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阴阳眼 厉石是个高一的学生，这几天很苦恼，视力都是一点五的眼睛老是出毛病，有时左眼会慢慢变瞎，有时右眼会慢慢变瞎，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只有三分种。可当双眼一起由模糊变瞎的时候，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天第二节课课后，是课间操的时间，在往操场走的路上，他两个眼又一起模糊了，他想在双眼看不见之前，最好找个同学扶着，那样不至于被绊倒。 乡下孩子生病并不能得到额外的关怀，只会被看成是影响爸妈赚钱的麻烦。乡下孩子小病都不和家里人说的，能扛就扛过去，不能扛，病倒了，非麻烦不可了，再说。厉石眼睛模糊时间并不长，最多也就三分钟，完全在可扛范围内，没有必要告诉别人。 所以并没有人知道他这几天经常变成瞎子。 厉石看到前面一个模糊的身影，很像他的同桌董鹏，个子瘦瘦的，高高的。他快要看不见了，来不及细看，急忙上前两步，伸胳膊搂住董鹏的脖子，像平时开玩笑似得，来掩饰他快瞎眼的事实。 没想到，耳边却传了一个女生的尖叫：“啊……你要死啊。” 厉石一听，这声音是他们班的班花沐婉如，急忙放开手。这时他已经和瞎子差不多了，所以也看不见沐婉如是怎么跑开的。 董鹏这时从后面过来，像厉石刚刚抱沐婉如那样抱住他的脖子，说道：“厉石，你够狠啊，大庭广众，你就把班花给抱了？你也太狠了吧。” 厉石一听是董鹏的声音，立刻抱住董鹏的手，不让他松开，然后顺着董鹏的方向，往前走。同时嘴里说道：“看错了，别胡说。” “你这借口也太老套了吧。同学们都看的出来，你明显是处心积虑，出手时势如猛虎，我在后面可是看的很清楚，你是一点犹豫都没有，下手力道可不赖。”董鹏突然压低声音说道：“摸到了么？手感如何？” 厉石在盼望着快点恢复光明，好和这个变态保持距离，但现在他不得不忍受这变态的追问。 厉石说道：“我摸你奶奶个头，你胡说什么？” 董鹏惊道：“什么？你摸到那个头了？班花没穿内衣？我靠，被你赚到了。没想到班花有这嗜好，竟然不穿内衣。” 厉石无语，这变态也太能歪曲事实了，他只能说道：“你能不能少放屁？” 董鹏说道：“没事，没人听见。” 当厉石来到操场，眼睛也恢复了，他偷偷瞄了瞄沐婉如，发现沐婉如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心。 《运动员进行曲》停止了，厉石知道接下来就是《第*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在这个时候厉石喜欢环顾一下四周，主要是看看班主任是不是躲在什么地方盯着。 当他看到升旗台时，惊呆了。 升旗台上站着一个像是电视里走出了的人。之所以说她是电视里走出来的，是因为她的衣着和电视里那些革命小将一样，军装、绿色帆布挎包、绣着红五星的无檐帽、两根麻花辫。这人盯着厉石，和厉石眼对眼。 厉石眨巴眨巴眼，再看，这人又消失了。 厉石心想：怎么回事？看到幻象？ 等一套体操完成，散场路过升旗台时，厉石又往上一看，那两根辫子的军装女生又出现了，并且还是盯着厉石看。这次距离近，厉石看的分明，是个活生生的人。 厉石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人又消失了。 厉石家离学校不远，午饭都是回家吃，吃过午饭后他会在家里睡一会，所以他下午进教室的时候，基本是倒数几个人之一。 平时进教室，其他同学并不会关注他，而今天厉石却感觉不同。男同学都看着他，一脸的奸笑，女同学也盯着他，却是满脸的怒容。这让厉石很不自在。他还看到班草董一卓看他的眼神里含着怨恨。 董一卓喜欢沐婉如是大家都知道的，沐婉如一直冷冰冰的没表态，但董一卓却四处宣称沐婉如迟早是他女朋友。 看到董一卓这个眼神，厉石立刻就想到上午错抱沐婉如的脖子的事情。 厉石看了看沐婉如的座位，空的。平时沐婉如这个时候早就坐在座位上的了，今天却没来，这又印证了厉石心里猜测。 厉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照常走到自己座位。坐下来后，为掩饰他的不自然，往窗外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吓的他往后仰倒。因为他看到升旗台上的那个人，站在窗外看着他。他这个教室是在三楼，而他看的窗户外是没有走廊的。没有走廊，那这个人只能是飘在三楼了，那这还是人么？ 