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阿舒 阿舒开始记事的时候，已经五岁多了，在她生命开始的这五年里，她过的浑浑噩噩，完全没有印象。 她不是个聪明的孩子。 普普通通，平平常常。 阿舒的家是十来个房间构成的，那时候的农村，地皮还是很多的，阿舒家就是个很普通的黄土房，有一个破破旧旧的大门。 阿舒记得当时家里有五口人，爸爸，妈妈，她自己，还有爷爷奶奶。 好像还有一个小叔的，但是阿舒对他的印象不深，因为小叔当年学习很好，考到了外面学医，爷爷奶奶很为他自豪，但阿舒很不以为然，因为他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回来一次，平常都是爸爸妈妈在孝敬爷爷奶奶，这让阿舒很不满。 爸爸是在外经商的，以阿舒的小脑袋瓜子，她根本不理解爸爸是干嘛的，只是听众人说起过，好像是开了几个场子，专门用来晒土，红土啊，白土啊什么的，挣的钱不多，但也够养活这个家。 妈妈是典型的家庭主妇，比爸爸大三岁，很能持家。 爷爷奶奶也在家种菜，自己吃，偶尔多出来就拉到集上去卖。 那时候的农村，还是很贫穷的。 但阿舒很快乐。 她还有一群小伙伴儿。 尤其是邻居家的小男孩儿，阿舒最爱找他玩，那时候的阿舒，还不知道青梅竹马这个词，但后来想起来，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算吧。 阿舒还有一个自己的秘密基地。 其实也不算秘密了。 那是在阿舒家门口的一个小花园。 是阿舒的爸爸种在那儿的，花儿多是月季花，一年四季除了冬天，其他的时候都开的特别灿烂，因为担心别人来采，阿舒的爸爸还在周围围上了小篱笆，阿舒喜欢花儿，有很多时候都待在那里，守护着她的小花园。 阿舒在家里很受宠爱。 她有很多很多的玩具，作为村子里的有钱人，爸爸还给她买了一台电视，虽然看不了几个台，后来爸爸又给她买了一台dvd，专门放牒片，那个时候牒片很盛行，基本上有名的动画片。爸爸都给她买了碟片。 于是，阿舒家也是很多小伙伴儿们都喜欢来的。 那时候没有幼儿园，或许有但阿舒不记得了，反正阿舒没上过。 小伙伴儿们也都没有上过。 那时候的他们，生活简直就是放飞自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农村的孩子都皮，大人们都不怎么管，用现在的话说，那时候阿舒和他的小伙伴儿们，就是个熊孩子。 阿舒当时活动的范围就是他们村子。 村子名叫吴家营，奇异的是，名字叫吴家营，村子里的人大部分人都姓王和李，一个姓吴的都没有。 这事儿直到阿舒长大都没弄明白。 阿舒的家在村子的西南方，西边，最靠南，朝南走会一条高速公路，阿舒有时候在晚上能够听得到高速公路上的车辆爆胎的声音，声音很响，跟炮仗一样。 就是这么一个环境，养育了阿舒。 第二章 委屈 阿舒最近很苦恼。 特别特别苦恼！ 因为一向特别关心她的妈妈竟然把她交给了奶奶带，都不让碰了。 奶奶说，妈妈又怀孕了，会给她生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阿舒懵懵懂懂的，不明白。 “奶奶奶奶，你不是跟我说我是在垃圾堆中捡到的吗？弟弟妹妹是不是跟我一样的小小孩？那什么是生啊？怎么生？为什么不跟我一样是捡？” 那时候，阿舒看到奶奶的脸变得很奇怪。 小小的她，还不知道，那叫尴尬。 最终奶奶也没有回答她，因为爷爷回来啦。 爷爷是一个很严肃的人。 阿舒很怕他，她的小脑袋瓜里，对爷爷唯一的印象就是举着木棍朝她的屁股上打，特别疼。 她趁着爷爷的注意力没有在她身上，悄悄地溜了。 对于生小孩，阿舒不懂，小伙伴们也不懂。 阿舒特意问过，小伙伴们都是跟她一样捡回来的，就没有是生下来的。 那生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阿舒想了很长时间，因为她不懂，为什么生弟弟就不要她了呢？ 爸爸也叫她不要接近妈妈，朝着妈妈扑过去，这些都被禁止了。 阿舒很伤心。 她看着离自己很远的妈妈，心里的委屈，开始一点一点往上冒。 不想要弟弟，不想要妹妹。 他们还没有生出来，妈妈就不要她了，要是生出来了，那阿舒该怎么办？ 