脉说是没事之后才放下心来。 她有些狐疑地看了看春花:“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丫头她之前在霍云歌身边见过,听她说是叶卿岚安排在她身边照顾她的。可照今晚的情形和她刚刚那副担忧不已的样子,叶卿清不相信她只是一个小丫鬟。 春花撇了撇嘴:“我是什么人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是我不会害叶卿岚就是了!我喜欢他的,要不然今晚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救他了!” 叶卿清刚刚被叶卿岚吓了一番,这会儿又差点儿被春花的直白给吓到:“你说什么?” 这小丫头怎么能把喜欢一个人这么大喇喇地就说出口,还是当着别人的面,她当这是和吃饭睡觉一样呢! 春花绕着叶卿清上下看了一翻,咧了咧嘴:“姐姐,我忽然发现叶卿岚和你长得很像。难怪他那么好看了,原来是有一个这么好看的姐姐啊!” “停,打住打住!”这连姐姐都叫上了,叶卿清真的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这些个小孩子的步伐了。 虽然不否认这小姑娘确实嘴挺甜的,任谁听到了这般夸赞都会开心,可叶卿清还是一时转不过弯来。因为知道叶卿岚喜欢霍云歌,所以她潜意识里已经先入为主地将霍云歌当成未来弟妹了,这突然又冒出一个丫头,让她缓不过神来。 但是,眼前这个……姑且还叫她春花吧,看起来倒是爽利的性子。就冲着她今晚救了叶卿岚,叶卿清也不会讨厌她。 “春花姑娘……” “别姑娘姑娘的了,姐姐就叫我春花就好!” 叶卿清脸上抽了抽,须臾,便勾起了嘴角:“好吧,春花,我让丫鬟给你安排一个院子,你晚上就在王府里歇着吧!” 春花摆了摆手:“不用特意安排院子了,我晚上就睡在叶卿岚旁边的那间屋子里。这要是有个什么事,我也能照应一下不是!” 那副毫不客气的样子,完全就是将定王府当成了自己的家一样。就算叶卿清不开口让她留下来,今晚她也没打算走。 叶卿清一时语塞,这姑娘……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难不成他们偌大的定王府还能每一个伺候人的? 还是如兰懂叶卿清的心思,上前抱住了春花的胳膊便拉边往外拖:“春花姑娘,你就跟奴婢一起走吧,国公爷这边自是少不了人的!你到了定王府就是客,哪里能让你累着了!” 春花还纠结着不想离开,无奈被如兰唠叨了一路,只好嘟着嘴跟着她走了。 叶卿清又进屋里看了看叶卿岚,拿起帕子替他擦起了额上的细汗,不忘叮嘱今晚照顾他的几个人:“若是晚上国公爷有什么事,立即过来卿园禀报。” 出来后,齐子皓已经等在了屋外,将她有些冰凉的手包裹在了自己温厚的掌心里:“荣国公府那边,已经派人回去禀报了,就说人在咱们这边歇下。” 叶卿清点点头,但还是一脸的忧愁,显然还是在为叶卿岚今晚的事情担心:“子皓,你说,到底是谁想要害卿岚?” 齐子皓牵着她漫步往卿园走去,声音沉肃:“今晚卿岚是吸了一些迷情香加上一些化功的香气,这才会使不上内力。刚刚那个春花所说的院子,我派人去的时候,没有找到任何踪迹,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有些事情,还得等明日卿岚醒来了才能问个一二。至于霍云歌,我已经派人在找了,只要她在定京城里,就肯定能找得着。” “会不会是他在战场上的对手?”叶卿清想不到别的可能,而且能摆出这种阵仗的。对方肯定是有一定的势力。 齐子皓双眸紧紧地眯起,黑夜里,泛起了一道幽深的光芒。 他将叶卿清搂过来:“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会好好地护着你和孩子,还有我们的家人的!” “我信你!”齐子皓的许诺,总能让她无比地安心。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冰天雪地里,照在身上的一抹暖阳一样。 ……*……*…… 浮浮沉沉之中,容旭尧只觉得原本还在自己眼前的霍云歌忽然离她越来越远。 他极力地抓紧她的手,却没办法留下她渐渐飘远的身影,惟有一直喊着她的名字。 “云歌、云歌、云歌……”容旭尧蓦地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甚为熟悉的房间里。 不是在大海之上,身边也没有霍云歌。额角隐隐作痛,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往外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突然回了这里?云歌呢? 他只记得昨晚他将人带走之后,情急之下竟是连自己的命都顾不得了,恍如失了心神一样,就要了霍云歌的身子。 他甚至记得她因为疼痛而在他身下流泪的模样,只是,毒解了,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出了内室,只见,窗前背身站着一个瘦削的白色身影。 容旭尧微微一怔,而后直接跪了下去,低着头道:“六爷!” 此时,霍琅也自屋外走了进来,看着容旭尧跪在地上的模样,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禀道:“六爷,外头的尾巴都扫干净了!” 六爷点了点头,转过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微微勾唇,脸色苍白唇上也未见有多少血色。 容旭尧有些担心地说了一句:“六爷何必亲自来这一趟,东齐的气候到底不必咱们那边暖和,您这身子……” 霍琅冷嗤了一声:“你还知道担心六爷的身子!你可知道昨晚六爷为了替你解合欢醉的毒、救回你这条命忙了整整一夜!” 257 瑶依公主 若是在平日里被霍琅这般当面训斥,容旭尧一定会与他据理力驳,说不定还会直接动手。但今日,的确是他理亏。 “六爷,属下甘愿受罚。” 六爷弯了弯嘴角:“起来吧!” 声音轻柔,倒不像对待平时那些犯了错的下属那样,可这副平和却让容旭尧心里更加不安。 果然,下一刻就听得六爷说:“旭尧,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你就回容家吧!” 容旭尧脸色一变,自从他跟在六爷身边之后,他就再没有这么喊过他的名字,在他面前他从来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黒木狼。可现在…… “六爷,属下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请您不要让属下离开,这辈子属下的性命都是您的!” 六爷笑了笑,眼底眸光未明:“当初救你的是我娘,她死了很久了,你也在我身边保护了我这么多年,不欠什么恩情了。” “不,六爷,若是当年不是您开口让夫人收留属下,只怕属下现在早就没了性命了。”当初,他被赶出容家的时候,如果不是遇上了六爷母子,只怕就算没有死于那些要暗害他的人之手,也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了。 这份恩情,他一辈子都还不清。 看着容旭尧一脸恳求的样子,六爷嘴角缓了缓:“旭尧,我让你回容家并不是要赶你走。你也知道,你祖父年纪大了,你父亲不中用,现在容家的几个孙辈也没有出彩之人,他只怕早就后悔当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你那继母耍手段将你赶走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大将军府的长子嫡孙,难道就甘心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 容旭尧的身子微微僵硬,眼中漫过浓浓的恨意,那一直驻扎在心底的场景又不停地在脑海里回放了起来。 “六爷的意思是要让属下回大将军府,想办法接过容家军?” 六爷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淡淡地道:“完颜珣已经废了,但是忠义王府压在我上头的论嫡论长一只手都数不过来,更何况老头子向来对我有偏见。你回了将军府,比留在我身边更有用。” 这一次,他不会再像之前那么鲁莽了,一定会一步一步来。哪怕花上再多的时间,也要等万事具备了再一雪前耻。 他有的是耐心,也有兴趣和叶卿清还有所有曾经对他出过手的人慢慢过招,总该让他们尝一尝敌暗我明是什么感觉! 容旭尧点头,六爷在忠义王府里的处境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早些年六爷身子本就不好,又因为他母亲的事情被王爷嫌弃,府里哪怕是一个小厮都能随意欺辱他,更不提那些郡王郡主们了。也就是自从当初暗地里给世子出主意让他在王爷面前献计灭了科林家开始,处境才渐渐好转。但若是没有外力相助,想要在王爷退下后坐上忠义王的位子基本上是没有可能。 就算现在看起来在六爷身边是霍琅比较受器重,可他心里清楚,他们这一路走过来的情义,非其他任何人可比。 说是主仆,更像是兄弟。所以,但凡是六爷的吩咐,他都会义不容辞。 只除了……这次霍云歌的意外。 “六爷,不知云歌她……”容旭尧踌躇些许,最后还是问出了口。 六爷很是善解人意:“她就在隔壁的屋子里,你去看看她吧!至于……事后你想要带她回西秦还是放了她,都由你自己决定。” 容旭尧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属下谢过六爷!” 霍琅上前问道:“六爷,这次黒木狼为了云歌坏了事,说不定下次还会……真的要让他将人带回去?” 说句心里话,六爷身边这么多下属,最让他忌惮还有嫉恨的便是容旭尧。 和当初对叶卿岚的感觉差不多,因为他们俩都是衔着金汤匙出生在权贵之家,一生下来就与他拉开了天与地般的距离。 在他游迹于市井之间为了一些果腹之物被人追打辱骂时,他们可能对那些美味珍馐都不屑一顾;在他拼劲自己的性命才能爬到人上人之时,他们凭借着家族的优势毫不费力地一步登天。 霍琅不得不承认,他恨这种人。这也是当初六爷找上他时,他几乎没加考虑地就答应了为他做事。即便那个时候他与叶卿岚已经认识了近一个多月,甚至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朋友了。 而事实证明,他的选择也没错。若非暗中投靠了六爷,他肯定无法在武学上突飞猛进,也不可能追紧叶卿岚的步伐同他一起成为了军中最年轻的将领。 可是容旭尧的存在,总是让他有一种危机感。那种无助的感觉仿佛自己随时会失去一个能够拯救他于水火、助他一步登天的靠山。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容旭尧对于六爷,同他们这些普通的下属不一样。 所以,昨晚容旭尧坏了六爷的计划,他心里气恨之余隐隐也有一些幸灾乐祸…… 六爷抬眸,似笑非笑地瞥了霍琅一眼,也不知是不是将他的小心思看了个透彻:“下去吧!后面的事情好好安排,对了,华萧然已经到了定京城的路上,给他传信,让他尽快过来见我一趟。” 如果,霍云歌真的跟了容旭尧,他倒是很想看看叶卿岚脸上的表情。 所爱之人被夺的那份蚀骨之痛,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这几年,若不是还有这份恨、这份爱在支撑着他,就这具不中用的破败身子,只怕六年前初初醒过来的时候他便熬不下去了。 世事轮回,叶卿清留给他的痛总该让她在乎的人也尝一遍才算公平! 容旭尧快步去到了霍云歌的屋子里,见她坐在床上,眼中一片迷蒙,想必是刚刚醒来不久。 “云歌……”容旭尧柔声走上前,或许是因为经过了昨晚的事情,潜意识里他已经将霍云歌当成了自己的女人,也自动抛开了以前那些不愉快甚至霍云歌厌恶他的事情。 他的手刚刚碰到霍云歌的胳膊,便被她触电般一把打开。 “云歌……”容旭尧按压住了条件反射般涌出来的怒气,再次轻声喊了他一声。 这一次,霍云歌抬眼望向了他,与他关切的眼神直接对视,可眼中一片冰凉,甚至还带着一些厌恶。 “这是哪里?”对视许久,霍云歌终究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地方很熟悉,应该是上次被蒙眼的时候带过来的地方。 她记得,刚刚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还听到了钟声。可看这里,却并不像是寺庙…… 容旭尧凛了凛眸子,答非所问道:“你身子怎么样了?” 一提到身子,霍云歌的脸刷地一红,身上隐隐还有一股似被碾压过一般的酸痛。虽然昨晚是中了药,可那些情形她却记得一清二楚。 见霍云歌害羞了起来,容旭尧刚刚一瞬间凝固的心情总算是再次融开,他抬手挑起了她的下巴:“你的脸这么红,是不是想起了些什么?” 霍云歌直接将他的手用力拍开,抿唇不语。 “你在气什么?怪我不该戳破事实,还是在害羞?说起来昨晚虽是我第一次真正要了你的身子,可之前你我早就不止一次裸呈相见了,你现在害羞些什么?” 霍云歌转头,气愤地瞪了他一眼。 容旭尧笑出了声:“我的小云歌,你就承认你喜欢我又怎样?” “你胡说!”霍云歌几乎是立即就开口反驳,却多了一股欲盖弥彰的感觉。 容旭尧趁她不注意强行将她柔嫩的小手拉过来揉捏把玩:“你如果不是喜欢我的话,为什么昨晚那么主动?差点儿就要了我的性命了知不知道?你们东齐那些爱好附庸风雅的人常常说一句什么话来着,对了,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昨晚我差点儿就死在你这朵牡丹花下了!” 霍云歌气恼地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开口辩驳:“我中了媚药,根本就不是自愿的!” 一提起这事儿,容旭尧眼中的兴味更甚:“别狡辩了!你怎么都不肯委身于叶卿岚,可却对我没有丝毫的拒绝,我知道其实你的意识是清醒的。” 容旭尧的一番话说的霍云歌哑口无言,连想要反驳都无从说起,她看着眼前笑得狡黠的男人,讥诮道:“那你呢?你也是真心喜欢我吗?” 废话,他若不是真心喜欢她,又怎么会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就想着先给她解毒! “我当然……”只是,没说出口的话却被霍云歌一把打断,“其实,你或许也是有一些喜欢我的,但更多的只是利用我!” “你把话说清楚!”容旭尧双眸紧紧地眯了起来,捏住她的手的力气瞬时加大,就像是一头随时会发怒的狮子一样。 吃痛之下,霍云歌咬了咬唇,可脸上的嘲讽依旧:“昨晚,你敢说你不是故意对我下药,然后对岚哥哥动手吗?可笑我还以为之前你放我和大哥走的时候,便是真的放手了,不会再利用我做些什么,我真是想错你了。容旭尧,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只会利用女人、欺负女人的卑鄙小人!” “你——!”一时气急,容旭尧直接抬起了手掌。 霍云歌一改往日在他面前的怯懦,扬起了脸,嘴边带着刺人至极的笑容:“你打啊,你也就只能对着我逞凶耍狠了!” 容旭尧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扬起的巴掌最后还是没有落下来,挪开视线,可是眼中却满是冰冷:“我就是利用你又怎么样,你凭什么觉得我就该无缘无故地对你好,你以为自己是谁?要相貌没相貌,要身份没身份,现在你连一个干净的身子都没有了,你还惦记着叶卿岚?他不会再要你了!” “我知道……”霍云歌低低地道。 就算没有昨晚的事情,她也没有想要嫁给岚哥哥,但这不代表她能看着别人伤害他,尤其还是利用她来伤害他,任何人都不行! “霍云歌,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容旭尧的声音陡然变得有些怪异,语气里甚至有些看好戏的姿态。 霍云歌低声问道:“什么?” 容旭尧放开了她的手,将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倾身向前,贴在了她的耳边:“你忘记了,昨晚你是跟着谁后面离开的了?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好端端地会突然人事不醒,然后有了意识的时候便已经挣扎在媚药的煎熬里了呢?” 听着似情人间的呢喃,可这一句句轻柔得仿佛没有一点点杀伤力的话却如一把尖刀直接插入了霍云歌的心脏深处。同时,也拨开了她心里下意识去回避的一个场景。 “不,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是他……”霍云歌惊得一把推开他,轻喃着连连摇头,目光有些呆滞,满是不可置信。 就好像只要处在这种混沌之中,便能永远将那已经摆到明面上的事实给抹掉。 容旭尧再次捏住了她的下巴,使得她的眼睛里只能有他的倒影:“你在逃避什么?已经知道了是不是?昨晚的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做的,甚至这一路以来,逼着你对叶卿岚下手的人,也不只我一个,你这么消极,是因为不想看到他们两个人站到对立面吗?我今天就想听你说一句,你大哥和叶卿岚,你选谁?” 问起这些话的时候,容旭尧心里有些苦涩,果然心动不是谁都能尝试的事情。若是今天和霍琅站在对立面的是他,只怕霍云歌会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吧! “不是的,不是他,你骗我的是不是?”霍云歌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他的袖子,看向他的目光满是可怜兮兮的请求。 她大哥和岚哥哥明明是战场上并肩作战多年的好兄弟,他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大哥怎么可能是背后要置岚哥哥于死地呢! 而且,如果像容旭尧所说的那样的话……那是不是从离开边城前的那一段时间,容旭尧找上自己的时候,所有的事情大哥也都知道? “不是这样的是不是?我是他的亲妹妹啊,他怎么可能会看着这一路你拿他的性命来威胁我、欺负我却不闻不问呢?我不相信,不相信……小时候,就算是有人把我碰摔倒了,他也会上前和那人打架拼命。我不相信他会那么对我,你骗我的是不是?” 霍云歌紧紧地抓住容旭尧的衣襟,只希望他能告诉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容旭尧的心渐渐软了下来,有些后悔不该因为在意叶卿岚在她心里的地位出言试探,不该将这个残忍的事实告诉她。 这世上最让人痛心的事,只怕就是最信任的人的背叛吧!毫无防备却又最能直达心底! 他将一直摇头抽泣的霍云歌轻轻地抱在了怀里:“以后有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霍云歌的身子哭得颤了起来,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可所有的事情有那么合理! 大哥和岚哥哥明明是拜过把子的好兄弟,可却一直找借口拖延着见面的事情且还不让她将他尚在人世的消息告诉岚哥哥。昨天晚上,岚哥哥去买糖葫芦之后,她也是因为大哥才离开的。 为什么事情会这样……她甚至都不敢去见霍琅,害怕亲耳证实这个不堪的事实,更害怕知道大哥更多的秘密。 “我要离开这里!”霍云歌一把将容旭尧推开,就要下床。 容旭尧拉住她的手,目光幽深地看着她:“霍云歌,你是什么意思?” “我想知道岚哥哥怎么样了……” “他没死!” “我想回去看看他的情况。” 容旭尧嗤笑了一声,他就知道,在她心里他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叶卿岚。 “霍云歌,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他不会要你的!你不是男人,你不会懂这些事情,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在意自己女人的贞洁!” “我只是想回去看看她……” 霍云歌这一副垂首的低姿态让容旭尧顿时觉得身心无力。以前不爱她的时候,他随便怎么对她都行,因为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想法。可现在,他该死地却没有办法去强迫她! “霍云歌,如果你今天离开我的话,就再也不会有机会回来了,我不会再要你的!”容旭尧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极其认真。 哪怕知道没有太大的希望,他也想赌一次。他人生中第一次付出的所谓爱情,不想让它就这样平白夭折。 霍云歌垂了垂眸子,须臾,将他的手一点一点地掰开,朝屋外走去。 容旭尧自嘲地笑了笑,真是自食苦果!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他他妈的当初就算是欲火焚身也不会去招惹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唔——!”屋外忽然传来一阵短暂的低呼声,容旭尧瞬间就冲了出去。 眼见着霍琅将已经昏迷的霍云歌抱在怀里,往她嘴里不知倒了些什么,上前就将人夺了回来,确定霍云歌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才黑着脸怒斥霍琅:“你给她喝了什么东西?” 霍琅满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嗤笑道:“你担心什么?我是她哥哥,还能害她不成!既然她要离开,那么这里的事情自然不能泄露出去,刚刚给她喝下的,不过是洗掉了她从昨晚开始的一段记忆而已。” 末了,看容旭尧依旧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他,又笑着加了一句:“你别这么看着我,都是六爷吩咐的!说来也是你自己没本事,若是你能将她留住,也没有这么一出了是不是?” 容旭尧根本就不屑再与霍琅这种丧心病狂的人多说一个字,抱着霍云歌便要离开。 “六爷已经安排了人送她离开,现在定京城里明里暗里搜寻的人不少,你最好别再坏了六爷的事!”霍琅又在身后冷冷地说了一句。 定王府 叶卿岚醒来的时候,便见一张放大的人脸正贴在他的眼前,那种近乎厘米之间的距离,甚至能让他很清楚地看到那不断颤动的睫羽,仿佛闪烁着一道七彩氤氲的光芒,连带着慢热的呼吸声不断地侵袭着他的鼻间,使得他有一瞬间的怔愣。 两人四眼对视,叶卿岚一时间愣在了那里。反应过来之后,这才一把将人推开。 春花心里正美着呢! 刚刚无聊之下,好不容易屋子里又没了人,她便趴在床上数起了叶卿岚的睫毛。沉睡的他简直就是个睡美人,肌肤光滑奶白、睫羽纤长,唇瓣菲薄有型、粉嫩的感觉让人特想直接一口咬上去,味道一定十分美味。 不过,这些春花也敢放在心里想一想。 只是,没想到一睁开眼,所有的美感就全被破坏了。 “你醒啦?”春花装着无所谓地随口问了一句。 叶卿岚点点头,也不再想刚刚那一瞬间的尴尬。他记得清楚,昨晚是春花救了他。他虽然烦这个缠人的丫头,可也不至于不知好歹到忘恩负义。 “那就好,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春花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幸亏昨晚那些人后来没有追上来,否则恐怕他们都难逃毒手。 “云歌呢?”叶卿岚的本身身子就好,昨晚那一拳虽然打得重,可到也不至于伤了他的根本,他心里放不下的是霍云歌。 春花一听就急了,鼓着嘴道:“云歌云歌,你就知道云歌,你自己昨晚都差点儿被别人给害了,还想着别人!” 叶卿岚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直接套上外裳便推门走了出去。 春花觉得这世上就没有人比她更憋屈了,追了他一路,甚至不惜屈尊在他身边做个小丫鬟,可那个臭男人却总是拿她当空气! 可是气归气,心里怒火再大,脚上还是不听使唤,又急切地追了过去。 叶卿岚刚出了院子,便撞上了过来找他的叶卿清。 “岚儿,你身上还有伤,怎么不好好歇息一番?”叶卿清见他急匆匆的样子,又心疼又心急。 跟过来的春花在后面哼了一句:“就是,你看,姐姐都说你了吧!” 叶卿岚蹙眉转过头睨了她一眼,眼中有些不耐,继而安慰叶卿清示意自己没事:“大姐,我没事,你们有没有去找云歌?” 到底年纪大了个子也拔高了,叶卿清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在她头上赏个爆栗,只好轻轻叹息:“走吧,我来找你就是为了云歌的事情,她没什么事,这会儿青萝正在花厅里给她把脉呢!” 说来也巧,这一个刚刚找到,另一个就醒了过来。 叶卿岚心下一松,恨不得立即拔脚飞过去,只不过好歹还记得估计自己姐姐的心情。 叶卿清有些无奈地看着他那一副隐忍的急切样子:“赶紧去吧!” 叶卿岚扬唇,即刻便跑开了,春花也跟在后头追了上去。 叶卿清心里一阵默叹,这三个人,只怕又会是一场纠葛! “云歌,你真的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叶卿岚见她没有事,心上松了下来。 刚刚在握住她的手状似无意扶脉之时,他就已经知道昨晚带走她的那个人应该是替她解了毒了。心里若说没有一点介意和难过那是不可能的,可他知道那不是云歌的错。 如果,她真的不记得了那也好,至少不会知道自己被别人糟蹋过。 霍云歌摇头:“我只记得昨晚我们一起上街,然后看了舞灯,猜了灯谜,然后烟花……还有你说了……后面就不记得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后来到今天醒过来的事情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叶卿岚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别多想,没什么事情,只是后来你太累了,睡过去了,所以才没有印象的。” “是这样吗?”霍云歌似信非信地问道。 “岚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声音轻柔,仿佛能够将人溺毙其中。可霍云歌大约是想起了昨晚他说的那些话,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身子往后挪了挪。 春花笑嘻嘻地上前插进两人中间:“国公爷,姑娘肯定是累了,不如让奴婢先陪她下去休息一下吧!” 叶卿岚皱眉,有些后悔当时是不是不该一时心软让这个难缠的女人给缠上,怎么哪里都有她的事儿! 屋外,顾青萝低声对叶卿清禀道:“王妃,霍姑娘是因为用了药才会失了一部分短暂的记忆,其他方面倒是没什么事。只是……霍姑娘已经不是完璧之身。” “确定?”叶卿清眼中惊疑,震惊可想而知。 顾青萝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叶卿清抿了抿唇:“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齐子皓回府之后,将叶卿清和叶卿岚一起带去了茗水院。 坐在书桌后面,听叶卿岚将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齐子皓目光沉沉地打量着他:“你身边的那个春花,可知她是什么身份?” 叶卿岚摇了摇头:“原本不知道,当时只是回来的路上恰好救下了一个小叫花子,就是她,然后便被她缠上了。不过这一路,我也一直有派人注意着她,并无什么出格之处。昨晚之后,大约知道她应该是滇南国的人。” 滇南国是西秦边上的一个小国,民风彪悍开放。国内多深山老林,国人对于蛇虫鼠蚁之物,向来多有研究。昨晚那春花使的驭蛇术,便是滇南国的人擅长之术。 齐子皓抬手支着下巴,道:“她是滇南国的小公主,华瑶依。” 叶卿岚眼中一紧,显然没想到春花会是一国公主。虽说滇南国只是个小国,可这春花,不对,是华瑶依看起来可没一点儿公主的样子,哪有堂堂公主会办成小叫花子和丫鬟的! 叶卿清问道:“子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刚刚皇上召本王进了宫,滇南国的太子和二皇子已经在宫里了。”齐子皓看着叶卿岚,显然意思就是这两人是为了华瑶依而来。 叶卿岚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早就知道春花肯定不是一般的小叫花子,那股子机灵劲儿看起来就不像。眼下这两人来了,正好将那个缠人鬼接走。 不过……“华瑶依为何会离家出走?” 齐子皓神秘莫测地笑了笑:“是因为逃婚。而且据她两位皇兄所说,华瑶依走之前,给滇南国的老皇帝也就是她父皇留了一封信,说是要自己出去找夫君,若是找到了,就一辈子赖在那人身边。” 华瑶依在滇南国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公主,说话做事向来都是我行我素,加之滇南国本身民风就比较开放,行事作风一贯来就是极其大胆。 叶卿岚的脸色沉了下去,看着齐子皓一脸兴味的笑容,他是想说自己就是华瑶依看中的那个夫君? 叶卿清也没想到春花那个丫头居然会有这样的身份。滇南国和东齐虽然八竿子打不着,也没有什么恩怨,但是和西秦惯来是友邦也可以说是依附着西秦,一旦牵扯上未必是什么好事。 “子皓,皇上怎么说?” “人家哥哥都找了过来,咱们还能不让他们将人带走?只不过……” 叶卿清就看不得他这说话说一半的样子:“只不过什么呀?” 齐子皓再次瞥了叶卿岚一眼,嘴角笑意依旧:“只不过据那两位皇子所说,他们在老皇帝心里的地位可比不上华瑶依,虽然也是奉了命令一定要将人带回去,那若是华瑶依抵死不从,他们也不能将人绑回去。所以,希望卿岚帮忙劝一下。” 叶卿岚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大姐、姐夫,你们放心,我会让她回去的!” 要是知道华瑶依是这么个大麻烦,当初他才不会轻易地动恻隐之心出手救她! 叶卿清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岚儿,你好好和她说,好歹她也救了你一命,而且那小姑娘心眼儿也不坏。” 虽然人是比较精灵了些,也有些小心思,可叶卿清相信她之前说的话,她对叶卿岚没有恶意。 叶卿岚点头,随即问到昨晚的事情:“姐夫有没有查到什么?”。 “暂时还没有,回头若是有些什么的话,我再找你商议。你先将华瑶依的事情解决了。” 叶卿岚先行告辞去找华瑶依和霍云歌了。 叶卿清上前问道:“子皓,昨晚那些人会不会……?” 一想到刚刚叶卿岚说那些人全都是当年和天水宫一样的装扮,她心中就十分地不安。 对于这种无法掌控的事情,又或者说是暗中被人盯上了总会给人一种不安定,尤其是他们现在还有孩子,最易着了旁人的道。 齐子皓将她的心思看得透透的,走过来圈住她的腰:“别担心,就算真的是天水宫的余孽,也不过是些宵小之辈,我已经让人在查了。” 天水宫最灵魂的两个人,燕少桓死了,燕容疯了,就连当初燕容身边的那个打手也就是燕少桓的生父也不在人世了。或许,这只是有人借着天水宫的名头在故意生事罢了! 是人是鬼,到时候一看便知! 这边厢华瑶依陪着霍云歌一起去休息之后,四处打量了一下,见周围没人,这才悄悄地问了她一句:“云歌,我有话问你……” “你问。”霍云歌觉得这会儿的春花有些怪怪的。 之前她刚刚到她身边的时候她便说过直接喊她云歌便行了,不用那么多礼,可春花偏偏说什么主仆有别。其实说实话,她一点儿也不觉着春花身上有一点点儿奴婢的样子。 不但没有那种天生低人一等的自卑怯懦,反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虽然她口口声声自称着奴婢,可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肆意与骄傲。虽然有时候会刻意地掩饰起来,可霍云歌能看得出来她们俩的心境不同。 华瑶依脸色微红,神神秘秘地凑到了霍云歌身前,低声道:“你会不会嫁给叶卿岚?” “啊?!”霍云歌呆住,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种直白的问题,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反射性地摇起了头。 华瑶依笑得嘴都咧开了:“真的?你确定?你不是喜欢他吗?” 她对叶卿岚其实是一见钟情,否则也不会想尽办法死皮赖脸地缠着他一路跟着来了京城。 之前没看出叶卿岚对霍云歌有什么的时候她还不急,想着大不了慢慢地来就是了,至于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她更是没放在心上,叶卿岚才看不上那些女人呢! 可是最近这些日子,叶卿岚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对霍云歌的态度就改变了,华瑶依那就绷不住了,也装不下去了。 可好在,现在是峰回路转…… 霍云歌随后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和岚哥哥现在是兄妹。” 华瑶依捂着嘴笑了起来,那样子,就想得到了什么觊觎已久的宝贝一样。 “你……该不会是喜欢岚哥哥吧?”霍云歌有些惊讶。 华瑶依下巴一昂,撅着嘴道:“对啊,我喜欢他,不行吗?” “没有没有……”霍云歌有些窘窘地摆了摆手。只是觉得这个春花前后差异也太大了些,怎么现在看起来颇有些霸道的样子。 怪不得之前每次她和岚哥哥单独说话的时候春花都会时不时地跑进来插一句,看来真的是她太笨了! 华瑶依还想对霍云歌说些什么的时候,便见叶卿岚快步赶了过来,她立马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叶卿岚睨了她一眼随即将目光投向霍云歌:“云歌,你先去那边亭子里歇一会儿,我和她说些事儿便带你回去。” 见叶卿岚面色有些严肃,霍云歌点了点头,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华瑶依。 只不过华瑶依却一点儿没有察觉,笑嘻嘻地朝她摆了摆手,接着便眨巴着一双灵动的眸子看着叶卿岚:“国公爷,你有什么话要单独和我说呀?” 叶卿岚也不与她绕弯子,直接将双手背在身后,语气沉肃:“你两个哥哥找来了,和他们回去吧!” 华瑶依眼珠子一转,最后撇了撇嘴,低声咕哝道:“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才没有哥哥呢!” “华瑶依,你非要我这样喊你才肯承认是不是!”叶卿岚没耐心与她周旋。 她的嘴皮子有多利索他早已深有领教,否则也不会被她一路赖到了京城来。 华瑶依一点儿也没有身份被拆穿的尴尬,反而继续笑眯眯地道:“原来你都知道了呀!那两个家伙真是讨厌,谁让他们来找我了!” 叶卿岚蹙眉:“那是你的事儿,你不回去也不要再继续在我身边赖着,没得让别人误会了!” “谁误会了?”华瑶依努了努嘴,一副无谓的样子,“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还是你担心云歌?她才不会误会,刚刚我都问了她了,她又不喜欢你,也不会嫁给你的!” 如果说叶卿岚刚刚仅仅只是不耐,但至少脸色还算得上是柔和,那么现在就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了。 之前他也已经感觉到了云歌的不对劲,可到底她没有将话说出口,可是现在被华瑶依这么一说,叶卿岚觉得自己的难堪仿佛一下子全被摊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他双手在背后紧紧握起,嘴唇紧抿:“我和云歌的事情用不着你管,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我就是在管自己的事情啊!我挺喜欢你的,要不你考虑考虑做我的驸马怎么样?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背井离乡的,我可以入乡随俗嫁到你们东齐来,乖乖地留在你身边,陪着你还有你家里人的!”华瑶依早已将他们两人未来的蓝图构建好了,只等着叶卿岚点头便行了。 至于那个劳什子的病秧子,谁理他!她才不要回去和亲呢,谁答应的谁嫁去! 叶卿岚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个神经病一样,如果说她是那种可以耍心机勾引他的女人,他还能驳斥几句甚至直接甩脸,可华瑶依将一切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甚至连他自己都要以为这些是真的了。 “华瑶依,你别在这装疯卖傻了!你救了我,还有这一路幸亏有你一个女孩子陪着云歌,这些我都记在心里。日后若是有可以效力的地方,你只管说便是了!” 华瑶依气得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谁稀罕你记在心里了!你以为我闲得慌是不是,故意扮丫鬟、故意哄着别人开心!” 平日里就只有别人哄她的份,在滇南国,就没有谁敢对她说个不字的,若是生起气来,就是她父皇都得乖乖地让她拔胡子来哄她! 其实认真说起来,华瑶依自打有意识起便一直是个蛮横霸道的存在,虽然不至于说不讲理,但要是让她对别人伏低做小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就说她从滇南国一路逃婚过来,各种身份都扮遍了,沿途那些被她教训过的地痞恶霸、贪官泼皮,无一不是跪着对她求饶,就没见她低过头。 也就是无意中撞上了叶卿岚一眼,想着扮个小乞丐逗着他玩,没想到最后把自己玩进去了。 叶卿岚到底年轻,又从来没和女人斗过嘴,自然不知道她们是需要哄的,眼见着华瑶依的眼眶开始红了起来,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说了一句:“又不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哗”地一声,华瑶依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碎成了渣渣,她狠狠地瞪了叶卿岚一眼,用力地将他一下子撞开,哭着跑走了。 叶卿岚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他不就是说了一句实话吗!也好,把这丫头气走了,省得以后再回来烦他! 但叶卿岚没想到的是,华瑶依此刻的确是哭着离开了定王府。 可翌日一早摇身一变,便以滇南国瑶依公主的身份正大光明地住进了荣国公府。 一同来宣旨的德公公特意私下里和叶卿岚提了一句:“国公爷,皇上说了,瑶依公主年纪小不懂事,可心地不坏。若是在府上闯了些什么祸,国公爷还请多包涵才是。眼下还在正月里,国公爷也大可多尽一番地主之谊,陪着公主多在定京城里逛逛。” 叶卿岚目光狐疑地打量了德公公一番,他怎么觉着皇上这话里的意思是要让他和华瑶依多多亲近一番? 乍一听到这件事的叶卿清也是这么想的,秀眉微蹙,直接将齐子皓手上的书抽了下来,不解地问道:“难不成皇上要撮合岚儿和华瑶依?” 齐子皓看了他一眼,嘴角弯了弯:“撮合谈不上,但确实是乐见其成,若是卿岚能娶了华瑶依也不错。” “为什么?”叶卿清不解。 258 恨她,但也爱她 齐子皓将书桌上的地形图拿给了她看:“滇南国虽然不大,但是和西秦紧密相连,而且之前几十年里两国关系一直很好。直到二十多年前滇南国的公主也就是华瑶依的姑姑华明裳嫁给了完颜康之后,芳华早逝,这才渐渐转淡。此次,华瑶依的婚事多半也是西秦那边半推半促的。” 叶卿清蹙了蹙眉:“你的意思是西秦想和滇南国重修旧好?” “对也不对,明面上的确是和西秦联姻,但真正受益的只是西秦的忠义王府而已!”齐子皓拉着她一起坐到了软榻上,耐心地和她解释了起来,“你可曾记得当初我收留科林瑾的时候和你说过的话,现在西秦的皇帝十分宠幸完颜家,可以这么说,现在忠义王完颜康的一句话甚至比慕容泓这个做皇帝说的还管用。和亲的事情,是完颜康提议的,至于这和亲的人选嘛,是他的第六子完颜瑧,也是华明裳的儿子。” 叶卿清粉唇微张,有些惊讶:“那就是华瑶依的表哥?” 齐子皓点头:“不过这个完颜瑧听说身子不好,应当也只是完颜康推出来的一个踏板罢了。当年华明裳并不是完颜康的正妻,而是同他一起私奔的,华明裳死了之后,滇南国与西秦的关系一度十分交恶。此次若非和亲的人华明裳的儿子,滇南国肯定不会同意将华瑶依嫁过去!” 叶卿清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完颜康让自己的儿子娶华瑶依,只怕是想将滇南国为自己所用吧!” 齐子皓笑着啄了她一口:“还是我的清清聪明!人心不足蛇吞象,慕容泓宠幸完颜家的时候就该知道将来有一天会将他们的心越捧越大。只不过挺可惜的,那老家伙不但沉迷美色,现在又迷上了丹药,想着有一天能羽化升仙。前朝后宫,几乎已经完全在完颜家兄妹的掌控之中了。若不是还有个手握兵权、积威甚重的容家在,只怕完颜康和完颜惜兄妹早就动手了!” 叶卿清勾了勾唇,嘲讽道:“我倒是不这么想。不管完颜家势力有多大,总是不可能一手遮天,与其谋朝篡位徒增骂名,不如像现在这样挟天子以令诸侯。再者,就算他们将西秦弄得民不聊生,将来也有个慕容泓在前面顶着。” 齐子皓眸中一亮:“你说的也不无可能!西秦这几年国力倒还真不算差,若是当年没有出科林家的事情,说不定现在也能紧跟咱们后面。完颜康不动手,大约就是在等机会,等着兵不血刃的机会!” “怎么说?”兵不血刃?难道是说要将容家拉到他们的阵营里? 齐子皓走到书桌前,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叶卿清走到他身后,看着纸上那一长串人名,眉头微微蹙起。齐子皓写的是慕容皇室还有完颜家和容家现在的关系。 从各个方面看起来,三家等于是三足鼎立的地位,彼此牵制,所以,才有了暂时的平衡。 只不过……“容家和完颜家居然是姻亲?”叶卿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齐子皓知道她的疑惑:“当年完颜康的妹妹嫁给容家长子的时候,科林家还在,完颜家也并没有像现在这样野心毕露。” 叶卿清懂了,这个忠义王看来还真不简单!不仅成为了西秦唯一的异姓王爷,而且竟然从多年前就开始盘根错节的关系布置。 “可就算他们是姻亲,照你之前所说的那样,两家现在立场不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容家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媳妇就轻易投诚的!”这可是关系到一个家族的事情,绝不会为了一个人妥协。 齐子皓指着容家孙辈的几个人名和她说了起来:“完颜康的妹妹完颜情是容家长子的继妻,此人比她妹妹完颜惜的手段还要高。初进容家时,伏低做小,甚至连容家的嫡长孙都被她挤走了。只不过,这些年不知不觉中,有资格有能力继承容老将军位子的只剩下她完颜情的两个儿子了。” “你的意思是说……完颜家打算让完颜情的儿子接掌容家军,然后名正言顺地将其为自己所用?”这完颜家兄妹几人未免心思也太深了吧,竟是从那么久之前便开始了如此精密的谋划。 就拿完颜情当年将容家嫡长孙弄走的事情来说吧,谁能想得到是为了多年之后将容家军据为己有,最多只会以为是后院女人耍的一些小手段罢了,毕竟为了自己孩子的利益打算是再正常不过了! 齐子皓笑了笑:“若非这些年完颜家在西秦已经没什么对手了,这些隐秘之事只怕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查到。想必容家那老将军英明一世,现在也在后悔不该放任自己的儿媳妇当时胡作非为了。” “那依你所说的话,西秦怎么可能会让滇南国和咱们这边联姻!”就算是傻子都知道如果两国联姻的话,到时候假如东齐和西秦闹翻了,西秦不就是腹背受敌?就算滇南国地小人稀,总也有一些杀伤力不是! 齐子皓挑了挑眉:“你以为此次滇南国的两个皇子真的只是因为老皇帝吩咐不准勉强华瑶依才一直拖在这里的?” “难道不是?”叶卿清反问。 “傻瓜!”齐子皓轻轻地在她高挺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滇南国的国力远远不如西秦,完颜康已经给了台阶下,将和亲的人选定成了完颜瑧,明面上又说是为了让两国重修旧好,若是滇南国还不同意的话岂不是给了他们借口出兵讨伐?” “原来是这样!”叶卿清煞有介事地努了努嘴,“滇南国的老皇帝其实也挺黑的,这算不算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到时候只要来一句华瑶依年纪小又自小被惯坏了,已经在外和别人私定了终身,便可将完颜康给打发了。再者最好直接先斩后奏,华瑶依嫁的又是东齐的荣国公,就算完颜康要动手也得有所顾忌。” “确实是这样!只不过……这些都是最理想的状态,卿岚那小子,只怕还有得磨!” “那……若是他不愿意的话,皇上会不会……” 齐子皓刚刚的话其实已经透露了齐浩南有对西秦动手的计划,虽然可能不是近期的事,但早晚会动手。按照刚刚那张地形图来看,滇南国恰好与他们大齐相对,中间隔着一个西秦,若是真的能联手的话,等于就是将西秦形成了一个前后的包围圈。如果卿岚娶了华瑶依的话,到时候打起来的确会事半功倍,而且会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从国家层面来说,卿岚既然是深受隆恩的朝廷栋梁,于情于理,该做牺牲的时候应该义不容辞,可叶卿清就是怕他转不了弯。 他们叶家的人,对感情一事向来执着。卿岚现在一颗心都在霍云歌身上,要让他心甘情愿地娶华瑶依,几乎是不可能。 但是……霍云歌……叶卿清一想起青萝和她说的事情,心里又是一阵惆怅。 齐子皓抬手将她皱起的眉头轻轻抚平:“他真的不愿意,皇上还能强求不成!你可别忘了,皇上现在可是被你妹妹吃得死死的!有了滇南国这个盟友,将来真打仗会省很多事,但是若是不成的话,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别担心了……” 齐子皓原本还准备和她提一下那个霍云歌的事情,后来想想还是没有开口,毕竟现在只是查到了一点点端倪,还不能完全证明对叶卿岚出手的就是那个人,没得给他的清清徒增困扰。 ……*……*…… 华瑶依大摇大摆地住进荣国公府之后,更是明目张胆地缠起了叶卿岚。不但让他和霍云歌没有了单独相处的时间,就连吃饭甚至走路,都总会看到一张笑眯眯的俏脸,可这却让叶卿岚不胜其烦。 本来,对华瑶依只是有些讨厌而已,可因为她的变本加厉已经逐渐升级成为了厌烦。后来,更是干脆除了睡觉的时间,其他时候都待在衙门里,这也使得逮不到人的华瑶依忧愁不已。 华瑶依满脸不开心地嘟嘴走在街上,手里晃动着腰间的玉坠子,边走边问向自己的两个兄长:“你们说,我真的很讨人厌吗?我又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儿,他干嘛一直躲着我啊!” 这次来的是滇南国的太子华安庭和二皇子华萧然,两人虽然性格迥异,一个沉稳镇定、一个吊儿郎当,但是对华瑶依都还不错,否则这会儿也不会耐着性子陪她在大街上闲逛了。 听了华瑶依的抱怨,华萧然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道,要是有一个女人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黏他身上,那他也讨厌!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送上门的都不会珍惜。华瑶依这笨丫头还当这里是滇南国呢,人人都得拿她捧在手心里哄着当个宝! 只不过,华萧然也没有直接和她说,这小公主被惯坏了,向来是我行我素,听不进别人的话,说了也白说! 倒是华安庭顿住了步子,看向华瑶依,语气十分认真:“瑶依,国公爷不是整日无所事事,你这样见天地缠着他会耽误他的事情的!” “可是我想见他啊,谁让他总是不理我来着!”华瑶依低着头嘟囔了一句,语气有些委屈。 华安庭轻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了起来:“物极必反。你追得越紧,只会让他越来越厌恶你。倒不如多给他一些空间,到时候或许他能看到你的好也说不定呢!” 华瑶依满脸的不愿意:“我要是不去找他说不定他都会忘了还有我这个人!”现在天天见他都不喜欢她,这要是她不主动还不被他直接抛到脑后去了呀! “反正我就是要缠着他,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我的好的!”想了想,华瑶依的信心又足了起来。反正云歌说了不会嫁给他,那水滴石穿,他总会回头看到她的! 华安庭拿这个皇妹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恐怕这次父皇交代下来的事情未必会那么容易完成。 “咦,二皇兄呢?”华瑶依忽然发现刚刚还在身边的华萧然不见了踪影,华安庭也四处张望了起来。 前方不远处国色坊的门口,齐丽嘉脸上蒙着面纱,面带厌恶地看着挡在她身前的这个一脸不怀好意的男人。 刚刚若不是她身边的两个丫鬟文佳和文秀,只怕这个无赖现在还在扯着她的衣裳呢! “姑娘,冒昧地问一句芳名?”华萧然的眼睛一直在齐丽嘉身上打转。 虽然打扮素净脸上还蒙着面纱,可这般的身姿气质,一定是个难得的美人! 文佳上前一步挡住了华萧然极其放肆无礼的视线,怒喝道:“哪里来的登徒子,我家夫人的名字岂是你配问的!” 华萧然皱了皱眉:“夫人?你已经成亲了?” 齐丽嘉扫了他一眼,直接转身进了店内。 华萧然本还想继续追上去,可刚刚上前便有几个面容冷肃的护卫站了出来。虽然这些人看似不起眼,可华萧然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自然能感觉到他们无一不是高手。 他眼中闪过些兴然,看来,这女子还真是不一般啊,想弄到手似乎有点难度! “年轻人,我劝你一句,可别随便乱打主意,这国色坊的楚夫人可不是好惹的!”有旁边的摊主见华萧然依旧一副心神向往的样子,忍不住出言提醒了一句。 “哦?”华萧然眼珠转了转,打听了起来,“怎么个不好惹?她夫君很厉害?” 再厉害,还能比得上他这个一国皇子? 那摊主回头往国色坊看了看,这才小声地和华萧然说了起来:“楚夫人的夫君倒是不知道,反正没人见过,也有人说是已经过世了。不过,她和定王妃交情匪浅,而且身边的那些护卫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否则依着楚夫人的样貌家财,她们母女二人也没法子过得这般清净了!像你今天这样的,可不是第一个,不过那些人,没一个好下场的!年轻人那,你可别乱动心思了!” 华萧然闻言嘴角摸着下巴笑了起来,再次看向了国色坊。有个女儿,而且还是寡妇? 他们滇南民风开放,寡妇带着孩子再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也没那么多计较的,这个楚夫人,倒是让他有了极大的兴趣! 将自己的属下招了过来,对其耳语了几句。 “二皇兄!”刚刚吩咐完,肩膀突然被人在后面拍了一下。 华萧然吓了一跳,脸上有了一瞬间的不虞,随后很快就收了起来。 华瑶依好奇地朝四周看了看:“你站在这干嘛呀?” 看着华安庭同样探究的目光,华萧然笑了笑,有些邪肆地吹了一声口哨:“没事儿,看到了一个美人儿而已!” 华安庭眼里闪过厌恶与不耐,皱眉冷斥:“这是东齐,不是滇南,你收敛一些!别把往常胡闹的手段带到这里来了,你惹不起!” 若不是华萧然的母妃亲自求得父皇让他一起跟着,他是绝不会带着这么个只会胡闹玩女人的麻烦一起来的! 华萧然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知道了。只是待华安庭和华瑶依转过身去之后,盯着华安庭宽阔的背影,眼底却多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是夜,华萧然一身黑衣,快速没入了夜色中…… “来得还挺快的!”昏黄的灯光之下,完颜瑧头也未抬,依旧独自一人安静地弈棋。 拜这具体弱多病的身子所赐,他这几年的性子倒是平和了很多,至少不再如以往那般暴躁易怒,就算是看到了以往不能忍受的事情,现在也能静静地在一旁观望。 华萧然笑了笑,走上前道:“表弟找我,我怎敢耽搁?” 其实完颜瑧找上他的时候他真的挺意外的,他只记得很小的时候见过姑姑华明裳,至于后来的事情也不能说一无所知。毕竟他们和西秦离得近,性命攸关,对忠义王府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二。 原以为完颜瑧这一辈子都只能做个被人欺负的药罐子,没想到他竟比自己隐藏得还要深。 当初他说会让父皇和完颜康一同促成他和瑶依的婚事,结果不到一个月事情就达到了,这也令他不得不佩服起来,从而选择了与他联手。 只是……“你一早便知道瑶依在叶卿岚身边了吧?为何不传信回西秦,将她带回去?” 他不明白,完颜瑧费了不少功夫,难道不是为了让他们滇南国的势力为他所用? 完颜瑧落下手中的白子,抱着放在一旁的手炉,站起身来,轻笑了一声:“急什么?华瑶依总是会回去的!” “可现在东齐皇帝让瑶依住进荣国公府分明就是有意让她嫁进荣国公府,万一到时候真的成了事岂不是会坏了咱们的计划?”华萧然脸色严肃了起来。 在他看来,虽然叶卿岚的确是不喜欢瑶依,可到底他是东齐臣子,未必就不会为了利益妥协。 完颜瑧抿了一口热茶,嘴角微动,信心十足:“他们两人不会在一起!” “你很了解叶卿岚?” “这和我是否了解叶卿岚无关,既然我说了,自然就能做到!” 他当然了解叶卿岚了!这世上,能将叶家的人都摸个透透彻彻的,除了他,还有谁呢?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所以,就算叶卿岚再厉害,遇上现在的他,也只有一败涂地的份! 更何况,在发现华瑶依逃婚到了叶卿岚身边之后,他既然敢让两人继续在一起,就有把握绝对不会让二人成亲! 经历之前的不少事情,华萧然对完颜瑧的能力还是很有把握的,于是也不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问道:“那你急着找我过来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履行我之前承诺你的事情了!”完颜瑧嘴角染笑,背对着华萧然。 华萧然眼中一亮:“你是说要对华安庭动手了?可是……这毕竟是在东齐京城,到时候被发现了怎么办?” 完颜瑧示意他朝四周看了看:“我在定京城里已经待了不少时间了,你可见我露出丝毫马脚了?” 华萧然嘴角抽了抽,一时无言以对。 不过完颜瑧的狡猾他真是一点儿都不怀疑,有谁会想到这家伙会藏身寺庙的密室里,而且还是定京城里香火鼎盛的大业寺!更令他感觉到此人可怕的是,这寺庙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和尚居然是他的人。可想而知,完颜瑧布这个局布了多久了! 然而即便他早就有了翻身甚至是能将忠义王府掌控在手中的能力,可在忠义王府乃至世人眼中却依旧是个不起眼的存在。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完颜瑧是个很可怕的对手!因为他蛰伏在暗处,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跳起来咬你一口。而一旦中招,不死也是重伤! “那要让我做些什么?”华萧然问道。 完颜瑧低声与他说了起来,华萧然时而蹙眉时而抿唇,最后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真的能保证我的安全?” “你若是不信的话,咱们之前的所有协议自当作废便是!” 华萧然一咬牙,狠下心道:“好,我信你!只是你也够狠的,这么一来的话,是把我滇南国和东齐联盟的后路全都给斩断了!” 完颜瑧但笑不语。 半晌,华萧然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带着些讨好地笑容试探着朝完颜瑧开口:“表弟,能否借几个高手给我用用?放心,不会暴露你的行踪,只当是我自己身边的人!” 完颜瑧转过身来问道:“你要做什么?” 华萧然神秘地一笑,俊俏的脸看起来有些猥琐:“我看上了一个小寡妇,不过听说她靠山很硬,身边的人又厉害,我查到了她住的地方但是近不了她的身。” 完颜瑧原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竟只是为了个女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人,就这么一个拎不清事情的人,到时候不会坏了他的事?但除了华萧然,他也没有多余的选择。 正准备开口拒绝之时,又听得华萧然一个人暗自咕哝道:“也不知那小寡妇是什么来历,听说和东齐的定王妃关系很好,要不然我直接奏请东齐皇帝陛下纳了她便是!” 完颜瑧眼中一紧,双眸微眯,叶卿清的朋友? 片刻,他勾了勾唇,声音冷冽:“既然你看上了我自然会帮你!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就算玩残了玩死了,那个定王妃还能拿你的命去填不成!” 自从接触以来,这还是华萧然第一次从完颜瑧脸上看到“残忍”二字,往常他虽然做起事来心狠手辣,可从不会将这些情绪写在脸上,刚刚这是怎么了?他好像也没说错什么话呀? 再有,他虽然的确是挺喜欢玩女人的,不过可没想过要将人给玩残了玩死了,最多就是想尝尝鲜罢了!若是味道好,带回去给个名分也不是不可以。 华萧然脑子转了转,想起似乎从来就没在完颜瑧身边看到过有女人,觉得他肯定是因为久病不能碰女人,所以心理有些问题,对女人有一种不太正常的厌恶。不过,也只能放在心里想想,眼下他还要靠着完颜瑧的人来帮他呢! 完颜瑧将霍琅喊了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后来便见华萧然喜滋滋地跟着霍琅后面离开了。 而完颜瑧则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任由冷风直接灌进他的身子里,直到唇瓣煞白身子颤抖。身体的严寒却比不上心里的刺骨,似乎只有这样凌虐自己,才能稍稍将那灼心烧肺的感情稍稍掩息一些。 叶卿清,你看,是不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你当初对我那么狠心、那么不屑一顾,要不然为什么动辄我要对付的人都能和你扯上关系呢?你身边的人出了事,都是因为被你连累的! 这个时候,他才顿悟过来,其实这些年他筹谋了那么久,没有任何目的也不是为了什么权势地位。 只因为他只恨一个人,而那个人偏偏他还爱着,更是让他活下去的精神支柱。所以,他只能去对付她身边的人,看着她痛、看着她哭……就像他曾经那样,陷入无边的绝望之中…… ……*……*…… 齐丽嘉没想到之前在国色坊门前的一个小插曲竟会给她带来那么大的麻烦,看着突然出现在屋里的男人。她脸上一惊,拥着被子坐了起来,眼神防备地问道:“你是谁?” 华萧然眼里闪过一抹惊艳,舌尖抵着唇角,不断朝着绣床走过来,看着齐丽嘉的身子直往角落里缩:“啧,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漂亮,今晚我还真是赚到了!不如我带着你回滇南怎么样?我不会亏待你的!” 齐丽嘉记起了他就是前两日在国色坊门口拦住自己的男人,眼中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你赶快离开,否则我就要喊人了!” 华萧然走到床沿边上坐了下来,目光在她身体上不断流连,双手抱着胸嗤笑道:“你喊呀!其实你那些人对付武功一般的人的确是绰绰有余,不过这会儿他们可是有大麻烦了,正在和我的手下还有我的爱宠在玩呢,没时间顾及你!” 早春的夜晚寒气依旧很重,即便是夜晚睡觉,也还是穿得严严实实的。但华萧然不断逡巡的目光却让齐丽嘉觉得自己如同被剥光在他眼前一样。 一股羞耻感油然而生,看着华萧然不断靠近过来的身子,她捏起藏在枕头下的金钗抵在自己的颈上:“你再敢过来,我就自尽!” “好好好,我不过来,你别激动!”华萧然不再靠近,这么个美人儿要是弄死了多可惜,他对尸首可没兴趣! 两人正在对峙之中,忽而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在屋里响起,齐丽嘉脸色一变,就要朝着摇篮扑过去。 却见华萧然诡异地朝着她一笑,抢先一步将孩子抱在了手里。 “把孩子还给我!”见女儿落在了华萧然的手里,齐丽嘉心急如焚,冲上前就要去抢回自己的孩子。 华萧然闪身一躲,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襁褓里的孩子,抬头对着齐丽嘉不怀好意地笑道:“你女儿真可爱,瞧瞧这眉毛眼睛,长大了定是和你一样是个大美人儿。” 嘴里虽是在不停地赞叹着,可手却移到了最脆弱的脖颈那里。 齐丽嘉眼都不敢眨地盯着华萧然手上的动作,一颗心几乎都要提到嗓子眼上了,见华萧然要去掐楚爱嘉的脖子,顿时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不要,求求你,不要……” 华萧然很满意她的反应,手停了下来,看着齐丽嘉道:“将手里的簪子扔了!” 齐丽嘉只好依照他的吩咐将手上的簪子给扔了。 “乖乖地躺到床上去,不要动。”声音柔和。 齐丽嘉站在那没有动,一双泪眼死死地盯着华萧然。 华萧然的手再次收紧,恶狠狠地道:“不想要你女儿的命了是不是?” 听到楚爱嘉因为难受再次响起的哭声,齐丽嘉智能再次妥协了…… 华萧然嘴角带笑地将楚爱嘉放回了摇篮里,压到了她的身上,慢慢地解起了她的衣裳,将脑袋埋进了她的颈项里,无耻地道:“这才乖!我喜欢听话的女人,别想着耍花样或者是自尽,否则我就要了你女儿的命!” 齐丽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自眼角流出…… 华萧然虽然不喜欢女人在他身下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可心里的燥火已经让他顾不得继续取悦她了。抬起身看着齐丽嘉闭着双眼视死如归的样子,嘴里咬牙,想着一会儿定是要治得她向他求饶。 手上迫不及待地撕起了她的亵裤,就在快要得逞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拎起,重重地往墙壁上一甩…… 华萧然猝不及防之下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正要爬起来去找那个偷袭他的人算账,却被人直接拎了出去,暴打起来…… 齐丽嘉已经将自己的唇瓣咬出了血来,可身上的重量却忽然消失了。不一会儿,有冰凉的液体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睁眼望去,一张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庞再次来到了她的眼前。不仅如此,那人还小心翼翼地那被子将她裹好,然后连着被子将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力道之大,仿佛是要将人直接嵌进身体里一样。 “嘉儿……”许久,嘶哑的声音才艰难出口。 齐丽嘉觉得或许是上天体恤她思念之苦,所以才费心为她制造了一场梦境,将她魂牵梦绕的人送到了她的眼前。 可梦中终究是梦,到底还是会醒的。 她吸了吸气,将抱住她的人一把推开,偏过头不去看他:“天澜,谢谢你救了我。但我是你大嫂,下次你不要再扮作天鸣的样子来找我了!” 齐丽嘉说得决绝,不留一丝希望。 之前楚天澜也曾经做过一次这样的事,还说只要她愿意,他可以一直以楚天鸣的样子活在她身边。可是被她拒之门外之后,她以为他早就离开了,没想到他竟然又故技重施。 这世上,即便还会有人能有和楚天鸣一样的脸,可也不会是他,因为他埋进了土里,却住进了她的心里…… 屋外,绿翘看着已经被揍成猪头样子的华萧然,又气不过再踢了好几脚,直磨牙道:“该死的畜生,幸亏咱们回来得及时!” 肖扬拉住了她:“别再打了,这些人好像身份不一般,还好咱们身边也带着些人,先全押回王府去,交给王爷发落。” 绿翘觉得不解恨,从腰间抽出了银针,嘴角阴阴地笑道:“不打就不打,但总要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肖扬嘴角抽了抽,这小辣椒还是这么狠!这一针下去,估计下半辈子的性福就没了,还叫小小的教训?不过也是这人自找的,到时候赖不到他们头上! 离开之前,绿翘回头看了一眼亮着灯的屋里,肖扬走过来牵着她的手:“放心吧,有他在,不会再有事的!” ……*……*…… 华萧然今晚的动作让人所料不及,但是为了避免给齐丽嘉节外生枝,在华安庭赔着笑脸来接人的时候,齐子皓教训了几句,还是将人给放走了。 回了驿馆之后,华安庭直接让人一盆冷水泼到了华萧然的身上。 华萧然一个激灵大叫一声,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被人送回了驿馆,稍微动一动,身上到处都痛。 华安庭气得恨不能将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一脚给踢死,他们滇南国的脸都被人给丢尽了! “我不是说了,让你别惹事的吗,谁让你大半夜的跑去这等畜生不如的事了!” 华萧然本来身上就痛,加上美人到了嘴边还被弄丢了,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还听着华安庭黑着脸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教训他,心里早就怒火熊熊了。装什么装,不就是运气好,比他早出生了几个时辰坐上了太子的位子吗,凭什么在这教训他! “皇兄真是好本事!自家人被欺负了不去找人家算账,倒学会窝里横来了。我竟不知咱们滇南国什么时候需要这么窝囊了!”开口就是嘲讽,要不是脸被打得像猪头一样动一动都痛,定还要再加上一份讥笑。 听他恶人先告状,华安庭气极反笑:“你可知你今晚惹上的是什么人?” 华萧然满不在意:“不就是家里有几个钱的小寡妇吗!就算没有我,谁知道她平日里会不会偷别的男人啊!”要不然好端端地怎么会有人打断他的好事! “是吗?”华安庭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欲离开,“那是定王妃的义妹,刚刚我也是将你从定王府里领回来的。既然你一点儿都不怕的话,回头定王府的人若是再来找你算账,你就自个儿扛着吧!” 华萧然顿时傻眼,见华安庭已经走到了门口,急忙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袖,理直气壮地道:“皇兄,你可不能不管我,父皇说了让你好好照顾我的!更何况,我又不知道她的身份!” 要是早知道这么多,他肯定不会现在动手啊,等离开的时候一起将人掳走,岂不更好! 华安庭回头瞥了他一眼,他倒不是真的那么狠心,只是想警告他一番罢了,免得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又惹出些什么麻烦来。 见华萧然服软,他便松了口:“只要你接下来的日子里安安分分的,这事儿我会帮你善后。” 华萧然心中不服气,但这会儿也只能先低头。华安庭凭什么压他头上啊,今天当众羞辱他的事情他记住了! 他觉得今天肯定是出门没看黄历,简直是倒霉透了!偷香窃玉没偷成反而弄得一身的伤,然而这会儿他还只是愤恨,等过两日发现身子上的另一大问题之后就直接是彻底地狂怒了。 叶卿清一听这事,也是气得不行。若不是绿翘和她说已经暗地里出过手了,她非得让人直接将他送进宫做太监不可! 闹腾了大半夜,齐子皓回了房重新梳洗了一番,这才抱着人躺到了床上。 两人相拥而卧,齐子皓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声音幽沉:“清清,今晚华萧然身边的那些高手武功路子和当初天水宫的人如出一辙。” 叶卿清身子一顿,想要起身,却被齐子皓牢牢地箍住腰身不得动弹,于是只好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窝在他的怀里,再三确认:“子皓,燕少桓死了、燕容疯了,对吗?” 这两个人都不在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天水宫的人呢! 或许就是因为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一有风吹草动她都会害怕身边的人会再出些什么事情。 齐子皓抱紧了她:“嗯,他们都不在了。不是他们,别担心!我这边已经有眉目了。” “你是不是知道是谁了?”叶卿清问道。 齐子皓轻应了一声:“嗯,虽然还不确定,但大概是他,不会有错。” 叶卿清有些迫不及待:“是谁?” “霍云歌的哥哥,霍琅。” 叶卿清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低呼一声,在他怀里蹭了蹭:“他不是死了吗?” 暗夜里看不见的地方,齐子皓的薄唇紧抿:“卿岚出事后,我飞鸽传书派人在军营那边查过,霍琅没有死,他的墓穴是空的。而且,他可能一早便是天水宫的人。” 其实齐子皓还有点想不通,就算霍琅真的是天水宫的人,他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难不成天水宫还有第三个主子不成! 叶卿清沉声:“那霍云歌呢?她也知道吗?还是说...她其实和霍琅一样,根本就是安在咱们身边的暗桩?” 她有些后怕,要知道,卿岚和那兄妹俩在一起相处了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整整六年。她看得出,卿岚对霍家兄妹是一片真心相待。若是这期间他们对他做些什么的话,是不是她可能就没有机会再见到卿岚了? 那天晚上,卿岚不正是和霍云歌一起出去才会出事的吗?第二天早上她被找到,到底是真的忘了还是装的? “霍云歌那边,暂时还不知道。不过,这件事你先不要和卿岚说,我怕他沉不住气,会打草惊蛇!”叶卿岚那小子,恐怕是真的对霍云歌动了心。处于感情中的人,平日里再理智都会拎不清。 叶卿清点点头:“我知道了,那霍琅的踪迹?” “你今晚是不是很生气我将华萧然就那么放了?”齐子皓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答了一句。 “也没有很生气,知道你肯定有你的打算……”叶卿清顿住,仿佛豁然开朗,“你是为了顺藤摸瓜找到霍琅的踪迹对不对?” 齐子皓捏了捏她腰上的嫩肉,在她鬓边吻了一下:“华萧然和霍琅之间肯定会有联系,只要盯紧了他,定能找到霍琅。” ------题外话------ 对啦,关于那个老僧人,其实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埋过伏笔,不过不知道还有木有人记得了~o(>_<)o~ 259 婚事,嫌隙 另一边,齐丽嘉将人推开之后,却发现男人并没有马上离开。 她抬起眸子,却见他眼中泛着极为危险的火热。 “你说……他曾经扮成过我的样子来找你?”语气有些不善。 齐丽嘉听得迷迷糊糊的,蹙着眉道:“楚天澜,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呀?我根本就听不懂,你离开吧,回南楚去,不要再来找我了!” 男人“嗤”地笑了一声,直接倾身上前按住了她的后脑勺,攥住了那思念已久的嫣红。 “唔——!”齐丽嘉瞪大了双眼,双手又抵在他的胸前不停地推拒着。 可到了后来,这种异常熟悉的感觉却让她的身躯狠狠地一颤。 最后用力地吮吸了一下,楚天鸣才堪堪将人放开,嘴角勾起了一抹坏笑:“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你,你……”齐丽嘉眉目圆睁,始终不敢相信心里的感觉。 怎么可能?当初他明明是在她的怀里闭上眼睛的。 “嘉儿……”楚天鸣喟叹了一声,一半愧疚一般怜惜,“是我,真的是我!不是梦,也不是别人!” 齐丽嘉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刷地一下从眼眶里冲了出来,呆坐在那里盯着楚天鸣的脸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才扑到了他的怀里,放肆地大声哭了起来:“你没死,真的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记忆里,自从当初那场宫乱之后,她就再没有过这般肆意的时刻。 楚天鸣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眼角隐隐有泪花沁出:“是我,我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了……” 齐丽嘉忽然抬起了身子,眼里还是一片雾光,有些狐疑地打探着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天鸣站起了身,挤了热帕子替她将脸擦干净,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当初噬魂的毒已经将他的身子逼到了崩塌的边缘,其实若非是上天眷顾,在那个时候让肖扬找到了一丝希望,他恐怕就真的去了。所以,在齐子皓和他说了那一番话之后,他同意了肖扬的话,先诈死离开。 “因为那时候肖扬和我说,他找到的解毒的法子只有一成的机会。我不想给了你希望又让你失望,倒不如直接死遁。若是最后我真的没有醒过来,便让你以为我那时候就已经去了。反正那会儿你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好过再来一次撕心裂肺。” “那这大半年……” “我一直在昏迷中。肖扬和绿翘带着我去了当初肖扬师父居住的地方,那里的一块常年温热的岩山石是解毒必备之物。” 齐丽嘉恨不过,真的很想往他身子上好好地打几下,可又担心他刚刚醒过来受不住。 “你就不怕你走了之后我会和别人在一起吗?” 当初居然丢下让她和楚天澜在一起的话,知不知道那简直就是在她的心口处的伤上直接撒了一把盐。 楚天鸣笑了起来,略微带着些得意:“我知道除了我,嘉儿的心里装不进别人。” 齐丽嘉脸上一红,这惯来不会说情话的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 “美得你!”小脸一撇,傲娇地哼了一声。 楚天鸣吃吃地笑了起来,扳过她的脸就要俯身下去。 只是,被夫妻二人忽略地小娃娃不合时宜地再次哭了起来。齐丽嘉急得将人一把推开,就要下床去将孩子抱起来。 楚天鸣按住她的身子:“我来……” 原以为这辈子可能都没有机会在这样将自己的女儿抱在怀里了,可这会儿看着小丫头黑耀耀的眸子不停地转动盯着他看,楚天鸣忍不住拿下巴在孩子圆嫩的小脸上磨蹭了好一会儿。 大约是被他脸上青青的胡渣弄得有些痒,小爱嘉不仅没有哭,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听得楚天鸣的心里又是一阵酥麻。 齐丽嘉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活了二十年,竟没有任何一刻觉得比现在更幸福,哪怕是以前贵为公主,万千宠爱在一身都比不得这种平凡…… “天鸣,你还打算回去吗?”说句实话,这大半年一来,齐丽嘉已经喜欢上了这种悠闲自在的生活,但是楚天鸣和她不一样。 楚天鸣轻轻地逗弄着宝贝女儿,抬起头有些无赖状地打趣了她一句:“娘子想让我回哪里去?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就算你赶我我也不会走的!” 齐丽嘉“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将身子靠在了他的怀里。楚天鸣左右环住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嘴角扬起。 权力地位、荣华富贵,都比不得珍惜以前。这样,很好,现在他们有爱嘉,以后还会有更多更多的孩子,甚至是孙子…… ……*……*…… 或许是知道齐子皓那边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吹草动,后面这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无论是霍琅还是华萧然,都安安分分地没有任何动作。 而华瑶依这边,几番纠缠叶卿岚未果,也不知是想通了还是怎么的,竟是同意过些日子就和华安庭等人一起回去。 在城外十里坡送别了楚天鸣和齐丽嘉之后,叶卿清心中忍不住一阵感叹。 “丫头,等靖霄长大了,能撑起定王府的时候我也会陪着你一起周游天下,阅尽四方美景。”齐子皓搂着她的腰肢,将她的心思看了个透彻。 自从齐丽嘉来说准备和楚天鸣离开定京城四处周游,顺便要将国色坊开遍天下时,他就没少在叶卿清心里看到艳羡的目光。 成亲的这些年,他们虽然一直都如胶似漆,可到底没有多少时间能真正完全属于他们两人,便是带着她去京郊的庄子上住个两三日的机会都极少。 叶卿清努了努嘴:“可是到那时候我就老了,肯定没有现在这么好看了!” 齐子皓笑了起来,将人拉到了他的对面,捧着她的双颊仔细地看了起来:“哪里就会老了?别说现在才二十出头了,就算咱们的孩子到了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的清清也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姑娘。” 是的,是从第一眼就撞进他心里的那个姑娘,他的姑娘,永远都只是他一个人的! 叶卿清羞红了脸,低下头嗔了一句:“最会哄我开心了!” 齐子皓笑笑,目光趋向远方,这会儿离开的马车消失得只剩下了一个点了。有人欢喜有人愁,楚天鸣这边是春风得意,楚天澜,只怕是…… 回城之后,齐子皓先将叶卿清送回了定王府,随后驱马去了醉风楼。 进了包厢之后,一屋子都是浓烈的酒味,地方横七竖八地满是酒坛子,那个熟悉而又落寞的身影也不知是醉了还是在想些什么,手上拿着酒坛子呆呆地坐在那一动也不动。 直到齐子皓坐到他对面之后,楚天澜才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仿若自言自语般低声喃道:“齐子皓,你不仗义……” 齐子皓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大约是真的有些醉了,楚天澜忍不住讥诮了起来:“你一早就知道楚天鸣根本就没有死吧?可你居然都不告诉我,看着我心里存着希望上蹿下跳的时候是不是就感觉在看着一个小丑?” 他不明白,这大半年几乎有一大半的时间他都悄悄守在齐丽嘉身边,自从她说过不想看到他再出现他就一直隐在暗中,默默地替她解决一些找上门的麻烦。 可不过是接到南楚那边的消息,回去处理了一些事情。怎么回来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变了呢? 原本早就死了的人居然又活生生地出现了,而且将他心里的希望踩踏了个粉碎! 齐子皓垂了垂眸子,这事儿说来对楚天澜他确实有不对的地方。按理来说,他们才是至交手足,无论如何,他也该站在楚天澜这边。 可是感情这种事情,谁又能勉强呢!那个时候,但凡齐丽嘉会表现出对楚天澜有一点点感觉,他也会帮他一把的。 “如果你知道了楚天鸣没有死,但活下来的机会很小,你会怎么做?” 楚天澜一愣,抬眸与齐子皓的犀利的视线撞上。随后,低下头去,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会怎么做呢?男人在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时候说是有君子风度那都是假的,他们只是将那头蠢蠢欲动的兽压在了心底而已。 如果他知道楚天鸣还有可能会回来,他绝不会用这种温温吞吞的方式,哪怕是使尽一切卑鄙的手段,他也会在楚天鸣回来之前得到齐丽嘉的心。 因为他曾经晚了一步,可没想到最后还是晚了…… 齐子皓如此通透,恐怕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吧! 见楚天澜嘴角笑容苦涩,齐子皓放低了声音:“这样不好吗?彻底地断了自己的希望,然后做回那个荡剑江湖的风华公子,重新再开始自己的生活。你这般执念,最后伤的人只会是你自己。” 风华公子?好遥远的感觉,那个游戏江湖、恣意潇洒的男人真的好久不见了…… 楚天澜舒了一口气,随后又戴上了往日里那副无谓的面具:“我既然答应过楚天鸣会守候南楚十年,就不会食言!至于十年之后如何,就看那小皇帝自己的造化了。子皓,我相信,我们不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对不对?” 齐子皓勾起了嘴角,到底是兄弟多年,他话里的意思再隐晦他还是能听得清楚明白。 他替自己和楚天澜各倒了一杯酒,与他碰杯:“十年后再见,我等风华公子再来与我一醉。” 楚天澜也笑了起来。 但愿下次再见的时候,我是风华公子而不是楚天澜! ……*……*…… 荣国公府 霍云歌从外面回来之后就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将屋门关上,脸上一片煞白。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呢?她怎么会有了孩子? 她的小日子一向准时,可这个月却迟迟未来,原本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也不敢随便么和别人说,便悄悄地去了城里的一家医馆。 可那老大夫居然说她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怎么可能!虽然以前容旭尧碰过她,可却从没有真正地破了她的处子之身,她怎么会怀孕呢? 霍云歌拼命地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了……元宵节的那天晚上,她不记得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时虽然被岚哥哥吞吞吐吐地搪塞了过去,可现在想想,的确是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不是么! 霍云歌下意识地想要去找叶卿岚问个清楚,可走到门边却顿住了步子。她不敢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哪怕是岚哥哥。 未婚先孕,这就是伤风败俗、该沉塘的事情。她害怕面对别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即使对这个孩子的意外到来充满了恐慌也被打得措手不及,可她还是不忍心让他在她的肚子里就无辜地丢了性命。 “云歌,你在吗?”屋外忽然想起了一阵敲门声。 霍云歌陡然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叶卿岚会这么巧在这个时候过来。 呼了呼气,尽量使得自己平稳下来,这才走上前去将门打开:“岚哥哥,你找我有事吗?” “云歌,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叶卿岚是听得下人说她行色匆匆,担心她这边出了什么事这才赶了过来。 眼下看她的脸色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霍云歌双手僵硬地垂在身体的两侧,摇了摇头,有些勉强地笑道:“我没事啊,岚哥哥,你坐!” 叶卿岚眼里满是疑色,直接拉过她的手腕就要替她探脉。 霍云歌吓得惊叫一声,赶忙将手甩开。 叶卿岚沉下了脸色:“云歌,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事情?” 霍云歌也不说话,只是连连摇头。同时,垂下眸子心虚地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云歌,你连岚哥哥也不相信了吗?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的?”叶卿岚拉着她坐到了身边的雕花圆凳上,抬起了她的下巴。 霍云歌眼中一片水光。她不是不相信叶卿岚,她只是害怕。 她自小没见过父母的样子,流浪的时候见过太多异样的眼光了。没有父母在身边,总是会被人欺负,但好歹还是正大光明生下来的。 但是,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却是父不详,甚至可能会被人叫做“野种”,即便真的能顺利地生下来,以后也少不了各种谩骂指责。 “云歌,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我会站在你这边的!”叶卿岚声音轻柔,字字句句的温和让霍云歌的心里一片温暖。 如果说,这个时候她还能依靠谁的话,恐怕也只有叶卿岚了…… “岚哥哥,我……我有孩子了……”霍云歌声如蚊讷,说到后来更是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叶卿岚脑中“嗡”地一轰,有孩子了?是那个陌生人的,那晚他们见过…… 霍云歌哭着拉住了他的袖子:“岚哥哥,我很害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叶卿岚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半晌,才似下定决心道:“云歌,我们成亲吧!我会尽快安排婚事,我们过几日就成亲!” “不不不……”霍云歌反射性地连连摇头,她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直到绝不是他的。因为春花之前和她说过,元宵节那天晚上他受了伤是被她带回来的。 若是他们两情相悦,或许她还可以安心一些,接受这个安排。可现在……她怎么能在心里有别人的情况下让叶卿岚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呢! 叶卿岚唇瓣紧抿,将霍云歌的手握在掌心里,看着她的眼睛严肃认真地道:“我娶你,这个孩子以后就是我的孩子!” 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他技不如人,也不会出现在这样的事情。他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能让云歌一个人去面对这种事情。 “岚哥哥,元宵节的那天晚上……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叶卿岚摇了摇头:“没事的,都过去了!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 “可是,我不可以的!岚哥哥,我很感激你,真的!” “云歌,你一点儿都不喜欢我了吗?我不是仅仅为了帮你才娶你的!” 霍云歌咬紧了唇瓣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当然知道。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觉得是委屈了他。 很多时候,她都会想,为什么她的生命不是按部就班的来呢?那样她就会一直喜欢叶卿岚,也希冀着有一天可以做他的妻子。 可现在……或许每个女人都会对第一个碰自己身体的男人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吧! 叶卿岚像以前那样亲昵地在她额前弹了弹,双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笑意温和:“就算现在真的不喜欢了也没有关系,等到成亲后你可以慢慢再喜欢。成亲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你也不希望这个孩子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吧?就算为了孩子,你就暂时委屈一下嫁给我好不好?” “我不委屈,可是我觉得委屈了你。对不起,岚哥哥,对不起,对不起……”霍云歌趴在他肩膀上哭出了声来,嘴里一直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她知道,为了孩子,她只有同意叶卿岚的这个做法。 视线不及的地方,叶卿岚的笑容带上了一些苦涩。 她这句对不起,说的是因为她不爱他,或者是爱上了别人吧!是那天晚上那个男人吗? 自从那晚过后,那个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甚至连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来。不提那个人可能居心不良,是他暗地里的仇家,就算不是,他也不会将霍云歌交给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叶卿岚出了霍云歌的院子之后,就去了老太君的院子商谈起了婚事。 叶老太君一早便看出了叶卿岚对霍云歌有意,到了她这个年纪,什么都看开了,也不会拿着身份来说事。只是对于叶卿岚如此急切地要成亲,还是有些奇怪的。 叶卿岚自是不会将霍云歌有了身孕的事情说出去,只说自己急着成亲,又觉得近期内再没有比那更好的日子了。叶老太君拗不过自己唯一的孙子,也只有随着他去胡闹。 好在荣国公府财大势大,要办一场婚事自是不会缺人手,再短的时间都能办得妥妥当当的。 消息传到叶卿清耳里的时候,已经第二天傍晚了。 本身,对于叶卿岚和霍云歌的婚事,她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可知道了霍琅的事情之后,她本就对霍云歌产生了几分怀疑,再加上这婚事这么突然,叶卿清更是觉得其中定是有猫腻。 “王妃,国公爷来了。”如梅推门走了进来禀道。 叶卿清抬手捏了捏眉间,淡淡地道:“让他进来吧!” 看着叶卿岚如今几乎已经可以比拟齐子皓的身高,叶卿清才感叹这个弟弟真的是长大了,再也不会如少年时候那般对着她撒娇了。 “坐吧!”说着顺便吩咐如梅去沏两杯上好的雨前龙井上来。 叶卿清心里微微叹气,也没与他绕弯子:“成亲那么大的事情,怎么没有提前和我商量一下?” 叶卿岚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并没有如往常那般迎上叶卿清的视线,只轻声道:“已经和祖母商量过了,正准备来告诉姐姐呢!” 叶卿清也不知是该气恨还是该冷笑,这都第二日晚上了,若不是她主动让人去找他过来,只怕他还不知什么时候会亲自上门和她说吧!这是因为有了喜欢的女人,所以将她这个姐姐彻底抛之脑后了? 叶卿清自问自己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他这么做,岂不是将“心虚”两个字大大地写在了脸上? 屋子里有了一瞬间的沉静,如梅将茶端上来之后便退了下去。 或许为了缓解一下气愤的尴尬,叶卿岚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 半晌,叶卿清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和霍云歌的婚事,我不同意!” 闻言,叶卿岚直接将杯子放在了桌上。虽然早已预料到叶卿清这边必然会有一些波折,可他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大姐竟会否定的如此坚决,甚至连其中缘由都不问一下。 心里难免也有些生气,叶卿岚冷着脸一下子将所有的路子堵死:“不管别人同不同意,霍云歌,我娶定了!” “别人?”叶卿清的眼里有些受伤,“你的意思是说,现在我这个姐姐对你来说,和外人一样,没有区别吗?” “我……”叶卿岚终究还是沉默了下去。 其实,刚刚那话说出口,他就已经后悔了。他不想伤害大姐,也不能不管云歌。 好一会儿,他才试探着道:“大姐,我记得你之前明明对云歌也没有意见的,为什么现在突然要反对了?是因为我将婚事决定得太仓促了吗?” 叶卿清凛了凛眸子:“霍琅没有死,而且他极有可能就是那晚背后对你动手的人,你觉得霍云歌能置身事外?” 出乎意料的是,对于叶卿清说的事情,叶卿岚并没有多少惊讶。 “霍琅是霍琅,云歌是云歌,她不会害我的!” 叶卿清诧异道:“你早就知道了?” 叶卿岚抿了抿唇,有些落寞:“霍琅没死的事情,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至于那晚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或许是吧!身形有些像。” 他总觉得那晚和他动手的那个领头人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在知道了霍琅没死的事情之后,他差不多也知道了一些线索。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霍琅一个人的事情。 叶卿岚继续道:“但就算是霍琅,也和云歌没有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 叶卿清气极反笑,这个弟弟还真是好啊!亏得她和齐子皓想着暂时将这件事情瞒住他,既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也是怕他因为身边人的背叛而难过。 可原来,他一早便知道了。 但是知道了之后,却一言不发。难道不是因为怕他们知道了之后因此怀疑迁怒到霍云歌身上? 真是好,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性命甚至是整个荣国公府的安危都不顾了! “你就那么确定,霍琅没有找过霍云歌?既然他想对付你,有霍云歌那么好的一条路,他为什么不用?人家是亲兄妹,你就那么肯定霍云歌爱你,甚至会为了你抛弃自己的兄长?” 叶卿清字字句句都直击叶卿岚最脆弱的地方,不是她狠心,这些本来就是要撕开面对的现实,只是他自己在刻意地逃避罢了! 叶卿岚眸光闪了闪,眼底划过一丝不明,许久,才低声道:“我愿意相信云歌,她不会害我的!” 哪怕她可能不爱他,可他也相信她不会害他! 叶卿清放在桌上的手渐渐拢起,声音沉静了些许:“那为什么这么着急成亲?别拿你糊弄老太君的那一套来对付我,祖母她疼你,年纪也大了,所以才不会多想。你若是不说的话,我一样也能查到。” 叶卿岚心中有些无奈,在决定同霍云歌立即成亲的时候,他就知道旁的人那里绝不会有太大的阻碍,最难过的一关,还是在大姐这里。她太聪明了,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捕捉到其中的欣喜。 所以,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也没打算隐瞒:“云歌她怀孕了……” 叶卿清一愣,第一反应是这两人年轻气盛可能在婚前有了逾矩之事,假若是这样,她还真的没办法反对。孩子都有了,难不成她还能硬生生地将两个有情人拆散不成?就算是对霍云歌还有怀疑,最多是以后派人多注意着些就是了! 可是转念一想,才发现其中的不对劲,如果是这样,一开始她反对的时候叶卿岚就该告诉她才对! “孩子多长时间了?” “一个月……” 一个月,一个月,那不就是元宵节左右吗?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在她脑中浮现…… 叶卿清怒得直接拍桌站了起来:“叶卿岚,你可真是我叶家的好子孙,居然要让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冠上我叶家的姓!” 极少会这般动怒,但这次她是真的被气到了。 叶卿岚眉头紧蹙:“大姐,你不要这么说云歌,她也不愿意的!那天晚上,只是个意外。” 叶卿清虽然知道自己刚刚的话说得有些不妥,可试问有哪个做姐姐的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娶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进门!霍云歌如果要嫁的是别人,她管不着她的事也不会在这里说她半句闲话,但若是想进叶家,绝不可能! 她没想到叶卿岚竟然不声不响地为了霍云歌瞒下来那么多事情,元宵节那天晚上的事攸关他的性命他不说,霍琅明显冲着他而来他也不说,可这一切究其缘由只是为了一个霍云歌! “我不管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不是意外,反正我绝不会同意霍云歌进叶家!”叶卿清声音冷冽。 若说之前她对霍云歌还有几分喜欢的话,现在就是十足十的厌恶了。她将卿岚当成了什么了? 叶卿岚冷着脸,前所未有的沉肃:“大姐,你已经嫁人了,你现在冠夫姓,叶家只是你的娘家,现在荣国公府做主的人是我,难道我连自己娶谁都不能决定吗?我和云歌之间怎么样,那都是我的事情。如果当初老太君或者是姑母也不同意你嫁给姐夫,你就会屈服吗?不会是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凭什么现在又要以双重标准来决定我的事情?我已经不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不要再把我当成以前那个小孩子了!” “你——!”叶卿清气得浑身颤抖。 她没想到有一天叶卿岚居然会和她说这种话,现在她成了外人,霍云歌甚至比她更重要是吗? 他们之间是割不断的血缘亲情、是一路相持走过来的姐弟手足,在他眼里竟比不过一个女人! 见叶卿清眼里泛着泪花,叶卿岚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了。可这个时候,他不能服软。大姐本身就比较强势,云歌性子又软,如果这个时候他再不坚定一些的话,这桩婚事到最后肯定是不能得成! 他也只是,像所有一头扎进爱情里如痴如醉的人一样,想要坚定自己的初心、想要让别人看清楚他对霍云歌的决心罢了! “大姐,我先走了!云歌的事情,希望你能保密。”叶卿岚转身走了出去。 刚刚迈出门槛便被迎面走过来的人紧紧地攥住了肩膀:“向你大姐道歉!” 齐子皓的声音冰寒至极,一张俊脸紧紧地绷了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生气过了。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他自己都舍不得说半句重话,别人凭什么让她难过! 叶卿岚紧紧地抿着唇,就是不开口。 “你说不说!”手上力气加重了几分。 “子皓,你让他走!”叶卿清背过身去,擦起了脸上的泪水。 齐子皓嘴角讥诮地勾了起来,直接暗下狠手,卸了叶卿岚的胳膊,而后才将人放开:“滚!” 走进屋里,大步上前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而后拿起绣帕弯下腰轻轻地替她擦了起来,柔声道:“别哭了,那个臭小子的事情,你让他自己去解决,省得费力不讨好!” 叶卿清闻言搂着齐子皓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前,哭得更加伤心:“他怎么能那么说我!他把我当外人,难道我是故意要拆散他和他的心上人吗?如果霍云歌本身没有问题的话,我怎么会反对他们呢?他怎么能那么想我?刚刚那些话,就好像我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随时就会伤害霍云歌一样!呜——” 有齐子皓在,叶卿清想起刚刚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才觉得更加委屈,因为只有齐子皓一个人会心疼她。 见她哭得这么伤心,齐子皓的心都痛了起来,抱着人坐到了软榻上,替她拍着后背顺气,有些笨拙地哄道:“丫头,宝贝儿,别哭了,再哭等几个孩子听到了回头得以为我欺负你了……” 叶卿清断断续续地哭了好一会儿,知道他是故意拿孩子说事儿想要逗她开心,尽量使自己平稳了下来。 可今天叶卿岚是真的伤到她的心了。 从护国寺的时候开始,她就与这个半道识来的小弟十分投缘。两个人从来没有红过脸,她也知道,在叶卿岚心里,她从来就是最重要的存在。 可今日,她气的不是霍云歌抢走了这个最重要的位子,而是她在叶卿岚的心里已经是一个是非不分的存在了吗?就因为她反对的是霍云歌,是他的心上人,所以他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对她说那些戳心窝子的话吗? 难过,愤怒,也还有失望…… “子皓,明日你帮我拖住卿岚,我要回一趟荣国公府!”叶卿清吸了吸鼻子,还带着些颤音。 齐子皓不赞同地将她从怀里捞了出来,看着她的眼睛,有些心疼:“你别去管这事儿了,他要娶你就让他娶好了!回头若是真的有什么苦果,也让他自己去吃!” 叶卿清冷斥了一句:“我怎么能不管!我是叶家的长女,现在他要娶一个肚子里怀着不明身份孩子的女人,还要让这个孩子姓叶!是,他可以为了自己伟大的爱情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不在乎霍云歌所有的事情。那他为别人考虑过吗?为叶家的名声考虑过吗?他有没有想过祖母,她老人家一生把叶家的荣耀名誉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她的身子能受得住吗!” 叶卿岚说她当初为了嫁给齐子皓不顾一切,可他们没有妨碍到任何人,至少是正大光明地接受了所有的祝福! “是是是,是我考虑不周,我只是怕那小子又给你气受!”叶卿岚那个小混蛋,别以为事情就这样算了,欺负了清清,他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若不是看在清清看重他,他定是让他好好尝尝他的手段! 叶卿清看着眼前这个低姿态讨好就为了博她开心的男人,愧疚道:“对不起,我刚刚不该对你说话那么冲,我不是针对你的!” 齐子皓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叹了一声:“你就算凶我也没关系,我都能受着,也乐意受着!” “你放心吧!我还不至于对一个孕妇做些什么事情,但是我有些事情必须要亲口问霍云歌。”叶卿清又嘟囔了一句。就算她不想霍云歌嫁给叶卿岚,也没想着要害她。 齐子皓对着叶卿清只能妥协:“行,明天让十一和十四送你过去,我多安排些人手。” ……*……*…… 知道叶卿岚和霍云歌即将要成亲的事情之后,华瑶依那边顿时就炸开了锅。 她怒气冲冲地就要往驿馆外头冲,被一直注意着她的华安庭一把拉住:“瑶依,你要去哪儿?” 华瑶依气得一把甩开他的手:“我去哪?我还能去哪?我要去问问那个女人为什么不守信用!” 霍云歌明明和她说过不会嫁给叶卿岚的,她是在把她当傻子一样玩弄,她凭什么出尔反尔! 华安庭就知道这丫头听到这消息肯定要耐不住性子发疯,但是好不容易他才将人骗回了驿馆,绝不能再让她回去闹事。 华瑶依看着挡在她身前的华安庭,心里怒气更重,伸手就要将他推开:“都怪你,都怪你!还说什么不要让我整日地缠着人,说什么几日不见他就会觉得我不在身边不习惯了,现在好了,他都要娶别人了!坏大哥、臭大哥,你骗我,我回去要告诉父皇!不对,我不回去,你别想骗我回去!” 华安庭任由她在她身上踢打闹腾,对于华瑶依,他向来比对别的弟弟妹妹更有耐心。若是让她打几下她心里会好受一些,那他可以一直这样任她打! 华瑶依见他怎么都不肯让开,气得直接抹着眼泪哭了起来:“你滚开,滚开,不要拦着我!” 华安庭伸手抱住了她,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背:“瑶依,傻丫头,别哭了!你现在去有什么用?人家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你,你非要去看别人的脸色吗?大哥和父皇疼了你这么多年,不是让你去给别人糟践的!” 这些日子,他算是看透了,叶卿岚根本就不是值得瑶依托付终身的人。所以,就算是和东齐联盟对他们滇南大有裨益,他也不愿意委屈瑶依留下来整日遭人嫌弃。 华瑶依红着眼睛将他推开:“那我也要去,我就是要问问霍云歌为什么要骗我,我当她是朋友的,她怎么可以闷声不响地就给了我这么狠的一下子!” 虽然一开始是为了讨好叶卿岚才主动提出留在霍云歌身边做丫鬟照顾她的,可是后来相处之下她是真的那霍云歌当朋友的。现在这种情况,让她感觉她被自己爱的人和自己信任的朋友一起背叛了。就算是没有意义,她也要去问个清楚! 华安庭手上一空,心头微微失落,可看着华瑶依抖着肩膀一抽一抽的样子他心里更痛:“走吧,大哥陪你一起去,省得回头再给别人欺负了!” 两人离开后,帘后的华萧然走了出来,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摸着下巴,眼里隐隐有一股跳动的火焰。 还当这家伙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呸!早知道他这心思,一早他就该这小公主身上多花心思,也省得走了这么多弯路,还要靠着完颜瑧才能行事。 荣国公府 后花园的凉亭里,霍云歌一见到华瑶依,脸上的笑容立即漫了上来,虽然多日未见,可之前的那股亲切感犹存。 “春花,”霍云歌热情地站起身来喊了一声。 华瑶依顺势坐在了她对面微微昂着下巴不高兴地道:“我才不叫春花!” 一提起春花这个名字,她就想到自己傻呼呼地当了那么久的丫鬟,结果人家连搭理她一下都不屑!什么春花夏花的,她当时肯定是脑子坏了,随口起了个这么难听的名字! 霍云歌伸出的手有些尴尬地落了回来,小心翼翼地道:“那我叫你瑶依?” 华瑶依点了点头:“随便你吧!” 霍云歌舒了口气,她知道了华瑶依是滇南国的小公主,还以为她也会和其她人一样瞬间变一张脸呢! 华瑶依也不想和她绕弯子套近乎,直接开口问道:“听说你要嫁给叶卿岚了,是真的吗?” 霍云歌看着她,有些为难。华瑶依对叶卿岚的感情她很清楚,可是,眼下她也不敢轻易将自己有孕的事情说出去,只能垂着首微微点了点头。 华瑶依冷笑了一声:“霍云歌,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啊!你这欲擒故纵的一招玩的可真好,难怪叶卿岚死死地被你抓在手心里!” “不是这样的……”霍云歌急得直摇头。 华瑶依鼻间喷出两股热气,心里已经快要呕翻天了:“你别在我面前装着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又不是叶卿岚,才不相信你这套。” 像她这个大傻瓜,被人家骗一次就够了,难道还要傻不愣登地再被骗第二次? 霍云歌理亏,再次低下了头:“真的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我有苦衷的!” “我今天就想问你一句,若是我让你不要嫁给叶卿岚,你怎么说?同不同意?”什么苦衷,关她什么事?才没兴趣在这看苦情戏呢! “我……”霍云歌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她承认自己很自私,但每个人都有自己在乎的东西。她在乎的,是孩子!就算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可终归是她的孩子,若是一定要有两难选择,任何情况下她都只会选自己的孩子。 所以,对不起,瑶依。 华瑶依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冷冷地勾起,嘲讽道:“霍云歌,你心里装着别的男人却还要嫁给岚哥哥,你不心虚吗?你凭什么这么厚脸皮?” 霍云歌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华瑶依就知道她不会承认,在她看来,叶卿岚长得好看又有地位,女人能嫁他做夫君绝对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所以,霍云歌最后会做出这个选择也不奇怪。只怕,当时她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绝不会嫁给叶卿岚的时候是在两个人之间犹疑不定吧! 她眉角上挑,眼中带着轻蔑:“我知道你曾经不止一次和别的男人幽会,而且……你们还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情!” 光是在荣国公府里,她就撞到过好几次了,那个男人功夫不错,可她也不差,又是在霍云歌边上伺候着,所以知道一二,不然就这件事只怕早就石沉大海被这两个偷情的人给蒙混过去了。 霍云歌的手紧紧地攥住了桌上的杯子,隐隐有些颤抖:“那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不直接和岚哥哥告状?” 如果这件事借由别人的口被叶卿岚知道了,她也不用一边觉得对叶卿岚愧疚一边又怕那个人受到伤害,而在选择说与不说之间挣扎痛苦了。 华瑶依轻嗤了一声:“我为什么要说?” 她又不是傻子,霍云歌喜欢别人更好,那样就不会和她来抢叶卿岚了。她没打算使什么下作的手段,当然也不会像个大度的圣母一样帮着自己的潜在情敌驱走身边的桃花! 她不屑耍手段,对打小报告这种事儿更是不感兴趣! 霍云歌明亮的眸子黯了黯,闷闷地问道:“那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是想要用这个来威胁我不要和岚哥哥成亲吗?” 华瑶依有些鄙夷地瞪了她一眼:“你少在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本公主才不做这么低级的事情!叶卿岚自己眼睛瞎了要娶你,我就等着到时候看好戏,看你心里藏着别的男人,看他到时候生气难过!让他放着我这么好的明珠不要,非要拿一块破石头当宝!” 虽然华瑶依说的话有些难听,但霍云歌心里反而好受了一些。她说的对,像自己这样敏感身心又不纯洁的女子怎么比得上她呢?华瑶依今日这一番举动,不仅没有让霍云歌觉得信错了人、交错了朋友,反而更加肯定她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瑶依,我真的是有苦衷的,你听我和你说。”霍云歌上前紧紧地抓住了华瑶依的手,想将孩子的事情告诉她。 岂料,还未开口,华瑶依便被人推到了一边,叶卿岚挡在了霍云歌的身前,盯着华瑶依的目光有些不善:“云歌,你先回去,我们的事,不用和一个外人说!” 华瑶依被推了个趔趄,差点儿坐到了地上,一看叶卿岚这不问缘由就维护的架势,眼里直接冲出了火:“你有病是不是!我好端端地和云歌说话招你惹你了!” 岂有此理,老虎不发威当她病猫呢! “我不想让你和她说话,也不想给你欺负她的机会!”华瑶依自小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以前隐藏身份的时候脾气还会收敛一些,可现在对着他偶尔都会横冲直撞,他不相信她对云歌说话的时候会有多客气! 华瑶依此刻真的恨不能上前咬下叶卿岚身上的一块肉来,就算他拿霍云歌当宝拿自己当草,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是非不分吧!她什么时候欺负霍云歌了! “叶卿岚,你这个瞎了眼的混蛋!你给我道歉!”华瑶依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就算她喜欢叶卿岚也不代表就要一点儿尊严都没有地被他欺负。 叶卿岚睨了她一眼,弯了弯嘴角:“瑶依公主,荣国公府的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以后不要再来了!” 华瑶依一见他不仅不道歉还嘲讽于她,冲上前就要去拉扯他,却刚好撞上了叶卿岚刚刚接好的左臂。吃痛之下,另一手下意识地用力将她推开。 华瑶依以为自己这一次自己的屁股肯定是要遭殃了,却不想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华安庭收起往日里温润敦厚的样子,直接冷下了脸:“荣国公,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让瑶依再来找你,你见到我们滇南国的人最好也绕道走,否则本宫绝不会放不过你!” “瑶依,我们走!”华安庭很少会对华瑶依这么强势,但这一次几乎是拖着华瑶依离开的。 “岚哥哥,你今天怎么了?”霍云歌见他额上隐隐冒着些细汗,觉得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叶卿岚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没事,云歌,你先回去吧!我去书房了!” 说着,就转身离开了。 他向来不会对人发这么大的脾气的,更别说是一个小姑娘了。 或许从定王府那会儿他就不该那么冲动,说错了话都不回来,心里气恼自己,却把气一股脑儿全都发在了撞到刀口上的华瑶依身上。 左臂隐隐还有些疼痛,叶卿岚右手抚上去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t 260 别 翌日一早,叶卿清便直接去了荣国公府。 在抬头见到霍云歌所居住的“关雎院”几个字时,叶卿清嘴角讽刺地一勾。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原来她这个弟弟还如此有情调,居然亲自题了这么几个字,就是不知道霍云歌对不对得起她这份心了! “见过王妃。”霍云歌低着臻首,虽然不像之前那般拘谨,可到底有些心虚。 叶卿清坐了下来,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不用多礼了,本妃今日过来是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听出了叶卿清话里有些不虞,霍云歌紧握的掌心沁出了一些细汗,话音带着些紧张的战栗:“王妃娘娘请说。” 叶卿清勾了勾嘴角,笑意不达眼底:“把头抬起来吧,你一直这样低着头我会以为你心虚的。” 霍云歌抬起头,眼神中楚楚的气息或许天生就有那种柔弱的气势,我见犹怜。饶是叶卿清,若非这会儿心底已经对她打上了不好的印象,只怕也会怜惜几分。 想到这儿,她或许可以理解昨天叶卿岚为何一力护着霍云歌甚至将他们的姐弟之情都抛在了脑后了。 因为她们的对峙之中,霍云歌永远都是那个弱者。怜惜弱小,似乎是每个人的本能。 想了想,叶卿清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我不希望你嫁给卿岚,至于其中缘由,我想你应该清楚。” 霍云歌咬了咬唇,低声道:“我知道……” 叶卿岚可以不介意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但叶家其他人肯定不会同他一样。这一点,她一直很清楚。 叶卿清冷笑一声:“既然知道,当初为什么要同意?还是你觉得卿岚爱你,所以就该为你担下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霍云歌身子一颤,叶卿清刚刚凛冽的语气当是十分厌恶她了。当然,此时她并不知道叶卿岚为了她几乎和叶卿清反目的事情。 “王妃,我只是……”霍云歌支吾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难道她能说她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而选择让叶卿岚背下这顶不光彩的帽子吗? 这种话如果对着华瑶依来讲或许还能有些立场,可是在叶卿岚的亲人面前,她知道他没有任何资格。 “对不起,王妃。”霍云歌闭了闭眼,终究只能无力地说了一句抱歉。 叶卿清眼里一阵寒光,对不起?这种苍白的话有用么? 她不信霍云歌没有自己的私心,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能以荣国公嫡子的身份长大,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吧? “霍云歌,有些事情我不想和你撕破脸皮。霍琅的事情,你知道么?” 霍云歌身子一颤…… 叶卿清一见霍云歌这反应就知道她肯定是早就见过霍琅了,但是却一直将这件事情隐瞒着不说。不管霍琅的真面目她知不知道,至少她对叶卿岚远远没有那么真心,配不上他的一片深情。 叶卿清冷冷地觑了她一眼,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霍琅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我不想管,但是我不会让你嫁给我弟弟。如果你是为了孩子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会让你顺利将孩子生下来。如果你害怕别人指点的目光,我也可以给你银子帮你安排身份,毕竟现在独自带着孩子生活的寡母也不在少数不是么!” 霍云歌抬眸看着叶卿清,只见她脸上满是冷冽,再没有了当初带她一起去国色坊那时的温柔与亲和。 “王妃,可是岚哥哥那里……”霍云歌微微犹豫。 叶卿清走到她身前,微微抬起她的下巴:“霍云歌,相信我,在我面前你耍不起任何手段。别拿卿岚来说事,他能护着你一时,护不了你一辈子!你也应该庆幸目前为止你没有对他耍过什么心机,否则我也不是几句话来劝劝你就了事的了!” 霍云歌看到了叶卿清眼里一闪而逝的杀意,身子明显地抖得厉害,颤着唇道:“好,我都听王妃的。” 叶卿清松开她的下巴,对着如兰和如梅道:“你二人去老太君的院子里说一声,就说霍姑娘我先接走了。” 如兰和如梅会意,转身退了出去。 “霍云歌,现在便和我一起走吧!” “不用和岚哥哥说一声吗?” 叶卿清迈出的步子顿住,转过身朝着她笑了笑:“等你的岚哥哥回来,只怕你也走不了了。毕竟他为了你,可是连我这个姐姐都不放在心上了呢!” 霍云歌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出,难怪叶卿清今日对她这般冷淡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厌恶了。 其实想想,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挺令人讨厌的。明明心里爱的人不是岚哥哥,却还心安理得地让他承受这种任何男人都无法忍受的事情。 叶卿清将霍云歌送去了郊外的庄子之后便回了定王府,叶卿岚气急败坏地再次找来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不过相对与叶卿岚的急躁,叶卿清这会儿反而是闲适得多。 听着叶卿岚的一系列质问,叶卿清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杯盏放下,按住了齐子皓的手,示意他不要生气。 眼前的这个弟弟,虽说如今年纪长了,可大约是小时候太过懂事,这会儿将所有的叛逆统统积压到了这个时期。 “大姐,你要是还念着咱们的姐弟之情的话,就告诉我到底将云歌送到哪里去了?”叶卿岚双眼通红,脸上还带着些疲惫,显然之前已经经历过好一番波折寻找了。 他就是不明白,他不过是喜欢云歌而已,又碍着谁的事了?就算云歌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他自己都不计较,为什么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对。 原先,他以为最应该理解他这份感情的就是叶卿清,因为她自己也是过来人。可叶卿清三番两次地阻挠甚至出手让他无法理解隐隐也有些失望。 齐子皓冷声:“这就是你这些年在镇西军里磨练出来的气势?三番两次对着自己的姐姐大吼大叫?” 叶卿岚鼻间轻轻冷哼:“姐夫何必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呢?要是今日有人从你眼皮子底下将大姐带走了,只怕你能直接拼命吧?我现在能站在这说话就是因为做这事的是我的姐姐,最亲近最信任的姐姐,可是你呢?你为什么不理解我,不站在我的角度想一下?” 最后这句话,叶卿岚直接对上了叶卿清的视线,将心里的不满质问统统抒发了出来。 叶卿清正了正色:“你和霍云歌的事情,我不同意,至少现在不会同意。” 或许是叶卿岚的一番话触动了她,她也就着台阶退了一步。 叶卿岚不明:“什么意思?” “很简单。如果霍云歌要带着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嫁给你,并且那个孩子要冠在你头上占着叶家嫡子的身份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但是,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可以将那个孩子托付一户好人家,那个时候,若是你愿娶,她愿嫁,我就不反对了。” 有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能看得清霍云歌到底有没有和霍琅勾结在一起,对卿岚到底有几分真心。毕竟感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若是叶卿岚自己都不介意她生过孩子的事,她何必在这枉做小人呢?但是有一点,那个孩子绝对不能以叶家嫡长子或者嫡长女的身份出生。 叶卿岚眸光微闪,抿着唇一时没有回答。 叶卿清嘴角勾起,三分嘲讽七分讥诮:“怎么,不敢应下来?是害怕霍云歌根本就不爱你?她嫁给你只是为了让她的孩子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若是你不能给她这些,她便不会同意了?” “我不想这样试探云歌……”叶卿岚沉默许久,才低声回了一句。 叶卿清说的那些他都知道,现在不爱没有关系,他相信成亲后她会爱上的。 叶卿清心里冷笑,果然深陷爱情中的人都是飞蛾扑火、不顾一切,明知道爱得没有尊严但还是要极力前行。 “大姐,你说这么多,不就是因为我现在是荣国公,是叶家的荣耀吗?”叶卿岚忽然抬头,嘴角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觉着有些诡异,“如果你不同意云歌嫁给我的话,那我宁愿不做这个荣国公,只做一个普通人!” 叶卿清身子一顿,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当初那个信誓旦旦地和她说要光大叶家名声、不让祖父和父亲的心血毁于一旦的少年现在居然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所有的一切? 在她发作之前,齐子皓直接上前拽住了他的衣襟,轻启薄唇:“叶卿岚,你就这点出息?你在这吓唬谁?不就是仗着你姐姐在乎你所以才敢这么威胁她?要是她不看重你,你以为你算什么!” 叶卿岚嘴角依旧扬着却并不说话,显然是在无声地抗议着。 叶卿清走上前,将齐子皓的手拿了下来,与他十指交握,语气平静地道:“叶卿岚,你不是一直说你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吗?可你现在的行为在我看来,连个孩子都比不上!但凡高门大户之家,哪个孩子不是从小接受诗书礼义的教诲?你可以有情可以深情,但是你别忘了你作为一个男人,更应该有的是忠孝礼义。你说出刚刚的那些话,是对大齐、对皇上不忠;对祖母、对你娘亲不孝,同时你也对不起这些年教导你的玉林大师还有往日里那些与你并肩作战、沙场浴血的手足袍泽!” “我……”叶卿岚一时语塞。 叶卿清打断他的话,眼中寒光尽现,继续冷声说了起来:“若是你不想做这个荣国公,不想再做叶家的子孙,明日一早你就上金銮殿去递折子,去请罪!但是我告诉你,你离开叶家之日,就是霍云歌命丧之时!” 叶卿岚接连后退几步,唇瓣蠕动:“大姐,你不能……不能这么做……” 叶卿清真想拿剑将他的心剖开,那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她不能这么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向来就有道理!如果叶卿岚真的要为了霍云歌放弃一切,恐怕第一个动手的还真不是她!皇上不会允许大齐就这样失了一个少年良将,老太君更不会允许叶家唯一的嫡孙就此沉沦! “子皓,我们走吧!”叶卿清牵着齐子皓的手,头也不回地迈了出去。 夜晚习习微风吹来,倒是使得叶卿清心里的燥郁平息了不少,刚刚那些话她说得平和,其实早就想动手直接将叶卿岚狠狠地打一顿,将他打醒。 两人牵着手缓步朝卿园走去,沉默了一会儿,叶卿清才有些无奈地开口:“子皓,刚刚我那些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可是我已经退了一步了,我同意他娶霍云歌,可是他连这个台阶都不肯下?” 齐子皓摩挲着她的掌心:“他为什么这么急切,你刚刚不是都已经说出来了吗?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清楚,那女人嫁他只是为了孩子,他在害怕,所以他等不及……既是为了让霍云歌记着他的好由感动转化为爱又想着用妻子的身份将她困在身边。” 叶卿清苦笑:“难道爱到深处都是这样连基本的理智都没有了吗?” 齐子皓嗤笑了一声:“你这丫头,还是不懂男人,特别是那些上了心钻进牛角尖里的男人,他们可以做出一切疯狂的事情。” “你也是吗?”叶卿清心情有些好转,打趣了他一句。 “我不需要,因为我爱你,你也爱我!” “臭美!”叶卿清嗔了她一句,随后将话题转开,“霍琅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追寻到他的踪迹了,这几日便准备动手了。”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两日后齐子皓确实是带着人顺利地抓到了霍琅,可却没有来得及阻止另一件悲剧的发生。 叶卿清一大早便总觉得卿园里的气氛有些奇怪,面上说不出来,可心里总是隐隐地跳着,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母妃,父王今日不在家吗?可是前两天他说了今日休沐会带我出去玩的。”齐静沅有些失望地撅着嘴。 她今日梳着两个极其可爱的花苞髻,一身粉色的苏绣华裙,看得出来定是一早便磨着奶娘为她精细地装扮了一番。 叶卿清将齐静曦抱在怀里,轻轻地逗弄着她,看了在一旁闹腾的小丫头一眼,佯装伤心地道:“娇娇不喜欢母妃吗?父王定是出去办事儿了,母妃和妹妹一起陪着你不好么?” 昨日才抓到了霍琅,齐子皓今天肯定要忙着审问还有善后的事宜,定是没时间陪着这丫头胡闹的。 齐静沅见叶卿清一脸伤心的样子,赶紧踢踏踢踏地跑过去蹭了蹭叶卿清的脸,左右两边各亲了一口:“娇娇喜欢母妃呢!” 可是,她更喜欢父王呀!父王可以让她坐在肩头,而且她想要什么就给买什么。 但这会儿为了避免母妃难过,小郡主只能自己在心里暗自“垂泪”。 “如兰,别院那边的情况怎样了?”叶卿清将霍云歌安置在那边之后,留下了不少人照顾她。而且每日那边的情况都会被及时报上来。 如兰眼神有些闪躲,扯了扯嘴角,道:“霍姑娘那边一切安好。” 叶卿清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瞬间消失的惊慌,兀自点了点头。虽然她将霍云歌藏了起来,可并不想让她出事,依着叶卿岚现在对她的感情,若是霍云歌出了些什么事情,只怕他们姐弟之间这辈子都会有一道抹不掉的裂痕。 “对了,去将青萝喊过来。”叶卿清叫宝儿放在了摇篮里,娇娇饶有兴致地跑上前趴在摇篮边轻轻地戳起了妹妹光滑嫩软的脸蛋。 没一会儿,如兰便领着顾青萝走了进来。 叶卿清见到已经梳起了妇人头的顾青萝,心里连日来积压的郁闷散了不少。 在齐南等人热心的撮合之下,齐东终究是开了窍,向顾老爷子提亲了。说来两人也算经历了一些小波折,至少是无辜中枪的十四就因为误会被齐东狠狠地揍了一顿。可好在,现在也是圆满了。 两人是前几日成的亲,虽然青萝名义上她的丫鬟,可怎么说也是齐子皓的表妹,自然也是风光出嫁,和齐东两人在府外另置了一处宅子。 这次若非是肖扬和绿翘那边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注意,又不放心别人,叶卿清也没想在这个时候安排顾青萝去给霍云歌看脉。 看着顾青萝红光满面的样子,叶卿清就知道她和齐东两人定是相处得极好。 只是,在问起霍云歌的情况之时,叶卿清却敏锐地察觉了顾青萝的表情有点儿不对劲。 和她身边其她几个惯来机灵的丫头不一样,青萝一向老实,不善伪装。平日里就算偶尔说谎,也会马上脸红,因此今日叶卿清一眼便看了出来。 “说吧,青萝,到底出了些什么事情?” 顾青萝知道自己露馅了,又不敢将事情泄露出来,只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闭口不语。 这时,齐子皓走了进来,脸上似是带着几分疲惫。 “父王!”娇娇眼中一亮,朝着齐子皓奔了过去。 齐子皓却并没有如往常那般笑着将她抱了起来,而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对着青萝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顾青萝看了叶卿清一眼,见她点头,这才如临大赦般走了出去。 齐子皓接着又让丫鬟嬷嬷们将齐静沅和齐静曦姐妹俩也都抱了下去。 叶卿清走上前,看着他,试探着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就算以前有什么事情,也没见他像今日这般情绪外露。叶卿清又想起自己今日一早起来之后便心神不宁,心里“咯噔”一下,担忧更重。 齐子皓俊眉紧蹙,看了叶卿清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启唇道:“换身衣裳,和我去荣国公府吧!老太君和江姨娘没了,还有你弟弟他……” 叶卿清只觉得“嗡”的一声脑中一片轰鸣,只听到了前面一句话。他是在说祖母没了?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她听错了! “子……子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叶卿清目带祈求地看着他。 肯定是她听错了,或者是他在骗她…… 齐子皓将人紧紧地搂住,不住地道歉:“对不起,清清,都是我不好。要是我能早一点儿抓到霍琅的话,也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叶卿清的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下来,这几年祖母的身子已经硬朗了很多,肖扬之前便曾把过几次脉,说是不出问题的话,起码还有五年,怎么会这么突然呢?还有芸姨…… 脑海中,曾经在荣国公府里生活的画面不断涌现了出来…… 那时候,老太君对渝儿偏爱一些,每每看着她的眼里总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可即便当初她那般消极避世,老太君也依旧尽着自己的能力将她护在身后。 或许是见她得到的疼爱比较少,江芸的心思基本上大多数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帮着她避过李氏暗里的陷阱,护着她躲过叶卿苑叶卿荷姐妹无礼的挑衅,甚至她初来月事害怕不已的时候也是江芸搂着她安慰她的…… 这样在她少女时期占据了最重要的两个位子的人怎么会突然说没就没了呢? 坐在马车里,叶卿清脸上的泪已经干涸了,抓着齐子皓的手目光仿佛透过车窗飘向了远方,语带无波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子皓看着她强忍悲伤的样子,一时间有些不忍心开口。 叶卿清偏头看向了他,低声乞求道:“子皓,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好不好?我都可以承受住的……” 齐子皓反握过来将她的小手紧紧地包裹在了自己的大掌中,似是要透过这样的方式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缓缓启唇道:“老太君和江姨娘是在霍云歌住的那个庄子里出的事……还有,叶卿岚他……” 叶卿清的手一紧:“卿岚也出事了?” 齐子皓点头:“他受了重伤,还在昏迷中,肖扬和绿翘正在救他。具体发生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只怕要等卿岚醒过来。不过时间就是我抓霍琅的那个时候。之前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并没有抓到活的。打斗的时候霍琅负隅顽抗,死在了齐北剑下。这件事,应当是他在逃跑之前就安排了的,他是和华萧然分头行事的。” 华萧然?“他们为什么要对老太君和芸姨下手?” 齐子皓摇头:“只知道霍琅是天水宫的余孽,但是动机不明。” “那华萧然那边呢?” “他也死了。” “什么?”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华萧然是和卿岚一起被发现的,从伤口来看,应当是死在了卿岚的剑下。” 叶卿清眉上满是哀愁,她到现在都想不通霍琅到底会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对叶家的人动手。 “他还有别的身份吗?”霍琅这个人分明就是隐藏了好几年,可单单说是因为天水宫这个身份,叶卿清不相信他会做出这些事情,没有任何意义不是吗? 齐子皓紧抿着薄唇,没再说话。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你都告诉我好不好?我现在心里很慌!”就算以前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 齐子皓将她抱在了自己的腿上,紧紧地箍住她:“他身边抓到的手下严刑逼供之后招认了,他是燕少桓生父的养子,而且尚在天水宫的时候和燕少桓关系很亲近……” “也就是说……他只是为了报仇是吗?他是因为燕少桓的死来向我报仇的?所以……今天老太君包括卿岚遭遇的这一切甚至还有霍云歌的事情都是他在为了燕少桓向我报复的手段?所以罪魁祸首是我?”叶卿清的身体骤冷,仿佛掉入了彻骨的严寒之中。 “不是你,不是!不许你胡说,和你没有任何关系!”齐子皓手上的力度再次加大了一些。 之前一直不敢将这些事情告诉叶卿清就是怕她会胡思乱想。 齐子皓的眸中渐冷,霍琅这件事情,表面看起来合情合理,可有时候越是完美的事情才越显得刻意。 如果霍琅真的是天水宫的人,当初燕少桓走投无路的时候为何不用他?毕竟那时候霍琅在军中官衔已经不低,又深受叶卿岚的信任。 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齐子皓将自己的疑虑和叶卿清说了之后,她心里的愧疚才稍稍降低了一些。 到了荣国府之后,齐浩南也在府里,因为叶卿渝还怀着身孕,这件事暂时瞒住了她。 齐子皓微微点了点头,拥着叶卿清进了正厅里。 老太君和江姨娘的尸首是今日一早才刚刚被抬回来的,这会儿还摆在正厅里没有入棺。 “清清,不要看……”齐子皓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将白布掀开。 叶卿清抿了抿唇,淡淡地道:“没事,是我的亲祖母和从小照顾我的芸姨,我没什么好怕的!” 可饶是叶卿清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被尸首的惨状吓了一跳。 “这……为什么会这样?”深可见骨的伤口,四处分布,有些甚至连皮带肉都被撕开。 叶卿清捂着嘴哭了起来,这样的伤,死前该受了多大的痛苦…… 齐子皓将她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胸膛里:“是蛇,应该是华萧然用了驭蛇术。” 滇南国但凡正统皇室子女,无一不对驭蛇术十分精通。 他不知道霍琅和华萧然之间到底打成了什么条件,但能让这么多蛇全都涌向庄子,普通人做不到。 屋子里只听得到叶卿清压抑着的抽泣声和齐子皓的低声安慰轻哄。 蓦地,叶卿清抬起了头来,对着齐子皓和齐浩南道:“子皓、皇上,我觉得背后真正的那个凶手肯定还没出城!” 齐浩南凛声:“今日一早已经有一队人马秘密前往北燕那边了。” 言下之意,那些人不管是不是天水宫的人,可应当和北燕还是有关系的。燕容疯了,谁知道是真是假,更何况,北燕还有燕旭不是么?国与国之间,从来就没有永久的和谐。 叶卿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些人或者说霍琅到底是不是天水宫的人。可很明显,有人想要让我们以为霍琅是为了燕少桓来向我报仇的,他没有直接动我,而是朝我最亲近的人下手。不管是欲盖弥彰还是其他的原因,其中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想看着我难受,那这么好的时机,他怎么会轻易错过。况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么!” 齐子皓眼中一凛,立即吩咐齐东:“封锁整个荣国公府,逐一排查。” 不仅可能根本没有出城,极有可能人还在荣国公府里,甚至就躲在暗处看着他们。 齐浩南也传令下去将城门那边严格搜查。 约摸一盏茶之后,齐东皱着脸走了进来:“王爷,府中少了一名花匠。而且他的衣服被扔在了墙角,应当是有人假扮的,且离开不久。” 齐子皓双眼紧眯:“齐东,吩咐下去,四面展开搜查。北燕那个方向,你亲自带人去追!” 既然那些人的形式举动与天水宫无异,那背后的人和天水宫定是有莫大的关联。 “皇上、王爷,荣国公醒了!” ……*……*…… 另一边,完颜瑧坐在离开定京城的马车中,仰躺在榻上,嘴角微勾。 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他的清儿还是那么聪明,刚刚若非他走得快,只怕这会儿早已沦为了阶下之囚了。 只是,想到刚刚看到的那张泪颜,他又觉得即便是冒这一趟险也还是值得的。至少,是看到了一个真真实实的她。 真的看见了她哭的样子,谈不上心里有多痛快,可到底让他空虚的心稍微得到了一些满足。 至少她会哭,是因为他,这也让他觉得红尘虚幻之中,唯有这一点点与她之间的联系能被他牢牢握在手中。所以,他不会消失,会时不时地在她生命里出现一下,要她这辈子都无法心安理得地和齐子皓两个人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荣国公府 叶卿清等人进到叶卿岚房中的时候,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和肖扬等人的阻挠,低着头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大姐,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错,你取了我的性命给祖母和娘亲赔罪吧!”刚刚醒来从肖扬等人口中得知了老太君和江姨娘的事情之后,他恨不得拔剑杀了自己。如果不是他,也不会出这种事。 大姐骂得对,他就是为了自己所谓的爱情一时冲昏了头将所有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他不配做叶家的子孙! “到底是怎么回事?祖母和芸姨为什么好端端地会去霍云歌住的别院里?” “是我带她们去的。” 要查到霍云歌在哪并不难,难的是守在别院里的那些高手,他想着若是能让祖母和娘亲亲自前去接人,大姐的那些手下再厉害,总不会动手的。 所以,他就告诉祖母因为他和霍云歌一时糊涂在成亲前有了孩子,所以大姐觉得霍云歌操守不行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将人关在了别院里。祖母虽然也骂了他几句不守礼法,可老人家向来看重子嗣,即便生气可还是陪着他一同去了别院。 叶卿清直接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脸上,她没想到这个从小就优秀懂事的弟弟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满嘴谎言,居然还在连自小疼他护他、为他谋算的祖母都算计进去了。难道她们这么多人在他心里都比不上一个霍云歌吗! 叶卿清情绪很激动,如果他不是叶卿岚,不是她的弟弟,不是她们叶家嫡枝唯一的血脉,就凭着他做下的这些事情,她真的会拔剑杀了他的! “那后来呢?后来你为什么将祖母和芸姨单独留在别院里?”叶卿岚和华萧然出事的地方离得别院有一定的距离。 “是因为华萧然带走了云歌。我和祖母她们到那里的时候,他们离开不久,所以……” “所以你就追上去了是吗?为了区区一个霍云歌你将自己的祖母和娘亲抛了下来!”叶卿清厉声质问,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该赞扬一下他这个弟弟真是天下第一大情种吗? 即便他不知道后来会发生别院里的那些事情,叶卿清也没办法原谅他这种行为。 她有些疲惫地挣开了齐子皓的手:“我先走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们问吧!” 齐子皓看了叶卿岚一眼,随后对着齐浩南道:“我去追清清。” 齐浩南默契地点了点头,且让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齐浩南抿着唇,轻叹一口气:“起来吧!” 叶卿岚摇头,郑重地朝他磕了一个头:“皇上,臣罪该万死!” 齐浩南嗤了一声,到底是年轻啊! 遇到了挫折就一蹶不振,或许是这一路走来并未有多少风浪,年纪轻轻又身居高位,是祸不是福! 从小由玉林大师亲自照料教导,除了缺少家人,没有任何波折。进了军中之后,凭借着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以及医毒之术还有精通兵法又一路过关斩将未尝一败。凯旋归京,高官厚位、吹捧赞美,多多少少也会使得他年轻的心性受到影响。 “现在朕以你二姐夫的身份来问你一句话,你一心求死,将你两个姐姐还有你死去的祖母甚至是叶家的列祖列宗置于何地?” 叶卿岚身子轻颤,垂在地上的手紧紧地拢了起来,恨不能将十指用力嵌入地板之中。 “起来吧!就算你想死,朕作为大齐的皇帝,也不能看着辛苦培养起来的忠臣良将就此陨落。你是将士,就该明白,你这一生就算是死,最光荣的死法也是征战沙场最后马革裹尸还。” “若是觉得对不起所有人,便用你自己的法子去赎罪,去让叶家、让荣国公府的荣耀永远延续下去。” 叶卿岚抬起头:“皇上,臣……” 齐浩南眸光微闪:“华萧然的事情,你需要交代清楚。虽然此次和滇南国的事情成不了,但朕也不希望与之反目成仇,将滇南国推到了西秦的阵营里。” “华萧然他……他对云歌不轨,所以我一时冲动才会杀了他。而且,霍琅应该不是这件事情的主谋,他背后还有人。我当时去追华萧然的时候便是中了埋伏。” 而那个领头的人,正是元宵节那晚带走霍云歌的人。 只有一双眼睛在外,可他还是认得清楚! 齐浩南勾了勾嘴角,霍琅不是主谋这件事再明显不过了不是吗?否则那些显示他是天水宫的人的证据哪里那么轻易地就显露了出来!这件事,分明是有人布了一个大局。霍琅,只是一个替死鬼罢了,甚至和他勾结在一起的华萧然也是被那背后的人算计在其中!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隐在暗处的话,他甚至是将叶卿岚的性子摸了个一清二楚。此人,不可小觑! “那霍云歌呢?” 叶卿岚抿了抿唇,沉默些许,最后还是摇了头。 虽然他真的很想问她一句,是不是和霍琅一样在算计他。可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必要了。 问了又怎样?那个人既然会亲自带人来,霍云歌也没有对他有多大抗拒,想必他们以后会很幸福吧! 就当这段感情就这样了断吧,所有的后果他来承担! “皇上,祖母和娘亲的孝期过去,臣想请命回边疆。” 便如皇上说的那样,今后他这条命,再也不属于他自己了,只为了叶家、只为了叶家一直守护的大齐。 ……*……*…… 荣国公府突然遭此噩耗,也是打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府中吊唁之日,将要离京的华安庭陪着华瑶依一同过来了。 不同于以往的任性张扬,华瑶依此时一身素服,收敛了身上所有的嚣张跋扈。 “听说你要见我?”后花园中,再见到那个显得有些单薄瘦弱的背影,叶卿岚心里并无太多的波动。 一如以往那样,没有多余的感情。 如果要认真说起来,他和华瑶依现在应当算是仇人才是,他杀了她的二皇兄,而他的祖母和娘亲也是死在了华萧然的驭蛇术之下。 如果知道那处别院里在他们去的时候就已经毒蛇满布,他肯定不会犯下如此大错。 凶手是华萧然,何尝又不是他自己? 听得他如此平静无波的语气,华瑶依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忽然一句都说不出口了,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你还好吗?” 叶卿岚点了点头。 华瑶依嘴角牵起的弧度略显苦涩,她宁愿他能够骂她甚至对她毫不客气,也不想他们像现在这样连陌生人都不如。 “我明天要和大皇兄回滇南了。”语气里带着些连她自己都知道没什么希望的期盼。 叶卿岚扯了扯嘴角:“一路顺风!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华瑶依终于忍不住哭着大喊了起来:“叶卿岚,我喜欢你,我会等着你的,等你一辈子!” 我喜欢你,你要记得来找我…… 叶卿岚脚下步伐未停。 等着他吗?不要等了!华瑶依,你是个好姑娘,但是……你等不到我! ……*……*…… 定王府 如梅和如兰有些焦急地对视了一眼,看看身后的屋子,又不敢随意进去。 “刚刚外头传信来说,国公爷又来跪着了,要不要进去禀报王妃?” 如兰摇了摇头:“前几日咱们进去禀报之后王妃已经很生气了,再加上前些日子忙着叶老太君的身后事又病了一场,咱们还是不要去烦王妃了。” “可是……”如梅抬头看了看这阴云密布的天气,心里担忧不已。 虽是初夏,可一会儿说不准倾盆大雨说来就来,国公爷性子又拗,一跪就是一天,铁打的身子那也受不了啊! “见过王爷!” 齐子皓扫了二人一眼,吩咐道:“先下去吧!” 进到屋里,叶卿清手上捧着一本书坐在书桌前,只是那视线却明显地胶着在了某个点上,一动不动。 “子皓,”见到他进来,叶卿清扯起了嘴角,柔声唤了一句。 “在看什么?”齐子皓挤了帕子擦了擦脸和手之后,便朝着她走了过去。 叶卿清将书递给了他,表情有些娇憨。 齐子皓随手将书放在了书桌上,拉着她坐到了软榻上,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憔悴不少的脸庞,拧着眉道:“这些日子让丫鬟们给你特意做的东西明明都吃下去了,怎么感觉还是那么瘦呢!” 叶卿清轻笑了一声,倒也随着他打趣了起来:“难道你喜欢我像个球一样?” 齐子皓拉着她纤长的手主意啄了一下各个手指:“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叶卿清笑倒在了他的怀里,只是细细看去,眼底的悲伤却那么明显。 屋外轰隆隆一阵雷声闪过,阴云密布,不时一道闪电仿佛似要直接劈在眼前。不一会儿,豆大的雨滴就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屋外的芭蕉叶也被震得簌簌作响。 齐子皓任由她靠在怀里,轻轻地抚弄着她散落在身后的秀发,试探着道:“让他进来吧!自从七七之后,这都快有半个月了,他天天都来这跪着,就想能见你一面。日出来,日落回去,谁的话都不肯听。” 