等其他同学问他怎么回事时，厉石站起来，看了看窗外，那人又消失了。厉石吓出一身冷汗，这可真是活见鬼了。 厉石没有说见鬼这事，说出来谁信呢？他只是说没坐稳，不小心坐翻了。 坐厉石前面的王坚笑着说道：“你这是亏心事做多了，见鬼了吧。” 厉石脸一下铁青，他以为王坚有什么门道，知道他看到鬼，连忙问道：“什么意思？” 王坚说道：“你这家伙，看起来很老实，没想到敢在学校里强摸班花，董一卓说了，晚上放了晚自习，要你好看。” 厉石这才知道王坚说的不是他看见鬼的事情，同时也知道了为何董一卓眼含怨恨，以及男女同学的反应了。他心里有点失落，还以为王坚能给他一点指点什么的，现在看来明显不可能有指点了。 他在心里想：定是他抱沐婉如脖子的时候，被别人看见了。毕竟那时候往操场走的人，可是比赶集还要热闹的。 厉石思前想后，最后决定：这事不能让一个女生承担，我得承认错误。 这时，董鹏也来了。快要上课了，大家都回座位坐好。董鹏低沉着脸，低声问厉石：“你是不是出去胡说了？” 厉石看董鹏这个样子，就预感到事情不妙，低声说道：“胡说什么？” 董鹏看着厉石，见厉石不像撒谎骗他的样子，低声说道：“我和你开玩笑的话怎么传开了？不是你说的，那是谁说的？” 厉石脑子里瞬间回响起‘什么？你摸到那个头了？班花没穿内衣？我靠，被你赚到了。没想到班花有这嗜好，竟然不穿内衣’，如果这话要是传开了，那可就不是他道歉就能撇清的了。那可就是他故意耍流氓了。 厉石眉头皱起来了。 是谁把这话给传出去了？ 厉石和董鹏大眼瞪小眼，同时思考着这个问题。厉石低声问道：“你确定当时没被别人听见？” 董鹏很严肃地点了点头。两人继续大眼瞪小眼。 这时班长进来，喊道：“厉石，董鹏，班主任有请。” 厉石和董鹏一前一后出了教室，路上厉石说道：“这事和沐婉如没关系，让人家背这么一个黑锅，不合适，我准备什么都说出来，你看呢？” 董鹏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到了办公室，班主任并没有搭理他们，他们只能站在班主任桌子前，低着头看着脚尖，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其他老师看这他们两个，也都没好脸色看。厉石用眼角看到其余老师的表情，知道这次只怕没那么容易收场了。 等到其他老师都去上课，本来没课的英语老师也自觉的夹着一本书走了，班主任才抬头瞥了两人一眼。 “到底是什么情况？外面传的那些可是真的？” 厉石连忙说道：“老师，你千万别信那些，那都是误会。”厉石连忙把经过明明白白的说了一遍。董鹏也是不时插嘴，证明厉石说的是真的。 班主任自始至终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并没有因为厉石把事情说明白而有起色。 厉石和董鹏两人说完话，见班主任这个样子，心里开始打鼓了。 厉石又说道：“我们两个愿意当面向沐婉如道歉，如果她要求的话，我们可以在全校师生面前检讨。” 班主任只说了一句：“我要听实话。” 厉石和董鹏又大眼瞪小眼了，什么叫说实话？他们两个刚才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班主任见两人这个样子，把桌子拍的震天响，吼道：“如果仅仅是抱了一下脖子，沐婉如同学会想寻短见？你们是不是想到了警局再说？” 厉石和董鹏吓的腿一软，都差点坐在地上。寻短见？什么情况？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要因为这事闹出人命来，那他们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班主任站了起来，继续说道：“在这里说，我还能维护你们，如果到了警局，那可就不一样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厉石这时看见那女子坐在在班主任刚刚离开的的座椅上，双手把两根麻花辫在脖子下交叉着，像是要用自己的辫子勒死自己一样。脸上却带着笑容，慢慢的把舌头伸出来，越伸越长，伸出足足有十几厘米。 第002章 曾经的确有一个 厉石看着看着，这女人的脸一下变成沐婉如的脸，沐婉如脸色煞白，舌头伸出老长，眼睛已经像鱼一样翻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把厉石吓的一退，坐倒在地。班主任和董鹏被厉石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也吓了一跳。 