阿舒为此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 整个人都是焉焉的。 她又躲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借着月季花茂密的花叶阻挡，她蹲在小花园中心，难过的想哭。 想妈妈…… 蹲了很长时间，那时候的阿舒，好像突然间有了一点长大。 由于蹲的时间太长，站起来的时候，腿特别疼，疼的阿舒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后来，阿舒被奶奶发现，奶奶没有发现她的情况，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阿舒只听到咯噔一声，不疼了。 后来，阿舒才知道，自己那是扯到筋了。 比爷爷打的疼。只是后来阿舒的想法。 第三章 冰 阿舒委屈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妈妈也渐渐的又开始照顾她了，这让她的心里好受多了。 天气渐冷，冬天到了。 阿舒好不容易盼到了一次和妈妈独处的时间。 却被小伙伴们给打断了。 小伙伴们是来找她玩儿的。他们把大门拍得砰砰响，也不嫌手疼，阿舒想装作听不到，都不行。 妈妈好像不舒服，把她交给了小伙伴儿们。 阿舒不开心。 小伙伴儿们带她去了村子里的湾。 那其实是相邻的两个湖，在阿舒的家乡，这不叫湖，叫湾。 由于是冬天，湾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看到冰，小伙伴们都很高兴。 因为冰可以擦滑。 冰是滑的，在上面助跑一段，就可以划出去很长一段儿路，保持住平衡之后，还是挺好玩儿的。 那时候的小伙伴儿们都跟阿舒差不多大，尽管村里的大人们经常跟他们说不能去湾里玩，但是他们是孩子，孩子是永远都不听大人的话的。 一群人踩到了冰上。 幸好当时的北方天冷，冰冻的还算结实，暂时还能支撑住。 可这冰也只能支撑他们在上面走，不能支撑他们在上面跳。 小伙伴儿中的岩岩是个小男生，在一群同龄的小伙伴儿中算是很瘦小的一个，他的身体不好。 就是他，在冰上蹦哒了。 理所应当的，咔嚓一声，冰裂了。 除了岩岩脚下掉下去了一块冰之外，其他的地方，只是有了裂纹。 岩岩的脚掉下去了，连带着阿舒也掉下去了一只脚。 冬天的水寒冷刺骨。 两个小豆丁都受了惊吓。 好在小伙伴们给力，去叫了大人来，把他们两个救上去了。 也许是惊吓过度，阿舒睡了一觉之后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好久之后大概小学好几年级了吧，有一次岩岩提起了这件事，阿舒才知道自己经历过这么一件危险的事情。 完全不记得了。 第四章 表哥 阿舒很高兴。 因为表哥来找她玩儿了。 表哥比她大五岁。现在已经是三年级的学生了，在阿舒看来，表哥就像是天神一样高大。 在她的眼中，学习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而能够学习并且学习了很长时间的表哥，是很厉害的。 阿舒的小伙伴们都是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孩儿，表哥在他们看来已经是一个大人了。 而他们眼中的这个大人。竟然愿意跟他们玩儿。 一群孩子高兴坏了。 表哥瞬间就成了孩子王。 那时候的农村道路其实已经是修的很好了，但是路上车辆其实不多，表哥就领着他们在路上疯跑。 路过其他人家的时候，大人们或许会斥责两句，但是看到有一个大孩子带着他们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小伙伴们都玩疯了。 他们顺着大路拐到了乡间的小路上去了。 小路两边全是树，树底下有很多的草和叶子。 “那是什么？”其中一个小伙伴儿指着一个白色的东西问。 小伙伴们都凑上去看。 那白色的东西，像是一个蛋，但也像是一个蘑菇，因为它有连接的地的根。 “那是蛇蛋！”表哥在观察了一会，之后斩钉截铁的说。 “蛇会咬人，大的时候还会吃人，我们快离开这个蛋，待会儿蛇说不定就要孵出来了！” 因为表哥是大孩子所有人都听他的话，知道这是蛇蛋之后一群人都赶紧散开，各自朝着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跑去。 