叶卿清身子一僵,从齐子皓怀里抬起身来,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隔绝了窗外的雨声,冷声道:“你去和他说,我不会见他的,让他永远都不要再来找我!” “他明天就要去边疆了,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最了解叶卿清的永远都是齐子皓,他知道她的心里怨着叶卿岚但更多的是因为她看重他。 希望之深,责怪之切! 去了边疆之后的事谁也说不准,现在的确四国和平相处,可谁知道会不会下一刻就兵戎相见呢!真的上了战场,刀剑无眼,谁又能保证一定能安然凯旋。 他不希望日后叶卿清因为今日的一时意气后悔。 半晌,叶卿清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子皓,你知道吗?其实祖母和芸姨的死,我也有责任。如果我没有将霍云歌藏到别院里,又或者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反对他们的亲事,或许祖母和芸姨就不会死得那么惨。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这些想法,已经积压在她心里很久很久了,她不想见叶卿岚。一见到他,她就会想起祖母和芸姨惨不忍睹的样子。 齐子皓扳正她的肩膀低斥了一声:“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怪不得这些日子她一直都这么消瘦,原来是把所有的事情揽到了自己的头上! 齐子皓真是又生气又心疼。 “要不是我一直坚持着非要干预卿岚的婚事,就不会出这些事情,我在梦里甚至都会看到祖母的样子,她在喊我就她!呜呜——”叶卿清扑到他的怀里,尽情地发泄了起来。 “不关你的事的,就算没有你带走霍云歌的事情,那些要下手的人还是会寻着别的法子来对老太君下手的!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荣国公府的人,总会千方百计地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齐子皓一边替她吻着脸上的泪水,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倾尽自己所有的柔情来哄着她。 他知道,叶老太君和江姨娘的事情,已经是她心里最深的一根刺,他只能用自己的爱慢慢将其拔出来。她是他的女人,她的仇该由他来报,就算现在那个真正的主谋再次人间蒸发,就算将来要花上再多的时间,他也会替她手刃仇人。 好不容易将叶卿清哄睡了下去,屋外的大雨依旧瓢泼,齐子皓走到了叶卿岚的面前。 姚恒正心疼地给叶卿岚撑着伞,他的年纪,再年轻个几岁,都是他的孙子辈了,天天见他跪着,他心里也不好受。可无奈叶卿岚脾气太倔,就是老王爷和老王妃亲自来劝都不肯起身。 “姚叔,伞给我吧!”齐子皓看着几乎已经浑身湿透的叶卿岚,一时间也说不出责备之词。 若不是这小子一门心思扑在一个不该爱的女人身上,或许今天的事情也不会弄得这么糟。 他是叶卿清伤心难过的原因之一,可偏偏他还不能发作于他。 “你要是想让你姐姐继续伤心内疚的话,你就跪在这里,跪到死!”话不好听,但明显有用。 雨水顺着叶卿岚的脸滴滴答答地滑落到了已经湿透的衣服上,或许还混合着旁人看不到的泪水。 他低着头,声音有些嘶哑:“我只是想见见她……” 见他这副狼狈的样子,齐子皓便是有再多的责难也说不出口。 “起身吧,我有话要和你说!” 叶卿岚犹豫了片刻,终是起身跟着齐子皓一起去了他的书房。 将脸上的雨水稍微擦了一下之后,叶卿岚微微抿着唇,没有开口。 那副样子,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别扭孩子,在等着长辈的训话一样。 齐子皓觑了他一眼,冷声道:“明日就要去边疆了,回去记得喝一碗姜汤,免得到时候生病了坏事!” “姐夫,你能不能让大姐见我一面?”叶卿岚的眼里带着些祈求。 这一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再回来的一天,他想见见她…… 齐子皓仿佛将他心里的打算看了个透彻,嘴角的笑容有些凉薄:“叶卿岚,皇上和你说将士最好的归宿是马革裹尸还,但是并不是让你抱着送命的心态去战场上的。你是不是觉得今日见了清清之后,便可以放心地拼死一搏了?” 叶卿岚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齐子皓接着道:“其实你从来不了解你姐姐的想法。她不让你娶霍云歌不是嫌弃她不是怕她辱了叶家的名声,她只是在替你不值。” “我知道……”可悟透的时候却总是太晚…… “所以,你要好好地活着,活着回来见她!用你的功勋让一辈子守护着叶家的老太君泉下安宁,也用你的成长来让她知道她一直护在羽翼下的小弟是真的长大了,能让她彻底放心了,而不是嘴上说说,用你的实际行动!” “还有……”齐子皓浅浅地勾唇,“如果觉得因为一个女人以后都不会再爱别人了,那就担起你的责任。叶家嫡系只剩下了你一个男丁,就算你要在战场上拼命,也要给叶家留一个后人。如果给不了你将来的妻子一份爱,就给她做丈夫的责任。你还年轻,可以再多考虑几年,好好活着,霍云歌只是代表着你不成熟的过去,该重新开始的就像个男人一样重新开始!” 齐子皓拍了拍他的肩,难得语重心长地像个兄长一样和他说了许久。 ……*……*…… 翌日一早,叶卿岚策马简装,只带着几个随从,朝着西边而去。 出了城门之后,突然拽起马缰,停了下来。 回头望去,却并没有看到那一抹期待的人影。在马上低头踌躇了许久,才定下了心,狠狠地一扬马鞭,头也不回地朝前奔驰…… 直到那一人一马消失得只剩下了一个看不见的点,齐子皓和叶卿清才现身出来。 “明明不放心他,为什么不见一面?” 叶卿清轻叹一声:“或许还没办法面对吧!不见他,也让他心里存着念想,在战场上爱惜自己的性命……” 火红的朝阳渐起,一对深情相拥的男女久久地凝视着远方……( 就爱网) 261 四国齐聚定京城 景丰十六年,东齐定王府。 叶卿清替齐子皓整着衣裳,一边扣着胸前的盘扣一边说道:“今日北燕那边来的是什么人?怎的你还准备亲自去了?” 齐子皓答道:“眼下这般形势,能来的大约都是被赶鸭子上架的,要么不得宠要么便是在朝中受了排挤。北燕那边为首的是燕云琛,不过为了好看一点,倒是也另派了几个重臣。” “燕云琛?是当年的那个睿王妃周氏所出的嫡长子?”提起他,叶卿清倒是印象深刻。当年他们去北燕时,那小子可与娇娇结了不小的梁子,可最后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们离开北燕那天,那小家伙还一路哭着追了好久。 “可不是他!北燕朝廷现在说来也算是一团乱,当年燕云琛还是睿王世子,不过燕旭登基没多久之后,周氏就没了,连个皇后的位子都没捞着。燕云琛如今也已经年近弱冠了,按理来说早该被封为太子,但只得了区区一个靖王的封号,下面几个皇子都比他受宠,身份也是尴尬。这次燕旭让他代表北燕前来,未必就不是将他往火坑里推。” 叶卿清也没想到燕旭居然会宠妾灭妻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当年对周氏没有多少感情,燕云琛好歹也是他第一个孩子,还是嫡长子,怎能这般绝情!想起当年他们去北燕的时候,燕云琛可是被众星捧月的小世子,要多高贵就有多高贵。可现在…… 明眼人都知道,现在四国之间暗地里早已波涛汹涌。 这十年来,虽然四国没有完全地撕破脸,可因着各种各样的矛盾,不大不小的战役也打过十几场了。结果便是东齐越来越强,但其他三国也不敢贸然联手。枪打出头鸟,这个节骨眼上,谁最先跳出来可能就会第一个沦为炮灰的下场。 就如眼下这般,今年四国齐聚东齐,说是为了比文会武以增进四国之间的关系。可谁又知道东齐做这个主到底是意欲何为呢?其他三国君主皆没有亲自前来,生怕会被扣下来当做人质。但又必须派一个身份够贵重的人,所以前来的大约都要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叶卿清再踮起脚尖替齐子皓整了整发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虽然如今他们都过了最年轻的那个时候,怎么看都觉得自家男人依旧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没有之一。 齐子皓邪肆地勾了勾唇,趁她不注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干什么呀?大白天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年纪了,想要叫人笑话不成!”叶卿清推了他一下。 都是四十岁的老男人了,明明在孩子们面前比谁都严肃,可关起门来还是没个正行。 齐子皓满不在乎地将她的手紧紧抓住,贴着她的耳畔道:“难道你嫌我老了不成?昨晚你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其实要他来说,他不觉得自己老了,更觉得叶卿清在三十出头这个年纪才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候。 岁月对她尤其优待,在她脸上看不出一点儿流连过的痕迹,反而多了一分成熟的韵味,令他时时刻刻都想要将她好好收藏。 叶卿清笑了起来,大约是因为跟他在一起久了早就潜移默化了,私下里对他说的那些不正经的话早就免疫了。 她抬眼仔细看起了眼前这个眉目深俊的男子,还是一如当年初见时那般的惊艳,私下里对着她一个人的时候也依旧还有那份永远都扔不掉的幼稚。 当年卿岚离开之后没多久,他得了一些消息,亲自去了一趟西秦,虽然并没有找到当年那个暗中对荣国公府动手的人,可也算收获颇丰。 “子皓,阿瑾这一次随着西秦的人一起来了吗?”北燕一行是最后到的,西秦的人昨日就已经入了驿馆之中。 齐子皓脸色微变,沉着脸走到桌边坐了下来:“他和娇娇不合适!” 对于自己捧在手心上的宝贝女儿何时对科林瑾看上了眼齐子皓不知道,可等他后知后觉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个从小就喜欢黏着他的小丫头居然会因为一个臭小子和他生气、不理他。就冲着这一点,他就不喜欢科林瑾做自己的女婿,更何况那小子满心满眼地都是替自己一家报仇,娇娇若是和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叶卿清轻叹一口气,就知道提起这事的时候他会黑脸。可这父女俩就是一个脾气,倒让她夹在中间不好做人了。 她走过来轻轻地替他捏起了肩膀:“其实,阿瑾对娇娇应当也是挺上心的。莫说那些年他还没离开的时候,就说回了西秦之后,你敢说这遍布天下的美食坊不是他特意为了娇娇开的?” 齐子皓抬头睨了她一眼,冷笑道:“为了娇娇?那些美食坊就如酒楼差不多,什么用途难道还需要我来提醒你?” 叶卿清暗自撇嘴,虽然不乏是为了暗中掩护打探消息,可她还是相信有因为娇娇的因素在里面。 其实最关键的还不是在科林瑾这儿,而在自家这个磨人的疯丫头那里。 和从小一直到现在从来都是乖巧听话的宝儿不一样,娇娇的大名现在在定京城简直就是如雷贯耳,和林家的那个二小子就是让人听到了名字就想绕道而行的存在。 这京城里的大小京官家的儿子哪个没和他们打过架,人家也就是看在定王府和忠国公府的面子上敢怒不敢言,最后还得腆着笑脸上门来道歉,让她觉得脸都没地方搁。偏偏每次那丫头还满口正义地说她是为民除害、惩强扶弱。 可就这么一个疯丫头,见了科林瑾立马就变成了乖乖女,这三年一收到他寄来的信能高兴得几天都合不拢嘴。 这父女两人之前因为科林瑾的事没少闹矛盾。自从有一次齐子皓私自扣下了科林瑾的信被娇娇知道了大闹了一场之后,科林瑾就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叶卿清见他一直绷着脸不说话,双手自她颈后环到胸前,将下巴搁在了他的肩窝上:“听说这次西秦那边来的是完颜家的六爷和容旭尧?” 十年前,荣国公府的事情发生后没多久,容老将军的嫡长孙容旭尧就突然回了将军府。没多久之后,完颜情的两个儿子接连暴毙,容旭尧自然顺理成章地接掌了容家军。 这一突然而至的变故打乱了完颜康的计划,也使得他有生之年都没能如愿以偿,真正将西秦完全握在手中。 现在的西秦的皇位依旧姓慕容,可事实上能做主的早就变更为了完颜家和容家,两家互相牵制,倒也成了一种动态的平衡。 齐子皓点头:“慕容皇室里现在老的老,小的小,又都是些不中用的,连皇位上坐着的都是个奶娃娃。只不过没想到容旭尧作为容家的家主,会亲自前来。” 叶卿清眸子里闪过一丝黯淡的色彩:“霍云歌此次也同他一起前来了吗?” 当初齐子皓去了一趟西秦,便是因为查到了容旭尧就是带走霍云歌的人,只不过他背后的那个人容旭尧却是绝口不肯提起,即便是拿霍云歌的性命威胁也无济于事。 “她来了,”齐子皓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坐到了他边上,“你放心吧,那件事情我还记着。当年为了大局着想,不让完颜家一家独大使得西秦有大力发展的机会,这才留下了容旭尧一命来相互制约。可如今,时机大约是要到了,北燕逐渐*,楚天澜离开了之后南楚也没有好到哪去,先击破这两国到时候便是与西秦一决生死之机。” 叶卿清摇摇头:“其实过了这么多年,恨意远没有当初那么深了。对霍云歌,若不是因为卿岚的话,我甚至都不愿再提及她。” 这十年,叶卿岚从未回来过,也没有娶亲。不知是放不下心里的愧疚,还是与霍云歌缺一个真正的了断。 齐子皓本想将皇上召叶卿岚回京的事告诉她,可想了想暂时还是没有开口。 又听得叶卿清问起了那个完颜瑧的事情:“这位完颜六爷不是一直听说身子不好吗?怎么西秦那边竟会让他来?” 说实话,叶卿清对这个一直像是隐形人一样的完颜瑧还真的有几分好奇。 “完颜康死了之后,完颜家的几个儿子为了争家主之位互相残杀,最后倒是让已经废了的完颜珣捡了个便宜。而完颜瑧因为身子不好身份也尴尬,倒是躲过了一劫。现在完颜家就他和完颜瑧两个正经的主子,完颜珣自己肯定不会亲身前来犯险,所以完颜瑧来倒是也在意料之中。” 其实齐子皓的精力大多还是放在了容旭尧身上,只是他仿佛与背后那人一刀两断了一样,这些年竟是一直没有联系。 而且,江湖上近几年又掀起了一个神秘的组织幽冥楼,倒是与当年的天水宫有相似之处。他怀疑这幽冥楼的楼主便是当年那背后之人,这几年他手下之人没少与幽冥楼的人交过手,只是那个幽冥楼主却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一直没有现过身。 最近他总有一种感觉,或许这一次的四国盛会只怕是要平地惊起不少波折。 齐子皓出府之后,叶卿清便领着人去了娇娇的院子,只是娇娇没见着,却见宝儿乖巧地坐在她的房里看书。 刚刚才十一岁的小姑娘没有一点儿大户人家小姐身上的那种娇气,连带着收了她做徒弟的肖扬提起她来的时候也是赞不绝口。见着了任何人都是微笑有礼,跟着他一起识药学医的时候也是不怕苦不怕累,这般乖巧的性子让肖扬每每恨不得从齐子皓手里将这女娃儿抢回去做自己的女儿。没办法,谁让绿翘接连给他生了三个闹腾的小子呢,他是见着了小女娃儿就眼红,不知有多羡慕齐南他们几人。 “母妃。”齐静曦一见叶卿清走了进来,放下了手中的医书甜甜地朝着她行了个礼。 叶卿清心中一片柔软,摸了摸她的脑袋,朝屋子里看了一圈:“你姐姐呢?” 齐静曦顺势搂上了叶卿清的胳膊坐了下来,两个甜美的梨涡依旧挂在脸上,软软地道:“姐姐她出去玩了,母妃可千万不能生气,不然宝儿会难过的。” 这丫头粉嫩的脸蛋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婴儿肥,圆鼓鼓的眼睛倒是与她如出一辙。齐子皓总说虽然娇娇的相貌继承了她的*分,可宝儿这双大眼睛才是最像她的。两条小辫子辫在胸前,又这般笑着看她,她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会瞬间就熄灭下去了。 “你这小丫头,每次都站在姐姐那边也不怕母妃伤心?”叶卿清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齐静沅那个胆大包天的丫头,每次就知道拿妹妹来当挡箭牌,这会儿肯定是算准了她要来找她才让宝儿在这等着她的! 齐静曦笑了起来:“姐姐就是贪玩了一些,母妃不是总教我们要手足齐心吗?我当然要帮姐姐了!” 叶卿清嘴角抽了抽,这是拿她说过的道理来堵她的嘴? 谁说这丫头傻傻的好骗了?她乖是真的乖,可这股聪明劲儿就连娇娇都不一定能及得上! “行了,下次你再这么做母妃真的要罚你了!”叶卿清难得地警告了一句,但是这句话她已经说过不知多少遍了,显然收效甚微。 还有那疯丫头,眼看着就要及笄了,还成天和林家那小子上街疯玩,有没有一点儿女孩子的样子了?这次回来定是要好好管教! “母妃,听说姑姑的国色坊又送了好多新出的好东西来府里,你去用给宝儿看一下好不好?母妃打扮起来最好看了!”齐静曦眼珠微微一转,拉着叶卿清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叶卿清想想也是,今晚宫里有接风宴,是得提前准备一下,一时间就将想着怎么惩治娇娇的事情给忘到脑后了。 ……*……*…… 醉风楼 齐静沅托着腮,透过窗子望向临街上的人来人往,忍不住叹了口气。 林庭逸拿手里的扇子戳了戳她:“疯丫头,好好地你这是干嘛呢?什么时候学会伤春悲秋了?” 齐静沅横了他一眼:“不准这么叫我!否则下次我就不帮你给映安姐姐送信了!” 没见她今日一身白衣翩翩的佳公子模样么,总是叫她疯丫头多跌她的面子啊! 不提送信的事儿还好,一提起来林庭逸就直接翻脸了! “齐娇娇,你还敢说!我是让你悄悄地将信送到映安的手里,可没让你弄得大张旗鼓地人尽皆知!”最后倒好,齐南叔叔亲自拿着那封信直接就找上门了,结果他就被他爹狠狠地揍了一顿,差不多半个月都没下得来床!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会儿齐南叔叔刚好也在啊,我想将信藏起来都来不及!”齐静沅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而后偏过头一脸坏笑地看着他,“小逸逸,你那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啊?我看齐南叔叔当场脸就黑了,就差拔了剑去找你算账了。还有,表舅那么生气,肯定是你写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和我说说呗?” 林庭逸的脸登时红得像个煮熟的虾子一样,伸手将齐静沅的脸推开:“没大没小的,要叫二表哥!” 齐静沅不屑地冷哼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映安姐姐就像个大冰块一样,而且手段可狠了,你不行!” “我怎么就不行了!”林庭逸气得脸红脖子粗,直接拍桌站起来不服气地吼了一句。 他好歹也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长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性子也比他那个死板得和他爹一样的大哥讨喜,怎么就不行了! 虽然不像他大哥一样有个正经的官职,可是也不差好吗! 齐静沅撇了撇嘴,没说话。 反正这几年她这可怜的二表哥跟在映安姐姐身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连她都被感动了。 可自从映安姐姐的武功超过他之后,就没见他再能追上过。而且映安姐姐的性子冷,又跟在齐北叔叔后面做事,现在更是连面都见不了了。不然他也不会天天拿好东西哄着她来做帮手了。 可是她感动那也没用啊,她又不是映安姐姐。 “反正没关系,现在映安年纪还小,不懂那么多事情,等到该嫁人的时候她是肯定要嫁给我的!”林庭逸坐下来自我安慰了一句。 齐静沅像个好兄弟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暗叹,哪里就小了!映安姐姐可是比她还大呢,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她知道齐南叔叔其实早就私下里在物色着既优秀人品又好的男孩子打算给映安姐姐做上门女婿呢! 不过这些打击他的话齐静沅也就没说了,实在是觉得他没什么可能,因为齐南叔叔对他的印象实在是差到不能再差了! “你呢?刚刚叹什么气啊!”想起刚刚明明是在问这小丫头才是。 齐静沅再次重重地叹了一声:“还不是要在两个喜欢的男人之间求平衡!” “啊?”林庭逸张大了嘴巴,伸手摸上了齐静沅的额头,“娇娇,你发烧了吧?姑娘家家的说什么胡话呢,回头给姨夫还有姨母听到了有的你好果子吃!” 齐静沅一把将他的手拍开:“哪有说胡话!我父王不喜欢阿瑾,我可不是为难吗?” 阿瑾?当年在府里意外见到的那个蓝眼睛小子?他也还是后来才从娇娇口中知道了他的身份。林庭逸没想到齐静沅居然还念着那小子,只不过同齐静沅刚刚一样,他也不看好他们俩的事情,而且他们的宝贝小郡主怎么能被一个西秦蛮子给啃走了! 他打开手里的折扇,故作倜傥地扇了起来:“我倒是觉得姨夫这次的决定挺有道理的。况且科林瑾那个家伙已经离开了有整整三年了吧?说不定早就有别的女人了!” “你胡说!”齐静沅瞪了他一眼。 林庭逸直接拿眼睛斜着她:“我怎么就胡说了?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二表哥一样能为了一个女人守身如玉啊!” 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早的一些好几年前就已经开过荤了,就平常和他交好的那几个,谁房里没有几个贴身丫鬟伺候的!更何况科林瑾比他还大,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就不信他还能不碰女人的! 齐静沅瘪着嘴有些不开心了。这三年她几乎每个月都要写一封信,可总共收到的信加起来才只有四封,都反反复复地倒背如流了,心里说没有疙瘩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科林瑾离开的时候她才刚刚十一岁,能明白什么,自然他们之间也就不会有任何承诺了,科林瑾也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 “你陪我悄悄地去一趟西秦驿馆吧?”她偷偷从父王那里得知了科林瑾这一次也在西秦的使团里。 她决定了,一定要当面和他问个明白。 林庭逸将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扒拉了下来,扯着唇道:“这不好吧?” 要是让那个不说话看起来就凶巴巴的姨夫知道他带着娇娇去找科林瑾,他就不是半个月下不了床了,半年下不了床都有可能。 这时候,一直抱着剑站在一旁充当隐形人的肖铮冷冰冰地开口道:“郡主,王爷吩咐过,有些地方不能去,有些人不准见!” 林庭逸笑出了声,直接走过来将手搭在了肖铮的肩膀上:“你小子终于说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齐娇娇身边多了个木头呢!” 说起这个肖铮,小时候一起玩的时候那也不是这样啊!可自从去学武训练之后,人是变得俊了不少,不像小时候那么胖乎乎的了,可这性子也彻底地成了一根沉默不语的大木头。 虽然每次他和娇娇一起出来的时候,肖铮都会随身保护,可他发誓,这家伙统共在一块说过的话加起来绝对还没有十句。因此,逗弄肖铮也成了林庭逸平时的一大爱好。 齐静沅鼻间喷出两股热气,忿忿地瞪了肖铮一眼。她倒是想说“不”来着,可无奈又打不过这家伙。别看肖铮是奉了她父王的命令在外贴身保护她的,可根本就不听她的话,只听她父王一个人的,这会儿她要是强行要去,估计肖铮能将她直接打晕扛回去。 齐静沅咬着牙坐下来将头撇到一边独自生起了闷气,偏偏肖铮又不识趣地来了句:“郡主,该回去了,不然会耽误了宫里的晚宴。” 林庭逸似有所悟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差点儿将这事儿给忘了!不行,我得赶快回去了,不然晚了老头子又是一大堆废话啰嗦得我耳朵都能起茧子!” 临走之前还拍了拍齐静沅的肩膀:“齐娇娇,你就知足吧你!瞧瞧姨夫对你多好,你真以为每次都能自己偷偷地跑出来啊,还不是他背着姨母心疼你!再看看我爹,哎,我就不说了……都是泪!” 齐静沅鼓着嘴和肖铮一起下楼,边走边还回头嘀咕着他:“肖铮,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没劲了!一点儿也不像肖扬叔叔那么能说善道的,你再这样下去,担心以后娶不到媳妇儿!” 肖铮眼角挑了挑,依旧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齐静沅自说自话,还不停地回头看向肖铮。 到了门口,没注意迎面走来了人,直接便撞了上去。 “哪里来的小子,不长眼是不是,连我们六爷都敢撞!”对方张口就骂。 齐静沅揉了揉被撞痛的额角,抬眼看去。她撞到的是一个皮肤白得几乎透明的异族男人,看那衣裳装扮,应当是西秦那边来的。唇瓣毫无血色,一看就是个久病之人。 齐静沅一见这情况,便拉住了肖铮,没打算和一个病人计较,可对方显然没打算就此罢休。 “站住,撞了人不知道说一句‘对不起’啊,难不成你们东齐人仗着国力强盛,一直都这么横行霸道?”男子身边的人拽住了齐静沅的衣袖。 由于四国盛会的关系,定京城里最近有不少外族人。对于东齐势力日益颇丰,其他几国嘴上不敢说些什么,心里都是惶恐且不满的。今日一见有这么好的由头,自然都站到了西秦这边数落起了齐静沅的不是。 一时间,齐静沅倒是成了众矢之的,也不乏有一些不怀好心的人就打算等着乱起来好趁乱下黑手。 “放开她!”肖铮眸中冷冽的双眸紧眯。 那人依旧故我,可肖铮没有再给他继续嚣张的机会,直接抽剑便砍向了那只抓着齐静沅的手。 电光火石之间,没有断,但是只有那人自己知道,这一剑下来,他整只手的经脉已然被其完全挑断。 其他前来帮腔的人一见这年轻人如此诡异的功夫,立时将自己的嘴给闭了起来。 这时候,完颜瑧低声轻声开口道:“是我的手下无礼,得罪这位小公子了!” 齐静沅轻哼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拉着肖铮一起离开了,没打算旁生枝节。 完颜瑧看着齐静沅似曾相识的背影,嘴角轻轻地勾了起来。 这是她的女儿吧?和她当年长得还真像!只是,这性子,倒不像她当年那般强硬不饶人。 完颜瑧忽然有些怀念起了在荣国公府里的时候她时时刻刻都像只竖起了浑身的刺的刺猬一样防备着他的样子。 短暂而又美好的一段时光,却每每都只能在梦里才能再回味过来。 这十年里,他虽然安排了不少小动作,可由于自己身子的原因不宜远行倒是没再能见过她,但是她的事情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倒是有些期待今晚的第一次正面相见呢!就好像已经隔了整整一辈子一样…… ……*……*…… 齐静沅回府之后少不了被叶卿清数落一顿,可小姑娘最甜,几句话就能哄得叶卿清转阴为晴。 “母妃,你可不能生气哦!现在别人都说咱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像我姐姐一样,这要是生气了,会容易老的,要是老了父王就不喜欢你了!”马车里,齐静沅靠在叶卿清怀里,就像小时候一样尽情地撒娇。 叶卿清笑着赏了她一个爆栗:“没大没小的疯丫头,居然在背后编排起自己的父王来了!” “本来就是啊!父王虽然年纪比你大,可要是说他才二十多岁一准不少人相信,你可不得将他看紧点么?”齐静沅说得煞有介事。 叶卿清也顺势和她说笑了起来:“你这话的意思就是在说我显老喽?” “呸呸呸!谁敢这么胡说八道看我不好好揍他一顿,母妃就是刚刚二十出头没差!”她这话虽然听起来像是拍马屁,可说的那都是大实话。 也不知是不是岁月忘记了她父王和母妃两个人,愣是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一点儿痕迹,要是以后她也能这样就好了! 叶卿清看着这个油嘴滑舌的女儿,嘴角勾起的弧度幸福而又甜蜜。 下了马车之后,便见齐子皓和两个儿子一早便等在席间了。 齐靖霄性子温润,至于齐靖晖,依旧像小时候那样傲娇又别扭,给叶卿清行了礼之后直接略过了齐静沅坐到了齐子皓身后的位子上。 齐静沅气得牙痒痒。死小子,平时不喊她姐姐也就算了,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给她面子,等回头她一定得好好教训他! 叶卿清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几个孩子,有时候真是让人又爱又气。 感觉到斜对面有一道朝着她看过来的目光,叶卿清抬眼看去,却见那人很快就心虚地低下了头。 叶卿清勾了勾嘴角,将视线挪开不再看她。 齐子皓自然也注意到了,将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若是想单独见她,我可以帮你安排。” “不用了!”叶卿清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 她和霍云歌有什么好见的!当初霍琅的事情与她无关,她所做的,也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大哥和心里喜欢的人所以才选择隐瞒了霍琅和容旭尧的事情。 她没有错,错的只是卿岚爱她,她却爱别人而已! 自始至终,她和霍云歌都没有交集点,就算要见,那个人也不该是她! 叶卿清微微朝席上扫了一圈,嘴角轻扬:“子皓,这次难不成又有人打算和亲?” 齐子皓微微挑眉,显然是想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叶卿清撇了撇嘴:“看其他三国某些女眷的打扮不就清楚了!” 现在其他三国可以说是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东齐会不会一时兴起就开兵攻打,虽然当初没能弄到雷火弹,可借着南楚的兵器制造术倒是弄出来了不少独一无二的好东西。 再加上这十年的养精蓄锐,四国形势与十年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若说十年前,东齐一过对付任意两国联手只能打成平手还要提防着别国趁虚而入的话,那么现在,就算是其他三国联起手来,都未必会有胜算。 当然,这是下下之策。到那时,就算是赢了,他们自身也会元气大伤,得不偿失。所以,这种局面任何一国都不愿意看到。 齐浩南想着各个击破,别国自然也会想着依靠联姻来巩固一下两国之间的关系,至少是表面上的。 “横竖和亲这种事不会落到我头上就是了,你操这个心做什么?”齐子皓饮下了杯中的酒,似笑非笑地打趣了她一句。 叶卿清心里不以为意,现在太子和两位小皇子年纪尚轻,若是和亲最好的人选自然是齐浩南了。就算这些年东齐的后宫一直是椒房独宠,可权势的诱惑实在太大,这些年动小心思的人可没停过。 再想起刚刚娇娇说现在的齐子皓依旧和年轻时候一样光芒万丈,这话叶卿清是深信不疑的。在这席中,能与他比肩的叶卿清还真是没见到几个。或许是长年的沉淀,他身上更多了一分沉稳,又容易吸引那些艳羡的目光。 果然,叶卿清的担心不是空**来风。 歌舞缭绕之下,便有舞姬莲步轻挪,斟了一杯酒跪在齐子皓桌前微笑着捧给了他。 丰胸细腰、肤白貌美、身姿柔软,倒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这般身段样貌,想必在床上伺候起人来也是欲仙欲死吧! 这一幕,倒是让叶卿清想起了多年之前的叶卿苑。没想到当年是西秦,这会儿却又换成了南楚的人,一样的情景,连姿势甚至都那么相像。 只不过,这会儿的叶卿清显然不像当年那般心浮气躁,反而是浅笑盈盈地看着齐子皓,多了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倒是坐在后面的齐静沅有些沉不住气了。在她看来,父王眼里永远都只能有她和母妃还有妹妹三个女人,这一个两个上赶着来献殷勤的都是些没脸没皮的小妖精! 齐靖霄按住了她的胳膊,对着她摇了摇头。 齐靖晖在另一边戳了戳她的胳膊,眼里带着鄙视,低声道:“冲动什么?父王和母妃的事情,你在这瞎蹦跶个什么劲儿?” 齐静沅气极,又看着一旁捧着脸若无其事看好戏的齐静曦,心里一阵不平。这一个个的,有没有拿她当姐姐了?明明她才是最大的那个好不好! 齐子皓抬头看着嘴角带笑的齐浩南一眼,眼中已经有些不耐,仿佛在说他若是再不开口他就直接动手了。 齐浩南这些年看着齐子皓在女人的事情上一直置身事外本就觉得不爽,难得地看一次好戏,但也知道不能做得太过。 于是便清了清嗓子,沉声问道此次南楚的使臣:“安王殿下,这是何意?” 安王楚天询是南楚康平帝楚天胤的皇兄,向来是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对朝政之事一无所知。这次也是被赶鸭子上架哄着来的,并不知其中凶险。 所以,这会儿他就笑嘻嘻地将事前旁人告诉他的说辞说给了齐浩南:“启禀齐皇,本王听说东齐的定王府后院里只有定王妃一人,故此次特意准备了八名姿色各异的美人准备献给定王殿下。” 此言一出,全场鸦片无声。敢情还不是准备了眼前这一个,而是八个呀! 看着款步而来的其她七位美人,果然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只不过这些年谁不知道定王府向来就是专房独宠,十几年都未曾变过,早就没有人敢在定王身上打主意了。这位南楚来的安王殿下,莫不是脑子里缺根筋不成? 楚天询见齐浩南并没有反应,忽而脑中灵光一现,明白问题出在哪了!他就是个大蠢货,怎么光想着给定王殿下献美人了? “齐皇,您瞧瞧,刚刚我也是说话说一半漏一半,这其实我还准备了八位美人,是献给您的。比她们还好看!”楚天询一脸谄笑地吩咐那些美人全都上了中间的台子。 好一会儿,依旧没有人回应。 楚天询皱着眉,这又是哪里出问题了?于是回过头看了看坐在席间的安一峰。 安一峰心里恨铁不成钢地暗骂了一句,站起身笑道:“齐皇是否觉得这些美人入不了眼?” 这会儿已经有臣子在私下腹诽了,没见刚刚安王说要献美人的时候皇上第一时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皇后吗?这些蠢货还当着皇后的面送人,皇上会给好脸色才怪! 这十几年有人一次次地飞蛾扑火也算是让他们明白了,皇上的后宫大约一辈子就要像定王府的后院一样,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了。毕竟当初因为皇后的家世不像定王妃一样高贵,没少有人等着皇上厌倦,可这么久了,不会再有那一天了。 齐浩南笑了笑:“定王府太小了,估计是住不下这么多人。至于朕这里,小德子,将这些人全都带到教坊,告诉良嬷嬷好好教导,毕竟以后再有贵客来,这些舞姬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东齐一般是罪官家的女儿才会送入教坊,而齐浩南特意点名让良嬷嬷亲自教导这些舞姬,可想而知以后她们的生活会有多惨。 安一峰讪讪地笑了笑,垂下的眸子里掩过一丝狠意。 而楚天询依旧不知所以然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在他看来,东齐的皇上和王爷肯定脑子都有些问题。这么些水灵的人儿不留着在身边伺候反而送到教坊里去了,不是有病是什么! 与南楚相比,西秦和北燕显然一开始就没打这个主意。 此番四国盛会是由东齐发起的,名义上就是文武会友,而且定下文魁武魁都可以以个人名义提出一个条件,不涉及国事。 明面上来说,此举意在缓和一下四国之间日趋紧张的关系。 如若真是这样,其它几国自是乐不可支,可齐浩南私底下打得到底是什么主意,只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齐静沅虽然是年纪长了,可自小爱好美食的习惯却一直没有改变。 像这种宫宴之上,什么美人歌舞都比不上那些精致的菜肴对她来得有吸引力。因为没见到科林瑾,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于是便专注于埋头消灭美食。 可总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自她坐下来之后就一直紧盯着她,可每当她抬起头时,那人又自动将目光收了回去。 倏然间,齐静沅抬起头朝着对面狠狠地一瞪,对面那人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视线,便干脆大喇喇地朝她亮出了大白牙。 齐静沅低头哼了一声:“花孔雀!”就没见过男人长得那么肤白貌美又恨不得将全身都打扮得骚气满满的! 依她看,这家伙弄不好是哪家小倌馆里跑出来的! 大约是看到了齐子皓投过来的冷冽视线,坐在对面的那男人正了正身子,将自己的背脊挺直,朝着齐子皓露了个讨好的笑容。 接风宴上南楚开头不力,这也使得后来即使还有想在和亲的事情上打其他主意的人一时间偃旗息鼓,准备回头再想办法。 没想到,刚刚被齐静沅暗地里叫做花孔雀的男人在宴会即将结束的时候站起来开口道:“齐皇,若是此次拿了文魁或者武魁,真的什么条件都能提?” 齐浩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嘴角轻勾:“只要不过分,什么都行!” 不过分这三个字,可大可小,只要是心里有些谱的,都该知道底线在哪里。 那人皱着眉,眼光偷偷地朝齐静沅那里扫了一眼有些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 回去的时候,齐子皓将两个女儿丢在了后面的马车上,自己则单独与叶卿清做了同一辆马车。 “有些难受,替我松一下……”齐子皓靠在她身上,脸色微红,抬手扯了扯领口。 叶卿清伸手替他将胸前的盘扣解开,没好气地低声咕哝了一句:“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还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啊,以后不许你喝酒了!” “清清……”齐子皓捏住了她的手,脸上的笑容依旧如往昔那般妖艳醉人,“爷怎么觉着今日从白日里开始听你说这些话,话里话外都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嫌我老了,嗯?” “本来就是,你以为自己还年轻啊!”叶卿清拍了他一下。 齐子皓紧眯着双眸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勾起了嘴角,轻嗤道:“我要是十七、八岁的时候,那也没办法对你下口啊!” 叶卿清双睫微颤,一时间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齐子皓笑着将脸凑近,夹杂着酒香的热气喷洒在她耳边:“你想啊,我十七、八岁的时候你才七、八岁,让我怎么下口?” 叶卿清瞬时红了脸,轻捶着他:“说这种话,不要脸!” 齐子皓拽住了她将她扯到怀里,让她听话地靠好,邪笑着道:“你小点声,当心让孩子们听到了。我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你行不行了。” 叶卿清立马闭嘴,瞪着眼睛看着他。 齐子皓只觉得怀里这个女人其实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也会想当初那样,是他宠着哄着的小王妃。 “今晚那些舞姬,其实都不简单。”齐子皓抚着她的背,幽幽地道,“你可知皇上今晚提到的那个良嬷嬷是什么人?” 叶卿清摇头。 “其实她是早年间从朱雀女卫里面退下来的。最擅长的本事不是功夫有多厉害,而是那一手刑讯调教人的手段,尤其针对女子。再硬气的女人,到了她的手里,也得乖乖地张嘴将所有的事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中阴私手段,自然不乏有一些见不得人之处。 叶卿清抬眸看向她:“你是说这些女人是南楚安排过来的细作?” 齐子皓点头:“伸手不打笑脸人。皇上和本王就算自己不用,也总不能当着四国的面就将这些人拒之于外,再退还回去。最后的结果就算是不收下也会赏给大臣。” “倒是没想到南楚还打着这个主意,赏给那些大臣其实效果才更好吧!毕竟你和皇上都非同常人,想要从你们身上入手似乎是有些难度。”这法子说蠢倒是也不算蠢,就是不知道是出自谁的手了。 齐子皓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南楚那个小皇帝是在作茧自缚,自以为逼走了楚天澜,就可自此高枕无忧了!殊不知真正对他有威胁的人便是他满心信任之人!”( 就爱网) 262 燕孔雀和齐娇娇的第一次 当年楚天胤登基的时候设了四位辅政大臣,但如今,内阁首辅张海天早就在四年前就病逝了,顺国公言行之年纪老迈也已辞官回家含饴弄孙,连带国公之位都已经交给了言如安。到最后,只剩下了楚天澜和丞相安志华。 照理来说,楚天澜和楚天胤是亲兄弟,楚天胤怎么着也该对这位摄政王皇兄多亲近一些。可年纪小的时候的确如此,这几年随着年级的增长是越来越偏向了安志华一边。 本来十年之期一到,等着楚天胤及冠之后,楚天澜也会自行离开。可楚天胤大约是担心这位处处都比自己优秀的皇兄会有朝一日将他从龙椅上拉下来,竟已到了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地步,抢先一步连同安志华一党逼走了楚天澜。 “今天这个安一峰是安志华的儿子?”叶卿清听了之后也替楚天澜觉得不值。 若是楚天澜对皇位真的有非分之想的话,又哪里会有楚天胤的份!况且日久见人心,这么些年难道还不够楚天胤看出楚天澜真正的心思?叶卿清只能说这小皇帝若非一叶障目便是太过多疑。其实他未必有多信任安志华等人,但只是因为楚天澜同时皇家血脉,与他一样有坐上这个皇位的资格。所以,他宁愿去相信一些外臣也要将这个“威胁”除掉。 “不是他的儿子,是他的侄子。安志华自己的儿子才能平平,倒是他这个侄子有几分本事吗,在他提携之下一路高升。”齐子皓将南楚的情形大致与她说了一下,“安志华现在仍在丞相之位上,因为楚天胤信任他,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带着安一峰这个侄子也在吏部弄到了一个左侍郎之位,混得风生水起,家底颇为丰厚。” 叶卿清努了努嘴,吏部?这可是个油水丰厚的地方呢! 难怪楚国皇室即便手上也有那份兵器制造术,这些年兵力还是一退再退,有这些蛀虫在,南楚国库里哪里拿得出钱来兴兵练武! 又听得齐子皓接着说了起来:“不光是安家的亲戚,朝中也有不少臣子是安志华曾经的门生。” 叶卿清蹙了蹙眉,圈着齐子皓的脖子看向他:“你说,今晚这些美人的事是南楚那小皇帝自己的主意还是安志华和安一峰两叔侄弄出来的?在席上那会儿我可是看得明白,那个安王根本就是安一峰手下的一个傀儡,说几句话便要去看看他的眼色好确定下一步该怎么进行!” 齐子皓听得叶卿清将楚天询形容地跟狗腿子一样,霎时低笑出声:“楚天询本就是只会吃喝玩乐之辈,这次估计也是被人几句话给哄过来的,只怕还当着和在南楚一样,把自己当个大爷呢!至于安志华和安一峰,小聪明倒是有一点,不过也只能骗骗楚天胤这种没见过大世面的井底之蛙罢了。说起南楚,前些年蒋太后还在的时候与楚天胤到底有几分亲近,她说的话楚天胤还能听进去几分。可现在,蒋太后薨逝、楚天澜离朝,楚天胤这个做皇帝的未及双十就已经后宫三千,有时候更是一个月都不上一次早朝。你觉得南楚不亡,还有天理?” 叶卿清嗤笑一声:“你这话说的,怎么就这么理直气壮?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南楚现在这么乌烟瘴气,留着安志华之辈倒的确是好事,可以将朝廷里的水搅得更浑。楚天澜离开我觉得还是明智之举,省得被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给拖累了。” 齐子皓勾了勾嘴角:“说的挺对的,楚天澜现在做回了他的风华公子,说不定以后还能带回一位夫人,的确是好事。” “夫人?楚天澜他?”叶卿清立时好奇了起来。 毕竟这些年可从没停过楚天澜身边有什么女人,关于南楚摄政王有断袖之癖的流言倒是听过不少。 齐子皓嘴角扬着一抹神秘的笑容,将叶卿清的身子往怀里压了压,没再继续说下去。 回府后,便见十四等在了廊下似是有事情要禀报。 “清清,你先回去,我去一趟书房。” 叶卿清点了点头,柔声道:“别太晚了!” 到了书房里后,十四将将其它三国准备的参加比试之人的名单交到了齐子皓手里。 齐子皓拿在手里,尚未打开,抬头望了一眼人高马大的十四,问道:“你和夜七的事情,准备拖到什么时候?” 十四怔愣了一瞬,随后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爷……这……属下……” 嘴笨,加上心里慌乱,支吾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 齐子皓有些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好歹也跟在他身后十几年了,看着机灵,可愣是将自己的事情拖到了现在。 说实话,要不是看在十四跟在他身后多年,夜七又从娇娇小时候便暗中保护她,这档子事他还真的不想费劲。可无奈自己的宝贝女儿在他面前已经提过多次,这会儿看到十四他便顺口提了一句。 定王府里的暗卫向来比别的地方充满了人情味,每年都会有新鲜的血液倾注进去,而对那些特别出色的又有意成家的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孤独终老。也因此,定王府的暗卫比别家的死士都更要忠心。 齐子皓觑了他一眼:“男子汉大丈夫,别总是婆婆妈妈的,该做的事情就及时下手。本王可事先和你说了,王府里向来都是男多女少,夜七如今虽然年纪也不小了,可未必就不会有人捷足先登。” 点到即止,若是说到这份上,这小子还不开窍的话,齐子皓也觉得他这辈子就活该打光棍了。 十四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好半天才应了一声。 齐子皓也没再多说,将手上的信笺展了开来。 只是,在看到西秦参加武比的名单之时,齐子皓锐利如刀的双眸紧紧眯起,嘴角泛起了一抹阴狠的冷笑。 “十四,明日一早替本王跑一趟忠国公府,让忠国公将郡主的名字加进去。” 此次四国盛会东齐这边选人的任务是交到了林思睿的手上,和他说一声改个名单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十四眸中微微不解,王爷之前不是不让郡主参加的么?为此还特意狠下心将郡主关了三天禁闭呢! 思及此,十四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王爷,是加到文比还是武比的名单?” “武比。”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那丫头从小就不爱读书,虽然谈不上大字不识,可和那些才女、才子是没有可比性的。 十四闻言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让郡主去参加武比? 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从小看着郡主长大的人还能不知道? 往日里王府里的人只是让着郡主罢了,真正说起来郡主的武功最多也就是能护着自己不被别人欺负罢了,要是遇到真正的高手肯定得吃亏。 可是转念一想,王爷既然这么做,肯定不会让郡主有事的,这么想来他也放心了不少。 ……*……*…… 翌日一早,定王府门口。 一辆看起来极为华贵骚包的马车大喇喇地停了下来,车上首先跳下了两个小厮装扮的年轻男子。 其中一个跪在地上充当人性马凳,另一个则伸手将马车里的男子扶了出来。 一双玉白光华不见丝毫痕迹的玉骨手,骨节分明、修长而又均匀,若不是手掌过大,甚至会让人误以为这是双女人的手。 随后,便见一身深紫色华服的男子从马车里钻出了矜贵的身子。 修身玉立、姿容挺拔,一身的华贵香气。仔细看去,恨不能全身上下都带满了宝石玉器,甚至连为男人所不屑的耳上也扣上了两颗极为罕见而又极其瞩目的红宝石。 修眉入鬓、挺鼻薄唇,一张精致如刀削般的脸庞宛如巧夺天工的雕刻一般,肤如凝脂,若非那展露在外的突出喉结,只怕说是女人也会有不少人相信。 这般宜男宜女的相貌,早已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不只是女人,更有不少男人的目光都如定住了一般投在了他的身上。 燕云琛看似柔和的双眸暗暗紧了紧,随后嘴边轻轻一勾,又恢复了之前那般一脸邪笑的样子。 他抬头看了看“定王府”那三个烫金大字,心里惆怅之余隐隐生出了一些暖意。终于是登门了,可那没良心的死丫头,自己这些年一直惦记着她,她居然都认不出他来了…… 刚刚充作人形马凳的小厮走上来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燕云琛的袖子:“王爷,这会儿还早着呢,咱们现在上门去打扰不太好吧!” 更何况早就听说东齐的定王爷不是个好想与的,皇上又不重视他们家王爷,真要有些什么事,想找个出头的都没地儿找。 燕云琛拿着手里的折扇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小李子,连你也敢对着本王阳奉阴违了是不是?本王说要现在去就现在去,我是上门见我未来的岳父岳母,有什么不可的!赶紧敲门去!” 另一个跟着燕云琛一起从马车上下来的小厮吓得直接上前就想捂住燕云琛的嘴巴,声音虽是压抑着但也不难听出尖利之声:“我的小祖宗,您小点儿声,这要是给人听到了,只怕您就没命了!” 他和小李子从小就跟在王爷身边伺候着,对王爷的心思岂能不清楚。可也实在不是他妄议自己的主子,这几年王爷越发地胡闹,在外面名声也不好,又不得宠。依他看,王爷这心思,成不了! 这就在人家门口,要是被定王爷给听去了,说不准一气之下就能要了他们王爷的命。 想着想着又猫着一双小眼朝四周偷偷地看了看,确定没人听到这番话才放下了心来。 燕云琛轻哼了一声,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这才转过身朝着身后抱着一大推礼品的奴才说道:“将奶糕拿过来,我自己拿着。” 他记得齐静沅从小就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东西,虽然没法子将北燕那边做了十几年的厨子给带过来,可好歹让他在定京城转了一圈还是买到了。 定王府的人听到是北燕靖王上门来拜访也没有多加为难,便将人放进去了,只不过这会儿王爷上朝未归,王妃估摸着可能还没有起身,也只有让燕云琛先坐在大厅里候着。 看着定王府里的一桌一椅,甚至是一草一木,燕云琛都会有一种格外的亲近之感。 齐静沅今日也是起得格外早,正晃动着胸前的小辫子优哉游哉地在府里乱晃,昨日被警告了一通,今天肯定是不能出门了,小郡主心里也有些不痛快。 原本的确是想着要去找科林瑾的,可又一想他此番回西秦原本就是隐瞒了身份准备报仇的,若是她去找他,岂不是会坏了他的事儿?想到了这一点,对于这三年来科林瑾很少给她写信的事情也有了些释然。他在西秦肯定是如履薄冰,哪里就能像她这般自由自在了。 路过正厅的时候,齐静沅随意地朝里面看了一眼,过了门口才发现不对劲。厅里坐着个人? 她顿住脚步,身子后仰,朝厅里又看了一眼。确实坐着个人! “你是谁?”齐静沅直接开口问了一句,走进去见到正面的时候,才忍不住掩唇惊呼了一声,“花,花孔雀?” 随后又皱着鼻子将燕云琛上上下下看了个透,怎么搞的呀!居然比昨天晚上打扮得还要骚包,还有这满身的香气,她一个女孩子家都不像他这样,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的! 燕云琛甫一见到齐静沅,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砰砰砰地快要跳出来了,咽了咽口水,只知道傻笑着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齐静沅觉得这男人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只不过怎么看怎么傻气,遂伸出手轻轻地戳了戳他:“花孔雀,你怎么了?傻了?” 花孔雀?燕云琛回过神来,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是在叫我?” 齐静沅直接白了他一眼:“难不成还是别人!这里除了你和你的两个小厮,还有别人?” 燕云琛咧开嘴角,摇了摇头。 齐静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努着嘴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顺手拈起了碟中的一块玫瑰糕吃了起来。 燕云琛见状,赶紧献宝似的将自己的手上的奶糕捧给了她:“你吃这个,一大早刚刚做出来的。” 说着,双眼亮晶晶地看向了她。 齐静沅蹙了蹙眉,有些狐疑地打量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这个?” 虽然年纪长了,可齐静沅向来是个念旧的人,就连最爱吃的东西也一直没有变过。 燕云琛得意地一扬下巴:“我就是知道,娇娇,我知道你好多事情。” 突然被一个陌生男人这么亲近地喊自己的**名,齐静沅也没心思再与他继续唠嗑了,直接冷着脸问道:“你到底是谁?调查我的事情有什么意图?” 燕云琛黯下了眸子,看起来极其委屈:“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我们见过?”齐静沅虽然一向张扬任性,可从来不干欺负人的活儿,往常那些和她打架的无一不是做了坏事被她知道了。这会儿一见燕云琛瞬间蔫了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一些愧疚,所以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小时候,你还亲过我呢!”燕云琛得寸进尺,甚至耳根上都漫上了一层绯红。 “胡说!”齐静沅下意识地瞪着眼反驳,她都不认识他!更何况,别说小时候了,她长这么大,除了自己的父王和弟弟,就没亲过别的男人好不好! 燕云琛急了,像个被抛弃的小媳妇儿一样鼓起嘴:“就知道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你忘了,在北燕的时候,咱们俩第一次见面不是就打了一架吗?你还在我脸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不是亲是什么?更何况,那一口可是直接咬在了他的心里,让他这些年一直都未敢忘怀。 还不懂得男女之情的时候,只觉得失了一个有趣的玩伴,心里失落低沉。 等到懵懂初开之后,才发现这份惦念早已变成了刻骨的思念。 或许,现在还谈不上“爱”这个字眼,因为它太沉重,不能轻易就说出口。 但他可以肯定眼前这个眉目娇俏、张扬肆意的女孩儿是唯一能让他心动的人。 不仅仅是因为当年一段短暂的缘分,更因为现在的她活成了他渴望却又不得的样子。 他想,如果他能娶到她,一定会是这世上最幸福、最美好的事情。能娶到她,拿什么也不换! 齐静沅眼中一动,有些不敢相信:“你是当年欺负我的那个坏小子?” 拉她辫子,而且还不顾她年纪比他小,又是女孩子!不要问齐静沅为什么这么印象深刻,实在是因为后来的一段时间这个燕云琛总是拿着奶糕来找她想将她骗回家,齐子皓教育她不要轻信别人的时候没少拿这个小坏蛋来做现成的例子。 没想到,这年纪长了,脾气没了,这手段倒还是没变。 燕云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心想那不是小时候不懂事吗! 随后又皱着眉不满了:“我叫燕云琛,不叫‘花孔雀’也不叫‘坏小子’!” 齐静沅差点将嘴里的奶糕给喷出来了,灌了一口茶之后才看看忍下了笑意:“好好好,燕云琛,行了吧?你来定王府作甚?” 随即又皱着眉看了看燕云琛的穿着打扮,颇为嫌弃地道:“你干嘛穿得这么骚气啊?而且这香味,你没瞧,咱们这屋外头树上的鸟儿都被你给熏跑了!” 边说边还拿手扇了扇自己的鼻子,刻意离得他远了些。要不是看在两人小时候还算有些交情的份上,她才懒得开这个口呢! 站在燕云琛身后的小杜子和小李子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来,燕云琛回头冷冷地觑了他们一眼,两人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是那要笑却又不能笑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滑稽。 燕云琛也不管他们,而是很认真地四下看了看自己,再问向齐静沅:“不好看吗?” 明明那些花楼里的姑娘都说这个调调肯定能讨女孩子欢心,他为了来见齐静沅,还特意绞了面,这身华贵而又显眼的衣裳也是新做出来的。 齐静沅撇了撇嘴,别人怎么想她不知道,反正她不喜欢,所以很直白地摇了摇头。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燕云琛继续不耻下问。 她喜欢什么样的?齐静沅偏着脑袋想了想,不假思索地道:“我父王那样的!” 虽然现在她心里喜欢阿瑾,可从小到大对于父王的崇拜喜欢却是没有减弱半分。 燕云琛恨不得将两道修眉紧紧地拧在一起,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齐子皓的样子。只记得小时候他欺负了齐静沅,还恶人先告状时,齐子皓那冰冷如刀的眼神恨不能直接活剐了他,现在想来还是一阵后怕,那会儿那双狭长而又冰冷的眼睛可是让他做了好久的噩梦。 不过,定王太冷了,他要是像他一样,这辈子就别想娶到齐静沅了。 “娇娇,那我以后就按你说的那样!”学不来气质,穿衣打扮总是能学个几分吧! 齐静沅有些神经大条,对于燕云琛很快地自来熟也没觉得这突然就亲近起来的称呼有什么不妥,兀自拿起了他送来的奶糕放进了嘴里。 而燕云琛则一脸幸福状地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 从齐静沅不拘一格的性子就知道她从小便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他父王母妃定然也对她十分宠爱。否则,看看他那些一个个循规蹈矩的皇妹就知道了,皇家儿女有几个能活得这般肆意。 燕云琛双手捧着脸,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容…… 齐子皓和叶卿清一进来就见到燕云琛一脸花痴状地看着自家的女儿连眼珠子都不带眨一下的样子。叶卿清还好,齐子皓直接冷冷地低咳了一声。 燕云琛转头一看赶忙站起了身来,拱着手朝两人行了个礼:“定王,定王妃,小王这厢有礼了!”那躬下的身子简直就快弯成九十度直角了。 齐静沅也放下了手上的奶糕,拿帕子擦了擦手,走上前拉住了叶卿清的胳膊:“父王,母妃。” 齐子皓低低地哼了一声,算是让他起身了。 随后皱着眉扫了一眼小桌上未吃完的奶糕,那嫌弃的样子简直与刚刚的齐静沅如出一辙,抿着唇对齐静沅道:“娇娇,父王不是和你说过吗?不要随便相信别人,而且还是那些别有居心的人!” “我……我没有别的居心。”燕云琛赶忙摆手。 今天他好像也没做什么坏事吧,怎么觉着这定王爷比小时候更讨厌他了呢! 齐子皓丝毫没给他面子,直接嗤了一声:“本王说你了吗?” 这句话堵得燕云琛哑口无言,只能在心里暗暗叫屈,不敢再随便开口了。这个时候,多说多错,不如有问再答,他还想着给未来的岳父岳母留个好印象呢! 叶卿清暗中推了齐子皓一下,怎么这么幼稚!居然和人家一个孩子计较起来了,看这样子,比娇娇也大不了几岁,而且那满脸的真诚让她无法说出什么狠话。 “来者是客,靖王殿下坐吧!”叶卿清的态度语气比之齐子皓可谓是云泥之别,而且温柔的样子看起来就让燕云琛的心里瞬间升腾起了一股温暖的情愫。 这种感觉,自从当初祖父还有他母妃相继过世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燕云琛到底还是个大男孩,难免有些时候会情绪外露,他感激地朝着叶卿清笑了笑,随后便坐在了齐静沅对面,时不时地还会拿眼睛去瞟一下齐子皓的脸色。 虽然刚刚在门口的时候说了大话,可当着齐子皓的面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主动开口说想娶齐静沅的,至少现在还不敢。比起小时候,他对齐子皓的惧意已经减轻了不少,但现在见到仍然还会习惯性地紧张起来。 他双手不自觉地抓着自己的袍子,就等着齐子皓开口问话。 当着叶卿清和齐静沅的面,齐子皓自然也不能做得太过,但依旧板着一张脸就是了:“来找本王有何事?” 燕云琛站了起来,朝着小李子和小杜子两人示意,随后便见等在外面的奴才们一个接一个地搬了不少好东西进来。 齐静沅有些好奇地走到那些礼物旁边,忍不住惊叹一声:“燕云琛,你是不是把你所有的家底都给搬来了?” 这里面都些好东西,甚至连她都没有见过呢! 燕云琛但笑不语,实际上心里在想,若是齐静沅喜欢,他更想将他自己送来。 齐子皓拿着手里的杯盖轻轻地在茶面划了划,颇有些漫不经心地道:“靖王这么做,就不怕给自己惹麻烦?” 燕旭本就不喜他,若是知道了这么一出,难免会怀疑他生了异心勾结定王府想做些什么。 燕云琛垂了垂眸子,无谓地道:“定王殿下说笑了,反正我燕云琛胡作非为的名声早就出了名,就算没有这么一出,该来的麻烦不也依旧会来么?” 看似轻嘲,可话里的苦涩谁都听得清楚。 齐子皓嘴角抽了抽,倒是一时没有再开口了。 叶卿清本就对燕云琛有一份怜惜之心,这会儿心里更替他多了不平。 虽然今日燕云琛的穿着打扮看起来的确和那些纸醉金迷的富家子弟无出左右,可谁又知道这不是他给自己渡上的一层保护色呢。 只不过,送了这么多东西,总得有个由头吧! 还未待叶卿清开口,齐子皓将手中的杯盏放下,面色沉肃地道:“你跟我来!” 看着燕云琛乖乖跟在齐子皓身后的样子,齐静沅有些担心地上前拉住了叶卿清的手:“母妃,父王不会为难他吧?” 她对北燕的情况不了解,可是刚刚从燕云琛的脸上大约也知道了他心里的苦涩。皇家不就那点儿事吗?虽然她从没经历过那些兄弟姐妹之间自小就有的争夺龃龉,可并不代表她对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无所知。 虽然燕云琛今日的行为很突然,可是她不讨厌他,但是父王……好像不太喜欢他。 叶卿清伸出食指在齐静沅的额头上点了一下,语气严肃:“下次不许在背后妄议自己的父王,谁都可以说他不好,我们不行!” 她可不想日后出现那种为了感情而父女反目的事情,当年叶卿岚为了一个霍云歌与她几乎决裂的教训不就足够惨重了么! 齐子皓就算真的做些什么,出发点绝对也是为了娇娇好。而且他和那个男人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相信他不是那种毫无原则的人,就像他之前反对娇娇和科林瑾的事情,叶卿清也相信肯定是有什么非反对不可的原因。 齐子皓看着冷厉,可是对她和几个孩子的爱却是谁都比不上的! 齐静沅嗔了一句:“母妃,我哪有啊!不过就是随口问了一句嘛!”眼神到底有些闪躲,还有些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愧疚之处。 叶卿清睨了她一眼,难得地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娇娇,你已经不是小时候的那个孩子了,不能总是像以前那么任性妄为。这次四国盛会参加完武比之后,你就不许再出去胡闹了!” “母妃,你说什么?”齐静沅眼中一亮,就像突然被一个大惊喜砸到了头上,“父王同意了?” “嗯!”叶卿清看着她跳脱的样子,有些好笑地点点头。 齐静沅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拉着叶卿清的胳膊继续得寸进尺:“母妃,不够不够,得等到春猎结束之后才算。” 此次四国盛会前面的文比武比在齐静沅看来只是开胃小菜,最让她期待的便是春猎,以往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央着齐子皓带她一同前去,早已是熟门熟路。 四国盛会刚好赶上了这个时候,其他三国的人肯定也会留下来参加春猎。 叶卿清被她摇得身子都要晕了,只好无奈地回了一句:“这件事得由你父王决定。” 齐静沅一听就笑开了,父王对她那么好,肯定会答应她的! 这边厢,燕云琛跟着齐子皓进了书房之后,也不开口,就站在原地等着坐在书桌后面的齐子皓先一步开口。 说起来,他虽然惧怕齐子皓,可更正确地说来应当是敬畏。在他身上,甚至有他父皇都没有的那种凛冽气势和王者之气。那股霸气,仿佛是与生俱来却又被他深深地埋藏于骨肉深处。 而且,说来连他都不敢相信,这可能会成为他岳父的男人单从外表看起来竟就像他的哥哥一样,这也不得不让他感叹但凡皇室或许都是美貌因子十分强大。也是,看看那些宫妃,有几个会是丑的,她们生出来的孩子,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 半晌,齐子皓率先打破了沉默,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那些东西,怎么拿来的怎么带回去!” “没关系,不会给我惹到麻烦的!”燕云琛赶忙摇头,解释了起来。 齐子皓“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可眼角却含着冷冽:“燕云琛,在本王面前将你那套装疯卖傻、扮可怜的功夫收起来!你的底,本王知道得一清二楚!” 燕云琛微微一愣,随后便了然了。 也是,虽然隐蔽,可只要怀疑上了他,再花费一些力气调查,不是什么难事。齐子皓有这个能力! 燕云琛正了正色,语气依旧认真:“定王殿下就当那些礼物是我想要讨好你的便是,反正在别人眼里大约也是这么看的。我做事惯来没有章法,别人也抓不出什么把柄。” 齐子皓锐利的双眼像是要直接看进他的心里,嘴角冷勾:“随便你,但本王警告你一句,不要打娇娇的主意!” “为什么?”燕云琛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口,视线也直接与齐子皓的对了上去,隐隐还有些不服气。 “你能给她什么?” “和您对王妃一样,我也能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一辈子只爱她、只要她一个人!” 燕云琛知道齐静沅自小看着自己的父母恩爱有加,对于这方面肯定是有很高的要求。再者,他也不想三妻四妾,到最后弄出一大堆同父异母的子女来互相算计、互相残杀。以后他的孩子只让一个人生,他若有了孩子,一定会全心呵护、视若珍宝。 齐子皓却并没有被他这番话打动,他相信燕云琛此刻的说法或许是真的。就凭着这么些年还将娇娇的喜好记在心里,或许这份情义也是真的,但是这些远远不够。 “燕云琛,娇娇是我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我不会让她和你一起回北燕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忍气吞声。”其实这时候齐子皓对燕云琛的印象并没有多差,至少这些年他独自一人在北燕的豺狼窝里生存了下来,就算借助了一些外力,多少也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燕云琛的眸子黯了黯,随后很认真地直了直背脊,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定王殿下,如果您真的同意我和娇娇在一起的话,我保证我会用我的生命、我的一切来护着她的!” “你的一切?就凭着燕随留给你的暗庄还有他手下那些隐藏在青楼里的势力?”齐子皓讥诮了一句,但也没有将话说死,而是反问了道,“燕云琛,你想过你自己的未来吗?又或者说是,你想过北燕的未来么?” 燕云琛手下微微一颤,看向齐子皓的目光复杂了起来:“我……我不明白定王殿下的意思。” 不明白?齐子皓心中冷笑,他相信燕云琛是个聪明人,他怎么会不明白他这句话里面的意思呢?又或者说他怎么会看不清现在的局势亦或是东齐借着文武会比的借口明里暗里硬逼着其它三国齐聚定京城的原因呢! 而现在,他这般作态,无非是想要回避这个问题罢了! 燕云琛垂在两侧的双手微微握起,虽然他这些年过得并不如意,可到底还是北燕人,齐子皓这话的意思是要让他投诚?就算是东齐未来某一天吞并北燕已成无法改变的事实,可要他现在主动投靠、通敌卖国,这件事情他做不到! 他想,如果他真的是一个连自己国家都能出卖的卑鄙小人,他也配不上齐静沅吧! 齐子皓笑了笑,燕云琛的反应倒也在他情理之中。 莫说他的娇娇对眼前这人无意,就算是真的喜欢上了,对立的身份也注定他们俩无法在一起。除非有一天,燕云琛能不再是北燕的皇子! “定王,”燕云琛呼了呼气,似下了大决心一样,“如果我说我能放弃燕云琛这个身份,您是不是就不再反对我和郡主的事情了?” 齐子皓一愣,看了他好一会儿,像是想从他眼里看出真假一样。其实这句话对于齐子皓多少还是有些震惊的。 燕云琛能为了他的女儿想要放弃一切,至少在这一点上就已经超过了科林瑾,但是这份决心和情意有多深,他无法确定。 毕竟现在的燕云琛太过年轻,谁又知道这份心能维持多久呢?感情一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 若是他在燕云琛这个年纪遇到叶卿清,他都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将叶卿清放在第一位,因为年轻的心总是太过漂浮,不懂爱,看重的东西也多。 “燕云琛,燕随这些年暗地里教了你不少东西,但是他忘了教你一个道理,不要随便说大话!你先回去吧!”齐子皓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其实,对燕云琛这般宽容,除了自身的欣赏之外,多多少少也是看在了燕随的面子上。他知道燕随这些年每年都会暗中回翌阳城一段时间亲自教燕云琛武功,还吩咐了人暗中保护他。否则燕云琛小小年纪,就算有十条命只怕都不够丢的!燕随这么做,大约也是因他兄长当年枉死的事情心存内疚这才全都转到了燕云琛的身上。 “定王爷,你现在可以不相信我,但我总归是要让你看到我的决心的!”燕云琛捏了捏拳,转身离开了。 在门外见到叶卿清之后,燕云琛礼貌地点了点头,朝叶卿清告辞离开了。 望了望燕云琛离开的背影,叶卿清眸中微闪,随后便进了书房里。 “你真的要这么做?那个孩子,其实也挺可怜的……”刚刚屋里两人的对话,叶卿清在门口也听了个大概。燕云琛到底还是年轻,论起耍手段,远远不是齐子皓的对手。 齐子皓顺手拉着她坐到了他的腿上,轻轻地摩挲:“清清,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果然是女人,动不动就心软了,嗯?他可怜?那你告诉我,谁又不可怜了?若是不久的将来真的兵戎相见的话,那些战死的战士和他们的亲人不可怜?百姓不可怜?本王和皇上这一番做法,无非也是为了减免一些伤亡罢了!你想想,就拿北燕来说,若是将来咱们真的派兵攻打的话,燕云琛作为北燕皇子,本事也不低,难道他会置身事外?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番对峙,那些多出来的亡魂可是咱们东齐的人。”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皇上又是志在天下,这场仗迟早是要打起来的! “可是你把咱们的娇娇也算计进去了!”叶卿清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这一场似闹剧般的缓和关系的四国盛会,不就是为了让齐浩南有机会从三国内部下手,各个击破、不战而屈人之兵吗? 即便是另外三国也猜到了意图,可谁的拳头硬谁的话才作数,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派人来,而且身份还不能太低了,否则就是不将东齐看在眼里。叶卿清一早就注意到了,除了来的那些王爷,自然也不乏皇帝的心腹,便是为了防备东齐趁人之危进行策反。可显然,这一招未必能有多大用途。 齐子皓修长的手指移到了她嫣红的唇瓣上,轻轻描绘,就像刚刚成亲那会儿喊起了她来:“傻丫头,我怎么会算计咱们的女儿?燕云琛如果真的对娇娇有心,那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会被燕旭亲自逼出北燕皇室!况且,如果他扛不住这些算计,护不了自己的性命,以后怎么保护咱们的女儿?” 再者说了,算计燕云琛的这个机会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他不过是没有在燕云琛那里把话说死,让他存了希望罢了!依着燕云琛这年少冲动的性子,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必会有所行动好证明给他看他对娇娇的真心。而这些事情,自然也会传回燕旭的耳中。 北燕还不够乱,要等到燕旭一步一步像楚天胤一样慢慢失了民心,那才行! 叶卿清将他开始不老实的手扒拉了下来紧紧地捏在了手里,问道:“你刚刚说这话,莫不是认同了要给燕云琛机会?” 齐子皓有些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开,拧着眉斥责道:“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这种话了,哪有你这种做人家娘亲的,巴不得把女儿嫁出去是不是?你看娇娇才多大,你就成天急着这些事情,想气死我是不是?” 看着他炸毛起来的样子,叶卿清心里早已笑开了花,真是别扭的男人啊! 可面上还是笑着继续打趣了起来:“才多大?都快及笄了还小是不是?你想把她留成老姑娘不成?” 齐子皓气得胸膛都明显地起伏了起来,一双桃花眼紧眯着瞪着她,一如以往那样,说不过她的时候就在她娇嫩的唇瓣上狠狠地啃了起来。 定王殿下表示,对付能言善辩的女人,就是要让她没机会开口说话! ……*……*…… 西秦驿馆 已至深夜,明月当空,驿馆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屋外偶尔一阵凉风拂过柳枝的“沙拉沙拉”声。 完颜瑧的屋子里此刻还亮着灯火,一名年轻的墨衣男子跪在他身前,抬眼望去,便能见到他眼中那双极其珍贵好看的蓝色眸子。 科林瑾恭恭敬敬地朝着完颜瑧磕了个头:“六爷,我刚刚已经去看望过管家伯伯了。多谢您当年的出手搭救,我科林瑾欠下您一个人情!日后若有吩咐,定当以命相报!” 完颜瑧嘴角微微勾了勾:“当初害你科林家灭门的本就是我父亲与姑姑,现在我父亲死了,但是我姑姑完颜惜依旧在太后之位上稳坐。算来,我也算是你的仇人,救命之恩谈不上。” 科林瑾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知道您和完颜家其他人不一样,不管怎么说,当初若是没有您施以援手,我根本不可能有命逃到东齐来,这份恩情,科林瑾永生不忘!” 完颜瑧笑了笑,也就随他去了。 “听说容旭尧对你极其赏识?有意让你娶他的妹妹?”完颜瑧随意地问了一句。 科林瑾点头,同时眼底隐隐有一些不明的色彩闪过。 原先他还以为因为这双眸子会让他的身份惹人怀疑,可没想到会在容家军一路高升。这一点,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但是蓝眸之人在西秦也不仅仅是他一家,或许容旭尧并没有多想吧! 至于娶容旭尧的妹妹容可心一事,他并未应下,但是也没有拒绝。 他想报仇的心急切,娶了容可心,或许……能够事半功倍! 完颜瑧状似无意地道:“听说此次武比东齐的宁惠郡主也会参加……” 科林瑾身子微怔,虽然不易察觉但还是被完颜瑧看在了眼里…… ------题外话------ 觉得有些无力…… 顺便说一下,不出意外的话,萌妃二十八号正式更新~( 就爱网) 263 护女心切的齐子皓 完颜瑧继续道:“听说定王对这个大女儿尤其宠爱,此次既然同意让她上场,定然做了别的准备。若是你们遇上的话,似乎会让你为难。” 科林瑾抿了抿唇,随后冷着脸坚决地道:“我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完颜瑧看着他,心里隐约有一股畅快之感,点点头,直言自己身子乏了,让他先行退下。 科林瑾离开后没多久,容旭尧便出现了。 这些年因为齐子皓盯他盯得紧,他几乎很少会与完颜瑧直接见面,不过暗地里的接触确实少不了,来了东齐之后因为都是使臣的身份见起来反而正大光明了。 其实说句心里话,过了这么些年,他依旧没有看懂完颜瑧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若说他想要权势富贵吧,现在不说忠义王府,就连整个西秦几乎都已经操控在了他的手里,可是他却像突然沉寂了一般,依旧在忠义王府里做着那个默默无闻的六爷,甚至连忠义王的位子都让完颜珣坐了上去。 除了十年前的那笔大动作,也没见他再对叶卿岚等人出过手。 但是正如当初所说的那样,这辈子只要完颜瑧有任何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容旭尧也是万死不辞。就像当年,齐子皓的剑已经在霍云歌的脖颈上划了一道几乎要了她性命的口子,他依旧没有将完颜瑧说出来。 而且,科林瑾的事情从头到尾也是他按照完颜瑧的吩咐来做的,只是对他这一做法容旭尧十分不解。 “六爷……”容旭尧低低地喊了一声。 完颜瑧斜倚在榻上,慵懒地睁开了假寐的双眼,嘴角微微勾起,宛若美态妖娆的病西子一样,微启薄唇:“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留下科林瑾这个潜在的威胁,甚至还让他娶你的妹妹?” 容旭尧垂下了眸子,将一直定住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虽未开口,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很好地说明了一切。 完颜瑧掀开身上的薄褥,从榻上起身,容旭尧赶紧上前拿了一件薄披风替他披上。完颜瑧畏寒,即便现在已是春季,可但凡一点点凉气入侵,对他的身子都是一番大折磨。 完颜瑧轻笑出声,看着容旭尧认真地问了一句:“旭尧,这些年跟在我身后可曾后悔过?” “六爷说的哪里话?我的命是您的,这句话永远不会变!”容旭尧不需要任何考虑便立即答出了口。 完颜瑧将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第一次认真地和他说了起来:“其实,我做的所有事情,志不在西秦,对这天下,更是没有任何兴趣。” 容旭尧微怔,抬眸看向他,带有不解,那是为了什么? 完颜瑧轻叹了一声,摊开了书桌上那副刚刚画好的画像,只有一个淡青色的背影,但看得出是十四、五岁的少女年纪,身姿婀娜,有一种遗世**的美感。 他将画拿到了灯台前,直接烧了起来,一如这些年一样,画了烧、烧了画,或许是不想让人从这些画里有机会查到蛛丝马迹,又或许他只是享受在做这些画的时候心里那种流连回味的感觉。 这是容旭尧第一次看到这种画,隐隐也探出了完颜瑧心底最深沉的一些心思。虽然早就已经猜到完颜瑧心底应当一直埋藏着不能与人共享的人或事,可真正确定之后心里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很快,容旭尧压下了心里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问道:“六爷,这是?” 那已经熊熊燃起来的画丢进了火盆之中,不同于大多数时候的阴翳,完颜瑧的眉梢染上了一股淡淡的柔和。 “我爱了一辈子也恨了一辈子的女人,所做的一切,无一不是因为她。”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夹杂了太多不可以言语叙说出来的爱恨情仇。 容旭尧的身子微微一颤,甚至没有去想完颜瑧什么时候有机会认识了这么一个女子,但是今晚他既然将所有的事情与他全盘托出,必是将所有的性命也全都交付于了他的手上,这让容旭尧心里震惊苦涩之余略微有了点欣慰。 “六爷,她和科林瑾有关系?”容旭尧扶着他做了下来。其实他是想问这个人到底谁,但是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完颜瑧笑了起来,眼神似是看向了远方,带着点点迷离:“你不懂!她永远不会看到我,甚至都不会想起我。于她来说,我早已是被忘在这尘世里的一粒毫不起眼的尘埃,甚至在她的生命里连个过客都算不上。她和另一个男人幸福安乐地生儿育女、琴瑟和鸣,而我,却只能在一旁撕心裂肺地看着……若是真的死了也就罢了,可偏偏老天爷不收我这条命,让我看着他们幸福……” 完颜瑧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褪去了以往惯有的冷漠狠厉,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哀愁悲伤。这让容旭尧想起了他刚刚性情大变的那几年,性子尤其暴躁,对待不仅手段狠了起来,对自己更狠,甚至因为折磨自己有好几次差点儿就去了。 难道这些……都是和那个女人有关? 莫名地,容旭尧对于完颜瑧所说的那个女人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恨意…… 完颜瑧陡然瞳孔紧缩,双眸眯起,说出的话不难听出咬牙切齿:“可是这些凭什么?我为什么要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幸福?她不记得我,我就要让她时刻都活在我的阴影里,让她永远都无法安宁!” 这么多年,他不得不承认,叶卿清当年的眼光确实足够好,选了一个能够护她一生的男人。至少就算他手上已经有了不少势力,就算他还占着隐在暗处的优势,可还是无法动到齐子皓,要不然当年他也不会退而求其次从叶卿岚入手。 不过,这一天不会太晚了,他们现在有太多的弱点,动不了他们,就先动他们身边的人,总会有机会的…… 或许,他的身子已经不允许他再继续在暗地里和叶卿清慢慢玩下去了……十几年了,叶卿清总该给他一个交代不是? 看到完颜瑧双眸赤红的失态模样,容旭尧有些不忍地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六爷……” 怪不得这些年六爷明明有太多的机会可以让世人看到他的风华,但却总是站在人后,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渊源……那个女人能让六爷这么爱她,真是一件幸运的事…… 一时间,两人皆没有开口,只能听得窗外时不时一阵轻风敲打着窗棂的声音。 “旭尧,今晚所有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接下来跟着我或许没有出头之日。你若是想离开,从今而后只做你的容将军,我也能允许你破例一次。毕竟,这些年,也只有你能陪在我身边了……”半晌,完颜瑧低低地开口。 完颜瑧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背叛,所以以往只要是他手下的人,无论愿意与否,若想离开,便要先将自己的性命留下。 但这次,他给容旭尧一个选择的机会…… 毕竟,他和其他人还是不一样的,而他,也相信他…… 果然,下一秒容旭尧立即跪了下去:“六爷,旭尧永远都是您的人!” 就算现在的他已经位极人臣,已经是容家军备受赞誉的大将军,可他还是当年那个黒木狼! 完颜瑧的眼角微挑,嘴角也勾了起来…… 回屋的路上,容旭尧一直在消化着今晚这个让他震惊却又难掩失落的事实,凉风打在脸上,心底那股隐晦的情愫才慢慢被吹散开去。 已经过了子时,屋子里的灯依旧亮着,见霍云歌和衣靠在床上,容旭尧边脱着自己的外裳边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霍云歌看了他一会儿,直到他掀被坐在她身边的时候才缓缓地开口:“明天我想出去一趟。” 容旭尧立马警惕了起来,眯着眼道:“你要去见谁?” “我想去定王府拜访。”霍云歌也没有隐瞒,如果不是因为想见叶卿清一面,这一趟她也不会求着容旭尧一定要带她一起过来。 容旭尧直接盯上了她黢黑却又略显得黯淡的双眸,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阴测测地笑道:“霍云歌,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忘记叶卿岚是不是?” 霍云歌眉头紧皱,将他的手拍开,抿着唇不说话。这些年叶卿岚是他们之间的禁忌问题,哪怕他们已经有了好几个孩子,可提到这件事他还是会大发雷霆。但今晚霍云歌不想和他吵架,只想安安静静地和他把事情好好说。 “霍云歌,你哑巴了?说话!”容旭尧捏着她双肩的手越发用力,直到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才渐渐松了开来。 “我不许你去!”容旭尧直接转身朝外躺了下来。 霍云歌看着他宽阔的背影,顿时有些委屈。 说容旭尧爱她,她不怀疑,因为这些年他对她是真的好。初入容家的时候,群狼环伺,是他一直护着她一路走过来的。 可是相处下来却总是缺了那么一点,比如说信任。再比如说她知道在他心里她永远都不会是最重要的,否则当年别人拿她的性命来威胁他的时候他就不会置之不理,拼死也要维护他心底的那个人。 这些霍云歌都知道,即便因为这些偶尔独自一人的时候也会暗自神伤,可她从来没有后悔爱上这个人。因为于她来说,容旭尧就是一种毒,不致命但却会上瘾,遇上了就难以自拔,直至侵入五脏六腑。 但是叶卿岚却又是她这些年最愧疚却又最不敢面对的人。叶老太君和江姨娘过世的消息她是在去了西秦一年多之后才知道,那时候只是无意中听人说起荣国公在边疆镇守如何地英勇、如何地无敌,自然稍加打听一下也不难听到那些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即便会有些出入,但大致情况应当都是属实的。 听说叶卿岚是受不了祖母和母亲突然去世的打击,这才返回边疆,不愿留在伤心地。霍云歌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这么突然,但是叶卿岚在边关一待就是十年,而且一直没有娶亲,霍云歌知道这里面恐怕多多少少是有她的原因。因为这件事,她甚至每每夜里都会愧疚得难以安眠。 想到这些,霍云歌的泪水在黑夜里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两人背对而眠,却是谁都没有闭上眼睛。 须臾,霍云歌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猛然间被人扳了过来,容旭尧的沉重完全压在了她的身上,将她尚未来得及出口的低呼声全都吞入了口中。 与以往那种带着爱意甚至是调戏的房事不同,今晚容旭尧要她要得格外地激烈,却又仿佛是在借着这场激烈的情事发泄着一些不足以道出口的情愫。 天际微亮之时,这场翻云覆雨才堪堪拉下了帷幕,容旭尧趴在她身上**着呢喃道:“不可以喜欢上别人,你不能喜欢别人……” ……*……*…… 因为临近四国盛会,齐子皓这一阵子格外地忙碌,连带着将齐靖霄和齐靖晖两人也一直待在身边。虽然都才十几岁的年纪,可作为皇家的男子,担子比旁人重,自然学的做的也就比旁人多。 叶卿清本还想着让齐子皓好歹也让他们歇息一天,毕竟一直跟在太子身后做伴读的这些年也是辛苦。可是齐子皓直接一个“他管教儿子不让她插手”的眼神抛过来时,叶卿清立马就闭嘴了。 可一想到前些时候齐子皓和她提起的要将两个孩子送到军营里先历练一番,叶卿清心里就难免惆怅。 靖霄还好,从小到大都是中规中矩地按照定王府世子的路子来走,而且性情温润,向来都是彬彬有礼,文治武学,一样不差。 可靖晖大约是因为生他的时候有些难产,身子比较娇弱,脾气也有点古怪。若是让他小小年纪就离家的话,她肯定是不放心的。况且,私底下她也旁敲侧击地问过靖晖了,他对带兵打仗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反而喜欢研究那些新奇的玩意儿。 为此,齐子皓没少黑着脸教训他,说他文不成武不就,成天只会弄一些不入流的玩意儿。但齐靖晖也只是乖乖地站在一旁任由他数落,回过头去却依然故我。 叶卿清知道,对于齐子皓的这些说法,齐靖晖心里一直都是不服气的。而且或许是因为上面有哥哥姐姐,下面又有一个最小的妹妹,他一直觉得齐子皓偏心,可偏偏性子又倔,就像一个锯嘴葫芦一样怎么都不肯开口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她每每看着着急,却也只能在中间尽量维持着不让这父子二人真的闹将起来。 其实说来,就算是最亲密的一家人,又哪有不闹矛盾、没有误会的,最关键的还是及时处理好。如果当年面对叶卿岚的事情之时,她能够再成熟一点,或许现在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 说来也巧,刚刚想到了叶卿岚,就有人来禀报说西秦的容夫人求见。 叶卿清有些讽刺地勾唇,容夫人?霍云歌么? 没想到她挺有本事的,竟是嫁给了现在在西秦位极人臣的容将军。她对霍云歌没有恨,但有怨,因为叶卿岚而怨。 虽然没想着要主动见她,可既然她都上门了,叶卿清也没打算将她拒之门外。 “容夫人,请坐!”叶卿清仔细地看了霍云歌一会儿。 或许论起相貌,她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之人,可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柔弱气质却并没有改变。但与十年前不同的是,她已经不再如当初那般敏感自卑,想来这些年她应该过得也挺幸福的吧! “定王府!”霍云歌对着叶卿清依旧恭敬,但那股谦卑之中未必就没有暗含心虚。 “你来见我,是有事情?”论起叙旧,没有共同话题,唯一的牵连大概就是叶卿岚,但可惜他现在人还在边疆。 霍云歌点点头,试探着道:“我有个不情之请。” “说罢!”叶卿清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 “我……我能不能给老太君还有江姨娘上柱香?”霍云歌问得小心翼翼。 她对老太君和江姨娘的印象并不深,但也记得因为叶卿岚的原因,荣国公府里的人对她一直都很好。尤其是江姨娘,差不多就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自己却负了叶卿岚的一片深情,伤害了她们最亲最爱的人。 叶卿清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僵,显然没想到霍云歌会提出这个要求。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容夫人要以什么身份给我祖母还有芸姨上香?” 从一进门开始,叶卿清就反复地在强调“容夫人”这三个字,为的就是提醒霍云歌既然当年做出了选择,现在就不要再以任何其他的身份来证明自己和叶家有牵连。 叶卿清其实自己心里也矛盾。一方面,她希望霍云歌能和叶卿岚见一面,将事情真真正正地说清楚,好解开他的心结。另一方面,她又害怕叶卿岚见了霍云歌之后反而更加地放不下她。 可是,这会儿在听到霍云歌想要去给老太君还有江姨娘上香的时候她心里是有怒气的。潜意识里,她从来就没有改变过霍云歌是事情的根源这一想法。更何况,就算霍琅已经死了,可他是她的亲生哥哥这一点不会有改变。 霍云歌要以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去上香?做了这些又能改变什么呢?或许只是为了让她自己好过一些罢了! “我……”霍云歌语塞,看着叶卿清答不上话来。 叶卿清将手中的杯盏放下,站起了身来,嘴角的笑容带着些凉薄:“容夫人,这会儿本妃只怕没时间陪你话家常了。若是真的如你所想的那样,你心里有愧疚,觉得对不起卿岚的话,你应该回去找容旭尧,问问当年策划这些事情包括拿你哥哥当替死鬼的那个人是谁,问问容旭尧这些年拼了性命也要护着的人是谁?” 霍云歌眼中一惊,站立的身子微微后退,双手扶住了身后的小桌,颤着声音喊住了叶卿清:“定,定王妃,你能不能将事情说清楚一些?” 当初她被华萧然掳走,然后叶卿岚和容旭尧先后带着人追了过来,容旭尧占得先机,带着她离开了。而她甚至记得坐在马上时,叶卿岚那双满是受伤还有微微不甘的眼神…… 可刚刚叶卿清这番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叶卿清有些惊讶,看霍云歌这副表情,难道她对当年的隐情一无所知? “容旭尧没有告诉你,我祖母还有芸姨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霍琅的事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霍云歌摇头:“我只知道大哥的确当年对岚哥哥出过手,后来他一直杳无音讯。” 那晚被抹掉的记忆后来终是恢复了过来,虽然猜到霍琅可能已经出了什么事情但可她宁愿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或许他还在某个角落里好好地活着,只是没有来找她罢了! 叶卿清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做人能鸵鸟到霍云歌这个地步,也真算是难得了。 “当初刺杀卿岚的事情还有后来我祖母她们的事情,都是容旭尧背后的人或者说是他的主子一手所为的。还有你大哥霍琅,也是他的手下。至于霍琅是什么时候成为她的人,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或许是很早之前就特意安插的,又或者是进了军营之后才被买通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霍琅也好,容旭尧也罢,都不过是背后那个人手里的刀罢了!真是难为你和容旭尧夫妻多年,居然能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如此看来,容旭尧的忠心程度还真是非同一般。 这也是齐子皓一直没有放弃在容旭尧身上盯梢的原因,因为他现在几乎掌握了西秦一半的权力,实在算是个不小的威胁。 霍云歌听出了叶卿清话里的嘲讽,她不敢与她对视,只低着头讷讷地道:“我,那个人,当时他和我说过以后不会再做这些事情了。” 当年齐子皓找上来几乎让她丢了命,那个时候她真的不能理解,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容旭尧连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顾。几番追问之下,容旭尧都没有开口,这也让她有些灰心,想要离开。但容旭尧不准,甚至是情真意切地和她保证以后不会再因为别人而让她受伤了,那是最后一次。 后来这些年一直如他所说的一样,他真的对她很好,她能感觉得到他很爱她!而她的爱意,亦如小树苗一般扎根于地底,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繁盛,越来越浓厚。 有时候爱上了就会患得患失,所以这些年她宁愿自己过得糊涂一些,甚至是不提、不想霍琅的事情,哪怕她已经有所怀疑。撕开了这层窗户纸,她害怕她和容旭尧之间好不容易的宁静会就此被打乱,她不敢赌! 叶卿清嗤笑一声,话里的一声叹息也不知是嘲讽还是在替某些人不值:“那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就当你和卿岚从未认识过,和我们叶家也从来没有过交集。” 霍云歌不傻也不笨,她既然对容旭尧的爱已经深到了可以自欺欺人的地步,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难道还指望着她和他们站到一边来共同对付容旭尧不成! 至于卿岚那边,相见不如不见。霍云歌这般明里暗里都是容旭尧的样子,恐怕也只有让卿岚再次伤心的份。 说到底,这世上但凡对立的人没有绝对的谁对谁错,也没有明确的谁好谁坏,不过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霍云歌回去之后,意外见到容旭尧竟在驿馆里等着她。 “你今日怎么有空留在这里?”往常白日里都少不了官员之间的往来,也只有到了晚上才会回来。来了东齐之后,竟感觉比在家里的时候还要忙碌一些。 容旭尧看着她经年未变的甜美笑颜,忍不住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我在等你!” 霍云歌身子微顿,一股暖流自心头缓缓流过,涓涓淙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她觉得无比满足安心。 半晌,容旭尧才将人放开,将手搭在她的双肩上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今日去定王府的时候,都与定王妃说了些什么?” 霍云歌抬眸与他对视,浅笑望进他的眼里:“你很好奇?” 容旭尧眼底一闪而逝的阴翳,随后将手放开,背过身沉声道:“不想说就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心里在想着谁,睡在我身边的时候还梦到别人,我看你对叶卿岚根本就是旧情难忘!所以一来东齐就眼巴巴地找上了人家的姐姐,是不是在惋惜叶卿岚这会儿没在定京城?” 霍云歌有些无奈地看着容旭尧这副无理取闹的样子,若是放在以前,这话肯定能让他们马上就吵起来。可霍云歌知道他是那种只要上了心就一定会好好对待的那种人,之所以说这些话不过是心里怕失去她才言不由衷罢了! 她走上前从背后圈住了他精瘦的腰肢,将脸贴在他宽阔可靠的后背上,轻叹道:“我对岚哥哥只有愧疚,在我心里,他永远只是我的哥哥。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人,不会再爱上别人。孩子都替你生了三个了,难道你还不放心?” 就这样吧,以前的事情就当已经过去了。她不想追究今日定王妃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只想以后能和容旭尧好好地在一起…… 容旭尧转过身,将她抱在了怀里,眸光闪动,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鬓角,似是还有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 在知道齐子皓同意她参加武比之后,齐静沅整个人都处在了兴奋之中,也不闹着要出去玩了,整日里在府中缠着映安陪她练武。 若是找别人,少不得会给她放水。但是映安不一样,绝对是实打实地来,齐静沅虽然每次不消几招就败在了她手里,可却一直不肯认输,缠着映安不肯放手。 其实在齐静沅看来,映安和她娘亲紫苑的性子很像,虽然看起来很冷,但其实特别容易心软,所以只要她撒个娇映安一准是得由着她胡闹。 “郡主,不如歇歇吧!咱们下午再继续?”上午都连着练了两个时辰了,映安看着小郡主汗流涔涔的样子忍不住提了几句。 齐静沅心里憋着一口气,原本觉着她比映安差一点儿她还是能接受的,可是每次连十招都过不了她就有些不服气了。难道府里那些人平日里都是逗着她玩的不成? 这时候,小郡主忘了自己除了爱吃还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懒。小时候,但凡齐子皓在身边,她绝对是脚不沾地,死活都缠着让父王抱着她。练武的时候,因为觉着辛苦,也没少偷懒,自然比不上映安这种一心一意虚心求教、无论是寒冬酷暑都绝不落下一天的人。 一听映安说要休息,她干脆耍赖拉起了映安的胳膊:“不要,我还不累呢!映安姐姐,你再陪我练一会儿吧!” 要是让她这个样子去参加三天后的武比,岂不是给他们大齐还有定王府丢脸?要是父王没应下来就好了,这会儿要是她主动去说自己不参加了那多没面子啊! 映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难得地表情“丰富”挑挑眉,一本正经地道:“可是我饿了!” 这么一说,齐静沅也摸了摸自己已经瘪下去的肚子,觉得这么一折腾,早上吃的那一点儿东西早被她给消化了。她蹙着眉,看向映安:“那你可不准食言,下午一定要继续陪我练!” 映安点头,这个自然!反正王爷本就安排了她这几日一直在郡主身边陪着她不让她想着出门,她当然不会走了! 沐浴换了一身衣裳之后,齐静沅看到桌上的那些美食只觉得比平时更加亲切,迫不及待地就坐上了桌,虽然只有她和映安两个人在自己的院子里吃,可多年养出来的优雅习惯却一直没有改变,吃相并不难看。 “映安姐姐,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的武功就好了!”吃着吃着,齐静沅忽然放下碗,捧着双颊叹息了一句。 映安虽然在陌生人面前比较冷,可因为自小和齐静沅一起长大,感情又好,相处起来自然是随意一些。又因为只差了几个月,两人没少在一起说悄悄话。 她抬头夹了一个水晶蹄膀到齐静沅的碗里,抿着嘴笑道:“小郡主,你一个姑娘家的,要那么好的武功作甚?难不成想让那些暗地里保护你的暗卫都没事可做?” 齐静沅白了她一眼:“说着就好像你不是姑娘家一样,那你那么拼命学武功做什么?” “我不一样!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女儿,以后就算是能招个上门女婿,可谁就一定能保证那人的人品?虽然我爹娘武功厉害,我爹现在在朝里也领了官职,可他们老了之后呢?我可不得将自己的拳头练硬一些么?以后就没人敢欺负我,也欺负不到我爹娘!”更何况,她从小就想着能像干爹那么厉害,不管是怎样难缠的人到了她手里,都绝对让他乖乖地开口说话。 齐静沅只觉得浑身一冷,敢情映安姐姐学武就是为了和未来的夫君打架啊!她不禁又要为自己那执着的二表哥鞠一把泪了! “映安姐姐,你真是不怕羞,现在就想着嫁人的事情了!”齐静沅在蹄膀上咬了一口,而后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映安真的是连脸都没有红,直接大喇喇地道:“我爹成日里在耳朵旁边念着,我能不想吗?” 自从她跟着干爹后面做事,她爹就气得不行,而且成日里担心她嫁不出去。不过好像也是,定王府里的那些暗卫不说年纪比她小的,就是长个几岁的,也没人敢往她边上凑。 齐静沅笑得更欢了,要她来说,映安姐姐在外人面前是紫苑姨姨的性子,在熟人面前,简直就将齐南叔叔学了个十成十,可会说了! 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起来:“你不用担心嫁不出去啊!要不你就凑合凑合做我二表嫂吧?” 映安立马就摇起了头:“娇娇,你可别开玩笑了,让忠国公的儿子来我们家倒插门?你可别是饿糊涂了吧?赶紧的,再多吃点儿东西!” 齐静沅立马鼻子喷出两股热气,低哼了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什么上门女婿的话,压根就是齐南叔叔当初为了让林庭逸那小子知难而退随口说说的,这要是人家不愿意倒插门,齐南叔叔对女婿又满意,他肯定会松口的!” 实在是林庭逸自己太作,齐南现在看到他恨不得脸立马就像那乌云盖顶一般。 “可我爹不喜欢他!”映安喝了一口小酒,撇了撇嘴。 齐静沅双手支着下巴,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眨巴眨巴:“那你呢?”其实只要映安喜欢,齐南叔叔那里肯定不成问题! 映安皱着鼻子,摇头道:“他那性子,就像个没长大的任性孩子一样,我怎么会喜欢一个小孩子!” 齐静沅看了半天,觉得映安的表情也不像作假,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和林庭逸多说说,以后没事儿多看看书,好歹向大表哥那样弄个正经官职来做做,成天围着映安姐姐转也没用啊!要知道,忠国公府里的两个小公子在定京城那就是一正一反两个教材,林庭逸这些年大大小小的祸闯得不计其数,表舅可没少揍他! 就这样,映安陪着齐静沅临时抱佛脚练了三天,也算是有了一丢丢的进步。可那一丢丢,和那些高手比起来,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 在盛会的前一天晚上,齐静沅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慢慢吞吞地进了卿园。 叶卿清头上的装饰都已经卸了下来,听到说齐静沅来了之后,坐在铜镜前朝着齐子皓睨了一眼:“果然是被你猜中了!” 齐子皓得意地扬唇,他的宝贝女儿,他还能不清楚! “娇娇,怎么还没歇着?睡晚了明日没精神去参加武比了!”叶卿清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丫头身材相貌都随了她,如今比她也矮不了多少了,等再过两年,定也是个高挑纤细的!到时候,她恐怕也只能拍拍她的肩膀了。 一听叶卿清提到武比,齐静沅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慢吞吞地挪着步子走到了齐子皓面前,支支吾吾地道:“父王,那个……我有事情想问你。” 齐子皓从书里抬起头,仿佛是才见到齐静沅进来一样,淡笑道:“娇娇来了?有什么事情?问罢!” 齐静沅双手不停地扭着自己的衣角,时而蹙眉,时而鼓嘴,看起来纠结至极的样子。 齐子皓则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仿佛没见到她这副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叶卿清走到他身后在他背上拧了拧,眼神示意,让他适可而止,这看自己女儿的笑话还上瘾了是不是! 齐子皓瞪了她一眼,随后将书放下,问向齐静沅:“怎么了?不是有事要问?不说就赶快回去休息吧,父王和母妃也要歇下了!” “等下,我说我说,”齐静沅急了,就像下定决心般脱口而出,“父王,那个,现在临时不参加比试了可以吗?” “不参加了?” “嗯!”齐静沅很肯定地点头,而后垂头丧气地道,“我要是去参加的话,明日肯定是要丢死人了!” 齐子皓笑出了声,齐静沅瘪着嘴跺了跺脚:“父王,人家是和你说认真的,结果你还在这笑我!” “好了,还以为你担心什么事呢!放心吧,既然让你参加,就肯定不会让你丢人。回去睡觉吧!”齐子皓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真的?”齐静沅半信半疑。她毫不怀疑,自己会是垫底的那个,就算父王再厉害,难不成还能命令那些参赛的人一个个地都让着她啊! 齐子皓严肃道:“父王说的话都不相信了是吧?说了不会有事就肯定不会有事的,快回去睡觉吧!” “哦!”齐静沅提着的心掉下来了一半,可这不上不下的感觉却让她辗转了一晚上都没睡着。 “你有什么法子和我说说吧?”齐静沅走后,叶卿清也好奇了起来,边伺候着齐子皓宽衣边问道。 自己的女儿有几斤几两她再清楚不过了,往日里是觉得武功可有可无,横竖身边不缺人,也就随着她去了。可除非能换个人,否则她还真的想不到齐子皓能有什么好法子! 齐子皓卖起了关子,跟在她身后上了床,直接斜了她一眼:“做什么要告诉你?” “你——!”叶卿清抬手拧在了他的腰上,硬邦邦的无处下手,可感觉还是十分明显,“你说不说?” 齐子皓一手将她的两只纤细的手腕全都攥在手里,另一手攀上了她的心口,坏笑着道:“胆子大了是吧?拧上瘾了?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一番*之后,叶卿清**着被他搂在了怀里,嘴里还有些不平:“齐子皓,你是不是在肖扬那里弄了什么药了?”刚刚她的腰都差点被折断了…… 齐子皓抬手在她滑腻的肌肤上来回摩挲:“再过二十年,我也用不着那些东西,你信不信?” 看着他带着侵略性的目光,叶卿清努了努嘴,她敢说不信吗?要是说了,只怕明天连床都下不来了。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叶卿清往齐子皓怀里靠了靠,仰头看着他道:“非要用这种法子让娇娇对科林瑾死心么?你也不怕女儿知道了回头怪你!” 齐子皓的手紧了紧,在她挺翘的臀上拍了一下:“你懂什么?你们女人就是成天太重感情了!你可别以为咱们对科林瑾有这么多年的培养之恩,在他心里便有多重的位子了。要是一直任由娇娇这样傻乎乎地下去,以后不定得吃多少亏。再说了,我做什么了吗?我只是让娇娇看清楚她在科林瑾的心里也不过如此而已!那丫头自小被咱们宠着,到底不知道这世上人心险恶,早点让她了解了解也不是坏事!况且,我女儿我还能不清楚,那丫头自小要强,不过就是因为没见过多少优秀男儿,这才对科林瑾稀罕得紧。你放心,那种不顾一切、不要自尊地去死缠烂打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这一点,叶卿清倒是赞同。从小她就没少教过几个孩子不管以后怎么样,都不能忘了首先自己要对自己好,不能因为任何原因委屈了自己。只有自己自爱,别人才会看重。 “万一,科林瑾真的把娇娇放在第一位呢?”其实也未必就没有这种可能。 她还记得以前有一次科林瑾来府里的时候,娇娇不知怎的将他一起哄了出去玩,结果在外面和别家一个小公子打了起来,那时候的科林瑾习武还没多长时间,但也是宁愿自己挨打也要将娇娇护在身后的。 至于长大了的科林瑾到底怎样,说实话叶卿清还真是不了解。但齐子皓既然绝口反对,她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到底是带了科林瑾这么多年,他了解得肯定比她多。 闻言,齐子皓讥笑了一声:“那就等他真的那么做了再说吧!” 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名正言顺地为西秦立功,有机会在西秦的朝廷里展头露脸。说实话,他可以肯定任何人挡在科林瑾面前都没用! 翌日一早,齐静沅一路乖乖觉觉地跟在齐子皓和叶卿清身后,往常唧唧喳喳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齐靖晖看热闹不怕事大地在旁边笑了一句:“哈哈哈,怕了吧?让你逞能!” 然后看到齐子皓回头朝他瞪了过来,立马闭了嘴,可撇开脸依旧不服气地哼了声。 齐静曦皱着眉看向齐靖晖:“三哥,你不要笑大姐,她已经很紧张了。” “小丫头懂什么,她自己非要逞能的!”齐靖晖低声哼了一句。 成天逞能,以后没人在旁边护着说不准得吃多大的亏呢,就该给个教训! 齐静曦努努嘴,不和这嘴皮子毒辣的三哥说了,而是拉起了齐静沅的胳膊,边走边低声安慰道:“大姐,你不用担心,没事的!父王说了不会让你有事就是不会让你有事,放心吧!” 齐静沅蹙着眉头捏了捏这贴心小妹妹的脸,心里叹息不停。她也不是不相信父王说的话啊,而是自己实力在这,怎么能不担心呢! 两场比试皆安排在了宫里宴宾的锦章殿,武比先行,文比随后。 每项皆是四国各派出一个代表,但有一个条件,必须是有身份的贵族子弟或者名门大户的族人,否则不予资格参加。 齐子皓来的时候,其他三国的人皆已坐到了各自的席位之上,见到齐子皓和叶卿清纷纷站起身来打起了招呼:“定王、定王妃!” 燕云琛更是直接明目张胆地就朝着齐静沅抛起了媚眼,不过齐静沅这会儿心情低落,没工夫搭理他。 一旁跟着来的燕国另一位重臣聂凌峰见到燕云琛大庭广众之下就对着定王府的小郡主无礼,立即咳嗽着重重地扯了扯他的衣襟,脸色很不好看。 燕云琛回头一见是聂老头子,鼻孔朝天地嗤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晃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另一位看起来倒是年轻一些的中年臣子上前开口道:“定王、定王妃,靖王殿下年轻,你们可莫要与他计较。” 齐子皓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聂凌峰差点儿鼻子给气歪了,这姓云的,什么都要与他抢! 倒是坐到席位上之后,叶卿清朝离得他们席位不远的燕云琛那边看了一眼,低声问向齐子皓:“刚刚那两人是谁呀?怎么感觉面子比燕云琛这个王爷还要大,还敢当着咱们的面给他脸色看?” 这当着外人的面就这般不将燕云琛看在眼里,私下里的态度就更不用说了。 齐子皓同她说了起来:“刚刚年纪大一些的那个老头子叫聂凌峰,是北燕的辅国公,也就是聂皇后的父亲。那个中年男子叫云翼程,乃是兵部尚书,云贵妃的哥哥。说起这个聂皇后和云贵妃,你当年应该也见过,那时候她们还只是跟在周氏身后的两个侧妃。不过燕旭当政之后,聂家和云家已经并驾齐驱,一跃成为北燕各大世家之首了。前朝后宫,两家都是斗得不可开交。至于燕云琛嘛,一个无权无势又不被看重的皇子,自然是谁都能来踩一脚了!” “这燕旭倒也不笨嘛!他这是故意让聂家和云家这样互相对立起来吧?只不过,内斗严重,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燕旭倒是不用担心那两个女人的家族有功夫急着为自己的小皇子谋皇位算计他这个皇帝了,但是这样斗下去谁还有空去管百姓社稷呀!”在叶卿清看来,燕旭这种本末倒置的行为无异于是饮鸩止渴。要知道,皇位的威胁可从来不止是在国家内部,还有外敌虎视眈眈呢!北燕不强大,燕旭这个皇位就不可能坐得稳! 齐子皓捏了捏她的手:“这是燕旭该担心的事情,咱们替他操这个心做什么?”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齐浩南和叶卿渝进来之后,众人行礼后方才重新落座。 齐浩南朝着四周扫了一圈,嘴角微勾:“既是人都来了,那便先进行武比吧!只不过这比试的规矩,为了决出最厉害的强者,忠国公提出了一个好法子。” 林思睿接到齐浩南的示意,起身将今日武比的规矩当众说了一遍。 这一听,众人是其他三国打算借此来朝着东齐提出那一个宝贵条件的人瞬时傻了眼。 不一会儿,各种不赞同的声音分踵而至。 首先便是聂凌峰仗着自己年纪大站了起来:“齐皇,这法子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那若是谁抽到了最后一支签,岂不是最占便宜?” 而后不满地朝着林思睿瞪了一眼,真是不知道这东齐的忠国公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看着也才三十左右、年纪不大的样子,莫不是脑子不好使了不成! 居然提出让这十二个人依次按抽签顺序来比,赢了的继续,输了的结束。那若是谁抽到了第一支签,岂不是最倒霉,想要赢的话要从第一个打到最后一个?而最后一支签,根本就是捡了个大便宜!越往后赢的机会越大! 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以往不都是两两比拼,然后赢了的再继续吗?就应该这样才对! 齐子皓勾了勾唇:“辅国公,依照你所说的话,那你那个不知道是挂了多少个竿子才打着的远房亲戚来参加比试那就公平了?” 聂凌峰老脸一红,一时间无言以对。 不错,此次北燕来参加武比的三个人里面有一个人天生神力,但无奈只是平民百姓,恰好那人也姓聂,所以聂凌峰就七拐八绕地给他弄了一个辅国公府远房亲戚的身份,没想到齐子皓竟连这点小事儿都查得清清楚楚。 云翼程瞥了这倚老卖老的老家伙一眼,真是给他们北燕丢人! 接下来还没等其他两国开口,齐子皓又轻声道:“既然是要比出最厉害的,自然是要武功傲视群雄之辈!” 不然以为东齐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 此言一出,没人再叽歪了。再说下去,岂不是就承认了今日的比武只是为了来捡漏子的? 反正抽签也得当着大家伙的面来抽,大家都一样,横竖就看运气就是了! 最后,不出意外的,齐静沅抽到了最后一支签。她的心头这才微微松了一些。可就算是最后一支签也没用啊,难不成父王是让她等着前面的人都打累了? 齐静沅觉得有点儿看不懂齐子皓的用意了…… 聂凌峰的那个制胜法宝大力士聂大壮抽到了第十一支签,这也让他刚刚一直紧绷的老脸瞬时笑开了花。反正最后的那支签是个小女娃儿,最后这武比冠军定是他们北燕的! 齐静沅见到那胳膊有她两个腿粗的大力士,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要是一拳打到了她身上,还不直接给她拍扁了呀! 叶卿清也皱起了眉头,伸手推了推齐子皓,咕哝道:“科林瑾能坚持到最后吗?” 除了齐静沅的那支签是作弊的之外,其他的真的都是凭运气的,刚刚她可看了,科林瑾运气不咋地,抽到了第三支,叶卿清真有些怀疑他能不能坚持到最后。要是让那个大力士捡了个便宜,对上了娇娇,她还真有些担心。就自家女儿那小细胳膊细腿的,都不够人家打的! 齐子皓在桌案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丝毫不见担心的样子:“科林瑾要是这些人都打不过,也对不起我的人训练了他这么多年。更何况,清清,你得相信你男人,我不会让娇娇有事的!” 正式开始之前,一直坐在林思睿身后的林庭逸突然指着站在殿中的科林瑾道:“那蓝眼睛小子是什么身份?难不成也是你们西秦贵族?” 林思睿朝着他利眼瞪了过去,林庭逸直接咧嘴一笑,浑然不觉得自己有闹场的嫌疑,看向科林瑾的目光里满是挑衅。 坐在对面的容旭尧道:“他是在下妹妹的未婚夫,是我容家未来的女婿,因此也算是容家的人。” 科林瑾…… ------题外话------ 科林瑾会不会当众承认捏~( 就爱网) 264 霸气护短,怒斥渣渣 科林瑾眉头很明显地蹙了起来,虽然这件事他并未亲口应下,但和容旭尧之间显然是已经有了某种默契,可是没想到今日会在这种情况下要公之于众。 他下意识地将视线往齐静沅那里挪了挪,却发现她一直低着头以至于他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你怎么不说话?刚刚容将军说的,你真的是要入赘容家?”林庭逸嬉皮笑脸地又加了一把火。 无关其他原因,他就是看这小子不爽,凭什么让他们娇娇牵肠挂肚的啊!从刚刚进殿到现在也快有半个时辰了,他就没见这小子往娇娇那里看过哪怕一眼! 科林瑾看向了林庭逸,湛蓝的双眸里平静无波,唇瓣微张一字一句道:“我和容小姐的确是有婚约,不过不过并不是入赘容家。” 齐静沅一直捏在手里的帕子被拉开了一条口子…… “哦——!”林庭逸似有所悟地笑着,“刚刚容将军说的那些话,我还以为你是要入赘容家呢!” “闭嘴,不许再胡闹了!”林思睿低声警告了一句。 这时,高座之上的齐浩南勾了勾嘴角:“成了,都是些孩子,好奇打听一番也无妨。庭逸,你刚刚说的话过了些,给这位小公子赔个不是!” 一旁看热闹的聂凌峰在心里哼了一句,这东齐的皇帝分明就是有意纵容,这会儿话都说完了自己再站出来圆个场,真是老奸巨猾,看样子是故意打算给西秦那小子一个下马威。 齐浩南都发了话,林庭逸哪敢不从:“这位……你叫什么来着?” “仇宝元!”科林瑾冷冷地回了一句。 “仇兄弟,在下这厢给你赔个不是了!”林庭逸嘻哈道,算是将此事告了一个段落。 这个小插曲并未影响到接下来的武比。因为此次言明了是文武会友,增进四国之间的感情,自然不宜出现血光之灾。所以,比武是在紧张殿上一个直径大约有五米的圆台上进行,圆台四周设有围栏,只要先将对手打下圆台即可获胜。 虽然说了点到即止,可比武过程中难免会有一些不可抗的因素,开始之后在众人之间平白也添了几分紧张之感。 东齐这边除了齐静沅还有两个年纪轻轻的小子,皆是出自名门之家,武功未必有多厉害,但皆是新生一辈中的佼佼者,也是朝廷着力培养的人。 齐浩南似乎并不在意此次东齐的输赢,否则林思睿在选人的时候也不会专挑新生力量。要知道,就算是现在潜力巨大,可到底年岁尚浅,不管是能力还是经验都有许多有待提高之处。和其他三国费尽心思准备简直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当然,这其中也不乏示威之意,让别国都来看看,东齐就算是再往后几十年,也不会少了这种文武兼备的优秀人才。 话说回来,一如齐子皓之前和叶卿清所说的那样,科林瑾即便是抽到了第三支签,可在前面也是未逢敌手,一路过关斩将,直接到了大力士聂大壮这一关。 齐子皓轻轻扬唇,潋滟的眸中带上了一分浅嘲:“这三年,科林瑾倒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叶卿清却没心思去听他话里的言外之意,科林瑾虽然赢了,可刚刚有好几次差点就被人给踢下台子了。依着她看来,不过是半斤八两,况且,科林瑾在前面接连战了七人,这会儿对上这个聂大壮,只怕……有点儿悬。 叶卿清的担心似乎并不是没有道理。 聂大壮虽然块头够大,天生神力,但靠的也不完全是蛮力。他身姿灵活,好几次都避开了科林瑾凛冽的攻势,且反击的招数丝毫不留情面。 看着高台上的情景,聂凌峰得意地摸着自己的胡子,朝着完颜瑧和容旭尧那边轻蔑了瞥了一眼。 完颜瑧只是依旧淡淡地笑着,仿佛科林瑾的胜败与他毫无关系。 眼神偶尔向叶卿清那边带过,但不会刻意地停留。毕竟,冲动的事情年少轻狂的时候做过就已经算了,若是在这个时候暴露了自己功亏一篑,岂不是对不起上天让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倒是叶卿清和齐子皓这边也谈起了完颜瑧:“这位完颜六爷大约是久病,对外头的事情提不起兴趣,看起来对于场上的情形丝毫都不关心。” 都说完颜瑧一直像个隐形人一样住在忠义王府,向来不管任何事情。叶卿清今日见到真人,也算是赞同了这个看法。看着她那羸弱的身子和苍白的脸色,只怕就算有心也是无力吧! 听着叶卿清这么说,齐子皓也往完颜瑧那里扫了一眼,淡淡地道:“或许是吧!” 不知为什么,齐子皓打从心底就不喜欢完颜瑧,甚至谈得上是厌恶,所以也不想和叶卿清再多加探讨有关完颜瑧的事情。 高台之上,随着科林瑾被聂大壮当胸打了一拳,台下响起了一阵阵低低的抽气声。 这一拳打下去,只怕骨头也得断几根吧! 科林瑾以脚勾住高台边缘,这才没有让自己掉下去。一个空中翻身,再次回到台上,抹了抹嘴角已经流下的血迹。 不期然地朝齐静沅那里看了一眼,果然在她眼中看到了一抹担忧。 科林瑾精致的唇瓣微微勾起,湛蓝绝美的眸子紧眯,再次看向了聂大壮,狠意尽显。 聂大壮扬了扬自己的拳头,笑得得意而又有些猥琐。赤手空拳,恰好是他的强项。 科林瑾对着他讽刺地一笑,宛如下一秒就会将人直接拖进黑暗之中。脚下发力,突然加快快速度,运起轻功,绕着聂大壮庞大的身躯快速地转了起来。 台下的人皆被科林瑾这快如疾风的速度绕得头晕眼花,一时间只觉得有无数个模糊的身影在高台之上不断转动。 局外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被科林瑾当做了绕圈中心的聂大壮了。他不停地前后左右来回戒备,甚至疲惫之余抬手去揉自己的眼睛,可却依旧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科林瑾灵巧的身姿。 估摸着大约是火候够了,科林瑾突然出手,以相同的方式还以聂大壮当胸一拳。聂大壮早已分不清到底哪个幻影才是真的他,等到感觉到力道袭来之时,已经为时已晚。虽然看着身子远远比不上聂大壮威武,但科林瑾这一拳的力道远远胜于聂大壮几倍之上。 不仅是将他打下了高台,更是直接“砰”地一声撞到了殿内的玉柱之上,落地之后,又是一番极大的震动。 聂大壮吐血不止,倒在地上抽搐不起。 众人看到科林瑾出手如此之狠,不仅对这个年纪轻轻的蓝眸青年多了几分由心而发的畏惧。 聂凌峰气得差点儿吐血,看着聂大壮惨不忍睹的样子,豁然站起身指着科林瑾道:“不算,这不算,你作弊!” 随后,才想起来朝着齐浩南行了个礼:“齐皇陛下,这小子分明就是故意使诈,我北燕不服!” 齐浩南看了他一眼,随后将目光转向容旭尧这边:“容将军不为自己的属下辩驳一番?” 相比于聂凌峰的急躁狂妄,容旭尧这边显然就要从容得多。他站起身朝着齐浩南抱了个拳,微微俯身:“在下相信刚刚是否公正,陛下还有殿内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明白!” “你——!”聂凌峰直接甩了袖子,刚要继续驳斥,却被一直以来的老对头云翼程拦断了后面要说的话,“齐皇,刚刚聂老是一时情急,这才口不择言。” 随后笑着看向科林瑾:“英雄出少年,这一场,我北燕输得心服口服。” 云翼程就是看不惯聂凌峰这老家伙处处唯我独尊的样子,他还以为这是在北燕啊!齐国皇帝可不是他们的皇上,在人家的地盘上,要是一个弄不好,人家要了你的命,那冤不冤!云翼程表示自己不想被这个愚蠢的老家伙给连累了。 再者说了,这殿上这么多双眼睛,刚刚公正与否,都看得清楚明白,不是三言两语起来耍几句威风就能颠倒黑白的!合着就准你钻空子弄一个天赋异禀的人来,不准人家灵机妙动使轻功啊! “还是云大人明事理!”齐浩南也不在意给云翼程一个面子。 这两家在北燕斗得风生水起却一直没有决出胜负,原因无它,聂凌峰虽然有些老糊涂了,可他一双儿女厉害非常。至少后宫之中,云贵妃就远远不是聂皇后的对手,也幸亏是有云翼程这个哥哥撑着,才能够一直屹立不倒。 这个云翼程,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啊! 聂凌峰憋了一肚子的气,干脆直接臭着脸坐在一边了。 殿内被收拾了一番之后,便开始了武比的最后一场。 齐静沅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和科林瑾的重逢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高台之上,精致绝美的青年,一双代表着忧郁的蓝色双眸,却又散发着一股强大令人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像是要将人完全地吸附进去。 而他对面窈窕纤细的妙龄少女,丹眉琼鼻,微丰的唇瓣闪烁着嫩粉色的光芒,一双极其勾人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无一不是骄傲矜贵的气息。 若是没有十几年前那场突然而至的灭门之灾,科林瑾和齐静沅现在应当是站在同一位置上的同一类人,清贵而又高雅。 但现在,一个是郡主,一个只是即将要高娶贵女的无名小卒,怎么看怎么都是差了不止云与泥之间的距离。 “东齐定王府,宁惠!”真正和科林瑾面对面的时候,齐静沅发现自己也能平心静气下来,至少不会像之前无数次想象的那样有一种想要围着他时时刻刻都不分离的冲动。 科林瑾扯了扯唇:“北燕,仇宝元!还请郡主手下留情!” “少说废话!”齐静沅直接抽出了腰间的软鞭,攻了上去。 这条鞭子是齐子皓在她十岁生日的时候亲手为她做的,不仅用起来轻巧精便,杀伤力也不同一般。若是不小心被抽上一鞭子,定是皮开肉绽的下场。 往日里齐静沅最多只是将它戴在身上装装样子,轻易不会使用。首先是怕用坏了自己父王的一番心意,再者她虽然娇蛮了些,可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辈,就算同别人一时不和动起手来,大多数时候直接用拳头就能解决,已经足够给对方一个教训让人下次见到她就绕着道走。 可今日,也不知是不是被科林瑾刚刚承认将要娶亲的事情给刺激到了,挥出去的每一鞭都没有留情面。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科林瑾步步退让,只守不攻,一时间两人倒是胶着了起来。 聂凌峰黑着脸讥讽了一句:“这小子还真是会看人下菜!莫不是因为对方是定王府的掌上明珠,便不敢下狠手了吧!” 就齐静沅这功夫,之前被科林瑾打败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比她强!这小子根本就是故意在放水! 聂凌峰声音不小,至少长着耳朵的都能听个清楚明白。虽然话里面的酸意浓重,可大伙儿也不得不承认,聂凌峰的话的确是句句属实。 科林瑾耳边微动,打斗之中,拉住了齐静沅的鞭子,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以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道:“娇娇,这一场我必须赢,你放弃吧,回头我再和你解释!” 齐静沅也不是傻子,相反她很聪明,科林瑾的这番必须赢,为的是什么,她自然一清二楚。 今日但凡来参加比试的异国人,哪个不是为了向东齐提出一个有利的条件?科林瑾也不会例外。 而他现在代表西秦,自然提出的就是于西秦有利。 科林瑾说这番话的时候怎么就不为她想想呢?他必须赢,难道她就应该大庭广众之下输给他,丢东齐的颜面吗? 一想到这里,齐静沅手下的动作更狠,就算今天她技不如人,也不能输得太难看。科林瑾想要赢,可以,那就正正经经地出手,将她从高台之下打下去! 叶卿清偏头,便看见了齐子皓嘴角那便有深意的弧度。她心中微叹,随后继续看向了科林瑾和齐静沅。她也想知道,抉择之中,科林瑾到底要怎么选。 齐静沅手上的攻势越来越凌厉,科林瑾的眉头已经紧紧地拧在了一起。若是再继续退让下去,他必输无疑!可是,好不容易,等了三年才有这个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他不能放弃。 如果今天赢了,或许他不用娶容可心也能在西秦的朝廷里崭露头角,为他科林家申冤昭雪、光复名声。 倏然之间,科林瑾将齐静沅的鞭子紧紧捏在手里,打斗之中,手上发力,那条鞭子不消片刻便化为了白色粉末飘飘洒洒地飞舞于大殿之中。 齐静沅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极为可笑的一幕,科林瑾的功夫已到了如此境界,刚刚和她打了那么长时间就更是成了一场笑话。 冲动气急之下,她抬起手,转动手上那枚异常稀有好看的戒指,九根泛着寒光的银针直直地朝着科林瑾而去。就算伤不了他,躲避之间肯定也能让齐静沅找到将他打下台的机会。 原本她没想着用这种卑鄙的手段的,如果今天换了是别人,她一定会心甘情愿、大大方方地认输。可对手是科林瑾,是那个从小就会对着她笑、会将她护在身后的科林瑾。原以为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变,可现在想来,这些年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的单相思罢了!也是,他都要娶亲了,刚刚无非也是看在她父王的面子上才会对她手下留情吧! 自从被逮到东齐之后,科林瑾一直对周遭保持着十分警惕的习惯,因此在齐静沅用暗器之后再次偷袭他时,他条件反射般地就直接抬掌朝着她打了过去。虽然后来反应过来,及时收了些掌风,但齐静沅的身子依旧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接飞了出去。 科林瑾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就想要飞身上去想要将人接住,可是还未待他来得及碰到齐静沅,便感觉到小腹处突然一阵剧痛,一棵钢珠“咚”地一声落到了地上,声音很是清脆,却被淹没在了大殿之中。 这种东西他不陌生,孩提时期,这是极受欢迎之物。 抬眼看去,便见到齐靖晖嘴角带着冷笑,眼里除了鄙夷不屑还有森森的寒意,手里还有一颗与落在他脚边的那颗一模一样的钢珠…… 除了科林瑾这边之外,一直瞪大了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高台这边的燕云琛,在齐静沅被科林瑾打到之后,什么也来不及想,便立即想要飞身而起将人接住。 只是,刚刚有所动作,身子却被人猛地一把按住。回过头去,是齐靖霄那带着温润浅笑的俊秀面庞,虽然年轻,但吹弹可破的肌肤却为他平白添了一层好感。不过燕云琛这会儿却没有半分心思欣赏,他一心记挂着齐静沅,哪里顾得上别人长得是美是丑,就算是他心里未来的小舅子,这会儿在他眼里也就是个路人甲! 好在,虽然他被这么一番耽搁没来得及出手,齐静沅还是稳稳当当地被飞身而出的齐子皓接住了。 这几人的动作,或明或暗,几乎都是在眨眼之间。众人的心提起来又掉下去,最后终于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亏宁惠郡主没有出事,否则,看定王这满脸冰寒不容靠近的样子,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只怕是要血溅当场了! 齐静沅顺势将脸埋在了齐子皓的胳膊里,直到跟着他坐到了叶卿清身边靠进了她怀里之后这才好了一些。 旁人只当齐静沅刚刚是被吓到了,而科林瑾的眼里除了懊恼还有一阵阵后怕,避开齐子皓那带着审视和讥嘲的眼神,微微垂首站在高台之上…… 这三年,齐静沅给他写过不少信,说自己日常的趣事,也说着偶尔的烦恼,自然也不可避免地提到了齐子皓不赞成她对他倾心的事情。今日这一出,齐子皓的用意他知道,逼着他在报仇和齐静沅之间做个选择。虽然知道,可是无可避免也没法改变…… 原以为齐静沅吃了亏,齐子皓总会做些什么,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却没有任何动作。连带着齐浩南,虽然脸上隐隐有些不虞,但也没说要追究科林瑾。胜败乃是常事,就算齐静沅是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小郡主也不会有特殊。 “仇公子年纪轻轻便拔得头筹,北燕果然是人才辈出。”对于齐子皓的心思,齐浩南到底还是了解一些,也真是难为他这个做爹爹的! 科林瑾抿着唇道:“多谢齐皇赞誉!” 齐浩南挑眉:“不知仇公子想要提出什么条件?” 科林瑾抬眸,语气沉稳,丝毫不见怯场:“希望齐皇能将往后三年的通州贸易权交还给西秦。” 通州是西秦和东齐接壤的边城,虽然是西秦的国土,但五年前打了一战,西秦战败,便将通州的贸易权割了出去。通州临海,捕鱼业和造船业十分发达,每年对于国库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对于将通州的贸易权归属问题,一直是西秦的一块心病,朝堂上早已争论过多次。此番前来,未尝就不带着想要拿回的心思,若是靠着科林瑾真的能让东齐松口,必将是一大功。 此言一出,立刻就有东齐的臣子冷着脸站了出来反对:“仇公子,早在比试之前,我皇就曾说过,不谈国事。” 神情傲慢,显然是对科林瑾这种莽夫行为嗤之以鼻。 科林瑾亦没有退让,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齐浩南道:“齐皇之前曾说过,只要不过分,什么条件都行!” 他将“不过分”三个字咬得很重,当初通州的贸易权说是西秦主动让出去的,可私下里大家都知道,是东齐暗施压力明着抢走的,西秦为了不让战火蔓延,只能咬牙吃下了这个哑巴亏。但对于西秦来说,这绝对是奇耻大辱! 而且科林瑾的话说得很有余地,只要三年,明明是自己的国土,却还要求着强占了好处的人。怎么看,在这场博弈中,东齐都是恃强凌弱的那一方,就是不知道这个向来治国有方、手段果决的景丰帝会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了。 齐浩南微微眯眼,打量着科林瑾的眼神满是危险,约莫过了有半炷香的时间,就在不少人都替科林瑾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捏了一把汗的时候,那高坐在龙椅上的冷肃男子笑出了声:“好,果然够胆气!朕就应了你的要求!” 虽然看起来是嘴角带着笑,可在某些人眼里看来怎么看怎么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仿佛就像是被逼上了梁山不得不这么说一样。 齐浩南应下了西秦这边的要求之后,聂凌峰就动起了小心思,既然西秦能提出要回他们自己的贸易权,那么他们北燕应该也能捞点儿好处吧!反正接下来还有文比,要是赢了的话,岂不是等于立了大功? 可是接下来北燕参加文比的人名单被念出来之后,聂凌峰再一次炸毛了,他甚至顾不得眼下是什么环境,直接站起了身来:“等,等一下,咱们北燕这名单弄错了!” 弄错了?这事儿也能弄错?众人看着他像看着一个傻瓜一样,今天就见这老头子上蹿下跳地瞎蹦跶了,这是专门来找存在感的? 聂凌峰浑然未觉旁人对他的不满,急得就差跳脚了:“弄错了,弄错了,这谁把靖王殿下的名字给报上去了?” 开玩笑,燕云琛那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逛花楼的草包!平日里文墨不通、四肢不勤的,就连皇上都懒得管他了,这次要不是怕有危险,又怎么会让他来呀!而且燕云琛还把他们原先准备的一个最厉害的给挤下去了,这不是诚心坏事儿吗! 聂凌峰牢骚完之后,只见燕云琛坐在一旁懒散地掏掏耳朵道:“这名单是本王决定的,你这老小子有意见?” 那软在椅子上就像没有骨头一样的坐姿,怎么看都是一个流里流气的纨绔样! 聂凌峰刚想出口驳斥两句,好歹还记起了这里是东齐,不是他们北燕,而且在四国面前说道燕云琛也是让他们自己丢脸。 于是皮笑肉不笑地道:“靖王殿下,咱们这人带得足够着呢!不劳您老人家亲自上场!”就你这怂样,到时候上了也是丢脸的份! 燕云琛仿佛根本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警告,笑着摆摆手道:“无妨,本王反正在这坐着也无趣,上去较量一番也不碍事!” 说得好像有多深明大义的样子一样,可偏偏聂凌峰又不能当众驳了他的话。 虽然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燕云琛就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整日无所事事,手上没什么权利背后也没有支撑,在北燕的地位甚至连普通官宦都不如。可明面上他还是北燕的头头,不管是聂凌峰还是云翼程,当着外人的面都只有俯首听从的份! 云翼程对于燕云琛的擅作主张亦是十分不满,他和聂凌峰斗归斗,但在燕云琛这个问题上是出其地一致对外。当年襄王还在、周家显赫的时候,他们可没少受打压。而且,在他看来,燕云琛这就是凭着自己的性子瞎胡闹,还真拿自己当一回事了! 但是他没有和燕云琛开口,而是直接起身禀向齐浩南:“齐皇,靖王殿下少不更事,难免胡为了些,还请您不要当真。” 这话,就差直接说燕云琛说的话根本就不能当回事,让大家看看笑笑也就过了,该怎么来还按他们之前决定的那么办! 其他人或许只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就当免费看一场好戏,横竖就算是燕云琛被人这般羞辱那也和他们没多大关系。 可是已经从刚刚的比武里缓过来了的齐静沅忿忿不平地冷嗤了一声:“云大人,本郡主想问一句,你们北燕难道和别的国家不一样,区区一个臣子的身份比堂堂的一国王爷还要高了?” 而且燕云琛可不是一般的王爷,是北燕皇帝的嫡长子,就算再没本事、再不受宠,也不是能让人这样当众羞辱的! 云翼程没想到齐静沅会突然为了燕云琛向他发难,只得尴尬地讪讪道:“郡主误会了,只是靖王殿下不懂事,临行前皇上曾叮嘱过臣等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齐静沅秀眉微挑,这老奸巨猾的家伙,倒是比那个只知道横眉怒目的老头子要厉害得多,这套路玩得够深的呀!是在说他这般行为是北燕皇帝默许的吗? 就算是又怎样?她就不信这个贼眉鼠目的家伙敢明着将这层意思说出来! 这时候,齐静沅已经将燕云琛自动划归为自己的朋友,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欺负。 她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云翼程,一副“你没救了”的样子,道:“本郡主看,你们家王爷也已经及冠了吧?难不成还和三岁的孩子一样,时时都要别人提点几句?更何况,你刚刚越过你家王爷,就直接向皇叔禀报,难道不是一点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越级行事,为官者之大忌! “这……”云翼程被这伶牙俐齿的小郡主说的一时语塞,无从开口。 却听得上位之上皇后身边另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女又娇娇软软地开口道:“宁惠这话说得有道理!这要是本公主身边哪个奴才敢越过本公主直接向父皇和母后禀事,本公主就直接将她狠狠地打一顿板子,然后扔到掖庭狱去!现在想想本公主是不是太狠了些呀?看来还是靖王殿下心地仁善!” 说着,面上装模作样地叹了叹气,暗地里则调皮地朝齐静沅眨了眨眼。 叶卿渝笑着嗔了这爱管闲事的女儿一句:“就你话多!”但语气亲昵,听不出一点儿责怪之意。 皇上的两个公主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平日里穿衣打扮也没太多区别。可升阳公主齐毓灵性子活泛,升平公主齐毓雅则向来腼腆,不用说,这会儿开口附和宁惠郡主的肯定是齐毓灵。 看着皇上对女儿一脸宠溺的样子,马上就有人开口出来竖大拇指了:“公主这话从何说起!不守规矩的奴才就是该罚,公主做得好!” “就是,区区一个奴才也敢不将主子放在眼里,这是反了天了!” “……” 一时间,各种声援声此起彼伏。 云翼程一张皱巴巴的脸憋得通红,咬着牙笑道:“宁惠郡主,你这话说得也未免太牵强些了吧?更何况,这可是我们北燕人自己的事情!” “嘁,本郡主才懒得管你们北燕的事情呢!”齐静沅摆了摆手,不屑地斜了他一眼,而后有模有样地对着燕云琛道,“靖王殿下,说起管奴才,你就该向我们的升阳公主学习,以后可别这么好脾气,省得那些不长眼的奴才以为你好欺负都要爬到你头上去了!” 这话说的,不仅仅是云翼程,连带着聂凌峰都气得胡子一颤一颤的。这些个牙尖嘴利的死丫头,一口一个奴才,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指桑骂槐呢! 可偏偏这一个两个的,又不能像燕云琛那样,任由他们捏在手里搓圆揉扁。所以这一番气怒下来,只能硬生生地将这口气憋回心里,记在了燕云琛身上。 燕云琛懒得管这两个家伙怎么想,他只觉得自己这会儿红心直冒,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娇娇会在这种情况下为他开口说话。 那些平时惯于以嘲讽他为乐的人现在最多也只能在嘴上占他一些便宜,伤不了他分毫,就算话说得再难听,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也已经不当回事了。至于面子这个问题,不过是旁人的看法罢了,他相信那些真正看重他的人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对他妄下定论。 但是这样被人维护,而且还是被自己的心上人维护,让燕云琛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 他傻愣愣地点点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齐静沅一动不动,恨不能直接黏到了她的身上。 齐毓灵见状,笑嘻嘻地贴着叶卿渝的耳朵说了一句:“母后,那傻小子定是看上娇娇了!” “别乱说话,有没有一点儿公主的样子了!”叶卿渝也为两个女儿愁,一个太机灵太好动,另一个又过于害羞性子太静。 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齐毓灵吐了吐舌头,继续看起了好戏。 齐浩南咳了咳,一旁的德公公立马会意,上前道:“今日文比是让大家以莲为名,即兴赋词一首。” 没有提北燕那边换人的事情,显然是将刚刚蹦跶得厉害的聂、云二人华丽丽地忽视过去了。 不过德公公提出这个命题的时候,东齐的人心中也是了然,这个题目必是皇上亲自所出。众所周知,皇后最喜莲花,宫中可特意为了皇后开了一大片荷花池,而且每年夏天皇后都会在宫里举办一场赏荷宴。 不过甭管是什么题目,东齐这边都是信心满满。原因无它,这次文比的三个人皆是才高八斗,抛却顾家的二爷顾晨和此次新科的状元郎不说,领首的可是这两年在朝廷里风头正盛的忠勇侯世子魏潇。论起他的才华,所有人无不是交口称赞,直言他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燕云琛难得地换了一副端正身体的坐姿,在听到这个题目之后,他朝齐静沅那边扫了一眼,微微思忖,便提着笔写了起来。 那副认真的侧颜,仔细看起来,还能看到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轻颤,更多了一分干净清爽的感觉。 齐静沅无意中投过去的目光冷不防有了一瞬间的怔愣。没想到这个坏小子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种不学无术的样子,认真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采。再看他今日的装扮,也不知是不是得了高人指点,反正那些乱七八糟、骚包至极的东西是全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极为合体的玉白色锦袍,一头乌发整整齐齐地被玉冠竖起,腰间玉佩叮当,端的是一个华贵优雅又不失风骨的贵公子模样。 完颜瑧冷眼看着今日殿内的这一场闹剧,倒像是发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再见齐静沅依旧无忧无虑地靠在叶卿清身边,不禁垂下了眸子,双眼迷蒙,有了一瞬间的恍然。 “六爷,这北燕的小王爷不简单!”容旭尧察言观色的本事的不差,几斤几两不说摸个透彻至少也能看出个五六分。 完颜瑧轻笑:“你说,他和科林瑾比起来,谁能更胜一筹?” 容旭尧皱着眉,就算觉得燕云琛有藏拙的嫌疑,可是和科林瑾应当没什么可比性吧!毕竟科林瑾可是在定王府待了近十年的时间呢! 完颜瑧抿唇轻勾,仿佛已经从他们几人身上看到了自己和叶卿清他们年轻时候的倒影,谁说历史一定不会重复呢? 半个时辰之后,十二份答卷封名之后被一一传阅浏览,然后将最后的决定权交到了特意请来的几位大儒手里。 这些大儒,无一不是德高望重、才学卓绝之辈,定然也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更何况,就算有人对公正性提出质疑。大家写的东西都在这里,孰优孰劣众人心里自然有个大概。 众人看着诸位大儒的脸色从刚刚开始的紧绷到松缓,而后紧绷复又松开,如此反复,一时之间倒也摸不透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直到拿到最后一张答卷的时候,有人激动得直接拍腿站了起来,抖着白花花的胡子道:“好,好一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通篇不仅描绘得形象生动,更是直接以花喻人,写出这篇散诗的人品行定然也查不到哪去!” 德公公上前将刚刚被赞誉的那张答卷拿到了齐浩南的手里,虽然没有像刚刚那个李大儒那般激动,但齐浩南微扬的双眉显然也是有些惊异于能写出这种心性高洁的文章之人。 若说有些上了年纪的有此感悟,可能还情有可原,但是这十二个人里年纪最长的也不过才二十出头,更别提南楚那边还有两位尚未及笄的姑娘家。 “皇上,能否容臣看一下?”魏潇上前开口道。 显然,这并非出自他的手,而对于文采高洁之人,他向来有惺惺相惜之感。 齐浩南命德公公将答卷递给他,随后问向那些大儒:“可决出胜者了?” 为首的李大儒点头道:“这十二人皆是文采斐然,但吾等商量了一番,都以为最后这一篇‘爱莲说’乃是上佳之选。” 魏潇亦点头道:“小生甘拜下风。” “既如此,就将名字拆开吧!”原以为就算不是魏潇,也该是东齐其他两个才子又或者是南楚那颇负盛名的两个才女之一。西秦倒是没抱希望,反正他们被叫做“蛮夷”,对于这种舞文弄墨之事,惯来不是强项。 结果,名字一公布出来,所有的人都是瞠目结舌。 燕云琛?那个传说中曾经只为胡闹好玩便拿几乎已经绝迹的古籍当纸烧的废物? 不说其他人,就连北燕自己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老先生,这……这是不是弄错了?”云翼程不敢相信地开口问道,燕云琛如何能写得出这种好东西? 李大儒不耐地觑了他一眼:“你这是说老夫在欺君不成?” “不敢不敢……”云翼程讪讪地摆摆手,同时看向燕云琛的目光也多了一丝计量…… 聂凌峰没好气地将他挡到了身后,让他别多事!管他是怎么回事呢?燕云琛赢了不就等于他们北燕赢了么,计较那么多做什么!没想到倒是歪打正着让那个草包捡了个便宜! 因为有了刚刚魏潇自愧不如的那番话,自然也没有人会在几位大儒的眼光上做文章。 倒是南楚参加文比的唯一一位男子傲慢地开口道:“靖王殿下,敢问你这篇文章是如何想到的?