二人只见厉石呼吸急促，面色煞白，像是大难不死，刚从车底下钻出来的人一样。 厉石再看那椅子，上面又空空的了，厉石问道：“老师，沐婉如是不是上吊的？” 班主任问道：“你怎么知道？” 得到班主任的确定，想到沐婉如的样子，不知是因为难受还是什么原因，厉石胃酸上涌，喉头发苦，急忙跑到垃圾桶那里，吐了一通。吐的时候，厉石在想，要不要把他看到的幻象说出来。如果说出来，只怕别人也不会信，多半还会以为他是神经病，疯子。 那么这个女鬼是什么意思？厉石已经在心里把这个女人幻影称为女鬼了。 找替身？ 这个念头闪电一般划过厉石的脑海。 很多民间鬼怪故事里，鬼总要找个境况相似的人做替身，那样它们才能够去投胎转世。厉石所在的这个小镇，每年都会有这样的传说。什么水鬼（溺水者）找替身了，和农药的找替身了，车祸鬼找替身了，很多很多。 当厉石吐完了，班主任问道：“这是怎么了？” 厉石问道：“老师，沐婉如死了么？” 班主任说道：“死了，你们还能在这里？” 厉石和董鹏长处一口气，没死就好。 “要不是顾忌名声，不想把事情闹大，你们两个早被送派出所了。现在我就问问你们两个，到底对沐婉如同学做了什么。” 厉石这才知道，为何没有课的英语老师会外出，这是顾忌他们两个说出什么龌蹉事，让身为女性的英语老师尴尬啊。 厉石和董鹏再三重申，他们说的是实话，绝无半句虚言。 班主任考虑再三，说道：“既然你们这么说，这事就先记下，当沐婉如同学肯说话的时候，你们说的是真是假，自然会一清二楚。在这之前，你们两个要乖乖遵守纪律，不准请假，不准离开这个镇子半步，不然我就把你们推给警察，让他们处理。” 厉石和董鹏点头称是。 出了办公室，厉石心想，要搞清楚这事情，必须差清楚这个学校以前是不是有女生上吊死的，如果有，那么自己看见的这个很可能就是吊死鬼了。 厉石在课间，来到门卫处，看大门的丁大爷可以说是这个学校最老的人了，如果说谁知道这个吊死鬼的事情，那非丁大爷莫属。 丁大爷是个传说，厉石父亲辈的人在这个学校上学的时候，就喊他丁大爷，厉石这辈人，仍然喊他丁大爷。 前几年出现状况了，父子来学校打球，一起喊他丁大爷，丁大爷都不知道该答应谁的好。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后来这种事情多了，就变成一个趣谈。丁大爷就成了小镇的传说。 丁大爷是大家的丁大爷。 丁大爷性格开朗，不管老少都谈的来，深受大家喜爱。 厉石到门卫处的时候，丁大爷正拿着大扫把扫大路，厉石打招呼，说道：“丁大爷，扫大街呢？” 丁大爷看到厉石，这小家伙他认识，这小家伙就是这个镇上的人，要是论起来还得喊他表姑爷爷，算得上是亲戚，不过也是八竿子才能打得到了。这小家伙争气，学习一直很好，本来分数够县重点高中，但为了省住宿费、生活费，没有去县重点，而是留在这比县重点差了一截的学校。 “石头啊，怎么跑这里来了？不是还有课么？” 厉石靠前，低声问道：“姑爷爷，我问你个事呗。” 丁大爷听厉石喊姑爷爷，知道厉石问的事情不会简单，问道：“什么事？” “姑爷爷，咱们学校以前有没有人上吊死的？” 丁大爷脸色一下不好了，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厉石说道：“听人说的，我不信，想问问您老，是不是真有这事？” 厉石从丁大爷的反应已经看出来了，只怕他的猜测是对的，如果没有这种事，丁大爷不回这样反问。如果没有这种事，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你说什么？”或者“你听谁胡诌八扯的？” 丁大爷看了看厉石，沉默了一会，说道：“没有的事情，乖乖上你的学。” 厉石说道：“我知道了，我回去上课了。” 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并没有让厉石感到高兴，反而让他着急起来。如果这个吊死鬼真的是在找替身，那么就不会轻易放弃，一次不成，必然还有下一次。如此说来，沐婉如现在仍然处于危险境地。 厉石在心里盘算着，他如果把这个结论告诉沐婉如的家人，她的家人不但不会信，只怕还会当成这是厉石推却责任的荒唐借口。那样会让他陷入被动，想要让沐婉如安全渡过这一关，只怕也用些非常手段了。 厉石决定晚上去拜访拜访镇上的神婆，求教求教。 沐婉如寻短见的消息并无散布开来，知道的老师守口如瓶，因为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对学生的声誉是很不利的。唯一知道这事的学生，只有厉石和董鹏，两个人自然也不会傻比的去说这种事情。 