这事儿后来还被大人们知道了。 好多年后再说起这件事来的时候，阿舒才从自己妈妈的嘴里知道，当年那所谓的蛇蛋，它其实就是个蘑菇！！ 只不过蘑菇的伞长得像圆的罢了。 第六章 问题 阿舒很高兴。 因为妈妈回来了。 这就代表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在家，可以不用在吃爷爷做的黑暗料理了！！！ 妈妈是抱着小弟弟回来的。 弟弟被包在襁褓里，一个月的小孩儿还特别娇小，特别嗜睡。 妈妈抱着弟弟，逗阿舒：“这以后就是你的弟弟了，来，抱抱他！” 妈妈做势要把弟弟往阿舒怀里放。 阿舒有些紧张的看着弟弟在慢慢的靠近，结果妈妈就是真的在逗逗她，弟弟在靠近她之后又慢慢的回到了妈妈的怀里。 “阿舒乖啊！弟弟太重了，等你再大一些，妈妈在给你抱啊！” 阿舒觉得自己当时的表情一定很不好看。 她还有一些委屈，觉得妈妈小看了她，弟弟那么小，她一只手都可以抱得过来，怎么可能抱不动呢！ 不过相比较于新添加的弟弟，阿舒更在意一件事儿。 她在思考良久之后，终于逮着一个空，问了妈妈。 她觉得她即将要问出口的问题，奶奶可能回答不了她。 “妈妈妈妈，什么是生啊？奶奶跟我说，弟弟是你生出来的？可奶奶说我是你捡的，是不是你跟生的比较亲，你都好多天好多天没有理我啦？还有还有，妈妈你的大肚子哪去了？明明我上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肚子还那么大——”阿舒用自己的手比了比，把双手努力的伸展开，以此来表示妈妈当时的肚子特别特别大。“我不过就是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你，肚子怎么就小了呢？” 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阿舒的妈妈也挺尴尬的。 阿舒的妈妈抱着弟弟思考了一小会，阿舒不知道妈妈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到最后妈妈还是选择了编谎话来骗她。 “阿舒确实是妈妈在垃圾堆里捡到的，弟弟也是妈妈捡的，奶奶那是老糊涂啦，把这个给忘啦，到底什么是生的话，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啦。” “至于妈妈的肚子……妈妈的肚子……” 阿舒的妈妈卡壳儿了。 “哦对，妈妈之前肚子一直不舒服，在肚子上放了一个枕头保暖呐，这去了一趟医院，医生把妈妈的肚子不舒服给治好啦，妈妈就不需要再放一个枕头啦，肚子自然又变回来了嘛！” 回答完阿舒的问题，妈妈抹着额头上急出来的汗，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阿舒其实是还想问的，别以为她是小孩儿她就什么都不懂，妈妈肚子变大的时候，她摸过肚子，明明是硬的，枕头是软的，再说了家里也没丢过枕头呀，除了现在正在枕着的枕头，就没有多余的，正在枕着的枕头，根本就没少过！ 所以妈妈当时的肚子里肯定不是枕头！！ 至于是什么，阿舒也不知道。 第七章 小哥哥 阿舒又不开心了。 妈妈确实不再防备着她，又能跟她亲近了，但是阿舒还是不开心。 因为妈妈带回来的这个同样是捡到的小弟弟，把妈妈对阿舒的宠爱给夺走了。 以前妈妈对阿舒特别特别宠爱，阿舒一有什么情况，妈妈都能第一时间注意到，但是现在，妈妈成天抱着小弟弟，一刻都不离手，注意力全在小弟弟身上，几乎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再放在阿舒身上了，就把阿舒交给了爷爷奶奶带。 爷爷奶奶本身就有地里的活儿要干，还要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来照顾阿舒，还有抽空去看看小弟弟，分给阿舒的关注也不再像是以前那么多了。 阿舒蹲在地上，不停地骚扰着勤奋的小蚂蚁，屋子里，妈妈正在温柔的哄着小弟弟入睡。 阿舒委屈的撅着嘴，心里更加的不开心了。 “阿舒！” 远处有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叫她。 