可别说是随便突发奇想的!” 这次他是和两个妹妹一起参加的,他们兄妹三人的文采在南楚本就是一段佳话,这次居然败给了一个盛名远播的草包,实在有些不甘心! 燕云琛将手上的扇子故作风流的一挥开,得意地道:“这是我写给心仪的女子的!” 这副沾沾自喜的模样几乎都让人忘了他之前那一闪而逝的认真。 “怎么说?”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虽是生在富贵之家可是身上却没有沾染到那些目空一切、骄纵蛮横的习气,反而清洁高雅,就像破淤泥而出却依旧美丽干净的荷花一般。” 在燕云琛眼里,皇室就是一个大染缸,时间待久了,再单纯、再干净的性子也会像一张白纸一样被沾染得五颜六色。虽然齐静沅不是那种纯善如绵羊般什么都不懂的弱女子,可她本来有着牡丹般华贵的身世,却依旧能维持着骨子里最原生态的那份纯真,在他心里就如一朵不蔓不枝、中通外洁的荷花一样。 看着燕云琛痴迷的样子,那人也就偃旗息鼓了。原来这看似放荡不羁的身后藏着一颗纯洁的少男心啊! 齐浩南看向燕云琛,问道:“靖王殿下不知想要提出什么条件?” 燕云琛回过神来,目光却是看向了齐静沅这边。 他这番举动众人自是不会错过,联想到刚刚燕云琛说那篇文章是他写给心仪女子的,就有人暗地里猜想了起来。这个年轻气盛的靖王殿下不会是看上了定王府的小郡主吧?那可就不好办了! 谁都知道,宁惠郡主是自小被定王捧在手掌心里的人儿,莫说燕云琛这般名声狼藉的了,就是东齐那些少年有为的男儿也不敢轻易上门提亲啊! 聂凌峰自然也注意到了燕云琛的小动作,生怕他一个胡闹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给浪费了,于是抢先一步开口道:“齐皇,靖王……” 话还没说完便被齐浩南厉声打断:“朕问的是靖王,辅国公若是老眼昏花了便早些回去向燕皇递折子告老还乡!” 那凛冽的眼神骇得聂凌峰直直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身子摇晃,差点儿跌倒在地上。他低下头避开齐浩南慑人的目光,心里却是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憋得脖子都红了起来…… 燕云琛将视线转回,对着齐浩南抱拳:“小王的确有个不情之请!” “说罢!”齐浩南觉得这个燕云琛看起来倒像是个识趣之人。 燕云琛嘴角斜斜地勾起,一看就没打什么好主意:“小王自小对定王殿下十分仰慕崇拜,眼下离着春猎还有个几天,这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小王希望皇上能开恩让我在定王府借助几天。” 话音刚落,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老国公,国公大人……” 燕云琛回头一看,原来是聂凌峰听了他的话之后直接被气得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题外话------ 娇娇的男友力max,咩哈哈~ 还有那爱莲说啥的,随便看看,文采不够,只好借鉴一下古人~ 265 狭路相逢 不仅仅是聂凌峰,恐怕是殿内大部分人都觉得燕云琛大约是小时候脑子被门挤过,不大好使。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就用在去定王府住几天?若是这会儿他开口求赐婚众人可能还会觉着合理些,不过,或许真如燕云琛所说的那样,他只是崇拜定王,与宁惠郡主并无关系。 想想也是,东齐的天之骄女哪能看得上这么一个草包! 云翼程上前低声道:“王爷,不可信口胡说!” 燕云琛哼了一声,懒得搭理他,兀自转过身等着齐浩南的答复,同时有一点点心虚地朝着齐子皓那边看了一眼,却不想他虽然脸色依旧紧绷,可并没有太难看。 齐浩南的眼睛在齐静沅和燕云琛身上停留了一圈,随后顿在了齐子皓这边,一口应下了此事。 燕云琛笑得一张脸上星辉熠熠,恍如天上那一颗最为光亮闪耀的明星一般。 ……*……*…… 齐静沅自从回府之后就一直神情恹恹的,与齐子皓和叶卿清说了一声便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看着她稍显落寞的背影,齐子皓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娇娇很聪明,你将事情做得这般明显,总得给她一点儿消化的时间。”叶卿清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齐子皓绷起的脸色略微松缓了一些,点了点头,随后道:“将燕云琛住的地方安排在茗水院旁边即可。” 叶卿清挑眉:“你这是打算就近看着他?” 齐子皓傲娇地自鼻间轻哼一声,没有回应,背着手往卿园走去。 叶卿清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小跑几步,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边走边说道:“这次春猎,带着娇娇一起去吧,小丫头前几天就特意来和我说了,正好也让她散散心。” “这一次,去的人当是挺多,你也一起。” “我也去吗?”叶卿清有些惊讶。 除了早几年的时候贪新鲜央着齐子皓带她去过几次,这几年她都是待在王府里的。 “这次其他三国的人都会去,里面也有不少女眷,所以咱们这边的臣子也是带着女眷一起的。到时候,不定还会有围猎比赛。” 东齐善武,猎物的多少向来是武力的一种象征。每年的砀山春猎,皇上基本上都会亲自来人前往,兴致好了甚至还会自己亲自下场。 叶卿清抿了抿唇,垂下的睫羽在脸上投下一片暗影,隐约有担心之色:“那不会有什么事情吧?”四国的人都在,到时候鱼龙混杂,难免有人灰暗中起乱子。 “该担心的也是他们才对。砀山咱们每年都去,而且这里还是咱们的地盘,不管哪个方面来说,总归都是占了优势的。”齐子皓的话成竹在胸,或许的确有人存了小心思,但是若连这一点都解决不了他们呢也白白做这遥领四国的霸主了。 蘅芜院 齐静沅的两个贴身丫鬟荷香、雪柳一见叶卿清亲自过来了,赶忙上前行礼:“见过王妃!” 叶卿清示意二人起身,看了看紧闭的屋门,问道:“郡主呢?睡了没有?” 荷香和雪柳二人都是自小在齐静沅身边伺候的,这会儿连她二人都被关在屋外,可想今日科林瑾的事情对娇娇打击有多大。 荷香摇头,又不放心地上前低声禀道:“王妃,奴婢们失职,郡主从回来到现在一直都不肯吃东西。” 她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到郡主这个样子,都吓坏了。端进屋子里的饭菜都换过好几回了,可每次都是纹丝未动。往常郡主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管出了什么事,就没见郡主少过一餐的。 叶卿清也没想着怪罪二人,自己女儿什么脾气她还是清楚的,吩咐二人起身,朝身后端着奶露的小丫鬟道:“走,咱们进去看看。” 屋门推开,屋子里静悄悄地一片,氤氲着暗黄的微弱灯光,一眼便察出一丝寂寥之感。 走到床前,果然不出意外地见到了那个背着身躺在床上的纤细身影。 “你们都下去吧,在外面等着便行了。” 小丫鬟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了桌上,福身退了出去,顺便将门轻轻地带上了。 叶卿清坐到床沿边上,也不急着将她的身子扒拉过来,而是笑着和她聊了起来:“娇娇,母妃记得上次你不肯吃东西的时候还是五岁那年和户部尚书家的小公子打架,被他说你太胖了,然后回来难受了好久,什么都不肯吃。难不成这会儿老毛病又犯了?可是母妃觉得我的娇娇现在长得很好看啊,就算是放在美人如云的定京城里,那也是个顶个地拔尖。” 齐静沅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只是依旧没有下文。 叶卿清嘴角仍然挂着狡黠的笑容:“你可记得那次你不肯吃东西,后来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好一会儿,齐静沅才转过了身,双眼通红的活像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一样。 叶卿清叹了一口气,眼神温柔,仿佛陷入了久远的记忆之中:“那次,你父王急了好久,和母妃一起怎么哄你,可你怎么都不肯听话。最后他气得直接深夜便跑去了户部尚书的府上,硬是将那老头子从被窝里吓得连滚带爬地带着儿子来给你赔罪。” 小孩子不懂事随口说几句都很正常,但若是大人掺和进去了难免就有仗势欺人之嫌。可齐子皓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啊,娇娇就是他手心上最闪耀的那颗明珠,别说是为了她仗势欺人了,就算是她想要星星要月亮只怕齐子皓都得想办法给她弄来。 齐静沅不争气地再次瘪着嘴,一抽一搭地接了叶卿清后面的话:“那小公子是户部尚书的老来子,平日里也是被他心尖尖上的那块肉。因为那晚的事情,那小子吓得大病了一场。后来,户部尚书直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父王告到了皇叔面前,说是不给他一个公道,就一头撞死在御书房外面的大柱上。” 说到后面,已经梗咽了起来:“那次还是我第一次见父王受罚,被皇叔命人请出了专打皇室宗亲的蟒鞭狠狠地抽了二十鞭。” 那个时候,她悄悄地躲在了屋外头踮着脚看母妃给父王上药,父王背后那些鲜血淋漓、纵横交错的伤口她一辈子都忘不掉。自此以后,她就再也不敢随意任性了。 叶卿清的眼睛也红了起来,不只是齐静沅对那件事印象深刻,她也一辈子都不会忘。身为皇家之人,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哪有那么多为所欲为。可是齐子皓一如他很早之前就说过的那样,用他所有的一切来保护她和他们的孩子,他自己可以有事,但绝不会让他们受半分委屈。 齐静沅扑到了叶卿清的怀里,放肆地大声哭了起来:“对不起,母妃,对不起……” 她不该因为一个不值得她留恋的男人去怪自己的父王,也不该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让这世上最爱她的父王和母妃担心。 “乖,母妃就知道娇娇最懂事了!”叶卿清将手轻轻地放到了她的发顶上摸了摸,柔声道,“虽然这次参加武比是你父王特意安排的。你可能会觉得他故意设下这么个局,硬逼着科林瑾当着你的面将你脑中仅存的那些遐思击了个粉碎是件残忍的事情。可你要知道,这世上绝对不会有比他更爱你的男人。你都不知道,你小时候第一次睁开眼看他,第一次对着他笑,第一次喊他‘爹爹’的时候他有多激动。真的,那时候母妃都恨不能和你吃醋呢!” 齐静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眼眶更加地涩了起来,那往外喷涌而出的咸涩液体怎么也止不住。 叶卿清摸着她散在背后的柔软秀发,嘴角轻勾:“虽然你父王真的有很多小毛病,可他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不管是作为父亲还是丈夫,他都是最完美的。不怕你笑话,母妃年轻的时候,也经常和他闹矛盾。可是你一定想象不到,像他那么骄傲的人每次都会先和我低头认错,甚至还会想尽各种法子哄我开心。” 叶卿清忍不住低笑了起来,脸上漾着的满是幸福而又甜蜜的光芒。 齐静沅好奇了起来,接过叶卿清手中的帕子将脸上胡乱擦了擦,双手握着她的手臂,眼睛一眨一眨问得甚为急切:“母妃,父王都做过些什么呀?” 叶卿清抬起食指轻轻地在她额上点了一下,嗔笑道:“你这丫头,竟打听起父王和母妃的事情来了。” “母妃,你告诉我嘛,人家好奇……”齐静沅不依地摇着她的胳膊撒起了娇来。 叶卿清轻笑了一声,然后将那年除夕夜小榭之上的美丽蓝宝石、还有那嫣红一地的绝美红玫瑰以及齐子皓这些年来做过的大大小小的浪漫之事一一和她说了起来。 齐静沅听了之后忍不住张大了嘴巴,久久都未合上,不敢相信叶卿清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在她眼里,父王绝对是一个温柔而又体贴的父亲形象,可大多数时候也是严肃威严的,和细心浪漫这些事儿绝对是沾不上边。鲜花宝石,恐怕哪个女人都会爱的吧,光是听着母妃口中的述说,她就能想到那个场景有多美了。 心里隐隐有了一些羡慕,男人对女人是否有爱,真的不是看他嘴上说说,而是看他是不是一言一行都将你真正地放在了心上。 这么些年,她就从没见父王当着别人的面对母妃哪怕大声说过一句话,他和母妃之间的单独相处时光,若是被他们几个孩子分去了一点点都会不高兴。 爱一个人,应当是时时刻刻都能希望和她在一起吧! 齐静沅窝在了叶卿清的怀里,双手搂着她的腰肢,双眼迷茫,似看不清方向,声音里满是疑惑:“母妃,你当年是怎么看中父王的啊?怎么就确定他会一辈子都对你这么好呢?” 这世上如她母妃这般幸运的女人真的是凤毛麟角,莫说三妻四妾了,更多大户人家的男人都是红颜未老恩先断,做的更过分的宠妾灭妻不将自己的结发妻子放在眼里都是数不胜数。 叶卿清勾了勾嘴角,眼里星光闪闪,仿佛这个时候齐静沅和她不是母女,而是一对亲密得无话不谈的知交姐妹:“如果他爱你,就会时时刻刻为你考虑,至少不会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来伤害你,甚至是让你为了他委曲求全。这世上,有的事情能忍能过去,但有的事情不能原谅。” 听得叶卿清的语气渐渐严肃起来,齐静沅从她怀里抬起身,皱着小脸,丰唇微张:“比如说呢?” “比如说,科林瑾当众承认了他有未婚妻的事情。”叶卿清也想就此将这件事和齐静沅说个清楚。 齐子皓说得对,长痛不如短痛。与其以后看着她受伤,不如现在让他们做一次恶人,亲自将这件事情剖开来摆在齐静沅面前。 “或许……这只是他的缓兵之计呢?”齐静沅微微垂首,声音不难听出低落。 此刻的她穿着一身粉色锦缎亵衣,盘腿坐在床上,那微微垂下去的白皙颈项使得她多了一分落寞之感,就像个被人抛弃的宠物一般。 “娇娇,你平日里不是总是自诩聪明吗?可母妃看,你还比不上宝儿。别看她年纪比你小,但看事情可比你透彻。且不说这件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科林瑾既然当着四国使臣的面应了下来,至少说明了在他心里你没有那么重要,他可以为了别的事情选择牺牲你。”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看人的眼光到底是比齐子皓差了一些,科林瑾今日既然认下了容家女婿的身份,那就再也不会有回旋的机会了。就算他有苦衷,就算只是暂时的缓兵之计,但是他没有替娇娇想过。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他和容家姑娘的婚约,如果以后他再和娇娇在一起,岂不是会让娇娇被牵连进去和他一起背上一个始乱终弃的骂名? “他是为了家人报仇的……”或许是不甘心自己这么多年的幻影就此成为泡沫,齐静沅还是低声替科林瑾辩驳了一句。 叶卿清嗤笑了一声:“若是你们将来真的会结为夫妻,难道你父王还会对科林瑾的事情置之不理吗?就算不方便明面上帮着他,可暗地里肯定会对他施以援手。但是三年前他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很明确地拒绝了你父王的提议,不愿意借助定王府一分一毫的力量。” 其实,科林瑾对齐静沅的隐晦心思齐子皓和她一早便看在了眼里。 本来念着当年和科林勇的兄弟之情,还有科林瑾这些年到底是他一手培养的,齐子皓也曾想过齐静沅许配给他。 三年前科林瑾离开之际,齐子皓便曾和他摊牌,但是科林瑾很明确地拒绝了齐子皓想要帮他的想法,甚至还说过就算他要娶齐静沅也绝对会凭着自己的实力有一个配得上她的身份来娶她。 其实科林瑾的这种想法叶卿清很清楚。他在五岁之前一直是金尊玉贵的大家公子,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即便后来家族覆亡,身份没落,但是骨子里的那份骄傲依旧存在。他想的是若是他借助了齐子皓的力量报了仇回过头来再娶齐静沅,大概这一辈子在齐静沅面前都无法抬起头来。 身为一个血性男儿,能有这种想法,叶卿清当初也是对他十分欣赏而又怜惜的。这也是这三年来,她时常都会在齐子皓面前替科林瑾说上有些好话的原因,毕竟自家女儿的心摆在那,她舍不得看她难过。 可是如今科林瑾借了容家的势,又让之前昂然拒绝齐子皓的事情显得苍白而又可笑。说到底,科林瑾之所以不愿意让齐子皓来帮他,不过是大男子主义在作祟罢了,所有的源头只是在他那过于骄傲的自尊,又或者说潜意识里他面对娇娇的时候就是自卑的。 这样一个人,就算他对娇娇真的有心,可那份爱意最多也只会有三分,剩下还有七分是属于他自己的。如果以后娇娇真的嫁了他,等到她和齐子皓无法再为她遮风挡雨的那一天,谁知道又会是什么情况呢? 齐静沅颤动的睫羽上还挂着尚未干涸的水珠,一半是因为科林瑾而伤心的,一半是气恼自己也气恼齐子皓非要让她用这种残忍的方式看清现实。 可刚刚叶卿清的一席话,使得她心里豁然开了一道口子,似是在慢慢地将所有因为科林瑾而产生的情绪在慢慢流渡出去。 她抬起头朝着叶卿清扯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母妃,你放心吧,我不会再钻牛角尖了。每个人年少的时候都会有一个美好而又旖旎的梦,我的那个梦就是科林瑾。虽然醒得这般猝不及防,但总比一直浑浑噩噩下去得好。虽然现在刚刚醒过来可能还会有些起床气,但是我是东齐战神的女儿,我父王是这天下最优秀最出色的人,他的女儿也不会差。所以,母妃你就别为我担心了!” 听起来的语气虽然有些伤感,可也不想是勉强为之。 叶卿清欣慰了笑了笑,努着嘴道:“喏,特意为你送了奶露来,先喝一些。若是饿的话就让丫鬟上些清淡的粥上来,这会儿太晚了,也不宜吃得太多。” 齐静沅搂着叶卿清的脖子“吧唧”一口就亲了上去:“母妃真好,我最爱母妃了!” 叶卿清好笑地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打趣她道:“没大没小的,这么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来这一套。难怪靖晖到现在还嫌弃你!” 齐静沅小嘴儿一翘,气势十足:“那小子没一点儿规矩,压根没拿我当姐姐看,早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不就是因为小时候觉得他长得好看像个女孩子一样,时常忍不住在他脸上糊上一些口水,再加上偶尔贪玩偷偷地给他穿上自己的衣裳比比谁好看吗,居然这么记仇!一点儿风度都没有! 叶卿清眼角弯弯,虽然知道要将科林瑾从女儿心里彻彻底底地拔除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可娇娇现在这般态度,倒是让她放心了不少。年少时候的感情,虽然清晰难忘,但最缺乏的就是时间的考验和刻骨的印记,如他们两人这样,一切都未来得及开始,甚至是这三年的分离,都是让叶卿清庆幸不已的事情。 看来,是该和齐子皓商量一下给女儿找个合适的夫婿了。她相信,只要有了一个能够相伴娇娇一生的人,科林瑾早晚会成为过往云烟。 翌日一早,齐子皓正好休沐,难得地陪着叶卿清在床上多睡了一会儿。等到用早膳的时候,便见齐静沅一如往常那般笑着奔了进来。 齐子皓眉头微动,他还以为女儿至少得和他生气个十天半个月呢,毕竟上一次扣了科林瑾的信她就整整七天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可今儿这是转性子了?怎的第二天一早就忽然乌云转晴了? 他偏头望向叶卿清,只见她俏丽的脸上嘴角含笑,仿佛一点儿都不意外似的。 “父王、母妃,我来陪你们一起用早膳。”齐静沅甜甜地喊了一声,特意坐到了齐子皓身边,而且破天荒地亲手夹了一个水晶虾饺到妻子好面前的小碟里。 这要是在以往,基本上都是反过来的,所以齐子皓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地呆在了那里。 “父王,你不喜欢吃这个吗?”齐静沅将脸伸了过来,关心之色不掩,仿佛之前科林瑾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叶卿清推了他一下:“女儿和你说话呢!” 齐子皓这才回过神来,夹起了碟中的虾饺,直接放入了口中。一个大男人,还是个做了父亲的男人,怎么看怎么觉着有些傻气。 这顿饭吃得很是和谐,或许是因为心情好,齐子皓甚至命人多添了一碗粥。 齐静沅离开后,眼见着丫鬟们都退了下去,齐子皓才一个用力将叶卿清拉到了自己的怀里:“说说看,你是怎么将咱们的宝贝女儿给哄好的?” 说起哄孩子,齐子皓对叶卿清绝对是甘拜下风。这些年,他对女儿娇养,难免宠了一些,对儿子则是极其严厉,有时候不可避免地就会有一些小摩擦,但只要叶卿清一出手,一准能将这里面的火药味抹得干干净净。 严父慈母,大约就是如此。 叶卿清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学着他以往那样神秘地卖起了关子:“不告诉你!” 齐子皓眼角上挑,潋滟流光的双眸里闪过一阵促狭,将手搁到了她的腋下挠了起来:“说不说,嗯?” 叶卿清忍不住“咯咯”地笑出了声,身体扭动着去躲避他的故意使坏,好不容易将他的手紧紧抓在手里,又小心翼翼地朝门口看了看,嗔道:“不准胡闹了,一会儿给丫鬟们听到了多丢脸啊!” “咱们关起门来的事怕什么?你不说我可就不客气了啊,反正今日也没事情!”齐子皓菲薄的唇瓣一张一合,嘴角的笑容暧昧而又邪肆,一眼便望进了她的心里。 叶卿清赶紧认输:“我说我说!” 于是把昨晚的事儿原封不动地和他说了一遍,提起往事的时候,两人都难免有些共鸣般的伤感。尤其是觉得似乎前一刻还是娇娇嫩嫩的让他们抱在怀里的女儿就要到了嫁人的年纪,气氛顿时就沉重了起来。 “以后,不管把娇娇交到谁手上我肯定都是不放心的!”齐子皓将她抱着坐在自己的腿上,双手圈着她的腰,脑袋倚在了她的肩膀上,低沉失落的样子极少见到。 这种感觉叶卿清再明白不过了,自己放在心头精心呵护了十几年的宝贝就要拱手相让给别人,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就算有再多的牵挂与不舍,也只能叹一句“离合岂无缘”。 所以,对于齐子皓在齐静沅的婚事上尤其慎重的做法叶卿清没有说过半句不是。不是他眼光过高,总要确定自己的明珠不会被他人黯淡对待才能好过一些不是么! 叶卿清伸手轻轻地抚在他的后背上,眼神放空,深吸了一口气道:“咱们的娇娇虽然从小被你宠得厉害,可最是明事理,而且你也要相信自己女儿,她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两人就这样互相抱在了一起,静静地说也不说话,彼此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暖,来企图掩盖这份为人父母必经的失落和伤感。 半晌,屋外传来了丫鬟的禀报声:“王爷、王妃,北燕靖王殿下来了。” 叶卿清这才想起来昨日皇上应下了燕云琛住进府中的事情,没想到那小王爷倒是积极,这么一大早就上门了。 “子皓,我们快些去吧!”叶卿清从他身上起身,走到铜镜前整了整自己的衣裳,确定没有失礼之处。 齐子皓的俊脸再次冷了下来,轻嗤了一声:“急什么?让那小子等着就是了!” 叶卿清嫣红的唇瓣绽开,莲步轻挪,抬手上前扯着齐子皓的嘴角强制地让其扬了起来,笑道:“这样多好看,黑着个脸又想去吓唬谁呢?” 齐子皓将她的手拍开,不悦道:“没规矩!” 一如叶卿清爱美一样,齐子皓对自己的脸也是异常重视,私下里没少和叶卿清一起用那些稀奇古怪但是又极其有效果的东西。这也就是自己心爱的女人,要是换了别人,敢随便碰他的脸,他绝对会马上翻脸。 叶卿清促狭地勾起嘴角:“王爷不就喜欢我这样吗?再说了,我觉着燕云琛还是挺不错的,好歹看在燕随的份上你也别太给人家脸色看了。更何况,你这会儿故意在这磨磨蹭蹭的,就不怕他又逮着机会和娇娇单独呆在一块说话了?” 果然,叶卿清的这一招马上就奏效了,齐子皓拉着她的手,步伐明显地快了起来。 燕云琛今日一身的装扮依旧清爽宜人,乌黑的发以金冠束起,额前散落一缕碎发,一袭深紫色绣金纹缎锦长袍,华贵又不显老气,倒是与他的年纪身份极为符合。细看下去,甚至会发现这衣裳的样式和齐子皓曾经穿过的有些相像。 叶卿清掩帕低笑了一声,这小王爷还真是打算对齐子皓“崇拜”到底啊,竟是连穿衣风格都模仿上了! 这会儿,厅内只有他一人在候着,齐子皓掩下刚刚一路的急促,缓步走到上首坐下,沉声道:“来得倒是挺早的!” “不早,不早,我是用过早膳才来的。”燕云琛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忽略了齐子皓话里的嘲讽,仍旧一脸的笑意盎然。 齐子皓倒是没想到这小子这些年不仅善于藏拙,而且还练就了一副厚脸皮。 他瞥了燕云琛一眼,淡淡道:“既是皇上都已经应下你了,这几日便在府里好好住着吧,院子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一会儿让人领着你过去。记得,没事不要乱走!” 叶卿清觉得齐子皓难得有耐心地和燕云琛说了这么多,但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夫唱妇随,她自然不会去拆齐子皓的台。 而且,她虽然知道燕云琛住进来的目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有了科林瑾的前车之鉴,难免这关就得把得严一些。 燕云琛忙不迭地点头:“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对了,不知郡主……”见齐子皓变脸,燕云琛立马改口:“是这样的,我给府上的世子、二爷还有两位郡主都备了一些薄礼,不然这般叨扰心中也是过意不去……” 齐子皓冷笑:“既然觉得叨扰了,又为何要住进来?” 没办法,齐子皓通常都爱做谈话的终结者,不高兴时,丝毫不顾别人的面子,一句话就能将人堵得哑口无言。 就像现在,明明知道燕云琛只是客套之言,他还是一本正经地接了下去。 叶卿清不忍心看这个比她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大男孩站在一旁尴尬得满脸通红,柔声开口替他解了围:“靖王有心了,一会儿我便让人将这些送到他们的院子里去。” 从这次来东齐见到叶卿清的第一面开始,燕云琛就觉得她给他的感觉十分温柔亲切,或许这其中的好感不乏因为她是齐静沅的母亲,所以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可是她比自己记忆中的娘亲却要来得和善得多,这也是事实。 说句心里话,要让他喊这么两个从外貌上看起来比他大了还不到十岁的男女做爹娘,他怎么都觉着有些别扭。有时候,他甚至会想,明明自己父皇比齐子皓的年纪还小,可看起来就像是差了一个辈分。 不过也是,定王常年习武,自己父皇这些年难免沉迷于酒色,不再像年轻时候那般严于律己,差别自然会越来越大。 “王妃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就叫晚辈云琛就行了。”燕云琛说着便将给叶卿清和齐子皓的礼物也拿了出来。 郦罗国那边买过来的上等花细,样式精致,做功精美,一看尾脚处的印记便知是出自闻名已久的金大师之手。送给齐子皓的是从玉溪老人那里弄来的极品雪花酿,一年不过五坛子。 叶卿清本来多少因为燕随夫妻还有燕云琛本身的可怜身世对她有几分怜惜,这会儿却有些刮目相看了。知道齐子皓喜酒,又知道她喜欢那些精致的女儿家之物,最关键的是还费劲心力弄来了最好的又最难得的。如若这份心意里没有半点儿掺假的话,倒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良人。 “你倒是有本事!”齐子皓面上依旧不屑,但叶卿清听得出他话里已经松缓了不少。 也是,玉溪老人脾气古怪。往年,齐子皓为了去他那里弄酒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就是他的面子,有几年也还落空。燕云琛这马屁倒是拍得恰到好处! 燕云琛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若是王爷喜欢,以后每年的雪花酿都由晚辈包了!” 齐子皓没说话,拿人家的手软,也不好再继续板着一张脸了:“成了,先让下人带着你去院子里看看吧!” “云琛这孩子倒是挺有心的!”叶卿清夸赞了一句。 齐子皓走过来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把:“就这一点东西就把你收买了?还不是一家人呢,少叫得这么亲切!” 看着他宝贝一般地提着雪花酿离开的背影,叶卿清忍不住腹诽,也不知到底是谁被收买了! 接下来住在定王府里的日子,燕云琛十分安分,没有借故总是去缠上齐静沅,也只是偶尔遇到的时候才会停下来与她说上几句话。礼节周到,毫无失礼之处。但燕云琛言语幽默,每次遇到的时候总是不消一会儿就能逗得齐静沅哈哈大笑。 但最关键的是,燕云琛只来了几天,便与定王府里的人相处得极好。就连往常性子有些古怪、不爱搭理人的二爷也没有为难过他,原因便是燕云琛送了一个奇奇怪怪的长筒般的东西给他。据说那东西是从海外来的异域商人那里买来的,叫什么万花筒,一转一转地能看到好多奇妙不已的画面。 送给齐静曦的是一本燕国皇室里珍藏的医术典籍,小丫头收下之后,见到了他就会笑着甜甜地喊一声“燕大哥”。 相比之下送给齐靖霄的东西就显得要平淡一些了,这也不能怪燕云琛,因为齐靖霄的真正喜好,恐怕就连叶卿清这个做娘亲的也未必摸得透彻。 自从懂事之后,他就慢慢地将自己的喜好掩饰了起来,又或者说他对任何事情的喜好程度都没有太大的差异,没有特别喜欢的。甚至是他身边伺候多年的嬷嬷小厮,都弄不清楚他现在的口味或者偏好。 不过齐子皓提起这一点的时候眼中总是隐隐闪着自豪之色。在遇到叶卿清之前,他也没有任何痴迷的偏爱。便是爱酒,也只是放在一般的喜好之上罢了,没有到了欲罢不能的地步。要做定王府的继承人,在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傲视天下之前,就不能将自己的弱点暴露于人前。这一点,齐靖霄做得十分到位。 话说回来,虽然礼物未必多得齐靖霄的欢心,但是他对燕云琛的态度让叶卿清都有些意外。 夜晚,躺在齐子皓怀里的时候,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说,靖霄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和云琛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靖晖收了那个什么万花筒还情有可原,她也曾看过,却是很是奇妙,只能感叹一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而靖霄的态度就值得琢磨了。虽然娇娇总说两个弟弟总是不拿她当姐姐,可叶卿清心里清楚齐静沅在那兄弟二人心中的分量,往常也不是没有人想要接近娇娇,但没有一个能顺利过得了他们这一关在娇娇面前露面。 燕云琛的心思只怕现在定王府里也只有娇娇一个人还蒙在鼓里了,但是靖霄不仅没有为难他,反而还和他称兄道弟了起来,难不成就一点儿东西也给他收买了? 叶卿清觉得不大可能。 齐子皓转过脸去,借着打进屋里的皎洁月光将她妍丽的面庞细细描摹了一遍,轻声道:“还记得那日在锦章殿里娇娇被科林瑾打下台的事情么?” 叶卿清点头。 “那会儿我出手的同时燕云琛也打算出手的,是靖霄及时阻止了他。”若非事后靖霄和他说起此事,他也不会格外开恩允许燕云琛这些天接二连三地在府里“收买”人心。 虽然的确是想造成一个他亲近定王府或者说亲近东齐的表象,可是一开始他并没有打算真的接受他。 但现在,顺其自然。若是燕云琛有本事能将北燕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娇娇自己也愿意,他便不反对这件事了。 叶卿清朝他怀里靠了靠,脸上也满是暖意,低叹一声:“没想到当年那个骄纵霸道的小世子居然会因为‘一架之故’和咱们娇娇有这么深的缘分。” 燕云琛那时候若是出手去救娇娇,就等于暴露了他会武功的事情。掩盖自己的文采到时候要搪塞过去还不是什么难事,可这些年燕云琛一直身处群狼之中,突然变得能文善武,就不是几句话便能解决得了。最严重的情况,只怕他这几年所有的隐忍都会化为一江春水付之东流。若真是那般的话,大概现在斗得火热的聂、云两党会首先调转枪头一致对外,届时燕云琛的处境堪忧。 但是为了娇娇,他还是想也不想地便要出手,可想而知在他心里至少这个时候是将娇娇看得比自己还重。 未来的事情谁都不知道,会不会有变数现在也无法定论。单就眼前的情况,燕云琛胜过科林瑾甚至千倍万倍。 只不过燕云琛的身份的确是最大的问题…… “虽然燕旭对燕云琛无情了些,可燕云琛对燕旭至少还是有孺慕之情的吧?不然这些年也不会背着狼藉的名声留在北燕忍气吞声。” 到底燕旭是他的亲生父亲,年幼时候,定然也是疼爱过他的,父子之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否则依着燕云琛的本事,就算不能夺了北燕的权,至少也能离开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活得自在。当然,也不乏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燕云琛隐忍多年,实际上是在伺机打着皇位的主意。 齐子皓弯了弯唇,讥诮道:“再深的感情,都有被磨光的一天……”说着似有阵阵倦意袭来,便催着叶卿清早些睡了。 ……*……*…… 燕云琛住进了王府之后,虽是与齐靖霄等人熟了起来,可因着要准备春猎的事情,齐靖霄和齐靖晖白日里很少会在府里。但是林庭逸时常登门,一来二去,两人性格相投,很快就成了勾肩搭背的好兄弟。 林庭逸在这之前没少听过燕云琛胡作非为的名声。最离谱的是,听说他曾经在翌阳城里最大的一家青楼里夜御八女,更是几乎以青楼为家。可接触了几次之后,林庭逸才感叹一句传说果然只是传说而已,认真你就输了。 要让他相信燕云琛曾经流连青楼、四处留情还不如让他相信明天早上的太阳会打西边升起来。 他可以确定以及肯定,燕云琛就是个连女人都没碰过的小雏儿。因为他每次私下里拿从那些狐朋狗友那里听来的荤话儿和他说的时候,他都会满脸通红,更别说和他提起娇娇的时候了。 “云琛,你这样可不行,你要是喜欢娇娇就得大胆一些,哪有见到她就知道呵呵傻乐的呀!娇娇没准以为你脑子不太灵光呢!再者说了,你又不是个姑娘家,难不成你还打算让娇娇来主动和你说啊?我告诉你吧,只要娇娇能够看上你,我姨夫和姨母那里肯定没有问题!”林庭逸看着他又习惯性地耳尖泛红,忍不住撇了撇嘴,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教育起了他来。 燕云琛皱着眉头,那天他都说了那篇文章是写给心仪之人的,难不成娇娇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我那不是怕唐突了她吗?万一她被我吓到了,连朋友都不愿意和我做了怎么办?”燕云琛手肘撑在桌上,捧着脸颊一脸苦恼的样子。 而且他也不想将事情弄得大张旗鼓的,娇娇毕竟是个小姑娘,虽然碍于她是定王府郡主的身份没人敢当面说些什么。可若是他做得太过,闹得人尽皆知的话,多多少少会影响到她的名声。 林庭逸倒是忘了这一茬儿,不过这会儿他对燕云琛的印象更好了些,知道替娇娇着想,把科林瑾那小子甩了不知道几条街了! “这样吧!回头我帮你暗地里敲敲边鼓!”林庭逸拍着胸保证,一副包在他身上的样子。 燕云琛眼中一亮,嘴角扬了起来:“好兄弟!” “那是!你去这定京城里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忠国公府林家的逸二爷向来是最讲义气的!”林庭逸得意洋洋的样子就差把尾巴直接翘到天上去了! 眸子一转,心里又起了坏水儿,林庭逸搭着燕云琛的肩膀,将脸凑了过来低声问道:“云琛,这里就咱们两人,你和我说说实话,你尝过姑娘味道了没有?” 燕云琛俊白的脸倏地一红,有些不自在地将林庭逸的手挪开,微微将脸偏过去一些,不去看他,嘀嘀咕咕道:“问这个做什么?” 承认了丢脸,说瞎话又怕将来被娇娇知道了引起误会……他的心早就在当年追着齐静沅的马车的时候被她一起带走了。 还不懂男女之爱的时候,也不是没想着找别的玩伴,甚至是故意和一些小丫头片子玩在一起,可那些个小丫头动不动就知道哭,让他厌烦不已。后来,一心惦记着那个曾经在他脸上流过记号的娇蛮郡主,哪里有心思看得进去别的女人! “别跟我说你到现在还是个雏儿吧?”林庭逸坏笑着上前继续逗他。 燕云琛憋红了脸,这片似云霞般的绯红更是一路直接蔓延到了他的脖子上,幸亏这会儿齐静沅及时过来替他解了这份尴尬。 “云琛,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齐静沅一进来,便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怪怪的,燕云琛的脸更是红得不正常。 “我……那个……我热的!”燕云琛灵机一动,找了个借口,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松了松自己的衣领,走到窗前将窗子打开。 而林庭逸则在见到跟在齐静沅身后的映安时便“映安”长、“映安”短地围了上去,将屋子里的其他人全都当做了一团空气。 映安一如以往那般蹙起了眉头,冷着一张脸不搭理他,林庭逸丝毫不在意,依旧一个人在那自娱自乐。 热的?齐静沅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再看了看燕云琛的,现在还没到三伏天吧? “娇娇,你忽然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燕云琛走上前主动问道,嘴角咧开的弧度能够清晰地看到嘴里的大白牙。 齐静沅已经习惯他这种时不时地对着她犯傻的样子了,若是哪天他能正常一些和她说话她还会觉得有问题呢! “后日咱们便要出发去砀山了,你给我还有弟弟妹妹们送了这么多礼物,我得请你吃顿饭!”不管怎么说,燕云琛的这份心意她算是记在心里了。等到砀山春猎之后,他就得回北燕了,以后会不会再见,都还不知道呢! 燕云琛摆手摇头:“不用你请!你不用和我客气的,你的弟弟妹妹也就是我的弟弟妹妹!” 齐静沅脸色一变,不自然地漫上了一抹红晕,娇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些什么呀!” 燕云琛见状,赶忙解释道:“我不是在占你便宜,我是说,他们……我把他们也当弟弟妹妹!”这一番焦急下来,就差满头大汗了。 林庭逸在一旁看得都替他着急,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也不这样啊,怎么到了娇娇面前就这么不靠谱呢! 见他这副语无伦次的样子,齐静沅笑出了声来,咕哝了一句:“笨蛋!” 而后扬着下巴,一脸娇俏,道:“你去不去?让你和本郡主一起吃饭你还不给面子是吧?” “我的意思是说,不用你请的,我哪能让你一个女孩子请我吃饭呢?该我请才是!” “那这样吧!我请,你出银子!”齐静沅笑得像个小狐狸一样,这样她和燕云琛都不用再纠结了。 “娇娇,我和映安也去!”林庭逸生怕自己被忽略了,赶紧举起了手表存在感,顺便将映安一起带上了。 映安对这个见到自己就像个牛皮糖甩都甩不掉的大男孩十分无奈,又不能直接动手将他揍一顿,关键走了也没用,回头他依旧没事人一样地贴上来。 娇娇要出去,肖铮自然也要随行保护,最后还将小甜心齐静曦一起捎带上了,一行六人朝着醉风楼而去。 只是,无巧不成书,在醉风楼门口居然刚好遇到了“老熟人”——科林瑾,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美貌黄衣少女…… ------题外话------ 和大家说一个事,萌妃得九月份更,因为得配合这一本的完结时间~ 昨天才知道这事,抱歉哈~( 就爱网) 266 偷吻 那黄衣姑娘杏眼挺鼻、朱唇微翘,眼角微微上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傲然的气息。喜就上虽是长相算不上绝美,可身段渐现,倒也是个别具风格的佳人。 见科林瑾停下了脚步,眼睛盯着对面的那个红衣女孩,她眼中渐渐有不虞之色:“看什么呀?走了,快些进去,我都要饿死了!” 说着,挡在了科林瑾的身前,隔绝了他看向齐静沅的视线。 “哟,这不是仇兄弟吗?不知这位美貌的小姑娘是?”林庭逸宛如见到了老朋友一样,嘴角勾了起来,别有风流。 他长相清雅,偏偏神情里还带着一股子魅惑人心的风情,对于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最是有吸引力。 那黄衣女子见自己被这般俊俏的男子夸赞,忍不住羞红了脸,声音也柔和了下来,看向科林瑾,问道:“你们认识?” 科林瑾收回视线,朝着他点了点头,随后抿着唇看起来不大情愿地朝林庭逸介绍道:“这是容将军的妹妹容小姐。” “原来这就是你的未婚妻啊,仇兄弟真是艳福不浅。”林庭逸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东齐民风不算太保守,西秦就更为开放了,像这种已经定下婚约的少年男女一起结伴出门吃个饭是很常见的事情。 齐静沅抬手拉起了燕云琛的衣袖直接走了进去,并招呼着林庭逸道:“走了走了,在门口站着不让人家做生意了是不是?” 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科林瑾,仿佛两人根本就不认识一样。 燕云琛几乎是直接被齐静沅拽进去的,期间忍不住回头朝着科林瑾看了一眼,目光在他脸上眼中来回逡巡,而后安安分分地跟在了齐静沅身后,嘴角挂上了一抹冰冷的笑容。 林庭逸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朝着科林瑾别有深意地笑了一声,急忙跟了进去。 容可心见状也拉着科林瑾往里面走,但科林瑾显然就没有那么配合了,不着痕迹地将袖子从容可心的手里撤了出来。 “公子、姑娘,抱歉,咱们这边厢房已经满了,您看能不能委屈你们在大堂里安置一桌?”醉风楼的伙计满脸带笑地向二人道歉。 本来就算是平时醉风楼的生意也相当火爆,更别提这会儿正值四国齐聚的时期,像中午这种吃饭的点儿,若是不提前预订包厢根本就排不上。 容可心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要让她堂堂的大将军府小姐和一群贱民挤在一起吃饭? 想起刚刚齐静沅等人被伙计笑脸盈盈地领了进去,她立马拉下了脸:“小二,你莫不是欺负我们是外来人?刚刚那一伙人不是被你们领到楼上的包厢去了?” “他们早几天之间便预订了。”伙计依旧满脸笑容,答得滴水不漏。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还敢和他们郡主比,醉风楼都是定王府的,郡主就是大半夜过来那他们也会好好地招呼着。更别提醉风楼本来就有成年给王爷预留的包厢! 容可心眸子朝大堂里四处转了转,一看见那些人一个个吃得热火朝天的样子,心里就一阵恶心。要让她和这些人“同流合污”,下辈子也别想。 “我不管,我是西秦来的贵客,给我将你们掌柜的叫出来,我要亲自和他说!”容可心扬着脸,边走边命令道。 若是换了别家的伙计,这会儿可能会慌上了。但醉风楼里别说是伙计了,就算是普通一个扫洒的也不是一般人,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人找过茬,身份手段厉害的多了去了,可没一个能讨得了好,这会儿又岂会被容可心这种狐假虎威的人给吓到! “这位姑娘,咱们掌柜的在忙呢,您有事儿和小的说就行了!再说您就算是将我们掌柜的叫出来也没用,我们也不可能将别的客人赶走将包厢让给您啊!”伙计虽然还是满脸的笑容,可话语犀利,字字句句都在嘲讽着容可心。 容可心小脸气得通红,嘴角勾起残忍,抬起手指着醉风楼命令身后的护卫道:“将这里给本小姐砸了,我看你们掌柜的是不是还忙着连见人的时间都没有!” 此言一出,那些正在大堂里用饭的人几乎全都站了起来。这些人中,也不乏富贵之人亦或者是小官之家,醉风楼本身就是高端消费的地方,寻常人还真是来不起。这会儿长着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容可心是因为嫌弃他们所以才如此放肆的。 西秦贵客?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蛮子罢了!再说了,谁不知道当今圣上英武,其他几国见到了他们大齐只有俯首低头的份,区区一个西秦的贵族小姐也敢在他们大齐的京城耀武扬威?真是狗仗人势! 气愤之下,立马就有人上前推搡起了容可心。 “什么贵客,我呸,滚回西秦去!” “敢在咱们这里耀武扬威,你算是什么东西!” “……” 容可心身边的护卫怕她吃亏,赶紧上前将她围在了保护圈里。虽然没有直接动手,但一些小的肢体摩擦在所难免。 刚刚那个伙计脸上的笑容渐渐凝了起来,连带着楼里的其他人眼中也聚起了一股常年积累下来的阴冷杀气。 “都住手!”科林瑾冷声阻止,随后有些不耐地朝着容可心道,“咱们换一家吧!” “不要!我就要在这吃!仇宝元,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大哥让你好好照顾我,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别人欺 267 作死的容可心 他的相貌不同于完颜珣那般的粗犷狂野,而是多了一分俊美秀气。只是或许是由于久病的缘故,面色是病态的苍白,两相映照之下,薄唇显得越发地红。原本合身的白色锦衣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感觉,腰间束着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尤其现出腰肢的纤细,甚至令女子都要甘拜下风。 叶卿清原以为因着身子的缘故,他应当会留在定京城休养,待春猎结束之后再与队伍一同反悔西秦,因此这会儿乍一见到他倒是有些吃惊。 “定王妃。”完颜瑧亦浅淡地点头回礼。 眉眼看起来甚是柔和,嘴边带着淡淡的微笑,很难让人产生排斥。 或许是先入为主地因为他的病体,叶卿清并未有太多防备之心,不显热络但也并没有冷漠不理,随口便与他说了起来:“六爷也是出来感受砀山这边新鲜的气息?” 完颜瑧手上还有一朵刚刚摘下来的嫩粉色桃花,花蕊渐放,正是开得最美的时候。 他转身看着波光粼粼的溪水,似是回答又像是在低声自语:“西秦那边倒是较少见到精致如此优美的地方,我身子不适,常年待在府内,像今天这般自在,可算是头一次了。” 叶卿清默然,虽然对完颜瑧了解得不多,但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自幼体弱,又受到排挤,这样的日子过起来自然是谈不上“肆意”二字。而且西秦那边穷山恶水,精致自然非他们大齐可比。 “其实,六爷可以多像今日这般,将自己放空,不去想俗世间的那些烦恼,定然能减少一些病痛。”叶卿清虽然不讨厌完颜瑧,但多年的习惯也让她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否则这会儿她就不是只一个简单的提议,而是会让肖扬来替他诊治一番。 完颜瑧嘴角轻勾,他的脸色虽是苍白,可因为病痛的缘故脸颊清瘦,倒多了一分病态的美感。 “谢过王妃了,没想到王妃对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也会关心一二,与往日里那些道听途说的倒是不太一样。” 完颜瑧这话里听起来有些揶揄之感,叶卿清挑眉,道听途说?难不成她在外头的名声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了? 也是,说起来“悍妇”、“擅房专妒”这些的确算不得什么好名声! “六爷说笑了!”叶卿清眉梢轻转,许是因为刚刚想起了齐子皓眼中流转过一丝清甜,看在完颜瑧眼里就恍如近在咫尺却又错过多年的触手可及。 他心头微抽,不禁回想起那些已经被他封存在脑海深处的回忆。 之前相处的十几年他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对叶卿清的记忆之始还要回到那个凉爽宜人的清晨。 她带着丫鬟们在府里的荷花池里泛舟嬉戏、采集露水。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会儿她一头乌黑柔顺似绸缎般的秀发上亦沾着点点露珠,虽然是伪装出来的笑容,可在他看来便如那刚刚浴水而出、沐浴在阳光之下的芙蓉精灵,娇俏而又美好。 初升的似火朝阳迎着她眼中的狡黠波光就那样映进了他的心里,自此,便成为前后两辈子的执念。 在西秦的这些年,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那个时候他能再成熟一些、再稳重一些,没有那么冲动、没有那么轻易就落入齐子皓设下的圈套里,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犹记得在刚醒过来的那段时间,他心中害怕彷徨后悔。因为他自认为叶卿清定然逃不过他当初下的红颜尽之毒,甚至想过了只要叶卿清离世,他便立刻随之其后。可是在知道她不仅解了毒又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这种刻骨的恨而不得又开始如附骨之疽一样慢慢滋生。 但是他又不得不将所有的恨意不甘统统压下,因为老天爷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不会再给他第三次,他再不能行差踏错哪怕只是一步。因为,错了,就是永别。 而现在,兜兜转转十几年过去了,眼前的丽人儿却好像没有半分变化,只是脱去了曾经的那份稚嫩,更添了一股成熟如水蜜桃般的诱人气息。香甜芬芳,即使隔着好几人的距离依旧能够清晰地涌入他的鼻中。 他偏过身子自始至终都没有认真地将视线停留在叶卿清的身上,因为他清楚她的警觉性。只要他有任何一丝的情绪外露,她可能都会马上察觉。 同时,他心中亦微微泛苦,对着他这个“陌生人”,叶卿清都能不吝微笑。可是对着当初那个深爱她的他,却永远只有防备和嫌恶。他自认为除了后来发现她和齐子皓暗中勾结来往之后恼羞成怒对她下了红颜尽之外,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情,只是爱她而已,可叶卿清却从一开始就将他划入了敌对的阵营,没有给过他一丝机会。 只是因为他的身份吗?因为他父母为了权势富贵亲手害死了她的父母? 不是! 因为叶卿清嫌弃他血液中有与她同出一脉的渊源,所以他所做的一切、他不自觉的亲近在她心里都只觉恶心甚至是——*! 在没有爱上她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疯狂地不顾礼教和世俗,只为了想得到一个女人,哪怕那是他的堂妹。是的,只是堂妹而已,一个普通的女人,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女人。 如果当初叶卿瑄不能做的事情,那么换做现在的完颜瑧便再没了任何束缚,他已经和她没有了任何血缘上的关系。 当再次见到她灿若皎月的面庞、听着她轻柔悦耳的声音之时,完颜瑧才发现一直被他压抑在心底的那些*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他很理解当初那个年少冲动的叶卿瑄为什么会“一怒为红颜”,因为即使是现在这个已经沉淀多年的他都有了一种几欲喷薄之感。 压下了心中的遐思,完颜瑧背着手站在溪边,微微偏头,随口问道:“怎么不见王爷陪着王妃一起?即便我甚少出门,也没少听到王爷和王妃之间鹣鲽情深的故事。” 叶卿清弯了弯嘴角,眼中溢满星光,正要开口回答,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冷凝,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搂住腰肢拥入了怀中:“完颜六爷对我和清清的事情很感兴趣?” 完颜瑧脸色未变,嘴角噙着一抹如和煦的春风一般的浅笑,依旧一副淡然坦然的模样:“定王说笑了,在下也不过随口问了一句。” 叶卿清并未开口替完颜瑧说话,因为感受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正在渐渐收紧,于是轻轻地揪上他胸前的衣襟,仰着头望着他黢黑冰冷的眸子:“咱们回去吧,出来也好久了我都累了呢!” 齐子皓嘴唇微微蠕动,抬眸朝完颜瑧那边看了一眼。这一眼,如同那冰河湖底数万年冷凝不化的寒冰,冻彻心扉。随后一言不发地带着叶卿清离开了。 倒是完颜瑧看着两人紧密不分的背影和叶卿清对齐子皓一昧顺从的模样,双瞳渐渐紧缩,由一开始的兴味渐渐转为如鹰槹般的锐利,就宛如那潜伏在黑夜中泛着幽光的绿眸,随时想要伏击而下,一击致命。 那原本捏在他手中的桃花早已被蹂躏得看不出形状,一阵轻暖的微风袭来,花瓣四处飘零…… 回到帐中之后,叶卿清斟了一杯茶递到了齐子皓面前,笑意盈盈地看向他:“我还以为皇上找你过去,起码还得商议上大半个时辰呢!” 齐子皓见她双手一直捧着那杯茶,遂抬手接了过来,但是却重重地放到了手边的小桌上,阴阳怪气地笑道:“若是再商议上大半个时辰,你便可以继续和那位病若西子的六爷一起谈笑风生了!” “酸酸酸!”叶卿清眉眼笑开,拿手在鼻边扇了扇,挪着身子再次双手挂上了他的手臂,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软软地道,“齐子皓,咱们都不是十几岁的人了,可不可以不要总是耍这种小性子啊?我不过是觉得帐中太闷了,这才带着人出去走了走,恰好就碰上了他。难道你要让我装作没看到掉头就走?到时候人家还不定得说咱们大齐人毫无礼数呢!更何况,他身边有护卫,我身后又有一大群丫鬟,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罢了,你在这吃什么干醋啊?” 齐子皓俊脸依旧绷得厉害,拉着她的手将她扯到了身前,双手放在她的两颊扳正视线,四眼对视,一字一句道:“不管是十几岁还是二十几岁,又或者是现在三十岁了,我不喜欢你对着别的男人笑,任何人都不行!” “那靖霄和靖晖呢?” “叶卿清,你给我认真点!”齐子皓硬声硬气地低吼了一句。 叶卿清撇撇嘴:“我知道了。那只是一种礼节,我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不笑,你难道让我哭丧着一张脸啊?” 见齐子皓双眸已经快要喷火,叶卿清赶紧双手投降:“行行行,我都听你的!你怎么说就怎么是,行了吧?我的大宝贝儿!” “油嘴滑舌!”齐子皓觑了她一眼,依旧嘴硬。 叶卿清微微扬眉,心想,你心里还不知在怎么乐呢! 半晌,齐子皓抱着人在怀里轻声道:“真的不是故意说你。我不喜欢那个完颜瑧,你最好也离得他远一些。三十出头的人了,可是却依旧孑然一身,身边连半个伺候的女人都没有,你觉得正常?” “你查过他了?” “嗯!”齐子皓低低地应了一声。 完颜瑧能以病弱之躯在完颜家的血肉相残中幸存下来,难免让他有所怀疑。只不过,却并没有查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许他真的只是运气比较好托了那副病弱之躯的福。可饶是如此,齐子皓对他依旧有着一份本能的防备。 “不是说他不娶妻的原因是因为被华瑶依退婚所伤吗?或许和他的身子也有关系。” 因为叶卿岚的缘故,叶卿清对华瑶依多了一份关注。 当年华瑶依回国后没多久,便传出了她重病在床的消息,滇南国也因此退了她与完颜瑧的婚事。可是听说完颜瑧对这个表妹用情颇深,竟也一直未娶。时至今日,华瑶依仍旧未嫁,也有人说完颜瑧对她从未忘情。 齐子皓不屑地冷嗤了一声:“这种不靠谱的传言你也相信?若消息无误的话,完颜瑧与华瑶依应当从未见过,哪里来的情根深种?即便是因为两人曾有过婚约的事情,为何这些年没见他再次求娶?依得我看,八成是心理有什么问题!” 像完颜瑧这种贵族公子,即便是身子再弱,也断不会娶不到妻子。而他身边却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只有一种情况,就是他自己不愿意。 若只是简简单单地心理原因便也罢了,还有一个极大的可能,便是刚刚叶卿清所说,他是为了一个女人终身不娶,但这个女人肯定不是华瑶依。 不过他派去调查完颜瑧的人却并没有查到这件事,如果不是他想得太多,便是这个人隐藏得太深。 出于从小培养起来的警觉性,齐子皓对完颜瑧的警戒之心异常浓重。 “对了,在砀山这几日若是我不在你身边不要随处乱走。”齐子皓将刚刚她亲手倒的那杯茶端起来抿了一口。 叶卿清蹙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刚刚皇上召你过去是因为这件事吗?” 这次砀山之行四国齐聚,虽说是在东齐的地盘上,可难免就有那心怀不轨的人暗地里安插人手。 齐子皓嘴角凝起凉薄的笑,仿佛对那些自以为是的小丑极为不屑。 “放心吧!一切都在我和皇上的掌控之下,到时候就让那些人吃个哑巴亏、有苦无处诉!” ……*……*…… 来到砀山的第一天,因为车马劳累,当天用来休整调息,翌日再开始为期三日的狩猎。 夜幕降临,月下西沉,营帐区一片寂静,漆黑一片中只看到巡守的护卫们手中火把的亮光。 离得营帐区不远的一个隐蔽的小树林里,但见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被压在树上,两人正吻得难舍难分。 待男子的手朝下蔓延之际,女子这才从迷醉中幡然醒来,一把将之捉住,水雾朦胧的大眼控诉地望向他,声音中还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娇媚:“世子……” 映安没想到林庭轩拉着她出来之后会一句话不说就吻上了她的唇瓣,第一次如此放肆,又是在这种偷偷摸摸的情况之下,周遭一片寂静,还要提防着不能惊了巡营的护卫。 刺激、新鲜,使得她初生萌芽的心有如擂鼓,一时间忘乎所以,随着他一同坠入了这带着罪恶与羞耻的美好之中。 暗夜中,看着她的娇唇上泛着点点水光,林庭轩修长的手指抚了上去,两人额头几乎快要相贴,低声笑问:“怎么了?” 映安有些不自在地将他的手拿开,偏身走出了他与树的包围之中,声音又恢复了以往那般清冷:“你不是说有事要和我说吗?”结果一出来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做起了这种事…… 林庭轩低笑了起来,转身走到她身后将人一把抱住:“生气了?” “没有!”映安试图挣开他的禁锢,结果却并未成功。 她知道林庭轩的师父是个很厉害的人,听说是当年在宫乱中受了重伤的麒麟卫副统领莫殇。林庭轩虽然没有将他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完全继承,可也远远在她之上,因此她的武力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林庭轩手上抱得更紧,将下巴搁到了她的肩膀上,语气里也带了一分与往日大相径庭的孩子气:“别生气,我刚刚只是一时冲动而已。庭逸那小子天天缠着你,又总是胡闹,你对他都那么好,没道理还生我的气吧?你是不是忘记答应过我什么事了?” 答应他的事? 映安的思绪又回到了当初与他一起在流云山剿匪的事情。 那伙悍匪实力并非一般,他们剿匪的过程也没有像想象般的那么顺利,否则当初也不会百密一疏,让那个大当家的逃了整整一年。 为了能够里应外合,林庭轩曾经乔装打扮混上了流云山。只是那伙人太过狡猾,就在他手下的兵士攻山之际,他的身份被发现了,幸亏那会儿她为了报仇也悄悄上了山。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他…… “那时,我被刺了一剑,受了重伤,你扶着我一同往山下逃窜。可那伙悍匪铁定了心要拉着咱们同归于尽,一直在后面穷追不舍。逃到一个芦苇荡的时候,你抱着我一同沉下了河中,为了不让我晕迷过去,你亲了我……”林庭轩的声音这这皎洁的月色之下如同悠扬的琴声一般,磁性、醉人。 映安红了脸:“我那只是为了让你能够缓过气来才渡气给你的!” 林庭轩离得她玉白的耳垂再近了些,不顾她的砌词狡辩,继续回忆了起来:“事后,你曾答应过要对我负责,还同意了我上门去找你爹提亲的。” 若非是在夜色的掩盖下,映安此刻脸上的鲜艳欲滴只怕早就说明了一切。 她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犯了糊涂,被林庭轩几句话一绕,又见他受了重伤十分可怜的样子,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可是,这事儿都快有一年的时间了,你总是拿各种理由来拖着我、搪塞我!以前你说你年纪还小,可是就算是去年先将婚事定下来不也很正常吗?好吧,就算这个能说过去,那现在呢?你快要及笄了,我还知道你爹早就私下在给你相看夫君了,难道你从头到尾就是在耍我?”林庭轩的声音里带着些委屈,亦有压制着的怒气。 映安有些烦躁地动了动身子,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开口:“其实,我爹他不喜欢你们,而且要是让他知道我和你暗中来往有一年了,他能直接提剑砍了你,更别说同意咱们的亲事了!” 还有,她不知道林庭轩到底是因为喜欢她还是因为觉得亲过她所以应该对她负责。就算是喜欢,到底是一时兴趣还是放在了心头。 女人不比男人,若是嫁错了人,一生都会悲哀。就算她长于定王府,武功高强,也和芸芸中大部分女子一样,将嫁人这件事情看得很慎重。 他是忠国公世子,又是前途无量的朝中新贵、太子的至交兄弟,以后也不一定就会只有她一个人。万一,他以后也对别人这样怎么办呢?见多了身边的人,王爷王妃、她的爹娘还有那些叔叔婶婶,会给她一种错觉,仿佛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这世上的主流。可她没有忘记,三妻四妾才是这世上最正统的规矩,才是为人们所认同的。身份越高,想要维护一段最纯粹的感情就越会招来人们的口诛笔伐甚至是万般阻挠。 她承认,从小便胆大包天的她在这件事面前胆怯了…… 嫁一个普通的人至少她能拿捏住他,甚至武力上也能胜过他,但是林庭轩太优秀,让她望而怯步…… 林庭轩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的身子扳正过来,双目炯炯地看着映安那张清秀的脸庞:“你爹会喜欢我的,只要我对你好!再说了,往日里不过是因为庭逸胡闹,才会让他连带着对我的印象也坏了起来。除了小时候,我好像也没做过什么让他生气的事情吧?” 不就是小时候见映安长得玉雪粉嫩的,故意戳她的脸,把她弄哭了吗…… 听到林庭轩提起林庭逸,映安皱着眉将他搭在她双肩上的手挥开,闷声道:“你知道的,二爷他……要是让他知道了你要娶我,肯定接受不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能让林庭逸这么多年执迷不悔地追在她身后,哪怕她从来都是冷脸相待,他依旧是乐此不疲。 可是尽管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她也不想伤害他。尤其这个说要娶她的人还是他的亲哥哥,她更不希望他们因为她而兄弟阋墙。 “就知道你是因为他!”林庭轩冷笑了一声,“你就光想着他会不会难过、能不能接受,那你想过我每次看到他像个苍蝇一样围在你身边的感受吗?” “他好歹是你弟弟,你怎么这么说他!”映安不喜欢一贯月朗风清的林庭轩突然变得这么刻薄。 “狗屁的弟弟!”见映安因为林庭逸而指责他,林庭轩顿时血气上涌,骂了一句脏话。 他自问待林庭逸不薄,就算小时候因为调皮觉得他笨坑过他不少次,可那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到了关键时候他何时真正地伤害过他了?长大后每每都在爹爹面前替他开脱掩护,就差耳提面命地让他奋起上进了!可他呢?总是拿他的一番好心当成驴肝肺,甚至还觉得他是故意在他面前炫耀。不说人后了,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没给过他这个做哥哥的面子,更过分的是故意经常性的当众让他下不来台。 这些就算了,谁让他比他早出生了几个时辰呢?就算两人年纪一样,他也是哥哥不是么?没什么好与一个还没长大的幼稚家伙计较的!可是到了映安这里就不行,又不是他林庭逸一个人从小就喜欢她的,他也一样!凭什么他要若无其事地看着他对自己喜欢的女人献殷勤,难道就因为他年长了那么一两个时辰便该事事让着他? 林庭逸总说父亲偏心,可他怎么不提每次娘亲都一昧地帮着他宠着他呢,多次私下里和他说要多让着弟弟一些呢! 映安多多少少知道他们兄弟之间的一些心结,上前拉住他的衣袖,软下了语气:“我只拿他当自己的弟弟看的,你也知道,他就像个孩子一样……” 林庭轩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在他心里,你可不是他姐姐!” 而后嘴角一勾,再次抱住了映安,有意无意地将自己冰凉的唇瓣贴到了她的耳畔:“不过,你要是嫁给了我,嫂嫂说起来和姐姐也没太大区别。” 耳畔传来的刺激使得映安浑身酥麻,在感觉到他竟将自己的耳垂含在了口中,立时恼羞成怒地将他推开,一张脸,就宛如春日里那开得最艳的满山红一般。 看着映安抿着唇娇瞪着他,林庭逸笑着挑起了她胸前的一缕乌发:“你不说,我就当你同意了。等春猎一结束,我就让我爹娘去你家提亲。” “不……”映安拒绝的话还没说完,便再次被一个清洌的吻堵了回去,清新的口气在齿颊间环绕,林庭轩笑得狡黠,“拒绝一次我就亲你一次!” 或许是月色太美,或许是此时林庭轩的笑容太过惑人,映安颤红着双颊移开视线没有再说不同意的话。 两人分开回营之际,林庭轩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细长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 因为林庭轩的事情,映安回去之后几乎是一夜辗转未眠,翌日早上起来时眼下一片乌青。 齐静沅弯下身子仔细地看着她的脸,撇着嘴问道:“映安姐姐,你认床?” 映安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她怎么会认床?以前在外面的时候就算是幕天席地也没什么不可的! “那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你昨晚出去做贼啦?” 齐静沅只是一句无心的玩笑却让映安顿时心头一颤,以为她发现了些什么。冷静下来,这才清了清嗓子,扯着唇浅笑:“或许昨天白天太累了,我又是第一次来这里,不太习惯吧!” “哦!”齐静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娇娇、映安!”林庭逸朝着他们挥手,大步走了过来。 他今日一身墨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只坠着一枚白玉佩披着一件薄薄的墨色披风,一头乌发一丝不苟以白玉冠束了起来,看起来精神气十足! “你怎的一大早来我们这边了?待会儿不是还准备要下场打猎么?”齐静沅围着他转了转,她二表哥这人虽然有时候惯于抽疯,可捯饬起来,倒是个英俊迷人的美男子。 林庭逸长得像叶卿芳多一些,齐静沅又长得像叶卿清,因此这两人站到一块,谁都知道他们定是兄妹。 林庭逸从身后的小厮手里拿过来一个小包袱,递给齐静沅:“一早便听我爹说过,砀山上有好多在京城里都见不到的新鲜果子,美味酸甜。喏,给你们的,全都让人清洗过了,放心吃吧!” 齐静沅接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包袱,看着那些鲜红翠滴甚至还带着水珠的野果,双眼直接亮了起来。咬了一口下去,那眯着眼满足的模样就像一只好不容易吃到了鱼的小馋猫,可爱至极。 “二表哥,你不会是一大早就特意起来去摘这些果子了吧?”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齐静沅这声“二表哥”才会叫得极其有诚意。 林庭逸得意地翘起了尾巴:“当然了,看我对你这个小馋猫多好!” 见映安站着不动,他直接上前拿着一个果子塞到了她手里:“映安,你也试试!若是喜欢的话,等咱们离开时,我让人多弄一些,全都带回去!” 映安硬着头皮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感觉,在她嘴里竟吃出了些苦涩的味道。 看着林庭逸那带着期待的目光,她微微点了点头:“谢谢二爷。” “你喜欢就好!”林庭逸一双年轻的眸子里星光闪闪、璀璨耀眼。 ……*……*…… 此次的砀山春猎为期三天,男眷之间比试,三日之后,所猎的猎物最多者获胜。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其他原因,四国之人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为了加大此次春猎的刺激性,齐浩南特意出了一个彩头。 “齐皇所说的穿云弓指的可是前朝开国皇帝手里那张号称可以射尽千军万马的穿云弓?”南楚这边,齐浩南刚刚提出要将穿云弓做彩头,安一峰便睁大了双眼,开口问道。 前朝开国皇帝宋珏马上定天下,传说一张穿云弓横扫千军,统一中原大陆,最后建立了横踞中原三百多年的景国。宋珏一生的传奇被载入史书,他仙逝后,穿云弓也被当做景国皇室的传世之宝供奉了起来。 直到两百多年前,逐渐腐烂的前朝被四国联手推翻,穿云弓也落入了最先攻入景国皇宫的东齐先帝手里。 当时,四国之中东齐最强,几经沉浮,两百多年后东齐再次坐上了四国之首的位子,遥遥领先于其他三国。 穿云弓虽然未必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但对于四国来说,无异于是一种力量和强大的象征。 因此,齐浩南请出了穿云弓,众人脸上表情各异,心思也就不再如一开始那般随意了。 东齐的人必然要保住这张弓,若是谁能拿到手,定然是光宗耀祖。而其他三国的人,被东齐欺压已久,若是赢得了这张弓不仅可以扬眉吐气,甚至还能在东齐的地盘上狠狠地打他们一个耳光,名闻天下。 穿云弓未出,火药味已经开始燃起,并且渐渐蔓延了开来…… 云翼程谨慎地上前问了句:“齐皇,不知是否能让我们先目睹一下穿云弓的风采?” 万一是空手套白狼,故意设下此局引诱他们呢?景丰帝太过精明,早已有意无意地透露出想要招揽他之意。 他之所以一直吊在那儿没有松口,一则是因为齐浩南态度暧昧,从未正面表现出要收买他的意思。再者他也不确定投靠东齐之后是否能在朝中换得一席之地。虽说北燕大不如前还要时刻担忧着东齐会不会一时兴起派兵攻伐,但到底这些都是尚未发生的事情,他在北燕过得肆意若是投了东齐便是降臣。 可是齐浩南那若有似无的态度却让他纠结在了那里,究其原因,便是景丰帝看人太过毒辣,很好地把握了他的心思,因此将他弄得不上不下。 所以,此番他绝不相信齐浩南会无端端地做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事情。 齐浩南勾了勾嘴角,抬手示意。 不一会儿,便见四个虎背熊腰的侍卫抬着弓箭架走了过来。 掀开上面蒙着的一层明黄色进步,一柄泛着森森寒光的弓展现在众人眼前,比普通弓箭还要略微小上一些,通身看上去并无多少华贵之处。但过了这么些年却色泽如初,放在阳光下面,依旧熠熠生辉。 叶卿清低声问了齐子皓一句:“听说这把弓是选用泰山南乌号之拓、燕牛之角、精麋之耳。河鱼之胶精心制成的,乃是上古神器,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往常没少看那些个杂书,关于前朝那位开国皇帝宋珏和他夫人的传奇故事也算是耳熟能详。其实传说中还有一把精巧的弯月弓,握于宋夫人之手,只是后来意外之中被毁掉了。这两张弓就像他们二人一样,是一段遥不可及的“上古神话”。 齐子皓轻笑:“上古神器?倒是没有这么夸张。不过这把弓的确很厉害,若非臂力惊人,绝对无法驾驭。”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叶卿清问道,她发现自家大宝贝儿简直就像百科全书,问什么答什么。 齐子皓耳根倏地红了起来,单手握拳状抵在唇边咳了咳,对着叶卿清审视的目光,严肃道:“本王年少之时曾见过这把弓……” 那会儿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年少气盛,难免觉得自己天下第一、无人能敌,区区一张弓又岂能难得倒他?他记得清楚,当初一时夸下了海口,最后在皇家教武场当众丢了脸……不过能拉开穿云弓的人本来就少,所以他输得也不算太难看。再加上现在穿云弓于他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也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了。 “哦——!原来王爷亲身实践过啊!”叶卿清眉眼绽开,忍着笑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齐子皓将她的手放在掌心中狠狠地捏了捏,暗含警告地瞪了一眼她嫣然的笑颜。 安一峰忍不住走上前想摸一下这把弓,却在侍卫的冷眼之下讪讪地缩回了手,笑道:“齐皇,不知可否让人提前试一下?” “安大人有合适的人选?”齐浩南挑眉。 试一试也无不可,只是到时候会不会丢脸就两说了。 便是他和齐子皓都是由麒麟卫的统领一手带出来的,也只是勉强能驾驭这张弓。若是像传说中的那个宋珏一样,拿着它上战场,没试过,心中也没底。 安一峰枯瘦的脸顿时皱了起来,回头看了看南楚队伍里的那些人。他们南楚向来崇文,但武将也不是没有,就这次一起来参加春猎的,也不乏武功高强之人。可传说中的穿云弓那般神奇,他一时倒没了底气。 闪着精光的眸子四处转动,突然亮光一闪,停在了北燕队伍里那个高大强壮的人影身上。 嘴角凝起一丝算计,他抱着拳对齐浩南道:“不如让北燕的这位聂壮士试一下?听说他天生神力,穿云弓应当不在话下。” 齐浩南偏过身子看向了聂凌峰和聂大壮这边。 要说这个大块头能一拳打死一头牛他相信,但是穿云弓可不是靠蛮力就能驾驭的,即便能拉开,也未必能掌握于手中。 只这会儿,他倒是乐意看着北燕和南楚闹将起来。 聂凌峰正眯着眼等着春猎开始呢!前些时候被燕云琛在锦章殿里狠狠地气了一番,小病了一场,得知他赖在定王府之后又是堵得一口气发不出来,一直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见众人都朝着他这边看了过来,才后知后觉地知道有人又打上了他们北燕的主意。 他还等着聂大壮待会儿给他挽回一点儿颜面呢!这狩猎还没开始,就要较量是怎么回事?齐国皇帝既然都拿出了穿云弓又岂会是假的?没道理光让聂大壮一个人去试啊,这不是有意让他消耗体力吗?! 想到这,他不耐地朝着安一峰那边瞥了一眼,抿着唇道:“我北燕相信穿云弓是真的,安大人若是不信让你们自己人试试便是了!” 安一峰碰了一鼻子灰,脸上笑起来比哭得还难看,死老头子,居然当众下他的脸! 既然聂凌峰都说他相信了,若是他在抓着不放岂不真像他口中所说的是怀疑穿云弓的真假了!于是便默默地缩了回去。 随着齐浩南射出第一支箭,号角响起,马鸣声沸腾,四国英杰皆策着马进入了那茂密的丛林之中。 此次春猎,太子留在定京城监国,但是来了不少年轻力量,齐浩南和齐子皓虽然也都下了场,却并未打算一争高下,不过只当是每年热身的机会罢了,将机会都留给了年轻人。 狩猎三日之期,亦可以提前出来,只以最后猎得的猎物数量作为输赢标准。 女眷们在营帐中无事可做,于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了起来。年纪轻的姑娘们也都钻入了绿地花丛之中,难得地放下了大家闺秀的包袱,尽情玩耍了起来。 四周皆是重兵,围场周围也围了铁栅栏,因此也不担心会出些什么意外。 大约是觉得和一群小姑娘们在一起扑蝶嬉戏太过无趣,齐静沅和叶卿清说了一声之后便带着映安一起去了砀山之上的皇家马场,她一开口,不少会些马术的姑娘都跟着一同去了。 燕云琛因为“不会武功”,和楚天询一样并未下场,听得齐静沅说要去马场,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一起去了,看得聂凌峰又是鼻孔两股热气喷出,心里不停骂娘。 “宝儿,你也一起去玩玩吧?”叶卿清摸着齐静曦柔软的发髻,轻声说道。 这孩子,也太过文静了,竟是出来玩还将她的宝贝医书带在身边。 齐静曦摇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甜笑道:“我不喜欢弄得一身汗和满头满脸的灰尘。” 说着,继续将头埋进了书中。 叶卿清抽了抽嘴角,无奈地摇摇头:“那你乖乖在这里看书。” “嗯。”齐静曦头也不抬地答了句。 “王妃,”叶卿清刚刚走出营帐,便见一个身材微丰的中年妇人走了过来。 满头珠翠、打扮华贵,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只不过相貌略显普通,是属于那种放在人群里很容易被淹没的人。 至少叶卿清第一眼并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身份。 那妇人似是也知道叶卿清没有认出自己,于是便自我介绍道:“臣妇袁姜氏,乃是太常寺卿袁涛的夫人。” 叶卿清微微点头:“袁夫人找本妃有事?” 袁姓,这位太常寺卿她有些印象,先帝曾经给当今圣上指过两位太子侧妃,其中一位便是这个袁涛的妹妹袁安然。后来袁氏和黄氏被皇上另行安排了身份送出宫嫁人,为了补偿这两家,袁涛的仕途也是飞黄腾达。 只不过,他们定王府和袁家向来交情不深,袁夫人这会儿也不像是无意中碰到,倒像是特意等着她出来一样…… 袁姜氏踌躇了片刻,最后一咬牙,开口道:“王妃娘娘,实不相瞒,臣妇是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吧……” 袁姜氏压低了声音:“臣妇听说定王府与肖神医交情颇深,想着是否能让娘娘帮个忙?” 叶卿清璀璨的双眼在她身上来回挪动了一番,看袁姜氏这为难的样子,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但是肖扬现在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不近人情的神医,若想找他治病,直接去医馆排号即可,虽然每日人数有限,可总归能排到不是,为何非要通过她的手? 袁姜氏见叶卿清误解了,马上解释道:“其实是臣妇的妹妹,她如今丧夫,又被婆家兄弟欺负,这才带着孩子住到了我府里。” “等到春猎结束回京后,我会和肖扬那边说一声。” 叶卿清虽然一时没弄清楚这袁姜氏到底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但还是应下了,只不过心里存了几分疑虑,对袁姜氏也就多了几分注意。 马场 齐静沅今日一身火红色劲装紧紧包裹在身上,腰间一根同色的织锦宽腰带姣好地圈出了她那不盈一握的细腰。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只简单地梳了一个堕马髻,上面斜插着一只雕工精致的红玉簪,淡上铅华。 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远远看去,那肆意于马上的身影有一股骄阳破了巫山云雾而出般的灵气。 一手握着马鞭,一手拉住马缰,身子前倾,稳稳地奔驰于马背之上。 一双娇俏灵动的双眼转回身去看着落后了她半个马身的燕云琛,梨涡浅绽:“燕云琛,你要输给我了,快点儿追上我!” 话音刚落,马鞭再次扬下,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再次飘荡在马场上空。 周围的看台上,见齐静沅一直领先着燕云琛,不少闺秀在替她拍手叫好,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容可心咬着唇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赢了一个草包而已!” 本来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有一颗争强好胜之心,她们服气齐静沅是因为人家的家世、相貌、身份都摆在那,可是区区一个西秦的将军府小姐也来她们面前摆脸子? “有本事你上啊!”开口的是性子火爆的兵部尚书府的小姐沈瑛。要不是旁边的姑娘拉着,她一准直接跑到容可心身前和她好好对峙一番。 容可心嗤笑了一声:“本小姐才不屑和那种草包比试呢!”( 就爱网) 268 教训渣女,闯入围场 谁不知道北燕的靖王殿下文不成武不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大草包,更何况,居然连马术都会输给区区一个女子,若是和他去比,岂不是降低了她的身份? 还有就是容可心不愿意承认的一点,她很讨厌,又或者说是嫉妒齐静沅,对于捧着她、围在她身边的人自然也就是恨屋及乌。 “草包你在说谁呢?”一直被围在诸位东齐贵女中心的一名绿衣女子偏头娇笑。 “草包在说……”容可心反射性地答了一句,话未说完,就察觉自己踏了个陷阱,虽是及时停了下来可周围的人还是一个个捂着帕子笑开了,她气急败坏地指着那个绿衣姑娘,“你敢骂我?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知道自己是草包就好!至于我……”绿衣姑娘弯着唇点了点头,随后反手指了指自己,“自然是比你高贵的人了!” 容可心还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被人羞辱过,以前在西秦的时候,那些贵族小姐见了她不是阿谀奉承便是俯首低头,何曾像今天这般被人当做笑话群起攻之? 她定睛看着那个绿衣少女。不同于齐静沅今日的英姿飒爽、未施粉黛,这十三、四岁的女孩是另一番别有风姿的贵女装扮。 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衫,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一张精致的巴掌脸上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额前耳鬓用一片白色和青色相间的嵌花垂珠发链,偶尔有那么一两颗不听话的珠子垂了下来,竟然更添了一份灵气动人的美。手腕处一个**白色的玉镯子,又多了一分慵懒的气息。 容可心仔细打量着那个少女,这才发现在她身后还坐着一位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黄衣少女,只是面上更多了一分幽静腼腆的甜美气息。 她双拳在两侧紧紧握起,尖利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红印,不甘心居然会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原以为齐静沅的相貌家世已经够出众了,可现在居然来了一对与她不相上下的双生子。看这这众星拱月的模样,身份定然不低。 她愤怒、嫉妒,怎么可以有人比她优秀这么多却又让她无法撼动分毫呢?对于自己的家世相貌,她向来都是十分自信,可是来了东齐之后却一次又一次地遭受打击。不可以,她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沈瑛看着她盯着齐毓灵和齐毓雅的眼光慢慢变得诡异幽深,忍不住背脊一凉,走到她面前怒目轻推了她一把:“你放肆!居然敢如此看着两位公主!” 公主?容可心咬牙,她早该猜到了!东齐的一对双胞胎公主四国闻名,和年少有为的太子殿下同日出生,满月之日便赐了封地,这些年更是万千宠爱在一身。便是她几个哥哥,私下里都没少说若是谁能有幸娶到这两位公主,只怕是祖上积了八辈子的福! 想到此,容可心掩下了眼底的汹涌,嘴角浅浅扬起,娉娉袅袅地移着步子走到了齐毓灵面前,福着身子柔声道:“刚刚是可心失礼了,见过两位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齐毓灵低哼了一声,随后便挪开了视线不再看她了。 但容可心却不死心,就像一点儿都没感受到齐毓灵对她的冷淡,依旧故我地绕到了她的面前,咬着唇低声道:“公主,刚刚并非可心有意出言不逊。只不过这个靖王殿下本来名声就不好,宁惠郡主和他混在一起,多有不妥!” “你想说什么?”齐毓灵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她笑眯眯地问道。 见齐毓灵没有任何不虞,容可心便知道自己这一步是走对了,她往前一步,凑到了齐毓灵跟前:“我听说前些日子靖王殿下可是在定王府住了好些时候,宁惠郡主与他熟稔也是正常。只是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宁惠郡主现在与他这般亲近,不定也学了些什么,到时候连累得公主名声受损就不好了。” 容可心虽然言语上并没有明确地说明什么,可是话里的意思清晰可见。 燕云琛在外头最大的坏名声是什么?无非就是少年**、不遵礼法。容可心的意思就是齐静沅与他接触的多了不定就将这些东西全都学来了,更有甚者,两人之间说不定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若是齐静沅的名声坏了,齐毓灵被连累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在容可心看来,齐静沅和齐毓灵虽是堂姐妹,可皇家哪里有什么姐妹亲情,就算是亲姐妹,私下里还不定得计较成什么样呢!就像她,也是上头几个姐姐年纪比她大得多,嫁得早。可那些堂姐妹、表姐妹,没一个是省心的,她就不信齐毓灵听到这番话对齐静沅还能没有想法! 可是齐毓灵嘴角却依旧噙着浅笑,仿佛根本就没听懂容可心的这一番话。 容可心眼中流转着焦急和不解,再次喊了声:“公主?” 齐毓灵直接抬手推开她,站起身来,拉起旁边齐毓雅的手,蛾眉蹙起,不耐地道:“吵死了!哪里来的苍蝇总是在我耳边‘嗡嗡嗡’的!这在外头虽是自在,可什么脏东西都能往跟前凑!雅儿,走,咱们去凉亭那里歇歇,吃点瓜果!” 齐毓雅一向比较害羞,胆子也小一些,往常跟在齐毓灵身后,听她的话,这会儿自然也是连一个眼光都没有赏给怒气上涌的容可心。 燕云琛和齐静沅的赛马也结束了,这会儿估计是下去换衣裳了。一众贵女见两位公主离开了,急忙迈着步子跟了上去。 沈瑛路过容可心身前时,看着那张几欲铁青的脸,浅笑嫣嫣地拿着手赶了赶,煞有介事地道:“哪里来的苍蝇啊?真是讨厌!” 随后,一片娇俏的轻笑声随之而起,还有各种各样毫不掩饰的议论声和打趣声。 不一会儿,人就全都走光了,只剩下容可心一人气得浑身颤抖地站在原地。她紧紧地咬着唇瓣,几乎要将其撕破,眼中的水光也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小姐……”容可心身边的丫鬟杏儿小心翼翼地上前碰了碰她的袖子。 容可心想也不想地抬手便打了她一个巴掌,杏儿直接被打倒在地。 可这简简单单的发泄却远远不够让容可心倾泻出心里的愤怒:“你这个死奴才,是不是也想爬到本小姐的头上来?” 杏儿捂着脸眼里噙着泪水,拼命地摇着头,却又怯怯地看着她不敢再说一句话。 容可心随手抓住路边的花草一把扯了下来,双手用力将其撕裂,而后踩在脚下狠狠地跺碾了起来,双眼通红:“贱人,都是贱人!本小姐迟早要你们好看!” 齐毓灵拉着齐毓雅来到了马场旁边专门设置的一个凉亭坐了下来,等着齐静沅过来。 容可心那个蠢货,居然用这种低级的手段来挑拨离间?她和齐静沅可是从小掐架掐出来的姐妹情谊! 两人性格相近,又都是天之骄女,难免相处起来会有一些小摩擦,不过那些都是不懂事的时候的事儿了。比之性格娇软的齐毓雅,她和娇娇显然更能玩到一块去! 趁着其她人还没追过来之际,齐毓灵撑着下巴偏头问向了乖乖坐在一旁的齐毓雅:“雅儿,你觉得娇娇将来会不会嫁给那个靖王啊?我觉得他倒是挺不错的!虽然看起来傻了些,但也不像外面传得那么不堪。刚刚赛马的时候,他分明就是故意让着娇娇,而且还刻意直让半个马身,让娇娇都察觉不出来。可见还是有点儿本事的!” 要是哪天有哪个男子也能这样一心一意地对她,她肯定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嫁出去。 齐毓雅立即就羞红了脸,扯着齐毓灵的袖子低声道:“皇姐,不能胡说八道!咱们是女孩子,不能张口闭口就是‘嫁人、喜欢’之类的话,要是给人听到了,会说你,会说你……” “会说我什么?毫无规矩、不懂礼数?还是行为**?”齐毓灵抬手在她额上弹了一下,昂着下巴红唇微撅,一本正经地教育了起来,“咱们姐妹俩私下里说说悄悄话有什么不可的?再说了,再过两年,咱们就该嫁人了!反正我将来的驸马我一定要自己选!” 齐毓灵表示这个妹妹真的什么都好,可就是天生胆子太小! 小时候见了陌生人直往她身后躲,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地给藏起来。让她跟着蓝云姑姑身后学点武艺好做将来防身之用,她又怕自己金尊玉贵的身子磕到了碰到了,结果到现在天天只知道摆弄那些个无甚大用的琴棋书画! 整个一天生享受的命! 就这么点儿胆子,以后若是嫁了一个不靠谱的人,那还不得被欺负死啊!齐毓灵很早之前就想过,将来自己一定要先嫁人,嫁了人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替妹妹相看夫婿了,反正齐毓雅未来的驸马一定得过了她的眼才行! “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自然有父皇和母后替咱们做主。”齐毓雅捧着自己的额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齐毓灵轻嗤,不想再听她说下去了,这丫头已经被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荼毒得没救了。 是她嫁人,又不是父皇和母后嫁,反正她的事她自己做主! 说完这些之后,齐毓灵心大地捧着刚刚上上来的花茶啜了一口。采用的是清爽甘甜的山泉水,还有精心采摘、风干制作而成的茉莉花瓣,比平时在宫里用的那些更多了一分自然清凉的气息。 齐毓雅则在一旁低着头,眼中迷蒙闪现,也不知是在想着齐毓灵刚刚说的那些惊世骇俗的话还是其它的什么。 那些落后的闺秀们不一会儿便三三两两地结伴走了过来,嘴里笑着谈着的大多还是刚刚容可心的丑态。 “哎,你们看,那个讨厌鬼又跟过来了!”坐下没一会儿,礼部尚书家的姑娘刘莹忽然抬手指向了她们刚刚走来的方向。 只见容可心带着丫鬟面带微笑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黄阁老的孙女黄雯菲不高兴地撅了撅嘴:“她怎么总是跟着咱们、赶都赶不走呀?真是厚脸皮!” 对于这个素不相识的西秦贵女,东齐的这些贵族小姐们一开始便有些排斥,更何况她还企图在她们中间惹是生非、挑拨离间。在座的都不是傻子,从小也没少见过大宅院里那些是是非非的争斗龃龉,容可心的手段简直太不入流。 就拿她刚刚拿齐静沅的名声说事来讲吧! 齐静沅和燕云琛本就是光明正大地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赛马,两人一言一行,没有丝毫越矩之处。春猎本就是大家脱了束缚、出来放松之际,这种场景再是平常不过。而且就算是私底下,也不见燕云琛言语举止上对齐静沅有任何的遐思和不敬。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两人私下真的有些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也轮不到容可心一个西秦人来说三道四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每个大家族都会教给这些嫡女的道理。齐静沅在外人眼里就是代表着西秦,她的名声坏了,于她们也没有半分好处不是么! 可是容可心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刀口上撞,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能不遭人恨么?她若是知情识趣一些,就该像北燕和南楚的贵女一样,要么不开口,要么自己一边儿待着去! 齐毓灵美眸轻动,笑着道:“她想来让她来就是了,横竖也讨不了什么好!” “公主说的是,那个容可心在您面前就是个跳梁小丑。”刘莹笑着接了句。 齐毓灵勾了勾嘴角,没再说话。 容可心像齐毓灵还有齐毓雅微微行礼之后便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一双不停扑闪的眸子朝四周张望了一番:“怎么宁惠郡主还没有过来吗?” “容小姐找本郡主有事?”说曹操,曹操到。 齐静沅清越的声音自她背后传了过来,众人循声转头望去…… 只见她换上了一身淡粉色衣裙,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较之刚刚在马场上的英姿飒爽,又多了一分娇俏可人的气息。乌黑浓密的发间一支七宝芙蓉簪,映得面若桃李、粉面桃腮。一双桃花眼媚意天成,却又带着一股不可亵渎的清洌。一头青丝梳成天仙髻,那小指大小的明珠,晶莹透亮如絮絮飘落的白雪,灿灿星光在发间若隐若现。 再看她身后的燕云琛,黑亮柔顺的发以白玉冠丝毫不乱地束起,那垂在背后的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秀气似女子般的叶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如黑曜石般的瑰丽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更添撩人风情。朱唇轻抿,似笑非笑。肌肤胜雪,白皙莹亮得似微微散发着银白莹光一样。一袭天青色的贡品柔缎,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辉。 这两人一前一后款步而来,在骄阳的映照下镀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色光芒。天色应景景映人,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词:佳偶天成! 甚至有些胆子较大的姑娘直接将眼睛放到了燕云琛的身上,一眨不眨的,生怕错过眼前这难得一见的绝世风华。 好看的男子她们不是没有见过,远的不说,就与她们年纪相近的,定王府世子,忠国公府的两位公子还有顾家的公子,无一不是玉树临风、各有千秋。 但此刻的燕云琛较之他们丝毫不逊色,反而隐隐有赶超之势,叫人一时间将道听途说的那些斑斑劣迹全都抛在了脑后。 饶是一直嘴里嚷着“草包”二字的容可心都呆怔在了那里,盯着燕云琛一动不动,眸中风情流转,鲜艳的红唇微张…… 燕云琛嫌恶地朝容可心瞪了一眼,而后可怜兮兮地躲到了齐静沅身后:“郡主,这个丑女是谁呀?你看她看着我的这样子,就像是想要将我一口吞下去似的!” 边说着边还拿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远离了容可心,生怕她对自己做什么不轨之事一样。 “哐”地一声刚刚被燕云琛绝世的外貌一时晕迷的少女们顿时醒悟过来,埋藏在心里的那份鄙夷渐渐回归,蹙着眉头看着他那一副担惊受怕的小媳妇模样,心里腹诽,怎么跟个女人似的?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 不过,刚刚他嘲讽容可心的话,倒是让这些小姑娘们一个个掩着帕子笑了起来,只是实在忍不住,一个个地抖着肩膀声音难免大了些。要不是顾忌着有外人在,准得笑得花枝乱颤。 容可心恼羞成怒,一张俏脸几乎涨成了猪肝色,瞪着眼抬手指着燕云琛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草包敢骂我?” “容小姐用词注意些!”齐静沅狭长的双眸微眯,脸色冷了下来。 “敢问宁惠郡主和这个草包是什么关系?怎么本小姐才一开口你就迫不及待地替他说起话来了?”容可心反唇相讥,眼里燃着得意的火焰。 她讨厌齐静沅,从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就开始讨厌,没有来由,好像她们天生便该是仇敌。 这会儿,她不仅要羞辱燕云琛,还要让他们俩绑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齐静沅恍若未闻地走到桌边,端起了一个蓝纹白瓷的杯盏,盏盖在手里轻轻来回,划动着杯面的水波。而后转头笑着看向容可心:“容小姐想知道?走近一些,本郡主自然会告诉你!” 容可心狐疑的眸子不停转动,在她脸上来回打转,想看清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又见周遭所有姑娘们好奇期待的视线全都落在了她身上,若是不去的话岂不是承认自己心虚或者是怕了她?一时间只得咬咬牙,硬着头皮往前走去。 反正这里这么多双眼睛,她就不信齐静沅能当着大家的面对她做些什么。 这样一想,下巴抬了些,腰杆也挺直了些! 齐静沅嘴角轻勾,待她走到身前时,将身子凑了过来,手腕一翻,那杯热茶就着容可心的胸口直接浇了下去…… 母妃说过,不要轻易和泼妇动口,有条件的话直接动手便行了! “啊——!”容可心尖锐的叫声几乎刺破了众人的耳膜。 那杯茶放在这里有一会儿了,即便有些热度,也绝对烫不到哪去,可最关键的是齐静沅居然当着她的胸口浇了下去。 春日的衣裳本就穿得不厚,这番湿了之后,更是连里头小衣的形状以及她那发育良好的胸型都能看得个大概。 容可心的脸红得已经快要滴下血来,双手紧紧地捂着胸口,羞愤欲死:“你你你——!本小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齐静沅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羞辱她! 她胸口不停地起伏,一双利眼朝着齐静沅身上射出了无数利刃。 幸亏杏儿出门的时候带了一件披风,这会儿赶紧上前替她披上,容可心双手在胸前将披风拢住,仇恨的怒火在她眼里一寸一寸燃起。 齐静沅将手里的杯子放下,无谓地耸了耸肩,脸上的娇笑依旧:“容小姐尽管去告状,然后当着旁人的面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得个清楚明白!还有,你满嘴的污言秽语污蔑本郡主的清誉,我定王府也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燕云琛再不好也是北燕的王爷,好赖都代表着北燕的颜面。容可心毫不避讳地在人前骂他,在别人眼里看来未必就不是西秦瞧不起北燕,到时候两国之间产生嫌隙,这个锅自然得容可心来背! 容可心抿了抿唇,北燕和西秦之间的关系这一点她想不到,又或者在她眼里燕云琛根本就没有这么重要。 但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为了逞口舌之快得罪了定王府不值当。但是齐静沅今日这般羞辱她,她总会亲手回报! 可是丢人不丢面,容可心转过身朝着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燕云琛睨了一眼,硬着脖子骂了句:“草包就是草包,出了事情还要靠一个女人来替你出头!” 燕云琛心想他乐意,娇娇为他出头他不知道多开心!娇娇要是愿意给他依靠,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 见燕云琛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半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反而就当没她这个人,容可心心头的一口气堵得更加厉害,重重地哼一声便要抬脚离开。 可是步子才刚刚迈出,肩膀处便传来一阵剧痛。回头望去,只见一只雪白的纤纤玉手牢牢地抓住她的肩膀像是要在上面抓出五个洞来一样。 隐忍着疼痛,声音有些嘶哑:“宁惠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小姐再不济,也是你们的客人,难道你要当众逞凶么?” 齐静沅但笑不语,嘴角勾勒出的皆是凉薄,手上的力气加大了一分,容可心的脸上渐渐浮现苍白之色,额上隐隐有冷汗浮现,低哼着叫出了口:“你放开我,放开我……好痛……” “向靖王道歉!”齐静沅一改刚刚的玩笑之风,眼中满是清冷,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饶是齐毓灵与她从小一块儿长大,都极少在她眼里看到这般认真之色。若有所思地朝燕云琛那边看了一眼,看来这两人之间或许不是一厢情愿…… 容可心紧紧地咬着唇瓣就是不开口,杏儿急得上前就想抓开齐静沅的胳膊,却被荷香和雪柳两人一左一右制住了不得动弹。 刘莹笑着做起了和事佬:“郡主,容小姐定是已经知错了,您就大人有大量放了她吧!” 若是今日真的出了些什么事,只怕她们这些人回头都要受到责骂。何况,这个靖王殿下本来除了好看之外就是一无是处,容可心也没有说错啊!要是因为燕云琛这种人连累到了她们,那得有多冤啊! 刘莹还准备了许多大道理,只是在对上齐静沅那双冰冷的眸子时吓得全都咽了下去,讪讪地低下了头。这般冰冷的气息,她也只远远地在当今天子和定王殿下身上看到过。 随后又悄悄地抬眼瞥了瞥齐毓灵,见她嘴角含笑,对齐静沅的做法没有任何异议,便老老实实地装哑巴,再也不敢随意出风头了。 齐静沅手上没有任何松懈,轻启朱唇,缓缓道:“靖王殿下是我齐静沅的朋友,也就是我罩着的人,以后你们骂他就是骂我、不敬他就是不敬我!” 虽不洪亮但却掷地有声,重重地砸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她的目光在那群闺秀那里巡视了一圈,大多数人都心虚地偏头避开了她的视线。谁都知道,宁惠郡主讲义气是出了名的,以前为了自己的朋友,可没少出过头。她既然当众说燕云琛是她的朋友,就是看出了她们看不起燕云琛的心思,在警告她们! 齐毓灵笑着朝她竖起了大拇指,这么多姐姐妹妹中,性子分明的齐静沅是最合她口味的人。两人性子相近,行事风格、处事态度也相仿,齐静沅身上还有一股她歆羡不已的豪气。私底下她没少拿这个堂姐当自己的榜样来崇拜模仿。 再加上她看人的本事不差,这两年没少有贵族公子想要打齐静沅的主意,可他们眼中掺杂了太多的东西,没有一个是像燕云琛看向她的时候那般的纯净。所以,对于这个名声不好的靖王殿下,她倒是没有任何反感之处。 总之,齐静沅要做的事情她都会举高双手,大力支持。 而此时,阳光打进凉亭里,看着沐浴在淡淡光华下的齐静沅,随着她粉唇的一张一合,燕云琛的心被人狠狠地一击。 居然有人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他在别人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顾一切出手维护,仅仅只是为了他的脸面,或许……还有他的尊严,在外人看来早就被踩在脚下多年的尊严。 在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抛弃了这么多年后,齐静沅就像那缓缓流过他心头的清流,淙淙温暖接踵而至,清新入肺、甘冽入脾…… 她说他是她的人…… 燕云琛此刻多庆幸自己这些年将一个曾经短暂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女孩子刻在了心头,所以他才会有机会接近她,有机会慢慢用自己的生命去爱她。 如果说这十几年的挂念只是一段感情萌芽的剪影,远远没有达到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意。 那现在,这个眉目娇俏的女孩儿已经嵌入了他的血肉深处,再也剔除不开…… 他爱她,不再只是因为那些灿烂的笑容、动人的相貌、飒爽的英姿,不再因为任何虚无缥缈的东西只因为心!心与心的靠近……她完整了他的心,填上了他心上的豁口,也正在逐渐抚平这些年不断扎上去的千疮百孔…… “郡主,算了吧!我向来不将丑女的话放在眼里!”燕云琛故作风流,笑得随便。 除了他在乎的人,任何人在他面前说这些话都伤不了他,而他也早过了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会大动肝火的年纪。没有意义的事情,他不做。 齐静沅鼓着眼睛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手上依旧紧紧地捏着容可心的肩膀。 对持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容可心脸上冷汗直冒,最终低下头,声如蚊呐:“对不起……” “大声点,听不到!” “对——不——起!”容可心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齐静沅轻笑:“你是在跟谁道歉呢?对着我说做什么?” 容可心吸了吸气,将脑袋转向燕云琛这边,垂着眸子道:“靖王殿下,对不起,是我一时失言!” 齐静沅这才将手松开,看着容可心的身子直接滑落了下去趴在地上,居高临下地警告了一句:“以后若是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半句不敬之词,我就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丢下一句狠话后,便先行离开了。燕云琛见状,也不管容可心,赶紧追了上去。 齐毓灵努了努嘴,娇娇这是把烂摊子留给她了? 看着死狗一样瘫软在地上的容可心,她蹙了蹙眉,板着脸对着其她人道:“今天的事情,本公主若是在外头听到半句风言风语,你们一个都逃不过去!” “臣女不敢!”众人赶忙低头保证。 齐毓灵满意地点点头,拉着齐毓雅一起往营帐走去。至于容可心,就让她一个人好好在这里睡一会儿感受一下幕天席地的感觉! 随着齐毓灵和齐毓雅的离开,其她人也不做多留,一个个地跟在后头回了营帐。绕过容可心走出亭子时,偶尔还有几句幸灾乐祸。 容可心伏在地上,左肩处依旧隐隐作痛,可心里的恨意更甚!双瞳紧眯,泪水打转的眼眶里迸发出毁天灭地的杀意。齐静沅,我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 营帐这边,叶卿清正与一些夫人们在聊天,只听得一阵马蹄嘶鸣声。 不一会儿,齐子皓便带着人出了围场,翻身而下,由着手下将他专用的坐骑牵走。 “见过定王殿下!”诸位夫人起身行礼。 齐子皓只是淡着脸点了点头,随后嘴角扬起走到了叶卿清身旁,将一团似跳跃的火球般的东西塞到了她的怀里。 叶卿清下意识地低头望去,正好对上了两颗弯弯的乌黑滴溜溜的眼睛。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只通身毛色鲜艳的火狐狸,像涂了一层火红色的油彩,在阳光下闪动着华丽的光泽。身段优质、四肢匀称,两只肉感很强的耳朵神奇地竖立着。许是看到叶卿清一双美眸正在它身上不停地打转,小家伙毛茸茸的尾巴高高地翘起。这是一只幼狐,身子极其娇小,十分惹人怜爱,任是谁看了都想上去抱上一抱,抚摸着小狐狸火红光滑的身躯。 “这是送给我的吗?好可爱!”叶卿清嘴角扬起的笑容竟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一样,稚真而又纯美。 齐子皓的视线停驻在她嘴角,柔声道:“回头你带回府去养着,小家伙出生的时间不长,很温顺。” 一旁的十四插了句:“王爷为了抓到这只活的废了好大力气呢!”又不能弄伤了一点点,这也是幸亏王爷功夫好,否则就算是他们费心思布了好几个时辰的天罗地网也得让这狡猾的小家伙逃了开去。 齐子皓转头瞥了他一眼,显然不喜他这般多嘴。 十四立马低下头去,可心里还在腹诽,可不是废了好大力气吗!看得皇上都歆羡不已,结果他们家王爷倒好,炫耀了一圈之后直接送到了王妃手里,旁人连根毛都没站着! 女人大多对这种软软萌萌的小生物没有抵抗力,都想伸手摸上一摸,可大约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小家伙很怕生,一个劲地细声叫着将身子直往叶卿清怀里拱。 都说火狐通人性,现在看来,这只的确很精,知道叶卿清以后就是它的主人,一个劲地开始亲近她。 诸位夫人见状,便也不做强求,一个个地开口告辞了。 只是难免对这个专宠了十几年的定王妃艳羡不已,当初定王冒天下之大不韪开口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候有多少人在等着看定王妃的笑话,甚至私下里在谈论这份宠爱会维持多长时间。可眼下这么多年过去了,单凭着今日这事,足可以看出定王的心思没有半分改变。纵观她们的夫君,别说是费尽心思哄她们开心了,能做到尊敬和维护她们这些做正妻的脸面就已经很难得了。 “它有名字吗?”叶卿清手里轻轻地抚着火狐柔顺的毛发,仰头问向齐子皓。 齐子皓搂着她的腰肢向营帐内走去:“没有,既是送给你,自然是等你来取!” “就叫它‘火儿’吧!” 小狐狸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毛茸茸的大尾巴再次翘了起来,表示对这个名字很满意。 “清清,亲一口!”进帐后,齐子皓微微俯身,抬手指了指自己光滑的脸颊,活像个讨要奖励的孩子一样。 叶卿清嘴角嫣然绽开,踮起脚尖,软软的唇瓣轻轻印了上去,轻柔微酥的感觉。 齐子皓转过身来,握着她腰肢的手一紧,直接将人带到怀里,俯下脸攥住了她的樱唇。 被两人挤在中间的小狐狸“嗷”地一声拿爪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将自己的大脑袋缩了起来…… 另一边,齐静沅离开凉亭之后脚下生风,丝毫不理会燕云琛在背后喊她,绷着一张脸走进了路边的林子里,双手环在胸前踢着脚下的石头。 燕云琛几个大步终于将人赶上了,看着四周没人这才将她的衣袖轻轻地拉了拉,嘴角咧开,笑容乖顺柔和:“娇娇,我刚刚在后面喊你呢!” 齐静沅瞪了他一眼,转了个身子不去看他,嘴角紧绷得厉害了。 “你怎么了?生气了?刚刚赛马不是赢了吗?”燕云琛腆着脸再次转到了她身前,扑闪着纤长的美睫在她眼前不断晃荡。 齐静沅抬手将他的脸推开,却冷不防被他的双手给紧紧抓住。 “燕云琛,放开!”齐静沅下意识地要将手抽出来,却发现他握得极紧。 燕云琛抿着嘴摇了摇头,语气极其低落:“娇娇,你在生我的气是不是?” 齐静沅鼻间发出一声重哼,鼓着嘴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骂了起来:“燕云琛,谁让你就站在那给别人欺负的?你没有脾气是不是?那个女人骂你你不会教训她啊?还有以前那些老头子、老混蛋一个个地不把你放在眼里你干嘛要忍气吞声啊?我讨厌你这样你知不知道?” 齐静沅骂到后来越来越激动,可莫名地心里却又涌出了一股委屈的感觉。她知道,她不是因为自己委屈,是在替眼前的这个男人委屈。那些难听的话,就是她这个旁观者都听得火冒三丈,更何况燕云琛自己。可是齐静沅就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一再退让? 看着她这副炸毛的样子,燕云琛忽然笑出了声来,绽开了满片的光华。 “你有病是不是?”齐静沅撇开脸不去看他醉人的笑颜,低声咕哝了一句,“骂你你还笑……” 第一次,燕云琛在她面前端起了态度,严肃了起来。 他将齐静沅的手放开,柔声问道:“像你今天这样教训了容可心一顿,她在心里就不会觉得我是草包了吗?” “我……她……”齐静沅抬眸看向他,答不上来。 自然不可能!她看得清楚,容可心那种人就是属于死不悔改的。就算是嘴上不敢说了,心里的想法肯定不会变。 燕云琛弯了弯嘴角,继续道:“她不会,同理那些老头子、老混蛋也不会。除非有一天我不是‘草包’了,否则就算我能堵住所有人的嘴也改变不了他们心里的想法。” “可是……”齐静沅犹豫,最终还是低低地开口了,“至少能让他们知道好歹、得到教训,免得谁都能来踩你一脚。” “你很关心我、很在意我?” “自然了,你是我朋友,是我罩着的人!” 燕云琛微垂的眸子黯了黯,转过身去,淡淡道:“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的,就算他们将我说得再差,也伤不到我。而等到我大放异彩的那天,他们就会自动闭嘴甚至后悔曾经薄待过我。” 齐静沅无意识地将腰间的玉佩绕在指间把玩,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刻意放纵自己的名声变得那么差呢?是为了隐忍下来,厚积薄发拿到北燕的皇位吗?”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相反对于这些朝政敏感之事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她和燕云琛谈不上有多熟稔,但至少有几分了解,他绝对不是像外界传言得那样一无是处。那么齐静沅对于他伪装的目的,只能想到一个,就是为了坐山观虎斗,最后坐得渔翁之利。 燕云琛转过了身来,笑着挑眉:“那么看重我?觉得我是有那种宏图大志的人?” 齐静沅被他的揶揄目光看得极为不自在,往后退了几步,撇嘴道:“不说就算了,装什么神秘!” 燕云琛闻言笑得更加灿烂:“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对皇位没有任何兴趣。外人多看到表面的光鲜,可但凡坐上去的人,所要抛弃和失去的东西,有几个人能真正看得懂呢?” 他走上前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娇娇,你自小长在定王府这种夫妻恩爱、兄弟和睦的环境下,不知道有些人、有些地方是必须要靠着伪装才能活下来。即便你曾经看过这些事情,但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永远无法体会到其中的感觉。有很多原因,我现在不便于和你说,但是总有一天我会和你说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等你爱上我、嫁了我之后,我就不用怕再唐突了你,会将所有的一切全都告诉你,让你知道你这颗散发着活力与光芒的小太阳是怎样照亮了一颗曾经黑暗的心。因为你的存在,他所做的一切已经完全改变了初衷,慢慢变为了只想能够配上你,在任何时候都能够与你并肩而立。 他璀璨的眸子里散发出的星光仿佛传递了一种与往常不同的信息,那认真的神色、轻抿的薄唇,以一种无声的态度在像她转达着一种渴望。 两人流转的眸子对视在了一起,在天地停止旋转间,仿佛这个空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齐静沅嫩白的脸上骤然爬上一抹娇红,按住砰砰欲起的心脏,她有些心虚地将他的手拿开,连告辞都没说一声便快速地转身往营帐走去。 身后,燕云琛狡黠的嘴角带上了几分柔和,还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欣喜…… 好像身后有什么怪物要追上来似的,齐静沅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营帐区,正好与准备出去找她的映安撞到了一起。 看着她通红的脸颊,映安抬手摸上了她的额头:“娇娇,你是不是发烧了呀?脸怎么这么红呀?额头好像也有些烫……” 齐静沅抬眸看了她一眼,生怕自己忽然跳出来的小心思被别人察觉,赶紧拂开了她的手,跑进了自己的帐子里甚至连鞋也没脱便爬上了床。 将脑袋埋在枕头里,冲鼻而来的是新鲜的青草味混合着芬芳的花香,可这股清淡宜人的香味却没有让齐静沅的心思沉静下来。她烦躁地滚来滚去,抬手在床上轻轻地捶了起来。 为什么看到了那个家伙的时候心会跳得那么快?竟然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齐静沅不敢往别的方面去想,只恨不得将脑海里那张俏脸各种各样惹人烦的表情统统挥开。 可那些不断涌进来的笑脸、委屈脸就和它那个厚脸皮的主人一样,怎么赶也赶不开…… 映安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瘪着一张嘴坐在床上直踢脚的样子。 “娇娇,你怎么啦?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回头我去帮你报仇,好好教训一顿!” 齐静沅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句:“不是!”谁能欺负到她呀! 映安仔细地看了看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于是便说起了王爷在围场里特意捉了一只火狐狸给王妃做宠物的事情想要逗她开心。 齐静沅反应平平,但为了转移思想,还是跟着映安后面去了叶卿清的帐子里。 齐子皓去了齐浩南那边,帐子里只有叶卿清和齐静曦在,丫鬟们站在一旁看着齐静曦在逗弄那只火狐狸。 “大姐,你看,它好乖、好听话!”齐静曦轻轻地摸着火儿鲜艳的容貌,抬头朝齐静沅喊了一句。 齐静沅有些恹恹的,但还是伸手摸了起来。 “怎么了?不开心?”叶卿清很敏锐地察觉到了齐静沅兴致不高。 齐静沅摇了摇头,不知该从何说起,其实更多的是一种迷茫彷徨…… 叶卿清嘴唇动了动,轻轻地拍了拍齐静沅的背:“阿瑾既然有了未婚妻了,你就别再多想了,也犯不着和那个女孩子生气。” “母妃,你想哪去了?”齐静沅不满地撅起嘴。 这些日子,她压根就没再想起过科林瑾好吗?或许还是年纪轻了,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爱,只是一种朦胧的好感、喜欢,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忘掉。 “今日你和那个容可心的事情我可都听说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可叶卿清还是从旁人嘴里听了个大概。 “我就是看她不顺眼而已!”齐静沅哼了一声。 她教训容可心和科林瑾有什么关系啊!难不成她是那种因爱不成反生恨的女人?想想都可怕,她才不要那样! 叶卿清见她的样子也不像作假,便没有再问下去,只是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这两日没事不要出去乱走,若是觉得无聊了便去马场玩玩,不准私自进围场里。” 往年没有别国的人,齐子皓带着齐静沅一起她便不说了,可她就担心齐静沅耐不住性子,私自偷跑进去。 子皓出来的时候便和她说了,为了穿云弓,这会儿才第一天,围场里就已经风起云涌,说不定还会有人暗动手段,可谓是危险至极。 靖霄和靖晖两人武艺高强,这会儿在围场里她还要担心一番,更别提娇娇了! 齐静沅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叶卿清有些着急地在她额上点了点:“你这丫头,有没有将母妃的话听进去啊?” “听到了听到了,母妃你再这样啰嗦担心父王不喜欢你了!”齐静沅抱着她的手撒娇。 “胡说八道,小心我让你父王教训你!” “父王才舍不得!” 可叶卿清没想到她这么千叮咛万嘱咐,齐静沅还是将她的话当成了耳边风。第二天傍晚听到了映安前来禀报说齐静沅和燕云琛一起进了围场之后,她顿觉身子瘫软,若非齐子皓在身边,肯定支撑不住。 “王妃,都是属下失职,没看好郡主!”映安愧疚地道。 郡主这两日总是神神秘秘的,也不肯让她跟着一起。 叶卿清抬手轻轻地按了按额角:“算了,不关你的事。连我的话都不听,你还能劝住她不成?” “子皓,到底怎么回事?”娇娇怎么会突然和燕云琛一起跑进去! 齐子皓抿着唇道:“除了他俩,西秦的那个容可心也一起进去了!”( 网) 269 星夜告白,帐内行刺 见叶卿清脸色有些苍白,他又安慰着补充了一句:“我已经吩咐十一安排人手先行进去了,一会儿我将外面的事情安排好之后亲自进去找她。你不用太担心,围场里有很多我们的人,娇娇身边也有暗卫。再不济,好歹还有个燕云琛在她身边,他的功夫还是信得过的。” 虽是这么安慰叶卿清,但也围场坏在地方大、人杂,而且地势复杂,那些常年放养在里面的凶禽猛兽与生长在野生丛林里面的无异。 每年就算是他们自己狩猎也会有人误中流箭或者是被猛兽袭击致伤致死,更遑论今年还有那些各怀心思的人。 他必须自己进去找人才能安心! 叶卿清冷静了一会儿,眉头依旧蹙着,问向齐子皓:“娇娇为何会和容可心一同进去?” 她总觉得这件事可能有些猫腻,若说是为了新鲜,也不该等到今日,春猎三日两夜的时间只剩下一天一夜了,他们若想进去一早便该进去了不是么? 齐子皓凛声朝外面吩咐了一句:“将人带进来!” 是几个东齐的贵族姑娘和容可心身边的丫鬟杏儿。 她们一个个地低着头步伐微颤,隐约还能看到身子在颤抖。 “都把头抬起来。” 叶卿清认识,为首的两位姑娘分别是黄雯菲和刘莹,其她的也大多是一些熟悉的面孔。 她美眸微眯,问道:“郡主和容姑娘进围场之前,你们都在一起?” 刘莹身子不停地抖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起头,却在对上叶卿清犀利的视线的那一刹那,“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王妃饶命,臣女……臣女……”支吾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本来她当时心里还在想着只是在一旁看个热闹,可齐静沅和容可心真的一起进了围场之后她就吓懵了。 听说那里面可是各种凶禽猛兽,就算是武艺高强的男子都未必能安然脱身,更别说是郡主这般娇贵女儿家了,而且身后还带着靖王那个文武不通的拖油瓶!从那时开始,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只余下了一个想法,若是郡主不能安然出来,只怕今日她们这些在场的一个都逃不掉! 齐子皓不耐地拧起眉头,看向一旁看起来沉稳一些的黄雯菲:“你说!” 黄雯菲的脸色也很苍白,一双小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摒神吸气,道:“是……是因为容小姐私下里当着我们的面侮辱靖王殿下被郡主听到了,然后她就与郡主打赌说若是靖王殿下能够与她一同进围场赢过她,她便当众磕头道歉。” 其实她都恨死了那个容可心了,明明昨日里已经被郡主教训了一番,今日居然还死性不改地找上她们在那大放厥词。若不是只是郡主刚好路过听到了,她都要怀疑容可心是故意找茬将郡主引进围场里了。 突然冒出这个想法,黄雯菲心里一激灵,不敢有丝毫耽搁,赶紧将昨日发生在凉亭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齐子皓听完之后,整张脸犹如料峭寒冰,冰冷得无法靠近。 叶卿清眼底则缓缓流过一道波谲,如黄雯菲所说,娇娇昨日为了燕云琛将容可心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她必然怀恨在心。可是好端端地隔了一天的时间突然又故技重施,而且还主动提出要进围场。 围场是一个女孩子家随随便便能进的吗?她知道燕云琛不会武功,却还用激将法撺掇他进去,分明就是想要他的命!又或者说通过昨日的事情,她摸清楚了娇娇的性子,看到燕云琛被逼到了高台之上,就算他自己心大不和容可心计较,娇娇这边定然也不过去。 她是想要娇娇进去送死,可是拿自己做诱饵,又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们都退下吧!”叶卿清沉着声看向那些贵女们,却在杏儿跟着她们一同转身时出声喊住了她,“你留下!” 杏儿眼里还噙着泪水,唇色苍白一看便是受惊过度。想想也是,她是容可心的贴身丫鬟,如果容可心有什么事,她定然也活不了。 看着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杏儿,叶卿清的声音稍稍柔和了一些:“将昨日你们回去之后,到容可心找上郡主之前遇上的人全都说一遍。” 闻言,齐子皓看向她,眼中隐有思忖。 杏儿抬起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叶卿清没耐心与她周旋,厉声斥了一句:“还不快说!” “是是是!”杏儿被吓了一跳,皱着眉努力回想,然后说出了寥寥几个人名。 叶卿清将之一一写到纸上,最后目光停驻在了今日下午曾去看过容可心的南楚贵女“安瑟舞”三个字上。 “昨日,你们在马场和凉亭里的时候,安姑娘也在场吗?” 杏儿略略回想了一下。而后睁着一双如小鹿受惊般的双眼对着叶卿清点了点头。 叶卿清若有所思地抿起嘴唇,对着映安道:“你先带她下去!” “清清,你怀疑事情和这个安瑟舞有关?”齐子皓见到叶卿清这番动作差不多已经明白了她的想法,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件事恐怕还复杂得很。 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女子,只怕也是背后被别人所指使的! 叶卿清脸上凝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容可心昨日里既然能够不顾北燕的脸面只凭自己一时快意辱骂燕云琛,可想而知她是个冲动无脑的人。昨日在场的他国贵女 270 女人的妒火,临死前的疯狂一击 霎时间,一朵妖娆的红色蔓延在那雪白之上,快速绽开,渐染渐浓。匕首拔出的那一刹那,甚至有温热的血液溅到了叶卿清的脸上。 “王妃!”十四脸上陡然失色,猛地一把推开因为混乱挡在了他身前的丫鬟,然后抬脚踢向了那个行刺的婢女。 混乱之中,十一也拔剑和那女子打了起来。 “小心,别让她自尽!”眼看着那女子力有不逮,十四大叫一声,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被那女子咬破了嘴中的毒囊自尽了。 “王妃,你怎样了?”外面的护卫全都闻声赶了进来。 叶卿清抬手按在完颜瑧的背后,却无法阻止那一片片鲜红不断流失。 “快去叫太医过来!”叶卿清急声吩咐道。 刚刚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那把匕首就要插进自己身体里了,可没想到完颜瑧居然会挡在她的身前。 他原本就苍白得脸色此刻几乎接近了透明,唇瓣微合,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 那若有似无的气息让叶卿清丝毫不怀疑他可能下一刻就会永远地闭上眼睛。 谈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但她知道绝不能让完颜瑧就这样因为替她挡刀而死。 外面响起了一阵清晰的兵器打斗声,刚刚去到帐外的十四没一会儿便退了回来:“王妃,外面有刺客袭营。” 叶卿清抬眼朝营帐四周扫了一下,投在帐上的高大人影将他们的营帐整个地围了圈保护了起来。 呵,终于是来了! 十一替完颜瑧将伤口先行包扎了一下,只能阻止更多血液的流逝,但他能力有限,必须赶快找太医过来才行。 “十一,你带着人护送太医过来。”叶卿清毫不犹豫地下令。 完颜瑧身子本就弱,刚刚那一刀又是扎在了他的背上贴近心房之处。若是不马上找人过来救他,他肯定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十一欲言又止,刚刚他和十四失职,随便放人进来就已经犯下大过了,这会儿若是离了王妃左右,再出些什么事情……他不敢想象! “快去!”叶卿清凛了脸色,厉声喝道。 “哥,你听王妃的吩咐,这里有我在!”十四现在离得叶卿清只有几步之距,连完颜瑧那些随行护卫都全都赶出了帐外。 王爷离开前,曾经吩咐过他们兄弟二人不能随意让人近王妃的身。可他们非但没有做到,反而差点让王妃出了事。 此时,他有些庆幸这个完颜瑧是个聪明人,替王妃挡了一刀,否则他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只是,在看到完颜瑧几近晕迷之际依旧紧紧地抓着王妃的手,他眉间狠狠皱起,上前提醒了一句:“王妃,待会儿若是太医来了……” 完颜瑧后知后觉地将手松开,艰难地道:“王妃,失礼了……” 脸上满是冷汗,身子还在微微战栗,便是开口说上这么几个字也像是耗费了全身的力气。 “来了来了,太医来了!”外头嘈杂声依旧,十一和几个护卫护着老太医一路杀了过来。 进到帐中,那白须一大把的老头儿才堪堪缓过气来。 一看帐内的情景,也顾不得多问,赶紧提着药箱快步走到了床边替趴伏在床上的完颜瑧诊治了起来。 俯下身来细细把脉,苍老的脸上皱成了一团,眉头拧得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片刻之后,在药箱里的一个小玉瓶中掏出了一颗黑色药丸喂进了完颜瑧口中。 好一会儿,查看了一下他的脉搏,脸上这才稍微松了一些下来。 “太医,怎么样了?”叶卿清急急上前问道。 老太医朝叶卿清行了个礼:“王妃,幸亏这人命大,那一刀没有扎中要害。只不过他原本就体弱,再加上又流了不少的血,只怕是要养上个一年半载了。而且最好是马上能将他送回京城,在山上毕竟药草方面多有不足。” 叶卿清朝完颜瑧那里看了一眼,秀眉微蹙:“他的伤口可以随意移动么?” 砀山离得京城虽然不远,可好歹也有半日之程。一路车马颠簸,若是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老太医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洒在了完颜瑧的背上,然后替他仔细包扎了一圈,道:“若是仔细着一些的话,是没什么问题的。只不过,若是这位六爷在短期内要返回西秦的话,只怕是不大可能的。”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日,普通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尚且得有好一番折腾,更何况这位的身子早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了。 “好,那便先行让人送他回京城。”叶卿清思忖了一会儿,问向十一,“容将军那边派人通知了没有?” 十一点头:“只是外头现在一片混乱,若是想要离开,只怕还得等上一些时候。” “王妃……”完颜瑧气若游丝的声音传了过来。 叶卿清下意识地朝他望去,齐子皓总说他病若西子,这会儿倒是真的成了那病西子了! “你有话和我说?”叶卿清不由道。 到底是救了她一命,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些,目光中也减少了一些疏离之感。 完颜瑧趴在床上,偏头看向她,泛白的唇瓣一张一合,缓缓开口:“王妃,这个刺客说到底是我带进来的。虽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但是在下可以保证她和西秦没有关系。只……只希望王 271 报复,设计安瑟舞 “娇娇!”齐靖霄只见到容可心抬手,那根针已经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射了出去,再晃过神来,便是留给他的一地灰尘。他快速地反应过来之后翻身上马朝齐静沅被带离的方向追了去,科林瑾也紧跟其后,一阵风似地策马而出。 林庭逸双拳在两侧紧紧握起,额上的青筋鼓鼓地跳了起来,紧眯着这眸子,一张玉白的脸上怒火熊熊,指向匍匐在地上的容可心道:“将那个女人抓起来!” 竟敢暗算娇娇,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这女人接下来怎么……”他转过身去,正要问林庭轩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处理,却发现刚刚一番打斗中,林庭轩竟单手紧紧地搂着映安的腰肢,将她抱在怀里,到现在还没放手。 “你干什么?!”林庭逸瞬间就红了眼,喘着粗气大吼了一声,几大步奔上前去,恨不能拿剑将他那只可恶的爪子给砍了。 岂料,林庭逸刚刚奔到跟前,林庭轩便搂着映安转了个身,依旧离得他几步之遥,看向他的眸子满是冰冷,隐隐还有一些阴谋得逞的得胜之态。 “你,你们……”林庭逸脑中忽然闪过了些什么,指向他们的手渐渐颤抖,再看向映安那酡红的双颊时脸上瞬息万变,神色惨白得像那立在寒风中的枯枝,瑟瑟难堪。 映安抬手拽上林庭轩放在她腰间的手,有些心虚地不敢去迎上林庭逸的视线,垂了眸子低声道:“世子,放开!” 顾忌着这会儿还要处理别的事情,林庭轩将手松开,只是嘴角却带着浅笑,朝着身后的手下道:“将活口带上,出围场吧!” 反正这一场狩猎胜利早已是他们囊中之物,不差这几个时辰。 见映安和林庭逸二人依旧站在原地不动,一个低头不安、一个满脸不可置信,林庭轩顿住步子,淡淡道:“有什么事情出去解决,这会儿皇上和王爷还在等着咱们呢!” 映安不自觉地迈出步子,同时抬眸看了林庭逸一眼,脸上带着歉疚,抿着唇对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心里也隐隐有了些不舒坦。 林庭逸未置一词,似乎是还没有从这突然的事态之中反应过来,阴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跟在二人身后走了出去。 ……*……*……。 身下的马儿在齐静沅毫无防备之下突然就像疯了一般奔了出去,她在马背上被颠得左摇右摆,根本使不出法子让已经陷入狂躁中的马儿停下来,只有俯下身来紧紧地揪住了马脖子上的鬃毛,这才勉强使得自己没有被摔下去。 一阵阵疾风快如闪电般自耳边刮过,明明是温暖和煦的春日,那刮在她脸上的凛冽却不输腊月寒冬时的酷寒冰刀子。 越往里密林越深,头顶上的光芒几乎全被一片郁郁葱葱所遮掩了起来,只有缝隙中能透出星星点点的光印。 齐静沅心里的不安渐浓,若是她没猜错的话,这马儿竟将她带入了围场的腹地之中。 围场的中心腹地又被称为砀山密林,其凶险程度,绝非他们之前打猎比试的地方可比。 往常就算父王带着她一起的时候也从未进来过。而她也只是曾听父王说过里面的凶险,那是他在少年时接受训练的时候进过的地方。进来的时候整整二十人,可最后活着出去的只有两个,其他的人都永久地葬身于此了…… 越往深处树木越来越茂密,几次影影丛丛的冲挡下来,马儿的速度倒是慢下了不少。 齐静沅顾不得此时心中的害怕恐惧,慢慢抬起身来,握住了马缰,梭然将眼睛放得更亮。 却忽然感觉不对,一抬头,竟发现前方横着一棵几人围起来都抱不住的粗壮大树。 她倏地睁大了明眸,暗自低骂了一声,随后一咬牙,足尖朝着马镫狠狠一蹬,借力跳下马去。 在她脱离马身的那一瞬,马儿一头撞上了那颗粗壮老树,惨叫一声,脑浆四溅,浓郁的血腥味霎时间弥漫了开来…… 力道之大,她几乎能感觉身边的树木都跟着狠狠地一颤,她的发上肩头甚至都飘落下了碧绿的叶子。 巨大的反作用力使得她一时没有站稳,跌坐在了地上,好在这一身三脚猫的功夫还算是派上了用场,只是一派幽暗静谧之下,让她倏地从背后升起了一股冷意。 她双手撑在地上站起身来,双手抱在胸前,以抵挡不断上升的冷意 “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她嘴里不停地碎碎念着,努力寻着刚刚一路而来的方向去找出路。 时不时拂开身在挡在前面的树枝枯叶,踩在地上,都是轻绵而又无法安定的沙沙声。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耳边若有似无地传来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 那些还未离她远去的血腥味,依旧充斥在鼻间……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怕人的吼叫声,齐静沅身子一抖,慢慢地转回头去,只见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吊睛白额猛虎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刚刚那匹倒下去骏马身边,像在搜寻什么猎物,正贪婪而又凶恶地朝着四周张望。 那只猛虎离得她紧紧只有几米的距离,一个跃身即可扑到她的身前。双腿不可控制地隐隐颤抖,想要拔步跑开却又没有迈不开脚,生怕惊了那可怖的庞然大物。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猛兽,可却从未觉得危险离她如此之近,从未觉得心脏似乎都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那老虎看起来又饥又渴,只扫了齐静沅一眼,便低下头两只前爪在地上略略一按,全身往那已经已经死透的骏马身上一扑,浓重血腥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逸散得更浓…… 齐静沅忽然想起以前无意中听谁说过老虎若是口中已经有了足够的食物,便不会再贪恋其他。现在这只老虎既然看起来没什么兴趣,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 眼下这会儿血腥味越渐浓重,若是不赶快离开这里,只怕还会遇到别的猛兽。齐静沅心下一突,拔腿便跑了起来。 可是还没跑出两步,便被一阵地动山摇的虎啸声震得步子一颤,再次跌倒在地。额间冷汗涔涔,她双手撑在身后坐在地上看着那再次抬起头来的猛虎。 它嘴边还沾着皮肉的血腥昂首阔步地慢慢向她走来,似乎十分享受她眼里积聚得这种浓烈的恐惧,那凶恶的大眼睛,看向她的眼里满是贪婪,幽幽的绿光泛出了毫不掩饰的凶意,一条大尾巴不停地摇摆。 齐静沅只觉得手脚瘫软,浑身使不上力来,谁告诉她老虎有了猎物便不会滥杀无辜了?这下好了,她要葬身虎腹、沦为虎口中的美食了! 慢慢地挪着身子后退,一双不断颤抖的手摸上了围在腰间的鞭子,摒神吸气,迫使自己镇定了下来,就在那只猛虎扑过来的一刹那,齐静沅瞅准时机一个翻身从虎爪下滚了出去,同时抽出腰间的鞭子狠狠地抽向了那头猛虎。 “嗷呜——!”厉声吼叫,显然自以为毫无抵抗力的猎物出其不意地逃了过去并且出手袭击使得这只猛虎彻底地愤怒了起来,甩了甩身上的毛,猛地朝齐静沅扑了过去。 凭借着灵活的身体,齐静沅再次躲过了一劫,只是身上那些碍事的衣裙就没能幸免了,被那似利刃一般的钢爪生生地挠成了碎片。她不敢想象,若是刚刚动作慢了一步,那爪子落在了她的身上,会疼成什么样子! 猛虎没有给她任何休整的时间,嘶吼着再次扑了过来…… “嗖”地一声利箭横空,直直地朝着就要扑到她身上的猛虎而去。 “娇娇……” 温暖而又紧绷的怀抱、熟悉而又安定的气息,她的心上人是个盖世英雄,没有踏着五彩祥云但却用他那无与伦比的箭术来救她了! “云琛!”齐静沅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激动得将脸贴在了他的胸膛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若不是他刚刚那及时一箭,只怕这会儿她已经丢了性命了! “该死的畜生!”见那猛虎还有挣扎之势,齐靖晖一箭便刺向了他的咽喉,随即看向那仿如连体婴一般的两人,冷嗤了一声,“还不快走!一会儿引来了更凶狠的东西咱们再多的人也不一定能走得出去!” 大庭广众之下的抱在一块成何体统! 齐靖晖想了想,决定大方一回,牺牲自己去勉强将这个估计已经吓破胆的闯祸精给抱回去。 熟料,他大发善心地伸出了手,齐静沅却有意地避了开去,任由燕云琛将她打横抱起。 齐靖晖额角青筋直跳,稍显稚嫩的脸上浮现出怒色,毫不客气地将齐静沅扯了过来报到了自己的马上,一本正经地教育到:“齐娇娇,你还没嫁人呢,别光天化日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放肆!” 虽然,他勉强觉得燕云琛这小子不管是武功还是人品都还过得去,可就是觉得齐娇娇简直太外向了,没有一点儿规矩! 齐静沅自知理亏,低着头讷讷道:“刚刚被吓到了没反应过来!” 说着,嘴角甜美的笑容又勾了起来并且轻轻地朝着燕云琛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和这臭屁又不懂事的小子计较。 齐靖晖哼了一声,牵着马缰在身前护卫的开路下畅行无阻地带着齐静沅奔了出去,心里忍不住腹诽,燕云琛就是运气好! 若不是他们刚好碰到了二哥,哪里能及时救到娇娇,还有科林瑾明明也是火急火燎地赶着来救人却偏偏和二哥一起选了另一个方向,看来有些事情还真是早有注定! ……*……*…… 另一边厢容旭尧将完颜瑧领回去后,稍微安排了一下便立即送他回京了。便是霍云歌,都被暂时丢了下来,让她稍后和其他人一起随着东齐的队伍一同回去。 一路上,不仅细心周到地在马车里垫上了厚厚的褥子,容旭尧更是亲自随行,事必躬亲,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完颜瑧的伤势变得更重。 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庞,容旭尧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口:“六爷,之前您和属下说过的那个女人……是定王妃么?” 容旭尧一双明眸缓缓睁开,眼底清澈,目光温柔地投在了他的身上,轻笑道:“你想说什么?” “我……”容旭尧一时语塞,看着完颜瑧的眸光几许复杂。 原本不知道那人是谁的时候还没有如此明显的失落担忧之感,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定王妃?若是换一个普通一些的女人,哪怕让他受到六爷责罚、让他心底煎熬,他也要将那女人弄来留在六爷身边! 完颜瑧唇上的血色几乎全无,弯了弯嘴角,淡淡道:“旭尧,把你打的主意收起来!” 容旭尧跟着他许久,几乎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完颜瑧便能看透他心里的想法。 容旭尧明亮的眸子黯淡了下去,唇瓣蠕动,犹豫良久,终是继续问了起来。 “属下只是不明白,今日那一刀几乎要了您的性命,那个人值得吗?” 完颜瑧今日能侥幸逃过一劫虽然有提前算计的成分,可他本就体弱,一个不注意便是救都救不回来! 完颜瑧趴伏在锦被之上,除了面色惨白、毫无血色之外看不出他的脸上有丝毫不适,缓缓启唇,轻喃道:“值不值得?旭尧,你不该这么问,若是我不做这些事情,我想不到我在这世上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容旭尧身子摇晃,那一瞬间几乎倒了下去。 完颜瑧一双妙目浅浅流转,盈盈看向他,继续道:“若不是事情出了预料,若不是齐子皓突然回来,今日你就不会问我值不值得了。因为那个时候我会趁着齐子皓出了事借着这件事的机会慢慢亲近她,让她逐渐放下对我的戒备和疏离……” 趁虚而入,这不是最好的法子么?不能天长地久,总该在她心头刻上永远都抹不掉的一笔! 容旭尧敛下眸子,单膝跪在地上:“属下有罪!” 这次幽冥楼折损了这么多人,结果却一无所获。 “起来吧!”完颜瑧嘴角浅勾,轻声道,“你有什么罪?便是我惯来算无遗策,这次也栽在了齐子皓手里。原想着他一听到自己女儿闯进了那凶恶之地定然顾不得多想,会直接进去找人。可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一番,从挑唆容可心的人下手,想到这件事和安一峰有关系,害得咱们这么多人平白丢了性命!” “之前定王的确是带了人进了围场去的,而且咱们的人一直在暗中看着。他并没有出来。”容旭尧眉头皱得厉害,刺客袭营时,他突然看到从天而降的齐子皓还吓了一跳,差点失了礼数被人看出破绽。 “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他根本就从未进去,只是做了一个假象让安一峰放轻警惕。”容旭尧漫不经心地道。 真是可惜呀!若是齐子皓和齐浩南分开了,兵力分散,他们此番定然能够将两人重创。如今外面的人被剿灭得一干二净,想必围场里的人他们也早就做了准备了吧! 完颜瑧骨节分明的大手拢起,不甘心布好的一局棋就这样被毁了个一干二净。 容旭尧见他情绪浮动,忙挤了帕子替他拭起了额边的细汗,安慰道道:“六爷,这次不行再有下次便是了,总归这次他们只查到了安一峰的头上,借着幽冥宫的名头趁乱杀了南楚不少高手。听说还有两个能上战场的将军也在混乱中受了重伤。” 完颜瑧冷笑,失色的唇瓣一张一合,咬字道:“或许咱们设计人家的一场,反而平白给别人做了嫁衣裳。旭尧,接下来我会在定京城留一段时间,你先行回大秦。记得,暂时不要和我有任何往来,便是暗中的一些小动作也全都停下来!” 完颜瑧闭了闭眼,虽是不甘心,可是败了就是败了。失了这次好机会,总还能寻到下次! “六爷……”容旭尧急了起来,“您要一个人留下来?” “担心什么?横竖我是为了救定王妃才受了这么重的伤的,身子又虚弱,东齐皇帝和定王府的人定然会好好安置我的!”完颜瑧幽深的眸子里忽明忽暗,嘴角轻笑,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可是……”容旭尧依旧不放心。 “好了,此事就这么决定了!”完颜瑧冷声打断他的话,闭上了双眼,不再开口。 刚刚容旭尧在帐中有些失态,他太了解他那个细心的大妹妹了,只怕会对他们两人的关系有所怀疑。 他在定京城住一段时间也好,这里是有她的地方,而且他沉寂下来让他那些来怀疑他的人仔细调查一番就是了! ……*……*…… 齐静沅惴惴不安地跟在齐靖晖身后进了齐子皓和叶卿清的帐子里,两手紧紧地抓着身前的衣襟,甚至连头也不敢抬。 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被劈头盖脸地教训一顿,可没想到迎接她的却是叶卿清的和风细雨,便是齐子皓,虽是绷着脸,也难掩担忧之色。 “父王、母妃,都是我太任性了,让你们担心了!”齐静沅跪了下来,低着头闷闷地道。 她也是刚刚回营的时候才知道这一天不到的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而且据靖晖口中所说,若是当时父王因为她的事一时情急想也不想地便进了围场,没做那些安排,现在只怕早已酿下了大祸。 一想到自己可能成了那根伤害父王的导火索,齐静沅的心头堵着一口郁气,郁郁胀胀,沉闷得无法释然。 叶卿清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放下了心来,拉着她起身,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叹道:“你也不小了,以后做事情不能光凭着一时冲动,要多想想前因后果。” “父王……”齐静沅明亮的眸子看向了齐子皓那边,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齐子皓哪里会和她生气,黑着一张脸完全是因为跟在她身后的那个人,听到齐静沅娇软的声音,他背着手走到他身边严肃着脸道:“好好休息一下,明日一早咱们才回去。” 随即看了叶卿清一眼,吩咐道:“让她好好休整一番,若是没什么大碍,晚上皇上还安排了一场篝火盛宴。” “你跟我出来!”走到燕云琛身边,声音又沉了几许。 齐静沅见齐子皓的脸色比天际那盖顶的乌云好不到哪去,忍不住想要开口阻止。 可是脚步刚刚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些,便被捏住了手臂,回头望去,是自家母妃温和的笑脸和带着些许压迫的声音:“男人的事情让男人去解决。” 齐静沅见燕云琛和齐子皓的身影越行越远,只好点点头。 “娇娇,母妃以前教过你,每个人特别是女孩子最首先要记得自尊自爱。母妃不知道你和燕云琛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你这般三番两次地当中为他出头做了的很不明智,现在外头关于你们两个的流言已经私底下传了不少。”叶卿清拉着她坐到了帐里的小榻上,尽量说得柔和委婉,“就算是旁人碍于我和你父王的面子,不敢当着咱们的面说,可是我们管不住她们私下里的那张嘴。” “我又没做亏心事,她们爱说便让她们说好了!”齐静沅撅了撅嘴,微微垂首将腰间垂下来的璎珞在纤长的食指上一圈一圈地绕了起来,那副样子怎么看都有点儿小孩子赌气的意思。 