同学们只是知道沐婉如受不了流言蜚语，请假在家休息而已。 晚自习过后，厉石刚下楼，就被董一卓堵住了去路。厉石没心情和董一卓纠缠，这种纠缠太幼稚。 他们班的男生来的一大半，这可是学生生活里难得的调味品啊。 厉石虽然不耐烦，但也不想丢了面子，只好问道：“你想怎么样？” “你先把这个事情说明白，到底有没有那事。” 厉石本来想说‘有没有你管的着么？’但他知道这样的气话一旦说出口，那就是把沐婉如往火坑里又推了一把。和流言作对，要不就什么也不说，要不就坚决的驳斥。模棱两可的话，只会成为流言的催化剂。 厉石很诚恳的说：“都是胡说八道，根本就没有的事。” 有人起哄，说道：“厉石，别认怂啊。干了不敢承认么？” “就是，便宜赚了，责任还不想担当，你可真够渣的啊。” 厉石大吼一声，说道：“你们给我出来，想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是么？别缩在人群里，出来当我面说。”自然没有人出来了，厉石继续说道：“没种出来就给我闭嘴。我厉石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我还没到做了不敢当的地步。我说了那是谣言，没有的事情，这话上对天，下对地，中间对神明，要是有半句虚言，让我天地不容。” 厉石说的铿锵有力，把其他人的那些龌蹉念头直接碾压。 厉石说完，董一卓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厉石见他没话说完，把书包往背上一甩，抽身离去。 所有人都一动没动，看着厉石洒脱的离去。 这当中也包括那个扎着两根麻花辫的吊死鬼。她在不远处，听着厉石这几句激昂陈词，陷入沉思。 如果当年那个男生也能这样坚决，也能这样几句话把大家的嘴堵住，她还需要上吊么？ 厉石路过门卫处的时候，丁大爷把他叫到传达室里。 “石头，你下午问的那个事情，我想了想，也没隐瞒的必要，你还想知道么？” 厉石连忙点头，说道：“我想知道。” 丁大爷说道：“那时候我还小，只是听说过一点风声，这么多年了，记得不是很确切了。听说是一个女学生和一个男学生谈恋爱，行为不检点有伤风化，又碰上文化*大*革命刚刚开始，抓典型，就把这两人给当典型了，斗了几场，那女学生就寻了短见。” 厉石说道：“这么回事啊，那这女生叫什么，您还记得么？” 丁大爷说道：“不记得了，只记得他爸爸叫卢祥安，这女的一家都在那场运动里死的死散的散，咱这早没他们家的影子了。他爸爸是个拿笔杆子的，妈妈也是个老师，闺女死了，受到打击，说话就过激，在那个年代，和臭老九沾边的谁不战战兢兢的？他们那么冲，怎么会有好下场？” 厉石对于那场运动是很陌生的，书上、课外读物都没有关于那场运动的描述，他根本不理解丁大爷所说的事情。他感到不可思议，怎么会有因为言词过激就家破人亡的呢？ 丁大爷继续说道：“听说只有一个儿子被卢祥安的战友带走了。” 厉石不知道，当丁大爷说这一段的时候，那吊死鬼也躲在墙里听着。吊死鬼听完丁大爷的话，浑身颤抖。 她死后一直在吊死的屋梁里沉睡，最近才醒过来，被告知需要找个替身才能够离开屋梁，不然是没有机会再入轮回的。 她醒过来后也曾去找过家人，但她家早已被拆了，另一家在她家原来的地方建起新房子。而她的家人一个也没找到。她以为她家搬走了，毕竟他爸爸也是因为工作才拖家带口来到这个镇上的。 没想到家人竟然是这个结果。她没有想到她的寻短见，造成全家的悲剧。如果她还有身体，必然泪流满面。 第003章 神婆家的难处 厉石走出门卫处的时候，心情很沉重。过了好一会，他才重整心情，直奔神婆家而来。神婆家很有钱，这个神婆远近闻名，来求她指点的人络绎不绝，收入秒杀白领。所以他家最早盖起三层小楼。儿子和媳妇什么都不干，专职在家协助神婆。 不过最近他家不太和睦，原因是神婆老了，要死了，一身本事按世代传承方式——传女不传媳的说法，神婆要把本事传给女儿，女儿也眼馋了很久了，但儿子儿媳从中作梗，就是不让神婆和女儿见面。为此女儿和儿子吵了不知多少次了。 儿子和儿媳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有把本事留下来，毕竟秒杀白领的收入，在这个小镇上，那可是任谁都要眼红的。 神婆说过，这个只能传女儿，媳妇想学也是学不成的，但儿子和儿媳伺候了这么久，自以为把这里面的门道都摸清了，要的只不过是神婆的金字招牌而已。 神婆见儿子和儿媳吃了秤砣铁了心，也就不说什么了。 厉石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女儿来闹。 