阿舒抬头看了看，是邻居家的小哥哥，小名叫浩浩，大名阿舒不知道，她还没有到需要知道别人大名的年龄。 “阿舒，你怎么了？” 邻居家的小哥哥歪头看她，他似乎能感觉到阿舒的难过，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阿舒。 “那个……阿舒，我们去玩吧！” 他纠结了一会，决定带阿舒去玩，这样她就不会伤心了。 也不等阿舒拒绝，他拉起阿舒，就朝着自己家里跑去。 两家并排在一起，走几步路就到了。 小哥哥把阿舒拉进屋，从自己的卧室里端出来了一个大箱子。 “这是我的玩具，都给你，我们一起玩。” 阿舒低头看了看，箱子里面都是些平常的玩具，有废弃的光碟，纸折的小船，沙包，还有一些圆润的石头。自己的说不定都比他多。 她兴致还是不高。 见她对自己的玩具不感兴趣，小哥哥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 他考虑了一会儿，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拉着阿舒走到自家院子中，指着阿舒面前的植物，“你要是不想玩那个的话，我可以允许你玩它，你放心吧，要是妈妈问起来，我就说是我干的。” 摆在阿舒面前的，是两株特别小的竹子幼苗，是邻居阿姨最近刚刚从别人家挪过来的，打算种在院子里，让它长成大竹子。 这两株竹子刚挪过来的时候就被阿舒盯上了，竹子叶细细长长的，顺着叶子的纹路可以把它撕成细细的长条条，撕叶子感觉很爽，阿舒就爱上了那个感觉，可是这只是两株小竹苗，本来叶子就不多，再被阿舒一祸祸，叶子就更少了，邻居阿姨还为此发了好大的一通火。 小哥哥的承诺让阿舒感觉很舒服，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但她现在已经懂事了，不会去干这种陷害小哥哥的事情。 “我不玩了，阿姨不让。” 阿舒直接蹲下来，把下巴放在膝盖上，整个人团成了一小团。 “我妈妈刚捡了一个弟弟，她现在成天围着弟弟转，都不管我了……” 阿舒心中存不住话，就把自己的烦恼告诉了小哥哥。 小哥哥摸摸她的头，也蹲下来听她说。 那时候的两小无猜，确实很美好。 第八章 婶婶 有些情况，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阿舒渐渐的适应了没有妈妈照顾的生活。 他们一家人原本睡在一块，但是因为多了一个小弟弟，为了照顾小弟弟，阿舒正式的拥有了自己的卧室，她开始离开了父母，自己一个人睡。 这天，家里来了人。 对于阿舒来说，这人用后来流行起的一句话说，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说熟悉是因为来的这个人是她的叔叔，爷爷的第二个儿子，她爸爸的弟弟。说他陌生，是因为他基本上一年只回来一次，阿舒都记不住他的样貌，如果不是妈妈让她叫叔叔，阿舒可能都不知道他是谁。 这次叔叔没有在过年的时候回来，提早了这么多时间，为的不是别的，他现在也老大不小了，该娶媳妇儿了。 如今就是带着已经怀了孕的老婆回来见爹妈，顺便一块儿商量一下结婚的事宜。 没错！阿舒的叔叔竟然来了一把奉子成婚，他跟婶婶是在一块儿找工作的时候认识的，婶婶也是来自于农村，而且婶婶的老家，还是一个偏远的山区，那里比阿舒这里还要贫穷。 其实他们俩原本是不打算这么早就结婚的，但是没有想到婶婶竟然怀孕了，这才不得不把结婚的打算给提前。 爷爷奶奶毕竟跟婶婶不熟，虽然保持着热情，但是阿舒还是看见，爷爷奶奶避着婶婶两个人相顾无奈，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的神情很是复杂，阿舒是不懂的，直到后来长大了才明白。 爷爷奶奶那时候其实是对婶婶不满意的，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是不想要这样子的一个儿媳妇的，但是他们知道的太晚了，婶婶已经怀孕了，他们已经没有了反对的机会。 因为婶婶的这个情况，爷爷奶奶加上爸爸都开始抽出空来，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开始为叔叔的婚礼忙碌。 