叶卿清很少发脾气,就算是在这些熊孩子小时候被他们气得狠了最多也只是委屈地和齐子皓“告状”诉苦。 这会儿孩子们一个个都大了,她的气更是发不出来,抬手柔柔地在齐静沅顺滑如绸缎般的秀发上抚了抚:“人言可畏,说的不是那些人本身有多厉害,而是他们那些话对你以后生活产生的影响。你和云琛,都还是孩子,想事情难免不成熟。” 她也没有想到娇娇会这么快就接受燕云琛,而且还意料之外地这般热切,到底是孩子长大了她也握不住他们的心思了。 “母妃不喜欢他吗?你是不是也不同意我以后嫁给他?”齐静沅说得很轻,而后抬起了头,目光直直地迎上了叶卿清的视线。 之前齐靖霄和齐靖晖虽然没有明说,可她也能感受到他们心里大约都是不太看好的。 叶卿清看着她这一副如等着旁人怜爱的小兽模样,不由刮了刮她挺翘的鼻梁,笑道:“娇娇真的是长大了,都想着要嫁人了,不知道你父王听到之后会不会伤心?” “母妃,你真讨厌,笑人家!”齐静沅红了俏脸,不依地扑到了叶卿清怀里,搂着她的脖子撒起了娇来,“我嫁了人也是父王的女儿,别的男人在我心里永远都比不上父王。” 叶卿清暗自满意地点头,总算齐子皓这些年没白疼这小丫头! “这件事情你要听你父王的,总之你相信他肯定不会害你的就是了。他呀,恨不能将这世上最好的都捧到你面前来呢!”叶卿清嘴角燃着点点柔和,静谧的眼里星光熠熠,“燕云琛这件事情,他会好好处理的。有时候,男人看男人,才能看得更加清楚,才能看明白他们是不是值得托付终生之人。” 齐静沅目光透着迷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另一边,齐子皓将齐靖晖和燕云琛带出帐外之后,停在了一处高坡之上。放眼望去,能看到砀山一脚雄阔壮丽的好风景。 齐子皓背身站在二人身前,俯视眺望着眼前的风景,久久未曾开口。 齐靖晖将双手规矩地搭在身前,站得勉强算是规矩,当然要忽略他趁着齐子皓不注意时不时地动弹一下。不过脸上却未见任何焦急不耐之色,显然对于这种厂技工早就习以为常。 倒是燕云琛心中忐忑,撇了撇齐靖晖那边又不见动作,看着齐子皓高大的背影,试探着开口道:“定王殿下?”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头顶一阵飞鸟扑哧而过,余下的只有飘荡在耳边的风声…… 半晌,齐子皓才转过身来,深沉如墨的双眸紧紧地落在燕云琛身上,燕云琛抬眼对上那锐利如刀的眼光,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第一次见齐子皓那时,被那双狭长阴冷的眼睛吓得接连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 不过这会儿他一改初次见面的惶恐,冷静自然地迎上了齐子皓的视线,丝毫不见畏缩之态。 齐子皓盯着他秀气俊美的样子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将视线挪了开去,嘴角勾了勾,身上的女气倒是去了不少,不像以前那样随意一个眼神就能给吓哭。 不过,就凭这想要娶他的掌上明珠,显然是远远不够。 “燕云琛,你是否忘了本王曾经和你说的话了?”当日在定王府,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燕云琛现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处境他是绝对不会同意他和娇娇的事情的。 燕云琛答得坚定:“未曾敢忘!” “未曾敢忘?”齐子皓那张风华依旧的脸上漫上了一抹艳丽的笑容,可怎么看怎么凝结着一股严寒,“所以你就骗得娇娇为了你赴汤蹈火,还是打算大张旗鼓地将你们的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 “我没有骗她!”燕云琛下意识地大声反驳。 他也没有想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可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接近她的心,他也不后悔,因为若不是他一直黏着她,娇娇也不会对他上心。 齐子皓嘴角凝起嘲讽的笑容,似讥似诮:“不管是刻意还是无意,结果都一样。总之本王现在把话说明了,不准你再同娇娇接近!” “为什么?您之前明明说了只要娇娇自己愿意,您就不会反对的!” “你忘了,我也说过一个前提,那就是你要处理好自己的身份,而不是让你现在想方设法地接近那个傻丫头!虽然我东齐男女大防不算严格,可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以后别再随意见面了!” 提起身份的事情,燕云琛满身的气焰霎时间就被浇灭了下去,整个人就像蔫了一样,勉强维持着声音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处理的!” 身份,身份,他们两个现在的身份就是一道永远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其实他自己也迷茫,以前他也想过夺皇位好证明自己给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看,让他们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可如果他依旧是北燕皇子甚至是以后的北燕皇帝,那他和娇娇就永远站在对立面上。 但若是他放弃了皇子的身份,充其量最多也就是个江湖人或者说是商人。说得好听一些是七星楼的楼主,可其实也不过是被看不起的底层人士罢了!门不当户不对,这样的他,怎能配得上天之骄女的娇娇? 齐子皓离开后,他依旧抿着唇站在原地,抬头望向一望无际的蓝天,心里却在下一个路口不断彷徨,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走下去…… “走不走?天要暗下来了,回头那笨蛋见不到你还以为我和父王联合起来把你怎么样了呢!”不知过了多久,齐靖晖忽然端着一张无谓的脸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哦!”燕云琛愣愣地答了一声,他还以为他也和定王一起离开了。 “傻子!”齐靖晖颇有些嫌弃地嗤了一声。 这么呆,难不成齐娇娇就是喜欢比她还笨的人? 两人并肩而行,侧身看着燕云琛那一直没有松开的眉头,齐靖晖狡黠的眸子转了转,边走边说道:“其实吧,娇娇和你以前看到的所有姑娘都不一样。这些年她没少装着男装在定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做那些所谓‘行侠仗义’的事情,不信你回头可以去东城贫民聚集的地方打听一下‘大公子’这个人,上至耄耋老人下到三岁小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齐靖晖虽然嘴上说得随便,可眉宇间的自豪之色却是隐约可见。 “是娇娇?”燕云琛松了松秀气的眉毛,好奇地问道。 齐靖晖点头:“那里的人全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可是娇娇基本上每个月都会去看他们,给那些孤苦无依的老人还有孩子们送衣裳送吃的。后来还在父王的暗中帮助下建了一家善堂,专门培养那些读不起书的孩子们读书习字。”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燕云琛对于齐静沅这个做法倒是极为称赞,没想到一个养在权贵之家的娇娇女也能有这种不落世俗的想法。 “这些只是九牛一毛罢了,‘大公子’这个人在定京城十分出名。说句大不敬的话,在有些人心里,恐怕连皇上都比不得她呢!” 燕云琛同意,对于那些贫苦人士来说,自然是将他们助他们生存下去的恩人奉作天地了!就像他一样,在那些渴望关心的日子里,若是谁稍稍施了一点点援手,他都会铭感五内、永生难忘。 齐靖晖见说了半天,身旁这迟钝的家伙都没有领略到他想表达的意思,干脆直接恨铁不成钢地开门见山道:“我和你说这些,只想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在娇娇的心里,没有那些等级观念,或者说她不会像那些世家大族的姑娘们一样,将家世看得那么重要。她需要的只是一颗永远不会背叛他的真心、一个永远会对她好的人!” 见燕云琛黢黑的眸子里越来越亮,齐靖晖撇撇嘴继续道:“至于我父王那个人,他把家国利益看得很重,所以只要你一日是北燕皇子和我们站在对立面上,他就永远不可能应下你们俩的事情。哪怕以后娇娇为了这件事埋怨他甚至是恨他,他都会从中阻挠。但是他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人,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又足够优秀,关键是对娇娇好,他肯定不会反对的。” 齐靖晖提起齐子皓的时候佩服孺慕之情难以掩饰,可别扭的脸上却满是嫌弃。 当然,他没明说事实上他父王对燕云琛除了身份之外的各个方面其实都满意了,否则就依着齐娇娇为他奋不顾身甚至是不顾及自己名声的事,燕云琛早就见不到头顶的这片蓝天了。 燕云琛回到营帐之后,就和齐靖晖分道扬镳了。进了北燕的竹影帐,才发现里面的气氛不对劲。 聂凌峰涨红着一张老脸躺在藤椅上直哼哼,饶是一直冷静自持的云翼程这会儿脸色都黑沉如墨。 他嘴角挂上一丝邪肆的笑容,嬉笑着上前:“这是怎么了?你们这二老又是闹得哪一出啊?” 聂凌峰一见到燕云琛摇着折扇嬉皮笑脸地走了进来,顿时脸上汹涌地更加厉害,一双瞪大的死鱼眼凸得就差掉下来了,眼里满是凶恶和嫌恶。倏地站起身抬手指向他欲出口教训,可是骂人的话还没出来,他便捧着胸口急剧地咳嗽了起来,声音之大,就差将帐顶掀翻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徐耀远见状,低声上前对燕云琛道:“王爷,聂大壮还有江斌都死在围场里了!” “哦!真是可惜了,英年早逝啊!哎,来生投个好人家吧!”燕云琛随口答了一声,而后将折扇收起,插到颈后,无谓地努努嘴,“不过——这和本王有什么关系?本王与他们不熟!” “你,你,小,小畜……”聂凌峰涨红着一张老脸,浑身颤抖,指着他颤颤巍巍地道。 燕云琛冷下脸来呵斥一句:“聂老头,说话前过过脑子,本王再不济也是父皇亲生儿子,不是随便什么话都能骂的!” 云翼程扫了聂凌峰一眼,沉着脸上前道:“听说王爷和宁惠郡主一起进了围场?不知可曾遇到过他们二人?” 聂大壮的下场早在他预料之中,死了便死了,不过一个平民而已! 倒是江斌那里,他的姑母江柔妃身份不低,恪王殿下最近又受过陛下的好几次赞赏,闵江侯府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是知道江斌死得那么惨,只怕回去之后又是一场狂风暴雨。 早知道,当初他就不该为了将闵江侯府拉到贵妃和庄王这一边提议让江斌同行的,这下算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云翼程觉得自己已经被一连串的事情逼到了高台之上,若是不按照那人给他的选择,便只有受尽恐惧之后再跌落下来粉身碎骨! 燕云琛看着他,眼中带笑:“云大人接下来是不是想问是否是本王因为素日里的恩怨害死他们的?” 云翼程脸上一抽,垂下眸去。不错,刚刚那一瞬间,他的确是想要将江斌的死推到燕云琛的身上的! “臣不过是随口问一句罢了,王爷与宁惠郡主不知何时那般熟稔了?” “你想知道?”燕云琛挑眉。 云翼程扯着唇,但笑不语。 看着他眼中冒着的“求知”火焰,燕云琛的身子向前朝他贴近了一些,嘴角弯了起来,低声道:“本王偏不告诉你!” “哈哈哈!真是有趣!”随即晃着身子大笑着走了出去,同时不忘留下一句警告,“云大人谨慎为官多年,该知道什么人不能得罪、什么话不能说,可千万别学聂老头那样嘴上不带把门的!” “你——!”聂凌峰两眼一翻,再次气晕了过去。 而云翼程紧握在两侧的双拳青筋鼓起,眼中浸满毒汁,死死地盯着燕云琛离开的背影。 “还不出来?一直跟在本王后面作甚?”走出主帐大约二三十米,燕云琛顿住脚步,轻嗤了一声。 徐耀远也没有继续隐藏,直接现身恭谨地朝着他行了个礼:“靖王殿下。” “有事?”因着他是王贤妃的侄子,燕云琛的语气里多了一丝不同于对聂、云二人的柔和。 徐耀远走到燕云琛身前,抬眼看向他,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问道:“靖王殿下知道江斌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微微偏脸,嘴角甚至依旧带着浅笑,毫不在意也看不出一点点心虚。 徐耀远双瞳微眯,难道真的和他无关? 可是他还是觉得太巧合了,他们没遇到燕云琛之前在围场里待了两天都没有出事,可是和他分开之后不久,就突然遇上了一只花斑猎豹。江斌功夫不算太差,可那只豹子就像是发了疯一般地死死地咬着他不放,最后还引来了同类,生生地将江斌撕成了碎片。 他不觉得自己是死里逃生,倒觉得可能是江斌身上被人动了什么手脚,否则当时江斌的剑几乎都插到了那只暴躁不已的花豹的致命之处,可它还是不肯松口,就像是完全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一般。 而在发生这一切之前,他们只见过燕云琛和宁惠郡主,江斌还和他们起了冲突…… 徐耀远绘声绘色地将江斌当时遇险的情况与燕云琛描述了一遍,同时也没有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但最后却是失望而归。 真的是他太过疑神疑鬼了? 燕云琛拍了拍他的肩,淡淡道:“既是你没事,以后不该凑的热闹便不要往前凑。” 徐耀远直觉他是话里有话,可没得及细问人便离开了。 晚上的庆功宴比之刚来的时候显得萧条不少。 西秦这边,容旭尧和完颜瑧先行返回了定京城,余下的也说不上几句话,更遑论容可心因为谋害宁惠郡主被关押了起来,他们就更加缩着脖子做人了。而北燕也好不到哪去,聂凌峰卧病在床,云翼程也是全程敷衍,倒是燕云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时不时地和齐静沅趁着旁人不注意悄悄对上一眼。 科林瑾坐在靠后的席位上,紧紧抿着唇,一双象征着忧郁的蓝色眸子微微垂下,手里的酒水却倒映出了映出了他满是寒意的眸子里的一丝斩杀殆尽之意。 “定王世子果然是少年英雄!”齐浩南笑着吩咐侍立在身边的德公公上前代表他给齐靖霄递了一杯酒水。 齐靖霄忙站起身接过谢恩,精致剔透的脸庞、清润怡人的气质、优雅高贵的举止,将那满月的光辉都彻底地压了下去。 这两日,只道是听人说北燕的那个大力士如何如何厉害,殊不知真正藏拙的是这位定王世子。聂大壮就是那种财气外显遭贼惦记的人,而齐靖霄则是闷声不响大放异彩的人。 他所猎得的猎物不仅将众人远远甩在后头,而且还猎到了一头活的大黑熊,此刻正关在笼中张牙舞爪地供人观赏。 这也让在座一些心思深的人不禁想起了昨日传来说北燕人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头大黑熊,定王世子这做法是有意打北燕的脸?看着高座之上的天子满脸带笑的样子,众人看了半天却是摸不透,又觉得帝王心思不是谁都能看得懂的! 不过穿云弓由定王世子替东齐赢了回来似乎是最好的局面。 太子在朝中监国,年轻一辈中定王世子身份最高,最能代表皇家。 也有人暗自不服地在下头腹诽,由齐靖霄将这张弓赢回去分明就是东齐早就算计好的结局。 安一峰咬牙,这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西秦的两个重臣之子因为抢夺猎物时被他们南楚的人重创,一个瘸了腿,一个伤了一只眼睛,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还有他们与北燕、北燕与西秦,都各有摩擦。 气恨之下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三国瞒着东齐私下结盟的事情只怕要就此瓦解了,再继续下去恐怕也是面和心不合! 不过令他有些诧异的是齐浩南绝口不提今天白日里遇刺的事情,甚至都没有随着幽冥楼的线索追究到他身上。抬眼看着齐浩南眉梢带笑的样子,安一峰侥幸之余心里也隐隐有了一些不安…… 翌日一早,安一峰终于明白了她心里的这份忐忑不安缘何而来。 “啊——!”天际微亮、众人尚未起身之际,一声高昂尖利的女子叫声划破了这份沉静。 各个帐篷里陆续地亮起了灯火。 叶卿清窝在齐子皓怀里,轻笑一声:“倒是扰了旁人的清梦!” 齐子皓更是连眼睛都未睁开,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柔声道:“让他们自己人折腾去!咱们再睡会儿,离拔营离开尚还有一个时辰呢!” 而此时西南角处南楚使臣的营帐里,一个浑身*的女子紧紧地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脸上泪花涟涟,不停地摇着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楚天询则身着一身玉白色的单薄亵衣,松松垮垮地系了起来,脸上满是不耐之色。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了?”第一个赶来的便是一夜辗转好不容易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安一峰。 他和楚天询的营帐只有几步之隔,一听到这熟悉的叫声便吓得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急急忙忙地套了外裳和靴子便赶了过来,甚至连头发都未来得及梳理。 “爹……”拥着被子躲在了角落里的安瑟舞含着哭腔抬头叫了他一声。 那摇摇欲坠的样子,一见便是狠狠地遭受过摧残。 安一峰脑中一轰,这才四下扫了一番,看到了那些散落在床前地上混杂在一起的男女衣裳…… 272 安瑟舞的反扑,谁才是戏中人? 他好不容易使得自己冷静下来,但看着楚天询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胸膛还是略有起伏,强忍着怒气道:“安王,这是怎么回事?” 楚天询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本王哪里知道?昨儿个睡到半夜有个女人摸黑走了进来,然后就自己开始脱衣裳了。安大人你也知道,男人嘛,有女人投怀送抱,若是不用的话岂不就是傻瓜?” “我没有……”安瑟舞抽泣着矢口否认。 楚天询“嗤”地一声就笑开了:“这可是本王的帐子!难道安小姐想说是本王派人将你给抓了过来?要是你再长得倾国倾城一些说不定本王会考虑考虑!” 长相一般、身段也没什么看头,最关键昨儿晚上浪骚得很,今儿早上不知道发的什么神经醒来就是一声厉吼!这女人还当自己是什么天香国色不成?就是花楼里的花魁都胜得她千倍百倍! 安一峰略显浑浊的眸子打探般地看向楚天询,觉得今日的他似乎有些奇怪,不像往日里那般惧着他怕着他,虽然说话看起来混账可明里暗里却都条条有理,和往日里简直是判若两人。 微思,安一峰微微晃了晃脑袋,这事儿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楚天询可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几斤几两他还不清楚? 想到此,他沉下了脸色:“安王慎言,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误会!” 楚天询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被安一峰凌厉的之态一吓唬便哑口无言,那懦弱的样子与往日里无异。 随即,看着依旧只顾着自己哭泣伤心的女儿,安一峰恼恨地骂了句:“别哭了,赶紧的,将衣裳整好!” 说着,便拉着楚天询出了帐子。 只是,安一峰情急之下赶了过来,却忘了将后头的尾巴处理干净。 这会儿,三三两两的臣子聚到了楚天询帐外问道:“安王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止是南楚臣子,离得近的东齐臣子也一同进来。必竟是东道主,客人出了事自然得来关心一二。 安一峰正要说只是误会一场将这些人糊弄走,却被楚天询抢先道:“本王没事,多谢诸位大人关心!” 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又听这混账继续说了起来:“不过就是昨儿晚上睡了一个女人而已!反正她是自己跑到本王帐里来的!” “安王!”安一峰厉声低吼,阻止他再继续胡言乱语。 众臣相互对视,看着安一峰那紧绷的脸色和话里的怒气,认定了这事儿绝没有那么简单,关键只怕是出在那个女人身上! 于是,就有与安家不和的出来好事道:“殿下,不知那女人是谁?” “不过一丑女尔尔!”楚天询食之无味地摆了摆手,“若不是昨儿晚上黑灯瞎火的看不清相貌,本王也不会看着谁就上!身段也就勉勉强强,至于那床上之术嘛,也是青涩得很!无趣,简直是太无趣了!” 安一峰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紧紧地抓了起来,就算他对安瑟舞这个女儿未必有多看重,可也容不得一个纨绔王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如此肮脏下流的话来亵渎她! 他绷着脸冷下声道:“此事只是误会一场!诸位大人都回自己的帐中去吧!准备准备,一会儿便该拔营了!” 刚刚跳出来问话的那人还想再添点火,却被身后的同伴拉住了,示意他看一下安一峰那隐忍着怒气的脸庞。现在安家势大,得罪了安一峰可没什么好处,没见连堂堂皇家王爷他都想要训斥便训斥、想要摆脸便摆脸么! 至于东齐那些臣子,一个个心里则是暗笑,南楚现在可谓是权臣祸国。皇家之人浪荡不堪毫无威信,倒是那些掌权的臣子们一个比一个狂妄! 离开楚天询的营帐之后,刚刚开口的那位杨大人一甩袖子,不满道:“章大人,刚刚为何阻止于我?依我看,那帐里的人与安一峰定是关系不一般,否则那老匹夫又岂会如此地气急败坏!” 章大人莫测地一笑:“杨大人,安家势大,咱们正面和他们杠上只会沦为被他们发作的对象,何苦来哉!至于那帐子里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咱们很快便会知道了!” “你派人盯着了?”杨大人目露欣喜。 章大人嘴角带笑地点点头,那细眯的小眼里划过一道异样的光芒。 楚天询一事在大多数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掩了过去,也没多少人会将精力放在一个没什么大用的人身上。只不过安瑟舞借着晨光慌慌张张掩护慌慌张张地从楚天询帐中出来回了自己的营帐一事却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卯时一刻,号角响起,队伍拔营收整,御撵驾起,浩浩荡荡地离开砀山,返回定京城。 “报——!”刚刚准备出发,有一侍卫快速赶到龙撵之前,跪地抱拳,“启禀皇上,犯人容可心昨晚不知怎的逃了出去。刚刚奴才等在离营长不远处的小林子里发现她已经被狼群啃食得只剩下一颗头颅和一副残骸了!” 其实这侍卫说得还是委婉了些,容可心那颗本还算好看的脸已经被啃得几乎看不出相貌了,至于骸骨,更是连着皮肉东一点西一点的惨不忍睹。 齐浩南听后脸上并无太大表情,只吩咐队伍继续前进。 容可心就算在砀山不死,押回定京城之后也逃不得什么好果子! 队伍并未因为容可心的事情耽搁下来,后面缓缓行驶的马车里,叶卿清好奇地问向齐子皓:“这事是你做的?” 要说容可心的事情是意外,只怕没有人会相信。大家也不过都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反正容可心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角色。 先别说她不可能在守卫森严的地方逃出去,再有营帐附近好端端地怎的会有狼群,就算是有的话,那么大动静那些巡营的守卫不可能今天早上才发现。 她想来想去,大概是齐子皓为了替娇娇报仇的!也是,一个安瑟舞怎么够?更何况,为了在南楚那边的布局,他们将安瑟舞推到楚天询那边,这般做法,根本就抵不了她曾经想拿娇娇的命做筏子的心思! 齐子皓骨节分明的玉手抬起,径自将煮好的新茶自火炉上拿下里,悠悠地倒了两杯。烟雾袅袅升起,清新的茶香顿时溢满了整个马车。 他端起被子轻轻地抿了一口,摇头道:“本来的确是想好好处置一番容可心的,只不过有人先下手了。” 齐子皓的声音里带着点点愉悦之感,显然对这个人的做法十分满意。 叶卿清蹙着眉思索了一会儿,这才试探着道:“是云琛?” 齐子皓嘴角浅浅勾起,却没有正面去回应她。 ……*……*…… 回京之后,三国使臣皆第一时间上书奏请翌日便打算返程,齐浩南也没有多加阻止,并且当晚便在宫里设了一场践行宴。 叶卿清的马车刚刚到达宫里,大丫鬟妍秀便禀道:“王妃,楚国安小姐求见。” 齐静沅闻言蹙起了眉头:“母妃,她找你作甚?” 围场的事情发生之后,叶卿清事无巨细地将前因后果全都告诉了齐静沅。虽然现在她们都是身处高位、地位尊贵,可叶卿清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变成一个有勇无谋、冲动易怒的莽夫。这次围场的事情,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教训。 因此,这会儿知道了真相的齐静沅对挑唆容可心的安瑟舞是没有半点好印象。原本见她安安静静地还以为她本分收礼,没想到咬人的狗不叫,越沉默有时候才越面目可憎、一肚子坏水! 叶卿清笑了笑:“她不来找我我才奇怪呢!” 齐静沅皱着鼻子一脸好奇,显然不知道自家足智多谋的母妃又在打的什么主意。 只听得叶卿清吩咐妍秀道:“眼下离得开席还有好一会儿,你先领着她去偏殿,本妃一会儿便过去。” “母妃,我也要去!”齐静沅十分好奇,觉得定是有什么不可错过的好戏。 叶卿清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好吧,记得多学着些,往后遇了事可别只会挥鞭子教训人,要多动动脑筋。” 齐静沅被说得羞红了脸,搂着叶卿清的胳膊就闹腾了起来。 一旁正在安静坐着的齐静曦见状捂着小嘴便偷笑了起来。 娇娇鼓着脸便扑了过去挠起了她的咯吱窝:“小丫头,你也敢笑我?看姐姐不好好教训你!” 齐静曦一边“咯咯”地笑着讨饶,一边躲闪着身子往叶卿清怀里求保护。 一时间,马车里笑闹声一片,便是连车外那些随行的丫鬟护卫也感受到了那股浓浓的欢快之意…… 沉香殿 叶卿清领着齐静沅过来的时候,安瑟舞正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上身着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衫,下配月白色烟云蝴蝶裙。乌黑浓密的头发梳成了一个飘逸仙气的飞仙髻,左右各三只镂空雕花水晶钗,脑后直直地缀着同一色紫水晶流苏。弯眉朱唇、粉面桃腮,看起来倒是仔细地装扮了一番。 叶卿清莞尔,这个安瑟舞倒还算是沉得住气。昨晚上发生了那种事情居然还能当做若无其事,便是今日一早听到容可心惨死这会儿也能心安理得地精心装扮一番前来参宴。 “见过王妃、郡主!”安瑟舞敛眉垂目,恭敬地行了个礼。 叶卿清淡淡道:“起来吧!安小姐想见本妃,不知有何事要说?” 安瑟舞抬眸,目光微闪地看了一眼站在叶卿清身后的两个大丫鬟妍秀、凝秀,还有坐在一旁看不出深情的齐静沅,嘴唇蠕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叶卿清一眼便看出了她的顾忌,弯了弯嘴角,看起来柔和温善:“事无不可对人言!安小姐有话便快说吧,免得一会儿耽误了宴会的时辰!” 安瑟舞抿了抿唇,黢黑的眸子直直地对上叶卿清的视线,启唇道:“王妃,您应当知道明日我们南楚队伍便要启程返回了。但是,但是瑟舞不想离开。” “所以呢?”不想离开和她说做什么? 叶卿清似笑非笑地看着安瑟舞:“安小姐不必绕圈子了,有话不妨直说!” 安瑟舞咬了咬牙,猛地朝叶卿清跪了下来:“瑟舞和世子两情相悦,求王妃能够成全!” 叶卿清明亮的大眼微眯了起来,不疾不徐地问道:“你口中的‘世子’指的是?” “您的长子,定王府的世子!” “胡说八道!”齐静沅怒地直接站起身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齐靖霄能看上这种货色?还两情相悦?安瑟舞以为她自己是九天玄女下凡啊?做她的弟媳,安瑟舞这辈子连想都别想! “娇娇,坐下!”叶卿清并未动怒,甚至语气里都不见半分变化,安瑟舞一时也弄不懂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小心翼翼地再问了一声,“王妃?” “安小姐应当听过一句话吧!聘则为其奔为妾,你这般一无婚姻之约二无父母之言,便跑到本妃面前来大放厥词,难不成这就是你们南楚姑娘的教养?” 谁都知道,四国之中,论起教养规矩和男女大防之严厉,南楚认第二,绝没人敢认第一!或许是因为全民崇文的原因,对于那些行为出格的女子,在南楚一旦发现,绝不轻饶。如安瑟舞这般的身份家世,她今天这行为放到南楚,只有两个下场,要么青灯古佛常伴一生要么直接一杯鸩酒全了名声。 安瑟舞的身子一颤,显然自小接受的严格教育还是在她心底扎了根。 可一想到昨晚发生的那些事儿和今日白天齐靖霄对她的怜惜,她顿时又直了腰板,泫然欲泣:“娘娘,我与世子真的是两情相悦!瑟舞知道自己配不上世子,就算是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只希望王妃娘娘能出言相助,让父亲同意瑟舞留下来。” 想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正值情窦初开之际。自然会对那些优秀出众的男子春心萌动。昨晚齐靖霄那温润的气质和俊美的脸庞早就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令她惊喜的是齐靖霄竟然也对她一见钟情,而且昨晚还悄悄地约了她见面。只是,都怪她自己迷糊,错进了楚天询那个浪荡子的帐子里稀里糊涂地失了处子之身。本来她已经无颜面对齐靖霄了,但没想到他居然一点都不在乎还送了她一块随身携带的玉佩。 虽然他没有亲口对她许过什么承诺,但是她知道他肯定是喜欢她甚至是想要娶她的!否则他也不会送代表着定情信物的玉佩给她,话本里不都是这么说的么?玉佩是用来定情之物!而且今日世子所说的话分明就暗示着她想要留下来和他永远在一起的事情只有他的母亲定王妃能帮的上忙,所以她才想到借着进宫的机会来找定王妃。 安瑟舞因为是庶女,从小相貌在姐妹之中也不算出众,多多少少有些自卑。若非看她沉稳并且善于察言观色,此次安一峰也不会选她这个女儿同行。 这时候突然有一个高不可攀、众星拱月的天之骄子不顾一切地对她上心,难免就让她虚荣心膨胀失了心智。 一想到明日她就要随着父亲离开,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齐靖霄,她就什么都顾不得了。此时的她早就把一切都抛到了脑后,她不想再回南楚的安家去过低人一等的生活,也顾不得去想父亲临行前叮嘱过她的那些话。只要她能跟了齐靖霄,她就能高高在上地对着别人颐气指使,说不定有朝一日甚至连她的父亲还要反过来对她和颜悦色。 叶卿清看着安瑟舞一脸沉醉的样子,眸子里流转过一丝嗤笑,嘴角却凝起了一抹冰冷,沉声道:“安小姐,你自己不要脸面,可我们定王府还要名声。今晚本妃念在你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便不与你计较了!若是你再敢胡说八道,本妃保证你的下场会很凄惨!” 说着便起了身离开:“娇娇,走吧!” “王妃……”安瑟舞不甘心地想要扑上前去拉住她的裙角,却被一脸冷漠的凝秀一脚踢开。 虽未踢中要害,可那一下着实不轻,安瑟舞捂着肚子脸色痛苦地倒在了地上,脸上慢慢地沁出了冷汗。 这时,殿里闪出了一丝似嘲笑般的轻叹:“哎,凝秀那丫头,就是跟着那一帮糙老爷们后头练出来的!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对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也能下这么重的手!” 话音刚落,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从屏风后面闪身走了出来。 白色的男子看起来温润清俊,只是毫无表情的脸上却比往常多了一分冷漠。 至于黑衣男子,与刚刚离开的齐静沅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宜男宜女,平添一分惑人的妖媚。 刚刚那句看起来似怜惜似轻叹的话就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但是此刻他脸上只有毫不留情的幸灾乐祸,看不出一丝怜悯之色。 安瑟舞此刻顾不上他,一双迷蒙的泪眼盯着白衣男子一眨不眨,委屈地哭道:“世子……” 齐靖霄转过头去看她,但却没了白日里那份柔情,无论是脸上亦或是眼中都没有一点点温度,看得安瑟舞心里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不过这会儿她只当自己是看错了,泪水涟涟地问了一句:“世子,你刚刚一直在殿里吗?”如果在,刚刚她被定王妃那般刁难羞辱时他怎么没有出来为她说句话? 齐靖霄嘴角扬了起来,看得安瑟舞如痴如醉,她从来没有想过男人笑起来居然也能这么没,比她那自诩国色天香的大姐还要让人心醉。可是……为什么那笑里不是柔情却更像是讥嘲呢?一定是她看错了! “谁让你来找我母妃说那些话的?”冰冷严厉的质问。 安瑟舞的双肩陡地一缩,小心翼翼地道:“世子?” 他是在怪她不该自作主张来找上定王妃吗?可是她也只是想留下来跟着他啊! 见齐靖霄面色不虞,她站起身走上前在他面前低着头道:“对不起,世子,我不是故意在王妃面前说出咱们的事情的。” 齐靖霄若无其事地淡淡问道:“咱们之间的事情?我们之间有什么事情?” “世子,我知道你是在生我的气了!”齐靖霄白天说的那些话有些隐晦,她自动理解为他想让她找上叶卿清。 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她急于找上叶卿清就是为了尽快将这件事大白于天下。她知道她和齐靖霄之间差得太多,害怕发生变数。现在她失了贞洁,以后日子肯定不会好过,齐子皓这个质优股就是她必须牢牢抓住的一块浮木! 齐靖霄冷笑:“安姑娘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你以为你自己是谁?” 一向温和的脸上竟然现出了毫不掩饰的刻薄,安瑟舞不敢置信地连连摇头,往后直退了好几步:“世子你在说什么?我们明明……白天你还说,还说……” 看着齐靖霄就像看小丑一样的眼神,安瑟舞喉中一窒,就像是被人紧紧地扼住了脖颈,压迫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齐靖霄讥嘲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地迈步出了沉香殿。倒是一直在看热闹的齐靖晖化身小恶魔跑到安瑟舞身旁好心提点了一句:“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你还以为我们世子爷这种月朗风清的人儿能看上你这种要身份没身份、要相貌没相貌的丑女?” 安瑟舞眼里噙着泪花不甘地反唇相讥:“世子爷他亲口说过喜欢我的!” 啧啧啧,真是个蠢女人!还是说再聪明的女人遇到感情就会变得蠢钝如猪了? 齐靖晖刚刚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陡然变得冷芒毕现:“别自欺欺人了!你自己做过什么事儿自己心里有数,难不成我二哥还会喜欢一个想要害他姐姐的女人不成?” 安瑟舞目露恐慌地快速看了齐靖晖一眼,在那似黑不见底的深渊般的冷冽眸中看到了浓浓的杀气,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再一次瘫软到了地上…… 他们知道了,知道当初是自己撺掇着容可心将齐静沅引到了围场里,甚至是知道了自己给了容可心鸣沸粉,让她洒在齐静沅的身上。 齐静沅命大,逃过了一劫。可是今日一早得知容可心被狼群撕咬分食的消息之后,她就知道事情肯定不是私下传说的那么简单。如果容可心不是被人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根本就不可能在重重守卫之下逃出去,也不会在砀山扎营地附近遇到狼群! 她肯定是被人用了鸣沸粉引来了狼群才会惨死!那么……自己会不会步她后尘? 安瑟舞背上一片濡湿,不敢去想象那般血腥的场面。她不想死,更不想失了齐靖霄这个好不容易抓住的浮木! 手里紧紧地握着齐靖霄送给他的那块玉佩,安瑟舞嘴角缓缓牵起。 齐靖霄,你既然惹上了我安瑟舞,想就这么轻易甩掉?没那么容易! 这时候她选择性地忽略了她之前所想的那些跟着齐靖霄所能得到的好处。她不觉得自己对齐靖霄的心思不纯,谁不喜欢一个能满足女人所有虚荣心的男人,谁不想让所有的人都羡慕不已,她安瑟舞自然不能免俗。 她喜欢齐靖霄,也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和荣华,至于接下来她所做的一切,会不会于别人有碍……她已经顾不到这么多了! 齐靖晖追出去后与齐靖霄并肩而行,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叹了一声:“父王和母妃可真是舍得!居然让自己这么优秀的儿子亲自上阵用美男计,要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也就算了,这安瑟舞……啧,看得我都磕碜!” 他还以为是什么天女下凡呢,害得他白白浪费时间跟着来凑了个热闹! 齐靖霄睨了他一眼:“父王和母妃也是你能在背后编排的?没有一点儿规矩!” “成了啊!”齐靖晖不耐地嗤了一句,“比我大不了几岁,别成天学着父王那刻板的样子来教训我,烦不烦!” 齐靖晖向来性子有些古怪,时而抽风时而不爱搭理人,但对着自家几个兄弟姐妹倒还算客气上心,只不过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和他以一副教训的口吻说大道理。 “话说回来,你真的保证你这样刺激了那女人之后,她一会儿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皇上面前向你发难?我看她没这个胆子!”齐靖晖有些不屑地摇了摇头。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安瑟舞又不是傻子,犯得着大庭广众之下去破坏自己的名声?若是齐靖霄不承认,她岂不是吃力不讨好!就算最后真让她得逞了,齐靖霄也只会厌恶她! 齐靖霄弯了弯嘴角:“你真以为咱们的皇叔还有父王这些年名传天下,携手将东齐治理得蒸蒸日上只是靠运气和威严?” 自然不可能了!齐靖晖好奇地看向他,不明他想表达什么。 齐靖霄边走边道:“早在三国将使臣和所有出使名单呈上来之时,皇叔就曾下令让父王将所有前来的人无论是性格际遇还是平日里的为人处事总之所有能查到的方面全都仔细调查了一番,然后登记在案,以防不时之需。 安一峰膝下嫡女庶女加在一块共有十二人,安瑟舞只是其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庶女,长相一般,但是却能得安一峰的另眼相看,饶是一向对庶女极其严苛的安夫人也对她较为宽松。不仅如此,她曾经差一点就成功代替她大姐进宫为妃,只不过大约是因为相貌原因,最后没能成功入安一峰的眼。” 齐靖晖努了努嘴,接了句:“这说明那女人有点脑子,而且察言观色的本事很厉害,也善于隐忍!而且爱慕虚荣、渴望权势!” 即便安一峰夫妻对她再与众不同,庶女和嫡女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齐靖霄点头赞同:“安瑟舞很沉稳,一般的事情绝不会让她轻易失去理智。可现在她失了贞洁,又害怕咱们因为娇娇的事情让她落得个像容可心一样的下场。所以,我这个招惹了她又‘抛弃’了她的人自然就成了她眼里的香饽饽了。她料定手里抓着我的把柄,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到时候皇叔为了东齐的颜面定要让我收下她。” 齐靖晖身上一凉,女人果然都是可怕的生物! “父王什么时候学会这种女人间算计的手段了?”他禁不住撇撇嘴。 “这主意是母妃出的,她只是为了配合皇叔和父王打击安一峰的手段,顺便替娇娇报仇罢了!”齐靖霄说得云淡风轻。 不知道南楚那小皇帝知道安瑟舞死活想要嫁给他之后会不会怀疑安家打算连上他定王府呢?安一峰倒是曾经试探过皇叔想要投诚,不过对于早就两面三刀的安家,他们信不过也看不上! 更何况,他们手上已经有了一枚好棋,安一峰回南楚之日,就是安家开始慢慢瓦解之时! 齐靖晖抽了抽嘴角,好吧!确实是有些可怕,这般精密又将人心算得清楚的事情也就他那智慧满满的母妃能想得出来! 宴席开始之际,齐静沅发现刚刚还大言不惭的安瑟舞居然又死性不改地盯上了她的弟弟,并且一双似没有焦距般的死鱼眼里就像是淬了毒汁一般,令人胆寒。 “你怎么惹上她了?”齐静沅碰了碰齐靖霄的胳膊。 齐靖霄端正身子,丝毫不在意安瑟舞那灼热的视线,只静静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浅浅地勾唇,等待“戏子”粉墨登场。 不出意外,就在酒酣正浓之际,安瑟舞忽然出人意料地从坐席上跑了出来,直直地跪了下来对着齐浩南哭诉道:“求齐皇为臣女做主!” 瞬时,摘月阁内所有的谈笑声、歌舞声全都安静了下来,在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投到了那跪在地上的单薄身影上。 安一峰更是极其意外,本来心里便不舒坦,恨不得能赶快启程返回,现在这个让他丢了人的女儿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跑了出去丢脸。 她求齐浩南做什么?难不成一个别国皇帝还能命令楚天询对她负责? 他看不上楚天询,否则早就凭着楚天询对自己的恐惧让他承诺收了安瑟舞了!在他看来,安瑟舞这个女儿的长相虽然不算出众但还称得上是清秀,就算是失了贞洁,凭着他们安家在南楚的地位以后也不会嫁不出去!说句不好听的,以后便是嫁作了商人妇还能换些钱财,嫁给楚天询那么个无权无势的软蛋能有什么用? “让齐皇看笑话了,小女一时顽皮,还请齐皇莫要怪罪!”安一峰走了出去笑着赔罪,同时低声斥向安瑟舞,“还不赶快回席上去!丢人现眼!” 然而安瑟舞却第一次没有听从他的吩咐,静静地垂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安一峰气怒交加,恨不能将这个前来讨债的一脚踢死! 一旁的叶卿渝见状,笑着对齐浩南柔声道:“皇上,臣妾看这位姑娘像是受了什么大委屈的样子,不如咱们先听她说说吧!” 齐浩南与叶卿渝相视一笑,声音里带着常年积聚下来的威严:“既然皇后开口替你说话了,那你便说说吧!”随即转向安一峰道:“虽然朕不是你们南楚的皇帝,但安姑娘既是在我大齐受了委屈,朕自然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你这个做父亲的,也一旁听着便是。” 安一峰讪讪地点了点头,扯着笑推到了一边,垂下的眸子里尽是狠意。 而齐浩南的这句“不会坐视不理”就像是让安瑟舞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她掩下嘴角的笑意,抬起头来,脸上泪痕连连,微微带着些哭腔,朝齐浩南再次郑重地磕了个头,乞求道:“皇上,臣女想请您为臣女和定王世子做主。” 齐浩南眉梢一勾,嘴角凝起一抹让人看不透的感觉:“继续说,是怎么回事?” 安瑟舞一咬牙,狠下心提高音量道:“臣女已经和定王世子互许了终身,而且有了夫妻之实,希望皇上能够为我们做主!” 在从沉香殿来摘月阁的路上,她便想清楚了,若是只说齐靖霄对她许下了什么承诺,可能不会有什么用。但若是他们有了夫妻之实,她肚子里可能有了“定王府的长孙”,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她不怕查,横竖昨晚她刚刚被人破了身子。她也相信,她父亲绝不会第一个站出来戳穿她的谎言,若是因为她能搭上定王府,他不定得有多高兴。反正昨晚的事情没有外人知道,她手上又有齐靖霄送的随身玉佩,就算楚天询出来指认、齐靖霄拒不认“账”,只要她一口咬死了之前的说法,总会有人站在她这边。最后为了当着四国人的面,她就不相信东齐皇帝会不给她做主! 至于以后齐靖霄会怎么待她、旁的人会怎么看她,她都不在乎!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所有的看法态度都能慢慢扭转,就像她以前在安府一样。 齐浩南盛满君威的明眸紧紧眯起,脸上浮现沉肃之色,声音冷冽:“此话当真?” “若是有假,天打雷劈!”安瑟舞当即便举起三指,对天发誓。 本来所有的人都对她嗤之以鼻,可这个毒誓瞬间就改变了眼下的局势。原本对安瑟舞指点谩骂的人开始悄悄地议论起了齐靖霄来,然而却发现他依旧沉稳,甚至面上带笑。 齐靖霄嘴角勾起,三分凉薄七分狠毒,皇上不发话他便不会有任何动作。原以为她最多会拿出玉佩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只不过没想到这个安瑟舞真是够胆,居然想将楚天询做的事情安到他头上来! 他不觉得他们联合起来这番算计安瑟舞失了清白有什么不对,如同她听从安一峰的吩咐设计娇娇的性命一样,安瑟舞也不过是他们计划里的一个棋子而已。况且,有因必有果,她的清白与娇娇的性命比起来不值一提。他也并不觉得安瑟舞是有多爱他,不过区区一面之缘罢了,看重的更多的是他的身份。安瑟舞若是自己没有心怀鬼胎,也上不了这个当! 可是现在她既然敢当众破釜沉舟诬陷于他,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但是齐靖霄甚至是齐子皓夫妻都足够沉稳,坐在席间没有动作,有人却马上就炸毛了。 齐静沅直接从席间冲了出来,也跪在了齐浩南面前,怒声道:“皇叔,你别听这个女人胡说八道!靖霄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一旁有东齐贵女小声开口了:“世子怎么可能看上这种普通的女人!” “莹儿,闭嘴!”礼部尚书夫人轻骂了一句。 刘莹红唇微撅,不甘心地闭上了嘴巴,眼光却投向了清俊华贵的齐靖霄那边。 少女初心萌动,齐靖霄又长得月朗风清的,而且在砀山春猎上又出了那么大的风头,不知道惹来多少倾慕,刘莹也是其中一员。她自认自己长得比安瑟舞不知好到了哪去,可是都不敢随意肖想世子,这个丑女人居然这么大胆,而且一点礼义廉耻都不顾!就算她嘴里说得都是真的,可旁人遇到这种事,拼命掩盖还来不及,她倒好,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真是毫无廉耻之心! 齐静沅俏脸气得通红,仿佛和齐浩南解释了一番还不解恨,又恶狠狠地瞪向了安瑟舞:“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之前见在我母妃那里行不通,这会儿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说八道,别以为这样就能痴心妄想嫁给我弟弟了!你以为所有人都是傻瓜,被你哄得团团转不成?” 齐浩南嘴角抽了抽,这个大侄女看着冲动,可说话还真是有艺术。若是他们谁信了安瑟舞的话,岂不就是她嘴中那个被哄得团团转的傻瓜了?也不知是不是叶卿清教出来的! 安瑟舞仿佛受了极大的惊怕一样,两行泪珠子止都止不住,鼻头哭得通红,低着头尽量将身子远离齐静沅往后瑟缩:“郡主,我没有,我和世子是真心相爱的……” 齐静沅简直是要被她气得头顶冒烟了,转过头朝着气定神然地坐在席间的当事人吼了一声:“齐靖霄,你还不赶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简直气死她了!臭小子,还跟没事人一样在那看热闹,没见被苍蝇给黏上了吗?! 齐靖霄淡定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一下,看着众人被齐静沅那河东狮吼吓到的模样,脸上微微赧然,好歹他也是定王府世子,齐静沅不过比自己先出来那么一会儿,这般大呼小叫的,弄得他多没面子! 可是这个傻大姐也是为了他,于是齐靖霄慢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走了出来,朝着齐浩南行礼,道:“启禀皇叔,臣侄之前并不认识这位姑娘,与她也从无往来!” “世子,你……”安瑟舞微微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到最后,只能拿着帕子拭起了脸上的泪水,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一个一脸坦然、一个满脸泪水,再看看定王夫妻毫不担心、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热闹的人也糊涂了,这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你说靖霄和你私定终身?可有证据?”齐浩南音色淡淡,毫无起伏但冷淡的声音却格外地压仄逼人,“若是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侮辱我东齐的世子,罪名可不小!” 说着,将眼光投向了安一峰。 安一峰眉间紧紧皱起,却避开了抿着唇不发一言。他心里也在挣扎,既没有开口否认安瑟舞的话,也没有出言替她帮腔。大约还是想暂时先隔岸观火,待势而动! “回陛下,臣女有物什可以证明!”安瑟舞咬着唇瓣双眼通红地朝齐靖霄看了一眼,满眼的控诉就像是在问他为何要不守承诺,玩弄于她。 “什么东西?”齐浩南问道,眼光却是带着赞赏朝叶卿清那里扫了一眼。 论起算计人心,他都不得不佩服。当初齐子皓说起这个提议时,他还不大赞同,要瓦解楚天胤对安家的法子很多,这个虽然事半功陪,能最快达到效果,可一个小姑娘哪里就有胆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鹿为马了? 但没想到叶卿清这精妙的一步一步深入倒是将这个安瑟舞牵着鼻子走了! 安瑟舞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佩,通灵剔透、莹润光泽、翠色温碧,十分好看,一看便是价值不菲之物。 她的脸上似是带了些羞涩,小声道:“这是世子送我的随身玉佩。” 玉佩一出,席间响起了不少抽气声,一看便知道安瑟舞拿出来的这块玉佩不是俗物,而且玉佩用来定情,难道安瑟舞口中说的都是真的? “回皇上,这块玉佩并不是臣的!”齐靖霄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安瑟舞一眼。 “世子,你怎么可以?这明明是你送给我的……”安瑟舞嗓音尖细,拿袖子遮掩着脸,低泣之声不绝。 这时候,叶卿清站起了身来:“启禀皇上,当初几个孩子满月之时,父王的确给每人都送了一块随身玉佩,不过安小姐手里拿的并不是靖霄的!” “我知道王妃不喜欢我,可是我和世子已经……”安瑟舞呜咽着委屈道。言下之意,便是叶卿清在帮着齐靖霄撒谎掩护。 本来这若是放在平常最多也就是个世家公子胡闹的事情,但是现在当着其他国家的面就是代表着东齐的风气。更何况安瑟舞是南楚人,这件事还不仅仅是东齐内部的事情。 安瑟舞就是吃准了这个场面才会咬着不放,死都不松口! 叶卿清美目紧眯,波谲之中暗茫划过。她真是多少年都没遇到过这种战斗力不休的对手了,若是那会儿刚成亲或者未成亲的时候也有一个像安瑟舞这般“锲而不舍”、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缠着齐子皓,想必她的反应会比娇娇更大吧! 只是,这会儿,她早就没了那股冲动,安瑟舞话说得太满,一会儿搬起石头砸的也是她自己的脚! 齐子皓示意叶卿清坐了下来,问向安一峰:“安大人怎么看?你也同意将自己的女儿嫁进我定王府?” 安一峰想要模糊态度,可他今日原本就要让他当众表态,怎会让他就这样躲过去呢? “这……”安一峰瘦削的脸上皱成了一团,想要推托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看着齐子皓眼中的逼视和齐浩南嘴角的浅笑,他一时之间也不知究竟该何去何从。 安瑟舞和齐靖霄有没有关系他不知道,但是破了她身子的人是楚天询。可如今她手上又有玉佩作证,如果能搭上定王府做个亲家,倒不失为一条好退路! 最后,他只扯起嘴角,讷讷道:“我们安家在南楚也是深受宠信的重臣,若是小女口中所说属实的话,我自是不会反对她和世子的事情。” 安一峰说这话的时候,事实上就已经将现在的南楚皇家全然不看在眼里。不然,这种联姻性质的婚事就算来不及禀明楚天胤,至少也该请示一下席间的楚天询。 齐子皓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那也就是说安大人也想将你女儿嫁入定王府了!” 安一峰珊笑着并未否认。 众人看不懂定王眼里的高深莫测,但是向来和安一峰不对盘的杨大人忽然眼中一亮,站起身来,指着安瑟舞手中的玉佩道:“那枚玉佩甚是眼熟,姑娘可否让老夫看一下?” ------题外话------ 知道玉佩是谁的咩~ 273 成亲,岚依再相见 安瑟舞心里一突,在看齐靖霄那张淡然的面孔,心里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就想将玉佩藏回怀里。只不过,接到齐浩南示意的小太监已经走了过来从她手里取走玉佩送到了那个杨大人手里。 杨大人接过玉佩,放到眼前仔细地观摩了起来,随后再朝身边几个其他的臣子低声议论了一番,朝齐浩南禀道:“这枚玉佩乃是我南楚皇室所有的皇子在成年时都会拥有的一块玉佩。这块玉佩,内里可是安王殿下的名讳……” 杨大人的这番话顿时激起了千层浪,众人的眼睛不约而同地朝着楚天询那边瞟了过去,这才发现他竟然偷偷地看向了安一峰那边,像是之前那般等着他给他指示。 难道今晚这一切都是安一峰指示的?目的就是想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定王府? 其实若是细思之下这件事还是有不少漏洞的,但是安一峰之前暧昧的态度、安瑟舞那栩栩如生的表情,全都看在别人眼里。楚天询又是安一峰手里的一个傀儡,在他面前不敢说话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安王,这是怎么回事?”齐浩南问向楚天询。 “这……”后者一脸为难,脸上隐隐还有焦急和担心之色,目光再次投向了安一峰那边。 安一峰额角青筋直跳,一双眼睛恨不能冒出无数利刃将楚天询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给凌迟了。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作态,岂不是说今日地方事情全都是他指使的?简直荒谬! 他压根就不知道安瑟舞这死丫头究竟是抽的哪门子疯!不过看这情况定王世子对她无意也就是真的了! 想到此,他当机立断将安瑟舞舍弃,直接跪了下来痛哭流涕:“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小女日前见过定王世子之后便听为天人,也曾和臣下提过要让臣下帮她嫁给世子,可是她一介庶女,岂能有此妄想!臣下当时便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并将她狠狠训斥了一顿,可没想到她竟思之成狂、神志不清了!” 看着安一峰栩栩如生的表演,叶卿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个安一峰还真是反应迅速,竟直接舍弃了安瑟舞,当众宣称她是疯了!如此一来,不仅可以将自己当众指摘了出去,就连整个安家的名声也不会受到安瑟舞这个“疯子”的影响。真是无毒不丈夫! “爹,你在说什么?”安瑟舞瞪大了双眼,直挺挺跪在地上的身子顿时瘫软了下来,一脸不敢相信地看向安一峰。 他说她疯了,这是要当众放弃她?安瑟舞不敢相信,虽然平日里安一峰待她不如两位嫡姐亲厚,可比起其她的庶姐妹多少是有些不同的。现在出了事,他怎么能毫不犹豫地不念父女亲情放弃她呢? 若是她被认定疯了,那这辈子就这么毁了! 事实上,她还没从这一连串的变故中反应过来。那玉佩明明是齐靖霄给她的,好端端地怎的会成为了安王的?她接过那枚玉佩之后根本就没有细细研究,自然不知道隐秘之处还可由名讳,但是杨大人和那些南楚臣子总不会联合气起来说谎的! 她被耍了!恍然之间,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顿时在安瑟舞脑海里蹦了出来。再抬头去看齐靖霄,一丝冷笑浮上了他的嘴角,里面似乎包含了对她的嘲笑讥讽。嘲笑她的愚笨蠢钝、讥讽她的不自量力。 安瑟舞觉得浑身发冷,原来这才是他真正为了齐静沅报复她的手段!但是齐静沅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吗?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可齐靖霄费尽心思做了这么一出戏,将她的尊严脸面狠狠地踩在了脚下!没想到自己竟还值得他费这么大的功夫,安瑟舞自恋地如是想到。 她一个闺阁女子即便再聪明见识也是有限,自然不会将这一出和朝堂联系起来。但是此刻她是真的恨上了齐靖霄,恨他一出手就将她逼入了绝境,恨他给了她飞上枝头的希望又在她做着美梦之时将她彻底打回了原形,甚至是将她从云端摔入了泥里! “齐皇,我不知道玉佩是怎么回事,但是它的确是世子亲手送给我的,我们真的已经在一起了……”安瑟舞伏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将一个绝望的女子悲呛的情绪演绎到了极致。 “你这女娃儿好不要脸,我们南楚的脸简直都被你给丢尽了!”杨大人愤然站起身,将身边章大人拉住他衣袖的手拂了下去,“章大人,你别拦着老夫了。今日就算是自揭家丑,老夫也要将这父女俩的丑恶嘴脸在众人面前说个清楚!” 说着杨大人就从席位里站了出来,对着齐浩南深深地行了一礼:“齐皇陛下,本来这说来是我南楚的家事,不当在这个场合出来闹腾。可事情牵扯到了定王世子,老夫定当是要说个清楚的!” 杨大人自诩正直,又一向与安一峰不对盘,本来他在安瑟舞站出来的时候便想将这件事告知众人。可章大人一直在拦着他,还不停地对他晓之以理,但是他越听章大人劝他的那些话心里怒火更浓! 什么叫“安家权势滔天,他们这些小喽啰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一旁看个热闹就行,莫把自己牵扯进去了”!姓章的分明就是自己胆小,安一峰根本就是生了外心,想要搭上他国势力,不定还有什么阴谋呢!他就不信有了今天这一出安一峰还敢再对他做些什么不成?南楚姓楚,不姓安!他安一峰还有那个安志华休想一手遮天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274 私生子风波 齐子皓脸色紧绷地走了过来,看样子她让人传过去的话已经他已经尽数知道了,他身后还 这时,妍秀上前禀道:“娘娘,王爷来了!” 或许之前对叶卿清的传言多有耳闻,姜丝韵本就心虚,这会儿完全发挥不出平日里的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本文由  首发 姜丝韵脸上浮现一丝惊慌之色,讪讪道:“娘娘,孩子调皮,因为听得下人说今日小妇人要同姐姐和姐夫前来参加喜宴吵着闹着要跟着来。小妇人这才没办法……” 幸亏之前因为对袁姜氏有所怀疑,她曾派身边的人对她多加注意。所以,今日凝秀也习惯性地多关注了一番大姜氏和小姜氏姐妹两人。在一看到姜丝韵身边带着的这个孩子时,凝秀便敏感地觉得事情有不对劲,她曾见过顾煜,所以第一时间便将这母子二人软禁了起来。 “姜氏,之前怎的没见你带着孩子一同来参加过宴会?”叶卿清脸上带着浅笑,可眸中却是一片阴寒。 若是当初顾家二老心急抱孙子还情有可原,可是思思嫁进去的时候,大表姐已然替顾家生下了两个嫡孙。便是在思思久未有孕的那段日子里,她也不曾在顾夫人的脸上见过半分怨怼之色。 想了想,叶卿清又觉得不太可能。如果顾煜是这种薄情寡恩的人,当初父王和子皓也不会同意将思思嫁给他。子皓和顾煜又是多年的兄弟,顾煜一向惟他马首是瞻,应当做不出这种弄出私生子的事情。 叶卿清眼中狠狠地一抽,刚满十四?和靖霄、静沅一样大?她记得那个时候思思还曾和自己私下求过求子的方子,难道顾煜真的是因为没有孩子而在外面与人留下了一个私生子? “回娘娘,刚满十四。” “多大了?” 姜丝韵的前夫家姓程,只不过这思煜?叶卿清冷笑,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姜丝韵细声细气地答道:“回娘娘的话,这是小妇人的长子程思煜。” “叫什么名字?”将茶盏轻轻放到桌上,但那清脆的声响在稍显安静的屋子里还是听得明显。 姜丝韵惶恐地点点头。 虽然心中震惊,可是在姜丝韵面前叶卿清丝毫没落了底气。她端起手边的双绣青纹茶盏轻轻地啜了一口,一双暗含精明的美眸在孩子身上静静地转了转,问道:“这是你的儿子?” 大眼挺鼻、长相秀气斯文,虽然仍显稚嫩,可是这张脸和顾煜那张天生年轻的娃娃脸简直是如出一辙。若是他们两人被放到一起,只怕所有的人都会认定了他们是亲生父子。便是思思的长子顾翊,只怕都比不得这个孩子与顾煜的相似度。 而那个孩子……饶是镇静沉稳如叶卿清在看清那个孩子的相貌时也倒吸了一口气,眼里微微闪过一丝不安。 不同于袁姜氏的平凡相貌,姜丝韵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相貌清丽怡然,身段却十分妖娆,那一双似包含着无数愁情的盈雾双眸像是天生就会说话一样,令得她浑身上下更增了一分楚楚可怜的动人气息,让人看到了就不由生出一股想要保护的感觉。眉梢间流转着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媚态,极少有男人能抵抗得住这份诱惑。 叶卿清一双妙目细细流转,淡淡道:“抬起头来!” “见过王妃!”姜丝韵一见叶卿清进了屋子,赶忙带着孩子一起跪了下来,声音里带着些猝不及防的惊慌失措。 但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也不会多问,可姜丝韵几次刻意的靠近都被她委婉地拒绝了。 谈不上多熟络,主要是因为叶卿清对她并无好感。虽说她被夫家赶了出来,但到底守孝未满三载,就成日里穿红戴绿地跟着袁姜氏穿梭在各个宴会之间,令叶卿清有些看不上她略显轻佻的作风。 那妇人正是名叫姜丝韵,正是之前砀山春猎时袁姜氏所提到的那个亲妹妹。因为之前叶卿清帮忙让肖扬替她治病一事,姜丝韵倒是曾亲自上门找她拜谢。后来的几次宴会,她跟在袁姜氏身后也曾见过她几次。 那个小男孩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年纪,低着头看不清相貌。但看年纪,倒是与当初的时间极为符合。 来到汀香园之后,叶卿清便看到了那低头站在一起的母子二人。 叶卿清唇瓣紧抿,摇头道:“暂时先瞒着公主那边。”这件事还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思思知道了,只怕她和顾煜之间又是一番大波浪。 妍秀边走边问道:“娘娘,不用通知公主吗?” 凝秀应下,快步退了下去。 叶卿清点头,忽而又顿住了步子:“凝秀,你去传句话,将袁涛夫妇一同唤过来,切记莫要惊动了他人。” “奴婢已经将消息传过去了。” “王爷那边派人去请了没有?” 妍秀答道:“母子二人全都带到了后头的汀香园了,奴婢正派人在看着。” 走出宴客厅之后,叶卿清脸上陡然绷了起来:“人现在在哪?” “恭送王妃娘娘。” 叶卿清双瞳猛地一缩,随后对着众人笑道:“诸位夫人慢用,本妃先行去隔间换身衣裳。” 妍秀神色有些匆忙地走了过来。对着叶卿清附耳低语了一句。 新人拜过堂之后,宴席上一片热闹,不少人都在向叶卿清这个做长姐的道喜。叶卿清心头也终于放下了一块巨石,脸上笑意盈盈。 275 姐妹互撕,虐姜白花 顾夫人看着叶卿清满脸端笑的样子,也没绕弯子,直接便开口道:“思思应当和娘娘说了那个孩子的事情吧?” 叶卿清美目轻转,不露声色地问道:“不知道夫人对此事是何看法?” 只要顾家二老这里咬定了不管孩子到底是不是顾煜的都绝不松口,姜丝韵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瞒娘娘,臣妇昨日已经见过大姜氏和小姜氏了。” 叶卿清微微挑眉:“夫人可相信他们的话?” 顾夫人摇头:“比起她们,臣妇自是相信自己的儿子。” 见叶卿清面露不解,顾夫人继续笑着道:“煜儿离开前,曾与臣妇说过此事,还让我万万不要让思思知道,以免她胡思乱想,等他回来再解决。” 原来顾夫人之所以瞒着思思是因为顾煜提前打过招呼了! 叶卿清心中的疑窦散去,顾煜能为思思想到这份上,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儿吧? “那夫人此次前来是为了?” 顾夫人眉头微微拧起,道:“那大小姜氏找上臣妇是为了让臣妇带着她们以祖母的名义前来认回孩子,我是怕她们在我这里不成,有会打上别的主意。” 不管这出戏是真是假,姜氏姐妹显然是想要将这个孩子的身世闹得人尽皆知。若非子皓有先见之明,将孩子带回了府中,只怕这会儿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了! 叶卿清略略思索,这才道:“夫人不妨先拖他们两天,这会儿王爷已经在查这件事了,到时候少不得还要让您配合一番。” “娘娘的意思是……?” 叶卿清勾起嘴角,神秘莫测道:“让她们在众人面前好好表演一下。” 这件事已经在私下里传开了,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当众揭穿姜丝韵! 顾夫人会意,点头应了下来。 随后,又有些为难地道:“娘娘,不知臣妇能否见那个孩子一面?” 顾夫人心中也有些忐忑的原因便是传闻中那孩子与顾煜的相貌太过相像,若说是巧合,这也未免太巧了些! 叶卿清吩咐妍秀将程思煜带了上来。 或许是对顾夫人不熟悉,程思煜一直鼓着嘴不肯说话,即便顾夫人怎么问他都一直垂首不肯搭理,甚至都不肯让顾夫人碰他一下。 叶卿清没法子,只好让妍秀又将人带下去了。 “太像了,太像了……”顾夫人嘴里不断呢喃。 后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过这会儿事情也不确定,她便没好和叶卿清多提,寻思着便找了个机会告辞了。 顾府 顾夫人一回去便急匆匆地去了顾老爷的书房,将书房里伺候的小厮全都摒退了下去。 “夫人,你这是作何?什么事这般匆忙?”顾老爷正在书房里练字,见状搁下了手中的笔,同顾夫人一起走到了圆桌旁坐了下来。 “老爷,你可曾还记得擎儿当年在咱们府中住过一段时间的事情?”顾夫人脸色沉重的问道。 “擎儿?”顾老爷啜了口茶,放下手中的白底蓝纹杯盏,脸色奇怪地看向她,“这都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你还提来作甚?” 顾夫人口中的顾擎,是顾大人的胞弟之子,与顾煜年纪相仿。不仅如此,顾擎的母亲是顾夫人的妹妹,当年姐妹二人一同嫁给顾家兄弟还是定京城里的一段佳话呢!顾擎和顾煜因着年纪相近的缘故,年少时期倒是玩得极好,只是各自成家之后顾擎也回了青阳老家,所以也没什么人记得他了。 因着顾家的权势,他在青阳那边的族中极受追捧,虽无功名在身,但有不少铺子和田产,日子过得倒是不错。 顾夫人眸色一深:“老爷,若是妾身没记错的话,已然十五年了。” 顾擎年少时一直随他父母住在老宅那边,不过因着他父母去得早,倒是曾在定京城顾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按照定王妃的话来说,那个孩子今年十四岁了,和擎儿在定京城的时间倒是有些符合。 顾煜和顾擎本就长得有些相像,刚刚她仔细地看了一番,若是她没记错的话,那个孩子倒是更像年轻时候的顾擎一些。她想,若是顾大人和顾煜见到了那个孩子,定然也会同她一样认为。 只是,顾擎现在也成了家,虽说也有几个庶子庶女,但这孩子如果真是他的,倒还不怎么好办。顾擎本就比顾煜年纪小,虽然成亲得早,可他前面几个都是女儿,长子如今也不过才十岁出头。如果那个孩子真是顾擎的话,岂不成了庶长子?顾擎娶的是青阳当地的望族夏家的嫡女,他的妻子定不会接受这个孩子! 而且这事传了出去于顾家名声也有碍,再加上那个小姜氏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样的人,要是进了顾家的门,只怕是要家无宁日了! 顾大人觉得今日的顾夫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你这是怎么了?怎的好端端地提起擎儿来了?” 那小子,原本年轻的时候他也接来身边培养过一段时间,但终究是朽木不可雕也,最后只好让他回了青阳老宅那边,横竖有他和顾焱兄弟在,顾擎的日子也不会差,也算是对得起他爹当年的托付了。 顾夫人想了想,还是将最近这些事儿和她心里的怀疑告诉了顾大人。 “荒唐!”顾大人听完后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有这种事情你为何不早些与我说?” 顾夫人面色微赧,孩子的事情到底只是私下在一些贵妇人里传开了,又不知是真是假,她怎好捕风捉影? 见顾夫人垂首,顾大人赶忙起身,又坐回了书桌前,提起笔来:“我去书一封给焱儿,让他此次带着擎儿一起回来!” ……*……*…… 齐子皓从朝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梢,听说齐思思带着孩子回了王府,也没说什么,只说让叶卿清好好照看一番。幸好父王母妃现在已经常住在了温泉别庄那边,否则这事儿定是得让二老烦神。 叶卿清吩咐丫鬟端了一些清淡的宵夜上来,陪着他吃了一些。 随后替他解了外衫,随他一同进了洗浴间,边替他轻轻地擦着背便问道:“顾煜此次出京办事何时回来?” 齐子皓享受着热气的氤氲,靠在澡桶边沿闭目养神,随口答道:“后日吧!程家的人差不多也那天,顾煜他在路上遇上了一个人,所以耽搁了些时候。” “谁?”叶卿清好奇道。 齐子皓脸上漫上了一丝慵懒的气息,淡淡道:“袁安然!” 叶卿清反应了好久才想起来这个袁安然是谁,不由吃惊道:“你是说袁涛的妹妹?顾煜为何突然会遇上她了?” 齐子皓勾了勾嘴角,笑容邪佞残忍:“因为有人大约是安稳日子过久了,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叶卿清不解:“何意?” “袁安然是袁涛让人接回来的。”准确来说,应当是被袁涛给逼回来的! 齐子皓继续道:“顾煜已经私下里接触到了袁安然,她说是袁涛用她丈夫和孩子的性命逼她回来的!皇上已经传了旨意,让顾煜暗中带着她一起回京。” “可当初皇上让袁家和黄家两位侧妃诈死的时候,不是已经说过以后世上再无这两人,也不准她们再泄露自己的身份吗?袁涛这么做岂不是在自寻死路?”叶卿清觉得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不会选择这么做,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上赶着去挑战皇帝的权威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皇上当初已经算是手段仁慈的了,换做那狠心一些的君主只怕会直接要了那两位的性命,一了百了。 齐子皓讥笑,并未开口。袁涛大约是觉得皇上当初因为这两个女人的事给了两家不少好处是在对袁、黄两家让步,所以觉得此刻只要他让袁安然回来皇上还会和当年一样吧! 可是那个蠢货却忘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皇上早已将皇位坐得稳稳当当,朝中也没有任何势力足以借机篡位,即便真的是当初不顾先皇的赐婚圣旨,暗中逼得两位侧妃诈死的事情泄露出去,也动摇不了他的根基。这件事,若是放在皇上登位之初,说不定还能有些威胁。 端看黄家就知道了,黄阁老和黄夫人是唯一的知情人。可十几年过去了,两人愣是没和当初那位隐姓埋名、远嫁他方的黄侧妃有过任何联系,权当她是真的死了。反观袁家,当初袁夫人不忍心,将事情告诉了袁涛,并且还多次让袁涛前去暗中探望袁安然,袁老大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皇上其实早都看在眼里,不过是不予置理罢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叶卿清替他绞干了头发。 齐子皓拥着她躺到了床上,手上挑起了她胸前的一缕乌发,细细在指间把玩,继续与她说道了起来:“当初袁家和黄家因为这件事情在朝中受到了不少照顾。黄家因为黄阁老还在,再加上儿孙也算争气,一直处在权利中心。此次黄家又和荣国公府结了亲,更是满门尊贵。但袁家人才凋零,自从袁涛的父亲过世后,职位最高的也就是袁涛这个太常寺卿了,而且袁涛能力有限,比不得他父亲,坐到太常寺卿已经是到顶了。” “你是说……袁涛不甘现状?”叶卿清趴起了身,美睫微颤,急于得到答案。 想想也有可能,黄家和袁家境遇相似,可一个扶摇直上、一个却停滞不前甚至隐隐有衰退之势。两相比较之下,有不平之心也是正常。尤其最近黄家风头正盛,看在袁涛眼里定然是犹如刀割。 齐子皓轻笑,其实他还有一点没说,袁家之所以慢慢没落,也和袁老大人以及袁涛的妇人之仁有关系。皇上当初既然已经允诺了会让袁安然一生富贵,自然就不会亏待于她。况且袁家已经用袁安然来换了权利与富贵,就不该私下再做小动作。袁家暗地里探望袁安然的行为既是欺君,亦是对皇上威信的一种怀疑。 天地君亲师,袁涛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这种人,齐浩南自是不可能重用! “袁涛看上了顾家,想要利用姜丝韵搭上顾家。”一门尊贵,又娶了两位公主,若是能和顾煜成为连襟,自然是大有裨益。 叶卿清蛾眉蹙起,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遂将姜丝韵企图挑拨她和思思之间关系的事情告诉了他。 齐子皓手下一顿,松开叶卿清的秀发,双手枕在了脑后,黑眸亦明亦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抿着唇道:“这件事我知道了,回头会多加注意些的!” ……*……*…… 两日后,顾夫人带着大小姜氏光明正大地来到了定王府门口。 可是一下马车,姜丝韵却不顾旁人的阻止,直接跪在了定王府门口。 “你这是作甚?”顾夫人下意识地虎下了脸,随即又换上了一副轻柔的语气,“这般跪在定王府门前太过失礼,况且没得伤了自己的身子。你放心,有我在,王妃娘娘到底还是要给顾家一些面子的!” 姜丝韵一身米白色衣裳,紧咬着唇瓣泪水涟涟地摇了摇头,泫然欲泣道:“谢谢夫人好意,婢妾只是贱命一条,若是跪在这能打动王妃让我们母子相见的话,便是让我跪上三天三夜也没什么不可的。” 顾夫人眼中闪过不虞,这女人可真是会就杆子往上爬,她压根就没松口让她进顾家,她倒是在她面前自称起婢妾来了!这岂不是将自己当成煜儿的妾室了! 定王府地处繁华地段,周围邻居都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这几日关于顾家私生子的事情没少在私下流传,这会儿见到定王府门前的情景,不少人家的小厮都探着脑袋打听起了情况。渐渐地,一些百姓也围了上来指指点点。 姜夫人直接就抹着帕子扑到了姜丝韵身上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妹妹,真是太命苦了!都是那负心郎,如今娶了公主,便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认了!眼下还逼着你们母子两人分离,简直是太没天理了!” 姐妹二人顿时抱头痛哭。 顾夫人气得双手直颤,她这一辈子尊贵,何时像今日这般被人当猴子一样围起来指点议论过,更何况这对不要脸的姐妹还在大庭广众之下颠倒黑白败坏她儿子的名声,若非为了洗清煜儿头上那顶不清不白的帽子,她又岂会与这二人周旋! 顿时,甩了袖子,深深地剜了两人一眼,直接黑着脸进了王府。 姜氏姐妹见顾夫人走了进去,忙擦干泪水,迈着碎步委委屈屈地跟在了后头。只不过,围在定王府门前的人却没有散去,似是在等着姜氏姐妹出来,好得到一个答案。不过,看着门前的那些守卫,他们也没敢太过靠近。 不过倒觉得今日里稀奇了,定王府门前可是好久都没有人敢闹过事了,往常那些早就被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守卫给扔了,这两妇人算是赶上好时候了! 顾夫人带着姜氏姐妹进来的时候,叶卿清像是早就等着她们一样,端坐在正堂手中捧着青花纹茶盏与齐思思轻聊。 绯罗蹙金如意云纹缎裳、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高高的美人髻配以一色宫妆千叶攒金牡丹首饰,粉黛妖娆,看起来华贵大气、不怒自威。 齐思思亦身着极为正式的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头上戴着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那摇着牡丹薄纱菱扇的皓腕上还能看到一只嵌宝石双龙纹金镯。纱扇轻摇,慵懒气息浓重。 置于案几上的金珐琅九桃小薰炉里熏着淡淡的苏合香,袅袅浓浓中,二人不知说到些什么竟是掩帕低笑了起来,仿佛根本就没有见到姜氏姐妹正在朝堂里走过来一样。 视而不见,姜氏姐妹还未闻声便被狠狠地给了一个下马威。 姜丝韵抬眼偷觑这看起来年轻貌美的姑嫂二人,樱唇紧咬,垂下的眸子漫上一层暗黑。原本她觉得自己就已经很受上天优待了,可看着叶卿清和齐思思才更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至少她们身上这种天生而来的清丽华贵的气质就不是她能比得上的。 原先她以为顾煜那位夫人定是比不得她,可如今看到了齐思思这般朱颜巧丽,心里却失了一半的自信,好在还有顾夫人站在了她这边。 想到这里,刚刚走到堂中,她便抢在众人行礼之前跪到了齐思思的脚边,哭求道:“姐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怪顾郎和孩子,他们都是无辜的。” 齐思思那双与齐子皓如出一辙的勾人桃花眼轻闪,眸中一丝戏谑闪过:“都是你的错?你觉得我该怎么罚你才好呢?” 姜丝韵一噎,没想到齐思思竟然会不按常理出牌,她一个天之骄女的皇家公主怎么会任由她这般打脸,承认庶长子呢? “但凭姐姐处置。”姜丝韵抖着双肩一抽一抽地低下了头来。 顾夫人没想到这个姜丝韵竟是不知廉耻到了如此地步,正要撕开脸发作,却见齐思思柔柔地朝她一笑,再看向定王妃,便也暂时压下了怒火站到了一旁。 齐思思微微倾身向前挑起了姜丝韵的下巴,煞有介事地点头赞叹道:“是个美人!” 姜丝韵只觉得齐思思的手冰凉无比,就像有一只冰冷阴毒的小蛇爬到了她的下巴上,惹得她浑身一阵战栗,强打着精神扯出笑脸,讪讪道:“多谢姐姐夸奖。” 齐思思看着她清丽的脸孔端详了起来,时而蹙眉、时而皱鼻,像是在苦恼着一件极其为难的事情:“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到底是割了鼻子还是剜了眼睛好呢?” 边说边摇头道:“少了哪一样都不好看,算了,还是直接割了舌头吧,反正这张嘴不会说话,留着舌头也没用!” 姜丝韵浑身抖如糠筛,强装着笑脸仰头问道:“公、公主,您是不是在和婢妾开,开玩笑的?” “不叫姐姐了?”齐思思嘲讽道。 姜丝韵脸上冷汗直冒,煞白着一张脸孔不敢再开口。 “嘉睿公主!”姜氏也跪到了姜丝韵的身边,挺直了脊背道,“往常臣妇便多有听说您性情豪爽,想来定不是那等是非不分、滥用私刑之人!丝韵虽然有错,可当年她和驸马在一起的时候您还并未嫁与她,说来也不过是她少年轻狂。真正要说有错,那也是顾驸马的错,是他始乱终弃!” “袁夫人,慎言!”顾夫人压抑着怒气开口斥责了一句。 姜氏抿了抿唇,当初她知道妹妹未婚有孕,差点就吓傻了,可到底是唯一的妹妹,不得不为了她的未来打算。直到前不久妹妹被程家人赶出来她才知道当初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居然是嘉睿公主的驸马。 要说本来她也不敢鸡蛋碰石头的,可是思煜到底是顾家的骨肉,没得一直待在他们袁家的道理。老爷也说了,若是能和顾家搭上关系,他们的儿子此番过了秋闱定能谋个好职位。 齐思思嫣然一笑:“本公主可不记得自己有一个姓姜的妹妹,冒充皇室中人难道不是罪当处死?本公主只说割了她的舌头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姜丝韵骇得面上一颤,原本她还以为齐思思只是与她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竟是真的要割她的舌头,顿时吓得往前一扑抱住了齐思思的脚,也顾不得什么形态了,痛哭流涕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婢妾只是……” “你是谁的婢妾?”齐思思冷下脸,一脚踢开了她。 “我,我是……”原本她想说顾夫人既然会带她过来找程思煜,定是同意了让她进府的。可是刚刚姜氏将顾夫人得罪了,看着她的一张冷脸,姜丝韵也不敢再胡说八道了,只是抽噎着嗓子说不出话来。 姜氏眸子一转,顿时膝行到了叶卿清面前,哭求道:“王妃娘娘,舍妹一时失言,还望您能和公主求求情!好歹她也替顾家养了一个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而且思煜离不开她,若是,若是真的割了她的舌头,我那可怜的侄子可怎么办呀?” 姜氏说着,又伏在地上大声痛哭了起来,姜丝韵拼命地点头,也跟在后面哭得梨花带雨。 叶卿清心中冷笑,程思煜离不开姜丝韵?她可不觉得!这个姜氏倒是不傻,知道用孩子来打动顾夫人,若是顾夫人开口求情,齐思思肯定是不好再动手了! “袁夫人、小姜氏,你们刚刚说思煜是驸马的儿子,真的确定?”叶卿清再问了一次。 姜氏很肯定地点头,叶卿清看向犹疑的姜丝韵,笑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煜儿自是顾郎的儿子了!”姜丝韵轻轻抽泣,垂下头去不敢去看叶卿清。 齐思思到底是脾气火爆些,容不得旁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面前这般诬陷顾煜,顿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来人,将这女人给本宫拉下去,看她还敢满嘴胡说八道!” 姜丝韵以为齐思思要让人割了她的舌头,吓得两眼一翻晕倒在了地上。 “丝韵,我可怜的妹妹!”姜氏大叫一声,扑到了姜丝韵的身上大声嚎哭了起来,“嘉睿公主,你也欺人太甚了!我就不相信这世上还能没天理了,这件事就算是告御状我袁家也在所不惜!” 叶卿清皱眉,也不知这姜丝韵到底是真的被吓晕了还是装的,想了想,吩咐凝秀去将青萝叫了过来。 “让开!”顾青萝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清冷,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 姜氏紧紧地抱着姜丝韵不肯松手,生怕青萝将她害了去。 叶卿清命凝秀上前将她拉开,轻笑道:“旁人想要让这位顾娘子诊病还求之不得呢!”青萝嫁了齐东之后一直留在她身边,往常只顾着她的身子调理,旁人可难以请到她动手。 姜氏心里虽不情愿,可凝秀一双手却犹如铁钳一般,牢牢地禁锢着她,令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萝给姜丝韵诊脉。 青萝面上微微一变,随后站起了身来。 “怎么样了?我妹妹何故会晕过去?”姜氏急忙问道,身子也在不老实地乱动。 青萝并未回答她,而是走到叶卿清身边附耳与她低声说了起来。 虽然声音小,但离得近的齐思思还是全部清晰地听在了耳里。 她眉峰一跳,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看向姜氏,随后又看了一眼清理妖艳的姜丝韵,嘴角轻轻勾起,嘲讽尽显。 不知道这位护妹的袁夫人知不知道她这位柔弱可人的好妹妹已经与她的亲姐夫有了首尾,而且还珠胎暗结了?一个月的身孕,姜丝韵又一直跟在姜氏身边,想必孩子的父亲除了袁涛也不会有别人了吧!府里的那些小厮,她相信姜丝韵还看不上!真想看看袁姜氏会不会让自己的丈夫收了她,还能不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想要替别人塞小妾! 姜氏看到齐思思嘴角扬起,不知为何,心头咯噔一下,顿时有了一种恐慌的感觉。 叶卿清示意凝秀将她放开,姜氏立即奔到了姜丝韵身边,扶着她的身子,青萝上前按了一下她的人中,面无表情地道:“她没事,不过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而已。” 刚刚转醒的姜丝韵大脑还处于一片混沌状态,在听到青萝的话之后,愣了几秒钟,随后顿时如遭雷劈,一张清丽可人的脸上恐慌不已。她,她又怀孕了? 姜氏不明所以,急急问道:“丝韵,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月,肯定不会是程家那个死鬼的了!难不成又有人欺负了她妹妹? 姜氏抓着姜丝韵的手,颇显富态的脸上满是愤怒:“丝韵,你告诉姐姐,是哪个天杀的欺负了你?姐姐一定要好好找他算账!” “我……”姜丝韵嗫嚅着唇瓣,说不出一句话来,眸中满是焦虑惶恐。 叶卿清淡淡道:“你妹妹这一个月应当一直跟在你身边,没机会单独出府去吧?孩子的父亲是谁,难道不是一清二楚?” 姜氏不解地看向叶卿清。 她说得不错,姜丝韵自从四个多月前来了她府中住下之后,一直跟在她身边。尤其是这一个月来,因为程思煜的事情,白日里她们几乎是形影不离,晚上的话,丝韵也不可能自己出去。 孩子的父亲……姜氏脑中“轰地”一记惊雷劈下,顿时将她脸上担忧的表情炸开了花。她转过头去,松开了姜丝韵的手,看向她的眼神逐渐冰冷,一字一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是,是……”姜丝韵抽抽搭搭地不敢去看她,脑中快速地想着借口却又无法随便说出一个人名来。 看着姜丝韵这副闪躲的表情,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往常总觉得这个小了她近十岁的妹妹哭起来一副惹人怜惜的样子,让人不自觉就想要去保护,可如今看起来却觉得实在是太过面目可憎。 呵!她掏心掏肺地为她奔走,甚至不惜得罪权贵,可她居然就这么回报她!好,真是好啊! 姜氏一个巴掌狠狠地将姜丝韵打翻在地:“你这个贱人,你对得起我!” 姜丝韵捂着脸抽噎着哭了起来,不停地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姐姐你听我解释……” 姜氏仍觉不解恨,揪着她身上的肉狠狠地打了起来:“听你解释?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连自己的姐夫都勾引!早知道,就该让程家人直接将你沉了塘!” 姜丝韵的一头乌发被她打散了开来用力地拉扯,她痛得抱头尖叫,美丽的脸完全扭曲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姐姐,你听我说,是因为姐夫喝醉了酒,就只有一天晚上,真的!我没有勾引他,是他强迫我的!救命啊,不要再打了!” 姜丝韵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高昂的尖叫声和姜氏的哭骂声使得堂里乱成了一团,但叶卿清等人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这姐妹二人反目成仇。 姜氏瞬间停了下来,姜丝韵则双手捧着头,被抓得伤痕累累的脸上还在往外冒着血丝,不断地挪着身子往后瑟缩。一双惶恐不安的泪眼在看到姜氏一双充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肚子时,顿时暗叫不好,双手覆在小腹上,想要爬起身逃开。 姜氏狞笑一声,朝着她的肚子撞了过去,却被接到叶卿清示意的凝秀紧紧地抓住了双手,使得她无法继续往前冲。 这时候的姜氏就像一头彻底发狂的野兽一样,全然没了往日里的贵夫人作态。双手被凝秀紧紧地掣肘住,双脚依旧不安分地在空中踢腾,大吼大叫道:“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那个孽种!” “王妃,顺天府的杨捕头求见!” 叶卿清并未有多大意外:“请他进来吧!” 杨捕头进来后直接朝叶卿清与齐思思行了礼之后,而后朝叶卿清禀道:“王妃娘娘,有人状告姜氏谋害人命,府尹大人特命下官前来拿人。” 叶卿清点头,让他随意。 姜丝韵原本还以为他说的是自己的姐姐姜氏,直到那些衙役朝自己走了过来她才慌了起来,不断地挣扎,摇头道:“你们,你们是不是拿错人了?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杨捕头冷冷地道:“这些话,你到公堂上再去说吧!” 姜丝韵经过顾夫人身边时,还企图利用程思煜来打动她:“夫人,你救救我,我真的没有杀人!求求你,看在煜儿的份上,你救救我!”顾夫人撇开脸去,连话都不屑再和她说上一句。 “姐姐,你救我,救我啊!”姜丝韵不停地回过头来喊着姜氏。 姜氏被凝秀放开之后跌坐在了地上,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姜丝韵就被人带走了。她想了想,也顾不得礼仪,爬起身便追着姜丝韵等人而去。 顾夫人疑惑道:“那个小姜氏真的杀了人?” 不过不管她有没有杀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否则也不会红杏出墙,四处勾引男人了! 叶卿清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当是如此!状告她的,是她的前夫家,程家人。而且思煜这个名字,也是姜丝韵在上京途中才为她取的,他本名叫程盛。” 程家的事情,齐子皓是派了齐东亲自前去的。他经验丰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了个清楚,甚至还挖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他带着程泽刚的大哥以及程家族中两个地位尊贵的族人是昨晚到的定京城,所以关于姜丝韵所做的那些事情她基本全都知晓了。 原来,当初姜丝韵被赶出程家并不是因为程盛不是程泽刚儿子的事情被发现了,也不是像姜丝韵口中所说那样程家欺负他们孤儿寡母。而是姜丝韵本就不安于室,程泽刚未出头七,她竟然就勾引起了自己的小叔子。 后来未果之后,又红杏出墙搭上了一浪荡公子,被程家人捉奸在床,准备送去沉塘。若非袁涛去的及时,只怕姜丝韵早就没命了。 事实上,程家人是到了定王府之后才知道程盛不是程泽刚的亲生儿子。当初姜丝韵要将人带走时,他们就不同意。可是袁涛有权有势,不是他们区区程家能比的,是以这才不情不愿地让他们将程盛带走了。 叶卿清不知道袁涛去找姜丝韵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总之可以确定诬陷顾煜这件事是袁涛在背后出谋划策的,姜丝韵最多只是一个同谋罢了。 但她杀人却是事实,那个与她勾搭的浪荡公子亲口承认他们早就对上了眼,之前就曾被程泽刚发现过,因为怕程泽刚将事情泄露出去,姜丝韵这才狠下心肠造成了他病死的假象。 而且,更令人愤怒的是,程家一个常年照顾程盛的老奴说原本程泽刚的病已经慢慢转好了,就是因为发现了姜丝韵偷人的事情这才气得病情加重。当时,若非刚好六岁的程盛病重再加上姜丝韵苦苦哀求保证,程泽刚也不会瞒下此事,饶过姜丝韵。 叶卿清又联想到肖扬曾说程盛的心智停留在了六岁,是被人亲手灌了药,才会心智不全。那老奴说,程泽刚重病卧床之后,姜丝韵便不再管程盛,甚至时常打扮得妖艳异常,借着和贵夫人相聚的名头一出门便是一天。这样的人,她实在没办法不相信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故意灌药给程盛,将他害至如斯! 若非是为了替顾煜洗刷清白,她也不至于让顾夫人今日领着她们姐妹上门来。现在想来,定王府门前那些被姜丝韵引来为她造势的人恰好也能就着这一幕自动地传开为顾煜洗刷清白吧!这也算是姜丝韵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至于程泽刚的事情,若真的是她做的,她便该杀人偿命! 顾夫人轻叹了一声:“没想到那小姜氏看起来弱不禁风,内里竟如此狠毒!程家得此一妇,也是遭了大难了!” 叶卿清对程家人的事情没有多少感触,只是程盛……这几日的相处,她倒是觉得程盛是个极其讨人喜欢的孩子,实在不应该因为他的母亲而遭到连累。 见顾夫人在她提到程盛时欲言又止,叶卿清狐疑道:“盛儿不是顾煜的儿子,但是和顾煜长得十分相像,他是不是和顾家有什么关系?” 顾夫人脸上微微现出一丝惊慌,实在没想到叶卿清居然如此敏锐,又顾忌着顾老爷让她暂时不要将事情泄露出去,所以有些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娘,嫂嫂也不算是外人。况且孩子现在住在定王府,也不好总一直住下去吧!”齐思思说道。 顾夫人想了一会儿,终是开口道:“原本这事儿说出来也不光彩,但思思说得对,王妃娘娘也不是外人,我便说与您听。盛儿很可能煜儿的堂弟顾擎的孩子,虽然我和老爷也不是十分确定,但是盛儿和年轻时候的顾擎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按照盛儿的年纪来算,那时候顾擎的确是在京城,很有可能和姜丝韵有过一段过往。” 如果说程盛的相貌和顾煜像足了七八分,那么和年轻时候的顾擎便是像了个完全! 齐思思蹙着眉道:“我记得这个堂弟前些年回乡的时候曾见到过,和相公长得并不像啊!” 顾煜俊秀挺拔,可顾擎身上多多少少带着些酒色之气,虽然也还能看得过去,但是和顾煜比起来可差远了! 顾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那小子整日里耽于享乐,若非家中有个精明的夫人,只怕他爹娘留下的那些家产早就败光了!现在自是比不得年少时候了,不过若是回头问问咱们家中的那些老仆,他们定然都会说他们堂兄弟十分相像!” 叶卿清心中有了些打算,问向顾夫人:“那你们准备如何安置盛儿?” “这……”顾夫人有些为难,这件事也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决定的,“焱儿和长宁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顾擎也会一同前来,到时候先看看吧!” 叶卿清笑了笑,只怕就算程盛真的是顾擎的儿子,想要认回去也难吧!更何况这个顾擎应该是有儿子的,夫人又精明,怎么会要一个心智不全的私生子呢? ……*……*…… 齐子皓回府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见他面色有些紧绷,叶卿清挤了热帕子帮他擦手,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了吗?怎的又回来得这么晚?” 他的手指修长洁白,叶卿清一一拭去,倒是觉得沉重了一天的心情好了不少,嘴角轻轻绽开。 齐子皓拉着她坐了下来,吻了吻她的鬓角,柔声道:“没什么大事。不过袁安然被人劫走了,顾煜也受了些轻伤。” “顾煜受伤了?” “放心,只是些皮肉之伤,那些人的目的是袁安然,将她劫走之后就匆忙离开了。” 叶卿清拧着眉,她怎么觉着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呢? 原本觉得只是姜丝韵贪图富贵,袁涛又刚好要借助她搭上顾家。可现在看来,或许这些都只是表象罢了!将袁安然找回来恐怕是和当初的事情有关,皇上再英明,当年的事情若是传了开去,多多少少也会受到些影响!还有企图借着这件事离间她和齐子皓、齐思思关系的人,又或者说究其根本是为了离间顾家和定王府以及荣国公府和定王府的关系…… 真没想到区区一个姜丝韵能有这么大的影响! 叶卿清问道:“今日在顺天府姜丝韵后来如何了?” 她知道齐子皓也是一同去的顺天府,否则程家人即便知道了真相也没这个胆子击鼓告状。 齐子皓淡淡道:“齐东带了程家人还有当初与姜丝韵合谋害死程泽刚的人一同回来,还有当初药铺掌柜的口供,人证物证,自是由不得她狡辩!她被判了秋后处斩。只不过,她可能熬不到那个时候了!” “怎么说?”难不成在顺天府还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齐子皓偏头望了她一眼,在她嫣红的唇瓣上啃了一口,低笑道:“还不是你这机灵鬼做的好事!那大姜氏进了顺天府见袁涛还在帮姜丝韵狡辩,一时气愤就扭打了上去,混乱之中,姜丝韵的肚子撞上了桌角。” 叶卿清微微抿唇,其实发现姜丝韵和袁涛苟且以及珠胎暗结之事还真不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不管怎么算计,都不会将孩子算在其中。虽然没有这一出,姜丝韵的孩子也不可能活下来,但到底和她扯上了一些关系…… “那是那个女人恶有恶报罢了,犯不着为了她觉得不舒服。”齐子皓将她抱进了怀里。 叶卿清低声道:“或许因为自己有孩子,才会不忍心无辜的孩子平白做了筏子!” “清清,你想错了,这个孩子若是真的生下来才会是痛苦!有袁涛和姜丝韵这对父母,他一辈子都会被人指指点点!”齐子皓淡声道,“而且,袁涛已经被皇上贬为庶民了。” 叶卿清抬起身来:“怎会突然出了这种事?” “德行有亏!袁涛夫妇将顺天府大堂闹得乌烟瘴气,不少百姓看在眼里,现在只怕他与寡居的小姨子珠胎暗结的事情早就传得满城皆知了!” 叶卿清美眸轻转:“其实,这应当不是主要原因吧?其实还是他触到了君王的底线。” 有哪个做皇帝的能容忍臣子私底下做小动作并且企图诬陷于他?袁涛自作聪明,自以为抓住了皇上的软肋,殊不知那些所谓的流言蜚语在皇权面前什么都不是! 叶卿清想了想,继续问道:“皇上之所以还留着袁涛的性命是因为袁安然不知所踪?” 齐子皓点头:“不错!袁涛背后应当是有人指使,否则他没有这么大的胆子!现在他落魄如斯,定然是急着联络背后那人的!” 叶卿清蹙眉,表情不容乐观:“我只是怕袁安然那里会有什么变数,对了,你们有没有找到袁安然的夫君和孩子?” 齐子皓摇摇头,看着她明亮的眸子,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忽地站起了身来,边快速地套着衣裳边对着叶卿清道:“我进宫一趟,你先睡,不必等我回来了!” 叶卿清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心里不安愈发浓重…… 齐子皓进宫之后一夜未归,翌日早上派人传了话说是直接上朝去了,叶卿清心里搁着事儿也早早就起来了。 刚刚用过早膳,便听得了屋外一阵模模糊糊似敲鼓般的声音。 没一会儿,妍秀进来禀道:“王妃,是有人敲响了登闻鼓!” 276 血溅金殿,妙计破局 登闻鼓?再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叶卿清难免又想到当年自己敲登闻鼓状告叶景文的事情,没想到十几年之后登闻鼓又会再次想起。 击鼓伸冤,鼓声想得越频繁则暗示着当下越不安定。整个东齐建国二百多年响起的次数一只手便能数得过来。但眼下时间隔得太近,倒不知这次又是何人。 正在上朝的齐浩南与诸位大臣自也听到了这几乎响彻大半个定京城的鼓声。 齐浩南吩咐德公公:“去登闻楼看看,将人带上殿来。” 出乎众人的意料,那告状的乃是一身穿白衣的娇弱妇人,一身素服、头簪白花。 齐浩南眸中一紧,面上不露声色:“你是何人?为何击响登闻鼓?” “小妇女张袁氏,为的是击鼓伸冤。”那女子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毫不畏惧地对上了齐浩南的视线。 德公公厉喝一声:“大胆,竟敢冒犯龙颜!” 齐浩南抬手示意他退下,幽深黢黑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那妇人,薄唇紧抿,问道:“你有何冤情?” “小妇人闺名安然,告的便是当今圣上!”袁安然一字一句地咬字清晰,抬着头一脸无畏状。 众人蓦地倒吸一口气,顿时全都俯首跪了下来:“臣等惶恐!” 没有人记得这个袁安然是谁,但是在金殿之上状告当今圣上,这女子是疯了不成? 齐浩南并没有勃然大怒,反而弯了弯唇角,饶有兴致地道:“你因何要状告于朕?” 众臣起身后,偷偷地打量着齐浩南脸上的表情,却没有看到一点点气愤亦或是心虚之色,只道这女子大约是脑子有些不正常。 袁安然豁了出去,挺着脊背道:“小妇人乃是当年先帝亲旨赐婚给圣上的侧妃。圣上登基之初,便令我与黄侧妃诈死离开,并且还威胁我二人的父母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并且与我们断绝血缘关系,日后再不得联系。” 听袁安然这么一说,有些老臣才想起了十几年前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府中的确是有袁氏和黄氏两位侧妃,乃是同当时的太子妃一同进府的。后来二人死得蹊跷,有人说是那位假太子妃暗中下的毒,也有人说是这二人命格不够贵重,配不起当今圣上。 只是没想到十几年后竟有一个自称是已经死了的袁侧妃出来状告圣上,还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圣上亲手谋划的。 一时间,众人心思不一,但大多数人都是心中惶恐。若真是这样,他们知道了皇上如此大的秘密,岂不是要招来大祸? 齐浩南嗤笑一声,竟没有马上发作这冒犯龙威的女子,而是继续问道:“若是如你口中所说那般,为何时隔这么多年才想到要来揭穿此事?” 袁安然眼中泪水肆意,泣不成声道:“当年皇上明明亲口应下我二人会留我们性命,让我们一生无忧。可万万没有想到,你这昏君竟派人前去杀了我一家灭口,若非我兄长袁涛私下里派人照料着我,只怕我早已没有机会来金殿之上告御状了。你因迁怒我兄长,竟巧立名目,罢了他的官,可怜我袁家一门忠烈,竟落得如斯下场。今日我便是血溅三尺,也定要为我那可怜的夫君与孩儿讨回公道!” 说罢,趁着众人不注意,站起身便一头撞向了殿内的大柱之上。 鲜血顺着额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袁安然甚至来不及呻吟一声便闭眼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殿上噤若寒蝉,林思睿上前探了探袁安然的鼻息,道:“皇上,没气了!” 齐浩南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握起,阴厉的眸子眯得厉害,直接点了齐子皓与刑部夏尚书的名字:“定王、夏卿,此事交给你们去查,尽早将袁涛找到,务必要将这妇人丈夫和孩子的事情查个清楚!” 殿上的大臣一个个垂首不语,毕竟袁安然告的是当今天子,就算有那正直不阿的臣子,可仅凭一面之言,也不可能冒然对圣上提出质疑,但心中多少是有些疑虑。当着所有大臣的面死谏,登闻鼓响起,现在告状人又死了。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就算不想查也不行了! 将袁安然的尸首抬下去之后,齐浩南也匆匆退了朝,这番行为看在某些人眼里多少有些心虚的意思。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臣,至今对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心中有所不满,却敢怒不敢言的人。若刚刚那个袁安然说的是真的,倒也是合情合理。 叶卿清听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她没想到昨晚还在担心的事情竟然以最坏的形式发生了。 袁安然这一死,齐浩南势必是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的。若是无法澄清事实,只怕他在人们眼里就会留下一个爱好美色、残暴不孝的罪名了。虽说动摇不了根本,但众口铄金,多多少少会对他的威望有些影响,尤其是他还打算不久后御驾亲征先下南楚打响第一仗。 这样一来,这件事说不准就得耽搁下来。 “娘娘,西秦的清郡王求见。”妍秀禀道。 清郡王,便是完颜瑧,叶卿清知道后,倒是觉得还真是巧合,他的名号竟与自己的名讳相同。 不过这时候,叶卿清焦急宫里的情形,也没心思去应对他。 “你去告诉他,就说王爷不在。”她一个妇道人家不见他也是情有可原。 妍秀又道:“清郡王说他已经准备回西秦,今日是特地来辞行且道谢的。” 完颜瑧在定京城住了好几个月,没少受到肖扬的照顾,伤养好了,连带着身子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走几步都会喘气。叶卿清顾忌着齐子皓今日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便吩咐妍秀道:“你将他领去墨韵堂,我稍后便过去。” 叶卿清到的时候完颜瑧正静坐在堂中,手边放着一杯刚刚抿过的茶。 他依旧一身如往常一样的白衣,看起来比在砀山的时候似是要充满了一些,脸上也有了些血色,不再如之前那般苍白一片。 “六爷看起来身子倒像是大好了。”叶卿清浅笑,与他客套了一句。 完颜瑧嘴角弯了弯:“还要多谢王妃,神医也说了,倒是能多拖些日子。” “何时出发?” “明日一早便走了。” 完颜瑧虽是时不时地看着她,但眼中并无任何异样。这几个月,他在定京城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叶卿清后来也在想,大约是自己想多了。完颜瑧自小到大在忠义王府里饱受欺凌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随便派个人去都能问到,若是他真的不简单,怎会有那些过往呢? 两人随便说了些什么,完颜瑧从腰间掏出了一块通体血红的玉佩递给了她。 叶卿清并未让人去接,不解地问道:“六爷这是何意?” 完颜瑧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变,轻声道:“救命之恩涌泉相报,这块玉佩是我的信物。虽然我在西秦并无多少话语权,可到底自小生长在那,若是以后王妃需要帮助,只需要让人带着这块玉佩来找我,在下自是义不容辞。” 叶卿清嫣然一笑,揶揄道:“六爷这句话是在提醒本妃不要忘了你的救命之恩?” 毕竟算起救命之恩的话,可是完颜瑧救了她在前,后面让肖扬去帮他也不过是不想欠人恩情罢了! 完颜瑧没料到叶卿清会突然与他开起了玩笑,一时间被他那妍丽的笑容晃花了眼,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迷恋。 叶卿清好似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一瞬间,漂流而过。 她不由问道:“六爷此前是否来过定京城?” 完颜瑧摇了摇头,迷蒙的眼中现出一丝不解:“王妃何故有此一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一些熟悉的感觉,还以为咱们之前见过。”或许是看错了,虽然那种感觉有些熟悉但是一时也想不起来。 完颜瑧嘴角的笑容凝住,黯下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轻嘲。原来她还记得曾经有一个被弃之如敝履的他,只不过怕是早已想不起来这熟悉的眼神是属于谁的了吧! 为什么老天也这么不公平?他念着她、恨着她,她却不知道他的存在。 这个时候,若非是因为多年练就的隐忍,只怕他早就忍不住将人给带走了! ”完颜瑧收起了笑容,随口道。 “物有相似人有相同,或许王妃曾见过与在下相像的人吧! 但轻抿的嘴角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下去了,叶卿清只道是齐子皓曾与她说过完颜瑧这个人性情古怪,便也没做多想。 或许是因为有了这个小插曲,接下来的气氛有些尴尬。完颜瑧坚持将玉佩留了下来,没坐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妍秀手里拿着玉佩,有些为难地问道:“王妃,这个如何处理?” “收好吧,以后或许用得上。”叶卿清想了想,又喊住了妍秀,“你去吩咐备马车,咱们去一趟荣国公府,将玉佩也带上。” 这边完颜瑧出府之后坐到马车里急剧地咳嗽了起来,看着帕子上那星星点点的红梅。完颜瑧手上青色的血管高高鼓起,那紧紧绷住的眸子里爱恨交织。一片翻腾…… ……*……*…… 叶卿清对黄雯茵这个知书达礼、温柔贤惠的弟媳,之前虽然没有过什么接触,但短短时日的相处倒是颇为投缘。她虽是养在闺阁里的世家小姐,可是掌家之后的风范却不输那些执掌内院多年的妇人。叶卿清想,或许黄雯茵才是最适合叶卿岚也最适合做荣国公夫人的人。 不管是霍云歌、华瑶依还有当初的徐子衿等人,的确是生在了最合适的时候,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到底是没有缘分。 接到了叶卿清要过来的消息,黄雯茵一早便等在了二门处。两人边走边谈,黄雯茵声音轻柔,但不卑不亢,说起事情来也条理有据。 两人坐在了会客的小花厅里,叶卿清闻到茶香味,面上微微有些惊诧,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好奇道:“弟妹,你怎知我最爱这君山银针?” 黄雯茵脸上还带着些小女儿家的娇羞,回道:“回王妃娘娘,是国公爷告诉臣妇的。” 叶卿清有些惊讶,随后很快脸上露出了一抹舒然的笑容。看黄雯茵满脸甜蜜的样子,他们二人应当是极其和谐。原先她还担心着卿岚心里会念着旧事,现在也算彻底地放下了心了。 黄雯茵是个不错的妻子,于公于私,她都希望卿岚能真正地拿她当自己一生相伴的爱人看待。 叶卿清放下杯盏,柔声道:“咱们如今也不是外人了,你和卿岚一样称呼我大姐便是,不必如此见外。” 黄雯茵也不矫情,爽快地点点头应了下来。 “我还盼着你快些给我们叶家生个大胖小子呢!”到底还是新妇,叶卿清一番打趣的话说得黄雯茵脸上娇红一片,抿嘴轻笑。 “大姐,你们在说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叶卿岚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朝服。 黄雯茵站起身对他行了个礼。 叶卿清也不避忌,直接道:“我在和雯茵说孩子的事,对了,你怎的今日便去了朝上,没有多休几日么?” 昨日才是三朝回门之期,叶卿清记得她和齐子皓成亲那会齐子皓可休了好长一段时间。 叶卿岚坐了下来,答道:“眼下朝堂里事情也多,况且我在家中也无事可做,便向皇上销假了。” “刚成亲,也不知道多陪陪自己媳妇儿!”叶卿清嗔怪道。 黄雯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姐姐,国公爷对我很好。国事为重,我没有关系的。” 而后屈身朝叶卿清行了个礼:“姐姐和爷先聊着,我去吩咐厨房做一些姐姐爱吃的菜,姐姐中午可一定要留下来吃个便饭。” 看着黄雯茵的背影,叶卿清轻叹一声:“没成想这个比你小了十几岁的女孩子倒是知道疼人,你可得好好对人家!” “姐姐放心吧!”他既然娶了黄雯茵为妻,肯定会好好对她的。而且,黄雯茵的体贴细致也暖了他的心。他心中清楚,对黄雯茵现在谈不上是爱,但是有一份重如泰山的责任在,自是会好好怜惜对待。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里也会在相濡以沫中爱上…… 叶卿清今日来这一趟觉得自己有了一番不小的惊喜。这十年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叶卿岚因为自责内疚和感情失利而在战场上拿自己的命去拼。可现在看到黄雯茵这般优秀可人,叶卿清相信只要给她时间,她迟早能打动叶卿岚的心。一旦心中有了牵挂,自然就会好好爱惜自己的性命。 “对了,这个给你!”叶卿清从妍秀的手里接过了完颜瑧送的玉佩,递给了叶卿岚。 “这是……?” “忠义王府的清郡王送的信物,为了答谢我让肖扬替他诊治。不过我想这块玉佩放在我这里应当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你带在身边,回头回了便将说不定能用得上。” 她不知道东齐发兵南楚和北燕的时候西秦那边会怎样,但即便三国没有联盟,没有先下手为强,为了自己的利益,西秦不可能坐视不理。齐浩南和齐子皓象征着皇家,他们领兵攻打南楚和北燕就是为了鼓舞士气,一举拿下这两国,再回过头来全力对付西秦。但这段时间,守着齐秦边界的叶卿岚定然压力不小。 叶卿岚迟疑道:“完颜瑧?这事……姐夫知道么?” 依着他姐夫的那个醋性,若是知道了完颜瑧送东西给大姐,只怕不会同意吧? “我回头会和他说的,你先收下便是了!” 叶卿岚接了过来,嘴角轻扬:“那便多谢大姐了!对了,姐夫今日只怕是有得忙了,今日袁安然撞死在了大殿上。” “我知道,宫里的消息之前便曾传了过来。不过,我相信皇上那边不会什么准备都没有的!”昨晚他们应当是在宫里商议了整整一夜,而且对于袁安然如此顺利地进了大殿叶卿清多少有些怀疑。 要知道,宫中四处都是皇上的眼线。登闻楼也不是谁想上便能上的! ……*……*…… 登闻鼓响之后的几日,朝廷里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但是市井之间却在悄悄地流传着谣言。 无外乎是皇上不遵孝道,违逆先皇圣旨,又残暴不仁将人赶尽杀绝。甚至还有过分的传言说皇后乃是妖星降世、媚言惑君,这才引得向来英明的皇上坐下此等恶事。 一时间,大批奏折如雪花般飞向了天子手中。 御书房 齐浩南将刚刚看过的几个奏折直接扔到了地上跪着的那一大批臣子面前,似笑非笑道:“怎么,你们也想像宫门口那些百姓一样,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煽动、听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便要长跪不起了?” “臣等不敢!” “不敢?”齐浩南冷笑一声,“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法不责众是么?张御史,你说皇后无德,让朕废后?何侍郎,你说让朕复了袁涛的官职?还有你们,一个个地说得条条有理是不是还想说让朕下罪己诏承认对袁家做的那些事情?” “臣等惶恐!”众人异口同声。 齐子皓抿着唇站在一边,但有人却看不惯他置身事外,抬起头义愤填膺地道:“定王殿下,身为臣子难道不该进谏忠言么?你怎能站在一边忠言逆耳呢?” 齐子皓轻蔑地一笑:“本王自是相信皇上。” 一句话将那说话的人堵得哑口无言,这是在说他们不相信皇上? 张御史重重地朝地上磕了个头:“皇上,非是臣等寻衅滋事,而是先祖有云,一旦登闻鼓响,势必要大肆清查还伸冤者一个公道。这在臣民之间,早已是多年来形成的一种无声的威信。更何况那袁氏当殿撞死一事已经传了出去,若是不给百姓一个交代,臣只怕会在百姓间引起哗变呀!” 说着便“砰砰”地朝地上磕了起来,顿时额头上青紫一片。其他人见状也竞相效仿了起来。 “诸位这般,便是认定了袁氏所说的皆是事实,而朕是在拒不承认?”一个个说得大义凛然,无非是找到了机会想要见缝插针地让他再立六宫罢了!否则,会和一个个地都将矛头对准了叶卿渝呢? 至于袁涛,勾结外贼,想要趁此机会逼着他立下罪己诏。还真是小看了他! “臣等不敢!”虽然他们心中的确是认定了袁安然说的话,可也没有一个人敢当众承认。 现在袁涛跪在了宫门口,请皇上还袁家一个公道,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不明就里的百姓,谁还能觉得这袁家兄妹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 齐浩南嘴角弯了弯,一双极具威望的眸子再次扫向了众人,缓缓道:“朕再给诸位一个机会,若是坚持己见的便继续跪着,若是对朕这个做皇帝的尚有几分信任便起身退到一边。” 法不责众,这句话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受用的!他的手下从来都不缺人才,即便是今天这些人全都卸了乌纱,他也丝毫不会担心! 齐浩南不容置疑的语气顿时让有些人就迟疑了起来。他们原本就是因为家中老父或者是长辈晓以大义逼着带着一起来的,又见得宫门口那般阵仗,这才跟着掺和了进来。 可现在想想,皇上真的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废后么?而且这么些年皇上还从来没有吃过亏,说不定这会儿还留了什么后手呢! 不一会儿,便有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大约有三分之二的人站起了身退到了一边,还有人眼见着情势有变,也跟着后头不再坚持,其中就有张御史的儿子。 张御史见状,痛骂一声:“不孝子!” 那些退出的人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地垂首不语。 齐浩南看着那一小群死不悔改的人,嘴角勾起:“摆驾去文昌门。” 跪在地上的那一群老臣子互相对视了几眼,面色不一地跟了过去。 齐浩南的御撵停在了文昌门门口,放眼望去,乌泱泱的一片,带头跪在地上的那个正是消失多日的袁涛。 这几日,市井之间有关妖星降世的传言愈发浓重,有些人不明就里被煽动一番就跟在后头闹了起来。 袁涛一见到齐浩南,立即膝行着向前跪在地上砰砰磕头:“请皇上还我袁家一个公道!请皇上换我袁家一个公道……” 身后那些被他怂恿的百姓一个个地也开始跟着袁涛磕起头来,其他那些不明就里的人一见有人带头立马也跟在身后一起喊了起来。 齐浩南轻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袁涛,袁安然死了十几年了,你莫不是魔怔了?” 袁涛泣不成声道:“皇上,臣知道都是臣一时糊涂,没有听您的吩咐将舍妹灭口。但是舍妹这些年一直久居乡下,若不是被人所害,也不会想着揭露身份。皇上,臣罪该万死!” 齐浩南眸子一眯,灭口?他要是当初真的打算灭了袁安然的口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出了! 虽说登基之初是因为朝中还有不稳定势力不宜得罪袁、黄两家,可后来朝堂稳定了之后他也没起过这种心思。可没想到,这个袁涛竟是个深藏不露的! “那你,想要朕怎么做?下罪己诏?”齐浩南幽幽地问道。 袁涛垂首不语,百姓中议论纷纷。 这时,一头白发的黄阁老虎步生风地赶来了文昌门,身后还跟着黄家众子。 “你这逆臣,竟敢煽动百姓污蔑陛下,实乃罪该万死!”黄阁老虽是上了年纪,可声如洪钟,气势丝毫不差。 他跪到齐浩南面前,指着袁涛道:“皇上,此等逆臣贼子,您大可不必在此与他计较,平白失了您天子的身份!” 齐浩南上前扶起黄阁老:“老大人请起!没想到今日之事还惊动了老大人,实乃是朕治国无方。” 黄阁老早年间也曾奉先帝之命传授过齐浩南课业道理,是以齐浩南此番不忘师恩的谦虚行为施得恰到好处。 “皇上此言差矣,您当政这么些年的政绩百姓都看在眼里,大家自有公断!”黄阁老满脸正气,又指着刚刚在御书房里那群倚老卖老的臣子骂道,“你们一个个地领着朝廷俸禄不想着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谋福祉,成日里便想着那些歪门邪道的事情,如今居然还欺到皇上头上来了,便是杀一百次都不为过!” 那些人比不上黄阁老三朝老臣的资历,一个个地涨红了脸低下头去。 惟有张御史梗着脖子犟嘴道:“日前养在大业寺里的一只仙鹤忽然暴毙,道玄大师亲口说乃是有妖星降世!” 而且还说皇上这些残暴的行为都是那妖星所惑,只不过这些话也就是私下传传,当着齐浩南的面谁也不敢说。但就算不说出口,大家也心知肚明这指的是皇后。除了她,还有谁会容不下已经离开了的侧妃?便是当初忽然立后的事情,只怕都有蹊跷! 那只仙鹤当初被称为祥瑞之兆,落在了香火鼎盛的大业寺中。如今突然暴毙,自然是在百姓中流言纷纷。而道玄大师十几年来威望浓厚,他说的话百姓自是都当做了上天的警示。 黄阁老怒喝一声:“简直是胡说八道,一介妖僧之言,也敢拿来在此妖言惑众!如今皇上英武圣明,我大齐繁荣昌盛,你却说天降妖星,到底是何居心?” 妖星降世,通常是君主昏庸、广施暴政、朝廷混乱,上天才会派来其加速灭亡,一如前几朝的妲己、妹喜之流。 张御史“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皇上,老臣一片忠心那,绝无半点别的意思!” “一片忠心?”黄阁老不屑地哼了一声,“老夫看你就是被袁涛这小儿收买了!” 袁涛抬头:“黄阁老,你这话是何意?” 黄阁老看也不看他,直接面向了那些百姓,道:“诸位还请听老夫一言。当初老夫的女儿和袁家的女儿深蒙君恩,被先帝赐婚指给当今圣上。只可惜她们二人福薄,早早地便去了。这早已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当初还是老夫与已经过世的袁老大人亲自去太子府里看的。诸位莫要听信这些奸佞小人在此妖言惑众,平白污了皇上的威名!” “你——!”袁涛气急败坏地道,“你分明是因为你黄家深受隆恩,这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黄阁老抱手拱拳:“皇上英明,知人善用,用人自是要看个人才能的!” 齐浩南嘴角弯了弯:“我大齐能有老大人这般耳聪目明的臣子,何愁国家不兴!”随后,示意齐子皓:“子皓,让人出来吧!” 看着齐浩南这云淡风轻的样子,众人面上不解,难不成真的和皇上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袁涛抬头,只见一个素色衣裳的妇人正朝着他们走来,额上还蒙着白纱布,但那张憔悴的脸庞如今对他来说却是梦魇般的存在。 “安……安然?”袁涛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倾,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回事?安然不是撞死在金殿上了吗? 袁安然走上前,在齐浩南面前跪了下来:“多谢皇上救命之恩,还请皇上饶恕小妇人之前的不敬之罪。” 齐浩南沉声道:“将你知道的当着众人的面全都说出来。” 袁安然不敢有丝毫隐瞒,指着袁涛哭诉道:“小妇人宋张氏,原本与夫君还有几个孩子一起生活在如意镇上做些小生意。可忽然有一天这人找上了小妇人,说我与他的妹妹长得十分相似,抓了我夫君与孩子,还逼着我冒充他的妹妹。说是如果我不肯当堂死谏,就将我丈夫和孩子全都杀了!还请皇上为我做主,救救我丈夫和孩子啊!” “胡说,胡说八道!你分明就是假的!”袁涛怒道,“我妹妹早就撞死在大殿上了,你不过是与她长得有些相像罢了!” 这下子不止是官员里有人觉得这事不对劲了,连有些百姓都开始怀疑起袁涛来了。他区区一个臣子哪里来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地与当今圣上顶撞?他说这女子是假的,岂不就是说皇上故意找人来冒充演的这一出戏? “我没有胡说!”袁安然赤红着脸,指着自己头上的伤,气愤道,“这便是我在金殿之上所撞的!幸亏皇上仁厚,不计较我的过错,派人救治与我,否则我只怕早就冤死了!” 袁涛冷嗤:“不过是弄了个似是而非的伤口罢了!” 袁安然一听袁涛这颠倒黑白的话气得双拳紧握,顿时就扑到了袁涛的身上哭着厮打了起来:“你这个恶人!你把我相公还给我,把我的大宝和二宝还给我!” 她是恨死这个哥哥了!她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宋张氏,家境富裕、夫妻恩爱,又有一双可爱的儿女,他为什么非要来破坏她的生活?那段形同在冷宫里的侧妃生活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也没有丝毫留恋。若是可以,她真宁愿自己从来都不是袁安然! “放手,放手,你这疯妇!”袁涛一个用力,将袁安然推倒在了地上,脸上被抓出来的伤口还在火辣辣的疼痛不已。 “西贝货?”齐浩南看着他嗤笑出声,讥诮道,“也是,她的确不是袁安然。真是难为爱卿了,不知道是费了多少心思才找到了一个与袁安然相貌如此相像的女人。她都故去了十几年了,你还拿她来做筏子,也不怕惊扰了亡魂?” 袁涛身子一颤,低着头讷讷道:“臣绝无虚言。”他不知道袁安然为何没死,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退无可退了。 正当他垂首搜索着应对之计的时候,却又听到一句呼唤声。 “娘子!” “娘!” 只见一个男人带着一双儿女被一群黑衣护卫领来,宋安? 袁安然见状立即爬起身朝那三人扑了过去,与他们抱作了一团:“相公、大宝、二宝,你们都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宋安还是第一次得见天颜,言语中难掩兴奋和紧张,走上前一五一十地将袁涛绑了他和孩子威胁袁安然的事情说了出来,并且力证袁安然是如意镇张员外的女儿。 若说袁安然一人还能做得假,难不成还能所有的人都是假的不成?袁涛的诬陷和这些天的谣言不攻自破。 袁涛彻底瘫软在地上,直直地对上齐浩南那阴寒中又带着轻蔑的眼神,这才知道今日这一出是故意在等着他的! 宋安被救了出来,袁安然也没死,皇上这是做好了准备,有意等着他将事情闹大! 都怪他,不该有妇人之仁,一时心软没有处理了宋安和这两个孩子! 然而,事情到这里还没结束,齐浩南凛冽的双眸冷意尽放,缓缓启唇道:“袁涛是别国安插进来的奸细,与大业寺的道玄和尚皆是被派来意图颠覆我大齐的。来人,将叛贼袁涛拿下!” 人群中,有几个身影想要悄悄转身离开,却被御林军一一拦住,绑缚了起来。 这时,见不断有人被绑了起来,议论声不绝于耳:“原来这人是奸细,都是他给了我一锭银子让我招呼着大家跟在后头添乱的!” “你这天煞的,连卖国贼的银子也敢收!” “我哪知道他是奸细呀!” 收了银子的也不是他一人,而且那一锭银子可以管他家里一年的开支了,又不是让他杀人放火,就是扇扇风让人到宫门口跪跪,他哪里想得到那么多! 不一会儿,百姓们便跪在地上山呼万岁:“皇上圣明!” 而刚刚挑事的那一群老臣则一个个跪伏在了地上,浑身颤抖不已,更有那胆子小的甚至当场失禁,一阵骚臭味自袍下流出。 齐浩南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直接挥手示意御林军将他们除了官帽官袍押进大理寺等候发落。 前两日,市井之间流传起了一股妖星降世的流言,齐浩南便怀疑那道玄和尚和袁涛有所勾结,进而联想到宋安和孩子可能被藏在了大业寺。只可惜,今日齐子皓去救人的时候,没能活捉道玄,让他钻了空子服毒自尽了。 齐浩南与齐子皓两人一前一后往宫中走去,将奴才们全都摒在了十步之外。 齐子皓抿了抿唇,道:“皇上,臣怀疑这件事情和西秦有关。道玄正是当年护送科林家的遗孤科林瑾来我府中的那个老管家。后来,他留在大业寺中出了家说是为科林家祈福,这么些年一直无事,臣也没对他多加关注。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科林家满门被灭,一个老头带着孩子竟躲过了一劫,也实在有些牵强。” “你是说,道玄是一早就安插进来的棋子?” 齐子皓点头:“臣一直怀疑当年荣国公府的老太君与江姨娘被害一事与容旭尧或者说西秦脱不了关系。可那段时间一直在京中搜查却找不到他们的藏身之地,现在想来若是人藏在大业寺中也是极有可能。” “那你可有怀疑对象?”现在西秦势弱,容旭尧在科林家灭门的时候尚未出现,而完颜康已死,完颜珣又是个废人,齐浩南还真是一时想不到到底是谁买通了袁涛。 从他府中搜到的那些东西来看,他十几年前就已经背国了。之前陷害顾煜是为了挑拨顾家、定王府还有荣国公府之间的关系,后来抓住袁安然的事情又是为了在朝中引起动乱。 齐子皓眉头深锁:“从现在来看,道玄身后的那个人可能就是当年陷害科林家满门被灭的罪魁祸首,甚至当年科林家被诬陷叛国也少不了道玄的功劳。如今,我这里有两个怀疑对象,容老将军还有完颜情。” 虽然当年容旭尧还没回去,但容家想借着完颜康的手灭掉科林家也不是没有可能,听起来似乎有些牵强,可是从容旭尧和道玄之间早有勾结来看可能性很大。 至于完颜情这边,他倒是不太看好,但是那个性情古怪的完颜瑧看起来似乎是大智若愚。所以,也不乏他在背后替完颜情亦或者是完颜珣出谋划策以求得庇护。 齐浩南摆了摆手,精致好看的薄唇微微勾起:“这件事先行暗中调查,不管内情如何,暂时不要泄露出去。勾结袁涛叛国、指使袁涛颠覆我大齐的……是南楚!” 齐子皓双眉微挑:“你是打算借机攻打?” 齐浩南嘴角的笑三分凉薄七分算计:“本来还觉得师出无名,现在袁涛倒是给了咱们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看来咱们这边要提前一些准备了,等安一峰的事情一发,便将袁涛南楚指使袁涛的事情放出去,准备出兵!” ……*……*…… 叶卿清听得妍秀绘声绘色地将从外面采买的管事那里听来的事情描述给她听时,禁不住笑道:“你这丫头,说得好像是自己亲眼看到了一样!” 妍秀得意地扬扬眉:“奴婢听孙管事说了,那会儿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呢!那个叛国贼袁涛在那蹦跶了半天,结果皇上几个动作就将他打击得毫无还手之力,那山呼万岁的景象可真是壮观!后来百姓们觉得自己被骗了,一个个地往他身上砸臭鸡蛋烂菜叶呢,连押着他去大理寺的那些侍卫都跟在后头遭了秧!” 叶卿清心里暗笑,皇上若非早就胸有成竹,又岂会轻易让袁安然上了登闻楼、进了大殿?这皇城之内皆是皇上的眼线,只怕袁安然一出现就被盯上了,然后演了一出戏传出假消息给袁涛看。如果不是别有目的,皇上绝不会放任这一群百姓在宫门口随意放肆! 他不是怕他们,只是想借着这一出一劳永逸,让日后再也没有人能拿当初的两位侧妃之事做筏子! 不过听妍秀刚刚所说,那位黄阁老倒是极其识相。溜须拍马也好,真心实意也罢,反正是听到消息后及时向皇上表明忠心表示他绝对不会步袁涛的后尘! 这世上,还是有清醒人的!只要黄家的子孙也能像黄阁老这样耳聪目明下去,黄家一直兴盛下去不是难事! “母妃!”一阵欢快的声音如一阵风般奔了进来。 妍秀吓得赶紧拦住了程盛朝叶卿清扑过去的身子,道:“盛少爷,你可得注意些,走路不能这么莽莽撞撞的!” “哦!”程盛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而后将藏在身后的一把五颜六色的花递向叶卿清,“母妃,送给你的!” 妍秀张大了嘴巴,捂着嘴看着那一把夹杂着花房里各种珍稀花儿的七彩花束,咽了咽口水,问道:“盛少爷,你这花,这花哪里来的?” 程盛咧开嘴角,露出了白白的牙齿:“花房里摘的!” 妍秀忍不住抚额,完了,花嬷嬷一会儿要是知道了肯定得大发雷霆! 程盛见妍秀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嘟起嘴低下了头,手里的花也垂了下去,闷声道:“母妃,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前天想去大厨房玩结果将那里闹得鸡飞狗跳,昨日又打碎了一个据说是传了好久的花瓶,总之……感觉自己每天都在闯祸…… 叶卿清笑着将程盛手里的花接了过来,柔声道:“没事,母妃很喜欢!妍秀,你一会儿去花嬷嬷那边说一趟就是了!” 程盛双眼亮了起来,又想到了什么,拧着秀眉问道:“母妃,你真的喜欢这花吗?” 叶卿清点头,程盛见状笑了起来,嘴角含着得逞的笑容:“母妃喜欢我送的东西,那就不能把我送走了哦!” 听到这话,叶卿清手上一顿,抬眸看向了一脸期待的程盛,眸间隐隐流转过一丝怜惜。 原来他前天说要去大厨房里学做东西给她吃,今天又摘花送给她是怕她把他赶走。 叶卿清不知道他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但是他虽然心智不全,可并不是傻子,只不过是和小孩子一样,所以试探着问道:“盛儿不想见自己的父亲吗?” “他死了……”程盛声音里不掩失落,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 他不喜欢自己的那个母亲,但是父亲对他很好,可是他一直病在床上,也不能陪他玩,现在还看不到了…… 叶卿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实他的父亲另有其人,也不太想让他知道这么残酷肮脏的事实,只好哄着他道:“是另一个父亲,你从来没见过的!明日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程盛不停地摇头,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叶卿清的袖子哀声乞求道:“母妃,我以后不会再闯祸了,我不想走……” 他的世界很简单,因为觉得叶卿清会对他好,所以想尽一切办法讨好她。学着齐静沅叫她母妃,在她面前极其听话,但是她说的那个父亲对他来说是陌生人,他不想见他! “咱们先去见见他,明天母妃带你一起好不好?不会将你一个人丢下的!”毕竟顾擎可能是他的亲生父亲,而且现在人都已经到了定京城了,总得让他们见见吧! 程盛还想摇头,但看着叶卿清眼里的坚定只好不情不愿地撅着嘴点头应下。 程盛离开的时候闷闷不乐的,叶卿清原以为他只是闹闹小脾气,没想到在用晚膳的时候,妍秀忽然急急忙忙地来禀道:“王妃,不好了,盛少爷不见了!” 277 直接打了一耳光 叶卿清面上一紧,立时放下了筷子,面带焦急地起身问道:“怎么回事?院子里都找过了吗?” 妍秀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听说小厮本来准备伺候他用晚膳的,结果四处找不到人。” 按理来说府里守卫森严,他不可能一个人悄悄地出了府去。 “走吧,我去院子里看看。”叶卿清也顾不上继续用晚膳了,好在齐子皓今日去了城外还没回来,否则顶得好好说道一顿。 妍秀跟在后头,边走边说道:“娘娘,盛少爷可能是不愿意去顾家。丫鬟说他今日从您这回去就一直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不肯见人。” 叶卿清双手交握在小腹前,脚下步伐未停,只是一双弯弯的峨眉蹙得十分厉害。 虽然他们定王府多一个人不是什么问题,但盛儿到底是顾家的孩子,也不可能无名无份地委屈了他。但是养在她和齐子皓名下又多有不妥,不说皇家牵扯,毕竟人家还有亲生父亲在呢! 叶卿清进了程盛住的交泰院,丫鬟小厮们仍在不停奔走四下寻找,见了叶卿清一个个诚惶诚恐地认错请罪。 “先起来吧!”叶卿清问向特地给程盛安排的贴身小厮墨砚:“你怎么没跟在盛少爷身边?” 因为程盛到底心智不成熟,平时不管做什么事墨砚都会跟在他身边的。 墨砚抬手擦了擦额上的细汗:“盛少爷从卿园回来之后一直将自己关在屋里,也不肯让奴才进去,奴才只好守在门口。傍晚的时候奴才去想要伺候他用膳时便发现人不见了。” 说着他皱着脸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想来也是不明白怎么好端端地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可是房间里就那么大,里里外外地都找过了,甚至床底下、衣柜里他都没有放过,人到哪去了呢? 按照墨砚的话来说,也就是程盛一直没有离开过这里。他不会武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屋子里蒸发了。 叶卿清眸间流转,看向了房门大开的主屋,轻挪着步子抬脚走了进去。 屋子不算小,但能藏人的地方着实不多。叶卿清微眯的眸子在屋子里每个角落都扫了一遍,美目轻转,最后停在了那张雕花大床上。或许因为此刻很静,一根针调到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那床帐异常的抖动自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叶卿清松了口气,嘴角轻轻勾起:“吩咐下去,就说人找到了。” “啊?”墨砚擦了擦眼睛四处看了下,显然还没从懵逼的状态中醒过来。 叶卿清的目光停留在帐顶上,轻声吩咐妍秀:“去吧,将他接下来,小心一点。” 跑帐顶上去了?墨砚瞪大了双眼,表示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盛少爷可真是会玩! 程盛一双雾蒙蒙的水眸如受了惊的小鹿一样,被带到叶卿清面前之后,垂着脑袋,时不时地偷偷抬眼打量他一下。见叶卿清也在看着他,赶忙又低了下去。他怀里还抱着火儿,一人一狐,两双黑黢黢的盈水双眸,脸上的神态表情如出一辙。 叶卿清心中暗笑,原来这小子害怕一个人待在帐顶上,还带了个“伙伴”上去陪他。 “墨砚,你去一趟大厨房,给盛少爷做一道八宝鸭。”叶卿清柔声吩咐道,程盛和普通的六岁小孩子无异,嘴巴也馋得很,而且又贪玩好动。 墨砚应下,转身离开去了厨房。 程盛一听叶卿清不仅没有怪他调皮,反而还让厨房给他做最喜欢吃的菜,慢慢抬起了脸,眼中隐隐还有雾水盈动:“母妃,我明日不想去别的地方。” 本来他是想着在帐顶上躲个一两日的,连吃的糕点都准备好了,可是叶卿清太聪明,没一会儿就给他找到了。 叶卿清美目轻眨,柔声诱哄着他:“明天让娇娇姐姐还有宝儿陪你一起去怎么样?我们只是去别人家里玩一趟。喏,你也可以把火儿一起带上。” 程盛眼中一亮,而后又眨巴着一双纤长的美睫再次确定了句:“真的只是去玩吗?” 叶卿清笑着点头:“嗯,当然,母妃不会随意留下盛儿的!” 程盛一听,开心地抱着火儿转起了圈来,连带着晚膳都多用了一晚。 处理好了程盛这边,叶卿清缓步朝着卿园走去。妍秀跟在后头问道:“娘娘,到时候如果盛少爷的亲爹要带他回去怎么办?” 毕竟是亲生父子,虽然盛少爷心智不全,可其实聪明得紧。若是肖神医长期治疗之后,说不定还能完全恢复下来。父子天性,到时候定是要带着自己儿子走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偶尔一阵微风拂过,带走了夏末的燥气。 前面小丫鬟提着灯笼,叶卿清扶着妍秀的手,面上镇静:“天下不不散之筵席。我毕竟不是盛儿的亲生母亲,若是到时候顾擎真的愿意认他回去且悉心待他,盛儿自是会慢慢接受他的。说到底,他只是缺乏别人的关爱。” 以前在程家的时候,真心待他的只怕也只有久病在床的程泽刚一人。这才使得盛儿养成了害怕与陌生人相处、也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原因。如果顾擎能够全身心接受他护着他,盛儿自然会很快接受他的。 妍秀笑了笑:“其实盛少爷还是很聪明的,奴婢看着昨日顾夫人来的时候就对他不错,还特意在成记给他买了新鲜出炉的糕点呢!” 叶卿清心中隐隐一叹,顾夫人昨天来除了看程盛,还特意来告诉他这次来的不是顾擎一人,还有他的夫人夏氏和长子顾瑞,只怕是来者不善。 ……*……*…… 翌日一早,叶卿清特意吩咐墨砚给程盛换上了一身月白绣金纹的新锦袍,头发也一丝不苟地用玉冠束在了头顶。程盛长得清俊斯文,只要他不开口,倒也是个翩翩贵公子。 齐静沅近日里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神秘兮兮地一个人躲在房里也不知弄些什么,叶卿清正好借着来顾家的机会将她带了出来走一趟,也好去去霉气。不过看着她这会儿坐没坐相,懒懒散散地倚在靠背上,叶卿清也是无奈摇头,真是从小给惯坏了。 反观齐静曦,从上了马车之后便一直挺直背脊坐着,一动不动,宛如一颗傲立于世的绿松一样。 “母妃,你是不是心里又在拿我和宝儿比较了?”齐静沅忽然一张俏脸凑到了她跟前,抱着她的胳膊唤了起来。 叶卿清抬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嗔道:“既是知道,就好好坐着,哪有像你这样的姑娘,成日里没个正行。” 齐静沅吐了吐舌头,猛地一把扑到了“罪魁祸首”齐静曦身上,挠起了她的咯吱窝,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一阵阵响起:“瞧,母妃,宝儿她平日里小小年纪最爱装老成了,现在这样多好。” 齐静曦一边笑着躲闪齐静沅伸过来的魔爪,一边颤着一双又圆又大的明眸向她求饶:“姐姐,好姐姐,快些饶了我吧!” 齐静沅闹够了才停手,将气喘吁吁的小丫头扶了起来,帮她整了整发髻和衣裳,同时还不忘一本正经地教育到:“你看,我平日里让你学些防身的功夫吧,这才多一会儿,就累得不成样子了!” 叶卿清笑看着这两人闹成一团,佯怒道:“你这机灵丫头,宝儿学的医术可比你那些三脚猫功夫有用得多,倒还在这教训起人来了!” 齐静沅见叶卿清揭起了她的短,脸上顿时羞红,撅起了粉唇,不依地在马车里跺了跺脚:“母妃,你就会拆人家台!” 叶卿清掩着帕子低笑起来,连带一向文静的齐静曦也偷偷捂嘴笑了起来…… 谈笑间,马车便在顾府门口停了下来,程盛怀里抱着火儿从后头一辆马车上走了下来。大约是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他紧紧地跟在叶卿清后面,一句话也不说。 齐静沅戳了戳他的胳膊,低声道:“盛儿,待会儿见了人要说话,不然那些人会不喜欢你的!” 程盛傲娇地哼了一声:“我才不要他们喜欢!”随后把脸撇到了一边。 齐静沅腹诽,这熊孩子的小脾气还挺大! 齐丽姝和齐思思亲自前来迎人。 在看到叶卿清身后那一抹月白色身影时,齐丽姝柔声问道:“这就是盛儿吗?长得真是一表人才!” 许是齐丽姝的声音和叶卿清一样温柔,程盛抬头朝她笑了笑,连带着被他抱在怀里的火儿也一同兴奋地叫了起来。 随后,齐思思低声地和叶卿清说了句:“那位堂弟妹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 叶卿清眉头轻挑,眼带疑色地望向她。若是一般的精明人儿,齐思思定是不会特意和她说这话的! 齐思思见离着主院还有些路,便放慢了脚步拉着齐丽姝同叶卿清说了起来:“这次,原本爹只是去了信让堂弟一人来的,可是最后夏氏得了消息带着长子便一起过来了。这女人,很聪明!” 如果她真心愿意接受程盛那还好,否则一百个程盛落到她手上都讨不了好! 齐丽姝也点头,或许是因为不太习惯背后说人长短,脸色微微有些发红:“我和夫君在青阳老家的时候,家中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夏氏在打理,而且不管是家中还是铺子里她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是族中的各家夫人提起她也是赞不绝口。顾擎平日里爱好玩乐,但是从来不会给夏氏脸色看,甚至在她面前气势还有些弱。” “哦?这怎么说?”叶卿清有些诧异,齐丽姝这意思是顾擎畏妻? 她只知道夏氏是青阳望族夏家的嫡女,虽说地位是有一些,但顾擎背后到底还有个顾家在,也不至于因为身份而怕她吧?还是说这个夏氏性子暴躁,猛如母虎? 齐丽姝摇了摇头,嘴角弯了起来:“和你想得恰恰相反!夏氏性子贤惠,而且还主动替顾擎纳了不少妾室,不说她身边几个陪嫁的大丫鬟在她嫁进去没多久就开了脸,便是顾擎在外头看上了什么女人,只要人没有什么问题,她也会做主将人抬进来,并且听说这么些年一直妻妾和睦,嫡子女与庶子庶女之间也是兄友弟恭。也因此,顾擎十分尊敬她,再加上他自己性子有些优柔寡断,日常倒是遇到大事就要和夏氏商量一番。” 叶卿清听了之后,第一反应便是这个夏氏是一个大智若愚的女人。这世上哪有不介意妾室和庶出子女的嫡妻?她主动替顾擎纳女人未必是她有多大度,而是与其让顾擎在外面厮混,倒不如将他牢牢地绑在府中,放在眼前。这样一来既能防止发生什么她不可控制的事情,还能博得贤良的美名和顾擎的好感。似乎像夏氏这样,才是一个正常的当家主母该有的作风。 回头看了看正乖乖跟在后面不远处的程盛,叶卿清又朝齐丽姝多打听了一句:“不知顾擎现在共有子女几人?” 齐丽姝蹙着眉回想了一下:“嫡子只有顾瑞一人,也是顾擎的长子,因为儿子来得晚,所以顾擎很放在心上。夏氏在顾家极有话语权,多少也和孩子脱不了关系。至于庶子,一人两岁、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之中,都是夏氏身边抬出去的姨娘所生,现在也养在夏氏身边。女孩子倒是挺多,单是顾瑞头上便有六个姐姐。长女和幺女是夏氏所生,一个再有几个月便满十三岁了,还有一个五岁。其她那些,都是庶女。” 叶卿清闻言不由皱紧了眉头,怎么这么巧?刚好在夏氏生下嫡子之前其她妾室也全都生的女儿,而后面两个男孩和顾瑞又差了将近十岁。依照传言中夏氏那般精明的性子,她怎么都觉得这不像是天意而是人为…… 不过,就算究其根本,最多也只能说一句夏氏厉害,否则现在顾擎的后院也不会一团安宁。当家主母谁没有个手段。夏氏不能让妾室生下长子也是为了自己和她孩子的利益,谈不上对错。 她不觉得夏氏为争取自己的利益做错了什么,但是有这样一个嫡母,程盛真的能过得好? 说着说着,一行人便到了主院,除去已经上朝去了的顾焱兄弟和去了国子监的顾晨等人,顾家其他人全都侯在了主院的正厅里。 很少见到这么多人,程盛显得有些慌张,跟紧了叶卿清低声逗弄着怀里的火儿。 “爹,他抱的那个东西好漂亮,我也要!”忽然,顾擎身边的一个唇红齿白的男孩子拉着顾擎的手指着程盛叫了起来。 看样子,他应当就是顾瑞了,不过看起来比同龄的孩子倒是高大一些。 程盛一听有人打起了火儿的主意,赶紧将它往自己的怀里藏了藏,同时吐着舌头朝顾瑞瞪了一眼。 “瑞儿,不得无礼!”旁边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低声喝道。 顾擎见顾瑞的嘴角耷拉了下来,立马觑了女人一眼,不满道:“你骂他作甚?” 这应当便是夏氏吧!她五官很是秀气,眼睛不大,但十分有神,弯弯的柳叶眉、小巧微丰的朱唇,更为她添了一分和善的气息。笑起来的时候,不自觉便令人有一股想要亲近的感觉。身材纤侬合度,上身着藕丝琵琶衿上裳,外面罩着一件丝绸纱衣,下面是藏青色的马面裙。高耸的发髻上斜插着三只纯色的碧玉钗,斜斜散落在白玉脸颊旁的流苏迎着光打在脸上看起来十分生动。 简单利落又不失大方贵气,是个巧妙人儿! 坐定之后,众人向叶卿清行礼,夏氏笑脸盈盈地朝叶卿清走了过来,看向她身后的程盛,满脸温柔地走近了一步:“这就是盛儿吗?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 话里的语气,仿佛程盛根本就不是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而是早就被她知晓的庶长子一样。 顾擎刚到顾府的时候便和顾家二老承认了当年的确是让一个姓姜的女孩子有了身孕,不过那会儿只是在庙里上香的时候遇到了随便玩玩,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他和夏氏从小便定了亲,是以也压根没想过要娶那个女孩子。两人暗中来往多次,直到那女孩和他说有了身孕他就彻底消失,再也没有悄悄去和她私会过了。 现在想来,顾擎无比庆幸那会儿因为心虚没过多久就离开了定京城,否则只怕是掉进了那小姜氏故意给他设的套子里了。那女人定是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故意勾引他想母凭子贵嫁到顾家来,居然还将这个孩子给生下来了! 程盛抬头看了看夏氏的笑脸,随即鼻间一声轻哼,低下了头再次逗弄起了怀里的火儿,仿佛夏氏根本不存在一样。 夏氏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渐渐尴尬了起来,叶卿清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盛儿他有些怕生。” “没关系,没关系,小孩子嘛,都这样!”