要是把这本事学到手，就能够坐在家里日进斗金，神婆的女儿怎么可能不要？并且她还是正宗的传承人。里子面子都在她这边，那是非要不可的。 这次还不一样，平时只有有继承权的大女儿一个人来，这次大女儿和两个妹妹结成同盟，一起来了。 她们是下午来的，因为上午来求指点的人太多，一直要排号排到三点，来早了不方便，要是引起神婆的反感，就不好了，所以她们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她们来之后，儿子和儿媳还想把他们拦在门外，不让她们和神婆相见，两个没有继承权的女儿说道：“我们又抢不了你们饭碗，我们来看看妈妈也不让么？” 看热闹的也说这儿子儿媳太过分，不讲情理，儿子和儿媳不得已才让他们进屋。但就算进屋，就算见了神婆，只要话题一谈到传功，儿子就摔杯子，踢板凳，就是不让谈这事。数次驱赶两个姐姐一个妹妹。但三姐妹明显也是拼死一搏了，就是不走。 神婆一直闭目养神，对于儿子和女儿的矛盾，似乎已经达到心如止水的地步了。 就这样拖着，一直拖到厉石下了晚自习，他们还在这里对峙。 一家人坐在客厅里，神婆坐在主座上，三个女儿坐左边，儿子儿媳坐右边，晚饭都没做，就在这里盯着。 幸亏三姐妹来时带了糕点水果，不然神婆也要跟着挨饿。 厉石到的时候，正听见儿媳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不知道么？现在我才是这家的人，你们三个是外人。” “嫂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娘家那楼房是怎么盖的？你以为我们都傻？我们不傻，我们是不说罢了。你要说你是这家的人，那为什么拿钱去娘家帮忙盖楼房？你要说你是这家的人，那可才是天大的笑话。” 厉石从窗子看到里面的这个架势，听到这火药味十足的话，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他来的好时候，要是这时进去，只怕要被数落，但人命关天，容不得他退却。 厉石敲了敲门，屋里的五个人都看过来，看到是一个半大小子，不知道厉石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来，也不知道厉石的意图，于是就都停住话。 厉石推门进入里面，说道：“我想找郭奶奶给指点指点。” 神婆姓郭，外人叫神婆，但本镇的人能论起来的就根据辈分叫郭嫂子、郭大娘、郭奶奶。 “你是厉起家的孩子是吧。”神婆的儿子问道。 “姜大爷，你记性真好，我爸是厉起。” “那你不知道？除了那些上午来排号的人，过了午，是不给人看的。走吧。” 厉石说道：“姜大爷，我这个事情人命关天，耽误不了。” “什么人命关天，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快走。” “我说他大舅，你不想让我接咱妈的班，我们也都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如让他妗子（舅妈）给这孩子看看，看他妗子有没有做这个的料，怎么样啊？”神婆的大女儿说道。 “对，对。”另外两个女儿也都支持这个提议。 儿媳说道：“咱妈不是没把本事传给我么？要是传给我，我自然会看了。” 儿媳这个时候不敢乱说了，她虽然从厉石话里已经听到不少信息了，但这关乎金子招牌的事情，那是一点差错也不肯出的。她就这样赖着，最后这招牌必然留在这里，而她要是出手被抓到毛病，那可就有丢招牌的危险了。 等到她继承了神婆的大名，就算有错，人们也不会怎么样。她就见过神婆给人看错的情况，不也没影响神婆的声望么？ “嫂子，你想都别想，这本事自古至今就是母女相传，你想让我妈把本事传你？做梦也不可能。” 神婆儿子把手里的杯子“啪”一声摔地上，碎玻璃乱蹦。指着他说话的妹妹说道：“你嫂子才是我们姜家的人，大姐虽然姓姜，但却是董家的人，你知道么？” “那姥姥当年怎么就没传给咱大妗子，而是传给虽然姓郭却不是郭家人而是姜家人的咱妈呢？” “咱姥姥怎么想的我管不着，我也不想管。” “一点都不讲理。” 厉石目瞪口呆，没想到亲兄妹竟然闹成这样。他想：算了，还是想别的办法吧，在这里站一会都难受。这那里是家？这那里是亲兄妹？ 厉石往后退，这时神婆终于睁开眼了，神婆说道：“玲玲，你说这孩子来是想求什么的？” 神婆的儿媳叫董玲玲，神婆平时就叫她玲玲。儿媳看了看厉石，回头看了看神婆。神婆看着她。 神婆说话分量可不一样，要是神婆不开心，不给人看事了，那一天损失可就大了。所以儿子和儿媳在除去传功这事情上，从来都是依着神婆的。 