阿舒一点一点的看着，爸爸出钱，爷爷奶奶监督，他们找来了一整个施工队，盖起了一个小院，九间屋子。最大的那两间屋子，他们装修的特别好，那是即将举行的婚礼的婚房。 漂亮的屋子，是当时阿舒很羡慕的。 第九章 婚礼 房子虽然是急匆匆的盖起来的，但是布置的很漂亮。 婚礼进行的很仓促。 但是爸爸出了足够多的钱，时间虽然紧凑了点，但是婚礼在当时绝对是豪华型的。 婶婶一脸幸福的被叔叔给抱进了新房。 懵懵懂懂的阿舒被打扮了一番，爷爷特意的交给她了一个任务，让她在婚礼当中一直紧紧跟着婶婶。 婚礼进行的很顺利。 村子里来捧场的人很多，整个场面都很热闹。 这一天，阿舒一家人就在忙碌中过去了。 晚上的时候，阿舒被爷爷奶奶抱过去，说是要跟她一块睡。 阿舒是没有意见的，一个人睡觉的时候晚上很黑，阿舒其实是很害怕的。 今天一天阿舒没少被折腾，被爷爷奶奶抱到炕上的时候，就已经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等她睡了一觉，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的时候，爷爷奶奶还没有睡，两个人数着今天来宾送来的份子钱，小声的交谈着。 “我当初让你不要把老二送出去，你偏不听，你看看……”这是奶奶，她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了。 “我哪能想的到啊，他找个对象都瞒着我们，之前我还碰见了他小时候一直玩在一起的那个女的，叫珊珊来的吧，小时候还在我们家住过，她也没结婚，我还想着改天就把她介绍给老二，这还没来得及给他打个电话，他这不就带着人回来了吗？！！”一向冷静的爷爷都冷静不下来了。 “那谁能想的到啊，她就跟咱老二谈了几个月的恋爱，这就怀了近三个月的身孕了，这个样子，哪像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从山里出来的，家世也不好，怎么能配着我们家老二呢。” 后来阿舒想，奶奶那时候其实应该也是急得胡言乱语了。 但是孩子已经怀上了，婚也在叔叔的坚持下结了，婶婶就是他们王家的人了。 第十章 钱 那天晚上的胡言乱语，爷爷奶奶都放到肚子里，不再说了。 婶婶现在怀孕已经五个多月了，她这个样子，也不适合再舟车劳顿回到城里去了，索性叔叔便带着她留在了家里。 叔叔学习不错，爷爷奶奶还有爸爸资助他外出学习，学的就是医术，如今他在外面的工作也已经辞了，在家里除了陪婶婶，还是要有自己的工作的。 叔叔就琢磨着，开家小诊所。 他早些年在外求学时的同学，给他提过了门路，他忙了好几天，花了不少钱，买了一个大的药柜，还有很多很多的药，东西买回来了之后通知了一下村里，在小诊所就正式开业了。 就这样，叔叔一边工作一边陪着婶婶，在家里待了五个多月。 直到婶婶临盆。 到预产期之后，婶婶怕出问题，一直不同意由村里的老人给她接生，闹着去医院。 阿舒可以感觉得到，婶婶在闹的那几天，奶奶的情绪一直不高。 哪怕那时候的阿舒再天真，也知道去医院要花很多很多的钱，对于他们这个家庭来说是一种负担。 叔叔是一个温吞的性子，跟婶婶在一起之后，很多时候都是听婶婶的，也就是后来人们常说得妻管严。 被婶婶闹了几天，叔叔坚持不住，要把婶婶送去医院。但是他没有足够的医药费，思考良久之后，叔叔还是找到了爸爸。 爸爸看着那个跟自己疏远了很多的弟弟，到底是没有拒绝，把家里所有的钱大部分都给了他。 婶婶最终还是去了医院。 除了叔叔陪着去了以外，爷爷奶奶也跟着去了。 阿舒在家里陪着妈妈。 婶婶去医院了没几天，孩子就生了下来，是个小堂弟。 中间奶奶回来了一趟，跟妈妈说了几句话，又匆匆的走了。 阿舒跟在妈妈身边，也听到了奶奶的交代。 “我就知道老二娶的这个，不让人省心，那即将要进产房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待着，医生那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在那个时候不要吃东西，会影响到生产，她经不住饿，偷偷的吃了两根香蕉，还没进产房的，就直接不行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孩子生下来就比较弱，她吃的那两个香蕉，弄得她现在在病床上下不来了，医生说了，她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合回家来坐月子，要在医院好好的休养。