夏氏就坡下驴地连连摆手,脸上不见丝毫计较之意。 小孩子?盛儿现在的外貌可是一个十四岁的大男孩。听夏氏这语气,应当是将程盛的情况摸了个透彻了。 叶卿清的目光转向了坐在对面的顾擎身上,虽然是长相变了,可眉宇之间还是能看到他和程盛相似的影子的。 顾擎似是也注意叶卿清看向了他这边,不好再继续坐在一旁当没事人,于是便走到了程盛满前,面容严肃地道:“你母亲与你说话,怎可如此无礼?” 程盛一走进来,他便肯定了这个的确是他的儿子无疑。除了与他年轻时候的相貌一模一样,还有一种父子之间的血缘天性,他能感觉得到。 但是,对于突然冒出一个儿子,还是他的长子这件事,他是有惊无喜。虽然妻子大度,陪着他一起来了定京城,还说孩子如果真是他的,便接回去养在她的名下,但如此一来岂不就占了瑞儿的嫡长子位子?就算不养在夏氏身边,也占了长子的位份。人都有私心,顾瑞是他盼了许久的嫡长子又从小长在身边,自然在他心里的地位比程盛这个心智不全又刚刚相认的孩子要重得多。 夏氏越大度,他就越觉得对她越有愧。这个孩子若是认了回去,不仅狠狠地打了夏氏的脸面,青阳夏家那边也不好交代。他这些年之所以过得如此舒坦,全都有赖于顾家和夏家。 一想起那几个厉害的大舅子,顾擎就觉得浑身发麻。 偏偏在他心中百转千回、纠结惆怅的时候程盛依旧低着头不搭理他,使得他心里越发地恼火厌恶,不耐地提高了声音:“你这孩子怎么回事?难道不会说话不成?和你说话你一直低着头和一个小狐狸玩什么?” 火儿似乎是被他的怒火吓了一跳,“嗷”地一声将自己的大脑袋缩到了程盛的怀里。 程盛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顾擎,倔强地鼓着嘴道:“你吓到我的火儿了!” 火儿?这只小狐狸?这破孩子,不关心他爹被他气得半死,倒是关心起一只小畜生来了! 顾擎被他这清澈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将视线挪开了些,依旧虎着脸道:“刚刚我在与你说话你可听到了?” “你吓到我的火儿了!”程盛抿着嘴,依旧抬头看着他。他的身量比顾擎只稍稍矮了一些,稍微抬头,便能直接对上他的眸子。 顾擎火大,这孩子,还真是缺心眼!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敢情他这个做爹的还没一只破狐狸重要是吧? 这要不是这么多人他早就直接巴掌招呼上了!在家里,哪个孩子敢这么跟他对着干的? 气得黑着脸一挥袖子,又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了。 叶卿清冷眼看着顾擎和程盛之间的互动以及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嫌弃,勾了勾嘴角,眼中带着些寒意。 还是齐丽姝开了口让自家的大女儿带着所有的孩子们都先到后头的园子里去玩:“梦笙,你要好好照顾大家知不知道?” 顾梦笙乖巧地点点头:“娘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齐丽姝又吩咐丫鬟和嬷嬷们多注意着些。 屋子里只剩下了顾老爷夫妇还有叶卿清等人,丫鬟们全都遣了下去。 叶卿清也不绕弯子,直接勾着唇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你们打算怎么解决盛儿的事情?” 她问的虽然是顾家众人,但犀利的目光却是射向了顾擎这边。 一家之主顾老爷也看向了顾擎。 顾擎被看得头皮发麻,本就对顾老爷这个严厉的大伯多有敬畏,昨晚又被他狠狠地训了一顿,不想认孩子的话这会儿怎么都说不出口。 在来的路上,他心里就没少骂姜丝韵。当年他们分明是萍水相逢,也没有什么鸳盟之约,他也没逼着她做那种事情,结果倒好,居然闷声不响地给他惹了个这么大的麻烦!早知道如此,当年他就该亲自带着她去医馆的! 顾擎硬着头皮站起身朝叶卿清行了个礼,含糊道:“回王妃的话,这个孩子他……他毕竟不是我看着出生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他不是你的孩子?”叶卿清似笑非笑。 顾擎一噎,生生地将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讪讪地扯着唇,求助的目光偷偷地偏向了顾夫人。 顾夫人心里暗骂顾擎不争气,但他又是她那亲妹子唯一的儿子,她也不忍心放着他不管。 “王妃,擎儿的意思只是可能刚刚见到还没适应,盛儿自然是顾家的孩子。”顾夫人替他解围道。 顾擎跟着点头,心里却腹诽自己流年不利,要不是那孩子落到了定王府里,定王妃又插手管了这件事,哪里就这么麻烦了! 夏氏见状,上前朝叶卿清福了个身:“王妃误会了!夫君和妾身一早便商量了要将孩子认回去,妾身准备将他带在自己身边养着。” 顾夫人满意地点点头,他们顾家就是祖上保佑,几个儿媳妇都是贤惠识大体之人。顾擎虽然胡闹,可好歹有夏氏这么一个面面俱到、处处为他着想的媳妇。 “这怎么行?”顾擎想也没想地反驳,“简直是胡闹!那瑞儿怎么办?”更何况,要是让人知道了他顾擎的嫡长子是个傻子,他还要不要出去见人了? 夏氏垂首:“妾身只是看盛儿没有亲娘,所以想将他带在身边。” 顾擎有些气恼地挥挥手,让她站在一边不要说话。 随后,抱手道:“王妃,我可以将他认回去,但是只能给他庶子的身份,找人好好照顾他。” 叶卿清其实根本就没有打着想要让他认嫡子的主意,只不过是夏氏担心她有此想法,偏要在众人面前表现一副贤惠过了头的样子罢了。夏氏自己也知道,她越是主动提起,顾擎就越不可能答应。旁人听了之后也只会说她善良大度,饶是叶卿清都没有立场再开这个口。 “顾老爷怎么看?”叶卿清略过顾擎,问向了顾老爷。 顾老爷做了二十多年的内阁首辅,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对于这件事,他认准了是顾擎一个人的错,所有的症结都在他身上。同时,他在朝多年,看人的眼光犀利无比,夏氏的一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他。不过这个侄儿媳妇说到底也只是为了她自己的儿子,这件事情上,她和程盛一样,都是受委屈的一方,他也不好强逼着什么。 顾老爷抚了抚已经有些花白的胡须,道:“这件事,就按盛儿说的做吧!过些时候,他们夫妻回青阳,将盛儿带上即可。至于孩子母亲的身份,便说是擎儿当年在定京城认识的一个良家子。” 叶卿清抿了抿唇,顾老爷会这么处理也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毕竟,孩子是顾擎的,他自己又愿意认回去,这样一来,可算得上是两全其美了!既不用担心孩子流落在外面,也不用担心顾擎和夏氏因此有了嫌隙。 说句实话,在程盛这件事情上叶卿清是没有立场多管的。若是顾擎不肯认,她占着理还能说上几句。但现在顾擎和夏氏是“严父慈母”,她还能说什么? 可是一想到程盛那双溢满希望看向她的清澈大眼,叶卿清本就紧抿的唇角又更深了些。 “不好了,不好了,瑞少爷出事了!”刚刚被夏氏派出去照顾程盛的秦嬷嬷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顾擎和夏氏皆是脸上一变,顾擎更是马上朝着后头的园子里冲了出去,众人见状也赶紧跟了过去。 受伤的孩子除了顾瑞还有齐思思的女儿顾梦梵,丫鬟嬷嬷们都吓得不行。幸亏娇娇及时指挥着她们手忙脚乱地将孩子送到了附近的小榭里,然后去请了府医过来。 顾瑞额头上一个骇人的血口子,还在不停地朝外冒着血,府医朝他额头上撒了些药,过了一会儿,才好了些。 夏氏抱着疼得直哼哼的顾瑞哭个不停,顾擎听到大夫说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别的地方,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将来会不会留疤?”儿子以后可是要考状元进朝做官的,若是跌破了脸,岂不难看? 府医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着头上的伤口:“擎大爷不必担心,只要伤口不挨着水,就不会有事。老夫会每日来帮他换药的。” “有劳大夫了!”顾擎塞了一个荷包给他,而后阴着脸走到秦嬷嬷身前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大少爷的吗?!” 秦嬷嬷身子一抖,立时跪到了地上,一双浑浊的眸子转了转,吞咽着口水,答道:“本来少爷和二小姐、三小姐在一起玩得好好的,不知怎么回事,定王府带来的那个少爷突然就从后面将少爷推得趴到了地上,这才磕到了石头……” 那个傻子? 顾擎怒气汹汹地出了内室…… 程盛一直站在隔间,怀里抱着火儿,眼眶里泪水也在打转,不停地朝内室张望着,想要去看顾瑞的情况却又不敢进去。 在看到顾擎冲出来的那一瞬间,程盛眼中一亮,想要上前去问,却在见到他那双想要将他吃下去的眸子时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步子,红着眼怯生生地看向他。 顾擎不停地逼近,程盛下意识地往后退,同时安慰着怀里有些暴躁的火儿。 “是你把瑞儿推倒的?”冰冷的声音就像一把尖刀一样抵住了程盛的咽喉,他眼里泪花不停地打转,抖着身子想要离开这咄咄逼人的场景。 在看到顾擎眼里那抹厌恶与痛恨之后,泪水霎时喷涌而出,恐惧地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不是你?”顾擎厉喝一声,“就知道哭!你除了哭和装哑巴还会做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程盛低声辩解,不停地摇头想往后退,同时偏着视线去躲避他的眼神。 “你这个小畜生,连自己的弟弟都不放过!”顾擎直接一巴掌就打了上去。 程盛的额头猛地磕到了身后的椅子角上,顿时血流如注,身子顺着椅子滑了下来,血水混合着泪水,顺着白嫩的脸颊滑落到了颈中…… “嗷——!”火儿见状从程盛的怀里冲了出去,龇着牙一口咬在了顾擎的腿上,顾擎吃痛,抬起脚用力将火儿踹到了角落里…… “盛儿!”叶卿清刚从顾梦梵那边过来,就看到程盛跌坐在了地上,额头还在不停地流着血。 妍秀眼疾手快地将他抱进了隔壁的屋子里,然后将顾梦梵那边的大夫喊了过来……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众人再次坐到了大堂里,不过却少了夏氏和齐思思,妍秀也被叶卿清留在了屋子里照顾程盛。他的伤口有些深,睡了过去嘴里还在不停地喊疼,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 顾擎腿上咬的伤口并不深,这会儿正铁青着脸坐在堂里闭口不言。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端端地推盛儿做什么?!”顾老爷拍了桌子怒目横眉地厉声问道。 他们去了后头的院子里才知道顾梦梵也受伤了,可没想到就是先去顾梦梵那边看了一会儿的当间,顾擎又对程盛动手了! 顾擎眼中一片冰冷,提起程盛时眼中丝毫不掩厌恶:“是他推的瑞儿!” 叶卿清冷笑一声:“你可问清楚事情的原委了?” “难道我还会冤枉了他不成!秦嬷嬷还有那些丫鬟们当时就在边上!”怒气之下,顾擎涨红着脸想也不想地就驳了叶卿清一句。 这时,一直站在叶卿清身后的齐静沅朝着他鄙夷地白了一眼,嗤道:“是顾瑞先把梦梵推倒的,然后盛儿见他欺负妹妹所以才推了他一下,他也不知道地上会有石头!” 去了园子里之后,几个孩子都对程盛手里抱着的火儿十分感兴趣。程盛也没有小气,便将火儿放在石桌上和他们一起玩。 齐静沅姐妹还有顾梦笙年纪大一些,自是不会和他们争。本来顾梦箫、顾梦梵还有顾瑞三个人一起玩得好好的,但是顾瑞突然要将火儿抱走据为己有。顾梦梵是顾煜的唯一的女儿,从小也是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年纪又小,自然觉得做哥哥的都应该和她家里的那几个哥哥一样懂得让着她的。于是便拉着顾瑞的衣裳不让他去抱火儿,顾瑞恼羞成怒,随手将她往地上一推。而程盛在听到顾梦梵的哭声之后,生气之下也猛地从后面将顾瑞推倒在地。 说穿了,就是一群孩子在一起打架的事情。程盛虽然十四岁的相貌,可是心智只有六岁,这些天时常去找齐静曦玩,学会的便是要懂得保护妹妹。他没有想过自己是一个大人的力气,不过是凭着身体的本能推了一下顾瑞。 要说有错,两个人都有错,但是顾擎在听到一个下人一面之词之后想也不想地就对程盛动手,可想程盛在他心里根本一点地位都没有…… 顾擎眼光闪了闪,但是依旧硬嘴狡辩:“他和瑞儿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去计较他还有理了?!” 叶卿清不屑中带着凛冽的眸光觑向了他,轻嗤一声:“原来你也知道顾瑞一个十岁的孩子和梦梵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去争抢是不占理的!” 而且,顾擎似乎是忘了程盛和一般人不一样。罢了,就算是他记得也一样,因为他心里顾瑞是宝,但程盛连草都不如! “大伯,”顾擎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郑重其事道,“我不能将那个孩子认回去!他现在就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瑞儿下毒手,难保回了青阳之后不会对其他的弟弟妹妹动手。这种祸害,我绝不会认他!” “那你准备怎么做?”顾老爷语气不虞。 这会儿不认儿子了,年轻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节制一些呢?要是顾焱和顾煜兄弟这样,他早就打断他们的腿了! 顾擎抿了抿唇,微微思虑了一会儿:“我给他在京城买一处院子,然后请几个奴仆,再留些银钱给他,对外便说他是留在这养病的。至于回青阳上族谱的事情,也不必了。他现在这个样子,来回跑也不是事儿!” 278 气疯的林庭逸 此话一出,顾老爷立即瞪着胡子反对道:“不行,盛儿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不带他回去上族谱,反而将人养在外面,是何意思?若是让人知道了,少不得说咱们顾家无 {}更何况盛儿的样子,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行吗?” “这……”顾擎还真没想那么多,但比起程盛回去之后会带给他的麻烦,他宁愿不要那些个所谓的名声。天高皇帝远,定京城的事又岂会传到青阳那边?再说了,他也没打算置之不理,不是留了银子给他吗? “不如这样吧!”叶卿清嘴角轻勾,弧度淡淡,“其实本妃也觉得盛儿不太适合同你一起回青阳,但他再怎么说也是顾家的孩子,是你的儿子。以后若是有些什么事情,你这个做父亲的再插上一手,也说不清。你写一分切结书吧!” “切结书?”顾擎长大了嘴巴,定王妃要让他和盛儿断绝父子关系?虽然他很嫌弃程盛也愤怒他对顾瑞动手,但是从没想过不认这个儿子。若是写了切结书,以后他们就是陌生人了,甚至连陌生人都比不上! “王妃,这不太好吧?”顾老爷并不同意,若是写了切结书,定王妃定是会将人领回府里。 他一向看中子嗣血脉,程盛父亲还在,再不济也还有两个伯伯和他这个伯祖父,怎能让旁人去养? 顾擎点头,他虽然厌恶程盛和自己不亲近又让瑞儿受了伤,可到底是他的亲儿子,送给别人算是怎么回事?他要是真的打的这心思,也就不会跟着顾焱一起来定京城了! “王妃娘娘、大伯,”夏氏走了进来,朝着叶卿清和顾老爷行了个礼,“妾身是来代瑞儿赔罪的,刚刚他已经承认了是他有错在先。妾身想这件事也怪不得盛儿,刚刚相公不过是玩笑之言罢了!我们本就是来接盛儿的,怎么会将他一人留在京城呢?” 看着夏氏得体的笑容,叶卿清一双明眸紧眯起来,随后嫣然一笑:“既然顾夫人坚持,那本妃也就不反对了。不过盛儿的伤不轻,只怕额头上会留疤,好歹他也在王府住了些日子,今日我就暂且将他带回去,请肖神医好好地为他医治一番。另外,本妃想,你们夫妻若是一定要接盛儿回去,不若在定京城多留两个月,神医说了盛儿的病可以治好。” “什么?这是真的?”顾擎不由自主地惊叫一声,随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但话里依旧不掩兴奋,“王妃娘娘,这是真的吗?” 若是他不是傻子,接他回去他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毕竟他长得那么像他,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年少时候的自己,看到了那一段肆意潇洒的岁月。 叶卿清的眼角扫向夏氏,果不其然看到她身子一僵,嘴角满意地弯了弯:“自然是真的,这些都是神医亲口说的!而且盛儿本身就很聪明,若是恢复了心智,不会比别人差!” “那就好,那就好!”顾擎嘴里不断呢喃。 顾老爷虽然恨这小子胡作非为又优柔寡断,但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子,自是希望他家宅安宁。如今见事情得到了最好的解决,自然心花怒放:“王妃娘娘大可先将盛儿带回府去,待他头上的伤好了,老夫便让人亲自去接他。至于擎儿这边,今日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顾老爷言之凿凿地保证,叶卿清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是这堂中只怕是有人回去后要坐卧不安了。 “那就好!”叶卿清笑着回了句,只是这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冰冷而又僵硬,“既然这样本妃也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了。” ……*……*…… 定王府 “王妃,您真的要让顾家那位将盛少爷带回去?”妍秀忿忿不平地问道,“奴婢看他对盛少爷根本就没有多少父子之情,否则今日也下不了这样的狠手。” 叶卿清懒懒地倚在身后的软榻上,恍若无事地说道:“且看着吧!” 今日这一行,也未尝没有收获。 首先,顾老爷为人传统,最是重视顾家血脉,他是极力想要让程盛和顾擎回去的。与其让他逼着顾擎不情不愿地接受,不如先敷衍着让顾擎对盛儿抱有期望。至于什么多留一两个月,肖扬可是说过,盛儿可治,但每个人体质不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花上多少时间才能治好。或许一个月,或许一年,又甚者三五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者,以夏氏的精明,只怕不会愿意让一个聪明机灵的长子去威胁她儿子的地位。 且看着吧,这一出认子大戏,还有得唱呢! “王妃,盛少爷醒了,闹着要见您呢!”凝秀掀帘走了进来。 叶卿清起身:“走吧,去交泰院看看。” 程盛头上的伤还在,虽然已经早就止住了血,但额头上裹着厚厚的一圈还是让人看了有些心疼。 一看到叶卿清,他就从床上坐起了身,吸着鼻子,眼泪哗啦啦地流个不停:“母妃,我不喜欢他,我不想和他在一起。” 叶卿清秀眉微蹙,试探着问了问:“你知道他是你爹?” 今日,出了这么些事情,她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将顾擎的身份细细讲给他听。可现在想来,或许父子间总有一份特殊的心灵感应,即便盛儿心智不全,在面对自己父亲的时候心里也能感受到的。 妍秀上前拿帕子替程盛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就怕他一个不小心碰到了额头 279 天机暗示,因果之劫 林庭轩抬手掸了掸身上的褶皱,冷睨了林庭逸一眼:“待会儿说话注意些,别平白连累了别人!”说完转身便准备离开。 林庭逸额上青筋直跳,几大步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咬牙切齿道:“把话说清楚,我连累谁了?” 林庭轩看着他那一脸忿忿不平的样子,“嗤”地冷笑了一声,将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了下去:“我和映安定亲的事已成定局,婚期也在商议之中。你现在闹这么大动静,是想要别人说她是红颜祸水,让我们兄弟反目成仇?” 林庭逸脸色一变,清透的眸子紧紧地眯了起来,一字一句道:“卑鄙小人,你用映安来威胁我?” “我是你大哥,以后别再这么无礼!”林庭轩弯了弯唇,语气轻松,看不出怒气。 林庭逸目眦欲裂:“别以为你闹这么大动静我就会相信映安要嫁给你了,肯定是你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逼她的!” 一定是这样,这人这么黑心,从小到大坑他的次数还少了? 林庭轩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们和映安认识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了解她的性子?若是她自己不愿意,你以为别人能逼得了她?” “我……”林庭逸语塞,一张俊脸渐渐由红转白,黑亮的明眸盯着林庭轩那淡然自若的玉颜一动不动,最后还是用力地甩了一下袖子朝着林思睿的院子而去。 林庭轩嘴角依旧挂着浅淡的笑容,心情颇好地跟了上去。 在林庭逸眼里,林思睿面对他的时候向来都是横眉怒目、不假辞色的,就像今天这般,他刚刚进了书房就被怒斥一声跪在了地上。 林思睿绷着脸,冷声问道:“回来为何不说一声?你又是发的什么神经去你大哥的院子里胡闹?” 林庭逸低着头,一双拳头在身体两侧握得极紧。 “说话!”林思睿直接一个镇纸砸了下去。 往常林庭逸都会嬉皮笑脸地躲开,可今日他却垂首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左肩上生生地挨了一下,连带着身子被砸得一晃,但依旧抿着唇垂首不言。 镇纸砸到林庭逸的时候,林思睿眼中一紧,可看着他那副倔强的样子,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让你说话听到没有?你从小到大学的那些东西都学到哪里去了?!” “我学的东西?”林庭逸抬起头,嘴角嘲讽地一勾,“在您眼里我不就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子一个吗?您还知道原来我也学了东西呀?” “你还敢顶嘴?”林思睿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抬头指着林庭逸道。因为怒气,还能看到嘴角微微抽动,和朝堂上那个镇定自若的年轻丞相完全判若两人。 “我不敢!”林庭逸看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地道。 林思睿偏过身子,挥挥手:“去,给我去院子里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起来!” 林庭逸站起身,却没有听他的话,而是笑了起来:“爹,其实我早就想问您了,我真和大哥一样,是您的儿子?您确定我不是您顺手捡来的?” “闭嘴,庭逸!”林庭轩刚走进来,就听到他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遂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林庭逸一抖身,将他的手震开,冷冷地道:“用不着你假好心!” 而后,依旧眨着一双黑眸直直地看向林思睿。 林思睿抿了抿唇角:“还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出来便是!” 说就说,这些话林庭逸早就憋在心里很多年了!为什么就是看不到他的存在呢?小时候他不也是很优秀吗?不过就是比别人差了一点点,为什么从来就听不到一句夸奖?他为什么四处闯祸,不就是想要让眼前这个一直被他敬重爱戴的父亲重视起来吗?哪怕骂他几句,至少眼中也是看到了他的存在! “既然我和大哥都是您的儿子,您为什么要这么偏心?在您眼里,他是宝,我就是那田野间的一根狗尾巴草!您总是夸他这里也好那里也好,您想过我的感受没有?还有,我早就和您说过让您帮我去向齐南叔叔向映安提亲,可您哪次给我好脸色看了?”林庭逸顿了顿,指着林庭轩继续说道,“为什么他一开口您就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而且您居然还特地将我调去了外地,这不是偏心是什么?您要是不想要我这个儿子,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将我给掐死算了!” 说到后头,林庭逸眼中通红,嘶声力竭地吼出了声。 瞬时,屋子里一片寂静,几乎连呼吸声都几可见闻。 林思睿站在桌边,双手隐隐颤抖,捏着书角,随手拿起一本书狠狠地朝林庭逸砸了过去:“逆子!” “父亲!”林庭轩用自己的身子拦住了他砸过来的那本书,挡在了他和林庭逸的中间,回头朝这个不省心的弟弟低斥一句,“还不快和父亲道歉!” 林庭逸不屑地朝着他哼了一声,而后依旧抿着唇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着林思睿,一双眼睛倔强而又含着浓浓的委屈。 “你让开,我今天就打死这个逆子!”林思睿真是被这头犟驴子给气到了,转过身四处找着自己房中的戒尺。 “这是怎么了?你们父子怎么又闹上了?”得到了消息的叶卿芳匆匆赶了过来,额上还带着些细汗,“发生什么事了?” 看着地上被砸碎的镇纸还有书,叶卿芳的额角挑个不停。父子两人一模一样的犟脾气,每次对上,动辄都是一场大灾难。 “轩儿、逸儿,你们先出去。”叶卿芳走到了林思睿身边,对兄弟二人道。 林庭逸转身便离开了,看也没看林思睿一眼,林庭轩朝两人拱了个拳,退出去追人了。 “你就惯着他吧!”林思睿气得坐回了书桌后面,俊颜不停地起伏。 叶卿芳不以为意,笑着走到了他身后轻轻地替他捏起了肩膀,柔声道:“早就和你说过了,轩儿和逸儿性子不一样,两人不能用同样的法子管教,可你偏不听,总说什么棍棒下面出孝子,现在看看闹成了这个样子。” “这还是我的错了?”林思睿不服气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你看他有没有一点为人子的样子,谁家儿子敢跟自己的老子大呼小叫的?!” 叶卿芳低笑了一声:“那还不是你自己造成的后果?早就和你说了,轩儿和映安定亲的事情不要瞒着逸儿,可你偏说怕他闹事,将他给调到外地去了,他能不生气么?” 提到这里,林思睿火气更大:“那是他自己不争气,但凡齐南那里有一点松动,我能不帮他?” 以前看着林庭逸总是追在映安后面,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能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也不是没有私下里和齐南提过,可人家看不上他连带着让他都跟着后头碰了一鼻子的灰,他还能强行去逼婚不成? 林思睿至今都没想明白,明明兄弟两人同一天出生的,从小也是一样的法子管教的,可怎么就养成了今天这种南辕北辙的性子? 横竖将来林庭逸也不用继承忠国公府,他真的不愿意出仕他也不逼他,可他从小到大那做的那都是些什么混账事儿? 京城里那些但凡有些名气的夫子后来一听到忠国公府二公子的名字给多少束脩都不愿意上门,还有国子监的夫子也没少来找过他,弄得他每次见人都要赔着一张笑脸!还有从小酷爱和人打架的事,他几乎领着他在定京城转了一圈上门去给那些世家大族道歉,弄得他一段时间在朝臣之中都觉得面上无光! 叶卿芳走到圆桌旁倒了杯茶端过来递到他手中:“逸儿的性子不就是那样么?他就是得让人多哄哄才行,可你偏偏每次都骂他,还拿他和轩儿比较。久而久之,他可不就是故意和你杠上了?” 林思睿嘴角一抽,有些不自在地捧着茶杯抿了一口,而后重重地放到桌上:“不长进!” “行了行了,你也别气了!”叶卿芳笑着道,“不过是弄坏了一些彩礼,好在那些东西库房里还有,再让下人们重新去弄一下就行了!” 林思睿依旧黑着一张脸,不过紧皱的眉头松了不少,淡淡道:“这次让他自己好好反省反省!也不怪齐南家那丫头看不上他,就他那没长大的性子,你看定京城以后有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叶卿芳不置可否,她倒是觉得逸儿真性情,定是能碰到真心待他的,那些只看家世和外在的人家她还看不上呢! 另一边林庭轩快步走了出去追上了林庭逸,眉目间带着一丝担忧:“你刚刚被砸到了?身上有没有受伤?” 林庭逸一把拂开他的手,嘴角凝起一抹冰冷而又讥诮的笑容:“你满意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庭轩双眉微挑。 他发誓他每次对上林庭逸的时候表面看着淡然无谓,可心里都能被他气个半死!还是小时候那个喜欢追着他屁股后面喊哥哥的熊孩子好! “就是表面的意思喽!”林庭逸双手环在了胸前,看着他,讥讽道,“你赢了,站在暗地里不声不响这么多年,其实你也和我一样,早就喜欢映安了吧?现在将她娶回来了心里是不是很高兴?我不和你争了,反正从小到大都争不过你!” 说完之后,掸了掸身上刚刚被林庭轩碰过的地方,晃着身子就离开了。 林庭轩站在原地,看着他那逐渐远离的背影,一双好看的修眉狠狠地拧在了一起…… ……*……*…… 齐静沅接到醉风楼的伙计传来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早了,她换了一身男装,带着两个同样男子装扮的丫鬟便出门了。 一进包厢,一股浓浓的熏人气味迎面扑来。齐静沅拿手扇了扇鼻子,示意荷香与雪柳二人将屋里的窗户全都打开。 “小逸逸,二表哥?”齐静沅进到屋子里,只看到横七竖八地躺着的酒坛子,却没见到林庭逸的身影。 “郡主,二爷在这呢!”找了好半天,荷香踩在内室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抱着酒坛子睡得正香的林庭逸。 齐静沅小跑到他身边,再次嫌弃地拿手扇起了鼻子:“好臭啊,这是喝了多少酒下去了?” 头发疯疯癫癫的散落得不成样子,衣襟上也是大片的酒渍。 “二表哥,醒醒!”齐静沅先是拍了拍他有些憔悴的脸蛋,而后干脆抬手狠狠地捏了上去,可是林庭逸依旧是毫无知觉地抱着酒坛子。 “将人抬到床上去!”齐静沅边说着边和雪柳还有荷香两人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人抬到了床上。 “这是睡了多久了?”齐静沅拿着荷香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问向刚刚被喊上来的小二。 看着瘦瘦的,没想到这么重,累死她了! 小二如实答道:“回郡主的话,二爷昨儿傍晚就来了……” “昨天傍晚?”齐静沅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些音量,再看看一脸不知地睡在床上的林庭逸,秀眉蹙起,怒道,“怎么回事?二爷喝了这么多下去你们也不劝劝?” 万一喝出了事情怎么办? 那小二摸了摸后脑勺,苦巴着脸道:“二爷不准咱们进来,也不准我们将他的消息告诉别人,还说让我们今儿早上去通知您!” 齐静沅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敢情林庭逸这小子就是专门来坑她,让她收拾烂摊子的是吧? 要是他清醒着,齐静沅真想直接和他打上三百回合,可是现在…… “算了算了……”齐静沅挥挥手,“去找两个伙计上来,给他擦洗一番,再换一身干净的衣裳。荷香、雪柳,你们去厨房弄一碗醒酒汤过来。” 说着就皱着脸走了出去,将厢房让给了那几个伙计。 其实今儿一早听说林庭逸在醉风楼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些事情了。明日映安姐姐和大表哥就要定亲了,他心里难过也是正常。其实这些天她心里也在矛盾着要不要给林庭逸送封信通知一下什么的,可无奈映安姐姐喜欢的是大表哥,提起他的时候居然脸上还会泛红,喊了小逸逸回来也没用,只能让他更伤心!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林庭逸才悠悠转醒过来。 “嘶——!好疼!”手上不自觉地按着太阳**,低声痛吟一声。 齐静沅**一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气呼呼地骂道:“痛痛痛,痛死你活该!让你不要命地喝那么多酒,你以为那是水啊!” “娇娇?”林庭逸皱着眉,依旧云里雾里,“我这是在哪?” “醉风楼!”齐静沅没好气地答了一句,喊人过来给他套上了靴子,自己走到了圆桌旁坐了下来。 林庭逸边揉着脑袋边往桌边走去,坐在了她旁边的雕花圆凳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齐静沅倒了杯热水递给了他:“喏,快点喝些下去,你下次再这样,我肯定要去和舅舅告状!” 林庭逸扯了扯唇,状似无谓地道:“反正在他那里我的罪名不多喝酒这一样!” “怎么回事?你又和舅舅吵架了?”齐静沅凑近了看向他。还以为他是为了映安姐姐的事情在买醉呢! 林庭逸唇角抿了起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齐静沅双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嘟嘴看向他:“你这是什么意思?喊我难道就这么让我陪你静坐着?” 林庭逸放下了手中的水杯,浓密的睫羽闪了闪,好一会儿,才道:“娇娇,你借我点银子。” 齐静沅想也没想地点头应下,然后从腰间的香囊里掏出了总共五千两的银票,还有一些金豆子,最后想了想,干脆连带着香囊一起拿给了他:“我出门前就带了这么多,全都给你了,够不够?” “谢谢……”林庭逸接了过来,声音有些低沉。 齐静沅极不习惯他和她这样客气,以前也不是没花过她的银子,不是都好好的吗?兄妹之间干嘛这么客气? “你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要借银子了?难道舅舅又罚你然后扣了你的银子了?”齐静沅好奇地问道,以前只有闯了祸的时候才会这样。 林庭逸小心翼翼地将这些银票放进了荷包里,低声道:“娇娇,我要离开了……” “哦!”齐静沅反射性地点点头,而后瞪大了眼睛,不由地看着他惊呼了一声,“啊?离开?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啊?” 林庭逸呼了呼气,嘴角漫上了一丝浅淡的笑:“出去闯闯,不想总留在定京城做一个蒙受祖荫或者靠着父兄威名的无用之人。等哪一天我要是做出了些什么大事,再回来。” 他总要让父亲看看,不是只有大哥才是值得他骄傲的儿子,他也可以! 而且,他放弃了是一回事,但是没办法做到看着那两个人当着他的面定亲。 齐静沅有些发懵,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皱着鼻子低声道:“二表哥,你没事吧?你要去哪里啊?有没有和舅舅他们说啊?” 呜——!她好像做了帮凶了,能不能把那些银票和金豆子要回来?林庭逸从小到大就没一个人离开过定京城,万一出了些事情怎么办? 林庭逸笑着将她的手拍落下来:“娇娇,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 “我哪有!”齐静沅鼓着嘴白了他一眼。 林庭逸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既然没有,就相信我!还有,记得替我保密,万一我走不成,这帐我就记你头上了!” “你怎么能这样!”齐静沅瞪了他一眼,而后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将下巴放在手背撑在了桌上,嘴里嘟囔道,“林庭逸,从小到大就咱俩玩得最好了,可你现在不是成了心的坑我吗?” 林庭逸但笑不语,心里叹息道,也幸亏还有一个从小和他肝胆与共的表妹啊! “你什么时候走?”半晌,齐静沅恹恹地问了一句。 “今天晚上。”林庭逸答得毫不犹豫。 “那你……要不要先回一趟家啊?还有,你要去哪啊?总得让我知道一下吧!”齐静沅眨着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看向他。 林庭逸起身,背着手站到窗前,眼神似是飘到了远方:“我也不知道会去哪,总之不会有事就是了!你就当我是出去游学了!” 回忠国公府?那他还能悄悄地走吗? “对了,三日后将这信交给我爹!”林庭逸从桌上抽出了一封昨儿晚上就写好的信递到了齐静沅手里。 “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了,等着我‘自投罗网’呢!”齐静沅撅着嘴接过了信,塞进了自己怀里。 林庭逸看着她这一副憋屈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调侃道:“说不定我出去一趟还能和你朝思暮想的云琛哥哥见到呢!” “你要去北燕?”齐静沅问道,反应过来红着脸后佯怒道,“什么朝思暮想?胡说八道些什么!” 不过想想燕云琛留给她的那些小纸条全都被她给看光了,心里有些惆怅。 什么一天看一个,那些日子她觉得自己都快熬出病来了,每天就盼着睁眼的那一刻然后跳下床去打开那个匣子。若是那个匣子不在身边,还要担心着会不会弄丢了或者损坏了…… 最后堪堪熬了半个月,还是一口气全都看完了。燕云琛写的都是一些小事,有他自己以前见到过的一些趣事,还有他对她的感受等等等等,甚至连吃饭也能拿来说一下,或者干脆只有两个字“想你”。但就是这些最简单最质朴的东西,齐静沅已经从头到尾地看了不下十遍了,所有的内容都倒背如流了。虽然依旧乐此不疲,但是思念也愈发深刻。 原来不是所有的人分离久了都会被忘掉,燕云琛和科林瑾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娇娇,”林庭逸修长的手指在齐静沅眼前晃了晃,打趣道,“你这是想谁呢?和你说话都听不到!” “啊?”齐静沅回过神来,努努嘴,话锋一转,又继续问道,“你打算去北燕?” 燕云琛摇摇头:“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北燕那等贫瘠的地方,我去做什么?要去也去个富庶之地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好热闹!” 齐静沅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撇撇嘴道:“不管你了,但是你要好好的,千万不能出事!” 随后,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要不你等我回一趟定王府,在齐东叔叔那里拿些东西来?” “什么?” “定王府的联络暗号啊!你要是遇到了麻烦,可以找那附近的人!” “傻不傻你?”林庭逸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定王府的人一个个精明地跟什么似的,你现在回去找人,不是明摆着说你有事吗?到时候我还能走得了?” “也是!”齐静沅咬着唇瓣,而后郑重地看着林庭逸的眼睛,严肃道,“二表哥,你真的不能出事!我可不想这么大了,到时候还被我母妃训斥惩罚!” “扑哧!”林庭逸笑出了声,而后叹了一口气,怜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娇娇,放心吧!若是将来你和云琛要成亲的话,二表哥一定会给你送上一份大礼的!” “说话算数?” “要像小时候那样打钩钩?” 一阵清脆的笑声传了出来。离别前的欢笑,带着不舍、眷念和挂心…… ……*……*…… 定王府 在送走了林思睿和林庭轩两人之后,叶卿清直接拉上了齐静沅的耳朵:“齐娇娇,你还是小孩子是不是?懂不懂得分轻重?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了三天才说,要是逸儿出了什么事,我看你怎么和你舅舅交代?!” 齐静沅疼得直叫,又见弟弟妹妹都在屋子里,顿时又羞又恼:“母妃,轻点轻点,快放手……” 叶卿清看了看捂嘴偷笑的齐静曦等人,没好气地将手撤了下来,甩了袖子坐到了主位上,撇着脸坐在一旁气得不轻。 真是一点都不让她省心,一个两个地尽会胡闹! 齐静沅一边揉着被捏红的耳朵,一边小声咕哝道:“又不是我出的主意!” 她充其量只是个帮凶而已,现在好了,罪魁祸首跑出去潇洒了,留着她一个人在这里面对惊涛骇浪。 “你还敢狡辩!”叶卿清拍了一下桌子。 齐静沅立马识趣地将嘴闭得紧紧的,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等着挨训。 齐子皓进屋一见到这情景,就知道宝贝女儿定是被训得不轻,上前轻轻地拍了拍齐静沅,柔声道:“娇娇,先带着宝儿出去。” 然后横了一眼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齐靖霄和齐靖晖两人,沉声道:“你们俩也出去!” “你又向着女儿!”叶卿清气得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捶了一下。 齐子皓顺势将人搂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抚:“我是向着女儿和你!不是怕你生气伤了自己的身子吗?” “胡说!你根本就是怕我罚娇娇!”就因为他这样没原则地惯着,那个丫头胆子才越来越大! “好了好了!”齐子皓抱着她坐了下来,“又不是什么大事,我看林庭逸那小子也该出去磨练磨练。刚刚我让人去打听了,三天前他是从南城门出去的,极有可能是往江南那边去的。” 叶卿清抬眼看向他,面上仍有担忧之色:“真的会没事吗?这事和娇娇脱不了关系,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表哥和四妹了!” “江南那边本就富裕,加之这些年皇上重吏治,那边秩序好得很,出不了什么事情!”齐子皓觉得玉不磨不成器,林庭逸要是一直这样在定京城里混下去,说不定才是真的毁了呢! 齐子皓顿了顿,继续说道:“回头,我会传个消息给江铭夫妇,让他们注意一下。正好,过不久江铭父子会亲自押运江南那边捐募的粮草去溧阳城,到时候若是有了林庭逸的踪迹便让他带着人一起过来。” 江铭当年在京城失了前蹄,回了华阳城之后和谢玉琪夫妻同心,又慢慢地东山再起,并且借着前年柴家遭逢大难之际一举拿下了江南那边的粮行。虽然现在柴家原本的宋当家已经过世,是由她的女儿柴琼在当家,但江铭和谢玉琪记着当年宋桂英网开一面的恩情,谨守承诺并未将手伸到京城来。不过饶是这样,江南那边柴家已经是力不从心,江家米行现在已经是江南的粮商之首了。 这些年江铭倒是长进了不少,也懂得察言观色。这次应当是接到了皇上暗地里传过去的风声,主动带头募捐了十万石粮草给军队。 叶卿清脸色微变,手上不自觉地抓住了齐子皓的胸前的衣襟,试探着问道:“是要准备出发了?” 齐子皓点了一下她的俏鼻梁:“八月初皇上将要御驾亲征,现在军队已经开始在做准备了。不过南楚那边,倒是不一定能接到风声。” 并非他们刻意瞒着消息,而是南楚朝廷现在混乱不堪,只怕到时候他们的军队兵临城下,那小皇帝还在宫里寻欢作乐呢! “你是和皇上兵分两路,前去北燕那边吗?”叶卿清没想到竟会这么突然听到消息,现在已经是七月中旬,眼看着就只剩下了半个月的时间了。 齐子皓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才缓缓道:“这次……我要带着靖霄一起去。不过,我们只是暂时留在镇北军,不会对北燕发兵,总要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打起来才能更顺手。若非这次出了袁涛的事情,皇上也不会临时改变策略。这样一来,对南楚动手是借着袁涛的事情,端看北燕和西秦那边能不能端得住了。皇上的意思是,北燕若动手,便直接攻打。但若是西秦的话,则是防守为主,辅以侵扰。” “哦!”叶卿清低下头闷闷地应了一声,眼中神色未明。 这意思便是他们要在北燕边境待命,时刻等待着机会了。 齐子皓知道她不放心,可总是要迈出第一步,他像靖霄这么大的时候,也早就去了镇西军了。虽然第一次就要实战,可只有这样才能磨练出人。 “你放心吧!皇上只是志在统一,仗肯定会打几场,意在震慑,主要攻的是人心。”否则,也不需要布这么久的局了! 半晌,叶卿清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声音坚定道:“我相信你,你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我们的儿子的!京城这边有我在,你也放心!” 一如当年送他上战场一样,不让他有任何后顾之忧。 “好清清……”齐子皓满足地低声喟叹了一句…… 知道齐子皓将要带着齐靖霄一同出征之后,叶卿清翌日便去了护国寺为他们求了两道灵符。虽然她依旧不信鬼神之说,但因为早年的际遇,对这些边缘化的东西总是存着一种敬畏之心。 “施主!”出了大雄宝殿后,一个看起来约十二、三岁的小沙弥突然喊住了她。 叶卿清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去,问道:“小师傅有事?” 小沙弥脸色微红,将手中的锦囊递给了叶卿清,道:“这乃是师祖一年前交与贫僧手上的,嘱托贫僧今日交给前来上香的女施主。” 一年前?今日? “是玉林大师?”除了他,叶卿清想不到还有谁能辨得天机了。 小沙弥点点头,面上似是有些哀伤:“师祖圆寂前,曾和贫僧说过,他窥得天机,但也是因为泄露天机这才短了寿命。” 什么意思?叶卿清看了看手里的锦囊,难道玉林大师说的泄露天机是指的这个? 本来还想多问几句,可那小沙弥“阿弥陀佛”了一句之后便快速地跑开了。 叶卿清上马车后,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个锦囊。 “一生安乐,终有一劫。 天道变数,因果之缘。 心若磐石,终归原位。” 叶卿清手上一紧,这说的是谁?是齐子皓吗? 玉林大师不惜自己圆寂,也要留下暗示,恐怕也只有齐子皓这个一手教导出来的徒儿才能让他如此吧? 不怪她多想,时值出征之际,但凡战沙场之人,谁手上不是满目血腥?所谓的劫数还有因果之缘指的是这次的战事? 回府后,叶卿清心中搁着事儿,什么都做不进去,只是吩咐着妍秀等齐子皓一回府便立即让他过来卿园。 “清清,怎么了?”齐子皓一回来,便见她在廊下有些焦躁地踱着步。 夫妻这么多年,他还很少看到她这般不淡定的时候。 叶卿清没做丝毫耽搁,将玉林大师的纸条拿给他看。 齐子皓看后,只是微微抿了抿唇,但眉间却很明显地看到了一点皱起之迹。 如果这是别人说的,他定然是不屑一顾。 但是……玉林大师,他还记得忘记当初他告诉他的那两次生死劫之事。 “子皓,你看,师父他临终前留下了这样的警示,是不是在暗示我们这一仗不能打,不然你一定会出事?”叶卿清抓住了他的袖子,仰着头急急地问道。 心中本就忐忑,现在看了这不明不白的二十四个字,更加惶恐不安。 “想什么呢?天下局势本来就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现在咱们大齐势大,若是不趁着这一大好时机统一天下,几十年之后再轮转,等到局势再发生变化,你以为别人会心慈手软放过咱们的子子孙孙?你可别忘了当初的燕傲天,还有那些其他咱们不知道的,谁不在觊觎着这个天下?与其被动挨打,不如奋起出击!趁着最好的机会为咱们的孩子留下一个繁荣昌盛的大齐。” “可是……”叶卿清迟疑,“师父定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和咱们说这些的,我怕你有事……” 齐子皓不以为意道:“如果说有战事就要有劫数,那估计这世上也没几个人了。当年父王领兵和南楚那场仗,难道不是南楚先挑起的?还有燕少桓登基之初,率兵伐我大齐,难道不是他们先动的手?我觉着,师父说的,大约是另有其事。总之,我会小心一些就是了!” 留下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有什么用?猜又猜不到,老和尚,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说得不清不楚的,谁看得懂?平白让清清担心! 可是一想到玉林大师是因为泄露此天机,才耗尽原寿,齐子皓心里也没有表面那么轻松。 众所周知,玉林大师从不会为天下局势卜卦,便是当年隆正帝亲自去拜访他也没有丝毫松口,所以他指的肯定是和战事无关。但却吩咐人在此关键的时机将这个锦囊给他们,他担心的反而是叶卿清,他将要离开,不在身边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 自从燕云琛离开之后,齐静沅唯一能听到他消息的渠道也只有瑶光那里了。可往常,她只要一放消息瑶光很快就会来找她。但自从送走了林庭逸之后,瑶光也忽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若不是知道这两人从未有过瓜葛,齐静沅真要恶趣味地腹诽一下这两人是私奔了! 但是时间一长,齐静沅的心就越发安定不下来了。瑶光肯定是不在定京城了,否则不会不来找她的。她是燕云琛的手下,按理来说,就算她要离开,也该先和自己说一声才是!除非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让她来不及通知她,难道是燕云琛出事了? 暮色降临,齐静沅正在屋子里忙碌着收拾自己的衣裳,忽然听到推门声,吓得赶紧将手上的包袱往床底下一推,拍拍自己的胸脯,转过身来。 “郡主,你在做什么?”映安目带疑色地朝她身后看了看,“怎么弄得满头大汗的?” 齐静沅舒了口气,原来是映安,怪不得荷香跟雪柳两个没有禀报! 她坐到圆桌边端着杯子灌了一大口凉茶,拿帕子不失优雅地在额上擦了擦。 映安越看越觉得奇怪,随后目光不自觉地瞟向了进门时齐静沅站着的床边。 “你看什么呢?”齐静沅挪着圆凳坐过来隔绝了她的视线。 映安对她再了解不过了,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定是瞒着些什么事情,于是凑近了脸庞盯着她的眼睛上上下下地看了一番:“你是不是又在打着什么主意呢?” “才没有!”齐静沅脱口而出,随后有些不自在地将她推到一旁兀自撇开了脸。 映安直接趁着她不注意便冲向了床上,仔细查找起来。 “哎哎哎,你干嘛呢?!”齐静沅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后跳起来拉住了她的胳膊,想要阻止她继续翻找。 “这是什么?”映安果然最了解她,很快从床底将那个草草塞进去的包袱翻了出来,“好啊,你收拾这些细软做什么?难不成想学林庭逸那个不省心的小子离家出走?” “瞎说些什么呢?”齐静沅见被揭穿了,遂直接从映安手里拿过了包袱,明目张胆地收拾了起来。 “那你要做什么?好端端地收拾包袱干嘛?”映安双腿交叉,双手抱在胸前倚在了床柱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齐静沅抬头看向她,狭长的眸子转了转,快步跑到门边,做贼一样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将门关了起来,这才跑到映安身边小声说了起来:“我要去找燕云琛!” “什……唔……”映安还没叫出口便被早就准备好的齐静沅一把捂住了嘴巴。 齐静沅压低声音蹙着眉道:“小声点小声点,要是被人听到了就惨了!” “你疯了是不是?”映安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满脸地不赞同。 不说她是堂堂一国郡主了,就是普通的女子也没有上门去找男人的道理啊!要是王爷和王妃知道了,准得气死! 齐静沅直接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撇着嘴道:“我怎么就疯了?燕云琛说不定出事了,我要去救他!” 映安直接笑出了声,摇摇头叹息道:“你——去北燕救他——?!” “怎么了?不行吗?”齐静沅微微昂起下巴。 映安再次叹息,摆摆手指:“不是不行!是肯定不行、非常不行、特别不行!” 齐静沅直接炸毛:“你什么意思啊?”看不起人也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好不好?很伤人自尊心的!( 就爱网) 280 南楚战事,细作之殇 映安走到她身前,俯下了身子,语气极其认真:“没有别的意思。不说凭你这三角猫的功夫能不能救得了燕云琛,你确定你能和林庭逸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定王府?” 林庭逸那是身边没人看着,娇娇可不一样,更何况定王府的守卫这么严,哪里就能随便离开了? “倒也是,把这事儿给忘了!”齐静沅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兴致缺缺地单手撑着下巴抿起了嘴来。 定王府固若金汤,父王要是知道自己打算一人偷偷到北燕去,只怕会让人直接将她看管起来。 “行了行了,不去就是了!”想了半天没想出一个好法子,齐静沅有些烦躁地向映安挥挥手。 “嗯,听话就好!你一个去北燕也很危险,那可不比咱们东齐,没有人会一直让着你的!”映安继续苦口婆心地道。 “好了好了,”齐静沅有些不耐烦地将她推出了门去,而后将门一把关上,似有些虚脱般靠在了门框上。 因为心里想着事情,在床榻上辗转了一晚上都未能成眠。 翌日一早去给叶卿清请安的时候,眼下还是乌青一片,一张俏脸也是憔悴无比。 “娇娇,你怎么了?”叶卿清让妍秀给她盛了一碗莲子羹,关心地问道。 齐静沅放下手中的筷子,托着下巴想了好久,这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母妃,您能不能让人都出去一下?我有事儿和您说。” 叶卿清一双妙目在她脸上来回打量了一会儿,对着满屋子的丫鬟道:“你们先出去吧,回头再来将早膳撤了。” 齐静沅小脸顿时笑开,坐到了叶卿清身边来抱住了她的胳膊:“母妃真好!” “别怕马屁了!”叶卿清笑着嗔了她一声,“有事赶快说!” 齐静沅努了努嘴,遂低声将自己心里的秘密全都告诉了叶卿清。 预想中的数落并没有发生,屋子里安静得仿佛一根针调到地上都能听见。 叶卿清黛眉细蹙,盈水明眸中渐渐浮起了一些思量。好一会儿,才严肃地问道:“真的担心他?” 齐静沅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毕竟这种惊世骇俗的行为要是搁别家她早就被罚去跪祠堂了吧?可是她相信和父王恩爱了这么多年的母妃定是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所以才大着胆子将心里的秘密一股脑儿吐了出来。 “母妃不能答应你。”叶卿清看着她的眼睛道。 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可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失望:“母妃是怕我出事吗?您可以说服父王让王府里最厉害的护卫保护我一同去。” “你可知道你父王马上就要出征了?” 出征? 齐静沅瞪大了眼睛,摇摇头,她很少会关心朝政大事的。怎的好端端地就要出征了?印象中,除了小时候,父王几乎从没离开过她们。 “母妃为什么突然说这个?”齐静沅心里已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然而下一刻叶卿清的话就将这些全都证实了,“你父王此次去的正是齐燕边境。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一两年,大齐和北燕终有一战。现在燕云琛还是北燕皇子,身份立场暂且不提,你若是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跑去找他,若是落到了北燕人手里岂不是让你父王处处受制,甚至还会连累到他?” 这一番话说得齐静沅满脸通红。就像她时常说的那样,就算以后嫁了人,在她心里齐子皓也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人,她是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儿女私情伤到他的。 “母妃,那你……能不能让父王带着我一同前去?听说军中也不是没有女将领的……”齐静沅想了想,摇起了她的袖子眨巴着一双狭长而又诱人的眸子,就像小时候每次和她赖皮想要多喝一碗奶露或者是多吃一碗奶糕的样子。 叶卿清不禁哂笑,女将领?那可都是巾帼不让须眉之辈,如同她已经过世的祖母叶老太君,又向两百多年前和开国皇帝一起作战的明宸皇后,便是现在军中也有,那都是凤毛麟角。齐静沅一个三五不知的黄毛丫头懂得什么? “母妃——”齐静沅一见叶卿清犹豫的样子,就知道游戏,遂加大了撒娇的力度。 叶卿清笑着捏了一下她滑嫩的小脸蛋:“别再摇了,我只能帮你说说。这毕竟不是儿戏,十有*你父王不会答应,到时候可不准闹事,更不准学逸儿那样想要离家出走!” “母妃最好了!”齐静沅搂着她的脖子凑上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不像话!”叶卿清颇为嫌弃地拿帕子在自己脸上擦了擦,齐静沅见状笑得更欢。 晚上沐浴躺在床上之后,叶卿清见齐子皓似是心情不错,遂试探着和他提起了这件事。 黑暗中,齐子皓的手搭在叶卿清纤细的腰肢上有一茬没一茬地轻轻**,半晌,才幽幽道:“让她去吧,我会将她带在身边。” 叶卿清原以为齐子皓就算不生气也肯定会立马反驳,实在没想到他能应得这么平静。 想了想,翻了个身子趴到了他的身上:“你是不是还打着什么别的主意呢?怎的应得这么爽快?” 叶卿清还能不了解他。 一来他将军队视为神圣之地,管教兵士向来以严苛出名。远的不说,就是京都护卫营,这些年进去了多少世家子弟,一个个地都被他训得服服帖帖的。他是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在军营里胡闹的。 再来,他把娇娇看成心头肉,更不会带着她去冒险,更别提那个源头还是燕云琛,一个可能会在未来“抢”走他女儿的人。 齐子皓手上抱得更紧,使得她牢牢地趴在了他身上不至于滑落下去,大手放在脑后将她的樱唇压了下来,轻轻啃噬,贴着她的耳畔神秘兮兮地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你放心好了,难不成我还会利用娇娇?不过是舍不得看着她伤心罢了!” 事实上,齐子皓除了另有打算之外还担心他离开后齐静沅会独自一人想方设法地跑去北燕。与其这样,不如将她放在身边自己看着。 “好了,咱们就快要分开好一段时间了,你是不是该好好补偿我一下,嗯?” 齐子皓一个翻身将他们的位子对换了过来,叶卿清乌黑的秀发如瀑布一样铺在身下,映得她雪白莹润的身子更如雪锻一般光滑细腻,两人发丝交缠,映成了这世上最美的风景。 叶卿清莞尔一笑,纤纤玉手沿着他的背脊轻抚,抬起头在他菲薄精致的唇瓣上轻轻一啄,柔声道:“好!” ……*……*…… 景丰十六年八月初,东齐景丰帝张皇榜昭告天下南楚原本身为友邦,却多次企图颠覆大齐政权。忍无可忍之下,景丰帝亲自率兵御驾亲征誓要让南楚臣服于脚下,自此划归大齐。 这封诏令到了楚天胤手里的时候已然是九月初。 而此时,东齐军队由于齐浩南御驾亲征而士气大振,征南军由顾韬和林庭轩二位小将为左右先锋,已经一举拿下了边境的永平城和玉安城。其中,玉安城的守备见永平城惨败,更是吓得直接率领一众官员开城投降。 齐军进城后,三令五申兵士不准扰民,甚至还设立了临时的官府,管理城中事务、接济贫苦百姓。 百姓生活并未受到多少影响,相反较之以前甚至还有了些提高,因此反对之声倒是寥寥无几。于他们而言,只要能让他们得以温饱,谁当皇帝并不重要,横竖打来打去都是中原人,不过是换了一个做皇帝的而已。 但此时南楚的朝堂上已经炸开了锅。 安志杰凛声道:“皇上,请赶快下令派兵增援义兴城。东齐军队短短十日之内连下永平、玉安两城,若是再不派兵,臣只怕义兴城也要不保了!” “请皇上赶快下令。”一众安志杰之党与少数的有志之士皆纷纷跪下来请命。 楚天胤有些不耐地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大殿上的安志杰,瞳孔狠缩,双眸紧紧眯起,眼中一片厌恶甚至是燃起了浓浓的杀意。 他脸色青白,双眼浑浊而又浮肿,一看便是纵欲之人。在接到前线的加急军报之前,他已经整整半年都没有上过朝。便是今日,还是一群须发皆白的老大臣将他从杨妃的宫里逼出来的。 以前为了逼走楚天澜好独揽大权,他才偏颇安志杰的,可这不代表安志杰就能当众带着人逼迫于他。久坐高位,楚天胤最恨的便是旁人以命令的口吻与他说话。 出使东齐时便处处与安一峰作对的杨功杨大人轻哼了一声,阴着脸站出来道:“丞相大人莫不是在危言耸听不成?谁都知道义兴城乃是我大楚先祖皇帝花了大把人力与金钱特意为我南楚修建的一道屏障。往年也不是没有人打过这个主意,你可见有谁曾经得逞过?” 杨功此言非虚,当初齐楚一战,齐承风便是败在了义兴城,此后还被南楚一鼓作气将原本已经丢了的永平、玉安二城拿了回来。这件事在南楚一直被那些好大喜功之人沾沾自喜了好久。 “此一时彼一时!”安志杰一双老眼锐利如锋刃般插到了杨功的身上,随后继续苦口婆心地对楚天胤请命,“皇上,东齐在多年前窃取了我国的兵器制造术,眼下他们的军队用的都是最精良的武器,景丰帝又御驾亲征,臣只怕义兴危矣呀!” “丞相大人这话是何意?难不成你也想要咱们的皇上御驾亲征?”杨功涨红着一张老脸怒道。 楚天胤一听,眸光愈发地危险起来。 自东齐回来之后,他就愈发地看不惯安志杰叔侄二人在朝中的作为。再加上后宫之中,安一峰的女儿安雨柔是皇后,虽是相貌美艳但为人却嚣张跋扈,早已为他所不喜。他更喜欢的是近来擢升上来的杨妃,正是杨功的幺女。她善解人意且温柔可人,刚好合了他的胃口。 想起昨晚杨妃和他说的那些话,他难免就疑心起了安志杰如此热衷战事是不是故意想将他调开好来个调虎离山之计趁机夺权扶安皇后膝下的大皇子上位。 “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安志杰气得胡子直颤,指着杨功气急败坏道,“杨大人如此作为,莫不是东齐派来的奸细不成?” “你——!”杨功“扑通”一声跪下了身来,伏地大哭,“皇上明鉴啊,老臣实乃是为了咱们大楚着想啊!打战劳民伤财,动辄便是数百万两银子,眼下根本就没有到了与东齐鱼死网破的地步。若是冒然出兵,定会惹来东齐的穷追猛打,到时候岂不是弄巧成拙?老臣都是为了大楚,绝无二心啊!” 杨功的话楚天胤没有听进去多少,但有一点,打战是要费银子的,这倒是说进了他的心里。眼下他正在派人修建长山行宫,正打算明年夏天的时候带着美人们一起过去避暑,哪里有多余的银子用来打战?更何况,杨功是杨妃的亲生父亲,看在杨婉儿的面子上,他自然都相信他没有二心。 “杨卿快请起,朕自是相信你的!”楚天胤道,同时冷冷地扫了安志杰一眼。 这时,一直静立在一旁的言如安站出来面无表情地道:“皇上,臣请旨率兵增援义兴城。” “哦?”楚天胤嘴角凉凉地勾起,“若朕没有记错的话,顺国公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带过兵了吧?” 言如安自是听懂了楚天胤话里的嘲讽之意,却仍旧挺直了背脊坚持:“臣义不容辞!” 楚天胤略显阴森的眸子仔细地在他身上定了许久,而后嘴角化开,轻笑道:“顺国公一番忠肝义胆,朕看在心里了。正如杨卿所言,现在还没有到要和东齐鱼死网破的地步。永平、玉安只是两个小城,东齐要拿,便让他们拿去就是了,我大楚地大物博,东齐想要整个地吞下,还没有那么大的胃。他们只是嘴上放放狠话罢了,不过是想在咱们手上捞些好处。若是到时候真的拿下了义兴城,咱们便再派人去求和就是了,左右不过是些银两的事情。” 当年,北燕率兵挑衅,最后兵败定王手上。东齐不是也出了一封什么所谓的“告天下书”么?最后还不是赔了银子了事?在楚天胤看来,齐浩南根本就是为了来敲诈他们,所以才闹这么大的阵仗。南楚可不是弹丸小国,随便打打便能攻下的! “皇上英明!”以杨功为首的一派臣子皆跪下来对楚天胤歌功颂德。 言如安俊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急道:“皇上——!” “好了!”楚天胤冷下了脸来,沉声打断,“依着朕看,顺国公这些年为了我大楚鞠躬尽瘁,也该好好休息休息,在家陪陪朕的皇姐了!明日起,你便不用来上朝了!” 言如安心下一凉,这是要彻底地罢了他的官了? “皇上三思!”安志杰赶忙为言如安求情。 虽然他和言如安向来不和,可眼下,言如安是最适合领兵的人。善文通武,又是君玉长公主的驸马,勉强可以对上齐浩南的身份。 但是楚天胤却不再如之前那般对他言听计从,而是狠狠地眯起了眸子,眼角泛着冷冽,缓缓道:“朕意已决,不必再多言!” 其实比起安志杰等文人之流,楚天胤更忌讳的是言如安这样有权有势的武将。所以,待楚天澜离朝,他彻底掌权之后,便将曾经楚天鸣改革的很多新措施完全推翻了,首当其冲遭到冲击的便是言如安。 在南楚,原本尚了公主的驸马是只准领闲职的。楚天鸣当年力排众议,效仿东齐,这才让言如安领了京城护卫军。可是楚天胤一句祖宗有训,便将言如安手上的职权全都收了回来,让他领了个闲职。 而楚天胤之所以如此尚文贬武,还是当年楚彦在位时周皇后留下的阴影。 他很清楚地知道,若非当年周皇后的哥哥周晨掌了楚国大半的兵权,周后绝对不可能在后宫肆意妄为,甚至将他养成了如今这副只知玩乐的模样。三岁而知终老,小时候一旦形成的习性后来却是怎么也改不了了! 杨功看着安志杰吃瘪的样子,双手交叠在身前悠扬地眯起了小眼,心里越发得意。现在南楚已经不是安家的一言堂了,等到他女儿有了身孕,他们杨家迟早会盖过安家! 楚天胤看着还欲进谏的安志杰等人,脸上一股不耐:“退朝吧!有事明日再议!” ……*……*…… 丞相府 安一峰下朝之后并未回自己府中,而是急匆匆地跟着安志杰到了丞相府进了他的书房。 “叔父,”看着怒气汹涌地坐在书桌后的安志杰,安一峰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叔父为何要提议皇上派兵?依着侄儿看,眼下东齐来势汹汹,大楚只怕是朝不保夕了,咱们应该早谋出路……” “闭嘴!”安志杰拍着桌子怒喝一声,“别以为你在东齐的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试图投靠景丰帝未果,居然勾搭上了幽冥楼的人,你以为江湖势力是那么好惹的?” 天知道他们安的是什么心?没准是别国派来的也说不定! 现在幽冥楼成了四国喊打的过街老鼠,已经消失了好一阵子。安一峰虽然平安归来,可依着安志杰这么些年练就的老辣眼光来看,东齐绝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说不定那个杨功就是东齐派来打压他们安家的,否则杨家的女儿怎么突然就在后宫那么多美人中间拔了尖,甚至还连升好几级,直接威胁到了皇后? 安一峰讪讪地低下头去。 安志杰也是后悔不迭。原想着这个侄子是个聪明的,才一手栽培扶植,可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 “以后,你做事收敛一些,像之前那种强嫁女儿的事万不可再有第二次。安王再不济,也是皇室中人,你看不起他就是在打皇上的脸!还有,语柔那里,你也派个人捎话进去,让她将脾气放一放,别再有事没事就在后宫里头兴风作浪。” 安家现在树大招风,以前还有个摄政王在前头挡着,现在没人了皇上可不得盯上他们?他们这个小皇帝呀,明明没什么本事,偏偏容不得旁人有半点看不起! 安一峰有些不甘地道:“叔父,现在你我都知道若是东齐真的铁了心要将大楚拿下,咱们绝对抵挡不住,与其做那些无谓的反抗,为何不早点为自己谋划一番?” 国库里现在早就空了,就连建造长山行宫的银两都是从民间搜刮来的,只是楚天胤那个昏君浑然不知而已。 安志杰恨铁不成钢地怒瞪他一眼,直接抄起手边的镇纸就砸了过去:“糊涂东西!你以为咱们为何能像现在这般显赫?那是因为我是大楚的丞相,你女儿是大楚的皇后。有大楚,咱们才能尊贵与世。你以为带着那些金银珠宝离开,以后还能有这等逍遥日子?就算是投了他国,也不过是个降臣而已,别人岂会重用?” 蠢钝至极,真是气煞他也! 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安志杰虽然一直玩弄权术,也想着以后要将带有安家血脉的皇子推上皇位,但他从没想过要暗地里勾结他国,也不希望南楚就此灭亡。做别人的狗,哪能比得上在自己的土地上来得自在? 安一峰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汗,弓着身子恍然大悟道:“叔父说的是,叔父说的是!可眼下皇上信任杨功那老儿,完全听不进咱们的话,这该如何是好?” 安志杰眼中划过一丝冷芒,嗤笑一声:“跳梁小丑而已,岂能玩得过老夫?” 安一峰离开后不久,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安志杰的书房里,跪地禀道:“老爷,据属下探查得知,杨功的府里的确是有大批不明珠宝。” 安志杰应了一声,挥挥手道:“你先退下吧!” 而后身子仰向后面的椅背,双眼微微眯起,他所料的果然没错,杨功那老儿真的是被东齐收买了,难怪一直在朝上帮着他们说话!真是自寻死路! 楚天胤这边刚刚回到后宫便见杨妃身边的大宫女乐春喜滋滋地上前禀报道:“启禀皇上,刚刚太医来为杨妃娘娘诊脉,说是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楚天胤眼中一喜,一扫之前在朝堂上的阴霾,快步走进了杨妃的寝宫。 “婉儿,你莫起身。”见杨妃要起身行礼,楚天胤大步上前坐到床边拥住了她,“好婉儿,以后你就躺在床上不要动,有什么事让朕帮你做就是了!” 杨婉儿娇羞一笑,脸颊绯红地低下了头去:“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臣妾怎能命令皇上?皇上以后可别这么说了,要是给人听到了,臣妾可担不起!” “谁敢说你?!朕砍了他!”楚天胤最爱的就是杨婉儿这种以他为尊的柔弱小女人姿态,见她脸上白里透红,如那开得最为鲜艳的花骨朵儿一样,直接便亲了上去。 “皇上,”杨婉儿害羞地推拒着他,软声道,“还有人呢!” 楚天胤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清秀出挑的宫装丽人,虽然比不得安雨柔的娇艳妩媚,杨婉儿的清丽婉约,倒是别有一种遗世**的姿态。 “这是……?”楚天胤一时心痒痒,却又想不起来眼前这是何人。 还是杨婉儿靠在楚天胤怀里答了一句:“皇上,这是章妹妹,您忘了,她是和臣妾一同进宫的,只是现在还屈居于才人之位呢!” 章欣的父亲章为民和她爹同朝为官,平日里走得也近。以前她们俩关系便还不错,虽说进了宫身份有悬殊来往得少了,可一听到自己有孕的消息她立马便想到了性子软和的章欣来帮她固宠。 楚天胤并没有想起来是谁,只是装模作样地问道:“婉儿和章才人关系很好。” 杨婉儿点点头,楚天胤又道:“既如此,便让她搬到你宫里的偏殿去住吧!以后朕不在的时候也可多陪陪你。” 未有高品级的宫嫔是没有资格一人住一间宫殿的,章欣之前便是与另一个早已失宠的宫妃住在一起。 杨婉儿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赶紧指使着乐春等人准备了起来。 自始至终,章欣都是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 接连拿下永平和玉安两城之后,齐军并未再继续朝着义兴城进发,齐浩南的圣驾也暂时停在了玉安城。 “启禀皇上,江铭、江繁父子二人求见!” “让他们进来。” 江铭与江繁跟着押粮的队伍今日清晨到的玉安城,一早便侯在了外头等着齐浩南召见。 “起身吧!这次江南商会所募捐的粮草还有冬衣多亏江会长了!”齐浩南淡淡道。 江铭愧不敢当:“这都是草民应该做的。” 齐浩南的目光转到了江铭身后的两个少年身上,眸中闪过一丝精明,嘴角浅浅勾起:“这是江会长的爱子?” “犬子江繁,还有……草民将去华阳城做客的庭逸也一起带了过来。”江铭恭敬道。 算来他是林庭逸的姑父,说林庭逸去江家做客也无不可。 但是明显是被勉强而来的林庭逸满眼的忿忿不平,心里暗道都是这没见过几面的姑父多管闲事,害得他刚刚踏入江南的地界没几日便莫名其妙地被人绑去了江家,还被一路带着来到了皇上面前。 到底是在齐浩南面前,林庭逸不敢多有放肆,规规矩矩地和江繁一起跪着行礼。齐浩南也不揭穿他,只是对着江铭道:“朕这次召你过来除了粮草一事,还有事情要吩咐与你。若是此事做成,你江家自是无上功劳。” 江铭一听,赶忙惶恐道:“皇上有事吩咐便是,草民绝不敢邀功。” 齐浩南弯了弯唇,倒是个聪明人,和早年间在京城坏了名声的那个江铭真是判若两人,看来还是得吃些亏才能长点记性。这样一想,视线再次扫向了林庭逸。 随后,齐浩南继续对着江铭道:“朕听说,南楚那边有你的生意?” 江铭虽不知齐浩南是何意,但还是如实道:“启禀皇上,草民有幸,的确是将江家的生意扩步到了别国。” “既如此,朕便派你去一趟景城,替朕办一件事。”虽然南楚那边传来消息说楚天胤并未重视,可难免有些人风声鹤唳,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派个人混进去的。正好江家有商铺在那边,倒是便于行事。 林庭逸闻言,忽然抬起了头道:“皇上,草民以为姑父他是江南商会的会长,难免熟识他的人多,若是要秘密进行些什么事情,不如派些陌生的脸孔进去。” “你是——在毛遂自荐?”齐浩南锐眼打量着他,眼中带着一丝戏谑。 若此事交给林庭轩去办,倒是没什么不可的。但现在阵前缺不了人,更何况这件事也并非至关重要,让林庭轩前去乃是大材小用。 只不过这林家老二经历尚浅,去个江南都能被人用迷香弄晕了,说实话,他不放心! 江铭暗自思忖了一会儿,道:“皇上若是相信草民的话,不如将这件事交给草民的儿子去办?他打小就跟在草民和内子身边,现在华阳城以及周边二十家商铺的生意都是他在管,处事不比臣差多少。” 齐浩南看向林思睿身边那个眉目沉稳的少年,略略思量了一会儿,道:“让江繁和林二一起去,若是误了事,朕可不会看任何人的面子!” 林庭逸心里一阵激动,赶忙磕头谢恩。 江铭心里喜忧参半。他推荐江繁也是有原因的,虽然他自己走上了商路,可并不希望儿子也像他一样,一辈子只做一个商人。士农工商,若是此次江繁可以为皇上立下汗马功劳的话,入仕定是指日可待! ……*……*…… 就在南楚朝堂上关于“战还是不战”一事大肆争辩不过半个月后,杨功被安志杰当堂弹劾勾结东齐,并且举报说府中藏有大量赃银。 杨功气得浑身颤抖,自是矢口否认,一向和杨功走得近的章为民也帮着他说话。 楚天胤虽然此前对杨功多有偏颇,事实上他不相信任何人,因此在听到这般敏感的举报时自然心中有了些怀疑。 他微眯着眸子,正准备应下安志杰进杨府搜查的事情,忽然身旁的大太监陈公公脸色匆惶地低声禀道:“皇上,不好了,杨妃娘娘动了胎气了!” 陈公公脸色惊慌不已,显然不仅仅是动了胎气这么简单。 楚天胤拔脚便要离开,安志杰却不肯就此错过机会,忙喊住了他:“皇上,杨大人的事……?” 楚天胤看了看急切不已的安志杰,略微深思,挥手道:“传令下去,先将杨功送回杨府软禁起来,派御林军围起杨府,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随意出入。至于其他的事情,后头再说!”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去了后宫。 杨功跌坐在地上,直到被御林军带走的时候这才后知后觉地大声喊冤,同时怒声斥向安志杰与安一峰:“分明是你们叔侄二人勾结东齐,居然将事情全都推到了老夫的头上!皇上,臣冤枉,冤枉啊……” 杨功老迈雄浑的声音一直在众臣之间回旋盘荡,安志杰看着那些面色不一的大臣们,冷声警告道:“若是有谁步其后尘敢出卖我南楚,定然也和杨功老儿一样,绝不会有好下场!” 百官之首发了话,再加上安志杰余威尚存,自然一个个地低头应是,只是章为民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兴然的笑容。 楚天胤急匆匆地赶去了后宫,却发现一盆盆的血水从杨妃的宫里被端了出来。他用力拽住了乐春的胳膊,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奴婢,娘娘,娘娘她……”乐春满脸泪水,急得语无伦次。 这时,内室里传来了杨婉儿气若游丝的呼声:“皇上……” 楚天胤一把将乐春甩开,大步进了内室,却在床前被章欣挡住了去路,床上层层叠叠的纱帐,使得楚天胤根本看不到杨婉儿。 见挡在身前的是章欣,楚天胤这才凛下了些火气,道:“让开,朕去看看婉儿。” “皇上,您不要掀开帐子。臣妾,臣妾快不行了……臣妾怕吓到了您,您不要掀帐子好不好?”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杨婉儿很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的气力正在一丝一丝地离她而去。 她没想到安语柔居然会那么狠,生怕她的孩子生下来威胁到她儿子的地位,又眼红自己受宠,不仅让她滑了胎,还一出手便要了她的性命! “皇上,臣妾昨晚还梦到了咱们的孩子,是个小皇子,没想到今日他就这样离开了,想来他一定是来和我告别的,她不舍得我……所以,所以要带着臣妾一起离开。皇上,是臣妾和孩子福薄,不能陪在您身边了……”这一番话也耗尽了杨婉儿最后的一丝力气,话音刚落,她纤细的皓腕便垂了下来。 “婉儿……”楚天胤声音哀咽。 他虽然一向滥情,对杨婉儿也未必有多少真心,但她这番话还是打动了他。明明今天早上那个巧笑嫣然的女人还在和他期盼着孩子出生后的事情,可不过才两个时辰,怎么会突然就都没了呢? 他走上前便要掀开帐子,看杨婉儿最后一眼,章欣再次挡在了身前,梗咽着嗓子道:“皇上,杨姐姐说,想让您心里永远记住她最美的样子……” 楚天胤的手垂了下去,没有再坚持。但也因此,对害死杨婉儿的人恨意更甚,他目眦欲裂地吼道:“查,给朕查个清楚!” 刚刚怀上孩子没多久就一尸两命,不用说,肯定是安语柔那个心思恶毒的女人做的!夏婕妤、宁贵人,还有那些他忘了名字的,有多少被他宠爱过的女人死在了心狠手辣、嚣张跋扈的女人手上!这次若是查了出来他定要她偿命! 是夜,月朗风清,时不时一阵悲凉的秋风拂过,还会带来阵阵冷意,章欣静静地屹立在窗前,抬头仰望夜空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对于她这种人来说,或许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有一种真实的归属感。因为无论身处何地,到底头顶上都是同一轮明月。 身后有异动声响起,章欣回过头去,待见到一身深紫色华服后,立即恭敬地单膝跪地,抱拳道:“见过统领。” 楚天询撕开脸上的面具,淡淡道:“起身吧!” 其实在进来之前,他已经看了章欣许久,见她心情低落,不由问道:“是因为杨婉儿的死?” 章欣面色微变,随后心中微微有些苦涩漫开。 杨婉儿虽然对待她多少有些算计的成分,可到底也没害过她,说起来在宫中对她还算有些照顾。 只是,从当初被送到训练营的时候,她就知道,她这一生,不能有任何感情,只能服从命令。 旁人只道章家小姐是因为身子弱一直养在老家,却不知她离开景城的这些年事实上一直是在接受东齐的细作训练。 她的父亲章为民是东齐早年间安插在南楚的钉子,虽然在南楚成亲生子了,可身份一辈子都不会变。她生来根骨奇佳,被父亲选中送回了东齐,自此也就决定了一生的命运……( 就爱网) 281 各方云涌,利用云琛 楚天询见她面露不忍之色,便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背着手站到了她的身边,与她一同看向黑夜中淡淡的银色光芒,淡淡道:“我知你这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难免会觉得心有不忍。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忘了自己的身份。” 章欣面上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连忙再次跪下身垂眸道:“属下不敢。” 楚天询轻勾嘴角,偏头睨了她一眼。 虽然长相上佳,可在见惯了美色的人眼里显然就有种平平无奇之感。不过这个女人眼中的清冷使得她看起来独树一帜,放在懂得欣赏的人眼里或许会极有吸引力。 只可惜年纪太小、阅历不足,楚天询有些不明白章为民为何一定要让他自己的亲生女儿来上阵,反正景城中极少有人见过章欣小时候的样子。再不济,就像他一样,在脸上带一张人皮面具,虽然仔细看也能看出破绽,可对于那些不懂行之人是绝对难以发现的。否则,他也不会以楚天询的身份安然待在这里了。 “杨婉儿对你多有照顾不过是怕她在有身孕之时后宫又再出现第二个杨妃,所以选中了看似老实听话的你来勾住楚天胤的心。所以,你无须愧疚,后宫中本来就是互相算计,待久了你就明白了!”楚天询如是安慰道。 杨婉儿那个女人若是身处盛世,以后必是后宫里一个厉害的角色。连死之前都不忘好好利用自己一把给安语柔下一个致命的套子。 她认定是安语柔害得她一尸两命,所以用最凄婉的告别方式让楚天胤永远记得她的美貌,记得她是在最美的时候离开的。如此一来,楚天胤对于夺走了美貌温婉、善解人意的杨婉儿之人更是恨之入骨。 一旦抓住机会,安语柔就是万劫不复。 想到此,楚天询不忘眯着眸子叮嘱她一句:“这次杨婉儿一死,安语柔也跟着彻底失了宠,大概也过不了多久整个安家就会被连根拔起了。你要好好把我这次机会,将楚天胤牢牢握在手心里。莫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任务。” 章欣点头:“属下遵命。” 楚天询面上满意地笑了笑,只是细细看去,笑意却不达眼底。 章欣此人,忠心程度倒是够了,但难免有些优柔寡断,一颗所谓的善心还没有彻底断干净,和她老爹章为民比起来可是差远了!看来他以后少不得要在这个属下这里多花些功夫,毕竟他可不想壮志未酬身先死,被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女人给连累了! “行了,你先休息吧!过几日咱们还得连番唱一场好戏呢!”楚天询将手中那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再次覆到了脸上,很快便闪着身子消失在了夜色里…… 也不知是因为对杨婉儿心存惋惜眷念,还是因为她在最美好的时候带着他对孩子的期望离开了他,楚天胤竟一反常态地接连三天没有召见任何宫妃,而是日夜待在杨婉儿所居住的凝华宫中。自然而然,这几日里他接触的最多的人也就是章欣了。 三日后的早上,章欣一如这两日一般来伺候他梳洗用膳,在章欣绕到他身前低着头帮他扣着胸前的盘扣时,楚天胤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玉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一双明亮漆黑的眸子,像是要直接看到她的心里:“你是不是也和外面那些人一样,觉得朕是个只会吃喝玩乐、胡作非为的昏君?” 章欣眼中闪过一丝惶恐,下意识地偏过头去,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楚天胤却更加地用力将之握住,手腕处传来一阵疼痛,无奈之下,章欣只有轻轻地摇了摇头。 楚天胤却不肯就此罢休,另一只手用力地捏在她的下巴上,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朕要你看着朕说,你是不是也和外面那些人一样看不起朕?” 章欣逃不过去,只好微微咬着唇瓣,轻声道:“臣妾不敢……”声音软糯可人,让人听之就有一种想要呵护的感觉。 “呵!”楚天胤笑出了声,一把将她的手甩开,“不是没有,而是不敢,这是不是说你也和别人一样。明面上对朕恭敬顺从,事实上从未将朕看在眼里!” 他虽然胡闹,可对于那些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又岂能不明白?当年初初懂事之时,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励精图治,和他的大皇兄一样,即便只是在南楚的历史上留下了短暂的一笔,却会永远为人称颂。但是事实摆在那里,他没有那个本事,亦不懂为君之道。所以一步一步从逼走楚天澜开始走到了今天…… 章欣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们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那就是他们的命运都不由自己决定。不管走到了哪一步,都是身不由己。忽然,仿佛不由自主地看着楚天胤说了一句:“其实,只要最在乎的人懂得我们不就好了吗?” 楚天胤眉头一挑,眼中隐隐有亮光闪起,提高声音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章欣猛地醒了过来,跪在了地上,垂首请罪:“皇上,臣妾失言!” 楚天胤大步上前双手抱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几乎是贴着她的面部,声音里带着一种急于被肯定的迫切:“将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 章欣这才咬着唇如小鹿受惊般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他,面上带着一抹几不可见的娇红:“臣妾是说不管别人怎么想皇上,您都是臣妾的天,是臣妾这一辈子唯一的主宰,也是……臣妾心里的夫君。” 夫君?楚天胤面上一顿,这再平常不过的两个字蓦地击中了他的心脏,他忽然觉得茫茫人海中终于寻觅到了一个知己。他的女人何其多,可又有谁敢说他是她的夫君?又有谁不是因为他是皇上才笑脸相迎? 楚天胤大笑出声,将章欣一把搂在了怀里:“好好好,明日,不,朕马上就下旨册封你为贵妃,以后你就是朕的章贵妃!” 章欣心中五味交杂,一双清洌的眸子里像是写上了无尽的愁思,一方面欣喜于自己这么快就取得了楚天胤的宠爱甚至以后还会一步一步地让他只相信她一人。可另一方面,一种欺骗楚天胤感情的罪恶感又在她心中慢慢开始滋生…… “皇上,奴才有事求见!”许是因为从外头听到了楚天胤爽朗的笑声,陈公公这才大着胆子在外面求见。 楚天胤心情大好,杨婉儿过世而带给他的阴霾已经被一扫而空。他也不避忌外头那些个奴才,直接拉着章欣坐到了他的腿上,将陈公公宣了进来,问道:“何事?” 陈公公悄悄地抬眼觑了觑他的脸色,竟发现他正眼带笑意地看着章欣,心里顿时有了一些计较,小心翼翼地答道:“启禀皇上,是之前曾派人调查杨妃和小皇子出事的消息。” 闻言,楚天胤面上划过一丝浅淡的忧伤:“如何了?” 陈公公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回,回皇上,说是,说是杨妃娘娘因为爱美,自己托人从宫外头用了一些不该用的胭脂水粉,这才落了胎,又恰逢大出血,才……” “混账东西!”话还没说完,楚天胤直接抄起手边的热茶砸到了陈公公的头上,“朕给了你们整整三日的时间,你们就给朕查出这么些东西来了?” 陈公公赶忙磕头请罪,任由那些滚烫的茶水在自己脸上黏黏腻腻,却不敢抬袖去擦上一擦。 楚天胤怒极反笑,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杨妃有多在意这个肚子里的孩子他能不清楚?这可是她以后用来固权争宠的筹码,就差草木皆兵、疑神疑鬼了,她怎么会用那些个来路不明的东西糟践自己? 更何况,这些人都拿他当傻子,他可从没听过有谁因为用了一些不当的胭脂水粉就能将自己的命给送掉的! “安语柔,安家!”楚天胤咬牙切齿地一拳重重地砸到了桌面上。 没有人敢这样挑战他的权威!就算他是个没本事的皇帝,不精通于治国之道,可他还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自小长于妇人之手,这些肮脏的阴私他再也明白不过了! 只要他一日还是大楚的皇帝,他就能做得了大楚的这个主!他捧安家,安家才是一言堂,他若是捧别人,安家也就必须乖乖地俯首低头! 章欣赶忙拉起他的手仔细查看了起来,心疼地道:“皇上,你有没有事?要是杨姐姐知道您因为她这样,定是无法安宁了!” 看着章欣连眼中都带着急切的关心与迫切的焦虑,楚天胤忽觉心中有了一种归属之感,将她搂着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难得地温柔:“你放心,朕不会让你和婉儿一样的!” “皇上——”外头忽然又传起了一声惊慌失措的声音,楚天胤黑着脸将章欣放了开来,看着那急匆匆而来的太监,语气不耐,“又怎么了?” “回皇上,杨大人没了!” “什么?”楚天胤站起了身来,这几日他因为杨妃和小皇子的事情,一时将杨功抛在了脑后,可人怎么好端端地就没了? 要知道,杨功可是他接下来打算重用压制安志杰的人! 思及此,楚天胤怒斥一声:“怎么回事?” 那太监额头上满是冷汗,抖抖索索地跪在地上道:“回皇上,是,是杨家的管家发现的!说是杨大人听到杨妃和小皇子出了事之后心头悲痛,又气愤自己被人冤枉一时想不开昨儿晚上上吊自尽了。这,这是他留下的血书!” 说着,双手呈递上了一纸几乎被鲜血染透的信笺。楚天胤一把将之扯了过来。没看一会儿,便连带着那封信重重地拍在了桌上:“好一个安一峰,好一个安家!” 杨功的血状里不仅痛诉自己被人诬告陷害,而且一条条一句句还将当初在东齐时安一峰怎样当众想借着安瑟舞攀上东齐定王府一事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怒斥他们是贼喊捉贼,意图颠覆大楚江山! 在看到血书上那有些熟悉的字迹时,章欣的眸子转了转,眸中闪过一丝不明。 “来人!”楚天胤正要喊人去将安志杰叔侄拿下,却被章欣开口制止。 楚天胤话里隐有不悦:“你要替他们求情?” 章欣摇了摇头,拿起杨功所书的供状指道:“杨大人不是说了吗?当初安王回来后说要求娶安尚书家中的庶女并非自愿,而是被逼的!臣妾想,就算是要拿人,也该大庭广众之下让人心服口服才是!” 楚天胤将她的话仔细思忖了一番,这才狠狠地将她抱到怀里亲了一口:“还是欣儿你聪明!等朕解决了安家,定然不会亏待了你!” 说着,直接带着人便去上朝了,另外将一直游手好闲的楚天询也一同召进了宫。 往常若非是三催四请楚天胤压根就不会拿上朝当一回事,所以,今日他主动宣旨上朝,众臣着实“惊吓”了一番。 这才发现,不仅是皇上一反常态,甚至是从未进过金殿的安王殿下居然也人模人样地来了。 安一峰虽然听了安志杰的话有所收敛,可骨子里依旧是看不起楚天询,甚至因为自己是他的岳父,可没有丝毫将他看在眼里,而他那些对着楚天询横眉瞪眼的小动作一一都被高座之上的楚天胤收在了眼里。 安志杰不经意间对上楚天胤那冰凉阴狠的眼神,心中顿时一突。杨功上吊身亡一事他已经得到了些消息。可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并不知道内情,而且在他的感知里,杨功绝不是那等会上吊寻死之人,此事大有可疑。 等了一会儿,御林军统领带着人进殿来禀道:“启禀皇上,臣等已经带着人将杨府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并无任何来历不明之物。” 楚天胤双眸几乎眯成了一条线,凉薄的语气毫不留情地斥向了安志杰:“丞相,你听到了?不知你之前那些消息又是从何而来?生生逼死了我大楚的国之栋梁!” 安志杰心里一突,猛地跪到了地上:“皇上,这……老臣的确是得到了可靠的消息这才揭发的,肯定是杨功死之前……” “闭嘴!”楚天胤顿了顿,没有兴趣再继续听下去,直接挥挥手道,“丞相大人年事已高,早些告老还乡吧!” 这个时候,楚天胤无比庆幸自己因为不相信别人而将兵权牢牢地握在了自己的手里。虽然他不懂得如何去运用这些,但是若有臣子想要叛乱欺君绝对没有那个资本。 “皇上——”此言一出,安志杰一党纷纷站了出来求情,为首的便是安一峰。 楚天胤眯着眼看向安一峰:“爱卿急什么?朕今日还有事要与你探讨一番!安王,将你要说的事情当堂说给大家听!” 楚天询应旨,声泪俱下地将安一峰与安瑟舞父女如何勾结打算勾上定王府,失败之后又不顾皇家颜面当众逼着他纳安瑟舞为侧妃一事全都说了出来。这番胡编乱纂、指鹿为马的话听得安一峰勃然大怒,甚至忘记了眼前的场合,指着楚天询的鼻子骂道:“简直是胡说八道!我何时勾结定王府了?当初明明是你坏了我女儿的清白,这才娶她过门的!” 说着,举高双手朝楚天胤抱拳道:“还望皇上圣鉴!” 楚天胤冷笑一声,嘴角带着嘲讽的看向安一峰,道:“爱情真是快言快语!朕竟不知何时区区一个臣子也能这样当殿辱骂王爷了?” 安一峰背脊一凉,顿时愣在了原地,还是安志杰摁着他一起跪了下来:“皇上明鉴,安尚书只是一时情急,这才口不择言,绝无冒犯之意。” 安一峰配合着不停地点头。 “章卿,朕记得你也一同去了?那日在东齐的情况究竟如何?”楚天胤并不搭理二人,而是转向了章为民。 章为民似是有些为难地看了安志杰叔侄二人一眼。 楚天胤眼底眸色渐深,凛声道:“爱卿但说无妨!” 章为民这才如实答道:“回皇上,当初践行宴的时候安大人的确是曾强行想将安小姐嫁给定王世子……” “安一峰,你还有何话好说?”楚天胤将手里一直握着的钢球直接砸到了安一峰的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安一峰跪在原地,不敢抬手去擦,心里隐隐恐惧着,似乎是想明白了些什么…… “来人,安志杰、安一峰皆贬为庶人,撤去官帽官服!”楚天胤冷声道。他也有点小聪明,知道这叔侄二人盘踞朝中多年,定然有很多人脉,所以也不深究也不取了他们的性命,让那些人只能说他仁慈,想要开口求情却无处下手。毕竟,安一峰犯的可是通敌卖国的大罪! 只是,事情到此还没结束,楚天胤继续道:“安氏治理后宫不力,间接使得小皇子和杨妃殒命,今日起,贬为柔贵人。章氏女性情柔顺、品德俱佳,擢升为皇贵妃,暂时代管六宫!”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儿戏啊!”楚天胤一说出口,立马有人站了出来反对。 废后可不是什么小事,岂能随随便便地就一句话当儿戏呢? 楚天胤冷嗤一声:“看来你们都忘了真是皇帝了?在南楚,朕的话就是天命,还容不得你们这些臣子来出言反驳!” “皇上圣明!”楚天询带头道。 楚天胤稍稍勾了勾嘴角,第一次觉得这个一向软弱无能的皇兄倒是有些用。 很意外的是,自始至终,从安一峰的事情被揭露出来后,安志杰便一直跪在地上垂首不语,就连被罢官也没有说一句求情的话。 出宫之后,叔侄二人去了安家的一处私宅,安一峰看着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忿忿不平地转到了安志杰身前:“叔父,咱们为何要这般言听计从?大不了反了那狗皇帝扶大皇子上位就是了!反正咱们在朝中有不少人,军中将领也有不少是您的袍泽,而且,咱们也不缺银子!” 事实上,这话安一峰早就想说了,自从这次东齐回来之后待遇不再和以前一样,他的心里就蠢蠢欲动了。 安志杰一直在拧眉细思,开口打断安一峰嘴中不停地唠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次,你只怕是从东齐的时候就让人给设计了!” 说不定连杨功的死都是其中的一环,这个计策,是东齐人设下的?为的就是将他从朝中拔出来? 他很清楚,这些年为了防止有新人冒头,他打压了不少人,现在朝中能做实事的叫不出几个名字,大部分人的官都是花钱买来的。若是他一旦不在了,朝廷里不会最乱,只会更乱。虽然他的确是做了不少贪污之事,但这些年也帮着楚天胤处理了不少国事。没有他在,楚天胤就是一滩扶不起来的烂泥! 闻言,安一峰也整个的脸都皱在了一起:“叔父,侄儿刚刚在大殿上也这么想。而且,侄儿总觉得那个安王殿下很不对劲。以前哪次他见到了我不是老鼠见到了猫,怎的今天就在那么多人面前当众揭穿了我呢?” 安志杰还想再说什么,忽然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重重地一脚踢开,安志杰与安一峰皆抬头朝门口看去。只见一身劲装的章为民领着一群黑衣男子提着剑走了进来,剑上染满鲜血,甚至还在沿着剑尖“滴答滴答”地一声一声落在地上。 安志杰眸中一紧,一双似鹰槹般锐利的老眼直直地射向了章为民。 而安一峰则被吓了一跳,冲着章为民破口大骂:“姓章的,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在我府中提剑伤人,你带着这么些人是要做些什么?” 章为民对他的话恍若未闻,直接看向了安志杰。 “一峰,退下!”安志杰很快平静了下来,甚至笑着看向了章为民,语气里带着一丝挫败,“真没想到,章大人,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不声不响地在南楚朝廷里潜伏了这么多年,可真是难得!如此一来,安志杰什么都明白了! 杨功是他推出来的挡箭牌,那人好大喜功,与章为民走得又近,往日里那些与他作对的主意少不得有章为民的帮忙,最后也死在了他的手上,成全了他最后的一步布局。甚至于后宫之中,想必也和章为民脱不了关系! 章贵妃?安志杰忽然很想笑,看来南楚灭亡之数已定!这个章贵妃不就是前几朝出名的那个西子之流么? 章为民费了这么大力气将他们安家拔除了,只怕以后楚天胤会对章贵妃和他这个老丈人言听计从吧? 章为民浅笑一声:“安丞相过奖了,你我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安一峰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指着他道:“你……你才是东齐的奸细?” 难怪他多番暗地里示好景丰帝都不为所动,原来他们早就安插人进来了,而且还一藏就是二三十年! 安志杰自知大势已去,慢慢合上一双老眼,讷讷道:“章大人,你动手吧!” 章为民却并未马上取了他的性命:“安大人,你是个聪明人!在下可以在此做一个主,只要你将这些年搜刮来的金银珠宝藏在何处说出来,不仅可以保了性命,还可带着家人去我东齐,一生富贵。” 安志杰哂笑一声,难怪这般费尽心思,原来除了想将他赶出朝堂之外,最大的目的还是那些银子!若是那些银子落到了东齐人手里,只怕又是好大一批军饷吧!思及此,饶是安志杰也不得不感叹,或许东齐统一天下就是天命,纵观四国,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心思细腻,布局至此呢? 他和安一峰这些年联手贪墨了大批银子的事便是南楚朝堂里都没人知晓,可没想到一个东齐的细作竟是将他们的底摸得如此透彻! “章大人,你动手吧!老夫这一生做过许多对不起大楚的事情。就算,最后再做一件好事吧!”安志杰闭上了眼,不再开口。 或许是行将就木,他竟是开始后悔起来,如果这些年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大楚也不至于到了这个地步。那些银子都是大楚人民的血汗钱,就算是永远埋在地下,也不能送给东齐作为攻打他们的利矛。 章为民讥笑一声:“安大人还真是一心为民,不过你大可放心。吾皇英明,自是不会亏待南楚百姓!”只不过是,那个时候,也不会再有南楚罢了! 说着,直接抬手一剑朝他颈上抹去。顿时,一道细长的鲜红在墙上霎时盛开,划过一道诡异而又凄厉的痕迹,甚至温热的血液还溅到了呆愣的站在一旁的安一峰的脸上。 “大人?”身后一名男子问向章为民,“咱们还没拿到银子……” 章为民勾唇,目光转向了面如土色的安一峰:“将他带回去,记住,只要留一条命便可,他自会吐出银子的下落!” 安一峰可比不上安志杰,那老家伙若是不说嘴就像闭了壳的蚌珠一样紧。可安一峰却是贪生怕死、喜恋权势,只要有足够的诱惑,不愁他不开口! “等银子拿到手后,便将人处置了!”章为民冷冷地吩咐道,冰寒的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 冬月初,义兴城。 既是被称为保护南楚的第一道屏障,义兴城也并非浪得虚名。再加上义兴守备顽强抵抗,齐军整整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才将义兴拿了下来,斩守备首级命人送去了后面的兰州城。 看着窗外那些纷扬的雪花,齐浩南背手站在门边,忍不住抬手去接,只那雪花落到手中不一会儿就融在了掌心的温热里。 他嘴角带着一丝惋惜,似是在自言自语道:“这义兴守备倒是个汉子,若非道不同不相为谋,朕还真是想将他收在麾下重用。” 只可惜,如此好的一个人才,却不知识时务者为俊杰。楚天胤昏庸无道,置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他却偏偏铁了心要为他守住义兴城。结果,独自一人几乎每日只睡一到两个时辰死守着义兴城,却直到城破之日都没能等来楚天胤的援兵。 顾煜在身后淡淡道:“皇上此言差矣,那义兴守备虽是有些本事,可也不过是个迂腐之人罢了!想我中原四大国,两百多年前本就是一家,后来不过是因为前朝昏庸无道,这才群雄并起,割裂了这么些年。楚天胤昏庸,楚国百姓的生活这十几年早已是水深火热,否则百姓们也不会对咱们的到来夹道欢迎。” 义兴城天险之名实至名归,加上天气渐渐转寒,不利作战,所以他们即便他们手握利器,攻城还是受到了很大的阻扰。只不过,后来只是派了探子在城中散布玉安、永平二城现在百姓的生活情况,义兴城就自己乱了起来了。就连城门,还是义兴城的一个副将亲自带人打开的。 说到底,谁不想过好日子?尤其是时至年关,百姓们只关心谁能让他们过上温饱的生活,甚至是能吃上鱼、肉,可不会管要不要去守住这个所谓的楚家江山! “皇上,想来这时候那义兴守备的首级定然已经送到了下面的兰州城。”顾煜继续道,“据探子所报,兰州城的守备最喜钱财且贪生怕死,平日里没少欺压百姓,当初这一守备之职还是他从安志杰的手中买来的。” 齐浩南弯了弯唇:“传令下去,务必在一个月内拿下兰州、随州二城,然后先停战,暂时驻扎随州。等春日来了再说。” 半个月前,章为民已经派人送来了安志杰叔侄这些年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饶是齐浩南这些年也处置过不少贪官,可也还是被那数量震惊了一把。光整个安家,只怕就可以比得过三四个小国的财富了,安家这是将整个南楚全都吞到了他们自己的肚子里!难怪南楚那些兵士明明是在自己的地盘,可是军饷粮草甚至还比不得他们! 眼下永平、玉安还有义兴三城他们已经陆续派了人过来接管,一切事物也渐渐上了轨道。就连兰州、随州二城的守备都已经备好,就等着走马上任了!想必,北燕……也该坐不住了吧! 正如齐浩南所料,北燕朝堂现在已经炸开了锅。 齐军八月初发兵,谁也没想到不过短短三个月,就已经连下南楚三城,甚至有势如破竹之势。义兴城被破的消息传到北燕时,朝堂上乱作一团、争论不休。 聂凌峰是坚定不移的主战派,他脸上焦急之势明显,迫切地朝燕旭大声禀道:“皇上,眼下咱们应当赶快同西秦联合起来,尽快趁机攻打东齐。否则,若是等景丰帝带人拿下了南楚,只怕下一个就要回转过来对付咱们北燕了!” “国公大人此言差矣!东齐之所以派兵攻打南楚,乃是因为他们企图颠覆东齐,挑衅在前,这才惹得景丰帝大怒的。咱们北燕这些年和东齐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好端端地他们怎么会出兵?”闵江侯马上便站了出来反驳。 他的次子就是死在了西秦人的手上,和那等狡诈的人合作,说不定原本没事还能弄出些事来! 聂凌峰气得老脸胀红,胡子直颤,恨不能直接一脚踢死这个只知道醉生梦死的家伙。 什么挑衅在前?这种骗人的鬼话只是听起来好听罢了!等到南楚被灭,到时候,就算是他们和西秦联合起来也不可能是东齐的对手,到时候谁会放着他们这块已经到嘴边的肉不吃? “皇上,切不可听此等佞臣的妖言惑众,请尽快下令发兵吧!”聂凌峰跪在地上带着一群人砰砰磕头。 燕旭冷着一张脸,问向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的兵部尚书云翼程:“云卿,此事你怎么看?” 云翼程微微抿唇,道:“皇上,臣以为他们二人说得皆有道理。” 聂凌峰闻言,暗自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就是个和稀泥的没用东西! 又听云翼程继续道:“但是,臣认为此刻的确不宜贸然发兵。” “何故?”燕旭问道,脸上隐约带着些疲惫。 云翼程顿了顿,这才敛了眸子,慢条斯理地说了起来:“其一,现在东齐镇北军中定王亲自坐镇,虽说现在东齐兵力分散,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真正的打算。若是咱们真的和西秦联了手,万一他们集结兵力,主攻咱们这边,那岂不是弄巧成拙?其二,万一真的如闵江侯所言,东齐根本没有对付咱们的打算,咱们这般挑衅,岂不是如同南楚一样给了他们借口?” “那依爱卿所言,该怎么做?” 云翼程想了一会儿,郑重道:“依臣拙见,这会儿应当派个人去齐燕边境探一探定王的心思,再做决定。最好能和他们签订一个互不侵犯的条约。如此一来,他们若是动手,定然逃不过天下人的口诛笔伐!” 聂凌峰鄙夷地觑了云翼程一眼,他还以为这小子有什么好法子呢!条约顶个屁用?到时候东齐打赢了,北燕没了,谁管你怎么说?百姓只管自己能不能吃得饱,又岂会管这些个虚假的东西。 燕旭蹙着眉想了一会儿,觉得云翼程这计倒是可行。他不怕打战,但正如云翼程所说的他也担心弄巧成拙,可是……派谁去最合适呢? 分量不能轻了,最好是皇室中人! 燕旭的目光不由在下面站着的代王、庄王还有恪王三位皇子中逡巡了起来。三人皆是心中一惊,微微垂首避开燕旭的视线,暗暗往旁边挪了一步,试图将自己隐匿在朝臣之中。 万一东齐真的有意开战,那派去的人岂不就成了质子?他们三个明里暗里斗得厉害,而且都是奔着皇位而去的,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平白去送了自己的性命! 聂凌峰眼珠子一转,自作聪明道:“皇上,臣以为有一人再合适不过了!” “谁?” “启禀皇上,靖王殿下!” 燕旭闻言眉头立马狠狠地皱了起来,燕云琛?他似乎好久都没想起这个被他关进了大理寺已经快三个月的儿子了! 聂凌峰见燕旭脸上并无不虞之色,于是继续道:“当初臣等出使东齐时,定王府的宁惠郡主多次维护靖王殿下,若是能够……” 他后面的话没再继续说下去,但众人已然心知肚明,他这意思是在说宁惠郡主对靖王有意,所以可以利用这件事最好是让靖王将宁惠郡主娶回来! 可是这未免也太天方夜谭了,定王又不是傻子,能将自己的女儿送来北燕做人质?唯一也只有那个宁惠郡主偷偷地被靖王拐来北燕,不过这件事他们觉得不大可能,不,是匪夷所思,想都不敢想的事! “皇上,臣以为此事不妥!”闵江侯再次将聂凌峰的话堵了回去,“靖王本就与定王府不清不楚,若是此次让他前去,岂不就是放虎归山?” 闵江侯的话说得毫不客气,谁都知道燕云琛是因为勾结东齐所以才被关进大理寺的,怎能在这个时候派他前去?依着他看,辅国公也是老糊涂了! 燕旭眼中却是流转过一丝异色,他沉着脸道:“此事明日再议,众卿且先退朝吧!” 御书房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燕旭抬眸,随后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他对聂皇后向来尊重,所以她也是为数不多的被他允许能进御书房的后妃。 聂皇后将丫鬟托盘里端着的参汤亲自放到了御案上,柔声对燕旭道:“皇上,这是臣妾特意吩咐人熬的,虽然政事繁多,您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啊!” 燕旭和楚天胤不尽相同,他虽然也喜好美色,但从来不会专宠一人,更不会因为美色而影响朝堂。甚至于在他自己看来,他也算是一个勤勉的皇帝,只不过,过了这么些年,北燕一直未有起色甚至有消退之势也让他有了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看着眼前这个掌管后宫多年却一直温柔体贴的女人,燕旭眉宇间隐隐有了柔和:“辛苦皇后了!”说着端起参汤几口喝了下去。 见聂皇后似是有话要和他说,燕旭抬手让侍立在一旁的奴才们都退了下去,同聂皇后一起坐到了窗前的软榻上,轻轻地将她搂在了怀里,低叹道:“雪儿……”。 聂皇后身子不由得一颤,燕旭这般柔情的样子她已经许久未曾见过,更别提这么亲昵地喊起了她的名字来。虽然他一直待她如初,可她到底年华老去,比不得那些新进宫的年轻美人。就算是每月初一十五燕旭住在她宫里,也不过是与她说说话而已,就连亲吻都未曾有过。 可现在……聂皇后好像回到了刚刚与燕旭相识的那段时光。 “皇上今日心情不好么?”聂皇后靠在他怀里,低声问道,手臂不由自主地搭到了他腰间明黄的龙跑上,享受着这久违的柔情蜜意。 燕旭沉默了半晌,才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道:“雪儿,你放心,朕会将北燕好好地交给咱们的儿子的!” 聂皇后仰头,眼中渐渐聚积起了晶莹的水花,大有一种不敢相信的感觉。这些年,她和云贵妃还有江柔妃私底下势成水火,可燕旭却从来没有表现过他的意愿,没有说他究竟是看中了谁。她一直以为,她和那些女人在他心里早就是一样的了,再不是当初那个被他单独放在心里的解语花。 燕旭抬手将她眼角溢出的泪水一一拭去,笑着道:“雪儿,当初在云氏和你旗鼓相当,朕之所以力主你做皇后,并不仅仅是因为你娘家的势力。朕还记得,当初朕和父王被燕傲天打压时,不得不娶了周家那个蛮横的女人进门,而委屈了你做妾室。但是你却丝毫不在意,反而为了朕甘愿受周氏的欺压,连带着奕谨都跟着后头受了不少委屈。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朕被人喊作纨绔浪荡、不求上进,你却始终一颗真心对待于朕。便是做了皇后这么些年,你也一直没有变过,你对朕的心,朕看在了眼里。奕谨是咱们的儿子,从小孝顺听话、勤勉好学,朕放心将江山交给他。之所以这些年总来都没有将事情挑明过,无非是顾忌着他年纪还小,再加上云氏的哥哥到底还是能臣,不宜让他们此时生出二心。不过,你放心,朕的心是向着你们母子的。” 聂皇后听到燕旭这一番真心话早已是哭得泣不成声,她以为燕旭早就忘了他们年轻时候的海誓山盟,没想到他全都记在了心里。 而燕旭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边眼中盛放的光芒更加冷冽。 聂皇后离了御书房之后,燕旭独自一人坐在御书房里思索良久,眼中静静地盯着一个点,仿佛没有焦距一般。许久,站起身吩咐道:“准备御撵,去大理寺监牢!” 只是,燕旭刚刚踏出御书房,便有人上前急匆匆地禀道:“启禀皇上,国师求见!” 燕旭闻言,直接利眼扫了过去,什么国师?不过是一个欺世盗名的老骗子罢了! 本想直接撵了人了事,可那须发银白却依旧精神抖擞的老头儿已经大步来到了他的身前:“见过皇上!” “国师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将朕放在眼里了?是否觉得朕不会对你动手?”燕旭眸光森森,嘴角泛冷。 眼前这人,他皇祖父在世的时候倒是极其尊重信仰,燕随当年贵不可言的命格也是他批出来的,可在燕旭眼里,这人什么都不是! 若非看在当年皇祖父多番当众推崇称赞的份上他不好动手,这个只会妖言惑众的妖人早就被他砍了! 原因无它,燕随当年禅位给他时,这人便曾说若是北燕离了燕随定然会大不如前,国运也会被就此改变。 虽然到了他手里之后,北燕的确是比不得他的皇祖父和燕傲天在位的时候,甚至比不得燕随那短短一段时间。可燕旭却并不想就此承认,因为这在他看来,就是他输给燕随的铁证。 老国师淡然一笑:“老臣都已经这把年纪了,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但请皇上听老臣一言,大理寺万万去不得,否则我北燕只怕要就此灭亡了!” “荒唐!”燕旭厉声怒斥,重重地将袖子一甩,转身走上御撵,毫不留情地道,“来人,将这个妖人给朕带下去,若是再敢胡说八道,定斩不饶!” 难不成他就去解决一个燕云琛,还会就此影响北燕的兴亡了? 老国师的嘴角凄然勾起,当年燕随为了一个女人不顾他的警告毅然放弃皇位,现在燕旭又一意孤行不肯听从劝告!难道这些都是天意? 燕旭紧紧地抿着唇坐在御撵上,双手握拳置于膝上,眼中流转的无一不是锐利与阴寒。 他的脑中不自然地想起当年他带人布局刺杀燕随未果,却得了他禅位一事…… ------题外话------ 亲妈要让云琛受点苦,哈哈哈,风雨过后才能见彩虹~ 282 父子情断,云琛染毒 从小,他对燕随的印象并不算深刻,可是燕随又是实实在在地影响了他的一生。虽然一直忍辱负重与父亲燕明朗在为燕随谋划,想要帮他从燕傲天手里夺回皇位,但事实上他一直想不明白燕明朗为何呕心沥血甚至最后赔上了性命只为了那个亲弟弟,明明不应该是他这个儿子更亲近一些吗? 在燕明朗过世后,有心人的挑唆之下,苏维雅带来了秘密武士帮忙,所以他心动了。自以为一切谋划得天衣无缝,将燕随逼入了死局,可到最后才知道真正困在局里的只有他自己。 可出乎意料的是,燕随并没有取他的性命,甚至将他渴望已久的皇位拱手相让。 想到此,燕旭的嘴角不禁漫上一丝苦笑,越是这样,他对燕随就越加不服气。因为是燕随让他的,而不是他自己夺过来的! “皇上,大理寺到了……”燕旭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抬眼看了一下这稍显庄严肃穆的地方,抬脚走了进去。 关押燕云琛的牢房并没有特殊待遇,越往里走,那种散发着腐烂的潮湿气味就越浓重。 在看到那个略显清瘦的灰色身影时,燕旭的心不由地很缩了一下。 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衙役们全都识相地退了下去。 “见过皇上。”燕云琛转过头来淡淡道。 燕旭猛地一怔,随后才仔细地看起了这个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儿子。 虽然憔悴了不少,但是脸上那份俊美秀丽却是丝毫未变,即便一身囚衣,却难掩他的绝代风华。 说来也奇怪,他的几个儿子几乎长得都与他有几分相像,相似度最高的便是他和聂皇后所生的代王燕奕谨。 可燕云琛偏偏是个异类,他长得不像他也不像周氏,倒是和燕随有四五分的相似。这大概也是燕随临走前再一次叮嘱他要好好照顾燕云琛的原因吧!谁会不喜欢一个和自己长得相像的小辈呢? 为了掩饰心中的这份冲击,燕旭板着脸训斥了一句:“朕让你来大理寺反省,你就学会与朕做对了?竟是连声‘父皇’都不叫了?” 燕云琛嘴角勾了勾,恍若无事道:“草民不敢。” 燕旭再次怔愣,这才想起来当时将他关进来的时候已经褫夺了他“靖王”的封号。 他抿了抿嘴,觑了燕云琛一眼,话锋一转,问道:“这些日子在这里如何?” “还好!”平平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一点儿埋怨。 燕旭想想也是,他没有下令,自然不会有人擅作主张对他做些什么。往常那些……不过也是得到了他的默许罢了! “朕今日前来,是放你出去的,至于你的封号,稍后会重新交还与你。” “皇上有事吩咐?”燕云琛垂下的双眸里敛起一分讥诮与自嘲。若非有事吩咐,想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想到他这个儿子吧! 燕旭直接开门见山道:“现在四国之间情势微妙,朕听说你和东齐宁惠郡主交情颇深,正好现在定王驻守在边境的绥远城,朕准备派你前往打探一番定王的心思。若是我们两国能结秦晋之好,那是再好不过了!” 说罢,燕旭暗示性的眸光直勾勾地盯进了燕云琛看似寡淡无波的潋滟双眸里。 燕云琛垂在两侧的双手渐渐拢起,眼中第一次带上了质问,嘴角却浅浅翘起,缓缓道:“皇上想让我将宁惠骗到翌阳城来做人质?” “什么骗来?!什么人质?!”燕旭恼羞成怒地瞪着燕云琛,“若是东齐无意对我们动手,宁惠郡主嫁过来又何妨?你是朕的儿子,虽然这些年朕待你不如你几个皇弟,但是北燕皇子该有的你一样不少,就连你瞒着朕通文习武的事情朕都不计较了,难道让你为北燕做些事情你还要三推四拒的不成?” 燕云琛轻笑一声。是啊,他是北燕皇子! 可小的时候,连一些太监宫女都能随意欺负他,那几个弟弟更是直接将他当成了下人奴才一般作弄。 若不是后来师父也就是他所谓的皇叔祖出现在他生命里,教他文学武功和为人处事,只怕早就没有今日的燕云琛,亦或者翌阳城里会有一个真正的浪荡子,最后不是死在了青楼里就是浑浑噩噩地一生不知活着为何。若是这样,他也就没有机会能和自己心中的太阳花再次相遇相知。 思及此,燕云琛薄唇漾起了一丝上扬的弧度,如春日里的轻风轻轻拂过面颊,又如山间中的清泉缓缓流过溪涧,轻声缓慢却又不容置疑地看着燕旭道:“父皇,我不会和你一样,利用女人的感情,不管是自己爱的还是不爱的!” 燕旭脸上的表情渐渐皲裂,直接抬手将他的脸颊甩到了一边,咬牙切齿地狠声道:“你这是在指桑骂槐?替你母亲不平?” 燕云琛并没有刻意去躲,甚至没有抬手去捂住自己慢慢肿起的半边脸颊,只是以一种倔强的目光看着燕旭。就像小时候遭逢巨变的那段时间他不理解为何自己忽然就从万千宠爱变成了人人可踩,但那个往日里还算宠爱他的父皇却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他不该替自己的母亲不平吗? 抛开所有的一切不谈,周氏是燕旭的正妻,又替他生下了嫡长子,甚至燕旭能在燕傲天和燕少桓的手里活下来当年周家都是功不可没。在周氏抱着他暗自垂泪的那些日子里,她一遍一遍地告诉他她对燕旭的爱和那些疯狂进而失去理智的嫉妒。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于燕旭的今天来说功不可没的女人却在死后连个正式的封号都没有。燕旭百年之后,她甚至都无法与之合葬。不管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又或者是周氏做错了什么,她都不该被这样对待! 牢房里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燕旭看着燕云琛那双写满了太多复杂情绪的眸子,忽然转过了身去,背对着他。半晌,似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道:“你知道吗?其实,本来你不该是朕的长子的!你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不过可惜出生不到半个月便被周氏所害染了风寒夭折了。他也连个身份甚至名字都没有,他连族谱都来不及进,谁来为他鸣不平?” 燕旭和聂雪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当年娶周氏有太多太多的利益因素。聂雪本也是世家大族的嫡女,可就是因为对他的一片深情这才甘于委身为妾室。年轻的时候有很多东西都不懂,以为自己这个一家之主宠着爱着便能使得聂雪不被周氏欺辱,可没想到他的宠爱于聂雪而言却是最致命的一把刀。 那时候的周氏脾气火爆又专横跋扈,自然不为他所喜。所以他一个月二十多天都宿在聂雪房里,自然而然地聂雪进门不过两个月便有了身孕。周氏虽然冲动,可她身边有一个善于谋划的奶娘。她们一直隐忍着,静待时机,等到了孩子出生之后他和聂雪都放松了警惕这才动手。 谁能想象得到他抱着那个浑身青紫的孩子又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哭得肝肠寸断时那种无能为力的心情? 正是因为周家,他不能动周氏不能为自己枉死的孩子报仇,只能在后来找了个借口处置了那个奶娘,可这又能算什么?能为他和聂雪的儿子抵命? 或许在燕云琛小时候他抱着他的时候,也有一种为人父亲的喜悦。可大多数时候他看着燕云琛就会想起那个无辜枉死的孩子,心里矛盾而又复杂…… 燕云琛的身子微微一颤,燕旭说的这些他都相信。因为即便那时候年少,他依旧记得周氏提起他那几个庶弟时眼中闪烁着的恨不能斩杀殆尽的锋芒! 原来,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有因果的!可是,谁都能怪周氏,他不能!因为她是生他爱他的母亲,周氏或许对不起任何人,但对他却是无话可说。 “所以……后来聂皇后和云贵妃还有其她的人私下对我动手打算置我于死地的时候父皇全都知道对吗?”燕云琛看着他的背影,声音里带着些颤抖。 或许……他不仅仅是知道,更是……默许的!因为每当看到他这个“长子”的时候,燕旭肯定都会想到那个死掉的孩子,想到那时候因为种种原因被周家欺压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于他而言,是失败,亦是耻辱! 燕旭背对着他,久久未语。 燕云琛眼中隐隐似有泪花闪现,又继续道:“可是您不也是默许了聂皇后亲自一步步折磨死了我的母妃,为她的那个孩子报仇了吗?” 周氏自周家失势后,便慢慢卧病在床,最后的那段日子甚至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可是没有人管她。想想平日里那般爱美的一个女人,最后身上却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甚至身上多处腐烂腐臭。饶是现在已过了十几年,那偷偷溜进去看到的一幕依旧时常出现在他的梦魇里,他还记得周氏看着他口不能言只能流着泪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些……还不够吗? 见燕旭依旧保持着沉默,燕云琛心中自嘲地一笑,或许所谓的为了那个孩子而恨也不过是个借口吧?因为当年周氏和周家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在踩踏着燕旭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这才是他最记恨的事情。 正如他刚刚告诉他的,聂皇后是他心中最爱的人,所以他不在乎她这些年在宫廷里慢慢失去了最初的那份纯真。聂皇后包括后宫里女人的真面目,燕旭都知道,因为他不是那种轻易会为美色迷惑的昏君。但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能包容聂皇后,却容不下周氏,甚至连带着牵累了他这个周氏留下的血脉。 燕云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轻声道:“父皇,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您。以后我不会再奢望着哪一天您能像对待其他几个皇弟那样对待我。因为即使我再出色再优秀,于您而言都没有半分区别。” 因为症结根本就不在于他是否能让他骄傲,燕旭漠视他、忽视他是因为他是周氏生的儿子。这一点,他倾尽一生也无法改变。 燕旭的背影几不可察地缓缓一动。须臾,他转过了身来,面上依旧维持着刚刚进来时的那份冷漠,似是眼珠都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抿唇道:“不管你是靖王殿下还是区区平民,都是北燕人。朕是你的君王,今日朕来,并不是和你商量的。若是此番你不去绥远城,朕便会将周氏挖坟鞭尸、挫骨扬灰!朕知道你这些年大概是瞒着朕学了不少东西,但是你还太年轻,朕想做的事情你阻止不了。” 就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的语气,仿佛他口里的周氏不是那个曾经与他同床共枕、为他生下孩子的女人…… 冷——! 燕云琛只觉得一番冰寒之气侵入他的骨头里,慢慢地……冻彻心肺……他想要抱起胳膊,将整个人环起来,而将这股怎么也隔绝不断的冰寒之气推拒在外,可最后,发现怎么做都无能为力、抵挡不住! 他双手咯咯作响,额上青筋狠狠跳动,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曾经在他心里如天地如山峦一般雄伟的父亲。他的亲生父亲居然用他的亲生母亲来威胁他这个做儿子的? 两人就这样视线相撞、身姿笔挺地对峙着。 外头似是下起了小雨来,抬头望去,透着牢房里那扇狭小的窗户还能看到雨水从破破烂烂的屋檐上滴答滴答地滑落而下。 过了大约有半炷香的时间,燕云琛面无表情地道:“好,我去绥远城!” 他顿了顿,又继续敛着眸子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希望皇上能将我母亲葬入皇陵,给她一个元后的封号。” 这大概是周氏未完的心愿之一吧?还有……或许希望他和燕旭能够父慈子孝?只可惜,他只能为周氏做这最后一点事了! 燕旭想了一会儿,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瓶,启唇道:“喝下它,朕就会答应你的条件。” 燕云琛眼中有一瞬间的不明,随后很快就明了过来,嘴角嫣然一笑,也不知嘲讽的是燕旭还是他自己:“皇上真是好谋算,原是不放心我,还想着用药物来牵制我啊!” 燕旭只看着他,恍若未觉他话里的讥诮之意,淡淡道:“这是睡莲散。服下后,每逢月圆之夜便会毒发,但不会致命,这份痛苦只是让你记着你的任务和使命。朕给你半年的时间,若是半年后你不带着宁惠郡主一起回来服用解药,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他要用燕云琛,但不会放虎归山,就这样让他离开。半年的时间,他自认已经够宽裕了。 睡莲散,好美的名字。可惜越美好,便越致命,就像他一直期冀的父子亲情一样。燕云琛笑着看向燕旭,脸上眼中满含笑意,仰着头将玉瓶中的睡莲散全都服了下去。 而燕旭在亲眼看着他服下后,便背手离开了牢房:“明日早朝,朕便会下令将周氏迁入皇陵,并恢复你的王位。” 燕云琛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中一片水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逐渐模糊的背影。蓦地,他跪到了地上,朝着燕旭离开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清脆而又响亮。 第一磕,感谢燕旭给了他生命,让他有机会来到这个世上; 第二磕,这些年纵横两辈之间的恩怨自此结束,周氏曾经做的所有错事他替她还了,他和他的母亲都不再欠着燕旭和他的那些女人孩子,也不会再计较这些年那些人对他的算计迫害; 第三磕,他还了燕旭的骨肉亲情,自此后,相逢不相识,互为陌路人。 ……*……*…… 一个月后,绥远城。 已经行至腊月中旬,年味越来越浓。绥远城这些年在齐浩康这个守备的管理下早已是蒸蒸日上、繁荣昌盛,热闹的气息甚至完全不输定京城。 齐子皓与齐浩康站在城楼上俯瞰着大街上的琳琅满目,听着贩夫走卒那充满向阳力的叫卖声,嘴角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忽地,他偏头看向了齐浩康,道:“你在绥远城也待了有十几年了吧?如今女儿都满了周岁了,也该回去了!” 齐浩康双眼平视着前方,缓缓道:“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若是现在去了定京城,只怕还没办法适应呢!更何况,这些年绥远城的百姓就像我的家人一样,我已经习惯了为他们解决各种问题,和他们一起度过这里每一年的春夏秋冬。” 尚在定京城里的时候,他哪里能想到自己将来某一天会习惯这种生活,可现在,绥远城虽然比不上定京的繁华,可却让他找到了一种充实的归属感。 看着他嘴角由心而发的满足,齐子皓想他也当是放下了,否则也不会和陶如玉生了女儿。虽然幸福来得晚了些,但到底还是来了……如此一来,对所有人都是好事! 齐浩康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话锋一转,道:“算算日子,北燕的人,也该到了吧!” 虽然北燕这一趟出使绥远城便没有弄得大张旗鼓,可他们的人一早就得到了消息,那些人快马加鞭地朝着绥远城而来。 其实他也有些好奇燕旭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现在情势这般微妙,甚至可能皇上一个旨意下来,他们下一刻便会发兵,可燕旭居然这时候派了他自己的儿子前来。虽然听说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可到底也还是亲生的吧! 齐子皓的嘴角似笑非笑地勾了勾,背着手将视线转向了北燕的方向,并未再多说。 自从跟着齐子皓到了绥远城之后,齐静沅才发现事情想得压根就和她不一样。 这会儿要是她还在定京城,说不定还能悄悄地瞒天过海跑去找燕云琛。可是在绥远城齐子皓的眼皮子底下,她就成了话本里那永远都翻不出如来佛五指山的孙猴子! 刚刚来的那几天还能在绥远城的大街小巷随便逛逛,可现在,她待在屋子里都要发霉了。 齐静沅手肘撑在桌子上双手撑着下巴,双脚不停地在地上跺来跺去。 不行,不行,她必须要好好地和父王长谈一次!再这样下去,她非得急疯了不可! “哎哟!”刚刚冲出房门,便和准备进来的人撞上了。 齐静沅定睛一看,原来被她撞倒在地的是那个温柔可亲的婶婶陶如玉。她赶紧上前将人扶起来,一边看着她身上有没有哪儿伤着了,一边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皇婶,你没被我撞坏吧?” 她表示担心,这小身板,一点都不像生过孩子的,比她母妃还要瘦! “没事没事!”陶如玉大度地笑着,见齐静沅一脸地焦急,遂问道,“郡主,你有什么急事吗?” 齐静沅扁扁嘴,道:“我要去找父王!” “定王爷?”陶如玉挑眉,摇了摇头,“定王这会儿恐怕没功夫见你,他和我家王爷正在接见北燕的使者呢!” “北燕使者?”齐静沅眼中一亮,随后眉头又紧紧地蹙了起来,怎么北燕来人她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她转身看了看身后心虚地低着头的荷香、雪柳二人,心中顿时明了,难怪每次让她们去打听消息,都支支吾吾地什么都不知道,敢情是帮着父王来糊弄她的啊! 齐静沅皱着鼻子暗瞪了两人一眼,随后急匆匆地拉起了陶如玉的手,一脸乖巧的笑容,眨巴着眼睛问道:“皇婶,皇叔有没有和你说北燕来的是谁啊?” 陶如玉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仔细地回想了一下,道:“昨儿是听王爷说过,好像是什么王爷来着!” “王妃娘娘,是北燕的靖王殿下!”身旁的大丫鬟提醒道。 陶如玉这才想起来:“对,就是靖王殿下,听说比你也大不了几岁!这还是个孩子呢,怎的就担了如此重要的事物了……” 陶如玉多念叨了一句,却发现齐静沅在听她说是靖王之后急匆匆地道了个谢便一溜烟跑开了。看着她那般青春活力的样子,陶如玉笑着摇摇头,暗想着以后也不能给自己的女儿多加束缚,要让她同这个小姑娘一样活得肆意。 真的是燕云琛来了!齐静沅满脸笑意,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了守备府的主屋,却发现外面重重官兵把守,她压根就进不去。 齐静沅本想着就这样闯进去,这些守卫看起来虽凶,难道还敢对她动手不成? 好不容易追上来的荷香和雪柳吓了一跳,赶紧一左一右拉住了她,低声劝道:“郡主,咱们先回去吧!王爷这不定是在商量什么大事呢!” 齐静沅一人瞪了一眼,撇撇嘴道:“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坏丫头,还没和你们算账呢!回头一人给我扫一个月的茅厕,看你们下次还敢不敢瞒着我了!” 荷香和雪柳二人相视一眼,满脸地生无可恋。郡主这惩罚……可真是有新意! “出来了,出来了!”见燕云琛跟在齐子皓还有齐浩康身后走出来,雪柳拉着齐静沅地胳膊兴奋地指着前方小声提醒道。 齐静沅抬眼循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正好与燕云琛看向这边的视线撞到了一起,嘴角瞬间漾开。 她举高手臂毫不避忌地朝着燕云琛挥了起来,只是待那股兴奋和惊喜的波潮过去之后,手却慢慢地垂了下来,嘴角也耷拉了下来。不过才半年多没变,怎么感觉他瘦了好多呢?脸上棱角分明得厉害,下巴都比她的还尖了,脸色好像也不太好…… 齐子皓见状,左手握拳状抵在唇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齐静沅这才回过神来,乖巧地走到了齐子皓身边,甜甜道:“见过父王,见过皇叔。” “宁惠郡主有礼了!”燕云琛朝着他施了一礼。 齐静沅也装模作样地回了一礼,但是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俏皮地朝着他眨了眨眼睛。 齐子皓的双眼在二人身上冷冷地逡巡了一圈,对齐静沅道:“走吧!” 齐静沅虽然挺想和燕云琛说上几句的,问他为什么一直没来找她,甚至连音讯都没了,可也明白现在不是合适的时间,遂跟着齐子皓后面离开了,但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地回过头去看看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燕云琛。 燕云琛虽是嘴角染笑,可齐静沅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定。 用午膳的时候,齐静沅见齐子皓似乎心情不错,遂眼珠转了转,抬手给齐子皓夹了一个翡翠虾仁。 齐子皓眼皮未抬,淡声道:“有事就说吧!” 齐静沅见把戏被揭穿,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一会儿。 反正这会儿就他们父女两人,也没外人,齐静沅便大着胆子道:“父王,一会儿用午膳我能不能去客栈里看看云琛啊?” 明明昨日就来了,可也不来找她,一会儿她定是要好好地说道说道他! 说着,似是怕齐子皓反对,齐静沅立马举起手来保证道:“用晚膳之前我肯定回来!” 齐子皓手上顿了一下,看向她的眸子里满是温情,一反常态地柔声道:“你去吧,带上你身边的丫鬟一起去!” 齐静沅一口应下,然后随便吃了几口便笑嘻嘻地和齐子皓告辞了。 看着齐静沅欢欣雀跃的背影,齐子皓忽然有些惆怅地放下了筷子,身子微微向椅背后倾,问向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齐东:“齐东,你说我是不是不该这么放纵她?” 没想到燕旭居然那么狠心亲手给燕云琛下了毒,现在燕云琛的确是下定决心和燕旭脱离关系了,可是睡莲散的毒……万一解不掉,他的娇娇又一头栽了进去,那要怎么办?他算到了燕旭会因为燕云琛和他们定王府之间微妙的关系来逼迫他从而使得燕云琛一步步对他失望,可是却算漏了自己女儿的心。原想着燕云琛能不能顺利熬过来都是凭他自己的本事,可现在却无法在一旁视若无睹地袖手旁观。 齐东想了想,道:“王爷,属下已经给肖扬去了信,让他尽快赶来绥远城了,昨日靖王不是也说了吗?他手下之人也在研究解药。现在还有五个月的时间,说不定能解出来呢?” 其实说起这话的时候,齐东也没有多少底气。睡莲散的毒倒不是有多难解,但是不知道燕云琛所中的毒究竟是哪些毒虫毒草以何种顺序配制而成,若是贸然服下解药,只怕会弄巧成拙。就是肖扬来了,也未必有用,他只是神医,并不是神仙。燕旭既然敢用这种药来控制燕云琛,就表示他相当地有信心,解药只有他自己才有。 齐子皓凛了凛狭长的眸子,示意齐东附耳过来,低声与他吩咐了几句。 ……*……*…… 燕云琛与同行的北燕使臣住在绥远城里最大的悦来客栈。 齐静沅带着人大大方方地去的,那些北燕臣子一见到齐静沅的到来,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互相对视了几眼,眼中皆是各种明了的目光。临行前,燕旭就曾私下召见过他们,让他们务必要“配合”燕云琛的行为,早日迎娶得定王的爱女,哪怕是只带着人先行回来也行。 “老臣见过宁惠郡主,敢问您是来找靖王殿下的?” 齐静沅点了点头,复又努着嘴偏着脑袋四处探寻着燕云琛的身影。 那人又腆着脸上来道:“郡主,殿下正在上面的客房中休息,老臣这就派人去请他下来。” 齐静沅对这些凑上来讨好的人不太感兴趣,遂挥挥手示意他站到一边去,抬眼看了看客栈的楼梯:“你们先忙着去吧!本郡主自己上去找他!” 在燕云琛的客房门口守着两个身形高大、面目俊秀的男子,他们甫一见到齐静沅之后,脸上都闪过一闪而逝的慌张。 齐静沅并没有多加注意,只是在看到紧闭的屋门时,脸上眉宇间府上点点狐疑,抬手指向屋子,有些尴尬地问向门口的两人:“我现在不能进去吗?” 燕云琛是怎么回事?来了之后也不找她,现在居然还给她来个闭门不见,看那门口守着的两个大个子,一点也不像要放她进去的样子!反而是看到她跟看到鬼似的,难不成燕云琛那个坏小子在瞒着自己做坏事?一想到这里,齐静沅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时,屋门忽然从里面被打开了。齐静沅循声看去,只见燕云琛嘴角带着和煦的笑容亲自开了门。发丝整洁,依旧如以往那般俊朗,除了瘦了些,好像也没有太大变化。 齐静沅被迎了进去,朝屋子里探着头四处看了看,没有找到其他人之后,这才坐了下来。 粉唇微撅,鼓着眼双手环在胸前不满地对着燕云琛抗议道:“你在干嘛呢?我在下面都待了老半天了,也不见你下来见我。你说,你刚刚是不是瞒着我在屋里做什么坏事?”就差直接拎起燕云琛的衣襟来质问了! 燕云琛眼中快速闪过了一丝局促,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刚刚在休息,也不好就这样睡醒之后就去见你,梳洗了一番,就耽搁了些功夫。” 齐静沅有些不相信,虽然看着他的确是想刚刚梳洗过的样子,鬓边还沾着一些未干的水珠,但还是弱弱地问了一句:“真的吗?” 燕云琛很肯定地点点头。 齐静沅释然地笑了起来:“好吧!谁让我相信你呢?你要是敢骗我,我一辈子都不理你!” 一辈子……燕云琛忽然觉得这是个好遥远的话题。 他轻笑一声,问道:“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你还说呢!你来了绥远城都不来找我,那我不就只有来找你了吗?”其实齐静沅想问的是他说的话还算不算数,明明说好了要和她父王提亲的,怎么现在提都不提呢?可这些话她一个女孩子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可能说得出口啊! 她顿了顿,又继续问道:“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啊?为什么这几个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连瑶光都一句话不说就消失无踪了。” “瑶光她,我是另行让她去做别的事情了。可能时间匆忙,她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燕云琛好看的睫羽垂了垂,道:“娇娇,以后我再也不是北燕的皇子了!” 齐静沅一愣,随后嘴角扬了起来:“没关系啊!你有我呢!”看北燕那边就知道对他不怎样,不是北燕皇子才好,父王就不会反对他们的事情了! “那,下面那些人是怎么回事?”齐静沅一想到刚刚那些人的嘴脸就觉得奇怪,那里有些人她还记得,之前也跟着燕云琛来过他们大齐,可没见他们对燕云琛那么恭敬了! 燕云琛轻嗤一声:“不用管他们!”就让他们耗着吧!今日娇娇来找他的消息被传回北燕,燕旭想必会很开心吧! “那个……你写给我的那个纸条我都看完了!”齐静沅脸颊悄悄爬上了一抹绯红,嘴角抿着笑。 她都说这样的话了,燕云琛应该会想起让瑶光把东西带给她的时候留下的那些话了吧! 燕云琛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摸了摸她的发髻,道:“就知道你肯定止不住好奇心!” 随后,再次沉寂了下来,屋子里顿时有了一种窒息的压迫之感。 久久不见燕云琛说那些她想听的话,齐静沅皱着眉头看向他。这人什么意思啊?难不成他自己说的那些话全都被抛到了脑后去了? 齐静沅有些气怒地扁扁嘴,低下了头去,却眼尖地在桌脚看到了一些可疑的白色粉末。 而这时候燕云琛却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他垂在袖中的手隐隐有些颤抖,强打着精神道:“娇娇,你先回去吧!我有些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回头我再去守备府找你!” 齐静沅闻言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鬼使神差地,在燕云琛转身朝床榻走去的时候,她悄悄地掏出帕子将地上的那些白色粉末捻了起来藏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死燕云琛、臭燕云琛!”齐静沅一边走着一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心里憋屈得厉害。 她怎么觉得这才分离了没多久,两个人就疏远了不少呢?当初明明是燕云琛说喜欢她、说要娶她的! 荷香和雪柳脸上也是担心,同时心里还替齐静沅不平。郡主惦念着靖王她们都知道,可那个靖王居然一点都不领情! “郡主,您别生气了。要不,回头告诉王爷,让王爷好好地教训他!” 齐静沅没好气地白了她们俩一眼,尽会添乱,这事怎能和她父王说?到时候没事也给整出事来了!她可不想父王再对云琛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三人恰好停在了一家医馆门前,齐静沅想到在燕云琛房里发现的那些粉末,遂带着荷香与雪柳走了进去…… 而客栈这边,齐静沅一离开,燕云琛就抖着手迫不及待地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包白色的粉末放在嘴边吸食了起来……好一会儿,燕云琛才觉得浑身舒坦,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起来,闭着眼满脸餍足地仰面躺在了床上,似是还没有从那种享受的韵味中回过神来…… 一旁站着的天玑满脸担忧:“主子,这些东西您不能再用了!”睡莲散的毒还没解,主子又迷上了这害人的五石散,岂不是在作践自己的身子吗? 正在这时,紧闭的屋门忽然被人从外面重重地一脚踢开…… 283 非他不嫁,离奇失踪 天玑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就看到怒气汹汹又去而复返的齐静沅冲了进来,后头还跟着一脸无奈的被荷香与雪柳缠住了的天权和开阳。他下意识地就走到齐静沅面前想拦着她不让她靠近床榻这边。 齐静沅双眼冷凝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道:“让开!” “郡主……”天玑并未让步。 齐静沅直接手上用力,将他推了个趔趄,大步走到燕云琛面前。在看到他一脸尚未恢复过来的餍足表情和嘴角那些白色粉末时,齐静沅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朝燕云琛身上打了过去:“你有病是不是?你知道五石散有多大的危害?谁让你吸这种害人的东西了?” 天玑不敢轻易动她,只好自己躺在燕云琛身前替他挡住齐静沅落下来的那些巴掌和拳头,抿着唇道:“郡主,您现在说什么主子都听不到。他身子很虚弱,您不能这样打他!” 身子虚弱?那还不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刚刚那个医馆里的老大夫告诉她那些白色粉末是五石散的时候,她还不相信,还把人家狠狠地骂了一顿,结果燕云琛现在这个样子和那个老大夫说的有什么区别? 他连自己的命都不珍惜了,那她干脆现在打死他算了! 齐静沅红了双眸,死死地盯着那个在床上看起来欲仙欲死的男人,厉声道:“荷香,端一盆冷水过来!” 荷香也替齐静沅气着燕云琛呢,蹬蹬蹬没一会儿就端了盆冷水递到了燕云琛手里,顺带着还替她将碍事的天玑挤到了一边。 齐静沅手里端着那盆冰凉冷水,在看着窗外寒风簌簌带着几颗飘零的枯叶,咬了咬牙,一个狠心兜头对着燕云琛浇了下去。 浑身湿透,床沿上都滴滴答答地沁着水珠。幸亏这几日都是艳阳高照,否则这盘冷水泼下去说不定就能直接将床单凝结成冰。 燕云琛抖了抖,缓缓地睁开了眼来,有些迷蒙地喊了一声:“娇娇?” 齐静沅冷笑:“总算是认得我了!” 燕云琛不解地看向屋里的三个手下,却发现他们无一不是低着头。 齐静沅猛地上前,将刚刚那个吸食过的纸包抽出来砸到燕云琛的身上,面前目眦欲裂地吼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燕云琛,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迷上这种东西了?” 她虽然没有接触过,可以前也听林庭逸说过这种害人的东西在那些时常流连青楼赌坊的富家子之间极其流行。但是对身体危害极大,一旦用了就很难摆脱,直至慢慢地将自己身体掏空。以前户部左侍郎家的三公子不就是死在了过量服食五石散之下吗? 她没想到一向风清月朗、对她温柔小意的燕云琛也会在背后服食这种东西。 燕云琛身子一抖,随后垂下了眸子,一言不发。 齐静沅被他气得抓狂,在屋子里不停地来回踱步,胸膛急剧起伏。 过了一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冲到了天玑的面前,冷声道:“将你们现在手里所有的五石散全都拿出来!” 天玑闻言,抬眸看了燕云琛一眼。 齐静沅点点头,怒极反笑:“你有没有真的拿他当主子,这会害死他的,你知不知道?!” 天玑低下头去,嘴角一片苦涩。他只是受不了燕云琛在戒五石散的时候一次比一次痛苦扭曲的表情,这才每一次都将五石散递到了他的手里。 一旁站着的开阳冷着脸走向了屋子里一口大箱子处,将里面的一个小匣子拿了出来捧到了齐静沅面前:“郡主,这是我们准备的所有五石散!绥远城这种东西是禁忌,买不到,所以这些目前是我们手里全部的了。” “开阳!”天玑不赞成地低斥一声。 他把这些全都给了郡主,主子怎么办? 开阳虽然脸庞看起来还有些稚嫩,但是申请却是严肃冰冷,宛若一个历经世事的成年人一般:“我这是为了主子好,郡主不会害主子的!” 燕云琛垂着头,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等候训斥和惩罚。 事实上,他更害怕齐静沅看到这种颓废的样子会就此厌恶他放弃他,甚至他昨日都不敢将这个事情和齐子皓说,只说了睡莲散的事情。他知道只要有毅力五石散便能戒掉,他也想着等自己熬过去这一篇就永远地被埋藏了起来。可是每次那种犹如万虫啃噬的感觉都让他轻易地败下阵来。 齐静沅接过来之后,看着匣子里那整整齐齐堆叠的一包一包,恍如看见了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直接抬手全都洒到了地上。顿时,一片纷纷扬扬的白色粉末倾泻而下。 燕云琛见状,急忙从床上跳了下来,跌坐到了地上:“不要!不要……” 齐静沅气急,用力把他推到了一边,抬脚就在那些白色粉末上狠狠地踩了起来,犹觉不泄狠,还用力地碾上了几脚。 “燕云琛,今天你只有一个选择。”齐静沅指着地上那些已经被她糟蹋得不成样子的五石散,看着呆呆愣愣地坐在地上的男人道,“你说,你是要我还是五石散。你听好了,今天有它没我,有我没它!你只有一个选择!”燕云琛坐在地上,慢慢地双手抱头将自己的脑袋藏在了双膝之间。 齐静沅一双迷人的狭长眸子里水花氤氲、晶莹一片,她看着试图逃避的燕云琛好一会儿,抬起袖子擦了擦双眼,转身就往外走去。 刚刚走到房门口,突然被人用力地从身后一把抱住。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背上,一股黏腻而又温暖的躯体紧紧地贴了上来。 燕云琛从身后紧紧地搂住她的腰,将脑袋枕在她的背上,暗含哭音:“娇娇,只有你,只有你!我只要你!” 齐静沅转过身来,看着燕云琛浑身湿透的样子,鬓边散落下的乌发还紧紧地贴在脸上,狼狈至极。她心里是又气又疼,赶紧将他推到了屏风后面,招呼着天玑等人先给他洗个热水澡,换身衣裳。 她独独留下了开阳,目光灼灼道:“你家主子为何会用五石散?” 她不相信燕云琛会是自己主动迷上这东西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开阳面上表情僵硬地没有丝毫变化,冷冷道:“郡主可以自己去问主子,属下不好越俎代庖。” 齐静沅嗤笑一声:“你是自己傻还是当我傻?”