并且神婆说话的口气，有点指导的意思。儿子和儿媳同时心想，莫非这是个考核？如果过了，就会松口传功给她？ 两人对视一眼，夫妻心有灵犀，知道想到一起去了。儿子对媳妇点了点头，董玲玲让厉石坐，厉石见有转机了，就把一个椅子上的碎玻璃扫掉，坐下。 董玲玲学着神婆的程序，问道：“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厉石心想：我是要求神婆指点怎么破替死鬼之法的，你会么？ 心里虽然有疑问，但神婆也在现场，这人不会，神婆应该也会指点。厉石想到这，说道：“这几天我眼睛老是出问题，今天好了，却开始看到一个女人，这女人穿一身五六十年前的衣服，扎着两个麻花辫。我看到好几次，我问看校门的丁大爷，他说他小时候，有个女的在我们学校上吊自杀了。我看到的就是这个自杀的人，我是不是遇邪了？” 厉石没提沐婉如，也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这里四个女人，要是把这事知道了，用不了一天，肯定传三个镇。所以他就把沐婉如的事情给隐瞒了。反正只要知道了怎么收拾吊死鬼，就相当于解决了沐婉如的危险。 董玲玲说道：“你这是幻觉，学习累了，出现的幻觉。这样吧，我这里有一道符，你把这符贴身放，回去注意休息，就没事了，别听那些神啊鬼的，别瞎想。” 厉石以为听错了，怎么会这样？神婆劝别人不要信鬼神？还有这操作？ 那三姐妹也是一阵冷笑。 这怪不得董玲玲，因为厉石这个岁数的人来看神婆的本来就极少，每次神婆都这样说，董玲玲总结经验，认为这个年纪的来，就用这样的话应对就万无一失了。 这就和不会医术的人学个皮毛就给人看病一样，不懂辩证。见过十个普通感冒，第十一个禽流感仍当普通感冒治。 董玲玲说完，看着神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也看着神婆，等着神婆评分。 三个女儿心想：这说的是什么啊？简直可笑，这小孩听完那吃惊的表情，差点没把我憋死。 神婆说道：“说的很好，我也是这么看的。” 三个女儿和厉石大跌眼镜，儿子和儿媳高兴不已，儿媳对于自己总结的经验，更是深信不疑了。 神婆说道：“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吧，这孩子，你过来，我还有个事情问问你。” 儿子儿媳和三个女儿疑惑中出来客厅。 等这五个人走远了，神婆说道：“你这眼叫阴阳眼，过来让我看看。” 厉石走近，蹲在神婆面前，神婆近距离看了看厉石的眼睛，说道：“左文右武，单目成阴阳，你这还不是简单的阴阳眼，而是双阴阳，阴阳眼里最顶级的了。” 厉石吃惊地问道：“什么双阴阳？” 神婆说道：“一般的阴阳眼，都是左眼看阳，右眼看阴，合起来叫阴阳眼，而你每只眼睛都可看阴阳，所以叫双阴阳。这种阴阳眼有个名字，叫文武炙。” 神婆越说越邪乎，厉石问道：“那您说，我看到的那个吊死鬼是真的？” 神婆点了点头。 厉石又问道：“那我怎么有时能看到她，有时她又突然消失了？” 神婆笑道：“你这文武炙刚开，能看到她已经很不错了。” 厉石一直蹲着，问道：“这个吊死鬼想找我的一个同学做替身，我应该怎么救我同学？” “这个鬼是个老鬼，我的办法是治不了的，你要是想救你同学，只能靠你自己。”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我的眼睛就能制住她么？” “将来你眼睛开发的好，用眼睛很容易制服她，但现在你的阴阳眼还没那个能力。我这里有几句口诀，你记住了，根据我的口诀来，就能够找到治那吊死鬼的方法。” 厉石连忙拿起本子和笔，要记下了，神婆却说：“不要记在纸上，记在心里。” 神婆把十六句口诀教给厉石，又把口诀里晦涩难明的地方解释了一遍。厉石按自己的理解试了试，第一次就发现这口诀能用，心里十分高兴。 当他运用口诀，就感觉掌心有个小旋涡，凉凉的，很舒服。 神婆看厉石一次成功，心里感慨不已：不愧是上使看中的人，果然不是自己这种小杂鱼可以比的。 厉石把口诀散了，问道：“郭奶奶，这口诀是啥？” 神婆说道：“这个你以后会知道，赶紧去看看你的同学去吧，今天晚上十二点，那鬼还会去找你同学的。” 第004章 还有紫炽？ 厉石刚要在，又回头问道：“郭奶奶，你是想把本事传给大娘还是大姑？” 神婆听到这个问题，神情一下暗淡很多，说道：“我这一脉，到我这里算是到头了，她们两个都不合适，传给她们只能招祸。” 厉石问道：“怎么会呢？人们不都是很尊重您的么？” 神婆叹了口气，说道：“都是钱害的，做我们这个的，钱是次要的，主要的是能够积阴德。想用这本事赚钱，那就本末倒置了。