你说她怎么那么能折腾呢！！医院的病房住一天那么多钱！！本来我想着等她生完孩子就把她接回家来好好的坐月子，可是如今一弄，咱家要搭进去多少钱啊？！！！” 奶奶当时都已经哭了。 妈妈安慰了奶奶好一会，奶奶才振作起来，进屋去拿钱，奶奶拿出来的那些钱，是她跟爷爷这些年攒下来的，这整个家的钱，都因为这一趟医院，整个搭了进去。 第十一章 还是钱 婶婶直接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月，才回的家。 在医院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回来的时候阿舒都能看出她长胖了不少。 其实在那个时候，一家人的感情，就出现了问题。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其实都是不喜欢婶婶的，因为婶婶的存在，导致叔叔跟他们好像都产生了一种距离感。 那时候的阿舒不懂事，对有很多好吃的的婶婶还是很有好感的，知道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她对婶婶的好感直接跌为了负数。 叔叔的小诊所渐渐的也挣不到什么钱了，农村的人，生一个小病小灾的，不会去想到去打针，都是直接扛过去，大病在农村里出现的也不多，小诊所就渐渐的无人问津。 叔叔最终在家里呆不下去了。 他在婶婶的怂恿之下，打算再次回到城市里闯荡。 但是他们没有钱。 叔叔再次找到了爸爸。 可惜爸爸生意最近做的红火，根本就没有闲钱拿的出来。 抱着弟弟的妈妈在旁边，听到了叔叔的难处之后，还是下定决心，给了他2000块钱，妈妈当时明确的说明了，家里也没有多少钱，这些钱其实是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的，也不是无偿给叔叔，这笔钱就当是借给他的，到时候要还。 这笔钱，阿舒其实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是妈妈的嫁妆，妈妈嫁给爸爸的时候她家里给她的。 后来等阿舒长大了，妈妈也一直惦记着这笔钱，就曾经跟阿舒说起过这件事，只是因为，这笔钱被叔叔给了婶婶，一直都没有还。 叔叔和婶婶靠着这笔钱，在城里找了一个地方住了下来。他们两人都找了一个工作，爷爷托关系把叔叔塞进了当时很有名的一家医院。 渐渐地，他们又不经常回来了，每年明明有时间，却也只回来一次，甚至不来。 第十二章 胖子叔叔 爸爸的生意好像越来越好了一些。 场子里晒的土，都是需要运出去卖的，阿舒家就又来了一个人，暂时借住在她家，是爸爸的合作伙伴，开大卡车的，负责把场子里的土运出去。 那是一个很胖很胖的胖子，名字阿舒不知道，只知道所有人都叫他胖子。 胖子就这么的住在了她家，爸爸负责他的吃住睡，他在阿舒家里待了两三年，直到后来爸爸的生意出事，才离开。 胖子叔叔其实是一个很好玩儿的人。 最起码，阿舒对他的印象很深刻，直到现在还记得他。 他是一个每天都笑咪咪的人，经常会睡懒觉，每次阿舒都起的比他早，早上在院子里跟家里的看门狗狗扑腾好久，才会看到胖子叔叔打开门，笑眯眯的伸个懒腰，跟阿舒打招呼。 胖子叔叔的路子很广，他有着很多的朋友，在爸爸生意不忙的时候，胖子叔叔甚至拉着他一块出去旅游，他们去了他们这里最著名的景点，拍了很多很多的照片，那厚厚的一叠照片，看到阿舒很是羡慕，那些漂亮的景点，是阿舒小时候最想往的。 就是胖子叔叔的这一次行为，使得阿舒有了一个小小的心愿，那就是等她长大了，她要出去看看。 也要拍很多很多的照片，拿给爸爸妈妈看，或者等她有钱了就带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一块儿去。 阿舒把照片小心的藏起来，都不让人看。她怕被人不小心拿走或者弄坏了，珍惜得很，可惜等她长大之后，这些照片还是不见了。 第十三章 笨笨 农村里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养狗。 