燕云琛要是会告诉她就不会刻意疏远她了,说不定那个傻子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事,还打算着将她推得远远的,然后自己一个人在角落里舔舐伤口呢! 看着这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冷峻少年,齐静沅抬手摸上下巴,眼珠一动,又道:“你叫开阳是吧?我看你比刚刚那个天玑要聪明得多,不是那种愚忠的人,你该知道告诉了我绝对对你主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更何况以后我也会是你主子,所以现在算你半个主子,你有事情难道还要瞒着我这个主子?” 开阳嘴角抽动,俊眉微微皱起,显然是被齐静沅这左一个主子,右一个主子弄得有些发懵。 他想了想,这才道:“主子之所以会用五石散是因为被人给陷害了,等属下们发现的时候主子已经连续服用了有十来天了,很难戒除。” 自从燕云琛被燕旭从大理寺监牢放出来之后,他们七星楼的人都在忙于睡莲散的解药,以至于忽略了燕云琛旁边的人。可谁也没有想到,那个照顾燕云琛多年的人居然会对他暗中下手,让他染上了五石散。 齐静沅美眸紧紧眯起,沉声道:“是谁?” 开阳答道:“动手的是主子府里十几年的老管家,这些年一直是他在照料着主子,替主子打理靖王府,而且他还是当年的襄王殿下身边的老人。不过背后的人并没有查到,无非也就那几个有皇子的宫妃和家族。” 襄王殿下在世的时候最疼的就是他们主子,那个老管家也是从小看着主子长大的,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被人收买。老管家事败自尽,幕后之人他们还在调查。 其实开阳之所以那么肯定背后指使的人是皇宫里的女人或者某位皇子,无非就是因为燕云琛离开之前燕旭恢复了他母亲的身份,有人难免担心燕云琛会借此起势,毕竟他是嫡长子。 齐静沅秀眉紧蹙,单手托着下巴,细细沉思。 须臾,又问道:“只有这些吗?云琛这几个月在做些什么?还有,这次燕旭为什么会好端端地派他来我大齐?” 齐静沅不是傻子,虽然之前被燕云琛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了,可不代表她心里就没有怀疑。 开阳抿了抿唇,正要开口,只见燕云琛带着人正朝这边走来。他闪身退到了一旁,低头立着。 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乌发整齐地用玉冠一丝不苟地束了起来,与刚刚那个形容狼狈的男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燕云琛微微觑了开阳一眼,吩咐道:“开阳、天玑、天权,你们都先下去吧!” 齐静沅努了努嘴,想了想,也让荷香与雪柳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墙角的花瓶里插着一支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红梅,静谧而又有一种微妙的甜蜜气息在两人间慢慢滚动。 燕云琛眉眼柔和地看着齐静沅,也不说话,就一直这样静静地看着。 反倒是时间一长,齐静沅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遂瞪了他一眼:“别以为这样我就能不生你的气的!” 燕云琛黯下眸子,闷声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是应该的!” “你你你——!”齐静沅恨不能抬腿狠狠扭上他的耳朵,“快说个清楚,把你回了北燕之后的事情一个字不落地全都告诉我!” 燕云琛抬头看着齐静沅鼓嘴的霸道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可爱,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齐静沅恼羞成怒,拍着桌子道:“不许笑!你说不说,不说我就走了!还有,别想着再骗我,否则我现在就回守备府去,让我父王将你赶走,永远都不会再见你!” 燕云琛并没有生气,一双潋滟流光的眸子一直胶着在她的脸上,半晌,才似轻叹一口气:“娇娇,你总是让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着她,他总是束手无策。 “什么跟什么呀!”齐静沅扁了扁嘴,将视线移开,咕哝道,“要是后悔了不想娶我了就明白点说,别找那么多借口!告诉你,想娶本郡主的人能绕定京城好几个圈!我才不稀罕你!” 是啊!他的娇娇这么好,肯定有很多好儿郎想要娶她。可是燕云琛觉得,这世上不会再有人像他一样,无底线无原则地包容她了,再也不会有人像他一样对她这么好了!他怎么能放心将她交给别人呢? 不放心也不甘心! “娇娇,我没有!”燕云琛直直地看着她的明眸,没有丝毫闪躲,“我想娶你的,你给我一些时间,等我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就来娶你!” 齐静沅将榻上的小桌推开,往他身边坐近了几步,勾人的眸子里流转着讥诮和嘲讽,轻笑道:“你所谓的解决问题,就是背着我偷偷地一个人吸食五石散?” “我……”燕云琛垂首,低声道,“我会戒掉的。” 听着他有气无力的声音,齐静沅眸子里的嘲讽更浓:“燕云琛,相信你每次在忍不住又打开五石散的时候,心里都在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吧!” 不然怎么会明明都来到她身边了,还在偷偷地瞒着她吸食呢!五石散有多难戒除刚刚那个大夫已经和她说过了,至少在他经手的人里面,戒除掉的寥寥无几。 燕云琛受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看不起他甚至对他冷嘲热讽,他猛地抬起身双手摁住齐静沅的双肩,红着眼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说,我会戒掉的!” “那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除了五石散,你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对不对?”齐静沅丝毫不惧地迎上了他的视线,坚定道,“燕云琛,我不是娇弱无知的闺阁小姐,我也不喜欢我将来的丈夫拿我当一朵菟丝花护在身后。如果我要和一个人在一起,是因为我愿意让他护着我,但是在他有需要的时候,我也能和他并肩作战。” 母妃和她说过,这世上男人女人本就不平等,如果女人不能有独特的地方值得男人去爱。感情再深可能也会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被磨灭。 燕云琛身子很明显地一僵,显然没想到齐静沅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他幽幽冷冷地看着齐静沅,是啊,以前哪次不是她像个女战士一样在护着他呢?帮他斥责恶整聂凌峰之流,为了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和容可心进围场比试…… “娇娇,我可能不能娶你了,我中毒了,会死的!”燕云琛忽然一把抱住了她,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为什么戒不掉五石散呢? 不是他毅力不够,而是每每想到了自己中的睡莲散如果没有燕旭手里的解药便只剩下半年的寿命,他就宁愿拿五石散来麻醉自己。甚至在前几日的月圆之夜时,他也觉得用过了五石散似乎便没有那种骨肉相裂的痛苦了。 在那股欲仙欲死的环境里,他可以如愿以偿娶到自己最爱的女人,对着她细心呵护、软语低哝,而不是醒来后要去面对的那些冷冰冰的现实。 “你胡说什么呀?!”齐静沅一把推开他,睨了他一眼,嗔道,“五石散不会死人的!大夫说了,只要可以忍够半月之期不吸食,便能戒掉!只不过这半个月很痛苦就是了……但是,云琛,我相信你,相信你可以的!” 燕云琛有些灰败地摇摇头:“不是,不光是五石散,还有睡莲散。现在我只剩下五个月的时间了!” 齐静沅双眼陡地放大,下意识地拉过燕云琛的身子左右看了起来,眼泪说掉就掉,吸着鼻子道:“你骗我的是不是?什么五个月了?燕云琛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这么坏,每次都要害我哭你才高兴吗?你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哪里就中毒了?” 燕云琛忽然觉得她这样子莫名地让他有些想发笑,刚刚心里悄悄酝酿的那些悲伤陡地被敲击了个粉碎。 他掏出帕子仔细地替齐静沅擦干了眼泪,两人并排坐在榻上,双腿在空中垂着。他将齐静沅的脑袋斜靠在他的肩膀上,淡淡道:“是真的!你不是一直想问我回北燕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吗?” 齐静沅低低道:“嗯。” 两人视线都像是呆滞地看着前方,又像是在看着地上某一个相同的点而后汇聚到了一起。 燕云琛将他回北燕之后的事情从头到尾和她说了一遍。 先是通文善武的面目被揭穿,后又被聂凌峰诬告他勾结了定王府意图对北燕不轨。燕旭一怒之下,褫夺了他的王爵将他关进了大理寺。 其实在大理寺的那些日子里,他的生活并不平静,各种暗杀毒害接踵而来。若非懂毒懂药的天玑假扮衙役混进了大理寺牢房,只怕他早就魂归西天了。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的存在在北燕已经犯了众怒,那些刺杀他的人五花八门,各宫皆有。 也正是从这时候燕旭的不管不问开始,将他心里本就剩的不多的亲情迅速地消磨掉,知道离开前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齐静沅听得浑身气得颤抖,她扑到燕云琛怀里,重重地捶起了他的胸口:“你是傻子是不是?他让你喝毒药你就喝是不是?你有没有脑子啊?” 她想不通,天下怎么会有这种狠毒的父亲?!不是所有的父亲都该和她父王一样吗?他对靖霄和靖晖虽然严厉,但是护犊之情却是不容置疑。 “不这样,我怎么来见你?”燕云琛抓住她的手,弯着嘴角戏谑道。 北燕虽然比不上东齐,但现在的燕旭若是要对付被困在北燕的他,还是绰绰有余的。一个七星楼和守护北燕京城正规的翼虎军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齐静沅抿了抿唇,仰头看向他:“云琛,等你的五石散戒除之后,我就跟你一起回翌阳城。” “不行!”燕云琛放开他的手走下榻,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 这傻丫头以为翌阳城是什么地方?她若是跟着他回去了,就等于是羊入虎口! 齐静沅不死心地跟到了他身前,执着道:“为什么不行?你不想要自己的命了是不是?你不想活着娶我了是不是?我可不想做寡妇!还有,我得让北燕那些人知道知道,我齐静沅的人可不是好欺负的!”话里大有一种要去将北燕后宫闹得天翻地覆的意思。 这时候她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不矜持的问题了,她只想让燕云琛知道活着和她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见燕云琛绷着脸,齐静沅咬了一会儿自己的唇瓣,忽然踮起脚尖以雷霆之势勾下他的脖子吻上了那精致的薄唇。 燕云琛猝不及防,猛地睁大了眼睛,想要将她推开。齐静沅感受到他的不安分,眼角弯弯,一口就咬了下去! “唔——!”燕云琛的低呼声被淹没在了强烈的攻势里,待看到齐静沅眼里那抹戏谑的笑意之后,本来轻轻地搭在他后背上的手倏地收紧,将往他的怀里更加搂紧了一步,想要反客为主,将主动权夺过来。 齐静沅也不甘示弱,两人追逐共舞,彼此汲取着对方的芬芳和清新。 久久,这场追逐大战才慢慢停下来。两人皆是有些气喘地双手撑在后面直接坐在了地上,相视一眼,忽然就笑开了。 燕云琛看着齐静沅红肿的唇瓣,忍不住抬指轻轻地抚了上去,目带歉意:“对不起,娇娇,刚刚我太用力了。” “我和你一起回翌阳城?”齐静沅挑眉,大有他若是不答应就再来一场的意思。 燕云琛撇开了脸,答非所问道:“娇娇,你放心,这次就算再难,我也不会再用五石散了,我一定戒掉它!” 齐静沅看着不远处地上那白花花的一片,暗自撇嘴腹诽道:“你就是想用本郡主也能全都给你毁了,让你没得吃!” “那回翌阳城的事情怎么说?” 燕云琛蹙眉,心道这丫头怎么就是这么执拗,怎么绕都绕不开这个问题,于是敷衍道:“先不急,总要等五石散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齐静沅如何没看出他是在推托,不过想想也是,先得将五石散戒了。到时候去不去还是得她说了算! 只是,齐静沅翌日一大早再上门的时候,就没见到燕云琛的身影了,不仅是他,连带着他身边的那几个手下也不见了。问那些个北燕的大臣,他们也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以。 齐静沅捏了捏拳,双眸眯起。难道说他又骗她了?背着她离开了?他要是敢,她永远都不会再搭理他了! 她心急如焚,派人找了一圈未果之后,急匆匆地就跑去了齐子皓的院子里。 还是清晨时分,冬季天亮得晚,齐子皓刚刚练过剑正在房中沐浴,齐静沅便抱着个暖炉坐在外头的花厅里静静地等着。 “郡主,奴婢给您做了鸡丝粥还有您最喜欢的虾仁饺子,要不您先吃一点儿吧?”荷香端了一碟极其诱人的早膳进来。 齐静沅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皮都未抬。 雪柳也跟在旁边劝,不吃东西怎么行?都空着肚子跑了一早上了! 她呆呆愣愣地坐在那儿,若非偶尔纤长美丽的睫羽不停闪动,旁人定是要以为那座的是一尊石像了。 “父王,您来了!”一见齐子皓进门,齐静沅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暖炉跑过去抱住了他的手臂。 齐子皓淡淡道:“你今日怎的这么早过来了?本王一会儿还有事,没空陪你切磋功夫!” 荷香和雪柳禁不住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可不是早么?她们伺候了这么些年就没见过郡主天不亮就跑起来了,这会儿可是跑了一趟悦来客栈了! 齐静沅急道:“父王,云琛忽然不见了,您快点派人去查查,他是不是带着人偷偷地出城了?” 齐子皓皱眉,看着荷香手里端着的那些纹丝未动的美食,不悦道:“你这么急匆匆地就是因为那个臭小子?连早膳都不吃了?” “父王——!”齐静沅摇着他的胳膊,就像小时候那样撒娇,“你帮帮我好不好?” 齐子皓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对着荷香二人吩咐道:“再去上一些热的早膳上来。” 说着,便不再搭理齐静沅,径自走到桌旁坐了下来。 齐静沅不死心地跟在他身后当起了小尾巴,扁着嘴看向齐子皓:“父王,你是不是知道云琛在哪儿?” 不然,怎么一点儿意外和着急的份样子都看不到啊? 齐子皓也不回答,等荷香与雪柳将食物端上来便优雅地用了起来,也不管齐静沅。 齐静沅瘪着嘴看了好一会儿,才动手拿起了自己身前的汤勺。 吃完后,齐静沅拿帕子将嘴擦干净,咧着嘴角道:“父王,你看我多听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齐子皓其实是个挺懒的人,而且最讨厌惹麻烦管闲事。若不是燕云琛和他的宝贝女儿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管他是生是死! 不过,看着齐静沅这憨态可掬的样子,他难免又想到了时常有一张相像的脸也会对着他如此这般。这才分离不到四个月,思念居然越发地浓重了起来…… “走吧!”齐子皓终究是不忍心自己的女儿难过,一点点都不忍心。 “去哪?”齐静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说云琛是在父王这里? 齐子皓停下了步子回头看她:“你不是要见那个臭小子?” “哦哦哦!”齐静沅脸上漾开了花,立马小跑着跟了上去。 齐静沅跟在齐子皓后面走到了守备府一处比较偏僻的院子里,不是很大,进门没几步便可看到主屋。 只是,越走近,耳边那股令她觉得心里绞痛的嘶吼声就越清晰。 是云琛的声音! 齐静沅拔脚就要冲进去,却被齐子皓一把拉住了胳膊。 他带着他走到了门边,将门打开了一条缝,低声道:“看看就好,不要进去!” 齐静沅顺着那狭小的一条缝隙看了过去,只见昨晚还和她言笑晏晏、亲密相拥的男人此刻却狼狈地被布条绑在床上。 他原本俊俏的脸庞通红而又扭曲,口中不断地发出一声有一声痛苦的嘶吼声,身子不停地扭动挣扎,像是极力想挣脱那束缚。 “给我,给我——!我要五石散——!”燕云琛的嗓音已经有些嘶哑,他的面庞青白,双眼浑浊,里面似乎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他的双手挣扎得最为厉害,极力地想从床上爬起来,去寻找那能解决他痛苦的源头。 “快,给他嘴里也绑上,别让他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老大夫刚刚吩咐上,天玑立马就将布条紧紧地缠在了他的嘴里,不让他去咬到自己的舌头。 齐静沅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天玑等人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恰好就是昨日她去问的的那个。 齐子皓沉声道:“燕云琛虽然吸食的时间不久,可之前连着一段时间被人下的量过大,所以很严重。他现在每日至少要吸食两次才能让自己勉强维持正常,不过这些也都是饮鸩止渴。若是不帮他戒掉,不出半年,他的身子必会垮掉。昨儿停了半天,半夜他就已经开始痛苦得拿头撞墙了,所以只有将他绑起来。” 齐静沅捂着嘴,满脸都是泪水,双眼死死地透过那条缝盯着屋里的情景:“我也进去,我帮他!” 齐子皓制止道:“昨日是他自己来向我求助的,他还说不希望让你看到他这个样子。” 燕云琛的想法其实他很明白,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愿意让自己最爱的人看到自己最狼狈不堪的样子,所有的人都希望留在爱人眼里的是一个最美好的自己。换作是他,他也会和燕云琛有一样的选择。 “可是……”齐静沅想说她不在乎,不在乎的! 齐子皓抢先道:“听父王的!这个大夫以前有过帮人戒除成功过五石散的经验。只要燕云琛心智够坚定,半个月之后你一定能看到一个完好如初的他。” 齐静沅又再次透过那狭小的缝隙,看了屋里一眼,燕云琛似乎是有些累了,渐渐地消停了一些…… 但是,她知道,在这半个月里,这样的情况可能会发生无数次。听那大夫说,戒除五石散的半个月里中间几天最为关键,所以可能接下来的日子比今天更要难熬。可是,她却帮不上忙! 齐静沅骨节分明的双手在两侧紧紧地握起,青筋毕露,最后看了燕云琛一眼,她直接转身跪在了齐子皓面前,一双泪眼倔强地看着他:“父王,女儿喜欢云琛,也一定要嫁给他,所以不能看着他就这么死。” “那你想怎么做?”齐子皓抿着唇,眼神幽幽,平心静气地问道。 “所以,等云琛戒除了五石散之后,我要陪他一起去翌阳城,去拿到睡莲散的解药!”齐静沅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果然如他所料,真是验证了叶卿清平日里时常说的。现在几个孩子都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什么都听他们的了! 齐子皓闭了闭眼,没有生气,而是将她扶了起来,看着她温声道:“娇娇,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冲动又不经过大脑的事情。解药,你不需要去翌阳城。父王已经吩咐齐东带着人去了翌阳城以代王燕奕谨的性命威胁燕旭交出解药,你不必担心!” “父王,”齐静沅俏脸皱成了一团,不赞成道,“燕奕谨的性命和北燕比起来算得了什么?燕旭不会妥协的!他都能亲自给云琛这个儿子下毒了,又岂会为了另一个儿子放弃这么好的一个好机会?” 更何况,燕旭又不是只有燕奕谨一个儿子。单就云琛以前和他说过的,他们宫里原本有十二位皇子,现在活着的,就有八位。换言之,就算父王派人将燕旭的儿子都杀光了,他正值壮年,也还能再有儿子。那个什么十二皇子不就是在燕云琛来东齐参加四国盛会的前几日出生的吗?! “好了!此事容后再议,先将五石散的事情解决了再说!”齐子皓冷声拒绝,随后有些不耐地先行转身离开了。 事实上,齐静沅说得没错,齐东那边传来的消息确实不怎么乐观。 燕旭虽然偏宠燕奕谨,但绝不会轻易地为了他损害北燕的利益。儿子可以再有,但北燕没了就没了,所以万分之一的机会都不能错过。 这就如同他一样,如果今天齐静沅真的被北燕人抓在手里来威胁他的话,到了危急时刻,他可能也无法两全。因为到了战场上,他手下担着的还有千千万万的将士性命,绝不能因为自己的女儿而被人掣肘。 所以,他不会让齐静沅深入险境! 而齐静沅在看着齐子皓离开的背影之后,又回头看了看燕云琛所在的屋子,眸子里划过的情绪越发坚定…… ……*……*…… 定京城 随着年味的越来越浓,定京城里也越发热闹了起来。 今年虽然皇上和定王都带兵出征了,但是太子监国,年纪轻轻做派却丝毫不输当今圣上,朝野上下一派安乐,定京城里也随处可见新年的气息。 京城粮铺之首的柴家米行更是每日设棚施粥,并且免费每人施一小袋米,引来了一片赞誉。 本来两年前柴家突生变故,柴家米行遭对手和柴家一些居心不轨的族人联手对付,差点就关门大吉。可幸而江家及时施以援手,稳住了江南那边的柴家米行,京城这边宋桂英也是临死前奋力一搏,堪堪渡过难关。 可此事之后,宋桂英的独子柴瑞身亡,没多久之后她本人也因为积劳成疾加上伤心过度过世了,整个柴家米行的重担就落在了宋桂英和柴敏最后一个女儿柴琼的手上。 不过也才二十三岁左右的年纪,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柴家不出一年必将倒闭,没想到柴琼硬是扛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期。现在柴家虽然比不得宋桂英当家的时候,但也隐隐有蒸蒸日上之势,况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柴家依旧稳居京城粮商之首。 叶卿芳和叶卿清说起她刚刚过来定王府时路过柴家米行前面的盛况,也不禁赞叹起柴琼还是有些生意头脑的。所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百姓念着柴家米行的好名声,日后自是少不得第一个想起的便是柴家米行。 叶卿清低笑:“我可听说其实厉害的不是柴琼,而是她招赘的那个夫婿孙缙。听说此人虽然年纪比柴琼还小,可是生意手段了得,一张嘴更是舌灿莲花,能说会道。” 定王府一如往昔是柴家的老主顾,和孙缙接触的那个管事没少私下和别人夸赞他的手段。 叶卿芳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道:“这个倒是没怎么听说,不过当时孙缙入赘柴家的时候在定京城里可不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么?” 定京城说大也不大,就那么几个圈子,柴家又是皇商,自然颇受关注。 听说孙缙是几年前宋桂英南下途中捡回来的孤儿,见他有生意头脑,这才带在身边培养。他比柴琼还要小上一岁,当初入赘柴家也是宋桂英力主的,为此,柴家族里还大闹了一场。或许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以前已经臣服畏惧宋桂英的人又慢慢地生出了不臣之心。 不过叶卿清也无谓去关注这些琐事,很快便将柴家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却不想就在不久后,柴家却和她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听说逸儿现在跟在皇上身边?”叶卿清想起前些时候妍秀和她说的消息,便多问了一句。 叶卿芳点点头,当初她一听到这个消息先是安心于终于有了林庭逸的消息,后来又担心着他会不会在战场上出些什么意外。可是林思睿听到这个消息却丝毫不以为意,说是林庭逸就是缺少磨练。这会儿听叶卿清一提起,她少不得又得担心一番。 叶卿清安慰她:“我觉得表哥说得倒是挺有道理的。况且轩儿肯定会照顾这个弟弟的。” 叶卿芳叹了一声:“以前就想着要儿子的,结果一连四个都是小子,我都不知道多羡慕大姐你,儿女双全。娇娇活泼伶俐,宝儿又听话可爱。” 叶卿清努了努嘴,打趣道:“若是想要女儿的话,可以和表哥商量一番再生一个的。” “大姐莫要笑话我了,我都这个年纪了,再生孩子岂不是要让人笑话!”叶卿芳登时就红了脸。 叶卿清弯了弯唇,她也不是再开玩笑,叶卿芳现在刚刚三十出头,还有人四十岁还老蚌生珠的呢! 这时,凝秀走进来禀道:“娘娘,汾城那边的赵管事来了。” 赵普?叶卿清诧异,他怎么这个时候忽然来定京城了?也没有提前递个信的! 赵普是如梅的丈夫,和如梅等人一样,是她当初还在荣国公府里的时候买来的。之前一直帮她管理定京城里她名下的商铺。 与如梅成亲后,便被她派去了汾城那边的商铺做了个总管事。 叶卿芳见状便笑着告辞道:“大姐既是有事我便先回了,回头若是有空便带着靖晖和宝儿来府里坐坐,家里两个小子可没少念叨着说想宝儿了。” 叶卿清吩咐凝秀:“你去送送夫人。” 赵普在妍秀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他中等身材,外形不算出挑却也过得去,只是惯来和善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担忧。 当初也是看他忠厚老实,如梅自己也同意,叶卿清这才许下了他俩的婚事。 这些年听说他待如梅不错,虽说去了汾城之后身边也收了几个妾室,但如梅几次来京城看她时没说什么,她便也没有多管了。 这会儿见到赵普,态度还算不错。 赵普却是见到叶卿清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泣不成声道:“王妃娘娘,如梅,如梅和孩子都不见了!” 叶卿清端着茶杯的手一紧,将杯盏重重地磕到了桌上,沉声道:“说清楚些,什么叫如梅和孩子都不见了?” 赵普撞上叶卿清那稍显凌厉的眼神,骇得立马就低下了头去,掩着面哆哆嗦嗦地道:“已经,已经半年多了……五月初的时候,如梅说是想带着一双进京来探望您,正好那会儿奴才在汾城那边抽不开身,便请了一队走镖的顺路护送她和孩子上京,结果她到现在都没回去,奴才只怕她们是出了些什么事情。” 半年?! 叶卿清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嘴角勾起,似怒非怒、似笑非笑:“那你这个做丈夫的和做爹爹的倒是够可以的,妻子和儿女失踪了大半年这才想到他们可能是出事了!” 赵普身子抖得厉害,不停求饶:“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才只当是她被您留在了府里多停留了一段时间,加上汾城那边的生意又忙,所以这才,这才……” 正值冬天严寒之际,可赵普的额上却满是汗水,他缠着手抬袖擦了上去,却始终不敢抬头去看叶卿清。 叶卿清一双清明的水眸在赵普身上来回转了一圈,嘴角勾起的弧度不减,淡淡道:“赵管事先退下吧!让丫鬟领你去外院客房先住一段时间,等本妃找到如梅和孩子之后,你再同他们一起回去。” “可是汾城那边……”赵普刚想说汾城那边的商铺离不了他,一见到叶卿清明眸里闪烁着的冷光,顿时咽了咽口水,道,“奴才遵命!” 看着赵普离开后,妍秀这才皱着脸问道:“王妃,您刚刚为何不当堂揭穿了那赵普漏洞百出的话呢?” 她虽然和如梅不算太熟,可是待在叶卿清身边也已经六年了,也见如梅回来过几次。 往年都是赵普和她一起带着孩子回来的,而且必会提前递消息。可今日这个赵普不但在如梅失踪这么久之后才来找人,甚至之前一点儿消息都没透上来!说什么以为她留在了定王府,难道自己妻子和孩子没回去他都不知道要来信问一下?更何况如梅根本没回来过! 叶卿清左手搭在桌边上,手指轻轻地点了点,眸光潋滟,愈发地深邃锐利:“先派人好好地看着赵普,我总觉得如梅这事没那么简单,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消失不见呢?看赵普的样子,也不像有多伤心,说不定他还知道些什么。待会儿飞鸽传书给汾城那边酒楼的齐掌柜,让他查一下赵普家中那几个妾室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还有,也派人去赵普口中提到的那家镖局问问。” 妍秀问道:“娘娘是怀疑如梅根本不是失踪了?” 叶卿清摇摇头,眼中带着疑惑:“不知道,但是这个赵普肯定是有问题的。但是若说如梅的事情和他有关系,他又为何要跑来演这一出?” 想了许久,叶卿清始终没想通,便吩咐妍秀先下去办事了,等汾城那边有消息了大约就有头绪了!( 就爱网) 284 好大一朵白莲花郎 汾城那边的办事效率很高,几乎是第二日傍晚,齐掌柜就将收集来的消息飞鸽传书到了定王府。 赵普没想到叶卿清会再次就召见他,可这次却不是在光堂明亮的正厅里,而是黑暗幽深的刑狱。 一步步跟着侍卫走进去,那些血性糜烂的气味刺激得赵普几乎想要呕吐。 昏黄幽暗的壁灯闪烁着淡淡而又诡谲的光芒,赵普低着头,一步一步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可是里面那些审问犯人的凄厉尖叫声却不住地侵入他的耳中,使得他的双腿不受控制地打颤了起来。 待见到叶卿清时,他双腿一软,直接就跪了下去,哆哆嗦嗦道:“见……见过王妃!” “赵普,你为本妃做事也有十几年了吧?”叶卿清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回,回王妃,已经快十七年了!”当初叶卿清尚未嫁进定王府的时候他就被她选中了和如梅等人一起培养。他资质高,自然提拔得也快。 “十七年……”叶卿清轻笑一声,叹道,“是呀,十七年了,你和如梅也算得上是十七年青梅竹马的情分了,那你怎么忍心这么对她和你的一双亲生儿女呢? 当初她从人牙子那里将他们买来的时候都还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可人总是会变,或利欲熏心、或财色忘友…… 赵普的身子很明显地一抖:”奴才……奴才不明白……“ 涔涔冷汗直往下冒,滴滴答答的声音在这幽静的时刻听得很是清晰,不一会儿,下面的水滴几乎都要汇聚成一片完整的水渍了。刑狱里没有人开口,只听得赵普心跳如擂鼓的声音。他跪在地上伏着身子,不敢对上叶卿清分毫的视线。 半晌,叶卿清似乎没有耐心再等着他主动招认,而是神色淡漠地转头朝映安道:”映安,让他开口说话!“ 自齐北之后,映安可谓是刑狱里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赵普虽然对定王府里的事情不甚了解,可是看着一张冷漠到毫无表情vd俏脸缓缓向他走过来时,他没有像往日那般只看到那令人沉醉的美色,而是被她身上浓厚的戾气和煞气骇得手脚都听不了使唤了…… 蓦地,映安止住了步子,眉头蹙起,眉宇间丝毫不掩嫌恶,抬手掩上了自己的鼻子,一阵浓烈的尿骚味自赵普袍下发出…… 妍秀剜了赵普一眼,而后弯下身子问向叶卿清:”王妃,不如咱们先出去吧?让映安来审问,省得这人污了您的眼睛!“ 叶卿清将手帕掩在鼻间,另一只手举起示意暂时不用,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向赵普:”听说你一年前纳了一位美貌如花的妾室朱氏,为了她还曾多次和如梅起了冲突,甚至连带着对两个孩子也动手了?如梅的确是不见了,不过倒不是什么在来定京城里的途中失踪的,而是和那个朱氏一起去上了趟香便消失无踪了!“ 这件事汾城那边的赵府里自然有人知晓,不过被赵普下令封口,所以事情才没有透出来罢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要知道这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赵普脸色骤变,甚至连身上的不适都忽略了,他张大了嘴,想要辩解,却不知该从何下手。 ”现在本妃怀疑是你和朱氏勾结,害了如梅和孩子!“ 赵普一听连连摇头:”不是我不是我!“他只是帮着朱氏隐瞒罢了,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朱氏肯定逃不了罪责。 他当初就是怕引起了定王府这边的注意,这才将事情一压再压的。 赵普心生悔恨,早知道就不该听了朱氏的话,存了侥幸之心,想到什么先下手为强,说是如梅是在来定京城的时候失踪了,省得以后被发现时无从争辩。若是一早便知道这么快就会露马脚,他就该卷了银子直接和朱氏离开才是! 叶卿清细细地看了赵普一会儿,他脸上有纠结,似是有后悔,不过并无惊慌,也看不出多少对如梅母子的愧意。 ”朱氏已经离开了……“叶卿清冷声道。 赵普看向她,眼中迷蒙。离开,是什么意思? 叶卿清干脆说得更清楚些:”本妃已经派人去你家中查过,不过很可惜,听说在你走后不久,那个朱氏就再没出现过了。“ 不过赵普家中的家财却是一分未少,看起来朱氏的目的也不是什么妻妾之争,这才是叶卿清最奇怪的地方。 她好像……专门是为了如梅而来的一样! 可是如梅的事情她也算清楚了,小时候是孤儿,九岁的时候就跟在了她的身边,然后十八岁嫁给了赵普不久后就去了汾城。叶卿清不太相信她会有什么仇家亦或者是和什么人有牵扯。 ”那个朱氏你是如何认识的?“ 赵普的脑子还处在一片混乱之中,听到叶卿清开口询问,许久才回过神来:”她……她是奴才一年前去办货的时候在教坊里偶然认识的一个良家子,听说是父母双亡、无依无靠,这才不得不进了教坊卖艺。“ 叶卿清抬手不自觉地轻敲桌面,也就是说这个朱氏来历可疑了? 她看了赵普满脸惶恐惆怅的样子,起身道:”先将他关起来,将人看好了。“ 除了刑狱后,妍秀边走边问:”王妃,如梅她是出了什么事情吗?说不定那个赵普没说实话,也说不定是他将人藏起来了,依奴婢看,就该给他好好地大刑伺候一顿,他才会老实开口。“ 叶卿清摇头:”应该不是他,否则今日他也不会再来定京城了。“ 赵普此来无异于是羊入虎**,有来无回,倒像是来送死的一样! 她想了想,继续吩咐妍秀道:”你传个信过去给齐掌柜,让她拿着如梅和孩子的画像,从汾城四周开始打听一下。人是在汾城不见的,还带着三个孩子,总该有人见过才是的! 妍秀应下,先行转身离开了。 ……*……*…… 绥远城 燕云琛总就是没有辜负自己许下的承诺,生生地熬过了半个月,虽然整个人看起来又瘦了一大圈,但是精神却比之前好多了。 用齐静沅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唇红齿白的俏丽人儿又回来了。 而此时齐子皓这边却是气氛有些凝重。 除夕前日,齐东快马从翌阳城赶了回来。 “王爷,属下失责,并未拿到睡莲散的解药。”齐东跪地请罪。 齐子皓抿了抿唇:“起来吧!” 这件事本就不是十拿九稳,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肖扬那边他自己已经说了,睡莲散的解药有千百种,但是每一种都特定一种毒,他不知道毒药的成分和制度的顺序,想要制出合适的解药没有可能。他们也不可能拿燕云琛的性命去试! 不过,也不是什么法子都没有,他已经让人去请那人出山了,他总不会放着自己的爱徒不管的! 齐东皱着脸,想了想还是继续说道:“王爷,属下还有一件事要禀报。” 齐子皓双眉轻轻挑起,抬眼看向他;“什么事?” “这次属下去翌阳城无意中查到燕容在半年前失踪了!” “燕容?”齐子皓有些惊异忽然会听到这个名字,他双指在桌边交错地轻点了一会儿,道,“她不是早就疯了吗?” 当年将四肢残废的燕容送回燕少桓身边,没过多久人就疯了,而且还听说她后来被燕少桓关进了翌阳城中的宁古塔,原以为她早就不在人世了。若不是齐东这个时候提起来,他甚至都想不起还有这个人。 齐东道:“属下也只是在无意中听到燕国皇宫里两个兵士的谈话。不过燕旭对此事似乎也没有放在心上。” 齐子皓了然,燕旭不放在心上很正常,便是他,也不觉得燕容还能兴起什么风浪。 一个四肢俱废,连日常生活都要别人打理的人能做什么?但也奇怪,燕容不可能是自己出的宁古塔,而这样的她居然还有价值让人冒险去宁古塔劫人? 齐子皓潋滟的眸子眯起,微微思量了一会儿,吩咐道:“让咱们那边追踪幽冥楼踪迹的人再注意一些,说不定带走燕容的人就是他们!” “王爷是怀疑……?” 齐子皓嘴角弯起,那轻轻勾起的笑容带着一股子魅惑人心的气息:“本王只是凭感觉而已,幽冥楼和天水宫有太多相似之处,而又有一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感觉。所以,这个幽冥楼主和当年的天水宫定是关系匪浅,说不定还是天水宫的漏网之鱼。” 齐子皓的身子慢慢地靠向身后的椅背,一双斜长入鬓的俊美似有蹙起,单手敲击着桌面,而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下巴…… 当年他的手下之人潜伏进了天水宫,弄到了一份完整的名单,也帮助燕随一举剿灭了天水宫的老巢。他可以肯定,没有什么隐在暗处的他不知道之人。若真是有这样的杀器,早就和习明远一样被燕容用在了最后的关键时刻了。 而天水宫出彩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人,习明远、燕少桓,还有……叶卿瑄……不过这几个人全都死了有十几年了! 难不成死人还能复活?齐子皓回想着之前发生过的一系列事情,脑海里忽然划过一道惊雷,潋滟的双眸紧紧眯起,难道真的是他? 齐东见齐子皓正在细思,原打算关了门安静地退出去,却有侍卫小跑过来低声向他禀道。 “知道了,你下面下去,我会亲自和王爷说!”齐东挥挥手吩咐那人退了下去,而后轻声向齐子皓禀道,“王爷,清风寨的燕寨主来了!” 齐子皓眉峰一挑,嘴角勾了起来,暂时将燕容的事情放到了一边,站起身道:“走吧!去见见老朋友!” 一别十年,燕随还是如当年那般不苟言笑,端是站在那儿,一股严肃的气息就纷踵而至。 倒是秦冰冰有了很大的变化,眉目看起来柔和了不少,也不再如年少时候那样,见到了人就咋咋呼呼的。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男孩,长得粉雕玉嫩的像个女娃娃一样很好看,不过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害羞,一直抱着秦冰冰的腿躲在她身后时不时好奇地探出头来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上一眼。 在对上齐子皓那比之燕随只多不少的严肃目光后,小家伙“嗖”地一下又缩了回去。 齐子皓扯了扯嘴角:“好久不见了,燕寨主!” 燕随则是直接睨了他一眼,而后将他忽略了个彻底,冷冰冰地道:“那个没用的臭小子呢?” 这些年教他的东西都白教了!成天只会跟在女人后面! 齐子皓立时冷下脸来,身上的冷气不住地往外释放,离之三尺,都会莫名地感觉到一阵阴寒直接从后背窜了上来。 倒是秦冰冰笑着走过来缓解起了这两人间尴尬的氛围:“见过定王爷,夫君大约是有些心气不顺,王爷莫要和他计较。” 燕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而后直接将她扯到了自己身后。 齐子皓眼中终于有了些揶揄的笑意,燕随这样子,看来这些年早就被治得服服帖帖的了,竟是敢怒不敢言。也是该!让他往日里狂妄自大、不可一世! 他闲适地坐了下来,捧起杯盏啜了一口,目光在燕随和孩子身上来回逡巡了一圈:“燕寨主这是打算拖家带口的来绥远城过年?” “有何不可?”燕随上挑的眉角隐隐有挑衅之意。 齐子皓俊美的脸庞禁不住抽了抽,没想到这么久不见,燕随连脸皮都厚了不少! 秦冰冰拉了自己的小儿子燕郁尘来给齐子皓见礼,只是这会儿粗心的她才发现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燕琪萱不见了。 “怎么回事,人哪儿去了?”秦冰冰绷起脸来,那死丫头一会儿不看着她就能跑得无影无踪! “王爷,不好了,郡主在外头跟人打起来了!”守备府里的侍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秦冰冰心中一跳,该不会是燕琪萱那个不省心的刚来就给她闯祸吧?眼下顾不得多想,急忙抱起燕郁尘追着匆忙而出的齐子皓和燕随两人而去。 守备府住院的空地上,齐静沅的鞭子和另一条紧紧地缠在了一起。另一条鞭子的主人是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粉衣少女,一张精致的鹅蛋脸上还有些尚未褪去的婴儿肥,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容貌尤其俏丽。一边轻松地打着,一边笑吟吟地看着齐静沅。 反观齐静沅,一直被她压制着,明丽的脸庞上早已盛满了怒火,双眼死死地盯着这个正在逗着她玩的小丫头。色丫头,哪里学的武功?小小年纪就不知道学好,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两人一粉一红,不停交转,所到之处,鞭子无不扬起一片灰尘。 “燕琪萱,你这个臭丫头,还不赶紧停手!”秦冰冰大吼着怒斥一声。 哪有这么不懂事的?到人家家里来做客,主人还没见呢,就先打上了! 燕琪萱朝满脸怒火的秦冰冰这边一看,又见自家老爹背着手站在一旁根本就不接她的目光,知道她再不停手回头一顿罚肯定是少不了! “不打了不打了!”燕琪萱娇俏地朝着齐静沅一扬下巴,退了出来,“真没意思!我要是不让着你,你早就被我打得满地打滚了!” 齐静沅一听这话,双眸就像喷了火一样,抬起鞭子就挥了过去。今天非要分个胜负不可! 燕琪萱一见这样子,火气也上来了,一双美眸毫不示弱地瞪向了齐静沅,反应够快拦下了齐静沅的攻击,手上鞭子也丝毫不肯留情。 都说不打了听不懂是不是?一会儿她都要挨棍子了! 两人似是都用上了全力,而并肩观战的齐子皓和燕随则一眨不眨地看着两人。 前者背在身后的双拳紧紧握起,嘴唇也是抿成了一条直线,丝毫不敢错过一分一毫,就怕齐静沅吃些什么亏。 而燕随则是扬着嘴角偏头看了看齐子皓,心中更加得意。看来他教的还不错,他的皎皎不像齐子皓的娇娇只是个花架子。 慢慢地齐静沅渐渐落了下风,眼看着燕琪萱的鞭子就要落到了齐静沅的身上。 齐子皓眼中一紧,正准备出手挡住燕琪萱挥过来的鞭子,却见两道身影更快地冲入了战圈之中。 燕云琛将齐静沅接住直接揽到了自己身后,而齐靖霄则是拽住了燕琪萱挥过来的鞭子,嘴角轻笑,温声道:“小姑娘家以后不要使这么阴狠的手段。” 燕琪萱一把将鞭子抽了回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鼻间一声轻哼:“关你什么事?!” 虽然长得人模狗样的,可笑起来装模作样的真是让人讨厌! 齐靖霄嘴角依旧保持着温润的笑容,只是眼中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还带着点点兴味。 秦冰冰走了过来直接拧住了燕琪萱的耳朵,教训道:“死丫头,平日里教你的规矩你都忘了是吧?!” 燕琪萱痛得直跳脚,大声朝燕随喊道:“爹——,你还不管管你的女人,再被她捏下去你宝贝女儿的耳朵就要废啦!” 哪有这样拆台的娘亲?这么多外人在一点都不给她面子! “你还敢拿你爹来吓唬我,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我让你跟人打架!”秦冰冰手上转了个圈,怒火更甚,男孩子都没这么野的,看郁尘多听话! 这个死丫头,她刚刚还没用力呢,就会装可怜! 燕琪萱这会儿是真的痛了,抽噎着鼻子大声哭了起来:“呜呜呜——,明明是她先动手的!我不还手,难道挨鞭子啊?” 燕随看不过去了,直接上前将秦冰冰的手强制性地拿了下来包在了自己的手里,虎着脸教训道:“以后不准随便跟人打架了!” 燕琪萱摸着自己被捏得通红的耳朵,哭声立马停了下来,低哼一声,撅着嘴不服气地走到了一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秦冰冰都要气死了,每次都这样,父女两个一唱一和的。燕随则用眼神警告她适可而止,还有人在看着呢,要教训女儿也先回家关起门再说! 而一旁的齐静沅显然也不开心,瘪着嘴气呼呼地道:“是她先摸云琛的脸的!” 色丫头,也不知道自己才几岁,刚刚见面就伸手摸云琛的脸! 燕云琛正要开口解释,被齐静沅一瞪,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就摸了!”燕琪萱转过头来朝着大叫了一句。 “闭嘴!”秦冰冰一声怒斥,这丫头,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总是见到好看的人就摸上一摸。以前年纪小也就算了,现在也渐渐地长成大姑娘了,像什么样子! 燕琪萱又不甘心地转回脸自己生起了闷气。 倒是一直在旁边静默不语的齐子皓开口道:“都先进去吧!” 本来是喊燕云琛过来商议事情的,没想到燕随这儿女儿倒是让她大开了眼界,和秦冰冰还真是像! 嗓门大,“喜好”美色,不过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小聪明! 进了屋中,燕云琛规规矩矩地向燕随行礼:“师父!” 他从不叫燕随叔祖父,一则是燕随年纪本就不大,叫不出口。还有就是他现在已经和燕旭没有关系了,叫师父倒是更为合理。 燕随哼了一声:“起来吧!” 一旁的燕郁尘坐在秦冰冰怀里小声道:“娘,这个漂亮哥哥和我长得好像啊!” 站在身边的燕琪萱在他额上弹了一下:“笨蛋!什么哥哥?!那是侄子,他要叫你叔叔的懂不懂?” 燕郁尘鼓起了嘴巴哀怨地看了燕琪萱一眼,又缩回了秦冰冰的怀里,显然没听明白她说的这个复杂关系。 燕云琛嘴角抽了抽,笑容破裂……让他叫一个奶娃娃叔叔? 秦冰冰抬头瞪向她:“你下次再敢随便对尘儿动手动脚的小心我揍你!” 燕琪萱傲娇地扬起了俏脸,鼻孔直接翘到了天上去。心里不住地腹诽,偏心偏心,就是偏心! 而后笑嘻嘻地对燕云琛道:“云琛,还不看快叫声姑姑来听一下?” 燕云琛讪讪地笑着,这个小魔女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前几年燕随曾带她去过一次翌阳城,结果她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之后就非得让他喊姑姑。 燕随冷声制止道:“不准胡闹了,退下去!” 一旁的齐静沅不淡定了,她走到燕云琛身旁捅了捅他的胳膊,低声问道:“什么姑姑侄子的?” 燕云琛刚刚就想和她说了,只是一直没机会,这会儿才轻声道:“她就是我师父也就是我叔祖父的女儿。” 齐静沅不由得捂住了嘴巴,一脸不敢相信地看向对面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她还一直以为燕云琛的师父怎么着也该是个老头子吧!不是说是他祖父的亲弟弟吗?可这看着,怎么和她父王差不多的年纪? 还有……既然刚刚那个臭丫头是燕云琛的姑姑,那岂不是说她以后嫁给了燕云琛就要永远被她压着了? 想到这里,齐静沅整个人都不好了! 燕琪萱得意地朝齐静沅扬了扬眉毛。 她偏要摸自己侄子的脸怎么了?气死这个小郡主!换了别人她还不摸呢,她也很挑的好不好! 刚刚不过是故意开了个玩笑,谁知道这小郡主竟然当了真,还和她打起来了,害得她当众被责骂。等着吧!她要是不开口喊她一声姑姑,就别想顺利地嫁给燕云琛,她非得搞破坏不可! 齐子皓吩咐齐靖霄:“你先带着燕夫人还有燕公子燕小姐去客房歇息。” 这次找燕随前来就是为了商量燕云琛所中的睡莲散一事,燕随顶着一个所谓逍遥王的名头在外面潇洒了十几年,燕旭都没找过他麻烦。 齐子皓一直觉得他手上肯定有什么让燕旭忌惮的东西,所以这件事还非得让燕随来! 燕琪萱一看齐静沅没有一起离开,立马就不满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我也不走!” 不出意外,直接被秦冰冰再次揪着耳朵拎出去了! “燕随,你女儿……还真是非同一般!”齐子皓调侃。 燕随嘴角勾起:“自然十分讨人喜欢。”而后,看了齐静沅一眼,道:“比起你家的娇娇,也是不差的!” 齐静沅有些无奈地撇撇嘴,她对燕随还是有些印象的。怎么都过了这么久了,他和父王还是不对盘呀?连各自女儿也非得拿在一块比一比…… “好了,不说别的事情了,”齐子皓正色道,“燕随,此次找你来的原因信里都说了,你自己看怎么办吧?你若是要救燕云琛,我相信你肯定会有法子的。” 燕随闻言觑了燕云琛一眼,这小子,半点没将他以前说的话听到眼里。让他早些离开他不听,结果又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齐子皓:“你就那么肯定?更何况我没打算再回北燕搅和到朝堂上的事情里去。” 这些年,燕旭没找他的麻烦的确是因为他手上的那个东西,更重要的是他安安分分地留在了云鹤山,没有任何动作。云鹤山现在是东齐的地方,燕旭也不敢随便来挑衅。 “明人不说暗话,如果你这个做师父的都不肯救他,本王就更没必要费这个心了!” “父王——!”齐子皓此言一出,齐静沅立马跑到了他的身边,拖长了声音撒娇。 燕随暗笑,齐子皓不想费这个心他相信,只可惜他女儿一颗心都在云琛身上,否则他也不会亲自去信将他请到绥远城来了。 他拿过一旁搁在小桌上的包袱打开,里面明晃晃地出了一张圣旨扔到了齐子皓手里。 齐子皓一把接住,打开仔细看了起来。 齐静沅也偏过了身子看了起来,才看了开头,便不由惊呼道:“退位诏书?” 她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看了起来。下面的确是燕旭的落款,但是没有注明日期,还盖着玉玺。 “这……这是假的吧?”齐静沅看看燕云琛,最后又看向了燕随,满脸地不相信。 燕旭怎么可能自己写下退位诏书,还说要让位给云琛? 齐子皓看完后将圣旨合上,眉目之间已经有了些了然,他将圣旨搁在旁边的桌上,问向燕随:“这是你当年的禅位给他的条件?” 燕随点头,他当年只是想要以此保全自己同时也让云琛不再活在角落里。只要燕旭能够好好对云琛,并且不骚扰他在云鹤山的生活,这份圣旨就永远不会有面世的一天。 可他没想到,燕旭竟会狠下心肠,想要云琛的性命。他虽然没有自己动手,可是却冷眼旁观甚至是纵容自己身边的人动手。也幸亏是翌阳城当初还有他的人,否则只怕燕云琛早就命丧黄泉了!当初燕随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因为他和燕旭虽然差了一个辈分,可是年纪相仿又并肩多年,即便燕旭对他有意见可云琛总归是亲生儿子! 齐子皓拧起了眉头,道:“你要拿这份圣旨去换睡莲散的解药燕旭也不是不会给。但是我觉得只怕此刻这份圣旨的效用早就比不了当年了。” 燕随附和道:“这也是我想的问题所在。虽然这份圣旨的确是燕旭亲手所写,但他已经在北燕实实在在地坐了十几年皇帝。若是他不肯松口,反过来诬告一口说是我逼他写下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就算有人相信这份圣旨是燕旭亲手所书,可现在燕随毕竟已经过气了。兵权、政权都在燕旭手上,谁会以卵击石来为了燕随和他作对?而且就凭圣旨里传给燕云琛皇位的事情就更不会有人服气了。 齐静沅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这有什么可烦恼的?我和云琛一起回去,那老家伙不就是想看我嫁给云琛么?嫁就是了!让燕叔叔跟着我们一起,拿了解药再回来!” “胡说八道什么!”齐子皓瞪道。 哪有女孩子当着人的面就说要嫁人的!更何况这种情况下跟着燕云琛回北燕算什么?没名没分? 燕随则是嘴角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我觉得这个办法倒是可行!咱们两手准备就是了,我乔装一下陪他们一起回去。别的不敢保证,你女儿的安全我还是会全力以护的!” 齐子皓直接板起了脸,抿唇不语。他是不是不该将燕随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给找来? 齐静沅则在一旁拉着他的手臂不停地磨着:“父王,你答应了我会救云琛的……” 齐子皓不耐地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目光犀利地看向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的燕云琛:“你怎么说?” 那极具压迫性的目光若是放到了别人身上定是连头都难以抬起来,但是燕云琛此刻却挺直背脊直接迎了上去:“晚辈想要活下来,想用以后一辈子的时间好好照顾娇娇。” 这半个月七星楼那边传来的消息一次次的失败让他也认清了他们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弄出睡莲散的解药,他若想活下去,必须再回一次翌阳城。 “所以就是说你也想要因为保住自己的命让娇娇和你一起回去冒险了?”齐子皓冷笑。 “父王……”齐静沅刚想替燕云琛说话就被他暗含警告的眼神直接堵了回去,鼓着嘴坐到了一边。 燕云琛明亮的眸子黯了黯,复又坚定道:“我知道您肯定觉得我贪生怕死,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很怕死,也不想死,因为死了之后就什么都做不了了。但我发誓回了北燕之后我会用自己的命去保护她,就算真的有什么万一,我自己回不来,也一定会拼尽全力让娇娇安全回来的。” 燕云琛说完后又直直地迎着齐子皓的视线,心里有些忐忑、有些抱歉,但亦很坚定。 以前他总觉得在他和齐静沅两个人的世界里他一直是弱势的那一方,总是会牵累她,需要她出手相助。可是正如之前齐静沅所讲的那样,女人或许不一定就非要站在男人身后,她可以和他携手并肩。他们彼此给对方的都是最好的。 看齐子皓久久地不说话,燕随沉声开口道:“齐子皓,差不多一点就得了!就算你不信云琛,也该信我有这个能力保护好你的女儿,毕竟她小时候我也拿她当自己女儿疼过的。” 齐静沅心里翻白眼,燕叔叔你真的不是来捣乱的?父王最讨厌别人说要抢走他女儿了好不好! 齐子皓抿着唇,狭长的眸中波光流转,打量了燕云琛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起身道:“等出了元宵再说吧!” 燕随低笑,齐子皓既是已经摆出了这个态度定然心里就是松动了!毕竟还得给他一些时间和正在征伐南楚的齐浩南请示一下。 ……*……*…… 话说这边,齐靖霄领着秦冰冰等人去了院子里之后,悉心吩咐了一番便先行告辞了。 “站住!”他刚刚跨出院门,便听到一声娇俏的呼停声。回头一看,正是刚刚那个个子不高,脾气却不小、一点就炸的小爆竹。 “有事?”齐靖霄嘴角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眼中却看不到一点儿温和的温度。 燕琪萱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看,见没人发现她偷跑了出来,这才悠扬地踱着步走到齐靖霄面前上上下下地将他仔细打量了起来。 而齐靖霄被她这种就像打量待价而沽的物品一样的眼光看得极其不自在,眉头一闪而逝地皱了一下:“你看什么?!” 燕琪萱虽然看着他说话还需要仰着头,可眸中那骄傲的目光却是丝毫没有降下去,她摆摆手,努嘴道:“长得是挺不错,不过拜托你下次不想笑就别笑了!” “关你何事?”齐靖霄弯着唇,脸上表情完美。 燕琪萱不屑地嗤了一声:“你知道吗?你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难看,污了本姑娘的眼睛!” 齐靖霄脸上的笑容渐渐降了下去,一双仿佛会将人彻底吸附进去的明眸透着些危险的气息:“燕姑娘对我有意见?” 还真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笑得难看,不对,估计以前有人在背后也不会这么说。不谈倾国倾城像自己的弟弟那样妖孽,至少也是温润如玉让人心向往之吧! 燕琪萱双手环在胸前,瞪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刚刚拉我鞭子的时候故意输出了内力震得我一条手臂都麻了好长时间,就算是护短也不是这么护的!那个小郡主自己本事比不上我,你一个男的好意思欺负我一个小姑娘?而且,你报复我的时候就是这么对着我笑的。由此可知,你就是个心理极其阴暗的人,做事专门喜欢玩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你就是认定了那个时候我说了肯定也没人会信,因为我根本什么伤都没有!” 齐靖霄的双耳微动,听到由远及近的声音正在疾步朝着他们而来,嘴角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些,柔声道:“燕姑娘误会了什么吧?我完全听不懂你说的。” “你少在这装!”燕琪萱最讨厌这种虚伪的人了,见齐靖霄被她这么挖苦还能笑得出来甚至是温柔以对,越发肯定了这人不是什么好人。 齐靖霄一脸无辜实则心中暗笑地看着快步走向齐静沅的人。 小东西,你自己送上门找倒霉的可别怪我! 果然,燕琪萱话音刚落,秦冰冰几个跨步走上前揪住了她的耳朵,单手叉着腰道:“你这个死丫头,一会儿不看着你就出来惹是生非是吧?快和世子道歉!” 齐靖霄立马笑着像秦冰冰摆手,温声道:“不用了,燕妹妹年纪还小,不懂事……” 燕琪萱吃痛,又惊又气之下双眼陡地放大,她此刻真的已经气得快要原地爆炸了,谁是这个白莲花郎的妹妹呀?! ------题外话------ 世子爷是属于不作不死的类型,他已经把人给得罪死了,咩哈哈~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多吃美食,然后还能不胖三斤,o(n_n)o~( 就爱网) 285 我燕云琛不卖妻! 景丰十七年三月初,定王世子齐靖霄带领大批队伍遂北燕靖王燕云琛一同回访北燕,同行的还有宁惠郡主齐静沅。虽然此行意在只是来往不往非礼也,可在世人眼里,就是东齐北燕联盟的一种讯号。 当初,燕云琛出访东齐时,几乎所有北燕臣子都会觉得他有来无回,没想到他不仅安然回来了,还带来了喜讯。 定王郡主跟着世子一起来了,岂不是有和亲之意? “见过大皇兄!”代王燕奕谨和庄王燕奕诚代表北燕亲自等在翌阳城的城门口迎接。 而后,看着跟在燕云琛身后的那一段姿容绝世的姐弟,二人又是拱手一礼:“定王世子、宁惠郡主,有礼了!还请随我们进宫。” 齐靖霄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而后目不斜视地与燕云琛并肩走了过去,与二人的谦卑中带着明显的讨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至于齐静沅,更是将两人忽略了个彻底,看都没看一眼。 待几人走远之后,燕奕诚捏紧了拳头看着他们的背影咬牙切齿道:“简直是太无礼了!” 什么时候他们和燕云琛有了这种云泥之别的待遇?从来都是他们将燕云琛踩在脚下才是! 见旁边的燕奕谨一言不发,燕奕诚偏过头冷哼了一声:“二皇兄可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啊!等到燕云琛真的娶了那个宁惠郡主,可就没咱们兄弟什么事了!” 燕奕谨勾唇朝他翩然一笑:“若是宁惠郡主真的嫁到了咱们北燕可是件大好事!”说着便嘴角带笑地去追前面几人的步伐。 燕奕诚阴冷的眼角漫过一丝杀意。宁惠郡主嫁过来于北燕自是大大有益,娶了她的那个人自然也就是北燕的功臣。可是北燕的皇子,可不只是燕云琛一人! 甫一见到燕旭之时,齐静沅怎么也不觉得这个人看起来会是那种六亲不认的人,因为他的态度,姑且真的算得上是很和蔼…… 齐静沅行过礼后,燕旭笑着道:“宁惠郡主真是不失定王爷当年的风采!既是来了北燕,便好好地在北燕多玩一段时间,让朕的几个孩子带着你和世子在翌阳城里好好玩玩,也领略一下我北燕的风采。” 说着便点了燕奕谨、燕奕诚还有年纪小一些的恪王燕奕讼的名字,却独独没有提到燕云琛。 燕云琛眸子一紧,两侧的紧捏的双拳已经是青筋毕露。 齐静沅狡黠潋滟的眸子暗自转了转,燕旭这是……卸磨杀驴?还是打算让她嫁给他别的儿子? 果然是偏心,也不看看这一个个歪瓜裂枣的,和她的云琛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想到此,齐静沅咧开嘴甜甜地笑了笑,对着燕旭道:“燕皇,本郡主之前就多次听靖王殿下说过燕皇风华绝世,文韬武略,是他最为佩服和敬仰之人。今日一看,果然是不同凡响、名不虚传。” 燕旭有些吃惊地看向燕云琛,却发现他脸上隐隐有些委屈之意,下意识地挪开了自己的视线,有些不自在地抚了抚自己的下巴,凛声道:“郡主过奖了!既是你和云琛颇为熟识,朕便让他负责招待东齐使臣的事宜。” 这小姑娘,可真是聪明!可偏偏算计人还让人讨厌不起来。燕旭的眸中有些复杂,他倒是真的希望齐静沅能做自己的儿媳,做未来的太子妃甚至是北燕皇后。若是将来她真的成了北燕国母,东齐多多少少要看点面子,而且以齐静沅的聪慧,定然可以好好地治理北燕后宫。 只是……难道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这小郡主看中了云琛?不然为何字字句句看似和云琛没多大关系,事实上都在为他说好话呢? 燕旭此时的心情复杂至极,便随意说了几句就让燕奕谨等人先行领着齐靖霄和齐静沅先行去了驿馆。 御书房 看着英姿挺拔的燕云琛,饶是燕旭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不为他所喜的儿子是他所有孩子中长得最好看的,便是他的几位公主也要输他一筹。 想来也不奇怪,他长得像燕随,又糅合了他和周氏容貌上的优点,自然不会差。 “这次……你做得很好!”看了燕云琛一会儿,燕旭才淡淡开口道。 燕云琛笑了笑:“多谢皇上夸奖!” 燕旭眉头猛地一拧,燕云琛就是这点不讨喜,时不时地就让他生气发火。 要说原本就算他不喜燕云琛,也没有打算听之任之,放任他自生自灭。 在他小时候躲过了无数次死亡的威胁之后,燕旭便认为这是天命,老天爷不收燕云琛的命。是以也想着要好好管教他,至少能让他以后做个富贵闲王。 可是燕云琛一次次地胡闹,又不像其他几个皇子一样会对他服个软,偏偏什么事都要跟他对着干,这让他怎么喜欢得起来? 就像现在,就算他以睡莲散逼着他去将齐静沅带回北燕一事做得有些过分。可子不言父过,就算他要了他的性命也没什么不可!可这小子,居然连父皇都不肯叫了! 燕旭的脸色沉了下来:“等到宁惠郡主嫁到北燕之后,朕自会将睡莲散的解药给你。” 燕云琛脸上绷紧,嘴角的弧度却依旧上扬:“皇上此话何意?难道你要让宁惠嫁给别人?”他说的是让娇娇嫁到北燕,但没有说是嫁给他燕云琛! 见燕云琛直接提了出来,燕旭也没打算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眼下这情况你也应当清楚,情势瞬息万变,此刻的朋友很可能下一秒就刀剑相对。只有宁惠成了未来的北燕皇后,东齐只怕才会真心和咱们结盟。所以,朕的做法你该理解才是!你放心,你此次回来,朕也会为你挑选我北燕最优秀的贵女,不会委屈了你!” 话中之意,齐静沅嫁的人会是北燕的储君,但这个人是谁都没有可能是燕云琛! 燕云琛敛了嘴角的笑容,看着燕旭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宁惠是我一个人的,我绝对不会让她嫁给别人!” “混账东西!”燕旭直接抄过手边的笔洗砸了过去,“朕的话你都敢不听了?这件事由不得你做主!还是说……” 燕旭顿了顿,眯着眼问道:“你不想要睡莲散的解药了?” 燕云琛侧身躲了开来,只听得笔洗砸到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他无谓地耸了耸肩:“您随意!” 说着,就转身往御书房门口走去,走到门口,顿住了步子,回过头来眼神坚定地道:“就算下一秒就要进入坟墓,我燕云琛也不卖妻!” “滚——,给朕滚!”燕旭怒极的咆哮声被淹没在了外头的呼呼风声里。 明明已经到了春天的尾巴了,今日居然还会起这么大的风,可真是奇怪! 燕旭气得胸膛起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心腹张公公见状赶忙过来给他顺气:“皇上消消气,靖王殿下胡闹惯了,你莫要被他气着了!” 说着,接过下面小太监端过来的茶水呈给燕旭。 燕旭接过来抿了一口,好半天才顺过气来,嘴里还是不依不饶:“简直是混账!卖妻?朕倒是不知道宁惠何时成了他的妻子了?简直是随意败坏别人的名声,倒是将青楼里那一套**的作风学了个十成十。就这种胡闹的样子,别人能看上他?!” 在燕旭眼里,齐静沅八成是因为燕云琛的外貌和那些甜言蜜语才被哄住了,当然也不乏其他的原因。 可姐儿都爱俏,这绝对是最主要的原因! 张公公低着头不停地附和,一边替燕旭捶着肩一边看着燕旭的脸色道:“好在皇上还有代王殿下和庄王殿下这些知心的!依奴才看,只要这些日子让代王殿下和庄王殿下好好陪陪宁惠郡主,说不准靖王殿下这里就过去了!到时候,真的要和亲,人选是谁还不得宁惠郡主自己愿意?” 燕旭的眸子紧了紧,是呀!东齐强大,说是和亲,可事实上,还真的得让齐静沅自己选,除非……是有什么意外…… 他眯着眼道:“小张子,你又收了皇后和贵妃的多少好处,来替那两个小子说话,嗯?” 张公公身子一僵,而后手上动作继续,满脸谄笑道:“奴才的那些事儿,不都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吗?” 这要是看皇上有意让两位王爷取而代之,就是收了再多的银子他也不敢胡说八道呀! 燕旭满意地勾起了嘴角,像张公公这种能为他所掌控的他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有时候人要有所求才能轻易地看出弱点,真的无欲无求或者说看起来无欲无求的那才是最可怕的! 燕云琛明明能文善武,可这些年却纨绔**,去了一趟东齐就赢得了宁惠郡主的芳心,可想而知他有多大的本事了。 毕竟就算宁惠年纪小一时为他的外表所迷,定王府的其他人可不是傻瓜,宁惠能和云琛走得那么近,只怕也是得到了定王的默许吧? 这一次燕云琛带了齐静沅回来使得燕旭对他更为忌惮。他这么大的本事,若是记恨他这些年对他有所不公或是搭上了皇位的主意,他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因此燕旭在接到东齐即将回访的消息之后,左右辗转,决定了要撤换和亲人选。 东齐驿馆 燕云琛一进来,齐静沅就围上来焦急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解药拿到了没有?” 看着她满脸的期待,燕云琛有些沮丧地摇摇头。 齐静沅瞬间垮下了脸来。 这时,坐在一旁的齐靖霄一脸闲适地道:“意料之中!你们可别拿燕旭当傻瓜,这翌阳城虽然是他的地盘,可是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呢?他要是把解药给了你们,你们跑了怎么办?” “所以呢?”齐静沅瘪着嘴走到了他身边,“臭小子,不准卖关子了!赶快说!” 齐靖霄嘴角轻笑:“所以,必须等你嫁了燕旭才会给解药呀!” 闻言,齐静沅抬头偷偷地看了燕云琛一眼,虽然在父王自小的教导之下,她没想过这么早就要嫁人。 可若是要嫁给他,似乎还是挺不错的! 齐靖霄看着齐静沅满脸绯红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难怪父王会派他一起来了。像齐娇娇这么傻的,他要是不一起来,说不定就被燕云琛这么无名无份地给骗走了! 想要娶定王府的掌上明珠,固然真心最重要,排场那也是绝对不能少的,绝不能这么匆匆忙忙的! “不过你可别高兴得太早,”齐靖霄冷冷道,“看今天这情况,燕旭显然是另有打算!” 齐静沅红着脸回了一句:“谁高兴了!” 而后又走到燕云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梨涡浅浅,道:“你放心,我不会嫁给别人的!” 燕旭怎么想关她什么事,想让她嫁给别人?那也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资格! 齐靖霄上前将齐静沅拉到了一旁,暗瞪:“给我矜持一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心思是不是? 燕云琛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认真地道:“靖霄,娇娇,咱们收拾一下,离开这里吧!” “什么意思啊?!”齐静沅甩开了齐靖霄的手,上前质问。 燕云琛的明眸中划过一丝狠戾:“如果要让我用自己的女人去换苟活于世,那还不如让我现在就死了算了!” 燕旭的这个要求他做不到,他根本就不该带着娇娇回来! 齐静沅“扑哧”笑出了声,原谅这么严肃的时刻,她却十分想笑。 好吧,她觉得这个怒气上顶的燕云琛真的十分可爱!再没有哪个时候的他比现在更霸气、更讨人喜欢了! 他的女人——,听着真是让人开心! “我不走!”齐静沅走到圆桌边坐了下来,努了努嘴道,“如果燕旭不给你解药,我就将翌阳城闹个天翻地覆!还有,聂家和以前欺负你的那些人,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 就在他们来的路上,七星楼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当初给燕云琛下五石散的背后之人正是聂家。这笔账,她定是要好好算一算! “娇娇!”燕云琛拧紧了俊眉,既是无奈又是焦急。 “好了,”齐靖霄适时开口调停,“等燕叔叔到了再说吧!也不急着这一两日。” 燕随是跟着他们一起的,只是进程的前两天先行去办别的事了,估摸着明后日就会到。 “世子、郡主,代王殿下和庄王殿下请见。” 齐静沅挑眉,这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齐靖霄道:“一起出去吧!” 反正都知道燕云琛和他们关系亲近,眼下也没有必要避讳。 果然,在见到燕云琛跟着齐家姐弟一起出来的时候,二人皆是脸上一变。 只是燕奕谨很快地调整好了情绪,道:“没想到大皇兄速度还真是快。” 他可是刚刚处理好了事宜便马上来接他们进宫去赴晚上的接风宴,而且路上还和燕奕诚撞到了一起,可燕云琛这样子,应当已经来了许久了吧! 燕奕谨还算客气,燕奕诚那情绪可就是直接摆在脸上了,干脆以一副不屑的姿态睥睨地看着燕云琛。 燕云琛走过他身边,直接撞上了他的肩膀,而后笑眯眯地掸了掸自己肩头的衣裳,道:“三皇弟,你这是挡着路了,若是冒犯了东齐的贵客,可就不好了!” “燕云琛你——!”燕奕诚抬起自己的拳头就想要往他脸上揍。 他不同于燕云琛的俊俏艳丽,而是多了一种粗犷。虽然容貌尚可,但怎么看脸上都透着一股凶相。 前两年他曾跟着舅舅云翼程在军中历练过,皮肤黝黑、身量高大,拳头看起来赫赫生风。 若是挨了这一下,只怕就算不死半张脸也要毁容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燕云琛直接捏住了他的拳头,眯着眼笑着看向了他盛满怒火的眸子里。 两人身高差不多,只是燕云琛和燕奕诚比起来,只是燕云琛显然比不得燕奕诚那雄阔的的身子。 但是两人对峙之下,燕云琛一派轻松,燕奕诚的脸却渐渐扭曲了起来。 燕云琛见好就收,毫不费力地放开了他的手背着手走过了他的身边。 齐静沅跟着后头一笑:“庄王殿下,俗话说长兄为父,你还是应该多听听靖王的话,要知道好狗不挡道!” 燕奕诚手臂发麻,听了齐静沅的话,更是直接抬眼瞪了上去。 燕奕谨看着这一幕闹剧,单手横在胸前,另一只手则是抚上了自己的唇瓣,有些兴味地紧眯着双眼看着齐静沅亦步亦趋地跟在燕云琛身后。 没想到燕云琛还真是深藏不露,不仅将老三制得毫无还手之力,还让东齐的郡主死心塌地地向着他。 瞧瞧刚刚那个宁惠郡主,字字句句都附和着燕云琛,之前在大殿上更是出口为他解围。还真是情根深种! 燕奕谨嘴角慢慢染上了一抹阴冷和玩味,也好,这样烈性的胭脂马以后征服起来才更有意思! 至于燕奕诚,燕奕谨不屑地抬脚追了上去,看都未看他一眼。不过和他母妃一样,是个冲动无脑的莽夫罢了! ……*……*…… 进宫之后,齐静沅先行去了后宫见燕云琛的那些嫡母庶母。 在来北燕的路上,她就已经将这些莺莺燕燕差不多了解了个透彻。 聂皇后看起来笑容柔和,只不过由于先入为主的关系,齐静沅对姓聂的没有半点好印象。因此就算是聂皇后说话声音再轻柔、态度再和蔼,她也只是疏离地一笑。 一旁的云贵妃见状捂帕笑得开心:“看来宁惠郡主和皇后娘娘不怎么投缘啊!” 齐静沅好整以暇地觑了云贵妃一眼,果然和资料上一样,这个云贵妃果然是个没脑子的! 皇后是妻、她是妾,哪有当着这么多人和她这个外人的面就这么放肆的!难怪背后有个做兵部尚书的哥哥,但是和聂皇后斗了这么多年还是占不到一点点上风。 其她的几个拿得出手的,江柔妃背后是闵江侯府江家,育有年方十五的四皇子即恪王燕奕讼,也是皇位的争夺者之一。 早年间闵江侯府是依附着辅国公府的,只不过后来渐渐势大,便脱离了开来,各自为政。因此齐静沅想江柔妃与聂皇后应当是面和心不合的。 只是这女人看起来疏疏淡淡的,倒是不像聂皇后和云贵妃那么上赶着有讨好之意。 不过也算这个江柔妃聪明,因为凭着当初闵江侯府利用燕云琛上位从而害得他不得不以声名狼藉来伪装自己这笔账,她就不会给江柔妃半点面子。 王贤妃则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嘴角轻勾,和燕云琛与她说的一样,笑容和煦。 她是端宁侯府徐家的外孙女。早几年,她生下了六皇子和三公主一对龙凤胎之后,在后宫中也是盛极一时。只是六皇子溺水身亡后,她便渐渐地消沉了下去,守着三公主一人。 若是六皇子还在,也当是和皇后所生的五皇子以及江柔妃的四皇子一样的年纪了。 燕云琛说过她是后宫中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所以齐静沅也是淡淡地笑了笑。 至于还有一个看起来最多双十年华的徐丽妃,则是贤妃的表妹,膝下有不到一岁的十二皇子。她看起来还有些腼腆羞涩,或许是因为在宫中资历不够,因此聂皇后等人说话时她都是垂首安静地听着。 齐静沅表示自己有些脑大,幸亏她父王没有左拥右抱,在这么多女人之间徜徉难道不累?女人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宁惠郡主!”出了聂皇后的誉福宫,齐静沅忽然听到后头传来的一声女子呼声。 回头看去,是一个眉目秀丽的妙龄女子,正是她刚刚在云贵妃身边看到的敏乐公主燕俏:“公主有事?” 燕俏笑起来眼睛就弯成了月牙状,看起来十分甜美:“宁惠郡主算起来与我一样的年纪,不过我小你三个月,便喊你一声齐姐姐吧!姐姐也不用和我客气,只管喊我燕妹妹便可。” 说着便挽住了她的手臂与她一同往席间走去。 齐静沅嘴角抽了抽,什么姐姐妹妹的?她一句话都还没说呢! 可是燕俏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齐静沅几次想装作若无其事地将手臂抽出来都没有成功,最后只好跟着她一同去了接风宴上。 燕云琛看着燕俏挽了齐静沅的手臂而来,眉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后眼中的锐利统统投到了燕俏的身上。 “哈哈哈……”燕旭朗声笑道,“看来敏乐和宁惠郡主十分投缘啊,既是如此,这些日子敏乐便多多赔宁惠郡主在咱们翌阳城里多逛逛!” 燕俏笑着应了下来。 一时间,云贵妃的腰板子都直了不少,眉目上挑地看着聂皇后。还是她女儿聪明! 如此一来,诚儿不就多了不少机会了吗? 燕奕谨垂下的眸子染上了淡淡笑意,径直端起了杯中的酒喝了起来。 他袭承了燕旭相貌上的所有精华,长相很出众。可大约是由于年岁尚轻,没来得及学会收敛自己的情绪,因此眉宇之间总有些淡淡的阴郁气息。 酒席至中的时候,燕旭忽然道:“此次靖王为我燕、齐两国修好立下了汗马功劳。朕决定将辅国公家的三姑娘赐婚给他,八月初六完婚。” 燕旭口中的聂三姑娘正是聂凌峰的嫡次子的长女聂阮,府中排行第三,也是聂皇后的亲侄女。 这样一来,算是彻底地断了燕云琛想要娶齐静沅的心思。 众臣也是十分意外,可是聂凌峰极其次子聂朗不仅没有像往日那样对燕云琛不屑一顾,反而是立马就跪到了台中间谢恩。 聂皇后面上一片感恩之心,桌底下双手却紧紧地绞在了一起,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知道燕旭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想将齐静沅嫁给他们的奕谨,好让他能顺顺利利地登上皇位。可是他为什么要让燕云琛娶她聂家的嫡女,这是不是说明他心软了要给燕云琛留一个保命符?眼下燕云琛若是娶了她二哥的嫡长女,等日后她再要除掉他岂不就是投鼠忌器? 不,不可以,聂皇后的眼中暗自迸发出了一道狠意。周氏害死了他的儿子,又害得她的小五至今体弱病虚,需要常年以汤药来维持性命,她一定要取了燕云琛的性命方才解恨!谁都拦不住她! 齐静沅一听到燕旭的话登时怒火上涌,恨不能直接踢翻了眼前的桌子,站起来和燕旭叫嚣! 什么赐婚?居然连日期都给定好了!这是几个意思?! 燕云琛要是敢娶别人她就抽花了她那张招蜂引蝶的脸! “别冲动,交给他自己解决!”齐靖霄按住了齐静沅的胳膊,冷眼注视着台上的一切。 只见燕云琛站出来跪在了聂凌峰等人的旁边,直着身子幽幽道:“臣不能娶聂姑娘!” 燕旭危险地眯着眸子,一字一句道:“你敢抗旨?” 聂凌峰也是气得吹胡子瞪眼,他们聂家看上这个草包他就该千恩万谢了,他还敢不要?什么东西! 燕云琛嘴角弯了弯,禀道:“臣年少胡为,眼下已经开始清心寡欲调理起身子了,不敢耽搁了聂姑娘。” 众人一片哗然,靖王这话是在说他不行了?! 看着燕云琛稍显瘦弱的身子又想起那些他夜御八女的传言,禁不住暗自腹诽,看来极有可能是真的!燕云琛往日里的胡作非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以前在北燕的时候就差把青楼当成靖王府安家了。难怪自从他去年从东齐回来之后就一直安安分分地再没去过青楼,原来是身子垮了! 这要是谁嫁给了他,岂不是守活寡?更何况燕云琛也就一个好看的皮囊,无权无势的,中看不中用,嫁他就是吃了大亏了! 聂家父子相互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赞同之意。 本来只是为了大局,为了代王殿下的皇储之位他们才勉强牺牲一下想着燕云琛娶了别人,宁惠郡主就极有可能嫁给代王,可眼下这算是怎么回事? 虽然牺牲一个女儿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更何况聂阮身子不好,连宴会都极少参加,没了就没了! 但是若再坚持下去岂不让旁人觉出其中猫腻? “皇上……”聂凌峰抬起头,有些为难地看向燕旭。 燕旭脸色黑沉如墨,不管燕云琛说得是真是假,都是丢了他的脸,堂堂一个皇子居然年纪轻轻就被掏空了身子? “此事再说,朕会派太医好好帮你医治一番。”虽然没有再逼燕云琛一定要应下婚事,但也没有松口。 除非他派去的太医明明白白地当众说燕云琛治不好了,不过燕旭根本就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就算是黑的,他也能让太医说成白的! 聂阮,燕云琛必须娶! 只不过燕云琛却不会让他如愿。 他对着燕旭再次大声道:“臣前去东齐的时候便去拜访过天下第一神医,肖神医。他曾断言,臣这病,少则数十年多则一辈子,都不能亲近女色。所以,臣不想害了一个无辜的姑娘,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言下之意,肖扬都说治不好了,你们这些太医院的老头子,难不成还能自诩医术超过了神医? 燕旭双眼锐利如刀的刺向燕云琛,他就是故意的! 呵!没想到他这个儿子倒是个痴情种,竟为了一个女人当众承认这种所有男人都极其避讳的事情,丝毫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别人嘲笑。 只不过,他到底是为了齐静沅这个人呢?还是为了她背后的定王府甚至是整个东齐呢? “给朕退下!朕会派人去好好地给你医治,至于聂家姑娘的事情,暂且作罢!”燕旭恨恨声道。 眼下他不得不低了头,只是对于这个三番四次忤逆他甚至当众让他下不来台的儿子更加不喜。 诚然,此时的燕云琛也不会对他这种喜恶有多少在意就是了! 他坐回位置上,看向了齐静沅,两人会心一笑。 这一幕,看在有心人的眼里就十分地不是滋味了。 燕旭则是垂下了眸子,抿着唇若有所思。燕云琛这边行不通,或许也该换换策略了! 东齐驿馆 燕云琛踏着轻功轻飘飘地落在了齐静沅的院子里,虽是月黑风高,可却没有一点动静。这让他不禁有些奇怪,那些暗卫都哪儿去了? 孰知齐静沅根本是在等着他,甚至连酒菜都准备好了! 燕云琛一见齐静沅往自己杯中斟了酒,赶紧吓得将她的手止住了,蹙着眉道:“不能喝!” 他可没忘记那会儿在醉风楼的时候这丫头没喝几杯就醉得不省人事了,连他偷偷地吻了她都不知道! 齐静沅看着他兀自沉醉在傻笑里的样子,伸出纤长的玉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嘟着嘴道:“你在想什么呢?笑得那么猥琐!” 燕云琛将就全都揽到了自己这边,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想,只是明亮的眸子里倒影出来的倩影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齐静沅得意地笑了笑,也不拆穿他。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燕云琛奇怪地问道。 他也没提前让人和她说啊,还以为她这时候都该睡下了呢! “这里告诉我的!”齐静沅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子。 在今晚宫里的时候,她就觉得燕云琛像是有话要和她说而已。 燕云琛迷恋地看着她,昏黄的灯光氤氲之下,忽然发现眼前的丽人儿一颦一笑无不娇俏、让人流连。 他耳尖微微有些发烫,将眼神挪开了些,道:“我是想和你说一声,离得那个燕俏远一些,别被她甜美无害的外表给骗了!” 齐静沅随意地点点头,就算燕云琛不说她也没打算深交的。 燕云琛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定是没放在心上,禁不住扳正她的双肩,语重心长地再次说了起来:“我说的不仅是不能和她深交,最好以后你见到她都走得远远的,不要给她有一丝一毫接近你的机会。她送你的东西都扔了,而且她的宴会你也不要去!” 齐静沅皱起了眉头,那怎么行?好像她有多怕她似的?再说了,她在北燕肯定是要待上一些日子,期间定是少不得和那些贵女们的聚会,难不成让她躲起来不见人? 而且,她觉得燕云琛似乎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不过一个养在深宫里的公主罢了! “你担心什么?我来的时候父王就在我身边安排了暗卫,过两天燕叔叔来了之后也会以我身边护卫的身份待着。那个燕俏再厉害,还能把我吃了不成?”齐静沅不以为意道。 燕云琛努了努嘴:“我还真担心她把你给吃了!难道那些暗卫还能时时刻刻地贴着身保护?” 齐静沅下场的眼角微微一挑,好奇道:“什么意思?” 燕云琛示意她凑过来些,低声与她说了起来。 “真的假的?!”齐静沅捂嘴惊呼了一声,她真的看不出来那个看起来甜美可人的女孩居然会有这一面。 燕云琛表情十分认真:“当然是真的了!北燕贵女大多都是十三、四岁就出嫁了,你以为她为何今年都十五了还待字闺中甚至连门亲事都没定下?这在北燕的上流社会几乎是家喻户晓的事情。当初燕俏胆大妄为,岂料那女孩身份不低人又十分硬气,被她亵渎了之后回去就一根白绫吊死了。若不是云家给她求情,那人早就赐了她一杯鸩酒就当没有这个女儿了!” 齐静沅气得涨红了脸,直接拍了桌子站起身来:“那燕旭还让她多多陪着我?这不是成了心故意把我往火坑里推吗?他不知道自己女儿是什么德行啊!” 这还真的是齐静沅第一次听到这种惊天秘闻,最关键的是这主角还是个皇室公主!简直是太荒唐了! 燕云琛讽刺地勾起了嘴角,讥诮道:“他未必想了这么多,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了,燕俏这两年也一直循规蹈矩,就算真的故态复萌也做得很小心很隐蔽。他大概以为她早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吧!他的目的,只是想让你离得我远一些……” 燕旭无非就是想让娇娇和其他几个皇子多接触一番,这样就能将他一脚踢开了! 齐静沅主动靠到了他的怀里,闷声道:“云琛,其实有时候我挺不明白的。你说这世上为什么有这么多不知足的人?燕俏浑成那样燕旭尚能接受她,可你这么好,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你!” 今日燕云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自己有隐疾何尝不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她感动之余更多的是心疼。因为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别人对他的轻蔑和嘲笑,所有的人都拿他当一个笑话来看!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燕旭! “等我们拿到了解药,我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些人!”齐静沅咬牙切齿地道。 本来她还想说第一个就要教训燕旭,可再一想再怎么说燕旭也是生云琛的人,没有他就没有云琛。燕云琛越是恨他,就表明这个父亲在他心里占的分量越重,未必会想听到她说燕旭的不是! 燕云琛轻笑一声,双手捧着她的脸庞道:“不用等拿到解药了,我知你很讨厌那个聂老头,过几日等我布置好了就带你去好好地教训他一顿如何?免得到时候想教训他也没机会了!” 齐静沅在来的一路上没少碎碎念说要教训聂老头,这也正合他的心意!光是要了他的命还不够,本来之前的一切是一笔勾销了,但是五石散这笔账一定要好好算! 齐静沅满脸兴奋,迫不及待地问道:“快些和我说说!” 燕云琛拉着她坐了下来,细细说起。 似明似暗的灯光打下,窗纸上倒映出一片和谐的剪影…… 而另一边燕宫里一处偏僻宫殿中,一个全身光裸的女人推开趴伏在她背上**的男人,就要下床去收拾身上狼藉的一片。 男人顺势拉住女人的手臂,将她由身后圈入怀里,冰凉的唇瓣落到了她瘦削的肩上,含糊道:“别急着走!我还有事与你说!” “燕俏”转过身来,看着这个眉眼处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撕下了脸上薄薄的一层人皮面具,讥讽一笑:“你也真是胆大!眼下这种关键时期居然还敢顶风作案将我找过来,就不怕被人知道了失了皇位的争夺权?而且殿下对着自己妹妹的脸居然还能做出这种事情!” 燕奕谨抬手在她精致的轮廓上细细描绘了一番,啄了啄她的唇角,柔声道:“聂阮,本王醉酒留宿在母后宫中,难得这么一个机会可以与你亲近,你还要拒绝?” “呵呵!”聂阮笑道,从他怀里站起了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时间没有忍住心里的愤怒,“燕奕谨,也只有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才会对自己的妹妹有想法,只可惜燕俏已经被你害死了!” 燕奕谨不以为然地站起身将她的腰肢搂住,一脸兴然地捏着她的下巴道:“聂阮,做个聪明人最关键的就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宁惠郡主呢?”聂阮挑眉,搂着他的脖子虚与委蛇道,“我可是看你对她有不一般的想法呢!” “阮儿吃醋了?”燕奕谨点了点她的鼻子,将她抱着坐到了自己的腿上,“你放心,我就是将来娶了她也不会冷落了你的!” 聂阮黯下的眸子里一片诡谲。 吃醋?为这个畜生?真是可笑! 不,她不仅不会吃醋,反而希望燕奕谨当初强行逼迫燕俏一样地对待齐静沅。一旦这样,燕奕谨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她不能替燕俏报仇,自然有人来替她报仇! “你想要我做什么?”聂阮冷冷地问道。 若不是有求于她,燕奕谨今日岂会这般温柔地和她说话?他向来就是一头没有人性的畜生! 燕奕谨再次在她唇上吮吸了一番,道:“今晚,我见你和宁惠郡主十分投缘。接下来几日宫中有不少宴会招待定王世子和其他的使臣,父皇也有事情和他们商谈,特意安排了我和你三皇兄一起带着人陪宁惠郡主在翌阳城好好玩上一番,到时候,你也一起,该和宁惠说些什么你自己清楚。” 聂阮冷哼一声:“我为何要帮你说好话?” 燕奕谨往她身上蹭了蹭,嘴角邪肆,眼中冷芒尽放:“你忘了,谁和你更亲近一些了?我不好过你也要跟着一起不好过!”( 网) 286 虐叛徒,风波前夕 已经不记得当初是出于什么心理要让聂阮假扮成燕俏留在宫里了。( )或许就是看中了云贵妃对这个女儿的溺宠想着燕俏的这个身份以后说不定能派上什么用场,又或者是因为她很不巧地看到了他亲手掐死了燕俏又恰好被他捏住了致命的把柄。 总之,在现在的燕奕谨看来,聂阮即便心中有所不忿也必须得对他言听计从。 聂阮面上一顿,将眸光撇远了开去,低低道:“知道了!” 燕奕谨狠狠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乖!”而后将人放倒,再次拉起了薄帐…… 自从被燕云琛警告之后,齐静沅便很听话地不再与燕俏有接触,奈何她有心想避,旁人却不给这个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里,几乎是一睁开眼睛,燕俏那双弯弯似月牙般的笑眼就会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可自从听燕云琛说她喜欢女人而且还曾经做过那些为世俗所不容的事情之后,齐静沅就觉得燕俏看着她的目光让她渗得慌,甚至于一个简简单单的触碰都会让像触了电般的想闪开。 “齐姐姐,你是不是讨厌我呀?”好不容易,寻得了单独相处的机会,燕俏眨巴着眼睛咬着唇委屈地问道。 她虽然不是什么绝世美人,可但凡旁人看到她这双雾水朦胧的弯弯双眼表情都会觉得她令人怜惜至极。 齐静沅干干地笑了笑:“敏乐公主多虑了!” 燕俏见状脸上的笑容顿时绽了开来,走过来挽住齐静沅的手臂:“我就知道齐姐姐最好了!以往在宫中我都是年纪最大的那个,可从没享受过这种做人家妹妹的待遇。” 齐静沅几乎是立即强制性地将她的手扒拉了下去,离得她远了些,正色道:“最近为何不见靖王殿下?” 说来也奇怪,最近这几日燕奕谨和燕奕诚还有眼前这个燕俏就像三只怎么也赶不走的苍蝇一样,可燕云琛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就再也没有登过门。 燕俏撇撇嘴道:“父皇不是说了让大皇兄负责接待东齐来使么?这些日子宫中各种大大小小的宴会可都少不了他作陪。” 齐静沅米分嫩的红唇微抿,果然是老奸巨猾!敢情是燕旭故意让云琛忙得团团转,好给他其他的儿子制造趁虚而入的机会啊! “齐姐姐,你是不是喜欢我大皇兄啊?”燕俏一脸神秘兮兮地样子,那因为得意而上挑的眉角仿佛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样。 齐静沅目光幽深的看了她一眼,半晌,很认真地点点头:“对啊,我喜欢他,以后我是要嫁给他的!” 所以你这个小丫头千万别打我的主意!或许是心理因素在作祟,齐静沅总觉得燕俏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垂涎之意。 燕俏一直垂在两侧的手忽地一僵,嘴角的笑容凝住,一时间竟是直勾勾地看着齐静沅一动不动。 曾经她也有爱的人,那个人也说爱她,可是她们永远都是不容于这个世上的怪物,永远只能偷偷地让这份感情活在阴暗的角落里。此刻,她真的好羡慕齐静沅的这种真性情、敢说敢做。 不像她,永远只能追逐在梦境和影子里,还要战战兢兢地应付着她的仇人想着报仇。 这样一想,那顿在她的目光里饱含着矛盾还有一丝……几不可见的愧疚。 她和燕云琛应该是两情相悦吧?燕云琛都能够为了避开婚事当众承认自己不行,应该是用情至深吧! 这样也好,她可以不用有那么多的负罪感。 就算齐静沅真的出了些什么事情,燕云琛肯定也不会嫌弃她的,他们两个依旧能好好地在一起! 比起活在阴暗处的她和已经死了的燕俏,他们真的太幸运了。 所以,她只是为了替燕俏报仇才想要利用齐静沅的,并非刻意地想要害她! 齐静沅蹙着眉头推了推她,燕俏这才回过神来,似欲言又止,又像非说不可,道:“我说件事情,齐姐姐可千万不要生气。” 说着,还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是和我大皇兄有关的。” 齐静沅明眸微转,潋滟的眸光里有了一丝异色,启唇道:“你说!” “就是关于大皇兄前几年有一个相好的云烟的事情,”燕俏边说着边抬眼偷觑她脸上的神色,“大皇兄虽说以前是胡闹了些,不过对那个云烟是真的好,不仅当众表演自己的拿手绝活为了博她一笑,而且……” 燕俏顿了顿,又偏头看了她一眼,继续道:“而且还向父皇请求要纳她进府。不过大皇兄那时候倒是挺坚持的,父皇自是不可能同意了,不仅如此,还将他狠狠地打了一顿。” 齐静沅几乎是整张脸皱了起来,面有愠色。 虽然燕云琛之前已经和她说过这只是做戏,云烟也只是他的下属。可现在有人当着她的面说这件事还是让她觉得心中膈应无比。 她介意,介意,非常地介意! 见齐静沅面色似有黑沉,燕俏才恍若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拉了拉她的袖子:“齐姐姐,你生气了吗?其实……我也知道不该和你说这些事情的。” 齐静沅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知道不该说就别说呀! 燕俏见状头低得更厉害了,讷讷道:“我只是听说大皇兄前几日又偷偷地去了一趟倚红楼,这才……虽然说男人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了,可是燕姐姐你已经这么好了,我觉得大皇兄不应该这么做……毕竟云烟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齐静沅心中火冒三丈,居然又去了?不是和他说过以后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都不可以再和别的女人做戏了吗?! 她压抑着怒气问道:“那个云烟怎么不一样了?她长得美若天仙?还是比别人多个嘴巴或者多个鼻子?” 燕俏抬眼看着她紧绷的脸庞,双手有些无措地转着自己的上衣下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那会儿听说不只是大皇兄一个人,京城里好多公子哥儿都喜欢她。而且大皇兄自从包下了她之后就再没去过别的女子那里了。” 齐静沅双手紧紧地拧着手中的帕子,恨不能直接将其绞碎,心里醋海翻腾,酸得连胃都开始痛了起来。 “倚红楼是吗?”齐静沅冷哼了一声,“本郡主现在就去会会这个云烟!” 荷香和雪柳见状不妙,赶紧上前拦道:“郡主,您怎能去那个地方呢?那里可不是女子能去的!” 都是这个敏乐公主多事,不知道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字字句句都将她们郡主的怒火往云烟身上引!倚红楼是什么地方,是她们郡主能去的吗?! 齐静沅丝毫不在意,倚红楼不是燕云琛的地方吗?她能在那儿出什么事情!更何况,她早就想见见这个传说中的翌阳城第一名伶到底是何方神圣! 荷香与雪柳阻拦无效,没一会儿,齐静沅就和燕俏一起换了一身男装带着几个人直接来了倚红楼点名要见云烟。 “姑娘,要不要派人通知楼主?”倚红楼里大多数人都是七星楼的人,也就是燕云琛的手下。 倚红楼虽然明面上是老鸨在管,可事实上真正做主的是她们的花魁云烟。 女子素手拨琴,莞尔一笑道:“不用了,主子此刻只怕正忙着呢!郡主无非就是爱凑个热闹,咱们也别弄得太特殊,免得引人怀疑就不好了。你先让人将她带到环翠阁去吧,我马上便过去,横竖在咱们的地方出不了什么事情!” 女婢点头退了下去,刚刚说话的那个女子手下琴弦猛地绷断,嘴角勾起一抹似不屑、似阴狠、似痛恨的笑容。 环翠阁的屋里只留下了齐静沅、燕俏以及荷香雪柳四人。 燕俏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很快活泼的性子就被引了出来,在屋里不停地四处乱逛张望。 荷香与雪柳对其厌烦得很,自是懒得关注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而齐静沅心里憋着一口闷气,气鼓鼓地坐在小桌前兀自黑着脸等着云烟到来。 “齐姐姐,你看,没想到倚红楼这等花红柳绿之地也会有如此风雅之物。”燕俏指着环翠阁里挂着的一幅大家字画,嘴里还在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迹。” 齐静沅不耐烦地扫了一眼,而后很快将视线挪开了。 燕俏讨了个没趣,又走到屋里燃着苏合香的鎏金珐琅香炉面前转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屋门自外面被推开,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量高挑纤细的女子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米分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丹眼琼鼻,花容月貌似出水芙蓉。 她轻移莲步走上前行礼,道:“见过两位公子。” 齐静沅冷冷地看向她,确实是个美人儿,虽然看起来装扮浓重了些,可却没有丝毫艳俗之感,完全不输那些养在规格中的大家闺秀,身上带着一股清高恬淡的气质仿佛根本就不是这青楼中的花魁一样。 可是和瑶光比起来,两人都是燕云琛的手下,瑶光身上有一种豪爽干净的洒脱气息,但云烟却无法摆脱那种我见犹怜的娇不胜衣。 “起来吧!”齐静沅拿合起的扇子指了指旁边的小榻,示意道,“坐下吧!” 而后让荷香与雪柳将燕俏先带了出去,毕竟很多事情不方便让她知道。 云烟鼻间微动,似是有一种不寻常的气息扑鼻而来,但她并没有让人发现她那一闪而逝的惊讶,而是很快便换上了得体的笑容。 齐静沅直勾勾地看着她,开门见山道:“我是东齐来的宁惠郡主!” 云烟嫣然一笑道:“多有耳闻!” 齐静沅也不示弱,得意地挑挑眉道:“过不了多久,我也会是你的主子!” 云烟一双似浑然天成的媚眼转了转,嘴角轻讽,讥诮道:“郡主说话注意些才是,毕竟您是金尊玉贵的身份,可比不得我们这种风尘儿女时刻将男婚女嫁挂在最边上。” 齐静沅眼神高抬,不屑地睨着她:“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相提并论?云琛不过是拿你来做戏罢了!” 云烟嘴角僵住,眼神凛冽地看着她,可是嘴角却依旧上扬,声音清甜而又惑人:“郡主怎么知道这出戏的真假呢?楼主姿容绝世、本领超群,就算身边真的有别的女人,您也应该习惯才是!” 齐静沅咬了咬牙,看来她之前的感觉没错,这个女人果然是对云琛有非分之想。 以为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她就会相信?燕云琛之前吻她的时候明明那么青涩,一看就知道没有任何经验,她才不会相信这个女人的挑拨离间呢! 云烟看着她,桌下的手紧了又紧。忽而一双峨眉紧紧地皱了起来,抬手按着额头,片刻之间便双手耷拉倒在了桌上。 齐静沅似是被吓了一跳,抬手去戳戳她:“喂,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自己也跟着倒了下来。 这时,从内屋的暗室里头走出了一个身材略显粗犷的华服男子,他指着云烟吩咐身后的两人道:“将她先带出去!注意着些,别闹出了动静。” 二人赶忙上前将云烟抬了起来往外走去。被抬走的云烟嘴角诡异地勾了勾,只是却无人发现…… 燕奕诚满脸狞笑,没想到还是自己妹妹做事管用,三言两语就将这个小郡主骗来了倚红楼。 到时候真被人发现了,大不了就说是自己睡错了人,谁让这个小郡主不安分跑到青楼来了?横竖木已成舟,谁还能拿他怎么样不成? 想着刚刚齐静沅为了燕云琛和云烟争风吃醋的事情,燕奕诚那带着掠夺的目光里就染上了一丝狠意。等他将人娶到了手之后,再和这个女人好好算这笔账! 这样想着,几步跨了过去,便打算抱起齐静沅往床上走去…… 时值傍晚时分,也是齐静沅来了之后大约有两个时辰,正是倚红楼里刚刚开始热闹的时候,忽然一队身穿冰冷盔甲的兵士配着剑闯了进来,吓得一众姑娘们尖声大叫。那些还没来得及放浪形骸的男人们也全都被赶到了角落里抱头蹲了下来。 士兵们分开而列,为后面的人挡住了一条道路。 燕奕谨和燕云琛带着人往倚红楼里面走去,并作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世子,请!” 老鸨笑盈盈地迎了上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几位爷这是?” 齐靖霄冷冰冰地看了燕奕谨一眼,燕奕谨这才虎着脸问道:“今日来找云烟的那几人呢?” 老鸨偷觑了燕云琛紧绷的脸色,这才隐隐觉着事情似乎是有些不对劲,颤颤音领着人往环翠阁的方向走去:“在,在这里,草民给诸位带路。” 齐靖霄和燕云琛一路绷着一张脸,虽然未见有多少担忧之色,但齐靖霄眉宇间泛着轻松,燕云琛却多了一股冷冽和沉重,可以看得出非常生气。 燕奕谨心里也在打鼓,其实他今日在赌,赌那个人推断的事情是对的。所以,这才将燕俏和云烟安排好的这个机会私下透露给了燕奕诚。 离环翠阁越来越近,众人也是各自心思不一。 快走到紧闭的房门口时,云烟忽然跌跌撞撞、满身狼狈的从后头的园子里走了出来。她快速地扫了燕奕谨一眼,而后掩去了眸中的质问与惊异。 燕云琛回头望去,以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云烟,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云烟满脸茫然地摇摇头:“妾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只是刚刚和宁惠郡主正在说话,忽然觉得头晕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然后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了屋后的草丛里。” “真的?”燕云琛再次问道,只是这次语气却加重了些。 云烟不知是因为慌乱还是其他原因,并没有发现燕云琛的异样,忽然惊道:“郡主还在里面呢!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说着便一副焦急不已的样子,想上前打开房门。 燕云琛并没有拦她,甚至还刻意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屋子里并没有见到齐静沅的身影,只是往内室里头走去,地上那些散落在一起的男女衣裳以及被布帘掩盖正在摇晃的床榻却已说明了一切。 云烟又惊又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中很快便积聚起了水雾:“郡主!” 齐靖霄如看着死人般冷觑了她一眼:“祸从口出,再敢乱说便割了你的舌头!” 云烟吓得低下了头,却听得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宛如一泓清泉般甜美娇俏的声音:“云烟姑娘在找我?” 云烟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却在看见那梨涡浅笑的倩影时,骇得一时失色坐到了地上:“郡,郡主?” 她双手撑在地上,一双放大的媚眼失了往日里勾人的媚态,只见惊疑惊恐,下意识不断地将自己的身子往后退去。 齐静沅笑得人畜无害,勾着嘴角道:“云烟姑娘这副样子,本郡主还会以为你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云烟讪讪地笑着,垂下眸子摇了摇头。 燕奕谨看了齐静沅一眼,和其他人也不在屋子里多留,只是淡淡地吩咐道:“将帐子里的人弄清醒然后带出来!” 看来那人说得真是没错,这个计划不可能成功,因为齐静沅根本就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骗,就算她真的和燕俏关系很好,也不会听风就是雨,冲动行事。若非今日他故意将机会让给燕奕诚,只怕今日在这里被捉的就是他了! 他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拳,一双阴戾的眸子不停地在众人之间打转。 齐静沅在这里,她的两个丫鬟也在,那床上的女人是谁……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聂阮!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来是留不得了! 倚红楼的事情并没有闹开,但是后续却是引发了一系列的反应。 齐静沅第一次跟着燕云琛一起进了倚红楼后面的秀怡苑。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依山伴水、风景宜人的院子竟会是燕云琛的七星楼在翌阳城的落脚点。 因为云烟的事情,齐静沅一路都板着脸,只顾着看周围的风景,对他的小意讨好刻意地视而不见。 而燕云琛在重复了几次未果之后,也冷下了脸来,一言不发地带着齐静沅一起进了秀怡苑。 两人一路上没有一句交流,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主子,属下失责!”燕云琛刚刚坐定,便见一个长相温文甚至带着一丝娇弱气息的俊美男子跪下身来请罪。 正是七星楼里帮燕云琛管着手下青楼的玉衡,云烟也是他的手下。 此次他虽不知情,但云烟背叛了七星楼,他亦有监察不力之罪。 燕云琛居高临下地觑了他一眼,随后撇开眸子,道:“你先退到一边去,把那个女人带上来!” 云烟被五花大绑带到燕云琛身前的时候还心存侥幸,一脸委屈道:“主子,不知属下犯了何错?” “在你的地盘上,让郡主差点出了事不是你的错?” 云烟脸上一变,齐静沅不是没有出事么?就算她出了事,楼里这么多人,倚红楼也不是她一个人,齐静沅在这里出了事情怎么能怪到她一个人头上? “是,都是属下的错,是属下保护不力!”云烟垂下眸子梗咽着道。 “云烟,我无意于听你在这里唱戏。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告诉我你背后的那个人以及你知道的事情,看在主仆多年的份上,我会留你一具全尸。若是你还打算继续隐瞒,七星楼如何惩罚叛徒的你也该清楚!” 燕云琛脸上没有丝毫感情,任是谁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人会是当年那个为了博美人一笑当街射箭的纨绔王爷。 就连云烟自己也怀疑是不是眼前的燕云琛被人换掉了。 即便当初知道他做那些事只是为了自保,可凭着自己的美貌,云烟还是觉得她在燕云琛心里是不一样的。 “王爷,属下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七星楼,没有背叛过您!”云烟一双雾眼深深含泪,祈求般地看向燕云琛。 此时同样在看着燕云琛的齐静沅则是神态慵懒的坐在一旁,甚至眼中还带着些戏谑,但是眼底的波动却泄露了她此时冒火的心境。 玉衡直接上前解了云烟身上的束缚,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直接上前捏起云烟的双手“咯吱”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一声惨叫声自云烟嘴里呜咽而出。随后,双腿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自腕骨处生生地被折断,软绵绵的挂在了身上。 云烟满脸冷汗,甚至鬓边散落下来的碎发都被滴落下来的汗水紧紧地贴在了脸上,嘴里呜咽着道:“王爷饶命,属下真的没有……” 燕云琛怒声将她后面的话打断:“玉衡,将她的膝盖骨一块一块敲碎,然后全都取出来!她要是再不肯说,就将她全身的骨头都慢慢地敲碎了,再将她一刀一刀地凌迟。若是你的手法不行,便让开阳过来。他能保证在割完三千刀之前绝不会让人断气!” 云烟骇得双眼陡地放大,几乎快要从眼眶里爆出来一般,忍着身上的剧痛不停地想将身子蜷缩起来,看着玉衡一步步朝着她走近,禁不住哭出声来:“我说我说……” 玉衡止住了脚步。 云烟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再不见当年那个凭栏而笑的绝世美人模样,她呜咽着开口道:“这件事,是代王殿下找上属下的……” 云烟身为倚红楼的花魁,本来就是燕云琛放在倚红楼里的一颗棋子,在没有和齐静沅相逢之前,他曾对皇位有过谋划,因为那个时候他渴望通过这种方式得到燕旭的承认。所以云烟接近燕奕谨或者是燕奕诚也算是得到了他的认可。 可他没想到她居然会反过来咬他一口,今日若不是他们对燕俏的一言一行早有防备,只怕还真的要出事了! “属下也不知道为何突然会变成了庄王殿下……”云烟咬着唇看向燕云琛,蠕动着身子企图爬到他的脚边,“王爷,属下是真的因为倾慕于您,所以才会对郡主有所嫉妒的。请王爷饶过属下这一次,属下再也不敢了!” 云烟哭出了声来。她真的一直都在和燕奕谨虚与委蛇的,因为他一直想从她这里得到有关燕云琛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他们就各怀心思地相互应对着。 如果不是燕云琛和齐静沅之间传得那么厉害,如果不是无意中听到天权等人说齐静沅就要嫁给燕云琛,她是绝对不会和燕奕谨勾结在一起的! 燕云琛眯了眯眼,直接挥袖道:“带下去,直接处置了!” “王爷,饶命啊——!” 齐静沅看着云烟那带着对她的满腔愤怒一步步被玉衡拖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知道燕云琛这张脸会招桃花,但没想到一下子就惹了个这么大的麻烦。 那个云烟,哪是一点点嫉妒她啊?分明是想要她没有一点脱身之地,今日要是真的如她所愿,她不就毁了么? “你说,你是不是和她说过些什么承诺?不然她怎么就将这把火烧到了我的头上呢?”齐静沅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想想也是,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为了她拼尽全力的男人?就算是燕云琛当初是做戏,肯定也是被云烟当了真放进了心里。 燕云琛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温柔地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掌心里,浅笑道:“别闹了,我能和她说什么?我连她的脸都没有记住,当初之所以选她也是因为玉衡他们选出来的最合适的人。” 齐静沅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背过身去,嘴里咕哝道:“那你刚刚路上还在和我赌气!” “我只是有些后怕罢了!如果今天不是燕俏引你过来,而是一个咱们未知的人,或许我们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准备,或许真的会出事!”燕云琛将她扳了过来面对着他。 因为他和齐静沅一样,都觉得倚红楼是他的地方绝对脱不了掌控,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属下会背叛他。 如果今天齐静沅真的因为他而出了什么事情,他一辈子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 齐静沅抬手捂上了他的嘴,鼓着脸道:“哪来的那么多如果?事实就是燕俏来找的我,事实就是我没事!你以为换了别人,我会轻易地就跟她走啊,不过是好奇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罢了!” 燕云琛将她的手拿了下来,双眉紧蹙:“唆使燕俏的人是燕奕谨,这件事……可真是不简单啊!” 燕俏明明和燕奕诚是一母所出,却倒向了燕奕谨一边,这怎么讲都说不通来着! 闻言,齐静沅也觉得奇怪了起来:“你说,会不会是因为燕奕谨抓住了燕俏什么把柄所以逼得她不得不如此啊?” 那个燕俏以前多有恶状,说不定就有什么事情犯在了燕奕谨手里呢! ------题外话------ 少更一点点,明天补上~ 快点结束北燕这边,好想我的清清啊~ t 287 吓死聂老头(虐渣) 燕云琛皱着眉深思,其实不仅仅是燕奕谨和燕俏之间的问题,还有就是燕奕谨是故意设计燕奕诚的,还是只是巧合?难道他也知道娇娇另有准备? “主子,”天玑走进来禀道,“宫里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是敏乐公主已经被软禁起来了,还有……庄王殿下疯了……” 疯了?燕云琛有些惊讶地回头望向他。也是,他们到底是亲兄妹,结果却…… 不过燕云琛并没有多少同情之心,他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更何况燕奕诚和燕俏兄妹以前也没少给他下畔子。 “天玑,带些人,晚上随我入宫一趟。”燕云琛吩咐道。 齐静沅好奇:“你要进宫做什么?”今日这事他们完全没有露面,就连燕奕诚和燕俏都是被燕奕谨还有齐靖霄带进了宫的。 燕云琛深邃的眸子转了转:“总觉得燕俏有些问题。以前还没出事之前,她可没有这种好脾气,就算你是东齐来的贵客,她也未必会给你面子。还有,如果真的是燕奕谨派燕俏做了这件事,我怕有人会杀人灭口。” 就算燕奕谨不自己动手,他们的好父亲也未必能容得下燕俏。 在燕云琛的印象里,燕俏一向骄纵,又喜好女风,所以性子难免有些暴躁怪异。可或许是后来出了事之后修身养性的缘故,慢慢地才安静了下来。 是夜,燕云琛带着人偷偷潜进了软禁燕俏的延华宫。 “主子,不好了……”天玑低呼一声。 燕云琛赶紧上前,这才发现燕俏躺在床上面目青紫、嘴唇泛乌,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燕俏见到燕云琛之后,仿佛看到了什么救星一样,瞳孔放大,眼中瞬间涌出了泪水,拼尽力气想要抬起身子朝他伸出手去。一双略显枯瘦的手在空中不停地乱抓着,就好像在召唤燕云琛过来一样。 燕云琛走上前去,见她捂着自己的喉咙无法发声,沉声道:“你有话想和我说?” 燕俏勉强点头,眼里不停地往外溢着泪水。她翻转身子,抬手指着自己脑袋下面的枕头。 燕云琛会意,将她扶了开来,从枕头下面抽出了一封信来。上面并没有署名标记,但看娟秀的字迹,应当是出自女子之手。 “这是你写的?要给我?”燕云琛抿着嘴问道。 燕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他扯了扯唇,弯弯如月牙般的笑眼一如往昔,只是随着那最后滴落的泪水却永远闭上了眼睛。 燕云琛看到她最后用嘴形对他说了两个字:报仇! “主子,人没了!”天玑上前探了探鼻息。 燕云琛将信塞到了自己的怀里,最后看了她一眼。 天玑又道:“主子,傍晚的时候只有皇上和云贵妃送过吃食,皇后为了避嫌,只是前来探望过一番,并没有送过任何东西。” “走吧!”燕云琛沉声道。 其实动手的是谁根本就不重要,或许是燕旭,也或者是燕奕谨,又或者是其他的人。燕俏做出了这种丑事,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待燕云琛带着人离开后,两个黑色的身影从延华宫的后面闪了出来,进去看了燕俏一眼,确定她已经断了气之后打翻了屋里的烛台,快速离开朝着代王府而去。 听完两个属下的禀报之后,燕奕谨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对着身边的墨色锦服的男子咬牙切齿道:“没想到你说的真的没错,燕云琛果然暗中有不少势力,而且这些年一直都在藏拙!” 没想到燕云琛竟是在关键时候赶了过去,也不知道聂阮那个贱人临死前有没有和燕云琛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因为他的人根本没法靠近,是以也没办法知道延华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站在燕奕谨身后的男子英姿挺拔、不苟言笑,但是一双湛蓝的眸子在昏黄的灯光下却十分亮眼,如同这世上最珍贵的瑰宝一般。 他淡淡道:“所以代王殿下是否该好好考虑一下咱们要不要合作?” 燕奕谨迟疑道:“仇将军,此次多亏你提醒与我,否则本王在宁惠郡主这件事情上只怕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可是父皇并没有想打这一仗,就算我想与你西秦合作趁着景丰帝南下伐楚的时候制其先机也没有用。” 科林瑾微微勾唇:“若是代王殿下成了九五之尊不久能凭自己的意愿做事了?更何况,靖王并不是你们看到的那般软弱无依,若是他有心争位,未必就没有变数!” 燕奕谨眼中一变,就好像被人窥到了什么不能见人的心思一样。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佯怒道:“仇将军,本王敬你是本王的朋友!不该说的话,便不要再说了!” 科林瑾走到他身边,将手里的信笺递给了他。 燕奕谨狐疑地抬眸看了他一眼,而后便拆开仔细地看了起来,只是越看到后来脸上神色便越加惊讶。 “这,这些都是真的?”燕奕谨失态地问道。 定王竟是早就在调兵遣将,做好攻城准备了? 科林瑾点头道:“此番我前来北燕的时候特意在运方还有锦州两城观察了一番,那边暗中粮草调动很厉害。” 现在东齐和北燕以音波谷为界划分,而运方和锦州两城也是十多年前北燕战败割让出去的,正是两国的边缘地带。这两地粮草调动频繁,说明了什么问题已经不言而喻。 燕奕谨眯了眯眸子,道:“本王这就进宫禀告父皇。” 东齐派了世子和郡主前来根本就是虚晃一招,让他们放松警惕。既然要打,第一个就是要将这两个敌国之人扣押起来!燕云琛与他们走得那么近,说不定早就通敌卖国,与他们沆瀣一气了! “王爷留步!”科林瑾喊停他,轻言道,“王爷忘了我也是别国之人了?说不定皇上还以为你与我勾结在一块,试图挑拨离间呢!” 燕旭生性多疑,他未必信了齐靖霄等人,自然也不会轻易相信他这个西秦将军。 燕奕谨顿住了步子,是啊,他之所以如此受宠,不就是因为对父皇言听计从吗?要是让父皇知道了他私下接触西秦的仇将军,定然会对他产生疑心,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被燕云琛钻了空子! “仇将军,你先下去歇息吧!你说的话,本王会好好思考一番的!”燕奕谨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科林瑾见状也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 而燕云琛这边,却是带了燕俏留下来的遗书直接去了东齐驿馆,齐靖霄和齐静沅已经坐在屋里等候他多时。 齐静沅朝他身后张望了一番,见他并没有带回什么人来,有些奇怪地问道:“燕俏呢?” 燕云琛道:“已经去了!” “居然有人动作这么快?”她还以为不管怎么说,就算是有人要下手也得过个两天吧! 毕竟庄王刚刚疯掉,燕俏又出事,难免会惹人怀疑! 燕云琛抽出了怀里的信,就着屋里明亮的灯光与他们一起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齐静沅一副呆住的样子,粉唇微张,双眼凝滞,似自言自语道:“这都是真的?” 而齐靖霄和燕云琛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好到哪去,死的这个不是燕俏,燕俏居然早在两年前就死了? 聂阮设计齐静沅和燕奕谨事败后被带回了宫,虽然没有立即被处置,可她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所以被关进了延华宫的第一时间她就悄悄地将自己和燕俏以及燕奕谨之间所有的事情写了下来。 燕俏好女色,这已经是很早之前就开始的事了。但是由于云贵妃的刻意遮掩加上或者还有聂皇后的有意放纵,后宫秘事并没有传到燕旭的耳朵里。是以之前燕旭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性,也使得燕俏愈发地大胆。 不知道聂阮是如何与她纠缠到了一起的,但是从她留下的这字里行间中可以看到,聂阮对燕俏的感情很深。在聂阮的笔下,燕俏甚至一度充当了那个她心中可以保护她的英雄形象。 虽然云、聂两家关系不好,但是聂阮倒经常和燕俏一起参加聚会或者是微服出宫。 但是,聂阮在甜蜜的同时亦有一些惆怅,因为燕俏的目光并不只是放在她一人身上。这才出现了两年多之前燕俏暗中对一家身份不低贵族小姐下药使得那姑娘不忿自尽的事情。 事后,燕旭大怒,一度要赐死她,幸亏云贵妃求得云家力保,这才留下了燕俏的一条命。 不过,为了惩戒她,燕俏被燕旭发落去了翌阳城郊香火鼎盛的水莲庵带发修行一年,修身养性。 也就是在这一年里,燕俏命丧燕奕谨之手,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聂阮并没有在信中多说,只是那时候她恰巧去水莲庵看望燕俏,还好死不死地撞上了这一幕又被燕奕谨给发现了。 于是,为了她和燕俏的事情不被透露出去又想着替燕俏报仇,聂阮这才不得不与他虚与委蛇。 “这也太令人难以相信了吧?”齐静沅叹道,久久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燕云琛似有所悟道:“难怪自从从水莲庵回来了之后就再没听过‘燕俏’做出什么过分之事了,原来是换了个人。” 本来他还以为是燕俏的手段够好,将事情捂得严严实实的。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和燕俏是一起长大的兄妹,对她的性子到底有几分了解。 他顿了顿,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现在回过头来再想,回来之后的‘燕俏’的确是性子变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样跋扈骄纵。而且……那个聂阮,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了!” 燕云琛之前从没留意过聂阮,若不是今晚看到她留下的这封遗书,他甚至都想不起这个人,但是早年间也曾在宫里的大小宴会上见过几次。如今细思回想,才想到了这个问题。 齐靖霄弯了弯嘴角,看向燕云琛,意味深长地道:“你说,聂阮的事情聂皇后和聂家知不知情?” 毕竟,好端端的一个人就算称病不见外人总逃不过自家人的眼吧! 一旁的齐静沅蹙了蹙眉,道:“应该知道吧!不然聂阮岂能瞒天过海这么长时间?毕竟为了自己的儿子牺牲一个侄女算什么?更何况,他们都只当聂阮是被捏住了软处才不得不听燕奕谨的话,说不定还想着让她用燕俏的身份来对付云贵妃呢!那个庄王不就是误以为和他在一起的是燕俏这才一时受不住疯掉的吗?” 聂家可真是讽刺,为了荣华富贵竟这样利用自己的女儿!虽然她对算计自己的聂阮没有多少好感,但是也看不惯聂家这种“卖女儿”的行为! 燕云琛抿了抿唇,眼中一动:“糟了,既然宫里的那个不是燕俏,燕奕谨岂不是要毁尸灭迹?” 果然他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了天玑的禀报声:“主子,宫里刚刚传来了消息,延华宫走水了!” 燕云琛一屁股坐到了身旁的椅子上,懊恼地握拳捶了捶桌子:“早知道刚刚就该将聂阮的尸体带出来的!” 不管对聂阮下毒灭口的人是谁,放火的一定是燕奕谨或者聂家的人,为了毁尸灭迹。这样,谁都不会知道死的这个燕俏是假的了! 齐靖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带出来也没用!这件事你做不了文章,因为聂阮已经是个死人,没办法开口说话了。你将聂阮的尸体拿出去说不定到时候聂家还会反咬一口,说是你害死了聂阮又毁了燕俏的尸体要栽赃他们。” “倒是我糊涂了!”半晌,燕云琛呼了一口气。 他顿了顿,随后嘴角诡异地扬了起来:“反正聂家也没多少气数了。聂皇后的两个弟弟自诩聪明,以为前几年贪污修建堤坝的银子一事已经完全盖了下去。等奏折呈到那人面前,我倒想看看他还会不会保下聂家!” 这件事聂家做得十分隐秘,尽管聂皇后再三打过招呼让聂家的人不能以权谋私,但白花花的银子总有人抵挡不住的。 本来他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没想着说出来的,等到时候聂家的心逐渐大了起来,燕旭自然就会知道什么叫养虎为患。可聂家自作孽,居然敢对他下五石散。这笔账,他必会只多不少地还给他们! 齐静沅听着他们说的话,一双狭长的明眸滴溜溜地转了转,忽然捂住了嘴“咯咯咯”地偷笑了起来。 燕云琛和齐靖霄听到笑声后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了她,齐静沅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一双灵动似会说话的眸子眨巴着看向他们:“你们说,会不会过几天聂家就会传出聂阮病逝或者意外身亡的消息?” 翌日,延华宫中失火的事情传出来之后,燕旭也只是下令命人好好厚葬燕俏,并没有多加追究。倒是云贵妃经此一番打击之后,猛地倒了下来,竟是一直卧床不起。 趁此时机,恪王一脉以及闵江侯府迅速窜了上来。倒是之前一直敌对的聂、云两家关系缓和了不少,甚至聂家还隐隐有像拉拢云家之意。对此,江家也不甘落后,一时间小动作不断。 毕竟,现在庄王已经废了,云贵妃又缠绵病榻,膝下只剩下了年方十二的三公主。云家总要选一边站队的! 月黑风高之夜,齐静沅一身黑衣跟在燕云琛身后,借着月色的掩饰悄悄潜进了辅国公府。 聂凌峰今晚并没有宿在正妻房里,而是留在了一名刚纳进府不久的小妾那里。 齐静沅趴在屋顶上,悄悄地掀开了上面的一块瓦片,立马轻声鄙夷道:“咦,好恶心呀!多大年纪了,居然还做这种事!” 燕云琛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一块似老树皮般的背影趴在一个女人身上不断耸动,顿时火冒三丈,将齐静沅的眼睛捂了起来,压着火气低声斥道:“什么东西你也敢看,也不怕长针眼!” “你不也看了?”齐静沅不服气地将他的手扒拉了下来。 燕云琛紧抿着唇,他是男人,和她能一样吗?! 刚刚两人拉扯之间,似是引起了一阵在黑夜里尤为刺耳的瓦片响动声。 忽地,屋里的动作似是停住了,齐静沅被燕云琛挡住了看不进里面的情景,只好小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们被发现了?” 毕竟,在人家屋顶上偷窥还是要时时刻刻注意着些的。 见聂凌峰的目光朝着屋顶上方转了过来,燕云琛眼疾手快地盖上了瓦片,揽着齐静沅藏到了院子里的一处假山后面。 果不其然,他们刚刚离开,聂凌峰一跃身就到了他们之前待着的地方。他左右张望,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齐静沅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仰头看着屋顶上的聂凌峰,惊讶不已地低声在燕云琛耳边道:“原来这个老头子会武功啊!” 她还以为他只是个只会咋咋呼呼的糟老头呢! 燕云琛讥诮道:“他当然会武功了!他年轻的时候也做过武将,不过只能算得上是武功平平,后来年纪大了一些又眼见着在周家面前讨不到便宜这才弃武从文,转为文臣的。” 其实,聂凌峰不过是个莽夫罢了,他之所以能坐上辅国公的位子还真要拖他几个儿女尤其是聂皇后的福。 齐静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时候,聂凌峰的屋子里忽地传来了一声尖利的惊叫声。 齐静沅兴奋地拉着燕云琛的胳膊道:“快看快看,肯定是瑶光已经过去了!” 燕云琛有些无奈地摸着齐静沅的脑袋笑了笑,本来他就打算将聂家这些年犯罪的证据全都交上去,让燕旭骑虎难下不得不处置聂家。岂料这丫头非说得好好整整聂家人,竟是想到了让刚刚从外地回来的瑶光扮成女鬼好好吓吓聂老头子。 虽然现在聂阮过世的消息辅国公府还在压着,但是聂凌峰包括聂阮的父母肯定是知道这件事了!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心虚! 聂凌峰一听到屋里的叫声立马就纵身回了屋里,之前还千娇百媚的爱妾此刻正抱着一团衣裳缩在地上,颤着手指着聂凌峰身后。聂凌峰直觉一阵冷意从背后骤然升起,他慢慢地转着身子身子回过头去…… 一阵疾风吹来,吹得窗户摇摆,窗棂也跟在后头咯吱作响,屋子里的烛火脆弱地似乎下一秒就要熄灭。 只见一个黑发遮面的白衣女子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悬浮在聂凌峰的身后上方。在对上聂凌峰转过来的那双眸子时,白衣女子猛地将遮面的黑发甩开,露出了一张流血流脓的脸,张着红唇“桀桀桀”地对着聂凌峰笑了起来。 她的脸上满是血渍,眼眶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令人看了呕心欲吐。 那刺耳更甚夜枭的声音使得人仿佛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屋子里的烛火忽明忽暗,忽然就凝成了一股极其摄人恐怖的气氛。 “啊——!”在看清那“女鬼”面目的时候,那美妾又是一声尖叫,彻底昏死了过去。 聂凌峰虽然没有叫出口,但一张老脸上也是冷汗涔涔,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勉强坐在地上挪着屁股往后退了几步,嘴里强硬道:“哪里来的装神弄鬼的?居然敢在我辅国公府放肆!来人,来人啊!” 聂凌峰叫了半天,却没见到一个人影,当然他并不知道他院子外面的那些守卫这时候早就被人放倒了。 “桀桀桀……”那尖利的笑声又响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女鬼”竟哭了起来,空洞的眼眶里幽幽地流下了两条血泪,“祖父,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阮儿啊!我死得好惨呀,那毒药灼得我肚子好痛呀……” 聂阮?聂凌峰心里一咯噔。 除了他和聂家寥寥几人还有宫里的聂皇后和代王殿下,并没有人知道前两日丧生于延华宫里的那个是假扮成燕俏的聂阮,所以不可能有人扮成聂阮来吓他。 难道说……真的是聂阮觉得自己死得冤,所以阴魂不散回来报仇了?可就算是要报仇,也该去宫里找聂雪或者是代王才是,来找她一个老头子做什么! 他一直坚持认为,在聂阮这件事情里,他不过是牺牲了一个孙女,顺水推舟了一把,并未主动去还聂阮。 思及此,聂凌峰浑浊的眸子里快速地闪过一丝惊慌,他垂下眸子不去看“聂阮”,而是硬声硬气地吼了起来:“哪里来的贼子在这装神弄鬼的!我孙女活得好好的,你居然敢诅咒她,老夫饶不了你!” 那白衣“女鬼”陡地脸色一变,恍如那十八层地狱里爬上来的索命恶鬼一样,张开血盆大嘴朝着聂凌峰扑了过来:“都是你们害我的!我要你们抵命,要你们抵命!” “走开!走开!”聂凌峰紧闭着双眼,身子不停地往后退着,由于慌乱和恐惧双手不停地在空中挥舞,嘴里也在重复着让“聂阮”滚得远远的。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叫声:“父亲,父亲,您怎么了?” 原来是有下人听到了这边院子里的动静,赶紧去通知聂凌峰的两个儿子赶了过来。他们一进来就见屋子里一片狼藉,向来稳重严肃的父亲正像个疯子一样在大喊大叫。 聂凌峰慢慢睁开眼来,猛地抓住了聂朗的胳膊,瞪大了眼睛神秘兮兮地道:“是她,是阮儿、是聂阮回来了!她要找我们算账!” 聂朗和聂凌峰的长子聂明皆是脸色一变,相互对视一眼,一起将聂凌峰扶了起来,往床榻上走去:“父亲,儿子知道你是担心阮丫头的病情。您放心,等明儿个她好些了儿子一定让她来给您请安!” 聂凌峰气急败坏地跺着脚,抓着聂朗的胳膊更加用力,凑近了他的耳朵低声道:“不是,不是,是阮丫头说她死得冤,她要找我们报仇来着!” 聂朗大声附和:“是是是!儿子知道您一向疼爱软丫头,这会儿就急着她的病呢!” 聂凌峰急得不行,可他的焦急声统统都淹没在了聂明和聂朗兄弟的声音里。 屋子里跟来的下人们一个个低着头闭起了自己的耳朵,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啊——!啊——!”忽然似是又传来了一声接着一声的女子叫声,聂凌峰吓得一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眼神慌乱地道,“是她,肯定是她!” 聂明阴着一双似鹰槹般狠厉的眸子,对着聂朗道:“老二,你先看着父亲,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敢在我辅国公府装神弄鬼!”说着,就威风凛凛地跨着大步走了出去。 刚刚尖叫的正是闻讯赶过来的老国公夫人还有聂明和聂朗的妻子。 “娘!”聂明赶紧上前将吓得坐在了地上抖索不已的老夫人扶了起来,又问向同样脸色煞白的妻子,“出什么事了?” 聂家大夫人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倒是聂二夫人哆嗦着毫无血色的唇瓣哭道:“是阮儿,是阮儿……好多人看到了……” “闭嘴!”聂明瞪了她一眼,斥责道,“弟妹,你莫不是摔糊涂了不成?阮儿好好地在屋子里呢!” 然后,不忘厉声警告那些丫鬟们:“谁要是敢妖言惑众,我定让她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一众丫鬟们立马跪了下来:“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聂二夫人一向怕这个严厉的大伯哥比自己的丈夫更甚,闻言立马噤了声紧紧地咬住了唇瓣,只是垂下的眸子里却是一片朦胧的水雾。 还是聂老夫人反应得快,她担心地问道:“你父亲那里没事吧?” “母亲放心!二弟正在伺候父亲歇息,您也先回去吧,今晚这事儿交给儿子解决!”聂明让两位夫人扶着老夫人先行回房,而后冷声将府里的侍卫召集了过来,“将府里给我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一个地方都不要放过!” 什么厉鬼!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聂阮生前都不能把他们怎样,死后连尸身都没了,还能做什么不成! 不过……今晚这事也让聂明警醒了起来。他阴寒的眸子紧紧眯起,难道说代王殿下害死燕俏,又用聂阮来代替燕俏的事情已经被人知道了? “哈哈哈……。”出了辅国公府的范围之后,齐静沅忍不住捧腹大笑。 一想到刚刚聂家那些人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她就乐不可支,手上拎着刚刚瑶光脸上特意蒙上去的一层画皮,不由得赞叹连连:“云琛,你手下的人怎么那么多才呀?居然能画出这般栩栩如生的东西来!瞧瞧这戴在脸上跟真的似的,是个人都得吓死!” 齐静沅边走着边恶作剧地将瑶光刚刚戴的那张画皮蒙在自己脸上,调皮地把脸往燕云琛跟前凑。 要是她也拿朱砂在眼睛那里点点,不就成了流血泪了?想想刚刚聂老头子那嘶哑恐惧的叫声,齐静沅就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坦了开来。 燕云琛忍俊不禁地勾起了嘴角,拉紧她的手边走边道:“这也就是晚上,加上聂老头自己心虚,所以才会被吓到了。你没看,刚刚聂家那两个儿子可是一点儿都不相信吗?” 因为心里开心,齐静沅欢快的脚步都带着风。 她一边蹦蹦跳跳地走着,一边偏着脸看向燕云琛,撇撇嘴道:“管他们信不信!反正今晚那个聂老头被吓得够呛!哎,你说,明天会不会传出堂堂的辅国公大人被吓疯的事情啊?” 燕云琛挑眉,聂老头会不会被吓疯他不知道,但是明天聂家绝对会是麻烦一个接着一个! 翌日早朝,就有人站了出来举报三年前聂明和聂朗兄弟负责修建江都大坝时贪污银两的事情。虽然江都大坝目前还没出什么问题,可谁也不能保证下次若是有了洪水这缺了银子的工程会不会掉链子! 聂明、聂朗大呼冤枉,燕旭看着那些呈上来的账册,手上不断地捏紧,眼神渐渐缩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抿着唇,没有想象中的大发雷霆,只是不容拒绝地道:“这件事朕会派人再仔细调查一番。至于两位聂大人,这段时间便先行在家中歇息吧!正好今早辅国公也告了病假,你二人便留在府中侍疾孝敬!” 说着,便将二人原本的事物交给了朝中两个之前不算太出众的臣子。但恰好,这两个人,都是站在恪王与闵江侯府这边的。 聂明和聂朗对视一眼,而后跪下谢恩。 于是,有些明眼人便看出了门道。 眼下庄王出了事情,其他皇子暂且不提。陛下现在正值盛年,自是不可能让代王或者恪王一家独大。 这是,要打压聂家,捧江家上位,好让他们势均力敌? 这番猜想很快得到了验证。翌日后宫里便传来了消息说柔妃因为献方有功,帮皇上调理好了早年间积累下的腿疾,被破格提升为了柔贵妃。 辅国公府 聂朗看着面目阴沉的聂明,有些焦急地不停在屋子里踱着步子:“大哥,这事不能再拖了!你看,现在皇上已经开始在打压咱们了,又提了江柔妃和闵江侯府。万一到时候敏乐公主和阮儿的事情被泄露了出去,难保皇上不会借故处置了代王。” 云贵妃和庄王不也是跟着皇上从落魄的时候一路走来的吗?还不是说弃就弃? 依着他看,皇上现在正值壮年,掌控欲十分强。 不出意外的话,没个二十年,绝不会主动退位。所以,他最忌惮的就是像代王和庄王这样风华正茂的年轻皇子。 聂明眯了眯眼,道:“你说得不错!原以为皇上对咱们聂家多少还有些感情,现在想来不过是留着我们当挡箭牌罢了!” 今天燕旭不处置他们就是因为他还没选好能和恪王还有闵江侯府对峙的人选。一旦这个人出现了,只怕他们聂家就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聂朗脸上一喜,这些年看着朝政不断动荡起伏,他早就想大干一番了。 “大哥,那咱们是不是递个信给代王殿下?此事宜早不宜迟!” 聂明想了一会儿,道:“不急,云翼程那边还没给话。而且,代王身边的那个西秦将军也未必靠得住!” 诚然东齐是虎,可西秦未必就不是狼。他们借助西秦的力量帮助代王夺位,万一引狼入室岂不是自掘坟墓? 聂朗皱着眉就着他的话思虑了一会儿,道:“大哥,我觉着不能吧!西秦若是这会儿掉转头来对付咱们岂不是给了东齐可趁之机?依着我看,他们没那么傻!” 聂明一对稍显凶相的眉毛几乎拧成了一团:“再看看,必须得等到云翼程这边应下来才行!” ……*……*…… 自从北燕朝廷的格局再一次被改变之后,朝廷里似乎蠢蠢欲动了起来。 燕旭自是也察觉到了这些波澜暗涌,他冷眼旁观着,同时也在派人注意着四方的动静。 原本,他觉得这个时候燕云琛至少应该是要趁火打劫的,岂料他整个人如偃旗息鼓般安静了下来,不见有任何动作。 就这样一直耽搁到了五月初,聂皇后的生辰宴之时,同时也是燕云琛体内睡莲散的最后十几日之期。若是再拿不到解药,他必死无疑! 在宫宴之前,燕旭单独将燕云琛召进了自己的御书房。 目光幽深地看着眉目俊朗的燕云琛,燕旭忽然第一次发现他读不懂这个儿子了。 七星楼在江湖上虽然名气不算大,可是在北燕却很出名。它继承了当初燕随还在时暗庄的刺杀以及一些其他的事情。别人不提了,可燕旭对这些十分清楚。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地而起的七星楼的楼主会是燕云琛,就像他一直不知道这些年被他可以忽视的儿子居然文武兼备,不输给他的任何一个兄弟。 见燕云琛一直不开口,燕旭咳了咳,道:“为何不来找朕要睡莲散的解药?” 燕云琛淡淡道:“因为你的条件我做不到。” “就为了一个女人宁肯不要自己的性命?” 燕旭永远都无法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就像他一直不相信燕随是真的为了秦冰冰不要皇位的。就是因为不相信所谓的爱情可以胜过一切,所以他对燕随时刻防备,经久不歇。 若非燕随这些年一直没有离开过云鹤山周围的地界,他们之间绝不可能平静如斯。 燕云琛忽然发现眼前这个算计了一生的男人很可怜。前二十年不得已为了别人谋算计划,后二十年却是为了那些虚妄的权利连自己的枕边人还有儿子都算了进去。 也许他真的爱聂皇后,但是爱情太渺小了,不足以提起,更不足以和其他的事情相提并论。 想到此,燕云琛觉得燕旭对他或许算是仁慈的了,毕竟他没有披着慈爱的外表对他行那些残忍之事。 他抬头对上燕旭的视线,一字一句道:“她比我的性命重要。我想要活着娶她,但不能为了活着而看她嫁给别人。” “就算此刻会丢了性命你还是要坚持?” 燕云琛毫不迟疑地点头,同时袖中的那份明黄圣旨终究是没有被他拿出来。 ------题外话------ 刚刚外面一直在响着防空警报,作为新一代好青年,铭记九一八,勿忘国耻,奋而前进! 加油加油~( 就爱网) 288 燕宫乱 燕旭面上一紧,而后一双深邃的眸子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了当初他和周氏刚刚成亲那会儿的事情。 当时他虽然在名义上是襄瑞太子的儿子,还被封了信义王,可事实上就和现在的燕云琛一样,要权无权,要名无名,是翌阳城里出了名的**公子。 反而周家因为周老将军的原因颇受燕傲天宠信,是以周氏嫁给他完全算是低嫁。初始他与周氏感情也算不错,可成亲之后没多久,她善妒的性子便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甚至他身边的普通丫鬟她都毫不留情地打杀发卖了,一度只允许小厮伺候于他。 慢慢地,两人之间就形成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发生了一系列不可挽回的事情,直到后来燕云琛出世才有些缓和。 当看到那个小小的粉嫩一团时,他心里也有初为人父的喜悦,可后来更多的则是忽视与不喜。尤其是长大后的燕云琛居然和他年轻时伪装的样子一模一样,当然他并不知道燕云琛是装的,可这所有的因缘际会都注定了只要看到燕云琛他都会想到那一段被压迫的日子。 堂堂皇族,正统血裔,居然要靠着这些方法才能勉强保住性命,这是一段他心底永远的魔障。 燕云琛,只是刚好成为了那个发泄的出口而已…… 想了想,燕旭看着燕云琛的眼中竟有了一丝繁复之意。其实,他也是无辜的罢……他干涩道:“等过了今日皇后的寿宴,朕会给你挑选一个良道吉日和宁惠郡主成亲。” 当时他因为种种原因和心里的抱负没能完完整整地娶聂雪,如今就算是成全了自己儿子吧,也好弥补这一段遗憾。 燕云琛蹙了蹙眉,明亮的眸子仔细而又大胆地直视着燕旭脸上的表情,想看他这番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心。 燕旭自是知道他这会儿不可能这么轻易相信他,他也无所谓,这一辈子父子两人之间的隔阂已经太深,他也没想着可以再修复回来。 他拿过龙案上的一个玉瓶,直接扔到了燕云琛的脚边:“睡莲散的解药。” 燕云琛没有立即蹲下身子去将解药捡起来,而是神色不明地问道:“皇上为何突然将解药给我了?” 如果他用睡莲散的解药去要挟娇娇,说不定那傻丫头到时候真的会为了拿这个解药去答应燕旭的条件。 燕旭每次听到他叫自己“皇上”的时候,心里都会莫名地升起一团怒火,黑下脸,道:“走吧!这会儿宫宴上的人应当是都来齐了。” 说着,便兀自绕过龙案走了出去。 燕云琛定定地站了一会儿,这才蹲下身将那瓶解药捡起来放进了自己的荷包里,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人都到哪去了?”燕旭来到席间,才发现皇后以及云贵妃还有江柔妃、王贤妃等人均不见身影,故此气急败坏地问道。 众臣也是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一时间不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情况。 “皇上,皇上,不好了!”一个小太监自后宫方向屁滚尿流地一路几乎是边爬边跑了过来。 燕旭震怒道:“出什么事了?!” 那小太监好不容易才跪了下巴,结结巴巴道:“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她将皇后娘娘,两位贵妃娘娘还有庄王殿下和秦王殿下(五皇子),把他们全都困,困在了誉福宫,还,还说让,让皇上和代王殿下,恪王殿下马上过去,否则就,就要放火烧了誉福宫!” 那前来报信的小太监紧张得语无伦次,说了许久才将话说完全。 原来今日宫宴之前众妃先行去了誉福宫给皇后送礼,可不知怎的回事,几杯茶之后,包括皇后在内的所有宫妃都不醒人事了。 后来那些宫女太监清醒过来才发现皇后和两位贵妃被贤妃娘娘绑了起来困在誉福宫,连同已经疯癫的庄王殿下还有缠绵病榻的亲往殿下全都被绑了来。 因为贤妃手上有人质,所以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燕旭脸上顿时交错杂陈,又惊又怒,疾步往誉福宫方向走去,代王和恪王显然也没想到这一情景,赶紧跟了上去。 一时间,众臣面面相觑,几番私下商讨之后,也跟在了皇帝身后。、 齐静沅能感觉到燕云琛身上那股急迫冷冽的气息,王贤妃出了事,他应该比谁都担心吧!毕竟那是后来在燕宫里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 来到誉福宫前,只见大门紧闭,徐丽妃正牵着贤妃所出的二公主燕倩来回地在誉福宫前焦急踱步,不时地朝誉福宫张望一眼,直到燕旭过来,她才像找到了主心骨。 “见过皇上!” “见过父皇!” 燕倩虽然比燕俏只小了一岁,可和她是南辕北辙的性子,在宫里一向为人低调,存在感较低。 燕旭匆匆地绕过了两人,脸色紧绷地对着身边的张公公道:“前去敲门。” 张公公走上前去,刚要拉住了门上的拉环,大门便从里面直接被打开了。 王贤妃一身光彩夺目的装扮,施施然地出现在了门口。 燕旭忽然眼前晃了晃,看着她嘴角那明丽的笑容,忽然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贤妃今年不过才二十九岁的年纪,她十三岁便跟了他,十四岁替他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儿女。那时候的她,明艳动人,犹如天边那冉冉升起的骄阳。一颦一笑,皆是风景。 可自从六皇子意外溺亡之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一般,整日的灰头土脸,连带着将燕倩都养成了一股沉默寡言的性子。一开始他还想着多多安慰开导她,可后来她身上总带着一股颓败腐烂的气息,他也就渐渐地疏远了她。 “臣妾见过皇上。”王贤妃也不上前,就站在誉福宫门口屈身柔柔地朝燕旭施了个礼。 燕旭回过神来,怒道:“贤妃,你到底是在做什么?还不将皇后等人放了!” 宫门打开,誉福宫里的情景在人前一览无余。 只见往日里高贵美艳的宫妃此刻无一不是狼狈不堪地被捆绑在地上,脖子上驾着刀剑。 至于庄王那边,他似乎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的情况,反而对着将剑架在他脖子上的人傻呵呵地笑着。 而秦王,则是垂着眸子一言不发,谁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皇上,快救救臣妾!”三人一看到燕旭恍若看到了救星一样,争先恐后地挣扎着喊了起来。 “闭嘴!”那些看着她们的侍女冷着脸将剑锋更近了一步,感受到脖颈处压迫性的痛感,那些求救声顿时哑了下来。 聂皇后等人只能瞪着眼又惧又怒地看着背对着她们的贤妃。 贤妃回过头轻蔑地朝三人看了一眼,又转过来似带着些迷恋地看着这个曾经让他深深爱过的男人,嘴角只剩浅笑。 她摇了摇头,轻声道:“皇上,臣妾不能答应。” 