让钱迷了眼，就容易做错事，做了错事就会招祸。他们现在闹成这样，亲人都不认了，只认钱，有了这本事那还不得更钻到钱眼里？没法传了。” 厉石点了点头，认为老神婆说的对。 神婆又说道：“好孩子，要是你记得我的好，以后帮你大爷一把。” 厉石说道：“要是能帮上忙，我一定帮。” 神婆说道：“帮的上……帮的上……”说着又闭目养神了。 厉石见神婆这样，就退出了客厅。神婆的儿子儿媳和三个女儿正坐在大门口，看到厉石出来，儿子问道：“小子，我妈和你说了啥？” 厉石笑着说道：“大爷，郭奶奶问我街上的一些事，主要是岁数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的事。还跟我说就按大娘说的方法做，就不会看到幻象了。” 神婆儿子很高兴，对三个妹妹说道：“看到没，咱妈说的，就按她说的办，你们死心了吧。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还不走，打算怎么着？” 厉石不想在看他们这五个人唱这种戏，赶紧走了。 厉石出了客厅没多久，神婆面前出现一个传黑斗篷，脸上带着一个白面具的人。 神婆说道：“都按上使大人的吩咐做了。” 面具男说道：“我都看到了，你做的很好。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他的眼睛你可看分明了？” 神婆说道：“和上使大人所说基本吻合，不过右眼眼白处有半个芝麻大小的紫点，这和上使大人所说不吻合。” “紫炽？”面具男眼睛突然睁大。 “紫炽？上使大人可否给小的解惑啊？” 面具男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说道：“这紫炽也是一种克制鬼魂的眼，不过很少。” “那么说，这孩子是双瞳术？” “文武炙这样的阴阳眼，是不会和别的瞳术共生的，这是一劫，如果他文武炙不能把紫炽吸收，只怕他要毁一只眼睛。” “英才多磨难啊。” “哈哈……你这话说的倒是和我心意，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的。” 说完，这男人慢慢透明，消失了。 “恭送上使大人。” 厉石回到家，把书包一放，开始按口诀练习起来，练习了一会，想起丁大爷所说的事情，就上网找了找资料，看完本就不多的资料，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荒唐、荒唐到疯狂、人心丑恶面的大爆发。 厉石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半，他悄悄的出了屋，看到爸妈都睡了，蹑手蹑脚地离开家，直奔沐婉如家。 沐婉如很神秘，开学前刚搬过来的。好像只有一个妈妈，没有爸爸。他们在学校不远的地方租了一套闲置的院子。也算是独门独户。 这种小镇子的房租极低，一个院子一年下来能租到一千五已经很不错了。比起帝都一个卧室月租金就要四五千的，简直就不是一个世界。 厉石来到沐婉如家，沐婉如家已经熄灯睡觉了。厉石四处看，希望能够在这吊死鬼来的时候拦住她。 这时里面突然亮起灯，厉石连忙躲到暗处，看到沐婉如的妈妈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厉石想喊一声，问问什么事情，他是不是可以帮忙，可沐婉如的妈妈根本就没给厉石这个机会，门都没关，就跑了。 厉石虽然一直没有看到那吊死鬼来，但不能保证那吊死鬼来的比厉石晚，如果那吊死鬼早就来了，藏在屋里，他在这里等，不就白等了么？ 厉石又想：坏了，这沐婉如的妈妈，大半夜的急匆匆的跑出去，只怕就是这鬼使的手段，把沐婉如妈妈支开，她好让沐婉如上吊。 想到这，厉石顾不得其他了，连忙进入院子，从窗户往里一看，看到沐婉如正踩在床沿上，痴痴傻傻的把头往挂在梁上的绳子里送。那吊死鬼飘在半空，笑嘻嘻的对沐婉如说着什么。 厉石连忙冲进屋里，一把把沐婉如推到，沐婉如顺势倒在床上，一下醒了过来，看到厉石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啊……’尖叫起来，一边尖叫一边扯毯子盖在身上。她穿的睡衣比较薄，怕被厉石看到。 厉石顾不上沐婉如了，把口诀运用起来，跳起来去抓吊死鬼。 按照口诀所说，他手掌中的这个旋涡可以把鬼吸住，把鬼吸成一团就能抓起来了。 那吊死鬼对厉石笑了笑，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一下消失不见了。 这时沐婉如的妈妈回来了。