最近几年，乡下里也出现了一些狗贩子，有些是做正经生意，下乡来收狗的，这些村民还能对他们客客气气，但有另外一些狗贩子，不想出收狗的钱，就带着人偷偷摸摸的，趁着主人家不在的时候，摸进他们的院里，拿出已经沾了药的肉，为给别人的狗狗吃，等狗狗中毒死亡或者是中毒了，无法反抗之后，在合力把狗狗带走，送到收购的饭店。 最近阿舒他们村就来了一伙狗贩子。 狗贩子们来的悄无声息，没有引起村里人的注意，但是就他们来的这几天，晚上经常能听到狗狗急躁的叫声。 “大婶子，最近别把狗撒开了，栓屋里吧！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晚上趁着我们睡着了，把我们家的狗给偷了！！大婶子，你们也要注意啊！” 住村西头的帅帅娘有些愤愤不平的说，她是特意过来，跟村里人说一声的，现在农村里面也不安全，经常会有小偷小摸的人光顾，养狗，就是用来保护家里人的。所以大家普遍把狗狗都看得很重要，狗贩子搞的这一出，简直要引起众怒。 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偷狗的是谁，只能暂时约束好自家的狗狗，别让他们乱跑。 晚上，阿舒奶奶特意把狗狗给拴上了，为了避免狗狗无缘无故的失踪，她还特意把狗狗拴在了离屋子很近的地方，这样，有什么动静也可以第一时间听得到。 可是狗狗还是被偷了。 阿舒当时就陪着奶奶一块儿睡，晚上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 爷爷看着地上剩下的拴狗的链子，脸色很不好看。 “昨天晚上狗没叫，真要看到陌生人，狗不可能不叫。” 爷爷对奶奶说。 阿舒不知道是爷爷什么意思，但她知道自家的狗狗丢了，再也回不来了。 狗狗虽然没了，但爷爷还是把狗窝给留下了。阿舒每次从狗窝前走过，总忍不住朝窝里看，心里期盼着狗狗能够回来。 期盼并没有用。 没过几天，爷爷又去别人家抱回来一个半大的黑色狗崽。 跟以前的那只狗狗不同，爷爷抱回来的这只狗崽毛特别长，尤其是脸周边脖子上，长长地毛摸着特别舒服。 “爷爷，这是什么狗啊？” 爷爷也不知道这狗是什么品种，不过在触及到狗狗脖子上的那一圈长毛之后，他心中灵光一闪，“这是狮子狗。” 脖子上的这一圈长毛，可不就像是一只公狮子吗？ “狮子狗很厉害的，再有坏人来，咱们就指挥狗狗咬他！” “嗯！” 这只狗后来被取名为笨笨，因为它看着很威武，实际上确挺笨。 这是阿舒家的第一只笨笨。 第十四章 小叔叔 快要临近过年了，阿舒的爸爸妈妈基本上每天都要去很远的地方赶集，置办年货。 在她小时候，过年的年味还是比较足的。 刚步入腊月，村子里的小卖部就多了一样货物——鞭炮。 经营小卖部的人把它摆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阿舒和小伙伴儿们是小卖部的常客，几乎是鞭炮刚摆上去，他们就知道了。 鞭炮比较贵，那时候的阿舒他们都还小，爸爸妈妈不会给他们太多的钱，攒了几天的钱才能买上一两盒鞭炮。 鞭炮买回来之后，偷偷的从奶奶过年的时候要烧的香里抽出了一根，用家里生着的炉子的火点燃，燃烧的香，一碰到鞭炮引燃的那一边，就能点燃鞭炮，这时候，就要快点把鞭炮给扔掉。 点燃的鞭炮不能再手里拿着，这是大人们教的。 小孩儿们玩鞭炮玩了几天，就迎来了大孩子，那些上学的哥哥姐姐们放寒假了。 农村的人家基本上每家每户的兄弟姐妹都很多，现在也改革开放了，反倒不比以前，现在很多人结婚都晚了，结婚晚的结婚早的，弄着弄着这辈分这问题就很难说了。阿舒就有个比他大三岁的叔叔，当初她被妈妈带着，妈妈指着比她高一个头的小男孩儿，让她叫叔叔的时候，阿舒是拒绝的。 一说起叔叔，她就会想起今年已经结婚并且是一个孩子的爸爸的事亲叔叔，高高大大的亲叔叔和面前的这个小男孩儿一对比，阿舒根本就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并不妨碍这个比她大三岁的小叔叔挺喜欢她的，这不，刚一放假，这位小叔叔就来找她了。 小叔叔现在也有一个比阿舒稍微小一些的妹妹，他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大概是上了学，小叔叔的爸爸妈妈也比较疼他，他的零花钱不少，很大方的去小卖部买了不少的鞭炮，拿回来之后一块儿放。 