即便这些年贤妃性情大变,可也从来不曾忤逆过燕旭,是以这般淡然恬静旁若无人的拒绝使得燕旭眯起了眸子,语气危险地道:“贤妃,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贤妃嘴角的笑容绽放得更甚,甚至是笑出了声来:“臣妾当然知道!皇上不要怀疑臣妾是被什么人控制了或者有什么不对劲。活了二十多年,就今天最清醒了!” 说完后,便直勾勾地看着燕旭,像是要通过眼神的交汇让她看清楚她心里的不平和呐喊。 如果能够早一点醒悟过来,不要奢想着她爱的男人能够护住她和孩子一生一世,而是自己多上点心,或许她的儿子也不会死。 如果能够早一点看清现实,明白后宫和朝堂是分不开的,不要期待着她爱的男人能够为他们的儿子讨回公道,或许她就不会放任仇人逍遥这么多年了! 徐丽妃急得快哭出来了,拉着燕倩试图上前:“姐姐,你快停手吧!把皇后娘娘他们都放了,你还有二公主呀,难道你不管她了吗?” 她进宫时间不算长,年纪也还轻,平日里多亏着有贤妃这个表姐在照应着。怎么都不敢想象那个一向柔弱亲善的表姐会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情来! 贤妃面上一怔,有些愧疚地看了双眼通红的燕倩一眼,而后嘴角苦涩一笑,对徐丽妃道:“表妹,如果今日之后皇上能够不牵连到倩儿,你就好好照顾她,我相信你!” 她对不起自己的女儿,这些年因为自己沉浸在悲伤和仇恨中,忽略了燕倩。又害怕她以后嫁了人会和她一样进入漫漫苦海中挣扎,硬是将她留到了现在。 丽妃虽然年轻,可到底年轻有年轻的好处,至少她还保持着一颗稚子之心,没有被皇宫这个大染缸染得五颜六色。燕倩以后跟着她,会比跟着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好。 看着贤妃恍若交代遗言一样,燕旭抿着唇冷声问道:“贤妃,你到底想怎么样?” “呵——!我想怎么样?”贤妃低着头喃喃自语,而后将视线转向了燕旭身后的代王燕奕谨以及恪王燕奕讼身上来回逡巡,同时,也略略地扫过了燕云琛一眼,嫣然一笑,指着燕奕谨和燕奕讼道,“皇上,今日臣妾想和你们做个游戏!” “胡说八道什么!”贤妃刚刚那清洌的眼神看得燕旭有些不自在。 眼下又见她疯疯癫癫地语无伦次,顿时不耐了起来。 此时,誉福宫周围早已埋伏了不少御林军,只要一声令下,便能破门而入,擒住贤妃。 但这前提是除非他不要皇后他们的性命了,否则他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抵在脖子上的剑。 “臣妾没有开玩笑啊!”贤妃嘴角弯弯,竟像个少女一样偏头笑了起来,“臣妾要玩的游戏便是以人换人,只要代王殿下和恪王殿下肯束手就擒,臣妾就放了皇后和柔妃,啊——,不对,现在是柔贵妃了!” “云琛,你有没有发现那个贤妃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啊?”齐静沅站在燕旭身后轻声问向燕云琛,“她该不会是疯了吧?” 她的眼神有些涣散,而且嘴角的笑容虽是清洌,可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点儿毛骨悚然的感觉。 燕云琛薄唇紧抿,摇了摇头。但目光却是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贤妃那里的情景,担忧之情可想而知。 “放肆!”燕旭直接甩了袖子,心中刚刚升起的一股莫名怜惜荡然无存,不耐地警告道,“贤妃,若是你再不放人,朕就砍了王家!” “皇上随意!”王贤妃笑道。 她的脑海里现在已经没有王家这个概念了,她只想报仇,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机会,又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她一定要为自己的儿子沉冤报仇! 聂皇后一听她拿自己威胁起了燕奕谨,登时心下一横,仰着脖子道:“你要杀便杀就是!本宫自问这些年从未亏待于你,即便是此刻赴死也是问心无愧,你休想来借此威胁我儿!” “问心无愧?问心无愧?好一个问心无愧!”贤妃哈哈大笑了起来,狂躁地转过身去直接几个巴掌就扇到了聂皇后的脸上,“你还敢说问心无愧!” 说着,还不解恨,直接掏出袖中的匕首重重地在聂皇后的脸上划了一下。 “啊——!”寒光一闪,一声凄厉的惨叫顿时震破天际。 贤妃却坐在地上像个满足的孩子一样吃吃地笑了起来,仿佛对她这副惨样满意至极。很久以前有多信任,这些年埋藏的怨恨就有多深! “母后!”燕奕谨捏着拳双眼汹涌,心里也在气恼云翼程和两个舅舅的人到现在还没有进来。 “疯了疯了!”柔妃见到聂皇后的惨状之后,不停地往后瑟缩着,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燕旭怒道:“贤妃,你今天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后,顿了顿,缓和了些语气,哄道:“你想要什么,告诉朕!朕都会做到!” “真的?”贤妃抬起头,目光有些迷茫,“臣妾想念我们的谦儿,臣妾想他,皇上能让这些人把他还给我吗?” 说着便踉跄着起了身,步伐不稳地指着身后的人,并在奄奄一息的皇后还有云贵妃等人身边徘徊。 燕旭眸中一恸,谦儿? “贤妃,六皇弟早就往生了!就算你因为思念成疾,也不该将怒火发泄到无辜的人头上!”恪王担心自己的母妃受到波及,忍不住上前怒斥道。 贤妃时而迷蒙、时而清醒的眸子狠狠一眯,瞪着他吼道:“他没死!” 而后,又抱着自己的头不停地摇晃:“不,不是,他死了!他在和我哭,他说河水好冷呀……他在哭……” 然后拿着手中的匕首在被绑住的几人面前的空中不停地乱划:“是你们,都是你们害死他的!你们嫉妒皇上宠爱我们母子!” 柔妃吓得连连大叫,不停地瑟缩着身子生怕匕首划到自己。 “不是我,不是我……”脸上糊成了一团,身子也在发抖。 这时候,贤妃又一改刚刚的失态,高贵优雅地站在众人眼前,扬起了嘴角柔声道:“是你们,一个个地我都知道得清楚!当初本宫生下了一对象征着吉兆的龙凤胎,一时间风头无两,你们都嫉妒,都害怕!” 她生下一双儿女的那一年,柔妃和皇后也在她之前生下了四皇子、五皇子,可是都没有她的风头来得盛。 其实那时候,她就隐约知道自己是众矢之的了,可那时还有个周氏在,她的注意力也全都盯在周氏身上。 事实上,周氏的确不曾一次地出过手,但都被她避了过去。谁也不会想到,燕旭登基之后,才是她儿子噩梦的来临。 那时候,没了周氏,聂皇后平日里也算和善,她便放松了警惕,结果就是没过两年她的儿子意外溺水身亡。 她眯着一双细长好看的大眼,在倒在地上**的聂皇后还有垂首不语的云贵妃面前蹲了下来,拿匕首挑起了云贵妃的下巴,语色嫣然地道:“你们以为我相信了这是个意外,可我没有,我在暗中调查,我查了很久,等了很久。天可怜见,终于让我查到了,这件事情是你们两人合谋的。包括皇上还没登基时,周氏的那些手段多多少少也有你们的影子在里面。你们一边互相防备着,一边又在算计着别人,可笑只有我一个人傻,居然相信咱们都是同病相怜!” “你……你胡说!”聂皇后咬着牙,双眼死死地瞪着贤妃。 而此时,外面的一干人等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 燕旭脸上的表情捉摸不透,让人一时看不清他到底知不知道当初六皇子之死还有这么多隐情在其中。 或许他知道一些,又或者他全然知情,只是一个已经死去的皇子到底比不得平衡后宫前朝的势力来得重要,他不可能同时拔了聂皇后和云贵妃。 站在燕旭身后的那些大臣无一不是垂首不言,皇宫里的水有多深,向来都是心照不宣。高位之上的人,有几个人的手是干净的。可是往常这些都是藏着掖着,一旦大白于众人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 “母后,你承认吧!”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秦王抬起头对着聂皇后道。 “你,你——!”聂皇后一手捂着受伤的脸,忍着脸上的剧痛,勉强坐起身来,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个一直被她精心呵护的儿子。 而此时秦王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仿佛出现了一抹期待已久的释然,他展着煞白的唇瓣,轻声道:“六皇弟的死的确和你有关,我知道!” 他记得,那时候因为身子不好,很少能有出去玩的机会。每次都是六皇弟悄悄地溜进他的宫里,带一些好玩的玩意儿来找他。 六皇弟出事的那天他记得很清楚,是一个阴云密布的天气。他们前一天约好了他会来宫里找他。可是久等未至,他便躲过了那些奴才偷偷地溜了出去,沿着来他宫里的路前去找他。 结果就看到两个身量高大的宫女将一个锦衣华服的俊俏小男孩扔进了宫里的荷花池。 那张脸,在看到的那一瞬间,他几乎立即跌坐在了地上,是六皇弟!而那个宫女他也认识,在他母后的身边见过! 他苍白着一张脸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甚至都不敢喊出来。 那时候他不知道为何六皇弟会一个人落单,可后来懂事了之后,才觉得自己的母后若是想要动手,调走六皇弟身边的那些人应该是轻而易举吧! 对自己兄弟兼玩伴的愧疚,对自己母亲的纠结以及无法理解,使得他将看到的事情一一压在了心里。身子本就不好,后来病情便愈发地沉重。 现在将一切都说了出来,他反而觉得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以后真的到了黄泉路上,他也有脸去和那个真诚相待的小男孩请罪了吧! 聂皇后长大了嘴巴,眼中慢慢地积聚起了泪水,一动不动地看着秦王,似是不敢相信听到的这一切。 “哈哈哈,报应,都是报应!”云贵妃忽然仰头笑了起来,看向了一旁坐在地上低头玩着自己衣角的燕奕诚,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嘴里喃喃道,“聂氏,咱们在周氏还在的时候狼狈为奸一致对外,在周氏走了之后又明争暗斗用尽手段。可你看看,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报应在了咱们的孩子身上……” 秦王生下来就先天不足,又因为知道了六皇子的死因使得病情一直反复不得不缠绵病榻。 而她的儿子,现在变成了傻子,女儿甚至连尸骨都不曾留下! 难道这些不是报应么? 云贵妃其实在“燕俏”死、燕奕诚疯了之后,便开始反思起了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周氏固然可恨,但后来的她们,又未尝不比周氏更甚呢? 聂皇后抿着唇一言不发。 贤妃顺着云贵妃的目光看向了燕奕诚,走过去,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燕奕诚抬起头咧嘴朝着她笑了笑,而后又低下头自己和自己玩了起来。 这时候的贤妃嘴角升腾起了一丝说不清的快意,她扬着眉朝着云贵妃道:“你说得不错!都是报应!要不是你当年和聂氏一起合谋害死了我的孩子,我也不会像燕奕诚下毒,让他变成傻子!” 在知道真相之后,在对燕旭绝望之后,她就慢慢地开始谋划了。 她知道自己的家世远远比不上云、聂两家,也知道燕旭大概不会为他们的孩子做主了。所以,她千辛万苦才收买了一名伺候在燕奕诚身边的小厮,一点一点地对他下药。 积久成疾,她可以慢慢等! 可没想到时间还没到,报应就先来了。燕奕诚因为和“燕俏”做出了丑事,大受刺激,使得药效提前发挥了! “你这个贱女人!”云贵妃脸上风云骤变,嘶吼一声,若不是被紧紧地绑住了,这会儿定是早就扑到了贤妃的身上,“你恨我你可以朝着我来,为什么要对我的儿子下手?” 她的诚儿以前多骄傲,她怎么能让他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甚至都无法自理的傻子?! 贤妃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我说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动我儿子我自是要从你儿子身上讨回来!” 说罢,顿了顿,看向聂皇后,眸中深沉锐利得宛如一望无际的深渊:“还有你!虽然我没有找到对代王动手的机会,但现在,我就要他用命来换你的!当着大家的面,看看他到底是惜命还是选择孝道!” 这时候,已经快要处于崩溃边缘的柔妃跪在地上不停地哭求:“贤妃,这些和我都没有关系,和我的儿子也没有关系啊!你放过我们吧!” 她真的害怕贤妃也像对待聂皇后那样如法炮制地对待她和她的儿子。 孝道至上,若是只顾自己苟且偷生难免会被世人指摘辱骂。可是,贤妃这样子……分明是要让他们以命换命! 这些年,她们都看错了,一向沉闷的人动起手来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往日里,她对旁人不屑一顾就算是那个宁惠郡主也没让她看在眼里。可今日才知道,比起贤妃,她什么都不是! 又或者现在的贤妃也是被一步一步逼出来的…… “和你无关?”贤妃笑着摇摇头,似讥讽般地看着她,声音冷冽,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可是你身边当初放出宫的大宫女可说了,你当时恰好路过,但是亲眼看着我的儿子不断挣扎却选择袖手旁观!” 她刚刚说起自己的儿子是被聂皇后害死的柔妃却一点意外都没有,说明她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或许她没有参与也没有动手,但是她见死不救甚至是乐见其成! 柔妃面色一变,垂下的眸子不断转动,有些慌乱地四处躲避着贤妃极其摄人的视线。 而此时在外面的燕旭几乎是摇摇欲坠。他知道他的后宫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也知道不管是聂皇后还是别的妃子都多多少少会有些手段。可这个时候,他浑身上下只觉恐惧,一种由心而发的恐惧。 六皇子的死他知道不是个意外,也知道大约是和聂氏等人有关系,却没想到会造成今天这一系列的后果。 听着贤妃的指控,他忽地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愧疚蔓延开来…… 妻不妻、子不子,家亦不成家! 说他狠心,其实又不够狠心,否则不会在这些年有机会可以取代聂氏、云氏等人的时候又还记着当初的情义。留着她们在宫里的一席之地。 可要说真心,今日贤妃将这后宫的肮脏龌龊撕裂在众人面前时,他才恍然大悟,其实……真心也没多少。 否则他不会在自觉爱着聂雪的时候同样怜惜别的女人,不会心安理得地打压着聂家。 或许是有感情,但是远远不够。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燕云琛…… 而齐静沅在听到庄王是被贤妃报复至疯之后,心里顿时一咯噔,也不由自主地看向燕云琛。只见他喉头微动,看向贤妃的目光在愈渐复杂,仿佛在独自吞咽着苦涩。 周氏也曾对六皇子出过手,贤妃能够隐忍这么久,可见六皇子一事在她心里的恨意有多深。那这些年给燕云琛的那些温暖,到底是真心为之还是别有所谋呢? 她在给燕云琛温暖的时候,是否也想过像对庄王那样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事? 燕旭转过视线,淡淡道:“贤妃,把皇后他们放了吧!今日的事情,朕不计较你了!” “晚了晚了……”贤妃泪如雨下,不停地摇着头喃喃道,“皇上,你知道吗?我恨过你的!我恨明明你也曾经对我好过,可是为什么咱们的儿子死了你都不还他一个公道?可是现在我不恨了……但是!” 贤妃忽然变了脸色,双眼爆红似索命厉鬼一般,疾步又冲进了宫里举着匕首朝聂皇后扑去:“但是我要她们偿命!” 就在这时,一只利箭“嗖”地一声朝着贤妃的背后呼啸而去,利刃入肉,贤妃的匕首还没落下,便瞬间趴到了在了地上。 她满身灰尘,倒在了地上,可是看着聂皇后的目光却依旧阴狠而又执着,挥舞着匕首踉跄起身早产扎了过去。 匕首进了她的腹部,聂皇后痛呼一声。 与此同时,誉福宫四周窗户瞬间被破,一个个黑色身影冲了进来,他们的目标只在于救下聂皇后和秦王。 至于其他的人,根本就是置之不理。 贤妃手下的人瞬间与他们搏斗了起来。 燕旭对着不远处搭弓的燕奕谨怒吼:“放肆!谁让你射那一箭的?!还有那些人,竟敢不听朕的吩咐擅自做主,是谁让他们冲进去的!” 那些都是他的女人孩子,到时候有个万一怎么办? 就在燕旭怒火大放之时,兵器碰撞声以及打杀声不断地接近了过来。 “不好了,皇上,云尚书和辅国公家的两位聂大人带兵逼宫了!”御林军统领带着护着燕旭开始往安全的地方撤退。 燕旭下意识地朝燕奕谨那边一看,却见他嘴角露出了一个挑衅甚至是得意的笑容,再没有以前那种俯首帖耳的温顺模样。 而此时,那些进宫来参宴的官员以及家眷已经惊作了一团,抱头逃窜。 除了一开始便和燕奕谨有所勾结的,其他的都或死或伤,没能幸免于难。 而这时候,燕旭才发现,燕奕谨竟然已经不知不觉地掌握了朝中一大半的人脉,他双手紧握,却只能在兵士的保护下节节后退。 几乎在暴乱发生的那一瞬间,保护齐静沅的人便瞬间围了过来:“郡主,世子已经安排好了,一旦有事,要属下们马上带您离开翌阳城。” 一旁的燕云琛双眼一眯,齐靖霄前日深夜忽然离开了,难道他早就听到了什么消息?之所以连齐静沅都没有说,是因为在防着他?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娇娇,你先跟着他们离开!” 定王府的这些人都是好手,绝不会让齐静沅出事的! 真是没想到,云翼程居然会和聂家冰释前嫌! 齐静沅惊慌地拉住了他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也一起!” 燕云琛来不及和她解释太多,只是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道:“你先出城,我很快就会来找你!” 眼下翌阳城已经无法待了,他不知道除了云翼程和叛变的翼虎军将士们,燕奕谨手上还有什么别的筹码,但是可想而知他们绝不能落在燕奕谨手上! 齐静沅不情不愿地看着燕云琛朝着誉福宫奔去,只能任由身边的人带着她越走越远。 厮杀声不断,耳边不停地有呼喊声、哭叫声混合成了一体。 整个燕宫都乱了起来…… 燕云琛一路厮杀着闯进了誉福宫,一眼便在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人中找到了王贤妃。她身上压着一个已经死了的侍女,肩头上还插着一支箭,但是所幸并未有其它的伤。 “是你——?”看到燕云琛之后,她眼中明显地一滞,随后似笑非笑道,“没想到你会来救我!” 燕云琛抿着唇道:“别说话了!我带你走!” 说着将她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在跟着他乔装入宫的天枢等人的掩护下不断地杀出去。 贤妃偏头看着燕云琛冷冽的五官线条,眼中的泪水如珍珠般串落了下来。 杀出去的血路并不平坦,除了抓住燕旭,燕云琛也是燕奕谨的目标之一。他带着王贤妃,动作更是艰难无比。 砍杀之中,王贤妃忽然眼神一紧,转过自己的身子挡到了燕云琛身上。 身子一晃,苍白的脸上顿时冷汗涔涔,却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但此刻只顾着想要冲出去的燕云琛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借由着聂皇后生辰之际,燕奕谨和聂家的人在燕宫中苦苦血战了六个多时辰,从艳阳高照打到了皓月当空,最终控制了整个宫闱。 若有明显不服者早就死在了宫乱之中,而整个翌阳城也被控制了起来。 正如当年燕少桓在战场上厮杀之际,燕旭和燕随控制了翌阳城一样,十几年后燕旭的儿子燕奕谨也如法炮制地在不动声色之下打了个措手不及掌控了皇权。 这场厮杀之中最后燕旭的皇子只剩下了四人,未满周岁的十二皇子同徐丽妃一起和燕旭失踪在了叛乱里。燕云琛叛逃在外,而秦王则情况危急,召集太医正在抢救。最后的赢家只剩下了燕奕谨和聂家一脉。 翌日清晨,翌阳城的一家赌坊内围,天枢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主子,外头传言不妙。” 燕云琛背手看着那尚滴滴答答落着剩余雨水的芭蕉叶,眼中神色未明:“说吧!” 天枢抬头看了看他,似欲言又止。 燕云琛嘴角弯了弯:“有什么就尽管说便是!” 天枢这才道:“燕奕谨手下的人现在已经完全掌控了翌阳城,正在全力搜查咱们。而且他还放出了消息,说是您勾结东齐的人制造叛乱,劫持了皇上现在下落不明,试图将皇上掳回东齐做人质。” 燕云琛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种鬼话也有人会信?那些被皇后的寿宴诳进宫里的臣子难道都是聋子瞎子? 可还别说,真的有人会信!百姓只管自己的衣食温饱,听着人云亦云,可不会对这些事情追根究底。 而那些臣子,那一场血的屠杀洗礼之后剩下的不是燕奕谨的同党就是屈服于他**威之下的人了吧?那些忠正耿直的臣子的鲜血已经被昨晚的一场大雨洗刷了个干净了! 至于他,前段时间他就因为涉嫌勾结东齐之人被关进了大理寺三个多月,后来又一直和东齐走得近。再加上齐燕边境现在剑拔弩张,任是谁都会觉得他是个勾结敌国的叛徒吧! 燕奕谨这一招走得真妙! 接下来他是不是就要在众臣的拥护之下登基了?因为国不可一日无君,只要燕奕谨做了皇帝,燕旭这个过气的太上皇就算真的是被东齐人抓住了也不能让他们北燕言听计从! “其他地方的情况怎么样?”翼虎军因为有大半投靠了燕奕谨,可别的地方的军队一旦听到消息总会进京勤王吧?燕奕谨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赌这一次?还是说,他私下有别的打算? 天枢道:“昨日一出事属下便传令下去开始调查了,眼下还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不过据在代王府的人说,前段时间曾经见过有西秦人进出。” 燕云琛手上捏着的树叶一紧,顿时化为了阵阵粉末。燕奕谨竟敢勾结西秦人! 难怪齐靖霄突然离开了,想必是早就得到了消息了吧? 燕奕谨可能想不到他自己这一作,倒是后面引了狼,前面又勾了虎。 他以为西秦人是那么好打发的? “父……皇上那边有消息吗?” 天枢摇了摇头:“代王的人除了在城中大肆搜查您的下落,也在暗中寻找皇上。” 顿了顿,天枢又担忧道:“主子,郡主昨日傍晚已经顺利出了城,现在别的城里还没有向翌阳城这般严格,咱们要不要快点离开,若是晚了……” 现在他们躲藏在翌阳城里,若是被燕奕谨的人找到了,只怕就是丧命的份! 听到齐静沅已经安然离开了,燕云琛这才稍稍放了心,问道:“贤妃的伤势怎样了?” 昨晚厮杀出了宫之后,他才发现贤妃的背后竟然被砍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而他们安全之际,贤妃背后的血都将衣服凝了起来,整个人也彻底地晕厥了过去,几乎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所以不得不放弃趁乱出城的好机会,暂时在这赌坊安顿了下来。 天枢摇摇头,道:“天权还在处理,不过只怕是情况不大好。” 燕云琛好看的眉头蹙在了一起,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就站在贤妃屋外的廊下背着手仰头看向了天晴如洗的蓝空。 当时宫乱的时候他没有多想,只是因为当年年幼不能救疼他如宝的母亲,绝不能对那个曾经照顾过他、呵护过他,在心里一度被他视作了母亲的女人见死不救。 不管当初她的真心是真是假……但是,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暖意…… “主子!”天权走了出来,低头道,“属下无能,贤妃娘娘只剩最后这一会儿了。她说想见您!” 燕云琛即刻转身大步跨了进去。 床上的女人似乎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苍白的眼神显得极其涣散,一双原本娇俏动人的眼睛也开始慢慢空洞。 似乎是感觉到了燕云琛的靠近,她挥舞在空中的手准确地握住了燕云琛的手,嘴角终于满足地扬了起来:“谦儿,你来了……” 燕云琛后头咽了咽,看着她始终没有开口。 空气仿佛凝在了这一瞬间,贤妃越握越紧,生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满足感瞬间消失。而燕云琛任由她握着,仿佛给予一个溺水的母亲最后的救赎,就像在渴望母爱的那些日子里她也对他伸出了自己高贵温暖的手……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贤妃手上渐渐松了些,张着嘶哑的嗓子气若游丝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我的谦儿……” 彼时,燕云琛丧母,而她失子。在精神不清楚的那些日子里,她想不起来周氏曾经对她和孩子做过的那些事,只是单纯地将那个同她的儿子一样好看的小皇子当做了自己的谦儿……( 就爱网) 289 故人相见 燕云琛黯下了眸子,声音有些低沉,他握住贤妃的手,有些失落地道:“我知道……” 原来只是因为已经过世的六皇弟所以才对他多有照顾的……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不过却不至于绝望,因为现在他的生命里已经有了另一个重要寄托,不再是以前那个只在乎别人关怀与否的皇子了。 他看着贤妃毫无血色的脸庞,淡淡道:“我会救你的……” 王贤妃眼角慢慢地湿润了起来,嘴角却是轻轻勾起,笑着摇头:“不用了,我知道自己已经快不行了。云琛,答应,答应我一件事,若是……若是风波过去了,倩儿她还在的话,你帮我多看着她一些。不管是她以后嫁了人还是怎样,你,你要答应我,莫要……莫要让别人欺负了她去。就,就当是我早些年给予过你照顾的报酬,好吗?” 贤妃陡然锁紧了自己的双手,几乎是将全身的力气都嵌在了抓住燕云琛的手上,甚至隔着衣裳都能感受到那股要掐进肉里的痛觉,满脸都是祈求。 燕云琛看着她呼吸急促起来的样子,低声应道:“好,只要我有这个能力,就会护她无事。” 听到了燕云琛的承诺之后,贤妃终于真正轻松地展开了笑颜,慢慢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主子,将贤妃的后事交给天璇吧!”好一会儿,天枢走了进来,对着正静坐在贤妃床前的燕云琛道。 燕云琛呼了一口气,打起精神站起来问道:“现在已经全城戒严了?郡主那边有没有消息传过来?” 天枢道:“翌阳城里官兵正在挨家挨户地搜查,而且城门口也是重兵把守,查得极其严格。不过只要主子加以修饰一番,应当没什么问题。郡主那边,是直接往边境的方向奔去了。” 顿了顿,天枢又建议道:“主子,咱们最好这会儿便走,属下只怕再晚一些代王殿下若是封城就麻烦了!” 燕云琛想了一会儿,又回头看了已经过世的贤妃一眼,抿唇道:“好,尽快安排吧!” 燕云琛和天枢、瑶光等人扮作了运货出城的小货郎,打算从北城门出去。 “主子,”瑶光看了看排在队伍前面等候检查的人,道,“北门这边是端宁侯府徐家负责,相对于其他几个检查会松一些。” 燕云琛点了点头,抬眼去看正骑在马上在城门处徘徊的徐耀远。没想到燕奕谨倒还是知人善用,他留下徐家、重用徐家大约是想通过徐家看能不能查到皇上和丽妃的下落吧! 这一抬眸,恰好与徐耀远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燕云琛紧眯着眸子,隐隐现出一丝寒光。当看到徐耀远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惊讶之后,他很快垂首不再去看他。 “把手臂打开!”检查的兵士凶神恶煞地道。 燕云琛放下手中的板车,和所有要出城的人一样,张开双臂,由着那些兵士们比对画像、检查搜身。 “好了,走吧!”仔细看了一番之后,那兵士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开口让燕云琛过去。 “站住!”燕云琛舒了一口气,推起板车还没走两步,便有被人喝止住了。 他偏头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熟悉的中年身影正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是燕奕谨的亲信魏宏!而且此人以前没少与他接触过! 燕云琛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的拳头,已经做好了强行出城的准备。 交错混在队伍里的天枢以及瑶光也是蓄势待发。 魏宏走到了燕云琛身前,上上下下地将他仔细看了一遍。 刚刚检查燕云琛的那兵士走过来禀道:“大人,属下已经仔细检查对比过了,此人不是叛贼。” 魏宏一双三角眼依旧睨着燕云琛,鼻间发出一声冷哼:“这身量和逆贼也太像了……” 顿了顿,将锐利如刀的目光停留到了燕云琛平平无奇的脸上,来回逡巡:“至于相貌……哼!谁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说着就要抬手往燕云琛的脸上摸去。 燕云琛眯了眯眼,在他的手将要触及的时候,正要抬拳打向他的肚子…… “魏大人,”一丝一毫之差,徐耀远策马走了过来。 魏宏垂下了手,转身仰头问道:“徐大人有何指教?” 徐耀远随意地看了燕云琛一眼,而后撇开视线淡淡道:“魏大人不要再无谓的人身上花费功夫了。你看,后面已经堵了很多人了,难不成每个人你都要耽搁这么些时候?可莫忘了代王殿下下令不准扰民的!” 魏宏眯起了眸子,看向后面那些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抱怨躁动的人群,脸上不甘心的神色掩了过去。 眼下代王殿下正是需要民心之际,若是他坏了事,只怕少不了受罚。更何况这次徐家主动投靠立了大功,正是得眼的时候,他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驳了徐耀远的面子。 “走吧!”魏宏神色不耐地对着燕云琛挥手。 到了城郊无人之地以后燕云琛等人才卸下了身上的伪装,她站在城外通往东齐的那条路口,抿了抿唇。 这一步走出去了就再也无法回头了,就表示他已经和北燕再无关系了。 不再管燕奕谨等人的事情,也不再管东齐是否会有一天踏平北燕的国土…… 瑶光等人识趣地在不远处等他,燕云琛背着手静静地站立了一会儿,忽然一双温热的掌心猝不及防地捂住了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精灵古怪的声音,却一瞬间席卷了燕云琛的心。 他转过身来将人紧紧抱住,下巴贴在她的肩上:“怎么没走?不知道翌阳城现在有多危险吗?万一燕奕谨派人埋伏在这里怎么办?” 齐静沅如银铃般的笑声响了起来:“我又不是笨蛋,如果有危险我自然会躲开啊!况且,我说了要等你来找我的!” 燕云琛闻言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娇娇,你真好!” 有她之处,吾心便安! “哒哒哒”一阵策马疾驰的声音快速向他们靠近,燕云琛和齐静沅侧过身一看,只见一个眉梢冷冽的男子追了过来,最耀眼的便是他那一双冰冷似毫无温度的蓝眸。 两人的手下快速为了过来,提剑以对。 齐静沅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下意识地将燕云琛拉着她的手挣开了。 燕云琛手上一松,转眸看着齐静沅正盯着马上几米之遥与他们对峙的人,心里有了些计较。 再次看向科林瑾的时候,目光已经有了明显的敌意。 科林瑾嘴角弯了弯,有些闲适地策着马向他们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其实在这里会看到齐静沅他还是有些惊讶的,原来当初那个一心只惦记着他的小姑娘现在也会为了别的男人甘愿以身犯险。 不由地,在科林瑾慢慢靠近的时候,齐静沅往燕云琛身前挡了挡,想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 而燕云琛却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隔绝了他们彼此对视的目光,冷着脸打量他,缓缓道:“你就是和燕奕谨勾结的那个西秦将军?” 说起这个仇宝元,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他是个不简单的人,因为他的人竟然根本查不到他的底细和过往,他就像是个凭空冒出来的人一样,然后一路高升,年纪轻轻便坐上了西秦的少将军的位置,成了容旭尧手下的第一小将。 而此刻,他和齐静沅之间那种仿佛可以将任何人隔绝开去的默契更让他嗅到了一丝危机之感。 科林瑾但笑不语,只身走到了他们面前,忽略过了燕云琛,轻笑道:“娇娇?” 娇娇——?! 燕云琛炸毛,转过身去看向齐静沅,这蓝眼睛小子凭什么这么喊她?而且还喊得这么自然…… 齐静沅避开燕云琛有些慑人的视线,淡淡地应了句:“阿瑾!” 科林瑾眼中表情波谲诡异,欣喜与怒气流转变化。 欣喜的是齐静沅并没有完全地推开他,生气的是原本骄傲要强的小姑娘居然会为了燕云琛的感受低头做小! 阿瑾?燕云琛怎么觉得这名字这么熟悉呢? 脑中回想,这不就是他们之前在醉风楼的时候遇到科林瑾之时娇娇喝醉了酒喊的人吗? 原来,娇娇喜欢的人就是他…… “主子,到时候该走了!”天枢以一种防备的姿态看着科林瑾,直觉地认为这对燕云琛是个威胁。 齐静沅朝后面看了看科林瑾带来的那些人,蹙着眉问道:“你是来帮着燕奕谨抓我们回去的?” 科林瑾没有答话,如果这会儿齐静沅不在,他肯定早就和燕云琛动起手来了。虽然他不是燕奕谨的手下,可眼下燕奕谨得势于他有利,所以捉拿燕云琛回去也算是他送燕奕谨的礼物和筹码。 “娇娇,你让开!”燕云琛轻轻推开了他,舌头抵着唇角,不屑地轻嗤了一声,“就算你是西秦的将军,我也未必就打不过你!既然你是燕奕谨的人,咱们就好好地打一场!” “不行——!”齐静沅娇瞪了他一眼。 阿瑾的武功可是她父王亲自指点过的,而且还是在定王府的暗卫营里经过层层洗礼名列前茅的。 不是她看不起燕云琛,若是打下去会不会吃亏暂且不说,万一耽搁了时间将更多的人引了来他们不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燕云琛抿着唇看向她,双手已经在两侧紧紧地握了起来:“你让开!” 说着就上前与科林瑾打了起来。 科林瑾其实也早就想和他过招了,这段时间在北燕的时候,齐静沅和燕云琛等于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可是他却必须克制自己。唯一一次没有忍住自己的思念,还被齐靖霄发现了踪迹,使得他顺藤摸瓜猜到了他们的行动。 原以为燕云琛的武功不过是个花架子,可真正动起手来,科林瑾才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两人招招凌厉,燕云琛更是下手毫不留情。 “郡主,这会儿咱们不宜在此多做停留,万一惊动了城里就跑不掉了。”瑶光上前担忧地道。 齐静沅一双明眸眨也不眨地看着两人,将手里的鞭子重重地往地上一挥,扬起了一片尘土:“燕云琛,你要是再打下去我就要走了!” 燕云琛闪神朝她这边望了过来,却被科林瑾抓住机会一拳击到了胸口。 燕云琛踉跄着步子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自己,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 “你怎样了?”齐静沅赶紧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焦急地问道。 燕云琛捂着自己的胸口看了她一眼,最终挪开视线低声道:“我没事。” “你干嘛对他下这么重的手?”齐静沅感受到了燕云琛隐忍着的怒火,朝着科林瑾冲了一句。 科林瑾瞳孔缩紧,眸间迅速地划过一丝受伤,快到没有任何人发现。 其实这些年科林瑾早已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他能忍,比任何人都能忍。 所以即便是看着燕云琛和齐静沅在他眼皮子底下打打闹闹他都觉得没什么,不过是小孩子家闹着玩罢了! 只要等他办完了自己的事情,齐静沅肯定会再回到他身边的,他们认识十几年了难道比不上燕云琛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 可现在……眼看着她字字句句都向着另一个男人,连那种自欺欺人的话他都无法来安慰自己了。 齐静沅似是知道刚刚自己有些激动了,缓和了嗓音,走到科林瑾面前:“你真的要抓我们回去?” “娇娇,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说!”科林瑾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直装作漠然的燕云琛一眼。 齐静沅也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了看燕云琛,想了一会儿,点头应道:“好!” 在齐静沅答应之后,燕云琛直接甩手打得身边的一棵老树震地作响,以此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齐静沅回过头去朝他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小气。毕竟动起手来到时候不管谁胜谁负对他们都没好处,若是科林瑾肯主动放他们离开就最好不过了。 两人走了大约有几十步开外的距离,齐静沅停了下来,挑挑眉道:“说吧!” 科林瑾偏头看向她,想从她脸上眼中找到一丝往常熟悉的气息。 可人还是那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眼中却再难寻到当初仰慕眷念的眼神。 “你……你以前说过的那些话还作数吗?”科林瑾踌躇了半天,才看着前方恍若镇定地问道。 两人并肩而立,谁都看不到彼此脸上的表情。 齐静沅怔愣了一瞬,这才想到他说的是儿时不懂事的戏言。 那会儿科林瑾每年都会来王府两三次,而她最稀罕的就是他那一双独一无二的美丽眸子,还童言无忌地和他说长大了要做他的媳妇儿。 后来懂事了之后直到嫁人这种事不能随便拿在嘴上说,只是在看向科林瑾的时候难免带了些崇拜与仰慕。 想到这些,齐静沅笑了起来,其实她没有后悔过以前喜欢科林瑾。 那是每个少年女孩子心中一个粉红的梦。 科林瑾就像她的大哥哥一样,什么都让着她,遇到了事情会将她护在身后…… 可是……和燕云琛相遇相知之后,她才明白过来,科林瑾真的只是一个梦。她喜欢的,是停留在她脑海里那些美好的画面,是她为科林瑾画的一张最美好的画像,摒却了两人之间所有有可能会产生矛盾的地方。 齐静沅抬手接下了飘落在手掌上的蒲公英,低下臻首,鼓起嘴角轻轻地将他们吹散了开去。 “阿瑾,既然已经选了自己的路就不要再迟疑了。你应该知道的,世事难两全。” 科林瑾急道:“就因为我当初答应了要娶容可心?” 齐静沅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看他:“这算是一个原因吧!” 只是让她看清楚了自己对科林瑾并不是那种想象中的要生死相守的深爱。 “我那只是为了少花一点时间,可以快点报了仇,回到你身边。你知道的,我,我……” 他以前从不觉得那些逢场作戏就是他不爱齐静沅的表现,他的心里除了她从来没有让别人进去过! 科林瑾还想说其实从很早的时候他就喜欢上了那个玉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可是在喉中吞咽了半天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以前是怕不知道这一去要多长时间不能随便许下承诺,现在即将要成功可是因为不确定齐静沅的心意又不敢随便唐突了。 其实……他一直觉得她应该懂他的,就像他以前一直认为只要齐静沅爱他就永远不会变心。 齐静沅转过了头来,笑着摇了摇头:“阿瑾,其实你从来不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就像我也没有弄清楚什么是仰慕和喜爱的区别。你知道,你和云琛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科林瑾皱起了眉头,冷声道:“我不想知道!” 齐静沅扁了扁嘴,可不管他想不想听,兀自说了起来:“他会事事以我为先,什么都让着我。而且,我也喜欢那种软和呆萌的性子。刚强冷毅都是对着别人的,对我他可以百般忍让。如果是你的话,在我无理取闹甚至蛮不讲理的时候你会毫无原则地对我低头认错吗?” 她是那种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人,燕云琛事事让着她,反而会让她觉得自己做得不够,拼命地想要去好好对他。 她承认,在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她可能是自私了一些。 但是从小到大她都是这么过来的,受尽千般宠爱,已经习惯别人宠着她了,改不掉也不想改! 科林瑾嗤笑:“就像燕云琛那样为了能和你在一起连自己的底线都不要了吗?就算是燕奕谨算计了他,使得他不得不离开北燕,可是只要他想,他未必没有机会卷土重来,夺回北燕的皇权再与进犯的东齐对抗。可是他没有,他宁愿顺水推舟就此离开,就是因为不想和你父王对上!” 在这一点上,科林瑾看不起燕云琛。 他承认自己喜欢齐静沅,也会宠着她,但他的心里还是认定了以夫为天,女人本来就该依附着男人的。 即便他喜欢齐静沅,可还是有自己的原则。 就像他绝不会因为喜欢齐静沅就放弃为自己的家族报仇,绝不会因为喜欢她就错过所有可以报仇的机会。 当一切完成了之后,他再回到她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洗刷过去再次重来。 齐静沅对上他的眸子,言之凿凿道:“科林瑾,其实你弄错了一件事。这所谓的中原大地,你打我我打你,但本源上都是一家人,两百多年前不还是景国的宋家皇室一统大陆么?所谓的天下更迭不过是换了个姓氏掌皇权而已。你觉得燕云琛应该拼死一搏,可你去问问北燕包括你西秦的百姓,有几个是不羡慕我们东齐百姓现在富庶的生活的?我皇叔带着人已经连下了南楚十七城,可是现在没有一个地方在事后发生动乱,百姓照样安居乐业。事实上,就是像你们这种不死心暗地里挑事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退一步来说,燕云琛不想搅进北燕的事情里确实是有她的原因,爱美人不爱江山,古往今来有多少例子。更何况燕云琛从来也没想过为了权势而做皇帝。 再来,便是他天生心情柔软,不喜那些杀戮征伐。如果他再搅进北燕的这一趟浑水,可想而知又会多流多少血! 科林瑾抿了抿唇,沉下脸道:“这些和我没有关系,谁做皇帝我更不关心!” “那你为何要与燕奕谨狼狈为奸?” 科林瑾唇瓣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当初他说过欠完颜瑧一个人情,如今不过只是还债罢了。 而且只要此番西秦从北燕手里拿到了割让的十座城池,他在军中威名必会大大增加,到时候他便可坦诚自己的身份,联合以前和科林家还有些交情的老臣声讨完颜珣和完颜惜,为科林家平反报仇。 这是他和完颜瑧之间的一个约定—— 只要北燕这边的事成了,完颜瑧就会带头站出来帮他毁了忠义王府。 见科林瑾又摆着一张死人脸不讲话了,齐静沅才蹙着眉撇撇嘴继续道:“当初知道你和容可心的事情之后,我确实挺生气的。但后来想想,好像那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奶糕被人抢走了一样,本来在认知里应该是独属于自己的,结果却多了个人来分享。但是气了一阵子过后,又觉得释然了,因为还有别的吃的东西可以代替奶糕。可燕云琛不一样啊,就算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我心里都能呕得要死,想将他那张碍事的脸哪块面纱蒙起来,不让任何人去看他……” 看着齐静沅脸上满足的笑容,科林瑾低吼一声:“够了!所以你想说现在你选了燕云琛,准备嫁给他了?” 齐静沅点头,看着科林瑾如大海一般湛蓝的眸子,认真地道:“其实这时候我才觉得父王当初说得挺对的!” 当初发现她的心思之后,齐子皓就一口咬定她和科林瑾绝对是不合适的。 因为两个人成亲了之后要在一起相处一辈子,她吃不了半点亏,科林瑾骨子里也是要强的人,说不定以后两人还会矛盾加深到最后反目成仇。 “这对我公平吗?就因为我离开了,所以燕云琛趁虚而入?”科林瑾的眸子里忧郁和痛色越来越浓。 齐静沅歪着脑袋苦恼,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人这么轴啊? 难道就是因为出现了一个燕云琛,所以莫名其妙地激出了他潜藏的心思? 要是以前那个不苟言笑、什么事都喜欢左思右想放在心里的科林瑾绝对不会和她说这些话的! “阿瑾,你还是我的家人。我们认识十几年了,你一直都很照顾我。只要我们不站在对立面,我就永远当你是那个将我护在身后的大哥哥!” 科林瑾捏紧着拳头,又气又恼地瞪着她。 他从懂事了之后就没再拿自己当做她的哥哥了好吗?! “如果我说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抓燕云琛回去呢?”科林瑾盯着她狭长的眸子,想要直接看进她的心里。 他真的不相信,他和齐静沅青梅竹马十几年,却比不过燕云琛短短一年的光阴。 齐静沅一手横在胸前,一手抬起支着自己的下巴,美睫轻颤,皱着鼻子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抓燕云琛回去啊?难道你不知道如果燕云琛当政的话对你们西秦绝没有好处吗?他现在已经决定了割舍在北燕这边的身份,可若是你们一定要对他赶尽杀绝的话,就不怕他绝地反击?” “这不关我的事情!我和燕奕谨只是合作而已,他和你可不一样,除非燕云琛死了,否则他是绝对不会放心的。”科林瑾淡淡道。 西秦的以后和他无关,他只在乎眼前的,只在乎能不能为科林家报仇! 齐静沅耸了耸肩,凑近了一些道:“你傻不傻呀?就说没追到人不就行了?燕奕谨掌权绝对比燕云琛掌权好得多!对你们西秦也是啊!” 她记得当初在绥远城的时候,听父王分析北燕情势。说是除了燕云琛不管燕旭的哪个皇子上了位,对于北燕都是一场灾难。 燕云琛是燕随教出来的,即便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到底比其他人强得多。 原因无它,燕旭喜欢听话的皇子。 燕奕谨、燕奕诚等人平日里都忙着去想怎么溜须拍马,哪里有时间去学那些治国之道,歪门邪道倒是学得不少。 况且,燕旭现在正值盛年,要是哪个皇子过于优异,只怕早就成为他的心头刺了! 所以现下,北燕的青黄不接不是没有道理的。 科林瑾看着她一动不动,说来说去就是为了燕云琛在开脱,他就这么重要? 齐静沅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科林瑾火辣辣的眼神,扁着嘴娇蛮道:“反正我不管,你要是想对云琛动手就是和我为敌,除非你今天把我一起抓回去送给燕奕谨做人质,否则就别想如愿!” 科林瑾绷着一张脸,沉默了许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垂下眸子低低道:“娇娇,你要记得,不管我做什么事情,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定王府曾经养育过我,我也永远不会和定王府为敌。” 我不能为了你就不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但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齐静沅就这样怔怔地看着他翻身上马,朝着翌阳城奔去。 朝阳下的影子那么悠长,却又显得落寞而又悲伤。 “都没影子了,还在看?”燕云琛幽怨又带着些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 齐静沅回过头去,就见他鼓着嘴低声咕哝道:“原来他就是那个阿瑾!” “你说什么?”齐静沅问道。 燕云琛冷哼了一声,气呼呼地大声道:“我什么都没说!” 齐静沅白了他一眼,越过他往马车走去,见燕云琛没有跟上来,又回过头去拉住了他的手拽着他往前走:“燕云琛你走不走了?” 燕云琛手腕一翻,将她的胳膊反握在自己手中,顿住步子,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句:“你喜欢那种冷着一张脸装沉默的?” “你在说什么呀?”齐静沅黑了脸,甩开他的手自己朝马车走了过去。 燕云琛也跟着上去,马车在悠扬的马蹄下离着翌阳城远去。 但车子里的两人都是心中各自生着闷气,谁也不搭理谁…… 北燕发生宫乱一个多月之后,七月初,燕奕谨在百般推托之下被众臣拱上皇位,是为昭德帝。 燕奕谨上台后第一件事便是将燕秦边境的十座城池送给了西秦,以感谢西秦及时出兵帮助镇压逆党燕云琛联合东齐的叛乱。 同时,面对已经接连进犯的东齐大军,下旨和西秦结为联盟,封聂明为征东大元帅,云翼程为副帅,共同率领五十万精兵前往前线支援。 四国之间正式开战,进入了一滩乱斗时期…… ……*……*…… 云鹤山 燕旭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少时间,悠悠转醒的时候正躺在一间陌生素朴的房间里。 额角钝痛不已,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一下。 “嘶——!”勉强想要起身,胸口处却猛地传来了一阵锐痛,像是什么地方被撕裂了一般。 “皇上,您小心!”徐丽妃刚刚进屋,便看到燕旭想要起身,赶紧上前扶了他一把。 “丽妃?”燕旭忍着胸口的疼痛,坐起身来,尚未完全清醒的眸子不停地屋子里四处打转,“朕这是在哪?发生什么事情了?” 可能是因为躺的时间太长,又久未开口说话,身子一时有些麻痹,嗓音也嘶哑虚弱。 丽妃扶着他在床上靠了起来,服侍他洗漱了之后,走到桌边端着一碗刚刚做好的粥坐在床边的小凳上喂他吃了起来:“皇上,您可得注意着些,大夫说您胸前的伤口很深,虽然现在已经愈合了。但若是不小心一些的话,还会裂开的。” 受伤了?燕旭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到了自己的胸口处,的确是还绕着一圈绷带。 他记得,当时宫乱的时候他和丽妃被护着不断后退,但是那些叛贼的攻势太猛,丽妃替他挡了一剑,可他却没躲过后面当胸而来的一刀…… 想到此,燕旭抓住了丽妃的手,柔声问道:“朕记得你也受伤了,现在怎样了?” 他没想到平日里温柔娇弱的丽妃居然会有那么大的勇气,直接挡在了他的身前…… 丽妃有些受宠若惊,抿着唇莞尔一笑:“皇上不用担心臣妾,那一剑没有多少力气,而且刺偏了,臣妾没事的!”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忧。那一剑在她胸口处留下了一道很深的疤,现在虽然用了药淡了一些,但是不知道以后皇上会不会嫌弃…… 燕旭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巴,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 看起来倒是和一般的民居有些像,不过要大得多,装饰的物件看起来普通但事实上都不是一般的凡物。 “这是哪里?” 丽妃乖巧地答道:“回皇上,这里是云鹤山上的清风寨,是皇叔救了皇上。” 如果不是当时燕随带着人从天而降,只怕他们早就魂归西天了! 云鹤山?皇叔? 燕旭双眼突地放大:“是燕随?” 丽妃点头。 燕旭闻言立马就要掀了身上的薄被下床,吓得丽妃赶紧过来阻止:“皇上,大夫交代了,您刚刚醒来身子弱,不可随意起床的!” 燕旭气急败坏地甩开了她的手:“不用你管!朕要见燕随!” 就知道他不安分,不然怎么会好端端地出现在翌阳城里?而且还能随便带着人混进宫去? “你要见我?”燕随一身深墨色缎袍从外头冷着脸走了进来。 “见过皇叔。”丽妃规规矩矩地给燕随行了个礼。 燕随开口让她先行出去:“我有些话要单独和他说。” 丽妃有些担心地看了燕旭一眼,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并且细心地替他们将门轻轻掩上了。 自燕随进来之后,燕旭的双眼就一直凝在他的身上。 半晌,才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道:“你是一直跟在宁惠身后的那个带着面具的灰衣人?” 在燕云琛还没拿到解药的那两个月,但凡宁惠出现在公共场合,那个灰衣人总是抱着剑跟在她身后形影不离,弄得他想要下手都找不到机会。 他和燕随算起来已经有十几年没见过了,所以那会儿他根本就没认出人来。可今日燕随一进来,他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 燕随在桌边坐了下来,冷笑着看向他:“你就想和我说这些?” 燕旭咬了咬牙:“朕记得你答应过朕,绝不会再对皇位有非分之想,也不会再插手朝廷里的事情。为何不守信用?” 燕随的眼里漫过一丝失望,原以为经此一役燕旭至少能想明白一些事情,知道到底为何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可没想到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他为什么要去翌阳城?! “燕旭,容我提醒你两件事。第一,我燕随和某些人不一样,答应了的事情就绝不会食言。” 闻言,燕旭有些心虚地闪了闪眸子,稍稍将脸转过去了一些,不自在地拉高了盖在身上的薄被。 “第二,燕旭,你也别再这里再自称‘朕’了,翌阳城里的天,早就变了!” “什么?”燕旭激动得瞪大了双眼,几乎是立即跳下了床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随鼻间喷出两股热气,嘴角弯了弯,讥讽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逼宫夺位,你当年没做成的事情你儿子替你如愿了。而你,现在的身份是太上皇,翌阳城燕宫里的龙座上坐的是你儿子燕奕谨!” “不可能!”燕旭双手撑在桌面上,一双愤怒的眸子来回转动,愤怒地捶起了桌子,“逆子!朕要回去,要回去!朕要亲手杀了他!” 该死的逆子,居然敢带兵造反! 燕随嗤笑一声,施施然道:“你要是想身首异处的话,就尽管走吧!” 燕旭像是发泄累了,瘫了一般地坐了下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随转头看了他一眼,怒其不争也哀其不幸:“若是我没有带人去燕宫,你可能这会儿真的就成了先帝了!燕奕谨的人到处在找你,聂家也不会对你留情的!” “他敢弑父?”燕旭喃喃自语。 他自问从来没有亏待过燕奕谨,也想着立他为储君,待到十几年二十几年之后将皇位传给他,他就这么报答他? “或许对你下杀手不是燕奕谨的决定,而是聂家。但是现在也没有区别了,北燕现在烽火四起。你肯定想不到吧?你不过是昏睡了两个月,北燕的版图就缩小了一半。”饶是已经决定不再管朝廷之事,燕随还是为北燕有燕奕谨这样的子孙后代而痛心。 “你说什么?”燕旭再次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 “我不相信。别说两个月了,就算是两年,东齐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取下我北燕一半的国土。”燕旭垂下了眸子,不停地摇着头,“翼虎军就算比不得当年的铁骑骁勇善战,可也绝不是强弩之末。怎么可能会这样?你骗我的是不是?” 燕随将这两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七月初燕奕谨登基之后就将西方十城送给了西秦,同时那个时候东齐已经从音波谷发兵,拿下了边境两城。燕奕谨宣布和西秦联手,又派聂明和云翼程一主一副共同率领五十万翼虎军前往边境抵抗。可二人面和心不合,被齐军打得节节败退。为了让西秦出兵帮助,燕奕谨又送了五座城池给西秦……” “那个蠢货!”燕旭又是一拳头砸到了桌上,气得浑身直颤。 燕奕谨这分明是要生生地将他们北燕送给齐、秦两国瓜分! 聂明从未带过兵,他居然让他做主帅,又让一直敌对多年的云翼程屈于他之下!这样主帅不和怎么可能打得过兵强马壮的东齐人? 还有西秦,他们根本就是在一旁坐山观虎斗顺便捞点好处,岂会真的对东齐动手?西秦蛮子惯来狡诈,只怕到后来还会反过来打他们! 这也是燕旭一直不敢和东齐叫嚣的原因。 因为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西秦在,所以就算是南楚已经几乎被攻下了半壁江山,就算齐子皓已经等在了绥远城,他也宁愿装这个糊涂绝不与西秦联手! 燕随见状冷笑,燕奕谨有今天还不是燕旭一手做出来的?放着明珠当沙砾,捡着石头当块宝! 燕旭平复着心里不断汹涌的怒气,沉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刚过中秋!” 那就是说燕奕谨登基已经一个多月了!就一个月,已经将北燕闹得乌烟瘴气了! 燕旭有些不解地看向燕随:“你是怎么带着我出宫的?” 那时候燕奕谨和聂家的人肯定是将各个宫门牢牢地守了起来,燕随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带着身受重伤的他轻易离开。 “你还记得三年前被你罢官贬黜、而后闲赋在家的李玉堂吗?” 李玉堂——? 燕旭拧着眉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你说的是当初翼虎军的首领,已经过世了的李老将军的儿子?” 燕随点头。 “他果然和你有关系!”燕旭咬着牙道。 当初就是因为聂家私下与他举报李玉堂当年曾和燕随有所牵扯他才找了个由头将他从翼虎军里拔了出来。( 就爱网) 290 叶卿清的麻烦 李玉堂才能出众,他出了翼虎军之后,显而易见的翼虎军不再有以前那般风光。哦亲 不是说没有比他出众的人,只是后来他选进去的人才能不够,但却是聂家的心腹。 想来,当初聂家就已经在计划着这一步了吧! 燕旭苦笑一声,原来今日还真是自酿苦果。 他偏头看了一眼眉目冷冽的燕随,问道“你为何要救我?” “因为你是大哥的儿子。”如果不是看在燕明朗的份上,燕旭就是千刀万剐他也不会插这个手。 燕旭垂了垂眸子,复而眼角一片坚定“朕要回翌阳城去!” “随你的便!”燕随站起身往屋外走去,到了门口时顿了一下,回头冷笑一声,“现在四下战乱,你若是想联系你的那些亲信就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别扰了我云鹤山的亲近!” 燕随出了院子,便见燕琪萱在院子外头踮着脚张望,他脸上松了下来,走过去笑着问道“你在这做什么?云琛和娇娇呢?” 燕琪萱努了努嘴“谁知道呀?大概跑哪个山头上疯去了吧!” 真看不惯燕云琛时时刻刻讨好齐静沅的样子! 燕随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而燕琪萱见他走远之后,则悄悄溜进了燕旭的屋子里。 “你就是那个我从未见过面的堂哥?”燕旭刚想**再歇息一会儿,就听到一声娇俏清灵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他循声望去,只见门口处站着一个大约十二三岁昂着下巴、双手环抱在胸前的美貌少女。 和燕随长得真像! 他下意识地点点头,唇瓣蠕动,有些呆怔地问道“你,你是燕随的女儿?” “没礼数!”燕琪萱皱了皱鼻子,走进屋子里一本正经地教育了起来,“我爹可是你的皇叔,你还口口声声地叫他名字!” 被一个做他女儿还嫌年轻的小女孩计较,燕旭显然面子上挂不住。 他沉下了脸色,问道“你找朕有何事?” 燕琪萱捂嘴笑得花枝乱颤,弯着腰笑得背都直不起来。 燕旭的眉头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燕随的女儿莫不是人来疯不成? 小小年纪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燕琪萱笑够了之后才捂着肚子坐在了旁边的圆凳上,指着燕旭道“难道我爹没和你说你儿子已经篡位了?你就别在这里装腔作势啦!反正云鹤山也没人会听你的!” 燕旭绷着脸黑沉如水,斥道“滚出去!” 哟,恼羞成怒了? 她就不滚! 燕琪萱不仅不滚,反而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来到了燕旭的床前,压低着声音问道“你是不是特想会翌阳城教训你那儿子?” 燕旭面带警惕地道“你想说什么?” 燕琪萱笑得狡黠“现在外头可乱了!而且听我爹说,你这一受伤就是昏迷了两个多月。好几次大夫都说不行了或者就算能活着也醒不过来,现在能好起来算你命大。难不成你还要出去再把好不容易捡来的命丢掉?” “朕的事情不用你管!” 他不是燕随,不可能将好不容易得来的皇位就此丢弃,也绝不会甘心就此归隐做个平凡人。 更何况,就算丢了翌阳城,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南边的张凤忠将军是他的心腹,手下有三十万的精兵,他相信他肯定不会为燕奕谨所用。 只要到时候他能去到张凤忠那边,就能让他率兵进京勤王。 燕琪萱闪亮的眸子四下转了转,撇撇嘴道“我不管你你就去不了,正好本女侠也想出去行侠仗义,不如咱俩结个伴如何?” 燕旭拧着眉头,看向燕琪萱的目光就像看着个怪物一样…… ……………… 半个月后的某个清晨,燕随在燕琪萱的屋子里发现了一封留书出走的信之后,又怒气汹汹地赶去了燕旭的屋子里。 果然,也是人去楼空。 燕旭几乎将手下的桌子拍碎,咬牙道“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 闻讯赶过来的燕云琛和齐静沅拿起书信看了起来。 齐静沅不禁暗自腹诽,没想到那个小炮仗比她胆子还大,还不到十三岁就想着要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了,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啊! 燕随凛了凛神,道“我收拾一下,下山去找她!” 燕云琛出手拦住他“师父,我去吧!师母带着郁尘下山了,这会儿还不知道消息,若是您也突然离开了,少不得让她担心。” 顿了顿,为了让燕随放心,又补充道“我联系七星楼的人一起!” 燕随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看着燕云琛道“她带着你父皇一起跑了,可能去了南边去找张凤忠了。你随着官道追过去。还有,最近那边起了不少匪患,你要多注意着些!” 虽然说现在清风寨的名头还算好用,可毕竟云鹤山已经划归到东齐十几年了,再不是当初那个在道上闻风丧胆的边缘地带。 就怕有那胆大不要命的! “我也要去!”齐静沅不甘示弱地附和了一句。 “不行!”燕云琛和燕随异口同声地反对。 燕随又道“宁惠,你该回定京城去了。若是你和云琛在一起的话,少不得会让他束手束脚。” 想捉拿燕云琛的( 就爱网) 291 被困护国寺 救宝儿的那个男孩子看起来高高瘦瘦的,相貌稍显普通,不过眉眼之间倒是有一种别样的深邃锐利。 看身量,大约十五、六岁左右的样子,但是那副镇定自若的表情倒像是已经久经江湖的老手。 “你叫什么名字?”叶卿清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 男孩此刻正靠在床上,对着叶卿清略微点了下头,长长的睫羽掩盖了眸中的情绪,缓缓启唇道:“我姓楚,叫离殇。” 楚离殇——? 叶卿清心中默念,听起来倒是个伤感的名字。 “你是京城人士吗?要不要派人去通知一下你的父母?” 楚离殇双眸敛起,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忧伤,摇摇头低声道:“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是本妃唐突了!”叶卿清扯了扯嘴角,抱歉道:“听大夫说你的左腿腿骨刚刚接好,需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便暂时在这定王府里住下吧!有什么需要的让丫鬟和我说一声。” 楚离殇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叶卿清只是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见齐静曦还有话想说的样子—— 遂站起身,叮嘱她身边的半夏和芍药道:“好好照看着郡主!” 说着,摸了摸齐静曦的脑袋,瞥了一眼正垂首不语的楚离殇,自己先行离开了。 “夜七,当时撞向郡主的马车有什么不妥吗?”叶卿清边走便问向夜七。 齐静曦每每去肖扬的医馆里帮忙请教时都很低调。 但是她不会武功,所以出门时身边少不了护卫。 夜七摇了摇头,道:“当时那辆马车本是停在医馆斜对面的,马车主人正在对面的铺子里买东西。几个孩子顽皮,朝马车扔石子那马儿被惊到了,刚好郡主又从医馆里出来……” 凭着夜七多年的经验,她觉得这件事情不可能是巧合。 那几个闹事的孩子时候她也让人查过,的确是那附近街坊的孩子。 那就是说楚离殇的出现只是个意外了? “王妃,若是觉得那个楚离殇留在府中多有不妥的话,可以将他送出去。”夜七提议道。 叶卿清精致的嘴角勾了起来,脚下的步子未停:“我只是觉得那个少年太过镇定了一些,镇定得与他的年龄毫不相符。宠辱不惊,倒是难得。” 妍秀撇嘴插了一句:“不过那少年没什么武功倒是真的,奴婢刚刚也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武者气息不怎么强。” 叶卿清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道:“咱们也没必要草木皆兵,等他养好了伤再让他离开吧!毕竟他也是代替宝儿受了伤,总不好让人说我们忘恩负义。” 虽然,以夜七等人的武功应当是不会让那辆马车撞到宝儿的。 对于自己的女儿,她还是了解的。 宝儿那丫头虽然性子绵软,但绝不是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不会随便被人骗到。 而另一边厢,叶卿清走后,齐静曦便笑眯眯地对楚离殇嘘寒问暖了起来。 半夏看着急得不行,好几次想要阻止却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最后,楚离殇不耐,直接躺了下来翻个身背对着齐静曦。 对于那带着两个浅浅梨涡的圆脸和纯真无邪的笑容,他莫名地心虚,不敢随便去应对。 更可怕的是—— 他的心头居然有了一丝异样的悸动,亦有了从未有过的迟疑和心软。 而且刚刚定王妃似乎就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样,那目光明明清澈柔和,可他总是觉得那是在对他的警告。 被子下的拳头紧了紧,将自己的双眼闭上不再搭理屋子里的人了。 “睡着了?”齐静曦指着下巴探头看了看那一动不动的背影,又圆又大的眼睛来回转了转,低声招呼着半夏和芍药一起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半夏舒了一口气,同时趁别人不注意时对着那个冷硬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听到关门声的那一刹那,楚离殇睁开了双眼,转过身看着门口,却已看不到刚刚那一丝倩影。 脑海里,浮现的是他被马车撞了之后,齐静曦瓷白的脸上那毫不作假的担忧。 心头,不由地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郡主,”回了齐静曦自己的院子后,见四周没有外人,半夏加快了步子追上了走在前头的齐静曦。 齐静曦顿下了步子,看着她展唇一笑:“有话要说?” 半夏咬着唇,欲言又止—— 抬眸见齐静曦脸上笑容亲切,又想起往日里她从来都是温和有加。 遂咬了咬牙,凑近她低声道,“郡主,以后您若是不放心楚公子便让奴婢来探望他,然后将他的消息告诉您。” 齐静曦挑眉,潋滟的眸子里划过了一丝戏谑:“难道我们的半夏姑娘看中楚公子了?” 闻言,芍药还有后头的两个小丫鬟都或掩帕或低头轻声地笑了起来。 肩膀一颤一颤的,显然是压抑得厉害。 半夏的脸红得像一只煮熟的虾子一样,又羞又急地跺了跺脚:“郡主,奴婢可是在和您说正事呢!你怎么反倒打趣起奴婢来了?” 说到后面,嘟着嘴嗔怪的声音越来越小。 齐静曦假意咳了咳,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对对对,咱们的半夏姑娘说得对,这是在说正事呢!那好吧,你对那个楚公子有意见?” 半夏心里腹诽,楚公子好歹是救了她们郡主,也等于间接救了她们,她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但是—— 又仔细看了看齐静曦的脸庞,连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都没有错过。 刚刚提起楚离殇的时候郡主并没有什么异样,难道说是她想多了? 但是一向爱操心的半夏心里还是不放心,遂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一只手放在嘴角做喇叭状,委婉道:“奴婢刚刚看您对那个楚公子太过热络了……” “嗯,”齐静曦点头,也不否认,勾着嘴角饶有兴致地问道,“然后呢?” 半夏急得额头直冒汗,心一横干脆先请了罪,然后咬着唇开门见山地说了起来:“郡主,虽说再有一个月翻了年您就十三岁了,王妃也打算替您说亲了。可这个楚公子绝对是不行的!” 不说他来路不明,就那股沉闷憋人的性子王爷和王妃肯定不会喜欢。 她不是怕到时候郡主和那个楚公子待得多了惹出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吗? 这也就是齐静曦平日里性子随和,待半夏等人也不薄,否则这种犯上的直言半夏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的! 齐静曦笑着在她额上弹了一记弹指,佯怒道:“乱想些什么呢?!” 半夏低呼一声,捧着额头瘪瘪嘴。 她哪里是乱想了? 只是看郡主刚刚的态度过于热络了嘛! 她是从小在郡主身边伺候的,也等于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 以前除了看医书学医术,可没见郡主对哪个不熟的人有这么热络过。 “行了行了!”芍药上前笑着嗔怪道,“你这丫头是该教训一番,看事情端会看表面了!” 半夏不服气地白了她一眼,她又没有说错! 两人眼神交汇间,齐静曦已经恍若无事地走进了屋子里。 半夏跟着追了进去,嘴里还在不停地碎碎念:“郡主,您可别嫌奴婢啰嗦!以前奴婢被周嬷嬷选来伺候您的时候,周嬷嬷就说了,凡事要为主子着想,以主子的事情为先。奴婢不是说您会怎么样,这不是防患于未然吗……” “好啦好啦!”齐静曦有些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医书,这丫头跟个小麻雀似的唧唧喳喳个不停让她怎么看书? 半夏浑然不觉,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清香喷鼻的热茶段了过去,嘴里依旧不停:“郡主,您这次可真的要听奴婢的劝告……” 齐静曦只能傻笑了,她将半夏递过来的茶反手赏给了她:“说这么多也累了吧?润润嗓子吧!” 半夏大气地摆摆手,笑得纯净:“多谢郡主,奴婢不用的!” 齐静曦坚持,最后半夏只好接了过来。 咕哝一声下口,清肺润嗓,感觉力气又上来了…… 脑中正继续搜集着理由像说服齐静曦,只见她缓缓开口道:“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救了我,我若是置之不理的话岂不是显得太过冷漠无情了?” 这可不符合她一贯来的乖乖女形象! “所以郡主这是——?”半夏皱着鼻子似有所悟。 齐静曦嘴角的笑意越染越深:“报恩嘛,自然是要将他照顾得最周到,让旁人无话可说!” 原来是这样! 半夏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颗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还好还好,没有什么事情就好! 芍药从圆桌下拿出了之前还未绣完的荷包坐在屋里的矮榻上绣了起来,还不忘损半夏一句:“都跟了郡主这么些年了,郡主多聪明的一个人,你还能不了解?” 半夏撇了撇嘴,她那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 齐静曦好笑地看了看这两个贴身婢女之间的互动,又捧起了医书进了自己的世界里…… ……*……*…… 而另一边,燕旭和燕琪萱两个人绕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好不容易在腊月尾赶到了张凤忠将军所驻扎的齐州城。 两人身上皆是一副破破烂烂的乞丐装,看起来甚是狼狈。 燕琪萱更是夸张,直接扮成了一个假小子模样,脸上也是脏兮兮地黑一块白一块的。 但是她的表情看起来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仿佛对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煞是满意。 燕旭脸上虽是白白净净的,可却一直臭着一张脸仿佛谁欠了他的银子一样。 好不容易看到了齐州城三个字,燕旭双眼就像放了光一样,恨不能马上飞到军营里去。 只是,刚刚迈开步子,便被燕琪萱一把抱住了胳膊。 “做什么?”燕旭冷着脸不耐烦地想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 这一路上要不是这个惹是生非的臭丫头多事,他早就找到张凤忠了! 真是讨厌,赶都赶不走! 燕琪萱拉着他的胳膊不放,小嘴撅了起来冷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在心里骂我了!” 燕旭脸上一红,恼羞成怒道:“朕……我没那么多时间搁你这胡闹,快放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燕琪萱扬着眉毛,下巴一抬:“你还想打我不成?!” 她就像个小无赖一样,抬手指着自己脏兮兮的脸颊凑到燕旭的跟前,笑嘻嘻地道:“来来来,有本事你就打呀!” 燕旭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这要是他女儿,早就让人拖下去狠狠打一顿了。 可他心里也清楚,他要是真的对燕琪萱动手的话,燕随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他。 再者说,这两个月,和这个小姑娘也算是同甘共苦了,他还不至于对她动手。 眼不见为净,直接用力抽出了自己的胳膊就往城里走去。 忽然后头,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响了起来,燕旭的脚刚刚迈出没几步便被人紧紧地抱住了不得动弹。 燕琪萱趴在地上抱着他的脚粗哑着嗓音又哭又叫:“爹呀——!你不要抛弃我!你别不要我,我现在就去讨钱,我一定讨钱回来养你……呜——!你别丢下我……” 燕琪萱哭得声泪俱下,燕旭试图将自己的脚抽出来却被她抓得紧紧的脱不开身,看着周围聚集的越来越多的人,只希望现在能有个石头缝让他钻进去。 “你看看那男人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却把儿子搞得脏兮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八成是不想要自己的儿子了!” “就是,看着相貌堂堂的!就算没钱,也不能让儿子养自己吧!” “那也说不准,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日子难过唷!” 听着周围密密麻麻的指点议论声,燕旭满脸通红,咬着牙将燕琪萱拉了起来扯着她的胳膊就赶快大步离开了。 到了一个没人的巷子里,燕旭气急败坏地将燕琪萱的胳膊一把甩开,瞪着眼问道:“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燕琪萱笑得前仰后合,看着燕旭越来越黑沉的脸色,这才努了努嘴,好心地停了下来,踮起脚勉强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大哥,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燕旭用力将她的手拍了下去,抿着一张唇撇开脸不说话,双手紧紧地背在身后。 他一辈子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窝囊过! 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是谁都能来他头上踩一脚了。 燕随不把他放在眼里也就算了,虽然他们年纪相近,可好歹他占着个长辈的身份。 但这个小丫头片子也一路将他耍得团团转! 燕旭顿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之感—— 现在的他,就算真的找到了张凤忠,还能拿回皇位吗? 就算拿回了皇位,还能像以前那样高坐龙椅之上吗? 他和燕琪萱这一路走来,自从踏进了北燕的地界之后,看到的就是与东齐截然相反的景象。 大街上萧条稀疏不说,百姓们也是一个个灰败颓丧毫无生气,甚至还有人说希望东齐的王爷快点带兵打过来,让他们也过上像东齐百姓那样的日子。 燕旭不禁苦笑,齐浩南和齐子皓兄弟还真是善权谋。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他们这般刻意渲染,又将占得的城池百姓悉心安置,比任何精兵良将还要有用。 兵将武器只能打下城池,妥善安抚攻克的却是人心! 大概不只是百姓心里有所动摇吧?士兵们又有几个是想打战的呢? 若是没有和燕琪萱一起走这一趟,燕旭永远都不会看到百姓们的真实生活,也不会看到什么是真正的“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家人在思念,远方的士兵定然也是无心打战。 谁做皇帝其实和百姓没有多大关系,像他这种没有确切改善过百姓生活的君主,他们凭什么要为了他拼命呢? 更别说北燕现在掌权的还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逆臣贼子! “哎,你傻啦?”燕琪萱见燕旭脸上表情不断变换却不说话,抬手推了他一把。 燕旭敛下了眸子,冷声道:“为何不让我进城?” 虽然知道大势可能已去,但他也不会就此做个缩头乌龟,隐于山野之间。 燕琪萱撇了撇嘴:“说了是为你好还不相信!我问你,咱们这一路走来,你可见过有任何粮草物资往齐州城的方向运过来?” 燕旭眸中一紧,经这一提醒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不是说齐州城附近几个城池驻扎了有三十万的士兵吗?难道他们都不用吃饭?”燕琪萱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虽然只是我的推测,可我还是觉得咱们应该小心为上,我可不想大好年华就陪着你一起把命给送了!既然你能想到来找张凤忠,燕奕谨肯定也会猜到,说不定这会儿他早就动了手脚了!” “张将军是朕的心腹,除了朕本人和朕的令牌,其他人的命令他都不会听!”燕旭抿着唇,说得信誓旦旦。 燕琪萱不以为意地轻哼了一声:“在云鹤山的时候你也和我说只要咱们下了山你就能联系到自己的亲信,结果呢?” 燕旭喉中一滞,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昏睡了两个多月,外面的天早就变了。 更何况当时云鹤山离得翌阳城千里百里,他的那些人都不知道有没有在燕奕谨的手上活下来。 “张将军不一样。”燕旭斩钉截铁地肯定道。 别人信不过,可是张凤忠他能肯定绝不会背叛他!否则他也不会将自己的保命符交到他手上。 燕琪萱举双手投降:“好好好,就算你说得对吧!可那咱们也得小心点,听我的总没错!你忘啦?要不是我说咱们扮成乞丐一路混到齐州城来,就咱们两个人,早就被路上那些土匪生吞活剥了!前几日,城外的那群人不就是被我给忽悠过去了吗?” 不过燕琪萱就是觉得这种生活比她被留在清风寨的生活要刺激得多! 燕旭虽然不想承认,可的确,来找张凤忠的过程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他也没想到北燕现在会乱成了这个样子。 他偏头看了燕琪萱一眼,示弱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燕琪萱单手摸着自己的下吧,偏着脑袋想了想:“不如先找个机会打听打听城里的情况……”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嘈杂声就传了过来,一队清脆的盔甲响动声列布而来。 燕琪萱眼疾手快地拉着燕旭蹲下了身子,躲在了一派杂物之后,随手掏过旁边的两个大竹筐盖在了自己和他的头上。 两人凛声屏气,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隔着缝隙,燕琪萱一双清澈机灵的大眼不断游移,那些士兵们一个个拿着长矛,一双双利眼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眼看着有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燕琪萱瞪大了自己的双眼,心里不断地祈祷着,千万不要发现他们! “有没有找到人?”一声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 刚刚正在接近他们的士兵停了下来,转过身禀道:“启禀校尉大人,还没有!” 那个校尉越过他身后随意张望了一眼,而后眸子四下转了转,目光在四周打量了一下,招招手道:“走,去别的地方!刚刚才有人说在城门附近的集市上看到了人,这会儿定是还没走远,别在这里耽搁了!” 说着就带着人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确定人都离开了,燕琪萱才将自己头上的竹筐拿开,坐在地上不停地拍着自己的心口,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见燕旭扒开竹筐就要出去,燕琪萱赶紧拉住了他:“你做什么呀?去送死?” 那群人虽然没有点名道姓,可很显然应该找的是燕旭! 看吧!真的被她猜中了,燕琪萱不禁觉得燕旭有些可怜了! 现在也算是众叛亲离了吧! 虽然因为燕云琛的事情,这一路上她没少借故整他,可她没想过要燕旭的性命。 好歹他们都姓燕,他还是她爹的亲侄子! “我要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燕旭不相信张凤忠会背叛他。 但是刚刚那个校尉他认识,原先是翼虎军里面的一个五品步兵骑射,是燕奕谨的人! 燕琪萱无语:“现在外面肯定全城都是想捉你的官兵,你想送死啊!” 燕旭板起了脸孔,焦躁地在巷子里来回踱起了步。 “不如咱们先出城避避风头吧?”燕琪萱抱着胳膊靠在墙上提议道。 反正现在齐州城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先去避避风头,过两天打扮一番再混进来! 想到这里,燕琪萱又颇为嫌弃地瞟了一眼燕旭那白嫩的脸蛋。 要不是他不肯和她一样把脸弄脏,怎么会被人认出来? 哪有乞丐脸上还是干干净净的?! 穷讲究! 燕旭虽然打心眼里不大乐意,可也明白燕琪萱的话字字句句都有道理,只好跟着她一起小心翼翼地返回了城郊。 夜幕降临,两人也不敢烤火,只能躲在城外黑漆漆的树林里。 原想着走得远一些去牛头山的,可前两日燕琪萱在那边闯了祸,得罪了占山为王的一帮土匪。 “你说,现在这样是不是特刺激?”黑暗里,燕琪萱的声音隐隐透着一股兴奋。 她倒是不怎么害怕,以前跟在燕随后面见的世面多了,早就想着可以自己出来闯荡一番了。 燕旭嘴角有些无奈地勾了勾,没想到他这一辈子都没有真正把自己几个儿女放在心上,这会儿倒是有些羡慕起燕随有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儿了! 没得到燕旭的答案,燕琪萱独自努了努嘴,枕着自己的手臂将脑袋趴在膝盖上闭上了眼睛。 “格老子的,等老子抓到那个臭小子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刚刚坐在地上打盹之际,就听得不远处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传了过来。 燕琪萱一个激灵从地上弹了起来,惊慌道:“出什么事情了?” 燕旭面色凝重地将她拉到了身后:“快走,好像是牛头山上的那群土匪找过来了!” “什么?!”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大,燕琪萱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压低声音道,“那些土匪胆子也太大了,不好好在牛头山上待着居然敢跑到齐州城附近来!” 虽然离得也不远,可齐州城好歹有驻军吧! 燕旭嗤了一声:“还不是你闯的祸?” 把人家忽悠得团团转从人家手里逃了也就罢了,偏偏还多事地放火烧寨子! 燕琪萱咕哝道:“谁让他们把我们劫到牛头山上去了?!” 燕旭懒得与她多说,拉着她的袖子就往齐州城的方向走去。 可没走多远,前面就远远地看到了一阵亮着光的火把以及马蹄和脚步声混杂在一起的声音。 两人及时停了下来,燕琪萱抬头看了燕旭一眼:“不会是城里那些想捉你的人也追到这来了吧?” 他们可真是倒霉呀! 前有狼后有虎的,哪边都逃不掉! 燕琪萱咬了咬牙,当机立断地拉着燕旭掉个头往回走。 “你疯了是不是?没听到那群土匪说要扒了你的皮啊!”燕旭拉住她。 燕琪萱蹙着眉:“那群土匪无非是为了求财,而且人傻好骗!只要咱们能给他们尝到甜头,他们不会真的杀了我们的。但是——那群官兵,想想你也该知道落到他们手上会是什么下场了吧?” 见燕旭依旧站着一动不动,燕琪萱有些不耐烦地扯起了他的袖子:“赶紧地走了,先跟着那群土匪离开!” 见到燕琪萱的时候,那个领着三五个土匪的刀疤脸双眼激动得放光,狞笑道:“臭小子,可算是让我们抓到了!” 燕琪萱讪讪地笑了笑,双手举了起来:“好汉们,我们这就跟你们回去,快带我们回牛头山吧!” 刀疤脸一脸地怀疑:“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没有没有……”燕琪萱连连摆手,“我这不是打不过几位大哥吗?” 刀疤脸得意地笑道:“算你们识相!小的们,将人给我绑回去!” “快点快点!”燕琪萱伸出双手,不停地催促着。 就在燕琪萱和燕旭被带走后的翌日,乔装打扮的混到齐州城来的燕云琛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 鞭炮声响,皑皑白雪映衬得定京城一片喜庆,景丰十八年的新年就在一片雪花纷飞里来临了。 自一年多前皇上御驾亲征之后,前线战报频传。 南楚那边,楚天胤已经带着美人朝臣丢了景城,直接迁都陵州城。 甚至坊间都在传言,今年之内,皇上必能拿下南楚,使其成为东齐的附属国。 而北燕那边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可也是捷报频传。 燕旭所想的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燕奕谨因为抵挡不住东齐的强势进攻,再次请求西秦的帮助。 而这一次,大约是西秦提出来的条件北燕没有答应,双方一言不合,西秦直接便将南楚派去的使臣给砍了,发兵从西边进攻。 如此一来,北燕可谓是腹背受敌,燕奕谨一时间焦头烂额、应顾不暇。 这些暂且不说,比之气氛紧张的楚、燕两国,东齐一派繁荣,处处可见欣欣向荣之象。 而且大年初一那日,天降祥瑞,护国寺的一颗百年老树上居然一夜之间出现了一朵硕大的祥云状的灵芝。 妍秀把这件事当成新奇事儿说给叶卿清听的时候,叶卿清还不相信。 虽然她对鬼神之说一直存着敬畏之心,可是这种所谓的祥瑞不是一直由当权者说了算吗? 钦天监的那些人如果不是得了高位之人的默许,是绝对不会胡言乱语的。 如今东齐势大,自然这种造势更能锦上添花。 祥瑞一事传到了前线,对于那些士兵们肯定又是一番鼓舞。 “王妃,这可是真的!初一那天消息就传进了宫里,昨日太子殿下还亲自去了护国寺呢!”妍秀见叶卿清嘴角轻笑似不大相信的样子,有些着急而又不掩兴奋地解释了起来,“这两天坊间传得特别厉害,还说只要去护国寺请愿,就一定能够梦想成真的!” 叶卿清放下手中的书,轻点了点妍秀的额头:“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了?” 什么愿望都能实现,难道那颗灵芝还成神了不成? 妍秀鼓着嘴往后退了一步:“王妃,您可别不信!这几日闻名而去的香客可不少!那些贵妇人们还有各家小姐们可是一个赛一个地争先恐后,这几日去护国寺的道都给堵住了呢!就连那些老百姓们也在外围围了一圈又一圈,想着沾沾仙气。虽然这种神乎其神的事情说不得准,但到底也是图个好兆头嘛!” “你倒是有理!”叶卿清笑了起来。 不过,妍秀的话确实在理,心想事成这些话搁心里没多少人相信,但大家图的都是一个好兆头。 否则也不会在这种严寒冰冷的天气还出去受冻了! 眼下北燕那边比不得南楚顺利,她到底是有几分担心的。 或许她也该去护国寺为齐子皓祈祷一番,好沾沾那朵灵芝的“仙气”。 “王妃娘娘,如梅姐姐来了!”凝秀掀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看起来已经清醒不少的如梅。 在定王府休养了这么长时间,加上青萝的悉心诊治,如梅竟奇迹般地好了起来,只是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叶卿清示意她在一旁坐了下来,看着她状态不错,遂问道:“怎么不在屋子里歇着?青萝说你如今虽然好了,可是还要多多休养一番才是!” “给王妃添麻烦了!”如梅一脸歉意。 叶卿清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垂下了眸子,嘴角轻轻地勾了起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好歹你也跟着本妃身边十几年了,本妃难道还能对你置之不理?” 如梅连声道谢。 叶卿清将手里的青花瓷纹茶盏搁在一旁,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如梅的眼睛:“如梅,之前发生的事情你真的不记得了?” 如梅眼中一片迷惘,蹙着眉很用力地回想了一番,却发现每当去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脑中都是一团乱麻,就像有千万只手在其中牵扯着一样,不能深入,否则必会头痛欲裂。 最后无奈之下,只能轻轻地摇了摇头。 叶卿清眸中流转过一丝一闪而逝的讶异,看来如梅是真的不记得了,而不是刻意在隐瞒着她。 她也不逼她,话锋一转,问道:“来找本妃有事情要说?” 如梅“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泪如雨下,哭得泣不成声:“王妃娘娘,奴婢担心两个孩子。听说护国寺里出了一株仙草,所以,所以想向娘娘求个情,去寺里为我两个可怜的孩子祈福。” “我当是什么事呢?”叶卿清吩咐凝秀将如梅扶了起来,拍着她的手道,“正好明日里我也准备去护国寺,你便跟着一起吧!” 如梅不胜感激,连连谢恩:“多谢娘娘!” “妍秀,你去齐北那里一趟,让他准备一番,再派人先去护国寺给住持方丈递个信。” 妍秀领命,转身退了下去。 翌日一早,空中又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叶卿清带着齐静曦一起,在大批护卫的精心护送下启程去了护国寺。 马车里置了暖炉,倒是感觉不到外头的寒冷。 只是走到山道间,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叶卿清先练看去,还能看到外头的地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如梅拿过火炉上温着的花茶,倒了一杯递给叶卿清,感慨道:“没想到奴婢还能像当年这样伺候您!” 叶卿清也是轻叹一声,听起来声音有些飘渺:“对呀!没想到一眨眼时间过得这么快,就好像还是昨天一样。” 见如梅眉眼之间还流淌着浓浓的忧愁,叶卿清安慰道:“你放心吧!孩子总会找到的!” 提起孩子时,如梅的眼角不可抑制地一跳,眸间划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异色。 车队到达护国寺的时候,主持方丈顶着寺里几位有威望的大师已经侯在了门口。 “阿弥陀佛!老衲见过定王妃、见过郡主!” 叶卿清也双手合十地回了一礼:“大师有礼了!” 主持方丈侧身邀请叶卿清进寺:“王妃里面请!” 护国寺坐落在山岚深浓的山顶,气魄恢弘的大雄宝殿盖得庄严肃穆,令人肃然起敬。 外头的雪花越来越大,倒是让这座神圣的庙宇更添了一份熊阔。 叶卿清跪了下来,心中轻念,闭着眼睛在佛祖面前祈求佛祖能保佑齐子皓平安无事、早日归来。 “大师,本妃自己在寺中转转便好。”叶卿清道,而后吩咐妍秀去添了一千两银子的香油钱。 住持方丈应下,随后让一个年级轻轻的小沙弥带着叶卿清去后面看那株从天而降的祥瑞。 “王妃娘娘,请跟小僧来!”小沙弥在前面引路。 只是,刚刚出了大雄宝殿还没几步,忽然见得外头的人群骚动了起来。 映安撑着伞沉着脸走了过来:“娘娘,不好了,外头的路被积雪压倒的山体堵住了!” ------题外话------ 想了想,把前面被如梅被下药的情节修改了一下,大家可以翻回去看看 292 偷龙转凤,完颜现身 闻言,叶卿清看了看这越下越大的白雪,皱眉道:“有没有出什么事情?” 映安摇头:“倒是没什么事情,只不过路被堵住了,可能今日走不了了。” 叶卿清蹙眉想了想,吩咐道:“那咱们今晚就在护国寺留宿一晚吧!” 到了安排好的禅房,叶卿清才发现不止是她们被滞留下来了,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还有那些没得及上来的听说已经原道返回了。 “见过王妃!”柴琼迎面走了过来,对叶卿清行了一礼。 叶卿清没想到竟会在这个时候巧合性地遇上柴家人。 出于礼貌,她还是淡淡地点了个头:“柴当家的也是闻名而来的?” 柴琼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民妇是和夫君一起来求它保佑我柴家平安兴盛的。” 而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低着头脸上洋溢着幸福:“也希望来年能生个孩子。” 叶卿清有些诧异,之前还没怎么注意,原来柴琼嫁给了孙缙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生下孩子,这倒是件稀奇事儿! 两人随意寒暄了一阵就分开了,柴琼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叶卿清的背影。 孙缙说要今日带她来护国寺上香,怎么那么巧定王妃也是今日来的呢? 夜晚时分的护国寺很宁静,外头只能听得寒风吹得窗棂簌簌作响。 如梅自告奋勇地要代替妍秀两个给叶卿清守夜,上床前,她端了一碗红枣银耳羹过来,笑着道:“奴婢记得娘娘到了冬日的时候晚上睡前总得用些暖身子的,这么些年没做了,也不知手艺还在不在。寺庙里到底条件比不上府里,娘娘还请将就着些。” 叶卿清抬头看着她,似打量似游移,不过眼中没有笑意。 如梅头皮一麻,垂下眸子双手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是哪里不合心意了吗?” 叶卿清勾起了嘴角,掩去眸中的他意,将汤碗接了过来慢慢地递向嘴边。 如梅的心跳有如擂鼓,不由自主地将侧着眼目光放在了叶卿清嫣红的唇瓣上,看着那只汤碗一点一点地接近…… 就在汤羹与唇瓣即将接触到之时,叶卿清的手忽然顿住了,如梅的心突地一跳,只见叶卿清手腕一翻,猛地将手里的那只汤碗狠狠地掷到了地上。 如梅惊得脸色陡然变得煞白,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跪到了地上:“娘娘,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叶卿清冷笑,站起身越过地上的碎片,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梅,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背叛我的!” “娘娘,您冤枉奴婢了!”如梅垂下来的眸子因为慌张而不停地四下游移,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扣着地面,“奴婢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如梅抬起头来,满脸泪水,看着地上的汤羹和碎片,似有所悟:“是汤羹出了问题吗?奴婢真的没有动手脚!” 叶卿清只觉得这种苍白的解释很好笑,虽然有些痛心,毕竟如梅是少年时候便被她买了回来的,她自认对她不薄、。 她厌恶所有背叛她的人,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你不必在这里狡辩了!”叶卿清抿着唇,“我也不想听你的理由,能理解你,但是不能原谅你。” 她想,如梅做出这些事情的原因应当是为了她失踪的孩子。 见叶卿清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如梅哭了起来,膝行着上前抓住她的衣裙:“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想救自己的孩子。” 叶卿清有些不耐地将她踢开:“你若是早些和我说清楚,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我会帮你的。但现在……” 情义两难全,她能理解如梅的为母之心,但是也没办法圣母到牺牲自己去成全了她的这份心。 而且,如梅背后这个人肯定和当初三番两次害叶卿岚的是一个人。 只是看她这样子,应当什么都不知道才是。 如梅绝望地跌坐在地上,不停地摇着头,嘴里呢喃道:“没用的,没用的……” 那些人太厉害太神秘了,而且两个孩子手无缚鸡之力,若是那人真的对他们动手简直太容易了。她怎么能拿自己的孩子冒险呢? “真是没用!”这时,一声刻薄的女子声音推门而入。 叶卿清看到来人之后,双眼不由得陡然放大…… ……*……*…… 来护国寺的路经过一晚上的清理终于将积雪清理干净了,翌日一早,叶卿清就向主持方丈告辞带着齐静曦一起离开了。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叶卿清也不说话,齐静曦不由奇怪地问道:“母妃,你今日怎么这般安静啊?宝儿都不习惯了!” 叶卿清垂下的手指弯了弯,扬起嘴角,将齐静曦抱到怀里:“乖宝儿,母妃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双眼,在齐静曦看不到的地方陡然变得深沉,一双明亮的眸子越缩越紧,仿佛要将陈碧射穿一样。 齐静曦心里有些奇怪,总感觉今日的叶卿清有些不对劲。 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所以也没多问什么。 到了定王府之后,叶卿清一反常态地问起了楚离殇的事情,并且让人将他的院子换到了紫薇阁。 而紫薇阁,是齐静曦住的旁边一个院子。 半夏一急,正欲开口,对上叶卿清有些毛骨悚然的目光,吓得陡地低下了头来。 “宝儿,楚公子毕竟救过你,母妃将他安排在你的院子旁边。因为你会医术,若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你还能照应到不是?”叶卿清柔声摸着齐静曦的脑袋。 那般温柔的样子,仿佛半夏刚刚看到的都是幻觉。 半夏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心里不停地嘟囔,郡主又不是大夫,更何况男女有别,王妃怎么能这么做? 齐静曦面上一如往常,很听话地应了下来。 回卿园的路上,妍秀有些不解地问道:“娘娘,郡主毕竟是到了说亲的年纪,将楚公子搬到紫薇阁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叶卿清目不转色,淡淡应道:“宝儿是个很聪敏的女孩子,不会有事的。” 见叶卿清不欲再多说,妍秀转了个话题,道:“娘娘,奴婢今日一早就听寺里的僧人们在说呢,柴家好像出了什么事情,柴当家的和她的夫君竟是天刚亮一得到路疏通的消息就离开了。” 叶卿清心中早已了然,但还是轻飘飘地应和了一句:“大约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吧!” 妍秀努了努嘴,识相地闭上了嘴巴,同时有些狐疑地偷看着叶卿清,看了半天却没找到一点儿不同。 难道是因为王妃有心事所以才感觉比平日里冷淡疏离了不少? 楚离殇的腿在府里养了一个多月,最后没有留下半点病根。 本以为他腿好了之后叶卿清也该让他离开了,可叶卿清非但没有,还特地挽留了他一番,并且让他继续住在紫薇阁。 “三哥,你说母妃是不是很奇怪啊?”齐静曦一张俏脸几乎皱成了一团,“难不成她看上那个楚离殇做女婿了?” 不然为何一定要将他的院子安排在她的旁边还不让他离开? 那个楚离殇虽然没有什么异样,可两人的院子离得这么近,多多少少会多一些碰面的机会。 要不是她观察了好久都没发现一点儿不同,她都要怀疑这个母妃是被换了一个人了! 齐靖晖挑了挑眉,心大地拍着齐静曦的肩膀,道:“你想太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母妃,她最疼你了,怎么会随意拿你的亲事开玩笑呢?更何况现在父王还没回来,她总要和他商量的。” 齐靖晖自从齐子皓离开之后就一直被齐彦泽奴役着,甚少会待在王府里,因此倒是没有齐静曦来得细心。 “郡主,顾少爷过来了,现在正在王妃的院子里呢!”半夏走进来禀报道。 “程盛?”齐静曦眼中一亮。 程盛虽然养在了顾焱名下,对外也改了姓氏,但是他自己不愿意别人喊他顾盛,所以齐静曦等人还是按着以前的叫法。 齐靖晖一记弹指弹在了齐静曦的额头上:“见个小傻子那么兴奋!” 齐静曦瘪着嘴看着他:“我只是想看火儿而已。” 说着便提着裙子和半夏一起快步走了出去,齐靖瞪着眼跟在后面。 “王妃,”程盛抱着火儿给叶卿清行了个礼。 他的智力并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已经不像个小孩子了,看起来倒像是半大的少年一样,时时刻刻都是彬彬有礼。 但面对叶卿清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就露出了一份随性。 叶卿清先是一怔,而后笑着朝他招手:“盛儿,快些坐下来。妍秀、凝秀,去上些茶点过来。” 程盛抱着火儿坐了下来,只是被他抱在怀里的火儿忽然焦躁不安地扭动了起来,程盛不停地抚着它的毛试图让它安静下来。 “火儿是不是想我了?来,把它给我抱一下!”叶卿清伸出了双手。 程盛想想也是,毕竟火儿还是叶卿清送给他的,现在看到了原本的主人肯定十分兴奋,于是便伸手将火儿递了过去。 叶卿清抬手轻轻地抚摸着火儿身上火红光亮的毛发,嘴角浅笑盈盈。 只是,火儿没有像往常那样听话乖顺地一个劲往它怀里拱,而是一双乌溜溜转动的黑眸里凶光尽现,趁她不注意猛地一口咬在了她的手背上。 “啊——!”叶卿清惨叫一声,眼里快速地闪过一丝杀意,下意识地将火儿用力地甩到了地上。 “嗷呜——!”火儿弱弱地躺在地上呜咽。 “母妃,你怎么了?”齐静曦刚走到屋外就听到了叶卿清的叫声,赶紧跑了进来。 “被火儿咬了……”程盛呆在了一旁,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不明白一向听话的火儿怎么会突然发狂咬起了叶卿清。 齐静曦脸色一变,对着身后的半夏和芍药道:“你们赶紧去拿把匕首,还有将我房间里的药箱拿过来。” 幸亏之前因为顾擎被咬了他们制过解药,不然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半夏和芍药分工,齐靖晖拦住芍药:“你在这帮郡主的忙,我去拿药箱。” 他速度快些,总能减少些痛苦。 半夏很快就拿了把匕首过来,齐静曦将其放在烛火上烤了烤,看着脸色煞白的叶卿清,轻声道:“母妃,你忍一忍,我先把毒血逼出来,再给你服药。” 叶卿清脸上很快就布满了冷汗,只能勉强点点头。 齐静曦拿着匕首,垂首在叶卿清已经有些红肿的伤口上画了个十字,用力地将黑色的血积压出来。 叶卿清皓白的贝齿紧紧地咬着唇瓣,程盛见她唇瓣上已经开始有血丝沁出来了,赶紧将自己的手送上前去:“王妃,你要是痛的话,就咬我的手吧!” 叶卿清似乎是真的太过疼痛,竟然没有拒绝。 饶是程盛是个大男孩,另一只握起来的手也是青筋毕露,可想而知叶卿清咬得有多重。 齐静曦抬头觑了一眼,又以余光扫了一下正躺在地上的火儿,随机低头继续替叶卿清处理伤口,但垂下的眸子里却掩去了一丝异样。 待齐靖晖将药箱拿来之后,她将药轻轻地撒了上去,又仔细地包扎了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母妃,回头让妍秀和凝秀注意着一些就行了,不要碰着水了,明日我再来帮您换药。” 妍秀和凝秀赶紧应下,她们心里都是自责不已,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只是出去了一趟王妃居然就出了事情。 好在,没有大碍。 齐静曦走到程盛面前,看着他藏在身后的手,哼了一声:“我帮你也上药吧!” 程盛摇了摇头,抬眸往叶卿清那边看去,见她目光不善地看着被他抱了起来的火儿,下意识地将火儿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 叶卿清尽量压抑着心里的怒气,淡淡道:“盛儿,回头将这只狐狸扔了吧!” 居然敢咬她,她一定会扒了它的皮! 火儿仿佛听懂了一样,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龇牙咧嘴地朝着叶卿清狂叫。 要不是被程盛紧紧地抱着,只怕这会儿早就扑到叶卿清身上去了。 叶卿清眼底有一丝明显的惊恐一闪而逝。 齐靖晖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只是弯了弯嘴角,道:“母妃,火儿毕竟是父王千辛万苦抓来送给你的礼物,你要把它丢了?” 叶卿清一噎,随即挪开与齐靖晖对视的视线,有些不太自然地扯了扯嘴角,解释道:“母妃只是见火儿好像有些不正常,怕它会伤了人。” “母妃放心!”齐静曦走到了齐靖晖身边帮腔道,“若是火儿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一定能把它治好的!” 叶卿清虽然心里不甘心,可也只能应了下来。 这种憋着火气没处发的感觉简直就要把她给逼疯了! “三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母妃不对劲?” 回了自己的院子里之后,齐静曦将下人全都屏退了下去,只单独留下她和齐靖晖两个人。 齐靖晖狭长的眸子紧紧地眯了起来,就像往日里的齐子皓那般:“有的时候人看不到的东西畜生却能嗅到。它们不会以人的样貌记人,只会记得主人身上的气味。而一个人,相貌可以假装,举止可以模仿,唯独气味是改变不了的!” 他没有说的一句话是,他能很明白地感觉到屋子里站着的那个女人不是他的母妃。 母子血缘,有时候就是那么奇妙的事情。 “你是说……”齐静曦震惊得厉害,“你是说这不是我们的母妃?那母妃她去哪儿了?” 她这些日子没少怀疑母妃是不是中了什么药之类的,因为以前便听说过姑父被人下过一种叫噬魂的药,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 齐靖晖摇头,他要是知道的话一早便想办法了。 “宝儿,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母妃不对劲的?” 齐静曦蹙着一双弯弯的秀眉仔细回想着,约莫半晌,这才沉吟道:“大概是一个多月之前从护国寺回来的时候吧!” 那个时候她心里只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直到今天看到那个女人对程盛和火儿的态度才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那我们要怎么办?”齐静曦不由地抓住了齐靖晖的手。 那个女人将母妃模仿得那么像,很明显就是有备而来。现在又过了这么久,只怕早就出事了! 齐靖晖安慰着她:“你别怕!我即刻让肖铮快马一趟去前线告诉父王,就怕是有人想利用母妃威胁父王。不管怎么说,让他先心里有个底。至于咱们这边,先稳着那个女人,别让她发现了!” 顿了顿,又紧眯着眸子郑重其事地提醒道:“你一定要小心那个楚离殇!他和那个女人肯定是脱不了关系,而且她们的目标——是你!” 齐静曦含着泪点了点头,抓紧着齐靖晖的手:“三哥,我担心……” 齐靖晖抬手堵住了她的嘴,阻止她后面要说出口的话,喃喃道:“母妃那么聪明,那些人如果只是想利用她,她肯定会想到办法脱身的。” ……*……*…… 北燕战场 齐东双手递上刚刚从海东青的腿上解下来的信笺:“启禀王爷,西秦京城那边有消息传来!” 齐子皓放下手中的兵书,沉声道:“拿过来!” 信笺摊开,目光快速地扫了起来,只是看到后来面上却浮现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齐东偏头看了一眼,问道:“是否西秦那边出什么变故的?” 齐子皓将手里的信笺递给他,勾着嘴角道:“完颜家覆灭了。完颜珣被人千刀万剐最后葬身于火海之中,而完颜惜这个太后则是被人亲手捉奸在床赐以梳洗之刑。不仅如此,完颜家唯一幸存的完颜瑧亲自上殿呈上了当年完颜康父子陷害科林家以及科林皇后的证据,完颜康被挖坟鞭尸……” 齐东皱着眉看了下去:“西秦皇帝让恢复了科林家的爵位还让科林瑾来前线?” 齐子皓示意他接着往后看。 看完后,齐东将信放回了案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没想到科林瑾没有接受,反而消失无踪了!” 因为之前不止是齐子皓,还有他们这些曾经带过科林瑾的人都觉得他应当已经和他们反目为仇了! 齐子皓抿着唇:“完颜瑧也不见了!” “西秦皇帝念他揭露有功,所以贬了他为庶民,或许他只是找了个地方隐居起来了也说不定!” 完颜瑧身子不好,西秦皇帝也不用取他的性命,他活不了几年。 齐子皓手指放在桌上来回地敲了敲,抿着嘴角戏谑道:“西秦皇帝对完颜惜和完颜珣这对姑侄早就不满了,完颜瑧刚好给他递了把刀,放了他又能成全自己仁君的名声,这个小皇帝未及弱冠,倒是非同常人!” “王爷,既然现在西秦那边出了变故,咱们要不要趁势狠挫容旭尧?” 眼下他们已经攻下了北燕一大半的城池,形成了大半个包围圈,但是西秦却从反方向也捞了不少好处。 齐子皓抬起手,微微眯眼:“不用,先通知云翼程,让他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咱们先将北燕这边拿下再说!” 云翼程早在当初随着燕云琛一起来参加四国盛会的时候就已经投靠了他们,眼下也该是到时候了! ……*……*…… 另一边,叶卿清被孙缙和夏志云一路带着离开。 鉴于以前的那些前车之鉴,孙缙并不相信她,一路上都是喂了汤药,让她迷迷糊糊地睡着的。 直到到了幽冥楼的范围之后,孙缙才将药停了下来。 “定王妃,你多担待着些,实在是有时候唯女子与小人难防,我这也是迫不得已。不过你放心,这药对你的身子没有伤害。”孙缙满脸笑容,但却不达眼底。 叶卿清撑着虚弱的身子坐了起来,笑着讥诮道:“你说得挺对的,我是女子,你是小人。利用完了和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也能说杀就杀!” 孙缙脸色一变,眸中闪过怒火,末了还是压了下来:“定王妃这是在替柴琼不平?” “她和我有什么关系?”叶卿清冷嗤一声,“我只是讨厌像你这种利用女人的男人而已。” 孙缙敛起了眸子,嘴角依旧勾着:“那是她自己运气不好!” 本来他也想着柴琼一条命让她留在定京城自生自灭的,可是谁让她怀疑他而且还暗中盯着他发现了叶卿清的事情,他只有送她去见阎王喽! 反正这会儿京城柴家的那些人都以为他和柴琼去外地处理紧急的事情了,柴琼死了也不会让人怀疑。 叶卿清不再搭理他,而是偏开了眸子,看向窗外。 入目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春色,他们在路上走了两个月左右的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接近春末了。 可是花香味隔着车帘都能扑鼻而来,端的是一番人间春色。 没想到之前子皓眼中的那个幽冥楼居然会隐匿在这么美的地方。 孙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叶卿清的脸上,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对于女人向来是不屑的,不过都是用来暖床和延续后代的存在。 但是眼前这个,显然是不一样的。 她聪明、又细心,而且还有让少女贵妇都艳羡的美貌,实难让男人的目光不投在她身上,难怪六爷费尽心思只是让他们带走她了! 叶卿清自然感受到了那焦灼在她脸上和身上的视线,只是这时候身边没有人,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袖子里的拳头紧了紧,等她知道了那藏在背后的到底是谁,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孙缙! 马车停在了一处幽深华丽的大宅门口,叶卿清抬头看去,却忍不住紧紧地蹙起了眉头—— 叶府?! 两个面无表情的丫鬟扶着她进了花厅里坐下,孙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主子很快就会来,你先在这等一会儿!” 叶卿清四下打量了一番,这里的一草一木无不精贵,就连她现在做的这张椅子都是极其珍贵的红木打造的。 看来这个神秘的幽冥楼主还挺有钱的,不止有钱,应当也挺有身份。 在见到那白色身影进来的时候,两个丫鬟自觉地退了下去。 叶卿清转过头朝来人望去—— “是你?!” 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个幽冥楼主居然会是完颜瑧! 293 以身犯险(含重要通知) 完颜瑧嘴角含笑地踱步走到叶卿清面前,缓缓启唇:“是不是吓到你了?” 叶卿清紧紧抿着唇,质问道:“你是幽冥楼主?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在背后策划的?” “是,我是幽冥楼主,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在背后做的!”完颜瑧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答道。 “为什么?”叶卿清下意识地摇着头,喃喃出口。 不是说他从小身弱体虚,在忠义王府毫无存在感吗?她不记得他们叶家什么时候和他有过交集! 所有的恨意都该有个来源不是么? 完颜瑧也不说话,只是站在离她几步之远的地方,噙着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叶卿清被看得极不自在,将身子侧了开去。 半晌,完颜瑧突然开口:“清儿,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你叫我什么?”叶卿清不由惊讶。 完颜瑧弯了弯嘴角,走上前去将人从椅子上扶了起来。 “我自己走!”叶卿清拂开了他的手。 完颜瑧嗤笑一声,也不多加勉强,兀自走在了前面,放慢着脚步等着叶卿清。 待走到一处精致的院子里,叶卿清的眼角陡然跳了跳。 这里……好熟悉! 完颜瑧上前推开屋门,叶卿清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 几乎是一进屋子,叶卿清就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放大的眼中全是惊讶之情。 这里……这里和她未出嫁前荣国公府的闺房一模一样! 还有外面院子里的那些精致…… 叶卿清的背脊陡地升起了一抹冷汗,踉踉跄跄地走上前,洁白修长的玉手一一划过妆台上那无比熟悉的铜镜,还有迎窗而立的那张书桌,一笔一墨…… 屋子里很整洁,显然是每天都有人用心打扫过。 “很熟悉是不是?”完颜瑧轻柔的声音蓦地靠近。 叶卿清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却发现那张苍白的脸倏然放大在了她的眼前。 她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由于惊讶依旧未能恢复过来的眸子在完颜瑧身上上上下下来回打量了好几遍,这才嘶哑着嗓音开口:“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其实,这个时候想起完颜瑧以前做的那些事还有齐子皓和她说幽冥楼主曾经是天水宫的人,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极为不可思议的猜想。 可是……不敢相信…… 完颜瑧心中愉悦,也学着她刚刚的模样抬手一一拂过屋子里的那些物什,轻笑道:“我记得第一次去你闺房还是因为你告我父母的状被打了板子我去看你。那个时候,你知道我脑海里第一个冒出的念头是什么吗?不是愤怒不是生气。我在想,怎么会有女孩子的房间看起来这么简洁,没有一点儿女儿家的气息,和我妹妹的一点都不像……” 完颜瑧的眼神悠远而又深邃,仿佛是在回忆着上辈子的事情。 “叶卿瑄!”叶卿清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喊出他的名字的! 从很早之前,完颜瑧就在盼着这一刻,期待着看到她知道真相后的不可置信甚至是惶恐惊惧。 如今,没有看到害怕,可是惊讶还是有的! 但是此刻他却莫名地觉得心里陡然空虚了起来,就好像是心被人挖空了一样。 “是我,清儿!”完颜瑧扯起嘴角,笑得淡然。 居然真的是他! 当初立了叶景文夫妻的墓就是在开始向他们挑衅! 怪不得他们怎么想都猜不到幕后黑手到底是谁,谁会去怀疑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呢? 叶卿清一直对鬼神之说存着敬畏之心,因为她自己和齐子皓就曾有过不可思议的经历,所以她完全相信完颜瑧这会儿没有骗她。 但是当年叶卿瑄明明是因为败在子皓的手下服毒自杀了,那也就是说—— 他重生在了完颜瑧的身上? “清儿,你怎么不说话了?被我吓到了?”完颜瑧笑着向她走近。 叶卿清抬起头,镇定自若地问道:“你想听我说什么?” 完颜瑧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回过神来后不由地笑出了声来:“果然,这些年一直都没变!” 要是一般的女人知道了他有这般怪诞离奇的经历只怕早就吓得惊叫出来了吧? 叶卿清并不想理会这种脑子出了问题的人。 她是在很难想象,完颜瑧究竟要有多大的改变才能一忍这么多年慢慢地精心布局,这和当年那个性子冲动的叶卿瑄简直是截然相反。 而这种人,才最可怕! “你抓我来,是想报仇?”叶卿清仰着头,泰然对视着他。 “报仇?”完颜瑧潋滟的嘴角垮了下去,又再次扬了起来,顷刻之间,心境瞬息万变。 他摇摇头,柔声道:“不是,是圆梦。” “圆梦?”叶卿清不明白。 完颜瑧瞬时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自言自语道:“从刚刚醒过来有了完颜瑧的这具身子开始,再到在忠义王府的夹缝里求生存,最后筹谋多年有了今天。我只有一个愿望——” 完颜瑧顿住,垂下的眸子猛地朝叶卿清看了过去。 叶卿清蹙着眉头静静地听他说下去,对于他那种热切的目光则是直接忽略了过去。 完颜瑧扯着嘴角,继续道:“就是娶你!当年没能带走你,一直是我的遗憾!” 娶她? 叶卿清气极反笑,他们都不是十几岁的人了,居然还说出这种不靠谱的话! 完颜瑧知道她在心底一直是在排斥着他,即使他现在的这具身子已经不是叶卿瑄了。 不过没关系—— 他也不需要得到她的许可! 屋子里一瞬间沉默了下来,叶卿清不由得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唇瓣,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当时,她在护国寺里看到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 不过她能肯定,这绝不对不是什么她失散多年的妹妹! “你是在担心她会取代你的位子吗?还是担心齐子皓会碰她?”完颜瑧一直在笑,可就属这会儿笑得最为欢心。 叶卿清眉角微微上扬,她才不担心那个女人能骗过齐子皓呢! 他们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早已熟悉了彼此身上的每个角落每一丝气味,那个西贝货再像,也总会露出破绽的。 而且—— 恐怕齐子皓是没有机会与那女人见面的。 她只是担心在定王府里的靖晖和宝儿。 “是楚佳媛!”完颜瑧好心地告诉了她真相。 楚佳媛…… 叶卿清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完颜瑧可真是有本事,专门找和她有仇的人! 她心里已经了然楚佳媛的恨意从何而来。 当初在南楚她逃开燕少桓那里的时候就是利用了楚佳媛,而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喜欢上了燕少桓了吧? 那她—— 是为了替燕少桓报仇? 叶卿清的头皮不觉发麻,洁白的皓齿下意识地咬住了唇瓣:“楚离殇是楚佳媛和燕少桓的儿子?” 不,不对! 她记得她问过楚离殇,他今年已经十五了。 年龄上不对,如果楚佳媛和燕少桓真的有了儿子,应该比她的宝儿要小才对! “他不是!楚佳媛的确是生下过一个儿子,不过没几天就死了!但是楚佳媛告诉他死的那个是他的亲弟弟,而他的父亲燕少桓也是死在你和齐子皓的手中。所以,你猜楚佳媛让他做什么?” 完颜瑧嘴角轻扬,心情愉悦地抬手捧起桌上的杯盏,一手托着杯底,一手拿着茶盖轻轻地在水面滑动,长长的睫羽掩住了垂下的眸子。 叶卿清眼中防备愈渐愈浓,就像只随时准备用刺将自己裹起来的小刺猬一样。 完颜瑧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脸,努了努嘴,道:“她想让楚离殇将你的小女儿娶回来,然后百般折磨,将你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千倍百倍地奉还!” 话音刚落,叶卿清直接拿起手边的杯子朝完颜瑧砸了过去,完颜瑧偏身一闪,瓷器碎裂的声音在空气中格外刺耳。 完颜瑧站起身整了整身上被弄皱的衣裳,走过来双手撑在叶卿清坐着的椅背上,看着她眼里的恨意,嘴角邪佞:“我就知道你心里在生气,在隐忍。不过,那是你和齐子皓的女儿,我不需要管她的死活。这几日,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吧!再过些日子便是咱们的亲事!” 真的是这几年脾气好了很多,他对着叶卿清的时候想象不到的淡定。 要是他还是叶卿瑄的话,这会儿早就直接动手了!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叶卿清愤怒地大喊了一声:“不会有什么亲事的!” “晚上我再来看你!”完颜瑧恍若未闻,但背过身去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垮了下来。 抿着唇刚出了院子,他就忍不住掏出自己的帕子捂在嘴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六爷!”容旭尧见状,赶紧上前将其扶住他。 完颜瑧抬手看见帕子上那点点红梅,双眸陡然锁紧,眼中浮现出浓浓的不甘。 容旭尧脸上晕上了一丝痛色,咽了咽喉咙:“六爷,我再让大夫来给您看看吧!” 完颜瑧摆了摆手,边走边笑着道:“不用了!这一辈子尝过了太多的苦涩,不想再吃那些药了。更何况,她人已经到了我身边了,这一生也算是赚到了!” 容旭尧面上紧紧地绷了起来:“六爷,您别这么说!” “人都带过来了吗?”完颜瑧话锋一转。 容旭尧点头,扶着他一起去了楼里东边的一处小跨院里。 相较于别处,这里的守卫森严,进来之后整个人都会梭然紧张起来。 见到完颜瑧过来,那些黑衣黑面的男人都会点头示意。 完颜瑧一路往前,进了院子最里面的一间屋子。 容旭尧先一步上前将门打开,久违的阳光照射了进来,屋子里面的人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慢慢适应以后,一双浸染着不解和质问的湛蓝眸子呈现在了完颜瑧和容旭尧的面前。 “为什么?”科林瑾张合着干涸的唇瓣,一动不动地看着完颜瑧。 完颜瑧置若罔闻般将视线投向了他身后的床上,一袭红衣的娇美女子双手搭在小腹上,闭着眼睛安静地熟睡着。 若非那沉稳的呼吸,只怕旁人还会以为这女子已经往生了。 “我在帮你完成心愿啊,看到心爱的女人不开心?”完颜瑧笑着摇摇头,扶着容旭尧的手走到一边坐了下来,“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你要是喜欢一个女人就要不折手段地去得到她,哪怕是先得到她的人,也省得以后后悔。” 科林瑾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齐静沅,薄唇紧抿:“我不需要!就算我喜欢她,可要的也是她的心甘情愿!如果她真的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不会勉强她的。我只要看着她开心就好!” 完颜瑧的舌头轻抵着唇角,眸光锐利地看着他:“你这是在讽刺我?” “把解药拿出来!”科林瑾抬手成拳重重地砸向了桌面。 若不是他的武功被封住了,现在早就对完颜瑧动手了。 他帮过他是一回事,可是他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的娇娇! 解药? 完颜瑧摇了摇头,眼底像是漫过了一丝忧伤:“没有解药。” 解药他早就给那个狠心的女人了,在那块玉佩里。 可是她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无论是以前的叶卿瑄还是现在的完颜瑧,都没有! 她没有随身带着那块玉佩,所以就算是这个女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也怪不到他。 “你——!”科林瑾抬脚就要冲上前去,却被容旭尧一把推到了地上。 完颜瑧转动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斜着眼看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科林瑾,抿着唇漫不经心地道:“你知道当年科林家被灭门的真相是什么吗?” 科林瑾眉心一跳,一些不好的预感慢慢在他心里被撕裂开来。 “不是完颜康和完颜珣父子献的计策吗?”他看着完颜瑧那双静谧的眸子,却觉得其中波涛翻涌,即将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不错,”完颜瑧嘴角的笑容三分凉薄七分耻笑,双眉也随着欢愉的心情扬了起来,“但是,这个主意是我给完颜珣出的!” “你说什么?!”科林瑾咬牙切齿地嘶吼,赤红着眼睛冲起来就撞向了完颜瑧。 容旭尧眼疾手快地将他用力一掌打开,科林瑾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撞到了墙壁上之后又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他捂着胸口,生生地将嘴里的血吞了回去。 完颜瑧踱着步子走到他的身边,轻声慢语地道:“别说我没有提醒你,机会在等着你,但是不会永远等着你!” “好好看着他们!”出了屋子,完颜瑧只对着那些手下留了一句冰冷的命令。 科林瑾捂着胸口,重重地一拳砸到了地上。 他撑起身子,一点一点地向床边挪去。 好不容易攀上了床沿,看着齐静沅那张安静的睡颜,他颤着手轻轻地抚了上去。 科林瑾已经在这里被困了有一个月了,没想到前几日齐静沅也会突然被送过来。 可是他却再也看不到她像以前那样精灵古怪地和他插科打诨—— 他想,只要她能醒过来,哪怕她一刻就要披上嫁衣嫁给燕云琛,他也会像一个兄长一样背她出嫁的。 “娇娇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科林瑾梗咽着嗓音。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为了报仇他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可结果,却被真正的仇人耍得团团转又毫无还手之力! 他真就像是——一个笑话! 这边完颜瑧和容旭尧一起漫步走在廊下,长长的回廊,一眼过去,看不到尽头。 完颜瑧突然开口道:“旭尧,你回去吧!” “六爷,属下在这边陪着您。”容旭尧跟在身后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因为,他有预感,完颜瑧的身子可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最后这一段路,他要陪他一起走! 完颜瑧顿住步子,回头看向他,似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句:“你有妻子、孩子,不用陪着我留在这里了!” 他的结局已经注定,但是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对叶卿清。 容旭尧留下来或许会跟幽冥楼的人一起为他陪葬。 在这么多年仇恨和病痛的浸淫之后,他早已心如磐石了。 幽冥楼由他所创,最后也会毁在他的手里。而那些人自然也要一路跟随着他去到地下。 但是对于容旭尧,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特殊,并不是因为他悲天悯人。 而是,这具身子做不到对容旭尧赶尽杀绝。 容旭尧低头垂首,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搭到了完颜瑧的肩膀上。 完颜瑧微微莞尔,轻言道:“容旭尧,把你心底那些不该有的感情收起来吧!我不是他!” 容旭尧的手明显地一僵,他抬起头看着完颜瑧的侧颜缓缓道:“我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不待完颜瑧惊讶,容旭尧又将手从他的肩膀上拿开,转过身去仰头看着屋檐下的蓝空,声色平静:“当初被他救了之后是他给了我一个容身之所,我心存感激。但是,正是那个变了的他才让我慢慢找回了血性。” 他感激的是完颜瑧,恋慕的却是眼前这个披着完颜瑧外皮的人。 曾经在知道他心里有了喜欢的女人之后,他一度很难过。但是在复杂的矛盾中又为他高兴,不用再孤家寡人困苦忧愁。 如果他真的不能回去的话…… 霍云歌和孩子那里……应该有人会好好照顾他的吧! 完颜瑧轻笑一声,迈着步子离开了:“好好准备婚事!” 容旭尧没有再上前,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夜幕降临,从窗外吹来丝丝凉风,将夏初的郁气吹散了一些开去。 叶卿清托腮看着夜空下的明月,心里也在担心着定王府。 她不是怕靖晖和宝儿会把楚佳媛当成她,而是怕楚佳媛会利用定王妃的身份做些什么。 抬手轻轻地抚摸着腕上血红的玉镯,这里面有一只母蛊,而另一只带着子蛊的镯子在映安的手上,她应该会带着齐子皓来找她吧! 当时在护国寺里恰好碰到柴家人的时候她就怀疑事有不对,所以吩咐映安将平时保护着她的那些暗卫换了人,否则孙缙的人不可能那么轻松地将她带走。 至于如梅,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戏罢了! 让孙缙等人以为,她的确是发现了如梅不对劲,但却没有往深层次里想。 只不过,楚佳媛的出现和背后的人是完颜瑧或者说叶卿瑄还真是大大地出乎了她的意料。 但也没有后悔以身犯险看到了幽冥楼主的真面目,否则完颜瑧躲在暗处不知道还会做出些什么!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叶卿清的思绪陡地被打断,她回头望了过去,然后警惕地站起身盯着来人。 “你很怕我?”看着叶卿清梭然间全身绷紧的样子,完颜瑧戏谑地笑着,“我记得很久以前的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那个时候都不怕,为什么现在反倒是怕了我呢?” 他服了药,气色已经比白日里看起来要好得多。 那是因为以前的叶卿瑄虽然手段凶狠,但不会隐忍到这个地步。 会叫的狗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平时不叫关键时候却来咬你一口的! 叶卿清板着脸:“你有事?” “听说你晚上没用晚膳,我来陪你一起!”完颜瑧自顾自地在屋子里坐了下来。 身后跟着的丫鬟陆续地端上了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自从叶卿清来了这里之后,完颜瑧很明显地心情好了很多,嘴角时刻都带着笑意。 叶卿清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改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那次……砀山春猎的事情也是你自己自导自演的吧?”叶卿清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问道。 完颜瑧也不回答,只是夹了一筷子虾仁放到了她的碗里,淡淡道:“如果你的口味还没有变的话,这些菜应该都是你喜欢的。” “你……”叶卿清语塞,只能强作镇定地绷着脸。 她的唇瓣始终抿得紧紧的:“叶卿瑄,你别忘了我和你的关系!” “嘘!”完颜瑧抬手放到自己的唇瓣上,轻声而又深情地道,“别叫‘叶卿瑄’,都过去了!现在,把我当成完颜瑧!记着,我就是完颜瑧。上天给了我一个新的身份,但没有给我健全的身子,可到底我还是感激,因为他和你没了任何关系。” 叶卿清干脆闭起了嘴巴,不再说话了。 什么换了个身子?叶卿瑄就是叶卿瑄好吗?! 她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自从知道了之后身上的鸡皮疙瘩就没消退过。 这比当初的燕少桓还要让她难受千倍万倍! 完颜瑧盯着她,叶卿清逐渐地开始不耐烦了起来,不断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就是不接他的话。 两个人沉默许久,终究还是完颜瑧先开口:“你真的打算和我一直这么对峙下去不吃东西?这样,等不到齐子皓来找你,你就要先羽化神仙了!” 叶卿清心里一颤,仓促地抬起头来,同时垂在下面的手不由地抚上了皓腕上的玉镯。 他知道了她是故意身陷险境的? 完颜瑧嗤笑:“怎么,我说中你的心思了?我告诉你吧,就算齐子皓顺着柴家的线索找上了青阳城的顾家和夏家,他也找不到这里来。因为带着你从青阳城那边饶了一个大圈子又经过了西秦,事实上只是一个烟幕弹。幽冥楼就在东齐境内,事实上,咱们现在的位置是在东齐一个边城外的崖下,这里几乎可以说是与世隔绝,他是怎么找也找不到的!” 叶卿清心里舒了一口气,也暗自腹诽完颜瑧果然是狡猾,居然想了这么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 幸亏她有所察觉,提前防备了! 她抬起头,狠狠地瞪了完颜瑧一眼,然后提起筷子将刚刚完颜瑧夹到她碗中的虾仁直接扔到了桌上,赌气一样地吃起了别的东西。 完颜瑧先是嘴角的笑容一瞬间凝固,而后看着她梭然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题外话------ 这本书,会在一个星期内完结,本来准备请假一次性上传大结局的,可是后来想想还是按照原先的进度来吧~ 大概还有最后的几万字~ 另外,久久的新文妖王归来之盛宠萌妃会从下周一开始正式,一对一双洁宠文,希望大家移步支持一下,感谢~ 294 逼嫁与放手 夜色深重,漆黑的夜空下挂着几颗稀疏寂寥的残星,齐子皓抿着唇站在窗口,仰头看向空中的那些悲廖落寞。 他的身后,映安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垂着头,也不说话,只是等候齐子皓来发落。 她在这星月镇等了快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今日傍晚的时候终于将王爷等了过来。 可是这几日有不少人出来采买婚嫁用品,来源都是她腕上的这只手镯中的母蛊所指示的地方。 那也就是说,幽冥楼里有人要成亲了,而且对象很可能还是王妃? 映安心中有些后悔不该听王妃的话让她以身犯险,更不该跟在她身后直到到了幽冥楼的附近才通知王爷。 “王爷,”齐东走了进来,“燕公子来了。” 燕云琛? 齐子皓转过了头来,睨了映安一眼,冷声道:“你起来吧!先退下去!” 随后便走回书桌后面坐了下来:“让他进来。” 映安站起了身来,朝齐子皓微微颔首,转身走了出去。 见到等在门外的燕云琛,她扯了扯嘴角,朝他点头示意。 燕云琛被吩咐进去之后,也顾不得礼节,迫不及待地就向齐子皓禀道:“王爷,娇娇不见了!” 齐子皓深沉锐利的眸子梭然放大,原本放在书桌上的手也陡然将一支上好的狼毫笔给瞬间捏成了粉末。 “怎么回事?”他明明收到燕随的消息说是派人送她回定京城了,后来又因为出了叶卿清的事情无暇他顾,也没得及问上一问。 燕云琛道:“原本我是去找燕琪萱和燕旭的,然后在齐州城附近碰到了世子……” 他和齐靖霄找上牛头山的时候燕琪萱已经将那些土匪骗得团团转,乖乖地听她的话。 齐州城在他们去过之后没几天就哗变了,张凤忠早在燕旭去找他之前就被燕奕谨先发制人给拿下了,军队也暗地里慢慢地从齐州城往翌阳城那边转移。 如此一来,燕奕谨就等于是彻底放弃了齐州城这附近的几个城池。 燕旭知道后气得当场吐血,后来又找上他说是要将北燕的皇位传给他让他回翌阳城将燕奕谨赶下皇位然后带兵对抗东齐和西秦。 彼时,燕云琛只觉得好笑,找到人之后第二日便带着他们返回。 可是在半路上他却接到了燕随的消息说是齐静沅不见了,护送她的人也失去了消息—— 他和齐靖霄商量了一番之后,由着他继续送燕琪萱和燕旭回云鹤山,而他就来了这里找齐子皓…… “我知道了!”听完后,齐子皓沉默了一会儿,抿着唇缓缓道,“她应该是被幽冥楼的人抓走了。” 清清在他们手里,娇娇也被抓去了,他派的那些护送的人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等闲人绝不可能将他们拿下。 “那我们要怎么做?”燕云琛急得走上前双手撑在了书桌上。 齐子皓反而是一反常态地淡然,初初知道叶卿清和映安瞒着他做下这等胆大包天的事情之后,他心里的怒火恨不能将天都给掀了。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能做的也只有好好部署,将人救出来。 燕云琛一双潋滟的眸子不停地流转,刚刚他也听了齐东叔叔说起了定王妃的事情。 那—— 娇娇会不会变成威胁她的把柄? 两个男人虽是脸上表情不一,但是紧蹙着眉头,各有深思…… 而翌日一早,叶卿清将那些来给她准备上妆打扮的胭脂水粉还有珠宝首饰全都给砸了,身上还故意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 丫鬟们面面相觑,又不敢真的上前将她给强制性地绑起来或者怎样。 谁都知道,楼主的性子阴晴不定,可是对这位夫人是真的宠到了骨子里—— 不仅每日让大厨房变着花样给她做吃食,更是各种各样的好东西都如流水一般地往这边送…… 可是这位夫人人倒是长得挺好看,只是脾气也太坏了些! 完颜瑧掀开珠帘,进了内室,垂眸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他的眼中快速地划过了一丝阴翳。 不同于往日里经常穿的白色衣裳,完颜瑧今日一身大红色吉服喜袍,一头乌发也已金冠紧紧地束了起来,唇上也染上了鲜红的口脂,看起来与往日里那个病怏怏的样子倒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一双似淬着毒汁的眸子毫无顾忌地在叶卿清身上直打转,看得叶卿清头皮直发麻。 她站起身板着脸先发制人道:“我不会嫁给你的!你死了心最好!” 完颜瑧抿着唇不说话,但是那股阴寒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 梭然间,顿在了她手腕上的那个血红色镯子上。 叶卿清也感觉到了那抹燃烧熊熊怒火的火热视线,下意识地将自己带着镯子的那只手慢慢地挪到了身后,撇开了眸子不去看他。 而完颜瑧却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扯起了她的那只手,大手犹如铁钳一般紧紧地捏着她的皓腕,双眸盯着那只手镯就像看着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 叶卿清痛得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你放开我,好痛!” “痛?你也知道痛?”完颜瑧勾唇笑了起来,呢喃着低声嘲讽。 他双眸猛地缩紧,另一只手直接蛮横地过来将叶卿清手上那只血红的镯子用力撸了下来,一把砸到了地上。 一只金黄色的蛊虫在地上蠕动了些许,还没来得及走得更远便被完颜瑧一见盯在了地上,挣扎了一会儿,便彻底地不动弹了。 叶卿清单手抚着由于刚刚用力过猛被掼得通红一片的手腕,抬起眸子恨恨地瞪着他。 “叶卿清,你真够有本事的!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破过我的功让我喜怒形于色了!”完颜瑧咬牙切齿地看着她,眼中波谲翻涌,复又将嘴角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勾起弧度,“你好,你真的很好!” 怪不得齐子皓这么快就带着人打过来了,想再次从他的手里将人抢走? 简直是痴心妄想! 当初,他经验不够,带了一个假的离开却浑然未觉,以至自己憾然离世。 现在—— 完颜瑧猛地再次拉起她的手,也不顾她愿不愿意,直接扯着她就往外走。 叶卿清猝不及防之下被拉了个趔趄,走到门边时,她的手紧紧地扣着门框不放:“你要带我去哪?我不去,我不去!” 完颜瑧再没了这些日子和她慢慢周旋的耐性,回过身另一手直接从她后背绕过环住了她的身子将她的手一点一点地扒了下来,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你要是不跟我走,我保证你会后悔终生。” 完颜瑧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注定的。 当初他对叶卿清下了红颜尽说她不跟他走会后悔一辈子,可后来她不但解了毒,还生下了两个健康的孩子。 但是兜兜转转之后,龙凤胎里的那个女孩儿还是要死在他的手上。 话音刚落,完颜瑧就半抱半拖地将人带去了关着齐静沅和科林瑾的院子。 “六爷!”容旭尧上前,同时目光扫到叶卿清那一身素净的衣裳时,眼中陡然凶意尽显。 完颜瑧并没有注意到这么多,只是转过头朝着正黑着脸怒视的叶卿清勾唇一笑:“真的不跟我进来?我保证你不进来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便扬着嘴角自己走了进去。 叶卿清站在原地游移不定,但是刚刚完颜瑧的话又让她心有余悸—— 这时候容旭尧铁青着脸走上前低声警告道:“你如果再敢伤害他我不会放过你的!” 叶卿清觉得莫名其妙,容旭尧是什么人,他有什么资格来对她的事情指手画脚? 难道说完颜瑧喜欢她而她不能回应就是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了吗? 她这种凡人理解不了像完颜瑧还有容旭尧这些人的行为! 叶卿清走上前,嘴角弯了弯,正面迎上容旭尧愤怒的视线,眼中满是嘲讽:“不知道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背后那个深爱你的女人?” 现在四国正在战乱之中,依着容旭尧的身份,他这会儿应该在西秦军中才是! 再不济,也该是在西秦京城守护着容府和霍云歌。 可是—— 他却出现在了完颜瑧的身边…… 叶卿清忽然脑海里冒出了霍云歌的样子,不知道她这会儿心里又是作何感想?会不会后悔当初选错了人? 容旭尧身子一僵,唇瓣蠕动了一会儿,正想说些什么替自己开脱的时候叶卿清已经越过他径自走进了屋子里。 除了容旭尧,屋子外面等着的还有孙缙和夏志云。 听着容旭尧和叶卿清说的那些话,孙缙看向容旭尧的目光更多了一丝兴味,亦有一些复杂。 只是很快一瞬,他便将目光从容旭尧身上移了开去,转移到了叶卿清窈窕的背影上。 “完颜瑧,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完颜瑧身后的床上躺着的那个安静的身影,叶卿清脑中“嗡”地一轰,直接就冲上了前去。 娇娇——? 真的是娇娇! “娇娇!”叶卿清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同时轻轻地晃动起了她的身体。 可是床上安静地睡着的人却毫无反应,就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但任是叶卿清喊了好长时间都没有要醒的迹象。 叶卿清双手紧紧地抓着搭在她身上的被子,眼睛渐渐地红了起来,猛然起身直接走到完颜瑧身前一个巴掌用力地甩了下去:“畜生!” 居然对她的女儿动手来逼迫她! 完颜瑧的脸被打偏到了一边,苍白的脸上赫然印着一个鲜明的掌印。 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慢慢地抬起头来笑着看向叶卿清,柔声道:“打得好,骂得好。” 因为唇上的血色,使得他整个人更起来就如那话本里描述的吸血鬼一样,煞白的脸上只有一张鲜艳夺目的红唇最吸人眼球。 “打啊,继续打!”完颜瑧指着自己的脸,看着她提高了音量一字一句道。 叶卿清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瓣,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她转过头去看了看安静地躺在床上的齐静沅。 面色不如以前红润,一双会说话的明眸也是紧紧地闭着…… 她的娇娇从小就活泼好动,现在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了,肯定是很难受、很不习惯吧! 她闭了闭眼,两滴清泪自眼角滑落,滴答一声打在脚背上。 转回身来,叶卿清面无表情地道:“把解药和嫁衣一起拿过来!” 不就是拜堂吗? 和娇娇的性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完颜瑧扯起了嘴角自嘲地一笑,眼里渐渐地迷蒙了起来,走出了屋子吩咐等在外头的丫鬟进去帮她梳头打扮。 