她看到梁上的绳子，看到缩在床角的沐婉如，看到正跺脚的厉石，一下没理清思路，蒙了。 厉石正在为没有抓住吊死鬼，让吊死鬼给跑了而生气。见沐婉如的妈妈回来了，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还是沐婉如的妈妈先开口问道：“你是谁，半夜三更的到我家要做什么？” 厉石心想：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们吊死鬼找替身的事情？她们要是知道了，应该会增加防范，那样吊死鬼想得逞也就不容易了。如果她们不信，那就再想别的办法。 厉石刚要开口，沐婉如却说道：“他刚才想把我的手吊在那绳子里。” 厉石大吃一惊，说道：“什么？你说什么？” “你哄我说，我这个病就得把手吊在绳子里，然后……然后……才会好。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听了你的话。”沐婉如说完，脸红了。 厉石明白了，这明显是那吊死鬼陷害他。这吊死鬼分明是知道他就在外面。就给他下了这个套。 “你这个畜生，跟我去派出所。”沐婉如的妈妈说道。 “阿姨，你听我解释。” “妈，那样我还怎么见人啊，反正我也没怎样。” “没怎样？就因为没怎样我才让他去派出所，要是怎样了，我直接杀了他。”沐婉如的妈妈生气地说道。 “有脑子的，但凡想一想，这事也不可能啊。”厉石说道。 “怎么不可能？”沐婉如的妈妈问道。 厉石说道：“如果我要害沐婉如，我会这样么？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急匆匆的跑出去，但我想，你应该很快就回来。这么点时间，说句不好听的，你们也太瞧不起我了吧。并且如果是你所想的那样，那你怎么解释我知道你会出门？难道我未卜先知？” “对啊，你这大半夜的，怎么到我家来了？” “你闺女被一个吊死鬼缠上了，神婆郭奶奶跟我说，今天晚上这吊死鬼会来引诱你闺女上吊，做她的替身。我知道了，自然要来看看，要是能够救同学一命，那也是应该的，要是知道了不救，真出事情，那我良心一辈子也没法安心啊。” “神婆？神婆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今天晚上。” “编故事也不会编，神婆今天晚上刚刚去世，你的意思是神婆死之前还跟你交代了后事呗？” “郭奶奶死了？” “死了，她这么大岁数，死了还不正常么？” 厉石不太相信，怎么会死了呢？气色那么好，就说再活个三年五载也不过分啊，怎么就死了？ 厉石问道：“怎么死的？” “听说就坐着、笑着死的。别管神婆是不是死了，我就问你，你到底为什么这大半夜的跑我家来。” 厉石回过神来，认识到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如何解释他半夜闯到人家的屋里。 厉石说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们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耍赖皮是吗？好，咱们去派出所，你去跟警察耍赖皮吧。” “妈……” “你闭嘴，这种人渣就不能轻饶，要是不狠狠治治，他就会变本加利。” “阿姨，你真的误会了，我没有……” “你没有？你不是在学校里散布谣言，说我闺女不穿内衣，我闺女能气的寻短见？” “不是我说的。”厉石百口莫辩。 “狡辩有什么用？要不是这不争气的拦住，我再把你送派出所了。” 厉石很感激的看了看沐婉如，沐婉如只当没看见。 厉石把神婆儿媳妇给他的符拿出来，这符应该是神婆弄的，应该有点用。 “阿姨，我真的被冤枉了，这符就是神婆给我的，应该有点用，就给沐婉如同学护身吧。” “不要，不要，什么鬼啊神的，我才不信呢，拿走，拿在。” 厉石只好要收起来，但看到沐婉如两个手指轻微的勾了勾，知道沐婉如想要。只是怕她妈妈，不敢说。 厉石把符叠好，说道：“阿姨，您要真想把我送派出所，那咱这就去吧，时候也不早了。您要是只是说说，那你看我是不是该回去了，在这里打扰你们，不好。” “妈……” “滚滚滚，以后再让我看到你，我打断你的腿。”然后转身对沐婉如说道：“你这个没出息的，以后让人欺负了，别来和我诉苦，都是你自找的。你刚才不出发烧烧的烫人么？害我大半夜的跑出去找车，你怎么就好了？” “那谁知道啊。”沐婉如看到厉石临出门时把符塞到她的一本书里，随口应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