放着放着，被小叔叔一块儿带来的他的妹妹莫莫在看到阿舒的其中一个小伙伴，根本就没有点燃鞭炮就吓得把鞭炮扔掉了，她整张脸嫌弃的皱了起来，“你在怕什么？鞭炮炸不到手的！” 小伙伴峰峰是个稍微胖一点的小胖墩，他说了说脖子：“我怕它在我手上炸了。” “你这个都怕，我哥哥都敢把鞭炮拿在手里，不扔出去。” 莫莫的一句话，把小伙伴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不扔出去会炸到手的，很疼很疼。” 小伙伴们都不相信，莫莫干脆把自己的哥哥叫了过来，让他给大家表演一下把鞭炮拿在手里不扔出去，让鞭炮在手里炸开。 小叔叔航航大概也存了点炫耀的心思，也没推辞，直接从成鞭炮的盒子里拿出了一个鞭炮，然后接过阿舒手中的香，捏着鞭炮的尾巴，把手使劲地往外伸了伸，才把鞭炮点燃。 所有人都离他远了一些，他也果然没有把鞭炮扔出去。 “嘭！” 鞭炮爆炸，小叔叔也被吓得一缩脖子，等大家凑上来新奇的看着他的时候，他又摆出了一副高傲的样子。 小叔叔的手没事，鞭炮的爆炸，果然没有炸到他的手。 边上的小伙伴们都想学着小叔叔试一试，被小叔叔连忙阻止了，他好歹上过学，知道这东西是真的能炸伤手，他刚刚弄的那一下子自己心中也很害怕，要是别的人学他把手炸伤了他妈会打死他的，所以小叔叔死活拦着不让试。 好在小孩子的好奇心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没过一会儿，就到了吃饭时间，大家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阿舒回家吃饭的时候还提起了这件事情，被奶奶爷爷揪着耳朵灌输了一顿放鞭炮的时候不能用手拿着，再后来，心中也只是好奇，为什么当时小叔叔的手没有被炸伤而不敢轻易尝试了。 第15章 龙抬头 早些年的时候，过年的年味还是很足的。那时候国家没有限制烟花，那些天每天都能听到鞭炮的声音，阿舒还被爸爸妈妈给带出去，挨家挨户的拜年，现在这些习俗也渐渐的消失了。 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年过完之后，大家都生活又渐渐地回到了正轨，该上学的上学，阿舒该玩玩，该睡睡，继续做自己无忧无虑的小孩儿。 时间慢慢的走，转眼之间春天又来了。 二月二，龙抬头节，这个节日阿舒并不陌生，对于出生在农村里的她来说，每年的这个节日，奶奶都会早早的起床，烧火做饭，烧火用的柴专门弄的那些比较容易产生灰烬的柴火，饭做完之后，架起的大锅底下就会留下厚厚的一层灰烬。 等火彻底熄灭，奶奶就会用东西把这些灰烬给抠出来，用小铲子铲着，在屋子里，院子内，画上大大的粮仓，阿舒有时候好奇，就会跟在奶奶屁股后面看她慢慢的画。 首先画一个小圆。 在小圆的外面再画上一个大圆。 然后再画一个更大的圆。 在圆的外面画上一层梯子，一个粮仓就画成了，画好之后奶奶会从粮食那挑选出麦子玉米和大豆，挨个儿的放到最里面的小圆里面，这寓意着这一年粮仓丰满。 画完之后，就到了吃饭时间。在那个时候，二月二早上吃饭的时候基本上家家户户都要点燃鞭炮，有些有钱人，都会在同一天去赶集买好肉，这一天，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会包饺子吃。 等到阿舒长大的时候，这些存在在她记忆里的东西，就会变得模糊了。因为伴随着时间，二月二的鞭炮声越来越少，用草木灰画成了粮仓也渐渐的少有人去画了，似乎，这些习俗在慢慢的消失。 阿舒有一次在外地求学，二月二那天刚好在学校，妈妈打电话过来让她记得那天吃饺子，刚特意在学校里食堂问那天有没有饺子的阿舒收到了同班同学的疑问的眼神，阿舒解释说，今天是龙抬头啊！ 同学满脸迷茫，他说：什么是龙抬头？ 阿舒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后来她渐渐的发现，龙抬头节，自己班里的那些城里的同学很多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过，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渐渐地，阿舒也学会了释然。