忽然发现真是没意思,他等了这么久难道就是为了把事情弄成今天这样吗? 他爱她,她为什么不能也和他一样?! 完颜瑧走到等在外面的容旭尧三人面前,对着他们轻笑着嘱咐道:“一会儿火狼还有旭尧同我一起带清儿到山后的石室里。水狼,这边……就交给你了!” 夏志云跪了下来,朝着完颜瑧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属下在此拜别六爷,谢过六爷当年的救命之恩和这些年的知遇之恩!” 幽冥楼已经守不住了,就如同他们都知道这一别就是永远。 就算幽冥楼能守住,但是昨晚完颜瑧的病情再次加重,已经没有几天了。 今日若非加大了药量,他可能连床都起不来…… 要娶叶卿清是他这么多年来的执念,他们就算是拼上自己的一条命,也要帮他完成! 叶卿清今日的衣裳算不上华丽,但是鲜红的一片却让人眼前一亮。 挽起的秀发上,交响插着两根相互映衬的两支红色流苏,一直顺着脸颊落到了肩上。 她虽然一直绷着脸,可完颜瑧却觉得再没有比此刻让他觉得更幸福的了。 他咧起嘴角,笑得开心,他终于看到叶卿清为他穿上嫁衣了…… “解药呢?”叶卿清走过来冷冰冰地朝他伸出了手。 完颜瑧敛了眸子,撤下嘴角的笑容,淡淡道:“等拜了堂再说,我知道你一向不是说话算数的人。” 叶卿清抿起了唇,将手拿了回去,半晌,看着他语气严肃地道:“完颜瑧,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你——!”容旭尧看不过眼,想要冲上前去,却被完颜瑧抬手阻止了,只能双手握拳、满脸阴鸷地看着她。 “好!”完颜瑧很爽快地应下,拉起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后山走去。 亲手杀了他吗? 其实她早已经将他凌迟了千遍百遍了! “你要带我去哪?”叶卿清如触了电般地想要甩开他的手。 完颜瑧却捏得更紧了些,偏头看向她:“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会做到,这么短的一段路,你就不能陪我一起走一下?” 叶卿清碍着解药的事情,只能眉眼低垂地由他拉着往前走。 完颜瑧和叶卿清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的孙缙和容旭尧却是心思各异。 孙缙双眼看着前方两人的背影,状似无意地与容旭尧提到:“只怕,六爷这会儿已经心软了!” 如果是以前的完颜瑧,就算是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了,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齐子皓的人突破阻碍只是一两个时辰的事,而完颜瑧却没有杀了科林瑾和那个小郡主,说不定后面还真的会把解药给定王妃。 容旭尧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一下,只是唇角却一成不变地紧紧抿着,沉着一张脸恍若未闻地继续跟着前面的两人。 后山的石室里一早便布置成了喜堂,一对龙凤蜡烛,并没有高堂在座。 或许是因为阳光透不进来的原因,即便是里面摆了数十颗婴儿拳头般大的夜明珠,也还是深深地透着一股阴暗的感觉。 容旭尧唱礼,叶卿清神态木然地跟着完颜瑧身后重复着动作。 最后一拜的时候,叶卿清却没有像完颜瑧一样俯下身子。 “清儿?”完颜瑧抬起身子看向她。 叶卿清不由得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唇瓣,带着祈求的目光看向完颜瑧:“你能不能先把解药给我?” 见完颜瑧不说话,叶卿清又保证道:“你先把解药给我,这里都是你的人,难道你还怕我反悔吗?” 完颜瑧的身子倏然间颤了颤,踉跄着脚步往后退了几步,幸亏扶住了身边的桌子才勉强没有摔倒在地。 叶卿清被这措手不及的事情弄得眼前一懵,眼睁睁地看着完颜瑧脸上的血色快速地退败,脚下仿佛被钉住了一样,无法挪动半步。 “让开!”容旭尧快速地冲了过来将她一把推开,叶卿清的身子往后倒去,幸好孙缙眼疾手快地上前将她扶住了,“小心!” 叶卿清点了点头,离得他远了些,看着被容旭尧扶住的男人迟疑道:“完颜瑧他……” “六爷已经是药石无灵了!”孙缙叹了一口气。 叶卿清一直以为完颜瑧的病情已经渐渐有起色,没想到竟然已经这么严重了。 “清儿……”完颜瑧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被容旭尧扶着坐在了屋里的软榻上,朝着叶卿清伸出了手。 容旭尧虽然并不想叶卿清上前接近她,但是却不想看完颜瑧失望…… 叶卿清慢慢地走了过去,完颜瑧有些费力地抬眼看着她,嘴角轻讽:“你一定很恨我吧?把你逼到了这个地步……” 叶卿清抿着唇,不说话。 “恨就恨吧!不过我不后悔……”完颜瑧垂下眸子,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地喃喃道,“要是从一开始我就不是叶卿瑄该有多好!这一场不该有的感情里不止你觉得厌烦,我自己也觉得累。明明都有了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可却偏偏不肯走出这个执念。可我也庆幸自己曾经是叶卿瑄,不然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同你有交集……” “不管你是完颜瑧也好还是叶卿瑄也罢,我不恨你,但是……你把娇娇的解药给我好吗?大堂哥……”叶卿清蹲下了身来,握住了他的手,双眼噙着泪花。 完颜瑧一怔,似是还没有对这个称呼反应过来。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叶卿清就突然和他疏离了起来,再也没这么叫过。 但他记得,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慢慢改变的…… 而他,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渐渐动心的…… “其实,解药我早就给过你了!”完颜瑧嘴角染着一丝苦涩的微笑。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来叶卿清当初问过他利用女人的感情时会不会觉得愧疚,他当时说了什么? 他说一切都是飞蛾扑火、咎由自取! 现在的他,何尝不是如此? “早就……给过……我了?”叶卿清呢喃着重复他的话。 忽而眼中一亮:“是那块玉佩?” 完颜瑧看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倏地,脸孔皱起,捂住了胸口,偏下头去,不停地从嘴里呕着鲜血…… “六爷——!”容旭尧大叫一声,将他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完颜瑧逐渐涣散的眼光看向容旭尧和孙缙,最后停驻在了叶卿清身上,眼中含着潋滟的笑意,夹杂着不舍与留恋,艰难地启唇道:“送……送她……送她下山。” 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便垂下手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或许,因为前一世死得不甘心,让他重新走一遭只是为了让他看清自己错误的执念…… “六爷——!”容旭尧仰天长啸一声。 石室里的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住了,许久,容旭尧才慢慢地将人放在软榻上,小心翼翼地替他将鬓边的碎发整理好。 他慢慢地站起身向叶卿清这边转了过来,红着眼睛宛如一头发狂的野兽,一字一句道:“他那么爱你,所以,你要下去陪他!” 说着,便抽出腰间的长剑朝叶卿清刺了过去…… ------题外话------ 明天,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正文大结局~ 后续会有四五章左右的番外,然后月底完结~ 最后再罗嗦一句,希望大家能去帮忙支持一下新文妖王归来之盛宠萌妃~ 295 花好月圆(正文大结局) 孙缙一直在注意着容旭尧这边,就怕他会有什么疯狂的行为。 见状,眼疾手快地抽刀将容旭尧的剑挡了回去。 刀剑相撞,发出“噌”地一声刺耳的响声。 孙缙一把将叶卿清拉到自己的身后,抿嘴瞪着容旭尧:“黑木狼,六爷说让我们送她离开。现在他尸骨未寒,你就要阳奉阴违了吗?” “火狼,你让开!”容旭尧眸中的血色不增反减,看着叶卿清就像看着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拿剑指着她的方向,“要不是她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六爷,六爷也不会走得这么快!她该死!我想,六爷一定会希望她能继续陪着他的!” 孙缙回头看了叶卿清一眼,又继续回过头来对容旭尧道:“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六爷希望她能好好地活着。不管怎样,今天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动她的!” 容旭尧面上一紧,往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地朝着孙缙冲了过来:“那我就先杀了你这个叛徒!” 两人缠斗在了一起,因为功夫不相上下,所以打得很是激烈。 趁着空档,孙缙转头对叶卿清道:“你快走,石室的开关在门口右手边的那颗夜明珠上,你转动它!” 叶卿清愣了一瞬,随后感激地朝孙缙投去一眼,拔脚便向门口跑去。 容旭尧心里愤怒,因此对孙缙的每一招都是凌厉而又凶狠的杀招。 眼见叶卿清就要跑到那颗夜明珠旁,他心下一急,一脚将孙缙踢开,闪身到了刚刚完颜瑧和叶卿清拜堂的那个地方,嘴角诡异一勾:“想走?今天我们就一起为六爷陪葬吧!” 说着,便用力地旋转起了墙上一个凸起的开关…… “疯了!”孙缙脸色骤变,低骂一句,也顾不得容旭尧了,赶紧朝叶卿清那边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石室开始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不停地有石子、石块往下落着。 叶卿清被这剧烈的晃动弄得身子左摇右摆,一个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石门正在缓缓地开启,可眼看着石室就要倒塌了,孙缙扶起叶卿清…… 而山下的幽冥楼这边,叶卿清几乎是前脚跟着完颜瑧去了后山,后脚齐子皓和燕云琛就带人杀了上来。 他们将幽冥楼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却只找到了齐静沅和科林瑾。 肖扬眯着眼帮齐静沅诊过脉之后,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要有解药才能醒过来。” 看着燕云琛围在齐静沅的身边,一直抿着唇站在一旁的科林瑾上前对着齐子皓道:“据完颜瑧所说,似乎是……没有解药。” 还没待齐子皓开口,肖扬便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有解药,不过研制起来有些麻烦罢了!也不知要多长时间。” 所以说,他平日里最讨厌那些个用毒的,成日里没事做就拿这些东西来害人! 就在这时,外面的护卫敲门禀道:“启禀王爷,齐东大人抓到了逆贼夏志云。” 齐子皓眼中一亮,拍了拍燕云琛的背:“好好照顾娇娇!” 而后目不斜视地越过科林瑾身边走了出去。 夏志云被齐东一把扔到了地上,齐子皓坐在上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露出了一个阴森无比的笑容:“真是小看你了!” 想当初,袁涛企图利用当年两位侧妃的事情制造混乱,夏家是跟随者。 可现在想来,这件事应当是夏志云在里头操控运转吧? 连自己的家里人都牵扯进去了,真是勇气可嘉! 夏志云不笑不怒,抬头对上齐子皓的视线:“定王说笑了!我再厉害,现在还不是沦为了阶下之囚?” 齐子皓连绑着他都不屑为之,想必对于自己的实力十分有信心。 “王妃在哪?”齐子皓陡然沉下了脸,风速一般地上前捏住了他的脖颈。 夏志云甚至没有看到他起身的动作,脖子上就已经感觉到了窒息的存在。 “定,定王,”夏志云目光带着挑衅,涨红着脸气息不顺地笑道,“你杀了我吧!我是不会说的!” 在他们这些幽冥楼的心腹看来,完颜瑧除了没有一个健康的身子,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不上齐子皓。 更何况—— 他费心筹谋了十几年就为了叶卿清一个人。 这份情,不必齐子皓来得少! 齐子皓慢慢地将手松开了,接过护卫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而后将之扔在了地上。 他走回原位坐下,嘴角凉凉地勾起:“以为本王拿你没有办法?” 夏志云梗着脸不说话,却从他的冰冷凉薄的笑容里看到了不怀好意,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还没待他开口询问,一阵熟悉的哭声就传到了他的耳里。 夏志云回头望去,就见自己的妻子还有一双儿女都被定王府的人拿剑架在脖子上,正哭得撕心裂肺。 “茗儿、燕儿?”夏志云瞪大双眼,下意识地叫出口。 定王难道早就知道是他了? 竟将他的妻儿一起带了过来! 越过她们三人看去,果然后面还低着头站着一个身形憔悴的女子。 但夏志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顾——夏——氏!”夏志云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 难怪齐子皓看到他的时候一点都不意外,原来是夏氏出卖了他! 夏氏忍不住将身子缩了缩,不敢抬头去看夏志云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 她也不是有意的! 当时定王带着一大批人直接提剑去了顾家,就是因为她始终咬着牙不承认,她的瑞儿都被人砍掉了一根小手指。 要说恨,也该她恨夏志云才是! 她根本就不知道夏志云利用她走顾家的路子是为了掳走定王妃,现在顾擎把她给休了,夏家也因为她和夏志云遭了难,她再也回不去了。 她,算是完了…… 齐子皓直接抬手吩咐道:“先对那个小女孩动手!” 他没那么多时间等着夏志云慢慢做心理斗争,失去叶卿清已经让他濒临狂躁的边缘。 “属下遵命!”说着脖子上的剑就向那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女孩雪白的脖颈上更近了一寸,鲜血迅速蔓延开来…… 由于疼痛和害怕,夏志云的女儿放声大哭了起来。 夏志云的妻子和儿子受到感染,也跟着后面哭得嘶声力竭。 “老爷,求求你,快些说罢!”夏志云的妻子陈氏跪了下来苦苦地拉着他的衣袍哀求。 夏志云看着女儿奄奄一息的模样,眸子里划过一丝不忍和痛心,但是,他始终咬着牙没有开口。 齐子皓嗤笑一声:“到男孩了!” 陈氏闻言,尖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夏志云满目愤恨地盯着齐子皓:“定王,一人做事一人担,难道你堂堂一国王爷连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都不肯放过?” “他们的死活,在于你!”齐子皓指着地上的两个孩子,挥手示意护卫对男孩动手。 在儿子脖颈上也渐渐沁出血丝时,夏志云终于是忍不住大叫一声:“我说,我说,你让他们都住手!”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是他夏家的血脉,不能因为他的一己之私而断掉了。 齐子皓抬起手来,护卫停住了手,并开始为两个孩子止血。 夏志云见状呼了一口气,松口道:“他们在后山的石室里,我带你过去!” 齐子皓凝着眉想了下,道:“齐东,你留在这里。若是半个时辰之内,本王没有带着王妃一起回来,这些人就不用再留了。” 夏志云先是心里怔了一瞬,而后扯唇苦笑,齐子皓这是在怕他耍什么花样? 他背叛了六爷、对不起他,等到带着人去了之后便自杀谢罪吧! 一行人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忽然整个山体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晃动声,就像是山崩地裂就要来临一样。 夏志云脸色一变,惊叫出声:“不好了,是山顶的石室,石室那边要倒塌了!” 话音刚落,就见齐子皓几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冲了上去,夏志云只觉一阵风自面庞上刮过,眼前就没了齐子皓的身影。 齐子皓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山顶的时候,石室刚好在他面前轰然倒塌了下来。 他的额上沁着汗珠,甚至身上的衣服都是褶皱不堪。 一辈子,大概没有比现在更狼狈的时刻。 可是,看着倒在他面前的石室,他喉咙咽了咽,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上的表情僵硬住了。双腿也盯在了原地,无法挪动分毫。 艳阳当空,阳光的直射使得他下意识地抬手遮了一下眼睛。 就在将手放下来的时候,一个披散着头发的红衣女子梭然出现在了洞口。 意外……却又让他欣喜,仿佛一种如获重生的感觉。 齐子皓就这样和她静静地对视着,忽然扬起嘴角笑出了声来,大步走上前,将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清清——” 到底,他还是受到命运眷顾的! 比燕少桓、比完颜瑧,比任何人都幸运! 齐子皓的胳膊如铁钳般将她紧紧地箍住,叶卿清也用力地搂住了他的腰肢。 劫后余生,又在第一眼就看到她爱的人,感觉真好! 刚刚—— 如果不是孙缙在石室倒塌的时候,放弃自己跑出来的机会推了她一把,可能她真的就再也看不见这么灿烂美好的阳光了! 齐子皓渐渐地松开了她,却在看着那一身红衣的时候猛地低下头**了她娇艳的唇瓣,双手在后背上不停地摩挲着…… 叶卿清反应过来后也逐渐地开始回应他,两人彼此汲取着对方嘴中的每一寸芬芳,像是要将这一年多来的缺失全都一次性补回来…… 回到幽冥楼的时候,叶卿清换过一身衣裳,进了齐静沅的屋子里。 燕云琛侧开身给她让出了位子,叶卿清坐在了床沿上抬手抚上了齐静沅的脸,安慰燕云琛道:“娇娇会没事的!王爷已经去了信给她舅舅,玉佩应当很快便会被送过来的。” 燕云琛笑笑:“其实,就算她永远都醒不过来,我也做好了准备要陪她一辈子。” 叶卿清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离得床铺远了一些的科林瑾,只见他的目光也一直落在了娇娇的身上。 出了屋子,叶卿清才发现因为这些日子都在和完颜瑧生气,她甚至没来得及看幽冥楼附近如此的美景。 已经到了夏初,可还是花香遍野、沁人心脾。 那一片美若梦幻的花田就像是这世上最美的风景,让叶卿清不禁心头微微触动。 她边走边问道:“阿瑾,想好以后的打算了吗?” 科林瑾跟在她身后,脸上毫无表情,但蓝色的眸子里却不自觉地溢出一丝悲伤忧郁:“等娇娇醒过来,我就会离开了,想出去走走。” 叶卿清顿住了步子,回过头来,柔声笑道:“其实从你被送进定王府的时候开始,我就拿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和娇娇还有靖霄他们一样。出去走走也好,你还这么年轻,外面那么大,总会有一个真正在等着你的人。” 她不想科林瑾再成为第二个燕少桓或者是完颜瑧。 这种事情,通常遇到了,到最后缚住的都是三个人。 喜欢就好,但不要成为执念—— 科林瑾这么年轻,正是生活才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精彩。 科林瑾扯起了嘴角,勉强笑了笑,目光越过叶卿清看向了远方那一片精心种植的花田。 其实他心里明白,叶卿清说得很对,想完颜瑧用心花费了这么多功夫都没能换来半分回应,更何况还是曾经有过前科的他呢? 前路未知,或许有一天他可以和完颜瑧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吧! “王妃,夏志云想见您一面。”映安走上前禀道。 夏志云? 叶卿清有些好奇,她记得她和他并没有多少交集的! “王爷呢?”叶卿清问道,夏志云就算有事要说也该找齐子皓才是。 听说齐子皓已经准备让人先行押着他会定京城了,毕竟,那里还有一个需要解决的西贝货! 映安:“王爷正在和齐东商议事儿,应当是突然有了什么消息过来。” 叶卿清点点头,应该是战场或者皇上那边的吧,于是道:“走吧!咱们去见见他!” 夏志云看到叶卿清来之后,嘴角勾了起来,那一抹笑容也不知是了然还是嘲讽。 叶卿清发现完颜瑧手下的人几乎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几乎把他当做了神一样,只要是和完颜瑧思想不合的在他们眼里就是罪过。 比如说她。 眼下,她无意去计较夏志云这怪诞似讽刺的笑容里代表着什么,只淡淡问道:“你要见我有何事?” 夏志云冷哼了一声,若是可以,他根本就不想求这个女人,但是眼下却没有别的人再适合做这件事了。 他不情不愿地抿着唇道:“我找你是为了容旭尧的事情。他和我说过,若是这一次他不能活着,希望能将他的尸身火化,然后将骨灰送回西秦给他的夫人。” 他是最了解容旭尧心思的人,也知道他在两个人之间纠结矛盾。 不可思议但又确实存在的是,两个人他都爱,但只是谁多谁少的问题。 十年前他为了完颜瑧选择放任霍云歌的生命被威胁,十年后他又失信为了完颜瑧永远地离开了霍云歌。 “他说,霍云歌是他这一辈子最对不住的人。他答应过要回去,可是……”夏志云忽然就哽了声音。 他蓦地想起了自己的妻儿,他们现在,应该和霍云歌还有她的孩子是一样的心境吧! 听着夏志云说的,叶卿清忽然就想到了刚刚从石室里被挖出来的三具尸体—— 其中,容旭尧趴在了完颜瑧的身上,将他的整个身子都盖住了,这才使得他的尸身保存得完好无损。 关于他对完颜瑧的感情,她多多少少也能感受到一些。 可是—— 她为什么要帮容旭尧? 本来,他或许可以不用死的,或许可以自己回到霍云歌身边。 可就为了自己心里那种可怜又可笑的畸形感情,却要拉着她一起同归于尽给完颜瑧陪葬! 他的确是对不起霍云歌,如果不能给她一份完整的爱,当初就不该让霍云歌爱上他! 见叶卿清一直不开口,夏志云冷下了声音:“凭着容旭尧的性子和他对六爷的感情,就算是六爷最后心软留了你一命,他也不可能放过你。可最后,容旭尧死了、孙缙也死了,你却一个人活了下来。不用说,是孙缙在其中出了力。就算是看在六爷和孙缙的面子上,这个忙难道你不应该帮吗?” 叶卿清面上有了一瞬很明显的僵硬,不是因为夏志云这番“挟恩以报”的话,而是突然想起了完颜瑧死之前眼里那抹从未有过的清澈笑意和这幽冥楼外那一片灿烂的花田…… 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就算她不爱完颜瑧,就算曾经因为老太君和芸姨的事也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可无法否认的是,她没办法对完颜瑧的这份真心视若无睹。 夏志云说得对,就算是为了完颜瑧吧! 如果他地下有知的话,肯定是希望她能帮容旭尧完成遗愿。 “好!”叶卿清点头应下,也没再与夏志云多说,就离开了。 漫步走回那个花田附近的时候,叶卿清忍不住多停驻了一会儿,目光投向了那一片开得正盛的花儿。 叶卿瑄,到了最后一刻,其实你也是在祝我幸福吧? 以后长眠于这块花田之侧,也希望来生你能遇到一个真正相爱的人。 ……*……*…… 叶卿清没想到叶卿岚在接到齐子皓的信之后没几日会亲自将玉佩送了过来。 “大姐,其实我最近一直就在这附近。”叶卿岚向他解释道。 西秦兵出奇招,绕过齐秦边境从北燕后方与东齐开战的时候,他就接到了皇上的命令先行回京,然后静待通知。 也就是前些时候,才来到星月镇附近的。 看着肖扬将玉佩溶在一种特质的药水里,然后给娇娇服下了之后,叶卿清的心就七零八落了起来。 她紧张得抓住了齐子皓的手,双眼紧紧地盯着齐静沅,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齐子皓则反手包裹住她的手掌,给了她一种安心的感觉,轻声在她耳边道:“别怕,有我在!” 叶卿清抬头望进了他潋滟璀璨的眸子里,两人默契地勾了勾唇。 齐静沅服下药后约有一炷香的时间,肖扬再一次替她诊脉,眉头这才渐渐地舒展了开来:“没事了,不过醒过来还要一两天,毕竟睡了这么久。要是现在能走的话,最好带她回定王府,那里东西也全一些。她在床上躺了这么久,要下床走路还得费上好大一番功夫,泡药浴、按摩疏通脉络,然后每日还要让人扶着她走上半个时辰左右。” “这些都交给我!”燕云琛赶紧上前自告奋勇道。 齐子皓立时白了他一眼:“你想占我女儿便宜?” 燕云琛的表情一瞬间凝固在了脸上,反应过来后立马就红了脸,有些局促地抓着后脑勺垂眸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是说他可以陪着娇娇一起康复,不是说要亲自帮她泡药浴按摩啊! 他们还没成亲,他不会连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都不懂! 更何况—— 在齐子皓的眼皮子底下,他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子呀! 齐子皓不再看他,只吩咐映安道:“留下来好好照顾郡主!” 然后拉着叶卿清的手和其他人一起出去了。 “明日,咱们便启程回京。”齐子皓道。 叶卿清惊诧:“你不用回军营了?” 战事不是还没结束吗? 齐子皓见这里只有他和叶卿清还有叶卿岚两人,便也不再隐瞒:“是京城那边出了点事情,皇上又在南楚被绊住了脚步,一时赶不回来。卿岚会过去军营那边,再加上前线的事情基本已经盖棺定论了。” 叶卿清忽地就想到了还在定王府里的那个西贝货:“是和楚佳媛有关系吗?” 她顿了顿,她抓住了齐子皓的衣襟,陡然提高了音量:“是不是,是不是宝儿和靖晖那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齐子皓握着她的手拿了下来:“不是,是皇后。她并不知道定王府里的那个女人是假的,楚佳媛对她用了毒,虽然不致命可却一直和娇娇之前一样昏睡。楚佳媛在幽冥楼里待了很长时间,别的没学到,一身下毒的功夫倒是学了个七八。宝儿和靖晖一直对她有所防备,身边又有人,不用担心他们。” 齐子皓顿了顿,抱歉道:“但是……清清,可能要暂时委屈你一下了,等拿到解药你再现身。我怕那个楚佳媛狗急跳墙,所以想着暂时不要揭穿了她的身份。” 叶卿清自然不会拒绝:“你是想从她手里将解药骗过来?” 可是她觉得这招并不可行,就算楚佳媛觉得她瞒过了所有人,可那个解药等于是她的保命符,她怎么可能会轻易拿出来? 忽然脑中一道亮光划过,她握着齐子皓的手紧了紧:“我记得完颜瑧和我说过,楚佳媛的那个儿子楚离殇并不是她亲生的,但是楚离殇自己并不知道,他一直以为他是楚佳媛和燕少桓的儿子。或许……咱们可以从他来下手!” 她在定王府和楚离殇接触的那段时间可以感觉到,楚离殇虽然眉宇间时时带着一股阴郁之气,但是却并不像那种不择手段之人。 依着完颜瑧和她说的,楚佳媛想要让楚离殇娶宝儿,必定也是吩咐了他私下进行不少小动作,但是—— 至少在她离开之前,楚离殇没有过任何逾矩的行为,甚至刻意地去避开宝儿。 齐子皓不否认此计可行,但还是别扭地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完颜瑧说的话你记得这么清楚!” 叶卿清轻推了他一下,嗔道:“胡说些什么呢!” 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吃这种干醋! 叶卿岚咳了咳,叶卿清这才想起边上还有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将齐子皓一把推开,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齐子皓斜睨着他:“你有话要说?” “大姐,你把容旭尧的骨灰交给我吧!正好,现在我和西秦正面对上了,可以顺便帮你给云歌。”叶卿岚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完颜瑧和容旭尧的事情。 除了叶卿清和齐子皓,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完颜瑧就是叶卿瑄的人。 人死如灯灭,过往恩仇就算是烟消云散了。 容旭尧死了,霍云歌和孩子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吧? 叶卿清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将想要说的话在心里反复斟酌了几遍,顿了下,道:“卿岚,你对霍云歌是不是……还有……” 虽然她也同情霍云歌的遭遇,但是可不希望她再和叶卿岚搅和在一起! 叶卿岚哂笑了一声:“大姐,你想多了,我和云歌怎么说也算是相识多年,自然不能对她置之不理了。” 他记得当初刚刚回去的时候,叶卿清曾经递过一封霍云歌给他写的信。 不过那个时候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些怨气和戾气,所以连看都没看就将那封信销毁了。 但是现在,或许是身边有了另一个人的温暖陪伴,也因为这世上还有人情深不悔地爱着他,他不恨了! 听到容旭尧过世的消息,他对她,只剩担心。 叶卿清半信半疑:“真的吗?” 看来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叶卿岚好笑地点点头,非常肯定,而后脸上还带着愉悦的笑容:“茵儿有身孕了。” “真的?”叶卿清喜出望外,感觉像是突然被惊喜砸中了一样,佯怒道,“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些和我说?” “前两日才收到的信,还没过三个月,也不好到处说来着!” 提起黄雯茵和她肚子里孩子的时候,叶卿清在叶卿岚的眼里看到的满满都是柔情,还透着一丝感激,终于是真正信了他的话。 不过,还是不忘叮嘱一句:“那你一定要小心,平安归来!” 叶卿岚郑重地点了点头。 ……*……*…… 楚佳媛没想到这么突然就会接到齐子皓要回京的消息,毕竟她一直以为他会带着大军一起归来,回来之前肯定会有一番大的动静。 但尽管事出突然,她还是尽量稳住了自己。 连叶卿清的亲妹妹和她的一双儿女都没有看出她是假的,齐子皓肯定也不会认出来。 楚佳媛看着铜镜里那张曾经让她羡慕万分却又憎恶万分的脸,诡异地一笑。 凭着幽冥楼主的神秘本事,叶卿清这会儿早就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她现在才是叶卿清! 楚离殇进来后,屋子里的丫鬟都被屏退了下去,看着他那张淡漠的脸。 楚佳媛脸上划过一抹不悦,蛾眉蹙起,冷冷道:“我给了你好几个月的时间让你接近齐静曦那个死丫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你们俩的院子离得那么近,你武功又好,要是真想做些什么……” “母亲!”楚离殇冷声打断。 就算他和齐静曦的父母有杀父之仇,可也不会用那种卑鄙的手段去骗一个女孩子的贞操。 他宁愿真刀真剑地去和齐子皓决斗! 楚佳媛不能理解楚离殇的想法,她和燕少桓当年就是无媒苟合,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 只要楚离殇能得了齐静曦的身子,齐静曦是必定要跟着他的。 到时候—— 她还不得任她这个做“婆母”的放在手心里搓圆揉扁?! “我不同意这个主意!”楚离殇绷着脸,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楚佳媛气怒上头,抬手就一个巴掌打了过去,楚离殇没有反抗,脸上很快就浮现上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但是他那冰冷的眼神却看得楚佳媛心里一寒,她几乎是瞬间就变了一副嘴脸,泪水串落地滴了下来,抬手抚上楚离殇被打疼的地方,哽咽着道:“殇儿,是娘不好,娘不该动手。但是,娘真的好恨呀!要不是当年定王妃勾引你父亲,又和定王一起将他害死了,咱们母子也不会孤苦无依,你弟弟也不会死。你就算是可怜可怜娘,好吗?” 楚离殇低了低头,沉吟道:“既然是她父母的过错,为何要算在她头上?” 楚佳媛眼里一丝浓重的戾气闪过,她擦着泪水,冷下声一动不动地看着楚离殇:“殇儿,你告诉娘,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丫头了?” 楚离殇到底年轻,被楚佳媛这一问耳尖几乎是瞬间就涨红了。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看到那个小姑娘就会不自觉地心跳加快,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说实话,楚佳媛的那些仇恨他无法感同身受,因为从来没有经历过,若不是看在楚佳媛是他母亲的份上,他绝不会陪他走定王府这一趟。 看到楚离殇面红耳赤的样子,楚佳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果然母女两个都是狐狸精转世的,专门勾引男人! 楚佳媛双手紧握成拳,几乎将指甲嵌进了自己的掌心里,极力平复着自己心里的怒火,心里顿时有了一计。 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道:“既然你喜欢她,娘也就不逼你伤害她了!定王夫妇欠你爹一条命,咱们家娶回他们的女儿算是他们赚了!” 楚离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地挑着眉看向楚佳媛:“娘?” 楚佳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殇儿,娘知道娘以前没有多关心你,既然是你喜欢的,娘肯定会拼尽全力帮你的!” 一想到能娶那个笑起来就有两个圆圆的小酒窝的姑娘,楚离殇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五彩斑斓的。 可是—— 他想了下,皱着眉道:“定王应该不会同意!” 楚佳媛自信地勾唇,全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你放心,有娘在,你只要等着做你的新郎官就好了!” 齐子皓既然那么喜欢叶卿清,对她的要求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楚离殇看了楚佳媛一眼,随即掩去了眸中复杂的情绪。 虽然他知道依着楚佳媛的性子不可能那么轻易地说变就变,但只要他将人娶回来了,就一定能好好地护住! 齐子皓是翌日清晨回的定王府,身边只带着几个护卫,回得很低调。 叶卿清还有齐静沅等人都被他暂时安置在了郊外的别院里。 回府后,他去了茗水院,换下身上带着一身湿气的衣裳。 楚佳媛进来的时候齐子皓刚刚将衣裳换好,他不由得瞪了一眼门口看门的护卫,怎的随随便便就将这女人放出来了? 那护卫表示自己很冤枉,谁让这女人顶着一张王妃的脸呢? 楚佳媛在见到齐子皓第一眼的时候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 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这个男人还是这样的毓秀天成。 不,更多了一股上位者的霸气与凌厉。 对于齐子皓的不满她浑然未觉,一如往常叶卿清那般亲昵,走上前想要拉住齐子皓的胳膊,却被齐子皓巧妙地侧身走到书桌后面避开了。 楚佳媛手上一空,虽然有些尴尬,但依旧没有察觉出来齐子皓的不对劲。 她赶紧转身将妍秀手里端着的茶拿了过来放到齐子皓手边,笑盈盈地问道:“子皓,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前方的战事不是还没有结束吗?” 齐子皓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不想我回来?” 亦真亦假,看起来倒像是夫妻间亲密的情趣。 楚佳媛被他精致的嘴角浅浅勾起的笑容迷得一怔,不由得更加嫉恨起叶卿清了。 这个时候,她甚至都在想要不她就干脆一直以叶卿清的身份来活着算了?! 虽然嘴里一直在叫嚣着要为燕少桓报仇,可是燕少桓都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就算有再多的爱也随着时间一起流逝了。 但是齐子皓却是活生生的在眼前,而且无论是外形相貌还是身份地位,比当年那个年轻的他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佳媛觉得自己经久未动的心“砰砰”跳动得厉害,心里更加坚定了要让齐静曦嫁给楚离殇,这样她才能在齐子皓身份待得更加安心。 她主动走到齐子皓身后想要为齐子皓捏肩,却听得齐子皓说道:“我是奉皇上的命令先行回来的,皇后昏迷不醒,你应该知道吧?” 心里一慌,脚下步子顿住,楚佳媛不由得扯紧了手上的帕子,伤心道:“也不知道渝儿到底是怎么了?我这些日子也一直担心得厉害。” 说着,还便偷偷地观察着齐子皓脸上的神色。 幸亏当初那个幽冥楼主告诉了她东齐皇后其实是定王妃的亲妹妹,否则她肯定早就露馅了! “恩!”齐子皓淡淡地应了一声,复又将手里的书放下,沉声问道,“听说府里住进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少年男子?” 楚佳媛心中一喜,随即笑着和齐子皓道:“子皓,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呢!那个男孩子叫楚离殇,是宝儿的救命恩人,我见这孩子乖巧,便将他留了下来。” 见齐子皓面上没有露出不虞之色,楚佳媛眼珠转了转,试探着道:“子皓,我很喜欢这个孩子,想让他作咱们宝儿的夫婿。” “胡闹!”齐子皓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目瞪向她。 楚佳媛登时瘪起了嘴,干巴巴地委屈道:“子皓,你凶我——!” 齐子皓见状心里冷笑,竟是将他的清清的一举一动都给学来了,只可惜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其实楚佳媛也在心里腹诽,当初那个如梅告诉她齐子皓和叶卿清日常是这样相处的她还不信,哪有女人能爬到男人头上去的! “好了好了,不过是与你说说罢了,那个小子来路不明,这事儿以后就莫要再提了!”齐子皓挥挥手将话给说死了! 楚佳媛还想再辩说几句,齐子皓却站起身出府去了。 “子皓,你才刚刚回来,又要出去吗?”楚佳媛在后面咬着唇问道。 齐子皓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了勾:“去宫里一趟。” 楚佳媛原本还担心他会因为这事儿和她生气呢,现在见他笑了,便心满意足地道:“那你晚上早些回来,我在卿园等你用膳。” 楚佳媛这边前脚刚送走了齐子皓,后脚就急匆匆地回了卿园。 不仅吩咐厨房里做了一大桌齐子皓平日里爱吃的酒菜,还特意吩咐妍秀和凝秀等人给她准备香汤,梳洗打扮了起来。 妍秀和凝秀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除了森森的寒意就只剩下鄙夷。 她们已经知道了这个女人不是真正的王妃。 原本就发现了不对劲,后来齐静曦怕她们露出端倪便干脆将事情告诉她们了。 看这亟不可待的样子,现在才刚刚上午呢,就等着勾引王爷了! 可楚佳媛的一番心思显然是白费了,他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晚上,一直到月上中梢的时候,妍秀才来禀报,说是齐子皓因为和太子爷有要事商议,晚上宿在宫里不回来了。 楚佳媛气得恨不能将手里的帕子给绞碎了,可面上还是要维持着大度谦和的笑容,最后只能生生地憋下闷气自己去休息了。 而此时的齐子皓正在京郊的别院里,看着肖扬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看了昏迷在椅子上的楚离殇一眼,缓缓启唇,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吗?” 肖扬挑了挑眉:“有不对劲,他应当在五、六岁左右的时候被人用金针封**,封住了那之前的记忆。” 叶卿清吃了一惊,难不成楚离殇身上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能让他恢复吗?”齐子皓双手背在身后,冷冷道。 肖扬将自己的药箱打开:“我试试!” 正在这时,楚离殇却缓缓地醒了过来,在看到叶卿清时,他的眼中倏然一惊。 虽然年纪小,可是看人的本事比大多数人要厉害—— 眼前这个不是他的母亲楚佳媛,而是和他有过几面之缘的定王妃! 她是真正的定王妃! 那她边上那个器宇轩昂的男人—— 不就是定王齐子皓? 也就是亲手杀死他父亲燕少桓的人! 楚离殇眸子紧紧地眯起,但或许是想到了齐静曦的缘故,他并没有动手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一双黑亮的眸子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 叶卿清勾唇一笑:“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楚离殇也不说虚言:“不知定王与定王妃大张旗鼓地将我绑来这里有何贵干?” 他突然好好地走在大街上就被人弄晕帮到这里来了,说是没有一点儿猫腻他是肯定不信的! 叶卿清再次仔细地将楚离殇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 果然—— 眉眼之间没有一个地方有和燕少桓或者是楚佳媛相似的! “找你帮忙!”叶卿清开门见山道,“我们要楚佳媛对皇后下的毒的解药!” 原来,定王早就知道定王府里的那个“定王妃”是假的了,那岂不是代表其他人也知道了? 一想到可能他也被心里的那个人当做了满口谎言的骗子,楚离殇的心里顿时郁卒了起来。 但是—— “我凭什么帮你们?”楚离殇觉得好笑。 这对夫妻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面对他这个来报仇的仇人之子? 还想让他帮忙? 齐子皓不耐烦与他废话,直接派两个人制住这小子让肖扬给他施针不就好了? 五六岁之前总该有自己的记忆吧? 叶卿清走上前按住他的手,轻声细语地看着楚离殇道:“因为楚佳媛并不是你的娘亲!” “你胡说——!”楚离殇怒斥出口,一双愤怒的眸子狠狠地瞪着她。 叶卿清毫不介意他的无礼,莞尔道:“我和王爷与燕少桓还有楚佳媛是旧识,对他们俩何时在一起的自然比你清楚。” 说着,上下看了一下楚离殇,笑道:“你今年十六了吧?算起来若你是他们儿子的话,便该是十七年前的事。可十七年前,楚佳媛毁了脸一直躲在南楚的信王府里从不出门,而燕少桓人在北燕做他的北燕王爷,他们没有过任何交集,后来的几年他们身边也没有与你年纪符合的小男孩。或者他们的确有个儿子,不过比我的宝儿年纪要小,应当就是你那个已经过世的所谓‘弟弟’!” “不可能,这不可能……”楚离殇喃喃地摇着头。 一定是定王妃在骗他,她只是为了想让他帮他们拿解药,一定是这样! 叶卿清知道这种事情很难相信,但还是继续道:“刚刚神医给你把脉,说你五岁之前的记忆都被人封了,难道你不想知道你自己究竟忘了些什么吗?” 楚离殇顿时的天如夏日里的娃娃天一样,说变就变,如果说刚刚他还有几分怀疑的话,现在对叶卿清这番话已经有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确定,剩下那百分之是他幻想中的侥幸! 他不记得五岁之前的事情,这只有他和楚佳媛两个人知道。 楚佳媛说是因为当时她和燕少桓遭逢大难时没照顾好他出了意外…… 难道说—— 这所有的都是假的,楚佳媛一直在骗他? 不然为什么这些年楚佳媛每次义愤填膺地与他提起报仇一事时他总是无法感同身受呢? 他蓦然抬起头,看着叶卿清那浅淡的笑容:“你刚刚说能帮我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 他想知道他到底忘了些什么?! 肖扬走上前,示意他坐好,拿出药箱里的金针神情专注地在他头上各个要**上施起针来。 齐子皓拉着叶卿清坐了下来,一边品着茶一边静静地等着。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肖扬才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将楚离殇头上的金针一一取了下来,朝着二人点了点头。 “你们干什么?!不要抢我的孩子!把孩子还给我!”一对苦苦哀求的可怜夫妻和一个被强行分开的小男孩的哭喊声。 “这个孩子根骨不错,以后定是块练武的好料子!”看不清脸的护卫。 “那就带走吧!正好留着以后给我的儿子做随身侍卫!至于这对夫妻——,杀了!”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脸上的美貌却掩盖不了深情的扭曲和眼中的恶毒。 楚离殇的手渐渐地紧握成拳,慢慢地青筋毕露,身子因为震怒颤抖得厉害。 彼时,抓了他的人是信王府的护卫,就因为他们家收留楚佳媛和那些人住了一夜而他又被发现根骨奇佳,结果就招致了灭门之祸。 若不是楚佳媛的儿子生下来没几日便去了,恐怕她也不会找人大费周章地给他洗了记忆,还认他做儿子! 看着楚离殇闭着眼脸上冷汗涔涔的样子,叶卿清想起身来,却被齐子皓一把按住:“等一下,他正在慢慢地回想以前的事情。”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楚离殇猛地睁开眼,大吼一声:“爹——,娘——!” 而后身子不稳地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单膝跪地,双手撑在了地上。 他慢慢爬起身,眼中猩红,声音却异常地冷静:“我要怎么做才能拿到解药?” “很简单!”叶卿清知道楚离殇这番改变必是有什么隐情,大约和楚佳媛脱不了关系。 她狡黠地勾唇,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对着楚离殇道:“楚佳媛不是一直想让你做定王府的女婿吗?” 楚离殇的脸上有了一瞬间的惊愕,没听明白叶卿清的话中之意…… ……*……*…… “你说什么?”楚佳媛惊得提高了声音,表情怪异地看向了楚离殇,“你要解药去救皇后?” 末了,还讽刺地嗤笑了一句:“你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我害了皇后娘娘?” 楚离殇却不赞同,而是仔细地与楚佳媛分析了起来:“娘,您看,现在您就是定王妃,是定王的妻子、皇后的亲姐姐,就是怀疑谁也不可能怀疑到您头上啊!” 楚佳媛心道的确如此,毕竟她现在不仅和叶卿清长得一模一样,连生活习惯还有言行举止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谁敢说她是假的?! 但是,她还是狐疑地盯着楚离殇的脸:“为何突然有此打算?” 虽说现在她成功地骗过了齐子皓,可手里总得留一张底牌才能安心,这个解药若是给了出去,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楚离殇脸上爬上一抹不太明显的绯红,有些羞涩地抿着唇笑道:“定王不是说我来路不明吗?若是我治好了皇后的这个‘怪病’,您不就更有理由说服他了?就算他还是不同意,众所周知,皇上对皇后宠爱有加,绝不会视若无睹的!” 楚离殇说得头头是道,楚佳媛也不由得暗暗点头。 的确,如果是这样,解药可比留在她手中要有用得多! 再看向楚离殇这春心萌动的样子—— 楚佳媛心里冷哼一声,没想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小子竟也会为了女人变得足智多谋、羞涩腼腆起来了! “好,娘听你的!”楚佳媛慈爱地拍了拍楚离殇的肩膀,一边替他拍去的肩头落下的一些灰尘,一边说道,“齐静曦是齐子皓的掌上明珠,你得到了她,以后娘的底气也就更足了些!” 言下之意,便是要让楚离殇莫要忘了她今日的相助之恩。 楚离殇兴奋地点了点头,但是垂下的眸子里却梭然间换成了无边的黑暗……。 翌日一早,齐子皓与楚佳媛便带着楚离殇一起进宫了。 楚离殇喂了解药给叶卿渝吃下之后,肖扬上前替她把脉。 须臾之后,对着站在一旁的齐子皓还有太子齐彦泽点了点头。 或许是因为沉浸在以后能常伴在齐子皓身边的喜悦中,楚佳媛竟然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像齐子皓那般谨慎的人居然会去随意相信一个他口中“来路不明”的人,甚至都不问他是怎么弄到解药的! 齐子皓等人与齐彦泽告辞,先行出了皇后的宫殿,楚佳媛笑着走上前道:“子皓,这下你总该相信离殇不是什么坏人了吧?” 齐子皓偏头看了她一眼,嘴角笑意莫名。 马车行驶途中,楚佳媛原本一直想找些话来说或者借故与齐子皓亲近一番的,可无奈楚离殇这个不识趣地竟也跟着一起上来了。 楚佳媛气得心里骂娘! 干脆就无聊得掀开帘子看向外面了。 渐渐地,发现了有些不对劲:“子皓,咱们这是去哪?” 不是回定王府吗? 怎么好像是在往郊外走啊? 齐子皓端正着身子闭目养神,缓缓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莫名地,楚佳媛的身上升腾起了一丝冷意。 下了马车看到别院的时候,她还在心存侥幸,笑得陶醉:“子皓,原来你是为了给我惊喜,要带我来郊外住几日啊!” “真是异想天开!”女子的冷笑声由远及近,楚佳媛循声扭头望去,却倏地睁大了眼孔—— 脸上的表情如调色盘一样不断变换,最后倒退了几步。 叶,叶卿清?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齐子皓对来人宠溺的眼神,楚佳媛心里不忿,定了定神,一咬牙,抬手指向叶卿清,瞪大双眼指责道:“你是谁?为何要冒充与我?!” 叶卿清差点儿笑出了声,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扮作了她的样子吃她的用她的住她的也就算了,最后还在觊觎她的男人!不仅如此,她这个正牌出现了,她还敢在这里装腔作势地和她叫嚣?! 叶卿清上前双手搂住了齐子皓的胳膊,扬起了下巴。 就让你看看,正牌和西贝货的差别在哪?! 楚佳媛心里气得冒火,这些天别说和齐子皓亲密了,她连他的一个衣角都没碰到过! 凭什么?! 他喜欢叶卿清,难道她现在不是和叶卿清长得一样? 楚佳媛咬着唇,大眼里渐渐积蓄起泪水,委屈地看着齐子皓:“子皓,你怎么可以被这个女人给骗了?我是清清啊!” 她抬手拍着自己,越发地激动,哭喊道:“我才是你的清清!” 虽然是在看戏,可是看着那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在那声情并茂地自嗨,叶卿清还是觉得膈应无比。 “啧啧啧!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齐静沅皱着脸走了出来一鞭子挥到了楚佳媛的脸上,“阿猫阿狗的也敢来冒充我的母妃!” 楚佳媛“啊——”地尖叫一声,捂着自己血淋淋的脸跌倒在了地上,就差痛得满地打滚。 “你怎么就出来了?身子还没大好呢!”叶卿清懒得去管楚佳媛,走上前对着齐静沅嗔怪道。 “我没事!”齐静沅转了个圈给叶卿清看,“这一路走来再加上这些日子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再说了,在里面听得我都快要气死了,哪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楚佳媛肚子在地上忍受痛苦,旁人却在一旁母女天伦,她瞪着眼睛朝仿佛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的楚离殇嘶吼一声:“还不给我动手教训这个臭丫头!” 楚离殇依旧不动,一双迸射着浓浓杀意的目光倏地转了过去射向楚佳媛。 楚佳媛一骇,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我叫谢凛,当初被你强行抢走孩子还残忍杀死的谢家夫妇你还记得吗?”楚离殇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近。 楚佳媛的脸色陡然变得煞白,看向他的目光渐渐转变为惊惧,不由自主地往后挪动着自己的身子,舌头不断地打颤:“殇儿,你,你是不是听别人给你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了?” 楚离殇不说话,只是嘴角却反常了扬起了一个阴森可怖的笑容。 后背已经抵到了墙壁,楚佳媛退无可退,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毛骨悚然。 她咽了咽口水:“你,你都想起来了?” “终于承认了!”楚离殇看着她想看个死人一样。 齐子皓和叶卿清已经将回府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离开之前,齐子皓吩咐齐东:“去把她的脸划花了!剩下的,怎么处置看你自己!” 后面一句话,是看着楚离殇说的。 楚佳媛听到齐子皓的话之后,惊惧得双眼睁得老大。 她怎么都想不到,历史居然会再一次重复! “殇儿,你看在我好歹养大你的份上,救救娘,救救娘!”楚佳媛涕泗横流地爬向楚离殇,楚离殇却丝毫不为所动。 眼看着齐东手里的刀越来越近,楚佳媛眼见求救无望,遂陡然变脸,气得大骂了起来:“楚离殇,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要是没有我,你一辈子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市井小民……” “啊——!”话没说完,刀子落下,惨叫声接连不断。 过了一会儿,齐东走到马车边禀道:“王爷,楚离殇将楚佳媛四肢和舌头废了,说是要将她送到城里的乞丐窝里去!” 齐子皓挑了挑眉,这个楚离殇,报复起人来还真是—— 匠心独运! 见齐东欲言又止的样子,齐子皓抿了抿唇:“还有话要说?” 齐东迟疑了一会儿,道:“楚离殇让属下替他和王爷王妃道声别,说是,说是若他日有所成就,再行回来拜访。” 齐子皓的脸刷地黑了下来,吩咐车夫立刻动身回府。 楚离殇那个臭小子要是敢回来打他女儿的主意,他就打断他的腿! 定王府 在走到卿园门口的时候,齐子皓吩咐后头跟着他们的人都退了下去,拿出一块锦帕遮住了叶卿清的眼睛. 突然陷入黑暗之中,叶卿清有些不习惯地抓住了齐子皓的袖子:“子皓,你这是做什么呢?” 齐子皓看着她白嫩的脸颊上浮现出不安,忍不住低下头啄了一口,弯下腰猛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往里面走去。 叶卿清吓得低呼了一声,反应过来后双手搂上了他的脖子靠在他怀里。 进屋后,齐子皓将她安安稳稳地放了下来,亲手揭开了她眼睛上锦帕。 眼前忽然一亮,叶卿清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再慢慢挪开,眼前的景象焕然一新。 她有些呆愣地站在了原地,目光四下转了起来,不放过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还是她和齐子皓住过的屋子,可是却没有一个地方、任何一样东西再和以前一样了…… 猛然转过身去,扑到了齐子皓的怀里,闷闷地道:“这是你给我的惊喜吗?” 齐子皓抬手柔柔地抚着她的发髻,柔声道:“那个女人碰过的我全让人给烧了,屋子里也在肖扬那里拿过了药水整个地喷了一遍。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碰你的东西!” 叶卿清“扑哧”笑出声来,他这语气,仿佛楚佳媛是瘟疫一样! 不过—— 心里真是开心! 叶卿清踮起脚在齐子皓左右嘴角各啄了一下:“你真好!我爱你!爱你!永远爱你!只爱你一个人!” 闻言,齐子皓眼中的星光渐渐积聚,越发地璀璨,慢慢地俯下身来…… 渐渐地,窗户上映出一对极其和谐的男女背影…… ……*……*…… 景丰十八年冬月末,南楚兵败,康平帝楚天胤和一代妖妃章欣*于京平城行宫。 安王楚天询率一众臣子向东齐俯首称臣,楚天询被封为楚王。 景丰十九年三月初,齐浩南率领御征亲军凯旋归京,定京城一片沸腾,百姓夹道欢迎。 同年六月中旬,由于聂家叛变,北燕最后一道城池被西秦攻下,秦军屠城,昭德帝燕奕谨亦死在屠杀之中。 西秦幼帝慕容俊在完颜家和容家相继没落之后,异军突起,亲自领兵与东齐展开白热化的厮杀。 东齐因为接连征战,对于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间措手不及,两方胶着,战事紧急。 可好景不长,就在征西军分两路让叶卿岚和魏潇分头围攻西秦之时,后方的滇南国突然对西秦发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东齐形成了三方合围之势。 慕容俊带着人苦苦坚持了三个多月,最终于盘龙岭陷入绝境,兵败自尽。 而事后打算举家逃往海外的聂家人包括聂皇后在内全都因为一场海难葬身于茫茫大海之中。 华安庭代表滇南国主动归顺东齐。 齐浩南封其为滇南王,原先的滇南国改名滇南城,赐为其封地。 华安庭带着叶卿岚进了一处看起来颇为简单的宅院前,侧身请他先行进去,落后了半步边走边说道:“西秦京城乱了之后恰好她和孩子被我的人遇上了,这几个月一直住在这里。” 叶卿岚朝华安庭拱拳道谢:“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 华安庭嗤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如果不是因为瑶依求他照顾霍云歌,他才懒得管这个这个女人! 偏那个傻丫头,嘴里说着要把叶卿岚忘个干干净净,可最后竟是爱屋及乌到连霍云歌都不计较了! 华安庭心疼华瑶依,同时也气愤,也替她不值! 将叶卿岚带到霍云歌母子三人住的院落门口之后,华安庭就转头离开了。 叶卿岚推开院门,穿过院子,一个熟悉的背影就这样落在了他的眼里。 霍云歌闻声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手里拿着的杯子倏地一下滑落到了地上。 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叶,叶大哥?” 叶卿岚呼了呼气,扯起嘴角走了进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霍云歌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垂着眸子有些局促。 突然的相见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见叶卿岚径直坐了下来,她双手在身前的衣裳上擦了擦,紧张道:“我,我给你沏壶热茶来!” 叶卿岚抬手拉住她,轻声道:“不用了,你坐下吧!我今日来找你,是受人所托!” 霍云歌秀眉微蹙,谁会要叶卿岚来找她? 叶卿岚将手里拎着的蓝色包袱放到了桌上,抬手慢慢解开…… 待看到那个骨灰坛时,霍云歌的心陡地一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骨灰坛,颤着唇开口道:“这,这是谁的?” “容旭尧!”叶卿岚敛了眸子,低声答道。 霍云歌身子一晃,抬手扶着额头就想要晕过去一样。 叶卿岚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霍云歌却将他一把推开,泪水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仰着头看向他:“你骗我的是不是?” 容旭尧答应过她一定会回来的! 他说他一定会回来的! 所以,即便是过了两年他杳无踪迹,即便是西秦国破她独自带着两个孩子,即便是夜晚多少次枕褥被泪水浸湿,她都没有放弃过等他,没有对他绝望过。 叶卿岚有些不忍心地撇开了视线,没有和她说容旭尧和完颜瑧之间的事情。 他希望,霍云歌以为的那份完整的、独一无二的爱能稍稍消弭掉一些她的痛苦。 霍云歌见叶卿岚不开口,心里已经相信了些许。 她因为消瘦而显得骨节分明的手用力地抚上了那个蓝纹白底的骨灰坛—— 是啊,如果他还活着,怎么可能不来找他们母子呢? 现在战火已经停下来了不是么? 他回来了,却是以这种方式回来永远地陪着她! 霍云歌伸出双臂紧紧地搂着那个骨灰坛,弯下腰将脸贴了下去,泪水自脸上不断滑落,以一种无声的姿态在为他祭奠。 天色忽然暗了下来,空中灰蒙蒙的一片,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叶卿岚将手轻轻地搭到她的肩膀上,低声道:“云歌,带着孩子跟我一起会定京城吧!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除了他,霍云歌应该算是举目无亲了吧! 就算是看在十几年前的兄妹之情上,他也不能对她置之不理。 还没等霍云歌回答,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一阵风似地冲了过来朝叶卿岚腰部狠狠地撞了一下:“我娘才不用你照顾!” 叶卿岚猝不及防之下被撞了个趔趄,站稳了身子看去,只见一个和容旭尧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男孩正目光凶狠地瞪着他。 后面还有一高一矮的两姐弟,亦是用两双极其相似的眸子狠狠地瞪视着他,好像他是一个穷凶极恶的闯入者一样。 那个小女孩应该已经有十几岁的年纪了,是这三个孩子里面最大的。 此刻,她正搂着弟弟的肩膀,脸上还挂着泪水,可能是刚刚听到了他和霍云歌说的话。 见叶卿岚朝她看了过来,容熙妍朝着他大吼了一声:“我爹会回来的!” “熙妍!”霍云歌回过神来,朝着女孩儿愠怒地低斥了一句,“不得无礼!” 容熙妍冷哼一声,撇过了脸去,两个小男孩也有样学样,显然对叶卿岚极其不欢迎。 霍云歌拿这几个打小被容旭尧宠坏了的孩子没有办法,只好勉强扯起了嘴角对叶卿岚道歉:“叶大哥,谢谢你的一番好意!当年旭尧和我的事情……” “都过去了!”叶卿岚低叹一声。 少年轻狂,全都烟消云散了! 霍云歌弯了弯唇,眼中悲伤仍浓:“不管怎样,我还是要代旭尧对你道个歉!至于我和孩子——” 霍云歌深吸了一口气,嘴角笑容渐渐温柔:“我会带他们还有旭尧一起回边城。” 那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也是她和容旭尧相遇相知相爱的起点! 在那里,她的爱,只会越来越深,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他! 叶卿岚动了动唇瓣,看到她眼中的坚定时,最终垂了垂眸子,浅笑道:“好,那我安排人送你们去!” 霍云歌点点头,没有再拒绝。 翌日一早,霍云歌带着三个孩子还有她胸口处那个挂着容旭尧骨灰的锦囊一起,踏上了一段就此别过的归途。 向叶卿岚告别过之后,最后朝西秦京城的方向望了一眼,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叶卿岚递了一封信给随行的一个护卫:“交给边城守备王大人,就说是故友相托,让他务必多多关照一些。” 护卫双手接过,仔细放入怀中,策马往前。 马蹄声嘶鸣,火红的朝阳之下,马车逐渐消失成了一个圆点。 半生纠葛,就此挥手诀别…… ……*……*…… 一片辞旧迎新的爆竹声中,这片被四国分据了两百年的大陆再次融为一体。 新年的第一天,圣旨下,东齐改国号“天极”,是为天极帝国。 定京城改名为渝城,为天极国都。 齐浩南尊为洪武大帝,自此开启年号“洪武元年”。 冬去春来,草长莺飞之际,渝城一片繁华,街道两边各式店铺琳琅满目,街头上叫卖声也是络绎不绝。 燕琪萱在热闹的人群里不停穿梭。 “你慢点,疯丫头!”秦冰冰快步追在她后面生怕她走丢了。 这个磨人的丫头,竟是比她当年还要让人抓狂! 都是燕随给宠出来的! 来了渝城之后倒好,整日里跟齐子皓喝酒叙旧,把疯丫头丢给了她一个人! 燕琪萱笑得欢心,时不时地还回头朝秦冰冰做个鬼脸。 秦冰冰又气又怜,恨不得在大街上揪着她的耳朵狠狠教训一顿! 突然,眼前一个高挑的女子身影从她眼前的人群里穿过。 秦冰冰眼中一亮,那不正是之前在云鹤山下的一个小镇上遇到的那个女孩子吗? 她记得那时候遇到的时候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莫名的好感。 正想上前将人叫住,却被一把拉住了胳膊。 燕琪萱脸上带着一个猴子面具,在秦冰冰眼前晃来晃去:“娘,嘻嘻嘻——!” 秦冰冰被倏地吓了一跳,抬手点着那猴子的额头,嗔道:“疯丫头,回去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再转回视线时,人群中已经不见了刚刚那个女孩子的身影。 不知为何,秦冰冰心里竟升起了一种失落之感—— 她拉住燕琪萱的手边往回走,边数落道:“给我好好的,不准疯!不然,明日娇娇和云琛的婚事便不准你参加了!” 燕琪萱满不在乎地冷哼了一声,猴子面具下开始龇牙咧嘴了起来,她才不稀罕! 要不是看在齐靖霄接连写了好几封信“求”着她来的份上,她才懒得跑这一趟呢! 翌日,定王府宁惠郡主和圣上亲封的燕阳侯燕云琛大婚。 全程红锦铺地,红妆遍布十里。 街边的百姓全都伸着手在那抢金锞子,道贺声、恭喜声如潮水般不断涌来,见到马上的新郎官之后没有一个不夸他颜色好的! 虽然说宁惠郡主是嫁进燕阳侯府,但是燕阳侯无父无母,这高堂拜的乃是定王夫妇,与入赘无甚区别。 不过看了燕云琛的相貌,那些还有些不忿天极明珠被一个无名之辈娶走了的人也消下了气势。 毕竟,比不上人家,还有什么可说的! 齐子皓和叶卿清坐在上首,看着齐静沅和燕云琛向他们行礼,两人都禁不住红了眼眶。 但更多的,是为自己的女儿高兴。 燕云琛是值得托付的人—— 这两年,即便是齐子皓也不得不对他大加赞赏。 因此,将齐静沅交给他,他们很放心。 人群中,一双蓝色的眸一直子静静地看着两人进府、行礼,直至目送着他们进入洞房,最后嘴角似释然、似苦涩地一笑,终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而此时同样伤感的还有一个已经宛如耄耋老人的燕旭。 自从当初被燕奕谨气到吐血之后,燕旭再醒来便仿佛一夕间老了数十岁,两鬓开始斑白,身子也大不如前。 此刻,看着儿子娶亲,跪的却不是自己,就连观礼,他也只能悄悄地躲在一旁。 心里的苦涩,唯有自己慢慢吞咽下去。 新人被送进洞房后,燕旭目不转睛地看着燕云琛嘴角上扬的侧颜,终于忍不住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一旁的燕琪萱看到了,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上前扶着他先行离开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这世上找不到后悔药,要是能早一点醒悟过来该有多好! 夜幕安静下来了之后,齐子皓和叶卿清回到了定王府里那个**于水间的小榭之上。 叶卿清倚在齐子皓的肩上,两人坐在窗前的软榻上,仰着头看向夜空中的那一轮皓月。 从年轻的时候相遇相知说起,再到齐子皓第一次学会浪漫带着她来这里,一幕幕在眼前不断划过。 幸福安乐的、亦或是苦中有甜的,都是这一辈子最珍贵而又永生不忘的记忆。 说到后来,叶卿清忽然想起了今日席上看到的林思睿夫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庭轩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都睡了一年多了……” 当初,因为章欣的背叛,林庭逸混进景城里招降言如安的时候差点死在了楚天胤的手上。 若不是林庭轩及时出现替他挡了一劫,恐怕人早就不在了。 可是,在那一场恶战中受了重伤的林庭轩却至今昏睡再没能醒过来…… 去年,映安不顾齐南夫妇的劝告阻止毅然决然地嫁给了他,照顾他的日常生活,对他不离不弃。 但每次看到齐南和紫苑,叶卿清都忍不住难过。 都是为人父母的,映安又是齐南和紫苑唯一的女儿,心里多痛多苦旁人无法领会。 齐子皓搂着她在她额上轻轻地吻了上去:“别担心了!肖扬和绿翘已经从海外来信了,这次他们找到的药或许能让林庭轩醒过来!” 叶卿清眼中一喜,嘴角的笑容绽了开来,抱住了齐子皓的腰:“子皓,我真的很感谢上天,让我有你!” “我也是……”男人满足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 月色映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找到了两人的身上。 两人并肩而坐,同时朝着对方偏过了头去。 齐子皓伸手微微抬起叶卿清的下巴,慢慢地朝着那一抹的娇嫩的嫣红映了上去…… 岁月如斯,如此便好! (正文完) ------题外话------ 呼,更晚啦,终于写完啦,累死姐了~ 没有交代的主要配角留给后记,么么哒~ 明日继续~ 296 后记(1) 春末时节,屋外正飘落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落到屋檐上,滴答滴答一声声落下,就像是生命的音钟在敲响最后的节奏。 护国寺里的一间禅房内,一个胡须花白、身形消瘦的老和尚正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一双略带着浑浊的眸子充满期盼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就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一样。 庆王自当年上官慕白不辞而别后就入了空门,这十几年来,吃斋念佛、暮鼓晨钟,无一不是在为上官慕白念经祈祷。 如今年纪也大了,去年冬天病了一场之后就只能长卧床榻,他大约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唯一的期盼就是能再见上官慕白一面。 空智高僧站在屋里看着自己的徒儿,心中也忍不住叹息。 虽说已经遁入了空门,但庆王到底是皇室中人,空智去年便让人递了消息给宫里,只期盼着那个孩子能来见他一面。 “师祖,外面有一位上官施主请见。”一个小沙弥跑了过来禀报道。 庆王眼中一亮,挣扎着想要起身。 空智走了过去将他扶着靠了起来,叹道:“圆心,佛说一切都有因果,前半生的因,后半生的果。” 庆王眼眶逐渐湿润,微微点了点头,沙哑着嗓子道:“多谢师父这些年的教诲。” 上官慕白还是如当年一样,一眼看过去便是一幅风景。 只不过,换下了一身白裳白袍,取而代之的是一袭墨绿色的锦服。 失了仙气,却更多了一分人间的烟火气息。 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十几岁的孩子,空智见状先行出了禅房将空间留给他们父子。 庆王嘴唇不断地蠕动,却看着上官慕白好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眼眶湿润得越发厉害。 目光越过了上官慕白,这才发现他身后还站着两个十几岁的孩子。 隐隐像是猜到了些什么,庆王的眼神中有了一种热切的期盼,指着二人的手不断地在颤抖,问道:“他们,他们是——?” 上官慕白看着他,最终是抿了抿唇,淡淡道:“我的女儿上官璇和儿子上官杰。” 定王瞬间就怔住了,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弄得不知所措。 原以为,上官慕白能来见他就已经是老天爷在眷顾他了,没想到竟然得知他已经有了两个这么大的孩子了。 “璇儿、杰儿,过来见过祖父。”上官慕白转身对二人道。 两人很听话地走上了前来。 上官璇看起来有些清冷,但是见到了庆王还是很有礼数地跟他行了个礼。 至于那个和上官慕白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上官杰则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嘴巴也甜得厉害,唇红齿白的煞是讨人喜欢。 几句话下来,就让庆王咧嘴大笑。 庆王拉着他们两人的手,又看了看眼中带着担忧的上官慕白,竟忽然像个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了起来。 上官慕白虽然还没有开口叫他“爹”,但是他说他是这两个孩子的祖父。 他承认他了,也原谅他了。 庆王觉得自己一生荒唐糊涂,好在最后十几年是做了一次明白人,也终于换来了儿子的谅解。 现在,上官慕白有了子嗣,他也有了孙子和孙女儿,就算是将要不久于人世,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庆王其实很想问上官慕白这些年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但踌躇了许久一时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倒是上官慕白仿佛看懂了他的心思,让上官璇和上官杰先出去了。 他看着脸上毫无血色,已经消瘦得几乎只剩下了一把骨头的庆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当初接到了渝城这边传来的消息,他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见,到底该不该来。 最后,为了不让自己留下遗憾,也不让庆王憾然离世,他来了! 事实上,在当年他的心就已经松动了。 尤其是后来听到庆王为了弥补他当年勾结燕少桓所犯下的过错自愿散尽家财、遁入空门,心里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我现在住在原本的雁盛山庄,带着孩子和风华公子一家在一起。孩子的母亲,是……是一个很纯真很善良很美好的姑娘,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上官慕白缓缓启唇,在提到上官杰的母亲时,眼里有一种沉敛已久的柔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庆王观察着他的脸色,将要说的话仔细在心中过滤了一遍,迟疑道:“是当初和你成亲的那个女孩子吗?” 他对秦冰冰的印象比较深刻,因为记得那个女孩子当初是身怀有孕的,看上官璇的年纪,可能就是那个时候。 上官慕白摇了摇头,思绪飘回了久远之前。 当初,为了去抢回孩子,他和百灵还有那一群神秘人曾经不止一次地交过手。 最后一次,他被打下了山崖,掉落海中,被海水冲到了岸上,是一个名叫红珠的善良渔家女救了他。 醒来后,他暂时性地失了记忆,腿也受了伤,是红珠将他带回了家和父母家人一起照顾他。 那个小山村的民风极其淳朴,村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 而在那一段与红珠相处的日子里,他被她的温柔善良和体贴周到打动了,慢慢地对她动了心。 后来,两人就在全村人和红珠父母的见证下拜堂成亲了。 成亲后不到一年,红珠就为他生下了上官杰。 可是好景不长,就在上官杰满月宴那日,翼青、翼白找了他许久终于找上了门,而他也慢慢地开始恢复了记忆。 他不敢和红珠说自己曾经有过一段对别人疯狂的爱恋,那个时候,他希望自己在红珠的心里永远都是那个最干净、身心都只属于她一人的男人。 但是—— 当年被抱走的那个孩子始终是他心里的一个牵挂。 后来,他和红珠说他要出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红珠抱着上官杰将他送到了村口,还笑着说让他早点回家。 那天早上的朝阳很美,回头望去,火红的光芒打在红珠柔美的脸上是他心中一幅永远抹不去的画卷。 而他也从来没想过—— 那一别竟是永远。 在他离开去追寻百灵后不久,百灵竟然虚晃一招回过头来将整个村子包括红珠在内的人都屠尽了,其中红珠更是遭受了百般折磨。 他不知道百灵是如何知晓红珠的事情的,亦或者她一直在暗中偷偷地盯着翼青等人。 只是等他得了消息匆匆返回之后,只看到了满目的鲜血疮痍,红珠留着最后一口气,竟然还安慰着他。 她教会了他什么是爱,也成功地让他走出了那一段曾经误入过的歧途,可就在他爱上了她、想要和她永远在一起的时候,她却和他永别了。 那天晚上的雨下得很大,将整个村子里的血腥冲了个干干净净。 唯一庆幸的是,上官杰被红珠的母亲及时藏进了一个很隐蔽的地窖里,百灵匆忙逃窜,没有来得及找到孩子。 虽然和红珠在一起只有短短不到两年的时光,虽然她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倾城国色。 可上官慕白承认,那段日子是他这一辈子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光,那个女人真正让他懂得了什么是爱、怎么去爱,是他唯一永远放在心里的妻子。 以至于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梦到那一张或阳光灿烂、或娇羞可人的笑脸,他都忍不住想要伸手将之抓住永远地留在身边。 其实,自他失踪开始,翼青翼白就回了雁盛山庄找风华公子相助,所以后来他就带上官杰回了雁盛山庄。 再次找到百灵的时候已经是上官杰五岁的时候了,那时候的百灵看起来很风尘很狼狈,大约也是由于一直在四处逃窜的缘故。 她身边跟着一个长期受尽虐待的小女孩,虽然比上官杰先出生一年,可瘦瘦小小、满是伤痕的身子却像是比上官杰的年纪还要小。 几乎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上官慕白就认出了她就是当年被百灵抱走的那个孩子,因为她的那双眼睛真的很像秦冰冰。 他抢回了孩子,也废了百灵的一条腿,可是后来却被百灵当时跟着的一个绿林头子将人救走了,至今都没有再得到她的消息。 上官璇很依赖他,即使知道他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他曾经说过要通知燕随和秦冰冰来接她,可是上官璇宁愿绝食也不肯同意,他只好和楚天澜一起瞒下了上官璇的事情,收了她做女儿,养在身边。但是上官璇极少在人前露面,所以江湖上的人都以为他只有上官杰一个孩子。 “慕白——”庆王见他发怔,遂抬手推了推他。 上官慕白顿时回过神来,就听得庆王垂下了眸子有些迟疑地问道:“当年抛弃你母亲的事情,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上官慕白凛神看了他一会儿,而后摇了摇头:“爹,平心而论,你对我这个做儿子的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要说对不起,这句话你也该和我娘说,我没有怪你的权力。” 有了红珠和自己的孩子之后,他才知道每一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宝,所以庆王应当也是将他当做了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后面的话庆王几乎没有听清楚,但他听到上官慕白叫他了,顿时喜极而泣。 由于一时激动,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上官慕白坐到床沿边轻轻地替他拍着背,庆王抬起手虚弱道:“能听到你叫我一声,又看到我的孙子孙女儿,我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最后,还虔诚地双手合十,嘴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上官慕白抿了抿唇,嘴角渐渐开始凝重。 而这边厢上官璇和上官杰出来之后,上官杰就拉着上官璇随意在寺庙里走动了起来,一张嘴也是说个不停。 可能是由于担心百灵还贼心不死的原因,平日里上官慕白从不让上官杰一个人到处乱跑,所以这会儿难得离了雁盛山庄的地盘,上官杰就像是离了笼的鸟儿一样欢脱。 “是你?!”两人越过一树花木,尽头处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忽然出现抓住了上官璇的胳膊。 虽然面上不显,可语气显然是有些激动。 他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纪,修眉挺鼻、眉长入鬓,一双深邃而又黑亮的眸子就像黑曜石一样讪讪发亮,脸上线条宛若天成。 再加上挺拔的身姿,不俗的气质,端的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上官杰瞟了一眼他身上的深紫色八爪蟒袍,不由得抬手摸了摸鼻子,原来是他的侄儿啊! 可是—— 他凭什么抓着上官璇的胳膊?! 上官璇娥眉蹙起,不耐烦地将自己的手用力地抽了回来。 齐彦泽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让他朝思暮想了好久的女孩子—— 本来他是奉父皇的命令来护国寺看望庆王的,遇到她真是一个意外,让他惊喜的意外。 不顾上官璇的冷脸,齐彦泽双手背在身后紧紧地盯着她的脸看,沉声道:“上一次,你还没告诉本……告诉我你的名字!” 上官璇懒得搭理他,直接拉起了上官杰就要越过他走开。 齐彦泽被甩了冷脸,一时愣在了原地,只见上官杰回过头得意地朝他做了个鬼脸,登时眼里怒火四溢,几步上前就拦在了上官璇的面前,嘴角邪邪勾起:“今日你要是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就别想离开!” “让开!”上官璇睨着他冷冷道。 齐彦泽就是不让,还眯着一双明眸在她身上肆意打量了起来。 上官璇手上紧了紧,已经逐渐握起了拳头准备与他动手了。 “你们在做什么?”三人循声望去,就见上官慕白和空智大师一起走了过来。 “爹!”上官杰笑着跑了过去,上官璇则是瞪了齐彦泽一眼,然后目不斜视地越过齐彦泽走到了上官慕白旁边。 齐彦泽看向了上官慕白,眯了眯眸子,问道:“空智大师,这位是——?” 空智道:“回太子殿下,这是上官施主。” 上官施主? 那不就是庆王的儿子? 那她—— 是他的姑姑?! 齐彦泽心里隐隐有了些恐慌与明了。 上官慕白并没有理会齐彦泽,只是和空智大师告辞之后先行带着上官璇姐弟二人离开了。 齐彦泽深深地看了他们几人一眼,随后跟着空智大师一起去看庆王了。 回了客栈之后,上官慕白突然对上官璇道:“璇儿,你爹娘也在渝城里,我会安排一下让你见见他们。” “我不去!”上官璇想也没想地就开口拒绝了。 其实在知道了自己的父母是谁之后,她曾经借着在江湖上游历之便悄悄去过云鹤山附近。 她看到了自己的娘亲,她很漂亮,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活泼青春,笑得肆意灿烂的小女孩。 她知道,那是她的双生妹妹。 看着她们母女二人的亲密无间,上官璇就觉得心痛得无以复加。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生,命运却天差地别—— 在她被那个恶毒的女人毒打虐待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可能正是千娇百宠、无忧无虑。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就跨不过这道坎! 上官杰也在一旁瘪着嘴帮腔道:“爹,你要让姐姐走吗?反正姐姐的爹娘又不知道有她,你就让她和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上官慕白瞪了他一眼,上官杰委屈地低下了头。 “璇儿,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上官慕白的话不容置喙。 他今日见了庆王之后,方才开始后悔没有早一点告诉他他已经原谅他了,没有珍惜能多和他相处的时光。 他不想上官璇以后也和他一样后悔莫及。 上官璇之所以排斥自己的亲生父母,无非是因为童年时候那一段非人的岁月。 但那些—— 都是他的错! 上官慕白让上官杰先出去,将上官璇独自一人留了下来,犹豫了许久,才背对着她走到窗边幽幽道:“你父母不知道你的存在,如果他们知道的话,就算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你吃苦的!” 看燕琪萱,不就知道燕随和秦冰冰对孩子有多疼爱了? 上官慕白将自己和燕随还有秦冰冰的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上官璇,也包括了他和百灵之间的纠葛。 最后,叹道:“其实百灵完全是因为我才会将恨意转移到你的身上,当初要不是我强行带走了你娘亲,也不会有这种事情。你要怪的人,应该是我!” 这还是上官璇第一次听到所有事情的完全,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上官慕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一对从未相处过甚至都不知道她存在的父母…… “我,我先想想。”上官璇丢了几个字之后扭头就跑开了。 上官慕白眉上紧皱着,心里却像是舒了一口气。 而定王府这边,燕随和秦冰冰听到这个不可置信的消息之后都是满脸的震惊。 燕随更是直接上前拽住了齐子皓的衣襟:“你说的是真的?” 齐子皓不悦地将他的手拿了开来:“我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我没见过,只是上官慕白派人来府中递了话说是约你们明日中午在惠风茶楼见面。” 燕随抿着唇闭口不语。 今日和秦冰冰听到的话于他们而言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 当初生下的是双生子? 而他们居然一直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秦冰冰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喃喃道:“我记得当时生琪萱的时候我痛得晕了过去,那就是说……那个孩子才是先生下来的,琪萱是我晕过去之后出来的?”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站起身抓住了燕随的袖子:“我记得我看到过一个女孩子,就是和琪萱差不多大的年纪。我总觉得看到她就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会不会就是……?” “你在哪看到的?”燕随急道。 秦冰冰咬了咬唇瓣,蹙着眉道:“见过两次。一次是在云鹤山下,还有一次就是前两日我带着琪萱上街的时候看到的。” 怪不得她会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这件事肯定和上官慕白脱不了关系!”燕随一掌将手下的桌子拍了一条裂缝。 当初冰冰是昏过去的,可是上官慕白是清醒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冰冰生的是双生子!而且,那个孩子还在他身边,肯定是他故意瞒着他们的! 秦冰冰心里也如燕随一样的想法,对上官慕白多多少少有了些怨念。 难道—— 他是因为记恨她当初不喜欢他所以才这么做? 那现在又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孩子的存在? ……*……*…… 翌日中午,上官慕白带着上官璇过来的时候,燕随和秦冰冰早已等在厢房里了。 燕随一直黑着脸,但是看到站在上官慕白身后的上官璇时,脸色还是松动了一下,只是射向上官慕白的眸光却是越发锐利。 秦冰冰更是直接站起了身来,朝上官璇走去。 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叫她什么名字…… ------题外话------ 后记大概三四章左右的样子,然后就结束啦~ 呼~ 297 后记(2) 见秦冰冰面露尴尬,上官慕白开口道:“她叫上官璇。” 一听到自己的女儿居然跟了情敌的姓,燕随积压已久的怒气登时喷薄而出。 他直接冲到了上官慕白的面前,揪住他的衣襟举起拳头就要打下去。 上官璇推了他一把,昂起头冷冰冰地看着他:“不许你打我爹!” 燕随眼底快速地划过一丝悲伤,看着上官璇满是受伤和不敢相信的样子。 上官慕白既然会带她来见他和秦冰冰,定然是已经告诉了她她的身世。 可是她当着自己这个亲生父亲的面喊上官慕白“爹”,还为了他推自己? 燕随握紧拳头的手慢慢地垂了下去,另一只手也渐渐地松开了上官慕白的衣襟,背影落寞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上官璇见此场景心里亦不是滋味,有些别扭地撇开了黯淡的眸子。 秦冰冰看不得燕随这个样子,于是把满腔的怒气全都转移到了上官慕白的头上,瞪着她道:“上官慕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官慕白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看燕随,缓缓道:“当初你生孩子的时候比燕随和齐子皓先来的那一批人是百灵带的头,她抢走了璇儿,然后我去找她,结果出了意外失了记忆。最后再找到璇儿的时候已经是六年以后了……” “后来呢?那后来呢?”秦冰冰又急又气,朝着他吼道,“你知道他是我和燕随的女儿,为什么不把她送回我们身边,甚至不告诉我们她的存在?” 上官慕白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是我逼着爹不让他告诉你们的!”上官璇冷冷道。 秦冰冰像是突然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满眼满脸都是震惊,除了震惊、除了和燕随刚刚一样不敢相信,别无其他。 她有些不甘心地上前抓住了上官璇的手,指着上官慕白道:“你告诉我,是不是他说了什么话骗你了?还是说,还是说他逼你这么做的对不对?” 上官慕白的前科数不胜数,以前害她失忆骗她,然后还强行带着她离开—— 谁知道他会不会对璇儿也用了同样的手法! 上官慕白黯下了眸子,原来在秦冰冰心里他已经是这种人了。 必竟是自己第一个心动过的女人,就算是现在不爱了,但反目成仇到底还是一种悲哀。 上官璇冷笑了一声:“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回来找你们吗?” 闻言,秦冰冰和燕随的眸子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上官璇那带着悲伤和痛苦的脸上。 只见上官璇仰着头像是要将眼中的晶莹全都硬生生地压回去,语带哽咽地说道:“当我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我希望的就是你们能来救我,每一天晚上我看着天上的星星月亮时都会向他们请求让我的父母来将我从那个恶毒的女人手里带走。可是我等了一天又一天,盼了一天又一天,你们没有来——” 上官璇轻轻地摇着头,苍白的唇瓣一张一合:“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你们没有来——!” 尽管她知道上官慕白曾经做错了很多事,可是不可否认他于她的意义就像是最黑暗的时候天际边升起的第一抹曙光,一手将她拉出了绝望的深渊。 “璇儿……”秦冰冰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 百灵有多恨她她多少也知道一些,想也可以知道那些年上官璇是怎么从她手里熬过来的。 上官璇吸了吸鼻子,双眼通红地对着上官慕白道:“我先走了!” 秦冰冰下意识地就想抬脚追出去,燕随拉住了他,沉吟道:“让她先冷静一下吧!” 上官璇的心结很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开的。 燕随看向上官慕白,冷着脸沉声问道:“那个百灵现在在哪?” 敢伤害他的女儿,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上官慕白转过了头来,道:“我确实得到了她的消息。不过——”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有点麻烦。我也是在来渝城的路上才得到了她的消息,她现在在渝城的安国将军府里,是安国将军庞坤的宠妾,据说很得庞坤的喜爱。” 上官慕白其实真的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百灵居然这些年里面居然变化如此之大。 当初他救上官璇的时候她跟的还是一个绿林头子,听说也是很得他喜欢,否则那人不会冒险从他手里将人救走。 后来的事情,他这几日也曾派人去调查过。据说是百灵当年背叛了那个绿林头子和他手下的小弟混到了一起,被他当场捉到然后一气之下将她送进了红军帐里。结果阴错阳差之下,百灵居然又跟了庞坤。 本来庞坤也不是什么多了不得的人物,可是南楚的最后一战,他救驾有功被封安国将军,现在可谓是圣眷正浓。 如果他插手百灵的事情,他们要动百灵肯定会碍手碍脚。 燕随眯着眸子,眼里尽是冷意:“别说是一个安国将军了,就算她现在是后宫宠妃,我也不会放过她!” 他又偏过头冷睨了上官慕白一眼:“恩怨相抵!我不会因为你照顾了璇儿这么多年而感谢你,我的女儿,我总会让她心甘情愿地回到我身边,喊我一声父亲!” 说完,就拉着秦冰冰一起径直离开了。 上官慕白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背着手有些迷蒙地看向窗外。 上官杰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拍了拍他的背,上官慕白回过头去,只见他努着嘴道:“爹,你是不是舍不得姐姐回她爹娘身边啊?你放心,现在她不是我姐姐了,等再过两三年,我就把她娶回来。到时候,她还是要喊你‘爹爹’!” 上官慕白脸上一抽,又想气又想笑,末了还是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抬步走了出去。 自从红珠走了之后,很长一段她都是沉浸在悲伤里。如果不是有上官杰,恐怕他早就被仇恨折磨得欲癫欲狂了。 这一次,他一定要手刃百灵,为红珠和村子里那么多无辜的村民报仇! 燕随离开了之后想了想,准备去找齐子皓帮忙。 刚刚上官慕白的顾虑到底是有些道理。 今时不同往日,天极现在一统大陆,要动齐浩南的人绝不能像以前那样为所欲为。 “爹,我真的还有个姐姐吗?”一回到定王府,燕琪萱就迎了上来。 本来这次是因为燕云琛和齐静沅的亲事来的,可没想到居然还会平白无故地多出一个姐姐来。 燕琪萱有些好奇,也有些兴奋和期待。 毕竟两个人是一起在秦冰冰的肚子里住了十个月,她甚至都好奇那个女孩子是不是也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了。 一想到不用照镜子也能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燕琪萱莫名地有些兴奋—— 看来她得找个机会亲自去见见她! 燕随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凝重:“定王可在府里?” 燕琪萱撇了撇嘴,道:“不在啊,他们刚刚出去了,都走了,连齐靖霄也一起去了,听说是去了忠国公府。” 燕随“嗯”了一声,准备进去等齐子皓回来,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些什么,转过头来脸色严肃地看着燕琪萱:“以后和齐靖霄保持点距离!” “哦!”燕琪萱面上扁着嘴点点头。 心里却在腹诽,她是想离他远点来着,但是就是觉得和齐靖霄在一起总能碰到很有意思的事情而已。 而此时的忠国公府,不少人都等着林庭轩的院子外头,肖扬和绿翘今日一早回的渝城,大家都在等着他们带回来的要能让林庭轩醒过来。 尤其是一直不停地在廊下来回踱步的林庭逸,他时不时地想透过窗户看看里面的情况,可是隔着厚厚的一层什么都看不到。 “别转来转去了,头都转晕了!”林思睿本就担心紧张,这会儿一时心急语气不自觉就重了些。 但是林庭逸难得地没有开口反驳,而是低着头走到了远一些的廊凳上坐了下来。 “逸哥哥,不用担心,大哥一定会好起来的。”言婧琪将手放在了林庭逸的肩上,柔柔地冲他一笑。 她和林庭逸在南楚的时候结识,而后共患难,慢慢生出了感情,已经在去年定了亲。 只不过林庭逸心里存着对林庭轩和映安的愧疚,坚持要等林庭轩醒过来在成亲。 林庭逸抬起头,对着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手背上:“小仙女,谢谢你!” 而后担忧期待的目光又转向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从艳阳当空直至夕阳斜下,等了好几个时辰,门才被“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肖扬和绿翘的脸上都带着疲惫,林思睿和叶卿芳赶紧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林庭逸也紧跟其后,紧绷着脸等待答案。 绿翘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终是笑着点点头:“醒过来了,只是身子还虚着,映安正陪在里面。你们进去看看他就好,不要打扰了他休息。” 众人赶紧点头,脚下生风地快步走了进去。 看到林庭轩真的睁开了眼睛,叶卿芳忍不住就靠在林思睿的怀里哭了起来,林思睿也红了眼眶。 “爹、娘,儿子不孝,让你们担心了!”林庭轩躺在床上,嘶哑着嗓音道。 由于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过话,他的嗓子还需要慢慢恢复,发出来的声音也是微哑虚弱。 看着远远地站在后面的林庭逸,林庭轩笑了笑,喊他过来:“庭逸。” 林庭逸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犹记得就在林庭轩去南楚找上他的时候,他还在和他赌气,不肯听他的劝告,一个劲地觉得他劝他离开是因为看不起他,觉得他没本事。 要是他肯早点儿听话的话,或许后面的事情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谢谢你,把我背了回来。”那时候受了重伤,林庭轩整个人的意识已经是混混沌沌的了,他记得是林庭逸一直背着他一路躲避后面的追兵,将他背回了营地。 林庭轩这么一说,林庭逸就觉得更加愧疚了,抓着他的手,哽咽着声音道:“大哥,这都是我该做的!” 林庭轩亦用力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舒心一笑。 屋子里的人见此场景无一不是感动,尤其是林思睿和叶卿芳。 自从他们两兄弟大了之后,就再没见过像此刻这般兄友弟恭了,这也倒算是因祸得福了。 林庭轩醒过来后没一会儿天便黑了下来,映安服侍着他先休息了。 虽然人醒了,但到底睡了快两年的时间,要恢复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不过,映安有信心,就像她之前一直相信林庭轩一定会醒过来一样。 出了屋子,却发现林庭逸一个人等在外面,她朝着他点点头,道:“是来找你大哥吗?他刚刚睡下。” 林庭逸摇摇头,嘴角略微弯了弯:“大嫂,我是在等你的,想亲口和你说一声对不起。虽然大哥他不怪我,但到底是因为我才会让你们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 映安有些意外,原本她还以为林庭逸准备一辈子都不喊她“大嫂”呢! 以前是因为跟她和庭轩赌气,后来大约是觉得因为庭轩的事没脸见她,好几次碰到她远远地就躲开了! 映安微微仰头,看着头顶灿烂璀璨的星空,嘴角的笑容满足而又柔和:“这种考验只会让我们的感情更深。” 本来她和林庭轩并没有过那种山盟海誓的相处,若是按照普通的流程来,成亲后肯定免不了会产生摩擦矛盾,倒是这一番劫难反而是让他们因祸得福。 说着,又看向林庭逸,眼中带着点点戏谑:“你呢?什么时候和那个小仙女成亲?” 虽然大家都知道言婧琪的名字,也知道她是新封的威宁侯嫡女,可是由于林庭逸叫惯了她“小仙女”,旁人倒是不经常叫她的本名了。 林庭逸双眉挑了起来,眸中满是亮色,扬着唇道:“明日我就请爹娘去威宁侯府!” 以后,大哥有他的映安,他也有他的小仙女! 这样,真好! 齐子皓和叶卿清是在忠国公府用了晚膳才回来的,几乎是前脚一进卿园,后脚燕随就找了过来。 “你说,她人在庞坤的府里?”齐子皓的手指来回敲击着桌面,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庞坤的话,如果他铁了心要护着百灵,你想直接去拿人没那么容易。” 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因为百灵和燕随之间的私人恩怨强制性地命令庞坤将自己的妾室交出来,这于理不合。最重要的是,庞坤还是立过大功的有功之臣。 若是做得太过,会让人寒心。 燕随脸上隐隐不悦:“若是你不方便出手的话,我就直接带着人嵌进安国将军府里将人带出来就是了!” 齐子皓嗤笑一声:“你能把人带出来,皇上可不会让你肆意妄为!” 要是燕随都能带着人在渝城一个堂堂将军府里如入无人之境,那岂不是在打他们的脸? “况且——”齐子皓话锋一转,又道,“本王又没说不帮你的忙,你生什么气?不过回头你得让你家那个小丫头离我儿子远一点,成天就会疯!” 他可不想让秦冰冰的女儿做他儿媳妇,这性子,也太跳脱过头了—— 弄得靖霄从小就老成的一个人现在居然也会跟在她后面一起疯! 燕随脸色沉得更加厉害,冷哼了一声:“这也正是我要和你说的,让你儿子别整日里缠着我女儿!” 叶卿清见两人再说下去估计就要打起来了,赶忙上前将话题又引回到百灵身上,道:“其实,我倒是有个方法可以让庞坤主动对百灵发难。” 闻言,齐子皓和燕随好奇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叶卿清狡黠一笑:“你想啊,庞坤是个男人,百灵又是个有前科的女人,还是在红军帐里结识的。就算现在他再宠她,嘴上不说,心里总还是有些疙瘩的。” 燕随像是明白了些什么,眼中渐渐兴起亮光:“你继续说!” 叶卿清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不是说百灵是因为背叛了那个绿林头子才被丢进了红军帐吗?咱们就如法炮制让她再背叛庞坤一次!” 齐子皓抬手摸了摸下巴:“不过她人在府里,这件事咱们去做似乎不大合适。” “谁说是我们去了?”叶卿清挑了挑眉,“这件事自然该交给现在最恨百灵的人去做。她独占着庞坤的宠爱,庞坤的夫人和其他的小妾恐怕恨不得她就此消失吧!” 闻言,齐子皓不赞同地摇摇头:“庞坤原本就只是个军中小将,没什么势力,所以他的妻妾个个家世普通。但现在庞坤有地位了,话语权都在他一个人手里,就算再恨百灵,她们也没有胆子和庞坤这个一家之主作对。” “那是因为你刚刚说的庞夫人她没有靠山,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忌惮百灵、更希望她消失。否则要是哪一天百灵心血来潮,想做将军夫人她要怎么办?” 叶卿清觉得庞夫人不是不想做,而是现在还没这个能力。 燕随听叶卿清这么说,已经懂了她的意思:“你是说你要在背后做她的‘靠山’,暗示她对百灵动手?” 叶卿清点头:“不错!这样,就算后来庞坤对百灵的事情有所怀疑去调查的话,也只会觉得是妻妾相争,怀疑不到别的地方,这样就可以绕过他来将百灵处置了。” 燕随一笑,还是叶卿清这种动脑子的比纯武力有办法。 没过几日,叶卿清便恰好与庞夫人在渝城里的国色坊遇到了,两人“一见如故”,还闲谈了很长时间。 至于说了些什么,美人知道,但只见庞夫人从国色坊出来之后就是满面春风,整个人就像年轻了好几岁一样。 再说燕琪萱自从知道有上官璇这么个人就没少关注她,平日里燕随和秦冰冰看得紧,不准她到处乱跑,说是让她一直待在定王府里,等上官璇的事情一解决之后立马就回云鹤山。 可是燕琪萱怎么可能那么听话,她趁着燕随和秦冰冰都外出之后寻了个机会就去找上官璇了。 奇怪的是,上官慕白和上官杰似乎都不在,客栈里只有上官璇一人。 抬头一见到燕琪萱,上官璇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的包袱,沉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燕琪萱眼角一跳,啧啧,这个姐姐似乎看起来对她不怎么友好? 她双手环在胸前,顺便将脚往后面一勾将门关上了,靠在了门上,眨眨眼道:“你好像知道我是谁啊,既然知道,干嘛还对我这么凶?好歹你也是个做姐姐的,人家不都是说大的该让着小的吗?” 上官璇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视若无睹地低下头来继续收拾包袱。 这是无视她了? 燕琪萱双手叉腰,正要发威,却听得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登时没好气地吼了句:“谁啊?!” “小的是店里的小二,前来给客官送热水的。” 燕琪萱鼓着嘴朝上官璇瞪了一眼,然后转过身去给小二开门。 岂料,热水没送来,门刚一打开,燕琪萱就倒了下去被一个麻袋套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上官璇立马警惕了起来。 那小二冷笑着慢慢抬起头来,而上官璇的瞳孔则是倏地放大…… ------题外话------ 推荐帝歌暖文《诱爱之男神手到擒来》,pk求个收。 他从雨夜里捡回来的一条狗,竟摇身变成了容貌清妍的美人。 从此,一穷二白的他被一只妖赖上了。 … 为了撩到男神,她抛下矜持,每日变着花样来勾引。 送花送饭、野宿看星辰、制服齐上阵,通通没能拿下男神,终于在某一天,感染风寒裹得严严实实的她,被男神给吃了。 “没想到你口味这么重,不爱制服爱禁欲。”她缩在被窝里,英气漂亮的脸蛋浮出一抹绯红。 他像只饱食的饕餮,狡猾一笑,“一剥到底,滋味无穷…” 298 后记(完) “是你?!”上官璇的面色陡地煞白了下来,站在原地双手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张脸,是她整个童年时期的噩梦。 所以,即便是这么久过去了,即便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力反抗、无力保护自己的小女孩,可是看到百灵的第一眼她还是不可抑制地心生恐惧,正如这么多年来她还是时常会在夜深人静的夜晚被梦靥惊醒,然后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百灵将门关上,然后转回身来勾了勾嘴角,讥诮道:“怎么,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 上官璇凛了凛神,看着已经倒在地上的燕琪萱,双手握着拳强装镇定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百灵似是无辜地摊开双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能做什么?不过就是给她弄了些迷药,让她听话一些罢了!” 刚刚门打开之时,她立时出其不意地在燕琪萱鼻边撒了迷药,所以这死丫头才会这么快就被她控制住。 没想到当年秦冰冰生下的居然是双生子,早知道当年两个都带走,留一个给幽冥楼,她或许也不会是今天这个下场了。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凭什么好处全让她一人占去了?! 顾及到燕琪萱在百灵手上,上官璇抿着唇并没有大呼小叫,就怕她狗急跳墙直接把人伤了。 她敛着眸子问道:“你想怎样?” 百灵眸光凶狠地盯着她,嘴角冷哼了一声,她想怎样? 要不是她跑得快,只怕这会儿早就落到上官慕白和燕随手里了! 不过也怪他们,居然找庞夫人来算计她,那个蠢货的手段怎么比得上她? 虽然一时不察中了庞夫人的陷阱被一大群奴才看到了她和府里的一个小厮睡在一张床上,可她还是很快地嗅到了其中的阴谋,所以在庞坤发难之前她便偷偷地溜了。 果不其然,就是他们这些人在背后捣的鬼! 看着上官璇,百灵只觉得心里更恨,她弯下身将燕琪萱立起来控制在手里,然后将手上一瓶化功的药丢到了她的脚边,冷冰冰地道:“你先把它喝下去!” 上官璇垂眸看着那个滚落在她脚边的小玉瓶,几乎是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便变了脸色,冷笑一声,满不在乎地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要杀她就杀好了!反正我也没想过要认他们!” “上官璇,你在跟我耍心眼?可别忘了是谁将你带大的!”百灵才不信她这一套,这种把戏在她手里怎么够瞧? 她勾起的嘴角漫染着讽刺,似笑非笑地道:“你要是真的不在乎她的性命,早就将人引过来了,还会在这儿跟我讨价还价?” 上官璇的眸子有些闪躲,虽然她自己不愿意承认,可是她对燕琪萱的确是有姐妹之情的。 正如之情对燕随和秦冰冰不理不睬一样,只是因为她心里矛盾所以才会如此别扭。 百灵手里已经抽出了一把匕首抵在了燕琪萱的脖子上,有些不耐烦地道:“快点喝,我没那么多时间!” 看着燕琪萱的脖子上已经沁出了血丝,上官璇眼中一紧,慢慢地弯下腰捡起了那个药瓶,拿到鼻边嗅了嗅—— 是化功散,喝了之后就与普通人再无区别。 迟疑了片刻,又看了看燕琪萱和百灵手里的匕首,最后在百灵扭曲而又得意的眼神下仰头喝了下去。 一阵灼热到心肺要几乎完全烧起来的感觉,燕琪萱慢慢地觉得浑身无力,好像有什么在慢慢离她远去一样。 她知道,这是这些年努力习练的功夫内力。 百灵嘴角扬着得意,将手无缚鸡之力的上官璇和燕琪萱两人绑在了床上,然后关紧客栈里的门窗。 将刚刚端来的那一壶“热水”浇到了屋子四周,尤其是床的周围。 上官璇鼻子动了动,双眼倏地瞪向百灵—— 是油! 百灵像是非常满意她眼底的震惊和惊恐,手里拿着蜡烛走到了她们面前,还特意在上官璇面前晃了晃,扬着眉毛笑道:“是不是很害怕?上官璇,你小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你逃不过我身边的!你看是不是,现在不还是落到我手里了?” 上官璇抿唇看着她,眼里已经渐渐地归于平淡,再不见丝毫波澜。 小时候就是这样,她越害怕、越求饶,百灵就越兴奋,打得也就更加厉害。 百灵见到上官璇平静的脸庞,觉得她就是在嘲笑着她。 她的眼神变得像讨命的厉鬼一样,一把捏住了燕琪萱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小孽种,你敢笑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这张脸给毁了?” 燕琪萱和上官璇长得并不完全一样。 真正说起来,反而是上官璇长得更像秦冰冰,这一点,从她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展露出来了。 所以百灵才会每次都拿折磨上官璇为乐,乐此不疲。 当年,她是和幽冥楼的人勾结在了一起,在上官慕白的手里将孩子抢了过来。 可是幽冥楼主想要将那个孩子留在幽冥楼,她自然不甘心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做一个抢到孩子的棋子,然后被一脚踢开什么都得不到。 于是她便在同他们回去的路上趁着那些人不注意抱着上官璇偷偷地跑了。 也就是为了躲避幽冥楼和上官慕白两边的追杀搜查,她才不得不一直躲躲藏藏,最后迫于生计,出卖了自己的身体。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她都记在了上官璇头上、发泄在了她的身上。 一想到这些年跟过的那些连上官慕白的脚趾头都比不上的男人们,百灵手上的动作就更狠,她狞笑着将手里的蜡烛一点一点地向上官璇靠近。 上官璇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将脸往后移,。 这时,她放在床上的手忽然被人一把握住,甚至还调皮地挠了挠她的掌心。 一种莫名的安定袭来—— 上官璇心里一惊,强忍住脸上没有变化也没有扭头去看躺在她旁边的燕琪萱。 难道她已经醒过来了? 虽然刚刚两人短暂的交流算不得什么愉快的经历。 但在她眼里,燕琪萱刚刚那种类似于挑衅的行为就像是期望被她喜欢,却又遭受了白眼冷待之后耍的小孩子脾气。 因为她刚刚到雁盛山庄的时候,冷冰冰的不愿意和除了上官慕白之外的任何一个人接近,那时候上官杰的反应就是这样的。 所以,在她看来,燕琪萱就是个被宠坏的、还没长大的孩子—— 单纯得让她有些羡慕呵! 眼见着那蜡烛烧得正旺,甚至慢慢蓄满的烛油已经有要落在她脸上的趋势,上官璇不由得抓紧了燕琪萱的手。 百灵的注意力全在上官璇身上,所以一时之间倒是没有发现到燕琪萱的不对劲。 她的声音无比尖利,带着一种变态的快感:“求我,快点求我,求我我就饶了你!” 上官璇朝她脸上啐了一口,别说她不会开口求饶,就算是真的求了,也只会让百灵更兴奋。 百灵的动作停住,抬袖擦了擦脸,一张脸几乎已经扭曲得变形了。 她猛地一把拿起蜡烛就要往上官璇的脸上掼去。 就在这时,并排躺在她里侧的燕琪萱倏地睁开眼睛,身上的绳子应声而脱,出其不意地一把捏住百灵的手腕往外一翻。 将之以一个扭曲的姿态用力一折—— 猝不及防之下,百灵顿时“啊——”地一声惨叫,蜡烛落在了地上。 百灵又气又痛又怒,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阴笑的燕琪萱。 这死丫头,竟然醒了还在装睡! 燕琪萱眼疾手快地另一只手从腰间掏出一把飞镖在蜡烛落地之时将烛火射灭了。 “你——!”与此同时,百灵倒在地上,额上冷汗涔涔,但还是满眼凶光地瞪着她。 燕琪萱轻哼了一声,将上官璇身上的绳子解开,对着百灵嘲讽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最起码得睡到明天早上?” 百灵只是恨恨地咬着牙。 燕琪萱耸了耸肩,得意异常。 换了别人,或许确实没这么快醒。 可是她自幼生活在云鹤山上,喜欢到处疯跑。她爹娘怕她误食那些野果野草,从小就一直用药汤给她养身,所以那些普通的药对她而言是要大打折扣的。 刚刚要不是一时不小心,她也不会中了这个老女人的套! 燕琪萱下了床来,弯下身拔出放在靴子里的匕首,慢慢地朝着百灵而去,笑得像个小恶魔一样:“丑女人,你那么喜欢毁别人的脸是吧?现在我就把你的脸给毁了!” 不管她和上官璇之间怎么样,可姐妹就是姐妹。真要是以后有个人能欺负她,那也只有她这个做妹妹的可以!毕竟,做姐姐的该让着她嘛! 但这个丑女人算哪棵葱?! 听说以前还虐待过上官璇,今天她就把这笔账一起讨回来! 百灵忍着疼痛,单手撑在地上不停地往后挪着自己的身子,嘴上依旧强硬:“你敢!” 燕琪萱“扑哧”一声就笑开了,她有什么不敢的?! 目光不怀好意地落到了百灵的腿上上下打量了起来,那一高一低的鞋底顿时让她笑得更欢:“哟,原来你是个瘸子呀!都这样了还敢出来兴风作浪,你哪来的脸呀?” “闭嘴!”百灵尖叫一声,瞪着燕琪萱的目光恨不得一口将她吞下去。 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腿蜷了起来,浑身都在颤抖。 这些年,百灵最恨的就是别人提起她是一个瘸子的事情。 她的腿,她的腿当年就是被上官慕白废掉的,都是那个狠心的男人! 平日里穿了这种特制的鞋,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问题。到了床上之后,谁还会特意去注意腿啊? 所以,旁人不提起,百灵就当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存在。 可燕琪萱却偏偏将这件事大而化之地以一种嘲笑的口吻说了出来,还是在从此就被她捏在手里的上官璇面前。 这让百灵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气? 燕琪萱可不管那么多,她回过头拿着匕首朝上官璇晃了晃:“要不要你亲自来动手?” 原本她还以为上官璇应该是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性子也差不多的女孩儿呢! 怎么性子这么冷?燕琪萱忍不住扁了扁嘴。 上官璇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爹一直在找她,把人交给他吧。” 听到上官璇叫上官慕白“爹”,燕琪萱的嘴巴不高兴地撅了起来,赌气地扭过头去:“你不来就算了,我自己来!” 燕琪萱的匕首还没有赐下去,就见房门被人匆匆推了开来,燕随和上官慕白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看到上官璇和燕琪萱两人都平安无恙,他们就放心了。 原本带着人去抓百灵的,没想到她竟趁这么狡猾,或者说是草木皆兵,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闻风而逃了。 “爹!”燕琪萱立即笑嘻嘻地奔到了燕随的身边。 而上官璇则是有些尴尬,双手放在两侧微微避开了燕随看过来的视线。 燕琪萱看看燕随,又再看看上官璇,眼珠一转,主动走了过去拉起上官璇的手将她拉到了燕随的身前:“爹,刚刚姐姐认我了哦!” 虽然还没有,可是燕琪萱觉得这是迟早的事情。 上官璇想将手抽出来,但无奈燕琪萱的力气比她大,紧紧地拽着让她使不上力,只能敛了眸子垂下头去。 燕随看了她一眼,随后阴测测的目光转向了百灵身上:“你就是百灵?” 百灵的身子陡地一缩,那一只完好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后面的腰带,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印象中,她只远远地见过燕随几次,那还是那时候上官慕白刚刚带着秦冰冰来京城的时候。 也正是那一次,她自愿代替秦冰冰嫁给了上官慕白,可没想到—— 事情居然会演变成今天这样! 百灵自知今日难逃一死,她忽略掉燕随的话,朝着上官慕白嫣然一笑:“慕白哥哥,好久不见了!” 上官慕白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了,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虽然他和燕随都恨不得能将百灵千刀万剐,可谁都觉得亲自动手实在是脏了他们的手。 他摆了摆手,示意外头的人进来将百灵带走,他们已经为百灵选了一个最适合她的地方。 百灵被抓住之后惊恐地大叫:“慕白,上官慕白,你要让他们把我带去哪里?我不去,我不去!” “等一下!”燕琪萱忽然眼尖地发现百灵的腰带里鼓鼓的,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直接走了过去将之抽了出来。 是一个和刚刚上官璇用过的化功散相同的药瓶,燕琪萱蹙起了眉头,有些好奇地拿着研究了起来。 上官慕白脸色微变:“拿过来我看一下。” 燕琪萱努着嘴递了过去。 而此时,百灵脸上得意不已,仰着头大笑出声:“不用看了,那是化功散。而且我加了一点儿特殊的东西,用了下去之后会留在体内慢慢地侵蚀身体。不出三年,必会身亡!” 她准备了两瓶,以防不时只需的。 原本想着等上官璇身子垮的那日他们自会后悔莫及,可现在既然被发现了,说出来也无妨。 上官璇的脸陡然煞白了下来。 “你给谁用了?!”燕随的声音梭然提高。 在他们来之前只有皎皎和璇儿两个人在这里—— 百灵笑着不说话。 倒是燕琪萱咬着唇,扶着上官璇的两边胳膊摇了起来,声音焦急:“是不是你喝了?你说话呀!” 见上官璇煞白着脸,情急之下,燕琪萱竟一把抱住她哭了起来:“呜——!你怎么那么傻呀?是不是她拿我来威胁你了?” 怪不得刚刚上官璇那么听话地被绑在了床上毫无还手之力呢! “皎皎,你先把璇儿放开!”燕随虽然没有燕琪萱反应那么强烈,但深蹙的眉头还是毫不掩饰他的担心。 燕琪萱听话地松开了手,随后又难过又愧疚地转过身抓着燕随的衣襟在他怀里哭了起来:“爹,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姐姐也不会也不会喝下那种东西。” 见燕琪萱这样,上官璇却觉得心里有些温暖。 还好,燕琪萱虽然看起来顽劣了一些,也有些小脾气,可到底还是一个好妹妹。 这也让她原本要面对一双从未相处过的父母和一个双生妹妹的有些忐忑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来,竟连刚刚被化功散带来的打击都烟消云散了。 她抬手轻轻地擦着燕琪萱脸上的泪水,轻声道:“没事,姐姐不怪你!” 谁会想到百灵居然在渝城里呢?谁又能想到一个消失了快十年都没找到的人会这么突然地出现呢? 她自己都没想到,更别说燕琪萱了! 可是燕琪萱听了这话却哭得更加伤心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姐姐,还没在一起待上几个时辰,还不知道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还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和齐娇娇那种“姐姐”一样让人“讨厌”,结果人就被她害得出事了。 “爹,你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想办法!”燕琪萱颤着肩膀鼻子一抽一抽的。 百灵被人押着依旧不老实,扭曲着脸道:“化功散根本就没有解药,还想救她?做梦!” 上官慕白拿出一瓶早已准备好的绿矾油交给押解百灵的侍卫,吩咐道:“出去后,把这个淋在她的脸上,然后把人送过去之后告诉老鸨,她的客人,只能是最脏乱、最恶心的乞丐之流。” “上官慕白,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老鸨、什么乞丐?”百灵脸色大变,不停地扭动着自己的身子。 上官慕白冷笑一声:“我说过,当年你对红珠做过的事情,我会千倍百倍地还给你!” 红珠? 百灵大笑出声,不甘心地红着眼瞪向上官慕白:“那个贱女人,你到现在还记着她!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以前有个秦冰冰,上官慕白看不进去她还算能说得过去,可凭什么他一转眼就能娶别的女人?还是那么普通、那么下贱的一个渔家女! “妻子?”上官慕白嗤笑道,“百灵,我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喜欢过你!以前不喜欢,有了红珠之后就更不可能!你连提她的名字都不配!” “我不配?”百灵彻底地疯了,大吼大叫着,“那个女人早就被我带去的人——” 话还没说完,亮光自眼前划过,百灵的声音戛然而止。 脖子上一道血印,声带自此而断。 以后,她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上官慕白眼神冷冽地抓过身去,背对着吩咐那些押解百灵的人:“来一个人让那老鸨给一两银子,你们看着,直到她断气为止。” 绿矾油泼了下去,只怕不贴银子,根本就不会有人愿意碰她! 百灵叫不出声,只能一双通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上官慕白,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 这边厢燕随已经让上官璇盘腿坐在了地上,而他则同样坐在她的背后,打算用内力将化功散里面掺的毒逼出来。 上官慕白制止道:“等一下,你这样做,自己会几乎失掉全部的功力。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先找找看——” 燕随却不理他,比起上官璇来,他的武功算什么? 那些毒多留一刻,对身体就会有多一分的影响。 依着他看,上官慕白要不是功力不够深厚,只怕这会儿早就自己来了。 难道他这个亲生父亲还不如养父? 上官璇一听上官慕白说会对燕随有影响,赶紧转过头来迟疑着摇头道:“要不就再等等吧!” “放心,爹不会让你有事的!”燕随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对她笑了一下。 上官璇转了回去,没有再开口拒绝,垂下的眸子却渐渐地湿润了起来…… 两个月后,上官璇在十里坡外依依不舍地送上官慕白父子离开。 除了她,还有燕琪萱和齐靖霄也一起来了。 当然燕琪萱是陪上官璇一起来的,燕随不肯来,自然也不会让秦冰冰来送这个情敌的。 而齐靖霄在燕琪萱看来,则是死皮赖脸地非要缠着跟过来的。 “姐姐,你记得要向我和爹爹,要经常回来看我们啊!”上官杰拉着上官璇的手不肯放,“还有,你一定不要嫁人,你要等着我把你娶回去。” 闻言,站在后面的燕琪萱一头黑线,齐靖霄更是嘴角都抽了起来—— 小屁孩,才多大了,就想着娶媳妇! 又看了上官璇一眼,眼中满是兴味—— 不过,恐怕上官杰这个小子的算盘要落空了,可有人一早就盯上上官璇了! 上官璇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倒是上官慕白佯怒地将上官杰的手强行扯开了,柔声对着上官璇道:“雁盛山庄永远是你的家,我也永远是你的父亲,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 上官璇红着眼点点头,吩咐上官杰:“回去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爹!” 燕琪萱鼓着嘴大喊了一声:“上官叔叔,我爹说了,他要带着姐姐和我们一起回云鹤山。” 其实燕随还说了,第一他不放心上官璇独自一人出远门,第二绝不可能再带着秦冰冰和女儿一起去见曾经的情敌,哪怕现在上官慕白爱的已经是别人。 说白了—— 燕随就是怕上官慕白再把自己好不容易认回来的女儿抢走! 上官慕白扬了扬唇,转身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驾车离开。 上官杰则是掀开帘子拼命地对着上官璇挥手。 直到马车消失地只剩下了一个圆点,上官璇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燕琪萱走了过去拉着她的胳膊努努嘴,道:“好了好了,你别难过啦!这不是还有我和爹娘吗?还有郁尘啊,他可比上官杰那个臭小子乖多啦!” 见上官璇还是不说话,燕琪萱秀眉紧蹙:“大不了以后你想回去的时候我陪你一起总可以了吧!” 燕随说不让上官璇一个人出远门,但是她们姐妹俩可以一起作伴呀! 燕琪萱不禁又佩服起了自己的机智。 上官璇终是转过了身来,对着燕琪萱笑出了声—— 虽然调皮得不像一个女孩子,可是上官璇不得不承认,有了个妹妹以后的生活真的比以前精彩了很多。 这时,突然一阵急切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姐妹俩抬头望去,人影越来越近—— 燕琪萱吃惊不已,上官璇却是皱起了眉头。 竟是太子齐彦泽,他怎么来了? 而这时,齐靖霄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齐彦泽下了马之后,也顾不得其他的,只是上前一把抓住了上官璇的手,鼻尖上隐隐沁出了些细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盯着她言辞恳切地道:“你不要走!” 上官璇一时懵住,呆呆地看着他,竟忘了要抽回自己的手。 “你干嘛呀?!”燕琪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把将齐彦泽的手打开,然后将上官璇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双眼鼓鼓地瞪着齐彦泽。 哪有随随便便拉人家姑娘手的?! 亏眼前这个人模人样的还是当朝太子、未来的皇帝! 齐靖霄有些看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走到齐彦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个,是我把消息弄错了!” 齐彦泽偏过头眯起了眸子,声音危险至极:“什么意思?” 齐靖霄则是直了直脊背,双手背到身后一本正经地道:“其实,上官姑娘今日只是来送别的,并不是要跟着一起离开。” 闻言,齐彦泽的脸登时就黑了下来。 弄错了?! 齐靖霄这般做事严谨的人会把事情弄错? 难道不是故意想看他的笑话? 早知道之前就不该因为担心上官璇是他的姑姑而把这个秘密告诉他! 想到这里,齐彦泽似笑非笑地看了齐靖霄一眼,要看了看满脸怒气的燕琪萱,像是在对齐靖霄说,来日方长,既然彼此都有把柄在对方手中,以后就看到底是他的路难走还是齐靖霄的路难走! 毕竟,他这边,只要他把上官璇拿下就行了。 可是齐靖霄那里,最大的困难还是在定王叔和燕琪萱父亲那里。 他已经可以预见到—— 以后齐靖霄要有多少波折了。 说不定—— 等他和上官璇的孩子会走路了,齐靖霄还在追着燕琪萱转呢! 这边厢,齐靖霄和齐彦泽各有所思,燕琪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冷哼了一声,都不是什么好人! 不用说,要不是齐靖霄,这个太子和他们毫无交情的,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 朝着两人昂了昂下巴,然后搂住上官璇的腰直接带着她坐到了马上:“姐姐,我们不要理他们,先回去了!” 说着,手上马鞭一扬,马儿登时冲了出去。 齐靖霄和齐彦泽相互对视一眼,默契地各自上马,扬起马鞭,跟着后头追了过去。 火红的朝阳漫漫,映射出的花草芬芳中,两对男女追逐的身影交相辉映,就此展开了一幅崭新的美好画卷…… ------题外话------ 后记结束~故事也就此结束~ 明天还有一则叶卿岚和华瑶依的番外,慎重订阅慎重看,对他们两人不感兴趣的可以就此结局~ ……*……*…… 推荐龙俞灵新文《魔帝狂妃之纨绔召唤师》,正在pk中,喜欢的小伙伴们请去帮忙收藏戳戳~ 299 且以深情盼来生(岚依番外) 洪武十二年,滇南王府。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正坐在床前的小凳上,眉头正紧紧地蹙着,将手搭在华瑶依的脉搏上。 屋子里充斥着药味与苦味,沉闷得几乎有些让人透不过起来。 而华安庭则是抿着唇站在不远处,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几乎已经是气若游丝的华瑶依。 许久,老大夫才将手抬了起来。 又看了一眼已经趋渐昏迷的华瑶依,叹气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朝着华安庭禀道:“王爷,郡主她——,她已经不宜再继续用药了。” 华瑶依的身子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勉强用汤药拖了近一年的时间,还白白地受了不少苦。 可现在已经是药石无灵了,就算是再加大分量也不过是这几日的事情。 “王爷,瑶依这一年已经受够了病痛的折磨,咱们不如就听大夫的话,让她——”滇南王妃抹着泪水上前道,可是话还没说完,便被华安庭低斥一声,“你先出去!” 滇南王妃有些委屈地咬了咬唇,随后幽怨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华瑶依,不情不愿地地走了出去。 “真的不能再用药了吗?”虽然华安庭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还是希望从老大夫嘴里得到一丝希冀。 瑶依今年还不到四十岁啊! 她这一生,有二十多年的时光都是在漫长的等待里度过,她还没得到她想要的,怎么能就这么走? 还有他—— 他陪了她这么多年,她怎么舍得就这样一走了之? 那老大夫摇了摇头,再次对华安庭禀道:“王爷,您也不要再给郡主用药了,郡主现在的身子受不住那些药,用了也只会让他更痛苦。” 华安庭有些苦涩地咽了咽喉,挥挥手吩咐那老大夫和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们先出去。 “大哥,你,你是不是又对大嫂发火了?”华瑶依睁开眼睛,勉强地朝华安庭扯起了嘴角。 她知道因为自己一直住在滇南王府里,滇南王妃多多少少对她有一些不满。 可是等她走了之后,在这王府里能陪着华安庭的却是他的妻子和孩子,她不希望再因为自己闹出些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来。 华安庭坐在床沿边上,并未回答,只是细心地替她将被角掖好。 又听华瑶依迟疑着问了句:“他来了吗?” 华安庭的手僵住,随后有些不自然地抬手替华瑶依整理好鬓边微散的秀发,看着她轻声道:“瑶依,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觉得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没有错吗?” 信早在几个月前就派人送去了渝城,上个月又派人快马加鞭送了一封加急快信。 叶卿岚若是真有心的话,一早便该来了。 荣国公、天极的兵马大元帅,娇妻在侧、儿女双全…… 华安庭不禁嘲讽地勾了勾唇,如此美满的叶卿岚怎么可能还记得遥远的滇南还有一个女子为了他终生不嫁、痴情守候呢? 即便当年叶卿岚不接受华瑶依是必然的、也有情势所逼的原因。 可他,站在华瑶依的角度上,永远都不可能认同他、不可能原谅他! 华瑶依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弯了弯:“大哥,你别这么说他,错的不是他——” 顿了顿,又涣散着眸子垂下睫羽低声说了一句:“也不是我!” 叶卿岚有什么错呢? 难道就因为她的一厢情愿,便要让叶卿岚抛妻弃子吗? 若真是那样,也许他就不是那个值得她爱了一辈子、等了一辈子的人了! 只是—— 明知没有希望,华瑶依却依旧没有办法接受别人。 当年说了永不再见,可是她依旧忍不住去打听叶卿岚的消息。 知道他屡立战功,知道他步步高升,知道他位极人臣。 也知道—— 他和荣国公夫人恩爱幸福、儿女双全。 可是这些,每每于她来说却是那最苦涩的果实,自己亲手所酿,必须全部自己吞下去。 “大哥,我死后,将我葬在明华山山顶,好吗?”华瑶依乞求着看向华安庭。 城外的明华山山顶? 那里风景优美、景色宜人,最关键的是—— 若是葬在那里,远远望去,目去的方向便是渝城。 华安庭敛起了眸子,心里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这是连死了之后都要记挂着她,看着她所在的方向吗? 他喉咙动了动,一动不动地看着华瑶依,眸子里似是有异样的情愫划过,可是到最后还是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口。 只是不忍华瑶依失望,遂拉着她的手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大哥都听你的!” 华瑶依像个孩子一样心满意足地笑了:“大哥,我好累——” “好,你睡一会儿——” 华瑶依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华安庭就这样看着她陪着她坐在床边,直到渐渐地感觉到她的手变得冰冷、变得不再有温度…… 傍晚时分,滇南王府里传来了一阵阵哭声。 一墙之隔,一个身姿挺拔、雍容华贵的中年男子静静地伫立在那儿,他在外面已经站了整整一天了,却始终没有进去。 待听得哭声响起时,他闭了闭眼,眼角似有一滴清泪滑落。 身后跟着的护卫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国公爷,咱们不进去吗?” 这一路上紧赶慢赶的赶到了,结果却在外面站了一天又不进去—— 叶卿岚抿了抿唇,转身离开了。 按照华瑶依临终前所说的,华安庭将她葬在了风景秀美的明华山山上,墓碑所对的方向,正是去往渝城的方向。 天空中飘落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华安庭独自一人撑着雨伞站在华瑶依的墓前。 没过多久,不远处有脚步声慢慢走来,华安庭偏头看了过去,嘲讽一笑,讥诮道:“终于来了?” 叶卿岚来的那一天他就得到了消息,可既然叶卿岚自己守着当初此生再也不见的话,他也没必要去逼着他来相见。 就算见了,又能怎样呢? 他能解开华瑶依的心结吗?能让她的病好起来吗? 叶卿岚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走到华瑶依的墓前将手里的伞放在一边,蹲了下来,静静地在墓前挖了一个坑,然后将手里拿着的一个匣子放了进去,再慢慢地一点一点撒上土埋好。 整个过程,华安庭看着,叶卿岚亦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直至叶卿岚站起身来,华安庭才挑着眉问道:“匣子里的是什么?” 叶卿岚淡淡道:“是当初她送给我的信笺和礼物。” 那些花花草草的早已经枯萎了,可是她亲手写的信还有那些精灵古怪的小物件却还是完好无损地保存着。 华安庭心头狠狠地一颤,眸子紧紧眯起,上前抓住了叶卿岚的衣襟,厉声吼道:“既然你心里也有她,当初为什么要娶别人?为什么要让她等你这么多年!” 叶卿岚既然能将瑶依送给他的信笺和礼物保留这么多年,心里怎么可能没有她呢? 叶卿岚勾了勾唇,似苦涩似无奈:“这件事情,你比我更清楚!更何况——” 他垂了垂眸:“我是真的没想到她会是这么死心眼的一个人。” 原想着她等了十年,或许是由于他一直没有成亲的缘故。 当初在醉风楼把话都说清楚了,华瑶依也亲眼看着他娶亲了,总该死心了吧! 他是真的没想到她会这么执着! 要是早知道这样,当初他就不该顾虑这个顾虑那个,就应该听自己的心去做。 华安庭的脸色渐渐波谲变幻,不由得慢慢地将手松了开来,他清楚? 是啊—— 当初叶老太君和叶卿岚的亲生母亲间接地死在了华萧然的手下,那个时候,叶卿岚心里也还有霍云歌,根本就不可能和华瑶依在一起。 他们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后来或许是华瑶依那十年里的坚持,让叶卿岚在某个时间点慢慢地开始动了心。 可那个时候,滇南国外有西秦的压迫,内有诸位皇子争夺皇位的动乱。 他为了能够成功登上皇位也使得滇南国能够顺利地生存下来,不得不明面上向着西秦,内地里投靠了东齐。 也正是因为如此,表面看来,那时候的滇南和西秦结成了一派。 就连当初他带着华瑶依去定京城找叶卿岚的时候,都还是乔装打扮偷偷前去的。 所以,在那种局势下,华瑶依堂堂的滇南国公主怎么可能嫁给叶卿岚一个东齐的大将军呢? “可是后来呢?皇上统一四国都已经十几年了,她在滇南王府等了你十几年,你为什么不来?”华安庭不甘心地吼了一句。 明明两个人都对对方有情,为什么非要等到生死离别? 叶卿岚不像他,很多话想说不能说、很多事情想做不能做,他为什么不珍惜这种机会?! 叶卿岚只是很平静地说了一句:“从我答应娶现在的夫人开始,就没想过有一天会抛弃她再去找别的女人。” 从他娶亲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将华瑶依同她送的那些东西一样,彻底地埋藏在了心里的某个角落。 而且他也准备好了去爱那个将要娶进门的女人。 他没有给过华瑶依承诺甚至没有让她知道过他的心思,是因为他知道他给不起华瑶依想要的一切。 如果不是因为华瑶依郁郁而终,此生直至离开人世,他都不会再去触碰这一段不知何时悄悄滋生的爱情。 华瑶依当初说此生永不再见的时候,他也觉得应该如此。 她应该找一个更好、更适合的人,而不是在一个没有可能的人身上浪费光阴。 他和黄雯茵就和那些最平常的贵族夫妻一样,是成亲后慢慢开始相处,慢慢开始有感情的。 或许一开始没有缠绵悱恻,后来也没有惊天动地,但相濡以沫、平平淡淡,彼此之间却渐渐有了一种无法舍去的亲情。 他尊重她、欣赏她,也—— 喜欢她! 华安庭嗓中一噎,顿时无言以对,只是垂着头道:“你走吧!她这一生的不幸就像她说的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她的错!” 不过是造化弄人、有缘无分而已。 在最合适的时间,不是彼此相爱;而在双方都有情的时候,却碍于局势所迫。 到了最后,叶卿岚又有了另外要守护的人——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即便陪了她一辈子,却始终不敢将自己的心里话讲出来—— 叶卿岚没有再在滇南这边多留,只是一个多月后,他刚回到了渝城,却听得滇南那边传来了滇南王病逝的消息。 对此,叶卿岚除了心中替华安庭唏嘘,却不能再说其他! 他懂他的心思,早在很早之前就看出来了—— “国公爷,这次出去办事还顺利吗?”回了府,黄雯茵便命人端来一盆热汤,亲自替他净手。 叶卿岚接过帕子自己擦了擦,轻轻点了点头。 黄雯茵一如当初刚刚成亲那会,一直都是温柔周到,和她在一起,叶卿岚总是会觉得十分轻松。 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或许这世上姻缘自有天定,他自我放逐了十年,正好就在合适的时间等到了一个最合适的黄雯茵。 黄雯茵见他不说话,遂轻轻地推了推他:“国公爷,早上那会儿麟儿还在问妾身说爹爹去哪儿呢,说是和先生新学了功课,等着你去给他考校一番。” 叶卿岚心中一亮,也顾不得连日来赶路的疲惫,对黄雯茵道:“我去看看他!” 看着叶卿岚欣喜的背影,黄雯茵嘴角满足地勾了起来。 一边伺候她多年的心腹丫鬟却忍不住上前不平道:“夫人,您刚刚为何不问问国公爷?舅老爷明明说国公爷不是北上,而是往西南那边去了。” 黄雯茵的身子僵了一下—— 不一会儿就板起了脸孔,转过身低声训斥了一句:“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将你撵了出去!国公爷的事情也是你能在背后嚼舌根子的?” 那丫鬟赶紧低着头认错,再也不敢随便乱说话了。 黄雯茵有些心烦地吩咐她下去,随后想了想,自己则是去了大厨房亲自吩咐厨娘们去给叶卿岚做他最喜欢吃的菜。 走在回廊下,心里满满开始释然。 即便叶卿岚真的有些什么瞒着她那又怎样呢? 难道哪个男人心里还能没个记挂吗? 出嫁前,她娘就教过她,真正聪明的女人是要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要全心全意将自己的丈夫照顾好才是正事。 放眼望去,这天极帝国,和她同一辈、那些曾经与她交好的姑娘们比她幸运、比她幸福的女人能有几个? 在出嫁之前,她是绝对不敢想象能有今天的。 叶卿岚只有她一个女人,她不用像她娘亲那样去面对那些没完没了的妾室通房、庶子庶女。 回了娘家之后,家里的兄嫂族人没有一个不是将她捧若至宝。 但这些—— 都不是她最在乎的! 她最在乎的,是叶卿岚的关心,是他发自内心的喜爱。 这些,夫妻十几年来他全都给了她,她难道还要整天疑神疑鬼吗? 不管之前她听到的一些传言是真是假,总归都过去了不是么? 晚膳的时候,黄雯茵依旧像往常一样,主动帮叶卿岚布菜,虽然桌子上只有他们两人坐着,可黄雯茵依旧习惯了事事以叶卿岚为先。 今日尤其主动! 叶卿岚或许是察觉到了一些什么,待两人和衣躺在床上的时候,叶卿岚主动和黄雯茵说了起来:“茵儿——” 黄雯茵想要起身:“国公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叶卿岚一把按住了她的腰身,伸出另一只胳膊转身将她抱在了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轻扬着嘴角,道:“以后只有咱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卿岚,不要那么拘束。” 这话他之前没和黄雯茵说过,大抵是觉得有些话不说她也能明白的,就像他的感情。 可现在看来,她心里应当也是有忐忑的吧? 他又继续道:“其实,我这次并不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北上去办差,而是去见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黄雯茵的身子很明显地颤了一下,犹疑着问道:“那她——现在怎样了?” 叶卿岚顿了一会儿,道:“她走了!” “茵儿,把我当成你的丈夫,而不是一家之主。在我面前,我们可以像普通的恩爱夫妻那样,我会好好地对你的。” 闻言,黄雯茵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了眸子。 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在他们这种勋贵之家,夫妻是可以这样相处的。 就连她娘,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她叶卿岚是她的天,她要事事以他为尊。 她也知道,若非因为久驻边关,叶卿岚早该成亲的,根本就轮不到她。 所以,平日里她多少有些小心翼翼。 黄雯茵抬起的这一眼正好看进了叶卿岚黢黑善良的眸子里,他贴了过来在黄雯茵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没关系,还有很长的时间,她总会看清楚的! 叶卿岚这一辈子已经有了太多不能挽回的遗憾,不想再在以后的人生中再添上一笔…… 二十年后,明华山上。 叶卿岚依旧如往日里那样仔细地将华瑶依的墓前打扫了一番,顺带着旁边一座没有姓名的坟墓。 他静静地坐在墓前喝了几杯酒,一句话没说便微微勾着身子回了不远处的草庐里。 虽然已经花甲之年,可看起来精神倒还算是抖擞。 因为前一个月大病了一场,一直没有起得来,所以今日刚刚好了一点他便过来了。 自从两年前黄雯茵过世之后,叶卿岚便告老辞官,来到了明华山上久住了下来。 他也曾吩咐过自己的儿孙,待到他归天之后,再将他带回去与黄雯茵合葬。 可这陪着华瑶依的两年,算是他欠下来的情债。 华瑶依这一生的悲剧不是他的错,但又的确是因他而起。 夜晚,寒气越来越重,窗外的雨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窗棂也被吹得阵阵作响。 而此时的叶卿岚,却回到了那一段年轻肆意的岁月—— 双十年华,他带着霍云歌从边城回来的时候,路上顺手救了一个小乞丐,岂料却被那小乞丐反咬一口,就此赖上了他,一路跟着她回了荣国公府,怎么甩都甩不掉。 “你是女的?”第一次打斗的时候,叶卿岚无意中发现了她女扮男装,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居然会有女孩子不顾仪态将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我叫春花,春天的春,花朵的花,以后我就跟在你身边帮你陪着那个爱哭鬼!” “叶卿岚,我就要住在荣国公府里、就是要天天在你眼前晃,你们皇帝都下了命令了,你不能拒绝我!” “叶卿岚,我等你,我会等你,一辈子都等着你!” 过往的画面清晰无比地脑海里接连上映,叶卿岚的眼角渐渐湿润。 他抬起手像是要起身的样子,看着门口的方向,嘴角慢慢地勾了起来,含糊不清地用尽全身最后最后一丝力气:“瑶依,你来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